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扶持阿斗的这些年》 分卷阅读1 ?  《我在魔界扶持阿斗的这些年》作者:青山羽 文案 仙魔大战,两败俱伤。 老魔君拖着最后一口气回到魔界嘱咐邵庚:“本座气数已尽,魔界的未来就交给你和本座不争气的小女儿了。” 小女儿?老魔君不是老光棍吗?哪里来的小女儿? 在邵庚又惊又疑的目光下,老魔君咽了气,大袖随着手臂缓缓垂下。 一条奄奄一息的咸鱼从老魔君的袖子里滑了出来,邵庚迷惑地看着它。 “……” 没有拿错女儿出来?这真的不是老魔君从东海随手捞来的一条干粮? 作为魔界铁骨铮铮第一忠臣,即便魔界的少君是一条不争气的咸鱼他也竭力扶持。 未开神志?没关系,少阳宫多的是金丹,随便来两颗就坐地化人。 没有灵根?没关系,藏经阁多的是功法绝学,分分钟打通任督二脉。 不会处理公务?没关系,他经验丰富,手把手教学。 虽然中途这货以为他有谋逆之心,作为铁骨铮铮头号忠臣,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打小闹。 万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少君因为不想努力竟使出这样的招数。 邵庚微红着脸轻抚着怀中美人的发丝。 罢了,扶不起就扶不起吧,幸好他能顶住一片天。 咸鱼公主vs人缘很差的老妈子忠臣 PS(2022.2.9) 已经完结。 休息一段时间回开始改,主要是完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应该会增加好几万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玉,邵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咸鱼公主vs人缘很差的忠臣 立意:万般锤炼后还是要努力保持初心。 第1章 咸鱼诞生 云销雨霁,被硝烟掩盖的土地微不可见地冒出了一抹新绿。旷日持久的仙魔大战总算画下了句号。 两界这次连仙君和魔君都御驾亲征,出动兵马无数,大战处流血千里,寸草不生。 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双方损失惨重。 仙界派来二郎真君,魔界派来右使邵衡,两界代表人在人界签下了为期五百年的停战协议。 魔宫中 殿内灯火辉明,老魔君宽大的千年老寒玉榻前跪倒了一片人。 寒玉榻原本可以调节体内灵力运转,但他修为业已散尽,躺在榻上呼吸缓慢,脸色灰败,是行将就木之相。 殿门外远远地传来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的通报:“右使归——” 他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声音,吃力地睁开眼睛开口:“是邵卿回来了吗?” “回君上,是右使,他已经回宫了,马上就到了,您再等等。”内监擦拭着眼泪哽咽道。 “嗯。” 不多时,殿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一脸肃容地撩起衣袍跨过镶金的门槛,他疾步来到老魔君榻前跪下,沉声道:“臣来迟,请君上恕罪。” “无碍。” 老魔君努力稳住心神,心思百转却只能长话短说:“本座气数已尽,魔界的未来……咳……” 还没说完后半句,他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紫红色的血,伏趴在一旁的大小臣子惊呼了一声君上。 修为散尽,破败的身躯等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邵庚屏住呼吸扶起他的身子,不敢出声打断他,只能沉痛地等他调整好呼吸继续交代遗命。 “哎——”老魔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未来就交给你……” 他说到这里再次停了下来,邵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榻下的臣子们也僵住了身子。 魔君无子孙,莫非是要将这魔君之位要传给右使? 只见老魔君喉咙一动,咽下最后一口气,梗着脖子清楚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和本座不争气的小女儿了。” 说完,他终于断了气息,宽厚的手臂顺着玉榻的边沿滑了下来。 众人一愣。 小女儿?老魔君这万年老光棍哪里来的小女儿?不过转念一想,管他君位传给谁,只要不是传给右使什么都好说。 众臣松了一口气,然后大恸,内监身先士卒地嚎哭了起来,身后的人像接收到了信号也哭了起来,哭声像一层层波浪从殿内传到殿外,龙驭上宾的消息顷刻传遍整个魔界。 魔宫内外哭声不止,向来繁华的夜市在这晚安静地点起烛火,一张张白幡在街边立了出来。 邵庚坐在老魔君的遗体前心情复杂。 只是……他看到一条咸鱼刚刚从老魔君的大袖中滑了出来,奄奄一息地在地面上扑腾了一下表示自己还活着。他不忍地施了水诀将咸鱼安放在乾坤袋中,咸鱼重回水中又无忧无虑的快乐地游摆起尾巴。 分卷阅读2 难道……这就是君上口中的不争气的女儿? 他举起乾坤袋认真地审视了一番这条似乎不普通但看起来真的很普通的咸鱼。 魔界的未来真的要交到这条咸鱼手中吗? 邵庚迷惑地看着这条在小小的水域中傻乐的咸鱼:真的没有拿错女儿出来?这真的不是老魔君从东海随手捞来的一条干粮? 探索性地施法扫描了一遍咸鱼全身灵脉,他绝望地发现这还真是魔君的血脉。他认命地放下乾坤袋叹了口气。 罢了,再咸鱼也是魔界正儿八经的少君。 * 老魔君薨逝,上下俱白,百兽在京都城外哀鸣,魔宫四处都挂起了魂幡和白灯笼以缅怀老魔君的亡灵。 朝会上大臣皆着白袍,背脊弯曲,面带哀色,虎王向上首做揖礼悲声道:“右使,这不合规矩啊!” 邵庚一脸沉静地坐在君座之侧:“龙驭上宾,本座亦大感心恸,只是如今内有叛逆外有妖人挑衅,我不得不尊老君上之命代行君座之法。” 虎王是老魔君忠实的拥趸之一,因实力高强而性格鲁莽,长期被老魔君外派戍边。虽然远在边关,但也常有京都关于他的风声,魔界上下是既怕他又敬他,而他虎王却并怎么不怵他。 要是换他来做右使,他能比邵庚干得更好。也就是老君上仁义善良,瞧这小子小身板儿支棱不起什么大事儿,只好把他留在京都伴他左右,而像他这样有真才实干的人则必须派出去干让老君上放心的大事。 虎王向前一步质问道:“敢问右使,少君何在?” 身边的大臣都惶惶不安地瞧了一眼他又瞧了一眼邵庚,有胆子大的在一旁偷偷拉了一下虎王的袖子,引得虎王莫名地一瞪。 这虎王确实是术法高超,但可惜心思过于简单,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正值魔界大丧,再加上都是一心为了老魔君,邵庚没打算料理这位耿直憨厚的虎王。 他沉声道:“此事我早有安排,到了封典诸位自会见到少君,不必忧心。” 内监闻言一脸郁色负手不语,虎王脸色不愉张口欲言,一旁的狼王连忙掐住他的手腕示意他闭嘴。 在魔人眼中现在魔界还是群龙无首的状态,魔君薨逝的短暂悲伤后,魔人又开始惶惶不安了起来。 虽然仙界与魔界已经停战,可旁边还有蠢蠢欲动的妖界啊。 不过妖界一向有野心却成不了气候,现在的妖君是没胆的灰鼠,其军师是懦弱怕事的鬣狗族族长。 相传妖界是当年被邵庚驱逐出魔界的人一手创立的,至今妖界还有许多魔界的故人,故又有人戏称妖界都是魔界后裔。 灰鼠带着一小队部众远远地瞧着仙魔残留未熄的烽火,又胆怯又兴奋:“军师,魔君已去,若本座此刻向魔界发兵,卿以为如何?” 鬣狗族在魔界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犯了事整个一族都被邵庚驱逐了出去。这狗头军师想起了被邵庚统治的恐惧,连忙摇头:“万万不可!魔界还有那灵力深不可测的邵庚坐镇,臣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谈笑间便可摧毁一城。据传他与老魔君实力不相上下,咱们根基薄弱,实在不可轻易发兵。” 灰鼠浑身一抖,弱弱地说:“那,有没有可能把他招揽到咱们妖界来?” 鬣狗连道三声不可:“那邵庚颇有野心,怕是馋了君座已久。现如今他找了条未开灵智的咸鱼当做老魔君的血脉浑水摸鱼,恐怕打的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 灰鼠悲愤:“咱妖界何时才能熬出头?!” 以上对话魔界无人知晓。 另一边,京都封典,邵庚作为大祭祀举起了熊熊圣火。 左右仪仗排出数里,万鸟在朝霞中齐鸣。祭坛中间一座鎏金的高台拔地而起,高台中间摆放着一个琉璃打造的精致鱼缸,鱼缸中珊瑚海草应有尽有,一条咸鱼在柔软的海草间欢快地摆尾穿梭。 邵庚面无表情地看着鱼缸。 这,就是他们的新魔君。 一条鱼,一条咸鱼,一条未开灵智的咸鱼。 魔人惊恐地被卫兵摁在地上被动地进行祭天仪式,长而无用的祝祷之词说完之后,邵庚长声道:“礼毕——” 他举起燃着圣火的魔杖,数百只扇动着翅膀的黑鸦嘶叫着在魔杖周围盘旋。 忽然,盘旋的黑鸦燃烧了起来,有数十只鸟用力扑腾着翅膀直冲云霄,而绝大部分的则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便向下坠落。 这是魔界残忍又神圣的黑凤涅槃,鸟族等了数千年都在等的一天,这样的仪式只有新君上任才会举行。 “善。” 伴随着凤鸣声,七只通体黑亮的凤凰从天而降,低着头温驯地落在了鱼缸前。 “参见君上。” 鱼缸里的新君被这阵仗吓得缩在假山里不敢出来。 眼见着黑凤涅了槃,还一次成功了七只,这可是魔界罕见的盛景,魔人在这时总算接受了现实。 魔界自古以来就有圣言传道,黑凤 分卷阅读3 涅槃成功的越多,越代表的新君上任乃天命所归。 显然老天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仪式已近尾声,邵庚大声道:“承天命——” 祭坛下的魔人齐声唱道:“恭迎新君——” 这便是礼成了。 不过前脚忙完封典,后脚各地奏疏就纸片似的往魔宫里飞,以内监为首的臣子像没听过他解释一样纷纷上书要邵庚让权于新君。 他倒是想让!邵庚目光不由转向一边—— 椅子上摆放着一个光彩照人的新鱼缸,而里面的新君上正在里面昏昏欲睡。 这货显然还未开灵智,怎么参政,怎么握住大权啊? 邵庚头疼地扶额,恍恍惚惚间突然想起少阳宫似乎有种名为益智炼体丹的速成灵药,立马过去取了谨慎地给新君喂下。 结果这货不知是叛逆还是胆小,坚决不肯吃下灵药,邵庚只好道了声臣失礼了,挽起袖子伸手把这货捞了出来。 离开水的咸鱼瘫倒身子无力地张着嘴在他手上呼吸,偶尔还要不屈地挣扎两下,邵庚屏息凝神将药粒子灌入它口中,不料这货桀骜难驯,吐了口口水又把药吐了出来。 邵庚气急败坏地又把药推回鱼嘴,还伸了个手指堵住了它柔软滑腻的鱼唇。咸鱼气愤地挣了两下,最终还是把药咽了下去,邵庚舒了口气,捧着鱼将它放生到了殿外的池塘里等着益智炼体丹生效。 新君在水里漂浮着装了会儿死,几条路过的锦鲤从它旁边好奇地游过,它机敏地翻身过来跟着锦鲤的队伍浑水摸鱼,妄图悄悄地溜走。 然而这样丑的一条鱼在一众花枝招展的锦鲤里实在是有些夺目。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货显然是个忘性大的,在池塘里忘我地和锦鲤嬉戏了一会儿,似乎早就忘了刚才在邵庚手里的一番“死里逃生”,半晌后它忽然觉得浑身发热,随后身体越来越烫,鱼鳍和尾巴越来越痛,无力地翻着肚皮飘在水上失去了意识…… 池面上发出一道金光,邵庚知道是益智炼体丹生效了,满心期待上前验收成果。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大家好,这篇文是没有存稿的,更新可能会比较慢(大概有时候会隔日更) 然后写到后期或者完结的时候会再修全文,可能还要再扩充几万字。 欢迎收藏养肥/追文orz 第2章 桀骜咸鱼 宽大碧绿的荷叶包裹着什么在池中笨重地摇曳,荷叶下数十条锦鲤跃出水面想要一探究竟。 当他疑惑地倾身去瞧荷叶中的景象后,一张老脸蓦地羞红了…… 邵庚实在没想到这益智炼体丹这么厉害,能将一条贱贱的倔强咸鱼化成一个凹凸有致,雪肤花颜的少女。 他虽为魔界右使多年,但年纪不大,还是个适婚的妙龄单身汉,这样的冲击对他属实有些大。 他捂着鼻子幻出一条人界东北的特产棉袄艰难地裹在她身上,岂料红绿相间的俗气大花袄竟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细腻,他木着脸默念清心咒,抱着这位新君回了主殿。 把少女安放在玉榻上,他找来一条宽大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四个角角捻得严严实实地才松懈下心神。 他坐在榻上细细地打量着这位新君,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微燥着脸快步出了寝殿去外面散热吹风。 等脸上的热度下得差不多了,他才踌躇着脚步不放心地回去瞧她。 新君已然醒来,她乖巧地缩在被子里迷惑地眨眼,思考头顶这个方方正正又金光闪闪的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他的脚步,她下意识起身,宽大的被子落下,露出她不着寸缕的娇躯,邵庚呼吸一滞,她毫无所觉地歪头看向他:“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不是应该长得圆圆的吗?怎么现在长得又长又瘦。 不怪她如此,鱼眼里的世界和人眼中的世界大不相同。 他红着脸跪下,严肃地拱手参拜:“参见君上。” 她眨着湿漉漉的杏眼疑惑道:“君上?哪里有君上?你把头低成这样脖子不会痛吗?” 邵庚闷声:“请君上把被子盖上。” 噢,原来她就是他口中的君上。她恍然大悟,水润的菱唇抿了抿,扬着下巴拉长了声音道:“我才不盖。” “这不合规矩。”邵庚汗颜。 “我是君上还是你是君上?”她学得很快,好像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对付他似的,变本加厉地掀开被子赤足站在地上,雪白圆润的脚趾冷不丁出现在邵庚的余光中,他吸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 咸鱼还是那条咸鱼,不会因为换了个漂亮的壳子就变得温顺乖巧。 他不说话,只是愣愣地跪在地上行礼让她顿时觉得没了趣,嘟着嘴坐在榻上生闷气。 “感觉好奇怪。我想变回鱼回到水里去。”她伸出光裸的玉足踢了踢他的胸膛,小腿的皮肤白嫩透亮,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分卷阅读4 要让她变回去那还了得?这魔君谁来当?幸好这货恍若新生什么也不懂,邵庚额角滴下一滴汗,哄骗道:“君上,修成人形后都是不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的。” 她失望地啊了一声,纤细漂亮的腿顺着音调放了下来:“你本来是什么?也变不回去了吗?” “回君上,是。”他对他的本体避而不谈。好在这货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她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低下头看了一会儿发出声音的地方,细长的手指试探性地放在肚皮上,待这白嫩的肚皮里又传出一声响,她抬首娇声道:“饿了,我要吃饭。” 她模样娇憨,邵庚灵机一动,一手幻化出一套绡纱制成的柔软云裳一手幻化出一根散发着卤香的大骨头,他诱惑性地摇了摇大骨头:“君上若是穿上衣裳,我便将这根骨头给你。” 她看着香喷喷的大骨头纳闷地说:“你搁这儿逗狗呐?” 邵庚被噎住,没想到这货看似和婴童一般什么都不懂,实际上还挺博学,他耐心地继续:“要不要嘛?” 她瘪着嘴没说话,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纤弱的手臂“啪”地一下耿直展开,全身的美好都大方地露给了他看。 这是要他给她穿上。 这货不懂规矩不知廉耻,邵庚黑着脸别过头:“男女有别,臣去外面找个侍女为君上换上。” “不要!”她脆声喝住他的脚步,任性地在原地跳脚,“就要你,不然我不穿了!” “那就请君上自己换上。” 她保持着双臂展开的姿势冷眼睇他:“我是君上,你别得寸进尺。” “……”该威严的时候不威严,不该威严的时候摆主君架子。 老君上真是给他出了个巨大的难题。 邵庚数不清楚这几天第多少次叹气,他闭着眼艰难地将衣物一件件为她换上,温软的触感从指尖过电一层层传递到大脑,换完之后他抬手出神地看着这双罪恶的手,沉浸在愧疚与羞耻的低落情绪中。 一旁的这货被束缚了手脚,坐立不安地在榻上一会儿耸肩一会儿挽袖:“这什么东西,又糙又硬,咯死我了。” 邵庚有些无语,这可是东海鲛人织造的绡纱,是世间最轻薄柔软的布料,要是这能咯到她娇弱的皮肤,那她只适合在宫里裸奔。 罢了,别想这事儿,她真能裸奔。 他耐着性子温声道:“过两刻便习惯了,君上暂且忍忍。” 习惯个屁,她嘟囔着还想埋怨几句,邵庚面带着和善的微笑,眼疾手快地将大骨头塞她嘴里堵住了她的话头。 她的小嘴被塞得满满的,脸颊也鼓了起来,在她味蕾接触到卤香大骨头的一瞬间,她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沉醉地捧起大骨头大口地撕咬了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满。 等她风卷残云地啃完整根骨头,她随手将干净的骨头扔到地上,吮吸着手指道:“还没饱。” 邵庚只好又在榻前变出一桌人界的饭菜来,她嗅到香气兴奋地下了榻,跪坐在桌前的软垫上开心地吃了起来。 然而他没养过鱼,不知道鱼是一种不知道饥饱的神奇生物,是以纵容她胡吃海喝的下场是看着她口吐白沫地倒在了地上。 邵庚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将她扶起来一边给她揉肚子催吐一边给她擦脸,半晌她才气息奄奄地在他怀里缓过神,她美目含泪,纤指颤颤巍巍地抬起,指向饭桌上油汤都不剩的碗碟:“菜里……有毒……” 邵庚满头黑线:“不是菜里有毒,是你吃太多了。” 她打了个嗝,委屈地噢了一声,这下她总算没了力气作妖,只是像只受惊的小兽温顺地缩在他怀里。 她垂着头均匀地呼吸着,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胸口,那种过电的感觉又爬了上来。 虽然他还没有把这货从傻鱼向新君的身份成功过渡过来,但这货实打实是老君上的女儿,是个发育完全的女人。 他僵硬着身体沉声劝诫:“男女有别,君臣有序,君上这般行为实在不合规矩。这次是君上初为人形尚未适应便算了,往后还请君上切切牢记。”他话音一顿,心中暗叹——吃喝就只能由他亲自照看了,以她这个德行让她自我约束,恐怕明天魔界就得换新君。 话音落下许久,迟迟不见她应答,邵庚疑惑地低头。 ……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着嘴巴睡着了,口水牵着线似的流在了被褥上。 邵庚拈起顶被的一角沾了沾她饱满的菱唇,被角被她的涎水洇湿显出深色的痕迹。 他轻轻地将她平放在榻上。她天性好动,一挨着玉榻就不安分地翻了个身侧身对着他,红扑扑的圆润脸蛋露在被子外,十分娇美可爱。 他转身退出寝殿来到右殿,再次叹息着坐下开始处理老君上的遗留问题。 新君要扶持,问题要解决,两者一个都不能落下。 这边儿勤奋地代政,那边儿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砸吧两下嘴悠悠醒来,大殿空空无人,她赤脚踩在柔软 分卷阅读5 的地毯上眯眼轻嗅,空气中隐隐飘来邵庚冰凉清新的气息,她循着味道一路静步找到了右殿。 右殿中邵庚在书案上埋头奋笔疾书,他很专注,专注到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都没发现。她抄着手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发现都是些坚硬的银器玉石器,没什么好吃的,失望地径直往邵庚身边走,想看看她的仆人在做些什么。 ……她一有意识这人就恭恭敬敬地叫她君上,还给她穿衣喂饭,把他当成她朴实无华的仆人倒也无可指摘。 邵庚正机械地批复着各地奏章,忽然感觉到头顶光线被挡住,疑惑地抬头一看,是那咸鱼新君呆愣愣地杵在桌边。 “你在干什么?” “回君上,臣在替君上批阅文书。”他疲倦地回答。 想到这工作迟早得交接给她,他琢磨着不如现在就让她尝试着上手。所幸剩得不多了,他在剩下的文件中挑选出一本比较简单的拿给她看。她没接,只是继续抄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翻开的奏折,不过她不识字,看不懂这些弯弯拐拐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我不看。”她已经有些熟悉这具身体了,蹦蹦跳跳地转向一旁的美人榻,将身子一扔,舒舒服服地滚到了榻上去瘫着。 他态度坚定:“在其位谋其职,君上迟早要自己处理这些事务的,臣不才,只是在君上不便的时候代劳罢了。” 她沉默,呆呆地瞪了一会儿天花板上的雕花,愤愤地开口:“什么谋什么劳的,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 邵庚深吸了一口气,捧着奏折坐到榻前:“还请君上过目。” 她裹着榻上的毛毯抗拒地翻身背对他:“我不要!” “请君上过目。” “不要不要不要!”她大声地拒绝,一双长腿还猛烈地在空中踢蹬。 这一举十足的孩子气,邵庚好脾气地问:“为什么不要?”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边和风细雨,她自然也软化了许多。她放下乱蹬的腿悄悄转过头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书,只一眼,她又赶紧转回头将脑袋埋在毛毯下。 “我看不懂。”她闷声道。 邵庚这才明白过来,这货原来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那么烦请君上先等等,我处理完这些急务再来教你识字。” 总不能因为她不识字就摆烂吧,否则魔界上下如何正常运转? “哦。” 邵庚步履沉稳地回到案前提笔,顺了口气,专心致志地继续批阅,刚看了没两本,他突然听到“当啷”、“当啷”器具接连破碎的声音。 他只好搁了笔匆匆往声源处去。 殿内深处的博物架下,十分惨烈地摆了一地的瓷器、漆器碎片,架子上还有几个幸存者,但也一副风雨飘零,摇摇欲坠的样子。始作俑者赤着小脚踩在架子上伸长葱指正向架子顶部的玉珊瑚努力。 博物架一摇一晃,几乎快要承受不起她的重量。邵庚生怕她摔下来倒在地面的狼藉上,连忙疾步过去将她从架子上抱了下来,顺道地将她眼馋的玉珊瑚给也给拿了下来。 这货一点修为都没有,只有一具脆弱易坏的人身,要是哪里碰了伤了,本体也会受到影响,他不能保证可以为她修复如初。 他检查了一遍她娇嫩的手脚,万幸没有发现伤口。 “你在干什么?”邵庚又气又急地责问,心中的后怕占多数。 惹祸精半点没觉得害怕,她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邵庚递给她的玉珊瑚,噘着嘴答:“这里好无聊,我随便逛逛咯。” 这珊瑚也不好玩,冰冰凉凉不柔软,她嫌弃地随手一抛,邵庚忙伸手接住,玉珊瑚这才幸免于难。 这玉珊瑚是东海海妖国进贡来的无价之宝,竟然被她当垃圾一样随手扔弃,邵庚心疼地擦拭了一下玉珊瑚,谨慎地将它放回架子上。 安置好玉珊瑚,他又拿来一双柔软的绣花鞋为她穿上。 这双鞋,鞋底厚实鞋面柔软,她的肌肤太嫩,容易受伤,这样会好很多。 做完这些他舒了口气,回过神来又有些郁卒:自己事必躬亲,勤勤恳恳地像个老妈子,千年来自己何时如此狼狈过。 可惜某人并没领会到他的良苦用心,他刚给这双小脚套上没多久,她就踢着脚将鞋子甩出去,邵庚再穿,她再踢,来来回回几次后,邵庚从乾坤袋里找出两串血魔铃扣在她的手腕和脚腕上,于是这次她再踢脚,发现鞋子飞不出去了,但身上传来清凌凌的空灵响声。 血魔铃声音比普通铃铛特别些,外表倒是一样的小巧,她好奇地看着手上和脚上的铃铛,自顾自地玩儿了起来,再也没有造出些幺蛾子来烦他,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去处理最后几本文书。 第3章 智慧咸鱼 老魔君薨逝后,魔界仍旧蒸蒸日上地运转着。 这一切都有赖于邵庚有条不紊地主持大政,魔人的生活似乎比老魔君在世时更好了。 分卷阅读6 然而在众魔眼中沉稳严苛的右使大人其实并不淡定,他甚至每天焦头烂额。 对内尚未抚平上下情绪,对外还未镇压外族异动。 他既要驯养七凤又要兼顾政局,还要伺候挑剔的新君。 原本最后一件事是可以交给侍人的,但那新君不知道是不是有雏鸟情节,点名道姓只要他照顾。 “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呢?” “君上说的可是右使?”侍人跪在地上小声道。 这些日子他带她出去露过脸,外面的大臣似乎叫过他,但到底叫他什么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她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左使吧。” “启禀君上,您说的正是右使大人。魔界以右为尊,老君上只设置了右使,从未设过左使一职。” 她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侍人连忙惶恐地额点地:“奴婢不敢直呼大人名讳,请君上恕罪。” 她眯起眼睛大发君威:“你若不告诉本君,本君立刻治你死罪。” 侍人一张脸吓得煞白,一番挣扎后闭上眼妥协道:“右使大人的名唤邵庚。” 她摸着下巴围着侍人转了一圈,心觉奇怪得很,不光是这个来看照她的侍人怕他,外面的人见了他也无不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明明那个仆人脾气好性格好的,怎么就这么讨别人嫌?得亏是遇到她这个心地好的,愿意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否则他的生活是可想而知的孤独难熬。 她窃喜,面上端的却是矜持冷傲:“你走,让他来。” 侍人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连走带跑地退下了。 邵庚只好又接过这个烂摊子亲自收拾,每天给她教书启蒙,穿衣喂饭,但这货是个桀骜难驯的,十回有八回不会配合。他时常也会气恼,可一想到她是老君上的唯一血脉便不忍用对外的法子去治她,只得凭着感觉去迁就她,过了些日子苦中作乐地总结出心得:对这货只能来软的。 是以多日的教导后总算卓有成效——她已经能在文书上画下鬼画符一般的“阅”字。 邵庚对她的进展既欣慰又担忧,现在这货字虽然是识得几个了,但肚子里没墨水儿,要让这样一位君上治国理政,简直是整个魔界的灾难。 罢了,文的走不通那就走武的,老君上在位期间也是重武轻文的,指不定她就遗传了老君上的优点,以后能在武学上有番造诣呢。 邵庚向她伸手,她犹豫着把手腕交给他。见她第一面时邵庚虽然已经探测过她的灵脉,那时只看得出她是一条有老魔君血脉的再普通不过的一条鱼,而今她吃了炼体益智丹,应当会有些变化。 他手掌合拢,灵力自掌心传遍她全身,半晌后,他木着脸将她放开,她好奇地用手指圈起被他握过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窗外的日头很大,照得人浑身暖洋洋,邵庚坐在椅子上却觉得心冷如冰。 他该如何将一坨烂泥糊上墙? 老君上不会不知道她的情况,未开灵智、没有灵根,这样的一条鱼在这个强者为尊的魔界连独自生存都做不到,更别说为一界之君。 忽然,邵庚如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老君上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他只要和往日一般照办即可,或许这是老君上对他的考验,就和从前一样。 若是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他顿时心生无限斗志,拂袖细思片刻后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她“哎哎”了两下跟着他小跑到门口,只看见了他闪作白色幻影的背影,她没离开过这座宫殿,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回到殿内继续把玩手上叮铃叮铃的血魔铃。 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儿,他匆匆忙忙地捧着两本书回来了:“君上,这两册书是老君上在人界收集的孤本,正是适合没有灵根的人锻体强生。” 她接过书随意地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页裸着上身的人像道:“看起来还不错,这人物画得挺形象的。” 邵庚当做没听见,盯着她颇为诚恳地鼓励她:“君上莫要灰心,没有灵根不走术法流派就好了,走修真界武修的路亦可成为大能。” 她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我没有灰心啊。” 邵庚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他颔首,“请君上现在就随我练功吧。” 他翻开书快速地看了一遍,消化了片刻便向她演示起来。 前些日子为她启蒙时因为知道这货情况特殊,他特地没走寻常路,挑的都是些离奇浪漫的话本给她听读,果然引得她君心大悦进步神速。 这回她也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兴致勃勃地有样学样。可惜武修之路是艰难且枯燥的,她跟着扎了一会儿马步就抖着双腿像朵摇曳的娇花,似乎随时要倒下。 邵庚拖着她的手臂叮嘱:“手要打直。” 有他托举着,她索性卸了力,将手软软地放在他温暖的手掌中。手上舒服了腿还酸着,她晃了两下准备一屁股直接坐地上,邵庚看出她的想法,腿一抬,正好接到 分卷阅读7 了她落下的屁股。 邵庚俊脸微红,对她的无赖很是无奈:“君上如此懒散,未来如何治理魔界?” 新君向来不知道男女有别,感受到他腿上的热度后她贪恋地缩进他怀里,任性地说:“不会治理就不能当君上吗?那我不当这个君上了。” 邵庚搂着她一脸严肃地驳回:“不行。” 她嘟着饱满的小嘴:“为什么不行?” “你是老君上唯一的血脉,理应是君位的唯一继承人。” “所以只有和我有血缘的人能当君上?” 邵庚思索片刻:“也可以这么说。” 她机敏地立刻想出一个好主意:“那就让我的子孙后代当君上吧,我要退位了。” 邵庚黑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君上不能只想着逃避,有些东西总要面对的。” 她深以为然地重重一点头:“对嘛,所以现在能不面对我就不面对,我这是为不可避免的困难养精蓄锐。” 歪理邪说!邵庚再次为魔界的未来深深地感到忧心,他蹙着眉低着眼睫的样子令仰首看他的新君有几分心动,她打量着他的眉眼心生一计:“我看你挺不错的,不如就由你来为本座诞下下一代,届时再由你抚养教导,这样魔界不就有盼头了?” 邵庚品了一品她的话,下意识还真的考虑起这个建议,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手一抖,差点把这货扔地上去,惹得她不满地抱紧他的腰愤怒地喊了句“干嘛”。 “君上莫要开臣玩笑了。” 谁能想到在外威名赫赫的右使被戏弄成这样也依旧在这位新君面前保持如此的耐心有礼。 他叹息:老君上神功盖世,慧眼无双,若非对他有点化、知遇之恩,早些日子他都已经离开魔界了。 他吐出一口气,从乾坤袋中拿出几本新的话本递给她,告辞离去了。 她撑着下巴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晃着腿抱着话本歪在榻上看了起来。 * 歇凤山 邵庚一袭白衣站在落日的余晖下,他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不似在新君面前那般谦逊温和,倒有些冷酷傲慢。 七只黑凤低着头笔直地站在他身前,他淡声道:“黑凤虽是我魔界圣物,你们七个在鸟族也属佼者,但魔界能人异士多不胜数,你们七个在其中也能只算是稀疏平常。要想为君上效力,还需不断修炼自省才行。” 七凤齐声道:“谨遵右使教诲!” 他负手在七凤跟前反复轻踱:“近日有妖族不断挑衅魔界边域,你们七个修炼也有些日子了,是时候试炼一番了。” 七凤又答是。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走到一半停下脚步,睨视三凤冷声道,“恐怕需再涅槃一回。” 说罢他便挥袖离去,七凤打了个抖卸了口气,松下身子叽叽喳喳地讨论了片刻才纷纷拍着翅膀乘风而去。 大约过了一日,邵庚正在陪新君用膳,卫兵没看见她似的跪在地上向他禀告:“右使大人,七凤求见。” 她近来肠胃不大好,邵庚不慌不忙地给她喂了口肉末粥,见她乖乖咽下了才道了声“进”。 七凤到卫兵的传唤,化作人形押着一蓝袍男子走到了殿前。 “右使。”七凤押着蓝袍男子一起跪下,那蓝袍男子不肯跪他,被七凤摁在地上被捆了手脚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此去有什么收获?”他漫不经心地喂完最后一口粥,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嘟囔着还没饱,他笑着温声道,“不可贪嘴,吃得多了回头又得吐了。” 她想起这些日子的痛苦,瘪了瘪嘴,难得地听了他的话。 座下的人垂着头不敢出大气,不敢想象右使私底下竟然如此温柔。 七凤还记着他前一日的警告,缓了缓神向他禀报了边域的情况,他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 凤三对他的震慑心有余悸,率先硬着头皮站出来踹了一脚地上的蓝袍男子:“这个是我们在纳溪抓到的。我们查出他本是仙界之人,竟然隐匿在狼族挑起反乱。” 总算有了条引起他兴趣的情报,他转过脸挑眉:“哦?”他踱到蓝袍男子身边,慢悠悠地说,“我记得,前几个月我才亲自与你们二郎真君签下停战协议。” 蓝袍男子一脸愤然:“魔界宵小,人人见而诛之。我此行此举与仙界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杀就杀,我才不会怕你。” 邵庚听了他这话嗤笑出声,负手回到看戏的新君身旁:“那便随意处置了吧。” 凤三不想这人这么没有价值,有些着急地问:“右使不再多问问些什么套取情报吗?” 邵庚面无表情道:“这人鼠目寸光,自大冲动,就算是仙界在魔界放的暗桩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 那男子羞红了脸,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本君可是紫辰真君座下莳花君!”他的目光陡然接触到邵庚身后的新君,脸色猛地一变,但很快他便又恢复了一脸的怒色。 分卷阅读8 可惜无人发觉。邵庚轻哼一声,转头笑道:“你们听说过紫辰真君的名号还是莳花君的名号?” 七凤连忙摆手答:“什么弼马温仙君,一个都没听过。” 他面带微笑地挥了挥手,不顾那男子声嘶力竭地喊些什么,让七凤带着他出去了。 众人离去,殿内又恢复了清静,新君捧着下巴小声道:“你刚刚那样子还挺唬人的。” 邵庚替她温柔地擦了擦嘴,笑而不语。 第4章 出差前的咸鱼 莳花君如何被处理的不便多说,事后凤一带着几块蓝色的石头肃然地交给了邵庚。 邵庚端详着石头若有所思。 仙魔大战过去了半年,两界元气大伤,签下了约定停战五百年的协议。 如今魔君尸骨未寒,仙君重伤未愈,不断有人挑拨两界关系,其背后黑手引人深思。 翌日魔界难得地开了朝会,新君流着哈喇子在君座上打瞌睡,邵庚坐在她右边的副座上镇定地听着脚下大臣述职。内监站在左边看看新君右看看邵庚,无奈又担忧地叹了口气。他声音不大,被掩盖在了朗朗汇报声中。 邵庚点了七凤和若干武将为监察,对外宣称是辅佐他肃清边界暗桩。 那几块蓝色的石头是从莳花君身体里抽出来的,他的真实身份存疑,邵庚心里难得有些不安。 此事他必须亲手去查。 他以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新君歪在一旁擦了擦嘴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趴在扶手上看他忙前忙后嘟囔道:“你最近怎么不教我写字了?” 邵庚闻言停下笔,回头对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君上还想学吗?” 她悄悄从指缝里瞧他:“你要是想教,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个面子。” 邵庚看着她清澈有灵的大眼,忽生调侃之心:“那便不劳君上费这个心了,臣不是很想再教君上写字。” 她万没想到这位完美臣子竟也有不服她的一天,立马放下纤指吹胡子瞪眼:“为什么不想教我!” 她语调铿锵,甚至还暗含一丝伤心委屈,邵庚颇为随意地调了调笔,一脸漫不经心:“君上无心学,又何必折腾自己?何况臣也不忍心惹得君上不快活,不如随了君上的意,将此事罢了。” 这番话算是把她给堵住了。她总觉得不对,但因为脑子空空说不出个所以然,欲言又止,只得烦闷地枕着手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邵庚笑如春风和煦:“先前是臣想岔了,急着要君上主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君上开智不久不谙世事,不应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这货肚子里没墨水儿,听不懂他这一句两句掉书袋,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内监如今在内阁主持大局,无事时也总在常辉殿陪伴她左右,趁那右使起身去书架找书,他拍了拍她的手臂,做了个“不可”的手势。 这人神神道道的,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内监只好俯首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道:“君上莫要事事都听他的话。” 殿内空旷寂静,只有那人背对着他们时偶尔翻书的声音。内监紧张地等待着新君的回应。这是自老君上去后他头一回向新君献言,说的还是邵庚,他本不想说也不敢说,只是邵庚近日的做派实在惹人生疑,他不能不警惕。 他说话时的气儿喷到她耳朵上,痒得她又挠又揉,好不容易等她舒服了,她才皱眉道:“你刚刚说啥?” 内监哎呦了一声,焦急得直跳脚,连忙又俯身重复了一遍。她烦躁地揉了揉耳朵,眉头皱得更紧了,音调扬高:“什么事?” 这边动静不算小,邵庚回身瞧了他们一眼,内监心虚地打了个激灵,又急又慌,小声且撕心裂肺地重复了一遍。无形中就渲染了一种紧张急迫的气氛,她刮了刮被他气息喷得痒痒的耳廓,也跟着他着急了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能不能大点声!” 内监驼着身子生无可恋地说道:“君上您是在故意消遣臣吧。” 这人好生奇怪,自己没头没脑地来撩她的火,这会儿又耍无赖叫委屈。她瞪着圆溜溜的一双眼怒道:“不想说就给我滚出去。” 这边儿动静都快震天响了,他这边再装没事人就有点刻意了。邵庚负手过来好笑地看着他俩:“君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怒气冲冲的?” 内监低着头一脸灰败,她气愤地指着他告状:“他说我耳背!” 前者绝望无力地辩解:“臣没有……” “我刚刚叫你大声点你说我消遣你,你这不是嫌我耳背是什么?!”她纤弱的小身板忽高忽低地起伏着,看上去气得不轻。 和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新君交流,恐怕他浑身长满嘴都没办法跟她讲清楚道理。内监幽幽地叹了口气。 邵庚对内监颔首:“你先出去吧。” 他耳聪目明,自然知道殿内刚刚发生了什么,是以内监出去后他也没问 分卷阅读9 ,只是又掏出一串血魔铃哄了哄这位孩子气的新君。这货刚发过一通火,这会儿身上的力气像被人从颅顶抽空了一样,她随手接过铃铛,无精打采地将其套在手臂上。 金色的血魔铃连着红线缠绕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看上去有种禁忌的美,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婴儿般娇嫩的肌肤上,那皮肤真嫩呀,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嫩,看得他下意识喉结一动。 不可否认,她的容貌具有一种巨大的冲击力,与此同时,她的脾性又具有一定杀伤力,足以击碎她外貌给人带来的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食指轻点,手掌立即多了块鱼状的石头,她先是被这块酷似她本体的石头吸引了注意力,拿到手里看了没多久就被她当垃圾一样扔到了地上。他默默收捡好了,试探性地变出条金灿灿的鱼给她,她见状果然喜笑颜开地接下了。甚至到了夜间用饭的时间她都没那么专心了,一直分心地把玩着金鱼。 邵庚为她盛了一碗汤,无奈地说:“就这么喜欢这条鱼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鱼,嗯了一声:“很鲜艳,很亮。” 邵庚闻言扶额,不想这货长得天仙一般圣洁清纯,审美却是如此肤浅又艳俗。 平静地喂了会儿汤,他搁下碗叹息似的嘱咐:“臣以后或许不会常在宫中,君上要早些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陡然攫住了她的心,她竟然一脸警惕地放下金鱼,拧着秀气的眉瞪他:“你要去哪里?” “人魔边界屡生事端,只能我去坐镇。” 她想都没想地拒绝:“不行,你不许去。”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吃饭喝汤一般的小事,君上不要任性。” 她没说话,只是皱着张小脸盯着眼前的汤碗,邵庚继续嘱咐:“内监虽有些愚笨,但为人忠厚,是个可信的忠臣。