《奉卿首辅心上》 分卷阅读1 奉卿首辅心上 作者:春十四娘 1 苏晚正睡着,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喊“小姐,小姐,快起来了。太太来了。” 三天,苏晚穿进这本书已经整整三天了,每天都被紫烟这丫头嚎醒。作为一只称职的现代夜猫子,苏晚在现实中都是直接睡到中午才起。但是这个世界却是要日日晨昏定省,这让有“时差”的她,一时难以适应。 被迫起身的她,睡眼朦胧的任小丫鬟们给她穿衣、洗漱、打扮,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大丫鬟紫烟一边给她梳着时兴的发髻,一边夸赞道:“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说得苏晚不由得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确是粉面桃腮,肤若凝脂,还未上妆便已十分美艳动人。 苏晚便想起了自己穿进来的这原身,还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原身苏婉儿,长得貌美如花不说,出身也十分尊贵。父亲是道台,母亲是永昌伯爵府的独女,外祖家乃是开国功勋,三个表舅各个官身,真真是富贵得紧。 但是原身就偏偏不珍惜这些老天爷赏下来的饭,非要去争抢一些得不到的东西,还得罪了将来要嫁给太子的庶妹苏怜儿,以及将来会成为首辅宰相的表哥郭清,最后惨死在流放路上。 光想想就替原身觉得可惜。不过原身本就是这本书的一个恶毒配角,有这么个下场,也不意外。 不过现下她更担心的倒是自己的处境。如果按照小说的走向,那她就是必死无疑了。这几天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穿书之前做的动作说的话,甚至穿书前的睡姿都一一尝试了,结果都没有用。 这几天的尝试不仅没用,倒是招得原身她娘张氏天天到她院子里来看她。只因她第一天早上没按规矩去张氏那儿问安。 张氏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里就当成眼珠子一般宠着爱着,时时怕摔着磕着了。这苏婉儿一日没去问安,便惹得她担心得不行,当日便亲自来看望了。此后,因苏晚一时改不了作息,便日日来看望她。 这边紫烟刚给苏晚挽好了发髻,那张氏便急急地进了门,不由分说地拉着苏晚左瞧右看的,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怎得日日起不来床,莫不是得了什么病症,要不母亲递个帖子请了宫中的女官来给你瞧瞧。” 苏晚听了便是一阵心虚,她这哪是什么病症,不过就是单纯的赖床而已。但又不好意思说给张氏听,只能打着马虎眼道:“母亲不碍事,就是这几日身上有些不爽利,怕是天气冷的缘故,多歇息一阵就好了。母亲不必忧心,您瞧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不必费事请那医官来了。” 张氏仔仔细细看了看苏晚,见她确实脸色红润,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又跟身后跟着的婆子道:“叫针线上的多给小姐新添些保暖的衣裳,旧的那些便丢了吧。屋子里要用最好的银丝碳日日烘暖了,切不可让小姐冻着了。”那婆子应了声是,便下去吩咐了。 苏晚不禁暗暗咋舌,这张氏真是宠女儿,不仅吃食流水般的送过来,这衣服也是说换就换,最好的东西也是不要钱似的都送到她这儿了。她现实中是爷爷奶奶养大的,这穿进书里,倒是在张氏这里感受到了一番母爱。 张氏后又拉着她细细地吩咐了,待她说都记下了,才不舍地走了。 张氏走后,苏晚呆坐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环顾周围的环境,花梨木的床,精致的雕工,晕红的幔帐,垂着流苏,梳妆台上铜镜也是做工精美。她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的穿了,穿得还是这么个富贵又悲惨的角色。这可教她如何是好? 回怕是回不去了,那么留下来的第一要务就是保命。原身出身尊贵,外祖家又是开国功臣永昌伯爵府,其实讲道理,要是她不去追那劳什子太子,不去折腾那寒门表哥,她也不至于混的那么惨。 想到此处,苏晚一拍大腿,对呀,她不去追太子,不去搞那个表哥不就完了!她是苏晚,并不是真的苏婉儿,对那太子自然是没什么爱意,既然太子是苏怜儿的官配,那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就好了。 而那寒门表哥,自己又没有虐待症,折磨他做什么。而且她已经知道那个寄居的表哥会拜相,不就等于开了金手指。若是抱住这条大腿,别说是保命,就是日子也会过得十分舒坦。到时候有煊赫的外祖家撑着,实权的表哥保着,圈地抢人的过日子,简直畅快过神仙啊。 这么一想,苏晚的心突然雀跃了起来,想回家的欲望都冲淡了不少。 她算了算日子,发现再过半个月她的大腿,表哥郭清,就会来到苏府,不禁充满期待。这次,她一定得好好地捧住了这条大腿才是。 郭清是她父亲苏恒的一个妾,也就是柳姨娘的娘家外甥,自幼父母双亡,家族凋零,不得已投奔苏府。因寄人篱下,性格十分冷漠,但郭清才智过人,精通谋略,一年后就将考上恩科,从此飞黄腾达,直至位极人臣,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 苏晚想着,花一年的时间投资这个郭清表哥 分卷阅读2 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现在他还是寄人篱下,无人问津,只要她给予足够的关心,给他送吃送穿的,嘘寒问暖一番,想是再冰冷的石头,也会被焐热。 等到他成为了首辅宰相,再给他牵线搭桥一门厉害的亲事,这样她就可以有厉害的表哥和表嫂。将来只要自己不作死,真是想不一帆风顺怕是都难啊。 想到这,苏晚忍不住傻笑了出来,倒是把周边伺候的丫头们吓住了神,都想着小姐怕不是近来招了什么脏东西了,口中不由得念起了阿弥陀佛。 之后苏晚便天天去缠着原身的娘亲,苏家大娘子张氏,问郭家表哥什么时候来。张氏被她缠的有些烦了,笑着嗔骂道:“小冤家,你自己家那九个表哥各个都拿你当宝,你个没良心的倒好,反倒是日日来问别人家的表哥。”张氏虽说着但总还是要答一答她这个心肝宝贝女儿的。 苏晚以前在学校出了名就是个厚脸皮,所以不论张氏如何的笑骂,仍是嬉皮笑脸的要每日要问一问郭家表哥到哪里了,搞得张氏也没了脾气。 后几日一到她早膳给张氏请安,张氏陪嫁的周良家的便先答了,免得张氏再被吵到,活脱脱一个倒计时的活体机子。不过这样也甚好,盼着事情来,有着事情做的日子倒也是充实。 冬雪下尽了,天也就渐渐回暖了。院子里清早尽是叽叽喳喳的鸟叫了,梅君子也到了盛时,再过怕就是要落了。常年封在长沙的淮南侯家的二郡主便借着梅,邀起了一场诗会。淮南侯家办的这场诗会因有些特别的缘由,办的很是有场面,漫京都的撒帖子。 概是因为这位二郡主出了冬,便是要远嫁北境了,算是送嫁前在京都的最后一遭露面了。淮南侯封地富庶,钱银自然是不缺的。而二郡主要嫁的北境又是齐国边苦之境,也存着些父母愧疚,故是张开了办事。整个京都都将此事视为了开春第一盛事,街头巷尾皆有议论,很是引人注目。 因淮南侯家二郡主与苏婉儿是手帕交,又是旧时同窗,便差人早早地往苏府递了帖子。陈姨娘得知了消息,便想着她的怜儿年纪也大了,她家老爷也好,大娘子也好,处处想的都是苏婉儿,她的怜儿这般美貌,又有才学,就因为没有什么机会参加这种诗会,便遇不到她们想要的贵人。 这日,苏恒命人传话说要在陈姨娘房中歇息。陈姨娘自是一早便得知苏恒会来,但假作不知,背着身在那小声啜泣。苏恒进门见陈姨娘这副模样,便上前询问。 刚在床边坐下,便不经意间瞧见了陈姨娘头上的一丝白发,想着陈姨娘在如花的年纪便跟了他,这些年下来也是操劳了。如此想着便有些不忍,搂住了陈姨娘的肩膀,道:“英儿别哭,这些年哪里就委屈了,怎么还哭上了。” 陈姨娘转过身,擦了擦眼泪道:“妾不委屈,委屈的是我们怜儿。怜儿也这么大了,竟没个手帕交。不像大小姐,与那淮南侯家的郡主是相识的,便是与大内的公主也是时常嗔闹玩的,怕是手帕交在这京中遍地。而我的怜儿只能在这府中与丫鬟们说说笑笑。妾是替她觉得委屈,将来议亲也不知能议到什么样的郎君。” 苏恒一想也以为然。怜儿却也大了,也该出去走动走动,见见世面,便搂着陈姨娘的肩哄道:“怜儿也确实大了,是到了多出去吃席的年岁了。我自会与同大娘子好好说说,来日多带怜儿出去见见世面。怜儿与婉儿只差数月,也确实到了议亲的年纪,英儿且宽心罢。” 陈姨娘一听有戏,便露出一副温婉的模样来,道:“老爷,妾倒不是想要什么样的大场合。只是这次淮南侯家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盛宴,听说遍地的京中贵人都受邀去了。我们怜儿好歹也是苏氏的小姐,虽说妾卑贱了些,但她是正经的主子,正派的小姐。如能请太太和大小姐带上怜儿一同前去,妾心中便不知如何欢喜了。” 苏老爷想了想,“这诗会上确实有许多青年才俊,英儿说的有道理。明儿我便同大娘子去说,让她带怜儿一同前去。”陈姨娘一听便笑开了花,马上让小厨房做了几个老爷平时爱吃的菜,这里便歇下了。 2 翌日,晨昏定省。苏恒看陈姨娘一直遮遮掩掩的使眼色,便心知昨天一时情之所至冲动下答应的事,怕是摔不开手了,便狠狠心一脸正色地挥手让陈姨娘、柳姨娘退下。 待只余自己和妻子张氏后,满脸堆笑小心看着张氏道:“夫人这几日前院修缮的事情辛苦了,夫人这般能干,真是为夫之福啊。” 张氏早看出陈氏那个狐媚子和苏恒那个眉眼官司了,心内已是不屑了。 也知素日里苏恒自知自己不受她待见一向是少话,像这样没事找事的搭话讨好,想来是逃不过要替那对狐媚子母女求点什么了,便拿过茶碗喝了一口,冷淡的道:“老爷说笑了,都是妾身分内事。”便再无话了,只管自己喝茶。 苏恒心里也知这些年张氏就是因英儿和他生分的,平日里也不爱搭理他。 但是张氏貌美加家世确实是比他苏家门楣高,因此苏恒心里还是敬爱这正房的夫人的 分卷阅读3 ,也心知后宅子里是张氏的天下,越不过张氏去。 原是想先赔笑奉承几句好和张氏讨个巧,但不想张氏竟然毫不搭话,一时有点难堪尴尬。又想着英儿平日里的崇拜依仗,想着大丈夫说话也不能咽下去了,便索性硬着头皮一股脑道了出来: “箬仪,为夫倒不是说你的嘴,只是这怜儿看着也是大姑娘了。夫人顾着婉儿也没错,毕竟她才是我们的女儿,尊贵的嫡女。但怜儿说起来也是夫人的女儿,总归不能太苛待了。若是让人参到御史监,也与为夫的官声有碍。夫人不如看着这次淮南侯家的诗会一并将怜儿带去,也好叫外面的那些人不说闲话。” 张氏正喝着茶,心中不禁冷笑道,怕又是陈氏那个贱人,做姨娘也不安分,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一副狐媚子样。还想跟婉儿一起去诗会,怕不是想连累婉儿出什么丑。 这个小狐媚子惯会跟她娘学的,挑拨离间也好,装腔扮柔弱也好,自己不知是吃了陈英娥多少亏,现在又要让她的婉儿受这些委屈,想想还真是令人恶心。 但是又想着,苏恒这人最是注重自己的官声,这番提出来,必然是陈英娥那贱人已经告过状了,若是不答应倒显得自己没气量。不如后日就带着那小贱人一同去,再牢牢地看住她,且看她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到了第三日,张氏便早早到苏婉儿房里替她张罗穿戴。赤红的头面、孔雀织的羽裙一应给她穿上,倒是远远地瞧着,肤白若雪,竟美得有些不可方物。 这头陈姨娘和苏怜儿倒是想着,若想要俏便一身孝,硬是让苏怜儿穿了一身白衣,头上戴了一些珍珠色的配饰,怯怯柔柔的,头上再撂下一缕鬓边发,倒是显得我见犹怜。 这头张氏命人为苏婉儿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道:“你是我的女儿,苏府的嫡小姐,是永昌伯爵府的嫡亲外甥女,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出身,必得高高的傲在那里。 一会子诗会,若有人好好相与的,便好话答几句,若有那轻佻的,便叫人打出去。咱们要穿得精神些,高贵些,必不能学那些小家子样。咱们去诗会是赴约,切不可如那些小娘的样,也不可过分花痴让人见笑。遍京城的青年才俊,若是一会真相中了,便与母亲讲,母亲定为你将他寻来。 至于苏怜儿那个小蹄子,你也不用理会,一会儿母亲便想办法将她困在母亲周边,必叫周嬷嬷牢牢拉住她。一会儿你就与郡主好好赏花吟诗便可。”可怜天下父母心,张氏平日里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但是到了自个孩子这,只恨不能长两张嘴,嘱咐的足足的。 周良家的在一边不禁插嘴道:“太太,我们姐儿长得端是一副好相貌。只是这文采恐怕是……这几日老奴想着,不如还是叫彦哥儿和秀烟两个跟着小姐,一会子小姐做不出诗来,也好从旁帮衬一下,必也能作出一些应对的来,不至于丢了脸。” 张氏闻言叹了口气,将梳子啪得扔在桌上,对苏婉儿嗔骂道:“就你这个小孽障,母亲为你请了多少名师,你倒好,诗不成,琴不就。你瞧瞧苏怜儿一个淮河边卖花出身的姨娘教的,倒比你肚子里还有些货,诗词才华的都堪会些,还渐渐博了些才女之名。这次诗会上,你多长长心,能作便作,不能作便早早寻个借口与那淮南侯郡主一道吃茶玩耍去,别现你老子娘的眼便罢了,都是前世的冤孽!” 苏婉儿也有些心虚,自己一个穿进来的现代人,作诗是肯定不会了,但是看来她娘已经给她雇了枪手了,便想着问题不大,自己反正跟着去就完了。 待苏婉儿和苏怜儿两人往门口一站,一个红衣骄傲,一个白衣怯弱,气质立现高下,嫡庶立分。她们出行坐的马车是八宝琉璃盖,乃是张氏从永昌伯爵府陪嫁过来的。满京城里也就三驾这样的车,另外两驾也都是勋贵人家用的,张氏为了让苏婉儿体面也是费了劲了。 到了淮南侯府门口,远远地便有下人来接,婆子们拿着脚凳,小厮们躬着背,一个个把贵人请下来。苏家自来是自己带着这些凳子与奴仆的,从不愿意沾外人之手,端着是清流世家。 先是周良家的上去将张氏扶下车,又将苏婉儿扶下,然后便见那苏怜儿自己扶着自己丫鬟的手,走下了马车,弱弱怯怯地跟在张氏后面,倒端是一副受气包的庶女样。 张氏见着便更是不屑,自己虽说对这些庶出的子女不算特别照料,但也不曾短了他们吃穿。但陈姨娘和苏怜儿要么不出府,一出府便非得做出这副小家子的样子,倒像是她不够大气,在府内苛待了她们似的。 况且今日是给婉儿相看,若是一会儿因她坏了事,必得好好收拾她一番。但张氏也知道这是在外头,便不由拿出一副笑容来往里去了。 果然淮南侯家的大房媳妇陈氏正在院子里招呼客人,见是永昌伯府的嫡女、苏道台的夫人张氏来了,便热情地迎了上去,热情道:“哟,这就是婉儿吧,出落得可真漂亮,可比姐姐当年啊。”张氏一听有人夸自己女儿,便笑道:“哪里哪里,你这张嘴皮子净会说笑的。” 淮南侯府掌事的陈氏又看了看张氏背后的苏怜儿,心中便 分卷阅读4 有了计较,这定是苏大人后头纳的陈姨娘之女苏怜儿。 想着今日本应是大娘子张氏领着女儿苏婉儿来相看,这苏怜儿跟来甚是不识趣。陈氏想到这就有意做个顺水人情,便与张娘子道:“娘子带婉儿到前头去罢,你娘家的二嫂嫂领着她两个小子正在吃茶嗑瓜子,嫂嫂过去一同团聚可好。婉儿也一同过去,舅母在那儿,哪有不请安的道理。” 又转头看着苏怜儿笑道:“至于怜儿,不若听我的,跟我房里的几个丫头去玩会吧,都是差不离的小娘子,若是有缘分,你在京中多交些手帕交也是好的不是?”说完,陈氏便叫来后头的婆子把苏怜儿领了下去。” 苏怜儿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对主人家的安排说些什么,便只能跟着去了。张氏见状感激地看了眼陈氏,心想不愧是淮南侯家能当家的主妇,这样就将苏怜儿困住了。她就可以安心领着婉儿好好再这院子里活动一番了。 此次淮南侯家做东道的郡主乃是淮南侯的嫡次女刘南诗,淮南侯的长女刘南雅嫁给了北境的将军,而这嫡次女不日也将远嫁北境。所以这淮南侯家为二郡主出嫁前办最后一个赏花会,待她到了北境那荒僻之地必是不能再办如此盛会了,再见不到这些闺中姐妹的面了。故想着这次赏花诗会必要办的大些,把京中有头脸的人家都请过来。 淮南侯家的二郡主刘南诗与苏婉儿乃是手帕交,原是在书院坐邻桌的。南诗一见苏婉儿,便拉着她的手道:“你可终于来了,我的心肝。” 苏婉儿心中不免紧张,到底她是冒牌货,并不是真的与这郡主相识。回想小说,却怎么也没想起来这个刘南诗的描述。想来自己原身是个女配炮灰,那她的手帕交在书里也必是路人甲一样的存在了。苏婉儿想着先混着,终归是好的。 那南诗指着一碟子糕点对苏婉儿道:“你瞧,知道你要来,一早便让人给你准备了这奶枣糕。厨房早就做来了,你怎么这会子才来,都不够软糯了。”说罢,便唤了人来,让人换碟子新的来。 南诗又拉着苏婉儿的胳膊期期艾艾地说:“我不日就要嫁到那北境了,路途遥远,也不知道我们此生是否还能相见。或许将来我生下一儿半女,能回娘家来将养几日。此一别,咱们再相聚怕是遥遥无期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身受到了感应,还是自己受了触动,苏婉儿听完忽然觉得心口发堵,眼眶发热,差点落下泪来。 南诗见苏婉儿这副模样道:“你可不许哭啊,女孩子嫁人是好事。说不定我的夫君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呢。话说今日是我走前的最后一场诗会,办的如此盛大,一来是想见见你们这些姐妹,二来倒是有个礼物要送你。”说着南诗笑得神秘兮兮的。这让苏婉儿突然紧张,想着可别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3 南诗郡主抚掌两下,四下便安静了下来。婢子们鱼贯将食台抬到宾客们面前,请诸位贵人坐下。南诗一击掌,冲在场的各位宾客说道: “今日请各位来,端的是诗会,不作诗,不成会。不若我们学习王公曲水流觞,觞停在何人处,此人便作诗如何?” “好!”在场的各位本就知道这次是个诗会,更有想要借此机会博出名声的,自然无有不应的。 “春寒料峭,冬还未褪去,不若今日就作咏梅。”郡主说道。 苏婉儿心想,她虽然不会作诗,但是九年制义务教育还是背了不少诗的,其中写梅花的诗也不在少数,而且首首都是经典,真的轮到了怕也能凑合得过去。 况且这本小说是架空,用了也不会产生什么冲突,她就更安心了。 如此想罢,她便来了兴致,问南诗道:“你能控制那个觞停在谁面前吗?” 南诗先是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又兴致勃勃地小声附耳过去跟她讲道:“你且看那推觞的婢女,手上是有些功夫的。只要她想,就可以把觞推到那人面前。但是今日诗会只为会友,不出意外还是以玩乐为主。” 苏婉儿听了安心的点点头,看来可以高高挂起,吃吃喝喝了。 果然随即便听南诗郡主笑着继续道:“婉儿,今日你且放宽心便是,有这把子手艺,我两今日必不会受这作诗的难了。” 南诗郡主说完,还一脸献宝似的看着她。苏婉儿心里想,这郡主还真够有主意的,亏她想得出来。不过她倒是真心对原主好。苏晚经过这半天的相处,对这对天真护短的郡主也由不得生出了几分真正的亲近之心。 两个人欢欢乐乐的看着觞停在一位位有意秀一番才学的各家闺秀,一边吃吃喝喝聊着些京中的时兴八卦。 就在此事,觞留在了苏怜儿的面前,苏怜儿内心是大喜过望。来这样的局她盼的就是有这样露脸的机会。但是她如此平平的做了诗,今日如此多人作诗,自己不一定就能显出来,在贵眷中搏出脸来。那岂不是浪费了母亲的一番谋划。 苏怜儿拂了拂耳边垂发,故作谦卑的站起来倒:“诸位抬爱,本该我在此作诗一首。但是我家中母亲素来教导我长幼 分卷阅读5 有序。事事不能忘以姐姐为先,因此怜儿想等姐姐先做一首,怜儿再附一首才是,只是不知姐姐……”苏怜儿一面又指出了嫡母偏爱嫡母不慈爱,一面又准备拿苏宛儿这个草包做个垫脚石。 只要苏婉儿出了丑,她再作诗就能压住她,博得名声。一铺一垫,让众人知道苏婉儿只是身份比她高,若是她有嫡女的身份,早就一飞冲天了。这才不枉费今日来这一遭。 苏宛儿刚刚听了众人作诗也以不下十首,听来听去自己会背的那些倒确实也都可以盯得住,所以心中放松,倒也觉得无妨。 苏婉儿听见苏怜儿如此说,便随意的起身要往水边走。 南诗郡主连忙拉住她,一脸不可置信地小声道:“你能作诗?别闹了,想当年我们一同在学堂进学,我可是知道你的水平的。还是别去献丑了。你那个庶出的妹子真是向来令人讨厌的好心机,且不必理她,我给你打圆场就是了。” “啊诗有所不知,多日未见,我已痛改前非,日日刻苦进学,已经有所进益。不如你让试试我,说不得今日到我搏出脸的日子了呢。回头我母亲说不得还得来谢你家办的这场宴呢。”说完便笑着,满不在乎的继续往水边走去。 南诗郡主见拦不住她,便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你出丑,左右我不嫌弃你就是了,一会带你去后头院子里避羞。” 众人见此情景,都纷纷露出来看好戏的神情,这世人皆知苏道台家的大小姐空有一副美貌的皮囊,却是个毫无才华的草包。这会子她庶妹摆明了就是要拿她做垫了。且看她能作出些什么来,众人便等着看她的笑话。 苏怜儿见此情景心下大喜。本来她也是准备激一激她这个草包姐姐,原还怕她有自知之明不敢上前。想不到这个蠢货真的蠢成这样,几斤几两都掂不清,真是枉费了那张氏素日里打压她们母女的精明。 南诗郡主虽说刚放了苏婉儿去,真到了苏婉儿要作诗的时候,心里也不免紧张,毕竟两人私交甚好,总归见不得她被众人耻笑。 一时间场上众人神色各异,却是看热闹的居多。只见苏婉儿不管众人如何,拿起酒杯便作起了诗,“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绝知春意好,最奈客愁何。” 一首作罢,众人皆惊,苏婉儿却还没有停下,只听她又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气竟作了两首诗,众人哗然。 苏婉儿并未停下,继续道:“南诗郡主不日便要前往北境,古人云折柳送别,我与她乃手帕交,她此去我心中的不舍,再另作一首咏柳送给她,纤纤折杨柳,持此寄情人。一枝何足贵,怜是故园春。”三首作罢,众人已经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心道,竟不知这苏府嫡女有如此才华,据说素日在学堂上连联子都对不出来,如今这般,怕不是提前买了枪手。大部分人也就是心里这么腹诽一下,嘴上却不敢说,毕竟苏婉儿也是苏府嫡女,南诗郡主的手帕交。但真有那不怕死的,站起来质疑她。 工部侍郎家的大小姐素来与苏婉儿有些不对付,这时看她出风头便有些不服,站出来说:“苏婉儿你可别太得意,我知你与郡主关系交好,今天又是郡主做东。我们也认识十来年了,知你素日是个什么水平,忽能作出惊世之作,我是不信的。恐怕是着人事先写好,拿来唬人的吧。有你能耐就我们出题你再做,否则就等于你承认了你就是无才无德,还想借宴博才女虚名!” 工部侍郎家的小姐一说完,在坐的不少人都暗自点点头。 苏婉儿心内其实也是十分紧张,因此才一气做了三首准备直接镇住场面。 但没想到苏宛儿平时日竟然还有这样的宿敌,居然跳出来掷地有声,有理由举报的质疑。偏偏观众人之态似乎还都信了大半。 便只得定了定心,面不改色地回道:“此些诗作不过是我观今日之宴有感。古人曾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张小姐非要门缝里看人我也没法子。不过今日你若不服,可以随便出题,我这当场便做。总不能说我孤身就站在此处,还有天公与我作弊吧。” 说完苏宛儿心中实在也是紧张到了极点,一方面安慰自己唐诗三百首够用了,一方面又怕回头真是什么偏门主题,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但是若不是如此,怕是今日宴会散了反而要流出苏宛儿不但草包还人品低劣的说辞。 虽然和张氏母亲做母女也不过数月,但是真的是她毕生难得的幸福,她也是真的不希望今日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带累了张氏的名声,因此只得冒险一搏。 但是心里也还是有七八成的把握的。今日出门前的三日,自己都有反复在心中翻嚼过去学过的唐诗,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果然应验。 工部侍郎之女听到这话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想着今天必不能与苏婉儿善了。众人也觉得苏婉儿口气忒大,怕不是待会就要闹出大笑话, 侍郎家的便道:“如此甚好,那你就作一首赋,表青云之志。”苏婉儿一想,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自己熟背 分卷阅读6 ,可以信手拈来的也不算很多了,但这首正好就有。便立时就把李太白的咏天之赋往上一对,“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说完此诗,苏宛儿也是提在心口的气都放下来了,露出灿烂的笑容,端起酒杯就向场内诸人遥祝一杯,一饮而尽。端的是神态风流潇洒,叫在座的女儿家们都瞧着迷了眼。 此诗一出,连素来是读书人家表率的孔侯家的夫人都拿在嘴里反复的嚼读,宴上尽然奇异的有些安静了片刻。直到随着素来爽利人赵太妃的一声好才学,众人也都才回过神来。刚刚的不屑鄙夷,顿时都改为了钦慕。慕强者,人之天性。 郡主南诗更是一时怔住了,手里举着半块饼将嚼未嚼,卡在了口中,碎屑都掉了下来。 苏婉儿回到南诗身边,拍了拍她,“回神了回神了。”南诗一回神道:“婉儿你是找了什么样的枪手啊,竟如此厉害,还可以未卜先知。还是说你居然收买了侍郎家的小姐陪你做了这个戏,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都不与我说,真不是好姐妹。” 苏婉儿与她正色道:“真是我自己作的。”南诗郡主看她神色不似作伪,便罢了。 苏宛儿作完诗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苏怜儿又是惊又是气。偏偏身边是各家的贵眷,还不能脸色有丝毫的不满,只得硬着头皮满面带笑的胡乱做了首便坐下了。只是她为了这宴席精心将养的指甲却在桌下悄无声息的折断了两根。 待日上中杆,三三两两的旧友喝了小酒卧在醒酒石上,有些在亭上赏花吹风,说起了话。苏怜儿想着此次来诗会最大的目的,便是她和姨娘费了好些银钱打听到,太子也会来此宴。 她自己刚刚又使了些银两,买通了前院的一个小厮,知道太子一会儿要往侯府后院著名的梅林去赏梅。苏怜儿心下便有了计较,她又拿几乎自己和娘亲的全部体己,买通了看守梅林的小厮,便往那梅林处去。 一会儿果然来了人,却见一人气质如玉,身材修长,手拿一把折扇,独自往这梅林而来。看来太子想要清净,将四下屏退了。 苏怜儿假意往林子里找兔子,一个不小心便摔倒在太子脚边。太子冷不丁见一人出现,立时拔出了袖内短剑,还以为有刺客。 待看清是一名女子后便悄然收起了短剑,冷声道“今日梅林封禁,姑娘一个闺秀不该摔伤在这梅林” 苏婉儿闻言马上露出一副温婉怯懦的样子,回道“卑妾乃苏家的小姐。”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想让太子记住她的身份。来日若再相见,便颇有几分缘分和巧合之言。 后又怯怯道:“妾刚才看见有一只兔子流着血,瘸着腿拐进了这梅林,心里想着那兔子甚是可怜,不若寻它出来,为它包扎医治,将来能继续在这林间撒欢。” 太子冷笑道:“姑娘,这茫茫梅林,又是冬日,竟然有兔子乱窜,实在是奇事。不若我现如今封了梅园替姑娘慢慢找,但若是找不到……”太子虽然话未说尽,但是目光锐利,直看得苏怜儿心内发颤。 苏怜儿只是听他说要找人一起找兔子,心下便慌了,毕竟兔子只是她随口胡诌的,若是太子真的发动十成十的人力去找,最后没找到,岂不是欺君。 苏怜儿因此便假装腿脚一软,对着太子道:“谢谢公子好意,只是妾刚刚好像摔着了腿,此时无法走动,想劳烦公子帮我将贴身丫鬟寻来,刚刚妾追兔子追的急,贴身丫鬟怕是也着急了。” 实则苏怜儿刚刚是故意将贴身丫鬟远远打发开。今日张氏派了两个心腹丫鬟,再加上陈氏也派了两个丫鬟说是服侍她,实则是要牢牢将她看住。刚才她借口如厕将婢女打发开,如今却还是将她们寻来把自己扶走,才是体体面面地下了这个台阶。 投怀送抱的女子这些年来太子见得实在太多了,今日耍的把戏也不算新鲜。 不过若是将她放在这里不管,一会子若是出什么意外便辜负今日诗南的盛会了。毕竟淮南侯家这位二小姐也算是为巩固东宫权势嫁的,他自然也当有作为主上的气度。 因此就挥了挥手叫来自己的暗卫。暗卫将一件斗篷披在苏怜儿身上,对苏怜儿说了句“冒犯了”便将她抱起,往梅林内院走去。 那暗卫将她放置在阁内,说道:“姑娘不必忧心,我已经差人去寻你的丫鬟了,想来一会便能到了。即使一时半刻寻不到,淮南侯家作为主人,也会派人来接你的,你大可安心。” 苏怜儿想着若是这样让与太子相关的人走了,那她和她的姨娘真真的将银子扔水里了。便假意挣扎着起身拉住暗卫道:“妾从未与男子如此相近,这位小哥真乃君子也。刚我观你家公子气度非凡,又有你这样的暗卫保护,想来公子必然是世子王孙之流。若是不嫌弃,可否告知小女子家门,来日好叫家父上门致谢。” 苏怜儿此时只想确定一件事,就是那人是否真的是太子,至少这样她终于知道了她和她姨娘谋划多年的人真实的样貌了。不算白来这一遭。 暗卫却平淡的道:“公子之事姑娘还是不必多问了。我也还有要事在身,不可在此耽误太久 分卷阅读7 ,这便与姑娘告辞了。” 暗卫守口如瓶,不卑不亢,苏怜儿更加又确定了几分。便趁暗卫转身未走之时忙道:“请小哥帮小女带话给恩人,恩人的恩情怜儿记下了,盼来日能有缘和恩人再相见,以图报答了。” 苏怜儿看太子此次明显不想表明身份。觉得这样也好,太子也不知道她竟已知他身份,反而先如今坐下恩人的名头,将来有机会更能与之亲近。 她不知其身份而愿意与他相交,在太子看来,说不准倒显示出她的真挚来。 另一头张氏母女就更热闹了。那张氏自己养的女儿自己知,原是料定了这作诗的环节怕是要不体面,故赖在永昌伯爵府二夫人,自个亲嫂嫂王氏那说闲话都懒得去前头宴席上。 这王氏原是陇西豪族王家出生,家里在前朝出过名臣贤相颇多,在陇西当地又因积累多世乃是巨富。从前她刚嫁来张家时,张氏都还不过十岁上头,正养在家里是个宝贝,因此王氏与张氏那是半个姐妹,半个母女的情分在上头的。 此处一见面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张氏刚一到,那两个侄儿一看便知母亲和姑母少不得又要长篇大论的说些后院事了,便急急的请了安说往前头作诗去了。 张氏道也大方,道了一句:“你们两毛猴且去罢,也好留得我与嫂嫂好好说会子话。但就一点,一会到了前头可看顾着你婉儿妹妹些,可晓得了。”张承礼,张承斌两兄弟连连称晓得了,便脚步急急的往前头去了。 张氏又转头叹气与王氏道:“嫂嫂可是不知,前日我家那老匹夫竟让我带着那个狐媚子的女儿,今日一道来,很是叫我难平!” 王氏看着这个半撒娇半抱怨的小姑子,不由得心痛道:“阿仪很是不必介心,那等子再翻了浪来也不过是个卑妾。况且若真是不如意,尽管回家来,让你哥哥门上门去摆摆舅爷的款也是成的。” 张氏不由得笑了出来,打趣王氏道:“那是,我们张家别的不说,就是男儿多,门庭显,腰板子硬。又有你这等好嫂嫂,我看哪个还敢惹我,我定要他们都知道知道舅嫂的款。” 王氏看张氏一扫之前的低落,打趣起了她道也是高兴,便直说要撕了张氏这张气人的利嘴。 这头两人正笑闹,前头的两兄弟急急的来了。直叫:“母亲,姑母快前头去,婉儿妹妹出大事情了。” 张氏和王氏还以为苏婉儿又惹了什么祸事,急急的赶紧一路疾走去了诗会。走近了,正听着苏婉儿的声音在念乘风破浪会有时……一时前头的叫好声一片。张氏和陈氏硬是楞在了当场,过了片刻方回过神,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王氏拉住张氏的手拍了拍道:“妹妹如今竟将婉儿这般才情,很是好啊。”张氏只是抹了抹眼,竟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倒是那两个爷们直说要叫小厮,快马先去家里头报信,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4 自诗会上大出了风头,拜帖自始纷至沓来,人人都道苏家大小姐竟是这样的才女。不少夫人都相中了苏家大小姐,往家里一问,自家的哥儿也无有不答应的。 一时间,小聚的、相看的、踏春的帖子收得张氏手都软了,嘴也笑歪了。周良家的也跟着高兴道:“太太,这会子姐儿这般的上进,咱们竟都不知道。” 张氏开心的笑了,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姐儿啊。当初嫁给苏恒这个老匹夫,竟还是有些好处。” “我娘家永昌伯爵虽尊贵煊赫,但我们毕竟是武将出身,连着我那三个哥哥和几个侄儿,文采上都是不太通的,没想到婉儿竟然有这样的才思。想着苏恒那个老匹夫好歹也是个文人,多少应该也是传给她了一些。” 周良家的嗔看着小姐道,“太太可不能这么说老爷,到底是我们的老爷。再说了,要是我们姐儿像老爷太太,文武双全,将来嫁个煊赫的人家,太太门楣上还得更添一层光呢,说不定还能得个诰命。” 张氏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道:“诰命倒是不想了,惟愿我儿顺遂,夫妻和睦,不要像我与这老匹夫似的,长长久久的做对怨偶。但凡是我儿喜欢,我必也喜欢。便是家世错些,只要是些才学,有那份诚心,更重要的是能爱护我儿,那便也够了。至于家世这些个,我倒也不贪这个。” 周良家的在旁边连连称是,又与张氏道:“说起来那柳姨娘倒是有个好外甥,在苏州竟是解元之流。再过两个时辰,他的船就要到了,我已经打发外门上的几个小厮去码头上接人。太太瞧着将他安置在哪个院子?” 张氏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你这蠢货还不知吧,你那好婉姐儿这几日也不知得了什么疯病,早早给他备好了房间,就在外门边上梨院正房第一间。不过此次便遂了她的意吧。这次诗会她给我挣了脸面,这会子我也就不给她添堵了。一会你就让小厮领着那后生直接往那儿去便罢了。” 周良家的点头称是,正要叫人吩咐下去,只见张氏又叫住她道:“再给他配两个书童,一个外头伺候的婆子吧。柳姨娘这些年 分卷阅读8 了也安分,她这外甥也算争气,不若就此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张氏说完,周良家的这才招呼了莲儿将张氏的这番话吩咐下去便罢了。 这头,苏婉儿一大早就起来了,自个儿就往梨院去瞧了一番,心里想着下午表哥就要来了,自己要加油!努力!得好好捧着人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真正做到宾至如归,拿出海底捞的服务态度来。 丫鬟们都劝着她,“小姐,差不多便罢了。毕竟是外男,这样行事是不得便宜的。若是让老爷知道,小姐又要挨训了。” 苏婉儿听了,摆摆手道:“晓得了晓得了,一会便回屋去,不再来此处了。你们被子可准备妥帖了,春寒刚过,可得暖一些。” 丫鬟紫烟回道:“小姐,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准备妥当了。里头铺了三床褥子,外头又加了两床被子。那表少爷春寒倒是不必忧心,但怕是要捂出一身痱子来。” “那不好,那不好,还是得冷热适中,得让人家过得舒坦。”苏婉儿连忙道。 紫烟无奈笑道:“小姐,奴婢们省得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您与那表少爷素未谋面,素不相识,何故费这么些劲?” 苏婉儿又招了去外院打听的婆子问:“可派人去接了?” 那婆子回道:“去了去了,周良家的一早儿就派人去码头上接人了,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苏婉儿听了心想,自己去迎出去接呢,还是随了这时代的规矩,坐在闺阁里等呢?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紫烟到底是陪着小姐长大,一直在跟前服侍的,颇有些眼力见儿,一见苏婉儿犯了难,便道: “小姐不必心慌,一会儿表少爷来了,请了柳姨娘的安,柳姨娘必定是要带着他去给夫人见礼请安的。小姐若是想早点见着,仰慕表少爷才名,不若早早去夫人那里候着,伺候夫人用个午膳,夫人心中必然欢喜。您再找个由头多留一会,想必就能见着了。” 苏婉儿连连拍手道:“紫烟,就你这丫头机灵,一会小姐我就赏你。”说完便叫人拿了披风来就赶紧往张氏处去。 张氏这边正将那些帖子仔仔细细收起,放进一个锦盒里,想着回头要好好挑一挑,找几家靠谱的让婉儿去一去。女儿大了,多交些手帕交,多见见人总是不错的。 忽然就听着外头一阵喧闹声,张氏便知道是她那小冤家来了,赶紧就让周良家的去把她迎进来,又叫了小丫鬟鸳儿把银丝煤点起来,别让婉儿冻着了。 张氏生苏婉儿时因陈姨娘的事情气坏了身子,便将她生的弱了些,虽然是金娇玉贵的养着,总归还是不能让她受凉,落了病根。 这头苏婉儿跨进门,便搂住了张氏。张氏笑骂道:“你这冤家,赏午膳了倒是来了,是知道今日母亲这儿吃燕菜吗?” “就是知道母亲这里吃燕菜,才来凑趣儿的。母亲一人吃好的,都不疼孩儿了。”苏婉儿在张氏怀里撒娇道。张氏便叫周良家的把饭菜摆上来。 说是她伺候母亲吃饭,但多多少少还是周良家的给这两位主子布菜。吃了一碗蛋羹,再用了一碗燕菜,苏婉儿便有些吃不下了,只因心里总想着一会儿表哥来了该怎么见礼。是展左脸,还是展右脸?一时心中竟都是一些拿不定的小事。 她想着自己的左脸,面若桃颊,甚是秀美,但是左边眉毛有些挑,会不会看起来有点凶气?不若右脸,眉峰微微耷拉,看起来十分乖顺,但是右脸整体又没有左脸美丽,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连嘴里的燕菜吃着竟然都尝不出什么鲜美的味道了。 张氏见她又魂不守舍,道:“你个冤家又在想些什么,用膳便用膳,这样如何养的大。” 苏婉儿闻言,连忙抬起头来,对张氏道:“母亲不便这么说我,孩儿养不大也这么大了,现如今正是该少吃些,清减些,母亲带我出去才能有些脸面。” 张氏摸着她的脸道:“是呀,我这肥嘟嘟的宝儿,是该少吃些了。” 周良家的在旁边打圆场道:“小姐这般美貌,哪里丰腴。况时下也只有那些吃不起饭的穷门子才将女儿养得瘦骨嶙峋呢。咱们姐儿可是大家小姐,自是端庄,又不是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姐儿要追求那惹人怜爱的美,看着就小家子气。” 张氏连连点头,苏婉儿也跟着笑倒。张氏正色道:“你且不必瞒我,今儿怎么这么乖顺,来我这伺候用膳?往日叫你,都是嫌我这儿与你那处隔得远,死活都不肯来,非得三催四请,才来一趟。” 苏婉儿见糊弄不过去了,就赶紧在脑内想起了瞎话,一字一句地编道:“母亲也晓得女儿近来沉迷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想着要为母亲争一口气。”苏婉儿一句话憋完,觉得自己真乃神人也,才思泉涌,瞎话编起来豪不费劲。 这句话说完,后面便也好编了,苏婉儿又接着与张氏道:“儿想着那柳姨娘家的表哥乃是解元,便想着若能与他再讨教一番,必能有所进益。将来博个才女的名声,也可以为母亲与外祖家争光。” 张氏听了一下子都 分卷阅读9 愣住了,养了这么久的女儿,竟不知道她有这般心气。周良家的在旁边也是感动的几乎落泪,与张氏握住了手,“娘子,咱们姐儿真的是长大了,竟然知道为苏家和伯爵家考虑了。” 张氏眼角也挤出了一滴泪来,道:“是呀,苦熬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你是个不成气儿的,想着能苦熬到你到老就不错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番心气,真叫娘不知道说什么。” “好好,就冲你这番心气,一会儿娘就给你想想办法,与那柳姨娘叫她外甥好好指导指导你的诗词,你父亲那男女大防不必计较,你是嫡女,又有外祖家替你请封的位置在那儿,便是见些外男,有母亲在,也是不妨碍的。” 苏婉儿正愁到时怎么与郭清接触,没想到张氏竟然误会至此,这番歪打正着,倒是随了她的心意,不由得脸上便笑开了花,对张氏道:“全赖母亲安排,女儿必好好学习给母亲争光。” 张氏赶紧摆手让人把饭菜撤了下去,又叫人将库房打开,将最好的笔墨纸砚,连同她陪嫁的那方端砚都拿来,拉着苏婉儿道: “我的儿,想不到你竟如此争气。为娘真是再欢喜没有了,你便好好学。一会子那郭清到了,他必要先来这儿请安,娘便与柳姨娘说说,过几日教他与你一同到你师傅那好好进几日学,有你师傅在,再并着他,好好指导指导你诗词,必能有所精进。 ” 苏婉儿赶紧卖乖道谢,便同张氏在那挑起了笔墨纸砚,想着自己得趁着这娘亲愿意把东西拿出来好好得挑几个好的,回头慢慢孝敬给郭清郭大爷,求郭大爷日后做保。 自个儿虽然是穿过来了,可手头都是一些钗面粉头的,总不能拿这些东西贿赂人家,况且她看完了全书也没看郭清娶妻,但凡他有个一妻半妾的,好歹还能把这些钗面粉头的东西贿赂给他的女眷。 这么一想,苏婉儿便觉得这会子得多挑些笔墨纸砚这些男子用的东西。她要用这些东西,逐渐腐蚀他的党性,打败他的清廉,战胜他的孤傲,做他的人间小太阳!这样便能抱住大腿,在这儿混出一番小天地来! 想到这儿,苏婉儿不自觉的便高兴了起来,手下动作更快,不一会就挑了一大堆东西。 5 到了未时,果然小门子上的小厮来报,柳姨娘带着表公子来了。张氏便叫周良家的理了理自个儿的头发,又看了看苏婉儿,一切都端庄得体,便让人将柳姨娘与那郭清进来。 柳姨娘躬着身子,那郭清倒是端的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不过倒是公子端方,未露猥琐之意,也未有倨傲之感,落落大方地道了一声太太安。 柳氏赶紧躬身,一边与张氏请了个安,一边与苏婉儿见了个礼。若是平日里,苏婉儿对这柳姨娘倒也不过是不闻不问,偶尔问候两句罢了。但是这会子郭清在那儿站着,这可是大腿的亲姨啊。 苏婉儿这么想着,便有些坐不住了,起来也与柳氏见了个礼,这可把柳氏给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还礼。 郭清在一边见着姨娘这般伏低做小,心中不免有些酸涩。自己母亲去的早,这些年姨娘年年差人送来鞋袜衣物,今日这身上一身衣服也是姨娘亲手所绣。 母亲没了,他心里早就视姨娘如亲母一般,若是自己挣个一官半职,姨娘再不必活的如此谨慎卑微。 他想着自己现在出身不高,不过得了个解元,既没这能力,也没这立场,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想着日后一定要发奋,挣下一官半职,好好的进学,好好的做人做事,为姨娘争口气,将来有了出息,接姨娘出了这火坑便罢。 这边苏婉儿看着郭清攥紧的拳头,心都凉了半截。我的天爷呀,我起来见礼不是为了讨好大腿嘛,大腿怎么握拳头了,我该不会要死了吧。 张氏也是嗔怪得看着她,觉得她竟然与一个姨娘见礼,实在是不体面,便叫道,“来母亲这儿坐下”。 又叫周良家的拿两个绣墩给柳氏,粗问了一下郭清的学业,便知郭靖是在国子监的内考中获得了第一名来进学的,倒是又心中认可了几分,想着到时候还得让他教导这不争气的东西几天,便也不由地客气起来,让周良家的拿了几锭状元及第的金子过来,赐给郭清。 郭清倒不是贪财之人,本想推却,但柳姨娘拉拉他的手,示意他收下,道“这是太太的好意,收下便罢。” 柳姨娘跟着张氏也有些年头,自知这张氏不是什么蠢坏之人,将来怕是有事用得着郭清。 又想着自己与郭清在这京都之中,乃是浮萍,没有根基,若是这个外甥能得大娘子青眼,倒不若让他承了大娘子的情,将来为大娘子所用。大娘子有伯爵府撑腰,又是正头娘子,不比他们这些人,因此便有意叫清儿收下便罢。 苏婉儿这厢看着郭清神情严肃,便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又紧张了起来。 但又想着郭清要是一会儿就看见他给他布置的院子,必能感受到她的诚意,说不定一会儿便能够大地回暖了。 又说了几句家常,张氏便说自己有些乏 分卷阅读10 了要午歇,柳氏便赶紧拉着郭清告辞,苏婉儿也一并与张氏见礼就告退了。 柳氏不敢走在苏婉儿前面,概因苏婉儿在张氏的庇护下,便是个跋扈的。她们这些做姨娘的,说白了,在这府里就是奴才,是断断不敢惹到这位大小姐的,便一定想着等苏婉儿先出了院门,再与郭清一同出去。 奈何这苏婉儿不知在等些什么,竟徘徊在前头,在那看着那几盆花不走了。这可愁坏了柳氏,不知今日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惹了这大小姐。 往日里被大小姐奚落几句,倒也没什么,大小姐虽说脾气爆了些,但也从不无端打骂,只不过是出言讽刺几句。但是今日亲近的晚辈在身边,若是教大小姐骂了,脸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一时心内有些戚戚。 不想大小姐竟然摘了几朵大娘子平日最宝贝的墨兰,过来与她道:“姨娘端着一副好相貌,平日打扮却素了些,不若婉儿替姨娘簪上这墨菊,让姨娘更添美艳。” 苏婉儿心里想着,刚刚可是把大腿得罪惨了,似乎是因为她与柳姨娘互相见礼之故,不若现在讨好讨好柳姨娘,说不能还能回天有力。 但是柳姨娘一看,这两朵墨菊可是大娘子素日钟爱的,岂能让她簪在头上,一会子怕不是头没了,吓着连连摆手,花容失色。 郭清也深感姨娘之无奈,便想着要挺身而出。苏婉儿本笑得十分讨好灿烂,瞬时就僵硬在了脸上,拿着花的手也尬在当场,只得急急地解释道:“姨娘莫慌,这花是我摘的,我是真心的觉得姨娘最适合这墨菊。” 柳姨娘吓得都快要给大小姐跪下了,“大小姐饶了奴吧,奴刚在里头与大小姐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大小姐看在今日奴家里来了人的份上,暂不与奴计较,待奴安置好家人,稍后便立即去大小姐的院子领罪。” 苏婉儿这会是真笑不出来了,抬着手拿着两朵花却露出一张哭丧的脸,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急急地道:“姨娘快别这么说,我是真心想与姨娘交好的。” 柳姨娘看着苏婉儿眼里的真挚不似作假,顿时松了口气,渐渐地回了笑道:“大小姐就别捉弄奴了。这两朵墨菊若是换了大小姐簪头上,一百朵,太太也是定是愿意的。但是若让卑妾这样子簪在头上,怕是辱没了太太院子里这些花。不若奴给大小姐簪头上,您看如何?” 苏婉儿一听柳氏这话便知自己确实是鲁莽了,以柳氏在这院子里的身份地位,若是真簪了这两朵墨菊,怕是确实给她招惹祸患。 苏婉儿便笑道:“是婉儿太莽撞了,不若姨娘给婉儿梳个头吧。” 柳氏回道:“奴能给大小姐梳头自是奴的福分,但是奴这娘家外甥还在这里,不若让奴先送他去梨院,一会儿再去大小姐院子里给大小姐梳洗。” 苏婉儿自是不愿意,她当然想跟着他们去,看看大腿看到她布置的房间,会不会十分满意。到时候自己适时的透露功劳,慢慢的增进感情。 于是便厚颜道:“姨娘别这么说,婉儿也是听说姨娘家的表哥可是解元,想着多学几分才气。梨院那儿,前几日婉儿便派人安排好了,不若婉儿与表哥、姨娘一同去。若是姨娘和表哥看着有哪里不好,我也好立时叫人改了。” 柳姨娘一听,梨院那本就是这府里尊贵的客人住的,各色摆件均是金贵之物。清儿能住一偏间已是太□□典了,如今竟是大小姐竟亲自布置,柳姨娘便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禁有些惶恐起来,便有些推却之意,便道: “谢大小姐的好意。小姐不必如此,卑妾的外甥,不过乡野之人,不过因为进学一事到此借住几日。奴还有些体己,过几日便遣他出去住客栈罢。” 苏婉儿一听郭清要去住客栈,急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自己初心布置了那么多,若是反倒逼着大腿出去住客栈,那以后还如何接触的到,便又露出了哭丧委屈脸。 郭清在一边瞧着,觉得这小姑娘倒有些有趣。在里头第一回见面,觉得她颇有些趾高气昂,后又颇有些讨好他姨娘,一方面他觉得自家姨娘颇是惧怕这个小丫头,可是这小丫头似乎是真心实意在讨好姨娘,这会子表情竟比六月的天还精彩一些。 但郭清又想着自己从苏州上来,见过的人也不算很多,说不定这丫头是个刁钻的,自己没看出来罢了,不过容貌倒确实是一等一的,与那张氏确实相似,便是站在自己姨娘这样的大美人身边,竟也有艳压之意。 郭清想着这毕竟是张氏大娘子的院子里,人多口杂,便出口替苏宛儿解围道:“姨娘不必忧虑,既大小姐有此美意,清自当领受。来日有用到清的地方,大小姐尽管随意差遣。”自刚才姨娘让他收下大娘子的银子,郭清便知姨娘之意,既想得张氏之用,从她女儿身上下手也是一样的,郭清心中想道。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便走到了梨院。一打开屋子,柳姨娘便有些怔住了,倒不是原先的金碧辉煌,但是却更为雅致了。 那尊玉观音乃是大娘子的陪嫁,后大娘子赏给了大小姐。平日里,府中人打扫这尊观音都十分小心,三五个人抱着才敢掸掸灰,没想 分卷阅读11 到它竟被布置到此处。 柳姨娘吓得都不知道大娘子究竟是要自家外甥去杀人还是去越货了,竟下了这样大的本钱。又觉得自己让清儿收下大娘子的银钱,会不会反而招惹祸患,一时间心中琢磨不定。 苏婉儿倒是没想这么多,拉着柳姨娘便往里头进,“姨娘看此处的床褥,皆是南苑供来的锦被,外祖家拿来了几匹,我与母亲做了几床,剩下的便都与表哥做了。 您再看这砚台,乃是金石玉墨,好用的很,据说是王羲之都用过的,表哥用它写字,将来金榜题名必是一番助力。” 苏婉儿一直拉着柳姨娘介绍这儿介绍那儿,心中想着若不是想着以后还要继续讨好大腿,不能一气儿送了,恨不得把这日从张氏那儿搜刮来的宝贝也都一并搬来。 柳姨娘却是越看越心惊,瞪大了眼,嘴边的话都结住了,两腿肚都有些打颤发软,好在苏婉儿扶着,才不至于立时露相。 郭清倒是看着气定神闲,对这些身外之物他一向都不甚在意。不过心中也觉得确是出人意料,只是面上不显。原想着自己寄人篱下来这府上,少不得受些冷遇和怠慢,却没想到今日这番景象。 自小他便是个有谋算的,很多事情逃不出他原先的预想和筹谋。原想着要在此处隐忍一阵,却想不到竟然如此大出意料。不过也难说不是这对母女有什么后头的事情等着他,还是小心为上。 要再看些日子,方才可以下定论。郭清倒也不是完全不领情,笑着与苏婉儿道:“大小姐费心,清一定在此处好好进学。将来大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清。” 苏婉儿便借机寻杆子往上爬道:“表哥不必太过承受有愧,婉儿素日里诗词学得还是有些进益的,但肯定不如表哥这等有功名在身,寒窗苦读的。表哥若是得闲,能指导指导婉儿诗词,便是更好了。” 郭清一听原是因为他的才学,想要进学,那更是不成问题了。借住此处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原以为大娘子赏赐这么多银钱,大小姐又处处殷勤,是别有所图。 但看她这真诚的大眼睛,像是真的无所求,便客客气气回倒:“大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诗词,尽管来问清。清虽才疏学浅,必尽力答复。” 苏婉儿见目的达成,便与这姨甥二人告辞道:“婉儿这一下午的打扰姨娘与表哥叙旧了,姨娘与表哥好好说会话,婉儿便先去了。” 苏婉儿首次刷好感任务成功,似乎郭清也对她笑了,攻略非常成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比演了一场大戏还累,便瞬间觉得自己有做一线女演员的潜质。 待回到自个儿的院子,便急急吩咐紫烟取了自己最爱的甜甜的梅子汤来,往榻上一躺,让一众丫鬟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狠喝了一口梅子汤,长长的唉出一口气才回复点精气神,整个人松弛了下来,闭眼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6 桃树从吐芽到结苞,日头渐渐就暖了。苏婉儿对于此处的生活也是越来越习惯,再加上有表哥郭清这个大金腿在,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又可乐。 因为要去抱表哥郭清的大腿,苏婉儿这些时日便少不得日日往那儿跑。只是那郭清一心想着要进学苦读,每当她过去时,不是在念诗就是在做赋。 但是每当婉儿一到,郭清便一边告饶说要看书,一边又少不得拿出一些吃的喝的玩的乐的,苏婉儿总是一闹就是一天。苏婉儿想着多与大腿亲近玩乐才能增进感情。再说,虽说回头他俩还得一起去进学,但是进学终归枯闷,在夫子面前她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概因她的夫子原是翰林,管教甚严,总不能在课堂上对郭大腿处处献殷勤。少不得先从这会子起打好坚实的基础,回头做了同窗,一并在那儿进学,也有个由头相互照应,感情日积月累。 再过几个月大腿就得去国子监进学了。国子监一旬才能告休一次,到时恐怕是难见到了。所以得紧赶着赶紧奉承好,投资好这条金大腿。 苏婉儿想到这,顿时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让丫鬟把她那件新的紫色罗纱拿进来。紫烟与几个小丫鬟赶紧服侍苏婉儿起来。 一时间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这边几个丫鬟在那熏衣服,那边几个丫鬟给苏婉儿净了面,篦了发。 苏婉儿看了一眼紫烟道:“烟儿,你说今日拿什么与表哥玩好?咱们是玩蛐蛐呢,还是叫上表哥出去踏青放个纸鸢?” 紫烟一边帮苏婉儿篦头发,一边回道:“我的好小姐,人家表少爷是进京来进学的。您倒好,这几个月里,不是叫他出去陪你踏青,就是叫他与你玩蛐蛐、糊灯笼。小姐就不怕柳姨娘因此心有介怀?” 苏婉儿摆了摆手道:“烟儿这想法倒是多余,表哥是什么才学,岂会因为我的打扰而退步。就算我日日打扰他,也必是能高中的。” 苏婉儿心想这不就是一本小说嘛,郭清都设定好会高中了,还怕什么。不过她突然转念一想,这倒不确实,自己穿进来就是个变数,万一自己日日与他玩耍,把 分卷阅读12 他给耽搁了,那岂不是大计落空! 若是大计落空,回头让那苏怜儿拿捏住,自己岂不是白玩。一时又觉得此事要紧,以后还是要拿捏着些时间去找郭清。 这边郭清想着苏婉儿昨日没来,前日被张氏叫去庙里进香也没来,今日总该是要来了。 这苏婉儿确实是活泼可爱又有些天真,与他从前见过的女子皆是不同。自他到苏府以来,苏婉儿便时常过来,一般出不了三日总有些新花样。 郭清父母早亡,自小旁的堂兄表妹的也不大爱与他亲近,便日日都是一个人,并着府里几个服侍的下人。从未有人这么炙热的要靠近他,与他玩耍。 但苏婉儿不同,不论自己如何清净自持,偶尔也会冷待她,但她却从不介意。 自己作赋时,她便在一旁静静地聆听,偶尔还会说出几句佳句来,倒也让人惊喜。自己作诗词她无有称不好的,真真是马屁虫一枚。想到这,郭清素来清冷的脸上,嘴角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弧度。 但是随即郭清便又回复了一贯的淡漠,专心致志的温习起了《论语》。出身的悲苦养成了郭清素来清醒冷硬的心肠,他从开始便心知肚明,自己和苏宛儿云泥之别。将来或许可以互相利用,可以借力上青云罢了。 还是认真温习,报答奉养姨娘要紧…… 郭清想着今日苏婉儿总该来了,今日便是第三日了。这一整日,郭清的院子里都备着苏宛儿喜欢的各色糕点。 可是直至黄昏,郭清的院门口也没有出现往日那一抹倩影。 郭清一气温习到深夜,临安置前想起来苏宛儿确实今日又没来。不过想着按往日最迟的间隔推算,明日定是要来了的。 临睡前便吩咐书童明日记得去临湘铺子买苏宛儿喜欢的枣泥糕。待到了第二日,却听前门说苏婉儿高高兴兴地出门去永昌伯爵府做客了。 小厮看着一连几日白白浪费了的糕点有了几句抱怨,倒是郭清只是满眼文章,叫小厮拿去下头分了就是。便继续关上门做起了文章。 郭清看书作文向来是心无旁骛,直到深夜入睡前才想着自己这是哪里惹恼了她。思来想去,莫不是前日拒绝了她要放纸鸢的要求不高兴了。自己想着那放纸鸢之地颇有些路远,怕耽误温书,便有些冷淡地拒绝了。 难道是因为如此? 忽然又心思一闪,心中冷嘲自己道,郭清啊,郭清你大考在即,你不努力进学,何苦浪费时间反思这些。世家豪门的大小姐,不来看一个落魄亲戚了,或者是有了什么别的新鲜玩伴了,又有什么稀奇,还是快快入睡,明日早起温习要紧。 素来郭清白日里都对自己在学业上十分苛刻上进,因此到了夜里也都是睡得十分香甜。但是今日不知怎的,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实在是毫无睡意,郭清心中默背了几篇论语后,索性起来又看起了书。看完了新篇章,心中默背时,郭清便拿起手边的彩纸做起了纸鸢。那日虽然拒绝了苏婉儿,他还是差人去买了做纸鸢的材料来。 到了深夜,书童进来给郭清添香时,便看到书桌上放着好大一只彩色的蝴蝶纸鸢,竟是栩栩如生。 不知不觉又过了四日。苏婉儿心想,这总差不多了,已经七日了,礼拜天嘛,谁念书都得有个周末啊,现代高中生还放假呢。不然念书可得念傻了。 于是苏婉儿便让人拿出一条红裙子,穿上后高高兴兴地往郭清院子里去了。 老远郭清便听到了一群姑娘的笑声,知道是苏婉儿来了,暗叹可惜了今日的光景,怕是又不得读书了。便想着在苏宛儿进来前再抓紧多看几行,只是眼角余光一抬头就扫到了一抹倩影。 苏婉儿今日着了一身红色衣衫,发髻高高地挽起,漂亮得好似一只金雀。她从来都是这样,将发髻高高挽起,不像另一个表妹总是将发髻低低垂着。 是的,苏婉儿从来都是不同的,高高的发髻,宝石的头面,永远都是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出行总是带着许多的仆妇丫鬟,一时间郭清心中便有些阴翳,不由得暗下决心,若是这次真能开恩科,他必得好好得念书,得好好的念书,郭清在心里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但是至于为什么要好好得念书,要做些什么,他一时未深思。但是出人头地的心比从前更胜了几分。 这头苏婉儿已经到了梨院附近,不由高兴地蹦了起来,几步就进了郭清房内,巧笑倩兮,道: “表哥,咱们出去玩吧。春日如此盛,你已经连续读了七日书,婉儿都未来打扰你,今日可以陪我出去玩了罢。” 郭清倒作为学霸,还是看不得苏宛儿每日招猫遛狗的学渣样子。且外出游玩少不得要耗费一日,郭清心中也觉得实在是浪费时间,打乱了自己近日来学习的一鼓作气。 便彬彬有礼的温声劝解道“小姐,不能日日想着玩闹,夫人吩咐清的乃是好好教导小姐诗词。如此小姐每日只知玩闹,不知进学,将来我如何向夫人交代。” 婉儿也没想郭清竟然会如此说,倒有些愣住了。一时握了 分卷阅读13 握自己的手,耷拉了头,抿了抿嘴道,想了半晌才低头声音颇低地道:“表哥不必忧心,到了日子,婉儿必能自己应付过去的。” 她又可怜巴巴看着郭清道:“婉儿想着表哥日日念书太过烦闷,想给表哥换换心情而已。” 郭清看着她这副表情,终是觉得自己作为寄居的便宜亲戚,还是该识点实务。想到这位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张大娘子的宝贝,自己一味地扫她的意,只怕姨母要难做。 便只得暂放下学业笑着道:“今次清陪小姐去就是了,但是下不为例,还望小姐体谅清的难处。“ 公子一笑,果然清俊不凡。苏婉儿一时看得有些呆了。想着投资这表哥可是投资对了。长相出尘,才学又过人,投资他必定是一本万利。 苏婉儿想着今日必定要好好表现,好好跟郭清增进一番感情。 郭清看苏宛儿又仿佛是大地回暖般地笑了起来,见她往自己这里过来,便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手却从桌子下掏出一个硕大的彩色蝴蝶纸鸢,将它递给苏婉儿。 苏婉儿惊讶地看着这纸鸢,不禁出声赞道:“表哥从哪儿买的这纸鸢,竟如此好看?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蝴蝶纸鸢。” 郭清闻言转过去干咳了两声,道:“不过是书童外出瞧着好看便买回来了。小姐日日说要出去放纸鸢,书童正好买回来了,不若便今日去放吧。” 苏婉儿听了十分高兴,想着这郭清竟还记得自己想放纸鸢,真不亏自己之前日日好吃好喝好玩得招待着。 往日自己要出去放纸鸢,因这边家里没有兄长或者旁的兄弟,张氏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本说叫她回永昌伯爵府找几个表哥陪着去才罢。 但是苏婉儿穿进来也有些日子了,知道永昌伯爵府那九个表哥都是十足十的妹控。概因九个男孩,只有她这一个妹妹,便宝贝的不行。每次出门必得小心的问着候着捧着,搞得她甚是不自在。 反而是郭清,一方面既可以抱大腿,一方面也可以玩得畅快。 这边苏婉儿一听郭清要带她出去放纸鸢,便蹦着拍了拍手,跟他道:“表哥且在此处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换身出行便宜的衣服,再差人向母亲禀报一声。一会咱们就出门,再叫小厨房多准备些吃食,咱们可以去郊外野炊。” 说完,苏婉儿便一阵风风火火地走了。郭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却再未放下过。回过神,他便利用这夹缝里的时间,又抓紧写了两篇赋,才方能将将减轻今日不能按计划完成课业的负罪感。 张氏那边听到苏婉儿来报说要跟郭清出去踏青学诗文,倒也觉得说得过去。确实婉儿所言,小女子困在深闺中,难免眼格有些浅,作不出惊世之作来。之前听她作“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时,倒也是听出了她这女儿的几分抱负。 张氏心想过分将苏婉儿拘在府里,确实容易养出小女儿姿态,不像人家将来要做正头夫人的养法。因此倒也是允了,吩咐周良家的,多备两辆马车,带上几个强壮的家丁、仆妇跟在后头。要是有些不干净靠拢来,看那郭清也是个瘦弱的,怕是不顶什么用。 周良家的赶紧点了几个强壮的仆妇,再加外院几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家丁,一并坐在后头的粗布盖马车里,跟着苏婉儿他们的马车,一行人便出门了。 7 这些日子,苏婉儿虽然也偶有出门,但是像这样逛热闹大街的次数却也不多。苏婉儿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人潮涌动,又开心又激动,不自觉地便有些放松起来,指着那一处糖人道: “表哥快看,那糖人做得真好看,那长长的头发的可真像表哥。” 郭清虽是面色温润,但眼神里却满是不赞同道:“大丈夫不论貌美,但论才学。” 苏婉儿的原意是想赞扬郭清的颜值高。本来是觉得高帽子给大腿带,能拉近距离的。但好像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顿时车厢里就安静下来了。郭清闭眼温习起了《中庸》。苏婉儿也觉得尴尬,放下车帘,安安静静的吃起了糕点。 一边吃,苏婉儿忍不住一边沮丧。自己真的是认认真真在报大腿好长时间了,但是好像大腿和自己也就这样,淡淡的,连个朋友说不定人家都不觉得。 这样下次也不知道自己的厚脸皮还能坚持多久。而且自己一个现代人,除了会背点诗,别的文学上实在也是不通,和大腿的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尤其前日里她还看到苏怜儿和郭清两个人在庭院里争论什么当代大家的骈文。虽有争论,但 是她远远的一边扑蝶,一边也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棋逢对手,相谈甚欢。 想到此处,苏宛儿就更丧气了,甚至自暴自弃的想,毕竟苏怜儿才是女主角。虽然实际接触起来,发现她的全貌比书里写的坏多了,但是也许主角气运是注定的,说不得自己只是好像一只秋后的蚂蚱在白费力罢了。 还不如趁着仍有权势,好好享受一番算了。指不定这个身体死时,就是自 分卷阅读14 己回到自己世界的时候呢。这般自爆自弃的想着,苏宛儿一气吃到撑,才慢慢又恢复了点信心。 到了郊外,郭清下了马车,又递胳膊将苏婉儿扶了下来。 郭清长得确实清隽,身高拔尘,君子与光同尘。到了郊外,一下马车,一时间很多女眷们都纷纷看了过来。 苏婉儿确也美貌,但她是熟面孔,京中都知她永昌伯爵府的外甥女。虽说苏家门第不太显,但她外祖家确是真正的高门显贵。 因此看她的人倒也不敢多看。今日她身旁的男子实在太引人注目,身着一袭青衣,身姿挺拔,富有诗书正气。 很多女眷便借故靠了过来。其中一家乃是工部侍郎家的庶出之女,赵三小姐。 这庶女倒是对这郭清早有耳闻,听说是苏府一个姨娘的外甥,客居在苏府。她虽是一庶女,但也想着当配得他这样出身的才学之士,有前程的才是。因此她姨娘娘倒是早与她盘算过此人。 只不过之前她还有些心气,觉得他虽然念书上进,才学过人,但在这京中若是无人扶持也是万万不能成的。因此心中是有些推拒的。 今日一见,见郭清长得竟如此出尘,赵三小姐便心生了爱慕,于是便借口说马车坏了,叫人靠了过去。 只见那丫鬟对与苏婉儿见礼道:“苏大小姐,我家小姐的马车坏了。想着一会子放完纸鸢,大家都是要去庙里用斋的罢。不知大小姐是否方便载我们小姐一程。” 苏婉儿见那边远远地有个粉衫女子,站在一辆马车旁边,而那马车确有一个轮胎陷进泥土里了。她倒也也不是那等计较之人,便摆摆手道: “那一会让你们小姐来此处等我们一阵,待我们放完纸鸢,我们一起去庙里也是可的。”丫鬟闻言连连道谢。 苏婉儿说完便拉了拉郭清的衣袖道:“表哥咱们走,去前头放纸鸢。” 这头苏婉儿是个运动不显的,奔跑起来没三五步,便已然耍赖的说跑不动了。 郭清在后头看着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却一次又一次好脾气得帮她把栽到地上的纸鸢捡起来。这本是下人做得事情,但是郭清做起来竟也无比自然。但是苏婉儿却跑不动了,心中有些气馁,耷拉着脑袋,似乎是不想玩了。 郭清忍不住安慰道:“婉儿不必为这样的小事坏了心情,我来给你放起来就是了。” 说着郭清也不顾过去端着君子重静的想法,一时间竟都抛开了,奔跑了起来。郭清原也是跟着武师学过武的,身体强健得很,不一会便把那纸鸢放得高高的。 苏婉儿见状便高兴了起来,连蹦带跳地抚掌道:“表哥放得好,表哥真厉害!”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是想捧人家,还是发自真心。 接触这些时日,苏婉儿倒是觉得这郭清真是不错之人,原书里的苏婉儿老是虐待他,真是说不过去。这表哥才学出众,人品也好,与人相处倒也不像书里写得全然冷漠而无情。 相处这些时日,一开始郭清倒是甚是抗拒,有时候冷不丁会蹦出几个软钉子的冷言冷语。但是时日长了,她日日去瞧他,给他送吃送喝,与他逗闷说笑。细想想这郭清也不是一个不能融化的石头。 到如今他也记得了她喜欢哪些糕点,也知道她最喜欢的那只蛐蛐叫“乔丹”,知道她喜欢看街边的画本。她娘不让她看,偶尔也架不住她的央求,会在去书库的时候,像做贼一般地塞几本回来给她。这样想想,刚刚路上的自己也太悲观了,要不得,得继续加油才是! 这里郭清看着她在那边肆意欢笑,竟觉得苏婉儿美得不可方物,艳得无人能及,这一大片草地上他就只能看到她一个人的身影。但也只是一瞬间,好像就是一瞬间得幻觉似的。 不过苏婉儿心中想得还是表哥真棒,真优秀。自己是给他介绍国公府的那几位小姐呢,还是之后去了大内,好好地向那几位公主荐一荐他,让他来日做个驸马爷。 日头逐渐向晌午去了,那工部侍郎家的赵三小姐看着时辰,便自自然然地靠了过来,并向苏婉儿见了个礼:“苏小姐。”苏婉儿也端端地回了个礼,道了一声:“赵三小姐。” 赵三小姐又看着郭清道了一声:“公子好。”郭清也执扇礼回了一句道:“小姐好。” 赵三听那郭清开口也是儒雅俊逸,一下子心中更是定了,都盘算起他若是能娶了自己,自己如何利用父兄为他作保,婚后两人又如何的琴瑟和鸣。 郭清见她眼神炙热,一时有些慌了起来。苏婉儿也感觉有些不对,看着她便回过了神来,恍然大悟。唉,想来是这金大腿是在长得太俊,太过招摇。不过这个时候自己这个小跟班就发挥出作用来了。 苏婉儿心想今日且不能扰了大佬今日与自己出来这番兴致,不然自己精心谋划的郊外踏春,增进感情的计划就泡汤了。 于是苏婉儿便挺身而出,挡在了表哥前面,说道:“赵三小姐快上车吧,我表哥毕竟是外男,还是要注意一下男女大防。一会儿咱们两个女眷坐车里,我表哥坐后面那个盖车里便罢了。” 