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 1 “我在门口。” “什么?哪儿?”电话那头的常政撕心裂肺的喊着,听筒里还伴随着剧烈刺耳的电音。 不怪他,属实是场内太嗨,听不见声儿。 于是,简霓深吸气,对着手机听筒,用同等音量吼回去,“我说我在场子门口!你个傻逼出来接我!” 近乎破音的一句话,引得周围人纷纷回头看,惊诧又不解的目光。 那边的常政连哦了叁四下,把电话给挂了。 简霓习以为常,将手中的狐狸面具往脸上戴。 常政是她的好哥们,帅且浪的一个gay,但人可是妥妥的总攻,还是个处男,并且经常当她的模特。 又是1又是处,在如今遍地飘0的境地下,确实难得。 简霓站在门外,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常政一个人出来的,眼见这姑奶奶等得快不耐烦了,走过去搂她,先来了个锁喉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我的霓。” “滚滚滚,松开。” “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玩?记得你过两天要开学,高中生,得遵守校规啊。” 常政松开她,吊儿郎当拍拍她的脑袋,笑眯眯的。 提起上学,简霓就一阵心烦。 高一刚上了一星期她就不想去了,嫌学校无聊要走。但她妈不让,就算不想去也不能退学,只能以休学名义从学校走。 玩了一年,现在也是被她妈勒令回来上学的。 她轻呼气,吹吹额前碎发,“赚钱,生活所迫。” “你妈又断你伙食费了?”简霓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她妈就是那个“生活”。 她本也不想来,只是今晚常政给她说这儿挺多模特,或许可以找到她的缪斯女神。 简霓是个业余摄影师,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未成年摄影师。 几乎什么类型的照片她都能拍,只不过她最近喜欢的是尺度略大的,所以就来寻一下能入她眼的模特。 男女都行,不挑,只要能让她灵感突现。 闻言,常政点点她上半边脸的面具,“你那标准严格得不行,你还不如自己上。我霓的身段也能吊打很多模特儿好吗?还有,你这面具是干嘛来的,cosplay?” 常政这话说得没错,简霓的身段确实很绝。 身高171,腰细腿长,那脸也是好看的没话说,说她是狐狸精反而是在夸她。五官组合在一起就是冷感美人,偏偏她的一颦一笑又那么魅惑人心。 特别是,今晚她的妆容与以往不同,在眼下点了颗泪痣,看起来更加蛊惑。 实际上哪哪都好,硬伤就是看着胸不怎么大。 他摇摇头,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简霓的脾气还特炸,从小跟她妈斗智斗勇惯了的。 “你不是说,今晚的主题是什么假面舞会?戴面具的?” “我也以为是这样,我来之后才发现都是一噱头,今晚组局的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随便起的一名儿罢了。还遮什么脸啊,里面有些女的脱都要脱光了。” 他说着,扯下狐狸面具,简霓的整张脸露出。 “那走吧,有熟人吗?” 常政想了想,“应该有几个,我给忘了。” “脑袋做什么吃的,烂记性。” “我刚找0去了。”答得理直气壮。 “……” 常政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与外面大相庭径的世界浮现在简霓眼前。 灯红酒绿,五彩斑斓的氛围灯,在舞池晃荡的男男女女,热气氛的打碟师,边上还有一小有名气的rap在唱歌,这一切都伴随着激荡她心神的电音。 常政带着简霓到他们订的位子那坐下,简霓确实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其中还有两个当过她的模特。 那两小模特一看到她就先端杯,遥遥对着她敬了敬,打了个招呼。简霓颔首回应。 桌子左手边的男人戴个西部牛仔风的帽子,脸上别着副墨镜,还在脑后蓄了点头发,扎成一个啾。 看起来是个有怀旧感又嘻哈风的,大叔。 常政给她介绍,说和她同行,也是个摄影师,业内人称欧哥。 右手边的则是一个看着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穿着简单,但手上戴的那块腕表不简单。 人长得还挺乖,头发放在额前搭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男生。 常政说,这是今晚他看上的菜,简霓瞥他一眼,问他,“你就不怕人是个直的?” “我的雷达告诉我,他弯的。就算是直的我也追,不能掰弯?” 好不讲理的回答,简霓懒得说他,兀自坐下。 常政在叁人之间周旋,互相给对方介绍完后,他坐到小男生身边,跟眼瞎了似的,看也不看的端起桌上的酒便一口闷。 果不其然,小男生局促的告诉常政,那是他的酒杯。 简霓扶额,再次吐槽,好烂的招儿。 欧哥给简霓倒了杯酒,她只礼节性的抿一口便放桌上。 欧哥贴近她,在她耳边问:“你是摄影师?看着不像,有兴趣入行当模特吗?” 他的目光在简霓身上扫,是个当模特的好苗子。 “业余的,随便拍拍而已,上不了台面。” “那当模特呢?”欧哥不死心,又问了问。 “没兴趣,上镜太死板。”简霓应,顺带往边上坐了坐。 欧哥是老油条了,自然能看出面前女生对他的警惕,于是他又靠近,补了句,“你别慌啊妹妹,我不直的。” “……”简霓无话。这什么世道,一个直的都没有? 长桌对面的两个小模特端着酒过来找简霓聊天,其中一个还问简霓下次能不能跟她约时间再拍一组照片,简霓的那个拍照风格她实在喜欢。 简霓刚想应话时,小模特身后正对着的入口,隔音门再次被推开。 她的目光掠过小模特往那看去,进来一行人,大约四五个,男生。 为首的怀里搂着个一看就是高中生的女孩子,男生伸着手指挠对方下巴,惹来女生的娇嗔,往他胸膛拍。 简霓往后看,差点儿要收回目光时,倒数第二个人将她的视线又重新拉回。 一个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生,高,简霓目测有187左右。 那张脸较为吸引她,帅,是真帅,是找不出其他形容词只能这么描述的帅,她还嫌不够,扫两眼对方的穿着。 挺日常的穿搭,黑T黑裤,球鞋是某知名品牌的一鸳鸯款,眼熟,她也有一双。 这人从头到脚都是她吃的那一类型。 他在门边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水单,拿笔在上边勾了几下又递回。 处于他身后两步之遥的男生伸手从他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在他脸侧边晃了晃,点燃,递一根给他含在嘴里,自个儿又咬上一根。 场子里都在各玩各的,没什么人注意到入口,只有靠近过道的座位,几个女孩儿看到了,互相推搡同伴。 一行人即将要路过简霓这一桌时,男生抬手捏了捏烟嘴,简霓似乎听到内里爆珠被捏碎的声音。 而后他走过,淡淡的薄荷以及尼古丁味道,漫进她的鼻息间。 简霓失神片刻,他已然落座在场内正中央的位置,那儿一直空着,也在简霓他们这一桌的正前方。 嚯,看来她今晚遇到的不是缪斯女神。 2 边上的小模特看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简霓才想起自己晾了人家好一会儿,便对她承诺,“行啊,改天约,拍一组。” 小模特得到回应,心满意足的又端着酒杯走了。 常政正使着浑身的劲儿从小男生那儿套信息,还没问,简霓勾着他脖子将他从位置上拽到她面前。 “干嘛啊姑奶奶。” “常政,你看中间那桌,来人了。” 常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来人了,坐满了已经。 “然后呢?” “低头看手机的那个,看见没,带劲吗?” “那儿看手机的有四五个。” “瞎了啊?我说穿黑T的,最帅的那个。” 幸好常政的审美还是能get到她的,立马就认出来了。 “怎么的,你想泡?” “模特。” 也想泡,这话她没说。 “别吧,你第一次来这场你不懂,正中间那位置一般都是有钱公子哥儿订的。你要找人家当模特,人还不一定看得上你那几个钱。” 简霓一想,也是这么个事儿。 “那我泡他呢?” 睡也行,她又把剩下一半话藏着了。 “这,不好搞吧。人万一喜欢纯的呢?你不行,你长得就不纯。”常政本来想说,长得就跟个破坏人感情的狐狸精似的,但他没敢说,怕她气急了跟他绝交。 “神经病吧,来到这了还要找纯的?” 简霓不信这个邪,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办了。 “随你。不过你今晚喷的哪款香水,怪甜的,齁死了。” “黑鸦片。” ······ 卢靖封的目光在场内巡视一圈,漂亮的妞是很多,但与众不同的他就只发现了那一个。 目光巡回,笑了声,“那有个老实人。” 右手边的卡座沙发,简霓戴着狐狸面具,趴在沙发靠背。 她是在观察,同时也在思考,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和他搭上话。 池远灏看了眼,恰好就与简霓对视上了。 那一眼,令她莫名其妙感到耳鸣,是一种什么感觉。 明明这儿有那么多人,而他偏偏透过厚重频闪的灯光,在看她。 “嗯,是挺老实的。” 假面舞会只是个幌子罢了,并非戴着真实的面具。 可还真有人傻傻的戴了个面具在脸上,能不老实? “那,邀请过来,喝两杯?” 挺好玩儿啊。卢靖封是觉着,虽然今晚这个趴的主题叫假面舞会,但这妞未必也太较真了,真戴了面具过来。 “随便。” 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卢靖封撇两下嘴,端起酒杯过去了。 还没等简霓发动“攻势”,和他一块儿的男生便已经看到她了。 简霓手臂交迭,下巴抵在上,直勾勾的盯着来人,毫不避讳。 她猜。对方要说,美女,我请你喝一杯。 卢靖封到她面前,酒杯往前递,“美女,喝一杯,我请你?” bingo。 富二代公子哥一贯的搭讪方式。 “好啊。”偏偏简霓应了,还问:“就在我这桌?” “不不不,当然是去我那边。” 她接过酒,“那你带路。” 说完,站起身到过道,跟着卢靖封一块走,常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知怎么把那桌人吸引来的,而且还莫名其妙的跟着对方走了。 简霓一只手背到身后,对他比了个V。 卢靖封拍拍手示意旁人给简霓让座。 他们这桌都是男生,确实得找漂亮的女孩儿过来一块玩,看大老爷们喝酒多没意思。 池远灏将杯子反扣,杯沿抵着桌面转,感到身旁沙发下陷,他以为是卢靖封回来了,侧头,话语极快的抛出口:“玩不玩?” 话出口之后才发现晚了,边上不是卢靖封。 简霓已然笑意盈盈,没想到目标还挺主动。 “玩啊。” 池远灏没应,这是卢靖封找回来的人,不认识的他没必要搭理,目光掠过她才看见卢靖封在她旁边。 他看也没看简霓一眼,伸出手。 他手长,越过简霓的肩膀,拍卢靖封的背。 在倒酒的卢靖封偏头,“什么事儿?”嗓门有点大。 池远灏先瞥了眼简霓,在卢靖封的视线下对着桌上的酒斜了斜额。 那意思是,你带来的人你负责。 卢靖封手也从简霓背后越过,勾他脖子,俩男生就在简霓的背后交流着。 “别啊,你不觉得人挺可以的吗,带着一块玩玩呗。”” “不觉得。” “为什么啊?” 卢靖封想将他脑袋掰向简霓那边,让池远灏看看,她只露出的下半张脸,和那肩颈线条,多绝。 “香水味儿太浓。” 他说。 简霓听见了,挑眉不作声,挺能挑刺啊。 “啧,我好奇心啊哥们,我就觉着很极品,不是我带来这场子玩的,但人是我拉过来的,她盯我好久了。” 池远灏的余光里能看清,简霓的手指本在膝盖头一点一点,但在听到卢靖封这句话后,她动作顿住,手指曲起。 “你非要这么自恋,那随你。” 他拨开后颈的手,重新坐回去。挑出叁个玻璃杯,倒上酒,八分满。 倒好后他将卢靖封的那杯往他面前一推,而简霓这杯他拿起,递过去。 简霓并不认为他亲自给自己倒酒递杯是对她有多特殊,这很正常,在酒局上照顾女孩子,大部分人都会做的事儿。 她直起身子,左手欲要接,右手假意往沙发撑,十分“无意”地撑到了他的左膝盖,手心的手机往下滑,恰好落在他的双腿间。 接过酒杯后,顺势去拿手机。 池远灏默不作声,在她手伸过来时,直接挡住,压了压。 使简霓做好的长指甲抵在了他的腿上,若有似无的划过他的大腿内侧,带起些许酥麻感。 是挺会撩男人,但他不需要。 他直接上手,手心覆盖她的手背,整个按住。 再从两腿中央捏出手机,递给她的同时手力道减轻,简霓得以挪动,但她却没动,还搭在他大腿上。 指甲又在上边划了两下。 手被他压的时候,腿正绷着,感受到的肌肉力量更加清晰。 挺硬的,那方面应该也不差。 简霓还没有试过一夜情,但突然有点儿想了。 不过,正事更重要。 3 “坐过去。” 他终于正视她,隔着面具看她一眼,丢出一句话。 简霓随即压低嗓音,“不。” “面具不想要了?” 她现在就是不能让他看见脸的,看到了就没意思了。 闻言,简霓往卢靖封那挪了挪。 “小气鬼。” 他又看一眼,没计较,摸过桌边的骰盅,晃两下。 酒杯磕着卢靖封的,“点数。” “我的哥,不玩这个了,行不行?” 卢靖封正忙着招呼其他桌的美女过来这,哪有空和他玩儿。 不止其他桌的女孩儿,该是有人打听到他们在这儿了,于是圈内的大部分人都往这来了。 被拒绝。池远灏也没情绪,把骰盅放回,肘部搭着膝盖骨,时不时应两句边上人的问话,独独不搭理简霓的小动作。 简霓在干什么呢。 她的手搭在池远灏身后的沙发上,长指甲时不时刮他背。 一下,两下,叁四五六下,一点儿反应没有。 她也无聊了,撩木头有什么好玩的。 刚好常政那边撩到弟弟联系方式了,大功告成了,想起她来了。 隔着几米距离狂发信息轰炸她。 “回来,姑奶奶。” “别搭理那群人玩儿,回来。” “我还没摸清底细,你别上了。” 简霓不胜其扰,站起身要走,路过卢靖封时被他扯住手腕拽了下。 她侧头,是把她叫过来的那公子哥儿。 这下她不动了,站在逼仄过道这任他手搭着自己那截手腕。 “姐姐你要去哪儿?” “太无聊了。” “别别别,现在不无聊了,人齐了。” “?” 简霓被那力道带得重新坐回沙发,扯回手,从桌上挑了个新的空杯子,倒酒,同样的八分满,再喝下一半。 “玩什么。” “挺普遍的游戏,撕纸巾,知道吧?” 是挺常见的,酒桌上,在场的人围成圈,依次用嘴传递纸巾,传递到下一个人时,那人需要先用嘴将纸撕下来些许,再接过,撕到无法接的地步就相当于输了。 在简霓眼里这游戏挺俗的,但很暧昧。 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统统在这游戏里滋生。 她当下感到有意思了,把手机开了个免打扰,不理常政了。 常政急了,烦的要死,这姑奶奶经常做一些让他难以收拾烂摊子的事儿。 他急的同时又想到简霓在国外是如何精的一人,又放心了,随她玩吧。 这一桌人忽而就变得很多了。怪不得刚公子哥儿忙着。 参与游戏的挺多,但不包括简霓旁边的人。该从谁开始也是个问题,最后还是用了摇骰子点数大小来决定开头的人,叁个骰子加起来点数最小的就行。 她四指握着骰盅,小指翘着,边晃边空出一只手捏杯,将剩下的那点儿酒灌入喉,再将杯弹出一小段距离,碰上他的杯。 他没抬眼,丢出一句。 “自己没手?” 简霓很刻意,握着盅到他耳边,又晃几下,试图惹恼他,随后盖到桌面,“现在有了。” 自己倒就自己倒呗,原本她也就是想逗他一下,不给面儿也无所谓。 揭开点数时,提出玩这游戏的卢靖封最背。 要从他开始,他与简霓隔着一个人,刚招呼人时把位置空出来了,这会儿是另外一女孩儿坐简霓旁边。 卢靖封表面上在言语间自认倒霉的将纸贴到唇上,实际上笑得特欢,花花公子的劲儿显露无疑。 侧头要递给女孩儿,那女生动作娇羞又秀气,撕下一小点儿,从他嘴上接过,又转过头对着简霓。 简霓慢慢凑近,问她:“我口红花了吗?” 蓝光一阵一阵掠过她的脸,黑色卷发,红唇,眼神晦暗,只是戴着那面具,让人看不到究竟长什么样,但女生莫名觉得,面前的人应当是特别漂亮的。 女生小幅度摇摇头。 简霓牙齿咬住一边,撕下一小半纸,食指将面具拨上去一点儿,以免碰到对面人的脸。再侧额,贴着纸张,吸在唇上。 她很香,贴合上来时微张的唇,抬面具时小巧的鼻尖,女生一览无遗,心跳也莫名变快。 好蛊一人。 接下来,纸应该传给池远灏旁边的男生。 简霓转身时,拍两下他的肩,他捏着手机不以为意的将腿收了收,方便她过,眼还是没落她身上。 她没动,又拍两下,卢靖封看不下去了,要提醒她,以为这妞不懂,他哥们不在参与游戏的人里。 已经要张嘴叫她了,简霓直接一手盖上池远灏的手机屏幕,破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池远灏反应过来,手要格挡开,但简霓动作更快。 “呸”一声吐掉纸巾,半个身子靠着他,斜额,四唇相贴,狐狸面具上的狐狸鼻子戳着他的颧骨。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 一秒,两秒。 第叁秒。 池远灏推开她,站起身,往过道走。 卢靖封直接来了句国骂,戴面具这妞怎么这么虎。 简霓不甚在意撩撩头发,问卢靖封他要去哪儿,卢靖封愣愣答那是洗手间的方向,答完又想换个答案,万一这哥秋后算账怎么办。 为时已晚,简霓听到答案,随后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端起,也往池远灏离开的方向去了。 这下卢靖封想不明白都不行了,怪不得池远灏给他来一句“你非要自恋,那随你”,敢情人看上的本来是他。 简霓一走,桌上其他注意到动静的男生往卢靖封身边凑,问他刚刚来的人是谁。 卢靖封正烦着,一个都没说,打发掉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问呢,说个屁。 打发完之后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他哥们的初吻? 池远灏是在洗手间的隔间外被堵住去路的。 洗手间内安静,而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那双眼格外风情,正媚眼如丝的盯着他,似要勾走人的魂魄。 “这是男厕。” 语调波澜不惊,仿佛刚刚被亲的不是他。 “喔,我知道。” 她答得一点儿也不心虚。 “你喜欢在卫生间里喝东西?” 池远灏指的是她手上的酒,而她明显是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但又不接茬。 “那要看是喝什么东西。”应了句诨话。 简霓往前一步,杯中的酒液摇晃着。 池远灏对她的步步紧逼没任何表示,脚下甚至都没动一步,直至简霓快要贴到他身前,他才堪堪后退。 他这一退,就又站到隔间里了,简霓适时关上隔间门。 来了几个如厕的男人,外边儿放水的声音明显,而两人不偏不倚的对视着。 池远灏不是没见过牛皮糖一样粘着他的,但大多在被拒绝之后就不再有下一步动作。 他在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把她扔出去,但下一秒她却做了一个他没意料到的行为。 面前的女人穿着露双肩的白色长袖T,酒杯举起,往自己身前倒,深色酒液浸湿了她的领口,往下伸延,胸前弧度若隐若现。 池远灏莫名感到眼热。 操。 什么妖精。 偏偏她还用口型问了句,想喝吗。 “出去。” 池远灏嗓音沉沉,在逼仄的空间下响起。 外面还有人没走,闻言全都回头看向紧闭着门的那一间。 简霓笑起来,就打定主意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她就想知道,她未来的模特儿能不能放得开,太纯情的可拍不了大尺度的东西。 只被亲一下就跑洗手间来了,可别真是纯情的。 再凑近一步,她双手搭上他的脖颈,前两天新做的果冻色美甲,隔着T恤,戳着他的脊背。 他还是没任何动作,只有手往后移,没碰她。 两人身高差距在这时凸显出来了,简霓踮脚,将将靠近他耳边。 “啊······哥哥。” “你好厉害啊。” 突如其来两声刻意捏造的呻吟,红唇一开一合,声音娇得仿佛此刻已被抛上云霄。 她叫完,还刻意使坏,舔了舔他的耳垂。 隔间外的几个男人还听不出这是什么情况那就是傻子了,纷纷对视一眼,抖搂自己的东西,拉好裤链。 “操,还特么搞到厕所里来了。” “真你妈晦气。” 讨论的声音渐行渐远,外面安静下来,只有没关好的水龙头,水滴答落在洗手池,发出些许声音。 池远灏一把推开面前的妖精,手上揉了揉湿润的耳垂。 “你他妈想干什么。” 装不下去了。 “你。” 简霓又应了句诨话,两人身子紧贴着,她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胸膛,在忍耐。 是气得要掐死她还是把持不住要干她。 随他便。 4 池远灏却没什么反应,手还背着,眼也直直对上她的。 “我不上一个脸都露不出来的女人。” 开口即是刺,还在意简霓强吻他这事儿呢。 “你知不知道假面舞会的含义,何为假面?” 简霓不接茬儿,松开他脖颈,捏着空酒杯靠上门板,问他。 “总之不是一个只看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老实人说的那样。” 还在刺她呢。 简霓深感面前自己看上的模特记仇心性重。 她摇摇头:“假面,字面意思是一副假的面具。不过,人人都有面具,来到这样的场所,究竟是卸下面具换以真实模样,还是额外加上一副,不得而知。” 她说的没错。灯红酒绿,意乱情迷,来到这儿的都是社会上各个阶层的人,有家庭的没家庭的,到底是打着释放压力的旗号,还是以一个肤浅的找乐子的理由来这群魔乱舞? 简霓的话足够引人深思,池远灏偏偏不为所动。 “别人有没有面具,我不清楚。” “但你的面具,不止这一副。” “而我没兴趣揭。” 靠近太难以捉摸的人不是一件好事。 “嘁。” 她笑两声,又突地靠近,手戳两下他的腹部,果然硬邦邦的,再往下移,滑到他的大腿根,这一动作试探的意味就很重了,想看他是否在嘴硬。 要往中间那地方偏时手被攥住,肩再被他一推,重新撞上门板。 他动作很快,空出的手扭开门锁,同时松开攥她的手,简霓差点儿整个人摔出隔间,池远灏随即侧身走出,没扶她。 她堪堪站稳,深吸气,空杯投向边上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 不能玩儿太过了,事做绝了之后人就不好哄回来了。 “你刚问我想对你干什么。” “要你个名字和电话,不过分吧?微信也行。” “出来玩玩的,没必要太当真了。” 她倒是好意思提条件。 “没有电话。” 他径直走向洗手台,没开水,也不说名字。 人是简霓看上的,事儿也是她挑起的。 但她看着面前人一副从始至终云淡风轻任她动作的样儿,唯一的情绪起伏也只有那句问她想干什么,简霓忽然就觉着不是滋味了,说不清缘由。 池远灏开了水,手放底下冲洗。 简霓点两下头,扭过身,打算二话不说开溜,事儿没办成,走也要走利落点。 他就看准了她迈出步子的时机,湿漉漉的手指勾她衣领,力道大得简霓又重新转回来。 微凉湿润的手捏着她的下颌,手指很长,也漂亮,顺道将她的面具往上抵了抵,火热唇舌贴上。 他刚亲上来,简霓就知道这人大概是没经历过几次风月事。 哪有人接吻让人这么难受的,亲得又重又狠,毫无章法的啃咬,呼吸不上来,胸腔憋闷着。 仿佛只是来对她泄气一般,这是简霓为数不多的亲吻体验感里最差的一次。 奇特得很,两人在洗手台前亲得如火如荼,竟也没一个人进来打扰。 腰被他掐住,整个人被提到洗手台上坐着。 待尝到一丝血腥味后,面前人停下。 简霓喘着气,不停咳嗽,咳得面具下的那张小脸红透,缓过来后压低嗓音骂了句:“你特么吻技真烂!” 池远灏没生气,站在她微开的双腿间,俯身凑近,手也从身前绕到她身后,以环抱她的姿势。 简霓蓦然心跳加快,以为他又要来,闭上眼。 谁知身后传来开水的声音,这人他妈的是有洁癖吗,接个吻摸下脸就要洗手? 复又睁开眼,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儿,只是唇角的弧度出卖了他。 嘲笑她呢。 他又退开一步,也不擦手,任水珠从手上低落。 “卢靖封。” 简霓耳内忽而蹦入叁个陌生字眼:“什么?” “名字。” 他应完后,抬手,简霓倍感不妙,想要跳下洗手台跑路,但他堵在面前。 她能想到,这人要做什么了。 屈指,一弹,水珠尽数往她的眼里、面具、露出的半张脸上飙来。 “下次别用这招泡男人。” “招还挺烂。” 简霓重新睁开眼后就听到这两句话,而始作俑者已然走出洗手间外。 一小时前简霓在心里吐槽常政的话,被他用在自己身上。 他说完就走,不给她半点反应的时间。 她他妈的还没说自己要找他当模特的事儿呢,操。 池远灏走出来后,卢靖封就候在外边,他没进去,也不让别人进,怕坏哥们的事儿。 他勾过卢靖封的肩,丝毫没有把兄弟卖了之后的愧疚感,“转场吃个夜宵,我哥叫我了。” 卢靖封想要问刚刚关于戴面具那女孩子的事,被他一句话堵回来,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 “有妞吗?今天这场不好玩。” “纯吃夜宵。” “那也行。” 正好饿了。 简霓跳下洗手台出来后,那杀千刀的人已经走远了,他人高,在人群里也突兀,简霓一眼就能看到。 啐了两声,要追过去也追不上了。随他便吧。 简霓就当被挺帅一狗啃了两下,吃个亏完事儿了,真要计较的话她就没缪斯了。 常政自从放宽心任姑奶奶自个儿玩之后,人在卡座上搂着小男生喝得正嗨。 衣领子忽然被拽住,他回头,简霓面无表情站他身后,衣服上大片污渍,原本齁甜的香水味也被浓重的烈酒气息盖过。 常政直觉她有事对自己说,松开小男生,跟着出去了。 到门外她气恼地摘下面具丢地上,小高跟在上边狠踩两脚。 “怎么了气成这样?还有,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儿啊,喝酒漏嘴了?” “lú&&jìng&&fēng,是谁?” 简霓念着刚刚男生告诉她的名字,她不清楚是哪叁个字。 常政混圈里的,路子比较广,简霓选择问他。 “谁?你说谁?”常政听到这名字秒瞪眼,掏掏耳朵,似乎在确认她说的这叁个字是否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那姓卢的,卢靖封?”他一字一句告诉简霓是哪叁个字。 “对,就他。” “你看上的模特是他?就今晚那个?” “你知道?” 常政摇摇头,“听过一点,不算了解。” “那怎么样,你说说。” 简霓气得要死,但她是真的想让这人当她的模特。 一看到他就满脑子的灵感,她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所以,她愿意委屈自己一次,仅此一次。 常政点着额头回想了下。 “家里挺有钱。长相,如果是你今晚看到的那样,也牛逼。” “这哥们感情史丰富,女朋友一星期一个不带重样,你要真想泡人家,别认真就成。” 简霓无语,“我没说要泡,而且就他一星期一个的德行,我要是上去撬墙角,他估计巴不得给我递铁锹帮着我撬。” 她略过在洗手间的事儿,没说,唇上的伤口还刺痛着,全凭借她此刻背着光,常政才没看清。 “没发现啊,你还挺自恋。” “滚,你说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们那圈最出名的又不是他,是另一个好吧。” 她翻了个白眼,“那行。你不用说,我找的是他当模特又不是找另一个出名的。现在就没什么联系方式能找了?” “你一会儿回那桌去问不就行了。” “也是。” 常政又点了两下额头。 “啧,我想起来了,他是思瑞的。” “什么?” 思瑞,这名耳熟,简霓一时没想起来。 “就你过两天要去的那学校,大小姐。” “哦。休学太久,忘记了。” 常政无奈摇头,勾着她重新返回场子,结果来到中间的卡座时,那人不在,连带着把简霓带到这桌的男生人也不在。 于是她让常政去问卢靖封这人去哪了,有没有联系方式。 五分钟后常政捏着手机回来。 一言难尽的打开手机给简霓看他发出去的十个好友申请,而且对方皆是不同的账号。 “不是,我就让你加个人,你怎么加了十几个?” “我也不想啊,这哥们妞多,还他妈搞了十个号来泡妞搞对象。海王嘛这不是。要不你别找他拍了。” 常政就纳闷了,“你之前的模特不都是圈里找的吗,还都是女孩儿,这次搞什么?找个圈外的?技术不过硬怎么办。” “我就拍个图,我又不跟他搞对象。再说了不会摆pose可以教,灵感可不常有。” 简霓无所谓,让常政加上之后把对方常用的号推她就行。 简霓拉开隔音门,常政在身后问她去哪儿。 她说,高中生,要好好读书,没有夜生活。 5 常政人吊儿郎当,但事儿办得很快。 他过了一天立马就给简霓推了微信号。她当时在卸指甲,余光瞥到信息内容时莫名其妙激动了一瞬,手抖了抖,把指甲给整劈了,痛得她一缩。 这人的头像和他本人的长相属实不符合,是一只笑得特憨的哈士奇。 她发送好友申请时附带了句:前两天是我不对,咱能不能一笑泯恩仇,把卫生间里的事儿给忘了? 简霓发好后,翘起二郎腿一摇一摇,已经在盘算着拍摄地点在哪比较合适了。 ······ 开学前一晚,酒过叁巡的夜宵摊气氛火热。 卢靖封腿搭塑料椅上晃,翻着微信信息,前天池远灏去了个卫生间回来莫名其妙就走了,连带着把他也薅走。 他翻阅微信消息的这会子功夫,桌边的一哥们凑近他,“卢靖封你这魅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连男的都问你要微信。” “???”卢靖封闻言,腿一抖,差点连人带椅给翻下来,边上的池远灏伸手在他背后撑了一把他才没摔。 “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我说前两天那场,你走之后,有一男的过来要你微信。” 这哥们前晚也在局上。 “你给了没?” “给了。” “老子直的!” 卢靖封性子急,这事儿他不容许别人给他开玩笑,揪起对方衣领。 “操,别急啊,人说跟你谈合作的!” 男生本来就逗逗他,没想到他真急眼。 卢靖封不以为然,谈合作这事儿不得是找他爹吗。 那哥们摇摇头,一脸神秘,“我昨晚也是这么说的,但人指名道姓了,就找你。估计好友申请都给你发过来了,好像是找个模特还是什么的吧。我说你有魅力呗,人摄影师都找上你了。” 卢靖封莫名其妙了,摄影师还会去酒吧找模特了。 他点开99+条的好友申请,一路往下翻,真在莺莺燕燕的申请里找到了个疑似合作的。 只不过这申请里的信息怎么那么奇怪,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事儿。 卢靖封摸着下巴,一字一句的念出上边的话:“前两天是我不对,咱能不能一笑泯恩仇,把卫生间里的事儿给忘了?” 他在念到后半句时,池远灏的眉动了动,轻蹙。 “不是,我和谁结仇了需要一笑泯恩仇啊?什么卫生间,那晚的场子我都没进过卫生间。认错人了吧。” 他这么一说,那哥们也摸不着头脑了,“但对方来就指名道姓说找你。” 卢靖封捏着手机递给池远灏,屏幕还停留在好友申请界面,头像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照片模糊,像是手抖了抓拍的。 所属地在国外,更认不出来了。 “你说我要不要同意,万一是个骗子我还能逗人玩儿?”他问。 池远灏眼神停留在那叁四秒,道:“随你。” 卢靖封便点了通过,看看能整出个什么事儿。 简霓是第二天才看到申请通过的。 此时她被她妈从床上薅起来洗漱穿衣,她盯着衣柜里那套校服裙,叹声气,裙摆还及膝的,显不出一点儿身材优点。样式是好看的,有点日式制服那意思,就是这裙摆长度她不满意,显腿短。 昨儿晚上简母非把简霓的手机以及其他电子设备收了,说以免她玩到半夜第二天起不来。 她扁嘴看着裙子,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 简母正在楼下准备早点,简霓从二楼下来时腰间系着绀色西服外套,衬衫松松垮垮插在腰间,一半塞裙里,一半搭外边,领结也没好好系,捏在手上。 “怎么不把外套好好穿上?系在腰上像个什么样子,不正经。” 简霓到桌边,捏起两片叁明治叼嘴里,手上再拿过桌上一瓶牛奶,还顺走了她的手机,一套流程走完,她转身。 没了桌子椅子的遮挡,简母才看清,这小兔崽子把裙摆给裁剪了。 “你干什么呢简霓!回来!重新换一套。” “两套都给我剪了妈,拜拜。” 她快步走出门,朝后挥挥手,简母气得在心里记下一笔,打算下回再跟她算账。 简霓到路边拦车,门拉开,包往上丢便坐进车里。 “师傅,思瑞高中,谢谢。” “得嘞。” 她在车内翻看着手机,不重要的都被略过,只余留一条,时间是昨晚的十一点半。 LJF: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加好友之后简霓会有个习惯,是把对方的朋友圈看一遍,来揣测这个人的性格是怎么样,又适合怎样的拍照风格。 她对卢靖封也不例外,先看资料卡,再点进朋友圈。 简霓只看一眼便皱起眉,对方设置仅叁天可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百无聊赖的将手机丢回包里。 思瑞高中四个烫金大字位于学校大门顶端。 正是上学高峰期,又是周一,门外不少学生排队等着做仪表检查。 简霓无疑是吸引人的,漂亮的脸蛋,曼妙的身材,短过膝的裙摆,不规矩的领口,无一不在昭示着她与这群正在排队的高中生不一样。 遵守纪律什么的,她不想,也不屑。 将包甩到左肩,她静站在原地,打算等排队的人少了再过去。 排队的女孩子们有不少注意到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那边的谁啊?学校里没见过这样的啊。” “不清楚,可能新来的?转学生?还穿着我们的校服呢。” “也没听说咱们学校要来转学生啊。” “她也真够胆大的,小心教导主任哈哈哈。” 说这话的女生比了比自己的裙摆,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哎呀别说了,你们没发现今天检查仪表的少了个人?” “早发现了,池远灏呗,又不是第一次了,习以为常。昨晚看那几个人的朋友圈,喝酒喝到叁更半夜起不来了吧。” 简霓不耐烦了,伸手挠挠耳廓,一群八婆。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简霓往前。 刚好轮到她时,一戴眼镜的女孩子拿笔指了指她,“校牌呢?还有,裙子怎么回事。” “没带校牌,刚休学回来,没这东西。” 简霓再低头看两眼,“裙子?挺好的。” “你哪个班的?” “不知道,说了刚休学回来。” 她耸耸肩,一问叁不知的样子,其他几个人也拿她没办法。 ······ “嗯?昨晚你没早睡吗?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而且今天是你检查哦。” “没有。” 一句细声细气的询问,后边跟着应答的是一道淡淡的嗓音。 偏偏简霓对这声音特耳熟,她转头。 那晚惹得她火冒叁丈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往这边走,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没带面具。 他大概没认出自己,因为他直接越过简霓走了,连带着他旁边的女孩子一块,两人并肩路过她。 他也没系领结,校牌没带,衬衫衣摆直接垂在外边儿,极不正经的样子。 但他就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还没人拦。 6 “所以,他为什么不用记名?”简霓遥指走远的高大背影,问。 戴眼镜的女生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于明目张胆的给人搞特殊了,她偏了偏头看向其他查仪表的几个同学,互相使了个眼色。 皱起眉,做出一副像是被简霓缠得没办法,她很难搞的样子,幽幽叹气,把她放进去了。 还挺看人下菜碟。 简霓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先去教学楼找班主任。 即便休学了一年,她对班主任的样貌尚还记得。 这老师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一句:“简霓你这裙摆怎么回事啊?你没看我发给你的校规?” 看,还是和高一开学时一模一样。 她也回之同样的一句,“老师,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班主任瞄她一眼,“本来休学之后应该安排你在别的班,毕竟不知道你的实力如何,但你家里人······” 欲言又止了一下,“所以我们安排你在原来的班级,叁班。” “原来我还是个关系户啊老师。” 简霓自动接上对方刚刚没挑明说出口的话。 “我姓王。” “好的,王老师。”简霓微微笑。 那老师又瞄她一眼,点点头,一副还能救,还有救的样子。 简霓休学一年多,班里的人早把她这号人给忘了,自动默认为她转学或者不读了,谁都没想到她还有再回来的一天。 跟着王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简霓刻意落后对方两步,由她领着自己去教学楼。 还没开始上课,卢靖封靠在走廊外,空瓶子在他手中晃,他刚喝下一整瓶冰矿泉水,但还是晕,看样子还没醒酒。 “吐几回了?”边上的刘旭林看他这不争气的样,问他。 “忘了,叁四回?可能还多一点。操,不喝了,真不喝了。” 池远灏人刚到二楼就听到这句话,包甩他背上,“废物一个。” “还不是你灌太猛。” “是你废。” 他放了包再出来时,卢靖封还搁那儿头晕恶心。 刘旭林时不时探头看楼下有没有老师过来,手机搁底下摆弄着。 也是因此,他比其他两人还率先看到了跟着老师往这走的简霓。 手臂屈着,以肘部推了一把卢靖封的脑袋,彻底把他给推清醒了。 “干什么你个鳖孙。” “楼下,楼下。” 闻言,卢靖封眯着眼往楼下看去,脑袋晕乎乎的,视线却还清晰着,最先入目的就是简霓那双露在裙外的长腿。 再缓缓向上移,落在脸上,“我去,哪来的姐姐。” “没听说。” 池远灏靠在边上,也瞥两眼,腿是挺长。 那张脸因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致样貌,但很白,卢靖封觉着一定是个顶好看的女孩儿。 “她叁班的吧?”刘旭林问。 “应该是,边上那不老王嘛。” 她慢慢走近,叁个男生也看清了那张漂亮的、摄人心魄的脸。 池远灏没什么反应,只在看到时,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想起狭小隔间内肆意对他释放自身魅力的人。 他皱了下眉,比看到那条好友验证时皱得更紧,松得也快,其他两人没注意。 “操。” 卢靖封看到美女,老毛病犯了。一激动,肘部打到水瓶,空瓶子垂直往下落。 “完了完了我去!”他以极为滑稽的姿势抱头蹲下,池远灏立马毫不留情的笑两声,极快转身回教室,刘旭林随后跟上,烂摊子让卢靖封自己收。 “哐当”,物体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王老师和简霓侧头看去,相隔四五米的地上孤零零的躺着一个空塑料瓶,再往上瞄,没人。 幸好只是个喝空了的矿泉水瓶,也幸好那儿没站着人。假若是其他重物,砸到人可怎么办。 王老师一想到这后果,当下就怒气冲冲的说要走开去查监控。 “老师,你先带我去教室。” 这老师是不是有点儿分不清主次事件,她一大活人还在这儿。 “哦哦,在二楼,你从左边楼梯上去往左拐第叁间教室就是。右边上的话就右拐第一间。老师还有事儿,先走啊。” 她还真就丢下简霓跑去查那劳什子监控了。 简霓觉着,自己的班主任是真不靠谱,也不知道给没给班里下过通知,就把她给扔这儿了。 简霓是从右边上的楼,路过了那一自由落体的“罪证”。 到二楼后靠在栏杆边等,里面很快有人注意到她,其中一个座位的女孩儿往她这看了两眼,站起身快步走出教室外。 “是简霓同学吗?” 她颔首。 “你好。我是叁班的班长贾敏,王老师前几天给我说明开学事项的时候告诉我了。现在只有靠窗那边有个位置,你同桌是文娱委员莫琪琪,这样安排可以吗?” 贾敏边说边指向教室靠里那排的位置。 简霓打了个哈欠,“谢谢。我都可以,你安排就行。” 今天早上起得早,她这会儿实在是困。 “好的好的,那你看看还需要做个自我介绍吗,因为······快一年没来学校了怕同学之间不熟悉。”贾敏看着面前身材高挑、长相漂亮的女生,在心里默默感叹,她给人的感觉,与这个班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又或者是与这个学校。 “也行。” 简霓觉着这班长还挺会来事儿,怪不得人能当班长。 于是,贾敏往教室里走,拍拍手示意正在吵闹的同学安静。 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两人在外的交谈,全都翘首以盼着这个昔日老同学的“进场”。 简霓抬步,踏进门内那一刻,门边第一桌的男生率先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随后是在眼前轻飘飘抖动的裙摆。 她小臂挂着校服外套,长发披散在身后,双腿笔直修长,五官出众,相貌媚而不俗,透露着一丝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感。 整个人就这么清泠泠的站在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简霓。”她自我介绍着,声音里带着沙沙的质感,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 漂亮的女孩儿连说话声音都悦耳。 生怕同学们不清楚是哪个“ní”,她还特意拿笔在白板上写了一遍。 教室内寂静无声,几秒后不知是谁带头先鼓了掌,随后掌声热烈响起来。毕竟是大美女,谁不爱呢。 “谢谢。”简霓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平添了几分稚气。 高中生们还挺可爱的嘛。 7 简霓做完自我介绍便直接走下讲台,还有不少学生在她经过后回头看。 她的同桌主动拉开椅子让她进,简霓又道了声谢。 “不······不用谢。” 几秒后,回应的声音温柔,只是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简霓坐好,从包里拿出纸巾要擦,莫琪琪见状,“我今天擦过了的,不脏!” 她便将包随手塞进抽屉里,再次要开口道谢时,莫琪琪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我应该的。” 看起来她同桌比其他高中生还要可爱那么一丢丢。 简霓撑着脑袋,另只手在桌下玩手机。 她妈问在学校还顺利吗,她回了句,我关系户,一切都好。 这说话艺术可把她妈气到了,直接不回复了。 简霓对这反应无所谓,今早她爸在路上给她转了生活费,腰板瞬间挺直了,但骨子里还是懒散。 她撑着脑袋的那边手,袖子正慢慢往下滑,露出一截细白手腕。莫琪琪一眨不眨的看着,袖子滑到小臂,手臂内侧似乎画着一点蓝色线条,之后的再看不到了。 莫琪琪很好奇,对于自己旁边这个刚刚复学而来的女生的一切,都很好奇,而简霓才坐在她边上没到五分钟就能让自己有这种情绪,莫琪琪自个儿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或许也不止莫琪琪有,班里人时不时投过来的小眼神儿,里边的想法和她一样。 简霓点进vpn,挂了个梯子上ins,从相册内挑出一张今早在出租车里拍的照片。 素净未上妆的脸,一段时间没修而微微杂乱的眉毛,涂了一点唇蜜的嘴巴,眼皮有些许浮肿,晚睡的后果。 晨早阳光自窗外斜照到她一侧脸颊,使照片里的简霓一半脸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眼珠子都被光照成了琥珀色。 这图拍得她算是满意,发了出去。 配字:属于七点整阳光下的我。 发完又在评论区里顶了一条自己发的评论,表示自己近期接拍摄的计划要暂缓,只有周末空着。 再退出,盯着壁纸那只蝴蝶叁四秒后,蓦地转头。 莫琪琪探究的目光就这么被她抓了个正着。 她的同桌对她还是有点儿好奇,从刚刚就一直看着她。 莫琪琪的脸瞬间红起来,双手捂着脸转回去,耳朵也粉。 简霓侧身面对她,又撑脑袋,“我长得很可怕?” “不是不是。” “你很漂亮,也······很香。” 她很害羞,不好意思的说出来。 简霓挑眉,越发觉得自己同桌可爱,而后她回想了出门前她喷的是哪款香,想着过两天给她同桌带一瓶,算是见面礼。 想到包里还有瓶牛奶没喝,简霓从里拿出,递给莫琪琪,“谢礼。你刚才帮我擦了桌椅。” 莫琪琪愣愣接过,脸上的绯色也在简霓的视线下越来越浓。 “谢谢,你好温柔啊。” 漂亮温柔又礼貌,身上还特别香的女孩子,好喜欢。 同性之间更懂得互相欣赏,莫琪琪现在明白这句话了。 ······ 大课间,学生们要去跑操。此时学校大的好处就在这体现了,二十分钟的课间,叁个年级可以一同进行。 但简霓没去,她得去图书馆领课本,莫琪琪和她一块。 楼梯格外拥挤,等人都走光了两人才下楼。 全校的活动一般都会有几个落单的,例如此刻在图书馆里待着的几人。 卢靖封最烦的就是跑操,偏偏他们几个不见了班主任很快就会发现,躲图书馆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下巴搁在小臂,百无聊赖的看手机,刘旭林在他左边看漫画,池远灏则在右边趴着补眠。叁人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方便进,也方便溜。 这时简霓和莫琪琪从图书馆后门进来了。 两人的脚步都放轻了,但卢靖封还是听到些许声响,回头。 下一秒他双手左右碰了碰两人,池远灏抬头的那一瞬间只看到了一抹晃眼的白从他旁边路过,还余留淡淡的香。 简霓和莫琪琪走到前台,向管理员说明来意。 池远灏吸吸鼻子,侧头,抛给卢靖封一个“有事说事”的眼神。 “今天楼下看到的那个。” “好像是吧。”刘旭林也看向前方,应他。 “有空看这,不如想想老王翻监控的话你怎么应付吧。” 池远灏站起来,椅子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被往后推,椅脚在瓷砖地面上摩擦,划拉出一道不小的声响,他走到过道,头也不回的离开。 简霓被这声响引得回头,只看到一个穿着校服从后门出去的背影。 卢靖封也回头,问刘旭林,“起床气犯了?现在九点多了。” 刘旭林耸肩,“不知道。要说起床气,不应该早上那会儿就有了吗。” “那他划拉凳子干什么,图书馆可贴着保持安静这四个字。” “起床气了。” “……” 简霓转回头,接过课本,和莫琪琪分担了些,一人抱一半,走出图书馆往教学楼去。 下来时走的是离教室门较近的楼梯,但上去的话就得走离两人位置近的,抱着堆课本不方便,故而从左上。 到楼下,简霓侧目而视,发现楼道旁有块牌子,占地面积挺大。 “那上边都是什么?”问了一句,她抱着书往楼里走。 莫琪琪看了眼,随后跟上:“这个是我们学校的公示牌,上面都是历年从思瑞毕业出去的优秀毕业生。还有一个版面是每回考试上了百名榜的,也就是年段前一百的学生。前叁名的照片会贴在那,每次大考的都有。” 抱着书说话费劲,一句话到最后,莫琪琪有点喘,简霓便从她手里分担了一些书。 还差几级阶梯就要到二楼,转个弯再走一段距离就能回叁班。 也就在这会儿,池远灏从后门出来,拐弯,下楼。 他将接通的电话搭在耳边,未应声,静静听着对方的声音。 简霓面前的光被一道阴影覆盖,抬起头,背着光的男生站她面前,目光触及二人时,侧了侧身,让两人先上来。 简霓清楚他是那晚自己起了色心调戏的人,但她不清楚的是男生有没有认出她。大概没有,她今天喷的不是黑鸦片,不必慌。 因此,她垂下眼,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一缕长发隔着衬衫滑过他的手臂。 没带起什么感觉,池远灏同样也没注意,呼吸起伏间只闻到股淡香,眼也未斜一下。 8 放了课本,简霓说要去公示牌那看一下,莫琪琪陪她一起。 简霓就是有种直觉,得来这看看,不然会后悔。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此时跑操结束,操场边的跑操音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学生们吵吵闹闹要去校园超市的声音,也有不少学生往教学楼这走,自然也看到了公示牌前站着的简霓。 简霓看着高一年段期末考排名前叁一栏的照片,举起手,指着位居中间的那一张。 这照片也不知道是几时拍的,男生脸上还有着少年稚气,但眉眼之间已经能隐约看出锋芒。 下方赫然有一行小字:高一(1)班,池远灏。 “他叫,池、远、灏?”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尾音还带了点疑惑。 他明明告诉自己,叫卢靖封,但校方公示牌总不会骗人。 所以,是他骗了她。 “嗯,是这样的。不过这个是高一的排名了,还没换是因为还没进行新一轮的大考。照片也不是高一拍的,据说是初中升学考试时拍的照片。” “他是一班的。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莫琪琪没注意自己新同桌的异常,热心肠的给简霓解释。 简霓听完,收回手,抄入衣兜,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冷下来。 “那你喜欢吗?”她随口一问。 “不喜欢啊。他看着挺凶。而且他被太多人喜欢了,那些女孩儿也不是善茬。不过没听说过他和谁谈恋爱。” 这句回答简霓没太在意了,她想着,微信大概也不是他的,估计真是卢靖封的。 那么,一星期换一个女朋友的,也不是他。 她知道自己色心起的时候泡的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在开始便栽个跟头。 挺好的,她记下了。 “回教室。” 简霓稳了稳内心升腾而起的火,开口。 ······ 下午上完物理,有节体育课。 简霓没和莫琪琪一起,径直往洗手间去,随便找一个隔间,抬脚朝后关上门,再抵着。 不管常政是否在上课,一个电话拨过去。 那边不知是在上课还是在宿舍睡觉,她挂了又打,连续叁四次,接了。 常政刚下课,静音的手机疯狂震动。 他从兜里拿出来接通,还没开口,那头的简霓在他说话前抢先一句:“常政,你个傻逼。” “我又咋了?” 简霓骂他是常有的事儿了。 “以后你别再说自己消息灵通了。二百五,找错人了。” 外面有女孩儿进来上厕所,走到简霓这儿,轻敲门,“你好,里面有人吗?” 简霓轻轻踢了一下门板示意里面有人,女孩儿走开了。 “什么找错了?你那模特?不是卢靖封?你自己和我说卢靖封的啊。” 简霓不想承认是她自己被骗在先,把火气撒在常政身上。 “烦死了,别吵我。”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那边的常政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挂了,旁边的友人看了眼他的脸色问怎么了。 他说,没事,大小姐犯病了。 简霓从隔间出去,手机放口袋,又从里面拿出唇蜜,对镜涂抹,补一下。 这时,另一个隔间的门开了,应当是刚刚问简霓里面有没有人的女生。 她视线扫到简霓身上,看到那张脸,微怔,又走过去洗手。 唇蜜没上嘴,两叁道笑声从外边传入。 旁边的女生该是很熟悉这声音,纸巾刚从兜里拿出来,听到后擦也没擦,往门外走。 