我不在时君上的内务可以交由他来安排。” 这些月他一直和他形影相伴,她下意识在脑子里将回忆里的邵庚处理成内监的脸,顿时毛骨悚然:“我不能随你一起去么?” 邵庚一愣,忽然觉得这人杰辈出的魔宫估计是没人镇得住她的,届时不知道她要胡作非为成什么样。为了魔界的安危和老君上的晚节,他下巴一低,答应了。 临去之前估摸着以后哄她的小金鱼小金鸟少不了,还连夜给她缝了个绣花包系在腰间才舒了口气。 第5章 出差中的咸鱼 得了新玩意儿,新君白嫩的指尖轻点着绣花包上的纹路,好奇地问:“这上面是绣的我吗?”她勾着下巴低下头,帷帽两边的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 邵庚为她系好腰上的蝴蝶结轻轻嗯了一声。 此次出行是秘密行动,一切宜简不宜繁,除了凤一凤三,其余五凤都被他打发到了其他地方去侦察,留下的双凤则乔装成马夫和护卫跟着他们。 自魔宫出发,他们一路不急不忙,游山玩水似的驾车北去,全无要务在身的严肃与紧迫。 凤一和凤三不得其解,但深信右使有他自己的考量。 马儿踏踏踏地往前走,双凤举着鞭子勤勤恳恳地赶车,恍恍惚惚间竟听到新君脆声问:“这荷包是你绣的吗?” 右使还会绣荷包?二人陡然有了精神,竖起耳朵挺直了背,努力凑近厚实的帷裳。 隔着厚厚一层帘子,双凤听到邵庚低声答了句“是”,不由默默转头相视,脑子里同时出现右使手握银针一脸从容地绣花的场景。 二人屏息凝神,身子再往后靠了靠,期待着车厢中右使的回应,不料里面的人蓦地掀开了帘子,清清冷冷地命令:“到前面茶铺停一下。” 凤一凤三做贼心虚,冷不丁听到这么近一声惊得差点跳起来。 邵庚看着这两位挺得莫名僵硬的背影,疑惑地放下了帷裳。 那茶铺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路边小小的一个亭子,里面摆了几张老旧的桌椅,四根粗壮斑驳的木桩作为支撑,干枯的茅草铺在屋顶上大概可以勉强遮遮雨水,三三两两的有几个旅人在里面吃茶。 她自开灵智就一直在魔宫中,见惯了宫中的金碧辉煌,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建筑颇有些兴味,一直仰着头瞧屋顶上的草和在草上扑腾的麻雀。 邵庚走着走着发现旁边人不见了,回过头,发现这货正仰着下巴微张着嘴在看鸟。 这一路上他的化为名叫邵衡的富家公子,为了方便照顾她,只好对外宣称这货是他的妹妹,名叫邵玉。邵庚唤了声小玉,她后知后觉地关上嘴,转过眼迷茫地啊了一声,他叹了口气,牵了她的衣袖引着她进了店。 里面的条凳隐隐有些霉臭味儿,他皱眉从乾坤袋里拿出条绡纱厚厚的覆上后才让她坐下。 她倒是一身轻松,甩了甩衣袖看都不看,一屁股直接坐下。 邵庚道:“老板,上茶。” 路边正眯着眼睛煮茶的小伙腾地站了起来,搓了搓脸满脸挂笑地走进来:“来嘞!咱这个小店简陋,只有龙井和 分卷阅读10 老茶,客官您要哪种?” 邵庚挑眉:“老茶是什么茶,怎么从未听说过?” 小伙把抹布甩到肩上,利落地介绍:“这种茶出产于人界西南,闻起来一股清香,喝起来却觉得滋味非常浓厚,还有清热止咳的功效。不过这是一种民间茶,不是什么珍品,您这样的人物没听说过也正常。” “有点意思,”他侧首看向邵玉,“想喝哪种茶?” 这货啥也没喝过,对小伙嘴里的形容没有半点想象,只见她皱着脸思考了一下,豪气冲天地说:“我都要。” 邵庚失笑,有些宠溺地道:“就按她说的来。” 小伙少于见到这样穷奢极欲的富家子弟,脸上的笑顿时比花还灿烂,高声道了句“好嘞”便旋身出去盛茶了。 没多久,她面前就摆了两碗清亮亮得看不到茶叶的茶水。 她略带询问性的看了一眼邵庚,见邵庚一言不发地平静饮下,也学着他端起其中一碗喝了一口。老茶的味道前苦后甘,味道稍冲,她从没喝过这样的东西,立刻侧身皱着小脸吐了出来。 她将碗推远,有种上当受骗的郁闷:“好难喝。” 邵庚从怀里拿出一块棉布细细擦拭她唇角的水渍,温声道:“粗人不知煮茶的个中细巧,君上喝不惯倒也正常,”他端起另一杯绿茶喂给她,“尝尝这个。” 她将信将疑地饮了一口,皱着眉咂巴了几下嘴,感觉比刚刚好,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勉为其难地咽下这口茶后她盯着他摇了摇头,邵庚只好朗声唤老板再来一碗白水。 或许是他们这一行着实与此地格格不入,隔壁桌侧目好几回才悠闲地继续方才的话题。 青衣男子抿了口茶,简单评价:“这老茶冲的水太多了。” 灰衣男子笑道:“嗨,本就是给行人歇脚饮的茶水,既不金贵也不细致,赵兄还是莫要过多计较了。” “哼,事到如此也只能将就。” 那灰衣男子干笑了几下,苦涩道:“如今这小本小利的卖茶生意倒是安宁,卖茶叶的营生可是真不好做。” 邵庚的手指轻抚着茶碗的边沿,余光看向说话的灰衣男子。 青衣男子疑惑道:“此话怎讲?” “西北如今乱得很呐,□□四起,人心惶惶,谁还有那个闲去吃茶?我这几箱的名茶全烂在了手里。屋漏偏逢连夜雨,渠州内乱,管家偷了家当和我媳妇儿私奔了,我被逼无奈只能将宅子卖了,出来求得一线生机。” “不想李兄竟有这般遭遇,实在是让人可怜可叹,唉。”青衣男子感伤地说道,“李兄现在有什么打算?” “左右回不去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邵庚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等她咕嘟咕嘟地喝完一整碗了,道:“还喝吗?” 她打了个嗝:“不要了。没滋没味的,没什么意思。” 邵庚被噎住,只是一碗白水,能有什么滋味? 树影摇曳,光影横斜,几只小怪在其中打闹嬉笑,一行人结了账回到了马车上继续前行。 凤一见邵庚方才似有别的想法,等见不着茶铺的影儿了才问道:“大人,咱们还去沧州吗?” “去渠州。” 凤一牵动马缰调转方向:“是。” 凤三在一旁暗暗称奇,小声问大哥:“老大,你咋知道该变道了?” “那人不是说了么?渠州城内乱还没定,大人身为右使自然不会旁贷。” 凤三张大嘴:“就这啊?” 凤一一脸莫名:“那还有啥?” 定然还有别的古怪,若只是区区渠州内乱,何须右使亲自出马?凤三摇了摇头,叹息:“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道理,算了,到了渠州不就都知道了?” “……” 小玉趴在小轩窗上歪着头瞧外面的风景,轻柔的风吹过她白嫩的脸蛋,她隐隐约约听见双凤嘀嘀咕咕的声音,奇怪地侧身问他:“不是要去沧州吗?怎么去渠州了?” 邵庚一脸轻松:“去渠州吃炕锅羊排。” 她立即西子捧心状咽了咽口水,一脸向往地点头:“嗯嗯!” 第6章 公费旅游的咸鱼 渠州与沧州地处魔界和人界的交界线,早些年确实时常出产大量茶叶销往人界,只是那茶铺中的灰衣男子生不逢时,如今沧州有暗涌,不仅连累得旁边的渠州受到了波及,还害得整个西北都动荡不安。 此次沧州事发的莳花君身上疑点重重,直觉告诉他或许从周边城池查起会有别样的收获。 塞上的风带着一丝滚烫,掀开小方窗闯进了车厢,西斜的夕阳随着窗帘的晃动照在她嫩白的小脸上,也照在了她嘴角晶莹剔透的哈喇子上。或许是在睡梦中感受到这异样的热度,她抱着薄毯在车里不适地翻了个身,邵庚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心生忧虑,随后小心翼翼地拉起她手中的毛毯,轻轻盖住了她的小腹。 马车一摇一晃地来到了渠州 分卷阅读11 城下,城门外有卫兵冷着脸严厉地清查远来客身份,不过天高皇帝远的,边城少有人见过右使的真容,是以对上邵庚淡然的目光,卫兵咕哝了一句“兵荒马乱的时节,也只有这些贵族子弟敢优哉游哉地出来游玩”便放了行。 马儿架着车,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进了城门。进了城便不像在郊外时的冷清寂寞了,四处都是热闹的人声,时不时能听到路旁有叫卖馕饼和奶茶的声音,似乎并没有灰衣男子所说的那样风云变幻,民不聊生。 凤一架着车在大道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受命下车端杯奶茶买个馕回来孝敬给车厢里的人。里头消耗馕饼和奶茶也就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舔完指尖的饼屑她便叫嚷着要下去接接地气。以防她走丢,邵庚只好牵着她手上的血魔铃随着她欢快的背影下车。 不多时,这货嘴角沾着酱汁儿,左手一把羊肉串,右手一碗热乎乎的面块儿来到一处卖肉的地摊前。她举着羊肉串点了点腊肉:“我要三个这个腿。” 这样的大客户在这个世道很是少见,摊主喜不自胜地应道:“好嘞,好嘞,马上给您包起来。” 摊主低头忙活的时候邵庚刚问完路回来,他提着两袋肉干将她拉回到车马前,这货吸溜掉口水不满地瞪他:“干嘛?” “君上已经吃了十个肉串,三张馕饼,两碗羊肉泡馍和两碗凉皮,若是再吃下去又该会不消食了。难道君上已经忘了那天是怎么晕倒的了?”邵庚接过她手上的面块,不容拒绝地命令,“上去。” 邵庚威名在外,手段和气场皆非常人,邵玉被他的一脸肃容吓得忘了主次,叼着一块肉迷蒙地上了车,等她迟钝地把嘴里的肉嚼烂了咽下去了,她才难以置信地对邵庚道:“你刚刚是在命令本君?” 她很少用宫里的那套规矩,自称本君时多是假威风。邵庚对此已经屡见不鲜,靠坐在另一边的角落十分松散地对她拱手谢罪:“臣失礼了。” 她檀口微张秀眉紧皱,好似有天大的事儿要倾吐,邵庚知道她肚子里装的什么货,漫不经心地提到:“前面就要到客栈了,渠州的炕锅羊排久负盛名,连我都想要品尝一番。” 邵玉闭了嘴。 他语调悠长地继续:“上好的肥羊排切小块焯水,放入炖锅后配上葱姜料酒炖至软烂,又配葱姜蒜炝锅与孜然五香翻炒,炒至金黄起锅。” 凤三贴近凤一小声惊叹:“大人果真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上能绣得花包赠君上,下能进得厨房做硬菜。这样的本事,吾辈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凤一一脸钦佩地大幅点头。 里间邵玉沉默地吃完肉串后,忽然觉得眼前的面块不香了,扔了筷子焦急地问道:“还有多久到啊?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邵庚扫了一眼她油光四溢的小嘴,对着小桌上的一片狼藉陷入沉思。凤三适时地在外面为她解惑:“小姐,就在这条道的尽头了,已经能看见客栈的旗子了。” 她笑眯眯地从帷幕后探出头催赶:“快些快些!” 凤三顿时生出种光荣的使命感,雄浑高亢地喊了声“驾”后狠狠地冲马屁股挥了一鞭子。这马前世估计是和这货一家的,嘶鸣着往前拱了两下后又慢吞吞地恢复到了原来的速度。 天已经彻底黑了。边城的月亮好像格外的大,像一张雪白明亮的馕;群星闪耀,像馕上的焦香芝麻。 马儿咻咻地打着响鼻在客栈前停下,她踩着小凳平稳地落到地面上仰颈深嗅,隐隐约约似乎真的嗅到了深巷中孜然和羊肉的芬芳。 邵庚掸了掸衣角的褶皱,侧首笑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想吃羊排了?” 怎会不想?她口水都快把衣袖包浆了。吸紧上颚砸吧了两下口水,她亦步亦趋地随他进了店门。 客栈不算大,里面勉强算是虽不说窗明几净,但至少没有发现蛛网和灰尘,桌椅虽有些斑驳腐朽,但应该还能再撑些年头。小二殷勤地迎过来给他们办了食宿,掌柜的舔了舔笔尖在记事簿上写下:八菜两汤,四人三房。 大堂桌子不大,但容纳四个人绰绰有余,然而这货点菜犹如饿虎下山,一连串报了十几个菜名,菜单上只有几个素菜侥幸逃脱,邵庚额角青筋暗跳,好言好语地和她商量了一番她才答应去掉几个菜。 剩下的菜依然不少,要一盘盘全摆在这么一张小方桌上不知道是在为难谁。掌柜的有些无奈地说:“这……这几张桌子还没清扫出来,几位客官要不要考虑到楼上的金玉堂去?小的给您们免掉包房费,那屋的桌子够大,房间够敞亮,推开窗还能赏月,保管您几位吃的喝的都尽兴。” 四人便又跟随着小二挪到了这间包房。 包房外挂着个木牌,上面镌刻着三个隶体的大字,邵玉扫了一眼,惊喜地发现这几个字儿她都认识,于是站在牌子前不动声色地一字一顿地卖弄:“金、玉、堂。” 邵庚正要推开包房的窗,陡然听见她这样克制的得意,忍不住回头笑望她。他眉目舒展,姿容超然,凤眼看向她时温柔多情,她不经意对上他的眼,一种过电感从脚趾 分卷阅读12 窜到了胸口。 她下意识侧脸避开他的目光,虚张声势似的鄙夷:“这什么金玉堂,这破屋子里一件金的玉的都没有,叫破烂堂还差不多!” 邵庚失笑:“鱼香肉丝里也没有鱼,金玉堂不一定非得有金玉。”小二的这时喊了声“菜来咯”,混杂在瓷盘一件件落下的声音中,他嗓音清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小二的摆完菜比了个大拇指:“客官您懂的可真多,咱老板就是这么解释的。” 而邵玉的注意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桌上的大菜上。 魔族在三界向来以粗犷爽朗著称,到了渠州,这样的爽快还要再翻一番——眼前的一盘盘菜比魔宫的份量还要足。 高级的魔人早已辟谷断食,只有低级的魔人才需要进食,而在座唯一的低级魔人——三个人看着这货鲸吞虎咽一整桌的菜,默默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等她吐掉最后一块骨头问到“炕锅羊排怎么还没来”的时候,窗外忽然笼罩了一层黑影,明朗如斯的月亮像浸了层油,渐渐模糊泛黄。 不兆之相。 凤一和凤三见势不对立即持剑守在窗外和门前结阵,果不其然,不过弹指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在外破阵硬闯的声音。邵庚对着一桌冷油和骨头从容地饮了一口酒,夜风牵起了他的发带,潇洒不羁地搭在他清隽如玉的脸旁。 窗外,有人气恼地捶墙:“无耻的狐人!别再做无用的挣扎了,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邵庚挑眉重复道:“狐人?”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了,说点废话,不过可能也没人看。 嗯,实不相瞒,我没有存稿QAQ 本来是挺佛的心态写这篇文的,但是最近可能因为身体的原因突然有些浮躁。 按理来说我应该停下来好好思考这篇文的节奏和剧情,但又觉得现在恰好有来之不易的机会,试试逼着自己努力吧,写文突然变成了一件有点痛苦的事情。 不过我会尽快调节的,绝不弃坑。 我不是什么文笔成熟的太太,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篇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全力以赴。 我打字很快,但码字很慢。我有点完美主义,总觉得自己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常常短短的一句话可以斟酌半个小时。 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成熟,还没有稳定我的写作节奏,对剧情的把握也并不聪明。 有点懵了,不知道自己还想说什么。反正,我会努力往前爬的。 谢谢看我文的朋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的文,我都衷心感谢你曾对它产生过兴趣。 然后不好意思地恳求一哈想要追文的朋友动动你们可爱的小手点哈收藏。如果有什么想法和意见也请勇敢地提,我会认真对待的,不过请温柔一点,我真的很玻璃心哈哈哈哈哈。 不再赘述,感恩一切,22给大家磕头了。 2021.9.26 0:34(写时间是因为我还没修稿!!!放心!!!!等第二天这一章肯定已经修完了!!!我的时间真的有点阴间!!!!!!!!) 哦对了,国庆我要出去旅游,可能有几天要断更,我争取在车上攒个几章吧。 (我的新蓝牙键盘已经替我做好准备了。) 第7章 草蛇灰线 看似平静的渠州城终于在这夜黑风高之时初现端倪。 他抬手轻叩了一下桌面,一道白光自他手掌为中心向四方迅速蔓延开,一道道白光如蛇一般细细密密地缠紧结界直至挤碎。破旧的窗户毫发无损,窗外的人却被这一瞬间产生的强大冲力弹飞,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呸掉满嘴的泥,跳起来指着二楼的窗户声如洪钟地骂道:“格老子的,骚狐狸果然又使阴招!你特娘的有本事下来跟老子单挑!” 窗户里忽然探出个黑不溜秋的脑袋,那人冷不防对上她干净的目光,呆呆地吐掉嘴里的一根枯草:“好,好漂亮的母狐狸。” 邵玉闻言黛眉倒竖,要知道淡水鱼与许多种族都不大对付,他冒然将她认作天敌,在魔宫是要挨打魂鞭的,她一脸怒色地冲着楼下斥了一声放肆。 “竟敢把君上认作卑鄙无耻的狐族!”凤三义愤填膺地拔剑,“君上,请准许属下下去砍了狂妄小徒!” 邵玉回过头脆生生地喝道:“砍!狠狠地砍!把他砍成鳝段儿,再扔到后厨油爆了!” 这会儿桌上的菜都凝成了块儿,汤品也没了热气儿,她忽然想起件事:“话说我的羊排呢,怎么还没来?” 凤三正准备一跃而下,下意识瞄了一眼邵庚的神情,又默默地缩回来了,邵庚淡然道:“今日恐怕是吃不成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遗憾,不过幸好方才勉强吃了些填了点肚子,这会儿便也没那么馋了。 方才对上的那一眼可谓是惊鸿一瞥,黑汉子念着美人儿,扯着嗓子在楼下大喊:“楼上的骚狐狸,老子告诉你们,识相点儿,明天带着这美人上 分卷阅读13 狼王府给老子磕头认罪,老子就把前些日子你们拐了老子六姨太的事儿算了。” “若是听不懂老子的话,哼哼,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听见没有?!” 所以……挑起渠州城内乱的是因为狐族拐了狼族的六姨太?渠州城的政治会这么草率吗? 金玉堂内,无人应答。 邵玉正低头在喝尚有余温的骨头汤,邵庚抱臂靠在墙边一言不发,似乎在等什么。双凤蓄势待发地紧握剑鞘,静静等待着他的命令。 刹那间风起云涌,一声连一声的尖啸声破空而来,轰隆隆的踩踏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所有人的神经都被这声音牵动,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渠州城果然不太平啊。 前有楼下大嗓门的莽汉,后有这不明的异响,这么大的动静城防竟没有一点动作。夜深多感慨,邵庚突然有些伤怀:说到底是他治理不效,若是老君上还在,魔界一定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邵玉缩成一团忐忑地贴紧了邵庚的手臂,凤一凤三举剑戒备地环顾四周。 “啥玩意儿这么闹腾?”黑汉子拎着刀疑惑道。 就在顷刻之间,客栈的房顶被人粗鲁地掀开,哗啦啦掉下漫天的尘土,双凤反应稍迟沾了满头的尘屑才跃出了已是废墟的金玉堂,邵庚则在房顶破裂的前一刻抱起邵玉跳到了大街上幸免于难。鸟族最是爱洁,尤其珍惜自己的羽毛,这会儿被盖了个全身,又气又急地一边甩头一边呸土。 黑汉子见他们狼狈的模样狂笑不已,一边笑还一边数落:“刚刚让老子吃土,风水轮流转,这会儿终于轮到你们了哈哈哈哈哈。” 他声如洪钟,气息绵长,雄浑有力的笑声如蛇一般直往脑仁里钻。邵玉缩在邵庚身后吐槽:“这黑煤炭的笑声好吵。” 邵庚深以为然地颔首。 这时,废墟中一个红衣人带着一众蒙面人一剑刺了过来:“无耻柴贼!还不快快交出你从狐族偷来的东西!” 这台词似乎有些耳熟,好像不久前在哪里听过类似的。 那黑汉子拎着刀心虚地后退了一步。邵庚原本好整以暇地站在街边看戏,不料这剑的准头有些差,剑主人嚷嚷着要对付的是在场的某一位,刺的却是他的方向,他只好硬接下这一招,又还了她一记打魂鞭。 打魂鞭,顾名思义,直击人三魂六魄的招式,这招无色无形,可透过肉身直伤根基,十分阴狠,魔宫中的人每每听说这一招没有不寒毛耸立的。 不过他们更怕邵庚。 因为这一招正是邵庚所创,由他本人使出来的打魂鞭更是伤害加倍。 红衣人挨了一记打魂鞭,一声惨叫后一脸煞白地软倒在地上,身后的蒙面人围上来将她护在身后,一人将她勉强扶起,警惕地盯着邵庚道:“你不是柴琅。你到底是谁,究竟对我们护法大人做了什么?” 一旁的凤一和凤三停止了拍灰的动作,蓬头垢面地将邵庚和邵玉格在身后:“休得对公子小姐无礼!” 他们俩衣服裹着灰,头上还插着枯草,肩并肩的缝隙后露出身后女主人嫌弃的脸,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出头的蒙面人不由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 邵庚冷淡地答了两个字算是回应:“路人。” 身后邵玉的反应显得热切许多:“不先自报家门就来问我们是谁,你好大的官威啊。” 邵庚扶额,后半句话是他前些日子调侃她的话,没想到竟让她学了去。这货好的学不会,学这些旁门左道倒是快得很。 “身在渠州城,竟不知道这样的仪仗是谁?”蒙面人身后有人嘲道,“哼,听好了,我们就是狐族桃姬公主的亲卫队!” 邵玉纳罕:这样七零八落,群魔乱舞的也能叫仪仗? 凤一啐道:“一个个蒙头盖面鬼鬼祟祟的,我看是做贼的还差不多。” 此夜此月此时,渠州城内一条小小的街道里竟容纳了三个势力。 观战已久的第三势力这会儿终于看明白了情势,那黑汉子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格老子的,我说这骚味儿怎么越来越冲了,原来你们才是狐人!” 红衣人拄着蒙面人虚弱地打量了黑汉子一眼,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认错人了。她怒火中烧:“原来你才是柴琅!” “他奶奶的情报有误,搞半天这群骚狐狸都还没到呢,”柴琅气势汹汹地看向身后的小弟们叱问道,“是哪个孙子告诉老子今晚狐人在金玉楼的?” 小弟们没人敢吭声,红衣人颤抖着举起剑,指向柴琅:“废话少说,乖乖交出圣物,公主心善,兴许能留你一条全尸。” 柴琅撇嘴:“什么圣物,不就一条破尾巴?老子还以为是什么稀罕宝贝呢护得这么紧,又枯又小丑得要命,早不知道让老子扔在哪个地方了。” 狐人有两种,一种是魔界的狐人,一种是妖界的狐人,两者皆爱美,而前者更是具有断尾再生的能力,是以魔界的狐人有种迷惑的风气——常有不满意尾巴形状 分卷阅读14 者不断自残,直到尾巴长成自己满意的模样才停止这样的疯狂行为。 而弃掉的断尾如同人女的亵衣亵裤,属于最高级隐私,常常会被他们藏到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地方。偷狐断尾等同于偷人亵裤,是让整个狐族都痛恨鄙夷的猥琐行为。 更何况两族势同水火,渊源已久,狼族一直想要清除狐族在渠州的势力,狐族不敌如此重压索性揭竿而起挑起内乱。这话算是彻底引爆了两族的新仇旧怨,红衣人冲冠眦裂地挥剑:“无耻之尤,今天我就要代替公主夺了你的狗命!” 柴琅撸起袖子龇牙咧嘴:“格老子的,本事不大口气倒还不小!小小狐族亲卫队,老子今儿个不把你们全给歼灭了 ,豺狼族的威严还没地儿放了!” 战斗一触即发,邵庚扒开双凤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二位且慢。” 柴琅和红衣人龇着牙瞪了过来果真停下。 方才这位神秘路人遭到两族的围剿都能轻而易举地化解攻势,实力深不可测,是敌是友还尚且不明,但总之最好别轻易招惹,如今渠州城政局尚未稳定,两边都不想再横生枝节。 邵庚泰然道:“二位不觉得其中有诈么?”狼族和狐族都在今夜接到了对方在金玉楼的消息,时间却是一前一后并不同步。单看两者的情报确实皆是指向对方,但结合起来看,这情报倒像是专门针对邵庚一行人的圈套。 究竟是谁设下这样一个并不高明的局呢?难道设此圈套的人真的以为仅凭狐族和狼族的围剿就能扳倒他邵庚? 柴琅恶狠狠道:“能有什么诈?他们狐族最是阴险狡诈,我看啊,把他们打灭了这渠州就太平了。” 红衣人气得发笑:“粗鄙狭隘!我狐族素来对人以礼相待,不知怎的在狼族嘴里就成了虚伪狡诈。若非你们一族乖张多疑,焉能逼得我狐族发动渠州事变?” 柴琅脾气爆,“嘿”了一声又开始撸袖子,看样子是准备抡刀砍人了,红衣人见状也不甘示弱地亮出了剑锋。 眼看这两人之间硝烟又起,邵玉突兀地打了个哈欠,不耐道:“困了,吵完了没?” 红衣人和柴琅一愣,空气蓦地安静下来。 邵庚失笑,对两位首领道:“天色不早,夜风寒凉,诸位不如随我到客栈,心平气和地坐下谈谈。” 第8章 伏脉千里 当红衣人和柴琅乖乖地随他到客栈大堂坐下后,突然清醒了似的有些懊悔:怎么跟个孙子似的人家让干嘛就干嘛。 或许是此人身份过于神秘又兼之实力太过强劲,弱者难免会对强者畏惧和服从。只是两人都不可能亲口承认罢了。 夜阑人静,客栈中一灯如豆,掌柜的和小二都不知去向,凤一审视了两人一眼便静步到前台取了灯烛,不多时室内又明亮了起来。 凤三负手守在邵庚身后,邵庚坐在两人之间,邵玉和邵庚坐同一张条凳,眯着眼头一点一点的困得快要原地坐化,残酷的是邵庚竟时不时把她唤醒。 邵庚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她坐着也比他矮了一大截。被他叫醒了几次后,邵玉打了个哈欠,美目蒙上一层泪光,楚楚可怜地仰视着他:“我想睡觉。” 他温柔又无情地说:“不行,在这里听着。” 也不知她是困迷糊了还是怎样,竟然十分好说话地点了头:“那行吧。”不过她气若游丝地吐出这三个字,听起来不是那么可信。 在小方桌上和狐族干瞪眼的柴琅不耐烦地转瞪他俩:“小子!你他娘的把老子叫进来就是为了故意让老子看你俩卿卿我我的?事儿到底还谈不谈了?不谈老子可要回去睡大觉了。” 红衣人心里虽然也这么想,但这话从柴琅里吐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她立马叛逆地嘲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敢说你没这么想?” “好了,是在下的不是,”他开门见山地肃容道,“说一说两位接到的消息是什么吧。” 柴琅想了想:“是底下的兄弟突然来了信,道是今夜子时一刻狐族会到平安客栈的金玉堂包房同鼬鼠族商讨与我族的战事。” 红衣人冷冷道:“荒谬!我们狐族何时与鼬鼠族搭上了关系?” 邵庚看向红衣人,他不怒自威,红衣人便颇识时务地住了嘴。 “在下玲珑,是狐族长公主的护法。今日有人在公主的梳妆台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封信,”她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低着头红着脸有些难以启齿地继续,“信中指出了公主丢失的……断尾……正是被豺狼族族长的弟弟柴琅所窃,今夜子时二刻他还要再在平安客栈的金玉堂窃取我狐族其他姑娘的尾巴。”说到最后她怒不可遏地攥紧了拳头。 听到这里众人都已经知道不对劲了。只是……为何不直接把这挑拨离间的信息交给狐族族长和豺狼族族长,而是交给这两位? 凤三瞧出邵庚的疑惑,上前附耳轻声道:“大人,前些日子我们七凤被您派来巡查时查到过,这位桃姬与狐族族长是狐族族长最疼爱的妹妹,也是狐族族 分卷阅读15 长最宠爱的情人。不过两人其实并无血缘关系。” “豺狼族如今的族长是个女人,而这位魁梧的黑汉子柴琅,是她的独子。” 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这样说便大概明白了。那么为什么这位幕后主使会针对他呢?是仙界的探子,还是是魔界的政敌?莳花君到底是哪方势力派出来的什么种族,会和这次刺杀有关联吗? 忽然肩上一重打断了他的思绪……发现一个没留神那货嘴角挂着憨口水又睡了。邵庚有些愁郁,让她在这儿旁听的本意是让她学习为君处事的手段和技巧,可不想她毫无上进心,京都的一众臣子还在蠢蠢欲动,他代政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他沉吟:“王爷的六姨太找到了么?” 柴琅挠了挠乱发粗声粗气地说:“咋了,老子的小六确实貌美如花,但老子是个男人,绝不允许别的男人觊觎老子的女人。”他突然嘿嘿一笑,“除非你把你旁边这位美人让给老子。” 双凤同时大喝了一声“放肆”,邵玉被吵得咂了下嘴,扭了扭脖子就闭着眼直往后倒,邵庚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冷冰冰地说:“此乃舍妹,王爷还是积些口德吧。”若非是微服出行,这什么劳什子狼王之子早就让内庭的打魂鞭打得魂飞魄散了。 玲珑幸灾乐祸地偷笑。 柴琅却觉得奇怪。放肆?放什么肆?这里城中除了狼王,最大的王爷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肆能放的?柴琅满头疑惑但没敢问,这白衣的清贵公子显然是想不想道明身份的,万一他冒然开口发现这白衣公子比他官儿大,方才的不雅不礼言行随时都能被问罪。 “嗨,开个玩笑都开不起,”他突然正色,“小六没找着,也没回来。我一直等着狐族给我说法呢。” 玲珑道:“我们狐族并未和豺狼族有任何往来,更莫说拐走你的什么小六。” “这或许只是场误会。” 柴琅冷哼:“误会?老子对她那么好,她要什么老子给什么,难道她还能自己跑了?” 这话说完众人算是心明眼亮了,这大黑汉子的小美人就是自己跑咯。 他语调越来越激昂:“况且就算这回是误会,之前的难道也是吗?他们唆使鼬鼠族叛乱,又干扰内政,挑拨我大哥二哥害他们身亡,还多次暗杀我的母王。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都是误会吗?”他鼻翼翕动,铜铃大的眼写着仇恨,说到最后胸口已是剧烈起伏。 玲珑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族与鼬鼠一族虽有建交但并不亲密,如何唆使他们谋逆?干扰内政?那更是无稽之谈,这么些年我狐族之人在你治下的渠州城可捞到过半个握有实权的官职?我族生性懦弱良善,只好风花雪月,若不是你们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我们又怎会为求生存与豺狼族争锋?” 柴琅宽大的手指动了动,站起来又想要撸起袖子揍人。 幸好邵庚及时出声阻止:“两位都冷静些。时辰不早了,相信谈了这么多你们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他一顿,“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查一查。究竟是何人在搞鬼,在挑拨离间两族的关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位也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吧。” 他语调绵长幽幽,又带一丝威严,奇异地抚平了两人内心的躁郁。两人都沉默着出了客栈,各自一头地回府反省去了。 邵庚微微动了一下腿,这货毫不客气地把浑身的重量都放在了他的腿上,这会儿已经压得他腿僵直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凤一掌着灯将两人送回了客房。俩人进去半晌之后也没一个出来,凤一又掌着灯和凤三一起回了房间。 凤三笑嘻嘻地说:“老大你还别说,君上和大人还真挺像那柴琅说的那么一回事儿。” 凤一虽然心里也这么想,但还是严肃地瞪他:“别胡说!仔细下回大人把你头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好累,明天出去旅游了。 希望在路上能肝出点内容QAQ被这几章卡死 第9章 咸鱼的身份 第二日邵玉精神奕奕地起了。 “昨天你说要我学什么呀?”她眨巴着杏眼瞧他。 她以为已经都过去了,实际上这事儿还没完呢。邵庚淡淡地看着自作聪明的这货:“狐狼两族的关系事关渠州城安定与否,今夜他们还要来,你若不来旁听,明日便只能吃一碗饭。” 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不是魔君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邵庚恭敬地对着天俯首一拜:“老魔君临去之时将君上托付于邵某,也是将魔界的未来托付给了某。君上乃魔界之主,统领魔界兴衰,只是君上神智初开不谙世事,为了魔界的兴亡,邵某只能如此督促君上,望君上见谅。” 她被他的一番大道理说得迷糊,又乖巧又迷惑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对老魔君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好像某一天被人从河里捞到袖子里便鱼事不知了,再有意识便是邵庚将她关在一个有吃有喝的鱼缸里,虽然没从前那么自由,但好歹不愁吃住也 分卷阅读16 没有天敌环伺,这么养尊处优地过了几日,她的身形都肥大了好几圈,于是对这有利有弊的待遇勉强算是满意。 这个仆人虽对她伸手太长时有僭越,但服务态度总的来说是好的,还帮她揽权。从前在常辉殿读书时邵庚总有意无意向她提起权,她不知道权究竟为何物也没问,后来是内监说她现在坐拥的一切都是权她才略懂一二,内监还说这权是个大宝贝,人人都窥伺觊觎,她得自己牢牢握住了,不可任由大权旁落。他说后半句的时候瞥了一眼邵庚,不过她只当他在放屁。 “那行吧,我听。今天还有羊排吃吗?” 邵庚被噎住,万没想到这货睡了一觉起来还惦记着昨天没吃上的羊排,他只得无奈地答了声有。这家客栈掌柜小二多半已是遇了害,只好在午时让双凤牵了马车摇摇晃晃地载着她去了酒楼这货才总算满意了。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饮下第五杯杏皮茶后满足地打了个嗝,邵庚见状熟稔地拿出手巾,轻轻为她擦掉了嘴角的油污。 西北的菜不比魔宫精致,一盘菜全是大咧咧的肉,见不着几片素,邵庚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确定她没有不适才松了口气。这货吃饱喝足了便耷拉着眼皮迷迷瞪瞪地冲他嚷困,邵庚又担起老妈子的职责将她扶到了就近的客栈歇下。 这货屁股一着床,立刻就着了,甚至张着嘴微微地打起鼾来。 午后的日头并不温柔,带着些张扬斜斜地侵入小小的房间,邵庚似乎天生对这样的热度有种痴迷,搬了椅子坐到阳光下惬意地眯起了眼同榻上的她小憩了起来。 这样无忧的日子并不长久,没一会儿他就隐隐听到了街上的阵仗。 街道上,有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一边尖叫一边慌乱地踢倒了街边的笸箩四处逃命,追赶着这样的逃窜声的还有刀剑相交的清脆声。邵庚立刻起身开了窗查看街头之景,凤一凤三恰得其时地敲开了门担忧地唤了声“右使”。 “保护好君上。”邵庚没回头,负手淡声道。 “是。” 凤一握着剑警惕地背对着床榻,他竖起耳朵高度集中了精神,张望四周查看异常。凤三余光瞥到了在榻上咂巴了下嘴刚翻了个身的某人,嘴角和眼角抽搐了一下。 街上的兵马混战,越打越近,邵庚这才瞧了个明白,从西边儿打过来的红衣军队首领正是昨日的红衣人玲珑,从东边儿杀气腾腾冲过来的黑衣军队首领则是那黑汉子柴琅。 两边军士都眼睛充血地瞪着互相,玲珑尖声道:“无耻豺狼族,好一手调虎离山,昨夜趁我带着精英部队来杀你,你豺狼族便一举杀入狐王府,要了我王和公主的命。” 柴琅嘶哑着大嗓门:“骚狐狸,你还敢跟老子贼喊捉贼?我母王昨夜被刺杀身亡,不是你们的手笔还能是谁?”他一双眼瞪得铜铃大,转身举起大刀果决地命令,“兄弟们!狐狼族多年恩怨就在这一战了,今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提那红衣的首领的头到老子这里来,老子有重赏!” 两族仇恨空前高涨,谁也不在乎谁的说辞,发了疯似的打杀了起来。邵庚支着颐眉头紧锁,天朗气清,艳阳高悬,距离他所预料的夤夜还远着,这两族竟又兵戎相见了。听他们所说,两族的首领竟然同时遭到刺杀,甚至都成功了。这事儿让他这外人听了只觉得太荒谬,可惜局中人不解,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所以,昨夜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应是彻底搅乱渠州城,刺杀他倒是次要的。 两军仍在他眼皮子底下厮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死伤一片,小小边城本就兵力不足,倘若再放任两族不管,恐怕那幕后之人就要得逞了。事关魔界社稷,他不能袖手旁观。 他挥袖一震,乾坤袋中飞出数条血魔铃搭在街边的矮房上,忽然就为自己叹了口气——给君上当老妈子不够,来这小城还当起了和事佬,历届右使谁有他心酸——大风猎猎,血魔铃阵阵,昔日轻灵的血魔铃在此时摇动如同索命的魔咒,紧紧地箍住了众人的头,所有人扔掉了兵器痛苦地抱住了头。 玲珑对这灵力似乎有些熟悉,她跪在地上额前青筋凸起,艰难地道:“是……谁?”这术阵意不在伤人,只在控制,但要同时控制这么多精英军士,施展此招的高手灵力强悍到令人生怖。 豺狼族都是武修,个个膘肥体壮,不如狐族灵力强,精神力更受不住血魔铃的摧残,几乎是一瞬间就陡然落了下风,全员都倒在了地上。 柴琅目眦尽裂地捂着脑袋:“贱狐狸,又耍花招。” 邵庚停下风,血魔铃上骇人的灵力不再扩散,邵玉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念了一句:“铃铛?” 凤一俯首解释:“君上莫怕,是右使的血魔铃。” 邵玉嘟着嘴心想她才不会怕,那铃铛不过是邵庚用来哄她的玩具而已,她手臂上现在还套着几串呢,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会怕,她还得意地拨弄了两下细腕上的血魔铃,清凌凌的十分可爱,和法阵中的血魔铃截然不同。 风总算停下了,血魔铃不再摇动,两族虚弱地倒在地上 分卷阅读17 不再发动进攻。邵庚负手于窗前道:“不问黑白,不证是非,贸贸然便带了举族势力对冲,这就是你们的首领气度吗?” 柴琅狠狠地瞪向邵庚:“老子忍你很久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莫非也是想来渠州城分一杯羹的?”他对着他的方向狠狠地啐了口血痰,“老子告诉你,除非我豺狼族灭绝了,无人能从我族手中夺过渠州城。” 凤三到邵庚身后怒道:“休得无礼!” 邵庚抬手道了句无碍,他不疾不徐地说:“往日哪怕是大军压城也没让狐族擒了狼王,怎么昨夜就如此轻易地闯入狼王府刺杀了她?”他微微一停顿,看向还瞪着他的柴琅,“三番五次屡行奇招打退狐族却从未抓到过狐王,昨日又如何潜入狐王府杀了狐王和狐公主?” “仅仅是因为少了这两队儿戏似的精兵战力就促成了狐狼王之死?”他声音温厚有力。 两军喘着气倒在地上,听了这话不由思考了起来,心想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不是豺狼族,那我王和公主究竟是被谁杀了?”玲珑哽声急切地问道。 柴琅也心生疑惑:“难道是那狗日的鼬鼠族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邵庚不答,问起昨日的蹊跷:“昨日传来假消息的人可有线索?” “回去就他娘的鸡飞狗跳了,哪有时间查那孙子的消息?”柴琅恨声。 玲珑看了一眼柴琅,道是情况与豺狼族相同。 邵玉搬了方才邵庚坐过的椅子到窗前,百无聊赖地在窗户上支颐瞧他们。 “那就现在问问呗,反正你们两族的人几乎不都在这儿了么,趁还没死完,或许还有点有用的消息。” 邵庚有些惊讶地侧目瞧她,他俯身好好地瞧了这货一番,疑心她这是被人夺了舍,竟还能坐在这儿正儿八经地出起主意来了。 她斜了他一眼,嘟着嘴问了句干嘛。邵庚鼓励地看着她:“孺子可教。” 远处有两个黑衣人隐匿在土墙后,只露出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目光紧紧地锁定了邵玉白生生的小脸,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容貌与夫人有七分相似,果然是少君。” 另一个黑衣人有些担忧地道:“也不知怎的少君就鬼使神差地当上了魔界的君上。话说她都成了堂堂的魔界之主了,她还会愿意跟咱们回鬼族去么?” “少君自小在湖海独自飘荡,从未感受过感情冷暖,若是见了夫人,母女血脉相连,血肉情深,定能唤起她心中的渴望。” “再者鬼族近年不断扩张,并不一定永远在魔界之下。若是说服少君,有了她在魔界与咱们里应外合,届时三界岂不都是我鬼族囊中之物?” “可是,那邵庚着实厉害,咱们实在是没办法靠近少君啊。” “总有机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又咕了。刚旅游完回来就得了荨麻疹,昨天昏昏沉沉地很早就休息了。 明天就挂完了,我争取把这几天的章节都补上来!!!!! 另外准备开个预收文,名字还没想好,这段时间会放上来,先放个前三章再存稿吧哈哈哈哈。 第10章 咸鱼噩梦 邵玉提的建议被邵庚采纳了,凤一凤三兵分两路地把这两族的头领给请了上来。 血魔铃作用过的灵力已经退散得差不多了,他俩上来时精气神比方才好了不少,为防邵庚对他们的出手,两边各自的亲卫也跟了上来。如此一来小小的一间房顿时挤满了人,连空气也变得稀薄了几分。 “说吧,你到底是谁?”柴琅开门见山地道。 凤三瞧了一眼邵庚,颇有眼力地上前一步介绍:“咱们公子,说出来怕是要吓你们一跳!他就是传说中风流倜傥,风华绝代,杀伐果决的斗南一人——魔界右使邵庚!”这一番介绍夹带私货众多,邵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凤三腆着个脸嘿嘿回以一笑。 柴琅挠着脑袋不明所以:“右使?右使是个什么官?比我母王还大么?” 玲珑一脸惊讶地一拂衣袂向他跪下:“拜见右使大人。”若是右使,拥有那般恐怖的灵力便也不奇怪了。 凤一抱着剑冷冷地对还坐在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的柴琅道:“豺狼王不过是魔界庙堂排名最末的地方小吏,而右使是辅佐魔君统领河山的二把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尔等见到大人还不快跪下!” 柴琅这才跪在地上一脸懵地感慨:“恁大的官啊。”他先前便依稀感觉这群人来历不凡,本以为是来捡便宜的小族族长什么的,没想到这下摊了牌,身份竟如此高贵。 “免礼吧。” 玲珑盯着窗前歪着头瞧她的邵玉“传闻新君业已上任,大人常伴其左右悉心教导,莫非这位姑娘便是……君上?” 凤三点头:“正是。” 这一声落下,满屋子的人扑通一下全跪下了。 被这么多人俯首称臣的感觉很奇妙,邵玉神清气爽地学着邵庚负手漫步而行,走了没几步,装腔作势 分卷阅读18 地道了声“免礼免礼”。 