分卷阅读15 苏婉儿说着转身看了郭清一眼。这一看,苏婉儿是想使个眼色,让郭清躲到后头的车里去,大有一副“表哥你看我多棒,看我冲锋陷阵挡住这种烂桃花”的邀功样子。 但是在郭清看来,苏婉儿剜看了他一眼,有些怪他招蜂引蝶了。于是安静地便快快地往后头去了。 苏婉儿一看郭清急急往后去,便觉得自己做得真棒,大腿一看就是很满意自己给他挡掉这种庶出的烂桃花,更加是振作了精神,拉着赵三小姐就上了马车,再不让她用身影污染她的金大腿一眼。 苏婉儿先是半扶半塞地将赵三小姐弄进马车里,又轻声嘱咐后面的车夫道:“赶快点,与后面的马车拉开些距离。” 苏婉儿想着今日难得大腿这么认可自己的行为,自己可得表现好了。一会儿自己就和表哥远远的拉开距离,先把这个赵三小姐送到吃斋处,自己再和表哥再叫些饭菜到房间里去用,就会让大腿舒舒服服地不虚此行。 想到这儿,苏婉儿一时便有些猖狂得意,不自觉地笑了出来,马夫倒是颇为诧异地看了小姐一眼,不知道小姐在想些什么。 苏婉儿看着马夫的神情看她像个神经病,便凶狠地看了车夫一眼,便气鼓鼓地像个河豚一样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赶车!把我和赵三小姐快快送去那用斋。”车夫应声便赶起了马。 里头的赵三小姐倒是对苏婉儿并无敌意,想着这以后也是自己半个姑姐儿。郭清客居在她家里,自己若是要与他成好事,必然要与她客客气气的,讨好这小姑子才是。 于是便柔声细语地对苏婉儿道:“过去只知苏小姐貌美,前阵子在淮南侯二诗会上,才知苏小姐亦是才华过人。像您这样的女子可真是难寻。” 概因这赵三小姐是庶女出身,说话间便不自觉地要捧几句才能自己心安地开口问些别的事情。 苏婉儿倒是有些警惕,想着她必是拿她当姑子了。自己可承受不了这个姑子身份。就算自己答应,看大腿刚才那神情也是不中意这姑娘的。若是因为自己出门给表哥惹了这桃花债,耽误了他进学,那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因此便有些警惕地回道:“赵三小姐不必这么说,赵三小姐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 赵三又赶紧怯怯地回道:“比不上苏大小姐。话说,苏大小姐在家中必是十分得母亲宠爱吧。” 苏婉儿觉得这就是没话找话了。自己乃是正房嫡出,自是得夫人喜爱,而且夫人就是自己的亲娘张氏,又不比赵三自己是个庶出。 不过这赵三想得便是如此,想勾起苏婉儿对自己庶出身份的同情,说几句同情的话,自个儿再提一提身世可怜。听说苏大小姐好打抱不平,若是自己扮扮柔弱,说不定就能入了她眼,与她有些缘分地攀谈起来。 哪知她再是说自己不幸的遭遇,苏婉儿也只是淡淡的。赵三说得口都干了,但是苏婉儿只是得体地微笑,说一两句“那是那是”,“赵三小姐你受苦了。” 这说话间,这天母娘娘庙便到了,果然与后面的马车拉开了很大的距离,根本瞧不见后面马车的身影。 候在外面的车夫和大丫头紫烟便请苏婉儿和赵三下车。赵三原想着自己下了车,可以与郭清一起用用膳,两个人结个眼缘,结果现在只有她跟苏婉儿到了。 赵三小姐想着等便是了。哪成想,苏婉儿叫过大丫鬟紫烟道:“赵三小姐是客人,咱们家的车夫不会赶车,竟赶得这么慢。但是不能误了赵三小姐一起用膳。你快快将赵三小姐带进去用膳。我在此处等表哥。” 赵三连忙道:“不必不必,我便也陪着苏小姐在这里等着吧。” 苏婉儿这次就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连拉带拽地就将赵三小姐塞到紫烟手里,道:“赵小姐不用客气,我等到表哥便来与你会合,你快去吧,别耽搁了。” 这头紫烟也看出了小姐的意思,手上便也使了几分力气。赵三小姐心想这样就不体面了,便也半推半就地往里头去了。 又想着一会子郭清到了,便会进来,自己倒也不便急于这一时。这会显了自己的意,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赵三这等做庶女的,最怕别人说自己小家子气,概因是戳到了其要害。 等了半刻,郭清他们的马车才到。郭清一看那赵三小姐不在了,便知必又是苏婉儿安排了一些不知什么事情,便笑看她道:“清与大小姐是去用膳吗?” 苏婉儿笑得很意味深长地道:“表哥,咱们若是去那儿用膳,不正好遇上那赵三小姐吗?这朵烂桃花,表哥既不喜欢,婉儿心中自然是明晓的。我已吩咐紫烟让人把斋饭布在斋房内了。 一会我们吃完就偷偷溜了,把这驾马车留给那赵三小姐便罢了。表哥你听我说,这后山此处下山,路途非常近,到了山下就是一片集市,非常繁华。一会咱们去逛逛,再租一驾马车回府也是不难的。” 郭清便知,这小姑娘出来了便得发疯。但是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能管住她,只能由着她疯便罢了。他唯一地底线就是不能有累及到他姨母的,其他的事情,他也都是能忍耐 分卷阅读16 配合的, 到了斋房内,两人便用起了膳。概因都是素菜,苏婉儿便有些不太想吃。 郭清见不得她这样勉勉强强地挑来拣去,便拿过她面前那碟子菜,道:“我已有些饿了,不如这样,大小姐先吃些家里带来的糕点,一会下山去集市再吃。” 苏婉儿一听大腿想吃自己的饭,赶紧把自己的斋菜都放到了大腿面前,并摆出了一副诚恳的模样。 两份斋菜下肚,郭清真是饱的不能再饱。苏婉儿一看大腿吃完了,就赶紧拿起桌上的纸笔,给大丫鬟紫烟留书,与她道明将马车留给赵三小姐,自己与表哥另行叫车回府。写完便拉着表哥下山。 下山路上泉水叮咚,暖风阵阵,甚是惬意。苏婉儿不禁打听起了郭清的过去,道:“表哥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没有什么人了。不过就是一个叔父,再有你们府上的柳姨娘,乃是我的姨母,你也是知道的。” 苏婉儿听了便有些心疼,听说他七八岁上就没了父母,虽说父母给他留了一些家资和田产,但也只有那些,并几个下人而已。 郭清看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这眼神自己再熟悉不过,每次姨娘看着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这是他在第二个人身上看到这种存粹心疼,不参其他地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虚掩住她的眼睛,道: “大小姐不必这样替清伤感,清已然长大,这段时间承蒙苏家关照,也过得很好,也非常欢愉。” 苏婉儿一听大腿对自己这些时日的照顾作这么高的评价,马上转阴为晴,看着郭清非常认真地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表哥放心,婉儿以后会尽力日日让表哥这么开心的。况且表哥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苏婉儿说这种话,也不是放什么厥词,一来自己是真的要捧住大腿,而自己也正在这么做。二来郭清虽然过去身份低微,悲苦。但是根据书中的轨迹,很快他就会高中恩科,为太子所看重,拜入太子门下,后太子登基,他就会位极人臣,成为一国首辅。 郭清看她这般认真,也不由得认真起来,看着她道:“清出身卑贱,但不坠青云之志,若大小姐相信清,请大小姐留待来日,必会看到清出人头地的” 其实郭清本还有一句,希望大小姐能多给清安静温习的时日。但是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个满腔赤忱的小姑娘,终究没有说出口。 苏婉儿回复道:“对表哥,婉儿一直都是很有信心的!”说完便拉着郭清疯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道:“表哥你看!这样跑起来便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了,多畅快!” 这数十年来,郭清背负的,是日复一日的家族振兴的希望,是逝去双亲的殷殷嘱托,是日复一日对姨母的责任,自己的人生里也唯余苦读苦读而已。 虽然姨娘最关心自己,但是姨娘也是十数年来未见过面了。苏婉儿就像一个意外撞进了自己枯寂无聊的人生里,重新点燃了那盏灯,变得炙热。这也是郭清十数年来感受到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是人世之不可得。 到了山下,果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卖糖人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米面的、卖头饰的,这是第一次苏婉儿甩开了那些仆妇,畅畅快快地在这街上花钱。 苏婉儿花了没两下,摸了摸自己的荷包,便发现没几个钱了,一时想起来,自己穿进这书里以后,出门买东西,便都是那些仆妇跟着,一应花销都由她们支出。自己这荷包里,只有压包的银子,自然是不多的。 转身便改了祈求眼,看着郭清。郭清笑道,“爱买什么便买什么吧。清虽穷,但还尚有些家资,这个小小的集市还花不倒。” 听了这话,苏婉儿可是畅快了,这头看看那镯子,那头看看那糖人,买来尝了两口又觉得太甜,便塞到了郭清手里。又到了下一摊位,买了个包子,一尝竟然比家里厨子做得还鲜美,便又买了一个硬要与郭清分享着吃。 其实郭清在寺庙里吃了两份斋饭,已然撑得不行了,但是不知为何,苏婉儿递过来的时候,竟然一时忘了,就这么呆呆地硬着吃了下去。 两人从街头玩到街尾,在茶肆里又听了一会说书的。苏婉儿兴致勃勃地磕了大半碟瓜子,看得郭清直皱眉头,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就把瓜子碟子整个端到了自己面前,又叫了一壶凉茶来,硬看着她喝了三杯降火的凉茶才罢。 苏婉儿瘪了瘪嘴,不敢回声,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刷足了好感,要是回嘴,指不定又会被打回原形。不行,自己要忍住,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因此仿佛是自罚似的又喝了一杯,郭清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日头渐渐西沉,夕阳甚美。郭清也不是那等没有谋算的,想着若真太晚了,张氏怕要担心,但拉着意犹未尽的苏婉儿去马车行雇了一辆马车,直奔苏府去了。 这头,紫烟看到大小姐的留书,吓得不知所措。苏婉儿乃是张氏独女,这府中张氏一向雷厉风行,除了对自己的女儿那是爱的不行,御下却是甚严。 若是弄丢了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那不仅是自己,连带着身契 分卷阅读17 都在苏家的一大家子怕是都没什么好下场。便也没了什么想头,叫了车夫和几个仆妇,将那赵三送回去,自个儿便点了几个家丁,先行各处去寻摸了。 到了晚间,紫烟都不敢回府。直到月上,才有家丁来报,说大小姐已经回到家了。紫烟叫了一声冤孽,又口道阿弥陀佛,才赶紧叫了寺院里的一架破车便回苏府去了。 苏婉儿到了苏府,先是将今日与她一同出门的仆妇叫到院子里,细细地问了那些仆妇有没有告知苏氏。那些仆妇便慌了,概因她们都知张氏有多宝贝这个独女,又知张氏有哪些手段,便都还没敢回。 苏婉儿一看,觉得自己就像是期末考试考砸了,还没被家长发现,签名,就赶紧想伪造一个签名出来。她便将那些仆妇聚拢来,瞪大了自己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呲了呲嘴道:“你们这些仆妇,可不许在主母面前告本小姐的状,若是让本小姐知道,今日之事是谁走漏了风声,本小姐必将她投井。” 仆妇无有不应的,一个个的双腿打颤,要晕死过去的样子。苏婉儿一挥手,那些仆妇便迅速散了。 过去的苏婉儿在这府内是有些顽劣,平日对这些下人们也并不宽仁,因此余威是足足的。 紫烟急急忙忙回到院内,看到那些小丫鬟们已经服侍苏婉儿睡下了,又连着到院子里上了一炷香了,祷告了满天的神佛,还了这个愿。又想着来日,自个儿若是得了闲差,得好好再去那天母娘娘庙还个愿。 总算是躲过一劫。“这个顽劣的娇小姐!”紫烟叹了口气,但还是叫那些小丫鬟该执事的执事,该值夜的值夜,自己又进去给苏婉儿掖了掖被角,方才罢了。 第 8 章 近日来,日头是一天比一天毒,苏婉儿便越来越离不开冰碗、冰盘子。但房中的丫头早早都听了张氏的吩咐,只许苏婉儿一日吃一份的冰碗,用两盆子的冰。 张氏倒不是舍不得那些冰,冰,她的婉儿想用多少自是有多少,但是女孩大了,多用冰怕她来日后子嗣困难。因着这个原由,张氏将婉儿房中的冰每日按份额送,苏婉儿便是想耍赖也无从耍起。 惹得苏婉儿整日都恹恹的,真是无比想念现代的空调冰淇淋。连带着找郭大腿的频率都下降了,只因实在是受不了过去路上这阵头的晒,每次晒完必得不得安生几日。 说是去私塾进学就更是懒怠了,张氏看她整日里没个精神头,除了盼她无病无灾,别的是一概都觉得不妨事来。一来二去拖得国子监都即将开典进学了。 郭清自从山上那日听到苏婉儿如此的信任他,更是觉得进学作赋如神助,日日苦读到深夜。不过自从山上回来,郭清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多了什么,又好像少了什么,好几日心绪不平。 但是随着天气逾热,苏宛儿来的更少,他也就渐渐的又安定下来课业,完全是学入佳境了。 明日,国子监将要开典,苏婉儿一方面是真的不想离开屋子,一方面又觉得大腿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去,怕不是回头要抱不住。再三挣扎还是良心和求生的欲望战胜了自己的惰性,叫人打了伞便往梨院去。 这头果然郭清院子里里里外外的忙的脚不着地,都是打点东西的。柳姨娘的声音也不时的叫这个把这里盖起来,那里让人将这个收进少爷的包袱里。 若不是国子监规定学习不许带超过一个箱笼的物件,柳姨娘直恨不得将这些好的家私都给郭清带上。又想着她的清儿将来得一旬才能回来一次,怕他钱银上亏来自己,早早的将自己的体己分包了,准备一会子叮嘱完话就给清儿。 正吩咐着,就看见一抹子水蓝色的身影往这头来了。两边两把大的盖伞遮得死死的,丫鬟们捧着冰盆打着扇子在旁边。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大小姐来了,柳氏忙放下了话头迎了出去。 随着这大半年来,柳氏觉得大小姐真正的大了。对她也甚是礼遇,又兼着她与自己的清儿交好,也是给足了他们体面,柳氏早没那么惧怕苏婉儿了,心里头其实也是生出几分对晚辈的疼爱来才是真。 但是柳氏是江南小户的书香世家出生,最懂得的就是尊卑有别,克己守礼,倒并不敢托大,还是本本份份得迎出去,接过了紫烟手上打扇子的活计。 “这大日头的,小姐真是不必来,一会子晒化了,可又得惹太太心疼来。有什么嘱托的,让下人们来传一声就是来。” 苏婉儿前几次中暑热的事,虽是想瞒过去,但是还有让张氏抓着过一回。惹得张氏又是发作了下人一番,又是抱着苏婉儿掉泪,直说是做娘的不好,将她生得体弱来。因此柳氏见她来,很是觉得担待不住。一边说着,一边紧赶着将人迎进来屋子里。急叫人拿了解暑汤来。 苏婉儿这一气走过来真是热的不行了,也是狠狠的喝了一大碗解暑汤,靠着塌子歪了片刻才直觉的活过来了。但随即便抬头看着柳氏问道:“表兄去哪了,怎么不见他出来,可是婉儿久不来与他玩闹生疏了?” 平时里只要自己来,郭 分卷阅读18 清多少是会放下手中的学业出来见自己的,怎么今日这么久了,竟一点响动都没有。苏婉儿不禁心内打鼓,不会因为自己懒怠不来抱大腿,大腿把自己抛诸脑后了吧。 这样想着,苏婉儿不禁又担心又生气。担心是担心,自己近两月有余确实是来得少,不会真的关系又回去了吧。而且郭清大腿明日就进学去了,也是很难再见到了,都没紧急弥补的刷分机会了,忍不住暗骂自己这个猪脑该死,这是要完啊。 一面又觉得郭清真小气,自己也是因为身体原因才不得常来的,好东西可是但凡有的,就如流水一般的送与他,与他的心窄真真是一番对比!想着不理就不理,大不了……一想这个大不了,是去抱那个正经高山绿茶转世的苏怜儿,苏婉儿是怎么都觉得下不了这个手来。 不由得气馁下来,决定还是趁今天还没死透,让医生扶自己起来再抢救抢救! 旁边陪着的柳氏却以为是苏婉儿不满了要发作,赶紧躬身告饶道:“小姐明鉴,清儿不是不知礼数不出来见小姐,只是因着明日就要往国子监去了,与老爷太太请安,辞行去了。“ “原是这样,不妨碍的,我们都是内亲,不讲究这些虚的。那我且在此处帮姨娘一起打点表哥的行装吧。”听到不是大腿不满到故意不来,而是出去了,苏婉儿顿时心情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有点担忧,便想着今天在打点装行的事业上,非得打出点名堂! 撑着塌子便站起来,叫人拿表少爷的装行单子来与她过目。 郭清想着这番在苏家,苏老爷虽就远远的见上过一次,攀谈两句让他好好进学,赞赏来几句他的学识外再无交集,但是太太与苏婉儿对他确是关照有加。又因想着日头还是这么热,苏婉儿怕是还是不愿出门,便想着临行前去请一遍安,都告个辞。 一来全来礼数,也使姨娘好做人,二来山不就他,便只能他去就山了。他此行一去,不满一月是回不来的,那个小姑娘连着三个月不怎么见他,怕是遇着什么新鲜的,要把他忘了。 这郭清从小就是个清冷的,父母死得早,自己才学又过人,学里也不爱与同窗来往。相貌倒确实是城中有名的美男子,不少女同窗总是暗送秋波,或者言语招惹,但是郭清从来都是闭门只读圣贤书,旁的连个眼神都是欠奉。因此素日里都说他是个冷心肠的,最不爱与人凑趣。 若是去他从前苏州学里的同学那讲一讲,如今这郭清竟如此大费周章的去凑一个小姑娘一面,怕是打他们百十个巴掌,直抽出血来,都认不下这是真的。 郭清去与苏老爷告辞倒不出什么意料,苏恒照常是勉励两句好好进学,赐下几杆子徽州毫笔便罢了。 张氏那里,这几个月张氏因管着内院的事,很是了解了这个清俊后生每日的苦读。 她虽是武将家出身,但是很是赏识这样聪明有才学又肯上进的后生,另外张氏心里头是有些别的考量的,但目前还不足与人道。 便拉着郭清细说了几句,国子监的祭酒乃是她母亲吴家五服内的亲叔父,明日进学,她会叫周妈妈同他一道过去,打点诸般进学的事宜的。望他好好进学。 张氏的这番说法作派,郭清又是觉得情理之中,又是觉得人情之外。借住这小半年,他也没少受张氏她们母女的照顾,哪怕按照私下的默契,自己将来若是有了一官半职也是要唯她们马首是瞻的。但是如此上心,竟然派心腹替他这样费心的打点,他也着实是没想到。 但是张氏能说这番话,郭清就知至少自己是入张氏的眼了。便坦然而是郑重的躬身道来一句:“太太放心,清必定进学苦读,三甲有名。” 张氏看着眼前这个后生,点了点头,随即又眼神锐利的看着郭清道:“望你功成,否则天凤云泥还是过眼云烟的戏码。”便挥手让周良家的送客了。 郭清刚出了张氏的正院,便看到角门子上,急得直打转的书童洪九。一见郭清出来,洪九赶紧赶来上来,道:“相公快快回去吧,大小姐正在您院子里等您呢。小的已被遣出来报信有个两刻钟了。因着夫人的院子里头规矩重,我也不敢进去禀报,真是急煞我了。” 郭清刚在里头得了好消息,又听说苏婉儿今日竟去他的院子里看他了,忙疾走起来。真是说脚下生风也不为过,直跟得后头的洪九气都喘不匀。 梨院里头,苏婉儿一来,柳氏就彻底失去控制权了。苏婉儿叫人将原先拟的单子撕了,先从这箱笼开始改起。 原先柳姨娘准备的箱笼,已经是想着怕郭清外地头来的,叫那些权贵看不起,故拿出了自己红木的陪嫁箱子,也是尽了力了。但是苏婉儿一看那箱笼虽是保存精心,然则漆都有些淡了,也有几处划痕,一看就是送过嫁的旧箱笼。 这可不好,万一有些眼长天上的,只认粗俗物不认才学的东西,白叫他们看不起。自己的金大腿,自己都得宠着,捧着,可不许外人这样!因此叫人从她的库房里取御赐的金丝楠木箱笼来。 这话一说出去,柳姨娘又少不得连连告饶,道:“我这外甥不过是乡下来的,不 分卷阅读19 值得小姐送他这样的金贵物。” 苏婉儿倒不是很在意,她之前去看过自己的小金库,那正可谓是金山银山,张氏真正是爱极了她这个女儿。这些箱笼连库房一角的金贵都算不上,如果能讨大腿的欢心,达到紧急抢救的目的,那才是真的值啊! 因此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姨娘不必太客气,都是一家子人。” 眼见小厮们要动身去取,柳氏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躬身告罪道:“小姐有所不知,这些箱笼,是成套的一共有八十八个。太太收着它们年年找木匠修缮,小心伺候着,怕是要给小姐办大事用的。” 苏婉儿也愣住了,想了一想才明白是成亲的意思。苏婉儿想着谁要成亲,自己可是要畜养男宠的。而畜养男宠的根基,就是大佬对自己满意,因此一意叫人去拿来。 柳姨娘吓得连连求告,一时是乱做一团。 这头郭清正好走到房门口,听见柳姨娘似乎在说苏婉儿要拿本是陪嫁的箱笼给他装行装。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面带温润看着苏婉儿道:“既然大小姐如此美意,这一个箱笼清就暂时借用收下了。” 这头柳姨娘是觉得天都要塌落,这外甥爷今天这是中来哪门子的邪,竟要拿大小姐的嫁妆做行箱,拉住郭清便道:“我的儿,姨娘这箱笼确是老旧了些,但是大约还是好的。若是不然,姨娘这就叫人再去采买,大小姐的东西那都是金贵的,回头磕了坏了的,咋们两娘如何能担待!” 郭清倒是云淡风轻的挽过柳氏道:“姨娘不必担心,清是看姨娘和大小姐这般争执不美,想着倒并不是收下外头用去。只是暂借,就放在姨娘库房里,一来仍是精心的养护着,二来大小姐的心意也到了。姨娘和大小姐看看可好。”说完,郭清转头看着苏婉儿。 柳氏一听原来是为了不违背大小姐,倒也觉得说得过去。毕竟大小姐的性子说一不二,今日自己要是硬逆了她的意,确实是难收场面。这样子暂放自己那里一段时日再马上还回去,倒却也不算得罪夫人太过,小姐这里的局面也就解开了,算是妥帖。便点点头道:“确是清儿说的妥帖,那便如此吧。” 苏婉儿看大腿都说话了,满心都是狗腿子模式上线,还哪敢说不好。便叫人另外拿了个柳木来就是,那个金丝楠木的送柳姨娘那去就是。 一时间下人们又都各司其职的动了起来。苏婉儿想着柳姨娘和郭清今天过后就要分别了,道也想着自己毕竟外人,还是得让我们两个亲近的多说会话,方算体贴。便与柳氏道:“姨娘,我想和表哥请教个问题,问完便回去来。” 柳氏连连称尽管问,并嘱咐郭清带苏婉儿去书房好好的答,认真的答。这头自己都会给他打点好的,叫他不必挂心。 郭清一眼就看出这小姑娘今日怕又有古怪,但仍是假作不知带她去了书房,且以静制动看她的那些小把戏。 一进了书房,苏婉儿便关上了门,确保私下无人后,便开始解衣服带子,吓得郭清脸都红透了,训诫的话都不知道从哪句说起了。 9 一时是天人交锋,这么多年来,顶顶好使的脑子似乎都停止运作了。一贯是气定神闲的郭清,是气神双亡了。刚要磕磕巴巴的说一句:“请大小姐自重!”还没说出口,便听到稀里哗啦的一通硬物撞击桌面的声音。 郭清猛的回头一看,真真是哭笑不得。只见这小姑娘把一包的金锭子藏在里胸口,正藏在外衣的里头,中衣的外头,这会子正一起的往桌子上倒。脸上满满是得意的表情。 苏婉儿想的倒是和柳氏是一处去了,怕她的大腿回头缺银钱在外面委屈自己。而自己如今又有的是金银,今天投资大腿一包金子,来自大腿发达了,还不得还自己十包八包的金子。简直是投资古代版马云爸爸啊,哪里还能有舍不得,就怕入股不够多啊! 苏婉儿今天大热天的带着这一兜子的金子真是闷死里,倒出来倒是畅快了不少,都顾不上拉起自己的外衣,就直拿手扇风,活像一只正透气的王八。 郭清自然知道这大热天的一个女子藏着这兜金子有多不易,也知她定是体贴的顾及自己的脸面才需藏得这样辛苦!但是他素来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这心又酸又甜,不知这场合说什么才是,一下子失语了……手倒暗暗握拳,扣进肉里,几乎都要扎出血来。 默默的走到柜子边,取出了一柄折扇,给苏婉儿打起了扇子。一下下的打着,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苏婉儿,那柄锐利如刀剑的眼神,在此时此处,也不过是郭清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一汪深得不可探得情谊罢了。 苏婉儿自打这折扇的风一起,便整个人都觉得好多了,转头看着郭清难得认真的道:“表哥这次出去不要吝惜这些财物,婉儿有的是!好好进学就是!”活脱脱一副有钱恶霸炫富的模样。 郭清点了点头,将苏婉儿一根额前的发丝拂到了耳后,温温的笑道:“嗯,知道了,大小姐有的是钱,是这周朝地地道道的土老财!” 苏婉儿一听自己给郭清钱, 分卷阅读20 他竟然还这般没良心的取笑自己,顿时鼓起来嘴,气嘟嘟的好像一只炸毛猫。抢过折扇就说要打死郭清这个讨人厌的白眼狼。 郭清只是堪堪躲过头去,转眼就换出一副严肃的脸,略带训诫地对苏婉儿道:“大小姐今后切不可在男子面前再如此做事了,这不是闺阁小姐的作派,知道了吗!” 一面说一面不自觉有些苏婉儿在其他人面前宽外衣的奇怪画面显现,郭清直觉的如果真有那么一日,自己怕是控不住脑内的弦,会嫉妒的想杀人! 他知道自己也许不配,但是有些事情他好像已经被动跨出去了,是自卑低贱也压制不住的。 苏婉儿也自觉自己理亏,又见大腿好像突然生气了。直觉的这些大人物真是有个性,难伺候,但是也并不敢顶撞,只糯糯的回来一句再不敢了,便低头不说话了。 郭清见苏婉儿似是听进去了,倒也不再多言,只是拿出了一个糊的精细的灯盏,然后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里头的蜡烛,这里头的烛火竟印得这灯上的小动物仿佛要活了一般,煞是新奇有趣。 那苏婉儿正等着细细看,郭清又忍不住干咳起来,硬邦邦的道:“这灯是我家乡的特产,名叫儿灯,顾名思义是陪小儿入睡的灯。我看你之前甚是喜欢这些好看的纸灯,便胡乱给你做了一个,你看着使便是。” 这些时日,郭清自己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障,竟然不顾国子监开典在即,日日夜里睡不着,迷迷糊糊地就给糊出来的。直做的中指上戳得没有一块好皮肉,但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想大概是因为是作来送与那个小姑娘的并且这也是他儿时最想要的吧。 看苏婉儿还远远的看,并没有接过去,郭清的心慢慢有些沉下来,心中的那种局促感简直要溢出来。 想着苏宛儿这样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己又在做什么无用功。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笑着道:“原不过是我闲事胡乱做的,若是小姐不喜欢,也是不妨事的,清来日再送些小姐喜欢的吧!” 苏婉儿只是觉的这灯还真是奇妙,才接得慢了些,一看大腿竟然好像有些隐隐的不高兴了,便赶紧接过来,并且彩虹屁上线:“这个灯也太妙了,表哥的手真巧,婉儿再喜欢没有了 !” 苏婉儿眉眼弯弯,一脸的卖乖讨好。郭清虽也知道这小姑娘在浑说讨巧,但是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了。 苏婉儿看大腿又开心起来了,顿时觉得今天的任务也都完工了,差不多就要告辞了,留着时间让他们姨甥说话才是了。便对郭清道:“表哥再看看,若有什么缺的就尽管叫人来我院里拿。出行在外,表哥要自己多保重了!” 郭清眉眼带笑地看着苏婉儿点了点头。苏婉儿便告辞了。到了外间柳姨娘客气的留了两句饭,见苏婉儿推辞,便也不在多言,只是一路将苏婉儿送出了院子,叫小丫鬟们小心伺候便罢了。 这头郭清的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那头苏怜儿听说苏宛儿竟然冒着酷暑去给郭清打点行装,心中便有些稳不住了。 将插了一半的花往边上一扔与陈氏道:“姨娘,听说苏宛儿此时正在那郭清院中替他打点,不若怜儿也送些什么过去。总不能连和善二字都被那对母女占了吧。” 陈姨娘倒是镇定自若的描画,不咸不淡的与苏怜儿道:“那个郭清算个什么东西,乡下来的,不过堪会念些书,也值得你们这样的大家小姐争着去给他脸。” 说完还不等苏怜儿答话,陈氏便停下了笔。目光直盯苏怜儿道:“怜儿,听姨娘一句,那个小子不过面皮好些,年岁长了不是顶用的。姨娘看他也混不出什么大前程,你莫错了心思。” 陈姨娘把话简直是撕破了在说,其实苏怜儿心里也知道,郭清乡下来的,虽说地方上算是会念书的,可是真的到了京中怕是难排上号。 可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虽然姨娘据着自己不让和郭清多来往,可是她也看出他是个有才学人品的。只是自己心中虽觉得他有这些好,但终归也早想到了姨娘说的那些,盘算便知划不来,因此总还是端着架子的。 只是这次他去了国子监,短期很难再见了。而且他和苏宛儿那个只会作诗的草包时常混一处,很是叫她意难平,才想着借着送东西再见见他。哪怕不能成什么佳偶,多个这样的爱慕者总是有可用之处的吧,苏怜儿心中便是如此盘算的。 苏怜儿便与陈氏讲明了自己此举并无别的意图,只是想笼络郭清而已。 陈氏讽笑道:“你个蠢货,郭清算是哪个桌面上的菜。将来哪怕中举也不过是做些七八品的小官小吏,也值得你费心。苏宛儿素来是个蠢的,你如今和她学?” 陈氏说完也觉得自己怕是话重了,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这些年再无所出,只这一个女儿。难保不是张氏使了手段,因此自己的怜姐是自己的全部指望,话说轻了,怕她不能及时醒悟,反而误了终身。 见苏怜儿赌气的起身穿外衫要走,陈氏赶紧搂住她到茶桌边坐下,温声道:“怜姐,原是我做娘的对 分卷阅读21 不住你,但是这事上,你得听我的,让婉姐好好和郭清处在一处,你别去惨和。” 苏怜儿听到这,更是气了,想到这些年什么都要避苏婉儿的锋芒。连郭清这事上,都得让着不去看,气得眼圈都红了,手死死得捏住手帕,心里真真事恨极了。流着泪大喊道:“姨娘说的是,我一个庶出的,拿什么在嫡出的面前凑趣。我自当捂死在我自己的院子里总成了吧!” 陈姨娘忙搂住苏怜儿,小心擦泪道:“我的儿,你想哪里去了。你细想想,若是婉姐一意孤行要嫁那个穷亲戚,老爷太太岂不生气。但是婉姐从来主意大,怕是拗不过。届时,苏家不就要靠你的夫婿来支撑门楣了,老爷哪还会对你的婚事不上心。” 话说到点子上,两母女才渐渐缓和过来,母慈子孝的说了一夜的体己话。 到了国子监进学,郭清果然是十分的争气,次次考学,门门学科均是头名,一时间在国子监内天才之名都传开了。有些老学究都生出提前榜下捉婿的念头来了,明里暗里的暗示郭清自个的欣赏,以及家中有适龄未婚配的小娘子。 但是那郭清就好像石头做的一般,每日就是上课,温习,旁的一概不理。有些学子倒是想着,像他这样的必定是能高中的,盼着和他提早结个情谊,少不得邀邀他蹴鞠马吊的。但是这郭清愣是一个不应,冷冷的淡淡的答一句:“兄台抬爱了,还有未尽的课业。”便过去了。 书院里那些大儒家里的女孩孙女的很多也是仰慕郭清的才名,又爱他的俊俏样,时不时的总要路上拦住他,假意与他讨教几句诗文。郭清也是淡淡的答一句:“清才疏学浅,也是不解。”便如有狼虎在后头一般,疾步便走。与对苏婉儿的尽管来问,活妥妥一个古代版本的双标狗。 郭清心思才学是无疑一等一的,只是这与人相处上,其实他多多少少是不爱这世间无关紧要的人的。过去的他只懂得,必要的人忍耐着去交流。不必要的人,便觉得连搭理都是浪费。 但是苏婉儿确是自己生出的第三类,他盼着能和她多讲讲话,就比如他来国子监后,她来过的几封为数不多的信,都能让他精神好的连着通读几个昼夜。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哪怕她的信里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郭清大腿去国子监进学来,苏婉儿除了开始有点想念,一下子有点不习惯,后头倒是又没心没肺的抛开了。觉得不用围着大腿转,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加之她又学会了这的叶子牌,更是迷得不行,与她院子里的小丫头总是一打就是一天。 转眼日子就要了赏秋菊的好日子,苏恒又休沐在家,便叫预备个小席子,一家人热闹热闹,赏赏前几日大内上下来的秋菊。 这样的场合上,张氏素来是淡淡的,只在一边给她的婉儿剥蟹脚。那苏恒探花郎出身,自然是有好好显显自己的才学,一气做了3首咏菊的诗词才罢。这种时候,自然是刘姨娘和苏怜儿是最佳的捧哏,两个人恨不得讲苏恒夸的可以李白杜甫。 柳氏素来是不会来事的,只是默默的在一旁伺候苏恒和张氏布菜。 刘氏不失时机地提议道:“老爷真是大才,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的听老爷作诗,如今听都听成才了。我家怜儿自来是爱极了摩老爷的诗,如今也浑会做几句。大小姐就更了不得了,赏梅宴上真是一鸣惊人啊,都是老爷的功劳啊。今日难得老爷休沐,不若老爷让孩子们也都做几首,并着再好生指点指点! 苏恒听了夸奖也是心情大好,便叫苏婉儿和苏怜儿也做几首来助助性。 苏恒前头诗会的时候也是听说了婉儿的绝妙诗才,但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他自问是不觉得他家婉儿能短短几月有此精进,或是能有这个城府藏拙如此久。 他心里头大部分还是觉着,怕是张氏因为孩子大了,要挑选门楣了,耍的把戏罢了。但是最为父亲,还是存在万分侥幸,希望自己的婉儿能真的成才!那至少也能证明他们老苏家的种好,没随着他们永昌伯爵府养出个武坠子。 因此这次家宴,刘氏的心思他未必不知,但是他也是存着关起门来,试试婉儿的意思。 苏怜儿和陈氏此刻心中真真觉得苏恒英明,概因这对母女也觉得苏婉儿必是草包,不过是仰仗张氏的运作罢了。如今他们出奇不意,在这家宴上让苏婉儿这个草包再做,怕必是做不来了。到时候,再买通几个下人,满京城传去,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不怕毁不了苏婉儿这个满口谎话的草包。 陈氏和苏怜儿都很明白,只要一日苏婉儿这个滴女尊尊贵贵的在,苏家永远不可能真正重视一个妾出的女孩。来日里连嫁妆怕是都抬出去就让人耻笑的单薄。 但是如果苏婉儿的才名被戳穿,这样的丑事,张氏必得将她送出去几年或是如她们谋划的打发给那个穷酸小子了事。苏恒也就不得不重视苏怜儿,到时候从张氏那里谋些额外的陪嫁也未必不行! 第 10 章 苏怜儿见陈氏这边同她使了个眼色,便心领神会,怯 分卷阅读22 怯地道:“姐姐是有大才的,不似怜儿努力摩了爹爹的诗这些年,也只会浑诌几句。不若姐姐先来一首,也好让怜儿先行摩学一番。” 张氏要不是端得是出嫁了的主母派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对母女真的是不安生,每隔个三两天都要翻出些花样来。真是让人咽不下吐不出的恶心。 说这作诗,张氏不担心也是假的,她家婉儿一向进学上都是不佳的,她也不敢打保票她这个冤孽没有耍什么虚招子,因此为求稳妥便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怜儿道:“你长姐自然是有大才学,只是她刚刚出来前就与我告病了,昨日里受凉了,这会子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如何做的好。你们自玩就是了。待你姐姐病好了,自有教你的时候。“ 听张氏这么一挡,陈氏母女交换了个眼神就更确信之前自己的判断了,简直就是出人头地,高门俊才,百里嫁妆就在眼前了。 苏婉儿看着陈氏和苏怜儿那个忍不住要笑出来的得意劲,便领会到她们必定是认为自己做不出诗要让自己强出丑。 苏婉儿想到这里,便心内成算,假装自己的茶碗都有些拿不住了,眼神虚虚的往下望自己的茶盏。苏婉儿觉得自己这个演技,简直是青霞曼玉再现,必得把这两条蠢货胖头鱼打上来煲鱼头汤才算不辜负! 说起这对母女,初穿来的时候,苏婉儿倒是也想着毕竟苏怜儿才是这本书的主角,自己虽然打定主意是抱郭清大佬的大腿,但是还是要和女主角以及她老娘亲好好相处才是。 但是这个苏怜儿细一接触,苏婉儿便只觉得当初书里的那些描写真的太表象了,这个苏怜儿是很谦让姐姐没错,但是每次都是她自己谦让的,自己也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大所谓,也与她说喜欢她多挑些便是,不过是一些衣服钗头的。 但是每每这个苏怜儿当面说得自己是真心觉得应该长姐为先,是规矩,转过身去便总要去人前暗示是自己不容人!真是有理都说不清,这府内府外她细细究过,这苏婉儿凶恶的名头一大半都是这妹妹宣传得好,完全是和她兼容无望! 苏婉儿不是没想过,苏怜儿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到时候故事发展下去,太子登基做皇帝,她作为真爱估计是差不了。自己得收敛性脾气,与她平平和和的过,不理睬便罢了! 但是打眼看看苏怜儿今日又来,真是忍无可忍,活像这让人作呕的乌头苍蝇! 苏婉儿也算是想开了,这对母女并不是自己忍让就可以善了的。既然不能,还不如索性那捏住了,一击必死。 自己如今是手握兵权的重臣永昌伯爵家唯一的外甥女,自己又因外祖父疼爱,自小就用丹书铁券为她请封了县主。 虽然她们都是四品道台苏恒的女儿,但是自己是苏恒的嫡女! 自己还已经买定了郭清那么大条金主大腿,大不了自己以后年年积极给太子李赫旭送美女!自费送,满世界的寻摸来送!也不见得就是穷途末路了。 这样想着,这个戏就更足了,还冲着张氏,模仿苏怜儿投去了一个怯怯的求助的眼神。但是内心里,直觉得自己要恶心的呕出两条彩虹大瀑布来。 这个眼神一打,在场的便都有了计较。苏恒虽说是有些觉得落空,但是觉得也是情理之中,也算是一块石头落地了,便想着也不必让婉儿作诗了。这个才名就稀里糊涂的担着便罢了,便开口解围道:“既然婉儿病了,此次便罢了,若是身子不爽,早些回去好生修养也是不妨事的。” 张氏难得给苏恒回了一个笑,道了一句多谢老爷体恤,便要叫周良家的将苏婉儿扶下去。 这头陈氏母女正觉得是上天开眼,千载难逢,哪里肯就这样让苏婉儿混过去。但是眼见着这个计划就要被画止了,陈姨娘急的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想着今日只要张氏母女倒下了,哪怕自己受点牵连,自己的怜姐儿立起来,难道还怕来日没有好日子。 便也豁出去了道:“老爷明鉴,今天妾有件事为了家声也是不得不说了。” 张氏一听就知道这陈氏必是要攀咬她的婉儿,急得直打断陈氏道:“陈姨娘既然觉得大事,不若与我和老爷去正房细细禀报。” 陈氏自然知道,张氏是怕她说出些什么苏婉儿的丑事,想替她的女儿先遮掩过去,关上了门,自己还如何将这等欺世盗名的丑事传扬出去,必是要今日今时了,便心一横,大喊道:“老爷,妾身前些日子炖了补品,想送与大小姐吃。哪知走到房门口听到大小姐和她院子里的丫头讲,说要好好酬谢咏梅宴上帮忙的替手!” 没错,话是陈氏没法子了,胡诌的。但是她如今笃定了苏婉儿就是有替手的,倒也不怕,只要这苏婉儿在这场面下认下有替手或者是胡作出来诗句,自个马上就能将此事传出去,苏恒也必得和张氏关系更加紧张!届时谁还会质疑自己是不是说了谎话,不过是被太太视为眼中钉而已,反正她向来就是,也是无妨了! 苏恒本是有心维护苏婉儿的,但是陈氏说成这样,自己此时让苏婉儿下去等于就是认了。但是不下去,在这作诗,作不出来,万一吓人有什么嘴不严 分卷阅读23 的怕是要坏事! 此时,苏恒倒全然是慈父心肠,想的还是回头再训斥,众目睽睽的还是维护婉儿的脸面要紧,便喝道:“大小姐说的是要答谢郡主替她投壶,与我也是说了的,你在这听了半耳朵,胡沁什么!” 陈氏已经豁出去到这个份上了,可谓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了,便也不依不饶道:“妾听的真真的,绝不是胡说的。老爷这样一意的纵容大小姐,就不为我们全家累世的清明着想了吗?今日不过是家宴,大小姐认了,好好改了,才是正道啊,老爷!”陈氏真不愧是白莲花界的翘楚,只说的自己无半点私心,凄厉的哭了起来。 戏演到这里,苏怜儿也知道母亲是压了重注了,今日若是自己母女抓不住这个机会,只怕是要让太太活剥了皮。 第 11 章 苏怜儿便过来假意搀扶陈氏道:“姨娘莫要再说了,姐姐岂是那种人,必是姨娘听错了。”扶了几下,仍扶不起陈氏,却是越哭越厉害, 苏怜儿又看着苏婉儿道:“姐姐,姨娘也是一心担忧姐姐才如此失了分寸的,虽然姐姐今日病了,但是姐姐大才,便是随意做几句怕也是差不了了,只望姐姐看在怜儿的份上,便作几句证了清白,兼安了姨娘的心吧。否则传将出去也是白白毁了姐姐的名声!” 苏怜儿说话真是极富心思,一方面不把自己和陈姨娘的瞎话绑死,一方面又表明自己都是出于仰慕和对姐姐的担心。其实不过高高的将苏婉儿的诗才捧起,也由不得苏婉儿瞎做。又拿出清白,传出去,表明了今天苏婉儿若是闹成这样都不作,也和认了无疑,一样是名声尽毁。 张氏听了这话,直恨不得活撕了这对母女。但是苏婉儿却完全变了一副神色。 苏婉儿突然笑着抬起了头,眼神锐利的看向陈姨娘,语气却柔柔的道:“姨娘既然是送补品,听了我的墙角,有些事情便越不过去,要问问姨娘了。希望姨娘细细的想,如实的答。否则一会子对不上号了,只怕姨娘你要背个以仆侮主的名头,婉儿是要请府衙做主的,姨娘可听清楚了?” 陈氏一听苏婉儿似乎要对峙就已经有些懵了,哭都忘了哭了,只是愣愣地看着苏婉儿。 苏婉儿眼神锐利如一把刺骨的道,死死地盯着陈姨娘,声音洪亮正色地一通问:“请问姨娘是几时去我院里的?端的是什么补品,几时得的,哪里炖的?走到我门口听见的,满院子的丫头都躲懒去了,竟然连个通报的都没有!再有姨娘是一个人端着补品,还是带了丫头的,几时过来的,沿路可遇见人了?” 陈姨娘自然是说不出所以然的,但是自己不是无脑胡编的,六月初四她还真的去过大小姐那里送过一盅燕窝,但是当日里大小姐不过里间与她淡淡的道谢,并未留她,她也并未听到什么话。而且奇的是那日子,大小姐院子里确实是无人,就门上的一个小丫头,也是死无对证就是了。因着有这个做预备,陈姨娘也并不胆怯,但是多说多错,陈姨娘端的就是抓住重点道: “大小姐不必如此疾言厉色的吓唬卑妾,姨娘我虽然出身卑贱,在这府里也就是个贱奴,但是也是随老爷见过些世面的。大小姐如此说,便可以撇过去不顾家声的错事怕是不能!” 陈姨娘也明白今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苏婉儿听了只鼓掌道:“好,姨娘事到如今就是一意认定婉儿作不出,还一意的攀侮婉儿找替手。” 陈氏抢白道:“大小姐不必拖延作怪了,若真有真才实学,不如现在就作了。若是不能,不若今日便认了,好好改了,老爷太太必是不会怪罪小姐的!”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苏婉儿背完,看着陈姨娘道,姨娘可还想多听几首? 苏婉儿看着陈氏母女目瞪口呆、后悔不迭的样子真是觉得心中畅快,又优哉游哉地接着背道:“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这做的已然不是诗了,而是一把把刀,直戳陈姨娘的心肺。苏婉儿一口气背得畅快极了,简直要将陈姨娘捅成筛子! 苏婉儿蹲下来,拿帕子给陈姨娘仔仔细细的擦干了泪,笑容满面地看着陈姨娘道:“婉儿的事情如今想来是够分明了,我们可就等着姨娘说话了。姨娘也不必拖延作怪了,若真有其实,如今便说清楚。若是不能,不若认了,我想父亲,母亲必是不会怪罪姨娘的。”苏婉儿将刚刚陈氏那番话,几乎是完完整整的回给了她! 陈氏做梦也想不到,草包苏婉儿,竟然就这半年时间脱胎换骨至此,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但是她再蠢也明白,如今的局势自己是被这对母女设计了,如果什么都不答,老爷太太也饶不了她。还不若,博一博,认了自己误听便是了! 陈氏便又凄凄切切地跪到苏恒跟前道:“老爷明鉴,奴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真真是听错了事 了,绝无攀侮大小姐的心。六月初四,我给大小姐送燕窝去 分卷阅读24 时听见的,那时院子里就门上的小丫头红儿,我让她不必报了,便听了几句闲话,才闹出这许多事。” 如今先混过去,总是比定下攀侮主家这样再无翻身的罪名要好得多。 苏婉儿还是笑得温和地看着陈氏,只把陈氏看得后脊椎骨发凉。真是上天瞎了眼,从前这苏婉儿两三句话就只会喊打喊杀的蠢货,今日竟能将她逼到这番绝地。 苏婉儿点点头道:“嗯,姨娘说的是。但是婉儿还是想问问姨娘几时来的,带人来吗,一路上可遇到什么人和事了?” 陈氏自觉自己天衣无缝,便跪直了,毫无惧色看着苏婉儿道:“我午时在大厨房让我院里的香蝶炖的,大约一个时辰,我亲自端着去与小姐的。” “嗯,姨娘说得真好,姨娘又是几时在婉儿门外听到的墙角?“苏婉儿继续问。 陈姨娘道:“妾身送前听到的?” “嗯,那时辰地点姨娘确实记得真真切切的,很是好。婉儿这也有几句要与父亲母亲禀明。六月初四姨娘已经说清了,是午时炖燕窝,午时四刻给婉儿送来的,姨娘事事处处都说的清,还并着有门上的小红作证,想来也是无误了。又因姨娘说自己是送进来前听见的,必不可能是长久留着,为了听个墙角话,后头听见的。那这个时辰也是可以想见了,姨娘送燕窝进来都不过未时,那听见我说替手必是更不能过未时的是吧,姨娘?” 苏婉儿话慢条斯理到这里,陈氏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恐自己确有破绽,但是也知道这时候如果被苏婉儿唬住了,才是真的不战自败,一败涂地,因此也只能应着头皮回了句确是。 苏婉儿站起来,直直的跪在苏恒面前道:“爹爹,六月初四五时到晚间时,婉儿中了暑热,小丫头都在里间里伺候,因为女儿身子难受,因此都轻手轻脚的,恐怕外头的姨娘没察觉。但是父亲想想,女儿如果真的要酬谢谁,犯的着这么难受的时候惦记这个,更有一点,午时四刻到未时,胡医女一直在替女儿扎针,如果姨娘不怕传出去,和怜儿妹妹声名尽毁,女儿这叫让人去拿帖子来。” 说着苏婉儿便招手让紫烟过来道:“去,叫外头的小厮,骑了快马,去太医院将胡医女请来。” 陈氏脸色都变了,这确实是她攀侮的,但是她怎能知竟然还有这样不凑巧的事情。 第 12 章 苏恒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够了,陈氏,你非要见了棺材才落泪,连着怜儿一并毁了吗?”苏恒平日里,最要脸面,这样姨娘攀侮嫡女的事情,若是传到太医院去,怕是自己要成满京城的笑柄,这如何使得。 而且婉儿说的如此详细,陈氏也都先认了时辰地点,已然是无可抵赖了,也直觉得这些年竟然看错了陈氏! 但是念在伺候多年,也并非完全没有情分,只想先发制人的处置了,堵住张氏的嘴,并且保住家声要紧! 陈氏让苏恒这一喝也知自己大势已去,真叫了医女来作证,怕是要连怜姐都毁了,那才是真没指望了。便不再说话,只抱着苏恒的大腿痛哭,算是认下来。 张氏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婉儿竟然今日能做下这场,真的再震惊,再欣慰没有了。这些年,自己吃了这对母女多少闷亏,今日竟然让她的婉姐就这样丢开了,一时都觉得有些不真切了。 事情也了得差不多了,张氏也知道苏恒是个优柔寡断的,这陈氏若自己不当机立断处置了,只怕后头是春风吹又生。 便站起来冲苏恒福了一福道:“今日发生这样的事,终究都是后宅的事,都是妾身管家不力。不若老爷还是先前头忙公务去吧,这里妾身来处理就是了,妾身自然有分寸的,看在怜姐的份上,总会保陈氏性命无虞的。” 苏恒正头疼得不知如何处理跟了自己多年的陈氏,才能叫张氏满意,又不伤了她的性命。 这里张氏竟肯退步让他丢开手,他哪里还肯留,说了一句有劳夫人了,便甩开陈氏走了。 陈氏看苏恒竟就这样走了,才是真正的悲从中来。自己打16岁上头,淮河边卖花认识这个男人,20几年了,为了跟着他外室也做了,后头怀了怜儿进来门来,也是不知受了多少张氏的气,他竟然就这样将她舍弃了,任凭张氏这个夜茶婆处置她! 陈氏体面都顾不上了,真真是号啕大哭,哭得发髻都乱了。 苏怜儿此时想求情,但是也知道自己姨娘大势已去,如果自己此时求情,怕是张氏也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还不如留待以后,再救姨娘出来! 想到这,苏怜儿便也定了主意,只是低头立在一边,暗自盘算恨得沁学,只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嫁入高门!将张氏母女踩在脚下,以报今日之仇! 苏婉儿知道这是她好娘亲张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了,忍不住坐下又吃起了糕点,端得是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张氏看了周良家的一眼道:“去,把这个攀侮主家的贱婢捆了,赶去平阳老家的庄子上,关起来。没有主家的命令,再不许回 分卷阅读25 京!” 话一落,几个强健的婆子便上来捆陈氏,陈氏哪里肯就范,直撒泼打滚地叫骂张氏和苏婉儿,将那几个婆子吓的不行,其中一个机敏的连忙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塞到陈氏嘴里才算得了清净。连忙手脚麻利的将陈氏推了出去。 这大戏落了幕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张氏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当天晚上套了马车,带上苏婉儿便要去伯爵府摆宴席庆贺。 苏怜儿一个人垂泪到天亮,心里直恨不得将张氏母女活撕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自己是庶出,自己姨娘又出身差,才叫苏婉儿她们母女捏圆搓扁了。为今之计,唯一能救她们母女的就是自己必得嫁个比永昌伯爵府更加尊贵显赫的,如今想来自然是太子了。 只要自己能嫁给太子,哪怕是妾,那也是皇家得主子了! 苏怜儿顿时觉得心定了,没错,自己要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男子,俘获他的心。到了那时,她必要那对贱人母女的性命! 苏恒倒也不是全然不念旧情,只一个人在书房中饮闷酒。 当年自己和英儿相识说来也是一场孽缘。当时他已经和张家小姐张箬仪下聘,其实自己心中是很高兴的。概因张氏貌美,自己在马场狩猎时见过一面便难以忘怀,而且门庭又高。 本来那一日是想上街去买些讨女孩家欢心的小东西,回头托几个舅爷捎给箬仪的。但不想竟然遇见一个姑娘失足落水,自己看着远处的人正去拿竹竿来救,而那姑娘却快淹没了头了,便一时情急跳下去救了那女子。 本以为救了人,将她抱到医馆收治,这事便过去了。但是想不到这个姑娘竟然跑去苏府门口要见他,说自己与她众目睽睽已有了肌肤之亲,要嫁与他。他初时觉得这姑娘不过是一时想不开,便不再理会她,但是想不到她天天到他府门口来卖花,怎么赶都不肯走。 苏恒知道张家是容不下这等事的,又怕传开去,便不得已给这个女子安排了个住处,先幽养起来。这个女孩便不时的说要与他学诗文寄来信,还托人传话说如果自己不去见她,她便要偷跑出去胡说。 一来二去,两个人有一天夜里喝多了酒,不知怎么就误事了。那时他与张氏刚成亲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直到后来,张氏不知怎么就撞破了自己与陈氏私会,便再也瞒不住了,而那时陈氏又恰好有身孕了,便索性将陈氏接进了门。 也自此,自己和箬仪夫妻情分尽了,只余下这大宅院里的两具相敬如宾的行尸走肉。 因此今日陈氏走了,苏恒起初觉得自己很是有些气闷,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但是酒过三旬,竟然又莫名的觉得有些轻松,一时也觉得自己糊里糊涂的。 伯爵府是早得了快马报了这好消息的,苏婉儿和张氏刚到大门,那张氏的两个哥哥,九侄儿和三个嫂子便一脸喜气的等在门口了。 永昌伯爵府的世子,张氏的大哥,更是得了信,亲自骑了战马,带着一众小厮出去买炮仗去了。 众人进了府,给张老伯爵和张老太太请了安,便在厅堂里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听张氏绘声绘色地说苏婉儿是如何作诗,如何揭穿陈氏的。 一家子男女老少并着下人,仿佛听大戏一般,安安静静地听张氏讲,各个都入了神了。 苏婉儿倒是觉得她娘实在也太添油加醋了,便坐不出,准备去自个在张家的厢房躺会。 到了屋子里,紫烟关上了门,细细的查看了里外无人,才轻叫来一声我的祖宗啊,这一天天的真是吓死奴婢了。 紫烟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心实感,概因六月初四一院子的丫头不在院子里,是因为都被苏婉儿叫进去打叶子牌了。陈姨娘在的时候里头确实很多人,但是一听有外人来一个个便不敢动了,所以陈姨娘才会以为里头没人。 但是胡医女却是绝对没来的,全然是苏婉儿瞎编的。但是苏婉儿那个场面上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说要去叫人来对质,可不是吓死她这个小丫头了。 苏婉儿倒是大剌剌往踏上一躺,懒懒的道:“放心,你小姐我从来没有说过你陈姨娘说过的话,我听到便知她是胡诌的。只许她胡诌害我,难道还不许我胡诌还她!” 苏婉儿调整了一下身体继续道:“既然知道她是胡说的,她哪敢真叫人来对质,因为我当时确实未在房中说过这个话,房中只要有证人便可做证。让她说时间地点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认为自己再不能赖,再说来真叫人来,这件事传出去,苏怜儿都得一并送走一阵,她如何肯!想定了这些,戏耍下那陈氏又有何妨。实在不行顶多承认在与你们众人打叶子牌就是了?” 紫烟一听直道:“我的祖宗,早说是一窝的人打叶子牌便是了,何必非胡诌个胡医女白白的吓煞人。” 苏婉儿笑道:“我的紫烟,这你就不懂了。一来,来日我找个合适的时机让陈氏母。知道,她们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她们必能再呕出三升血来,才叫有趣!不辜负她们那么努力的搭台子,看我的笑话!” 说完第一点,苏宛儿顿了一顿,先舒舒服服的擦了把 分卷阅读26 脸又继续道:“二来更重要的是,如果说当日由你们作证,陈氏必会说你们是我的人,维护我也正常,反而叫她有了和稀泥的生路。就白费这一局了,父亲也必会从中周旋作罢。 唯有说胡医女这样的人物,才叫她自个觉得必死,自己以为为了保全女儿主动认下了,方才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 这些话说完直叫紫烟听得神魂出鞘,伺候得更加卖力也就是了。 第 13 章 自打陈氏被送去了庄子上,苏怜儿也极少出门,柳姨娘是个安分的,平日里常常做些针线给郭清送去,或者在张氏处伺候。 苏婉儿过得就更是畅快恣意了。自打她帮张氏除去了这个让她讨厌了二十几年的死对头之后,就对她更加宽容宠爱了,便是明知她在院子里打些叶子牌,也不太去管她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久了,苏婉儿便觉得自己有些不思进取了,她将来可是要圈地抢美男,立庄院,做个有靠山的女恶霸的。如今自己和苏怜儿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估计靠住郭清是自己能安稳到老的唯一方式了。 大腿去了书院这么些日子,自己也不去瞧他,不去维系关系,大腿万一要是高升了,怕自己这条线又要搭不住了,便想着自己得挑个日子去瞧瞧郭清,一来表表自己的衷心,二来在大腿那里刷刷存在感,也能保住自己在大腿那里的地位不是。 现如今已经是入冬了。想着大腿走的时候恐怕只是带走了一些夏秋之物,现如今,袄子皮子什么的,姨娘也在送去,但是自己这可有外祖家送来的,关外打来的狐狸皮袄子。到时候给大腿做好了,给他带去,拍拍大腿的马屁,大腿必能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再说翻过了这个冬,马上便是春闱,大腿很快就要高中了,自己的投资很快就要受到回报了,想想心里有些小激动。不禁走神想起了,自己是抢成王那个眉清目秀的外甥呢,还是去临江河那里逛逛馆子,开开洋荤呢? 反正这只是个书本世界,在现实世界,自己连个男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在这个书本世界里还不是为所欲为,去馆子里摸摸那些眉清目秀小后生的手,自己想着想着口水都要下来了。想着一件狐狸袄子不够,把能带去的都给大腿带上。 郭清也确实十分刻苦,自夏末去了国子监,便再也没回来过。不过听她爹爹苏恒说,郭清现如今在学里已经大有名头,很受那些老学究的赏识。 苏婉儿听到这种话每每都是十分开心的,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到是苏怜儿不知是不是嫉妒,总要不咸不淡的讽刺两句 待苏婉儿挑定了日子,就叫紫烟去把那些书具、袄子统统包起来。日子到了便与母亲禀明了,便去了国子监,趁着郭清休沐瞧瞧他。 这日清早,苏婉儿就一反常态地自己起了床,叫小丫头们给自己梳妆打扮好。前头让人套了马车,装了满满一盖车的袄子书具便往国子监去了。 到了国子监门口,苏婉儿仿佛乡下人进城,里里外外将国子监看了一遍,这书院占地极大,不时有琴声传出。想来正是里头必是有些造诣的学子正在弹琴。 苏婉儿在这头东张西望,紫烟倒上去与书院门口的门管子见了个礼道:“先生安,我家小姐是苏恒苏道台家的小姐,来此处看我家表少爷郭清。郭清相公在里头念书,恰值今日休沐。我们奉老爷太太的命,来给表少爷添些冬日吃穿的。” 那门管子的一听是里头郭清的家人,倒也不为难,只说了一句:“那便进去吧。”便把门打开了。 苏婉儿赶紧看了一眼后面的仆妇,正手脚麻利地将物资捧了起来,往里头送去。 这头郭清倒是并不知今日苏婉儿来看他。不过他也想着,再过一旬便该回家去了,到时候年节下也快到了。那个小姑娘除了来过几封信便再无别的,想来可能也快把他忘了吧。 如今夏日也过了,秋也过了,她也早就能出门了,却一次不曾来看他。想到此处,郭清便更加决意这个月加紧读书,攒出时间来,回苏府一趟。 今日难得休沐,他在房内安安静静的默背着典律,手上剪着皮影戏的皮子。概因前几次苏婉儿在信里说她去瞧了皮影戏,很是有趣。便想着,等下旬回府,可以将此物赠与她。 郭清往日的世界里便是学习学习学习,便是到了国子监也是通宵达旦的学习。唯一的不同,便是这点温习默背时空出手来,少不得做些苏宛儿喜爱的小物件,准备攒着做年节礼。 正剪着,只听得门“哐当”一声开了,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子,一如往常梳着高高的发髻,戴着全套赤金的头面。美丽高贵,但是笑容却十分灿烂,一派天真烂漫。 郭清愣了一楞,便将手中一个皮影的胳膊都剪掉了。苏婉儿倒是全不在意,开心的大叫了一声:“表哥,我来瞧你了。”便小跑着往郭清处来了。 郭清放下了手中的剪子,忍不住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这头仆妇们赶紧将这些袄子、书具放在地上、榻上 分卷阅读27 ,竟然满满地放了一地。 郭清开始不以为意,但看着后头仆妇竟还没有搬完,就看着苏婉儿一边给她放软垫倒水,一边谦和的道: “大小姐拿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清是出来进学的,自当刻苦的。再说这国子监中也容不得奢靡之气。棉衣什么的,姨娘早些日子就已经差人送来了。想这些袄子狐皮实在是难得,非京中达官贵人不能穿得,清贫贱出身,穿不得这些的。” 苏婉儿一听自己的马屁又拍在马腿上了,当时便有些不知所措,一脸讨好的拉着郭清讨好道:“这些皮子袄子都是婉儿给你的,若是有那个不知趣的敢说你,你就叫婉儿来,婉儿亲自与他们理论。” 郭清看着面前这个跋扈又嚣张,但是满心维护他的小姑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她坐在椅子上,自个儿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她做了一揖道: “清真心拜谢大小姐地抬举。终有一日,清会穿上这些袄子的。但是今日,清还在进学。大小姐的好意清心领了,这些袄子清穿了不过是暴殄天物,不若大小姐能穿这些,在清看来,这才是最配的。” 苏婉儿被郭清突如其来的见礼吓愣住了,只是呆呆点了点头,。 苏婉儿看氛围有些凝重,便又拿过郭清桌上的那些皮影道:“表哥在做皮影?难道国子监竟也有玩皮影的风气?” 郭清一时耳朵都红了,只坐立不安的不自然转过身去,只会干咳。 郭清平日里也不是那等婆妈爱解释的人,但是又觉得自己仿佛被撞破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便忍假做镇定,将这些皮影统统拿起来放到盒子里,锁上锁,放到了一个高高的架子上。 苏婉儿倒觉得表哥这行为甚是没头没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甚在意。仍开开心心道:“表哥,你们这国子监,我从外头看,便觉得好大一个,表兄带我逛逛可好。” 郭清自然无有不应允的。 这头两人甩开仆妇,苏婉儿只叫仆妇在房里替郭清好好打扫整理一番。两人便一同去国子监的书阁处瞧瞧。走出没多远,便过来了一个穿着锦缎的肥壮男子。苏婉儿一打眼便觉得此人有些令人作呕。 该男子乃是外放的官员吴陵家的独子,名叫吴才,平日乃是在他父亲任职处的徽州书院进学。因其父亲是地方大长官,便在地方上有些土霸王的做派。 吴才到了京中没有多少时日,京中的达官贵人认得不是很清楚。但该竖子却是个刁钻的,对于学院里仆妇满门,进出跟着书童、家丁,穿着打扮很富贵的,他是一概不敢惹。 而这郭清,学究面前的大红人,但是却打扮甚是素朴,门庭也是总所周知的低微。便想着我欺负不了别人,还欺负不了你这个从苏州上来的寒门子。 又见今日,这寒门子身边竟然跟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小娘子,便想着要让这个小娘子好好看看,跟着这样无用的男子,不过是白白让人辱没了。一会子自己再显显自己家业,必定让这小娘子对自己刮目相看。 第 14 章 吴才对身后跟着的家丁一使眼色。那几个家丁平日里就在徽州跟着吴才横行霸道惯了的,吴才一个眼神,他们便将郭清和那小娘子围了个住。 那肥头大耳的吴才便上前,用□□裸冒犯的眼神看着苏婉儿道:“哟,这小娘子长得真标志,可惜眼光不怎么好,竟跟着这样的乡下贫贱小子。不若与我回去,做了我的宠妾,来日我再中个状元,让你做个状元娘子也是使得的。” 这是苏婉儿在京中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概因京中人人都知苏婉儿的父亲虽是个四品道台,确是累世的清流,其曾高祖父也是官至内阁,做过首辅宰相的。 而苏婉儿的外祖家就更是了不得,是京中掌握兵权,跟各家权贵都有联姻的永昌伯爵府。这苏婉儿又是张氏唯一的女儿,一向来在这京中都是横霸惯了的,便觉得这肥头大耳的算是什么东西,送上前来是来找死吗? 说着那吴才竟然上手拉扯起苏宛儿来。 郭清在看了,顿时便有些气血上涌,但还是只将苏宛儿往自己身后藏,想等学监来了事。 但是心中实在是煎熬,郭清一面恨自己身份地位低微,连累了苏宛儿叫人调戏。一面又暗暗告诫自己切勿冲动,要保持一贯的理智才是,在书院动手怕是会影响将来的前程仕途,经年苦学都会毁于一旦。 但是理智在看到吴才摸上苏宛儿的手时,郭清这些年冷静自持的弦彻底断了。上去就给了这个吴才一拳。 那些家丁看着少爷受辱,如何能忍,便都上来要抓住这郭清。想不到,郭清确有些功夫在身上,接二连三将那些家丁打翻在地。 苏婉儿看郭清不但能文,而且会武,一时间觉得大腿真棒,大腿武力值真高,大腿的技能点真全面,只想拍手叫好。 吴才见势不妙,起身便往外头叫人去了。概因吴才来国子监进学,是其舅父王称正好升任了国子监副祭酒。吴才便大叫着跑到其舅父房内, 分卷阅读28 一把跪下哭喊道: “舅父救我啊!”见王称皱起了眉头,吴才继续哭喊道:“郭清那小子仗着自己学业出众,以为自己将来必会飞黄腾达,便不把舅父放在眼里,竟然当众殴打我。” 王称听了哪里能忍,概因其平日里经常收受一些学子的私贿。而这郭清自入学以来便仗着才学毫无表示,在课堂上也常常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才学不足之处,让他甚是难堪。 但平时国子监各位学究对郭清都极为偏爱,让他想为难郭清也无从下手,今日倒是让他揪住了郭清的错处,便要让他好好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便差人去叫了国子监监院的几位大儒过来。 这头苏婉儿见了如此插曲,便不由得的道吐槽:“往日里还以为国子监都是什么克己收礼的才俊,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让人恶心的东西。” 又想到今日自己难得来就有这样的事情,郭清平日里岂不是更糟心。 便拉着郭清道:“表哥若是平日里受了什么欺负,可千万不要忍着。不要光同姨娘说,姨娘是个忍耐人,记得要说与我,我来为表哥出这个头。” 郭清看她一脸关切,急急地与他说些关心的话,心中很是愧疚,想到刚刚自己竟然还存着顾惜前途不替她出头的想法。 郭清满怀愧疚的笑着将她的钗子扶了扶正道:“没有人欺负清,清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大小姐想保护我的心,我领受了。来日我受了欺负,必会与大小姐说。也盼来日大小姐有委屈之处,不嫌弃清的微贱,说与清听可好?” 苏宛儿想着来日可不是什么委屈都得靠你保着了,便甜笑着点了点头 郭清原还有些忐忑,觉得自己怕是说界越了。但看着苏宛儿毫无芥蒂得点头,便觉得后头怕是有一串那位王夫子的惩罚都不算什么烦心事了。 便带着苏婉儿往学舍方向去了,准备先安顿好苏宛儿,免得她知道了吓着她。 苏婉儿以为此事算是过去了,便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些小丫鬟赢了她的钱还嫌弃她笨,又说她前些日子,与三表兄四表兄出去骑马,结果没爬上马,却被马撅翻了。郭清在旁边只是听着发笑。 郭清素来话少,这一路上都是苏婉儿在讲,不过她也爱与郭清讲。不知道为什么,与表兄在一起,苏婉儿觉得自己是狗腿子使然,一刻也不能停下自己抱大腿刷好感的手艺来。 这头王祭酒带着外甥吴才,并几个监院的大儒,气势汹汹地便来找郭清。 那吴才指着郭清鼻子道:“就是这竖子,仗着自个儿贫寒出身,便不知尊卑贵贱,竟然当众殴打我。” 监院的那些老学究素日里是极爱郭清之才,但是民不与官斗,他们都是养在国子监的老师,而这王称却是国子监的祭酒,有官品在身。很多时候如果得罪了这些人,恐怕是要累及家人,一时便都有些举棋不定,是爱才替这学子出头,还是明哲保身。 四位学究,只有一位孔学究站了出来,替郭清说话道:“吴才既说是郭清打你,那不如说说是何缘由打你。郭清来此进学,也已经半年有余,老夫教导他中庸之道,也甚是了解他的人品,绝不是如此冲动无理之人。” 吴才叫来那几个家丁,毫不胆怯,甚至气势汹汹地冲孔学究道:“孔学究不必维护,才知道郭清乃是学究门下高徒,将来高中,也自有您孔大儒的好处不是。 但这如今,众目睽睽,我这些家丁都可以作证,是那郭清不由分说,上来便殴打了我,便是不讲我等放在眼里。此等无故在书院内殴打同窗之人,岂可轻易饶恕,不若去了学籍,以儆效尤。” 旁边王称话倒是不多说,只是严肃的点点头, 局势到了此时,苏婉儿便不由得好笑,站出来冲那替郭清说话的孔学究福了一福道:“这位学究甚是讲理。如今这里有些肥头大耳的不知礼数,还血口喷人,本小姐便少不得站出来说几句了。刚刚明明是这个丑八怪冲上来调戏本小姐,本小姐不与他计较,不过是让我表哥对他略施惩戒,他竟还反咬一口,简直是不知知恩图报。” 苏婉儿话音刚落,全场的人都静下了。王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不由得沉了沉。吴才是乡下上来的,没见过世面,但王称却在这京中多年,是见过一些的。 这女子穿着打扮,不消多看,便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他平日里最爱收些学子的贿赂,也最是爱这些珍宝。