简霓自然没错过,她上扬的嘴角。 不过这不关她事,唇棒按上下唇,抹开,上唇贴合下来,紧抿。 “远灏。” 女生走到门边,喊了一声。 简霓停住了,保持抿嘴的动作,没继续,偏过头。 四五个男生从洗手间门口慢慢悠悠地走过,其中就有卢靖封本人。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直到最后一个人路过,门边的女生随即跟在他旁边。 简霓紧抿的唇也在看到男生侧脸的一刹那松开,在空荡的洗手间里发出一声“啵”。 女生被声音吸引得回头看她一眼,池远灏毫无反应。 简霓对上女生的眼神,微微笑。 她也回之一笑,二人消失在门边。 ······ 预备铃响起。 简霓快速从楼上奔下,跑到操场边,莫琪琪在队伍中对她招手。 体育老师开始点名,她复学回来,学号在最后一个,还没点到她,简霓猫着腰从后过去,站在队伍后排。 简霓左看右看,操场上不止他们一个班,边上也有一个。 池远灏几人就站在队伍后,巧了,撞了同一节体育课。 体育老师边点名边在表格上打勾,关心的是学生出勤率。 念到最后:“你们班来了转学生吗?简霓,到了吗?” 简霓在后排懒洋洋举手,“是复学生,到了老师。” “还挺高。” 简霓的身高在班里的女孩当中算是突出的,净身高171,但今天穿了个低跟小靴子,加了鞋跟高度后大概有174了。 “要不,就你来当新体委吧?一学期换一个人当。” 体育老师只是随口一问的,要是简霓拒绝的话她就再找个人。 “行啊。” 简霓旁边站着的就是上一任体委,闻言,看她一眼。 前体委问她:“你确定吗?” “确定。” 这下所有人都回头了,简霓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看起来像是很不能胜任的样子吗? 他们对“回归”的复学生印象不深,除了漂亮还是漂亮。 漂亮的姑娘大多不会想接体委这么个活儿的,与形象不符,也有点吃力不讨好那个意思在,但她是例外。 所以他们回头了,目光投在她身上,好奇的看,疑惑的看,不可思议的看。 开学第一天就捞了个小官当,简霓乐得,从队伍解散后嘴角就一直翘着,打算晚上回去和她妈说一说,看能不能赏她一笔零花钱。 解散了就是各玩各的,有去超市买零食的,有去器材室借球运动的,也有趁机回教室用电脑看电影的。 简霓从兜里掏出口香糖,递一片给莫琪琪,自己再拆一片放嘴里嚼。 两人坐在操场看台上,迎着蓝天白云,吹着风,好不惬意。 选在这坐着不是没理由的,周围零零散散的一些学生,都是女孩子,而她们的目标是篮球场上的人。池远灏就在其中。 简霓嚼着口香糖,手臂展开搭在莫琪琪的椅子上,翘着腿,攻气十足。 她仰头吹了两下泡泡都破了,觉着没意思,干脆不整了,要回教室里玩手机。 卢靖封拉了看台边几个高一学弟凑人数打球,其中一个不太会,投篮的时候没把握好,砸到篮筐后斜飞出去,直奔篮球场边,而简霓正要从那走过。 “靠!场边的同学小心啊!”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不知道从哪传来的。 简霓余光瞥到了,左手快速将莫琪琪拉到自己身后,右手抬起,拍了那球的同时挡了下。 篮球霎时停下,砸至脚边,简霓甩了甩痛麻的右手,劲儿还挺大。 卢靖封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池远灏拍了下高一男生的肩膀:“去道个歉。” 男生还处于状况之外,没动,他便自己过来了。 简霓缓过那股痛劲儿后,球拿在手上,学着他们男孩子平时的样子,在原地拍。 莫琪琪还在一旁问她要不要紧,她没应,只是拍那球,盯着来人。 “抱歉。” 池远灏到她面前,说了句。 “不用。” 简霓运拍着球,越过他,往篮筐下走。 池远灏反过身,几乎是能想到她要做什么,那眼里的火气都要冲天了。 投球技术不精的高一男生刚好站在叁分线这里,简霓过去,卢靖封也跟着站到旁边,万一她发脾气要揍人,也得拦一下不是。 那张摄人心魄的漂亮脸蛋此刻板着,她是被砸痛了,气的。 杂乱的眉毛在情绪化的衬托下显得戾气横生。 简霓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叁分线外,对准篮筐,姿势颇为标准的投出球,随后球入筐。 一个极其漂亮的叁分,池远灏站在距离她叁米外的地方,眯了下眼。 “我不管你会不会打篮球,但你差点儿砸到人,做错了事儿得自己担。这声道歉也得你亲自说。” 她忍着手心绵延至手腕的疼,对那已经傻掉了的男孩子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转身便走。 路过池远灏时,还吹了个泡泡,刚吹起边立马“啪”的一下,破了。 这番话蛮有种的。 卢靖封反应过来后对着刘旭林吹了声口哨,新来的挺有脾气啊。 ······ 体育课过后简霓也没去医务室,就赖在位子上趴着耍手机。 ins私信箱里塞满了模特的约拍消息,她挑了几个同城的回复了下,又退了软件。 莫琪琪从洗手间里回来,拍拍她肩膀说有人找:“是高一的。” 上节课的事儿这会儿全班都清楚了,有几个女孩子看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转过头来,眼里一直看着她。 “叁班复学生很有个性”这一印象一下子就罩在了简霓头上。 所以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犯了事的高一男生手上拿着东西,局促的站在后门,身边还围着几个叁班的男生。 高一班级和他们的不在一块儿,专门过来找人的那就说明有戏看。 简霓起身时左手搭在了右手腕上,到了后门,男生一看到她,突然就是一个弯腰,憋了好一会儿,来了句:“学姐对不起!” 声音还不小,走廊路过的学生听到了,驻足。 人态度还挺诚恳,简霓气消了,也没道理不给人台阶下。 ”哦,没关系。还有什么事儿吗?” “还有这个,这个药。” 学弟听到她说没事了,直起腰板,把手中的一小袋子药递给她。 简霓刚接过,他再道了句歉立马跑掉了。 回到位置上,她把那袋子甩桌面上,坐下来,左手支着脑袋,眉心蹙着,那点蓝色线条又露了出来。 莫琪琪撩开袋子边看了眼,都是药。跌打损伤的,消除淤青的,口服的外敷的都有。 太夸张了点。 她看简霓一副不想用的样子,便自个儿从里边拿出消除淤青的,握上简霓的手腕,用棉签在上边细又轻地涂抹。 她的手心至腕骨延伸下来,通红一片。 简霓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想涂药吗?” “味道大,难闻。” 都要把她的香水味儿盖过了。 莫琪琪闻言,低下头笑了笑,果然是个独特的人啊。 9 放学。 曲漓如往常一般,收好东西,站门边等池远灏。 他今天比之前慢许多,下了课先到卢靖封桌前,敲两下,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卢靖封给了,池远灏随便摆弄两下,又还了回来。 “你手机没电了?” “嗯。” “让你哥过来接?” “地铁。” 简霓与莫琪琪从后门出来时,池远灏也刚好到后门,简霓扫了他一眼,在洗手间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正踮着脚要帮他理歪斜的衣领,他抬手挡了挡,她的手也得以与他的短暂触碰。 “那我带你坐公交吧?认一下路线,你家那儿坐地铁回去太不方便了。” 莫琪琪边走边和她聊着,简霓从包里扯出缠成一团的耳机线,青葱手指拨弄死结。 “那就,麻烦你啦。” “怎么会。” 两人走在前面,对话声不大不小。 身后,曲漓问:“你今天要搭乘地铁回去吗?” 卢靖封的位置离后门近,她听到了刚才几句寥寥无几的对话。 “公交。” “你刚才不是说······” “改主意了。” 曲漓愣怔,随后抿起嘴巴,他的态度一直都这样,早该习惯的。 下到一楼之后,简霓才把耳机线解开,戴上,音量没调太高。她侧目,正是夕阳西下,橘红日落。 于是从列表里挑了一首《past&&live》。搭这景再好不过了。 公交站前的学生不少,车里的也一样。 简霓抓住为数不多的一个吊环扶手,再把莫琪琪拉到自己身前站着,公交开始缓慢行驶,车内摇晃不已,莫琪琪抓住她的外套衣摆稳住身形,两人靠得好近,简霓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在这时尽数入了她的呼吸间,比在教室那会儿更甚。 眉眼还是漂亮淡漠,行为举止从本质上来看又是那么温柔。 “你要不要换只手?” 莫琪琪瞥向她握着吊环的右手,腕骨那还是红的。 “不用,左手不习惯,也没那么疼了。” “那这个药还是挺有用的?” “怎么不说是我体质好,恢复得快。” 简霓低下头,发丝从肩头滑到身前,一边耳机也掉落。 左手捏着手机,指头不停点着切歌。 右手的药味淡化了点,但还是浓。把她今天喷的香水都盖过去了,不止莫琪琪一个人闻到了。 莫琪琪与她说着话,两人交谈的途中有学生上下车,不免要侧身避让。 正聊着天没注意,车子发动时莫琪琪没站稳,扑向简霓,双手还揪着她的衣摆。 事发突然,简霓手上还捏着手机,当下反应不过来,加上身前力道,她往后倒,脚下也退了一步。鞋跟不知碰到谁的鞋。 接着是右手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了扶,恰好挡在她的腕上。简霓只匆匆看了眼,手指挺长,轻易便圈住整个手腕。 然后腰部也被碰了下,不是占便宜的碰,就像是那人随手帮了下忙,收得很快。 简霓站稳后立马回过头,“谢······” 池远灏正垂目看着她,公车仍平稳行驶在城市大道,夕阳随着车子的行驶速度,从窗外一拨又一拨的投进金色的光线,投在他的下颌,使他的目光看起来那么晦暗不明。 因此便是一明一暗的视角,莫名像极了今早七点整阳光下的她。 “不用。” 他接上简霓只说了一半的话。 “没有要谢你。”她下意识犟嘴,好似又回到了酒吧那个不肯服输的夜晚。 “我扶的你。” “······”无话,他还在看着,简霓只好:“谢谢。” “不客气。” 蛮欠揍的。 简霓转回去,手下将手机里才刚刚播了一半的《for&&him》关掉。 两人短短的交流,落在各自身后的人眼里。 莫琪琪拍着胸脯问她手有没有事,“没有。你家是不是快到了?”她扫了眼行车路线图。 “啊。对,下一站就是了。” 刚说着,车停了,车内播报着站点,并提醒乘客下车。 “那么,再见了。” “明天见啊简霓。” 笑容明媚的女孩子到了门边还不忘回头招手,简霓也不由自主的笑。 真好啊。 曲漓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女生是下午差点被球砸到,但最后气场十足的放了一番话的人。 确实,与众不同。 也难怪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叮’,又是一站到了。 曲漓捏着书包背带,“远灏,我走了。” 他还是站在那,头也没回,话也无半句,曲漓笑笑,转身。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简霓背对着他。 到站了就下,而他还站在那,简霓在下车前回头看了眼,他的目光也未偏半分。 简霓到家后,她妈果不其然翘着腿坐沙发那儿等她。女王范儿十足了。 她爸在边上殷勤的捶捶腿,捏捏肩。妻管严形象展现得一览无余。 “明天拿块布把你这裙子给我缝上。” “不行啊妈,这不好看了。” 简霓就是爱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谁不爱美。 “啰里八嗦,冬天了迟早老寒腿,你就让那风吹吧。” “才九月份啊。” 穿着这外套她都还热着呢。 “别管,一句话,缝不缝?要么自个儿跟学校申请一套。” 简妈眉毛一皱,简爸立马瞟了眼简霓,说点儿好话啊你倒是。 她认怂,她妈掌握财政大权呢。 “我今儿当了个班干部。”借机讨赏来了。 这就稀奇了,夫妻俩好奇心起来了,上学上得鸡飞狗跳的女儿还有今天呢。 “什么班干啊?”简妈问了一句。 “体委。” “······” “不是,怎么这表情看我啊,人就这位置空着!不该奖励奖励还是怎么的?”她从果盘里捏了颗葡萄,剥果皮,扔嘴里。 “奖励奖励,晚点儿把钱转你。” 简妈站起身来,往厨房那走,边走边嘟囔,小财迷掉钱眼里了。 简霓在后遥遥喊了一声,“妈我爱死你了!” ······ 莫琪琪回到家里,发现家中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一身银色西装,金丝边眼镜,单眼皮,平头。边上还放着一公文包,一副社会精英的作派。 她下意识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你好。” 男人应,又道:“你妈妈在厨房里。” 莫琪琪猜想这是她妈妈的相亲对象,今天她上学的时候,妈妈告诉她了。 莫妈妈在厨房里煲汤,看火候,时不时尝下鲜。 莫琪琪走上前,从后拢了拢莫母的头发。 “妈妈。” “回来啦。” “嗯。今天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 莫琪琪想到简霓,低头笑,又说:“应该也不算新同学,反正刚来学校,然后现在是我同桌。” “那挺好啊。”莫母关了火,把热汤盛入碗里,问她:“外面的梁叔叔,见到了?” “见到了。” “怎么样?”莫母打量着女儿的神情,假如莫琪琪皱一下眉,她便会立马重新考虑这段媒人介绍的姻缘。 莫琪琪是不会让自己妈妈感到为难的,她回想梁叔叔的样子。 “嗯······可以。主要还是看你呀妈妈,你喜欢,我就觉得好。” “他谈吐间是挺有礼貌的。” “怪不得他会在我们家里吃饭呢。” 要不是第一印象好,又接触过几回了,莫母确实不会邀请人来吃饭。 “别打趣你妈妈啰。” 母女俩在厨房里一人一句聊得欢,这时,梁德安从大厅过来,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 莫琪琪回头,“不用了叔叔,我们马上好了。” “那我帮忙拿碗筷吧,让我有个参与感,总不能干坐着。” “也行······那就麻烦叔叔了。” 她将叁副碗筷依次递给他,梁德安接过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腹在她手背轻蹭了下。 莫琪琪缩回手,眉微不可察的皱,再看他,一脸坦然。 应当是错觉。 10 周末,简霓应了小模特的约拍。 “今天拍什么风格?” 她调试相机,问。 小模特朱羽今天穿了件露肚脐短衬,搭了黑色领带。下身咖色高腰百褶裙,脚穿马丁靴。 头发烫了蛋卷,眼影也用的咖色打底,眼周贴了各式各样的小闪片,在光线折射下闪闪发亮。 “看你,这不都看摄影师想法吗?” “顾客至上。” 简霓把镜头对准她,随便按了几下快门,先找找感觉。 “哪能啊,你的眼光更合我心意。” 朱羽年龄稍长,今年20,大叁学生,业余模特。 她之前找简霓约拍过一次,属实难排,一是邀约多,二是这妹妹人懒,全凭眼缘来的。 第一回约上了,见到人了才知道她还在读初叁。拍过那次之后,朱羽不停感慨,真是,老天赏饭吃。 在酒吧偶遇的那晚朱羽便立马约她了,谁知她应了。 所以两人也算半个熟人。 简霓从上至下打量她几回。 “走,去老城区。” 她有灵感了。 两人各拿着一杯冰饮,一同到老城区外。 简霓脖子上还挂了个相机,垂在身前,她今天没化妆,脸上别着副无镜片黑框眼镜。 马尾高扎,用了抓夹捏住根部,里头穿一件无袖抹胸,外边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脚踩双球鞋,左小臂戴了层冰袖。 很酷,也很高中生。 “你今天挺女高。” 朱羽看她几眼,实际上一路过来就没停止过打量她。 假如技能是老天追着喂饭,那么容貌就是女娲亲自捏的。 “显年轻,不好吗?” “我以为你这个年龄的,会希望快点成年,也希望别人把自己当大人看待。” “以前是这想法。” “现在呢?” 静默,低头看手机导航的简霓抬起头,面无表情:“朱羽,问太多了。” “OKOK,我的错。” 还是蛮有脾气嘛。 ······ 地方不难找,简霓很快寻到一栋废旧居民楼。 “现在你能告诉我主题了?” “你看一眼你手中的那杯咖啡。” 朱羽瞄一眼,冰咖里的冰块开始融化,透明塑料杯子外冒着淅沥水珠。 “冰美式。”她念出来,随后恍然大悟:“要拍美式风格?” “美式学院风,绯闻女孩看过吗?曼哈顿上东区女孩。” 简霓补充。 “可以,我还没试过。” 朱羽眼睛一亮。 简霓站上二楼与叁楼间的平台,朱羽则站在二楼阶梯,单手叉着腰,歪头,进入状态后表情变得特冷酷。 她按下快门。 楼下,卢靖封运拍着球,池远灏指节上挂着一透明袋子,里头是水。两人要往球场那走,居民楼前是必经之路。 就快要走到居民楼楼下,“砰咚”声越来越近。在空旷四周衬托的下,声音就显得愈发响。 简霓后腰靠在栏杆,回头往下看:“附近有球场?”她问的是朱羽。 “有,好像就离这楼挺近的。” “走。” “去哪?” “球场。” 朱羽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怎么改主意了,但还是跟着去了。 九月份的太阳依旧毒辣。 朱羽给自己的腿和胳膊补了防晒霜,想侧头问简霓需不需要,发现她在发呆。 简霓站在球场围网前,手搭上网格,“你觉得,23号怎么样?” 身穿23号球衣的池远灏背对二人,一下又一下拍着球,卢靖封脖颈搭块毛巾,抻着腿热身。 两人背后的看台台阶上还坐着一女孩儿,帮他们照看东西。 简霓遥望一眼,洗手间偶遇的。 似乎是有池远灏的地方就一定有她在。 “挺高的啊。”朱羽点评一句,“看这身高挺不错的,但是脸······” 话到这儿戛然而止,池远灏回头,拿了水,拧开盖子。 “帅。” 朱羽下结论了。 “我找他做模特的话,几成把握?” “先不说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要当模特。你看他那鞋,炒出天价了,有这钱的会想要去当模特吗?”朱羽理性分析了一波。 简霓点点头,“啧,我知道,但我就是想。” 闻言,朱羽瞥了眼边上人未施粉黛也出众的脸。 “你色诱的话,八成可能。” “你这句话,让我想到了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她瞪眼了,自己就随口一说。 “男的,脸皮挺厚一人。有机会再介绍你俩认识,目前他人不在国内。” 简霓直视前方,只是眼神并不聚焦,没人长久停留在内过。 她回想起一些事儿,低下头,笑了声。 简霓和朱羽两人刚踏进球场内时,看台上的曲漓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下意识皱了眉,自己都没注意。 曲漓没出声,静静的看着二人挑了一处空地,拍照。 卢靖封停下擦汗时才发现的。 他拍拍边上喝水的池远灏,“简霓,在那。”示意他看。 “嗯,看见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漂亮啊。她边上那个也漂亮。” “你有想法?” 池远灏仰头,又喝了口水。 “没有。太辣了。”这一形容词出来,卢靖封觉得不对劲,又补充:“我说的是性格。” 一看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主意太强,也不好糊弄。 “你不吃这套?” 池远灏斜乜他一眼。 “不吃。我吃不消。” 卢靖封很肯定的回答自己哥们,他心里有理想型,不是简霓这样儿的。 “那有的是人吃。” 他答。 曲漓听着两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特别是池远灏的最后一句。 她听在耳内,心里头属实有点不是滋味儿。 谁吃?他吗? 她默默递了毛巾给池远灏,他一如既往的挡了回来,从斜挎包那拿了自己的。 按照往常,曲漓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今天简霓就在不远处,说不定都看到了,她咬咬唇。 卢靖封先回场内,投篮去了。 池远灏在要走之际,曲漓唤了他一声。 “远灏,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对吗?” “我和你说过不必,我给不了你回应。” “那她呢,你是什么感觉?” 曲漓转头,看向简霓的方向,恰好与停下休息的她打了个照面。 “谁。”池远灏正拉上背包拉链,闻言,停下了。 “简霓。” “你未免管太多了,曲漓。同学之间,该有的界限要有。” “你对她没有界限?”她还是忍不住问。 池远灏没有解释,站起身。 “在公交车上,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那儿。我不瞎。” 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介意所在。 曲漓的介意也只是单方面的,她明白这一点,但就非要求一个答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视线从来没有如此长久的停留在谁身上过。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清楚。” “探究欲摆在那,抗拒不了。” “我只解释这么一次。这是我的事儿,以后别过问。” 他说。 大抵一小时内,他和她都在各做各的事儿。 直到一身穿黄色服装的外卖小哥,拎着杯饮品在围网边,探头寻着目标人物,锁定,往里走。 走到池远灏面前,将饮品递给他。“先生您好,您的跑腿订单。” “我没下过单。”毛巾甩肩头,应。 “是一位女士下的单,说要将这杯饮品送到老城区篮球场上一位身穿23号球衣的男生这。” 池远灏目光随即越过跑腿小哥的肩,望向简霓,她似乎知道他在看,右手晃了晃自己握着的饮品。 行吧。 他接了,坐到场边,拿出里头的饮品,看一眼订单,燕麦拿铁。 袋子里还躺着张小卡片,两指夹出,应该是下单人委托店家写的内容。 上边写着—— 谢礼。 卢靖封凑着脑袋在边上想看内容,池远灏不让,伸手推开他脑袋,随手将卡片往包里一放。 掌根撑脸,拎出拿铁,纸质杯套套上,吸管戳入,慢悠悠吸一口,炎热被这口冰凉驱赶不少。 算是承了她谢自己在公车上扶她一把的情。 ———————— 啊,想上个新书榜。 11 几成把握这个话题似乎就是简霓随口一问。 直到两人拍完离开,朱羽也没看她有什么行动,除了时不时摆弄下手机,接个电话。 简霓确实没什么想法,确切来说,她目前还没想好怎么做比较妥当。 她在得知被骗了之后,想过把卢靖封的微信删了。结果人比她更快一步,朋友圈早成一条横杠了。 她也没告诉朱羽,色诱大概不太行,池远灏一副坐怀不乱柳下惠的样儿,难。 他们俩是亲过,但隔着个面具。 何况那不叫亲,叫又啃又咬。纯粹是她先主动了,他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在她这挣回来罢了。 无关情爱与欲望。 ······ 周一。 简霓因交不出周末作业,被老王罚到教室外边站了。 她给朱羽拍了那组照片之后连夜修好发过去的,凌晨叁点才睡,现在正困着呢。 她脑子里自动播放着老王刚刚的训话,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全班就你一个交不上来。你是个女孩子,要知羞耻,今天就站外边一节课让你长个记性。” 体罚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但让站走廊跟猴似的被人围观,还是第一次。 好就好在那些人也没看多久,上课了都回教室里去了。 周遭的吵闹声没了,困意就上来了。 后门关着,她挨在门板上,斜脑袋,想睡。 脑子里,老王的话循环到第叁遍的时候,简霓睁开眼,抬腿,走了。 罚这劳什子站做什么,还不如去超市买根雪糕吃。 雪糕买了,简霓一口接一口的吃掉了外边酥脆的巧克力外皮。 再咬一口,雪糕在口腔里头冰冰凉凉的,化开后又是冰甜的。 她在学校里头逛了一圈,上午没有班级上体育课,又是在上课期间,校园内静谧,偶有几声鸟鸣。 简霓不想回班里,就这么逛到了教学楼一侧小道外。 雪糕吃完了,棍子也扔了,她往小道里走。 挺妙一地儿,在于遮阳,隐蔽。 两旁的树都把太阳给挡了,余留些许光线透过树影缝隙,金光粼粼,颇有丁达尔效应的感觉。 简霓挑了一长椅,坐下。仰头,后脑轻磕椅边。 太惬意了,因吃了雪糕而压下去的困意复又涌回。 她想抽支烟,想到烟盒放在包里。 想喝杯玛格丽特,想到自己在国内,而给她调酒的人估计正全世界游玩。 又想去飙车,车还给她妈扣着。 她还想······ 到后来没得想了,太困,她人就那么靠着椅背,睡着了。 再后来。 似乎在做梦,耳边有脚踩落叶发出的轻轻“嘎吱”声,光也很盛,刺得她眼都睁不开,只微微看到一点黑影,像错觉。 睡着后,身体没有支撑点,也软绵绵的往旁边滑。 真的在做梦吧,或许她回家了,不然这枕头怎么,挺软的。 就是翻不了身,怪不得劲的。 她梦到了国外那一年,自己头发剪短了的模样。 表情阴郁,嘴边叼着根细烟,烟缓缓地燃,烟雾徐徐地漫。 12月的天,就穿着皮衣黑短裤,长筒靴包腿,挺不要命的。 只见梦里的“她”,掸掸烟灰,走近。 “别回来了,简霓。” “再也别回来。” 两句话,随着“她”的越走越近,声音也愈加清晰。待人快到面前时,街景虚幻,形成一个漩涡。 简霓倏地睁开眼,下一秒被光线逼得又闭起。太阳光强烈,照得她眼睛酸涩,她抬手揉眼眶。 “真打算一直把我当枕头是吗?” 上方,一道让她恼得咬牙切齿的嗓音响起。简霓原本紧闭的眼睛又睁开了,脑袋动了动, 原来梦里的枕头不是真的,枕着人大腿倒是真的。 她立马坐了起来。刚睡醒,她脑袋里的思绪理得还不是特别顺,又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太阳穴钝痛。 池远灏长臂展着,搭在椅背,一只手搭在腿侧,手指轻点着。 不知道这人在这看她睡了多久。 简霓自动挪臀,滑坐到长椅另一边,远离他。 嘴上不甘示弱:“当然没这打算,硬得不行有什么好枕的?” 说完觉得不对,又改:“我说的是腿。” “难道还有别的?”他问,目露笑意。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她想翻白眼,忍了。 “自然是没有。” 简霓嘴硬完,指头摁上太阳穴,看向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哦。” 简霓心里还介意着他骗自己这个事儿,虽然池远灏大概还不知道那晚就是她。 不过,骗都骗了,还不许她记仇吗? 于是,简霓一声谢也没说,站起来时腿还软,缓了缓,便在他沉静的目光下离开这里。 短期内她不想和他有交集,还没想好要如何做之前,她是不会主动的。 ······ 简霓出来之后才发现她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放学。 莫琪琪在楼下不停踱步,来回走。 抬眼,见她从边上小道慢悠悠出来,立马跑上前挽她。 “等等,你先别出声。” 简霓两指摁她唇,将要出口的话摁了回去。 “我腿麻。” 一瘸一拐走出来的。 莫琪琪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睡麻的。” “······” 简霓又在原地缓了会儿,莫琪琪目光本目不转睛的在她身上,变成望向她身后。 池远灏也从那儿出来了,瞥了眼两人。确切来说,是看了简霓一眼。又走开了。 简霓发现了她眼里的疑问,放下手:“你问吧。” “没什么要问的,我就是想说······你被扣分了。” “什么分啊?” “操行分,原因是旷课。” “随便扣,无所谓。” 简霓不在乎这些。 “还要被罚扫教室一星期······”莫琪琪提醒。 “现在有所谓了。” 为什么规矩能这么多。 简霓在食堂吃午饭时总算是见识到了食堂阿姨的”手抖”。 本来满满一勺红烧肉,硬是给抖搂得只剩叁四块。 她不是模特,但也拍过许多模特。 见过她们为了保持身材各种节食,还有个别人因为方法不当到最后进医院的。 例子太多,所以在吃的方面,简霓从不委屈自己。 该吃吃该喝喝。 两人挑了二楼一空位。 坐下时莫琪琪的神色又开始不对劲儿了,微抬下颌,示意简霓转头。 于是她转了。 池远灏单手端着餐盘,往她们俩这来,边上还跟着一女孩儿,曲漓。 得益于男生的出名,跟在身边的人也能让简霓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姓名。 然后,两人坐在了简霓二人的邻座,就在左手边。 池远灏神色无异,看也没看她,倒是曲漓时不时瞄她一眼。 挺没劲儿的,简霓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半小时前刚从人大腿上起来。 他腿摸着不挺硬的吗?怎么枕起来这么软。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了,飘到了在男洗手间内激吻的那一晚。 刺激,挺疯。 他吻技是差,但这唇挺软。 怎么办,这他妈越回想就越挫败,睡不到的挫败感围绕着她,令她更想上他了。 ———————— 百珠加更。 12 最后回神是以莫琪琪在桌下踢了脚她的鞋尖为止的。 简霓瞄一眼盘内香喷喷的红烧肉,看着没那么可口了,没边上那人可口。 吃也吃不下,没心情了。 “你吃饱了吗?” “快了。” 莫琪琪饭量小,就要了一两饭,吃得也快。 简霓看着她吃完最后一口:“走。” 说完端着餐盘往楼梯边走,速度不慢,落在他人眼里颇有落荒而逃之意。 曲漓眼见着那道倩影消失在楼梯口,垂眼,勺子拨弄着盘内的白米饭:“远灏。今天怎么会想着来吃食堂?” 平时他都到外边吃,和卢靖封他们一起。 “偶尔换换。” 池远灏也吃完了最后一口,右手按压上左手腕,揉了揉,自个儿又转了转,舒展手指,指关节“咔咔”两声。 曲漓看着,问:“手不舒服吗?” 他没应声,转而拍了下口袋,发现纸巾没在。估计是落长椅那儿了。 曲漓一直观察着他,见状,立马拿出自己的,递一张给他。 池远灏抬手挡了回来:“谢谢,不必了。” 又补一句:“以后不用跟着我一块吃饭,你也有自己的交际圈。” 点到为止,却又挑明到底。 ······ 简霓放了餐盘,快步走出,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一张给她。 莫琪琪随后跟上,接过纸巾,按在嘴角边,侧头看她。 “你有话就问。” “吃饭前不是很想问的,但是现在想问了。”莫琪琪解释了句。 这时的两人走到了校园超市内,她的话语也在简霓进门前抵达耳后,“你是不是在之前就认识池远灏?” “不认识。”她应。 “那刚才······” “我见色起意。” 这词听着新鲜,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大多都会说觉得对方容貌如何性格如何,才会喜欢上。 但简霓直接说的是,图色。 或许这意思又不止她理解的那样。 莫琪琪不问了:“简霓,你和别人挺不一样的。” “那当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和别人也挺不一样。” “是吗······” 尽管这句话她应得小声,可简霓还是听到了。 她停下脚步,双手撩开莫琪琪脸侧的发,露出整张脸。 “不用一直低着头。我认为没有主流审美这一说法,女孩子嘛,觉得怎么美就怎么来,何必在意别人说的‘白幼瘦’即是主流审美呢?” “现在就很好啊。” “不自卑,昂着头,永远大步向前,这样的人才是最为吸引他人视线的。当然了,我们做自己,不为取悦别人也不为吸引别人视线而活。” 这就是简霓对她说的。 而在莫琪琪心里,迎着中午日光照射,对她郑重说出这番话的简霓,才真正活成了她话里的样子。 令人艳羡,想要靠近,想要模仿,想要成为,却又怎么都不及她。 从那天开始,莫琪琪扎起马尾露出光洁额头,喷上了简霓送的香水,还涂了她送的口红。 ······ 晚自习。 简霓双腿交迭在一起,抻着,贝齿咬着酸奶吸管,喝空了的酸奶盒随着她舌尖顶上管身的行为,上下晃。 喉间忽而漫上痒意,她低头吸一口气,那感觉怎么都压不住。想抽烟了。 纪委在讲台上坐着,简霓已经不能再扣分了,她现在刚罚扫两天就叫苦不迭了。 于是,她在草稿纸上徐徐写了行字递给莫琪琪。 “知道哪儿能抽烟吗?” 莫琪琪一点也不奇怪她的行为,她太自由了,无视了所有规矩,跳脱出平常女孩该有样子的范围之外。 噢,她说了,女孩子没有什么天生就应该保持的样子。都是自由的。 就这一点,她很不一样。 “天台可以。老师不会去,因为六楼一整层都是废弃教室。不过天台是一班几个男生经常去的地方。” “无所谓啰,真撞上了,一块抽呗~” 还在字条末尾画了个波浪线,为找到了一处能抽烟的“圣地”而心情俱佳。 简霓举起手,纪委看向她,她指一指后门,两指在半空中走出一个行走的动作,口型再说出卫生间叁个字。 纪委点点头,允许了。 简霓从后门出来往左拐,上楼梯时还感慨着,要是她爸妈和常政知道她一爱自由如命,视规矩如粪土的人有朝一日因为纪律操行分而屈服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那句话怎么说的,被制裁了。 依次路过叁楼,四楼,五楼。 每个班都亮着灯,偶尔有一两个人从教室里出来要去卫生间,也有个别教室传出老师讲课的声音。 她再往上,六楼,一整层的黑色,与楼下五层楼截然相反,一黑一白。 灯也不开,果然都是废弃教室。 转而继续向上,推开天台门,“嘎吱”一声,微凉夜风灌入,吹起她的校服衣角,不规则摆放的衬衫衣摆随风晃,偶尔贴上她腰间肌肤,些许痒。 她没理,踱步到栏杆边,摸出外套内的烟和zippo打火机。 火机是在国外那会儿买的,回来后有段时间没用了,这会儿摸上去,底部似乎有些凹凸不平,像是被雕刻过的痕迹。 她只摸了两下,没在意,太黑了也看不清。 以手挡风,“咔哒”,微蓝火苗从机口窜出,点燃叼在嘴边的细烟。 简霓两颊缩着,深吸一口,解馋儿了。 烟雾在肺部过了一轮后又从口腔漫出,她长长嘶了声,伴随这一行为的还有耳边突然听到的谈话声。 啧,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不会真要损失几支烟吧? 她刚上来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察看四周,这会儿回过头反应过来了。 这个天台,是呈“凹”字状的。 门边皆有两道墙,而她现在回过头看到的,左边那一面,正站着两个人。 周边环境虽暗,但月光亮。 简霓借着月光看清了,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男生靠在墙面,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个侧身,她又往左走了两步。 女生,一言难尽。 不是指容貌体态,而是现在的行为。 女孩儿正一颗一颗解开衬衫扣子,白嫩嫩的胸脯在月光的洗礼下更为白皙。 解完了,衣服敞开着,面前男生却没什么举动,在抽烟,火星明明灭灭。 “我想给你。”女孩儿鼓起勇气,道:“还是······第一次。” 男生没回应,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可以吗?” 她往前一步,又问。 ———————— 上新书榜了,谢谢大家。 晚上十点,加更一章。 13 她他妈是撞上活春宫了? 简霓呆愣的咬着烟,再没抽上一口,她无意看,但现在走掉属实容易吸引对方的视线。对于那女孩儿来说也不好。 她轻轻呼吸着,希望两人能赶紧完事儿。 “留给喜欢的人。”男生说。 这句话简霓听到了,女生也听到了。 简霓耳膜鼓动着,接收着这道声音在耳内循环,这,不是一班那混蛋嘛。 池远灏看也没看女生露出的那大片胸脯,偏开头,两指捏住女生领口,扣好最顶上的扣子,遮住满目春光。 女孩子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还有些不甘心,又说:“可我喜欢的就是你。” “你没懂这句话的意思。我说,留给真正喜欢,真正值得的人。我不记得你,甚至不认识你,轻易交付给我,对于你自己来说,不值。” “我常出入于各种风月场所并不代表我一定与里面形形色色的人想法一致。在里边或许你这么投怀送抱,大半的男人都会前仆后继,可我不会。” “所以,下去。” 这番话听得简霓心神激荡,似乎遇到了能与之共鸣的人。 呼吸重了,胸腔深深吸入空气,憋在里头,再呼出。 意思太明显了,我沉沦于声色犬马中,却又与其中人群理念相悖。 女生听不懂这几句话,她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低着头,眼泪不停滴落。 她边扣扣子,边往门口走,推开门往下冲。 ······ 行了,戏看完了,抽烟的兴致没了,她也没什么待在这儿的必要了。 将快燃到尾部的烟随手摁到墙面,寻思着这地方也不好处理烟头,于是还夹在指间,要走。 刚动腿走了两步。“走什么?” 操。 还是发现她了呗。 他又说:“既然看了全程,不得过来交代交代?” 简霓不听,还是要走。结果又是一句:“简霓,过来。” 都指名道姓了,糊弄不了了。 简霓迎着亮白月色,朝墙边走。 她想,实在太心照不宣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人明明从开学之后没交流过一句,连个名字都没问过。但在校内或外仅有的几次偶然的肢体触碰,又在昭示着,她与他之间大概是有些交集的。 “很明显?” “只有你不好好穿校服。” “你不刚刚才见过一个不好好穿校服的?再说了,你也一样。”她在昏暗环境下,皱了皱眉。 他确实也没好好穿,领结没系,扣子解了两叁颗,衣摆和她一样松垮垂在身前。 池远灏不答了,反手按灭烟,静静的看了她几秒。 倏尔伸手,摸上简霓的一侧耳垂。 摩挲着他前几天看了快两小时的耳钉,呈花边状,弯弯曲曲的,中间镂空着,在那天早上的日光下折射出光芒。 如今在月色下,边缘因月光照耀滑过一丝莹白的光。 “原来是朵花。”他说。 简霓则因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和莫名其妙的话语后退一步。 她耳朵敏感,受不了他这般亲密触碰。 打开他的手:“你刚不是挺柳下惠?话说得那么好听,现在对着我这样?” “不是。” “什么?” “我不是柳下惠,也从来没说自己是。” 他的语气与说那几段话时一般无二,却又不太一样,似乎还多了一丝,认真? 简霓想了下,好像还真是,他也没说过。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啊,他们俩在学校说话超过二十句吗? 她被呛住了,就是心里不爽,完全忘了要找池远灏当模特,得好声好气哄着人家。 “那关我屁事儿?” “现在不关。” “以后也不。” 她快速怼一句。 半晌,池远灏应了一句。 “不一定。” 他太笃定了,笃定到简霓开始担心之后的事儿会脱离自己预想的情况。 她不蠢,能听出他表达的意思。 因此,简霓故作生气的将夹在指间的烟往他身侧丢,弹到墙面,直直往下掉,发出细微声响。 “看来你不太会说人话,走了。” 她骂了一句,下楼。 池远灏没再叫过她,简霓自然也忽略了,他的笃定里还带了一丝恍然大悟。 ······ 周六,是接近休息日的周六,也是简霓的罚扫活动抵达最后一天的日期。 解放日,对于她来说。 今儿莫琪琪邀请了她去自己家里吃饭。 一开始简霓还推脱着,“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毕竟你送了我贵重的礼物,邀请你来我家里吃饭,也是回礼嘛。” 推拒不了便答应下来,假如她不去,莫琪琪大概心也不安。 简霓打扫完出来,公交站下等车的学生基本都走光了。 两人坐上前往莫琪琪家的公交。 莫琪琪隔了几天,一直没问,那晚简霓在天台遇到了什么,从下来开始就心神不宁的样子。 在草稿本上算题,算着算着笔忽然在纸上一顿乱画。 要么一眨不眨望窗外,皱着眉,手指不停摩挲左边的耳钉。 就好比现下,她侧靠在座位,肘部搭在窗边,车窗开了一半,灌入的风恰好将她侧额发丝吹起,莫琪琪在边上能闻到发丝间阵阵的香气。 她手掌托着下巴,指头摸上右耳垂,与那晚发呆的样子无异。 左手掌则整个覆盖于光洁膝上,涂了果冻色甲油的指甲落在莫琪琪眼里,粉嫩得透亮。 “简霓,一直没问你,为什么只带了一边耳钉呢?” 她听到问话,转过头,俏丽的侧颜正对向莫琪琪,更加惊为天人。 简霓撩开右耳边上的发给她看,耳垂中央有颗小小的黑痣,与左边耳洞位置相同,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是个耳洞。 “这儿,看到了吗?有颗痣。我觉得挺好看的,就不在这边打耳洞了。但又很想带耳钉,所以只有一边啰。” “是不是挺有特色?大概你也没见过只带一边的?” 莫琪琪笑了笑,是没见过。而她一直都很特别。 简霓这几天微博涨了快一万的粉,还都是活粉。 这得益于朱羽,她微博有二十万粉丝,她前两天把简霓拍的那组照片发过去之后,搁那条博里艾特了她。 简霓还没在微博发过自个儿的照片,但在简介里标注了ins号,有些小粉丝顺着账号摸去了ins那,看到了她之前发的照片,炸开锅了。 于是,她的粉丝蹭蹭涨。 她手机这几天就没停过推送信息,特别是微博和ins这两个软件,私信箱也满了。 这会儿点开看了眼,不少人搬运了她在ins上发的相片,发在微博还艾特她。 这算是小火了一波?但是可烦,没之前那股安静的劲儿了,吵吵嚷嚷的。 简霓直接发了条微博:未经本人同意请勿搬运转载照片。 还把简介上标注的ins号删除了。 然后那刚发的微博立马多了几十条评论,无外乎都是:姐姐,那我现在来征求同意了。 看得她更烦,在公车上,眉头皱紧的按下锁屏,短期内不想打开微博了。 14 简霓下车时手机还搁耳边听朱羽的语音。 “涨粉啦?这不好吗?指不定之后挺多人找你拍照片儿的,这不就不愁钱花了嘛。” “再说了,你这脸,不火都难。哪有你这样低调不爱晒照片儿的。” 还挺强词夺理。 她跟着莫琪琪走在小区内,手机递唇边按下语音键:“你挺得意啊。” 接着进电梯,朱羽又发来:“当然得意,夸你就等于夸我,毕竟我照片是你拍的。” 简霓不回她了。 电梯层层往上升,莫琪琪收到莫母发来的信息,说梁叔叔今天也在家里吃饭。 她皱了下眉,手指蜷缩,不想回复。 ‘叮’,19楼到了。 最后不得已,回了个好。 要开门前,莫琪琪看向简霓:“今天······我家里还有个叔叔在,是我妈妈的相亲对象。” 其实基本每天都在。她觉得奇怪,但梁德安每回都彬彬有礼的,她挑不出错,也找不出理由和莫母说她内心的排斥感。 “好,没关系。” 简霓不介意这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她并没问莫琪琪为什么是单亲家庭。 闻言,莫琪琪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开了门。 入目便是大厅的电视机,正播放着世界新闻,沙发上还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应当是莫琪琪说的叔叔。 梁德安在门开时望过来,简霓低着头在换鞋,换好后抬头。 中年男人的瞳孔于眼眶内微微放大,女生的气质太出众了,处于稚嫩之外,却又在成熟的边界徘徊,很迷人,只扫了他一眼,便让他觉得整个室内都开阔了。 随后他立马敛下眼内情绪,唯恐对方看出什么来。 “叔叔好。”简霓淡淡打招呼,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梁德安点点头,“琪琪今天带同学回家吃饭啦?”男主人姿态毕现。 “嗯。叔叔我先去厨房看看我妈妈。” “好你去吧。” 梁德安搁在腿侧的手暗暗握紧。 莫母照例在厨房里熬汤,莫琪琪上高中后她担心女儿学习太辛苦,每天下班了都会给她煲汤补一补。 “妈妈,我把简霓带来啦。” 莫琪琪上前搂住莫母,示意她转头看。 莫母笑着应:“好好好,你都念叨了好一段时间了,今天妈妈终于看到了。” 她回过头,就看到她从未见过的,特别漂亮的女孩儿站在厨房门边,整个人身形高挑又瘦,还抬手对她摆了摆:“阿姨好,我是简霓。”她还问,“第一次来,有没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哟,还是这么漂亮一小姑娘。” 莫母笑得更开怀,眼角细纹都显了出来。 打完招呼她就把两女孩儿都赶出了厨房里:“别在这儿待着了,琪琪带简霓去你房里玩,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油烟大,走吧走吧。” 莫琪琪拗不过她妈,将简霓带回自己房间里。 回房时的那一小段距离,简霓总觉着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瞥过头,梁德安还坐在那儿看电视,未看向这边。那就奇怪了。 房间不大不小,女孩子的床靠墙摆放,粉色的床单被罩,墙面贴满时下正火的爱豆,床角还有个收纳箱子,里头全是言情小说,简霓挑了一本,封面呈黑白主题,简介挺吸引她。 莫琪琪躺到床上,简霓坐在书桌前,翻看。 “感觉你并不是很开心。” 她翻了两页,突然开口。 床上的莫琪琪坐了起来,简霓始终未抬头,神色也无异,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是有点儿。但不是因为邀请你来吃饭不开心,是因为别的。” 简霓又翻了一页,纸张颤动,这本书剧情有点吸引她。 “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也可以不说。” “我想倾诉,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莫琪琪是觉得,没什么证据,开口说这个不太好,所以选择避而不谈。 气氛变得沉默,房内只有简霓时而翻页的声音。 她并不在意莫琪琪的闭口不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愿开口的秘密。她也有,目前还没谁能让她主动坦白过。 没多久,莫母让两人出去吃饭。 莫母与梁德安各坐在莫琪琪和简霓的对面。 那天在餐桌上,饭菜是香的,汤是清甜的,只有桌下时不时踢到简霓小腿的鞋是让人烦躁的。 吃完饭简霓主动提出要去洗碗,莫母与莫琪琪劝阻了半天,没用。 她手心里沾满洗洁精泡沫时,厨房门被拉开,梁德安走进。 似乎就站在简霓的身后,徘徊着,随后开始往她这靠得极近,身上的气息聚在简霓背后。 厨房外,莫琪琪与莫母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毫无察觉。 梁德安假模假样的伸手越过简霓头顶,拉开厨房柜子,“叔叔来找下装水果的盘子。” 边说,撑在洗手台边缘的手还靠上简霓的腰,先是手臂侧贴上,看她没反应,以为是个不敢吭声儿的,又变本加厉,手心轻摸她腰侧,一下,两下,继而往上。 简霓始终没应声,背对着他,冲干净手心的泡沫,目光冷下。 “你再他妈管不好自己的手,我就连同腿一起,剁了扔到楼下花坛当肥料,怎么样?” 她大概知道莫琪琪的烦恼是什么了。 梁德安被她突然的发声吓到,手极快抽回。这高中生从进门开始就不声不响的,谁知道性格这么刺。 “抱歉,叔叔刚才只是不小心。” 简霓才懒得理他,洗好碗就出去,拎起沙发上的包:“阿姨,琪琪,我先回家了,爸妈催我。” 她爸妈才不会管她多野,随她玩儿,只是个说辞罢了。 “好好好,那简霓你先回吧,下次再和琪琪来家里玩儿。” “好。” 莫琪琪则说:“到了告诉我一声。” “嗯。” 开门前,简霓又往梁德安那看了眼。那一眼好似一只毒蛇,正幽幽地吐着蛇信子望着你,眼一眨不眨,观察着猎物,时刻准备扑上来咬你脖子一口。 梁德安又打了个寒战。 ······ 周一,简霓递给莫琪琪一把折迭瑞士军刀,刀柄是褐色的,刀尖锋利。 没解释缘由,也没主动提起自己在莫琪琪家里遇到的事,只说:“防身。” 莫琪琪知道简霓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她对简霓就是有莫名的信任感,所以她收下了,妥帖的放进背包里。 两人在位子上随便聊了两句,期间有人拿着表格来找莫琪琪,她是文娱委员,除非是学校要举办活动,不然任务分配不到她头上。 莫琪琪将收到的表格随手放在桌子左上角,简霓恰好瞟到。 “这是?” “开学晚会的节目报名表。” “什么时候的?” 莫琪琪稍想了会儿:“学校不会给太多时间的,今天下午报名就截止了,海选在两天后。” 说着,她叹了口气,“我问了好几天,只有一个人报名了。” 简霓抚额,指头轻敲额角,在思考。 还没上课,教室内嘈杂,走廊也不例外,她目光放空。 而这时,池远灏恰好从叁班后门路过了,身边跟着卢靖封,曲漓没在。 似乎曲漓已经没在他身边好几天了,为什么呢。 他边走边扣上袖口的扣子,时而点两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从后门到前门的距离不长,他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但简霓的脑海记忆还停留在他扣扣子的那只手上,指节和腕骨都是那么漂亮。 这只手,上周刚摸过她的耳朵。 是怎么了,难道这个耳钉,很特殊? 如此想着,简霓也捏上,指甲压着那圈弯曲,用点力。 除了硬还是硬,没什么区别。 下午,莫琪琪要将表格拿到办公室上交。 简霓及时制止了:“给我一张。” “嗯?你也要报名吗?”她抽出一张递给简霓。 “对。” 提笔,极快写下姓名班别一系列信息,再到节目,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写下了叁个字。 古典舞。 15 人类是八卦信息的承载体以及传播者。 这一点简霓彻底见识到了。 几乎是莫琪琪刚交上表格,简霓要去海选的事儿就在当天传遍了高二。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她一下午接收了各种各样的视线,靠在墙边,摇头。 也还好她不太在意这些,关于这节目,她有自己的目的。 搞清楚一些事,搞清楚一些人的心,抑或是她自己的。 简霓在家里的舞蹈室练了几天。 到海选的前一晚,她约了常政出来,两人在一家清吧碰头。 常政没问她最近如何,也没问有没有发生什么难缠的事儿,他了解简霓,在哪都游刃有余。 他五指按着桌上余留一半酒水的玻璃杯,倾斜,转了两下,听里头冰块碰撞杯壁的清脆音。 “你想过回去吗?” “哪儿?”简霓垂着眼,考虑晚上还要不要吃夜宵。 “国外。” 她微抬眼皮,海鲜意面?还是点个小龙虾外卖? “暂时,不想。” “你不想Liz?” Liz是简霓在国外交到的唯一一个真心的朋友,当然是想的。 “你有话直说。” 简霓抬起头,望向对面玩杯子的常政。 “我想说,你搞定模特的事情之后,回去一趟吧。她和我说,最近联系不上你,很担心。” 简霓回国后特意换了个微信。 “我还没想好要面对。”她开始下意识回避这个事了。 “可是。这不怪你,再说了,那个人目前不在。” “他迟早会在,迟早出现。” 常政沉吟,主动换了个话题:“OK,我们不说这个。模特的事顺利吗?还有,今晚找我是为了什么?咱不能电话聊?我泡的那弟弟,把我看得可紧。” “模特的事暂且不说。常政,如果一个人对你的耳钉或者耳朵有执念,是什么意思?” 闻言,常政看了眼简霓的耳朵。 “我还没听说过有恋耳癖这事儿?” 简霓点点头,轮到她换了个话题:“我想再确认一遍,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你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 “这问题你从1月份问到现在。” 他闷头干完半杯酒,“我的答案一直一样,真的不知道。那把刀现在还在你那儿吗?” “嗯。算了。” 又是几秒沉默。 “你还没说,今晚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我报名了个节目。” “思瑞的开学晚会?