道明身份便不必再遮遮掩掩了,邵庚公事公办地根据往日公文和两族证词捋清了狐狼族的渊源,这才发现狐狼两族着实有些冤。一个胆小甚微,一个一步一鬼,数十年的误会于老魔君薨逝后骤然爆发,这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剧。 此中还有渠州小族鼬鼠族在暗暗推波助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两族的信任便是如此一步步瓦解的。柴琅听明原委,狠狠地捶飞了桌子上的茶器:“如此,我母王被害也定是他们下的手了。” 玲珑握紧拳头强压着悲愤道:“鼠族灵力低微,擅使些小聪明,只是仅凭这点本事怎能闯入戒备森严的王府刺杀了两王?” 邵庚看向今日十分乖巧懂事的邵玉,笑道:“依君上之见呢?” 邵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耗子擅长挖洞,我猜他们是挖了个洞偷溜进去杀掉狼王和虎王的。” 凤三瘪着嘴忍笑,凤一难忍地侧首看向地面,邵庚有些无奈地说:“鼬鼠族并不是市井常见的老鼠,更何况狼王狐王本身实力也算强劲,怎会被区区两个地洞奈何了?” 柴琅连忙道:“没错!现场没有发现有地洞,据幸存的亲卫道,他们是堂而皇之地从府外杀进来的。” 这可不能怪她,邵玉嘟着嘴不满地拉起邵庚的衣袖小声道:“是你非要我说的。” 邵庚没说话,只是目光柔和,嘴角挂起和煦的笑。邵玉被这一笑抚慰,后知后觉地腹诽他赖皮。这人仗着他模样生得好,无需多言,一颦一笑都能哄骗人心。 玲珑细思:“ 正面对冲意味着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能一举拿下王府,这和往日懦弱的小族形象不符。难道说他们数十年来一直在隐匿锋芒,韬光养晦,等的便是今日?” 邵庚摇摇头,沉声道:“许是有高手相助。” “狐狼两族多年来的误会在今日算是解开了,如今两族同仇敌忾,不如携手共赴鼬鼠族查明真相。” 柴琅嫌弃地看了一眼玲珑,玲珑也嫌弃地看了回去。两人瞪来瞪去也没个结果,柴琅不耐烦也不情愿地勉强答应:“行吧,遵右使之令。我们这便去了。” 邵庚颔首,玲珑低着头没提出异议,两族这便退出客栈两军并作一军的一同离去了。 两族风风火火地来了,这会儿只留下一室空空荡荡,城内的平民见硝烟已过,瑟瑟缩缩地出来摆起摊子忙活起生计,街道上逐渐恢复到往日庸庸碌碌的平静,只有几个好事者凑成一堆儿小声讨论着狐族和狼族的事。 庙堂之争其实离这些百姓很遥远,他们并不关心谁上位谁下台,只要不影响他们眼前的生活,谁在位都一样。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渠州城?这里有些待得无聊了。”邵玉趴在窗台上没精打采地瞧着街道上的乱景,皙白的手腕大方地伸出了窗外,缀着红线的血魔铃叮铃一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响动。她体内无灵力,血魔铃结不成术阵,在她身上只能当个逗趣的玩意儿使。 一道微不可见的蓝丝顺着风漫不经心地飘到她的手上,穿过血魔铃时却被血魔铃清声震开,蓝丝被音波弹到她的怀中陡然融入她的胸口,一种奇怪的感觉自胸膛蔓延,她不由神情古怪地捂住胸口,邵庚担忧地问:“怎么了?” 那货放下手老神在在地打了个嗝:“好像有些不消化。” 邵庚狐疑地捉起她的手探查灵脉,除了更加粗壮坚韧之外没什么异常,这说明她身子骨更强壮了,算是好事没什么不妥。他默默地看着她胖了一圈的脸,叹道:“君上圆润了不少。”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们是来西北公干的,不是来养膘的。 她没什么所谓地说:“胖了也有胖的美。” 也是,她模样娇俏讨喜,长些肉也无损她的柔美,反倒显得幼态可爱。 说完这话没多久她竟破天荒地下起逐客令:“我有些乏了,你们都出去吧。” 离落日还早着,邵庚锁着眉头打量她,只见她神情格外疲惫,执起她的手灵力运转,也没发现她周身的半点异常。 双凤答了声是,贴心地为二人关上了门,徒留邵庚与她在榻前干瞪眼。不过这货眼睛一眨一闭的,瞧上去困得不行,邵庚也没多呆,在双凤离去不久后抱着满腹的疑惑也退下了。 夤夜时两族擒了几只鼬鼠声势浩大地从西边回到了客栈向邵庚复命,邵庚放心不下邵玉,派双凤到她门前守着才接见了柴琅和玲珑。 这回柴琅规矩了许多,同玲珑一齐向他跪下:“右使。” 邵庚坐上首:“如何?” 玲珑抱拳:“回右使,确有小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鼬鼠族出谋划策,挑拨离间我族与豺狼族的关系。” 柴琅将手上两只瘦弱的鼬鼠掼在地上,鼬鼠盘成球在屋子里滚了一圈又滚回到邵庚脚下跪下:“求大人饶命,我们也只是糊涂,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啊!” 开口的正是鼬鼠族的现任族长,一眼便可瞧出他法力低微。邵庚挑眉:“哦?那狐狼族的水火不容可是你们亲手造成的?狼王和狐王可是你们 分卷阅读19 亲手杀害的?” 鼬鼠王想矢口否认,刚一抬起头妄图狡辩便对上了他运筹帷幄的眼,他垂头丧气地承认:“是。” 柴琅和玲珑立即红了眼,对着邵庚一拜:“右使英明,请为我族报仇。” 鼬鼠王一旁的王后悄悄地凑近鼬鼠王和他抱成一团,嘤嘤啜泣了起来。鼬鼠王正绝望着,神思不属地抚摸起爱人毛茸茸的头。 邵庚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是那味道奇异的老茶,他抿了一口后淡声道:“实情究竟如何,招了吧。” “是。不知诸位是否还有印象,多年前鼬鼠族突然迅猛地发展了起来,还在豺狼王手下谋得了一官半职。” 柴琅是城主狼王之子,对此事有些印象:“确有此事。” 鼬鼠王继续道:“这是因为那时从天而降了一位能人,名叫鸣沙。他仿佛知天晓地,无所不能,一心为我族筹谋规划,就这样我族势力越做越大,之后甚至隐隐能与狐族抗衡。” “这样的荣光鼬鼠族从未想象过,如今竟实打实地坐拥了。此时我们都已经有些飘飘然,又逢老君上西去,他突然提出或许城主之位我们也可以争上一争,我们又由着他牵了鼻子开始搅乱整个渠州城。又在昨夜服下他特制的药丸,闯入王府杀了狐王和狼王。” 玲珑冷声道:“你这一番话还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横竖全都那鸣沙的错了。” 鼬鼠王讷讷地缩了下脖子:“我也有错,是我犯了糊涂。” 玲珑咬牙切齿地痛斥:“一城政局,两族危亡,你一句犯了糊涂就想打发了事?” “此人就该他娘的拉出去绞杀挫魂,以慰我两族亡魂。”柴琅紧接着道,“还有那个鸣沙现在在哪里?留下这么个狼子野心的孙子必有隐患。” 鼬鼠王立马以头抢地地失声痛哭:“我不知,我不知啊。昨日我们对狐王和狼王动了手后他就已经不见踪迹了,我想着左右大事已成,也没管他去了哪儿。” 邵庚淡声问道:“他可有亲属在鼬鼠族中?” 鼬鼠王后挂着鼻涕眼泪抢声道:“有的有的!妾身记得他有个小妾,那小妾还给他生了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出生时怪得很,通体都是蓝色,第二天他便恢复了正常,像平常的小鼠一样。满月时妾身还抱过。”说着说着她忽然又有些疑惑,哽咽着接着交代,“说来那鸣沙在鼬鼠族呆了五六十年,与那小妾恩爱十分,竟只有一胎孩子,这也算是顶顶的怪事。” 通体蓝色?千里之外,这似乎又隐隐约约地与那日的莳花君搭上了联系。 “那孩子和小妾呢?” 柴琅大言不惭地仰着下巴道:“被老子给砍了,尸骸正在老子弟兄手里呢。” 玲珑一脸怒色地指向他:“你怎的如此鲁莽?!” 邵庚皱眉打断:“把他们尸首带上来。” 柴琅的亲卫队奉命去取了鸣沙小妾和孩子的尸骸,待他们再次离去,孩子和母亲浑身是血地蜷成一团躺在地上。那小妾至死都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鼬鼠王后不忍地闭上了眼,将脑袋藏在了鼬鼠王的胸前。 邵庚起身快步走到母子俩的尸首前仔细查看,他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了那孩子的尸首上。他施了术抹掉障眼法,果不其然那孩子露出的伤口变成了冰蓝色,与莳花君如出一辙。 他立即下了结论:半妖。但他身上所属的另一族的血脉他却是不曾见过。 三界还未平定,陡然又生出这样的祸事,这令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凤三在门外大声道:“不好了,大人,君上有危!” 这种不安在这一瞬裂开了,如破镜一般既惨烈又尖锐地涌出胸口。他推开门大步往邵玉房间去,只见她满头是汗地在榻上挣扎,但阵阵蓝光结成法阵束缚了她的四肢,她的模样瞧上去十分痛苦。 鼬鼠王被压在后面见到这副阵仗惊呼:“是鸣沙的法阵!”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语,本来病快好了,又要开始挂水扎针了。 我超级讨厌吃鱼,但我爸特爱吃鱼,每次做了鱼还要逼着我吃鱼。 以前身体强壮没啥事儿,这几天他顶风作案,我成功又恶化了。 这一章写得我好痛苦,节奏拿捏不准,以后应该会大改一下。 第11章 那什么水母 一片黑暗。 比克化不了食物还痛苦的感觉侵袭着她,邵玉觉得自己像被人掐着脖子在水中挣扎。 不仅如此,身上的片片鱼鳞也在痛,像那时从邵庚的指缝中溜入小池塘后的窒息与疼痛。这种感觉像一把钥匙,突然就打开了她几个月前的记忆。 她还记得那日再次颤巍巍地睁开眼后,她见到了邵庚。他一袭白衣清隽,如同一手接她入凡尘的天神,初见她时皱着眉似乎还有些惊讶。 他的气息是她生平仅见的安定,她尝试着摆尾呼唤邵庚的名字,声带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漆黑的水波缓慢荡开没有一丝 分卷阅读20 声音,她久违地感觉到了害怕与绝望。 她想起她平日仗着老魔君遗孤的身份颐指气使,从未埋怨后悔过的那人,更无比怀念那人低柔的声音与温柔的抚摸。 若是没有这重身份在呢?她不过仍是东海中一尾普普通通还未开神智的鱼,魔宫中的人不会对她毕恭毕敬,他亦不会再将她视若珍宝,她如今坐拥的一切都会转眼化作虚无。 她怎么会想到这些?她扶着头恍恍惚惚觉得有些奇怪。 一种阴寒之感悄悄渗入毛孔,她打了个激灵拂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将自己缩成一团,意识总算稍稍恢复了些清明。 身上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疼痛了,但是眼前依旧是无边的黑暗与寂静。在这陌生的黑暗中,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需要那个人。 她有些妥协地想:其实她已经没有那么讨厌做魔君了,甚至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用纤细的四肢去做人。她偶尔还会觉得做人也挺不错,没有约束,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广阔无垠的水域中再不会有天敌虎视眈眈,她光明正大地脚踩在曾经希冀又恐惧的土地上,无人能将她奈何。 她只要稍微地付出一点点便能每顿不愁吃喝,还有专人伴她吃喝梳洗。天底下最大的便宜都让她占了,她没什么不知足,除了那人偶尔会头疼,觉得魔君不应太容易知足。 想到那人无奈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她有些想笑,虚空在这时传来悠远的呼唤“小玉……” 这道呼声由远及近,柔软又治愈,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连带的她身上怪异的疼痛也渐渐消失了。 她眨眨眼,皱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发现方才消失的五感也回来了。她湿漉漉地从水中站起,眼前的黑暗逐渐被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驱散。 有人踏碎虚空清晰地飘到了她的眼前,再度温柔无比地轻唤起邵庚给她的名字:“小玉。” 她定定地看向此人。 唤她名字的人呈半透明的少妇状,肤白貌美,神情深情且专注,看向她时眼波似含春水,盈盈地只盛满了她一个人。 这样的眼神清澈,无辜,可是太静,她心里生出些不安。她的声音也如她曾在东海礁石边听到过的海妖的歌声一般,撩人心弦,却又迷惑危险。 半透明的美貌少妇打量了她一番轻笑:“小玉的灵根怎么还是如此脆弱?” 原本还觉得这少妇的气度令她有些迷恋,这下当面被人揭了老底,邵玉当下便冷了小脸:“关你什么事?” 她语气冷淡直白,那少妇也不气,嘴角仍噙着笑柔声道:“怎的就不关我的事了?你是我的血脉,我只消瞧你一眼便知道你是同我一般的修行的好苗子。那邵庚着实可恶,为了独揽大权,不惜使尽手段骗你扰你修行。” “血脉?”邵玉狐疑地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傻孩子,你瞧这眉如远山,杏眸樱唇。”那少妇一挥袖,以水为镜,带着她端详起她的眉眼,“我们少说有七分相似。” 说罢,她鼓励地看向邵玉,等着她说出那句她筹谋已久的称呼。 可惜,魔宫中伺候她的多是不修边幅的男官,平日里换好衣裳再随意地挽个发髻便下榻了,是以她鲜少瞧见自己镜中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冷静仔细地欣赏自己的模样,不由临水自照着琢磨了好一阵。 那少妇在水边自信地扭了好几个姿势,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她一声声情并茂的“母亲”,脸上虚伪的笑意都散了几分。 半晌,她终于听到邵玉惊艳地感慨了一句:“以前常盲目地自诩自己美貌过人,今日一瞧,才知道从前随口一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 少妇在愣怔的间隙中还听见她还摸着下巴得意地补了一句:“邵庚都没我好看。” 果真愚笨,她费尽周折地将她带入这幻境是想听这些话吗? 少妇攥紧长长的指甲有些不耐地挑明:“小玉,以你的心性我就不再和你绕弯子了。我其实是你的母亲鬼母水姬,此次将你带来这里一是想重塑你的灵脉,二是想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 什么叫以你的心性就不再和你绕弯子了?这水姬嫌她愚笨,邵玉也正腹诽着她蠢笨,心想果然这海妖憋不住几句话便以为她好骗,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佯作惊讶地附和:“什么真实身份?” “你是我与仲岳魔君一晌贪欢留下的血脉。” 她翻了个白眼:“那我不还是魔君遗孤?” “不一样。你是我鬼族的血脉。”水姬拧着好看的眉头沉声道,“我们鬼族天生怪力,不容于世,三界无人不嫉妒我们一族。人界诞出谣言,道我们惑世,联合仙界与魔界于千年前剿杀我们鬼族,我们鬼族竟成了三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我们一族本就生育艰难,负隅顽抗了数百年,最终只留下了苟延残喘的我这一支。” 邵玉随着她的陈述好奇捏起拳头试图感受她口中的天生怪力,攥了一会儿果然感觉手掌上的肉开始有种灼烧一般的疼痛,摊开掌心对着昏暗的光线找 分卷阅读21 了一会儿,终于在手上发现了几个刚刚被指甲咯出来的浅印= = 她默默地抚了几下仍在隐隐作疼的凹痕,暗忖连皮都没擦破,这就是鬼族的怪力?这女人又在不怀好意地骗她。 “小玉。”幻境开始动摇,显然是有人在邵玉身边破阵,能如此轻易破她阵法的除了仲岳魔君就是她一手教导的邵庚了。 水姬抓紧时间万分郑重地执起她的手腕:“绝不可让人发现你的身份。我知道那右使邵庚如今还没打算生变,你与他尚且还在虚与委蛇。我在你身上种了情思,你只需对着手臂唤三声我的名讳我便能寻来。” 见她脸上还有犹疑,水姬果断地以指为刃割破她的手臂。她割得很深,几乎要将她骨头都刨出来似的。 她这小半生最多也就磕碰过石子,细皮嫩肉地何时受过如此痛楚?邵玉顿时痛得眼泪直流,缩了下手愤怒地瞪向她,水姬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她的伤处抬了下下巴。 她忿忿地含泪低头,目光触到眼前之景呆住了——被水姬划开的伤口,皮肉里包的都是冰蓝色的骨血,晶莹剔透如玉魄冰晶,既纯洁又不详。 幻境即将坍塌,水姬握着她的手再次嘱咐:“保护自己,不要流血受伤,不要听信魔族人的话。时机成熟,娘就来接你。” 说罢,整个幻境如同镜子,一瓣一瓣地裂成碎片,眼前再度一片漆黑,手上的伤口还裸露在外肆无忌惮地流着血。她闭着眼浑身是汗地发抖,有人适时地施了清净诀用温热的手掌为她传来坚定的力量。 她听到有人低声在她耳畔道:“莫怕,你是堂堂魔界之主,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幻境中挥之不去的戒备忽然放下,与此同时升起的是无边的委屈和脆弱——骗子!明明刚刚就有人差点把她骨头刨出来!差点痛死她了!!! 于是就在邵庚仔细地擦拭着她光洁的脸颊时,紧闭双眼的某人嘴唇翕动,眼角也不住地淌起泪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得闭关了呜呜呜 总觉得节奏不对劲 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裸更了!!!!!!!!!!!!!!!!!!!!!!!!!!!!!!!! 第12章 中招了 被法阵笼罩的阴霾散去,这货的脸颊又恢复了往日一般的红润。邵庚知道她意识回笼,已是清醒了,但她仍是径自缩在被窝里淌泪,死活也不肯睁眼,邵庚怕泪水掉到颈项里惹她更不适,只好拈着手巾不断地接她眼角的金豆子。 才接了没一会儿那手巾就洇湿了一大片,邵庚拿她没了法,无奈地叹息:“越擦越流,这是怎么了?” 她捂着手臂的伤处瘪嘴不答话,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邵庚好声好气地问:“是我失言惹君上伤心了吗?若是如此,我向君上赔不是。”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先道个歉讨句好是使得的。 这话术堪比万精油,但凡谁说了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可邵玉不是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这话落她耳朵里头,她只觉得他这话轻飘飘的没个实处,像极了敷衍。 她睁开了红肿的眼斜视他,一双大眼裹着泪又红又湿,整个人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你刚刚去了哪里?”她总算开了金口,尽管略带质问的意味。 她自顾自地哭了许久,冷不丁这么一开口惊得他一愣:“我一直陪伴在君上左右啊。” “胡说!”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扬起尖尖的下巴向他控诉,“刚刚,我好疼。”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视线落下,邵庚这才看明白她一直像护着伤处一般捂着自己的左臂,他顿时心生惶恐。这些日子由他护着她,邵玉连点磕碰都没受过,这回来了西北竟让她活活受了个法阵的煎熬,虽说方才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留下伤口,但保不齐就给这货脆弱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没辅佐过这么柔弱的魔君,他又叹息着伸手去捉她的手腕想要一探究竟,不料她又任性办起了蛮,紧紧地护着手臂挣扎着不让他瞧。她的神情是少见的警惕与犹豫,这让邵庚起了疑。 “君上刚刚在阵中见到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答,但那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让她咽了回去:“没见到什么。”她神情慌张,目光躲闪,分明是在撒谎。 这是她头一回对他表现不信任,邵庚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道:“君上长大了,对臣也有秘密了。” 她皱眉:“我不能对你有秘密么?” “非也,”他以一种充满爱怜的眼神注视着她,“你是君,心深似海不可斗量,可以拥有无限的秘密,而我是臣,应当对君上绝对的坦诚。” 她似懂非懂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没有秘密吗?” “从君臣角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邵庚坦然道。 这话既坦荡又留有余地。她抱着腿陷入了深思,先前水姬的那些话还似真似假地悬在她心里,她仍在斟酌那些话的真实性。b 分卷阅读22 r   或许是潜意识对他的信任大于心防,纤细的手指在她沉思时渐渐松开,最后松松地滑到手腕上柔若无骨地搭着——这是一条匀称美丽没有任何瑕疵的手臂。 只是一瞬,他忽然探查到了她体内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沉下脸翻转她的手,果然在她的手臂内侧发现了一颗几不可见的蓝点,指尖覆上,一股暗流正在这小小的一处酝酿。 他凝眉似在思考:“疼吗?”手指不经意地在这一处划动,邵玉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细茧,虽只有一点轻微的触感,但仍像蛇一般挑逗着她的肌肤,引她寒颤。 她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红,邵庚才如梦初醒地别开脸收回手,低声道了句失礼。 纵观这几月的朝夕相对,邵玉发现他说过不少次失礼,她挠了挠莫名发痒的耳朵,把刚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一个个摁了回去。 室内的气氛生了些怪,邵庚掸了掸衣角站起身和她保持了距离,向她娓娓道来她昏迷时发生的一切:“君上午憩时豺狼族并狐族压来了鼬鼠族审明了究竟,渠州城的闹剧于今日本该收尾了,岂料鼬鼠族族长交代同谋时,君上竟遭到了外族法阵的陷害。” 所以搞了半天她还以为自己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原来也就跟打了个盹没什么差。 “嗯。”邵玉乖巧地听着他讲,目光逐着他的衣角转。 邵庚试探性地将问题抛给她:“鼬鼠族族长虽惹下渠州祸事,但若没有他的帮助,君上要康复怕还需费些功夫。有这一层关系在,君上想如何处置他?” “嗯……”她煞有其事地皱着小脸想了会儿,“放了?” “他虽受人挑拨,但刺杀狐王狼王事实不假,”邵庚不甚同意地摇了摇头。 “那就杀了。”她没什么所谓的说。 “你呀你……”邵庚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头,“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刀切。” 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她捂着脑袋不满地瞪他,他却转戳为抚地对她笑笑:“君上,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一定要惩罚。我们不能一概而论。” 她不耐地扭过头:“听不懂。” “嗯,君上还要学很久呢。”他心事重重地慨叹道。 他明明生得风流俊朗好似人间打马富贵少年郎,偏偏要时不时地背着手跟个老头子似的讲些是非大道理,邵玉抚着手臂上莫名多出来的一颗的痣,嘟着嘴没搭腔。 “砰砰砰”,凤三敲响了门,“右使,豺狼族对鼬鼠族的发落已经出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邵庚挑眉:“他们几族之间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 “噢噢!”凤三一板一眼地答道,“他们遵了您的吩咐,决定不灭鼬鼠族,只挑鼬鼠族族长干系血脉流放妖界。” 邵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不过那鼬鼠族族长似乎对您还有话要说。” 邵庚闻言轻笑:“对狐狼族交代不够,对我还有交代?” “他说是与君上有关。” 窗外人声渐沸,好似白日的纷争从未出现过一样,一切恢复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邵庚敛了笑意开了雕花门,快步随凤三的脚步去寻那鼬鼠王。 客房中,鼬鼠王身边铺满了血迹,他奄奄一息地倒在王后的怀里,嘴里不住地冒着漆黑的血。 凤三见状吓了一跳,呆呆地道:“方才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柴琅与玲珑也一副受惊不浅的模样愣在里面:“他,他,突然就开始吐血了。” 鼬鼠王后抱着鼬鼠王逐渐没有起伏的身体瘫坐在地嚎啕大哭,鼬鼠王伏在王后的身上,灰败无神的眼努力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终于定定地落在了门口的邵庚身上。 他身着白衣气质出尘很好认。 对着他的方向鼬鼠王张开嘴无声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后突然目眦尽裂地吐出一大口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玲珑惊吓不定地抚着胸口道:“不是都说好了吗,只是流放到妖界而已啊,怎么突然就死掉了?” 柴琅摸着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奶奶的要不是右使下了令,不能让老子们取了他的小命,你看老子会不会把他给千刀万剐了。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嘿,以前兴风作浪的时候胆子不是挺肥的么,这会儿还没上路就闻风丧胆,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玲珑翻了个白眼:“真是五大三粗啥也不懂的。他那是吓死的吗?他那分明是中了咒术暴毙了。” 柴琅摸了摸鼻子:“嗨,我就说呢,他这哭哭啼啼的老婆都没被吓死,怎么轮得到他被吓死。” 鼬鼠王后兀自悲痛着,冷不防被这么一提,打了个抖哭得更响了。 邵庚琢磨着鼬鼠王临去之前留下的几个字,吩咐守门的凤一:“身上有灵力残余,是咒术爆发造成的。派个人去将他葬了吧。” 他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衣角皱了眉,似是不满身上沾了晦气,鼬鼠王后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打住了哭声转 分卷阅读23 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伏趴在地上对他行礼:“是鸣沙,一定是鸣沙。这样邪门的招式只有他使得出来。右使,他野心勃勃所图甚多,将来必成祸害。为了魔界安宁,请大人一定要将尽快找出他,将他斩草除根。” 说罢,她做了生平最勇敢的一件事,以手为爪生生粉碎了自己胸口的内丹念了声夫君,抱着鼬鼠王的尸首蜷成一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究竟是为了魔界的安宁还是为了亡夫报仇已经都不重要。邵庚无波无澜地越过鼬鼠王后,挽起衣袖翻看鼬鼠王的尸首,果不其然在手臂内侧找到了与邵玉如出一辙的小痣。 客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是这边厢的动静惹了她的好奇。凤三小声唤了她一句得了她的免礼,邵庚施展了清净诀迅速地返身回到门前为她挡住一室的污秽。 “不要看。”他修长温热的手指盖在了她微动的眼皮上。 总说要她看要她学,真该让她瞧的时候他又不忍那双清澈的眼沾染不洁。 邵玉习惯性皱了皱鼻子,闻到了他手掌上干燥清新的香味。这味道说不出的好闻,既清冽又安定,说不出具体像什么,她疑心这是天地间独属于他一人的芬芳。 影影绰绰中,她看见指缝中他的薄唇一启一闭:“凤三,传信凤七速至稻州。凤一,收拾马车,即刻启程。” 柴琅惊讶地说:“啊?这么快就走?不留下来吃顿便饭?” 玲珑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吃屁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更完都默念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明天改明天改明天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卟 第13章 右使是属王八的吗 马车踢踢踏踏地驶往稻州,双凤自知失职,一反常态地没有八卦,专心致志地驱车赶路。 血疫,禁咒,人界。 这是鼬鼠王暴体之前留给邵庚的线索。 无端端将这禁咒与人界扯上关系,邵庚下意识觉得有些荒唐。 彼时鸿蒙初开,天地分仙魔人三界,其中仙界灵气最为充盈,以致仙族之人多为法修,而魔界稍次,是以魔人多为武修。 在此之中妖界于夹缝中生存,不属于任何一界。常有人笑话妖界不入流,这个地方虽被称作妖界却只有手掌大小的地盘,所谓的妖族也不过是些被三界除名的小喽啰,要地盘没地盘,要本事没本事,空有蠢蠢欲动的野心。 基于此等情况,仙魔两界常有土地纷争之事,隔三差五就为了争夺资源大打出手,这不,前些日子才两败俱伤签了休战协议。 然而这战火却始终蔓延不到人界。 盖因天道仁慈,没有赋予人族至纯的灵脉和坚韧的体魄便为这块土地定下禁制,使万般术法于此处皆无回响,任何一族踏足人界都与凡人无异。 力量的悬殊使人族偏安一隅,世世代代在这片平静的土地上庸庸碌碌,与两界鲜有往来。 如此邪术怎会与人界有关系?根据以往资料与鼠王生平,他也不可能临死还来开这么个无聊的玩笑。 邵庚皱着眉垂首静思,金色的日光穿过薄薄的帷幔投射在他的脸上,细细的浅棕色绒毛颤颤巍巍地变成了透明色,邵玉托着下巴打量着他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角度的他像一块椰蓉糕。 不过他身上没有椰蓉糕甜丝丝的香气,邵玉咂了咂嘴有些遗憾地想。 兴许是方才把他当作了椰蓉糕,这会儿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尤其诱人。不过诱人归诱人,她还没馋到要啃他一口的地步。 百无聊赖地掀开小窗上的帘子,她又微张着小嘴险些流下口水——车外是黄金糕一般的胡杨林。 民间有传言,道是胡杨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不过胡杨虽坚韧如斯,“花期”却十分短暂,一年之中只有九月可一窥其惊心动魄的美丽。 如今正是九月,他们赶上了最好的时节,胡杨的叶子一寸寸染成金黄色,细细密密地掩盖了他们来时的行迹。 自打出了渠洲城双凤便闭紧了嘴不敢多言,邵庚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也没个话,安静的马车像只有她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大脑忽然兴奋起来,好像自己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变成了世间最自由的存在。她撑起身子凑到门口掀起了帷幔,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立即争先恐后地挤入车厢中。 微风牵动他的发丝,他略带不解的目光落入她眼中。 这货虽然生性单纯,平时却不是爱笑的,突然这么明媚地笑起来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我们要去哪里?” 她笑容清丽无邪,如春风化冰,邵庚也不禁被她笑意感染,软了嘴角的笑意:“稻州。出发前我已经与君上说过了。” “唔,稻州有椰蓉糕吗?” “没有。” “黄金糕呢?” “没有。” 她小嘴 分卷阅读24 嘟起,几乎能挂个油瓶,心说什么都没有还去稻州做什么。 “想回宫了?是臣不慎,害君上中了异族咒术,如今唯有循着前人留下的信息到人界去寻解咒之法,否则必会引得魔界社稷动荡。”邵庚颇为歉疚地说道。 其实也不是很想回魔宫啦。她的表情变得迷茫:“咒术?” 邵庚点了点头,挽起她的衣袖指了指她手臂内侧的蓝痣:“此处与鼠王暴体时的灵力波动一样。” 那日虽被他蒙了眼,但她的鼻子依然灵敏的嗅到了房间中浓烈的血腥味。不用看也不用说,她大概知道里面是如何的惨状。邵玉默默放下衣袖掐起了手指,心中暗骂那什么水母阴损无德,果然把她当傻子哄。还说她是她母亲呢,哪家母亲舍得生掏女儿的肉?现在还给她下了什么破咒,搞不好就小命呜呼了。 她心一横,打算把那什么水母的消息一股脑告诉邵庚,可话正要出口,她忽然觉得心脏像被一双手生生地拧住了一样,登时煞白了张小脸倒在柔软的座位里。 邵庚连忙将手指搭上她的手臂稳她心脉,她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稳住气息虚弱地说:“走,立刻去人界,太他奶奶的疼了。” 之前他问她,她没敢说,这会儿想说了,却说不出口了。这什么水母真是缺大德!她诅咒这什么水母生小孩没叽叽! “……”邵庚满头黑线,“粗鄙之语,君上慎言!” 她气哼哼地用鼻孔瞧他:“哼!” ** 稻州是魔界极北的一座边陲小城,气候常年冰寒,但由于这是天道指向人界的唯一通道,人口不算稀疏。 邵玉戳了戳邵庚脸旁的白狐狸毛毛,稀罕地说:“你怕冷啊?” 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邵庚垂着眼睫熟练地给她系上同款的毛绒围脖,十分平淡地嗯了一声。 凤一凤三凤七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没敢吭声。 右使素来神秘,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本体是什么,魔界坊间有好事者常私底下交头接耳,说是堂堂右使的真身实际上是条大灰狗,言之凿凿,不少人信以为真。 不过没过多久传这话的人就已经被他的打魂鞭打入轮回了。勉强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坊间的风向又变成了右使的本体是王八。 目前传谣之人的身份还没被查出来,想来结局不会比前者好到哪儿去。 总而言之,关于右使的传言众说纷纭,可惜一个都没被他本人认证过。众人八卦的感慨——恐怕他的真身只有老魔君知道。 虽说右使身份成谜,但有一点是整个魔界都知道的——他极其畏寒。 “我属鱼的,不怕冷,”她不怎么习惯地挠了挠被毛毛搔痒的脖子,“你不是魔界第一么,怎么还会怕冷?” 邵庚谦虚地反驳:“君上谬赞了。论才论智论武,您的父君都远胜于我。老君上才是当之无愧的魔界至尊。” 她撇嘴:“可他死了啊,他死了你不就第一了。” 邵庚对她的粗鲁很是头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强的人比比皆是。” 她摆了摆手,神情十分不耐:“行了行了,你好啰嗦。随便夸你两句还当真了,以后再也不夸你了行了吧。” “……” “不过……”她摸着下巴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穿这么多,等下打架还打得过别人不?” 邵庚扶额:“我是法修,裹再多也不影响我施法。再说了,君上难道忘了我们带了三只没什么用处的黑凤?” 三凤瞬间泪目:QAQ大人,不带你这么说话伤人的。 得了他的保证,她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牵起邵庚的手跟着他走。 这次得把他抓牢了,免得又让她被那什么水母抓走使了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过水母——打得过是最好的,回头再让她把她身上的什么咒给解了,要是打不过也没辙,实在要死还能拉他做垫背。 温热的小手将他冰凉的手指紧紧包裹,热意从指尖悄悄传到胸膛,一点一点,越来越烫,烫得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本该推开她的手后教导她要恪守规矩,可她的手像只小火炉,有令他贪恋的热度,难得地让他生了迟疑。 他久违地想起他们的君上是个貌美的妙龄少女。 ……不过这样的旖旎持续得并不长久,这货得寸进尺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指,狠狠地占有他的每个指缝和指关节,掌心贴掌心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正常社交距离,邵庚触电似的甩开了她的手,警惕地两手揣袖大步离去了。 于是一个逃,一个追,邵庚插翅难飞。 最终在某人的厚颜攻势下,邵庚屈辱地将左手出卖给了她。 “不许乱动。”邵庚低声嘱咐。 她大方地扬了扬下巴:“知道咯。” 插科打诨费了些时间,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便是通往人界的结界了。 “此行去人界身份需要完全保密,君上还记得吗?”他不怎么放心地叮嘱道。 分卷阅读25 她摇了摇他的手,颇得乐趣似的对着他仰头一笑:“我记得的,哥哥。” “……”总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穿过树林,林子中隐隐约约的飘来香火的气息。这是稻州的州庙,稻州的地方官便住在这里,因稻州的复杂性,这位官员除了维护当地治安以外还兼职司掌人界与魔界的通行,将办公所在定在结界旁算是大大提高了他的工作效率。 五人依着规矩到州庙上完了香,做好了登记,稻州城官从历代魔君的石像后拿出五副命牌一一交给他们:“诸位大人还请收好命牌,这是魔界在人界的唯一凭证。若是丢了,回来可就难了。” 说罢,他在石像前烧了一炷香,吩咐小吏引着他们往人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玉:那什么水母素质太差了!哥哥给我砍了她! 据说是王八的某人:= =倒也不必这么肉麻 某乙:= =人家叫鬼母水姬好不啦 ======= 16,17号可能只有1更哦,我要出趟远门可能没有办法更新呜呜呜。 如果发现我还是日更了那就当是惊喜好啦!!!! 这章本想努力把真·真过渡写出来,但是内容和节奏不太对称,精力也有限,还是放弃了。 明天争取来章饱满的!!!!!!!!【信誓旦旦咕咕头】 第14章 不够塞牙缝的一更 魔界金秋时,人界正值初春。 甫一落地接触到人界的空气,众人都有些缺氧似的头晕,邵庚扶着邵玉的手臂替她将狐裘拉得严实了些,随后将手又揣回了袖子里。 冬日的寒气还未散去便见新芽吐绿,小石桥下有溪水汩汩,远处有夹杂着肉香的浓烟,是乡下人家在烤炙腊肉。 好香。 “这是哪里?”邵玉双手搭了座小桥在眼睛上张望香味的源头。 邵庚淡淡道:“魔界到人界的入口虽然只有稻州城一个,但出口却无数。我们运气还算好,掉在了人界的乡路上,内监当年到人界直接掉到了凡人的猪圈里。” 这事儿在当年当了一段时间的笑资,内监一整年走路都是低着头红着脸的,没敢正眼瞧过人。 邵玉幸灾乐祸地眯起眼笑,凤三凤七屏着气将嘴关得紧紧的,生怕笑声从嘴角缝隙跑出来。 凤一指着桥对面的人家道:“公子,前面有个老伯,不如我们去问问他?左右解咒也没头绪,我们再顺道问问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动看有没有线索。” 邵庚嗯了一声,准了。没过多久他便哒哒地跑回来复命:“公子,问清楚了,这里是楚国京城外的村落。哦对了,那老伯还说这里太平得很,除了老张家的鸡被黄鼠狼偷了之外没啥别的异动。” “乡野村夫眼界狭隘,本来也问不出些什么。” 正值倒春寒,冰冷的风直往邵庚脖子里灌,他的唇色被冻得都有些发白。邵玉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脆弱的模样,稀罕地一直盯着他的脸瞧。 “哥哥,你脸都冻紫了。”她毫不留情面地指出他的困窘。 素来优雅完美的右使突然被这货这么无邪地道出自己的弱点十分尴尬。他干巴巴地说:“没关系。天色擦黑了,前面还有几间屋子,我们找户好心人家借宿一晚,留些银两讨个方便。明日再到京城里去瞧瞧究竟。” 连她都看得出来,他这副从容的面具下是不难发现的狼狈。邵玉大方地将手伸到他袖子里去捉他的手,果然触到一片冰冷,不过还好她手暖烘烘的,比暖炉还好使,邵庚推拒了两下没推掉便从了。 一行五人以奇怪的阵型来到了一处院子里。 这家院子不小,住的却只有一对热情的李姓老夫妻,夫妻俩见这一行人面善又衣着不凡,以为是白龙鱼服,笑眯眯地将一行人迎进来好好地招待上了。 晚饭时喝了腊肉汤,邵庚身子总算舒适了不少,还惬意地与老人家闲坐了些时刻。老两口絮絮地说起从前,其实这院子里住的不止他们夫妻俩,还有老爷子的光棍兄弟和几个孩子。 不过那游手好闲的兄弟有一天突然就入了赘搬离了李家院子,没多久孩子们也相继到了城里讨生活,偌大的院子忽然之间只剩下了他们孤零零的两个人。 两人前些年还种些庄稼喂喂猪什么的,近来身子骨不行了,便主要靠收租和孩子的赡养费过活。 柴火哔啵哔啵地烧着,屋子里比白天暖和不知道多少,邵庚将狐裘扔给凤七,清隽挺拔地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听老两口絮叨。 院子外传来一声苍老雄浑的“老李”,李老头“哎”了下表示回应,撑着拐杖慢腾腾地出去开了院子的门。门吱嘎一声响,一个眼神浑浊的瘦老头站在门口沉声道:“今日我不在家时,有劳你们家对我那口子的照顾了。” “嗨,这是什么话,咱们两家都邻居这么多年了,这点举手之劳算什么。” 瘦老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分卷阅读26 仿佛谢也不是成心来谢,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任务而已。 