这女子这一身,粗看着便值黄金万两。京中怕是没有几个贵眷能穿戴得起这样的饰物。 王称素来是个识时务的人,心中有了计较。便将脸一抹,改了话锋,转头狠骂吴才道:“你这竖子,蠢说些什么,如今人家姑娘已经说分明了,你还胡乱分辨什么,还不快与人家姑娘致歉!“ 吴才也不知舅父怎么突然间转变如此之大,便连忙跪下来道:“舅父,我可是您的亲外甥呀,您竟然为一个乡下来的这样对我。” 这边紫烟让那些仆妇整理好了东西,便出来寻苏婉儿,看这头这么多人,不知道唱得哪出。 她便上前对这些学究并王称福了 分卷阅读29 一福,又回头与苏婉儿见礼,站到苏宛儿身边低声问道:“我的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婉儿便指着吴才道:“就是这个丑东西,竟然敢调戏本小姐,一会子你拿了我的帖子,去京兆尹那告他个调戏良家妇女。” 王称一听,该女子如此得理不让人,竟然要将其外甥送去京兆尹府,那不是将吴才全毁了,自己又如何向妹妹交代。 便向苏婉儿出言道:“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毕竟是众目睽睽,这么多家丁作证,瞧着是郭清殴打了吴才。而凭着你一己之词,京兆尹府恐怕也判不下这案吧。到时传将出去,也不过是徒劳,反而连累了小姐闺誉。” 苏婉儿斜看了他一眼,失笑道:“这大人就不必担心了,本小姐自能让京兆尹府断了这案的,闺誉就更不牢费心了。” 说罢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递与紫烟道:“一会子到了京兆尹府,先请一下我三舅爷的安,并与他说,婉儿在此处受辱了,请他速速前来。婉儿在此处等着舅父,一会了了这桩事,婉儿再一同与他回外祖家吃饭。” 王称听到这里还如何不明白,那京兆府尹如今乃是永昌伯爵府的三公子,而眼前这女子穿着如此华贵,想来便是那京中赫赫有名的苏家阿婉了。 便只能改了脸色,换上笑脸奉承道:“是我与吴才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这顽劣的小子。我必将他送去监院,严加管教。要杀要剐任凭小姐发落。但是送去京兆尹府,这孩子就毁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且小姐这样的,得积积德不是。” 苏婉儿看这王称甚是婆妈,一个大男人还与自己说积积德这种蠢话。 但是想着郭清自后还得在书院里混,若是今天自己把事情做绝了,保不齐自个儿走了以后,这王称又来与他找事,便冷冷地看着王称道: “这位学究也不知是什么品级,什么样的人物。婉儿就暂且不说了,只同您道一句,郭清是婉儿的表哥,并不是下头什么村野之人。若是来日里,婉儿再听到这书院里,有人欺辱婉儿表哥,新账旧账,婉儿便与你们去那京兆尹府好好算算才是。这位学究可听得了?” 王称一面心里甚是恼怒,这小女子的无理,但是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人家是高门显贵出身,满京城里都有她的显贵亲戚。自己也不过是徽州蝇营狗苟上来的,凭着刻苦奋进,才在这监院里混下一官半职。 况且这国子监祭酒的职位,正是永昌伯爵府太夫人娘家的兄弟在任,自己得罪了这位娇小姐,怕是将来也难做事。便只能将一口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连连谄媚道:“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往后郭清在这书院里,王某能看顾之处,必当尽心竭力。” 苏婉儿向那孔学究福了福,又拉着郭清道:“表哥,此处的人除了孔学究,都甚是讨厌,咱们去外头逛逛吧。”说完便把一众人撇在身后,与郭清自顾自逛去了。 第 15 章 时间如逝,转眼就到了春闱的时候了,考场门口是车水马龙,围得是水榭不通。苏婉儿一早就跟着柳姨娘来送郭清,一路上郭清倒是云淡风轻,只叫柳姨娘和苏婉儿放心就是,自己定然会尽力考试。 柳姨娘和苏婉儿倒是都紧张得不行,均是叫郭清且宽心,不必太有压力。 春闱足足考了三日,郭清一出考场便见到一个鹅黄色的少女兴高采烈的向他招手。郭清再看不见其他的人群,只是直直的含笑向那个姑娘走去。 苏婉儿赶紧狗腿上线,拍胸说凭郭清的才学比中,又赶紧拉着郭清上拉马车,说家中已经预备了接风的席面了。 这顿饭张氏做的东,苏恒虽然没来,但是也叫人送来几锭状元及第的金子给郭清做礼。 用过饭,郭清便与张氏,柳姨娘并苏婉儿辞行,禀明自己既然已经考完春闱,便暂时想要放下学习一段时间,增长增长见闻。 这自然是郭清场面上的话,实则他很明白,别说自己不一定三甲有名,即使有,要在这京中立足,做人的倚靠还远远不够! 自己一定要想法子往上走,一定!想到这些时,郭清的眼神坚定的仿若磐石。 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虽然苏婉儿看过书,觉得郭清大腿肯定能中!但是还是忍不住忐忑起来。 柳姨娘就更是了,五更天就遣了小厮从后门上去等放榜了。 这头郭清正赶进城门,骑了马往苏家去。 苏家门房上,只听得一群骑快马的往这来的喧闹声,刚一出来,便与马上下来报喜的撞个满怀。 那报喜地满面笑容的道:“敢问这里可是郭清郭相公住着的府上。” 那门房道了一句,确是我家表少爷。 那报喜的大喊:“给你们郭相公道喜,一甲头名,这科的状元爷啊!” 门房也是懂报喜给喜钱的规矩的,也知道这实在是府上一件大大的喜事,也满面笑容地道:“这位爷,您稍后片刻,这样大的喜事,我即刻往里头通报去!” 分卷阅读30 门房往里头一报,张氏自然是头个知道的,一面叫人去报各处一声,一面连忙叫周良家的去帐上取五十两纹银,给报喜的送去,并叫好好款待报喜的。 后头陆陆续续因着是报状元,讨赏的不绝,周良家的便自做主,后头来的每人一吊钱,都在前头的偏院子里款待饭食。 这头苏府门上得了张氏的意,正放炮,放喜糖,一群百姓围着看热闹。郭清骑马就到了。 门房上一看是新科状元,以后前途无量的爷,赶紧一改从前的不闲不淡,跪下道:“请状元爷的安!” 今日放榜,郭清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经年苦读的所求,自然是忐忑的。 一听门房这么一报,才算是心头的大石落地了。赶紧将门房扶起来,又从袖子里掏出100两门票塞到了其手里。 乐得门房直道:“谢状元爷赏,谢状元爷赏!” 此时苏恒正在张氏的房内,听了这个好消息,直喊好! 说从前,苏恒是不怎么管这个姨娘带来的借住外甥的。因着柳姨娘也是不受自己宠爱的,自己也不觉得小地方来的学子,能考得过京城里那些名家教导的。但是如今,真是刮目相看了。 想当年,自己二十有六中的探花,就已经很是受赞誉了。而如今这个后生才不过年十九。状元自来中了是有惯例的,哪怕是殿试平平也能得个七品,极好的也有五品的。 如今自己苦熬这些年才不过到个四品,这让他如何不叫好!日后自己若是帮扶提拔一下,假以时日,很时可待啊! 晚上苏家开了个大席面,里里外外的叫下人都同乐,办得很是体面热闹。这也是郭清自来苏家借住开始,第一次同苏恒同桌。 苏婉儿自打知道郭清按原书所写中举后,又是开心又是忧虑。开心的是自己果然没有投资错,日后靠着郭清表妹这个身份,即使自己改不了原书中永昌伯爵府被猜忌移出京城的情节,至少也有了保障。 毕竟后来的郭清逐渐展露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自然相应的也从乡下来的孤苦青年,变得权势滔天,在这个朝代几乎达到了一人之下的地步。有他的庇护,想来应该可保性命。 忧的是,如果书还是按原来的走,那苏怜儿还是会嫁给太子,自己与她已然是不可回转的死敌了。更担心,自己改不了永昌伯爵府被新帝猜忌,夺权的情节。 自从自己穿越来,真的从张氏和永昌伯爵府一家的身上体会到了什么是亲情,他们真的一个个都对自己太好了。 苏婉儿知道自己已经渐渐在这本书里被同化里,从心里想要孝顺张氏,保护宠爱她的外祖一家!苏婉儿一时也想得深了,直想得入了迷。 这个下午郭清其实很想见完柳姨娘后,就马上去两月余未见过的苏婉儿。与她郑重地倒一声,多谢。多谢她这两年在无人看好他时的看重,勉励。他终究借她吉言金榜题名了! 但是柳姨娘已经几十年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也是又悲又喜,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要吐。直哭着与郭清说:“姐姐真是没福气,生了你这样出息的孩子,若是她地下有知,不知道得多欢心!”又招了小丫头伏橘,叫摆香案,要还愿。 还了愿,又叫人拿浮屠来,说要烧给姐姐姐夫告慰。 折腾的直到张氏院子里的来请前头用饭去了才罢。 苏怜儿初时听门上的说郭清中了状元,先也是不信!那个郭清,竟真能有这命!直到张氏遣人来通报,才直叫后悔的整个人都呆愣了。 恨自己错听了姨娘的话,以为他一世难出头。这一年来,小心翼翼地告诫着自己,避嫌也是避得厉害。 但如今他十九岁上头竟然中了状元,即使苏怜儿这样不通外头事的也知道,这个郭清怕是来日要比自己的亲爹苏恒更胜了! 苏怜儿现如今心里真真是五味杂陈。恨自己没主见,错听了姨娘的话,这一年来讨好卖乖都让那个贱人占尽了! 甜的是,他竟然真的高中了,那自己嫁与他也不算什么不合适的亲事了……心中便由不得娇羞甜蜜起来。 想着那苏宛儿素来是个蠢笨的货色,自己现如今还不晚。郭清初来家里时和自己也是时常谈论诗赋的,未必对自己就没有好感。 便赶紧叫自己院里的丫头去把自己素日里藏着的好书具拿来,又想着晚间自己定然要柔柔美美的,得郭清的眼才是。 苏怜儿倒一时真是想得多了,直想到自己若是一举拿下郭清,将他捏在手里,让他死心塌地的也是不错。想着若是自己嫁与这个新科状元,两人同心同德的往上爬,一样有朝一日能让父亲刮目相看,将姨娘接回来! 苏婉儿闭着眼想着事不知不觉就到天黑了,紫烟便进来叫她前头赴宴去了。又问她这样的好日子可要穿身红的。 苏婉儿想了一下午,再睁开眼时,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苏婉儿前后都想过了,想过逃避,去京城外小地方为非作歹的住。或者将来冷眼旁观永昌伯爵府的衰落。但是她发现自己都做 分卷阅读31 不到!一想到,书中的描写,永昌伯爵府被新帝猜疑去爵,永昌伯爵府气死在去老家的路上等情节,自己的眼泪就好像开了水龙头,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苏婉儿已经料到,自己做不到已经很明显了,那就唯有一拼了。既然自己可以穿进书来,还知道很多后头的情节,难道就不能为了现在的家人逆天改命一番! 而且郭清已经中举,按书的进程,永昌伯爵府败落前他就已经是掌握京城内外兵权的太尉了!未必不能一试! 诸事想定了,反而心宽了,苏婉儿想着自己其实还是只要做好一条,那就是,抱住郭清大佬的大腿不放松! 第 16 章 穿衣服时苏婉儿又想到,皇帝老儿说起来皇子有七八个呢,就是正当年的也有三四个。如果太子根本做不成新帝,那他和苏怜儿岂不是能双双翻车! 想到这,苏婉儿已经开心了起来了,觉得自己反正就是抱大腿,做搅屎棍就好了。进就在太子登基之前,推别的皇子上位。退就高难度了,封建礼教下怎么说动大腿造反呢? 这样想着就已经到了席面上了,远远的就看见柳氏今日难得穿了一件红褥子。苏婉儿过去给苏恒到了个安,又给张氏请了一个,便入席了。 打对面一瞧,正好看见郭清含笑看着她,苏婉儿赶紧也回了笑脸,并站起来俏皮地打趣郭清道:“给状元爷请安,讨状元爷的赏。” 张氏嗔看了苏婉儿一眼笑道:“快坐下,偏你没规矩,这样打趣你表哥。” 郭清却觉得心情甚好,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颇旧的玉佩道:“清别无长物,这里是一块请了道长开光的平安玉,愿表妹带着顺遂平安。”但是郭清却没说,这是他郭家的家传,开光的道长是几百年前的道长了。 苏婉儿道不觉得这旧玉佩有什么,觉得不过是个喜头,便开开心心的接下,挂在了腰间。还拉着张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你看,我如今得了文曲星降世的状元爷玉佩,来日里进学必定如有神助了!母亲再也不必担心我不争气了。” 张氏听了,刚要说她是个滑头孽障。 苏恒便笑骂道:“偏就你鬼灵精的,那你就好好戴着,过些时候,为父可得好好考考你!” 苏婉儿听了,吐了吐舌头,便窝进张氏的怀中,直告饶。 苏怜儿在旁边看着这一家子,只恨得牙痒痒。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有苏婉儿的地方,所有人便都只顾着哄她,宠她!而自己就好像是个角落里的影子。 连着郭清如今也是个跟红顶白地,为了讨好那对母女,从前地情谊一概不见。自己送他书具不要也就罢了,还偏说苏婉儿已经送他送得苏斋都放不下了的恶心话! 心中暗暗发誓,待自己握住了太子的心,必要这一桌子的人,都跪在自己的脚边摇尾乞怜! 说到苏怜儿这厢对郭清的怨恨,还真真是误会郭清了。 郭清平日里是不大和小娘子说话的,初来苏家时谈论诗赋也不过是柳姨娘地千叮万嘱要忍耐,随和。不忍姨母难做,才浪费苦读的时间闲谈些花架子。并不是对苏怜儿有什么情谊。 更何况苏婉儿是真的很爱送他书具,但凡她看得好些的笔墨纸砚均是送与他了,他实在是觉得用不过来了,也并不是什么虚话。 但是苏怜儿素来以己度人惯了,更何况她是报着一腔少女怀春来的,一路上想着郭清有才又俊俏,对自己又必有几分情谊,自己只要降低身段暗示,何愁不成事。却想不到事到临头是这样大一盆冷水,这叫她如何不怨恨! 到了殿试的日子,苏恒破天荒的一大早给郭清送行,还靠着从前自己的老经验压了一番题。郭清很是客气的感激了一番,便骑马往宫城去了。 到了宫门口,有内侍上前来讲马儿迁走。郭清到时到时,倒是不早不晚,一甲中大约到了一半,正都在相互见礼结交。见郭清这个状元来了,便都纷纷上来与他道喜,郭清也挨个客气的作揖还礼。 过了一刻钟,时辰到了,人也齐了,便听从大内侍胡公公的指挥,按名次分三列低头敛气地往金銮殿去了。 到了殿上,众人跟着胡公公跪下口呼万岁。哲宗倒素来是个爱才的帝王,看着清完安,便叫平身。 看着下头,面带微笑但是却尽是让人感到威压的帝王之势,朗声道:“诸位都是我朝学子中的翘楚,这江山社稷将来还得靠你们这群后生。今日殿试,虽然重要,但是也不必太过紧张,拿出平日里的才学就是了!”说完便挥了挥手,跟着哲宗多年的大监郑则轼便领着一众小内监,讲殿试的题目发到了考生手中。 郭清接过试题一看,果然是自己意料中的,南部水患和延边徐州的匪寇。 其实郭清考前便根据这次的主考官的文章和偏好,猜测了春闱的试题,也确实压中了。后又琢磨了务实的哲宗恐怕要选的必是些可以解决实际难题的人, 因此考完就直奔了水患最严重的惠州,待根据水注经和老匠人的指点找到解决之道后 分卷阅读32 ,便又不眠不休的赶去了徐州。根据地方志的记载,铤而走险,深入徐州山林,不知多少次命悬一线,才绘制了各处匪寇的据点所在。 这都是郭清豁出命去,得来的!因此郭清丝毫不如其他学子神情紧张,甚至两腿发软,只是一派气定神闲,君子端方。 拿了试题,也是一派的胸有成竹,倒是让上头统看考生的哲宗看入了眼里。这殿试本是需两刻钟思考后,方能向皇帝答题。众人拿了试题也都是纷纷埋首做腹稿,唯有郭清看了一眼试题便卷在手中,只是眼神清明的肃立在一旁。 哲宗看了都有些道奇,不由得兴趣一起,便道:“若是有学子已然得了解处,即刻答了也可。” 众考生均觉得此话甚至多余,这才过了几时,哪里就能答了。何况大家都是一心读圣贤书的人,这水患也好,打打杀杀的匪寇也好,他们平日里如何晓得,别说这时答了,就是两刻钟后能答得好的,怕也得是个神仙! 就在众人腹诽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郭清跪着举起试纸道:“学生已有所解,想斗胆一答。” 哲宗见这郭清还真的答了,精神都上来了,笑着道了一声:“好!起来!且慢慢答来。” 众学子倒都觉得这新科状元也忒贪功冒进了,一面又想着且听听他糊做些什么。 郭清镇定自若的起身,目光毫不畏惧的看着哲宗道,启禀陛下:“可否给学生一张桌子,一套纸笔,容小生细细的道来。” 哲宗挥了挥手,立即便有内监将桌椅,纸笔备齐了。 郭清立刻拿过纸笔画起了,起水患的淮河下游的水路图。 殿上的人都不由得暗暗给这新科状元捏把汗,这殿上如此放肆,又就想的这点时辰,怕是要误事。那榜眼都心想着这状元要是砍了头,自己这榜眼岂不是要有机会做这一甲头名了,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第 17 章 哲宗见郭清挥笔如有神,倒也不似是在做假,或是哗众取宠,兴致便更来了,由不得多将身体往前探了一探,仿佛这样就能看见书案上郭清在写什么似的。 郭清这里倒是气势如虹,一笔挥成,将那惠州河岸沿线的蓄水点都画了个清楚,恭恭敬敬地跪下道:“陛下看看此份水域图,乃是臣近几个月来走访所得。重要的节点,臣已然标注。” 哲宗便道:“哦,卿居然有这样的机遇,这样的实践,不妨细细与朕说说,在这治水上可有什么高见?” 郭清便原原本本将《水经注》中的做法与老工匠的造渠曲艺搁在一起,造筑一条分流渠来,利用水压差,将两边的水注入二流,一路南水往北路走,回源干旱之地,一路水往南下,仍保持江南水乡。 其中绝妙之处,莫不过于其中老匠人传授的机关精巧,以及郭清沿路走过的那些水域点,如何实施,因地制宜。 水线又如何运作,物材又如何运达,郭清一一详尽说明。并就何如地点如何招募人工,可由哪些部门派班,郭清也一一作了讲解。 哲宗听得兴致勃勃,直在心中暗道:此人倒是人才,年纪轻轻倒有这样的见解。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之材。 郭清说完这治水之方,全场一时鸦雀无声。一派是震惊其中,大周朝出过的状元不少,每隔四年便有一个。但是殿试中表现出如此惊艳才学,又有如此巧思之人,自周朝建立以来,乃第一人。 听完这治水良方,哲宗都忍不住站起来鼓掌,道一句:“好!卿真可谓周朝之栋梁。此题有答解,卿可谓当朝第一状元。” 郭清连连谦虚躬身道:“不敢,陛下谬赞。且容学生换一张纸来,与陛下画出那徐州山川步舆图。” 哲宗一时间竟难得愣住了,只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道:“卿这样年少,身体也不见多壮实。可是去过那徐州。” 郭清躬身恭恭敬敬地回道:“确是如此,陛下。月余前,清快马加鞭去了徐州,深入那山林间,挨处将那舆图和地方志一一勘误。 现如今这份舆图上清便可默出,到时候请来大师明鉴,便可知这地图真伪。这图上一会儿清会用朱砂挨处标注那匪寇所在之处,到时候我周朝官兵挨处剿灭便是。” “若陛下愿听,臣也有几计,不伤一人,便可将那匪寇拿下。” 哲宗听后道:“好,确是个好后生。我大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郭清便徐徐将如何利用这林间草木用火攻,又如何利用这林间鼠蚁熏那帮贼人,又如何将那些贼人三面围住赶到曲河中间,用网兜围住。 郭清按匪寇所在地点的不同,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地制定出了一系列详尽的方针,如何用人,如何用物,每处都毫不含糊。这样实干的人才,哲宗自殿试以来从未遇见过。 郭清话音刚落,哲宗便一连气地喊:“赏!赏这个状元爷,这真是个好状元爷!这次的新科主考张世宏真是给朕定了个好状元!” 郑公公一听便赶紧躬身去里头拿了一盒子金子并几支 分卷阅读33 上次的笔墨纸砚。这些倒也不是哲宗事先吩咐的,只是一贯是这么赏的。 见东西拿上来,哲宗打眼一看,便连连对郑公公道:“你这也太小气,这样好的人才,哪是几锭子金就够的。去,将朕珍藏的那方古墨拿来,再将朕收藏的干将莫邪剑拿来。” 郑公公一听顿时便心领神会,哲宗这是要重用这个年轻人啊,便由不得更恭敬了些,便叫两个小内侍赶紧去将那两物取来。躬身比刚刚接触郭清时深的多,也更恭敬得多,脸上带笑道:“状元爷这是陛下赏赐的,您好生收着。” 郭清赶紧跪下谢恩。只听上面哲宗道:“听卿一言,只怕今日殿试再无比卿更佳之作。其余人待会再一一听来。卿这里头名定然是实至名归了。 至于封赏之事,朕也想定了,既你有这样的才思,朕也要试一试你是不是纸上谈兵。不若便如此,朕封你为钦差,先剿了那徐州贼寇,再回程治了惠州的水灾,若此事成了,再回京来,必有你的封赏。” 郭清连忙跪下道:“谢主隆恩,臣必不负所望。” 只听哲宗又道:“这干将莫邪乃朕之爱剑,上斩皇子,下斩军民。愿卿这次能够凯旋。” 郭清又由不得伏地道:“学生定尽全力为陛下解忧。” 有了郭清这一解,后头的学子们再作些什么出来,也便入不了哲宗的眼了。 这殿试一过,郭清果然是京中新贵之人,炙手可热。连郑公公都亲自将其送出西华门,才躬身回去伺候哲宗。 这消息总是比人走得快一些,这郭清还没离开宫门,消息已经传遍了街头。满京城的达官显贵便都得知,这京中恐怕要出一门寒门新贵了。 这钦差虽然在殿试上未被哲宗封任何品级,但是出巡之前必是要封官的。想来少不得封个五品。 而哲宗又在殿内与那郭清道,若是差事办成,还可进爵。 这状元不过十九,如今也不过开春,便是治了兵匪和水患回来,长则也不过一年余,这青年如此年轻,便官至高位,前途不可限量。 各家想着若是能拉入自己门下,那才真是是一个大大的助力。 这头郭清骑了马回到苏府。张氏也正在跟周良家的连连称赞这郭清这青年果是不错。自己果然是没看错人。 周良家的跟着张氏多年,如何不知张氏之意,也附和道:“太太说的是,这表少爷确是个好的,也无父无母。加之我们院里的柳姨娘,是个家世干净的。 我们大小姐是个娇的,受不得什么委屈。这郭清原也就出身差些,现如今也算不得差了,来日怕是好日子在后头呢,不输我们老爷的。若是能与我们小姐成其好事,倒也是不错。” 张氏用手打了一下周良家的背,笑骂道:“就你这刁才,倒编排起你家小姐来了。你们婉姐儿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不过这郭清是确实不错,来日我回娘家,也得好好与母亲兄弟商议一下。便是不与我们婉儿成一对,将来婉儿大了,扶持他一把,做个靠山也是极好的。 从前他来这里,我想着让他教婉儿一些诗才,也算是结了善缘。现如今凑上去倒也不算冒昧。 一会子他回府来,你且亲自去接他,也别拿那些金啊银啊的,人家从大内下来,就已然是领了金盒子的。你与他好好地挑一些用得上的物件送过去。 再给那柳姨娘也好好置办置办,做几身好衣裳。他郭清现在显贵了,咱们也不用在金银上使劲,照顾好他姨娘,想来也是了他一件心事,凑的也是正途。” 周良家的便应下了。 苏恒今日与同僚饮茶,茶还未饮进口,便听到家里的门子来报说,郭清殿试封了钦差大臣,要外巡了。只把苏恒惊得手里的茶都没端住,撒在了衣服上,甚是露相。 那些同僚倒是都纷纷恭喜他道:“苏兄有个好外甥啊,将来必是苏兄的好助力。苏兄一家的门楣恐是又要再添光了。” 苏恒连连与各位同僚告谢,便赶紧回家去了。 一路上苏恒倒是也诸多盘算,想着这柳氏平时不声不响的,是个没用人。但想不到她竟还有这样的好外甥。 郭清如此年轻就成了钦差,从古至今,这钦差少不得来就是五品。自己苦熬到这个岁数也才四品,这郭清说是回京还得封赏,那待他回了京,岂不是要与自己平起平坐。 苏恒心想,这郭清回了京也不过二十有余,实乃大才,必须得趁早笼络住了才行。 这苏恒父女倒是齐心,都想着要抱住郭清这条大腿,怕是要在苏家结出一个统一战线来不可。 第 18 章 郭清打下了马,从门房入,一路上的下人一个个都一反从前的态度,谄媚得笑着,直道:“恭喜钦差!” 从里间到外间,无不如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色仆妇均是换了一张谄媚的脸。 郭清仍是按规矩先与张氏请安,张氏见了他,直叫周良家的与他递上两个匕首。这匕首原是有些来头 分卷阅读34 的,乃是她从永昌伯爵府带来的陪嫁,均是当代名师大作,吹毛可断。 郭清赶紧躬身收下。 张氏便笑着道:“如今你也是状元爷,也加封了钦差了,前途上必是不可限量。我私心里也很看好你这后生,也已闻不日你就将启程办皇差。待等你回来,另建了一番事业,抽了空,再同我一起去趟永昌伯爵府。你看待如何?” 郭清一听便知是去拜山门,哪还有不应的。郭清笑着道:“但凭太太吩咐。” 又自己添了几句回张氏道:“太太放心,清必好好办好这皇差。” 张氏见此笑道:“好!我便等你回来,再好好给你办个喜宴!” 说到这儿,郭清便也告辞,赶紧去了柳氏那儿。 这连日来好消息不断,柳氏是一时哭一时笑,心内皆是感叹。郭清又是好一番安慰。 终于到都事了了,郭清便想着,这几日紧张殿试都不曾睡好,须得好好歇一觉。但他还没有走出院门,前头便叫,“郭大爷,圣旨来了,圣旨来了。内监大人们正在前面厅堂,叫您出去接旨呢。” 郭清顾不得什么,赶紧往前院大厅去了。 到了那厅堂,来宣旨的是郑公公手下的小太监,倒也是陛下亲近之人。如此,苏恒在边上打眼一看,这郭清确实正是圣眷正浓,也不算是误传。 那刘公公不似平日给苏恒这等官员宣旨时的倨傲,一改常态,躬身笑着道:“状元爷,这里头是您封赏的旨,烦您跪着接吧。” 郭清赶紧一撩袍跪下了,苏恒也在一边跪下了。 这头香安摆齐了,圣旨便宣起来了。当说到封新科状元郭清为从四品,苏恒险些没跪住,打了个晃身。 天爷呀,这后生才十九啊,如今便做了四品,待回京,日后再升一升,岂不是……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怎么就如此有眼无珠,竟不懂得关心这样的好后生,一时又恼怒起自己从前的不知趣来。 郭清倒是沉得住气,躬身十分懂规矩地给了传旨的两位太监一人一锭金子,道:“多谢公公传旨,公公辛苦了。” 这刘公公出宫前是得了他师父郑公公指点的,心中已知当今圣上确实对这当今状元是如何的满意,将来又是打算如何的重用。当然是打算结个善缘,不似过去那般拿了金子就走,而是推诿道: “给状元爷宣旨那是杂家能沾到文曲星的福气,这等好事,哪敢说受累。状元爷还是自个儿好生收着罢。” 郭清虽然为人清冷,但是却懂人情世故,冷眼也看得多,倒是十分识趣地将这银子装进了刘内监的袖子里,道: “公公不嫌弃便是了,清感激不尽。” 刘内监再三道谢,笑着躬身退出去,便走了。 苏恒这头倒是开心坏了,本想着自个儿家就两个女儿。苏婉儿虽是有外祖家撑着,但是性格刁蛮,想是嫁不了什么高门。那苏怜儿又是庶出,亲娘又是卖花出身,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只能低嫁,做个正头夫人。 现如今杀出这么个外甥,倒也是好的。起身赶紧叫管家给这郭清上茶。又连连道:“好外甥,姨夫与你书房叙两句,可好?” 郭清倒不甚在意这苏恒从前的眼色,也还是感念苏家与他的借住之恩的。 便恭恭敬敬道:“能与姨丈叙话,是清的福份。以后还要姨夫多多指导清的课业才是。” 苏恒见郭清虽然加官进爵,但并无对自己的半分不敬,反而如此谦卑,心中更是欢喜,连忙将郭清迎进书房,好好地与他谈谈这朝堂政治,倒也是真心相授。 苏婉儿那里听到郭清封了从四品,倒有些惊讶,但心中也是欢喜的。 因为按照书中的进程,这郭清本该是从五品做起的。现如今却越级做了从四品,看来这本书确实不是不可改的。 自己只要捧住足够力量的大腿,将那倒霉太子哄倒了台,万事便都是有转机的。 于是便苦思冥想起,怎么凑这个如今钱财不缺,声名鹊起的状元爷。 这郭清大腿再不比从前缺衣少食的,或不受人尊重,自己还可在他面前显摆显摆权势。现如今他年纪轻轻便与自己父亲不过差半个品阶,再过几日回京来说不定便是三品的大员了。 自个儿可在物质上再也给不了他什么了,便想着自己个儿得用心思才行。 这么想着便叫紫烟道:“去,给我找本食谱来。本小姐要好好练练这针织女工的厨房技艺。” 紫烟连连道:“我的好小姐,您就是绣朵花也能将自己的手指戳出几个窟窿来,又何况去厨上动刀动枪的。不若让厨娘做来,您在旁边督看就是了。” 苏婉儿想着倒也有些道理,如此倒便宜省事,又可以刷了大腿的好感,便道:“去,把小厨房的张妈叫来,我有话与她讲。” 那张妈平日里是专给苏婉儿做小食的。从前自己做的口味或轻或重了,就会把自己叫去责骂两句。 今日又来叫,心中倒是忐忑。还没到院门口, 分卷阅读35 便朗声道:“我来给小姐请罪了。” 苏婉儿看着这个身材壮实,看着憨厚的张妈,倒也不是说真要与她计较些什么。 苏婉儿道:“本小姐有些事情要你相帮。” 这张妈一听是相帮这样的客气话,连连道,小姐是取笑她。便跪到地上说:“不敢说相帮,小姐有什么,但凭吩咐。” 苏婉儿道:“你去大厨房打听打听,表少爷平日拿去的饭菜,哪些菜吃得多,哪些吃得少,拟一份表少爷爱吃的食单来。然后你再准备一些上好的食材,做一份席子出来。我要请表哥来吃饭。” 张妈一听是给表少爷,如今这御前最红的大红人郭表少爷做饭,哪有不应的。连忙喜笑道:“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来。” 一时间,这苏府里都知道,从前最不让人看好的表少爷,如今是飞黄腾达了。来日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张妈去大厨房快快打听好了郭清爱吃什么。大厨房也不藏私,说表少爷素来是爱吃些清淡的。那些金卷缠银丝、满堂金玉的都是爱的。 张妈细细讲这些食单记了下来,又赶紧打发外头采购的小厮去采购上好的食料来,便积极地回小厨房备起了饭菜。 苏婉儿打发了院子里的小红去请郭清。小红听前头的管事说,郭清这会正在老爷书房叙话,便也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守在苏恒院门口,等着郭清出来,便直接拉去。 苏恒这头和郭清叙话,越叙越有劲头。虽然郭清心中并不觉得苏恒说的甚对。 但还是保持谦卑礼貌,不过是不往心里记罢了。 苏恒在朝中是个不尴不尬的存在,四品在地方上是个大员,但在这京城,一二超品遍地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同品级的同僚如此抬举他了,便越说越起劲,直说得暮色见黄昏。 苏恒那还想留饭,郭清倒是连连告辞道:“听姨夫一席话,清胜读十年书。然则清接了圣旨,不日便要出发。清还得回院中打理行装一番。等清回来便好好与姨丈痛饮。” 苏恒一听,想来倒也是,这郭清是领了皇差的,若是办好了,苏家的门楣也能再添光彩。 便回道:“好,好外甥,你快回院里准备。兹凡有不足的,便遣了人来与我和太太说,必给你准备的足足的。” 郭清连连道谢,便告谢了出去。 那头苏婉儿看着小厨房的菜一道道上来,这郭清还不见人影,心里便有些急了,怕这菜凉了显不出自己的诚意来,便又遣了两个小丫头去叫。不知这小红做什么去了,竟这么久还不回来。 那小红在院门口也急得是直跺脚,又不敢打扰老爷和郭表少爷,怕他们商议的是什么机密事,自己进去,小命难保。 但又想着自己出来这么久叫不到人,小姐那儿也难交代。 这想着,郭清便出来了。小红赶紧上去,福了福身道:“哎呦,我的表少爷,我家小姐准备了一席面的饭菜等着您去用呢。再晚这饭菜凉了,我家小姐估计可得有脸子了。” 小红也是急了,说话都不择言了。 郭清一听,苏婉儿叫他去用饭……应了一句我即可就去。便一抬步,大步流星的往苏婉儿院里去了。 后头小红一看人叫到了,心中倒也是放下来了。郭大爷往院里去,自个儿也小跑着跟上。一路跑一路歇的,便跟着郭清到了院里。 那两个打发出来的小丫鬟,正好路上遇到郭清和小红,便一道回了院里。 郭清一进院子里,便瞧见门口正往外张望的苏婉儿,便呵道:“如今还倒春寒,你怎么就穿着这身单薄的衣服站在这门边。还不赶紧进去,关上这门。” 苏婉儿吐了吐舌头道:“这不是等表兄等急了吗?如今状元爷可不是那么好等的。怕我不在这门口守着,一眨眼的功夫,状元爷又去别的院子用膳不是。” 郭清知她是打趣他,但也并不恼,快步进了这院子,进了这用饭的正厢房,便将这门子关上,温和的笑着道:“大小姐是清的贵人,贵人相邀,岂有不应的。” 苏婉儿赶紧笑着拉着郭清的胳膊道:“表哥你看,这是金玉满堂。” 又指着另外一道菜道:“表哥你看,这是用顶好的银鱼做的银丝金卷。我今天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表兄来日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你表妹。” 郭清内心觉得苏宛儿又开始玩笑了,堂堂的道台嫡女,侯门的外亲何须他这样的小人物将来看顾。 但仍然面色不改,难得回以玩笑着道:“表妹放心,吃了表妹的请,就是融进骨血了,哪能忘。来日忘了,表妹不得开个单子,叫上厨房的婆子,来问我讨不是。” 苏婉儿呸了郭清一口,便叫紫烟把碗筷摆上,叫着要用饭了。 待上了菜,苏婉儿将这个菜也夹给郭清,那个菜也夹给郭清,直将郭清的碗摆的满满的,问道:“表兄何时启程,这差事可危险?” 其实这差事是危险的,剿匪寇治水患,哪个都是有性命之忧的,但是郭清不怕。若他不能豁出命去,如何能从一个寒门 分卷阅读36 跃进这富贵荆棘的京都。 但是他也不欲苏婉儿担心,便道:“这两处差事自然是便宜的。陛下既封了我钦差,也是派了大量的人手和官差跟着的,到时候我领功便是了。待我回京来,又得再吃一顿大小姐的请不是。” 苏婉儿点了点头道:“那便说好了,待表哥回了京来,便由婉儿做东,再请表哥一顿。” 苏婉儿心里想着,说不定你回来都是三品大员了,到时候想请你怕是都请不到,既然你提前约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苏婉儿又接着道:“那表哥何时出发?” 郭清道:“与我一同出发的还有巡御史大人和两位副都指挥使大人。他们得交接了京中的差务才能与清同去。估摸着也得在两三日之后。” 苏婉儿连连乐得鼓掌道“那便好,那便好!明日便是灯节了,表兄若是不启程,那便与婉儿去看灯可好?凭着表兄的才思,将那街上的灯谜猜个遍,婉儿就能得到好些有趣的东西了。” 郭清笑着道:“既然大小姐盛情相约,清赴约就是。” 苏婉儿道:“那便如此说定了,我们拉钩为誓。” 郭清看着她这小孩行径,便由不得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的笑,点了点头道:“拉定了!尾生抱柱,不见不散便是。” 止 第 19 章 到了第二日晚间,这长安城的街上已然是人声鼎沸。人走过,肩膀挨着肩膀,手挨着手。到处都是猜灯谜的楼架子,路上也都是小玩意。 苏婉儿在院内就已经听到了外头看杂耍的叫好声。 原本唱戏的、杂耍的都应在外城,但因着今日是周朝一年一度的大灯会,全都准了往内城来,就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军民同庆一回。 想着今天要和京城中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郭清大腿去逛街,苏婉儿倒也觉得自己不能错过了这个显摆的机会。直叫紫烟将她那一身从外西域供上来的紫烟沙穿在身上。 这紫烟沙好就好在,是用夜光丝织的。穿在身上,夜间走起路来,若隐若现,熠熠有光,甚是美妙。 这丝价值万金不止。也亏得张氏就只有这一个爱女,又想着这几年,怕是得相看人家,便一意地置办了好些名贵的衣裳。就想着一些让她如今穿了,一些让她压箱子嫁去婆家也是使得。 苏婉儿又让紫烟给她梳了两个流仙髻,那两边的髻上都缠着两个白色毛茸茸的发簪,坠了红色的琉球,甚是可爱。 这头郭清与苏婉儿约定的时辰是晚间。郭清用过饭时便在正门等,但只等得月上柳梢头,已然是约摸到了戊时,这苏婉儿还没来。 这郭清提着一盏连夜做出来的兔子灯,在门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大老爷们提着一盏兔子灯在门口站着,这初时还站的方方正正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但是架不住这路过的仆妇均面带笑意得与他请安,背后也有些指指点点。 郭清便有些羞臊起来,一个人躲到角门子的门脚上面默背《策论》,颇有一番自闭的倾向。 这苏婉儿直是试了这个簪子不行,那个灯笼不好,晚间用过饭已然过了有快一个时辰,才出来。 这一出来,便是艳光四射,连着晚间,映着这灯光,倒将她的面部照得既有些柔美,又有些娇憨。 郭清一见到,便忘了刚刚自己想着如何抱怨她的话,只把这兔子灯,往她手中一塞,道:“走吧,外头都是你爱的那些戏班子、杂耍,一会去得迟了,你可就看不着了。” 苏婉儿也满心想着好好参与一把这周朝的盛会,而且今天带着这人间大杀器郭清,必能够横扫这灯会。猜中了灯谜带回来,必是满载而归,因此也多叫了一些仆人跟着,摆明了是要上街打秋风去了。 一边走,一边苏婉儿还拉着郭清道:“表哥,这样的日子可是难得,好比说平日若是上街,不给钱拿人家东西,得叫了京兆尹府将我们打死。但是今日只要带上了表哥,一文钱不付,便能横扫了这大街。” 郭清直笑道:“清也是才疏学浅,不过是初识些字而已,大小姐如此谬赞,清实在是心中忐忑。” 苏婉儿倒是不允许大腿有这样的推却,只是一味的吹捧。 一边又是说郭清是周朝开国以来的第一状元,又是说外头现如今都传疯了,说这郭清必是真的文曲星下凡。 这样的话,郭清在外面听得没有百遍也有千遍了。但是从苏婉儿口中说出来,便是叫他心中由不得有些开心得意了起来。 到了街上,果然是人挨着人,脚挨着脚地过。郭清便用手做了个半圆,将苏婉儿牢牢护在自己的内侧。仆妇也牢牢地围绕在他们身边,将外间的人都隔开去。 苏婉儿是这里吃个山楂糖,那里吃个糖葫芦,直叫一众仆妇手上都拎满了东西,才兴致勃勃地朝着灯楼去了。 而今日里苏怜儿也是盛装打扮,概因她已花了重金得了个消息,知今日里太子会出现在灯楼里,约了郡王家的世子 分卷阅读37 一同玩乐。 苏怜儿便想着成败在此一举。虽说郭清是个无情无义的,为了前程是瞧不上自己,自己还瞧不上他这样的寒门后生。 待今日自己牢牢地握住了太子,便再也没有人可以轻瞧了她了。 苏怜儿一边往自己脸上扑了铅粉,一边吩咐小丫头叫她的头发宽宽的梳了,垂下两边的髻来,看起来甚是惹人怜爱。 这头苏怜儿是用过了晚膳,早早地便在这灯楼附近候着,直与她的贴身丫鬟来来回回的晃荡,就想着一会子能偶遇太子。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苏怜儿直晃了七八十来回,自个儿都快晃晕了,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男子并两个穿着白袍之人走了过来,周边满满都是禁卫,虽是着了便装,但一眼也能识别得出来,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周边的百姓倒也不敢往上靠近。 偏这苏怜儿已然是找人做了计划。 这苏怜儿的舅家乃是淮河上一个泼皮破落户,概因其妹妹嫁给了苏恒,平日里也是聚些泼皮无赖、地痞流氓的,做些敲诈勒索的勾当。 这苏怜儿想着陈氏去了庄子上,自己在家中实在是孤立无援,便与她从前看不上的舅家又勾勾搭搭地联系起来。 这边她一看这太子果然来了,便一个眼神示意红梅,红梅便赶紧往巷子里跑。不到片刻,巷子里便冲出一匹疯马来,直奔苏怜儿与太子的方向。 那疯马一冲,那苏怜儿便往后一扑,那太子正好走到跟前,一看有一匹疯马正追着一个女子,便不假思索地将这苏怜儿一把子揽过,飞身抱开。 那疯马一直往前冲,周边的护卫连忙冲上去,去制住那匹疯马。可那疯马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意往前冲,很是难捉,一下子这街上便乱作一团。 这头太子救下了苏怜儿,打眼一瞧,倒觉得甚是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苏怜儿倒是怯怯地道:“又是公子,上次梅园全赖公子救了小女子,这才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来。今日又遇公子,实在是缘分。公子救命之恩,粉身难报。不若今日公子在这灯楼吃喝些什么,由奴家买单,可否?” 那太子将那苏怜儿放开,端的倒是一脸帝王之气,又有些睥睨冷淡地道: “那日姑娘不过扭伤,说不上救命,今日也不过是姑娘到眼前的举手之劳。至于恩人,姑娘更应该感念我的家仆,不过他今日不在,我们就此别过就是了。”说完便径直走过了苏怜儿身边。 苏怜儿今日是特意来此蹲守太子,多难得才能造就与太子有这样的机缘,却不想太子竟这样冷淡。 旁边素来眠花宿柳的齐世子心中倒想着这女子倒确实合自己的眼缘,而且长得娇娇弱弱的,是自己喜欢的那种惹人怜爱的美人。 月下猜灯谜,又有美人作伴,是如何不好。 自己的世子妃文茹,虽然出身显贵,乃是赵王的外甥女,其父位至大学士,但性格倔强要强,自己与她谈不了几句,便要摆脸色。 与那让人讨厌的泼妇一比,这苏怜儿倒是面目和善多了。 便不忍苏怜儿尴尬,上去主动解围道:“姑娘不必介怀,我这兄弟素来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但是我观小姐出行所带仆妇不多,街面上也不安全。不如和我们结伴同行,待灯会散了,我送小姐回去如何。” 苏怜儿按照往常必然是要摆高门贵女的款,矜持推辞的。但是这几日因着郭清,因着姨娘,因着张氏的步步紧逼,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廉耻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抓住这群贵人,将那些贱骨头踩到脚下才是! 便低着头,娇羞的道“那便多谢公子了。” 这头苏婉儿正拉着郭清在里头猜灯谜。郭清果然是博古通今,这灯楼一共十八重,郭清不消一刻钟,便直猜到了第十四重。 灯楼中的那些贵客一下子都停下了自己手中在猜的灯谜。那些百姓们都放弃了这一年中靠猜灯谜贴补家用的时候,只跟着这个俊后生,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这样的才思敏捷。 苏婉儿在那儿真是珍宝都拿得手软了。这楼里的女子大约都以为她是郭清的家眷。一个个都向她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苏婉儿倒也觉得甚是虚荣,这样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拥有一个绝世宝物似的。 当那些小姐姑娘的,看到这郭清不但是才学过人,还一意的体贴。先是前头得的珍宝都给了这女子,后又不时地给这女子添茶拿糕点,时时看顾着身边这位姑娘。 真真是叫人恨绝了心,想着这样好的男子,若是能与自己做夫君,那自己该是怎么样的好福分。 太子李赫旭和郡王世子李彦岢都是颇有些爱才的,今日里来这灯迷楼也是为了好生看看后生才学,回头挑好的收为己用。 但是当他们一行人一进楼便愣住了,这往日里最是喧嚣的一楼大厅竟然就寥寥数人在猜,甚至门庭冷落。 太子便看了一边的侍卫道:“去问问,今日这是如何了。” 这边又转头冷眼看着齐王世子 分卷阅读38 李延涛正在对苏怜儿大献殷勤道:“姑娘从前可来过这玩乐过?” 苏怜儿怯怯得道:“从前和爹爹与嫡姐来过。但是因着怜儿是庶出,没什么玩乐的机会,爹爹只带着姐姐玩。我往日只是替姐姐环楼猜灯谜,猜得了名头,礼物全归姐姐,更是难有欢心。最高也不过到过七层。” 其实平日里苏恒素来带出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但是苏怜儿得陈氏的教导,知道做女子的,一定要柔弱才能让男子觉得可亲,想保护,继而才能得到男子的心! 这李彦岢平日也是个养得极好的天真烂漫的性格,听苏怜儿这样一说,由不得道:“什么嫡出庶出的,不都是你老子的种,你老子这样就很是混账。” 太子倒是听到这个苏怜儿这样年纪的小娘子能猜到七层,觉得算得上很有才学巧思了,也不由得改观了一些。只是面上不显 倒是那李延涛听到美人还是个才女,就觉得更加对胃口了,笑着奉承道:“苏小姐竟能猜到七层,这满京城的怕是也没几个闺阁女子做的到了,很是了不得啊。” 这里这正中了李延涛的点,这李延涛自个是爱虚名的,连着看女子也爱那等有才学的。 苏怜儿马上一脸娇羞的微微福身道:“公子谬赞了。” 那头的侍卫来报,说是有人今日不到一刻钟便已猜到十五层了,现如今一众的人都看奇景去了,因此才如今各个楼层门口罗雀的。 苏怜儿本还想着今日和才子一层层的猜上去,好好展现自己的才情,柔美。自己可是将体己整整一百两金都给了舅父,托其买通了东宫里伺候的两个小黄门才得了着个消息,一个就是已然成事的出行,一个便是太子对于女子有才学的偏好。 本来想着过了今日,自己必然能在太子这里留下一星半点的好印象,现如今怕是要没机会了,直恨得在心中骂楼上这猜谜的杀才! 但是同时心中也是好奇的,毕竟这灯迷楼是一层比一层难的,只有猜通了十八层楼才能摘下灯皇。这普通百姓进来一般是玩到一二层便再过不去了,便是有些学识的也不过四五层,从前自己能到七层,也是很是让人侧目的,算是顶顶有脸面的一桩事! 这灯楼十层往上的十几年来,也是寥寥数人上去过,而过十五层的更是这近十年来第一次。 难道今日真来了什么大学究,这灯皇挂了十几年,真要叫人摘下来了? 李赫旭和李彦岢、李延涛听了也甚是觉得惊奇,直想着今日是哪位大家这样好的性质来此处猜谜。 这头郭清已经猜到了十七层了,问得已经十分偏僻的绝版古书上的一个灭绝了的动物了。但是耐不住这郭清是个过目不忘的,从前在苏州时也是常常去书库随意翻看,虽是颇想了些时候,但是也还是答了出来了。 这题一破,满堂的叫好。 灯迷楼的老板凭着这些四处熟络拢来的绝题,每年靠着灯市开一回,已经经营灯楼十几年了,每年就靠着大多数进来的人交了茶钱,却猜不出贵的,而盈利颇丰。 今日看着场景也是知道遇到硬茬了,私心里别的也都不想了,只想着十八层的谜题能难住这后生,保下他花了千两金请了大匠打造的灯皇便是。 只要保下灯皇,别的虽然是贵重,但是开张的家当还在,若是这灯皇没了,自己再拿出一个灯皇来也是要倾家荡产了,怕是买卖再难开张了。这灯楼的冯老板急得是直冒汗。 李赫旭一行刚到了十四层,便发现再挤不上去了,这上下几层凭栏都是扎满了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这旷世奇景。 那几个侍卫便不由得使出了非常的手段,直接强硬的将人推开,直给李赫旭一行让出了一条道。那些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而那些达官显贵的看着是太子出行,自然也是肃立一旁,乖乖的让出道来。 苏怜儿跟着太子一行一口气上来十八楼,好死不死,正遇到苏婉儿显神威的时候。 这前头十七曾苏婉儿全完就是个猪队友,名副其实的近距离吃瓜群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直觉得郭清大腿厉害,郭清大腿赛高。 而到了十八层这迷题出的乃是兔年夺冠军,一听这迷题,苏婉儿便觉得耳熟。而旁边的郭清也好,其余看热闹的也好,都想着这是个什么字,什么物,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婉儿突然大叫一声,打破了这僵局道:“是为一!” 此话一出,张老板已经是面无血色,但也知道商人逐利胆时更要重信,只得踉跄着过来道:“公子和姑娘如此年少,竟然有这样的巧思才学,张某佩服至极!话不多说请二位来随我取灯皇吧!” 这场子里叫好声不断,都说今日可是来着了,竟然能看见这样的盛世! 苏怜儿恨得自个得指甲戳断了半根,是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这苏婉儿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草包,竟然能有这样的风头! 凭着这十几年的了解,这苏怜儿是断断不会认为是苏婉儿自己有能力了,满脑子想着定是这郭清得了张氏的好,在给这苏婉儿做替手!直恨 分卷阅读39 得要咬断牙,面上却还是只能露出一派温婉来。 第 20 章 苏婉儿今日本没想着能赢下这灯皇,猜灯谜不过是为了跟大腿增进感情而已。如今夺得头彩,便第一时间开始对郭清吹起了彩虹屁。 “表哥果然是当朝第一状元!猜灯谜也是一等一的好!一刻钟就猜完了十七重,简直是文曲星下凡,智多星再世!” 郭清听着苏婉儿夸奖他的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虽心里也是极受用的,嘴上谦虚道: “大小姐谬赞,我不过是凑巧会而已。大小姐才是机智过人,这最后一重灯谜,从未有人答出,如今大小姐你可是大周猜灯谜第一人了!” 苏婉儿听得郭清如此夸赞,略有些心虚。其实这灯谜并不是她自个儿猜的,而是她在穿前在书中看到的。 原书中太子与苏怜儿相携出行,那灯楼老板在人群中听得了几句小黄门的话,想着能用小黄门的定是大内宫中的贵人,曲指一算,便也知是些皇子皇孙。自己一个小小的商人,若是能与这样的贵人结个善缘,怕是此生都无憾了。 思来想去,这酒楼也就是这灯皇颇有些分量,能入得了贵人的眼,便想着如何将这灯皇送出去。 待太子与苏怜儿答题时,这灯楼老板便明里暗里地将答案泄了出去。 这前十七重的灯谜,原书只是一带而过,并未详述,因而苏婉儿并不知道前十七个灯谜的答案,便想着今日就做一条不答题的咸鱼,只管做好大腿的小跟班,吹好彩虹屁,把大腿捧好就是了。 谁知这大腿战斗力如此凶猛,片刻就杀到十八重。而这十八重的灯谜却是原书细细描绘了的,如今倒正好让苏婉儿便捡了个便宜。 那郭清倒是着实好奇,婉儿总是有些奇思妙想,这灯谜不知是如何猜得,便问道:“这最后一重灯谜,如此难猜,大小姐是如何猜得。可否指点一二?” 大腿不耻下问,苏婉儿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一五一十地将这最后一题的解法说与那郭清听。 原来这十八重的灯谜既不是猜字,也不是猜物,大家都去猜字,猜物,反而没想到这是一道数式题。 兔子为一,冠军也为一,故答案是为一。 苏婉儿这边话音刚落,边上突然有一男子朗声道“妙哉!妙哉!果然是妙解!”惹得苏婉儿和郭清转头去瞧。 那高声道好之人正是太子。刚苏婉儿答出最后一题时,太子和苏怜儿正好也到了这十八重,方方正正地撞在了这场面上。 太子见这小娘子年纪轻轻,看着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便有如此才学,便对这女子十分好奇。况且自己对这答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便一直在旁边等着机会上前询问。 又正好听到苏婉儿与郭清解释那最后一题,听完只觉得这女子真乃妙人也,便忍不住高声喊了出来。 “姑娘好才思!!”太子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夸赞苏婉儿道。 苏婉儿见此人衣着华贵,身边又跟着众多护卫,便知此人来头不小。再打眼一瞧,他身边站着的便是苏怜儿,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角落里隐身的模样,心下便有了计较。 这青衣男子恐怕就是当朝太子,便客客气气地躬身道了声:“公子谬赞。” 接着苏婉儿又转过身子对站在旁边的苏怜儿福了福,大大方方地喊了声:“妹妹。” 虽说苏婉儿私心里挺不待见这苏怜儿的,但平日里张氏总是三令五申地教导她,无论在家如何看不惯陈氏与苏怜儿的那些做派手段,在外头必得懂得礼数,大大方方的。因此便过去和苏怜儿见礼道:“妹妹,也来此处玩?” 这头苏怜儿倒是不想和苏婉儿打这个照面,概因其刚刚在楼下暗示了苏婉儿平日里对她如何不好,这会子碰上正主,便觉心虚了。 但边上的世子李彦岢是个没眼色的,只觉得这答题的小娘子甚是厉害,而这小娘子居然就是刚刚太子哥哥在疯马下救出的美人儿的姐姐,便快言道: “原来你姐姐竟是如此厉害,怪遭你姐姐与你父亲过去总让你答题,定然是想让这灯皇多让人看几年,顺带培养一下你的能力。你姐姐与你父亲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一番话说的苏怜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却也只能咬着牙道:“是,是姐姐与父亲体恤。” 苏婉儿倒是对苏怜儿的行径不甚在意。正巧这头老板已经把将灯皇拿来,苏婉儿见郭清正要接过,突然福至心灵,拦住了他,转头将那灯楼老板拉至角落低声说道: “老板,今儿个我们猜出了灯谜,灯皇本也该归我们。但我也知这灯皇是你这灯楼买卖的招牌,若是今日被我们带走,你这酒楼的生意怕是也没法再开张。 不若如此,我将这灯皇作为本钱,加入你这酒楼的经营,盈利二成归我,剩下归你。老板意下如何?” 这灯楼除了灯节时,平日里也是这京城里赫赫有名有名的酒楼。灯皇便像是一块招牌,吸引着各色人等前来。 分卷阅读40 这灯楼老板正愁没了灯皇,以后怎么招揽生意,突然听苏婉儿这么一说,一下便又有了神采。失去二成收益,总比酒楼完全没有收益来的强,便忙不迭地道:“好,只要姑娘能留下灯皇,便全按照姑娘说得来罢。” 苏婉儿又接着道:“老板先别忙着答应,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且听了再答不迟。我见你这酒楼有三四层顶好的包间,以后便由我的人来打理。收益还是你八我二,但是这三四层包间除了我安排的人,就不必让其他人伺候了,你可答应?” 苏婉儿心想自己外祖家私下为防万一蓄养着不少私兵,又常结交各路豪强,定能派出人手来。而她将这处太子原书势力拉过来,也能为伯爵府增添助力。 老板心道,他乃区区一介商人,最关心便是盈利,但凡能分他盈利,具体做甚他也不管。 况且看这小娘子这打扮这气派,必不是什么寻常出身。若能与这样的贵人合伙做生意,那是他天大的福分。 “那如此便依小姐说的。”老板忙不迭地答应,几乎想也不想就应了。 郭清见苏婉儿神神秘秘地拉着灯楼老板说了许久,虽很好奇,却很有礼数地没有上去打断,只是默默地用身体替这说着话的二人挡出了一个不受人打扰的空间。 这头苏婉儿算是心满意足。要问她怎么突然想到要入股这灯楼,还是托了那苏怜儿的福。概因原书中写道那苏怜儿与太子赢下这灯皇后,苏怜儿便提醒太子将灯皇还给灯楼老板做个顺水人情。 这老板也记着苏怜儿帮他说话的恩情,又因着苏怜儿是太子身边人的缘故,有意拉苏怜儿做个靠山,便在后头利用自身开酒楼的优势替苏怜儿和太子打探消息,包括原书里苏婉儿买那些作死药物的消息,也皆是因此处人来人往,消息灵通而得。 因此苏婉儿便也原样将这灯皇还给了灯楼老板,一来卖他个好,结个善缘,二来也可以把他拉拢到自己这边。哪怕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要做个搅屎棍,让他不能再跟苏怜儿搅和在一起了。 这头苏婉儿与老板商量定,便觉得心中甚是畅快。转头便拉着郭清说灯皇不要了,要去看杂耍。 这郭清也是个听苏宛儿的,苏婉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不问灯皇为什么不要,就道好。这厢两人有说有笑地便要下楼去。 那边太子看着苏婉儿倒是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实则太子与苏婉儿幼时曾在大内见过一面,但那时两人都还年幼,如今长大都变了些样子,就记不得对方了。 更不要说着如今的苏婉儿是个换芯子了的,自然是对太子没有印象的。而郭清这个新科状元也还未拜见过太子。因此这二人就将这太子抛下,自顾自离开了。 郭清与苏婉儿一走,这人群见再没有热闹可瞧,也便渐渐散去了。而太子与世子见这会子人家一口气把这十八重灯谜都答完了,觉得再玩也无甚意思,便也转身下楼去了。 太子正想着去街上逛逛,这一出门便见着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年轻男子和一个衣着得体的老头子。 太子差人上前一问,才知这两人因一个钱袋子起了争执。那衣着得体的老头子称这年轻男子抢了他的钱袋子。 跟在太子后头的苏怜儿想着这正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刚刚自己在灯楼里完全被苏婉儿压了光彩,太子对她的印象一般,这会子一定要让太子看到自己的好处才是。 于是她便上前想替那老人家说话,展示一番仁孝仁德,便对那老人家道:“老人家,你莫要惊慌。这头我们自会为你做主。” 又转头对那年轻男子道:“这位公子想来是过得潦倒落魄所以不得已抢了这老人家的钱袋子,但是自古抢他人财物便是不义,抢老人家,便是不敬,你如何忍心呢?” 那青年男子一听苏怜儿的话,便更不高兴了,怒叫道:“你这小娘子,长得倒是清清白白、体体面面的,怎么上来就血口喷人呢!明明是这个老汉偷我的钱袋,叫我逮住了,不能逃脱,才在此处混说的!” 苏怜儿心想这男子甚是无理,抢了老人家的东西还如此蛮横。那太子李赫旭却并不如此觉得,颇看出了些名堂,便只是冷眼旁观。 倒是一旁的李延涛喝令侍卫将那男子拿下。 那边苏婉儿本来吃着瓜瞧热闹呢,也正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刚想说话时,却被苏怜儿抢了先。 这会子听她一通乱说,还累得这个青年要受屈被捕。 便没忍住,站了出来朗声道:“妹妹这话说的可有根据,这钱袋子为何就不能是这公子的?” 太子一看,这不是刚才猜谜的小娘子,便挥了挥手,让护卫退下,饶有兴致地准备听听她的看法。 苏怜儿见苏宛儿今日真是讨厌极了,在灯楼现尽了本事,如今还要在这里作践她,便也不肯饶人道 :“妹妹知道姐姐素日里对那些颜色好些的公子都心存善意。 然则今日这位老者实在可怜,姐姐就不要仗势欺人了。姐姐 分卷阅读41 和在座的细想想,一个老人会不自量力去抢一个青年?而且这位老人家穿的是玉坊的衣料,又岂会是为了些银两盗窃之人?显而易见的事,姐姐就不要为了公子胡搅蛮缠了,快让这位老者拿了钱回家过节吧。” 说着眼眶都红了,还低声道了一句可怜见的。 在场的人在苏怜儿这三言两语下,纷纷对苏宛儿一改刚刚的崇敬,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心想着原来是个空有才华的大花痴啊。 人群中还不乏有人起哄到,怎么一家子姐妹,一个心善像菩萨,一个是花痴夜叉啊,哈哈哈哈 说完街上的人便懂哄笑起来。 苏怜儿觉得今日能小报一仇,真是再痛快没有了,哪怕回家张氏有万般手段,苏宛儿今日的事传开去也得臭一场。痛快,实在是痛快! 但是面上还是扶着丫鬟的手,红着眼,一副弱势但不屈于强权,为老人出头的架势 李延涛看这架势,真觉得这美人实在是相见恨晚。不仅人美,还才华横溢,还品性高洁! 倒是太子在一帮微微露出了几分讥笑,但也并不言语,只是眼神全落在了苏宛儿的身上。 苏怜儿三言两句栽赃别人,衬托自己的把戏,苏宛儿真是见多了。在苏恒那里不知吃了多少暗亏,但是很多时候分辨不清,只能捏鼻子认下。今日却是不同。 只见苏婉儿并不在意旁人的态度,只是气定神闲的笑着着道:“世间万物,并不能只看事件之表面。未必是老朽就值得同情,也未必是少年郎就会硬抢这老头。” 说罢苏婉儿随便点了一位围观的男子并苏怜儿道:“这位公子,还有妹妹,包括在场的各位,有谁亲眼目睹了这少年郎抢钱袋子的过程呢?” 众人皆摇头。他们都是听见二人吵闹才围拢来的,并未看见事情原委。 苏婉儿道:“既事已发,又无人证物证,那便让这钱袋子自己说话罢。” 周围人都道,这姑娘真是奇怪,莫不是刚刚得了灯皇开心疯了,脑子也糊涂了,这钱袋子如何会说话。 苏婉儿说罢便拿过了郭清的扇子,又叫一个少年郎脱下了外边的袍子。苏婉儿一边用扇柄使劲敲击这钱袋子,一边又叫人使劲抖落少年的外袍。只见钱袋子和外袍周围马上就扬起了一阵恶臭,还带起了一阵风混着细细的砂砾。 众人见状都捂住了口鼻,只有苏婉儿不甚在意,指着钱袋子和外袍道:“大家可瞧见了,这钱袋子上面的这股味道和这个少年郎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可见这钱袋子的主人是谁。而我见这位老人家衣着得体,总不至于带着这么个又脏又臭的钱袋子,恐怕是有失体面。” 一席话说得那老头子不敢抬头。 苏婉儿又指着李延涛道:“这位公子,你若是不信,你就自个儿过来闻一闻。” 李延涛远远闻着便觉得要呕吐,赶紧退开几步,却也信了苏婉儿所说,这钱袋子是那年轻公子的。 郭清见状便上前见那老头扭住,说要送官。 老头一听要送官便跪下了,告饶道:“我也是年迈,一时想差了。还望各位大人看在我年事已高的份上饶了小的。”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出声道:“我见过这老头,前日在东街,也闹了这么出戏。”众人一听,好家伙,这是个惯犯啊。一时群情激奋,都嚷着要将他送官才罢。 苏怜儿见此情景,更是无地自容。李延涛本心情不错,却接连见苏怜儿吃瘪,也着实心中不快,觉得这女子空有美貌,脑子却是不中用的。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今晚差人送回去,今后再无瓜葛便罢了。反倒是那苏婉儿,长得美艳动人,才智也上乘。 太子这时才突然想起来苏府的小姐,便是那永昌伯爵府的外甥女,张氏的独女。从前听说是刁蛮任性,皮相是一等一的好。如今看她确是长得名副其实,才智也…… 太子这么想着,看苏婉儿的眼神便深了一深。 那边郭清也瞧见了他的脸色,便将他心中所想猜的七七八八。见有人对苏婉儿起了心思,便马上将苏婉儿挡在后面,拉着苏宛儿便走 灯节一过,郭清便出京办差去了,月余不到京中便收到徐州匪寇已平,盐税都已经恢复上缴的好消息。苏家也收到了郭清的一封书信,信中表明匪寇一除,郭清已经前往惠州治水了。苏家众人看着郭清这样能干贤达,都很是欢喜,当然除却已然结仇的苏怜儿除外。 第 21 章 到了四月里,皇恩浩荡,赐永昌伯爵府的二公子,御史大夫,去徐州督查盐税。因徐州和惠州是相隔不远隔,苏婉儿便想跟着二舅舅着南方玩玩,一来大腿正在建功立业,自己得不时的刷住这存在感,二来自从穿越来,便没离开过这京都,实在也很是无聊。 初时苏婉儿说要跟着南下,张氏是不大赞同的,还是这张家老太太出面给这个又淘又娇的心头肉这做保,才拿下这批文来。 这一路南下都是走得水路,倒也脚程颇快,半月的功夫就到了 分卷阅读42 徐州了。到了徐州界限上,这张永泰公差在身,便得即刻上任了。苏婉儿便与舅舅禀明自己受了柳姨娘的托,要先去惠州给郭清送些衣物家私。 张永泰是不大通庶务的,也不多做置评,只是将带行的侍卫家仆一应留给了苏婉儿,并嘱咐她小心,早去早回,自己督查不过十日就要回京的。 苏婉儿为了赶紧去看郭清,无有不应的,插科打诨的便叫着要上路了。张永泰对这个唯一的外甥女自然是一丝法子都没有的,只得无奈的缕缕须,在原地笑着送行。只留下了一个贴身的小厮,直看到苏婉儿的马车依然看不见踪影了,才骑马去上任。 苏婉儿脱离了长辈的辖制,自然是更加放肆了,一路上兴致勃勃坐在马车外头看沿路的风景,还晃着腿哼着小调,很是欢脱。 紫烟等是又跪又劝的,也是全然不管用,只得想着回去再向夫人告罪了。 日头到了晌午,苏婉儿他们一行也正好到了一处驿站,便留下来准备歇息一阵再走。 苏婉儿一行人数众多,老板一看这个派头就知道是贵人出行,赶紧叫了小二牵马的牵马,招呼的招呼。 这南来北往的贵人多,老板也是个很懂规矩的,并不敢直接和苏婉儿搭话,只是冲一旁的紫烟请安道:“这位姑娘,敢问是打间还是住店啊?” 紫烟便道:“快开一个顶好的厢房来,各色的好菜做个席子端到房里就是。其余的各色人,要烦您老招呼好饭食了。”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老板。 老板满面笑容的接下,便赶紧要领着苏婉儿与紫烟去天字号厢房。 正说话,门口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少年,褐色的头发,瘦弱的脸和身型,脸色苍白却嘴唇嫣红,容貌可以说是十分出挑,但是一看就是异族人。 另一个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也是异族人的样子,陪着弯刀很是凶悍的样子。 打这两人一进来,苏婉儿就愣住神了。内心直喊天啊,古代版本自己的爱豆,还是自己的爱豆来古代了,这也太福利了吧! 苏婉儿忍不住喊了一声偶像的英文名,但是只得到了老板和紫烟疑惑的眼神,那个少年压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径直走向了桌子坐下。 苏婉儿虽然在网上是个炙热追星狗,但是在现实世界中实在是个逼逼赖赖的。一看人家很是高贵冷艳的样子,实在也不敢热脸贴冷屁股,便同老板上楼去了。 这边饭菜刚上齐,苏婉儿净了手要用,就听见楼下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想着自己本命还在楼下,便赶紧下楼去看情况。 到了楼下还真是自己本命出事了。 原来在这周朝,胡人大多都是战败收拢来的贱民,就算有几个建立的政权也大多都是周朝的附属国,因此很多人都很是不将胡人放在眼里。 而这徐州因着一些渊源,是个颇好男风的地方,今日有几个无赖看见这驿站里竟然有如此貌美的胡人,便打起了寻衅滋事,占占便宜的念头。 苏婉儿下来时,只见那一群猥琐的无赖正围着她的本命,觉得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赶紧高声喊道:“快,将这伙无法无天的贼人拿下送官!” 那群在厅堂用饭的侍卫本也都是观望状态,一方面他们原先在京城都是在军营有职位的,这等子令人不齿的事情是断断容不下的。但是一方面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军人,天命是服从,没有主子的命令是不可轻举妄动的!正看得手痒痒时,这大小姐一叫还哪里忍得住,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直将那伙无赖吓得尿裤子。 苏婉儿见人都拿下了,正想去刷个本命好感,谁知道那个古代本命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道:“多管闲事!”便和那个壮汉子起身走了。 那眼神甚是幽暗,冰冷,直吓得苏婉儿心里都是重重的的一跳。紫烟正要呵斥他们无礼,不知知恩图报,只见苏婉儿转头看着她道:“你让魏侍卫长调一家马车,派两个人押去徐州县衙。别的话不必说了“ 这里出了新话头,紫烟也就丢开了前头的话,赶紧去找魏符了。 苏婉儿一开始有点低落,后头仔细一想,便也解开了。这个路边来的野人又不是真的自己的爱豆,自己对自己的爱豆是始于颜值,忠于人品才华的。这个充其量就是脸像,也没什么了不得!以后也见不到了,就是了。 歇息够了,苏婉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便将今日的偶遇的不愉快的事丢开了。晚上因着马夫是京城带来的,不大熟这徐州的道路,硬是错过了路近的客栈,只得一路让过林子往外头绕了好大一圈。月头都居中了,才到了惠州外城。 刚一进城,便听得刀枪兵器的声音但却看不到是哪里传来的,一群人不由得都拔出了刀,拱卫在了苏婉儿身边。 苏婉儿心中此时也是害怕极了,但是理智还在,想着此处虽然是惠州的外城,但是离城内的府衙也不过一里地了。自己这里都是张家军的精锐,刀兵听起来也不算很多,应当是渡得过去的。 定了定心便想着自己做主子的,更得安抚众人之心才对,便道: 分卷阅读43 “诸位不必太紧张,这一行出来我们也没结什么仇,了不起也就是那伙子无赖的同党来报复,那也是比不上训练有序的各位的。有诸位在,婉儿很是安心。另外,大家且都将火把举亮点,若是不相干的在械斗,咱们先打亮了,说不得就避开我们这些多事的了!“ 十几把火把子,将这苏婉儿的马车照得通亮,果然,这苏婉儿的马车行械斗的声音最响处,竟然械斗声戛然而止了。 苏婉儿一行人便知是有意让道于他们,必也看出了他们是官眷不敢造次,赶紧加快了赶马行进的脚程。 这马夫将马赶的飞快,这大半夜的虽然火把子亮,但也仍很是行路昏暗。正赶着,却发现前头好像有一个人,赶紧叫了一声“吁!”,但人已经是到了眼前了。 这马夫也不知自己撞没撞着人,直全身发抖,觉得今天晚上甚至邪性,赶紧哆嗦着前头查看去了。 拿了火把还没细照,便看见好大一滩血,直吓得叫不好了,不好了! 这一喊,是把苏婉儿惊动了,苏婉儿顾及着此处不太平得赶紧走,便连忙叫人先将这个人抬上自己的马车来救治,车队赶紧动身进城! 人一抬上来,苏婉儿拿灯一照,便看见此人腹部好大的一滩血。正想着这撞得竟这样厉害时,掀开一看却是两处很深的刀口。 苏婉儿顿时就猜到,这人怕就是刚刚那个械斗的元凶。心中十分忐忑,想着自己救下这样的人怕是要惹祸 但是烛台一往上照到脸,苏婉儿便什么也想不出来了。一张自己本命的脸,确是白天遇到的那个男子。 苏婉儿想了想,自己现在把他丢下马车去是无论如何做不到了。再不说本命不本命的,这也是条人命,如若今天因为自己不救死了人,怕是要落下阴影。 还是等进了城再做安排了。 这头紫烟在车外头候命,只听见苏婉儿叫她去把后头的医药箱拿来。 苏婉儿接过医药箱,翻出一瓶大内最好的金创药便给这个男子敷上。但是这马车一颠一颠的,很难留住这些粉末,苏婉儿便想到怕是要拿个什么东西包住。 