你还对这事儿感兴趣?” 常政有所耳闻。 “你得帮我个忙了。” “好处?” 简霓瞥他一眼,朝他杯里倒了酒,诚意十足:“帮你泡的弟弟拍组照片,怎么样?” 那弟弟也是个模特,简霓有了解过。 “成交。” 常政拿着酒杯,磕了磕她的。 都怪常政提到了Liz这个人,简霓不由自主开始回想起好友曾说过的话,加上最近被问题困扰着,也闷头喝了杯里的。 常政点的酒烈,度数还高,大半杯下肚后她脸微红,问了句:“常政,做爱什么感觉?” 他入喉的酒液就这么呛了喉咙,咳个不停,脸比简霓的还要红。 “你他妈怎么知道我破处了?!” “······我不知道。” 简霓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不然怎么连常政母胎solo都忘了。 而且,他刚说了什么,简霓也没反应过来。 “Liz之前告诉我,以后我也会遇到一个,看到他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与他做荤事儿的人。” “你们女孩儿私下都聊的这吗?” 常政感觉自己也喝多了,不然他俩在这聊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之前不信的,但是我好像真遇到了她说的那个人。喜欢大概是没有,就是,看到他就想睡他。” 她的眼迷蒙着,趴在桌边,侧着脸看向周边的座位。 清吧台上的驻唱歌手正悠悠的弹吉他,唱了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她听着,眼看着,似乎就在相隔四五桌的位子那看到个特眼熟的后脑勺。 “简霓,你还挺猛啊,想法比我危险多了。好歹我还想着循序渐进一步步来,你倒好,你反而想直接一步登天啊?” “我看上了我的模特。”她答,又道:“还不是我的模特。” “你是看上了,还是想上了?” “后者。” 两人跟傻了似的,一杯接一杯的喝,又一句接一句的吐露心声。 “简霓,我跟你说,我感觉我真栽了。栽八月底泡的那弟弟身上了。” “好事儿啊,能降了你,就是好事。” “Liz说的那句话,还挺对。”他说。 简霓又开始想念她那位爱染头发爱扎脏辫儿的闺蜜了。 “但我的模特是个骗子。” 忽然,她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随后弹了弹杯子,使玻璃杯滑出一段距离,碰上常政的。 “走了。明晚,你再到我家来。” 是清楚认知到自己喝多了,所以得在意识消散前赶紧把正事交代了。 常政亲眼看着她叫了车,把车牌号记了下,而后自个儿倒沙发上,拨了通电话出去。 接通之后他率先问:“过来接我,好不好?” 得到少年肯定的回应,心满意足挂电话。 ······ 酒的后劲儿在出了清吧门外,吹到第一缕风之后开始发作。 眼皮特沉,蹲在马路牙子边的路灯下,等车来,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看车到了哪里。 清吧的旋转门缓缓朝外,简霓食指支着眼皮没注意,就连人走到她身后,站着,她也没察觉。 九月中旬的夜风温热,将她出门前用卷发棒卷好的头发吹起,也将因后劲而感到热意泛汗的后背吹干。 没等多久,一辆全黑轿车停在路边,司机鸣了两声笛,简霓扶着路灯站起,拉门,坐进,随口报上手机尾号后就要关上车门。 一只手搭上车门顶,简霓力气不如对方大,被那手拉门的力道带得往前倒,没摔出车外,反而被对方扶了下。 简霓精神困顿,意识濒临于模糊边界,看都看不清对方是谁。 那人好事没做到底,扶住她,令她没倒下之后便松开手,坐了进来,关门。简霓没了支撑,顺势倒到对方腿上。 “开车。” 这道声音使简霓意识清醒了几分,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两人举止亲密,猜想是一块坐车的,便启动车子。 而她搭在腿边的手暗暗掐了自己的大腿。 简霓还以为自己喝醉了,在清吧里看错人。显然是没有。 她躺在池远灏的大腿上,干脆直接装死,不动了,免得尴尬。 可池远灏没给她这个机会,等到轿车拐了个弯,清吧越离越远之后,搭着她的背,托她腋下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前,而他也能顺理成章两手环过她的细腰,下巴搭她肩头。 “装什么?” 热气呼在她耳后,挠得简霓耳根痒,心也跟着痒。 装不下去了。 简霓也没力气动,就那么靠着他,“我俩不熟吧?” “嗯,是不熟。” 他嘴上说着,手下却又搂紧她。 “别这样啊,池远灏。我才来这学校没一个月吧,你见过我几次,我俩说过几次话,你这样儿,别告诉我,你对我有意思。” 他不答了,只是笑了声,简霓的心又开始乱,思绪也乱糟糟。 池远灏腾出一只手搭上她额前,理好被汗黏住的发丝,头埋进她披散于身后的发间,深嗅。 “简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头发很香。” “······” 简霓被他没来由的话弄得沉默,酒意正上头,说出的话也不经大脑,于是—— “你是不是有病?” 16 直到翌日早晨坐在教室里,简霓的头还是晕乎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说出那么不解风情的话来的。 想半天,最后把原因归结为喝酒误事。 不过她清楚认知到了一点,模特这个事儿,或许没那么难了。 只是简霓还没理清,池远灏怎么莫名其妙的,突然一下对她这样,一下又对她那样的。前一个星期她还怀疑池远灏有什么恋耳癖,现在成恋发癖了。 又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吹得她半睁的眼闭合,今早起床就鼻塞了,以至于现在她闻不到风带来的楼下玉兰树花香的味道。 伸手关上窗,胳膊交迭,埋头补觉。 这一觉睡得好长,再醒时是被莫琪琪唤醒的。 “简霓?醒醒,你睡了两节课。” 她缓慢抬起头,脖颈酸麻,肩膀也疼,头还是晕。 “这么久?现在是大课间吗?”开口时声音也哑。 “对,要跑操了,你去吗?” “不了。我去个卫生间。” “那我陪你。” 两人一出后门就遇上池远灏了。 简霓还清楚记得昨晚的事儿,这人奇奇怪怪的,把她送回家后就走了,除了在车上做出略为逾矩的行为,其他没什么。 但简霓下意识低了头,装作没看见他,等他和卢靖封从面前路过了,才走出来,在二人身后。 “你昨晚走那么快做什么?还一直盯门口,怎么的,妖精勾魂儿啊?” 卢靖封在前头,问他。 今早他来得也迟,这会儿刚到没多久。 简霓听到了,默不作声。 池远灏起初没答,手搭后颈上按了按,微侧头,余光一瞥。 “嗯,确实有妖精。” 听罢,简霓喉间猛然犯痒,重重地咳嗽几声,前边二人的话题也止住,卢靖封回头看了眼简霓,再看向池远灏,他没什么别的反应。 莫琪琪在边上连忙给她顺拍背部,“简霓,你是不是感冒了?” “应该吧。” 睡了一觉起来鼻音也重。 “那一会儿去校医室拿点药?” “还困,不是很想去,喝点热水就行。” 两人越过前头男生的身侧,进了卫生间。 卢靖封还想问是什么妖精之类的话,但人已经到卫生间外边了。 池远灏则在卢靖封迈进去的后一秒转过身,回了教室。 刘旭林在位子上给曲漓讲题目,自从听了池远灏那番话之后,曲漓很自觉的没再找过他帮忙解析难题。 池远灏没看她,到桌前,敲两下桌面,“把你备着的那感冒药,给我一盒。” “你感冒?” “给我就行。” 刘旭林不明所以,但还是从书包里拿出递给他。 这盒药是他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见效快,家里一大堆进口药物,他只备了大约会用到的一板感冒药。 没成想,还没用上,便被池远灏拿走了。 简霓洗了手出来,就看见池远灏走进一班后门。她轻呼气,没碰上就好。 只是回到班里,她的课桌上静静躺着一盒感冒药,简霓一眼认出,这是她在国外吃过的那一种,Liz给她买过,见效很快,还不会犯困犯晕。 抿着唇,她趁身后的莫琪琪还没看到的时候快速抓起扔进抽屉里。 烦躁的坐下,趴进臂弯内。 莫琪琪从外接了热水进来,“简霓,喝点热水吧,我接好了。” “嗯。”她脸闷在臂膀内,瓮声瓮气的应。 坐起来,捧着水杯,感受杯内源源不断的温热传递到手心。 简霓好烦,越想越烦,池远灏为什么老这么莫名其妙,还都是在她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做出的事儿。 她又垂眼,盯着抽屉露出的药盒一角。 这么呆看了大约四五分钟,直到跑操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安静的教室变得嘈杂。 简霓突地将药盒拿出甩到桌面,认输一般拆开,抠了两颗快速扔嘴里,再灌入杯中热水,也不管水温合不合适。 “简霓,你自己带了药的啊。” “嗯,可能是我妈妈放的。”她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 见效的确很快,下午她鼻腔就通气儿了。 心情稍稍好转,连带着在校园道内碰到池远灏时,看他都顺眼不少。 简霓得去海选,匆匆与他对视一眼后擦肩而过。 池远灏则在她走过后,摸了摸鼻尖,内心有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 海选是不让进来观看的,只有晚会的评委老师。 所以进度很快,没半小时简霓就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等在走廊外的不是莫琪琪,而是池远灏。他双肘搭在栏杆边,左臂旁还放着两杯饮品,一杯是透明塑料杯装的,另一杯是纸杯装。 听到身后动静,池远灏转身,看着她,意思太明显了,等的就是她。 简霓也没愣多久,往前几步。身后还有其他学生,注意到他们的,边走边回头,简霓不管,没有避嫌这说法,问他:“哪杯是我的?” “感冒的人只能喝热的。” 于是她拿了纸杯,五指握上,还温热。杯身还贴着下单信息,燕麦拿铁。 “我同桌呢?” 池远灏停顿几秒,似是在思考她同桌这号人物是谁。 “我和她说,老师找她。” “真找了?” “我不骗人。” 刚入嘴的第一口拿铁就这么呛了,“搞笑呢?” 他倒是波澜不惊,拍拍简霓的背,提上冰饮,二人并肩下楼。 莫琪琪是真被老师找了。 老王在办公室外看到她,就让她回教室发资料去了。 简霓回来后她解释了一遍,所以,池远灏真没骗人。 海选结果隔天便出来了,张贴在一楼公示牌上。 简霓倒是没急着往人堆那挤,她站在往年优秀毕业生那一栏前,抬头。 2019届优秀毕业生里,照片在第一排左数第六个的女生。 她双手插兜,问莫琪琪,那是谁。 莫琪琪扫了眼,眉心微动,“那是大我们两届的学姐。就是今年刚毕业的,你刚开学来学校,她就上大一了。” “这学姐特别厉害,艺术成绩好,文化成绩也名列前茅。人长得高,好像就跟你差不多身高,身材也特好,脸贼美。我们高一的时候她高叁,教学楼不是一起的,我就近距离见过一次。当时吃饭排我后边,身上可香了,人也好白,我饭卡忘带了她还借我,说钱不用还。” “只不过······当时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很多,但我理解,优秀的人身边总有那么几只苍蝇的。” “怎么了吗简霓?突然问起。” 简霓静静看着,确实是很美一张脸,死亡相机怼脸拍的证件照也压不住她分毫美貌,大概六七秒,把相片里的人面容相貌都记入脑海里。当她慢慢转过身时,就看到池远灏正站她身后。 于是简霓对上他的目光,缓缓道了句:“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应该很适合当模特。” 这是心里话。 随后路过他边上时,池远灏来了两字:“恭喜。” 简霓听到了,所以她没往人堆里走,径直回教室,已知结果的事儿就没什么好奇的了。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17 已知结果的下场就是要不停排练。 简霓第五次跳完这场舞,大汗淋漓的躺倒在舞室地面。 常政走到蓝牙音箱前关了音乐。 “你真要这么玩儿?校领导知道了不得给你记个大过?” “记呗,随便记。” 简霓喘着气,工装背心的前襟湿了一片。 常政无奈摇摇头,笑她:“霓啊霓,你这脑袋瓜子聪明是聪明,但就不爱用在正经事儿上面。” “我要是正经起来,那他们是不是得哄着我来?” “把升学率提提,再捐点楼,当然得供着。” 简霓抓起边上擦汗的毛巾往常政身上一丢,笑了:“闭嘴吧你。” 这时,莫琪琪推开门,她端了两杯鲜榨果汁进来。 她这几天都在简霓家里,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回家,她怕一回家就看到梁德安在她家里吃饭,她现在越看梁德安越觉得他的笑容猥琐,下意识不想面对。 在这也好,能看简霓练舞顺便把作业写了。 果汁递到二人手里后,她也盘腿坐下,“简霓,我想问,你真想好要做这个事儿了吗?” 莫琪琪问了与常政一样的问题。 “想好了,所以,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 “我也能帮上你忙吗?” “当然。” 简霓很笃定,“我不会让你跟着被处分。” “没事儿,我不怕这个,我信你。” 就那么决定了。 常政要走时把莫琪琪也捎上了,受简霓所托送她回家。 ······ 开学晚会当晚,星期五。 六点半,简霓正在教室内对着手持镜化妆,哑光口红贴上唇角那一刻,教室后门被叩响。 简霓回头,池远灏靠在门边,对着她勾了勾手。简霓没动,对视。几分钟后,他败下阵来,往里走。 当下教室里空无一人,都跑到礼堂内占好位置去了。他不着急,总有人给他占座的。 “鬼点子挺多。” 池远灏单单扫一眼她的妆容就能明白她要做什么。 浅蓝色眼影加深,变成深色。眼皮上点缀几点圆钻亮片,贴了假睫毛,眼线画得上挑,显得眼睛更媚更凶。 “这事儿胜就胜在好玩。” 简霓没看他,池远灏径直坐在她边上,她对着镜子,把刚刚未涂上的口红给涂了个满满当当,口红对于整个妆容来说就是点睛之笔,而她点得恰恰好。 简霓左看右看,好久没涂过这么红的色号了。 池远灏随手拿过桌上的一支妆容笔,简霓问他拿自己眼线笔做什么,他不答,只是轻轻捏上她的下颌。 “我觉得,还差了点儿。” “嗯?” 于是,池远灏推开液笔盖子,在简霓左眼角下方点上一点。一颗小小的泪痣便出现了。 点完后他没退开,两人就那么近距离的对视着,呼吸也近在咫尺,每回呼出的气息都交缠在一块儿,只需再靠近分毫,便能吻上。 “现在就很好。” 池远灏这样子莫名叫简霓心跳加速,怎么他妈的这么蛊。心跳越是加速她越是要保持镇定。 她面无表情地:“池远灏,我热。” “你就喜欢玩吗?”他退开,盖上盖子,问,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难道你不喜欢?” 一句反问,没得到他的正面回应,反而是岔开话题。 “简霓,你这人挺难琢磨的。” “你指哪儿?我觉着我挺好懂的,起码,我不骗人。” 池远灏眸光微闪,只是他侧身时背着光,简霓看不到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气氛在她的应答后变得静默,却又异常和谐。池远灏听到走廊呼唤简霓的声音传入,站起身。 “等会,看你表现。” 她没理,直到他从后门出去而莫琪琪恰好从正门进来,他的时间掐得正好,莫琪琪没看到他。 倒是跟在身后的常政,隔着教室内的几排桌椅,与池远灏打了个照面。这期间简霓也未吭声。 莫琪琪刚才去接常政了,这哥在校门对着保安好说歹说了半天才被放进来,扯得他喉咙都干了。 常政到简霓桌前,先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行啊你,还说没头绪。 人都来这儿找她了,这不挺主动的。 简霓白他一眼,对着镜子卸下花边耳钉,戴上欧式大圆环,左右摇头晃了晃。 “怎么样?” “像是回到了Liz帮你化妆,然后我们仨去夜场泡男人的时候了。” 常政答。 莫琪琪略带好奇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话语里才稍稍了解一点简霓以前的生活。 简霓扫一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七点整。晚会七点半开始,他们的节目在第十个。 她立马抓起演出服,往洗手间走,还顺带接过常政递给她的风衣外套。 零五分时换好从洗手间出来,风衣套在身上扣子还未系,恰好撞上从楼梯上来的卢靖封和刘旭林二人。 经过“球砸人”事件后,卢靖封对简霓印象就是特飒,脾气特辣。两人要是碰上也能打个招呼唠嗑两句,算半个熟人。 于是卢靖封就看到了她里面穿的演出服,再往上,看着她的妆容啧了两声。 “简霓,我霓姐,你确定这是古典舞该穿的衣服?该化的妆?” 调侃意味十足了。他俩本来是上来找池远灏的,结果在这遇到了简霓,就唠两句。 简霓捋了把刻意弄成大波浪的发,露出左耳的圆环,特欧美风。 “别管,等着看好戏就成。” 说完边扣上风衣扣子边走,常政这长风衣恰好把她里头的衣服全挡住了,只露一截莹白小腿。 卢靖封看着她与等在不远处的两人一块下楼。 抱臂,侧头:“我大概能理解学校论坛上那些表白她的贴了,除了颜,性格也够可以。” “有人不是对你说过,你不吃的,总有人喜欢吃?” 刘旭林在边上默默补了一句,点醒他。 卢靖封恍然大悟了,他是喜欢温柔清粥小菜类型的,但不代表爽口辣椒的后劲儿别人不喜欢。 ······ 简霓没进后台,就等在礼堂走廊外,靠着,小短靴的跟一下一下磕着地面,响声回荡在整条空旷走道内。 第八个了。 莫琪琪去提交音频时格外顺利,工作人员没当场核验音频问题。 第九个,台上的女孩儿穿着芭蕾舞裙,脚尖点地转着圈。 卢靖封占的座恰好在全场居中的位置,他迎着舞台光看节目单,前排的学生都有些昏昏欲睡,思瑞的晚会一如既往没有新意。 随着冗长的芭蕾舞曲进入尾声,台上的小天鹅们挽着手臂鞠了一躬,身姿聘婷,缓缓下台。 走廊内,高跟磕地声戛然而止,两人姿态悠然,双手插着风衣兜走向后台。 再到主持人上来,念节目顺序表:“接下来,第十个节目。高二叁班,古典舞。让我们有请,演出者,简霓。” 简霓在后台听到了,抬眼,随后与常政利落地击了一掌,“你得废一件衣服了。” “随意。” 是该整点好玩的乐子了。 音频室内,莫琪琪随口扯了个理由把工作人员支到门边,快速的关上门反锁,任凭对方在外怎么狂拍门,她都不理。 在心底默数了将近二十秒,按下音频播放键。 前奏响起前,舞台暗着,只依稀看到两个人从台下上来,站到中央,随着一声响指,一束光打到中心圈,照亮两人。 紧跟着音乐响起,前奏混着口哨声在里头。 座位席上的学生们一开始是懵逼的,评委席的领导也是懵的,直到位于光束中心的简霓把风衣解开随手往台下一抛,恰好盖在某一领导的头上后,观众席爆发了如潮的尖叫。 一为台上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古典舞,而是现代爵士。简霓上身一件露腰长袖紧身衬衫,腰间别一条银色腰链,将完美腰线都显露出来,下身黑色百褶裙搭小短靴,特别带劲儿。 二为这首歌,《Trouble&&maker》,一首2011年发行的,流行多年的韩语歌曲。 “看你的咯,别丢我脸。”简霓轻声说。 “怎么会。”常政应她。 舞台前一整排椅子上坐着思瑞高中的所有校领导,全都呆了,不是说古典舞? 卢靖封站起身,笑得挺欢。 “靠,真有她的,够带劲儿。你们说那领导是不是脸都绿了。” “大概吧。”刘旭林也挺佩服简霓,笑出声。 池远灏没什么表示,但他的眼神却牢牢锁住台上与同伴热舞的女孩。 这妞实在辣,穿得辣,舞也跳得够辣。 每跳出一个舞蹈动作,耳上的耳环,腰间的腰链都在随之晃动。 周边学生也挺激动,纷纷讨论着。 “操,我特么,我的cp活了?” “妈呀这是真勇。” “牛逼……” “太牛了我操挑战权威吗这不是?” 莫琪琪虽不能亲眼看简霓跳舞,但她见过很多次简霓私下的个人排练,在音频室里也能听到音乐,知道进展得挺顺利。 门外的工作人员还在疯狂拍着门,但她就是不开。 原本为了衬托古典舞的灯光效果,也变成了配合爵士舞节奏的快闪灯光,整个晚会气氛被简霓这一支舞带得热烈。 副歌部分时,常政站在身后两手搭她腰侧,简霓则双手做出丘比特射箭状,直对正前方。 她竟还改编过这支舞,尖叫声更是不断。 卢靖封和刘旭林拍手叫好。 池远灏两手垂在腿侧,其中一只捏着手机,微微收紧。 台上的简霓红唇乌发,操持着一副在他人看来冷淡又欲的表情跳着热舞,在歌曲中段时对他做出暗示性的动作。 台下的池远灏心跳如擂鼓,任凭四周人声鼎沸,他满眼皆是她。 琢磨不透的她。 这一幕,直到多年以后在他记忆里依旧清晰。 她的一点儿小把戏,他就轻易沦陷。 …… 短短叁分多钟的歌,最后以简霓和常政互相按着对方脖颈,贴额喘气结束。 音乐声停,两人各自退开,默契伸手握拳,在空中轻碰一下。 “跳得还不赖。”简霓喘着气,笑看他。 “那可不能丢你脸。”常政回以一笑。 两人一上台就不走寻常路,下台也一样,直接手撑台面,从台边跳了下去,当着领导们的面儿勾着肩回后台。 莫琪琪那儿快顶不住的时候,简霓和常政回来了。 两人将她从学生会的包围圈里扯出来,对视一眼,叁人立马拔腿跑起来。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18「Рo1⒏run」 莫琪琪算是在自己的高中生涯内,彻彻底底地干了件在老师眼里颇为叛逆的事儿。 但她不后悔。 ······ 简霓从超市里买了罐可乐,打发了莫琪琪送常政出去之后,她则在常政一脸“女大不中留”的表情下离开原地,朝教学楼走,但不是回班,目的地是天台。 今晚的反馈她在舞台上都听到了,可她想知道的不是台下其他学生的反应,是他的反应。 推开天台门,看到长身玉立站在围栏前的人,身上稍有退减的热意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简霓上前,学他,也将双肘搭在栏上,可乐放一边,小臂展出围栏外。 “如何?” 简霓非要从池远灏这找出自己能吸引他的魅力点,之后发生的事儿才能是顺理成章的。 就好像一个急需夸赞,讨糖吃的小孩。 他静了半晌,才对上她今晚在妆容下略显媚态勾人的眼,“简霓,有个人,曾在一个月前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她说,这世间,人人都有面具,但究竟是卸下面具换以真实模样,还是额外加上一副,是他们的选择,别人不得而知。” 不着头脑的一句话,简霓偏偏听懂了,他复述了一遍她当晚说过的话。 心内提起一口气:“那,你认为这个人说得对吗?” “很对。以至于每每在我认为自己已经看透她的时候,她又给自己加了一副面具。” “所以,她还是很难琢磨的,对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池远灏知道是她了。提到喉咙的心瞬间疯狂跳动不止。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她明明刻意保持了距离没有靠近他,没有刻意制造各种偶遇事件,通通都没有。 那晚喷的香水没再碰过,声音也在当时刻意压低过,那身衣服那双鞋也没再穿过,那晚的卷发她也没再照着模样卷过,任它直直披散着。 任何能让他认出自己的可能性都被她排除,所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的问题? “她大概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她低估了一个人的探究欲。” 池远灏伸手,按上他今晚为她点的那颗泪痣,一字一句的解答了简霓的疑惑。 “我提醒过你了,简霓。” “声音或许能刻意压一压,发型妆造也能变换,但气味骗不了人。” 简霓不解:“可我明明换了香水······”话到一半,反应过来了,“你说我的头发······” 她忘了,她用的那款洗发露留香特久,味道也浓,而她竟然忘记换。 “不止。” 池远灏帮她补上,单指撩开她颊边的发,“你的花边耳钉,多久没换了,还记得吗?” 右耳垂上的小痣也是独一无二,这句话他没说。 “······” 她不语,似是再也找不出有理有据的话来反驳他。 池远灏拽她手臂,将她扯到自己身前,手掌再搭于围栏上,困着她。 “那么就来复盘一下。” 说完,迎着初秋夜风,迎着夜间鸟鸣,迎着皎洁月光,吻落下。 简霓心口气息彻底紊乱,反应不及他动作快,呆愣愣地接了这么一吻,与在洗手间那晚不同。 那天晚上带着气,较着劲,互相试探。 今晚,除了他说的复盘,还有坦诚以外,或许,还有些愉悦。 “还觉得我吻技差吗?”他问。 简霓平日里一骚话连篇的人,在池远灏面前那嘴跟上了锁似的,毫无用武之地。 她愣是不想承认,这人刚才亲得她还他妈挺有感觉的。 她下意识口是心非的扯开暧昧话题,“也就那样儿。现在好了,我在你眼里,一点也不难琢磨了。是不是就挺没意思的了?” “在我眼里,这学校最有意思的人就是你。你说,还难不难琢磨?” 进校一个月她刻意营造出的,她自认为的距离感,在这一刻被戳破。 什么小聪明,小伎俩,通通都现形于这个旖旎夜晚。 “池远灏,如果我让你感到琢磨不透,那你为什么不试着靠近我?” “你以为现在亲你的人是谁?” “······” 占便宜了还挺得意是吧。 “是谁让你白躺腿上睡了快叁小时?” “······” “你不会真以为你接篮球伤手腕涂的那支药膏是学弟给的吧?” “所以是你……” 这人做出行动比她想得更早。 成,简霓认了。 “但是你也不用贴得这么近跟我说话吧?” 他浑身上下的气息平日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就能清晰可闻,更别提现在,强烈的拥于她身侧,叫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我一松手你就想跑,你觉得呢?” 这是没得商量了。 “那你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简霓恼了,和这人待在一起真的要命,特别是她故意卖弄的小伎俩还被识破了,心情就特难以描述,复杂得很。 “我思考了一个星期。” “思考着,你说的一看到就想睡的人到底是谁。” “排除你在校外的交际圈,不难猜,这人是我。” 说完,还对她挑了下眉,一副“早把你看得透了的”欠揍模样。 简霓开始气了:“你怎么还偷听我说话?” “没有偷听,刚好路过。” “······那你想怎么样?” 这一句就等同于变相承认了,池远灏心情颇好,拨弄了下她耳边的大圆环,晃晃悠悠。 “介于你在酒吧那晚的表现,我再推测,你只是想试一试,并没有想长久发展。” “但是简霓,我不想。” 简霓以为他在拒绝,想推他,被他反摁住手,手心相对,他五指趁机插入她的指缝,扣着。 “我不想你只是短暂的试一试我,我要长久的,明白吗?” “你可以想着名不正言不顺,睡一睡拍拍屁股就走人,我不行。” “我要的是顺理成章的关系。” 又来了,他的气息再次令简霓感到灼热,额前开始沁出汗珠,但很快被夜风吹散。 心口也烫,成了一座小火山,且还在爆发边缘,熔浆从里头溢出,烫伤了她的四肢百骸。 想法被看透,被解读,滋味并不好受。 “你是不是······在表白?” 懵了老半天,也只艰难的问出这一句话,显得特别迟钝又束手无策。但在池远灏眼里就是特可爱,想亲她。 “我是。” “大概你也听过不少询问要不要做对方女朋友这样的话,所以我不说这个,太常见,太普遍,你也不会想听。” “我只问,你要不要我?” 即便是当下还处于对她这个人一知半解的状态,池远灏也认了。 简霓久久说不出话,刻意维持冷静的脸色此时也隐隐有破裂感。 假如把心脏比作一片海,那么此刻,海啸来临,水位上升,逐渐涨潮,淹没了岸上自认为能安然度过的人。 潮起了,躲不过的。 ———————— 配一首歌:Water——Kehlani 19 简霓当晚回家时,微信里多了个新好友,是内心反复怄气想删但删不了的人。 第二天便开始国庆假期。 只是第一天就不太美好,她是被装修声吵醒的,隔壁的别墅被盘下来了她知道。但她爸妈恰好都出去旅游了,不知道业主是谁。 气没处撒,也想不到是哪个无良业主国庆当天让人加班。 昨儿晚上没睡好,这会儿睡眠不足的躁郁与起床气结合在一块儿,好大一股火。 到物业那问了,人在家自己除草呢,院子里杂草够多了,而且也前跟物业这边打过招呼了。 但简霓这气还是没消,假期就不能消停消停? 她预感自己未来与新邻居不能好好相处了。 到后院门,愤恨摁了几下门铃,里头除草机还在工作着,嗡嗡割着杂草。没动静,再连摁了七八下,停了。 简霓瞬间做好了要问候对方家庭成员的准备。 再是眼前铁门被拉开,昨晚恼得她睡不着觉的人此刻隔着叁四道石板台阶低头与她对视着。 简霓的记忆秒回到昨晚,他问出问题时她没回应,他便叹气,最后捧着她的脸亲,亲了好久好久。 “那我再忍忍,不逼你。” 这人怎么那么爱亲啊,真的烦。 ······ 看到人之后气就消了大半,接着是疑惑。 “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 得,摊牌之后说话都不留余地了,一丝一毫呛他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吵着你睡觉了?”池远灏先递了台阶。 “这不废话?”她顺阶而下。 “那好了,进来吃东西,饿不饿。” 他再接上一句,这说辞太自然了,简霓不得不怀疑他是早就想好的理由,扭头,“不用,我家里有。” 简霓本想国粹一顿然后回去睡觉,结果知道他是新邻居之后这困意早四散了,还睡什么。 池远灏点点头,不拦她。 只是在她转身走开叁四步后,又道:“蛋奶吐司,漏奶华,燕麦可可。” 于是她转回来了,叁步并作两步进了后院,边走边念叨,绝对不是因为他才进来的,谁会拒绝大早上来一份吐司加燕麦奶呢? 别墅原来的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妻,简霓不知道池远灏是怎么说服人家把房转让给他的。 “价高者得。而且他们家小孩儿要上幼儿园了,附近恰好没有,干脆换个房。” “钱多烧的是吧。”简霓承认她嫉妒了。 “房的地理位置我喜欢,价再高都可以。” 得,话题不过叁句又给他绕回去了。简霓决定不说话了,埋头吃吐司。 她不说,池远灏也不会说。 到最后还是她打破沉默局面:“池远灏,你真一点儿都不好奇我什么目的吗?” “模特。” 简霓眼一亮,“那你同意吗?” “顺理成章。” 他又用这四个字提醒她,意思就是,咱两关系什么时候正了,我就随你来。 明明只是点个头的事儿,但在简霓这就变得无比困难,她也说不明白,或许是她心里有事儿没放下,身边也还有事儿没解决。 池远灏眼看她皱着眉,一副很难抉择的样,自觉岔开话题。 “纹身,为什么会是这个。” 简霓低头,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短袖休闲裙,裙摆长至小腿,平日里穿长袖看不出来,这会儿手臂露在外面,左臂上的纹身便也露出来。 那是一只正振翅的蝴蝶,翅膀由蓝色边线勾勒,蝶身则是黑色,安静匐匍于她的小臂内侧。 “你说这个啊,没有多特殊的意义。” “大概是,破茧成蝶。” 她今天素面朝天,脸上无妆,扎了个丸子头也松松垮垮的,手臂细,颈窝白,颈后散着碎发,嘴角边沾一点燕麦奶,侧脸安静,特有感觉。 她垂眼看了那只蝶多久,他便看了她多久。 后来无话,吃完早餐简霓就从池远灏这儿出来了,碗没收拾,丢给他收,脸皮贼厚。 不是要和她顺理成章吗,那便从现在开始迁就吧。 …… 简霓吃了顿回味无穷的早点后,对他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不过也没脸皮厚到顿顿都想着上人家家里吃。 只是,她实在不会做饭,是厨艺差到她妈想把她丢新东方厨师那儿拜师学艺的程度。 她连续点了两天外卖后,实在是烦了,周边的店她都快要吃了个遍了。 打电话给常政让他过来做个饭吧,人忙着和弟弟你侬我侬的,反而还催她什么时候把拍摄的事儿提上日程。 简霓好烦,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她又一次点外卖,外卖小哥摁响家里门铃她去开之后。 池远灏也是又一次靠门边,看她接外卖。 “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儿干了?” 怎么每回她拿外卖他都能那么“恰好”的看到呢。 “确实闲,在等你什么时候把岚棠府附近的店全吃完了来找我。” 自信得很,就笃定简霓对他的厨艺念念不忘。 既然主人家都自己提了,简霓也就不端着了。 “今晚你吃的什么?” “寿喜锅。” 她毅然决然转身把门拉上,披萨瞬间不香了:“那我过去。” 池远灏笑了,还挺好养活。 吃一半的时候,常政发信息来慰问了,问她今晚怎么解决的。 简霓对着桌上的寿喜锅随手拍了张发过去:有人管饭了。 常政回得快:哟,对面那手。 简霓瞟了一眼,撤回,不让他看了,可常政看都看完了,嘴就特别碎。 :怎么的?心虚了。 :人手挺好看啊还管你饭,嫁了吧我的霓,就你这厨艺。 :这个“有人”,是不是你泡的那模特? 一语中的,简霓被戳中心事,把他拉黑了。 池远灏感叹女人变脸的速度够快。 刚吃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吃一半,脸上表情明摆着不爽快了。 简霓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她翻着昨天与莫琪琪的聊天记录。两人虽说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聊,但偶尔会发上几句,只是现在,距离她今早发出的这句问题开始,莫琪琪已经有八九个小时没回了。 简霓今早问:今天你要来我家里吃饭吗? 她想着假如莫琪琪来的话,她生拉硬拽也要把常政叫来下厨。 又等了半小时,喝完了池远灏递来的一罐奶啤,随手丢进垃圾桶。再看一眼信息,回复了。 莫琪琪:不去了,没事。今天是因为回老家了,没信号。 她回:ok。 总感觉怪,又说不上哪儿怪。 没来得及思考,手机突然进了一条陌生短信,13开头的号码。简霓扫了眼,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接着是惊骇得站起。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我们会再见面的,简霓。 怎么会这样,口吻,语气,甚至是曾经说过的内容都一模一样。 曾经的痛苦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占据她的全部心神。她又感到无力,整个人摔进沙发内。 从厨房里出来的池远灏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 于是快步上前蹲在她面前,不问缘由,指腹抹去她细密汗渍,额头冰冰凉凉,双眼也无神,唇色更是苍白。 额头感受到温热触上时,眼圈霎时变红,做出一个连大脑都没反应过来为何这样的行为,她双手环抱了上去。 简霓突如其来的脆弱感暴露在他面前,池远灏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愣几秒,才缓缓回抱,一下下轻拍瘦削脊背,掌偶尔触到那对翻飞的蝴蝶骨。 简霓当下只想寻个令她觉得安全的地方,待着。 她一直都是个有故事的人,池远灏知道,所以他不问,不查,不揭伤疤。 就那样抱着他许久,抱得蹲在地上的人腿都开始发麻。 “我今晚能不能,住你这儿。” 再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音量很小。 简霓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待着,害怕睡着后的梦魇,也害怕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她走出来了,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未。 不止黑夜会吞噬她,他也会。 “我求之不得。”池远灏答。 “那我要你陪我呢?” “一样的答案。” 简霓放心了,就这么一次,算她欠他的,或许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 ······ 后来除了短信的插曲,没再发生什么。 只是简霓不明白的是,池远灏在边上陪着她就行了,为什么非要也一块躺上来抱着她。 “这是我房间。”他解释。 “那你别箍我腰箍得那么紧。” 静默数秒。 “你先把你在我这儿的地位摆正了,明白?喜欢的人就搁身边,我还明着说过我不是柳下惠,能跟你这么相安无事的待一张床上,算我能忍。” “所以,要求别多。不是要安全感?我给你。” 简霓闭嘴了,她今晚确实需要他。 只是她还没意识到,必须得是他,换成别人她都不乐意跟人这么待着的。 这一晚相安无事,只有腰间的手滚烫又令人感到心安。 没有梦魇,也没有孤独。 清晨六点,池远灏睁眼,他也睡了个难得却又煎熬的好觉。 算是切切实实的做了一次柳下惠。 ———————— 十点还有,记得来。(是200珠加更) 20 怀里空落落的,鼻息间偶有烟味儿飘过。 池远灏转头,半开的露台门,白色纱帘吹起,帘后人影若隐若现。 简霓醒了大概有半小时,天没亮就醒了,她睡得很好,却不能在已然收拾好情绪后还赖人怀里。 露台边就放着盒烟,她随手拿过点了含唇边,闻到点味道就明白了,第一次见池远灏的时候,他抽的就是这。 薄荷爆珠抽起来凉,却让她清醒不少,连抽了叁四口后,腰间横过一只手,接着是左肩感受到重量。 “衣服我过后洗了还你。” 她昨晚洗漱后穿的是他的T恤。 “不还也行,很合适。” 说的实话,穿她身上略显宽大的T,遮了大腿根,余下便是修长笔直的双腿,还白得刺眼。 “你很心急吗?” 很心急的想让她名正言顺。 “急不急的你昨晚不知道?” “······” 提起昨晚,简霓甚是理亏。 她想了想,“我俩算扯平了吧。你之前骗我,我不跟你计较了。” “我还以为吃了不下叁次饭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计较了。” “谁让你骗。” 池远灏理直气壮的:“你眼高于顶又记仇,我不故意丢个假名字给你,你会在知道被骗之后记着我这一笔?我顺着你的意思就这么直接告诉你的话,你大概会觉得我这人特无趣特没意思,就不会想有后续发展了。” 生活中还是需要一些变故的,总不能她一问他就要说,不然她要怎么记得他这号人。 简霓才发现,他说得都对,假如她一问名字他便乖乖说,那么她大抵会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反而无趣。 总要带点挑战性,让她记着,哪怕是记仇,都可以。 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不是她毫无行动就没发展的,她早在不知不自觉中被池远灏牵着走了。 人早把她看得透透的了。 聊到最后,简霓也没问,昨晚那样儿的情况下为什么他不直接要了她,宁愿当一晚柳下惠。 同样的,池远灏也没问,她蝴蝶纹身下的疤痕又是因何而来。 …… 国庆假期结束得快,简霓与池远灏的关系也在暗处进展飞快。 收假前一天,简霓将房间内的烟盒都收进抽屉里,放进上层。转而拉开下层,一把美式军刀静静躺在抽屉中央。 刀尖锋利,刀身则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折射出冷芒。 她静看几秒,又将抽屉“唰”一下推回原位。 假期归来,简霓在校门外便出师不利,年级主任就等着抓她,扣了个校服穿戴不规范的分数。 还拎着她苦口婆心的教育了几分钟,无非是学生该有学生样,不要成天搞东搞西之类的话云云。 听得她耳朵起茧时,天杀的池远灏与她一样的没把校服妥帖穿好,可照样被放进去了。 路过她时还笑看她两眼,挑衅得很。 好不容易脱离念经回到叁班教室了,那些学生一看到她就起哄,一个星期都过去了,简霓被领导批评为“挂羊头卖狗肉”的舞蹈节目还残留在他们的记忆里,不是调侃讽刺,是佩服。 这些人里却不包括莫琪琪,她俯趴在桌子上,听到声音抬起头,简霓站她面前,她连忙拉开凳子让她进座位。 “你怎么了?” 简霓放了包,递给她一盒冰酸奶。 莫琪琪没接,她便放桌面。 “我……”莫琪琪神色躲闪,欲言又止的,“没事啊。” “把你袖子撩开给我看看。” “我真没事儿简霓,真的。”她边说边将袖子继续往下扯,挡手腕,落在简霓眼里就是欲盖弥彰的行为。 简霓不逼她,伸手撩开她侧颈的发,后颈上有一块乌青,还不知道是留了几天的伤,隐约有些发紫。 闭眼深吸气,再睁时眼底发红,就紧盯着那一片触目心惊的伤,怒气自胸腔翻覆,涌到脑门。 但这儿不是问事情的地方,于是简霓站起,将莫琪琪从位置上拉出,不管是否快要到早读时间,从后门走,上天台。 踏出教室门时,池远灏正靠走廊外边喝水,边喝边按颈部,瞥见她出来,对视一眼。 简霓扯了下嘴角,算是打招呼。 随后池远灏看着她越走越远。 简霓步子迈得快,莫琪琪在身后险些跟不上。 推开天台门,又以脚踹上,巨大一声“砰”,门边带起一片灰尘。 莫琪琪低头不语,简霓仍旧感到暴力因子在体内作崇,几乎想冲到那畜生面前捅了他一了百了。 可是气了好一会儿,简霓又开始怪自己,4号那天晚上为什么没及时察觉到她的异常。 “他打你,对吗?” 莫琪琪心里抗拒,不愿把难堪的事儿对着自己的好朋友说。 “那把刀,你忘了吗,我不是给你看着玩儿的。” 好半晌,她应:“我自己撞的,他当时想对我……” 说不下去,她略过那些难以启齿的细节,“他没成功,我妈妈回来了,但是我妈妈现在还不知道。” “告诉她,让她看清楚这个人。” “简霓,我没证据。” “难道要等到真正被侵犯,受到伤害了,才能成为证据吗?” 一句实实在在的反问把莫琪琪所有的说辞都堵了回去。 “那我该怎么做,我真的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这样的事……” 简霓拿出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设置为首位紧急联系人。 “拨通我的电话,不用等到我接听,我会在。” “对待这样的畜生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受害者无罪,也并不羞耻,该死的是做错事的人。” 莫琪琪总会对简霓存在莫名的信任感,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走后,简霓独自在天台闷声抽着烟。最近她的瘾有点大,不是好迹象。 常政这时又把点掐得正正好,给她来了个电话。 “徐谦宇是不是回来了?” 常政未开口她便单刀直入地问。 “我正要来告诉你,你已经知道了?” “差不多。” “不要正面刚,那畜生玩意儿,你弄不过。” 简霓呼出烟气:“所以他回没回?”心也提着,生怕听到自己不愿听的回答。 她刚问,身后有脚步声快步上前,没来得及回头,烟被夺过,转而按在旁边的水泥台子上。 腰也被一搂,“谁回来了?” 声音淡,动作却亲昵无比。 简霓提着的那颗心在听到话音后便松下,这一声问也通过手机传到了常政那边。 “我操。”一句惊诧的国骂,再接上:“你忙你忙。” 飞快挂了电话。 “你第二次打断我抽烟了。” “抽太多,有瘾,上瘾了不好。”他一副管她到底的样儿。 “不然瘾什么?瘾你?” 她涂抹了豆沙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也好。” 池远灏似乎是觉着她这提议不错,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最好是瘾我瘾到不让下床,再好不过。” “大白天的,别骚。” 说完便从他臂弯下似一尾鱼溜出,走时从口袋捏出一片口香糖撕开锡纸包装塞嘴里,高高对着背后竖了个中指。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21 莫琪琪是在与简霓谈话后的当晚出事儿的。 九点半,简霓从浴室里出来,手机置于柜面,安静的充着电,她滑开屏幕,上边赫然显示着四分钟前有一通未接来电,来自于莫琪琪。 上午的话刚放完,她不可能随便乱拨电话。简霓反拨过去,打了又挂,连续四五次,终于肯定她出了事。 湿漉漉的头发都来不及擦,披散在身后,洇湿了后背的衣衫。 简爸简妈都不在家,她没车开,想起池远灏车库那一溜的车,跑到隔壁前院,一楼大厅亮着灯,她不停摁门铃。 又是叁四分钟过去,还没人,简霓急得额前都是汗。 再想着要不要打给常政时,门开了,她疾步上前,“我要借你的车。” 他没问缘由,折回玄关,问她要哪辆时顺带上下扫了眼她。 “库里南,或者幻影都行。” “那就库里南。” 简霓跟着他到车库,上前拉驾驶座的门,池远灏按住她手:“你状态不行,我开。” 他很聪明,几乎看一眼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池远灏我现在真的很急,不要闹,好不好?”简霓还以为他在逗自己。 “信我。” 两叁秒后,她妥协,朝副驾走,坐进:“福岭路32号。” 池远灏边启动车子边调好导航,“千水小区?” “是。” 车很快驶出车库,简霓双手互相握着,扣紧,扣出满手心的汗,唇紧抿,脸绷着,内心不停祈祷,她没事。 池远灏瞥一眼她,伸了右手,握上她的,插入两手之间,掰开,和她的左手扣一起,食指不停抚她手背,“别怕。” “我怕她出事,那样我会怪自己。” 他猛拍一下喇叭,闯了个红灯后告诉她,“不会有事。” 给简霓实打实的打了针定心剂。 ······ 九点十五分,莫琪琪是在洗了澡要出去吹头发时感到不对劲的,似乎有人打开了她家门口,关门声极轻,但她听到了。 莫母今天上午出差了,明确说过近叁天都不会回来,那么,家门口的动静是谁? 莫琪琪下意识想到梁德安,伸手关了自己房门的锁,耳朵贴着门板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人开了门,往里走,听走路声似乎是穿了双皮鞋,莫琪琪想起,梁德安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平日里就穿皮鞋。 那人还在走,最后,缓缓地停在了她的房门外。莫琪琪的心脏突突跳,将要跳出喉咙。她握紧手心的手机,颤抖着拨出简霓的电话,贴到耳边,听了两声‘嘟嘟’音。 “pong——!” 一下极其重的砸门声忽然响彻于她耳边,莫琪琪吓得瘫倒在地,慌乱中按到了挂断键。 再是那魔鬼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琪琪,开门。我是叔叔啊。” 梁德安极有耐心,从他偷偷配了这家人的大门钥匙后,他就一直等着今天。只是现在的小孩不好骗啊,特别是这个,明里暗里的示意了不知多少次,让她把自己的同桌带来家里,她都不肯应。 莫琪琪的同桌漂亮啊,有一张男人一见便忘不了的脸蛋,身段瞧着也好,私下里还不知道骚不骚。 想起简霓,梁德安咽了咽口水,那女孩儿脾气不好,眼神也凶,看他的那一眼跟刀子剜了他心口一般,不过,这样儿的吃起来才够味儿。 只是莫琪琪不肯,不够听话,不像他以前上过的女孩儿,所以在前几天,他差点儿失控,打了她。 这是不行的,看看现在,怕成什么样儿了,声都不敢吱了。 睡不到那女孩儿,那便退而求其次,上了她也行。 没错,梁德安是个惯犯,侵犯未成年女孩的惯犯。常以相亲为由,涉猎人群全是离异带着女儿的单亲妈妈,他拥有一副姣好的皮囊,再加上伪装出的形象,言语间又彬彬有礼,没有谁能不上当,完事儿了之后拍下视频,讹一笔。大多数家庭要脸,不会把事儿往外捅,所以他对于这种事,老练得很。 不过这家人一开始明明挺接纳他的,只是最近不仅莫琪琪排斥他,就连莫母也说以后少来往。 莫琪琪在房内拼命咬住自己的虎口,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谁能来救救她?谁能? 梁德安在外边又唤了几声,彻底失去耐心。 掏出钥匙,缓缓插入锁孔:“叔叔可是有你房间钥匙的,不听话的女孩。” ······ 池远灏是一路飙着车过来的,两人分头行动,他往物业那去,简霓则去保安室,说家里进了小偷。 那保安一开始不信她,直到她将莫琪琪家里详细的楼层以及住户信息报出来之后,保安信了,急吼吼的拿上电棍就要跟她去。 毕竟今晚是他值班,进了小偷就是他的责任,要被扣工资的。 池远灏也来得刚刚好,身后跟着跑得大汗淋漓的物业经理,这小伙子长得高腿又长,他实在跟不上。 到19楼,简霓手抖着,鼻尖儿都是汗珠,她很怕,从未这么害怕过,怕事情到了她无法挽回的地步,那样她没法原谅自己。 池远灏从进电梯开始就一直握着她手,安抚着,低声在她耳侧说了几句话。 “她不会有事,你也不会。” “不管如何,我会保你。” 门开之前的一刹那,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心,随后门开,简霓推开保安和经理冲进去。 梁德安正单手掐着莫琪琪的脖颈,将人摁在床上,另一只手不停撕扯女孩身上的衣物。 简霓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地面躺着一把折迭式瑞士军刀,刀锋弹出,说明莫琪琪试图反抗过。 她眼红着,抓起地上那把刀,毫不留情地插进了梁德安的右肩,刀身全部没入,他的肩头霎时暗红一片,他痛叫着松开手,莫琪琪瞬间得以解脱,捂着脖子呛咳着,眼底泛红,脸上布满泪痕。 她以为她要死在这儿了,但是简霓来了。 她真的来了。 梁德安痛得不行,捂着肩膀倒在地上,腿敞开着,不停往墙边缩,看清来人,他一抖。 简霓体内的暴力因子在此刻全然发作,她伸腿狠狠踹上他的胯间:“畜生!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骂一句便往下体狠踢一脚。 不是爱祸害女孩儿吗?那以后便别当男人了。 保安和物业经理没搞清楚状况,那女孩儿怎么这么猛啊还拿刀捅小偷了,两人急得团团转,怕闹出人命想进去阻止,无奈池远灏这尊大佛站在房门边,伸手拦着二人。 他眼里都是简霓,看着她怒火冲天不停发泄的样子。 杀了人又如何,那畜生该的。 莫琪琪吓得愣住,都忘了阻止。 简霓就这么一脚接一脚的把梁德安踹晕过去了。 物业经理害怕出人命,偷偷溜出门外报了警。 二十分钟后,警笛声在楼下响起时,池远灏侧头看了眼门外的二人,把他们看得一哆嗦。 随后自个儿走进去,掰开简霓的手,那把刀顺势掉在他手心里,“你出去。” 池远灏低声说完,整个人蹲下,按住昏死过去的梁德安,估算着警察到来的时间,最后再看一眼立于身侧不肯离开的简霓。 抬手,落下,快速的补了一刀在梁德安的左肩,再攥紧刀柄,站起,将简霓一把扯到自己身后。 警察来到时,看到现场一愣,这谁干的,够他妈狠的。 22 整个房间凌乱,地面是一滩又一滩的血迹,男人还被拖拽过,下体血次啦呼的,肩上的伤反而看着没那么可怖。 房门边站着个特帅的男生,床角瑟缩着一女孩儿,捂着被子瑟瑟发抖,男生旁边还站着一个,脸极为漂亮,衣摆上沾着血渍,侧脸也飙上几点。 出警的警察一时之间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于是把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物业经理和保安都带回派出所了。 除了梁德安,伤势太重得先送医救治,不然后续不好审问。 简霓是在警车上被莫琪琪抱住的,她唯一能依靠能相信的只有简霓,经过这件事后更甚。 简霓便也没出声,抚拍她的背。 她正垂眼发着呆,额头被弹一下,接着脚上被套了双鞋子。她这才注意,从家里出来时鞋都没换穿着人字拖,来的路上太急躁,把鞋跑丢了,脚底板都脏兮兮的。 于是池远灏把他的拖鞋穿在了简霓脚上,自己光着脚。 这一行为做完,简霓忽而来一句,“你别管我。” 车上还有民警,闻言,看她一眼。 