李老头关了门又一瘸一拐地杵着拐杖回了屋子里,李老太太叹息道:“那老头姓连,屋子里虽然也是只剩下两口,但情况比咱家可坏太多了。” 邵庚正觉得那瘦老头浑身都写着奇怪,但可惜他身处人界灵力无效,不好随意探查,便只能耐着性子听老太太慢慢道来。 “他那老妻总是神志不清,还是浑身瘫痪,已经病了十年了,他家里除了他也没个顶梁柱。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平时也是能帮则帮。他白天要出去挑柴,我们便去帮他家里看着他那老妻,要是突然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还能帮忙处理。你们是没有看见哟,那老太太真是瘦得吓人,唉,也是可怜,躺在炕上就像卧了具骨头!有一回下雨天我家这口子不在,我一个人去了他们家。那时外头下着雨,时不时还有闪电,我心里本来就有些怵,结果一打开她门就看见她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嗨,她本来身上也动不了,只有双眼珠子能动,可把我吓坏了。那天她难得地精神好,愣是把我瞪了好半天了才和往常一样闭上眼休息。” 邵玉好奇地问:“他们家没有孩子吗?” “他们家生育艰辛,晚年才得了一个儿子。那孩子咱们好些时候都没见到了。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和老李头猜,八成那小子是嫌老连夫妇麻烦难伺候,撇了他们不知道哪儿逍遥自在去了。唉,真是个白眼狼没良心的,还好咱们家孩子都懂事,咱们也不给他们添乱。”老太太抚着胸口庆幸地说道。 李老头对邻居家的显然心情更加复杂,他捶了下腰低声道:“连元禄也有自己的难处。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呀你,不要妄议别人的家事。” 李老太叉腰任性地说:“关着屋门我们悄悄说我们自己的能怎么啦!” 李老头无奈:“行了行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别让邵姑娘邵公子见了笑话。” 老两口一举一动都可见亲昵,邵庚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邵玉,莫名觉得两人有种可爱的相似,他嘴角勾起笑意:“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二老歇息了。” 说了老些话确实也累了,老两口面露倦色地道了声安便相互搀扶着回了屋子休息去了。 许是没了灵力加持,他的精神要比往日松懈许多,他竟一本正经地望着二老的背影感慨:“我曾听人说,成亲就像搭伙过日子,再热烈的爱情,再亲密的亲情最后都会被一点点消磨掉。他们这样厮守到白头的倒是难得。” 邵玉也难得配合地点了头,没说些煞风景的话噎他。 然而这回她没去噎他,他却自嘲了起来:“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邵玉一手托腮有些茫然地眨眼。 “不过那连家的老人确实有古怪。他身上有很重的阴气,按理来说应是被厉鬼缠身已久,但他精神矍铄,步伐稳健,嗓音比中年人都浑厚,不像是被吸了生气身体亏空的。”他话题一转,还是说出了方才萦绕于心的疑点。 邵玉小心翼翼地拨动了下火盆,顺口猜测:“那就是他吸了厉鬼的阴气咯。” “小心!”火盆里的“滋”的一声弹出些火星溅到了她白嫩的手背上,邵庚忙捉过她的手来又吹又揉,“疼不疼?” 被吓了一跳不说,手上还有像被拔掉了鱼鳞一样的刺痛,邵玉泪眼汪汪地哽声:“特别疼。” 邵庚戳着她的额头斥道:“叫你顽皮。”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老两口便起来忙活了。 厨房里敲敲剁剁,农家小院又升起袅袅炊烟,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呈上了餐桌。 汤汁鲜美,皮薄馅足。某人没有尝到实在是憾事一桩。 老人家劳作惯了,多年来都是公鸡还没打鸣便已经在忙碌了。 等邵玉悠悠地醒来,老人家已经又在忙活午膳的事儿了。 “小姑娘终于醒啦,我们用早膳时你还在睡。现在饿了没,要不要用些柿饼垫吧垫吧肚子?”李老头和蔼地关切道。 邵玉毫不客气地点头,李老头觉得这姑娘贵气又娇憨,十分亲和可爱,笑眯眯地数了三个柿饼给她。 结果这货三两下就吃光了,还吮了吮指间的糖霜,眼巴巴地又盯着李老头。 没想到这个富家小姑娘的吃相比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兄弟还要粗鲁,李老头看得暗暗咋舌,又递给了她两个。 她两口就吃完了,砸吧砸吧嘴还想要。 邵庚在一旁看得颇觉丢人:“我这妹妹贪嘴,让老人家见笑了。” 李老头连忙笑说不打紧,这才没继续给她投喂。 邵玉不满地瞪邵庚:“为什么吃早饭不叫我?” “诶,小姑娘可别怪你兄长,早上的时候我见他在你门前敲了好一阵的门你都没醒,我们才自己吃了。” 正是如此。邵庚无辜地点头。 用过午膳后一行人也收拾好了,向夫妻俩告了别准备前往京城,李老头说了句稍等,回屋子里捡了一 分卷阅读27 大包柿饼递给他们留着路上吃。 邵庚掏了块银子交给李老头,李老头说什么也不肯收,两人推辞了好一会儿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只是让他们必须再拿一袋猪肉脯走。 邵玉喜滋滋地左手肉脯右手柿饼,正要左右开弓,给隔壁连老太太送饭的李老太太突然神情慌张地跑了回来,大喘着气惊恐无措地说:“不好了!老李,连老太太快没气儿了,你快跟我去瞧瞧!” 李老头立即杵上拐杖站了起来,李老太太扶着他两人急匆匆地去了隔壁的破落院子。 邵庚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背影最终落在那破院子的上空,轻声道:“阴气果然更重了。” 人界诸法不侵却也跳不出轮回转世,常有执念深重的幽魂搅扰人世,虽不至于立即要人性命,但也是害人风水和寿数的不洁之物。 看来那连家是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是2000字出头,要是上3000了那就是在修改的基础上加更啦!!!不出意料明天早上就加完了。毕竟高铁四个小时hin无聊。 但愿明天我的老戴和精力还够我二更。 —— 1017 加更完鸟!总算把故事的开头写出来了! 第15章 连家闹鬼? 不知道李老头屋子里还藏着什么干货,邵玉啃了一口柿饼:“我们要不也跟去看看?” 连家的异常他原本就打算要去看看的。邵庚点头。 连家的院子很破,到处都是杂草和青苔,墙壁也斑驳,地上还有四散的农具。看上去跟经历了一场浩劫似的。 这么小的院子还围了个鸡圈,整个院子显得更逼仄了。鸡圈里也没有鸡,只有没有清理干净的鸡的粪便。 主屋的门大开着,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简陋的陈设。屋子里没有点灯,两个老人在阴暗中围着另一个老人。 李老头手指放在连老太太鼻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他面露愧疚地叹息:“气息微弱,气儿出的比进的多。连老太今日怕是不好了。” 李老太太焦急地说:“老连呢,他媳妇儿都成这样了,咱们要不找老连去。” “唉,这会儿上哪儿找他去?家里也没个马车,光凭我俩也没办法将她送到镇上去看大夫。” “嗨呀,总不能光在这儿干瞪眼吧!”眼看着连老太奄奄一息,胸口几乎没了起伏,李老太太急得直跳脚,忽然一拍手掌:“方才那几个公子小姐呢,我们不如求他们帮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老人家莫急,在下有个通医术的侍卫,可以暂时帮她瞧瞧。”邵庚的声音适时地在身后响起。 李老头惊喜地回头:“那真是太好了!老头子就代老连多谢公子了!” 邵庚摇了摇头,不再多叙闲话,让开门口的位置供凤七通过,邵玉垫着脚趴在他肩后悄悄地看里面的情况。 可谁知刚一靠近连老太太的身子,老太太竟猛地睁开了眼,一双眼瞪得骇人的大,仿佛马上就要掉出来了一样。 她一扭头,恶狠狠的目光直直锁在邵玉身上,好像要用这双眼生吃了她一般,吓得邵玉攥皱了邵庚的衣裳。 接下来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老太太像正常人一样从炕上站了起来,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狰狞可怖,她干枯的手指指向邵玉,声音沙哑而又歇斯底里:“元禄,我的元禄,你个贱妇,你把我的元禄藏到哪里去了?!” 说完,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飞快地冲向邵玉,离邵庚还有一尺远的时候被凤一一掌劈晕了过去。 邵玉害怕地贴在了邵庚身上,勉强将身子借了她一会儿后,邵庚用手将她隔开,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 邵玉站在一边委屈地拉住了他腰上的玉佩。 李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连老太:“这……这是怎么回事?胡说些什么呢?” 李老头也吓傻了眼:“这连老太怎么突然就能站起来了?” 李老太太:“这,她不是瘫痪十年了吗?” 邵庚默默将邵玉护在身后垂眸看了一眼,给凤七使了个眼色,凤七得令,将连老太太扛回炕上检查了一下,皱眉回命:“这位老夫人呼吸均匀,心脉强健,四肢健全。并没有不妥之处。” 李老头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诊错了?当年连家出事我们也都在场,找了好些个大夫都说连老太婆手脚瘫痪,撑不住几年好日子过。” 李老太太也连忙说是:“就是啊,当时我可在场呢。她家小子连元禄哭得眼睛都差点坏了。” 凤七道:“不会有错。这位连老夫人如今身体康健,和四十岁的人没有什么差别。” 连家与李家年龄相当,今年都是七十有余。 李老头喃喃:“可真是邪了门儿了。” 在门口和邵玉远观了许久的邵庚这时终于负手走进了 分卷阅读28 屋子,他环视了一番这个屋子的布局,目光最后落在昏睡的连老太身上。 “阴气竟然散了。”难怪他没有再觉得冷了。 屋外不知何时见了阳光,外头又是一派晴朗和煦。 李老太太耳尖地听到了他这句低语,疑惑地问道:“阴气?啥阴气?” 邵庚不答反问:“敢问李老夫人,这个院子是不是曾埋葬过人?” 李老太太眉头紧锁地想了一会儿:“没有呀。” “您再仔细想想。” 李老头也陷入沉思。 李老太太摆手:“真的没有,我骗你干啥呢。” 邵庚只好换了个问法:“有人失踪吗?” 这回她没怎么想便答了:“连元禄,就是老连的独子,有一天突然就没了踪影。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失踪了,老连是个闷葫芦,问他这事儿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我们就没再多问了。” “我们猜他家小子多半是做了白眼狼,嫌自己老娘是个麻烦,不想再照顾这家子人了才招呼都不打的悄悄逃走了。家丑不可外扬,老连就没好意思说。” “噢噢噢对了,他当时还带了个年轻贤惠的媳妇儿回来,不过说来也怪,两人不是同时不见的。连元禄失踪没多久,那漂亮媳妇儿也失踪了。” 这事儿有种隐秘的不堪,说故事的李老太太莫名亢奋起来,越说越得劲。 说完她才觉得奇怪:“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邵庚道:“在下不才,略懂些阴阳之道。昨日便觉得这间院子有些古怪,今日见连老太太有了异变才想顺口问问。” 邵玉对炕上的老太太有心理阴影,瑟缩着攥紧了邵庚的衣袖。 没想到这贵公子还懂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李老头暗暗称奇。 李老太太惊慌失措:“公子是说,连家闹鬼?” “算是吧。” 李老太太吓得一挪步,贴在了李老头身上:“我滴个老天!那这鬼还在不?这可咋整啊!那鬼是不是要害人吃人啊?哎呦,我说这连老太怎么一直好不了,原来是被鬼给缠住了。” 怪力乱神离凡人太遥远,与他们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徒费口舌罢了。邵庚无意与她多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如今连老太的病情已经大好了,想是那幽魂已经离开了。” 老两口抚着胸口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李老头忽然又提了口气,担忧地说道:“那鬼以后还会回来吗?” “他心愿已了,多半已经投入轮回,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这才彻底松了气。李老太太好奇地发问:“公子你说他心愿已了是怎么回事,这里也没发生什么呀,怎么就了了他的心愿呢?方才公子瞧见他了吗?” “没有,所以才问起院中是否埋葬过人。” “噢。”那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呆着,保不齐每日就暗暗地看着她坐在连老太旁边呢,李老太太越想越瘆得慌,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这位公子看着挺靠谱的,应该可信,他说鬼已经转世了那应该就是真的转世了。 “连老太婆这会儿情况还不稳定,过一阵老连也回来了,我们准备再陪她等会儿。你们方才不是要赶往京城吗?若是还有要事便先去吧。今日实在是多亏公子了。”李老头起身做谢礼。 邵庚做回礼:“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老人家不必如此。” 好像和人族见面非得有这么个流程似的,刚刚在李家告辞的时候他俩也这样你推我让的,她看着都觉得累。邵玉捂住额头痛苦地叹了口气:“你们又要开始了是吧。” 邵庚低斥道:“说什么胡话。” 李老头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笑,她不耐地撇嘴。 邵庚正色道:“不过此事还有许多疑点,为了两家的安危,我想还是查清楚再离开比较好。” 李老太太抓紧了李老头的手臂:“啊?刚才公子不是才说那鬼转世去了吗?” 邵庚点了点头,命令三凤去寻找异常之处。 邵玉才不想继续看这个吓她的老太婆,忙举手道:“我也去我也去!” 主仆五人都出去了,屋子里突然空旷了许多,李老太太有些害怕地贴着李老头的手臂道:“老头子,这老连不会是背着我们在院子里埋尸了吧?” 李老头无奈:“胡说八道!” 院子里 邵庚望着天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三凤在院子里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 邵玉站在鸡圈外扇着鼻子嫌弃地看了会儿鸡屎,她学邵庚背着手,嘟着嘴像个小老头似的在院子里晃悠。 忽然,她皱着鼻子嗅了两下,循着味道走到井边趴住,伸长了身子去嗅那奇怪的味道。 邵庚回过头时看见她半个身子都伸到了井里,登时吓得头发都差点立起来。 他两步并作一步地快步走到邵玉身后将她从井里拔chu来,脸色发白地厉 分卷阅读29 声道:“你在做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优雅地失态了。 这里是人界,即便她真身是鱼她也不能变回去像从前那样适应水,此时冬日的寒冷还未过去,若是再掉入这口不知道有多深的井里,只会如凡人一般冻得浑身僵硬,最后溺死过去。 她呆呆地望着他强忍怒火的双眼。自从认识他以后,哪怕她再胡闹任性他都从来没这么凶过她。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呐喊:话说她不是魔君么?他怎么敢这么对她的。 往日她会这样耍赖,这次她却奇异地没说出口。 方才勾着头血液倒流让她白皙的小脸有些泛红,她小声地说道:“我闻到里面有一股怪味嘛。”她莫名其妙觉得理亏,尾音拖得有点长有点黏,其实是悄悄地在向他服软撒娇。 可惜这回撒娇耍赖也没用。他冷着脸克制地说道:“那也不该你去看。” 说完他便拉住了她的手走远了几步,好似只有离那井足够远了他才能安心一样。 他的手冷得像冰块,邵玉忍不住伸出食指和中指小心地扣住他的手指。 小火炉的手是暖的,指腹也是暖呼呼的,可惜她的动作太含蓄,到最后她的手指也被他的冰冷给冻凉了。 “凤一凤三凤七,那口井去看过没有?”邵庚冷声道。 三凤被这久违的冷酷声音吓得一激灵,三脸懵逼地回过头来。凤一连忙答道:“公子,我刚刚看过了,这是口废弃已久的井。” “里面有东西,下去再看。” 虽说魔族除了右使都不怕冷,但这不代表魔族不会冷啊,尤其是这大冷天儿的。 可惜凤一只能苦涩地服从:“是。” 凤一扑通一声就下了水,凤三凤七幸灾乐祸地抱臂耸肩,过了好一阵子,凤一终于湿漉漉地白着脸从井里爬了出来。 “公,公子,”他冻得牙齿咯咯响,“下,下面,真,真的有具尸体。属下,嘶……给,给背上来了。” 邵庚这会儿仍憋着一股气,面无表情地拉着邵玉的手又后退了两步,邵玉还在袖子里默默抠他手指,一个没留神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委屈巴巴地仰头看他,他却连个眼神儿都没回。 凤一将一具套着书生衣裳的白骨摆放在了地上。 院门吱嘎一声突然被推开,那个又瘦又矮的连老头回来了,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将他们一个个打量了一遍。 邵玉一步缩回邵庚的身后,只露出双又大又黑的杏眼;凤一抱着手臂微微发抖;凤三凤七被这凡人的眼神看得浑身都发麻。 连老头的目光落在邵庚脚边的白骨上,他平静冷漠的面具忽然破裂—— 他颤抖着沙哑的声音:“元,元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呜呜呜 我也得了拖延症了 明明特别想写这个故事 虽然是严重夹带私货 倾诉大于塑造小说本身…… 晚点还会有一更,这次绝对不咕咕 【因为00:00是deadline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6章 挨骂了 李老头和李老太听见院中的动静之后疑惑地走出来一看究竟。 “这是真的有尸体在院子里呀,”李老太瞪大了眼藏到李老头身后叫道,“老连,这是怎么回事!” 这老连不会穷疯了,干了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吧?不过他都七十来岁了,就这么一小把的身材还能干得动啥坏事儿? 李老头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有些惊疑不定的将目光放在院门口的老连身上。 老连不说话,他走到那具白骨前跪下,浑浊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手不住地在那白骨身上摸索,或许是因心中十分紧张忧惧,他时不时便用力地眨下眼,像要努力从模糊的视野中辨别出他想要找到的东西。 终于,他在这白骨冰冷潮湿的衣兜翻出了一块平安扣。他颤抖地捧着平安扣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干瘦的老脸终于被泪水浸湿,他悲痛欲绝地对天嚎叫:“元禄,是我儿元禄啊——” 方才听李老太太所说,这连元禄多半是做了白眼狼撇下卧床多年的父母逃走了,这才一会儿便有了惊天大反转,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这是元禄?老连,会不会搞错了,这怎么会是元禄?!”李老头难以置信道。 “就是啊,元禄怎么会……怎么会在井里?”李老太惊讶又痛心地说道。 连家那小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他牙牙学语光着屁股在地上乱跑的样子她都还记得呢。他自小乖巧懂事,当时突然就不见了踪影还让他们不解了很长一段时间,本也不愿接受他不孝的事实,可没想到他竟早早地死在了井里……这倒不如只是逃走了,至少还是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连老头跪在连元禄的尸首前止不住地垂泪,本就沧桑的老脸顿时更加苍老了。 “不会有错。这是他出生时我给他戴上的平安扣,成色是当时铺子里最好的一个,这是我 分卷阅读30 当时用所有的积蓄买下的。”他哑着声音说道。 “而且我儿右手天生六指。”他哽咽着执起连元禄的右手,众人果然在大拇指旁边看到了一根畸形的小指骨。 儿子死在院子里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发现,李家的老两口心情复杂地缄默不语,随着老连克制地抽泣声共情地担忧起远在京城的子孙。 悲伤的气息笼罩着整个连家小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去将老连扶起。 失踪已久的老来子竟是在废井里找到的,任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被劈晕的连老太似有感应地捂着脖子渐渐苏醒,她趿拉着鞋扶着墙壁走到门前望着老连说道:“老连,这是怎么了?” 方才她那样子太邪门儿,三凤握住刀警惕地将目光锁定在这看似瘦弱无害的老妇身上。 数年卧床不省人事,陡然听到老伴熟悉的声音,老连恍惚了一下才缓缓地回过头:“阿翘?” 连老太轻笑着扶了下鬓发,脸上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采:“是我,老连,我一觉醒来不知怎的浑身都松快了。”她的气度与刚刚发狂的模样截然不同,也全然不像个农妇,倒有些小姐的从容气质。 她余光扫到他身后的白骨,倏地神情多了几分惊恐:“这,这是什么?你是不是背着我做傻事了?”她目光快速地扫过身边这群人,最后戒备地盯着邵庚一行五人。 邵玉对这老妇心有余悸,缩了一下又将自己藏在了邵庚宽厚的身子后装死。 来不及问她身体如何,老连闭了闭眼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阿翘,这是元禄的遗骸。” “什么?”她的从容瞬间破碎,脸上又带了几分方才的疯狂,“不可能,这不是元禄,这怎么会是元禄。” 谁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老连不再解释,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最熟悉孩子体貌特征的只有父母,连老太快步走到老连身边打量了一遍连元禄便知道是真的了。 她松弛的眼皮耷拉在眼睑上,一双眼登时又圆又空洞,她尖叫道:“啊!!!!!元禄!我的元禄!” 凤三凤七立即挡在了邵庚的身前,随时准备敲晕发狂的连老太。邵庚皱眉看向李家老两口,眼神带了点询问的意思,李老头叹了口气,热心的李老太指着太阳穴点了点头。 哭哭啼啼没完没了,真正的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邵庚耐着心思温声提议:“室外寒凉,四老年迈体弱,不如到屋内再叙。” 场地这才终于转向了室内。 个地方四面环山,地形封闭,交通不便,整个村子与外交流都十分不便。先前连老太卧床多年,身体虚弱,稍不注意就要咽气似的,以备不时之需,老连只好早早地在镇子上打了口棺材放在耳房。 如今这口原本打给他们两个老东西的棺材,提前躺了两人年轻的儿子。 尽管只有一把骨头了,老连还是为他换了身体面的衣裳将他安置在了棺材里。 失踪已久的人终于不再在井里孤独地沉浮,他双手交叠,安详地躺在了棺材里,老连从怀里掏出那块平安扣,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掌骨中,希望能保佑他来世幸福平安。 连老太靠着棺材痛哭不止,时不时地唤一句“元禄”。棺木渐渐合上,她的神情也逐渐恍惚。 邵庚一直在观察她。 这个妇人身上有很重的怨气遗留。没有灵力,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她的还是那幽魂的。 李老头小声叹道:“可惜了这么个好孩子,早早地就这么去了……” 李老太太感伤地抹了把眼泪:“就是呀,他才和峦平差不多的年纪呀。” “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一孩子,怎么就死在井里了?” “不会是打水的时候摔倒掉下去了吧,挺细心一孩子怎么可能会这么不小心?” “对了,”李太太忽然想起了方才的事儿,焦急地看向邵庚,“公子方才说连家院子有鬼,那鬼不会就是元禄吧?” 此话一出,连家两个老人都满脸震惊地看了回来,连老太扑向邵庚想要抓他的手,凤一刀鞘落下,隔开了她和邵庚,他冷着脸警告:“离公子远些。” 连老太只好不再靠近邵庚,她跪倒在地,满脸是泪地问:“这位公子你能看见鬼?是我儿吗,那鬼是我儿吗?” 邵玉紧紧地贴在邵庚身后,心里又害怕又奇怪。这老太婆举止诡异得很,完全不像李家的老两口那般慈祥可亲。 老连也抱着最后一丝期待乞求似的望向邵庚。 邵庚遗憾地摇头:“抱歉,我们前脚才来那幽魂后脚便散去了。” 老连眼中最后的光又灭了。 “一定是我儿,”连老太喃喃道,“他一定是在怪我,怪我的身子不中用,这么久都不肯睁开眼看他一眼,他一定是伤心了,才离去了。” 一想到儿子死后可能还默默地陪伴了她一些时日她却全然不知,连老太悲伤得胸口抽痛,恨不得当场痛死过去,但她如今身体康健,只能清醒 分卷阅读31 地承受住这番痛楚。 她连他什么时候掉进那口废井的都不知道,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那时他的气息一点一点被冰冷的井水夺走,一定非常痛苦吧。 连老太坐在地上捂住头突然发了狂,她一边尖叫一边捶头,动作之大,力度之夸张,好似正在被人夺舍一般。邵庚立即退到门外将邵玉护在身后,三凤也持刀做出防守的姿态。 连老太抬起了头,神情果然和方才一般狰狞疯狂。老两口吓得贴在了门上,老连知道她是老毛病又犯了,只是这回更重些,为了防止她伤害到自己,他只能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她在老连瘦弱的怀里疯狂挣扎,凶狠的目光好似能穿过邵庚的身体,看到他身后的邵玉:“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贱妇,一定是你害死了我的元禄。” 李老太咽了口口水张了下嘴,想起连老太已经清醒了便改了称呼:“翘姐的疯症看上去发得比往日频繁多了。” 邵玉平白无故又挨了骂,苦着脸在邵庚身后说道:“哥哥,我想走了,这老太婆好吓人。” 她语带哭腔,引得邵庚还回头看了一眼,还好是只见打雷不见下雨的。 “万一此事与你身上的邪咒有关呢?我们还是解决了此事再离去为妙,”况且他已经看到些眉目了,他单枪匹马地再度走进耳房问道,“她口中之人是谁?” 老连抱着她不吭声,李老太太瞄了一眼连老太被她的模样吓得收回视线:“她说的应该是她那漂亮儿媳杜念。” 邵庚鼓励地看向李老太太,让她继续说下去。 想到那个漂亮贤惠的少妇,李老太又是一声叹息:“这杜氏据说是元禄教书时遇到的孤女,当时元禄见到她就像被喂了迷魂药似的,不管翘姐怎么反对阻止,连棍子都打断了好几根都嚷嚷着非她不可。翘姐最终还是松了口,让那杜氏进了门,只是两人不怎么对付。哎,那杜氏是乖巧的,翘姐怎么嫌弃她,她都只是柔柔弱弱地认错。元禄心疼媳妇儿,便带着杜氏离开了家去了另外一个镇子上教书定居。两人自去过他们的逍遥日子了,翘姐却因为这事儿更讨厌杜氏了。若不是翘姐没多久病重,他们俩也没打算回来再和他们一起生活。” “如今元禄没了,那杜氏也不知踪影。我估摸着她早就离开改嫁了吧。” 说到这里,李老太不由暗自唏嘘:改嫁了也好,若是还留在连家,往日连老太昏睡着倒还好,如今她清醒了,甚至痊愈了,恐怕是要把那柔弱的小妇人给生生磋磨死。 听完这么一个故事邵庚心生感慨。 人族虽没有术法,心思却千奇百怪,远不如仙族和魔族简单。 他从一见到连老太便觉得她身上疑点重重,自听到杜氏的存在之后,他心中的疑云总算散去了一大半。 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连老太,连老太疯了一阵后似乎已经失了神智和气力,只是倒在老连怀里不时地抽搐,他蹲下来细细地将她全身打量了一遍。 幽魂若真的投入轮回,人世确实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 可若是那幽魂倾尽所有不惜灰飞烟灭也要在人身上留下些什么呢? 尽管已经淡到几不可寻了,但他还是在连老太的手脚上找到了那一缕缕微弱的属于女子的柔软气息。 他心情复杂地开了口:“那幽魂不是连元禄,是杜念。”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竟然被人猜到故事结局了!!! 但是没有这么简单!!!!!!!!!!拍肚皮保证!!!!!!!! 我现在就像一个哄骗小玉在背后纹楷体大字“忠孝义”的变态= = 第17章 咸鱼惜命 那个转世的幽魂不是连元禄,是杜念? 这话一出就意味着此事涉及两条年轻的性命。老连没什么反应地将连老太扶到一边的圈椅上坐下。 李老太太捂住嘴满脸惊愕,李老头眉头挤成了深深的川字:“公子方才不是说那幽魂已经离去了吗,现在是如何判断出她的身份的?” 邵庚抿唇,目光落在连老太无力地搭在一边的脚上,李家二老循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她。 连老太的瘫痪不可能无缘无故便好了,此中定然有猫腻。 难道说,她的康复与杜念有关? 想起那小妇人贤惠孝顺的模样,他既有些了然又有些疑惑。 “公子认为,是杜氏治好的连老太的瘫症?” 自方才邵庚说出真相后三凤便了悟了这个院子里发生的所有悲剧。 见邵庚面露倦色,凤三眼疾嘴快地替他答道:“正是如此。” 见邵庚没有斥责,他斗胆近一步继续,“敢问老人家可还记得那杜氏是何时不见的?” 李老太太道:“去年什么时候来着我得想想。那日……送了峦平回去之后,我打了麦子,整理了些干货送给了老连家。翘姐拉着我的手给我递了杯湖州的 分卷阅读32 什么茶,好像贵得很,是元禄的学生送给他的。他没舍得自己喝,就带回了家给老连和翘姐喝。和我说她那不懂事的儿媳又在偷懒,一整天都没见踪影。”她皱着皱巴巴的脸想了一会儿,举着手指想起来了,“好像正是这个时候,刚过完年不久。算算正好一年了。” “那便对了,魂魄至多只能在人世逗留一年,否则便会误了轮回永世不得超生。看来今日正是她的忌日。只是……这位杜氏真的与连老夫人不对付吗?”凤三不解道。 真相太过离奇,李老太太说的时候感觉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她抹了把眼睛勉强清醒地说道:“嗯,翘姐可不喜欢她了,说她长得妖妖娆娆的,是个不安分,心野的主,其实我觉得杜氏长得挺清秀讨喜的,性子也安静沉稳,实在是没看出来哪一点不安分。除了肚子确实不争气,真不知道翘姐是怎么就那么不喜欢她。” 李老头:“当年成儿娶他媳妇儿过门儿后你不也整天尖酸人家?” 李老太太戳着他的头怒道:“嘿你个老头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我尖酸她?你不持家,你是不知道她那大咧咧的性子每日浪费得家里多少银子。” 见她还要往下说,李老头忙捂住她的嘴阻止。李老太太挣扎了一下才发现屋里屋外的人都正瞧着她,想起了这会儿正在说连家的事。 她有些尴尬地卸了劲,李老头放开她后她继续道:“不过现在想想,杜氏好像从没有表现过对翘姐的不满,一直任她折腾。偶尔翘姐折腾到元禄那里去,元禄那么顺从他娘的一个孩子都要护着杜氏。翘姐说这杜氏就是狐狸精变的,害她儿子都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不孝顺了。” 光明正大地说人家事似乎有些不妥,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老连,老连不鼓励也不反对,只是疲倦地将目光落在地上。 “所以,连老夫人不喜欢杜氏,杜氏一直逆来顺受?”凤三总结道。 李老太太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逆来顺受。” 凤三皱眉道:“真是怪了,既然摊上这么个恶婆婆,那也不应该宁愿散去魂魄都要救她啊。” 邵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邵庚身后,她歪着头道:“菩萨转世?” 一直没个声响的老连这时才有了点动静,他抬起下巴,将脑袋转向了凤三。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反应了。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寻常。从刚才他护着连老太的举动来看,他们的夫妻感情应该不比李家的老两口差,若只是与儿媳相处不痛快,那么听见儿媳为了连老太心甘情愿地魂飞魄散总该动容了吧,可他却只比木人强些——只是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怪,真是怪,连家的两口子都怪。 与本家人的冷漠相比,李家的态度才显得有人情味许多。 他们又震惊又恍惚,心想这一天过得真是如梦似幻的,先是见到了这连老太莫名其妙痊愈,又是发现了连元禄失踪的真相,这会儿竟然听说,元禄的儿媳也没了,还化作了鬼魂救治了一直苛待她的婆母。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老连却开始一脸冷淡地赶人了:“你们回自家院子去吧,不要在这里打扰了阿翘和我儿的清净。”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天之内还连送了两个。李老头想说些安慰的话,但看他模样似乎颇是不近人情,背着手唏嘘不已地出去了。李老太太小心了呼吸,一步三回头地跟在李老头身后也回了。 邵玉拉着邵庚的衣角也跟在李家身后走,走了没几步,那衣角却拉不动了。她疑惑地回过头看,邵庚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地径自走到废井边。 今日气候冷湿,凤一将连元禄背上来后滴落的水渍还没干掉,他细细地打量着井口和井口的环境。 显然他还在生她探到井里的气。邵玉心虚地明知故问:“你还在生气吗?” 邵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旁的凤一问道:“公子,此地还有不妥吗?” 他身材魁梧,身体强壮,除了头发还有些湿意,这会儿已经靠自己的体温把衣裳给烘干了。 “嗯。”他蹲在井边,目光锁在被凤一擦湿的的一处。 凤一定睛一瞧,深色的水渍里有一小块暗红色的痕迹,他惊道:“是血。” 井边光秃秃的也没有别的东西,距连元禄之死已经过去一年之久,这里的痕迹多半已经被风雨冲刷殆尽。 忽然,李老头站在院门外满脸是笑地问道:“公子,快午时啦,我家孙儿刚刚也到了家,你们几位若是不急着走,不如再到我们家用顿饭。” 肚子咕噜噜叫了,邵玉摸着肚子眼巴巴地望向邵庚。 但她总觉得今天的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纵着她了,没敢轻易开口。 她有些烦闷,明明说好了她是魔君,他是辅佐她的右使,怎么现在倒成了她纵着他了? 想是这么想,话她却不敢说。 邵庚自然是听到她肚子叫了,说道:“那便多谢老人家了。” 邵玉松了口气,脸上总算露出笑来,脚尖接邵庚脚跟地贴着他走。 分卷阅读33 邵庚猛地停下脚步,她只能直直装在他结实的后背上,邵庚一声的叹息好像将刚刚生过的气都叹了出去,他松懈下来低声说道:“我是在生气。” 邵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咬着嘴唇无助地仰头看他。 “你可以学不会朝政大事,也可以学不懂为人处世。可你不能不爱惜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小玉,什么都可以重来,性命若没了,什么都回不来。” “我没有不爱惜自己……” 邵庚克制着怒意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掉到井里,而我们又没有发现,你怎么办?” 邵玉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双眼:“我是鱼,会凫水呀。” “这里是人界,你的水性在这里不起作用。方才从井里带出来的连元禄或许也会凫水,可他还是死在了自己家的井里。再加上现在正值倒春寒,冬日还不算完全过去,水寒如冰,你这样单薄的身子只要掉入井水中,即便马上捞起来也会立刻起热。起热伤寒虽是常见病症,可不少人族便是死在这样寻常的病症上。” 他苦口婆心罗里吧嗦的模样让她莫名有些想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她关怀备至了,开智后不久他便恢复了威严,成日在魔宫装着个从容不迫的样子,说话也是慢悠悠的,邵玉总想刺他,他却不以为意。 邵玉重重地一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惜命的。” 也不知道这货是真知道了还是随口应下,邵庚忧心忡忡地牵起她的手,把她领到李家院子去蹭吃蹭喝了。 邵玉盯着覆在她手背上的冰凉手掌,心想他不是说什么男女之防嘛,怎么现在自己倒忘了。 不过她不嫌弃他,勉强就让他牵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缓一缓节奏 好像有点快了感谢在20211019 21:36:24~20211020 20:4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叶梧桐坠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那什么水母 书院到了休沐日,李家的独孙李峦平带着父母的补品回了村子。 近日他爹的生意不错,店里还缺人手便没跟着他一起回来看望二老。 多日不见心爱的乖孙,见到他的喜悦完全盖过了方才在连家的震撼。李峦平是个性子活泼的,坐在老太太身边不停地说着书院里夫子讲过的书和京中名人的逸闻趣事,李老太太听他絮絮地说着,拉着李峦平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国师站在祭坛上,他手中的黄纸如飞镖一般飞了出去,牢牢地贴在了那条蛇身上,那蛇像被定住了一样停在了原地,片刻后,它‘嘭’地一声炸开,吓得我连忙捂了眼,等我再看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地的肉泥和血……然后天上就开始下雨了。” 李老太惊讶:“怎么突然就炸了呢,那国师是会法术吗?” “全京城的人都说国师是天上来的神仙呢,他什么都知道,还会请雨祈福。当今圣上十分看重他。”李峦平很是向往地说道。 李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甚赞成地说:“你呀,少想七想八的,好好读书才是最要紧的。” “哎呀,奶奶我知道。” 李老太太:“说到神仙,昨日我们留宿了一行人,也和仙人似的能见到鬼神。” 李峦平对这些事最是好奇,他一听便又来了劲:“噢?您怎么知道的?” 李太太叹了口气:“你还记得连爷爷家的元禄吧?” 连元禄既懂事又会念书,自小是整个村子里孩子的榜样,李峦平小时候还和他一起读过书,他点头:“记得。” 说完他又觉得疑惑:“您不是说他失踪了吗?”前几个月回来看望二老的时候,李老太太曾这么说过。 “是失踪了,但是今儿个找到啦!”想到刚才在连家的所见所闻,再看着孙儿鲜活的模样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在连家的井里,是淹死的。” 李峦平惊愕:“啊?那这一年……他其实一直在自己家的井里?” 李老太太:“是啊。” “这也太离奇了!连元禄怎么可能好端端地自己掉到井里去?” “时隔一年,谁又知道那时的真相……说不定他就是没站稳掉下去了呢。” “太荒谬了!诶,您不是说过那连老太有疯症吗?我看啊,指不定就是她发疯的时候把人推下去的。”李峦平肯定地说道,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也不对,那老太太都瘫痪了,怎么可能走到井边把连元禄推倒。” 李老太太嗔怪多过责问地皱眉斥道:“怎么叫人的,要叫连奶奶。” 他不屑地哧了一声,没答应,略加思索后又猜测:“难道连爷爷也得了疯症?” 李老太太:“我哪知道。” 两人说着说着就跑了题,李峦平后知后 分卷阅读34 觉地想起:“您不是说有一行人能看到鬼神嘛!那行人呢?鬼神呢?” “哎哟,瞧我这脑袋!”李老太太拍了下额头,“就是那行人找到的元禄。我们还看到连老太莫名其妙地痊愈了,不仅能走,还能跑!” 她想起连老太发疯冲到邵玉面前的场景,有些唏嘘:“腿脚比我还利索呢。那行人正是见到连老太这副模样,判断出她身上有鬼留下的气息,而且还说呀,她这手脚都是那鬼给治的。” “那鬼是连元禄?” “不是,是他媳妇儿杜念。” 李峦平被这离奇的走向给整迷糊了,他茫然:“这……关杜念什么事?她也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李老太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余光中见到那位捂得十分厚实的邵姓公子哥带着几个人进了李家的院门,她拉了拉李峦平的衣袖小声道:“就是他们,他来了。” 祖孙俩颇有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 农家不像城里的读书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祖孙仨吃饭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挺热闹,李峦平又没忍住说了一遍国师的事迹。 其乐融融地用完饭后,李老太太和三凤负责收拾桌面,李峦平好奇地问起邵庚连家的事:“我与连家小哥孩童时也算有过一段情谊,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小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我也不是全部了解,”在邵玉这儿的心思一起一落后,连家的事在他心里便暗淡不少,他冷静地解释道,“可以确定的是,一年多以前,连元禄在井边不慎摔倒,并在井口磕坏了头跌入了井里,杜氏发现丈夫失踪之后出门寻找,在去年的今日也遭遇了不测。