情势紧急,苏婉儿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好东西,便只能拿剪子扯起了自己袖子上的布料。 这边正扯得难舍难分,忽必綦伤口敷了金创药只疼得厉害,便不由得恢复了些神智。想到自己刚刚逃脱了追杀,最后似乎是倒在路上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便要去拔刀。 刀还没□□,便看到一张熟悉女子的脸,正是白日里看到多管闲事的花痴。 忽必綦从小就貌美,虽然身体瘦弱但是还是十分得受那些男女的喜欢,这些年这样的花痴他见多了,而且驿站那些无赖也根本不是自己和汗达的对手,根本不需要她帮,因此也并不领情! 但是此处好像是她给自己敷了药,还不知在作什么。 苏婉儿看忽必綦醒了,经过白天的热脸贴冷屁股也是全无杂念了,只想气鼓鼓道:“你看什么,我告诉你,我这正扯布头包扎救你呢!”话音刚落,就听到呲啦一声,这步竟然整块撕了下来,直接露出了苏婉儿的一节胳膊。 苏婉儿看着忽必綦的一张死人脸又好气又好笑道:“看到了!便宜你了!我告诉你,在中原看了女子的身体是要把女子娶回家的!三书六礼的很贵的!现如今我就这样让你白看了,还救了你的命,你就偷着乐吧,还演什么冰块死人脸啊!” 苏婉儿在旁边一边包扎一边絮叨,若是换了平时,忽必綦是最恨有人啰嗦的,非得一刀子结果了才是。 但是今日自己是在太虚弱了,几次想握刀杀了这女子,刀都握不住,就只得忍着了。说到最后,忽必綦实在是烦的不行了,只得很恨地低吼道:“闭嘴,你这个女人吵死了!娶你,我应了,等着跟我回去做小阏氏吧!” 忽必綦被这个女人烦得头疼欲裂,突然想到母妃出来前叮嘱自己汗父的命令不重要,早日带个阏氏回去也是一样的。 这次自己刺杀的任务失败了,正好完成另一件也是不错。反正带回去,放到母妃那去就是,也免得母妃啰嗦了。那么大个草原也不多个她,还能叫自己得了此刻和后头的清净! 苏婉儿一听还小阏氏,虽然文化程度有限不知道阏氏是啥,但是小阏氏一听就是小老婆的意思。便呸了忽必綦一口,气得再不要和他讲话。 只想着一会找个客栈,把这个讨厌的东西放下,从此再不遇见才好! 第 22 章 因着这一夜里行路不太平,一行人行得是极快的。到了二更天,终是到了内城,找了个客栈歇下了。 到了客栈苏婉儿也是着实松了口气,也想着终于可以把这个好看的祸害放下了。因着这忽必綦身受重伤,失血又多,到了后半夜又昏睡了过去,苏婉儿便叫侍卫小心将他抬到厢房去。 这一晚上苏婉儿也是思前想后几乎是没睡,一方面她想着这个祸害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人,带着他怕是要惹事。一方面又想不带着他, 分卷阅读44 怕回头要重伤不治。 到了天都将将亮了,苏婉儿才打定了主意。她叫紫烟去通知那些随行的侍卫仆妇,他们四更天就走。另外让小丫头温桃去将老板叫来。 两个丫鬟领了令就赶紧张罗去了。 老板也是睡梦中被拍门叫醒,但是知道是贵人叫他,也不敢托大,穿了鞋袜外衣就赶忙来了。 苏婉儿拿出一锭金子让温桃递给老板,老板见好大一锭金,并不十分敢收,连连道:“刚刚小姐入住时厚德,小人已然是领了不少赏了,不敢再受这厚恩。” 苏婉儿摆摆手道:“老板不必推却,这金子也不是白给你的,有几件事要你帮忙。” 老板赶紧躬身作揖道:“但凭小姐吩咐。“ “一是我们这一行四更天就要走了,你地字号房还住着一个公子,我们走后,这锭金子一部分就做他的房费,让他住到要走之时便是。二是那位公子随行路上遇着匪寇,受了些伤,待天亮了,你好生给他请个大夫治着,直至那位公子痊愈便是了。你可能答应?” 那一锭金够在他这客栈住住个三年五载了,老板赶紧连连道:“能,能!”便领过金子退下了。 因着苏婉儿四更天就启程了,困得直在车上打哈欠。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了。 那头天一亮,老板也不敢耽搁,赶紧遣了柜台上的小儿,去城里药馆请个好大夫来。 这大夫到了自然要先揭开那胡乱包着的缠布看看伤势,这一碰可是把忽必綦惊醒了。忽必綦经过这一夜已经是好了不少了,从前草原肉弱强食,比这严重的伤他也没少受过,因此意志力极强。 这老大夫一碰着他,就让他一个翻身,压住了身子,弯刀抵在了喉咙口。直吓得那大夫大喊:“使不得,使不得!我是来给公子你瞧病的啊!” 那老大夫一喊,老板听了响动,赶紧带了几个青壮的伙计上来看。 一看着这场面,老板也是有些惊惧的,但是也想着自己出面也是不行了。赶紧满脸笑容冲忽必綦道:“这位爷,这位爷,您肯定是误会了!我们是奉你家小姐的命,来给您治伤的,并没有什么别的图谋的啊!您快放了这位老大夫吧!” 忽必綦一听这老板说,道也是明白了几分,细一看这老头果然是大夫的打扮,拿着药箱子便先松开了。 但是忽必綦还听到老板竟然敢说是他的小姐,直冷笑道:“什么我家小姐,那不过是我的小阏氏!” 老板常住徐州,与草原地界差的也不算太远,自然知道这小阏氏是匈奴人小老婆的意思。直心中纳闷,这样大气派的小姐,竟然是这位胡人的小妾,直道怪哉。 但老板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位爷看着身板弱,眼神却甚是凶狠。便赶紧将这前因后果细细将与忽必綦听。 忽必綦听了道眼神敛了不少凶狠,反变得幽深了不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老板要告退时,几个草原大汉冲了进来,一见到忽必綦便立即跪地行礼,直用匈奴语表明他们护主不力,罪该万死,待回到王帐任凭大皇子发落! 老板等看着这头情况不对,他们叽里咕噜的话他们也并听不懂,插不上,便想着告退了。 老板一个眼神,一行人正要退出去,却听见忽必綦阴测测的喊道:“站住,把那个女子留下的金子给我拿来!” 老板一听,心中虽然爱财但是也不敢犹豫,毕竟这位爷动刀动枪的,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人。一锭子金换个全家平安,也就没什么舍不得了。 便赶紧从袖子里,将贴身藏的金拿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忽必綦。 忽必綦道也不屑剥削了这些蝼蚁,便用匈奴语让他的近侍普那另取一锭金给这个老板。 待那老板收下千恩万谢的出去了,忽必綦将这锭金握在手里,反复把玩,玩着玩着,竟然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来,只让人汗毛直竖! 这边日头正好,几位官差正在修建水渠处监工,因监工了一整夜,有些疲惫,便由不得讲几句闲话提提神,便道“这新来的钦差大人真是年纪轻轻,造诣甚高,治水上确实有一套。这水患确实缓解了不少。” 又有人道:“这钦差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男子本性上颇是不通啊。你说他来我们这州府,有多少个老爷给他送美人儿,保媒拉纤的又有多少,他竟没一个瞧得上的。来了也有月余了吧,一次花酒也没去喝过。你说像他们这样的高官,姐儿都不爱。平日里说话,也就那么清清冷冷的几句,仿佛是个石头做的人似的。” 旁边一个衙差听到他们闲聊钦差大人,便凑过来神神秘秘低声道:“如今可不是这么说!你们是不知道,前儿个,来了个姑娘,打扮得那是比咱们州府小姐都贵气的多,仙女似的。乌压压的一群仆妇,想来那就是京城来的贵人。那姑娘一到,咱们这郭大人是即刻就转了性子了。你们是没瞧见,保准让你们几个乡巴佬下巴都掉下来。 人家那小姐一到,咱们这郭大人可是在治水的,正叫着将桥梁扶起来,说是下午得抢修。可 分卷阅读45 一打眼,那姑娘来了不是,咱们大人顾不得桥修不修了,挽着裤腿子,鞋都不穿,就跟着人家姑娘走了。 这不前头跟着那姑娘捕鱼呢,现如今那顾得上什么水堤不水堤的。哪儿还有从前不吃不喝要监着我们修河堤的样子。要我说还是这样的郭大人好,咱们都畅快些不是。” 另一个衙差连连称“正是,正是,只恨这位姑娘不能多留些时日。咱们也好松快些。这郭大人来了,是柴米油盐不进,一贯的秉公办事。像这几日这般的松软还真是从未有过。” 前头苏婉儿自来到这儿也是第三日了,总说着在府衙上待着无聊,郭清又无空陪她。郭清思来想去,婉儿好不容易来一趟,若是不陪着婉儿,这姑奶奶怕是惹出什么祸事来。 但若让他离了这河堤,又恐这群官差不尽力,便想着让她前头捕捕鱼,一则正好自己看着,二则自个儿又能监着这工事,倒不失为一桩美事,便做了篓子让她捕鱼。 这头苏婉儿将那些仆妇遣得远远的,那些仆妇们倒是见不得苏婉儿这般放肆,便在这河岸边拉了一块围布,直把这苏婉儿玩耍之处高高地围了起来。 苏婉儿便脱了鞋袜赤着脚,在这里头玩鱼。跟出来的几位妈妈,并紫烟便围在外围,不许那等子粗鲁人靠近。 郭清是一头看看这苏婉儿捕鱼满眼笑意温柔,一头转过看到河堤那边便双目严肃道:“快把那砖砌上。”这头转过来就仿佛变了个季节似的,笑着道:“小姐这鱼好,大小姐这鱼捕得极好。”仿佛是个精神分裂的神经病,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苏婉儿自穿过来,还没这么畅快玩过。玩着玩着,便调皮起来,直接用手捧了水去泼郭清。那头郭清正吩咐另一侧的工匠叫把砖缝砌密了,便感到背后一凉。 一转头就看见苏婉儿睁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道:“我不是有意的表哥,我就是抓鱼使大了力道,不小心水珠子溅大了!” 郭清看着苏婉儿那狡猾的眼神,如何不知道是这祖宗在作弄他,但是能怎么办呢,不过是走过去,将她的袖子再重新绑绑紧。 苏婉儿还以为郭清要还击,吓得只往后躲,却见郭清只是笑着给她重新将袖子绑得高一些。这一瞬间,苏婉儿突然有点愣神,不知为何脑内郭清作为父亲,领着儿女外出踏青的画面一闪而过! 霎时苏婉儿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脸有点热。 这情景正微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打破了这场面,只听得远远的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直喊:“郭大人在堤上吗?知州大人家的二小姐来给您送饭了!” 苏婉儿赶紧走到岸边,擦干净了手脚,穿上鞋袜准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郭清正想和苏婉儿解释,这知州家的小姐完全是自作主张,自己已然严辞拒绝过多次,实在是清清白白的。 苏婉儿穿戴得差不多时,这一群探访的脚步声也几乎是近了,苏婉儿赶紧让紫烟等将这帷幕撤了,准备好好看看这一出八卦!要知道郭清大腿在书里可是完全没有感情线的,这完全是实时更新的新内容啊!苏婉儿激动得恨不得叫紫烟再拿半个瓜来才是! 第 23 章 这一头吕知州家的二小姐扭着身子,金莲细步得就过来了,带了七八个婆子,声势很是浩荡。 还没走近,便看到此处围着高高的围布,还围着十几个侍卫并一众丫鬟婆子。 但这二小姐吕雁卿向来是个跋扈的,概因其父亲原是这当地的豪强,后头竞学考做的官,平日里很是会专营,得了京城的门路就坐上了知州的位置。在这惠州地界上是几代豪强,倒是地方上一霸。 这吕二小姐也是素日里很少出惠州,概因其长姐嫁到了京城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子,自有了这京官作保,在这地方上更加是无所忌惮。 这吕二小姐想着自己姐姐嫁给了礼部侍郎嫡长子,便觉得自己也不能嫁差了。 但偏就她长姐是个贤惠人,平日里吟诗作对,针织女工都在这惠州素有贤名。而她这个二小姐,概因是其母亲老蚌含珠生的,生时已然四十岁上头,生下来便十分珍爱,一味纵容,便养得有些无法无天。 这郭清一到地方上,吕知州便设了宴做东款待。郭清因驿站尚未确定,便在这知州家借住了一晚。 这吕二小姐与郭清一打照面便瞧上了这少年郎。又听丫鬟嚼舌头,得知这个少年可不简单,乃是新科状元,年纪轻轻便被封了四品大员。与自己的父亲都是平起平坐的。 而饭局上她躲在屏风后,又听得几句郭清与她父亲的谈话,甚是觉得该男子不仅长相俊俏,才思也十分敏捷,又有着大出息,正是自己要寻的佳婿。 这吕雁卿虽说脾气上甚是跋扈,但长得确实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在这地方上,也因着家里得势,这惠州地界上也没人越得过她父亲知州大人,便一个个都巴着她。 她那母亲也是年纪大了,素日里爱听些奉承的话。那些去知州家求贤办事的,无不捧着吕雁卿,便将她捧的有些不 分卷阅读46 知天高地厚了。 自打见了郭清,这吕二小姐便打定主意要拿下他,做个钦差的正头夫人,与姐姐一道在京城做那贵眷才是。 郭清借宿第二日晨起,吕二小姐便去送早膳。那郭清一见她便如同见鬼似的,面色冷硬,一味告退,说是要出门办事。她倒也想着,这后生年纪轻,怕是受不了自己这美人恩惠。便想着这郭大人是个清俊自持的,大约是后生害羞,少不得自个儿得多在这上面使使劲。 又知道这郭清在别处可以躲,但在堤坝上不能躲。这郭清自来了这惠州治水便是没日没夜的赶工,很少离开这坝上。她便想出这送饭的辙子来。 每到晌午,她必要带着一群婆子到堤坝上来给郭清送饭。每每这去送饭,郭清必是不要的,好几次还严词拒绝,很是让她下不来台。 这吕雁卿因母亲宠爱从来是要什么得什么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很不信这个邪,一意是要拿下这个郭清,便不顾郭清说些什么,只一意的送,也不顾这坝上的差官们如何看她。 但看着今日里远处的帷幕,她一早上便听说了,来了个小蹄子,甚是会勾人。郭清这几日都与她厮混在一起,只叫她恨得咬牙切齿,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和她抢人,便多叫了些婆子,壮足了气势,来此处会会这个小妖精。 想着一会子得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什么是地厚。这头她扭着身子,拎着饭盒,向郭清过来了。 苏婉儿倒是觉得兴致勃勃看看表嫂也是甚好。这大腿现如今也是前途一片光明。娶个郡主也好,娶个知州的女儿也罢,都成,反正能罩得住自个儿就成。 苏婉儿对这知州家的二小姐倒是有心交好,不过是看热闹的心思。便看了郭清一眼,内心不禁腹诽道:大腿难道还害羞起来了?这人都到跟前了,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哪晓得这眉眼官司还没打,那吕雁卿看着苏婉儿心想,这小妖精竟敢当着她的面,给她未来的相公抛媚眼,这岂能忍得?便使了个眼色,叫她后头管事的婆子上去。 那管事的婆子倒是比这吕雁卿识时务些,乃是她母亲陈氏手下第一得力的婆子,便与她咬耳朵道:“我的好小姐,对面这位小姐看着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看样子也是一位贵眷。咱们不知底细,就上去冲撞了,回头怕是要给老爷惹祸。” 吕雁卿如何骄纵之人,那肯听得,便呵道:“你浑怕什么?有本小姐在这,这惠州地界上,还有咱们不敢得罪的人吗?你给我先上去好好教教她规矩,方是你做老妈子的本职!” 那冯妈子看了一眼吕雁卿,也知小姐是个蛮横的,夫人也是一意维护。一会子告到夫人那里,也是她没脸。再说她们这些婆子都是听主人家使唤的,签了身契的。听着便是了,便拿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脸道: “这位小姐,可知礼数?此处乃是知州家的二小姐,咱们知州可是这惠州最大的地方长官。这位小姐难道不知道过来与我小姐见个礼吗?!” 紫烟等听着都愣住了,心中煞是诧异,这知州是个几品官?四品还是五品?外放的官员,素来也是必京官低一阶的,虽说在地方上是四品官员,但调去京城也不过五品之流。 况且苏婉儿不说其父亲,其本人也是被永昌伯爵府的老伯爷请封了县主的,自身乃是超品,即使在京中,要她请安的人也极少。便是这吕知州来了,也是他请安,那轮得到这狗头嘴脸的二小姐在这上头来充数。 那紫烟便要上去教训那婆子。这苏婉儿倒是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将紫烟叫过来,耳语道:“你休得在此处胡言。一则我与母亲出来时,曾是约法三章的。二来,表哥与她还不知是怎样的盘算。若是表嫂,咱们也是不便得罪。” 苏婉儿倒是心中想着,这都来给郭清送饭了,那怕是已然有了些眉目。若自己贸贸然将大腿的意中人得罪了,那这大腿还如何抱得住。 最忌就是枕头风,万一到时候大腿色令智昏,自己还怎么混的住。委屈些便委屈些吧,这不是还有后头的大业呢。 二来,出来时张氏也知道她这个祖宗向来是个会闹事的,去了外头,紫烟等又是下人,管不住她,她二哥也是一味纵容。便与其约定,在外头不许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许说自己的是苏道台家的大小姐,怕她在外头闹了事,回头传回京城来,坏了名声不好议亲。 苏婉儿倒也想着无妨,这节骨眼上,也想看看形势再做打算。 那紫烟虽心内想着自己家不便道明身份,面上还是斜眼觑了那婆子一眼,冷声道:“我只知那吕知州是大人,咱们拜见父母官且不论。这位小姐,不过是父母官的家眷,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个闺阁女子,还轮得到谁与谁请安,怕是不懂礼数的是这位小姐吧!” 这吕雁卿本就看着郭清起先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那小妖精,心中就已是不忿,又见着自家婆子吃瘪,更是愤然。这小妖精的一个小丫鬟都敢这么放肆,不给她面子,便径直冲上去甩了紫烟一巴掌。这可把苏宛儿惊着了,随即就冲到了紫烟身前。 郭清看到此处,也 分卷阅读47 并不敢再大意。怕一会苏宛儿控制不住动起手来,反而为这等小事坏了名声,便赶紧上去将那吕雁卿拉开。 那些侍卫一看主人家的丫鬟受辱,便如同主人的脸面无脸,一下子便拔出刀来。 吕雁卿看着这架势才只这不是闹着玩的,便一时有些慌乱了。 郭清一把将她拉开,交到她家那几个仆妇手中,便冷声道:“今日吕二小姐,外出跋扈,竟当众殴打侮辱清我郭清的眷属,待稍些时候,清交托了这坝上的事物,必要去知州府好好问一问这吕大人的教女之道。” 那吕雁卿一听,那郭清竟一意维护那小妖精,还要去她爹那里告状,便撒起泼来,挣开了那婆子,便要去打苏婉儿。 那些侍卫如何能让她近苏婉儿的身,一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还没待吕雁卿扑上去,便叫那侍卫一掌推开,直至趴在地上,再起不来。 那些仆妇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那吕雁卿可是大太太的心头肉。这惠州地界上从没有人敢给她这样的委屈受。这群仆妇跟出来本是来给小姐壮声势的,但看着那些侍卫各个身怀武艺的样子,哪个还敢上去。还一个个的拿着刀剑,可不是吓唬人玩的,一会子出了人命,那可都是自个儿的命。 看到这儿,那冯妈子便当机立断使了个眼色,叫上后头几个手劲大的婆子,便将这吕雁卿先带回了府中。 这头苏婉儿看紫烟受了委屈,本要发作。但看那侍卫已经将那吕雁卿打了一掌,又听郭清说回头要上门理论,倒也气消了不少。只觉得紫烟有些委屈。便伸手抚着紫烟的脸道:“都是我不好,竟叫你委屈了。” 又不由得对着郭清有了怒气,便横看了他一眼,再不理他。想着这大腿是什么眼神,念书也好,脑子也好,怎么看人的眼光竟这样差,怎么喜欢这样的娇小姐。 这头苏婉儿虽未发作,但脸色已然是风雨欲来。拉上紫烟便往外头的马车去了,后头的侍卫便赶紧跟上。 郭清这头想跟,被那苏婉儿吩咐侍卫拦下,不许他再跟。还说再不住府衙,要回徐州找舅父去了。再也不与这等没眼光的色胚子来往。 那郭清冤得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刚刚自个儿是怎么想的。这就晚解释了这一步,现如今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自个儿是雇两个绿林好汉,将那吕府屠了呢,还是自个儿回京以后,参那吕知州一本来证证自个儿的清白才是。 这平匪寇治水患技艺通天的郭大人,此时是一筹莫展,直急得恨不得在原地跺脚才是。这水治不治的,心里也装不进去了。 虽说苏婉儿不让他跟,但岂有不跟的道理。到那岸坝上,拿了自个儿的靴子穿上,便赶紧到外头牵了匹快马,紧跟上去。这祖宗发作起来,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第 24 章 这惠州城里面便出现了一个奇景,一众子侍卫追着马车,那马车跑得飞快。这马车一行过,便见一后生骑着快马,紧赶慢赶,仿佛在追前头这些人。 那苏婉儿正在气性上,摸了摸紫烟的脸,心中甚感愧疚,正在车上拿药酒给她擦,一边擦一边道:“我家紫烟今儿受苦了。都是你小姐的不是,不想郭清那个有眼无珠的,竟是这个眼光,咱再不与他们耍便是。” 紫烟见因自己导致主人家失和,倒是连连告罪,道:“小姐使不得,紫烟不过是个下人,叫那小姐打了一巴掌,也是自个儿说话话赶话了不是。” 苏婉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紫烟,便拔下了自己头上紫烟素日喜爱的赤凤金步摇,便给紫烟戴上,有意活跃气氛道:“今日便宜你这泼才了,这头钗便赠与你,可开心些?” 紫烟见她家小姐逗她玩笑,便也想使她家小姐宽心,便由不得笑闹起来道:“奴婢可是盼着小姐这根头钗做嫁妆的,如今得了,哪还有什么委屈,便只得高兴了。” 那头外头的卫侍卫长,一边跑一边喘:“大小姐,这郭爷还在后头跟着呢,又甩不掉。咱们这也不打算回县衙,也不打算回徐州的,这可怎么盘算呢?” 苏婉儿撩开马车车帘子一望,果真后头这郭清是越赶越近,不由得气从中来,便与那马夫道:“你去,往前头巷子里赶。” 那马夫一听,便狠狠抽了马一鞭,疯似的往巷子里跑。一到巷子里,苏婉儿便拉着紫烟下了马车。 在这马车上过了这一时,苏婉儿的心也是静下来不少。想着不论这郭清大腿娶的是何人,这大腿还是要抱,不然这一家子的命还如何使得。现如今自己捧苏怜儿怕是捧不上了,这么多条人命,还是得忍气吞声不是。 便想着自个人委屈些就委屈些吧。但是今日紫烟确受了委屈,得好好补偿她才是。 便想着下马车散散心,一会子回府衙,气消了,再带点什么回去给郭清,讲和便是了。 若那郭清真娶了那个不知是什么混账的二小姐,大不了再不上门去就是了。再说了,自个能给太子爷送女人,怎么就不能给郭清送女人。 他如今是见的世面 分卷阅读48 少,才被这地方上这等子略有姿色的拿下了。待自己回了京城,好好去八大胡同给他开开洋荤,再叫人去好好搜罗搜罗,不怕分不了这二小姐的宠,事在人为嘛。 想通了这些,苏婉儿便拉着紫烟上街,只想着给紫烟多买些吃的玩的,逗逗她开心。 那郭清是只见着那马车在前头,便一味的跟,跟过了这巷子还是跑。 苏婉儿那头拉着紫烟便在这街市上逛了起来,还没逛过几个摊子,正拉着紫烟说笑,打趣,便一头撞上了一堵人墙。 那苏婉儿便想着今日可真倒霉,捂着头便要与那人理论。一抬头便吓着了,这不是前日还身负重伤的那个祸害吗?苏婉儿吓得直道“你,你,你……” 忽必綦倒是脸色不变,只是嘴角带着一抹狠厉的微笑道:“不是说好了要做我的小阏氏吗?怎么就把我撇下了?” 苏婉儿看着他那阴冷的表情,便觉得情况大为不妙。正想拉着紫烟走,后头几个大汉便不知不觉地将她们围住了。 苏婉儿岂是那等轻易就范之人,便强势道:“这可是青天白日,郎朗乾坤。我们大周朝吏治可好着呢,这大街上我大喊一声,你就等着给我做主的百姓,把你打死。” 忽必綦嘴角勾了勾,失笑道:“我看哪个敢管!”便挥了挥手,那几个大汉便上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布巾捂了苏婉儿的口鼻,两人不消片刻便晕了过去了。 忽必綦笑了笑,勾勾手,便将苏婉儿自个儿抱了去。那紫烟便交由普达一并带走。 这次忽必綦本是来刺杀负责戍边的赵王府的老王爷,但似乎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还未进那府里,便中了埋伏,人也折损了大半。 这刺杀任务不成,离汗王交代的时间也快到了,便只能先回王帐复命。因此近来心情不佳得很,为了泄愤还屠了好几处周边看不顺眼得村落,自然引起官府的追查。 本来自然该越早回草原越好,但这忽必綦遇上了苏婉儿这个异数。想着这次若能将她带回草原做他的小胭脂讨他母亲开心,也是不错,不算是全然无收获,值得耽搁冒点险。 那忽必綦劫了苏婉儿和紫烟,便叫人雇了一辆马车。本来他们这群草原大汉一向骑得都是快马。 但这忽必綦也想着苏婉儿是个身娇肉贵的,怕是受不得这个苦,万一还没到草原就病死了,岂不是白费。又想着她从前救过他,也好算件事,便叫人雇了一辆马车全当报了她的恩了。 那些属下看着他想起来雇马车,还都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连问了好几遍才跌跌撞撞的去办。 说起这忽必綦,乃是草原王帐上匈奴人的大王子。因其母亲成亲之后没多久便被外地掳走,送回来时已然有五个月的身孕,草原上的人便甚是怀疑他的血统,汗王也对他不甚宠爱。 忽必綦从小就性格冷僻,喜欢与那狼群为伍,身手矫健,但也甚是阴狠。长得倒是貌美,从前年幼时,草原上敢欺辱他的人颇多。但待他成年之时,草原上的人见了他,便没有一个人敢喧哗吵闹,只会恭恭敬敬的行礼。可见这忽必綦后头的手段是多么的残暴。 这次出来前,忽必綦已然是埋了一颗棋子在王帐,待取了赵王爷的首级,获得匈奴人的民心,振臂一呼,便将那汗王除掉。如今刺杀失败,便只能先回草原王帐,再做打算。 本是越快越好的,但遇见苏婉儿,为了带这女人回去,耽搁几天倒也是使得的。 郭清这头追着那马车,直追的天都暗了,那马夫也赶不动了,便歇了下来。郭清便赶紧追上,下马,在这车外头,便对苏婉儿道: “大小姐明鉴,此事确是清的错。但清与那知州家的二小姐从来是清清白白的,从来都是言辞拒绝的,也早与她说清。 奈何她是个胡搅蛮缠的,这次让大小姐和紫烟姑娘受了委屈,清必上门讨回公道。若大小姐信得过清,便先下来,听清好好解释,便待如何?或是咱们找一村店,先用了饭,大小姐今日尚未用午膳,如今快晚间了,必是饿了。” 郭清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那马车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那马夫便由不得笑着道:“哟,我的郭爷,咱们家小姐早就下了马车,这会子都指不定买了什么吃的玩的。您跟着咱们呀,已经是咱们小姐给您的惩罚了。您呀也甭在这絮叨了,还是赶紧回府衙,小姐指不定这会正摆饭,可能回去还能赶上这摆饭。” 郭清一听苏婉儿如此已经算是罚过他了,想来回去便是雨过天晴,便赶紧向这车夫道谢,给了这车夫十两银子,骑着快马便赶回府衙了。 到了府衙,一问才知,这苏婉儿竟是从未回来过,郭清心中便担忧了起来。 不到半刻钟,后头的侍卫和马车也回到了府衙。一下子上上下下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去州府准备叫知州出动官差一并全城寻找。 这头苏婉儿不见了,郭清只觉得是天旋地转,眼神也幽深了起来。心里头只想着,若真是因那吕雁卿使得婉儿受了什么委屈,自己必与这吕家势不两立,让吕家满门付出代价! 分卷阅读49 但现如今不是发作的时候,找到婉儿要紧。郭清按捺下了十分狠厉的眼神,仍换出平日里的那副温和模样,上了吕知州的门。 那头门房来报说是郭钦差来寻知州大人,这吕知州便是饭都顾不上用,便赶紧迎了上去,全然不顾妻女正在他面前告这郭清的状。 这吕知州不比他夫人陈氏,是个闺阁里头只知道跋扈,一味地吃好喝好的主。能做官爷的都是有些脑子的,心里头只想着这个逆女怕是给自己闯祸了。 原以为郭清是上门来讨说法的,吕知州赶紧迎了出去,却见郭清一脸焦急的道:“知州大人,清现如今有一事相求。” 吕知州看郭清神色焦躁,便赶紧道:“老弟,不必如此挂心,有什么说的,但且说来。愚兄没有不帮的。” 郭清便将苏婉儿不见了之事道与吕知州。吕知州便由不得冒昧地问了一句道:“这位姑娘,可是郭老弟的家眷?” 吕知州问这句话倒也不是全然无道理,一来是想探探郭清的底,因为他调了郭清的户籍,正正经经的看过,那户籍上是并无婚配的。但如今出来这么一位姑娘,郭清又如此焦躁,吕知州作为一个过来人,便看出了几分门道。 郭清见事态已是如此,便与吕知州道:“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但是与知州大人还是要讲一讲的。这苏婉儿是那京城苏恒苏道台的嫡长女,也是永昌伯爵府的外甥女,请封了陈嘉县主的那一位。 吕知州一听,这苏婉儿竟是那一位,直吓得与郭清道:“竟是在我的地界上出了这样的事。”吕知州话音刚落,也是急得满头子冷汗。 心内戚戚地想着,这样一位贵人在自个儿地界上出事,自个儿怕是得不得安生,便连忙叫来管家,叫起了衙差,通知下面的部署,一家家的查,定得将这苏婉儿找着才是。 那郭清一方面是抱着侥幸,想着那苏婉儿会不会贪玩不原谅他才如此晚了不回来。 一方面便又怕苏宛儿标志又穿金戴银的,被什么贼人盯上了。 这一晚的惠州城那是灯火通明。这忽必綦本是不急着走的,又因租马车耽误了行政,这脚程还未过惠州外城,正住在一家客栈里。 便听得外头有官差喧哗的声音。那忽必綦,便从窗户捅破了那窗户纸,朝外头看,只见那十几个官差拿出一幅画像正拉着那店主问。 这忽必綦也不是个做事无粗细的人,自他接触苏婉儿时,便知这小女子定然是什么名门贵族出身,自个儿掳了她,怕是要引得官差追查。因此将她带进来时,便从街上买了两口装衣服的箱子。 苏婉儿和紫烟进这店门时正是那红箱子抬进来的。因此那老板与那官差也是真真诚诚、怯怯诺诺地道:“官爷,并无见过。” 那等子官差便挨房敲门、检查,忽必綦将这两口箱子放在自个儿的台面子上。苏婉儿这麻药劲儿还没过,自然是一点都不会动。 那官差寻过,见并未有什么人,便都走了。这头四处回报都说是并未找着什么线索。 郭清急直想自己出去亲自找,但是也心知自己若是不居中调配,只怕更乱,郭清坐着直告诫自己越是慌乱越要冷静。 衙差们远远的,只看到郭钦差一遍遍得擦拭他自己的宝剑,但是谁能看见他擦剑的手微抖且用力,用力的几乎要把剑折断! 还是那魏侍卫长站出来道:“我家小姐这一行出来,倒也甚至平稳,未遇什么奇事,只一件,有些稀奇。” 郭清听得有异常可寻,便赶紧叫那卫侍卫长细细道来。 那魏侍卫长便与她细细讲了,那苏婉儿如何蹊跷的与一美貌的胡人男子相遇,又是如何在晚上蹊跷得搭救了他。 郭清一听,脑内一思索,便想出了前因后果。想着莫不是那胡人男子贪图苏婉儿的美色,便将她掳了去,也是甚有可能。 这大周吏治素来是清明,这惠州又不比那徐州,从无匪寇。这样两个女子青天白日的便没了踪影,想来必是与那胡人有关了。郭清便吩咐道:“去,将城里所有胡人都带到这知州府衙来,我要一个个地审问。” 卫侍卫长便赶忙吩咐下去。 这头张二爷也刚好收到惠州来的飞鸽,吓得连魂儿都没了。手里头那一盏子茶碗摔了个稀碎,连夜骑了快马往惠州去了。也顾不得这盐税不盐税的了,只想着那唯一的外甥女,若是没了,这张家的门怕是自己也回不去了。 待着官差退去,忽必綦便打开了箱子,一来是让这苏婉儿透透气,二来是他发现这次接触才发现苏婉儿皮相甚好,这身子蜷缩在这箱子里,让这月光一照,更是小巧玲珑,艳色无边,便由不得拨弄起了她的头发。 从前草原上的男男女女并不喜爱自己,总是为了迎合汗王欺负他,只有他母亲待他温柔。 现如今母亲身子也不太好,连年的咳嗽,这草原上又无好的医药。将这女子带回去,也算了了母亲的一桩心事,必能使母亲欢愉。 这样想着,忽必綦便一改从前那阴狠的笑容,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甚至向往起 分卷阅读50 将这女子带往草原,生一窝子孩子,自个儿给他们盖帐篷,母亲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们的画面来。 第 25 章 大夜里,这张二爷带着亲随,一晚上换了三次快马终于到了。扔下马鞭便直往郭清所在的府衙里头冲。一面冲,一面面爆青筋,怒气冲冲地高声大喊:“快!叫那个叫郭清的出来见我!” 郭清正在书房中看徐州治理匪寇后,收拢的一群改头换脸的绿林心腹为他查得的一些线索,这头便听见了有人在外头厅堂大喊。 郭清一听便知道定是自己飞鸽通知的张二爷,张永泰到了。便赶紧拿着手中的书信迎了出去。 这头管事的正安抚着张二爷说即刻遣人去叫郭大人来,郭清便已经走到堂前了。郭清见着张二爷恭恭敬敬的作揖道:“此次确实都怪清,不知轻重惹恼了大小姐才牵出这起祸事来。二爷要打要杀清绝无怨言!只一条,先容清将大小姐脱了陷阱才行!” 那张二爷冷哼了一声道:“就凭你?你弄丢我家婉儿的事情经过,一路上我已经知晓了。我自会找你算账!你也不必觉得自认了便能逃得过,待我先寻得婉儿,必要你这个竖子好看!但是今夜你就不必管了,将你手上的人马速速交与我就是了。我们的家事就不牢郭钦差费心了!” 郭清抬头诚恳的看着张二爷道:“请二爷相信清,给清一个机会,如今清已然有了眉目了,不出一个时辰,必然能将大小姐带回!”今夜要郭清交出人马是决计不可能了,别人看他一派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脑子里的弦就要断了,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如果就此失去婉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这张永泰是婉儿的舅父,也是真心爱护婉儿,因此他还是想着先克制自己,好好的谈谈才是,实在不行再先礼后兵! 张永泰未受伤之前也是阵前调兵遣将的大将,平日里也不是刚愎自用,全然凭脾气行事之人,听这郭清说的甚是诚恳,倒是气先下来一半。 但仍是板着脸道:“你有什么能耐且说来听听,说的有理,张某全凭吩咐。若是说的狗屁,我张永泰今夜就给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长眠!” 郭清这头便细细与张永泰讲明今夜的明修栈道,暗渡成仓的计划。 今夜已经是全城搜查了,但是还是未见婉儿的踪迹,因此婉儿必是被藏了起来。若是蛮力仔细搜查,一来恐怕时间人手不够之余,还可能仍找不见,恐怕叫那伙贼人真将大小姐永远的带走了! 二来怕那贼匪狗急跳墙伤了大小姐。二来那伙人的身份郭清已然有了眉目,怕不是好捉的,还容易误伤了平民。因此郭清已然是定计谋,智取,叫他们自己将苏婉儿还回来! 这城里这晚上,家家户户都知道怕是出事 了,但是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街上都是胡人的喊叫声。一车一车的胡人被押回郭清的府邸,但是奇怪的郭清却并不去查看。 反而在房内叫来了修堤坝的一队人。外头那些差官们觉得他们老爷真是深重皇差,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修堤坝! 修堤坝的领命去了,郭老爷还反而传出话来,叫府内府外仆从都早些歇了,那些抓紧来的胡人都关后头的几个偏院里,几个差官便行了。 一众里里外外的都是两眼一抹黑,直道摸不到头脑,但是看那当事的郭大爷和张二爷都稳稳当当的坐在前厅喝茶,便都领命照做了。 这头忽必綦一行看这灯伙通明的在抓胡人,也知道必定是冲他们来的了。一群子大汗带着两个红箱子,连夜便从后窗跳下,躲在黑巷子商量。 忽必綦也知道,到了这会,这惠州城他们是呆不住了,得赶紧找个城防稍弱的城门突围出去,等出这惠州城,这四周便都是山脉,行踪便容易隐藏多了。 忽必綦沉思片刻,便做了决定,自己和普达带着苏婉儿往最靠近草原方向的东门去看看,其余人两个人一组,往另外三个城门查看,半个时辰后还是此处做定商议。 至于这紫烟,本来是觉得这个娇小姐怕是金贵,想给她带个趁手的侍女的,现如今怕是带不了这个拖累了。便随手将紫烟连箱子带人扔在了巷子里,自己将苏婉儿背在身上,运气轻功往东门去了。 半个时辰后,四路人马一合计,居然还是往草原去的城门最佳。 那处城墙在离门防尚有五百米处竟然有一处墙砖失修,有碎裂的部分经查看达上下一米。虽然那裂处甚高,常人是难以发现的和达到的。但他们这行人都是草原上的高手,这轻功都自然是没问题的,而这个城墙几个猛汉同时爆砸也是定能砸通的。 但就是此处一砸墙,必然是动静颇大,怕是要引来巡防军追查。 大计基本是做定了,但是一伙子草原大汉也知道,必要牺牲几个人引开那些卫兵,而这几人怕是再也回不去草原了! 普达第一个站出来请命,表示自己可以前去击杀东门守军,待他那里纠缠住时,剩下的人赶紧走。 剩下的也都是对忽必綦忠心耿耿之人,无不请命, 分卷阅读51 让忽必綦带着苏婉儿先走。 事情到了此刻,忽必綦也知道,今夜要不就是将苏婉儿还回去,平息了这场抓胡人的祸事,来日再来接他这个小阏氏,保住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平安回草原。 要不就是牺牲下属,换一个女人回草原。 他是做大事的人,这帐还算得清,一瞬间他都感觉此事如此闭环,自己毫无选择之力,怕不是个局。但又觉得若是这样,此人城府也太过不可思议了,便心内做罢了。 忽必綦从来都是当机立断之人,拉上了黑色斗篷的帽子,便抱着苏婉儿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一句话道:“都且在此处侯着,没有孤的命令不许妄动!” 那几个大汉见状便只能躲在这暗巷子里,都盘算着一会自个如何动静闹得大一些,好让其余人能博出个活路。 忽必綦,一路又是背,又是抱的,伤口都已然渗出血来了,但是与他从前受的苦比,他也并不觉得疼。一路暗暗跟着官兵捉人复命的轨迹,到了郭清的府门口。 原来以为这府门前此时必然是灯火通明,严加把守,将人还回去怕是要费些功夫。 但是不将苏婉儿送回这府邸,她到底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若是将她如那个丫头随便一扔,也怕她被欺辱了去。 毕竟忽必綦还想着自己已然找人去查苏婉儿了,自己不出几日就能知道她确实的身份。等他休养好了,还是要再来将她抢去做小阏氏的! 哪想到,这官差门抓了胡人,只是敲侧门。一敲门,便由一个十几岁的小门房开门,进了人便又关上了。 忽必綦初时还觉得奇怪,怕其中有诈,但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见都是如此,也并无异样,又看着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万一那几人仆从叫人发现动起手来就全功尽弃了。 便将苏婉儿倚放在侧门前,待自己走远了些,再反身用石子重重的弹了几下侧门,又最后看了一眼昏睡的苏婉儿,便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小门童其实并不是什么小门童而是郭清从匪寇中暗留下的一个会缩骨功的高手。 郭清一早便让他注意留心府门口,与他说约莫半个时辰前会来人,叫他若对方无异动便由对方呆着,但是若是对方反身走人,便先行拦住他,并燃放烟花,四周院内墙下的高手便会倾巢而出。 那小童其实一直都耳贴着门,在听着外头的行动,待听到那人似乎是将什么人放下了,心都有些吊起来了。 但是按郭清说的,若是放下人便不要为难了,怕那人逼急再劫持了苏小姐威胁。 那石子一打,那装作十几岁小门童的方印赶紧开门来看,果然是苏婉儿。便赶紧将人偷偷扶了进去。 这大家的小姐讲最究的是名声清白,这也是郭清为何压下只说是府上丢了丫头。并只与那关键的吕知州几人道明了真相,且都里外软硬兼施叫不许说出去。 那方印扶了苏婉儿直奔郭清的书房,找了个塌把苏婉儿放下也并不敢走开。只是大叫来人,叫了半天,叫来了一个小厮,便叫他赶紧去前头把老爷请来。 郭清此时虽然是神情自若和张二爷品茶,但是这两人同时都是心内如压有千金。 听得一小厮说方印那有消息,两人都是瞬间弹起,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的便疾步去了。 到了书房门口,郭清挣扎着不敢去开那扇门,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克制都用完了。从不信神佛的郭清,第一次暗暗起誓,若是能和小姑娘过了这一关,从今往后,小姑娘说什么是什么!再不惹小姑娘生气! 那张二爷平日里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到了这处,竟手脚发软,透着冰凉,也并不敢推这门。 还是郭清强呼了一口气,一撩袍子便推门进去了。 第 26 章 那郭清进了房间,后头张二爷便紧跟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那苏婉儿正恬静美好的躺在榻上,两个人的心便瞬时都松了下来。 两人心头的千斤重担便也都卸下了,张二爷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年轻人,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后怕。从开始的仿佛死而复生的喜悦之情到后头,竟隐隐对这个年轻人有一丝畏惧之感。 而方才在厅堂中那年轻人与自己所道之言,竟是越细思越令人毛骨悚然。好在看这后生对自己外甥女倒是一片真心,倒也不见得一定是什么坏事。 郭清在那厅堂中是如何说服这张永泰的,还要从这郭清细细的与张永泰禀明说起。 郭清与张永泰道:“张二爷可知我已派人搜寻了整个惠州府上下,所有的家门、所有的户府、所有的客栈一应是细细的察看,并未见大小姐的踪影,这其中可想而知,大小姐必是被匿藏了。” “若此时,我们一味的蛮打蛮找,别说是人力时间不够,若是贼人走脱了,那大小姐可能是一世都寻不回了。二来我们若是满城喊打喊杀的,将那伙贼人逼急了。胡人匪寇性狠,若是将大小姐……也是你我不可承受之重啊!”说完这句话,郭清的心是重重地跳了一跳 分卷阅读52 ,眼神也不自觉露出了凶狠之色,与从前的温润公子样截然不同。 “清思来想去唯有一计,那伙子贼人身份也不妨与二爷道明。清已着人查了这伙子贼人身份,乃是匈奴人的大王子并几个下属,此次出来,也是带着任务在身,不是一般之人。此时我们大张旗鼓的说要抓胡人,他们必不会乖乖就范,肯定是想着从哪一处城门跑了出去才是。而我们也不若给他们留个幌子。” 那张二爷便问:“什么幌子?什么里子?他们若要脱城去了,我便带了兵马将他们截围住便是了。” 郭清摇头道:“二爷,此时我们并不是刀马舔血,蛮力泄愤的时候,当以大小姐的性命安全为重才是。若是那与伙儿贼人正面拼上了,那他们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生死都是为了护主,若是带着大小姐拼杀出去反而不妙。” 郭清接着道:“不若听清一言,我们找人在离草原最近的一处城墙上凿一处可求生的碎口。有了这处希望,这伙子贼人就会往这处想办法,一旦他们想办法,便知若要从此处突围,必得留下几人吸引注意力,那一旦吸引了注意力,少不得牺牲几人。 那掳了大小姐之人,以清属下汇报的线索来看,乃是匈奴人政局中的重要的人物,南征北战颇有野心! 这等人物心狠手辣,是要成大事的。这处口子,虽然给了他们突围的希望,但与此同时他手下之人必会要求尽忠,主动请命。而这样的豪杰人物必不能因一个女流之辈,而放下这些身边的尽忠之士,一来容易失了民心,二来有野心谋算之人也不会做如此短缺的盘算。 因此,只要他见着那处碎墙,就进了只有唯一答案的抉择里。不出意外,他必会为保住属下,将大小姐还与我们。 另清也料到,或他会抱一丝侥幸,来日再来掳取了大小姐。所以也决计不会走投无路,轻易取大小姐的性命。且大小姐一刻不回来,这城里的搜捕也不停,还是易给他们带去危险,因此清料着大约三更天必有结果!另外也请二爷放心!只要他将大小姐还回来,清必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再说我们门房门口若此时是灯火通明,那贼人必不好靠近,反而耽误了时辰,若是他觉得大小姐很难还回来,随处扔在了街道上,那有心之人将大小姐劫掳了去,那我们也是后悔莫及。” “张二爷就听清一言,就在那东城门口,离草原最近一处城墙上凿一处那伙子贼人才能到的高处,与他们一处生门,将那砖介于碎未碎的状态。再一处,清已派了刀斧手埋伏在府苑和城墙两处墙根之下以防万一。门房处清也派了一位易容高手作十几岁孩童状,可使那贼人心下放松,自自然然将大小姐还回来。” “待大小姐回到我们手中,我们是或剿杀了这伙贼人也好,还是如何寻迹踪影也好,都不过是后续的事。清也恨不得此时领了兵与二爷去将那些贼人剿灭。但一来,这惠州城甚大,这伙贼人武艺高强不好找,二来盲目的打打杀杀,恐怕还是误了大小姐之事。” 二爷听这年轻人细细道来,也由不得沉下心来,觉得郭清说的甚妙。既然那人是草原王帐上的王子之流,那确实是成大事之人。若是自己一味带兵马追杀,两伙人搏杀起来,就顾不得什么忠心不忠心,属下不属下了。博出城去,把婉儿带远了可确是不行。 不若就留一个这样的难题给那位王子,那位看到属下的忠心,又想着自己的宏图霸业,说不准还真是只能将婉儿乖乖还回来这一条出路是最好的。 郭清又补了一句:“二爷可知,大小姐在路上是救过那贼人的。那贼人若是有半分感恩与教养,也必是想将大小姐先还回来的。” 二爷听得此处便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在说些什么却也是没更好的计策了,便听你的。若是成了,我张家定万金谢你,若是不成,我张家满门定将你剁成肉泥。那吕知州一家子我们张家也是不会放过的。从前我们张家祖辈靠土匪发家的事,你这小辈怕是还没听过!” 郭清此时一面安慰自己道,自己的计策是万无一失,绝然是算准了小姑娘不出一个时辰必会被送回来。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若是出了纰漏,从今往后…… 这头看着苏婉儿躺在这榻上,郭清只觉得是雨过天晴。 那张二爷见这后生一目不错的看着自个儿的外甥女,便咳道:“你这小子胡看什么,咱们婉儿可是闺阁里的小姐,还不出去,速速唤了丫鬟过来伺候才是。” 郭清见苏婉儿回来,心中自然是想要多看几眼的,多呆一会的。 但也知这张二爷乃是苏宛儿的舅舅,又有张氏这层关系在,自己将来仕途怕是也需他的助力,实在是不便得罪。 只得在心中一遍遍暗暗告诫自己,大丈夫当立于全局,不该困顿于这片刻的儿女私情的小事中,致使多年苦学筹谋成空。 又想着从前连苏那起子酸头辣脸的下人都忍了,还如何忍不得这张二爷,便谦卑的躬身告退了。 郭清到了屋外便赶忙叫小厮去叫几个靠谱的丫鬟来。郭清到了门外倒不是要回房休息去了。想着紫烟 分卷阅读53 乃是与婉儿一道被掳走的,这婉儿已经回来了,紫烟莫不是出了意外。 郭清也知婉儿素日里是最器重紫烟的,这紫烟也是跟了婉儿多年,若是紫烟没了,怕是婉儿要伤心。 便叫来了差兵,往那巷子里细细搜索,别错过了什么。吩咐这话出去还没一刻钟,便有侍卫带着一口红箱子回来复命。 郭清将那箱子一打开,正是紫烟。上前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息,郭清倒是一口气松了下来,便也有些困倦了。便吩咐人将这紫烟好生扶下去,找个大夫来诊诊脉,便回房休息了。 郭清到了房中是如何都睡不着。一面子想着今日的这些凶险,一面想着自个儿这样犹犹豫豫的也不成事,还是得抓紧将这堤坝修了,待回了京城,真正挣下了匹配得上婉儿的功业,再求托姨母去张大娘子面前谈谈口风。 郭清在心中也知,自己今日尚且还远匹配不上婉儿的身家背景,恐怕贸然提及难有结果。但是还是尚存一丝侥幸 ,或张大娘子是个有远见之人,能信他的前程,或婉儿这数年来的相处,能对他其实也存几分的爱慕…… 毕竟今日一劫,他更加意识到苏宛儿年岁已至,容貌又佳,长此以往若不开口,恐怕就再无可能了。 郭清又想到今日是利用这惠州城封闭,且那伙贼人据线报是刺杀赵王受了伤折损了不少精锐,因此也没什么实力再带着婉儿破城而出。 但是那人细看,真是有心要将婉儿掳走的。竟冒险做下这样的事来。必是有几分决心的。 这样想着郭清便更是忧虑重重。只想着自个儿得爬得更高,爬得更快,牢牢地将婉儿看住,积攒出更大的势力来。甚至想着有朝一日若是有实力剑指草原,必要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自个儿才能安安稳稳的入睡。否则这永如床头惊悬之剑,惊得他郭清一日都不能踏实。 张二爷见这婉儿睡得沉,也知那贼人必是用了迷药的。上前探了探息,又把了把脉,很是平稳,想着那贼人确实不欲伤他家婉儿,并没用什么虎狼的迷药。这等子药性的迷药大约也就是明日晨起便能够醒。便叫人给婉儿拿来被子,叫她安歇就是 张二爷办完了这头的事儿,心里头想着这惠州城是再不能让婉儿待了。自个儿也得快些将徐州的盐税之事了了,快些带婉儿回京中去才算是安全。若是外甥女同自个儿出来,这路上,回头出了什么岔子,自个儿是万死不能赔他家妹子的。 再者说,如今婉儿在这地界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明日天一亮这首要之事,便是将这口封得死死的。他家婉儿乃是闺阁小姐,还未出嫁,在这惠州城让人给掳了,若是传将出去,那从今在这京城里头怕是要留下话柄子。 自个儿这做舅舅的,将外甥女带出来,就得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张二爷便心头思索着。 至于这这郭清,经这一晚上的相处,虽然藏得还算用心,但是张二爷乃是过来人,又素日是个善于看人辨事的老人精,便可知这后生对婉儿那是情窦已开。 但也想着这终究是个外人,万一回头自家婉儿并不中意他,这年轻人拿捏着当个把柄也终究是个隐患。 再就是那吕知州,想来派出这么多官兵衙差的,如此重视,想也是知道了婉儿的一些身份,明日也得好好会会他。 这张二爷便打定了主意,明日得在这惠州城里办一桌大酒,将有关没关的都请来,该吓的都吓了,该威逼的威逼了,该利诱的利诱了。得把这事儿铲平了才是。 待明日宴过,他即刻带上婉儿回徐州。徐州那儿盐务不过是剩下尾声之事。他回去交脱了剩下的事物,便即刻动身回京。毕竟这徐州惠州都是近草原之处。 这张二爷心中也是知,这回从张家带出来的护卫不是很多,主要想着是外出督办盐差,不是那等凶险之事。早知如此,就该多带出两队人来。 一面想着,张二爷又连夜叫亲随放了三只信鸽往京城方向去。 第 27 章 张二爷左思右想直思索到天将将亮,连鸡都打鸣了才睡着。想着一会得精精神神地把事儿给办了。若是一整晚不睡,怕是人要打晃子,耽误了事儿。 但是这张二爷接到消息就快马大夜里赶过来,已然是一天一夜未睡,如何还能像从前那般辰时便起。 待他一觉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张二爷一看这日头,便急得直叫:“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穿了外衫便急匆匆地叫亲随去外头叫郭清过来,道有事相商。 这张二爷着急忙慌洗漱时,郭清便已然到了门口,恭恭敬敬地与张二爷作揖道:“请二爷的安。清今日午间已备下一番大宴,还请二爷一道过去。婉儿这件事情实乃大事,虽然大头已然过去,但是后续风波不可谓不重要。若是有哪些不长眼的传扬出去,或也能在京城惹出一番不必要的风波来。” 张二爷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叹道这小子竟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不过嘴上倒是说:“这宴本该我来请,我 分卷阅读54 才是婉儿的亲舅父。你说是连着亲,但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我别的不盼着你,只盼你谨言慎行。我张家必不会忘了你。从今以后算你是一门亲戚。 你若是胡编乱造的,别以为你得了个新科状元便了不得了,我张家在京中你可以去随处扫听。若是胡说,必有你的苦头吃。” 郭清倒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二爷不必如此防着清,清自然是知轻重的。清,可在此对着二爷起重誓,若是清将大小姐之事与别人泄露半分,必叫清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张二爷吓得连毛巾都不会拧了。这个青年昨儿想出那等子绝计来,吓得他都觉得此后生甚是让人后怕。今日竟对着他家婉儿发下这样的重誓,不由得侧目。 见这后生发这样的重誓,张二爷心中倒是明了了几分,这后生对婉儿倒是确实真心。君子是自来重信,发下这样的重誓,张二爷倒也放了心。便亲自关上门,叫郭清进屋来细谈。 郭清便细细与他道,此事自事发到有结果,就吕知州一人所知婉儿身份,其余人等概不知情。 包括那写刀斧手与那方印。另,虽那方印见过苏婉儿,不过请二爷放心,方印是自个儿从徐州收服的一个心腹,有要紧的把柄在自个儿手中,越不过自个儿去。若是这方印出了任何事,尽管算在他郭清头上便是。 张二爷听了倒也松了一口气。昨日他是后半程到的,这事也并未经过他的手。昨儿还想着不知是有多少人卷入了这场风波中,自个儿又不知是要如何摆得平。现如今才知,不过是那吕知州一人知道,倒也不算太棘手。 张二爷便思索着,能好好说就好好说。这吕知州也是地处荒凉之处的,没什么势头,若是他同意,是想要金银也罢,想要升官也可。 但若是那吕知州敢说出几句要紧的话,让外头的人知道了。这处的小官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出门遇着什么劫匪,在这不太平的惠州城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皇天后土的,这能怪谁去?只怪命不好呗。 张二爷又添了一句与郭清道:“这吕知州家中可还有什么要紧人物?” 郭清倒是禀了一句:“这吕知州家中倒并未有什么人物。不过是有两个庶子与一个嫡幼女,并着那嫡长女嫁给了那京城崔侍郎家的嫡长子,做了儿媳妇。” 张二爷一想,崔侍郎家的嫡长子?这崔侍郎不就是我张氏门下从前投靠的一个寒门子吗? 话听到这,二爷便觉得心中有数了。 到了这宴上,郭清也并未多请人,不过是叫了吕知州、京中一起出来此处督办差事的几位同僚,并着这二爷,和当晚上带头的那些官差们。 郭清打得自然是紫烟被劫的旗号,说是要感谢。一群子人在郭清这府邸里,好酒好菜的,一群汉子倒也敞开了喝。 酒过三巡,郭清便与那吕知州道:“大人可是酒足饭饱?不若与清去后头看看这新修的园子可好?” 那吕知州也不是那起子蠢人,想到必是昨日那事儿有了结果。便连忙道:“好好好,老弟这宅子,愚兄还没见过,必是好的。” 这头郭清又与他引荐道:“再与知州大人介绍一位。刚顾着尽兴得喝酒,也不记得那些。现如今,容清正式介绍一番。此乃永昌伯爵府的二老爷,张永泰,张大人。” 吕知州一听竟是永昌伯爵府的嫡子,张永泰张二老爷。那乃是京中皇帝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其夫人家也是那陇西一等一的豪族。 这样的人物从前在京中都是十分难见的。细细地论起来,自个儿也是十几年前给人家牵过一会马。那还是张二爷要上场与人赛马,自个儿使了银子,想博一脸面。 那时自个儿还在国子监进学时,但那二爷如何能识得一个牵马之人,从他手中牵过那马,随手扔了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奔上马就与人赛马去了。自个儿白白错过了这一场巴结的机会。 此后是使了银子通了天,使了些关系,便回到这惠州境内。这等子人物,之前他女儿出嫁,他也想送嫁再去见一见的。 但是这京中侍郎家是最是体面传统的人家,并不许女方家长辈直送到京城去,便早早地遣了人将他女儿接了去,因此他也是没落着这个机会不是。 现如今,竟能有这样的好机会,赶忙道:“张二老爷请,张二老爷可要同我郭清老弟一同去后面的园子里逛逛?” 张二爷倒是摆足了架子,冷冷道“恩。”便一甩袖子,率先起身走了。 郭清连忙笑着与那吕知州做了一个请的姿态。那吕知州见了这等大人物,那还顾得了郭清这什么新起的后秀。这后秀再强,比得上那开国元勋这几辈子的伯爵吗?便赶紧迎着那张二爷去了。 到了后头,张二爷见人也僻静了,转择了一处四景空旷,一有人来便能看到其他人之处,便邀两人坐下。 这三人坐定在这亭中,张二爷便率先开口了,“吕知州来这任上有几年了?” 吕知州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颤了,定了定心神道:“如今来这任上也有十九年了 分卷阅读55 ,一直不曾挪过窝。” 张二爷道:“我看知州大人很是懂事务,不曾挪过窝,乃是上头京中考评的官员不知数。依我看,吕知州早就该挪地方了。” 吕知州一听竟有这样的好事,再细一想,今日郭清叫他们来应宴,一大清早接着帖子本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但是一出门上了轿子,经师爷一提醒,便想着必是那日要寻的苏家大小姐找着了。 再往细里一想,这必是为了县主的名声,在此处封自个儿的口呢。 那吕知州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赶紧站起来与那张二爷行了个跪拜大礼道:“我等本是这偏僻州县的粗鄙人,攀不上二爷的门子。但若二爷信得过,我便将这一家老小靠了二爷,但凭二爷吩咐。若是回头我吕志有一件背主的事,便叫天打雷劈,全家都死于非命。” 张二爷见这吕知州也发下了这样的毒誓,便也揭过去了。但是心中仍看着这吕知州便心觉,此人乃小人,不比郭清是个将来会与他们一道在京都,捏在眼皮下的君子,想着得有个压头才趁手,了了这事儿。 便与那吕知州道:“我知你长女嫁与了崔侍郎家的嫡长子,家中还有两个庶子,一个嫡幼女。那两个庶子,一个是在山麓书院进学,一个还养在后宅中,不过四岁余。并有一个嫡幼女,年方十六,吕知州夫人家……” 张二爷顿了一顿道:“乃是郑州黄崖县上第十八户。吕知州你可懂了?” 吕知州一听,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幸好自己话说在前头,也不算是被胁迫的,算是自个儿投诚。若是张二爷把这话说在前头,他也没得选不是,便赶紧扣头伏地道:“二爷不必说这些话,我吕志为官十九载,既投了张二爷家,便再没有二心。老爷放心就是。” 张二爷道:“我甚是放心,不过,下午便有七八个侍从,乃是我从京城调来的亲卫。吕知州一家此次办事辛苦了,但这惠州城里实在是不太平,青天白日的我家就走丢一个侍女。不若这样,这七八个人便去吕老爷家长长久久的做个护院,回头我这心里也放心。” 吕知州心知,这便是投靠的代价。而且这张家也没那么容易信他们。这苏婉儿乃是张家唯一的外甥女,从这张老伯爵上交那丹书铁券表忠心时,不求别的,竟替这外甥女求一个县主之位,便可知这宠爱程度,不是一般。 虽然陛下封了县主,未给封地,张家苏家为求低调也不让苏宛儿平素以县主自居。但是两家心尖尖上的人物,是毋庸置疑的。 想着能投靠上这样的门户,就是被监视又何妨。自个儿也确实存了投靠之心便是,便伏地道: “多谢二爷体恤,有这样的高手替小人护院,小人无有什么不放心的。待他们下午到了,小人便领回家去,好生款待。从今以后便靠那几位爷了。” 张二爷见那吕知州甚是识趣,挥了挥手道:“你且去吧,此事便就此揭过去了,过几日我回了京中,自有一番安排。” 那吕志便千恩万谢的去了。 第 28 章 张二爷这头斜了一眼郭清道:“婉儿再过半个时辰怕是要醒了。 此次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你惹出来的祸端子,我不论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个男人,有些真心,便堂堂正正的上门求取。婉儿也早已及笄,是可以许配人家了的。 此次事件,我将会一五一十的禀报我父亲,讲与我那妹子听。能不能有个好造化,就凭你自个儿了。 但我张永泰自个儿说一句,私心里你这后生确实厉害,比我从前在军营中手下那几位声名在外的军师一点不差。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张家军欢迎你来,与我们指点指点兵法。” 在张永泰心里还是十分欣赏这位后生的,比起京中一堆脏污,通房妾室遍地的权贵公子,他和妹妹一样,更想给婉儿找个干净,心正,有能力的。郭清经这几日的相处,确实是不错的。 郭清一听,竟有这样的话头子,这位竟然能不嫌弃自己,还叫自己大大方方的求娶。 实在是喜出望外,但面上还是稳重的躬身见礼道:“二爷抬爱支持,不论结果如何,清回京必定尽清全力求亲,不负二爷今日的勉励。” 张二爷一听他竟歪曲了自个儿的意思,诬赖上自个儿了,便摆摆手道:“别别别,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求娶就自个儿求娶去,别虚头巴脑地赖上我,回头我父亲打折了我的腿,我可是要上你们家赔医药费去。” 说完,二爷便起来哈哈大笑道:“这事也了了,婉儿也不宜再待在这惠州城里了。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伙儿贼人也还没有找到,不一定就是走脱了。我从张家调来的人,刚已有前锋与我道,下午便能到。 一会子等人马齐了,我便带着婉儿上路。这头惠州城里若还有什么事,你便一并照应了就是。回了京,你功过相抵,我张家不会再找你麻烦便是。苏家那里你也不必多言了,不必与苏恒那老匹夫罗里吧嗦的,我张家也看不起这等人。” 郭清便连连称是,郭清心 分卷阅读56 中也知,这惠州城如今不太平,婉儿留在此处是不如与张二爷走了好,也让自个儿安心。便想着待婉儿走了自个儿便日夜兼程将这堤坝的事儿做了,赶紧回京去。 吕志得了张二爷这样的准信,本以为是件祸事,没想到得到这样意外的收获,乐得是不知如何是好。一路上是坐在轿子里也哼小曲儿,一向对下甚严的,一进门竟赏了那些下人几吊子银子,吓得那些下人们以为老爷怕是得了失心疯。 那吕志一回家便直冲正房陈氏的门,与那陈氏道:“夫人!夫人!我们吕家前程有望了!” 那陈氏正在房内给吕雁卿上药,听着吕志进来,便连忙替吕雁卿把被子盖上,道:“你这个老东西,胡叫个什么,你女儿还在里头受着伤呢。你却如此兴高采烈,你孩子让人伤成这样,你不想着去给她报仇,还在这儿笑得跟新娶似的,是当我们娘儿俩死了吗?!” 吕志当初与这陈氏也不是自愿结合。概因当时自个儿家虽是有些银钱,但是不通门路。不比这陈氏家,从前有个叔叔在京中做官。也是为了调回这地方上做个正头官,才娶了这陈氏。 一贯是夫妻不和,但是遇到正头事儿,陈氏总比那些妾懂点事儿。 但如今这吕志正在兴头上,陈氏却非要泼他冷水,吕志便一拍桌子道:“你这老妇,我好好地与你讲我吕家的喜事,你便只知这些闺阁里的事儿。这能算得了什么?” 那陈氏从来都是将吕雁卿当眼珠子一样宠着的,现如今叫人打了下不来床,如何能保重。 且从前她家叔叔未从京中告老还乡之前,这吕志也是忌惮着她家的势力,并不敢拍桌子瞪眼。也就这几年,她叔叔老了,致了仕,这吕志才一日必一日的气焰盛。 这陈氏也想着,若是让他这气焰盛了,这家里以后哪儿还有她说话的份儿。 便也跟着拍桌子道:“你胡叫什么?你不就是怕那姓郭的小子回京做了大官吗?现如今,他还没做呢,便叫他家里那不知是什么来路的狐媚子将你女儿给打了,若以后做了大官,偏就你靠的上了?依我说,还不如你女儿有盘算,就听雁儿一句。若雁儿能成事郭钦差,你也能做那钦差的丈人不是,那才叫真攀上了。你别为着这一时的攀上,连女儿都不管,才是糊涂。” 吕志听到这儿才想起来,这前日里郭清来找他时,吕雁卿母女正与他告状,说是郭清那头来了一个不知什么的狐媚子,将他这女儿打了。 此处细一思索,吕志急得直拍大腿,“哎呀呀,我都让你们这对母女给毁了!” 那陈氏见这吕志是这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失态,直以头抢地,也是唬住了,道:“你这老泼才,撒什么疯,你且说来啊。” 吕志是面暴青筋,双目怒视道:“你这泼妇!蠢妇!平日里我叫你好好管教,你偏不管教,教出这么个东西来。依我说,还不如一棍子打死,也好保得我吕家满门。” 陈氏听这吕志竟说得如此严重,二十多年的夫妻,倒也有些了解,也不敢吵了。只轻声怯怯地道:“老爷,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那吕志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掀了桌子,便指着陈氏骂道:“你养的好孽障。你可知你口中的狐媚子是谁?那来路不明的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是那伯爵府请封了县主的那一位。你女儿算个什么东西,上去与人家抢人,怕是不要全家的命了。” 陈氏虽常在这惠州地界上,但从前因着叔叔在京中做官,也是过去几次京城。知道这京中虽是公爵有两家,侯爵三家,伯爵有五家,但这永昌伯爵府因着领兵,一代比一代受皇帝器重,且家中男儿个个出色,虽是封了伯爵,但是实权不输那两家公爵,乃是京中一等一炙手可热的人家。 那外甥女她倒也听过,说是四品苏道台家的女儿。听到这儿,陈氏也是吓着了,人都蒙了,直出冷汗。 连忙跪下,拉着吕志道:“老爷,可不能将卿儿打死,我十月怀胎生她险些就死了。我也知她不成器,但都是我教得不好。老爷若要罚,便将我打死,去赔那张家。但这孩子还没有活够,才十几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吕志一脚将她踢开,在心中也想着,这到底是自个儿的女儿,交出去也是舍不得,便与那陈氏道: “别的都不讲了,那张家的下午就得启程。以我之见,不如将这逆女绑了去,咱们先把这姿态做足了,与那张家请罪。那张家毕竟是京城有脸面的人家,也不至于要人家的命。但我们若是一味逃避,回头那张家若是回过头来,那可不是好惹的。” 陈氏本还想嘴硬几句,道这张家难道还能当街杀人? 吕志便与她道:“你这婆娘别不信,我便与你说了,刚刚我那么高兴,便是这张家的二爷收了我。但这收了我,少不得得付出点什么,我已应了二爷,派一伙高手来我家保护。你也知道保护是什么,咱们卿儿若此处不低头,自有咱们强低头的时候。” 陈氏跪在这地上,只是嘤嘤的哭,也知道事情到了这地步。吕志这样只知道一味地升官加爵、贪财好色的男人,必不 分卷阅读57 会为了她们娘儿俩逆了这张家。 这张家确实也得罪不起。等那高手到了,他们若真有心替主上报仇,他们也防不住。便起来奔到吕雁卿床头嚎啕大哭道:“我的儿呀,你怎么就命这么苦。” 吕志在那儿是一眼都看不下去,道:“你哭,嚎丧个什么。平日里不知道教女,现如今倒是当起慈母来了。还不将这逆女扶起来,绑好了,塞马车里,咱们快快赶去郭清府上,还赶得上张家走。若是赶不上,回头还怎么救得上这孽畜。” 陈氏此时也知道什么轻什么是重,便叫人小心将吕雁卿扶起来。这头吕雁卿如何肯,直道:“母亲便叫他们打死我吧。那狐媚子出身高贵些又如何,还不是不知廉耻的缠着人家郭清。” 这话说道此处,吕雁卿是一点都想不起自个儿是如何不要脸的缠着郭清了。若说起双标,那与郭清倒是般配。 陈氏便连连道:“我的儿,他们那些京城的权贵人家,尤其是张家,那可是做过匪寇的。据说在太平山上,那是吃人心的山大王,开膛破肚,那都是些血腥的不能听的事儿。你若是得罪了他们,那可不是玩儿的。听娘的,忍一时海阔天空。” 那吕雁卿还想嘴硬,一听是太平山上的山大王,吃人心,如何还敢嘴硬,吓得直哆嗦,抱着她娘陈氏道:“娘亲救我,卿儿也是不懂事。娘亲救了卿儿,卿儿再也不敢了。”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这吕雁卿到底是年纪小,在这地方上也没经历过什么事儿。 这头还是吕志叫人将这吕雁卿衣服快快的穿好,穿严实了,穿得鼓鼓的,塞得足足的。外头再穿着单衣,别叫人看出来了。 这吕志此时想得也不是坏心思,只是想着一会儿张家打起来了,打了几鞭子,打了几板子,棉花塞足了,自个儿再塞点银两,指不定这孩子还能保下来。 这头吕家正是乱成一团,苏婉儿倒是醒了过来……一醒来便看见二舅父和郭清两个人盯着自己瞧。眼前好大两张脸,吓得一个哆嗦,便一个起身坐了起来。 郭清从边上倒过一杯水,放到苏婉儿身边,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不适?” 苏婉儿刚醒来,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觉得昏昏沉沉,好像睡了好久。苏婉儿看着郭清,便道“倒没什么,只是觉得脑子有点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 郭清一听便知是这迷药迷了心神,倒也不急着让婉儿记起来,便道:“你这丫头忒是贪睡。