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表示拒绝(快穿)》 分卷阅读1 女配表示拒绝(快穿) 作者:掩星缺 第 1 章 宴倾面色复杂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心里不好的预感在他红着脸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时飙到了峰值,然后在他含羞带怯地问出下一句“你要不要考虑当我女朋友”时整个脑袋彻底炸开。 男生长得很普通,是那种丢到人群中瞬间被湮灭的长相,他青涩得带着些水肿的脸上甚至还有两粒勃发的青春痘。但他看过来的眼神,却是雀跃的、放肆的,带着近距离审视后十分的满意,一副尽在把握中的模样让宴倾如芒在背,甚至都要维持不住自己温柔大方的形象。 “这位同学……” 见她发声,男生的眼睛瞬间亮起,内里的喜色几乎满溢而出。 宴倾被刘海遮住的额角跳了跳,还没说出后面强忍着不耐烦的拒绝,身后便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一条手臂自她一侧肩膀勾来,来人小巧的下巴就势搁在了宴倾习惯性倾斜让她动作更方便的另一侧肩膀上。 “同学,我家艳艳高中不能谈恋爱哦,”覃与懒洋洋地靠在宴倾身上,猫儿一般的大眼睛里透着些笑意,说话的声音清甜中带着些不经意,“不过,我倒是可以。” 男生正面红耳赤地盯着突然出现的覃与发愣,冷不丁听到她这句话顿时瞪大了眼,狂喜:“你是说……” “对喔,要不要换成追我呢?”覃与觉察到宴倾的僵硬,眼尾扫过去对着她轻笑一声,勾在她肩膀的手扬起来,手背轻轻蹭着宴倾细滑的面颊,“我家艳艳,家教甚严,不听话可是会挨打的。” 男生早听不见她后面那句关于宴倾的话,在听到覃与前半句时就已经忙不迭地掏出手机,出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语气急切:“那、你扫我吧。” 覃与的注意力回到男生身上,她笑眼弯弯地掏出手机对着男生拍了张照,发到了备注为“10号宋赟”的联系人对话框中,顺便无视了那一长排的未读信息。 “好了。”覃与将手机装回校服裙口袋,在男生查询无果怯声询问时笑得更加开心了,“忘记告诉你了,想当我男朋友的话得依次往前挑战完我的十个候选男友哦。帮你约了十号宋赟,好好准备哦,助你旗开得胜,早日上位来到我身边。” “宋赟?”男生一愣,脸色瞬间白下来,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七高的宋赟?” 已经挟着宴倾走出几步的覃与转过头来,冲他甜甜一笑。 可此时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的男生,看着这笑容却觉得遍体生寒,甚至在这艳阳高照的温暖天气生生打了个寒颤。 宴倾微抿着唇由着身后那人带着往僻静的小树林走去。虽然两人姿势亲密无间,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此刻覃与的生气。 确信周遭无人,早早恢复了一张冷脸的覃与放开挂在宴倾身上的手臂,用力在她身后一推,语气淡漠地开口:“艳艳,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扶着树站稳的宴倾转过头去:“我不知道……我根本都不认识他……唔……” 被掐住脸颊的宴倾乞求地看着明明比自己矮出半个头却依旧释放出居高临下气场的覃与,坚持不懈地解释道,“我真的……不认识他……” 覃与看着面前这张因为吃痛而皱起眉头的漂亮脸蛋,看着她眼底渗出的点点泪光,继而想到因为她这幅模样招惹到的丑陋恶臭男生,想到那男生看着自己时那放肆模样……她讥诮地勾了勾唇,望进宴倾双眼:“转过身去,例行检查。” 最后四个字好似投放进她心里的一颗原子弹,炸得她整个人半晌回不过神来,即便覃与已经放开了她,她仍呆愣愣地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看着覃与。 覃与不耐烦地钳住她肩膀,迫使她转身面对树干,脚已经强制性地伸到她膝盖间用力:“上身下倾,扶好树干,双腿分开。” 掌心的树干粗粝,因为动作而垂下的头发也遮住了她发白的面庞,身后专注动作的覃与压根不会去在意她此刻因为难堪而咬紧的下唇。 “开始检查。”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后紧跟而来的是少女自身后拥过来的温热肢体。 宴倾紧闭着眼,感官却越发清晰。 …… 覃与兴致阑珊地松开手,看着跌坐在地的宴倾发出一声轻嗤:“今天的事我不想再发现第二次,明白了吗?” 耳后红晕未消却听到她嗤笑和警告的宴倾攥紧腿侧裙摆,本就低着的头点了点:“明白了。” 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鼻音。 覃与眯了眯眼,本打算离开的脚步调转回来,走到宴倾面前蹲下,抬起她下巴。长发随着动作揭开遮盖,露出一张流泪的美人脸。 当真是我见犹怜。 “艳艳,我让你扮演好一个淑女,不是一个只会给主人找麻烦的□□。”她拇指摩挲着宴倾下巴,语气带着笑,却冷得很,“你还要继续努力才行,把握好分寸,乖乖陪我念完高中。” 宴倾红着眼睛看 分卷阅读2 她,忍住去握她手的冲动,哑着嗓子回答:“艳艳会乖的,主人。” 覃与施舍给她一个微笑,站起身来:“去换身衣服回教室上课,你的数学有些退步了。” 宴倾目送她离开,这才扶着树干颤巍巍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裙,忍着下身的冰凉与黏腻往宿舍楼走去。 回到教室时课已经上到一半,英语老师见着是宴倾,十分和气地让她进来,被打断上课节奏的同学们也没对迟到的宴倾表露出半点不满。 宴倾在讲台上十分恳切地对着老师和同学鞠躬道歉,花了十秒钟再次巩固了她在班级里的形象。 覃与说她做得还不够好,她知道这话的意思。她过于认真地敦促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淑女,而真正的淑女,是不可侵犯加上进度有度,她只做到了后一点,导致很多人错将她的教养礼貌当做了温柔可欺,恰如今天那个过于普通却视她为囊中物的自信男生。 她可以礼貌回绝掉这份只会给她带来尴尬困扰的告白,但后续的发展却是“温柔”所不能控制的。太多告白不成愤而给女生泼脏水的案例,太多隐藏在暗处窥伺的目光,太多隔着网线肆意增长的恶意……种种,都会对她营造出的完美形象造成不良影响。 覃与会生气也是因为这个。她无法容忍自己推到台面上的发言人有任何污点存在,哪怕是路过的狗不经意甩到她身上的泥点也会让她愤怒不悦。 而这份不悦,追根究底依旧是她没有做好,潜移默化中给了一些容易幻想的人意淫的空间,是她的错。 这份失落在察觉到覃与座位空着时,又一次被放大了。 *** 覃与推开包厢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顷刻笼罩了她。五彩缤纷的射灯在偌大包厢里扫荡,除了让忘情嗨着的人更加兴奋外,没起到一点照明效果。 她在门边静静站了一会儿,视线落在此刻还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影上,而后“啪”的一巴掌按开了灯,准确无误地看清了许骋和那个女生之间仅隔不到一公分的亲密距离。 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化作一片寂静,而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打断的许骋也皱着眉头看过来,然后瞬间收敛自己面上的神情站起身来。 “覃与,你怎么来了?”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不那么慌张,可迎着覃与似笑非笑的目光走近时一颗心却在胸腔里跳得飞快,“你……” 他伸出手去,还没摸到覃与手腕就被她后退半步躲开了,而后便是响亮的一巴掌在只剩下被调到最小音量的背景音乐声的包厢里激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脸颊一片发麻,可想而知这一巴掌她没留半点情面。 “你干什么呀!”那个漂亮的女生惊叫一声扑上前来,却被许骋躲开了她探过来的手,但这也不妨碍她拿那双水润杏眸瞪着覃与,“你凭什么打他?” 覃与从来不和没必要的人废话,只噙着笑看向一旁捂着脸的许骋:“知道错了吗?” 许骋眼眸微动:“知道了。” 他看也没看一旁的女生,一双眼从覃与出现开始就一直钉在她脸上,眼底铺陈着压抑的贪婪。 覃与笑了声,扬手在他另一边脸上又是一耳光。许骋被打偏过头去,在女生的惊叫声中抱住覃与,瓮声说了句:“对不起。” 覃与摸了摸他后颈,看着震惊的女生缓声道:“我不喜欢别人试探我,你要想被苍蝇叮,我也可以让你变成臭鸡蛋。” 许骋将她抱得更紧:“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 覃与没理他,视线扫过一圈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人我带走了,你们继续。” 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覃与带着身上像无尾熊一样抱住自己的许骋径直离开了。 过了好久才听到第一个人畏惧的说话声:“刚刚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覃与啊?还真是,气场强大。” “嘶,刚刚那两耳光,听着我都疼。” “咱骋哥打架从来凶狠,没想到在覃姐面前这么会撒娇啊?” “少在这里编排骋哥,小心明天给你屎都打出来!” “行了行了,人家庭内部矛盾,咱们继续,继续继续!” 场子重新热闹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还愣愣站在原地的女生。 她刚转到十六高不到一个月,的确有听人说起过许骋是有女朋友的,但她观察了快一个星期,都没见着许骋身边有一个可疑对象,哪怕后来死缠烂打跟在许骋身边被那些男生告诫“别越界”她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认为许骋所谓的有女朋友,都是为了摆脱校内校外女生纠缠的借口。她乖乖当了大半个月的跑腿小妹,终于在许骋过生日的今天借着灯光昏暗,外加许骋醉眼朦胧准备大胆一回,没想到就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女朋友打了个措手不及。 脾气桀骜打架凶残的许骋在她面前简直乖得像是一条金毛,满心满眼都是来人,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冷酷无情? 她想到适才来人看过来的视线,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头皮发麻 分卷阅读3 。 浴室里的雾气早已消散,浴缸中的水已近温热,覃与懒洋洋睁开眼,泛红的眼尾似是夏日荷花瓣上尖端的那抹红,叫一直紧盯着她神情的许骋浑身发紧。 而外间好不容易消停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催命般响起。 “快点。” “要走了吗?” 覃与仰着脸,没理会他这明知故问的蠢问题。 许骋眼底凝起些失落,抱住她的手却收紧了些。 “覃与,”看着不断变换的电梯数字,许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能偶尔回我一条消息吗?有空的时候。” 覃与从手机上抬头看他,直到许骋都有些慌张时她才笑了声:“好。” 许骋如释重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退了房卡,那前台十分客气地对覃与说了句“小姐慢走”,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高大帅气的许骋,心里不禁暗叹自家小公主的眼光毒辣,真是各色美男没一个撞款的。 酒店大门外大剌剌地停着辆黑色卡宴,两人刚走出来那司机便已经下车相迎,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极漂亮的冷艳面庞,乌瞳安静地看过来。 覃与打了个哈欠,神情有些疲倦:“那我先走了。” 许骋想到刚才的事,耳根有些发烫,上前抱了抱那人:“早点休息。” 车子驶出老远后视镜里仍能看见许骋遥遥看过来的依恋姿态。宴倾抿着唇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上车后就一直在看手机的覃与:“你今天请假,就是因为他?” 她声音很轻柔,却瞬间让覃与皱起了眉头:“你在质问我?” 宴倾吓了一跳,忙摇头:“没有,我只是……” “关心我?”覃与挑眉,嗤笑一声,“管好你自己吧,我轮不到你操心。” 她摇了摇手机,照片上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看上去有些熟悉。 宴倾身子一僵,瞬间意识到那是下午截住自己告白的男生。她规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捏在一起,垂下眼睫:“我保证再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回应她的是覃与的一声嗤笑。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覃珏难得在家,坐在沙发上,似乎是专程等着她们。 “爸。” “覃叔叔。” 覃珏对着宴倾点点头,视线落在自己懒散的女儿身上透出些无奈,但还是吩咐了厨房把饭菜端上来:“先吃饭吧。” 覃珏回这边的时间不多,这边的一家之主更像是覃与,连桌上的饭菜都是按照覃与的喜好准备的。 覃珏看着那量小却丰富的菜色,眼里多了丝笑意:“你这饮食习惯真和你妈一模一样。” 覃与没理他,自顾自地吃着菜。覃珏倒也早习惯了她这做派,扭头看向一旁比较拘谨的宴倾,问起她俩最近的情况。 宴倾一一答了,覃珏心里满意,态度越发温和,叮嘱宴倾好好照顾覃与,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联系他。宴倾照例乖巧应下,那省心模样让覃珏越发满意。 三人吃完饭宴倾回房间写作业,覃与跟着覃珏去了书房。 “我听酒店那边负责人说起你最近这段时间总带朋友过去?”覃珏不是老古板,并没有什么抵制年轻人恋爱的想法,但他看到送来的照片上都是些不同的男生时还是有些不安,于是特地回家当面问问覃与。 覃与打了个哈欠,眼里浮起水光:“学习太枯燥了,找点东西调剂一下。” 覃珏被她这回话哽住了,按了按额角,还是无奈:“你自己注意点,身体也好,学习也好。” 覃与猫儿似的眼睛弯了弯:“放心。” 覃珏叹了口气,目送她出门,只觉得一点都不敢放心。 第 2 章 两天假期转瞬即逝,很快迎来了新一周的周一。覃与疯玩了两天,早上明显精神委顿,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像是一只惬意晒着太阳的猫咪。 若说明艳温柔的宴倾是班上的女神,那精致可爱的覃与就是所谓的班宠。她逢人就笑,看上去就是一个脾气极好的软糯团子,成天挂在宴倾身上,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跟国宝一样叫人稀罕,时不时就会激起班上女生的母爱。 接受完几个交好女生的投喂,覃与又很是安逸地趴在桌上睡去。秋日的阳光真好,斜着从窗户投射进来,金粉一样撒在她好似洋娃娃一样的侧脸上,叫那卷翘的眼睫都闪着光。 被安排到她同座的游柏被这画一样的情景晃了晃眼,而后轻手轻脚地坐下。 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睡着,教室里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哪怕是讲台上照常讲课的老师也没有多往这里看一眼。 游柏不禁想到:难不成她也是个无药可救的校霸? 回忆起之前学校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他短促地皱了皱眉,默默祈祷自己的这个同桌不要影响自己的学习。 转学过来的第一堂课很快结束,而骤然热闹起来的教室也吵醒了覃与。b 分卷阅读4 r   她睁开眼,看着自己一贯空着的右手边不知何时坐了个生面孔的少年,鼻梁挺直,侧脸清隽,白色衬衫很是规矩地系到最上面的那颗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喉结。 新同桌? 是了,她差点忘了,今天确实轮到这人登场了。怪只怪她玩得太开心,把这么个关键人物都忽略掉了。 她直起身来,揉了揉酸麻的肩膀,宴倾便好似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及时地来到她座位前,递过来一罐玻璃瓶装的橙汁。 是她每天早上起来做好带来学校的,大概是因为覃与早上一直在睡觉所以这会儿才送过来。 瓶盖已经被拧松了,因为睡得太久胳膊还有点不太利索的覃与皱着眉喝了一口,宴倾便察觉到她的不舒服,这才将视线放到了一直沉默看书的游柏身上:“同学,能借你的座位坐五分钟吗?” 游柏在宴倾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发现对方找的不是自己而是覃与时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这会儿听到宴倾礼貌客气的问话他也很是配合地腾出了座位。 五分钟足够他去楼梯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一瓶水了。 宴倾一坐下,覃与就自觉地先把右手递了过去。宴倾轻柔地替她捏着,看她左手端着橙汁喝又问道:“现在天气凉了,有没有别的想喝的?” “随便。”覃与慢吞吞喝完一小半就懒得继续喝了,转过身换了左手让宴倾捏,和后座的女生对上视线时又被对方投喂了一块巧克力饼干。 “好吃。”她笑眼弯弯,语气都透着丝丝缕缕的甜。 宴倾眸光微动,在上课铃响前拿走了剩下的半瓶橙汁,自己喝掉了。 “你和宴倾感情真好,”后座女生捧着脸满眼羡慕,“听说你们住在一起是吗?” “对,父母交情很好,她寄住在我家。”覃与笑眯眯地回复。 “哇,好羡慕,”女生一时竟有些不知道应该羡慕谁了,“那你们是不是经常互相换衣服穿?” “那倒没有,我家艳艳私密性很强的。” 游柏踩着上课铃回到了座位,只听到了覃与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特别,像是一团柔软蓬松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却只剩唇齿间那一点点的甜。尾音俏皮地上扬,好似高冷的猫咪蹭过腿肚时留下来的些许痒。 看她和班上同学的相处,应该不至于是个刺头。 游柏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下心好好学习了。 午饭时间游柏和前桌的男生已经说得上几句话了,对方很是热情地提出要带游柏熟悉食堂。两人在去食堂的路上见到了宴倾和覃与,一辆车很是显眼地停在了明文规定不允许机动车进校的主干道上,似乎在等两人。 “下午的课又不上了吗?”宴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那我帮你做好笔记晚上带回去给你看?” “不用。”覃与抬头,不经意和不远处看过来的游柏对上了视线,想到自己可能会和他之间产生的勾缠一时有些不悦。 “马上就要月考了,你把心思花在自己身上比较好。”覃与转身上车,很快离开。 “在看覃与啊?”男生顺着游柏视线看去,目送车辆驶离很是艳羡地叹了口气,“她可真称得上优质白富美了,家境好,脾气好,成绩好,长得又漂亮。咱们学校的就不谈了,听说外校都有好几个男生追她。啧啧,再看看她闺蜜,完美大小姐的典范了,两人一起出现就是学校的一道风景线……” 他念叨了半天,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对方在学校里的种种特权而表露不满,就像那些老师也将她那明目张胆的睡觉视若无睹,所以是习惯了吗? 覃与,特权,麻烦。游柏心中下了定义。 覃与在璞笙咖啡馆三楼的小包厢找到了周放,他手边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小半,看来坐了已经有半个多小时。 “给,之前和你提过的那家甜点。”覃与将打包好的甜点放到他跟前,和他镜片后狭长的凤眼对上,没忍住抱了过去。 周放擒住她钻到自己口袋里的手,耳后浮起层薄红,被吻过的唇上还残留着抹水光。 “哦~准备很充分嘛~”覃与晃了晃手里的爆珠,每个字都像带着钩子,勾得周放心慌意乱。 “柠檬味我很喜欢哦。” “另一个裤子口袋里不会还准备了点别的吧?” 周放整个耳朵都红了,瞪她一眼,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递给她:“这是你上回问我要的高三的学习资料。” 覃与接过来翻了翻,科目非常齐全,还配有大量的试卷真题,空白处还有手写的笔记,一看就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整理的。 “好感动,”覃与看着正拆外卖盒的周放,嘴角上扬,“需要我奖励亲亲吗?” 周放动作一滞,低垂的眼睫轻颤:“要。” 做了一下午题又和周放一起吃了个晚饭,回到家已近九点。李阿姨给她端来今晚的牛奶,听她问起宴倾便回道还在楼上写作业。覃与想到马上到来的月考,点点 分卷阅读5 头,喝完牛奶径直上楼。 宴倾是个私密性极强的人,当然这点也是来覃家后跟着覃与耳濡目染学会的。覃珏虽说有心关爱自己的独女,但无奈独女自小便极其聪慧独立,叫他一颗慈父心无处可使,只好放开权限,让整个覃家在覃与初一那年就成为了优先于他这个父亲的“家主”角色。 期间唯有一次惊动覃珏的,就是覃与初二捡回来个人,还非得将人留下来这事。覃珏劝说无果,只好点了头,看着覃与一力处理了这人之前身份,换了“宴倾”这个名字,默许了对方在覃家的存在。 好在如今过去近三年,宴倾一直表现得非常优秀,从一块蒙尘的璞玉慢慢被雕琢成了如今人人赞叹的无暇白璧。 覃与手指摁在指纹锁上,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一直对外紧闭的门扉轻易被打开,厚绒的地毯吞噬了软底的室内拖鞋走动时的声音,覃与看见了书桌前埋首专心作业的那人侧影。 灯下看美人的确更添韵味。 覃与自打第一眼见着宴倾就知道她美,哪怕被人摁在泥水里一身狼狈也能窥见其骨子里渗出的冷艳。若非如此,她绝无可能闲到出手处理一场随处可见的校园霸凌。 她看上了宴倾,就像看中了橱窗里一个合心意的玩偶,想要于是就要到了手里,其后便是将她打扮成更合自己心意的模样,以此来延续她对这个玩偶随时可能消失的喜爱。 目前看来宴倾做得很好,她被自己套上了淑女的精美裙子,一点点迈出了优雅的步伐。但她还能做得更好,比方说,给她带来更多趣味来挽救此时她已对她产生的审美疲劳。 “唔……”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熟悉的香气已经从身后拥来,那带着凉意的指尖三两下动作间便轻车熟路地拿捏住了她的呼吸。 “今天作业这么多吗?”覃与的唇贴在她细白的脖颈上,语气却是正经得很。 “是我能力不够。”宴倾压抑住喉咙里的颤抖,轻声回应道。 初二到高二,近三年的时间,从小学五年级的水平一直攀升到市内稳定的前一百,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已经算得上进步神速,但在覃与眼里还不够看。 哪怕她知道宴倾背后所付出的努力比起她在明面上付出的更多百倍千倍,她也仍旧觉得宴倾距离她期望的目标还太远。 她眸光微冷,看着耳后一片红霞漫开,浑身止不住轻颤的宴倾,心里却一声轻嘲。 是市内大神太多,还是她自己心思跑偏呢? 覃与从那发烫的肌肤上抽回手,无视那原本一片齐整的衬衫如今皱巴巴的模样,迎着宴倾看过来带水的目光笑道:“既然能力不够,就坐到能力够的人身边好好学学。” 宴倾眼睛一亮,却在听到她的下一句时浑身僵硬。 “听说新转来的那人成绩很好,明天开始,你来当他同桌。” 躺到床上时覃与还在回味着宴倾眼里一瞬间破碎的光亮,黑暗中她心情颇好地翘起了嘴角,真是越来越期待那位从W市追过来的女主角登场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没了自己这个对游柏一见钟情的女配死缠烂打从中作梗,这出戏该如何接着唱下去。 至于宴倾,就让这个嚣张跋扈别具一格的女主角来当她的磨刀石吧。届时内外交困,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继续稳定她的优势,是手忙脚乱,还是镇定向前? 她很期待。 *** 覃与是被外面的车鸣声吵醒的,她低气压地下了楼,才知道空了七年的隔壁今早有人搬进去了。 她揉了揉额角,接过李阿姨端来的温水抿了一口才慢腾腾地回忆起剧本里的确是这个时间点回来的男二号——与她青梅竹马的奉烜。 继男主转学,女配对其一见钟情后,出国多年的男二号也闪亮登场了,而今,只差那个还在W市天罗地网寻找男主去向的女主了。 嗯,还有十天?足够宴倾先平安度过这次月考了。 覃与抱臂看着一墙之隔的花园里进进出出的人,冷不防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那俊朗优雅的少年礼貌地冲她点头微笑,换来她毫不留情地转身进去。 “小烜你在这杵着看什么呢?”奉母从车上下来,扯了扯胳膊上的羊绒披风,顺着儿子视线看向了对面的楼栋,笑了,“你还记不记得隔壁住的是谁?” 奉烜点头:“是覃叔叔和小与妹妹。” 他比覃与大一岁,出国那会儿已经十岁,自然记得很清楚。 “你小时候和覃与玩得特别好,我还记得那时候要带你出国你就哭着抱住覃与不肯走,把我和你爸都愁死了。” 被奉母点出自己小时候糗事的奉烜有些尴尬:“我那时候……” “知道知道,舍不得自己小媳妇呗,”奉母笑得更开怀,拍了拍他后背,“行了,这边灰大,咱们先安置好再去隔壁拜访你覃叔叔和小与妹妹。” “妈,你别再开小时候的玩笑了,我们现在都长大了,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觉得尴尬。”奉烜皱了皱眉,七年的 分卷阅读6 分别,早将儿时那对于玩伴的喜爱冲得只剩一道模糊的痕迹,而今再把幼时的喜欢强贴在长大后的他身上,只会让他对这种按头喝水的凑对反感。 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开始去国外还会一天三通电话打给覃与,后来却几年都没再联系了。环境变了,每天看到的东西,接收到的信息,打交道的人全都不对等……一通通热切的电话到后来便成了无话可聊的冷场。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浓厚情谊渐渐消失更加残酷。他长大了,属于幼时的记忆就那么静静待在记忆深处,保留那仅剩的一丝怀念即可,没必要再生拉硬拽地强装熟稔热情。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赶紧进去收拾你的东西,一会儿你爸就该接我们吃饭去了。” 奉烜被推着进门前又看了一眼隔壁,娇艳的玫瑰开得热烈,可适才门口遥遥看过来的那个人影却好似一场幻觉。 记忆中甜美可爱的小妹妹,如今又变成什么样了呢? 他只记得方才看见的那双眼,既清又冷,恰如冬日长河中凝簇的碎冰,明明只是极其平常的一眼,却看得他背脊发凉,思绪滞缓。 对于这位后续会各种不耐烦自己凭借着幼时情谊狂刷存在感,一步步演变成公然下自己面子维护女主角的“青梅竹马”,覃与没有施舍多一分的关注。毕竟一个发展大不如前的奉家而今的自己还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依附奉家生存的一棵还没长成的幼苗? 覃与翻了翻微信,视线落在标注着“8号付迁”的聊天框上,最新的一条来自凌晨三点钟:“教练夸我越来越强啦,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呀【偷瞄】”。 的确有段时间没去见他了。 覃与拨了司机电话:“备车,我要去一趟QE训练基地。” 奉烜这边出来盯着工人搬运自己那架钢琴,正巧碰见隔壁覃与上车,藏蓝色的带帽卫衣衬得那一抹露出的脖颈格外白腻。他仍旧没有看清她的脸,却好似已经从她显露出的种种细节觉察到她的冷淡。比几年未再联系的自己更加直白的,冷淡。 奉烜抿了抿唇,心里滑过一丝涟漪。 而另一头的学校,直至早自习结束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完,游柏左手边的位置上依旧空着。周围女生明显失落下去,细声叹着:“看来覃与今天又不来了,我还特意让我妈妈烤了小饼干带来。” “我带的布丁,草莓味的,不知道覃与喜不喜欢。” “哎,她要不来我们又只能麻烦宴倾帮忙带回去了。” “对呀,还好有宴倾。” 细微的讨论声在走进教室的班主任说出“换座位”后陡然兴奋起来。 “有没有可能换到和覃与同桌呀?我超想看她睡觉!” “她后脑勺圆圆的,碎发毛茸茸的,不知道可不可以摸一摸。” “吃东西的时候像小仓鼠一样,眼睛又圆又亮,萌死我了!” 游柏捏着笔,眉头稍稍皱起,只觉得一片吵嚷声中这些讨论的声音尤为明显,让他回忆起了之前经历的种种,十分烦躁。 荧幕上显示出本次的座位表,前座的男生激动地扭过头来:“天哪,游柏你也太幸运了吧,前脚和覃与做了同桌,后脚就换到了宴倾旁边!” 游柏看着自己的新座位,第一排正对着讲台,同桌是宴倾。 他看向此刻正坐在第一排的宴倾,恰好对方也扭头看过来,清凌凌的一双眼,没有半点波澜,扫过他,而后正回头去。 游柏松了口气,默默感谢班主任将自己放到上课效果最好的讲台正对面,又安排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文静颇受好评的同桌。 哪怕只和覃与同桌了短短两节课,一句话也没说过,他也从前后那群女生的态度中窥见了覃与吸睛的体质,能够远离麻烦他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座位表里似乎只有这两人还留在原位,甚至,覃与右边又一次空出来了。 游柏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不禁有些疑惑了:难道她也觉得坐在旁边的自己是个麻烦? 从小到大都被老师同学长辈夸奖的游柏按下了心里的那缕情绪。 第 3 章 QE训练基地离覃宅有近两小时的车程,覃与本打算提前电话通知付迁自己要来的事,结果一上车就睡意昏沉,直接歪在后座睡着了。等到司机叫醒她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基地外。 覃与一个电话过去,对方似乎被从梦中扰醒,语气不善地“喂”了一声,浓重的睡意裹着不耐烦,覃与几乎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闭着眼皱着眉,枕头上是凌乱的发。她禁不住笑起来:“是我。” 对面勃发的怒气还没升起来就被这带着笑意的两个字打得支离破碎:“姐姐?” 低气压的狼狗秒变撒娇卖乖的奶狗。 覃与毫无负担地收下他这个“姐姐”,看着那几个半球形的建筑心情很好地眯了眯眼:“我在基地大门口,过来吧,带你去吃饭。” 对面噼里啪啦一阵响,那 分卷阅读7 声音好似蒙在一层布里变得有些模糊了:“你等我,十分钟,不不,五分钟!” “好。”覃与这边刚挂电话,基地经理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为的是确认覃与是不是真的来接付迁了。毕竟有过之前的经验教训,经理再不敢轻易相信付迁嘴里的话了。 “嗯,帮他请个假,晚上就送回来。” 经理连忙应好,还不忘夸付迁最近状态极佳,稳重不少。 覃与勾了勾嘴角,挂断电话,按下车窗冲着急速冲出大门的少年挥了挥手:“这边。” 看一看时间不多不少五分钟,不愧是职业电竞选手,这精确度不服不行。 “姐姐!”付迁拉开车门,小狗眼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蓬松柔软的头发因为奔跑略显凌乱,看上去越发好摸了。 覃与挪过去让人上车,意料之中被缠抱住撒娇,“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司机识趣地升起挡板,将前后车厢隔开私密的空间。 覃与摸了摸他还没干透的发尾,鼻尖是和她同款的沐浴露香气:“头发不吹干小心加速秃顶……” 付迁一脸控诉地看着她:“我才十七岁!” 覃与笑了,腰身被他不高兴地箍紧:“五分钟洗头洗澡不知道牙刷干净没?” 付迁眼里的喜悦几乎要烧起来,声音却紧张地压低,似乎害怕前面的司机听到:“姐姐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尾音在相贴的双唇间彻底消失,勾缠成细微的暧昧弥漫在密闭的后座空间。 付迁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好似跌进了厚实绵软的云絮,只有手指紧拽住的衣角还提醒着自己此刻仍在覃与身畔,鼻腔唇缝间溢出的声音却半点不受自己控制。 姐姐实在太会了,明明只是亲吻都能叫他身心俱颤、无力招架。 “你、你是不是又在别人身上实践了?”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却半点没有威慑力的少年,强撑着软乎乎湿漉漉的声调质问道。 覃与笑着装傻:“什么?” 付迁气愤地咬牙,思及面前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承认过他身份,没忍住又扑了上去,像只急于宣告自己存在感的小狗般,恨不得叫这人从内到外沾染自己气味。 覃与配合着他的胡闹,懒得去拆穿他暗戳戳问走自己沐浴露洗发水名字,如今早就从头到脚和自己一个气味的小心思。 多可爱呀,趁着还喜欢多宠一宠彼此都愉快。 本计划好带人去吃日料,但付迁说自己最近日夜颠倒地训练肠胃不太适合吃那家最出名的刺身,只好另找。覃与对这一块不熟,就把找店的任务交给了付迁。付迁没骨头一样,坐着坐着就歪到她怀里,见她看来便无辜地眨着眼回视。 覃与捏了捏他脸,默许了他的无赖。付迁便乐呵呵地躺在她腿上时不时扫一眼手机上查到的店铺,更多的目光则停留在了覃与脸上。 她一只手搁在他脖子下拿着手机翻看,另一只手撑着脸,微垂的视线明明是落在他耳畔的手机上,却莫名让付迁有种她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那种熟悉的香味从她发梢、手指幽幽渗出,明明是相同气味,他自己用时闻起来却觉得一半还原度都没有的味道,此时此刻,却变成他记忆中熟悉的,让他无比心动的气味笼罩住他。 他的心跳又一次吵闹起来,翻过身体紧抱住覃与腰肢,整张脸深埋进她腹部,无声贪婪地深吸着她的香气。 好喜欢你呀…… 覃与翻看信息的动作被付迁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打断,她看向恨不得在自己怀里打滚的少年,感受着隔着一层卫衣传递到肌肤上的灼热呼吸,只好安抚性地用另只手捏了捏他耳垂:“我还没吃早饭呢。” 痴缠犯懒的小狗立刻清醒,十秒不到就定下一家口碑不错的越南菜餐厅。 “听说你们下个月就要比赛了,紧张吗?” 难得听她关心赛事,付迁喜上眉梢:“你要来看吗?” “不一定有空,”覃与顿了顿,“不过,你要能进全国决赛的话,我倒是能抽点时间去看看。” “好!”付迁连忙应下,“一言为定,你可别到时候又放我鸽子!” 倒是半点不在怕的。 “你就那么自信能进全国总决赛?我还记得九月份是谁太过自信,不服从决策……”覃与黑历史还没揭完就被对方一口冰淇淋喂到了嘴边。 “姐姐,我真知道错了,这几个月你也看到了,”付迁瘪了瘪嘴,眼尾下垂的狗狗眼一脸无害,“我保证绝不再犯,这次一定挺进决赛。” 覃与挑眉,咽下他送来的冰淇淋:“看你表现。” 付迁开心了,又乐颠颠地给覃与喂冰淇淋。 “我让经理安排了体检,你一定记得去,职业选手长期训练,手非常重要,别仗着自己年轻不当回事……” 要换了别人唠叨这些付迁早就不耐烦了,可相同的话从覃与嘴里说出他就全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了,还觉得分外甜蜜,恨不得她再多说些,再说久些。 分卷阅读8 可惜覃与把该叮嘱的交待完就没再继续了,反倒她手边的手机屏幕一直弹出新消息,没有提示音也叫付迁格外担心。 “姐姐,你该不会吃完饭就丢下我回去吧?”他快有两个月没见着她了,上一次还是比赛失利后假借她的名号从基地偷偷跑去她学校找她。 那也就见了一杯奶茶的时间,没得到安慰不说还被不轻不重说了两句积了满肚子的酸楚,回到基地就哭了。 覃与也没训他,她根本不需要张口,只用那双眼失望地看着他,再摇头叹一口气,他那被人捧成天才选手的骄傲就碎了一地。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两个月格外认真训练的原因。他实在太想证明自己,太想告诉她她的选择没有错,自己有能力捧回奖杯证明她选择他是对的。 覃与察觉到他的忐忑,将手机扣过去:“不会,我给你请假到晚上八点。” “真的?”付迁一脸惊喜,看了看时间,立刻盘算开了,“那我们先去看电影吧,前两天刚上映了那部电影好像还不错。然后我们去新开的那家电玩城……” 晚上八点,付迁抱着夹来的一堆娃娃依依不舍地趴在车窗撒娇:“姐姐……” “好好训练,等你的好消息。”覃与揉了揉他蓬松的卷发,成功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付迁轻哼一声,探进头来在她脸上快速轻咬了一口,这才退开,目送车子驶离。 “真狠心呐,”付迁抱紧怀里的娃娃,一边朝着基地大门走去一边喃喃自语,“我得快点拿下奖杯,她身边碍眼的人实在太多了……” *** 车子刚拐上山路速度就突然慢下来,前座的司机有些迟疑地出声:“小姐,那是不是您朋友?” 覃与从手机上抬头看向窗外,后面的机车已经追到车窗旁,眉目冷峻的少年侧脸看来:“下车。” 应付了一天精力充沛的付迁已经十分疲惫的覃与叹了口气:“停车吧,你先回去。” 司机依言将车开走,覃与走向路旁的少年。即便对他的兴趣早就消失,但看着他支在地上的那双大长腿她还是忍不住感叹一下他的得天独厚。 看到这双大长腿,想到它的力道韧度,思维便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其他地方,当然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平静得对面的少年蹙起眉头,泛着冷意的嗓音喊出她名字:“覃与!” 覃与视线上移,看进他那双幽邃的墨眸,又想起他汗湿的额发和扑在耳廓的呼吸。 男颜祸水! 覃与喉咙发干,撇开视线。这一细微的举动却好似彻底激怒了少年,他跨下车,大步朝着距离他三米远的覃与走来。 “你……”覃与像是被一条钢筋箍住腰身,还没来得及呼痛就被这人低头夺去了声音。 他的气息在这秋夜中越发冷冽,硬邦邦的怀抱和挣扎不开的手臂加速了她胸腔中氧气的消耗,叫她有些头晕眼花。 等到舌尖发麻被放开,覃与的腿都有些站立不住。待到新鲜空气吸入,一巴掌就扇到了少年脸上:“沈胤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胤不躲不避地受了她这一巴掌,寒星似的眸子半点波澜不起:“休息好了是吧?那就继续。” 他力气大得可怕,制住一米□□的覃与简直轻而易举。覃与被他几次三番耗尽氧气折腾得到后来连扇他巴掌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地被按在机车前困住,风驰电掣地带下山去。 等她恢复些想要挣扎后面困住她的沈胤就咬住了她后颈,车身在路面扭出个S形,吓得覃与不敢再动了。 沈胤舔了舔她后颈的浅浅牙印,低低笑了声。 覃与被带到沈胤公寓。他从上高中起就一个人独居在外,这套公寓覃与在他们还在一起时来过一次。也是那一次,覃与见识到了冷冰冰的沈胤情动时的靡艳与他好似没有穷尽的精力。 在被沈胤打横抱起时,那晚的记忆也一并被唤醒,她皱着眉头,身体发僵。 “知道怕了?”电梯不断上行,沈胤借着电梯里明亮的灯光仔细打量着覃与阔别三个月的眉眼。 她好似长开了些,但在他眼里,她仍旧是那个胆大包天主动来招惹他的小孔雀。 “沈胤,送我回去好不好?”覃与倒没觉得自己不该下车,毕竟她深刻地领会过面前这人的疯,深知今晚不见这一面这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做好了应对这人发疯的准备,尤其是隐忍了三个月的疯。 她知道自己长相的优势,只需要挤出点泪光,从下往上可怜巴巴地看向别人,便能叫天底下一半硬心肠的人软下心来。 沈胤垂眸看她,薄唇勾出抹笑:“省点力气,一会儿再哭。” 覃与脸上故作的可怜再维持不住,猫儿似的眼睛威胁性地一眯:“你敢?” 沈胤很是受用她这色厉内荏的模样,一巴掌将人摁进怀里走出打开的电梯。 进了门覃与双腿刚落地,被摁在硬实得像铁块一样的胸口上都开始发麻的嘴巴还没说话,就被 分卷阅读9 沈胤故技重施提着腰摔进了沙发。 “是想先‘谈话’后洗澡还是反过来?” 公寓没有开灯,外面明亮却给两人提供了刚好可以看清身形的微弱光亮。沈胤拉下外套拉链,那道声音像是一道开关,也打开了覃与被摔懵的清醒:“滚!” “好。”沈胤轻笑一声,贴身的T恤也被扔到了地上,宽肩窄腰衬得那双大长腿越发诱人。 冷淡的薄荷香包围了她,那人带着薄茧的手指极会煽风点火,轻易吻去了她的话语。 “覃与,你是想要我的。” …… 手机那头照例在漫长的等待接听后自行挂断,宴倾垂下手,只觉得整颗心都空寂得可怕。多少次了,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在得知她和别人离开后打过去的电话从没被接起过,连发过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音。 她站在落地窗前,从窗外的寂寂夜色看到了自己映在玻璃上的那双眼,心中一片酸楚。她捏紧裙摆,只觉得绝望又难堪,她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被惦记的覃与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最初得了空叫骂的喉咙都哑了。她的各种挣扎反抗结果除了让自己更筋疲力尽外没有收到沈胤半点吃痛的反馈。 他微笑着看她,就像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泡进热水中时覃与没忍住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而后立刻回过神来瞪了沈胤一眼:“你笑什么?” 沈胤替她捏着肩膀:“覃与,你现在小孩心理贪玩爱新鲜我不怪你。” 覃与皱着眉扭头看他:“什么叫你不怪我?” 沈胤的湿发尽数向后梳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的气场更具压迫性,连同那双眼都变得越发幽深:“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覃与。” 覃与笑了:“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越发自信了。” 沈胤眼中掠过一抹不悦,明显想起了之前覃与说分手时给出的理由就是他过于狂妄的性格让她十分不适。如今覃与故意拿这话出来,明摆了就是在嘲讽他。 但他很快将这份不愉快压了下去。 他之所以这么久才回来找覃与,是因为之前的这几个月他都在外地忙着创业的事,实在分不开身。覃与短信说了分手,他也只是以为对方是看自己不在身边耍的小性子,就像家里的猫咪故意想要折腾点动静引来主人的关注。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着等忙完回去哄一哄,自家的小公主就会好的。结果一回来,手机号码都被拉黑不说,还听了她不下五个版本的新男友。他该生的气早在等她的那四个小时生完了,这会儿残留的都是想把人哄好的心思。 覃与没等到他动怒有些失望,搡了一下他不想让他和自己呆一块:“挤死了。” 沈胤眯了眯眼,将人捞起。 “沈胤你有病啊!我身上还是湿的!” “没事……” 强势的男人温柔起来格外致命,覃与仰着脖颈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失神地想着。 “补点水?嗯?”沈胤穿好睡袍,倒来一杯刚好入口的温水,将覃与抱起来哄孩子吃药一样喂着。 覃与盯着他泛着水光的薄唇,耳根发烫,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沈胤假装没看见她这些小动作,眼底的情绪却温和许多。待到一杯水喂完,他才主动开了口:“是留宿还是现在送你回去?” “我手机呢?” 沈胤从客厅那堆衣服里刨出覃与手机递到她手里,覃与忽略下面那一堆未接来电和信息,看到已经凌晨两点多时身体又开始酸痛。 从十点被带走,去掉路上的半个小时…… “送我回去。” 沈胤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不过你那衣服不能穿了,将就穿我的吧。” 覃与磨了磨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凌晨的风格外的冷,沈胤给她套了件带绒的卫衣,强制性给她戴上了兜帽,又把人放在后座,自己给她挡风不算,还特意穿了口袋深的外套,让覃与抱着他时把手放进去。 覃与坐在后座,沈胤宽厚的肩膀替她挡去了迎面而来的寒风,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困意很快席卷而来,就这么靠在沈胤后边睡了短暂的一觉。 下车时她还有些迷瞪,走到门口才想起有话没对沈胤说完。 “沈胤,”覃与看住他,带着些笑,语气却认真,“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不过,如果以后你变得有趣,我说不定还会重新接受你哦。” 沈胤笑了,还是那句话:“你会回到我身边的,覃与。” 覃与不置可否,拉开大门走进了花园,没再回头去看一直目送自己进屋的沈胤。 屋内不出意外地亮着灯,但意外的是等在客厅的不是阿姨,而是宴倾。 “你回来了?饿不饿?”宴倾睡衣外披着件珍珠白的毛衣开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温柔端庄。 覃与不是没看见她发红的眼眶,但一天的折腾实在让她没有搭理宴倾的心思。 “早 分卷阅读10 点睡吧,马上就要月考了。”她换上拖鞋径直上楼,没再理会僵硬站在那里的宴倾,进门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摔进了柔软的大床里,筋疲力竭地很快睡去。 宴倾整理好情绪重新热了一杯牛奶端上楼去,发现覃与门没关上时迟疑了那么一瞬间,而后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门。 她和覃与的房间无论是布局还是家具都完全一样,甚至在覃与换了指纹锁后她也立刻换上了同款的指纹锁。唯一的区别是,她的指纹锁刻录了她们俩的指纹,而覃与的指纹锁只对房间主人一人敞开。 床上那人睡得很熟,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稍稍压出些软肉。密长的眼睫在昏暗的床头灯下透出一片扇形的阴影,柔软的唇瓣因为趴睡的关系微微张开了一条缝,这种娇憨极大程度地削弱了她醒时的冰冷。 宴倾心头狂跳,被蛊惑般低下头去,又在距离那唇瓣咫尺时停下,心虚地支起身,端着牛奶落荒而逃。 第 4 章 覃与饱饱地睡了一觉,看了看时间决定在家吃过午饭再去学校。毕竟男主转校过来的第一次月考在即,她这个女配也不能太过怠惰。正好也看看真正的自己是可以打破剧本的魔咒,还是会继续按照剧情发展沦为男主学神地位的最大那块垫脚石呢? 真是期待。 在下午第一节课正式上课前到达了教室,覃与无视第一排正中间格外显眼的俊男美女,径直来到自己座位,从书包里掏出前几个月自己定制的一批钢笔分发给一直投喂自己的几个女生。 “哇,覃与,这个图案我记得是你之前自己画的吧?”已经迫不及待拆开包装的女生看着手里铂金色钢笔笔身上的繁复花纹,惊叫出声。 “真的吗?” “对对!我也看到过!我还夸漂亮来着!” 覃与一边笑眯眯给围过来的同学分发带来的巧克力,一边回应:“嗯,定制花了点时间,希望你们喜欢。” 几个女生激动得不行,周边还有吃醋的同学:“怎么就给她们几个啊?” 覃与仍笑:“多多投喂,会有惊喜哦~” 有男生挠头:“这对我们男生也太不公平了吧,我要敢投喂你还不得被她们撕了?” “开玩笑的,”覃与在一片打趣声中解释道,“目前只做了这几支,期末考之前我会全班照顾到的,放心吧。” “哇,爱了爱了!” “覃与出品,必属精品~” “潇潇你们几个偷跑的,记得分享一下使用感!” …… 这边的热闹越发衬得安静坐在第一排的两人形单形只,好在上课铃很快响起,聚集在覃与座位旁的人也迅速散去了。 游柏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来。 以前的班级闹腾就那么几个人,而这边的闹腾却能以一个人为中心引发这么大范围的热度。不过因着刚才是下课时间,他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只要不牵扯到他正常学习就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按照覃与的影响力,他被牵扯进去也是迟早的事。 伴随着班长的“起立”和“坐下”,游柏也收敛起自己杞人忧天。余光无意识一扫,竟看见自己同桌那已经写了一半的作业本上被墨水洇开的大片污痕。 他愣了愣,侧头看过去,却只看到遮了她半张脸的长发。 台上老师说起后天月考的事,很快拉回了游柏的注意力。是的,他之所以托关系转到这里不就是为了静心学习吗?其他事,都与他无关。 覃与难得认真地听了一节课,也很快了解到这学期上课的进度。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决定这两天抽空复习一下高二上学期的知识点,以免因为不合适的答题步骤扣冤枉分。 下午的两节数学连堂结束后就是一节体育课,育英没有牺牲小科目的时间来提高教学质量的打算,因此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哪怕在最紧张的高三也□□存活下来了。 围着覃与说笑的几个女生在看见宴倾过来时十分贴心地先离开了教室:“覃与宴倾,我们先去操场哦!” 体育课的覃与是属于宴倾的,这在一班已经是默认的定律。也只有在体育课,大家才能看到宴倾像熊猫妈妈一样“背”着覃与,两人连体婴一样腻在一起的情景。 教室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完,宴倾有些紧张地迎上覃与懒散看过来的双眼。 “要去吗?”两节课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平复自己没能第一个收到她定制的钢笔作为礼物的嫉妒与失落,但她仍旧亟需确信自己对于覃与的重要性。 覃与眯了眯眼,好半晌才悠悠说了个“好呀”站起身来。 隔间外的笑闹声伴随着上课铃响彻底远去,覃与靠在墙上,提着裙摆的手指缓缓收紧,沁出水光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向下看去,只看见宴倾乌黑的发顶。 远远传来集合的哨声,覃与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按住宴倾的头,不满催促:“快点!” 握在她腿上的手指收紧了些,宴倾动作 分卷阅读11 更快,而后头皮一紧,被拽住头发的细微疼痛持续了将近十秒后,她被覃与毫不留情地推开。 “又迟到了。”覃与抚平裙摆褶皱,看着站起身来的宴倾收拾好地上平铺的纸巾,而后很是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湿巾擦了擦微微沾到一点白色纸屑的裤子,短促地皱了皱眉。 想了想,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厕所出来,果不其然大家已经开始围着足球场跑圈热身了。 覃与基本不参加任何体育运动,覃珏早在她入学第一天就和学校打过招呼,因此无论是各科老师还是班上同学,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宴倾很快加入队伍,宽松的运动服下摆随着奔跑的动作微微扬起又轻轻放下,平日里披着的长发已经被她在颈后扎起,露出的颈项在藏青色圆领的运动服映衬下白得晃眼。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身后蓦地传来一道饱含笑意的男声,清亮充满活力。 覃与扭头,果不其然是邱让。 同年级的男生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六的个子,秋末的天气里他还穿着清凉的篮球服,两条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线条紧实却一点不显得夸张。 “打球?” 邱让点头,惯常一张笑脸,无论谁见了都觉得暖洋洋的:“看吗?” 周二下午的这节体育课,一班和邱让所在的十一班正好一个时间点上,两个班的男生经常混在一起打篮球,一班同学无论男女对邱让都算得上熟悉。 覃与扫了一眼足球场上,剩下还没跑完圈的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中宴倾第二圈已经跑了一半。 说实话,她有些腻烦宴倾了。 于是她跟着邱让去了篮球场,还没走近就有眼尖的看见他俩,众人一下子兴奋起来,像是抓到爆点的媒体。 “你人气真高。”覃与揶揄地看了看身边男生。 邱让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覃与耸耸肩,刚到场边就被班上女生抱住了胳膊,一双双眼睛探照灯一样盯着她:“覃与,你和邱让很熟吗?” “还好。”覃与笑道,“打过几次照面。” “诶?你们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说实话还真是一次意外。那会儿沈胤凭借着自己在数学上的优秀被本市一所名校破格提前录取,他家里却希望他能出国念大学镀金回来帮忙运营公司,他本人更想靠自己打拼些东西出来,于是另辟蹊径找人合伙创业去了。那会儿两人确定关系快一个月,覃与其实就有点腻了。 在旁人眼中的沈胤是天才的代名词,虽说这个天才是个“跛腿”也丝毫不影响全校师生对他的敬佩。覃与高一刚入校那会儿就盯上了沈胤,再冷再酷也丝毫不能消减她对那张脸那双腿的喜爱。沈胤成了她的一号目标。 但覃与出身摆在那儿,外加一个生性潇洒至死是少女的妈时不时向她灌输“年轻时就该多经历些男人”的思想,提醒她挑男友也该货比三家,更何况挑的是初恋。 覃与喜欢沈胤的脸,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认定了他。相反,几乎整个高一她都在用她那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挖掘附近学校各具特色的帅气少年。 结果沈胤被S大破格提前录取的消息传来,一时震惊校内外,覃与这才意识到这颗菜再不吃,很有可能就跑掉了。 她缠上了沈胤,当然不是公开的缠。 她查了沈胤在校外经常出入的几个地方,甚至买下了他对门的公寓,三不五时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而沈胤也从最开始的对她视而不见,到出言讥讽几句,再到后来,他留在公寓的时间越来越久,哪怕她不再制造偶遇,他们也经常能够遇到时,她就知道,时机成熟了。 她很是顺利地吃掉了这颗菜。 在沈胤去外地时她很是果断地提了分手,直接拉黑一条龙服务后就准备投入到另一段新鲜的喜爱中去了。 结果她一个转身的工夫,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就被人顺走了。最后气喘吁吁追回她手机的,正是当时和她一家餐厅吃饭的邱让。 阳光帅气,热情开朗,是和沈胤完全相反的类型。尤其是她将人按在包厢软座上,摸到那块垒分明的腹肌时,她笑得更满意了。 明明那么高大结实的少年,竟然挣不开她作祟的双手,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不是吗? 覃与无所谓对方是因为什么接近她,她只关心她对这人的兴趣又能维持多久。 “有次手机被偷,是他帮我追回来的。” 覃与说完,女生们立刻星星眼:“哇,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啊?” 英雄救美? 覃与勾了勾嘴角,就当是吧。 “覃与。”身后传来宴倾的声音,大约是跑了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如平常圆润温柔。 周围女生立刻和宴倾打招呼,宴倾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覃与,“我有话想和你说。” 覃与面上笑容不变,在女生们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目送下和宴倾离开。 分卷阅读12 篮球落在篮筐上晃晃悠悠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进了。一片欢呼声中邱让收回投篮的手,视线从远去两人的背影中收回来,转身朝着众人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两人径直走到更衣室,覃与看着宴倾将门反锁不由得抱臂冷笑:“你到底想干嘛?” 宴倾被她脸上冷漠刺伤,眼睫轻颤,但仍拼着一口气走近前来。 覃与察觉她动作,稍一错愕便伸脚将还没跪下去的宴倾踢开。宴倾摔在地上,心中的酸楚便化作眼泪一滴滴地掉了下来。 “主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覃与见她哭泣心中越发腻烦,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小巷里捡回的那个倔强的小可怜究竟是不是现如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宴倾了。 “宴倾,你真叫我失望。” 宴倾低低的哭泣声一顿,抬头看她。 “一只达不到主人要求却学会觊觎主人的小狗,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她比较合适呢?”覃与蹲到她跟前,明澈的眼睛里闪动着孩童般的纯稚与残忍,“听说认主的狗无论被丢到多远的地方都会循着气味找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宴倾睁大眼,浑身颤抖着摇头:“不要……” 覃与只觉得她这副惊恐的模样索然无味,唇角的笑瞬间压下去,语气变得极冷:“艳艳,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的手指轻柔地撩拨着她的脖颈,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把主人给你的一切全都还回来,重新去做一条自由的流浪狗。” 懒得再去理会宴倾如何反应,覃与径直打开门,和不远处的邱让对上目光。看不出他等在那里多久了,但按照更衣室的隔音效果来看,他应该没有听到她和宴倾谈话的内容。 “没留下继续打球?”覃与很自然地走向他,身后更衣室的门重新关上了。 “你都不在我打给谁看?”邱让笑了笑,“周末一起看电影?” 他说起才上映没两天的电影,好巧不巧,正是覃与和付迁一起看的那部。 “看过了?”邱让愣了愣,他抿了抿唇,面上失落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元气满满的笑容,“那去爬山吧?” 他提起的那座山算得上S市一处较为出名的景点,秋季主推那满山似火的红叶,山势也不陡峭,挺合适周末去逛逛。 那会儿月考也结束了,的确可以出去走一走。覃与点头:“可以。” 邱让双眼亮晶晶的:“好,那我做好攻略,周五发你。” 覃与适才因为宴倾而不悦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些。果然,兴趣的维持还是很重要的。 只希望这些人能够知情识趣些,不要让她太快就厌烦腻味才好。 敲打过一番的宴倾没敢再来烦她,覃与也就乐得清净地跟着上完了下午的课程,还完整上完了英语老师的晚自习。 来接宴倾的司机见着上车的是两个人时稍稍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小姐,是直接回家吗?” 覃与平时活动比较多,她有一个专门的司机随叫随到。宴倾的生活轨迹很固定,家里的这个司机就主要负责接送宴倾上下学。但既然覃与上了车,那当然是要优先问清楚覃与的动向。 覃与没和宴倾一起坐在后座,直接歪进了副驾,绑着安全带也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直接回家吧,饿了。” 宴倾乖乖巧巧地坐在后排,本该属于覃与的那侧只有一个扁扁的书包。她手指摸过去,似乎想从手提带上汲取一点余温。 她只觉得自己好似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措辞清醒地指出自己对覃与再也压抑不住的感情,她嫉妒、愤恨、对接近她的所有人都抱着极其强烈的敌意,恨不得将她据为己有,牢牢霸占;另一个则声嘶力竭地警告自己此时此刻所拥有的一切都源自覃与,她能给与也能轻松收回,甚至可能残忍地抛弃她…… 她无力改变现状,若坚持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换回的只会是更加惨烈的走向。她只能死死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感情,耐心蛰伏,挽回覃与对自己好感的同时,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忍住,一定要忍住。 司机不经意扫过后视镜,被宴倾那双压抑又狠绝的眼睛惊了一下,再定神去看,后座的少女依旧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哪有适才恐怖的眼神? 果然是错觉吧。 覃与打着哈欠换上了宴倾抢先一步摆在她脚边的拖鞋,也没去理会她手里的两个书包,一边解着校服领结一边吩咐阿姨上菜。 然后便听阿姨提及隔壁那家今天下午过来打过招呼,结果发现主人家不在,留了礼物说是过几天再来拜访。 “是个气质很好的夫人,说是自己丈夫姓奉,从前在隔壁住了十多年,和我们家关系很是亲近。” 见覃与一心吃饭没回应,阿姨又试探性地问了句,“这事要知会覃先生吗?” “随便,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覃与想了想,还是额外加了一句,“我是懒得应付这些事的,要是 分卷阅读13 找上门来就说我不在。” 阿姨照顾她快五年,对她这脾性很是了解:“我知道了。” 按照下午上门那对母子的态度来看,以后相邻两家之间定是少不了往来,覃与这么开了口,自然不可能每次都用不在推脱,这拒绝人还是一门艺术活,她得提前琢磨一下用词才行。 宴倾捏着筷子,抿了抿嘴里的鱼肉,眼睫遮去了她眼底翻涌的恶意。 又来了。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来争夺覃与的注意力呢?自从升入高中,她明显对她不如从前那会儿亲近了,她的注意力分给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人…… 走了一个沈胤,又蹦出来一个邱让,甚至还有昨晚回来时看见的隔壁那个男生。 竞争力,她得加强自己的竞争力,她得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关注抢回来! 第 5 章 顺利结束月考后覃与的座位又空了,和从前不同的是,这次一直到周五放学她也没在学校露过面了。覃与虽说出勤率不高,但像这样一缺勤就持续将近三天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有女生特地去问了和覃与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宴倾,结果宴倾也表示不清楚覃与去向,女生们失望地散开,没注意到宴倾格外憔悴的脸色。 这次月考,宴倾发挥得很不理想。这大半个月来她一直因为覃与的事情烦扰不堪,过多的精力都耗费在个人情感上,让原本就算不得优势学科的数学再次艰难起来。 想到覃与近几次对她越来越冷淡的态度,若是下周一公布成绩排名,别说什么重新获取覃与的关注度了,就是她之前按照覃与要求辛苦营造的形象都有可能随之崩塌。 她不想成为一条失去价值被赶出门的流浪狗,当务之急就是在下次月考之前把薄弱科目尽快提上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覃与给了她三年的资源帮助她提升到现今水平,而今已经不可能继续依靠覃家专门请老师辅导,而她手上基本没有任何存款可以去报名辅导班,唯一的方便又免费的途径…… 宴倾捏紧手中的钢笔,转头看向一旁的同桌:“游同学,能请教你一道数学题吗?” 游柏翻页的动作一顿,视线从咬着下唇一脸为难的宴倾脸上移到她稍稍推过来的作业本上,轻抿了一下唇,解题的方法已经伴着他清润嗓音流淌出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讲解的步骤却十分简明扼要,让宴倾也从一开始觉得十分羞耻的抵抗情绪转移到题目本身去了。等到游柏将题解说完,她已经下意识说了句“谢谢”,甚至连那礼貌性的微笑都没落下。 游柏淡淡回了句“不客气”便低头继续翻看自己手里的教材,还是那副万事与我无关的冷清模样。 宴倾一边书写答题步骤,一边回想覃与当时的提点。覃与为什么会知道转校过来的游柏成绩很好,可以帮到自己呢?她查过他?她对他有兴趣吗? 宴倾暗自掐了掐手心,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清空,强逼着自己专注于手中的学习。 她得进步,即便覃与对游柏有兴趣,她也能踩着游柏上位,让游柏在覃与心里再也没有竞争优势。 *** 覃与走出演播厅,扶着墙缓神,适才那些疯狂的粉丝们的呐喊欢呼似乎还萦绕在她耳旁,苍蝇似的吵得她头昏眼花。 陪同她前来看现场的助理细心地给她拧开瓶水递过来,很是知情识趣地放轻了声音:“刚才项晔在台上表现真不错,他C位那段舞蹈solo台下的尖叫声都要把演播厅的掀翻了。” 她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欢喜与自豪,对于自家公司这个优秀的练习生明显十分满意。 覃与喝了小半瓶水这才缓过神来。她对这种选秀造星节目没有什么兴趣,要不是项晔竟然真的一举杀进了决赛,她也绝不会为了履行约定飞来H市看现场。 “他真要成团出道?” “那当然,”助理语气兴奋起来,“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出道位了,就看最后投票是多少名,还有两组表演结束就要公布最终排名了。” 覃与按了按额角:“行吧,你在这里盯着,我先回酒店。” 助理愣了愣:“您不看他成团吗?” “太吵了,我待不住。”覃与没再多说,人已经朝着出口走去。 以为覃与正和项晔交往的助理懵了。 这……这应该不是男女朋友吧?连这么重要的时刻都不耐烦在场见证,看来是一点暧昧都没有。好在她没自作聪明地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然可就尴尬了。 助理搓了搓胳膊,连忙转身回到了演播厅。 嗯,还是这种火辣热情的氛围适合她。 覃与回了酒店一开始还看着直播,结果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压根没坚持到节目最后的排名。 这次来H市除了看项晔最终决赛外,更重要的是视察一下自家这个才开了没两年的经纪公司。既然是办正经事自然耗费了覃与不少精力,今晚坚持不住,除了场馆太吵之外 分卷阅读14 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确很累。 刚结束考试就飞到H市帮自己老爸视察公司,然后又享受了一把追星粉的耳膜SPA,外加手机里一直没断过的各路消息,林林总总都让她倍感时间不够用。 项晔结束直播后又撑着疲惫的身体应付了一众采访,卸妆期间还不忘按照经纪人的要求发微博感谢粉丝,感谢节目组,一套流程下来,坐到保姆车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 经纪人琳姐还在前排絮絮叨叨说着他后续安排,他却专注于把玩手里的房卡,唇角上扬,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琳姐摁了摁额角,长叹一声:“行吧,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就要开始第一个行程了。” 项晔这回倒是点了头,下一秒拿出手机就十指如飞地按起来。 琳姐无奈,干脆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去了。 临到酒店时还是没忍住,对着伪装得严严实实的项晔提了句醒,“你现在可是爱豆,自己注意点。” 项晔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一弯,推开车门下了车。 “琳琳姐,别担心,项晔肯定知道分寸的,”司机小徐也是知情人,乐呵呵道,“再说了,还有咱们公主上边压着呢。” “也是,项晔还是覃与亲自选的,她肯定不可能让这么块招牌砸自己手上。”琳姐打了个哈欠,“项晔要是好好干,咱们公司第一个流量就稳了。” 小徐很是看好项晔:“嘿,光凭脸咱们公司就赢了。” 覃与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搂紧了怀里,那人动作很轻,怀抱温暖,气味清新,她皱起的眉头很快松开,意识很快又游云般散去了。 项晔身为近期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单是上课、训练、录制节目都忙得昏天暗地,结果身为高中生的覃与比他还忙! 作为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项晔自然也知道不少内幕。比如说这个把自己诓来当明星的小女生,正是公司老板的独女;再比如说这家年仅两岁的经纪公司,传闻是公司老板送给独女练手的小礼物,许多决策都是公主下的…… 当然,众人对待这些毫无边际的猜测态度基本都是嗤之以鼻,但两年来那个传闻中的老板都没露过面,倒是作为老板独女的覃与时不时地“替父”考察,不少人都见到了总经理接待覃与的热乎劲。于是,公主这个称呼便在暗地里叫开了。 高二,十六岁,经纪公司老板……真是有够夸张的。 对他而言,她就是一只花言巧语把他骗进公司的小狐狸。明明说好决赛就来看他现场,结果公司的事都排在他前面,甚至都没亲眼见证他成团。 一点诚信都没有! 项晔哼一声,将人抱在怀里,自己也因为这段时间的疲惫很快便沉沉睡去。 覃与睁开眼时还有点恍惚,近在咫尺的锁骨让她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抱在怀中的。迟钝的肢体因为长时间没有调整姿势有些发酸,她往后退开些,看清了抱住自己这人的脸。 和故意化浓的舞台妆不同,素颜的项晔长着一张十分漂亮的脸,肤白唇红,眼睫纤长却又不会叫人误会性别的巴掌脸。哪怕是阅美无数的覃与也不得不承认,项晔的这张脸当真是得天独厚,不做明星实在可惜。 这也是她见着项晔非把人拐进自己公司的原因。 摇钱树啊,谁不喜欢呢? 不过,身为新一代男团偶像,这么主动和女生亲密接触实在是不太合适,尤其,对象是自己。 覃与拨开横在腰间的手臂,径直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结果出来时项晔已经抱臂等在门口了。 “你要走?”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因为公司的原因覃与也会多少关注一下娱乐圈的事,她知道项晔凭借这双眼睛在初舞台就迷晕了不少女生,这些战斗力惊人的初批女粉为后来数次节目组故意恶剪挑起的骂战里贡献了相当惹眼热度,也奠定了项晔出道的好基础。 而这双眼,此时此刻正专注地看着覃与。 “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明天约了同学爬山,得尽快赶回去。”