连元禄应该在死后留在了连家的院子盘旋不去,不久后杜氏的魂魄也回到了连家与之相聚,两人一直都在连家陪伴着父母。直到一年期至,连元禄入了轮回,而杜氏得人指教,在本该重入轮回的日子,以散去魂魄为代价治好了连老夫人的身子。” 连家的事一直困惑着李老头,此时得知了真相,李老头震撼不已:“怎会是这样?” 邵玉张大了嘴也不理解:“那是连元禄的娘,又不是她的亲娘,凭什么连元禄转世去了,而她灰飞烟灭了?” 邵庚抚了抚她的头,低声道:“人心太复杂,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她丈夫临去之前嘱咐过什么,也或许是那个指教她的人和她说了什么。” 李峦平狐疑地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貌美的孤女独自在动荡的世界流浪,连元禄娶了她便是让她在这个世上有了依靠。她生性柔弱善良,如菟丝花一般依附着丈夫,无论丈夫在何处,她都会寻到他的。连家对她虽不好,但因为他们是连元禄的生养父母,她对他们心里只有感激,以至于在连元禄离去之后仍然独自在连家陪伴着二老。” ”最初见到连老爷时我便觉得奇怪,他阴气笼罩,身子并不好,有多种伤病缠身,但他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病痛,所以除了容貌,他的精气神像中年人。连老太出事后我本以为是连家惹了祸事,招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缠身,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不过杜氏应当碰见过不属于人界的事物,她生前只是一介凡人,不该知道人魂的阴气是可以利用的,更不该知道轮回之日阴气最重,她可以用这阴气治愈连老夫人的手脚。” 李峦平心情复杂地叹道:“他俩也算是打不散的鸳鸯,生时便是夫妻,死后仍要相守。” 桌上一时陷入沉默。 “公子说杜氏曾受人指教……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国师曾兴师动众地带着仪仗出了京城,据说是要到咱们村子找到东西的。公子你觉得可能是国师吗?”李峦平忽然说道。 邵庚:“有可能,但不一定。” 原定是要下午出发的,但架不住李老太太和李峦平的倾情挽留,这夜他们还是在李家度过的。 每当邵公子说要做什么的时候总会询问性地看向邵姑娘,李老太太由此发现他们这一行人看似是哥哥主事,实际上真正做决定的是那个娇憨天真的妹妹。 所以当她说到待会儿卤些猪蹄吃,再炖个山药排骨汤晚上喝时,两人商量了没几句就留下了。 这夜啃完猪蹄喝完汤,邵玉睡得又香又快。 或许是睡得太香,她又做了梦,和在渠州的幻境有些像。 不过这回她意识清醒,身上也没有疼痛,她躺在水里,眼睛睁开和闭上是一样的漆黑,隐隐约约的她又听到了那什么水母的呼唤。 她的名字由远及近地传过来,阴气森森,她没什么耐心地大喝了一声:“水母!” 空气凝固了一瞬:“……” 那什么水母带着光环出现在她眼前,皱着好看的眉头说道:“是鬼母水姬。还有,你应该叫我娘。” 邵玉仿若未闻,指着手臂上的蓝痣命令:“我手上这个东西,你给我解掉。” 那什么水母疑惑:“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还好意思问她有什么不妥,一说这个她 分卷阅读35 就来了火,邵玉一脸怒色:“你给我身上种的是要我命的东西!” 那什么水母无奈道:“是邵庚跟你说的?你放心,他那是骗你的,这个阵法只有通讯的作用,不会危害到你的性命。我是你娘,怎么会害你。” 邵玉一脸不信:“我不管,你给我解掉。” 她泪眼婆娑地微微低xia身子,平视邵玉的双眼:“小玉不想再联系娘了吗?” ……却只能看到邵玉冷漠的双眼:“解掉。” “……行行行,”对着这么个又蠢又任性的女儿那什么水母只能妥协,“不过这咒我只会下,不会解。” 邵玉又怒:“你耍我呢!” “我知道你现在在人界,恰巧鸣沙正在楚国做国师,你只管去找他解,他认得你的。” 邵玉皱着眉陷入沉思:鸣沙?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那什么水母哀哀地叹了一口气:“今日入你梦的本意也是要你去找他,却不想让你先开了口。还竟然是以这样的缘由……”似是故意引人垂怜一般,她的神情显得十分柔弱。 邵玉对她的一厢情愿没什么兴趣,她点了点头,冷酷无情地又命令道:“嗯,没什么事的话就送我出去,我要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个悬念 又来晚了,我太贪玩了QAQ 过几天还要考试,要命了! 第19章 咸鱼滴jiojio 连家的热闹算是看完了,虽没有为邵玉解了咒,但此事本就如海底捞针,现在勉强算是有了些线索。 虽不知那人究竟是何意,但人界竟有懂得逆转阴阳的人……邵庚第一时间想到了话本里的人界道士。 不过人族的道士多是些故弄玄虚的神棍,结合渠州之乱他更认为是鸣沙之类仙族或魔族的人在掀弄人界的风雨。李峦平曾提到楚国京城的国师似是有些本事,倒不如先往这条线看看。 第二日收整好行李,邵庚一行人与李老头一家再次告别。 此地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李峦平本想和他们一道回京,但实在想念爷爷奶奶便打算傍晚再回去。 临行前邵玉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和蔼可亲的李老头,李老头会意,又从屋子里拿了两袋地瓜干给她。 邵庚无奈又摸了几块碎银子给李老头,李老头却坚决地说不要,几两干货能值几个铜板就不错了,昨天邵庚非要他收下的那块银子都够买一屋子的货了,哪能好意思再收他的银子呢。 于是三凤背上又多了两袋地瓜干,路过连家时连家院子院门紧闭,邵玉好奇地问邵庚:“连家的事不管了吗?” 邵庚对她一笑:“旁人的家事我们本就不该插手。” 邵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我还是没想明白连元禄到底是怎么掉井里的。” 邵庚:“那也是连家的家事了,作为外人我们不该再细究。” 他语带感慨,本意是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一行人相对无言地徒步走上一刻钟的时间后,邵玉没憋住转头又问邵庚:“你的意思是连元禄的死与连家人有关?” 她杏眸像藏了星辰,又亮又充满了灵气,这样纯洁又求知的一双眼盯着他,他却只能摇头告诉她:“兴许吧。” 若是在魔界此事或许早就明了了,可此地是人界,且此事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就算是他也没办法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邵玉见他脸上疑惑尚存,不怎么满意地撇了嘴。 原来这世上还有无所不知的魔界右使不知道的事情存在呢,她还真以为他什么都知道。 不过这一趟在渠州和楚国郊外的小村庄来了这么两遭,她性子比在魔界时收敛多了。或许是弱者天生畏强,出魔宫之后遇到的人没有一个比她弱的,三凤和邵庚若是稍微没注意些她极有可能死于非命,而她惜命得很,便没敢再造作。 尤其是在渠州之乱收尾时那什么鬼母的幻境和鼬鼠王之死着实让她心有余悸。到连家又被连家老太给吓唬,骂也不敢骂,打又打不过,她识时务地学会了沉稳。 这位年轻柔弱的新君悲哀地意识到——邵庚虽好用,但不是时时都能派上用场。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若是当初在魔宫的时候好好学他教的东西或许她就不会这么胆颤心惊了。 不过一想到邵庚的罗里吧嗦和教学内容她又感到窒息。罢了,虽然她现在挺弱的,但她现在也挺快乐的。 逃避虽然没用,可是快乐呀! 反正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她也达不到邵庚的境界,有他在她还费什么劲。 烂泥糊不上墙!她这一门子心思要是让邵庚知道了,他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这货自己开不了神智了。 徒步走了没多久,邵玉嚷嚷着累要休息,一行人没有不从她的,依她的言在河边找了几块干净的石头,歇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再次启程。邵庚拍掉衣裳上的尘土起身,这货在一旁眼巴巴地仰望着高挑挺拔的邵庚,见邵庚面 分卷阅读36 带茫然,她忸怩地指着脚:“疼,走不动了。” 她娇柔地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脚点不着地,饱满的红唇微湿,眼似秋波横,像极了荒郊野岭蛊惑人心的山鬼。邵庚回头看等在一旁的三凤,见三凤三双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君上藏在裙子后若隐若现的小脚,心中暗生不爽,他冷着脸命令:“转过头去。” 三凤这才醍醐灌顶似的连忙扭过头去,不敢再多瞧她一眼。 邵庚小心翼翼地为她脱下鞋和罗袜,圆润细嫩的脚趾像一个个贝壳忽然暴露在了空气中,他屏息凝神地眨了眨眼,这货娇滴滴得像块易碎的豆腐,走了没两步脚底竟走出几颗狰狞的大水泡来,他从凤七那儿要来些伤药和针,用药酒给针消了下毒,给这货做了个预告,道了声“忍着点”便戳破了水泡。 今日不比昨日暖和多少,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寒意,说来也怪,她原本只是条冷水鱼,化作人却是个小火炉,小脚在冷风中敞了这么一会儿仍旧是暖乎乎的,邵庚冰冷的手托着她柔软的脚弓,热度源源不断地从她脚掌传到他的手心,他莫名有些发麻。 她被这陡然的冰冷惊得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脚趾,邵庚屏着呼吸给她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终于彻底遮掩住了如此无暇的美丽。 他松了口气,发现这货全程都乖乖的,还挺配合,心生疑惑忍不住抬头瞧她,结果发现这货垂着眼眸眉眼通红,眼角还挂着两粒饱满的小珍珠。 邵庚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她哽咽道:“针,扎得太疼了。” 邵庚:“……” 这货在魔宫里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和侍人把她伺候得无微不至,她连破皮都未曾有过,想来被这么扎一下确实是她有记忆的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了。 总的来说还是这位魔君太过娇滴滴。这下上了药,她更不能走了,邵庚只好将她脱下来的那只绣鞋揣在怀里,在她身前蹲下,让她上他背来。 一回生二回熟,她毫不犹豫地就倒在他宽厚的背上趴好了,末了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又行了半个时辰后,凤三总算眼尖地找到人家买了两匹温顺的牛,就地和凤一在原地搭了个牛车,顺道薅了人店家几床没用过的干净棉被垫在里头。 一个简陋却不失舒适的牛车就这样问世了。 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到了京城外,过城门时被卫兵给拦在了门外。初来乍到,一行人这才知道进人界的城门还需要路引,凤七和凤三和卫兵争执了会儿,门口跑来个打扮奇异的少年扫了一眼牛车,卫兵立即恭敬地向他行礼,少年俯身在卫兵耳旁窃窃私语了什么,卫兵就收了刀给邵庚一行人放了行。 凤一本想问问那个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少年却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此事透着古怪,尤其是入城进客栈休息时,这种古怪的感觉更为明显。凤一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将此事报告给邵庚,邵庚只说多留意些便闭门休息。 三凤只好在邵玉和邵庚的房间排成一列中间日夜站岗。 奈何以他们的本事,要想防一名高手千防万防也是防不住的。 深夜,邵玉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窗户不知何时没有声响地打开了来,一个黑影灵活地钻入房间,在黑漆漆的房间中他夜视无阻,立刻将目光定在了榻上的少女身上。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她,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手臂,没醒,他又在她耳边小声唤了一声“少君”。 他吐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痒痒的,她蹙着秀眉伸手挠了下耳朵,凶狠地一脚踢开了被子。 黑影:……万没想到少君睡觉还挺淘气。 以免她第二日醒来着凉,黑影体贴地为她拉回了被子。转念一想又黑了脸,今晚是有要事相告,他却颇有闲情逸致地过来给少君当了老妈子。 他使了些力试图将邵玉推醒,邵玉吃了力果然被惊醒,一转头发现榻前站着个陌生的面孔,她吓得差点大叫出声,黑影立刻伸手堵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不要叫,他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她。 邵玉镇定得很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黑影松了口气将手拿了下来,她果然没有叫,只是将一双水灵灵的圆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既大胆又恐惧。 不愧是君上的女儿,够有胆识的,黑影默默在心中比了个大拇指。 听说这位少君在魔宫时耳朵便不怎么好使,他毕恭毕敬地用气声贴在她耳边道:“少君,想必君上已经与您说过了,臣正是在楚国接应您的鸣沙。” 原来他就是鸣沙。邵玉了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对着月光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他的模样,似是要将他的容貌记在心里。 她忽然想起渠州城时他们不就提过鸣沙吗,邵庚说她手上的咒也是鸣沙下的,她不由来了气,不过来人实力尚未可知,她没敢轻易发作。 其实无论鸣沙实力到底如何,让她知晓了,她一个人拿他也没辙= = 她镇定地问他:“我手上的咒是你下的吗?” 分卷阅读37 鸣沙连忙摇头:“这咒术虽然是臣所创,可施咒的却绝非臣。” “是那什么水母?”邵玉摸着下巴深思。 鸣沙点点头:“是鬼母水姬,您的母亲,也是如今鬼族的族长。” 邵玉“噢”了一声,伸手:“解咒。” 鸣沙:“好的稍后就给您解,我先跟您说个事……” 邵玉把手臂抬了抬,打断他:“现在解。” 鸣沙:“……” 鬼族的人还真拿她这泼皮没办法了嘿。 他只能给她立刻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挂水去了,又来晚了QAQ 第20章 短刀 “这是君上的通讯之术,对少君绝无害处,您为什么非要解掉呢?”鸣沙皱眉,十分疑惑。 邵玉听了这话摸着下巴有些迷惑:真不是想害她?那什么水母也说这东西对她没有害处,难道她误会那什么水母了? 鸣沙见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摇了摇头,然后冷着小脸颇为威严地说:“我办事自有我的道理,你不要多问。” 这货别的不会,装腔作势却是最拿手。鸣沙被她唬住了,只好向她行礼答了声是。 邵玉撸起袖子对他伸出了那只长了蓝痣的手,鸣沙却说不用,伸手在她眉心一点,一点点白烟从她眉心钻了出来。心里蓦然松快许多,她对着月光瞧了瞧手臂,又摸了摸,发现那蓝痣果然不见了。他还算是言而有信。 鸣沙松了口气,小声道:“少君,咒已经解了,现在臣可以说了吧?” 邵玉大方地点头:“说罢。”她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鸣沙肃然道:“少君,想必君上已经告诉过您,您与鬼族的渊源了。鬼族重兴刻不容缓,此次您与邵庚一行来到人界正是好时机,我们预备伺机除掉邵庚,再在魔界安插好暗桩,如今的魔界没了邵庚,没人顶得住事。魔界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人界诸法无效,饶是邵庚在人界也只是个普通人。您只管明日将他带来国师府即可。” 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和野心,邵玉听了却不爽得很:堂堂魔君还在他跟前呢,他竟敢说魔界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也太不把她这位魔界之主放在眼里了。 她本能地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将计就计,佯作同仇敌忾地握拳对他又一点头:“不错。” 鸣沙总算说完了正事儿,见她如此态度便十分宽慰地跳窗离去了。 邵玉回到榻上闭上眼,难得地感觉到大脑异常兴奋,翻来覆去好一阵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她推开邵庚房门时他正在用早膳,邵庚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属于天上下红雨了,天还没亮多久她竟自己起了,这货从前可是不到日上三竿不会醒。 “小玉今日怎么这么早?”邵庚停箸笑问。 “没睡好。”邵玉简短地撇下一句话便毫不客气地坐下吃他的点心。 邵庚轻笑一声,也不问她为何没睡好,唤来小二又上了一份早膳摆在了邵玉面前。民间客栈里的膳食再精致也不会精致到哪里去,邵玉吃完之后饮下半壶茶才勉强有了饱腹感。吃饱喝足就想出去溜溜弯,昨日在马车上看得走马观花,只觉得楚国京城比魔都的京都还要繁华,本想出去瞧瞧长长见识,却不料被邵庚拦了下来。听了他一番大道理后她嫌烦,就真没下去。 小摊小贩在街道边闲聊了起来,赶忙上值的大小官员匆匆忙忙地或驾车或疾行,人声渐起,市井的一天开始了。 她也不说她多想出去,只是颇为向往地将目光投到窗外去,邵庚好笑地看着她秀美的侧颜:“今天可以出去。” 邵玉立即回过头来,脸上笑比朝阳灿烂:“什么时候?” 邵庚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想什么时候?” 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事儿对她来说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可以出去吃好吃的,买好玩的。邵玉兴奋地说:“我想现在就去。” 一行人便这样招摇地到了大街上晃荡。 人界有意思的东西很多,什么糖人,糖葫芦,馄饨,面皮,九连环,鲁班锁,邵玉从没在魔界吃过见过,兴致十分高昂,没多久三凤身上就挂满了袋子,笨拙地跟在两人身后。她则左手糖人右手糖葫芦兴冲冲地走在前面瞧瞧这个摸摸那个,邵庚本想帮她拿着糖葫芦,结果看她一会儿左边一口糖人,一会儿右边一口糖葫芦,想了想还是算了。 美食一条街算是走完了,身上的肉包在油纸包里还滚烫着,三凤松了口气,忙又跟着邵玉进了一家博古店。 掌柜的眼尖,见这几位衣着和气度皆不凡,连忙放下手中事笑呵呵地迎上来:“客官里边儿请。是想选些什么?您只管说,咱们店是京城最大的博古店,您想要的咱们这里肯定都有。” 他这话本是对邵庚说的,最后发现邵庚站定在邵玉身后,才恍然大悟这一行人听的是她的话,又转到她的身侧为她引路。 外面放的多 分卷阅读38 是些小玩意,随着掌柜的上楼之后第一间室是些颇为考究的书画,再里面些是些瓶瓶罐罐,邵玉看不上眼。掌柜的只好又引着他们上了楼看了几间,邵玉还是没瞧上眼。 这博古店确实是大,他们上了好几层楼也只是看了一小半,掌柜的有些吃不消了,喘着气道:“小姐究竟是想要什么?您告诉我,我好帮您去找。” “嗯……”邵玉眯着眼想了想,“没想好。” 她睁着水灵的大眼无辜地看着他。 合着这小姐故意耍他呢!掌柜的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邵庚适时地开了口:“她喜欢比较艳丽的东西,例如黄金,宝石。” 这口气儿又落了下去。掌柜的笑道:“这便好办了,我明白了,请诸位随我来。” 他带着他们又上了两楼,打开了里面的第六间屋子的门。这门一开几乎闪瞎他们的眼,各种装饰器皿、珍贵饰品目不暇接,邵玉见了果然像被迷住了心神一般径直向红木柜架挑拣了几件,不过她似想到了什么,又皱着眉将东西放下,摸着下巴在屋子里巡视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阵,她终于从一个架子上拿起一把镶嵌着红蓝宝石的短刀,欣喜地说:“我要这个。” 邵玉一脸天真地手执短刀指向掌柜,把掌柜的吓得一身冷汗,直往邵庚身后躲:“小姐,把刀放下,咱有话好好说。” 邵庚从她手上取过短刀端详片刻,不得不承认这回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这货选了把极具西域风情且极漂亮的刀:刀把镶着数颗冰凉透亮的宝石,每一颗的表面都磨得如镜面一般平整;刀身工整泛寒芒。不过也仅仅是漂亮,这把刀并不十分锋利,不算削铁如泥的好刀。 她茫然地看向自己空空的手掌,又望向邵庚的眼睛。 他双眼含笑,将刀还给了她。 掌柜的松了口气,白着脸拱手笑道:“小姐好眼力,这把刀正是百年前一位名匠为陈国公主所铸的刀,此刀既精致又轻巧,您瞧这刀锋已开,还能作防身之用,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昔年这种款式的刀在陈都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都没有您手上这把好。” 邵玉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刀把上的宝石,希冀地望着邵庚的眼:“就要这个。” 邵庚并不反对,吩咐来凤七和掌柜的到楼下去结账。等结了账,掌柜的将刀鞘交到邵玉手里,光秃秃的短刀这才完整了。 “怎么不要别的物件,非要一把刀?”邵庚方才是瞧见她拿了一把金银珠宝走的,但不知为何她又放下,只拿了一把开了锋的短刀。 “别的都不如这个好看呗。”邵玉漫不经心道。 邵庚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她把玩了好一阵这新得来的刀才依依不舍地将刀放在了邵庚给她缝制的小鱼绣囊里,可这刀拿在手上虽说不重,系在腰间便是重了——她的腰带都被压得变了形。她只好将绣囊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扔掉,将短刀放了进去,不过收效甚微,短刀还是将腰带压得不太雅观。 绣囊里的东西一件件砸在地面上发出或沉闷或清脆的响声。邵庚心疼地拾起地上滚落的小金鱼和一小串血魔铃,他垂着眼将这两个小玩意握在手里,莫名感觉有些失落。 博古店外突然围过来一小队卫兵,昨日在城门口见过的少年从卫兵们身后施施然走来:“邵家公子,邵家小姐,国师听闻你们远道而来,特派齐钺来请诸位到府上一叙。” 话音一落这些卫兵便如同得到信号一般抽刀指向邵庚,少年似笑非笑地在刀下微微弯下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点礼貌也没有,这就是鸣沙请人的态度吗?邵玉不满地撇嘴腹诽。 一旁的邵庚十分沉静,他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眼底却一点波澜也没有,似是一直在等这一刻似的:“烦请带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了好久,最近身体太差每天都在浑浑噩噩的挂水TAT 还要考试呜呜呜 现在尽量恢复,争取这个月就完结!!! 第21章 与虎谋皮 三凤被拦在博古店没让出来。 少年人请人的礼数虽说并不周到,但被刀指着脖子出门没几步他们便踏上了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内设奢华柔软,除了窗户像牢笼一样被锁死了,否则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迎接贵宾。 齐钺没进马车,而是一跃而上车夫的位置,驱车往国师府的方向去。 邵庚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邵玉扳了两下窗户没扳动,烦闷地靠在软垫上动来动去,两人之间隔了一张小矮桌,她忽然一手撑在小桌上拄颐没再动。 她的气息离得有些近,邵庚睁眼,发现这货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估计看了已经有一阵了,他疑惑道:“怎么了?” 她没说话,神情严肃,抿着嘴呼吸放得有些轻,似乎很专心的样子。 她的目光永远清澈有神,杏眼又圆又娇俏,让她更显无害。 邵庚不由出神地和她对视起来……对视了一会儿才发 分卷阅读39 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高,饱满的唇瓣渐渐开始一张一合,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八十八”,“八十九”,“九十”。 直到她焦急地叫他别动快数完了,他才恍然大悟这货是在数他的眼睫毛= =。 他无奈道:“小玉一点都不好奇楚国国师是谁,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她神情一呆,转而气急败坏地横眉瞪眼:“哎呀!你一打岔我就忘了我刚刚数到哪一根了!” 邵庚被噎住,她果然是在数他的睫毛= = 她屏息凝神,试图寻找刚刚数的那根睫毛,未果,只能沮丧地趴伏在桌面上叹了口气,邵庚见状哭笑不得。 总之事到如今两人就没一个紧张的,也不知是心大还是另有打算。 街道上的平民见到国师府上的车都纷纷恭敬地退让,城内禁车辆疾行,他们便摇摇晃晃地从城西慢行到城东,楚京很大,马车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国师府。 齐钺一把掀开帷幔,发现里面一个正在闭目养神,另一个呢,则躺在前者的腿上呼呼大睡。齐钺纳罕地挠了挠头,喂了两声也没把睡着的邵玉喂醒,还是邵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才将她给叫醒了。 她一脸茫然地侧过脸:“什么事?” 她仍半躺在软垫上,只是身子微微侧过来,仿佛只是午睡被人暂时打扰了一般,一会儿等不速之客走了,她还要接着睡。 齐钺呆了,头一回见到有人被挟持还能在车上睡得这么香的,若非他家大人有令,这位姑娘身份贵重,一定要对她以礼相待,不然他早就把她扔下车了。 “国师府到了,请二位下车。” 齐钺下车拿出脚蹬放在车边,邵玉看也没看便牵着邵庚的手跳了下来,邵庚也不讲这些俗礼,扶着邵玉直接跨了下来。 两人衣着光鲜亮丽,气度不凡,行为举止却是极其粗鲁不雅,此等礼仪风度,这位姑娘身份到底是如何的贵重?齐钺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不过大人办事自有大人的道理。一到国师府门口,他正了正衣冠,拂去衣角的褶皱,神情肃然地引着他们踏入了府中,似是十分虔诚一般。 大小庭院修建考究精致,道旁移植有多种珍贵草木,楼台水榭层出不穷,说这国师府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宫殿都不为过。 看来这位国师十分受楚国皇帝的青睐。 齐钺将他们安置在会客厅中便没了踪影,邵庚粗略地扫了门外一眼,大厅外有数个侍卫站岗看守,布防严密,硬闯应当是出不去的。齐钺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一改之前邪魅不羁的态度,一脸恭敬地对他们行礼道:“在下招待不周,我家大人请两位贵宾到书房与他相见。” 态度转变得快的像换了个人似的。 齐钺所说的书房坐落于国师府深处的一个幽僻的院子里,院子里十分风雅地种了一片竹林,竹林还里有一套石桌椅,石桌上的棋盘摆着一副残局。风一吹,竹叶竹枝婆婆娑娑地摇曳,乍一看还挺有意境。 齐钺将他们带到书房后便自觉地带上了门离去了。 “右使。”有人踩着柔软的西域毛毯施施然从内室掀开珠帘走了出来,邵玉循声望去,一名俊朗的蓝衣青年含笑而来。 此人正是昨夜才见过的鸣沙,只是昨夜太黑,他的模样并不十分清晰,现在青天白日的,他的容貌已是十分明朗了。 邵庚蹙眉,在人界知道他身份的人来历必定不寻常,思索片刻后不难猜出:“你便是从渠州城鼬鼠族出逃的鸣沙?” “说是出逃也太难听了些,”他笑着接下话,算是肯定了邵庚的猜测,“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罢了。鼬鼠族不堪为用,鸣沙自然得提前找好下家。” 这理由未免太过蹩脚,邵庚冷哼一声:“在你眼中,人界一小国的皇帝还不如魔界一族之长?胆敢对魔君下咒,你到底想要什么?” “诶,不对不对,下咒的可不是我。”鸣沙连忙摆手,一脸无辜地说,“这点少君是知道的。” 他叫少君时目光转向了邵玉,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邵庚不以为意地笑。 鸣沙也不急,好整以暇地说道:“昔年三界联手对付我鬼族,害得我鬼族没落,如今鬼母水姬再生欲重兴鬼族,正是需要天下英才之时,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不知右使是否愿意到我鬼族与君上谋事?” 鬼母水姬是何人他却是半点也不知。鬼族之事发生时他尚且年幼,那时他初来乍到,在魔宫中兢兢业业地随着内监处理宫中内务,对仙魔人鬼族的动荡只是略有耳闻,既然老君上赞同剿灭鬼族,如今的他自然不会与老君上意见相左,更不会背叛魔族和鬼族与虎谋皮。 “国师真是有趣。”他轻笑道。 鸣沙疑惑:“有趣?” “国师明知魔君在此还要当面策反我,这不是有趣是什么?” “这个啊,少君不会在意的。”鸣沙轻松道。 “是吗?”自进房间后邵玉异常沉默,邵庚瞥了她一眼,却 分卷阅读40 见她低着眼睫,纤细的手指一直放在小鱼绣囊上摩挲,似乎在考量些什么。 自老君上薨逝,魔宫上下看似有条不紊的运行,实际上暗中漏洞不知几多。新君年少不理大政之事兴许早已经传遍三界了,让一直在魔界做暗桩的鸣沙知晓,同其他人一般以为她为他操控的傀儡倒也不算怪事。 邵玉不语鸣沙也不恼,以为她是屈从于邵庚的淫威,信心满满地道:“当然,少君乃水姬之女,本就是我们的人,我们谋的本就是共同的事业,难道少君还能反对?” 邵庚这才知道为什么鸣沙一直称呼她为少君,见到邵玉始终不为所动,他心中陡然产生的诸多疑惑让他有些不安:“君上,是他说的那样吗?” “哼。”邵玉敷衍地发出个鼻音,神色似乎有些不耐。 鸣沙以为自己听懂了邵玉的意思,连忙正色道:“废话不多说,右使方才的意思是不愿为我们鬼母效力咯?” “不愿又能如何?”邵庚冷声道。 对这个结果鸣沙早有预料,他一把将邵玉拉到身边,又从一旁柜子上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剑指向邵庚,邪笑着说道:“不愿,我就杀了你。你邵庚纵有通天的本领又能如何,敌得过天道规则?到了人界还不是任我鸣沙肆意拿捏。我还听说这一路上你们隐姓埋名,你还与少君兄妹相称,连私底下都是小玉小玉的唤得欢快,右使大人不会是喜欢上少君,趁机占少君的便宜吧?有意思。” 被剑指着脖子他仍旧不见一丝慌张窘迫,只是定定地看着邵玉。 “可惜可惜,既然右使非要做出如此令人失望的决定,那鸣沙只好无情了。” 正当鸣沙举起剑正要往下砍,邵庚正要出手反制时,邵玉不知什么时候将博古店买的宝石刀拿了出来,狠狠地刺向了鸣沙的背后,以防他还能出手,她又多刺了几个大血洞。不过话说回来这刀果真不锋利,她用力得额头都出汗了才给他扎了这几个深浅不一的窟窿。 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鸣沙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望向邵玉:“少君……这是为什么?”明明她是水姬的亲生女儿,明明他还将她拉过来保护她,为什么她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邵玉随手擦掉额上的汗,冷声道:“魔君想要做什么,自有魔君的道理。” 在诸法无用的人界,天生神力的鬼族也要遵循天道法则。没有灵力他也不过是个凡人,听完这句话后鸣沙吐出一口血后终于咽了气——他这才知道一直以来他们都低估她了。 和魔君商讨分割魔界,他们才是与虎谋皮啊。 第22章 树洞 局势发生戏剧性扭转,鸣沙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邵庚看了一眼插在他腰上的宝石短刀,尽管还没套出什么消息便如此草率地解决了他,他心里还是蓦地松了一口气,他笑问:“君上原来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吗?” 邵玉点了点头。 最好不要骗他。邵庚一脸正色地盯着她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君上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宝石刀很漂亮,但沾了血就不漂亮了,邵玉目光还落在扎在鸣沙身上的短刀上,神情有些可惜:“昨晚。” 他了然一笑:这便对得上了,昨晚他不是没有听到声响,只是情况与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他以为鸣沙是来刺杀邵玉的,险些就对他动了手,却没想到他对她毕恭毕敬,还为她解了咒。本以为她少不更事会轻易受鸣沙蛊惑,却不想她的立场一直都异常地坚定。 她虽不算十分聪慧,但心如明镜,大智若愚。老君上没有看错人,他亦没有看错人,他心理不免有些得意和骄傲。 屋子里还躺了个死人,此地显然不宜久留,邵庚沉声道:“君上,人界祸患不断,我们当务之急是立刻回到魔界。” 许久没有听到他叫她君上了,她心里有种不适的怪异感,她回过头抿了下唇,下意识去瞧他的神色,不过她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便随他佯作自然地离开国师府。 快行到门口时他们遇到了齐钺,齐钺见到他们后模样有些困惑:“国师已经与诸位谈好了吗?” 齐钺不过是一介凡人,鸣沙定不会让他知道鬼族之事,笃定他对鸣沙所知甚少,邵庚淡声道:“谈好了。” 他相貌俊朗,举手投足尽是贵公子的矜贵气派,齐钺随鸣沙多次进宫,见到过数次楚国的皇子公主差不多都是这个傲慢又敷衍的德性。他以为这是这群贵族的共性,习以为常地笑道:“国师不曾留公子小姐在府上小住些时日吗?” 邵庚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已经与国师敲定,我们须尽快返程,还请齐公子为我们准备好马匹,以免误了国师大事。” 齐钺听了他的鬼话信以为真。他是鸣沙座下首徒,对鸣沙极为尊敬与崇拜,唯恐耽误了鸣沙的事业,连忙问道:“可还需要些人手?” 邵庚:“不必。” 就这样,邵庚仅凭三两句话便让他放了三凤,还套来了四匹马。原本是五匹的,由于邵玉不 分卷阅读41 会骑马只能与邵庚同骑,便退回了她的那一匹。 齐钺前脚刚送走他们,后脚就有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对他耳语,他神情震惊地疾步赶向鸣沙的书房,果真看见了倒在地上一身惨状的鸣沙。他又惊又悲地跪在地上痛哭,难以置信心中无所不能的神秘师父竟然就这样死去,他恸声道:“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侍女被吓得缩着脖子道:“没有人看见怎么回事,守卫都说连打斗声都没有听到。” “有谁进出过这里?” “只有大人请来的邵公子和邵姑娘。” 他沉思片刻,目光迅速地打量了一番地上的鸣沙,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凶器上。 “是他们!”齐钺恍然大悟。说来讽刺,作为凶器的那把宝石短刀正是出自他们手下的博古店,此刀观赏意义远高于它本身作为武器的意义,但没想到正是这样一把刀,将鸣沙的身子捅了好几个大窟窿。 “将国师看好了,”他一边走一边对外吼:“来人,派出府上所有人马,给我追方才那五个人!他们肯定要出城去,不能让他们跑了!”他气得满脸通红,手底下的人头一回见到向来吊儿郎当的国师首徒气成这副模样,立即叫出大队人马快马加鞭地往城外涌。 而另一边如他所料,他们确实出了城。本以为人界回魔界的入口很容易便能找到,结果兜兜转转也没找到那入口在哪。 邵庚叹了口气,刚估摸着齐钺差不多快追到了,下一刻便听见了阵阵马蹄声。 毕竟是人界,凡人最讲一报还一报,他们不知个中缘由,只知道他们杀了楚国的国师,楚国的人自然要追捕他们为鸣沙讨个公道。 不能被他们找到。所以,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逃命。 五个人目标太大,他只好吩咐三凤朝不同的方向散去,自己则带着邵玉立即钻入树林中。郊外的树林十分密集,或许因为地势偏南气候偏温热潮湿,楚京外的树木十分高大且枝叶茂密,躲进林子里还真不太好找出他们的踪迹。 他们躲到个巨大的树洞里,阳光从透过些缝隙照在邵玉的头顶,她落了些枝叶的碎屑,邵庚轻轻为她拂去,抬起手时他发现自己的衣袖上也沾了不少尘土,这是自他开灵智以来从未有过的。若被魔界的好事者瞧见了,他们定是又要写些可笑的小报,标题他都想好了,大约是:魔界已到危亡之时!魔右使和魔君竟双双在人界小国狼狈逃窜! 类似的传闻暗中其实他听了不少,邵庚忍不住暗自叹息:自老君上去了之后,魔界可不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么。 正当邵庚为魔族社稷愁白了头时,邵玉头顶温暖的日光,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地倒在他的怀里眯起眼睛。 邵庚顿时有些茫然:他们是逃命还是春游来着?他原本还想问问鬼族和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落在她安然无邪的睡颜上,愁绪渐渐散去,他把手放在让她睡起来更舒服的位置,她蹭了蹭他,侧着脸彻底睡了。 这里是京郊的森林深处,没有鬼族和人族的打扰,只有风吹动枝叶的声音,间或有几声小兽受惊逃窜的声音。她躺在他的怀里均匀的呼吸着,发间的清香沁人心脾,小火炉散发着她的热度,邵庚被她温暖得想要喟叹。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下她的脸,她蹙眉将脸彻底埋到他柔软的狐裘中。 他忽然记不起她是魔君,而他是她的右使。他们像天地间最平凡不过的两个人,形影不离,相依为命。陡然有这样的认知让他莫名有些兴奋。 她如此娇气又纯粹,应该乖乖地呆在魔宫中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三界的不堪不该由她烦恼。 这段时日他已经很少再想到老君上临终前的嘱托,陪伴她照顾她不知从什么时候成了心甘情愿。想到这里他竟乱了呼吸,心跳也加速了起来——他竟心甘情愿为她束缚。 他一见到她就想笑,心里像开了花,她若再对他一笑,那花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他整个人也飘了起来。她最好不要忧愁,不要烦恼,不要受伤,他很难想象这些情绪出现在她的身上他会如何地焦虑,若是可以,她该经历的所有痛苦最好都由他来承受。 他一时心潮澎湃,觉得自己好像能为了她付出所有。这种感觉似乎很突然,又好似一直存在,复杂又无厘头,他不太能理解。 可她是魔君。他勾起的唇角蓦地垂下,眉眼也含了几分忧郁和哀愁。魔界的江山需要她,魔界的子民需要她,魔界的朝堂也需要她,她是老君上的女儿,是魔界正统,是天命所归。天命难违,他不能任他心意宠着她。 说是不能宠她,自她出世以来难道宠的还少了么。他苦笑。 另一头齐钺得了守城卫的消息正带着一队人马搜索京郊一切可疑地方。 “大人,属下在草丛里找到一块木牌,请您过目。”一名士兵将木牌恭敬地递到他手里。 齐钺端详片刻后只觉十分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曾在鸣沙的身上见到过类似样式的牌子。他方才还在他的腰间见到了,那块木牌至今仍在鸣沙的身上。他 分卷阅读42 记性不差,不难发现这两个牌子除了中间的两个符号不一样的,形状、大小、花纹基本上一模一样。 他曾听那白衣男人叫小姑娘“小玉”,若是仔细辨认这块牌子下面的这个符号似乎正好是个“玉”字。 这块木牌应该是邵玉的。 他们或许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曾在那个地方结过仇,这个牌子便是他们在那个地方的身份证明。定是大人此次算到他们要来楚京,有意与他们交好,奈何他们不识好人心,尽耍阴招,害得大人惨死在书房还骗走了府上的车马。他越想越恨,几乎要捏碎了手上的木牌。 “进去找,他们定藏身在这片林子里。”齐钺冷声发令。 “是。” 人马声惊扰了寂静的树林,鸟雀三两成群从树枝上惊起,扑闪着翅膀惊叫着离去,草叶被压弯了身子发出“簌簌”的声音。 地面有响动,邵玉从睡梦中惊醒,猛地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沉思中的邵庚的下巴,邵庚一时不察被她撞了个正着,吃痛地捂了会儿下巴轻声道:“做噩梦了?” 邵玉皱眉,难得正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有人来了。” “嗯。”邵庚并不意外的样子。 树洞外响起与几月前祭祀时的凤鸣相似的声音,这是在歇凤山时他和七凤对过的暗号。