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之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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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竞】《少时之瘾》作者：沉水沉沉
    文案：
    JN战队辅助沈时，出道即巅峰，凭着高超的游戏技术和一张清隽帅气的脸俘获了无数粉丝的心。
    粉丝们在微博上刷着沈时的定妆照，忍不住嗟叹：人长的是帅，就是太高冷。
    甚至有黑粉不屑冷嗤：世界第一辅助又如何？怕不是有厌女症吧。
    然而没过几天，微博就爆出沈时的照片，在JN基地的走廊里，他将新上岗的女摄影师堵在门边，眼中满是缱绻。
    那姑娘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T恤和高腰牛仔裤，一顶鸭舌帽压的极低，但仍有人认出了她。
    “那不是沈时的前女友吗？就是和他一起赢过夏桥杯冠军的那个。”
    *
    冯寂宁作为南山大学校队曾经的王牌AD,曾与沈时一路披荆斩棘，数次斩获全国高校联赛冠军。
    那时有不少战队出高价想买下她与沈时这对默契无双的下路双人组，可惜一次意外，冯寂宁右手中指骨折，从此与职业无缘。
    冯寂宁刚认识沈时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梦想是站上世界赛的舞台，捧回S赛的奖杯。
    所以出事之后，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沈时，走的决绝又果敢。
    倔强如她，不想成为沈时梦想的拖累。
    冯寂宁从没想过，她这辈子还可以再见到沈时。
    也没想过，她竟然还有和沈时并肩作战的机会。
    她更没想过，在S赛的夺冠现场，沈时并没有发了疯地去亲吻那座他渴盼了许多年的奖杯。
    他将一枚她最爱的玫瑰钻戒戴进她的中指，掩去那道微红的伤疤，起身在她耳旁落下轻轻一吻，于千千万万人的注视之下，向全世界宣告：
    “冯寂宁，我的梦想，从来都是你。”
    【她是他的少时之瘾，除非将她彻底占有，否则无药可医。】
    【高亮提醒】
    1.本文所提及的游戏战队和选手均无任何原型，请勿过分揣测
    2.有一定私设
    3.1V1，SC，破镜重圆
    一句话简介：她是他毕生所求的梦想和荣光
    立意：相互扶持，一路陪伴，收获美满爱情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冯寂宁，沈时 ┃ 配角： ┃ 其它：
    1.第一章 “不认识。”
    冯寂宁站在人行路的一头，看着对面数字不断闪烁的红灯。
    二十、十九、十八……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14：10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JN战队的基地大楼就在马路对面，她应该不会迟到。
    冯寂宁松了口气，将手机收进外套口袋里，耐心地等红灯变绿，跟着拥挤的人流一起穿过马路。
    她顺着导航走到那栋大楼门口，一个高个子保安立刻走上前来，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冯寂宁指了指手里拿着的相机包，“我是陈经理新找来的随队摄影师，今天第一天上班。”
    保安熟练地拿出手机，微笑道：“您稍等，我这边核实一下。”
    冯寂宁“嗯”了一声，站在旁边看着保安打电话。
    初秋的风凉飕飕的，冷意卷上冯寂宁的手臂。她慢慢将手放进外套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大楼门口醒目的“JN”标志。
    JN战队，LPL赛区最受欢迎的一支队伍，曾连续两年斩获世界赛冠军，坐拥千万粉丝。
    而这千万粉丝之中，有半数以上，都是JN战队辅助silence的死忠粉。
    冯寂宁的视线落在玻璃门里的海报墙上，那里悬挂着JN战队五名现役选手的定妆海报，最右侧的silence穿着黑色的队服，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站着。
    这张海报如果不是挂在基地大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当红明星呢。
    冯寂宁不自觉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惊觉自己现在也是和海报上的silence一样的姿势，连忙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您好，您是叫冯……寂宁对吗？我这边已经和陈经理核实过了。”保安挂了电话走过来，手指翻动着手机上刚传过来的照片，有些为难地看着冯寂宁头上那顶压的极低的鸭舌帽，“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您把帽子摘一下？我得确认下您是不是冯小姐本人。”
    “哦，好。”
    冯寂宁没怎么在意，伸手就去摘帽子，那保安倒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这几天总有粉丝想混进基地偷拍选手的照片，我们也是没办法，必须得确认了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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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能放您进去。”
    “没关系。”冯寂宁笑笑，抬手理了理被帽子压扁的头发，“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女人将黑色鸭舌帽拿在手里，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懒懒地询问。
    保安连忙替她打开门：“当然。”
    冯寂宁朝他点了下头算是道谢，随手将帽子扣回头上，快步转向电梯，按了五楼。
    陈经理的办公室就在电梯对面，冯寂宁敲了下门，里面很快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桌上摆着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陈经理递了支笔给她，在合同最下方的空白处点了两下：“冯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冯寂宁在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接过笔，盯着面前的合同沉默了几秒钟。
    “陈经理。”她轻咳一声，然后开口，“您也知道，我这次是为了帮我朋友解围才答应来JN工作。所以我只做半年，而且不会跟JN续约。”
    “我知道。”陈经理笑了笑，伸手指了一行字给冯寂宁看，“这就是半年约的合同，冯小姐放心，JN从来不会在合同上坑人。”
    他亲自倒了杯茶放到冯寂宁手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我看过冯小姐在上一届新秀摄影大赛上的作品，我非常喜欢。这次高小姐虽然不能来JN任职，但我很荣幸你能替她过来。”
    “陈经理过奖了。”冯寂宁翻看了几遍合同，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落了笔，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印刷的问题，最上方的“JN战队”四个大字颜色格外深。
    冯寂宁有片刻的错愕。
    她真的来到了JN。
    其实她上个礼拜就准备离开长华市，回老家那边帮着父母打理公司生意，可高茵突然打电话来，说有急事要她帮忙。
    高茵是她毕业后在一次摄影展上认识的朋友，原来在一家杂志社做职业摄影师，后来听说JN战队在找随队摄影，就想着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通过了。
    当时高茵激动了整整三天，可后来家里突然出了急事，她赶不上JN的拍摄日程，又不能毁约，只好来找冯寂宁帮忙。
    “寂宁，你就帮帮我好不好？”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我要是现在违约，就得付三百万的违约金……陈经理那边我也已经说好了，只要你答应替我过去任职，我就不用付这三百万了。寂宁，就当是我求你了，我真的付不起这么大一笔违约金啊……”
    笔尖划过薄薄的纸面，最后一笔竖勾意犹未尽地停在半途。
    冯寂宁想，要不是因为高茵，她这辈子大概永远也不会来到JN这个地方。
    这个有沈时在的地方。
    哦，不对。
    冯寂宁将签好字的合同推还给陈经理，唇角浮起淡淡自嘲，现在该叫他silence了。
    “合同已经签完了，接下来我向冯小姐简单介绍一下你的工作。”
    陈经理打开办公室墙上的投屏，点开几张JN队员的照片：“随队摄影师除了要拍摄队员们平时在基地的训练和生活日常以外，还要跟着队员一起去比赛现场，拍一些休息室里的照片和视频。”
    他边说边点开JN的官博主页，轻轻笑了下：“冯小姐也知道，我们战队之所以热度高，靠的不仅是队伍的成绩，还有队员们高频率的营业，粉丝喜欢看，热度自然就有了。而冯小姐你的工作，就是多拍一些队员们的日常，后期加工一下发到官博上去。”
    冯寂宁点了下头：“明白。”
    陈经理推开椅子站起来，带着她走出办公室，“我带冯小姐去训练室吧，也算是和队员们打个招呼。”
    冯寂宁跟在陈经理身后，将帽檐压的极低，恨不得将整张脸都挡住。
    虽然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忐忑。
    当初不告而别的是她，现在回来的也是她。虽然来到JN并非她本意，但——
    沈时会怎么想？
    冯寂宁心乱如麻，再抬头时，已经到了二楼的训练室门口。
    JN不愧是赞助商最多的战队，光是一间训练室就占了快半层楼的地方。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两排电脑设备，几个队员正在打训练赛，吵吵嚷嚷，一片聒噪。
    陈经理站在门口，看着那把训练赛结束了，才咳嗽两声，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先休息一下。”
    他侧过身指着冯寂宁，“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基地新来的随队摄影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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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跟拍你们的比赛跟训练日常。”
    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落在冯寂宁身上。
    冯寂宁戴着帽子，浑然不觉，陈经理笑着领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一一介绍：“上单昊昊，打野孙明骁，中单余灏，这边坐着的是AD选手郝南——”
    陈经理侧了下身，指向坐在最角落里的男人：“和辅助沈时。”
    冯寂宁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但男人仍旧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极快地点着鼠标，连头都没回一下。
    冯寂宁深呼吸，抬手将帽檐稍微抬高了些，平静地向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帽子压的没那么低了，冯寂宁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极干净利落的一张脸，只化了淡妆，微卷的长发从耳后垂落在肩上，冷酷之中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性感。
    几个年纪小的队员眼睛都睁大了，昊昊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兴奋地朝她喊：“美女姐姐好。”
    相比之下，孙明骁和余灏就比他冷静许多，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冯寂宁好几眼，才起身打招呼。
    陈经理看了一眼仍坐在电脑前的郝南和沈时，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冯小姐今天第一天来基地上班，你们好歹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知道了知道了。”郝南一边嘟囔着，一边不情不愿地摘下耳机。
    而沈时好像根本没听到陈经理的话，依然坐着没动。
    陈经理叹了口气：“沈时不太爱说话，冯小姐别见怪。”
    “没关系。”
    冯寂宁抿了下唇，习惯性地把手放进口袋里，身上那点微妙的性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充斥着疏离感的冷酷。
    她停顿了下，轻声开口：“我叫冯寂宁，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男人飞快点着鼠标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猛地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望向冯寂宁，黑眸深处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不停地剧烈涌动。
    冯寂宁下意识地看向沈时，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她在沈时的眼底读到了许多混杂在一起的、辨不清真伪的浓烈情绪。
    起初是震惊、质问、还有不敢相信——
    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时……时哥！”一旁的郝南一脸震惊地看着冯寂宁，颤颤巍巍地去拉沈时的袖子，“宁姐怎么来咱们基地了？”
    陈经理怔了下，试探着问：“沈时，你们认识啊？”
    沈时漆黑的眸子盯着冯寂宁的脸。
    她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一顶黑色鸭舌帽挡住半张脸，高腰牛仔裤和马丁靴将她的长腿衬的更加纤瘦匀称。
    没了敲击鼠标和键盘的声音，训练室内一片安静，只有楼下的马路上不时传来汽车的微弱鸣笛声。
    沈时慢慢转过头，将耳机戴好，重新拿起鼠标，重重地在右键上点了一下。
    鼠标发出一声巨大的噼啪声，掩住了沈时声音里的微微颤抖。
    “不认识。”
    2.第二章 ”想的快要发疯、快要死掉。“……
    不认识。
    短促的三个字像沉甸甸的木槌，狠狠地砸在冯寂宁的心上。
    她眼里有片刻的错愕。
    她想起以前很喜欢的那首拜伦的《春逝》：“假使我又见你，事隔经年，我应如何致意？以沉默，以眼泪。”[1]
    可冯寂宁没想过，她与沈时的重逢，没有沉默，也没有眼泪，而是只有云淡风轻的一句——
    不认识。
    郝南最先反应过来，不死心地晃了晃沈时的胳膊：“时哥，那不就是宁姐吗？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沈时没说话，身上的低气压有意无意地散发出来，郝南打了个哆嗦，也没敢再追问下去了。
    冯寂宁将帽子重新戴上，轻咳一声，打破了训练室内微妙的沉默：“陈经理，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随时都可以。”陈经理全然没把方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笑着拍了拍冯寂宁的肩膀，“只要不打扰队员们训练，你想怎么拍都行。”
    冯寂宁点了下头，蹲下来开始调试带来的相机。
    陈经理在训练室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冯寂宁身边蹲下，低声嘱咐道：“记得多拍几张沈时的照片。”
    冯寂宁很快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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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陈经理说她也知道，JN战队热度最高的人就是沈时，肯定要多靠他营业来吸引粉丝。
    沈时出道两年，以一人之力带领队伍连续两年夺得S赛冠军，凭借无人能及的开团意识和指挥能力，被各大媒体誉为“世界第一开团手。”
    因为有着堪比明星的神颜，沈时吸引了不少女粉，可他却始终冷着一张脸，从来不和任何一个女粉互动。
    在一众女粉哀嚎“哥哥怎么从来不对我笑”的时候，也有不少黑粉不屑冷嗤：“你们的沈时哥哥怕不是有厌女症哦。”
    当时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甚至还上了热搜，最后俱乐部不得不发博澄清，好不容易才将舆论压下去。
    只是事虽然了了，但与沈时有关的各种议论从此就没断过。
    冯寂宁调试好相机，起身开始寻找拍摄角度。她从左边起，依次给每个队员都拍了几张照片，最后停留在沈时身后。
    男人靠在椅子上，右手娴熟地操作着鼠标，左手飞快地按着键盘，敲的噼啪作响。
    冯寂宁在他身后蹲下来，找了个侧面的角度，慢慢举起相机。
    沈时的侧脸完美地落进她的镜头里，漂亮诱人的下颌线一览无遗，微卷的刘海挡住他的眉毛，一对漆黑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动。
    冯寂宁想，以前在网吧里遇见沈时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与周围吵嚷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的事，手指放在快门上，迟迟没按下去。沈时却在这时突然摘下了耳机，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
    冯寂宁吓了一跳。
    透过镜头，她可以清晰地看见沈时的脸。
    他在看她。
    镜头上嵌着的小小玻璃片将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仿佛隔开千里之远，相机遮挡住冯寂宁大半张脸，沈时漆黑的眸子盯着镜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冯寂宁呼吸滞住，她看见沈时慢慢弯下腰，一点点朝镜头贴过来。
    暧昧的空气焦躁不安地游离，她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那句“好久不见”就要冲破喉咙。
    “啪”的一声。
    男人伸手打开身侧柜子上放着的可乐，仿佛在跟谁赌气似的，将扯下来的拉环用力丢进垃圾桶里。气泡冲上来，发出嘶啦的声响，将所有含糊不清的暧昧彻头彻尾地淹没。
    他只是想开罐可乐而已。
    冯寂宁失落地想。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下快门，迅速站起来，转身离开训练室。
    *
    因为队员们常常训练到深夜，为了方便冯寂宁的拍摄工作，陈经理特意给她在基地安排了一间宿舍。
    宿舍在二楼，有独立卫生间和小厨房，地方也宽敞，平时还可以当作办公室用。
    冯寂宁拿出陈经理给的钥匙开了门，在电脑前坐下，拿起相机检查刚才拍的照片。
    几张照片拍的都还不错，光线适宜，角度得当。冯寂宁很快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上的男人低头捏着可乐罐，无需看清正脸，光是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本来是她胡乱抓拍的，没想到反而成了几张照片里最成功的一张。
    冯寂宁笑笑，把照片导进电脑里，简单调了下光，打包发给负责管理官博的小何。
    小何很快接收了照片，不一会儿就发来一条信息：
    【寂宁，你的拍照技术也太好了吧！尤其是时哥那张照片，角度绝了好不好！！！粉丝现在都疯了，官博才把照片发出去不到五分钟，点赞都破万了。】
    底下跟着发过来一条微博链接，冯寂宁下意识地点进去，翻了一圈评论区。
    【啊啊啊哥哥的手好好看！实名羡慕那罐可乐呜呜呜】
    【哥哥侧颜绝了！好想和哥哥谈恋爱我淦】
    【这张照片我能舔十年，我直接嗨老公（自信】
    冯寂宁漠然地翻过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的评论，忽然没由来地想起和沈时刚在一起的那个秋天。
    她在网吧狭小.逼仄的包间里给沈时庆生，啤酒瓶撞在一起，白色的沫子溢出来，沾在她的手背上。灯光暧昧交织，门隔出一方寂静，沈时牵住她的手，眸光炙热温柔：“寂宁，我们一起拿世界赛的冠军好不好？”
    这是他的表白，也是他的梦想。
    后来他确实做到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他身旁。
    “砰砰砰。”一阵略显拘谨的敲门声将冯寂宁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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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拉回现实。
    她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郝南站在门外，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脑袋：“宁姐。”
    冯寂宁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打训练赛吗？”
    “教练说让我们休息半个小时。”郝南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切入正题，“时哥肯定是没想到你会来我们俱乐部工作，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说了那样的话，你别和他一般计较啊。”
    冯寂宁笑了笑：“我知道。而且我本来也没想过来JN工作。”
    这次轮到郝南惊讶了：“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时哥特意回来的呢。”
    他眼中带着天真至极的疑惑，冯寂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转换了话题：“我看过你的比赛，打的很不错。”
    “真的？”郝南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年刚转会到JN，和时哥磨合的还不好……多亏了那时候常看宁姐你和时哥双排，学到了不少东西。”
    郝南大学时跟沈时同宿舍，沈时当年组建校队参加英雄联盟高校联赛的时候，第一个邀请的就是他。
    算起来，郝南和冯寂宁也算是并肩作战了好几年的队友，只不过那时候他打的是上单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改打AD了。
    郝南得到冯寂宁的夸奖，心情好的不得了，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很是讨喜。
    要知道冯寂宁当年可是南山大学校队的王牌AD，凭着一手绝活金克丝，带领他们一路冲破重围，最终捧回夏桥杯的冠军奖杯。
    冯寂宁一战成名，被各路媒体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AD，不少职业战队争相出价想买她入队，当时的冠军战队SA甚至开出了三千万的天价。
    可惜最后……
    郝南想着想着就开始替冯寂宁惋惜起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说不打职业就不打职业了呢？
    他很想问问冯寂宁当年为什么突然毁约，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沈时，刚张了张嘴，身后忽然有人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训练赛马上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就差你了。”沈时站在他身后催促着。
    郝南连忙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叠声地道歉：“啊抱歉抱歉，我这就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朝电梯跑过去，好像做贼心虚似的，跑的飞快。
    沈时站在狭长的走廊上，手懒懒地插在裤子口袋里，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跟着郝南一起走，而是停在离冯寂宁房间门口不远的地方，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
    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似乎是没找到打火机，冯寂宁慢慢地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摸了只打火机出来，递到沈时面前。
    她没说话，沈时也没说话，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忽然含了几分极浅的笑意。
    像云朵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缕日光，细微却又盛大。
    她还随身带着打火机。
    沈时心底情绪涌动，那些折磨了他整整两年的不甘、难过和摧心的思念，因为一只打火机的出现全部沉入深海。
    他和冯寂宁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抽烟的习惯。
    因为他总是忘记带打火机，所以冯寂宁干脆自己买了一个，天天带在身上，为此还常常被郝南调侃：“哟，宁姐社会人呀。”
    沈时盯着打火机淡蓝色的塑料壳，捏着香烟的手指轻轻颤抖。
    她还是在乎他的……是不是？
    他伸手接过来，慢慢地将烟点燃，烟雾缥缈弥漫，将他的脸笼进一片迷蒙的香烟气里。
    “没想到冯小姐还有随身携带打火机的习惯啊。”
    冯寂宁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要解释，男人已经掐灭了手里的烟，大步走到她面前。
    沈时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漩涡，似乎要将冯寂宁整个人都吸进去。
    两年。
    她离开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的每一天，他都想她想的快要发疯、快要死掉。
    他有好多问题要问她。
    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他，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联系方式也删了个干干净净？说好了一起拿冠军的，为什么要单方面毁约，也不和他提前商量一下……
    他陷在无数酸涩冗长的思绪里，却突然听见冯寂宁平静的声音。
    “前天宋瑶瑶生日，她家里没打火机点蜡烛，我去楼下超市买了一个，之后就顺手放在外套口袋里了。”
    她的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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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情绪，却仿佛一盆冰水将沈时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3.第三章 “不是故意的。”
    淡蓝色的火机壳子好像突然间失去了光彩，褪成一片腐败暗沉的泥沼。
    沈时沉默地看着她，眼里浓烈的情绪如退潮般散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慢慢地将手里的打火机转了个方向，还给冯寂宁，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冯寂宁攥紧掌心里的打火机，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她这次来到JN纯属偶然，也不想再和沈时有什么。当年她既然下定决心离开，就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沈时现在功成名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紧紧抱着她说要和她一起拿冠军的少年了。
    她不想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帮完高茵这个忙，她会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冯寂宁将打火机收进口袋，轻轻关上房门。香烟的味道顺着门缝蹿进来，像沾在裙子上怎么甩也甩不掉的汽车尾气。
    *
    晚上六点，冯寂宁收到陈经理的发来的微信。
    【今晚JN跟SA有比赛，地点在梧桐大厦，你跟着队员们一起坐车过去。】
    冯寂宁回了个简短的“好”，起身穿上外套，收拾好相机就下了楼。
    今年的LPL常规赛还剩下最后四场，之前由于场地出了点问题，一直推迟到现在。观众们等了好几个月，一到现场立刻热情高涨，再加上今晚交手的两只战队是JN和SA，更是兴奋的不得了。
    JN是后起之秀，刚组建不久就捧回了世界赛的冠军奖杯，之后更是连续两年稳占各大赛事的冠军宝座，而SA则是LPL的老牌战队，前些年也是拿过不少冠军的，在LPL赛区一直具有极强的统治力。这场强强对决的比赛，赛程刚一确定下来，微博上就炸开了锅。
    【终于又能看沈时哥哥打比赛了呜呜呜，跪求哥哥参加一次赛后采访啊】
    【这次SA的首发AD是陆知桥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哦（微笑脸）】
    【楼上陆知桥女友粉又出来作妖了？之前春季赛被我们时哥锤成啥样了不知道？】
    【JN下路不就指望着沈时找机会吗？那个新来的AD都菜成啥样了，那操作能比得上我们陆陆十分之一？】
    微博上各家粉丝吵的不可开交，直播间里飘过的弹幕像雨点一样密集。
    车子在梧桐大厦门口停下，冯寂宁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伸手压了压帽檐，拿起相机跟着队员们一起下了车。
    粉丝们早早就将大厦门口围的水泄不通，一看见沈时下车，立刻举起手里的应援条幅，疯狂喊着他的名字：“silence！silence！”
    沈时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脸遮的严严实实，跟在领路的保安身后快速走进大厦，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郝南和昊昊倒是十分热情地跟粉丝打着招呼，冯寂宁举着相机走在最后面，边拍照边跟着他们走进一楼大厅。
    休息室设在三楼，趁着等电梯的功夫，冯寂宁把刚刚拍的照片翻了几遍，筛掉了几张角度太差的。
    郝南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孙明骁聊着天：“骁骁，今天你可得多来下路帮我几次，SA那个AD陆知桥对线太强了，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孙明骁笑着捶他一拳：“下路有时哥保着你呢，怕什么？”
    几个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进了电梯，只有沈时依然游离于群体之外，一个人站在电梯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直到进了休息室，他才淡声开口：“都过来一下，跟教练商量下今天的战术。”
    郝南乖巧地拉着几个队友在沙发上坐下，所有人一同看向教练刚刚打开的大屏幕。
    冯寂宁蹲在沙发旁边，不断调整着镜头的角度。沈时坐的地方离她挨的很近，她能清晰地看见他黑色外套上浅色的装饰图案。
    男人靠在沙发上，神态慵懒，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散漫：“郝南，一会儿对线你能稳住就行，我尽量多游走去帮其他路。”
    他的声线仍旧是一贯的清冷，像初春刚化开的雪水，冰凉凉地滴落下来。
    镜头微微上扬，冯寂宁看见他袖口下隐约露出的腕带，黑底白纹，边角发旧。
    冯寂宁怔了怔，她记得，那是她和沈时第一次参加高校联赛的时候她买给他的礼物。
    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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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值钱的东西，学校门口的路边小摊上有的是，十五块钱一对，还有十多种颜色随便挑。
    沈时喜欢黑色，冯寂宁就买了一对黑白色系的，黑底白纹的送了沈时，白底黑纹的留给了自己。
    那天的比赛出乎意料的顺利，她和沈时没有丝毫紧张，配和默契，思路清晰，一举击溃前冠军得主洛北大学校队。
    他们在路边一家不起眼的烧烤摊里举办庆功宴，烤串在炉子上滋滋作响，空了的啤酒罐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垃圾桶旁边。
    沈时在一片嘈杂声中将她揽进怀里，半开玩笑似的说，多亏了这条腕带，他今天才没有紧张的手腕直抖。
    冯寂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好像突然间也跟着变得空落落起来。
    她强打起精神，拍了几张队员们坐在一起的照片，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来催促他们入场，休息室内的人走了大半，一时间冷清不少。
    冯寂宁收起相机，看向大屏幕里灯光绚丽的比赛舞台。镜头转向JN这边，沈时的脸刚一出现，观众席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沈时好像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放下键盘和鼠标，开始调试耳机的音量。
    今天SA战队派出老将陆知桥，JN显然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前三手直接BAN掉陆知桥的几个拿手英雄，最后逼迫他选了个没位移的厄斐琉斯，又给沈时抢下牛头，打团时就盯着陆知桥开。
    几波近乎完美的团战打下来，JN顺利拿下第一局，冯寂宁赶紧拿着相机跑到休息室外的走廊里，准备拍摄一段队员们走回休息室的小视频。
    她挑了个光线极佳的位置，靠在墙边等着队员们下电梯，对面那间休息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冯寂宁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
    “周大夫？”她愣了愣，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叙琛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冯寂宁，愣了片刻才答：“我有个朋友在SA做队医，今天有事来不了，我来替他一天班。”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就去看冯寂宁的右手，语气温柔：“最近手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冯寂宁摇摇头，朝他笑了笑算是表达谢意，“多亏了周大夫带着我坚持做康复训练，不然我那根手指，到现在还动不了呢。”
    她和周叙琛也算是熟人了。
    两年前一场意外，她的右手手腕错位，中指重度骨折，是周叙琛亲自给她做的手术。
    手术虽然成功了，可她那根中指也算是废了，平时根本不敢使力，稍微用点力就钻心的疼。周叙琛坚持让她留院休养，每天带着她做康复训练，坚持了好几个月才勉强有所起色。
    那时候她心如死灰，整个人都陷在绝望里头，要不是周叙琛拉了她一把，她今天……还真不知道会堕落成什么样子。
    周叙琛温和地笑起来，看见她身后的门上贴着JN的标志，极自然地问起她的近况：“你现在在JN工作吗？”
    冯寂宁点头，朝他晃了下手里的相机：“受朋友之托，替她在JN做半年的随队摄影师。”
    周叙琛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笑着开口：“不如我辞掉现在的工作，来JN做队医如何？这样，就可以和冯小姐一起工作了。”
    他说话时一双桃花眼含着浅笑，温温柔柔的，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柔软。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被他看过来的这一眼融化了心。
    可冯寂宁只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队医这活不好干，周大夫还是别来了。”
    周叙琛笑了笑，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伸手扶了下眼镜框，看向冯寂宁中指上贴着的创可贴，温声提醒：“你的创可贴松了。”
    冯寂宁低头看了一眼，那枚创可贴的边儿翘起了好大一块，已经失去了粘性，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她伸手按了几下，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晚点我换一个就好。”
    周叙琛却突然朝她走了过来，边走边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枚新的创可贴，熟稔地撕开包装纸： “我来帮你换吧。”
    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那枚旧的创可贴一点点撕下来，冯寂宁的手僵了下，礼貌地说：“不用麻烦周大夫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周叙琛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是你的大夫，照顾病人是应当的。”
    他的声音温和如春日细雨，眼神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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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滴出水来。
    冯寂宁不太习惯和他有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正想谢绝他的好意，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电梯开门的声音。
    沈时走在最前头，一眼望过来，就看见一个男人低着头，耐心地帮冯寂宁贴着一枚创可贴。
    那男人穿着一件熨烫妥帖的衬衫，金丝眼镜透着几分矜贵气，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专注。
    对冯寂宁的专注。
    心口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沈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酸涩的钝痛。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好像没看到人似的，硬生生从冯寂宁和周叙琛中间挤了过去。那枚还没贴好的创可贴从周叙琛手上掉了出去，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冯寂宁迅速往旁边退了两步，和周叙琛拉开距离，有些慌乱地用相机挡住了那只失去创可贴遮掩的手指。
    沈时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创可贴，顺手扔进垃圾桶，慢条斯理地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4.第四章 “你的烟。”
    他大步从冯寂宁面前走过，头也不回地进了训练室。
    冯寂宁也没在走廊上停留太久，她朝周叙琛简短地说了句“有机会再聊”，就匆匆离开，跑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她把相机放在洗手台上，低下头看着那根裸.露在空气中的手指。一道触目惊心的丑陋伤疤横亘在关节处，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当时的疼痛仿佛都跟着都刻进了骨子里。
    周叙琛说过，她那根中指伤的太重，就算骨头接上了，这道疤却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她的手指生的修长白净，骨节凸起的弧度漂亮的恰到好处，可偏偏中指上多了这么一道疤，仿佛被长满獠牙的恶鬼狠狠地咬了一口，刻上了地狱的烙痕。
    从前的所有荣光和梦想，都因为这道疤而离她远去。
    “……虽然康复训练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的右手中指不能承受高强度高频率的发力动作。”
    那时她坐在病床上，木然地盯着那道疤，正午的阳光充沛地洒在身旁的床单上，被渡成绝望的白。
    她不能打职业了。
    她不能陪着沈时去世界赛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好意思，请问是冯小姐吗？”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孩站在洗手间门口，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刚才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冯寂宁转过身，看向那女孩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枚崭新的创可贴。
    “谢谢。”她伸手接过，利落地撕开包装纸，那道伤疤很快就被重新贴上去的创可贴遮的严严实实。
    她见不得这道疤，所以一直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逃避。
    而知道她这个习惯的，只有曾陪她做了好几个月康复训练的周叙琛。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创可贴一定是周叙琛送来的。
    冯寂宁把包装纸随手放进口袋里，拿起相机往外走。她想着得找个时间好好感谢周叙琛才是，当时住院的时候就让他费了不少心，今天又多亏了他帮忙救急。
    她慢慢往休息室的方向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时刚才的表情。他的神态像是漫不经心，眼睛深处却又似乎藏着极力隐忍的情绪。
    冯寂宁摇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沈时，推门走进休息室。第二局比赛已经开始，她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翻着相机里的照片，一边偶尔抬头看几眼大屏幕。
    导播似乎很懂粉丝的心思，镜头频频给到下路，沈时的锤石几乎每次都能精准地勾中对面AD，可郝南却总是跟不上他的先手，甚至有几波还差点被反杀。
    教练唐邵在旁边看的连连叹气：“郝南还是跟不上沈时的节奏呀。”
    冯寂宁盯着大屏幕没说话，其实不是郝南跟不上，而是他们俩的配合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沈时的风格偏强势，喜欢线上找机会，而郝南则喜欢苟着发育，一个想打，一个求稳，自然配合不到一块去。
    真正强大的下路双人组，应当有着绝佳的默契，对方的每一个细微走位，你都能知道他下一步的动向。
    这一局很快结束，由于郝南对线失误过多，被对方滚起了雪球，胜利的天平几乎是压倒性地倒向了SA。
    郝南耷拉着脑袋走进训练室，这是今年常规赛中他打的最难看的一场，0/7/3的数据，都没有对方辅助的数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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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
    唐邵站起来将郝南拉到一边，轻声安慰着他。
    “一个小局而已，输了就输了，能学到东西就是好事。”
    几个队员也跟着凑了过去，只有沈时一个人站在窗边，望着屏幕上的赛后数据面板，眉宇沉沉。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口袋里摸烟，刚摸出一根，又松手放了回去。
    休息室里不能抽烟。
    沈时烦躁地皱眉，转头去看屏幕上显示的赛后数据面板。刚刚那局其实并不全是郝南的问题，他也犯了几次小失误。
    因为心里想着别的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打职业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在赛场上有分神的时候。沈时越想越烦躁，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转身出了休息室。
    黑色的队服摔在皮质的褐色沙发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冯寂宁手里摆弄着相机，余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沈时的外套口袋上。
    烟盒斜斜地从口袋里探出半个身子，慵懒散漫。
    冯寂宁犹豫着，想随手替他把烟盒放进去，突然休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她仿佛做贼心虚似的，连忙收回了手。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礼貌地提醒：“下一局马上开始了，请队员们入场。”
    唐邵亲自把几个队员送出休息室，在走廊里还不忘扯着嗓子叮嘱郝南：“别紧张啊，慢点打，慢点打就行！”
    休息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冯寂宁悄悄松了口气。她低头挑着照片，可身上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不自在，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
    那件黑色的队服仍旧静静地躺在她旁边，极淡的香烟气漂浮在四周的空气里。
    冯寂宁终于坐不住了。她强装镇定地起身，面不改色地换了个位置坐下。
    空气静默着，一寸一寸无声流逝。这一局是这场BO3的最后决胜局，解说的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冯寂宁实在难以集中精神挑选照片，索性收了相机，和唐邵一起看向大屏幕。
    漫长的三十分钟过去，唐邵实在忍不住，连声叹气：“这局没了。”
    冯寂宁没接话，但她比唐邵更早就知道了这局比赛的结局。
    JN这个队能有今天的成绩，说白了全靠沈时带节奏找机会，这世界第一开团手的名头，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担的起的。
    可今天的沈时显然状态不大对劲，错误的进场时机，错误的资源决策……几波团打下来，虽然看起来经济差距不大，但冯寂宁知道，这已经是慢性死亡的局。
    三十九分钟，SA依靠装备优势一波团灭JN，拿下高地主水晶，战胜了此前在常规赛未尝一败的JN。
    观众席上一片唏嘘惋惜之声，而沈时只是沉默地收起耳机键盘，转身离场。
    冯寂宁抿唇低下头，从包里摸出手机，点开微博的第一眼，就看见热搜上挂着几行刺眼的字——
    JN输了
    silence 状态
    silence 退役
    冯寂宁压根儿不敢点进去，更不敢点开评论区，不用想也知道，沈时的那些黑粉等了好几个月，可就等着今天能喷个痛快呢。
    沈时出道两年，失误的次数屈指可数，像今天这样大的失误还是头一回。
    她默默收起手机，重新将相机拿在手里。刚一抬头，就看见几个队员垂头丧气地走进休息室，沈时走在最后面，一进屋就言简意赅地开口：“今天是我没打好。”
    唐邵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指责他什么，只说：“没事，谁都有失误的时候嘛。咱们队刚换了几个新人进来，还在磨合期，你是队长，平时要操心的事不少，这一阵子估计也累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又说：“下一场比赛在六天之后，正好给你们放几天假，你们好好放松放松。”
    沈时不置可否，弯腰去捡扔在沙发上的外套。烟盒随着他的动作从口袋里滑出来，掉在冯寂宁黑色挎包的旁边。
    冯寂宁侧过身，将那盒烟轻轻拿起来，朝沈时递了过去。
    “你的烟。”