听我一句,这几日我公务还繁忙着,也着实无暇陪你玩闹。你不若与张二老爷先回京去吧。” 苏婉儿刚醒,什么事儿也不知。只看着郭清从前还是挺爱自个儿来看他这的,来时也挺热情的,怎么就因前日里自个儿与他那…… 唉。苏婉儿心中叹道,自个儿怎么就这么不忍气把这大腿得罪了。 便两只手直对出,绞了绞手道:“婉儿知道那日与吕小姐冲突,让表哥下不来台了,但那吕二小姐确实不讲理不是。紫烟虽是个下人,但也是个人,不过表哥若与他两情相悦,我也没别的话说。表哥让我回京,我便先回京便是了。” 郭清听了气得笑了出来道:“这丫头脑袋里想得都是些什么”经过这样的事儿,别的一概记不起,竟只记得这档子让人头疼的事儿。 便由不得抬手轻扣了她一个脑瓜子道:“你这脑袋里都想得是什么? 我便与你再仔细说一遍,我与那吕二小姐素来没有什么私情,从前只是在这吕知州家借住了一宿,她便不知怎的,非要给我送饭。我是言辞也拒绝过了,也将她赶出去过。 但这坝我每日都得修,她便每日都来。我也是无可奈何,但清敢指着天指着地发誓,清与她必无那样的事儿。” 苏婉儿一听,并无那样的事儿?苏宛儿心中还是半信半疑,毕竟当日在堤坝上动手时,郭清可是上去先拉开了那个女子。 在苏宛儿看来,这不是维护是什么,而且还拉拉扯扯的,便话中有话的故作大方道:“表兄不必为了安慰我,便做这等子敢做不敢认的事儿,真心相爱也是好事。表兄若与她不是那等子互相爱慕的关系,何必赶婉儿回京去。要婉儿回京去便直说。” 郭清实在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这小丫头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在苏宛儿看来就是默认了。 苏婉儿心中直不忿的想:“郭清这个大腿也甚是狗,不就是想让自个儿回京吗,还扯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难道是怕自个儿在此处妨碍他与人家两情相悦,朝朝暮暮。” 郭清见那苏婉儿眼睛向上,一脸的不信和不忿,真是想剖开这个祖宗的脑袋瓜子看看,一日日的都在想些什么。便不由得有些急切道:“真的,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若是假的,便叫我仕途不顺,潦倒一生”说完郭清真是一脸的无辜真诚地看着苏宛儿。 那张二爷看这两人甚是妙趣横生,倒也心中不禁有些恻隐之心,郭清这后生不论是心思如何,对他家婉儿倒是一等一的真诚。这两人倒是你来我往的,倒也甚是有趣。与他从前和他娘子颇有些相似。倒也不想棒 分卷阅读58 打了鸳鸯,便找了个借口,说午间没吃饱,自个儿去外间找点吃的,便出去了。 郭清便顺着床沿,坐了下来。又摸了摸婉儿的脉,脉象平稳,倒确实无事,正要说话,突然听苏婉儿道:“你发誓保真吗?” 郭清愣住了,也不知什么是保真,便想着翻译过来便是保证是真的吧。郭清便连连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苏婉儿想了一想,书中的郭清原型是一个善计谋,颇有些狡诈之人,便有些信不过他。郭清此时真想拿个刀把自己的剖了自己的心。 实在无奈道:“这样,清写一封手书给你,若是清说假话,来日与那吕二小姐好了,你便将这手书贴的满京城都是,直贴回清的苏州老家去。你看如何?” 苏婉儿一听,竟豁的出这样的本钱,倒也信了,但是觉得这价格也不能含糊,便叫道:“好啊,你等着我,你等着我。” 苏婉儿也顾不得起来有些脚虚,一溜烟儿便往书房那儿拿了笔墨,还拿了一方子印泥来,道:“你写,连着刚刚你发的誓言,仔仔细细的写下来。然后再在此处按个手印便罢了。” 郭清一脸无奈的笑着,但是能怎么办呢?自个儿昨晚才起了誓,便是婉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真叫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了,也不值当不是。便只能一脸无奈的笑着,坐下来,好好的替这婉儿写下了这前因后果的手书。 苏婉儿拿了手书倒是开心了起来,便将手书仔仔细细地折了起来,放进怀里道:“表兄如今可是写了手书在婉儿这儿的,若那一日,真与那吕二小姐好了,表兄可知道后果。” 这苏婉儿以为自己是露出了一副豺狼脸,但在郭清看来却像一只奶凶奶凶的猫,便想着他的祖宗真是又可爱又可笑,又有些可气,便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清若是食言,表妹便贴的这满京城都是。清绝无怨言。” 苏婉儿心中暗舒了口气想道:“吓死人了,还以为大腿要娶那样的女人。自己不仅要给太子送女人,还要给他送女人,这不知要费多少精力呀。这好的美女是送太子呢还是送郭清大腿呢?自个儿得费多少心神。如今不用盘算了,就直接给太子便是。” 第29章 张二爷正在院子里踱步,想着一会子等人齐了,便直接将婉儿带走,再不便宜了郭清这厮。自己也是脑子混账了不是,竟留那小子在婉儿房间里。 又叹了口气道,谁叫自己是个蛇口佛心的人,一面说着要教训这个后生,一面倒也颇是看得起这个后生,这后生确实是个有才干的。 正想着,外头吕志并着几个婆子,正扶着不知是什么东西过来了。远远的好大一团。吕志见张二爷正在前头,便赶紧叫婆子先松开,自个儿半是扶半是推的,把这吕雁卿推到前头。 张二爷不明所以,只看了一眼,道:“吕知州这是做什么?” 吕志喝了一声道:“你这孽女,还不跪下给张二爷认错。” 这院子里大呼小叫,里头的郭清和苏婉儿哪里还坐得住,便往外头来了。 吕志一看是苏婉儿和郭清来了,便连连作揖道:“请苏小姐的安。郭老弟。” 那吕雁卿一见苏婉儿出来,本还有些怒气,但一看形势比人强,便也只能耷拉着眉眼道:“从前是我错了,我这磕头给苏小姐认错。望苏小姐、张二爷原谅民女。” 苏婉儿看着这儿,心道今日里唱的是哪出戏?这郭清大腿写了一封保证书给自个儿,这吕雁卿又跪地向自己求饶。自己不就是与这吕雁卿吵了一架吗?竟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但又想到,紫烟正是被这女人打了一巴掌,也不能轻饶了她,便仍装着脸道:“我不知这位姑娘做错了什么。论起错来,也是我未与姑娘请安才是。吕姑娘不是说,我不知礼数,不知道给你见礼吗?怎么今日给我行这样的大礼。那依着姑娘之数,婉儿得三跪九叩的才能还给你。” 这头吕志见苏婉儿不肯松口还出言讽刺,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吕雁卿初时还想顶嘴,但脑内一直想着她娘那句“张家从前在太平山做山大王,可是剖人心吃的。”便还是伏在地上不敢作声。 这张二爷也听出了一点话头。他在路上只听说他家婉儿因着与什么人发生争执,这郭清也不相帮,把婉儿气上街了。别的一概不知,现如今也是理不清头绪了。怕不是这小子在外头与这女子有私,让他家婉儿捉着了? 这郑二爷愣是想出了一出正室捉奸小三和丈夫,正室悲惨出走让外头人掳了,丈夫回头的故事。便一下子觉得莫不是郭清又是一个苏恒。这张家是糟了什么样的劫难,竟要遇到这些子人。一下子看郭清的眼神都嫌弃了起来。 郭清一看这二爷看过来的眼神,便知这二爷是想歪了,连忙站出来,半带解释半带调停的语气道:“各位请听清一句,那日在堤坝上,这吕小姐确实无理,不仅要婉儿与她请安,还私下动手打人。 虽然殴打的是个丫鬟,但是这苏家的丫鬟紫烟乃是放了身契的良民,按照大周律,殴打良民,那是 分卷阅读59 要坐三年□□的。卿看这事也不是自个儿家里能断的事儿。” 郭清这个话是直接将吕家按在地上了,但他也心知苏宛儿不是个什么凶恶人,他这样说也不过希望吕家老实受罚,将事情了了。且恶人他做了,也能给苏宛儿搏个好名头。 话说到这儿,吕知州吓得人都哆嗦了,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老……老弟,愚兄平日里也甚是看重你,你也知愚兄膝下就两个嫡女,一个嫁到京城,愚兄平日里想见也见不到,就剩下这一个待在身边的,若是送到牢里,愚兄这一家子脸面还往哪里搁?” 苏婉儿一听,大腿这么无情,竟要将这女的送进牢里。一巴掌的事情送进牢里倒确实狠了一些,倒是苏婉儿动了恻隐之心道: “倒也不必如此。我只说这一句,你打了我家紫烟,确实是你无理。且又泼辣,不是什么良家女子的行径。不若这样,今日我叫我家紫烟出来,但凭我家紫烟还你几个。我家紫烟这事主说过去了我也便过去了。” 吕志一听苏宛儿竟然肯这样就罢手,心中也是有几分感激的。 张二爷素来是这外甥女说什么便是什么。虽心中也想着这吕家养的都是些什么孽畜,不过想着他家婉儿开心便是。 苏婉儿便与郭清道:“表兄遣个人去将紫烟叫来吧,若紫烟这番过去了,我也便不计较了。” 吕雁卿今日来时,这吕志在车上又说要打她,又说要杀她的,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如今一听,只是打她几个巴掌,便心下也定了,只等着乖乖受刑便是。 那头紫烟醒来也是头重脚轻,不知是个什么。不过听她家小姐叫她,便赶紧跟着前头的人去了。 到了这场面上,紫烟也愣住了。前日里还扬武扬威的吕家大小姐,如今正五花大绑的伏在地上。还有那张二爷怎么也在此处? 不过紫烟也知这场面上也该先回主人家一句,便对张二爷请了个安,又与郭清请了个安,最后才给她家小姐请安道:“小姐唤紫烟来什么事?” 苏婉儿便指着地上的吕雁卿道:“紫烟,前日里就是她不讲理,竟甩了你一巴掌。现如今小姐给你做主了,你上前去,是打也好骂也好,是还回去也罢,任你处置。待你处置过去了,咱们就把这事情了了,你看如何?” 紫烟从前想着自己不过是个下人,叫这样的小姐打了,也不过是打了。现如今她家小姐竟要替她这样的下人出头,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道:“小姐不必如此,紫烟就是个下人,买来就是服侍人的。从前与这位小姐,也是奴婢自个儿多嘴,才惹下了这祸事,不敢奢求什么。” 苏婉儿见不得紫烟这样卑卑诺诺的,自从自个儿穿越过来,就是紫烟一直陪在自个儿身旁的,说是姐妹也不为过。便将紫烟扶起来道:“你不必这样小心,这惠州地界上,谁还能越得过我舅父去!”这话是仿着人家吕小姐的婆子对吕小姐说。 吕雁卿一听这话便知是在打自己的脸,便也只得忍着不是,这地界上确实是越不过张二爷去。张二爷如今圣眷正浓,乃是正二品的官员,还赐了黄马褂和红顶子,比那一品也是不差的。 紫烟听她家小姐这样为她壮声势,也知自个儿若是抬举不起,也是伤了她家小姐的颜面,虽说是自个儿给这吕小姐难堪,但奴婢也是替主人执事不是。这吕小姐前日里确实伤了她家小姐颜面,她家小姐在京城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 紫烟便站起来,大着胆子过去便朝着这吕雁卿的脸,狠狠地甩了一个嘴巴子,直将她脸都甩红了。紫烟又回过手来,又甩了她一个嘴巴子。 打完后便躬着身子侍立到了苏婉儿身旁。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大礼,心中对于主子这样爱惜自己这么一个下人实在是感激极了。 苏婉儿看着意思也知道,紫烟此事算是管过了。便与那吕知州道:“你且把这位吕小姐带回去吧。婉儿也不是那等说话不算数的人,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 此事了后,苏婉儿便跟着舅父张二爷回了京城。回程的一队人马均是身高八尺的高大男儿,个个带刀。一路上,这阵仗别说是匪寇了,就是普通的平民和街头恶霸都不敢靠近,一看这群人便知是了不得的贵人,人人都得避着。 一到京城,那张二爷自是亲自将苏婉儿送回了家,完璧归赵。张氏一见苏婉儿,便搂着道:“我的儿瘦了,真是受苦了。” 张二爷想了想,婉儿被掳一事自己已经摆平了,也不想让自己妹子再添一回担心,便决定将此事瞒下。张氏问他婉儿一路上可还乖巧,那张二爷自来是个偏私的,便道:“婉儿这样乖巧的女孩儿真是不多了。” 张氏咯咯笑道:“都叫你们这些爷儿们宠的无法无天了,将来若是嫁不出去,我可是要找你们赔的。” 那张二爷对着自家妹子没皮没脸地道:“只管上我们张家门来,九个儿郎,个个未婚配,挑中哪个就哪个。” 张氏啐了一口道:“才不要你们那些泼皮,我可要好好给我们家婉儿挑个好儿郎。” 话说到此处,张二爷便看了眼苏婉儿道:“一 分卷阅读60 路奔波,婉儿可是累了,不若早些回去歇息。晚上咱们团团圆圆的去你外祖家再用一餐饭。舅父已经派人快马去伯爵府报信了。” 苏婉儿一看便知舅父这是与母亲有事相商,不便自己在场,想着自己这一路上确实也是腰酸腿疼的,便告辞回房歇息去了。 这边张氏和她二哥两眼一对,张二爷便开始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我在那惠州城遇着状元郎,说是在你这儿寄居的半亲不表的一外甥,但是我观那人心思虽沉,却颇有才华和心计。后生里头倒算是个上进人。若是瞧得准,婉儿如今也大了,我见他与婉儿倒也有些许不同。” 这话说到了张氏的心坎里。张氏便道:“我也不瞒二哥,这郭清在我府上寄居了大半年,这婉儿是日日往他那儿跑,夏日里中暑了好几回都不忘去。” 张二爷叹了一句道,是女大不中留了。想不到回京城来与妹子一商量竟是这般光景,只恨不得在惠州地界先暴打一顿郭清那小子。但又想着待郭清上门求娶婉儿的时候,自有打他的时候。指不定那时候十几个爷们上去拳打脚踢的,他能分着一个手指头就不错了。 那这边张氏也与二爷细细商量着,这郭清确实门楣低了些,但是胜在无父无母,以后婉儿嫁过去也没得婆婆立规矩,二来家里头也清净,从今以后就是留在咱们家里做半个儿子也是可以的。毕竟张氏想着自己也没有儿子。若是与婉儿好了,是个实诚人,便好好扶持他,让他一路跟着咱们,没别的牵挂不是。 张二爷补了句“三来,如今确实陛下跟前那几位大伴也说了,陛下十分看好这年轻人,这皇差领回来,若是办好了,必是能得重用。我去那惠州地界上也看了,这工事修的确实不错。那徐州我办盐差督办,那匪寇确实也去的干净。一应人等是安置得没有一丝错处,想着将来还能更有些奔头。” 两位长辈在这儿絮絮叨叨苏婉儿的婚姻大事。那头苏婉儿想着回到京城,自个儿得把大业运作起来。那头在地方上面,就是因为她家大腿没见过什么好的女子,才会被吕家那等货色迷了心神,险些招了那等表嫂回来。那必是不行的,主动权得掌握在自个儿手里。 要找一个能和她处得来,又温婉又有助力的。那苏婉儿想着便与紫烟道:“你说这满京城的小姐,哪几位还未嫁,且是好的?” 紫烟回道:“这未出阁的小姐,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这奴婢又不是那媒婆,怎会晓得。” 那苏婉儿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可真是个蠢得,找媒婆不就是了。” 便取了几锭金子交与紫烟,让她去找京城里最好的媒婆,要那些高门大户小姐的画像和册子。因着不惜金银,紫烟拿回来厚厚一打画册。 苏婉儿翻着翻着竟然翻出一些男子的画像来,便看了一眼紫烟。紫烟便连忙回道:“哎哟,我的小姐,您给的银钱多,那媒婆道您这样的大客户得附送些不是,以后常来常往,便又给了这些京城内高门贵公子的画像。小姐若是喜欢,就多瞧瞧。” 那苏婉儿见还有送上门来的,便想着一会儿一边瞧瞧郭清大腿这未来表嫂,一边再瞧瞧自个儿的。又想着,哎呦这些高门大户的公子是能看不能吃的。 还不如表兄回来了,先带他去八大胡同开开洋荤,一会他往左走,我往右走。两个人出门互相打个幌子,还能结个伴。 那头郭清是没日没夜的赶坝上的事,又叫了小厮回苏州将家里的田产变铺子变卖了,想着回京如何凑起体面的聘礼,回去提亲。 这两头是完全不一样,各看各的,南辕北辙。 这晚上在伯爵府用饭。这张二爷回家便与大哥、三弟,并老爷子、老太君是点了点这郭清的好。 那几位便也听出些话头来,这老太君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她总想着自个儿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得嫁进门来不是,嫁出去白的让人给欺负了。就比如说苏恒,从前得了探花郎,也是像郭清这般京中新秀,端的也是人品贵重,但还不是说纳妾就纳妾,说收房就收房。直叫她家那宝贝仪儿受他那闲气。 要她说,不若嫁进来。他们张家是没有纳妾这等子风俗的。嫁进来仍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开开心心有什么不好。 倒是那张氏劝慰母亲道:“难得看着婉儿喜欢,这年轻人最贵的便是这两情相悦,婉儿喜欢。那郭清,女儿瞧着也不是那等子懦弱、犹豫不决的多情心肠。我看那小子是个爽利人,心里也是只有婉儿。 再说他一个苏州上来的,将来若是对婉儿不好,难道还怕我们伯爵府拿捏不住他。他若是将来与我们作对,自有他的坏处不是。再说了,这京城的贵女中,合离的也不在少数,实在不行便打发他回乡下去。咱们再也婉儿另寻。” 众人一听张氏如此说,一想也是,人家大姑娘自个儿喜欢了,做母亲的也应了。他们这便也无有不好的。 到了晚间,一家子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苏婉儿,直把苏婉儿看的毛了。 苏婉儿便有些不明所以,便拉着年龄相仿的四表哥问:“这一家 分卷阅读61 子怎么了,怎么看着我跟养大了一颗白菜要送猪去了似的。” 那四表哥便笑着道:“可不是一颗好白菜送给一头猪去。”便只管自己吃饭了。 苏婉儿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苏婉儿刚回京中没几日,这京中便发生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苏家的苏怜儿与太子在浮烟楼私会,叫太子妃捉了个正着,现如今那太子妃找人将那苏怜儿拘了,说是要带到苏家门前来,好好羞臊羞臊苏家。 这事儿一出,苏家门楣都坏了。苏恒虽然只是个四品的道台,但祖上也是清流,做过高官的,是书香世家。 现如今出了这等事,别说太子妃不答应,便是自个儿族内,也是一应叫把那个苏怜儿打死了,以正门风。 那头苏怜儿叫太子妃拘着,脸都叫太子妃打肿了,但心中却并不害怕。她想着此次既然是做下了,便得一飞冲天才是,否则仍然拘在这后院里叫张氏她们母女拿捏,才是生不如死。 再说姨娘得了病,自己得一飞冲天。若是不能成,那便是母女俱亡,也不费了母女这一场子缘分。 第 30 章 没过几日,京中便传出太子妃突然暴毙的消息。紧接着,苏怜儿却被悄悄地抬进了太子府,做了妾室。 京中纷说是太子妃被苏怜儿勾引太子活活气死了,但个中关节却无人知晓。 苏婉儿也觉得此事蹊跷,当时太子妃还放言要到苏家门前来闹,为何这一时三刻便得了急症撒手人寰。 要知这太子妃年岁也不过二十几许,虽是出了名的体弱多病。但按照原书的节奏,这太子妃还得再活过两年才是,实在是蹊跷得很。 更让苏婉儿担心的是,这苏怜儿虽没有做成太子侧妃,但也按着原书嫁进了太子府。这一件两件的都顺着原著的轨迹发展,甚至时间都提前了,那张家的灭门之灾岂不是也要来了? 一想到这些就让她时常噩梦,忐忑不安。 可苏婉儿又想,若太子妃之死真有蹊跷,太子为何不处置了苏怜儿,还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太子妃丧期未过,明知现下京城之人都议论纷纷,却还是抬了苏怜儿,难道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而太子妃娘家也是奇怪,怕是已得了太子的许诺,才如此安静。虽太子妃身故,但皇长孙还在,若是太子将来登基,那这天下终究还是会传到皇长孙手里。因此文家也就此揭过,任由苏怜儿被收进了太子府。这背后怕是要有惊天的大事。 这头众人还在猜测太子妃死因,看苏家得热闹。 一封密信却直接送进了大内皇宫。哲宗看完,十分震怒,砸了茶碗,当即下旨召回平乱的永昌伯爵世子张昌平。 只因那信中写道,张昌平私藏了南国的传国玉玺,张家意有反叛之心。 这张家也因这一道召回圣旨一时是气氛紧张起来。宫中的消息不胫而走,京中各家对张家的态度便都微妙了起来。 恰逢老太君做大寿,除了一些至亲相贺,大部份往日的门生故旧竟然都借故各种理由没来。更有甚者,连贺礼都觉得会牵扯,便不送了。 备了百来桌席面,竟然是有区区十几席人,实在是从未有过的寥落。第二日便传成了京中笑柄 那头郭清打定了主意,也不是那等拖拉之人,便把家中能卖了的都变卖了,只为凑齐体面的聘礼。 因那徐州、惠州两地之事已料理妥当,他便即刻启程回京述职,却在回京途中正好遇上了皇帝秋猎出行,便将述职一事暂缓,伴驾出行。 秋猎队伍浩浩汤汤,经过那山东地界,却不幸遇上了地震。地震虽无大碍,却因此引发泥石流,一瞬间便将仪仗队伍冲散。 泥石流发生时,那郭清恰好在哲宗的銮舆上述职,正讲到徐州匪寇已清,百姓安居乐业,盐税赋税一并上缴后,国库大大充盈,引得哲宗龙颜大悦之时。 銮驾被泥石流一冲,便滚落山坡,掉入崖缝之中,郭清便与哲宗双双坠崖昏迷。 郭清因年纪尚轻,身体强健,即使受了伤也早早醒来。起来便见着哲宗倒在一旁,伸手一探,尚有气息。想是因着銮驾里有软枕缓冲,让他们保住了性命。但赶车的侍从都已殒命。 看到此处境况,郭清心中也知是吉凶难料。但是他心中还是很快坐定了主意,也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次不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哲宗,如此自己或可就能从寒门一跃飞升了! 郭清挣扎着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不顾自己的左腿摔伤巨疼,又出去寻来了一些露水,拿宽叶子垫了喂哲宗喝下。 此处已接近围场,虽属于外围,但恐有猛兽出没。郭清便想着野兽怕火,便用钻木取火的法子,颇费了一番功夫,手上的皮都磨破了,钻出一丝火星子,点燃了枯枝草堆,生了火以做防御。 此时车内的哲宗逐渐转醒,郭清见状上前,并将他们眼下的处境一一回禀。 哲宗因伤着腿,不便行动。郭清便将其安置在銮驾内,自己每日 分卷阅读62 出去寻了一些野果,用仅存的力气做了些小陷阱打野兔、野鸡。 因这悬崖陡峭,这搜救的人也不知何时能来,此处能寻到的食物也有限。郭清想着保住哲宗是最要紧的,便将寻到的好的食物都呈给了哲宗,自己仅饮些露水、吃些野草、树皮充饥。 便是偶有治伤的草药也都是全给了哲宗用。此些事情哲宗均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几分感动的。 这一日夜间,郭清与哲宗正在围着火堆吃野鸡,竟然引来了一匹野狼。哲宗虽然身体养得不错,但是年事已高,且是做太平皇帝的,没经过什么真正险要的事,吓得魂不附体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郭清这些时日,渐渐做陷阱的经验多起来了,猎到的动物多了也吃些肉,体力还算可以。但是经不住白天伺候哲宗,夜晚守夜,且腿伤一直没有得到医治,也不算状态太佳。 这种时候出来一匹不怕火的野狼实在让两个人都捏了一把汗。郭清也心中知道,也许自己的搏命投机只能报答在姨母的身上了,也好,若自己过不去了,那个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心也好…… 此时的哲宗心中也惶恐郭清会将他抛下,毕竟这真是生死关头了,自己今日死在这里无人知晓,也未可知。便哆嗦着高声道:“卿家快斩了这批野狼!朕回京必使你封侯拜相!” 郭清一瞬间生出了勇气,生死置之度外,只有一丝遗憾罢了。这一关闯过去自然是海阔天空,或许婉儿家的事情也可解了,自己也可能能攀上那个云端之上的小姑娘了。 但也或许过不去了,但是他不后悔!大丈夫当不畏生死,建功立业,方能护卫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郭清拔出匕首,又点了一把火把,对哲宗道:“距离此处二十米处,有一个大陷阱,我先将这畜生引开到那处。陛下赶紧躲进后头的山洞里,我为陛下推上洞口的巨石,想那狼一下子进不去,可暂保陛下无虞!” 那狼泛着绿光的眼越来越凶狠,见郭清和哲宗往后退就有扑杀之势。 郭清挡在哲宗前面,掩护哲宗后退,在哲宗进洞的一瞬间,狼见有猎物要跑,还不等郭清推上石头,便一边扑向了哲宗,吓得哲宗整个人瘫倒在地,只哆嗦往后退。 郭清眼疾手快的用火把一挡,烧伤了狼的一个爪子,狼哀嚎一声滚到了一边。郭清趁机把巨石推上。 那狼是最有报复心的生物,算是和郭清杠上了。哲宗暂时脱离了险境,稳定了心神,也担心起郭清来。这些时日两人算是相依为命,也算是有感情了。 哲宗从缝里看见郭清和狼几番搏斗,被狼一把抓伤了后背,吓得直喊卿家当心啊! 郭清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里,心中愈发冷静。一面搏斗,一面往陷阱处跑,终于狼一个飞扑,郭清一个闪身,狼掉进了大坑里。 郭清赶紧找了四处的枯枝一把火把扔了下去,将那狼烧了个透熟。 此处事了,郭清已经是浑身是血,但是心中无比的庆幸自己挨过去了。但第一个竟然不是自己要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面前扬眉吐气,而是小姑娘跟着他也能过好日子了! 郭清开心的在这野地里大笑了三声,才托着残腿回洞穴将哲宗迎出来。经此一遭,哲宗心中对郭清真的是再感激信任没有了。 因地震的原因,多处塌方堵塞,两人如此又捱了数日,终于等到了搜救的人马,郭清才算松了一口气,便两眼一黑,放心的晕了过去。 此次意外京中贵眷折损不少,哲宗便一一安抚。至于郭清,哲宗经此一事,对其忠心更为确信,得此臣子,实乃大幸。 鉴于郭清此次述职出色,外加救驾有功,哲宗便下旨封赏其为正二品大员,领兵部尚书一职,掌京津卫。 哲宗本想着直接赐郭清侯爵之位,周朝历史上也有这种救驾有功而被封侯的例子。原因自然不是光救命之恩而已,而是哲宗觉得在这局势复杂的京都,他终于找到了一个难得的纯臣。 帝王之剑,自然应该要加以不同的权力符咒。 太宗初时打天下,曾获一年轻人救助,他冒险将太宗藏在自己家中,帮太宗躲过了追杀。太宗打下天下后,感恩于此,便将这年轻人加封了侯爵。 哲宗初时也想效仿太宗,但朝中众人劝阻道:“这郭清虽有救驾之功,但与武侯开国的功劳不可相提并论。”哲宗才作罢。 又想着虽是这个道理,但也不能太亏待了郭清,便封了郭清正二品,外加一所大宅及金银赏赐无数和一个无上的光荣,丹书铁卷。 可求帝王一恕的信物,开国以来赐下的第四遭,看红了整个京城人的眼。京城内外甚至传起了哲宗有意将慧贵妃所出的承嘉公主赐婚给郭清。 这头郭清在京中一时风头无两,宫中出来内侍无数替他安置了新家。张家却是水深火热。 但张家此时却是傲气起来,并不在此时去攀他,反而回避起来。郭清几次送拜帖都被张家拒了,便也只得先告了个段落。 倒是苏家那里苏恒如惊弓之鸟,很是怕张家出事,便有 分卷阅读63 意巴结起郭清这个便宜外甥做新靠山。 只是张氏却一改从前的姿态,竟也不见他了,还在这多事之秋将苏宛儿据了起来。郭清数月来还是每隔几天便给张氏下拜帖,张氏却一次也不见,每每都是周良家的出来打发。 这日晚间永昌伯爵府一家子正安静用饭呢,突然收到了一个噩耗。世子张昌平领兵冒进,中了敌军埋伏,现下已失去踪迹,生死不明。 第 31 章 且说回当时哲宗接到密信,说世子私藏传国玉玺。又有谣言说张家与南国勾结,为换取传国玉玺才放跑了南国的皇帝,这才下旨去了张昌平的兵权,让他立即回京说明情况。 那世子也是刚烈之人,不愿无辜受冤,戴罪回京,便倾尽全力也要捉到落跑的南国皇帝,以证清白,结果便中了埋伏。 京中一时间便都觉得张家是风雨欲来,而前次苏怜儿之事也还尚未有定论,不知如何处置,这头世子又出了事。张家、苏家抄家灭门好似也就是皇权一瞬间的决定而已。 整个张家这几个月来东奔西走,实在是已经无计可施了。各家也纷纷闭门不见按。 苏婉儿听到消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原书中张家出事的时间好像也要提前了。 但是近来自从张家出事,母亲有一日忽然神情凝重的问她是否对郭清有男女之意,她说并无之后,便被母亲派人据了起来,外间的事情她也是一概不得而知了…… 苏宛儿心中也猜测过,这恐怕是母亲为了将来真的事发,能不让自己受牵连的打算。但苏宛儿还是觉得自己绝不能就如此置身事外,当初抱大腿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嘛! 她如今只知,郭清如今深得圣心,一来救过皇帝有功,二来掌握兵部实权。只要郭清愿意,便可以调动附近的兵马去寻找她大舅父。舅父之事,如今解释不清,但救人是第一要紧,先把人保下来再说。 苏婉儿又想起往日里大舅父对自己的各种好来,每次去外祖家大舅父都会大笑着吩咐下人给她准备好她爱吃的奶糕,不论去哪里领兵打仗,总是会带各种各样的礼物回来给她。 想到此处,苏婉儿便觉得有些眼睛酸涩,胸中更是难受得发紧。大舅父此次出事,恐怕也是张家开始败落的信号。她必须快点行动起来。 到了天黑,她串通了对她忠心耿耿的紫烟。假意早早的歇下了,实则从无人问津的荷园溜出了苏家,直奔郭清如今的府邸。 苏婉儿虽主动去找了郭清。但心中也忐忑,怕半年不见,今时不同往日的郭清会像其他人一样对她避之不及。却没想到郭清直接亲自出门将她请了进去。 对着郭清,苏婉儿便直接表明了来意,单刀直入道:“表兄,婉儿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表兄觉得婉儿从前待你如何?” 说这话时,苏宛儿实在是忐忑极了,将自尊心放得极低。只要郭清说出什么推脱之语,她恐怕就会因为抹不开脸转头就走。 郭清很是坦率的笑着道:“很是不错。” “那若婉儿求表兄一件事,你会答应吗?”苏宛儿见有希望,整个人都松了不少,露出了一点哀求的笑容。 “若是小事清必不推辞,若是大事……”郭清如何不知道她的来意,假做停顿,其实也不过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下小姑娘一脸愁容的样子。 却不想苏宛儿抢着道“表哥可是想要什么做交换?凡是我们张家苏家有的,只要表哥提出来,无有不答应的!” 苏宛儿也知道丹书铁卷是郭清拿命换来的,能在关键时候救命的要紧东西,岂是一些过去的情面可以轻易求得的。郭清能有换的意思,就已然是谢天谢地了。 话到此处,郭清突然福至心灵半开玩笑道:“清只要苏家与张家的一个宝物。” 苏婉儿一听,才一个宝物,便激动道:“一个宝物?你说出来,我这就回家给表兄取去。”只要是能救大舅舅,她想两家也是不会惜一件物品的。 郭清笑着在纸上写了个“您”字交给了苏婉儿。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拿着,参透了便知清要的是何物,但一点切勿让别人看去了。”此处郭清其实也不过想点破一下自己的心思,既然要求娶了,总不能意中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吧。也不知她猜出来时是否会红脸,想必是要单枪匹马私下里来骂他几句。 想到这,他倒是十分期待婉儿下次再上门来。等婉儿下次上门来,他便如实告知小姑娘,丹书铁卷他拿到时,便已经打算拿来救张大爷了,以酬谢她往日的照应和情分。 苏婉儿看事到如今,郭清半分正经没有,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玩起来猜字谜,不禁生气道:“不帮就不帮,明知道我猜不到,还出这种哑谜给我,临了还羞辱我没文化,呸!” 这一生气,苏婉儿也忘了自己是来这里求人的,言语上便开始同过去一样随意起来。 郭清便笑了,眼神却很是认真道“婉儿所求清必会帮,可若是能将此物送与清,哪怕 分卷阅读64 是清即刻去前线也无不可。” 苏婉儿听郭清说的诚恳,便压下火气,道:“那你等着,我这就回家细细参详去。”说完便快马回家去了。 一回家,正好张老太君和张氏的几个外甥都正在告辞要回府,正好撞上了看着字条魂不守舍的苏宛儿。苏宛儿想得出神,没留神看路,紫烟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把撞到老太君身旁的丫鬟柳枝怀里。 人没站稳,纸条也掉了。苏宛儿心中牢记郭清的不可给旁人看,便立刻要去捡,不想这回老太君已经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在看了。 那张老太君是什么人,在人精里打过滚。一面把就把这张纸递给了张氏,张氏一看这字便知是郭清所写。 一面笑着故作无事地问苏宛儿道:“好孩子,告诉外祖母,这是谁给你地条子啊,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谜底?” 苏宛儿见外祖母已经看到了,且好像看出来谜底了也不生气,便索性合盘托出道: “郭清表哥给的,听他的意思是若婉儿能参悟出这其中的谜底赠与他,他便愿意出面救大舅父,但是我们事先约定了,这个条子不给旁人看的!” 说到这苏宛儿已经可以感觉到虽然笑得和蔼的外祖母好像眼神锐利了很多,赶紧继续道:“不过外祖母不是旁人,而且外祖母向来英明,是不是已然看出来了!” 那张氏看完纸条已经脸色阴了下来,听到这里更加对郭清有了几分不耻的想法了。 从前她是很中意郭清,但值此危急存亡之秋,郭清的要求是应还是不应呢?不应,恐怕大哥的性命堪忧;若是应了,她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她之前也问了,婉儿对那郭清并无意思,才有意隔开了他们。其实那时她刚知道郭清封了兵部尚书,又有丹书铁卷在手,也是动过那样的心思的。但是听到婉儿无意,终究是下不了那样的狠心,才索性连郭清的面都不再见了,也是怕自己熬不住,反复了! 自己动心思是自家主动,郭清这样连哄带骗地直接越过长辈,哄骗闺中的姑娘,让张氏这做母亲的心中多少还是觉得郭清这是在趁火打劫。拿她兄长的命,威逼利诱她的女儿。 面上老太君在,张氏不便显露,但是心中真的是泣下血泪来,悲痛得难以自持,难道真就到了如此境地吗! 苏婉儿见母亲和外祖母都是面色凝重,好像看出了什么,便出声问道:“母亲快与我说说,到底他要的是什么,但凡咱们有的,给他便是了,难道还有为大舅舅舍不出去的东西吗?” 张氏看着她道:“你这孩子,你先下去。” 苏婉儿便急了:“大舅父如今已失踪四日,若再拖延下去怕是真的寻不着了。” 张老太君也面露不忍之色,用自个儿的外甥女换自个儿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张氏一咬牙,想着过去自个儿和婉儿也是靠着张家才能过得如此体面,若是张家倒了,自个儿母女也得不到什么好。 张氏紧了紧手里的纸,揉作一团,咬牙道:“你这蠢笨的,那郭清要的便是你!这\039;\039;您\039;\039;字拆开便是心和你,他要的是便是心上的你,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苏婉儿接过这张纸,全然是愣住了神。郭清大腿想要的居然是自己,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原先她见郭清大腿对世间女子都不甚喜爱的样子,竟然想娶自己。 苏婉儿拿着这张纸,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院子。她坐在床上,是想了又想,盘了又盘。 这小说里也从未有过郭清喜欢苏婉儿的蛛丝马迹,况且这苏婉儿原死于郭清流放她的路上。 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这过去数年,自己想的也只有保命和刷好感。简直可以说是一门心思,别无旁骛。 这郭清竟然在字谜里来这一出,让苏宛儿心中大为意外。理理过去两个人的过往,也不是很能看出郭清大腿喜欢自己啊……又好像哪里都可以看出好像是不一样…… 苏宛儿想得脸都热了,突然一个回神,想到若是再耽搁下去,大舅舅恐怕真的没救了。 又想起近日京中的一则传言,这郭清,因出身寒门,要靠一门贵妻才能真正在这京中立起来,否则一人单枪匹马,不好立足。但是陛下想赐婚的那位公主又是个素来名声不好,还未出阁救被传出打死数位宫人的,实在不堪为良配。 这位郭尚书若想继续富贵体面,后院安稳,还是得在赐婚前快快寻一家定亲才是。 对比现如今她们张家和苏家正是落魄之时,若是郭清此时帮了她们,正好得了贵戚,又可以体面拒绝尚公主。她们也能得他相助,两厢便宜,未必不是一次结盟试探。会不会反而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过单论买卖交易,联姻倒也不是不可,确实是两家得双赢! 苏婉儿又往细想了想,嫁人难道还能跟命相比。又想着这些年相处下来,郭清还是个不错的,嫁了便嫁了。左不过是他日多为他寻几个,他可心的女子,两个人和睦相处便是了。 分卷阅读65 真到那时,左右自己也不爱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多找几个养眼小厮也就是了。苏婉儿也不是个瞻前顾后的犹豫之人,想定之后,便骑马一个人去了郭清府上。 第 32 章 苏婉儿一进门,不待门子通报便自个儿闯进了郭清的书房。郭清见她竟然如此快就回来,怒气冲冲,心中也甚是忐忑。 郭清还未想清楚如何与她搭话时,苏婉儿便已将那纸一脑门子拍在桌子上,冷声沉稳的道:“郭清,你说话算话吗!我嫁给你,你便亲自去救我舅舅?” 郭清一听,开这一个小玩笑,竟然事要成!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一下子竟然也紧张起来,握紧拳头又松开几次,素来口才卓著的尚书大人,磕磕巴巴道:“自……自然的!若是婉儿愿意下嫁,那……那张世子就是清的舅父,清如何能不尽力。便是这京中事务,但凡清能尽力之事,清无有不作保的!” 苏婉儿瞪着眼看着他,想着自个儿以后就要托付给眼前这个人了。但是又仔细一想,这几年她与他相处下来,他也没什么不好。文采出众,人品上也说得过去,能文能武。 现如今,他门庭显贵,倒是他们张家落魄,她嫁给他也不算吃亏。再说穿到这古代,她终归是要嫁人的,比起嫁给那阿猫阿狗,嫁给他倒也算是好的。 想到这,苏婉儿握了握拳,稳住了有些颤抖的身体,强装硬气道:“那便这么说定了,你尽快叫媒人择了婚期上门来就是,我苏家应了你了。” 说完,苏婉儿便将那纸重新揉起来,扔在郭清脸上。心中不知怎么害羞起来,便一阵风一般的出去了。 郭清那头捏着那张纸,在书房里足足笑了有半刻钟。外头伺候的下人心中都奇怪道,自个儿家老爷从不苟言笑,今儿怕是疯了,莫不是让苏小姐给气傻了? 稍一冷静,郭清细想苏宛儿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苏家应了,必是长辈那里过了明路了。想来张大娘子已经看到这张字条了,怕是要误会自己,是趁火打劫的小人了,怕是说什么也不会信他只是想和小姑娘开个玩笑罢了。 但是事急从权,既然将错就错,能和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成婚,先做一回趁火打劫的小人又何妨。 虽然这一把可能惹怒了张家和苏家,但从今儿起,他会全心全意地对待婉儿,唯婉儿马首是瞻,为她鞍前马后。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想着日子久了,想必那张家、苏家必是能看到他的真心来。 如今这心上人应了他,他怎么能不高兴! 也不管外头怎么议论他,这郭清便打开门,连叫管家把整个院子上上下下管事的都叫来,说是有大事要宣布。 这头郭清是连夜叫人置办了喜事的各应物什,又连夜去城里请了最好的媒人。郭府上上下下是忙的脚不沾地,一派喜气。 这张府和苏家倒是如丧考妣,一副出了殡还丧的模样。那张氏知苏婉儿一个人冲去了郭府,赶紧找小厮去阻拦,却也没拦住。那小厮赶去时,正与那骑马要回苏府的苏婉儿迎面撞了正着。一问之下,才知这小姐已然是自己应下了这婚事。 张氏得到回禀后,倒是心中石头落地,虽也是伤心不已,自个儿就这么一个女儿,竟然因为这等懊糟的事情要嫁了。但又想着,自个儿大哥哥从前对自己就好,若是能有救,大不了等婉儿先嫁过去,张家恢复了元气再合离便是。 这喜事消息一出,这京城里也是炸了锅。人人都道这郭相公现如今是显赫了,连国公府并着那位公主都在相看他,想不到他竟然无声无息地求娶了苏家的女儿。 要知道这张家大厦将倾,这苏家主母是张家的嫡女,打断骨头连着筋,也讨不了什么好。且苏家那个庶女又不检点,这时候跟苏家联姻,怎么看都是郭清吃亏。 众人又感叹这苏恒命好,年轻时娶了张家的嫡女,有显赫的岳家撑腰。现如今岳家快倒了,又上来个女婿给他挑着横梁。 京中也有说那苏婉儿是个命好的,自小跋扈,眼瞅着这富贵尊荣享不住了,便要嫁给这年轻有为的郭尚书。凭着郭尚书如今的圣宠,怕是还能封个诰命,便是张氏倒了,她还是一样的尊荣。一时间众人感叹,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呢。这苏婉儿真真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不过京中更多的人叹的是郭清,怕他是让那张家和苏家给哄骗了。外头乡下上来的,没见过那等子世面,没遇着几装风月□□,就这样跟了这样的人家。 这样大好前程的年轻人,将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现如今却搅和进了张家那个烂摊子。更叹息有好事的,绘声绘色说那承嘉公主怕是要日日伤心了,这样一个好驸马成了人家的东床快婿了。 那郭清哪会理睬这些人,一应想着如何将人早早娶进了门,才算是了断了这桩大事。 只是传说中的那位公主没什么病痛,宫中的另一位公主却就此病倒了,她便是皇后嫡出的文安公主,年岁已有19,因帝后宠爱,又身份高贵,但却体弱多病,便 分卷阅读66 多年没挑好夫婿。 但是今年其外出宫廷游玩之际,逛到了偏僻的南城,遇到了一伙贼人。这群贼热人不但偷了她的钱,还妄图在集市上带走她。因为是偷偷出宫,只带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宫女,险些酿成大祸。 就在那伙乞丐一般的贼人要上前将她掩住口鼻,蒙翻时,一个身穿青衣长衫的公子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拉过,藏于身后。 那公子武艺高强,身材修长,人长得也实在是出众。待那公子将一群贼人击退时,便叫他身边的小厮带她和婢女先走。那小厮将她送到九门提督府门口便告辞了。 当时她吓得惊魂未定,竟然忘记问了姓名,府第。 后来她一直想寻他,经常在梦中梦见和他花前月下,却人海茫茫无音信。直到前几日,她去御书房给父皇送燕窝粥,才再见他。始知他如今是可能要给承嘉妹妹议亲的那位郭尚书。 知道此事后,文安心暗自中悲伤,但是也不敢表露,只是不时无故垂泪。弄得宫中伺候的宫人人人自危。 要知道,皇后娘娘就这一子一女,对体弱多病的公主可以说极为宠爱。现如今这位主子不知原因的日日垂泪,人也消瘦不少,他们很是担待不住啊。 当日和文安一同出宫的岫岩是皇后身边过来的,又素来忠心,便将自己猜测公主恐怕是芳心暗许那位郭大人,却让惠妃她们那边搅合了。如今公主为此忧思成疾的事私下禀报了皇后,并还望皇后娘娘早为公主筹谋。 在那头皇后娘娘实在还不能捏鼻子认下这个寒门驸马时,将此事暂时搁置时,一切却都早已起了变数。 郭清次日一大清早便亲自套车去请了城中最好的媒婆,又派人去知会了姨母这个好消息。 挑日子的媒人想着这郭清和苏家必是要大办的,便与他说三月五月之后的好日子。那郭清哪里等得这么久,一方面想着自己得赶紧出门去救张舅爷,一方面想着自己得赶紧把人娶进了门,过了明路,才算是定下来不是。 张氏倒也想着如今已经应了,与苏恒一商量,就先让那郭清来下聘。苏家收了他的聘,找个族中长老鉴证,过了礼,此事便是定下了。 只待郭清去这南边,不过二月的光景,便可回来成亲。 因这张家大爷如今失了踪,能不能救回来,也就是个把月的事情。 两家一商量定,那礼一过,郭清便赶紧兑现了承诺,去张家辞行拜别,便要上路去南边。 哲宗倒是对张家并没有那等连根拔起的心。只不过想着,现如今掌握军权的老臣日得民心,得打压打压这帮根深蒂固的老臣气势。 但又想着,如今太子确实有些势力大,若是现如今就将张家这些老臣打压下去,这些都是纯粹的忠君派,如实此刻就寒了他们的心,怕是也不好办。 此刻让郭清去南边救一救,也能表一表皇恩,不会让张家就此失了效忠之心,便也许了,只是这丹书铁卷便也确实收回了。 苏婉儿这段时间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郭清竟然是个惯会装的,趁火打劫的伪君子,便决定婚前先给他个下马威,不理他一阵。 倒张氏与她讲了一些道理,与她讲无论如何她们苏家与郭清算是定下了,便是以后不行了,也可合离。小日子能过便过,郭清确也不是个差的,品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叫苏婉儿也别作气太过。 苏婉儿在张氏的督促下只得绣了个荷包,塞了个平安符,临行前草草地送与了郭清。这苏婉儿将荷包往他手上一递,便哼了一声,往后头院子去了。 那郭清知道苏婉儿还在误会他的气头上,便想着将张世子带回来,他家婉儿便能回心转意。张家和苏家看在他救回人的份上,从今往后也得认他这女婿。 他自己虽人还在京城,但他其实早已派人去南边搜查,已然是有了些眉目了。握着荷包,便翻身上马,一应人马便往南边去了。 这张家世子确实是被人陷害。那日,军中斥候来报,前方发现南国余孽的踪迹。 张昌平正想着如何洗刷自己的冤屈,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便点了一队人马,叫那斥候带路,一路追着去了。 待行到一处树林茂密的地方,那斥候便不见了。这树又甚是高大,一堆人便在林子里前后打转。 好赖这一群都是糙爷们儿,此处虽是毒虫叮咬得厉害,但尚有动物可以捕来果腹,他们的求生意志也是颇强。 张世子前后一联想,便知自己中计。这朝中怕是有人见不得他张家势好,那一应的奏折和这斥候都是连环的圈套。 若自个儿死了,一则张家怕是要领罪,他贪功冒进的罪名怕是要连累家里。二是那封密信指责张家拿了传国玉玺这事儿也就更是死无对证,说不清楚了。 待他一死,此事便更加扑朔迷离。他就是要死,也要死在京城里头。一家人在一块才是,便狠了狠心,又嚼起了树皮根子。 郭清是没日没夜,连着累死了几匹战马,方赶到南境。一进帐里,郭清便用暗哨一吹,闪进来四五个人。 分卷阅读67 那四五个人,都是郭清的心腹,是从前他在徐州平匪寇时,留下的一帮绿林好汉。 其实打从这张世子出京,郭清便嗅到一丝异常,随即叫几个人跟了上去。 这几个人都是隐匿身形的好手,一路跟着那张世子,但却未跟到后头,概因那斥候将那路带得是绕来绕去。后头那林子深了,他们便也不敢再跟进去,只怕自己也跟着陷进去,便无人回来通报了。 那为首的方印正是那日救苏婉儿事件中立了首功的门童。现如今正是郭清手下第一得力之人,概因他头脑好,武功又高,且因为家中有老母,便也想着不能做绿林好汉,要光耀门楣,让老母亲脸上有光。现如今跟着郭清,倒是有了这个盼头,往正处走了。 见郭清来了,方印便将这事理了理话头,讲与郭清。说是那斥候不知为何,领着张世子一行人,直往那深山老林子里钻。那林子也是个蹊跷处,前前后后的草有两丈高,隐得人形都不见了。 他们几个便也不敢细跟,但大约的方向他们也已经做了标记,还是能追上去的。只待大人的兵马到了,漫山的搜寻,就不怕把人丢了。 那方印又与郭清道:“这别的都好说,这山谷甚大,便是调来的几千兵马都进去了。这山谷地形复杂,怕是也不好营救。” 那郭清深思了一刻,倒是也想出了一个可用之法。叫人将这军营中扎帐的绳子解下来,再一根根接上系起来。几千人握着绳子,便形成了一条人链子。每隔两米站一人,头里那人带着往林子深处去。到时候若是真迷了路,便将绳子拉紧,这几千人便可顺绳而出。 方印一听,佩服得不知说什么好,便连忙道“大人英明,小人这就去办。” 第 33 章 不消片刻,这军中营帐便都拆了,大伙将绳子拿出来,一个个打上结。 此时已是夜里,几千人便打起了漫天的火把,朝着方印几人指的方向去了。 这头张世子已在此处被困了足足有七日,虽是能饮些露水吃些野味,但也实在难以维持这些大汉的生计。吃着这些树皮野草也让他们脱了力,身子甚是乏力,一个个的都摊在此处。 张世子看着那一轮明月,想着自个儿怕是要曝尸此处,再也回不到故乡了,脑子里便不由得闪过了父母、妻儿、妹妹、外甥女等人的身影,想着自个儿不争气,不仅让人给暗算了,还连累了家里,真是该死。 但是又想着自个儿不能死在此处,若是真死在此处,那一家子人都得受拖累,便挣扎着想起身。结果人还没有完全起来,便重重地摔回了泥地里,直摔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张世子只余下喘气的力气,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这头漫天的火把照进了这林子里,一个兵士突然踩到了什么硬物,往下一照,便发现是一条人腿。再往上一照,便发现是个躺在地上的人,便蹲下去探了探气息,发现还有气息,便高声呼唤身边的同伴来救人。 “人寻着了,人寻着了!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那几千个搜救的人也不敢耽搁,紧紧拉着自己腰间的绳子,一个个地往里靠近。 郭清自个儿便走在这队伍中间,一听见人寻着了,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焦急。 一方面想着他家婉儿不必再为此事伤心,自个儿也是总算对苏家和张家有了交代了;一方面又担心张世子在这荒郊野外多日,不知道身体状况如何,便赶紧叫士兵上去。 又大喊着叫围观的士兵拉好绳子,切莫贪功好进。 这兵士们便井然有序地往前靠近,前头部队围成了一个半圈,将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扶起来。 后头在林子外留守的士兵一听前方已经找着了,便开始回收绳子,一个个的兵士便顺着这绳子撤出了峡谷。 待回了营帐,大夫们一检查,便知这张世子等人只是饿的虚脱了,身子并无大碍,便开了几副温养的方子,着人喂了一些好消化的粥水给他们。 郭清听到大夫的诊断,这心里的大石头便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第二日,这群被救的壮汉便陆续有人苏醒过来,而那张世子因为照顾属下,在林子里将吃的都让给了他们,自己虚脱的最是厉害,便到了第三日晚间才转醒。 一醒来便猛得一阵咳嗽,连叫了几声水。郭清一直守在旁边,一见张世子转醒,便连忙上前给他倒了杯水。 那张世子便就着郭清拿来的杯子猛喝了几口,才缓过神来。看着此处是自己熟悉的周朝营帐,心中便大定,甚是庆幸。 张世子心中百感交集,一下子便是又哭又笑的,道:“可是这位兄弟救了我?!”说着便要起来拜郭清。 那郭清自是不敢受礼,赶紧扶住张世子,想着这如何使得,现如今自个儿可是他外甥女婿,便赶紧道: “张世子,您是多日未进食导致身体虚脱了,现如今已回了营帐,应好好调养才是。清乃是婉儿的未婚夫婿,说起来应唤您一声舅父,您不必 分卷阅读68 与清如此客气。” 那张世子一听,心中纳罕,自个儿是昏迷了多少时日,这婉儿都已经许配了人家了。便也顾不得伤势,想要细细的询问。 那郭清哪儿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若是让张世子知道自己是因为他的失踪,才逼得苏家和张家同意将婉儿许配给她,怕是这会子就会拿起刀子砍了自己才罢。 郭清便避重就轻道:“我与婉儿的亲事经苏张两家商议,已然是在苏家族中长老面前过了定了。” 那张世子也不作多想,想着如此倒也是甚好。这郭清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文成武就,现如今又做了自个儿的救命恩人,娶了他家婉儿倒也是个好归宿。 便握着郭清的手道:“那便多谢外甥女婿了。” 郭清回握了一下张世子,便连忙吩咐了人去做些清淡的粥食来,一边又宽慰张世子好生将养。 那头张氏和张家也在京中接到了郭清差人快马加鞭送回去的消息,知道张世子已经寻回,一家人自是喜气洋洋。 苏婉儿因着大舅舅被郭清救回,心中对他也是十分感激。冷静想想,这郭清倒也没做错什么。人家是有取有求嘛,这世间之事,追求的是一个公平,总不能一味的让人家付出。 从前自个儿算投资了大腿,但是说起来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不过是对他进行了一些照拂而已。 现如今他于张家,于她和她娘张氏,有这样的大恩,自个儿嫁给他,也算是报恩了。虽然自己不是太情愿,但确没有更好的法子。毕竟比起能活命的丹书铁卷,他这也不算是太过分的要求。 便想着先与那郭清相处便是。若是处得好,也是一桩美事。游园惊梦,自个儿如今也是出不了这个梦了,不如好好做郭清的夫人,在这京中煊赫尊贵一番,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处不好,那也不过是替郭清多纳几房美妾,自个儿多养些好看的小厮美婢便是了。他们两厢便宜,各过各的便是了。 而且那郭清不似她娘亲,说不定还能让她多多的上街玩耍,外出看看折子戏什么的,这样想着倒也不算太差。 这么一想,苏婉儿觉得出阁也没什么不好的,竟还有些期盼起来。 哲宗那边也收到了郭清救回张世子的奏报,连叫了三声“好”,高兴地连晚膳都多用了半碗饭。 哲宗赞叹道:“郭清真乃国之栋梁!自朕登基以来,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少之又少啊!” 这哲宗对郭清的赞赏便迅速流传开来,宫里宫外都道这郭大人圣眷正浓,这样的势头下去,怕是封侯也指日可待了。 哲宗又叫人快马传旨,封赏了郭清两处大宅,奴仆几十,金银无数。 而设下圈套暗害张世子之人,正是京中的五皇子。那五皇子原是见苏怜儿入了太子府,怕苏家和张家跟太子穿了一条裤子,将来对付太子怕是难上加难。 五皇子本也搞不清那太子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了苏怜儿,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一条结论,便是为了拉拢苏张两家,怕是太子已经与这两家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于是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搞倒这张家和苏家,让太子失去这一大助力。否则不仅太子妃娘家的赵王势力在太子手里,手握兵权的张家也到了他手里,那他还跟太子争个什么。 但是现如今这计策都让郭清给毁了,五皇子想到这儿便是一阵恼恨。 这头郭清见张世子身子已有几分起色,便想着带他回京。张世子也觉得自己得先回京与哲宗解释清楚传国玉玺的事情,至于那逃跑的南国的皇帝暂时是顾不上了。 倒是郭清下了令,派了几队人马,前去追捕那南国皇帝。等捉着了,回头一并押解上京。 郭清便叫那张世子放心,这事就交给他来做。 张世子想着他们也是自己人了,一家子人便也不说客套话,便道:“好外甥女婿,此事便交给你负责了。” 郭清听着这外甥女婿几个字,面上虽是不显,心中已经喜不自胜,躬身亲自将张世子扶上了马车。 待回到京城,张世子自是去御前解释不提。这头郭清便开始张罗起自个儿与婉儿的亲事。 待到正式下聘礼那日,郭府的聘礼足足占了三条街,有那好事儿的数了数,竟有三百八十八抬之多,一时间京城围观之人便将那几条街挤得水泄不通,都想亲自看看这盛大的聘礼排场。 郭清是将自己家中有的,一应给那苏家打包送了过去。不消说变卖苏州祖产所得,便是皇帝近日所赐的封赏便有无数,自是能出得起这个排场。 他是恨不得将自个儿家都搬去苏府,房屋地契、奴仆身契都是一应的当做聘礼抬了过去,大有一副作上门女婿的姿态。 那张氏见着郭清如此诚心,心中自是高兴,但她也不是那等贪财之人,便将自个儿从前的嫁妆大半都给了苏婉儿。连那苏恒也觉得自个儿就这么个嫡女,自是不能让人看轻了,也准备了许多嫁妆。 再加上郭清救了张世子,那张家大夫人感恩于此, 分卷阅读69 在张家的添妆上又从自个儿的嫁妆里拿了一笔给苏婉儿添妆,权当报郭清之恩。 这郭清虽是发了三百八十八抬聘礼,但苏婉儿出嫁那日,嫁妆是将近多了他这聘礼的一倍,足足有六百八十八抬。 全京城为之侧目,圣上嫁女也不过如此吧。但这苏婉儿也是个县主,却也当得起这个排场。 大婚当日,婚宴都结束了,这嫁妆最后一抬才堪堪从苏家抬出去。郭家的院子里已然是满地物件,一时下脚都没地方。此事也被京城传为美谈。 郭清一个人看着这十里红妆足足半刻钟,心中感觉到不真实。他这经年的所念,竟然就这样成了,在今日开出了花。满院子的红色,仿佛他心上绽开的喜悦,无边无际,无可抑制。 第 34 章 这日头已然是越升越高了,都快到晌午了,丫鬟仆妇们一个个都红着脸,躬着身。这端来的热水是温了又温,拿来的早膳是已然叫厨房传了午膳,这里头才将将有了些动静。 郭清府里原本那些外头伺候的都是原先御前赐下来的,并不十分在这府里做得脸面,便也不敢进房去请安这对新婚小夫妻。 唯独那紫烟倒是夫人带过来的,个个都怂恿着,叫紫烟进去打个前站。紫烟心里头也有些怯,昨夜里她家姑娘动静也是不小,必是辛苦了。 但这也幸好是没了公婆的,若是换到其他寻常人家里,怕是容不下他家小姐这等样子。 紫烟敲了敲门道:“姑娘、姑爷,可是要洗漱起来用膳了?这日头也快晌午了。” 那里头郭清声音清亮道:“进来就是了。” 紫烟领了命,推开门一众仆妇便将那各色洗漱的摆件拿了上来。打眼进去一看,只见他家平日里连笑都不大笑,一脸肃穆少年老成的老爷,现如今这笑的春光灿烂的,在新夫人旁,还拿着梳子,似是要替新夫人梳头,但是梳了没几下又不知说了哪句造次的话,叫他家新夫人拿抢过的梳子一通暴打。 那郭清连连告饶,苏婉儿呸了他一口道,青天白日的少说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在铜镜里,苏婉儿一瞧自个儿的头发,被郭清梳得是又毛又躁,便直叫他“滚开去。还不快叫紫烟过来给我梳头。一会子我还得出门去玩,上街且得好好耍耍呢,你可不许跟我娘一样的拘着我。” 郭清在一边道“是是是,清带足了银子,娘子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苏婉儿招手叫紫烟过来。紫烟从前害怕郭清郭大爷这个人颇是清高,与她家小姐合不来。如今见着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去给她家小姐挽了个妇人的飞仙髻,梳得高高的,又插上了陪嫁过来的一套蓝色宝石,衬得是精致又美艳。 那头郭清在旁边照着瞧着,只想着日后也得替婉儿梳梳头,倒也是闺房之乐。两人用过了午膳,苏婉儿便催郭清赶紧带她上街,听听折子戏去。 自定了要跟郭清成婚以来,便再也没叫母亲让她上过街。现如今可好了,可是自由了。 哪成想,郭清不过是陪她出去个把时辰,便一直劝着她回去。日头还没落下,郭清便将苏婉儿连抱带搂的带回家了。苏婉儿在路上直破口大骂郭清是个骗子。 两个人是日日在宅子里厮混,郭清休了婚假,也足有七日之多。便日日与苏婉儿今儿出去踏青,明儿出去听听折子戏。苏婉儿觉得出嫁之事倒也有几分乐趣。 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郭清早早地起来了,吩咐那些丫头不许惊动了苏婉儿,便去库房里拿出了顶好的几支山参,又备下了各色礼物,没有半些心痛的,叫人装了几口大箱子。 这边苏婉儿将将转醒,紫烟便忙上前去服侍苏婉儿。苏婉儿睡了这么久,也是糊里糊涂的,便问了一句:“今儿早膳用什么?” 一会儿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叫道:“呀,今儿可是三朝回门,这礼物我还没备呢。完了完了,我拿些什么好?” 紫烟在一边打趣道:“姑娘这会子才记起这些来,也难为姑爷想的周全,早就都备下了。这会子几口大箱子就在门口放着。就等着小姐您起来,咱们套了车一并走了。” 苏婉儿也觉得自个儿有些冒失了,但仍然嘴硬道:“还不是怪你家老爷见天儿的胡闹,弄得我精神都有些不济了”说着便尴尬地拿过梳子,篦了篦自己的头发。 紫烟低笑了几声,快快的给苏婉儿换上衣裳,一行人便出门往苏家去了。 今日是苏婉儿回门的日子,按理说这张家是外祖家,不便得来。但是这张家是爱女儿,爱外甥女也是一丝不差。 今儿回门,张家便老老少少得了苏家的帖子往苏家那坐着,也是端的给苏宛儿撑场面,给郭清一个下马威。 那张氏也是个大气的人,并不想在这等事情上折了面子,便也派人给苏怜儿递了个帖子。 苏怜儿在东宫虽是太子亲自下令接进宫的,但到底不过是个妾室,过得也很是艰辛,鲜少有出门的机会。b 分卷阅读70 r   这会子苏家派人来请,想到她一方面现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妾室,皇家的人,是能在张氏面前站着的人了。一方面又想着苏婉儿怎么就这么好命。郭清从前不过就是个乡下穷小子,现如今发达了,竟还能再娶她,真是叫人怨恨上天不公,这一切本该是她的啊。 郭清与苏婉儿的马车驾着才到巷子口,苏家来迎的奴仆便已经赶上来,站在马车前定了,那边几个奴仆便急急喊起来“来了来了。” 这院子里便将大门、正门都通通开了。这正门侧门一开,苏婉儿的马车便由着正门入。 苏怜儿已是早早在门口候着,虽然已经是皇家的妾室,家里头并不敢怠慢。张大娘子叫人也放了一张凳子,叫她也坐着等,比从前做庶女时那是好多了。 但苏怜儿一想到自个儿出嫁不过是一顶小轿子,从东宫的后门入,也并没有什么三朝回门的礼。不像这苏婉儿从正门出,从正门入,是这一家堂堂正正的主子。 而她嫁出去不过也就是个妾室、奴婢。太子府侧妃众多,要不是她豁出命去挣下这些,现如今还不知让她们如何践踏。便心中恨得了不得,直怨老天爷瞎了眼。 张氏见苏婉儿红光满面的扶下来,一时间感叹到时光飞逝,呱呱落地的女娃娃今天都这么大了。一方面又看到小两口过得也不错,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苏老爷如今对郭清也是爱得不行。虽说太子也算是他女婿,但到底是皇家之人,且苏怜儿不过是太子府中众多姬妾之一。郭清便不同了,大好的前途,又是他堂堂正正的过门女婿。 苏恒还想着他们翁婿两从今往后在朝堂上携手共进,也是必能有一番作为的。 现如今郭清圣眷正浓,简直是人间龙凤,他家婉儿嫁给他也是三生有幸。现如今这两个女儿都嫁得好,苏恒倒也是老怀安慰。 这头永昌伯爵侯爷的永昌伯和太夫人自是不会在门口等着的,说是已然在内院用茶。 世子爷兼另外两个舅舅见苏婉儿回家也是一个个眉开眼笑的。二舅母便过来与张氏一人一只手拦着苏婉儿到里头去,说是要说些体己话,叫他们爷们儿自个在外间喝酒便是。 晚间酒过三巡,张家便说要套车回去。张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个儿有些东西落在娘家了,也得一并过去。 郭清一看这势头便知是有要事商量,便也一并与苏恒告辞。说自个儿在外头还有些差事未领进。现如今婚假也休了有些时日。苏恒倒也是吩咐郭清不得耽误了差事,速去办来就是。 苏婉儿看着一家子人使眉弄色的,便想着必是有事。原先郭清倒不想叫苏婉儿参杂在这些之中,免得她烦忧,大丈夫男子汉顶天立地的。 现如今他娶了苏婉儿,必要为她扛起一片天。不管是苏家之事还是张家之事,都由他替她顶着。 但是那苏婉儿自个儿瞧出来了,哪里还肯走,便央求着郭清,说要与他一同去外祖家。还说自个儿才是外祖家的外甥女,郭清不过就是她的添头,若是不带着她,保证让那张家不给他开门。净是说一些浑话,让郭清哭笑不得。 张大娘子倒是有另外一番见解,觉得她家婉儿既如今是大了,又嫁了郭清这样圣眷正浓的宠臣,从今以后要担起得事情自然是越来越多。 况且她膝下就她一女,也没给她生个靠山兄弟的,这一家人也得靠着婉儿自个儿立起来。 她便拉着苏婉儿道:“既婉儿想去外祖家,便与娘亲一道去就是。” 郭清见岳母态度坚决,想着也阻拦不住,便同那几位舅爷一同上了马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去了张府。 一辆辆马车进了内宅,世子爷便吩咐下人将院门都紧闭了,府内的人都不许走动,他们一家子人难得这么齐全,要好生亲热亲热。 待到四周角门都落了锁,永昌伯便领着众人进了祠堂,又叫出暗卫在四周守着,严防任何人靠近。 永昌伯在祠堂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都坐吧,一家子骨肉至亲,也别弄这些虚的。既然都聚到了我张家祠堂,便没有一个是外人。前几月里我们张家遭逢大难,死里逃生。 但是做人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做,我张家也是刀口子舔血得来的富贵,手下不知道多少任命,这些财富、荣光、爵位,哪个不是靠着咱们一个个张家人抛头颅洒热血拼命赚来的。 我张某人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这一家人就是我的命,若是谁动了我的命,我张某人便敢跟他血战到底。” 张老伯爷虽是上了年纪,但是身子板依然硬朗,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叠子密报,拍在桌上道:“这些密报是我张家数十处的暗桩所报军情。老大的事情和五皇子脱不了干系!” 第 35 章 “虽说五皇子做得手脚都还算干净,但是处处查出来都有五皇子,总是有那么些微弱的关联。我老头子想着这事倒也算不上什么偶然了,必定是与五皇子有关。”永昌伯接着说道。 世子爷 分卷阅读71 出来告了一声道:“那依爹你的意思,五皇子与咱们是必是势不两立了的。从前我张家一向来是中立的,难不成我们要改投太子门下了吗?” 永昌伯爵嗤笑了一声,看着世子爷道:“你觉得我们张家靠着太子便是条活路了?” 世子爷看父亲大人如此嗤笑得看着自个人,便也觉得自己怕是说了什么鲁莽的话,但又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现如今朝廷里成年的皇子就那么两个,要么就是五皇子,要么就是太子,难不成还能去扶现如今尚不足四岁的七皇子不成。” 永昌伯爵瞪了一眼世子爷,“就你还等着袭爵,我们张家怕是……”说到后面张老爷子自个儿也说不下去了,重重地将茶碗摔回了桌上,又指着郭清道: “来,外甥女婿,外公倒想听听你怎么说。这回我张家是蒙受了你的大恩,但我张家也是献上了我们的绝世珍宝给你,你可得好好珍惜,若是叫我这老头子知道你有一丝一毫的对我的婉儿不好,我张家从前在太平山上做匪的事情,也不瞒着你说了,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郭清连忙起身着恭敬作揖道:“是。清已然知晓,必不敢伤婉儿分毫。更不会让人伤婉儿分毫” 永昌伯爵正色地看着郭清道:“不必如此畏畏缩缩的。咱们一家子爷们议事,就把真心话都说出来。现如今我老爷子就指着天对着地要你一句话,你怎么看?我们张家现如今是何去何从,我倒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郭清见话讲到这儿,也想着从今以后自个儿和张家是牢牢绑在一条船上了的,倒也不藏私,看着永昌伯爵目光坚定地道: “五皇子之事清也有几处得报,世子爷蒙难之事怕是与五皇子脱不了干系。便是京中这份奏折,恐也是五皇子的杰作。然则若张家全门投到太子门下,怕也是投效无门。一来太子已有先太子妃的娘家,赵王府和张家一向是兵权两家分立的,太子自然是更仰赖赵家。二来是婉儿的庶妹苏怜儿与岳母和婉儿素来不睦,若是太子做大,那苏怜儿想来也能封个嫔妃,作为太子身边人,对张家想来也是意见甚大。三来是五皇子此事中并非没有太子的手笔,恐怕两家都是容不下张家。” 郭清说到这儿,便停住了话口。永昌伯爵倒是听出了几分兴致,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将老年那种雄狮之状,尽显眼前。 郭清倒也并不胆怯,道“都是一家子骨肉,清倒还有一句话,也是不避外些的。我去救大舅父时,也是探到了陛下的意思。其实陛下未必不知那奏折是有心人为之,若是当时在不搜救,大舅父恐怕要遇难。 但张家积累军威过多,恐怕是功高震主。自古以来,民心多向皆因是向帝王,而不是向臣子,否则恐落帝王忌惮。从前张家是两边不靠,保持中立,但天下总有更替,日月总有交换。现如今当今圣上对张家还有几分情几分意,清不敢多言。然则若是天下到了太子或者五皇子手里,张家恐也是难逃这一劫。毕竟逆水行舟,不进则只能坐以待毙。” 郭清说完这话,磕头跪地,伏地不起。一家子人也都噤了声,一来是被郭清这番大胆的言论吓着了,二来回过神来仔细品品,前几日还想着烈火烹油的张家,竟已然是到了悬崖边上。