邵庚应道:“在这。” 凤鸣声果然停了。 他拉着邵玉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顺道地拍掉了她身上的草叶和泥尘,收拾好她的仪容了才将她带出了树洞。 三凤神情有些紧张,凤三最是沉不住气,焦急道:“右使,回魔界的入口我们方才在另一个方向找到了,但是那个在博古店把你们带走的凡人带了一队兵马正在地毯式搜索这片林子,估计马上他们就要到了。” “直接去入口,他们没有命牌去不了魔界。”邵庚果断决定。 麻烦能少便少,他无意与他们纠缠,此事若是在人界闹大了只会对他们不利。只要回了魔界把他们甩掉了就好了。 邵玉下意识摸了下原本挂在绣囊旁的木牌,但腰间空荡荡的什么,她也没摸到。她纳罕地低头瞧自己的手指:不是没摸到,是那牌子真不见了。 她只好拽了下他的手指,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无辜道:“我的命牌好像不见了。” 方才的岁月静好立即粉碎。邵庚顿时头皮发麻:“……”这小祸害带来的麻烦真是一茬接一茬。 他长叹一口气,认命地说:“罢了,路上找找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纳了闷了,我这文里咋死这么多人 第23章 命牌 可若要找回命牌,他们只能从来的方向找,而来的方向已经布满了齐钺的人马,再回头找必定会被他们发现。 所幸这林子很大,绕着圈子回去或许有机会找到命牌。 三凤自三个方向在前面开路,邵庚带着邵玉则在后面警惕身后的动静。或许是空气到处弥漫着紧张,她总算也生了些警惕,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微蹙着秀眉亦步亦趋地跟着邵庚。 “害怕了吗?”邵庚回过头见她神色不宁的模样轻声道。 他声音很温柔,仿佛她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鸟。邵玉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的声音并不怎么坚定,神情还是十分不安。 邵庚牵起她的手拉了一下,她被这个力道推着往前踉跄了几步后被迫与他并肩而行。邵玉垂眸,感受着他宽厚有力的手掌,虽有些冰凉,但却让人安心。她心里产生一种认知:这只手的主人无疑是这个世界的强者,会为她遮风挡雨,只要他想,她就不会受伤。 她回握着他的手,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们低着头一边警戒人界的兵马,一边寻找地上有没有她遗失的命牌,而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甩着没有被邵庚握住的手,轻松得像出来郊游的一样。 忽然凤一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凤三和凤七见势立刻半蹲在草丛里警觉地听着前面的动静。 前面窸窸窣窣地响起人扒拉树丛的声音,有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方才明明听见这里有异响。” “此地杂草茂盛,极易藏人,得小心了,指不定那群贼人便藏在其中的一处草丛里。” “走,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凤一暗叫不好,方才果真被凡人听见了,但听着动静应该只有三五人,他们应该可以解决。他向凤三凤七使了个眼色,三个人立即十分默契地排成三点,随时准备围攻即将闯入的凡人。 邵庚揽着邵玉的腰躲到一棵树后。他身上连武器都没有,若无必要,他不会轻易出手。 不多时,几乎有一人高的草丛被人小心翼翼地扒开,正是士兵打扮的楚人。为防他们大叫出声引起更多的麻烦,凤一迅速拔剑,干脆利落地割了人喉咙,那人捂着喉咙痛苦地倒下,身后的楚人被惊动正要大叫,被凤三凤七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 这片林子又恢复了平静。 正在 分卷阅读43 众人松了口气,准备加速离去时,有人悄悄地扒开草丛只露出了一只惊恐的眼,他见到草丛后的地上倒着几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止不住地尖叫:“啊!!!人在这,他们在这!” 刺耳的叫声回荡在整个林子上空,一根树枝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了出来,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头上,他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和逃跑的动作倒下。 邵庚对最后那个倒下的楚人遥遥的叹了口气:魔族人本来不应该掺和凡人的生死的。 不过这下他们的行踪算是彻底暴露了,有人暴起一声“追”,紧接着是交织的马蹄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邵庚不满地瞪了三凤一眼:“快走。” 可双腿怎跑得过四腿的马?眼看着丛林中的黑影越来越近,行军走动的声音纷杂沉重,一步步仿佛踏在人心上令人不安。 凤一急中生智:“右使,回魔界的入口离此地不远了,我们不如先藏到入口附近,等他们走了再想办法。” 这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邵庚只能同意,跟着三凤的方向来到了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下。此树一看便知不寻常,有参天之势,无数枝干伸向天空,大而密集的叶片连成一片,丝缕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洒下来,透过林间雾气有种神秘而又庄严的美。 “右使,这便是这些时日开放在楚国的回魔界的入口。”凤一指着巨树道。 邵庚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去附近戒备。” 邵玉抱着腿坐在树桩前做沉思状,邵庚走到她面前时不经意瞥到她沾了灰的衣角眉头抽了一下,邵玉抬眸道:“我觉得我们在这里是在等着被抓。” 她难得说了句正经的大实话。邵庚笑道:“君上有何高见?” “没有,”邵玉摇了摇头,“不过我好像知道我的命牌刚刚掉在哪里了,刚才进林子的时候我被树枝勾了一下。”她低头指了指自己腰间被勾出丝线的洞。 命牌一定是掉在入口了,不过那可真是个显眼的地方,十有八九有人看守。邵庚思考片刻,唤来凤七让他单独去入口探查情况。凤七走后不久,有一小队人骑着马在丛林间疾驰,似乎目标非常明确,正是巨树的位置。 很快这队人马就到了凤一和凤三的警戒线,一见到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出手攻击,双凤持剑迅速打退数人,忽然,自这队人头上飞出一个白衣人,其身手诡谲如魅影,震得双凤乱了防御的阵型。 竟有凡人能在双凤手下过招,这可算是奇事一桩。邵庚来了兴致,定睛一瞧,发现那白衣人正是齐钺。齐钺师承鸣沙,看他的身手便知道鸣沙是个颇有本事的能人,只是可惜他还未提出招安,鸣沙就被邵玉给杀了。而鸣沙具有多重身份,万幸如今只是惹来了人界的祸事,再过些时日等鬼族听到了风声也会要找他们的麻烦。若是在魔界倒也罢了,但如今他们可是在人界的地盘上。 “退下。”邵庚冷声道。 即便还未训练结束,七凤的实力也不该如此不堪,更何况他们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让他着实有些气恼。 凤一和凤三堪堪稳住身形,扶着剑有些瑟缩地退到了邵庚身后。不用多说,此次人界之行结束之后他们定然少不了一顿罚,说不定还要吃打魂鞭。 齐钺冷笑道:“诸位离去之后,府上的丫鬟竟告诉我大人死在了书房。” 他一顿,目光如毒蛇一般紧紧地盯住邵庚的眼,“邵公子可知道是谁杀了我家大人?” 邵庚风轻云淡道:“不知。” 齐钺目中狠意更甚:“可国师府上布防严密无一处疏漏,不可能有外人进来害了大人,更何况大人身手非凡,绝不可能会被寻常歹人陷害。除了你,齐某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杀了他。” 邵玉眨了眨眼,心虚地往邵庚身后藏了藏。齐钺注意到她的异样却没多管,只是目光紧锁在邵庚身上。也不怪他如此,毕竟邵玉模样娇小柔弱,鸣沙身材高大健壮,又有高超的武艺在身,齐钺说什么也想不到真正杀了鸣沙的人是她。 邵庚苦笑道:“真不是我杀的。”虽然他当时确实动了杀心,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鸣沙就没了呀。 齐钺却以为他还在死鸭子嘴硬,气得笑了:“那么邵公子不妨和齐某说说,到底是谁杀了他。” 邵庚缓缓垂下眼眸,对上邵玉的双眼。齐钺疑惑地跟着望了过去,只见佳人水眸清亮,带两分好奇与不解,显得格外无邪可爱。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是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玉姑娘杀了我家大人吧?”齐钺嗤笑道。 邵庚正色:“正是如此。” “还不肯说实话!敢做不敢当,像你这样的人枉为兄长,更枉为男子!”齐钺怒道,“想来这块牌子对你们来说也是没有用处了,倒不如由我毁了得了。” 说完,他自胸前拿出一块棕褐色的木牌,在手中稍作停留之后便一副要砍掉木牌的样子。 看清木牌的全貌后邵庚眉间拧成一座小山沟,邵玉则看着木牌奇道:“这不是我的牌子么,怎么在你这儿?” 齐钺的余 分卷阅读44 光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神色,盘算着这块木牌的价值,现在看来这块牌子应该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越重要他越要毁掉,他眼睛一眯,手掌的力气几乎要捏碎木牌:“上天仁慈,特地派我来给大人报仇。” “齐公子若将木牌交出来,邵某愿意随你回去任凭发落。”邵庚一改方才的轻快,沉声道。 “呵,发落?难道发落了你,大人就能回来了吗?”齐钺越来越激动,神色透出几分疯狂,他的手指还在不断的加力,木牌隐隐出现了几道裂痕,“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木牌终究还是在他手中化作齑粉随风去了。 邵玉苦恼地望着空中四散的粉尘:跑得好累,有些想念魔宫的软塌了呢。 第24章 回去 命牌碎了。 邵庚的神情随着齑粉的飞散一点点变得冰冷起来,终于有了几分魔界右使的威严与肃杀之气。 齐钺欣赏着他隐忍不发的愤怒,哈哈大笑,忽闻剑出鞘的声音,寒光一闪几乎刺痛他的眼,他下意识拔剑以剑相抵,邵庚却以更快的速度又攻向他另一侧。 沉重厚实的装束对他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和他平日翩翩公子的温和模样不同的是,他的剑又快又狠,招招致人要害,没有一点花哨多余的动作。 树林里响起叮叮当当刀剑相接之声,凤一、凤三和正好被士兵押过来的凤七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没有灵力的法修的剑也可以这么快。 短暂的几次来回之后一声脆响,齐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被他劈成了两截,邵庚竟以持刀之势一招劈断了齐钺的剑。 世人不知,邵庚刀法其实是远胜于剑法的,不过当年老君上随手扔给了他一把剑,他便再也没用过刀。 邵玉一脸崇拜地看着邵庚,小声地“哇”了一下,邵庚受用地瞥了她一眼。 昔年他的占卜之术不尽人意,鸣沙就将天下失传已久的剑术交给他,自此之后打败无数高手,连鸣沙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却被邵庚三两招化解。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他终于有些怕了,握着断剑后退了几步想要逃。 邵庚剑指他的鼻尖:“刀剑无眼,齐公子可要小心了。你若带着你的虾兵蟹将从此离去,邵某不会动你一根毫毛;若是你还要再三阻挠我们,邵某的剑就没那么听话了。” 齐钺不甘心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剑:“行,你放开我,我带他们回去。” 邵庚眉眼一低,顿了一下才收回剑。齐钺拾起地上的断剑走了几步,背影在树林里越来越小,和他一起来的士兵以为真的到此为止了,跟在他的身旁随他一起往来时的方向回去。不少人松了口气,还好小齐大人放弃了,要是非得和那位穿很多的公子交手,他们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三凤挣脱控制回到了邵庚身边正要松口气,忽有刀刃破空的声音,齐钺不知何时又回来发起攻势。 这一招破釜沉舟他带着赴死的决心,一定要杀了邵庚。 邵庚面无表情地劈开断剑一脚踢飞了随着断剑一起飞过来的齐钺。 拼死一搏的一剑失败了。齐钺吐了口血,心灰意冷地闭上眼。 凤一拔剑指着他的脖子,凤三和凤七将他捆了起来。 局面太过戏剧化,士兵们看傻了眼。凤一回过头恶狠狠地喊道:“看什么看,要是想活命都滚回去,就当这小子已经死了。” 毕竟只是府兵,纪律要比正式军队差不少。听了这话他们就像得了免死金牌,忙作鸟兽状散去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邵庚将剑束回腰间,声如击玉:“你永远不会知道的人。”他身姿颀长,气质超然,睥睨间如神祗般清贵。齐钺分明是站着,他却觉得自己像地上的蝼蚁一般在仰望他。 既矜傲,又带着些煞气,这是和楚宫中的皇子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可笑的是他先前竟以为邵庚只是身份尊贵是以难免态度傲慢。 作为魔界入口的那棵树忽然有微弱的灵气波动,一眨眼,一个男子凭空从树身里穿了出来。 领头的红衣男子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目光迅速锁定在邵庚的身上,邵庚岿然不动,他走过来跪下行礼道:“凤二见过右使和君上。” 邵庚蹙眉:“你怎么来了?”凤二莫名出现在人界这可不是好消息,许是魔界有了变故。 凤二看了一眼绑在树上的人,凤一接收到他的眼神一掌劈晕了齐钺。 他面色沉重地说道:“回右使,属下奉命在南方寻找莳花君的线索但毫无消息,在回京都时发现一路上不知怎的,魔界内斗十分频繁,有好些个地方部族换了首领,属下担心有仙族和妖族的人趁乱安插暗桩,连忙联系了老五和老六,比对消息后发现如今各地都有这种情况。” “朝堂如何?” “除了有几个老族长回乡解决内乱时意外身亡,其他人没发现出了什么乱子。 分卷阅读45 ” “嗯,是该回去了。” 两人一来一往地商量着魔界的政事,半点没想起在一旁干巴巴地望着的魔界正主。她也不恼,露齿笑道:“终于可以回宫咯。” 邵庚佯作嗔怪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命牌没了,看你怎么回去。” 她像猫一般眯着眼睛“哼”了一声,模样颇为无辜可怜。 凤二垂着头暗暗看稀罕。许久没见他俩,不知怎的感觉他俩的相处方式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他俩也很是亲昵,但好像也没这么亲昵。 “君上的命牌弄丢了?不如属下去将稻州官提来想想法子。”凤二道。 这法子简单粗暴,听着十分可行,邵庚颔首,凤二一个旋身又穿进来时那棵树的树身。 过了没多久,几日没见的稻州官被凤二提着衣领来了。 凤二大人气势凌厉手段粗鲁,稻州官被他吓得趴在地上哆嗦个不停,全然没了初见时的神秘沉稳,他抖着嗓子头也不敢抬地叩头:“小小小,小官拜见君上,拜见诸位大人。” 邵庚开门见山道:“君上的命牌没了,你可有法子带她回到魔界?” “这……还能找到吗?”稻州官悄悄地抬起眼,小心翼翼道。 邵庚嘴角噙着笑:“若还能找回来,要你来做什么?” “是下官愚笨!”他气势迫人,稻州官干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法子当然是有的,只要让下官回州庙为君上重铸一块命牌就好了。” “要多长时间?” “两刻钟就行。” “凤二,带他去。” 两人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林子里除了齐钺昏迷着,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右使,这人怎么处理?”凤三看向齐钺,“是杀了,还是放了?” 邵庚道:“尽量不要插手人界生死轮回,否则迟早会遭到反噬。” 这话似乎在歇凤山时邵庚也曾教过,凤三讪讪地行礼缩到一边:“多谢右使教诲。” 邵玉好奇地问道:“什么反噬?” “福缘散尽,走火入魔。” 虽然不知道这些反噬有多吓人,邵玉还是配合地做了个惊恐的表情:“那我杀了鸣沙会有影响吗?” 这还真不好说。邵庚陷入沉思。 这世上很少有事能困住邵庚,邵玉更好奇了,歪头:“嗯?” 邵庚展颜轻笑,神情调侃居多:“君上若是一直不修术法,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况且鸣沙乃鬼族,并非人界之人,君上杀了他也没什么要紧,顶多是鬼族的人会来报仇罢了。” “看来这是天道的选择,以后你也省事儿了,不必再教我术法了,”邵玉满脸轻松,无所谓地说道,“有你在,我才不怕他们。” “胡说什么呢。”邵庚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她吃痛地怒瞪邵庚,不过眼中不见怒色,只有满满的笑意。 凤三缩在凤一身后,与凤七疑惑地对视一眼:怎么右使和君上突然就这么亲昵了? 难道他们在国师府里悄悄地发生了什么他们没看见的事? 凤三和凤七有些遗憾地同时叹了口气,凤一拿剑挨个儿戳了他们两个一人一下,悄声道:“想什么呢。” 凤三对着前面打情骂俏似的两人挤眉弄眼。 凤一一看就知道了他们刚刚在想什么,警告地瞪了他们一眼:“这些时日犯了多少错你们自己可还记得?别再生事儿了。右使现在是瞧上去平和,若是真要罚起人来手段从来都不平和。” 说起那莳花君的打魂鞭还是他们亲手执刑的,想到那人的惨状凤三和凤七立即沉默了。这一路上他们的表现并不优秀,回去邵庚还不知道得怎么处置他们呢。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凤二又来了,不过这次他是握着命牌来的。 见到命牌邵庚总算松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回去了。 邵玉笑嘻嘻地握着命牌拉着他的袖角与他走到树下。 齐钺头昏眼花地醒来时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他身上的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了开来,松松散散地搭在他身上。 竟然捡回来条小命。他叹息着往楚京的方向走去。 国师还躺在书房里呢,他得赶紧回去主持师父的后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玉:我就是不上学不上学不上学! 第25章 羞羞脸 离宫多日,宫中事务堆积繁杂,邵庚脱掉身上厚重的累赘后马不停蹄地就去了常辉殿。 在离开魔宫之前,也就是敲定去西北视察之后,他们似乎就没怎么分离过。他陡然这么匆匆离去,邵玉心里感到一种空洞和茫然。 她躺在寝殿下意识摸了下腰间的小鱼绣囊,发现绣囊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才想起她曾在人界买过一把刀。为了那把刀,她把绣囊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不知道扔在哪里了,后来还把刀丢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分卷阅读46 内监来找她时她仍烦着,听到动静,她睨了他一眼。 她本就不喜欢他,见了他心情更是不愉,挥挥手就要他离开,内监欲哭无泪地说道:“君上,臣有要事与您相商。” 真是稀罕,头一回有人要说与她商量要事,往常要说要事的都去常辉殿同邵庚说去了。她勉强耐下性子,狐疑地盯着他:“什么事?” 这话让内监算是看到了点希望,他左右扫视一番,小心翼翼地说道:“君上怎不去常辉殿?” “我去常辉殿干嘛?”邵玉秀眉一挑。 内监一听眉头立即挤成个川字,常辉殿是历代魔君处理政务的地方,她怎能保持如此置身事外的态度!虽说她不去,啃啃老君上的老本也行,魔界上下还能照着从前的机制勉强运作些年头,可如今有人的野心渐露且有扩张之势,她万万不能坐以待毙呀! 内监越想越为她着急,想起上回她对他的不满,他拿不准这说法是否会再次激怒她被她驱赶,是以话儿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能垂着头暗示道:“您应拿回原本就属于您自己的东西。” 邵玉愣了一下,手掌抓东西似的握了又松:“好好的,都拿着呢。”除了已经不小心丢掉的东西,嗯,比如那把刀。 “臣说的不是这个!”内监摇摇手,“您是魔界的主君啊,您应该……” 内监说话一如既往的不中听,她听到这里已经是蹙起了眉头:动不动就指手画脚,什么你应该我应该的,到底谁才是君上? 虽然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但话已至此,他不得不继续说。内监硬着头皮慷慨激昂道:“您才是魔界的正统,怎能任由大权旁落,让右使狐假虎威?” 邵玉敛了神色,一脸冷淡:“滚出去。” 她容色姝丽,气质高华,垂下眼睫时如月神般超然疏离。 内监忍着她冰冷的视线,双腿一屈,匍匐在地,姿态卑微,语气反而十分坚定地说:“请君上听臣一句肺腑之言。老君上还在位时右使便权势滔天,野心勃勃。如今君上年幼可欺,他的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夺位之日怕是计日以待。朝中上下有半数人屈服于他的淫威,事事以他为先,还有半数坚守正统,誓死捍卫您的地位。” 他的肢体语言太过赤诚,吓得邵玉面上染了几分惊吓 :“你起来,好好地磕什么头。” “君上若仍旧当臣言是儿戏,臣今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他伏在地上道。 其实他跪不跪在这里都吓不到她,可他这么一个大个头团在她的榻前着实是有些碍眼,这一招兵行险着不管怎么说,对她来说还真有些作用。邵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这是威胁本君吗?你就不怕我马上告诉邵庚?” 内监苦笑着支起身子,仍旧保持着跪下的动作:“若是如此,臣也认了。” 看来今天不答应他是打发不了他了。邵玉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心神:“你的话我都记下了,先退下吧,再过会儿他就回来了。” 内监惊喜地抬头,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她的神色后,发现她似乎确实比几个月前沉稳成熟许多,误以为真将她说服,感恩又激动地磕了个头真的告退了。 烦人精离开后她一个人又在殿内静思,往常谁说些话她都不以为意,可今日不知怎的,内监的话如魔音穿耳,来回在她脑子里晃荡,像空荡荡的瓶子里装了半壶水,不满还老咣当响,烦得人坐立不安,于是迟疑了片刻,她决定去后殿的温泉里泡水。 因为她不通术法却又爱水,邵庚便从其他地方挪了个温泉到她后殿的空地来供她嬉戏。 水汽氤氲,她将脸埋进水里吐着泡泡想:出去的这些日子,她似乎变了许多。 不过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理不明白不说,还平白无故给她添了不少烦恼。思及此处,她的眉间竟罕见地出现了一星半点的忧愁,不过消失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邵庚来找她时,破天荒地没在榻上见到她。后殿有些响动,他站在门口听见有鱼儿戏水似的声音,侍人道她已经进去好几个时辰了。 邵庚闻言屏退左右,有些好笑地朗声唤道:“君上?” 水声立刻止住了,空气仿佛滞了一下,她在里间懒洋洋地答道:“什么事?” 她的声音本就清亮,殿内空旷,她的声音显得愈加空灵。 几乎能想象到她说出这话的慵懒神态,一定是黛眉舒展,眉间透着微微的红,杏眸含春,眼底透着勾魂摄魄的水光。她的唇饱满又红润,总是不经意地嘟起,仿佛在邀人一亲芳泽。 画面太过美好,邵庚恍然有种惊扰画中仙子的错觉。 他清了清嗓,端的一身高风亮节:“时辰不早了,该出来了。” 这货虽任性,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听他的话,这次亦然,听他唤她,没多久便披着湿发自里间迤迤然走了出来。 她不愿让人伺候,擦身子时又没什么耐心,是以出来后整个人都还是湿漉漉的,身上还带着温暖的水汽。 邵庚 分卷阅读47 引着她回到主殿,自架子上取来软乎的毛巾轻轻地为她擦拭起头发,她惯会享受,倒在他腿上像只猫儿似的眯着眼睛酝酿瞌睡。 发才干了一半,她已经舒舒服服入了眠,邵庚怕她醒来不适,叹息着为她施展了净身诀将她收拾了个干净。本想抱着她,将她从腿上挪到软枕上他便离去,可这货似有察觉,在他即将抽手离去时突然抱紧了他的手臂,将他猛地一拽,拽回了宽敞的榻上。 邵庚冷不防被她偷袭,狼狈地摔在了榻上和她肩并肩地躺在了一块。 她睡觉一直都不老实,主殿的木榻他换过,是曾经老君上的两倍,怕的就是她不小心伤了自己。没想到现在倒方便了他自己,偌大的床榻躺了邵玉再加个他,半点不显拥挤。 这货一贴近他,头也不老实地靠过来了,精准地找到了他正扑通狂跳的胸膛。 缓了一阵,他垂眸望向睡得正香甜的某人,目光凝在他痴迷已久的唇瓣上。 鬼使神差地,他无比自然地揽着她低下头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没什么味道,软软的,和她身子一样暖暖的。 骄傲优雅如右使也有这样的时刻—— 他忍不住做贼似的偷偷舔了一下,像幼童偷吃大人屋子里悄悄拿的一块糖,有一种隐秘的刺激和快感。 从舔到咬,他无师自通,渐渐地他抬起身子将她反压到榻上,动作也愈加的深入。 邵玉迷迷糊糊地眨着眼醒来时,发现头顶笼罩着一个巨大的黑影,虽然这个黑影块头挺大,但她意外地没有生出危机和警惕感。 嘴里湿湿热热的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迷瞪着眼对上他动情的双眼,震得他立刻清醒。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撑着木榻坐了起来,羞愧难当地看也不敢看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连轻薄的罩衫落在榻上了都没想起来。 邵玉咂巴了下嘴开始回味方才的触感:口感还不错,刚刚他给她喂什么吃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语住,脸红了,这应该不算大尺度吧 看到这一章的熟人不要联系我,不是我写的,我不是凰涩写手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要脸要脸要脸要脸要脸要脸要脸要脸要脸要脸 饶过我饶过我饶过我饶过我饶过我饶过我 第26章 诀灵 魔宫中有道白影慌慌张张地疾行,低着头踱步的宫人心生疑惑,余光瞥见来人是邵庚,连忙躲到一边为他让开道路。 宫人都对他心有敬畏,不敢多看他一眼,他们若是看了就会发现往日清冷从容的右使面上竟罕见的有几分羞赧。 风凉丝丝的,却吹不散他脸上的燥热,他微红着脸十分懊恼方才的鬼迷心窍。 怎么会对她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懂便罢了,可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与她人界一行后他似乎有些得意忘形,越发的忘记规矩二字怎么写。况且她方才睡得个人事不知的,他的这番行为不是趁人之危? 想到这一点他既羞愤又愧疚,不知该以何颜面去见她。 常辉殿还有政务堆积,他匆忙地过去坐了会儿却发现自己心乱如麻,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去应付,挣扎许久他还是无奈地搁下笔,负手直往宫外他的府邸走去。他甚少回府,老君上对他颇为欣赏,特许他在常辉殿后殿歇息,时日一长,常辉殿的后殿相当于就是他的寝殿。 许久未归,敲响门许久才听到府上的管事慢悠悠地过来开了门,见到他回来还一脸惊讶,愣了一下才将他迎了进来。 管事毕恭毕敬:“大人回来了。” 邵庚无心与他虚与委蛇:“你先下去吧。” 管事心虚地伏身一拜,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右使官职虽大,府邸却不算很大,府上帮佣也并不多,右使公务繁忙时常落不了家,加之右使对他们素来宽仁,他们这群人在府上整日乐得自在,懒散得很,简直把右使府当了自家花园。 是以他这陡然一回来终于让他们想起来这是他的府邸。不过好在右使似乎心事重重,并没有对他们表现不满。 右使府的主卧内设偏古朴,色调多为黄棕色;摆放不多,一桌一椅一床一柜,柜子旁摆了一盆不高不矮的绿植,为这间屋子勉强添了些生气。 屋子里很少住人,缺少人气儿,一站进来他便莫名觉得有些冷,他不由打了个激灵。魔宫虽大,宫里的人都怕他,可也不像这里让他觉得压抑。 右使府是他来到魔宫为老君上第一次立功时由老君上赏赐的,之后他官职高升,老君上不是没有提过要给他换一处府邸,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所以最后只是给邵府摘了牌子,更名为右使府。 不是他喜欢这个宅子,他只是不喜欢变动,况且这左不过是个歇脚的地儿,实在没有必要去特意更改。再说了,他深得老君上信任公务繁忙,几乎一直都在魔宫中脱不开身,对他来说住哪儿都一样。 分卷阅读48 他的心蓦地静了下来——既然哪儿都一样,他的心里为什么现在会空落落的? 恍恍惚惚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还能看到她懵懂清澈的大眼。他到桌前落座,忽然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咯着他,他拿出来一瞧,是那货丢在博古店的小玩意儿——憨态可掬的小金鱼,几串玲珑可爱的血魔铃,叮叮当当的还有些供她放手里把玩的玉石。 她那日随意地扔到地上的东西却被他心疼地一一收起。他有些认命地自嘲一笑:她真的会有心吗? ... 内监得了宫中的信儿,说是右使不知道怎的行色匆匆地出了宫去,连忙又跑到邵玉这边来扇阴风点鬼火,好不容易才说动了她,让她明日到朝会去露个脸。 怕她反悔不去,第二日天没亮就特地从宫外赶过来督促她起床上朝。 邵玉确实是想言而无信的,奈何这内监态度太过坚定,她还迷迷糊糊在梦中呢,内监竟带着一众侍女把她从榻上架了起来梳妆打扮,侍女呈上一盘又一盘黑红交织的衣裳,邵玉不耐一拂手全给拍掉了,急的内监直跳脚:“君上,这是朝会穿的礼服!” 起床气还在,这会儿又要她穿这样丑这样重的裙子,她朱唇微张,果断地拒绝:“丑,不想穿。” 眼瞅着时辰快到了,内监叹了口气,心中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还是任由她穿着往常的白裙大摇大摆地上了殿外的步辇。 今日她有不得不上朝会的理由,否则内监不会今天一定要她出面。 “君上驾到——”宫人长声道。 “参见君上——” 雄伟壮观的黑金色宝殿,空悬数月的主位总算坐了人,却是个轻装上阵的白衣少女。保王派先是眉头挤成川字,然后才说服自己这是老君上的血脉,是他们不得不扶持的唯一正统;另一边的右使派人数较少,都低着头藏起了脸上的鄙夷,心想这新君既无能又无礼,怎配他们辅佐? 脚下乌泱泱的人群莫名有种威压,邵玉皱着眉在君座上不安地挪了一下屁股,还没等她说免礼,外面又传来宫人的声音“右使到——”。 她挑眉望去,那人众星捧月般地被不知名的臣子和宫人迎了进来,他步伐从容沉稳,余光瞥见主座上的她,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恭敬有礼地向她行礼。 她这才有了机会免了这一屋子人的礼,邵庚则如往常一般静静地听着这些臣子们的日常汇报。 “臣有话要说,”内监忽然自一旁正气凛然地捧着本奏章站了出来,“君上已沉稳知事,是时候独当一面了。邵右使应立即交还大权,不该再僭越职权代政。” 邵庚长眉微蹙,沉吟道:“君上愿意参政自然是我魔界幸事,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冒然将朝政交还给君上,恐怕会招来祸事。” “这么说,右使是不愿了?”保王派的人面带讥讽地笑道。 他虽确实是这个意思,但由他们说出这话却怪得很。邵玉有些不解地对上他的眼睛,他目光坚定地说:“是。” 事关魔界危亡,现在不是让她儿戏的时候。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果决地表态,保王派的人怒色难掩,而拥护他的右使派却是喜不自胜,往常右使总是含糊其辞不肯表态,这回他算是摆明了立场,是要争权了吧? 见他这么直接地承认,内监面色凝重地向邵玉使了个眼色,在来时的舆驾上他就与她说过诸多道理了,邵庚自老君上在世时便包藏祸心,觊觎君位已久,如今君威不振,他更是步步紧逼,恐怕过不了许久,他就要逼这懵懂无知的小君上禅位了。 然而到底谁坐这位置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邵玉别过脸目光落在两派大臣边上的柱子上。她一身轻松仿佛全然置身事外,显然不将这紧张严峻的事态放在心上。 内监恨铁不成钢地扶额,邵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近日以来魔界各族首领换了个遍,我不过离去数日,这朝会上也多出不少新面孔。为防异族小人趁虚而入,特派七凤与内监着手调查此事。” 内监俯首领命,藏入阴影的脸上却是一派不屑。 忽然有人自中间零星的中立派里走出来,朗声道:“既是内忧外患,君上身边更少不得人,君上的安危直接影响魔界的政局。诀灵恳请增加君上身边的防卫。” 此人不卑不亢,姿容俊美,长袍微动,翩翩似仙。邵庚对这诀灵有些印象,是司掌祁水水域的水族首领,只是往日行事龟缩低调,今日却不知怎的竟抬头挺胸敢直言上奏了。 “君上身边有我足够了。”邵庚面无表情地回绝。 诀灵含笑:“右使公务劳累,总有分身乏术之时。” 邵庚眯眼:“依你之见,谁能堪当此任?” “诀灵不才,毛遂自荐。” 邵玉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们一来一回:怎么就不问问她这个正主的意见呢? 邵庚似有所觉地瞥过来对上她的眼:“君上以为呢?” 她立马喜笑颜开:“可以。” 邵庚眉头 分卷阅读49 一跳,强压住心中的失望,他淡然道:“就这样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痛苦卡文 总算憋出个新鲜坏蛋男配 不过很快会下线的! 女主不会喜欢他的!!!!! 第27章 不能替代(增) 朝会之后的第二天。 邵玉睡到自然醒,窗外天光大亮,她伸了个懒腰在榻上赖到困意全无后才拉响了头顶的铃铛。她喜静,不爱被人一团团守着,是以殿内通常只留她一人,可她又是个懒德性,邵庚只好在她榻上放了串铃铛,她若要起身,只需拉一拉铃铛,外面的侍从听到了自会进来。 铃铛一响,门外已经恭候多时的人推门而入。几个宫人呈两列,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进来,一列负责为她更衣洗漱,一列负责整理她的寝殿。这点和人界王庭没什么区别。 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白衣男子跪在她榻前,扶起她的小腿温柔地为她穿上绣鞋。 邵庚空闲时也会为她穿鞋挽发,不得空时则交由侍女,总之不会这一切交给一个陌生男子。 她收回脚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是谁?邵庚呢?” 白衣男子从容地单膝跪在地上,现在因一个坐一个跪他矮她一截,气势却丝毫没短,他笑道:“昨日的朝会君上忘了吗?臣是领命照顾君上的祁水诀灵。” 说到朝会她就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难道附和他也不行?邵玉有些郁闷,若是她知道诀灵是来取代邵庚的,昨天就不会答应邵庚了。 她不知道那人心里想什么,以为配合他就能让他开心。或者难道说,现在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想要的? 她有些落寞地“嗯”了一声,任诀灵摆布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邵庚,那人想着她,她也想着那人为什么不来。 他不来的时候,那个笑面虎诀灵每天都在她眼前做着和他从前相似的事,说着和他从前相似的话,还喜欢穿同他相似的白袍,邵玉一见到他就皱眉,终于有一日忍无可忍地说:“你去换件衣裳,我不喜欢穿白衣裳的人。” 做再多的事,穿再相像的衣裳都不像他。 “可君上也是穿的白裙啊。”诀灵无辜地跪在她的榻前为她穿鞋。 她一脚踢开他,自己胡乱地把脚伸进鞋子里,鞋子穿得歪歪扭扭,罗袜也皱得不像话,她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我不喜欢除了我以外穿白衣裳的人。” 他是知道这位新君是个软柿子的,模样还生得十分无害,一举一动都显得软弱好欺。诀灵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调侃道:“右使唯爱白衣,看来君上确实是在右使面前忍辱负重已久了。” 万没想到他会联系到邵庚那儿去。她分明正暗暗思念着他呢,这不负责任地猜测让她有些不爽,她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一眼诀灵,后者笑意不减。哪怕他跪在地上,邵玉却总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戏弄和轻慢。 她对宫人素来宽容,只要不招惹她干什么都无所谓。但此人的态度已经让她明显感到不适,她冷了脸:“我不要你伺候。你回去,把邵庚叫来。” 诀灵对她冷漠的态度视若无睹,含笑道:“右使公务繁忙,诀灵正是代他来伺候、保护君上的。” “没有人能替代他。滚吧。”她说这话时心里一点绮思都没有,似乎只是单纯地叙述着这样一个事实。 诀灵见她面带怒色,又品了品她这句话,轻笑着行了个礼,退下了。 她的这番话让邵庚听到了,怕是要难捱激动地又要像前两日那般吻她,一边吻一边甜蜜地想这小脸怎生得这般讨喜,这小嘴怎生得这般美妙。可惜他对此一无所知,这会儿正郁郁地坐在常辉殿的书案前,眼底还挂着淡淡的青黑,眼前的书册盯了半晌都没翻一页。 凤三向他汇报完中州各族情报后一直跪在地上等他的指示,可他显然已经神游天外,神思飘往不远处君上的寝殿。前些日子在人界时他二人的相处他可是瞧得明明白白,两人分明都有情。他们在人界的时候亲密自在,但回了魔界之后两人之间就像隔了层纱,变得若即若离。 凤三暗暗叹了口气,对这两人的进展莫名有些着急,他试探性地唤了声“右使”,邵庚没听见似的目光呆滞地盯着密密麻麻的书页,凤三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鼓足了劲,铿锵有力地唤道:“右使!” 邵庚被这一声惊得头一歪,险些下巴磕到桌面,他神情不悦地蹙眉:“何事要喧哗?” 他神情中还有些旖旎的温柔和忧郁,同过去在歇凤山时的他判若两人。那时的他气质冰冷,目空一切,俨然只是一个冷酷的维持魔界运作的机器,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气息柔软了太多,像一个平凡多情的贵公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凤三大着胆子道:“右使这几日怎么不去见君上了?” 邵庚淡淡道:“公务繁忙。” 凤三讷讷地指出一个不争的事实:“听宫人说您一夜没休息,把累积的公务全处理完 分卷阅读50 了。还有这书,您已经一个时辰没翻过页了。” 邵庚冷冷地看向他:“整日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若是太闲可以去清剿来犯的妖族和鬼族,或是回歇凤山重新涅槃。” “右使说笑了,您和君上的事怎么会是小事,这可是事关魔界危亡的大事!”凤三被他吓得一脑袋冷汗,大着嗓子浮夸地叫了起来。 这会儿邵庚没有方才的颓靡之色了,他眯起眼,撑着下巴一副等他解释的表情。 凤三咽了咽口水,声情并茂地说:“您是名扬三界的辅政大臣,君上是整个魔界都由她说了算的天定之子。只有你们君臣和睦,才能共铸魔界的新盛世啊!” 邵庚慢条斯理地问道:“本座和君上还不够和睦么?” “还可以更和睦。”凤三语调坚定有力,颇带鼓励性地说,“您瞧瞧,君上正是妙龄少女,您又是正值婚配的单身男青年。老君上临去之前还让您好好照顾她,您二位若是成了,岂不是正好圆了老君上的遗愿,又能保魔界安宁。况且如今魔界分两派,一派拥护您,一派拥护君上,如此派系问题也解决了。” 他这一番话听得邵庚直皱眉,完全是狗屁不通的逻辑:“胡闹,治国理政哪是这么简单的事?” 凤三扶额:“哎呦,大人!治国理政是不简单,您和君上的事儿难道就很难吗?” 邵庚不知道他的心事突然变得很好猜,对他的话有些不解,他疑惑道:“我和君上什么事?” 凤三右手握成拳,敲了一下左手手掌,焦急地揭开谜底:“您喜欢君上,君上也喜欢您的事儿啊!” 邵庚愣住。七凤里实力最弱的就是凤三,没想到连他都看穿了他的心思,他难道已经浮躁至此了吗? 等等,君上也喜欢他?!这话又是从哪儿得出来的,她前几日还点了那什么诀灵替了他的位置做贴身护卫呢,一想到这事儿他心里直泛酸,长而卷翘的眼睫都垂了下来,加深了眼底的青影。 “休要胡说了,中州事我已知晓,凤一在北部久久不归,既然你这么闲,去那边帮帮他。” 他一脸疲倦,对凤三的话怀疑大过信任。但他也没因此发火,说明他也不抗拒这个话题,这极大地鼓舞了凤三的信心,他从地上直接站了起来:“您的令属下接下了。