池远灏仍旧盯着她,额前落下一丝发,他往后捋,眼黑沉,说:“我送你来你就得知道,我不会不管你,也知道是什么样儿的后果。” “你算我什么人,我俩连朋友都不算,你少掺和我的事儿。” “简霓,这撇清关系的话一会儿你留着到警局里说,在我这,不管用。” 她明摆着要把池远灏给择干净,也清楚池远灏补那一刀的用意是什么。她不需要,淌这趟浑水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简霓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单方面的“惩罚”坏人,似乎已经超出了法律那条边线。 她想起她爸一直以来对她说的,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她当下认为的便是,梁德安势必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她到底是为莫琪琪惩治坏人,还是为她自己难堪的过往寻求慰藉。 ······ 一个个盘问,做完笔录已经是深夜一点半。 警察们起初还以为是叁未成年搞事情,结果后来逐个问完再核对笔录,躺医院里那个简直不是人,这叁小孩儿呢也算是个特殊防卫,等医院那边的结果出来,看看是否防卫过当,他们才好处理这个事儿。 男孩子一开始还要帮那漂亮姑娘担责,说人是他捅的,结果盘问到女生时,人也把他择干净,选择自己承担,是挺有情有义。 叁人都是未成年,出了这种事儿得通知家里人,但简爸简妈两人在国外暂时回不来,电话还打不通。 民警们看简霓的神色都有点儿不对劲了,这姑娘的爸妈是不是有点儿失职啊,自己家小孩出这事儿,在国外逍遥。 简霓倒是不在乎,他们不懂,她爸妈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从小到大对她的教育以及给予的东西,不比他人少半分。 莫母从邻市过来,坐的深夜航班,在路上已经快到了。 剩下个池远灏,他亦没通知父母,只说他哥过来处理。反正来的是个成年人,有能力办理手续,民警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池立森是从局上过来的,要说这心情吧,确实有点复杂,他以为他弟是个省心的,从小到大就乖,没惹出过什么事儿,别人不惹他就不错了。 但这么一闹,进警局了还得让他来处理,他就觉着,弟弟这种生物,算了吧,还是他家梁奚乖。 池立森喝了点酒没开车,叫的代驾,刚好车后座丢着件池远灏的外套,他下车时便给拿上了,搭在胳膊上。 简霓也没想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池远灏的家人,他哥一看就是个脾气炸的,眉峰上挑斜飞,这样眉形的人大多脾气都不好。 她预感得没错,池立森一上前,外套丢池远灏身上,开口便是一句:“丢不丢人?” 简霓以为对方要开始发难了,结果池立森再开口问:“打的谁让我瞅瞅?” 语气满含揶揄,表情明晃晃的“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样。 池远灏没应,眼皮耷拉着,把外套接过转手披在了简霓身上,被她瞪一眼。 池立森再了解不过自己弟弟的性格,能动脑绝对不动手,心眼子多着呢。 人绝对不是他打的,没冲动到这地步,瞥着边上被他攥着手的女孩儿就知道了,八成是为了人家来的。 这时候民警上前跟他说了一通,池立森边听边从兜里掏出根烟,想起这是派出所,没点上火。 听完来龙去脉了,这哥夹着烟依次点了点叁人,“这几个,我全保释了行不行?” “小孩也不算真正犯了事儿,刚也说了,特殊防卫。剩下的等医院里那人醒了,跟我律师谈谈,看着怎么办吧。” “赔是绝对不会赔的,态度放这儿了。要告就随他便。” 明明才刚二十出头的男人,话语听着混,可办的事儿却又正经无比,挑不出错。 快凌晨两点了,值班民警处理这事儿也累,听着他的话,主动递台阶,签了保释申请,又留了联系方式后把人放走了。 莫母刚下出租车,急得要往里走,这几人刚巧出来了,她跑着上前抱住莫琪琪便哭,她差点儿害了自己的女儿。 池立森处理完了就走,他喝了酒头有点儿晕,只要不是他弟出了事儿,都没什么好慌的,出来后便上车走了。 莫母哭得双眼都花了,哭完又拉着莫琪琪到简霓面前要给她跪下。 两人立马挡了,简霓说:“阿姨,这不是你的错,世上的坏人有这么多,谁能担保自己没遇到过,这一回咱们就当长个记性,我也没什么事儿,我好好儿的呢,那人现在还躺医院里。您现在陪着莫琪琪回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咱们之后再说,现在大家都没事了。” 她不会安慰人,胡乱说了一通,但莫母又是一顿感激涕零。 ······ 最后好不容易送走两人,简霓刚刚还挺着的双肩瞬间垮了,累,是真累。 池远灏却什么都没说,拉着她往派出所边上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简霓被他拉着,脚上穿着不合脚的拖鞋,走得慢。 便利店外有一排蓝色铁制长桌,桌前是一个个高脚凳,他让简霓往边上坐,自己拿着手机入店买药。 简霓穿着他的外套坐在椅子上,透过玻璃往里看他,有些呆愣,外套上都是池远灏的气息,而他也在她眼前,使简霓脑子里没有别的思绪,只想着这个人。 池远灏身上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呢,闻着香香的,但这气味不娘,有点凉,像简霓喜欢吃的薄荷糖味道,一闻整个人就精神。 这时天边忽然划过一道刺目白光,隐隐有利剑破天之势,将夜晚的云分成两半,接着是两声滚滚闷雷,要下大雨了。 晚秋的雨势猛烈湍急,还是斜飞着的,幸而便利店的屋檐为她挡去许多雨水,但裤脚却不能幸免。 她感到冷,裹紧外套。 池远灏买了叁四瓶水,一盒燕麦奶,一瓶碘伏,棉签,创可贴,还有一条口香糖,最后顺带给自己买了双拖鞋暂时穿着,往外走。 拆了燕麦奶,插上吸管递到嘴边让她喝,再打开矿泉水,脱下她的鞋,冲洗着脚上的污渍,洗了洗她手上以及脸颊溅到的血渍。 她的脚背,脚跟都破了皮,这会儿才感到疼,红彤彤一片。冲干净后他又拿出碘伏,捧着她的脚,在上边细细地又轻轻地涂抹。 这期间简霓喝着奶,低头看他一系列行为,一直没说话,直到他涂完了,她也喝完了,牛奶盒被吸瘪了丢桌面后,她才说:“好难闻啊。” 碘伏味儿大,她开始嫌弃,声音娇娇的。 埋怨完了,她又说:“池远灏我想抽根烟。” 这时他抬眼看她了,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说“得寸进尺个没完了”。 “就一根。” 精明狐狸变小猫了,穿着他的外套,歪脑袋看他,眼睛发亮,还会撒娇。 没多加思索,两手扯住她的衣领,使力,将简霓整个人往他身前拉,斜额,亲了个正着。 她也没躲,掌根往后撑凳沿,在秋季这个惊心动魄又安然无恙的夜晚,与他亲得如火如荼。 莫琪琪与莫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深夜出租,她上车便往窗边坐,朝窗外看,车开出五十米后,渐渐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她双手扒着车窗边沿,车驶过后,猝不及防看到了店门外的场景,睁大了眼,将窗户降下,脸蛋接了冰凉雨水,清醒许多。 随后静静看着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两人,此刻的夜半热吻。 身段挺立板正的少年,站在椅子前,扯过高脚凳上少女的衣领,侧过额头,挡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流畅下颌角。吻着吻着,手指又抚上她的耳根,侧颈,夜风带起他背后衣角,翻飞着,鼓着。最后,坐着的少女终于给了回应,抬手搂上他后颈,将他往自己身前压。 好缠绵。 这一场景也随着车子的离开愈加模糊。 池远灏返回便利店,到烟柜前挑烟。 简霓托着下巴,没手机玩,挺无聊,涂了红碘伏的脚在半空晃,她斜额看厚重雨幕。 马路对面的几盏路灯,灯丝似乎快要烧了,忽明忽暗。而在这一亮一熄的路灯柱旁还站着个人,撑把黑伞,穿了连帽外套,帽子扣着,人又低着头,看不到脸。 她百无聊赖的看,直到又是一道闪电霹雳之势的过,那人也在这一刻抬头后,简霓瞬时看清了。 是徐谦宇,她的噩梦。 回来了。 徐谦宇抬颌,对她笑,笑得可怖又狰狞,下一秒便消失在雨幕内。 简霓缓缓眨了眨眼,仍旧是雨,仍旧是快要烧了的路灯,仍旧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大抵是出现幻觉了。 ———————— 端午安康。 配一首:《Slow&&Down》——Mac&&Ayres 23 池远灏当真只让她过一支的瘾。 自己拆开烟盒,递她唇边,火也给她点,“咔嚓”一声,燃了。全程不让她碰一下。 没买到她常抽的那种,便拿了盒薄荷味爆珠的8度,这样也可以了。 简霓指头抵额角,烟在指间,抽了烟能让她的疲惫感散去许多。 池远灏不管她,把烟盒往自己兜里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便利店内的钟指向凌晨叁点半,简霓在飘渺烟雾中望向他,一秒,两秒,叁秒。 碘伏味道已然变得浅淡,可在她闻来还是胜过燃得正盛的烟。 简霓想起他开车时还不忘紧攥她,安抚她情绪的那只手。 想起警车里他脱下的鞋,还有那两句反驳她“撇清关系”的话。 最后想起他擦碘伏不易察觉的温柔。 简霓的心口在今晚起伏又落下,前者是因为莫琪琪,而后者是因为他。 她似乎有点儿感觉了,想要顺理成章的感觉。 …… 烟只抽了两叁口便没再继续抽,就一直那么看他,半眯着略带疲惫的眼。 池远灏也由着她看,只在烟快燃到底,即将烫她手指时夺下,就着上头洇湿的唇印抽了最后一口。再随手弹向雨幕中,滚入下水道口。 “其实,顺理成章也不是不行。” 下定决定般吐出的一句话。 “说的什么?听不懂。” 他眼神悠悠的从雨幕中拉回,声音混着屋檐落下的雨滴声。 心机,明明就听懂了她的暗示却非要她说得再清楚一点。 她的手离开外套,触上发顶,两指插入发间,撩了撩。 膝盖不能幸免,被斜飞的雨丝打湿,冰凉。池远灏的手捂过来,替她挡了那片雨,也温热了那片肌肤,这期间的对视没分开过,盯着,看着,那双执着的眼。 “走的时候,买盒套。” 简霓终于选择认输,人总要学会直面内心。 “现在就可以走。”他应,知道她已经做了什么决定,眼内多了些简霓当下看不懂的情绪。 “可是我还饿,我想吃东西。” “回家,我给你做。”他应着,“鲜肉小馄饨,怎么样?” 问完捏上她的右耳垂,揉了揉。 简霓也学他,捏他耳垂,揉:“那可以。” 池远灏第叁次返回便利店内,收银台前昏昏欲睡的小姑娘眼睛再一次亮了。 正当她捏着手机思考用什么理由要个微信时,高高帅帅的男生拿了盒套放桌面,还很快把付款码递出来让她扫了,看起来,很心急。 声音沉,有点哑:“麻烦结下账。” 店员扫码时趁机瞄一眼,size还是最大号的。 然后她就看到男生握着那盒套,到店外,从长桌边牵出了个穿着男款外套,长得特别美的女生,还是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收银台的位置那儿是看不到长桌的,被食品货架挡住了,她便一直以为帅哥的东西都是买给自己的。 心碎了,果然帅哥都是有主的。 库里南还在莫琪琪家楼下,池远灏也不急着取,叫了辆出租回去的。 这个点了,出租车司机一般见到的客人大多都是喝多了的醉汉,或者是叁叁两两从夜场里出来的男女。 在便利店门外接情侣倒是少见,何况这两人还有点不像情侣。 哪有小情侣各自坐在车门边,中间空一大堆位置出来的?他都怀疑是不是拼车来的,可看刚刚男孩子护着女生上车的样儿,又不太确定。 司机没看到,昏暗后车厢内,各自望窗外的两人,手在底下是牵着的。 只是一个不好意思说,干脆望窗外,假意看雨景。 另一个则是有水到渠成的喜悦感,不戳破,维持现状。 ······ 凌晨四点,简霓直接跟着他回了家。 他去煮馄饨,简霓就去洗澡。 上回她用的牙刷杯具还在这儿摆着,和他的放一块。 简霓下楼时馄饨盛好了放在饭桌边,椅子是拉开的。池远灏人不在,而客房内的卫生间里有水流声,在洗澡。 坐下,勺起一个馄饨,吹气。这馄饨个个皮薄馅儿足,像是自己包的。 她边咬开,初尝便觉得鲜掉舌头,边看向茶几台面的塑料袋子。袋子边缘歪下,避孕套盒子的一角露出。 就这么盯着,再慢悠悠的把馄饨一个接一个吃完了。 她吃完,主动把碗收拾了,顺了顺半干的黑色长发,两指捏起那盒套,朝二楼走。 房内,池远灏听到推门的动静后,将手机锁屏放置一旁。 简霓站床边,一眨不眨的看他,在等他进行下一步的行为,他也回视,意会,伸出手,单臂将她搂到床上。 她穿了他的T恤,堪堪遮臀,bra没穿。 他亦如此,上身裸着,肌理分明能让女孩儿尖叫的身材在她面前显露无疑,下身穿了条灰色休闲裤。 简霓的腿还搭在他大腿上,能感受到他那东西的火热温度,正戳着她的腿内侧。 两人靠得近,她轻轻呼吸着:“你刚在看什么?” 他坦诚地答:“叁级片。” “······”她愣住,想不到他的回答是这个,“为什么要看?你们男孩子不是都无师自通的?” “我不是,我还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你看这个来学?” “嗯。” 他好诚实,还点点头。 简霓平时就觉得池远灏老精了,这时候怎么变得笨笨的。 “那,你看这个,学到什么了?” “脸没你好看,身材没你好。”他顿了几秒,“叫得大概也没你好听。” “你听过?” “酒吧那次算不算。不过,一会儿就能听到了。” 其实梦里听过很多次。 池远灏伸小指,勾住她的,“会不会后悔?” 简霓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至少现在,这一刻不会。” “以后也不会。” 他会让她不后悔。 ······ 凌晨五点,事儿就这么水到渠成的进行了,房内点了香薰蜡烛,他还连蓝牙放了首英文歌,特别微醺,调也慢,简霓当时就特有感觉,让他循环放了。 事后搜了一下,歌曲是Sofi&&de&&la&&Torre/Blackbear的《Flex&&your&&way&&out》,她收进歌单里,从那之后每听一遍便能想起这个清晨。 他在这一刻进入她,她亦同样抱紧他的清晨。 细雨飘飘,还在下,淅沥水声她能听清,但更清晰的是他粗重的呼吸。 池远灏的掌心贴她侧额,简霓的眼被他半遮住,他的吻技大有长进,不会再咬破她的唇,只是不知他这是不是也从片子里学来的,缠着她的舌尖不停的吮,吻得她身子软了半边。 另只手掌缓缓撩起衣摆,贴上她没穿任何束缚的绵软,再轻轻扯下最后的那层布料。 男生都是无师自通的,这个道理简霓以后再也不会忘了。 他怎么可能不会?第一次和她做就口她。 简霓被他口得想哭,爽哭的,最后真的哭了,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下身也流了不少,他亦满脸都是。 “你这骗子,都是谁教你的!” 她声音呜呜咽咽的,还能看到他释放出的那物件儿的样子。 倒不怪学校里那些女生想睡他了,什么叫表里如一?这就是了。 他长得行,他那玩意儿也长得行。 几乎是他刚进来,她就痛得揪紧身下床单,而池远灏皱着眉,似乎也很难受的样儿,卡在入口,寸步难行。 看她疼得脸发白,只能一遍遍的亲她,哪儿都亲一遍,下身不敢再动一下。 吻到颈侧时,想着说点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买岚棠府这房的时候,原房主问了我一问题。” 落到乳上,吸吻出叁四个印。 “什么?” 她果然被吸引,耳朵里不再只有音响里的歌。 “那对夫妻问我,为什么一定要买这房,价格不便宜就算了,我还跟冤大头似的加了叁倍的价。” “我告诉他们,隔壁住着我喜欢的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永远不过时。 所以一定要住这儿,也一定要追到她。 “真心机。” 她笑,骂他,又慢慢的说了四个字。 到后来,黎明即起,破晓将至。 简霓腰眼酸麻,哼哼唧唧的,不知说了几次不要,都被他以吻封缄。 双手也被按压至头顶,手背与床头软垫紧贴,腕子被他捏着,最后一个俯冲,捏出红印,他顺势低头,吻住她蝴蝶纹身下的疤。 激烈情事于清晨第一缕日光洒进室内结束。 池远灏事后回味了下。 他女朋友叫得确实比片里那些好听多了。 ———————— 今晚的歌在文里。 捉个虫:昨晚发的22里“正当防卫”改成“特殊防卫”,在评论区里看到了,所以修改了一下。 (抱歉大家,当时没有注意到,很感谢提醒) 虽然咱是构造了一个虚拟的小说世界,但涉及法律层面的知识还是要严谨一下,严肃对待。 谢谢每个看文的宝宝们,谢谢你们的支持,顺便提个醒,今晚这章就开始设置收费章节啦。3 24 简霓这回醒得比池远灏晚了,他们都错过了上学时间,但是无所谓,昨晚请过假了。 两人做的时候,那层遮光的窗帘没拉,中午日头正盛,透过纱帘照进,灯都不用开,简霓便看清地上散乱的衣物,和垃圾桶内的套子,情况很是激烈。 她恼怒,伸腿踹他一脚,这男朋友还不如不要,说轻点死活不肯。 简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撩起地面的衣服,跪坐在床上,把短袖往头上套。 套进去了,衣摆还没拉下时,胸前横过长臂,那只手捏着她的胸把她重新摁回床内。 池远灏在被踹的时候就醒了,看她的一系列行为看了好几分钟。 他女朋友身材怎么这么顶,腰线形成一个小窝,臀也翘,单单跪坐在那,就能把他看硬。 “昨晚。”他只开个头,简霓便懂了。 “你别提,让我说。” 她脸还闷在衣服里,可难受,好不容易在他怀里扭着穿好了衣服。 “池远灏,你能不能剪个寸头?” “理由?”他挑一记眉,手仍捏着她。 “你他妈昨晚头发挠得我腿痒。” 想起昨晚,又发脾气,再踹一脚。 他就生忍着,也重重捏一把她的绵软报复了下,“成。” 简霓午餐没吃,换了自己昨晚还湿润着的睡衣跑回家了。 因为她爸妈要回来,刚打了个电话说在路上快到家了,这两人为了她的事儿中断了旅行,简霓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昨晚没在家里住的事儿。 她走得急,错过了池远灏收拾事后战果时通红的耳廓。 深灰色床单上,被套上,有疯狂后留下的液体,他慢慢换完,换的过程中又回味起今早。那会儿她怎么都不肯让他碰自己纹身下的疤,他每摸一下她便打他手。 但死死抠他肩膀留下印子时,又说了句“好像有点喜欢他”。 从抽屉里划拉出理发器,往洗手间走,上身没穿衣服,池远灏转过身,对镜回看,他的后腰左侧赫然有一道纹身,纹的是一把美式军刀。 他摸上,那也同样有一道疤,大约四五厘米长。 简霓今儿早上一直被他压身下,看不到他身后,自然也没发现他后腰这一块地方“暗藏玄机”。 又想起她,池远灏笑笑,开了理发器。 ······ 简霓佯装刚起床的样子,实际上洗了澡重新换了身衣服才下楼。 气氛挺不对劲儿的,她爸妈看到她下来一声不吭的。特别是她妈,眼神特压迫,翘着腿,看她下楼。 简霓总不能装没看见,亦步亦趋的挪了过去站在夫妻俩面前。 “爸,妈。” “你是不是挺能啊简霓?知道你牛气,但你这牛上警局去了,过分了吧?” 简妈不接她的示好,开口便冷言冷语的刺她。 简霓自知有错,但是当时的情况她没法儿想太多,看到那一幕眼都刺红了,理智早飞了,做不到妥善处理。 “我这不见义勇为么。” 她应得小声,低着头,特委屈的模样。 简妈也生不起气了,平时母女俩爱互呛,她女儿又要强,这么个样儿她还是第一次见。 但她气都撒了,拉不下脸,于是推一把旁边的简爸,简爸意会。 “伤着没?” 她爸一开口,简霓就知道这事儿八成能过去了。 顺阶而下,抬起涂了碘伏的脚,“我昨晚鞋都跑丢了,破了皮,疼死了。” 简爸无语了。瞧瞧,他女儿脚只是破了个皮,但人可是被她捅医院去了,听说现在还没醒。 “简霓你下回别那么冲动了,凡事儿先报警,别自己冲前面处理。” 这话她就不乐意听了,当时箭在弦上的事儿,她不先阻止了,难道等在一边吗? “爸妈,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儿呢?你们怎么想。” 得,这话把两夫妻问倒了,假如真是这样的情况,那他们大概也想把那人大卸八块。 叁个人沉默半天,简霓一直站那儿等着两人回答。 好半晌,简爸憋出一句:“那你下回,下手轻点。” 闻言,简霓笑了,跑到沙发前挤到中间坐下,伸手各挽住爸妈的胳膊。 “行,咱也不轻易出手,那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简妈笑骂:“就你会整事儿!什么时候能安静点我就烧高香了!” 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只是可怜病床上躺着的梁德安了,一醒来要面对警察的问话,还有面临叁个家庭递来的律师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简霓请了两天假,想出去逍遥,但又不行,爹妈下了门禁令,不准她出外边,让她在家待着。 九点钟,她洗了澡出来,想起池远灏下午给她发了条信息后便没了动静。 她拿起手机,发了个问号过去。 池远灏下午发的是:今晚别关露台门。 简霓当时陪她爸妈看电视,没回,现在想起来回了。 她露台门开着呢,他要干嘛,爬楼吗? 觉得池远灏应该没这么疯狂的简霓又将手机放回,到梳妆台前擦头发,她今晚打算在房间里看电影。 正拿起桌上瓶瓶罐罐的东西往脸上抹时,露台边传来极轻一下的物体落地声。 简霓凝神看向镜子,能从那看到露台的动静。 只见纱帘被掀开,来人戴了黑色鸭舌帽,穿了双军工高帮靴,正往里走,到她身后才揭下帽子。 她眼都瞪大了,还真爬楼啊。 剃了个圆寸的池远灏站她身后,捏了捏她涂抹了精华的脸,又取下披在椅背的浴巾给她擦拭湿发。 “你真剃了?!” 她当时就是气上头了随口一说。 池远灏俯身,下颌贴她颈侧,简霓刚洗了澡出来,身上香喷喷的。 “女朋友的话,我敢不听吗?” 简霓头一回正儿八经谈恋爱,不清楚男朋友这么听话是好是坏。 都说寸头考验颜值,这下简霓清楚了。 他颜值抗打,这样反而添了男人味儿,蛮酷,还多了点痞气。 简霓起身锁好房门:“你怎么上来的?” “以前爬树爬多了。” 她又到露台边看了眼,她家后院没树啊。 “学过点攀岩。” “多正经一运动啊,怎么被你用来夜会情人了?” 后几个字说得暧昧不已。 “你说大白天不能骚的。” “……”简霓好无语,“我要说晚上也不行呢?” “那我驳回。” “……” 说不过他,简霓干脆不应,到单人沙发那坐下。 “那你过来找我是为了?” “让你试试,还挠不挠腿。” 他要不主动提的话,简霓还没这念想的,偏偏他提了,简霓就秒回想起两人激情四射的时候了。 他活儿好,又持久,那东西还大。 她挺馋。 她沉吟几秒,“那……也行?” 得到回应了,便是腰被搂了,唇被吻了,衣服也被脱了。 两人除了互相脱对方衣服时唇舌短暂分离之外,其余时间都黏在一块儿。 第一次在他床上,猴急了,但也做了快一小时他才交待。 第二次,也就是今晚,在她房里,耐心足了。她被池远灏弄得背对着他跪在单人沙发上,臀撅着,承受他的顶弄,软沙发嘎吱嘎吱的晃悠。 幸好她小时候学过跳舞,这腰还行,不然就他这么弄,明天她腰非得折了。 简霓房里有个小型投影幕布,她今晚本来打算窝在这儿看电影的,怎么就成了跟他在这做爱了? 真是男色误人。 这一回,简霓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被抱到床上正对他后,反应过来了,没有香薰蜡烛和音乐了。 她被顶得闷哼,双手穿过他腋下反扣上肩头。 “慢点…慢点…” 她的床好几年没翻新了,很怕被撞散架。 简妈想起今早听警察叙述的事儿,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端了盘切好的水果上楼,站在简霓房门前,叩了叩。 “霓霓,睡了吗?” 平时直接连名带姓,今晚难得温柔。 但简霓回应不了,她听到她妈的敲门声吓得脚背绷直,猝不及防夹了池远灏一下。 她妈怎么破天荒来关心她了,太难得了。 他也差点儿哼出声,低头咬她锁骨上。 后来,非要报复她,将她抱到门板前,背贴上,顶两下,在她脸边耳语:“不应?” 门外,简妈又叩了叩门,她看不到一门之隔的光景,只想着拿水果给简霓尝尝。 简霓瞪着他,汗液从额前滴落,刺痛她的眼睛。 她端着平稳声线回应:“妈,我要睡了。” “那你吃不吃水果,哈密瓜吃不吃?” “不吃了,不吃了。” 他还在她的身体里,听她说话时便坏心眼儿的缓慢又重地顶她,导致她的说话声儿颤了颤。 简妈没听出来,以为她真睡了,端着果盘下楼。 “你怎么这么坏?” “不喜欢?” 简霓皱眉,不想应他,前四十分钟答应得有多爽快,现在就有多难以启齿。 “喜欢吗?” 抱着她在房内走,那棍子硬邦邦的在她体内戳着,随着走路的动作滑出些许又深入。 她受不了这样,觉得他真的太坏。 后来他说,不管简霓想法如何,反正他喜欢她喜欢得要死。 恍惚间,简霓瞥到他腰后似乎有道刺青,刚想上手摸,被他顺势抛回床里,再压上,双手复又被举至头顶,池远灏直起身,舔了舔她臂间的几道疤。 这一舔,简霓浑身都麻了,脑袋也麻掉。 过后摸着他埋在自己腿间的寸头,就这么把纹身的事儿给忘了。 25 翌日,简霓醒的时候,池远灏已经回去了。 脑内记忆先如潮水般涌过来,她在最后还发了脾气,一边爽一边嫌弃他的头发。 “操你还是把头发留回来吧。” 彼时她躺于他身下,单肩被他摁着,下身一抖一抖的,潮吹了。 “理由。” “扎我腿根儿了。” 他无奈揉眼,“啧,祖宗脾气。” 腿心的酸涩超过其他部位,她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但又双标的不想把露台门关上。 爸妈在家,简霓也不好去找他,就在手机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她问:“你房间的香薰蜡烛是哪款?” 他直接发来链接,紧跟着是一条转账信息。 简霓:? 他回:不让女朋友破费。 嚯,男朋友的好处,她似乎慢慢发现了。 经济半自由半束缚的简霓笑眯眯地,将池远灏的备注改成了专属ATM。 美滋滋的下完单,这时有个快递送到楼下了,简霓下去拿,看了快递单,是自己买的小相机到了,她带去学校用的。 偶尔拍拍学生时代,少年少女们意气风发精力十足的样儿,也好,年轻的气息。 ······ 入深秋了,简霓换上了思瑞的秋季校服。 内搭还是衬衫,只是加了一件v领针织衫,外套也从绀色西装外套变成了长款的羊角扣及膝大衣。 这套衣服简霓满意了,没再动手改。 还是穿小短靴,包换了黑色皮质单肩包,她想了想,还是把夏季外套带上了,万一她热,还能换。 要是朱羽在的话,大概又会夸上半天,说她女高味儿特足。 简霓从桌上拿了切好的叁明治以及燕麦奶两瓶,单指勾起沙发上的包,朝外走。 “爸,妈,我走啦。” 下楼到出门都乖得不行,只是在出了家门朝左走到路口,瞥到路灯下的库里南时,步子迈快了。 拉门上车,包丢后座。 明明是第一次由他来接送她,这一系列流程做得却熟门熟路得不行。 简霓递给他燕麦奶,“喏,男朋友的特殊待遇。” “不太特殊。” 感觉他在嫌弃,简霓不满,“我还没谈过恋爱,你知足吧。” “我的意思是,你亲我下。” 理了圆寸的池远灏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变得特酷,凑近向她索吻的样子又有点儿可爱。 于是,简霓伸手摸摸他刺手的短发,“那就一下。” 说完靠近,吧唧一声亲到他下唇。后脑被扣住,蜻蜓点水的吻由他来加深。 “秋季校服很适合你。” 思瑞边上有停车场,库里南缓缓驶进空车位,要下车前,池远灏问了简霓一个问题。 “打算怎么做?” “你指哪件事?” “当然是我和你。” 这种事儿隐瞒起来反而显得刻意,简霓自认为也没什么好瞒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意思是,顺其自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行,池远灏拿着燕麦奶下车,两人并肩从停车场出,又进学校。 校门的学生看到他们先是一愣,而后注意到池远灏的发型,再一惊。 简霓将大衣扣子扣上了,检查仪表的学生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加上她是和池远灏一道的,便没拦着要记名,只是在二人走开时,频频看向池远灏那寸头。 太突然了,明面上看着没交集的两个人凑一起,实在突然,算是个爆炸性消息。 也有说法是这样认为的,池远灏身边从温柔似水的曲漓换成了个性张扬的简霓。 观察稍微细致点的人就不那么想了,看看池远灏给简霓拎包的同时手上拿着两瓶一样的牛奶。 而且还出人意料的剃了个寸头,先不论是不是为了她剃的,就凭秋季校服这两人穿得跟情侣装似的,说没情况,他们不信。 从左边楼梯上,到一班时他没进,把她送到叁班后门,特别黏。 简霓接过包和牛奶的同时,池远灏再伸手。 “什么?” “烟,打火机。” “别闹好吧?” 他怎么知道她带了。 “是你别闹。” 她男朋友剪了个寸头后说话语调都板儿正的,特别是现在处于他人视线下,靠在门框边朝她伸手,眼皮垂下看她的模样,就很帅。 简霓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还有打火机,一并交到他手上,还没完,又拆了条口香糖,往他手心里放了一片。 “不许给别人讲题目。” 她可还记着之前偶尔路过一班时看到他给曲漓解题。 但她不清楚池远灏早就和曲漓摊牌过。 “祖宗脾气。” 池远灏走前屈指弹她右耳垂,丢了这么一句话。 ······ 别人只当两人刚处上,还在那儿猜打了几垒。却不清楚该干的全都干了,坐火箭一样的速度。 莫琪琪来了学校,她状态好很多,还有精力八卦简霓和池远灏的情况。 “啊,你俩确认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提便利店门外那一幕。 “你问他去。” 她拆一片口香糖,抵入口。 “那不行,你男朋友没剪头发之前我就觉得脾气不怎么样,剪了更甚。” “脾气不好还那么招人喜欢?” 简霓嚼了两下,问她。 “高一那会儿他们一班有个男生提前占了球场说要打球的,后来被高叁的赶走,不讲理还要打人。刚好池······”说到这,莫琪琪换了个说法,“你男朋友。他当时在场,上去拦了,高叁的不清楚他路子,拽得很,就说要堵他。” “然后?” 简霓对于学校里学生因为一点理由就发生摩擦的事儿是不感兴趣的,不过这关于池远灏,她就想听了。 “不清楚啊,那天出校门我也没发现附近有什么斗殴事件,大家一开始以为是老师给拦了,后来有个匿名账号发了个视频在论坛,我们才知道不是的。” “什么视频?” “那些高叁的就只敢放话,不敢堵他,转头去堵一班占球场那人了。然后吧,你男朋友知道这事儿了估计,过后让那被堵的男生过去,说高叁的怎么打他他就怎么还回去。” “有视频吗?我看看。” 不是,她男朋友还有这么见义勇为的时候呢? 好奇死了。 莫琪琪没有这玩意,找的班里男生要的,毕竟事儿过去也有一年了,人翻了半天记录给她发来的。 简霓打开,视频缓存几秒,像素被压缩得有点糊,但还能看出哪个是他。 昏暗巷子内,池远灏单手按着一男生的脖颈,对着边上的人说:“打你哪儿了,还回去,别孬。” 男孩子戴着眼镜,站一边,看了眼高叁的,又看了看边上戾气横生的池远灏,没敢动。 高叁的不服气,嘴脏,骂了句孬种。 话音刚落,池远灏一巴掌抽上去了,连抽了五六下,那高叁的牙掉了两颗,可想而知劲儿有多大。 小巷内光线暗,他的半边脸以及身子都隐在暗处,阴影在他身上成了一条分割线,他的头发还没剪短,两叁缕搭额前,一句话不说,做的事儿又狠。 简霓莫名觉得,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视频在这结束。 简霓让莫琪琪给她发了份,收到后转手发给池远灏。 :没想到你去年还挺不良。 专属ATM回复很快:他是我家里资助的学生,我哥让我管,他被打也有一部分原因在我。 原来是这样。 :那谁录的视频? 专属ATM:卢。 简霓撇嘴,回:这么凶,怎么还有人喜欢你? 一班。 池远灏背靠椅,他这发型今早被问候了不下叁次,蛮烦,扣了个鸭舌帽在上,便没人过来了。 看到回复,不自觉的笑,快速打了行字发过去,没注意讲台上老班说的来了个转学生到一班这个事儿。 简霓瞄一眼屏幕顶上弹出的回复:那你喜不喜欢? 他怎么老爱问这个。 翻白眼,敲叁个字过去。 :一般吧。 池远灏看了,笑,狐狸还挺傲娇。 再把手机收回,周边鼓掌声起,他抬头。 一个同样理了板寸的男生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却在池远灏抬头看向他时,蓦地笑了。 笑容张狂,抬手,于白板上缓缓写下叁个字。 徐谦宇。 26 池远灏敛了笑意,随后,鼓了掌,就一下。 ······ 简霓问:“单单这个视频,就能这么多人喜欢?” “女生的原因有很多,但归类起来就是那张脸好看,办事儿又妥帖。” “打人了还妥帖啊。” 简霓笑眯眯的,听同桌说自己男朋友在别的女孩儿眼里怎么怎么样,还不忘数落两句。 “仗义。男生说仗义,他们班有什么事儿都是他出面管的。久而久之都很服他吧。” 没见识过别人嘴里他的模样,简霓只知道,他那方面的能力让她挺服的,怎么说,那尺寸媲美欧美男性。 徐谦宇座位被安排在池远灏的斜后方,人数暂且就多他一个,于是单人单桌。 下了课他趴桌上一动不动,池远灏起身去洗手间,路过叁班时往里看了眼,女朋友睡着呢,补眠。 去而复返,摘下鸭舌帽随手搁书上,坐下,正要翻开题册,目光触及什么东西,手指一顿。 随后神色趋于平淡,慢慢抽出夹在题册里露出一角的东西。 摊开,放到桌面,静静看几秒,翻到背面,再看。而后放回书内夹着。 偏了偏头,斜后方的徐谦宇仍然趴着,一动不动。 又是一节课间,简霓被莫琪琪拉去超市。 还困倦着,不停打哈欠,额头抵着冰柜门,试图想让自己清醒,恍然间,柜门玻璃上反射出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的寸头发型,还有点眼熟。 她想回头细看,颈前横过手,被搂了下,随后裹挟而上的是熟悉的清凉气息,她清醒了。 “额头贴这儿,不冰?” 池远灏搂着她,下颌在她额侧,伸手帮她拉开冰柜门,再问她:“喝什么?” 大抵是错觉,或许刚刚看到的只是池远灏。 简霓抬额看他,“不冰,不喝。”她只是靠一靠。 这么看他一眼池远灏就知道她想干嘛了,“没得商量。” “一根。” “什么好处?嗯?” 揽着她到收银台前,莫琪琪等在那,揶揄的目光徘徊在二人身上,还有不少学生排着队,目光触及两人,了然,还有好事儿的偷偷拿手机在拍。 简霓很聪明,她不恼,笑着靠近他耳边说了句话。 随后池远灏脸上浮现遗憾的神色,“那就没办法了。” “真小气。” 到超市门外松开她,拍拍肩,一句招呼没打走了。 简霓在原地笑个不停,莫琪琪问她说了什么,她一脸高深莫测,不肯讲。 她刚对着池远灏说她生理期。确实是这样,课间去卫生间看了才发现的。 闹脾气了直接。 超市货架最后方,半边身子露着的徐谦宇静静看着五分钟内发生的这一切,目光淬了毒。 简霓回到教室便收到常政的来电,她在上课铃响前的最后一分钟起身往洗手间去。 随后莫琪琪帮她请了假,说她不舒服。 推开任意一扇隔间门,脚后跟抵上锁死,接起时还没问,常政语速极快,声音还不稳。 “你现在,上学了没?” 他知道简霓遇到的事儿,以为她还在家里。 “在思瑞。” “别去了,徐谦宇在。” 简霓顿住,常政不会拿这个来开玩笑。 心又提起,疯狂地跳动不止,四肢也开始无力,再开口时声音都涩:“他不是还在里头没出来?” “出了,我消息有误,一星期前他就飞回国了。现在确切的信息是,他转学去了思瑞。” 后来他再说什么,简霓听不清了,耳朵嗡鸣。她揉着钝痛的太阳穴,手机从掌心滑出,掉落地面后从门缝下摔出去。 简霓拉开门,捡起手机时屏幕上有一道裂痕,呈对角线贯穿整个屏幕,电话也被自动挂断。 所以路灯下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徐谦宇,所以他真的回来了。 所以他真的从来没有放过她。 胃里酸水涌动,她快速到洗手池边,扶着台面不停干呕。呕得脖颈与额头上都因用力而青筋凸起,皮肤也泛红。 她没注意,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停在她身后。 “一年多没见,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了,简霓。” 熟悉得刻在脑子里的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背后响起,简霓猛然抬头,曾让她信任至极甚至倍有好感到最后却又作呕不已的人,此刻身影映在镜子内。 笑着,看她。 太讽刺,实在太讽刺。 两人对视,简霓没回头,徐谦宇也不逼她。 “畜生。” 好一会儿,她才吐出这两个字。 “宝贝,我承认,你一如既往伶牙俐齿,但是这两个字你在我这儿都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换换词儿,好吗?” 徐谦宇有意要令她崩溃,假意亲密的唤她,走近一步。 “人渣,杂种,王八蛋,死变态。你想听哪个?” 刚吐完,简霓脸色苍白,根本无心跟他吵,不想面对他。 “你骂的,我都想听。” 徐谦宇不生气,天知道他重新再见简霓有多惊喜。 简霓转过身,手再往后撑上洗手台,“你他妈离老子远点。” 他摇摇头,极快眨两下眼。 “别生气,霓霓。” “难道你都不想我吗?我这一年可是很想你。” “你下家找得真快,宝贝,你把我们的过去都忘了?” 他每说一句,简霓就更加想吐。 应激反应太过于严重,她快控制不了了,手指死死抠着机身,瞪着他,咬牙切齿:“我他妈跟你有什么过去?” “你忘了?我们······” “简霓。” 这时一道声音横插入二人之间,徐谦宇止住话头,看向声源。 那双眼不再看向她时,简霓整个人脱力,漏了声急促喘音。 再是人走进,简霓腰身被揽过,她呼吸两下,得以放松,靠过去。 这一幕落在徐谦宇眼里刺眼得要命,但他还不能说什么,摸不清姓池的什么路子,不好轻举妄动。 “刚才给你发信息你没回,哪里不舒服。” 淡淡然的进了女洗手间,把简霓带出来后,池远灏才低声问她,腰上的手也箍得紧。 “我没事儿。就是,反胃了。” 简霓摸着他后脑短刺刺的头发,轻声。 池远灏下颌贴她额头,短暂一下又分离,随后目光转到还站在洗手台前的徐谦宇身上。 “刚转来还分不清楚男女卫生间的话,建议带眼睛看外头的指示牌。” “嘁。” 他说完,把简霓带走。良久,下课铃响,徐谦宇嗤一声,走了。 …… “我手机不小心摔坏了,手滑。” 简霓主动解释了自己没看信息的原因。 “肚子疼不疼?” 池远灏没问刚才洗手间里发生的事,只在走廊尽头楼梯杂物间内,将手搭于她小腹。 “不疼,我没痛经的毛病。” “你大概不需要交五千字检讨了。”池远灏突然来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懂他不刨根问底是尊重她,简霓语调轻飘飘的:“为什么?” 检讨这个事儿,大概是开学晚会那一茬的处分。 “我跟老王说,月考年段前二十,免了。” 月考在晚会前就已经结束了,简霓还不清楚有没有出成绩,她都不太关注这个。 “我要是没到呢?荒废一年了。” “那我写。”他的指头搭在她的太阳穴,轻点,揉了揉。 “五千字?”简霓问,确认了一遍。 “五千字。”池远灏肯定的答。 狭小的杂物间内只有相拥着的两人,外边偶有叁叁两两的学生经过,但没人清楚里头的光景。 “那我排名多少?” 清楚明白他既然提了就代表他懂了。 “十五,很厉害。” 像夸小孩儿,又揉一下她太阳穴。能不厉害吗,一年没待学校还能考出这成绩。 “真心机。” 早就知道她不用写,自己也不用遭这罪。 是很久没在这儿了,但不代表她真抛下不学,私下补过,基础功底还在。 池远灏不答,只是笑,随后低头,咬上他想了快一上午的两瓣唇。 ———————— 今晚听:《Manta》——刘柏辛Lexie (新搜罗到的一首,分享一下。) 27 简霓手机摔坏了,还没买新的,晚上在家只能用平板和常政通电话。 “所以这狗东西还真去找你?” “找了。”她把洗手间内的事儿说了一遍,略过了后来池远灏的出现。 “妈的,这不得好死的狗东西。” 在对面把徐谦宇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儿。 简霓听他骂,问:“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送进去?” “难。本来之前我们也没办法,最后不还是那帮了你的人?可我们不清楚是谁啊。” 简霓悠悠叹了声气,欲要再说,露台边翻身而入的身影使她止住嘴。 常政不清楚,他还在那头讲个没完。 “所以我说啊你小心点儿,那鳖孙真他妈不当人的,有什么事儿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 池远灏走进就听到后半句,对着她挑了下眉,简霓无辜耸肩表示不关她的事儿。 “睡觉,嗯?” 他开口,常政的滔滔不绝立马停滞了。 “我特么,我的霓你怎么大半夜房里还有男人?你不是一人?在看电影?” 他还以为是什么电影里的台词。 好傻逼。 简霓抬手捂眼,下一秒直接挂了。 “心虚什么。” “没啊。我真没。” 她只是怕常政继续说下去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随后她问:“怎么来了?” “陪你睡觉。”他再把东西拿出来抛她床面上,“新手机。” 简霓是喜欢对方给自己花钱,但也不能总指着人家过。 她边拆边说:“一会儿给你转钱。” “钱不用,肉偿就行。” “······”简霓白他一眼,“别老想这事儿。” “那不行,看到你就没法儿忍。” “我生理期,你别当禽兽。” 她说完这句的同时,手机盒也打开了,和他的同款,黑色机身。 池远灏似乎真是来陪她睡觉的,脱了鞋坐她边上,从后搂着她,时不时按按她腹部。 “我只忍你生理期的时候。” “······” 简霓朝他伸手,“你的手机。” 拿出,放她手心。 手指刚一触碰上去,屏幕便亮了。 “你什么时候拍的?” 锁屏壁纸是简霓,不过却不是她拍过的相片。 是他自己拍的,周边环境是她的床,暖黄壁灯开着,简霓半边脸埋他臂弯里睡得正熟,软被盖到肩部,而他上身裸着,半边肩头被灯光照着,整张照片气氛暧昧又缱绻。 只拍到了他的下巴,脸没入镜。 池远灏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真的?” “嗯,喜欢吗?”热气喷在她颈部,酥酥麻麻,挠得她心也痒。 又来了。 “喜欢。” 是真的喜欢,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谈恋爱的弊端对于她来说就是,占有欲在了。她再怎么喜欢尺度大的照片也不可能拍她男朋友放到社交平台让人看的。 真心机。 “长摁一下。” 他说着,握上简霓的左手食指,贴上屏幕,大约两秒后,锁屏壁纸开始动了。简霓睁大眼,他竟然拍的是live图,还弄成了动态锁屏。 似乎是当时的简霓在睡梦中无意识梦呓,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伸手抱他腰时软被滑落,一半白皙肩膀裸露,她没穿衣服。嘴唇微张着,而他低下头吻了上去,侧脸也出现于摄像范围内。 相片就在这儿定格了,能看出两人当时刚做完什么事儿,简霓却一点儿印象没有。 “怎么还玩儿偷拍啊你。” 看完了,觉得热,不让他搂了。 “你只有睡着了才乖。” 简霓今晚穿了件黑色吊带,池远灏俯首便能亲上她光滑的肩,也确实这么做了。 轻轻嘬出两叁个小红印,腰间的手也往上移,简霓被他亲得难耐,特别是刚刚才看了两人的合照,心痒着,侧头咬了他下巴一口,怎么特殊时期她也能被撩拨成这样,开始烦生理期怎么才第一天。 “别捏了。” 再分开时她声音都变哑,轻喘着气儿,唇瓣湿润,吊带被撩上去大半,指甲在他手背上划了一道红痕。 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脑后长发也被他一下一下的顺着。 “现在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他始终在意她说的“有点喜欢”,觉得怎么都不够。 简霓的bra扣解了,松松挂在肩上,想扣又扣不上,没力气,听到他这么问,耳根热乎乎的,捏着被角不看池远灏。 她敢于承认自己对他有着性的渴望,在清醒状态下却羞于开口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情。 静谧卧室,相拥男女。 池远灏不逼她,换了个问题。 “简霓,你最喜欢你身上哪个地方?”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问的缘由也让简霓无从捕捉。 她答:“头发。养了十几年,不烫不染的,剪一次我都心疼。” 刚想问他怎么想到问她这个,池远灏又说:“那你愿不愿意为我整一次头发?” 这个问题和上上个没什么区别,池远灏一出口便懊恼,太急躁。 想和她说不用回答,简霓已经应了:“再说吧。” 听不出情绪的回答,池远灏撩眼皮看她,摸不清她是不是在生气,她兀自躺下,看他好几分钟没动静,皱眉:“你怎么不哄我睡觉了?” 怎么会有人连埋怨都似撒娇,他想。 简霓确实有点生气,但这火对着他撒不出来,这是她的事儿,“为某人整头发”这个问题也成了她一个禁忌,不愿提起以前,太傻逼了。 “哄,当然哄。” 他跟着躺下,手臂穿过她后颈,“我今儿看了你ins。” 原本闭起眼的她又睁开,捏紧被角,“看到什么了?” “喜欢玩蹦极?”他问。 简霓的ins里全是她去玩极限运动时拍的照片。 “喜欢。” “什么感觉。” 猜想他大概在转移话题,往她感兴趣的事儿上边引,简霓认真回想了自己蹦极时的感受。 “人从高处落下的时候,身体失重,心脏不适,胸腔也会憋闷到接近窒息,会因此产生强烈的求生欲望。但我喜欢这样,很自由。” 只有面临生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来说最重要。 “我知道了,睡吧。” 压在后颈那只手捏着她耳垂,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 ······ 卢靖封也请了几天假才来学校的。 一进校先被科普了他哥们谈了个恋爱的事儿,挺惊。 对着他八卦的同学要告诉他是谁,卢靖封挡了回去,说不用,这事儿还得池远灏亲自说他才信,太梦幻了这也。 于是下课应了要陪简霓去超市的池远灏就被他拦住了,两人靠走廊围栏那闲闲聊着。 简霓出了后门见状,拉上莫琪琪走了。 池远灏望了她背影一眼,挑眉。 简霓深感自己就不应该来超市买什么劳什子牛奶喝。 她是在货架前被徐谦宇这傻逼堵上的,莫琪琪与她隔着两条货架过道,她总不能高声喊。 抱臂站在架子前,“好狗不挡道。” “我确实是你的狗,寻着你的味儿来的,不清楚吗?” “徐谦宇你他妈说话能别这么恶心?” 徐谦宇被骂不怒反笑,指着自己的圆寸:“这头发,拜你所赐。” “怎么?少管所还包剃头吗?” “你不知道?”他诧异。 “我知道个屁。” 他徐徐道出:“简霓我进的不是少管所,我特么进的是监狱,因为你。” 因为进去,所以被迫剃了光头,现在也才长出一点,成了寸头。 “那怎么没把你关到死。” 表面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她也在心里诧异,怎么和常政告诉她的不一样。 “没死。所以回来找你,一年前没做完的事儿,继续。” 徐谦宇边说,边笑着走近她。 简霓被逼得后退,站到阴影处,眼看他就要靠上来。 莫琪琪站到货架边,试探性喊了声:“简霓?挑好了吗?”她不清楚刚才的事儿,只看到一班的转学生和简霓在说话。 徐谦宇也停下,转回头,那目光看得莫琪琪一怔,她快步上前将简霓从他身前拉走。 简霓被拉走时没忘记自己是来超市买牛奶的,总不能空手回去。到冰柜前挑,想起池远灏说的不能喝冰,她明明跟他强调过自己没痛经的毛病,但他就是不准,说天气凉了。 而她居然也听进去了,最后拿了盒常温的,结账走人。 “简霓,你和一班的转学生认识?” “不认识,神经病来的。” 她不欲多说,敛下眉眼间的燥意,知道太多对莫琪琪没好处。 走廊外,卢靖封还在问:“你有点儿不讲义气了兄弟。” “?” “拜倒在哪个石榴裙下了,和哥们说说。是怎样的石榴裙啊,入你眼了。这头发别不是为了人家剃的吧,够帅啊我的哥。” 他说这句话时,原本斜额懒散看楼下的池远灏莫名目光聚焦了。 接着懒洋洋抬下颌:“喏,她。” 卢靖封顺着看过去,单手插兜喝着牛奶的简霓恰好也看上来,与二楼的两人对上视线。 随后她咬着吸管,喝空的奶盒挂于吸管上,悬在半空,她笑容弧度小,却痞,慢慢伸出手,对池远灏比了个中指。 谁让他不陪她去超市。 “操啊,这么辣。” 卢靖封说。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28 如果是简霓,那卢靖封就不感到奇怪了。 两当事人不关注论坛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一开始谁都以为简霓是转学来的,直到有学生翻到一年前,一个匿名用户发了张她高一刚入学时的照片。 彼时她头发长至腰部,没穿校服,妆也没化。双手撑着坐在单杠上,一缕碎发随风吹起挡了她一边眼,她神色淡,侧头看向偷拍的人。 那个时候就很蛊了,气质体态长相都是最佳。 发照片的似乎是刚毕业出去的学生,发的时候附上一句:这届新生颜值很可。 而她只待了一星期就走了,一年后才回来。 至于卢靖封为什么不感到奇怪,当然是般配。 男生大多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人,简霓恰恰就是那一类,得不到,不敢想,配不上的女孩子。 而池远灏也则是女孩子所追求的“理想男友”。 两不好被得到的人凑在一块儿,不挺配吗。 被竖了中指鄙视的人也丝毫不气,闲散的笑,在她从左边楼梯上来,于众目睽睽下即将要路过他旁边时,池远灏伸手握上她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卢靖封适时后退叁四步。 “下回陪你去。” “这还差不多。”简霓把空牛奶盒放他手心里。 他竟也懂了她闹脾气的原因。池远灏拂了两下她鬓角碎发,把人放走了。 啧,真够宠的。 还没清楚事儿发展的吃瓜群众这下也都清楚了,这确确实实是谈了,池远灏昨儿晚上发的微博就够清楚的。 内容是一张图片,两个黑色手机摆一块儿放置在桌面。 这不稀奇。但重点就在于图片左上角露出的,一只白皙的手,正握着瓶燕麦奶。 而简霓最喜欢喝燕麦奶。 所以,甭管人打了几垒,两人之间是谁拿捏谁,一目了然。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心理活动,该心碎的心碎,该买醉的买醉。 ······ 简霓生理期结束了,而她爸妈把她的事情解决后继续回去旅游。 所以这晚,是简霓去找他了。 要开门前她还在想,难道这就是热恋期?做不够的? 正想着,周身忽而狂风大作,吹动道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夜色浓重,天边闷雷炸裂开来,简霓回头,望着天,一闪而逝的闪电接着又一声雷。 山雨欲来之势。 简霓不安的抠紧机身,徐谦宇出现在她身边本就不是好兆头,更别谈还不知道这傻逼之后会不会对她做什么,想不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想不通,也没时间让她想。 没了牢笼束缚的野狼,即将会再次伺机捕捉侥幸逃生的猎物。 池远灏在二楼看她站门这儿发呆,便下楼来接她,推开门,从后拥着,他的行为也打断了简霓的思绪。 他点评:“稀客。” “你不喜欢?”