    “谢谢。”他淡漠地向她道谢，瞥见她手上贴好的创可贴，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他仿佛和谁赌气似的，用力从冯寂宁手里把烟盒扯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唐邵难得给队员们放了三天的假，冯寂宁也跟着沾了光，一下子闲了下来。
    她窝在基地宿舍的沙发椅上悠哉游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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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着昨天刚拍好的照片，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冯寂宁只好伸手去拿，屏幕上一只大大的粉色猪猪头像映入眼帘。她无奈地接起电话：“瑶瑶，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很快传来宋瑶瑶急切的声音。
    “寂宁，我有点急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话声音太小啦，我听不清。”冯寂宁皱着眉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还是听不清宋瑶瑶的声音。
    “我在直播呢。”宋瑶瑶压低声音，“今天平台组织了一场友谊赛，我这边临时缺个人……”
    冯寂宁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她手指轻轻叩着桌沿，轻声说：“瑶瑶，我的手伤你不是不知道。”
    她和宋瑶瑶从大学就认识了。那会儿俩人还是上下铺，她天天晚上在床上支个小桌子打游戏，宋瑶瑶就坐在她旁边看着。
    冯寂宁本来以为宋瑶瑶只是看个热闹，谁知道毕业之后，她竟然跑去做起了LOL主播，靠着一张甜美小软妹的脸，磕磕绊绊地熬到今天，俨然跻身当红游戏女主播之列。
    她出事那天，宋瑶瑶撂下直播在病房里陪了她一整天。
    也是那时候，她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尾灯闪烁的车流，轻轻对宋瑶瑶说：“瑶瑶，我的手废了。”
    宋瑶瑶在电话那头默了默，咬着唇小声说：“我知道，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观众等这场比赛已经等了好几周了，如果突然取消，肯定要在直播间里闹起来的。”
    冯寂宁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打开熊熊直播的网页，刚点进英雄联盟区就看见醒目的一行大字——
    “今晚18：00，软妹主播队VS职业选手队，快来为你喜欢的主播或选手加油打call吧！”
    原来是要跟职业选手打友谊赛，怪不得宋瑶瑶这么重视。
    冯寂宁盯着直播页面想了一会儿，委婉地说：“瑶瑶，要不你试着联系一下别的游戏主播？”
    “我联系过了，我认识的几个主播今天都有别的活动，没办法帮忙。要是随便拉个水友进来，我又不放心。”
    宋瑶瑶软着声音跟她撒娇，“寂宁，就打一局，一局的话，你的手应该没事吧？我留个辅助位给你，娱乐赛，也不用露脸，你随便玩玩就可以啦。”
    冯寂宁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中指。
    当初周叙琛再三叮嘱，她的中指无法承担高强度高频率的发力动作，这也意味着，她无法参加每天八小时以上的高强度职业训练。
    但平时偶尔打几盘排位，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寂宁，你就帮帮我嘛！改天请你吃大餐。”宋瑶瑶赖皮似的求她，甜甜的软妹音腻歪歪的，让冯寂宁根本无法拒绝。
    “好吧好吧。哪个区？把号发给我。”
    “电一电一！我现在就发给你。”宋瑶瑶一听她松了口，立刻喜滋滋地笑出了声，隔着手机屏幕吧唧亲了她一口，“就知道寂宁对我最好啦。”
    冯寂宁无奈地把手机放在桌上，启动游戏客户端，把宋瑶瑶给的账号密码输了进去。输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顺口问道：“对了，你们今天跟哪个队打？”
    宋瑶瑶乐呵呵地答：“跟JN呀。”
    “J……JN？”
    冯寂宁的手一颤，密码栏瞬间被长长一串混乱的字母占据。
    5.第五章 【哥哥救我QAQ】
    “JN的队员今天不是放假吗？”
    冯寂宁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装出一副平静的语气问宋瑶瑶。
    宋瑶瑶开心地说：“就是因为他们放假，所以才能约到友谊赛打呀。JN的友谊赛可是出了名的难约，毕竟JN队员各个都是电竞劳模，几乎全年无休的！特别是silence……”
    说到silence，宋瑶瑶才恍然想起冯寂宁现在在JN基地工作的事。她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寂宁，你和沈时……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
    他说不认识我。
    后半句话冯寂宁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木然地将那一行长长的密码输了进去，抬手按下回车。
    宋瑶瑶沉默着，只觉得自己尴尬到快要爆炸，在心里痛骂自己没脑子，竟然把冯寂宁拉来跟沈时打比赛。
    好在冯寂宁读懂了她的沉默。她只说：“没事，一局游戏而已。”
    宋瑶瑶这才松了口气：“那我等下建好房间拉你，先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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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快挂断了电话，冯寂宁用手机打开她的直播间，刚点进去就看见满屏眼花缭乱的弹幕。
    【瑶妹今天玩阿卡丽吗？上次答应过我们的】
    【已经过了六点了，怎么还不开始啊？】
    【今天silence会来吗？听说他好像都不怎么参加这种活动哎】
    ……
    宋瑶瑶淡定地坐在屏幕前，对着摄像头做了个甜美的wink，“抱歉抱歉，桃子姐临时有事，不能参加今天的友谊赛啦，我喊了我一个朋友来替她，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她边说边建好了房，向好友列表里的几个人发送了游戏邀请。
    提示音响起，冯寂宁这才抬起头，看向客户端界面的右上角。在弹出来的游戏邀请上方，赫然显示着这个账号的昵称——
    【哥哥救我QAQ】。
    冯寂宁的脸色可以说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这他妈的什么鬼名字。
    这种撒娇卖萌的ID可从来都不是冯寂宁的风格。她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绝对不会取这种名字！
    冯寂宁咬着牙，硬着头皮点了接受，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没事，只需要顶着这个ID打一局就好，只要一局，她就可以解脱了。
    JN的队员也加入了房间，他们的账号是官方给的，用的都是比赛时使用的ID，所以一下子就可以分的清。因为是友谊赛，为了照顾主播队，官方规定JN的队员不能用自己平时擅长的位置，冯寂宁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选人的时候，沈时秒锁了金克丝。
    她曾经的招牌英雄。
    冯寂宁的心剧烈地颤了下。
    与此同时，弹幕早已炸开了锅，直播间的热度也跟着一路飙升：
    【啊啊啊啊啊哥哥今天要打AD吗！】
    【卧槽，有生之年系列】
    【好家伙，JN全员整活？】
    ……
    眼角余光里，弹幕如雨点一般密集，铺天盖地地滚落。冯寂宁慢吞吞地挪动鼠标，心神恍惚，鬼使神差般地选了一手锤石。
    她与沈时第一次捧回夏桥杯的冠军奖杯时，沈时用的就是锤石——这是他曾经最喜欢也最拿手的英雄。
    双方各自选好英雄，游戏很快开始。冯寂宁无暇去想其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
    *
    由于沈时破天荒地打了AD位，这场友谊赛的热度空前高涨，短短几分钟观众就破了八百万。
    官方甚至把直播间的名字都改成了【silence AD首秀】。
    沈时出道两年，大大小小的娱乐赛也参加过不少，什么位置都打过，就是没有碰过AD位。这标题一改，又吸引了一大波观众进来，其中还包括不少其他战队的选手，来看热闹的。
    基地二楼的训练室内，键盘声杂乱又清脆。
    “昊昊你慢点杀啊，瑶妹不是你女神吗？十分钟你都杀她三次了。”郝南瞥了一眼昊昊的屏幕，实在忍不住了。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昊昊面无表情地操作着阿卡丽，一套漂亮的连招，直接将刚复活TP到塔下的阿狸又秒了。
    郝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余灏选了个剑圣不紧不慢地刷着野，路过下路河道，顺口问了句：“时哥，需要我来抓不？”
    “不用。”沈时扫了一眼小地图，“不用特意来抓，做好反蹲就行。”
    游戏才开始十分钟，他已经压了对面AD三十刀。照这样发育下去，他的金克丝在后期团战中将会是无敌的存在。
    对面几乎三路全崩，没有人可以限制他。
    但是。
    对线对到十五分钟的时候，沈时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怪异的熟悉感。
    他忽然发现，对面锤石的操作，像极了他的风格。
    游走的时机、出钩的角度、放灯笼的位置……甚至习惯性插眼的地方，都和他分毫不差。如果遮住ID，他甚至会以为这锤石就是他自己玩的。
    沈时拧着眉陷入深思。就算是对着他比赛的视频一遍一遍地细抠操作，也不可能将他的技巧和风格学的如此炉火纯青。
    除非……
    沈时不由得看了一眼锤石的ID。
    【哥哥救我QAQ】。
    一个人畜无害的软萌又可爱的ID。
    沈时紧紧抿着唇，黑眸深处有微不可察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动。
    *
    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双方人头数19：3，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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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整整落后八千经济。
    弹幕依旧热火朝天，起初是清一色地开玩笑劝JN给主播队留点面子，后来慢慢地有人开始注意到那个顶着萌妹ID的锤石。
    【u1s1这锤石有点东西啊】
    【卧槽这波闪现预判钩！有silence内味儿了】
    【蹲一手这妹子直播间号，有无兄弟知道】
    冯寂宁全然不知弹幕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她身上。俨然是大劣势的局，就算她操作再怎么拉满，也已经无力回天。她倔强地守着最后一路高地，心里乱糟糟的。
    不知道沈时会不会认出她来。
    真正顶尖的下路双人组，必须对对方的操作技巧和风格有足够深入的理解，才能与之配合完美。
    所以她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在一次又一次的双排中，摸透了沈时的一切习惯、技巧、风格——
    只为了能成为他最完美的、无可替代的搭档。
    她永远知道沈时会在什么时候游走，什么时候开团；正如沈时永远知道她什么时候要进，什么时候要退。
    无需言语，就能默契无间。
    冯寂宁自己都没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次玩辅助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地带上沈时的影子。
    像是在缅怀着什么，用一种幼稚又可笑的方式。
    短短几十秒的功夫，对面五人已经抱团推上高地，依靠大龙buff，轻而易举地推掉了主水晶。
    冯寂宁舒了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摘下耳机重重靠在椅背上。
    “太猛了太猛了。”宋瑶瑶实在不忍心去看自己的数据，对着屏幕喟叹一声：“没必要这么杀我吧？我只是个小阿狸，我有什么错呜呜呜。”
    她叹了口气，退出游戏回到房间，一边打字一边说：“好了，按照赛前的约定，输的一方要接受对方提出来的惩罚。但是只能提一个哦！”
    郝南笑嘻嘻地转头去看昊昊：“昊哥，机会难得，这不让你女神跳个舞？”
    昊昊连忙摆手：“不……不了吧。瑶妹唱歌好听，跳舞怪辣眼睛的。”
    郝南嘁了一声，继续怂恿：“不会吧不会吧？上次我还见她跟一个女主播PK跳舞来着……”
    俩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来，沈时突然冷不防地开口：“我来提吧。”
    他打开宋瑶瑶的直播间，直接用大号在公屏上发了一句：“惩罚就是，再加赛一场。”
    宋瑶瑶当即愣住，一时间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JN的友谊赛有多难约她是见识过的，而现在沈时竟然主动要求再加一场……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她欣喜若狂，刚要张口答应，就见沈时又补充了一句：“条件是辅助位不换人。”
    宋瑶瑶怔了怔，想到冯寂宁如今和沈时的关系，心里举棋不定。而且，沈时特地要求辅助位不换人，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瑶瑶，你在犹豫什么呀？”其他几个主播在语音里催促她，“快点答应下来呀，想跟JN打场友谊赛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瑶瑶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闪躲：“抱歉，我……我得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她低下头拿起手机，犹豫着给冯寂宁发了条微信：“寂宁，JN那边说……想加赛一场。”
    她忐忑不安地等着冯寂宁的回答，等了十几秒钟后，手机终于嗡地震动了一下。
    【宁宁：抱歉，我有点事，不能打了。】
    【啊……那好吧。】
    宋瑶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她也不想勉强冯寂宁，于是就对着摄像头解释说：“不好意思呀，我朋友说她有点事，今天不能打了。”
    “不如……改天？”她试探着问。
    沈时蹙了蹙眉，沉默了好半晌，才动了动手指，在聊天框里回复：“不用了。”
    他随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盒，起身朝训练室外走，郝南连忙喊住他：“时哥，这惩罚还没提呢！”
    “你们提吧。”沈时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语调漫不经心，“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
    冯寂宁蜷缩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
    游戏刚结束的时候她还没察觉出异样，才过了几分钟，她的右手中指连带着手腕就剧烈地疼了起来。
    这是两年前那场意外落下的病根，虽然手术很成功，她也坚持做了康复训练，但还是时不时地会发作。
    每次手伤发作的时候，她都痛的恨不得将那只手剁下去。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下颌滴落下来。冯寂宁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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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拿起桌上的手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得去医院。
    冯寂宁紧紧咬着唇，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跑到楼梯口，远远地看见沈时就站在离楼梯口不远处的窗户旁抽烟。
    但疼痛已经完完全全地吞噬了她，冯寂宁根本无暇再去管其他的事，勉强扶住楼梯扶手，小跑着冲了下去。
    一片迷雾般的烟气里，沈时转过头，漆眸盯着冯寂宁消失的方向，眉头慢慢皱紧。
    片刻后，他用力掐灭了手中的烟，快步跟了上去。
    6.第六章 “交换愿望。”
    “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周叙琛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连串难懂的药名，咔擦一声将纸撕下来，“回去吃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冯寂宁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
    周叙琛笑笑，“真的没事，你当时伤的那么严重，旧伤复发是很正常的事。回去注意休息，尽量避免手部的剧烈运动就可以了。”
    冯寂宁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叙琛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过，只要不是职业训练那种强度，以你现在的恢复程度是可以正常打游戏的。但还是要注意休息。”
    冯寂宁立刻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明晃晃的欣喜：“真的？”
    其实这些年，她并没有彻底放弃英雄联盟。
    毕竟，那是她曾经和另一个人一起，热烈追求过的、至高无上的梦想。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只是当初和沈时一起双排的那个大号她不再用了，另外新建了一个小号，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打几盘。
    因为手伤的缘故，她很少再玩AD，反而是辅助玩的多一些。有时候她看着自己战绩页面一整列的锤石泰坦蕾欧娜，总是会毫无预兆地想起沈时。
    这些都是沈时当年的拿手英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怀念什么。是怀念那段匆忙结束的爱情，还是怀念那个没能实现的梦想。
    也许这两者本来就是同一样东西。因为那时候她的梦想里，满满当当写着的全是沈时的名字。
    她想起二十一岁那年的生日。她和沈时的脸被蜡烛的光镀上一层昏黄，巧克力做的小熊躺在奶油里朝她傻笑。她盘着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认真地问沈时：“要不要和我交换愿望？”
    “交换愿望？”
    冯寂宁随手撕下几张便签纸摊在地上，期待地搓搓手，“就是我写一个我最想实现的愿望，你写一个你最想实现的愿望，然后我们交换。”
    她率先抓起一张纸，抵在膝盖上飞快地写起来：“我先写。”
    她记得那时候沈时的表情，是有点无奈的。他一向对这种小游戏没什么兴趣，但那天是她的生日，沈时最后还是学着她的样子，写了一张纸给她。
    两年过去，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她当时写下的愿望。
    【和沈时一起拿世界冠军。】
    沈时两个字被她用黑色水性笔描了好几遍，墨迹几乎洇透纸背。一笔一划，认真虔诚。
    而她也清楚地记得，她是怀着怎样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展开沈时递过来的那张粉红色的便签纸。
    可上面只写着孤零零的四个字——
    【世界冠军。】
    她的心脏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填满。
    他的愿望里，只有世界冠军，没有她。
    她一直承认自己是个有点敏感的人。可能沈时根本没有把这个无聊的小游戏放在心上，只是随便写了几个字来敷衍她。
    但这四个字确确实实在她心里种下了一根刺。这根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疯狂生长，扎的她越来越疼。
    “想什么呢？”周叙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啦，我陪你去拿药。”
    冯寂宁从顽固的回忆中挣脱出来，有些失神。她推开椅子站起来，跟在周叙琛身后去一楼拿药。
    医院外的柏油路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在汽车尾灯后晕染开一圈奇妙的光。
    周叙琛把装着药的口袋递给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雨。
    “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冯寂宁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叙琛扶了下眼镜，温柔地朝她笑：“你又没带伞，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下班了，顺路的事。”
    “真的不用……”冯寂宁不想再欠他人情。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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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医院的玻璃门敞开着，冯寂宁裹紧外套冲进雨里，低着头快步往路边走。还没走出几步远，头顶忽然被罩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她愣愣地抬起头，熟悉的烟味带着雨的潮湿气蹿进她的鼻子。
    沈时站在她面前，大半个伞面都朝她倾斜着。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袖，夜晚的冷风顺着宽松的袖口一阵一阵地灌进去。
    一辆白色的法拉利忽然猛地从右侧的停车坪里冲出来，溅起一地飞扬的雨水。沈时眼疾手快地握住冯寂宁的肩，带着她退到一旁。
    冯寂宁站稳的时候，沈时的手已经松开。他背对着雨夜里杂乱晃眼的灯光，低声问她：“你生病了？”
    “没有。”冯寂宁下意识地摇头。
    “那你这么晚跑到医院做什么？”沈时再次发问，他紧紧咬着下唇，直视着冯寂宁的眼睛，好像迫切地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可以抚平这两年来他所有痛苦的答案。
    冯寂宁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与你无关。”
    她推开沈时，低着头冲进雨里。沈时很快追上来，依旧将一大半的伞罩在她身上。
    “到底为什么？”这次他换了问题，不再拐弯抹角。他将折磨了他整整两年的问题抛到冯寂宁跟前，近乎哀求地向她讨要一个答案。
    沈时攥着伞柄的手微微发颤，下唇被咬出一道浅淡的痕。他没发觉他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他固执地跟在冯寂宁身侧，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所以，你和我分手，是为了那个医生？”
    冯寂宁停下来，唇瓣抿成一道没有感情的直线。她往旁边退了一步，抬头看着沈时，平静地说：“我和周大夫只是朋友。”
    冷雨劈头淋下来，将她的卷发打湿，湿成一绺又一绺乖顺的形状。沈时皱着眉，靠过去再次把伞撑在她头顶。
    他靠近一步，她就退一步，好像偏要淋雨似的，就是不肯站进他的伞下。
    冯寂宁倔强地站在雨里，一束车灯将空气里的雨珠描出瑰丽的线条，落在她纤长的双腿后面。
    沈时有些恍惚。她的眼睛仍旧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纯净背后透着点傲气，还透着点跟谁都不肯低头的犟。
    偏偏那点犟，是最让他着迷的地方。
    绿灯亮起，冯寂宁快步挤进人群里，两只手挡着雨，穿过湿漉漉的斑马线。
    沈时犹豫了一瞬，再次跟了上去，倔强地把伞再次撑起。
    “我送你回去。”
    “我今晚不回基地。”
    沈时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一遍：“我送你回去。”
    *
    冯寂宁最后还是回了基地。
    回到宿舍，她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倒头就睡。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房门外的走廊里，垃圾桶里丢着两只空空如也的烟盒和一堆长短不一的烟蒂。雨水顺着玻璃窗滑下来，窗外的夜景变得模糊不清。
    沈时缓缓吐出一口烟，还在想着刚才冯寂宁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和周大夫只是朋友。
    沈时忽然笑起来。他掐灭手中的烟随手丢进垃圾桶里，转身进了训练室，心情愉悦地喊：“郝南，起来陪我双排。”
    7.第七章 “不是分手了吗？”
    冯寂宁是被宋瑶瑶的电话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迷迷糊糊按下接通键：“喂？”
    宋瑶瑶轻快的声音立刻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寂宁，你今天休假吗？我在某书上看到一家评价还不错的烤肉店，新开的，就在梧桐街那里，中午一起去？”
    冯寂宁翻了个身把手机压在耳朵底下，“我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
    她的声音低哑中透着懒散，显然还没睡醒。
    “这不是昨天答应了请你吃饭嘛……”宋瑶瑶看了眼手机屏幕，当场翻了个白眼，“这都十点半了，你是猪吗？”
    “行了行了，你先把地点发给我，我再睡会儿。”冯寂宁胡乱挂掉电话，把手机又塞回枕头底下，继续睡。
    大学那会儿她总跟沈时在网吧熬夜双排，后来就养成了“不到凌晨绝对睡不着觉，不到中午十一点绝对睡不醒”的毛病。
    十一点一到，冯寂宁准时睁开眼睛，摸出手机一看，宋瑶瑶已经轰炸式地发来了十几条信息。
    【瑶瑶：[位置] 果果烤肉】
    【瑶瑶：起了没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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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我先去占个位子哈，你快点来！】
    【瑶瑶：你还在睡？？？】
    ……
    冯寂宁手指一划，直接翻到最后一条信息：
    【瑶瑶：这有个两百六的套餐，赠送两壶酸梅汤，咱俩能喝完不？】
    冯寂宁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言简意赅地打了俩字发过去：“你定。”
    她掀开被子下床，五分钟搞定洗脸刷牙护肤，化了个简简单单的淡妆。
    因为刚搬到这里没几天，冯寂宁没带多少衣服过来，衣柜只有几件纯色短袖和牛仔裤，连外套都没有几件。
    她伸手将一叠短袖扒开，竟然从衣柜最里面翻出来一条牛仔连衣裙。她平时很少穿裙子，这条牛仔裙还是去年生日的时候宋瑶瑶送的，据说还是某个大牌子出的秋季新款，花了宋瑶瑶小半个月的工资。
    裙子的包装袋都没拆，挤在一叠短袖中间，被冯寂宁当成前几天新买的那件牛仔外套带了过来。
    冯寂宁拆开袋子，把裙子抖落开，在身上比量了一下。
    好像还不错。
    她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然后换上裙子，从衣帽架上拿了顶鸭舌帽扣在头上，一边翻看着宋瑶瑶的信息一边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顺手从桌子上拿起相机包背在身上。
    宋瑶瑶选的那家烤肉附近有家网红奶茶店，不少人过去拍照打卡。冯寂宁看过网上的照片，那家店里的桌椅很特别，椅子是升降式的，下面的支撑杆特地包装成玫瑰杆的形状，连杆上的刺都做的特别逼真。配套的桌子则做成了玫瑰花的样式，花瓣徐徐绽开，花心的位置正好可以容下一杯奶茶。
    虽然不实用，但确实是个绝佳的拍照地点。冯寂宁特别喜欢那套玫瑰桌椅，正好今天顺路，吃完饭还可以过去拍几张照片。
    梧桐街是长华市有名的美食街，离JN的基地大楼很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冯寂宁一眼就看见果果烤肉崭新的牌子，她推门进去，宋瑶瑶立刻起身朝她招手：“寂宁！这里！”
    服务生引着冯寂宁往里走，还没走到宋瑶瑶坐着的桌子跟前，冯寂宁就看见桌上摆着的四大壶酸梅汤。
    她无语地看了宋瑶瑶一眼：“不是说两壶吗？”
    宋瑶瑶笑嘻嘻地拉着她坐下，“后来服务生说有个三百二的套餐，送四壶酸梅汤外加两份牛排两份鸡翅，我觉得比那个两百六的划算。”
    冯寂宁望着满满当当的四大壶酸梅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认命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宋瑶瑶问服务生要了点冰块，拿吸管用力地搅着冰，突然说：“对了，有个事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觉得吧……”宋瑶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嗯……我觉得沈时可能认出昨天那个辅助是你了。”
    冯寂宁捏着吸管的手顿了一下：“是么？”
    宋瑶瑶肯定地点点头，“昨天JN不是提出要加赛一场吗？就是沈时提的。而且他还特意加了一个要求，说辅助不能变，所以我才给你发了微信。”
    她停顿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寂宁，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沈时再有交集，要是我昨天……”
    话才说了一半，店门忽然被人推开，热闹吵嚷的声音挤进小小的烤肉店里，像夏天聒噪的蝉鸣——
    “就这家行不？我懒得走了，等下还得回基地呢。”
    “行行行，就这家，今儿南哥请客，都别客气哈！”
    “不是怎么就变成我请客了？又特么坑我是吧？”郝南气呼呼地瞪了昊昊一眼，“天天就知道剥削我，有本事你欺负时哥去啊？”
    “啧，时哥可比你大方多了。”昊昊还想再贫几句，一抬头，马上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那个……那个是不是瑶妹啊？”
    郝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进门右手边的双人座上，宋瑶瑶面朝他们的方向坐着，似乎正在跟对面的人说话。
    “还真是瑶妹啊！”郝南故作夸张地喊了一嗓子，推搡着昊昊往前走，还不忘揶揄他，“昊昊，这不跟你女神道个歉？昨天你把她阿狸杀那么惨。”
    沈时走在最后面，兴致缺缺地摆弄着手机。前面几个人已经热热闹闹地朝宋瑶瑶走了过去，郝南带头打了个招呼：“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听见郝南的声音，冯寂宁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见他身后跟着的一堆人，微微皱了下眉。
    她一眼就看见了沈时，他戴着黑色口罩，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另一只手懒懒地划着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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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吃个饭也能遇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瑶瑶已经热情地和JN的队员聊了起来：“你们好你们好！你们是来聚餐的吗？要不要一起吃？”
    冯寂宁轻轻咳嗽了一声。
    宋瑶瑶愣了一下，视线越过郝南往后看，这才看见站在最后面的沈时。她顿时有些尴尬，半晌，才讷讷地说：“……我们这里点了好多酸梅汤，俩人喝不完。”
    她做贼心虚一般地瞥了一眼冯寂宁，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才悄悄松了口气。
    都怪她说话不过脑子，人家一个战队的出来聚餐，不用想也知道沈时肯定也在。她还主动热情式地提出一块吃饭，这不是给冯寂宁添堵吗？
    “哎，宁姐你也在啊？”郝南惊讶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宋瑶瑶，“你们认识？”
    冯寂宁放下杯子，“嗯，我们大学时候是舍友。”
    一直没说话的沈时突然抬头，往宋瑶瑶的方向望了一眼。他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吧。”
    冯寂宁皱了皱眉，但看见JN几个队员一脸期待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便主动叫来服务生换了张大桌。
    一坐下，郝南就拉着昊昊兴奋地和宋瑶瑶聊了起来，连平时话比较少的余灏和孙明骁也凑了过去听热闹。
    宋瑶瑶最近几年的直播热度很高，粉丝数直奔三百万，因为长了一张甜美讨喜的软妹脸，官方给的资源也很多，经常跟职业选手一起打友谊赛。JN的几个队员平时都很喜欢看她的直播，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真人，都争着抢着要跟宋瑶瑶合照。
    宋瑶瑶本来也是话多自来熟的性格，几个人凑在一起，光是选滤镜就叽叽喳喳地选了半天。
    冯寂宁一向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喝着自己的酸梅汤。沈时摘了口罩，坐在最边上的位子，仍然低着头在玩手机。
    冯寂宁坐着无聊，漫不经心地瞥了他的屏幕一眼。屏幕上好像在放某场比赛的回放，只是画质不是很清晰，大概是好几年前的比赛了。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只有她和沈时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像两个安静的幽灵。好在服务生很快上了菜，炭火热腾腾地烧起来，生肉放在铁板上嗞啦嗞啦地响，肉香四溢。
    宋瑶瑶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回来，她放下手机兴奋地搓搓手，“先吃饭先吃饭，我都饿了。”
    冯寂宁夹了几片土豆放在碗里，她不是很饿，所以吃的比较慢。几片土豆下肚，宋瑶瑶已经扫荡了半盘牛肉，正嚷嚷着喊服务员来加菜。
    “冯寂宁？”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侧过道上响起。男人在她身边停下，微笑着和她寒暄：“两年多没见了，你倒是一点儿没变。”
    冯寂宁抬起头，打量他几眼。男人以为冯寂宁是忘了他的名字，立刻笑着说：“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是陆知桥啊。咱俩可是老对手了。”
    冯寂宁笑了笑：“没忘。”
    她只是不太擅长和久别重逢的人寒暄。
    她怎么会忘了陆知桥？当年陆知桥可是洛北大学校队的顶尖AD，也是拿过不少联赛冠军的。捧回第一届夏桥杯的冠军奖杯，是陆知桥最耀眼的时候。后来冯寂宁出道，两人在高校联赛中数次交手，冯寂宁无一败绩。
    陆知桥输的最惨的一次，是在第二届夏桥杯，冯寂宁所在的南山大学校队以3：0的战绩实现了绝对碾压，干脆利落地赢下了那场BO5。
    而陆知桥在三局比赛里，被冯寂宁对线单杀了八次。
    陆知桥站了一会儿，很快发现沈时也在这里。他惊讶地看了沈时一眼，转头问冯寂宁：“你和沈时不是分手了吗？”
    沈时抬起头，眉头紧蹙。
    余灏和昊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而孙明骁还在一脸懵地叼着嘴里的鸡翅。
    分手？？？时哥和新来的美女摄影师谈过恋爱？时哥交过女朋友？看来时哥真的没有厌女症？！
    冯寂宁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酸梅汤喝完，拿纸巾擦了擦唇角。
    “嗯，是分手了。”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的坦然，语调轻快，“碰巧遇见了，就一起拼桌吃个饭。”
    8.第八章 “加个微信。”
    陆知桥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接着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二维码递到冯寂宁面前：“加个微信？”
    冯寂宁掏出手机，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好啊。”
    她扫完陆知桥的二维码，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一只黑色的手机突然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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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面滑到她胳膊旁边。
    冯寂宁皱了下眉。
    她抬起头，正对上沈时漆黑深邃的眼睛。
    沈时的身子微微前倾，把手机一点点推到她面前，“加个微信。”
    冯寂宁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是个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当初决定和沈时分手之后，就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个干干净净。
    她没想到沈时会在这样的场合问她要微信。
    沈时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他微信二维码的页面。他的头像是金克丝的鱼骨头火箭发射器，右下角还有两个潇洒飘逸的英文字母——JN。
    冯寂宁眼中闪过片刻的错愕。
    这张图是当年一个粉丝送给他们的礼物。那个粉丝是个在微博上小有名气的画手，因为知道冯寂宁特别喜欢金克丝这个英雄，她就画了一组金克丝的图，一张是金克丝对着镜头比鬼脸的自拍，另一张是金克丝的鱼骨头火箭发射器。两张图的右下角，还分别写上了他们的名字缩写。
    当时冯寂宁特别喜欢这组图，就拿来和沈时做了情侣头像。没想到两年过去，沈时的头像竟然还是这张图。
    她有些无所适从，最后还是沉默着点开了扫一扫。
    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尴尬。
    加完好友，冯寂宁平静地把手机推回到沈时面前，说了声：“加了。”
    沈时拿起手机，点开她的头像。
    是一张很漂亮的云彩照片，拍的是一片低矮房屋上方大片大片瑰丽的火烧云。
    沈时盯着那些云看了一会儿，熄掉屏幕把手机丢进外套口袋里。
    陆知桥给冯寂宁设置好备注名字，才把手机收起来。他无意中看见冯寂宁身上背着的相机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上次比赛的时候，我好像在后台看到你了。你当时好像……好像拿着个相机在走廊里拍照？”
    冯寂宁点头，耐着性子说：“我现在在JN做摄影师。拍照是我的工作。”
    陆知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摄影师？你在JN做摄影师？那岂不是屈才了？”
    冯寂宁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陆知桥连忙摆手，“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你现在的职业。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去JN做摄影师？”
    他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是没有队伍找你吗？不应该啊。”
    冯寂宁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事。她垂着眼去拿放在旁边的酸梅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而陆知桥还在自说自话：“……实在不行，你去我们队呗？”
    冯寂宁几乎要笑了。她抬起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反问：“去你们队能做什么？”
    做你陆知桥的替补吗？
    旁边的昊昊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高了声音说：“我们JN怎么了？我们队给摄影师开的工资也不低，你别瞧不起我们队。”
    他显然是理解错了陆知桥的意思。
    陆知桥那句“你怎么会去JN做摄影师”，重点是落在摄影师三个字上，而昊昊却以为他的重点是落在JN上。
    这摆明了就是看不起JN嘛！
    孙明骁和余灏也一脸愤慨地点头附和。只有郝南明白陆知桥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沈时冷到极致的脸，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默默低头夹了块烤焦的牛肉。
    这个时候还是闭嘴比较好。
    陆知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和昊昊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沈时冷不防地出声，把一桌子人都吓了一跳。
    他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对陆知桥说：“今天是我们队里聚餐，不欢迎外人。”
    没等陆知桥说什么，他已经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极自然地拉住冯寂宁的手腕往外走。
    冯寂宁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他的力气极大，根本不容她做出任何反应。
    郝南吓得嘴里的牛肉都掉了：“时哥，你们去哪儿？”
    沈时头也不回，声音闷闷的，“队里有拍摄任务。”
    见沈时拉着冯寂宁走了，陆知桥也觉得有点尴尬，僵硬地和剩下几个队员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昊昊愣愣地盯着门口，半晌才讷讷地问：“今天不是放假吗？哪儿来的拍摄任务啊？”
    郝南翻了个白眼没理他。昊昊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余灏和孙明骁正在一脸兴奋地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哎，南哥。”余灏神秘兮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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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怼了下他的胳膊，“我听说咱们队的老板其实就是时哥自己，是真的不？”
    郝南嚼着牛板筋含糊不清地说：“是啊。JN不是时哥一手组建的么，用五百万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原来的队名好像叫什么FY，时哥接手之后，才把队名改成了JN。”
    孙明骁把手机推到郝南眼皮子底下，点开沈时的头像，“南哥，你好好看看时哥的头像，右下角是不是有俩字母？”
    没等郝南看仔细，余灏又凑了过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指着那两个字母悄悄地说：“你看这俩字母，是不是J和N？”
    郝南有点无语，“是啊，这不是咱们队名吗。”
    余灏摇了摇头，故作高深地指点：“南哥，你仔细想想，咱们队里那个美女摄影师叫什么名字？”
    “冯寂宁啊。”郝南随手又夹了个鸡翅。他和冯寂宁大学就认识，难道还能忘了她的名字不成？
    孙明骁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他一拳：“寂宁，JN啊！”
    郝南愣住了。他僵硬地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麻木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酸梅汤。
    寂宁，JN。
    他怎么就没想到啊！
    余灏惋惜地叹了口气，“你说时哥对她感情这么深，怎么就分手了呢？哎南哥，你不是认识那美女吗？给我们说说呗，他俩咋分手的。”
    “这我哪知道。”郝南疯狂摇头，“他分手之后，我都不敢提这事。每次一提保准生气。你要问我，还不如问瑶妹呢。”
    他朝正埋头猛吃装作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宋瑶瑶怒了努嘴，“她和时哥前女友是大学闺蜜，知道的保准比我多。”
    *
    沈时拉着冯寂宁走出老远才松开她的手。
    冯寂宁蹙眉揉了下手腕。她细微的动作被沈时发现，他立刻低声说了句：“抱歉。”
    冯寂宁没接话。沈时朝四周望了望，看到一张供人休息的长椅。他朝冯寂宁示意了一下，轻声询问：“坐下聊聊？”
    冯寂宁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沈时跟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空着的位置。沉默在两人之间微妙地蔓延。许久后，还是冯寂宁先开了口：“聊什么？”
    沈时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个陌生的女孩子忽然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她们兴奋地跑到沈时旁边，小心翼翼地举着手机，激动地问：“那个，请问你是silence吗？我们是你的粉丝，可以……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沈时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
    两个女孩子小小地受挫了一下，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小心请求：“就拍一张，我们不会太打扰你。”
    她们知道沈时的性格一向很高冷，所以面对这样的态度倒也并不意外。沈时几乎从来不跟粉丝互动，尤其是女粉丝。今天就算要不到照片，只要能跟沈时搭上话，她们也心满意足了。
    冯寂宁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到一旁，不想成为他们合照里不合时宜的背景板。沈时望了她一眼，半晌，才淡淡说了句：“就拍一张。”
    两个女孩子兴奋的不得了，差点连手机都摔在地上。其中一个女生把手机相机调好，四下打量一圈，然后朝冯寂宁走过去，“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张合照吗？”
    冯寂宁点了下头，说可以。
    她们兴高采烈地向她道谢，又赶紧跑回沈时旁边。沈时站起来看向镜头，依然没有摘下口罩。
    冯寂宁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光线处在最合适的亮度。一个女孩子羞涩地伸手比了个剪刀，另一个女孩子则把手举起来比了个心。
    冯寂宁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忽然想起她和沈时在一起的一周年纪念日。
    他们从路边的火锅店出来，嘴里全是麻椒的味道，站在深秋的晚风里肆无忌惮地接吻。她拿着手机举到沈时面前，笑着说：“沈时，我们拍张照好不好？”
    沈时皱着眉推开，“我不喜欢拍照。”
    “拍一张嘛。”
    “就拍一张。”
    后来沈时终于妥协，只不过拍照的时候，他戴上了一只黑色的口罩。
    记忆里少年的影子慢慢与眼前的男人重合。好像他背后澄澈的天空都是那个夜晚留下来的遗迹。
    她沉默着按下拍照键，把手机还给那个女孩子，微笑着说：“给，拍好了。”
    两个女孩子连连道谢，惊喜地夸赞她的拍照技术好。