但方才我真没胡说,您难道不喜欢君上吗?” 邵庚撑着头不语,显然是默认的态度。 “君上难道不喜欢您吗?还是说,您不知道君上也是喜欢您的?” 那个小没良心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他心里发苦,对小小凤三没什么倾诉欲,但还是难耐地发泄了一句:“她什么也不懂。” “不懂您可以教呀。您教了她不就懂了。” 邵庚想到那天自己竟趁着她熟睡时失礼地偷吻她,自弃地说:“这是误人子弟,趁人之危。我有愧老君上。” “和老君上有什么关系?连凤二都知道君上本就对您有好感,您只是稍加引导,让她知道什么是喜欢,怎么在您自己嘴里,这就成了趁人之危了?”凤三苦口婆心得仿佛一个慈祥的老友,努力说服着自己陷入情困的兄弟。 邵庚没意识到他的熟稔和无礼,被他一步步地带得更加迷惑:她真的喜欢他吗? 这般柔肠百转完全不像他,他惊悚地清醒过来。什么时候他也像个女人一样整天思考这些情情爱爱,无聊的问题了?他神情一凛,眼风一扫,凤三打了个抖又跪下了。 “你僭越了。不过看在这些日子你办事有力的份上,功过相抵,这回就饶过你了。自己滚吧。”他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谁能想到无所不能的右使竟然也会逃避问题,凤三心知肚明地老实退下了。临去之前想了一下,又半个身子探回门内快速地说:“您去瞧瞧君上不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完他立马旋身迅速地逃了,仿佛后面有邵庚在追似的。 邵庚冷笑一声,低头终于翻了页书,认真看完第一排前几个字时发现根本想不起前一页写了什么,又心浮气躁地翻回了那页已经看了一时辰的章节,等囫囵看完了,翻过了这一页,他又深出了口气,思前想后决定去见见那个小没良心的。 他来的不巧,来的时候正是下午茶时间,诀灵效仿往日的他正在树荫下给邵玉喂豆乳。诀灵侧脸对着他,他一进来余光就扫到了他。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长指执着镶着金边的汤匙神情温柔地给她投食,邵玉背对着他,看不清她什么表情,这场面看得邵庚心里酸得冒泡。 距离不是很近,诀灵也有意遮掩,邵庚不知道那勺豆乳有没有喂进她的嘴里。那货心思不定,大多时候像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见什么都好奇,见什么都喜欢,尤其贪吃,来者不拒,恐怕谁喂她,她都高高兴兴地一口吃下,才不管那人是不是他。 他叹了口气,步伐沉重地慢步行到她的跟前。 诀灵捧着碗,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含笑着向他点头:“右使来了。” 邵玉一听右使来了,猛地回过头,果然下巴一扬就见到了熟悉的脸。她面露 分卷阅读51 惊喜,顾盼生辉,看向他时的眼波荡漾,好似一汪温柔的春水将他紧紧裹缠。 “你来啦。” 他目光紧锁在她干燥的唇角,又求证性看向诀灵碗中的豆乳,一点没少,一点也没吃。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无聊心理,他想,但他的心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柔软了下来。 邵玉想到这几天他都没来看她一眼,还扔她独自面对这个什么诀灵,心里又生出些气愤和委屈,瘪着嘴控诉道:“你怎么才来!” 邵庚柔软的心里像被某人糊了一层蜜,失笑道:“君上赎罪,庚公务繁忙,来迟了。” 这是他头一回向她自称“庚”,带着些委婉的亲昵,邵玉霸道地施展君威,命令道:“不许再撇下我不管。” 邵庚瞥了一眼一脸木然的诀灵,宠溺地答道:“好,好。” 嗯,小小凤三有时候说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头加了点内容 加的时候意识到,前面真的缺了好多要补。 第28章 嗯嗯? 答应她后,邵庚依旧很忙,但也不至于忙得不见人影。 至少邵玉一醒来就能见到他在她榻前看书,她的穿戴也不假他人之手,由他亲手一一装扮好。 邵玉像个废人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默默地盯着他脸上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笑容,她咽下他方才喂给她的一口肉粥,心里暗自忖度这人好像越来越温柔了。 那日他想明白后急匆匆地过来时与那诀灵莫名有较量之意,之后他又恢复平素的从容高贵,有条不紊地兼顾殿内殿外的事。朝会上保护她的话没有作废,只是诀灵再不能像那天肆意闯入魔君的寝殿。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外的小阶上瞧地上蚂蚁搬家,他眯了眯眼抬头看,天阴阴的,应该是要下雨了。自从邵庚回来之后,他发现模仿邵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好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恢复吊儿郎当的本性。 内监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游廊上,他步履有些急切,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他面前的。 见他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没进去伺候,在飞檐翘角、朱阁绮户下,内监一厢情愿地觉得诀灵显得有些狼狈。他下意识猜测:“君上还没起?” 他懒懒道:“起了。” 内监皱眉:“那你……?” 他笑道:“右使在里面,哪还用得上小小诀灵。”这话乍一听有些酸,但他笑得浑不在意,内监也就没多想。 “我就知道那人掌控欲极强,为了夺取君位是容不得任何岔子的,无论是权力还是君上,同时把握在他手中才是最稳当的,”内监刚跑过来气息还有点乱,他沉着脸的模样有些唬人,可惜声音有些虚,“和君上说过我教你说的话没?” “说了。” 内监拧起眉头,目光炯炯地紧锁住诀灵:“君上有什么反应没?” “嗯……”诀灵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想到她仰躺在贵妃椅上的模样嘴角笑意扩大,眼底却浮上不屑,“还没听完就睡着了。” 内监一听,差点也一屁股落下和他在地上排排坐,他踉跄了一下很快又站直,殿内偶尔传来瓷器轻碰时是清脆声,想来他们正在用膳。内监怅然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君上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殿内,邵玉眼巴巴地望着邵庚含笑的眼:“已经喝了好几日的粥了,我想吃肉。” 他原本最是娇惯她,此番却摇摇头:“谁叫你这张嘴百无禁忌的,也怪我,这些日子没来得及告诉旁人,害你吃坏了肠胃。如今只能吃这些养养肠胃,否则只会更难受。” 邵玉想到昨日肠胃痉挛时的痛楚,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砸吧了一下嘴,一鼓作气又喝了两碗粥,肚子这才总算顶了起来,像只小皮球了。 邵庚失笑道:“书案上我放了些书,小玉闲来无事可以翻一番。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小玉两个字在他舌上酝酿了一下,一种柔软从咽喉落到心间。自回魔界之后两人便回归了各自的身份,他如从前一般一口一个君上,既然有礼又疏离,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亲昵地唤她小玉。 这声小玉唤得她心里也熨帖,可惜最后一句话她不怎么爱听。 这货本来正满足地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他最后一句话后她迅速抬头,一双又湿又清澈的大眼可怜地望着他,也直直望进他渴望的心里。 她抿着嘴不说话,清灵有神的大眼在向他控诉:不是说好了不可以再撇下她的吗? 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缓缓地靠近她,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巨大的阴影从上到下渐渐将她完全覆盖,她整个人像被包裹住了。邵玉有些不安地往后缩了一下,邵庚及时停下,却没放开她。两人已经几乎鼻尖对鼻尖,邵庚索性又前一步,用鼻尖轻轻地触碰她的鼻尖,低声道:“君上喜欢这样吗?” 她咽了口口水,答不出来,胸口像有小人在哐哐敲大鼓,捶得她胸口都有点痛。 分卷阅读52 “不说话是喜欢的意思吗?”见她不答,邵庚循循善诱地继续动作,他舔了舔自己的唇将自己润湿,然后再去碰她饱满的红唇。他心里还有些不确定,所以没有深入,两张唇不长不短地碰了一会儿他便离去了。 在他双唇离去之后,邵玉垂着眼细细地回味着方才那个吻,她手指慢慢覆上自己唇瓣的轮廓,总感觉他的温度似乎还在,甚至还有升高的迹象,灼得她的唇都有些肿痛,脸也开始发热。 这人的身体是凉的,唇却是热的。 她又想到他方才呢喃一般的问她喜不喜欢。 她的体温在升高,嘴唇很快就有几分干涩之意,她伸出湿润的小舌上下刷了一遍嘴唇,望着他的眼似乎在发出邀请。邵庚吸了口气,她的模样太纯洁,负罪感不自觉从心里钻了出来,但他铁了心地要教这小没良心的,便用手掌遮了她那双无辜的眼,用力地再度吻上。 这一回用了力度,他将她的唇又吸又咬,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邵玉被他含在嘴里胡思乱想:可惜他的嘴只有这么大,而她整个人又有这么大一块,所以只能拿她可怜的嘴唇解解馋了。 半天等不到她回应,邵庚眼神迷离地睁开眼,发现这货趴在他怀里睁着眼明显是在走神,两人的嘴唇还没彻底分离,他坐直了身子,两张唇勾着银丝依依不舍地分开。 他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在想什么?” 邵玉皱着秀眉,用手抹掉唇畔的晶莹:“口水,有点腥。” “……” 第一次与她亲吻就好像被她嫌弃了。邵庚如遭雷劈,颇受打击地捂着胸口,一步一挪地开了殿门——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往常辉殿的方向去了。门外诀灵还坐在台阶上发呆,内监早已不见踪影,邵玉歪着头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因为恶作剧得逞窃喜不已。 他们总是小瞧她,她便总是配合地装作不懂。因为不懂,他们才总是纵着她,宠着她,若要像邵庚那般什么都懂,那可太累了。 第29章 小鱼绣袋~ 以内监为首的保王派总盼望着哪天这位年轻单纯的君上能幡然醒悟,不再受那权欲熏心的邵庚迷惑,从此站起身来夺回。他们奉行天道规则,魔界正统只由魔君血统传承,哪怕这位君上力不胜任尸位素餐,只要她是老君上货真价实的闺女,这君位她不想坐也得坐。 所以内监对劝说邵玉这件事非常执着,前些时日正好祁水闹了旱情,内监那时正好在祁水周边办事,得知此事之后连忙出手相助,之后趁机买通原为中立派的诀灵,令他为保王派效力。 这年轻的祁水之王初来乍到,他们也没给他太艰难的任务——先让他靠近君上,再日日给君上洗脑。 这保王派说机灵也够机灵,说迂腐老板也是够迂腐老板的。知道邵玉酷爱美色,便寻了诀灵施展美男计让他留在她身边(误会一场);明知这新君是个不靠谱的,还是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唠叨,顺道打压邵庚。 就没想过换换别的法子。不过也是,没了主心骨老君上,这群老古板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的,他们能维持魔界现有的安宁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诀灵向鬼母水姬说起此事时态度很是不以为意,鬼母水姬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道:“待此事一了,你也不必再在魔界受委屈了。” 他的手上露出个和前些日子邵玉如出一辙的像痣的蓝点,此术确为鸣沙的通讯之术,两人便是以此为介,在漆黑的幻境中联络。 “为母亲效劳,如何能算委屈?”诀灵趴在她的膝上,眼中思念与爱慕之意澎湃,若不是他称她母亲,旁人见了定要以为他俩是一对儿相好。 鬼母水姬欣慰一笑,想到了另一个真正的孩子,她的美目又染上几分忧愁和厌烦:“若是邵玉也有你这般乖巧就好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这货竟能杀了鬼族一员大将鸣沙。她原本怀着对血脉的一丝期待也随之破灭了,若要用鸣沙去换邵玉,那绝对不划算,她也绝对不答应。 诀灵想起那个木木呆呆的新君,抬起头狐疑地问道:“母亲确定她便是您与仲岳的血脉?”既然是她二人的后代,邵玉怎么会是个空有一副美貌的废物?据说她才开灵智没几个月,甚至连灵智都是邵庚强行帮着开启的,除此之外灵根也十分脆弱,他一眼便瞧出来了。 “确定,”她神情有些复杂,“不会有错。” “您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想起百年前与那人的恩怨情仇,纤长的葱指捏成了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肉中:“她的模样和百年前的我很像,她的血脉也骗不了人,她身上还有我修魔道时的气息。当年为了仲岳我弃鬼道转修魔道,奈何种族与修行矛盾,与他断绝往来之后不久我便走火入魔,回到鬼族才发现怀上了这个孽胎。许是当时修为太杂,她从一生下来就虚弱得不像个鬼族,也不像魔族,你也知道鬼族慕强,这样的弱者是不配留在鬼族的,是以没多久我就将她放生在了东海,却不想不知什么时候仲岳竟将她捞了回去,她也算是福缘深厚,还坐上了魔界君座 分卷阅读53 。” 她说到过去时神情冰冷,语中半是嘲讽半是叹息。 原来是个天生的废物,不过这话只是在他心中过了一下便没了影儿。她说得淡然简略,诀灵却寻见她眸中的挣扎与痛楚,沉声道:“多年未见,母亲仍对她留有善心,是她不珍惜,还害了鸣沙先生。” 鬼母水姬叹了口气,心中强迫自己抛去往事,抚琴一般拨弄着他的手指,一脸轻松地道:“若是她碍了咱们的大业,除去就是了,我就当没生过这孩子。” 诀灵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间,他红着脸点点头,莫名脑子里就有了些头绪。 * 这日魔宫的厨房做了红薯粥,清清甜甜很是爽口,她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他们在人界还带了几袋特产回来。 邵庚以为她真忘了呢,她提起时才将这些零嘴慢悠悠地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邵玉见了喜不自胜,笑眯眯地将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亮,人界的地瓜干是真好吃,闻起来淡淡的,吃起来却香得很,回味时舌尖不断回甜,邵玉爱死了这种奇妙的口感。 她哒哒地咂嘴,余光瞥见邵庚正漫不经心地拾掇着他那黄不溜丢的袋子,血魔铃、小金鱼、小金锁、平安扣等小玩意儿被他一一罗列在桌面上,等摆完了,他又慢条斯理地将这些小物件一个个捡回去。 邵玉被他吸引了注意,撑着下巴细细地看他无聊又可疑的行为,结果越看越觉得这些东西眼熟和亲切:“怎么都在你这儿?”她语中有点失而复得的惊喜。 “不然呢,你以为在哪儿?”邵庚反问。 邵玉皱着眉还真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愣是没想起来,只觉得这人好贴心好厉害,在她最是思念的时候把她的心肝们都安然无恙地送了回来,邵庚将乾坤袋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伸手就将血魔铃找了出来戴在手腕上。血魔铃连着红色的丝线,缠绕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她举起手轻轻晃动,血魔铃发出她熟悉的叮零零声。 她几乎没有灵力,血魔铃在她手中约等于没用的装饰,若是让别人见了定是又要感慨暴殄天物。 “这一袋都给我了吗?”邵玉嗓音和手上晃悠的铃铛一样清灵。 邵庚:“这些原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算是物归原主了。” 邵玉目光从他的眼睛垂下,落到手中的乾坤袋上,她将属于她的东西倒了出来,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轱辘到桌面上散成一片,她专心致志地伸着食指拨弄,把不属于她的东西收回乾坤袋,随后将乾坤袋还给他。而桌面上的这些,她解开腰间的小鱼绣袋,大咧咧地用手掌将小玩意儿推到了绣袋中。 “这些才是我的,这个还给你。” 这些日子被大小事务烦得心力交瘁,邵庚这才发现这货竟然东西没了,却还留着他绣给她的小鱼绣袋。这货记性也是好的,他送给她的东西让她一样不落地捡了回去。 “这些也给你。”他心里泛甜,笑着将乾坤袋放到桌面上往她面前推。 岂料这货嘴巴一撇,一脸嫌弃地将袋子推了回来:“你这里面也没什么好的了,我这儿装不下了。你拿回去吧。” 邵庚:“……”原来是看不上剩下的东西。 东拉西扯没多久,殿外有侍人来报,说是凤六打东边儿回来了,他跪在殿内,与邵玉邵庚隔了一张大圆桌,神情严肃地汇报:“右使,东三州有妖族集结,且东南两州也有妖族斥候的踪迹。” 邵庚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恢复了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冰冷右使形象:“西有鬼族,东有妖族,魔界现在就像一张四面漏风的网,什么宵小都钻得进来。” 凤六抿了抿嘴,将头垂得更低。 “又要开战了,”邵庚忽然叹了口气,“去准备朝会吧。” 凤六领命退下,邵玉一听朝会,想起那天内监大清早地将她从柔软舒适的榻上拽下来的痛苦,挤着眉头指着自己:“朝会?需要我出面吗?”最好是不去,那些老头子说话她也听不懂。 邵庚转头看她时眉眼瞬间柔软了下来,他温声道:“小玉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反正这货也顶不上啥用。 她欢呼一声,仿佛得知今日不必去书堂的顽皮学生,邵庚对她的态度很是无奈,要知道魔界本就是她家的,哪有听了这么严峻的情况后还开心到榻上打滚的君上。 邵玉却想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压死谁都轮不到小小的她。对于自己地位,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什么君上,她不是吉祥物吗?=。= 第30章 五子棋 诀灵坐在石阶上抬眼,邵庚从他身边推门离去,余光一点也没落在他身上,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不起眼的杂草罢了。他抚平膝上的褶皱后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走进殿中。 邵玉听见细微的响动,以为是邵庚折返,抬头一看,是好几天没再见到的诀灵。她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你怎么还来?” “保护君上是臣职责所在。”他的脸上又摆出虚情假意的笑 分卷阅读54 。 邵玉的眉头都挤成一坨了:“我不用你保护。” 与这废物争论没什么意义,他抛出另一个话题:“君上会下五子棋吗?” “五子棋是什么?”这货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不再纠结于要不要他保护这件事上。 “魔界很简单的启蒙益智游戏,”他对上她清澈的眼,唇边笑意加深,有一丝嘲弄的意味,“君上稍等片刻,我去拿个东西。” 邵玉下意识蹙眉,勉为其难地道了声好。 诀灵也没打算拿乔,确实只用了片刻便回来了,他手上端着个大大的木质方棋盘,棋盘上还搁着两个椭圆形的棋笥,两个棋笥里各自盛放着黑白两色棋子。 邵玉的目光一路追逐着他怀里的棋盘,直到他将棋盘放到桌上,她才挑眉抬眼。 诀灵意不在好好教她下棋,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围堵和连线规则便将白棋篓子交给了她,她第一回 玩棋没有防备,没管诀灵的黑子,只顾着连自己的线,结果不过一会儿诀灵便五颗连成一条线宣布结束。 邵玉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四子的白棋和五子一线的黑棋,看了半天她终于找到了原因:“你先落子,当然能你先连成五颗。这不公平!这把我用黑棋,你用白棋。” 诀灵便把两人的棋笥换了个边。 玉制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悦耳的脆响,这货和上把一样不管不顾地横着连了三颗,诀灵嗤笑一声,没去管,纵着她连成了五颗,果然把她给哄乐了。 邵玉傲慢地扬起下巴:“确实简单。” 她满脸写着等夸,而这货是个傻的,诀灵对她十分不齿,又怎会恭维她?他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收拾了棋盘上的棋局,等她落下新一局的一子,他漫不经心如闲聊似的与她搭话:“右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啊。” 邵玉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没理他。 他自顾自地继续:“君上不觉得孤单吗?” 他这一局开始围堵了,但却只堵不连,邵玉拧着眉认真地思考,很难分出注意力去思考他说了什么,是以她手执棋子没搭他的话,一门心思全在棋局之上。 诀灵以为她没听到,稍大声又重复了一遍,却换来她不耐中暗含恼怒地一瞪:“下棋就好好下棋,老说话分我心做什么。你是不是自认下不过我,就准备使这等小聪明让我落败?” 五子棋这种游戏还轮得到使小聪明?诀灵冷笑一声,啪嗒一声落下一子,宣告游戏结束。 邵玉双手撑着桌子一脸震惊地挨个数白子,一二三四五颗,怎么四颗的时候她没发现呢,她失魂落魄地坐回圈椅里,喃喃道:“不可能,你是不是偷偷换了我的棋子?” 诀灵一脸冷漠地指向棋盘:“君上再看看这四条线。” 邵玉目光跟着他的手指数……好家伙,此人确实棋艺高超,这么多条线都是差一颗,她竟半点没察觉!她扼腕叹息:“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诀灵神情麻木,第三遍重复:“君上不觉得孤单吗?” “还好啊,你不是刚陪我下完棋吗?”邵玉歪头不解。 “君上觉得我可以代替右使的位置吗?”他忽然凑近,面带诱惑地对上她的眼,多情的桃花眼似乎含情脉脉,一下便牢牢攫住人的心魂,可惜这货不是人,是鱼,鱼一旦被人攫住,那只能上菜板上铁锅。她愣愣地眨巴眼:“我觉得不行。” “噢?”诀灵并不气恼,反问,“为什么不行?” 邵玉想也不想地答:“我不喜欢你,魔界的大臣也不会喜欢你的。” “臣才华有限,灵力也不如右使高深,确实很难获得大臣们的认可,”诀灵见她落网,一步一步温柔地诱导着让她说下去,“君上不喜欢我,但喜欢邵庚是吗?” 她黏黏糊糊地哼唧:“还行吧。” 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她后知后觉地瞪眼,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脸怒色:“关你什么事?” “臣只是难过,臣不配长长久久地陪在君上身边照顾君上,保护君上。” “知道就好,赶紧滚蛋吧。”她不耐地挥了挥手,顺道葱指一指,为他指明了滚蛋的具体方向——正洞开着的殿门。 诀灵的深情僵在脸上,他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君上是喜欢邵庚的吧。” 他正想通过引起共鸣诱她深入,却入情地想起了水姬时,脸上的温柔有了实质,他含笑道:“依赖他,想念他,爱护他……” “那我也喜欢魔界厨房的陶师傅,他做的桂花发糕确实令人思念不已,一见到桂花发糕,我就想把它整盘放在嘴里狠狠地爱护它。”邵玉砸吧砸吧嘴。 诀灵:“……!!!”这话让他难接!!! 他再度深吸了口气,一脸平静地假笑:“君上想不想让他陪伴你的时间更多些?” 邵玉故意歪曲他的意思:“陶师傅吗?” 诀灵:“……陶师傅能陪你什么啊,我说的是邵庚。” 邵玉撑着下巴短暂地思考了下, 分卷阅读55 她饱满的唇微微嘟起,润泽又可爱。 “你有什么法子?” 还好他还没放弃,诀灵自晓得她的存在之后便不齿她,这会儿和她话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她的这句话。 诀灵严肃地降下声音吓唬她:“右使最忙碌的不是庶务,是公务,其中一大半是您作为魔界之主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眼睫颤动,点头简短平淡地应下个“嗯”。 诀灵:“您拾回您该做的责任,右使便轻松了。你们俩就像天秤,一边轻另一边就会重。这个秤原本是可以平衡的。” 邵玉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像只委屈认错的小兽,令人心生怜爱。 诀灵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放回棋笥。计划第一步已经完成了,第二步蓄势待发,他神清气爽地走到殿门前向她告辞:“话已至此,剩下的您自己琢磨去吧,诀灵既然让君上生厌,这便离去,不扰君上的眼了。” 他话语是道歉,语气却浑不在意,轻飘飘的像在说“吃了没”。 还是没等来那货的回音,他回头一瞧,发现这货一眨眼的功夫,勾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他气得直跺脚,颇为不敬地把门一甩,愤怒地离开她的寝宫了。 和这废物相处一室简直就像有人在掠夺他的呼吸和神智,他一刻也受不了了! 红木门嘭地一声合上,邵玉被这声噪音吓得一抖,揉了揉眼睛回榻上继续躺着去了。 她闭着眼试图睡去,可她神情始终没有恢复安定。挣扎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疲惫地望向天花板。 虽然她很讨厌诀灵,但很难昧着良心去否认。 他说的话句句属实。 这事在她心间也萦绕很久了,她只是个没有用的拖油瓶。 会不会突然有一天,邵庚再也不管她了呢。 第31章 亲亲 邵庚回来时披着一身郁气,发现这货又回到了床上。自从回到了魔宫,她的生活又两点一线了起来——床、饭桌。 见到她娇小的身影,他脸上的愁郁散去,心中松快了不少。这货向来瞌睡多,躺下就着,今日不知怎的,双眼放空,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连他回来都没听见。她木木呆呆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邵庚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坐到床舷上打断她的思绪:“在想什么?” 邵玉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亮了一瞬,但眨眼便捕捉不到,她侧过脸拖着声音没精打采地说:“地瓜干和果干吃完了。” 邵庚愕然,要知道李老头当时可是给了三四麻袋,前两天才交还给她,这就吃光了? “你若是喜欢,吩咐陶师傅做就是了。但凡事都有度,果蔬干再好吃,吃太多,再强壮的身子也撑不住。更何况你本身肠胃就不好。” 他唠唠叨叨啰啰嗦嗦,邵玉晃了晃脑袋,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邵庚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又当耳旁风,心里拿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想想法子以后盯紧些。 “你是不是很累呀?”她偷偷瞥了他一眼,随后立即垂下眼睫装作浑不在意地掰手指玩,眼睛并不看向邵庚,随意的语气配上她的神态似乎透着些心虚和忸怩。 “怎么了?”邵庚见她这别扭劲可爱得不行,像只犯了错怕被人知道的小猫,忍不住抿唇宠溺地笑。 她嘴唇微张,极其轻幅地动了两下,似是有什么想法在她心中挣扎了许久后,她还是闭上了嘴,两片形状美好的唇碰在一起,相交的唇线扭成矛盾的曲线,一如主人的心思。 “关心你一下不可以吗?”她闷闷地说。 邵庚戏谑道:“让我瞧瞧,这外头也没下红雨啊,怎么小玉也会关心我了呢。” 邵玉听出他的调侃,垮着个脸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最近陪我的时间很少,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忙?” 她跪坐在他身边比他矮了一截,她下巴微抬,这个动作显得她的眼睛更大更水。 她惯会发君威,鲜少有这么依赖的模样,邵庚一怔。 “你也知道我忙了?谁让咱们的君上不管事呢。”一想到没完没了的糟心事,他叹息道。 她委屈地撇嘴:“人家学不会嘛。” 邵庚无奈:“不是学不会,你就没认真学过。” 他又要劝学,而她听了只想逃。她任性地躺下,背对着他,用打滚表示她的抗拒:“我尽力过啦,可是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听不懂,而且太无聊了!” “正是因为不懂才要学,你若是什么都知道,我还教你做什么呢?”邵庚又是一声叹息,“但你不愿学,我也做不来强迫的事。” 邵玉听了这话立马就停止动作,她坐起身来嬉皮笑脸地贴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她的气息猛地靠近,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又离去,脸颊上方才湿湿热热的触感仿佛错觉,他捂着脸呆呆地望着她。 不是说好了去人界才以兄妹相称,怎么回来了还叫他哥哥?这货背地里竟然藏 分卷阅读56 着这么一手。 邵玉背着手见他这幅呆样笑不可遏,笑了一会儿又起了捉弄的心思,飞快地凑上前去贴了一下他另一边的脸颊。 邵庚白皙的俊脸微微泛红:“……这是在哪儿学的这招式?” 邵玉歪着头:“什么招式?这个招式?”她身子往前靠,又是一个准备亲他脸的动作,这回邵庚有了准备,被他拦了下来,她只好坐回原位放弃,撇嘴道:“这还用学?”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羞赧的红润,他轻笑一声:“得学,我教教你。”说完他便勾起她的下巴,蜻蜓点水一般的她唇上点了一下。 这回轮到邵玉呆了。 他得意地挑眉:“学会了吗?” 他高鼻深目,平时又是一派稳重端方,从来没有做过此类出格的动作,陡然这么一副情态让他看上去有些少年气,平易近人不少。 邵玉红唇微张,愣愣地望着他不说话。 “没学会?那我再教你一次。” 这次他动作没有那么快,而是缓缓地俯下身与她气息相缠,邵玉心神不定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不知所措,邵庚似有所觉地睁开眼,发现这货漂亮的眼睛都瞪成了对眼,他只好抬起手将她的眼睛蒙上,专心致志地言传身教。 不知纠缠了多久,两唇分离时牵出一条银丝。 他微微有些喘息,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低沉:“这次学会了吗,小玉?” 她晕乎着脑袋点了点头。 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笼而出,奇异地像飞了起来。 * 虽说他并不强迫她,但她还是良心发现学着处理些简单的奏章。 比如南荀州上奏——“近日多鼠患,吾王已经解决”,邵玉回了个“好”;东赢洲蛟龙族上奏——“赢州连日晴朗无雨,君上近来玉体如何?”,邵玉咬着笔尖想,最近每天四碗饭,能吃能拉,于是又回了个“好”;西越州犬族上奏——“兔族欺人太甚,竟将洞穴筑到犬族门口,请君上为吾族做主”,邵玉回“这种小事自己解决”;西南允州兔族上奏——“允州瓜果已熟,给君上寄了点,过几日请君查收”,邵玉回了个“甚好”,又把前一本犬族的奏章抽回来,把原本的回复用墨水涂抹掉,在一旁的空白处重新写上“和气生财”。 邵庚从而轻松不少,但仍旧免不了隔三差五的外出公干。 魔界与仙界之战过去没多久,元气仍未恢复,妖族与鬼族两个成不了气候的破落户,如今想要趁虚而入的心思昭然若揭。如今敌暗我明,还没有拿到他们的把柄,魔界不好冒然向他们宣战。况且邵庚也并非主战派。 如今邵玉在渐渐接管这些事务,邵庚索性直接吩咐这些臣子,他不在魔宫时让他们找魔君去,他神色冷淡,形色间透着股匆忙和疲惫,搞得保王派还以为熬到头了,他们的君上终于大彻大悟要站起来了。 这不前脚邵庚刚走,后脚内监便喜色难掩地过来找她了。 “君上,您终于醒悟啦!” 第32章 疼死人家啦 内监心想:如今妖鬼骚乱,时局动荡,邵庚忙得焦头烂额,正是夺回君权的绝佳机会。一来他无暇顾及这位“初露锋芒”的君上,二来邵玉在保王派的帮助下定能完美解决此次事端,届时可凭此事一扬君威,展现一两年分老君上当年的风采。 于是内监伙同保王派暗地里又悄悄地给邵庚穿小鞋,再帮助邵玉解决部分政难。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位新君对右使似乎有些过于依赖,总是三句话离不开邵庚,他们也不好对着这双清澈的眼说他的坏话,所以当她问起邵庚时内监等人都高度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他们想不明白,这邵庚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药,竟然让新君对他言听计从。所幸这位新君已经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即便离不开邵庚,她也有了要独立的意识。 保王派是这么以为的。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魔界历来都是男魔君,更没有出现过魔君与其下属这样的搭配,是以两人再亲昵,魔界上下的人只会认为是邵庚挟君上以令天下,而不会想到这俩人背地里有一腿,更不会想到邵玉近日的“独立”是良心大发,要为邵庚分忧,好让他陪着她的时间多一些。 哪想现在他忙,她也忙了起来,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少了,邵玉发现这一事实后每天冷着个脸,饭都不怎么吃了,侍人以为她金贵挑剔,忙前忙后也讨不到她的好。旁人不了解她,以为这是魔君威严,实则她是在任性怄气。 只有邵庚回来了她才眉开眼笑,一口一口将邵庚喂过来的所有食物都吃掉。 内监思及多次与这位君上商讨都不和,提过两嘴他们将如何处置邵庚,见这货果然又是一脸不耐,他很有眼力见的收了声,从此之后只报喜不报忧。他认为教导邵玉之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新君上朝会的次数越来越多,接掌的权力范围也看似越来越广,昔日威风凛凛的右使的权力似乎正在一步步被架空。整个过程连保王 分卷阅读57 派都不可思议地感到异常顺利。 他们不知,这是邵庚在有意放权。 他知道魔界上下现在分保王派和右使派,但这种分帮结派的行为在他看来都是没有无意义的。老君上曾教导过他,自君权臣权诞生以来,两权便是对立的,就像一块饼,一个分得多了,另一个得到的就会少,反之亦然。 君权与臣权是对立的,可他和小玉不是对立。 他知道内监近来对他多有不满,但内监一职并无实权,没别的法子,只好常常与其他保王派拱他的火,这事儿他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无异于小儿打闹,他无意计较,况且内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邵玉,尽管内监再糊涂难缠,因着这片忠心他都能够理解。 如今他清闲不少,绝大部分精神都可以专注在对外敌上,丝毫不觉空虚狼狈。另一方面,他为邵玉的进步感到欣慰。有他与内监左右相助,她很快就能真正成为威震天下的魔君,届时他也轻松许多,有更多的时间辅佐她,陪伴她。 只是一想到她那般天真无邪的性子,他又忍不住忧心她被各族精明的老狐狸给戏弄。 遥在远方的邵庚他长叹一口气——他年纪轻轻还未婚育,但自从碰上她之后算是已经提前体验够了。先时是像个父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现在又多了重身份,想到这层关系他忍不住微红了脸。 总之就是个操心她的命,在哪里他都放心不下。 ** 妖族扎根不深,现在只发现零星几个据点,邵庚没急着把他们都铲除了,只分别派了几个眼线盯着,预备引蛇出洞。而鬼族作为筹划整场骚乱的罪魁祸首却是没什么消息,抢占土地、人口、地产资源是他们的根本目的,但什么时候抢,以何种方式抢却不为人知。 邵庚同魔界元老打听过,鬼族确实曾有圣女,名为水姬,乃老君上昔日情人。而鬼族军队陡然生神力,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成为当时最彪悍、恐怖的存在,他们野心勃勃抢掠地盘,所过之处皆惨不忍睹,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三界无人不自危,仲岳魔君以大局为重,狠心与这圣女水姬一刀两断,却又不忍心,留着一丝善意将她放走了。 魔界上下得知此事后颇有微词,认为鬼族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迫于政治压力,仲岳又只好派人出去追杀水姬,水姬重伤后消失不见,世人都以为她在开战前便已被魔界除掉。前些日子召开的秘会,这位元老才发现她还活着,他琢磨着说不定正是这一遭让她逃过一劫,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就是不知这位是不是诞下新君的那位,老者揣测完又摇了摇头,道是新君身上可没鬼族的那股子怪力,定然不是鬼族后代。而老君上并不风流,闹出绯闻的情人也就水姬一个,难道说老君上私底下还是个多情种? 老者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回去继续写文书了,于是便独留邵庚在原地思索。 他听到水姬重伤时心中有一两分怀疑,疑心当年是老君上故意放走的水姬。但一想到老君上往日的毒辣作风又不敢确定。 “心有挂碍,不得自在”,这是在他认清对邵玉的心思之后隐隐得出来的结论。不知老君上与水姬是否亦是如此。 斯人已逝,往事如飞灰,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可得知了。想起上次见到这水姬时她眼中深藏仇恨,邵庚叹息恐怕此次妖魔鬼三族是无法善了了。 整理好思绪,他便回了新君的寝宫。邵玉正专心地盯着眼前的棋盘,一手黑子一手白子,玩自己围堵自己的游戏,一听见木门发出吱嘎声响,猛地抬起了头。几日的不愉在见到彼此的脸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余下的只有缱绻甜蜜的思念。 邵玉眼睛亮晶晶的,扔掉棋子急吼吼地下了桌,直往他所在的方向扑,但她起身的动作太粗鲁,膝盖触上桌案发出嘭地一声实实在在的响声,登时就疼得她小脸发白,水灵灵的双眼包上泪,扑他的动作也只好暂时搁置。 邵庚剑眉紧锁,几乎挤成个川字,他听见那闷响心里便为她揪了起来,好像自己的膝盖也狠狠地撞上了桌案一般,疼得他胸口发麻,但他浑身好好的,最大的动作不过是方才推开了门,怎么可能会膝盖疼呢? 好像她的疼痛被什么术法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焦急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微凉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她的左膝,他低声问:“是这里疼吗?” 邵玉像个小火炉,身上的温度暖得他爱不释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体温,忙搓了搓手,将手再搓热乎些才重新覆上她的膝盖。 一滴圆滚滚的眼泪随着她睫羽的颤抖从眼角的小三角处坠下,莹莹如玉的小脸我见犹怜,她将温暖的小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一冷一热的两只手温度渐渐趋向一致。 邵玉抽了口气道:“疼死啦!” 说完这货泪眼婆娑地望进他的眼,脸上的悲愤奇异地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升起的娇怜与羞怯:“不过……你要是抱抱我,应该就不疼了。” 第33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分卷阅读58 她娇娇地靠在他怀里,声音又细又甜,像小猫在挠他的心,再瞧她颜如渥丹,娇艳欲滴,尤带一丝妖娆,不禁邵庚心猿意马,他长臂一伸,一把将她紧紧地锁在怀中。 瞧她这模样也不像是真的碰疼了,他心里松了口气,这货撒娇的功夫现在是炉火纯青,他嗔笑道:“怎么这么淘气,做什么那么着急?磕了腿好受了?” “你已经出去三天了耶。”她嘟哝道。 说到他三天没回来,她神情中既带着欣喜又带着一丝忸怩,张嘴却是抱怨:“你不在的时候,我可太累了,他们每天围着我转,要我做这个签那个,什么东西都让我做,到底谁才是魔君啦?!我都没有自己的生活了!” 这货向来表里不一,不过她心思浅,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例如此刻吧,她语中虽埋怨居多,但那春水荡漾的眼儿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她对他的思念。 邵庚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下巴也放在她的颈窝上,两人贴得严丝合缝,呼吸相缠。 