不等他应,又说:“我爸妈旅游去了。” 然后由着池远灏把自己抱到身前,腿盘他腰。 “暗示我呢?”他笑,把她丢沙发,俯下身,咬她耳垂小痣。 “明示。” 简霓脑袋里想得特别乱,摸着他的寸头想到的却是下午徐谦宇那副样子,恶心的要命,怎么不死牢里。 不愿想这人,于是捧着池远灏的脸,主动亲上。 池远灏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两人第一次亲的时候简霓会说他吻技烂。 因为她特么的太会亲,亲得他反应来得特快,含着他下唇又吸又咬。 谁教她的?抑或是,她这么亲过谁? 想着想着便有点儿醋,把她从自己身上拨开,在简霓不解的目光中将她压到身下,于她耳边徐徐说了一句话。 “你想?” 他女朋友可太敢了。他说的是,你要不要碰碰它。 “嗯。”应她了,神情与往日无异,简霓却莫名从他眼神里看出了期待。 随后事儿的发展就变成了这样。 简霓跪在他身前,褪下休闲裤,这心机鬼八成知道她今晚要来,内裤没穿。 刚脱下,那玩意儿便直挺挺的拍了下她左脸。 “抱歉,情难自控。” 嘴上抱歉,可行为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就用简霓近来察觉到的,自己最招架不住的眼神儿,低低地看她。 简霓还真没弄过这个,纯粹是小学鸡第一次摸索并试验。 伸舌头,舔一舔。身前人呼吸重了几分。 池远灏当真全身上下都香香的,简霓深感自己没找错人。 再双手圈上,指甲刮蹭着柱身,这会儿脑子里全是片子里的场景,她边回想,边低头,从底部至根部,舔了个遍。 那玩意儿的青筋浮得更清晰,胀大了点儿。 试着吞,含着,吞不下,反而还顶喉咙,但答应他了,简霓便只吃得下一半,剩下的以手圈住。 她吞吐着,舔舐着,能感觉到他身体绷得紧紧的,一股成就感也油然而生。 池远灏确实快要忍不住,这要怎么忍。 他一下又一下摸着简霓顺滑的长发,最后停在耳廓边,拇指抚着那枚花边耳钉。 她就那么含着,嘬着,而后再舔一下他头部时被他忽而推开,随后马眼那儿开始溢出大量的浊液,空气中泛着淡淡腥味。 简霓保持这姿势确实累,往后瘫倒在沙发前,看他皱眉喷出的东西,些许溅到她唇边,颈前。 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舔了进去。 这一幕把池远灏看得眼红,顾不上两人周边狼藉,将她提到沙发,提杆要进时想起个事儿,返回楼上拿了套下来。 “明天感冒的话别发脾气。” 最后一句,之后进入主题。 对着她永远能有那股子劲儿,有欲望,有想法。 屋外下了大雨,大厅窗帘没拉,简霓侧眼便能看到窗外泼天雨势。 他今晚过于急躁,前戏不给她便横冲直撞的进来了。 先是疼得她一缩,他慢下来,欢愉渐渐替代疼痛,又变快。 本来还在心里头骂他,最后满脑子都是,她男朋友怎么这么行啊。 简霓在网上看过一帖子,两个人在一块儿,性生活要是不和谐,其他方面都白搭。 她起初不以为然,现在认同了。 池远灏要一直都这么行的话,他两在一块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他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歪过脸,要她看着自己,看着他们交合的地方,是怎样进,怎样出。 一楼大厅有一块特大的落地镜。 池远灏使坏,控着她两条腿架在身前,要她看着镜子里沉沦于欲望的自己,要她看着自己是如何吸附他,如何离不开他。 简霓羞得要命,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耳边尽是他抽插时的啪啪水声,淫靡色情至极。 今晚确实做个没完了,回到床上时他还贴心的点了香薰蜡烛,连了蓝牙放歌,她要的氛围他都给足了。 一首《Say&&it》将二人之间的气氛推至高潮。 简霓背对着他要往床头爬,池远灏点了蜡烛过来,顺手握上那截脚腕,再一扯,她又回了原位。被子随着他拖拽的动作在上留下水痕。 两小时内简霓丢了叁四次,烙铁般滚烫坚硬的物什却还挺立着。 他垂眼看她双眼迷离,爽出眼泪的模样,撕开盒子内最后一个套。 “最后一次了,霓霓。” 说完,没入,她还湿润,内壁一缩一缩的,被他全然贯穿的一瞬间猛的长吟一声,咬上自己的手背。 背部与软被不停的摩擦,双膝被他控入手心,一摇一摇,膝盖头都泛红。 池远灏低头,粉嫩贝肉在长久大开大合的操弄下向外翻着,他的一抽一进都能从里带出白沫。 那一对软肉在她身上晃个不停,他伸手握上,整个包住,简霓抬手,长指甲在他颈部不经意挠了一挠。 “生气了?” 她被插得叫个不停,说话都不能完整:“你能不能……能不能……快点儿结束?!” 边说,眼角边还沁出泪。 他低低笑,拉她手腕搭自己颈侧。 “多挠几下。” 简霓气急败坏,真的在上头抓了抓,打定主意自己再也不要主动送上门了。 …… 半夜。 简霓光裸着身子躺于他臂弯内,手搭他腹部睡得熟,呼吸声轻,眼珠子在紧闭的眼皮下不停转着,大概是在做梦。 池远灏看了半晌她安睡的样子,拿过柜面的手机。 十一点半时有两条短信进来,那会儿他和她还没完事儿,躺浴缸里泡着。 点开,搁她肩头抚摸的手在看到短信内容时停住。 应该是一条短信加一条彩信。 一张闪光灯图片,拍的是简霓。 她整个人靠着户外椅,头侧着,长发软软垂于椅背后,身上盖着件黑色冲锋外套,盖了她的小半张脸,照片里的她闭眼熟睡着。 背景是夜晚的海,海浪翻滚于照片中定格,而她的椅子放在涨潮时蔓延不到的地方。 大概是一起看夜海,而她最后败给困意先睡了。 那么,是有多信任,才能让她这般安心的在那人面前睡着。 图片下接着是短短一行文字:我们拥有过很多个这样的夜晚。 ———————— 《Say&&it》——Ebz&&the&&Artist 29 思瑞高中近期在进行翻修。 具体什么变化简霓没怎么看出来,只知道教室最末尾装了排储物柜,方便学生放书包的。 她从班长那儿领了自己柜子的钥匙,拨开钥匙扣上的铁圈,将钥匙往自个儿的钥匙扣上套,45号柜。 莫琪琪坐在位子上用笔刀雕刻木雕,她最近对雕刻感兴趣,课间都在弄这个。 天气变化不定,这几天又稍稍回温,热回去了,简霓把大衣又换下。 来这儿快两月了,叁班的人多少对她也有点了解。 其实性格不冷,有点可爱,还聪明,课上老师解题有误的地方,其他学生不敢提,她会提。 之前她没写作业被老王罚站那次,后来用成绩证明回去了,不是只会吃喝玩乐,也不是个关系户,就让人很服气。 谈恋爱也低调,要换做别的女孩儿,自己男朋友多帅多有钱的,不得在各个平台都发一遍,但她没有。 不少人私下扒到她的ins账号,夜半时分翻看,发现除了她自己还是她自己。 她会摄影,会冲浪,还会滑板和潜水。这都是翻她ins看出来的,每张照片都漂亮,露出的胳膊和腿细直。 爱穿吊带和牛仔短裤,更爱踩双板鞋迎着日落玩滑板,长发飞扬,整张照片都透露着自由的味道。 脾气说炸也有点儿,算是看不惯女孩被欺负的那一类型,路过听到男孩子对着女生开难听的黄腔会上前对人“说教”。 在女生眼里就是脾气好。男生眼里就用一个“辣”字形容。 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讨厌。 还有人在论坛上发过恶意匿名贴,大概是列数了“十宗罪”,叁班不少人去看了,不成立,更像是绞尽脑汁儿为了让人讨厌她而随便编排的理由。 女孩子们还有模仿她穿搭以及妆容的,发现她这人长得本身就很省化妆品,打了个底,画点眉毛涂点口红就成,于是悟了,往“伪素颜”的方向化。 思瑞简简单单一制服,给她穿得跟要拍模特大片似的,穿得不规矩也照样有人学,试图穿出她身上随意的风格。 简单来说,她的个人魅力更甚于池远灏。 简霓来了之后,关注池远灏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她这儿了。 反正看她和看池远灏没差的,没区别。 简霓并不清楚她在别人眼里印象如何,她男朋友是个爱吃醋的,不让简霓过多注意别人,她明白了。 而她同时也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池远灏在的地方,徐谦宇会离她更远,池远灏在的地方,她也会安全感爆棚。 是不是个好兆头,不清楚,毕竟她还没这么依赖过谁。 叁班的人习惯和她待一个空间下了,可这么漂亮一女孩儿做事儿都是受人瞩目的,就连放个包都是。 简霓将背包放入柜内,锁好。 回头再看莫琪琪一眼,她还在与那块木头战斗着。 解开衬衫上两颗扣,扫了后门,一堆人,于是往前门走,打算去个卫生间。 要拐入卫生间时差点儿撞上一女生,对方也被她吓到,差点没站稳,简霓及时将手从兜里抽出扶了她一把,也挡了她的额头避免她撞上门框。 女生站稳后抬头看她,发愣,简霓也看她,女生拥有一双小鹿眼,纯净,又单纯。 发呆的时候更甚。 “同学,回神儿了。” 她没忍住提醒对方,后边还有人等着进卫生间。 女生回神,侧身让她入,嘴上还说着:“哦哦,对不起。” 一个小插曲,简霓没在意,走了进去。 照镜子时才反应过来那女生为什么看呆,手指挑开领口,锁骨边上淡淡两颗红印子。 这池远灏······ 她拿出手机对着那点子红印拍了张照片,转手发给他,再打字:你干的。 专属ATM回得特快,让简霓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蹲她信息。 :我干的。 她又发:赔。 :今晚。 两个字过来,昭然若揭的意图。 简霓吹开额前碎发,不回他了,将解开的扣子重新系好。 这周一班调了课,体育课改到今儿了,就在下一节课,简霓回班,对着纪委陈莎请了个假,得到陈莎一个OK的手势,眼眸亮晶晶的,看简霓,问:“是不是要去找一班那个?” “这是什么眼神?” “我是你俩cp粉。” “······” 还能这样。 简霓从包里拿出条黑巧,递给陈莎,算是答谢她不记自己旷课。 纪委接过,星星眼的看着简霓离开,对着同桌说:“靠啊真的好美,她刚靠近的时候,好香。” 同桌鄙视的一眼甩过来:“得了吧你,颜控。对着之前的厮悦学姐你不也这样?” “美貌即是正义,懂屁呢你。” ······ 简霓旷课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起池远灏对她说她从没去看过他打球。 当时简霓说:“看过的啊,我接约拍那次。” “那次你看了?不是我看你居多?” “不好意思,没注意。” 瞎扯不成功,自认理亏,所以找机会过来了。 先去超市冰柜内拿了瓶冰矿泉水,两包纸巾,结账。 等到上课才往他们班集合地点走。 池远灏没在,简霓想了下,他也不是会老实待那儿热身的。 徐谦宇同样也没在,简霓已经好几天没碰到这人了,懒得理。 反身往篮球场边走,还没走近,篮球“砰咚”砸地以及跑起来时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就先入为主的进了简霓耳朵。 看台旁是有不少女生在看的,但看到简霓走来时都自觉让了个位给她。 简霓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待遇,怪怪的,却也承了情走入包围圈。 最前排放着一堆外套和一溜水瓶,简霓轻松找到他的,抱起放腿上,坐了空位。 肘撑膝盖,脸抵手心看了会儿,他还没发现她来了,简霓便从外套里拿出自己买的小相机,开机,对焦。 找角度时池远灏恰好停下跑动,于场边走,撩了衣摆擦侧额的汗时,露出些许腹肌,场边小小爆发了一阵兴奋又克制的尖叫。 简霓猜想这克制是因为她,她按下拍照键,照片定格。 池远灏眼角余光一抹红闪过,侧头,她又拍了一张。 于是他喊了暂停,往看台走,到她面前时掌心撑膝盖,俯下身看她,凑得近。 满额汗,却不像其他男生一样臭烘烘的,反而还香,简霓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 “什么时候来的?” “某人大秀腹肌的时候。” 她还带了手机,也一并从外套里拿出,打算将照片从相机里传出来。 “不高兴了?” 伸手捏上那颗耳垂小痣。 “没有。毕竟她们只能看,我还能摸。” 照片导出来了,简霓翻看。 “还能亲,能咬。”他补上。 她哼笑一声,垂首观看,入目第一张就让她目光微凝。 池远灏撩衣摆时,身后的衣服也被带动往上扯,因此他左后腰那儿的皮肤露了出来,而简霓恰好拍到,撩起时显现出的那一点黑色线条。 面上没表露出来,很快往后滑,心里却在回想,池远灏似乎从来都没让她看过自己的后腰,而两人做那档子事儿时简霓也只有在下的份,根本看不到后边。 看她不说话,池远灏又说:“我打完上半场就来陪你,嗯?” “好。” 简霓抬头,他正背着光,宽肩为她挡了大部分灼人日光,语调慢慢,很温柔。 无所谓了,毕竟她也没向他坦白过什么,就当作她不知道吧,也别试图探究。 30 确实只打了上半场,也确实来陪她了。 接了她买的冰水,塑料瓶外部溢着融化的水珠,拿起时往下落,简霓打开纸巾给他擦了额前的汗。 他拧开盖子喝了大半,又拧回,接了她手上的外套还有相机,两人并肩离开这儿。 没牵手,没交流,可在旁人看来就是默契,就是般配。 池远灏右手还拿着个篮球,他这么一走,缺人也没法打,卢靖封便把球丢给他,让这重色轻友的拿走还了。 于是两人便往器材室去,器材室位于游泳馆边。现在这时节闭着馆,到四月份才会开,没人过来。 拿钥匙开了门,简霓跟着走进,各式各样的体育器材排列有序的摆放在架子上。 池远灏随手将球投进筐内,合上门,来到她身后,掰过她肩,手下轻松解开两颗扣,看她颈间绯红。 “有点淡了。” 器材室内没开灯,他近来后又这么一关门,只有窗边的光线顺着纱网斜斜射入,投落于地面,形成大小不一的小光斑。 “还嫌不够红?” “嗯。”应得低,同时朝她走近。 “没正形。”简霓被逼得后退,臀部磕到一张桌子,回头看一眼,乒乓球桌。 他双手撑于桌边,将她困在身前,身上的味道完全裹挟着她,身影笼罩着她。 没应她说自己不正经的话,垂首,就着这个姿势吻过去,微微转,舌尖扫荡她柔软唇舌。 他现在越来越会了,一个吻便能把她亲到软,简霓想。 “明年夏天,我陪你到海边看日出。” 亲完,来了这样一句话。 简霓越发觉得近期的池远灏奇怪,总会对着她说一些很突然的话。 但她能肯定的是,他觉得两人有以后。 在未知的情况下仍能给予她肯定。 心是软的,“其实冬天也可以看海。” 简霓说完复又吻回。 腰侧被他手一掐,提到桌面坐着,手也握上她纤细小腿,顺着腿部线条往上,拉下百褶裙侧链子。 很好,简霓意识到了,他铁了心要在这办她了。 因为她那句话,像是个约定,也默认了两人能有以后了。 如此想着,她眼一闭,手攀到他身后,从衣摆下方入,慢慢摸索进。 碰上后腰,一顿,再要仔细摸摸确认触感时,手腕被他握住,声音沙沙,含混喑哑:“别乱摸,不然一小时完不了事儿。” 这下老实了。 安全裤迭好放置一边,底裤缓慢被他扯下,挂于一侧脚踝,鞋袜未脱,简霓被他摸得难耐,小小吟一声。 池远灏霎时清醒几分,手指退出,带了丝缕晶莹,“套没带。” 这意思就是要“及时止损”了。 简霓先不乐意了,她现在特么才是箭在弦上的那一个,“你要搞死我吗池远灏?!” 声音低又带着愤愤不平。 气得直接上手扒拉他裤子,释放出那蓄势待发的巨物,轻车熟路的握着,往窄小入口挤。池远灏被她不知轻重的力道握得闷哼,扣她腰的手也收紧,硬生生的让她送进去一小半。 她没经验,抓得他又疼又爽,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急什么?”埋她肩上闷闷笑,热气全送入她颈窝里。 “你不给我。”她只有求欢的时候,说话声才会娇娇的。 “给,怎么不给。”说着,双手撑回台面,又往里送,撑开粉嫩软肉,简霓抠他肩膀,仰首亲上他喉结,亲得那上下滑动。 乒乓球台承受不了两人这么作弄,嘎吱响。 池远灏动作慢下,送入得深,抽出得慢,这频率也可以了,起码不会让桌子塌。 “你怎么这么会撒娇,霓霓。” 他可以忍到回家,但她不行,而她这么个样儿撒娇,池远灏也顶不住。 仰头含他喉结的简霓动作一顿,“没有撒娇。” 他又笑,不反驳,一手捏她细腰,一手解开衬衫扣子,里头还穿了件白色吊衫,掌心揉上绵软,把白色蕾丝内衣扯下一大半,勒着乳肉,挤成一团,更方便他捏。 到后来,下课铃声响起,远远便能听到脚步声往这儿来,但简霓丝毫不慌,她知道两人能在这激情四射,池远灏是有办法收场的。 池远灏确实摸准了现在这个时间段乃至之后的课程里,全校只有一班上体育课,而他们班借的器材只有一个篮球,半小时前刚被他还了,所以没人会来这。 他垂眼,那根坚硬就于她体内进进出出,带出的黏液都沾上了她的裙子。 简霓感到热,把上衣都给脱了,余留那件被他扯拽的内衣,绀色百褶裙后摆压于臀下,前摆堆于腰间,她白嫩的身体与他小麦色的肌肤还有这昏暗的环境成了鲜明对比,是黑暗里的一抹纯白。 池远灏又握上她两边小腿,捏着小腿肚架起,简霓顺势后倒,反手撑上桌面,两腿之间张的更开,私密地带全貌一览无遗,他撞得深,每一下胯骨都与她的腿根贴合。 宽敞器材室内满是器材货架,两人就在最里头的角落里,他冲撞着,她克制呻吟着。没有香薰蜡烛与音乐,氛围也足。 ······ 简霓从球桌上下来时腿一软,被他扶了扶,站稳时双手捏着坠到脚踝的底裤往上提,在他灼灼目光下穿好,再是安全裤,最后把外套系在腰间,遮挡裙摆上凌乱的褶皱。 池远灏刚才喷在她腿根,擦掉时把剩下的纸全完了,这会儿堆一起团着,全塞进他外套里包好。 他的喉结被嘬出一小红印,简霓往那指了指:“不许挡。” “乐在其中。” 走过她身边要去开门时拍拍她臀,示意她跟着。 回到教室恰好是放学时间,简霓耗费两节课的时间没回,却也没人问,心都飞回家过周末去了。 她看了莫琪琪抄在本子里的家庭作业,把要带的课本收好,背起包从后门出时发现池远灏在打电话。 已经换了一身,把球衣换回校服,侧靠围栏边,捏手机放于耳侧,食指搭在机身后敲,露出一小截手腕,腕骨突出。而简霓满脑子都是,四十分钟前那只手刚进入她的身体。 池远灏边听,边看向她。 简霓觉得他大概有事不能跟她一块儿去吃西街的关东煮,刚刚两人约好的。 没太在意,掏了片口香糖吃,走近他时往胳膊上拍了拍,再吹个泡泡。 拿出手机对他晃,示意他打完电话再联系自己,然后离开。 池远灏目送她下楼,应完电话那边,挂断。 简霓刚出校门便收到池远灏的信息,他说:改天。 简霓装不懂,回:不是给我赔罪? 他再回:改天。 她将手机抵唇边,按住,发了条语音:我锁骨弄出的这玩意儿怎么赔罪? 专属ATM便也如法炮制回了条语音,说让她弄回来,弄哪都行。 她不久前才被他弄得腿软到站都站不稳,翻个白眼,以拉黑来警告他。 然后自己去了西街找那家关东煮,后来发现这是在便利店里的,而且这时候是放学高峰期,已经排起长队了。 进门先吸了一波视线,简霓站在人堆里,比其他女孩儿都略高一点。 她走到摆放关东煮的桌前,拿起红色圆桶纸杯,开始挑,连续拿了几串鱼丸后,门外又有几个女孩走进,门帘抬起又落下。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聊着,就站在简霓身后的食品架前。 其中一个说:“池远灏不是和叁班那谁谈了吗?刚他接的那女孩儿谁啊?” 处于嘈杂环境下,简霓仍能精准捕捉到她们言语间提到的“池远灏”叁个字。略一回头,一个扎马尾的,一个短发,一个戴眼镜,叁人围一块儿聊着。 戴眼镜的女生应:“不太清楚啊。应该没什么吧。” 短发女生摇摇头:“你见谁上过他那辆库里南,除了简霓。” “可刚刚人家也没坐副驾啊。”眼镜女生推了推镜腿,说。 “有没有可能,他表面谈一个,背地里一个?”马尾女生思索了下,问出这么一句。 简霓听得想笑,手下已经把关东煮挑好了,递给老板,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结账,微信可以吗?谢谢。” 声音是从后边传来的,几人回头看一眼,吓得魂飞一半,议论正主结果人恰好在你身后的感觉。 她们局促的站在原地,你推我我推你,简霓也没任何动静,扫了码接过纸杯。 只在转身时扫了几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让叁人更摸不准她是否在生气,会不会和自己计较。 简霓没出店外,就在门旁的长椅那,坐在高脚凳上,脚抵地面,短靴的跟哒哒磕着地。她不走,叁个女生也不敢动,走了又要路过她旁边,想到那眼神,怪害怕的。 在她慢悠悠吃完第二根鱼丸时,门帘抬起,池远灏来了。 那辆库里南就停在街边,简霓看到了,眼神微动。 他径直到椅边,自觉接过她的包,又从后揽她腰。 简霓到这也才不过半小时,池远灏要真和别人约会办事儿什么的,不可能这么快就好,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的,脸色更难看。 “好吃吗?你念叨好久的。” “可以,鱼丸好吃。” 她把一串递到嘴边让他咬,池远灏照做。然后牵她下高脚凳,又带着走出店外,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到车边,开门让她上副驾。 都不用简霓开口说的,什么事儿都办得特妥帖。 而她什么也没做,就让其他人清楚了她在池远灏这儿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 存稿告急。 配首歌:《7&&rings》——Ariana&&Grande 31 池远灏是不清楚十分钟前便利店内发生了什么的,开门上车后把手机放于一旁。 简霓把车门“砰”一声关上,车窗降一半扫了眼外头往这儿看的人。 冷不丁开口说了句:“表面谈一个,背地里一个?” “谁?” “你。” 指头搭方向盘边沿敲,听到她说的,停下。 “确实谈了两,两幅面孔。戴面具是一个样儿,摘了又是一个样。” 他便提起最开始那一茬的事儿,简霓咬关东煮的动作也停了,“那你喜欢戴面具的,还是不戴的?” 把问题又给他抛回去。 “都是你,你觉得呢?” 她话音刚落,他接上。 池远灏想到她刚才八成听到了什么,主动解释:“我哥打电话给我,让我把他女朋友给送过去,那女孩儿和我们同届。” “我是不乐意的,说陪你。” 把自己最开始的意愿也表明清楚了。 简霓问他:“那后来怎么又同意了?” “他说我要不同意,就把我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儿打包给你发过来。” “啧,你要是坚持最开始的想法多好。” 简霓没有生气,就想逗他一下。 车子停下,位于车流队伍中,池远灏在导航上看了眼路况,应她。 “衣服裤子没穿的你不见了挺多次?” “和你小时候的能相提并论吗?” “你不喜欢大的?怎么还惦记小的。” “······” 简霓是挺正经的想看看他小时候什么可爱样儿,结果这人叁两句话就把她带车道上来了,车速还不慢。 静了大概四五分钟,车子还一动不动的堵着。 简霓不知怎么地,憋出来一句:“是喜欢大的,能看能玩能吃。” 说完后反应过来,捂脸,开黄腔是吧。 “······” 很少见的情况,池远灏被她噎到了,觉得他女朋友怎么看怎么可爱,别开脸笑的同时还瞄了眼自己两腿之间。 “池远灏,你想笑就笑。” 她也憋得不行,想不通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自个儿听着就想笑。 抬眼时,从后视镜那瞥到后座躺着个黑色盒子。 “买了什么?” “一块表。” 简霓便不再好奇。 后来,车流慢慢疏通了,驶过十字路口后简霓的心情平复了。 池远灏来了一句:“刚才她坐的是后座。” 我没让她坐你的专属位置。 “嗯,我知道啊。”简霓点点头,她刚都听到了。 随后反应过来他在求夸奖,问他:“你生日什么时候?” “四月二十叁。” “金牛座啊,到时候我给你送个礼物吧池远灏?” 那得明年了。 她默认两人明年还在一块了。 “好。”他笑了笑,应。 简霓默认了池远灏这个人在她小小世界里的存在,他们越来越亲近,他比其他人更早知道简霓所会的潜水、滑板一系列兴趣爱好,还知道她不被他人所知的秘密,喜欢极限运动。 但这亲密下始终隔着一层膜,池远灏知道,简霓也知道,可他们都没试着去戳破。 …… 有徐谦宇在的地方她注定得不到安生。 这天下午体育课结束,简霓抱着几个排球回器材室放,还没来得及换下排球服就要回教室。 上楼,左拐,边走边紧了紧扎高的马尾。 到后门时发现班内安静,一圈人围在置物柜前,偶有几下窃窃私语,不知是谁先看到她在,低语几声后都回头。 穿着白色排球服,黑色高腰运动短裤,额头戴着白色发带,还戴了条防晒冰袖在左手的简霓站在门边。她将护腕摘下,走近,“怎么了?都看我。” 没人应,她再上前两步,“圆圈”自动散开一个小入口,她顺势便看到了被打开的45号柜,还有于柜里散落下的相片,大概有二叁十张,莫琪琪正蹲在地上捡着,看到她来,抬头,无助的神情。 简霓眼神一凛,握着护腕快速蹲下捡起一张,照片并不陌生,是她。 彼时的简霓还是齐耳短发,刚剪没多久,穿着银亮片吊带裙,前肩裸露一大片肌肤,左耳一翡翠绿大耳环,咬着酒杯边沿笑意盈盈靠在一人身侧。当时她旁边是常政,不过这塞照片的人别有用心,裁剪过,露出常政的下巴,只叫人看得出一个信息:她靠在一男的肩上,衣衫不整。 简霓记得这照片是Liz拍的,为什么会在这儿······ 对了—— Liz某回和简霓抱怨过自己去泡吧手机被人偷了,而里面有大量叁人的照片,报案了却无果,到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遗失的相片被人洗出来重新回到了简霓这儿。 剩下的不用再看,无一不是她声色犬马,泡于酒池肉林里的精彩过去。 简霓闭上眼,再睁开,把照片全都收好,站起看了眼自己的柜子,锁被撬烂了,故意的。 回头环顾四周,叁班的同学看她的神色再度变得探究,简霓认得这样的眼神,是在知道“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之后而想要知道更多后续的八卦神色。 徐谦宇,非要搞她是吧。 握在手里的照片倏然变皱,她再往前,“圆圈”又散开纷纷让她过走道,简霓把照片一股脑儿的塞抽屉里,在包里翻找着,没找到,余光瞥到莫琪琪桌上的红色雕刻刀,一把抓起刀柄。 非要搞她是吧。 莫琪琪深感眼前的简霓状态不对,上前拦她,劲儿却敌不过,被一把推开,身后有同学扶了她一下。 简霓越过包围圈,从后门出,拐弯,每走两步便有人在触及她脸上神色时驻足观望,特别是在瞥到她手中刀柄时还有几个喊着要去找老师。 推开一班挡在门后的人,扫视一圈,径直锁定目标。 卢靖封看到简霓的第一时间本想打招呼,过后便立马察觉不对,她那表情跟要杀人似的。 他想起池远灏说的,没有大声声张,推了边上的刘旭林,“去,把远灏叫回来,赶紧的。” “要出事儿了。” …… 徐谦宇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看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简霓,不躲,大剌剌地坐着,敞开腿的同时朝几步之遥的简霓张开手,作拥抱状。 “你早该回我身边来了,我和你,才是一类人。” “正常人,和非要当狗的人不能相提并论,也永远不是一道的。” 她胸膛微微起伏,紧攥着的刀柄纹路在力的作用下压得她手心通红。 “别嘴硬。要是让你的现任男友家里知道,你曾经差点儿……” 后两个字消了音,他以口型对着简霓吐出。 再问:“还有周围这些人,你觉得,你的处境会好过?” 简霓也扫一圈周边的人,看她的神色无一不惊恐、八卦,抑或是想着她把事儿闹大,能看更多好戏的模样,又或者是,在她这个复学生和转学生徐谦宇之间徘徊,是那种“原来他们两个有一腿”、“这是个叁角恋”的神情。 “你他妈非要搞我是吗?!” 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坏? 以谦谦君子的姿态接近你,诱你深信不疑,最后再猛推你一把,让你狠狠坠入地狱。 她是侥幸逃离的。 但现在似乎也躲不过了。 气性早就占据理智于上风,周围人的视线仿佛是情绪催化剂,简霓往前再走两步,逐渐靠近徐谦宇的拥抱圈。 他的笑容愈加放大,想要收紧手臂搂她,快要碰到后腰时,简霓快速举起手中雕刻刀往徐谦宇左肩狠狠一扎!周围人纷纷大叫,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都要上前拦她。 刀尖全部没入,白衬衫瞬间殷红一片,徐谦宇先是一愣,瞳孔放大,而后看向那刀柄,后知后觉的又看回她,露出惊喜又疯狂的笑。 大概也没想到简霓能不顾现下情况对他出手,目的达到了。 她要继续将刀再次插入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力拨开看戏的人。 胸下横过长臂,清凉气息入鼻,简霓被人用力抱着往后拖了一段距离。 她清醒几分,愣愣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靖封,拦着人,有几个拍照的,手机收了,照片删掉。” 卢靖封早在让刘旭林去找他时把门给锁了,窗帘也拉了,困在里头的全是一班的人。 手上仍抱着她,不让她动弹半分,池远灏的面色平淡,对于这样的事儿似乎也激不起他的半分情绪。 一只手搂她,另一只悄然摸上她的手,一下抽出雕刻刀握进自己手里,看了她几秒,又看向徐谦宇。 “你有偷窃癖,徐谦宇。” “你他妈瞎说什么?” 还沉浸在大功告成喜悦里的徐谦宇被池远灏这一句话猛然砸了个激灵。 “你叁番四次翻了我的抽屉,而在前几天,我丢了块表。那是我女朋友给我买的表,一块黑色机械腕表,价值二十万。” 众所周知,他女朋友是简霓。 简霓靠于他怀里,听得也是一愣,表?她什么时候买的。 “特么的我没翻过你抽屉!” 徐谦宇吼了一声,他太容易被激怒,怒得踹上桌脚,桌子摇晃几下,从抽屉里零散掉出些许东西。 而后,一个表带缓缓从垂落一半的光滑书皮上掉下,骨碌碌地滚到了叁人中间的空地,整个舒展开。 赫然就是池远灏刚刚嘴里描述的“黑色机械腕表”。 再也没人担心徐谦宇的伤势,反而还有好事者指了指,“那不是块黑色的表?!” 徐谦宇瞪大眼睛,他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的话那他就是个傻逼。 于是,简霓被打开的柜子,被侵犯的隐私,以及池远灏损失的钱财物品,种种罪名一下全都算在了徐谦宇的头上。 她落不到口舌之争上了,徐谦宇反而还被扣上一个“偷窃癖”的称呼。 所以,她十分钟前近乎发疯的行为在他人眼里也像自我保护。 有哪个女孩儿能忍受自己被人各种偷拍还传播照片呢? 一刀都算轻的。 ———————— 给这章配一首歌,留给你们发挥,嘻。 32 闹剧落幕,人群四散开。 幸而一班这节是自习课,才得以逃脱老师的询问。 徐谦宇像一只落水狗,忍受着别人的唾骂,到最后把桌子踹翻,阴着脸,捂着伤口离开教室。 他低估了池远灏的手段,这人能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表提前放入他抽屉里,还用这事儿叁两句洗脱简霓身上的舆论,并非善类。 简霓则被池远灏连拖带抱的带出教室。 其他人见怪不怪,只当她是还处于失控惊惧的情绪里未走出来。 …… 一路上天台。 直到臀部触到天台一个木制桌子,才稍稍回过神。 今儿天很蓝,简霓的心情本该如这天气一般晴朗,却不然,有这破事儿发生。 “可以松手了,也不怕疼?” 池远灏手触上她的,简霓下意识一颤,他慢慢掰开了她的手心。 她掐得狠,指甲掐入肉里,渗出血。 愣两秒,才大梦初醒般的感到疼,反射弧也慢,到现在才觉得委屈,眼底红红。 “对不起。”她说。 池远灏没问她为什么道歉,捧着她的手,吹了吹,随后拽下她的护腕,捆在手心里,暂时给简霓当止血绷带。 他也不说话,静静对着简霓做一系列动作,停下来时,右手扣上她后脑,侧额,贴上。 她下意识张了口,任他唇舌滑进自己口中与她的纠缠。 池远灏在安抚她。 “道歉应该这么道。” 亲完,略略松开她,手又伸至她腰后,捏了捏。 “赔罪,也应该这么赔。” 没有问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她这样,也没问她和徐谦宇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 给足了她时间,也给足了她空间。 简霓回想了刚刚的事儿,他的话,他的行为。 反应过来了,她也是有人能依靠的。 当下便瘪了嘴,“不是,我什么时候给你买的表,二十万?” 他解释:“那表确实是我买的,也确实是二十万。” “但那是送我爸的。” “所以,你把送你爸的表拿来整了他一道?” 简霓又问了句,他不说了,不肯再说原因,只搂她贴近自己,下颌抵她肩头,闷闷问:“什么时候你才肯对我坦诚一点?” “我不想逼得太急,但是你让我很不放心。” 他怕来晚了事儿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太反常了,或者说,她对徐谦宇的态度太反常了。 是有过往的,但不像情,像仇。 又或是,二者皆有。 …… 纵使简霓有心掩埋自己的过去,但一些捕风捉影的言论,以及那天散落的照片,也还是传了出去。 叁人成虎,以讹传讹。 漂亮女孩儿即便性格肆意洒脱招人喜欢,也还是容易让人心生妒忌。 徐谦宇被勒令停了课,简霓因此得了几天安生日子。 “喝酒,混夜店,他们是这样说?” 她仰头靠着椅背,听身边几个女孩儿叽叽喳喳的为自己打抱不平。 尤其是陈莎,愤愤的样儿,嘴巴里念念有词的骂这些有眼无珠的人。 简霓不生气,她只是不太懂,为什么在国内,这样的行为能成为标榜一个人的标签。 她之前还真没遇到过,当下登了论坛瞟了眼上边的贴,发现几个女生用词还是含蓄了。 匿名之后,皮下用户说话愈发恶毒,仿佛简霓刨了这些人祖坟一般,但是她记得自己什么也没做。 …… “长挺骚的,想日,还干不干净啊?” “哈,说不定人已经给日过了,说她和姓池那个没做过什么,我不信。” “泡酒池子里的,说不定早给那些老大叔把便宜占干净了,混夜店的能是什么好女孩儿?” “平时走路仰着个头的,傲给谁看呐。” “要不这样与众不同的话,她能跟人家谈上?” “夜店里那照片看了没,她边上靠着的那男的也不像池远灏啊,说明啊,早和别人玩过了,估计那会儿还没高中哦。” “哈哈哈人看着就不像个学生了,裙子还剪得这么短哦露给谁看,哈哈哈哈哈。” …… 边看边笑,最后关上论坛。 她靠着自己gay蜜还有理了? 陈莎几人不明白,她怎么被骂了还这么乐观。 简霓解释了:“堵不上所有人的嘴,我是什么样大家都有眼睛看,非要把我想成他们话里的那些样子,我也没办法。” 陈莎几人似懂非懂,觉得她这样挺酷,不在意别人看法的样儿,酷毙了,但又认为她不像是会容忍别人污蔑自己的性格。 确实,简霓还有半句话没说,假如舞到她面前,她确实得教他们做人。 只是没想到这教做人的机会来得挺快。 几乎是上午念头刚起,中午行为上就实施了。 陈莎自告奋勇的跟着简霓和莫琪琪去食堂吃饭,简霓默许她跟着了,挺可爱的。 到食堂,排队间隙看了眼手机,池远灏没和她约饭的原因是被她打发去网红奶茶店给她打卡了,这会儿刚到,拍了张队伍长龙的照片给她看。 简霓打字:要叁杯。 再转头问两人要喝什么,冰量糖量之类的,逐一发给他。 低头打着字,旁边路过两人,其中一人身形往简霓这儿偏,撞了下她胳膊,简霓不设防,脚下踉跄两步,手机没拿稳,“啪啦”一声,屏幕朝下摔地面。 来不及扯着人讨公道,先蹲下捡手机,边边角角摸了摸,钢化膜有点儿裂了。 幸好手机没事,要整出问题了池远灏得跟她急。 再环顾四周时,那两人走远了,简霓记着背影,眯了眼。 莫琪琪问她手机有没有事儿,她摇头。 点好餐后,陈莎说要盛个热汤喝,于是到汤水区,正好有两女生在排,简霓把餐盘放到空位那儿,靠椅背等着。 前头两女生接完回身时,简霓对上二人视线,原本懒散的站姿顿时正经了。 将手机放入口袋,穿过人群要往陈莎那里走,莫琪琪没跟,她以为简霓要买东西。 简霓几乎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其中一女孩儿校服没系领结,裙摆裁过,只是技术不太好,裁过的痕迹偏重。 两人此时正看着她,简霓越走越快,即将走到陈莎身后时,短裙摆女生忽而对她笑了笑,旁边的同伴再伸手将她一推,女生手中端着的热汤猛的洒向边上排队的陈莎—— “简霓?!” 陈莎被大力一推,倒向一旁堪堪扶住,回头时,右边袖子全湿透的简霓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两个女生。 短裙摆没想到她会真的上前挡,那可是刚出锅的热汤,特别烫。 当下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在看了,便故作姿态的道歉:“对不起啊,我刚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被推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回应她的是领口被揪起,接着整个人被简霓扯着衣服拽到食堂一处空座位前,拽着衣服的手快速往上,再按着颈部,将她身子朝上,仰面按在了餐桌桌面。 女生拼命扑腾着腿,“你干嘛!” 试图想要踢向简霓,但整个人被钳制着,拿她没法。 推了她一把的女生也不敢上前,在围观人群里怯怯的看着。 简霓那一刀算是在思瑞里出了名,没人敢上前帮她,先不说池远灏心眼儿会不会偏到底,万一她身上又带了什么利器呢?人不跟你说笑,人是真动刀。 池远灏拎着叁杯奶茶,到食堂门口摘下一边耳机后,才注意到不远处包围圈中心的简霓,她个头高,在人群里格外显眼,而她这会儿脸色不太好,臭着张脸,正垂眼往下看。 耳机里还在播放着她的歌单,他缓缓踱步,想看是谁又把她给惹了。 寻到外围,拍拍前方人的肩,那人回头看是他,自动让出位子,然后一个接一个,给他让出了道。 陈莎没见过这场面,挽着莫琪琪的手,她知道简霓刚才帮了她,要不然被泼热汤的就是她了。 眼见池远灏来了,扯了扯莫琪琪的袖子,问她怎么办,莫琪琪却说没事儿,看戏就行。 女生颈部被简霓按压得红彤彤一片,呼吸不上来,腿还在空中扑棱着,裙子剪的短,一瞬间裙底风光毕露,引起唏嘘一片,这下不止颈红了,脸也红,丢人丢红的。 “手。怎么回事儿?” 池远灏提溜着两杯奶茶,慢悠悠上前,未看他人一眼。只在低下头和她说话时瞥到她右手背红了一片,袖子还湿哒哒的一股鸭血汤味儿,问了句。 “给人泼了,手机刚也差点摔坏了。” 池远灏懂了,从中提出那杯正常冰量的奶茶,贴她右手,冰着,再扫一眼四周的人,刚要开口,简霓立马拦着了。 “没事儿,让他们看。随便看。” 说完,松开手,在女生要起身时快速撕开吸管在杯口戳了个洞,然后沿着洞撕开塑料封膜。 池远灏懂她要做什么,退后两步。 女生狼狈跳下台面时便被迎面泼了杯奶茶,还有未融的冰块,全都噼里啪啦的砸到她的头上,脸上。 在这深秋的天气下,彻骨的冰凉。 简霓手腕翻转,保持着奶茶杯向下,冷眼看着那杯本该入她口的甜腻奶茶尽数泼在了对方头上,而后环视四周如同跳梁小丑般的围观人群。 “我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你要做这事儿你就得接着我的火。” “匿名骂我的,就永远匿名着吧。” “因为你们永远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一群下水道里的臭老鼠罢了。” ———————— 抱歉,今晚来晚了。 配一首:《Bullshit》——DaniLeigh 33 有些人就算是面对恶意也能从容,甭管暗着或是明着,她都接,并还之。 简霓就是这样的人。 ······ “怎么拿手挡的?” 校医室里,池远灏给她涂着冰凉药膏,那儿起了些许小水泡,简霓现在才感觉到难受,还好只是手背,手心的话她没法握笔了。 “当时来不及。我要不拦着,陈莎脸就毁容了。” 衡量之下,她就得管。 “一不在你身边,你就出事儿。” 能理解她的做法,但没法不在意她受伤的事,语气也无奈,拿她没办法。 “你别不高兴。” 简霓鲜少能看到池远灏对她的做法有情绪,当下有点懵。 “我跟你说个事儿。” “说。”仍垂眼端详她手背那片红,没看她。 “我不想让你当模特了。” 他抬头了,等着她继续说。 她耳根热乎乎,倏而对上池远灏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左手挠挠耳后,侧过头。 “我发现我对你,有占有欲,而且不止一点儿。我也不愿意拍了你的照片之后发社交平台。” “要么我自个儿看,要么就都别看。” 半晌,池远灏对着她笑了笑。 “我该高兴呢还是该骂自己?” “为什么要骂?” “你知道我有情绪了,但你两句就把我哄好了。”他指腹触及那片伤,轻柔的抚。 “你要能再对我坦诚点儿,我会更开心的,简霓。” 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她的事儿上面。 简霓真没法开口,至少现在她说不出来,于是,指头刮了刮他下巴。 “我以前,挺蠢,在一火坑里栽过跟头,还是挺大一跟头,导致我怂得到现在都不敢提这件事。” “我知道你想听,但我也是真的说不出。” “那我会把你拉出来。” 他说。 ······ 徐谦宇的处分是停课一周,简霓听到时还觉得怎么这么短,不太够。 食堂那事儿过了两天,舆论风向稍微有变化。 陆陆续续有人站简霓这一头,觉着人都能那么坦荡的摆出自个儿的态度,肯定没问题。 但还有部分人不以为然,持先前的想法。而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 今儿轮到她值日,池远灏这大少爷也不帮她,坐她位子上搁那儿批阅卷子来了。 简霓扫着地,他就在那说:“这题应该选B,时态用法不对。” “我们简小姐,国外‘进修’一年,怎么语法没长进?粗心了。” 拖着地到他脚边时,他又来了这句。 忍了他快半小时的简霓皱着眉:“挪脚了,池少爷。” “你觉不觉得现在这样,很奇怪?”他抬了脚,让她拖。 “是挺奇怪,哪有女朋友做值日男朋友不帮忙的,嗯?” “搞错了,霓霓。奇怪的点在于,很像女仆和少爷。” 而她就是正打扫卫生的“女仆”。 “······” 简霓忍无可忍,把拖把往边上一扔,单膝跪到莫琪琪的椅子上,捏着他下巴狠狠咬了口他的唇,反而被他扣着腰加深了吻。 “能不能闭嘴了?池少爷。” “下次语法别再用错了,简小姐。” 这么一叫,气氛莫名缱绻,简霓盯着他,略微变长的头发再次被他剪回圆寸。 她自动退开,“陪我丢垃圾。” 怕再这么看下去,他得在这玩角色扮演。 然后便是他提着两大袋垃圾,陪着她往学校后门去。 简霓在旁等他,他去扔。 她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下快递物流,前两天下单的东西也不懂到哪儿了。 看着看着,侧边一摆放清扫工具的杂物间传来物体落地声,很响。 循声望去,透过蒙着一层灰的窗户玻璃看到里头站着几个人,男男女女。围成圈站着,偶有几声咒骂,甚至还动腿,往前踹。 简霓不欲细察,可她看到地面躺着个人,一动不动, 似乎还是女孩子,裙摆堆在了腰间。 行,那她就得管管了。 池远灏洗了手出来,就看到他女朋友把大衣脱了,书包放一边,正缓缓撩袖子,卷着,露出腕骨与小半截手臂,蝴蝶也漏了一半。往里头看一眼,懂了。 “怎么的,又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简小姐。” 又来了,这叁个字大概已经成为他对她的爱称了。 “那不得教他们做做人么,玩校园欺凌,多没劲儿,幼不幼稚。” 她把头发扎高,收紧,碎发零散落于颈后。 其实国外类似这样的事儿不少,Liz告诉过她。所以她一直认为,校园欺凌这事儿确实该从根源上杜绝,不知道毁了多少在渴望求学的学生。 “那就管,我会给你兜着。” ······ 紧闭的杂物间门“嘭”一声被踹开,几人回过头,愣了。 这段时间的话题中心人物就站在门边,叩了叩门板,“校园暴力?带我一个呗。” 一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姿态。 躺在地上的女孩儿蜷缩了身体,发出几声疼痛难忍的喘息。 为首的男生掐灭烟头,“你要做什么?” “我说,带我一个。” 她往前两步,靠在门框旁的池远灏便缓缓走出,随即带上了门,室内的几人看到他,又是一愣。 “让我领教一下,你们是怎么个暴力的。” “你少管闲事儿,这女的欠了我们钱。” 男生一开始还气势凌人的,直到看见池远灏后,声儿小了不少。 “不至于动手吧。” 她转动手腕,脖颈也动了动。 “你这意思是你非要管这事儿了?” 简霓凑近了才看到男生眼角有道小小的疤痕,叁角眼,一脸凶相,不像个高中生。 “对,非要管。” 说完,率先揪过他边上一看着战斗力没那么高的女孩儿,她学过点防身术,反剪对方双手,一脚踹地上。 叁角眼男生立马伸手想拽她,池远灏在一旁,握上他的手腕,轻轻一扭,“咔”一声,骨头错位,男生疼得大汗淋漓倒在身后的木桌边,腰部挨着。 其他几个都是绣花枕头,没一会简霓一个人便解决了,那群人四仰八叉倒在那儿哀嚎了会儿,又各自搀扶着离开。 简霓去扶起躺着的女孩儿,不知道她伤到了哪,动作小心翼翼又轻缓。 撩开凌乱挡于五官的发,看清面貌后简霓稍稍一怔。 这不是在食堂被她泼了杯奶茶的······ 女生明显认出她更早,眼神不自然的往一边瞟,手里紧攥着手机,脸颊脏兮兮的,手肘以及腿侧皆有面积不一的擦伤。 两人静了会儿,气氛尴尬。 最后还是简霓先说话,“能不能起来了?” “嗯。” 池远灏从校医室回来,递给简霓一袋子药,简霓再转手递给她。 “喏,上边有使用说明,钱不用转我了,既然还能走,”她再看一眼女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女生摸着白色塑料袋子,在简霓拎着包到门边时,忽而一句:“谢了简霓,还有,对不起。” 简霓一顿,又看一眼她,那眼神里明显说的是“知错就改,不错嘛。” 随后开口:“我不管你对我的恶意从何而来,跟风也罢真讨厌也罢,但是以后真别在不了解一人性格的情况下妄加定论了,这行为挺傻的。” 说完从池远灏手里接过大衣,包递给他,两人出了教室。 女生站在原地,提那一袋子药,就这么看着。 身形纤细高挑的女生头也未回,迎着夕阳越走越远,半边身子染着金光,发丝在金灿灿的夕阳光下晒成浅褐色,而她在深秋日下走着,扣着大衣扣子,短靴踩地声愈来愈远。 34 “简小姐,我发现你身上闪光点儿还不少。” 又来了又来了。 简霓刚巧把安全带搭扣“咔哒”一声插入,边上那欠扁的嗓音就来了。 “废话么这不是。” 嘴上应他,手下摁亮手机,自动连上车内蓝牙,放了首Marron&&5/SZA的《What&&Lovers&&Do》。 窗开一半,歌曲前奏欢快,她发丝飘起,几缕随风扬着挠他小臂一侧。 “所以在国外那会儿发生了不少事?” 她的防身术,以及对于校园欺凌的观念。 反应过来了,他套她话来了。 简霓拉开前座置物格,拿出个她遗落在他车上的快递盒子,钥匙搁透明胶带上一滑,撕拉开。 拿出两手机壳,没吭声便拿过池远灏的手机,套上,指头触了下屏幕,手机屏变亮,上头有条短信,简霓没细看,告诉他一声:“你手机有条短信。” 没提国外。 “垃圾短信吧。”他专注看路况,没注意她的动作。 “不像,一串号码。” 说到这儿,简霓把手机放回,又拆了一个给自己套上,两人都是爱裸机手感的,常年不用手机壳。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她手机摔了之后就下单了,顺便也给他买了个。 “哦,什么开头?”池远灏问,把自己这边的车窗也降下来点儿,风顿时灌入,耳内都是嗡嗡声,吵得很。搭回方向盘的手臂绷紧了,等她回。 “忘了,没看。”应。 绷紧的手臂霎时松下。 后来那壳池远灏看到了。 暂且称为情侣款,因为都是最基础的透明保护壳,而她现在正往壳上贴贴纸。 不知从哪弄来的一版数字贴纸,古灵精怪得很,往他壳背面贴了个01,又往自己那儿贴了个23,皆在壳的左下角。 “怎么着,提醒我1月1号是你生日?” 坐下,将抹了蓝莓果酱的面包片往她那推,还有一盒黄桃酸奶。 “是啊。服不服气?我要礼物的。” “想要什么?” “浪漫点儿,别问,我要惊喜。” 简霓头也没抬的贴好,再对着大厅吊顶的光看位置够不够正,途中还顺手捞了面包片塞嘴里。 “你说了算,到时候统统给你准备好。” 耐心等她吃完,伸手捞过坐在地毯上的人,臀碰腿,手碰腰。 他的手机仍时不时进两叁条短信,简霓不看,他也不看,就这么抱着,难得的温存。 直到简霓问了句:“你会不会怪我?怪我不肯对你坦白。” “怪的话你会坦白吗?” 接连叁四秒的沉默,她声音变弱:“不会。我真说不出来,因为我不清楚你知道后会怎么看待我,我俩认识没到半年,你不了解我的事儿还多,我真没你表面上看着那么好,都是虚的。” “所以我没逼你,但我的等待也是有界限有底的。” 他是想了解她的,时间上给她宽裕的同时也放了底线出去。 “成,你等我段时间。” 沉默后的妥协。 肩颈碎发被拨开,微凉双唇贴上,她瑟缩,应。 “等你。但我不在的时候尽量别和徐谦宇接触了。” “不会,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他从来不管的。 “他回家思过的时间到了,明天回。” 简霓还没安生多久,这人就要回了。 “你看得出来我俩之间有过节的吧。” “过节?” “嗯,过节。”她很肯定,回身抱上他腰。 和那傻逼之间除了恨意和矛盾还能有什么。 池远灏不置可否,只把手搭她颈后。 “我爸妈说,跨年在意大利过,不回来了。” 简霓脸埋他胸膛前,吐出的温软气息挠着他的心脏。 简爸简妈周游世界得玩儿好久,不玩儿够是不会回来的,索性连女儿生日也在国外了。 “小可怜。” 低低笑声在她上方,“看来只有我管你了。” “搞清楚,我管你,OK?” 不服气,揪一下他衣摆。 “平时惹事儿的是你。叁天两头泼个汤甩杯奶茶的。” 池远灏说着,摸上她右手的烫伤,水泡破了之后开始结痂,几块小小的褐色附在上头,近来几天痒得很,简霓每每想挠时他都不让。 “但是我也管你,管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你看一眼你微博私信箱里,都是什么?” 池远灏的微博号是为了关注简霓注册的。 但找他约炮的,发骚话的,发自个儿裸照的,都有。即便他有女朋友,这些私信也只增不减,仿佛能把这么一帅炸天的男生撬到手就是一种莫大的成就。 他从来不管这些,主要是除了她的微博号他什么都没看过。 当下便当着简霓的面儿把私信箱清理了,还设置了不允许未关注人发私信。 “满意了?简小姐。” “我相册里都是你照片儿,我用不着看她们的。” 简霓确实不会把池远灏拍了发社交平台,但不代表私下两人亲密的时候不会拍点合照存着自己看。 他手机那儿有,自己的也不例外。 说完打开给她看,尺度大的不大的都有,把她看了个脸红。 怎么事儿啊都,这都是他两拍的。 简霓自觉转移话题,掐一把他的腰,“下午放学那会儿你手机来了条短信你看了吗?” “没看,做完再看。” 他今天把车驶进别墅区前特意停外边去买了两盒套。 手摸上,隔着内衣拢住。 “别在沙发,不想感冒了。” 上回就让她感冒持续了快半个月。 “听你的。” 双手穿过她腿窝下,提着,抱起上楼。 …… 今晚听的是Paula&&DeAnda的《Why&&Would&&I&&Ever》,香薰蜡烛也换了一款。 简霓跪坐在床上,掀开身上的衣服,拥有蝴蝶纹身的那只手搭上他裤头,猛的往下拽一半,里边的黑色裤边露出。 池远灏手搭在她脊背,护着她往后倒下的同时牙齿咬开内衣搭扣,她今儿穿的美背式,扣在前头。 看,这人和她做了也没多久,用牙解扣这事儿都学会了。 还说男人不是无师自通,骗呢。 责怪来不及出口了,全程被他吻着,咬着,乳在他掌心内把着,粉色软粒儿于他指缝里漏出,颤颤立挺。 音响仍放着。 Why&&would&&i&&ever,why&&would&&i&&ever. Why&&would&&I&&ever&&think&&of&&leaving&&you. ······ “会不会离开?”拆了新套,重新压下时问她。 “什么?” “会不会离开我。”在她思考的空档进来,用点力,撞。 简霓受了很突然的一下力,腰颤,细微地抖,咬唇没答,他再问:“会不会。” 歌里头还在唱着。 Baby&&i’d&&never. Cuz&&i&&just&&wouldn’t&&know&&how&&to&&get&&through. ······ “不会。” 