当然,同学爬山那只是个附带,她就是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项晔跟她到主卧:“我还以为你多少会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这位帅哥,请你多少有点身为偶像的自觉。我可不希望看见你成团第一天就被爆出绯闻,这样会很影响你的商业价值。”覃与按住衣柜门,扭头看他,“另外,我要换衣服了,你是不是可以回避一下?” 项晔沉默地看着她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半晌,转身关上了门。 覃与换好衣服出来时,项晔也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了。他的额发微湿,搭在额头上,越发衬得他眉眼精致。 “我叫了午餐,一会儿就在房间吃吧。”覃与坐在他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谈到他后续的发展,“这两天我看了一下公司对你的路线规划……” “我们之间是只能谈公事了吗?”项晔打断她,语气微沉。 “不然呢?”覃与笑着反问 分卷阅读15 ,“我不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关系,目前看来,你是我发掘到手下的员工,我算得上你半个老板,我尚且还没有追究你大半夜跑来我房间,你难不成还要指责我对你太冷淡?” 项晔蓦地握紧手指。 “项晔,你想谈恋爱,可以,但不是现在。”覃与起身走到他身旁,垂首对上他双眼,“现在的你,羽翼未丰,粉丝基础并不牢固,没有任何代表作,不仅在事业上很容易就被人替代,连爱情,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去竞争……” 她托住他下巴,凑得更近,“尤其,对象是我的话,你得变得更耀眼才行。” 项晔眼瞳一缩,一把揽住她腰身反压进沙发,攫住那双老说些让他不开心的话的嘴唇。 覃与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后颈,任由他作为。 项晔气喘吁吁地被她抓住了衣领上的手,迎着她饱含笑意的双眼悻悻退开。 覃与理了理蹭乱的发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头发已经过肩了。 “公司给你争取了一个综艺的飞行嘉宾名额,到时候记得好好表现。”覃与继续谈正事,也懒得去打理一旁欲求不满有情绪的项晔,“当然,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要随便立人设,尽可能表现得真实自然一点……” “知道了。”项晔也是被她折腾得没脾气了,他甚至怀疑最初见面那个看见自己双眼放光的人和面前这个一本正经教育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可恶! 覃与最终还是在H市留到了晚上,当然不可能和项晔一起出门,但还是被对方缠着在房间看了一下午综艺。 不得不说,项晔融入下属角色后,打着提前熟悉综艺套路的旗号还真把她留住了。 虽然被揩了点油,但冲着这张舞台上颠倒众生的脸对着自己撒娇卖萌这点,她就没觉得吃亏。当然,谈恋爱是不可能谈恋爱的,就当给点甜头鼓励一下旗下员工吧。 来机场接覃与的是配给宴倾的司机,果不其然打开后座门就见着里面的宴倾。 “作业写完了?”覃与在旁边落座,一旁的宴倾见她没避开自己去副驾时很开心绽出的笑容瞬间被这句话凝住了。 “嗯,写完了。” “是吗?那回去顺便给你检查一下吧。”覃与微笑,预料之中地看见宴倾变了脸色,“怎么?不乐意?” 宴倾掐了掐被衣袖遮住的手心,轻软回道:“没,辛苦你了。” “我还好,这次月考名次应该不会变,倒是你,近来学习好像有点吃力了,名次,不会掉吧?” 宴倾面色微白:“应该不会……” “你在说什么屁话!”覃与蓦地掐住她下巴,微眯的眼睛里透出慑人的威压,“别告诉我你没找班主任问成绩。” 她声音压得很低,“明明都知道自己从16名退到49名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宴倾,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看来我确实应该考虑丢……” “不要!”宴倾颤声抱住她的手,眼中升起水雾,“我不敢了,我保证下次冲进前十名,主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前十名?就凭你?”覃与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把你成绩提上去这三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现在,就凭你自己这浮躁的心思还想冲进前十名?你是在把我当傻子吗?” “游柏!我让游柏帮我!这几天我都有问他数学题,真的,我问过班主任了,我的其他科很稳,只有数学掉了分,只要把数学提上去,我有机会的,真的!”宴倾急急解释道,她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温柔,变得略微沙哑。 “游柏?他真指导你了?” 宴倾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和游柏的聊天页面后递给收回手的覃与:“这是昨天晚上到今天问他的四道题,他都用语音给我讲解了。在学校我也有问他问题,回家后我可以把问过他的那些题拿给你看。” 覃与点开一条语音,少年冷淡又简洁的嗓音回荡在被挡板隔离的后座。 覃与视线落回宴倾那张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上,勾了勾唇角:“他对你态度如何?” 宴倾愣了愣,眼底滑过一丝暗芒:“他人还不错,虽然态度很冷,但我问的题他都教我了。” 虽然不想在覃与面前夸游柏,但她看得出来覃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只好如实说了。 “哦?”男主人这么好吗? 覃与将手机扔回宴倾怀里,重新靠回座椅。 讨论题目这事在原剧情中可是属于自己这个女配接近男主的方式之一,她虽然不信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脑袋里的东西,但还是有点好奇后续发展会被自己破坏成什么模样。 旁敲侧击地提点了宴倾,没想到她还真的替自己达成了这个成就。 不过,男主竟然会真的这么耐心地指导,倒是很出乎她意料。 是因为这张脸吗?覃与盯着宴倾,开口道:“过来。” 才被她一通教训吓得如同惊 分卷阅读16 弓之鸟的宴倾一听见她召唤,立刻乖乖挪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她。 覃与视线从她水汪汪的眼睛缓缓下移到她殷红嘴唇,轻笑一声:“既然找到了资源,就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千万别让我失望。” 宴倾被她笑得头晕目眩,呆呆点头:“我会的。” 覃与一点也不担心宴倾,毕竟这三年来,她耗费不少钱财给她找了各路名师辅导,对于资源的压榨,宴倾可谓是轻车熟路。更何况,如今被抛弃的铡刀就架在她脖子上,这个对自己都能狠到头悬链锥刺股的人,想必不会对被盯上的游柏宽容。 真不知道女配换成宴倾后,女主的后续操作还会不会像剧情中对待自己一样了。 越来越期待了。 第 6 章 覃与枕在宴倾腿上一路睡回了家。她没去理会后边面染红霞、姿势僵硬的宴倾,快步走进了大门。 让她意外的是,家里来了客人。 “是小与对吧?天哪,几年不见,长得这么漂亮啦!”沙发上保养得宜的温婉妇人一脸惊喜地站起身迎上来,很是热切地托住她的手轻拍着,“还记不记得唐姨啊?你小时候总来我们家玩,还吵着要喝唐姨煲的汤呢!” 自打初一覃与从自家老爸手里正式接手了这整个家后,她就很少需要应付各路乱七八糟的长辈了。毕竟那会儿她就意识到,这些大人对自己的热络极大部分原因只是想借着自己这么个好用的工具攀上覃家这棵大树,进而和自家老爸达成更坚固长久的利益链,实际上对她这个人发自内心宠爱的寥寥无几。明白这事后,她就不耐烦继续应付这些虚伪的大人了,于是顺手将自家老爸这个祸源直接赶走后,耳根子瞬间清静多了。 而今,出国多年的邻居又回来了,还没摸清楚这个家已经不再是他们增进亲密度的好地方的奉家人,凭借着早些年的交情又一次上门了。 覃与噙着礼貌的笑容看向沙发那边站着没动的奉烜。 唐莹立刻察觉到她的视线,笑吟吟地将她拉到奉烜跟前,轻车熟路,还真像是在自己家一般。 “小与啊,这是你小烜哥哥,看看这几年不见是不是都不认识啦?记得要出国那会儿你俩还都是这么点矮的小豆丁了,这一晃眼,小与出落得这么漂亮……” “唐姨,”覃与出声暂时叫停这段让人尴尬的叙旧,礼貌笑道,“你们先坐,我刚回来想先上楼换件衣服。” “欸,看我净顾着高兴去了,你先去换衣服吧,我们一会儿聊!”唐莹将人放开,见人上楼这才收了脸上的笑,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胳膊上,“你在国外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这会儿见了小与哑巴了?” 奉烜皱了皱眉,也回过神来:“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我能和她聊什么?” 唐莹刚要训人,余光便瞥见后一步进来的宴倾,一时有些愣住了。 宴倾好不容易等到发麻的腿恢复,没成想一进门就看见这俩不速之客。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于是端出覃与要求的笑容冲二人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才施施然上楼去。 “嘶,这姑娘谁?”唐莹皱了皱眉,“看着和你差不多年纪,不可能是覃家人吧?怎么也住这里?” 从宴倾进门到上楼那短短工夫,唐莹这双厉害的眼睛就发现了她穿着和覃与同款的室内拖鞋,一粉一蓝,和接待客人的清一色灰完全不同。 阿姨给两人端来刚烤好的蛋糕和甜点:“二位可以尝尝,这是我家小姐特别喜欢的口味。” 本就是特意烤给覃与的,好巧不巧正碰上这两人过来串门。她还没来得及出来应付,覃与就回来了。 得,看这位奉夫人的热情劲儿,这事躲是躲不掉的。 宴倾被指纹锁阻挡在覃与房门之外,大约是刚才车上的亲近让她又产生了一种可以放心大胆接近覃与的错觉,她又开始因为楼下那个陌生少年的出现而产生极大的不安。 覃与换了身衣服出来,冷冷淡淡的一双眼扫过来,宴倾心中翻腾的酸涩立刻偃旗息鼓。 “他是谁?”宴倾揪住裤缝,低着头轻声问道。 覃与不是很耐烦回应她这些小心思,但想到因为剧情原因后天就会转到自己班的奉烜后续的种种,她还是很乐意提前搅浑这滩水的。 “青梅竹马。”她没去管这四个字会给宴倾造成多大的冲击,径直下了楼。 蛋糕的甜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这让她因为唐莹母子的突然造访而不太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让唐姨久等了。”覃与笑着落座在单人沙发上,“这几天不在家,没能及时去拜访唐姨和奉伯伯十分抱歉。” “你这孩子说这些见外话做什么!以后咱们又是邻居,什么时候想见不都能见着面吗?”唐莹笑道,“我听说小与你现在读的是育英?正好小烜也转去了那边,到时候在学校碰见什么事就去找小烜帮忙,尽管使唤别客气!” 尽管使唤别客气? 覃与想到剧情里对自 分卷阅读17 己就没耐烦过的奉烜,侧过头,正巧撞上看过来的奉烜。 遑论一个刚转过去的新学生如何照顾自己这个老生,唐莹说的这话一看就知道没有提前和自己儿子串过气。 覃与看着奉烜笑了笑:“那就麻烦小烜哥哥了。” 奉烜后颈一麻,只觉得她的语气神态,无一不在颠覆印象中那个活泼天真的小妹妹形象。 他避开覃与火热的视线,喉结滚动,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不麻烦。” 唐莹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互动,俨然一副嗑到了的欣慰。 后边的谈话依然是唐莹作为主力,覃与和奉烜幼时的趣事以及奉烜出国后的种种穿插着讲来,覃与偶尔回应几句,多数时候笑着迎接奉烜的注视,佯装不知。 等到唐莹终于问起覃珏,覃与这才接收到这场堪称漫长的应酬接近尾声的信号。 “我爸这几年都不怎么住这边了,他在青坞那块有个单独的住处,上班比较方便。” 唐莹愣了愣:“这么大的房子现在就你一个人?” “还有宴倾,”覃与吃了块曲奇,“唐姨应该刚刚见过她了。” 她没提宴倾身份,唐莹也不好继续追问,正好阿姨出来说是饭菜备好了,得到覃珏不在这边住的情报的唐莹顺势带着奉烜告辞了。 “那我就不送唐姨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唐莹点头:“要不明天来唐姨家吃顿饭吧?” 奉烜也看过来。 “不好意思,明天约了同学外出,下次吧。”覃与笑着婉拒,见着奉烜神色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这个男配,好像对她的关注度有点太高了……果然也是清一色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贱吗? 没再去多想关于奉烜的事,吃完饭的覃与顺势拒绝了送作业给她检查的宴倾,回复了将行程发给自己的邱让一个“OK”后,她就直接定好闹钟睡觉了。 出差当真是个体力活。 *** 和邱让定好去爬的山位于郊区,虽说有公交,但覃与没打算多浪费那一个小时的转车时间去人挤人。在条件完全允许的情况下,她的舒适排在首位,至于青春期男生想象中的公交车浪漫完全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车子驶出花园时正巧见着晨跑归来的奉烜,隔着一道防窥的玻璃,奉烜停下脚步往后座看去,但那扇窗户始终没有降下来,里面那人也没有冲自己招手微笑。 越发清晰地察觉出他与幼时的青梅渐渐走成了两条各不相干的平行线。 从前是理所当然的淡化这份感情,而今,却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也比他想象的更加疏离冷漠。 奉烜抿紧了唇,眼底滑过一丝黯色,很快转身回了家。 邱让一身墨绿色卫衣站在路旁,宽肩长腿远看过去就是一道叫人瞩目的风景线。相比学校遇见时总是一脸灿烂笑容的样子,此刻的他双手插兜扫视着来往的车辆,微皱的眉显得十分冷峻。 似乎所有人都有两面。人前冷酷,独行侠一样的沈胤偶尔也会在她面前流露出靡丽的艳色;沉闷疏冷,沉迷学习的周放会为她非常贴心地手写笔记,兜里准备清新口气的爆珠;打起架来疯狗一样凶狠的许骋也会面红耳赤地对着她撒娇……而剧情中高岭之花一般的男主游柏,明明是因为不堪女主的骚扰而逃到S市求学,最后却会对着女主宠溺微笑。 再比如,大家眼里温柔和煦的奉烜,在一步步深陷于大大咧咧的女主魅力后,也变成了芝麻馅,占有欲爆棚的堕天使。 至于这位自导自演帮她找回手机的小朋友,不知何时才会对自己诉说他费心接近自己的目的。 “邱让!” 慵懒的女声像是掌控情绪的开关,适才还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的男生,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间,又变成阳光灿烂的笑颜。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意来接我。” “不麻烦,顺路。”覃与看向他放在座椅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好奇道,“你都带了什么?” “一些水和零食。”邱让将包打开,解释道,“便利店只有山脚下很远才有一家,我看攻略说店里价格贵品类少日期也不新鲜,所以就自己带着了。” 覃与挑眉:“感觉你挺贤惠啊。” 她语气调侃,邱让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默默将包拉上。 “怎么,不开心了?”覃与撑着胳膊凑近,“不喜欢我说你贤惠?” 邱让有些紧张:“没……” “我倒是很喜欢贤惠的人哦,”覃与弯起嘴角,“最好是会做饭,又有八块腹肌的男孩子。” 她离他不到十厘米,身上的香味已经十分有侵略性地包围了他。 邱让红着脸和她对视,喉结不安地滚动着。 “你会做饭吗?” 邱让咽了咽口水,心跳飞快:“会……” 覃与轻笑出声:“嗯,贤惠,会做饭,还 分卷阅读18 有……” 她的手指已不知何时探进他卫衣下摆,在他腹部轻轻一点,察觉到他瞬间屏住呼吸后,慢声数着,“一、二、三……六,还差两块。” 覃与抬头看了看双目迷离,紧抿着唇的邱让,“嗯?在哪儿呢?” 她眼底闪烁着恶作剧的光斑,手指顺着话语动作,“呀,藏在这里呢。” 邱让往后一缩,手虚虚搭在她胳膊上,目露哀求:“覃与……” 覃与没去拆穿他的欲拒还迎,甚至十分配合地仰头在他抿得发红的唇瓣上轻咬了一口:“想什么呢!” 她坐回另一边,微微歪着头,视线从那处古怪落回邱让通红的脸上。 坏孩子。 她迎着邱让羞赧的视线,无声念出这三个字,成功让本就窘迫的男生无地自容般低着头侧过身去。 后面近四十分钟的路程覃与好心地放过了邱让,和他简单地聊了聊学习,也听他聊了聊打球的趣事,然后就到了景区门口。 邱让兑好电子票,两人就顺着入口往里走去。 因为不是什么特别的节假日,游客不多。 “我听人说,你体育课基本不参加活动,是真的吗?” “嗯,”覃与点头,“我身体不太好,很容易疲惫。” “身体不太好?”邱让愣了愣,急道,“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覃与被他那紧张模样逗笑了:“也没那么夸张,纯粹就是精力不足。” 邱让皱了皱眉:“事关健康无小事,我妈有个很熟的中医,我回家问问她。” 覃与笑了笑,没应声。 她精力不足一方面有身体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怎么喜欢动。不喜欢运动就没精神,越没精神就越不想动,完全就是恶性循环了。 不过这几年阿姨一直都在帮她调气补血,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主要还是懒惯了,就维持了之前的状态。 比如课上睡觉,比如体育课趴在宴倾背上。 “那你还能爬山吗?” 瞬间享受到瓷娃娃待遇的覃与歪头一笑:“我爬不动你不会背我爬吗?” 邱让躲开视线,挠了挠脸颊:“会。” 然后,每走一百来米就会接收邱让一次“你还行吗”问话的覃与,果断选择趴到他背上来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放松点,你的背肌太硬了,咯得我难受。”覃与捏了捏邱让肩膀,胳膊垂挂在他脖颈两侧,“怎么每次都这么紧张?” 后一句问话极轻,附在他耳旁,连呼吸都清晰极了。 邱让只觉得面部升温,猜测自己的耳根肯定又不争气地红了。 他没办法说自己不紧张,哪怕是车上的那个距离他都紧张得冒汗,更何况此刻她紧贴着他,故意在他耳边问话戏弄他。 他知道她喜欢逗他,但他没办法克制自己的紧张与心动,于是每次都能因为这些蹩脚青涩的表现逗她发笑。 他也很懊恼自己毛头小子一样,可感情这东西,实在不讲道理得很。 他已经默默喜欢她太久,久到再不出手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了。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越往上走越是凄冷,修葺的山道上空无一人,两旁的枫叶愣是在这萧瑟的深秋蔓延出火烧一般的红艳。 覃与正欣赏着山上风景,冷不防听见前边一直没说话的邱让轻声喊了句她名字。 “嗯?” “我可以追你吗?”说话间吐出的白气很快飘散在周遭的冷空气中,如此平白朴实的问话叫覃与愣了一刹。 “你不是已经在追了吗?”覃与抱住他脖颈,语气里带着笑意,“我们俩难道不是正在约会吗?” 邱让又密又黑的眼睫颤了颤,侧过头来迎上她歪头看来的双眼:“那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覃与笑起来:“我看上去那么好追吗?” 她没拒绝,也没答应,从容笑看着他,却好似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邱让喉结一紧,明明比预期的果断拒绝要好很多的结果,依旧让他心中一片滞涩。 “想让我当女朋友,你还得继续加油哦。”覃与戳了戳他脸颊,在他看过来时亲了亲他嘴角,成功看到他失落的眼睛里重新亮起的光芒。 “先给你一个友情提醒,我非常难追哦。”覃与笑眼弯弯,“怕吃亏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邱让紧紧盯住她,挎在她腿弯的手臂微微收紧:“我不退出。” 覃与笑容更加灿烂。 看,她已经打过预防针了哦,要是以后被抛弃了,又死乞白赖地跑来哭着求她,那也不是她的错哦。 第 7 章 宴倾坐到餐桌刚端起牛奶便见着从楼上下来的覃与,她有些失态地将牛奶放回桌子,溅出的两滴好似她此刻的忐忑,大剌剌地呈现在纯黑的橡木餐桌上,十分显眼。 阿姨还在厨房忙碌,此 分卷阅读19 时此刻的餐厅,只有宴倾覃与二人。 “舔干净。”覃与视线扫过那两滴牛奶,冷声开口。 宴倾眼睫轻颤,双手扶在桌沿,垂首伸出舌头,将那碍眼的白色舔尽。 “阿姨,给我准备一份早餐。”听到厨房内传来回应,覃与猫儿一般的眼睛这才落到对面坐立难安的宴倾脸上,“今天就要公布月考分数了,虽然排名不公开,但我想你也早就问到了自己这次的位置。记住你向我保证的东西,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宴倾膝上的手指轻颤着,乖乖应道:“我记住了。” 阿姨将早餐端上来,还好奇地问了问覃与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去学校。 “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我不想错过。”覃与盈盈一笑,差点晃花了阿姨的眼。 男二号转学过来,以及男主引以为傲的成绩被她踩在脚下。 剧情中的自己,明明是个勤勉上进的学霸,一朝被转校过来的男主取代了第一名后,过往的战绩好似瞬间伴随着这唯一一次第一的失去而烟消云散。那些往昔夸奖她看好她的老师,那些崇拜她羡慕她,视她为女神的同学,就像墙头被风轻易吹倒的草,轻易否认了她过往的一切成绩。 还真是可笑又浅薄的人设。 她没兴趣去纠结脑海中多的这一段剧情究竟意欲何为,也并不打算和剧情里的重要角色缠缠绵绵继续发生些浪费时间的纠葛。她不在乎老师同学会不会顷刻变脸明里暗里冷嘲热讽,但此刻真真切切作为覃与活着的自己,从没有打算让出自己手中的第一名。 她不会因为气愤或是提防就过分在意剧情中轻而易举压过她的男主,她只关注自己,她,只要第一。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周遭环境如何变化,她生来就有站在巅峰的实力,没必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俯下身躯。 她,覃与,永远只忠于自己。她不是谁笔下的悲惨女二,更不容任何人操控置喙她的人生,她只走自己想走的路。其他的,没招惹自己还好,如果非凑上来,那她也不介意把他们当作是打发时间的保留项目。 *** 跟在班主任后面进班的奉烜第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正中间位置的一男一女,无他,这个位置正对着他视线,而且两人长得十分亮眼,其中甚至还有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和奉烜短促对视的宴倾移开视线,看向讲台正中间的班主任,心里想的却是吃饭时覃与的那句“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我不想错过”。 是因为他吗? 而站到讲台上的奉烜在环视一周后,和坐直身看过来的覃与对上了视线。 他眼瞳一紧,面上流露出一丝诧异,却在班主任提醒他自我介绍的瞬间恢复如常,拿了粉笔在黑板右侧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冲着班上同学看过来的目光温和一笑:“我是奉烜,以后就要和各位同学同在一个班级学习,请多多指教。” “那奉同学先坐在……”班主任扫视一圈,手刚指在教室最后面那个空桌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奉烜率先开了口。 “我就坐覃与旁边吧。” 班主任愣了愣,班上同学也好奇地看向懒洋洋支着脸的覃与。 “认识啊?” 奉烜微笑:“一起长大的。” 班里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青梅竹马呀!” 班主任猛拍了两下桌子,将局面稳定下来这才看向奉烜:“那先这么坐着吧。” “谢谢老师。”奉烜下了讲台,顶着一众视线淡定落座到覃与身旁,“真没想到你会在高二。” 倒也没必要把这种漠视说得这么明白,稍微关心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整得像是一出惊喜,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愉快。 当然,仅限于剧情中的她。 在这位男二主动提及与她一起长大的交情要求坐到她旁边时,他就完全落入了下乘。所以覃与压根不会理会他这句看似寻常的话后藏着的利刺,回敬了他同样礼貌的微笑:“往后你没想到的可能会更多。” 奉烜愣了愣,覃与已经支着脸转头看向窗外了。 他皱了皱眉,很快松开,拿出崭新的课本铺在课桌上,然后便听到了第二个“惊喜”。 “那么还是一样恭喜咱们本次月考的第一名,覃与!”班主任教数学,她将覃与的满分卷从讲台上经由第一排坐着的宴倾,一排排传到奉烜桌上,然后被一只手拿走。 覃与挑着眉,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试卷,而后冲奉烜勾了勾唇。 “总分729,甩第二名足足三十分,大家鼓掌!”班主任带头下,全班带着惊叹纷纷鼓起掌来。 奉烜喉结滚动,鼓起掌:“恭喜。” 覃与没说话,抬头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 “接下来,让我们把同样热烈的掌声送给本次的第二名,也就是咱们刚刚转校过来的游柏!” 宴倾抿着唇鼓掌,扭头看向自己的同桌。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游柏,此时此刻却紧皱着眉头,周身散发着十分不悦的气场。 分卷阅读20 三十分。 讲台上的班主任还在夸奖游柏:“大家也知道游柏同学是从别市转过来的,所以第一次考试他能发挥成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相信在适应咱们育英的学习环境后,他能取得更棒的成绩!” 148分的数学卷被发到了游柏桌上,他抬起头,紧咬的牙根松开:“谢谢老师。” 覃与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班主任这一番话换任何人听都是极为诚恳的鼓励,但对于从没当过第二、自尊心超强的男主而言,则变成了对他能力的质疑。 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适应学习环境…… 嗤。三十分分差的第一次交锋,越发让她对剧情安排给自己的角色设定嗤之以鼻。 一个连做自己对手都不够格的人,还配让她舔狗一样倒追?开什么玩笑? 覃与掏出手机,回复了一个小时前拒绝邱让给自己带早餐后他继续追问的“那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饭?”一句:爱心便当? 对方秒回: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女主到来前的男主和男二还有最后两天的安宁日子了,她自然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看这两张叫她厌烦的脸。 有这个时间,看看贤惠地给自己准备爱心便当的八块腹肌帅哥不好吗? 于是覃与又请假了。 “哇,好羡慕覃与啊,她脑袋到底怎么长的?729分啊!” “这还是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考出来的分数,无法想象她要是认真起来……” “果然是铁打的第一名,毫无悬念,啧啧啧,老班那嘚瑟劲儿,绝对又被其他老师羡慕嫉妒恨了。” “那肯定啊,之前第二名一直是六班那位,现在第二名也是咱们班的,能不开心吗?” “不过看看游柏那学习态度,我瞬间心理平衡了,覃与简直不是人……” “喂,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什么叫不是人?” “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是人,是小仙女!我是说压根就没见覃与学习,她该不会真是什么神童吧?” “别闹,兄弟,覃与不都说了吗,那些十二三岁破格录入大学的才是真正的天才,可别随便给她套高帽子,她听见了可得生气!” “说起破格录入,咱们学校上学期不也出了个?沈胤你忘了?” “哎,好久没见着沈学神了,怪想念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干嘛去了……” 话题渐渐越聊越偏,游柏抵在本子上的笔尖晕开一滩墨迹,他回过神来,撕掉了那页,重新集中精神做题。 游柏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挫败,从前别人提起他都夸他一句天资聪颖,而今到了别人嘴里,他剩下的似乎只有一个勤勉刻苦的印象。 三十分的分差,径直在他与她之间划下一道深深的鸿沟,更可笑的是,对方压根没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天才。这样一衬托,他真成了灰头土脸的井底之蛙,在被她生硬地拽出舒适区后才猛然发觉天外有天。 宴倾这三年来陪伴覃与左右,早早练成了察言观色的功底,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同桌情绪的低落,很是聪明地没去拿题烦扰他。 同桌了快一个星期,宴倾也基本摸清楚了游柏的性格。在一众因为青春期情绪起伏较大的少男少女中,游柏具有非常明显的学霸气场,那就是沉稳。哪怕是刚来那天被人围起来问东问西,他也是一潭深水般的沉静模样。冷清疏离,没有更多一分的客套,也不至于不通人情到叫人反感。他把控着自己的感情,不多浪费任何精力在没必要的交往支出上,哪怕是下课午休吃饭的碎片时间,他也会静下心来刷题,完善自己的知识面。 这种人,对自己有着近乎严苛的约束,想必自小就属于别人家的孩子那一挂。 覃与话语间透露过他成绩优异,但宴倾没想到他会直接空降第二。哪怕相差30分,但他的这个分数,就这次试卷难度来看,已经算得上亮眼了,甚至比第三名的万年老二都高出7分。 所有人都觉得游柏厉害,了不起,但很明显,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身份调换,宴倾很容易便理解了他此刻的情绪,尤其是,对方是个一周都来不了几次课的覃与时,这份不甘心便越发浓郁了。 宴倾不能放任他继续沉浸在这种低气压中,她需要游柏这份助力帮助她提升成绩,也不希望因为这次考试让游柏的注意力集中到覃与身上。 她太了解覃与的魅力了,若非如此,她身边怎么会永远那么吵嚷,甚至连她这个陪了她三年的人都要被边缘淡化? 她要隔开游柏和覃与。 “你很在意这次成绩吗?” 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那些纷杂的思绪与周遭热切的讨论声似乎被这泉水一般的声线尽数压了下去。 游柏侧头,正对上宴倾那双漂亮纯粹的墨眸饱含着关心看过来:“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我没事。”游柏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宴倾。 “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六班 分卷阅读21 的洪渊已经当过四十多次第二了。”宴倾仍安静地看着他,声音轻缓,“他在进育英之前一直是他们初中的第一名,三年来,从没当过第二。” 游柏皱了皱眉,捏着钢笔没说话。 “其实固守过往的成就并没有任何益处,学生是不断汇流的,小学到初中,汇流的范围是各个小学,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学也是一样。随着范围的扩大,你越是优秀越能遇到优秀的对手,就好比每年高考的市状元,省状元,到了同一个大学,大家又能从这一批的第一名中筛出新的第一名。”宴倾嘴角弯弯,“你从以前学校的第一变成现在的第二,不正说明了你的水正往高处汇流吗?与其把这次失利视作一次打击,倒不如将它视作出社会前的一次提醒。至少此时此刻,作为学生的你,一次月考并没有决定你的一生,你也不会因为这稍有疼痛的一次提醒而丧失斗志,你还有很多次机会往前进的话,那么是不是第一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游柏愣愣看着她,好半天才目光微闪地转过脸去:“我知道了。” 像这种话,过往从来都是第一名的游柏自然没听人说过。他能拿这么多年第一,自然也不是什么蠢货,只不过陡然被人超出这么多一时有些缓不过劲来,钻了牛角尖。 但这会儿听着宴倾的开导,听她说起那些省状元汇流到同一个学校后又会再度列出个排名时,他陡然觉得自己此刻纠结的事都没有意义了。 他来到育英是享受更纯粹的学习氛围,是利用更高端的师资条件来充实自己、提升自己,而不是像一条咬死了第一名位置不松口的狗,遗忘自己的目的,被成绩和名次冲昏了头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已经在覃与身上领悟过一次,没理由继续陷入坐井观天的泥沼继续试图当一只育英的青蛙。覃与比他看得开,在她之上多的是天才少年,她只不过是大河中的头浪,无论如何凶猛,最终都会迎来百川归海的静寂。 他太短视,也太急功近利了。 游柏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翻涌的心海重回平静,适才紊乱的情绪也都平复下来。 他对着自己的同桌展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谢谢。” “不客气。”宴倾回以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我还指望你带着我共同进步呢!” 她眨了眨眼,难得泄出一丝狡黠活泼。 “好。”游柏多亏她点醒自己,这会儿连语气都一并温和下来。 宴倾转过脸去继续写题,眼底幽光闪烁。 果然是个没经受社会毒打的乖宝宝,看来是一直被捧得太高养成了一颗玻璃心,所以才会因为一时落后而失魂落魄的。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换来这个良性发展,对她而言还是非常划算的。 宴倾左手捏了捏自己的发尾,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第 8 章 宋赟穿着一身深蓝色牛仔外套,下身搭了条黑色的工装裤,配着他凌厉的眉眼和精神的寸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气势。 覃与看着他从学校出来,周遭学生那避之不及的模样噗嗤一笑。 宋赟很快找到覃与所在的车,迅速拉开车门入内,却仍旧不可避免地带进来一股冷风。覃与做作地打了个喷嚏,立刻迎来宋赟紧张的注视。 “哈,我逗你的!”覃与吐了吐舌头,冲着他嬉皮笑脸。 宋赟已经习惯了她这幅模样,将口袋里的那杯奶茶塞到她手里。 “是上次喝的那一家吗?”七高食堂有个窗口专门卖奶茶,味道比外面奶茶店要少些甜味,但奶味更醇厚,很受学生欢迎。 宋赟点了点头,加了句:“这回买的巧克力味。” 覃与爱好甜食,和她有点交情的人都知道这事。这话轮给别人说,多多少少就带着些邀功的意味,但覃与知道,宋赟这人嘴皮子笨得很,提这一嘴纯粹就是告诉她奶茶和之前买的那次口味不同。 要真说起来,她身边这么多男生里,宋赟是最无趣的一个,也并不是最符合她审美的那一类,偏偏她就是觉得他格外有意思。想想看,一头长得像狼的羊为了融入羊群拼命地装乖,然后还是被那群羊恐惧又厌恶地排挤出去,多有意思啊。 宋赟继承他爸爸的体格,长得非常健壮,但性格却更接近他妈妈,善良可欺。这本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古怪,但实际却非常幸福的家庭,但宋赟初二那年,他爸爸因为故意伤人被判刑后,这个家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柔弱的妈妈因为丈夫的入狱而心力交瘁,为了宋赟,她只能顶着心碎艰难地维持着生计。宋赟则因为其过于凶悍的长相而被周遭的大人小孩各种排挤、孤立,更有甚者嘲弄辱骂他时还要连带着他爸爸一起骂。碎嘴的大人又能教出什么好词?一直被爸妈保护得极好的宋赟,在能够给他们母子撑腰的爸爸入狱后,迎来了世界铺天盖地的恶意。 被撕毁的作业,被泼墨的校服,被挤上胶水的座椅,被刻上“罪犯的儿子”的课桌……青春期 分卷阅读22 的孩子们热衷于以各种各样残忍的手段去摧毁一个人,尤其这个人长着一张令人畏惧的脸时,折辱他征服他,能获得比欺负看上去柔弱可欺的软包子更大的成就感。 在法律的保护下,那些还未成年的施暴者似乎与生俱来的好演技,在老师面前相互打掩护,面对他鼓起勇气的指认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而后在厕所、垃圾堆、小巷深处,予以他更加绝望的痛楚。 他的反抗没有激起一丝涟漪,而面对温柔的妈妈抱着遍体鳞伤的他哭得浑身颤抖,询问到底是谁伤害他时,他只能一次次沉默以对。 他知道,即便妈妈找去学校也无济于事。那群狡猾阴险又残忍的施暴者,只会又一次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然后背地里嘲笑他们母子的天真与愚蠢。 整整一年半的霸凌,终于在中考结束的那一天短暂地画上了一个休止符。那个暑假,是他过得最轻松最安心的一个暑假。 他考进了七高,妈妈也决意搬到学校附近,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正当他这么以为时,报完名离开的他,又被人堵在了校门口。 预想的晴朗并未到来,阴影好似头顶的乌云,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生都拽进黑暗的深渊。 开学第一天就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进了班级,不到一天,他的恶名便传遍了整个新高一。 那些人无非就是不乐意看见他好过,所以才故意在他脸上留下这么多痕迹。 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那是惊恐、畏惧以及厌恶,他只能沉默,祈祷着后边的交往能够磨平这些道听途说的坏印象。 他认真学习,从不旷课,虽然没有人主动与他交好,但至少对他的印象也平复了不少。直到,他被曝出有个正在坐牢的爸爸,一切的努力全都化为了泡影。 那些异样的眼光几乎要从他身上的校服直直窥进他的内心,似乎每个人都忍不住地怀疑,他每天穿着校服上学上课,是不是都是为了更好地掩盖自己血脉里的污浊恶臭? 他再一次从桌肚里掏出了被撕毁的笔记本。 然后他头一回翘了课,翻墙离开学校,去了二高,那群毁掉了他初中如今又想毁掉他高中生活的罪魁祸首们所在的高中。 一只常年被自己骑在头上耍弄的小狗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始作俑者们笑嘻嘻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送上门来的小子,面对他的质问时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我们又没说谎,杀人的不是你爸爸还是坐牢的不是你爸爸?你本来就是杀人犯的儿子啊!” “对啊,你们学校的同学多危险呐,我们提醒他们完全就是防患于未然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你爸是杀人犯说不定你也是潜在的杀人犯,我们把真相告诉你们学校的人他们还得感谢我们呢!” 讥讽的话语像是一道道利箭,毫不留情地射穿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希冀与理智。这头长相凶狠性格温驯的绵羊,终于被怒火支配着勇敢了一回。 结果却是惨淡收场。毕竟缺乏战斗经验的绵羊,怎么可能抵得过一群阴狠残忍的豺狼呢? 覃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宋赟。 同样被霸凌欺辱到无力反抗,宴倾的一双眼是狼崽一般凶悍倔强,绽放着野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力,而宋赟却像是一根即将燃烧到尽头的蜡烛,风中摇曳着那仅剩的一点光亮,随时都要被灰暗彻底掩埋。 明明天生拥有强者的外形体魄,偏偏把自己混到如今这凄凉地步。看看这几人边打边骂那驾轻就熟的模样,很明显糟践他不是一次两次了。 “喂!”覃与又一次多管闲事地出声,迎着那几个男生略显慌张看来却立刻转变为淡定的目光笑开,“我和人约了这里见面,能请你们先离开吗?” 领头的那个男生还没来得及呛声,便被覃与率先堵住了嘴。 “当然,如果你们希望见一见许骋的话,我也不介意你们继续。”覃与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迟疑地交换了眼神,而后低语几句后匆匆离去。 覃与缓步走近那个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用鞋尖戳了戳他脑袋:“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不用。”少年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血污遮盖住他过分凌厉的眉眼,“谢谢你。” “唔,”覃与靠着墙打量着他,“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混得这么惨?” 正清理着衣服上灰尘的少年抬眼看她。 覃与这才发现他长着一双极为乖巧的眼,单眼皮大眼睛,眼瞳是湿润纯粹的黑色,略微下垂的眼尾,看过来时给她一种被雨水淋湿无处可去的小奶狗的可怜感。 覃与挑了挑眉,心头微动。 口袋里的电话一直震动不停,想来是她约了见面的许骋正到处找她。 “哪天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就联系我。”覃与报出自己的手机号,也没管他记没记住,径直转身离开了小巷。 宋赟没让覃与失望,在给他电话号码的第二 分卷阅读23 天,覃与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覃与带着他在角落看了一场高中生的斗殴现场,而被围在中间打的,正是前不久将他摁在地上揍的那几个男生。 看着那高高在上一直干干净净像是统治者一般的施暴者鼻青脸肿涕泪横流地跪在地上求饶时,宋赟墨玉一般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覃与打了个哈欠:“你瞧,没出社会的小男生之间确认秩序地位就是如此简单粗暴。一穷二白的你想掌握话语权就只能狠,狠到极致时,别人会敬你怕你,却不敢再轻易欺你辱你。” 宋赟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我……我真的可以吗?” “上天给了你狼的体魄,你却俯身去吃草,实在很可笑。”覃与没再去看那边无趣的群架,转过身去,“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与其浪费时间去关注别人看你的目光,不如尽可能强大己身爬得再高些。你总不至于十七岁了还等着别人为你撑起一片天吧?” 覃与侧头去看紧跟在身后的宋赟,甩出一张名片,“梯子送你手上了,其他的,你自己来吧。” 宋赟呆呆看着手中的名片,目送着覃与和不知何时出现在路口的少年相携离去,心里有了决断。 自那两次见面后大约过了小半年,覃与都快把宋赟这人忘掉时,她收到了一张照片。 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个男生。 覃与看到下方紧跟着的“谢谢你”三个字时,才反应过来发消息的这人是谁。 她愿意拉他一把不过是一时的同情心作祟,但时间一过,她就对这人没什么兴趣了。可这会儿见着这么条短信,她倒有些意外这人这么短时间就能逆袭成功,一时又有了点兴趣。 她约了宋赟见面。 一段时间不见,他明显壮实了不少,头发理成短短的板寸,被那凌厉凶悍的眉眼一衬,确实有种令人畏惧的凛然。 但覃与一贯是个叛逆的。攀折高岭之花,驯服桀骜校霸,以及让这匹孤狼变成手足无措的绵羊。 “不是要感谢我吗?”覃与盘腿坐在沙发里抬头看着面前少年,“还是说你的感谢真的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没!”少年急急辩解,视线却飘到一边,“我只是……能换个条件吗?” “不可以哦,”覃与歪歪头,“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最近的训练成果,你想哪里去了。” 可迟钝如宋赟,也清楚地知道在酒店房间这么暧昧的环境里被她要求脱衣服检查训练成果……实在是…… 明明还没到夏天,明明空调正常运行,他的额头却渗出热汗,尤其是不经意扫过沙发上那人时,与她一双兴致盎然的明眸对上的瞬间,他只觉得露出的上半身都开始冒汗。 “哇~”覃与欣赏着那肌理优美的躯体,视线有如实质般在他紧绷的身体上下游荡,嘴里却说着孩童般天真的话语,“可以摸一摸吗?” 宋赟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结果那人尤嫌不够般继续添柴加火。 “你要觉得不公平的话,我们可以互相……” 最后,害羞又乖顺的绵羊还是落在了覃与手中。像是承载不住过多雨滴的纤细花茎,在滴落的雨水中颤巍巍地抖动着,而后蓦地委顿下来,花心的雨水顺着花瓣滑落下去,溅成那双湿漉漉的眼里迷茫的雾气。 覃与侧躺在他身旁,一只手支着头,作祟的另一只手抵到了他微张的唇间:“你做的好事。” 似是被惊醒般,那双眼中雾气尽散,取而代之的惊慌在见着她唇畔笑容时又平复成略带一丝委屈的乖顺。 本就是被她从羊群揪出的狼,在她面前,仍旧是最初的模样。 “怎么?”察觉到覃与视线的宋赟低声发问,“奶茶冷了吗?” “没,”覃与叼着吸管蓦地凑近他,笑眼弯弯,“只是觉得你好乖。” 相较于心思浮动的宴倾和故作乖巧的付迁,外表看上去孤狼一般凶悍的宋赟才是她身边最乖的那个。逆来顺受,没有任何多余心思,什么都听她的,不会得寸进尺地索取,也不会自作聪明去试探,真正的乖巧。 这也是为什么把他设为守门员一样的10号,安分守己地替她解决掉那些不长眼的麻烦。 宋赟不敢看她,耳朵又红了。 如此凶悍的外表,如此柔软的一颗心。 真是让人想欺负。 *** 放学时奉烜注意到了那辆停在主干道的黑色卡宴,确实就是覃家的那一辆。于是一整天下来好不容易淡忘掉覃与的大脑又一次擅自提取了关键词。 之前的几次感觉的确没有出错,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冷淡百倍。那点在长辈面前维持的礼貌,在单独面对他时,只剩下一片无视。 哪怕是他故意说出那句没想到,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就好像坐到她身边的,不是阔别重逢的竹马,而是毫无交集的不速之客。 哪怕是以华人的面貌出国读书,他也未曾受到过如此直白的排斥与嫌恶。 分卷阅读24 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借着覃与去和覃家攀交情这条路是不太可行了。不过,这倒让他轻松了不少,毕竟最开始听他妈说起这个方法时他的抵触情绪就很强。 覃与的态度让他卸下一个包袱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在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有一种逆反心理,一贯在友情和恋爱上备受优待的奉烜,对于覃与的冷淡也产生了所谓的逆反心理。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学校的这一天,除了从同学口中获悉学校班级的相关信息外,他注意最多的就是关于覃与的事。 他从别人口中认识到了一个完全和记忆中不同的覃与。不再是一个成日追在他身后甜甜喊他“小烜哥哥”的小女孩,她自信、骄傲、美丽、聪明,拥有许多爱护她的朋友和追逐在她身后的爱慕者。她不再是那个能被他一颗糖、一朵随手摘来的花儿哄得笑逐颜开的懵懂孩子,她随和亲切却又高不可攀,随手送出的钢笔都是特别定制,自然不会再对一个阔别多年的幼时玩伴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习惯性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待问题,却忘了,他在淡忘她的同时,她也在更快地将属于他的那点记忆压在更加丰富多彩又生动亲近的经历之下,甚至再次见面时,连翻找的力气都不耐烦出。 她比他更加冷酷薄情。 而此时此刻抱着覃与的宋赟只觉得她又软又烫,那么轻那么小,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团云絮,叫他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在想什么?”覃与睁开眼,语气带着懒洋洋的鼻音。 宋赟紧张地舔了舔唇,有些忐忑:“我在想你之前为什么要拉我一把。” 覃与挑眉,笑了笑:“真正拉你的是你自己,我只不过顺口说了两句话而已。” “可对我来说,那两句话就已经……” 覃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煽情:“一时兴趣罢了。” 她手指点上他薄薄的一层眼皮,笑容天真又残忍,“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不用感激我,也千万别觉得我是什么好人。你只需要记住,我如果真的为你做了什么,那一定是因为我从你身上得到了同样价值的东西,比如说,趣味。” 她双臂抱住他,在他耳边蛊惑一般地低声问道,“记住了吗?” 宋赟沉默地收紧双臂,闷声道:“记住了。” 第 9 章 “你这样天天不去学校真的合适吗?” 覃珏刚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椅子已经被自己的女儿霸占了。不仅如此,对方还很是熟练自如地拿起他桌上的文件翻看,闻言还抽空抬头对他敷衍地笑了笑。 “如果你有关心一下我新出炉的月考成绩就不会浪费时间操心这种无聊的问题。” 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哪怕对象是她亲爸。 覃珏沙发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成不变的排名,我都猜到了。” 覃与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哼笑一声:“一成不变的奖励,我也猜到了。” 论言辞犀利,对母女俩一贯纵容的覃珏从前不是覃与妈妈对手,如今也不是覃与的对手。 “或者说你有什么新的想要的?”覃珏放下茶杯往后靠近沙发,“要不,那家酒店也交给你练练手?” 覃与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有员工说闲话了?” 覃珏轻咳一声:“那倒没有。” 最开始确实有些不太好听的闲言碎语传得沸沸扬扬,后来他查出源头把谣言相关的人开除并表示覃氏一应相关企业均永不录用后,又让酒店经理特意敲打过,现在酒店的员工都能管得住自己的嘴。 覃与一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又在操心自己感情上的事,无非是想劝自己喜欢哪个尽快定下来之类的。 “您要真闲得慌不如自己发展一段感情,省得成天盯着我那点事瞎捉摸。”覃与没等他发作又笑着揶揄,“您该不会还在等我妈回心转意吧?” 想到自己这会儿正全世界到处跑的前妻,覃珏摁了摁跳动的额角:“成,我不操心你行了吧!” 覃与得逞地勾起嘴角:“老逼着我搬我妈出来对付您,何必呢?自讨苦吃。” “还说是吧?”覃珏语带威胁,终于收获对方一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叹了口气,“下周你奶奶生日,要不你过去住几天?” “哦?我这样天天不去学校真的合适吗?” 覃珏咬牙,默念几遍“亲生的”后挤出个笑来:“只要学习跟得上就行,不耽误的。” 覃与笑靥灿烂:“谢谢爸爸,爸爸真好!” 对于自家公主这言不由衷的奉承,覃珏已经习以为常地过滤一下那点阴阳怪气,自行脑补她幼时还是贴心小棉袄的模样,寻求那么点心理安慰。 “对了,上次回去看见宴倾又长高了不少,你是不是也该顺便帮她置办些新衣服了?” 分卷阅读25 覃与皱了皱眉:“她长高了?” “该有一七五了吧,这个子在你们学校应该名列前茅吧?”覃珏调侃道,“倒是你,听说每天早晚牛奶不断,怎么还没啥动静啊?” 一六三的覃与:…… 见人吃瘪,覃珏憋住笑意:“不过这头发倒是长得挺快,我记得两个月前你剪到耳朵后边一点,一下子就长这么长了。怎么样,还继续剪吗?” 覃与靠进松软的椅背,勾起一缕头发绕了绕:“懒得剪了,留着吧。” “长头发好,看着文静。” “像宴倾那样?” 覃珏想了想,很有求生欲地回复:“倒也不是,我们家公主怎么样都好看。” 成功收获自家公主假笑一枚。 下楼是覃珏新招的杨助理亲自送的。高校出身,在校时履历就十分好看的杨助理今年二十有四,长得俊朗帅气,在公司颇有异性缘。 覃与假装看不见他的殷勤热切,但过近的距离让在她嗅见那股和她一样的香水味时心情不太美丽。于是出电梯时,覃与照例挂着甜甜的笑和他告别后,额外又加了一句:“杨助理,我只喜欢男高中生哦~” 杨助理一愣,意会过来后俊脸微僵,但还是很礼貌地稳住了脸上笑容:“我不太明白覃小姐的意思。”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杨助理,我的这款香水不太适合你而已。”覃与歪歪头,冲他挥挥手,朝着大门走去。 杨助理目送人走出旋转大门,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进了电梯。 现在的高中女生一个个这么难骗的吗? 覃与垂着眼给覃珏发送了一条短信,按熄的屏幕借着窗外的光线清晰映出她面上的冷意。 “去一趟学校。” 宴倾反复确认了三遍信息的的确确是来自于覃与时,整个人因为新来的这位转校生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而濒临爆发的情绪瞬间砰砰炸开满心的花朵。 她甚至十分平和地仰头对着手还十分不客气地按在自己课桌上的女生微笑,连语气都没带出半点不满的情绪:“这位同学,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座位是班主任调换的,如果你有需求非要和游柏同学坐,要找的不是我,而是班主任老师。” 游柏捏着书页的手手背崩出明显的青筋,低垂的眼睫暂时盖住了他此刻的情绪。 “其二,育英这所学校的存在是为了给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和师资条件,在座的所有同学都是为了一个更加光明的前程聚集在此,如果你特意来这里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很抱歉,无论是为了游同学还是班上其他同学,这个位置我是绝不可能让出来给你的。” 领口被捏住的宴倾毫无惧色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怒气蓬勃的脸,唇畔笑容不减,甚至还有闲心举手示意周遭慌乱的同学自己不要紧。 “你很敢说哦,”女生眯眼扫过她胸前名牌,压低的语气里透着阴沉沉的威胁,“宴倾是吧,我记住你了!” 她将人搡开,无视侧趴到桌上的宴倾,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落在了终于按捺不住侧头看过来的游柏身上,在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时勾了勾唇角,“游柏,你逃不掉的,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她转过身,周围的同学立刻避之不及地让开路,但谴责的视线仍旧黏在她身上。 “我没事。”宴倾谢过好心扶起自己的谭潇潇,脸色微白地按住刚刚撞到桌上的胳膊,声音柔弱,“潇潇,能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吗?我想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已经在最后一排抱臂坐下的女生冷哼一声:“矫揉造作。” 又迎来一片谴责的视线。 谭潇潇皱着眉:“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宴倾摇摇头:“不要紧,我可以的,马上就要上课了,别耽误了学习。” 谭潇潇劝不过,只好点头:“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好。”宴倾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刚站起身来就听见一旁的游柏也开了口。 “要不我陪你去吧?”他仍皱着眉,这副表情从上节课见着新转学过来的那个女生开始就一直凝固在他少有情绪的脸上,这会儿又多了一丝对她的歉疚。 “不用,你别忘了自己的目标,”宴倾眨了眨眼,悄声道,“更何况,我的数学还得指望你呢。” 游柏眼光微动,沉默地点了点头。 教室最后面传来课桌被踹移动的刺耳声响,即便不回头游柏也能想象得出那人冰冷一张脸上不悦的那双眼。 游柏默默捏紧拳头,只觉得窒息。 十天,他才仅仅享受了十天的安宁,这个恶魔又一次闯入了他的世界,仅凭着下课那短短十分钟就把他的平静撕得支离破碎。 她永远热衷于给他身边的所有人“定罪”,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肮脏的一颗心才会催生出那么多恶毒的话语施加给各种无辜的人,从最初交情好的异性、到同性,到普通同学关系的同桌,到后来,整个班上除了她之外,再也没 分卷阅读26 有人敢和他同桌了。 她用她的手段,逼得整个班变相地孤立了他,而后享受一般地对着他笑:“游柏,你瞧,你的世界只有我了。” 多么自私又恶心的人,跗骨之蛆一般,又一次入侵了他的乐园。 品学兼优的宴倾抵得住她一次的毒液喷溅,抵得住她下一次、下下一次吗? 这个眼中没有任何规则秩序,凭着毫无下限的刻薄言语和狠戾凶悍的拳头毫无顾忌地生活在任何环境下都如鱼得水的人,究竟怎样才能放过自己呢? 覃与刚给谭潇潇回复了一个“放心”的表情包,就看见从教学楼出来的宴倾。 即便上身穿着臃肿的羽绒服,校服裙下的那双腿仍旧又细又直,像是冬日的一株水仙,姿态婷婷。 “抱歉,我有点慢了。”宴倾坐进车来先道歉,水波盈盈的一双眼眼角微红。 覃与装作不知地支着脸看她表演:“眼睛怎么红了?” 宴倾抿了抿嘴:“今天转来一个女生,因为游柏和我起了点争执。” “又有人转过来?”覃与顺着她的话问道,“和游柏认识?” “嗯,好像就是为了游柏特意转过来的。”宴倾声音细细柔柔,不动声色地在覃与面前上眼药。 哪怕游柏转来至今两人并无交集,甚至连同桌的那一节课都没说过一句话,但宴倾对于覃与知道游柏成绩好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之前碍于数学退步惹了覃与不快,而今有了喻殊的助攻,她对于游柏的那一通维护应该又一次巩固了自己在游柏心里的地位,免费的数学辅导到手,基于事实本身说两句又有什么问题呢? 宴倾抬眼,怯怯看着覃与,“她好像十分不满我坐在游柏旁边,说了好些难听的话,还动手推了我……” 覃与视线落在她下意识按住的胳膊上:“受伤了?” “小事……”在看见覃与从柜子里拿出棉签和药膏时,宴倾的尾音便默默消失了。 “所以,要我帮忙涂药吗?”覃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露出个笑来。 宴倾撇开视线,耳根微红,声如蚊吟:“要。” 她太渴望接近她了,可惜课桌蹭的那一下实在无关痛痒,好在下楼时她自行在拐角处添了把火,这会儿的伤口才有了点装可怜的资本。 蘸着药膏的棉签轻轻擦过红了一片的皮肤,背对着覃与的宴倾垂着头,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喻殊脾气暴躁,的确是个极合她心意的工具,她既能借着这个工具获取班上同学的好感度,又能在游柏心里树立个同营战友的形象,更有利于她借着游柏的辅导提分完成覃与的任务。更重要的是,被欺负得越惨的话,是不是就越能让覃与回忆起最初见面时的那份怜悯呢? 宴倾悄悄勾起唇角,眼底一片算计。 在她没有看到的身后,漫不经心给她涂着药的覃与清凌凌的一双眼里尽是冷漠的嘲讽。 目前看来宴倾对于女主的嘴炮接受度良好,甚至还会利用自己的弱势在她面前摇尾乞怜地卖惨,这首次交锋宴倾赢得十分漂亮,算得上是一石三鸟。 应该说真不愧是能够百分之一千地利用一切资源达成目的的狼崽子吗? 虽然对于剧情里的男女主没太大兴趣,但也不得不说短期内避开女主这么个碍眼的炮仗更能维持住她的好心情,姑且就让宴倾和男女主纠缠吧,横竖女主很快就会被现实“教做人”了。 “好了。”覃与将用完的东西放回原位,“反正你已经请假出来了,我顺便带你去买些新衣服吧。” 无视宴倾身体的一瞬间僵硬,覃与的视线落在她的平底鞋上,“要不是爸爸提起,我都没意识到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宴倾系着领结的手指轻颤着,心头适才那点快乐已铺陈开满满的慌乱。 “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吧,”覃与靠上她肩膀,猫儿一般的眼睛细品着她神情的变化,“但艳艳,按照你现在这个状态,你真的可以顺利陪我读完高中吗?” “我有喝药的,”宴倾攥紧迟迟没能系好的领结,语带哭腔,“可我没法控制。我能做好的,相信我……” “嘘,”绕过她颈侧的另只手捂住她的嘴,覃与迎着她哀求的视线轻笑,“别紧张,还没到哭的时候。” 覃与松开她,靠回椅背,“期末考之前拿到前十的话,我考虑帮你转校。” “不要,我不要转校,”宴倾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眼里泛起泪光,“我不要离开主人。” 覃与眯了眯眼,不怒反笑:“艳艳,你不听话了是吗?” 宴倾像是被当头一棒喝醒,微哑的哭声戛然而止,面上情绪瞬间收敛,又变回学校里端庄模样。 “艳艳听话。”只是那泣音没法立刻恢复,乖顺的四个字里还是透出浓浓的卑微。 覃与敲打完不听话的小狗,便抱着手闭目养神了。 至于即使闭着眼也能察觉到的炽热眼神,覃与也权当做不知了。 暂时还需要她在学校平衡 分卷阅读27 女主带来的负面影响,她想看就让她看个够,权当做变相的补偿吧。 说实话,覃与对于男女主这类似校园救赎文性转版的狗血剧情没太大兴趣,也不关心女主童年时候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家庭阴影才演变成如今这副人厌狗憎的性格,但她的确很想知道,女主这头阴狠自私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虎,和自己一手训练的这只极擅利用各种资源达成目的的小贪狼,在外部因素尚未介入的情况下,究竟谁更厉害。 似乎没有自己的参与,这场戏却因为宴倾不遗余力地煽风点火而变得更加有意思了。 不过…… “艳艳,”覃与睁开眼,语气冷淡,“时刻记得你的任务,有些事情,注意分寸。” 她不介意宴倾拱火,但并不代表她会乐意看见男女主这把火烧到其他同学身上,尤其是班上很多同学都是很纯粹的学生,他们需要一个能够静心学习的环境。 领悟到她话中深意的宴倾按捺住心里的醋意,乖乖点头:“嗯,我知道的。” 她当然不会蠢到浪费自己的精力过多掺和到游柏和喻殊的纠葛里,她一贯擅长花费最少的代价达成最大值的目的,喻殊一看就是个混不吝的主,能够为了个游柏跨市追来,她的时间是最不值钱的,自己没必要把自己宝贵的时间和她一换一。 但既然覃与开了这个口,她也乐得趁这个机会继续上游柏的眼药。 “那如果她继续找麻烦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座位呢?”宴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微微皱起眉,有些苦恼地侧头看过来,“她好像很喜欢游柏。” 覃与轻笑一声,轻松将人拽过来抵住额头:“艳艳,我对游柏没兴趣的,可你要是老在我跟前提他,那就说不定了。” 宴倾眼睫轻颤着垂下,小心翼翼揪住她衣袖:“我不提了,你别对他有兴趣。” “把心用在正确的地方。”覃与戳了戳她脑门,“少来试探我。” 察觉到她话里情绪愉快,宴倾捂着额头也抿出个笑来。 第 10 章 覃与下楼喝水时正巧碰到在厨房忙碌的胥燃。相较白天人前的淡雅和煦,此刻独自在厨房的胥燃显得更加疏离淡漠,好似夜间蓬发的桂花香气在白日就悄悄敛去了气息,变得清远寡淡起来。 似是觉察到覃与视线,正面无表情盯着水龙头下被水冲刷的双手的胥燃扭头看过来,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在厨房明亮光照下有一瞬间掠过琥珀色的光泽。 没料到来的是覃与,他的神情有刹那空白,却下意识地戴上平日里待人的微笑面具和覃与打了招呼:“覃小姐这么晚还没睡?” “今晚的牛奶还没喝,”覃与仍旧懒洋洋靠在门边,“能帮我热一杯吗?” “当然,”胥燃的笑容真实了许多,想来这会儿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稍等。” 他动作利落地关上水,湿漉漉的双手也在身前的围裙上擦干,转身从冰箱取出牛奶倒入一旁的黄色小奶锅:“200毫升可以吗?” 覃与视线在他后背腰臀和笔直的双腿上逡巡,鼻腔里应了声。 火打着了,厨房又安静下来。 覃与盯着胥燃,胥燃盯着锅里的牛奶,两人貌似都十分专注,实际心思都不在专注的事上。 “你这么晚还在忙什么?” “赵女士明早想喝粥,我提前把米泡好。” 赵女士指的正是胥燃的雇主,覃与的奶奶。 “原来你们看护还兼职厨师啊,”覃与笑了声,“我还以为你只负责照顾我奶奶,偶尔给她逗逗乐。” 她笑声很低,有如细腻海砂在他耳膜滑过,带起一丝丝痒。 胥燃微抿了唇,喉结咽下一分不自在。 锅里的牛奶边缘冒着小泡,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所以,你□□吗?” 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声也惊醒了胥燃失控的面部表情。 “抱歉,我不小心碰到了。”他放下手里的奶锅,转身去拿另一个玻璃杯。 覃与已走近前来,微凉的指尖按在他手背:“你还没回答我。” 胥燃抿紧唇,眼底凝起深色:“覃小姐,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覃与挑眉,有些愕然:“你认为陪我奶奶睡觉是在侮辱你的人格?” 胥燃紧盯着她,没说话。 覃与这才领悟他的意思,松开手:“抱歉,我不是有意说这种话消遣你。毕竟在我看来,凭劳动赚钱和凭身体赚钱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长得好看,如果我是雇佣你的人,或许我更倾向于你是后者。” 胥燃愣了愣,在听完她的话后更是涨红了脸:“在覃小姐眼中,我就是一个毫无用处只能靠着出卖美色生存的废物吗?” 覃与也愣了,她还以为自己表述得足够直白明显,没想到对方的重点和她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她撑着流理台闷笑两声:“胥燃,你真可爱。” 分卷阅读28 胥燃被她冷不丁叫了名字,脑袋里的那团怒火瞬间熄了,他将牛奶倒进杯子,递到覃与跟前:“覃小姐,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皮肤很白,像薄薄的一层瓷,红色很快晕染也很快消散,这会儿又恢复到宠辱不惊的菩萨姿态。 覃与几口喝掉温度适宜的牛奶,将玻璃杯放到水槽,隔着温水捏住他一根手指:“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呢?” 胥燃惊讶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将手抽回来。 覃与埋头笑出声来,顶着他反应过来羞恼的目光走出了厨房。 红着耳朵的菩萨确实还挺可爱的。 覃与抱着好心情入睡,一夜好眠。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胥燃却是一夜辗转,半梦半醒间还是那人含笑看来的模样。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呢?” 胥燃气愤地翻了个身,满头长发都快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成乱麻。 小小年纪都是从哪里学的! 除了自己家覃与到哪里都是不赖床的,当然,酒店不包括在内。因此来了自己奶奶家,九点的早饭肯定是得一起吃的。 她自然也看见了眼下青黑,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胥燃,然后就很不客气地笑了。 过两天就是自己六十岁生日的赵女士虽青春不再,但姿容仍似年轻时候一般优雅从容,见她莫名其妙地笑了,放下碗好奇地看过来:“小与,你笑什么?” 胥燃站在赵女士身后,一双妙目略带威胁地看过来。 “没,我就是一看见胥先生就忍不住高兴。” 赵女士狐疑地顺着她视线看向身后的胥燃。长身玉立的少年还不到二十的年纪,玉色的肌肤好似剥壳的鸡蛋,略显寡淡的五官却因着那双极其出色的眼睛调和成山水画一般的写意。 她了悟到什么,点点头:“小胥的确有让人一见就眉开眼笑的资本。不过你俩相差三岁,叫胥先生是不是有点怪?” 胥燃仍垂眼站着,耳朵却注意着覃与的动静。 “是有些生分,不过总不能叫他哥哥吧?”覃与支着脸,视线黏在胥燃身上,懒洋洋地喊着,“胥哥哥?燃哥哥?怎么听怎么奇怪。” 胥燃身体僵硬,耳根发麻。 “弄那么麻烦做什么,互相称呼名字不就行了。”赵女士扭头,“小胥,我家小与啊,调皮得很,要真对你开了什么过火的玩笑你可千万别惯着她,直接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胥燃微微弓着腰,闻言露出抹笑:“好。” 覃与对上自家奶奶的双眼,嘟着嘴耸了耸肩,又嬉皮笑脸起来。 要论眼力,赵女士可比成日和商场上那些老狐狸打交道的覃珏还要厉害。她年轻时就陪着丈夫打下覃氏的江山,在丈夫去世后又扶着儿子覃珏坐稳了位子。她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好颜色配不起?多的是六七十满肚肥肠的老男人贪慕如花似玉的少女,似赵女士这般气质身材外加财力的,若是包养个次等货,覃与还觉得自家奶奶委屈了。 她昨天一回来,就发现自家奶奶身边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少年郎,听说是周六周日两天负责过来照顾赵女士的大学生时,下意识地以为胥燃也和那些有钱男人家里抱着目的来当情人的保姆帮佣一样,是奔着赵女士钱财来的。结果昨晚那么一试探,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外表看着宠辱不惊,结果却像个一踩就炸毛的猫一样,这样的性格,的确不是赵女士喜欢的类型。 吃过早饭覃与就陪着赵女士一起去了一处画展,当然,胥燃也陪同一起。 