    等她们走远了，冯寂宁才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沈时慢慢拉下口罩，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好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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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一下子变得难以开口起来。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说：“要不要喝奶茶？”
    冯寂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那家网红奶茶店，连门口的牌子上都画着玫瑰的图案。
    她没说话，沈时便当她是默许了。他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来，把路边堆积的落叶全都吹到了长椅下面。
    他的视线下移，看见冯寂宁的牛仔裙下面露出一截白皙的腿。长华的秋天总是阴晴不定，早上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冷的冻人。
    沈时皱了下眉，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腿上。
    9.第九章 【Solo Queen】。……
    突如其来的温暖落在冯寂宁冰凉的腿上。她微微一怔，抬头看向沈时，“谢谢。”
    “在这等我。”沈时戴上口罩，走向那家奶茶店。
    冯寂宁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飘远。沈时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短袖，在初秋萧瑟的冷风里，他的背影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像夹在旧日记本里风干的树叶，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从书页里散落出来，掉在地上无人拾起的那种落寞。
    冯寂宁慢慢收回视线，垂眼看向搭在她腿上的那件外套。
    外套里侧还沾着沈时的体温，给她的腿裹上一层温柔短暂的暖意。
    她把手放在膝上，压住外套不让它被风吹走，转头看向那家奶茶店。奶茶店门口排了好长的队，弯弯绕绕，像折起来的细长纸条。
    冯寂宁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沈时的微信。她很想发消息告诉沈时，她并不想喝奶茶，不用麻烦了。
    手指停留在空白的聊天框上，冯寂宁斟酌着措辞，陷入沉默的思考。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冯寂宁从依然空白的对话框上移开视线，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紧张又带着点兴奋，在冯寂宁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他眼中所有的情绪全部转化为疯狂的惊喜。
    “你……你是Squeen对不对？”
    Squeen？
    听到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单词，冯寂宁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记忆里熟悉的部分被急速唤醒。
    Squeen，是她当年第一次参加高校联赛的时候使用的ID。
    意思是——【Solo Queen】。
    那时候的她，骄傲的近乎不可一世。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赛事，就敢用这样霸道而跋扈的名字。
    年轻啊，太张狂。
    冯寂宁在心里默默嘲笑着自己，却又忽然感觉到了一点落寞。
    她把腿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看着面前一脸热切的男人，礼貌地微笑：“我是。”
    “我隔着老远就觉得是你！一开始还没敢认呢！”男人越说越激动，拿出手机兴奋地翻找起来，“我可是你的老粉了，你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我就粉上你了，当时还问你要了合照呢。呐，就是这张，你还记得不？”
    男人把手机转了个方向递到她跟前。是一张三人的合照，冯寂宁站在男人的左边，脸上带着拘谨的微笑。沈时夹在两人中间，双手插兜懒散地站着，黑色口罩挡住他大半张脸。
    冯寂宁忍不住把照片放大了一点。那时的沈时，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清冷，而这种清冷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吸引人。
    她第一次在网吧外面的走廊里遇见沈时，就不受控制地被他身上的这股清冷气吸引。
    她记得，那是个湿润的雨天。她下了课之后，和往常一样去学校附近的网吧上网。雨很小，她懒得撑伞，就这么一路淋着进了网吧。
    在网吧狭窄的走廊里，沈时站在窗前，一只手懒懒地插在外套口袋里，一只手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窗户半开着，潮湿的风夹杂着细密的雨丝扑过来，寡淡的烟雾瞬间消弭成雨。
    听到冯寂宁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身让开点路，把手里的烟放到窗户边，让烟味跑到外面去。
    她从沈时身侧走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都走出了好几步远，她心里却好像还惦记着什么似的，终于忍不住回头。
    沈时仍旧站在那里抽烟。他又瘦又高，夹着烟的手指也是修长干净的。因为那样一双好看的手，让他抽烟的姿势都变得迷人起来。
    在那条逼仄的走廊上，她怔怔地看了沈时很久。就像现在她对着一张几年前的照片，也看了很久。
    “……这是你夏桥杯夺冠那天的照片，那个拉最大横幅的粉丝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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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兴高采烈地划过一张张照片，嘴里还在不停地说话，“你那场金克丝真的太牛逼了！我还记得那波切炮加射程闪现A人然后捡灯笼逃跑，简直行云流水，丝滑的离谱。”
    冯寂宁笑笑：“你记得好清楚。”
    那确实是那场比赛里冯寂宁的高光时刻之一。那波因为她的大胆操作杀掉了对方残血的ADC，最后拿下大龙直接一波结束比赛。
    “那当然！我可是你的老粉，你随便说一场比赛我都能说出你那场用的是什么英雄。”
    男人得意地收回手机，又说：“我能和你拍个照不？”
    冯寂宁点点头，站起来和他拍了几张合影。他本来还想和冯寂宁多聊一会儿，可有几个朋友一直催他，他只得走了。
    冯寂宁坐回长椅上，把沈时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望着脚底下飘过的落叶出神。
    那年夏桥杯的决赛，后来她和沈时一起回看了好多好多遍。那是他们两个人拿下的第一个冠军。直到今天，她都清楚地记得那场比赛的每一个细节。
    【解说柯柯：现在两边都在赶往大龙坑，谁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这条大龙……南山队先在河道口占好了位置！辛德拉先手一套消耗把对面韦鲁斯消耗掉了三分之二的血量！】
    【解说子墨：但是洛北队这边抱团抱的非常紧，现在两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失误大龙就要拱手让人了！】
    【解说柯柯：锤石上前压了下走位，辛德拉第二个E，E空了！洛北队要趁这个时候开团吗？等等，Squeen突然闪现上前，切炮一发平A打出暴击……直接秒掉了韦鲁斯！我的天，Squeen这波操作太大胆了，但是对方四个人都在，估计要一换一了……】
    【解说子墨:锤石给出了灯笼！这个灯笼的位置太好了，Squeen直接当着对方四个人的面捡灯笼逃走！这样的话南山队就可以直接逼大龙了！】
    那波团战，她和沈时的配合天衣无缝。她冲阵杀敌，沈时为她提供最完美的保护——
    最默契的下路双人组，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冯寂宁的唇角不知不觉勾起一丝浅笑。
    “奶茶好了。”沈时提着袋子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她。他看了一眼刚才被冯寂宁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把它拿起来再次盖到冯寂宁腿上。
    “谢谢。”冯寂宁接过奶茶，撕开吸管的包装纸，看了一眼杯子上贴着的纸。
    茉莉奶绿中杯正常冰去糖。
    是她习惯喝的口味。
    她喝奶茶的口味和大多数女孩不太一样，喝什么都要去糖，一点糖都不能加，而且什么小料都不要。无论夏天还是冬天，只要不是热饮，就一定要正常冰，从来不喝少冰或者去冰的。
    她记得沈时当时还笑着说她的口味奇怪，不过买的时候，却一样一样都记得清楚。
    冯寂宁把吸管戳进去吸了一口，刚做好的奶茶冰冰的，从喉咙滑向她的胃。她冷的打了个哆嗦，唇却没有离开吸管。
    沈时轻轻皱了下眉，说：“天冷，少喝点冰的。”
    冯寂宁含着吸管，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气氛再次沉默下来，只剩下冯寂宁用吸管搅着冰块的声音。
    沈时把他的那杯奶茶放在旁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了根烟抽。
    “介意吗？”他偏头问冯寂宁。
    冯寂宁摇摇头，继续喝手里的奶茶。
    在遇见沈时之前，她对吸烟的人谈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要是有人在她旁边抽烟，她会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头，然后礼貌地走到别的地方去。
    可遇见沈时之后，她几乎是深深迷恋上他抽烟的样子。她甚至有一次还偷拍了一张沈时抽烟的照片，当作他们聊天框的背景，天天看着。
    轻微的烟气在她身旁散开。沈时吸了一口烟，仿佛壮过了胆，这才开口问：“刚刚那个男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以前的一个粉丝，问我要合照的。”
    沈时又吸了一口烟。他侧身对着冯寂宁，把烟圈吐进微冷的秋风里。过了很久，冯寂宁听见沈时叫了她的名字。
    “寂宁。”
    冯寂宁怔住。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沈时叫她的名字。两年零一十五天。他们分开了两年零一十五天。
    沈时把烟按灭，丢进椅子旁边的垃圾桶里。他转身看着冯寂宁，声线低哑：“寂宁，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10.第十章 “是她甩的我。”
    冯寂宁还陷在沈时那一声低低的寂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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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片刻失神。
    她以前，最喜欢听沈时喊她的名字。
    寂宁寂宁，明明是两个安静又冷淡的字，从沈时的嘴里说出来，染上他清越懒倦的嗓音，瞬间就变得动听。
    长久的沉默后，冯寂宁松开咬着吸管的牙齿，轻声说了句：“没有。”
    “那……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两年前，在她躺在病床上给沈时打的四十七个电话里，沈时能接起一个，一个就够了——
    也许她会告诉沈时为什么。
    两年前她出事的时候，沈时正带队在杭州集训，准备几天后的“玫瑰杯”。玫瑰杯是国外一个大老板出钱在中国举办的赛事，没什么含金量，知名度也低，但奖金高的惊人。那会儿南山大学校队里正好进了几个新人，沈时想锻炼锻炼他们，顺便积累一些比赛经验，就带着队伍去了杭州。
    而冯寂宁那阵子忙着摄影展的事，就没跟着沈时一起去。
    她是在南山大学校门口的十字路口那里出事的。好在送医及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右手那根中指，伤的实在是太严重，连大夫都不忍直视，扭过头去连连叹气。
    她一个人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颤抖着给沈时打电话。
    她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坚强到从没在别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就连做手术的时候都咬着牙忍住了没有哭。宋瑶瑶甚至还拿这事儿揶揄过她：“寂宁，你们仙女是不是都不会哭的啊？”
    可事实是，她也会痛，也会难过，也会绝望，也会希望在这个时候能有人陪在身边，告诉她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
    屏幕一直亮着，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冯寂宁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二十五分。这个时候，沈时应该在带队集训吧？她知道带集训很忙，可是，就连接她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她要的不多——只要沈时接起电话，对她说几句安慰的话，她就满足了。
    沈时一直没有接。
    冯寂宁放下手机，缩在雪白的被子里，望着窗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毫无预兆地开始流眼泪。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在沈时心里，梦想比她重要。他把心分成十份，把九份都用在训练、比赛和复盘上，剩下的那一份用来爱她。
    冯寂宁一直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没关系，一份就够了。至少，她是能帮沈时实现梦想的那个人。
    可现在，她连这点资本都没有了。
    那一晚，冯寂宁对着缠满纱布的右手呆坐了一整晚。
    她出院那天，是玫瑰杯的决赛日。冯寂宁坐在公交车上看着手机屏幕，沈时的蕾欧娜E闪QR把对面AD控到死，一波完美的进攻，直接把对面打成团灭。她靠在玻璃车窗上，望了一眼被绷带裹的像个雪球的右手，扯动唇角自嘲地笑了。
    “抱歉沈时，不能陪你一起拿世界冠军了。”她对着屏幕里的沈时，无声地说。
    然后她退出直播，干脆利落地拉黑了沈时的一切联系方式。
    冯寂宁没有回答沈时，单手拿着奶茶，漫不经心地晃着里面的冰块。
    她不想对沈时解释什么，也没必要去解释。两年了，那些过去的事，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沈时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却迟迟没有听到她开口说话。他努力想让自己耐心一点，心里的急躁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他很少有这样急躁的时候，很少这样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理由。
    冯寂宁离开的这两年，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好像变成了一块木头，任何事都没法激起他的兴趣，就连捧起沉甸甸的冠军奖杯的时候，他也只是短暂地高兴了一下，心就又变成了一潭死水。
    而现在面对冯寂宁，他所有的平静全都碎成了可笑的残渣。
    他终于又开口：“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的吗？”
    “没什么。”冯寂宁把最后一点奶茶喝完，顺手把只剩下冰块的塑料杯丢进垃圾桶里，“回去吧，他们还在等你吃饭呢。”
    她把腿上的外套拿下来，还给沈时。冷风立刻打在她的小腿上，冯寂宁打了个哆嗦，忽然有点怀念那件外套带来的短暂温暖。
    但，那已经不属于她了。
    冯寂宁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沈时跟在她后面，出声喊她：“冯寂宁。”
    她微微一怔，没有回头，脚步却放缓了。认识这么多年，沈时几乎从来没有喊过她的全名。冯寂宁听的出来，他的声音里是有点气恼的。气什么呢？气她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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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都不说吗？也是，他是该生气。是她一声不吭地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然后人间蒸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但她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她一向不擅长做解释这件事，她的天赋加点里没有这一项技能。
    而且，就算她解释了，又能改变什么呢？能回到两年前的那个晚上，让沈时接起她的电话吗？
    她一直是这样，从来不做没用的事。
    冯寂宁沉默地往前走，沈时的声音顺着冷风追到她耳边：“你答应过我的，会陪我一起拿冠军。”
    冠军？这个词已经离她太遥远。
    冯寂宁僵硬地笑了一下，“冠军，你不是已经拿到了么？”
    沈时怔住了。她怎么能用这样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拿世界冠军一直是他和冯寂宁共同的梦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冯寂宁有多想拿到那座世界冠军的奖杯，有多渴望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倾听全世界的欢呼。
    可现在，提及冠军二字，她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什么世界冠军，好像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是他沈时一个人的梦而已。
    沈时心里忽然涌出一点不甘心，那他算什么呢？如果对冯寂宁来说，冠军都不重要了——那他沈时又算什么呢？
    冯寂宁还在往前走，纤瘦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沈时沉默地跟上去，走到果果烤肉的门口，他侧身让冯寂宁先进去，自己待在外面，站在冷风里抽烟。
    “时哥，咋不进来？”郝南提高了嗓门喊他。
    沈时吐掉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迎面撞上正要出去的冯寂宁和宋瑶瑶，他皱了下眉，下意识问：“要走？”
    冯寂宁习惯性地压了下鸭舌帽的帽檐，眉眼埋进阴影里，“嗯。”
    宋瑶瑶瞧出这俩人之间有点不对劲，连忙打起圆场：“寂宁说她吃饱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时往旁边退了几步，给她们让路。冯寂宁推门出去，冷风一股脑地灌进来，把她肩上的卷发吹的乱糟糟的。
    她没有回头，拉着宋瑶瑶穿过人行路，走向马路的另一边。沈时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转过身，走回原先的位子上。
    余灏和昊昊一脸八卦的瞅着他，孙明骁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好像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似的。
    沈时坐下来，微微蹙着眉，显然心情不太好：“都吃好了就回基地。”
    “别呀时哥！”孙明骁第一个凑上前去，连珠炮似的问：“你和咱们基地新来那美女摄影师到底啥关系啊？听瑶妹说，你们俩以前谈过？真的假的啊？”
    余灏吧唧着嘴，酸溜溜地说：“啧，看不出来啊时哥，那么漂亮的妹子你都能搞到手。”
    “哎，说说呗，你们为啥分手？”昊昊挪过去，用胳膊肘撞了沈时一下。
    他们几个一八卦起来就聒噪个没完，郝南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替他们捏了把汗。
    冯寂宁的事，是沈时心底的禁区。这两年，郝南不是没有问过沈时这个问题，他比任何人都好奇，冯寂宁为什么要和沈时分手。
    毕竟当初，他们是那样相爱。
    那会儿南山大学的贴吧里天天都在疯传冯寂宁和沈时的各种照片，有比赛现场的，有校园里偶遇偷拍的，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郝南也这样觉得。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沈时把冯寂宁带进校队训练室的那天，她站在沈时旁边，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纤细修长的腿白的晃眼。
    “我女朋友，冯寂宁。”沈时的声线和平时一样，清清冷冷的调子，“来我们队打AD。”
    冯寂宁把头上的鸭舌帽拿下来，对着屋子里的人大大方方地说：“我叫冯寂宁，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那是沈时大学四年第一次交女朋友，也是最后一次。郝南一度很好奇，冯寂宁究竟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能让一向冷情寡.欲的沈时动了心。
    沈时游戏打的好，长的又帅，追他的女生能从八食堂排到校门口，一点都不夸张。有一回他亲眼看见外语院的院花跑到训练室给沈时送奶茶，竟然被沈时冷着脸赶出门外：“训练时间，请这位同学不要进来打扰。”
    郝南几乎惊掉下巴。他承认冯寂宁也很漂亮，但和院花相比，还是少了点活泼劲。院花爱笑，笑起来脸上荡起两个软糯的酒窝，讨喜的要命，再加上一把又甜又软的嗓子，谁能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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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沈时就不喜欢。
    起初郝南并不怎么喜欢冯寂宁，他觉得这姑娘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她钱似的，就差没把高冷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后来，他对冯寂宁的印象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姑娘是真特么的酷啊。
    有一次郝南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打rank，等着游戏进去的功夫，他无聊地看向冯寂宁的电脑屏幕。刚出了收集者的莎弥拉回到线上，直接E到对面AD脸上换血。
    太凶悍了。
    郝南在一旁看着都替她捏一把汗，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双招都在的，你治疗还差二十多秒，还是稳点吧。”
    冯寂宁头都不回，声音淡的像蒙在窗户上的雾：“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
    这四个字，她说的很轻，却无比自信。
    郝南还想再说几句，下一秒，就看见冯寂宁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把对面AD单杀了。
    郝南：“……”
    这什么逆天手速？？？
    不说别的，就她这莎弥拉秒刷S评分的熟练度，确实担的起南山大学校队AD首发的位置。
    从此郝南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冯寂宁的小迷弟，天天跟在她身后宁姐长宁姐短，求冯寂宁带他双排上分。冯寂宁倒是见怪不怪，偶尔会极其敷衍地带他玩几把，更多的时候都在和沈时双排练配合。
    那时候他们俩天天一起泡在训练室，训练室关门了就去网吧，郝南经常大咧咧地调侃他们：“新婚小两口也没你们这么腻歪的吧？”
    整个校队的人都以为他们毕业了就会结婚，郝南甚至，老早就把份子钱从生活费里给省出来了。
    谁都没想到冯寂宁会一声不响地离开沈时。有时候想想，这倒也符合冯寂宁的一贯作风，但郝南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
    冯寂宁和沈时，这对曾经默契无双、惊艳全网的天才下路双人组，就这么平静地分开了。没有一点预兆，像暮秋的最后一片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冬天的雪花掩埋。
    昊昊和孙明骁还在沈时旁边叽叽喳喳，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时哥，有啥不能跟我们说的呀？我看那姑娘人还不错啊，你干嘛跟人家分手？你可不能当渣男啊时哥。”
    郝南看他们越说越离谱，赶紧咳嗽几声，准备把沈时从这群资深八卦爱好者里拯救出来。可沈时竟然破天荒地开口，认真回答了他们的话：“是她甩的我。”
    沈时垂着眼，锅子上还在散着热气，将他冷峻的眉眼笼上一层模糊的情绪。他盯着锅底上沾着的几块烤焦的五花肉看了很久，才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11.第十一章 “那姑娘的事，最好别问。”……
    空气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孙明骁的大嗓门率先打破了沉默：“不是，她甩的你？？？真的假的？”
    余灏和昊昊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在他们看来，沈时就像是天边高高挂着的月亮，谁能摘到，那一定是花光了几辈子攒下来的运气。怎么会有人得到了月亮，却丢掉不要的？
    郝南趁着几个人沉默的空当用力掐了孙明骁一把，“行了行了，能不能别往时哥伤口上撒盐了？”
    孙明骁嘶了一声，嘴巴却没停：“分手也要有个理由的吧？时哥，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家给踹了吧？”
    沈时的眉头越皱越深，这话乍一听很难听，但静下心来一想，事实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好好地带着队伍在杭州打比赛，辛辛苦苦捧回玫瑰杯的冠军奖杯，正满心欢喜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冯寂宁的时候，迎接他的却只有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冯寂宁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搬离了和他一起住了两年的房子，只留下一张潦草的字条，是她惯用的字体——
    “我们分手吧。”
    分手吧。
    沈时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房子里所有冯寂宁的东西都不在了，她的气息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他们在一起的两年也像一场梦一样。
    镜花水月，说没就没了。
    沈时伸手想去外套口袋里摸烟，这两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呛的自己喘不过气，好像这样就能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手指触碰到烟盒的一角，他才想起现在还在烤肉店里，是不能抽烟的。他烦躁地收回手，站起来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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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地吧。”
    “好嘞。”郝南赶紧站起来，推搡着孙明骁他们几个往外走。
    沈时一个人走在前面，和其他几个人隔了有两三米的距离。郝南趁机拽住孙明骁，紧急叮嘱：“以后别在时哥面前提他前女友的事，听到没？”
    “我就是好奇嘛……八卦一下好兄弟的情史怎么了。”孙明骁不情不愿地嘟囔。
    “就是就是。”余灏和昊昊也凑上来附和。
    郝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别的事你们怎么八卦都成。那姑娘的事，最好别问。”
    郝南敲打了他们一路，回到基地，这几个人总算老实了点，识相地没再追问冯寂宁的事。沈时没回宿舍，直接进了训练室，打开电脑点开那天宋瑶瑶的直播录像。他把那场友谊赛的录播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顶着“哥哥救我QAQ”的锤石身上。
    沈时搜了一下这个锤石的ID，发现这号才刚30级，最近几个月内只有三四场游戏记录，显然是个临时借来的小号。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拿起手机从微信通讯录里找到宋瑶瑶，言简意赅地发了条消息过去：“昨天那个辅助是谁？”
    发完消息，他关掉手机屏幕，重新靠回椅子上继续看录播，等着宋瑶瑶回复。
    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他是有宋瑶瑶的微信的。
    沈时对大学时期的宋瑶瑶其实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冯寂宁有个关系很好的闺蜜，性子特别闹腾。那时候他和冯寂宁经常在晚上连麦复盘比赛，总能听到电话里传来宋瑶瑶嘹亮的嗓音：“寂宁，这个英雄叫什么呀，好漂亮……卧槽，这啥技能，好炫啊！”
    后来有一次，南山大学要跟隔壁北华打场娱乐赛，规定每个队至少要有两个女生，冯寂宁拗不过宋瑶瑶，走了个后门，让沈时把另外一个女生的名额留给了她。沈时拉宋瑶瑶进群之后，她立刻在群里开启了刷屏模式：
    “大家好，我叫宋瑶瑶，和寂宁一个宿舍的。”
    “我打什么位置呀？我很菜的，求轻喷呜呜呜。”
    “要不我去打中？我会玩拉克丝，还有狐狸！”
    她的话痨实在影响群里的正常聊天，碍着冯寂宁的面子，沈时不好说什么，只淡淡在群里说了句：“有问题私聊。”
    说是让她私聊，但沈时其实也没回她几句话，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
    手机一直没动静，沈时点开看了几次，宋瑶瑶一直没回他消息。训练室里没其他人，沈时干脆把窗户打开，点了根烟抽。他就这么一个人坐在训练室里，对着屏幕上已经放了好多遍的录播呆坐着。
    抽烟的间隙，他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出现最频繁的，是那场初秋刚落的雨，他站在网吧门外的走廊里抽烟，冯寂宁从他身侧走过。她身上有玫瑰的冷香，顺着潮湿的水气弥漫，混进他吐出的烟雾里。
    他把那个场景反反复复回忆了好多遍。
    一下午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过去，等沈时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他起身打开灯，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宋瑶瑶回他了。
    “哎呀，那个是我认识的一个水友啦。”
    说完，又配了一个乖巧猫猫的表情包。
    沈时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回桌上，他本来也没指望能从宋瑶瑶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时哥，出去吃饭不？”郝南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昊昊说想去吃小龙虾，一起？”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那你晚上……”
    “吃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训练室里的灯突然灭了，走廊里也陷入了一片漆黑。郝南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楼上传来孙明骁的嚷嚷：“草，老子正看直播呢怎么他妈的停电了？”
    一阵劈里啪啦的下楼声之后，昊昊摸着黑率先冲到训练室门口，喊了声：“正好停电了，走，出去吃饭去。”
    郝南指了指训练室：“时哥说他不去。”
    “那等会儿咱们给时哥打包回来。”昊昊推着几个人就往楼下走，“快点快点，我要饿死了。”
    走廊里很快安静下来。周围一片黑，只有沈时刚丢在垃圾桶里的烟头还泛着点微弱的亮光。
    他坐回椅子里，低头又点了根烟。
    *
    白梧网咖。
    这家网吧算是梧桐街附近评价最好的一家网吧，从果果烤肉出来，冯寂宁就一直待在这里。
    她不想回基地，不想再撞上沈时，于是选择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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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吧这种并不清净的地方躲个清净。
    屏幕上放着夏桥杯入围赛的比赛视频，两年前的比赛了，画质也不清晰，糊糊的，连选手的ID都要凑近了才能看清。
    冯寂宁靠在椅子上，盯着屏幕走神。她不用凑近，就能准确地报出场上十个人的ID。
    那是她和沈时打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她用的是那个版本T0级别的卢锡安，沈时用的是泰坦，两级线杀，六级越塔，这对组合的对线强势在他们手里发挥到了极致。
    卢锡安的头像旁边，模模糊糊地显示着她的ID：“Squeen”。
    冯寂宁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默念了一遍这个组合而成的单词。这个ID曾经承载着她最热烈最无畏的梦想，但梦破碎，也只需要一瞬间的时间而已。
    两年了。冯寂宁强迫自己忘掉关于这个ID的一切，忘掉关于沈时的一切，她原本以为她成功了，可沈时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将所有过往都回忆起来。
    或者说，她从来就没忘掉过。
    冯寂宁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眼睛盯着模糊的比赛画面，脑海里想着的是沈时披在她腿上的外套。他身上还是那股好闻的烟味，一点儿都没变。冷风一吹，淡淡地钻进她鼻子里。
    冯寂宁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警告自己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和沈时，已经结束了。
    “美女，能加个微信不？“邻座的男生把一罐可乐放在她桌上，直截了当地问。
    从冯寂宁坐下，这个男生就一直盯着她看，看的冯寂宁很不舒服。她假装没看到，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表现出一副很忙的样子。男生倒也很礼貌地没有打扰，直到她的视频列表里最后一个视频放完，才拿了罐可乐上前搭讪。
    冯寂宁转头，礼貌地拒绝：“不用了。”
    男生不依不饶，说：“就交个朋友嘛。”
    冯寂宁把可乐推回到他的桌子上，没有说话。男生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垂头丧气地拉开椅子坐了回去。但他的视线还是不老实，动不动就往冯寂宁这边瞟。冯寂宁实在受不了，干脆关掉网页点了下机，起身离开了网吧。
    走到外面，她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了。路边的街灯温柔地亮着，晚风凉飕飕的，吹的她的小腿直打颤。
    冯寂宁开始后悔，今天就不该穿这条裙子出门。
    她顺着路边往前走，远远地已经能看见JN的基地大楼。冯寂宁想了想，反正有三天的假，不如回家好好休息几天，于是她停住脚步，转了方向往梧桐街另一头的地铁站走。
    走了没多远，冯寂宁忽然想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带小区的门禁卡。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决定回基地去取。
    基地的一楼大厅里一片漆黑，门口的保安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抱歉冯小姐，基地的供电系统出了点故障，整栋楼都停电了，电梯也没法正常运行。现在工作人员正在抢修。”
    冯寂宁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大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口，盯着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冯寂宁怕黑，短短的十几级台阶，被她走出了要迈过鬼门关的架势。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每天训练结束，都是沈时把她送回宿舍。后来她和沈时在外面租了房子，那小区有些年头了，那么大一块地方，里面竟然连个路灯都没有。每次都是沈时一只手拿着手机照亮，另一只手牵着她，一步步走回家。
    现在，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没有人牵住她的手，替她照亮前面的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冯寂宁的心跳的很快，手机壳上沾了一层汗，黏糊糊的。她走的越来越慢，终于忍不住看向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黑暗里会窜出个人来。
    冯寂宁回头，看见黑暗中有一抹绿色的光幽幽地亮着。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往楼上跑，结果跑的太急，被最后一层稍微高一点的台阶给绊倒了。
    手机从她手里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只剩下一点手电筒的光微弱地亮着。冯寂宁费力地坐起来，四周被黑暗笼罩，那点光离她很远，她的周围只有密不透风的黑暗。
    巨大的恐惧瞬间涌上来，像海浪一般将冯寂宁淹没。她胆子其实很大，可偏偏就是怕黑。冯寂宁像是被钉住了一样靠墙坐着，脚腕很痛，应该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崴到了。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一点点朝她逼近，紧接着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有人将她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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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了起来。
    “有没有受伤？”沈时问。
    他没有开手电筒，整个走廊里只有冯寂宁摔在地上的手机还有一点亮光。冯寂宁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离沈时很近，近到鼻腔里被他身上的烟草味填满，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近到，好像下一秒，沈时就会低头吻上来。
    12.第十二章 “怕你害怕。”
    冯寂宁摇了摇头，说：“没事。”
    她挣开沈时的手，想去把手机捡起来。脚踝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冯寂宁险些没站稳。沈时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等她站稳，才默不作声地走到旁边帮她把手机捡起来。
    趁沈时短暂离开的空当，冯寂宁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块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静静地立在墙角，发出的绿光像诡异的火在黑暗中流动。
    原来只是块指示牌。
    冯寂宁松了口气。
    “看看摔没摔坏。”沈时把手机递给她。
    冯寂宁大概检查了一下，除了屏幕右上角摔出了几道裂痕之外，其他地方都还完好。她随手擦了下屏幕上的灰，轻声说：“谢谢。”
    说完，冯寂宁重新举起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一瘸一拐地往她宿舍的方向走。
    沈时站在黑暗里，看着那点光以一种狼狈而倔强的姿势缓慢挪远。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冯寂宁摸出钥匙，打开房门。她不死心地按了下灯的开关，房间里仍然漆黑一片。她只好把手机背面朝上丢在床上，走到衣帽架旁边，从挂着的外套口袋里翻找门禁卡。
    砰砰砰。
    有人敲响了门。
    冯寂宁本来就怕黑，这会儿门突然被人敲响，更是吓的心突突直跳，警惕地问：“谁？”
    “我。”沈时的声音隔着门板淡淡地传进来。
    冯寂宁的心落下一半，上前打开门，沈时瘦高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她下意识问：“有事？”
    沈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声线平淡：“冰敷一下会舒服点。”
    玻璃杯里盛着满满当当的冰块，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掌心。冯寂宁有些错愕，刚想说不用，沈时已经走远了。
    她只好拿着杯子回到屋里。
    脚踝是有点肿了，但算不上严重，冯寂宁把玻璃杯在肿起来的地方放了十几分钟，立刻舒服了不少。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起身拿了件外套穿上，再拿好手机深吸一口气，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打开了门。
    不就是再摸黑下个楼吗，她可以做到的。
    谁知道刚打开门，手电筒的光还没打出去，余光就瞥见一点火星子在黑暗中时明时灭。冯寂宁拿手机照了一下，惊讶出声：“你在这儿干什么？”
    沈时靠在门边，修长的腿斜撑着，他把烟从唇边拿走，头撇向另一边把嘴里的烟吐了，才说：“怕你害怕。”
    冯寂宁的心猛地颤了下。思绪流转倒退，如同海潮猝不及防地朝她扑过来。
    她怕黑，沈时是知道的。有一回晚上十点多了，她在浴室洗澡洗了一半，忽然停电了。她当时就慌了，好在沈时及时从卧室跑出来，敲了下浴室的玻璃门：“看群里说是小区的电闸坏了，物业已经找人在修了。”
    然后沈时就靠在浴室门口，也是和现在一样的姿势，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对她说：“别怕，我在外面陪你。”
    他的声音混着哗啦啦的水声撞进冯寂宁的耳朵，懒散又温柔，带着莫名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就像刚才一样。
    冯寂宁还没来得及说话，走廊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明击碎了黑暗的伪装，也让她心头刚生出来的一点酸涩戛然而止。
    沈时按掉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转过头，看见她手指上挂着的门禁卡，眸色深了深：“今晚不住基地？”
    他这一偏头，冯寂宁才意识到她站的位置离沈时有多近。他挺拔的鼻梁和好看的唇清晰无比地映进她的瞳孔，还是那张脸，一点儿都没变。
    冯寂宁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轻声说：“我回家休假。”
    “我开车送你。”沈时说完，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抬脚就往楼下走。
    冯寂宁赶紧追上去，“不用，我家离这不远，坐地铁几站就到了。”
    沈时回过头，视线在她的小腿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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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瞬，说：“晚上冷。我去开车，你在外面等我。”
    他很快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直接停在冯寂宁面前。冯寂宁只好拉开车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说了声：“麻烦了。”
    沈时没什么表情，手放在方向盘上，淡淡吐出两个字：“地址。”
    “新城小区六单元 。”
    沈时调出导航，机械的女声在车内幽幽响起：“前方路口右转，直行……”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直到车子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停下来，冯寂宁才抬手解开安全带，简短地说了句：“谢谢。”
    沈时没应声，她走下车，回身关上车门。沈时却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冯寂宁忍不住问：“你不回去吗？”
    “我抽根烟。”沈时摇下车窗。
    “哦。那我走了。”
    沈时看着她进了小区，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转角，融进看不到头的夜色里，他才收回视线，关上车窗。
    *
    回到家，冯寂宁洗了个澡，就换上睡衣躺下了。
    她打开熊熊直播无聊地刷着首页，结果惊讶地发现宋瑶瑶竟然在直播。今天周三，是宋瑶瑶的休息日，她怎么倒兢兢业业地加起班来了？
    冯寂宁点开宋瑶瑶的直播间，一进去就看见直播间显眼的标题：“AD乱杀局！速进！”
    这局才开始十分钟，宋瑶瑶的女警已经打出了0/7/1的骄人战绩。再一看弹幕，基本上全都在刷“瑶妹666”“这盘能送到20个不””节目效果拉满嗷”。宋瑶瑶也不急，笑容满面地跟直播间的观众互动，一边漏炮车一边还不忘感谢直播间的大哥送的礼物。
    冯寂宁知道她是在搞节目效果，但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战绩，实在是太惨不忍睹。在宋瑶瑶一波惊为天人的团战操作之后，她的战绩光荣地来到了1/12/3，冯寂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准备退出直播间，忽然看见几条新发的弹幕从屏幕上飘过：
    【瑶妹是真的拉，但这露露也属实逆天】
    【拉上次那个锤石一起啊，那不是包赢？】
    【u1s1那锤石真的顶，玩的太像silence的风格了】
    【silence都拉胯成那样了还有带孝子吹呢？我看夏季赛打完收拾收拾退役得了，人家路人辅助玩的都比他强】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弹幕渐渐变了风向，全在说沈时上场比赛失误的事，各种难听的话都蹦了出来，什么“早点退役吧”“靠女粉圈钱的罢了”……冯寂宁越看越气，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毫不夸张的说，JN从一个没多少人关注的小战队，到捧起世界赛的冠军奖杯，沈时是最大的功臣。多少次陷入绝境，都是沈时冷静地寻找机会，打出最完美的开团，完成绝地逆转。
    世界第一开团手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
    冯寂宁看着屏幕上越来越多的弹幕，眉心紧拧着，她知道沈时输掉上一场跟SA的比赛后肯定会有很多不好的议论，但没想到这些人的嘴可以脏到这个地步。而且，之前宋瑶瑶跟JN打友谊赛的时候，直播间里还没这么多带节奏的人，怎么今天这些人就跟疯狗一样全蹿了出来？
    冯寂宁压下心里的火，打开微博。这两天她没怎么看微博，不知道网上有关沈时的舆论竟然已经发展成了这样。喷子和粉丝在超话里疯了一样地撕.逼，还有各种反串黑，一团乌烟瘴气。
    冯寂宁不想去看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大概看了一圈就关掉了微博。宋瑶瑶显然也看到了那些弹幕，赶紧转移话题：“下把想看主播玩什么英雄，都可以打在弹幕上哦。”
    零零星星地开始有人刷英雄的名字，宋瑶瑶又紧急搞了一波弹幕抽奖，总算把带节奏的暂时压了下去。冯寂宁沉默地关掉手机屏幕，把手机扔到一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呆。