险一些恐就是全族覆灭之难。 张老爷子拍案而起道:“好,说得好!” “难得还有你这样的后生,我张家还有你这样的后人。婉儿这夫婿挑的是甚好。那我老头子再问你一句,依你之见,我张家现如今该如何破,如何立,如何逃出生天去?” 郭清将头紧紧磕在地上,但是声音却不减半分,朗声道:“依清之见,不破不立,现如今虽皇子中成年者只有太子和五皇子,然则君不贤,臣不敬。张家既无造反之心,可从别的皇子中挑选继承之人,只要这天下仍是他李家的天下,那张家仍是那等子忠臣便是。至于绵延子嗣,千秋万代的事情,清不敢言。但现如今清也指望着一家子骨肉,个个保全性命,安稳度日便是。” 永昌伯爵定了定神,将手插在腰上。那永昌伯爵夫人一个劲的手捏着念珠口道阿弥陀佛。 永昌伯爵转过头,看着老太君道:“依夫人之见如何?” 老太君紧掐住一颗念珠子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宅子里一个个都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做娘的,做外婆的,谁要是动了我们家孩子一根手指头,我老太婆都得跟他拼命,又何况是全家覆灭。还什么忠君爱国,谁人不知道我张家从前在天平山上为匪。” 苏婉儿听到这儿,这么严肃的场合,真是撑不住要笑了。这张家是拿着太平山上为匪这事儿炫耀还是怎么的,一家子人净爱说这些。但又回过神想,现如今是要紧关头,可不能多想着这些。 永昌伯爵见他夫人也是这般想法,便拿过那茶碗,狠掷在地上,摔成碎片道:“好!既然是君不仁,就休怪臣不义。大不了我张家再返上山去,做群绿林好汉。郭清你先起来,外公再问你一句,若全家将到你手里,你可有信心救张家出生天?” 郭清起身看着永昌伯爵道:“若张家全家交于清之手 分卷阅读72 ,清虽无万全之策,但必当竭尽全力,顾张家周全,顾娘子周全!” 永昌伯爵叉着腰豪气万丈地笑了,“哈哈哈哈哈。” 祠堂中众人却是面色凝重,所有人都知道是山雨欲来。现如今张家已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原来做个纯臣,真是全家性命皆系于君王的一念之间。 世子爷看着那几个孩子,二舅父、三舅父也看着自家的几个孩子,张氏看了一眼苏婉儿,谁没有父母,谁没有子女,谁愿意为了皇家的一句忠心便去死了。 这张家从前是绿林好汉,现如今大不了还回去。但一家子骨肉至亲是一个都不能少。 郭清也是如水一般看着苏婉儿,心内也想着,必不叫苏婉儿受那些苦,但若终有那一日,他必得顾下婉儿的性命。 大局既然已是商定,张家也算是定了军心,一家子商定,先将那五皇子扳倒,免得他再做出更多手脚来,坏了张家之事便是。 晚间,老太爷又把郭清单独叫去了书房,谈论要事。外头张氏便和那几个哥哥吃酒。 张世子拉着张氏问道:“妹妹,你说这五皇子又是何苦,咱们张家是招他惹他了,非要了你哥哥这条老命。” 张氏摇了摇头:“大哥,恐怕是我家连累了你。” 世子不解地看着张氏道:“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就是你家连累了哥哥。” 张氏如今喝了酒,也蒙了脸,虽是羞愧万分但也不敢瞒着哥哥嫂子。 “哥哥嫂子请恕罪,我是万死。想来这五皇子必是看苏怜儿嫁给了太子,他是认为我们与太子联姻,张家又自来与赵王府对立,现如今苏怜儿竟然嫁给了太子,恐怕是觉得我在中间保媒拉纤,张家也有可能投靠太子。想来不光是想到这一层,如果是天下兵权均归了太子,他五皇子争位无望,恐也是狗急跳墙才做下了这等蠢事。” 说完,这一桌子人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原来这场子要命的事儿,只是因苏府一个小小的庶女出嫁引起的,倒也是造化弄人。 郭清在书房内与永昌伯爵详谈了如何将这五皇子扳倒之事。张老爷子给郭清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 “你是个了不得的后生。我老头子从前是兵马上纵天下,谋略上也没服过几个人。别看我是粗兵子,但我从前谋兵布局时那也精细着嘞。但我听了你几处事迹,包括你救老大,那捆绳之法,甚为精妙。我老头子佩服!” “现如今我就想你讨一次,你说这五皇子天家贵胄,也没犯下什么过错,但我张家也容不下他。多容他一日,我张家的危险就多一分。依你之见,我张家该如何拔了这颗眼中钉。” 郭清恭恭敬敬地扶着永昌伯爵坐下,道“外祖父,清早已心中有沟壑,前几个月,清将大舅父接回来之时,便已然许诺大舅父,必会帮他寻到南国皇室,证明他的清白。” “这几个月来,清收手下不分昼夜的寻找,如今已然有了线索。清倒有一计,想着若是那南国皇室真的是五皇子放走的,那五皇子必然与南国皇室有勾连。而五皇子放了南国皇室,一来可以诬了大舅父,二来必然是得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否则以五皇子的性子,必不可能放了那南国皇室。” 第 36 章 张老爷子看着郭清:“你的意思,莫不是那自秦留下来的传国玉玺在五皇子手中?他竟这样大的胆子。” 郭清点头道:“不瞒外祖父,清也已然有了眉目,也不是随意打诳语。” “就算是玉玺在五皇子手中,我们也不知道他藏在何处啊,也无什么证据,便是捉住了那南国皇室,说不说的还是两难呢。况且现如今我们还未捉着那南国皇室,也不知道几时能捉住。” 郭清笑道:“南国皇室现如今是谁人也不知他们在何处,便是五皇子要联系他们,那也远在南边草原之处,来回也得数月之久。清有一计……” 这头书房议事到深夜,张老爷子便叫郭清夫妇不用回家,在此处歇下便是。郭清这新婚燕尔的哪肯在外头休息,与张老爷子事议完毕,便抱着苏婉儿上了马车,叫那车夫赶得飞快,便回了郭府。 苏婉儿一路上直骂郭清是个色坯子,两人打打闹闹的,却也快活。 到了第二日,鸡才打了鸣,便有几位说是从南边回来的属官,急急地扣了宫门,说是有要事回禀。 那头哲宗听是南边来人,便也毫无睡意,急急忙忙赶在早朝前接见了。不一会儿,宫中便流传出南边已经捉住南国皇室的消息,并且南国皇室已然说出玉玺的踪迹。 据说那几位属官,已于昨日夜里根据南国皇室提供的线索,在京城一家要紧人物处,拿到了这传国玉玺,进献给了皇帝。午后便要在承恩门外拜谢皇恩,接受封赏。 五皇子那头刚用完早膳,便有几个脚步匆忙的小黄门将这信儿传递到了。五皇子这银耳莲子羹用的正香,听完这消息,莲子羹也不会用了,手一个劲的发抖。 五皇子妃倒是还有几分胆子,屏退下人,握住五 分卷阅读73 皇子的手道:“现如今到了危机存亡的关头,但是越是这种时刻,殿下便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叫人看出端倪。 便是那南国皇室寻着了,又有何人能证明与我们有关。那都是外头招揽的绿林好汉,一个咱们的人都没有。再说了,到时候就算是南国皇室供出我们来,我们也大可倒过来咬一口,说是太子为了跟我们争斗故意指使攀咬我们。老爷子疑心重,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以后的路还长着。” 五皇子听了五皇子妃的一通话,倒也是回过神来了,放下银耳莲子羹,定了定神道:“别的都罢了,昨儿夜里那枚传国玉玺我明明是放在了那处。” “确是这么说,我也记得那处要紧,就咱们自己知道,怎么就被窃着了?难不成那南国的人将玉玺交给我们之后,还派人盯着咱们?现如今怕是把我们卖了,保了一家子命也不可知。” 五皇子拉着五皇子妃的手道:“沁儿。现如今是危机存亡的关头,为夫这朝,你说得对,不可不上。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镇定。一会子朝上若是真有人咬出我来,我也得淡定地反咬太子一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此时生病,怕是要做实了此事。” 五皇子妃点头道:“确实如此,来,妾身给殿下整整衣冠。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是要精精神神的。殿下您记住一句话,但凡是没实证的事儿,那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没影儿的事儿,说整了,那就是栽赃。” 五皇子正了正冠,强自镇定地喝下那剩下的银耳羹,但左手却是抖了好些功夫才稳了下来。 到了这个份上,五皇子妃也不爱睡从前的回笼觉了,连忙叫下头的人将各处的人笼齐了,每处院内都落了锁,不许乱动。 现如今青天白日的,五皇子妃虽是心急如焚,但也并不敢去那处,就怕人多眼杂,走漏了风声。 好不容易,两夫妻等到了夜半时分,见外头守着的丫鬟都已经昏昏欲睡了,果然他俩香炉里点的沉迷香将这伙子人都迷晕了。两夫妻才捂着口鼻直往荷塘处去。 那五皇子熟练地将船勾了过来,送五皇子妃下了池塘,两个人划到池塘中心,只见一处荷莲上正绑着一根红丝带。 五皇子妃从船上拿出一个倒铁钩子,将下面的东西勾上来。原是勾一勾,发现下面竟然有重量,便松了口气。 勾上来看见玉玺还在,两人热泪盈眶的相拥了足足半刻钟,才将那东西又放回原处。两个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休息去了。 那头郭清派出的几个暗探,眼睁睁看着两人将这玉玺摸出来。 这头方印得了准信,连忙留了几个暗桩。那头已然是将五皇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没有点起火把。待到这头已然坐实,一伙子人便直接将府门冲开。 两夫妻刚刚开心的睡下没一会儿,便烽火连天,一队甲兵直接将两夫妻团团围住。一队子人马带着太子府的属官直冲荷塘。 太子府属官按照方印等人的指示,将船划到中心,却并不敢起印,只叫人将火把点了通亮,等一个重要的人来。 果然不到一刻钟,太子便赶来。有了太子这主心骨,属官便也不怕了。太子还带了哲宗身边的周公公,一同做个见证。众目睽睽之下,一行人将这玉玺起了出来。打开一看,一验果然是“永世传位之大宝”。 周公公见确是传国玉玺,便叫人快马回宫禀明哲宗。哲宗听完,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这夜里,太子手脚也是麻利,叫人赶紧拿下了五皇子。五皇子见大势已去,眼中也甚是决绝,一把推开五皇子妃道: “你这个贱人。我与你同床异梦,你一向是气数衰败,现如今都让你败坏了。” 五皇子妃如何不知他相公是想保下她。但若是五皇子没了,她这五皇子妃就更没有什么了。现如今犯下这样的大事,只盼着不连累娘家便是了。 哲宗白日里得的信报,其实并不是关于玉玺的,只是有位南方回来的属官来报军需吃紧的密信的。 但是怪就怪在,不知为何就传成了玉玺的事情。哲宗心中也是纳闷,但是这样的事情,也不便对外解释,便也只当作一桩普通的误传。 半夜太子亲自来报消息,说是玉玺在老五那里。哲宗还想着怕不是太子为了相争,故意诬陷,并不敢信。 但是等周公公传回来的口信,说是五皇子那处现如今是人赃并获,更是无从抵赖。又想着五皇子从前冰雪聪明,德妃与自己多年的情怕是就这样完了,也忍不住流下一行泪来。 五皇子私藏玉玺的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这夜里头动静闹得极大,太子也是有意张扬,不给哲宗一点回旋的余地。 若是哲宗轻饶了五皇子,那便是让天下有不臣之心的人都心存侥幸。太子属官们又咄咄相逼,连夜便跪到御前,哲宗无奈之下,只得连夜下圣旨将五皇子贬为庶民,流放至边陲之地,无诏永不得返。事已至此,这让处置完一切的哲宗如何嗅不出这是一个针对老五的局。 虽然此佚,乍看是太子拔除了眼中钉,但是在哲宗心中,有一颗怀疑 分卷阅读74 的种子却是永远的栽下了。 太子想着从今以后是地位又稳固了几分,心中也感到很是畅快。但此事太子想着倒是不能忘了那位给他出了这条计策的重要之人。这样的人才自然应当郑重待之,方是君王之道。 太子召见郭清坐在上首十分诚恳的道:“从前孤从灯节不相识时,便甚是看中卿,卿果然是一个胆识谋略过人之人。卿能投靠至孤门下,孤甚是欢喜。孤必当以国士之礼奉。郭尚书以为如何啊?” 郭清并不着急答话,只先跪下伏地磕了三个响头道:“请恕清多言,殿下现如今便觉得地位永固了吗?” 太子刚刚的笑意便凝固在了嘴旁,回过头来,眼光锐利地看着郭清道:“那依清之见,孤还当有什么疑虑呢?。” 郭清抬头,看着太子道:“那三皇子殿下呢?五皇子虽已除,但是三皇子殿下也已成年,出身、才智都不输殿下。” 太子听到这儿便摆了摆手道:“郭卿家这就多虑了,三弟自小跟着孤,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将来做个富庶之地的闲散王爷,断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郭清头伏在地上对太子道:“若是殿下信得过三殿下,清自无话可说。然则为保万一,不若清就投靠于三殿下门下,若他真与殿下一条心,那清也算是为殿下效力了。与直接投到殿下门下也并无异处了。” “若三殿下真有不臣之心,那正好清在将来可以为殿下做个马前卒,一个信使便是。” 郭清这话事实上确实是挠中如今太子的痛点了。其实自己兄弟,太子心中比任何中都清楚。 老五是个出风头的,家底都充在明面了,几斤几两自己颠得透。反而是老三,小时候其实很是出众,反而是这几年很懂得收敛。这样的兄弟,叫人挑不出刺来的,才真真然他心内不安。 这郭清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娶了那个小姑娘,张家的外甥女,另父皇有所疑,否则还可再更进一步。 太子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之言。办好了事,将来封侯拜相,卿家的路还远” 郭清伏地磕头道:“多谢殿下抬爱,清必肝脑涂地,以报效殿下大恩。”只是太子看不见的是郭清伏地时那一抹狠辣的笑容实在瘆人。 郭清退下后,太子一个人在殿内坐很久。手上把玩着玉麒麟,心中却想着很多事情现在千头万绪,也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越是如此时候,自己越得小心。 虽然老五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自己也认为郭清所说得斩草要除根没有错,所以连夜逼迫父皇处置了老五。但是处置完后,父皇看自己得眼神明显就冰冷了很多,实在是让自己寝食难安。 人人都觉得做太子好,削尖了脑袋想做太子。可是他生下来就是中宫嫡子,七岁就受封了太子却觉得是一场无尽得煎熬。 母后关心的永远都是政局的得失,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本想贤良辅助父皇。但是招致的反而是至亲的猜忌和怀疑。甚至自己的整个东宫都可以说是在那个人的监控之下,稍有不慎,就是倾覆。 尤其是最近几年,父皇对自己越来越视为是一个竞争者,而不是一个儿子。自己的广有政绩,招纳贤士在他父皇的心中竟然都是有不臣之心的表现。谁能想得到,一个皇帝会因为害怕自己的太子过于年富力强,和权臣联姻,就自他娶太子妃以来一直在给他下劳损的药物。 甚至为了挑拨自己和外戚赵王府的关系,不惜慢慢弄死了自己的儿媳妇,赵王府嫡亲孙女,来栽赃自己的儿子。好让两大兵权世家的赵王府,重回帝皇的怀抱。真真是卑鄙又可笑。 但是此事之后发展却仿佛是如有神助,那日那个叫苏怜儿的女子分明是和李延涛幽会,自己不过是和李延涛有别的事情要谈,才汇在了一处。 太子妃身子弱,平日里不爱出门,更不爱与人相交。偏偏那日是她那个爱吃醋的泼辣表姐,李延涛的世子妃在她那里闲话时,听了小厮传话要来抓奸。 太子妃赵柔怕出事,便想跟来相劝。哪知李延涛是个没担当的,畏惧夫人如虎,竟然翻栏杆跑了。阁内就只剩下了自己和她。 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自己也清楚赵柔和自己是利益夫妻,不是那等拎不清撒泼的人,便只是继续饮茶。 赵柔和文茹赶到时,赵柔倒是有分寸,只是请安便要告退,哪想那个文茹素来是个难顶的。一气的要叫人扭了苏怜儿去苏家门上,给太子妃讨要说法。太子妃心中焦急,劝不住自己表姐,又加之父皇的好药,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那个苏怜儿倒是个会躲事的,自己和李延涛的事一句不讲,只是躲在后头。文茹哪里肯饶了她,便让人扶了太子妃并绑了她先回东宫。 自己因有一件要紧的事要李延涛办,但是刚刚的谈话,李延涛却并不肯出卖自己老子的消息给自己。所以自己也不反对文茹闹得稍微出格点,这样李延涛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来认此事了,需得孤顶着,那就必要付出代价了。 到了那日晚间,太子妃传召苏怜儿叙话时,身子本就弱。也不知哪里出 分卷阅读75 了岔子,好好说话的人就这样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一时间东宫乱成一团,自己自然也想到了此事不简单,便连夜叫了心腹的太医前来验尸。 第一波来的人并没有验出什么,次日赵王府就在东宫全封锁的情形下,上门讨要说法了。孤自然打算先处置了苏怜儿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子,稳住赵王府。 但想不到这个女人倒确实聪慧,虽然被关押了一日,也知自己很可能大限将至,还能提出了一个不错的交易保命理由。很是让自己刮目相看。 指出她苏怜儿虽然是苏家庶女,但是也是苏家的人,她昨日是亲眼看着太子妃发作的。她的母亲家里从前是泼皮无赖出身的,也卖些不入流的东西,太子妃发作的症状,像极了她知道的一种药。 她赌太子妃死于非命,她恳求孤再找外头的草郎中来看太子妃遗体。若是真中毒,她愿意写下服罪的书信,证明是自己所下的毒害死了太子妃。要知道谋杀太子妃乃是要诛灭九族的,而张家又岂会不在苏家的九族之列。有了这一层,来日再要紧的时候,何愁不能威胁张家,将剩下的一大兵权握住! 而前厅,赵王府连赵老王爷都来了,父皇也派了周大监来,里里外外都暗指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气死了太子妃。孤便知道,若是此时直接揭破太子妃可能死于毒杀,反而会打草惊蛇。而且那个有心人,自然也会说是苏怜儿毒杀了太子妃,我与赵家自然也会更加离心。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这是一个让我有苦说不出的绝妙之局。 为了顾全大局,孤只能推出了一个当日顶撞了太子妃的婢女做替罪。此处置自然是无一人信服,但是孤别无选择。 也是在这次较量中,我彻底明白了皇家无父子,只有输赢。虽然我一贯维持的名声在风雨中毁了一半,但是按照苏怜儿所说的毒,又请了民间多位名医、仵作偷偷观看都确认了是乌头毒。 孤自然也私下民间去探查了身体,也才始知自己竟然也早身重亥毒,一种能劳损身体,影响子嗣的药。 好在李延涛见真出了人命还是有几分大局在的,不顾世子妃对他的怨恨和合离的可能,自己去了赵王府认下了那日是他和苏怜儿私会。 过后,赵世子约我私下见面,我将事实相告,并表明了苏怜儿不能杀的情由。另将我的病症收买郎中说重了些,赵王府以为我除了赵柔的孩子,再难有子嗣,自然反而是更加尽心竭力。 而就是这个开头的因果的玄妙,和苏怜儿有私情的根本不是我,反而让我百密一疏说的父皇载了个可笑的大跟头。赵王府明面上又重新回到皇权的怀抱,可是事实上谁人会忘杀女之仇,谁人不想有机会摄政垂帘。现如今老五倒了,就该对付其他人了,一个也跑不了! 从前自己愚蠢的以为君王之道就是勤政爱民,仁德贤达,现如今想想都是狗屁。君王之道只在于孤家寡人四字而已。 想到这,太子又想起了那个灯楼里神采飞扬的小姑娘。自己的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片刻活得像自己。为什么身为国朝太子的自己,就不能求一件自己心仪的东西呢! 太子想到这里,起身打开了一副没有主角五官的画。画里是一个小姑娘在人群中给人解围的场景。小姑娘的五官一直在他心里。 郭清一个不可多得的谋士,插在父皇身边最好的一把剑,他还有很多地方用得到他,自然该好好待他。至于小姑娘,再他没有能力保住她之前,他宁可她一直以别人夫人的名义活着。 就像他幼年时去冷宫放生的那只白猫,对于真正心爱之物,所求的不过是先活着就好。不过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郭清就会谢幕,小姑娘会来到她将来要度过一生的真正的家,天下都会在自己的脚下! 第 37 章 过了几日,郭清便修了一封书信到他老家苏州。没过几日,方印便带回来一个女子。这女子一到郭府门前便不进去了,在门口又哭又闹,哭诉自己是来找旧时的青梅竹马,名叫郭清,正是这当今圣上身边红人,苏家的乘龙快婿,直哭得看热闹的人将郭府围了三层。 这头郭清正在给他家娘子捶背,“那红儿乃是苏州沁园班子上的花旦,只因信错了人,现如今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现如今陛下最忌惮的便是我与你二人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我心中只有苏家和张家,不能做他们的纯臣。要想取信于他们,需得娘子配合演一场戏,娘子以为如何?” 苏婉儿一听演戏就来了劲:“你放心相公,别的我不行,演戏杠杠的!一会子我就出去与她唱擂台。你一会子是扇巴掌呀,还是牵着那个小狐狸精的手将我踹倒在门外呀?你一会收着点劲,要是把我打伤了,我外祖家可是要来讨说法的。” 郭清连连笑道:“不敢不敢,娘子一会收着点。那红儿原是沁园班子上的旦角儿,从前便是会做戏的,如今我买她来做戏,如何还能做的不好?” 那红儿在郭府门口盘着腿,又哭又唱道:“话说那十八年前,苏州太原村里……”像是说起了书。 分卷阅读76 这外头看热闹的人不少,围了一层又一层,连太子府、三皇子府并着哲宗那里都惊动了。 她这书讲了还不到一刻钟,这郭府便开了一道侧门,几个婆子便出来要拉着红儿进去。“这位姑娘若是来投靠我们老爷,且到里头说。” 那红儿见里头出来接戏了,如何还演得不卖力,便一把甩开婆子,嚎道:“你叫那郭清出来,那不要脸的,从前在乡里是如何与我说的。现如今在外头是富贵了,不要我了。我今儿便让在场的各位给我评评理。到里头去?深宅大院的还不叫人给弄死了。” 苏婉儿看这情形,是时候自己出场了,便抄起一把剑,叉腰冲出来道:“是哪个?是哪个?哪个要跟我相公叙旧?啊?”说着便要去追打这红儿。 这红儿便往老百姓的人群里退,一众男男女女便都觉得苏婉儿是个泼妇,这郭清郭老爷也是个可怜的,老婆竟然这般凶悍。 这会男主角也该粉墨登场了。郭清在里头松动松动肩膀,清了两声嗓子便出来道:“婉儿,别闹了。还是让红儿,进来说话吧。这样闹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苏婉儿见郭清出来接词儿,便将那剑一扔,往地上一瘫,嘤嘤哭了起来。可是干哭没泪啊,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洋葱往自个儿眼睛上一抹,瞬间是泪流满面。 “郭清,你这个骗子,我苏婉儿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个狗贼。你从前对我爱答不理的,只在外头对我强加恩爱也就罢了,现如今你养狐媚子在外头养着便也是了,还闹到家门口来了。是觉得我苏家和张家无人了吗?” 说完苏婉儿便向门内叫了一声:“来人,给我套车,我要回苏家,与郭清这狗东西和离!” 郭清依计将红儿扶起来道:“你这泼妇……”郭清一贯是不敢对苏婉儿说这种话的,说完泼妇两个字就已经有些顿住了。又想着这是大事,不能因为这点子怕老婆而软下去,便硬撑着胆量道: “你这泼妇,我红儿做错了什么,要受你这闲气。一家子能过便过,不能过便离!你们苏家哄骗我还少吗?嫁给我之前说是如何如何贤惠,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泼妇的样子,休弃了你也不多!” 苏婉儿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便往人群外头跑。红儿便拉着郭清道:“老爷,快去追追夫人呀。妾身一条贱命不打紧的。在外头给您做外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如今叫太太发现了,也是难做人了。”说着便要去投河。 苏婉儿从郭家门往正门外头跑,便将这京中的北边绕了一圈。这红儿说要去投河,直要去城外那条河投河,便将京中的南边绕了一圈。于是全北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郭府的这一桩丑闻。 哲宗在宫里本因为五皇子之事闷闷不乐,听了此事倒也笑出了声,道:“这郭清看着是个读书老实人,可惜娶了张家那一位,不过读书人都是风流人物,倒也不怪古人说错了。” 但哲宗心里头是高兴的,从前他就想重用郭清,概因郭清是个孤儿,是个纯臣,在这京中无亲无眷的。是皇权之下,最好驾驭的臣子。予以高权,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可是自从他与张家这样的权臣结了亲,哲宗心里便觉得大大不妙,也对这郭清的青睐低了几分。 现如今听说他与苏婉儿的这一出,知道他与苏家和张家怕是不能善了。哲宗心里是喜不自胜。 三皇子府得了信报,得知郭清要与苏婉儿和离,也是乐得不行,想着这郭清真是上道,从前自个儿是点了他一句,他竟然真的养了个外室。 那张家可不是个容气的,怕是这桩事情难了,从今以后怕是两夫妻反目,这郭清还是得投靠着他,否则张家一个手指便能捏死他。他虽说是文官里的高层,可也不比得他张家世代爵位,家大业大。 倒是太子已经和郭清密切来往多时,心里很是欣赏郭清的同时,也十分的忌惮,并不相信这场戏。 而且他和别人都不同,很多时候在宫廷宴会和别的场合,郭清带着小姑娘来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去多看几眼。虽然每次都是假意和郭清敬酒或者是闲谈。他看得出,郭清是真的爱小姑娘的,而且郭清也不是那等轻易背信弃义的小人。 因此,存着试探的心思,太子连夜给郭清修了一封书信去,一是问候郭清近况,二来说是要给他撑撑场子,信中连道若是郭清再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便不妨与他东宫去说便是。 苏怜儿听说苏婉儿与郭清大闹一场要和离,心中也甚是畅快。烫了热热的酒,足足喝了一壶才觉得罢了。还和贴身丫鬟圆儿道:“说是她富贵命,了不得,正式太太,我比不了她。哈哈哈哈!却原来是个弃妇命!老天开眼啊!” 圆儿自热是随风附和。 那头苏婉儿按照计划绕着北城足足跑了半个时辰,累的不行。回城便雇了马车直接回了苏家。 郭清晚上一个人那如何能安眠,便只得偷偷去翻他苏家的墙。这一日两日的还好,翻的多了,晚上夜深人静翻进去,早朝之前得翻出来,直叫这郭清是累得两眼发晕。 人人都道,郭清收了个外室,是个美艳的,怕 分卷阅读77 是将这郭清郭大人的身子骨都给掏空了,过不了多久就该怀胎了。这苏张郭三家必是有一场官司。 果不其然,不到个把月,便有从郭府把过脉的先生传出信儿来,说那红儿得了身孕了。张家便一家子人,抄着家伙。连着那苏恒都拿了根木棍子,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围在了郭家门口,说是要跟郭清讨个说法。 第 38 章 那头苏婉儿跟在后头马车里,硬生生拿出一颗洋葱来捏碎了握在手里,下了车一边哭一边道:“郭清,你好狠的心!我们新婚燕尔的,原也想着你是真心待我的,想不到你竟也是这种人”。 那头郭清搓了搓手,想想自个儿也得上上场了,又回身看了一眼红儿,两人眼神一对,郭清这下还没什么反应,那红儿便挺着肚子出去了。 到了门口也是又抹眼泪,又抹鼻涕的,道:“太太乃是名门出生,犯不着为了咱们这样的贱婢和老爷过不去。再说现如今我怀了身孕,老爷也得怜惜我几分,等来日我生下这孩子便送到太太您那儿去,也是一家子骨肉团圆。” 京城中看热闹的人家一时间听了都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外室倒是好大的胆子,说出这种话来。 苏婉儿也是真的入了戏了,大叫道:“郭清,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清楚!要我还是要狐媚子?” 郭清平日里虽是狡诈些,但是也不怎么人前做戏,但想着前头他娘子这么大的一出戏都唱了,他也不能拖了娘子的后腿,便硬生生装出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苏婉儿道: “夫人不必如此,现如今京城中大大小小官员,但凡有头有脸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现如今红儿怀了我的子嗣,于我郭家乃是有功,你又何必容不下他?再说红儿如此懂事,说生下孩子就送到你院里去,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那头苏婉儿的大表哥一听戏已经赶到这儿了,便知道是他们这些武生上场的时候了,便一个个“呔”、“哈”的叫骂起来。郭清见势不妙便带着红儿躲回了院中。 张家那几个舅爷看郭清确实把门关妥贴了,便上去拿着那斧钺钩叉往大门上一通乱砍,只将他家的门砍成了几根竹篾子才罢。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宫里。三皇子和哲宗很是松了口气。过去他们也觉得郭清虽然是个人才,只可惜与张家这样的权臣牵扯太近,怕是要坏事。现如今这郭清养的外事愣是有了子嗣,这苏家的苏婉儿恐怕是处不好。 郭清现如今若是要保住那外室的性命,以张家这样大的势力恐是难保,少不得要投到他们门下来才是,便觉得此事甚妙。 郭清原还想着做几日戏便将娘子接回来。但现如今看着里里外外的均是眼线,也想着自个儿这出戏得演到后头才算是个事儿。又想着自己刚娶了娘子才得趣了几天罢了,便叫他们生生给搅了,真是越想越气。 便想着得赶紧从这泥沼中逃出生天才是。这头郭清假意放出话去,说要与苏婉儿合离,再不受她这样的闲气。 果然哲宗一听苏婉儿要和离,倒也想探探此事的虚实,并将郭清召进了宫。郭清得哲宗召见,便以头抢地对哲宗道: “陛下明鉴,臣因家事惊扰了陛下,臣惶恐之至。” 哲宗倒是一派淡然道:“卿乃朝中重臣。这张苏家张家也都是朕的重臣,本两家联姻乃是天作的好事,现如今为了一个外室闹成这样。” 郭清回道:“实不相瞒,陛下。那苏婉儿长得确实容色惊人,家世背景也确实是清配不上她。然则那红儿乃是清的青梅竹马,过去陪着臣好是吃了一番苦。从前清想纳她做妾,乃知这苏家必是不可能在苏婉儿进门前有个体己人。现如今那苏婉儿都进了门了,也容不下我这红儿一条贱命不成?” 哲宗一听“一条贱命”这儿,怕是有内情,忍着心中无尽的追问,便仍是一派气定神闲道:“这话就话赶话了不是。这苏婉儿从前朕也是见过的,打小时起便常来宫中,煞是可爱。虽说性子骄纵了些,怎么就与你如此水火不容,还说到性命上去了。” 郭清眼神真挚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张家掌着一些军权权势,竟派人夜入我郭家,我的外室险些就丧了命了。现如今亲是再无退路。清也不瞒陛下,清乃苏州城里一孤儿,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如今红儿怀了清的孩子,清若是现如今都保不住她,那还谈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那苏家张家再是什么权贵?我郭清也得与他们好好较较劲。” 哲宗心中是万分满意,但作为君王不可挑拨臣子。便压下心绪,一脸劝诫道:“清乃是朝廷之栋梁,不可多得的人才。苏家张家也都是朕的重臣,两家联姻多多少少那是会有一些坎坷,解开了,方也就罢了。苏婉儿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既然郭卿家如此看重你那青梅竹马肚子里的孩子。朕倒也不得不帮你一帮。” 说完哲宗挥了挥手,叫周大监上来。周大监看哲宗的意思,便知哲宗是要给他这摊浑水更添一份浑劲儿。果不其然,哲宗叫周大监抬了红儿做了郭清的贵妾。 分卷阅读78 哲宗吩咐完周大监,还将郭清拉起来,笑着看着郭清道:“郭卿家,朕当你是体己人,卿家想保住那小娘子的命,朕便且帮你一帮。” 郭清见哲宗话说到这儿,便连忙跪下,不住磕头道:“多谢陛下隆恩,多谢陛下隆恩。”直将头都磕红了。 哲宗看郭清如此感激涕零,便想着自己怕是已经收服了这一员大将的心。倒也很是满意。现如今他抬了那外室做贵妾,与苏家和张家这些年的脾性,如何容得下,怕是要与郭清不死不休。 这郭清乃是寒门出身,现如今朝廷缺人。皇子之间互相争斗,他这个做皇帝的也很是需要一些盘根枝节、没有世家支持的做他的耳目,做他的唇齿。 从前他是很是看好郭清的,一来郭清是孤儿,出身并无显赫家世,二来他初入京城,是个新臣,不比那些老城早早的便结党营私,有了自个儿的盘算,因此才借着当初救驾想封他个爵位。 只可惜郭清听不懂他明里暗里的暗示,一意孤行娶了一个苏家的女儿。想来这郭清也是从前也是年纪太轻,想着能与权臣结交,将来仕途风顺。现如今可是吃着苦头了,不过为时不晚,还是依靠他,还知依靠他这圣上,还是个可用之人。 经此一役,郭靖在京中怕是除了做纯臣再难立足了,哲宗用起来更觉得放心了。 那头三皇子原先还想着,就郭清说是投效他门下,但到底是与张家姻亲更近,恐怕来日里要反水。 现如今听说外室都怀了身孕,他父皇还更添了一把火,硬生生抬了这外室做贵妾。这郭清怕是再难与苏家修复这把裂痕。 皇后的凤仪殿中,文安公主正歪着身子跪在皇后娘娘的踏边。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关于郭清事件得传闻。说她不介意郭清的外室有孕自然是假的,可她还是开心的,若是苏婉儿和郭清合离那自己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因着这个荒唐的念头,文安本病得起不来身的身子竟然好了不少,还亲自跪求到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只呵斥道:“荒唐的孽障,你是堂堂正宫嫡出的公主,给个寒门子做二婚的娘子,亏你想得出!” 文安却一改从前怯懦的性子,毫不畏惧的看着皇后道:“求母后成全!” 皇后身边的姑姑安秋从小看着文安长大,如何不知道她的身子,连太医都说恐怕这样精心的养着也会年岁不永。自然急着让文安起来,也跪到一旁道:“娘娘息怒,然则公主的身子要紧,还是让公主起来回话吧!” 皇后如何不心疼自己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她的命啊。当年怀她时多次险些滑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生下了这个宝贝。也还好是个女孩,在宫中尚算平安的养到如今。 见心腹安秋求情,皇后也就借台阶假意从新喝起了茶,未做否认。安秋见状,便赶紧扶文安起来。 可是文案(c6k6.com)却甩开了安秋的手,继续强撑着身子跪着,一字一句倔强的道:“求母后成全!” 连安秋都愣住了,这还是这些年,她们养的温柔娴静,孝顺乖巧的文安公主吗。这个郭大人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竟让她家公主如此弥足深陷,真是冤孽啊。 安秋或许是所知不多,皇后却早就得了禀报。但是这事她如何也应不下的,那个郭清不过是个寒门子。说句中肯话,头婚娶苏婉儿都算是高攀,何况让她的女儿去做他的二婚太太。 那皇家的脸面,中宫的脸面体统还要不要了。 皇后见文安执迷不悟,心中也呕火便厉声道:“你还要不要公主的体面了。你现在就想着给人做二婚太太,人家和离了吗?”皇后越说越气,狠狠的将茶盏盖上,继续道:“还有那个郭清,成婚才几日就闹出外室来,又算得上什么良人,你动动脑子,便知晓了。赶紧滚回自己的宫里去,别在此处现眼了,好歹想想你公主的体面!。” 文安此时跪了已有半刻钟了,身子乏力得厉害,可是她还是想和那位大人在一起。每次宫宴,她看见那位大人那么体贴的给夫人布菜,斟酒,她就心碎的厉害。 一宿一宿的心痛到难以入眠。这些年,无论自己身体多难受,自己都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是那位大人成亲这一年来,自己无数次心痛的宁可立即死了。 现在上天怜悯,还能给她这个机会,她宁可死!也绝不会再放过。 文安仍然一脸倔强,且平静的道:“文安不想顾什么公主的体面了。”文安一边说一边绝望的流下了眼泪:“文安知道自己年岁不永,从前也最怕母后为此伤心,故事事违背本心,依着母后。即便是现在正是别人最好的年纪,我也不能奔跑放纸鸢,不能和父兄们一道去狩猎,连出宫都被母后据着。母后能不能就依文安这一回呢!” 皇后听到这,如何不触动,正要开口,却见文安猛咳一声,竟然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顿时就闭眼,晕了过去。 一旁的安秋赶紧伸手搂住,吓得大叫“快传江太医!快传江太医!” 皇后吓得赶紧从踏上下来,从来最讲规矩体统,手段狠辣的皇后,连鞋子都 分卷阅读79 未穿。只是一个箭步,一把心疼的抱住文安,大喊我的儿啊,你醒醒啊,千万别吓母后啊! 兵荒马乱里,江太医几乎是跑着来的,气喘吁吁地到了,便看见文安面色苍白的躺在皇后寝宫的床上。 一见此场景,江太医心都凉了半截,便知怕是要不妙。 果然,一把脉,江太医才发现,不过数日,文安的身体竟然又差了许多,如此下去,按这一年来的情况来看,岂不是要大限将至。 这,江太医也并不敢回禀啊,脸色都变了。 这边皇后拿出了多年不用的佛珠,正在旁边默念经文,抬眼看见江太医的神色,竟让她觉得恐惧。 她怕江太医说出什么来,可是看江太医一直不开口,索性还是皇后打破了这个寂静。 狠掐住一颗佛珠道:“如实禀报,否则要你全家陪葬!” 江太医赶紧伏地道:“回禀娘娘,公主这一年来,实在是心神损耗的缘故。殿下又不肯同臣说为何郁结,臣实在是无法!” “那依你之见,若是心事可解如何!若不能解又如何!”皇后冷眼威压的看着江太医,吓得江太医跪得更低了。 “若是能解,或许将养段时日,回补元气,还有延年的可能。若是不能解,按如今的每况愈下,怕是……怕是……”后面的话给江太医一百个胆子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好,你退下就是,本宫知晓。好好医治殿下,自然有你的好处。” 江太医还以为今天怕是难善了,出乎意料的是,皇后娘娘竟然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实在是怪哉,不过还是赶紧告退为妙,便躬身告退了。 安秋在一旁听了,都忍不住落下滚滚的泪来。皇后却面色沉静,只是拿热毛巾给文安擦脸。 还是安秋哭着忍不住,跪下抱住皇后的腿道:“姑娘,这是咱们多小心养大的公主啊!姑娘有多爱公主,奴婢这些年都是看在眼里的,奴婢冒死,求姑娘暂且放下李家的大业,您中宫的体面,救一救我们公主吧!” 李后仍然面不改色,只是放下手中的毛巾,将安秋扶起来道:“安秋,不必你求,我自然也要救安儿的。李家,中宫哪一样都比不上我的儿!” 听到这,安秋虽是安心不少,但还是叹气忧虑的道:“可是娘娘,这郭清和苏婉儿虽说都说他们要和离,谁知是几时啊!且陛下那里恐怕也不能答应,可我们公主怕是再等不得多少日子了啊!” 李后面露凶狠,看向殿外远处道:“那有什么了不得的,想当年武则天怎么嫁的太平公主,难道我们就不能!至于那个人这些年帮着那对贱人母女作践我们还少,自然有能让他做不了主的那天!” 想到这,李后便让安秋去传太子进宫来。 第 39 章 太子李赫旭听说妹妹文安病危也不顾手头的诸事,直奔中宫。到了凤仪宫见文安虽然还是面色惨白,但是好歹还是醒了。 虽说天家骨肉,皇子一贯养在皇子所,不曾怎么和自己的妹妹,母后一起生活几日。但是到底血浓于水,而且这个妹妹又一贯乖巧,李赫旭还是有几分心疼在里面的。亲自从安秋的手里接过药碗,喂了文安一碗药,替她擦了擦嘴角。 正要问她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文安却抢先开口了:“皇兄不必担忧,文安都是老毛病了,等过了冬日,大约就会好的。” 太子提她掖了掖被角,为了宽文安的心,也笑着附和道:“正是这个理,文安你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等过了冬日,带出了病,春日里就好了。到时候皇兄还带你去前门大街看杂耍。” 站来一旁的安秋看着公主如此懂事,还要强撑安慰太子,如何不心酸。只得忍住心内想要落泪的酸楚,强撑着对太子道:“殿下,公主喝了药,需得再睡会发发汗才好。皇后娘娘也还在前头等您谈事呢。” 太子自然知道文安这病,不知原因的日益严重,母后那里最爱的就是这个养在身边的女儿。想来,自然是今日要同他谈谈内情了。 皇后一个人正在偏殿,难得满眼柔软的擦拭着文安小时候玩的拨浪鼓,小蜻蜓…… 太子见状,只是上前跪下请安道:“母后万安。” 皇后见太子来了,一改前面的眼神,从新变得精明狠辣道:“你起来吧,这里没外人,不用如此规矩,坐着就是。母后有大事和你商议。” 太子起身坐定,仍作揖道:“但凭母后吩咐。”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李后也不在乎什么家丑,什么体面了,只有一颗简单的为母之心。便一五一十的将文安的事情均告知了太子。 太子听完也是小楞了半刻,文安或者为情所困,他想到过。但是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文安喜欢的竟然是郭清。 太子心内暗嘲,自己一对兄妹和郭清一对夫妻真是又是冤孽,又是缘分啊。 皇后见太子冷着脸不回话,以为他也心里嫌弃文安,便忍不住出声道:“母后知道。你心里必定也嫌弃你妹妹 分卷阅读80 不成体统,丢了你的脸面。但是一家子骨肉,你不帮她,母后不帮她,难道就看着你妹妹去死吗!” 太子见皇后误会了,赶紧起身道:“儿子爱护妹妹的心,和母后是一样的。方才并不是心中嫌弃妹妹,只是想到有一件东西或许可以助妹妹达成心愿,儿子这就去取来给母后。” 太子回到东宫取出苏怜儿当初认罪画押的认罪书,亲自拓印了一份下来。一边印, 李赫旭笑着一边想,妹妹这桩事出的或许对妹妹,母后来说不是好事,但是在大局上来说却不算一桩坏事。 将这份东西交予母后,一来可以试出郭清他们夫妻纠纷的真假。毕竟若是真要和离,又告知你,你厌弃的原配家怕是要抄家灭族,你又如何会不速速和离。 第二,若是假的,郭清为了苏婉儿也得妥协,死心塌地的听他们的,岂不是又多一重保障。而且妹妹的心愿也可加速达成。 第三,若是交易不成,母后捅出来。苏家,张家,郭家都灭了,也不妨事。毕竟这样两大兵权就剩赵家一家独大了,自己反而会实力更上一层楼。届时,和父皇决战的时机自然也就到了。但是这第三点,最可惜的就是那个小姑娘了,今生无缘,只能来世再会了。 拓印完,太子便让人将这印本拿去交给皇后。 转眼就到了冬至节了,郭清作为如今圣上面前的红人自然得进宫饮宴。众人也都卯足了劲,想要看看这次宫宴会,郭大人是带贵妾啊,还是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原配。 但是出乎所有人都的意料,郭清是独自来赴宴的。而苏婉儿是跟着张家来的,按的是从前封的县主的品阶。 今日宫宴,因为病重多月的文安竟然恢复起来了,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哲宗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这年岁到了,还没定下驸马是哲宗的心头病。 他这个女儿身份不低,乃是唯一的嫡出公主。但是身子孱弱,都知道她子嗣艰难,便哪一家都不肯求取。想到这,哲宗心头暗暗叹气。 酒过三巡,哲宗便照例先去偏殿休息片刻,好让群臣也松弛饮宴片刻。直到点天灯时才会再出来了。 这整个宴会上,苏婉儿真的熬得手都被自己挠红了。今日来饮宴,是要人人都知道他们夫妻得关系有多差,出门前郭清也反复叮嘱自己不要贪嘴,要出茶饭不思的样子。可是这个宫宴,乃出御膳房所出,实在是色香味俱全,叫人难忍啊。 郭清虽然不敢正眼去看他家婉儿,但是自然知道她是个贪嘴的馋猫。一个堂堂的尚书,少不得为了哄娘子开心,晚上不睡书房,得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了。 只见郭清面上一派和光同尘,私下的手却用袖子遮住盘子,将两块苏婉儿最喜欢的奶糕偷偷用两根手指拨进了自己的袖内袋子里。 做完正松了一口气,却突然看见皇后身边的安秋姑姑竟然往自己这边走来。转眼就到了自己面前了,跪下请安低声道:“郭大人,我们娘娘在旁边的宜坤殿等您,有事同您说几句。” 郭清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安,但但是迅速笑着起身,赶紧跟在安秋身边往宜坤殿去了。 苏婉儿见郭清被皇后身边的人叫走,想着郭清素来是算作忠君派的。皇后娘娘却一贯和陛下不算太合,是太子一边的。怎么会突然在宫宴上,如此光明正大的让身边贴心人喊郭清。 在原地呆坐了片刻,苏婉儿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拉过旁边的大表兄耳语了几句。两然便假借苏婉儿醉了,要扶出去醒酒,也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两人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去哪里找郭清,而且又不方便问人。便只能假做到处闲逛。 逛到周边一处灯火昏暗的弃殿,苏婉儿竟然看到外头站了两个侍卫。苏婉儿和张应平一对眼,便合意均觉得郭清怕就在这里面。 张应平素来是张家军里头难得的高手,抱住苏婉儿便从两个侍卫的盲区越进了宫墙。 但是刚进去便听到郭清的声音正在懊悔地道:“清初时救公主你便觉得你美若天仙,叫人倾心。然则因缘际会,无缘再见了,心中也暗然伤怀过一段时间。说来说去,都是清的不是,没有坚守本心,为了在京中立足匆忙成婚,才……” 又听到里头一个年轻的女声道:“郭大人不要这样说,是文安不好,当日郭大人救了文安,文安本该问清名姓,家门,上门拜谢的。是文安的错,郭大人千万不要自责。说得焦急,里面的文安咳嗽了好一阵。 只听到郭清温柔的道:“公主千万保重身体啊。” 那女子又强忍住咳嗽道:“郭大人,我自然会保重的。只是不知郭大人几时和那苏婉儿和离,母后那里叫我一定要得了准信去回禀她。” 苏婉儿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她做梦也没想到郭清竟然还和公主有一段情缘。但是自己已经嫁给他了啊,他们之前只是演戏啊……郭清真的要…… 一时间苏婉儿的脑内不知怎么回忆起了郭清带她去放风筝,写保证书,还有每天给她排队各种糕饼……这些时日,自己也觉得能嫁给郭清很幸福。人人也 分卷阅读81 都说她嫁了个爱她的好夫君…… 眼泪就在喉咙口了,但是苏婉儿还是倔强的不肯让它流下来。她还是怀有最后一点希望的,希望郭清说刚刚的话,只是为了敷衍公主。只是在做戏做全套,不是真的。 他肯定会继续说敷衍的话拒绝的。 却在此时听到郭清坚决的道:“清竟然能有福分娶到公主,自然不会让公主再失望了。明日,清就会叫修书去苏州,让族老即可起身来给清主持和离。” 里面那个女子带着哭腔的笑道:“好,文安和郭郎虽然从前种种错过了,但是还不晚。你族中的族老,你列出单子来,我即可让哥哥的精卫去将他们带来京城。” 苏婉儿后头的话已经听不清了,只是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好像决堤了一样。 旁边的张应平气得撰紧了拳头,低喝一声,我去杀了这个小人。 却只见苏婉儿紧紧拉住他的手道:“哥哥,我心痛得厉害。你带我出去吧,我们到前头湖边散散步,这里许是多时未打扫,空气太差了。” 张应平也心疼得看着苏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内暗暗记下了,来日里必要让郭清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付出代价。 第 40 章 苏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饮完宫宴的了,就是觉得自己真犯贱。从前郭清在自己跟前时,也不觉得自己对他有多在乎,但是真的发现他可能爱慕的时别人时,却真的觉得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 宫宴结束时,苏婉儿看着郭清和文安公主一个殿下,一个殿上的眉目传情,真的觉得自己都心酸得要窒息了。尤其是文安公主双面飞霞,看起来还真是郎才女貌的叫人刺眼啊。 出宫门时,她看见郭清满面春风地含笑亲手打着的灯笼分明就是文安公主手里的那一盏。苏婉儿看到其他人都在开开心心的寒暄,自己实在不想丢脸于人前,便只得快快的上了自己的马车,眼不见为净。 到了夜里,苏婉儿心中反复和自己讲,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郭清一个渣。和离就和离,这不就是自己原来想的嘛。 和离了,也不用再嫁了,现如今张家的危机也暂时解了。自己岂不是可以抱抱美男,听听书了,多好啊…… 可是人的心脏却真是个坏东西,自己脑子里想得越多美好得未来,反而心脏越酸越疼,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擦都擦不过来。 苏婉儿心想,今天郭清来,一定不让他进屋睡觉了。要好好盘问他和公主到底有什么私情。 而且绝对不会让他再三言两语糊弄了,要拿栓门的柱子好好打他一顿出气,然后耀武扬威的说是本姑娘玩腻你了,要和你这个小白脸和离!里子面子都得找回来! 可是苏婉儿从翻来覆去,到坐起来点蜡烛等,到两更天去院子里逛,都没等到郭清来。 苏婉儿一个人躲在他们以前一起划船嬉闹的床仓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其实她知道自己刚刚还是抱有幻想的,想着不管怎么样郭清总还是会翻墙回来找她的。也许他刚刚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回来就会和以前一样一边讨好她,一边说实情。 但是听到三更天的钟也打了,苏婉儿知道郭清不会回来了。是啊,能娶皇后嫡出公主,做驸马,做当今太子,未来天子得妹夫,谁还会不知道怎么选啊。 苏婉儿一个人提着灯笼起身,擦干了泪,四处漫无目的的逛了一晚上,天微微亮时,也怕别人看出异样了,才回房睡觉。 可能也真的是太累太困了,苏婉儿这一觉睡得很沉。睡醒时已经日上三杆,饿得厉害得紧。一醒来便叫紫烟去备饭,紫烟听到苏婉儿喊得厉害,便着急忙慌得备案去了。 苏婉儿在小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了,看紫烟还没来,便叫小红再去催。大约是昨天哭狠了,又逛了一夜实在是脱力。 忽然苏婉儿一转眼竟然看到桌上汝窑的盘子里装着两块碎得厉害得奶糕。卖相实在是差极了,但是架不住实在是饿了,苏婉儿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这不吃不知道,吃起来,还真挺好吃的。 后头再叫小厨房做来,却再也不是这个味道了 。 这头张应平宫宴后思来想去,郭清的事情不能瞒,得赶紧告诉家里。但是这事情刚递到老爵爷面前,便被张老伯爷给压下了。只说了郭清一日未来和离,便一日是自家人,一家人之间得互相信任,守望相助才是正理。 张家诸人也都是有些不信的,毕竟和郭清相处不是几日,看品行,还是都觉得不是那等见利忘义的小人,便都持观望状态,只看郭清后头的动作。 唯有那苏恒,反倒还是一如常态的觉得郭清负心,毕竟从开始就没人告诉他过后头的内情。 饮过宫宴不到两日,文安公主觉得自己和郭清好不容易心意相通了,自然是相思得茶饭不思。这次倒是皇后主动提出来,叫文安和郭清去京城外的一处僻静园林散散心,别一天天闷着,对身子不好。 文安自然喜不自胜,人也来了精神, 分卷阅读82 饭都用得香甜了许多。 转过天,文安公主的马车便悄悄去郭府的后门接上了郭清。文安公主整个人羞红着脸道:“数日不见,郭郎安好。” 郭清正经危坐,板正的道:“自然安好,只是清尚未和离,公主现在就和清如此过从甚密怕是不妥。” 文安公主忙讨好地笑着道:“郭郎放心,这次出行乃是去母后母家的一处僻静庄园,安全的很,绝对不会累及郭郎的名誉的。” “清不是担心自己,只是担心有心人攀侮公主罢了。”郭清说完便转头撩起帘子看起了窗外。 文安听到郭清原来是在关心自己,自然是欢心万分。红着脸拿了块糕点便往郭清嘴边送。 郭清在人群中好像看到了那个熟悉地身影,双目相对,一时愣住了神,待到被文安叫回神时,只看到文安正半个人靠得他极近,还拿一块糕点放在他唇边。 郭清赶紧退开一些,拿过糕点,微笑道谢。 文安却反而大大方方从郭清对面坐到了郭清身旁,笑着挽住郭清的手臂道:“郭郎不必如此拘谨,我们很快就要做夫妻了。我从前看到宫中的其他妹妹成婚了,和她们驸马都是这么夫唱妇随的恩爱的!他们说这叫发自本心的爱意。” 郭清将手臂从文安的手中取出,往一旁又挪了分豪道:“然则清还未和离,暂时不能给公主名分,自然也不能先和公主超乎礼法。” 文安一下子脸就冷了下去,清瘦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死盯着郭清的道:“郭郎和那个贵妾不就是也没名没份的就先有身孕了。难道说郭郎都是在骗我,嫌弃我吗!” 郭清只是一脸诚恳的说不敢。然后便拿起一本棋谱自顾自看了起来。 文安见郭清不悦,便想着安秋姑姑说的做人娘子要服软,给夫君面子。自己刚刚那么戳破郭清养外室不光彩的事情,他生气也是难免的。 便又笑着对郭清说:“郭郎喜欢棋谱的话,我宫中有的是。改日我给郭郎多送些去。” 郭清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看书了。文安继续道:“郭郎放心,我和郭郎成婚后,我自己虽然子嗣艰难,但是必然会好好对待郭郎的贵妾和长子的。” 马车不紧不慢的赶着,虽然郭清的态度因为自己不愿意立即告诉他苏怜儿的认罪书从何而来而不如开始的时候的温和。但是文安还是觉得和郭清呆在一起就觉得岁月静好的幸福。 那边苏婉儿今日本来是想一个人上街吃吃喝喝照样开心,便带着紫烟,带着足足一袋金子出来玩。但是这一天紫烟倒是开心得不行,苏婉儿自己却还是抛掷不开郭清的事。甚至还想着,他会不会是被人威胁了,才不得不和公主敷衍周旋。会不会被人监视了,才不敢再来苏家。 紫烟也看着自家小姐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平日里最爱的听书什么的都不乐了,便带着苏婉儿来前门大街看杂耍。 但是刚到了那里,紫烟自顾自看吞剑没多久,便看见她家小姐流泪了。虽然她家小姐说是马车扬尘进眼睛里了,但是紫烟还是觉得不同寻常。晚上便寻机禀报给了张氏。 这些时日其实太子都有派人盯着郭清,张家和苏家。其中每天关于苏婉儿的密报无非都是一些寻常的小事,不是逛街,就是去灯楼吃吃喝喝,倒是看起来很是自在啊。 日子久了,每日批完奏折,睡前看看关于苏婉儿每日所为反倒成了习惯。那个小姑娘实在古灵精怪的,不是和人打赌是一斤铁重还是一斤棉花重,就是跑去绿楼给三个表哥发现狠跑了三条街还迷路了…… 今日便是苏婉儿推荐灯楼出了一个能吃者比赛吸引人气。太子看了看日夜加点处理完的这些奏折,心情大好的想,终于他要有时间会会他的小白猫了。也大约在明日,苏州的贵客就要到了吧。 第 41 章 郭清带着族老浩浩荡荡的上门,整个京城的人都看起了苏家的热闹。尤其是那几个素来和苏婉儿不对盘的小姐,恨不得将此时敲锣打鼓得挨家挨户的通报。 所有人都以为郭清这个卑贱出身的新贵,要和京城的老臣苏家和离,少不得要脱层皮。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位平时骄纵得不行的苏家大小姐,在那个场面上却甚是平静。让一众等着听武戏的好事者甚是失望。 只是说当初的嫁妆和一应在郭家的物件都会在三日内按单子去取回,让郭清提早回去备好,便十分爽快的签字画押了。 京城中顿时人人都笑苏婉儿出嫁没几日,便和离了。十足十的弃妇,这样嫁过,也再难找到好的良配了。 苏怜儿自然最是开心,约了几个闺中相好的庶女做牌局,一边打叶子牌,一边笑着讽刺道:“我家大娘子机关算尽,还以为能谋出什么了。想不到是个银样镴枪头的。”磕了口瓜子继续道:“谋出个和离的来!哈哈哈!” 一边大理寺家的三儿媳也笑着附和道:“就是说,平日眼高于顶的,现如今哈哈哈哈哈!怕是只能嫁到哪个乡下地方给人做填房了!”一边出牌,一边捂嘴笑道:“ 分卷阅读83 指不定啊,还能做现成的娘!哈哈哈哈!” 另一位是太子府属官的内眷,现如今太子妃之位空悬,太子又是个沉迷于政务的,后院姬妾不多。现如今排得上号的,能偶尔得太子一探的也就眼前这位了,自然更加要恭维了。 一边算着苏怜儿的牌给喂牌,一边道:“自然是再也不能和您比了,您现如今皇家人,本来就是主子。她将来不定是什么小门户的人了,哈哈哈出嫁从夫!您来日造化大些,她给您磕头叩拜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这位太子属官的内眷崔氏,实在是个高手,一句话说到苏怜儿的心坎里了。苏怜儿虽面上退却,心中却是高兴且又有些兴奋的。 是啊,苏婉儿再也没有前程了,京中什么好男子还会娶她。苏婉儿没了前程,就是张氏没了前程。而自己现在虽然和太子还只是利益纠葛,太子还是觉得在替那个人养女人。 可是自己是绝对不会和李延涛去了的,太子东宫女眷稀少,高位几乎全部空缺。之前自己已经开始博得太子欣赏了,假以时日,自己博得太子之心。未必不能生个争气的儿子,将苏婉儿和张氏牢牢地踩在脚下。 苏婉儿自从和郭清签了和离书已经有三日了,这三日里张家众人各个都想去教训教训郭清这个伪善小人。连老爵爷都不出面拦着了。一反常态的是,苏婉儿却强硬的不许任何人再去纠葛,就说只当不相识过就是了。 这三日里,紫烟是片刻不敢离了苏婉儿,连睡觉都睡在苏婉儿的脚踏边,任凭苏婉儿怎么劝都不肯走。 这几日苏婉儿看起来及其平常,一滴泪也没有,一点伤心也不见,这才叫众人反而心慌。 好几次张家一家子姑嫂搂着苏婉儿痛哭,说都是叫她们一家子连累了,还是苏婉儿挨个劝住,给一个个擦脸宽慰。 其实早在早些时候,苏婉儿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一日,因为其实之前该哭都哭过了,该畏惧的都畏惧过了,反而真的到了份上也就踏实了。 没错,之前自己以为自己是穿书过来的,占了知道人物将来的先机,所以就想着提前施恩,靠着别人化险为夷。然则仔细想想,泼天富贵,你又岂能要求别人因为你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放弃呢。 所以想着倚靠他人,将自己现如今最在意的一家子将来的命都交至他人之手,期待他们的无私奉献实在是自己最天真,最可笑的错了。 苏婉儿想到这,自己也嘲讽的笑了,笑完便继续看起了自己的书信。天下间,永恒可靠之人,唯自己尔。 这些时日,连做父亲的苏恒态度也大大的变了,眼看着苏婉儿和前途大好的郭清真的和离了,也知道她必定是再难有前程了,张家现如今在朝中也地位尴尬,便想着自己的将来怕是要依仗苏怜儿了。 在张氏面前竟然都硬气起来,不顾张氏正为苏婉儿和离的事伤神,竟然说出不卖了几处宅院给怜儿送去,让她奔个好前程,难道还看你那个和离了的宝贝疙瘩吗! 为了这一句话,活活将张氏气得心疾发作。张家听说此事,便干脆将张氏和苏婉儿都接回了伯爵府。苏恒其实也是和张氏拌嘴,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 后头想找补,但是人家干净利落得走了。看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苏恒索性心一横,也就打定主意了,为了讨好自己将来能倚靠的好女儿,直接就遣人去将苏怜儿的小娘接回来。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去接的管事,要带足银两,好生伺候着。 张氏是后头听说的这事,对苏恒那陈年的一点念头也是彻底冷了。若不是怕给娘家蒙羞,怕婉儿二婚也找不这好的,恨不得也和那苏恒和离了。但是至此,张氏带着苏婉儿便常住张家了。 张家一家子都觉得对苏婉儿母女有亏欠,自然是竭尽全力的对她们母女好,也是一家和气。 张氏原来还怕苏婉儿不一定愿意一直待在外家,怕她觉得不习惯。但是苏婉儿却反而很是赞同,这样张氏也就安心住下养病了。 这日苏婉儿和张老爷子,两个人坐在书房中下棋,一边下棋,张老爷子一边赞叹:“我的阿婉,外公原以为是朵要人呵护的富贵花,却不想反而是我张家最坚韧聪慧的参天树啊!”说完便自动将被苏婉儿围死的黑子从棋盘上拿了下来。 苏婉儿倒是全神贯注的看棋,看准了下一步下定了,才展露笑颜,俏皮的对张老爷子道:“那必定是外公耳濡目染的好!” “哈哈哈,就你马屁精,你那几个哥哥没一个有你的一半!“老爷子喝了口茶便道:”好了好了,这局棋,你不必杀到最后了,给你外公留点面子吧。说说咋们的正事吧。” “计划方向和郭清在时是并无二致,只是外公上次所说的派人去游说三皇子和太子内耗,恐怕很难成事。您也知道三皇子和太子两位都是久经政事的,且皇后与萧贵妃也是表姐妹,有这样的渊源在,咱们要拆分了他们,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为人所影响的。且现如今郭清是明知我们的计划投靠了太子门下,我们……“ 苏婉儿正要说下去,老爷子是个急性子,直接打断道:“不提郭清 分卷阅读84 那等猪狗不如的混账。我也知现如今那个事难成了,但是若不由他们两家内耗,凭我们现如今实力大损,帝王猜忌的局势。恐怕熬过了我这一辈,熬不过舅舅们了……老爷子自己说着也忍不住叹气。 苏婉儿赶紧起身给老爷子捏捏肩,眼露精光笑着道:“外公不必如此悲观,虽然郭清的主意是断不能用了,但是婉儿也有一计,将将可用,已经颇见成效了。“ 老爷子自郭清那事起来,最不安的就是怕他张家置之死地后生的大计不成事了。也想过脱离了郭清,他们张家自己培养心腹来办。 这些时日,自女儿住回来,这外甥女主动来找自己谈事,自己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后嗣,才心中又燃起了些希望。今日听她前头的话,也以为是回天无力了,却原来…… 便连忙制止了苏婉儿帮自己疏松筋骨,只让她快坐下细细的说。 苏婉儿眼神坚定,神情肃穆道:“外公可知,那灯楼老板一直被我和二舅舅收拢,前岁开始便在为咱们做事。 宫中一直在选宫女跟内监。咱们这灯楼便开各州,它也用这便利,将一些咱们的人由各处分散混进了宫里。现如今有些线,已经顺其自然地送到了中宫和陛下跟前。虽是有些年幼,在外做些杂活,但也可以探听一二。” 老爷子听苏婉儿不是跟他玩闹,如此正色,便由不得追问道:“现如今,依你之见该如何用?” 苏婉儿摸了摸棋子道:“外公可知前几日内线来报,说萧妃宫中,管书库的一个小太监的表姐,乃是皇后宫中的紫鹃。现那小黄门已经用了十两银子,托他表姐替他疏通门路。 二来陈德妃私下里一直在拉拢太子,前日里偷偷的将陛下在看的书找人抄录了下来,送给太子,叫太子也提前得知了陛下会考校内臣的内容,才叫太子前几日又进了一大部分自己人进中书省 再来七皇子的母家,南宫家一直怕太子上位后不得善了。那位丽嫔可是一直在让她哥哥想办法给陛下保养延年,就想得陛下再多活几年,七皇子再大些,也谋一谋那个位置。” 老爷子见苏婉儿这个,从前他以为的闺阁里不经事的小娘子,竟将这些内线之报了然于胸,一桩桩一件件,慢条斯理的说与他,也是叫他十分震惊。 苏婉儿又接着道:“外公信我吗?不出半月,皇后与萧妃必决裂。从此处着手,身为人子的两位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他从来没想过,几日前还以为全家没了生计,婉儿又被和离,风雨飘摇的,这就厘清了,又重新开局了、 张老爷子目光锐利的看着苏婉儿道:“不论婉儿你做什么,外公都信你了。兵法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外公虽然大老粗,但是这点还是懂的。然则一点,若此事中有一点危险,婉儿你都需回来叫你表兄们去做。切不可以身犯显。” 苏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张家苏家她会不顾性命的保下的! 果然过了几日,宫中便传出,皇后软禁萧妃,命萧妃思过之事。 也让张老伯爷从心底里重新刷新了一次,他这外甥女还真不是一个普通闺秀啊,真是可惜了,不是个男子……否则张家度过这一劫,至少还能再兴旺三代! 第 42 章 原来那几日,皇后不时觉得有些头晕,叫太医来瞧也瞧不出什么不对来。 过了几日一群婢女在廊下嬉戏,不小心撞翻了一盆墨菊,墨菊摔碎了,便飘出一股难忍的腥臭之味。其中一个宫女碰到了那东西,手上顿时都黑紫了一块。 那管事的姑姑也是宽厚人,便叫了医女来瞧,那医女一看,吓得跪地回管事姑姑,说这东西乃是从前云南木府特制的蛊虫。轻易不得见,也很难解。 从前种在这墨菊里,好歹有植物的根系压制着,倒不至于一时三刻伤了人的性命,只是叫人精神昏厥些,但若是平日里身子骨本就不健朗,倒可是你就可能酿出大祸。 那管事姑姑一听是这样大的事情,又联想到近日中宫皇后时常身困体乏的,皇后娘娘素日里又爱赏这些墨菊。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巧,那管事姑姑赶紧直奔皇后寝宫,与皇后旁边细回了此事。 皇后李氏,乃是三代公卿李家出身,能做皇后这么多年,不是那等善茬。这些年她将宫中治得铁桶一般,也让太子地位稳固。 从未想过到了这般年岁,后宫中竟还有人敢起这等的心思,还有人想要她的命,如果不能叫她连根拔起,那才叫人心惊。 皇后便将医女唤过来细细地问,医女以头抢地道:“不敢欺瞒娘娘,确实幕府独有。这等子蛊虫,一般的医师太医都不曾见过。 奴婢是从前云南木府供上来的,见过这种脏东西,现如今这样大的事情,奴婢不敢瞒。” 皇后听了便叫那管事姑姑好好管管这医女的嘴。 皇后自个儿斜卧在榻上,心中还是盘嗑一遍,她治理后宫素来是有规有矩的,寻常人也并不能插手到她的宫 分卷阅读85 中来。 思来想去,若是能搭上线的,也非得是她表妹才是。 萧妃虽然循规蹈矩,敬重她这个皇后,但自个也从来不亏待她。她的儿子自己也是叫太子好生当兄弟带。她真有这样的胆子?皇后一时也拿不定心,便唤来管事姑姑,叫她细细去查。 那头管事姑姑细问了那日戏耍的宫女,又细问了这墨菊是谁在打理。那边便有人回: “回禀姑姑,这墨菊乃是紫鹃在打理。姑娘乃是从前御花园里打理这个的一把子好手。” 管事姑姑便先叫人将这紫鹃拘起来,细细地拷问。那紫鹃确实什么都不知,受了些皮肉之苦,也不知道自己该吐些什么。 话说那日里,紫鹃的表弟小黄门,依约着的日子便拿着银两,来找他这个姐姐。 因着紫鹃是被秘密关押,那小黄门也不知,便仍寻了从前紫鹃的同屋金善,问道:“金善姐姐,我想找下我姐姐。” 那金善一听是找紫鹃的,吓得不知道说什么。虽说紫鹃是被秘密关押,但是作为同屋,她也多少知道些,怕是做了什么坏事的。 但因着这小黄门从前也经常来,金善心里也还有那么一丝善心,便赶紧提醒道:“你莫再来了,中宫也不是你这小黄门能来的地方。” 那小黄门十几两银子已然给了他紫鹃姐姐,乃是他在宫中全部的积蓄,如何肯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便跪在地上哭着道: “金山姐姐心善,告诉我姐姐去哪里了吗?从前姐姐可是应了我,能叫我来这宫里的。” 金善咬着牙道:“你姐姐坏了事,你别来了。” 那头管事的姑姑正也想着这同屋的金善怕不是知道些什么,正叫人盯着,又听说有个萧妃宫里来的小黄门正在里面同金善说话。 管事姑姑倒也不打草惊蛇,没有命人立刻拿下了这小黄门,只叫人跟着。只见那小黄门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书库。 到了夜间,管事姑姑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内监,去了那小黄门所住之处。 那几个趁着夜色看着小黄门床边放了几本书,打眼一瞧,正是蛊毒著传。