背后汗津津的,在他猛烈的撞击下终于回出声。 接着整个人被翻过来,手心压到床头,他揉揉她湿哒哒的臀,扶着进去。 简霓始终看不到他的背后,看不到他的腰。 “你说的。”池远灏低下身,贴她背,两团软肉在半空中晃着,她被撞得失声叫,“别离开。” “如果你没做到,”咬上软嫩耳垂。 “如果你没做到。”又重复一遍,“我不会原谅你,简霓。” “我会让你后悔。” 好像这才是真实的样子,他。 浑身上下透着狠劲,掐她后颈的指,扣她嫩乳的掌。 偏执的话语,蓄力迸发的行为,全都在这场性事里呈现。 凶得很,简霓从床上被他压到床角沙发,她双腿搭于宽阔肩头,泛粉的脚后跟随他的撞击一下下磨着后背,大腿下是他有力的双手,托着她。 简霓的手无处可放,揪着沙发套,坚硬捣着花心,她陷于沙发里头,被他弄得又一次高潮,双眼失神,眼皮窝着汗,唇微张看着天花板。 池远灏仍旧会在结束后吻一吻蝴蝶,与平时无异,而今晚结束后简霓毫无困意,洗了个澡没往床上去,也没看半靠床头的他一眼。 身上套件他的T,堪堪遮臀,委身从柜面拿了盒烟和火机,光脚朝露台走。 深秋夜半的风是凉的,簌簌吹拂着内里全空的她。 迎着这一凉意点了根香烟,衔唇,双颊一动,红火星子亮,香烟加速燃烧,没过肺再吐出,她会吐烟圈儿,这还是跟着徐谦宇学的。 这下徐徐吐出一个又一个,很快散在夜风里。 双手抱紧自己,腿根仍软着,上头还有池远灏留下的齿印,新的很。 接着,一条毯子从后披上,将她整个人裹好,再被抱着。 “生气了。” 陈述语气。 “你弄太狠了。” 她差点儿整个人被撞散了。 “这歌词,我没控制住,抱歉。” 总的来说,还是简霓没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以及坦诚相待,她幽幽叹气,掐了烟,挣脱他回卧室,拿起手机换了另一首。 一首说唱,一听开头他就知道,气在上头,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了。 “你这样我会觉得,迟早分。” 头发湿润,浸湿了身上的被褥,她声音冷又淡,飘在卧室内。 兴许是这句话,矛盾种子也许是在这时候埋下的。 ······ 凌晨叁点,简霓拥着软被侧身躺在一边睡着,不太安稳,眉头皱起。 池远灏靠在床头,伸手抚平了,再拿过手机,打开短信信箱。 下午将近七点进来的一条短信,还是之前的号码,这大概是第叁次了。 还是一张照片加一句话—— 我们曾经牵手拥抱,甚至接过吻,现在你们经历过的所有亲密的事,我早就与她一同经历。 照片内容仍旧是她。 乌黑短发,吊带红裙,夹烟的手涂了暗红色甲油,衬得手指更白,衬得人气质更成熟。 瘦高人儿于浓浓夜色下立靠在街角墙面,仰着头,头顶抵着墙面。 路灯光映在她上半身那儿,烟丝儿飘着,在照片里定格。 很美,很蛊。 而那会儿的她左手还没那道纹身。 所有一切都很好,唯一让池远灏没法不去在意的便是她下唇破的那道口子,似乎还新着,冒出血丝儿,唇畔殷红。 ———————— 感觉没什么人看,过两天就要下榜噜。 一首说唱:《不用去猜》——jony&&j 35 简霓和池远灏正式进入冷战阶段。 她打定主意不理他,想着等他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别因为一首歌就情绪失控把气撒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再原谅他。 两个倍受瞩目的人一前一后进校园,上楼,再进班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更别谈中间一句交流都没有。 哦,对,池远灏刚进校门那会儿想帮简霓拎包来着,被拒绝了。 简霓刚坐下,莫琪琪就来了句:“一班又要来转学生了。” 才过一个月,就又来了一个。 她没心情听,腿根儿还软着,动也不想动,特意在大衣里头穿了件白色高领线衣,遮住脖颈上青青紫紫的痕。整个人恹恹地趴那儿,莫琪琪摸了摸她额头,不烫。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话都没说过半句,怎么吵。 仍旧趴着,脸埋进,拒绝交流的样子。 ······ “收到消息没?”卢靖封闲闲靠于池远灏桌侧,“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位回来了。冲你来的吧?” “没。” 他不太关心,两指捏上山根,揉了揉,又伸手到后脖颈,转了转脖子,“咔”两声。 “我昨晚给你发的,大概十二点?” “没看,睡了。” “这么早?” 卢靖封老熬夜选手了,一脸狐疑。 当然是睡了,但此睡非彼睡。 和他睡的对象昨晚还被他惹生气了。想到这,池远灏就烦,撸了把短寸,也不应卢靖封到底是不是真睡了的问题,拿出手机开始翻消息,微信里也没几个好友,一般都是各种哥们组群发的消息多。 一直往下,真在一堆99+里看到了卢靖封以及他嘴里那位的消息。 卢靖封发的是,明天接不接机? 那位的是,明儿晚上,接机。 啧。 “她几点到?”随口问了句,又往上滑,朝置顶联系人那发了个句号,刘旭林搁边上抻长脖子要看,池远灏手一侧,只留了个手机壳让他瞧。 “今晚十点。” “不接。” “不怕人跟你闹?”卢靖封眉一挑,问他。 “不合适。”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不······也对。” 卢靖封理解了,有女朋友,确实不合适。 “但咱不都小时候就认识了嘛。”还想试图再劝。 “更不合适。” 刘旭林默默来了句:“别劝了,修男德了。” “成。” 卢靖封比了个OK的手势。 池远灏盯了手机屏叁四分钟,那头仍旧没回。 其实他想说,不关乎男德这事儿,只是他已经把简霓惹得够生气的了,不想再做可能会让她心烦的事。 ······ 简霓趴桌上睡过了头两节课,醒时眼皮重得都抬不起来,腿也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动弹不得,坐位子上缓了缓,环顾四周,教室里一个人都没,耳边隐约有跑操音乐以及年级主任的吹哨声。 伸手压了压睡得微乱的发顶。 站起来往外走,走得慢。到走廊,先往右边看,冗长通道里只有围栏前站着个人。 还是困,定定看着那道颀长背影,好几秒,掌心捂口,眯眼打了个哈欠。 身影也随这声儿动了动,回身,往这走。 温热掌心触上后颈,眼皮也被抚了下,肩身随即被揽过,带着走。 简霓不说话,不反抗,任由他带着自己,到楼梯边,上楼。 中途咕哝了句困,后颈的手扣更紧。 在六楼停住,随便推开间教室门,很久没被使用过的教室,桌椅都覆了层灰,池远灏抽出纸巾擦拭干净桌面,再伸手拉过门边站着的简霓,提腰让她坐上,脚踩椅子支撑着,又从大衣口袋拿出瓶燕麦牛奶。 “是百宝箱吗?你的口袋。” 刚睡醒的嗓音都软软的,也沙哑,没有什么起床气,他喂牛奶她便喝,扯她手环抱自己腰她便抱,特别乖。 “冷不冷?” 他的大衣里头很暖,但他还是问了句。 “不冷。” 简霓仰着头看他,线衣随着脖子抻直的动作露出一点点上边的紫色痕迹。 他看了眼,呼吸一滞,能从这痕迹回想起昨晚的激烈状况,指头挑开线衣边,摸了摸。 “对不起。” “嗯,然后呢?” 想听他怎么个认错,多问一句。 “想亲你。” 说了便做,不管她同不同意,俯首触上唇,手扶后脑给她个支撑点,勾着软香舌头吮,唇齿留香,燕麦奶的味道萦绕二人之间。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还在冷战?”整个人都被他亲醒,困意被吻跑,气性也回来了。 “我没同意。” 她抽出环腰的手,歪了歪头:“什么?” “没同意冷战。” “我生气还得问你同不同意?” 什么逻辑,以为亲她一下把她亲舒服就能消气? 池远灏被她怼得吃瘪,环在她背后的双手互相扣着,默几秒,才闷闷地:“不用问。” 倒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明明就是他昨晚······ 她捞过边上的牛奶,脚踩地面要从桌上下来,然,腰还被他制衡着,动不了。 于是,简霓握牛奶的那只手,偏了偏,顶上吸管直指教室角落的摄像头:“有监控。” “坏的。” 手在脊背上下抚摸,给她顺毛的意味明显,“不打算原谅我了?” “等你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再说。” 趁机挣开,极快跳下桌子,站原地单手理好大衣下摆,要走,拒绝和好的意思也明显。 转身时手臂也被拉得及时,力道一重,整个人又回过身被他带入怀中,比先前更为热络的吻,边亲边摸她右耳垂,指尖抚过耳廓,带起一阵颤栗,知道她耳朵最为敏感,摸一下就能软掉的程度。 亲完,趁她正喘气儿还反应不过来的空档,又偏头,极快含上右耳。 这下她真软了。 操。 之后,简霓捂着湿漉漉的右耳下楼,高领线衣下是整片红透的脖颈。 废弃教室内的池远灏低头看了眼自己鞋面上的半个灰黑脚印,想到她走之前骂自己的那叁个字,笑。 ······ “可以生我的气,也可以暂时不原谅我。” “但我想吻你,是我单方面的事。” 简霓回想他刚刚的话,又烦躁的踢了下桌脚,惹来莫琪琪一个诧异的眼神。 臭流氓。 ······ 体育课,池远灏打了上半场的球后就停下,拎起场边的半瓶矿泉水打开饮尽。 而后坐着,额前汗落下几滴,肘部搭膝盖头,两手交迭,俯身侧头望向位于篮球场隔壁的羽毛球场。 简霓正在场上,走着,转动手腕,手心的球拍也跟着转。 她下午换了身运动装,一套黑白相间的23号球衣,背后数字上头一个池字,任谁都看得出这是谁的衣服。 确实,这是她从池远灏衣柜里拿的。 在球衣里头穿了件白色T,左手臂戴冰袖,两边手腕各戴灰色护腕,膝上亦是,装备齐全。 然后,球拍掂了掂羽毛球,掂到半空,猛地一拍。 站在球网对面的是叁班的前体委,看她借了羽毛球拍后就说要切磋一下,她发球快又狠,力道还大,男生接了反拍回来。 拉锯战,一来一回。 池远灏饶有兴致的看着战局时,边上位置有人落座,再是水瓶底磕上看台的声音。 “聊聊。” 他回头,徐谦宇坐在他旁边的空位,正笑,丝毫没有前段时间被他叁言两语弄成落水狗的落魄样。 徐谦宇顺着他视线看向羽毛球场,笑两声,接着说:“简霓挺迷人,是吧?” “有话摊开说,一天天看你短信,还往我这不停塞照片,我也挺烦。” 空瓶子一下一下敲着水泥台阶,视线从球场拉回。 “嘁,我还以为我发了这么几条,你不知道是我。”再笑,“你也够能忍。” “都是过去的事儿,只有活在过去的人才会不停的翻旧账。” 水瓶仍敲着,眉心毫无一丝波动,甚至看都没看他。 “这样吗?国外那会儿,她潜水是跟着我玩的,蹦极我带的,抽烟我教的,你有没有看过她的打火机?还不止,就连她的短发,都是为我剪的。” “哥们儿你问问她,肯为你整她那宝贝头发吗?她对着我情绪波动有多大还不明白?” 从敲台面的动作变成抛瓶子,空水瓶在手心里被一上一下的抛着,随后是一句:“是挺大的,刀就差没扎狠点儿了,你要真是个男人,不至于玩挑拨离间这一套。” 徐谦宇哈哈笑,一脸不屑连带耸两下肩:“哥们你要真想接盘,随你。不得不说,简霓挺会亲的,她有没有埋汰过你吻技差?嗯?我俩亲那会儿一开始是我嫌弃她的,后来亲多了,她······” 话没说完,人被一整个掀倒在地。 抛到半空的瓶子再没人接,骨碌碌滚地上,蹦下好几个台阶,砸到前头的人,被砸的人捂着后脑勺皱眉回过头时惊了。 池远灏正拎起与他同样是短寸头发男生的衣领,一拳接一拳往脸上砸,动作狠戾。 被揍的徐谦宇一丝反抗意图都没有,摊开手让他打,嘴角流血了还不停的笑,一整个跟疯子似的。 事态发展变得严重,篮球场的男生纷纷往看台跑,扯开两人。 池远灏力道特大,四五个人上去掰他手掌都掰不开,徐谦宇还在笑着大声说:“她特么最喜欢寸头,喜欢你这样儿的,你倒是问问她在国外有没有泡过你这类型的?!” 然后卢靖封给了他一巴掌:“操,你他娘的闭嘴!” 刘旭林也恼火,即便整个对话没有全听到,但现在徐谦宇说的话再加上池远灏失控的样子,想想就知道是为了谁,于是,他补了一脚。 ······ 简霓是被边上的叫喊声吸引注意的,主要还是那句“池远灏打人了”使她转头。 前体委的球恰好拍过来,她转过头时还侧了下,完美躲过球。 羽毛球掉落在地,男生得了最关键的一分,欢呼一声。 简霓没理,球拍放一边朝人堆里走。 而后便看到池远灏和徐谦宇两人,各自被四五个人扯着。 她止住脚步,神色变幻莫测,忽然不敢再上前,不敢想两人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 就在这时,池远灏似有所感的转过头,通红双眼与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望向这边的简霓对上。 叁秒,简霓撇开视线,又对上徐谦宇的。 他接收视线,咧开嘴笑,一嘴血。还缓缓用口型说了叁个字。 你。 完。 了。 ———————— 今晚的歌你们来发挥。 36 池远灏挣开他人的制衡,折身往简霓这边走,脸上缊着怒气,愈走愈近。 随后,在众目睽睽下与她擦肩而过,两人之间相隔四五厘米,手臂堪堪擦过她的衣袖,粗重呼吸也掠过她耳侧。 简霓始终没回头,池远灏亦是。 在他迈出思瑞校门的那一刻,简霓的眉微不可察地皱,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状的心慌感,是预感要失去一些东西甚至或许再也抓不住的心慌感。 ······ 晚间十点。 涂尔机场出入通道口,一染着海后红,头发卷成大波浪的女孩子一边拎着小挎包,一边握着行李箱拉杆,缓缓往外走,小高跟儿踩在锃亮地面发出回响,到大门边时紧了紧身上的浅褐色风衣。 边上的男人看了她好几眼,最后鼓起勇气到她面前:“小姐你好,你一个人吗?我帮你拿行李吧。” 闻言,女生偏了偏头,两指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异域风情的脸,眼眸微褐,再操持着一口标准流利的中文,镜腿对准男人身后的方向,指:“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男人循着动作往后看去,一辆黑色库里南恰好缓缓停在了路边,“抱歉抱歉。” 卢靖封从驾驶座推门下来,上前接过女生的行李箱,“大小姐国外混不下去了?跑回国祸害咱们来了?” 随后小腿一痛,小高跟儿往他后腿踹了脚,“卢靖封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往副驾驶走,拉门前一秒手臂被卢靖封拽住,“别,姐。” “他人呢?” “没来。” “那车来了不让我上是个什么道理?” 卢靖封回想了自己哥们的原话,毫不留情地告诉了她:“车来了是重在参与,副驾不让坐是因为那是他老婆的位子。” “神经。”女生也不计较,拉门上后座才反应过来:“他老婆?” “他老婆。”卢靖封重复了遍,启动车子,没把下午那会儿的矛盾冲突告诉她。 “那我呢?我这和他有过往的人怎么说?” “姐,你俩这叫什么过往啊?不就幼儿园告了个白被拒绝了,至于记了好几年吗?” “滚!” 女生一脚蹬上前座椅背,高跟在皮质座椅后头留下个浅坑。 “操啊,习斯聍这他妈不是我车!” “你该的!” ······ 简霓洗了澡出来,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点十五。 翻开微信,只有莫琪琪拍了个题来找她求解的信息,简霓单手擦头发,握笔在草稿上运算,把步骤写下后给她拍了过去。 途中仍旧没信息进来。 甩下毛巾,彻底坐不住,踩着双棉拖下楼,绕到后门出,往右。 夜晚温度降低,她一件棉睡裙挡不住寒意,指头按上密码盘,呼吸都冒出白雾,路过车库时看一眼,那辆库里南不在······ 再看向整幢楼,关着灯。 人不在? 进门先开了盏壁灯,空旷一楼亮起小小一隅,朝二楼走,楼内安静,即便脚步刻意放轻,也还是发出些许声音。 主卧关着门,手心握上门把缓缓往下,再推,开了一半,扑鼻而来的先是里头浓重的烟草气息,而后从黑暗里伸出只手,拽住简霓的袖子,往里一扯—— 猝不及防,她整个往前摔,摔进一具宽阔滚烫的臂弯内,手搭于对方肩头,他上身赤裸着。 脊背再贴上厚重门板,随着他的力道,门“砰”一声关上,清冽气息含混烟草味道的吻重重落下。 “真没良心。” 边吻边说,手摸上她后脑托着时一顿,往下,贴到后颈抚着。 简霓任他亲着,左手往墙面摸,摸到开关,“啪嗒”按下,室内大亮。 热吻停止,两人的双眼皆因突如其来的亮光短暂闭了下,再睁开,咫尺之间,四目相视。 简霓捕捉到他眼内掠过极快的一丝情绪,双手摸上短刺的发,把他的五官看了个遍,再瞄赤裸的上身,确认没什么伤,松口气。 “哪里没良心?” 目光触及他右耳,摸发的手停下,“什么时候打的?” “两小时前。” 右耳垂还泛着红,是新打了耳洞后的红,上头别着枚黑色耳钉。 “为什么打?” 池远灏抱着她,手掌在腿根徘徊,大片裙摆被撩起,“跟你凑一对。” 她左耳一个,他便在右耳打一个。 简霓忽而感到一阵恍惚,这感觉太熟悉。有人为了让她开心,做尽一切关于她的,贴近她的小事儿。 她曾以为不会再有了。 “肯告诉我了吗?” 看她发呆,他低问,手指有意无意拨弄着叁角地带的那层薄薄布料。 明知道今晚来找他就一定会面临关于徐谦宇的问题,关于她的过往,但她还是来了,为什么? 简霓自个儿也说不清了。 还是摇头,昂首亲上他,一下,反问他:“今天聊的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腿间作乱的手瞬时停下。 他眼眸幽深,定定地望她。 “你很在意他对我说的话?” 心咯噔一跳,答得很快:“我在意的是你生气。” “是吗?” “是。” 应得毫不犹豫,却又没来由的心跳如擂鼓,黑沉沉的眼仍旧看着她,拇指一下下在她腿根上抚弄。 那好。 池远灏两手托起软臀,简霓顺势夹他腰。 “那就停止冷战。” 他说。 他们都需要忘记,简霓要忘记过去,而池远灏要忘记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她最喜欢寸头,在国外她泡过不少你这类型的。” “她吻技不好,和我亲多了,你俩亲那会儿她有埋汰过你吻技差吗?” “她肯为你整她那宝贝头发吗?” 池远灏曾收到过不止一张简霓短发时期的照片,其中一张的背面用黑色马克笔徐徐写了一行字—— 她为我剪过短发。 ······ 绵软睡裙脱下,她洗了澡没穿内衣,乳尖儿俏生生的立于纯白雪山之巅,颤颤巍巍,于冷空气下硬挺,他伸手握上,同时嘴含入一边,舌尖爱抚着,简霓如他愿叫出声。 关了主灯,又开了床头一盏,微弱白光照亮床边一角。 他虚拢着简霓背后的长发,深色床单皱起一团在她手心,随着冲撞力道往前一擦,那团灰色于手心里皱得更厉害。 软软细缝在坚硬的进入下被迫撑开,又因长时间的进出而充血通红。 简霓咬着唇承受他比昨晚更为用力的行为,身体的动情反应比心理上表达得更诚实,只是她看不到,身后的他是何种表情,只一下又一下的刺入再拔出,机械的重复。 该的。 或许这都是她该受的。 但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到后边儿她叫也叫不出,几声呜咽。 不明白,她明明也就爱与他做这事儿,今晚却格外委屈,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照顾,像是在,发泄。 浴室内。 简霓躺在池远灏身前,温热水波时而流过她胸前两点,脖颈前横过有力手臂,困着她。 她锁骨以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齿印,吻痕,激烈欢爱的种种印记留于雪白躯体。 犯困,脑袋斜靠在他胸前昏昏欲睡,偏偏在这时候他开口说话。 “简霓,我有点儿等不及了。” 她忽而听到他说话,一激灵,困意四散。 “等什么?” “我总是在想,”掬起一捧温水浇到她脖颈前,“到底是怎样的过去,困着你,让你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我承认,我今天确实因为一些话情绪失控。” “我很想知道,你和徐谦宇,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这名字从他嘴里缓缓吐出的那一刻,简霓就知道,他大抵是绝对不会再允许自己和徐谦宇有什么接触了,尽管并非她本意也并非她主动为之。 提到这个人,也代表他现在在等她摊牌。 轻吻落在她湿漉漉的肩,到侧颈,一路延续至额角,可不管他再怎么安抚,简霓始终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过往。” 束缚颈前的手在这句话的尾音落下后瞬间松开。 水波涌动,不断荡出浴缸边,他双臂撑上,起身的同时简霓也被迫直起身,池远灏径直迈出浴缸,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背对她朝外走,一句话儿也没对她说。 这是简霓离那纹身最近的一次。 但白色浴巾挡了大半,露出一点尾部,看着像是······刀柄? 温热源头离开后她也没心情泡里头,很快便裹着浴袍出来,到外一看,池远灏身穿深灰家居服坐在露台前,手指间一点猩红,烟气漫上周身,缭绕。 简霓深吸一口气,心知他内心有气,心里骂徐谦宇的同时也开口向他主动示好:“池远灏,我困了。” “你先睡。” 头也没回,背对她,又吸了口烟。 较上劲儿了。 简霓不解,徐谦宇那厮顶多嘴欠说她几句不好的,他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把气也往她这儿撒。 定定看他半晌,皱起眉,“那我回去了。”她心里也有气,还从没受过这委屈。 然后转身,迈出两步的同时身后传来露台椅子挪动声,再走一步,清冽气息很快裹挟而来,腰被重重一搂,往后提抱到床上,盖被子,一套流程做得迅速。 察觉到她嘴里快要冒出国粹,又极快低头亲她,把她的心气都堵回去,亲得她舒舒服服。 “今晚就在这儿睡。” “你很烦。” “你更烦。” “你还敢嫌我烦?” 简霓瞪眼,一副“你居然敢烦老娘”的模样。 两人对看半晌,池远灏双手撑她脸侧,在上方幽幽来两句。 “不嫌你。” “但你真实打实让我较劲儿了,一时半会,过不去。” ———————— 八点和十点还有,记得来。 37 翌日,池远灏一如往常的把简霓叫醒,“要去学校了。” “几点了?” 困得不行,翻了个身还要睡,一只手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抱起来,丝毫不给反应时间,扛肩头走进洗手间,这动作晃得简霓整个人都醒了。 “七点。” “你不都七点十五才叫我的?” 他不应,挤了牙膏,刷牙,漱口,洗脸。 简霓站原地,靠到冰凉墙面,定定看他,揉眼皮,下意识觉得他还在生气。 “喂。” 那人一眼神都没斜一下,是真气了。 那成,她还不乐意惯着。 站直转身出去还踹了脚房门,在他抬头从镜子里看向她时又朝比了个大拇指,再倒转。 她特么的还没生他气呢,他倒先发制人了。 下楼路过车库,库里南的位子空着,才想起来昨儿晚上忘了问他,车哪去了。 现下也懒得关心,这不冷战着呢。 今天比昨天更有冷战那味儿了,两人连学校都没一块去,简霓从家里洗漱出来后无视了停在转角的宾利,从黑色车身旁走过,边走边从包里扯出耳机线。 那人也不喊她,宾利就搁后头慢慢开着,跟着她,车灯明晃晃的照她,还摁了两下喇叭。 于是她把耳机戴上了,随机播放,连音乐都像在拱火,Lola&&Coca的《GQ》。 后头那车也放弃了,知道她叫不回来的,眼睁睁看她在路边招了辆taxi,跟在taxi屁股后边开。 简霓时不时回头,见状,把耳机里正播放得炸耳朵的歌分享过去,在对话框里发了个鄙视的表情,附带叁字:神经病。 那头开着车居然还看手机,很快回:你早餐没吃。 有病,她气的是这吗? 翻着白眼又打了一句话:干你屁事? 然后专属ATM没再回了。 快到思瑞校门时宾利改了道,往停车场开,黄色taxi则直接停在校门。 简霓下车时拽下耳机线,反手关车门,立原地紧了紧厚实的灰色围巾,今儿她穿了白色中筒袜,长至膝盖,又搭了双白球鞋,大衣再这么一裹,整个人瘦高瘦高的。 长发散着,随便甩了甩头,再拨两下,把塞围巾里头的发丝儿全拨出来,身后排着队的女生闻到淡淡香气,不禁抬头看前方,视线触及前人侧脸,微愣。 轮到简霓上前检查仪表时,她嘴里嚼着口香糖,舒展了双臂任那几人瞧。 拿着本子的女孩先是看了她边上,没人,又看回,笔尖抵纸张,犹豫要不要记她名儿,写个衬衫没系好扣子之类的? 犹豫的空档,漂亮女生往前两步,高她一个头,还伸手拍拍她的肩,“少看人下菜碟。” 语气淡然,说完越过几人离开。 排她身后的女生在同伴的提醒下往前。 但又忍不住看向简霓离开的方向,她路过花坛旁的垃圾桶时还站了几秒,将口香糖吐纸巾上,捏成团扔了进去,然后从包里拿出盒燕麦奶,又把吸管包装扔入。 是怎么回事儿呢,平淡的小事,她做起来也格外有魅力。 往往是在格外不想见到某个人时,那人便能出现在她面前。 简霓吸了两口奶,要从左边楼梯口上时发现徐谦宇等在那,嘴边还咬了张什么东西,白了他一眼,身子往右偏。 徐谦宇看出她意图,大步朝她这走,嘴边的东西捏手里,堵她个正着。 “来,看看,你男朋友的杰作。” 那张遍布伤痕的脸凑近她,简霓扫了两眼,他的眼角,嘴角,颧骨都有淤青,周边发紫,可见池远灏下手多重,半分力没收。 “没躺医院算你走运,好狗不挡道,让开。” 徐谦宇真让了,却在简霓走几步后又道:“你不想知道我昨儿下午对他说了什么?” 那道倩影停住,回头:“不想。你除了在他面前编排关于我的一些不实信息,还能说什么?” “我说,我俩亲过,接吻这事儿,还是我教你的。” 他边说,边得意的对着简霓笑。 “你是不是还想再被我用刀扎一次?” 简霓不确定他话语里的真实性有几成,每看他一眼,左手的颤栗就快止不住在他面前露馅,眼底的惧意也是,反胃的感觉更甚。 “乐意之至。” 真是油盐不进。 徐谦宇叁两步追上她,极快塞了张东西到她手里,丢了句:“你猜池远灏信没信我说的话?” 而后,反身离开楼道。 走出几步后一个极轻的物体“砰”一下砸到徐谦宇的后脖颈,不疼,他捂着转回头,地面上静躺着一空牛奶盒,而楼梯里没了人,再抬头,简霓已经到二楼走廊边,见他看上来,翻他一白眼,竖中指。 徐谦宇笑了,当初不就是被她这股劲儿吸引的? 明明曾跌落谷底,却还倔,不肯陷于淤泥处,怎么都要从头再来的劲儿。 那该如何呢? 拽她重新坠落吧。 尽管再怎么恶心徐谦宇,他说的那句话还是引起简霓深思,她看着手中徐谦宇塞给她的照片,一张短发时期的她。 所以池远灏信了吗? 信了吧,可他昨晚还让她留那睡了。 没信吧,昨儿他又气得打人了。 究竟信没信? ······ 卢靖封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一女孩儿,没穿校服,黑长发,棕色皮夹克里头穿件v领墨绿针织衫,底下一条高腰黑色A字裙,再穿双中筒靴长至膝盖,一整个儿就是不要温度的穿法,可见抗冻得很。 那脸漂亮,混血儿,五官凌厉,化了淡妆显得更甚,两边耳朵各有一圆环,步调悠悠,一手拿手机在看,涂了黑色甲油,衬得手特白,把包甩卢靖封那,这少爷还认命接了包拿着。 绝了,御姐型。 “你们学校,还挺大。”习斯聍边在微信里找联系人,边对着思瑞的校园道拍了张,找到人后,发了过去。 依旧没得到回复,滑上去看一眼聊天记录,已经好几个月没得到回应了。 她不禁黛眉轻蹙。 “大吧,和国外的比起来呢?” “那当然是国内好,你没听过吗,家里的比外头的总是好一些。” “嘁,我说大小姐,你在外头玩疯了,现在知道想家了。不管怎么的,你一会儿上去,亲自和远灏解释解释车后座的鞋印怎么回事吧。” “我就说,你蹬的。” 卢靖封一瞪眼儿,当下要把包还回去,不当这苦力。 习斯聍笑着把手机收回兜里,跑上楼,死活不接。 “论坛上有人拍到了转学生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莫琪琪搁论坛上看,翻页,问简霓。 “随便。” 千万别再是让她愁得不行的人来了。 手机递了过来,她扫一眼,没拍到正脸,只看到个侧身,长发挡住脸部,第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是个顶好看的人儿。 可简霓却有别的想法,她莫名对这身影感到熟悉。 当下也没想起是怎么个熟悉,把手机推回去。 “对了简霓,论坛边上还有人说,你们吵架了。” “这学校论坛事儿怎么这么多?” 她就非要和姓池的黏一块儿?不黏就是谈崩了? “说的什么,我看看。” 嘴上嫌弃,心里却又好奇这群八卦的人是怎么看待她和池远灏的。 入目第一句脸便黑了。 贴子五花八门的,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盼着他两分手,两人单身之后,她们自个儿好接盘。 姓池的有这么抢手吗?两人都不知道翻来覆去睡几回了,简霓对他的新鲜劲儿都快过了。 不过这是另一回事,他两现在还没分呢,这群人就在这肖想她男朋友。 随便挑了几个贴看完,把手机还回去,赶在第一节课前去个卫生间。 在卫生间外差点儿撞到出来的人,简霓反应快,侧过身,那人也及时扶了门框,抬头。 简霓一愣,对方亦是,随后她匆匆低头,快步离开这。 徒留简霓站在门边,指尖划着下巴,思考。 曲漓什么时候在左耳打的耳洞?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38 习斯聍一来到一班便掀起声声尖叫,她那张不输叁班简霓的漂亮脸蛋再加上介绍自己时字里行间的“混血”二字,很难不起风波。 只有曲漓看着讲台上的人,在观察对方气质的同时,皱了眉。 恰好,人齐了,凑了双数,徐谦宇有同桌了。班主任皆大欢喜,把习斯聍安排在了徐谦宇旁边。 但徐谦宇养伤,请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假,于是她还是一个人坐,只是在瞄到同桌名字时愣神几秒。 池远灏没注意她的神情,他脑海里还自动播放着简霓分享的那首用来骂他的《GQ》。 后脑被纸团砸了下,他回头,习斯聍一脸得意,撑下巴,指指掉地上的白色纸团。 池远灏不理,又转了回去。 习斯聍便接着扔,一开始准头不好,总落地儿,后来终于有一个扔桌面了,正中他臂弯内。 池远灏不堪其扰,拆开,上边一行字:你女朋友谁? 看完,又把纸条揉回原样,头也不回的往后一抛,砸得正正好,中了她的脑门,惹得看戏的卢靖封和刘旭林几声笑。 这下消停了。 第一节下课后简霓觉得饿,要去超市,从教室门一出来,右转,视线直对上一班外边靠走廊的池远灏,以及他身侧只露了小半侧脸的人。 那女孩儿鼻梁高挺,皮肤白,主要是,她靠池远灏靠得极近,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什么。 简霓站定在原地看了几秒,直到池远灏似有所感往她这儿看,再抬步,手插兜,缓缓过去。 他亦将手伸进衣兜,拿出了一条巧克力。 简霓的步伐从慢慢走,变成快步,最后,跑起来。 习斯聍转头注意到时她已快到跟前,而池远灏的巧克力已经递了出去—— 她却径直越过那只手,扑向一旁的习斯聍,双手紧搂对方的脖颈,长长发尾甩打了池远灏的手臂,然后,拽下了习斯聍的假发套。 走廊内的学生看着这一画面,哗然。 习斯聍染了一头红发,被人拽得露出原形了还不恼,轻拍身前人颤抖的脊背,低声:“还以为你跟我玩儿失踪呢。” “没有。” 一旁喝水的卢靖封没忍住,喷了一口,池远灏看他一眼,把巧克力默默的收了回去,两人对视着。 卢靖封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在问:什么玩意儿,这两人认识? 池远灏没理,他眼睁睁的看着习斯聍扒开简霓,瞅他一眼,介绍起来了:“霓,跟你说下,这我……” “我男朋友。” 简霓也瞥他一眼,自动接话。 得,这下他舒坦了。 “你再说一遍?”习斯聍不可置信掏了掏耳朵,问。 “男朋友。”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小时候有一暗恋对象,告白失败这事儿。” “记着,”简霓往边上一指,“就他?!” “神了,真就他。” 简霓也感到玄幻了,这是什么巧合到爆炸的电视剧情节。 她拨了拨习斯聍的耳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有,你怎么在高二,你不应该高叁?” “回来这事儿是我自己想,至于没提前告知你这个,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告知?某人之前的微信都不用了。”拿开拨耳环的手,“我之前休学了呗,回来不得降一级,我还没问你呢,你不应该高一?怎么的和之前没差。” “关系户。” 懂了,爹妈安排的。 “那,”简霓毫不心虚往后伸手,从池远灏兜里掏出那条巧克力,直接拆开,掰一块,递给她,自个儿又往嘴里放一块,一连串动作顺溜得不行。 “Liz,今晚约常政,喝两杯?” 简霓还是习惯叫她的英文名。 “不行,我最近倒时差呢,而且这一个月都忙,你等着,姐姐跨年夜约你。” 简霓一个“好”字刚漏了点音出来,池远灏极快打断。 “她跨年夜,和我一块。” 简霓回头瞪他一眼,眼里情绪分明是“老娘什么时候答应跟你约了”的意思。 “答应了,昨晚。” 挑了下眉,伸手捏她耳垂。 简霓则在习斯聍一脸了然的表情下反过手背身后疯狂对他竖中指。 然后脑子里一些记忆碎片涌进来,他昨儿晚上做的时候确实有问过她什么问题,还让她一定要说好,简霓被他磨得没法儿,应了。 现在想起来了,他当时似乎就是在问,要不要一起跨年。 操。 男色误人。 最后,习斯聍身上穿了简霓的大衣,而简霓身上又披了池远灏的外套。 上课前,简霓站在一班后门,从池远灏这接过了他做的叁明治,接过时暗中拧了下他手背。 “别以为接了你的叁明治就代表我消气了。” “我也在气,简霓。” 他也不高兴,但还是得把她照顾妥当,是这意思。 怔愣几秒,飘忽的视线越过他肩头对上教室内的曲漓,她也弄了卷发,与简霓平时卷的无异,大衣里头的衬衫衣摆仍规规矩矩束在腰间,只是百褶裙摆裁短了。 这技术比学校里其他女生好多了,裁过的痕迹基本看不出。 半晌,丢了句:“那你气着吧。” 上课铃响,她抽手走开,扣上衣服扣子。 池远灏站定,看她进班,思考几秒她的狗脾气是不是他给惯的。然后慢慢转身,习斯聍正靠桌前,竖起衣领,对他显摆自己穿了简霓的大衣。 池远灏瞥一眼,随后走到纪委那,下巴对着她的方向抬一抬。 “染发,记上。” “哦哦,好的。” “池远灏你个狗玩意儿!” 叁道不同情绪的声音。 ······ 习斯聍回来的事儿常政很快便知道了,原因是简霓罕见的在微博发了张与习斯聍的合照。 是怎么个样儿的呢? 手机被摆放在地面,靠着水泥墙,从下至上仰拍的角度。 两人都把外套脱下了,背景是一堆杂乱的桌椅和湛蓝天空,在天台,习斯聍对着镜头扮鬼脸吐舌,小指食指和拇指同时伸出比了个手势,简霓则在旁勾她肩,臀靠身后的桌沿,曲腿,酷酷的比了个V。 附上一个啤酒捧杯的ej表情。 常政就这么知道了。 先在评论区打了不下十个问号,但评论太多,很快被淹了,又微信轰炸,两人都没理,翘了各自班里的课,让卢靖封使计买了一袋子冰啤回来。 两顶漂亮的姑娘,就着这十二月的寒冬,坐在水泥台边,背后就是失重高空,举着杯,拉开拉环,听酒汽“噗呲”冒出,再碰杯,异口同声一句:“敬自由,去他妈的自由!” “真好啊。”简霓灌了口酒,冰凉酒液咕咚咕咚入喉,再过肚。 “什么?”习斯聍捋一把她的大红毛,她今儿也遭到了年级主任的教育,勒令她一定要将头发染回去,她表面上应得好好儿的,却又在手机上下了好几款假发。 “你回来了。” 真好。 “这才是我的家,我迟早会回,只是因为联系不上你,所以把日程提前了。” 习斯聍说完这段话,喝了口,继续:“我和常政发誓过不在你面前提,但没办法,必须得说,徐谦宇回国你知道吗?” “知道,他也转来思瑞了。” “操,他人呢?!” 一句话便让习斯聍喝了酒变得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想到自己同桌那名字,跳下看台环顾四周,想着拿什么气冲冲的杀下楼。 “就在昨儿被你暗恋对象揍了顿,回家休养了。” “不是,霓,别打趣我。” “我说真的,他被姓池的揍了。” 习斯聍手往后撑重新坐了回去,“那他该的。池远灏知道你那事儿了?” “不知道,不想说。” “霓,咱们关系好成什么样儿你知道,我和池远灏认识挺长时间的,不过不常见。既然你俩谈了,有些话必须得说。”她一顿,捏瘪空罐,从塑料袋子里又挑出罐,拉开,“看得出他对你认真,所以你有事儿就别瞒他,他能解决的。” 简霓盘着腿,垂头看着手臂上那只蝴蝶,她何尝不知道这个呢,知道他有本事,他迟早会懂,但她真说不出,直面内心的苦痛并不是件易事。 “我再想想吧。”半晌,她吐出这句话,闷头干了,也捏扁罐子。 “别让人等太久了,他脾气真不算好,也就对着你才有耐心。更何况,徐谦宇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货色,他都来这学校了,估摸着早搁池远灏那丢情报编排你了。” 简霓听着,跳下看台,吹了冷风,把发丝儿都吹得冰冰凉,脑袋给吹迷糊了,想法也迟钝,不一会儿想到国外和徐谦宇混一块的自己,又想到和池远灏激情四射的场景。 “逃出火坑,很容易吗?” 她喃喃自语。 假如容易的话,她手臂上就不会出现自残留下的印记了。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39 等简霓意识到池远灏在很认真的和她生气时,已经过了一星期。 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呢,是在他家里聚餐而桌上没有简霓爱吃的寿喜锅,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气不能直接撒,今儿来了好几人,常政和习斯聍坐地毯上打游戏,你一言我一语的互骂。 莫琪琪在电视旁的书架前挑选书籍,卢靖封在前院坐着抽烟,打电话订酒,刘旭林出门采购食材。 池远灏负责下厨,这落在简霓眼里就挺牛,毕竟包揽大厨这活儿估计她这辈子做不来。 整栋楼里就她最闲,于是她从果盘里捻出颗水淋淋的草莓,咬一口,果肉饱满,酸甜汁儿浸满口腔。 又拿着一颗,朝厨房里走,拉开玻璃门,合上,站那人身侧,“吃草莓吗?” “你自个儿吃。” “哦。”那恭敬不如从命,她边吃边环顾厨房料理台上的食材,还有厨具,怎么看也看不到上回他做寿喜锅用的那些食材。 “我的寿喜锅呢?” “没有。” 这她就不乐意了,一巴掌拍上池远灏的手臂,使他切菜的刀歪了下,差点儿切偏,腮帮子鼓了鼓,皱眉,含警告:“简霓。” “池远灏,我惹你了?” “你脑瓜子平时不转挺快,这下迟钝了。” 眼珠子转了转,又眨两下,“你在生气?” 问完又开始疑惑,她这人生气顶多也就气一会儿,话也大多是气话,池远灏一大男人怎么能气这么久? 气得连寿喜锅都不给她做了,至于吗? “等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我生气的缘由,再说。” 很好,一句话就让她开始咬牙切齿了。 她掐上池远灏的胳膊,对着他说:“我他妈还没计较做的时候你把我弄疼了,一点儿对女孩子的怜惜都没有。” “你现在又和我较的什么劲儿?” 卢靖封打完电话过来刚要问里头的两人喝什么酒,结果就听到了这句,他顿感里头是修罗场,双手捂耳,在池远灏一记斜眼下逃离现场。 “不疼你怎么会长记性?” “……” 简霓不解,她需要长什么记性。 他把案板上的西红柿切完,洗了个手,看她懵然的表情就知道,没开窍。 叹声气,湿润冰凉的手心没直接摸她脸,而是两掌掌根捧起,亲她。 “不是你喊着哥哥重点,哥哥用力点?现在事后撒气的也是你。” “想不明白就别想。你要是真计较,那今儿晚上,我轻点。” 说完又按她肩膀将她整个人调了个个儿,推出厨房外,“找习斯聍玩去。” 厨房门重新闭合,“咔”一声,简霓回神儿了。 她怎么和他亲了下就被哄出来了,他爱说不说,气死拉倒。 想着,反身,踢了脚门,门板颤动,骂一句:“谁他妈要你用力了!” 然后回头,大厅里那几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习斯聍:“哦嚯。” 常政接上:“哟。” 卢靖封拍了下手:“牛。” 刘旭林刚巧开门进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也跟:“哈,这么热闹。” 莫琪琪红了脸,什么也没说。 简霓气死了,夺了两人手中的Switch,往沙发抛,一人赏一脚。 习斯聍和常政不惯着她,抓起沙发抱枕就搁她那丢,结果刚扯下抱枕,习斯聍就在沙发缝里头瞅见了一枚金色包装的套,又“哦哟哦哟”的起哄。 然后整个大厅都乱了,什么拖鞋,衣服都乱飞。 直到常政的手机在吧台上不停响,他接了个电话,说要出去接人,大战才停止。 “他接谁啊?”习斯聍问。 简霓捋了把乱糟糟的长发:“小男友,甜着呢。” 说完又站起来,把地暖温度调了下,就这么闹了会儿她已经热得出汗了。 外套也脱了扔一边,里头一件oversize短袖,搭条浅色牛仔阔腿裤。 简霓把头发盘成丸子头扎好,耳钉刚好露出来,习斯聍看了眼,“你耳钉还没换呢?” “没,偶尔会戴别的。” “你这耳钉,我觉着眼熟。” “是吗?” 她指头点下巴,看着简霓的左耳,回想究竟是在哪见过。 一旁的莫琪琪出声了:“是曲漓。” “哦对,是这个,我刚来,记不清人。”习斯聍一拍额头,想起来了。 莫琪琪把手机页面调好,递给二人看。 “这是她微博。” “确定这不是第二个简霓?” 习斯聍随便看了几条,啧两声,曲漓之前的微博营业日常时还是一副书香范美女的样,时不时在上头分享自己看的名着片段,要么就是聊茶道。 从十月份开始,首先改变的是穿搭,一改往日清纯玉女风,变得大胆,裁了校服裙摆,解了衬衫顶扣,头发卷成大波浪,甚至比简霓的还要大胆,隐约露点事业线。 然后是拍照风格,色调偏冷,偏黑白,偶尔色彩浓烈,会做许多搞怪表情。 在照片里最频繁看到的就是,她拍照刻意微微偏头露出的花边耳钉。 简霓也看了,她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这风格不太适合她,还是温柔风好点。 “霓,模仿你呢。” 习斯聍在边上拱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简霓只想起,曲漓最开始一直在池远灏身边的,而她看池远灏的眼神······ “随便啰,从未被超越。” 耸肩,表示不care。 确实不太在意,想怎么穿是对方的自由,也没犯到她头上,没必要气。 ······ 当晚聚餐气氛挺好,每个人都开心,除了简霓,桌上没有寿喜锅,她扁了一晚上嘴。 看得习斯聍直乐,拿手机拍了好几张,没错过她翻白眼的样子。 吃饱了之后,卢靖封点的酒上桌,有简霓喜欢的一款果酒,火气稍微降,捏着酒罐,椅子往边上挪,离他又远了点,这是今晚第叁次挪椅子表示抗议的行为。 椅边伸过一只手,一拽,又把她连人带椅扯回原位了,手再搭上她肩头,整个揽着,不让她动。 “闹什么?” 声音拂过耳边,酥痒。 “没闹,盘算着分手。” “胆肥。” “寿喜锅都不让吃了,小气。” 其他六人组队玩儿游戏,莫琪琪性格腼腆,被习斯聍护着,常政则和他的小男友叶北一起,剩下两男生自然组一块,几个大喇叭在一块吃饭,闹哄哄的。 只有简霓和池远灏没参与,她被池远灏箍怀里,酒罐子也给夺了。 两人就着刚刚的问题,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 “你说谁小气?” 他不带情绪笑一声,问她。 “说你。” 下巴便被掰过,重重亲一口,再问:“你要分手?” “对,就分。” 后脑被他按着,再亲,两人旁若无人的在桌边接吻,吻得她憋气,说不出来话。 最后还是习斯聍先发现,揶揄的眼神打量过来,再打开手机,对准主角,“咔嚓”声伴随桌面上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 那两人停了,池远灏拿手机接通放耳边,手仍在她后脑摸着,简霓憋得脸红,瞪一眼这群看热闹的人,继续喘气。 “外卖吗,放门口。” “嗯,小龙虾,我点的。” 他起身,摸了摸她左耳,边应着,边看简霓,她莫名读懂了这个眼神。 是“看我对你够不够上心”、“还分不分了”的眼神。 最爱吃小龙虾的简霓顿时沉默了,气上头又被迫降下去的感觉。 她的脾气全他妈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哟,这么好哄啊。” 习斯聍乐得看见简霓这样儿,稀奇,憋得说不出话,还是第一次。 “滚吧你,一会儿你别吃。” 她手往习斯聍那一指,再白一眼。 “怎么的怎么的,你男朋友点的,我不能吃了还?小气了啊。” “得,习斯聍你少闹她,一会儿真生气了还得你哄。””常政出来打圆场,这话说的也没错,叁人之间简霓年纪最小,平时两人也让着她。 叁大盘小龙虾上桌,简霓盯得眼发直,拧了把池远灏的胳膊,他意会,戴了手套给她剥。 一口虾肉一口啤酒,好不舒心。 “还气不气了?” 他剥完一整盘,问她。 “池远灏你真的心机死了。” 这话就是不气了。 今晚都喝了不少酒,不方便开车,干脆全都住在这。 客房管够,常政和叶北一间,卢靖封和刘旭林各一间,都在一楼。 习斯聍和莫琪琪要住简霓家,离开时简霓还想跟着两人一块回,刚迈两步,被人扣着手臂带回原地。那两人知道她八成走不脱,笑着互相挽手离开了。 “霓你好好在这呆着吧啊。” 这欠了吧唧的习斯聍。 她刚想骂,整个人被池远灏打横抱起,“聊聊。” “不能站着好好聊?” 背触软被,她问一句,那人则站床尾抬手脱了身上的卫衣,明晃晃的胸腹肌肉,简霓不自觉的咽口水。 “现在就是好好聊,你傍晚搁厨房里说的问题。” 俯下身,整个人以俯卧撑的姿势撑在她脸两侧,手背以及手臂是磅礴有力的筋脉,上方是温热含淡淡酒味儿的醉人气息。 简霓开始回想在厨房里说了什么,她今晚没醉,记忆尚还清晰。 ······ “我他妈还没计较做的时候你把我弄疼了,一点儿对女孩子的怜惜都没有。” “那今儿晚上,我轻点。” 得,想起来了。 ······ 40 热烘烘的气息靠拢过来时,简霓是懵逼的,满脑子都是这人可真他妈会抓重点啊。 偏偏在这种事上简霓没法拒绝他。 几乎是吻刚落下,手便搂上去了,配合极佳,边亲边脱了对方的衣物,又被抱起来,相对站着。 “你说站着好好聊,我听你的。” ······她服。 “以后不准你老误解我话里的意思!” 愤愤咬上他的下巴,留下个牙印儿才满足,呲牙咧嘴的,小虎牙露出来,可爱至极,一点不凶。 他两指抵开牙关,在口中搅,碰到那两颗小虎牙,反应过来了。 大概不是狐狸,小老虎来的。 “不误解,正经来也是这样,做不做?” 明明两人各自还较劲闹着矛盾,明明还有事儿没解决完,但此时他眉眼低垂,目光温和缱绻,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滚烫胸膛贴着她,简霓莫名的,拒绝不了。 “做。” ······ 爽快答完后悔的还是她。 池远灏单臂搂着她,长指隔着蕾丝勾勒那地儿,连着布料一块浅浅刺入又退出,很快便洇湿一片。 简霓掐着他手臂,脸一下爆红,受不了才五分钟她就缴械投降的样子。池远灏也笑,拨开蕾丝,手指从旁插入,她一抖,没了束缚的胸乳也跟着晃一晃,他低头含住,手指作乱的速度加快。 她难耐的呻吟,在他耳边。 “这套,很好看。” 他边弄,边说。 指的是散落在地上的内衣。 是好看的,性感的不行,黑色的花边蕾丝包裹着她的雪白,肩带细,叁角布料薄,遮得不完全,若隐若现的。 简单看上一眼,他就能起反应。 “那你别弄坏。” 她喘,说。 两人做的时候池远灏老没轻没重,扯坏了她好几件内衣。 他不答了,专心致志的“弄”起她来了。 湿漉漉的内裤被他揉成一团扔一边,简霓的双腿间仍不停涌出他作乱出的成果。 她难耐的伸出条腿蹭他,被他手捞住,然后两腿都挂了上去,粗长又硬挺的玩意儿戳了两叁下花心,埋进去些许。简霓拿过桌边的套,撕开给他戴,两人身上都挂了层薄汗。 深埋进来的那一刻,同时吟了声。 他最近在卧室里置办了面全身镜,用处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 简霓被他以抱小孩儿的姿势抱着,两人都面对镜子,他时不时看一眼镜子,又看一眼她。 “轻点,还是重点?” 还真他妈给她选择了。 “别使坏。” “怜惜你。” 这人惯会憋坏劲儿的,她埋怨他不怜惜自己,他便实打实地表明了自己在“怜惜”。 等她回答的间隙缓缓地动,抽一半,慢慢入。 那盏炽白的床头灯此刻发挥了最好的作用,暧昧的情欲气氛达到最顶峰。 简霓受不了这样磨自己,说:“重点。” 目的达到,他笑一声,握着她的小腿肚,让她手覆上镜子扶着,“这是你要的。” 说完开始鞭挞,腰部挺动的每一下都戳到了最深处,戳得她嗯嗯啊啊叫不停。一会儿要慢点,一会儿又要快点。 她根本不敢看镜子,那里头的画面太色情。 “啊···啊···池远灏。” “我在。” “嗯···啊···你他妈真的···真的坏。” 黏连着的下体“噗叽噗叽”响不停。 他粗又长的东西插在她里头捅着,搅着。许久,终于在简霓羞愤难当的情绪下换了个姿势。 将她抱着压到沙发里头,池远灏偏爱咬那两团小巧的乳,一手揉着,一边含着。 她湿透,拔出进入都异常顺利,池远灏摘了套,重新拿过一个。 两手抬她臀,一寸寸插入,简霓感受到他破开软肉的过程,眼眯着,咬唇。 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池远灏撑在她上方,寸头湿润,拇指按着简霓嘴角。 “清醒着吗?” “嗯。” 他今晚克制许多,没了前两次要弄到底的劲儿,以至于简霓丢了两次后困意仍没上来。 “跨年一起过,嗯?” 手指转而抚她额角,轻吻她汗湿的脸颊,身下仍没停,只是劲儿小了,她的脊背与软沙发慢慢磨擦着,腿屈在他腰侧。 “礼物呢?” “那天晚上给你,连带着生日一起,我有话对你说。” 他胳膊上都是汗,简霓的手在上头抓不住,屡屡滑下,指甲也划不出丝毫印记。 “答不答应?” “你这么弄着我,我还能拒绝?” 他笑,低下身抱她,热源一靠上来,更热,他压着她的绵软,长臂伸到背后,鼻息在她耳际轻呼着。 “让你等我几天,答不答应?” “很重要的事儿?” “你的礼物,你说重不重要。” “那我等你。” 简霓摸着他的短寸,汗流到眼里,她闭着眼,不再说话,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她想象不到二十几天后他会给她送什么礼物,她也不清楚,这个寒冬过后,他们的关系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是崩裂,还是圆满。 ······ 聚了这餐之后,各自都开始忙起来了。 常政大四了,开始准备毕业事宜,但还和叶北谈着,已经盘算着见家长了。 而剩下的几人,忙着准备思瑞的期末考。 唯独池远灏,自从那晚之后,他便请了个小长假,走之前给简霓说了,家里长辈有事儿,得回去趟,在国外。 “礼物”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他不再提,她亦不问。 习斯聍在知道徐谦宇和她是同桌时,当机立下的把桌子挪得特远,硬生生拆成了单人单桌。 班里人没搞清楚状况,不过也懒得理,知道徐谦宇人品不怎么样,而且人也不在班里,班主任就随她折腾了。 习斯聍脾气还不怎么样,除了面对简霓和莫琪琪,其余时候对着其他人都冷着脸,也不是生气,纯粹是不熟,保持距离感。 但她对一人才是真真儿的臭脸,曲漓。 明明刚来,没什么交集,但习斯聍就莫名不喜欢,大概是因为,她不喜欢别人说曲漓是翻版 简霓。 她朋友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这怨念大得简霓都感觉到了。 这天课间,两人搁走廊外头聊天,曲漓一经过,习斯聍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拍拍习斯聍胳膊:“乖,不至于,不至于。” “不是,我不喜欢学人精。” 后叁个字声儿没收,曲漓听见了,脚步一顿,又没事人似的继续朝前走。 