    只是一次失误，就可以被喷成这个样子。冯寂宁不敢去想，沈时这两年走来，究竟承受了多少压力，从籍籍无名到荣耀披身，他这一路，走的该有多不容易。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虽然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但想到沈时，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心疼。
    冯寂宁转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沈时了，你现在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高茵回来，然后离开这里，和他再也不相见。
    她闭着眼睛，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烦躁，躺了一会儿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没头没脑地给宋瑶瑶发了条消息：“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上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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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瑶瑶那头估计是还在直播，过了一会儿才回她。
    【瑶瑶：在家闲着也没事，就想着多播一天赚点礼物钱qwq】
    几分钟后，宋瑶瑶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又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瑶瑶：你刚在看我直播？】
    【瑶瑶：今天休息日房管都不在，带节奏的有点多，那些喷子就是喜欢嘴臭，烦死了。】
    ……
    冯寂宁的视线一直停在聊天界面的中心没有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脑子一抽发了句：“能不能给我上个房管？”
    宋瑶瑶懵了：“你要房管干啥？”
    冯寂宁想了一会儿，平静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没事帮你封封喷子呗。”
    13.第十三章 “五杀？”
    第二天早上，冯寂宁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她皱着眉接起电话，声音里还裹着浓浓的起床气：“喂？”
    那头的人估计是听出来她还没睡醒，先是愣了一下，才说：“是冯小姐吧，我是陈经理。”
    听到陈经理三个字，冯寂宁的睡意才算是褪了一点儿，她坐起来靠在枕头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听陈经理说话。
    “最近网上关于沈时的负面言论太多，冯小姐应该也知道吧。所以经过俱乐部和教练的综合考虑，决定取消他们的假期，今天就开始恢复训练。你看你上午能不能赶回来上班？官博那边需要你拍一组队员们休假结束恢复训练的照片，先发到网上去，看看能不能把舆论风向往好的方向带一带。”
    冯寂宁“嗯”了一声：“好，我现在就回基地。”
    “辛苦你了。”
    挂断电话，冯寂宁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回到基地，她先回了趟宿舍拿相机，然后就去了训练室。听见脚步声，孙明骁第一个回过头来，对着她笑的贼兮兮的：“宁姐来了。”
    冯寂宁皱了下眉，宁姐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以前只有郝南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还没等她缓过来，余灏和昊昊也跟着回过头，脸上挂着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喊了声：“宁姐来啦。”
    这俩人复读机附体了？
    冯寂宁瞟了他俩一眼，没搭理，低头摆弄手里的相机。他们也没再和冯寂宁说话，打过招呼后就各打各的排位去了。
    冯寂宁调试好相机，站在窗边挑了个光线好的角度，镜头正撞上沈时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专注地盯着屏幕，鼠标和键盘敲的飞快，认真的样子让他整个人又添了几分冷峻。
    冯寂宁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些让她血压飙升的弹幕，不禁开始想，网上的那些舆论沈时是不是也看到了？他会不会受影响？
    但看着沈时专注的样子，她又慢慢放心了。能连续两年站上世界之巅的人，心态不会那么脆弱。
    冯寂宁收敛思绪，开始专心于手上的工作。她一路拍过去，想给每个人都拍一张单独的照片，还没等她拍完，孙明骁突然捂着肚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嘴里嚷嚷着：“不行了不行了，我还得去躺厕所。”
    昊昊抽出空来瞥了他一眼：“谁让你昨天非要加辣，这下菊花爽了吧？”
    孙明骁手忙脚乱地操作了一通，抬头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哥几个谁帮帮忙，我这把还没打完，可不能挂机啊。”
    上午是队员们的自由排位训练时间，这会儿大家都在单排，谁有功夫去管他。孙明骁捂着肚子急得不行，情急之下把视线投向了正在调镜头的冯寂宁，二话不说就把她拉到电脑前：“宁姐，帮帮忙，帮我拖五分钟就行！我再不去厕所就要拉在这了。”
    冯寂宁被他拽的晃了一下才在电脑前站稳，余光掠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看见他玩的是个霞，三十多分钟过去了竟然一个头都没有，0/6/14的战绩，乍一看还以为他玩的是个辅助。
    她皱着眉问：“你不是打野的吗？”
    “我这不是补位补到AD了嘛，没办法。”孙明骁边说边火急火燎地从抽屉里拽了包纸，“你就跟在其他人后面走走，别死就行，我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冯寂宁表态，他就抱着纸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冯寂宁有点无奈，但游戏里孙明骁的霞已经复活，“绝不能挂机”的职业操守驱使着她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她的手放在鼠标上握了一下，那一刹那，她感觉到沈时好像朝她看了过来。可等她抬起头时，就只有郝南一个人惊诧地看着她，沈时已经收回了视线，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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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
    冯寂宁握紧鼠标，左手轻轻放在键盘上。她忐忑地看了一眼右手的中指，上面还贴着她今早新换的创可贴。她已经很久没有玩过AD，早就忘记了曾经那种Carry全场的感觉。
    她握着还带着温度的鼠标，久违地感受到了紧张，她第一次上场比赛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是自信的，自信得张扬纯粹，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哪怕败的头破血流，也想拼尽全力去闯一闯。
    可是现在，她的自信没有了。
    游戏里其他人已经开始往大龙坑靠拢，准备做视野接这波大龙团。冯寂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一点，她看了一眼装备栏，孙明骁虽然没有人头进账但补刀并没有落下太多，对面AD只领先他一个大件，好好打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皇子开了扫描先把草丛的眼排干净，洛想要去龙坑外面的草丛里做点视野，但对面五个人已经逼了过来。冯寂宁往后退了一点，妖姬W过去探视野，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突然发难，冰女一个R把还没来得及W回去的妖姬控住，猛灌伤害直接把他给秒了。
    妖姬弱弱地在聊天框发了两个苍白的字：“我的。”
    在减员的情况下，正面硬刚是不可能的，冯寂宁沉着地给队友发信号示意他们先往后拉扯。果不其然对面开始仗着人数优势打大龙，冯寂宁放了两个Q骚扰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洛的大招。
    这洛是个会玩的，也不急着上，等对面龙快打完了，看准时机闪现W把对面的打野赵信给抬了起来，然后开R惊鸿过隙直接魅惑了对面三个人。皇子紧接着进场，但EQ闪失误没能控到对面的女警，反而踩了个夹子被集火秒了，惩戒也没用出来。[1]
    中野倒地，龙被对面稳稳拿下，洛无奈之下点了个信号想要撤，结果冯寂宁已经一个狂风冲了上去，开着W疯狂走A，先一个扭身小走位躲了莫甘娜的Q，然后一个E闪用羽毛的伤害拉死了女警。[2]
    女警连双招都没交出来，瞬间融化。
    洛明显愣了一下才回头跟过来，这时候冯寂宁已经开始一打四了。她的走位很激进，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控到，但对面的每一个控制技能仿佛都被她算到了一样，一个都没中，全部被她走位躲掉。
    霞在她手中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灵活的渡鸦，灵巧地在敌阵中穿梭。[3]
    收掉了对面最脆的莫甘娜之后，赵信提枪再次捅上来，冯寂宁这才把一直捏着没放的大招给放了，随着一声清脆的“漫天飞羽”，霞腾空飞起，躲开锋利枪尖的同时在龙坑旁撒下一排华丽漂亮的羽毛。随后一个绝佳角度的E把赵信控在原地，洛跟上控制，冯寂宁轻松再收一颗人头。[4]
    对面只剩下中上两个人，而且都没什么状态了，冯寂宁点了个信号表示要追，洛立刻开了舒瑞娅的战歌给加速，她直接冲上去拿下极限双杀，但自己也因为血量太低被冰女的被动给炸死了。[5]
    耳机里“penta kill”的女声响起，冯寂宁的血好像也跟着燃了起来，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弧度，顺手点开商店，准备帮孙明骁买点装备。
    屏幕左下角的聊天框开始疯狂地弹出消息，先是洛狂点了几下她的头像，后来几个队友都开始跟着狂点。
    【名字真难起（洛）：逆羽——存活】
    【名字真难起（洛）：逆羽——存活】
    【名字真难起（洛）：逆羽——存活】
    【我是打爷（德玛西亚皇子）：逆羽——存活】
    【电一杀神（青钢影）：逆羽——存活】
    ……
    【名字真难起（洛）：换人玩了？？？】
    冯寂宁：“……”
    她向来没有在游戏里跟别人互动的习惯，所以也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她买完大轻语，看了下还剩六百五十多块钱，正好能买块秒表，鼠标刚挪到秒表上面，就听身后传来孙明骁的大嗓门：“卧槽，我咋死了？宁姐啊，我不是说让你随便晃晃别死就行嘛，再死两回我都要被举报送人头了……”
    冯寂宁默默地站起来给他让出位置，拿起相机走到另一边拍照去了。她刚蹲下来挑选好角度，孙明骁一声惊天大吼，差点没把天花板上的灯给震下来：“卧槽，我他妈怎么有五个头啊？”
    他飞快地翻了一下聊天框，难以相信地看着屏幕，眼珠子瞪的几乎掉出来：“宁姐，你……你给我拿了个五杀？？？”
    他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真的假的？”昊昊挪动椅子过去看了一眼，显然不太相信，但转眼就变了脸：“卧槽，牛逼啊！下波把远古龙拿了这把就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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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余灏也撇下鼠标凑到跟前去瞅了瞅，然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着冯寂宁，像在看一个修炼千年回到人间隐姓埋名的神仙。
    冯寂宁被他们看的发毛，举起相机随手拍了张照片，语气平静：“运气而已，我瞎玩的。”
    孙明骁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您这叫瞎玩儿？瞎玩能在大师局拿五杀？？？
    他幽幽地盯着冯寂宁看了好一会儿，才坐回椅子上接着打刚才那局。他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头皮一阵一阵地发着麻，一边操作一边想，这年头真是哪哪都卧虎藏龙，一个摄影师都他妈的游戏打这么好。
    冯寂宁若无其事地转了下镜头，正好看见郝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旁边的沈时刚摘下耳机，微微偏头往孙明骁的方向瞥了一眼。
    冯寂宁握着相机的手紧了紧，她在郝南的椅子后面蹲下来，想着再拍两张照片就回去。郝南不停地挪动身子，几次回过头来看着冯寂宁，像有什么话憋着似的。冯寂宁当作没看见，拍完照片站起来就要走，郝南终于憋不住了，转头小声冲她说了句：“宁姐，我之前问你当年为啥要毁约，你说因为你变菜了，不想打了……”
    他咽了下唾沫，弱弱地把后半句说完：“可是我感觉，你……你也……没变菜啊。”
    14.第十四章 “可惜啊，她回不去了。”……
    冯寂宁一下子停住脚，皱眉看向郝南，她眼中的平静被冷厉打碎，像玻璃碴子一样扎进郝南的眼睛。
    郝南立刻缩了回去，小声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冯寂宁刚来基地的那天，他去找过冯寂宁一次，本来是想和她叙叙旧的，但后来被沈时给打断了。回训练室之后，郝南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堵得慌，打完训练赛他又跑去找了冯寂宁一次，聊了一会儿大学时候的事之后，没忍住问道：“宁姐，你为啥不打比赛了呀？我听说当时你和时哥跟SA那边合同都签了。”
    冯寂宁靠着门，眼底辨不出情绪，声音混着空气中细微的灰尘轻飘飘地落下去：“没什么，变菜了，不想打了。”
    郝南当时天真地相信了，还在心里替她惋惜了好久。和冯寂宁做了两年队友，郝南清楚地知道那份合同对冯寂宁来说有多重要,那是她一直等待着、渴望着的机会，加入职业战队，站上更广阔的舞台，向世界之巅的最高荣誉发起冲击。
    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的。
    但冯寂宁刚才的眼神，还有那个五杀，让郝南立刻明白了，这件事好像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郝南闭了嘴，老老实实地缩进椅子里。沈时没有转头，仍然盯着面前的屏幕，但冯寂宁知道，他听见了。
    冯寂宁垂下眼快步走出训练室，回到宿舍把刚拍好的照片导进电脑里。她翻看着照片，想起刚才郝南问她的话，那句话本来是她随口敷衍郝南的，就连她自己都忘了她还说过这么一番话，没想到郝南竟然记的这么清楚，而且还当着沈时的面说了出来。
    她随口扯的谎像薄纸一样被瞬间戳穿，狼狈又可笑。
    她心不在焉地修着照片，回忆着刚才握住鼠标的感觉，指腹飞快地按下去的感觉，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感觉。
    热血沸腾，酣畅淋漓，她曾经以为她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冯寂宁把修好的照片发给小何，然后才低下头，轻轻揉着右手中指的指节。
    有点疼，但没关系。就像美人鱼为了和王子在一起，宁愿忍受刀割一样的疼痛把鱼尾化成双脚——要是能重回赛场，疼点又算什么？
    冯寂宁揉着揉着，慢慢停了下来，自嘲一点点攀上她的唇角。
    可惜啊，她回不去了。
    *
    晚上十点，二楼训练室。
    连着打完三场训练赛，几个人都有点累了，孙明骁打着哈欠往外走，昊昊拿着手机跟在后面，问他要不要点个夜宵吃。
    郝南听见夜宵两个字也有点饿了，正准备凑上去问问他们吃什么，沈时转头喊住了他：“郝南。”
    “咋了时哥？”郝南退后半步扭头瞅着他，耳朵还竖着，听见孙明骁说想吃酸辣粉。
    沈时关了电脑站起来，顺手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陪我下去吃点东西。”
    沈时腿长，迈开步子没几步就走到楼梯口，郝南愣头愣脑地跟上去，有点懵：“时哥，你不是晚上从来不吃夜宵的吗？”
    沈时没说话，直到下了楼，拐进梧桐街，随便找了家烧烤店坐下，他才开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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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问你。”
    郝南刚坐到凳子上的屁股差点弹起来，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是，是宁姐的事吗？ ”
    沈时拿过桌子上的菜单，用铅笔勾了几个菜，然后又把菜单推给郝南：“想吃什么就点，我请。”
    郝南捏着笔，半天才点了两串鸡翅和一盘烤面包片，笔尖在百威后面落下来，正准备打勾，忽然想起沈时是不喝酒的，又默默收了回去。
    服务员过来收走菜单，顺带上了一壶茶水。沈时把茶壶挪开，抬眼看着郝南：“她那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说啥。”郝南有点心虚，“我就是好奇宁姐当年为啥要毁约，所以就问了一嘴……结果她就说她菜了，不想打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一提起这事，郝南的话匣子就有点止不住了，“我感觉这事没她说的这么简单，她今天轻轻松松就给孙明骁拿了个五杀，这能叫菜？再说了，你俩合同都签了，说毁约就毁约？宁姐也不是这么草率的人啊。你还记得不，刚收到SA邀约那会儿，宁姐多高兴啊，我认识宁姐这么长时间头一回看见她笑，然后不到俩月她转头就把合同扔了，这合理吗？”
    郝南越说越困惑，一脸“我不理解”的表情。
    而沈时静静地坐在那里，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服务员把刚烤好的五花肉和牛油端上来，热气升腾，香味儿像顽皮的孩童四处乱跑。收到SA战队邀约的那天，他和冯寂宁也是去了烧烤店庆祝，他还记得她那天喝了七罐啤酒，冷白的脸颊少见地染上红晕，如一朵刚绽开的玫瑰，对他笑的明艳又妩媚。
    她说，沈时，我们就要去打职业啦，你激不激动？
    她说，沈时，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说，沈时，我们争取拿个冠军回来，庆祝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好不好？
    胸口像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的厉害，沈时倒了杯茶猛灌了一大口，才将积聚在胸腔里的难受压下去一点。
    郝南还在得吧得吧地总结陈词：“要我说吧，宁姐肯定是有啥事瞒着咱们。还有当初你俩分……”
    说到这郝南猛地吸了口气，把那个手字咽了回去，心有余悸地瞄了沈时一眼。
    沈时的声音淡淡的，“你说。”
    郝南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话说完： “还有你俩分手的事，也挺玄乎的，宁姐是真狠啊，一声不吭说分就分，说拉黑就拉黑啊。时哥，我要是你，不说别的，怎么说也得知道她到底为啥要分手，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沈时靠在椅子上，店里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光影分明，他整个人被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笼罩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问过了，她没说。”
    郝南眼珠子转了转，说：“要不……你问问瑶妹？她和宁姐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点啥。上回吃饭的时候我本来想问她来着，总被她打岔给打过去。不过我觉得，要是你亲自问的话，瑶妹肯定不会什么都不说的，多少得透露点消息出来。”
    沈时被他说的有点犹豫，郝南看他神色松动，趁机劝道：“正好今天晚上没事，你约瑶妹出来吃个饭呗，这事儿还是当面问比较好。”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给宋瑶瑶发消息：“要不我来约？”
    沈时一把按住他的手，眉心拧了拧：“还是我来吧。”
    这是他和冯寂宁之间的事，还是他亲自来问比较好。
    沈时拿出手机，给宋瑶瑶发了条消息，问她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有重要的事找她。
    等宋瑶瑶回消息的功夫，点的烤串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郝南捞起一串鸡翅中就开始啃，边啃边口齿不清地说：“时哥，你先吃点东西啊，瑶妹那边估计还在直播，得等一会儿。”
    “你吃吧，我不饿。”沈时坐了一会儿，起身打算出去买包烟，刚站起来就看见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漂亮女生径直朝他坐的桌子走过来。沈时皱起眉打量着那个女生，她脸上挂着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沈时。”
    郝南闻声从烤串堆里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这不是院花吗？好久不见啊。”
    孟岚羞赧的理了理耳后的碎发，对郝南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是呀，好久不见。”
    郝南顺手抄了把椅子过来，热情地邀请她就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的？女孩子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孟岚指了指身后，笑着说：“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
    说完她的视线又偷偷落在沈时脸上，小声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和沈时。”
    “我俩也是饿了，就出来吃点东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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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还好吧？听说你留校当英语老师了，不错啊。”郝南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记得，大学那会儿你说你毕业想去当翻译来着？”
    “那时候是有这个想法，后来家里人说留校也不错，我就留下来了。”
    孟岚和郝南说着话，目光却一直往沈时脸上瞟，见沈时没有理她的意思，她故作轻松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时间过的真快，两年前我还在杭州看你们打玫瑰杯呢，现在要想现场看你们打比赛，票都买不到啦。”
    说完自己先笑起来，脸上荡起两个标准的甜软酒窝。
    郝南也跟着笑：“说起来，还没好好感谢院花，在杭州请我们吃了好几顿大餐呢。等有空我喊上以前校队那几个兄弟，请你吃顿好的。”
    孟岚笑着摆手：“哪儿能用你请，你帮我把人找齐了就行。沈时，你……你有空一起来吗？”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沈时，沈时仍然面无表情地坐着，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吃吧。”
    孟岚眼中流露出失落，郝南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熟练地打起圆场：“不理他，咱们吃。大学那会儿喝了你不少奶茶，现在也该我们回请你了，你别跟我们客气哈。”
    孟岚这才笑了笑说：“好。”
    郝南说完就低头吃东西去了，没人说话，气氛又安静下来。孟岚努力寻找着话题和沈时说话，可沈时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几句，表情和大学那会儿一样冷淡。孟岚说到快没话说了，甚至把最近看了什么电影、听了什么音乐会都拿出来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不经意间随口提了句：“上个月咱们学校举办周年摄影展，我和几个同事闲着没事去转了一圈，结果在展厅里遇见冯寂宁了。”
    她叹了口气露出惋惜的神色：“我听人说才知道她干起老本行了，不知道在哪做私人摄影师，也是可惜了……要不怎么说天有不测风云呢，谁能想到她好好的能出那样的事？”
    沈时猛地朝她看了过来，漆黑的眸子里压着的是风雨欲来前的摇摇欲坠，他双手撑着桌子，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颤抖着吼出来的：“你说她出了什么事？”
    15.第十五章 “你在乎过我吗，沈时？”……
    孟岚吓了一跳，愣愣地说：“你不知道吗？两年前她出了场车祸，就在南山大学校门口那里。给她做手术的大夫是我妈以前同学的儿子，听说她伤的不轻，好几个地方重度骨折，尤其是手，差点残废。”
    郝南惊的半天没缓过神，嘴里的鸡翅啪嗒一声砸在桌上。沈时的手紧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眼里仿佛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海啸，忽然迸发出潮湿的冷意。他死死地盯着孟岚，追问：“两年前的什么时候？”
    孟岚想了一下，说：“大概八九月份吧，嗯……差不多就是你们去杭州打玫瑰杯的时候。”
    她不安地眨了几下眼，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以为这事你知道。”
    沈时的心剧烈地抽动着，像被人用刀狠狠剜去了一块，血淋淋的疼。他抓起手机站起来就往外走，恨不得立刻回到基地去找冯寂宁。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有告诉他，就这么自己默默地扛着……这两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时不敢再想下去，越想他的心就越疼。郝南在身后喊他，问他要去哪儿，他紧紧抿着唇闷头往外走，直到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才停下脚步。
    沈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宋瑶瑶发来的信息：“我刚下播。”
    她似乎在犹豫，过了足足三分钟才又发过来一条：“其实我也有点事想告诉你。你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吧，我怕被粉丝撞见。”
    沈时很快发了个地址过去。
    他选的地方在梧桐街的最里面，是一家奶茶店，因为地方太偏僻价格又贵，所以平时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但那家奶茶店依然兢兢业业地营业，甚至比同行下班都晚，晚上十一点多才关门。
    沈时发完定位，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只一次性口罩戴上，然后就去了那家奶茶店等宋瑶瑶。等了快半个小时宋瑶瑶才风风火火地赶来，她用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一进屋就贼眉鼠眼地往旁边看，搞的服务生一直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
    沈时看了一眼她的装扮，默不作声地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他用余光往旁边扫了几眼，店里没几个人，只有门口坐了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正捧着杯柠檬水悠哉游哉地喝。
    “应该不会被拍到。”沈时压低声音说。
    毕竟他和宋瑶瑶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公众人物，要是一起被拍到，那些营销号肯定又要开始搞事蹭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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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瑶瑶稍稍松了口气，神态自若叫来服务生点单，“来杯芝士葡萄。”
    服务生一走，沈时立刻问道：“寂宁车祸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宋瑶瑶愣了愣，双手搅在一起，支支吾吾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她咬着唇，神色有些为难，沉默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看着沈时，“寂宁不让我把这事告诉你，所以我一直憋着没说。但是……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你比我了解寂宁，应该知道她是个多么骄傲多么要强的人，她没办法接受那样的自己，所以才会选择毁约。也许……她和你分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服务生把做好的芝士葡萄端上来，宋瑶瑶握住杯子吸了一大口，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去问问寂宁吧。她这个人嘴硬，你要是不去问她，她肯定什么都不说的。我也是觉得你们俩分开挺可惜的，要不然也不会来这儿和你说这么多。”
    说完她放下杯子，抬手准备招呼服务生帮她再加点冰，结果一转头，正好看见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对情侣，正拿手机对着她和沈时狂拍。
    宋瑶瑶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完了。
    *
    吹风机嗡嗡作响，轰出一层层热气。冯寂宁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头发。
    她一向不喜欢把头发吹的太干，只吹了一小会儿就把吹风机收了起来。她把窗户开了道小缝，坐在椅子上，等着凉风把她的头发彻底吹干。
    等着头发干的功夫，冯寂宁拿出手机，打开微博随便刷了几下。刚点开热搜页面，就看见热搜上醒目地挂着几行字：
    silence和知名女主播深夜幽会
    silence厌女症
    silence恋情
    足足占了三个热搜。
    冯寂宁皱起眉，随便点了一个进去，最热的那条微博已经被转发了几万次。那条微博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拍的十分清楚的照片——
    在灯光温柔的奶茶店里，男人靠在深咖色的沙发椅上，黑色口罩挡住半张脸，仅凭半边眉眼和让人过目难忘的下颌线，足以认出那就是沈时。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娇小的女生，虽然她已经把自己挡的足够严实，但还是有粉丝从她耳朵上别致的可乐耳钉认出了她。那是宋瑶瑶最喜欢的一对耳钉，一周直播五天有三天都戴着。
    冯寂宁自然也认得出来，因为那对耳钉就是她送给宋瑶瑶的。
    她刚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宋瑶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口就是：“寂宁，那个，我有件事得跟你坦白。”
    冯寂宁言简意赅：“我看到热搜了。”
    宋瑶瑶赶紧解释：“寂宁，我俩啥都没干，你得相信我啊，你知道我和沈时根本就不熟……”
    “我知道。”冯寂宁利落地打断了她，蹙起眉问：“所以，你都告诉沈时了？”
    “……我告诉他了。但是，但是！他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车祸的事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所以准确来说，我应该不算泄密。”
    一阵冷风忽然从身后的窗户缝里灌进来，钻进冯寂宁的脖颈。她打了个冷颤，起身把窗户关好，对着电话另一头轻声说：“嗯，我知道了。”
    宋瑶瑶又飞快地说了些什么，冯寂宁没有听清，一阵短促的敲门声让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她朝门口走去，对宋瑶瑶简短地说了句：“晚点再说。”
    她挂断电话，对着门外问了声：“谁？”
    “我。”沈时低沉的声音透过门板里里外外地徘徊，在夜晚的寂静里激起无声的浪。
    他不需要说名字，他的声音冯寂宁不可能认不出来。
    冯寂宁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慢慢垂下来，她面对门站着，没有给他开门，只是问：“有事？”
    短暂的沉默后，沈时轻声开口：“我找宋瑶瑶是想问问你的事。”
    冯寂宁转身把背靠在门上，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轻快的霓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沈时又轻轻敲了几下门，放柔了声音说：“你先开门，好不好？”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人说话，像在哄人，带着无法抗拒的柔软。
    以前的沈时，是从来不会哄人的。
    冯寂宁愣了一下，心口突然有点酸涩。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两年过去了，她和沈时都不再是以前的那两个人了。
    岁月总归是磨平了一些棱角的，至少磨掉了她曾经的骄傲，现在的她像一块倒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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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的冰，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锋利。
    冯寂宁听着沈时低沉柔软的声音，那些被她藏起来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挣脱桎梏，淹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慢慢松了力气滑坐在地上，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要是那时候沈时能接起电话，能像现在这样哄她几句，告诉她别怕，还有他在，该有多好？
    她抱着膝盖，头一点一点低下去：“你都知道了？”
    “车祸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沈时垂着眼，竭力控制着情绪。
    “我是想告诉你。我给你打了四十七遍电话，你没接。”
    连冯寂宁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对沈时说出这件事，明明她是那么的在意，那么的耿耿于怀。
    沈时愣了愣，“你什么时候打的？”
    “已经不重要了。”冯寂宁吸了下鼻子，头靠在门上微微偏向一侧肩膀，像是在对着门说话，“还有事吗？我要休息了。”
    沈时沉默地站在门外，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不出口的言语像千万尾游鱼一齐堵在细窄的喉咙口，寻找逃脱的机会。
    他把手撑在门上，低头看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轻声问：“毁约是因为这个吗？”
    “是。”冯寂宁答的干脆，“你的那份违约金我已经付过了，毕竟那份合同是因为我才作废。”
    当时SA战队提供的合同是一份双人合同，开出的工资相当可观，条件是要同时签下冯寂宁和沈时两个人，作为SA下个赛季的首发下路组合。
    下路双人组之间的默契，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磨合起来少说几个月多则好几年。而冯寂宁和沈时已经在一起配合了两年多，能同时签下他们，对战队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SA才提出了这份特殊的合同。
    冯寂宁单方面毁约，就相当于合同作废，所以按照事先商定的条件，沈时也是要付违约金的。
    沈时皱起眉：“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违约金。”
    “那你在乎什么？”冯寂宁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嘴唇都在颤抖，“你在乎我吗？”
    冯寂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情绪就失控了，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奋力推开门，明明是质问的口吻，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在乎过我吗，沈时？”
    沈时怔愣地看着她，泪珠打湿了她纤长的睫毛，顺着她冷白.精致的面容滴落，悬在唇边，像玫瑰刺上沾着的晨露。他从来没看见冯寂宁哭过，一时乱了阵脚，想伸手替她擦一擦眼泪，却被她狠狠打了一下。
    沈时收回手，呼吸沉重地看着她：“我当然在乎你。”
    他顿了顿，缓和了一下呼吸：“你走之后我一直在尝试联系你，后来听你摄影社的朋友说你回老家了，我还开车去了一趟。那段时间我跑遍了我知道的每一个摄影展，但是都没能找到你。寂宁，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拿世界冠军的吗？”
    “世界冠军。”冯寂宁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笑容凉薄，“世界冠军，沈时啊，你到现在心里还只有这四个字，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我跟你在一起两年，你和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和它有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我还想着，没关系，没关系的，起码我是那个有能力陪你实现愿望的人，别人做不到，只有我能。但是后来不行了，我手废了，打不了职业了，我只能走，走的远远的……”
    沈时的眉头越皱越紧，冯寂宁看着他，他仍然是两年前的样子，让她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样子。她忽然释然地笑了，莹润的泪珠顺着下颌淌过她的脖颈，“沈时，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喜欢的是那个能帮你实现梦想的冯寂宁，你对我所有的热情都和你的梦想有关，一旦没了它做支撑，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沈时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冯寂宁反问，唇角的笑越来越苦涩，“沈时，你扪心自问……如果我就是个游戏打的普普通通的女生，当时你在网吧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还会跟我搭讪吗？”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眼尾还泛着点红，像泡在杯子里褪了色的红玫瑰，清冷又妩媚。
    沈时的喉结动了动，他望着冯寂宁还残留着泪痕的脸，一种深深的无奈包裹住他的身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拼命地想要抓住一样东西，却怎么也留不住。
    他一直是个不善表达的人，说过最大胆的话就是当初对冯寂宁说的那句“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他要怎么开口告诉冯寂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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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是他们共同的梦想，所以他才那么努力地想要实现。
    她以为的初遇，其实是他肖想了整整一年的,蓄谋已久。
    16.第十六章 “最后一朵玫瑰。”
    走廊的灯昏暗地亮着，寂寞的光尘轻轻落在地上。时间在这一刻被拉的很长，长到好像把过去的七百多个日夜又走了一遭，在最后一夜的尽头，她听见沈时喑哑的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寂宁轻轻扯动唇角，露出一个像泡沫一样脆弱的笑，她并不打算听沈时解释，在她看来，解释只是把狡辩换了一种好听的说法而已。所以她没有给沈时再开口的机会，转身进屋，顺手把房门重重一关，“你回去吧。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砰地一声响，好像不甘心似的，在墙壁之间转着圈地回荡。沈时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想追上冯寂宁，但厚实的木门挡在面前，他看不见他想看的那个人，只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
    玫瑰是冯寂宁最喜欢的花。
    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问过冯寂宁为什么喜欢玫瑰，她认真地说：“因为玫瑰带刺。”
    尖锐的刺会保护娇美的花朵，不会被人轻易采撷。
    但恰恰因为有了刺，才让人更想占有、更想掠夺。
    沈时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用力攥住，他必须得抓住点什么，才能抵抗心里那股空荡荡的失落感。玫瑰的淡香在他鼻尖辗转，磨的他鼻腔里一阵发酸。
    那是冯寂宁最爱的香水味道，他们第一次在夜里缠绵相拥的时候，他曾一点点吻过冯寂宁的侧脸，从眼尾到耳边，低声问她那是什么香水。
    冯寂宁侧身抱住他的腰，告诉他：“是无人区玫瑰。”
    沈时不懂香水，直到后来，他无意间看到这款香水的文案，是聂鲁达写的一句诗——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一朵玫瑰。”[1]
    于沈时而言，冯寂宁就是那朵玫瑰。在他干涸空旷的心里，没有一颗种子能落地发芽，只有她，能轻易将他的心砸出裂隙，吸走他所有的爱和情感，长出蓬勃美丽的花瓣，从此独占他的所有领地。
    玫瑰的香气渐渐淡去，沈时颓然松开手，在冯寂宁的门前站了很久。
    直到郝南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喊他：“时哥，教练让你过去一下。”
    “知道了。”沈时的视线缓慢地从门上移开，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训练室门口，孙明骁鬼鬼祟祟地扒在门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时。看见沈时上了楼，他立刻转头飞快地冲进训练室，一头挤到昊昊旁边，使劲怼了他一下：“哎，你看到没？刚才时哥把宁姐给弄哭了。”
    “真的假的？”昊昊狐疑地看着他，旁边的余灏听见这话也赶紧凑了过来，拉着孙明骁一个劲追问。
    恰好这时候郝南走进来，孙明骁一把把他拽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你刚才去找时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没有？”
    郝南一头雾水：“什么也没看到啊。就看到时哥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一直站在宁姐门口，不知道在想啥。”
    孙明骁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时哥把宁姐弄哭了。”
    郝南惊愕地张大了嘴。孙明骁掏出手机，打开刚刚偷拍的照片递过去：“喏，你们自己看。”
    几个人围在孙明骁旁边，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手机上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孙明骁站在训练室门口偷拍的，而冯寂宁的宿舍和训练室只隔着一个楼梯口，所以拍的特别清楚。
    照片里，冯寂宁靠在门边站着，沈时站在她面前，视线凝结在她的脸上。仔细看的话，能看出她的眼睛是刚哭过的。那样近的距离，再配合上走廊里有些昏暗的灯光，暧昧的气息如同无声的溪流，细细流淌。
    余灏“啧”了两声，把照片又放大了点：“你看时哥的眼神，那叫一个缠绵悱恻。我怎么觉着好像是时哥把人家姑娘给欺负了啊。”
    “怎么可能？时哥是那种人吗？”昊昊一脸严肃。
    余灏笑的意味深长：“谁知道呢？别看时哥平时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人家两年前就能把到那么漂亮的妹子，会的可比咱们多呢。”
    “行了行了，都别瞎说了。他们俩的事……比你们想象的复杂。别多管闲事了，走走走，打排位去。”郝南边说边拉着孙明骁往里走。
    孙明骁还眼巴巴地瞅着手机上的照片，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说，我要是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去，时哥会不会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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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南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你发到网上去干嘛？”
    “现在网上不都在说时哥和瑶妹有一腿吗，还有人把之前时哥厌女症的事翻出来说，都在黑时哥。这时候把这照片一亮，既能证明时哥已经有喜欢的人，又能澄清时哥没有厌女症，不是一举两得吗？”
    郝南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啊？时哥现在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这种时候还爆这种照片出来，那微博不得翻天？”
    他把孙明骁按在椅子上，顺手把椅子往里一推，“时哥的事他自己能处理好，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赶紧的赶紧的，再打两把睡觉了。”
    “哦。好吧。”孙明骁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收起来。
    *
    沈时和宋瑶瑶的那张照片在短短几天之内转发量已经超过了一百万，这场舆论的风暴一旦开了头，大有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势头。
    沈时坐在车上，目光看向窗外，脸上是一贯的冷漠表情，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教练唐邵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沈时旁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叮嘱道：“常规赛最后一场了，别受外界影响，好好打。”
    “嗯，我知道。”沈时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车子继续往前开，他低头把手上的腕带摘下来，漫无目的地把玩。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那天冯寂宁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给你打了四十七遍电话，你没接。”
    为此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整晚，可是记忆里，在他去杭州的那几天里冯寂宁并没有给他打过任何电话。集训的时候他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就算冯寂宁打了电话他没接，之后他看到未接来电也一定会给她打回去的。
    沈时的眉头越皱越紧，时间线在他脑海中拉回到两年前，杭州，玫瑰杯……