那几个人便想着自己得着了,便赶紧回宫复命去了。 管事姑姑将这一桩一件的连起来,认识到一个关节,就是这个小黄门到底是受萧妃的指使还是自个儿背后有其他人。 自个儿若是因为这小黄门惊动了萧贵妃,恐怕到时候自个儿奴才的小命难保。但是如今皇后势必要查出些什么,自个儿若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办事不力,那后半生在这宫中怕也是难。 到了晚上,这小黄门收了一封口信,口信说他紫鹃姐姐因打碎了皇后的墨菊被拘了几天,现如今已经出来了,还叫他去说话。 但是说话的地方不便约在中宫附近,恐到时候他过去当差叫人说了闲话。因此叫他去御花园的牡丹亭等着便是。 那小黄门花了这么多钱才叫他表姐应了他,将他调去中宫伺候,再不必再做这些苦差杂事。 听了这口信,哪里还有不高兴的。一应疑虑也都想不起来了,便高高兴兴的又揣着五两银子在怀里便去了 第 43 章 到了牡丹亭。小黄门刚一上前,便见一个女子正在那头烧着纸钱。 夜色模糊,他也辨不清那烧纸的女子是不是他表姐。但因心中过分的期盼和欢喜,便什么也不论,上前便告了一声表姐。 借着烧纸的火盆光,女子转过身来,吓得小黄门跌坐在地上。 此人正是那萧贵妃。 这小黄门是早叫人盯上了的,现如今那管事姑姑见这两人竟都在这亭中私会,便觉得此事已然确凿无疑了,便紧赶着脚步回了皇后宫中,将这前因后果回禀皇后。 说到萧妃烧纸钱那章时,皇后很是露了一些凶光,颇有肃杀之气,将手边的香炉狠狠砸在地上道: “这些年,本宫抬举她,她却心里怨恨本宫没保住她妹妹。她当这宫中是好糊弄的?从前虽是牺牲了他妹妹的命,却也将那贱人彻底翻翻了。但她却时时刻刻地每年不忘给她妹妹做忌,还在这忌日之时约见那小黄门,想来便是心中想替她妹妹报仇,也难为她忍了这些年了。” 那管事的云姑姑乃是从前皇后的陪嫁,从前的事情也是颇知晓一些的。从前这李皇后进宫时,也不过是个贵妃。与她平起平坐的,还有另一位贵妃。 那位贵妃还是陛下潜邸之时便在的。照理说,那时陛下登基,扶那位为正也无不可。然则当时那位不得太后喜爱,因此便耽搁了,也叫她家娘娘有了念想。 后来又因为她家娘娘虽也出身显赫,但是这容貌上却是平庸,并不很得陛下的心。她家娘娘便想着一味的叫那位得了宠,来日里她做了皇后怕是没活路,便又托人回家传信,叫再送两个亲近的女孩子进来。 李家家里实在没有这样的嫡姑娘了,便从表亲的萧氏里,选了一对双生姐妹送进来的。这双生姐妹花确实貌美,而且都温柔体贴和深得哲宗的心 分卷阅读86 ,尤其是那妹妹,聪明灵动,哲宗几乎是专房之宠。 然则这两位萧氏的姑娘虽得陛下宠爱,但是出身一般,也当不了什么大任。倒是当时的那一位贵妃,家里头的哥哥立了显赫的战功,连带着老太后也松了口,叫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那时确是紧要关头,像是她家娘娘与那位不对付多年,若是叫那位做了正宫。怕是后头的日子皆是磨难。 且后来她家娘娘虽是怀了胎,那位却也紧接着被诊出了身孕,萧氏姐妹花也有了身孕。 一时间后宫里头得子嗣倒也不算多稀有似的。 但那时候那位萧家妹妹胎怀得差,说是双生,他自个儿身子又弱,便频频的有些出血。她家娘娘便想出了一条毒计。 元宵节。 合宫的人赏灯之时,她家娘娘刻意去握了那位贵妃的手,将指甲中的鹤顶红抹在了那位娘娘的衣袖和指甲上。 她家娘娘做完这些之后,便又将自个儿的指甲点了点小萧氏的酒杯,便转身净了手。 果不其然。这样一场元宵夜宴上,小萧氏当场吐血毙命。将哲宗伤得几乎是眼角要沁出血来,当场便要杀人似的,叫人彻查。 玄衣卫封禁内宫的那天,她至今都记得。 一个个的被庭审,一个个妃嫔的问。哲宗誓要为这位小萧氏讨个公道说法。 终于查到那一位时叫人验出了那位手上有鹤顶红。哲宗当时也是气昏了头,拔出剑,一剑便刺了那位的胸口。虽然是不致命,事后哲宗颇有悔过之心,又叫人让他好生治着,养着。 然则刀剑之伤又岂是怀孕之人能承受的,哪还有力回天,终是损耗太过,一尸两命就去了, 从那以后合宫里边就剩下她家娘娘,大萧氏两位高位妃嫔 从前她家娘娘是觉得大萧氏怕是并不知情她妹妹的死,但现如今大萧氏在小萧氏的祭日烧纸钱,又与蛊毒案有关的小黄门过往甚密,怎么能不叫她家娘娘疑心大萧氏是想替她妹妹复仇。 但皇后想着,现如今虽是五皇子已除,但太子与三皇子牵扯甚多。 现如今就与萧妃翻脸,怕是不利于他儿子大业,不若将她和她儿子敷衍着,他们先徐徐图之,先发制人,也是不会输的。 翻过天去,皇后倒也并不提这事。只是叫人将园中的一应墨菊,统统都移回了御花园,也是后怕幸好这些时日文安日日往郭府跑,没怎么占着。 这些时日后宫中的波诡云谲,文安是一概不关心,一门心思都扑在郭清身上。现如今郭清和离了,她最关心的自然是郭清何时可以正式娶她。 但是这些时日安秋姑姑,云姑姑,母后似乎都忙得很,连带她每每去中宫给母后请安,她们都每每急急的送她回宫。 她实在是怕夜长梦多,又出了变故,昨日里趁母后心情尚好,便又提了这定亲一事。出乎意料的,母后倒没有为难,只是说这事她父皇那里难办,叫她自己和郭清去她皇兄那里商量。 为此,今日郭清一下朝,她便在宫城边的小巷子等他一道去见皇兄。 见郭清上车,文安又是奉茶,又是递糕点,但是郭清都只是笑着客气的拒绝。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文安却总觉得和郭清隔着什么。 这些时日她不是没有投怀送抱过,但是郭清每每说和红儿已经是不负责任,珠胎暗结的大错了,她是公主,自然应当珍重待之。 话语滴水不漏,全然是爱护她的意思。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安,为了多和郭清相处讲话,她也渐渐学着和郭清谈点政局大事。 但是她是后宫内眷,知道的实在不多,便只能说些她知道的母后和哥哥的事情,反正她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到了东宫,太子已经在正殿等了。文安只是行了个蹲礼,郭清还是本本分分的跪下恭敬叩头。太子先等郭清行完礼,才大笑着满面春风的叫郭清快起来,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郭清嗅到了大事将发的气息,这些时日他最忧虑的就是苏怜儿的事发,婉儿会深陷泥潭。还有一件大事,他也感觉即将露出水面。 文安是中宫嫡出的公主,哲宗是如何都不可能同意嫁个他郭清一个和离过的做二婚太太的。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发现文安似乎并不以为然。 这其中就定然是皇后和太子有大动作了。可文安和他想交这些时日来,皇后和太子却从未召见过他。今日来,他预料到了,必定是要一个能共谋大事的投名状了。 果然太子当着文安的面,笑着叫郭清的表字易安道:“易安,我这妹妹你可中意。” 郭清还未答,文安便满面飞霞,还嗔怪道:“哥哥说这些干什么!” 郭清作揖道:“公主垂青,清自然珍重爱之。” 郭清说的话,太子心中其实是不信的。说白了,这些都是他母后和他妹妹的一厢情愿。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文安的命在郭清手里。 只得让郭清上船,但是要上船,就不能下去了,所以他要让郭清送上一张再不能下船的投名状。 分卷阅读87 太子抚掌笑道:“好,你们两情相悦就好。但是易安,我们文安对你的爱护你也是看到了,你对我们文安的情谊,我们还未见真着啊!” 太子虽然面带笑容,但是眼神实际淬毒,郭清也并不推脱,见招拆招道:“自要表明心意,只是不知如何才算!” 文安在一旁感觉太子要为难郭清,赶紧帮腔道:“哥哥,你别为难郭郎了,他这些时日对我的好,哪里还看不出情谊!” 太子打断道:“我的傻妹妹,你现在不拿我的妹夫一把,什么时候拿!是吧,易安?” 郭清心中知道自己是躲不过的,便诚恳的道:“但凭太子爷吩咐! 太子便给了郭清一张认罪书原本。上面原原本本写着苏怜儿是如何买通东宫小黄门给太子妃下毒,又是如何恶意勾引太子气死了太子妃。 郭清原以为不过是些难办的事,或者是和张家打打擂台,但是这章实在没有想到。他太低估他们这位储君了! 他追查了这么久,耐心被文安纠缠这么久为的东西,这位就这样给了他,等于一招将军了。 太子自然也是深思熟虑过出的招,要不郭清拿了这张纸毁了,他的立场自然是不证自明了,后头的大事自然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文安也可以看清他的面目,说不定还能醒悟。 没了妹妹和母后这一层,自己自然也能结果了这个郭清以绝后患了。这个人太聪明,太狡猾,通过他妹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其实是留不得! 这里也有一点他的小私心,看小姑娘的密报多了,好像习惯了,算她给他无聊的处理政务夜晚欢乐的一点回馈。 要不郭清拿着,真的按他的心意办了,那恶名郭清担了,军权尽归赵家。现如今父皇以为自己和赵家决裂,又疑心张家通过苏怜儿和自己有勾连,连大内都换成了赵家的人。 如果郭清真的检举揭发了张家,改朝换代后,好好做他的好妹夫也不妨事。 郭清一贯的胸有成竹被打破得稀碎,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恭敬接下。连连保证必然好生办事! 回到家中,郭清一个人拿着苏婉儿当初给他的金锭子呆坐在书房。郭清心中知道也许自己过不了这关,自己的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自己也深深感到了无力和悲观。 他自诩聪明,不惜以身入局,现在却反被人孤立无援的围困。但他不后悔,至少他遵从了自己当初的誓言,他会用自己的全部乃至性命保护他的娘子到最后一刻! 郭清开始回笼心神,将金锭子又挨个擦好,放进了一个盒子里。便开始全神贯注的写起了书信。 又过了几日,因着萧妃发放月例,偶出了一些错,皇后便斥责她,进宫多年不知为陛下分忧,还赏罚不分,不堪为宫中典范,将她小惩大戒,足足禁足了半个月。 皇后是想着自己从前信赖这萧妃,这宫中治理之前一人也理不过来,与其被她人分去,不如分给这个表妹,便有不少权力都放她之手。 实在是养虎为患,皇后是想着,趁着这半个月,得在这宫中立起另外一个心腹来,才能将这权柄收回。 第 44 章 皇后与萧妃在这后宫中算的上是姐妹情深多年,但近几个月来,倒颇有几分变色。 虽萧妃是被软禁了一段时间,不过也才月余,皇后便仍以皇宫需要操办灯节之事,将萧妃放了出来,还委以了操办大会的重任。 三皇子内心也颇是担心了一阵,不知自个儿母妃是哪里做得不好。唯独萧妃自己心里清楚,怕是惹了皇后猜忌了。 她妹妹的死,虽无确证。但那么些年,在她心里多少是有那么些印记的。 先前她只是怀疑,但又想着皇后和自己,还有自己妹妹,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骨血,嫡亲的表姐妹,断不至于害了她们。 但前些日子里,她无意间得到了一件当时她妹妹宫中的旧物。这个旧物她依稀记得就是皇后送给她妹妹的。她记得很真切,是当时南国供上来的香木。皇后说这是安胎最好的护身符,要妹妹时常配着安枕。 那时她和妹妹想着,皇后对她们姐妹俩真是好啊。这样好的物件,皇后娘娘不自己留着,还赏了她们,更是感念她的恩德了。 但这些日子,她年岁上来了,也爱着调一些香啊气的,也爱着料理起了身子骨。宫中便常备了相师和医女。 尤其是前些日子,打外头又送进来了一批江浙沪上来的,医术高明的医女。都是各地方上选供的。 这块香木既然流到了她的手里,她便想着因着妹妹,也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那日里,她正拿着那块香木想起来了从前和妹妹在家里无忧无虑地一块儿刺绣。想着做姑娘的日子真好,不比在这宫里。 虽说皇后娘娘与她端是姐妹情深,但是这些年她和她儿子也是处处受制,也是自个儿懂得看脸色,做小伏低才保全了这份富贵。 正想着,旁边的医女却大惊失色,连叫她放下此物 分卷阅读88 。 开头她也惊了一下,猛将此物放下。那医女连忙将那物拿过,打了一些水,在这上面,细细地一闻,便跪下对她道: “此物乃名枙魇,虽闻着像是楠木之香,但是恰是一种深山老林里产的一些秽物。该物的香味伴着楠香,里头确有麝香的成分,很是能叫胎儿怀不稳,或是生下一些怪物来。” 那日里她将医女打发出去,虽是动了些杀心,想着此事关系甚大,但又想留着她将来做个见证。 夜里头,她拿着这块木,反复的摸,反复的看。上面有一道划痕,她忘不了,那是她妹妹粗枝大叶,掉落下桌子角,磕在那琉璃桌上磕坏的,就是这一方木了,断不会是别的了。 她又一遍遍地想起她妹妹去世那一日的情形,她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噩梦她做了已经几十年了,每每梦中惊醒,枕头都是湿的。 她细细回想起当日里,皇后娘娘好像还刻意净了净手,还刻意摸了她妹妹的杯沿。 对,她开席前去碰了那一位的手,从前她最是厌恶那一位,多讲一句话都是不肯的。偏就那日里,还上去奉承了几句那位的仪容着装。 原先她还想着,那一位怕是要登上大位了,她姐姐不得不低头。现如今想来,一切都叫人后怕。 当日就是皇后娘娘下了这毒。那这每一日,她和她儿子就一定无忧吗?若是皇后娘娘心中从来就没有情分,那若有一日,她和她那可怜的儿子的利用价值堪比她那可怜的妹妹,她们又会何去何从? 此事一贯通,萧妃吓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到了她妹妹的忌日,她更是不能释怀,便想着这宫中虽是不允许烧纸钱,做这晦气事的。但她也祭一祭她那可怜的妹妹不是。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在下面好不好。想着便去从前她最爱跳舞的那一处,或是按佛家所说,有些人的魂灵会留在自己最爱的地方。 但也就在那一日,她恐怕也着了皇后的道,叫她看出来自个儿知道了些什么。 现如今这宫中,是萧妃怀疑皇后,皇后也疑上了萧妃。 虽说两人仍是姐姐妹妹的,亲亲热热地叫着。但是宫里的小黄门、小宫女,哪个不是把脑袋放在裤腰带上干活的,都精明着呢。一个个的也都看出了两位主子,没有从前那份真心了。 两个人说的是亲近的话,行的却是疏远的事儿。 萧妃到了皇后宫中,不再用皇后宫中的任何茶点。皇后到了萧妃宫中也是客客气气的推辞片刻便去了。 那门道深的,伺候的久了的,打一眼瞧便知道这两位是有芥蒂。 苏婉儿这些时日每日做的就是,坐在檐下看看闲书等着一封封信送进府来,再派出一位位影卫出府去。日子久了,难免就觉得有些乏味。 今日苏婉儿用完早点,见外头日头正好,春风阵阵,便叫紫烟备好风筝,去城外踏春。 这边苏婉儿嘴里满是糕点口齿不清的和紫烟刚吩咐完,就有一个小厮悄悄退下了。不过片刻便有一个口信带到了太子耳边。 苏婉儿到了城外也不去人多的地方,只是一直往外头山涧处走,想着寻个僻静处玩耍。毕竟自己被杀千刀的郭清和离后,京城中那群看热闹的都少不得要探听她两句,或是安慰或是幸灾乐祸的。 最近一月,也不知是谁传出了郭清和文安公主过从甚密的传闻。虽然很多人将信将疑,但是也少不得又不对盘的拿来刺她两句。因此遇到外人实在是烦人的很。 马车行到一个有条小溪的草地处,苏婉儿便叫在此处安扎了。 那个马夫是个经常行走在外头的,提醒了一句此处山林已经茂密,别的不怕,就怕有野猪。小姐玩会便早点归家吧。 苏婉儿看四处不过几只松鼠,觉得也无妨,便答应用午饭时分便回,和紫烟一个拉一个跑的玩起来。旁边的马夫小丫头,小厮就赶紧将吃食摆放起来。 苏婉儿放风筝,在前面疯跑,紫烟在后头吓得一直叫小姐小心,这里高低不平的留神脚下。苏婉儿正玩得开心,哪里肯听,这些时日她虽然没那么伤心了,但是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很。常常日思夜想自己的行事会不会出了疏漏,几乎吃睡都无心。 难得今日风也凉爽,日头也好,花也开得极好,真是前所未有得松快。正这样想着抬头倒退着看天上的风筝,一颗碎石子叫苏婉儿踩个正着。 一个脚滑,苏婉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的往后仰倒下去。后头的紫烟远远的看见苏婉儿一个后摔,从坡上滚了下去,吓得魂都没有了。 赶紧往前全力的跑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去先叫人,还是先看看苏婉儿的情况。 苏婉儿最后拿着放风筝的线炳,一下磕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头上的血止不住的流,一下子失去意识便昏了过去。 等紫烟赶到时,苏婉儿却已经不见了。紫烟知道事情不好了,赶紧回去叫马夫回去报信,这边和剩下的人开始往坡下一直找,想着会不会是滚到更下面的地方去了。 可是直到张家世子带着人亲自找到了 分卷阅读89 晚上也没找到苏婉儿的人。正一夜兵荒马乱的找人,第二日便再也顾不上了。 第二日一早,已经是内阁辅臣的郭清上朝时拿出了一封认罪书,说是自己分管大理寺,有一件大案现下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和眉目要上达天听。 事情果然是石破天惊的大事,苏家的一个庶女,一个痴心妄想的,竟然为了能得太子宠爱毒死了太子妃! 哲宗亲看了认罪书,又看了大理寺呈上来的物证,还没到看完,赵王府出身的那几位已经在殿上哭跪起来。赵王世子更是直指太子私德败坏,不堪为储君。 哲宗只是两边简单调停,便将矛头集中在了罪魁祸首身上。下旨将苏家全族抄家,下狱,待三司会审处置。永昌伯爵府褫夺封号,查明是否有所参与再做处置,先全族幽闭府中。 郭清查明重案有功,加封大学士,赐宫内骑马。 一时间郭清风头无二,但是背地还是不少人唾弃他不过是个不顾情谊,投机取巧的小人。 苏怜儿在狱中几乎是哭瞎了眼,大喊自己是冤枉的,口中从大喊大叫当日真相,无人理睬,到日子久了,一个人蹲在墙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偶尔有狱卒给送饭进来,会突然发疯大喊,我乃太子妃,还会是皇后,我对太子有~有大用处!你们还不给我跪下。哈哈哈哈。 张氏虽然面上还是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但是心中也十分煎熬。一方面她庆幸还好婉儿没在家,但是一面她又实在担心她的女儿。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上,自己能活着走出天牢机会是不大了,自己也恨毒了苏怜儿这个贪慕虚荣的蠢货。恨不得杀她一千刀一万刀,但是看到她那个疯癫的样子,也不值得脏了自己的手了。 柳姨娘因着郭清的关系,查抄的大理寺留了一手,匆忙让苏恒画了修妾的押逃过了一劫。她也是个良善人,感念张氏从前的照顾,也恨郭清这般忘恩负义,死也不肯去郭清府上住。 只在秀坊中寻了个活,三五不时地来探监。从前门庭若市,门生故旧遍地地苏家,真到了这个份上,竟然就她一个探监人。 太子东宫 两个小公女正在窃窃私语,一个穿粉衫脸圆圆的一边扇药炉一边叹息道:“咱们伺候的这位姑娘真可怜,脸也破了,家也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另一个呸了她一口,笑骂道:“你个下人坯子还操心起人家主子来了,你没看到我们太子爷对她有多宠爱吗!满宫里那么多宫殿空着不让她住,非要住在太子寝宫的偏殿里。前日里我守夜,我亲眼看见太子半夜起来给那位捏被子,擦汗的。” “可惜我在外头伺候,只见过那位姑娘逛花园时,多说了句春桃真美。太子爷便每日下朝都带枝桃花枝来给姑娘殿里换上。” “正是了,连东宫开宫跟来的王嬷嬷都说,太子爷这回算是懂温柔乡了。那位姑娘我们得小心照顾,指不得有大造化在后头呢!”说完那个穿绿衫,身材高瘦得小宫女便精心的将燕窝乘好,端进殿里去了。 里面太子爷正在和姑娘下棋,姑娘下得极专心,听太子的意思,姑娘的棋也是下得极好。但是好像总是输太子爷半子,输多了,那位姑娘便耍起脾气来,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把抹掉,然后推说是没睡好,还没醒,今日不下了。 在东宫一向规矩最严,最厌恶有人以下犯上的太子爷竟然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好脾气的说那就依啊皖,我们改日再战。今日你也到时候用药吃燕窝了。 何月听到太子提到了她手中的燕窝,便赶紧碰了一下旁边还在羡慕走神的禾连,两人赶紧将药和燕窝都递了上去。 齐齐地道:“请姑娘用。” 那位姑娘皱着眉头,伸手要去拿甜的燕窝,太子爷赶紧一个眼神让何月先退下,然后脸色严肃看着那姑娘道:“啊皖,你得先吃药,才能吃甜燕窝。” 姑娘只得软软的道了声好,便捏鼻子一口气喝光了药。喝完了便赶紧叫把燕窝拿来。 这些时日,自己破了脸,自己的脑子也有很多东西记不得了,时不时就昏昏沉沉的。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好像是东宫的太子,但是自己是谁,他身为太子却说也查不到自己的家世由来。 就只能由他取了名字暂时用着,他说可以叫阿皖,他喊的时候觉得熟悉,自己就答应了。后来画画时要署全名,他便说也得有个姓。 自己胡乱说了好几个,他都说不好。后来他说是自己救了我的命,我说那你算是再生父母! 他便笑着说也是这个礼,干脆同他姓算了,这便将我唤做李皖。 前些时候,我好像记起了一个很美丽很有气势的夫人,我反复去想,忍着头疼画了下来,叫太子去找。太子却一直未找到此人。好几次自己梦里都好像在叫娘。 再后来,自己做梦总是看见一个清瘦的青年,他好像总是很温柔的看着我,梦里他好像什么都依我。醒来后,我虽然还是头疼,却好像好了很多,便画了好几副他的画像。 太子照例说帮我去找,还又帮我请了个 分卷阅读90 大夫。大夫给我诊脉说我是身体虚,容易多梦,对身体恢复不利,就又给我开了安眠的方子。 到现在,自己原本记起来的一些东西好像又模糊了。使得自己渐渐有些觉得那药古怪。可是说这个太子有害人之心又实在说不上,他对自己这样萍水相逢的人也算是十分悉心关照了,是自己的恩人。按照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要苦心积虑为难一个小女子吧。 自己初时是觉得那大夫会不会是庸医,思虑再三便如实和太子说了。可是他大笑了一会说,那位给我看病的老伯是太医院的院首。 我其实不怎么懂,但是大约是医术高超的意思吧。这些时日自己都想少喝些这个药,但是这个太子却是每日要盯了自己吃完药才会去批阅奏折,实在是难办的很。 只能待会找机会独处吐掉才是。 第 45 章 偷偷将药吐出来已经有数十日了,我能记起来来的越来越多。虽然偶尔去回忆一些事情的细节还是会让我头痛难忍,但是一般的都已经回忆起来了。 局势好像变得更加复杂,凶险,扑朔迷离起来。最奇怪的就是这个太子李赫旭,竟然妄图将我软禁在这里。可多日来,除了一些过分亲近的举动,实在也没什么伤害利用之举。 在宫女太监闲话中,我知道家里因为郭清那个无耻的小人,出事了。和太子挑明恢复记忆自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 现如今从东宫出去,恐怕不是下狱被抓,也就是东躲西藏,还不如将计就计,留在这群人的心脏处,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更何况那日她还无意中偷听到李赫旭让心腹人,去把一个民间的郎中结果了,说太子妃之死便可落定了。 太子妃之死,若真是苏怜儿干的,如何还需要堂堂太子亲自下令去结果。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从东宫找出太子妃之死的真相,或许还可以救全家之命。 另外对于内耗的局也要更加快速的进行,若是三皇子一派和太子一派能火拼起来,浑水摸鱼,张家还有其价值,或许能得一位上位者相救也不一定。 本想趁着天色将黑,一会早些打发人下去,按特殊的联系方式,召唤暗卫出来。但远远的那个人穿着明黄色的衣服,好像带着一帮人往她这里来了。 李赫旭看到苏婉儿最近几日好像有些神色憔悴,心中也怀疑那个让淤血不化的药会不会真的喝太多伤了身体,便主动提出来道:“啊皖那个药,喝得如何了?” “实在是太苦了,啊皖现在都不怎么做梦了,别让啊皖喝了吧。”苏婉儿一边给李赫旭添茶,一边按往常一般回答。 出乎意料,李赫旭竟然松口说让太医再来瞧瞧,若是好得差不多,便停了吧。苏婉儿自然对此喜笑颜开,天知道她每日催吐嗓子都要吐出来了。 苏婉儿想着太子既然来了,还是得趁他现在戒心低,多和他套些事情,笑着问太子是否要手谈一局,李赫旭自然想和苏婉儿多呆一会。可手头还有一堆的奏折未批阅,自然要拒绝。男子当以大事为重,儿女情长不该阻碍了大事。 李赫旭心中默念母后经年在自己耳边的念叨,便拒绝了,只说只能停留一刻钟。晚些时候还要回书房批阅奏折,下次再陪苏婉儿。 苏婉儿见今日怕是探不成消息了,便略有些落寞的盖上又掀开了茶盏玩弄起来,接着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好吧,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当以正是为重也是对的,我等太子殿下下次就是了。” 太子的王良娣此时正拿着炖好的燕窝等在太子书房,可是等了好些时候都不见太子回来。便有些心急起来,叫心腹太监遣人去打探打探。 旁边的宫女春华宽慰王良娣道:“娘娘且安心,我们殿下最是重视政务的。多少年了,只要在宫内,酉时是必然是要来书房理事的。” 王良娣打着扇子叹气道:“是啊,从前的殿下,行事凡事都有章法,但是如今来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就……”没说完,便又叹了口气。 “娘娘不必挂怀,现在东宫里娘娘为尊,那位太子殿下再宠爱,也就是个没家没门的,来日里了不起也就是个侍妾。娘娘还怕没有教她规矩的日子。”春华一边蹲下给王良娣捏腿,一边狠笑着道。 王良娣心中一盘算也觉得正是,现如今太子妃没了,那个素来让人瞧不惯的苏怜儿也坏事了。东宫后院自己说了算,还怕治不了她。 再有太子殿下一贯是最重礼法的,一个没有家门的,也当不了什么高位的妃嫔。骑不到自己头上了。自己安心在书房等着殿下,拢住殿下的心要紧。 太子见苏婉儿好像话都不爱搭理他了,也不拿正眼看他了,整个人恹恹的,本来都要摆驾了。走到门口,回眼看到苏婉儿还在那里恹恹地玩茶碗,脚就由不得又踏回门里去了。 太监回来报说,太子殿下已经和那个李皖在下棋,并且屏退左右说无事不得打扰时,脸色都变了。 强忍着一口气回了自己的殿中,才将那盏燕窝摔了个稀碎。 分卷阅读91 从前虽然太子殿下也不见得有多宠爱自己,一门心思都在政务大事上,但是也一贯是雨露均沾。可是自从这个贱人来了之后,太子就和疯魔了一样。 日日去看她,但凡有些空闲都和她厮混在一起。从前自己还可以掐着太子爷每日雷打不动的批奏折的习惯,去书房见上一面,相处片刻。可是这个贱人就连这点机会都不给自己了,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王良娣气得直发抖,还是那陪嫁的春华在耳边耳语了几句才恢复过来,只是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我只要她的命!” 随着和李赫旭下棋的次数增多,对于他的路数苏婉儿也渐渐熟悉起来,开始偶有胜局。 今日她便主动提出,不如两人以棋局为赌盘,谁输了,谁就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太子心中也有平时无法宣诸于口的问题,自然是欣然同意,何况他的阿皖棋艺还是比他差一筹的。 第一局上来,果然毫无疑问,苏婉儿输了,太子问她在东宫的时日是否欢喜? 苏婉儿眼神真挚的回答并不欢喜。太子还想追问,苏婉儿笑着指着,叫他不许耍赖,一次一个问题。 第二局苏婉儿又输了,气的苏婉儿狠狠的捏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暗暗让自己争气。太子果然接着问她为何不欢喜。 苏婉儿回答什么也不记得,哪里也去不了太闷了。 第三局苏婉儿苏婉儿差一点就赢了,可是最后因为大意,被太子引入了一个陷阱,输了半子。 太子接着问,若是一辈子记不起,但可以自由出行,可愿意在东宫住一辈子。 苏婉儿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想了片刻答道:“若是可以自由出行,也许吧,但是没实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太子听到回答,楞了一会,才开始摆下一局。 终于苏婉儿吸取了第三局的经验,全神贯注,小心论证每一步,赢了太子半子。苏婉儿问道:“我听说文安公主快嫁人了,是真的吗” 太子听到苏婉儿打听文安的事,虽然和郭清有关,让他心头一紧。但是看着苏婉儿好像也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便答是。 苏婉儿听完列了列嘴说,我还以为下宫女们瞎八卦,原来是真的啊。哈哈哈哈,我明日和何月她们换其他八卦听有本钱了。 太子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摇了摇头,但是心是放下来了。 下了一晚上的棋,几乎都是太子在赢,问的多了,慢慢的苏婉儿得出了一个尴尬得结论,这个李赫旭不会是想纳自己进东宫吧! 送走了太子,苏婉儿从新整理了一下今天假借八卦之名,探听到的一些消息。首先很可能郭清是太子的人,这个文安公主和郭清过从甚密虽有传言,但是无人有实际证据。大多都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郭清已经和离过一回。 但是自己是亲耳听到他们两人说那些话的,还看到过他们在马车上的亲密的行为的。就看两人的事情,太子皇后是否是知情,且支持的了。 郭清刚刚十几天前还揭发了苏怜儿之事,导致太子被陛下斥责,和赵王府彻底反目。刚刚自己问了文安是否要嫁人了,太子说是。那所嫁之人很难是别人吧。 若真是文安要嫁郭清,那自然全部都是戏,赵王府很可能和太子一起合谋在骗哲宗,那岂不是……! 苏婉儿内心也大为震惊,但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心跳,因为影卫已经按照计划来了。 第 46 章 苏婉儿见到影卫,便收敛心神,只问他宫中之事如何了。那影卫只是用特定的手语,表达大鱼已经按线在游了,已经咬钩。 话音刚落,一群人突然冲窗户扑入,苏婉儿吓了好大一跳。心中迅速想到,是太子。一定是自己今日问了那个事情,他回去细想回过味来了。 自己一味装傻充愣看来是装不住了,到了要开诚布公的时候了。苏婉儿想通了关节,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只是用眼神示意影卫到自己身后来,自己不紧不慢的倒了杯水,心里盘算一会如何能说服太子和自己交易。 毕竟现在张家已经被太子围困,眼看就要被围死丢下棋局,自己虽然猜到了他们的大秘密,但是这个事情恐怕闹不好只会让自己丧命于此。 苏婉儿还没有完全想通时,李赫旭已经来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苏婉儿心跳快的已经要跳出来了。说不怕自然是假的,按李赫旭一贯的作风,可能根本不想和自己做交易,结果了自己,他才会觉得最安心。 正当苏婉儿想插科打诨,先谈谈太子的底时,李赫旭先笑了,看着苏婉儿道:“原来啊婉已经记起来自己是啊婉,不是啊皖了啊。孤真是太疏忽了。” 李赫旭一边说话,一边挥手让四周的卫士都退下。一群人也并没有退远,只是全部都整齐列队留在了院子里。整个东宫的人都被惊动了。 不知是谁传的闲话,说是那个啊皖姑娘偷汉子,叫太子抓住了。一群女眷开心的都等着天亮,看苏婉儿的笑话。 总不至于 分卷阅读92 ,太子爷叫人绿了,还能兜得住吧。 苏婉儿这些时日相处想来,也知道太子心思缜密,不是一般人,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抵赖也是无用了。便索性承认了道:“还是仰赖太子的好药,万幸已经恢复了。” “啊婉果然聪慧,哪怕是失忆也不减分毫。没错,那个药是孤的错,孤在这里给你致歉了。只是记起来对啊婉你又有什么好的呢。徒增苦痛罢了。”太子说这话也不全然是狡辩之言,毕竟苏家,张家现在看来是很难逃脱了,处置也是近在眼前了。苏婉儿一个弱女子,记得却无能为力不是更伤神。 “痛不痛的,我自己会分辨。太子相救的大恩婉儿也会永远铭记于心。但是那些人不是普通人,是我的家人。他们身陷囹圄,我却在东宫享福,若到了不能挽回的时候,恐怕我也就无心于人世了 。”苏婉儿眼神坚决,道让太子又高看一眼。 “我也不知道如何能说服殿下您帮帮张家和苏家,可是只要你肯想帮,婉儿有信心可以说服外公效忠于您。张家军中所有的暗线,也愿意皆献于您。”苏婉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太子这么快就发现了。可是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本钱。 而且本钱正在顺利进行,自己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太子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影卫身上,只能先交涉着脱开他的注意力了。 “啊婉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孤不需要张家的支持了吧。现在对孤来说,张家毁了,比活着好多了。”太子眼神冰冷的说出了这句另苏婉儿绝望的话。 正当苏婉儿不知道要如何说时。太子背过身去接着道:“但是局势被你个小骗子打乱了。”太子自嘲的一笑,接着道:“孤刚刚在来的路上一直想的是要将你就地格杀的,但是真的见到了,哈哈哈哈,孤又……” 太子转过来看着苏婉儿道:“今日我们对奕,其实你应该也已经知道孤的心意。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放过张家。但是孤还信不过你们,除非。”太子停顿下来,眼神虽然狠辣,但是苏婉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感到了一丝恳求在里面。 “做孤的太子妃,给孤生个儿子,我们三家就化干戈为玉帛。苏恒就是孤的岳丈,张家如同是孤的外家。否则,孤只能送你们一家于地下团聚了!” 说完这些话,太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身边的心腹谋士高行看到太子竟然就这样走了,赶紧凑上去道:“殿下,此女已经堪破大事,留不得啊!” 太子只是继续往前快走道:“孤自有计较。”便挥手叫人把高行隔开了。 高行在原地喃喃自语道: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啊,苍天啊,这是哪里来的妖女,我得想法子…… 到了天亮,王良娣本是等着看苏婉儿的笑话,等着她下私狱,还是被交宫内监处置,最好的自然是叫无声无息的结果了。 王良娣越想越乐,便早早的起来梳洗,叫心腹春华亲自去打听这个乐子。 可等春华回来报,王良娣却气得大拍桌子,只是大喊::疯了,疯了!殿下这是让这个妖女迷了心了!” 原来春华大早上的去探事情,也看到太子偏殿里兵荒马乱的在搬东西。以为是那位坏事了,这里正处置她用过的东西呢。 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何月那几个小丫头正趾高气扬的让人小心姑娘的箱笼,里面的东西到了凤栖殿还要用的呢。 春华也愣了,昨夜那样大的动静,宫里禁军都出动了,竟然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而且搬去哪里!莫不是自己听察了。不可能的事。 春华正想着事,刚好看到了自己往日里相熟的,太子身边得宠的心腹太监赵力的徒弟小安子,便赶紧上去讨问道:“这兵荒马乱的是闹什么呢?” 小安子擦了擦汗道:“我的春华姐,这还看不出,给那位搬宫呢,忙得脚不沾地的。”一边说还一边指挥人小心拿放。 春华不死心继续问:“是太子爷发话,不让住偏殿了。” “这场面您还看不出来,可不是不住了。”小安子说着就要告辞。春华一听,心想果然是小贱人要是失宠了,她家娘娘拿捏折腾她的时候也来了。心中也得意起来。 见小安子忙着要走,春华想自己怎么也得把具体的地方问回去给她家娘娘复命啊。 春华赶紧拉住问:“是挪到远处那些下三院去吗” 小安子转过身来,一把撇开春华的手道:“你胡沁什么呢,里头这位今日要搬去凤栖殿了!知道那什么地方吧,往后……”小安子往旁边看了一眼,低声道:“现如今就能住太子妃的殿,往后是什么身份,还用细说吗!” 苏婉儿看着外头的人各个喜笑颜开,但是她心中却是惆怅万分,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的棋能不能下到最后,胜所有人半子。但是好歹影卫是先保住了,筹划本钱的计划也顺利进展着。 灯楼里的细作原本张家这边都是二舅爷在安排。二舅爷倒是也存着几分锻炼外甥女的心,因此也不瞒着苏婉儿,叫苏婉儿有要差遣的,尽管用就是。现如今自然是全由苏婉儿调派了。 萧妃与皇后 分卷阅读93 那件事便是从他送进宫里去的那些宫女和小太监中得知的。而为何选紫鹃与那小太监做局,说来他们也不算太冤枉。 她探听了宫中的消息已然有近半年,那紫鹃乃是皇后宫中的二等宫女,平素里仗着得皇后青眼,又会养菊花,很是嚣张。暗地里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家,很是嚣张,磋磨在她手里的太监和小宫女就不下三个,还有受不了投了井的,还叫苏婉儿惋惜得好是哭了一场。 再说那小太监,也是个叫人恶心的。他们灯楼本是不去搜罗小太监的,但是有些穷苦人家实在是穷不过,贪恋卖了小孙子可以得五两银子的安家费,便有那先将自个儿家里的孩子先阉掉再送过来的,搞的他们不得不收。 灯楼瞧着阉都阉了,不若一并带上京城。若是叫他们自个儿上京来,走到半路可能就没了。 这里面也有他们选中的两个眉清目秀的,还识得几个字的小太监,也送着与那位小太监在一处。 但那位小太监平素里颇懂得一些医药,后去打听了,他家里头原先是开药材铺子的。因着没落了抵不上债,小太监仗着自个儿懂一些医术,又见他们送进去的小太监,人乖巧又勤恳,得了那边管书库的老公公林大监的青眼,气不过,便给他俩下了毒。 那蛊毒霸道,不到两天,这两小太监身子骨里便钻出了蛆,愣是叫宫里当做癔症一把火给烧了。 苏婉儿虽然对这些人素未谋面,但是她穿过来也有些时日了,一方面受到现代教育人人平等思想的影响,她怜惜这些人命,一方面这些人对她来说,本性就护短,叫人活活给害了,如何能善了? 加上宫中打探出来,又做实了一些萧妃的陈年往事,从前这件事情她也是捕风捉影,毕竟她也还原不了当年宫中的景象,也只是从细枝末节中大概推测,有可能是当今皇后杀了那两位。 现如今这局成了,有三大好处。一是替她报了她心头的一箭之仇,也叫那些效忠她的人小黄门小宫女们瞧瞧,做了她的人,即使在宫中受了欺负,也自是有人为他们出头的,好叫他们感激涕零,更加死心塌地地干事,也安安心心地干事。 二是经此一事,叫萧妃和皇后互相起疑,太子与三皇子又还安能长远?现如今萧妃疑了皇后,皇后疑了萧妃,两位的儿子才是这其中的要害,怕是不久就要相争。 其三小萧妃的事情,陛下恐怕也不知情,现如今,她一个局,皇后与萧妃已然相离,便可坐实当年之事必是皇后杀了小萧妃。否则这位大萧妃又何必与皇后相离。必是她联系起了从前的一些关窍,打通了一些事情,才会走到如今。将来跟着大萧妃的线,拿到真凭实据,有皇后这个大秘密在手,自然就不用谈什么劳什子太子妃了,这就是最要紧的本钱。 有了这三件事,经此这一局可谓是收获满满,不虚这段时日来的殚精竭虑,苦心筹谋! 第 47 章 太子和皇后可谓是步步紧逼,让郭清趁早料理了张家、苏家。文安身子骨本也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只是郭清迟迟不提婚事又成了她的心病。开始患得患失的,夏日里一热又病倒了。 皇后看在眼里,这日夜里和太子从文安的殿里出来,便叹了口气道:“都是冤孽,早日了了你妹妹的心愿吧。” 太子一边亲自扶着皇后,一边回复道:“可是母后,不日将有大丧,妹妹的婚事,快不了。” 皇后不再言语,等回了寝殿,坐定了,和太子道:“旭儿,你妹妹身子弱,母后怕她撑不住。” “母后,那可是千万条命的大事,为了文安……”太子连忙跪下提醒皇后三思。 “母后何尝不知道是千万人的大事,这一路我也想了,就让你妹妹成婚吧。成婚的当日,你们的那些人也都有各色理由塞进宫来。”皇后心中也知道这些都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但是父母爱子是天性,她可以对天下人狠绝,包括她的夫君,但是见不得她的孩子受这样的苦。 “那依母后的意思是,妹妹成婚的当日,送父皇……”太子自然领会了皇后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不是原计划,怕有纰漏,心中想着如何体面拒绝。 皇后却提出了一个他很难拒绝的交换,“太子就帮了你妹妹这回吧,从小你抱到皇子所去了,你父皇也不大爱来我这。母后虽然万分想念你,可是按着规矩,却一年也见不了几回。也亏着你妹妹养在我身边,解了我多年的寂寞。” 太子忙磕头在地道:“儿子未能对母亲尽孝,实在惶恐!” “太子不必如此说,你是个好儿子,好哥哥,这回就帮了你妹妹吧。你府里那位,将来你是给她换个体面身份也好,还是无声无息纳在身边也罢,总归我不干涉就是。”这也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说实话,那个女子的身份实在是复杂。 连着郭清那里,平白地叫文安难看,但是好歹先把大事做下来,将来再想方法收拾就是。深宫大院,有的是手段。 李赫旭自然知道皇后的一贯作风,但是面上能过得去,已经是意料之外 分卷阅读94 的了。略一沉思,觉得皇后的提议也不是不可,反正周大监下药也是多时了。 文安成亲的日子,注意力自然也都会被这对有争议的新人吸引,反而好办事。而且到时候人头混杂的,也不失为是个机会。 便回道:“就依母亲的,明日我便先让周大监对外公布父皇病重,由我监国。过个月余,再借周大监的口,说父皇病重,不放心文安的婚事,赐婚便是了。” “好,便如此办了,文安的婚事为免夜长梦多,在秋日里办了吧。”皇后听到满意的回答,才露了点笑脸,趁热打铁的催着太子。 “是,儿子尽力安排就是。” 随着赐婚的圣旨下来,郭清和文安一下子又成了满京城的风口浪尖。不过现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眼瞧着要变天了。各家也不敢再看不起郭清了,毕竟人家要是做了文安公主的驸马,可是要飞天了,巴结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文安也不再悄悄地来去,反而早早的就看起了郭清府内的账目,连着贵妾小红也早早的照料起来。 文安今日便又一大早从宫中出来,来看郭清庄子上的账目,虽然郭清常叫她不必如此操劳,可是她觉得开心。 “殿下千金之躯,便是嫁进来也是有公主府的,不必理这等闲事的。何必伤神这些呢。”安秋今日难得有空亲自陪着文安来郭府,自然少不得要规劝几句。 “姑姑,文安不觉得为郭郎理家里的事是闲事。文安只觉得开怀,我对郭郎总算也算是有些好处的了。文安一边看账一边笑着回道。 “这郭大人可真是历害人,把我们公主哄得一愣一楞的。好好好,老奴不再讨嫌多言了,只是公主自己多注意身子就是了。”安秋见文安高兴,便觉得理账也行,她们公主开怀对她的病总是好的。 便只是在一边替文安打着扇子,散散热气。正一屋子里没话,外头的人突然跌跌撞撞的来报,说不好了,那位红小娘要生了。 文安赶紧领着安秋,往小红的院子里去了,文安立时就要叫人去叫郭清回来,但是安秋却让先都去看看再说话。 小红是个身子好的,平日里也养的好,没一会就生了,稳婆出来报,说是个小公子。 文安见平安生了,才一口心落定,正要叫赏。安秋却突然给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先带稳婆下去。 文安见状疑惑的喊了声:“姑姑?” 却见安秋跪下道:“殿下,容老奴在这里说几句天打雷劈的话。您是个将来生养艰难的,这个小娘若生的是个姑娘就罢了,可是生的偏是个公子。” 文安一边扶起安秋,一边道:“文安知道自己生养难,所以今日这个小娘生了男孩,我也是欢心的阿。你跪个什么阿!” “我的殿下,这个公子你必定是要抱去养的。你若养了,他亲娘还在,保不齐将来大了,听了他亲娘的嗦摆,反而带着郭大人和他这个亲娘做正经一家子,您怕难养熟啊!”安秋拉着文安急急的道。 “那,那姑姑的意思是,若那个小娘不死,我必然有不了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甚至于郭郎都可能为此和我离心!”文安一想到这个章节,想到宫中如此的事情确实也不算少见,一下子也慌了心神。 抱着安秋,一时间哭了出来道,“姑姑帮帮我吧,帮帮文安吧……”翻来覆去的这些话,好似魔怔了。 安秋见状,便知道文安是应了,一个眼神,心腹宫婢便亲自出去和稳婆说话。不一会里面便大叫不好了,小娘出大血了。 安秋这会反而叫了郭家的人,赶紧去把郭清找回来。 待郭清回来时,小红的身子都凉了。郭清心中也是悲痛愧疚万分,当初虽然买小红时,便是出了买命的钱的,小红自己也多次说,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能脱贱籍,她万死不辞。 可是终究她的命是交代在这个混乱的时局里了。郭清忍痛叫人把孩子放到他的房里去,小红风风光光的葬了。 文安今日受了惊,心中也有些愧疚的,便也不阻止郭清的一干安排。但安秋如何见得她家公主这般委屈,便在一旁回禀道:“郭大人不日就要和我们殿下成婚了,家里为个小娘大办丧事不成体统。至于孩子,您一个老爷们也不便宜,还是交给嬷嬷们养着就是了,这些奶妈子都是我们殿下从宫里挑的好奶口,您尽可以放心!” 安秋心里是有几分看不上郭清的,说实话,一个乡下上来的寒门子,还因养外室和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但是无可奈何,她家殿下爱的要死要活的。只是这也不是这个寒门子爬到她们殿下头上的理由,须得趁早打压了才是! 这些时日,太子那边对狱中的苏家屡有动作,张家的三司会审也几乎都是一边倒,婉儿虽有了踪迹,但也……现下连着家里都被宫里那位把持了。 郭清虽然心中懊恼,但是为了大局计,也只能耐着性子,装出一贯的谦逊外皮道:“姑姑考虑周到,是清糊涂了。多谢姑姑提点了。” 到了夜里,郭清本该入睡了,可是自从这几日知道婉儿被困在东宫, 分卷阅读95 有了踪迹,一颗心便时刻放不下想去见她。 郭清每每想到这里便一套一套的抄国语。自己不能去!绝对不能去!若自己不去,到了那日,或许事败,婉儿还有人可以倚靠。 若是事成了,自然云开雾散,还有团聚时。自己绝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婉儿将来。抄着抄着便满章都是苏婉儿三字了。 待到郭清回神一看,只是无限眷恋,满眼温柔的摸了摸纸上的一个个字,片刻钟后,才迎着红烛将这些烧了干净。眼神也变得冰冷,坚硬,狡诈起来。 自己已经输了一局了,得吸取教训,迎头赶上才是! 第 48 章 哲宗坐在帷帐里,伸出一只手来,周大监赶紧把药婉递上去。 哲宗喝罢了药,闭眼问道:“太子那边如何了?” 周大监赶紧拿过递出来得药婉,躬身回道:“都如郭大人所料,奴才在太子面前尚且还敷衍得过去。” “好!你办得好,朕会记得的。那个放在那里的,是不是快不行了。”哲宗开始也没有料到太子喝皇后竟然胆大包天至此。 可恨的是,自己发现的太晚了。赵家那帮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竟然和他的好太子合起伙来骗他,把持禁宫。事到如今,还好那个郭清自己没看走眼,眼下是个得力的。 只得按着他的计划,慢慢行事,小心隐忍,再一举拿下那些叛逆的乱臣贼子。 “回禀陛下,近来皇后娘娘亲自煎药,那个分量似乎是又重了些,恐怕也就是秋分前后的事了。”周大监如实回禀。 “秋分前后,那岂不是文安成亲的前后?”哲宗自问自己对皇后,虽然多年不曾有多亲近,但是也没想到她竟然狠毒至此。 “正是,虽然奴才听不到十分的事,但是凭着那一两分,大约是在文安公主成婚前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朕的好妻子,好儿女啊。要送朕上黄泉路,还忌讳着朕耽误了他们的喜事。”哲宗忽然大笑起来。 周大监赶紧跪下道:“陛下切勿伤心,事情也均还有回转的余力。不说郭大人实在是料事如神,三皇子也是个好的。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哲宗拿过手帕擦了擦咳出的血丝,看着周大监道:“你这个老东西,跟了我这么多年了。福你享了,祸你也跟我风里雨里过来几回了。若这关真的过了,朕定当风光让你还乡。若是不成事了,就只能你陪我长眠了。” 周大监是从小服侍哲宗的,听了这个话,也是落下滚滚的泪来,只是磕头不停道:“奴才自小跟着您,无论上天入地,奴才都伺候着您。” 文安枕在皇后的膝上,有着皇后给她梳头。一边梳,皇后一边道:“近来里头外头都要乱了,你少出宫去些时日吧。也快成婚了,将来有的是时候长长久久。” “好,文安听母后的。但是文安近来出去走走惯了,天天呆在宫中,也实在是无聊。前些时日去父皇那里请安,父皇竟然还叫周大监回绝了我!”文安一般拿着一朵荷花玩,一边和皇后闲话。 “你若真是想出去,也就去去你哥哥那里吧。别处就别去了,听话。”这些时日,自己亲自看着给那个人分量的药,大概再半月就是正式动手的时候了。 现如今明里筹备文安的婚事,暗里各路策应的人马也正在陆陆续续进京,自然是希望这个病弱的女儿别搅和进这浑水里。 “好,文安成婚前不去别处了,就去太子哥哥那找王良娣就是了。” 这些日里,王良娣和春华正恨苏婉儿那里又得了许多赏赐,太子爷还派人将她那里守卫得铁通一般,好似猜到这宫里会有人害她似地,叫人无处下手。 突然来了个什么姓高的谋士,递进来一个法子。那法子说的也是不错的,那日负责缉拿翻窗的,各个都看到那个苏婉儿房里半夜三更还有个身材高大的男的,是千真万确的事。 东宫宫规森严,所有太子东宫的女人都是太子的女人。那个李皖仗着太子宠爱,秽乱后宫是千真万确的事。 自己现如今执掌东宫,执行宫规是按规矩来的。就是太子回来,闹到皇后,陛下那里自己也只会夸赞自己,帮太子清理了脏烂事,是个担得起东宫正室的。也算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买卖了。 初时王良娣还是有些犹豫的,想着真的处置了那个女人,怕是要和太子永远断了情分。春华却劝慰道:“娘娘若留了那女子一命,将来日子天长地久的,反倒是我们吃苦头。不若娘娘办好这桩事,劝了殿下迷途知返,日子久了,太子殿下醒悟了,岂有不感激娘娘的。” 王良娣一思索也觉得有理,便紧握住春华的手道:“好,你说的有理,今日就办了她!” 王良娣知道苏婉儿那边的都是太子身边的近卫,必然是得了太子吩咐不会轻易叫她靠近的。她便依那个高谋士的计策悄悄点燃了凤栖殿附近的两座殿宇的偏殿。 一下子到处高喊走水了,火势大的吓人,有人想往外面求援去,但是门房那边 分卷阅读96 却都从里面落了锁。 苏婉儿本来正在看战国策,突然往外面一看火光冲天,眼皮突然重重地跳了一跳,一种不祥地预感涌上心头。 这些时日,太子虽然没有处置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细究她说的贴身保护安全的影卫,但是却派了自己的这些近卫将这里死死围住,自己自然是耳目全无,只能每日看书度日,以待机会。 那些近卫自然也看到了火光,赶紧近来回禀道:“姑娘,附近走水了,势头很猛,恐怕您得暂避了。” 苏婉儿看了眼外头也不迟疑,放下书,便和钱侍卫长走。一队人护卫着苏婉儿往外头走。走到半道,便有几个灰头土脸得小宫女上来拉住苏婉儿道:“姑娘到这处已经是脱险了,可是我们那边却是烧得要命,好几个美人,并着下头服侍的还在里面啊!” 那个小宫女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一抽一抽地道:“求求姑娘了,让这些武艺高强的侍卫大哥们帮我们去救救人吧!” 苏婉儿看她哭得实在是可怜,也觉得自己这里离得已经很远了,并不要紧了,便看着钱侍卫长道:“大人,救人要紧,左右我已经离了那处了,我自己前往太子偏殿等你们忙完回来就是了。” 钱侍卫长心中也有些动摇,但是太子殿下是要他们寸步不离的跟着的,若是……说实话,他总觉得东宫突然起这样的火实在是蹊跷。 可是那个宫婢正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苏婉儿也说不若留下两人陪着她就是了。听到这,钱侍卫长才赶紧跑着和那个宫婢救人去了。 留下的两个侍卫赶紧带着苏婉儿往太子偏殿去,可是还没走几步,便突然又窜出一帮外院的侍卫。这群人上来不由那两个侍卫分说,便将他们擒拿。 苏婉儿一看这阵仗,便心中知道自己中计了,还想着此处偏僻,能不能逃脱。刚只是往后头看了一眼,一个女声便从一堆侍卫后面传了出来。 “姑娘不必看了,此处都是我们的人了,姑娘还是乖乖随我去我们娘娘那里,少受些皮肉之苦是正经!” 苏婉儿从前见过这个婢女,乃是那个王良娣宫里的,只是自问自己从来不和李赫旭后宫里的女人打交道,并未有得罪的地方啊。 苏婉儿还想分辨几句,看看是否有误会时,那春华一个眼神,便有力气大的婆子将苏婉儿按住,塞了帕子,绑了起来。 苏婉儿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折在这一节。 一帮人将苏婉儿拖到了王良娣的宫里,王良娣还想着做戏要做团员,想苏婉儿可以自己画押自己的罪行。 这样来日到了御前,自己也能全摘干净了。 可是那苏婉儿是个嘴硬的,只是说并无此事,叫她回来自去问太子,就一切可解。春华自然提醒不能等太子回来,太子回啦,受罪的就是她们了。 王良娣便叫人给苏婉儿上夹棍,十指连心,苏婉儿疼得感觉自己魂肉都要分离了。但是脑子还是十分清醒的,自己一定不能就这么认了,若不能撑到太子回来,轻易认了,必定也逃不过坐实罪名,一个死! 苏婉儿无论王良娣和春华是软磨还是硬泡,是鞭打还是泼盐水,就是死咬牙关一个字都不吐,到后头身上已经是浑身是血。 动刑的嬷嬷都觉得再动手,怕是要出人命了,都跪在一边劝王良娣,是不是三思。 正在王良娣抱着必要苏婉儿死的心,叫继续打板子时,一阵焦急的叫声传了过来:“王良娣,前头怎的那样大的火!” 王良娣一看是文安来了,一下子也慌了手脚,刚不知所措时,文安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女人,正在挨板子。 少见的是,那个女子竟然只是闷哼,并不惨叫。文安见那个女子穿着的还是体面衣服,便不由得好奇问道:“王良娣,这个女子是犯了什么事,值得嫂嫂不顾前头的大火,在这里处置她?\ 王良娣看事情到了这里,只想赶紧结果了苏婉儿的命,便尴尬的陪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个女子是摔伤了头,说自己记不得家门了硬留下来的。本来是想着既然留下来了,太子爷也算喜爱,便就踏实伺候。” 文安一边听王良娣说话,一边叫先停了别打了。那个嬷嬷便赶紧跪在一旁停了手。 王良娣看文安似乎是想救这个贱人,便顾不得门面遮掩了,恨恨的道:“可恨这个贱婢,竟然半夜和人私通,还叫一群人堵了个正着。因此今日便按宫规处置了,也是以证宫规!” 文安本还想说,虽是按宫规处置,但是既然是太子哥哥身边开脸的,总也要问过哥哥才是。 但是她见那个女子竟然闭着眼,慢慢的动了半张脸到侧面,整个人都吓住了。她不是王良娣,是个妾室,皇家饮宴是不许去前头的。 这个娘子!这个娘子她见过她多回了,如何也不会认错她的!她竟然忘了家门名姓在这里,竟然不是如传闻一般跑了,或是没了。而是叫哥哥娇养在这里。 不行的,如果来日哥哥坐了那个位置,这个娘子得宠,记起来,会不会报复她和郭郎!或者那 分卷阅读97 日来和她密会的,会不会是郭郎! 留不得她的,她的郭郎虽然嘴上说着厌倦极了这个娘子。但是她心里知道,若不是自己公主的身份,郭郎会不会舍了她娶自己很难说。大婚在即,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和差错! 文安用帕子擦了擦汗,看着王良娣道:“既然如此,确实是该死,文安还要回宫去看看大婚用的袍子,就不打扰嫂嫂了。” 王良娣有了文安公主这句首肯,本来还介于处死或者半残留个余地里有几分犹豫。文安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她这一句也等于皇后娘娘那里也挂了号了,自然是无所顾忌了,大叫了一声给我打! 那个婆子起来又狠打了苏婉儿十数板子,苏婉儿已经疼的下身都麻木了,也不闷哼了。整个人都意思模糊起来,只看到那个婆子的手往自己脸上来。 苏婉儿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死死的屏住了呼吸。 那个婆子试了好一会,确定是没气了,才跪着回禀道:“娘娘,没气了!” 真的听到没气了,王良娣也是一阵慌乱,还是春华扶住王良娣,并对着下头人高声道:“这就是秽乱宫闱的下场,你们一个个好好看清了!” 见那些宫婢太监各个都敛声静气地磕头跪地,坐实了她家娘娘是为东宫宫规打杀了这个女子,便叫心腹太监小夏子卷个草席,将苏婉儿扔到乱葬岗上去了事! 第 49 章 苏婉儿是被一场大雨浇醒的,嘴里干的厉害,身上也被鱼打得疼痛难忍。苏婉儿竭尽全力的让自己睁开眼,可是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入目的满眼都是腐烂的尸体。 初时苏婉儿心里也怕的不行,可是当发现自己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也是绝望的笑了,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 想着自己自以为聪明,把握先机,却原来还是一样的,救不了人,也救不了自己。本来还忍着剧痛睁眼,张嘴的喝雨水的,也不再勉强自己了。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是会回去自己的世界,还是会和这里的亲人相聚于地下啊,总归不要是魂飞魄散,身死魂消就好。 郭清奔来的时候,下马跑来的时候,鞋都跑掉了一只,只是一颗心都被捏拢了。心中默念不会的,不过是方印看到个草席露出一双女鞋,不一定就是婉儿了。 跑上乱葬岗的路都是石子,沙土,郭清没鞋的那个脚上已经全是伤口,但是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后头那些带来的随从没有一个跟得上的。 跑上乱葬岗所在处,郭清便疯一般的翻起来,全然不顾那些脏乱恶心的东西,只是不顾手上脚上的伤,好像一具行尸走肉。待方印等人上来一并找,真的找到苏婉儿时,大喊在这在这! 郭清远远的看到,摔了好大一跤,膝盖都磕破了,血流不止。郭清只是赶紧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那处去了。 待看到苏婉儿满身是血,伤痕累累时,郭清疼得感觉自己得□□和灵魂都在一刀刀被凌迟。郭清一下子紧紧的将苏婉儿抱进怀里,跪地大吼一声。 一辈子遭人白眼,受尽苦楚时,命悬一线时,都没有一滴泪的郭清,已经满脸都是泪痕了。 后头的方印看着情况不对,跪下劝慰道:“大人,如今夫人遇难,属下也知道大人伤心。然则外头的大事到了紧要的关头了,不能在这时候露了马脚!大人还是容属下们偷偷先将夫人收拢了。待大事成了,再风光大葬!” 郭清抱着苏婉儿又哭又笑,癫狂了一阵,也不答方印的话,只是反复念叨:“我没了婉儿了,我还要天下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啊,婉儿。都是为了你,你别丢下我……” 方印想着明日就是文安纳吉的日子了,今日三更天宫里就会来人,现在已经二更了,便想上来硬将郭清拉开。 还没等方印碰到郭清,郭清便一掌打伤了方印,方印并不敢还手。只是跪下急切地道:“大人,死者已以,我们活着当想着将来啊!” 郭清一贯保持温润的脸上,变得狰狞起来,笑着道:“没有将来了,婉儿不能等我太久的,太久了,她一贯不乖巧的,黄泉路上说不定就又跑丢了。”郭清想苏婉儿遮着脸的乱发拢到脑后。 眼神肃杀狠辣的道:“召集所有的死士,今夜就动手!东宫的人,一个也别放过!” “大人三思啊,还有好几步尚未……”方印说着突然看到苏婉儿的眼皮竟然好像动了一下。 赶紧禀告道:“大人,快试试夫人的鼻息,夫人的眼皮动了!” 郭清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到苏婉儿地鼻子下面,果然还有微弱地气息。 郭清在这乱葬岗的死尸堆里,抱着苏婉儿笑得不能自已。 还是方印相通了他家这位大人的关节,不说纳吉,只说是得赶紧下山去给夫人治伤,才将郭清劝下山去。 方印本是怕这位夫人被看到,坏了事,但是郭清如何都不肯放手。旁人连碰一下那位夫人的衣角,郭大人都能动手杀了那个人。 所有人也便不敢再上前了 分卷阅读98 ,只得由着郭清将苏婉儿带回了家,安置在了自己房内的密室里。方印看着这情形,便想着还是得把外头应付好,便带人去给文安的纳吉做准备了。 郭清一边给苏婉儿擦药,一边心里酝酿着必定要让整个东宫都拿命来偿!看到苏婉儿满身的伤痕,郭清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擦完药,郭清便一眼不错的看着苏婉儿,满眼的温柔和内疚。 宫中的文安正在由宫婢鹭草梳头打扮,文安心里既不安又甜蜜。虽然助长王良娣杀了苏婉儿,自己心里也一晚上睡不安生,但是好歹世上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而且过了今日,再过十日就是正式成婚的日子了。今天自己也又能见着郭郎了,已经由月余不曾见到他了。 哪怕他对自己永远客气疏离,对自己的眼神中更是从来缺少情谊,但是无妨,天长地久的。她总会得偿所愿的! 鹭草见文安在这样大喜的日子似乎情绪不高,便恭维道:“殿下能匿得郭大人那样样貌出众,千依百顺的佳婿,当开心才是啊。” 文安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鹭草一说也笑着道:“是啊,郭郎对我多好啊,这近一年了,什么都依我。一句拌嘴都没有的。” “是啊,其他那几位公主驸马,哪一对有我们公主和郭大人恩爱,将来成婚必定是更加如胶似漆的!”鹭草一边给文安梳头一边道。 文安听到鹭草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有几分郁结的。看到母后身边的那些姑姑都不在,鹭草也是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心腹便叹气道 :“郭郎什么都好,相貌出众,人品也好,才学也好,对我也好的没话说。但是我总觉得他对我少了些情在里头,看到的眼神总是四平八稳的,没有什么波澜。不比其他几位姐妹的驸马,虽然打闹,但是或怨或爱,总是鲜活的。” 鹭草倒不以为意道:“那位郭大人从前寒门出身,谦虚谨慎,不比那几位驸马家板硬气。自然是不敢对殿下有什么怨的。至于说情爱的,那位郭大人奴婢也跟着公主您见过,也另托人替公主你打听过,人人都说是个冷静自持的,也不是对着公主你的.天生含蓄的脾性罢了。殿下就别多心了!” 文安心里默念清冷自持,是啊,或许郭郎本就是个冷静自持的。和那苏婉儿时,定为了立足,不得已小心讨好,才做出深情来。 自己和郭郎是两情相悦,自然不需要那些演戏,郭郎对自己婚前克己复礼,也是爱重,自己应该满足了。 李赫旭因着几个地方闹干旱,引起了流民□□。处理急件,调派兵马忙了一个通宵,一概杂事不理。后还是小安子提醒,五更天要去宫里观文安的纳吉。这才急匆匆的回东宫梳洗更衣。 回了东宫,又想着也有两日没去见她了,也不知道她今日的睡相好不好。便想着先去看看她,再更衣。 一边步履匆匆的往凤栖殿去,脸上一边勾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自己真是魔怔了,从小自己都是被教导要帝王心术,大局为重的。人命都是蝼蚁,但是偏偏奈何不了那个小骗子。 明知留着她,怕是大事要出纰漏,但是还是舍不得杀了她,还给她百般投诚的机会,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百般机会呢。 从来不信神佛和天命的自己,昨日在帮父皇祭天时,也忍不住心内暗道:“若真有天地神明,愿啊婉可以想通,不要走上绝路。自己得登大位,必然尊佛理道! 第 50 章 苏婉儿转醒时,郭清已经急匆匆的行完礼,回来了。苏婉儿一睁眼就看到郭清,而后死死的盯住他,一言不发。 郭清见苏婉儿满眼怨恨的看着他,但却并不肯跟他说话,便想先喂苏婉儿喝了药再和她好好解释这一年的误会。 既然婉儿现如今已经回到自己身边,而且也进了密室,就不用再担心走漏消息反而害了她了。 郭清便笑着道:“夫人必然想知道为何自己会在这里,为何清会告发陷害苏家满门,为何会和文安公主相交!但是得夫人饮下此药,饮下此药,清必然知无不答。” 苏婉儿本来心中对郭清充满了恨,但是听到郭清这样讲,眼神也无丝毫躲闪,冷着脸,一把拿过药碗喝了干净。 而后仍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郭清。郭清拿起帕子想给苏婉儿擦去嘴角的残余的药,被苏婉儿一把挥开。 苏婉儿因为身受重伤,身子虚弱的很,这一挥差点把自己栽下床。郭清赶紧一把搂住,苏婉儿一想到他和文安已经订婚,且害了自己全家,便怨恨得恨不得一刀杀了郭清。 刚开始时,自己多想一切都是他在做戏,即使全家都不信他,她还是心存幻想过的,也许只是一场大局。郭清只是入局了,身不由己罢了,到了方便的时候,他一定会告诉自己的,毕竟他曾经对自己那么好。 然而一年了,等来的是他陷害全家下狱,他借功劳要娶公主了!若可以,自己恨不得杀他一千刀,一万刀! 见苏婉儿挣扎得厉害,还一 分卷阅读99 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郭清赶紧大喊了一声:“夫人,都是在做戏。都是假的!” 苏婉儿将信将疑的松开了口,用沙哑的声音道:“好!我就听一听郭辅臣的解释!” 郭清想趁机继续抱住苏婉儿,苏婉儿却厉声叫他放开。 郭清只得先放开了苏婉儿,但是还是一边拖鞋和外衣上床坐在苏婉儿身边道:“婉儿是清从乱葬岗救回来的,婉儿安心,那位王良娣恐怕是活不过这几日了。”说到这句话时,郭清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杀意。 “至于和文安的相交,婉儿不必吃醋,都是做戏。我心里只有夫人,和文安相处一直是为夫人守身如玉的!”郭清说着就去拉苏婉儿的手。 苏婉儿抽出自己的手冷冷的讽刺道:“郭辅臣即将位及人臣,天子女婿了,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啊婉,文安公主的事情本是个意外,去年宫宴时,出了点事,原想着是先敷衍演戏过去,回家再和你,和外租细细商议。但是那日我离开那个殿就感觉到被人没日没夜的监视了,后来又入了一件大事的局……我怕啊婉你搅入局中……” 郭清花了足足一个时辰,讲前因后果,讲布局心术,再无半点隐瞒。苏婉儿耐心听了,也一一对于疑问处翻来覆去的盘问了。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或许自己真的错怪郭清了。 他们都是为皇权政治所裹挟,都一样苦不堪言。听完郭清的话,苏婉儿压抑在心里,对郭清又爱又恨的心酸也终于得解。 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郭清喊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知不知道我得心里有多苦!我以为你都是骗我的!我多少个日日夜夜睡不着,又想你,又恨你!” 郭清如愿以偿的再次抱住了他的夫人,他不惜性命也要护住的女人。郭清觉得今天就和梦一样,他还以为自己或许活不到再和婉儿团聚的日子了,上天还是有几分眷顾他的。 苏婉儿哭够了,便叫要吃饭。郭清赶紧叫心腹去传饭菜来。 