赵女士年轻那会儿和丈夫拼事业,是没多少闲心做这些文艺事的,偏偏儿子娶了个搞艺术的媳妇,闲下来的赵女士跟着这个脾性十分合自己胃口的儿媳妇一起逛街购物,一起插花剪纸,一起雕塑画画,把年轻时错过的青春成倍地补了回来。哪怕后来覃珏和祁笙和平分开,赵女士也没和前儿媳生分,一年总有那么一两回飞去国外重温旧日时光,两人好得不是亲母女胜似亲母女的那种。 覃与出生那会儿,亲妈祁笙的确有想过将自己的艺术衣钵传承到自己这个女儿身上。可人算不如天算,覃与好似天生就闭了艺术的那一窍,鉴赏可以如数家珍,但动笔,不行。祁笙也从满怀期待到心灰意冷,到最后的彻底放弃。 乃至前不久的一次通话中祁笙还满是遗憾地说起这件事:“如果当时你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天赋,说不定我都会选择留下来。” 面对自己亲妈的故意挖苦,覃与也很是淡定:“那我还是很庆幸自己没有成为你追求自由路上最大的那颗绊脚石。” 祁笙一愣,而后大笑好久才停下:“你是上天赐给妈妈的宝贝,我从没有过一秒后悔生下了你,小与,妈妈爱你。” 即便这六年来聚少离多,哪怕视频通话也是一年寥寥几次,但覃与知道,她没撒谎。 一个生性自由的艺术家,为了她,心甘情愿地被那枚指环束缚住,从她作为一颗细胞被孕育、到一日复一日地慢慢生长、到顺利出生、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到她第一次上学、第一 分卷阅读29 次比赛、第一次拿奖……作为母亲的祁笙没有错过她哪怕一天的成长,哪怕是准备和覃珏分开,她都是很耐心地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征求她的意见。 她爱覃珏,所以选择嫁给他;她爱覃与,所以暂时搁置了自己的梦想,专心当了十年妈妈。同样的,覃珏爱她,覃与也爱她,所以选择将她送回最适合她飞翔的天空。 即使相隔千里,那份感情牵绊从未有过一刻淡忘。 覃与抱着赵女士的胳膊,陪她欣赏面前的这幅画作。胥燃学校那边打来了电话,这会儿没有跟着。 “你看上了他?”赵女士的声音很轻也很稳,微微耷拉的眼皮下盯着画作的一双眼仍旧明亮锐利。 覃与看着画,唇角翘了翘:“长得好看,我喜欢。” “小胥是个好孩子,你注意点分寸。”赵女士拍了拍她手背,提醒道,“别伤人太过。” 覃与眼波微动,凑到赵女士耳边:“奶奶,我只是想睡他,这也要负责任吗?” 赵女士掀眼看她:“他不一定只是想睡你。” 覃与撇了撇嘴:“那么麻烦。” “你呀,小孩子心性,”赵女士笑了,“没发现小孩子都会得寸进尺吗?更何况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一开始可能只是图一样东西,但得到后就会忍不住地想要得到更多。有了期待,无论是你给的还是他想要的,得不到,最后就会变成眼泪和心碎。” “所以我都会提前说好,别对我有期待啊!他们不听话,怎么能怪我心狠呢!” 赵女士捏了捏她翘起来的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男朋友,那么多还不够你折腾的,来招惹小胥!” “哼,偏心!您就是看他照顾您好,不乐意叫人给我糟蹋了,怕没法找到下个更好的,对吧?” 赵女士才不受她激,却挨不过她故作小女儿姿态在她身上耍赖,只好松了口:“你可别做什么‘霸王硬上弓’的没品事丢我的脸哦!” “我又不是那些纨绔富二代!”覃与软绵绵抱着她,一双猫儿眼忽闪忽闪的,“我都像奶奶,用自身魅力去征服别人。” 赵女士面上不显,心里却被她这情态哄得心花怒放:“反正你自己有点分寸。” “知道啦~奶奶真好,小与最爱奶奶了~” 赵女士成功收获贴心小棉袄的谄媚撒娇一句。 覃与规规矩矩地陪着赵女士逛完了画展,临走前还特意买下了那幅赵女士说过一句不错的画作。 “没事花这些钱做什么,你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赵女士人闲心不闲,覃与年纪不到,许多事都是借着覃珏的手去做的,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她这个做奶奶的都门儿清。 “奶奶您说的哪里话,能逗您开心的话这钱就花得值。”覃与抱住她胳膊,小嗓子捏得极甜,“再说了,我做那些投资已经回了不少本,才一幅画的钱呢,您别操心我,横竖还有我爸在后边兜着呢。” 赵女士爱怜地看着她,越看越稀罕:“你爸平日里忙,你要在这些事上有不明白的就来问奶奶,奶奶帮你。” “我还能应付,”覃与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奶奶,我不是开了家经纪公司吗?您知道的,娱乐圈帅哥美女扎堆,您有没有兴趣……” 话没说完副驾驶上的胥燃就猛地呛咳出声,覃与噙着笑抬头看过去,正迎上他因为咳嗽而沾染水光的眸子侧看过来,润泽的嗓音微哑:“抱歉,赵女士,我有点感冒。” “没事,近来越发冷了,小胥你可得照顾好自己。”赵女士包容道,“老郑,暖气再开大点。” 胥燃找出个口罩戴上,微微侧着身看向窗外,耳尖上的那点红色已经淡得看不见了。 赵女士轻拧了一下罪魁祸首:“别拿你奶奶消遣。” 覃与故意做出夸张的吃痛表情,歪到她怀中,锲而不舍:“奶奶,我说的是实话,要不我跟您换?” 赵女士的车没有隔绝私密的挡板,车厢也就这么大,哪怕两人声音再低,这么安静的环境中该听的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覃与就是知道胥燃在关注这边才故意挑事的。 果不其然,那半点不会做戏的人听明白她话里的深意后又开始“虚弱”地咳起来了。 赵女士警告地瞪她一眼,覃与也识趣地不再胡搅蛮缠了。 到家时,老郑下车帮赵女士开门,同侧的覃与和胥燃自行开门下车后对上了视线。 覃与笑眯眯地上前一步,看着胥燃紧张地崩住背脊的模样笑得越发灿烂:“奶奶午睡时来我房间找我。” 胥燃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瞬间瞪圆了:“你……” 那边赵女士已经下车:“小与、小胥,你俩还站那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覃与小跑过去,胥燃立刻紧张地跟上,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好在覃与只是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一直到午饭结束赵女士回房午睡都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胥燃给赵女士测了一下 分卷阅读30 血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替她掖好了被角站起身来。 眉目略显疲惫的赵女士睁开眼看了看他,缓声道:“小胥,小与这孩子自小就和别人家小孩不同。” 胥燃顿住脚,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太有主见,很多事情我们做大人的也管不住她。如果她真做得过分了,你告诉我。” 她已经是第二次同胥燃说起这话,但两次的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 胥燃心下一紧,抿了抿唇。 赵女士对于照顾自己的这个孩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虽说心里埋着事,但照顾她还是非常尽心尽责,没有一点疏漏。正因为胥燃人不错,她才乐意多提点那么两句。 “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有点意思,”看着胥燃下意识就要否认,赵女士轻笑了声,“别急着否认,听我说完。小与心性不定偏又生得聪明,她虽然不像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一样顽劣不堪,但也算不上什么仁慈和善,她这会儿对你笑同你闹,是因为对你有兴趣。可一旦她那少得可怜的兴趣耗费干净了,她对你能比对陌生人还要残酷。” 赵女士看住他皱起的眉头,“我就提醒到这份上,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挥了挥手,疲倦地闭上了眼。 胥燃心事重重地从房里出来,刚转过身就见着抱臂靠墙站着的覃与:“你怎么在这儿?” 覃与歪着头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奶奶对你可真好。” 胥燃以为她又想歪了,刚要发作就被覃与一把擒住了手腕:“你干嘛?” “干嘛?”覃与扭头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奶奶午睡,你过来找我。” 胥燃瞳孔一缩,蓦地甩开她的手:“覃小姐!” 覃与转过身来,冷冷睇着他。 那是一种两天相处下来胥燃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神情,厚重阴冷,像是冬日穿堂而过的寒风,叫他下意识地汗毛直竖。 可下一瞬,那股冷意好似一场错觉般从覃与周身撤得一干二净,她笑眼弯弯,仍旧是一副乖巧甜心的模样。 “哈,我和你开玩笑呢!”覃与揉了揉自己被大力甩开的那只手,嘟了嘟嘴,“下手这么重,真过分!” 胥燃眼瞳微动,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我原谅你啦~”覃与转过身去,刚掏出手机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胥先生,这两天的恶作剧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哦,我其实对大学生没兴趣的,放心~” 她冲着胥燃俏皮地眨了眨眼,径直下了楼。 胥燃一时有些分不清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她的转变太快,导致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赵女士意味深长的规劝上,而她已经完成了几次转折,然后笑说一句全是误会,便轻飘飘地离开了。 他垂眸按住适才被她抓住的手腕,那里不属于他的温度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他的心,也莫名空了一块。 十九岁的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好像真的没有选好啊。 第 11 章 谭潇潇三人在经历了大半个小时的忐忑后,终于在温柔漂亮的技师小姐姐的细致按摩中彻底轻松下来。 她们家境只算得上普通,考进育英凭借的都是自己勤奋努力后的好成绩。被分到一班后,也认识到了班上那么几个家世不凡的同学。她们这些普通学生和那些富二代之间一开始还是有距离感的,尤其是身为第一名的覃与。听闻她不仅成绩常年霸占榜首,而且爸爸还是育英校董之一时,谭潇潇几人就难免产生了一种类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好敬而远之”的想法。 但真的相处下来,覃与和班里那几个家境好的富二代也并没有展露出偶像剧和小说里常见的“阶级优越”,除了物质条件等一些细节上可以感觉到差距外,他们也只是很平常的学生,每天照样穿着一样的校服,听着同样的课程,享受着别无二致的校园生活。所谓的不是一个世界,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 而覃与类似小猫一样惹人怜爱的外貌和性格,以及常伴在她身边端庄温柔的宴倾,都极好地推动了班级里因为家世一开始而略显尴尬生涩的氛围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一年时间,除了因为分科而流失到文科班的那几个学生外,一班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形成了以覃与为中心,凝聚力极强的班集体。 但想到最近转来的三个人,尤其是喻殊时,即便是沉浸在舒适的手法中的谭潇潇,还是没忍住地长叹了一口气。 趴在手臂上假寐的覃与睁开眼:“怎么?” 谭潇潇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将那股无奈叹出了口,有些紧张地先是安抚了身后突然停下手的技师小姐姐,而后又赶紧回答了覃与的问题:“还不是新转来的那两位,哎。” 另一边的林丹曦也附和地叹了口气:“想到他俩我都烦,尤其是喻殊,简直就是个惹事大王,一天天的什么都不干,尽盯着游柏那只羊 分卷阅读31 霍霍了。” “关键是她霍霍游柏就算了,还老是找宴倾的麻烦,真是气死我了!”姚黄也愤愤开了口,“覃与,宴倾这几天可受了不少气,你要是回学校了可得帮她讨回公道!” 覃与自然看出了宴倾借着喻殊施展的苦肉计,她早早来到赵女士这边一是懒得看宴倾反复折腾,二是想让宴倾自己处理喻殊的各种刁难。她不去学校也没在家,宴倾自然没了直观卖惨的去处,不过就这两天发来的信息来看,她倒是茶艺见长,想来脾气暴躁的喻殊没能讨着多少好处。 “宴倾怎么了?”见证人就在自己身边,覃与当然要问问详情,纯属看戏。 “一开始就闹着换座位那事,后来她好像跑去找了班主任老师,不过老师肯定不买账啦!咱们这个座位都是电脑随机安排,一个月换一次的,哪能给她搞特殊!” “搞特殊”的覃与轻咳两声,谭潇潇立刻护犊子地发言:“当然,你是高一那会儿开学就和老师打过招呼的,全班也都知道你的情况。” 姚黄和林丹曦也连忙点头。 “然后呢?没有同意换座位她就生气了?”覃与又问。 “可不是!先不说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她那张嘴,说出来的话可真够难听的。”林丹曦皱着眉,“我要是宴倾估计都得发脾气动手了,亏了她还能忍下来对着喻殊礼貌地劝说。” 林丹曦是三人中最文静的那个,连她都这么说,不难想象喻殊说的话有多难听。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避开,这滩毒汁就得溅到自己身上,覃与皱了皱眉:“我上次去学校接宴倾,她好像就受了点伤……” “是啊,前天快放学她又对宴倾动手,要不是游柏拦着,宴倾那件刚买的白色羽绒服就得遭殃了。”姚黄回忆起宴倾那时候难看的脸色就有种感同身受的怒火,“不过游柏就惨了,被泼了半身的墨水不说,还被喻殊阴阳怪气一通嘲讽,他可有够倒霉的,都跑到S市了,喻殊还跟了过来。本来一开始班里很平静的,这俩一个反应物一个催化剂,碰着面了,轰!咱们班炸了。” “你最近学化学学疯了吧。”谭潇潇笑着吐槽一句,又头疼起来,“照喻殊这炸法,咱们班期末考肯定受影响。” 林丹曦也担忧:“我看班上好几个男生都看喻殊不顺眼了,要不是宴倾两头劝估计得打起来。” “是啊,别说那几个脾气比较暴躁的男生,就是我们这群默默学习的不也嫌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吗?不过她好恐怖的,听到有人说她不好巴掌就拍在桌子上啪啪响,我们班基本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乖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吓人的?虽然背后说人不好,但我真觉得她一点都不像学生,比那些辍学的混混还要不堪,最起码人家不影响学生正常学习吧。”姚黄越说越愁,“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得转来育英,还特意转来一班,这么好的师资条件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倒好,占着茅坑不拉屎!” “严谨点,她现在还不满意这个坑呢,指明了得要游柏旁边那坑。”谭潇潇又叹了口气,“距离期末考也就一个月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分点啊?难不成非得等到期末考排名出来,她这个一百名开外的直接掉出一班?天哪,我可不敢拿自己的成绩去赌,万一我跟着一起掉出一百名了怎么办?救命!” “你的成绩还是很稳的,应该掉不出一百。”林丹曦倒不担心她们这几个常在前五十的,但班上还有几个八十多名九十多名的估计就很危险了,“班上来了这么座活火山,喷发也没啥周期性,搞得人心惶惶气氛焦躁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首当其冲的游柏和宴倾,我都担心他俩被影响心态,尤其是游柏,一来就是第二名诶,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偏偏就被喻殊盯上了?太惨了。” 覃与看着三人惨淡表情,心下微动:“所以班上现在对喻殊都是□□?” “当然了,能留在一班的都是上进心很强的同学,她想谈恋爱是她的事,但影响到周围人的学习当然就会被讨厌。”谭潇潇皱着眉,“不过她肯定是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但凡有那么一点顾忌到别人她就不会这么我行我素地惹是生非。” 想到剧情里面对女主转来一系列败好感的操作时班上同学和老师各种不同的态度,再对比如今口径统一的排斥,覃与意识到亲手打造一个最适合自己学习的班级环境确实还是很有意义的。不同于原剧情中妖魔鬼怪齐聚的一班,而今的一班学风浓郁、凝聚力极强,对于屡屡打破规则的外来者,不可能再出现感慨喻殊对游柏用情之深跨市追夫的花痴言论,更不存在听闻两人是旧日同学就安排同桌让游柏帮助喻殊学习的班主任,当然也就不会有钦佩喻殊性格和武力值而纳头就拜喻殊为大姐大的混混小弟。 年级前一百不过是筛选同道的条件之一,真正能够留在一班的,都是正儿八经为了将来而努力学习的好学生,目标明确,三观正,保不齐也会成为她未来合作伙伴或是优秀员工的好苗子。这样的一班,还会成为剧情中那个鱼龙混杂,一心一意为男女主助攻的背景墙吗? 当然,除了明里暗里的筛 分卷阅读32 选外,宴倾的作用同样不容小觑。原剧情中对倒贴的“覃与”表现得十分冷淡的游柏,竟然能够挺身而出为宴倾挡下喻殊泼来的墨水,不知道是该赞叹男主一句好同桌,还是该佩服宴倾见缝插针刷好感的能力。 不得不说,女主的登场让这场戏拉开帷幕的同时,宴倾的表现同样给她在覃与心里逐渐褪色的魅力值上重新刷上了新的颜色,让这场戏越发地精彩起来了。 三人又发了一会儿愁,继而话题一转,谈到了同为转学生的奉烜。 “对了覃与,那天你走得急,我们还没来得及八卦你的竹马小哥哥呢,听说你们小时候感情很不错,真的吗?” 覃与挑眉:“你们听谁说的我们感情不错?” 三人对视一眼,有些糊涂了:“奉烜说的呀,难不成他骗我们的?” “哦?他在学校和你们聊起我了?” “是啊,不是说青梅竹马吗?他还给我们看了你们小时候的合照呢,你小时候脸圆圆的,超可爱的,好多人想让奉烜把照片分享出来,结果奉烜说得先问过你的意见才行,毕竟是你们俩的合照。”想到自己要照片也被拒绝,谭潇潇嘟了嘟嘴,“他到底问没问你啊?” 覃与没想到奉烜还能留着两人小时候的合照,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唐莹留下的就觉得合理多了。只不过,奉烜会对班上同学展示合照,这事的确有点超出她预料。 “最近忙也不在家,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交换联系方式,”察觉到三人的惊讶,覃与反问道,“难不成他没有找班上同学问过我的联系方式吗?” 覃与知道奉烜当然不会问。一个原剧情中被迫作为工具人来接近一个多年未见面的烦人青梅,奉烜礼貌温柔的假面维持了还不到一个学期就原形毕露,对待幼时九年情分的朋友都能如此,可见他骨子里就是个极其薄凉的人。这样的人,能被喻殊吸引,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在那个乱糟糟的一班,看不起班上其他人的奉烜认为喻殊是自己的同路人。 自私、凉薄、自负、被现实裹挟着去做一些不情愿的事,只不过喻殊是自毁式的爆发,而他是蓄力式的沉默。他不满于家里的安排,去迎合甚至讨好骄傲的“覃与”,又因为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只能服从于父母,默默忍下这份不甘。但喻殊像是一团炸开的烟火,如此激烈又绚烂,砰地点燃了他心里的压抑,让他心动向往,像是撕开茧的蝶,奋不顾身地朝着自由的光明撞去。 正是因此,才会有后面奉烜对“覃与”的不耐烦甚至是当众下面子。他将对父母安排的反抗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对“覃与”的态度上,自以为这样伤害了“覃与”便证明了自己的成长,证明了自己朝着自由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 而“覃与”无辜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要说他有多喜欢喻殊那不见得,喻殊更像是点燃他内心戾气的那把火,她成功唤醒了压抑在他内心深处的各种不便外露的情绪,让根本就不是一个乖宝宝的奉烜终于有了做自己的野心,不再乐意装在温柔的外壳里憋屈地生长。 喻殊是导火索,她的重要让觉醒后的奉烜有了要将她占为己有的情绪覃与完全可以理解。 但无奈,她偏偏是剧情里那个垫在游柏学神之位下的最大垫脚石,也是觉醒自私基因的奉烜首当其冲的出气筒。那她就没办法理解了。 她覃与看上去是会变成剧情里那个人人都能来踩一脚的可悲女配角吗?是看不起她爸她妈,还是看不起这种家庭环境下熏陶长大的自己? 这场刚揭开帷幕的好戏在一开场就奔向了和原作截然不同的方向,没了搅屎棍一样嗑cp的同学,没了间接拉红线安排同桌增强互动的班主任,也没了她这个跳上窜下惹人厌烦的女配,这场戏基本没有继续唱下去的可能。 不过,男女主人设未变的情况下剧情也做出了对应的补充,被女主针对的换成了宴倾,而男二号也主动拿出了小时候和她的合照作为关系亲密的证据完成了没有她参与的那部分剧情……她心里对这出戏多多少少还是存在观望心理的,当然,前提是拒绝被拉下水。 “所以你俩关系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对吗?”毕竟连联系方式都没有,这亲密程度比同班同学还不如呢,要不是真见着奉烜手机里两人小时候的合照,三人真要怀疑奉烜是自导自演地套近乎了。 “小时候因为邻居嘛,总在一起玩,关系当然还不错。不过在我九岁那年他们家就全家移民到国外了,说实话,他要不回国我估计都忘记小时候的这些事了。”覃与好奇地问道,“那张合照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和他一起拍过照片了,小时候的相簿里边也没见着他的照片。” 她这么一说三人也就大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不就是有点往日情分比起陌生人要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的旧友吗?好在奉烜没有过分夸大两人情谊,暂时也没有在三人心里留下一个套近乎的印象。但覃与的话和态度都摆在这儿了,今后班上奉烜的举动若是太过亲近一定会引起三人警觉。 覃与把雷埋在这儿,就看奉烜还会不会按照他父母的安排主动出击忍 分卷阅读33 辱负重地凑上前来踩这么一脚了。 “对了,今天怎么没叫上宴倾啊?这边按摩好舒服,她这个受害者也应该来放松放松。”姚黄又问起自己的女神。 “我叫过的,不过你们知道她的,这次月考数学明显下滑,她想在期末考之前把数学提上去。” 覃与一解释完立刻收到三人对宴倾的钦佩与心疼。 “宴倾真的太拼了,人那么好看还那么努力。” “是啊,只希望她不要被影响了状态才好。” “哎,越说越想让某人快点转班离开了,可惜了。” 覃与当然没有通知过宴倾,但她给出的理由也正是她没通知宴倾的原因。再等等,等到赵女士的生日宴会结束,她就可以去一趟学校见见传说中的女主角了。 覃与正想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技师小姐姐用干净毛巾包起手机拿了过来,显示的是赵女士来电。 看看时间,也确实是她午睡醒来的点了。 “嗯,在店里,没什么,约了几个朋友放松一下。晚饭?”覃与皱了皱眉,“不回去吃,对,一会儿还看电影呢。” 赵女士那边顿了顿:“小胥给你做了黄桃布丁,我让他送去店里给你和几个同学尝一尝?” 黄桃布丁? 覃与笑了:“不用了,这边什么没有,你们吃吧,我晚点回去,不用等我。” 赵女士挂了电话,悠悠叹了口气:“让小胥别做太多菜,小与和同学在外边吃。” “好的。” “覃与,你家里催你回家啦?” “没,问我晚饭哪里吃而已,对了,会馆前段时间刚挖来了一位厨师,要不一会儿看完电影我们一起尝尝?” “好呀好呀!” 赵女士的这通电话想必是知道了她和胥燃两人在她门外的拉扯,然后打来她这边试探她态度的。所谓的黄桃布丁,也只不过是她用来试探覃与对胥燃这会儿想法的敲门砖。 覃与对于赵女士好意提醒胥燃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她说的是真话,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她之所以打电话过来试探,也并不是为她自己,更多的还是为了胥燃。但覃与觉得她还是有些多虑了,毕竟等到赵女士生日结束,她能过来的时间就不会很多了,对于甚少能够见到面的胥燃更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至于逼迫赵女士辞掉胥燃这种类似小学生的赌气行径,她一个已经成年的高中生自然不屑于去做。 更何况,对于一个可以被替代的胥燃,她尚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绕着他转。不过,无论赵女士是出于什么原因表现出对胥燃的关心,她离胥燃远点就行。 很简单。 第 12 章 看完电影将近七点,一下午的时间转眼即逝。覃与一边回复着手机里的消息,一边听着三人开心地讨论着刚才看的电影精彩情节,偶尔在她们问过来时发表两句看法。 菜上来后三人的讨论话题终于转向了美食频道,顺便很有八卦精神地问起覃与的感情动向。 姚黄甚至神秘兮兮地问起传闻中覃与的十个男朋友究竟是不是真的,还不等覃与说话就被谭潇潇和林丹曦骂了。 “这么明显的造谣你还拿出来问?” “就是,一看覃与就不可能做这种事好吗?你问这种话就不怕破坏我们之间的同学情啊?” 姚黄一脸委屈巴巴,正要对着覃与道歉就被她一句“差不多是真的”给噎住了。 覃与扫过三人震惊脸,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不算男朋友,也没有十个那么多,但确实有几个关系比较亲密的异性。” 三人瞪着眼,一脸消化不良的面面相觑。 “所以,说你和二高的许骋?” 覃与点头:“他算一个。” 谭潇潇咽了咽口水,姚黄也开了口:“那七高的宋赟?” 覃与想了想:“他?不算吧,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暧昧关系。” 更像是主仆。 三人再次对视一眼,谭潇潇憨笑:“这谣言也太夸张了,算起来不就许骋一个吗?到底谁传出来的十个?” “是我哦。”覃与轻描淡写地丢下又一枚重磅炸弹,“而且不止许骋,你们之前起过哄的邱让,目前也是我的考察对象之一。” 林丹曦回过神来:“考察对象?” “你们也可以看作是正式男友的试用期,转正名额只有一个,择优录取。”覃与笑了笑,“毕竟谈恋爱这种耗费青春的大事,还是慎重点比较好。” 她看着三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放下手里的刀叉擦了擦嘴,“你们是觉得我脚踏几条船不太好,还是……” “绝对没有!”谭潇潇立刻否认,“我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还是把学习放在首位比较好,毕竟高考虽然不能决定你的全部人生,但确实能够带你去更好的学校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谈恋爱,太容易分心了……” 姚 分卷阅读34 黄也点头:“高一那会儿有个女生入学成绩在前十来着,后面也是谈恋爱分了心,掉下来就再没上去过。” “是啊,尤其覃与你是女孩子,如果分手了受伤的肯定是你……”林丹曦也表现得十分担忧。 没想到会被三人往这个方向发散思维的覃与愣了愣,继而又笑了:“其实你们对我应该再多一点信心,毕竟这事已经持续一年多了,我的成绩足以说明我并没有受什么影响。退一万步来说,哪怕真分手了,受伤的也不太可能是我。” 三人这短短十分钟受到的惊吓一波接着一波,到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应对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们知道实情会骂我脚踏多只船……”覃与倒是可以装无辜卖天真人设糊弄过去,但她也不介意说些真话来筛选一些真正值得交往的朋友来优化一下自己的交际圈,尤其是在男女主所辐射的范围内,存在更多的变化可能,比起明面上的针对,她更厌恶背地里袭来的冷箭。 “其实现在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束缚依然很大,当然,自打男性上位成为统治者后,女性就同样成了一种资源。现实的各种枷锁不断套在女性脖子上,几千年驯化下来,哪怕近些年来女性已经争取到了许多平等,但还是有很多残留下来的东西都成了理所应当的默认规则。”覃与撑着脸,给一脸懵的三人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就比如说,大部分人无论男女都认为成家后如果一定要牺牲在职父母其中一个人的工作来帮助孩子更好的成长,那被牺牲的一定是妈妈。‘丧偶式育儿’并不只存在于我们的爷爷那一辈,甚至是我们的父辈,乃至于将来的我们这一辈,都绝对不会少。你们自己也可以回忆一下,自己家或是你见过的家庭里,是不是存在许多类似的例子。” “当然,随着网络的普及和教育的深化,现在已经有不少女性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不再满足于只成为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她们更希望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让自己活得更加舒服快乐。这是好事,但也是少数。女性的道德感太强,过往的三从四德各种训诫留在女性血肉里的印记太深,哪怕是21世纪,还是有很多女性羞于谈及‘性’,认为追求□□的快乐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同样是和几个异性暧昧,男生会收获大部分同性的羡慕和大部分异性的好奇,甚至会有人给他盖上所谓‘魅力’的标签;而女性如果这样做,收获的则是大多数同性的辱骂白眼,以及异性的污言秽语,哪怕她压根没有做过任何过界的事,别人也会自行脑补,认为她是一个烂□□的‘公交车’……” 谭潇潇一把抓住覃与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眼里升起浓浓的担忧。 “当然,我说的不是我,”覃与安慰地对着她笑了笑,又看了看林丹曦和姚黄,“你们都知道的,我在育英的风评很好,大多数人听到那些‘谣言’的反应都和你们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我猜你们也都清楚。” 林丹曦和姚黄对视一眼:“主要是和你传绯闻的那几个每一个好惹的,所以所谓的脚踏几条船压根就没有说服力。” “这就是男人的傲慢。”覃与眼底浮起冰冷的笑意,“他们认为这件事不可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出于对我这个人的信任和熟悉,而是站在男人的立场去看,任何一个像许骋、宋赟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成为被踏的几条船之一?他们对自己自信,同样对男性群体自信,而我,看似是这个谣言的主人公,但实际上只是涉及到的那几个男生的附属品罢了。” 三人半晌没说话,谭潇潇紧抓住她的手也没松开。 “我今天说这些也不是想要探讨什么过于深沉的社会问题,只是作为朋友希望能够对你们坦诚一些。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猜想揣测,虚与委蛇也好,口蜜腹剑也罢,自己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我不会对任何外界试图改变我的力量妥协。而如果将来某一天,你们也面临类似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够跳出社会安在你们身上那层隐形的枷锁尽可能理性地去看待每一个女性,而不是和那些被驯服的女性一样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着或陌生或熟悉的同性口出恶言,人云亦云。” 对于十六七岁的懵懂少女而言,这样的话题未免过于沉重。覃与也没打算通过几段话就让这三个成长于普通家庭,一直以来最大的烦恼就是学习的女孩子瞬间成为自己思想的拥趸。她说的不在乎外界的看法那就是真的不在乎,毕竟家世摆在这里,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十有八九是遇不到现在这批高中同学的,而在相似出身的那一批人中,她是当之无愧的“别人家的孩子”,收到的只会是艳羡夸奖或是嫉妒。 虽说三人在她聊到有好几个暧昧对象时反应很快地接了下句,但覃与依然看出了三人神情间的恍惚与不自然。她坚持往后面聊,无非就是在测试三人反应,看看后期还有没有继续交往下去的必要。 毕竟三观这东西,不合强凑的话,彼此都难受。 目送载着三人的车离去,覃与摸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镇定的嗓音透着薄荷气泡水的微凉:“覃与?” 分卷阅读35 “在刷题?”覃与好笑地问道,在对方沉默中又笑了声,“好学生,出来喝一杯?” *** “明天就能见面,干嘛今天急着叫我出来?”白色羽绒服的清隽少年跟在经理身后走进门来,双手插着兜,微抿的唇角泄露出他这会儿的不愉快。 负责开门的经理冲着覃与微笑着点了头,随即退出了包厢。 洪渊视线扫过茶几上的酒,唇角勾出一抹嘲笑:“不是吧?谁来夜店喝饮料?” 他挨着覃与坐下,凑近她皱着鼻子嗅了嗅,“怎么一股奶味儿?” 覃与笑着看他作妖,冷不丁亲了他近在咫尺的唇,看着受惊迅速撤开距离的洪渊挑了眉:“又不是没亲过,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 洪渊黑框眼镜后的眸子紧盯着她,仍旧一副防贼的模样,甚至还夸张地捏住了领口:“你可别乱来啊,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覃与看着上半身远离自己,屁股仍留在原地的洪渊,一手按在他腿上:“别闹,再闹就在这儿办了你。” 洪渊瞪大眼,语气控诉:“你又骗我!” 覃与无奈,起身翻坐到他腿上,摘下他那副藏拙的古板眼镜,捧着他脸吻了下去。 原本还誓死捍卫自己贞操的一双手瞬时抱在了覃与腰上,承受方瞬间化身成猎手反扑。 覃与被摁进沙发时没忍住轻哼了声,半睁开眼就迎上洪渊那双过于瑰丽的眼眸,稍一失神节奏瞬间被对方掌控,到后来只能被动地承受。 等到洪渊那股子气劲消下去,覃与只觉得嘴巴都没知觉了。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和洪渊走太近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按他这个疯劲儿,真确定关系了她恐怕都制不住他。 “认识的男生里属你最粗鲁。”覃与揉了揉肩膀,看向一旁没戴眼镜额发向后撩起气质截然不同的洪渊,“难怪到现在还没女生喜欢你呢。” 洪渊端起桌上那杯低酒精的饮料,闻言轻笑一声:“我把自己留给你,你难道不感动吗?” 他此刻的声音就好似他平日隐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极尽瑰丽,饱满的音色字字敲在覃与耳膜,叫她耳根发麻。 “你能正常点说话吗?”哪怕听了不少次,覃与依旧对这种声音毫无抵抗力,她今晚找他是真有正事,要一直听着这声音谈话,她思维绝对跑偏。 “你不喜欢?”洪渊搁下空酒杯,故意在她耳边吐息,“但我看你每次听我这种声音讲话都兴奋得很。” 覃与撇过头去,手按在他脸上:“够了,再多就有点油了,我们谈正事。” 洪渊放过她,靠着沙发:“什么正事?” 他又恢复到最开始的声音,平淡中带着点萧瑟冷意,比起那大提琴一样的音色瞬间黯淡许多。 “听说你爸前两天接了个新项目?” 洪渊默了默,抬眼看她:“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一半一半吧。” “一半是为了项目,那另一半呢?” 覃与笑眼弯弯看着他:“想你了。” 洪渊愣愣看着她,一时只觉得心跳太快。 “真拿你没办法,”洪渊叹了口气,“我可以帮你和我爸牵个头,但成不成得看你自己。” “你看,事业上能帮到我的目前就你一个,事实证明,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 明知这人嘴里没几句真话,但洪渊就是没办法拒绝她。 “我还要等多久?”洪渊吻在她颈侧,发烫的鼻息扑在她皮肤上,“走了个沈胤,又来了个邱让,光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就这么多,你就是这么考虑我的?” 覃与摸着他头发:“你月考才拿第三是不是因为平日里忙着吃醋去了?” 洪渊一哽:“我一时疏忽罢了。” 覃与捧住他的脸:“洪渊,想让我看见你的话,你就必须牢牢跟紧我才行。这种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了。” 洪渊垂下眼,轻笑一声:“知道了。” 覃与没拒绝洪渊坚持将自己送到郑女士的别墅门口,因此,在她看到门口等候的胥燃时,洪渊也看到了。 “又是你的烂桃花?”没有戴眼镜的洪渊就像是解除封印的妖精,尤其是他用他的本音说话时,那种宛如过电般的酥麻就从尾椎骨直直蹿到了后脑勺。 覃与捂住靠近他的那只耳朵,就着他腰间的那只手的力度靠到他怀里:“别胡说,这是我奶奶的看护。” 洪渊垂着眼看她:“我看他那双眼不老实得很,这么晚还特意等在大门口,挺痴心的。” 车停在了门口,半晌却没见人下来。 胥燃抿着唇,强忍着上前查看的冲动。 而车内被覃与咬了一口的洪渊也终于放开了她,理了理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服,又低声叮嘱道:“别再乱捡这些阿猫阿狗气我了。” “你以为你是谁?”覃与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开门下车。 门被甩得重重一声响,而在她开门 分卷阅读36 之时短暂和外面站着的胥燃对上视线的洪渊悠悠叹了口气靠回座椅:“每次都是用完就甩,真是无情啊。” 胥燃还在为适才的惊鸿一瞥怔愣时,覃与已经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他赶紧跟上,刚喊了人,在见着她转身过来看清她唇上痕迹的瞬间又失了声音。 “所以,有事吗?”对于已经放弃兴趣的玩具覃与态度很是冷淡,若非碍于对方是赵女士看重的人,她简直连话都懒得回。 胥燃喉结滚动:“刚刚送你回来的……” 他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前脚刚刚因为对方的靠近而忐忑不安最后还是明确地拒绝了别人,后脚又傻乎乎地想挽回又不得法,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等在门口期盼着她回来和她解释一下,至少缓和一下彼此关系……现在,明明都看清楚了她嘴唇上的情形竟然还在心存侥幸地问这个蠢问题。 覃与挑了挑眉:“那和你有关系吗?胥先生,管好你自己就行。” 她不意外胥燃对她的在意,严格来说,若非一开始就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透露出的信息,她是没兴趣借着喝牛奶故意撩拨他的。原本这事,你情我愿一晚上尝尝味道就行,结果对方硬是整出一副誓死不从的贞洁模样,那点兴味瞬间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了。再加上赵女士出乎意料的主动保护,她也就彻底掐灭了那点小火星,按照对方的意愿离远些了。 现在倒好,她退了他又主动凑上前来,要真叫赵女士瞧见了还不定以为她有多饥渴呢。 胥燃愣愣目送覃与进了门,看着那冷漠的背影,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第 13 章 赵女士的生日本意是家人聚餐简单庆祝,但碍于六十这个数字,覃珏最终还是拍板决定大办。与覃氏交好的企业不少,这么多年来往来的生意伙伴也多,还没和覃氏搭上边的公司也是闻风而动,没请帖的蹭着其他公司一起去的也不在少数。 万事和利益挂上钩也就变了味,即便覃珏是出于孝心单纯想要给赵女士庆祝,但碍不住耳聪目明的各路老狐狸顺杆爬得太快,于是好好的寿宴也就变相成了一次S市商界精英的交流会。 覃珏这边刚领着宴倾进门就远远看见自家闺女和旭峰集团的董事长洪致远相谈甚欢的场面,还不等他上前立刻被一直关注着门口的各路人马围得水泄不通,无奈只好示意身后的宴倾过去看看情况。 无视那群人投注过来的各异目光,宴倾很是淡定地离开覃珏身侧朝着覃与所在的地方走去。 宴倾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着覃与了,上次见面还是她来学校接自己去买衣服,算一算,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今天覃与奶奶生日她本没打算过来,毕竟没有覃与的允许她要是贸贸然出现了覃与一定会生气,但没成想覃珏竟然去学校接上了她。 偌大的大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她还没走到覃与身边就被厚实的羽绒服闷出了汗,察觉到覃与瞥来的视线,宴倾很是乖觉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顺带把外套脱下,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育英校服。 有一直关注着宴倾的人在看到那身校服时默默移开了视线,也有眼中兴味更浓的人目光放肆地在宴倾浑身上下打量。 侍应生端着酒水上前,宴倾端了杯橙汁,抿了一口视线便黏在了不远处的覃与身上。 她很少见到覃与穿这种比较正式的礼服,上次见还是在覃与十六岁生日那天。相较于半年前众星捧月一般呵护在手心的小公主形象,而今同样身着白裙的覃与更像是一朵半开的、姿态亭亭的白玉兰。 柔软的布料贴合着她纤细美好的身形,从手腕到脚踝,无一处不透露出那种隐秘的、带着点青涩、却又无限引人向往的芬芳。 宴倾又觉得热,她收回视线急急喝了一口手中的橙汁,对面便落下一道人影。 相同的校服款式,标示着同年级颜色的领带,一张过于瑰丽以至于宴倾对自己没能认出对方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不可置信的脸。 “你就是宴倾?”少年声音略低,像是夏日一杯冒着气泡的苏打水,有种说不出来的好听。 宴倾紧盯着他,仍旧没能从记忆中搜索到这人姓名:“我是。” 那人盯着她,墨黑中透着些幽蓝色的眼瞳明明是十分懒散的情绪,却不知为何带出些刀刃的锋利冰冷,视线在她领口的领结上稍稍停留了那么一瞬后又漫不经心地投向了覃与所在的方向。 “我是洪渊。” 宴倾愣了愣:“六班那个洪渊?” 记忆中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常年闷葫芦一般存在的万年老二,竟然在摘掉眼镜拨开刘海后长着一张这样的脸? “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在学校那样打扮自己?”洪渊从侍应生的托盘中取了一杯白葡萄酒,朝着覃与那边送了送,“当然是为了她。毕竟这张脸露出来总会招惹太多没必要的麻烦,在和覃与确定关系之前,我得把自己和那些无聊的麻烦隔绝开。” 宴倾瞳孔一缩:“什么叫确定关系?” 洪渊抿了一口酒,侧头看过来: 分卷阅读37 “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覃与就打算将来和她结婚了。” 宴倾双手握紧手里的杯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洪渊接下来的话,“当然,就在昨天,她又说了一遍,我和她门当户对,是最最适合彼此的助力,她这会儿交谈的对象就是我爸。” “说实话我是不介意她贪玩,毕竟以后结了婚我和她之间的时间还有很多,这会儿她乐意如何就如何。不过,她主动给是一回事,有些贪得无厌的人主动要就是另一回事了。”洪渊笑着看她,“宴倾,你是个聪明人,自己有点分寸。” 宴倾僵着身子目送他起身朝着覃与那边走去,然后很快地融入二人对话,适才升腾起来的那簇火热瞬间被浇熄得彻底。 门当户对。 “你和宴倾说什么了?”覃与余光瞥见两人交谈后宴倾瞬间变成霜打的茄子,好奇地低声问了上前来的洪渊。 “一些忠告罢了。”洪渊一脸无辜。 洪致远看着两人说悄悄话,面上笑容越发和蔼:“行,那公事就谈到这里,你们年轻人自己说会话也好,我这个老东西还是去找其他老东西聊天吧。” “爸,一会儿吃完饭我自己回学校,你不用等我。”洪渊提醒道。 洪致远瞥他一眼,留下一个“儿大不中留”的眼神便离开了。 “事情谈妥了?”洪渊将酒搁在茶几上,坐到覃与所在的沙发扶手上,俯下身凑近她耳朵,“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了?” 他的吐息带出点白葡萄酒的清甜,过分靡丽的声线好似一根羽毛轻柔搔过她耳廓,覃与不禁打了个哆嗦。 洪渊看着她裸露在外的两条细白胳膊,低笑了声:“冷?换个地方聊吧。” 覃与对上他那双眼,无奈起身,无视身后宴倾一直追随着的视线跟着洪渊离开。 宴倾面色难看地站起身来,手里的橙汁因为她过大的动作泼溅出来,好巧不巧溅在了来搭讪的男人西装外套上。 “诶,小美女,别慌着走啊!叔叔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也不道声歉的吗?”男人早在宴倾跟着覃珏进门那一刻就盯上了这只过分漂亮的小蝴蝶,若非洪渊抢先一步,他可以更早一点过来搭讪。 宴倾还没迈出脚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在心底情绪彻底迸发前迅速抽回了手,尽可能平和地看向眼前这个碍眼的油腻中年男:“对不起,我可以离开了吗?” 她再一次暗恨自己身份的卑微,心中想着的都是覃与过往轻描淡写替她解决掉此类麻烦的情景。 如果覃与在这儿,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这杯橙汁泼到这人脸上,然后招呼保安将人撵出去,冷淡淡地表示今后覃氏拒绝与之所在的企业往来。 可她不行。她只是一只寄人篱下靠着主人怜惜才活下来的流浪狗,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她能够招惹的对象。更何况,今天是覃奶奶生日,她不想在一众覃家往来的长辈面前做出任何失礼的事。 她只能忍耐。 近看宴倾越发能够体会到她自骨子里、眉眼间渗出的冷艳,即便这个身高确实有点压迫性了,但相对的,腿也长啊。 男人越发心痒地堆出笑容:“别这么紧张嘛,叔叔只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宴倾忍住想一拳揍到他脸上的冲动,轻呼了口气:“抱歉,我真的有事。” 说完动作敏捷地避开男人再次抓过来的手,一双长腿朝着覃与离开的方向追去。 寒着一张脸的男人目光沉沉地盯着宴倾背影,喃喃低语:“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注意到这边小冲突与男人交好的人上前来低声提醒:“跟在覃珏身后进来的,你别瞎折腾。” 男人笑了声:“能跟覃珏就能跟我,不就是钱吗?我又不是没有。反正陪一个也是陪,陪两个也是陪。” 来人很是不屑他这做派,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好言相劝:“不定是你想的那样,毕竟是育英的学生……” 男人不悦地打断他:“育英的学生怎么了?谁知道她是靠着什么进的育英,再说了,不趁着年轻多捞点,以后要是被抛弃了哭都来不及。” 说完自命潇洒地饮尽了手里的红酒,转身离开。 来人被恶心得不行,连忙离开这一股粪味儿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圈子。被人问起便简单地说了两人适才的对话。 几个人都被恶心得不行,其中一个倒是噙着笑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还真是踢到铁板了。” 另几人不知缘由,连忙追问什么意思。 “那女生一进来就直奔这边,你们没瞧见刚才和洪致远聊得火热的女孩子吗?”那人笑容更深,“那可是覃家小公主亲自选的跟班,不仅常年住在覃家,去育英也是给小公主陪读的。”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方才在角落坐着的那个竟然是覃家赫赫有名的小公主。 “其实若是惹了覃珏还好说,”那人继续爆料,“但覃家小公主最是护短,且看吧,他的快乐很快就要没了。” 宴倾站在长长的 分卷阅读38 走廊有片刻怔忡。两侧都是休息室,她压根不知道覃与和洪渊去了哪一间,今天来的都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不可能一间间关着的门敲过去。 她颓唐地靠墙站着,低垂的视线落在脚下厚实的地毯花纹上,只觉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要被抽空了。 从那个雨天被覃与捡回去至今,三年多的时间,即便可以表现得很好,她仍旧不适应这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上流场合。前十四年杂草一样的人生,突兀地被套上华服放进截然相反的生活场景中,她就像是一只穿着蓬蓬裙踩着高跟鞋的小丑,时刻担忧着自己一时不察摔个狗啃泥引来哄堂大笑。越是待得久,越发清晰地看见那道划开自己和其他人的鸿沟。 门当户对。 洪渊告诉她,要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她没有吗?不,她当然有。她只想顺利待在主人身边,做一条不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罢了。这还不够有自知之明吗? 宴倾捂住脸靠墙滑下去。 赵女士带着胥燃出来就见着这样一幅场景。她眯眼看了看那身校服,迟疑地出声:“宴倾?” 墙边那人抬头看过来,湿漉漉的一双眼在头顶射灯照耀下晶亮十分清晰,哪怕她迅速擦干泪起身,赵女士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覃奶奶……”宴倾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覃与奶奶,这位老人即便年华不再依旧能够窥见年轻时候的雷厉风行,哪怕如今外表再如何温和优雅,那双眼仍旧鹰隼般锐利,似乎能够轻易将人看透。 “在找小与?”赵女士其实压根不用问,这个被孙女任性捡回来留在身边作伴的小野猫,这三年来早被孙女成功驯化成了一条听话又黏人的小狗。 她能出现在这里,除了找覃与赵女士压根不做他想。 宴倾垂着眼乖乖点头。 相较于接触更多的覃珏,她其实更害怕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覃奶奶。对方从第一次见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好像已经将她看得不能更明白。 而今她的那些阴暗心思,那些贪妄执念,更是不敢在她跟前泄露一丝半毫。 赵女士皱眉吩咐身后的胥燃:“去查一下监控确定小与进了哪间休息室,你陪她过去。” “好的。”胥燃走上前来,“同学,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一起。”宴倾低着头跟着胥燃离开,从始至终连余光都不敢往赵女士那边瞥。 进电梯时胥燃就已经联系了监控那边,很明显这事本不必特意过去,想来是赵女士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于是给她找了台阶下。 “谢谢。”宴倾抬头,这才看清胥燃一张脸,心中泛起一丝波澜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胥燃适才站在赵女士身后压根没看清宴倾模样,这会儿电梯里灯光明亮,宴倾一抬头,那张冷艳逼人的脸就呈现在胥燃眼里。 “现在好些了吗?”胥燃学的护理,对于人的情绪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用耳朵听到。适才在走廊时,他隐约听到了宴倾声音里的哭腔。 宴倾点头。 监控那边的回话很快,得到确切房间号的胥燃也松开了一直按着的电梯按钮:“那,我们过去?” 洪渊打开门见着门外两人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是宴倾吗?”身后传来覃与模糊的问话,洪渊嗯了一声便让开身子回去。 宴倾察觉到洪渊衣衫齐整,心里没由来地松了口气,赶紧跟进去。胥燃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也跟了进来。 覃与支着脸坐在茶几前,见宴倾进来连忙笑着招呼:“来得正好,做一下这几题我检查一下你这个星期学得怎么样。” 宴倾脚步一顿,迎着洪渊似笑非笑的视线抿唇接过了覃与递过来的平板,沉默落座到一旁埋头做起题来。 胥燃也没料到会碰上这样一副场面,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只好找了个借口说是宴会马上开始,让覃与不要迟到。 覃与扫了他一眼,拽过洪渊胳膊看了看他表盘时间,淡淡应了句:“知道了。” 胥燃心尖一酸:“那我先回赵女士身边。” 说完也不待覃与回应便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洪渊就势将她揽进怀里:“还说没点什么?” 覃与翻了个白眼:“别闹,我奶奶护着的人,我可不敢。”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洪渊笑了声,“怎么,现在改喜欢长头发这款了?” 他余光瞥向宴倾,果不其然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姿态。 覃与歪在他怀里反手揉乱他脑袋,看到他瞬间消弭了一半的贵气后笑得更开心了:“你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洪渊低眸看着她,也不着恼:“覃与,往后这些你可都得还给我。” 覃与挑眉:“说这种霸道总裁语录是会让我反感的哦,乖,以后别说了。” 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过去了。” 宴倾刚做了一道题的平板被抽走 分卷阅读39 摔回洪渊身后的沙发,覃与深棕色的猫儿眼中透出些懒散笑意,“期末考,别让我失望。” 洪渊凌乱刘海后的眼睛眯了眯:“放心。” 宴倾紧跟着覃与出了门还没走出长廊就被推进了另一间空着的休息室,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间的灯,被拉起的窗帘将整个房间变得异常昏暗。 “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要回学校了吧?”覃与手掌按在宴倾砰砰跳动的心口,压低的嗓音里透出些蛊惑,“那我们,抓紧时间。” 微凉指尖毫无阻碍地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宴倾整个人就绵软下来。她搂住覃与腰身,隐秘又渴切地将脸贴在她腹部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绵羊般乖顺地跪倒在地,仰脸看着自己的主人,眼尾透出洇红的湿意。 覃与摸了摸她面颊,轻笑道:“好艳艳,逗逗主人开心吧。” 第 14 章 按下最后一个琴键,覃与缓缓站起身来,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朝着台下众人提起裙摆致谢后,便神色淡然地下了台。 覃珏一脸笑容地开始致辞,覃与这边已经走到为首的一桌,落座在赵女士和宴倾中间留出的空位:“奶奶,生日快乐。” 赵女士满心欢喜地与她碰杯:“这钢琴水平倒是保持住了,不错不错。” 对于覃与没能继承她妈妈的绘画天赋一事,赵女士可以称得上耿耿于怀。但好在覃家几个大人都不是逼迫孩子成才的□□型家长,哪怕心中遗憾,也绝不会宣之于口给孩子压力。而今赵女士和祁笙虽说口头上偶尔玩笑性质地带出那么一两句,也是因为知道覃与没把这些话当真。要覃与真介意这事,她们是绝不会拿这事开玩笑惹覃与烦心的。 覃与乖巧微笑,刚放下杯子身侧的宴倾就略显拘谨地站起身来:“覃奶奶,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赵女士看了她一眼,笑容淡了些,但好歹没有下她面子,举了举杯子:“多谢,也希望你用心学习,多多进步。” 宴倾勉强笑着喝完杯里的那一口果汁,失落地坐下。 她不确定赵女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也明白她特意说这话无非就是点醒她别做太多乱七八糟的痴心妄想,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各色的菜式陆续上桌,宴倾却半点提不起劲,直到身侧带着体温的香气覆过来:“艳艳刚才辛苦了,多吃点。” 一只虾被夹到她碗里,宴倾侧脸迎着覃与带笑目光,耳根不争气地红了。 “你喜欢吃虾,我给你剥。”她很快变得斗志昂扬,戴上一次性手套埋头给覃与剥起虾来。 赵女士拧着眉,正要开口就被覃与一把按住了手背,十六岁的少女笑得淡然,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奶奶,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赵女士叹了一声,另只手覆住她细滑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小与,注意分寸。” “放心。” 赵女士不放心又能怎样?她和覃珏一样,拿自己这个独立又聪明的孙女毫无办法。 台上覃珏发言结束,不意外又收获了如雷掌声,细听倒比适才覃与上台演奏钢琴时还要多出几分真情实意。 好在无论是覃与还是赵女士都对这场在定下宴会厅时就已经变质的生日宴毫无期待,是以哪怕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她们也能很好地视若无睹。不过相较于还在读高中的覃与而言,赵女士作为本次宴会的寿星,自然也是众人顺着爬的最佳梯子,是以覃珏一下台就立刻有人端着酒杯上前祝寿了。 覃与坐在主桌自然也无可避免地被一众心思各异前来祝贺的人连带着奉承夸赞,陪着覃珏和赵女士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应付了两拨人后就懒得继续了,干脆拉了一旁宴倾偷偷跑路。 “我们就这么离开会不会不太好啊?”宴倾心里高兴得不行,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怯怯模样。 覃与和她相处这几年早将她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睨她一眼:“那我们回去?” 宴倾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牵住她的手,低眉顺眼地跟着她悄悄离开了宴会厅。 摆脱那一大群乌烟瘴气的男人后覃与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刚要去推阳台的玻璃门就被宴倾制止。 “外面没暖气,很冷的。” 在覃与没去学校的这一个星期,S市的气温又悄无声息地往下掉了好几度,今天阴沉沉的,一副晚来欲雪的迹象。 宴倾将自己的那件外套给她穿上,又皱眉看着她裸在外面的小腿:“要不就留在室内?” 覃与要能听她的那才是见了鬼,直接拉开门迎着寒风深吸了一口气。 天幕堆叠着厚重的铅云,明明是下午,却暗得很。 “艳艳,我打算提前高考了。” 宴倾正看她看得入迷,冷不丁被她这句话惊醒,瞬间瞪大了眼:“提前?” 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难看下来,“是因为我吗?” 覃与轻笑一声,侧头看她:“想多了。过来。” 分卷阅读40 宴倾上前乖乖将脸蹭上她抬起的手掌,一双墨玉似的眼情绪柔软又依恋地注视着她。 “有些事以高中生的身份做起来有些碍手碍脚了,而且,难道你没想过恢复你正常的身份吗?” 宴倾眼睫微动:“我只想做主人的宴倾,主人需要我是什么身份我就是什么身份。” 只要,不被主人抛弃就行了。 覃与弯了弯眼,抱住她:“好艳艳。” 宴倾低着头,脸颊轻轻蹭着覃与头顶:“可我舍不得和主人分开。” 一年,实在太久了。但她知道,凭她现在的能力想要和覃与一样提前高考根本就是自讨苦吃。甚至她想紧随覃与脚步进入和覃与一样的大学,都必须要求自己在剩下的一年半里更加勤勉刻苦才行。 “还有半年时间呢,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覃与说是这么说,但她和宴倾都知道提前高考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宴倾没说话,闭着眼默默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主人,我会好好努力的。” 她当然需要好好努力了。覃与窝在她怀里勾了勾唇。毕竟原定的是让宴倾好好陪她读完高中,如今三年时间被缩成两年,仅剩的这半年时间宴倾一定会更加竭尽全力地去达成她所期待的目标。从覃与把这话挑明的这一刻起,宴倾对于时间的紧迫感一定会成倍增加,那么在期末考来临之前的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不一定会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继续充当男女主之间的那堵墙,那么面对男主的无能无力和女主的步步紧逼,已经被迫站上女配位置的宴倾又会给她带来哪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期待。 覃与前脚目送宴倾进校,后脚就看见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奉烜。覃与本想装作没看到,不料对方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覃与只能暗叹流年不利,坐上了覃珏这辆没贴防窥膜的车。 车窗被敲响,覃与按下车窗,和外面奉烜那张俊脸距离不过二十公分地对视。 “有事?” 她的语气平淡,深棕色的眼瞳因为眼型的原因哪怕不带半点情绪也透出些猫儿的懒散和桀骜,就那样不动如风地坐在车内看过来。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奉烜又一次想到这个词,只觉得胸口一闷,这几天来每每回忆起覃与的冷淡时的那种情绪又一次涌了上来。 “钢琴,弹得真好。” 覃与挑了挑眉,没有如他所料地问出那句“你也在?”,而是疏离地笑了笑:“多谢。” 本想借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聊一聊的奉烜又一次品尝到了如鲠在喉的憋屈,但多年的好修养让他十分礼貌得体地告别:“那我先进去了,回见。” 他保持着微笑直起身,身前的车窗缓缓升了上去,于此同时汽车也很快从他面前驶离。 奉烜松开紧握的手指,只觉得此时此刻远不像自己所预期发展的种种叫他有些疲于应付了。 尤其是覃与对他的态度。 从搬回来到转入育英,明明家里和学校这么近能够接触到覃与的两个地方,他却连对方的人影都见不到。如果说回国之前听着父母的种种唠叨他只觉得屈辱和难受,那么在见到覃与并且遭受她冷漠对待后,那种屈辱和难受渐渐变了质。就好像你有一个已经不再喜爱的玩具,正准备将它扔掉时突然发现它不见了,这时候已经做出决定要扔掉玩具的你无法接受它不配合的失踪,于是你想要找到它,天上地下地找,白天晚上地念,渐渐地,扔掉它的念头变得越来越淡,它却在你心中不知不觉地变得越来越重要…… 奉烜对讨好覃与这事十分抵触,他本已经打算好回国后先耐着性子哄哄这个幼时玩伴,若对方识趣点那还好,要实在不是个能相处得好的那就纯当是完成任务拿个保底就和父母推说不干。可等真正见到人了,一切和预料的完全不同,他压根见不到对方的面不说,反而变相地听了一堆她如何如何优秀的赞美,硬生生在现在的她和他记忆中的她中间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深沟,提醒着他,嘲笑着他的天真和自以为是。 他不自觉地想到她。碍于如今不过见她几面,所以通常想着想着就变成了回忆幼时过往。伴随着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关于覃与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详尽,他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以及那时候的感情。 温馨纯粹的过往和冰冷疏离的现状不断对碰,夹杂着父母的絮叨,他对覃与的关注有意无意地上升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高度。 然后在今天的宴会上看到覃与弹琴的那一瞬间,陡然迸发了。 甚至在父母要求他陪同上前敬酒前就偷偷离席,跟着覃与二人来到了安静的露台,躲在窗帘后看着二人亲近,心中情绪莫名。 然后跟回学校,然后继续被冷待。 他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怀疑记忆中乖巧可爱的覃与是否存在,怀疑自己如今莫非当真长了张人嫌狗憎的脸才会让覃与对他如此的不耐烦……过往与人交往时的顺风顺水,在面对覃与时成了处处漏 分卷阅读41 风的薄纸,迎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自己宛如一只被拔掉所有遮羞布的小丑。 他应该及时止损。这种自我认知极大程度打击了他过往数年建立的自信,继续沉浸于此,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是个幼时的玩伴,顺应记忆该遗忘就彻底忘却,至于大人之间的交易,没道理让他一个还没出社会的高中生出力。他不能继续放任覃与影响他。 不能。 奉烜深吸一口气,冰冷空气唤醒了他的意识,也暂时顺应他的决定将覃与这个名字隐匿进了更深处。 至于还会不会翻出来,何时翻出来,那又有谁知道呢? 游柏明显感觉到请完午休的假回来后的宴倾有点不一样了。外表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文静,但萦绕在她周身的,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出什么事了吗?”好歹是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的同盟,这几天都因为维护他被喻殊明里暗里找过好几次茬了,游柏对宴倾也没有之前那样冷淡,反而会主动询问关心一下她了。 宴倾冲他笑了笑:“没事啊,怎么这么问?” 她笑起来时那种紧张感便瞬间被稀释得近乎于无了,但游柏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感觉出错。不过宴倾这样子,明显就是不想继续多说,游柏也没有主动到追问下去。 他有点担心是喻殊的针对给她带来了困扰,换言之也是他给她带来的麻烦,于是还是额外多加了一句,“如果是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宴倾眼底掠过一丝诧异,还是笑着:“放心,一定会麻烦你的。” 游柏点点头继续专注手中的英语卷。 喻殊转来的这一个多星期,说实话一开始游柏不是不担心的。因为经历过之前大半年的折磨,他知道喻殊的破坏力有多惊人,否则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地逃到S市来求安宁。而她转过来的那一天也确确实实和从前一样发挥稳定,唯一的区别是,宴倾没有退让。不仅宴倾没有退让,班上同学也并没有像之前所在的班级一样保持缄默冷眼旁观,而老师也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她要求换座位一事,甚至语气严厉地特意召开了班会重申了班级纪律。 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宴倾的出头,同学们明确的态度,各科老师的不纵容,让他因为喻殊如影随形带来的重压瞬间减轻了不少,他不再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不再是为了班级安宁而献祭出去的那一个,而是真正属于一班的一份子,被人维护的一份子。 虽然这么说有些矫情,但游柏知道,正是在班上同学不约而同选择站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刻,他才有种真正融入一班的归属感。 喻殊的拳头和巴掌没能吓退宴倾,反而因为一次次在班上的主动挑衅被早就看不过眼的男同学拦下来,而她那些恶毒的肮脏的话语换来的却是同学们或简单粗暴的还击或阴阳怪气的内涵。喻殊成了一班的毒瘤,当众人一致对外时,她也变得和其他女生没什么不同了。一样纤细于男生的胳膊,一样比男生柔和的面容……他甚至有时候会疑惑,当时的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怕她呢? 或者换句话说,真正逼走他的,是喻殊,还是那些站在喻殊身后将他变成牺牲品的师生呢? 那些被校园霸凌致死的受害者,真正杀死他们的,只是一两个人的肢体暴力吗? 不,不是的。 喻殊在二楼堵住了宴倾:“我们谈谈?” 宴倾甩开她用了很大劲握住的手,率先调转方向朝着二楼的自习室走去。喻殊抬头冲着拐角处的谭潇潇古怪地笑了笑,握着大拇指在脖子上做出一个抹杀的动作,紧跟着宴倾离开。 姚黄捏着书包,语气担忧:“怎么办,宴倾又被她堵了,好不容易不在班上找茬了,怎么现在改成放学堵人了?” 林丹曦皱着眉:“要不我们去找班主任?” “老班晚上没自习七点那会儿就已经离开了,”谭潇潇抿了抿唇,“我给覃与发个消息,我们三个上去看看吧。” 两人点头,逆着人流又上去,最后果然是在自习室外听到了喻殊的声音。 “宴倾!宴倾!你没事吧?”姚黄拍了拍紧闭的门,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压根看不见里面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况。 “你的三个跟班倒是忠心耿耿啊。”喻殊抱臂坐在课桌上,语气带着嘲讽。 宴倾瞥她一眼,侧头出声:“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但姚黄却更慌了:“我们已经叫了老师,喻殊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喻殊大笑:“哇,我好怕呀!” 姚黄气得憋红了脸,扭头看向谭潇潇:“覃与回消息了吗?” “估计在忙。”谭潇潇突然想到每天来接宴倾的司机,“对了,丹曦,我们可以去找宴倾的司机帮忙,他是成年人,应该比我们更会处理这种事。” 姚黄眼睛一亮:“你们快去,我就在这里守着。” “好,那我去找司机,丹曦你去找管理员来开门。” 分卷阅读42 自习室是学校专门给学生设立的安静教室,双数楼层都设有一个,隔音效果比一般教室更好,因此三人正常音量在外面的对话里面已经开始谈话的两人并没有听到。 “我已经说过了,换座位的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因为换座位的事来找你的。”喻殊眯眼看她,“你,宴倾可真是个好样的,你们一班其他人也都是好样的。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拖累了一班,恨不得快点期末考把我从一班踢出去。” 宴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要不是你这只领头羊带的好头,我也不至于这么快混成这样,我能有今天这种过街老鼠一样的待遇,还真多亏了你。” 宴倾扯了扯嘴角:“确定不是你自己种的因?” 喻殊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我。” 宴倾挑眉:“你也说了,过街老鼠罢了,正常人碰上只会避之不及……” 后背重重撞到门上,门外守候的姚黄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一边拍门喊宴倾一边不忘威胁喻殊。 “你还真说对了,不过我这只老鼠可是个疯的,惹急了能把你连人带骨头都啃个干净。”喻殊手臂抵在她锁骨上,大半重量都极有技巧地压在她身上,“我是不可能被赶出一班的,你要不希望你未来一年半的时间都和我继续这么耗下去,那就乖乖的,离游柏远一点。” 宴倾对于旁人过近的接触一贯十分排斥,所幸这会儿自习室内除了喻殊再无旁人,她也懒得收敛,捏着压在自己颈下的那只胳膊用力推开,还不忘整理自己被压歪的领结。 “说实话你现在这副求而不得狗急跳墙的模样确实有够疯的。”宴倾看向已经收敛起诧异表情的喻殊,笑容讥讽,“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耐烦和你继续周旋,毕竟我的时间宝贵,没空陪你疯。不过,你会不会被赶出一班,这事的决定权还真不在你手上。你大可以继续疯下去,看看一班,看看育英还能容你多久。” “那么,明天见。”宴倾略一颔首,干脆利落地开门出去。 门外急得不行的姚黄见她出来立刻追问她有没有事,一面检查着一面用余光恶狠狠地瞪了好几眼还站在自习室内的喻殊。 第 15 章 为了弥补赵女士,覃珏特意包下了一间定制私房菜的餐厅,一家三口终于在没有一个外人的情况下聚在一起吃了个晚饭。断断续续边吃边聊近三个小时,覃与还陪着一起喝了两杯葡萄酒,到家时意识都有些昏沉了。 酒量这么浅覃与其实也有些没想到,不过一来她的年龄和身份也不是能被人逼着喝酒的类型,二来因为身高困扰她一般都只喝牛奶的。没想到今晚聊得尽兴了些,喝得也有些忘形了。不过三人离开时她反倒是看上去最清醒的那一个,连赵女士都是被人扶着进的门。 话是这么说,结果热水一浇,那点被寒风吹醒的理智又被蒸腾的酒意占据了上风。 晕晕乎乎走出浴室差点摔了,还好被人及时扶住了。 “还好吗?”胥燃的声音穿过因为酒醉而变得迟钝的耳膜,有种被包裹后的闷与柔。 覃与扶着他胳膊走到床边,拖鞋一甩,迎面跌进了枕头里,睡意昏沉。 “覃小姐,覃小姐,覃与?”胥燃叫了好几声,直至叫到“覃与”时床上的人才虚虚睁开了眼,算是给出了点反应,“喝点药再睡吧,一下就好。” 覃与闭着眼,手臂微微动了动。 胥燃眼睫轻颤,走到床边蹲下,声音放得更轻:“覃与,我喂你好不好?” 覃与睁开眼,泛着雾气的一双眼安静地看了他好几秒,在他心跳开始乱时又轻轻合上了。 胥燃喉结动了动,侧坐到床头将人轻柔抱到怀里,那种形容不出的柔软与香气好似泥沼瞬间将他笼罩。他将胶囊喂到她唇边,覃与很是配合地含了进去,并咽下了他紧跟着喂来的水。 喂药的过程异常顺利,怀里的少女乖巧极了,一点看不出她醒时那盛气逼人的模样。理智告诉他任务已经完成,他应该放开她离开了,但事实是,他不想放手。 他其实自己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他喜欢她,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拒绝她;他想远离她,却又不分时间场合地被她吸引。就像此刻,他明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改变什么,但他就是舍不得放下这好不容易亲近她的机会。 “覃与,我陪陪你好不好?”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 覃与口干舌燥地醒来时被床头趴着的那道黑影吓得一个激灵,借着朦胧的夜灯她也确切看清了胥燃此刻的模样。 他握着她的手,脑袋和她相距不到一尺,颇有些情人间鼻息交错的勾缠与暧昧。 幸而覃与没有断片,即便那会儿意识昏沉她也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借着酒醉做出强迫人的行为。所以,这人是主动留下来的,并且选择了如此越线的社交距离。 覃与饶有兴 分卷阅读43 致地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描摹起近在咫尺的这人轮廓。 从落着细碎额发的眉骨到眼睫细软纤长的双眼,滑过鼻梁,最后落在果冻一般的嘴。 指尖传递而来的触感一如她初见他时所想象的,微凉、细腻、柔软,一定十分好亲。 覃与眸光微沉,只觉得喉咙里的干渴越发明显。 而眼前这人却一无所知地睡得正好。 她蓦地皱起眉,毫不客气地将被握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这一套动作下来胥燃毫不意外地醒了过来。 他先是有一瞬间的迷蒙,而后急速转变成尴尬,最后又强制性地披上一贯淡定的面具站起身来,撑着发麻的手脚转向桌前喝水的覃与:“覃小姐。” 他既没说明为什么他这个时间还睡在她房里这种不合理的行为,也似乎并不打算坦诚主动握住她手这一举动背后的想法。他只是用那双没有情绪就显得格外平和的眼,静静地看着她,疏远礼貌地叫她一声“覃小姐”。 覃与觉得没意思极了,哪怕是当初的宋赟也没能像胥燃这样让她觉得没意思。尤其是,初见时她明明对他那么感兴趣,而今的这种落差越发让她觉得可惜。 如果只是赵女士的告诫远不足以让她对胥燃如此失望,更败坏她兴致的,其实是胥燃故意的“端着”。 宴倾也时不时会在她面前“端着”,但她的“端着”是一种变相的俏皮的撒娇,偶尔为之也是一种别样的情趣。可胥燃的“端着”,更像是一张只要长了眼都能看出来的僵硬的死沉的假面,只会让人索然无味避之不及。 他或许觉得这样强装淡定能够很好地掩盖他对她的那些想法,但实际上,这种程度的伪装在覃与看来和小学生没写作业告诉老师是被自家狗吃了一样拙劣可笑。 可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已经对他没什么想法了。 “嗯,辛苦你了,早点回房休息吧。”覃与放下杯子,很配合地没有多问一句。 胥燃没等到她预期中的调侃短促地愣了一下,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涩弥漫开来。 从床头走到门边足有七八秒,他的手明明都已经放到了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身后的人仍旧没有出声,或许她甚至都没有分神看一看自己,他还在等什么呢? 胥燃深吸一口气,蓦地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抱住了覃与。 看消息看到一半的覃与被他突如其来地抱住,脸上没有半点波澜,连语气都显得冷淡:“你现在这样,是想做什么呢,胥燃?” “覃与,我喜欢你。”这样面对面拥抱的姿势本就看不见她的脸,可他仍旧逃避性地紧闭着眼,“我喜欢你!” 他不是没有听到她语气中的冷淡,也不是没有料想过他说出这话后她会如何嘲讽他,哪怕如今的这副场景早在这几天与她相处的过程中不断不断在他脑海中预演,他内心深处仍旧残存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她之前对他表露过兴趣,说不定她会原谅他之前的种种冷漠抗拒呢? “我知道了,”疏离客套的话语从耳后传来,字字清晰地刺破了他仅存的那一丝侥幸,“你该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我知道了…… 没有挖苦讽刺,只有如此平淡的四个字,通知了他她的不在意,也一巴掌扇醒了他那点自以为是。 胥燃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覃与,我……” 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些什么?任何解释在她这冷淡回复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和他所遇到过的任何女生都不一样,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生在覃家这样的家庭中千娇万宠地长大,她从小接受的便是鲜花与爱意,像他这样一再视她作洪水猛兽般逃避,依她这样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了他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将之前种种翻篇呢? “对不起。”现在唯一能说的,大概也只有这三个字吧。 胥燃缓缓将人放开,却被覃与一把抓住了手腕。 “只用嘴巴道歉是不是不太诚恳?”覃与仰头看进他双眼,唇角弯弯。 她知道,在他放弃“端着”主动表明心迹的这一刻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好臣服于她的准备了。 他是自投罗网的俘虏,而她变成了主人。 散开的长发好似冰凉的丝拂过肌肤,带来丝丝缕缕的痒。覃与没忍住缩了缩腿,便听到那人声音隔着一层被子略显沉闷地传出来:“别动。” 覃与要真那么听话才奇怪,可还不等她折腾脚踝就被滚烫手心擒住,那人一贯和煦平淡的嗓音好似镀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哑:“覃与,别动了。” 无喜无悲的菩萨垂下眼妥下手,冲她递来了捻住的那朵花,含蓄又难耐的望住她。 覃与攥住被角,鼻腔溢出一声轻哼,残留的那一点醉意伴着此刻身体的愉快叫她有了一瞬间的飘忽。 “……你真的是第一次吗?”覃与拨弄着他长发下红得滴血的耳朵,上扬的语气中带 分卷阅读44 着一丝恶趣味。 胥燃被她作弄这许久眼圈都有些泛红,纤长的眼睫垂盖住眼中因为气恼和羞涩泛出的水光,本打算发泄一般咬到这坏蛋肩膀上的嘴临了却变成无可奈何的吻。 “别说了……”他求着饶,浑身玉色却不可抑制地被她得逞般的笑激起新一层的晕红。 闹到将近六点覃与才因为困顿放过了胥燃这只新进套的青涩猎物。 胥燃沉默地穿好衣服,还没干透的发披散在肩头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些阴郁。覃与躺着笑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 但最终胥燃只是温和地对她说了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不得不说,他没有问出类似“我们这样算什么”的蠢问题着实让覃与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不过对于没有摘到手的果子自然是格外偏爱的,但实打实摘到手里吃过的,她也就没必要分散太多注意力了。 覃与心情颇好地睡了一觉起来,听到赵女士说起胥燃回学校时面上也没表露出一丝额外的情绪。 赵女士盯着她看了那么两秒,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对于家里的一切她都再清楚不过,所以她也知道这段感情完全是胥燃一头热地栽了进去,怪不了覃与,哪怕再如何欣赏胥燃这孩子,她也绝不可能在站不住脚的情况下去指责自家孩子薄情玩弄人心。 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思考起来:这世上当真有能够管得住覃与的人吗? 想到覃与将来极大可能会出于利益考虑联姻一个同样爱玩的富二代或是冷淡薄凉的霸总,婚后夫妻俩就过着相敬如冰的日子,做着流于表面的塑料夫妻时,赵女士深深地皱起了眉,再一次决意得趁着覃与完全独立之前替她相看一个不错的男孩子才行。 对于自家奶奶没有问询关于胥燃一事覃与还是非常开心的,怀着这份从昨晚一直持续到下午又补了一个好觉的好心情,覃与告别了打扰一周的赵女士,乘车来到了学校。 之所以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回学校,一来是她已经缺勤了一周多的时间,二来是周二下午的体育课,继上次和邱让一起爬山过后她就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期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到学校,因而也一直没能吃到他承诺的“爱心便当”。不过他倒是一日不落地把自己做的成品发了图片过来,单从卖相看确实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了。 覃与走到班级后门时发现本该下去操场集合的学生们此刻竟齐聚在教室里吵成一片,她的身影刚出现在窗户处就被面向窗户这边的同学发现,继而惊喜地叫出声来。 “覃与!覃与来了!” 一片喧嚣声中这道惊喜的喊叫声好似一道噤声咒让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几个捏着拳头几乎要出手的男生也霎时清醒了不少。 “这是怎么了?”覃与含着笑从自觉分开的人群中走了过来,停在捂着额头依然不断有血从手缝之间流下来的宴倾面前,“嗯?艳艳?” 已经沾了半脸血的宴倾被她指尖一碰,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化作圆滚滚的眼泪从眼眶砸出:“覃与……” 宴倾在班级中的形象一直是沉稳大气的温婉闺秀,别说流泪,就是生气都很少有。而今众人见到她委屈得流眼泪,顿时七嘴八舌地开了口,说的不外乎还是那个著名的话题人物,喻殊。 覃与早在看到宴倾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她对面站着一脸有恃无恐的女主,不过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对方一个眼神,哪怕此刻众人的发声都指向了她,覃与仍旧只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宴倾。 “我先带你去医护室。”覃与将人从座位上拉起来,正好看见谭潇潇领着班主任脚步匆匆地进了教室,“那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师处理。” 她对着班主任点了点头,牵着还在掉眼泪的宴倾离开。 石老师当了快二十年老师,只觉得这段时间教得格外艰难。她不是没教过刺头,但再刺头终究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克星能压制一二,唯独新来的这个喻殊,捅天捅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不到半个月,给她的口头的批评教育到严词警告何止五六次?偏这人半点不放在眼里,对宴倾的针对如今已经上升到了流血层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一圈:“喻殊游柏留下,其他同学下去上课!” 游柏紧掐着拳头,目光沉沉地抬起头来,站在他对面的喻殊含笑看着他,唇角讥诮地扬起。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逃不掉的,游柏。” 指尖的红印仍残留在掌心,那点痛楚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到宴倾那半张脸的血,他只觉得呼吸困难。 那种曾被喻殊支配的恐惧又一次,借着那恐怖的红色,笼罩住了他。 “你看,你不听话,受罪的就是你身边的人哦。”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吗?” 她不止一次地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只是大多数人在经历过一次谩骂或是恐吓后就果断远离了他。而今,在他以为宴倾甚至是整个一班的同学能够 分卷阅读45 让他从往日的担惊受怕中安定下来时,喻殊明目张胆地在教室里动了手。 又是去办公室。 又是所谓的批评教育。 然后又是新一轮的继续针对。 真的有用吗? 浑浑噩噩走出教室的游柏感受到了贴近耳边的那人气息,森冷的,一切尽在把握中的笃定:“游柏,主动点来我身边,不然今天的一切只会是开始,我向你保证。” 喻殊看进他灰暗一片的双眼,露出一个近似残忍的笑。 第 16 章 反复确认过三次不会留疤后的宴倾终于松了口气,她坐在床上自下而上地紧盯住替她擦脸的覃与,乖得不像话。 “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收拾好一应药品的女校医端着托盘出去,还没忘替病人拉好隔帘。 “主人,我差点就毁容了。”一路上享受了好半天覃与温柔的宴倾得寸进尺地抱住覃与的腰,委屈巴巴地诉着苦。 确信她脸上再没有任何残留的血点后,覃与安抚般亲了亲她另一边的额头:“没事了。” 宴倾双眼骤亮,恨不得这会儿长个尾巴出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欢快。 谭潇潇三人掀开帘子进来就见着宴倾抱着覃与撒娇这一幕,一时之间关心的话全忘了个干净,一脸诧异地看着与平日形象对调的两人。 “她没事,放心吧。”覃与侧身,宴倾只好不甘不愿地放下手臂,当然她时刻谨记着覃与的叮嘱,没敢把这点心思摆在脸上。 听到宴倾不会留疤,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姚黄又气愤地骂了几句始作俑者喻殊,谭潇潇倒是意味深长地问起覃与学校这次会如何处理再三挑事的喻殊。 覃与有些诧异谭潇潇的敏锐,摸了摸乖乖把头凑过来的宴倾轻声道:“怎么说宴倾都是寄住在我家的,她出了事,我爸爸也不能坐视不理。” 谭潇潇松了口气,只觉得离自己的安宁日子又近了不少。 她起身推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姚黄和林丹曦离开,扭头对着又抱住覃与的宴倾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上课了。” 医护室又恢复了安静,宴倾眨着眼有些不安地看着覃与:“覃叔叔真的要为我这点事来学校吗?” 她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虽说覃与对外说的都是她是覃家有故的世交寄养在覃家的孩子,而覃珏也一直待她很好,但宴倾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份处境认知很清晰。她不觉得自己这次受伤值得惊动覃珏来为她讨公道,哪怕学校真的把电话打到同为她监护人的覃珏那里,覃珏也一定会在征询覃与意见后做出行动。换言之,覃珏来与不来,做主的都是覃与。 很明显,刚刚谭潇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去问覃与。而覃与给出的答复已经非常明确了,她会让覃珏出面来解决一班目前这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她受伤与否已经不再是关键,她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覃与不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一班安宁的导火索。 宴倾委屈地收紧双臂,只觉得额角那一块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知道覃与这么做不是为了给她撑腰,更多的是为了整个一班,为了这些因为喻殊的破坏而受到影响的同学。她都知道,可她还是委屈。 “艳艳,我在一班待不了多久的,”覃与轻柔地摸着她的脸庞,“但你还有至关重要的一年半。我承认不单单是为了你,但最终获益的人里面肯定有你,不是吗?” “别忘了,班里的这些人很有可能在未来会成为你的同僚,哪怕没有,他们也会成为你将来优质的关系网。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能浪费了。” 手指没入耳后发丝,温热呼吸落在颈侧,“艳艳,你要学会看得更长远一些。” 给宴倾顺完毛的覃与在见到医务室外站着的奉烜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她确实听到有人进来又出去的脚步声,但没想到来的会是奉烜。 再一想游柏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办公室里陪着喻殊受训她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仍旧没有等到覃与开口的奉烜按下心里的那点不甘,紧跟两步抓住了人:“小与,跟我聊聊。” 他叫的不是覃与,而是幼时的称呼,小与。 覃与微微眯了眼,笑起来:“好呀,小烜哥哥。” 奉烜手指一颤,逃避性地侧过头不敢和她对视。 教学楼后是一片占地不小的花园,春秋时节还是比较受学生欢迎的,只是这会儿寒意正浓,入目萧条,只有几棵常绿的树还留着些生气。 覃与双手插兜靠墙站着,蓬松的羽绒服越发衬得她小小一个,尤其那张巴掌大的脸,在呼吸间带出的白雾中有种失真的精致。 “你和宴倾,”奉烜迟疑着开了口,“是那种关系吗?” 覃与侧头看他:“哪种关系?” 她弯眼笑着,神态没有半点不自然。 奉烜喉结滑动,语气带着点涩:“昨天酒宴和刚才……我看到了……”b 分卷阅读46 r   覃与笑意更深:“是吗?相隔这几年,没想到小烜哥哥去国外学了一门窥探的好本事……” “我……” 覃与抢在他辩白之前打断他:“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奉烜愣了愣。 他想表达什么?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拦着覃与说这样一句话。他明明只是想要正常的、像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和覃与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不要让她无视自己而已,但刚才在医务室无意间从帘子缝隙间看见的那一幕又一次让他回想起昨天酒宴中途他追在覃与后面看到两人依偎的那一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却在覃与反问他的这一刻才觉察到自己对此竟然如此的在意。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在意,又酸又涩,名为嫉妒。 一个因为合眼缘而被覃与带进覃家同吃同住的无名路人,短短三年便能和她如此亲密无间,越发衬得他与她从前九年的情分浅薄可笑。哪怕对方同样身为女孩子,他也仍旧无法克制住那种阴暗的嫉妒燎原般滋长。 无论是她对宴倾的亲近,还是她对自己的无视,都同样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叫他十分难受。 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早就因为覃与出乎意料的冷淡而强逼着自己不去在意的那份阻力,已经十倍百倍地反噬成了对覃与的在意。 “是想借此来威胁我,继而让奉叔叔重新进入我爸爸的合作伙伴范畴吗?” 奉烜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覃与。 “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覃与走近,手臂撑在他身侧,明明是仰视的动作,她眼底的情绪却让奉烜有了被扼住喉咙的压迫感,“我说了呀,往后你没想到的可能会更多。” “想套近乎的话,就多花点心思吧,小烜哥哥~” 空气中的香味早已散尽,那人嘲弄的笑容犹在眼前,奉烜捂住脸,低笑出声:“啊,被发现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刚和覃珏打完电话,覃与就看到收到信息急匆匆跑来的邱让,手里还拎着个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毛绒绒的手提袋,看形状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便当。 “覃与。”一路维持着傻笑的邱让轻喘着将饭袋放到她跟前,一双眼亮得不行,“快尝尝,我今天做的雪媚娘。” “你还真每天都做了带来啊?”覃与拿出那个方形的木质饭盒,“咦,这个好像不是你拍给我看的那一个?” “嗯,因为前几天都是做的饭,这个是专门用来装甜点的。”邱让拿出酒精湿巾帮覃与擦了手,又给她打开餐具盒,“快尝一下。” 四个白白胖胖的雪媚娘整齐地摆在分格里,看上去十分可爱。 覃与夹起一个咬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吃~” “真的吗?”邱让开心得不行,“下次我做抹茶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都要。”覃与三口解决完一个,“下次可以包桃肉或者草莓吗?” “好,白桃还是黄桃?”邱让半点不觉得麻烦,胳膊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覃与,“草莓是喜欢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的?” 覃与毫不客气地按照自己的喜好点餐,两人围绕着吃的话题一直聊到下课铃响,覃与也吃完了全部的雪媚娘。 “明天,约好的对吗?”抱着饭盒离开前邱让还再次确认了一遍,得到覃与的应允后又傻笑着离开了。 与此同时,覃珏的来电如约响起。 “吃饱了,该干活了。”覃与挂掉电话,慢悠悠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游柏低着头听班主任软硬兼施地教育了喻殊十多分钟,当他听着喻殊漫不经心地时不时“嗯”一声,回复一句“我知道了”近乎麻木时,班主任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先站这儿反省一下。”班主任匆匆撂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神情很严肃地去了外面接电话。 反省一下。 回顾过往十多年,他从没有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的经历,更不必说被老师用这样失望的语气说出一句“反省”。 反省。他需要反省什么?他为什么要反省?错的难道是他吗? “怎么样游柏?”虽然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在场,但很明显作为常客的喻殊没有半点拘谨畏惧,她很是自如地往游柏方向侧过去,语气还是那么气定神闲,“考虑好了吗?” 游柏低垂的眼睫微微动了动,就在喻殊以为他会抬头看自己一眼时,那点动静好似水面泛开的漪纹般,消失了。 游柏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她的威胁。 喻殊捏了捏拳,轻笑一声:“怎么?你该不会还指望着宴倾来帮你吧?” 游柏抿了抿唇,没应声。 但他对提及宴倾做出的反应已经足够让喻殊火大,那种每天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和别的异性相交甚欢的嫉妒愤怒,在这个屡屡阻碍自己发作的班级里,日复一日地堆积着,然后在今天的两堂数 分卷阅读47 学课结束后看到游柏对宴倾笑的那一刻,彻底被引爆了。 说实话,她没想过会遇到宴倾头这么铁的阻碍。 在之前的一年半里,那些无论是和游柏交好的所谓朋友,还是成天崇拜地喊游柏学神的同班同学,她通常只需要一次试探就能轻易拆穿他们那些虚伪的嘴脸。最难应付的也不过是班上一个从初中起就一直暗恋着游柏,甚至还默默跟着他考进了同一个高中的女生,但在她拿美工刀抵在她脸上,说要划花她那张不算漂亮的脸时,那个女生哭着放弃了这场长达四年的单相思。 呵,不过如此。 喻殊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哪怕是师生眼里完美无缺的游柏,也和自己一样没什么真心相对的人。师生情,友情,爱情,都像纸一样脆弱。这么无聊又没用的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帮助他区分了围绕在身边的虚情假意,可得到的,却是他的避之不及。 那个主动借伞给她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她的接近呢?难道他分辨不出,只有她才是对他最真心实意的那一个吗? 为了找到他,她不惜去求了她最讨厌的大伯帮忙,甚至离开了熟悉的城市,放弃了之前经营的一切,不听劝地孤身前来。 可她看到的是什么?是他对她的冷漠,对她的避之不及,以及对宴倾的温柔,对宴倾的倾囊相授。 他把本该给她的温柔给了另一个虚情假意的女生。这怎么可以呢? 可言语和恐吓都没能吓出宴倾的真面目,甚至连那些碍事的同学老师都不断地不断地阻挠她——她没想过动手的,毕竟在游柏借伞给她后她就有意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可能会让他害怕的脾性。她已经变得相当温柔了,哪怕是拿着那把美工刀抵在那个女生脸上,她也从没想过要真的下手。 是宴倾逼她的。 也是游柏逼她的。 她没错。 她会让游柏知道宴倾的真面目,她会让他知道,这世上,只有她对他才是最真心实意的那一个。 “不要紧,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游柏紧咬住后槽牙,麻木地闭了闭眼。 打了十多分钟电话的班主任终于面色沉重地回到了办公室,与此同时还有被递到游柏面前的手机:“给家长打个电话吧。” 她的语气异常疲惫,说出的话却叫游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老师……” 班主任叹了口气,手机塞到他手里,扭头看向双手插兜的喻殊:“你也是,叫个能做主的过来吧。” 喻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确实觉得今天的事闹大了一点,但相较于之前她闹出的事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扫了一眼捏着电话手背青筋暴起的游柏,笑了一声:“老师,我是一个人来的S市,我家能做主的就是我自己。”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转向办公桌翻起档案袋来,喻殊的神色逐渐冰冷。 但此刻的她并没有觉得校方会为这么一件在她看来无关痛痒的事大动干戈到让她的监护人从W市赶来,直到班主任再度抬头看来:“喻乔声对吧?这通电话是你打还是我打?” 喻殊还在笑:“没必要吧老师,大不了我赔偿宴倾医药费……” “喻殊!我没再跟你开玩笑!”班主任厉声打断喻殊的嬉皮笑脸,“哪怕你的监护人在国外他也必须得过来一趟!说吧,你打还是我打?” 喻殊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我打吧,不劳烦您了。” 班主任抬手做出一个自便的手势,而后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游柏:“你呢?需不需要我来打?” 游柏嘴唇嗫嚅两下,微哑地开了口:“我自己来吧老师。” 班主任看着这个一来就表现出超高天赋的好学生,面色和缓了些:“要不好意思可以出去打完再进来。” 游柏眼睫颤了颤,那边的喻殊已经率先出了办公室。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就在这里打。” 反正已经无脸可丢了。 游柏目前住在S市的姑姑家,能够转学到育英也是托了姑父的关系,当然成绩也占了一半。 在这个时间点接到自己侄子的电话时游缨还以为是对方身体不舒服,结果听到游柏语气干涩地说是自己惹了麻烦时,游缨有些错愕。 “是……什么麻烦?”她无从想象老实本分一门心思读书的乖侄子能惹出什么事,只下意识地问道,“你没事吧?” 游柏忍住喉咙口的哽咽:“姑姑我没事,麻烦你请假过来一趟学校。” 游缨连忙请了假,下楼时又给自己丈夫发了条短信,火急火燎地开车去了学校。 与此同时喻乔声正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不是告诉过你S市不比在家吗?都跟你说过别惹事别惹事,你怎么又给我惹事!你是一天不惹麻烦不舒服吗?叫家长又是为什么?我哪有工夫去S市见你老师?” 喻殊神色冰冷地听着,捏在围栏上的手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发白:“是啊, 分卷阅读48 我就该跟我爸妈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省得活下来给你成天惹事。” 她的声音冷得像是此刻的天气,瞬间叫对面的喻乔声停住了滔滔不绝的骂声。 “小殊,”再度开口的喻乔声变得格外疲惫,“你把电话给你们老师,我来跟她说好吗?” 喻殊捏着手机回到办公室递给了班主任,而游柏已经打完电话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前甚至还贴心地放了一个纸杯的热水。 喻殊坐了过去,支着脸看向听着电话眉头紧锁的班主任,唇角又泛起笑意。 可还不等她开口嘲讽,便听到班主任语气严肃地重申道:“喻先生,无论您现在多忙都请您赶过来!在您心中,对于孩子的教育难道不比您的工作更重要吗?学校这边可以给您提供最近的一班飞机机票,麻烦您尽快过来!” 喻殊蓦地捏紧了拳头,在看到头上缠着纱布的宴倾走进办公室的瞬间她的眼瞳一缩,头一遭生出一种万事都不受控的无力感。 第 17 章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覃珏在看到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的宴倾时仍旧不受控制地沉下了脸。陪同在侧的教导主任很是客气地向他介绍了一班的班主任石老师,覃珏礼貌地和对方握了握手,然后视线就落在了站在一旁的一男一女身上,准确一点来说是喻殊身上。 覃珏是个极有风度的男人,哪怕是混迹在个个是人精的商场,他仍旧是备受推崇的儒雅和煦,甚少有过黑脸。单这一点来说,覃与悉心教导出来的宴倾很像他。这也是为什么覃珏后来对宴倾好的原因之一。 哪怕面对成人他都甚少用上这种近乎威慑的目光,来之前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没品地以一个大人的身份去欺压一个高中女生。但看到宴倾头上的纱布后隐隐透出的血迹,看到宴倾苍白的脸,他这个虽没有像对待覃与一样投入百分之一千心血去对待宴倾的覃叔叔,也仍旧感受到了自己半个女儿一样看待的孩子被人打伤时的愤怒。 喻殊插在兜里的手指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捏紧,但面上仍旧不避不让地迎上了覃珏看来的目光。 她不是没见过来为自己孩子出头的家长,但他们多是些普通家庭的主妇,或是老实本分的公司职员,哪怕看着她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也在看到老师态度殷切到近乎尊重地对待她大伯的那一刻有了动摇,继而被紧随在后的两名警察彻底吓蔫了胆。 民不与官斗。这道理自古有之。走出社会的大人们比起还在学校的学生们更懂得审时度势,哪怕有个别嘴硬的也最终在可观的赔偿下闭上了嘴。 所谓的爱孩子也终究抵不过利益权衡,甚至还有部分家长讨价还价只为利用孩子牟取更多的赔偿。在喻殊心中,大人都是虚伪的,哪怕是不断替自己摆平麻烦的喻乔声。 他明明对她毫无半点关心,若不是害怕旁人的议论,他怎么可能再三替她收拾烂摊子? 这是他欠她的!这是他欠她死去的父母的!要不是因为他一再打电话相邀,他们一家怎么会遭遇那一场车祸?她怎么会一夜之间痛失双亲? 她不断给他制造着麻烦,就是想看他那张虚伪的脸还能撑多久。这一次呢?这一次他总该撕破伪善的假面,彻底对她失望了吧。可他休想摆脱她!她要他厌烦她却又没办法不管她,她就要这么膈应他一辈子! 覃珏看着这个桀骜的女孩子眼底跳跃着的恶意的光斑,皱眉收回了视线:“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小与讲过了,未防她带入太多主观因素,还是麻烦石老师你再说一遍吧。” 班主任也就在高一刚接手这个班时和覃珏见过一面,彼时对方很是谦和地说起覃与的体质问题,希望尽可能安排她一个人坐,上课要是突然睡着了也请见谅之类的,态度和一个普通家长并无二致。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覃家能量巨大,但对于覃珏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初见面时的和煦温雅。没成想这回见面不过一个眼神,就彻底推翻了之前一年多对他的印象。 班主任不敢耽误,把从学生那里听到的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覃珏轻呼出一口气,一旁的教导主任脸色更是难看,阴沉沉地扫过喻殊游柏两人。 “所以我们家宴倾完全属于是无妄之灾,对吧?”覃珏看了一眼乖乖坐在门口的宴倾,语气微沉,“这两位同学的家长什么时候到?” 班主任把情况说了一下,果不其然接收到了教导主任的死亡射线。 她也很是无奈,谁知道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呢,喻殊就能把宴倾打了? “好,那一会儿我先见游同学的家长。”覃珏话刚说完,会客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是游缨。 她几乎是看到覃珏的瞬间就认出了覃珏,第一反应就是事情大条了,但出于对游柏的信任,她还是镇定地和在座的几个大人打了招呼。 落座听完班主任的又一次讲述游缨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了看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游柏,又看了看一旁侧着脸态度冷淡的 分卷阅读49 喻殊,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更远一点坐着的宴倾身上。 她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游柏千方百计想要转到育英的真实原因,简直有些气笑了:“就因为这?” 她问的是喻殊。 她就奇怪一直乖巧省心的游柏为什么突然提出转校,而且不是在W市转,非得大老远跑到S市来。游柏给的理由是育英师资条件好,能更有利于他学习。这是公认的事实,游缨也对这个侄子很是爱护,于是帮忙办了转校。没成想游柏竟然是被这个难缠的女生硬生生逼到了S市!而且对方还锲而不舍地跟了过来,一言不合就打伤了无辜的同桌,仅仅是因为对方不乐意把座位莫名让给她! 这是什么家庭教养出来的泼辣姑娘! “你该不会觉得你很酷很勇敢吧?”游缨为人和气,工作结婚这几年早把青春年少时的那点棱角磨平,可此刻面对这个在各种层面上给自己侄子带来麻烦的女生,她却变成了一只竖起刺的母刺猬,语气不可谓不扎人。 “但凡你对游柏有那么一点真心实意就该看到他因为你变得多么痛苦!你觉得这是喜欢?这是爱?不!这是一厢情愿!是步步紧逼!是不死不休!正向的喜欢是共同进步,变成更好的人,你看看他!他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他从前是那样阳光温和的一个人,如今呢?他因为你变得沉默寡言,因为你变得死气沉沉!他出于善良出于温柔默默地忍受着你之前的伤害,没有对任何人说明背井离乡转校的理由,而你呢?你只会自以为是地紧追着他,逼得他喘不过气来,用你所谓的喜欢摧毁他所看重的一切。请问这位同学,这是喜欢吗?” 会客室里一片静寂,唯有游缨未平的粗重呼吸以及双拳紧握怒视着游缨的喻殊显示了两人冲突的激烈。 覃珏淡淡扫过一直没说话的游柏,眼底浮起一丝可惜。 大约是从小到大除了读书别的事都有人照顾得很好,孩子虽然聪明,但没有半点独立解决事情的能力与担当。明明是当事人,却只会一个劲地充当锯嘴的葫芦,把棘手的问题全交给别人解决。 这种性格的人,覃与见着估计得难受吧。好在只是普通同学,不然为了个哑巴招惹个疯子也是很难受了。 “老师,我能先回教室吗?”一片静寂中,坐在门边的宴倾弱声开了口。 班主任回了神:“哦哦,你要不先回家吧?” 宴倾看了眼覃珏,见他点了头乖乖起身:“那老师,主任,覃叔叔,游阿姨,我先回去了。” 游缨这会儿也回了神,满是歉意语气温和地点了头:“晚点我和游柏再去你家看你。” 宴倾诧异地看了看她,那边游柏也冲她点了下头,接收到覃珏眼色暗示的宴倾小声应下了,开门出去。 抱臂站在门外的覃与见她这么快出来冲她笑了笑:“动作很快嘛。” 宴倾黏黏糊糊地抱住她胳膊撒娇:“还好主人来了,里面简直待得人快窒息了。” 隔着门听到游缨一顿输出的覃与深以为然,她捏了捏宴倾的脸颊:“回去吧。” 覃珏到家时发现两个孩子正在客厅做题,准确一点来说是覃与在辅导宴倾。大约是受伤的缘故,今天的宴倾看上去比平日少了几分无争的淡雅,多了丝楚楚可怜的黏人。那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覃与,好似生怕错过了她一个字音表情,连发觉他回来都是覃与率先喊了声爸爸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乖乖喊了一声“覃叔叔”。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覃珏接过阿姨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靠进沙发轻叹了一声:“那女生的监护人明天过来。” “哦。”覃与拿了颗草莓,咬一口就被酸得眯了眯眼,剩下的大半颗直接喂到了身旁的宴倾嘴里。 覃珏对她欺负宴倾的这些小举动早就习以为常了,一开始也曾看不过眼说了一两次,结果人家宴倾乐在其中,他就懒得再管了。 不过…… “宴倾在学校里被欺负不是一两天了,这事你不知道吗?” 覃与咀嚼草莓的动作一顿:“爸爸是在质问我吗?” 覃珏轻咳一声:“别瞎说。” “很遗憾,在这位喻殊同学转过来之前我就已经没去学校了,”她转头看向宴倾,“而且艳艳什么性格你也知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这事也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她龇牙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覃珏自觉刚才语气不对惹了覃与生气,掩饰状地喝了口水:“不麻烦,我来处理就行,大人之间的事还是交给大人比较好,以后你还是尽可能地留在学校吧。” “你不提我也会的。”当然不是为了宴倾,而是考虑到她提前一年的高考时间确实不多,留在学校能够更高效率地学习,保证自己能达到更高的预期值。 覃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宴倾:“你希望这事最后有个什么结果?” 宴倾抿了抿唇,看向覃与。 “你是当事人,老看我干嘛?”覃与支着脸,红艳艳的草莓抵在唇边,笑得散漫。b 分卷阅读50 r   “我只是想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宴倾低声道,“期末考只剩半个月了,班上同学这段时间都挺焦躁的。” 覃珏明白了,越发觉得宴倾品质可贵:“好,我会处理妥当的。” “谢谢覃叔叔。”宴倾又看一眼覃与,神情仿佛在问她自己这么说是否合适。 论察言观色,谁又比得上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宴倾呢? 覃与弯弯眼,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对了,一会儿游柏和他家长可能会过来,你们自己接待一下,别失了礼数。”覃珏看了看表,放下杯子起身,“我马上要开会,就先回公司了。” “阿姨。”覃与喊了一声,厨房里备菜的阿姨立刻拿着早早准备好的袋子出来。 “最大最红的都洗干净了在里面,”覃与下巴点了点那袋子里的保鲜盒,“记得路上吃完。” 覃珏乐了,提着袋子上前揉了揉覃与毛绒绒的脑袋,顶着她气愤的眼神笑眯眯地溜了。 “主人,以后真的会留在学校吗?”覃珏走后,宴倾默默地坐近了些,问话时一双眼水润润的,满含期盼。 “嗯,所以艳艳一刻也不能松懈哦~” 宴倾连忙点头:“我会加倍努力的。” 覃与本意是让宴倾去应付游柏和他家长,没成想两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覃与宴倾正开始吃饭。躲是躲不掉了,干脆假装没看见,让宴倾自己去接待二人,覃与继续留在餐厅吃饭。 游缨做的是编辑工作,涉及的是财经这一块,因而对S市的商界大佬还算了解,再加上她老公所在的公司恰好和覃氏有过一两次生意往来,游缨也听他提及过覃珏有个了不得的独生女,昨天寿宴上更是一曲钢琴引得掌声如雷。 因而她在学校认出覃珏的那一刻下意识以为涉及到的是覃珏的这位独女,没成想后面听着这女生姓宴,喊的还是覃珏“叔叔”,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听游柏一讲才知道宴倾是朋友寄养在覃家,和覃家独女覃与几乎形影不离,游缨忍不住好奇起这个从头到尾没露过面的覃与,就追问了两句,结果得到个了不得的消息,自家侄子万年的第一竟然直接断送在这位覃与手上,第一次交锋就相差整整三十分! 游缨倒吸一口冷气,暗叹果真了不得。 这会儿驱车来到覃家,进院子就看见那一大片玻璃花房里盛开的玫瑰,肆意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美丽。等到进屋换好了鞋,那一点失态在见着屋内低调的阔绰时已经很好地收敛在心底了。 换上居家服的宴倾看上去比平日穿校服时多了些放松,头上那夸张的纱布也换成了更加轻便隐匿的肉色胶布,刘海一遮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游柏稍稍松了口气,迟来地道了歉:“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啊,难不成我还要怪你魅力太大吗?”宴倾调侃道,“而且我的数学成绩还多亏了你这段时间的辅导,老师都说我进步很大,我还得谢谢你才是。” 游缨没想到看上去冷冰冰的侄子还能主动帮人辅导功课,看过去的视线除却诧异更多的是戏谑。 游柏权当看不见,冲着宴倾抿出个笑意:“你没事就好,明天、明天她家长就会过来商量一个解决方案,如果实在不行,我准备和她一起转去别的班,不能继续这么影响班上同学了。” 相同的话游柏已经在路上和游缨说过了,因而这会儿再听到他说也没再出声,只默默地叹了口气。 宴倾皱了皱眉:“游柏,你同样是受害者,没必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游柏摇了摇头:“一班的同学都很好,他们努力好学上进,我在这里虽然没多久,但的确过得很安心。可是,她不会放过我的……” 想到不久前的那场讨论结束时喻殊看过来的眼神,游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哪怕面对的是班主任、教导主任和别的家长,她仍旧没有半点要屈服悔改的意思,阴郁的眼里翻涌的是浓重更甚之前的情绪。 他不能赌。 “她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是准备牺牲自己的前程和她同归于尽吗?”餐厅和厨房做了一个挑层,较之客厅要高出一米,这会儿已经吃完饭的覃与靠在栏杆上捧着一碗蓝莓侧身看过来。 在座三人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话,游柏二人是没注意到这边,宴倾是意料之外。 她心头闪过一抹危机,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游柏在短暂的怔愣后开口:“我会尽可能周旋……反正不能继续影响一班的同学了。” 覃与冷笑一声:“不影响一班的同学就可以去影响别的班的同学吗?周旋?连跟她正面对上的勇气都没有,你拿什么和她周旋?难不成你还指望别班再出一个宴倾来当出头鸟,带动全班保护你吗?” 游柏愕然,一旁的游缨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被游柏一把按住了胳膊。 覃与走下台阶,坐到他对面,讥诮地勾起唇角:“所以,你到底是 分卷阅读51 在怕她什么呢?” 她一双深棕色的猫儿眼微微眯起,本该是慵懒散漫的情状,这会儿却透出令他心颤的锐光。 “一味地逃避,自欺欺人地以为躲着就万事大吉,可事实呢?如果之前的一年半还不够你想明白的,那你不妨现在看看,”她猛地掐住宴倾下巴前倾了身子,迫使宴倾踉跄地趴到了茶几上,一张脸就这样送到了游柏眼前,“你躲开的刀子,全扎在了别人身上。” 游柏眼瞳剧烈震颤起来,他的视线从宴倾额头那块胶布望进了覃与的双眼:“我……” 他想说些什么,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要反驳的那些话,在面对已成的事实时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所以,爷们点,直面问题,自己解决,”覃与松开宴倾,端起自己的蓝莓,“这才是对大家好的正确方式。” 游缨目送覃与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想到去关心刚刚险些摔了的宴倾:“你没事吧?” 宴倾揉着下巴,笑着摇摇头:“覃与她性子比较直,其实下手很轻的。” 游缨见她下巴没红舒了口气,又扭头去看一脸沉思的游柏。 不得不说她一开始确实有点站在游柏的立场上理所应当地看待问题了,还好游柏及时制止了她,否则等她彻底听完覃与的话,这脸还真是被打得啪啪响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的症结还是在喻殊和游柏身上,躲也躲了,确实躲不过去,那就只能正面解决。只希望明天的会面至少能够从家长层面上给喻殊施加一定的管束能力了,剩下的,就真的得靠游柏自己了。这道坎他自己不主动跨过去,别人也爱莫能助。 “那我们先走了,宴倾同学今晚好好休息。”游缨拍了拍宴倾胳膊,“明天,我和覃先生一定会为你和游柏要一个好结果,安心。” “嗯,谢谢游阿姨。” 第 18 章 覃与和周放视频做模拟卷一直做到快十一点,期间除了讨论过三个题型外两人都是闷头做题,没有浪费时间去聊与学习无关的废话。挂掉视频后,周放才意味深长地发来一句:你学习进度快得我压力山大。 覃与发过去一个卖萌的表情包,打着哈欠开了门。 今晚的牛奶还没喝呢。 结果她这边一开门,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已经换上睡衣的宴倾跟着她下楼,主动帮她热了牛奶。 “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帮他?”宴倾纠结了几个小时,最后还是趁着覃与喝牛奶的空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好在最近这段时间覃与脾气好了不少,否则少不了又给宴倾几句冷嘲热讽,给她打击到尘埃里去。 “看不惯而已。”覃与放下空了的玻璃杯,轻飘飘看她一眼,“他一天不解决这事,就会不断地害身边的人遭殃。” 宴倾咬了咬唇,私心里很想说:那就让他们一起转走,去祸害别的班得了。但她不敢,她知道覃与虽然看上去冷淡,但绝不是那种随意牺牲别人的人。她要敢这么说,覃与这段时间对她难得心平气和的态度恐怕又要变成之前那样。 覃与手指勾起宴倾肩上的一缕发丝轻绕着:“而且,艳艳,你别忘了,目前你可是仇恨值最高的那一个,哪怕喻殊转班,你也不见得能马上安宁下来。本就是他俩的事,没必要把任何无关人士牵连进来,知道吗?” 宴倾眨着眼乖乖点头,再度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优待而得意忘形地说出不该说的话。 “刚刚掐痛你了吗?”覃与的手指落在宴倾下巴处轻轻摩挲着。 “没有……”宴倾眼睫颤动得厉害。 “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上学,今晚帮我按一下。”她记得宴倾还特意去学过按摩的指法,只是有大半年时间没让她上手了,“没忘吧?” “没,我记得很清楚。”关于主人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 高强度的做题结束后享受了一把极尽细致的按摩,覃与这一觉睡得可谓酣畅淋漓。 她隐约听到耳边的声音,意识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不愿醒来。 肌肤传来的细微感触经由那人动作一点点叠加,一波更甚一波的海潮越发汹涌而来,叫她昏沉意识蓦地冲破桎梏,睁眼纳入了天光。 被子里的那团凸起在她微晃的眸光中被水意冲得有些模糊,器官接收到的信号却愈是强烈。她捏住被角,用被逼出颤音的嗓子喊着那人名字:“宴倾……可以了……” 重新站回她床边的宴倾耳廓通红,眼尾弥漫着惑人的湿意,殷红的唇瓣好似沾着露水的玫瑰,叫覃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你先下去等我,”覃与的声音还有些哑,她顿了顿,“十分钟就下来。” 宴倾抿出个笑,乖乖应“好”。 适应不了早起的覃与被用这种方式唤醒这会儿自然也就没了睡意,她很快换好校服洗漱完,久违地下楼和宴倾一起吃了个早饭又一起坐车去学校。 来到教室见着 分卷阅读52 奉烜时覃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个同桌。 “早。”奉烜微笑着打招呼,半点看不出两人昨天有过那么一场不愉快的对峙。 覃与弯眼:“小烜哥哥早啊。” 前后桌的同学听到这称呼,不免八卦地“哦”出声眼神暧昧地看过来。 调侃声中两人对视而笑,在旁观视角仿若带出火花闪电的暧昧,实则是彼此才心知肚明的情绪。 那边回应完同学关心的宴倾扭头看过来,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她还真是关心你啊。”奉烜凑近,声音压得更低,意有所指般,“不过小与,你胆子可真大。” 覃与撩眼看他:“什么意思?” 奉烜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拿出书。 语文老师已经踩着铃声走上了讲台,周三的课程正式开始了。 覃与的视线掠过奉烜微翘的嘴角,落在了斜前方宴倾的背影上,挑了挑眉后果断决定不予理会,径直翻出周放之前给她整理的那套题做了起来。 他该不会天真到以为可以通过拿捏宴倾来威胁自己吧? 开什么玩笑? 相较于因为覃与陪同来上学而显得格外亢奋的宴倾,游柏则表现得有些不在状态了。语文老师的声音明明近在耳畔,却又缥缈得好似从云端飘下来的一般,轻得不待被听清就消散得干净。 游柏意识到自己在走神。事实上,从昨晚被覃与毫不留情地点明他的逃避和不作为后,他就持续性地陷入了这种自我怀疑的恍惚境地。 那种好似被一记猛锤砸得魂魄都开始颤动的冲击,哪怕是一夜过去仍旧残存着令他心悸的眩晕。 是啊,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在意识到喻殊拿他身边的同学开刀的那一刻,他就应该主动站出来解决这个属于自己的麻烦,而不是因为懒得招惹就一避再避,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一句眼不见为净。 他无视了别人因他陷入的困境,也一步步将自己逼到了无人相帮的境地。他心中怨怼从前的师生将他作为祭品推给喻殊换取安稳,却从未想过在他们被找麻烦时站出来说一句话。 他自小生活得太安逸,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他不在意外界如何,眼中的世界狭窄而单一,直至喻殊以强硬手段撕开他自幼竖起的遮挡,将这整个世界呈现在他眼前。 他明明就是漩涡中心,却浑然不知地责怪着将他推进风眼的众人。哪怕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他仍旧一无所察地无视着他所带来的影响,胆怯又懦弱地躲在别人身后,渴盼回归从前的单纯宁静。 覃与说得没错,他躲出来的那点宁静全是靠将别人推到前面去挡刀换来的。只要他一日不认清事情的本质,不主动积极地谋求解决方法,他将永无宁日。 一班有宴倾,有一众齐心的同学,但其他班呢?他难不成就打算一直靠着别人的好心苟且地过下去吗? 他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他得自己去面对、去解决。 讲台上的授课声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班主任石老师的声音:“宴倾游柏,你俩出来一趟。” 游柏猛地回过神来,与身旁的宴倾前后脚起身出了教室。 教室里有那么三五秒的议论声,但很快被语文老师的讲课声碾成一片安静。 “你一点也不担心?”奉烜看向连头也没抬过的覃与,阴阳怪气道。 覃与懒得理他,奈何这人像是跟她杠上似的继续说道,“好歹是同进同住三年多,哪怕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吧?” 覃与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头望进他那双闪烁着恶趣味的眸子:“小烜哥哥,我不吃毒舌这一款哦,如果想引起我的注意力,可以尝试一下别的类型。” 奉烜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覃与得了清净,继续埋头做题。 她的时间不多,哪有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聊事上?奉烜最好识相些,不然干脆找人打他一顿得了。 还是昨天的会客室,只不过除了昨天见过一面的覃珏和游缨外又多了一个严肃的生面孔。见着石老师领着两人进来,男人那张本就肃然的脸又多了一抹阴沉的打量。 而没来上课的喻殊这会儿抱臂坐在男人身侧,脸上挂着的巴掌印还没消,足以见得下手那人半点力气没收。 游柏和喻殊对上视线,见着她眼瞳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后果断移开了视线。 喻殊咬了咬牙,神情阴翳地低下了头。 算不得小的会客室因为几方势力的对峙颇有些挤逼狭窄的意味,石老师看了一眼身旁的主任,清了清嗓子顶着压力开口把昨天发生的事又陈述了一遍。 喻乔声本就生得面容刚毅,因着职业原因他的眉心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竖纹,平日里哪怕不皱眉也让人觉得胆寒,更别提此刻他绷着一张脸,那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叫会客室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可惜,坐在他对面的是覃珏。做到他这个程度已经不存在有人能给他脸色看了,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别市的局 分卷阅读53 长。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势力都在W市的喻乔声哪怕能在W市为自家侄女撑起一片蓝天,到了S市也不过是毫无根基的小鱼一只,覃珏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他此刻故意散发的不好招惹的气场,在覃珏看来也是强弩之末的一点硬撑。 喻乔声绷着脸听完石老师交待的事情始末,扭头看向一旁歪坐着的喻殊,厉喝道:“无缘无故打了人你就不知道道声歉?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嘴巴?” 想来二人在来校前就已经有过交涉,听得这话的喻殊站起身来对着宴倾低声道了歉,然后又没骨头似的坐了回去。 早领教过她难缠程度的游缨拧紧了眉,刚要说话就被喻乔声笑呵呵地抢了白。 “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道了歉以后又是一个班的同学,”喻乔声态度和蔼地看向“受害者”宴倾,“这位同学受了惊吓,这边医药费和营养费我全权负责……” “喻先生,我们家的孩子还不至于寒酸到差你那点赔偿,”覃珏冷笑一声,“你之前在W市时如何包庇的你家侄女我管不着,但到了S市打了我家孩子还想着拿那点破钱消灾恐怕不行。” 喻乔声来学校的路上就查过覃珏这人,他知道再如何温和的家长在自己孩子的事上都不可能轻拿轻放,因而他也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那覃先生这边是想怎样处理?” “很简单,两个选择。”覃珏看向喻殊,“第一,让我家宴倾把这一下还回去然后这位同学哪来的回哪去。” 喻殊眯了眯眼,刚要动作就被一旁的喻乔声按了回去。 “覃先生,我们特意转来S市就是做好了准备继续留在这里,”喻乔声面色不太好看,但他作为站不住脚的那一方只能忍气吞声,“而且,女孩子之间不要闹得这么难看比较好。” 覃珏笑了声:“看来喻先生是铁了心要把侄女继续留在育英了。” “喻殊现在就是没个定性,她小时候很聪明的,”喻乔声看了一眼端坐一旁的主任和石老师,“相信有育英这么负责任的老师悉心教导,她一定会学好的,也请老师们再给她一次机会。” 石老师有苦难言,只能维持礼貌的微笑。 “喻先生望女成凤,同为家长我也能够理解。既然二位铁了心留在育英,那就默认选第二种了是吧?”覃珏也没有要征求二人同意的意思,继续道,“那就麻烦喻殊同学下学期转班,并且保证从今以后绝不再找宴倾麻烦。” 喻殊蓦地攥紧手指。 她听得很清楚,不再找宴倾麻烦,没有连带着游柏一起。 她眸光微动,视线看向右手方向坐着的游柏,对方容色冷淡,并不像从前一样避开她视线,过于漠然的眸子却让她有种如鲠在喉的难受。 喻乔声这一年来给喻殊处理了大大小小不少麻烦,他自然知道喻殊的心思并不在宴倾身上,从始至终她真正关心的,只有那个叫游柏的男学生。 “喻殊,你能够保证吗?” 喻乔声压低的问话唤醒了沉浸在那种微妙的难受中的喻殊,她看了一眼对面的覃珏和宴倾,嘴唇动了动,最终说出了一句:“我知道了。” 覃珏牵了牵嘴角:“我希望喻殊同学能够言出必行,否则下一次育英可能就真的容不下你了。” 喻殊抿了抿唇,看着覃珏宛如胜利者般带着宴倾离开会客室,缓缓松开了手指。 这是第一次,她在双方对峙中轻易被摁在了低头的那一方。 其实早在喻乔声那一巴掌落到她脸上时她就明白了,S市不比W市,在这里,她没有任何能够赢过宴倾的筹码,哪怕是在她看来能替她摆平一切麻烦的喻乔声,在面对覃珏时也找不到半点过往的高高在上。 往昔的一切荣光与骄傲,在她被迫接受第二个选项的瞬间,就彻底地倾塌成了一文不值的灰烬。 她觉得难堪,尤其是在游柏面前,好似被扒去了一切遮羞布般,明明是如此地无地自容却又强逼着自己高昂起头装出一副还是从前般刀枪不入的样子。 一片静寂中游缨开了口:“那现在该处理一下我们家的问题了吧?” 对着游缨,喻乔声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冷冷扫过游柏哼了一声:“年轻人,遇到问题只会逃避的话,那你注定一辈子做不成大事。” 游缨面露不忿,刚要发作就听到游柏难得开了口:“喻伯伯,能让我和喻殊单独聊聊吗?” 喻殊愣住了。 这是她追在游柏身后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说要单独和她聊聊。 如此平静的语气,如此淡然的神色,对比从前的嫌恶与避之不及,却让她更加忐忑不安。 会客室内留着的四个大人说了些什么喻殊已经不在意了,她插在兜里的手指紧张地攥成拳头,一双眼却还和从前一样看向他,连语气都是一贯的吊儿郎当:“所以你想聊些什么?” 走廊上风很大,远处隐约传来上体育课的学生的笑闹声。 游柏轻轻呼出一口气,幽黑 分卷阅读54 的眸子安静地看住她:“喻殊,在考上心仪的大学前我没有心思谈恋爱。” 他的声音冷静克制,仿佛回到了高一刚开学两人还没有交集的那会儿。他是台上万人瞩目的新生代表,她捏着揍人揍得酸痛的拳头漫不经心地听着老师的训斥。 他们是如此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的人,偏偏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困在了同一个屋檐,然后被一把伞勾出了执念。 他是高高挂在天上的明月,而她却在看着那把伞越来越清晰地回忆起关于他的细枝末节时,产生了私占这挂月亮的想法。 可无论她拽下多少人踩在脚下朝着他走去,他始终不肯正眼看她,连一句话都没有主动和她说过。 而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双眼看着她,认真地叫她名字,同她讲话。 喻殊的心像是被人蓦地揉捏了一把,又酸又涨。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学习之外,所以,无论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再对我身边的人出手,给我造成困扰了。”游柏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如果等到高考结束你对我的心意仍旧没有半分改变,那时候,我相信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回应你了。” 喻殊怔怔看着他,耳边只剩下了“回应你”三个字。 游柏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喻殊,育英的教学条件很好,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帮你。” “你……帮我?”喻殊喃喃重复着他的话,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恍惚。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种话了?自从父母车祸丧生后,她就彻底变成了一个自暴自弃的问题少女,哪怕血脉相连的大伯都早早对她失去了信心,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不求你成才,只求你成人”,好似完全不记得她从前受到过多少表扬称赞。学校的老师同学见到她只有避之不及的恐惧,哪有胆子劝她一句好好学习,按时上课? 她是自甘堕落,可她是期待着有人能拉她一把的。可她满身泥污,看见她的都恨不得绕路走,哪里敢沾染她这个麻烦? 唯独那个雨天,游柏将自己的那把伞递给了她,然后自己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你是女生。”她始终记得那句话,平淡得近乎理所当然般。 他看到的她,不再是成天惹是生非拖班级后腿的麻烦,而是一个平常的、被困在雨天、需要一把伞的女生。 她撑起了那把伞,也撑开了心底最后的那点隐秘希望。 她希望他看到她,她希望他主动和她说话,她希望……他帮她。现在,一切都做到了。 “喻殊,你可以变成更好的自己,为什么不试试呢?” 覃与牙酸地揉了揉耳朵,悄无声息从角落下了楼。 不得不说,不愧是命中注定的男女主,相同的话从家长嘴里说烂也发挥不出半点作用,偏偏男主开口,哪怕是违心的,也能瞬间点燃女主的心。 从某个层面来看,游柏还是挺会画大饼的。 第 19 章 喻殊开始变得安分。虽然她仍旧多数时候迟到早退,甚至上课睡觉,但相较于之前而言频率已经降低了不少,这让一班师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那位能够顺利镇压下这尊魔神的家长刮目相看。 可真正知道是谁在起作用的除了当事人外,就只有一个覃与。 当她被许骋缠得实在受不了,提前结束了晚自习离开教室却意外碰见被喻殊堵在墙角的游柏时,她只能暗叹一声自己果真还是女配光环在身,这该死的孽缘。 覃与本意是装没看见直接下楼,不成想被走投无路的游柏叫出了名字,尤其是,用那种带着哀求的语气。 已经在女主眼里当了快一周透明人的覃与,就这样正式被女主记住了名字。 “覃与?” 都被叫两次了,覃与也不好装没听见,只好转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没什么事的话,我赶时间。” 她语气疏离,话语间透出的信息足以向喻殊证明她不耐烦参与其中的决心。可惜的是,崩了高岭之花人设的男主不仅掌握了画大饼求安稳的技能,甚至还无师自通了祸水东引的妙招。 “等等,我想问一下昨天晚自习测试的最后一题。” 游柏借势从喻殊撑起的胳膊下钻了出来,朝着覃与快步走近。而拐角处站着的喻殊,正微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她的眼神危险又直白,活像一个被私闯了领地的狮子,正酝酿着扑向覃与这个不识趣的闯入者。 从没有被这种眼神看过的覃与一时竟觉得十分稀奇,她之所以避开喻殊转校过来的那一周,是因为她懒得被喻殊的疯劲卷入没必要的无聊事里,当然也存了让宴倾直面男女主的看戏心理。而这一周来她也沉迷刷题,与被短暂安抚住的女主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了。 她并不怕喻殊,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可如果真的麻烦主动找上了她,那她也绝不存在绕着走的情况。 尤其是,她已 分卷阅读55 经预想好不止一条解决麻烦的措施时。 游柏已经站到了她身旁,低头看来的表情带着些窘迫和被解救的些许轻松,以及将她拖下水的愧疚:“第二问那里……” 他已经自顾自地问起问题来,似乎刻意地不想去在意背后那双过于炙热的眼睛。 覃与笑了一声:“这一问有两种解法,可能稍微费点时间,不介意的话我们边走边聊?” 游柏这才是真的松了口气,他紧跟在覃与身边下楼,聊着聊着竟真的和她一心一意交流起题目来。 他像是头回被猎捕的小兔子,找着空隙就义无反顾地逃窜出去,完全忘了身后随时可能借着自身优势扑上前来的狮子。 就好像他和覃与一路聊到校门口,见到她被那个看上去就十分不好惹的少年接走,转身看向来时路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仅靠着这一次的“意外”他是没办法在喻殊越逼越紧的攻势中喘上一口气的。 在期末考结束前,他得想办法压制住喻殊越来越蠢蠢欲动的亲近。他需要这最后一周至关重要的复习期来给他的新年添上一个足以慰藉的好成绩,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安抚喻殊情绪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如果是覃与的话…… 他蓦地顿住脚步,使劲甩了甩头,将那莫名其妙冒出的荒诞念头从脑袋里丢了出去。 可走着走着,他就想到了在喻乔声面前仍旧占据绝对优势地位的覃珏。如果是覃与的话,喻殊想必不会轻举妄动吧?而且,覃与的成绩那么稳定,应该也不会被喻殊这一个星期的小动作影响到吧…… 覃与发出一声轻笑,前方明明热火朝天投着篮的许骋立刻抱着手里的球凑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顶到她颈窝,瓮声瓮气地撒着娇:“覃与,你笑什么呀?” 覃与摸了摸他已经冒出发根原本颜色的头发:“你不投了吗?