    沈时勾着腕带的手慢慢顿住，时间线仿佛突然豁开了一道口子，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当时根本没放在心上的小事。
    他立刻伸手拍了拍坐在前座的郝南，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孟岚的联系方式？”
    郝南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有啊。”
    “帮我联系她一下。”
    郝南奇怪地看着他：“时哥，你找院花干啥啊？你不是一直挺不待见她的吗。”
    沈时沉着声音：“我有事问她。”
    “哦，这样啊。正好院花说过两天请以前校队的人一起吃个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冯寂宁坐在靠后一点的座位上，低头摆弄着相机，耳朵里时不时钻进沈时低沉的嗓音。她不是有意要偷听，而且沈时的声音已经放的非常轻了，实在是车里太过安静，其他人都在补觉，所以她才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车子在红灯亮起的路口停下，外面响起吵嚷的喇叭声。冯寂宁没听见沈时后面说的话，只看见他点了下头。
    他答应了去那场饭局。
    冯寂宁把视线撇向窗外，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离开沈时的这两年，她听到过不少关于孟岚和沈时的传闻。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数都有一个共同点：孟岚还在追沈时。
    孟岚喜欢沈时是南山大学人尽皆知的事，那时候她天天跑到训练室门口堵沈时，奶茶零食天天送，也没能换来沈时正眼看她一眼。后来沈时公开了和冯寂宁在一起的消息，听说孟岚躲在宿舍哭了一个礼拜，连课都没去上。
    有孟岚的暗恋者还在贴吧发帖子阴阳怪气，说沈时放着院花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和摄影系那个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在一起，等过几天觉得没意思了，可别后悔。
    冯寂宁那会儿是不认识孟岚的。只是偶尔听室友议论，知道她是外语院公认的大才女，又有才又漂亮。她在训练室附近见过几次孟岚，但也只是仅仅打个照面。直到上个月她应邀回母校参加周年摄影展，在大厅里遇见了孟岚。孟岚主动和她打招呼，闲聊了几句之后，直截了当地问她：“听说你和沈时分手了，是真的吗？”
    冯寂宁说是。
    孟岚就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很认真地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追他了？”
    冯寂宁扭过头，装作去拍大厅里新展出的几幅外国作品，淡淡地重复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不知道孟岚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开始重新追沈时了，也不知道孟岚和沈时现在发展到了哪一步——
    不管是什么，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车子在梧桐大厦门口停下，队员们开始陆续下车。冯寂宁也跟着下了车，走进大厦里面，坐电梯去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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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场比赛是JN这个赛季的最后一场常规赛，对手是OP战队，一个今年刚重组的战队，目前战绩排名倒数。如果JN正常发挥的话，是可以轻松拿下今天的比赛的。
    冯寂宁看向休息室上方的大屏幕，几个人的表情和状态都比较放松，但唐邵脸上还是有点担心，如果沈时今天发挥不好的话，网上的负面言论会更加汹涌。
    但好在，沈时并没有让唐邵担心太久。
    沈时这把选的是强开团的芮尔，前期的游走和中期的找机会发力都做的完美无缺，二十三分钟就结束掉了比赛。第二局直接抢下版本热门的蕾欧娜，以让对手根本喘不过气来的开团节奏碾压式地赢下了比赛。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占了满屏：
    【silence牛逼！状态回来了！！】
    【时哥玩强开团的还是无敌啊】
    【OP都菜成啥样了，就虐个菜不知道有什么好吹的，无语】
    【也就能打打OP了，下次再遇上SA还不是被吊起来锤】
    ……
    粉丝和喷子热热闹闹地刷着屏，冯寂宁收起手机，没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幕。不管怎么说，能赢下比赛就是好事。
    做完赛后采访后，队员们下楼准备坐车回去。沈时穿着黑色队服，鸭舌帽压的极低，口罩挡的严严实实，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守在路两侧的粉丝们看见沈时，立刻举起手里的应援牌和横幅，疯狂地喊他的名字，呼声如潮水，一浪接一浪。
    沈时本来不想理会，但在马上就要上车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女粉丝手里举着个灯牌，上面写着“silence瑶瑶”，中间还画了个爱心，旁边还有好几个人举着类似的灯牌和横幅。
    这还磕起CP来了？
    沈时立刻皱起了眉，他在那个女粉丝面前停下，旁边聚着的人都露出了兴奋和激动的表情，全都往那个女粉丝面前挤。
    那个女粉丝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大学生，看见沈时站在她面前，脸都红了，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
    要知道沈时可从来没跟任何一个粉丝互动过，难道她就要成为第一个有幸和沈时互动的粉丝了吗！！！
    然而沈时只是皱着眉抽走她手里举着的灯牌，语气不善地警告：“我和瑶妹只是认识，仅此而已。”
    说完他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车停着的方向走。那个女粉丝愣了愣，脸涨的通红，冲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喊了一句：“深夜在奶茶店约会，恐怕不只是认识而已吧？”
    她喊完之后瞬间就后悔了，因为她知道喊也是白喊，沈时是从来不回答粉丝的任何问题的。
    但沈时竟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说：“不是约会。”
    冯寂宁拿着相机走在后面，刚要走出大厦，听见这句话，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紧接着，她听见沈时清楚而有力的声音：“我有喜欢的人。请你们别再造谣了。”
    17.第十七章 “她还在乎。”
    有喜欢的人。
    短短的一句话如同雨夜的惊雷, 轰隆隆地撞着冯寂宁的耳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梧桐大厦的，怎么回到车上的。直到车子发动，驶上车流不息的马路, 她还抱着相机发愣。
    沈时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会不会和孟岚在一起了？还是其他的她不认识的人？
    她离开了两年, 沈时的生活不可能还为她停留。
    或许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冯寂宁的心莫名泛起一股酸涩的钝痛, 好像有人拿着一把生了锈的旧刀，一下一下地划着她的心脏。
    从和沈时重逢的那天起，冯寂宁就在心里告诫过自己无数遍：她和沈时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什么纠葛，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
    她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 不会为爱情伤神太久。
    但偏偏在沈时这里，她好像栽了跟头。
    心脏一下一下鲜活地跳动, 每一下都在提醒冯寂宁——她的心里，还装着沈时。
    她还在乎。
    冯寂宁把头转向窗外，唇瓣被她咬的发白。
    天色黑下来，街灯一盏盏亮起。路边的行人被车子甩在后头, 在她的视线里快速倒退, 眨眼间就不见了。
    真快啊。
    她不着边际地想, 然后低下头, 开始挑选相机里拍好的照片。
    *
    回到基地, 冯寂宁把照片修好发给小何，就关掉了电脑, 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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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沙发上刷微博。
    silence首次与粉丝互动
    silence疑似有恋情
    JN 季后赛
    ……
    连着四五条有关沈时的词条挂在微博热搜榜上, 热度疯狂飙升。
    事实上, 从沈时当着那么多粉丝的面说出那句“我有喜欢的人”的时候, 微博就已经炸了。
    随便点进一个词条，就能看到沈时从那个女粉丝手里抢走灯牌的照片，大多数都是现场的粉丝拍的, 稍微有点模糊，但依然能看清沈时冷峻的脸和眼底压着的警告。
    【啊啊啊哥哥好A！！好想知道哥哥喜欢的人是谁呜呜呜】
    【无语子，马上季后赛了还在这搞地下情，真就玩粉圈那一套呗】
    【别干涉选手私生活嗷，人家私底下爱怎么搞怎么搞，比赛不失误不就行了】
    【草，silence抽走灯牌那一个侧身，我他妈原地升天】
    【怎么会有这么绝的男人啊我淦[哭泣][哭泣][哭泣]】
    【silence不是厌女吗？自己搁这洗白呢[抠鼻]】
    【楼上别瞎带节奏哦，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
    冯寂宁没再往下翻，目光空洞地盯着手机屏幕，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沈时的那句话。
    “我有喜欢的人。”
    空气好像忽然被抽走了，让人喘不过气。冯寂宁突然觉得很烦躁，随手扯了件外套披上，匆匆跑下楼。
    她顺着梧桐街一直走，闷头走进白梧网咖，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然后登上两年没碰过的大号，开了一把排位。
    首选位置，她选了AD。
    那一晚，冯寂宁发疯了一样地打了一晚上的AD，这两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所有糟糕的情绪毫无保留地爆发，像一场汹涌的洪水将她吞噬。
    以前顾着手伤，还有受伤的自尊心作祟，她一直不敢再碰AD。可一旦碰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每一把游戏都想做到极致，这也导致她的手没坚持多久就开始痛。但冯寂宁没有管，只是麻木地一把接一把地打下去，好像这样就能麻痹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回到两年前，她最骄傲的那段时光。
    和沈时并肩作战的那段时光。
    冯寂宁就这么在网吧里待了个通宵。
    第二天一大早，陈经理打来电话，说JN的常规赛已经全部打完了，队员们会休假三天，然后开始集训备战季后赛，这三天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冯寂宁干脆在网吧里又待了一整天，她不要命一样地打了不知道多少把排位，从天亮打到天黑，打到右手中指痛的几乎麻木，也没有停下来。
    直到晚上七点多，周叙琛打来电话。
    “寂宁，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冯寂宁刚要拒绝，周叙琛已经自顾自地和她商量起了吃饭的地点：“想不想吃火锅？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我们家里聚餐的时候经常去吃，我觉得你会喜欢那个口味。你在家还是在基地？我来接你吧。”
    “不用麻烦。”冯寂宁的声音几乎没有温度，“我不饿。”
    周叙琛愣了一瞬，很快察觉到她心情不太好，立刻说：“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对身体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伴着男人温柔的笑声灌进冯寂宁耳朵里：“我猜你还在基地工作，等我十分钟，马上到。”
    说完不容她拒绝，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冯寂宁皱着眉瞥了一眼黑掉的手机屏幕，她欠着周叙琛不少人情，也不好就这么冷硬地拒绝他。于是她只好等这局结束点了下机，然后走回基地旁边的马路边儿上等周叙琛。
    周叙琛很快开着车过来，摇下车窗笑着对她说：“风大，快上车。”
    冯寂宁没有坐副驾驶的位置，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周叙琛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她，柔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什么。”
    周叙琛也没再追问，将话题岔到晚饭上去：“那家餐厅有点远，在安溪区那边，刚开没几个月的店，店面不大，但锅底做的很有特色。他们家那个辣锅我之前试过一次，味道很不错，你一定会喜欢。”
    冯寂宁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才找了个停车位停下，她下了车，周叙琛指着眼前“猫耳朵”的牌子对她介绍：“到了。”
    猫耳朵。
    火锅店叫这个名字，还真是够奇怪的。
    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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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宁跟在周叙琛身后进了店，立刻有服务生迎上来，礼貌地询问他是否订了位置，然后将他们带到一个二人桌旁边。
    刚过了用餐高峰，店里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少，乍一看还挺热闹。周叙琛把菜单递给冯寂宁，柔声询问她的意见：“寂宁，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你点吧。”冯寂宁显然兴致缺缺，把菜单又推回去。
    周叙琛认真地点了不少东西，锅底和菜没过多久就端上了桌，鲜红的辣椒在热汤里翻滚，让人光是看着就食指大动。
    周叙琛贴心地把牛肉和鱼片下进锅里，“寂宁，快吃。煮久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盛情难却，冯寂宁并不打算让周叙琛帮她夹菜，抢在他伸筷子之前先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可中指的骨节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感，她“嘶”了一声，手不受控制地卸了力气，刚拿起的筷子掉在桌上，骨碌碌地滚到旁边。
    周叙琛吓了一跳，一把按住筷子，蹙眉看着她：“你怎么了？”
    他的视线随即落在冯寂宁的手上，“你的手伤是不是发作了？让我看看，要是情况严重，得去医院重新做个检查。”
    火锅的热气热腾腾地往外冒，辣椒的香气勾的人几乎要流口水。周叙琛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和热汤咕噜噜煮沸的声音混在一起，搅的人心烦。冯寂宁垂眸盯着火锅里翻滚的鱼片，不知道怎么了，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涌了出来。
    周叙琛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去拿纸巾，“怎么哭了？”
    冯寂宁低着头，说不出话，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情绪总是莫名地失控。
    明明以前，她是从来不哭的。
    她抬起头对周叙琛说没事，可眼泪还在往下淌，像是并不属于她似的，越流越汹涌。
    她想说是被辣椒辣的，但又觉得这理由太拙劣，晃神间周叙琛已经伸手过来，手里拿着纸巾，要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那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隔着热气腾腾的锅子，像不真实的梦。
    冯寂宁下意识地伸手挡住，拒绝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她拿过周叙琛手里的纸巾，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生从旁边的过道跑过去，掀起一阵快活的风。好像心里装着什么高兴的事，脚步也格外欢快。
    对比之下，显得她和周叙琛这张桌子周围的气氛更加沉闷。
    冯寂宁擦干净脸，对周叙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想先回去了。”
    周叙琛关切地说：“寂宁，你的手要不要紧？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的……”
    他后面说了什么，冯寂宁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因为她看见那个粉色长裙的女生站在店门口，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转身冲店里招手：“沈时，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还不出来呀。”
    几乎是同时的，脚步声在冯寂宁身侧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懒懒地说：“来了。”
    冯寂宁怔怔地抬起头，看见沈时快步穿过过道，朝门口站着的孟岚走去。
    而偏偏周叙琛也看到了沈时，还惊讶地喊了一声：“沈时？你也在这儿吃饭啊？”
    18.第十八章 “对不起。”
    四周有零零碎碎的交谈声。密不透风, 时轻时重。只有冯寂宁周围的空气，安静的可怕。
    她猝不及防地撞上沈时漆黑的眸子，脸上的泪痕已经被热气烘干, 只留下一道不甚明显的印子。
    但她的眼角还是红的, 热气氤氲中, 那点红像被人揉过的玫瑰花瓣，慵懒地缀着。
    沈时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心口有一丝心疼划过。他看了一眼周叙琛，又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红油火锅, 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谁也不说话, 气氛僵持着，像一张绷紧了马上就要断掉的弓。
    “沈时，你怎么还不出来……”好在孟岚从门口跑回来，救下了这张弓。空气松缓下来, 孟岚惊讶地看着周叙琛：“叙琛？好巧啊。”
    周叙琛含笑跟她打了个招呼。
    “上次吃饭的时候郑姨跟我推荐过这家店, 我就想着带朋友来试一试, 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你。”孟岚边说边看向周叙琛对面坐着的人, “你今天是和朋……”
    话还没说完, 孟岚就愣住了。她微张着嘴巴，惊愕地看了一眼周叙琛。
    周叙琛和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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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宁竟然认识？
    静默了几秒后, 还是周叙琛打破了沉默, 他声音里蕴着笑, 半开玩笑似的对孟岚说：“我妈推荐的店还不错吧？她平时没事就爱研究吃的, 改天再让她给你多推荐几家。”
    “好。”孟岚立刻答应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了冯寂宁, “寂宁，我今天请了以前校队的几个朋友吃饭，就在里面靠边那桌。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过去坐坐。毕竟你们也好多年没见了。”
    说完她悄悄拽了下沈时的袖子：“我们先出去？”
    冯寂宁的余光落在孟岚的手上，女生白皙的手拽着沈时黑色的袖口，一下一下，像小猫在挠痒痒。
    是她从来不会有的撒娇姿态。
    沈时眉头微皱，迅速甩开了孟岚的手。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却仿佛有千万根刺在冯寂宁的心脏上捅过了。
    沈时看向她，眸底神色晦暗不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匆匆转身跟着孟岚走了。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火锅还在不知悲喜地沸着。
    周叙琛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寂宁，你……没事吧？”
    从看见沈时起，冯寂宁就没说过一句话。而孟岚的出现让冯寂宁冷白的脸又添了几层冷意，就算热气一阵阵地拂上她的脸，也不曾化解一点寒。
    周叙琛不是蠢笨的人，他一眼就看出冯寂宁和孟岚之间的不对劲。
    冯寂宁靠回椅背上，声音淡的几乎融进热气里：“你认识孟岚？”
    “我妈和她妈妈是大学同学，两家经常一起吃饭，就认识了。”周叙琛夹了一片肥牛放进她碗里。
    空气再次静默下来。冯寂宁拿起筷子，拼命说服自己吃一点东西，嫩白的鱼片裹在小米椒里，红白分明，是最诱人的颜色。可她看着，却偏偏想起刚才孟岚的手。手指白净，指甲上涂着大红的指甲油，亲昵地扯住沈时的袖口。
    冯寂宁放下了筷子。
    她没胃口。
    “宁姐？”一道大剌剌的嗓音在过道上响起，男生手里拎着一打啤酒，满脸的兴奋：“好久不见啊宁姐！多长时间没见了，见着你可不容易啊！正好今天大彬他们都在，过去唠会儿？”
    冯寂宁认得他，是以前校队里的，叫郑祥。
    她礼貌地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你们吃。”
    “别呀宁姐！”郑祥热络地把她拉起来，“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一聚，宁姐别不给面子啊。”
    说话间，还有几个人也注意到了她，纷纷站起来朝她招手：“这不是宁姐吗？祥子你快把宁姐拉过来，快点！”
    冯寂宁没办法，只好跟着郑祥走过去。都是以前一起打过比赛的兄弟，就算两年多没见，感情却能在瞬间就沸腾起来。吴彬抢着给冯寂宁倒酒，笑着说：“得亏宁姐来了，不然今儿这桌上想找人喝酒都没得喝。”
    “可不是？”角落里的唐盛华立刻附和，“宁姐，咱们这也算是久别重逢，你可得多喝几个啊。”
    久别重逢。
    听见这四个字，冯寂宁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她强撑着抬起笑脸，先喝了一杯。
    酒是最能催动气氛的东西。饭局很快热闹起来，连一向不怎么喝酒的唐盛华也跟着喝了几杯，再开口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宁姐啊，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郝南见状，立刻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唐盛华从大学那会儿就有个毛病，一沾了酒就开始感慨人生，怎么拦都拦不住。果不其然，唐盛华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时间过的真快啊，我现在还记着时哥刚把宁姐带进校队那天……嗝，那会儿你俩多好啊。”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冯寂宁，眼睛里是无比真实的疑惑：“宁姐，你为啥要把时哥甩了啊？时哥他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你多担待点。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嗝，我还是想看你和时哥在一块，不想看院花和他在一块……”
    冯寂宁觉得心里好像有某个地方被割了一刀，淌出热腾腾的血。疼，很疼，比她中指的伤疼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孟岚牵着沈时衣袖的情景。
    冯寂宁低头，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光。
    郝南眼疾手快地捂住唐盛华的嘴，笑着打圆场：“宁姐，他喝多了，他一喝多就爱说胡话，你知道的。”
    吴彬也看出不对来了，赶紧作势打了唐盛华一拳，笑骂：“说什么屁话呢？今儿这顿饭还是院花请的呢，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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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编排人家啊？”
    几个人哄哄笑笑，话题就这么带过去了。
    冯寂宁垂着眼，没有让任何人发觉她的异常。她一直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是她的强项。
    以至于她最后站起来要走的时候，还能对大家笑着道别：“我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有空再聚。”
    她顺着过道往回走，正撞上回来的沈时和孟岚。
    两人一前一后，表情都不怎么好。
    小情侣吵架？
    冯寂宁轻飘飘地想，然后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越过他们走了过去。
    她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对周叙琛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周叙琛没勉强，起身要送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冯寂宁干净的眸子看着他，轻声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
    夜里的风很冷，拂在冯寂宁有些发热的脸颊上，带来舒缓的凉意。
    她顺着马路边，慢腾腾地往前走。心绪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像路边四处晃荡的野猫。
    直到有人喊住了她。
    “冯寂宁。”
    她回过头，孟岚站在晚风里，裙摆像一朵刚绽开的花。
    “我有话对你说。”孟岚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怯怯地说。
    冯寂宁挑了下眉：“我不认为我们之间会有什么话题。”
    见她转身要走，孟岚赶紧出声喊住了她：“是沈时的事。”
    冯寂宁脚步没停。
    孟岚急了，扬声冲她喊：“沈时没有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是我把他的手机摔坏了。”
    冯寂宁的身体僵了一瞬。她慢慢转过身，看向孟岚，声音因为喝多了酒烧的有些哑：“什么意思？”
    孟岚快步走到她面前，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小声说：“沈时带队去杭州打玫瑰杯的时候，我也去了。我本来是想借着这次比赛的机会和他拉近一点距离的，可是我请他们校队的人吃了好几次饭，他都不来。后来有天晚上我和朋友去逛街，正好碰见了沈时，他那时候在急着买东西，手机又没电了，我就把我的手机借给他了，然后还找了个地方帮他的手机充电。”
    孟岚顿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攥着裙摆，头也低了下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是我再不做点什么，我和沈时这辈子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所以我……我就故意摔坏了他的手机，那天下着大雨，手机进了水，很难修好。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赔给他一个新手机……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一家便利店帮他的手机充电，我其实看到了你打的电话，但是我没有接，也没有告诉沈时。再后来，我就把他的手机摔坏了。”
    冯寂宁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风灌进肺里，她感觉世界天旋地转，却又倏然静止。
    孟岚看她没反应，又弱弱地补充了句：“刚刚沈时找我就是问这件事的。我和他没有在一起。他刚刚……已经再一次明确拒绝我了。”
    “对不起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乎要听不见，“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你和沈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冯寂宁，以为她会愤怒，会生气，或者会哭，会流眼泪，但是都没有。
    冯寂宁只是看着她，平静地问：“是沈时让你告诉我的？”
    孟岚愣了愣：“不是，是我自己……”
    “谢谢你。”冯寂宁忽然打断了她，“肯告诉我这些。”
    但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这两年她想明白了很多，也平静了很多。她心里清楚，就算那天沈时接了她的电话，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们的根本矛盾并不是那四十七个未接电话，而是她废了的右手。
    她无法打比赛是事实，无法陪着沈时走下去是事实。所以她离开沈时，是她的必行之路。
    孟岚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但身后走过来的男人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犹豫了一下，默默退后几步，再转身，一点点走远。
    街灯明亮，洒下的光影却并不温柔。冯寂宁看着沈时朝她走过来，停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的影子落下来，轮廓分明。晚风徐徐，吹动他的刘海，吹动她肩上搭着的卷发。树叶被吹的哗啦啦直响，碎影斑驳铺了一地。一只黑色的流浪猫跑过来，叼走地上的半截火腿肠。
    喇叭声时不时响起，人行路上两只狗狂吠着追逐打闹。
    一切都是那么的嘈杂喧嚣。只有他们的世界仍旧安静，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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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不曾转动。
    冯寂宁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下颌，他的鼻梁，他的眉眼，他额角一颗黑痣。
    她曾不知多少次吻过那里，在他耳边说爱他。
    沈时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冯寂宁知道他是想解释两年前的事，想抢先一步打断他，告诉他都是过去的事了，无关紧要。人总要向前看，往前走。
    但出乎意料的，沈时什么都没有解释。他只是慢慢地，又靠近了一点儿，身上的烟草味混着晚风的凉意萦绕在冯寂宁的周围。
    下一刻，他伸手揽住冯寂宁的腰将人带进怀里，薄唇落了下来。
    冯寂宁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也太不合时宜。
    她的理智告诉她要推开沈时，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她的身体违背了理智。
    冯寂宁没有动，感受着沈时的气息错乱不稳地洒在她唇畔，温热的气息点燃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往事一帧帧在燃烧，不知道该烧成灰烬，还是该烧成漂亮的火焰。
    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被晃动的树影模糊了形状。影子分开的那一刻，沈时揽住她的脖颈，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呼吸发着颤：“对不起。”
    冯寂宁的心揪了一下。
    下一秒，她听见沈时几近哀求的声音发抖地落在她耳畔：“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19.第十九章 “我想追你。”
    他的气息像一捧微弱的火星, 溅到冯寂宁的肌肤上，掠起滚烫的温度。她险些站不稳，心脏砰砰砰地跳, 理智和酒精在身体里纠缠, 谁也不肯轻易撒手。
    呼吸交缠在一起, 彼此都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香烟与玫瑰。
    听起来多么像个言情小说的名字——
    只可惜小说的结局并不让人满意。
    冯寂宁闭上眼睛，晚风刮过她的耳廓，驱散了一点酒意。理智终于勉强占了上风，她伸手想推开沈时, 可他低沉发抖的嗓音偏偏在这时候又压下来：“行吗？”
    行吗。
    他重复一遍，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 似乎有水汽在晃动。
    像雪崩来临前的最后一片雪花，树枝弯折前搭上去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两个颤抖的字，瞬间击溃了冯寂宁本就脆弱的理智。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时。
    脆弱、卑微——连抱着她腰的手臂都在颤抖。
    她记忆里的沈时, 永远冷如天边月, 是人人都妄想得到却又摘不到的高岭之花。
    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姿态。
    理智倾塌的空当, 酒精涌了上来, 在冯寂宁脑子里肆意叫嚣。沈时的眼睛望过来, 鼻尖下滑，再次贴上冯寂宁的唇。
    凉凉的, 带着晚风的冷甜, 渡进她的唇齿间。颤抖的气息揉进她的唇, 是她最习惯的开场方式。
    渐渐的, 沈时开始用力，好像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揉碎了喂给她，让她知道, 他有多喜欢她。
    冯寂宁渐渐失控，手迎合地抱住沈时的腰。在她碰到沈时腰线的那一瞬间，她的中指突然开始疼了起来。
    像影片突然的停顿，时间不合时宜地停在最暧昧的画面，却无法再继续播放。理智被拽回来，灌满冯寂宁的大脑。
    她的手颤了颤，然后松开。
    树影还在脚边晃动，黑猫吃完了火腿肠，满足地趴在垃圾桶旁蜷成一团。喇叭声未歇，狗吠匿进远处的夜色里。
    世界喧嚷，重新开始转动。
    冯寂宁往后退了一步，吸了吸鼻子，没有去看沈时的眼睛。
    “我们回不去了。”
    一个字比一个字轻，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冯寂宁紧紧咬着牙根，狠下心，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起初是走，后来变成小跑。她想逃，逃离刚才那场旖旎煽情的幻梦，回到现实中。
    只有逃走，才不会再次沦陷。
    *
    长华的雨季姗姗来迟，整个城市被水汽浸润，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潮。
    最近没什么紧急的工作，冯寂宁睡到十点多才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拿着相机去了训练室。
    队员们正在打训练赛，唐邵坐在旁边，拿着pad看前几天比赛的复盘。看见她进来，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寂宁来了。”
    冯寂宁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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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心工作。今天的光线不是特别好，因为下雨的缘故，房间里阴沉沉的。冯寂宁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比较好的位置，举起相机开始拍摄。
    镜头有意无意地掠过沈时，却又不得不拉回来。他好看的侧脸落进镜头里，像蛊，蛊惑她想起那晚的吻。
    沉闷的雨天，好像格外能勾起人的回忆。
    冯寂宁匆匆拍了几张沈时的照片，迅速撇开镜头。正好一把训练赛打完，队员们撂下鼠标，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草，那波还好老子惩戒下的晚，不然龙要被抢了。”
    “陆知桥这手德莱文什么时候练的啊？藏绝活了这是？”
    “他绝活有啥用，他们那个辅助最近迷的很，把把送，尤其中路那波简直送的莫名其妙。”
    唐邵放下平板搭了句话：“SA那个辅助最近确实状态低迷，所以我们季后赛对上他们的时候，可以围绕下路打。”
    沈时放下耳机，嗯了一声：“他们下路这个打法很容易出问题，被打野抓一波基本上就要崩。”
    唐邵点了点头，抬手招呼他们过来：“昊昊，明骁，你俩来一下，看一下昨晚那盘训练赛的录像。远古龙团那波你大招不该放那么早……”
    人都往唐邵身边围，冯寂宁往旁边挪了几步，给他们让出地方。她靠在窗边，专心挑着相机里的照片，身边却靠过来个人。
    “给。”
    冯寂宁皱眉看着沈时手里的小盒子，问：“这是什么？”
    “创可贴。”沈时把塑料盒丢进她的外套口袋，“药店新上的升级透气款，不会太闷皮肤。”
    冯寂宁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创可贴拿出来还给他，但他已经回到位子上坐下了，还喊了声：“都准备一下，下把训练赛马上开始了。”
    冯寂宁的手放在口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塑料盒，思绪复杂。
    这两天沈时有事没事就给她送东西，早上打开房门，一定会在门口看见还热乎的早饭，都是掐着她起床的时间点送来的。晚上训练完点外卖的时候，也会给她带奶茶和夜宵。放在门口，敲一下门就走。
    她不明白沈时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做。她本来以为，在那晚拒绝了沈时之后，他们应该彻彻底底的成为陌生人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冯寂宁想不通。
    她揣着这个疑问回了宿舍，埋头开始修照片。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叩了两下。冯寂宁立刻站起来，快步跑到门口把门打开，沈时果然就在门外，手里拿着刚买回来的奶茶，正准备放在地上。
    听见开门声，他愣了一下，才直起身，把奶茶递过去。
    冯寂宁没接，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沈时拎了下手里的奶茶：“你是说这个吗？”
    “不止这个。”冯寂宁开门见山，“还有这两天的早饭、夜宵。我那晚已经说了……”
    “我想追你。”沈时忽然开口，他的嗓音缠着温柔缱绻的气息，如南风过境，拂动草木春深。
    冯寂宁怔愣地看着他，大脑有些空白。
    “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或者哪里让你不舒服了，你就告诉我。”他垂下眼，轻声说，“我会好好努力。”
    冯寂宁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酸酸甜甜的，像不小心咬了一口还没成熟的青苹果。
    她从来没听沈时说过这样的话。
    对她也好，对旁人也好——从来没有。
    沈时那样优秀的人，身边永远簇拥着大把大把的追求者，哪里用得着去追别人。
    就连她当初和沈时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听过这样的情话。
    他只说了一句：“寂宁，我们一起拿世界赛的冠军好不好？”
    她就彻底沦陷。
    冯寂宁有些不知所措，几次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苍白地挤出一句：“为什么？”
    她明明告诉过他的——“我们回不去了。”
    可他偏偏还要撞上来，再一次，与她纠缠不休。
    沈时转头看向别处，呼吸有些乱：“因为喜欢你。”
    心脏仿佛被用力撞了一下，疼的发酸。喉咙也酸涩的厉害，冯寂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时的视线落回她脸上，无奈又缱绻：“除了你，这几年我没喜欢过别人。”
    没喜欢过别人。
    这句话仿佛铜钟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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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后的余音，在她心里一遍一遍地回荡，荡出酸涩，也荡出蜜来。
    沈时抿着唇，不想让冯寂宁发觉他的紧张，把奶茶放在地上后就转身离开。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
    只剩下雨声潺潺，顺着半敞开的玻璃窗刮进走廊里。雨丝飘进来，卷着黏人的湿意，让空气都变得柔软。
    又是雨天啊。
    冯寂宁想。
    她和沈时的初遇，也是个雨天。
    雨声淅沥，空气潮湿温柔，似乎是最适合动心的天气。
    两年前，她动心了。
    而大脑里叫嚣着的情绪告诉她，这一次——
    她似乎也没办法不动声色地全身而退。
    20.第二十章 “赢了我，我就给你辅助。”……
    雨还在下, 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雨声贴着窗户剥落，搅的人心绪不宁。冯寂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干脆开了灯坐起来, 打开电脑看直播。
    随便逛了一圈之后, 冯寂宁习惯性地点进宋瑶瑶的直播间。右下角的小屏幕里只有一张可爱的粉红电竞椅，宋瑶瑶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而弹幕正在疯狂刷屏：
    【主播可要说话算话啊】
    【瑶妹不会鸽我们吧】
    【说好的四百万粉丝福利，现在都快四百五十万了】
    ……
    冯寂宁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手机突然响了。
    是宋瑶瑶的电话。
    她随手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寂宁，你现在忙吗？”宋瑶瑶支支吾吾的, “有个事儿吧……可能还得找你帮忙。”
    “……我在看你直播。”
    “啊……啊？你在看我直播啊。那个，是这么个事。就前几天直播的时候吧，我答应粉丝要是关注超过四百万，就拉上次那个锤石再双排一次当作四百万粉丝福利。”
    冯寂宁的眼皮跳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说的那个锤石, 应该就是我吧？”
    宋瑶瑶弱弱地嗯了一声, 说：“我本来没想答应的, 但是弹幕一直在刷, 还有人各种带节奏，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先答应下来。而且当时我关注才三百五十万, 根本没想过才两天就能涨一百万……咳咳, 寂宁, 那个……你能不能再陪我打一局啊。我保证, 这次肯定是最后一次！”
    冯寂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宋瑶瑶又急急忙忙地补充了一句：“之前你要的房管我已经给你安排上了啊，我的房管可不便宜的, 起码要刷三个魔法球才给的。”
    冯寂宁：“……”
    合着她这是拿人手短了？
    她活动了一下右手腕，伤处这会儿倒是不怎么疼，于是她便答应了：“行吧。”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打打游戏还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宋瑶瑶立刻欢天喜地，“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还是上次那个号，你快上号，等下我拉你。”
    说完她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几秒钟后就出现在了直播间里，对着摄像头眉开眼笑：“来了来了。急什么，我瑶妹一向说话算话，绝对不鸽！”
    冯寂宁这会儿刚用手机打开直播间，在电脑上打开游戏客户端。到了输入账号密码的界面，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宋瑶瑶让她用上次那个账号。
    上次那个号。
    【哥哥救我QAQ】。
    冯寂宁头皮发麻，一边从聊天记录里找到宋瑶瑶之前发给她的账号和密码，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宋瑶瑶最好说话算话，这次最好真的是最后一次。
    她刚登上游戏，就收到宋瑶瑶的游戏邀请。点了接受之后，没过几秒钟就进了选英雄的界面。
    宋瑶瑶悄咪咪给她发消息：“你玩锤石，粉丝想看。”
    冯寂宁随手选了个锤石锁了。
    弹幕立刻疯了：
    【锤石要来了吗！！！】
    【ID越软，勾人越准】
    【锤石直播间号多少啊】
    ……
    冯寂宁已经没时间去看弹幕，她盯着宋瑶瑶选的卡莎，陷入了沉思。
    卡莎是一个非常考验操作的英雄，玩的好能秀翻全场，玩的菜对线期就能被人打爆。
    而宋瑶瑶显然属于后者。
    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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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路是女警加莫甘娜这样强势的推线组合，尽管冯寂宁已经尽力去保着宋瑶瑶的卡莎发育了，但她还是中了好几个Q，先被线杀了一次，后面又被打野抓了两次。
    可以说是天崩开局。
    冯寂宁没办法，只好放弃宋瑶瑶，去游走帮上。好在连续几波游走都精准地抓到了人，上野优势迅速扩大，只留下弱小可怜的宋瑶瑶缩在二塔下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瑶妹好可怜】
    【这锤石太懂怎么赢游戏了哈哈哈】
    【瑶妹躺就完事了，这把锤石帮出上野两个大爹】
    宋瑶瑶确实只需要躺就行了。由于上野优势过大，高地团的时候她还没赶过来，对面0/9/1的杰斯和1/8/2的螳螂就被秒了。她快马加鞭往对方主水晶赶的时候，其他几个队友已经在虐泉了。
    宋瑶瑶：“……”
    游戏体验极差好吗。
    不过总算是完成了粉丝的愿望，她顿时放松下来，眉眼弯弯地说：“好啦好啦，你们的要求我都满足了啊，别再带节奏了啊，我朋友也很忙的。”
    弹幕立刻不乐意了，纷纷抱怨怎么就只排一把，宋瑶瑶笑嘻嘻地，全当看不见，“单排上分才快乐！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实力了。”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弹幕突然变了风向。
    【我看到了什么？桥桥来瑶妹直播间了！！！】
    【SA的人还有时间看直播？听说训练赛连OP都没打过】
    【陆知桥邀请那个锤石双排诶！陆神的邀请啊！这波排面】
    【听说SA在物色替补辅助了，陆神这是亲自来捞人了？】
    【桥桥快直播啊！直播！！】
    ……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屏幕上划过一行醒目的大字：
    【SA、Bridge送出魔法球一个】
    Bridge，是陆知桥的比赛ID。
    宋瑶瑶受宠若惊，赶紧往前翻了翻弹幕，看见一分钟之前陆知桥公屏发了句：“锤石玩的不错，加你了，一起双排？”
    魔法球的特效在屏幕上炸开，如同绚丽的烟花。冯寂宁扫了一眼，皱眉看向游戏界面的右上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好友申请栏。
    【桥桥乔乔桥请求加你为好友】
    冯寂宁撑着脑袋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会儿，随手点了个接受。