一边吃饭,苏婉儿一边和郭清道:“其实你们的大事,我前几日在和太子相处时,已经猜到一些了。但是你们就算知道太子要动手了,以现在赵家把持京城禁军,把持各路驿站情报来看,你们也很难有机会调兵救援。”苏婉儿正要说下去,却看到郭清突然拿起沾饺子的醋,喝了一口。 苏婉儿不解的问道:“你干嘛呢,与你商量正经事呢,怎么还突然喝起醋来了。” 郭清一脸可怜,故作失意的摇头笑着道:“可不是喝醋,就像试试是这醋酸,还是我心酸。” 苏婉儿一听便想到了,郭清是在说自己和太子的相处。 也不想郭清因为这些事情误会她,赶紧解释道:“我那日外出游玩,不小心撞到了石头,后来也不知为何被太子所救。但是我和太子相处,完全就是寻常,绝对没有什么男女私情的!” 见苏婉儿如此在乎自己,就怕自己误会,急急的费心解释,郭清觉得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呢,这就很足够了。 起身从身后抱住苏婉儿,满脸缱绻的道:“婉儿不必解释,清只是和夫人开个玩笑。能和夫人再有今日,清已经觉得是大幸了。” 苏婉儿也回身抱住郭清道:“表哥,我也觉得很幸运。能和你相遇、相知、相爱,不管大事如何,婉儿都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 郭清虽然嘴上说着好,我们再也不分离。但是心中却想着,若是大事不成,自己死不足惜,但定要保婉儿周全! 东宫在这一日却完全是人仰马翻,这一日掌管东宫后宫多时的王良娣一夜之间突然暴毙,一向康健的太子也因吐血,急昭了太医。 李赫旭强撑着病体观完了文安的礼,回宫时便晕了过去。今夜侍疾的乃是李家的嫡长子,太子的亲表弟,李豫。 待太子转醒时,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李豫,便赶紧叫他起来。 李豫却反而跪地磕头道:“殿下是太子,现如今正是到了紧要关头了,当以大局为重!那个妇人样貌再好,还会有的,望殿下保重身体,忘了此事吧!” 太子却笑了,笑得李豫心里都没有底了,只能将头实实在在的磕在地上。 片刻后,太子才道:“表弟今日幸苦了,帮孤带句话给舅父,孤自当保重身体,忘却小事,不误大事!” 李豫听到了想听到的话,便即刻告退了。 太子却捏着苏婉儿的一枚黑棋,捏得手上得青筋都暴起了。果然是舅舅!就这样容不得她! 啊婉放心,孤已经叫害你的人来地下陪你了,至于余下的人,我自也不会放过的!待孤完成了大业,自然会替你算清他们欠你的账! 太子身边的大伴王内监进来送药时,看着太子面颊凹陷,一夜之间好像老了数岁,只能跪地恳求道:“奴才不敢说别的,只求殿下喝药。” 太子看着王吉,嘲讽苦笑道:“人人都叫我忘了啊婉的事,倒也就你还算简单些,只叫我喝药了,拿来吧。” 太子喝了药,却突然问王吉道:“你觉得孤能 分卷阅读100 忘得了她吗?\ 太子素来是个严酷,不爱与人多话的性子。即使作为从小伺候的,王吉也从未听到过太子像今日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这样的私密事。 吓得只会跪下称惶恐。太子倒也不为难,只是叫他退下就是。 真可以告退了,王吉反而磕头道:“殿下对那位姑娘是少有的情深意重,奴才伺候您多年,从未见你如此待过一人,恐怕……恐怕…… 李赫旭看他不敢说完,便挥手示意他退下就是了。一个人在床上反复的念叨情深意重……原来已经是情深意重,我却原以为才不过尔尔…… 一个人强撑着起身又看起奏章,待所有的奏章批阅完毕后,已经是天明了。死士来报说并不能找到苏婉儿的尸体时,李赫旭气得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奏章全部扔到了地上,只觉得心脏酸疼难忍。 母后、舅舅就如此绝情,连尸骨都不肯留给他吗!李赫旭一改往日对于朝政的勤勉,一连三日都在东宫,披发散衣喝得酩酊大醉! 直到国舅李章亲自登门,太子才整改着装,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心肠冷硬,万事有度的勤勉储君。 第 51 章 虽然面前坐着的太子看起来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但是作为亲娘的皇后如何会不知,她的儿子的眼睛已经冷到了极点。 看着太子旁若无人的喝茶,似乎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皇后只能自己先摆出个笑脸,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道:“赫儿,那个事情王良娣是过了一些,但是她父亲王奕乃是管着粮草的将军,你就将她那样处死了,是不是……” 皇后见李赫旭头都没有抬,也知道避不过去。便话风一转继续道:“但是那个女子乃是你心爱的,知你必然有几分伤心,母后也不会多说你些什么,此事过去便是了。” “过去了”李赫旭突然抬头,眼神充血的看着皇后,嗤笑道“母后那个事情过不去,文安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是母后的意思还是文安自己的意思,但过不去!” 皇后见太子竟然为了那个女子要对她发难,自己如此好声好气他都不领情,便一拍案几,吼道:“怎么,太子要为了那个女子杀了你母亲,妹妹!” 李赫旭冷笑一声,道:“儿臣还要立于天下人之前的,自然不会做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只是母亲也太偏爱妹妹了。我不求别的,我爱的人死了,我只要文安付出同样的代价!” 皇后看太子丝毫不把自己的发怒放在眼里,连往日里装出来的恭敬,也自那个女人死后就荡然无存了。 现在的她的儿子,就像一个失控的,露出本来野性的猛虎,让她也觉得有几分畏惧。 皇后只能耐下性子来,看着太子道:“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人是王良娣杀的,你妹妹不过是过去瞧见了,说了几句闲话。何苦怪罪她!” 李赫旭却丝毫不松口道:“文安说话安的什么心,儿臣不想和母亲多论了,但是无论如何,既然我们都是母亲的骨肉,我只要她拿郭清的命来赔!” 皇后心中其实也看不上郭清做她的女婿,但是文安爱他,爱得要生要死的,把郭清杀了,她的文安岂能安生。文安若是有个万一,自己下半生又要如何…… 皇后软下语气,恳求的看着太子道:“旭儿,你很快就会坐拥天下美女,何苦如此。你妹妹爱得郭清和命一般,你杀了郭清,和直接杀了你妹妹,杀了母后我有什么分别。看在母后的份上,放过郭清吧。他们成婚之后,封些偏远的封邑,让他们走得远远的就是了。” 太子还不等皇后把话说完,便冷冷的道:“若今日母后只是找我谈这些事,恕儿臣还有事忙,先行告退了!” 皇后焦急的连声喊,旭儿!旭儿,但是太子置若罔闻,只是大步往前殿去了。 苏婉儿的身体上的伤势已经渐渐痊愈了,但是郭清还是借口她身体不佳,需要少动为由,每日帮苏婉儿更衣,擦洗,占了不少便宜。因此日日是满面春风,叫很多同僚,下人都以为是和文安婚事将近。 今日郭清又是办完了外面的事,早早的便回府了。急吼吼的去厨房做了今日婉儿说的,想吃的扣肉面,便往密室去了。 进了密室,见苏婉儿竟然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倒也并不大声叫她。只是一边叫娘子,一边刮了刮苏婉儿的鼻子,见她只是懒懒的一把挥开,又继续转过去睡了,便只得无奈的笑了笑,坐到一边看各处的密报去了。 待苏婉儿醒来时,已经是晚间了。 面已经陀了,郭清见苏婉儿起来梳洗,便起身说要给她再去做一碗。苏婉儿摸了摸肚子,糯糯的道:“饿瘪了,能跟你去一边做一边吃吗?” 郭清看着苏婉儿自己睡过了时辰,还委屈巴巴的脸,无奈的勾了勾唇角,轻敲了一下苏婉儿的头道:“这里现在人多眼杂,各方势力,你出去不安全。在这等着吧,我先去给你拿点糕点垫垫,我马上来。” 安顿好了他娇气的娘子,郭清赶紧熟门熟路的到自己院子里的小厨 分卷阅读101 房,洗小青菜,生火,炸扣肉,煮面条。正煮到一半时,只见穿着丫鬟装的苏婉儿溜了进来。 满脸讨好的笑着,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甜点。见郭清见到自己来了,蹙起了眉头,苏婉儿赶先发制人,张手抱住了郭清的腰,蹭蹭胸膛道:“表哥,我真的太馋了,太饿了,而且太想你了,所以就跑出来了。” 本来准备好好和苏婉儿说说道理轻重的郭清,一下子败下阵来。他自然知道,她家娘子饿了,馋了必是真的,第三点,恐怕水分颇大。 郭清心中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呢,不过是反抱住他的婉儿,温柔的拍着拍她的背。 可是温存还不到片刻,苏婉儿一看面开了,便蹦到一边拿碗乘面去了。留下郭清在原地,除了无奈还能如何,不过是替她拿来配菜,并到外头看了看无人后,关上了厨房的门。 到桌边坐下时,苏婉儿正狼吞虎咽的吃面,一边吃,还一边不忘自己抱大腿的手艺。直夸真好吃,郭辅臣长得又好,手艺又好,我真是打着灯笼再难找了。 郭清自然知道苏婉儿又在哄他,但是心里却一扫这几天来诸事不顺得。郭清强忍着欢心,不自然的咳了咳,两只耳朵都透红了,故作严肃道:“快些吃,吃完了,我们赶紧回密室去。虽然现如今,我的院子都是心腹人守在外面,不许仆妇们入内,但是还是要谨慎。” 苏婉儿吃的嘴巴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口齿不清的答道:“马上,马上。” 郭清看苏婉儿吃得满脸汤汁,走到灶台边默默的添了材火,煮起了热水。一边看火,一边想到和文安的婚期不到七日了,但是虎符还是没有找到。 哲宗一直将虎符放在寝殿的密格里,因当初找了替身,为了尽量不打草惊蛇,减少变动,哲宗只是只身一人躲到了荒弃的后宫,由方印等从外头训练的死士伺候。 但是现如今密格里的虎符却不见了,而至今为止都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是现如今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是没有虎符,如何能调兵来回援,自己利用和文安的婚事,让各地勤王势力混迹在贺亲押送礼物的队伍里的计划自然是行不通了。 光凭自己的死士,最利益的选择自然在最后关头带着哲宗出城了,让太子他们自以为杀的替身是哲宗,暂时放松警惕,帮助哲宗东山再起,建立一番大功业。 可是苏家和张家等不了了,真到了那日,自己恐怕只能用有限的死士劫天牢了。到时候或许上天庇佑,还能一家人团聚,隐姓埋名得以保全。 苏婉儿吃完面,回头看郭清时,看到郭清满脸的愁容,正在出神,一边的水都滚了也不管。 苏婉儿过去坐在郭清身边,头靠在郭清肩上,拿过郭清手上的钳子,拨灭了火道:“表哥,最近外面的事情是不是很不顺利,娘他们还好吗?” 郭清回了神,他自然不想婉儿担忧,便粉饰太平道:“婉儿不必担心,岳母他们近来在牢中很好,太子恐怕是以为你身死愧疚的缘故,将他们移到上头的厢房看押了。外祖那边,暂时还有一大群门生故吏在周旋,短时间不会有事的。” 苏婉儿听了,便知郭清必然是不忍她忧心,在和她粉饰太平。她抱住郭清的胳膊道:“我有自己的耳目,表哥这些日子应该也感觉到了。让婉儿斗胆猜猜,表兄是不是现如今既拿不到兵符调兵回援,也无时间再重新布局,棋入死局了。” 郭清叹气,摸了摸苏婉儿的头,笑着道:“娘子太聪明了,让为夫都没有扯谎遮羞的余地了。但是婉儿不要怕,我一定会护住你一家周全的!” 苏婉儿得意的笑着,傲娇的道:“那是自然,以后就别想沾花惹草的了。都躲不过我的法眼的,你可知了!” 郭清连连称是。 苏婉儿改了严肃的神色道:“表哥不要过分忧虑了,婉儿有几个计策可以助你。我知道一个惊天的秘密,当年的皇后杀了自己的妹妹大萧妃,还栽赃给了孙贵妃,最后导致大萧妃和孙贵妃皆身死。 这位孙贵妃的亲哥哥现如今可是掌握离京城最近的河北府的太守,河北府少说有屯兵五万,京城禁军也不过三万余人。 虽然赵家拥兵三十五万,可是都基本在边境一线,想来也不可能敢明着长途跋涉的调兵谋反的。毕竟太子还是想做名正言顺的新皇的。 第 52 章 郭清和苏婉儿正在讨论,苏婉儿的计策缺陷在何处,苏婉儿又虚心向郭清讨教如何补足,两人甚至拿了烧火的碳在墙上比比划划。 等两人讨论的回过神来,两个人的脸上已经如花猫一般了,苏婉儿噗呲一下就笑了,郭清打来水盆准备给苏婉儿擦脸,擦手。 郭清打好水,往盆里一看,自己脸上也是黑一块灰一块的,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在此时,郭清的一个心腹,扬程跪在厨房外,语气焦急的道:“大人,不好了,永昌伯爵府失火了,一条街都着了,火势极大啊!” 苏婉儿听了这个话,手一抖,水盆都险些打翻。b 分卷阅读102 r   郭清赶紧擦了把脸,和苏婉儿说了句,别担心,有我,等我回来! 便急匆匆的跑出去和扬程道:“赶紧备马,找心腹人去通知五城司救火!” 那扬程赶紧起身,疾步去追郭清,喊道:“大人,早就派人去过了,但是五城司现如今是国舅府的长子掌管。借故说现如今是晚间,人员难以调配,到如今都不过去了数十人!” 苏婉儿自然是都听见了,现如今的城里,郭清能调到多少人,她心里有数,能动的不过数百,城防,禁军均在太子手中。 且不说没有专门的水车,云梯,光靠一些水桶能不能来得及救人!可是现在如果自己去见太子,拿什么本钱求情! 而且太子现在摆明就是快起事前,在除掉最后的障碍,自己何德何能阻止得了他吗?郭清还叫她等他的啊,自己此一去还能回来吗。 不行,不能再等了,一大家子,一条街的人命啊!哪怕不可为总也要拼命一试。 外祖,外祖的年纪也大了,近日来报都说病的难下床,如今这样的时候,若不能灭火,岂不是! 苏婉儿点燃袖内的一直藏着的烟花,果然一批暗卫立刻现身。 苏婉儿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黑色披风,连忙叫备马!苏婉儿骑着快马,直奔东宫,到了东宫门口,守夜的禁军并不肯让她进去! 苏婉儿神色焦急拿出两锭金子道:“求两位小哥通传,便说是李皖求见!” 两个侍卫何时见过这样的银钱,就是杀头也得试试,报到里头去时,也不过报到二道门的管事太监那里。 那个太监如何肯这么晚了,为一个没名没姓的,去里头讨没趣,便回了个夜深了,叫明儿再来拜见。 那两个侍卫收了钱,回了话,就开始驱赶苏婉儿,任凭苏婉儿如何哀求都不肯再通传。 苏婉儿急着整个人都感觉血气上涌,几乎站不稳,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就此倒下! 她要冷静,绝对不能慌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自己肯定有办法可以救他们的。 苏婉儿想了想。当即招来暗卫道:“此处附近都是达官显贵,你们去附近随便绑一个达官显贵来,不拘是谁!要快!”苏婉儿说这话时,已经是歇斯底里,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或许这样做会惹来杀身之祸,但是若是一家人都没了,母亲如何能活,若是母亲不能活了,又还在乎什么是滔天的罪孽。反正也已经和郭清和离了,必不会拖累他的。 不到半刻钟,暗卫们就在许国公府门口劫到了刚刚饮宴回府的许国公,可怜许国公实习的爵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只会大喊壮士饶命。 那伙暗卫也是训练有素的,麻利的捆绑了,蒙了眼睛便带了过来。 苏婉儿从暗卫手里拿过刀,架着许国公喊道:“去!叫太子出来见我,否则我今天就让许国公血溅东宫,想来许家也会感念殿下见死不救的恩德的!” 那两个侍卫原以为苏婉儿不过是个普通有钱的弱女子,看到她竟然行为如此大胆,疯癫,敢在太子东宫门口,截杀当朝国公! 吓得魂都没了,如何还敢不通报,一伙人传消息进去,不到片刻就报到了太子大伴,王吉那里。 说是李皖求见时,王吉整个人都吓了好大一跳! 那位不是众人看着咽气的,真的又能死而复生了! 但是一想到那位姑娘死后,他们殿下整个人好像空了一半似的,若是能活着王吉也是从心里高兴的。 这头王吉并不敢立刻通报给太子,一来今夜有许多大事,那位姑娘未必就真是李皖。他也不希望殿下再伤心一场。 二来,截杀的是否是许国公,他也得亲自去确认一番,门上的说光线暗,并不能看清。 此时李赫旭正在寝宫里,报着那副猜谜的画,好像在和画中情人说话一边,语气温柔的道:“啊婉,你个小骗子,你没了,孤孤单单的去了地下。我不能随你而去,但是我会让爱你的,恨你的都下次陪你,让你不孤单的。你不是最爱你外祖一家了嘛……今夜……” 王吉走近了一看真是苏婉儿时,喜得不知道如何说话! 见许国公被蒙着眼,自然也心领神会,并不戳破,只是喊了一句:“小姐随我去见太子吧,今日国公爷受累了,奴才自会派人护送回府的。” 苏婉儿见目的达成,自然收刀扔给暗卫,自己随王吉进了东宫。 王吉进去通报时,几乎是喜极而泣,他们殿下是真的把那位姑娘揉进心里了,这些时日来消瘦得厉害,也越来越孤僻嗜血。王吉自然望着苏婉儿回来能医好太子的心病,红着眼睛道:“殿下,李皖姑娘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李赫旭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起身用力得捏住王吉,眼神充满恳切道:“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殿下,李姑娘回来了,就在寝殿外等您呢!” 李赫旭松开王吉,几乎是跌跌撞撞往殿外台阶下奔去。 见到真是苏婉儿 分卷阅读103 时,李赫旭仰天长笑,一把掐住了苏婉儿得脖子。狠绝的道:“啊婉果然好计谋,骗得本宫好像个傻子。不过本宫的啊婉早就死了,你不该活着了!” 李赫旭的手越收越紧,苏婉儿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只是拼命的拍打李赫旭。 那边郭清见火势越来越大,街上的百姓四散逃窜,张家的家仆虽然都还算忠义,逃出来的也都听老管家的拿着水桶在救火。 但是五城司今日想是打定主意不会来了,张家的女眷几乎都逃出来了,男儿却只出来了几个小的舅兄,世子爷和几个兄弟,并着上头几个大的,都说还在里头救人。 最让人担忧的就是老伯爵,他已经身患沉疴,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了。郭清见救火片刻,老爵爷还没救出来,去救的五舅兄,六舅兄也不见出来。 郭清一想到婉儿最在意的就是她这位外祖父,若是没了这位外祖父,婉儿该如何伤心啊。 郭清心一沉便准备淋水,亲自冲进去救人。正打算淋水之际,文安带着一众宫人赶来,文安一边急急忙忙下马车,一边大喊郭郎不可! 第 53 章 文安一下马车就拦在郭清身前,大叫“郭郎,不可!” 郭清此时着急救人,哪里还顾得上她是公主还是什么,一把挥开文安就要往火场里冲。文安没想到自己会被毫不留情地甩开,整个人懵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见郭清往里冲,顿时气血上涌,大喊道:“郭清,你站住!本宫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去!” 郭清听到文安突然发难,脚步一顿。文安趁机上前再次拉住他的衣袖,软了语气道:“郭郎,我们过几日便要成亲了。此时你若进去,万一有什么不测,文安今后可怎么办呢?” 文安见郭清站着不动,以为他被自己说动,稍稍心安。但为防他又起救人的念头,文安又添了一句:“再者说,这家人如今与你无亲无故,你也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拼命。若你舍命相救,置我于何地?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其实文安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郭清便想到了苏婉儿。若是今夜他就看着永昌伯爵府这么烧没了,那苏婉儿可能一生都不会原谅他。想到这,他当即甩开文安的手,沉声说了句“请公主殿下见谅。”便接过旁边下人手里的水桶,往自己头上一浇,冲入火场。 文安没想到郭清如此坚决救人,气得跺脚。宫女在旁边安慰她:“公主,未来驸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出来的!”文安虽在气头上,但到底担心郭清的安危,便把气都撒在了下人身上,冲宫人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进去护着驸马!若是他少了一根汗毛,小心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宫人们闻言纷纷浇水在自己身上,一个个也往里面冲,循着郭清刚才进去的路去找他了。 而东宫今夜也注定不太平。苏婉儿重新露面,太子又喜又怒。李赫旭掐着苏婉儿的脖子,直到苏婉儿身子逐渐软了下去,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放开手。 “阿皖!阿皖!”他把苏婉儿抱在怀里,拼命拍打着苏婉儿的脸,害怕自己真的一不小心把她掐死了。 “咳咳咳”苏婉儿咳了几声,总算缓过劲来。“阿皖,你没事就好!”李赫旭见她醒过来,喜出望外。 苏婉儿见李赫旭一边想杀了她,一边又担心她,有点魔怔的倾向。但如今伯爵府大火正旺,救火迫在眉睫,她也顾不得管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当下便开口求道:“伯爵府大火,求太子派人前去救火!” 李赫旭本沉浸在她回来的喜悦里,听她所求,便知道她是逼不得已有求于他才现身,顿时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满腔待诉的衷肠化作一团泡影。他冷了脸,捏住苏婉儿的下巴,冷冷质问道:“阿皖当真是有情有义!当初本宫怎么求,你都不愿现身。如今倒是来的爽快,却是为了求本宫救人。亏本宫满心满眼都是你,而你只是为了旁的人才愿意见本宫,是吗?” “他们不是旁人!是婉儿最亲的亲人!”苏婉儿被捏得生疼,反驳道。 “呵……亲人……在阿皖的心里,有没有本宫的一席之地呢?” 苏婉儿都快急死了,偏偏太子还要跟她讨论情情爱爱的问题,她便没理太子的问题,继续道:“求太子殿下差人救火!” 李赫旭眼底一冷,将怀里的苏婉儿掷在地上,永昌伯爵府他是一定要除掉的,苏婉儿再怎么求都没用。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本宫救人?”他的阿皖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个心里没有他的苏婉儿。 “太子殿下,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求你派禁军前去救我外祖父一家!”苏婉儿如今也是豁出去了,抓着太子的衣摆求道。 李赫旭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吗!”他用力将衣摆从苏婉儿手里□□,然后一拂手,苏婉儿便跌坐在地上。 边上是个石阶,苏婉儿没稳住身子,额头便径直磕了上去,顿时血流如注。苏婉儿疼得失去了声音,只觉得眼 分卷阅读104 冒金星,眼前一片血红,视线都模糊了。 李赫旭发现身后半晌没声音,转头一看才发现苏婉儿头上流了血,整个脸惨白得吓人,一下慌了神,“来人,传太医!” “阿皖!你别怕,太医马上就来了!” “救火……求……你……”苏婉儿意识不清地说着的还是救火。 “好好好,我答应你。但你也答应我,千万别有事。阿皖你别睡。”李赫旭心疼得不行,这时候苏婉儿说什么都答应。 苏婉儿不相信他,死死拽着他的衣袖,李赫旭见状赶紧把王吉叫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吩咐道:“你拿着我的手牌,去禁卫军调一队人马,火速赶往永昌伯爵府救火!” 王吉是太子的近人,知道这火太子是乐见其成的,烧光了伯爵府,那就等于直接除掉了一大阻力。如今太子去要他去救火,他犹豫着不敢接。 其实李赫旭本意当然是要灭了伯爵府,他想着都这时候,该烧的也都烧的差不多了,现在派人去,还能在苏婉儿面前卖个好,何乐而不为。 “还不快接着!难不成要本宫亲自去调人吗?”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王吉也不是个傻的,这会儿也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用意,赶紧接了手牌去调兵。 苏婉儿亲眼看着太子把手牌给了王吉,才安下心来,精神一放松,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边大火熊熊燃烧,郭清冲进去的时候,房梁已经快烧断了。他大声叫嚷着冲进老伯爵的房间,意外地发现老伯爷竟然正襟危坐着,面上毫无惧色。见他冒着大火冲进来,怒斥道:“你进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伯爷,我来救你出去。”郭清来不及探究原委,上前便要拉老伯爷。 “我一把年纪了,又重病在身,本就没几日好活,这是我能为伯爵府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罢老伯爵便不知哪来一股力气,将郭清推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郭清大力拍了一会门,见没有用,只好先去救几位舅爷。结果发现几位舅爷的房间里早就放好了尸体,乔装成他们的样子。 郭清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一场戏。一场老伯爷赌上性命保住全家人的假死脱身戏。他一时百感交加,如今这老伯爷救还是不救便成了问题。 他正在天人交战,文安派来护卫他的宫人们陆续赶来,他们对伯爵府没有郭清熟悉,走了不少冤枉路才找到郭清。见郭清愣愣地站在大火里,房梁都快掉下来了,便想到公主殿下的交代,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宫人们拉着郭清就往外跑。 郭清被一群人裹挟着逃出火场,而此时太子殿下派来救火的禁军也到了。 文安见郭清灰头土脸的,赶紧叫人给他收拾。郭清心里还在为老伯爷作出的牺牲震惊,一言不发愣愣地任由文安摆弄着。文安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没救到人自责,安慰道:“郭郎不必自责,这火势太大,以你一人之力实在是无法抗衡。再说太子哥哥已经派了禁军来,火很快就会扑灭的。可能他们都没事呢?” 郭清听到禁军两个字,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但是又一下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不一会,大火熄灭。清理现场的时候,抬出来十几具男性尸体,为首的就是永昌伯爵府的老伯爷,那面容依稀可以辨认。至于其他人都已经烧得面具全非,只能靠衣服和佩饰来辨认,伯爵府的男丁至此全部烧死。 第 54 章 “你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不肯和我说话来。”李赫旭温着声音,一边拿着粥准备喂给苏婉儿,一边继续哄着道:“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永昌伯爵府今日已经搬下圣旨,追封了你外祖为一品国公,你外祖母孤也已经妥善安置,原来的伯爵府孤已经派人在加急重建来。你伤心,不愿意说话没关系,但是饭还是要用的。” 李赫旭见苏婉儿仿佛听不见似的,反而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便索性将碗放在一旁,擦了擦手,本不想说出张大娘子的病情让苏玩儿更伤心的,但是若不能说些在点子上的话,真怕她饿出什么万一来。 只得硬着心肠,冷声道:“阿婉不是口口声声最在乎家人来吗,现如今张大娘子可是因丧父丧兄悲痛不已,已经病入膏肓,若是阿婉再有什么万一只怕张娘子也是活不成来。” 苏婉儿这些时日浑浑噩噩,根本不敢面对时常打闹说笑的一家人,就这样没了。自己还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探得先机护住一家人,却原来根本没有用! 自己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废物!愧对全家信任的废物…… 她还记得她的外公最宠爱她了,虽然对子孙们各个严苛,但是对自己从来是无有不应的。当初自己想在张家荡秋千,外祖一个花甲的大将军,花整整半个月,慢慢替自己从锯木头开始,做出来。还总笑眯眯的指挥着表哥们给自己推秋千。 每每母亲说自己淘气,也总是外公假装生气不耐烦赶走母亲,然后从房里拿出自己爱吃的小话梅。 分卷阅读105 舅舅们对自己也是从来就是好好好,表格哥虽然打打闹闹,但是这些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跳出来护着自己的永远都是他们…… 苏婉儿觉得自己的心脏疼的要裂开了,背对着李赫旭眼泪几乎把整个枕头都湿透来。 李赫旭见状,知道苏婉儿肯这样哭出来,就表示自己说动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李赫旭扶苏婉儿坐起来,替她理了理被泪水沾湿的头发,满脸心疼的道:“阿婉,不要伤心,从今以后孤就是你的家人,我们成亲后,还会有很多我们的骨血的。” 苏婉儿冷冷的看着李赫旭道:“殿下后宫无数,但是我和殿下却是并无瓜葛的。这些时日是我神志不清,在此处叨扰了,我今日就该告辞了。” 来不及救人,天大的笑话,禁军出动,张家却还是无一男丁生还,这根本就是李赫旭这帮畜生的计划!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看着他们替张家偿命的那天! “阿婉真是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阿婉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求我去救火的了吗?我可是依约去救了,只是实在是来不及了,只救下来女眷们。阿婉怨我可以,但是来日方长,总要给我机会将功赎罪。” 李赫旭如何还会放苏婉儿离开,她假死这一遭,李赫旭想通来一件事。他确实有了不该有的软肋,不是喜欢,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他们之间横着很多利益,人命,恩怨,确实不该是一条路上的人, 但是无妨,他很快就会成为九五之尊,他会倾尽天下之力,在有生之年尽力补偿她。 听到女眷两个字,苏婉儿整个人好像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了。是啊,现在不是讲骨气和儿女私情的时候,还有外婆,舅母,嫂嫂们和父亲,娘亲,自己还要替外公,舅舅,表哥们担起一家人。 现如今,若是自己执意和李赫旭翻脸,母亲怎么办,虽然张家现如今索性是以死破局了,但是苏家仍然是待罪,母亲又病了,若是没有好的医治…… “我说过的话,我认,但凭殿下吩咐,无有不应。但是我想见我娘亲。”苏婉儿红着眼,满眼的泪光。 李赫旭自出生以来,头次如此爱慕一个女子,看着她落泪都觉得心疼。哪还有不应的,拿帕子小心的帮苏婉儿擦掉眼泪,拿过粥递给她道:“乖乖喝了,你有力气了,我就带你去见张大娘子。” 苏婉儿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一口一口把粥喝了赶紧。 夜里,苏婉儿刚能下地,便硬要李赫旭带她去见张大娘子。 真到了软禁张大娘子的厢房,苏婉儿的眼泪已经布满了全脸了,脸眼睛都模糊了。 只见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快灭了的油灯和一张席地的草席,母亲躺在草席上,身上盖着的只是一张薄薄的灰扑扑的被子。 苏婉儿跪趴在张氏的旁边,酸楚的想喊娘都几次酸疼难忍喊不出来。等到平复心情喊了一声娘时,张氏好像有了反应。 已经昏睡多日的人,凭着自己女儿的一声喊,强挣扎着醒了过来。 张氏见到苏婉儿来也是又惊又喜,想抬手起来摸摸她的孩子,举到一半,却支撑不住又无力的落了下去。 苏婉儿见到张氏从前最是晶莹饱满的手,现如今瘦得黄得好像一把枯骨,崩溃的大哭出来,跪在地上,拉起张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歇斯底里的大声哀求道:“阿娘,我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别离开我,我求求你。” 张氏也红着眼虚弱的道:“婉儿,母亲年纪大了,生死有命,不怕死。只是……只是放不下你在这凶险,满是豺狼的世上。答应阿娘,若是阿娘没了,别管你父亲如何了,跟着你外祖母回庆州去,别报仇,平安……咳咳……一世!” 苏婉儿哭得泣不成声,只是一遍遍的拉着张氏的手,让张氏相信自己,自己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只求她能坚持住。别留她一人在这险恶的世上,她撑不下去的。 苏婉儿自己也是饿了多日,虚弱得狠,一时悲伤过度,竟然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还不待张氏虚弱的大喊来人,外头等着的李赫旭听到屋内的动静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赶紧将苏婉儿抱起来,大喊速传太医! 苏婉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张氏没了,苏恒也没了,张家没了,她一个人坐在从前苏家宅子的门口,数南来北往的人,数过了不知多少个春秋。然后自己开始走,不知道要走去哪里,走过了沙漠,走过了雪山,茫然,孤独,让人害怕的厉害。 苏婉儿再醒来时,她已经决定好了,什么皇权斗争,什么儿女情长,没有比都活着重要。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才能看到最后。 苏婉儿主动让宫女们替自己沐浴更衣,还让杏莹替自己梳妆打扮。等苏婉儿梳洗好时,连杏莹也心中暗叹,虽然自己常年替宫中各色美人梳洗,但是这位确实绝色。 难怪她们素来不屑女色的太子殿下,如今爱的如眼珠子一般。 李赫旭正在和心腹们讨论明日文安大婚之日的那些细节,听到苏婉儿醒了 分卷阅读106 ,虽然并未第一时间起身,但是心绪已经无法自控了。 便索性叫厨房供上些点心来,暂时歇息一会再谈。 李赫旭进门时,只看到苏婉儿正在挑头钗,杏莹看到太子来了,正想请安却被李赫旭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见李赫旭避开镜子,绕到苏婉儿身后,冷不丁的笑着出声道:“着只赤金的花配你。” 苏婉儿笑着拿起戴在头上,转头巧笑倩兮的问道:“好看吗?” “好看,阿婉容色出尘,戴什么都好看。” 杏莹在宫中伺候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太子爷笨拙的说这些俗人的肉麻话,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但面上还是知情识趣的悄悄退下了。 “殿下之前说过,可以放过苏家,张家的话还作数吗?”苏婉儿笑着拨弄着盒子里的镯子,背对着李赫旭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赫旭其实心中自然知道,苏婉儿在看过张氏的状况,必是要和自己低头了。 但是见她真的低头,也不愿意拿乔,委屈了她。只是赶紧接话道:“自然的,只要婉儿嫁给我。我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替我的岳家,外祖家洗脱冤屈的。” 李赫旭一边说,一边把苏婉儿的身子搬过来,蹲下身,眼神诚挚的看着苏婉儿。 苏婉儿沉默的看着李赫旭片刻,然后笑得十分灿烂的对着李赫旭道:“那就请殿下早日安排婚事吧。” 李赫旭起身替苏婉儿又理了理头上的发簪,温柔的笑着道:“好我尽快安排。” 苏婉儿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真是美的不可方物,已经是一件装饰好的好礼物了。不可见的自嘈的笑了笑,便站起身来,柔声问李赫旭道:“殿下快晌午了,可要与婉儿一同用膳。” “不了,孤前头还有很多事情,改日再陪你了。”见李赫旭要走,苏婉儿情急之中扯住了他的袖子。 李赫旭回头疑惑的看着她,苏婉儿扣了扣指甲,哀求的看着李赫旭道:“虽然我知道现在多事之秋,很多人都盯着太子妃被毒案。但是我知道您能做到的,求求你把我母亲挪出来吧,找太医替她诊治。” 见李赫旭并不答话,脸色也沉了下来。苏婉儿几乎控制不住,满是哭腔道:“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我母亲了。” 其实此事事关很多人,贸然将张氏从天牢挪出,若是被人发现是他的手笔,难免让人怀疑太子妃之死和自己有关。此时很可能会关系到大业,但是看着苏婉儿满脸的哀伤,而且明日就诸事都定了。 便冒些险吧。 李赫旭终究还是不忍心,擦了擦苏婉儿的眼泪,自嘈道:“你就是我的克星,别哭了,我会照办的。” 第 55 章 今日是郭清和文安的大婚,苏婉儿一夜未睡,她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庭前桂花树上落下的露珠,一叶一叶的数着桂花树上的叶子。 就在今日了,若是他们不能成事……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郭清的命。 都是为了自己,毁了他本该一封风顺的人生。但是今生可能没办法补偿他了……真是命运弄人……苏婉儿自嘈的笑了笑。 终于等到了来的第一只飞鸟。 今日的文安真的是无胜欢喜,看到郭清亲到太极殿迎娶自己时,文安心里激动的让身子都有些微颤了,眼眶都红了。 皇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出嫁了,也是心中百感交集,若是现如今正在场面上,也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而哲宗几乎今日是被抬来的,几个月前早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了,由周大监扶着,才能将将坐住。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具空留在这世上的行尸走肉了。 而一旁的储君却是意气风发,稍微有些政治触觉的也知道变天就在眼前了。 今日宫中的禁军已经全部换成了赵家的,宫中所有人今日也都严查搜身。为了以防周边州府动乱,李赫旭还借着文安婚事,举国同庆,放宽了城门盘查,在京都八个城门附近都埋伏了大量的人手。 只待文安和郭清的礼一成,众人也都看到了,父皇确实是身染重疾,便可顺理成章的送父皇喝最后一贴药了。 说不激动是假的,做了多少年的太子了,委曲求全又伪装了多少年了,今日终于要自己说了算了。只是那个郭清还是不能留,等大事平定,温水煮青蛙,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他才是。 郭清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街上的人头攒动中,到处都是留着他们各色暗号的人,心中也是紧张。想着自己今日即使能按计划让哲宗当着众藩王揭穿李赫旭,让他绝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坐稳帝位。 只是也不知能不能最后搏出城去。 不过还好,李赫旭昨日突然把婉儿一家移出了戒备森严的天牢,自己的人一会劫出他们想来也会顺利很多。 老太君们也已经按照计划在返回庆州的路上了,即使今日起天下动乱,想必她们也已经到了安全的,由他们一边控制的地界了。 只是他的婉儿,不知能否顺利从 分卷阅读107 太子东宫出来。 郭清按照规矩带着文安游了三圈京都,便要再回宫中向帝后叩拜,再在皇室宗庙祭祀,替文安除去皇家文牒,才算礼成。 在游这三圈的过程中,数次因百姓太过热情而冲散了红妆十里的队伍,禁军多次上前维持秩序,都险些叫人潮裹挟着迷了方向。 到了正吉时,郭清牵着红绸将文安由承天门入,抬红妆的足有上千人也都再次随行而入。 到了承天祭祀时,皇后上前来为文安称颂训话时,郭清突然眼疾手快的从文安的头上拔下一只发簪,一个箭步控扼住了皇后的脖颈,发簪就刺在皇后的脖子边。 文安见状,吓得连叫郭清快放了母后,今日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阿! 郭清只是眼有愧疚的道了声抱歉了,文安。 便朗声对着太子和管理的各位皇亲贵胄,各路藩王道:“今日郭某人,挟皇后实在是无耐之举。只是有一个人郭某人希望诸位见见,有一些话希望诸位听听。” 太子拨动手上的扳指,他大概猜到了,郭清定是掌握了什么要紧的证据要说他谋朝篡位,但是母后还在他手中…… 这时反而是站在李赫旭一旁的国舅爷李章,在李赫旭耳边低语道:“殿下,羽林卫射箭的好手已经埋伏的到处都是了,切勿投鼠忌器,大事要紧!” 李赫旭虽然心中也有不忍,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但是若是让郭清真的说出些什么来,只怕即使自己继位成功,也会被认为不是正统。将给那些想谋反的人送上绝佳的一个造反理由,只怕要天下不平。 只希望弓箭手能够先于郭清动手前射死他。 李赫旭暗暗一摆手,埋伏在太极殿上的暗卫便都向郭清多箭齐发,嘴上还大喊乱成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千钧一发,人人都以为郭清和皇后会被射成筛子之际。那些喜队的人突然都一个闪身打开嫁妆箱笼,里面竟然都是刀剑和盾牌。 虽然李赫旭已经防备了郭清了,对于他和他带来的迎亲队伍搜查极其严苛,但是百密一疏,他没想到,郭清借着游城一段段的换了人和箱子。 这时喜队中一个人摘掉帽子,脱掉红衣,露出了一身的龙袍。 周大监率先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看着瘫软在龙椅上的一位,再看如今凭空出现的这位,一时都不知该信谁了。 国舅李章率先出来道:“郭清你个乱成贼子,果然是居心叵测,不但劫持皇后,还弄出这么个冒牌货来,想鱼目混珠。实在是乱成贼子,来人还不快就地诛杀了他!” 赵家的禁军已经全部都聚集了过来,眼看就要上来扑杀,哲宗突然看着东山公道:“德周八年,我和卿家一起在御书房打碎了我父皇的一方磨,还将碎片藏在贴身内兜里,偷偷带出宫。” 东山公是昔年哲宗的陪读,听到这样私密的小事,还如何认不出来,赶紧也跪下口呼万岁,那些藩王中以东山公为首的也跪倒了一大批。 李赫旭见局势怕是要失控,倒也并不慌乱,只是笑着道:“郭卿家做事素来缜密,我父皇不可言语已经数月,无法对峙。如今探得一言片语的宫廷旧事,便在此处惑众,果然是好谋算!” 本来还在纠结跪不跪的中间派,听了也觉得有理,好几个已经跪下的还偷偷站了起来。眼看局势虽有失控,然则只要今日这帮作乱的人尽除,至少不会一败涂地。 李赫旭看了一眼赵世子,赵世子会意,大喊一声护驾,便所有禁军一拥而上,强制将观礼的大臣们都赶进了太极殿。 只见东山公和几个亲近的藩王趁势护卫到了哲宗身边。 哲宗在一群人的护卫中一边往宫外移,一边朗声大喊道:“李赫旭你个目无父母,亡故伦常的混账!你三岁上春日里摔过朕的玉玺,使得玉玺现在底下都有一条细如发丝的裂痕!7岁你骑马和朕一起猎熊,当时不过几个亲卫在,你吓的哇哇哭……” 哲宗一字一句好像是在撕扯李赫旭的遮羞布,说得出如此详细的太子殿下的密事的,如何是一个普通外臣可以探知的。 太子殿下做了什么,太极殿里的大臣们心里已然和明镜一般了。 好几个老臣子回过味来,气的大骂李赫旭实在是罔顾人伦的混账畜生。一时间殿里骚动起来,纷纷要求让他们除去,他们要出去追随他们的陛下! 李章的长子李豫素来是个心狠手辣的,知道现如今太子和父亲在外头应事已经棘手,自己这里绝对不能让这些老东西成了气候! 李豫亲自抽出剑来,三两下就砍死了数个带头闹事的老臣子,才算控制些局面。 太极殿离宫门极近,虽然人数上禁军占优势,郭清等人损伤严重,但还是顺利的到了宫门口。 只是太子早就防着事情有变,城门口和宫门口都各自有伏击了几百人。 郭清在李赫旭的监视下,能训练出来的人本就不多,又分出人手去救苏家的人,还派了方印等最得力的心腹去接苏婉儿。 到了太极殿 分卷阅读108 门口,尚能打斗的不过十数人,郭清由于要控制住皇后,身手无法施展,腹背也都中了数剑。东山公更是以身为哲宗做护短,整个人已经战的和血人一般。 郭清频频往天上放烟花,但是却并无回应。 禁军已经把他们围死,李赫旭亲自提着剑上前来,指着郭清笑着道:“卿家你机关算尽,可惜你想的救兵不会来了。你以为张家靠着张老伯爷一人之死,就可以骗过我?城外的护城桥今日我已经在你宫变时,飞鸽传书,命人通通毁坏了。现在京都就是一座死城!” 李赫旭上来便只刺哲宗,还好东山公拼死推开了哲宗。只是东山公当胸中了一剑,顿时便站立不稳,大口大口的吐血。 哲宗一边赶紧扶住李赫旭,一边厉声痛斥李赫旭是混账畜生! 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的李赫旭哪还会管这些,没事,反正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今日杀光这些人,自己照样可以名正言顺,登顶至尊! 李赫旭和禁军再次扑杀上来时,郭清和哲宗等人也都心知背水一战终究还是棋差半招,输了。今日他们都得丧命于此! 突然远远的就看到铁骑泛起,一队人吗往这边疾驰而来。待近了才看清正是张家的儿郎们和方印。他们如神兵天降一般,疾驰而来,一人一个将郭清哲宗等人拉上马。 李赫旭和李章要调马匹来追时,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 李赫旭马上叫人飞鸽传书,叫各处城门立刻屯兵紧守。 只是兵贵神速,张世子等人一接上郭清等人,便直接按和郭清原定的计划只奔最近的城门。因大批禁军都在宫闱附近,信息必然来不及通达,人员也无法及时调派。张世子带来的不过几千人亲信轻易便搏杀出城了。 第 56 章 眼见局势失控,李赫旭心中也是乱的很,但是还是迅速的稳定下了心神。首先就是将那些忠君派当场拉出大殿,不问其他一律处决,一时间,宫内血流成河。 那些在内里侍奉的,知道一言片语事的太监宫娥也全部都由禁军处置干净。 整个宫城之内,血腥味重的让人反胃,喊叫声,凄厉得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知几昼夜。吓得住宫墙附近的那些府邸,百姓没个敢出门的。 皇后经此一役,吓得半死,文安又犯了病,但是也知道此刻正是关键的时候,拖着病体和国舅李章商量着得尽快让太子登基,将大位名正言顺坐定,才好把郭清等人定下反贼的名头来,天下共击之。 李赫旭浑身是血,提着剑直奔苏婉儿的住处。 苏婉儿也是早有准备,打理干净了自己,梳妆打扮完毕,并不胆怯,她知道李赫旭今日恐怕很难再饶过自己了。 像李赫旭这样的野心家,再爱的女人,也是妨碍不了他的大事的。 李赫旭提着剑,抵着苏婉儿的胸口,眼神好像恶鬼一般,赤红的看着苏婉儿道:“是你!是你拦住了我的人,保住了城外的桥,坏了我的大事!” 苏婉儿也知道,如今自己身边暗卫都是受李赫旭监视的,今日受到自己的指令突然暴起,杀了监视之人,直奔城外。 李赫旭现在掌控全程,等他回过神来调查,自己必然是躲不过他的眼睛的。 也不打算抵赖了,只是笑得很骄傲,很出气得道:“是啊!是我!是你害了我全家,现如今你很快就要变成天下共击之得反贼了,我今日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李赫旭自嘲得笑了笑,突然眼神十分锐利的看着苏婉儿道:“是我的错,不该留着你的,明知道你是个祸患,我还留着你那么久!为了你,死了那么多人,今日孤再也不能为了私心留着你了!” 李赫旭撤下了剑,大叫一声,来人! 几个婢女便捧着白绫,毒酒,匕首进来了。 李赫旭收起剑转身便走了出去。 李赫旭无数次想回头,叫那些婢女统统滚出去,可是一想到那些忠于他的死士今日死伤无数,便令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处决了这个祸患! 苏婉儿在今日郭清派来救她的人,和她的暗卫一起暴起,杀东宫禁军,去城外救援时,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刻了。 但是自己没选错,若是他们救出自己,必定会打草惊蛇,被东宫禁卫没完没了的追杀,就没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埋伏在城外桥处了。 而且没关系,她看到三色烟花了,她和暗卫约定了,若是家里其他人都平安了,就再给她放个三色烟花。 父亲,母亲好,剩下的家里人都好就够了,也不枉费自己穿过来这一回了。苏婉儿笑着笑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了。 婢女们都已经开始跪下,三请她宾天了。苏婉儿也不拖拉,拿过毒酒便一饮而尽了。 京城外的一处山谷里,一口罕见的金丝楠木的棺椁被人打开,一群人围着急的团团转。 张世子不停的踱步,几次拉着郭清问:“你这药应当是靠得住的吧,我家婉儿怎么还不醒啊!” 郭 分卷阅读109 清虽然心中也是十分焦躁,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和张世子解释道:“舅父放心,都是经过好几人试过的,绝无意外的,否则清也绝不会用在婉儿身上的。” 还是张大娘子看不下去了,才支开了她几个哥哥。她虽然自己心中也是万般不安,但是她知郭清心中必定是比他们都要更担心的,也不欲使他更加烦心了,便借口吃些东西也走开了。 突然,棺椁中发出了一阵咳嗽声,郭清赶紧将人扶坐了起来,温柔的抚着苏婉儿的后背。 苏婉儿原以为自己难逃一劫,一睁眼竟然看到是郭清,一时间难以相信。只是落泪紧紧得抱住了郭清。 郭清也并不言语,只是抚着苏婉儿的背替她顺气。 过了好一会,苏婉儿才擦了擦眼泪,假装严肃的看着郭清道:“你说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郭清笑着替苏婉儿用帕子擦了擦脸,将人扶出来,坐到床上,又给倒了一杯温水,试了水温,让他家娘子捂着喝,才娓娓和苏婉儿道出。 原来郭清在哲宗的帮助下,一直在太子府埋着几颗要紧的钉子,那日他们轻易博出城,郭清就猜到了,以太子的雄才阴克之性,必会要了他家娘子的命。 因此他拼着所有的城中暗线全部暴露的危险,在如此乱的时局下,从秘密的地下暗道,又迅速潜回了城内,联系了太子府的后院管事太监厚闳,定下了方案。 若是毒杀,药房就贡上去自己这个假死药,若是真的时运不济,太子要刀兵相向,那就会整个太子府和城中暗线全部暴起,直至护卫苏婉儿进入密道。 但是第二种方案风险极大,郭清一度觉得自己恐怕要失去婉儿了。但是还好,还好,一切终归是上天眷顾,他们又团聚了。 苏婉儿也是心有余悸,但是面对舅舅,父母的询问时,她还是尽力装出一派轻松来。 到了晚间用饭,苏婉儿苏醒的喜悦渐渐散去,一家子人还是又不由得想起大事来。虽然现在陛下先随东山公去青海腹地调兵,但是太子也不甘示弱,立刻就要登基了。 一旦李赫旭登基,第一件事情必定是调取边境大军扫平他们这些所谓的逆党。真到了那时,怕是仅凭青海的数万兵马也是无济于事的了,天南海北,再无他们的容身之所了。 用完饭,郭清表示可以问现如今的河北兵马司借兵,那里有兵马5万,远超京中3万禁军,而且又是离京最近的部队,若是可以借来这处兵马,则可以快速攻破京城,或许一切可解。 张二爷听了则反对,觉得虽然简单看是这个理,但是那位孙大人与他们素来是没交情的,老爵爷在的时候,还一度在军中和这位孙大人不睦,没理由帮他们,冒然上门去,恐怕反而被擒住投诚。 张二爷说完,一家子人又沉寂了下来。 到了晚上洗簌完,苏婉儿拉着郭清的手,和郭清说道:“表哥,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郭清笑着,轻轻的拍了拍苏婉儿的手道:“婉儿,我们是夫妻啊,有什么你说。” 苏婉儿当即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给了郭清听。 第 57 章 苏婉儿和郭清乔装分头进入了河北,经暗线们的几番周折,郭清才终于在灯楼河北的分店处,见到了孙贵妃嫡亲的哥哥,河北郡守孙德占。 郭清也并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的表明了现如今确实是哲宗蒙难,需要借助河北的兵力平息叛乱,收复江山。 但是孙德占确实一派顾左右而言他,东拉西扯,就是不说一句准话,所言所行和郭清夫妇所料想的也不差。 另一头苏婉儿顺利的见到了孙家老夫人,带着皇后谋害小萧氏,栽赃孙贵妃的证据。苏婉儿对老夫人娓娓道出她在宫中暗线所收集到的证据。 当年饮宴,老夫人就在场,孙贵妃中剑时,老夫人恨不得以身替她,只恨自己席位太远,实在赶不及了。 联系起前因后果,孙老夫人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倚着桌子一声声的喊着孙贵妃的闺名,水仙。 孙贵妃饮宴当场被哲宗所刺伤,导致孙贵妃殒命。在孙贵妃最后弥留之际,因小萧氏之死,一个家里人都没见着,后头她陪嫁的侍女也是都被殉葬。 说句大不敬的话,孙家这些年一直觉得哲宗薄情寡义,因此现如今即使心中知晓十有八九是太子谋反,也乐见哲宗倒台的。 但是现如今,连起来看,竟是皇后才是真正的仇人,孙贵妃实乃是被冤枉的,这叫老太太心中疼的狠。 这么多年了,自己女儿是让人活活害死的,做母亲的却丝毫都不清楚,还以为真是宫里养坏了人。 苏婉儿见老夫人已经动摇,便更添了一把火,道:“老夫人,现如今若是皇后坐稳江山,孙贵妃便再无沉冤得雪之日,而孙家至少三代男丁会被皇后、新帝忌惮,不会有大前途。三代女眷会被孙贵妃案连累名声,不得嫁高门。三代之后,孙家如何寥落,夫人您是经过世事的人,必比小女要看得 分卷阅读110 透的多吧。” 若是单说孙贵妃,孙老夫人还真的下不了狠心,让儿孙都参与到这抄家灭族的纷争中去,但是若是家族从此败落于他们之手,子孙后代潦倒不堪,那她宁愿孙家就此一搏。 说到底,孙家是武将世家,男男女女都有血性的很,苏婉儿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冒风险,今日孤身前来。 郭清几乎和孙德占陈明了所有的事实,以及现如今自己手中的兵力部署计划,以及说尽了国家大义的话。 但是孙德占却并不为所动。半刻钟后,孙德占便说要回去处理政务,不便相陪了。 孙德占原以为郭清必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但是不想郭清只是胸有成竹的说:“后会有期,清明日此时还在此处等着孙大人的好消息。” 孙德占只觉得郭清狂悖可笑,讥笑一声,便直接一撩袍子走了。 第二日郭清果然又准时出现在了茶楼,此时的孙德占已经是全盘诚意满满,一出手便是河北军的全部部署。 昨日夜里经与母亲续话一晚,一家子人都觉得与其缩头乌龟似的,让皇后温水煮青蛙,还不如就此一搏,成败都轰轰烈烈的来的痛快! 郭清调到河北军准备进攻京都之日,正是李赫旭登基之时。李赫旭登基初始,便立刻让赵家搬军回朝,剿灭叛贼。 郭清和孙德占一商量便都认为兵贵神速,无论如何都得在赵家边军到达之前,攻进京都,否则便是全家老小之命了。 郭清手下的方印首先带着一队死士火药混进了城中,在京都附近四处制造混乱,一时间京城人人恐慌。城外孙德占亲率大军分三路进攻京都。 但是李赫旭也不是等闲之辈,迅速派出禁军开启连坐之法,每家每户都虚检举不相识之人,若出现陌生人混入村居,全村获罪。 ‘此法一出,方印等人再难混入城中,只得连夜撤出。 孙德占的大军和禁军打了三天,禁军和河北军都损伤颇多,但是禁军损失更大。 李章心里也开始有些慌乱了起来,夜里睡不者,和皇后商议是否让家里年轻些的后辈孩子,从还没被围住的东华门先走一批。 皇后心里也正有这个意思,近来文安的精神很是不好,醒了就问郭清那个贼子的音信,让她先远离这里的是非,或许还能好些。 皇后和国舅正商量着,已经是皇帝的李赫旭笑着走了进来,道:“母后,舅舅觉得郭清和孙德占为何不维东华门?” 皇后说或许是兵力不够,或许是不想战线拉太长。 李赫旭大笑道:“郭清从前抓山匪用的就是这招,母后你们把人送出去尽管试试,我保证一个不拉的,都会落到郭清手里,反过来做人质。” 国舅李章一沉思便觉得确实可能是自己想简单了,便恭敬行礼道:“那依陛下的意思,应该如何。” 李赫旭不以为意的笑着道:“我们交战三日,损伤不过一万,舅舅怕什么,十日之内大军必到。” 李章却低声道,就怕三万大军只撑了九天,但是大军要第十日才到啊。 李赫旭眼神锐利的看了李章一眼,那不怒自威的样子,吓得李章都是一个抖索,再也不敢多言了。 近日来,李赫旭夜里都睡不安稳,日日夜夜的梦里苏婉儿。每每都得半夜起身去坐坐皇椅,才能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自己不后悔。 用一个女人换的天下,自己不后悔的,一点都不后悔。 交战到了第七日,斥候来报,赵家的大军已经到峡谷关,最多两日先锋部队快马加鞭就能赶到了。 雪这些时日是越下越大,战况也是越来越激烈,李赫旭都开始御驾亲征了。 郭清手下的死士方印等人在京都是没作用了,郭清马上让他们南下,去阻止赵家军北上。 可是跟了数日,赵家军实在是纪律严明,吃饭饮水均有狗兔试毒,实在是一点空子都钻不上。 方印等人记得团团转时,苏婉儿的暗卫赶到了峡谷关,只交给了方印等人三个锦囊。方印拿到一下子就喜笑颜开了,一拍大腿让赶紧操办起来。 到了第八日,河北军还有一万多的家底,但是禁军已经只剩几千人了,只是不惜成本的用火药远攻,龟缩在城中不出。郭清知道李赫旭是打定主意要等到赵家军来了再交战了。 孙德占和郭清如何肯这样罢手,自然是乘胜追击,开始猛攻,到了第八日清晨,河北君也只有数千了,但是西华门攻克了,禁军全部都退进了宫中。 李赫旭已经杀得披头散发的,满身是血,按照约定,再守一日就够了。 李赫旭在内室,抱着苏婉儿猜谜的画,喃喃道:“我以为杀了你,我从此才能做正真的铁血君王,天下为先。但是……哈哈哈哈,真是荒谬,我现在却悔得断肠。” 李赫旭接着抱着画上床,絮絮叨叨道,没事的,阿婉,也许孤很快就要下来陪你了。陪你了。你在地下得保佑孤,孤得胜了,就封你做皇后…… 王吉只得心里暗暗道了声, 分卷阅读111 冤孽啊。 第 58 章 雪下的有一丈厚,河北军都冻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都在猛烈的进攻皇城,因为他们各个心里都清楚,这场仗,是你死我活,荣华富贵或者抄家灭族的勾当。 李赫旭清点了宫中的禁军,知道已经不足两千人马了,而河北军至少还有五千,但是他确信赵家君一定会及时赶来的,毕竟赵家世子爷此时还和他一同困在这宫中。 李赫旭命人打开皇帝内库,向众兵卒高声喊道:“诸位今日冒死守住皇城,守护孤,孤绝不会忘。赵家军顶多再过一日,先锋部队定能到!撑到那时,诸位都会封侯拜相!孤王的私库财务,全部都会按军功赏赐给诸位!” 在财宝、权威、援军即将到达的情况下,所有的士卒都群情激奋,高呼万岁,似乎连寒冷都丝毫感受不到了。只想嗜血,拼杀,在赵家军到达前,多杀几个叛军。 郭清等人也没料到,本来已经萎靡颓败的禁军,在清晨突然开始暴起,甚至还在北神门处,有一伙兵士拼杀出来,进行了反攻。 本来已经开始各处松动的皇宫守城门将,一个个都改换了精气神,变得英雄团结。 连郭清和孙德占都不得不承认,若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现如今的新帝在帝王心术,排兵布阵上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此又坚守了一天一夜,禁军仅剩千人,但是赵家的援军尽然还没有来。李赫旭再老谋深算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些稳不住了。 太后更是已经和文安换上了宫婢的服装,随时怕皇城攻破,得趁乱逃命。 但是即使如此,皇城守门得兵士依旧都各个视死如归,而郭清收到了斥候来报,说虽然赵家军的先锋部队的马被唯了带泻药的草,都不得动弹。 但是赵家军主帅,赵鼎已经当机立断,弃马日夜不歇的奔赴而来,顶多再过半日,先锋军就要到了。 郭清和孙德占知道若是靠强攻必定是来不及了,郭清和孙德占在军营中大眼瞪小眼半个时辰,突然两人同时眼睛一亮!同时喊到四面楚歌! 到了第十日的中午,突然李赫旭看到皇城下来了一股兵马,开始和禁军对河北军形成夹击之势。 李章见是援军到了,马上就要下令开城门出去,让禁军和援军对郭清等人进行夹击剿灭。 但是李赫旭却觉得可能有诈,让按兵不动。 只是冷眼看着皇城下的两股兵马进行拼杀,突然援军打扮的,似是主帅的人物被孙德占挑杀于马下。 那股援军中,不知是谁开始大喊:“赵鼎大将军被杀了,我们快撤!” 一时间,那股援军开始人人大喊此话,围着皇城救援的援军,一边喊一边退,被困在皇城内的禁军都感觉到透骨的冰凉。 连李章心里也觉得完了,赵鼎死了,援军也退走了,不知去向,大势已去了。 李赫旭却觉得必是有炸,开始大喊,这都是叛贼的阴谋! 但是此时的各个守城军却都觉得眼见为实。 郭清又开始让传令兵在八个宫门处大喊:\哲宗陛下有命,禁军只是被废太子蛊惑,若能及时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不少禁军的心便开始动摇了,毕竟谁也不想在一条死路上走到最后。但是一时间也无人敢率先投敌,毕竟新帝治下还是十分严苛的。 又僵持了半个时辰,斥候来报说赵家军已经在城外了。 郭清当机立断骑着马围着皇城一边跑一边喊道:“郭某人封皇帝陛下命,诸位率先投降者前三位封万户侯!紧随之后者三位封千户侯!” 一时间,八处宫城内均争先恐后的搏杀而出,谁都想封王拜相,都怕别的宫门处比自己快了。 宫门打开,河北军顺利杀进了皇宫。太后和文安带着一小伙暗卫开始往外跑,一时间宫里乱作一团,太监宫女都开始拿着金银细软想往外跑。 李赫旭看到宫门打破,反而大笑起来,一路提着剑见人杀人,回到了大殿内。 微笑着,努力的整理了一下仪表,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苏婉儿的画像,抱在怀里道:“婉儿,孤输了,但是孤马上就要见到了,孤来地下同你赔罪。你别急!” 正当李赫旭准备提剑自刎时,郭清带着方印等人,率先冲到了大殿。李赫旭见是郭清来了,阴狠笑着放下了剑道:“看来是郭辅臣要立这头功了。” 郭清毫不畏惧的道:“陛下说留殿下活口,殿下还不到绝路,不必急于自裁。” “哈哈哈哈,留活口,听起来可真是个慈父。道貌岸然这么多年,没有他的薄情寡义,我又何故走到今日!”李赫旭觉得心中有无数的委屈要诉说,但是他不想对郭清说。 他只是保持着最后的骄傲道:“哈哈哈哈,不论皇权斗争如何,看来孤都要比郭辅臣先去陪婉儿了!”说完就拔剑自刎。 “最后一言,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男人的错和文安还有我母后无关,这个首功我送辅臣了,也希 分卷阅读112 望辅臣不要屠宫!”片刻,这位叱咤一时的新帝掷地有声的留下最后一眼,就闭眼而去了。 去时李赫旭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啊婉,我对不住你,我来陪你了。十八层地狱也无妨,总会有,我赎完了罪,再见你的一日。 那样就很好了!如此想着,李赫旭闭上了眼,嘴角留着弧度,倒在了皇座上。 赵家军赶进城时才知道,新帝已经被诛杀,赵鼎也不是糊涂人。新帝在,他们总是有期盼的,可是现如今太子被诛杀,皇孙恐怕也不会在世了。 现如今,若是还和郭清等人正面交锋,即使赵家军取胜,也总不能自立为王。自然他们也可以暂时控制京都,另立皇子。 但是缺了名正言顺,手头也没有立刻可以联系得上得皇子,只怕到时反而天下大乱,得不偿失,还史书留了一笔臭名。 但是现如今若是束手什么都不做,那显然也无法和长途奔袭而来得赵家军上下交代。 第 59 章 郭清和赵鼎相持不下数日,一份密报却打破了这个僵局。 哲宗因身有旧伤,加被废太子派出的杀手日夜追赶,终于在抵达青海不到数日便崩逝了。东山公自然也知道如今局势微妙,因此也不敢随意报丧,只是一封密报想先和郭清通气。 看到这份密折,郭清虽也有感伤,觉得实在是世事无常,但是何尝也不是松了一口气。 按东山公所言,陛下临终的意思是对皇后李氏一族全部诛灭,文安仍赐给郭清,说到皇位时,却一口气没上来,没交代就去了。 郭清私心里写信拜托东山公隐去文安这一节事,只说家中尚有河东狮,实在不是佳配,来日必定给公寻匿个好儿郎。 至于大业传承,郭清陈明如今局势,恐怕若是扶持和废太子有旧怨的三皇子,赵家必定会有异动。 为天下黎民计,恐怕还是如今年幼些,从无参与过大位之争的六皇子尚且可稳定局势些。 东山公也不是没决算的人,略一沉思便回复:“君思虑周全,青海诸部均唯君马首是瞻,某亦如此。” 郭清收到了东山公回信,便立即秘密约见赵鼎。 现如今赵鼎心里也是油煎火烤,见是个不错的阶梯,便也觉得该顺势下了,才是大丈夫。 而且若是年幼的六皇子,那就赵家和张家再各凭本事,从新开局了,赵家也不算是输了,来日再培养一位得体的嫡女送进宫,倒是一切可谋。 大事不出几日便在双方的一片和气中,落定了下来。 六皇子登基初始,便自认自己才十二岁,尚且年幼,不足以乾坤独断,封了赵王次子赵鼎和张家世子爷同为辅政大臣。 封郭清为定北侯,拜为帝师。 平叛有功之臣也都一一做了封赏,对于宁死不屈的那些老臣家属也都做了嘉奖抚慰。 一切大事落定,已经是春日了,雪渐渐的化了,阳光暖洋洋的。园子里今日热闹得紧,小丫头们来来往往的采了春花做口脂,面油或是编花环。 张家的太太们和他们一派交好的太太们也因苏婉儿怀了身孕,开心的跟着张大娘子来郭府看祭神祈福的戏,都在戏院处闲聊,看戏。 各个都说婉儿实在是个好福气的,郭清是个好的。仆妇们来来往往的流水伺候着,一派的富贵热闹的景象。 只有张大娘子心里头想着哪是什么好福气,不过是苦尽甘来了。但是到底是熬过来了,如今婉儿又有了身孕,实在是再欢喜没有了。同嫂子们也是一起开怀乐笑,戏唱的精彩处,便一斗一斗的钱银往台上打赏。 前头园子热闹的紧,苏婉儿本也是个爱热闹的,自然愿意凑趣。只可惜家中太师自从她怀孕以来就管得紧。 到了时辰就非得要她午休,养神,说是太医说她身子之前亏虚,须得精心养着。因此这些个太医的嘱咐,她家相公恨不得供作家规戒律,是任凭她如何撒娇都不心软的。 但是她又岂会不报这个管束之仇,害她不能和前头一块热闹了! 只见此时,苏婉儿正懒懒的盖着狐皮裘子,闭眼半倚在的塌上,听着郭清给她念黏黏腻腻的画本子。 不管是过去孤苦贫寒的郭清,还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郭太师,都是个脸皮博的。只是可惜夫人有命不敢不从。 因此只能憋红了脸,忍受着仆妇们打趣的目光念着,手里还得紧剥着葡萄给他家娘子时时刻刻供进嘴里。 不管面上如何得拘谨,但是心里头,郭清只是觉得一片暖意,不论是封侯拜相,还是荣华富贵,都不如年年月月如此刻。 有一日,婉儿突然满眼愧疚和似乎痛下决心的对他言,他本来有另一番顺遂富贵的人生,但是话还没说完。 郭清便问她,那番人生里,可有婉儿你。苏婉儿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郭清便将她抱进怀里,将头抵在苏婉儿的头上,满眼的温柔缱绻低声诉说道:“ 啊婉,我的一生孤苦 分卷阅读113 过,被嫌弃过,绝望过。我痛恨过这个世间,绝望过人性,品不出人生的甜蜜,觉得生而为人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唯一一点生的信念,不过是对姨母的责任。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什么是人世温暖,什么是世间值得。啊婉,我会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