时间快结束了哦。” 许骋侧过脑袋瞄了一眼,将手里的篮球径直抛了出去,也没去理会那颗顺利进框的篮球,双臂箍住她腰身轻晃着:“告诉我嘛,你刚刚笑什么?” “我在想,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考试结束后我可能要去国外待一个月,中间你会有很久见不到我了。” 许骋不开心地瘪着嘴:“见不到我你很开心啊?” “没,我是想说,最后一个星期你每天晚上来接我,好不好?” 许骋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我可以来接你放学?” 覃与笑了笑:“开心吗?” 许骋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走,无视周遭看来的古怪视线龇牙笑得见眉不见眼:“开心!我决定了,现在就去把头发染回来!” “怎么突然要染头发?”相识至今都一年多了,他一直顶着一头不羁的金毛,现在却突然要染回黑色。 许骋仰头看着她,墨黑的眼瞳带着些纯稚的湿,说出来的话却叫覃与蓦地心软了一瞬。 “因为覃与你读的是育英啊。” 覃与低头看着他,微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好,我陪你一起去。”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期待的追问,虽然是意料之中,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失望。 许骋借着面前偌大的镜子放肆注视着一旁等待的覃与,她正低头按着手机,或许正回复着某一个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男生消息。 平静的面容,哪怕拼命瞪大双眼也仍旧无从窥测她的内心情绪。 他不懂她。 许骋的心里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浮现起这样四个字,残酷又真实。 哪怕他已经拼命学习说话的艺术,渴望着自己抛出去的某一句话能换回她感兴趣的追问。可事实是,从没有过。 她太过聪明,也太过冷静。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每一次小心机在她眼中都笨拙得无可遁形,可他没有办法不继续下去。 他已经不知道应当如何让自己变得更有趣去留住她日渐流失的那一点关注。 初见时就沦陷的一颗心,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越发清醒又绝望地越陷越深,而今想要狠下心来将属于她的一切拔除,或许同样也意味着他这个人的不复存在。 他不再是许骋,他只是她的附庸,承载着她与他记忆的容器。一旦摔碎,艰难拼凑起来的也不过是满目疮痍的另一个人,而不再是他。 他不擅长读书,但他并不蠢。或许正是因为他不够蠢,才会没必要地去发现太多不在他面前时候的她,简直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一开始或许是因为自负,他被人吹捧惯了,无论是这张被众多女孩子喜欢的脸,还是这双被男孩子忌惮的拳头,即便是知道她身边还有别人,长期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他仍旧下意识地认为,这世上除了自己,她绝不可能选择别人。 然而,沈胤出现了。 当他红着眼找到覃与想要质问时,却被对方一句“你以为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反问得愣在当场。 什么关系? 是他对她有应必回,随叫随到,是彼此间 分卷阅读56 相谈甚欢,相处愉快,是一起牵过手接过吻拥抱过…… 他以为行动便能表明自己的一切心迹,甚至默认了她的亲近就是彼此关系的确立,没成想,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可惜了,我本以为16岁的初恋对象会是你。” 她静静看来的目光却逼得他落荒而逃,与此同时,巨大的悔恨让他越发痛恨起自己的盲目自大。 那种一线之隔的错过让他再一次不甘心地找到了覃与,一边忏悔着自己的想当然,一边祈求着她能给自己一次机会。 让他惊喜的是,覃与答应了。 “可是许骋,你之前浪费了我太久时间,所以,我不太可能让你的追求简单轻易,”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如从前,“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随时告诉我。” 彼时的他仍沉浸在她愿意再次尝试着接受他的狂喜中,一心想着的都是她对自己果然是有感情的,完全没有思考过她话中隐含的深意,就这样心甘情愿地钻进了她早早预设好的项圈中。 他和她变得更加亲密,可即便肌肤相贴,呼吸交错,他却越发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心相距甚远。 她变得忙碌,哪怕是好不容易相聚的约会,也经常能够接到各种电话。他看着她冷淡眉眼,听着那些让他云里雾里的对话,完全无法将眼前的人和从前那个顽皮爱笑的覃与联系在一起。 他变得不安,可即便拥抱再紧,她也仿佛手中沙,不可避免地流逝。 他想找回从前那个和自己笑闹的人,可怀中的人却好似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看着他:“许骋,我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像是一道界碑,往前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往后是疏离冷淡的成人。 他不敢再提及过往,生怕惹她厌烦,只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对自己的那点喜欢,等待着她下一次的记起。 喜欢。她对自己应当是喜欢的吧。只是相较于他给她的满分喜欢,她对他,或许只是刚刚及格。 因为还没厌烦,所以她还愿意偶尔和他见面。可即便他再温驯听话,她见他的频率也越来越低,甚至多条信息才换来寥寥几句回话。 沈胤神兵天降般被她选择,然后短短一月就被她抛弃。哪怕是他有意提及,她也只是神情散漫地笑称一句“没兴趣了”。 “许骋,如果坚持不下去了,随时告诉我。”仿佛看透他的言语试探般,她又一次对他说出这句话,眼底浮动着的,是细碎凝簇的冰。 而这一次,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对他的兴趣已经近乎于无,她随时可以放开牵着他的那根绳子,只要他开口,她就能彻底从他的生活退场,再不联系。 这段所谓的感情,是他松不开手。 她如此清醒,又如此残酷,越发衬得他的一腔赤诚和越陷越深可笑至极。 他抱着她,头一回落下泪来:“我有用的,别这么快抛弃我。” 卖乖与示弱换来的是她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许骋,我真拿你没办法。” 她当真拿他没办法吗?不,她最懂得拿捏他。她聪明,又冷酷,但那又怎么样呢?一年多的时间,他早已被她打造成最适合她的模样,碎裂重组的痛,他不敢也不愿。 那就这样吧,清醒着接受她所赠与的一切,直至她亲手将他摔碎。 覃与陪着许骋染完头发被送回家已将近十点,看着换回黑发眉目间的桀骜都褪去不少的少年,新鲜感还没散去的覃与竟还破天荒地耐着性子在门口和人腻歪了几分钟,目送人上车离开这才转身进门。 “覃与。” 暗处不知站了多久的奉烜缓步走出,双手插兜,面容好似覆着一层霜白。 覃与眯眼看他,轻笑一声:“你还真是盯上瘾了。” “你就这么热衷于扶贫吗?”奉烜冰冷语气中裹了些嘲弄,“一个小小的百货,你还真是不嫌掉价。” 瞬间反应过来他意思的覃与只挑了挑眉,并未去质问他调查自己的行径,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等价交换而已,我乐意。” 奉烜盯住她,压低的嗓音中带出点怒意:“你就这么荤素不忌?一个宴倾,一个邱让,现在还有个许骋……” “奉烜,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覃与笑着打断他,“真好笑,你有什么立场吃醋啊?该不是我叫你一声小烜哥哥,你还真把自己代入到小时候的身份吧?清醒点,我们马上成年人了,那些过家家的把戏该忘掉了。” 奉烜蓦地握紧手指,眼瞳有一瞬间紧缩。 但覃与哪会这么好心放过他,无情得近乎尖锐的话语还在输出,“与其浪费时间盯着我这些私事,不如花点心思好好提升一下你的成绩。毕竟,奉氏未来可还指望着你带着重回巅峰呢!” 她留下一声嘲笑,转身进门,将面色铁青的奉烜甩在身后。 一个个的,人设还真是崩得彻底。 宴倾还等在客厅,听见门口的响动立刻放下手里的笔记起身迎了过去。 “ 分卷阅读57 饿不饿?阿姨包了虾仁馄饨在冰箱,要不要我给你煮一碗?”她一边轻声问着,一边替覃与脱掉身上的大衣,抱到怀里时还特意留心了一下衣服上的味道。 察觉到除了覃与身上的香味外又多了一缕略有些重的陌生香味后,她的眼神黯了黯。 “不用,我困了。”覃与趿着拖鞋坐到沙发,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翻了翻,“在复习英语?” 宴倾自觉地将大衣挂好,应了一声后将温了多时的牛奶端出来递到了覃与手上。 覃与随机抽查了几个常考句型,见宴倾对答如流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牛奶三两口喝完,起身上了楼。 “马上就要考试,这最后几天记得好好休息。” “嗯,会的。”宴倾目送她上楼,视线落到手中的杯子上,眼底情绪闪烁。 在宴倾又一次尝试用另类的方式叫醒覃与时,直接被覃与一脚蹬了出来。 她那一脚没有多重,但意识到她抗拒的宴倾很是乖觉地配合着出来了。 她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咬着唇看向捂着脑袋坐起来的覃与:“对不起,我刚刚喊了你好几声……” 覃与有些昏沉,这种头重脚轻的不适让她立刻想到了或许是因为昨晚在寒风中待了太久,她感冒了。 从上周被宴倾突如其来的那一次惊到后,她每天都能在宴倾叫她的第一时间醒过来。而今天,很明显是因为身体缘故她才没能听到宴倾叫她。 “我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陪你去学校了。”一出声,嗓音果然发哑。 覃与皱了皱眉,将自己感冒一事都怪罪在昨晚跳出来惹她不开心的奉烜头上。 宴倾紧张地走上前来,还不等覃与反应就凑近贴住了她额头。 那双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让覃与本就昏沉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眩晕。 “有点烫,我去拿温度计。”宴倾立刻起身去书桌那边翻找医药箱,不到一分钟就找到了温度计。 覃与见她娴熟模样不禁失笑:“明明是上周才录了你的指纹,怎么你对我房间布置比我还熟?” 宴倾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37.8”,一听她这话表情有瞬间空白,但她很快调整好:“主人的生活习惯我一直记得的。” 她将温度计给覃与看了,“有点发烧,需要叫方医生过来一趟吗?” “不用,我喝一粒药睡一觉就好。”覃与滑进被窝,“期末考没几天了,别说要留下来照顾我的蠢话。” 宴倾抿了抿唇,替她掖好被子:“那我去给你拿药。” 覃与鼻子里哼出个“嗯”字,眼睛已经闭上了。 宴倾默默地看了她两秒钟,站起身离开。 第 20 章 覃与许久没生病了,这次感冒显得有些来势汹汹。她喝了药后立刻又昏沉睡去,直到被许骋的电话吵醒,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18:45?她睡了快一整天? 她摁了摁因为睡得太久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接通了电话。那头许骋元气满满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叫她烦闷的心情有片刻放晴。 “今天没去学校,嗯对感冒了。”覃与顿了顿,“过来看我?你确定?” “不可以吗?”许骋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很担心你。” 自从把自己老爸挤出家门,整个覃家就是她的私人领地,除了做饭的阿姨和宴倾外,家里常来的也就只有相熟的保洁了。 她身边人多归多,但从没有带回来的先例。但许骋…… 说实话,对于许骋至今还留在自己身边这事,覃与自己都觉得惊讶。毕竟就连自己主动去追的沈胤,新鲜感也没能坚持到第二个月。 或许,还是因为许骋够乖吧,就像宴倾,虽然偶尔也会让她觉得腻烦,但足够听话又能放下身段这点还是让她十分满意的。 覃与勾起嘴角:“好吧,那你赶紧过来。” 考虑到许骋这个时间点肯定是打算接自己放学后再去吃点东西,覃与给阿姨发了消息,表示一会儿有朋友会来家里吃饭,让她帮忙准备一些清淡的菜式,另外就是人来了直接让他上来。 阿姨盯着屏幕里的那个“他”字死死看了三秒,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知道了。 许骋来得很快,覃与刚去浴室梳洗干净就听到房门外的敲门声。 看这速度应该是刚挂掉电话就打车赶过来了。 “还挺快。”覃与笑了一声,侧开身子,“进来吧,饭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许骋有些局促地走进房间,微红着耳根没话找话:“你家好大……” 他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飘着,偏偏就是不看还穿着浴袍的覃与,脸颊却在覃与的注视下一点点红起来。 “又不是没见过,”覃与走上前,懒洋洋地趴在他肩膀,“害羞什么?” 许骋整个人都崩成拉紧的弦:“你……你感冒好点了吗?” 分卷阅读58 覃与拿鼻尖蹭着他耳后,许骋发烫的皮肤让她觉得很舒服:“去洗个澡,嗯?” 啪,弦断掉了。 许骋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明明他只是很单纯地来探病,结果…… 阿姨放下最后一碟菜,暧昧地冲许骋挤了挤眼:“小帅哥,多吃点。” 许骋咽了咽口水,捏着筷子抬头看向对坐的覃与,她正吃得专注。 淡淡然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刚才……他只觉得热气上涌,连忙低下头去夹菜。 宴倾下自习回来见着的就是二人同桌吃饭的场景。 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她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然后又换上得体的微笑上前:“许骋你好,我是宴倾。” 许骋自然见过宴倾,好几次他和覃与见面,最后都是宴倾亲自过来接的覃与。他也知道宴倾是覃与形影不离的闺蜜,只不过没有正式打过招呼。 “你好。”他看着宴倾在覃与身边坐下,很是自然地伸手贴上了她额头,一时心情有些微妙。 “好像不烫了。” 覃与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懒得去计较她在许骋面前故作的这副姿态:“嗯,出了汗。” 许骋默默将头埋低,有种莫名的羞耻。 宴倾只当她是说的吃药发汗,回了句“那就好”后就说起今天学校发生的事。 “今天第一节自习课喻殊把游柏拉出教室了,她表情特别凶,吓我一跳,还以为她又要来找我茬呢。” 覃与挑了挑眉,没想到女主动作这么快。原本她还打算今天会会对方呢,没成想碰上生病耽误了进度。 “然后呢?” 宴倾有些意外覃与竟然会追问后续,心里的危机感又一次升腾起来:“班长去找了石老师,结果楼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还是游柏自己回来的。” 男主一个人回来? 宴倾盯着覃与表情,压低声音,“不过我看到他手腕那里好像被人咬了一口……” 她没再继续往后说了,毕竟像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更能引发人的遐想。 她虽然一再被覃与打消了对游柏的提防,但她感觉得到覃与对游柏有种特别的关注,哪怕这种关注或许并不是喜欢,也足以让她觉得不爽了。 覃与搁下筷子,看着宴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吃完抓紧时间写作业复习吧。” 宴倾一愣,对面的许骋已经紧跟着放下碗起身,三两步追上覃与,然后被覃与一把抓住了手,相携往外走去。 一口气梗在喉咙眼,宴倾紧紧攥住了手指,将眼中的不甘闭去,无声地舒出口气。 偌大的玻璃花房中窗明几亮,漂亮的玫瑰肆意绽放着,花房正中央摆着一架钢琴,看上去就像是被群花环绕其中的舞台,有种难言的高贵。 覃与顺着他视线看向最中间的钢琴:“怎么?” “你房间,好像也有一架,”许骋低头看她,“你会弹钢琴?” 覃与挑眉,充分的睡眠让她此时心情颇好:“想听?” 许骋眼睛一亮:“可以吗?” 覃与牵着他来到钢琴旁,手指擦过光洁的琴身,确定上面没有半点灰尘后在琴凳坐下,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有想听的吗?” 许骋有些恍惚地摇摇头。 “那我随便弹了。”覃与笑了笑,流水般的琴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她弹的是一首知名度颇高的《致爱丽丝》。 许骋眸光微动,看着她带着笑容的侧脸,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涨。 那一点来到这里,见识到她家境优渥以及教养良好而让他产生的自卑情绪,就被她用这首钢琴曲悄无声息地抚平了。 她或许,还是在意他的吧,否则这样的温柔岂非过于浪费? 一曲很快结束,覃与看向眼角泛着些红意的许骋:“前面这一小段不是很复杂,我教你?” 许骋张了张嘴:“我、我很笨的……” 他的声音在覃与含笑的注视下消失了。 许骋僵硬着走上前去,坐在她让出一些的琴凳上,任由她指挥着自己笨拙的手指如何摆放,因为紧张,他的表情甚至带出了些视死如归的意味。 断断续续的琴音从他落下的手指下发出,适才在覃与手下流畅的音符到他这里变成了闷沉的悲鸣,那好不容易平复的自卑感又一次蹿出来作祟,叫他的脖颈到耳后红成一片。 “别紧张,我来带你。”覃与的声音蜜糖一般甜蜜,比他小出许多的手虚虚覆在他手背上方,指尖一个个地按在他手指上,带着他那笨拙的动作都连贯了许多。 “第一次弹,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等到他终于顺利弹出那一小节,覃与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手,给出了肯定。 许骋身上才消退的一点红色瞬间因为她这话而羞耻感爆棚,涨得整张脸都是红的。 “你别取笑我。”许骋将脸闷进她颈侧,压低的声音都透着求饶的示弱,“我知道我很笨。” 分卷阅读59 覃与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廓,笑了笑。 他是不擅长学习,但他并不笨,尤其是在她直言和沈胤在一起后,他更多了些敏锐直觉,十分擅长揣摩她的心思想法。若非如此,她绝不可能直到今天还对他拥有这般耐性。 相较于亲手打造却时不时泛起些小心思的宴倾,以及纯直憨厚毫无心机的宋赟,许骋这种野生的、却能在后期自我雕琢出的乖顺更让她觉得舒心。 事关于她时,许骋其实聪明得过分。他会在不同时候展露出她更喜欢的性格,或热情,或乖巧,或适时的狠戾,在亲密的事上他同样十分擅长学习,在取悦她这件事上,他几乎已经做到了和宴倾不相上下的程度。 大概正因如此,她才会在他明确拒绝她的“回报”后默默转向支持他爸爸的那点事业。 她不乐意欠人情,有些东西物化成同等价值还回去,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毕竟,不要物质,那就只能要感情了。 可惜,她没打算给。 送走许骋回到自己房间的覃与发现宴倾正在给她套被子。 她和许骋下楼吃饭之前,许骋做贼似的帮她把床上的床单被套都丢进了洗衣机里,她下楼时有跟阿姨提一嘴,让她记得处理后续,包括铺床。因为这个,她连门都没关。 没成想,来给她铺床的变成了宴倾。 覃与当然不会去追究已经呈现结果的事,只问道:“今天作业不多吗?” 正阴沉着脸给她抖被子的宴倾动作一顿,转过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表情:“阿姨有点忙,我就顺手做了。” 其实在捡回宴倾的一年时间里,覃与的这些琐事都是她在做,正因如此,对于覃与的诸多习惯,宴倾都非常了解,甚至连自己的房间布局都完全照搬了覃与的。 覃与点点头,发现房里的垃圾桶已经重新换过垃圾袋时,挑了挑眉。 对于宴倾有没有发现垃圾桶的那玩意儿她并不是很在意,横竖她那些事宴倾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可当她走到床边被宴倾从身后紧紧抱住时,突然意识到,宴倾知道但并不代表她能自如接受。 可她有什么资格不接受呢?她不过是她一时心血来潮从外面捡回来的小猫,她给了她姓名,给了她全新的生活,她为她做的这些,只是因为她将她视作所有物罢了。 一件物品,却一再地生出觊觎主人的心思,她或许近期对她过分纵容了? 覃与正要开口,身后的宴倾就先一步放开了她:“我去给主人热牛奶。” 未出口的训斥没了着落,覃与看着宴倾脚步匆匆离开,一时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像是学乖了,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她毫不犹豫地删掉了属于宴倾的指纹,眼中情绪一层层冷下来。 差不多也该给不乖的狗狗一点教训了。 牛奶被送到了覃与手中,但宴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覃与并不急着喝,双手拢着杯身,抬头看她:“怎么?” 宴倾垂下眼帘:“我等你喝完顺便下去洗杯子。” 覃与笑了声:“明天让阿姨洗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复习吧。” 宴倾抬眼看向她含笑双眼,抿了抿唇,应了声“好”便转身离开了。 指纹锁传来落锁的乐声,覃与面上的笑意已凝成一片冰冷。她端着牛奶走到洗手间,将一杯牛奶倒得只剩一点底时,伸出手指捻了捻杯底的残余,果不其然揉到了还没完全化去的细微粉末。 覃与看着水流下冲洗的双手,眼中情绪渐沉。 她差点就忘了,当初救下的那只小野猫可是会抓人的。哪怕这三年来她表现得再乖顺再柔软,藏在肉垫里的利爪依然在那,只待不顺心时猝不及防地刺探出来。 她被她的野性难驯吸引,所以一时动了心将她捡回身边驯养。不是没有觉察到她某些时候的阳奉阴违,但那毕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偶尔当做逗趣也没什么。只是,如今伸过来的爪子径直对准了她,她也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容忍下去了。 祁笙接到自己宝贝女儿打来的电话时还挺意外,根据时差计算了一下国内时间后她敏锐地察觉到这通电话的不寻常。 果然,她的猜测很快被证实了。 她捏着电话许久没有说话,皱起的眉头彰显了她的不同意:“小与,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随便可以丢弃的玩具,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覃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却透露着耐心耗尽的凉薄:“妈妈,她应该庆幸遇到了我,否则这三年多耗资巨大的培养以及我给她安排的这一切,或许她奋斗一辈子都没办法做到。我如此不求回报地带着她实现了阶级的跨越,让她见识了云上的世界,有了更加广阔的视野,而今甚至愿意给她提供更加光明的国际舞台,她应该感谢我才对啊。” 祁笙悠悠叹了口气,站在覃与的角度来看,她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做到这份上确实算得上尽心尽力,可是…… “那孩子,同意了吗?”b 分卷阅读60 r   覃与弯眼笑了:“一个回厂重造的玩具罢了,哪里说得上同不同意。” 祁笙不说话了。她闭了闭眼,又一次觉得自己的离开虽然表面上并未给这个家庭带来任何负面影响,可实际上,自己女儿变成如今这样,或许与她脱不开关系。 “妈妈,您没必要发散思维,自我折磨。”覃与垂眼,语气温柔下来,“还是说,如今这样的我,并不符合您预期中的好女儿呢?” “没有!”祁笙急急出口道,“小与一直是妈妈的骄傲,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好过。” “谢谢妈妈,”覃与的语调又活泼起来,“那就麻烦您尽快帮我处理好一应流程了,当然,只限最基础的那种。” 祁笙被她刚才那话惊得这会儿还有点后怕,再听到她的要求哪里还敢再把多余的同情给外人?连忙答应下来不说,还花了好一会儿安抚她情绪,把从前哄她的那些甜言蜜语又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直到覃与笑着提出要睡觉了才挂上电话。 杯子已经被清洗干净,压根看不出它之前装过什么,但覃与记得。 正如明天出现在她面前的宴倾一定又是那个一举一动皆按照她要求、符合她心意的乖艳艳,可她做过什么,覃与也都记得。 她并不是一个宽宥的人,但事情只要不越过线她多少可以放人一马。可相对的,事情一旦越线,她不但记仇,而且睚眦必报。 一整天的睡眠让她晚上状态非常好,虽然刚刚借着要睡觉的借口挂掉了祁笙的电话,但实际上她一点不困。 她也不是不爱祁笙。只是漫长的分离让彼此之间留出了太多可以想象的空间,彼此的生活也各自像两条毫无相交的平行线一般缺乏了可供讨论的共同点。这种缺漏,是再便捷的通讯和交通都无法弥补的。 在祁笙眼中,无论她再如何成长,她始终是祁笙离开前的那个覃与,稚嫩、乖巧、天真无邪。那是祁笙作为母亲,而她作为女儿,所有生活全部重合的时期,也是母女俩感情浓度最高的时期。异国他乡久久难见女儿一面的祁笙,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最熟悉、爱意也最浓的时期作为连接她未能参与到的女儿生活的桥梁,反复用过往的记忆来丰盈她所不在的新时期,塑造了一个她最熟悉、也是她想象得来的女儿形象。 然而真正的覃与早已不是过往天真稚嫩的小女孩,虽然爱意与血脉的浓度依然维系着分隔两地的母女情,但覃与知道,祁笙其实并不了解自己。 同样的,虽然陪在身边但见面也算不上频繁的覃珏其实也并不了解她。作为父亲,对于女儿情绪的感知能力好似天生就比不上身为同性的母亲,再加上事业的繁忙,让他对独立意识极强的覃与越发没有了施展爱意的好途径。 他对覃与,爱得近乎宠,但凡覃与想要的,他恨不得成倍地给她。对于覃与不同于同龄女生的性格,他也作为女儿奴照单全收,没有觉得丝毫不对劲。 整个覃家,还算了解她的人或许只有赵女士。相较于近乡情怯而故步自封常年待在国外的祁笙和忙着事业对女儿只会溺爱的覃珏,阅历丰富眼光毒辣的赵女士才是最早看出覃与本性的那一个。 聪明冷静,万事从兴趣出发却又极易厌倦,热情的时效性太低说得好听点是三分钟热度,没定力,再难听点就是凉薄滥情。 这样的性格放在同样家世的男孩身上或许还算不得出格,可作为女孩,在这个既开放又封建的社会里,一个不好便会惹来不少争议。 正因赵女士经历过,所以才会在察觉到覃与真实性格后时不时地对她旁敲侧击,明示暗示。她期望以此来稀释掉覃与性格中的桀骜独断,但效果并不理想。尤其是,13岁便早早宣布独立把覃珏“赶走”的覃与从外面捡回一个大活人,不仅给对方改名换姓,甚至还决定将人养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赵女士对于覃与再不加掩饰的性格爆发出了极为强烈的反应。 可无论她是好言相劝或是厉色言辞,覃与都铁了心要将人留下。13岁的小姑娘,声音和长相一样甜丝丝的,说出来的话却叫赵女士都心底发凉。 “奶奶,您难道不知道您越是阻挠反对,我反而对她越是执着吗?您与其言不由衷地扮演这个恶人,倒不如作壁上观静候我对她的兴趣消失。”小姑娘笑起来双眼弯弯,一派的娇俏天真,“您知道的,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于是赵女士只能默许,哪怕她对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她也依旧拿覃与毫无办法。 宴倾的出现,让覃与暴露了她本性中的恶劣因子。但作为父母的覃珏和祁笙对此完全一无所觉,而知晓一切的赵女士又拿她无可奈何。 她善于揣摩人心,也乐于玩弄人心,对于同龄人,她是天生的猎手;对于家人,她也同样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三年多的时间,无论是知道真相的赵女士还是覃与自己,都以为宴倾已经完全被驯化。别看赵女士现在对宴倾没多好的脸色,但实际上她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抵触渐渐变成了微妙的同情。 正因为了解覃与,所以眼见着宴倾已 分卷阅读61 经完全成为寄托覃与而生长的菟丝子时,她才越发能够想象到被覃与厌弃的宴倾会沦落到如何悲惨的境地。若非这种同情心作祟,上次寿宴她也不会主动帮宴倾找人。 可是这种补偿性的心理,可能出现在赵女士身上,出现在祁笙身上,甚至是后面知晓一切的覃珏身上,但覃与不会。 对她而言,宴倾是她花了三年时间一笔一画勾勒出的巨型图画,如今,这张偌大的白纸上已经没有可供她继续涂抹的地方了,不仅如此,这幅完成作她已经看腻了,继续看下去她只有撕毁它的念头。 虽然这三年多来,她所付出的远不及那些高薪聘请的家教在宴倾身上付出的百分之一,但一对比就会发现,这种程度的关心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对于一幅已经厌烦却又付出了一定心血的画作,最仁慈的处理方法或许就是束之高阁,眼不见为净。 覃与不会觉得愧疚。宴倾是她创造的,她的名字、身份、形象乃至外在性格全都是她赋予的,她在宴倾这个人身上花费的抵得上一个普通职员一辈子的收入。她给予宴倾的,远远超过她这三年来回馈到她身上的那些可有可无的体贴讨好。这种不平衡的收支,在覃与看来已经算得上是做善事了。 所以她对祁笙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肺腑之言,不存在任何意气用事的成分。 她要丢掉宴倾,却给她提供了最后一份礼物。至于后期她还会不会是宴倾,又会有哪些变化……这些,都作为保留节目留待以后揭晓吧。 第 21 章 宴倾的脸色差得吓人,连这几天被喻殊折磨得够呛的游柏都忍不住关心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 宴倾摇摇头:“我没事。” 大约是身体原因,她没精力再像之前一样维持和煦模样,褪去了笑意的眼睛纯粹漆黑,像是吞噬一切的黑夜,透出幽幽的冷淡。 游柏本就不是多么善于言辞的人,听她这话也不好继续多说,注意力回到手里的英语书上,抓紧喻殊还没来折腾他的清净时间复习重点。 手腕上的咬痕随着翻书的动作又泛起痛来。不重,却叫他难以忍受。 游柏皱了皱眉,在一众专心复习的声音中很快沉浸到了学习的海洋中。 而同样紧盯着课本的宴倾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自从凌晨那会儿她试图开门进去看看覃与却发现指纹解锁失败时,她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她不敢想象覃与这样突然地删掉她的指纹,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她一时冲动做的蠢事,还是单纯地又开始了对她新一轮的腻烦期。 如果是后者,这三年多来她已经多多少少掌握了些经验,哪怕难熬也不是熬不过去。但如果是前者……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胃,纸一样苍白的脸颊上渗出病态的晕红。 她想到昨晚送到覃与手上的牛奶,想起她笑着看过来的双眼,配合着解锁失败的提示音,明明是坐着的,却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 “呕……”一声不合时宜的干呕,让教室里沸腾的读书声戛然而止。 离得近也关注到宴倾状态不好的姚黄第一个冲到宴倾身边,脸上全是担心:“宴倾,你还好吗?” 捂住嘴好不容易等到脑袋里的眩晕散去的宴倾抬眼看她,被刺激出眼泪的眼眶通红,纤长眼睫都被泪水沾湿。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姚黄还是被这种美狠狠地冲击到了。 “抱歉,有点不舒服,”宴倾撑着课桌站了起来,歉意地看了一圈投来关切视线的同学,“我去趟医务室。” 拒绝了姚黄的相陪,宴倾强打着精神离开了教室,然后在楼梯口委顿了精神,靠着墙虚弱地闭了闭眼。 她在覃与房外呆呆站了一晚上,直到五点时才精神恍惚地回了房,可随之而来的一个多小时的半梦半醒却折磨得她苦不堪言,那种后悔与恐惧梦魇一般缠着她,更可怕的是,闹铃响起也不过是将她从梦境的地狱拖回了现实的地狱。 她不敢再去叫覃与起床,为了避开覃与,她甚至连早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赶到了学校。 可这种拖延和逃避毫无用处。她躲得开覃与的人,却躲不掉自己的心。 后悔,悔自己为何要在这个关头嫉妒心作祟在覃与的牛奶里动手脚。她明知道覃与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却偏偏还是一时昏了头。好不容易踩着游柏和喻殊拉回了覃与的那么一点关注,她非但没有好好经营维护,还剑走偏锋做了赌徒。 许骋而已,奉烜而已,她为什么偏偏就犯了傻! 是覃与这段时间对她的和颜悦色让她产生了可以得寸进尺的错觉,忘了自己该有的身份,才蠢到越了本分叫贪念上了头。 一旦覃与发作,那她这三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必将土崩瓦解,满盘皆输。 她不想回到从前那野草一样的人生,不想失去属于宴倾的一切,更不想,被覃与丢弃。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喘不过气。 分卷阅读62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像一只丧家之犬,怎么,终于被主人抛弃了吗?”裹着笑意的温润男声乍然在安静的楼梯口响起,宴倾睁开眼,冷冰冰地看过去。 奉烜双手插兜微笑着看她,“看来你对我意见还挺大的,装都懒得装一下了。不过就是不知道班里那些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同学们,在知道自己女神的真面目时会露出怎样好看的表情啊,还真是期待~” 宴倾没理他,转身往楼下走去。 奉烜微笑不变,跟了上去:“宴倾,你嫉妒的样子真可笑。” 宴倾眼瞳一缩,却并没有停下,可身后的奉烜还在煽风点火,“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嫉妒呢?你不过是她心血来潮养在身边逗趣的小狗,难不成还做起了霸占主人的春秋大梦?” 奉烜被重重搡到墙上,哪怕是隔着一层厚外套,背部传来的疼痛还是让他嘴角欠揍的笑容成功滞了两秒。 “如果你很闲的话,不如多花点时间在你的学习成绩上。”宴倾死死按住他肩膀,声音低沉,“本周的模拟考,你有两门低于班级平均分了。” 奉烜眯了眯眼:“不愧是她教出来的狗,连说话风格都和主人一模一样呢。” 他句句不离“狗”字,无非就是想刺激宴倾失态,可惜的是,哪怕面对如此侮辱人的话语,宴倾仍旧一派平静,除了从一大早过来就苍白的脸色外,她没在他面前暴露任何情绪。 这样的人,无疑是个厉害角色。 想到这里,他本就被她两句话搞得不好的心情越发阴沉起来,这次说出来的话越发不留情面了。 “你说,她把你养在身边这么久,真的有把你当男人看吗?”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却像一道惊雷平地炸开。 霎时间,宴倾脸上的平静像是冰面裂开的缝隙,再无遮掩地被奉烜尽收眼底。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奉烜也十分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宴倾松开手转过身去,“别跟来了。” 她仍维持着她的冷静,但已经窥见她情绪崩溃的奉烜却知道她此刻的心境绝不平静。 他戳穿的又何止是她的秘密,更是她一直以来陪在覃与身边最害怕面对的问题。 奉烜敛去面上笑意,揉了揉被按得发痛的肩膀,眼中情绪凝成讥嘲:“主人哪里会在乎宠物的性别呢,它们只需要足够听话有趣就行。” 可惜,陷入情网的人永远看不明白这道理。而宴倾,也并没有彻彻底底地将自己视作宠物。哪怕她面对的,是覃与这个善于玩弄人心的主人,她骨子里的那点傲气仍旧没能在这三年多的驯养过程中完全被碾灭。 这样的人,难怪能够留在覃与身边这么久。 不过,一个宠物,一旦失去了身为宠物的自知之明,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很快也会一并失去身为宠物的这个基础筹码。 “真是对谁都一点情面不留啊,小与。”奉烜轻笑一声,转身上楼。 无论是曾经交情甚笃的自己,还是如今朝夕相对的宴倾,这手说忘就忘,说丢就丢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覃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接过阿姨递来的筷子一边翻看手机里的未读信息。 “今天好点了吗?”阿姨将牛奶放到她手边,语气关切地问道。 “嗯,没问题了。”覃与冲她绽开一个甜甜笑容,“一会儿就去学校了。” 阿姨笑眯眯地点点头,又八卦地问起昨天来的许骋:“对了,昨天那个男孩子……” “朋友而已。” 阿姨愣了愣,很快又笑起来:“朋友好,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切盒水果带学校,多多补充维C不容易感冒……” 她边说边往厨房走去,背影透出些说错话的心虚。 “一会儿见。”覃与视线落回手机,哪怕邱让为这短短四个字发来一连串欢欣鼓舞的可爱表情,她面上也没见半点笑意。 继宴倾的越线后,阿姨似乎也因为一时兴趣关心了一些不属于她职责范围内的事,但阿姨很聪明,及时退回了线内,所以覃与不会因为她这一句越线的关心而生气。 至于宴倾,听着昨晚上门外的动静她也不难猜到宴倾的心理,单从她今早连早饭都没吃就躲去学校这一行为来看,想必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今天周四,距离下周一的期末考,只有三天。 钝刀子磨肉,想必会叫她痛得更深刻些。 *** 一班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外面的阳光明媚照不亮这处偏僻的废弃器材室,覃与心安理得地坐在垫了邱让外套的跳箱上,左手拿着邱让今天带来的泡芙吃着,右手顺着他眉骨滑到他耳廓。 “好烫。”她的声音带出甜甜的笑,尾音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叫他越发面红耳赤。 覃与摩挲着他发烫的耳廓,视线却从他头顶飘至不远处落灰的体操垫上,走起神来。 她其实刚刚去过一趟教室,在 分卷阅读63 得知宴倾早自习时就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了医务室后,她就直接给邱让打了电话。 “别担心,我刚刚去看了,她这会儿睡着呢。”谭潇潇如此安慰道。 担心? 不,她一点也不担心。 宴倾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个节骨眼上把宝贵的复习时间浪费在医务室的睡眠上,足以见得她这会儿心里有多乱。 但那又如何呢?她并不会因为她的生病而减少一丝一毫厌嫌,反而只会觉得她活该,只会加倍地给她施加心理压力,将她折磨得更厉害。 宴倾会就此崩溃吗?不,她不会。 哪怕如今将她修饰得再精致,她内心深处仍有初见之时野草一般坚韧的地方。杀不死她的,都会让她更强大。 放在从前,她乐得去打磨这块璞玉,可反复折腾了这几年,她的那点兴致早就消耗殆尽了。她甚至觉得,宴倾的这次越线某种程度上是被她逼疯的。 许骋至今仍顽强地留在她身边,甚至在这段她和宴倾关系回暖的时期,她仍旧和许骋关系甚近这事,让本就被她有意捧得飘飘然的宴倾十分介意。 昨天许骋的探病,越发刺激了宴倾紧绷的理智,想必她在清理房间时发现的种种彻底绷断了那根弦,铤而走险又惴惴不安地将还没完全融掉罪证的牛奶递到了她手里。 她的得寸进尺,她的嫉妒,她的忐忑,乃至于她的冒险,实际上都是覃与有心促成的结果。 唯一没想到的是,她会选择这种对她自己毫无益处的方式。 莫非她以为熟睡的覃与就能属于她吗?真是有够蠢的。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她的胆怯多少还为她留了一条退路,不至于叫覃与对她赶尽杀绝。 “……覃与?” 覃与顺声低下头去,昏暗中邱让的一双眼尤为明亮。 “是我做得不好吗?”他紧张地舔了舔唇,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 “没有。”覃与笑了笑,借着他下意识张开的双臂从跳箱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们出去走走吧。” 身后的邱让有些失望地垂下眼,闷闷道:“今天的泡芙不好吃吗?” 覃与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还好,只是吃多了会腻。” 邱让呼吸一窒,紧紧抿住唇:“我知道了,我会改。” “嗯。”覃与也没去问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语气冷淡地应了声便准备离开。 可刚走出一步,就被邱让从身后拦腰抱住,语气近乎卑微地乞求道:“覃与,我再试试好吗?我会让你觉得舒服的。” 过于□□的拥抱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来自宴倾的拥抱。 她皱了皱眉,只觉得腻烦:“放开……” “砰”的一声,原本关着的铁门被人从外面开了,那动静听上去是被人狠狠踹开的。 覃与只来得及看清有个人被推了进来,就被身后的邱让抱着躲到了暗处。 覃与仍旧不悦地皱着眉,十分不能理解邱让这种活似被人捉奸的行为。可当她听见熟悉的男声恼羞成怒地喊出“喻殊”二字时,心情又顷刻变成另一种形式的不悦了。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阴魂不散的男女主? 她没再动弹,靠在邱让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 “喻殊,你到底想怎样?”门外的天光随着铁门再度被合上一并被昏暗取代,冷静了些的游柏语气也没刚才那声怒吼般激烈,反而透出些心灰意冷的疲惫。 头顶的呼吸缓缓移到耳后,温热柔软的唇瓣含进她的耳垂,舌尖轻柔地拨弄着。 覃与神色未变,安静听着那边的动静。 “我想怎样你难道不知道吗?”喻殊冷笑一声,“你说过会帮我,可结果呢?你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想尽办法躲开我,这就是你说过的帮我吗?” 游柏抿了抿唇:“期末考在即,我实在没时间……” “我找你问题你没时间,你却有时间找覃与问题是吗?” 耳畔的呼吸一顿,那两瓣温热很快移到了她后颈,细密的吻传来丝丝缕缕的痒,叫她缩了缩脖子,可下一秒便被身后的人更大力地抱紧了。 “我都说过了,那只是意外……” “游柏,在你眼中我有那么蠢吗?”喻殊打断他,“每次遇见我你就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好,那现在呢?没有手机,自由活动,废弃的器材室,可以没有意外了吗?” 游柏沉默了。 体育课因为要统一换衣服跑步热身,所以手机一类物品都是统一锁在更衣室的柜子里的。他在回更衣室的路上被喻殊径直拖到这里,既没有换回衣服也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毕竟本学期最后一节体育课,并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准备热身完就回教室复习的。 “说话!”被他的沉默刺痛的喻殊大喝一声,于此同时覃与抓住了游走到腰间的手。 “至少让我把期末考结束。”游柏终于开了口,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又回归 分卷阅读64 了最初的冷淡疏离。 “结束期末考?”喻殊轻嗤一声,“结束了这次的期末考,还有数不清的补课、预习、月考、模拟考、期中考……你打算接下来的一年半都用这个理由来应付我吗?” 喻殊步步逼近,直到游柏身前,“游柏,明明是你自己选择了牺牲,为什么临了又舍不得割肉来喂我这只鹰呢?” 两人脚尖相抵,昏暗中的身形看上去亲密之际,可游柏只觉得喘不上气。 可还不等他后退,衣领就被喻殊大力拽住,巨大的拖力以及毫无防备让他不可控制地前倾。 他猛地闭上眼侧过头去,柔软的触觉擦过他脸颊,叫他浑身发冷,下意识地伸手重重推开了喻殊。 随着喻殊踉跄退后,他也因为失去平衡而跌到地上,吃痛地皱紧了眉。 覃与旋身避开已经单膝跪到地上的邱让,从暗处走出:“二位还真是好兴致啊。” 游柏眼瞳紧缩,喻殊也皱眉看过来:“覃与?你在那儿多久了?” “没必要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吧?”覃与眯眼笑着,“这里明明是我先来的。” 邱让沉默地从暗处现身,站在她身后,像是一尊高大的石像,语气更是冷得不行:“能请你们换个地方吗?” 游柏还没来得及从见到覃与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就被紧随而出的邱让又震惊了一把。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若非器材室足够昏暗,覃与一定会很乐意欣赏这出好戏。 喻殊看她一眼,又看了眼一旁的游柏,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门被重重摔上,发出沉闷响声,邱让倾身,以一种极为依恋的禁锢姿势抱住了覃与,一双眼却从覃与身后冷冷看过来。 游柏想到他俩之前可能在这里做什么,抿了抿唇,忍着脚腕的痛楚从地上站了起来。 “游同学,”身后传来少女清甜嗓音,“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游柏愣愣回头,覃与已经挣脱邱让,快步上前抱住了他胳膊,仰头冲他弯眼一笑,落在耳畔的低语却叫他不敢拒绝,“喻殊说不定在外面哦。” 被独自留在器材室的邱让沉默地站了很久,这才走到跳箱旁,将那盒只吃了一个的泡芙收好,缓缓抱进怀里。 第 22 章 喻殊果然等在外面没走,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发现覃与搀着游柏一起出来时,面色陡地变得十分难看。 覃与像是没看见她那难看脸色,一脸单纯地冲她微笑招手:“嗨,喻同学,我送游柏去医务室,要一起吗?” 喻同学,游柏。 亲疏分明。 喻殊看向两人挽住的手臂,视线落到游柏面上。但对方似乎并不想看她,一如既往地避开了视线。 “不用。”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覃与,转身离开。 直到再看不见喻殊身影,游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一边低声冲覃与道谢一边试图将手臂抽出。 覃与没放,抬头笑望着他:“第二次了哦~” 游柏愣了愣,下一秒就被覃与重重推开,又一次毫无防备地摔到了地上,脚腕处传来更甚之前的痛楚。 但这还没完,一只脚准确无误地踩在了他的伤处,还十分恶劣地碾动着。 游柏不知道覃与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强忍着疼痛开口:“覃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覃与停了脚,笑了一声。 这次的笑和之前的几次笑容完全不同,没了天真少女的甜,只剩凉凉的讽刺与不屑。 “前天楼梯处问我题,今天器材室还是靠着我出面给你解围,两次不都是我直接或间接地保住了你的清白吗?”覃与弯下腰,离他更近,唇角的笑容十分恶劣,“这是误会吗?” 游柏抿了抿唇,低下头没说话。 覃与最烦看见他这副模样,遇到事情永远只会装看不见听不到去躲避,永远没有直面问题的勇气和解决问题的魄力。 她眼底情绪闪动,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她将脚从游柏被踩脏的裤脚上拿了下来,又笑着冲他伸出了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游柏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变脸这么快,但还是下意识地对确实救了他两回的覃与展示出友善,借着她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谢谢。” “不客气。”覃与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只是这一回游柏没再拒绝了。 游柏浑身僵硬地任由她搀着,压根不敢把自身重量分到她那只细细的胳膊上,因而走路的姿势看上去十分古怪。 覃与才懒得理会他的别扭,她只知道今天她搀着游柏一路送到医务室的事要不了一天就能传遍整个年级,而游柏,也很快就能切身体会到利用她的代价了。 之前楼梯口的那次,喻殊实在太让她失望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咬痕,暧昧远大过痛楚,实在算不得所谓的代价。 那么,这 分卷阅读65 次呢? 想要兵不血刃,那就借刀杀人吧。 一个邱让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一个宴倾。横竖都是弃子,再加一条罪名也无伤大雅吧。 让她略感失望的是,她把游柏送到医务室时,宴倾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当然不排除是她从谭潇潇她们那里获知了她到学校的消息有意避开。但无所谓,学校里多的是人形喇叭替她免费宣传。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帅哥美女,要素叠加,效果说不定比她想的还要更好。 “那游同学,你先擦药,我去更衣室帮你把衣服拿过来。”覃与扶着人坐下,装作没看见校医那打趣的眼神,不等游柏反应就跑出了医务室。 “女朋友啊?” 游柏连忙摇头:“不是,同班同学。” 年轻的女校医笑了声:“都懂都懂。” 游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解释。 严格算来,他和覃与真正产生交集也不过她说的两次解围和去覃家的那一次意外碰见。在那天晚上他去覃家看望宴倾之前,他对她的印象只有“成绩好、家世好、人缘好”这三个很客观的标签。直到被她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地戳破幻想时,他对她才产生了一些主观评价,比如说,锐利。就好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浑身上下都是不可抵挡的锐气与锋利,叫人不敢相抗。 大约正是这种主观判断,让他在那天被喻殊堵在楼道时下意识地喊住了她。他想过被无视、被拒绝,毕竟他只是冷淡,不是瞎,更不蠢,不可能看不出来整个班级里她好像在有意识地避开他、喻殊、奉烜这三个后来者。但没想到的是,她真的帮了他。 那种冷静、淡定、强大,让他又一次确信了她的无坚不摧,甚至产生了想要借着她的锐气来打压喻殊对他那短暂停歇然后又很快卷土重来的压迫。 如果她愿意帮他,喻殊一定会避其锋芒,暂时蛰伏,而他也能有更多精力来应对这次转学后最具有价值的期末考。 可是,怎么才能让她愿意帮忙呢? 在班上明明永远笑靥如花、和煦可亲的覃与,除了前天晚上讨论数学题外,她对他永远都是毫不避讳的厌嫌。 他不明白为什么,毕竟前面的数年间,他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永远是正面的反馈,羡慕、称赞、表扬、夸奖……哪怕是让他如此头疼的喻殊,对他也是过分偏执的爱恋。 唯独覃与。 可偏偏,无论是家世还是应对任何事的态度,覃与都是最适合为他做保护伞的对象。 他或许已经意识到了在产生这种想法时,自己的思想就又回到了她说过的逃避状态,可他没有办法。前面的数年已经奠定了他的性格基础,与喻殊接触的这一年多又给他带来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哪怕他鼓起勇气想要用语言暂时缓和他和喻殊之间的关系,却仍旧无法撇去身体和心理的下意识逃避。 只是看着她说话都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更不谈她的靠近与肢体接触。 他对喻殊的脱敏还没来得及一步步地实施,就被自己逞强的那次谈话彻底打乱了节奏。 说出口的话和做出来的实际行动相互矛盾,也进一步激化了他和喻殊之间的短暂缓和的关系。 喻殊变得更加偏激,那些原本指向别人的针对,现在全落在了他的身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对他至少没有言语羞辱和拳脚招呼。 相较于从前那些被他连累的人,他已经算得上非常幸运了。 是的,他有试图这样自我催眠。 喻殊不再对付其他人了,一班的大家恢复了平静的学习,老师家长也不用为此头疼,他的难受是有价值的…… 可是自我催眠和心理建设做得再好也没办法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抵消掉他对喻殊的抵触与排斥,尤其是在他利用覃与摆脱喻殊后,喻殊的愤怒与暴躁相较于之前更加外显剧烈,叫他越发难以招架。 昨天的咬痕,今天的吻,都像是急于证明什么般迫切,让他在排斥之余又多出了几分恐惧。 或许正是由于这份恐惧,他才会在覃与神兵天降般的解围后,仍旧对着前后截然不同两幅面孔的覃与下意识地产生了依赖。 他需要和覃与产生交集,他需要靠近她,躲进她的保护范围,哪怕她看着他时的厌恶眼神活像他是什么叫人难以忍受的有害垃圾。 游柏拧眉揉着脚腕的药油,不自觉地回想起踩着自己、笑容冰冷的覃与。 那种并不来自于外表的压迫感和威慑力,比起喻殊带给他的更具有力量感与冲击性,却没有让他觉得抵触与排斥。只有,心底隐隐鼓噪的层层震慑。 不是粗鄙言语和有力拳头带来的屈辱性臣服,而是家世底蕴和才华见识堆叠出的天然的高高在上。 可是,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成为他的保护伞呢? 在拜托了同班一男生帮忙把游柏衣服拿出来后,覃与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衣服略显迟疑了那么两秒钟,男生立刻意会到由她去送衣服的不妥,主动请缨道:“正 分卷阅读66 好我没事,我过去一趟吧!” “那真是谢谢你啦,蒋宸。” “嗨,小事儿!”蒋宸被她笑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抱着衣服很快跑去了医务室方向。 覃与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她掏出手机给邀请她一起午饭的邱让回了句“有事”,思考了一下宴倾此刻正惴惴不安等在教室里的可能性,最后还是好心地决定再让她多不安一个午休。 她看向手机里和邱让之间的聊天框,看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皱了皱眉。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邱让能无聊到这种程度。明明大小也算得上育英的一个焦点人物了,俊朗元气,打得一手好篮球,校队里人气最高的明星球员……这么多的光环依旧掩盖不住他的木讷无趣。 如果说初遇算是给她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印象,那么在爬山之前两人的见面频率和聊天次数都还算在她的接受范围内。但爬山之后,把话说开后的他就变得有些不知分寸了。爆发式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分享,即便回复得再简短冷淡敷衍,他也能立刻像是打满了鸡血一样重回活力巅峰,继续单向地疯狂输出。 覃与身边不是没有话多的人,像付迁,作为电竞选手,他不仅话多而且嘴毒。但当他和覃与独处时,他会很聪明地选择让覃与不反感的说话方式,无论是话题的选择还是语气的使用,亦或者是话量的多少,他都会有意地调整控制。这种聪明的特殊对待,覃与无疑是非常受用的。 但邱让的特殊对待却正巧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一种过度亲密,或者说,黏腻。 她并不是一个幻想着甜蜜恋爱,高频互动的女生,对于这种投注着爱意的事无巨细的分享,她只会觉得无趣,压根懒得浪费时间去关注揣摩隐藏在这些琐事后面的情感心思,更不谈回应。 可即便她回复得再少、再慢,邱让仍旧是见一面就能维持大半个月热情的状态。她夸他甜点做得好,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持续做各式各样的甜点,期盼着她能再夸他一次。 这种亢奋的、单一的思维定势在生意场上是十分要命的,而在谈恋爱上,则会很快叫人腻烦。 她本以为一个能够花心思设计初遇桥段的人应该是灵活的、有一定心机的、有趣的人,可事实上,他就只是一头外表光鲜、内里木讷的驴。 能够取悦到她的事,就像是吊在他跟前的那根胡萝卜,他能够一直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前进,直到挂在眼前的那根胡萝卜被换掉。 她知道他的努力用心,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他的失望和腻烦。 他围着她转,却半点方向都没找对。他的那些竞争优势单是许骋和宋贇两人就能全方位覆盖,她又何必和一个低配版继续浪费时间呢? 哪怕今天没有遇到游柏和喻殊的突然闯入,她也没打算和邱让继续。实际上,她确实是存了最后那点试探的心思把邱让叫到器材室,希望他能多少给她一点新鲜感,让她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可他的表现,就像他今天做的那盒泡芙一样,毫无新意,令人胃口全无。 这样的他,端看能不能在游柏这件事上给她点她想要的反应了。如果没有的话,那她就只能取消他的参赛资格了。 第 23 章 看到来送衣服的是蒋宸时,游柏说不出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小有失望。隔着一道帘子,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听帘子外头的蒋宸语气羡慕地念叨,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幸运,先后被宴倾和覃与特殊对待。 游柏沉默地扣着扣子,低垂的眼睫掩去他眼底的嘲意。 幸运? “话说,宴倾和覃与你比较喜欢谁啊?”蒋宸压低声音,还不等他回话就自顾自地猜测道,“我猜你肯定选宴倾吧,好歹一起当了这么久的同桌,人还几次三番给你出头……” 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这事并不适合继续往下谈,立刻转了话题,“不过要是我的话,我肯定选覃与啦……” 游柏穿外套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覃与足够可爱啊,啊,不是说宴倾不漂亮的意思,”蒋宸嘿嘿傻笑两声,“我喜欢小个子一点的女孩子,能举高高的那种。” 游柏不禁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可想来想去,画面里的覃与都是一张冷脸,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过来,感觉不到半点所谓的可爱。 他默默把外套拉链拉好,拉开帘子走到了还在自顾自幻想的蒋宸面前:“我请你吃午饭吧。” 蒋宸立刻弹跳起身:“快,一食堂的卤肉饭!” 看来,对覃与的喜欢还不如一碗卤肉饭呢。 游柏心里暗叹,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为什么非得喜欢个人,被躁动的荷尔蒙支配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就像喻殊,为什么他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对方还是锲而不舍地紧咬着不放。她的喜欢与执着,究竟是为了感动他,还是为了感动自己呢?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下课铃响之前站到了 分卷阅读67 卤肉饭的窗口,顺利在大部队到来前找了座位安心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游柏的错觉,他总感觉今天看他的人有点多了。 那种隐晦的打量已经不算什么了,更有甚者直接拿出手机对准了他,不知是在拍照还是录像。 游柏皱紧了眉头,对面正刷着手机的蒋宸突然惊叫一声,将手机递到了他跟前:“游柏,你和覃与的事被人拍下发帖了,现在都盖到三千楼了!” 游柏盯着帖子里两人亲密无间的照片,缓缓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得益于现今手机的超高像素,这位不知道站在哪里拍摄的楼主极富摄影天赋地将他和覃与唯一的一次对视抓拍了下来,不仅画面清晰、角度绝佳,甚至还拍出了一种情意绵绵的氛围。 情意绵绵?不得不说,这张照片简直把无中生有这个词表现得淋漓尽致。 “kdl是什么意思?”游柏拿过手机,皱眉翻了翻楼主除照片以外的话。 蒋宸失笑:“不是吧,你连这都不知道啊?就是嗑到了,一般用来形容很有cp感的一对。cp是什么不用我给你解释吧?” 这个游柏倒是知道,毕竟风行很久了。 他往下翻着评论,越是看眉头皱得越紧。蒋宸见势不妙,一把将手机抢了回来揣进口袋:“咳,吃饭,别看了,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游柏抿了抿唇,想到楼里里占了大半的都是说他配不上覃与的评论,其中不乏拿二人上次相差30分的月考成绩做比较的,甚至还有人爆出他和另一个同班女生纠缠多时……真真假假的爆料,对他基本都是持着恶意的态度。 游柏的心情复杂极了。 过往数年他都过得顺风顺水,结果一上高中遇着个喜欢他却像仇人一样对待他的喻殊不说,转了校,连多年的第一都没能争过覃与,不仅受她鄙视,还被她的这些拥护者当做巴在她脚下的烂泥一样看待。 他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这种境地了? 蒋宸见他神色沉沉不由得心下一突,一紧张越是兜不住话:“你别在意,毕竟是覃与,她在我们学校的毒唯粉比宴倾的路人粉还多,每次有点风吹草动的都能整得跟世界末日一样,吓人得很。和咱们班一起上体育课的邱让认识吧?他不是最近就和覃与走得挺近嘛,他也算咱们育英一号人物了吧,贴吧上一样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还有人想人肉他,扒他的黑历史呢!” 提到和覃与一起出现在器材室的邱让,游柏又回想起了被二人目睹的不堪画面,眼底情绪越发晦暗:“这是犯法的。” “要不怎么叫毒唯呢,”蒋宸心有戚戚地叹了口气,“还好管事的那个头子及时阻止了,否则邱让不定裤子都叫人扒下来呢,太惨了。” “那你还说喜欢她?” “嘘嘘嘘!”蒋宸连忙制止他,压低声音道,“那会儿不就我俩嘛,我知道你不是个能往外传八卦的人才跟你掏心窝子说的真心话,可这话哪敢放外面说啊,这周围指不定就有她的毒唯粉竖着耳朵搜集情报呢!” 游柏侧头看了看四周,还真见着不少打量的视线蓦地缩了回去,但说不准是看了帖子对他好奇的人还是蒋宸口中随时盯梢的毒唯。 “育英的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多闲心关心这些无聊的事?”好歹也是S市最好的高中,游柏总觉得不至于这么疯魔。 蒋宸叹了口气,凑得更近:“你不懂,你是一门心思学习的学霸,我也不懂,我是需要努力才能维持成绩不退步的普通学生。像这些有空闲去做这些事的人,要么家境好不需要成绩这道镶金边未来就有青云路,要么呢就是学有余力找点乐趣调剂一下空闲时间。你像覃与,她就是两个都占,而且两个都是顶尖,所以才有能力被这两类人奉做偶像,各种追捧。” 他丧气地戳了戳餐盘里的饭,又长叹一声,“要不是这群人惹不起,覃与又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收到一个男生的表白呢!哦,现在有了,邱让真是勇士啊!不过我一点也不羡慕他,说实话,见着他被匿名区挂起来各种辱骂,还差点被人肉时,我心底一阵阵发凉,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游柏皱眉咽下嘴里的饭:“你说的这些,覃与知道吗?” 蒋宸摇摇头:“她平时很忙的,高一刚开学那会儿班里几个很早就认识她的富二代就提起她好像已经开始跟着她爸爸学习生意上的事了,除了学校的课,她还得学很多其他课程。你不是一开始坐她旁边吗?她上课睡觉你知道吧?” 游柏想到初次见到覃与的时候,她确实是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彼时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和喻殊一样不可救药的混混呢,结果呢? “她爸爸一早就和老班打过招呼的,说是覃与身体不太好精力跟不上什么什么的,所以她上课睡觉老师们也不管,体育课也是按照覃与自己的需求,想上就上。”蒋宸想起高一上学期还有不少不满的声音,结果被覃与一连串的年级第一打得晕头转向,再也没敢表示不满了,“以前还有人看她上课睡觉不爽呢,现在大家都被她的第一搞麻木了,看她睡觉反而比考试还紧 分卷阅读68 张,毕竟她睡觉就说明这知识点她早就懂了,那自己没懂可不就得着急嘛!” 蒋宸抬眼看了看游柏,“真羡慕你啊,头脑这么好,一转过来就把洪渊挤到了第三名,哎,不像我,一年半了还在七八十名飘着。” “育英的七八十名也是市里的前列了。”游柏难得安慰了他一句。 “得了吧,你是不知道这两年别的学校挖尖子生有多恐怖,一高的周放,每次考试市里永远前三,还好比咱们高一届,不然考完一次老班就得念叨一次,想想都可怕。” 蒋宸三两口将盘子里已经变温的饭扒完,又恢复了点精神,“好了,马上期末考了,咱们抓紧时间回教室复习吧,这些糟心事就先放着不管了,横竖马上就要放寒假了,这群人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折腾出朵花来吧。走走走,回去咯!” *** 宴倾面色苍白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幽黑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两簇熊熊火焰。 千防万防,愣是没能防住游柏这条不知好歹的癞皮狗!果然,表面上装得再怎么冷淡,实际上却是个最擅长装可怜卖惨的白莲花!一边和喻殊纠缠不休,一边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接近覃与,真是好深的心机,差点就被他给骗了过去! 握住手机的手指越收越紧,关节处都崩得发白,冷风随着急促的呼吸蹿进气管,宴倾不受控制地呛咳起来。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温度在这毫无遮挡的天台再度被寒意裹挟着卷土重来,叫他稍稍清醒的头脑又一次被剧烈的情绪侵入霸占。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再顾不得见到覃与,会被她如何对待,转身走下了楼梯。 正在图书馆看书的覃与看着屏幕上新弹出来的消息,玩味地挑了挑眉,解锁将所在的位置发了过去。 她还真没想到,放出去的饵才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有一条鱼咬钩了。 或者说,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其他的鱼儿也已经咬钩了呢? 就不知道另外的两条大鱼能不能在最后这点时间里,凭借自身努力搅浑游柏这滩水呢?毕竟,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成绩了,当然要不断在他得意的领域反复打击他才行啊。 覃与托着脸,猫儿似的眼心情极好地弯了起来。 第 24 章 游柏和蒋宸在食堂门口被人拦住了,准确来说,被拦的人只有游柏一个。 蒋宸瞄了一眼周围已经嗅到好戏将要上演而停留的三五观众,悄悄拿手肘捅了捅游柏,低声提醒道:“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游柏也不想留在这儿被人当热闹看,可架不住对方一双眼阴沉沉地盯着他,很显然,对方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你先回教室吧,”游柏一脸平静地看着对面的邱让,话却是对蒋宸说的,“我和他聊聊。” 蒋宸看了一眼和平时完全不同的邱让,本想和他打招呼的念头在他这副冰冷严肃的模样威慑下也默默咽了回去。 “行,那你早点回来啊,脚还伤着呢。” 后面半句自然是故意说给邱让听的,可惜对方一心一意地盯着游柏,完全没care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多余的人走了,一直沉默的邱让也终于开了口:“换个清净的地方。” 游柏点头。 两人前后离去,有好奇的想跟上去听点男人之间的八卦,结果被邱让一眼扫来不甘不愿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走了,讨论的帖子却没停歇。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邱让不笑的样子呢,说实话,和平时完全两个人。” “他走前还瞪我们了,眼神看起来怪瘆人的。”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邱让找游柏干嘛吗?” “楼上装什么傻,两个人的交集就一个覃与,还能为啥找他?” “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难怪邱让都不笑了。” “邱让该不会被甩了吧?这么急着找游柏撒气?” “拜托,都没交往过甩什么甩!少给邱让贴覃与的标签,他配吗?” “所以游柏是插足者咯?” “说实话,两个人都不错,可惜配覃与都差了点。” “哈,再这样下去,覃与高中三年是别想正儿八经在育英谈场恋爱了。” “专心搞学习,专心搞事业,赞!” “话说邱让会动手吗?感觉游柏不太抗揍的样子。” “他不是队里的小太阳吗?要真动手岂不是崩人设了?” “崩了更好,早看他不顺眼了,天天哈巴狗一样追在覃与后边!” …… 被各种揣测的两人已经走到了室内篮球场,午休时分这里是空着的,安静私密,很适合谈话。 游柏其实已经后悔了,在自己和覃与的照片被人莫名其妙拍下来发了帖子,自己被各种恶意揣测不说,现在还被覃与的暧昧对象找上门来……这诸多的意料之外,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一次又一次地 分卷阅读69 动摇了他想借覃与压制喻殊的打算。 