    下一秒，陆知桥就发来消息：“你好，我是SA的AD陆知桥。”
    冯寂宁没回。
    陆知桥：“上次友谊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锤石玩的很厉害，你还会别的辅助英雄吗？”
    冯寂宁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没动。
    陆知桥：“是这样，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SA试训？”
    冯寂宁懒懒地敲了几个字：“去SA打辅助？”
    陆知桥：“对，如果试训通过的话，季后赛你就能上场跟我搭档。我们要不要先双排一下看看？如果我觉得可以的话，可以去和教练说，让你免试训。”[1]
    搭档。
    冯寂宁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她答应过某个人，这辈子只做他一个人的搭档。
    陆知桥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回复，以为她在犹豫，又自顾自地发过来一长串：“你可以去百度搜一下SA的资料，还有我的个人资料。来SA跟我搭档，你不亏的。”
    的确，能免试训直接进一队打比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尤其是进SA这样的老牌战队。要不是因为SA实在急需一名顶尖的辅助，二队那边又没有合适的人选，陆知桥也不至于亲自下场到处挑人。
    冯寂宁唇角扯了下，冷冷打过去一个字：“不。”
    她的身体往后靠了靠，视线掠过自己放在鼠标上的那只手。中指修长，骨节处贴着一枚新的创可贴，浅透明的外皮，渗进松软可口的空气。
    压抑了许久的好胜心和胜负欲突然开始躁动不安，像沉寂了一冬的种子，细细索索地往外冒芽儿。
    几秒后，她的视线落回聊天框，抬手打了一句话：“Solo一把，赢了我，我就给你辅助。”
    陆知桥：“？”
    就一个路人辅助，还这么傲？
    他脾气也上来了，当即就回：“行啊，现在？”
    开玩笑，他堂堂陆神，LPL的顶尖AD，还怕一个路人？
    冯寂宁：“嗯。”
    陆知桥想了想，又说：“你等会儿，我开个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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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这么做，是不想给冯寂宁留后路。等下他赢了，万一她反悔，他上哪儿说理去？等让直播间的观众做个见证才行。
    没过多久，宋瑶瑶直播间的弹幕就炸了。
    【卧槽，陆神真开直播了！】
    【不是吧？陆神真把人拐去双排了？】
    【啧，陆知桥撩妹还是有一手啊，当着瑶妹的面抢人】
    【我也想和陆神双排啊啊啊啊啊可惜我不配】
    ……
    陆知桥开了直播间，和冯寂宁的聊天框也跟着展现在了屏幕上。直播间的人数很快从几千涨到几百万，接着所有人都看见那个聊天框里跳出极其冷漠又张扬的一行字：
    “我提的solo，规则我定。”
    弹幕沉寂了一秒，又疯了。
    【好拽啊，一个路人也敢跟陆神提solo？！！】
    【草，姐姐好刚我好爱】
    【这妹子好勇啊，希望一会被虐之后还能这么刚】
    【陆神给人家小妹妹留点面子吧】
    ……
    陆知桥倒是爽快答应了：“好。”
    冯寂宁:“规则很简单，双方只能使用AD英雄，嚎哭深渊，一血一塔一百刀。”[2]
    陆知桥：“OK。”
    等等。
    只能使用AD英雄？
    这人不是玩辅助的吗？？？
    陆知桥愣了几秒后，脸色渐渐有些难看。一个玩辅助的，主动提出要用AD英雄和他solo——
    这不是在羞辱他吗！简直是在侮辱他这两年的职业生涯！
    他顿时气的不轻，飞速建好房间拉她进来。冯寂宁刚准备点接受，手机屏幕忽然闪了一下，有人在陆知桥的直播间里送了个魔法球。
    华丽的特效伴随着一行醒目的字停留在直播间最显眼的位置。
    【JN、Silence送出魔法球一个】
    紧跟着两行弹幕飘过：
    【JN、Silence：单人solo多没意思，带我一个，打2V2。】
    【JN、Silence：参赛费已经付过了。】
    ……
    一秒钟后，陆知桥的直播间被疯狂的弹幕淹没。
    21.第二十一章 “样样都与冯寂宁有关。”……
    如果弹幕有声音, 那么陆知桥此刻的直播间应该全是尖叫。
    【卧槽！！！！silence！silence来了！！】
    【silence不是和陆神有过节么？怎么还给他送魔法球？？？】
    【人家都说了是参赛费，silence还差这点钱么】
    【草，silence这是打算和陆神决一死战了？？？】
    【名声局名声局, 刺激】
    【就我一个人觉得silence是冲着这妹妹来的吗】
    ……
    弹幕狂风骤雨般袭来, 看的她一阵眼花。冯寂宁皱了下眉, 思忖了一会儿，不明白沈时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她盯着屏幕上时不时飘过的“妹妹”两个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再看一眼自己的ID, 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叫她妹妹？就因为她这个ID？
    冯寂宁烦躁地往后一靠。
    陆知桥盯着那个魔法球的特效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对着摄像头笑了笑：“当然可以。”
    他重新建了个房间，先拉了冯寂宁，又从好友列表里找到沈时点了邀请。
    之前有一次平台搞线上娱乐赛，他们是加了好友的。
    沈时自然而然地进了冯寂宁那队, 陆知桥则把他们队里的辅助Huhu喊来了。
    虽然Huhu最近状态低迷, 但2V2的话应该影响不大, 更何况他这边两个都是职业选手, 对面一个玩辅助的还要跑去打AD。
    陆知桥觉得他有九成胜算。
    不, 十成。他今天必须要赢。
    他和沈时几乎同时出道，一个顺风顺水地进了知名战队SA, 一个千辛万苦才组建出一支JN。
    而现在的他们, 一个被称作是LPL新人AD的天花板, 一个被誉为世界级的开团手。
    因为以前在高校联赛上交过不少次手, 网上一直说他们不对付，什么样的流言都有，总有人踩一捧一。说的最多的, 就是陆知桥没出道之前，和沈时在比赛场上共交手十二次，十一负一胜。
    喷子们动不动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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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拎出来喷陆知桥，说他和沈时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选手。陆知桥表面上不在意，但心里多少是不服气的。
    而今天，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陆知桥信心满满地点了开始，进入选英雄的环节，他仔细斟酌了一下，最后选了德莱文，而Huhu直接选了锤石。
    另一边，冯寂宁和沈时几乎是同时锁下的英雄。
    她选的女警，沈时选的莫甘娜。
    看见莫甘娜的那一刻，冯寂宁不由自主地弯唇笑了。
    两年过去，他们的默契分毫未减。
    女警是冯寂宁最喜欢用来打solo的英雄。因为手长，可以肆无忌惮地压制。
    而沈时知道她一定会选女警，所以才出了莫甘娜。莫甘娜的Q和女警的夹子可以完美配合，再加个点燃，前期完全可以集火杀掉一个脆皮ADC。
    弹幕此刻更是完完全全地炸了。
    【莫甘娜！！！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silence玩莫甘娜了！】
    【silence不是从来不玩软辅的吗】
    【哥哥玩莫甘娜了啊啊啊啊啊是软辅！】
    ……
    也难怪弹幕激动，实在是沈时出道两年，从来没碰过软辅。他以锤石出道，以一手蕾欧娜成名，自己也曾经在夺冠后的采访中说过，不喜欢玩软辅。
    现在他竟然选了一手莫甘娜。
    陆知桥也懵了，不知道沈时这是搞的哪一出，一个2V2竟然拿出压箱底的绝活了？
    不过游戏很快开始，他没心思再去想别的，专心对线。
    德莱文是ADC里面前期压制力数一数二的英雄，但女警手长，谁输谁赢很难说。冯寂宁打的很凶，依靠射程压制点掉德莱文不少血，二级之后沈时直接闪现Q，Huhu反应很快，闪现上来挡掉了这个Q。
    冯寂宁习惯性地说了句“等下波”，说完才反应过来沈时不在她旁边。
    但不在旁边，并不影响他们的默契。
    沈时立刻往后走位躲在兵线后面，德莱文趁他没技能上前A了几下，冯寂宁也没客气，一套EQ连招把德莱文耗到半血。
    陆知桥对着线，对着对着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压制感，以至于额头上都渗出了一点冷汗。
    对面那个女警走位简直灵活至极，一边躲钩一边依靠射程优势点他血量，旁边还有个莫甘娜随时给她套盾。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被压制的死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两年前的高校联赛上——
    那个冷白漂亮的女生坐在椅子上，光是远远一瞥，就让人觉得压力十足。
    而对线的时候，这种压力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甚至让他硬生生流了一头的汗。
    那女生叫冯寂宁。
    ID是，Squeen。
    *
    转眼之间，胜负已分。
    冯寂宁和沈时一波完美的控制配合加上绝佳的走位，再借助血量优势，成功击杀陆知桥的德莱文。虽然冯寂宁因为太激进冲了塔导致阵亡，但一血确确实实是她拿下的。
    弹幕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slience这个预判Q真的绝了，这熟练度可以啊】
    【这个夹子的位置真的，我要是这德莱文我真的绝望】
    【Huhu这锤石真就一钩也不中呗】
    【这妹妹AD也这么六？？牛逼哇】
    【陆神承认吧，水平不行就是水平不行，人家silence随便带个路人AD都能虐你】
    【弹幕怎么戾气这么重啊？不是所有的路人AD都能有这水平吧？就这对线压制力，u1s1真能打职业】
    ……
    陆知桥的脸色有些难看，提示音响起，提醒他聊天框里有人发来了信息。他颤着手点开，一条是冯寂宁发来的，一条是沈时发来的。
    【sohadhgef：下了。】
    【哥哥救我QAQ：记得说话算话。】
    然后两人双双离线。
    陆知桥：“……”
    陆知桥没眼看那些弹幕，黑着脸关掉了直播。
    冯寂宁退了游戏，靠在椅子上慢慢活动着手腕。中指隐隐有些痛，不过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阵痛，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脑海中回想着刚才最后一波和沈时的配合，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一种久违的、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突然觉得无比畅快。
    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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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冯寂宁放下手机，心情难得轻松愉悦，进浴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一到雨天，她就特别喜欢泡在浴室里，这会儿心情放松，在浴室里待的就更久。
    半个多小时后，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随手捞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摁亮屏幕之后，发现十分钟前沈时给她发了条消息。
    “我在门外。”
    冯寂宁走过去打开门，沈时正靠在斜对面的窗户旁边抽烟，他侧身站着，玻璃窗上映出模糊不清的影。
    冯寂宁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天，逼仄狭窄的网吧走廊，潮湿朦胧的雨和烟气，男人英挺冷峻的侧脸。
    沈时转过身，掐灭手中的烟朝她走来。他手里拎着东西，视线落在她微扬的唇角上，也跟着笑了下：“心情不错？”
    他没等冯寂宁回答，把手里的东西直接递给她：“给你带了奶茶和夜宵。”
    “谢谢。”
    冯寂宁低下头伸手去接，忘了头发上还搭着刚才擦头发的毛巾，那块毛巾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往下掉，盖住她纤长的眼睫。
    她连忙伸手去抓，没抓到毛巾，却抓到一只温热的手腕。
    沈时先她一步接住了那块毛巾。
    她仿佛被烫着了似的立刻松开手，沈时顿了一下，把毛巾重新搭回她头发上，然后温柔又耐心地，替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冯寂宁僵了僵，轻声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她伸手想从沈时手里拿走毛巾，发尾沾着的水珠凌乱地蹭上她的手臂，一片冰凉。
    沈时没再坚持，慢慢松开手，视线跟着落在她攥着毛巾的右手上。
    因为刚洗了澡，冯寂宁撕掉了中指上的创可贴，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此刻她的中指完完全全地裸露在沈时面前，骨节处狰狞发红的疤痕被热水烫过，鲜活的像道刚出现不久的咬痕。
    这是她出事之后，沈时第一次直面她的手伤。
    他漆黑的眸子里划过浓稠的情绪，有难过，有心疼，有自责，有歉疚。
    很复杂。
    但无一例外，样样都与冯寂宁有关。
    他看着冯寂宁的手，声音很轻很轻：“疼吗？”
    22.第二十二章 “我对我的搭档很挑剔。”……
    冯寂宁借着擦头发的动作把手藏在毛巾底下, 摇头说：“不疼。”
    在触及这个话题的瞬间，气氛突然又变得紧绷，好像触碰到了他们之间不能言说的底线。
    沈时挪开视线, 不忍心在那道伤痕上停留太久：“平时多注意休息, 别让手太累。”
    “嗯。”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最后沈时说：“太晚了，早点休息。记得把头发擦干再睡，不然容易着凉。”
    冯寂宁又嗯了一声。
    沈时转身往训练室的方向走，走了几步, 又停了下来。他回头，好像想说点儿什么, 等话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两个轻柔的字：“晚安。”
    *
    雨声是最好的助眠药。它让冯寂宁破天荒地在十二点之前就睡着了。
    睡得早，醒的也早。刚过九点，她就带着相机出现在了三楼的一间休息室里, 陈经理正在指挥几个工作人员挪动屋里的沙发。
    看见她进来, 陈经理立刻朝她招手：“寂宁, 你过来一下。”
    冯寂宁走过去, 陈经理指着刚搬过来的沙发和茶几对她说：“等下兔叽工作室的人就在这儿做采访, 他们采访的时候你站后面，拍点照片和视频回头发给小何。”
    兔叽工作室是一家专门做英雄联盟战队资讯的工作室, 各种比赛的宣传和推广工作都做的非常细致, 还经常会针对一些热门的战队做一些有趣的采访, 在微博上拥有六百多万粉丝。本来陈经理是不轻易让JN的队员接受采访的, 但兔叽工作室的影响力实在不容小觑，机会难得，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一波热度。
    “好。”冯寂宁点了点头, 走到沙发后面开始调试相机。
    九点半的时候，兔叽工作室的人来了。负责采访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穿一身干练的套裙，礼貌地问陈经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采访。
    陈经理解释说队员们还在吃早饭，马上就下来，于是她就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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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坐在工作人员搬来的椅子上等着。
    陈经理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多等，让人下去催了一下，不到五分钟几个人就打着哈欠浩浩荡荡地从楼下上来了。
    那个小姑娘立刻站起来，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于倩，负责今天的采访工作。不会耽误大家太久，大概每个人十五分钟就够了。”
    说完，她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郝南第一个坐到沙发上，想着第一个做完采访回去还能多睡一会儿。于倩采访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最后笑着说：“好啦，看得出来我们郝南选手迫不及待想回去补觉了，我就问到这里吧。”
    郝南如获大赦，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其他几个人的采访时间也都不长，基本上五分钟就结束了。沈时最后一个坐到沙发上，于倩一看见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立刻不一样了。她挺直腰板，顺手理了下头发，然后低头迅速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和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冯寂宁不明所以地瞟了她一眼，她不是带了录音笔么？怎么还要用纸笔记？
    好奇心驱使她往前走了几步，从镜头里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本子摊开的那一页已经写满了字——
    全是要问沈时的问题。
    于倩清了清嗓子，欢快地开始提问：“这次很荣幸能请到silence选手接受我们兔叽工作室的采访。听说你以前是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的，这次是什么原因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呢？”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冯寂宁感觉沈时好像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目光，靠着沙发漫不经心地说：“陈经理安排的。”
    于倩：“……”
    于倩打了个哈哈把这个“愚蠢”的问题带过，赶紧切入下一个问题：“最近兔叽工作室也转发了很多JN常规赛的比赛视频，有很多粉丝留言说比较担心你的状态，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是JN的主心骨，如果你状态不佳的话，很容易影响到全队的状态。对此silence选手有什么看法呢？”
    沈时：“不用担心。”
    于倩：“……”
    Silence选手还真是惜字如金呢。
    不过她并没有被打击到，很快又振作起来：“马上就要打季后赛了，队里最近有做什么准备吗？”
    沈时：“这问题你该问教练。”
    于倩：“……”
    等于倩不死心地把一整页的问题都问完了，她才终于有点明白了，沈时为什么不接受采访。
    因为他接受了也和没接受差不多。
    从他嘴里根本就什么都采访不出来啊！
    她在这边热情洋溢地提问，而沈时始终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垂着眼心不在焉。
    于倩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把本子的第一页翻过去，开始采访第二页的问题。
    “听说你和SA战队的陆知桥选手以前有一些过节，是真的吗？我们了解到，昨晚陆知桥选手在直播间和一位路人辅助solo，你也加入了进来，是因为以前的过节，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赢陆知桥选手吗？”
    沈时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了情绪的波动。他懒懒地抬眼，对上于倩的视线，“什么过节？”
    于倩说：“网上一直在议论你们之前的交手战绩，在你们的十二次交手中，陆知桥选手只赢了一次……”
    等等。
    沈时竟然开始反问她问题了？
    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于倩立刻又来了精神，但还没等她把这个过节解释完，沈时已经打断了他：“胜负输赢都是常事，不算过节。”
    于倩立刻对这个问题继续深挖：“那昨晚的solo赛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加入的呢？”
    冯寂宁端着相机，这次清楚地看到镜头里的沈时微微偏过头，朝她看了一眼。
    她僵了一下，缓缓移开镜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拍摄。
    于倩看沈时不说话，生怕他又进入惜字如金的状态，赶紧追问：“昨晚陆知桥选手输掉那场2V2之后，全网都在关注那位ID叫做‘哥哥救我QAQ’的辅助，据说她是主播瑶妹的朋友，而你和她默契无间的配合也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想问一下Silence选手，是怎么做到和一位第一次搭档的路人配合的如此默契的？还是说你和她原本就认识，只是为了噱头和热度才上演了这么一出2V2？”
    沈时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冯寂宁的镜头也跟着抖了一下。
    这个问题，多多少少是有点犀利的，应

 分卷阅读50

    该是于倩准备的压箱底的问题。
    于倩一口气问完，颇为骄傲地看着沈时，等着他回答。
    结果沈时只是淡淡反问：“你觉得我缺热度？”
    于倩：“……”
    沈时又扫了她的本子一眼，“时间还没到？”
    于倩：“……最后一个问题，马上结束了。”
    她本着职业操守，坚强地问完本子上记的最后一个问题：“季后赛在即，许多队伍都在进行调整，比如SA就在物色合适的辅助人选来和Huhu选手做轮换，想问一下JN这边会有队伍人员的变动吗？有很多粉丝留言表示JN目前急需做出AD位置的调整，毕竟郝南选手是从上单位转AD位的，而这个版本对AD的大幅度改动也让郝南选手应对的有些吃力，英雄池出现问题，对此队里有什么对策吗？有考虑物色新的AD人选吗？”
    沈时的声音仍旧透着懒散：“我对我的搭档很挑剔。”
    于倩一下子来了兴趣，笑着说：“哦？据我所知，silence选手只有过两位搭档，第一位是之前只在队里待了几个月的Butter选手，第二位是现在的郝南选手。说到这儿，我想粉丝们应该都很好奇，在这两任搭档中，silence选手更喜欢跟哪一位搭档呢？”
    这个问题带着明显的挑事气息，于倩也是为了活跃气氛，才临时加了这么一句。
    反正她已经想好了，不管沈时说哪个，她都能给接上圆过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给了沈时AB两个选项，沈时偏偏选了C。
    他抬头朝于倩看过来，神情难得认真，纠正道：“你说错了。”
    于倩：“？”
    “我的搭档不止两位。”
    于倩直接懵了。
    来之前她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沈时组建JN之后队里总共就来过这么两位AD选手，为了防止出问题她还特地把这两位选手的资料仔仔细细读了好几遍。
    她愣愣地问：“还有……第三位？”
    “是第一位。”沈时的嗓音透着懒倦，却将音节吐的格外清晰，“她叫Squeen。”
    这个简单的单词如同一粒浅白的石子跌入湖心，在冯寂宁的脑海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人的记忆总是有数不清的节点，说不定哪个字句哪个情景就能将某个节点打开，放任记忆倾泻决堤。
    而Squeen。
    这个节点，曾与她最美好的记忆有关。
    那是她和沈时第一次参加高校联赛的时候，比赛方要求每个选手注册一个ID，以便比赛的时候使用。沈时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只有她很上心，拿着纸笔认认真真地想。
    想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她突然灵光一现，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母给沈时看：“这个怎么样？”
    “Squeen，有这个单词吗？”沈时念出声。
    他念英文很好听，声音低沉，透着些懒，调子拉的长了些，像好听的催眠曲。
    “我自创的。”冯寂宁告诉他，“就是solo queen的缩写。”
    沈时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这ID，挺狂的。”
    冯寂宁瞪他：“不好听？”
    “好听。”沈时对着纸上的单词念，“Squeen，很好听。”
    他语调压低，简单的音节变得更加动听，微微的沙哑像零星的火苗，顺着空气勾起灼烫的温度。
    这点温度很快蔓延到了冯寂宁的耳边。她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时朝她看过来，才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念英文还挺好听的。”
    “是么？”沈时随口问。
    要了命了。
    沈时的声音本就压的很低，这会儿放轻了，尾音又稍稍勾起，带着莫名的撩.拨意味。
    屋顶的灯落下独属于夜晚的光，沈时的脸镀上好看的光影，脖颈的曲线利落干净。
    她的视线顺着脖颈一路上移，最终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很薄，很漂亮，看起来很软，很凉。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沈时看向她的眼睛。
    她倾身上前，拽住他的衬衫领口，闭眼吻上去。
    那片唇颤了一下。
    下一刻，她被沈时按在沙发上接吻。
    23.第二十三章 “在追。”
    那个吻毫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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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毫无技巧, 如狂风骤雨般猛烈。
    那是她的初吻。
    她如愿尝到沈时唇瓣的味道，起初像冰凉的雪，后来化为炙热滚烫的骄阳。
    沈时的衬衫被她扯散, 扣子开了好几颗, 喉结上下滚动, 脖颈被汗打湿，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时失控的模样。
    沈时撑着胳膊，随手关了灯，白衬衫落在她腿上, 他的呼吸压下来，越来越烫。
    他不说话, 只是沉默地吻她，吻到窗外霓虹尽歇，吻到她低声求饶。
    再不停下，她觉得她会淹死在这浓烈的情.欲里。
    “Squeen?”
    这个单词又被人重复了一遍, 清亮的女声把冯寂宁从深不见底的回忆里拽出来。
    于倩疑惑地问：“可是根据我查到的资料, JN从建队以来确实只有过两位AD选手呀。”
    “她是我建队之前的搭档。”沈时说, “我们大学的时候就组队了。”
    于倩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又问：“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JN呀？”
    沈时瞥了她一眼, 咳嗽一声收回视线：“时间差不多了。”
    于倩感觉到他似乎对这个问题特别抵触，也没有为难他, 点点头说：“好, 那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 感谢silence选手的配合。”
    旁边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开始收拾设备, 于倩也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她弯腰把本子放进包里，旁边的笔不小心被碰了一下，顺着玻璃茶几滚到地上, 掉进了沙发底下。
    “哎呀，我的笔！”于倩急忙低头去找。
    “我帮你找吧。”冯寂宁看她急的不行，收好相机后便走过去帮她找笔。她在沙发旁边蹲下，把手伸进沙发下面，很快摸索到了那支笔。但是就在她把手往外抽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疼的她当即“嘶”了一声。
    于倩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冯寂宁皱着眉把手抽出来，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划了血淋淋的一道口子，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于倩晕血，看见她的伤口差点当场晕过去：“这……这怎么弄的？”
    “可能是被钉子划到了。没事，我擦一下……”
    “去医院。”沈时冷着脸，走过来拉住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腕，“现在就去。要是不及时处理，会感染。”
    冯寂宁蹙眉，想要拒绝：“只是小伤。”
    沈时压低声音：“别逞强。”
    于倩愣愣地看着沈时，又看一眼冯寂宁，再看一眼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彻底懵了。
    什么情况？？？
    她出神的功夫，沈时已经拉着冯寂宁出了休息室，他到训练室跟唐邵匆忙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冯寂宁下楼，开车往医院去。
    上午十一点，中心医院人来人往，一楼大厅里到处都是挂号缴费的患者。
    冯寂宁直接去找了周叙琛，对方看到她还在流血的手，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她按在椅子上，手忙脚乱地开始消毒止血包扎。
    “怎么弄的？”他边处理伤口边嗔怪她，“这么不小心。”
    “就是被钉子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伤口这么深，还没什么大事？要再多耽搁一会儿，搞不好真的会感染。”
    沈时没有进去，靠在门边等冯寂宁出来。
    里面的对话声隐隐约约传出来，他听着，心想，两年前她出事的时候，也是周叙琛陪在她身边的吧？
    门砰地一声打开，他从墙上直起身子，转头对上周叙琛的目光。他问：“寂宁的伤怎么样？”
    周叙琛说：“伤口有点深，好在处理及时，没什么大碍。”
    “谢谢。”沈时点头道谢，然后极自然地拉住冯寂宁的手，转身下楼。
    路上冯寂宁几次想要挣脱，都被沈时紧紧锢住手腕。好不容易出了医院，冯寂宁终于忍不住，硬是拽着他停了下来：“你干嘛？”
    沈时这才松开了手。他垂眸看着冯寂宁腕上缠着的绷带，雪白颜色里透出一点血红。他的心跟着揪起来，一股酸涩涌进喉咙，他几乎是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
    冯寂宁愣住。
    沈时低声：“对不起，当时……没能陪在你身边。”
    他在为两年前的事道歉。
    冯寂宁轻声说：“你不需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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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毕竟，他也不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的。只能说命运阴差阳错，有些事，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时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还有话想说，但还没等他说出口，余光就瞟到几个年轻男女正举着手机悄悄往他这边靠。
    他皱了下眉，拉着冯寂宁的手快步往马路对面走：“快走。”
    他刚一迈步，旁边立刻呼啦啦蹿出来一大群人，全都拿着手机兴奋地往沈时旁边围：“silence!可以跟你合张影吗！”
    沈时今天出门出的急，帽子和口罩都没带，今天又是星期日，街上人特别多，所以他刚出医院的门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有一些比较理智的粉丝安静地站在旁边拍照，另外一些疯狂的粉丝冲上来就要拉住沈时，嘴里还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
    沈时一言不发，牢牢牵着冯寂宁的手穿过马路，生怕她被汹涌而来的人群冲散。
    那些人看见沈时牵着冯寂宁，更是发疯了一样地往前挤要拍照，沈时好不容易护着冯寂宁走到停车场，赶紧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喧嚣声渐渐远去，冯寂宁稍稍松了口气。但沈时仍旧眉头紧锁，等车开过两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才低声开口：“他们拍到你了。”
    冯寂宁想了想，说：“没关系，他们又不认识我。”
    但她想起刚才那些粉丝疯狂的状态，又忍不住有点担心：“你是不是会有麻烦？”
    沈时刚才是牵着她的手的。
    网络是最擅长捕风捉影的地方，这件事可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谣言或绯闻。
    沈时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焦躁地盯着红绿灯：“你也会有麻烦。今天的事怪我……走的太急，没戴口罩就出门了。”
    冯寂宁起初还没明白他说的麻烦是什么，等回到基地宿舍，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沈时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的照片被发到了微博上。
    由于短时间内点击量过多，微博服务器差点瘫痪。
    silence地下恋情曝光
    silence 瑶妹
    silence 厌女症
    silence陪女友去医院打胎
    ……
    冯寂宁盯着最后那个词条看了足足三十秒，不得不佩服这些网友惊为天人的想象力。
    她点了半天也没点进去，页面一直空白。她只好等了一会儿再刷新，结果正好看见刚才那条打胎的词条被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词条——
    silence 前女友
    等到冯寂宁好不容易点进去的时候，这个词条已经被顶到了热搜第一位。几分钟之前，一个ID叫“silence我老公”的用户发了一条微博，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刚才沈时牵着她手的照片，另一张是大学时候她和沈时打比赛的旧照。
    【silence我老公：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发现这张照片上的女生是silence大学时候那个前女友吧】
    下面的评论已经超过了两万条：
    【silence还有前女友？厌女人设塌了？】
    【笑死，第一次听说厌女还是个人设，有够好笑的】
    【srds这照片只有侧脸，怎么看出来是同一个人的啊】
    【哎这女的我有印象，好像是silence没出道之前的搭档，我还看过他们的比赛来着】
    【是南山大学校队的吧？他们线下比赛我有去看过，这女的侧脸跟他们队里那个AD挺像的】
    ……
    很快有人带着话题另外发了微博，附上了当时夏桥杯的修复版高清比赛视频，还特地把她的照片从视频里截了出来。
    【卧槽，还真是同一个人啊】
    【这不是夏桥杯决赛的视频吗？那个Haaller是陆神吧？】
    【silence出道前的比赛视频！！！我竟然没有看过！】
    【这场我看了，那个AD妹子猛的一批，把陆神头都锤爆了，ID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Squeen，silence亲自带进队的，指路19年全国高校联赛半决赛，那场金克丝真的顶级】
    【夏桥杯那场金克丝才是最猛的好吧？给陆神打的没脾气】
    ……
    原来还有人记得她啊。
    冯寂宁扯了扯嘴角，继续往下翻评论。
    【啧，楼上别吹了，这么牛逼怎么没去打职业啊？】
    【我作证，她和silence确实在一起过，但是毕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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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了，南山大学贴吧有帖子，借楼指个路】
    【肯定是被silence甩了吧？现在看人家成名了，有钱了，又巴巴儿地贴上来，真不要脸】
    【没看手都牵上了吗？估计是silence没顶住诱惑，不过u1s1这女的确实好看】
    【人家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冰山美女，差两票就当选校花了，不信的指路贴吧置顶hot贴】
    ……
    【草草草，我发现了什么！！！这女的好像是JN的随队摄影师啊集美们！！！】
    下面跟了一张图片，是前几天跟OP那场比赛结束的时候拍的，队员们陆陆续续往车子的方向走，沈时走在最后一个，冯寂宁站在他后面稍远一点的地方边走边拍照。
    虽然相机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脸，但她的身形和穿衣风格实在太招眼，只要稍微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是同一个人。
    都是简简单单的纯色搭配，牛仔裤勾勒出纤细漂亮的腿型，同样压低的鸭舌帽，同样抿起来的唇。
    这条评论很快被顶到热评第一位，下面的评论一条跟着一条。
    【卧槽！！这女的有点本事啊，竟然能进JN当摄影师？！】
    【靠着silence的关系进来的吧？听说JN对摄影师的要求很高的，她没这层关系能进的来？】
    【Squeen当年是真的牛逼，估计后面也打不动了吧，现在也只能靠着silence对她还有点旧情在JN混个工作了】
    ……
    冯寂宁靠在沙发上，关掉手机屏幕，盯着玻璃窗出神。
    原来在别人眼中，她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没有人在意她曾经的荣光，他们只在意她如今的狼狈。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难过到有点喘不过气。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出门，下楼去买酒。
    *
    训练室。
    孙明骁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刚准备喊，一眼看见沈时也在屋里，立刻把话给憋了回去。
    沈时靠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孙明骁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时哥，那个……你看微博热搜了吗？”
    “看了。”沈时没抬头，手指划动的频率更快了。
    孙明骁嘟囔道：“时哥，网上那些人嘴也太臭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造谣你和宁姐。不过……”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沈时的表情，才问出口：“那张你们牵手的照片……是真的？”
    沈时抬起了一点头说：“嗯。”
    孙明骁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几乎能吞掉一个苹果。他一个没控制住，体内的八卦之魂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你们和好了？”
    沈时顿了下，声音有些恹恹的：“没有。”
    “奥……”孙明骁拉了个长声，有点没搞懂目前的状况，但这并不影响他骂喷子：“时哥我建议你还是别看微博了，那些人的嘴是真的脏，连陪前女友去医院打胎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你说离谱不？对了，竟然还有人带节奏说是宁姐后悔了，现在死皮赖脸来找你求复合，还是靠你的关系才进的JN……”
    沈时拧着眉，侧过头问：“还有人带这种节奏？”
    “是啊！你说那些人是不是闲的啊？官博那边已经找人删博了，你估计没看到，但我截了图。”他边说边在手机相册里翻找起来，“奇怪，怎么找不到了……”
    他划了好半天，沈时突然喊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时哥？”
    沈时拿走他的手机，往前翻了几张，“这是你拍的？”
    孙明骁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就有点心虚了：“昂……就那天我看你在宁姐宿舍门口，宁姐好像还哭了，我一时好奇就随手拍了一张。那会儿网上不是有人带你和瑶妹的节奏嘛，我本来想把这张照片发网上去给你澄清一下的，但郝南说不让我给你添乱，我就没发。”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时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偷拍你们。”
    沈时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把手机丢还给他：“你用小号把这张照片发微博上。”
    孙明骁懵了：“时哥，你要干嘛？”
    “别问那么多。”
    “哦。”孙明骁懵懵懂懂地登上微博小号，谨慎起见他没有配文字，就只把图发了出去。
    几秒钟后，“JN_Silence”转发了他的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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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他把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姑娘堵在墙边，视线凝结在她冷白的脸上，深情又克制。
    照片上方，配了两个简简单单的字——
    “在追。”
    24.第二十四章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酒是个好东西, 它能让人短暂地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
    前提是喝醉。
    在喝掉第十四瓶啤酒之后，冯寂宁终于醉了。
    她是很能喝酒的，而沈时不喝酒, 所以以前和校队里的人一起吃饭的时候, 都是她一个人在跟别人喝酒。
    不过那时候, 她还没有喝醉过，所以不知道醉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她知道了。
    什么能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根本就是骗人的。
    冯寂宁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脑子里起初是空白，但渐渐被一些模糊的画面染上了色。
    朦胧不清的光影里, 她总是会想起和沈时的初见。
    那个镜头是那么美好，美好到她用尽全力都无法忘怀。
    吵闹的网吧, 逼仄的走廊，肮脏积水的地面。
    干净的雨，干净的烟，干净挺拔的少年。
    ——这是她拍摄的第一幅相片, 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名为初恋。
    那天她在网吧里待了一整个下午, 脑海里全都是刚才那幅画面, 像生了根似的, 怎么赶也赶不走。
    再后来，画面里的人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冯寂宁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 握着鼠标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沈时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开机、输入密码、登录游戏。他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 冷淡的像冰面下清冷的湖水。
    天生带着冷意的一张脸。
    却让人刻骨难忘。
    他起身离开的时候, 身上那股好闻的烟味也随之消失。好像突然少了什么东西，让冯寂宁觉得空落落的。
    她突然生出一种不该有的期盼来——
    她想，他明天还会不会来？
    于是第二天, 当有人要坐在她旁边那个位置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阻拦：“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明明清楚地知道，就算他来了这间网吧，也不一定会再坐到这个位置上。
    可他竟然真的来了。
    连着半个月，他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她旁边的座位，开机、登录，一直玩到她离开，偶尔中途会出去抽根烟。
    谁都不说话，但却有不明不白的情愫顺着沉寂的空气攀援增长。
    冯寂宁没想到沈时会主动跟她说话。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坐在位子上打游戏，游戏结束的时候，她松开鼠标揉了揉眼睛，沈时低沉好听的声音就在那个时候撞进了她的耳朵里。
    “可以加个微信么。”
    她错愕地抬起头。
    沈时说：“校队现在缺一名ADC，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他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南山大学英雄联盟校队的官方微博主页。
    冯寂宁愣了愣，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南山大学的？”
    沈时往她桌子上扫了一眼，淡声说：“看到你校园卡了。”
    “这样啊。”冯寂宁不动声色地把校园卡翻了个面，不想让沈时看见她那张丑照。
    她把沈时的手机推还给他，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沈时忽然问：“下周二校队有线下比赛，要不要去看？你可以先熟悉一下我们队伍的风格，再决定要不要加入。”
    冯寂宁立刻点头：“好啊。”
    沈时把手机拿起来，打开微信二维码，再次递到她面前：“加个微信，到时候我联系你。”
    太阳穴突突地跳，酒精在冯寂宁身体里肆意翻涌。她撑着额头在沙发上侧躺下来，头昏昏沉沉的，原本清晰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烧的她难受。偏偏这时候有人敲响了门，她费力地撑着沙发站起来，努力握住门把手，往下一扳。
    刚刚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沈时闻着她身上浓重的酒气，眉心紧拧：“你喝酒了？”
    冯寂宁看着他，不说话，好半天才点了一下头。她直勾勾地盯着沈时，突然伸出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你是沈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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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沈时说话，她的小腿就软了一下，人差点摔在地上，沈时一把把她捞起来，她整个人软绵绵地跌进沈时怀里。
    因为喝了酒，她的呼吸比平时要重很多，带着滚烫的温度，一下一下烫在他颈侧。她迷.乱地抓住沈时的衣服，醉醺醺地嘟囔着：“你怎么才回来。”
    沈时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明知道她是因为喝醉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可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发软。
    “对不起，回来晚了。“他轻声哄着，把人扶到床上坐下。
    冯寂宁一挨着床就软软地躺了下去，抱着枕头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沈时替她盖好被子，走到小厨房弄了杯蜂蜜水端给她：“喝点水，会舒服一点。”