习斯聍又翻一个,转头问她:“池远灏干什么去请这么久的假?” “哈,不知道。” “你俩没视频?” “有,昨天下午。” “那他没说?就瞒着你?地位不行啊。” “玩神秘,你懂个屁。” 上课铃预备铃恰好响,习斯聍双手插兜,对着简霓点点头,倒退走。 “得,护上了是吧,今年生日你还过不过?” “他要31号没回来,我就跟你过。” “那他要回了呢?” 声音愈发远,简霓唇畔开合两下,终究没说,左手臂在身侧晃,两指伸出,对着习斯聍比了个进教室的手势。 41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中午放学时,简霓在教室里接了池远灏弹的视频电话。 他穿着件蓝灰色圆领毛衣,一手垫在脑后,背景是皮质沙发,沙发后是长方形餐桌,上头还摆着烛台,旁边是一瓶开封的红酒,以及盛了半杯酒的杯子。 “不在佛罗伦萨了?” 她注意到,视频左上角拍到的落地窗外一角,天黑着。 “在纽约。” “那不倒个时差?” “刚到。想你,睡不着,所以不想倒时差。” 他坐直,简霓才发现,好几天没见,总觉得他头发又长了点,此刻正垂着眼看屏幕框里的她,揉了揉眉角。 池远灏又问:“圣诞快乐,你有没有想我?” 突如其来的情话和问题,反倒让她无所适从起来,抿着嘴没给回应。 “说点话。” 他开口。 “什么时候回来?” 憋出这一句。 沉吟几秒,他说:“不确定。” 随后,他抬眼,视频背景里头出现些许声音,似乎是在叫他,他笑了笑,应,又看回摄像头。 “你要不要见见我的家人?” “你家人?” “我外公。” 原来是在外公家里。 想到他的长辈或许就在一旁看两人视频,简霓坐直了身子,莫名严肃起来,声儿僵,说:“池远灏,我要挂了。” “别怕,我外公上楼了。” 看出她的想法,对面人又笑两声,看了眼视频外。 “你经常会到纽约陪长辈吗?”她问。 “还好,不是很频繁。” “去年,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碰见过呢?当时我就在纽约。” “或许?” 他眉眼一弯,里头盛了吊顶上的灯光,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 咳,还怪帅的。 撇开眼,简霓问他:“那这个点儿纽约是半夜了吧,你外公怎么还不睡?” “他听说我要和女朋友视频,眼巴巴的等着,想看你。” 池远灏看一眼在环形小吧台前背着手徘徊的小老头,应她。 “那,那我还是挂了吧,老年人不能熬夜的。” “说的是,那我真挂了?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把话题绕回最初的点上,手从脑袋下抽出,站起身。 不远处的小老头竖耳朵,尽力想听清楚,池远灏咳一声,他又立马伸直脊背。 简霓环顾了四周,没人在。 视线看回,手机屏幕的环境昏暗,而那人垂首,面容随着他的走动有些许模糊,但满眼都是她。 “圣诞快乐。” “就说这个?” 眉一挑,不太满意。 “快点回来。” “有点想你。” 快速说完八个字,摁下红色挂断键,又猛地呼出气。 纽约,深夜十二点半。 池远灏看着被挂断视频后重新返回聊天框的屏幕,嘴角扬起,在笑,他外公在一旁问他说了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没事,我在看机票。” “好你个混小子,你哥一年不来看我一两次的,你刚来你就要订机票回去?” 小老头手里拐杖伸过来往他腿上一打,“啪”一声。 “逗你玩儿的外公,我在这儿陪您待几天,再回。” “那我外孙媳妇说的什么?” “秘密。” “混小子!” ······ 十二月叁十日下午。 简霓打算在家里待着,但习斯聍怎么着都想把她拉出去。 “别待家里,你生日不和我一块儿过就算了,跨年的机会也不给我?” “那不就直接跨到我生日了?” “哎呀,池远灏不是不回来嘛,说再等两天?那我陪你过不好吗?” 确实是这样的,他前两天突然给简霓说大概不能准时回来陪她过生,那边还有点事。 简霓没和他计较,应了。想着外头那么冷,搁家里头也好,谁知道杀出个程咬金习斯聍。 “在哪?” “常政订的位,回头让他把地址发你,就明晚。” 她说完,打了个响指,简霓应了,把电话挂断。 往微信里发了条信息:明晚跨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和习斯聍过了。 等五分钟,那边没有回复,算起来,已经一天没回她了。 不知道他忙什么,行吧,不回就算了。 叁十一日晚。 简霓本想直接素颜,套个羽绒服出门,过了零点就算完事儿。 但某人不让,非要让她穿好看点儿,说零点一到就是她生日,寿星不打扮好看点儿太可惜。 简霓懒得很,回她一句,男人不在,懒得打扮。 习斯聍无语半天,回:你要不给我好好穿,就披个大棉袄出来,咱绝交叁天,好吧? 幼稚死了。 简霓依着她来。 于是精心化了个妆,日抛假睫毛都用上了,够隆重的。 里头一件抹胸上衣,在外边套件加了羊毛绒的蓝色棒球外套,脖颈围条深色围巾,下身一条微喇咖色长裤,踩双球鞋,挎个小包,喷了点香水在脖颈儿那。 花边耳钉换成耳链,长度刚好垂至肩头。 她觉着自个儿穿得还挺保暖的,主要是她外套厚,结果出来了还是被冷风吹得一哆嗦。 上车时看了眼地址,还是她第一次见池远灏那地方。 下巴埋进厚实围巾里,闻着香甜的香水气息,呼出白雾,微信仍是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忙什么呢?忙到连她的消息也不回。 十点,跨年夜晚的夜场座无空席,推开隔音门,差点没站脚的地儿,只见人头攒动,各个伸出手臂跟着台中央的打碟师跳着,晃着。 简霓一进来便感到热,解下围巾,门边的服务生领着她到常政订的位。 习斯聍比她早来半小时,行动够快的,很快就盯上邻座一帅哥,勾着人脖颈儿喝交杯酒,好不快活。 叶北也在,戳着桌上的水果,瞥着她来,打了个招呼。 常政在边上,翘着腿,手里夹了烟,手臂搭叶北后头,也懒懒对她点个头。 “你今儿晚上穿的是不是有点保守?” 习斯聍一身蓝色扎染吊带裙,头发染回黑,仍是大波浪,六七厘米的细高跟儿踩着地,口红颜色因喝了酒变得浅淡,但还是魅得不行,勾得她边上的男生挪不开眼。 “冷。” “当时在纽约不更冷?你不说?” “男朋友不让,行了?” “装。” 简霓对着她一笑,露出小虎牙,扯开棒球服的排扣,脱了外套,习斯聍夸张地“Wow”了声。 细颈,直角肩,薄背,蝴蝶骨。 抹胸上衣两侧收紧,挤出沟壑,露出的小半弧形惹人注目。 “够重视你了吧?” “够了够了。” 习斯聍果断抛下刚勾搭的帅哥,往简霓旁边一坐,揽她肩膀,倒酒。 “喝了,不醉不归。” 明明今儿晚上,最好的朋友都在身侧,简霓却仍是感到缺了点什么,或许是那从未亮起的手机屏,没有任何信息。 十一点四十,习斯聍喝得微醺,场边有人玩喷射枪,喷了不少纸片下来,气氛随着时间推进越来越热。她拉起简霓,“跳舞去。” 简霓被她拽着,回头看,常政对着她俩摆手,表示让她们放心去。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挤成一团,习斯聍好不容易把简霓拉进圈内,扣着她手腕举起,跟着音乐节奏扭腰。 换做平时简霓就陪着她闹了,但今儿晚上注意力都在那部手机上。 十一点五十九分,场内正中央的大屏幕开始出现数字倒数。 眼见着只剩下最后十秒,喧闹的舞池忽而就停下舞动,座位上的人们也纷纷站起,跟着念数字。 ······10 “习斯聍,一会我要走了。” ······6 “什么?!” 声音太大,她听不清。 ······3 “我说!我一会儿······” ······1 “生日快乐我的霓!” 随着最后一声倒数落下,所有人都在互相拥抱,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说着新年快乐,只有习斯聍一把抱住简霓,祝她生日快乐。 “走出那破火坑,我们在等你,他也在。” 她回抱,声调坚定:“我会的。” 42 十二点半,简霓离开夜场。 她真只跨了个年,喝了几杯就打算走,习斯聍和常政与邻座拼桌喝得正上头,没送她,她便自己出来了。 出了门后棒球服外套扣好,围巾也围好。 街边停了不少出租与私家车,还有些许人从车上下来,互相挽着手臂要进场内玩儿,路过的人皆是成双成对,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摸了小挎包,遭,没带烟。 看了周围,街口马路对面有家便利店,抬步,越过零散人群,迎着冷风,头发翻飞,环着双臂往前走。 ······ “操你妈的,钱呢?” “我真没钱······哥能不能宽恕这一次?” “那就留只手下来,怎么样?” 钢棍敲墙面,混着粗俗辱骂声传入简霓的耳朵,她侧目,只见五六个男人站在巷内,围堵着中间瑟瑟发抖的人,里头一盏灯挂在墙壁上,照着握钢棍的人,大概是刚刚说话的,手中的棍子一下又一下敲击身侧的水泥墙。 “别,哥。我真的没钱,哥饶我这一次······” 蹲在地上的人穿一身蓝白条纹校服,抱着头,一动不敢动。 “你他妈利息加起来算算,有多少?” 说着,男人让身边的帮手摁住他的手,举起棍子就要砸。 简霓摸出手机,摁了叁个数字的同时张口:“我报警了。” 巷子内的几人一愣,为首的男人见说话的是个女孩儿,“呸”一声。 “娘们少管闲事儿。” “我报警了。” 她仍旧说,瞥一眼,巷口亦有根微微生锈的棍子,她随手抄起,朝里走。 围巾围了她大半张脸,但几人仍旧能看清露出的那双眼,看一眼就叫人遍生寒意。 越走近,越清晰。 男人脸上有道疤,闻言,笑,“欠高利贷的是这小子,你觉着,警察来了,我们会怕?” 显然是经常做这事儿了,提到警察都不带怕的。 “到警察局去说就知道了。” 简霓面不改色,与几人保持十米的距离,紧了紧挡脸的围巾,一手将手机搁到耳边,一手举起棍子横向挡住道路。 静默几秒,蹲在地上穿着校服的男生突然站起,全然没了刚刚涕泗横流求饶的怂样,昂首对她笑得开怀。 “谢谢你啊,姐姐,但你真的帮错人了。” 不对劲。 她眼神一凛,侧头,路灯照映下,水泥墙面,一道影子快速从后上前,覆盖了她的。 接着是一道她毕生难忘的声音。 “我说过,你的善良会害了你。” 她的后背已经暴露,再也反应不及,对方一记手刀狠狠劈向后颈。 简霓身体一软,缓缓倒下,铁棍脱手,“哐当”落地,手机也随之从手心脱落,屏幕触地。 “徐·····” 谦宇。 整个人被接住,最后失去意识,只看到那张让她又恨又恶心的脸。 全身酸软无力,颈部还痛得很。 意识模糊,感觉外套被解开,腰部被人轻轻抚摸着。 不要。 简霓努力想要睁开眼,最终却陷入昏迷。 ······ 别睡。 简霓。 别睡了。 醒醒。 梦里,似乎有人一遍遍的唤她姓名,简霓猛地睁开眼,身体一抖,刺目白光伴随着一道恨之入骨的嗓音。 “醒了?” 接着,颈部的疼痛提醒了她。 想起来了,这人渣特么的把她绑了。 她忍着全身酸软的劲儿坐起身,低头看一眼,衣服还好好儿的穿着。 瞪向翘腿坐在床尾沙发的徐谦宇:“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 真够闲的,请了几个演员,就为了把她绑到这儿。 简霓再看一眼四周,大概是在酒店,一切都是按照酒店套房的标准来布置的。 “别生气,霓。昨儿晚上的事你忘了?” “你指的是你这人渣把我骗来的事?” “不不不。” 他举起食指晃。 “我俩做了,你忘记了吗。” 然后,收回手指,两手互相扣着搭在腹部,没骨头似的靠在软沙发上笑看她。 最不敢设想的事还是发生了,简霓挺直的肩膀瞬间垮下,反问的勇气都没有,抓起边上的软枕就往沙发砸。 “变态!” 心口抽痛,太阳穴也突突跳着,她掀开被子,气性上来,摔了床头的台灯,手边抓到什么便往那人渣身上砸。 徐谦宇受着,等她发泄完,砸完,套房内一片狼藉。 而他额头刺痛,流着血,仍看着她,来一句:“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吗?” 简霓一愣,反应很快:“所以到底做没做?” “你还和以前一样,我说什么,你都信。倔什么?承认心里还有我,很难?” “我他妈有个屁!我执着于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他妈有男朋友!我不想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而你这个人渣什么都不懂!” 她边骂,边快速穿好外套和鞋子,拽过吧台的挎包,里头还有她摔裂的手机,心稍微放下一点。 徐谦宇看出她要走,也不拦,仍旧坐着。 简霓拉开门前回过头,最后说了一句:“我俩一点过往都没有,只有你还活在过去。这事儿我会烂心里,我希望你也是,最好一个标点符号都别给我泄露出去。” 然后,门被大力关上,重重一声。 出来时天仍然是黑的,简霓一时之间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她拿出手机,机身后壳与屏幕皆有损坏,特别是屏幕,呈蛛网状裂开。 幸好还能用,她开了机看一眼。 1月1日,傍晚七点二十四分。 她竟然和徐谦宇待了一天一夜。 开机后消息一条接一条的推送,习斯聍和常政倒是没有轰炸她,大概是喝大了还没醒。 让她在意的是,35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于池远灏。 他没选择发信息,而是直接打电话。 最近的一个就在二十分钟前。 简霓立马拦了辆出租,坐上后发消息问他,在哪。 他回得很快,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一条位置分享信息。 “师傅,岚棠府,尽量开快点儿,谢谢。” “好嘞。” ······ 下车后简霓被冷风吹得一缩,才反应过来围巾落在酒店了。 来不及管,往里头跑。 她急需一针安定剂。 而池远灏就是她的安定。 拐过叁四个路口,天已然全部黑下,岚棠府内的灯依次亮起。 简霓在拐入第五个路口,视线往内飘时停住,随后静静望着路灯下正闷头抽着烟的身影。 大约两分钟,开始拔腿飞奔,到达对方面前时停下,张开手一抱,他拿烟的手往边上偏。 “我好想你。” 抱了好一会儿,简霓才发现,她难得的对他表露热烈情绪,但池远灏没给任何回应,于是退开,皱眉。 “你不是不让我抽烟吗?自己还明知故犯了?” 池远灏咬在嘴边的烟徐徐烧出烟雾,往上飘,模糊了他疲惫的面容。 他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顺了顺她的长发,撩起右手的大衣袖子,扯下手腕上的皮筋。 拢住长发,给她随便绑了绑,松松垮垮。 “你怎么不说话,我的礼物呢?” “你昨晚在哪。” 呼吸一滞。 开口便是让她难以招架的问题。 “我喝多了,在习斯聍家。” 言语反应比内心感觉来得更快,在愧疚承认错误与息事宁人的选择里简霓毫不犹豫选了后者。 他目不转睛看了简霓几秒,眼底通红,她不确定这几秒的眼神里有看透她这个人的厌恶感还是对她的失望。 “简霓,我说过拉你出火坑。” “对你说过。” 她极快接上,心跳也悄然变快,不安的吞咽两下唾沫。 “我也在等你对我坦白。” “我有在努力想对你坦白。” 他说一句,她便跟着答一句,好似在答题,说着不让他找出破绽的回答。 池远灏掐了烟,扔在脚边,鞋底碾上,手随后摸上简霓的左耳,指头在耳后根抚了两下,很快松开。 然后,反手拽下自己右耳的黑色耳钉,还未愈合完的耳洞伤口硬生生被扯裂,血珠冒出,他不理会,抓着那枚耳钉,拳心向下张开,耳钉直直垂落。 简霓想要伸手接,那枚耳钉已经穿过她的指缝掉落在地面。 池远灏的右耳垂洇着血,他却丝毫不觉得疼。 “你的潜水是和徐谦宇学的。” “你怎么······”下意识要承认,随后察觉出不对,反问:“你查我?”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池远灏,彼此之间没有信任感的话,我们不必再谈的。” 此时的他不再是安定,而是随时都要凌迟她的刽子手。 “打火机底部有他刻的字,短发也是为他剪的。” “你都把我罪名钉得死死的了还问我做什么!有意义吗这样!” 简霓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打火机上的字,她忽而吼出这一句,整个人颤抖着,是冷的,也是绝望的,更是伤疤被他在毫无征兆下揭开,痛的。 池远灏不出声,一颗颗解开大衣扣子,脱下,随后披在她身上,两手揪着大衣领子将她罩在里头,最后一拉,收紧,简霓被拉得往前两步。 他随即低下头,用力吻上她毫无血色的唇,吻着,撕咬着,硬生生咬出血来。 颈部和额头都在泛疼。 她睁眼无神的望着上空,感受不到唇畔的痛楚。 这时,无边黑暗的天空忽而洋洋洒洒的落下片片雪白。 落在她与他的发间,交缠的唇间,再化开缕缕冰凉。 下雪了。 “简霓。”他唤她一声,拇指摁上她的唇,抹开血迹。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 他的眉间落了雪粒,那张英俊的面孔因着下雪而变得更为深邃。 而他也终于开始审判她的罪。 “分手吧。” ———————— 听一首老歌:《偏爱》——张芸京 43 “跨年一起过,嗯?” “你的礼物,你说重不重要。” “圣诞快乐,想你,你想不想我?” “你昨晚在哪。” “分手吧。” ······ 简霓逐字逐句回想他说过的话,他的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是在哪一刻。 “给我一个判定罪名成立的理由。” “追究到底没有意义。” 池远灏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灰色羊毛衫,站得笔直,屹立在皑皑白雪中,如一棵冬夜劲松。 “对于我来说有。” 她脾气倔,瞪他,冷得直打哆嗦也不肯离开。 “简霓,有时候太倔强不是好事。” “那我也不要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被你判定罪名。” 他又拿出一根烟,点燃,两人身上皆落了雪粒,却都感觉不到冷,执着的相对而立,非要求个结果。 “徐谦宇对我说过,你最喜欢我这样类型的,而他跟你有过节,我也从来没信过他的话。” “这是理由吗?” “简霓,应该是我问你,我这类型是什么类型,如果八月底你去酒吧那晚遇到的不是我,是别人,你会不会也像对我一样,去对他们?” 一个致命的问题,对于快冻傻了的简霓来说,她转不过弯。 “我不知道。” 他呵笑一声,烟雾漫出鼻息,“你最近不是一直好奇我较的什么劲儿吗,现在告诉你好了。” “我较劲的是,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徐谦宇口中的,这个类型。” “而我他妈在意的就是,你好像只喜欢和我上床,不是喜欢我。” 话音落下,他将烟狠狠往路灯柱上一按,“呲”,烟灭,掉落在地,简霓顺着往下看才发现,他的脚边已经落了七八个烟头。 “就这样吧,当没认识过。” 简霓拽着大衣领的手一松,大衣缓缓往下坠,落在雪地里。 每一句都似刀,割着肉,淌着血,叫她在之后的夜半回想起来时都痛不欲生。 ······ 鹅毛大雪从天降,简霓穿着单薄,冷得蹲在地上,缩着。 池远灏走了多久,她忘记了。 手冻得通红,仍不死心的在雪地里寻找着。 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地砖缝里摸到了一枚小小的,黑色耳钉。 到家门口,她先看了眼旁边那幢别墅,灯没开,他不在,或许以后都不会在了。 进门后恰好是九点半,习斯聍大概想起她这寿星了,弹了个视频。 “霓霓出来玩儿,我订了蛋糕!” 屏幕那头的习斯聍欢呼雀跃的,还对她指了指边上放着的蛋糕盒子,简霓看不清,她屏幕裂了,什么都看不清。 “我和池远灏分了。” 鼻尖一酸,没心情过生。 “啊?!” 习斯聍没料到,睡了一觉起来怎么天翻地覆了。 简霓两只手冻得没知觉,点屏幕都费劲,慢慢弯了弯,点了挂断,把习斯聍要问出口的话全给断在了屏幕里。 往热浴缸里放满热水,整个人泡里头,闷着,憋着。 脑子里不停想池远灏对她说的那几句话,他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大概也已经知道她的过往。 所以他不要她了。 憋到胸腔里头氧气不足了,浮出水面,才在浴缸旁的镜子那得知他失望的原因。 她的左耳后根,一枚红到发紫的吻痕横亘在上头。 是这样的。 原来徐谦宇的目的是这样的。 很快,两人分手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全校。 他动作比她快,先是取关了她的各个社交账号,再把所有关于她的动态全删了。 微博号没注销,他的关注列表从一变零,因着之前设置过不让未关注人发私信,以此,想要问个八卦的账号统统都被“拒之门外”。 而简霓往微信对话框里发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没了回应。 “池远灏你但凡搭理我一下我都能给你把事儿说清楚。” “理我。” “别不回我消息,行吗?” “池远灏,我还有话没对你说,”摁下语音键,念出这一名字时,声音微哽,“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 语气渐渐从硬气变得软,但没用。 她开始痛恨自己的隐瞒和倔强,如果能早点说,如果能早点摊牌,如果那晚她没瞎帮忙。 可惜没如果。 她把自己泡在了烟酒里。 烟能让她头脑清醒,酒却让她沉醉。 二者交织,不复醒。 没去学校的第四天,习斯聍找了过来。 风风火火的和常政一起带了一开锁师傅到简霓家楼下,大门密码她知道,于是翘了一楼那锁,风驰电掣的上二楼,一脚“砰”踹开房门,然后愣了,把脑袋探过来的常政推一边,快速上前扯过沙发毛毯,盖住蹲坐在床角的简霓。 她只穿了件吊带,浑身冰得像从冰窖里出来似的,左手衔着支细烟,烟雾还在飘。 习斯聍眉头拧得紧,探手摸她额头,再扭头喊常政去厨房煮点粥,“一会儿顺便拿退烧药上来!” 等到常政脚步声远了,她再扭回头,伸手指,怼她脑门一下,戳出浅浅红印。 “简霓啊简霓,你至于吗,就一臭男人!” “跨年那天晚上我走了之后我没回家。” 简霓垂下眼帘,将那半截烟戳进腿边的玻璃烟灰缸里,上头还立着几根。 “那你去了哪。” “徐谦宇。”她刚说完这名字,掌根捂上紧闭的一侧眼,慢慢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撩开左耳边的头发让习斯聍看上头开始变得浅淡的吻痕,再抓起腿边的zippo打火机,让她看底部,有一行雕刻的英文。 Waiting for me. 等着我。 “那······是不是?”习斯聍也坐下,问的话欲言又止,撩毛毯看了看她的膝关节还有肘部,没有伤口,只是整个人肌肤冰凉。 “没做。” 将近两天没合眼,简霓眼睛酸涩,不停流眼泪。 “你说过的,看到就想睡的人,我遇到了。”叹声气,捏起床脚柱子旁喝了半瓶的威士忌,灌一口,烈酒气息萦绕二人周身,习斯聍看着她通红疲惫的双眼,几乎可以想象出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我开始以为,自己真的就只是为了做这个事儿。承认图性图色不丢脸,丢脸的是,我喜欢,我不敢承认。” 又灌一口,些许酒液从嘴里漏出,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吊带前襟和毛毯。 似乎是醉了,脸上开始浮现媚人笑意,“因为我他妈的不懂,假如他知道我曾经差点儿沾上毒品,会怎么看待我!” 一口气说完,猛地将厚酒瓶朝投影幕布一砸,架子撑不住摔倒,瓶子砸地上应声裂开。 “我就是烂,我特么眼神儿不好,看错人,差点儿连命都折进去!” 说着,又抓起边上的烟灰缸,继续要砸,习斯聍赶紧伸手拦了,抓着简霓的手腕,另只手环过肩背揽抱她。 “这他妈错不在你!” “那人渣的问题凭什么把原因归结到你身上?!” “起码你要知道这些事儿并没发生,不能成为你的阴影!他努力把你拉出来不是为了看你这样的!” 习斯聍的声音在她耳边犹如一颗雷炸开,手腕脱力,烟灰缸掉落,骨碌碌滚到窗帘底下。 常政端了粥上来,闻到满屋子的烟酒味儿,再看了眼二人,感到来的不是时候,把粥和药放床头就走了。 两人保持着一蹲一坐的姿势良久,简霓紧抿的唇畔渐渐漏出一丝泣音,她狠狠抽一抽酸透的鼻尖,飞快眨两下熬得通红的双眼,掉了叁四滴泪。 “雪停了吗?” “昨天停了。” “我明天去学校。” ———————— 一首:《Let me down slowly》——Alec Benjamin/Alessia Cara 44 “药,我给你放包里了。你别不吃。” 第二天上午,简霓在全身镜前穿外套,习斯聍在一旁收拾东西,絮絮叨叨。 “啰嗦。烟呢,给我捎一盒。” 嗓音沙哑,还混着浓浓鼻音。 “你早该戒了。而且,刚退烧,吃药期间禁烟酒。” “又没人管我。” 无所谓的耸了两下肩。 管她的人四天前刚和她分手。 “烟放我这就行,你需要再找我。”一副没得商量的样,习斯聍当着简霓的面晃晃那盒烟,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然后伸手拉过简霓的手腕。 “快下楼,常政等着呢。” 已经放假的男大学生常政自觉的当起了二人的司机,苦哈哈的早起来岚棠府接人。 简霓右手腕被习斯聍握着,两人站位一前一后,那盒烟露出一角在她的衣兜边,简霓看了几秒,被拽着走下几个台阶后,终于忍不住,伸手,两指捏出盒子,极快塞进自己口袋里。 整个过程习斯聍毫无察觉,开了门就朝路边那车打了招呼。 常政抽着烟提神,小臂搭窗边,弹烟灰。 习斯聍拉后座门一屁股坐进,他皱了下眉:“姑奶奶们还真把我当司机啊?没人坐前头?” “我上回坐你车,搁座椅边上看见个套,也不嫌埋汰。” 习斯聍翻白眼回应他,伸手从中控台拿过两人的早餐,牛角包,和一份寿司,简霓便拿了燕麦奶拆吸管,顺便帮习斯聍也拆了。 常政笑两声,按了烟,车窗升上一半,“操,那不没拆么。” “还好意思说呢。” 常政从后视镜看到简霓的发型,极为浮夸的“Woo”了一声,尾音还拖得特长。 “你多久没折腾头发了,我的霓。” “也就大半年,这不刚长回来。”她咬了个寿司在嘴里,嚼得慢,小病初愈,感冒还未好,吃什么东西都食之无味,皱着眉回答他。 “那你又给弄了?不心疼?你俩昨儿在理发店待了多久啊。” 习斯聍听到这儿,迫不及待插嘴了。 “诶诶,这我有的说了。两叁个小时,别说,姑奶奶我坐得屁股墩儿都麻了。” “嚯,你不还弄的海后红?假发摘了我瞅瞅。” 习斯聍闻言,摘了,浅蓝色挑染,披散在背后,漂亮得很。 “你还有假发,一会儿霓怎么整啊。” 简霓看窗外,再过一个路口就到思瑞了,她捏起包着牛角包的纸袋子,咬一口面包边角,没回答常政的问题,反而问他:“你车上放的什么歌?” 常政飞快看一眼显示屏,他随手切到的一首,那歌名长,于是:“一会儿分享给你。” “ok,在这停吧。” 她慢慢叩了两下车窗,紧盯窗外那两道并行进入校门的身影。 ······ 议论了叁四天的女主角猝不及防出现在人群里,引得不少人侧目,时而冒出两叁句“我靠”,被习斯聍瞪一眼才止住话头。 前方距离两人五六米的地儿,池远灏戴了顶黑色鸭舌帽,正揉眉心,慢慢走着,曲漓在他旁边,听他咳了两声,侧头看过去,余光瞥到身后,往后极快瞟了眼,收回。 然后进了校门,门边检查仪容仪表的学生依旧没拦。 简霓只波澜不惊的看着,吞咽下嚼得软烂的面包。 轮到她,学生会的成员问了句,“你的头发······” 互相看了眼,犹豫着该怎么解决,毕竟池远灏刚走,他们也不知道人会不会再返回来护犊子。 简霓将半块面包咬嘴边,手得空了,往后拢住自个儿的头发,松松拢成马尾状,让这几个人看得更清楚点,顺带丢给他们一个“随你们怎么记”的眼神,再放下,朝里走。 已经无所谓了。 “霓,你怎么没发作呢?”习斯聍把她喝了半盒的牛奶递过来。 “有什么好发作。” 她知道池远灏在告诉自己,一切回归原点,就像开学那会儿她看着曲漓和他进校门一样。 现在亦是。 “那个学人精。” “得,你也别骂人家了,随便她怎么学,不适合她。” 从左边楼梯上,到二楼后习斯聍没陪她一块,叮嘱她记得吃药后直接进了一班。 简霓一个人往叁班走,走廊里,零零散散的学生在外背书,或是聊天,看到她,先是一激灵,再看到她的头发,又议论起来。 二班前门旁有块空地,放着一排饮水机,简霓低着头,在背包里翻找,缓缓走过接水区。 “我吃过早餐了。” 这声音······ 她偏头。 在她看过去的一刹那,曲漓回了句:“那你记得吃药。” “嗯。” 池远灏低着头,侧靠在饮水机前摆弄手机,鸭舌帽的帽檐挡了他的眉眼,简霓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曲漓站在他身前,细细的叮嘱各种药的注意事项,还有吃的时间之类的。 听到最后,他抬颌,“我自己会看。” “嗯······那我走了。” 边对着他说,边看向简霓。 飞快的一眼,落她眼里颇有“你也有这今天”的意思。 池远灏没应,任由她走开,路过简霓旁边时,肩膀有意无意的擦过大衣袖子。 这下接水区里只有二人。 简霓定定看他几秒,走几步,到他身前,伸手拽拽他左手袖子。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问了,没得到回应,还想再伸手拽,他手腕一转,躲过简霓的触碰,她的手停滞在半空。 偏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含义颇多,简霓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 他说着,饮水机“叮”一声,热水烧好了,杯子放底下接。 见着他这云淡风轻不把她放眼里的态度,就让简霓感到恼火,大概是落差感,她受不了,上手推了他一把。 “所以你马不停蹄的找了个新人来刺激我?” “你要这么想,也随你。” 池远灏手握成拳抵嘴边,闷咳,仍看着那水流,接了一半,他拿起杯子。 “你气我那天晚上没接你电话。” “气我不跟你坦白。” “气我耳朵上的吻痕。” “还有那破打火机。” 越说,胸腔内的气越是上涌得厉害。 失去理智,忘了他还拿着热水,猛地打了他的手腕,池远灏避之不及,水杯霎时倾斜,滚烫的热水泼了大半到她手背上。 烫得她一缩,手背立马红起一大片,简霓“嘶”了两声。 手腕被他握上,拽着带出接水区,走得快,路过两个班级,也接了不少惊诧目光。被拉到洗手池边,开冷水,在接近零度的天气下冲刷着手背热意。 这期间简霓仍旧看着他的脸,他也仍旧未施以正眼瞧她,只侧着脸,随她看。 她在唰唰水流声中缓缓道出刚才没出口的话:“你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我不接受。” 左手腕仍被他抓着,两人的手一块放在水龙头下。 “你听到了吗池远灏,我说我不接受!” 连续叫了他叁四次,他愣是没回应。 挺气的,大概是被他惯出的毛病,一旦他施以冷眼或者冷处理来对待她,简霓就受不了。 再一用力抽出左手,挣脱他的桎梏。 他也迅速拍下水龙头,水流停止,然后不理她,打算从边上走。 简霓动作快,整个人站面前,两臂伸直挡着。 “你看了我消息吗,回答我。” 池远灏又咳了两声,终于把目光转向她,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这几天的状态也不怎么样。 她不好过,他也是。 “没看。”他说。 “你要看,语音也一定要听。” 她很倔,眼神倔得像只小豹子,瞪着他,随时准备扑向他狠狠撕咬。 于是,池远灏点点头,一副“行那我就随你”的态度,当着简霓的面从兜里拿出手机,她才发现他的手机已经换了,机身成了白色,摁亮屏幕,面部解锁很快,她看不清锁屏是否还是二人合照。 他点开微信,不少人在给他发信息,红点不停增加,但他一条都没回,往下滑,滑到前两天的信息,简霓才知道他没说谎,确实没看,连她发了几条,都还显示着未读数量在上面。 点开,看了两眼,然后,当着她的面,外放语音。 他没刻意调过,语音是以扬声器模式播放的。 是以此,简霓在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微愣。 这一期间她的心一直砰砰跳,想着他如果听到自己类似告白的话会不会对她心软一点。 可是没有,池远灏面色如常,直到听完了那句“你还没不知道我喜欢你”,也没任何反应。 平静的看着她,直到语音全放完,她的哽咽也播放完,再“咔”一声按下锁屏,揣兜里。 哑着嗓音问她:“听了,满意了?” 而后在她呆滞的目光下拨开她一边手臂,侧身离开。 简霓随着他走动的方向转过身,才看到洗手间外有不少学生,大概是看完了全程,所以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在一水儿“是否真分手了”的揣测言论下怒气越发盛。 气不过,眼见着他即将走出人群,简霓从包里捏出刚刚吃了一半的牛角包,举手,奋力一扔。 纸袋子砸中那人的后背。 “死混蛋!” “你就抱着你的偏见态度对着我一辈子吧!” 吼得脖颈青筋冒起,不少人都被她突而拔高的音量弄得一震。 他脚步一滞,然后继续走,再没停过。 ——————— 常政车内的随机切换:《The Other Side Of Paradise》——Glass Animals 今天来晚了,最近有点忙。 有小宝和我说让我少虐一点,想说一下这是必经路程,咱忍忍很快过了(爱你们) 其实我写虐的情节很烂,这几章当时也构思了蛮久,卡了有段时间。 晚安。 45 简霓捂着烫伤的手回到教室里坐下时,门外就有人找她。 懒得应付,趴桌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片红。 莫琪琪去了,把东西给拿了回来,递给简霓,她没抬眼,趴着。 “烫伤膏,简霓。” 秒想到是谁,鼻尖泛酸,倔得很,记着他前十分钟给自个儿的难堪。 “我不要。” 是真不想接,接了就觉着,两人之间是真完了,没牵挂了。 回想着他刚刚的眼神,才发现他即使看到了她的头发,也没任何的情绪波动。 莫琪琪没办法,只能等到下课了,去一班,打算把习斯聍找来。 到后门便被拦着了,曲漓抻着手臂,挡在莫琪琪身前,“今天校领导刚说过,最近流感盛行,少窜班。” 莫琪琪这才不得不施以正眼看她,开始注意她,发现这人变化是真的大,平时没什么交集懒得在意,即便是看到了她发的微博也不会细察,现在一回想。 从温柔小意变得张扬,转变极大,但这张扬里又带着股刻意,就像学着谁而做出的样子一般。 她往班内看一眼,没找到习斯聍,但池远灏在。 莫琪琪想着,如果让“心结”主动找上门,简霓会不会好受一点。 “那,帮我叫一下池远灏,可以吗?谢谢。” “说了,流感盛行,远灏感冒了。” 说不通,莫琪琪点点头,往左转了个身快步向前门走,打算从前门进。 曲漓也快步跟上,边走边说:“简霓是嫌伤他伤得还不够吗?!” 到前门,停下,曲漓站到门边,再次伸手。 “简霓做了什么?即便她真做了什么,他们两个人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一向性格文静的莫琪琪也难得说话变得咄咄逼人。 “以前是两个人,但现在分手了,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 莫琪琪当然不知道,她一向不去理会论坛上莫须有的八卦贴,只以为两人闹了点矛盾。 欲要再问,一只手从后抚上她右肩,将她整个人往后按,莫琪琪后退两步,回头,习斯聍站在她身后云淡风轻看着曲漓,侧一侧身,还有在一旁低着头理衣领的简霓,理好后她抬起头,瞥一眼莫琪琪,再同样看向门边的人。 一句话没说,却又把立场表明得清清楚楚。 “怎么,人刚分没两天,上赶着捡人不要的破烂?” 习斯聍虽然从小就去国外,但她是北方人,说话那叫一个豪气,也毒,没掺杂国粹是给对方面子。 曲漓则是一直没跟人红过脸,尤其是直冲着她来就差没指着她骂的恶意,更是没有经历过,当下便白了脸,求助似的往教室内偏头。 卢靖封坐在池远灏桌边,抻着个腿抱臂和他聊天,而坐在位子上悠闲转笔的那人也在他的好心提醒下转头看了过来。 几秒便理清了当下情况,随后站起身,一手插着兜,一手握拳掩嘴咳嗽,身板仍旧挺直,慢慢往这走。 这期间,简霓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站在门边,和曲漓一道。 习斯聍眯了眼,“池远灏你什么意思?” 他仍旧在咳,这状况和简霓的比起来没好到哪儿去,咳完,侧头,比了个手势,坐在窗边的同学立马把紧闭的窗户打开了。 “感冒别老关着个窗,不透气,病还怎么好。” 得,就这句话,曲漓刚还挺着的肩膀立马垮了,习斯聍也在反应过来后抱起双臂一脸胜利者的神色看她。 他倒无心参与战局,朝莫琪琪伸出手,“药带没带?” “哦哦,带了。” 她本来是拿给习斯聍的,这会儿连忙从衣兜内拿出,连同棉签一起放在他手心。 接了,池远灏折过几人,走过简霓身边时扯了她手腕,带出几步,她也跟着倒退几步,随着他的动作转身。 周围人纷纷让,又一齐转过头看着两人拐了个弯消失在走廊里。 池远灏一到楼梯口便松开了她,一言不发的上楼,简霓站定在原地几秒,捏手心,也跟上。 习斯聍转回头,白了眼明显被打击了心气儿的曲漓。 “你要觉着自个儿能行,就上。不行就别瞎揽活儿,清楚吗?该是你的就你的,不该你的别瞎想。” “别天天想着接盘,你得看这盘里的菜你吃不吃得下。” ······ 天台门一推开,凛冽寒风争先恐后灌入简霓的大衣领。 手指曲起,插入衣兜,指甲划着兜里的烟盒,朝围栏边的池远灏走去。 他在拆药膏外盒,棉签放置在一旁的水泥台子上,拆完盒子拆棉签。 简霓静静站在他面前,等到他拆好,棉签沾了药,再一言不发的捋起左手袖子,雪白皓腕在冷风下露出。 那片被烫到的地方,已经有冒出水泡的迹象,棉签毫不犹豫摁上来,只是涂抹力道并不温柔,还有意无意的碾磨了下小水泡。 她垂着眼,轻轻说:“我疼。” “疼才长记性。” 应,力道又放轻。 “我不明白,你明明就做不到对我视而不见,为什么不肯听一句解释。” 要真不在意了,送药做什么,帮她涂药又是做什么。 “一根刺,刚扎心里时一拔容易鲜血淋漓,疼痛难忍,没法拔。但等时间久了,再拔,就没感觉了。” 涂完,药膏盖子拧回,整支塞盒内,又放置在水泥台,声色平淡,这话就像是随口一说。 简霓鼻塞,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都闻不到,更难受,指节在鼻下揉了揉,试图揉去鼻尖泛酸的感觉。 撩开剪到及肩的头发,让他看得更清楚。 说了两句不着调儿的话。 “我染头发了,池远灏。” “为你染的。” 昨天,简霓决定要去学校后,拉习斯聍一块随便找了家美发店,一开始说要剪,但围挡的披风一罩过来时,她又改了主意,说染个发。 差点没惊掉习斯聍下巴。 快及腰的长发一下剪到肩部,还弄了个烟灰挑染,她发量多又厚,那几缕烟灰发丝儿藏在最里头,披下时从后看不见。 现下简霓撩开让面前人看,等着他能有什么反应。 但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 他只是看着,未置一词。 天台冷冽的寒风吹不动他的眉眼,却把简霓那颗活跃跳动的心脏吹得逐渐冰凉。 “你之前问过我,肯不肯为你整一次头发,我现在······”抱着最后一丝丝希冀开口,也相当于是最后一次放下自尊的挽留。 “不重要了。”他极快打断,接着步子一转,做出要下楼的姿态。 心里头那根弦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开始崩裂,竖立的高墙亦开始轰然倒塌,平静的海面又开始翻涌,嘶吼着掀起巨大海浪。 简霓捂着心口倒退两步,背狠狠磕上坚硬水泥台。 “池远灏!” 声嘶力竭喊一声他的名字。 门边,正握上门把手的身影顿时停下,修长指节搭在那儿,看过来。 “你想好了。你要真下去了,咱两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我会把我的解释烂心里,你永远永远,都听不到那天晚上的真相。” 她边咳边说,右手也死死抓着胸前衣服。 她就那么等着,身体在等待中缓缓下滑,坐落到地面。 最后,等来的是他手指叩了两下门,再是一声“砰”,门关了。 海浪也随着这一关门声归于平静。 这下,偌大的天台就只剩下了简霓一个人。 潮落了。 这个冬天,真冷啊。 46 池远灏走了。 不知他做了什么决定,天台一别之后他再也没来过学校。 一星期后,池立森来思瑞给他办理休学手续,说好听点就是休学,哪天要来了还是继续跟着课程上。 池立森来那会儿恰好是中午放学,简霓在教学楼这边眼看着高大的男人走进办公楼,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热牛奶。 习斯聍从右边过来,搂她肩膀,“出去吃还是搁这儿吃?” 她自从一星期前上天台看到简霓整个人的状态后,便没再放她一个人待过。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俩人是彻底掰了。 莫琪琪从教室后门出来,补充:“今儿学校有红烧肉。” 简霓则摇头,说:“我得去找老王。” 异口同声:“为什么?” 她把空牛奶盒塞习斯聍手心,微凉的手接着划过习斯聍的手背,“有份作业忘了交。” “那我跟你去。” “你扔垃圾去,我自个儿过去就成。” “那给你十分钟啊,我们在楼下等你。” 太熟悉她了,一个眼神就知道简霓要干什么去了,无奈她的固执,也没办法管,索性随她。 简霓到办公楼后,却没往老王办公室去,径直找了一班的班主任。 “要找池远灏的家长?” 老师听了她的来意,问一句。 “对,有些事想跟他了解一下。” 那老师闻言,抬头看她一眼,学生之间的流言做老师的多少都会听到一些,但没证据的事儿他们也没法儿说,也找不到流言最先开始的地方,言论中的赞扬或诋毁哪些更真实,为人师表心里都门儿清。 于是他笔头往后面一指,“往那边走了。” “谢谢老师。” 走时如一股风,发丝儿都跟着动作扬起,衣摆也在动,没一会儿消失在办公室内。 简霓脚步快,但轻。还没靠近便听到两声咕哝,她停下,两手伸在衣兜里,静立。 “池立森你真的坏死了,这儿是我学校,唔······” 声音被堵了大约几秒,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怎么,你们校领导没见过学校情侣早恋?不就打个啵。” 语气流氓至极。 “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 女孩子愤愤回了句,然后急促脚步声响起,拐了个弯,又差点撞上走廊的简霓,她快速伸手扶,这才看清了,这是在卫生间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 池远灏那天大概是去送她了。 紧接着池立森也跟着走出,曲指敲女孩额头,“梁奚,笨死了,眼睛长哪呢不看路。” 梁奚笑着对简霓道谢,底下却伸脚狠狠踩了池立森的鞋,故意碾了碾。 “我有事找你。” 清楚他名字,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轻咳一声,索性直接表明来意。 梁奚愣了愣,猜想简霓是为了池远灏的事,偏头看池立森一眼,指了指楼下,“我先下去,你们聊。” “等我五分钟,很快。”他说。 等到梁奚下楼了,池立森玩笑的表情也收了起来,说:“我也不知道人在哪,别找了。” “没想找。我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休学,理由?” “不想待了就休学呗。” 他说话时始终没看向简霓,而是往楼下望,简霓也看过去,梁奚已经在楼下了,站在一棵树下等着。 简霓到这算是明白了,即便这个哥哥表面上从没过问池远灏的事,也不关心他做了什么过得如何,但还是会无条件站在自己弟弟这头,来对她。 “你也不用对我偏见,我没想让他怎么样。” “没想让他怎么样?”池立森反问,那双眼终于把视线挪回到面前人身上。“丢了半条命,你说这偏见我该不该安你头上?” “什么意思?” 她皱眉,问出这句。 “没什么意思,总之,分也分了。以前或者以后怎么个发展都成,我从来都没想着过问你俩的事儿,更别谈偏见。好歹也要成年了,他的事儿他会自己做主,你问我没用。” “我问的只是休学原因。” “不想待,就休。” 还是刚刚那句话。 简霓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后退一步,点点头,“谢谢。” 转身,大步走。 ······ 六月六日,高考前一天。 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得留下来布置考场顺便大扫除,简霓的座位靠窗恰好不用挪,于是翘着腿坐在课桌上玩手机,时不时接一下抹布,帮不敢踩桌擦窗的同学干活儿,悠闲得很。 五个月过去,她又换了个发色,染了头亚麻色,被老王批过好几次,分也扣了好几次,人愣是不改。没法儿,只好随她去,反正这颜色也不是特显眼,总好过习斯聍之前一头大红。 发尾长度依旧及肩,随着窗外夏风,垂在肩侧微晃,露出左边耳垂,一枚黑色耳钉。右手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听到有人唤她名字,抬头。 “简霓,你可以帮我擦一下吗?我不敢踩上去。” 叫简霓都比叫班里那几个男生来得有用,她个儿高,性格又随和,除了变得不太爱笑之外,都还好。 简霓视线对上去之后,女生愣了瞬,她的眼神太淡了,里头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自从池远灏不在之后就是这样的,要说人对她有影响吧,她又没什么反应,要说没影响吧,她变化又属实大。 她一颗颗解开校服外套扣子,脱下甩座椅上,里头连衬衫都没穿,一件露腰紧身T,将少女发育得愈发好的胸型裹得紧致。接着屈腿站上桌面,头没低,朝底下伸出手。 女生见状,立马把抹布递了过去,她当真擦了起来,擦得细致又认真,把上头灰尘全擦完了,轻巧跳下桌,再把抹布递回,转身出教室外边,去卫生间洗手。 洗手池旁排了小长队,都在等着接水搞卫生,简霓一身打扮吸睛,她站在最后,想伸手撑下巴,想起上边都是灰,作罢。 习斯聍是坐不住的,把自己活儿干完了跑出来找她,还没到简霓面前,被她乌漆麻黑的手心逼退两步。 “别过来,脏着呢。” “嘿你别碰我脸就成了。” 两人的发色跟对调了似的,习斯聍把红发染黑了,而一向不爱折腾头发的简霓反而染着头发。 “放假上哪玩?” 习斯聍拂开简霓左肩上落的发丝儿,问。 “先把期末考过了再说。” 她仰头晃了晃头发,队伍慢慢往前挪。 “还在意这事?” “爹妈在家呢。” 简爸简妈的旅行结束了,闲下来了,自然管起她各方面的事儿了。 “那你这两天晚上出不出来?” 习斯聍跟着往前一步,前头大约还有四个人。 “出去干什么?” 简霓现在挺烦去夜店,她不想搁里头碰见徐谦宇这二百五。她奇特的发现,自从她和那人分了之后,再看到徐谦宇都无所谓了,就算他每天搁她面前晃,她都能做到视而不见了。 而徐谦宇似乎真就只想搞黄她的这段关系,知道两人掰了之后莫名其妙安分了。 挺神经的。 “冤大头回来了啊。” “谁?” 简霓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觉着这绰号还挺耳熟,脑瓜里搜罗了一遍,懂了。 “你说柴亓?” “bingo。” “他回来开酒吧?” “诶,说不定呢。” 倒不怪简霓这么问,柴亓是她在国外认识习斯聍的时候顺带认识的一朋友,又帅又有趣一人,和简霓聊得特来,比他们叁人大个四五岁,爱健身,也爱泡妞儿,开了家酒吧,酷爱调酒,更爱喝,扬言要在世界各地都开一家他名下的酒吧。 挺搞笑,笑他是酒鬼,但也感慨他的坚持,到现在确实开了不少。 刚好排到她洗手,简霓开了水,低头笑,冲干净后甩水珠,习斯聍盖了张纸巾到她手背,她边擦边走,习斯聍在一旁问去不去。 从里头出来,恰好碰上前来接水的曲漓,边上那妞立马翻个贼大的白眼儿,“学人精。” 而曲漓再听到这样儿的称呼,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尽管习斯聍没少指名道姓的说她,她也从不回嘴。 习斯聍就好像一拳砸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每回都感到没劲儿,但见到她也还是嘲两句。 简霓按住她肩膀,说:“去。” 她注意力立马被扯回来了,“那我明儿晚上接你?” “嗯。” 边应,边对上曲漓的视线,盯了两秒,不甚在意往下落,落到挽起的袖子上,她的左边小臂露了大半截,而让简霓注意到的是,上头那隐约露出的黑色线条,是什么。 简霓的蝴蝶纹身在思瑞里头是公开的秘密了,谁都知道,但也没人想过去打小报告。就算告诉老师了她也不会怎么样,就凭她现在穿个短袖明晃晃露出手臂就知道了,人不在意。 但这并不代表,谁都能效仿。 47 隔天晚上九点,习斯聍开了辆敞篷,停在简霓家门外,拍了两下喇叭。 简妈在一楼听到了,上二楼敲简霓的门:“你赶紧出来了,人搁楼下等你,记得啊别喝多,回来别敲错门了,备用钥匙也带根。” “啊知道了妈,马上马上。” 应得着急忙慌的,实则半句都没听入耳。 简霓在房里头戴颈链,又往左手套了个银色蛇形手镯,蛇头咬蛇尾,环绕着整只手腕。 最后再对着镜子于颈间喷了点香水,拨弄两下头发,取了挂着的小包挎上肩,开门下楼,小跑着到大门边。 习斯聍坐在骚包的红色跑车内,鼻梁上架着副墨镜儿,悠悠往下一拉,抬着眼看她,吹口哨,“嚯,今儿晚上挺辣。” “哪天不辣?” 拉门上车坐进,先嘲了她的墨镜,“这大晚上,怎么还整墨镜了。” “以前兜风那会儿不都这样,我嫌风大,迷眼睛。” “今儿晚上不兜,怕你喝酒,酒驾查得严。” 轻车熟路拉开储物柜,拿出盒上回丢里头的烟,抽出一根,瞥了眼,简妈没在门口,咬着。 火机“咔”一声,燃了,涂了黑色甲油的食指悠悠敲烟身,做完一系列行为后,发现习斯聍这厮半天没发动车子。 催她:“开车啊你倒是,谁迟到谁买单,忘了?” “简霓,你知道什么叫美色误人吗你?还有,能不能把烟给我戒了,一天天就知道抽。” 习斯聍启动,瞟后视镜,驶出小区。 “你说我呢?” “要点脸。” “你刚不是看我看呆的?” 懒懒笑两声,没答她戒烟的事儿,右手腕搭窗边,趁着车速还没快,掸烟灰。 “诶。我说过没,我要是男的,我先娶你。你听没听过一梗?就是女生都觉得世界上所有男人全配不上自己闺蜜。” 习斯聍说完先自个儿哈哈笑。 边上的简霓撑额静默几秒,问她:“你当初对他也是这心态吗?” “谁?” 习斯聍秒问出口秒想扇自个儿嘴巴,还能有谁,姓池的呗。 车内一时安静,敞篷驶上快速线后速度也变快,途中还有驶过的车辆降车窗对着两人喊美女,全被习斯聍骂了个遍。 “这些男的搞什么鬼,见着个女的就瞎喊。这他妈是没见过女的吗?!” 后半句是对着车外说的。 她话音刚落,简霓突然回答:“我说的就是池远灏。” 夏日夜风呼呼吹,将两人的发丝儿全往后头带,习斯聍刻意弄的八字刘海也被尽数吹飞,可把她吹清醒了,不敢再瞎说什么。 “那行那行,咱好好儿的提起这人做什么。” “你以前会觉着他配不上我吗?” “那当然了!” 甭管池远灏以前是否和习斯聍有交情,她说的真话。 简霓点点头,不再问,把烟戳在脚边的烟灰缸里。 习斯聍暗自松了口气,正庆幸着糊弄过去了,她却开口说了一句话,叫习斯聍想忘也忘不掉。 她说:“其实是我配不上他。” ······ 两人不出意料的迟到了,习斯聍进了清吧门后先朝前台那走,很自觉的把卡拍台面上,对着店员说了桌号,再对着常政那桌竖了个中指。 一过去就接了波调侃,柴亓头发蓄长,前边遮了大半眼睛,往后撩,提酒瓶给两女孩儿倒酒。 “够慢的。习斯聍你那车怕不是龟速?” “放你娘的屁!我油门踩到底了,我不用等红灯的?” “哟哟。”柴亓笑得特欠,举起杯和常政碰了碰,常政心领神会,接上:“国外那会儿闯红灯最厉害就你!” 习斯聍一张嘴说不过俩,看一眼简霓。 她没往这看,注意力甚至都不在这桌,抱双臂侧着头朝右望,头发遮了一侧脸,只看到高挺鼻梁,今儿晚上她穿了件绿色挂脖吊带,衬得肩颈和手臂白到发光,下身还有条紧身黑色牛仔裤和双小高跟儿,悠悠翘起二郎腿。 就是没看叁人。 柴亓一眼就看出简霓的变化了,她回国之后两人都没联系过,另外两个也没给他说她的近况,他倒不在意,平时他也忙,要想知道什么问题,回来看一眼就好了。 