她忽然叹了口气,神情厌倦地说:“当魔君好累,我不想当魔君了。” 邵庚在她耳畔低声笑:“你以前也这么说过,但这事却不是能任由你任性的。” 他笑声磁性好听,胸腔共鸣震得她耳朵酥酥的,她揉了揉耳朵不怎么自在:“嗯?我怎么不记得?” 她不记得,邵庚却记得一清二楚。当时这货不肯学书写字,隔三差五便嚷嚷着不想做魔君,要将魔君之位让给他,这哪能行,君位传承讲究天命所归,所谓天命,其实指的是血缘,他将道理讲给她听,她竟说要与他诞下子孙,把君位让出去。 邵庚:“你向来忘性大,不记得也正常。” 邵玉叹了口气,小脸微微皱起,澄澈的眼里落下一点点浅薄的忧愁:“我等下就写退位文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魔君,我不干了。” 邵庚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假作惩罚:“又开始了是吧?” 她苦着脸哀嚎:“我就是不想做嘛,要是早知道会被那老头子从东海捞起来,那天我就不出来吐泡泡了。” 邵庚满头黑线:所以果然她就是老君上从东海里随手捞的一条鱼来继承大统的吧。 不过这话也就是调侃。水姬的身份做不了假,她的几番纠缠也能证实邵玉的身份。 邵庚突然想起方才畅通无阻地进了她的寝殿,惯常蹲坐在台阶上的那人没见了踪影,想当初可是他自荐来的,如今却擅离职守,这有些奇怪。 邵庚:“诀灵呢,怎么今日没守在你门前?” 她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邵玉:“诀灵是谁?不知道。” 不知道回答的是他的问题。她其实知道那个爱穿白衣裳模仿邵庚的男人,她总觉得这人装模作样,虚情假意的样子令人作呕。虽然他教她下棋,但一想到他,邵玉心里还是厌烦得不行,这番听到邵庚提起他,只恨不得这话题快快掠过,别再让她耳朵听到这个晦气的名字。 说到下棋,自从那天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些话之后就再也没来教过她。那天他莫名其妙就发完火,留下棋盘就走了,之后再也没踏足过她的寝殿。 诀灵也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日愤愤离去之后回来听墙角,发现这货竟然真的和邵庚成了。他观察了一段时间,趁着邵庚外出,便悄悄溜出去会水姬去了。这一点邵庚和邵玉是不知道的。 邵庚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越久,越知道她脑子里整天转的什么。她不愿提起诀灵也没什么,反正他也就随口一问。 他识趣地绕过这个话题,她却支起身子故作高深地问他:“会下五子棋不?” 邵庚:“……” 邵玉蹙眉“啧”了一声,用手肘顶了顶他:“会不会嘛,不会我教你。” 所以,紧赶慢赶出来的温存时间都用来陪她下五子棋了。 * 这边还在你侬我侬,那边妖鬼族已经敲定了对魔界发起进攻的日子,但这日子并非一个具体的日期,而是以诀灵计划实施的进度来决定的。 这计划是什么他没仔细说,只有水姬知道。 邵庚回来后的第二天,原本放在她桌上的文书又码放在了他的书案上,想到内监多半已经跟防贼似的早早地把奏章送到邵玉的寝殿里了,他越想越好笑,索性带着文书回到邵玉那儿去与她一同处理。 走到门口时,台阶上又坐了个白色的身影,邵庚定睛一看,果然是诀灵。后者见到他起身从容地行了个礼:“见过右使。” 邵庚面无表情地颔首,往前踏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侧首道:“昨日去哪里了?” 他语调平平,声如清泉,温和却带着股冷意,既像寒暄又像盘问,身上还散发着冰冷的威压,诀灵下意识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肩,强定心神道:“祁水水患,与君上告假了两日回去瞧瞧。” 邵庚:“嗯,治好了么?” 正经的右使最不好惹,诀灵彻底收起身上的散漫,恭敬道:“已经无碍了。” 分卷阅读59 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瞧邵庚的神色,却看不到他半点心思泄露。 邵庚又道:“找到原因了么?” “找到了,是祁水畔的小蛇渡劫成蛟所致。” “小蛇化蛟?这倒是不错的机缘,”邵庚轻笑,“只是蛇族素来爱干些恩将仇报的祸事,你可要擦亮了眼,别让这些小喽啰糊弄了才好。”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诀灵对上他毫无笑意的眼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他究竟听到了些什么又知道了些什么,谨慎且勉强道:“多谢右使提醒,我会记得的。” 邵庚再度晲了他一眼,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门一推开,隔壁的小间立即窜出个玲珑的人影来,邵庚还没看清这货的人影,只嗅到一股香风,手臂下意识就接住了这货的熊抱。 他的声音好认,再加上邵玉对他声音很是敏感,他刚走到寝殿门口她便揣测应该是邵庚来了。果不其然,他再与那讨厌的诀灵话上几句,她就确定是他来了。他声音可真好听,隔了几堵墙,像把钩子,轻飘飘地落到她的耳中,搞得她抓心挠肺心痒难耐,直奔寝殿的朱门,想要第一时间闯入他安心的怀抱。 诀灵瞄到这俩贴在一起的身影,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邵庚不爱在人前做失礼之事,关上门,他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 “又跑这么快,当心磕碰。” 邵玉笑眯眯地胡乱“嗯嗯”两声,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的一堆类似奏章的书册,表情逐渐凝固在脸上。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呢。”她呆呆地说道。 邵庚点了点她的脑袋:“放宽心,不是你的,把你的拿过来,今日我们一起把这些糟心事儿处理掉。” 邵玉重重一点头,转身去拿天还没亮时内监送来的公文,决定等会儿悄悄塞几本到他的这堆小山里。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34章 公文时间 两人在里间的方桌上相对而坐,调笑了几句便开始着手处理左右两边如小山般高的文件。 这倒是他俩头一回这样相处,像普通的上下级一样在安静的各自办事。邵玉认真的时候圆润的小脸上难得地显出几分和平日完全沾不上边的成熟稳重,忽略她偶尔偷瞄他,以为他没注意就悄悄塞两册到他的公文堆里这样的行为不谈,她还是懂事了许多。 不过她批阅的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邵庚余光瞧见她几乎是一掀开奏折便立刻下笔舞了几笔在文末,完了之后迅速合上用左手随意地甩到一边,然后用右手摸出新的一本继续“挥墨”。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熟练得犹如民间拉纺织机的大娘。 邵庚顿时被她这一系列动作搞得瞠目结舌,收紧的下巴渐渐抬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盯了她半晌。邵玉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扔掉笔抓了下脸,还是觉得痒,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他木然的目光。 “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沾了墨?”邵玉纳闷。 她一脸天真无邪,邵庚也不忍说些什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分到她那处的奏章都是从凤六和内监那分类过的,应当出不了什么漏子。但该教的还是得教,该问的还是得问,她这敷衍的坏习惯不能姑息。 “你批得这样快,看清方才那些奏章上都说了什么吗?” 邵玉肃然地一点头:“当然。” 邵庚拿起她批过的一本:“这本归州官的奏章里写了什么?” 邵玉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玩,仿佛学堂里漫不经心的纨绔子弟:“问我有没有收到他寄来的大枣。” 她忽然扔掉笔一拍桌子,柳眉倒竖:“话说枣儿呢,放哪儿去了?是不是被你们偷吃了!” 算他失策,这货对吃食向来敏感,这考校算不得数。邵庚扶额:“上周你嫌那大枣不够甜,赏给侍人们分食了。” 邵玉一手摁额头,恍然大悟:“噢,原来那个就是大枣啊。等等,你把这本还给我。” 邵庚顺从地伸手递过去,她接过奏章一把掀开,沾了一笔浓墨将“没收到”给涂掉,又张牙舞爪地写了句“不好吃,再寄点别的”,放到了已阅的那一堆小山里。 邵庚:……那归州本就不是富庶之地,如今又逢政治变故,能腾出手给她凑两筐枣就不错了。 又想到门前碍眼的诀灵,邵庚蹙眉问道:“近日可有见到过祁水水患的折子?” 早些时候的文书她是决计不记得的,但到底是看过还是没看过,邵玉摸着下巴想不出结果,朱唇一咬一吐三个字:“没印象。” 罢了,也不指望她那脑子能记住有用的东西,邵庚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从中间又抽出一本,继续问道:“咸州怎么说?” 这本有些复杂,但她应该记得。邵玉挤眉弄眼想了一阵,答:“这本是凤六写的,他说有农民起义,不过规模不大,他已经解决了。” 这倒是让邵庚刮目相看了,这货竟然能够记住吃喝玩乐以外的事情。邵庚欣慰地笑道:“做 分卷阅读60 得不错,等他回来可以赏他些东西。” “只有他做得不错吗?”邵玉邀功似的看向他,一脸希冀,“我呢我呢?” 邵庚被她的幼稚逗笑:“你也不错。” 邵玉眨眨眼,大眼水光粼粼,似有星辰倒映其中:“那你要赏我些什么吗?” “你是魔界至高无上的存在,想要什么只需一声命令就有千万人争先恐后地送到你眼前。”想到内监一派人那削尖了脑袋往她跟前凑的模样,邵庚半是叹息半是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 邵玉却不领情,皱着小脸摇了摇头:“那些都没意思。我想要你给我的。” 说完她歪着头摇了摇腰间的小鱼绣囊,里面有好几串血魔铃相互碰撞,发出清灵的响声。 不怕傻子不说话,就怕傻子说真心话。 邵庚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小玉觉得,我这里还有更珍贵的东西?” 邵玉又是一点头。 邵庚垂下眼:“我得好好想想。” 一时之间他似乎真的陷入了沉思,邵玉踢开椅子坐到他旁边,仰着脑袋欣赏他线条精致的侧颜,他皱着眉深思的模样好迷人,身上原本的那股子疏离清高因这简单的动作烟消云散,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若有人见到现在的他,定会感慨原来右使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邵玉左看右看他,心想她都坐到他身侧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得想的入迷到什么程度?她心里不由起了坏心思,舔了舔樱唇将之润湿,两手撑着椅子,身子迅速往前一点,香风拂面,邵庚只感到面颊上有软软湿湿的东西一触即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什么,她便已经抽身离去,嬉皮笑脸地晃着脚瞧他。 邵庚身量比她大许多,坐着也挺拔,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娇俏的美人也天真无邪地仰望着他,丰满的嘴唇上还沾着些晶莹,如同清晨结了露珠的怒放的花,清纯又妩媚,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冲突之美。 邵庚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了一下脸上那幻觉似的软湿,双眼如古井深潭:“又偷亲我。” 只是这样敷衍地亲一下脸颊怎么够? 要亲就得狠狠地亲,一次就要亲回本。 两人分开后急急地喘息着,两张俊秀的脸上都浮着红云,含着春波的眼儿一缠上对方的便难舍难分,似乎恨不得溺死在彼此的眼里。 太快了。 邵庚强迫自己放开她,平静下呼吸,勉强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我帮你批了。” 邵玉娇羞地点头,目送他离去。 诀灵在门口是听见两人的动静了的,本以为他俩天雷勾动地火,得燃几刻钟的时间,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邵庚便一脸匆匆地离去了,邵玉则一脸含春地目送他离去。 诀灵看了看这个一脸痴傻的,又看了看那个狼狈远去的,沉默了——到底他俩谁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一写亲热我也害羞! 第35章 谁不行! 诀灵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一番,心里登时又有了些计较,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清俊的脸显露出三分邪气:最难消受美人恩,不知这位清高的右使耽溺□□会是怎样的有趣。 趁着邵玉午间小憩,诀灵出了宫直往城东一家有名的书肆里去,这书肆里的书种类繁多,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敞开了卖,若是偷偷问掌柜的,还有可能买到些鲜为人知的经典。 诀灵抱着几本画册出来时有一瞬的茫然:他这样子和人间启蒙未嫁女的老嬷子有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鬼族的未来,为了水姬,他忍着口气,还是送进了邵玉的寝殿。他的招数是有些不地道,但大局为重,没那么多讲究了,再说妖鬼两族也是什么法子都想尽了,他这不靠谱的办法竟然真的勉强奏效。 邵玉对他虽然厌恶又防备,但这人经常能带些新鲜玩意过来讨她欢心,她是个好奇心重的,总能被这些新奇玩意迷晕了头脑,让他趁虚而入。 是以他将这画册一拿出来就勾住了她的眼。 “这是什么?”邵玉翻了两页,看到画册上奇怪的人物,眉头锁成川字。 诀灵:“你可以理解成阴阳调和之术的修行宝典。” 她听完合上画本,往旁边一扔:“术法?没兴趣,不学。” 想到这画上袒胸露乳的人,她莫名觉得眼睛疼:“这画本上的人物也太丑了。” “别那么急,听我说完,”诀灵弯身将画本捡起来,忍着不耐道,“这东西对君上和右使大有益处。” “噢?”邵玉狐疑地再次接过他手中的画册,随意地翻了几页,“益处在哪里?” 诀灵想起水姬笑了笑,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温柔与痴迷:“快乐,至高无上的快乐。” 邵玉嗤笑一声:“就这啊?我已经很快乐了。” “君上是快乐了,可右使呢?同为男人,我知道他每天忍得有多辛苦,”诀灵仿佛蛊惑人心的狐狸精低着声音诱着她,“打 分卷阅读61 开瞧瞧,这里面会教你们做更快乐的事情。” 这番话让她摸不着头脑。邵庚每天不是笑得很开心吗,怎么就同为男人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了,作为女人,她也知道邵庚每日很是辛苦啊。这一天天不落家的,隔三差五就往外跑,说是代她平乱,能不辛苦吗? 这些道理她懒得同这肤浅愚蠢的诀灵讲,不过若是他有让邵庚能轻松快乐些的法子,听听也无妨。 于是她难得地静下心从第一页开始观摩这本画册,这画册以人物画像为主,一些浅白简洁的文字为辅,哪怕是邵玉也能基本看个明白。 见她渐入佳境,津津有味地往后翻了,诀灵就不再陪同了,他悄声离开她的寝殿,继续回到门口的台阶上蹲坐当门神。 独留她一人翻着画本渐渐发热,脸上甚至发烫,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扔掉画本仰躺在榻上有些不适地夹了两下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煮熟的蜷曲的虾米。 她盯着天花板,一双眼水汽迷蒙,心中却暗暗生出期待:原来男女之间还可以这样做这些事,倒是有点意思,等邵庚回来可以试着玩一下。 晚膳时邵庚带着炒栗子和果蔬干来投喂她,邵玉见到桌上拜访的乳鸽汤和红豆腊肉排骨,以及如众星拱月的四五个菜,顿时忘记白天的计划,大吃特吃起来。 因为这货念叨过几次想吃炒货,邵庚特地吩咐今日厨房少做些饭食,让她留着点肚子,晚些时候给她解解馋。 尽管缩减了三分之一的饭食,她还是吃撑着了,一边打着嗝一边委屈地倒在邵庚怀里哼哼唧唧。她牵着邵庚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肚皮上来回抚弄,安静乖顺得像只仰躺在主人怀中撒娇的小猫。 “说过多少回了,自己有没有饥饱感不知道吗?”邵玉撒开手,邵庚认命地给她揉着肚子。 “唔。”她舒服地眯起眼,身子跟着他揉搓的动作微微地晃动,耳朵自动过滤掉他的唠叨。 她怡然自得的模样摆明了是再次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邵庚对之也是见怪不怪了,想想若是这货什么都会,还听话,也没他什么事儿了。不过有得就有舍,这货今日吃得痛快了,这几日就得付出些什么。 所以邵庚只得温柔地告诉她,接下来的一周她都得喝粥吃菜,她听了扶着他的腿坐了起来,怒目而视,但因起身的动作太大拉扯到肠胃,她神情一僵,手捂着胸口侧身一呕,差点真的吐出来。 邵庚拍着她的背给她递了盏热茶,给她捋顺气儿,待她平复好了,虚弱地躺在他怀里,他欲言又止地又叹了口气,活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嬷子。 这样一个情形,一点温存旖旎的气息都没有,邵玉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未做的事,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转过身面对着他一脸严肃,脸上的虚弱之气一扫而尽。 邵庚:“怎么了?” 这货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不过,时常一惊一乍的让人猜不透,也不知她这会儿是想到什么又来了劲。他念着她肠胃还不适,手掌有些紧张地微握成拳,目露担忧地上看看下看看她,就怕她一个不留神吐了出来。 邵玉的脸绷得也有些紧,嘴唇微微蠕动,似乎一张嘴就将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顶着邵庚疑惑的目光,她喉咙滚动了两下,终于正气凛然地道:“做快乐的事。” “?” 邵庚难得地茫然了。 趁他没反应过来,这货仿佛战场英勇的战士,神情冷峻地伸手拨开他的衣襟,温暖的手掌贴向他的胸膛,邵庚下意识拂开她的手。敞开的衣裳,裸露的胸膛,她的热度似乎仍存,风明明是凉的,吹到他胸口却几乎灼伤他的皮肤。 邵玉举着手面露疑惑,非常不解为什么他会拂开她。邵庚握着她的手,强忍怒意和惊意:“是谁告诉你这些的?那人对你动过手没有?” 就算动过手了,那也是他看管不严,才让人趁虚而入,想到这里他心里又生出一种强烈的自责,只盼望她没有受到其他伤害才好。 邵玉被他这么正经的模样吓得有些气虚,小声回道:“没。今天诀灵扔了我本画册,上面是这么写的。” 她无辜的大眼真挚地望着他,手往后摸了两下,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皱巴巴的书交给了他。 诀灵虽有些疑点但现在还不至于做出伤害她的事,他稍稍松了口气,接过她递来的书随手翻了两页。这一翻,他的眼神立刻就直了,再往后翻了几页,俊脸渐渐染上红晕,一双清冷的眼也变得水色潋滟,显得多情又羞赧。 邵庚面无表情地红着脸:“他怎么会突然给你这种东西?” 这幅神态简直是欲盖弥彰,邵玉捂着嘴盯着他脸颊上的羞红,一边笑一边转告诀灵的说法。 “还敢笑?”邵庚意外大胆地揪着她圆润有肉的小脸,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么傻,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邵玉立即吹胡子瞪眼:“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继续骂,”邵庚笑,“你不是我家的么?” 上回还说 分卷阅读62 整个魔界都是她的,连他也是她的,怎么今天他就造反了敢说她是他家的了!邵玉叉腰怒道:“不要脸!谁是你家的!你是我家的还差不多!” 邵庚望着她笑而不语。 邵玉后知后觉地才发现结果她还是在骂自己,登时就不想再理他了,背过身子脸朝墙壁,做出个生气任性的姿态。 邵庚不急着哄她,垂着眼又翻了几页画本不紧不慢地问道:“小玉想试试这册子上的东西?” 邵玉背对着他哼了一声。 邵庚思索了一阵,将画册合上,随手扔到角落里。邵玉听见响儿好奇地转过身来瞧是怎么回事儿,邵庚将她一把揽入怀,唇贴近她娇小玲珑的耳朵,叹息道:“小玉,我确实是很想,但对你我来说还是太早了。” 说完,他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一双长臂像锁链,将她紧紧的困在他的怀中。 邵玉的背与他的胸膛贴得严丝合缝,她倒在他怀里,难得地感受到他的火热,很是惬意地眯着眼,睡了。 邵庚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平在榻上为她盖上被子,披着夜色与寒风,神情忧愁地默默离去了。 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诀灵瞪着他的背影:果然是你不行吧!!! 第36章 被掳 这一夜两人分明没成事,关于两人的桃色传闻却像插了翅膀一样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魔都。有说他以色侍人的,也有说他野心披露,即将取君位而代之的,对此邵庚只是一笑置之。 保王派则一时陷入沉默。内监一拍脑袋险些晕过去,生怕邵玉因男色误事,踌躇至傍晚才来鬼鬼祟祟地寻邵玉。 来了也没多说些什么,光瞧她那一脸春色便被噎住了,思索再三叹了口气又拱手离去了。 翌日邵庚再来时又没见到阶下的诀灵,心中暗生疑窦,问起邵玉他的去向,这货也是一问三不知。联系起前些日子他在外寻到的风声,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陪她用完午膳后便启程祁水一探究竟。 祁水地处西南,地形复杂,隔着崇山峻岭,算起来与离魔都不算近,御风而行也需半日。哪怕是邵庚也得用上小半日的时间,是以到达祁水时,正是日薄西山,邵庚踏云至祁水上空,看见脚下的景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祁水不大不小,也算条生机勃勃,灵气十足的水流,而如今呢—— 不知这块水域已经干涸了多久,浅黄色的河床光秃秃地露了出来,水草干成瘦弱的枯叶,凹凸不平的表面上还有些鱼骨和虾蟹的残肢…… 邵庚蹙眉:那诀灵前几日才来治过祁水,怎么现在是如此一个凄凉状? 水里的看来是问不了了,周围藏了不少好奇的灵兽倒是可以问问,邵庚问过一只即将渡劫化形的小雀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祁水早在老君上薨逝时祁水的二把手河妖忽然搅起一场大水,害死了祁水原本的首领,还将整个祁水水域搅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之后却不见踪迹。传闻此人不知怎的竟安然无恙地在魔都做了官。 邵庚垂目细思,心中的不安顿时攀上顶峰,沉住气再在附近问了问这河妖的相关信息,确定基本与诀灵对得上后,他立即启程赶回魔都。回到魔宫时已经是一片阒寂,他风尘仆仆,发丝也被风吹得不再端庄齐整,却顾不得那许多,直往邵玉的寝殿赶。 殿外无人看守,朱门紧闭,台阶下亦是空无一人,他抬手屈指敲了三下门框,屏息静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得不到回应,他凛着脸猛地将门推开,一步不停地进了内间去寻榻上的人。 里面的布局和平日一样,散乱慵懒和其主人一样,却别有一番温馨,只是——本该躺在榻上休憩的邵玉却消失不见了。 他走近还残留着她体香的床榻,手掌轻轻放在被单的褶皱上感受她的温度,可惜只触到一片冰凉。 忽然他从被褥里摸到个与柔软被褥触感全然不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张纸条,上书:人在沧州。 沧州便是当初莳花君就职的地方。 虽然没有留名,但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魔界连夜召开对鬼族和妖族作战的紧急会议,众人白天还沉浸在右使与新君的绯闻里,夜里就听说新君可能被异族掳去,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七凤听了悔得当即跪下请罪,当晚值夜的凤六更是以头抢地,吓得脸都煞白。邵庚疲倦地摇了摇头,闭眼摁着眉头道:“情况紧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尔等的罪过暂且放下。等事情了了,再来算你们的账。” 右使派愤怒地说道:“小小妖族实在猖狂,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跑到魔宫里面来掳走君上,如此挑衅,不将他们整族剿灭,我们魔族颜面何存?” 不等邵庚说话,保王派便心惊肉跳地制止了:“不可!我族与仙界之战创伤未愈,若是强打,百害而无一利啊!再说了,妖族如今有鬼族相助,实力不可小觑,我们若是贸然进攻,魔界危亡就在旦夕呀!” 右使派:“难道就容他们在魔界掳走我们的君上,还 分卷阅读63 在我们的地盘作威作福?!” 保王派:“当然不是,他们此番定是有所求。我们只要适当地满足,目的尽量达成一致,便可免去一场大战。” 右使派:“这么窝囊的行事,不是我们魔族的风格。” 保王派:“前有狼后有虎,我们只能这么做。” 右使派:“不……” 邵庚虽面无表情,但心中其实正着急着,这会儿听他们吵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久违地沉声怒吼了一句:“都别吵了。” 两派瞬间垂着首安静了下来。 自新君上任之后,邵庚温和地不像从前,他们也逐渐忘记了他曾经的雷厉风行,此话一出,他们恍恍惚惚又看见了当年的那个他,那个沉着冷酷的冷面玉郎。 “魔族妖族鬼族的事迟早要解决,他们敢来,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今也不怕打草惊蛇,马上我便带着人马前往沧州,将这群宵小一网打尽。” 右使派面露喜色:他的意思是赞同他们的意见了。 保王派急得团团转:“不可,不可呀!” 内监本想反驳他越俎代庖,可一想到那诀灵是自己一步步提上来的,如今邵玉被俘几乎可以说是他引狼入室的,心虚和愧疚盈满内心,让他难得地保持了缄默。 “我意已决。” 说罢他便点了几个右使派的人前去点兵,而七凤回归将位,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保王派听见他用的都是对立派系的人,而保王派的几乎一个也没派上用场,他们用最后的倔强对着上位的他怒喝道:“邵庚,你这是蓄谋已久了吧!是不是等打完这仗就要顺理成章的上位了?我告诉你,有我们在,你个杂种休想坐上魔君之位!” 这话一落下,空旷的大殿里瞬间安静得彼此惊慌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邵庚没工夫搭理说话的这人,挥挥衣袖带头离开了魔宫。 思及妖界与魔界有备而来,为防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他留下四凤坐镇魔都,其余三凤与其他主战派则与他兵分三路前往沧州。 这些邵玉一概不知,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周遭的气息与环境都陌生,一转眸就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一男一女,都是好模样,并肩而立看上去倒是十分般配。这两人之间也像是有猫腻的,情意绵绵地望着互相不知已经多久。 邵玉素来爱煞风景,毫不留情地冷硬打断他们:“你们是谁?邵庚呢?” 女人回过头来,似笑非笑道:“这才多久,小玉这就忘记母亲了?” “噢,想起来了,”邵玉恍然大悟时的点了下头,一脸肯定地说道,“你就是水母。” 这样的对话不知已经发生过多少回,被她折腾的记忆犹发生在昨日:“……是鬼母水姬。” 她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也懒得同她废话,把方才另一个问题重复了一遍道:“邵庚呢?” 水姬这些日子耳闻过她与邵庚的事,她望着邵玉与她相似的精致清秀的脸,恶意地笑道:“你没发现你已经不在魔宫了?就是他,把你偷偷带出来交给我们的,他不要你了。” 不想邵玉毫不动摇,十分认真地反驳了她一句不可能。 水姬嗤笑一声,男人不可靠,有什么不可能? 诀灵道:“君位和女人,像他那样的人不必想也应该知道选择什么。” 邵玉闻言皱眉,不解地望着他。 诀灵笑道:“不出意外,君上只能血祭三族的战旗了。” 哪怕知道这两人不是什么好货,邵玉也毫不畏惧,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 她心里知道,邵庚不会不要她。 或许是鬼族向来注重血脉,水姬一见到她便很难克制地对她升起几分怜爱,邵玉脸上有几分疲倦,水姬心知肚明她这虚弱无用的体质是她造成的,恍惚之间就想起了与仲岳的旧事,她少女时也曾有过温存时光,对这孩子也有过期待,可如今心中只剩下酸楚。 怕妇人之仁误事,水姬带着诀灵旋身离去,走之前还吩咐门外的守卫将门锁上一层又一层。 邵玉躲在门后悄悄地推了下门,无果,又躺回床上去装死躺尸。 这密不透风的防线,她怕是变成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第37章 end 如果每天只管吃喝拉撒也算囚禁,那她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每顿有汤有肉,唯一的不足是菜色和菜品比魔宫差一些。 一推开门窗,外面的守卫便一脸冰冷地落下刀剑,这里没人把她当尊贵的魔君,无情又锋利的刀刃抵在她嫩白的脖颈上,她咽了口口水,随着咽喉的起伏,她顿时感到一种带着凉意的疼痛,守卫饱含杀气的一眼瞪过来,吓得她忘了呼吸,连连后退,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惊疑不定地关上门,她抚着胸口靠着墙壁喘息了会儿,决定还是躺平不挣扎了。他们把她大费周章的掳来要做什么她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为了杀 分卷阅读64 她。想明白小命暂时没有威胁,邵庚迟早又会来救走她,她心安理得地倒了杯凉茶闲饮。 她的想法很乐观:逃也逃不出去,她若是硬闯,只会受些没必要的苦。反正这儿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她,也不用她做些什么,就是没人陪伴有些寂寞。 所以即便是她原本不耐嫌恶的水姬和诀灵来了,她也能与之友好共处。 不过显然也只是单方面的“友好”,每当水姬试图从她嘴里套出魔界机密时,总是呆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被邵玉的夺命连环问给逼走。这恶趣味日子过了没几天,水姬就放弃了,她看不到这货身上的价值,也看不懂英明一世的邵庚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货。 外面已经到了兵临城下的地步,而邵玉在小黑屋里端着汤碗岁月静好地喝汤。 邵庚一路打杀城内妖人和鬼族之人,他破门而入时带着一身冰寒气息,唇角隐隐有些血迹,一身白袍难得的狼狈不整。 他俊目充血,卷翘的眼睫盖不住他眼底的疲惫,见邵玉还在安安静静地喝汤,也不说话,只是将她深深地打量了一番,确定了她完整无缺似的后,他嗓音沙哑:“回家了,小玉。” 见到她之后,他心底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他坚毅的面具瞬间破碎,仿佛被透支了一般,唇角不住地渗出血来。 他脆弱得好像风中飘零的枯叶,身形晃动了两下就要倒下,邵玉惊慌地大步过去接住了她。 她不知道她红了眼,泪珠子挂在眼角,她颤声道:“好,我们回家。” * 妖族和鬼族竟在短短几日之内被魔界右使单枪匹马的剿灭,此事引起天地三界的哗然,魔界突然迅速扩张,邵庚的名望被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邵玉在他昏迷的时候最终还是写下了让贤书,想将魔君之位让给他,不过发出这份诏书之前还要各族族长审核后,经过政治商讨,最后变成了与他共享君位。 与此同时有一部分保王派因羞愧于战前决策和长期以来对邵庚的态度向邵玉和邵庚请辞,魔界上下也顺其自然地重新洗牌了。 此番作战邵庚一意孤行,虽然凯旋,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今只能卧床静养。邵玉心疼得要命,把他摁在自己寝殿的榻上不许他起来。 请辞的人包括内监,他走的时候神情十分复杂,却不难看到他眼中很难掩藏的敬佩与欣赏。他庄重地向榻上的邵庚作了一揖:“长久以来,对不住了。” 邵庚从未放在心上,沉默地摆了摆手。 内监看不见他的神色,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态度,在离去之前小心翼翼地将试探的眼神投向内间的帷幕上,还没看清,邵玉气鼓鼓地趿拉着鞋将他推了出去:“好啦好啦,本座说了,他要休息,这几日谁都别来了。” 门前的凤一对着内监做了个“请”的动作,内监只好遗憾地离去。 将人轰出去之后,邵玉拍了拍手回来了。 如今的魔界已经很冷了,室内垫了柔软厚实的毛毯,还用灵气供了地暖,哪怕是凡人赤膊赤脚在这儿行走也丝毫不会感觉到冷。 时隔数月,她虽健忘却还记得他畏寒,方才开门的那会儿功夫,冷气侵入带来刺骨的凉意,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冷。她担忧地走到榻前为他拈了拈被子,又沿着他的身形压了压,确保一点冷空气也钻不进被窝里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邵庚虚弱地笑笑:“这里不必你,将凤四唤来就好。” 哪料这货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放心。” 这家伙拗起来是很难缠的,他如今也没什么精力与她胡闹,只好又道:“那你上来,蹲在地上很累。” 邵玉挣扎地看了看地上的毛毯,又看了看他旁边的位置,最后像是怕吵到他一般,小声嗫嚅:“我睡相不好,怕碰到你。” 那日她将他搀扶着带出去之后,七凤在外连忙接过他沉重的身子,叫来医师,并将他们带回了魔宫,医师解开他的层层盔甲,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仅如此,内里还几乎耗干净了。内外严重损耗,整个人被透支得仿佛一个空壳,医师叹息:右使差一点就见仲岳魔君去咯。 邵玉屏息凝神地听着,被医师的这句话震住了心神,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不算知事,但也曾在东海见过不少生死,只怕他也像泡影一般从此消失在她身边。 邵庚闻言,努力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她不解其意,怕他着了凉便又将他的手从被子外塞了回去,邵庚愣了一下,又将手缓缓地拿了出来,邵玉又一脸焦急地将他塞了回去,还斥他:“胡闹!” 一来二去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他没多久便睡了。 室内暖和,他的睡颜安稳又放松,邵玉打了个哈欠,终于睡意上涌,坐在地上靠着床榻也睡去了。 醒来时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她眯着眼转了转脖子,下意识看向榻上的人,却发现榻上空空如也,邵庚早就不知去处。 刚睡醒的恍惚立即消失,她惊得立即站了 分卷阅读65 起来,大喊了一声“邵庚”。 无人回应。 她粗鲁地推开门,木门受力回弹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守在门前的凤一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行了个礼。 邵玉大大的眼里写满了焦急与担忧,打断他道:“邵庚不见了,他出去了吗?” 魔宫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不过片刻,雪花便落在檐上,落在她乌黑亮丽的发丝上。而她似毫无所知,只是专注无助地望着凤一的眼。 凤一想到那人的命令,欲言又止地摇摇头,最后道:“属下并未看见过右使的踪迹。” 邵玉转头就往院子外去,她从室内出来衣着单薄,身上又没什么灵力,凤一哎哎了两声,赶紧进去抱了身衣裳为她披上。 “你别光站着,帮我找找他呀!”邵玉跺了跺脚,“为什么要跑呢,他还受着伤,又能跑去哪里呢?” 她的眼里忽然落下忧伤:“他终于不耐烦我了么?” 凤一连忙阻止她荒谬的思维发散:“君上可别胡思乱想,右使怎会不耐烦君上?属下保证,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爱您,更珍惜您的人了。”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是吗”,又在院子内外寻起邵庚的踪迹来,一边寻还一边喊。 总不能真让她找到外面去,但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凤一将她拦在院子门口,心虚地指了指外面:“外面就由属下与六凤去找,君上在院子里再看看,实在找不着就先回寝殿等着。您放心,右使不会抛下您的。” 邵玉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凤一走了,殿内殿外都空了,她低着头在院子里游荡。 邵庚拼尽全力的找到了她,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却看不好他。她落寞地拖着步伐在雪中行走,无意间走到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梧桐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雪狮子,憨态可掬,像稚童堆下来的玩趣。 要是往日让她瞧见了,她定觉得有趣,但现下她正悲伤着,一见到这雪狮子反而更加悲愤,她一脚踢碎雪狮子,怒喝道:“邵庚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有不要命的有闲心在本座的院子里堆这些东西嬉戏?” 雪狮子并不坚固,在她脚下破碎了。雪下得很大,很快又将它淹没了。 她怒气冲冲,但回答她的只有呼呼风声。 天地一色,上下皆白,邵玉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尽的空旷与悲凉,没有人惯着她,她捂着眼呜呜地哽咽出声。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雪狮子正悄悄地在树下慢慢恢复原状。 它伸头摆尾,似是伸了个懒腰,随后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正在流泪的邵玉。 哭声渐止时,雪狮子一跃登上她寝殿的房顶趴下,转眼匿了踪迹。邵玉揉了揉眼睛,拖着身子回了室内。 室内进了冷气,她脱下披风踩在毛毯上感受着地暖,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凉。 忽然,她吸了吸鼻子,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红着眼鼻抬眸望去,那人熟悉的身影还在榻上,似乎正在熟睡,从未消失过。 邵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呼吸轻轻,好像怕重了一声呼吸便将榻上的幻影给惊散了。 没多久,邵庚颤抖着眼睫悠悠醒转,一转头就看见她抿着嘴红着眼坐在地上望着他,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原本变回原型修炼是恢复元气的最好办法,但他不愿别人看见他本来的模样。 罢了,左右最大的祸患已除,如今慢慢养也不打紧。 他艰难地坐起来,苍白的嘴唇贴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顺着她仰面的角度,一滴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的声响。 邵庚笑道:“爱你,保护你,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我的生命的意义。” 邵玉闭上眼,缓缓地靠入他的怀中:“那你说,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邵庚抚摸着她笑而不语。 他们天生就是要相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仓促结局,等大改,应该要补好多字TAT 一开始就是想写一个命中注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