    “我不喝。”冯寂宁皱着眉推开他的手，“我刚才喝了好多水。我一点儿都不渴。”
    她闭着眼睛缩进被子里，呼吸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沈时坐在床边，有点无奈地把被子扯开一点，让空气透进去。结果就看见被子底下的人已经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呼吸却平稳。脸颊上还带着醉酒后的绯红，像熟透了的红苹果，让人很想咬一口。
    不，一口怎么够。
    沈时静静地坐着，听着她起伏的呼吸，看了她很久很久。
    他这个时候过来，本来是想和冯寂宁说热搜的事的。
    他想告诉她，不用理会那些乱带节奏的人，这件事他会处理，不用担心。可一进门就看见冯寂宁这副模样，他心疼的要命，哪里还记得原本要说什么话。
    醉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她一定特别特别难过，特别特别伤心。
    “热搜俱乐部已经找人撤了，相关微博也删的差不多了。”沈时替她掖好被子，轻声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不会容许任何人，再说他的女孩一点不好。
    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他弯腰用手在冯寂宁脸上探了一下，感觉到温度降下去了一点儿，才放心地起身准备离开。
    才走了两步，手腕忽然被一只滚烫的手牢牢拽住。
    “别走。”冯寂宁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被她踢到一旁，她的眼睛还闭着，手却准确无误地捉到了沈时的手腕。她声音很轻很轻地嘟囔：“太黑了。我害怕。”
    窗外的光落在她紧闭的眼皮上，她的睫毛在轻轻颤抖，抖落开微小的碎影。
    有那么一瞬间，沈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在老旧公寓的房间里，他靠在浴室的玻璃门外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低头点起一支烟，对里面的人说：“别怕。”
    他转身回握住冯寂宁的手，指腹刮蹭过薄薄的纱布，低声说：“好，我不走。”
    冯寂宁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衣服，沈时整个人被她拉回床上，跌坐在她旁边。她抿了下唇，嘴里还在不停地呓语，沈时不得不弯下腰凑到她唇边，好不容易才听清了其中一句——
    她说，沈时啊，要到什么时候，你的愿望里才能有我呢？
    沈时握着冯寂宁手腕的手骤然攥紧，指节微微泛起白。
    愿望。
    他的愿望。
    那是她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吧？她说，要和他交换愿望。
    他对这种无聊的游戏一向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在便签纸上写下了愿望给她。
    他记得的，两张粉红色的便签纸都写上了字，一张写着“世界冠军”，另一张写着——
    “和沈时一起拿世界冠军”。
    心口好像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喉咙里也像吞了棉花，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一直在为这个耿耿于怀。
    他的愿望里，没有她的名字。
    沈时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那时候是有多自以为是？他以为冯寂宁也会写下世界冠军四个字，而两个人的愿望一模一样，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这就是他的榆木脑袋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情节。
    但他没有想过，冯寂宁会把他的名字写进愿望里。
    那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在纸上的“沈时”两个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弥足珍贵的浪漫。
    可惜那时候他不懂。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冯寂宁的难过，以为这不过是个一时兴起的小游戏而已，过去就过去了。
    殊不知那张纸上所缺失的、他藏在心里的本该告诉她的东西，让她念念不忘到今天。
    沈时握紧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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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视着她渐渐恢复冷白的脸，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声：“冯寂宁，我真是个傻子。”
    冯寂宁迷迷糊糊地往枕头边上蹭了蹭，嘟囔道：“你说什么？”
    “我说……”
    他俯身靠近，轻柔地拨开挡住冯寂宁眼睛的发丝，在她微张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这一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25.第二十五章 “重逢礼物。”
    冯寂宁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脑子里好像塞满了炸药，痛到随时都可能砰地一声炸开。
    她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撑着床坐起来。窗帘没有拉, 外面的阳光刺眼, 赤.裸.裸地晃进她眼睛里。
    冯寂宁眯起眼睛,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已经十一点了？！
    她顿时清醒了，急急忙忙冲进洗手间，用凉水扑了一把脸，简单刷了个牙, 随便换了身衣服就拿着相机冲了出去。
    她依稀记得，在昨天喝醉酒之前, 陈经理发微信跟她说今天上午要拍摄季后赛的宣传片，让她早点到训练室。
    结果她就宿醉不醒。
    冯寂宁一直都是个极度守时的人，她习惯早到，宁愿多等上半个小时, 也好过迟到一分钟。
    一想到自己迟到了差不多一整个上午, 冯寂宁就心烦的要命——
    不, 这似乎已经不能算是迟到了。基本上可以理解为, 她翘班了。
    她一边走一边把飞快地相机取出来, 希望还有办法挽救。拍摄季后赛的宣传片是件大事，要是耽误了宣传, 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对不起, 我来晚了……”冯寂宁气喘吁吁地推开训练室的门, 结果里面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只有几个队员正围在一块看比赛录像。
    “什么来晚了？”郝南从人堆里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她。
    冯寂宁愣了愣：“不是说今天上午要拍摄季后赛的宣传片吗？”
    “奥，时哥说你身体不舒服, 今儿早上已经帮你跟陈经理请过假了，拍摄改到明天了。”孙明骁往后仰了仰，笑嘻嘻地说，“陈经理没告诉你？”
    沈时帮她请了假？
    冯寂宁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果然看见今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陈经理给她发了条消息：“沈时说你身体不舒服，先好好休息吧。宣传片明天再拍也行，工作人员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怎么拍。”
    她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攥紧了手机。昨晚喝醉之后的事，她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沈时好像来过。但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的，是实实在在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她攥着手机站了一会儿，轻声问他们：“沈时呢？”
    “时哥刚才被教练叫走了。”
    冯寂宁想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跟沈时道个谢，要不是他帮忙跟陈经理请假，今天的拍摄肯定要出问题。
    她转身离开训练室，边走边低头翻出沈时的微信，还没斟酌好怎么道谢，面前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起来了？”
    冯寂宁抬起头，沈时就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楼梯口，似乎刚从楼上下来。他穿了件宽松的白色长袖，显得更加清瘦挺拔，手插在裤兜里，慵懒又随性。
    她顿了一下才说：“嗯。”
    “头痛不痛？要是还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儿。”沈时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我没事……谢谢你帮我跟陈经理请假。”冯寂宁低头把相机收进包里，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你昨晚来过我房间了？”
    “嗯。”沈时答的坦然，“本来是想找你说热搜的事的，但看你喝醉了，就没说。”
    冯寂宁下意识地抓紧了相机包的带子：“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沈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没有，你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冯寂宁松了口气，小声嘟囔：“那就好。”
    她松开带子，重新恢复了放松的神情，“对了，你刚才说……要找我说热搜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那些带节奏的官博已经找人封号了，该删的东西也都删了。”
    “谢谢。”
    除了谢谢，她好像再没别的话可以跟他说了。
    沈时看着她，漆黑的眸底像一汪深潭，一汪沉默的深潭。在冯寂宁准备越过他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喊住了她：“寂宁。”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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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冯寂宁转过头。
    “陈经理今天就要离职了。”沈时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新经理今天早上已经来基地办理过入职，半个小时后要召集全体工作人员开会，四楼会议室，你记得去。”
    冯寂宁很惊讶：“陈经理要离职？”
    怪不得那条微信上说，明天的拍摄会有人告诉她该怎么拍……因为陈经理明天就不在基地了。
    “嗯，他家里有点事。”沈时敷衍了一句，转而说起新来的经理，“新经理……你认识的。SA原来的经理，郑询。”
    郑询？！
    冯寂宁当然记得这个名字。两年前主动联系她和沈时，问他们想不想加入SA战队的，就是这位郑询郑经理。
    郑询于她，是有着知遇之恩的——
    虽然最后，她还是辜负了这位难得的伯乐。
    毁约之后，她和郑询也没再联系了，没想到竟然会在JN这里再次遇上。故人相逢，冯寂宁忽然有点无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情绪去面对。郑询看到现在的她，应该会很失望吧？毕竟当初，郑询曾给过她那么高的评价。
    “百年难遇的天才AD，如果好好培养，将来必定会是S赛的新王。”
    郑询从来不吝惜对她的夸赞，对她的欣赏和喜爱全都写在脸上。而那时候的她也确实担得起这份夸赞，闪闪发光，璀璨夺目，浑身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扬和傲气。
    但现在的她呢。
    冯寂宁下意识地低下头，好像在躲什么似的。她慢慢地咬紧了唇，轻声说：“好，我知道了。”
    *
    半小时后。
    四楼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郑询还没来，大家都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哎，听说那个新来的经理原来是SA的，好像挺厉害的。”
    “能把他挖过来，咱们老板挺牛逼啊？”
    “那是，也不看看咱们老板是谁。”
    冯寂宁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心神不宁地发呆。直到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她才回过神。
    郑询站到了台上，和两年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大家好，我叫郑询，以后就是JN的经理了，负责整个战队的管理工作。”
    他边说边拿起手边厚厚的一沓纸，“我做事可能和你们之前的经理不太一样，这是我新拟定的一些合约，一人一份，大家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从今天开始生效。”
    翻纸的声音稀稀拉拉地响起，冯寂宁翻了几页就没再往后看，都是一些工作时长、内容之类的小项，每一点都写的很详细，最麻烦的是，竟然每一页都要签名。
    这么一摞纸签下来，至少也得一分钟。郑询趁着这功夫又讲了一些他的工作要求，啰啰嗦嗦讲了大半个小时，才宣布散会。
    冯寂宁跟在人流后面准备出去，郑询却隔着老远把她喊住了：“寂宁。”
    冯寂宁脚步一顿，不得不转过身，迎上郑询的视线：“……郑经理。”
    郑询朝她走过来，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轻轻叹了一声：“寂宁，好久不见。”
    他瞧着人走的差不多了，便从旁边拖了张椅子过来，对冯寂宁说：“坐下聊聊？”
    “好。”
    于是两个人就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面对面坐了下来，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冯寂宁想起两年前她去找郑询毁约的那天。
    也是一间空荡荡的会议室，两把面对面摆着的椅子。她望着桌面上摊开的合约，平静地说：“对不起，我想毁约。”
    那时候郑询问她：“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
    而现在的郑询只是问她：“这两年过的好吗？”
    冯寂宁挤出一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笑，说：“挺好的。”
    郑询也跟着笑：“陈经理给我看过你拍的照片，拍的不错。”
    这熟悉的句式让冯寂宁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我看过你打的比赛，AD打的很不错。”这是郑询第一次夸她的时候说的话。
    她喉咙里一阵酸涩，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静默了多久，郑询终于忍不住说：“我听说你和沈时分手了？”
    “嗯。”冯寂宁轻轻点头。
    郑询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沈时那阵子有多消沉……他从我这知道你毁约了之后，整个人就跟抑郁了一样，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我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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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憋出病来。我那会儿还打电话劝过他，说你离开肯定有你的理由，他得振作起来，人总要往前走是不是？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我后来又重新给他拟了一份单人合约，邀请他来SA，他说什么都不来，这孩子啊，是真的犟，这点跟你还挺像的。”
    冯寂宁愣道：“他为什么不去？”
    “因为你呗。”郑询恨铁不成钢地瞟了她一眼，“当时不光是SA，整个LPL的队伍几乎都找过他了，他一个都没答应。后来，他就到处拉赞助，好像还破天荒地张口跟家里要了钱，费了不少劲吧，成立了JN。”
    郑询盯着她，幽幽地问了句：“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成立一个新的俱乐部？”
    冯寂宁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连声音都因为紧张而开始颤抖：“为……为什么？”
    “因为他在等你回来啊。”
    “他和我说过，说你是那么坚定的一个人，一定一定不会放弃你的梦想……所以不管你为什么离开，他都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而在这之前，他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为你铺好道路，守在这里等你。”
    “至少有一天，你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你想走的路，想完成的梦想，他一直在替你守着。”
    冯寂宁的大脑一片晕眩，血液疯狂地奔涌，她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几乎要跳出胸口——
    “你就没发现吗？JN，是你名字的缩写。”
    “这支JN……其实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重逢礼物。”
    26.第二十六章 “宣示主权。”
    冯寂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会议室的。
    她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麻木地走到宿舍门口，拿出钥匙开锁，进门, 关门, 砰的一声响, 然后世界归于静寂。只有郑询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支JN……其实是他送你的礼物。”
    “重逢礼物。”
    冯寂宁靠墙站着，身体慢慢往下滑, 直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好像有无数帧朦胧的画面在倒退，退啊, 退啊，一直退到她刚来JN基地的那一天——
    她开口做自我介绍，声音平静淡漠。
    在角落昏暗模糊的光影里，沈时转过头看向她。
    那时他的眼睛里, 混杂着无数无法言明的情绪, 她起初读不懂, 但现在懂了。
    沈时一直在等她回来。
    而她也确实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时候, 所有昔日曾追寻过的荣光和梦想都已经被丢弃, 她孑然一身，好像无牵无挂, 一身轻松——
    连带着把他, 也一并丢弃了。
    这两年, 沈时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敢去回想郑询刚才说的话, 但那些字句却仿佛故意要惩罚她似的，怎么赶也赶不走。
    这场痛苦的惩罚，最后以郑询的一声慨叹作了结尾——
    他说, 寂宁，你知不知道，沈时找你找的快疯了。
    不过还好，你回来了。
    是啊，她是回来了。
    可她回来的本意，却并不是为了沈时。
    冯寂宁慢慢举起右手，盯着那根贴着创可贴的中指。有光从指缝里漏出来，砸在她的膝盖上。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终于缓缓把手放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微信有很多条未读消息，可她一条都不想看。她漫无目的地划了几圈，最后点开了微博，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热搜果然已经都消失了，但却有一个新的词条挂在了热搜榜第一的位置。
    silence 实力护妻
    冯寂宁愣了几秒，下意识地点了进去。
    页面上出现的第一条微博转发量已经超过百万，那是“JN_Silence”昨天转发的一条微博。
    那张照片上，她被沈时堵在墙边，脸上还挂着泪，一副刚被欺负过的模样。
    上面配了两个简单的字：“在追。”
    在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把她从舆论的漩涡里救出来。从此外界所有的狂风暴雨，都由沈时为她挡着。
    是他要重新追她。
    是他死皮赖脸地求复合。
    是他仗着昔日的情分想要她留在身边。
    所有那些不堪的、肮脏的、无端臆测出的言论，沈时都替她抗下了。
    冯寂宁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酸涩涌进眼角，击垮了她最后的故作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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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追你。”
    “因为喜欢你。”
    “除了你，这两年我没喜欢过别人。”
    ——沈时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入耳刻骨。
    沈时一直在等她啊。
    他甚至可以把这两年所有的难过和绝望都深埋心底，可以不追问她当初离开的理由，甚至不在乎她也许永远都无法回到赛场，去完成那个曾和他一同许下的梦。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因为她回来了。
    他只要她。
    无关其他，他的爱，从来都只与冯寂宁这三个字有关。
    过了很久，冯寂宁才一点点松开攥着手机的手。手机壳上沾满了汗，黏糊糊的，像怎么扯都扯不断的回忆。她撑着地板站起来，走到床边去拿纸，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郑祥发来的微信。
    “宁姐，下午有空吗？”
    那天在猫耳朵遇见之后，郑祥他们一直抱怨她换了微信都不告诉他们，非得强行拉着她重新加了微信。这还是加上微信之后郑祥第一次联系她。
    冯寂宁想了一下，回了句：“应该有空，怎么了？”
    “是这样，咱们学校校队今年刚换了批新人，去年带队的队长跟我挺熟的，但马上就要毕业了，他想让咱们这一届校队的有空回去看看，指导一下新人。时哥跟郝南现在要训练肯定没法去，我和大彬他们也指导不出啥来，就想着把你喊上。”
    回学校……看看吗？
    不知道以前那间训练室还在不在，有没有翻修过，会不会已经变了样子。她最近几次回学校，都有意避开了那里，没有去看。
    但现在，她忽然很想去那里看一看。
    “可以，那下午见。”
    *
    训练室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冯寂宁站在门口，恍惚间生出了一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郑祥从里面探出头，热情地招呼她：“宁姐，快进来，就等你了。”
    冯寂宁走进去，吴彬和唐盛华正站在一个男生的椅子后面指指点点，认真分析着局势。
    “皇子不能这么玩儿啊，这把你要不去抓中，后期就没得打了。”
    “这草丛里绝对有视野，别去上了，刚对面螳螂都露头了，你红肯定没了。”
    冯寂宁失笑:“没看出来啊，他们俩还挺认真。”
    “那当然！这都是咱们校队未来的希望啊，那不得好好栽培？”郑祥边说边把她领到另一个男生后面，给她介绍，“喏，他叫楚鸣，上一任队长亲自招进来的ADC，据说挺牛逼的。宁姐你看看，有没有你当年的风范？”
    冯寂宁不置可否地笑笑，没跟他贫嘴，视线落在楚鸣的屏幕上。这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操作倒是很凶悍，团战里的走位非常激进，每一波都在刀尖舔血。
    游戏结束之后，他欢快地摘下耳机，回头冲郑祥喊：“祥哥，怎么样，我厉害不？”
    看见郑祥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高挑的美女，楚鸣当即愣了愣，盯着冯寂宁看了几秒钟，耳尖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
    郑祥揶揄他：“怎么见着美女就脸红啊？快，叫宁姐。”
    楚鸣乖乖地喊了声宁姐好，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你……你就是之前跟沈时搭档的那个ADC？”
    冯寂宁点了下头。
    楚鸣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我我我我好喜欢你的！你们比赛的视频我都有看，也有跟着学习打法和操作……”
    楚鸣满眼都是崇拜，激动劲上来，甚至无意识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连称呼都改了：“姐姐，你真的好厉害。”
    郑祥看这弟弟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比蜜都甜，手扯着冯寂宁的袖子就没松开过，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果断拿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微信。
    而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楚鸣已经兴冲冲地拉着冯寂宁跑到对面不远处的奶茶店给她买奶茶去了。
    “姐姐，我请你喝奶茶，等下你教我玩金克丝好不好？我每次玩金克丝团战总是打不好。”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姐姐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郑祥：“……”
    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会撩了吗？
    他叹了口气，转头去找吴彬和唐盛华了。
    天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晚风冷飕飕的，直往人骨头里钻。冯寂宁看了一眼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跟楚鸣道了别，又和其他人简单客套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雨丝轻飘飘地落下来，被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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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倾斜的弧线。冯寂宁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天，说：“好像下雨了。”
    郑祥伸出手探了探：“还真下了，宁姐，我给你打个车回去吧？”
    楚鸣凑上来说：“出租车进不到学校里面，得到校门口才能打车。姐姐我带了伞，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说话间，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好像在催着她快点做出决定似的。冯寂宁犹豫了一下，只好说：“那好吧。郑祥，你们怎么回去？”
    楚鸣说：“我让我舍友给祥哥他们送伞过来。姐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上前一步，把手中的格子伞撑开。还没等他把伞罩到冯寂宁头上，一把黑色的大伞已经强硬地挤了过来，像占据领地似的，牢牢笼在冯寂宁头顶。
    熟悉的烟草味混着雨天的湿气落在鼻翼，冯寂宁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伞的主人是谁。
    她偏头看过去，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训练吗？”
    “嗯，刚结束。”沈时把伞往冯寂宁那一侧倾了倾，眉眼冷峻地看着楚鸣，“听说这里有人打你的主意。”
    楚鸣被他看的浑身一哆嗦，伞也颤颤巍巍地收了回去。他本来想张口问一句你是谁啊，不远处已经响起了一大片女生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silence吗！！silence回学校了！！姐妹们快传下去！！速来看帅哥！！”
    “卧槽卧槽卧槽silence伞底下那女主谁啊？看着好眼熟啊？”
    “冯寂宁你不认识？沈时前女友，摄影系那美女。”
    “什么前女友，你们都2G冲浪？人家昨天才发了微博说在追，现在都在一个伞底下了，这不明显的宣示主权吗？”
    “哎你们别挡我！我要看帅哥！啊啊啊姐姐我也可以！！”
    “草草草沈时宣示主权的样子好帅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郑祥好笑地怼了目瞪口呆的楚鸣一下，笑着说：“傻了？两连冠的冠军辅助silence都不认识了？”
    楚鸣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了。
    沈时瞥了一眼后面越来越壮观的围观人群，用伞笼着冯寂宁转身，很轻地扶了一下她的腰：“先走。”
    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在嘈杂纷乱的人语里，她和沈时并肩走在同一柄伞下。路边的灯湿漉漉地亮着，她踩过被雨水浸过的半绿半黄的叶子，面前是与夜色相接的大路。
    身边的人沉默不语，身上的气息冷冽如新雪，化在潮湿的雨里，像春天来临前的信号。
    同样的路。
    同样潮湿的雨。
    同样湿淋淋的叶子。
    甚至连伞都是从前他最爱打的那一把。
    冯寂宁心里忽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她情不自禁地拉住沈时的袖口，喊他的名字：“沈时……”
    “嗯？”沈时低眸看她。
    空气铺开缠绵的湿气，在他们的眼睛之间搭起一座看不见的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化开，柔软地化开——
    嗡嗡嗡。
    冯寂宁触电似的止住了声音，低头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高茵”两个字。
    她只好把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咽回去，低声说：“我接个电话。”
    27.第二十七章 “能不能别走？”
    沈时“嗯”了声, 把伞递给她，“我去那边抽根烟等你。”
    “不用……”
    冯寂宁刚想说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 但沈时已经大步迈进了雨中。他站在前面转弯的路口旁边, 用手笼着点了一支烟, 安静地等着。
    冯寂宁不想让他淋雨，只好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接起高茵的电话，“喂？”
    “寂宁，是我。你现在有空吗？想找你吃个饭。”高茵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现在？”冯寂宁走到沈时旁边, 把伞往他那边偏了偏，继续对着手机说话, “你回长华了？”
    “嗯，今天刚到。你现在在哪？我开了车，正好去接你。”
    “我……哎！”
    一阵大风毫无预兆地刮过来，夹着细密的雨丝, 劈头盖脸, 险些把冯寂宁手中的伞吹走。她身子晃了一下, 紧接着腰就被人轻轻扶住, 握着伞柄的那只手也被一片温热覆盖。
    沈时的手臂贴着她的后腰线, 紧紧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借着她的手握住伞柄。
    ——一个极其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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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但又充满了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姿势。
    沈时的手比她的手大很多, 轻易就能将她的手裹进掌心。他把伞从大风中拽回来, 眉心微微拧起来一点儿，低声说：“小心。”
    雨珠顺着黑色的伞面滑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
    他离的好近。
    近到能闻到他的呼吸, 听到他的心跳。
    “寂宁，寂宁？你在听吗？”
    冯寂宁失神了几秒，赶紧把手机贴回耳边，“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在哪儿，我开车来接你。”
    冯寂宁犹豫了一下，想拒绝：“今天有点晚了，要不改天吧。”
    “不行不行，你今天必须得来，我还要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呢。你赶紧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过去接你，快点儿啊。”高茵压根儿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冯寂宁听着电话挂断之后拉长的嘟嘟声，无奈地皱起眉，高茵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
    “出什么事了吗？”沈时问。
    “没什么，有个朋友找我吃饭。”冯寂宁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沈时的手压着，赶紧把手抽了出来，低头去摆弄手机，“她说她等下来接我，要不你先回去吧。”
    沈时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我开车送你吧，让她把地址发过来。”
    冯寂宁张口就要拒绝：“不用麻烦了……”
    沈时忽然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连这么一点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给我么。”
    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浅，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惫懒，声音有点低，透着些懒倦，酥酥麻麻的，让人耳根发红。
    “走吧，我送你。”沈时又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往前走。
    冯寂宁被他推着往前走，只好说：“那好吧，麻烦你了。”
    她低头给高茵发了条消息：“你把地址发过来吧，我自己过去。”
    高茵也没跟她客气，立刻把地址发了过来：“那行，我先去餐厅那边等你了啊。”
    上了车之后，冯寂宁把开着导航的手机摆到沈时面前，指了一下上面的地址，“就在梧桐街那边，不远，你按导航开就好。”
    “嗯。”沈时瞟了一眼导航，开始发动车子，“找你吃饭的那个人，是你大学时候的朋友吗？”
    “不是，是毕业之后认识的。”
    沈时把车开出路口，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雨落在车窗上的声音。
    冯寂宁心想得找个话题来缓解一下尴尬，但她又不是擅长聊天的类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正犹豫的时候，沈时又开了口：“你今天跟郑祥他们去训练室了？”
    冯寂宁点头：“嗯，回去看了一会儿新人训练。”
    “我也好久没回去看看了，去年听说学校要把训练室翻修一下，也不知道修成什么样了。”
    冯寂宁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没翻修，还是以前的样子。”
    长宽比严重不协调的大房间，歪歪扭扭的两排电脑和桌椅，永远擦不干净的玻璃窗，还有一推就吱呀作响的铁门。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她第一次踏进那间训练室的时候，那里就是这个样子。
    她那天是应沈时的邀请去看校队的线下比赛的。她至今还记得当时沈时坐在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下身一条随性的工装裤，大长腿随意的搭在地上，在一堆二十刚出头的男生里面显得格外出挑。
    因为是第一次线下赛，场地和规则什么的都比较随意，有不少人都挤在训练室里面围观。
    她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看着沈时，看他专注地操作，专注地指挥，低沉好听的嗓音惹的一众女生频频尖叫。
    游戏结束之后，沈时摘下耳机，转头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像在用眼神问她：“怎么样？”
    而她也回以一个微笑，对他摆了个口型：“打的不错。”
    那天的比赛现场乱成一团，一大批送饮料的、要合照的、还有疯狂拍视频的女生把训练室门口堵的死死的，拦着沈时不让他出去。冯寂宁本来还想跟沈时打个招呼再走，但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被挤了出去。
    她个子高，隔着攒动的人头依然能看见沈时，于是干脆踮起脚朝他摆了摆手，做了个口型：“我先走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沈时皱着眉打开一旁的窗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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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干脆利落的撑手翻，就从窗台上翻了出去。
    冯寂宁惊讶地捂住嘴巴，在一片如潮水般的狂热尖叫声里，她眼睁睁看着沈时从训练室另一侧绕过来，走到她面前：“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就说你今天打的挺好的。”冯寂宁差点被旁边那些小女生用嫉妒和艳羡的眼神淹死，说话都有点不自在了。
    沈时笑了下，走近几步，低声问她：“那……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加入。”
    “我……”
    冯寂宁当然是想加入的，但那一瞬间，她突然生出了一点小小的私心。如果她答应了，那么以后她就会跟大家一起待在训练室训练，不会再去网吧，也就没有了和沈时“独处”的机会。
    她脑子里转过千万个念头，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加入可以，但我觉得我跟你们队伍的风格有点不搭。要不……我们俩先双排一段时间磨合磨合？”
    下路双人组的配合直接影响着队伍能达到的上限。她提出的这个要求，也并不是全然不合理的。
    沈时答应的非常爽快：“好。”
    于是从那天起，她和沈时会一起约着去网吧，从碰巧坐到邻座的关系，变成了双方自愿的邻座关系。那种感觉很微妙，明明只是约好了一起打游戏，除了游戏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讲，但冯寂宁总会在某个瞬间，会觉得她和沈时是在约会一样。
    还是背着别人，偷偷地约会。
    这种感觉在那次郑祥来网吧找沈时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她那时候还不认识郑祥。郑祥一进网吧就开始喊沈时的名字，找了半天才找到沈时坐的位置，上来就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几天没见你去训练室了，怎么跑网吧来了？”
    沈时转头看他：“有事？”
    “有事啊，当然有事。”郑祥大咧咧地说，“这太吵了，出去说吧。正好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
    沈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她：“要一起吗？”
    郑祥看见他旁边坐的是个女生，阴阳怪气地拉长了声调：“哟，我说这几天怎么看不到你人，原来躲到网吧泡妹子去了啊，挺能耐啊时哥。”
    冯寂宁把耳机从脖子上拿下来，“我就不去了吧。”
    她跟郑祥又不熟，去了怪尴尬的。
    她这一转头，郑祥看清了她的脸，态度可以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的阴阳怪气一点都没有了：“原来是你啊。”
    冯寂宁挑了下眉：“你认识我？”
    “摄影系的大美女，差两票就当选校花了，我能不认识？”郑祥意味深长地瞟了沈时一眼，又去劝冯寂宁，“今天正好遇上了，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就当交朋友了。”
    沈时把椅子挪近了一点，低声跟她商量：“他是我们校队的，不是外人，一起吃吧。”
    “……那好吧。”
    郑祥非常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刚坐下点完菜，沈时就问：“找我什么事？”
    “啊……也没什么大事。”郑祥做贼心虚似的挠了挠头，“就想问问你AD的人选啥时候定下来，这几天一直见不着你人，我只能找到网吧来了。马上要跟隔壁学校打比赛了，名单必须得尽快确定下来。”
    冯寂宁垂眼听着，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倒了杯开水。
    郑祥立刻补充道：“不过没事，我知道时哥你心里有数，咱们吃饭，先吃饭哈。”
    菜很快端了上来，还没吃几口，沈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挂掉，但那个电话立刻又打过来，他又挂掉，反复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拿着手机起身：“我出去一下。”
    “行，你去吧。”郑祥扒拉着碗里的饭随口答应了一句。等沈时出去了，他才抬起头对冯寂宁说：“应该是他家里打来的电话，咱们先吃，不用等他。”
    冯寂宁有点好奇：“家里的电话，那他为什么要一直挂掉啊？”
    “害，估计是不想听他妈妈啰嗦吧。时哥进校队这事，他家里一直不太同意，之前也吵了好几回了。时哥刚进校队那会儿就说他以后想打职业，想拿世界冠军，我还劝过他好几次，打游戏这事儿顶多算个娱乐，要真想靠这个吃饭可太难了。可时哥就是听不进去，他心气儿太高，谁的劝都听不进去，非说他的梦想就是拿世界冠军，可是世界冠军是那么好拿的吗？”
    冯寂宁低头夹了一片土豆放进碗里，漫不经心地弯了下唇角：“好巧啊。我的梦想，也是拿世界冠军。”
    她抬起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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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对上沈时的视线，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机还在手里攥着。沈时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沈时的眼睛。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热烈的东西被点燃了，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自信和野心。
    也就是那一刻，她心里萌生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想法——
    她想站到沈时的身边去，和他一起，实现那些不被别人看好的野心。
    雨还在下。
    红灯路口，车子一辆挨一辆，乖巧地停在斑马线后。
    沉默的空当，高茵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寂宁，你怎么还没到呀？我都点好菜了。”
    “路上有点堵车。”冯寂宁看了一眼时间，再次提出改天再聚的想法，“我赶过去估计要好晚了，要不改天我请你吧。”
    “不行不行！”高茵的态度十分坚决，“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必须得请你。今天主要是想把我那朋友介绍给你认识，等改天我叫上陈经理咱们再一块吃个饭，毕竟当初要不是他松口，违约金这事也没这么容易解决。”
    “行吧，那你再等我一下。”
    沈时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她挂了电话，随口问道：“你那朋友还认识陈经理？”
    “嗯。”冯寂宁低头抠着手机壳，“JN签的摄影师本来是她，但是她临时有事赶不上拍摄日程，所以跟陈经理商量了，让我先来替她。”
    沈时皱了下眉，停顿了一会儿后，他摇下车窗透了口气。
    “她现在回来了，意思是，你要走了吗？”
    “我……”
    冯寂宁还没来得及解释，身侧人已经一手关上车窗，一手抵住她的肩，不由分说便压上了她的唇。
    “唔……”她被吻的说不出话，身体也开始发软，烟草味侵占了她的每一寸感官，好像在提醒着她，她的身体最喜欢什么味道。
    这一次的吻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只是霸道而蛮横地攫取着她口中的所有领地，令人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听的格外清晰，她已经分不清是窗外的雨声还是别的什么。
    沈时起身的时候，红灯恰好变绿。
    他重重地靠在椅子上，望着玻璃上斑驳的雨痕，轻声说：“能不能别走？”
    28.第二十八章 “这一次，我们一起。”……
    他是因为这个……在不开心吗？
    冯寂宁的心跳的很快, 她低头用手指揉了揉被吻肿的唇角，跟他解释：“我签的是半年约。就算她现在回来了，我也不一定会马上离职。”
    说完这句话, 冯寂宁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身体放松了不少,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松而愉悦。
    沈时重新发动车子,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舒展开。他把车窗再次摇下来一点儿，让混着雨的潮湿空气涌进车里。
    两个人好像在沉默中达成了某种默契，都没再说话。到了梧桐街，沈时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 然后撑着伞把冯寂宁送到那家餐厅门口。
    “谢谢你送我。”冯寂宁走上台阶，转身跟他道别。
    沈时“嗯”了一声, 说：“快进去吧，外面冷。”
    冯寂宁推开餐厅的门进去，一眼就看见高茵坐在右边的角落里，她快步走过去, 歉然道：“不好意思, 来晚了。”
    “没事没事, 你快坐。”高茵热情地拉着她坐下, “我们都点过菜了, 你看你想吃什么，再加两个菜。”
    冯寂宁随便加了两个菜, 然后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高茵拉过旁边的女生开始跟她介绍：“寂宁, 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钱萌萌, 你一个系的学妹。我和她是在前两天长华新文化中心的新锐摄影展上认识的，她一听说我们是朋友，吵着要见你, 人家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呢。是不是，萌萌？”
    钱萌萌的性格没高茵那么外向，有点不好意思地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拘谨地跟冯寂宁打招呼：“学姐好。”
    “你好。”冯寂宁朝她笑笑，“你也是摄影系的？”
    钱萌萌使劲点头：“嗯！我是学姐下一届的，在三班。我看过学姐的作品，那幅《微雪》真的好绝！还有那幅《叶》拍的也好好看，构图和光线都是顶尖级别的，老师经常拿那幅作品当例子给我们讲。”
    “谢谢，过奖了。”