虽说确实两次都是靠着覃与暂时打消了喻殊的逼近,但这一次的后果颇有些得不偿失的意味。 “我希望你能离覃与远点。”邱让单刀直入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和之前在器材室听到的差不多,既冷又硬,透着十足的不耐烦。 游柏抬眼看他,相较于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作为篮球队一员的邱让要更高,体型也更加结实,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平日的开朗活泼。 “她今天只是出于同学立场送我去了一趟医务室而已,你没必要特意跑来警告我。” 游柏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平静,他的双眼一派清明,窥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难不成你出现在那里也纯属巧合?”邱让笑了一声,“你觉得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呢?” 的确是巧合。 如果不是喻殊,他甚至完全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废弃的器材室。但,确实太巧了。 “说不出话来了?”邱让逼近一步,六厘米的身高差因为距离的缩小生出了压迫感,“我好不容易才站到她身边,所以,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别来碍眼。” 如果是从前的游柏,绝不会把这句和他无关的威胁放在心上,可转校来接二连三的不顺,外加今天接踵而至的麻烦,叫他的心态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于是,面对邱让这番类似“正宫”的发言,他破天荒地用自己那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了堪称嘲弄的话。 “且不说我没做,哪怕我真做了,那又如何呢?你现在又是以什么立场,在警告我呢?” 衣领被重重揪住,游柏仍旧神色不变地看着他怒火燃烧的双眼,“难不成你是她男朋友吗?” 兴许是“男朋友”这个词过于刺耳,游柏的话音还没消散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在这一拳的冲击下彻底崩塌了。 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家长口中好孩子的游柏,头一次用上了他认为粗暴鲁莽且无用的武力,拼着满腔堆积的愤懑与憋屈,同样冲着邱让挥出了拳头。 与此同时,图书馆里的覃与正托脸冲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宴倾微笑。 他的刘海和胸前的发梢还有些湿,看来是来之前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不过发烧带来的高温在冷水短暂缓解后加剧地卷土重来,把他冷且艳的脸蒸出两片红云,一双眼更是因为状态不佳泛着粼粼水意。 他很擅长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无论是对着学校的师生还是覃珏赵女士这些长辈,这三年多来他都做得很好。 而对着她时,那种摘掉面具后最真实的一面也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容貌、性格、说话的语音语调、看她时的眼神情态,他非常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更好地满足她、诱惑她。 但他或许不知道,他那一系列带着目的雕刻出的美,远不及他无意识下展露出的天然美。 恰如此刻。 覃与并不急着开口,虽然她知道宴倾主动来见她极大可能是因为那个钓鱼贴,但她还是想听他主动开口,看看他究竟是想坦诚一切,抑或是顾左右而言他地继续头脑发昏拈酸吃醋。 宴倾看上去十分紧张,纯白色的呢外套领口处有一圈雪白的兔绒,压在他尖尖的下巴下方,越发衬得这张脸楚楚动人。 “主人……” 他眼睫轻颤着,蹲到她身侧,发烫的脸颊依恋地贴着她胳膊,仰头看她,“艳艳好难受。” 覃与唇角笑容不减,支着脸颊的手覆到他面上,说话的声音轻柔,眼底情绪却是冷的:“你在发烧。” 手指抚过热意蒸腾的细腻脸庞,在收回的前一刻被他薄唇衔住了尾指关节,然后移到指尖,最后没入湿热的唇舌间。 覃与眸光一沉,视线落在他因仰头而露出的雪颈上,平时不太明显的喉结此时正上下滑动着。 “主人,我在发烧。”湿漉漉的尾指仍贴在他双唇间,吐字带出的热气扑在上面,带出无限暧昧,“您不想吗?” 空置许久的单人宿舍终于迎来它的主人,空调口吹出的热风还没来得及拉高房间里的温度,覃与的手指顺着他微凉的肩头向上,从颈后插入发丝,而后重重一拽。 宴倾吃痛发出一声轻哼,微眯着的眼沁出星点泪花,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唇间隐约可见里面灵巧的软舌。 覃与的另只手沿着他脸颊轻抚,好似在安慰她适才给他带来的痛楚。 宴倾猫儿般地蹭着她手心,浸湿的眼睫掀起,纯黑的瞳仁里一片雾气。 “宴倾,你没有自尊心的吗?”覃与又一用力,将他拽离自己的手掌,带着笑意的话语却比刀还要锋利。 宴倾眼中的雾气凝成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他看着覃与,无声地哭泣着,却没有吐出半个反驳的字音。 覃与胸口烧得发烫,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她身体里四处乱撞,却迟迟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她猛地丢开手里的发丝,从床沿站 分卷阅读70 起来,虚扶着她膝盖跪在地上的宴倾因为她起身的动作虚弱地歪了一下,又很快地扶着床沿跪稳了,膝行着跟过来:“主人……” 他的嗓子已经全哑了,没有伪装的声音本是清润的少年音,如今带着沙哑,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覃与走向门口的脚步一停。 她仿佛听见心里某处枷锁被打开的声音,那些被她关在最深处的恶意混合着胸腔中激荡的冲动径直地蹿向了她的大脑。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手指勾向衣领处的蝴蝶结,看着面前眸光微闪的宴倾低声开了口:“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覃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很明显和同龄女孩子差异极大的性格的。打她记事起,她就没吃过半点苦,家境富足,从出生到十岁都生活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中,哪怕后来父母和平分手,给她的爱也半点没有减少。她生来就在云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烦恼,按照成长轨迹,她可能长成娇滴滴的小公主,或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无论哪一种,都该是站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的纯洁善良美好。 但她没有。 不知道是哪条轨迹出现了偏差,她的聪明不仅给她带来了更快吸收知识的能力,还过早地催熟了她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过于富足的生活条件让她的独立变得如此轻易,而独立带来的自由也让她的那些想法有了更加适合生长的土壤。 她变得冷漠,一切过于轻易得到手的东西对她而言并不存在太高价值,从东西,慢慢地变成人。 老师,同学,朋友,甚至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压根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单单凭借着一张可爱乖巧的脸,她就能轻松收割每一个和她产生交集的人的好感,而后与那些再无交集的人形同陌路。 她对一成不变的生活开始产生厌烦情绪的那一天,她遇到了宴倾。 那时候他还不叫宴倾,还不是育英鼎鼎大名的女神,与她更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的人。 但命运偏偏就这么凑巧地让她见到了他。 那该是一枝高高盛开在雪夜枝头的寒梅,亦或是寂寂深谷独自芬芳的幽兰,那种遗世独立的冷艳美丽,却如此脆弱又轻易地由人攀折,摁进泥泞。 那双幼鹿一般清澈纯稚的眼,偏又跟着他骨子里的倔强不屈生出股带刺的拧,好似黑夜中的两簇火,如此的明亮鲜活生动。 于是她听到自己胸腔久违的热烈跳动。 想要呵护这朵美丽的花无虞盛开的念头与想要彻底摧毁这捧挣扎的火焰的欲望在她身体四处冲撞,顺着血脉游走,随着心脏鼓噪,不断地、不断地怂恿着她、刺激着她,叫她在善恶边缘摇摇欲坠。 直到那双眼睛看到了她。 剥离掉愤怒与屈辱后,略带着诧异和疑惑的眼,像是清晨薄雾弥漫的森林里独自立于山泉旁低头啜饮的幼鹿,被身后突然发出的细碎响动惊吓到,忐忑不安地回头看过来的情状。 在那一瞬间,她的手比她的大脑动得更快。 手里还冒着冷气的易拉罐就那样径直丢了过去,砸在其中一个男生背后发出的闷响也瞬间拉回了她走神的思绪。 围殴的四人转过身来,连同踩在他头上的那只脚也一并挪开了。 于是被放开的花枝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纤细的枝条,青涩的花蕾,伴着大雨的冲刷,在她面前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她就这样撑着伞,隔着泼天的雨幕,却好似毫无遮挡般,看清了他眼底的焦急与催促。 明明被逼到这份上,遇到难得多管闲事的好心人,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害怕牵连了她。 是从前未能蒙受类似的好意,还是认为她并没有摆平一切全身而退的能力? 那两种矛盾的心理因为她对他的好奇而暂时偃旗息鼓,不再作祟,她终于腾出空闲来处理这四个碍眼的施暴者。 随身携带的报警器在嘈杂的雨声中仍旧发出了震慑人心的尖啸,正要上前的四人略显恐慌地对视一眼,还没交汇出个结果,就在见着急匆匆赶来的司机后毫不犹豫地落荒而逃。 很多时候,面对武力值或威慑力明显高于自己的存在,哪怕是身为惯犯的施暴者也会聪明地选择避其锋芒,自我保全。 壁虎尚会断尾求生,身为高等动物的人类又怎么不知道趋利避害呢? 可,或许是她伪装的外表足够善良无害,也或许是她确切将他从别人的拳脚下救了下来,当她将伞撑到浑身湿透的他头顶,问出那句“你要跟我走吗”时,他竟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头。 她捡到了一只漂亮又可怜,柔弱又倔强的小猫,而呵护他、培养他、想要看他能够成长到何种状态的心理暂时占据了优势,于是她将那些阴暗的、凶残的念头一并藏进内心最深处,暂且选择了用善良的表象去安抚这只初来乍到的小猫。 最初的半年,她的确是非常认真地在清理这只脏兮兮的小猫。 杂草一般不堪的过往,被踩在脚下欺负的屈辱,上不得台面 分卷阅读71 的畏缩怯懦,一点点地,连根拔起,然后,赋予新生。 于是这只自己选择抛弃此前一切留在自己身边的小猫,浑身上下,彻底烙上了她的印记。 喊了他半年“艳艳”后,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宴倾。 曾经狼狈不堪的花蕾,终于被她养出了一点精致模样。而他对她的无条件信任和全身心依赖,也叫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枷锁裂开了一道缝隙,恶意从里面一点点渗出了浓黑的触角,悄无声息地往这努力生长的花朵上一点点蚕食着。 他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他如今用在她身上这步步为营的试探,正是她此前用在他身上的手段。 温水煮青蛙一般,将他一点点地驯化。盯着他盛放的同时,也时刻思考着,摧毁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覃与闭上眼,唇缝溢出细密的轻喘,她的指尖毫不怜惜地嵌进手下细滑的肌肤,任由热水带着另一种温热从指缝流走。 这一次,她会摧毁他吗? 第 25 章 怀中人的体温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但从昨天晚上一直持续到今天中午的精神紧绷,滴水未进,加上刚才经受的各种恶劣折腾,他仍蜷在她怀中,皱眉睡得昏沉。 覃与刚动了动被他抱住的胳膊,对方就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 肌肤相贴处融开的暖仍旧未能消除她眼底的冷,她看着那些自己刻意留下的痕迹,视线重新落回宴倾苍白的睡颜上。 这朵她精心培育的花,最终还是从枝头义无反顾地落到了她手中。 他陪在她身边三年半,除开最初的半年,后面的三年时间她甚至慢慢地都不再掩饰自己恶劣糟糕的个性,对于她的本性,他应该是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可无论她如何试探,他始终都羊羔一般柔顺而沉默地接受,一次又一次地让出底线供她挞伐。 她一面期待着他永远的忠诚驯服,一面又盼望着他猝不及防的叛逆反抗。 在他身上,她永远有着相伴相生的矛盾心理,而他,就像最宽容无私的海,无论她向他灌输了什么,他都包容且甘之如饴地尽数消化。 他明明最清楚她的危险可怕,却从未有过一刻产生过哪怕一秒钟逃离她的想法。 他像是自她脚下生长的影子,无论她如何无视、践踏,都紧紧牵连住她,陪伴住她。 覃与闭了闭眼,只觉得胸口好不容易停歇的两道意志这会儿又开始热火朝天地争斗,激得她整个人混沌不堪,郁卒烦躁。 她再次尝试着将胳膊抽出,仍旧被宴倾更紧地抱住。 似乎唯有在熟睡时,他才会展露出孩子一般最真实的一面,顺从心意地黏住她,不管不顾清醒时的分寸感。 心中的烦躁叫嚣着,似乎要从喉咙眼怒冲出来,她伸出的另只手在挥向宴倾脸颊不过一公分处堪堪停住。 覃与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换上轻柔的力道覆上他脸颊,低哄道:“乖,松手。” 睡梦中的少年好似被这样三个字轻易安抚,紧皱的眉头松开,箍住覃与胳膊的两条手臂也听话地放松了些。 覃与静静看了他两秒,而后果断抽出胳膊掀开被子起了身。 小沙发上的两套校服凌乱地堆在一起,她抽出第一件穿上身时才发觉自己错拿了属于宴倾的那一件。 肩膀和袖长都空出一截,她好似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宴倾的修长与高大。 为什么他日夜陪伴在她身边,她却从未察觉到他到底有多高呢? 是觉得无关紧要,还是日日相看早已习惯,抑或是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已经对他产生了印象的定格? 覃与侧过脸,嗅了嗅衣领处传来的熟悉香气,确实是她惯用的香水味,熟悉到都已经无意识忽略掉了。 她记得这款香水价格不菲,按照她故意克扣宴倾的零花钱来算,他应该是存了好几个月才买的同款。 覃与抓着衣服的手指缓缓收紧,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一丝丝渗了出来。 酸酸的,麻麻的。 她知道宴倾总在模仿她。除却她给他的那些固有的标签,他最常做的事就是观察她,然后模仿她。无论是房间布置,还是饮食偏好,他在繁杂的学习之余所剩不多的空闲时间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她。 哪怕是全程没有任何交流的练琴或是看书,他都能够很专注地看她很久,一个字也不用说,就那样,痴痴地看着。 她以为他观察她只是因为她故意刁难他的那个指令——伪装成女生陪在她身边,而正巧,离他最近的只有一个她而已。 可事实上,他过往耗费在她身上的观察并不是为了学习如何伪装女生,而是出于对她的喜欢,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迷恋? 覃与眸光微闪,试图回忆起他最初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那种纯粹的、赤诚的、闪闪发亮的眼神。 “我叫你艳艳好 分卷阅读72 不好?”那是捡到他的当晚,洗漱干净的小猫怯怯站到了她的跟前,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惊惶未定,青涩又拘谨的花枝就冲着她摇动了自己的嫩叶。 他小鹿一般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然后抿着唇对她柔软微笑:“好。” 明明温暖如春的房间,覃与却生出一种赤身站在凛冽北风中的错觉。 她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那时候的她并没有如今对异性好感如此敏锐的察觉力,更因为脑中多出的那一段莫名其妙的剧情而对所谓恋爱,所谓一见钟情尤为抵触,彼时的她,虽然已经成为覃家独一无二的主人,但实际上行为心理都更偏向于顽劣的孩子。 她没有意识到。 而当她升上高中,将所谓的剧情忘得差不多时,她已经习惯了身边的宴倾,就像习惯了她喜欢的那款香水味道。他对她而言,是刺激值无限趋近于0的存在,无法像许骋、沈胤这些陌生人一样给她带来属于异性的情绪刺激。 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着将他据为己有,但那种占有欲,和对一只喜欢的宠物、一个新奇的玩具是没有区别的。 毋庸置疑,她是喜欢他的。若非如此,她完全没必要将他留在身边。 可那时候,她的喜欢是任性的、猎奇的、情绪化的、孩子气的,不存在任何异性之间的暧昧旖旎,是除了亲情以外的笼统偏爱。 换句话说,她遇到宴倾太早了。 早到她还没发展出对异性的关注,他就过早地来到了她身边,而长时间的陪伴,又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他。 哪怕后来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他的迷恋、挣扎、痛楚与自我厌恶,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应他,因为在她眼中,他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宠物,就是玩具。 人会爱上自己的宠物吗?当然不会。 可以是对宠物的爱,但绝不会是对异性的爱。 这或许就是她到今天才真正意义上动了宴倾的原因。 她用他一直渴求的东西来惩罚不听话的宠物,希望在这个不合格的玩具回厂重塑前彻底将他击垮,然后抛弃他,将他送去眼不见心不烦的大洋彼岸。 她对他的腻烦,当真只是因为他的不服管教,还是因为她迟钝地察觉到了从初遇起就落叶一样堆叠至今的不对劲? 换言之,她急于毁灭的,究竟是不听话的作品,还是自己对宴倾感情上的变化? 她如此冷漠又善变,为何单单在宴倾身上耗费了三年多的关注? 她明明不在意他对她的那些炽烈情绪,为何又接二连三地刺激到他失态? 或者问题回到最初,她明明只是将他视作一只有趣的宠物,为何又非得逼着他伪装成女生时刻陪着她? 或许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最初,她对他的那种占有欲就掺杂了一丝她都未能觉察到的其他感情,而伴随着时间渐久,她对情感的划分越来越精细时,那丝别样的感情就被捕捉到了。 细微到只有潜意识才觉察,从而做出了一系列违背她淡漠天性的行为,而这种种行为,都被那两股相伴相生的矛盾情绪极好地包装了起来,连她自己都骗了过去。 如今误打误撞,她和宴倾越了线,主人和宠物的身份被彻底打碎,那丝和恶意一起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也随之重见天日。 过往的一切,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之所以多管闲事地救下宋赟,是因为他的倔让她想起了初遇时的宴倾;她能维持对许骋的微薄兴趣,是因为他看着她时那双亮晶晶的眼;她喜欢周放对待学习的专注与认真,所以从不曾真的对他越界;她被沈胤的冷傲吸引,却尤其爱看他情浓时靡丽的眉眼;她对故意引起自己注意的邱让产生兴趣,期待着他更多的小心机;她逗弄故作姿态装淡定的胥燃,热衷于把玩他那一头顺滑长发…… 这些让她产生情绪波动的异性身上,她最喜欢的点,都有宴倾的影子。 初遇时的心动,在这三年多的潜伏期间,不断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提醒着它的存在,只不过时到今日,过往坚固的关系像被打碎的镜子一样分崩离析后,她才终于发现。 她对宴倾的喜欢,并不仅仅只是对一只顺眼宠物、一个新奇玩具的喜欢。 她转头,看上床上昏沉睡着的少年,终于明白了长久以来盘亘在她心头的两种矛盾心理。 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善恶,只是孩童的恶劣心性和尚未意识到的喜欢在交锋作祟罢了。她的凉薄本性,让她想要摧毁他骨子里的傲气,这是破坏欲;她对他的喜欢与兴趣,让她想要护着他无虞盛开至最美的模样,这是保护欲。 原来,她一直是喜欢他的。 可,那又如何呢? 哪怕潜意识作祟,将这种喜欢投映在各种人各种事上,也无法证明十三岁那年无意识的心动就一定正确强大。 她不过是纵容它无声无息留在心底三年半而已。 对于她的人生而言,区区三年半算不 分卷阅读73 得什么,尤其是,这种微弱到三年半才被她看清的喜欢。 她确实遇到宴倾太早了,可换个思路,纵是她觉醒了对异性的情感后再遇到宴倾,她或许压根就不会做出和十三岁的自己同样的选择。 她不会心血来潮地下车去便利店买那罐冰可乐,也不会注意到大雨瓢泼的巷子里有人正在被欺凌,哪怕真的都按照当时的情况一样发展到她注意到了被踩在泥水里的花蕾,她也不太可能像十三岁的自己一样被那点怦然心动促使着贸贸然上前救人了。 一切,从起点开始,就有了无数种截然不同的走向。 或许她和宴倾之间,只注定了那个点的相遇,就好像两条交叉的直线,有且仅有的一个交点,再往前或者再往后,就永无交汇的可能。 哪怕再遇到,他也不会是属于她的那个宴倾了。 “宿命吗?还真是浪漫呢。” 覃与轻笑一声,脱下不合身的衬衣,换上了另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衬衣。 可那又如何呢? 第 26 章 覃与从宿舍出来时才看见手机里堪称井喷的各路信息。她点开谭潇潇的对话框,一路看下去,才终于把她颠三倒四说的一堆事的来龙去脉都梳理清楚。 撒下去的鱼饵很明显起到了她想要的效果,甚至远超她的预期——因为高岭之花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游柏,现在被传为了她和校篮球队的邱让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 覃与玩味地细品了品这个词,点开学校贴吧,果不其然看到了一线吃瓜群众上传的图片。 邱让左脸的颧骨处红了一片,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擦伤连药都不用上,但比起这过家家一样的小小外伤,照片上他的眼神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用下面回复的话来说就是“感觉好吓人”。 这就是平时人设树太过的坏处了。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小太阳怎么可以有这样阴鸷沉郁的表情呢? 平时表现得太过完美,潜移默化拉高别人的期待,于是真性情暴露的那一刻,反噬也就越发可怕。这种道理,娱乐圈几乎年年都有闹得沸沸扬扬的例子,过分追求完美,实际上很件很危险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再对宴倾强调,温柔大方并不意味着没脾气、软包子、好欺负,她要求他盛开得足够美,足够动人,却也长满细刺,让人知道他的危险,明确冒犯他会带来的痛楚。 很明显,没有人教邱让这个道理。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对外表现出如此阳光的一面,但从别人对他的评价来看,他前期的经营是非常成功的。 如果没有遇到她的话。 如果他没有设计人摸走她的手机又自告奋勇地将手机追回,覃与压根不会注意到他。 单从她有过来往的异性看,她实际上是真的不太热衷于吃窝边草的类型。一来距离太近,免不了频繁见面,这样很容易快速消耗她本就稀少的兴趣好感;二来高中作为她学习生涯的重要节点,她希望别人对她的关注不是那些类似花边新闻的暧昧恋情,而是优异的学习能力;三来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感情被太多眼睛关注,更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其他人好为人师地点评指导。 除开这几年因为父辈间生意来往频繁而早早熟悉的洪渊和一直女装带在身边的宴倾外,她和育英的男生基本没有所谓的交往过密,哪怕是同班的那些男生。 而洪渊比起她来更会自我隐藏,明明是颗亮瞎眼的钻石,偏偏装得比路边的石头还要不起眼。 至于沈胤这棵马上就要离开育英的窝边草,对她而言比其他学校的人更安全,称得上没有后顾之忧,毕竟他选择了去异地创业,关系结束也就轻易不会再见。正因如此,她才破天荒地给了他为期一个月的正式男友身份,虽然那一个月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最终分手也是干净利落、毫不留恋,但初恋的名号给了他,他根本不亏。 只有邱让,在育英这个被她训练得铁桶一样的环境下,仍旧大胆地接近了她。 她不在乎他出现时耍的小心机,也不在乎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起了意,在她看来,他既然能够精心维护自己的外在形象,费劲地安排一场“浪漫”的巧合,那想必他一定是个聪明人,一个做好了准备一着不慎就被她周遭爪牙撕得血肉模糊的聪明人。 他既然做好了准备,那她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究竟能调动她多少兴致,吸引她多少目光。 可显然,他并不是一个她预想中的聪明人。他将她当做普通女生来追求,时刻向她展示着他的热情诚挚,希冀着量变能引发质变,让他从预选升级为正式,但偏偏这是她最不吃的一套。 微末的兴致被加剧地消耗,他毫无意外地沦为了弃子。但毕竟真心付出过的,她总得给他一点报酬。 于是匿名区的人肉贴被她拦了下来,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暂时被她安抚了下来,他不必再为自己可能被翻出来的黑历史而提心吊胆,哪怕他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半点不 分卷阅读74 安恐惧,但肢体的亲密却非常诚实地显露了他的内心。 那种急于确定什么的渴切与卖力,她已经在同样缺乏安全感的宴倾身上感受过许多次,所以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不说,她也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如今,他这枚弃子也算得上超额完成了任务,从另一种层面上给与了男主致命一击,变相地替她将男主两次招惹她利用她的代价多少收了些回来。 覃与看向图片上的另一位主人公,心情愉快地弯了弯眼。 这位看上去可就惨多了,原本清隽雅致的一张脸如今已经有些看不得了。 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看就输得彻底,但看了看底下的评论,这一波倒是赚了不少同情分。 就是不知道,喻殊见了游柏这副惨样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掀起怎样的风浪。 但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出于好心送了同班同学去了一趟医务室,其后的一切发展她全都不在场啊。 而上一次被请家长的威慑力还在,无法对着她出气的喻殊想必会将一切情绪发泄到另外两人身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同班的游柏。 这次,她应该不会让她失望吧?只希望这命中注定的一对再快一点走到一起才是。 毕竟,她扮演催化剂也是十分的辛苦呢。 *** 游缨接到石老师的电话时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忍不住地又确认了一遍:“游柏?打架?” 电话那头的石老师只觉得近来头发掉得越发严重了,她叹了口气:“是的,没错,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吧。” 游缨愣愣挂了电话,只觉得自打上回去了趟学校后整个世界都变得魔幻了。 从没拿过第二名的侄子被第一名甩了三十分就够让她惊讶了,然后还牵扯出转校并不是为了追求更好的师资条件,而是完全是被一个女生硬生生逼得走投无路的结果,现在,竟然还因为打架被请家长? 她宁愿相信自己还没揣上的崽以后继承她跳脱的基因做出这种蠢事,也不敢相信自己那个从小到大都仙童一样的侄子会做这种事。 打架?和谁打?为什么打?受伤了吗? 游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匆匆收拾了包请假,下电梯时手指却悬在老公的拨号界面迟迟没有按下。 说真的,不到半个月被请两次家长,连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姑姑都觉得难堪,难以想象没有血缘关系的姑父听到游柏打架的事会是什么心情。 一个天天被她挂在嘴上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侄子,现在却一而再地打她的脸。 游缨将手机收回包里,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瞒下去。 可当她来到学校,见到鼻青脸肿的游柏时,她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不仅瞒不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丈夫,甚至也不能瞒远在W市的哥哥嫂子。 毕竟孩子送到她身边这么短的时间,接二连三地出事,现在还被人打成这副惨样,不论什么原因,都算她这个做姑姑的失责。 “游柏!”游缨心疼地看着他抹了药后越发恐怖的脸,伸出去的手都不敢去碰他肿起的脸颊,“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找你的麻烦?” 她倒没怀疑是喻殊,毕竟对方疯是疯,但不太可能对喜欢的男生下这种狠手。 这力道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生动的手。 游柏抿了抿唇,这一细微的动作却牵动了他破损的唇角,撕裂的痛让他皱了皱眉。 他觉得难堪极了。 挥出的那一拳毫无疑问激怒了本就心情欠佳的邱让,被邱让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他就觉得难堪。 那种同为男性却悬殊的力量,比起被身为女性的喻殊切近接触还要让他觉得伤自尊。 在双眼发红的邱让拳头下,他软绵绵的格挡完全没有任何防御力。 更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是,这场单方面的“打斗”并不是因为邱让主动放手而结束的,而是有人带着巡逻的老师过来救的场。 邱让是被老师带着几个同学从他身上架开的。 而他的惨样被跟过来瞧热闹的十来个学生看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不敢去想学校贴吧里究竟有多少个帖子发了他惨败的照片,又有多少人在对着他鼻青脸肿的照片评头论足,挖苦嘲笑。 那一瞬间,被冲昏的头脑就像被迎面泼了一大桶冰水,顷刻清醒了过来。 但,已经迟了。 他甚至想不通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叫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一步步被瓦解至此。 是他不该刻薄挑衅邱让? 是他不该让覃与送他去医护室? 是他应该甩开喻殊抓住他的那只手? 还是他就不该在那次请家长时昏了头一样地对喻殊说出那句“我帮你”? 或者更早更早,他就不该一时好心,将自己的伞递给楼梯口等雨停的喻殊? 他今日的颜面无存 分卷阅读75 ,是不是就该怪他那难得一次的心软呢? 明明他性格里就没有所谓的“乐于助人”、“热心肠”,为什么偏偏就在那一次鬼使神差地去当了一回好人呢? 那一刻的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宁肯冒着淋雨感冒耽误学习的风险,也非得把伞递给有大把时间等雨停的喻殊? 她家里有权有钱,身边小弟成群,随便一个电话就能叫动人来给她送伞,哪里就非得自己多此一举地借伞呢? 他还说了什么来着?是了——“你是女生”。 “你是女生”? 他那一刻是疯了吗?从来寡言少语的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同班问题少女说出如此矫情的一句话来? 若非这些记忆清清楚楚地保留在他脑袋里,他甚至怀疑做这件事的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像是被鬼迷心窍了一样,完全违背了他的本性,做了他根本不可能做的事,说了他根本不可能说的话,招惹了他根本不会有交集的喻殊。 然后,多骨诺米牌效应来了。 喻殊对他一见钟情,开始以她独有的方式来接近他,逼走了他正常的交往的朋友同学,像一只圈定地盘的狗一样,在他四周留下了她的印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她彻底打乱了他之前数年的生活节奏,甚至在他转校希冀着能够回归正常生活后穷追不舍地跟了过来。 她的存在,似乎就是在不断提醒着他,他不可能再回到遇到她之前的生活了,他的未来已经因为她而开始改写。 就像错轨的火车,沿着另一个方向,越开越远了。 可,凭什么呢? 正坐在图书馆看书的覃与只觉得脚下的地面突然震颤起来。她抬头看了看柜台里仍旧安然玩着手机的管理员,心头还没来得及涌起疑问,那股震颤就停了。 所以是错觉吗? 她揉了揉额角,拿起一旁的手机,搜索了一圈也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地震的消息,看来确实是自己的错觉。 点开角标99的微信,最上面的赫然是邱让发过来的三十多条消息。 覃与点开,长短不一的文字表述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不是故意打的游柏,希望她不要生他的气。 生气?她才不生气,不过…… 覃与支着脸,指尖轻点着脸颊,要不要再找男主收点利息呢? “算了。”想必这次之后他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了吧。如果还想算计她的话,那她就真的不客气了。 “明天想吃草莓。” 对方很快回复:“好的!我一定挑最甜最大的给你。” 看样子这次打架是双方和解了,不然不可能现在就有时间给她发这么多消息。所以,男主那边在老师和家长心目中的形象也算得上是崩了大半了吧? 这种时候,我们的女主怎么可能不趁着机会怒刷一波存在感呢? 想必两人的感情也该突飞猛进了吧? 第 27 章 何芳咏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从上车开始就脸色阴沉、情绪躁动的儿子这会儿终于对着手机露出个笑容时,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开了口:“小让,晚上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粉蒸排骨好吗?” 邱让这才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不要,我今天吃了泡芙回去就得健身了。” 何芳咏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都有些记不清从前胖胖的儿子究竟长什么样了。 她恍惚了一瞬,很快笑起来:“那妈妈给你做点沙拉吧,不长肉的。” 邱让淡淡应了声,又低头去看手机:“先送我去超市,我要买点草莓。” “是准备做甜品吗?上回那个雪媚娘做得还挺成功的,那个女孩子喜不喜欢……”她兴致勃勃的声音在后视镜里的那双阴沉眼睛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她有些狼狈地躲开邱让盯过来的视线,默默捏紧手下的方向盘,只觉得心里一片苦涩。 她和丈夫前些年一直忙着生意,儿子生下来就是爷爷奶奶在带,直到五年前趁着风口生意稳定下来才把儿子接到S市。 可长时间的聚少离多让身为父母的他们和儿子之间感情淡薄不说,从偏远地方转到大城市的落差也让孩子在学校被各种嘲笑和冷暴力,本就内向敏感的孩子开始用暴饮暴食来排解心里的压力。等到她和丈夫意识到不对劲时,儿子已经变成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大胖子了。 后来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何芳咏什么都不做,就单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守在孩子身边,陪他说话,给他做饭,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希望着能让他慢慢走出来。 好在儿子一点点好转,对外界的反应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迟钝,然后某次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竟然主动开口提出要减肥。 何芳咏差点当场流出眼泪,不仅花钱给他在家打造了专门的健身房,还重金请了一个私教在家里一对一地给他上课,自己还跟着营养师学习了不 分卷阅读76 少东西,天天换着花样做给儿子吃。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上高中前的那个暑假,从邱胜改名为邱让的儿子不仅成功减肥,身高更是一口气蹿到了一米八,与人交流起来也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哪怕是不理解他为什么执着选择去育英压力这么大的地方上学,她和丈夫也还是果断花钱买了个入学名额。 值得高兴的是,高一没过多久邱让就被选进了校篮球队,几次校级联赛都表现良好。就在她和丈夫以为儿子已经彻底好转时,最近这段时间的邱让又表现出了阴沉躁郁的一面。 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厨房忙乎,一开始是做菜,后来又开始做甜点,她和丈夫一开始还以为是做给他们的,结果一提出想尝尝的意思邱让就用那种阴恻恻的眼神盯过来,俨然一副被触到逆鳞的模样。 后来见着装餐盒的毛绒手提袋,她就立刻意识到这些应该都是儿子为某个喜欢的女生做的。 谈恋爱的话,应该是件好事吧?毕竟他之前从未有过如此积极主动去尝试某件事的情况,如果对方能够让他如此费心费力地讨好,那对他而言,应该会变成促使他变得更好的动力。 可她预想中甜甜蜜蜜的恋爱并没有发生。 邱让神经质一样地尝试各种各样的甜点,满怀期待地带去学校,然后又原封不动地带回来,报复性一样地全部吃完后又去健身房疯狂运动,然后继续去厨房,继续做甜点,恶性循环。 非但如此,只要有空他的眼睛和双手那就是完全长在手机上的,有时候大段的文字在好不容易编辑好准备发送的前一秒又暴躁地全部删掉重新再写。 别说何芳咏了,就是偶尔见过一次他发狂砸手机的丈夫都觉得心惊胆战。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让心理医生介入给他做一下疏导,可往往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的邱让暴躁打断。 接连半个月,她和丈夫是半句重话也不敢在邱让面前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他生气,叫他情绪崩溃。 所以今天接到老师电话说邱让在学校打架时,她甚至有种心里悬而未落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踏实和放松。 甭管究竟是为什么打的架,但这憋着的火气好歹发作了些出来,到时候再和医生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借着这个口子多多开导开导。 不过对方家长选择和解也是她没想到的,毕竟那孩子被打得不是一点惨。 何芳咏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刚才儿子冰雪消融一样的笑,一会儿是她说错话后对上的那双阴冷的眼,一时之间只觉得无力极了。 儿子拒绝去看医生,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毛撸,等他松了口再让专业的人来解决对口的事。 何芳咏一边想着,一边将车开往附近的超市。 *** 游缨带着游柏回了家,看着一脸伤的侄子,她最终还是心疼地叹了口气:“我给你去买点药。” 游柏沉默地点点头,目送她关门离去后也低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书包被扔到椅子上,疲惫酸痛的身体也被扔到了柔软的床榻。 游柏睁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只觉得这一刻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空荡荡的大脑,酸软的四肢,以及半点不剩的斗志。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无故旷课,哪怕这次是游缨给他请了假,对他而言也是头一遭在还没放学前离开学校,是一种傲慢,也是一种怠惰。 距离下周一的期末考,除开周六周日两天假,就只剩下明天一天的时间了。 对于从前的他而言这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的黄金时间,但偏偏,他跟着回家了。 再多的后悔与不解早在清醒后的脑袋里复盘了无数遍,此刻的他,没有怨恨,没有自责,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像是海里失去方向的船只,随着海浪漂泊,却四顾茫然,不知自何而来,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在更多有关喻殊的细枝末节被回忆起来后,他可笑地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一直逃避厌恶的人如此关注。 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一个成天学习的自己,为什么会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一个自己避之不及的人?甚至是他与她每一次遇见时她穿的衣服,看过来的表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这真的合理吗? 可记忆骗不了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自己如此陌生。好像事关喻殊,他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一双眼明明没有看她,记忆里却都有与她相关的画面,仿佛身体里存在另外一个人,一双眼,替他时刻关注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然后事无巨细地全都填充到他的记忆里。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是这次打击,他不会回忆起那么久远的一次相遇,更不会借由那次初遇挖掘出记忆里这些不合常理的怪异之处。 那种隐秘的,想起喻殊时不受控制的细微情愫,也被他这次深入思考一并挖掘出来了。 那是什么? 不应该属于他的陌生情感 分卷阅读77 ,像是缠绕在与喻殊相关记忆上的藤蔓,随着他越来越多、越来越细的发现,让他的心脏加快跳动的同时也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他是疯了吗?如果没有,那怎么解释这一步步挖掘出的诸多怪异? 似乎身体里潜伏着另一个自己,他非但不排斥步步紧逼的喻殊,反而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甚至还埋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甜蜜——只待时机成熟,便破土而出,将如今的他,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那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包揽了一切荣誉、赞美,像是被推上神坛的天才,可天才真的是他这样的吗? 从有记忆起,他就和同龄孩子不一样。别人玩耍嬉闹的时候,他在学习;别人拉帮结派的时候,他在学习;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他还是在学习……与其说是天才,不如说是勤奋。 可似乎没有人意识到他稳居第一后究竟比第二名的人付出了多少时间心力,别人只会说“游柏又是第一,果然是个天才啊”。天才?神童?他们需要像他这样努力勤勉吗? 不,真正的天才是覃与这种,哪怕上课睡觉,哪怕课后还要学习各种其他知识,哪怕考前和人谈情说爱,最后也能轻松甩开全力以赴的他足足三十分的这种。 可她甚至不认为自己是天才。 那他之前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一直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呢?他为什么就能够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所谓“天才”“神童”的赞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德不配位呢? 他只是一个如此普通的人,唯一比别人强的地方或许就是足够专注、足够勤勉、足够认真。可如今,这种心无旁骛也在发觉种种事关喻殊的不对劲后变成了一个笑话。 属于他的标签一个个被剥落,最后留给他的还有什么呢? 喻殊喜欢的男生?喻殊喜欢得从W市追到S市的男生? 如果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喻殊,只是为了成为以喻殊为前缀的所有物,那何必花前面数年辛苦营造他这样一个迟早要被取代的形象? 他是游柏吗? 游柏这个名字还属于他吗? 或者他应该按照记忆里的那些蛛丝马迹,早早对着“心动”的喻殊缴械投降,成为对方名正言顺的所有物? 可,凭什么呢? 他为自己勤勤恳恳地活了十七年,当了为自己的将来而努力奋斗十七年的游柏,哪怕陷在他人的夸奖中活得不太清醒,可这十七年,确确实实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他凭什么为了一次昏头的意外延伸出来的种种不合理让出属于自己的十七年? 虽然无法理解记忆里那些违背他意愿出现的种种怪异,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他,他也绝不会对着这些后来者妥协让步,任由自己辛苦经营了十七年的领地就这样被人轻易占领掠夺。 他是属于他自己的,绝不会成为打上某个人标签的所属物。 喻殊想要成为他人生路上的扳道工,那还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而已经找到如此多漏洞的自己,难道还会任由她这个不良影响继续扩大下去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第 28 章 覃与从书上抬起头,皱眉看了看脚下厚实的地毯。 又是错觉? “主人。”床的方向传来细弱低哑的呼喊,覃与顺声望去,果然是宴倾已经醒了。 宴倾的喉咙像是被火燎过,疼痛唤醒了他还不清醒的头脑,在察觉到自己此刻不是在学校宿舍,而是在覃家属于自己的房间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拉开被子一角看了看自己的情况。 覃与被他这反应成功逗乐,迎着他发白的面容轻笑出声:“是方医生帮你换的衣服,别紧张,没人发现。” 方医生是覃家的私人医生,更准确一点来说,他是属于覃与的私人医生。 宴倾从被捡回覃家开始的一切相关事项,都是方医生经手的,甚至连育英的体检报告,都是他伪造的。当然,除了性别那一栏外,其他数据基本真实。 宴倾攥住被子的手指松开来,发白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可随之而来的是昏睡过去前大段大段堪称疯狂的画面,身体留下的痕迹仍旧隐隐作痛,可更多的是渴望多时的空虚被填补的满足与甜蜜。 他垂下头,借着发丝的遮挡余光偷偷看向窗前坐着的覃与,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而他发丝间露出的通红耳尖毫不客气地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覃与合上书站起身来:“你就一点不担心你这一身的伤被方医生全都看去了?” 飘到鼻尖的熟悉香味像是一张网,无孔不入地渗透着他每一分意志,而落在脖颈的手指顺着一颗颗被解开的睡衣纽扣缓缓滑到他心口。 他双眸失神地喘息着,墨黑的眼瞳浮起细密水雾,然后在紧随而来的剧痛中攸地化作一声闷哼, 分卷阅读78 与此同时下唇被人猝不及防地咬住了。 他的眼睫剧烈地震颤着,抠在被子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抱住面前的人,就被覃与抢先一步躲开了。 她垂眸看了看他又开始流血的伤口,视线在被她恶意咬破的下唇上停留了一秒钟后,抬脚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整理一下,下楼吃饭。” 宴倾伸出手,缓缓抚上渗出血珠的下唇,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主人,亲了他? 方:抽空来医院做一次体检,差不多半年了。 覃与:有半年了吗?我怎么记得还不到五个月? 方:……为你着想。 覃与挑了挑眉,意会到他的意思:我都有做好安全措施。 对方半晌没回话,换了个话题:他的伤最好按时擦药。 覃与:会留疤? 方:这取决于你。 覃与的手指悬在打字键盘上,最终还是回了句:我不喜欢有疤的。 方:我知道了。 阿姨端上来一盘橙子,覃与刚叉起一块,桌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方: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丰沛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开,覃与惬意地眯了眯眼:知道了。 一盘橙子差不多吃完时,收拾好的宴倾从楼上下来了。 阿姨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上菜的时候还心疼地叮嘱他多吃一点。宴倾礼貌应了,看着面前熬得浓稠的鸡丝粥,拿起勺子:“主人,不喝吗?” 他的声音又细又弱,像是还没满月的小奶猫,樱粉色的唇上破损的那块十分显眼。 覃与移开眼:“嗯,明天约了体检。” “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有些紧张,“我记得开学之前才检查过。” “常规检查而已,”覃与叉起最后一块橙子,还是看了他一眼,“好好吃饭。” 宴倾乖乖低头喝粥,露在发丝外的耳尖又染上了薄红。 覃与看见了,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已经理清了自己对宴倾矛盾情绪的由来,自然也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靠着反复折腾去摸索确认。 她承认自己对他可能多出了些许真心实意的喜欢,现下也的确新鲜感还在,但这并不妨碍她改变要送走他的想法。 这点喜欢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也动摇不了什么,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后面至关重要的半年时间里自己身边存在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所以,宴倾还是会被送走。但至少,不是现在。 考试结束后他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陪在她身边,来验证那点喜欢在摆到明面上后,还能维持她多久的兴趣。 不急,先让他安心结束掉这次期末考。 宴倾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粥,甚至都没有尝一口摆在面前的四碟小菜。 他自然察觉到了事情发生后两人之间气氛的变化,她对他好像平淡了不少,但好像也温和了些,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相较于他如今看她一眼或是被她看上一眼,情绪起伏远超从前的状态而言,她的平淡让他觉得十分不安。 从前他也不安,尤其是看着一个又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生时,那种不安更多的掺杂着不甘、痛苦、挣扎和自卑;而今这种不安,却更像是一种害怕,害怕他会像那位昙花一现般的前男友一样,轻易被踢出局。 相较于其他人而言,他是没有任何优势的,无论是家境、样貌、体魄、成绩,她身边都有比他强的存在。从前他离她最近,看似亲密,却从没有被当做异性看待,只能嫉妒又无力地看着她身边人来人往。可现在,他靠着装傻卖痴上位,也剥去了身为“女生”的最后一层伪装,那他还有能够留住她视线的优势吗? 他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生,扔在那一堆的竞争者中完全没有任何竞争力。 她不看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戏弄他,是因为她不满意他之前的表现吗?还是说,她这么快就厌倦了他? 覃与余光瞥见他吃粥的动作停了许久,侧脸看过去时正撞见他的眼泪掉进碗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哭什么?” 宴倾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双眼更是波光潋滟,眼尾勾着薄红。 “我……” 覃与啧了一声,站起身来:“周一就要期末考了,快点吃完上楼我帮你复习。” 宴倾呆呆看着她从餐厅离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帮你复习”这五个字,连忙擦干净泪,三五口将剩下的粥都喝完,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覃与不是不能理解男生经历过初次后对于喜欢的人的亲近,哪怕特立独行如沈胤,也曾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表露过堪称痴缠的一面。 喜欢一个人,渴望亲近她,迷恋她的香气,沉浸于她肌肤的温度,她鼻息的热意,她失控的心跳……甚至只是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心脏就会像浸满蜜糖的海绵般,鼓鼓囊囊的,满盈着 分卷阅读79 喜悦与甜蜜。 “主人,喜欢,”撒娇的小猫软乎乎地蹭着她膝盖,水雾迷蒙的一双眼望向她,“好喜欢你……” 覃与倾身,捧住他微烫的面颊,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好了,回去复习吧,别忘了答应我的年级前十。” 宴倾眨了眨眼,缓缓回过神来,乖乖从厚重地毯上站起身来,甜甜一笑:“主人,晚安。” “晚安。” 落锁声响起,与此同时覃与面上温和的笑意也一并消失了。 她低头抚平裙摆的褶皱,给远在F国的覃珏打了一通电话。 “提前高考?”覃珏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诧异,“那不是只有半年时间了?” 覃与转动着手里的笔:“对。” “有多大把握?” 覃与笑了声:“您猜?” 覃珏愣了愣,失笑:“我知道了,明天我让秘书去一趟。” 覃与应了,又听见他问,“想要什么礼物吗?我下周三就回来了。” “不用……”覃与顿了一秒,“算了,替我带一瓶香水吧。” 她报出品牌名和香味,覃珏“咦”了一声:“这个好像不是你喜欢的那一款?” “嗯,之前那款和人撞香了。”她垂眸,在题目括号里填上一个A。 覃珏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但自家公主都在这么说了他肯定就照做:“行,要不我多挑几个小众点的味道一起带回来,你自己试试喜欢哪款就留哪款?” 覃与笑了:“好,谢谢爸爸,爸爸真好。” “期末考加油哦!”覃珏笑着挂了电话。 覃与将手机放到一旁,托住脸看着右手转动的笔,唇角上扬着:“送你走前,再多给你一点点温柔吧。” 就是不知道,真到了分别的那一天,你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 一定会哭出来吧?比起没有得到的嫉妒酸涩,得到后又被毫不怜惜地抛弃才更加叫人难以承受吧? 那可不行啊,艳艳,人生地不熟的未来,你可能遭受的,是比这些还要直接,还要难捱的苦痛,所以,这次就当做是我再次送你新生的最后一个礼物吧。 与其一直留在我身边做一只漂亮乖巧的猫咪,一点点消耗掉我对你的喜欢后沦为废品,再不起用,不如借着我推你下悬崖的这次冲击,成为振翅高飞的雄鹰,来吸引我对你的关注吧。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的。 所以,熬过每一次撕心裂肺,忍过每一次热泪盈眶,从每一次无法彻底摧毁你的痛不欲生中,开出真正属于你自己的花吧。 到那个时候,我或许会承认你的与众不同,真正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去正视你所能带给我的怦然心动。 至于那个时候你对我还剩多少热情,都不要紧。 我会是一个最优秀的驯兽师。 第 29 章 覃与下楼时宴倾还在餐厅吃饭,看他那细嚼慢咽的模样就知道是在拖延时间等她。果不其然,听见她脚步声后抬头看过来的一双眼亮得惊人,连笑容都克制不住地绽放。 完全就是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 “睡得好吗?”覃与坐到他对面,托脸看他。 宴倾抿住面上过分招摇的笑,点头。他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整个人宛如迎着春风绽放的花蕾,朝气蓬勃,鲜艳夺目。 覃与看了一眼厨房方向,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宴倾立刻开口解释道:“阿姨出门买菜了……” 他的尾音消失在覃与笑看过来的视线中,慌慌忙低下头往嘴里填了一小块吐司。 手里的手机传来短促震动,覃与看了看方顾发来的“到门口了”四个字,起身走到宴倾身边。 “主人……”宴倾怯怯抬头看她,身体在她手指抚上他颈后的瞬间紧绷起来。 覃与弯腰,在他耳后轻咬了一口,盯着他骤红的耳朵嘱咐道:“别迟到,好好听课。” 宴倾心里像是孵化出千万只蝴蝶,不断地盘旋着、撞击着,叫他为这些细微的亲昵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着。 覃与到门口时,正巧遇见隔壁门的奉烜推着车出来,他皱着眉,脸色不是很好看,但看见着覃与反倒笑了。 要不怎么能当男二号呢,这样一笑当真有种云破月出,世界为之一亮的美,只可惜覃与对他半点好感也没有,纯属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奉烜见人一丝停顿也无地坐进眼生男人的副驾,脸上笑容一僵,捏在车把上的手也蓦地收紧了。 “同学?”方顾坐在驾驶座上,正对着奉烜家的大门,自然把刚才奉烜那个笑容看得一清二楚。 “唔。”覃与闭着眼歪在座椅里,懒得多说。 方顾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困顿,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一路开到预约好体检的私人医院,和覃与相熟的护士已经笑脸盈盈地走上前来打招呼:“覃小姐,方医生。” 分卷阅读80 覃与走出两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还跟在自己身边的方顾:“你不换衣服?” “嗯,我也约了今天体检。” 覃与倒无所谓是不是他负责自己的体检,点了点头就跟着护士上了电梯。 一套流程走下来还是挺累人的,好在全程陪同的医护人员十分专业贴心,给她节省了不少时间精力,一个小时出头项目就差不多都做完了。 “覃小姐,这边还是按照您之前的口味准备了早餐,您看还需要加点什么吗?”护士将早餐目录递给覃与。 “就这吧,谢谢。”覃与将iPad递还,接过外套穿上,跟人一起下了楼。 偌大的餐厅没见几个人,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加上广播里轻缓的乐声,一切都极大程度地给人带来了舒缓心情的作用。 覃与在窗边落座,热腾腾的餐食很快就送了上来,和在家时一样,菜式多分量小。 “那覃小姐这边慢用,稍后体检报告出来会发送一份到您的邮箱,纸质版的还是寄到您之前的地址吗?” 覃与点点头,护士表示明白后先行离开了。 刚吃没两口,覃与就见着方顾端着餐盘过来了,他的那份小米南瓜粥和豆浆相较于她这小半张桌子的配置显得十分朴实无华。 “吃得这么养生?” 方顾看了她一眼:“你的也不差。” 覃与笑了笑,低头吃饭。 方顾忍不住又抬眼看她,今天天气好,这会儿的太阳灿烂却不刺眼,暖洋洋的光照在她面上,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一会儿我把体检报告发给你。” 覃与下意识“唔”了一声,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停下筷子看他:“你说的是谁的体检报告?” “我的。”对面的男人安静看着她,神情不见半点波澜。 两人对视差不多三秒钟,覃与突然笑了起来:“这算什么?自荐枕席?” 方顾没说话,也没否认。 他本就生着一张极具书墨香气的脸,哪怕表情极少也不会觉得他冷淡、不近人情,反倒有种泉水泠泠的清澈感。 若非如此,颜控的她也不会在一群医生中独独选中了他来当自己的私人医生。 在她看来,他是一个话不多嘴很严的可靠雇员,无论是样貌还是专业素养都很让她满意。两人虽然认识了快四年时间,可仅仅只是一个人出钱,一个人拿钱办事的雇佣关系,连朋友都不算。 可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 覃与收敛了面上的笑,戳了戳盘子里的西蓝花,复又将视线重新放回他面上:“如果是职称上的事,你可能找错了人。” 方顾知道她误会了,皱了皱眉,虽然是在解释,可吐字清晰,语气仍旧不疾不徐:“和职称无关。” 覃与打量着他,确定他眼眸清澈,没有半点伪装的痕迹后又笑了一声:“你今年24了吧?我对非处男不感兴趣。” “我是。” 覃与眯了眯眼:“你是?” 方顾点头:“对,我是。” 覃与放下叉子,拿餐巾擦了擦嘴,冲着方顾歪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方医生昨天才亲眼见着宴倾身上的伤,今天就来找我自荐枕席,莫非是有些什么奇妙的爱好?” 方顾神色不变:“没有。” 变相的恐吓和试探都没能达到期待的效果,覃与意兴阑珊地靠到椅背上:“不行,我暂时对你没兴趣。” 方顾没问为什么:“那什么时候才会有兴趣?” 覃与被他这问话逗笑了:“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你来想办法来引起我对你的兴趣吗?就像雄孔雀开屏,靠着漂亮的尾巴来吸引雌孔雀——或者,方医生,你有漂亮的尾巴吗?” 方顾眨了一下眼,似乎有点不明白她最后那句话。 覃与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条件还是处了,笑着起身:“那你慢慢思考着,我先去学校了。” 赶在他起身之前又加了句,“不用送。” 覃与随手拦了辆车,去学校的路上顺便处理一下手机里堆积如山的信息。 其中一条来自覃珏,发的是来学校替她处理转班事宜的助理资料。 相较于之前那位心机深沉、油头粉面的杨助理,这位女助理看上去舒服多了,清爽、干练、目光坚毅又不乏野心勃勃,她倒是很喜欢。 “和校方约的下午两点,届时她会提前联系你。” 覃与回了个“OK”,继续往下翻,发现昨晚上洪渊竟然难得主动地给她发了消息。 一共三条消息,其中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消沉颓废的小胖子,另一张是一个茶壶。 最下面是一句话:听说青春期的胖子多数是下面这样哦。 覃与皱了皱眉,发过去一个问号。 对话框上方很快从“洪渊”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两条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胖子是邱让 分卷阅读81 。” “茶壶指下面。” 覃与倒回去看了看上面的两张照片,终于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大笑出声。 司机诧异地从后视镜瞄了她一眼,刚想搭讪,前面的红灯就转绿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到嘴的话就这么一下子咽了回去。 好在覃与没有笑太久,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你这算是人身攻击吧?” “科普而已,谨防上当受骗。”果然还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覃与懒得点破他这些话后隐藏的小心思,只回道:“下周一的期末考很有把握?” 那边迟疑了很久,发来一个“亲亲”的表情包企图萌混过关。 覃与笑了声,又返回消息列表,看着那一长串后面带红色数字标识的对话框只觉得头大。 虽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只有一两条消息,发消息的人也知道她可能要很久才会看到回复,算得上非常有分寸了。 可她还是连对话框都懒得点开。 对她而言,这些男女之间的暧昧小游戏只是她闲暇之时的调剂品之一,在她心里,算不上什么排得上号的重要事。她有时间、心情好,自然乐意为自己找点消遣快乐,可现在,她很忙。 马上到来的期末考先不谈,想要顺利转到高三势必需要面临一系列的测试考察,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麻烦事还层出不穷地找上门来。 想要利用她来对付喻殊的游柏,神经兮兮像要玩黑化的邱让,小动作小心思不断的宴倾,以及今天突然冒出来自荐枕席的方顾……虽然这些处理起来花不了她多少时间,但她讨厌把重要的事情挪到这些碍眼的感情小事后面。 是的,小事。 就像她无法理解剧情中那个为了游柏失去自我的“覃与”一样,青春期的喜欢多数来自于自我感动和幻想脑补,荷尔蒙的分泌让她们变得冲动、易感,更多的注意力会被分散到自身变化以及身边异性。但偏偏,决定一部分重要人生走向的高考也在这个时间点。并不是说这个年龄的感情不美好、没必要,只是想要更好地平衡青春萌动和未来走向这两者,实在不是件简单事。 “覃与”优秀吗?毋庸置疑,哪怕没有家境的加持,她的未来也会是一条康庄大道。 可结果呢?一个如此优秀的“覃与”后期竟然会成为遭人厌恶的丑角,似乎是个人就能对她的一腔单相思评头论足,骂她一句“活该”。 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第一名被游柏夺走了。 哈,多可笑。 始终维持着第一名的“覃与”,绝不可能因为一次被人超过就直接跪地臣服,她明明家境优渥,那自小接受的各种教育怎么可能让她被一个无关紧要的成绩打击到失了智,彻底变成恋爱脑的丑角?她的努力上进,她的优秀美丽,难道只是为了衬托男主的高洁出尘、魅力无限吗?她会因为男主男二对女主的关注,而歇斯底里地做出一连串完全不符合她身份性格的事情,难道只是为了把外表不堪的女主内心真善美的一面对比出来吗? 开什么玩笑?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一个人嫌狗憎的暴躁校霸,一个无力反抗家庭只会欺压更弱者的伪君子,凭什么要让她来做成全他们美丽故事的丑角? 他们配吗? 一段需要别人来催化的感情叫什么“命中注定”?两个靠着把别人踩在脚下来突显自己美好的人叫什么“主角”?而三个要靠牺牲丑化其他人来达到 happy ending 的三角恋叫什么“甜”? 校园恋情可以,前提是拿自己的东西去赌,不要影响到别人,更不要拿别人当这段感情的磨刀石,甚至是垫脚石。 那么轰轰烈烈也好,头破血流也好,兰因絮果也好,自己结的果,自己尝。 甜也罢,酸也罢,涩也罢,苦也罢,悔也罢,恨也罢,终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他人。 青春期的感情固然美好,但美好的是青春,而不是感情。人们热衷于刻画青春年少的爱情,是因为正值青春的人爱幻想,而年华不再的人却爱追忆。 回过头再看,你爱的,不过是年少时候,能够炽烈表现爱意的自己罢了。 就像她不理解“覃与”,也同样不理解剧情中眼里只有游柏的喻殊,不理解眼看着喻殊搅乱一滩浑水,后知后觉喜欢上她的游柏,不理解践踏“覃与”善意,却义无反顾追求在自由洒脱女主身后的奉烜。 他们不像鲜活的、有生命、能思考的人,反倒像一个个被操纵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着,做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而牵系起他们的,正是“校园恋情”这个关键词。 何其傲慢的剧情? 只可惜,一切从故事的最初开始,就一路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狂奔了。 她不是剧情中提线木偶一样的“覃与”,她只是她,她也只属于她。 第 30 章 覃与到学 分卷阅读82 校门口的时候,司机老李的车已经提前到了。一路上几次想要挑起话头无果的司机见着覃与从那低调奢华的豪车司机手上接过手提袋,不禁咋舌,心道难怪这么傲,原来是豪门大小姐。 “确定不用我送您进去吗?” “不用,”覃与举了举装得满满当当的包,表示自己可以,“走两步就当运动了。” 说是走两步,实际上从育英大门到高二教学楼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不过仔细想想,以后再走就是走另一个方向了,所以最后再走一次远点也无所谓了。 途径网球场发现有学生趁着天气好跑来了室外打网球,一水轻装竟也打出了一头的热汗,其中一个一头蓝灰色头发,个子最高,显得格外招摇。 覃与眯了眯眼,没见着被人挡住的脸,只看到他白生生的一截小腿,肌肉线条好看且一点不夸张。 她不禁想起宴倾的那双腿,又白又长又直,是同为女生的自己看了都羡慕的类型。可要恢复成男生身份,这样一双腿似乎有些过于“孱弱”了。 细想来,她身边擅长运动的男生还是不少的,邱让和许骋篮球都打得不错,宋贇的拳击也很厉害,周放一门心思读书但跳高也是个好手,沈胤更是每年都会跑几个半马。 看来送走宴倾之前,还需要稍微调整一下他的体格,异国他乡太弱气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尤其他被自己捡到之前本就因为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承受了不少霸凌。 当然,提起锻炼更多还是为了她自己。 提前高考也就意味着提前一年拿到大学生的身份,她也就能够展开拳脚做更多的事,精力跟不上势必会影响办事的效率,所以干脆顺便带着宴倾一起锻炼锻炼。 “嘿,闻铮,你发什么呆呢!”男生一巴掌拍在闻铮背后,顺着他视线看向场外,只看到一个走远的背影,“哟,哪位美女啊,能把你魂勾走了?” “走开。”闻铮一手扒开他凑近的脸,拿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从球筐里重新拿了个球,球拍对着男生一挥,“赶紧站过去继续。” 覃与在自习室坐了一会儿,等到下课铃响才回教室。一进门就见着游柏那张格外引人注目的脸,再旁边就是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的宴倾。 奉烜不在座上,覃与也不关心他是没来还是下课去了哪里。 她走回座位的十几步路几乎被人团团围住,有人问题,有人关心昨天游柏和邱让打架的八卦,也有人好奇她手里露出一角的手提袋。 “是之前说好的礼物,”她回应了问包里是什么的同学,“正好撞上期末考,就当给大家助助兴。” 一说到礼物,大家的注意力果然都被转移了。覃与干脆将包递给挤到最里边的宴倾,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宴倾,你来帮我发吧。” 这会儿人太多的确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时机,宴倾点点头,打开包从围在身边的这一批人开始发起。 包围圈很快从覃与座位旁边撤走了。 早一步收到礼物的谭潇潇三人倒是留了下来,小声问着昨天的打架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把游柏送去医务室后就去图书馆了,然后和宴倾一起去宿舍休息了一下。”覃与苦恼道,“还是你告诉我我才知道游柏和邱让打了起来,可说是为我也太荒唐了吧,究竟是谁传的?” 姚黄和林丹曦对视一眼,摇摇头。 谭潇潇看了一眼第一排不动如山的游柏,本就不大的音量被压得更低:“听说昨天双方家长都被叫过来了,好像是游柏这边主动和解……” 覃与皱了皱眉:“邱让倒是给我发了消息,只说不是故意,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林丹曦叹了口气:“不管是为什么,邱让下手也太凶了。” 姚黄点头:“是啊,游柏都被打破相了,昨天喻殊还气得不行,看那样子是挺想找人发一下火的,结果两个当事人都被接回家去了。” “不知道今天又会有什么腥风血雨,”谭潇潇心累道,“我只想快点结束期末考回家好好放松放松了。” “是啊,”林丹曦又看向覃与,“不出意外的话,覃与这回肯定又是第一名吧?” “那没跑了,毕竟上次足足30分的差距呢!” 谭潇潇对着姚黄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考的第一名,得意个什么劲儿!” “哼,我替覃与骄傲一下不行?” 骄傲?是啊,剧情中的“覃与”哪怕一年多来都维持着第一名的成绩,也没有因此而骄傲过,可偏偏在她的第一被男主拿走一次后,她就立刻成了人人都能说道说道的失败者。 多可笑? “对了,下学期我可能就要去高三了。”覃与平静地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把正在开玩笑互相挖苦的三人炸了个猝不及防。 “高三?”姚黄惊讶得扬高了声音,好在教室里这会儿正因为发放礼物十分吵闹,暂时没人注意到这边。 “嗯,我准备提前高考。” 谭潇潇抿了抿唇,眼神复杂 分卷阅读83 :“学神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触碰的高度。” 林丹曦也幽幽地盯着她:“虽然高二一班失去了一个上课睡觉也能蝉联第一的覃与,但高三一班却能在接下来的半年里享受到这份独一无二的快乐。” 还没来得及悲伤的姚黄差点被她这话逗得笑岔气,脸上表情几近扭曲。 谭潇潇也笑了:“别说,这噩梦转嫁过去,我多少还有点舍不得。” “没事,还在一个学校呢,想我了随时来看我。”覃与弯弯眼,“手机号、微信号,各种联络方式都有呢,随时联络感情。” 几人都笑了。正巧上课铃响了,也就各自回了座位。 说是随时联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在一个班了,感情自然而然就会淡掉。 育英的三个年级无论是上课时间还是放学时间都是错开的,这也就意味着,在校期间除了三个年级有重合的午休时间外,其他时间基本上是碰不到面的。尤其是只剩最后一学期冲刺的高三生,两周休一天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无论是学习压力还是学习内容、奋斗目标,高二和高三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再加上覃与本来就忙,回信息的频率更是随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住友情的热度,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这个阶段,爱情和友情都是锦上添花的花,真正的锦,该是日复一日学习得来的坚实基础。 几人都不是蠢的,之前覃与聊绯闻男友那会儿就能看得出来,因此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没必要特意点出来。 直到上课隔壁都还没人回来,覃与想起早上遇到的奉烜,他竟然没来上学? 不过对于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关心也就仅限于此了,覃与的注意力很快专注到课堂上。 物理老师在台上借着考前的最后一节课强调易错题和重要知识点,覃与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一笔,看投影时不期然瞥过讲台正前方的游柏,视线稍稍停顿了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游柏似乎比之前的状态稳多了。 虽然他脸上的贴布没能完全挡掉他被打得青紫的皮肤,但他的神情、气场,无论是对比刚转来那会儿,还是被喻殊重点纠缠的这段时间,都显得更为深沉、冷静。 如果说之前的游柏是一条面无波澜却暗流汹涌的河,那么现在的游柏就更像是一面静水幽深的潭。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喻殊昨天和他见上面说上话了,还是昨天崩人设一事给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了? 覃与微微眯了眯眼,收回视线,重新专注到屏幕上的重难点。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对着男女主使劲了。虽然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掺和到他们这段所谓“命中注定”的感情中,可架不住游柏的放任不理、喻殊的殃及池鱼,所以她才让宴倾从中周旋,保证一班不受太多干扰。 然而她小看了“宿命”和“剧情”的强大,喻殊一尺子划拉下来,气焰不可谓不嚣张,领头羊一样的宴倾受了伤,整个一班都陷入了空前激烈的情绪漩涡,她没办法继续袖手旁观,为此,甚至请出了覃珏。 好在这迎头一击称得上一击必中,喻殊安分了。可喻殊本就是个越压迫反弹就越厉害的狠角色,她无法保证覃珏的施压能够换取她多久的安宁,所以借着游柏来覃家的机会,她也顺势推了一把。 得益于宴倾孜孜不倦刷出来的好感度,被她言语刺激到的游柏果然一时上头给喻殊画了个大饼,注意力被悉数转移到了游柏身上。至此,两个人的恋爱就变成了他们俩之间的事,再与他人无关。 可惜,毫无担当的游柏竟然想借她的势,把喻殊这滩祸水东引到她头上,从而换取自己的片刻喘息。 她真的给过他机会的,奈何他铁了心地追过来赖上她,毫不客气地利用了她呢? 那收点利息总是可以的吧?毕竟不问自取是为偷,如此高洁清白的男主怎么可以和这个字挂上钩呢? 而今,她的代价也确切收到了,只要男女主不主动找事,她绝不会继续浪费时间针对他们—— 不过,似乎一切总是事与愿违。 “覃与,”喻殊眯眼,低头看她,“谈谈?”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可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撑在她脸侧的手都透出不容拒绝的强势。 覃与弯眼一笑:“当然可以,前提是让我先去洗个手。” 她竖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喻殊侧开身子,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镜子映出她阴沉的眉眼。 温热的水流从指缝间淌过,覃与噙着笑,盯着双手的眼底一片寒霜。 为什么这两个人就是学不会自己的事情别把他人牵扯进来的道理呢?难道身为剧情女配,她宝贵的时间和生命就得为这两个无聊的人让路吗? 她真的是,超级超级不爽呢! 第 31 章 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已经结束,课间的 分卷阅读84 喧闹声潮水一般退去后,耳边只剩下肃冷的风声。 覃与将手机收回校服裙口袋,搓了搓没穿外套的胳膊:“喻同学,如果你没想好怎么开口不如改约到午休再说?” 谁能想到只是出来上个厕所的工夫就能叫人堵了?她的外套还留在教室,这人偏偏把她带到了教学楼外的小花园。 喻殊皱着眉,靠墙低头站着,听到她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开口。 覃与耐心告罄转身要走,结果被她两步追上一把拽住了。 “你……喜欢游柏吗?”她总算是说出话来了,可眼神刚对上覃与的,便慌慌忙地避开了。 覃与眼中的诧异留存了那么两秒,很快从她的表现明白了她特意来堵自己问出这话的原因。 看来,她的确和游柏联系上了。不仅联系上了,甚至极有可能被游柏狠狠地伤到了。 怎样的话语才可能对目空一切的喻殊产生如此有效的伤害值呢?很简单,找准软肋戳刀子就行。 对她避之不及的游柏,对她许下承诺又反悔的游柏,以及态度180度大转变直面她,对她说出各种厌嫌之语的游柏。 前两者虽然也有杀伤力,可躲避性的态度对于这种性格的喻殊而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纵容。唯一能够伤到她的,只能是游柏针锋相对的厌恶。 他会用他那种冷淡又客气的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她他对她的抵触、排斥、厌恶,而她呢?会顶着一颗受伤的心继续用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去逞强地追问,希冀着从他嘴里能漏出哪怕一句软话来推翻他说出的这些诛心之语。 可已经找准方向的游柏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现在的她,对他而言远不是剧情后期那个外刚内柔、脆弱需要人呵护的暧昧对象,她只是一个逼着他放弃了生活数年的地方、狼狈逃离故土的始作俑者,是侵略他安宁世界罪大恶极的外来者,是带给他层出不穷麻烦的元凶,他只会竭尽所能地说出能伤她最深的话。 而现在,永远强势的喻殊竟然会躲避她的眼神?那么找到她,问出那句话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怎么,难不成游柏告诉你他喜欢我?” 捏在她手臂上的力道随着这句笑语蓦地加大,覃与不悦地皱了皱眉,“喻殊,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喻殊咬牙看向她,明明是张漂亮的脸,却偏偏总用上那些最减分的表情惹人讨厌。 “你像一个管不住自家狗的主人,见着狗主动跑去给其他人看家护院还反过来咬你时,你却跑来责怪别人骗走了你的狗。” 覃与被愤怒地推开,对她而言大得有些过分的力气差点就要让她摔到地上,好在被人及时从背后扶住了。 对面一脸怒容的喻殊这会儿像是见了鬼:“你……” 覃与侧头看向来人,弯眼龇牙:“你大可以来得再慢点。” 游柏松开扶在她后背的手,面容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喻殊:“我想我昨天已经和你说得足够清楚了,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喻殊神色慌乱又凄惶:“不,不用,我还有事……” 她转身就跑,背影称得上狼狈。 覃与啧了一声,挑眉看向身旁游柏。这么近距离看,之前感觉到那种变化果然更加明显了。 “抱歉,又把你牵扯进来了。”相较于楼梯口的那次,这次的道歉倒显得真诚了些,不再是松了一口气的情绪占多数。 “是啊,又。”覃与把“又”字拉长,转身面对着他,“所以,你准备怎么赔偿我呢?” 游柏眸光微动,垂眼看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找我麻烦无非也是被你话语暗示了些什么吧?”覃与揪住他敞开的黑色羽绒服两侧,抬头看他,“比如说,你喜欢我?” 游柏抿了抿唇:“我没有说任何人,是她自己代入的。” “是吗?”覃与的下巴已经快要贴到他里面的校服上,猫儿一般的眼又圆又亮,“所以你说的是,你喜欢优秀的人?” 游柏眼睫轻颤,没说话了。 覃与扬起嘴角,双臂顺势抱住他的腰,整张脸都埋到了他怀里。 游柏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是覃与始料未及的拥抱,二是被她牵扯到身上的伤传来的痛楚。 覃与嗅着他衣服里传来的淡淡药膏清香,竟然不觉得排斥,甚至觉得这腰与胸膛的触感还挺不错? 不等游柏推开她,覃与就已经率先放开了手,结束了这差不多三秒钟的拥抱。 戏演完了,演员也该谢幕了。 “游柏,你为什么总喜欢把别人拽到你自己的泥潭里呢?”覃与歪了歪头,声音很轻,“利用我的代价,你当真付得起第二次吗?” 游柏眼瞳一缩。 “喻殊确实是个不错的武器,只可惜她还没能完全被你掌控,威力对我而言也不太够。难不成你以为只要把责任推给她的自我脑补你就能置身事外,万事大吉了吗?”覃与轻笑出声,“还是 分卷阅读85 说你认为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我会为了你的这句语焉不详的暧昧卖命,给你保驾护航?”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覃与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下他眼中的震动,“扛不住的话,可以来求我哦~” 走到拐角处时,覃与冲着贴墙站着的那人伸出了手,冰凉的手很快就被温暖包裹住了。 宴倾将带来的外套给她穿上,刚松开没一会儿的手又重新将她握住:“我去给你买瓶热牛奶吧。” 他微微皱着眉,低头替覃与搓着冰冰凉的手,半点没提刚才自己看到听到的事。 覃与也懒得提不知好歹的游柏,跟着他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瓶热牛奶后回了教室。 她的无所谓和不提及,在宴倾看来,却完全是另一种解释了。 虽然收到她消息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让游柏过去一趟,但他还是听话地照做了,然后在老师进来后也找了个借口跟了过去。 于是他听到了覃与和游柏暧昧的对话,看到了那个刺眼至极的拥抱。 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比从前见着许骋等人和她在一起时还要浓郁十倍百倍的嫉妒,与恨意。 是的,恨意。 相较于那些一开始就对覃与表露出十分明显的喜欢的男生而言,一直表现得无心风月、疏离冷淡的游柏在这一刻越发显得虚伪狡诈,叫他无法忍受。 虽然昨天他也同样产生过这种情绪,但那是在大脑被高烧掌控下放大了他对覃与的患得患失,因而也牵连了和她同框出现的游柏,可实际上,他并不觉得游柏对覃与有任何私心。 但刚才,游柏非但并没有否认覃与问的,更没有拒绝覃与的拥抱。一切,似乎并不符合游柏之前表现出来的冷淡不关心,也不像他昨天猜测的那样单纯无私心。 宴倾捏紧笔,忍不住侧眼去看右手边端坐的游柏。 仍旧和之前一样除了学习万事不入眼的专注平淡,若非他刚才亲眼所见,恐怕还要被他这张假模假样的脸继续骗下去。 他闭了闭眼,强自收回心神,也按住胸口翻涌的嫉妒与愤怒。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招覃与厌烦的蠢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一味地关注游柏会不会影响游柏的成绩他不知道,但一定会拖累他自己的状态。 平心静气,集中精力解决目前最重要的事。年级前十,他不能让她失望。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覃与收到了邱让的消息,问的是去哪里等她。 覃与想了想,余光掠过右前方的游柏勾出抹笑来:二食堂吧,想吃小砂锅了。 邱让几乎秒回:想吃哪道?我去给你占座。 育英的体育生升学压力相对而言没有文化生这么大,邱让的成绩她也知道,毕竟之前贴吧就有人发帖骂过。但看他行事作风似乎不太在意成绩,覃与也就没太关心他总旷课早退的事了。 她回了菜名,很快收到一连串OK卖萌的表情包。 育英的三个年级教学楼分布在不同的方向,为了更好地服务学生,一二三号食堂都离各自的教学楼比较近,另外两个小食堂则在学生宿舍和教职工宿舍附近,主要负责的是早饭和放学后的加餐。 这种划区域分出年级的做法极大程度地方便了学生各方面,也更利于统一管理。除了一些公共场合,比如操场、室内外篮球场、足球场、网球场之类,不同年级的学生基本很难碰上面。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覃与说等到自己去了高三和谭潇潇等人之间的关系就会自然而然地淡下去的原因,因为不同年级的话,无论是主观心理还是客观条件基本都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而覃与选择二食堂的原因也很简单,离教学楼最近,一定是游柏中午吃饭的不二选择。 不管怎么说,他都给自己准备了喻殊这么个别开生面的礼物,她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会让他误会自己的反击挺成功的? 打脸嘛,一要朝着最痛的角度打,保证一次下手终身难忘;二呢,一定要打得及时,免得时效一过给人造成些没必要的错觉,也大大折损了自己的震慑力。 游柏最在乎的成绩她给的第一耳光清脆响亮,那么期末考也势必不能放一点水,哪怕这是她和他最后一次站在同一起点了,她就好心地给他再留一个短期内很难超越的记录吧,只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能再勤勉再刻苦,把自己逼得再狠一点才是。 而他第二在乎的面子,如果邱让的拳头还没让他幻灭,那她不妨再推他一把。毕竟昨天才打过架的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一定能够回忆起昨天被按在身下揍得毫无还击能力的耻辱吧? 明明她昨天才打算放过他来着,啧,真是吃不惯甜头的人就爱自讨苦吃呢。 第 32 章 下课铃响起,结束了本学期最后一节生物课的老师笑着留下一句“预祝各位同学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后 分卷阅读86 拿着电脑离开了教室。 宴倾走到覃与座位旁:“中午一起吃饭吗?” 覃与抬头看他一眼,收拾书本的动作没停:“约了人。” 宴倾垂眼,眼尾泄出一丝受伤,很快又抿出个笑:“那我先下去了。” 覃与点点头,扫到桌上那瓶已经冷掉的牛奶时顺手拿起递给了他。 宴倾愣了愣,默默将瓶子握紧,眼底的情绪亮了些。 之前她安分上课的那一个星期里基本都是家里送饭过来,那也是难得和宴倾早中晚饭都一起吃的时候,那一段时间宴倾肉眼可见的鲜活明亮,精神饱满。 虽然昨天两个人的关系算得上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但覃与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区别于之前的态度,因此宴倾心里多数还是不安占了上风。 再加上刚刚游柏的刺激以及这会儿自己的拒绝,按照他敏感多思的性格,一定又是好一阵心绪难平。 换作之前她肯定是懒得理会,但考虑到她对他的那点才发掘出来的喜欢,以及不久就要送走他的事实,她还是愿意顺势而为安抚一下他的心神,至少不要影响到他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才是。毕竟,虽然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学校,这边的成绩还是得拿得出手才行。 怎么说都是她经手的作品,多少都带了她的标签,哪怕是流放,也不能丢了她的脸。 覃与在座位上等了大约五分钟,确定这会儿下楼的人已经少了才从没剩几个人的教室离开。 出教学楼时她见到了一个眼熟的发色,就站在通往食堂的那条道上,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覃与虽然没怎么按时来学校,不过记性很好,整个高二教学楼里没人敢染这么跳脱招摇的发色,显而易见对方和她不是同级生,最可能的就是高一的。 不过高一的学生怎么会跑到高二这边?难不成是特意来二食堂吃午饭? 覃与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从被两个女生围着搭讪的灰蓝色头发身后离开。 刚上二楼就察觉某一片格外热闹,相较于其他就餐区而言坐得那叫一个满当。走过去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已经买好饭等他的邱让,以及相隔两个餐桌距离的游柏。 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群见着她走过来,面上的兴奋又明显地上了一个台阶。 一脸不爽的邱让余光瞥见她立刻换了张笑脸,不仅贴心地把消毒湿巾递给她擦手,还把放着砂锅的餐盘和他准备的餐具摆到了她面前:“鱼片我特意挑的没刺的,微辣。” 覃与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谢谢~” 邱让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慌慌忙将准备好的草莓也拿了出来:“砂锅还有点烫,要不草莓你先尝两个甜不甜?” 新鲜红艳的草莓整整齐齐地摆在盒子里,无论是形状还是大小几乎都没太大差异,足以见得准备的人十分用心。 覃与也没辜负他灼灼盯着自己的期待眼神,拿起一个吃了,满足地开口:“好甜。” 邱让笑了,灿烂的笑容半点看不出昨天被人拍下照片时的阴鸷偏执。 “脸上的伤,不要紧吧?”覃与一问完就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了。 “不要紧。”虽然还是在笑,但眼神里却多了点沉重颜色。 “你们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覃与拿起第二个草莓,好奇问道,“你说不是故意,有道歉吗?” 邱让抿了抿唇:“是有点误会,我们昨天就已经和解了。” 他避开了“道歉”这个词,只说了“和解”,显然在他看来游柏是“欠揍的”,而他自己是站得住脚的,所以不需要用上“道歉”这个词。 难不成游柏还真对他说了些什么挑衅的话?看来是真的被逼急了。 覃与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浮出不赞同:“我看他伤得好严重,如果是误会的话,要不我过去帮你再道个歉吧,他就在那边吃饭。” 覃与扭头,指了游柏所在的那桌,余光瞥见邱让一瞬间狰狞的表情。 她一正回脸,邱让早恢复了面上的平和:“不用,没必要。” 覃与假装没听到他变得冷硬的声音,按住他的手背站起身来:“走嘛,他人很好的。” 邱让紧抿住嘴,僵硬地跟在她身后走到了游柏的桌前。 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因为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变得沉滞,游柏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覃与。 她正冲着自己弯眼笑得亲切可爱,但行为却无异于将他架在火上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昨天要在喻殊追问自己“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种无聊问题时心血来潮回了一句“我喜欢优秀的女生”,但他就是那么做了。 明明在和邱让发生冲突后他就已经无数次地反思了自己,也重复告诫自己往后不应该冲动行事,也不要说出一些没用的或是与自己无关的话。 可他还是说了。 他喜欢谁?他压根没有喜欢谁。除了记忆里那点不属于自己的对喻殊的在意外,他唯一接触比较 分卷阅读87 多的也就是身为同桌的宴倾。 可他也不喜欢宴倾。哪怕对方开解他、维护他、宽慰他,他也只把她当成一个相处舒服的朋友,或许压根算不上朋友,只能算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学而已。 可在理清诸多思绪后,他也发现了自己失控背后属于覃与的手笔。 无论是成绩上的折戟,还是被打得颜面无存,他的勤勉与自制,全都或直接或间接地毁在她的手上。 联系到她几次看他时那冰冷厌恶的眼神,他很难说服自己对方是无意的。哪怕成绩百分百真实,而对他动手的也是邱让,他仍然无法消除心里的那些怀疑。 他不明白一个明明没有几次接触的人,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敌视,做出这些让他痛苦万分的事来。于是,他和喻殊说了那句话。 优秀的女生。最能阐述出自他口中“优秀”一词的,除了覃与还有谁呢?更何况还有下午被拍到贴吧的那张照片助攻,哪怕思维和一般人不太一样的喻殊也绝对能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或许在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但事实上,潜意识已经侵占了他的思维,替他说出了对覃与的愤恨,也给火箭炮一样的喻殊指明了方向。 他确实以为一切足够隐秘,哪怕是被叫到小花园和喻殊面对面时,他也维持了足够的冷静。 在他选择主动将一切逃避客气全都摊到明面上并且对着喻殊毫不留情地撕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和喻殊之间这长达一年半的闹剧该收场了。 当他已经无惧一切喻殊带来的影响和结果时,他觉得自己不会再觉得恐惧,不会再想要逃避—— 可覃与三言两语就拆穿了他一切自以为隐秘的小心思。 她的眼睛像两丸深棕色的玻璃珠,又圆又亮,明明浸润着孩童般的天真和狡黠,说出来的话却叫他不寒而栗。 他的心机、手段、软肋,她全都了如指掌,甚至连那些他都不太确定的猜测,她都很是坦荡地承认了。 所以,邱让的针对,不过是她向他索取的、名为利用的代价。 他出于私心把她拖到了自己和喻殊的这个泥潭,所以她才要他付出利用她的代价。 他突然明白了器材室出来她对自己说出的那番话究竟代表着什么,她恶意地踩住他受伤的脚踝又笑眯眯地拉他起来说“救人救到底”,并不是因为她突发善心,而是她想到了更好的方式来索取代价。 那就是,借刀杀人。 而现在,她又带着这把刀来到了自己面前,连同周遭许多带来针尖般刺痛的目光一起,看着他这只又一次主动撞到她网里的猎物。 如果说之前在覃家她捏着宴倾的下巴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懦弱,他只觉得她锋利的话,那么昨天她居高临下□□他受伤的脚踝,他又给她贴上了“喜怒无常”这个标签,而此时此刻,笑坐在他对面的她却让他确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残忍与冷酷。 他似乎永远在涉及到她的时候产生那种无能为力的后悔情绪,现在也是一样。 他不应该招惹她的。 是他错误估计了她的善良仁慈,把之前没能被她直面痛击当成了她的力有不逮,于是贸贸然把喻殊推了出去,再一次惹怒了她。 于是,他见识到了。 她的“人若犯我,我必百倍犯之” 。 这一巴掌何其响亮?直接扇醒了他的错误以为,扇醒了他的意图报复,也扇醒了他最后那点自我感觉良好。 “游同学。”她声音清甜,一如第一次听见时,尾音稍稍扬起,好似猫儿的尾巴扫过皮肤。 “我带邱让来给你道歉了。”她笑容明媚,比起外间的冬日暖阳也毫不逊色。 但他知道,坐在他面前的,并不是第一印象里躺在阳光下懒洋洋睡觉的猫咪,而是被不速之客吵醒后愤怒地发出低吼的狮子。 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必要时候能够号令一切力量为她所用的 ,王。 而她的身后,此时此刻正站着一只紧盯过来的雕,顺从又乖巧地等待着主人一声令下,便将他,撕成碎片。 第 33 章 “不用了,”游柏维持住面上的冷静,与邱让对视一眼后重新看回真正做主的人,“我们昨天都已经说清楚了。” 覃与觉得游柏特别有意思,尤其有意思在他这个没意思到极点的性格导致他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他竟然觉得自己的示弱会换来别人对他的怜惜? 剧情里明明高岭之花一样迷倒无数女生的人设,到她面前变成了一个空洞乏味又妄自尊大得不行的苍白灵魂。 简直无聊至极。 越是离得近,越能感受到自这副皮囊下的千万个孔洞中呼啸而出的风声。 她的确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和游柏纠缠,但更不想因为这点没必要而轻易放过他。毕竟像他这样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人,若是察觉到试探后真的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了,他不定还以为自己魅力挺大 分卷阅读88 。 防微杜渐,这一巴掌她打定了。 “是吗?”覃与皱了皱眉,抬头牵住邱让的手,“你下手那么重,是不是至少该给人买点药?” 刚为她主动牵住自己而高兴没两秒的邱让,在听到她对游柏说出下一句话时表情陡然阴沉下去。 “你身上是不是也受伤了?我好像有闻到膏药的味道。” 游柏面上的冷静有一瞬间凝固,他甚至大脑宕机到不知道应不应该接下句。 面前神色担忧的少女不久前还把下巴抵在他胸口对他笑得灿烂,此时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到了悬崖尽头。 邱让咬住牙,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一点,至少不要吓到覃与。 但他实在忍不住地去想,覃与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闻到了游柏厚重衣服下透出来的膏药味道。她固执地带着他来给游柏道歉,这种近似于为游柏讨公道的行为,究竟是因为他下手太重造成的影响不好,还是心疼游柏在他手里遭了罪? 他想到昨天就是因为游柏的突然闯入导致覃与头也不回地跟着人离开,心中好不容易储蓄的那点快乐激动就被暴涨的愤怒瞬间冲散了。 而游柏的沉默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对于两人关系不寻常的佐证,暧昧又粘腻,秘密一般的藏在他这张不动声色的脸庞后。 似乎正嘲笑着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的他。 插在口袋里的右手已经紧握成拳,被覃与握住的手仍旧柔软顺从。 “是吗?”邱让声音很轻,落在游柏身上的目光却格外沉重,“那我确实得给游同学买点药了。” 覃与对两人绵里藏针的互动装作毫不知情:“那我们吃完就去?” 她晃了晃邱让的手,很快得到对方一个堪称纵容的眼神:“好,那先回桌吃饭?” 覃与满意地起身,还不忘再对游柏甜甜一笑:“那游柏,一会儿回教室我把药带给你~” 游柏浑身僵硬地看着两人重新坐回自己的餐桌,周遭的讨论声像苍蝇一样在他耳朵里嗡嗡乱窜。 覃与并没有好心地放过他。她不仅让邱让出现在了之前从没出现过的食堂,还带着他主动到他跟前说了那句堪称暧昧的话,成功地让邱让蓄满了怒气值。 他已经见识过了邱让的疯,那些拳头带给他的不仅是残留至今不能触碰的痛楚,还有足以摧毁他精神意志的侮辱意味。 他再也不觉得之前对于覃与是幕后推手的判断是自己想太多了,此时此刻,直面她攻势的他才后知后觉到她之前对他的仁慈,或者说是,手下留情。 他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对比昨天只是觉得招惹覃与带来的麻烦大于收益的他,如今的他只觉得后悔和恐慌。 那是比起喻殊之前一年多来带给他的,更加深刻和痛苦的后悔和恐慌。 而这一次,他又能往哪里逃呢? 这边坐着的邱让也是食不知味,他盯着吃得十分愉快的覃与开口问道:“你好像很关心他?” 覃与眼睛一亮:“你知道吗?他刚转来那次月考就考到了年级第二!之前他还找我讨论了一下数学题,感觉他逻辑思维能力很不错。” 邱让是个妥妥的学渣,他知道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到现在贴吧里还有人骂他成绩差,不过他不在乎这些。但现在,游柏的好成绩从覃与的嘴里说出来就让他十分介意了。 他抿下心里的不爽,陪覃与一切如旧地吃完了这顿味同嚼蜡的午饭,然后又去医务室买了一些游柏用得上的药。 可在看到覃与堪称热情地从校医手里接过纸袋时,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心理防线又崩塌了。 他可以装作不知道覃与究竟是怎么闻到了游柏身上膏药的味道,也可以对她提及游柏时那双亮晶晶的眼视而不见,但在校医把药袋递给她,看着他打趣说出那句“他的伤不需要这么多药”时,覃与看过来的眼神却叫他产生了巨大的失落与恐惧。 那一点点惊讶,似乎是此时此刻才惊觉他脸上那道显眼的伤痕或许也需要用药。 如此的漫不经心。仿佛从见面到此刻,她都不曾真正有过一分一毫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以至于都已经替游柏拿了这么多药后,她都没有想过顺手替他拿一管药。 然后她笑了:“不是给他的。” 那校医有一瞬间的愕然,明明落在他身上的只是不到一秒钟的视线,却让他有种被烫伤的错觉。 他像是回到了五年前刚被接来S市那会儿,蜗牛一样犹犹豫豫地伸出自己的触角试探着全然陌生的新环境,却在下一秒就被冰冷现实狠狠刺伤—— “咦,你好土哦,说的是哪里的方言?别跟我讲话!” “喂,听说你是农村转来的?那你会种地吗?你家里是养牛还是养猪啊?” “他读英语好搞笑哦,这发音怕不是被小学二年级吊打?” “就这水平还敢来我们班?怕不是特意转来拉低我们班平均分的吧?” “ 分卷阅读89 哈,他哭了!不会回家还要找爸爸妈妈告状吧?” “好恶心哦,他鼻涕都冒出来了!” “天,他怎么越长越胖了?真不愧是家里养猪的,营养就是好哦。” “臭烘烘的,你是几天没洗澡了吗?” “老师,我不想和他同桌,我都被他挤到走道上了!”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胖这么丑还出门晃悠的?都不怕破坏市容吗?” “是我的话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了,他到底照过镜子没有啊?” …… 他自小生活在淳朴又闭塞的乡下,好不容易被父母接回身边,还没来得及融入这个陌生的三口之家,就被周遭弥漫的恶意肆无忌惮地驱逐、排挤。 于是他缩回了并不太坚硬的壳里,顺带着将自己彻底锁在最黑暗最安全的角落。 他拒绝和这个世界交流,拒绝恶意也拒绝爱意,拒绝晴朗好天气也拒绝阴天暴风雨。 直到他被妈妈带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他才又一次慢慢地试探着伸出了自己的触角。 而这一次,身边围绕的,都是对他充满善意的人。 他终于从那个自我放弃的泥沼中被人连拉带拽地帮着艰难爬了上来,一点点找回了这世界的声音、色彩和温度。 然后,他邂逅了一场风。 那合该是春初叫醒沉睡万物的风,带着冬末最后一丝冷,裹着春日势不可挡的暖,如此不经意地,拂过了他脸颊,只留下了摸不着留不住的一抹温度,和碎开满心的悸动。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轻柔又霸道的力量,明明只是惊鸿一瞥,偏偏轻而易举地侵入他的心中惊起一滩鸥鹭。 那少女精灵一般脚步轻盈地与他擦身而过,投入容貌漂亮、神态拘谨的少年怀中,抬头冲着少年粲然一笑。 他猝不及防地陷入了爱河,可看着镜子里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他胆怯了。 他不能允许自己用最不堪的一面去接近她,所以健身、减肥、学习、看书、练习说话的技巧、调整表情神态……直到他终于做好准备,和她进了同一所高中。 可无论他表现得怎样好,她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哪怕一周一次绝对会见面的体育课,她也从不曾分过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球场上拼命表现的他。 他关注着她的一切信息,无论是亲眼见的,听人说起的,还是关于她的那些帖子,无一不在向他诉说着她的完美和高不可攀。 “虽然你很优秀,不过对方是覃与的话还是劝你算了吧。”这是他曾借着开玩笑对好友吐露的真心,结果刚起了个头就在下一秒就被好友似笑非笑地打断了。 别人说他是队里的小太阳,可实际上真正的太阳只有一个,优秀如宴倾尚且只能是被她光芒映衬的月亮,他这个假的,又怎么能轻易靠近呢? 可他自惭形秽地打消了念头,一群人却厚颜无耻地缠了上去。那,如果他们可以,他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于是他出钱雇人配合自己演了一出偷手机与追回手机的戏码,成功和她搭上了话。 而相较于初见已经长开不少的少女,用那双依旧灵动明亮的眼睛看向他时,他听到了因为奔跑而加速跳动的心在一瞬间的停滞后有了更为剧烈的反应。 “邱让?”她笑眼弯弯地看着他,拿手机的那只手不经意地蹭过他手腕,细微的痒却带动他攀升至脑后的热。 他期盼着能够尽可能表现得冷静淡定,可完全无法控制脸颊蒸腾的热意。 他想,这次初见真是糟糕透了。他看上去一定又傻又呆,可笑极了。 那种羞窘得恨不得扭头就跑的冲动在她拿走手机发出一声轻笑后,还是化作了对她的好奇。 他迟疑着抬头,撞进她好似铺陈着星子的笑眼。 “你真可爱。”她如此说道。 他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棒的初见。 三年多的时间,他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历经重重打磨,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追逐的那场风。 第 34 章 人是由贪念催化的产物。从野兽进化到直立行走,再到利用工具,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 而进化得越来越聪明的人类,似乎也将基因里那本就无师自通的“掠夺”运用得越来越熟练。 刚出生的婴儿不需要接受任何学习就懂得吸食母乳,长大一些后更是懂得通过各种手段逼迫爱自己的父母妥协让步,那正值青春萌动期的少年们又怎么可能在自己在意的人或物上做到“知足”呢? 爱,多数具有排他性,简单来说,就是独占欲。 从迟疑观望到最终迈出付诸行动的这一步或许消耗了邱让大半的勇气,可一旦迈出这最艰难的第一步,后面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他有了站在她身边的权利,获得了她的关注,于是渴望着能成为获得她最多关注的那一个,再接着,便是挤掉所有同台竞技的对手,成为她的 分卷阅读90 唯一。 人性中的贪婪与以爱为名的独占欲,足以放大一切细枝末节带来的影响,更何况是本就情绪不稳的他。 同台厮杀,仅仅是发觉对手比他强就足够他难受了,如果是在他的主场半道杀出一匹“黑马”,他又怎能不疯? 那种看着越握越紧的手心越流越快的沙的无能为力,对于本就一根筋又神经质的邱让而言,无疑是一剂逼疯他的猛药。 就好像找到自己面前的喻殊,她是游柏派出妄图撕咬掉她一块肉的疯狗,只可惜训练的时间太短、杀伤力又远不如前;而她的这条狗,却实实在在是个疯的,而且杀伤力惊人。 但那又如何呢? 以牙还牙罢了,她都是跟着男主学的。 “覃与,多看看我好吗?”身后高大的少年像是一株几近渴死的藤,无助又小心翼翼地缠抱住她,低低哀求着,“别喜欢他……” 还真是,得寸进尺呢。 覃与讨厌没有分寸的人,尤其是倒贴过来后被她施舍的那么一点好就自我脑补、自我感觉良好到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追求者身份的人。 沈胤的霸道她多少还能理解,毕竟人是她主动接近的、男友的名号也是她亲口承认的,可分手后她就没兴致继续陪他玩那些无聊的爱情游戏了,他口中的那些霸道又自信的言论在她听来只觉得好笑和腻歪,除此之外别无他感。 而洪渊呢?除了偶尔无聊地宣誓主权外,他其实把自己的真性情藏得还算不错。毕竟彼此私底下见面的次数还不及每次排名榜上见面的次数,更多时候他就像是潜伏在海底的巨鲸,默默地观测形势,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 她对洪渊的兴趣,更多的来源于近几年来发展极快的旭峰集团。稍微花点精力在身为旭峰太子爷的洪渊身上,或许就能给她带来上千万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而邱让呢?他的无聊和死板极快地消耗完了她对他仅有的那点兴趣,之所以继续和他见面,并不是所谓的“良心发现”来呵护他那敏感至极的神经,毕竟她还不到17岁,没兴趣去给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男生当妈,操心一些与她无关的事,散发所谓的圣母光辉。 她愿意浪费时间见他,无非是因为他目前还有点用处,但这样看似卑微实则霸道的得寸进尺,实在是让她非常不爽。 毕竟用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最趁手,并不代表着他的不可替代。 对付游柏,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和精力,除了自己以外,她对别人多一分额外的关注都纯属浪费自己的时间,实在是没必要。 这条狗诚然是个疯的,但再疯也不该对着主人咆哮。如果连最基本的听话都做不到,她何必选他来碍眼呢? 敏感那就意味着对情绪的捕捉能力非常强,就像含羞草一样,只需要一个轻微的信号,便足以让他认清自己此刻的处境了。 覃与垂眼,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该回教室了。” 轻飘飘的六个字,却叫邱让像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碍于身边有个宴倾,所以覃与深知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说话方式有多强的杀伤力,尤其适合用在被她好言好语笑脸相待后、头脑发热飘飘然忘乎所以的人身上。 因为没有感情输出,往往意味着抛弃的前奏已经响起。越是敏感的人,越是畏惧。 而邱让想必很快就会从患得患失的忐忑提前进入害怕被丢弃的阶段,春风得意时的高歌凯进被一盆冰水泼下来,这会儿只剩下幻梦破碎认清现实的瑟瑟。 他不是这段堪称一厢情愿的感情的主宰者,他只是一个自愿奉上身心乃至一切渴望着自己的神明能够垂怜一二的信徒。而伴随着与神明的接近,他那颗欲壑难填的心被自己的兴奋雀跃蒙蔽,生出了能够长久独占神明的幻觉与贪妄。 而游柏,在他看来就是突如其来的那盆水,泼醒了他的妄想,也叫他看清了自身的处境。 他哪有什么能力立场指挥神明?他不过是匍匐在她脚下希冀着她偶尔关注的可怜虫。 她已经对他不耐烦了,再不知死活地妄动,只会让她说出那句决绝的话。 他清醒了,也松开了手,甚至脸上的阴沉也顷刻堆出无懈可击的明朗笑容:“嗯,去吧,马上期末考了,是得抓紧复习。” 覃与略一挑眉,回头看他时面上带着抹笑,连语气也温和下来:“你也是,好好加油。” 两人状似温情脉脉地分别,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各自有了盘算。 已经在没必要的人身上浪费了不少时间,覃与懒得再去理会邱让会如何发疯,也懒得去思索游柏会被邱让怎样迁怒,她比较关心的是晚点去办理转班程序学校这边会给自己出哪些题型。 手机里她的体检报告已经发送到了邮箱,她点开简单地看了一下,确信没有问题后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没有去理会微信里那一串的未回信息,包括方顾发来的他的那份体检报告。 诚然,方顾的确称得上优秀,且满足她要求的“干净”,但覃与对于 分卷阅读91 这种她没兴趣但对方非得主动贴上来的人,好感度都是直接折半或者干脆清零的。方顾想要成为被她考虑的对象,不做点能引起她兴趣的事她是绝不会浪费半点时间在他身上的。毕竟对她而言,她的时间远比他们在她身上付出的东西更加宝贵。 她不是缺爱的小女生急需靠这些甜蜜来填补内心空虚,更不需要靠着这些男生对她而言毫无用处的爱慕来衬托自己魅力值。 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层面她都非常富饶,她有着清醒的头脑和明晰的未来规划,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些锦上添花的感情游戏上,她更乐意用来自我充实、自我实现。 她的优秀来源于自身,哪怕脱离覃家她也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成就一番事业,被一见钟情、被爱意环绕,这些偶像剧一样的情节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一样的稀松平常。 人没必要去追逐爱意,当你足够优秀时,自会有爱意前赴后继地向你奔来。 这也是她想要宴倾领会的,无论是过去恶作剧一般要求他成为端方的淑女,还是将来希望他成为自行发光的明珠,她都期待着他能成长得离“优秀”这个词更近一些。 但目前来看,他除了学到最大程度地利用资源来充实自己外,距离自行发光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就是不知道她对他的这点喜欢,究竟能不能维持到他真正变得优秀归来的那一天呢。 游柏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女,捏着笔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 “那,游同学一定要记得按时擦药哦~”鼓鼓囊囊的纸袋被放到桌上,覃与无视周遭的起哄声,视线落在一旁面色发白的宴倾身上,伸手揉了揉他发顶,“认真点。” 宴倾呆呆看她,眼底明明还残留着沁出的水光,唇角却不禁为她这丝亲昵扬了起来:“嗯。” 覃与看了眼时间,决定先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提前打个招呼,虽然这个提前有够仓促的,但毕竟早一步通知她也是好的。 至于她走后留在教室里的游柏会怎样就不关她的事了。 “转去高三?”石老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现在?” 覃与点头:“嗯,我想提前一年高考。” 石老师倒不是怀疑覃与的能力,她只是觉得这个时间点有点奇怪,毕竟不是没有过提前一年高考的学生,只不过多数都在高三上学期就选择了跳级。 “怎么这么突然?”石老师想了想最近班里发生的事,皱眉道,“是因为游柏和喻殊吗?” 对于石老师将游柏和喻殊摆在一块拿出来说这事儿覃与的诧异也不过一瞬,毕竟她早在男女主登场之前就把舞台道具乃至群演班底全都换了,对于男女主的观感和反应自然和剧情里有很大差异。 对于石老师而言,一开始的游柏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她也存了要好好培养的心思。可伴随着喻殊的到来,班里被搞得乌烟瘴气,别说身处其中苦不堪言的学生,就连她这个教数学却被迫成为德育老师的班主任都烦得不行。游柏成绩是不错,但为人处世她的确是看不上的,更何况班里除了游柏外,其他优秀学生也不在少数,且别人更省心,也更懂得主动处理自己惹出的麻烦,不至于像游柏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再加上昨天他才和邱让在篮球场大打出手,学校贴吧讨论的帖子都占了整个版面,闹得沸沸扬扬,这一出越发叫石老师对他的失望更上一层楼。 正因如此,在石老师心目中,他和喻殊两个人完全就是半斤八两,妥妥的惹事祸源。 覃与笑了笑,没兴趣在这种事情上落井下石,毕竟真正蒙受损失的班上大有人在,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这个多数不在学校的人来诉苦。 “不是。”多的也没必要透露了。 任谁损失一个常年霸榜第一的学生心里都不好受,但作为老师,看到如此上进的学生又怎么可能不欣赏呢? 石老师叹了口气:“一会儿我陪你去一趟。” 第 35 章 被覃珏派过来的女助理比约定好的两点还要提前半个小时到,她看上去比照片上要年轻一点,打扮得十分简洁利落,无论是和覃与说话还是和学校领导交谈都显得进退有度,神态语气都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覃与抽空给覃珏发了条消息:“这位明助理倒很不错。” 留下明助理在这边交接走程序,覃与跟着高三的两位老师去了另一间空的自习室做测试。 实际上按照覃家的分量是没必要做什么测试题的,不过覃与还是比较热衷于凭借自己的能力达成目的,所以坚持走程序。 这两位老师也是临时收到的消息,就着手头的资源打印了两份试卷带过来,一份英语,一份数学。 好巧不巧,覃与做过。 “12月份市里的联考卷?”覃与笑了笑,“这个我已经做过了。” 两位老师诧异地对视一眼:“这……” 覃与拿出手机翻出自己之前拍下的 分卷阅读92 卷面情况:“两位老师先看看吧。” 两人接过手机头凑在一块看了没一会儿眼神就变了,其中一位年长的老师开了口:“既然已经做过了,不如就按照这个分数报上去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把你分去一班。” 每个年级的一班都是默认的尖子班,这话说出来已经算是一种莫大的肯定了,但仅仅如此覃与当然不满意。 “高三的期末考是下周四周五对吧?我记得还是市里一套卷的联考?” 两位老师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是打算一起参加?” 虽说刚才已经在手机里看了她之前做的试卷,也看到了最终的分数,但毕竟不是亲眼见着她做,这里面究竟掺杂了多少水分谁也不知道,所以即使那分数十分可观,两人心里也多少存着点疑。再加上高三竞争越到后面越呈现出一种白热化的焦灼,她的分数哪怕真实且好看,万一只是波动期的高峰值呢? 所以对于覃与,两位老师肯定归肯定,但绝不像高二那边的老师一样重视她。 而最快叫人心服口服的方式自然就是正大光明地抢占高地,更何况她这么久以来只和周放切磋实在憋得有些心痒。 “是啊,我也想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覃与弯了弯眼。 最终商定的结果和覃与预期的分毫不差,先考试再安排转班,横竖高三生也得放假回家过年,一应事宜也不复杂,高三开学前搞定就行。 不过石老师听到覃与还要参加高二的期末考时还是有点惊讶。 “凡事有始有终嘛。”覃与笑道,毕竟她还得给男主树立一个“好榜样”才行嘛。 石老师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听她这么说倒是一脸欣慰和感慨:“好在年级第二还在我班上,多少有点安慰啊。” 年级第二?就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落到游柏头上了。 碍于下周一就要期末考,最后一天的课程在下午五点就宣告结束。石老师还是照旧做了一番动员,视线扫过覃与时还是没忍住流露出一丝可惜。 覃与看着窗外的暮色发呆,直到被周围的欢呼声惊醒才察觉高二的上学期已经正式结束了。 她合上手边的课本,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样清理起课桌里的东西。 周一再来就是直接去考场考试了。 而再开学,她就属于另一个一班了。 她扫过四周兴奋的同学,浅笑着按下心头那丝不舍。 聚散终有时,不过是一个阶段换一个新环境罢了。 早早就整理好书包的宴倾很快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课本替她继续整理桌肚里剩下的物品,微垂的眼睫盖住眼底情绪,白皙细长的手指在黑色漆皮包之间穿梭,下唇上的那点伤口已经快要痊愈了。 覃与伸手揽住他腰身,歪头靠在他一瞬间停止动作的胳膊上,然后被他轻柔地托住脸抱进了怀中。 “早上起太早累了吗?”他的声音轻柔,从头顶也从耳畔靠着的腹部传来。 覃与闭了闭眼,另只手环住他,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快点。” 宴倾看着她绽出个笑,手上动作更快,不到五分钟就将覃与的桌子整理得干干净净。 “好了,回家吧。”宴倾将两个包拎在右手,腾出左手将覃与牵住,和谭潇潇等人道别时笑得格外灿烂。 他大概也不知道,这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对她们说“再见”了。 “怎么一直这样看着我……”因为她的注视而分外紧张的宴倾刚支吾着开了口,尾音便被凑近前的人吞没在唇齿间。 他反射性地揪住衣角,浑身犹如过电般战栗,顺从地闭上眼任由那条柔软在他口腔肆意妄为。 覃与抚上他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的喉结,顺着那细腻的肌肤下滑到胸口:“伤好些了吗?” 她暂且放过了已经喘不上气的宴倾,抬眼盯着他晕红的一张脸,“有乖乖擦药吗?” 宴倾迷离的双眼逐渐回神,有气无力的回答中还裹着断续的喘息:“有,我很乖。”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的一双眼清澈乌黑,表情无辜偏偏被那眼尾双颊的红勾出无边媚态。 无法否认的是,这样动人的一张脸无论看过多少次依旧会或多或少地牵动她的情绪。 这点喜欢,这会儿似乎还鲜活滚烫,那她又何必迟疑呢? 覃与再次贴近,温热吐息扑在他耳后,按在他胸口的那只手继续下滑,直到宴倾触电一般窝到她脖颈抱着她低低求饶:“主人……” “挺精神啊……”刚从她这里学会的技能这会儿被反用到了她身上,覃与闷笑了声,另只手顺着他发烫的耳朵摸到他后颈,稍一用力将人扣得更紧,唇齿十分耐心地陪这个初学者玩耍。 宴倾再次被放开时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剧烈起伏的胸膛都快压不住因为缺氧和身体的愉快而失衡的心跳,他羞愧地用胳膊挡住眼,无用地并拢了腿,却无法挡住那张爆红的脸和惨遭教育的唇。 覃与轻笑出声 分卷阅读93 ,坐直了身子:“好了,不逗你了。” 宴倾缓缓放下胳膊,雾蒙蒙的一双眼看向她,朝着她倾身,开口的嗓音还透着哑:“主人,今晚我能陪陪你吗?” 他面上红霞未退,说出口的话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 覃与十分受用地摸了摸他脸颊:“要保证不会留疤哦。” 宴倾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笑开:“我会认真擦药的!” 温暖潮湿的水雾像是一团团云絮填充在偌大的浴室,覃与坐在洗手台上虚虚靠着镜面,低垂的眉眼顺着少年绸缎一般的发丝滑向他身上湿了大半的衬衣。不同于育英校服里挺括厚实的面料,此刻穿在他身上的是她之前从未见他穿过的一款真丝男士衬衣,十分有垂感的面料在被水打湿后像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一样贴在他白皙的肌肤上,隐隐约约透出其上暧昧又狰狞的伤痕。 是了,他永远知道如何最大程度地对着她展示他的美。 送走他后,她可能很难再找到如此符合她心意胃口的少年了。不过,偶尔调剂罢了,差不多就行。就好像餐后水果,没有草莓,吃点橙子也不是不行。 似是察觉到她的走神,身下的攻势蓦地加强,叫她游离的思绪不禁重又聚合拢来。 “轻点。” 少年果然乖乖放轻了力道,一边动作一边抬头看她,小狗一样惹人爱怜的眼恳切又渴望地盯住她,还挂着水珠的面颊又是一片火烧云。 覃与伸手撩开他刘海,露出他完整一张脸,含笑的声音像是裹着枫糖:“艳艳要是能为我生个孩子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少年动作因为惊愕一滞,睁大的双眼轻易泄露了他的情绪,那双因为狂喜而格外明亮的眼成功逗笑了覃与,她挑起他下巴,视线扫过他水润润的唇,落在因为跪坐而格外显得纤细的腰身上,不自觉脑补出了他满脸母爱地托着自己孕育生命的肚子喃喃细语的画面,也终于明白了一些男人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让女人怀孕。 如果是这样身段这样容貌的孕夫,那她觉得她也会喜欢。 …… 胸膛留存的气息又一次宣告不足,宴倾泪眼迷蒙地仰望着缓缓坐直身子的少女,已经无力维持完美形象的他张着嘴大口地呼吸着,手却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再度缠了上去,攀住少女按在他胸前的手臂支起上半身循着她的唇再度覆了上去。 “主人……主人……”他忘情地低喃着,像是濒临死亡的鱼终于找到了它赖以生存的水源。 怀中少女如此美丽轻盈,攀在他肩膀上,用那双泛着雾气的眼笑看着他。 美好得像是一场幻梦。 而害怕梦境醒来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她纠缠在这难得一遇的温存中,期盼着它的永不落幕。 堪称荒唐的一夜过去,两人毫不意外地睡到了中午。准确来说,是被覃与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宴倾在听到铃声的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他动作轻柔又迅速地起身,从覃与那头的床头柜上拿到了手机,按停了响铃。 可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却没办法让他果断拒接,因为打来电话的是覃珏。 他皱了皱眉,还是俯身摇醒了覃与:“是覃叔叔的电话。” 覃与坐起身来,拿过了手机,而宴倾也识趣地披好睡袍在覃与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覃与不怎么喜欢接电话,除了创业最初为了更迅速的交谈之外她几乎很少接到别人打来的电话,与她同龄的都知道她性格,所以没什么急事基本都是通过短信或是微信给她发消息,没回复就代表没看到,看到了就会回复。而喜欢给她打电话的宴倾,之前的很多电话她基本都是不接的,剩下的就是一个覃珏,但他也不怎么会主动打扰她,所以打电话来一般都代表是要说正事。 但今天这正事,着实有点出乎她意料了。 “宴倾,是男生?”电话那头,覃珏沉声问道。 第 36 章 覃与倒不意外覃珏会发觉,实际上她觉得他这会儿才发觉确实有点迟了,但细想来自己这堪称离经叛道的行径一般人确实做不出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倒也正常。 “嗯,对。”覃与很是坦然地承认了,这不痛不痒的态度着实把电话那头的覃珏气了个够呛。 “你把他带在身边三年多!你为什么把他打扮成女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覃与默默将手机移开了些,等到那边吼完才移回耳边:“我也没有特意瞒您,扮成女孩也只是觉得好玩罢了,您不觉得他女装很合适吗?” 那头覃珏简直要被她气个仰倒,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强自恢复冷静:“所以还有多少人知道?” 覃与觉得这个“还有”用得就很妙,但她直觉赵女士不会这么大嘴巴地泄密,那么就很好确定告密的是谁了。 “除了奶奶和方医生外,仅有的一个知情人就只有不知道怎么和您联系上的奉烜了。” 洪渊那个妖怪就忽略不计了。 分卷阅读94 覃珏那边哽了哽,憋屈道:“连你奶奶都知道,我还得通过外人才知道。” “奶奶是自己一眼看出来的,至于方医生得帮我扫尾不得不知情。”覃与笑了声,“再说了,妈妈那边也完全不知情,这么一想是不是好受点了?” “好受个鬼!”覃珏没好气地咬了牙,“奉家那小子又是怎么看出来的?是学校里被他撞见什么了?” 事关隐瞒的兴师问罪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是打电话来的主要目的了。 “没什么大事,我能应付。”覃与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覃珏还没来得及为她这态度松一口气就被她接下来的那句话呛到了,“不过我打算送他走了。” “什么?等等,什么叫送他走?”覃珏咳了两声急急问道,“如果是学校这边发现的话,我可以安排他转去别的学校,保证这事不会有人知道……” “不是,”覃与打断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我只是觉得他继续待在我身边走不远。” “您这几年也是看着他成长的,您应该知道,他有往上走的潜力。” 这句话说出来,覃珏就懂了。他悠悠叹了口气,又回想起上次见到两人时宴倾纵容覃与把自己不吃的草莓塞他嘴里时的神情。 “他还不知道你的打算吧?” “嗯,我也没打算告诉他。”覃与顿了顿,“毕竟打磨璞玉不可能动作温柔。” 覃珏沉默半晌:“什么时候?是准备送去哪里?” 怎么说都是自己当半个女儿看待的孩子,虽然比不得对待覃与这样上心,但想想他这三年多来陪在覃与身边的表现以及扮女孩受的委屈,覃珏多少还是有点愧疚心理。 就像祁笙一样。 “已经和妈妈打过招呼了,那边的学校也联系好了。至于时间,”覃与垂眼,“等年过完吧。” 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覃珏的语气有些疲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相较于一直处于相对单纯的环境生活的祁笙而言,混迹商场的覃珏虽然同样对宴倾心怀歉疚,但这种歉疚并非来源于覃与对他的抛弃,而更接近于一个知晓女儿恶作剧去收拾残局的父亲对“受害者”的一种理亏。身在这样的环境,他所看到的、接触的,比一心追求艺术的祁笙更加全面清晰,所以他也知道宴倾留在覃家的这三年多来收获的远远超出他所付出的,乃至于这种在祁笙看来像是被抛弃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帮助宴倾更上一层楼的绝佳助力。 正因如此,他打来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并非只是因为自己被蒙蔽所以来兴师问罪,更多的还是关心覃与对这事的后续处理。 无论覃与是想公开,还是打算继续隐瞒,他都有能力为她处理好一切。只是他没想过,覃与会决定把宴倾送走。 打磨璞玉的确不能上软刀子,她的这个决定倒是让覃珏又琢磨起了她对宴倾的态度。 一开始以为是女孩之间的亲密,如今再看,宴倾恐怕老早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这段感情,无论是单向还是双向,主宰者肯定都是覃与。只不过,宴倾对覃与的影响力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不少。看来,这三年多来被驯化的也不仅仅只是宴倾。 覃珏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倒分不清是欣慰更多还是难受更多。 小时候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不知为何渐渐变得沉静冷淡,她超乎常人的聪明与敏锐常常让他都觉得难以招架,对于周遭事物轻而易举的得到也让她对一切都丧失了珍惜的情绪。她从一团紧实的云朵一点点溢散成了稀薄的云絮,轻轻柔柔地飘在高高远远的天上,似乎一伸手触碰就会彻底消散不见。 他曾为此不止一次伤心自责,怪自己忙于工作对她关注太少,以至于她变成了这种万般事物皆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甚至偶尔在看到祁笙一如既往轻松愉快的朋友圈动态时,忍不住心里的难受迁怒于大洋彼岸什么都不知道的前妻,恨她在孩子心境变化最大的时候选择离开,且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当他实在忍受不住这份煎熬,逃去自己母亲身边流泪倾诉时,只得到母亲一声低叹:“这怪不了你们,与其日日相对做戏,不如遂了她的愿搬远些,给她一点空间吧。” 于是他从覃家搬去了青坞,表面上看是覃与急于独立把他赶了出来,实际上更像是他承受不住覃与的变化选择了落荒而逃。 然后,宴倾出现了。 他惊喜地发现覃与对他的热情与喜爱。宴倾就像一块磁石,一点点将她溢散的情绪重新收拢起来,她开始恢复从前的精神面貌,对他也有了真实凝结的情绪表达。 这也是他默认了来历不明的宴倾继续留在覃家的理由,也是他放手一切让覃与自己处理宴倾的原因。 她的这点热情来之不易,他不敢自作主张地替她打算,惹她厌烦,因此也成了到现在才知情的那一个局外人。 让他欣慰的是,宴倾陪了她三年多,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稳住了她的情绪心态,甚至让她生出了继续雕琢他的心思 分卷阅读95 ;但难受的是,即便是陪了她三年多的宴倾,她同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将他送走。 他知道她聪明敏锐,这种聪明不仅仅表现在她从未失手的学习上,同样表现在她才跟着他学了没几年的生意上,他甚至能够预想到覃氏将来交到她手中时会走上怎样让人惊叹的高峰。 他欣慰她的果断,也同样为这份决绝心惊。他希望她成为一个雷厉风行的公司决策者,但更希望她保留更多柔软宝贵的情绪。 就比如,她对宴倾的这点喜欢。 她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相反,她对许多东西的热度往往保质期非常短暂。他无法预知在送走宴倾后,她对宴倾残存的这点感情能够维持多久,他也无法确信是否会出现第二个“对的人”帮他稳住好不容易才回归的覃与。 一味地放任宴倾自己闯荡,没有资源的灌注往往很难在短期内获得成效。或许,他应该推宴倾一把? 不,还是先等等,至少让他先确认一下覃与对宴倾,究竟还有几分喜欢。 盲目做了推手,万一归来的宴倾已经不像如今一般能够维系覃与情绪,他岂不是做了无用功?是的,先看看情况。 挂掉电话的覃与也不可能继续再睡,毕竟周一周二的考试结束后她还得面对周四周五的全市高三联考,哪怕再有信心也不能过分托大。 收拾好打开房门,果不其然见着等在外面的宴倾,一和她对上视线就目光闪躲,面颊飞红,这无限娇羞的模样和昨晚上纠缠不休的简直两个人。 覃与上前,几乎不用她伸手,宴倾就万般配合地低下头与她交换了一个海盐薄荷味的吻。 果然害羞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 *** 游柏冷眼看着将自己书包翻得一团糟的邱让,心里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自嘲。 “如果是在找那包药的话,我已经把它扔到了从行政楼出来的主干道上第二个垃圾桶,”游柏无视他愤怒看过来的眼神,“现在去找的话,或许还能找到。” 被扔在地上的书本沾了些化开的雪水和污泥,这会儿又被毫不客气地踩了一脚,看起来比之前篮球馆里被按在地上的他还要狼狈不少。 衣领再次被恶狠狠地揪住,邱让因为愤怒而显得十分凶狠的眼睛泛着红,盯着他就好像盯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事实是,昨天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游柏不禁想起喻殊那一系列在他看来堪称疯癫的行径,再看面前的邱让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与疑惑,难不成喜欢一个人真能变得如此疯狂,叫人恐惧吗? 那覃与呢?她难道不畏惧这个饿狼一样爱慕者吗? 不,她和他不一样,喻殊于他,是暴力入侵的外来者,她破坏了他原本的生活,让他厌恶,避之不及,而邱让对覃与而言,更像是一头家养的、驯化完成的猛禽,只会听从命令去伤人,不会自寻死路地噬主。 这头凶狠的狼在她面前比起家犬还要忠诚温驯,她怎么会畏惧呢。 游柏禁不住笑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被大力握紧喉骨带来的窒息感。 “你觉得很有意思吗?”邱让逼近,纯黑的瞳仁透出一股偏执的光亮,“从我身边抢走她的注意力,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成就感?他被整成现在这副惨样,真正有成就感的应该是她吧? 脖颈上的压迫感更重,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头部充血的涨痛,可偏偏掐在他脖子上的这只手像是钢浇铁铸一般,任由他指尖掐进肉里也没有半点吃痛松开的意向。 就在游柏双眼发黑的下一秒,他被重重搡开了。 手掌擦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嗞开火辣辣的痛,通过急促呼吸快速填补的氧气终于冲淡了大脑的涨,可脖子上的压迫感迟迟没有消散。 他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看过来的邱让,开口的声音嘶哑犹如破风箱抽动:“邱让,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对覃与没有任何想法。” 邱让嗤笑一声,语气比夜色还冷:“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覃与如果在这儿一定会觉得这一幕格外眼熟,因为剧情中许多被喻殊针对的女生也曾对喻殊说出过同样的话,而今一切却上演在剧情里那个一直逃避害遍身边无辜最后还能爱□□业双丰收的男主身上。 这或许,就是福报吧。 第 37 章 奉烜走进自己房间见着悠闲坐在沙发上吃车厘子的覃与时,才恍然他妈刚才催他赶紧上楼的殷切劲究竟从何而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不用陪你那群男朋友吗?”他放下肩上书包,坐到她对面沙发,还十分顺手地从果盘里捏了一颗车厘子塞到嘴里。 覃与笑了声:“都快考试了还旷课去煽风点火,也真是能耐。” 奉烜擦嘴的动作一顿,也笑起来:“没想到覃叔叔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宠你。” “卖你?你还没这个殊荣,只不过我思来想去,身边最喜欢背后放 分卷阅读96 暗箭的也就只有一个你了。”覃与叹了口气,靠进沙发,“说实话,虽然这种恶心的行径我应付得来,但始终任由它放在这儿我心里难受,所以我来了,想说什么也没必要费劲巴拉地去联系我爸了,直接跟我说吧,小烜哥哥~” 奉烜毫不意外被她看穿自己找覃珏的意图,毕竟她的聪明,他已经从多个角度见识过了。 “我想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小与妹妹?” 覃与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我看上去那么像好心的冤大头吗?还是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我想要得可以为你痴狂的地方,能够让我不问缘由不求回报地帮你?” 奉烜眼底情绪一闪即逝,他前倾了身子,隔着一个圆形小茶几靠近覃与:“我身上难道真的没有吗?” 他有一张极能引起女生好感的脸,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都搭配得恰到好处,温润雅致的样貌,透着良好修养的言行举止,以及一双没有半点锋芒锐气的如水眼眸,都在向人透露着他的温柔亲和,而自幼培养出的贵气优雅又给他镀上了一层不可亵玩的光环。 覃与一点都不怀疑面前这人对于女生的吸引力,如果没有那段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剧情影响,她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他这完美的皮相和表现所迷惑。 哪怕不至于像剧情中一样被他践踏好意,乃至羞辱尊严,但一定的亲近肯定是少不了的。这样一想,更加觉得恶心。 即便如今的他还未对她表露恶意,甚至屡次一反常态地释放交好的信号,但这并不影响覃与看穿他的本性,厌恶他的为人。 无论是隐藏在暗处的多次窥伺,还是察觉宴倾身上的秘密背地对覃珏告密,都能反映出他这个人的虚伪狡诈,不择手段。 如果是在生意场上,那么这种性情也就无可厚非,毕竟狐狸越是狡猾越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混得好。但身为一个还没接触到家族事业的纯粹学生,他这些行为就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这些小心思被用到了她的身上时,她就没办法视若无睹了。 覃与倾身,还沾着水的手指捏住他下巴,像是观赏一件艺术作品般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奉烜的脸,而对方也十分配合地跟着她那点力气左右侧过脸任由她打量。 她的手指微凉,上面还沾着车厘子上的水珠,不知道是她手指上残留的,还是呼吸间带出的淡淡果香幽幽飘至他鼻尖,叫他回家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的喉咙泛出了些许的渴。 脸被正回,四目相对。捏在下巴上的手指顺着往上,轻柔地摩挲起他的脸颊,少女靠得更近,带着车厘子清香的吐息柔柔撒在他唇上。 “你在期待什么?”她的声音极轻,像是一片羽毛扫在他的耳膜上,故意压低的嗓音少了点平时的甜,多了点罕见的魅,“要接吻吗?” 奉烜眸光微动,正想开口就被她另只手按住肩膀推开了。 适才还与他鼻息交错,言语暧昧的少女这会儿冲他笑得讽刺:“不是吧,这么饥渴?” 奉烜眯了眯眼,轻笑一声坐直:“我可什么都没说。” 意思就是一切都是覃与的脑补。 “承认又能如何?”覃与嗤笑出声,懒散瘫坐回去,手指绕着头发看他,“我也懒得和你兜圈子打机锋了,横竖期末考结束咱俩就不在一个班了。现在给你机会你不说,到时候恐怕就更难找到机会了。” “当然,如果你想要借着宴倾来威胁我什么的,我也劝你省省力气。一来他对我而言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二来他考试结束应该也不会继续出现在育英了。” 奉烜皱了皱眉:“你打算带他转校?” 覃与露出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你耳朵长着是摆设吗?我说我和你是不在一个班,而说他是不会出现在育英,所以现在你听懂了吗?” “你转班,而他转校?”奉烜眉头皱得更紧,“不会是害怕我把事情……” 后半句成功在覃与越发无语的表情中咽了回去,“所以是为什么?”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没必要告诉你。”覃与站起身来,“好了,我该回去了。” 奉烜紧跟着站起来:“等等!” 覃与转身,神情透出不耐:“最后一次机会了。” “邕禾的那个项目,”奉烜抿了抿唇,“能加一个名额吗?”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太自然,难听点来形容就是逃跑无望被老鸨逼着接客却又不太情愿的那种,想要获得切身的好处,却又舍不得拉下脸去讨好。 感情就是想白嫖呗。 覃与笑了一声:“又回到那个问题了,名额不是不能加,但你拿什么来交换呢?人呐,总想着不劳而获肯定是不可以的,小烜哥哥是个成年人了,这种道理总不用我教吧。” “20%的收益。”奉烜盯住她,沉声给出了他的报价。 覃与挑眉,笑容越发讥诮:“你打发叫花子呢?覃氏又不是吃不下这个项目,感情我分你一个名额,你拿走80%的利润,只 分卷阅读97 留20%给我?” 奉烜捏了捏拳头:“可这一部分都是我们在出人出力……” “这么辛苦的话也可以不用参与,”覃与懒得听他废话,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走到门边时又回头加了一句,“让你们家真正可以做主的人拿出点诚意去和我爸谈,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别想着拿从前那点比纸还薄的人情走捷径,生意场上亲兄弟都得明算账,更何况我们两家这几年也就剩点面子情了。” 覃与目光落在他因为咬牙而绷紧的面部线条上,“至于你,我也明白说了吧,像你这样背靠家族生长的幼苗对我而言就像刚结出的果子,不仅不好看而且还难吃,所以让你爸妈别想着通过你从我这里下手了。有时间去搬弄是非,不如花点心思提升一下你那丢脸的成绩。” 门打开,正撞上唐莹一脸复杂地看过来,看这表情应该是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至少她最后那段话应该是听到了。 覃与还是和来时一样冲她甜甜地笑了:“阿姨,车厘子挺甜的。” 唐莹嘴角提了提,似乎是想回她一个虚伪的笑来掩饰自己在外偷听的行径,但最终还是没能笑起来。 覃与解决完奉烜这个背后搞鬼的小人,神清气爽地离开了,只留下脸色难看的唐莹冲进房间冲着满心难堪的奉烜一顿输出。 奉烜几次想要顶嘴还击,但最终还是神情阴鸷地忍了下来。 虽然覃与说话难听,句句直戳他的肺管子,但她说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他的确是个依附家里、毫无话语权的幼苗,只能被动地服从安排去做一些违背他意志的事,下发的命令永远都拿“为了奉家”这样沉重的理由来圈缚他,压着他不得不从。 出国也好,回国也罢,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也没人在乎他能不能适应。他只是父母用来延续优越生活的器具载体,自小接受的那些教育,乃至接触的那些玩伴,也都是为了更好地打造出一个更好用、更合心意的继承人。从小到大,与其说他是一个被寄予厚望的独生子,倒不如说他是一个被精心圈养在套子里的宠物。主人对他的细心呵护、尽心培养,为的只不过是在用到他那一天更加理直气壮地拿这些付出来逼他妥协罢了。 他不重要。 妈妈关心的是自己身为富太太的快乐生活,关心的是她能否维持过往荣光继续过品质不下滑的好日子。爸爸关心的是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该如何稳住,关心的是他能否通过往日旧情登上覃氏这艘平稳航行的大船。 而他们之间,别说爱情了,仅剩的那点亲情都维系在还算富裕的家境上。两个在外各有情人,早就貌合神离的人,唯独在面对他时达到了惊人的默契。无论是拿整个奉家的未来压他,还是细数过往他们为他付出的种种,似乎不用刻意地去统一口径,他们都能用高度重合的话语来给他施加双倍的精神压力。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好笑,认为这对不合格的父母某种程度上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他呢?身为奉家的一份子,哪怕顶着成天像水泥一样灌到他脑袋里的精神压力,哪怕满心愤懑不甘,他也无法否认自己生在这个家里至今所享受到的一切。 一边不甘,一边妥协的他,无法反驳父母对他的数落,也无法对覃与点破的一切据理力争。 或许他自己本就是和他父母一样的人,不思进取,却又厚颜无耻。 第 38 章 覃与到考场外看到贴着的座次表时才发现今年高二的期末考竟然和高一的混在一起了,不仅高一高二同考场交错坐,甚至连名次都是反着来的。 覃与所在的一号考场坐了高二上次月考的前20名,如果是按照顺次来排,她后面就应该是一个叫靳芽的女生,可现在,她后座贴着的是一个叫闻铮的名字。 对每个年级排名靠前的名字还算关注的覃与十分确定这个名字没有一次出现在高一的前十名过。 所以学校这么安排也是想来个跨年级的“先富”带“后富”吗?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提的建议,竟然还被采纳了。 覃与确定自己还是老位置后就从门口退开,一转身就见着一前一后走来的游柏和洪渊。 游柏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两天的休息让他脸上那些伤消退了不少,冷冷淡淡的样子又找回了点刚转学过来的矜贵感觉。 覃与勾起嘴角:“嗨,游同学,药好用吗?” 游柏刚上楼就见着她了,倒不是因为她个子多高,而是明明走廊站了不少人,偏偏没人和她站在一块,大家像是拱月的众星,不约而同地将门口那块位置让给了她。直到她看完离开,众人才围上去看座次表。 无论他承不承认,面前这个性格恶劣、睚眦必报的少女确实是很多人发自内心拥护的对象,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听闻她这话看过来的目光中有几道不太友好的存在。 一个邱让就让他十分头疼,他实在不想招惹更多她的疯狂粉丝。 “还没跟你道谢,我好多了。”他的 分卷阅读98 声音很平淡,“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必要这么见外吧,”覃与掏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亮到他面前,“不过可以加个好友,到时候讨论问题就更方便了。” 已经拿出手机的游柏看进她的眼睛,只觉得里面涌动的不是表达同学之间友好的善意,而是等待一场好戏上演的兴味。 点下那个“添加到通讯录”后,游柏收好手机:“好了。” 覃与看到了通讯录那栏的红点,也没点开:“收到。” 目的达成她也没必要继续和游柏废话,抬头瞄了一眼不远处靠着围栏的洪渊,朝楼梯口那边的自动贩卖机走去。 刚把牛奶从货柜里拿出来,牛奶就被横过来的另一只手给拿走了。 “加他微信干嘛?不怕刺激到我心态?”戴着眼镜俨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洪渊轻松拧开瓶盖,将牛奶重新递还给她,“我没拿到第二名你负责吗?” 覃与喝了一口温温甜甜的牛奶:“你要非把自己的无能栽到我头上,我也没办法。” 洪渊噎了一下,眯了眯眼:“老实说,你和我约定的第二名其实就是不想再见我是吧?” 覃与禁不住笑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洪渊欺近:“你休想摆脱我,第二名我拿定了!” 覃与嘴唇抵着瓶口边沿,低头闷笑。 洪渊真是拿她没办法,在学校伪装久了连说话方式性格特点都更贴近这副呆板木讷的形象,没办法像原本面貌时候一样拿捏她,想来她也是算准了在学校里所以故意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搪塞他。 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搞成现在这副邋遢样。 洪渊四下看了眼,迅速伸手抬起她下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好了,”他笑着抿去嘴唇上的牛奶味,“有劲了。” “别让我失望。”覃与歪头,双眼弯弯。 考试铃响起,覃与后座依旧是空的,负责分发高一考卷的老师在覃与身后悠悠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无奈。 覃与也没去搭理高一的最后一名来没来,拿到试卷后先简单浏览了一遍,确认了一下难度和上一次月考相差不大后果断开始认真做题。 等到语文卷的正面已经填答完毕,覃与抬头看了一下黑板正上方挂着的时钟,距离开考已经过去了25分钟,这个答题速度还是可以的。 她将试卷翻了个面,放下笔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门口就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男生,蓝灰发色,还真挺有辨识度。 覃与视线落在他脸上,稍稍挑了挑眉。 这人倒是长了一张比发色更有辨识度的脸。 好巧不巧,正一脸不耐烦被堵在门口安检的男生侧过脸来,目光正对上了覃与看过去的视线。虽然他立时就移开了视线,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生好像下意识绷直了自己的肩背,连带着表情都变得僵硬了些。 本就高挑的身形越发显得挺拔,看上去的确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不过,与她无关。 覃与收回视线,继续拿笔埋头做题。 男生在经过她座位时带动了一阵细微的风,夹杂着雪松的冷冽淡香,悠悠然飘到了覃与鼻尖。 几乎瞬间她就判断出了这款香水的名字。 品味不错。她心道。 沉浸在刷题中的时间永远过得飞快,覃与再次放下笔时两小时的考试时间只剩下了半个多小时。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和脖颈,就察觉到后面的衣服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她侧过头去,率先见到的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而后是少年那张堪称赏心悦目的俊脸。 在对上她视线的瞬间,他还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指稍稍瑟缩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小声开口:“能借我一支笔吗?” 覃与极快地扫过他除了试卷外空无一物的桌面,另一侧余光落在了已经走到她座位前的监考老师,在没有收到对方任何警告的提示后,覃与拿了自己桌上另一支备用的笔递了过去。 “谢谢……”道谢声从她已经正回身体的侧后方传来,覃与低下头开始检查。 确定自己的卷面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后,覃与收拾好文具起身交卷拿了讲台的手机径直离开了考场。 可刚走出教学楼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急匆匆追来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肩膀就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一下:“喂,你的笔……” 覃与再没发现对方的小心思就多少说不过去了,她接过笔放进大衣口袋,仰头看向少年:“还有事?” 正盯着她发呆的少年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不自然地撇过头去:“没,就……谢谢你……” 覃与笑了声,没去拆穿,说了声“不客气”转身离开,结果刚迈出腿又被人抓住了胳膊。 “学、学姐,”少年缩回手,“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像是要掩饰自己这唐突的搭讪,他急急加了句,“你好像是高二第一名对吧,能帮我补补课吗?” 覃与眯了眯 分卷阅读99 眼:“不好意思,我的时间不太方便,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再转身又被拉住,覃与不悦地皱了皱眉,“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是!”少年无措地看着她,“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就、就问一两道题……” 他的声音随着覃与的注视渐渐低下去,连同拉在她胳膊上的手也一并松开,“抱歉,打扰学姐了……” 覃与从他明显低落下来的眉眼间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离开。 说实话,这种拙劣的伎俩她老早就见识过许多次了,哪怕是现在,她身边仍然有两位十分擅长装可怜装无辜来让她小小妥协的高手,一个是付迁,另外一个就是宴倾。 这个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少年确实样貌优越,不过她身边长得好看的男生也不少,单论样貌,他打不过已经出道的项晔和同样被她一眼相中的宴倾,但更重要的是,她对他着实没太大兴趣。 从他穿的私服和用的香水判断,他的家庭条件应该不差,再看他期末考都能迟到快半小时,甚至连笔都没带一支来考试的嚣张行径,八成不是头一回这么做了,结合她刚才拒绝给他联系方式他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装可怜的伎俩,覃与已经完全可以断定对方就是她最不喜欢的纨绔子弟那种类型。 所以找上她是纯粹的见猎心喜,还是说她那群战斗力爆表的粉丝在高一那边的“威名”没能吓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 覃与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回家和宴倾吃了个午饭小睡了一会儿后又开始了下午的数学考试。 相较于语文卷,数学卷的难度明显提升了些,覃与浏览了一遍试卷,思考了一下宴倾这回期末能拿到前十的可能性。 说实话不太乐观,不过无论他拿到什么名次对于已经被定下来要送走这件事而言影响不大。倒是可以借此来发挥一下?不过,说太多的话会不会让他产生一些不该有的错觉呢?比如说,他会不会以为她很在意他优秀与否,所以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和更加清晰的动力? 她可没打算在接下来的这场戏中扮演什么正面角色,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抛弃这个不太合格的玩具而已,并没有任何兴趣成为他脱胎换骨的助力。毕竟前面的这三年半来,已经很好地向她证明了,温和的培养并不能完全地催放这朵花的美丽,他需要在更加残酷的环境生长、用更加严苛的手段对待,方能从荆棘中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 第 39 章 覃与照旧提前了十分钟交卷出来,下午考试既没迟到也没整出什么借笔的幺蛾子的男生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跟到主干道的时候覃与回了头:“闻铮对吧?” 男生原本下意识避开她视线扭过去的头在她明确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惊喜地转了过来,看着她的一双眼透着股热切:“嗯对,我是闻铮。” 他的眼睛有点像宋贇,眼尾稍稍下垂,是以装无辜的时候显得格外幼态,但和宋贇多数时候在她面前呈现出的老实巴交不同,他的眼睛更大,皮肤更白,正常时候透出的都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人才能拥有的光灿神采。 某种意义上,他很像从前的她。 覃与掏出手机,原本想说的话也跟着心念一转:“我先说好,我很忙的,电话通常不接,消息也只会看情况回。如果是真的想问题目,最好还是找专业的家教辅导。” 闻铮在她亮出二维码的瞬间就拿手机扫了,听到她后面紧随而来态度疏离的那一句话时,翘着的嘴角也没放下来,甚至还巴巴地用眼神催促覃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学、学姐……”覃与明显感觉到他自己也叫不惯这两个字,但比起告诉他名字倒不如保持这种有距离感的称呼,“我下午没有迟到哦,也有很认真地考试。” “嗯,看到了。”覃与无视他一脸期待的表情,淡淡点了点头,“明天继续加油。” 对她而言,她能对着一个自说自话贴上来的陌生人浪费这几分钟就已经很亏了,她没兴趣知道他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在她眼里,这个帅气男生对她的吸引力还比不上一道数学题。 闻铮目送她走远,面上的期待渐渐冷成一片平静。他低头看着手机,默默将刚添加的微信号备注成了“我的覃与”。 宴倾回来时明显状态有些低迷,但相比于上次月考后的惨淡还是要好上不少,八成这一个多月来还是从游柏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别多想,好好准备明天的英语和理综。”覃与揉了揉他头发,语气温和。 宴倾将脑袋轻靠在她肩头,双手环住她腰身:“主人,你对我有信心吗?” 事实证明她的信心往往对他作用不大,如果他真能按照她的要求把每一个指示都百分百地完成好,那么这会儿他就不至于因为一科数学带来的压力问她这种蠢问题。 “尽力了就好。”看似温柔的陷阱换来的是猎物因为感动而越发卖力的效忠。 覃与仰起头,任由他鼻息发烫地在她脖 分卷阅读100 颈落下轻柔绵密的吻,微微眯起的眼底一派冷静。 周二的考试仍旧波澜不惊地结束,除了在考完最后一科后额外拒绝了闻铮一起吃饭的请求外没有发生任何突发情况。 周三一早宴倾就被覃与安排着送去学车,虽然还没到法定拿驾照的年纪,但家里有专门的司机一对一地教,干脆就别浪费时间。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分数和排名其实已经出来了,他留在家里就得在她跟前掩饰自己的不安和纠结,看着烦,干脆找点事情给他送出去,自己也好安心准备周四周五的考试。 是的,因为每一科预留的时间足够充分,所以基本上每考完一科老师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试卷改完,今早九点覃与就收到了高二期末考的分数和排名。 735分,仍旧稳居第一。而第二名…… 覃与勾起嘴角,接通了恰如其时打过来的电话,洪渊那大提琴一般优雅的声音裹着笑意。 “这次我跟得很紧了,对吧?” 覃与弯眼:“729分,恭喜。” “不考虑替我庆祝一下?”那头的声音压得更低,类似电流一般窜过她耳朵。 覃与下意识揉了揉耳朵,换了另一边:“等高三那边考完吧。” “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一场考试,”洪渊顿了顿,“那就周五晚上,我直接去学校接你?” “吃饭?”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像是深吸了一口气般松了口:“覃与,我还不行吗?” “我说过的,等不了随时可以退出。”覃与听着那头骤然沉重的呼吸声,已经可以猜想到此刻洪渊的神情。好在她不在他跟前,否则少不得又得看他发会儿疯。 大约过了五秒钟,那边传来洪渊冷静下来的声音:“覃与,我会赢的。” “拭目以待。”覃与笑了声,“周五见。” 说完便率先挂了电话。 界面回到接电话前的表格,覃与的目光扫过第四名的游柏和他最后的“720”,落在了堪堪卡在第十名的宴倾的各科分数上,703分,应该是他有史以来考到的最高分吧。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给他在育英的学习画上了一个漂亮的句点,当然,也是他新旅程的一个不错起点。 晚上回来得知自己成绩和排名的宴倾显得格外激动,如果不是考虑到第二天要去考试,覃与还得被他这温柔乡迷得荒唐半宿。好在覃与及时叫停,把这只明显兴奋过度的小猫赶回了属于他的房间。 “主人,我做到了,”头发还没完全吹干的少年临走前还不忘抱住她撒娇,带着鼻音的话黏黏糊糊的,“你看,我可以的。” 睡意来袭的覃与敷衍地捏了捏他后颈:“嗯嗯,艳艳很棒。” 宴倾站直,眼底隐约泛着水光,他定定看着眯眼打呵欠的覃与,嘴唇动了动,笑着说了声“晚安”。 其实他感觉到了,只是他不敢问。他害怕一旦开口,现有的一切美好温柔都会被彻底打碎,再也拼不回来了。 就像他布满痛楚却又满心甜蜜的第一次,无限的矛盾心理自他终于能够以异性身份被她正视的那一刻起,时刻盘亘在他心中,无论他怎样自我宽慰都无法纾解。 被抛弃的恐惧,在那之后,更甚从前。 他做到了他的保证,但这似乎并没有让她打消丢掉他的念头。他已经,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黑暗中他默默收紧双臂,像是要挽留那早已消失的香气般紧紧抱住了自己,温热的泪无声融进蓬松柔软的枕头,很快消失不见。 *** 覃与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座位,很巧的是,考场里竟然还碰着个熟人。 “嗬,你怎么跑高三考场来了?”一头爆炸短发、发尾枯紫的吴盈长腿一跨,三两步就走到她座位旁,手臂一勾就贴到她脸上,语气和她长相一样张扬艳丽。 覃与任由她蹭脸:“准备下学期直接去高三了,考个试摸摸底。” 吴盈揩油动作一顿,细长的眉毛一挑:“是摸底还是当敲门砖啊?” 覃与笑了。 吴盈将人松开,从旁边空位上捞来个椅子坐下,涂着和发尾同款颜色甲油的手指托着下巴看她,语气有些无奈:“你初中就跳了一级,现在高中还来,要不要这么凶残?我妈要知道了,又得念叨我好一阵了。万幸你应该是直接进一班,不同班我压力要稍微小一点。” “你少夸张,靓靓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念叨你?”覃与看她,“再说了,你都到这个考场了还要怎么没压力?” “停停停!”吴盈抬手,“你别以为喊我妈一声姐你就能正大光明拿我当小辈了,一小屁孩别仗着成绩好长得漂亮我就不敢教训你了,也不打听打听高三这边盈盈姐的威名。” 覃与捂额笑了声:“行吧,那我到高三就全指望盈盈姐照顾了。” 吴盈被她这声软绵绵的“盈盈姐”叫得舒服极了,唇角得意地上扬:“再喊一声。” 覃与乖乖又 分卷阅读101 叫了一遍,这回还刻意带上了撒娇的语气,果不其然见着吴盈快飞上天的颧骨。 “成,一会儿考完姐请你吃饭。”听见监考老师已经提醒人回座位,吴盈也不耽误时间,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 高三卷和高二卷完全没有可比性,再加上又是统考,难度比育英自己出的卷子更大。好在覃与早就跟着周放一路锻炼过来,除了没有正儿八经跟着上一个学期的高三课程外,该学的该做的一样都没落下。 和高二考试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回覃与没有提前交卷了。 毕竟也算是自己进入高三的凭证,怎么样好看怎么样来,无论是成绩还是印象分都不能拉胯。 不过,相较于试卷本身,吴盈请她吃饭所带来的惊喜显然要更大些。 覃与看着包厢里四个风格各异的美少年,还握在手里的门把一时没有松开。吴盈自后揽住她肩膀,将人拥进房间,还不忘长腿一伸,将门带上了。 “想哪去了?这是我这段时间挖掘的新人,让你来掌掌眼,看看能不能送去你那个经纪公司做练习生。”面对覃与怀疑的目光吴盈解释道,她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无奈包厢里静悄悄的,略显得局促的四人也都听到了。 “那个最近很火的项晔,不就是你挖到的吗?” 覃与叹了口气,被她按着坐下:“你至少等我考完试再说吧。” “嗨,一场小考试而已,怎么难得倒你,”吴盈坐到她旁边,冲四人招了招手,“过来认人,叫覃总。” 覃与听着四声“覃总”,头疼地摁了摁额角:“先吃饭吧,饿了。” 吴盈示意四人坐下,笑眯眯地按了服务铃:“上菜。” 第 40 章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为了消食和醒脑,覃与还特意选在了距离高三教学楼最远的学校大门下车走去考场。 吴盈双手插兜放慢脚步走在她身侧:“感觉怎么样?能混出点名堂吗?” “你这么积极干嘛?里面有你喜欢的?” “咳,”吴盈清了清嗓子,“哪儿能呢?我就是想你点评一下我的眼光。” 覃与看她眼神飘忽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有资本包装,一坨屎推出去都能有人买单。不过我的建议是,你要真对姓严的那个有点兴趣最好别送他去娱乐圈。” 吴盈愣了愣,下意识提高了音量:“你这眼睛也太毒了吧,怎么看出来的?一顿饭下来,我都没怎么跟他说话吧!” 覃与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靓靓姐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单纯的女儿。” 吴盈扑上来借着身高优势抱住她:“快说,为什么不能送严琦去娱乐圈?难道他长得不好看吗?” “长得还行,心很浮躁。”覃与掀眼看她,“别被他小白兔一样的外表欺骗了,他野心大着呢。” 吴盈眼神又开始飘忽:“我就想帮帮他,他说他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能被看见的演员……” 覃与叹了口气:“要不人家怎么找上你了呢,你好骗呀~” 见着吴盈表情她也不好继续挖苦下去,“我劝你态度高冷一点,用他钓你的那一套反过去钓他,毕竟是他要借你的势往上爬,你才是该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冷落他两天他就该反过头来对你热情起来了。” 吴盈还没问出的那句“你怎么知道他钓我的那一套是什么”就这么连着口水一起咽了回去:“然后呢?” 覃与挑眉:“下得去嘴就收着吃两顿呗,味道不错就留着,不行就一脚踢开。” 吴盈瞪眼:“你、你这……” 覃与笑了笑:“横竖就那码事,说不定你尝过一次就清醒了呢。” 吴盈耳根一红:“你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 “哦,对了,别忘记让他去体检……”话没说完吴盈就面红耳赤地跑远了。 覃与无奈,掏出手机给她发过去了一份注意事项。 果然,凭外表很难判断一个人,谁能想到大大咧咧的“盈盈姐”竟然如此纯情又好骗呢?无怪乎男人都热衷于对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展开攻势,毕竟对他们而言,这种最是单纯好上手,无论是拿下还是丢弃成本都是最小。 爱情,本就是用来禁锢女性的最大谎言,偏偏长年累月的驯化下,很多女生最吃这一套。 席间吴盈忙着避嫌大概没看到姓严的那个男生究竟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她,只可惜,她身边比他长得好看的、比他手段高超的大有人在,想要借着一顿饭爬到她身边,简直天真。 想了想还是把这个男生的存在告诉了吴盈的妈妈,也就是她口中的“靓靓姐”。凭靓靓姐这么多年叱咤商场的本事以及作为母亲的身份,收拾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完全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相信这件事后,她就会明白,把吴盈事无巨细地保护得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了。 毕竟有些男性渣滓最是热衷于玷污纯白无垢的净土。毁灭一个纯真 分卷阅读102 的女性对于他们而言不是罪恶,而是一份炫耀的新鲜谈资,他们无法从与男性竞争的领域获得功成名就的快感,就把目光和屠刀放在了更加单纯柔弱的女性身上,他们拿虚伪的爱情套住女性,等待着她们用生来就比男性多出的奉献精神套住脖颈,而后像对待牲口一样驱逐她们、奴役她们,享受着那份独一无二的高高在上。 吴盈家世、样貌样样不差都能被当成肥羊盯上,一个放到娱乐圈溅不起半点水花的男人仅凭花言巧语就能轻松掌控她的一切喜怒哀乐,甚至还想要借着吴盈这个好用的梯子再往上爬得更快些。 只可惜在他高歌凯进的路上遇到了她这么一座攀不过去的高山。既然遇到了,自然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就当是为吴盈和往后可能会被他欺骗的女生出出气了。 *** 覃与把人推开一边起身平复呼吸一边整理弄乱的衣服,洪渊就着她那点力气仰躺在沙发上,一双在灯光下透出些蓝色的眼睛仍黏在她脸上。 他故意发出的喘息声这会儿终于消停,覃与身上那一层层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也终于偃旗息鼓地落了回去。 “……”她丢过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对方一脸得逞地笑着舔了舔嘴唇。 这两天约人吃个饭怎么总是变了味呢? “干嘛?我做得不好吗?”他单腿跪在沙发上从后攀住覃与肩膀,掐出一点鼻音的低沉嗓音扑在她颈侧,“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很愉快……” 覃与一把按在他脸上:“去漱口。” 洪渊笑着将到嘴边的骚话咽了回去:“遵命。” 等到两人慢悠悠吃完饭,覃与到家都快九点了。早出晚归学车的宴倾就等在客厅,一听见她进门的动静连忙上前替她拿拖鞋、脱外套。 碍于他这副贤惠样,覃与就还是和之前一样假装没注意到他每次借着给她挂外套闻她外套上味道的动作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生活中的很多人喜欢自虐,就像宴倾,也像剧情中的“覃与”。明明都对结果心知肚明,偏偏非得在南墙上撞个头破血流,遍体鳞伤。除了喜欢自虐外,她想不到任何其他合理的解释。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通过痛楚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爱着,毕竟在她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在压根无法改变所处情境的自我折磨上,不如尝试着用另一种有用的方式来改变这种于自己不利的情况。原地踏步,不如另寻活路。 她之所以选择到时候不给任何解释地送走宴倾,就是因为她太了解他了。如果他一直留在她身边,或者是得知她送走他的真实意图,那么被她疏远、被她冷落、被她抛弃这种痛楚会让他产生一种“并非不能忍受”的错觉,就像冷水泡进锅里的那只青蛙,完全察觉不到水温的变化,最后傻乎乎地丧命其中。 现目前的痛楚已经让他产生了足够的抵抗力,单单是让他留在她身边这一点便足以抵消他的诸多难受,所以她需要更加锋利更加残酷的痛楚来磨砺他,哪怕前期她可能会被憎恨,被埋怨,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真的会恨她怨她吗? 不,他不会。他可能会为了从她这里谋求多一点的关注做出一些试探她底线的行为,但那些小心机、小伎俩的出发点都是爱,他对她哪怕有恨有怨,也只会是针对他自己。他会自省,不断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犯了错惹得她厌恶,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绝不会对做出这种行为的她有哪怕一丝怨恨。而这种自我怨恨,将会成为最为适宜他生长的沃土,日复一日地滋养着他,直到他开出最艳丽的花朵。 或许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察觉到了。 那两点落在她后背皮肤上的温热,或许就是他无力而绝望的最佳佐证。 可即便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抛弃的结局,即便已经痛苦到连如此紧密相连的拥抱姿势都无法抚平的程度,只要她还没有明确又决绝地说出口,他仍旧可以抱着那明知微末到不剩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自欺欺人地留在她身边,无比热烈地爱着她。 多傻啊。 游柏看着手机里的成绩排名,从第一名的覃与,到第二名的洪渊,再到第三名的谢颖,最后才是第四名的“游柏”。 他有一瞬间恍惚。 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心里有某一块不可缺少的地方被人毫不留情地掏了出去,空荡荡的,似乎有风声从胸膛被洞穿的这一块呼啸而过。 不该是这样的。他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但,现实就是如此。 他攥紧了手机,死死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行数据,只觉得眼眶发酸。 上次只有一个覃与,大刀阔斧地甩了他三十分,那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来。而这一次,同样的难度,他明明已经在分数上往前追了一大截,可最终的结果却比上次月考的结果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如果一次只能被称作是失手,如果输给一个人只能算作棋逢对手,那么这次呢?分数咬得更紧,领先他的覃与仍旧以15分的绝对优势甩了他一大截,而上次 分卷阅读103 被他以7分之差夺走第二名位置的洪渊,这次反甩了他9分,重新回到了第二名。 他这次甚至连第二名都没有保住,而回到第二名的洪渊,上次的成绩才更像是一次失手。覃与雷打不动的优秀,无人能及,而洪渊则是被他这个转校生打了个措手不及,上演了一次马失前蹄——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其他人看见这个排名后的想法,因为事实所呈现出来的就是如此。 他被两次如此大的分差压得不能动弹,很明显当不了覃与“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洪渊轻松压他9分回到第二,很明显上次失手只是意外,所以他最多只能排到第三——但谁说得定呢?毕竟以往都在7、8名反复横跳的谢颖这次冲到了第三名! 万一后面那些人一受刺激就直接冲到前面来了呢?毕竟,游柏又不是不可战胜的嘛!你看,他都掉到第四位了,就他那成天和喻殊纠缠不清的调性,还跟人打架呢!能有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呢?被一点点拉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啦!等着瞧呗,嘻嘻~ “闭嘴!闭嘴!”游柏猛地将手机反拍在桌上,紧皱着眉头捂住双耳,“我不会输!我还没输!还有下一次!还有下一次!” 门外传来敲门声,夹杂着游缨担忧的呼喊:“游柏,游柏,发生什么事了?” 游柏睁开泛红的双眼,看了看手机屏上碎开的蛛网里自己破碎的面孔,哑声回道:“姑姑,我没事,我不小心把东西弄掉了。” 门外的游缨默了默:“行,那赶紧收拾好,一会儿吃完午饭我就送你去高铁站。” “我知道了。” 他就拿着这么个成绩回家过年,呵。 第 41 章 收到高三卷分数和排名的覃与正式进入了放假状态,但所谓的放假,似乎比上学时还要更忙一些,每天的时间被各种活动占用,安排得满满当当。练车、骑马、射箭、游泳……以及一堆公事,真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来用。 好在扛过了最初几天的不适应后,被开发的体能也能渐渐跟上要求达成的指标了。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也多亏了宴倾的监督和鼓劲,所以这次去赵女士家吃年夜饭她也就额外带上了他。 来开门的胥燃还没来得及表露出的那点欢喜在见着宴倾和她交握的双手时化作了一瞬间的怔愣。 覃与感受着右手被收紧的力度,冲胥燃笑起来:“今晚在这儿过年吗?” 胥燃点头侧身迎她进来,又从鞋柜拿出一双客用的拖鞋摆在早早准备好的她的专属拖鞋旁边,刚要去替她脱外套就被一旁的宴倾抢了先。 覃与也没去管抱着自己外套的宴倾怎么换鞋,穿上自己的拖鞋就往里走。胥燃腿长,两步就跟上了她,借着身形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左手。 这段时间因为安排太满素了许久的覃与扫过他微红的耳尖,小指挠了挠他虚虚握着的掌心,胥燃眼睫微颤,抿着唇缩回了手。 宴倾很快追了过来,见着两人并无亲近稍稍松了口气,本想和之前一样去牵覃与,却又因为已经到了赵女士家而按捺住了。 “奶奶,爸爸。” 覃与一边叫着人一边在胥燃帮忙拉开的椅子上落座,宴倾也跟着叫了人,被另一个佣人安排坐到了她对面。 刚才还聊着什么的母子俩见着覃与来也顺势截住了话头,看见一同来的宴倾,两个已经知道内情的狐狸也没流露出一丝古怪,还和从前一样的态度,就连覃与都没看出半点破绽。 两人关心了一下学习的事,覃珏听到宴倾考到年级第十时还夸了他两句,赵女士则对她高三拿到的第二名表现出了一点惊诧:“虽然这么问有点凡尔赛啊,不过把你压在第二名的是哪家神童啊?” “是个叫戴芒的女生,”覃与笑了,“她一直都是高三的第一名。” 覃与说的这个“高三第一名”指的可不是育英这个范围,而是整个市的第一名,戴芒的优秀,哪怕是作为她半个老师的周放也难撄其锋。 自古以来相同成就的男女所受的赞誉从来都是不平等的,哪怕是21世纪的今天,仍有不少人习惯性贬低或唱衰女性,就像明明稳居第一的戴芒,在很多人嘴里却随时可能输给身为男生的周放。 女生拿了第一是男生粗心大意“让”出来的,而没拿第一的男生永远有冲劲,随时能够拿到那个早被人坐热乎的第一宝座。 可事实上,无论他们再如何掩饰,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刻,女性的优秀与坚韧也从未有过一刻输给男性。 她能将剧情中学神一样存在的游柏牢牢踩在脚下,不是靠着他的发挥失常让出来的,她能,谢颖也能,男主光环尚且能够被打破,她们女生又怎么可能永远只是男性功勋上镶边用的花样呢? 高一的靳芽,高二的她,高三的戴芒,不都已经证实了女生并不比男生差吗?而之所以三个年级的第一名唯有她在众人心中占据了不可动摇的第一位,也不过是因为她背景够硬、声量够大罢了。 若她背后没有一个覃氏 分卷阅读104 ,单单是凭借她自己的魅力或许很难拥有如此体量的优质拥趸,那谁又会在她被质疑迟早被抢走第一名时打了鸡血一样冲锋陷阵、据理力争呢? 权力是个好东西,男人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自古以来才会有如此多的限制枷锁套在女性的脖颈上,将她们驯化成最温驯的牛马,任意驱使。 如今,明面上的枷锁被所谓的平等粉碎了,但隐形的枷锁仍存在于不少地方。她没有那么伟大,伟大到能够动摇一个社会的几千年来的沉疴宿疾。但她相信,每多一个像靳芽、戴芒、谢颖一样的努力发光发亮的女生,那么终有一日她能等到女性的优秀被正视的曙光。 赵女士了然地点点头:“那可真不简单,等你到了高三,一定要和她多多交流多多学习。” “放心。” 一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不知是她这几天的朝夕相伴还是刚才覃珏对他的肯定,宴倾明显比上回寿宴时神态要轻松了不少,还跟着喝了两杯葡萄酒。 覃与上次就见识过了自己的酒量,每次碰杯倒不像宴倾一样实诚地喝上一大口,只微微抿一抿就罢,倒是被赵女士强制性按在覃珏对面坐下一起吃饭的胥燃每次见她抬杯时都会悄悄看过来一眼。 八成是想到上回她喝醉后发生的事了。 只可惜座位之间隔得远,他又在她斜对角,不然桌下拿脚逗逗他看看他紧张的模样还是挺有意思的。 宴席末尾覃与接到了祁笙打来的电话,横竖已经酒足饭饱,她干脆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虽然这几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父母之间感情还在,双方也没有再找伴侣的意思,但她并没有想要撮合两人的想法,毕竟这莫名其妙拧巴的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没必要强行改变现有局面,让二人尴尬不适。 无论是覃珏一直延续至今的不打扰,还是祁笙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的自责,她身为女儿,哪怕看得分明,也实在没什么置喙的立场。毕竟感情嘛,是个非常私密的东西。 祁笙还是和往年一样照例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成绩,又说起今年一样掐着点会在明天就送到的各种礼物,最后才额外加了句:“这边一切都安排好了。” 覃与道了谢,又捏着她最喜欢的嗓子说了些甜言蜜语,结束了这通快一个小时的电话。 转过身来就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宴倾,他靠着墙,大约是因为醉意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显得反应缓慢,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连眨眼都像开了慢倍速。 覃与的通话没有外放,所以她很确定宴倾没有听到祁笙那唯一一句事关于他的话。可转念一想,即便是听到了那又怎样呢? “醉了?”覃与走近,伸手抚上他温暖面颊。 宴倾缓缓倾身抱住她,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她鼻尖:“主人。” 覃与“嗯”了一声,却迟迟没有等到他后文,似乎他只是想要抱一抱她,叫一叫她。 这样的安宁与温馨持续了也不过三分钟,耐心耗尽的覃与刚要推他就被他更紧地抱住。 “覃与,我爱你。” 他用呢喃一般低柔的耳语说完这句话后便放开了她,转过身朝外走去时脚步还踉跄了一下。 这算是酒后吐真言,还是他指望着她把刚刚那句话当成是幻觉? 爱?现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她的人也配跟她说这个字,还真是,好笑。 衣不蔽体的乞丐可以爱给他带来温暖热量的太阳,吟游诗人可以爱给他带来激 情灵感的月亮,但他们都知道,再浓烈的爱也无法让他们真正拥有它们、独占它们,这种爱是崇拜、是敬畏、是臣服。 但很明显,他的爱不是。 甚至为了避免她误会,他头一次直接叫了她的名字,来取代“主人”这个词自带的阶层感。多可笑?他难道把她当成古代戏文中爱上落魄书生的千金小姐,以为她施舍给他的这点小恩惠就是为他贡献一切的前奏,以为她会为他这个一文不值的“爱”字感动吧? 如果真是酒精的作用激发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那她只能为他这么久以来装出的脆弱卑微拍手叫好。 多么精湛的演技啊! 但如果这句话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单纯只是想要平等地来表明他对她的爱意深厚,那她同样觉得他好笑。 她还以为这么久他已经学明白了些道理,没成想还是如此天真烂漫。 平等?如果真的想要平等地表达爱意,至少得在物质或是精神上追上她再谈吧?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大胆地向她展露爱意,就像是一个双手空空的奴仆对着城堡里的公主宣誓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她。可问题是,他有什么呢? 他一无所有。 她知道他爱她,但知道并不代表着她可以容忍他说出来,还是以这种语气。 “嘶……”胥燃被她一口咬在肩膀上,吃痛地皱了皱眉,却下意识地轻抚她后背,温声开口,“怎么了?” 覃与松开已经尝到血腥味的嘴,拽住他头发 分卷阅读105 将他脸硬拖到自己面前,然后故技重施地咬上了他的嘴。 胥燃的身体因为痛楚轻微一颤,默默将她抱得更紧,顺从地侧着头张开嘴容纳她的肆虐。 这场略显血腥的吻足足持续了快五分钟胥燃才被覃与放开,她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出,进了浴室漱口。 胥燃抿了抿被她咬破好几处的嘴唇,迟疑地起身跟了过去。 浴室的灯比起卧室里特意调暗的床头灯要亮得多,干净的镜子映出他此刻的狼狈以及少女冰冷的眉眼。他聪明地没有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接过她递来的水杯清理干净带血的口腔,然后跪下身去,尽可能地抚慰她此刻的坏心情。 宴倾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了。他靠墙站着,明明听不见里面半点响动,却完全能够猜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 他不嫉妒胥燃,因为他知道对方和他一样,对于覃与而言,都只是还算合意的玩意儿,一旦她失去兴趣,就会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或许得益于她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和他在一起,他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安抚,让他自从关系变质后就一直混乱不堪的大脑有了久违的清醒。 他意识到纠结难过、装傻卖痴甚至是放弃尊严的哀求都无法改变自己被抛弃的结局,反而会加剧消耗她对他的那点零星好感,他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他需要寻求真正破局的方法。 于是他摊牌了。 坦诚似乎也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可怕,至少无论是赵女士还是覃叔叔都没有对他表现出哪怕一个眼神的嫌恶。他们的平淡也让他越发确信了自己早就暴露的事实,那索性就把他心里那些贪妄也一并说出来吧。 赵女士闭了闭眼,轻出一口气:“剩下的你们俩谈就行了,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书房只剩下了他和覃叔叔时,覃叔叔主动开了口:“小与把你扮女孩带在身边这事确实做得不对,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补偿一二。”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松,他将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贪妄如此厚颜无耻地掀了出来,如此宠爱覃与的两人竟然没有对他有过一句斥责喝骂。 但转瞬他就明白了,他们既然老早就知道他是男生,那也一定很早就看穿了他对覃与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思,或许他们很早就已经嘲笑过他的痴心妄想,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根本不屑于在意他的这份喜欢。 因为他和覃与,根本就不可能。 或许这才是他能够一直被放任留在覃与身边的真实原因——在他们看来,他同样只是覃与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玩意儿,并不是一个能够被考虑是否与覃与般配的人。 他和覃与,不啻于泥云之别,根本不是能够放在一起考量的等级。 他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这份难以跨越的天堑,也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确切地醒悟到改变自己的迫切。 他和覃叔叔做了交易,在目的达成之前绝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只是说一句再见的余地,他也没有给自己留。 覃珏看着回到自己面前的少年,眼神复杂:“你真的想好了?其实可以留到年过完再……” “覃叔叔,”少年哽咽着抬头,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走吧。” 覃珏心头一酸,拍了拍他略显孱弱的肩膀,万语千言最终只化作两个字:“走吧。” 飞机在短暂的颠簸后恢复了平静,空姐走进头等舱声音甜美地询问乘客需求,走到第三排时只看到座椅里哭成泪人的漂亮女孩儿,可无论她如何询问对方都只是摇头,无奈她只好去到下一排。 宴倾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心口刀绞一般的疼痛,可不管怎样努力,他仍旧痛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只是离开她就已经这么痛了吗?她呢?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呢?会惊讶,会生气,还是如释重负地微笑? 可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温热的泪水溅在紧咬在口中的拳头手背上,覃与在浴缸里缓缓睁开眼,抹去了滴在脸上的水珠,起身跨出了浴缸。 正吹着头发的胥燃见她赤身出来,连忙找了件干净浴袍给她穿上,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小心着凉,就被她轻轻抱住了。 她的脸颊有点冰,贴在他领口露出的皮肤上叫他下意识地将她抱紧:“怎么了?” 覃与垂着眼,声音很轻,透着股未醒的懵懂与柔软:“我也不知道。” 就是突然,心里好像痛了一下。 第 42 章 覃珏告知覃与宴倾离开的始末后也只得到对方一声轻笑:“麻烦您了。” 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了让他觉得意外的程度,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于她可能有那么一点喜欢宴倾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于是他斟酌着开口道:“虽然他说的是时机成熟之前绝不回国,但过去也就睡一觉的时间,你随时可以……” 覃与微笑看着他,在他自 分卷阅读106 觉截住话头后才慢悠悠地开口:“爸爸,我有分寸。” 覃珏心下轻叹,伸手摸了摸她脑袋:“爸爸一直相信你,小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覃与垂眼,难得沉默地任由覃珏顺毛。 宴倾留下了她为他置办的一切,只带走了她给他的那个名字。 覃与拿着那个和自己同款的手机,只觉得想笑。 莫非他以为这样就算与她划清界限,两不相欠了?他也不想想他走时拿的那些新东西哪一样不是覃家给的?覃珏能答应他所谓的交易,看的也无非是她的面子。 她的确该称赞他的勇气和难得的清醒,但像这样自作主张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还真是让她十分不爽呢! 覃与没有兴致去看他手机里可能留下的“肺腑之言”,也不想去探究他那个完全照搬她房间格局摆设的房间内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她让阿姨将属于宴倾的一切全都搬进了他的那间房锁死,干脆利落地清除掉了覃家一切与他相关的痕迹。 然后继续按照她所规划的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即便突然少了一个人,负责课程的教练也十分聪明地没有多问一句,照常安排她的各项课程训练。 只是耳边少了那人絮叨的声音,她总会不期然地出神那么一下。 但也就仅限于那几秒钟的不适应了,因为一开学她就很快融入了全新的环境,变得异常地忙碌,忙到已经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去想那个已经离开自己的人了。 “嘿,覃与,外面有人找。”戴芒拍了拍埋头做题的同桌,见着对方抬头没忍住捏了捏她脸,“是不是又瘦了呀?感觉捏起来没刚开学那会手感好了。” 覃与白她一眼,拍开她肉肉的爪子,探头往窗外一看只看到那人半个袖子:“谁找我?” “是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看着有点眼熟,就不记得在哪见过了。” 覃与皱眉,排除掉不可能张扬到来高三这边找她的洪渊,以及前段时间已经敲打过的邱让,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到会是谁。 她放下做了一半的英语卷,起身出去。 来的竟然是游柏,覃与有些诧异。 说实话,进入高三繁忙的学习已经三个多月的时间,她每天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忙着和戴芒“相爱相杀”争第一名的宝座,已经差不多把这位男主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更没想到他会主动跑来高三教学楼找她。 游柏比起上一次见面时明显要消瘦许多,育英春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多出一点忧郁味道,像是潮湿的梅雨季节,永远灰沉沉的天空。 一直关注着各年级前十名名单的覃与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身上这股萧瑟不得志究竟从何而来—— 她两次大分差踩在他头上的第一名,突然转到高三的错层赛道,再加上高二那边从开学到上周五一共四次的大型考试,他想用来自我证明的第一名却始终没有轮到他。 一鼓作气冲上第一名的谢颖像是一头占山为王的老虎,对着每一个试图来抢占她位置的挑战者毫不留情地交战撕咬,始终坚守在她第一名的地盘,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她这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从高二搬走后,一直紧跟着她脚步的洪渊以及后面的许多人就像解除禁锢的出笼野兽般,红了眼似的想要抢夺那个被留下的第一名,空前高涨的竞争让前十名里冷不丁会有新的名字杀出线。 因为她的离开直接或间接造成的影响,比她之前所预想的还要严重地影响了游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踩在头上,从只有她一个,到如今除她之外的另外九个,更遑谈后面追得极紧的那些,他的骄傲与自信,已经被打击得所剩无几了。 如果说他刚转学过来那次月考得到的评价是“仅次于覃与的第二名”,那么现在的他大概只能和班上其他冲进前十名的同学一样得到一视同仁的评价了。再没有额外关照,也就意味着他彻底从神坛被拉了下来。 自己承认自己并非天才是一回事,被别人视作普通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小就被视作天才的游柏无法接受这种落差,也无法走出这个死胡同,日复一日的自我怀疑与超负荷努力,不仅让他身心俱疲,还很大程度地影响了他的清醒与理智,让他那颗聪明的大脑开始变得运转缓慢,对很多知识开始出现了消化不良的情况。一个自幼饱受赞誉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一步步变得平庸呢?于是加倍地努力、加倍地追赶,也得到加倍的心理压力和加倍的身体疲惫,如此,恶性循环。 他不再是那个轻松就能拿下第一名的学神,光是从前给他带来快乐与满足的学习如今都变成一种煎熬,他又哪来的精力分给被他戳破一切、黯然离开一班如今只敢在暗处默默观望的喻殊呢? 这条红线,就像游柏的心理防线一样,崩得彻底。 覃与嘲弄地勾了勾唇,却被一直盯着她不说话的游柏误会了,他几乎用上了算得上刻薄的语气开口:“一切如你所愿了吧?” 大约是因为憋了太多 分卷阅读107 的情绪,微微颤抖的低沉嗓音里还透出些崩溃前的歇斯底里,翕动的嘴唇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又像蚌壳一般紧紧闭上了。 “如我什么愿?”覃与歪了歪头,好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在一个完完全全的手下败将身上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吧?睁大眼睛看看世界吧,游柏,承认比你强的大有人在很难吗?何必把自己的懦弱与无能栽在我头上,难不成你以为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与压力?” 游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捏成拳:“如果不是你……” 覃与嗤笑一声,打断他这番刚起了个头的诡辩:“以前喻殊对你百般死缠烂打也没见你受到半点影响,如今我不仅替你把喻殊赶出了一班,给你提供了最适合学习的环境,还考虑到你的能力特意转到了高三,腾出了第一的位置,如此多优厚的条件都让你享受了,结果你自己烂成这幅鬼样子还要跑来我面前恶心我?你不觉得可耻吗?” 她走近,一把揪住他胸口衣料,“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跌出前十名了,明白吗?你应该感谢我高抬贵手放了你一马,否则,你只能收获比现在更加清楚而深刻的无能。” 上课铃响起,覃与结束掉和这位男主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将人搡开,转身回了教室,也没去看此时此刻的他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戴芒拿手肘撞了撞她,压低声音问道:“谁啊?怎么还动起手了?” “一个不知好歹的路人甲罢了。”覃与回道。 是的,她已经彻彻底底去那段被搅得乱七八糟的校园恋情故事中剥离出来了,剧情中高高在上从未有过败绩的男主,以及外刚内柔最终得偿所愿的女主,已经成了和她再不会有半分关系的路人甲。 从此天高海阔,她是自己独一无二的主人公,再也不是用来衬托谁的女配角了。 *** 六月份的S市热得像是一个蒸笼,落地窗外的景色似乎都因为过高的温度产生了些微的扭曲,明明凉爽的室内覃与愣是被折腾出一身的汗。 洪渊之前撩到脑后的发这会儿也湿哒哒地垂下几根黏在额角,墨黑濡湿的发,越是衬得那双透出幽蓝的眼酒一般迷人。 “热。”覃与微微扭过身,无力地推了推像是长在船底的藤壶一般紧贴在自己后背的人。 洪渊眯了眯眼,低头亲了亲她背脊,啜去那些又一次渗出的细汗:“……好了。” 他如大提琴一般低醇的嗓音带着餍足的愉快,唯独没有一点该有的疲惫。 体力简直黑洞。 覃与被撞出两声细碎的喘:“人体排出的汗是什么成分不用我跟你科普吧……” 洪渊上半身也完全贴上去,用嘴巴堵住了她这张故意败坏兴致的嘴:“只要是你的,我都乐意。” 覃与整个人被抱着泡进浴缸时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她闭着眼任由洪渊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洗,那细致程度让她时隔近半年又一次难得地想到了宴倾。 “怎么了?”洪渊见她突然睁开眼定定地看住自己,没忍住亲了亲她鼻尖,“怎么突然这样看我?是不是后悔应该早一点收下我?” 他轻快的嗓音像是苏打水里上升的气泡,好听极了。 可覃与却突然发现,她已经忘记了宴倾的声音,甚至就连他的长相都一并变得模糊起来。 正滔滔不绝输出骚话的洪渊见着她一瞬间空白的神色陡地止住了话头,手指抚上她面颊,声音放得更轻:“覃与,覃与,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被连着叫了好几声的覃与终于回过神来,抓住他放在她脸上的手:“我累了,想睡觉。” 洪渊面上的紧张褪去,一边抱她起来一边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先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你一定饿了吧?” 覃与靠在他身上,摇了摇头,疲惫地闭上了眼。 意识到自己一下午闹得太出格的洪渊不说话了,默默将她用浴巾擦干抱回了已经整理好的床上:“我陪你躺一下?” 覃与翻过身,用肢体语言表示了拒绝。 洪渊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出分我再来看你。” 门关上了,覃与缓缓睁开眼,手指抚上心口,神情有一刹那恍惚。 洪渊下楼的时候正遇上这半年来负责覃与三餐的女生买了菜进门。见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陌生少年,女生愣了足足三秒才双颊爆红地将堪称失礼的目光从洪渊脸上移开,尴尬而羞愧地低下头。 和在覃与面前痴缠的模样不同,哪怕是面对自己老爸,洪渊都是一副极其冷淡矜贵的态度,那张继承父母双方长相各自优点并放大、带着点细微混血感的脸对女性而言本就是一件大杀器,更不谈他这几年来孜孜不倦经营今天终于成功如愿的那种餍足情态和尚未散去的风情,只是不期然和女生对上双眼就叫对方呼吸加速,几乎连手脚应该怎样摆放都忘了。 和女生的小鹿乱撞不同,洪渊在看到女生的瞬间,周身萦绕的那丝快活很快就变成了冰冷。 分卷阅读108 时刻关心着覃与一举一动的洪渊其实在宴倾离开覃家的第三天就收到了消息,他当然也知道覃与抹掉了宴倾在覃家生活过的一切印记,甚至就连照顾她起居好几年的阿姨也换成了如今这位年轻的女性,车、司机、定时来做清洁的公司也一并换掉了,整个覃家除她之外再也没人知道这里曾经还住了另一个人。 但这样干脆利落堪称决绝的行为却让他敏锐地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他见过覃与处理沈胤的态度,也深知她对于丧失兴趣的东西完全不可能产生如此大的反应。于是得知碍眼者离去消息的愉快褪去,他内心的堤防更深了一层。 好在这半年来她专注于学习,又在高三遇到了棋逢对手的戴芒,加上闲暇时还得分心处理蒸蒸日上的工作,她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能够分给之前那些纠缠在她身边的人,当然也包括他。 洪渊收回视线,淡声开口:“她刚睡下,饭菜做好的话先温着,不要上楼吵她。” 本就低着头的女生点头应好,耳朵这会儿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直到洪渊离开,女生才像松了口气似的抚着胸口抬起头来,顶着还残留在心间的惊艳走进了厨房。 覃珏皱眉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许久才回复了一条“好”,抬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眼角,又想到那晚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少年。 “已经半年了啊……” 飞机平稳地驶入平流层,隔着走道坐在覃与右手边的男人用着蹩脚的中文和她打招呼,属于西方人的高鼻梁深眼窝里两颗翡翠色的眼睛闪烁着捕猎者的兴味:“嗨小姑娘,你家里人呢?他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飞去巴黎?” 覃与看都没看他一眼,结果那人越发得寸进尺,“你是准备去巴黎哪里?有人来接你吗?要不要我顺便捎你一程?” 察觉到覃与转过头来的视线,男人面上表情越发激动,可还不等他继续套近乎就得到了对方用法语说的一句“闭嘴”。他没料到对方会用他的母语骂他,还不等他回神就见着被对方招来的帅气空乘,于是到嘴边的话暂时咽了下去。 英俊高大的异国空乘微笑着蹲下身听她说完脸色立刻冷淡下来,他很快起身走向了男人,礼貌又不失强硬地“提醒”他不要打扰其他乘客休息。 男人脸色难看地收下了他好心的提醒,也不敢再拿覃与当做天真懵懂好下手的猎物了。 空乘去而复返,带来了一小块布朗尼和一杯甜葡萄酒,借着覃与接酒杯的动作十分隐晦地拿尾指暧昧地擦过她手背,留下了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起身时递给她一个电力十足的wink。 覃与抿了口酒,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餐盘,抱臂闭目养神。 她对这种不知道有过多少段情史且体毛重的男人没有半点兴趣,哪怕对方长着一张如此英俊的脸,不干净的东西她从来不乱吃。 本来只打算闭着眼睛休息一下的覃与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再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她皱了皱眉,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耳边突然传来类似电流的噪声,依稀掺杂着些模糊的字音。 她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乘客,发现他们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时,又一次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曾在图书馆经历的那一幕。 耳边的电流声越来越大,其中“世界线崩塌”“接驳新世界”两个关键词被她清楚捕捉到了,可还不等她反应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就像被一阵巨力抓住双脚般径直拖拽向下,与此同时脑袋里传来沉闷的嗡鸣。 “滴——新世界接驳成功——” 覃与的双脚终于落到了实地,短短几秒钟的失重感却叫她十分难受地晃了晃身子,脑海中的嗡鸣消退,额头上的刺痛却叫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逐渐清晰的视野里是满手的血与一角焰红的衫。 她抬头,对面拿着匕首防备状放在胸前的古装少年抖了一下,很快又故作强势地瞪她:“覃与,我们约定过的,成亲只是权宜之计,你、你不能对我硬来……” 大段挤进脑海的剧情以及在看到自己身上同样颜色、花样繁复的婚服时瞬间化作浓郁的杀意迸发出来。 成亲?还当舔狗? 还真是、好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