    “对了学姐，咱们学校现在在筹办一次线下摄影作品征集大赛，邀请以前摄影系毕业的同学参加，主题是‘旧时光’，不知道学姐有没有兴趣？“钱萌萌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我是这次活动的校外组织人。如果学姐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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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的话……一定会让最后的展览更漂亮的。”
    “旧时光？这个主题对作品有什么要求吗？”
    钱萌萌看她感兴趣，立刻开始介绍：“有要求的，要求必须是以前拍摄的作品，时间至少在一年以前，最好是以前在学校里面拍摄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主题叫‘旧时光’。”冯寂宁想了一下，“不过我以前拍摄的照片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了，要是能找到的话，我再联系你。”
    “好的好的！”钱萌萌赶紧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过去，“那学姐，我们加个微信？”
    “好。”
    *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高茵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加上又喝了点酒，拉着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不少最近的烦心事。不过好在她家里的事已经解决，最近也在长华找到了新的工作，只等冯寂宁半年合同期满，再回到JN这边工作。
    钱萌萌倒是话少，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摄影展的事展开。冯寂宁对这个学妹确实没什么印象，但钱萌萌却把她在学校艺术大厅展出的每一幅作品都记得清清楚楚，名字和时间都记得分毫不差。
    冯寂宁点开钱萌萌的朋友圈翻了一圈，得知她在长华新文化艺术中心工作，和高茵现在是同事。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在半个小时之前，“今天也是超幸运的一天！见到了《微雪》的拍摄者本人，学姐人超好的！还加了微信！集美们恭喜我追星成功！[耶][耶][耶]”
    冯寂宁成功被逗笑，这学妹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到了哪位大明星呢。
    她无聊地刷了一会儿朋友圈，打开备忘录看了一眼，最近一周的工作都排的非常满。明天要拍摄季后赛的宣传片，再过两天就是JN季后赛的首战，她需要随队跟拍。
    冯寂宁放下手机，走进浴室洗了个漫长的热水澡。在氤氲的热气中，她又想起今天在车里的那个吻。
    强势又不容拒绝，好像要把她整个人揉碎了吃掉，或者狠狠刻进骨骼里，才能安心。
    她闭上眼，任热水流过面颊，滴在浴室的瓷砖上。
    这次季后赛对JN来说至关重要，因为春季赛战绩不佳，JN必须拿到夏季赛的冠军，才有资格进入世界赛。
    这个时候，她不能让沈时因为其他的事再分心。
    还是等打完比赛再说吧。
    *
    JN季后赛的第一场，对战的是从前面几场淘汰赛中胜出的HBN。
    HBN算是今年季后赛的一匹黑马，靠着垫底的积分勉勉强强进了季后赛，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接连淘汰RG和UAA，站到了JN的对手席上。
    休息室里，唐邵在对队员们进行最后的战术布置。
    “HBN现在野辅节奏非常好，通常第一波都会从下路找节奏，然后控龙控先锋起推塔节奏，你们注意应对。”
    “先锋团一定要提前布置好视野，下路河道视野也要做好。”
    “别跟他们拖后期。”
    冯寂宁听得出来唐邵很紧张。最近几次训练赛，JN的表现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郝南，这个版本对他的英雄池太不友好了。
    工作人员敲了下门，示意队员入场，唐邵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坐到沙发上看向大屏幕。
    看得出来HBN对JN做了很多研究，起手就先BAN掉了郝南熟练度最高的两个英雄卢锡安和小炮，然后一抢厄斐琉斯。
    唐邵“嘶”了一声：“这是看准了郝南不会卡莎啊。”
    卡莎在这个版本经历了小幅的加强，基本上是非BAN必选的地位，HBN这样做BP，就是要逼郝南没英雄玩。最后郝南只能选了韦鲁斯，但这种功能型AD其实在这个版本并不吃香。
    第一局，HBN的打野基本就住在下路了，把郝南和沈时限制的死死的，沈时为了保韦鲁斯发育又不好去游走，局势几度陷入僵局，对面的雪球越滚越大，三十分钟就结束掉了比赛。
    输掉第一局之后，观众席上嘘声一片。
    在他们看来，郝南这个韦鲁斯选出来，其实就已经输掉一半了。
    好在第二局的时候，JN及时做出了调整，主打中野节奏，沈时游走抓人，滚起中野雪球，郝南选个寒冰苟发育，后期也打了不少伤害。
    双方打的有来有回，最后JN以3；2的战绩险胜。
    虽然赢了，但观众席上却并没有多少欢呼声。
    连打HBN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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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队都打的这么费劲，决赛打SA能打赢吗？世界赛更是提都不用提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队员都没有说话。郝南耷拉着脑袋缩在后座，唐邵坐在他旁边，低声安慰着。
    “郝南，你别着急，你今天打的不错的。”
    “我要是会卡莎，咱们也不至于在BAN位上这么吃亏。”郝南越说越丧，“我真的不适合打AD，打HBN都打成这样，后面的强队怎么办啊。”
    “你别这么想。要不是你肯为了队伍牺牲自己，从上单转去AD，JN能走到今天吗？别妄自菲薄，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就好，没有人会怪你。”
    “可是……可是这次季后赛要是拿不到冠军，就进不了世界赛。时哥差一个冠军就三连冠了，我不想给他拖后腿。”
    冯寂宁就坐在郝南的前座，他和唐邵的对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沈时的方向，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眉头轻轻皱着。
    这次季后赛，对沈时来说可以说是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想拿到S赛历史上的首个三连冠，首先必须在夏季赛夺冠，拿到通往世界赛的门票。
    冯寂宁知道他对那个至高无上的荣誉有多渴望。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可以轻易地从他的眼神里读懂。
    毕竟，他们曾有过相同的梦想和野心。
    回到基地之后，队员们被唐邵喊去开会，冯寂宁回了宿舍修照片。修了快一个小时，终于修出了几张比较满意的，她把照片发给小何，然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砰砰砰。
    有人敲门。
    冯寂宁走过去把门打开，郝南站在门外，耷拉着脑袋说：“宁姐，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郝南有点紧张地往走廊两头看了几眼，确定没人，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往下说：“宁姐，今天的比赛你也看了，我……我打的是真的菜。以前的版本我还能勉强混一混，但这个版本是AD主C的版本，AD打的好不好直接决定了这个队伍能走多远。照这样下去，我怕JN连世界赛都进不去。”
    冯寂宁皱了下眉：“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郝南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宁姐，你有没有考虑过……再跟时哥搭档一次？”
    “什么？”冯寂宁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个想法，有点惊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知道的 ，我……”
    “我知道，宁姐你手伤了，但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耽误时哥……”郝南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恳求，“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可能很过分，但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冯寂宁低下头，看向自己被创可贴包裹的中指。她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语无伦次，“我手确实伤了，但还没残，能打是能打，就是可能不能按照你们的标准训练时长来训练。而且就算我想回来，要在短短几天之内注册好选手ID、提交申请，应该也来不及吧？还有，在季后赛名单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似乎不可以再增加替补了吧？”
    “替补不能增加，但可以更换首发。”郝南看着她，语气真挚，“我可以说我身体不舒服无法再参加季后赛剩下的比赛，这样就可以更换首发了。”
    冯寂宁愣了愣：“可是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郝南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没什么不公平的，我早就想好了，我还是想打上单。等季后赛结束，我就跟教练申请和昊昊打轮换，都是小事。至于注册选手ID的事……你也不用操心，其实，已经有人替你办好了。”
    “办好了？”冯寂宁懵了。
    郝南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纸，“这是你的注册选手申请，已经通过了。是郑经理办的。”
    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申请注册成为选手，ID是Squeen，右下角还有她的签名。
    “我怎么不记得我签过这份申请……”话还没说完，冯寂宁就想起来了。那天郑询开会，给每个人发了厚厚一摞需要签字的文件，这张注册选手的申请，肯定就混在那里面。
    怪不得郑询最后拍着她的肩膀对她说：“寂宁啊，我等你回来，JN随时欢迎你。”
    还真是心机啊。
    郝南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宁姐，你……你什么想法？”
    冯寂宁把纸收起来，说：“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好，那我等你消息啊。”郝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冯寂宁靠在门口，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最后拿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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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拨通了周叙琛的电话。
    “周大夫，是我。我想问一下，以我现在的情况，如果要去打职业，会对我的手伤造成什么影响？”
    “寂宁，你别胡闹。你的手伤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能承受高强度的职业训练。”
    “如果承受了，会有什么后果？”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会很疼。非常疼。寂宁，你听我的，你别……”
    “谢谢。”然而冯寂宁已经挂断了电话，最后一个字甚至带了点轻松的笑，“我知道了。”
    她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拿着那张纸，走到训练室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开门的是郝南，一看见冯寂宁，他立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宁姐，你想好了吗？”
    “嗯，我想好了。”
    沈时转头朝他们这边望过来，蹙起眉：“什么想好了？”
    冯寂宁穿过大半个训练室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申请表放在他膝盖上，轻轻弯起唇角：“我想回来，你同意么？”
    沈时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张纸上的内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瞟了一眼躲在门边的郝南，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郝南，你明知道她的手受伤了，还去找她？”
    郝南吓得一缩脖子：“时哥，我……”
    旁边的昊昊和孙明骁头一回看见沈时这么生气，连忙开口劝：“时哥，你别生气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沈时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冷着声音：“你们先出去。”
    “好嘞。”郝南得了命令，二话不说赶紧拉着其他几个人一起滚了。
    等人都走了，沈时的脸色才温和了一点，他攥着那张纸，声音里带了些哄的意味：“寂宁，你别把郝南的话放在心上。职业选手的训练强度很高……我不希望你疼。”
    “不关郝南的事，是我自己想回来。”她的眼神格外坚定，像盛了一缕璀璨的晨曦，“沈时，两年前我没能完成的，我想再努力一次。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能够不留遗憾。”
    她拨开沈时的手，跨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慢慢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想回到你身边。”
    沈时的身体颤了一下，脸颊被她的呼吸烧的滚烫。他回抱住怀中人的腰，抱的很紧，紧到脖颈的肌肤灼热相贴。
    冯寂宁吻住他的脖颈，他的手掌抵住她的腰线。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交错不稳的喘息声中，冯寂宁终于听见了他的回答。
    他说——
    “好。”
    “这一次，我们一起。”
    29.第二十九章 “我们的第一个冠军。”……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 JN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官博发了一条微博。
    文案只有三个字：“新成员。”
    下面配了一章黑白的背影图，只能看出照片上的人又高又瘦，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就是这么一条含糊不清的微博, 已经足以让舆论爆炸。刚发出来不到三分钟, JN新成员这个词条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位, 热度一路飙升，差点再一次把服务器搞瘫痪。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JN真的买人了！】
    【估计买的AD吧，但是这个时间点买人应该也上不了场吧，除非把南南搞下去】
    【啧, JN急了嗷，后天就打SA了才想起来买人, 管理层什么脑子啊？南南好歹是职业选手，一个没任何比赛经验的新人，指望他把JN抬进世界赛？】
    【现在没到转会期，JN去哪搞的人啊】
    【坐等新AD被陆神吊起来锤[吃瓜][吃瓜]】
    【JN这是知道世界赛肯定进不了了, 搞个新人来既能吸引波热度还能甩锅, 这波啊, 这波是管理层在C】
    ……
    帖子一个接一个, 都在猜这位JN新买来的选手到底是谁。甚至还有人把那张照片放大, 试图通过各种细节来筛选判断，但都以失败告终。
    越是猜不出来, 就越让人好奇。以至于JN跟SA的这场夏季赛决赛, 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场的时候, 各个平台的直播间热度就已经破亿了。
    后台休息室里, 冯寂宁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上那件大了足足一个号的外套。
    她没有队服，跟郑询商量了一下之后, 就先借了沈时之前的旧队服外套穿，这样起码看上去能整齐些。可她没想到沈时的这件外套竟然这么大，硬生生被她穿出了一种oversize的男友风。为了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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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服的色系搭配，冯寂宁下身穿了一条紧身的黑色牛仔裤，上下一对比，显得她的腿更细了。
    沈时替她拉了下外套的拉链，笑着问：“合身吗？”
    “你说呢？”冯寂宁白了他一眼。
    沈时揉了下她的头：“新队服过几天就做好了，这件你先凑合穿。”
    孙明骁看见沈时的动作，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恨不得让整个楼层的人都听见：“哟，时哥，这就秀上恩爱了啊？啧啧啧，一点都不照顾我们这些单身狗。”
    沈时懒懒地瞟了他一眼，“你最好赶紧习惯。”
    孙明骁：“……”
    得，他就多余说这话。
    “寂宁啊，我不太了解你的水平和风格，但郑经理跟我说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选手，我相信郑经理的眼光。”唐邵走过来，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有压力，正常打就行。”
    “嗯，我会的。”冯寂宁从沙发上起身，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套在手腕上。
    昊昊好奇地凑过去，问了句：“宁姐，你手腕上戴的是什么呀？”
    “腕带。”冯寂宁垂下手，宽大的袖子很快把她纤细的手腕盖住。但有人走到她身侧勾住了她的手指，指腹蹭上她的腕，声音里噙着笑：“你还留着？”
    冯寂宁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好好比赛。”
    “哦。”一向冷脸的某人难得露出了乖巧的神情，乖乖缩回手，看的旁边的昊昊和余灏差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快上台的时候，沈时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别紧张，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想。”
    “好。”
    冯寂宁跟在余灏后面走上比赛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好像只是来打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比赛。
    但底下的观众已经全疯了。尖叫声和议论声刺耳喧嚣，几乎将会场掀翻。他们每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女生，她生了一张漂亮又冷酷的脸，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外套，气场强大到不容忽视，走上台的时候，就好像至高无上的王回来巡视属于她的领地。
    不知过了多久，观众席上爆发出几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是Squeen！有生之年我竟然又看到他们俩搭档了！！！”
    “Squeen呜呜呜爷青回啊啊啊啊！！！”
    但Squeen这个名字，并不是观众席上的每个人都知道的。更多的人关注的还是冯寂宁那张脸——
    “卧槽，这不就是JN前阵子新换的那个随队摄影师吗？”
    “诶还真是啊？之前跟silence传绯闻的那个就是她吧？”
    “这女的得多有背景啊，一点大赛经验都没有就能进冠军队伍打职业。啧，等着一会输了被喷死吧。”
    ……
    冯寂宁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她听不太真切，但也能感受到现场的人有多疯狂。
    她轻轻抿了下掌心里的汗，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她现在必须要放松下来。
    另一边，SA的队员也在好奇地往JN这边张望，“哎，JN新来那AD，是个妹子啊？JN教练组怎么想的啊？真就破罐子破摔了？”
    新换上来的辅助Beauty一边擦键盘一边跟陆知桥说话，“陆哥，准备好屠杀了吗？”
    “屠杀个屁。”陆知桥面无表情地端起水杯，“你陆哥我当年，差点被她打的对这个游戏丧失信心。”
    SA众人：“……？！”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陆知桥说，“这是团队游戏，不管她个人能力有多强，如果没有跟团队磨合好，再强也是白搭。好好打，今年的夏决冠军，必须是我们SA。”
    比赛很快开始，SA这边的教练不太了解冯寂宁的英雄池，所以先BAN掉了两个版本比较强势的AD，想看JN这边会怎么选。按照JN以前的BP思路，都是先给沈时抢辅助，确保他能拿到想要的英雄去游走带节奏，再拿打野和中单，下路的优先级在JN这里是比较低的。
    但这一局，JN出乎意料地没有一选辅助，而是先给打野抢下了人.马。SA这边毫不客气地抢下卡莎，JN这边直接锁下金克丝和锤石的组合。
    观众席上立刻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几个解说也开始兴奋起来。
    【解说鱼子酱：金克丝和锤石这对组合，在今年夏季赛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版本并不算特别强势，但如果发育的好的话，在后期的伤害依然是不容小觑的！】
    【解说荆荆：没错，金克丝也是一个非常吃走位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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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的英雄，而这位Squeen选手在她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比赛中就敢拿出这样的英雄，相信许多观众朋友也是大吃一惊。让我们一起期待她接下来会带给我们怎样的表现吧！】
    【解说墨墨：这里我也要给两位解说老师科普一下哈，这位Squeen选手，曾经是silence选手在大学时期的搭档，两人曾经带领南山大学校队获得过全国高校联赛‘夏桥杯’的冠军哦！而更巧的是，在那次夏桥杯的总决赛中，他们的对手正是陆知桥选手所在的洛北大学校队。】
    【解说荆荆：哦？那看来今天的这场比赛，真的是一场宿命般的对决了。】
    这一局陆知桥选的是厄斐琉斯，一个同样需要发育打后期的英雄，所以前期下路的发育相对平缓，沈时保着冯寂宁到六级之后就开始游走支援，帮助中野打开局面。前中期两边都打的非常谨慎，到了十五分钟还没有爆发一个人头，观众看的都快睡着了。
    “不是，稳也不是这么稳的吧？这得打到啥时候啊？”
    “决赛了谁都不想失误，求稳很正常啊。”
    “这个时候谁急了谁就输了……哎卧槽！这金克丝什么操作！”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观众席一下子全清醒了。在短短几秒钟之前，爆发了本局的第一个人头——
    由金克丝拿下一血。
    她先是W减速到了对面的厄斐琉斯，但厄斐琉斯仗着身后有蕾欧娜就没有往后退，没想到冯寂宁直接上前跟他对A，大有一副谁怂谁就输了的架势。蕾欧娜的E没控到，Q又被冯寂宁净化秒解，打野好不容易从野区赶来救人，冯寂宁已经在锤石的配合下拿下了陆知桥的人头，依靠被动的加速很快撤回到了安全位置。
    这一个人头，就是局势逆转的关键。
    雪球越滚越大，到了后期打团，有锤石保护，再加上冯寂宁走位很小心，对面根本就开不到她。一波远古龙团之后，JN轻松推掉对面的水晶。
    水晶爆炸的那一刻，冯寂宁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掉链子。
    但后面的几局，就没有第一局这么轻松了。
    SA的教练看出JN想把重心放在下半区，所以干脆开始针对JN的中野，连着两把把孙明骁限制的死死的，打野难起节奏，局面就变得艰难。而冯寂宁在接下来的三局里都继续选用了金克丝，两负一胜，最后双方战绩来到了2：2平。
    观众席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草，还以为这Squeen多厉害呢，也就是个金克丝绝活哥吧？SA也是头铁，把金克丝一BAN不稳赢了吗？”
    “金克丝就是陷阱，这版本除了她有人玩吗？”
    “不会有人五把金克丝吧，不会吧不会吧？”
    “你们都是云玩家？输那两把中野节奏被完爆，下路是唯一正常人，看不出来？”
    ……
    好在第五局的BP很快就开始了，观众席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SA再次放出了金克丝，似乎在看JN这边的抉择。
    昊昊试探性地问了句：“宁姐，这局还选金克丝吗？”
    “不选。”冯寂宁答的很果断，“给我抢卡莎。”
    【解说鱼子酱：SA这边没有BAN金克丝，就是给你JN拿的……但是JN改变了战术！没有拿金克丝，直接抢下了卡莎！！】
    【解说荆荆：但Squeen会不会玩卡莎还是个未知数，这一手只能说是以抢代BAN了！】
    【解说墨墨：silence这边拿了蕾欧娜，是他的成名英雄，没问题，这把JN的阵容其实蛮考验卡莎发挥的！】
    冯寂宁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局能不能拿下，全看她的操作。对面中路选出阿卡丽的情况下，她必须走位很小心，确保自己在团战的时候不被切，才能打出后续的输出。
    前期双方虽然爆发了几波小规模的团战，但总体都打的比较稳，经济也一直咬的很死。但SA的阿卡丽已经有了两件套，伤害是非常高的，JN如果再拖下去，还真的不好打。
    比赛来到二十分钟，双方都在中路抱团。沈时突然一个E，指到了人堆中的阿卡丽，那一瞬间，几个解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解说荆荆：我的天，这都指到了？但没事，silence有鸟盾，应该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没想退！他直接开了大招！我的天，这也要开的吗？这是个有金身的阿卡丽啊！】
    【解说鱼子酱：阿卡丽直接开启金身，发条开大拉了一下，拉到SA两个人，但自己跟打野也直接被秒！这波是SA的一个机会！】
    【解说荆荆：阿卡丽拿下双杀，JN这边卡莎也收割了两个残血，但自己应该也要被换掉了……喔喔喔Squ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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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操作起来了！闪现躲了杰斯这一锤，艾卡西亚暴雨配合收集者收掉了杰斯！】
    【解说墨墨：小炮！Bridge的小炮被蕾欧娜定到了！Squeen再收一颗人头，最后只剩下一个芮尔也跑不掉！Penta Kill!Squeen拿下了五杀，团灭了SA！】[1]
    欢呼声响彻观众席，应援灯牌亮成盛大的星海。
    但台上的冯寂宁看不见这一切。她只是冷静地推兵线，拿大龙，直到对方水晶告破，才摘下耳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听见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好声，听见有人喊“JN牛逼”，金色的雨从舞台上方洒落，沈时牵起她的手走向舞台中央，在满世界的喧嚣声中对她说：“我们的第一个冠军。”
    30.第三十章 “冯寂宁小姐，你愿意嫁给我……
    这张通往世界赛的门票, 最终还是被JN牢牢握在了手上。
    而Squeen这个名字，也在一夜之间被千万粉丝知晓。
    “呜呜呜怪不得哥哥这两年一直单身，我也想要Squeen做老婆！长的漂亮不说游戏打的还好, 这样的老婆哪里去找！”
    “陆神估计要气死了, 两年前就输给了Squeen, 今年又输了一次哈哈哈”
    “不过听说Squeen有手伤啊，好像还挺严重？”
    “有队医不用担心的，而且上次比赛完之后哥哥也有给揉手，甜哭我呜呜呜”
    “JN的世界赛出征服好丑啊, 想看姐姐穿上次Silence那件外套，那个腿真的绝了, 我直接嘶溜”
    “票已经买好啦，蹲一个杭州偶遇嘿嘿嘿”
    *
    半个月后，杭州。
    冯寂宁把行李箱打开，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收拾着里面的衣物。才收拾到一半, 房门就被人敲响。
    她起身把门打开又蹲下去, 头也不抬：“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总共也没多少东西。”沈时坐在她身后的床上, 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收拾箱子。等了十多分钟, 他终于忍不住了，弯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别收拾了, 带你出去逛逛。”
    “去哪儿逛啊？”
    “你不是之前一直想来杭州？走吧, 东西回来再收拾。”
    冯寂宁拗不过他, 匆忙拽了件外套穿上就被他拉着出了门。杭州的秋天很美，落叶堆积，一地极富美感的黄。她牵着沈时的手, 低头看着脚下踩过的落叶，风把她的头发吹的很乱，她懒得伸手去理，沈时的手却绕过来，替她把头发一点点理顺。
    冯寂宁心情愉悦地享受着沈时的“服务”，随口说：“今天对我这么好啊？”
    “哪天对你不好了？”沈时捏了下她的耳朵，“看路，快到了。”
    前面是一家装修华丽的奢侈品店，店名叫“Rose”，专门做一些和玫瑰有关的奢侈品，比如皮包、首饰、香水还有一些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玩意儿，因为每样东西都只有一件，所以价格贵的惊人。
    冯寂宁看见刻着玫瑰花茎的门牌，惊讶道：“这就是那家Rose？”
    “嗯，以前你不是特别喜欢他们家的东西么。”
    几年前，这家Rose还是一家非常小众的首饰店，没多少人知道。冯寂宁有一次无意间在某书上看到有人探店，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家店，但当时她太忙了，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杭州。
    这家店真正火起来，是两年前举办的那次“荆棘玫瑰”首饰展，展出的是一套由数十位独立设计师联名设计的首饰，以荆棘玫瑰为灵感，做出了十枚玫瑰钻戒，每一枚的设计思路和灵感都不同。
    冯寂宁当时特别喜欢那枚以红玫瑰为灵感的钻戒，细细的戒圈像荆棘缠绕，开出美丽的花朵，红宝石周围点缀着华丽的碎钻，衬托出红玫瑰的雍容高贵。
    因为展览太受欢迎，Rose临时改变了这套戒指的出售方式——
    只接受现场摇号的方式购买。
    也就是说，就算你早早就去店外排队，也只能排到摇号的资格，能不能获得购买权利，还要看运气。
    于是冯寂宁果断放弃了对这枚戒指的非分之想，对于这种拼运气的事，她一向没什么胜算。
    Rose的店面装修非常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才能光临的地方，冯寂宁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心里忽然生出点时过境迁的感慨——
    当年她在某书上看到Rose的店面照片，又小又简陋，和现在在她眼前的Rose完全就是两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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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时牵着她的手走进店里，化着精致妆容的导购员面带微笑地迎上来，礼貌地问：“欢迎光临Rose，两位想买什么？”
    沈时捏了捏冯寂宁的手背：“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不用了吧，我现在很少戴首饰了。”冯寂宁在玻璃柜前转了几圈，看了一些项链和戒指，觉得都没有几年前做的好看。
    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套荆棘玫瑰的戒指，真的是Rose所有产品里面的巅峰了，可惜再也买不到了。
    冯寂宁叹了口气，一转头发现沈时已经让导购员包了一条项链去结账了。她连忙跟上去，低声抱怨：“我不是说了不买嘛。”
    “刚才你站在这条项链面前看了三十六秒，我觉得你应该还挺喜欢它。”沈时神态自若地掏出手机准备付钱。
    冯寂宁：“……”
    导购员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冯寂宁，“这位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冯寂宁被她说的莫名有点脸红，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沈先生对吧？我们的系统里显示您曾经购买过本店一百万元以上的产品，所以第二次在本店消费可以获得八折优惠，这边折后共收您一万八千六百元。”
    “好。”沈时把手机递过去。
    “你还在这里买过东西？”冯寂宁很惊讶，“什么首饰要一百万以上啊？”
    “给我妈买的，送她的生日礼物。”沈时把装着项链盒的小袋子递给她，牵着她往外走，“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哦，好。”
    冯寂宁隐约记得沈时的妈妈好像是某个知名化妆品公司的老板，送这么昂贵的礼物倒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她没再追问，小心地把袋子收好，跟着沈时顺着晚秋的大街慢慢往前走。
    *
    在杭州进行了半个月的集训后，小组赛终于开始了。
    JN发挥稳健，稳扎稳打，以小组第一的成绩轻松出线。八进四、四进二，JN在这次世界赛上的每一场比赛都打的相当扎实。
    他们决赛要面对的是LCK赛区的PRR战队，一支LCK的老牌战队，长期称霸LCK，前些年也拿过不少次冠军，短暂地建立过LCK的王朝。
    面对实力强劲的对手，有不少粉丝都替JN捏了把汗。唐邵也在跟队员们做心理建设，“放轻松，好好打，尽力就行，不留遗憾。”
    “嗯，知道。”沈时盯着休息室大屏幕上的比赛录像，把冯寂宁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着。
    “寂宁，别紧张。”他低头看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等比赛结束，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好。”
    工作人员来催促他们入场，沈时依然牵着冯寂宁的手，走上主舞台。纵然粉丝们已经习惯了沈时每场比赛都要牵着冯寂宁的手上台，但这会儿看见导播的特写镜头，还是忍不住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哥哥太会了，占有欲溢出屏幕了我天”
    “比赛恋爱两手抓，真有你的啊silence”
    “我好酸我好酸我好酸”
    ……
    冯寂宁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接好键盘和鼠标，确定每位选手的设备都没问题之后，第一局的BP开始了。
    LCK以强势的中野节奏著称，而JN从小组赛以来就偏重下半区，所以两支队伍的BP思路有着明显的差异。
    前两局JN给冯寂宁拿到了她最擅长的卡莎和金克丝，但随后两局PRR有意想把冯寂宁按死，BAN位基本把她的英雄都BAN光了，而JN这边也想换套体系，就没有给她先拿英雄，结果被对面中野带起节奏，输掉了两局。
    比赛来到决胜局，现场的气氛十分紧张，有粉丝大喊“JN加油”，助威声响彻整个场馆。
    冯寂宁擦了把手心里的汗，重新戴上耳机。沈时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低声说：“放松，没事的。”
    冯寂宁点了点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这一把PRR依然贯彻了之前两局的思路，三个BAN位全部贡献给冯寂宁，然后直接一抢卡莎。
    轮到JN选人的时候，冯寂宁冷静地说：“给我拿霞。”
    霞在这个版本算是仅次于卡莎的选择，但冯寂宁之前从来没有在比赛里面用过这个英雄。
    粉丝们不免开始担心，观众席上的气氛越来越紧绷。
    “Squeen从来没玩过霞啊，她会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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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练给选就是会玩吧，别慌，相信Squeen”
    “决胜局了，不得拿点压箱底的东西么。”
    这局比赛的节奏相对前面四局慢了很多，决胜局两边都不想失误，前期围绕小龙和峡谷先锋的几波团打下来，两边的经济差还是没有拉开。
    就这样一直绷到了三十分钟，在PRR率先控下三条龙的情况下，这波龙魂团JN必须得接。双方都在龙坑附近站好了位置，互相走位试探，PRR率先动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JN是要放弃这条龙的时候，沈时的牛头一波灵性绕后，果断闪现击飞了对面的双C。
    【解说洛萝：silence这个绕后的位置非常好，PRR是没有视野的！直接开到对面双C！纳尔闪现拍大，拍到三个人！Squeen跟上输出，这个位置简直是完美输出！】
    【解说舞舞：我的天，这波silence绕后接打野进场接纳尔拍大接飞机的导弹包，给Squeen的霞创造了完美的收割环境！】
    【解说洛萝：这波JN五个人的配合真的做到了极致!团灭了PRR，收掉小龙之后可以顺势拿大龙了！】[1]
    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只在一瞬之间。
    依靠大龙Buff，JN稳健地推兵线、推塔，开始分带拆高地，最终终于稳稳地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耳机摘下的那一刻，欢呼声如海啸般涌来。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全世界都在为他们呐喊。冯寂宁激动地站起来，跟身边的队员们拥抱，跟哭着跑上台的教练拥抱。最后，沈时牵起她的手走向舞台中央的奖杯，五双手将那座奖杯捧起。
    【让我们恭喜JN，获得今年S赛全球总冠军！这也是silence选手的三连冠，真正开启了属于他的王朝！】
    沉甸甸的奖杯压的冯寂宁的手腕有些疼，有摄影师围在旁边拍照，还有人在让他们看镜头。
    沈时牵着她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在全世界的注视下，他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只打开的戒指盒，目光灼灼地看着冯寂宁，眼中是热烈的快要溢出来的期盼——
    “冯寂宁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屏幕上映出沈时单膝跪地的姿势，尖叫声在此刻被推向高潮。冯寂宁捂住嘴巴，有点不敢相信，求婚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当她看清那枚戒指的样子，她的心仿佛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溢出蜜一样的欢喜。
    ——是那枚Rose“荆棘玫瑰”系列的红玫瑰戒指。
    是她几年前就心心念念着的那枚。
    沈时笑了下，把戒指递到她的手边，声音低沉又温柔：“寂宁，我的梦想，从来都是你。”
    31. [最新] 完结章 “一见钟情。”
    他眼中的情绪是那样热烈, 和两年前那个秋天一样，从未变过。
    冯寂宁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她惊喜地点头, 把手伸到沈时面前, 笑着说：“好, 我答应你。”
    沈时认真地托起她的手，却没有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而是温柔地撕下她中指上的创可贴，把戒指慢慢套了上去。
    那道微红的伤疤被细细的戒圈完美掩盖, 再看不出一点痕迹，红宝石和碎钻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衬的她的手干净白皙。
    他牵着冯寂宁的手起身，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寂宁，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在盛大的灯光里, 在全世界的注视下, 在满场沸腾的起哄声中, 他们相拥接吻。
    一吻终生。
    *
    夺冠之后, JN战队的热度再次高涨, 一回到长华，郑询就给他们安排好了接下来几天的活动。
    “这几天会有几家媒体来采访, 然后还需要拍几个视频。再给你们一周时间把欠下的直播时长补够, 就可以休假一周了。”
    好在今天没什么事, 还可以休息一下。
    冯寂宁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门没关，沈时提着奶茶进来，在她旁边挤出块空地坐下, “看什么呢？”
    “一个学妹给我发的消息。”冯寂宁往上划了划，“她前一阵子邀请我参加学校的一个摄影展，我交了作品给她，她问我今天去不去现场，有她的作品在现场展出。”
    “你去吗？去的话，我开车送你。正好我也很久没回学校了。”
    冯寂宁本来是不想去的，明天就要忙起来了，今天她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她看着钱萌萌发过来的信息，心里还是有点犹豫，这学妹好像很希望她能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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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去。”
    沈时开着车把她送到南山大学校门口，和她一起进了学校。刚走到艺术中心门口，冯寂宁就看见钱萌萌兴奋地朝她招手：“学姐！这里！”
    冯寂宁走过去，钱萌萌激动地拉住她：“我还以为学姐不会来了。”
    “怎么会？”冯寂宁笑了笑，“我很期待你的作品。”
    她这么一说，钱萌萌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一边带着冯寂宁往里走，一边偷偷打量着跟在旁边的沈时，小声问：“学姐，那是你男朋友吗？看着好眼熟，是不是哪个明星啊？”
    不光是她，艺术中心外面有很多女生都在偷偷看沈时，拿着手机疯狂拍照。
    冯寂宁笑着解释：“不是男朋友，是我未婚夫。他不是明星，不过以前也是南山大学的。”
    “哦。”钱萌萌看着看着就脸红了，声音越来越小，“学姐，你未婚夫好帅啊。”
    “好啦，别说他了。”冯寂宁在大厅里停下脚步，“你的作品是哪一个？”
    钱萌萌赶紧开始介绍，“我的作品在里面，学姐你的作品在这里！我特意嘱咐工作人员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冯寂宁交给钱萌萌的作品，是一幅名叫《窗》的照片。她拍的是一扇雨天里的窗，没有特别的构图，就只是一扇简简单单的窗。
    雨丝在窗上流淌出斑驳的痕迹，窗户开了一半，让人忍不住去想，这扇窗户里面是什么。
    沈时弯腰凑近，仔细看了半天，“这张照片……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冯寂宁把话题岔过去：“一扇窗户而已，哪里都有，当然眼熟了。走了走了，我要去看学妹的作品了。”
    钱萌萌小跑着把冯寂宁带到最里面，骄傲地指着面前的一幅照片说：“学姐，这个就是我的作品，叫做《邂逅》，拍的怎么样？”
    照片的构图非常精巧。右半部分，是一个女生清瘦的背影，她正举着手里的相机，去拍面前摆着的一张照片。而左半部分，一个男生双手插兜靠在旁边的围栏上，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个女生。
    他看她看的入迷，似乎完全被她吸引，只是一张静止的照片，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动态的张力。
    “这是我刚入学的时候，有一次去艺术中心看展的时候拍的，当时觉得这一幕特别浪漫，就赶紧拍下来了。对了，说起来，这张照片里的男生，好像有点像……”钱萌萌说着说着，自己都吓了一跳，“有点像学姐你的未婚夫。”
    不用她说，冯寂宁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生是谁。
    她还记得，那天她是特地为了那幅新展出的《玫瑰王后》去看展的。因为很喜欢那张照片，所以她打算拿相机拍下来。在她寻找角度的时候，听见了身后传来几个男生的嬉笑声。
    “喂，你喜欢那姑娘啊？摄影系的冰山美人儿，叫冯寂宁，我听说她可难追的很啊。”
    “那也得看谁追啊。哎，你要真喜欢，去要个联系方式呗？”
    这种事冯寂宁见的多了，根本就没理会，拍完照片就走了。她没有想到，原来那天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沈时。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认识我了？”冯寂宁错愕地看着他。
    “嗯。”沈时用指腹摩挲着相框，声音低沉，“准确一点说，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勇气追上去，跟一见钟情的姑娘说句话。
    好在后来，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队里缺一名AD，郑祥四处找人，最后无意中打探到摄影系有个游戏打的贼牛逼的妹子，兴致勃勃地来找沈时分享情报：“时哥，我有目标了。喏，摄影系的冯寂宁，别看她是个妹子，但人家可是一区王者。不过我没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听说她经常去学校附近的网吧上网，改天咱俩去堵堵去？为了咱们校队，时哥你可得亲力亲为啊。”
    沈时掐灭手里的烟，抬脚往外走：“不用你，我自己去。”
    那一阵子他有事没事就往学校外那几个网吧里钻，钻了足足快一年，终于等到了冯寂宁。
    那是个雨天，他在网吧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等到人，就想着到走廊里透透气，顺便抽根烟。
    冯寂宁就是在那个时候进来的。
    她的头发被雨打湿了一点，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她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连擦都懒的擦。
    他靠在窗边抽烟，她恰在此时从他身旁走过。玫瑰的香气混着潮湿的空气钻进鼻腔，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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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致命的诱惑。
    他转过头，看见冯寂宁推门进了网吧。然后他按灭了手里的烟，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坐在了冯寂宁旁边的位置上。
    他们的故事，也从此开始。
    “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那刚见面的时候你怎么还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冯寂宁瞪着他。
    沈时无奈又宠溺地牵起她的手，低声哄：“回去跟你慢慢说，好不好？”
    “不好。”
    “听话，回去之后，你想听什么都告诉你。”
    “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嗯，一见钟情。”
    无关其他，他的爱，一直都只与冯寂宁有关。
    很多人说，一见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烂俗的事。
    但也是最浪漫的事，不是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