现在看到了,也清楚了。 问习斯聍:“她怎么的了?头发剪了还染了。” “失恋了呗。” 那俩异口同声。 下一秒,戴手镯的那只雪白皓腕举起,撩开发丝儿,头也转回。 “失个屁。” 挺不服输的语气,端起桌面的酒一饮而尽,手背再一擦余留的酒液,唇角口红花了,横生一道红,媚态尽显。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抚平你失恋的痛?” 柴亓不清楚她谈的那段儿是如何的,满心想着打趣她,套点情报出来取笑两下。 结果话一出口,遭了对面和边上的人各一脚,铁青着脸闭嘴了。 然后正主发话了:“行啊。” “啊?!” 又是异口同声。 “诶,你答应这么快,想好了再答,和之前谈的那人还有没有可能了?” 柴亓点点她,又倒杯酒,套话的意思太明显。 简霓窝靠在椅内,双腿曲踩着椅边,双臂伸直搭膝盖,酒递给她好半晌,手指一直摩挲着杯口,低着头。 这期间习斯聍和常政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透过橙红酒液对光看了好一会儿后,启唇:“我就当他死了。” 说完,饮尽。 ······ 半夜两点。 柴亓的车停在她家门口,简霓推开车门下来,身形微晃。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免得你妈揍我。” 他副驾还坐着个醉鬼。 简霓朝后摆摆手,扶着路灯柱,等车开走,车灯不再照耀于她身侧后,低头干呕了两声。 晕得要命,这叁傻逼,非要祝她失恋快乐,庆祝她走出阴影,一直不停灌她。 转回身,想着回家,人是真醉了,看东西都成重影了。 手摸上门口的密码盘,但怎么按都是个错,备用钥匙也没带,烦。 当下,醉鬼没有丝毫的思考能力,也没考虑到可能会吵醒爹妈,伸手拍门。 “爸,妈。给我开门啊,我头晕。” “老简,赶紧开门,你女儿要睡外头了······” 从最开始的声儿大,到过后逐渐减弱,整个人侧靠在门上滑坐下来,昏昏欲睡,胃里翻涌,还想吐。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两声鸣笛。 简霓被吵到,挠了挠手臂上的蚊子包,扶门站起,抬手挡了照在脸上的刺眼灯光,眯眼,什么都看不清。 车又鸣两声,她稍微清醒点儿了,但还是没动,她觉着这人把车停她家门口本来就有毛病,还摁喇叭。 发了脾气:“你神经病?这我家外边儿,我爸妈睡了,别扰民啊,吵死了。” 回应她的是车灯熄了,紧接着一下摔车门声。 高大身影逐渐逼近,直逼她身前,越过她肩膀按上密码盘,“嘀嘀”两声,门开了。那人直接越过她走了进去。 哦,原来是她走错邻居家了。 简霓趁着还有点意识,慢慢挪动,贴着墙,挪到了自己家门口,然后没力气了,一屁股滑坐在台阶上,想着缓缓再起来。 后半夜,蝉鸣声微弱,空气闷热,只有几只饿极的蚊子不停围着她转,简霓烦的要命,身上估计不下十个蚊子包,整个人也被热得烦躁,难受得想哭。 边上的门突然打开,那身影再次出现在她跟前,紧接着她被打横抱起。 简霓一直坐在那就是为了醒酒,这么突然给她一抱,整个人颠簸了下,又开始犯晕,都没力气反抗,弱弱来了句:“放我下来。” 然后她的邻居真放了,把她放到了沙发那儿,再拿个毯子丢她身上一盖,一杯水放在台面后,就不管她了。 这样也好,这样她就知道,对方不是图谋不轨的。 简霓把毛毯慢慢的拉过来,盖好,挡好自己上半身暴露出的皮肤。 再来一句:“谢谢。” 还是一挺有礼貌的醉鬼,没醉死过去。 好半晌,那道立于沙发前的身影逐渐靠近,最后,蹲在她跟前,看了半晌,伸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心。 可惜,沙发上的醉鬼头一歪,眼一闭,早睡死过去了。 48 清晨第一缕光打在简霓脸上时,她是懵的。 慢慢眨了眨干涩的眼,坐起,毛毯从肩膀滑落,半边身子都是酸麻的,昨儿窝在沙发上睡属实委屈她了。 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边揉肩膀边下来,茶几上放着她的包,拿过看了眼,东西都还在。 手机电量低于百分之十,看顶端时间,七点十五。 头疼又晕,酒精过量的后遗症,揉肩膀的手改成揉太阳穴,站起来走两步时,高跟鞋敲地的声音回荡在整幢楼里,简霓一惊,连忙又蹲下,把鞋脱了拎着,近乎安静又迅速的跑出门回了家。 大门“咔哒”一声合上时,二楼的房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 身穿家居服的人边系衣服带子边往下走,目光触及沙发时一顿。 深色沙发空无一人,毛毯凌乱搭在扶手,茶几上的醒酒药没拆封,就连倒好的水,水位线也丝毫没有变化。 六月盛夏,日光在清晨就足够强烈,简霓赤着脚到后院门那儿,抬脚赶跑了在台阶上酣睡的野猫,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再慢慢地,推开门。 一楼没动静,她到冰箱里拿了瓶水,快速跑上楼,锁好房门。嗓子干得不行,鞋子随地甩,拧瓶盖猛灌一口,沁凉液体入喉,整个人都醒了。 她他妈的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进浴室里洗了个战斗澡收拾好自己,开了吹风机,热风嗡嗡吹着头发,吹干。 躺床上时抓过柜面的遥控器,“嘀”一声,空调开了。 睡前照例玩会手机,昨晚习斯聍逮着几人合张照并发了微博,让她赞,她还没理,现在得去看看了,免得习斯聍酒醒之后跟她闹。 一张live,她p也没p就直接发了,幸好四人颜值能打,不需要这玩意。 习斯聍在最前头拿着手机,摄影角度恰好能把四人全纳进去,她闭起左眼咧嘴来了个wink。简霓手搭她肩头,下巴也搁上头,胸前衣领低,露了点儿乳沟,眼妆特意化得魅,眼线翘,再耷拉点眼皮,面无表情的样儿活像只厌世的小猫。 后头那两损友自不用说,各摆各的帅气表情,但都互相搂着对方胳膊,哥俩好的样儿。 照片是以闪光灯拍出片的,图片内容短暂亮起又暗下,简霓只维持了一瞬的“厌世”,又立马回归冷漠神情。 习斯聍发博时艾特了她,附文字:好久不见。 于是她的小粉丝闻声而动,全都涌到了习斯聍的微博下各种夸,夸她这个不爱营业的正主以及努力营业正主给她们吸美貌的习斯聍。 简霓窝在被窝里头,看得困巴巴的,点了个赞就关上手机。 一切如常,只是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来不及想,就这么睡着了。 ······ 六月九日。 再去学校时简霓便成了准高叁生,她边走进校门,边扯领结,还顺带感慨了下时间过得够快。 捋头发,整包里的东西,慢慢走到了公示牌前,侧头,只一眼,很快收回,继续低头整理,上楼。 来到叁班,有来得早的同学已经在那挪桌子了,看到她进来,打招呼。 简霓点头回应,到自己桌前,把东西一股脑儿的塞进去,垂眼盯着桌面上一堆吃的,眉毛逐渐蹙起。 陈莎恰好接了水路过,打趣她:“今天换口味了,火腿叁明治哦。” “你喜欢吃?” “挺好吃啊,火腿的。” “那给你。”说完,把桌上的叁明治塞给她,“牛奶,也拿着。” 有一样说一样,于是统统都丢给了陈莎。 陈莎抱着堆东西,都快拿不稳:“不是,简霓你好歹吃点,人天天给你送,多有毅力啊。” “不需要。” 答得淡漠,想着这次要用什么法子让对方不再送,人就来了。 “简霓,有人找。” 后门的同学喊她,她起身拉开椅子出去。 齐蔺松等在门边,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时不时看向他,简霓出来后,他眼睛一亮。 “学姐,吃早餐了吗?” “我让你别送。” 光又熄灭。 简霓一顿,反问他:“齐蔺松咱有过交集吗?你一天天的送吃送喝,时不时表个白的,有没有想过你的喜欢来得太无厘头了?” 齐蔺松眼里的光暗得更彻底,原来她除了知道名字外,根本都不记得自己。 “我给你送过药。” “你是那高一的学弟?” “想起来了?” 声音稍稍雀跃。 “哦。” 其实根本没想起来,只不过这事儿与那姓池的沾边,她就记得格外清楚。 “是你本意吗你就邀功?就因为这喜欢的?肤浅。” “可是你刚问的是有没有交集······” “这算什么交集。”她毫不留情打断,“以后别送,我也没吃过,挺浪费。” 齐蔺松又一次失望而归了,他下楼时差点儿撞到人,险险避开,对方从他身侧过,他也没在意,失魂落魄的继续往下走。 曲漓正从教室后头迭一堆的桌椅那拖出自己的,下边的拖出来后下盘不稳,在上的椅子剧烈的晃,摇摇欲坠要往下砸,曲漓避之不及,正要抬手挡,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却没来。 睁眼,有人帮她托住了椅脚,曲漓愣愣眨了下眼。 而池远灏在她愣神的空档已经把桌椅给稳固好了。 “回来了?” 问得苦涩,像极了等待心爱之物已久的人。 他以鼻音发出一声轻“嗯”,之后再没下文,抽了张纸巾擦拭桌面灰尘,又到后头帮曲漓把桌椅搬好了。 让曲漓注意到的是,他头发蓄长了,不再是寸头,回归了之前的模样。 一缕搭额前,剑眉凌厉,身姿板正,单手抄兜,给她搬好桌椅后径自坐位子上,划拉手机,从曲漓在后的角度看,这界面眼熟,但具体是什么,她没想起来。 上前两步,他听到脚步声,很快退出界面。 ······ 习斯聍踏进班内,瞄到那眼熟的后脑勺时挺懵的。 叁步并作两步到他桌前,手掌拍上书本,“什么时候回的?” “前段时间。” 一个模糊的回应,既没说清具体是哪天,又答了她的问题。 “简霓知道吗?” 她极快抛出一个试探性的问话,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丝的波动。 就连曲漓听到这话,都看过来,也想着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可惜,没有,听到这名儿,他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拨开习斯聍的手,翻了一页。 一人心气提起来了,一人则松了口气。 姗姗来迟的卢靖封和刘旭林面色如常的进班,看到池远灏在也丝毫不惊讶,习斯聍就知道了,这几人瞒着自己呢。 确实,毕竟在他们眼里自个儿是和简霓统一战线的。 习斯聍烦躁的回位子上坐下,自从池远灏走之后,徐谦宇被卢靖封强行排挤到了别的班,于是习斯聍又成了单人单桌,不过这样也好,她看着那人也烦。 只不过她现下烦的是,她要怎么和简霓说。 要不是她清楚,简霓从始至终没放下,她也不会跟着心烦意乱。 49 课间,陈莎拿了本题集来找简霓,大刀阔斧的拖了一旁的空椅子坐着,题册摊开。 “这个,就这题,我觉着,数学简直是我的天敌。” 简霓先看了题目,然后在草稿上代公式运算。 她边上的窗子半开着,早晨的光照入,给垂在一侧的发丝儿投了一束阴影在稿纸上,那片儿的头发也被照得镀了金,发尾挠着脖颈,简霓嫌痒,扯出右手腕的电话圈皮筋儿,麻利扎了个高马尾,继续算,这期间嘴唇蠕动,似在念着该怎么写下去。 算完,侧头,刚要开口讲解。 走廊一道身影缓缓踱步,恰好就在她抬头的一刹那走了过去,一闪而过的侧颈和耳骨。 发愣,握笔的手指收紧,用力,指尖发白。 “简霓?怎么了。” 陈莎看她一直没说话,提醒。 “没什么,”收回视线,垂目,一手按压直尺,一手握笔在图形上画了条笔直的线,“这儿,先画个辅助线。” 她语调慢,讲解得细,可陈莎却觉得,她心思不在上头。 第二节,老王的课。 简霓没在听,肘部撑桌面,两指抵额,微风吹得马尾轻荡,发尖扫着后颈。 她靠窗坐,底下有什么声儿都清楚得很。 课上一半,窗外先是几下口哨声,短促。她想着事儿,烦得很,伸了个手朝底下比中指。大概是看她一眼不搭理,短哨开始变长,卯足了劲儿吹。 简霓不堪其扰,才反应过来是冲着她来的,探头看了眼,徐谦宇这厮站在玉兰树下,握着细长树干,见她终于看下来,笑得特流氓,手晃了晃,上头的枝叶和花苞也跟着晃,有不少往地上落。 还以口型对着简霓,叫她名字。 傻逼。 白他一眼,然后反手重重合上窗。 “pong”,声响不小,靠着讲台捏课本振振有声的老王以及周边的同学一一看过来,简霓垂着颈,掩饰了自己极度不爽的表情和心情。 这样的情绪一直保持到下课,连老王课后说了什么都没听,只知道说完了,得跑操去了。 一出班门,习斯聍照例一个熊抱扑过来,两手挂她颈后,脸也不停蹭她肩膀。 周围人习惯了她的行为,其他人面前和简霓面前,两个样儿。 是高冷御姐和粘人精的反差。 简霓也照例指头抵她额头,推开些许。 “停,抽什么风。” “今儿什么香水,好闻,给我买。” 哟呵,挺不要脸。 “英国梨。别撒娇,我还靠你养活我,习斯聍,我多久没接活了不清楚?” “你自个儿不想营业,赖谁?!” 她是真懒得营业,就想安安静静给模特拍点照片,不想接广告当自媒体博主,先前买的小相机说拍点校园生活,也暂时作罢了。 推不开这人,任由她黏着自个儿下楼。 习斯聍一路上欲言又止的,直到快跑操了,还支支吾吾的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有话直说。” “我想说······呃。”眼珠子滴溜溜转,在简霓逐渐失去耐心的表情下,“问你去不去暑期旅行,思瑞举办的。” “什么?” 简霓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在搜索这是个什么活动,没搜索到只言片语。 “老王没说?算是高叁前的最后一次活动,放松放松,全凭自愿的,可去可不去。” “哦,然后呢。” 刮来一股风,相对而立的两人额角碎发被带起,九点的太阳挂高空,红色塑胶跑道金光灿灿,晒得准高叁生不满,晒得人群里冒出一声声的“热”。 简霓拨下她黏在颈侧的发丝儿,静静等她回应。 “我就是来问,你去不去。” “你确定想说的是这个吗?” “······”感叹于她对自己的了解,话一问出口习斯聍便小小的吸了声气,“确定。” 还是别说了吧。 “你们都会去吗,一班的。” “应该吧,刚才老班问有没有人不想去的时候,还没人说不去的,因为听说是在海边。” 夏天,海浪,椰子树。 谁能不心动。 拨发丝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习斯聍的肩膀,目光偏几分,“去。” 说完,握上她双肩,将她整个人转过身,“跑操了。” 习斯聍也就在她这一行为下,与往这边悠闲踱步而过的池远灏打了个照面,他边走边剥开一根棒棒糖的糖纸,塞嘴里,糖纸随手丢进灌木丛边的垃圾桶。 所以,根本都不用她说的。 简霓早就到了。 习斯聍忍不住想转头看简霓的反应,却被她推着走了好几步,“霓啊,霓,你别推我啊。” “回去吧,别迟到。” 听不出情绪的回答,就这么被推着回了班。 习斯聍回队伍里排着后,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没给前头那人一脚。 但也差点儿泄露气性,尤其是在看到学人精曲漓递了纸巾给池远灏,而对方接了之后。 妈的。 她秉持着不给简霓丢人的想法,忍了整整一个跑操的时间。 ······ 晚上,简霓捏着张暑期旅游同意书回家。 简妈大致扫了两眼,“你们学校活动还挺多,挺丰富。” “也就这一次了!” “在什么时候?” “月底吧,放暑假那会儿。” 简爸洗了盘青提出来,水淋淋的,简霓要伸手扯一颗,被她妈揍了一掌,“洗手了吗就吃!埋汰!” “嘁!” 简爸问:“去多久啊霓霓?” “估计一星期吧。” “那行啊,清净一星期了咱。” 简妈嚼着颗青提,在边上补刀。 被爹妈嫌弃不是一两次,简霓习惯了,洗了个手过来吃青提,她妈也在这会儿提笔签了字。 吃了饭后,简霓奉母上大人的命令提着垃圾出外头扔。 一手拿着个刚洗好的梨,踩双底松软的人字拖,一手提垃圾袋,没手开门,梨咬嘴里,再拉开。 夏日的傍晚,每隔几米的路灯下皆有几只小飞虫,垃圾区离她家这边有段距离,而她出门没喷防蚊喷雾,走出二十米后,腿上已经有两蚊子包了。 边咬梨边挠蚊子包,还得对着路过出来散步的左邻右舍热情打招呼,属实是件难事儿。 丢了垃圾后从后门拐出去,到药店买了两支止痒药膏,顺带去旁边的711买了支冰棍儿解暑,小区后门边上栽植几株灌木丛,简霓刚要走进时就听到里头有两声猫叫。 叫声微弱,像是饿极了。 于是又掉头回便利店拿了两根玉米肠,撕开包装蹲到灌木丛前,喵喵叫了两声,试图把里头的猫引出来。 一阵窸窣响声后,透光的灌木丛里,慢慢的出来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奶猫。 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长得还小,吃火腿肠都费劲儿,而且吃了两小口就扭开头,不乐意了。简霓只能再去买了小碗和热牛奶,把猫提起抱着,奶倒碗里让它喝。 一路抱进小区里,连四肢上的蚊子包都顾不上,满眼都是这小东西,心里想着简妈会不会让她养猫,该怎么说服她爸妈。 拐弯,即将到后院门时,简霓抬眼,愣住,浅淡的笑意瞬间沉下去。 曲漓背着包,站在她的好邻居家门外的路灯下,低头,踢着石子。一辆纯黑的幻影停在她面前,车灯没开,里头没人。 然后,与她家后院门相邻的门打开,池远灏穿一身黑出来,左手抄兜从里拿出车钥匙,看也没看的路过曲漓,欲要开门,曲漓立马喊住他。 池远灏才停下,侧过身,车钥匙在手心里一抛一抛,而他稍稍垂首,在听曲漓说话。 曲漓两手背在身后,食指互相绞在一块儿,微微踮脚,面对喜欢男生时的少女姿态尽显。 简霓站在距离两人十米开外的道路中央,望着这一幕,皱眉。 脚下挪不开步子,奶猫舔舐碗里牛奶的声音逐渐变弱,她没注意,手心收紧,仍继续看面前这一幕。 他抿唇听完她的一番话,曲漓在说话过程中慢慢的凑近他,唇畔也愈加近,手即将要攀上他的肩。 他没推开。 简霓眉心拧得更紧,手臂上忽然传来刺痛,她反应不及,先松开手,受制衡的野猫获得自由后飞快逃窜进一旁低矮的灌木丛里,窸窣一阵响动后没了踪迹。 喝了大半的热奶被摔到地面,在地上溅开一圈乳白色印记,她的左手臂被猫抓了两道四五厘米长的伤口。 简霓只呆愣看着这一切,感受不到痛感似的,没有丝毫反应。 池远灏抬头往她这落了眼,曲漓则连忙低声抱歉,退开两步,转过身,也与简霓对上视线。 两人都在看她,但她不知道该看谁,视线在对面两人的脸上来回徘徊,最后,看了池远灏一眼,压着心气,然后默不作声的,踩着松软的拖鞋,打开自己家的后院门,再重重甩上,把那气氛压得她快要窒息的修罗场隔绝在门后。 简爸简妈从前院穿过大厅,便看到自己从小就牛气冲天的女儿,此刻安静坐在后院的秋千椅上,一言不发低着头。 夫妻俩对视一眼,很快下了结论。 青春期。 小孩儿有心事了。 两人看得出来她情绪不对劲儿,到她面前时说话声儿也轻。 “怎么了霓霓,出去倒个垃圾回来,不高兴了?” 她爸在边上补了句:“那下回爸爸去倒垃圾就好了。” 父母关切的话语来得突然,好半晌,简霓才慢慢捋了把头发,吸鼻子,举手臂让他们瞧上头那冒血丝的抓痕。 抬头,红透的眼眶以及委屈巴巴的哭腔:“我被猫抓了。” “好疼啊。” 50 当晚,简霓发了条新微博。 这是时隔两个月以来难得的营业,虽然不是自拍,却也够她的小粉丝们沸腾一会儿。 一只细白手臂,以及两道新伤。 伤口不深,但她皮肤嫩白,横亘在上头就显得有些可怖。 没什么内容,只有一个句号。 一个经常活跃在她微博评论区里的铁粉评论了句:感觉姐姐心情不太好。 简霓看到了,然后,点了个赞,一下就把这条评论顶到了最前面。 翌日清晨,她早早起床,顶着困意洗漱换衣服,昨晚预约了打狂犬疫苗,今天得去。 没让她爸妈送,自个儿出来了,刚合上后院门,旁边的车库也打开,接着,一辆库里南缓缓驶出来,停在她面前挡住去路。 副驾车窗降下,池远灏咬着烟,右手腕骨搭着方向盘,偏头看她:“上车。” “不用,不顺路,不麻烦你。” 用叁连“不”来拒绝他,态度冷漠至极,看也不看一眼他。 “我正好路过医院。” 简霓一愣,先不管他怎么知道自己得去打疫苗的,就当下她这脾气,理都不想理,翻他一白眼,往边上空地挪,越过车,步子迈得特快。 接着,车门声也被甩得巨响,身后那人来得更快,烟雾比他先一步飘过来,然后左手腕被拉过,人也被扯得转过身对着他。 他垂目,恰好看到了那两道抓痕,拇指抚过,极轻极快,简霓没注意,瞪着他。 “既然划清界限了,那么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 “上车。” 他像没听进去似的,手仍圈着她的腕。 “我他妈不上!” 简霓这下真生气了,踹他小腿,挣扎,但敌不过这人力道,生拉硬拽的把她带上副驾,扯好安全带,甩上车门后极快绕到主驾上车,脸上情绪莫测。 简霓一路骂骂咧咧的。 “池远灏你烦不烦!” “这他妈不是你甩的我?管东管西做什么!” “您乐意了就把我哄着供着,不乐意了就把我丢一边儿,真有情趣啊你!” 情趣两字被她念得咬牙切齿的,而他始终都没应声,听着她对自己的各种人身攻击,也没反应,看着路况,在她的怒视下,打了方向盘,左转。 简霓骂累了,懒得出声儿了,拿出手机点蓝牙,结果自动连上了车里的。 又一愣,悻悻收进包里,说:“一声不吭的消失,又一声不吭的出现,很好玩吗?” 话音刚落,恰好,车停在医院门外,简霓没等到回复,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推开车门的一刹那—— “没有消失。” 她猛然回头看,他依旧没看她,注意力全放在后视镜那。 倍感无趣,副驾门“砰”一声合上,她离开的背影怒气冲冲,再一回过头时,那辆库里南已不在原地。 ······ 池远灏现今真当得起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形容,差不多消失半年,又突然杀回来,丢四个字让她各种摸不着头脑后再次消失了近一个月。 七月一日,暑假假期正式开启的第一天,简霓早上七点整就被简妈从床上薅起来推进卫生间洗漱。 “妈,困死了真的困死了。” “你们学校不是搞活动呢?别墨迹,赶紧洗漱收拾好送你去学校。” “啊我昨晚装好行李了啊,困死了,真困,要不别去了我。” 整个刷牙过程都是闭着眼进行的,耳边又是她妈的唠叨,听得简霓不厌其烦,反手合上浴室门,漱口。 “不行啊简霓,妈妈都签字了的,必须去啊。不然这几天,我陪你爸去别的地儿,没人在家管你。” 紧赶慢赶的被她爸妈催着出家门,在车上眯了没到四十分钟又被赶下车,提着行李去队伍里集合。 偌大操场里全是一个个方块队伍,而带队老师站在队伍最前头点人数,简霓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打着哈欠拉着行李箱站在了最末尾。 习斯聍从一班末尾溜过来,站她身侧,“霓你今儿是不是又起晚了。” “嗯。” “我可烦,我不想和我们班的一块儿。” “咋。” 困得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多说一个字她都嫌累。 “学人精呗,我看着她我就烦。” 老王点到队伍末尾,看到两人,也没说什么,在实到人数的表格那写上数字。 闻言,简霓往一班那看了眼。 曲漓正从背包里拿出盒牛奶递给他,他摇摇头,没接。晨曦光芒照耀在二人身上,真是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简霓敛了眼内情绪,视线瞥回。 一旁的习斯聍瞅着她,搓了两下胳膊:“霓你能别冷笑吗,怪可怕的。” “我哪有在笑?” “心里,我听到了,搁那冷笑呢。” “放他娘的屁。” 淡淡爆句粗口,惹得习斯聍大笑,搂她胳膊不停说她可爱。 但只有简霓自己知道,她在不爽,很不爽。 心心念念的海在邻市,要坐大巴过去。 叁班的挨个儿上车后,简霓才发现,这辆大巴的位不够,而该死的是,一班的那辆恰好多了个位出来。 于是她被老王请去了另一辆,认命的放了行李上车。 更该死的是,他妈的只有池远灏边上有位。 去他娘的。 简霓又在心里默默重复一遍。 卢靖封和刘旭林还有习斯聍叁人,或许不止,其他人亦是,用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眼神来看待这对昔日曾经甜蜜过一段时间的,恋人。 卢靖封就在池远灏座椅后头,站着,指了指他边上的空位,以调笑的表情看简霓,想看她该如何应对。 习斯聍竟然也不给她解围,简霓飞她一眼刀,慢慢的朝倒数第叁个座位走。 视线中心圈的当事人一直侧着头,肘部撑在窗边,看也不看她一眼,丝毫不关心当下境况。 直到简霓来到他面前,摘下一侧耳机,漏了一丝耳机里的音乐出来后,他才施以正眼,同时合上摊开在腿上的书。 装。 使劲儿装。 “我要坐靠窗。” 意思是,你给老娘让开。 她一副拽了吧唧的语气,使得池远灏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All my friends are heathens, take it slow.” “Wait for them to ask you who you know.” 一侧耳机里漏出的音乐歌词搭配当下她的表情以及二人的气场,诡异得很,莫名其妙的磁场碰撞。 卢靖封敏锐的察觉氛围到不对劲儿了,要开口说话时,一直面无表情的池远灏,握着书脊,往外边的位挪,并移开腿。 简霓顺势走了进去,坐下,耳机也重新戴回去。 微弱音乐声消失。 靠。 ———————— 她耳机里的:电影《X特遣队》主题曲——《Heathens》 51 四小时的车程,老师在前排坐,学生在后排闹。 习斯聍原本还想过去把简霓揪到自己这边儿来坐,但她周边一圈的人都怵池远灏,加上卢靖封这厮又把她扯到最后排玩扑克,她就这么把事儿给忘了。 这是整个年级第一次集体出行,还都是自愿,除了特殊情况不能来之外,没一个落下的,实属难得。 思瑞高中也是第一次举办这样儿的大型活动。 学生们都很兴奋,从一开始上车后的拘谨,再到老师批准能玩闹之后,都嗨起来了,还有人带了蓝牙音响出来,放了特炸耳朵的歌。 简霓从上车开始就在犯困,眼罩戴好了,耳朵却隔绝不了吵人的声音。 一群人把Beyond乐队的歌唱了个遍儿,满是情怀。没一个在补觉的,只有她,困巴巴的撑脑袋。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声儿突然就小了许多,简霓戴着眼罩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细微动静,她手掌往下移,撑脸,头顶抵着玻璃窗,就这么睡着了。 ······ 睡了一路,做了不少光怪陆离的梦,让她尚还记得的便是池远灏这厮在梦里和曲漓你侬我侬的画面。 被习斯聍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燥着,没戴U型枕,但出乎意料的是脖颈睡得并不难受。 扯下眼罩适应光线时眉一直紧蹙,旁边坐着习斯聍,车上只有她们俩和司机了。 司机一直在前头催促她们下车,而简霓侧头看向窗外,大巴恰好停在海边公路这儿,旁边就是海,隔着车窗都能听到阵阵海浪声,加上视觉效果,特别美。 淡淡看两眼便转回,眉头依旧没松开,还沉浸在梦的情绪里头,极度不爽。 两人拉着行李箱到酒店大堂时老王还在点人数,习斯聍提前报备过说留下来等她,所以一班那老师没管。 见着简霓慢悠悠过来,他赶紧递了房卡,还挺着急的样子。 “他们老师这几天也有团建,好不容易放松的。”习斯聍低声在她耳边说。 怪不得。 说思瑞的投资方大方吧,人让坐大巴来。 说不大方吧,这住的酒店又靠海,绝了。 房间在八楼,位居中间,815,还是一人一间房,真够豪的。 从刷卡进门开始,习斯聍就已经感慨了不下十次“豪”,特别是当她看到简霓的房间阳台恰好面朝海边,嫉妒死了。 “啊啊,霓霓凭什么我的只能看到椰子树!” “椰子树······也挺好的。” “好个屁!” 躁郁的心情在看到滚滚海浪时已经好了许多,顿时有待在这儿不想走的感觉。 她面朝大海伸个懒腰,打算洗个澡补眠一会儿。 行李箱摊开放,习斯聍瞄到里头五颜六色的衣服,长长的“Wow”一声,“可以啊你,挑战权威?” 简霓的行李箱里头,各式各样的吊带以及露背长裙。 “还成,比基尼没带。” 算收敛的。 “啊?你怎么没带,我带了,还是绑带式的。” “那你穿,外头披件薄纱可以,我带了。” “还是我霓靠谱。” 随便翻出件T恤,皮筋儿绑了个丸子头,踩着酒店拖鞋进去洗澡,水声哗哗从里头传出来时,习斯聍也慢慢合上了815的房门。 而她一转身,池远灏恰好从对面的房间出来,也关上门,习斯聍再一看房号,816,靠。 孽缘吧。 池远灏直接越过她走了,到走廊尽头,拐个弯,人不见了。 习斯聍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只当这是巧合,摇摇头,拉着行李箱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 到酒店之后学生们属于是半自由的状态了,老师不要求集合或者集体去玩,只要别离开酒店附近,注意好人身安全,都可以。 简霓补眠醒来,还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不想动,空调风慢慢吹,声儿很静。 直到习斯聍耐不住寂寞连打了五个电话,才把她从床上催起来,踩着自己带来的人字拖,宽大T恤裹着全空的曼妙身体,到卫生间伸了个懒腰,洗把脸,清醒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她点开手机随机播放音乐,开始往脸上拍护肤品化妆。 速度很快,随便点缀就好,叁四首歌的时间,一个清透淡妆就好了,再抬手撩衣服,绵软胸脯随着她举手的动作抖动几下。 习斯聍在外头等得快要开始拍门时,815的房门倏然拉开,先是淡淡香气扑鼻,一股檀木香,再是一整个盘条靓顺的人儿站面前。 她很鸡贼的带了两滑板来玩儿,不然光下海游泳没什么意思。 简霓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换了身舒适又轻便的衣服。 宽大白色背心,里头一件黑色裹胸,下身一条阔腿深蓝牛仔裤,再踩双板鞋,搭配她今儿的淡妆,慵懒又潮。 “走,遛滑板儿。” “你的儿化音其实可以稍微改改。” 滑板儿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习斯聍被嫌弃也不生气,就笑,推她肩膀一下,两人有说有笑的进电梯再出来。 沙滩上有人在打沙排,不清楚哪个班的,一堆人,闹哄哄的。 距离沙滩不远处还有个球场,也有人在,运动场所几乎都被男孩子们占了,女孩儿们则穿着清凉,每人手上都捧着个椰子,化了精致的妆,在自拍。 这么一看两人反倒像个异类,一人拎着一滑板,简霓的及肩发随着她的助跑,被风吹得往后扬。 将滑板往地上一放,整个人轻盈的站了上去,一开始稍稍不稳,但很快便适应,一下就滑出了大段距离。 她右手朝后,摆了摆。 习斯聍见状,也助跑,上板,快速跟上。 很快吸引了一大票人视线。 女孩儿玩滑板,还玩得这么溜,少见。 “简霓你别给冲海里了!” 她们玩的这条线是环海公路,再路过球场之后旁边就全然是海了,习斯聍怕她玩儿太猛,劲儿上头了直接跳海里游泳去了。 确实是嗨了,所以没看到从左边的便利店里咬着根冰棍儿缓缓走到路边的徐谦宇。 徐谦宇看着从远处过来的她,恍惚,多久没看到这样儿的简霓了。 自由的,迷人的,不受拘束的。 简霓放慢速度等习斯聍的空档,逐渐接近篮球场边,这球场建得有意思,靠海的两面围了拦网,让球不至于飞出去。 她瞥到了一旁的徐谦宇,没打算停,想着滑到前头再停下来等。 结果,右侧飞来一球,骨碌碌的往公路中央滚,简霓再转回头时避之不及,这颗球当了她的临时刹车板,以至于她停下来时整个人往右边草坪一摔。 肘擦地,腿穿了长裤得以幸免,手臂外侧就不是了,她几乎是刚倒下来,就感到火辣辣的痛。 徐谦宇往嘴里送冰棍儿的动作一顿,最后快速塞嘴里跑过来,想扶她,被滑着滑板速度比他还快的习斯聍拦了一道。 习斯聍也不敢碰她,只是一个劲儿的问她疼不疼。 简霓火气直接上来了,当下根本不管自个儿是不是没注意看路,先怒瞪一眼让她不想在原地停下的徐谦宇,再转过头,看着球场边的一群罪魁祸首们。 池远灏也在场上,他反应最快,撩过篮网下的冰矿泉水,朝这快步走,其他几人慢半拍反应过来,才愣愣跟上。 等他来到简霓面前时,她就如同一个随时要爆炸的气球,瞪着,看着,眼神像刀子,狠狠凌迟他。 一句“有病”还没骂出口,人先蹲下扶她,冰矿泉水随后贴上右肘部,那儿擦掉一大块皮,红彤彤一片。 然后,问也没问简霓的意见,手穿过腿弯直接打横抱起她,见着其他人还围在这,说:“我送她回。” 或许人还是那个人,做事儿雷厉风行不容人拒绝。 就连抱前女友都抱得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 习斯聍都顾不上抱她的是池远灏了,拎着两滑板要跟着一块回去看她伤势,被卢靖封拦了。 “大小姐你有点儿眼力见儿,人好不容易独处。” “滚你的,卢靖封我看你才是有点眼力见吧?你哪只眼睛看她想跟你哥们独处了?”怼他两句,又看回一旁立着吃完整根冰棍的徐谦宇,更没好气,“你他妈也滚!” 徐谦宇一向不跟习斯聍计较,耸耸肩,走了。 “哎呀,大小姐,消消气,这不挺和谐的?” “爬远点儿!” 反手拍上他脑袋,卢靖封知道这老虎须拔不得,拉着几个球员赶紧走了。 ······ “得,人都不在了,别演了。” 她瞥一眼池远灏的侧脸,闷闷开口。 想撒气没处撒。 “没演。” 他说。 “你不说当没认识过?其实你也算不上什么好马,回头草就别吃了。” 简霓视线往右偏移,恰好看到与同伴结伴而行下来的曲漓,曲漓也看到了二人,微愣,旁边的女生见状,手扯扯她袖子。 是以此,才来了这句话。 他也看到了,但仍旧面不改色。 简霓皱眉挣扎两下,他抱得更紧,“别动。” “新欢和旧爱一道,你癖好挺特别。” 她淡淡讽刺。 52 这句话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凝滞。 他径直掠过曲漓身边往酒店大堂里走,曲漓没理会友人不停的努嘴示意,咬下唇,垂眼帘,拨开友人的手。 “开门。” 他抱着简霓站在815的门口。 “你先放我下来。” “开门再说。” “我不想开,你别进我房间。” 池远灏点点头,“行,那去我房间。”说着,微侧身,调转方向。 简霓觉着他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两腿在半空扑腾两下,“门卡在我口袋!” 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来,展臂,“嘀嘀”两声,门应声而开,他脚尖推门,抱着她走进,简霓无奈捂上眼,池远灏很快便看到了她床尾上摊开的那条纯黑蕾丝内裤。 但他没什么表情,大概是之前和她做多了,没想法了。把人放下,然后拿了她的门卡出去。 行吧。 简霓两手撑床尾坐着,除了脚腕子擦伤,还有手肘破了皮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伤了,就是这裤子,她这一倒,沾了不少泥,估计池远灏抱着她那会儿手臂上也蹭了不少。 那人估摸着下楼买药了,于是她找了条休闲短裤换上,然后拿着牛仔裤进卫生间里头洗,她洗得认真,和裤管上的泥奋战着,丝毫没注意房门打开了。 池远灏一进房间就听到里头的开水声,她还没关门,在那洗东西。 当下便皱了眉,提着的一袋药往置物柜一放,走进卫生间里两指勾住她后衣领,一手护着手肘,使劲儿把人拽出了卫生间。 “你干嘛!我裤子没洗!” 她倒退着走,方向感掌握在他手里,这感觉很不美妙,也几欲被扯得要朝后倒,步子走的踉跄,他手往她腰后扶了把,把人重新拽到床尾坐着,那条蕾丝内裤已经被她收了起来。 “上药,我洗。” 成,能两个字形容的绝不展开多说,半点儿温情没有,是对前女友的态度了。 说完拿过置物柜上的塑料袋,整个儿往下倒床面,一堆治皮外伤的药膏散落在白色床单上。 棉签沾湿,单膝跪在她面前,左手握上她的前脚掌,细细擦去上头的沙子和脚腕的血渍,她没吭声儿,看他给后跟破皮的地儿擦好药,他买的红药水,没什么味道。 擦完脚后跟,到手臂,他干脆坐在简霓身侧,她手肘伤的面积比后跟的大,几乎是湿棉签刚触上,她便疼得瑟缩一下手臂。 那人动作也跟着一顿,再擦时力道比先前更轻,还伴随着哄小孩儿似的呼气。 简霓没扎头发,后脖颈沁了层薄汗,全身上下感官最清晰的地方就是呼气时感到微凉的右手肘。 没什么对视,行为却整得她心口火燎原。 “要是曲漓今儿也被篮球整成我这样了,你会像对我这样对她吗?” 一问出口就后悔,像极了争风吃醋的人,明明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露怯。 简霓啊简霓,你啊你。 “不会。” 他答得很快,几乎是她刚后悔一秒,立马便说了。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问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而是直接给了答案。 “那,对其他有过点交情的女孩子,会吗?” 像暗示,也像试探。 “不会。” 这次应得也照样快。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样?” 她也只是和他“有过点交情”的女孩子罢了。 短短叁个来回的问答,耗尽了叁分钟,药也恰好涂完,他一样样收好,重新给她放在置物柜面上后,才说。 “欠你的。” 身穿白T黑裤的他站在置物柜前,长指拨弄那一袋子的外伤药品,窗帘被微风沙沙吹动,他语调轻缓,还含了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无奈叹气。 欠她的? 简霓一遇到关于池远灏的事儿,脑瓜子就不太灵光,不是她笨,是这人不知道打哪儿修炼去了,说话做事儿滴水不漏,每个行为都能让她揣摩好一会儿动机。 不好,这样不好。 他倒没想跟她继续探讨关于特殊性的问题,真到卫生间洗她的裤子去了。 洗干净后还帮她晾在阳台,那条浸水过后颜色越发深蓝的牛仔裤,裤腿随风晃荡,他晾完没想在这久待,要走,简霓喊他一声,撂过腿边的矿泉水,抛给他。 是他刚拿来给她捂手肘的那瓶。 “你的,拿走,别搁这儿,碍眼。” 也学他,能几个字表达的绝不连贯。 池远灏接了,单手握瓶身,上头的水珠滴答滴答往下落。 他走到门边,拉开,再反手关门。 简霓还有一瞬间没缓过神来,觉得两人怎么分了大半年再单独相处是这个样的。 难道其他人的前男友,和她们相处的时候,也会给人上药,洗裤子? 哦,还公主抱。 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半年前放了堆狠话的人心境是如何转变的。 想不通,就要问。 问习斯聍和常政?不行。 这俩知道内情太多,所以,问柴亓。 这个点儿,柴亓似乎刚睡醒,好一会儿才接电话,说话声儿也懵。 “咋的了,我今早六点才睡,昨晚喝大了。” “还清醒着就行,我问你,假如,你前女友莫名其妙的对你有一些······亲密行为,你怎么想,而且已经分了有段时间了。” “这也用问我?”他似乎坐起来了,打了根烟,打火机咔嚓声简霓听到了,“她想复合呗。” 手指在被单上打圈,指甲划着软滑料子。 “但是说话又让人琢磨不透,说欠你的才对你这样,什么意思?” “这,应该还是求复合吧。” “你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 “那你是以什么角度?帮自己问的还是帮朋友?” 靠。 真不愧是一块儿玩的哥们。 “当然是帮朋友问,我一朋友,她比较烦这个。” 面不改色的撒谎,就赌对方看不到她现下的神情。 “这样,那我还是坚持刚刚的回答。对了,听说你们学校整了个暑期旅行?挺有意思,带我一个?” “二十来岁的,少和高中生凑热闹。” 柴亓要是一来,常政估计也得来,那得翻天。 电话那头,柴亓哼笑:“哟,瞧不起成年人啊,你这未成年去酒吧都够呛的。之前你不说让给你介绍个?这次你们在那玩多久。” “一个星期吧?可能再多几天?怎么的。” “撮合你俩见面啊。气气你的前任呗。” 前半句不是重点,后半句才是。 简霓无可避免的想起在大巴车上做的那个让她躁郁快几个小时的梦。 “你什么时候来?” 手反复揪紧被单,又松开。 “过几天吧,最近攒的局太多了,人要喝废了,我准备搞个新场子在这边。” “来了再说。” “要不你俩先加个联系方式?” 柴亓一根烟抽完,掀被子下床,到洗手间对镜看一眼,脸上不知道哪来一唇印,红艳艳的,占地面积还不小。 “再说,我挂了。” 手指快要移到红色挂断键,柴亓的声音又传出来:“简霓,你可别搞闭关锁国那一套,不像你。” “怎么可能。” 不甚在意答完,挂了电话,不知道在骗他还是骗自己。 53 池远灏走了没多久,习斯聍就来了。 简霓开门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句道歉,“对不起啊霓,要不是我让你玩儿滑板,你也不会摔了。” “小事儿,又不痛。” “可我还想约你游泳去呢。” 她瘪着嘴,委屈得很。 “过两天,结痂了再去,刚上药呢不好下水。”简霓转过手臂让她看自个儿上了药的伤口。 “疼不疼啊你,怎么这么大块。” 习斯聍握上她的小臂,垂头看,皱着眉。 “不疼。” 其实疼死了,一块皮直接给擦掉了,但为了安慰习斯聍,她选择不说。 “刚池远灏送你上来的,你俩?” 习斯聍探头往房里看了眼,简霓侧身让她看,“人不在。” 习斯聍便直接走进去了,边走边问:“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挺突然的。” “没什么情况。” 她没打算告诉习斯聍刚刚的事儿。 “公主抱了你和我说没情况?我刚在楼下看见那学人精了,她是不是瞅见你俩了,脸挺绿。” “碰见了。但真没情况。” 她都还没搞清楚那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习斯聍笑眯眯的,不管是怎么的,能气到曲漓她就开心。 “你真不打算管管了?她就差没整容成你这样儿了,从头到脚哪点不是学你?衣服都几乎同款,你怕不是偷摸给她发过衣服链接吧?” 想到这,她皱眉,“不行啊简霓,你这样儿我可得跟你生气。” “想什么呢,我俩没交集,我只是懒得理她。” “万一哪天她踩你头上拉屎呢?”习斯聍不太赞同她息事宁人的性格,她这人比较咋呼,看不顺眼的不会藏着掖着。 “文明点,宝贝。” “行,踩你头上上茅厕。” “······” 难以沟通,简霓被她无语到,伸左手推她肩膀。 “出去吧你,困,睡了。” “又睡?成猪了你,起来也没到两小时啊。” 习斯聍被她推出房间,最后的回答就是一下关门声。 简霓锁好门一转回身,就看到阳台飘荡的牛仔裤,鬼使神差拿手机照了张。 于是就有了条新的博。 叁张图片,深色牛仔裤,塑料袋子里的药,以及单手抱滑板,穿着宽背心,双手抄裤兜的她。 亚麻发丝儿朝后扬,黑色耳钉发亮,整个人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 发完,也没看新增的评论,点开好友圈先看到了一互关好友发的微博。 是个画画博主,简霓喜欢对方的画风,没见过人,点了关注之后也没想到能得到对方的回关,这博主最近更新的是一幅画,黑白素描,上边画了只小柯基,很奶,很可爱,憨态可掬。 简霓淡淡笑,点了个赞,然后顶上跳出柴亓的信息。 点进一看,柴亓分享了个名片过来,附言:问过对方了,联系方式先推你,之后再让你俩见面。 媒婆当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随便扫了两眼,头像没看出来是个什么,黑漆漆的。 简霓还从没上赶着加过别人的联系方式,当下回了句:别搞,拉倒。 整得她倒贴似的。 又退出,啰里八嗦的习斯聍给她发了信息,简霓照例点进。 她发了张微博截图,附带了几个气哄哄的表情,简霓没回她,先看了那张截图,从而知道了她生气的原因。 是曲漓的博。 几乎是在简霓刚发过后的五分钟,她便跟上一条,和简霓一样没附文字,但带了张照片。 从上而下拍的,拍到了左臂,以及手中抱着的滑板。 简霓无法忽视的便是她手臂上那只黑色蝴蝶,几乎和她的一模一样,位置也是。 眉立马拧紧了。她是第一次看到曲漓手臂上这玩意儿,她要再看不出曲漓是什么意思那她就白当人了。 底下还有不少人在夸,也是亏了曲漓这段时间时常营业,逐渐积攒了几千粉。 翻翻白眼,回习斯聍:你还挺关注人家。 她回得快:放屁,同城推送的! 又接一条:她至于吗她为一看不上她的男人?!而且人真搁你头上那啥了现在。 简霓也是没想到这么久了曲漓还念念不忘的,两人谈了轮都分了,她居然还念着。 挺傻的。 一开始没想管,但现在觉着有点必要了。 ······ 晚上,各班老师撺掇着学生们到海边的大排档吃饭。 乌泱泱一堆人过去,把整个店都包了下来,也没按班坐,谁和谁关系好,就凑一块儿。 这样游玩的方式挺新奇,也有趣。 简霓和习斯聍俩连体婴来得晚,照例只有池远灏那桌有空位,还有徐谦宇,只不过他在另一边,没指望她会过去,所以看也没看她一眼。 得吧,恰好还有空位。 过去时简霓眼尖的发现池远灏旁边的空位放着个褐色小挎包,而他在翻菜单,这桌人的菜都由他来点,扫了眼,紧接着在与他隔了两个位的椅子边落座。 “卢靖封,把那橙汁儿给我递下。” “宝贝,儿化音。” 简霓没忍住,再次提醒。 “习惯了,改不来啊。” 边笑应她边向卢靖封伸手。 “别,不用你俩亲自动手,我给你们倒就成。” 卢靖封坐在两人对面,挑出两一次性纸杯,倒了半满的橙汁进去,随后递过来。 习斯聍接,嘴上还不忘夸他:“挺上道。” 简霓喝口酸甜橙汁,取下挂在脖颈的相机,有段时间没用了,打开还得重新调参数,边调边转身,她的身后就是海。 涨潮后的海水一阵阵的,拍打到沙滩的声儿特响,她开了闪光,对准滚滚浪花,定格一张。 夜晚的海和白天的不一样。 光线减弱是其次,涨潮才是主要的,一下涨得比一下高,如张开的巨口,逐渐吞噬沙滩。 空气都被海浪带得掺杂丝丝咸湿气息,闻起来怪,但简霓很喜欢,觉得跟着学校来这儿玩没错。 举起相机还要再拍,身旁的习斯聍突然怼她手臂一下,简霓不明所以看向她,然后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端着两杯水往这来的曲漓。 最后,人停在池远灏旁边,把水放下:“你的水。” “谢谢。” 头也没抬的回,勾选好菜品递给旁边的服务生。 而她得了他一句云淡风轻的谢谢,开心的情绪轻而易举就表现出来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曲漓拿起褐色小包,坐下,恰好就在习斯聍旁边,包随后挂在椅子边。 习斯聍嫌弃得很,当下抓着椅子边就往简霓身旁挪了挪。 简霓倒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在想,她和池远灏在一起那段时间,她似乎从来从来,都没有对他表达过自己的想法。 而人曲漓只是得了句谢谢就很开心了,也很乐于表达这样的情绪。 反观她,没心没肺的。 简霓似乎能想通一点他当初较的劲儿了。 ······ 在海边就得吃海鲜。 但这苦了习斯聍,她既不会剥虾也不会剥蟹。 扁嘴咬着简霓给她剥的虾肉,边接受卢靖封的嘲笑边说:“怎么柴亓不在啊,这活儿该他来干的。” “人忙着组局乐呢。” 又剥好一个,放她碗里。 简霓其实也不怎么会剥,整得个七七八八。 她又不免想起池远灏剥虾的手法,特别好,学过似的,虾肉每回都能完整脱离壳。 想到这,视线稍稍飘向一旁,他没在吃东西,而是偏头跟卢靖封说着什么,接着,卢靖封点点头,招手喊来服务员。 二十分钟后,又上了份肉粥,端菜的服务员在送过来时还说了句话。 “不好意思啊,因为今天吃饭的人太多了,厨房有点忙不过来,现在才煲好粥,很抱歉。” 卢靖封挨个儿给这桌人都盛了碗粥,递到简霓这儿时她说了声谢谢。 她刚一直没动筷,不停给习斯聍剥,就是因为她今儿下午刚摔出伤口,不好吃海鲜,打算过两天再吃的。 然后,十分钟内,服务员陆陆续续的端上几道家常小菜,好巧不巧的是把简霓面前摆着的盘都挪走了,留出空位,菜放这儿。 这下她面前就没有海鲜了。 “霓霓,愣什么神儿呢,喝粥。你刚都没怎么吃。” 习斯聍杵她一下,提醒。 她声音不大不小,这桌人恰好都能听到。 简霓喝了两口,还没出声呢,曲漓先说话了。 “谢谢你啊,远灏,我今天不小心擦伤了,不好吃海鲜。” 她微微抬眼,静静听,话音刚落,“咣当”一声,简霓径直丢了勺子到桌面,抽过习斯聍手臂旁的纸巾,擦拭嘴角。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诶,霓霓,哪儿去。” 习斯聍在后边儿喊她,她答了两字,酒店。 等到拎着包和相机的简霓身影愈走愈远后,习斯聍反应过来了,她明摆着不爽的是曲漓那句话。 于是,人也站起,放筷,说了句倒胃口,也走了。 卢靖封在这事儿上没法当什么和事佬,他只能尽量哄着习斯聍来,见她离开,他也起身离席。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曲漓仍旧慢悠悠喝着粥,池远灏没什么表情,喝完杯里的水,玻璃杯底轻“咚”一声放置桌面。 接着说:“不用谢我,订粥的是靖封。” 然后起身,拉开椅子,单手抄着兜,到前台边说了什么,随后服务员从后厨打包了份东西,递给他。 54 简霓走得越远越生气,尤其是胃里空空,难受得很。 想到曲漓那句话就倒胃口,烦,特烦,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但她和姓池的实打实分开了大半年,谁他妈知道他修炼成什么人精了。 她能因为他的一点点举动就心猿意马,下一秒就也能因为曲漓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生气。 简霓啊简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最没心没肺的不是你吗。 她停下来,问自己。 大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尤其在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情况下。 简霓在气温叁十度的夏夜里,醍醐灌顶,忽而就想通了这个问题。 想明白之后的下一秒就是后悔,觉得自己刚刚走掉的样儿实在不够洒脱大气,像极了落败而逃。 在这一刻烦透了,站在距离酒店五十米外的小道上,狠狠踢开脚下的石子,骂了句:“池远灏真让人讨厌!” “有多讨厌?” 下一秒,一道悠然嗓音从身后传来,简霓肩膀一抖,转过身,而在她十米开外的地方,刚被她骂了一句的主人公此刻就站在那儿,手上还提着袋什么东西,正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厮在后边看她生气看了多久。 简霓没半点好气,也全无半点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就是很讨厌。” 他也不生气,反倒还笑两声,简霓皱眉,算是这段时间来第一回听到他笑,笑声挺懒,有种看透一切但不想戳破她的感觉在里头。 然后,慢慢走近她,来到她跟前,垂眼帘,仔细又认真的看她一眼,再伸手,拽她一侧手腕,把手中的袋子挂到她指节上。 简霓这才看清了,他提了个食盒,里头装的粥,正缓缓飘散着香气。 原来是给她顺毛来了。 “你在替你的新欢求原谅吗?” 心软了下,嘴却还硬。 “那粥本来就是给某个滑板技术不精,摔伤的人点的,”说到这,他发出一声轻叹,“人不领情,还摔碗筷走了。” “可曲漓今天也玩了滑板。” 大概面对喜欢的人,说话情商总会直线下降,大脑短暂宕机,说出一些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话。 他在听到时,立马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简霓,我没兴趣去观察究竟谁玩滑板,谁不玩。” 她有一瞬间的懊悔,性格的倔强却使她不肯低头。 “粥我接了,谢谢。其实我也没兴趣跟你争论关于新欢旧爱的问题。” 说完,也没看他是个什么表情,转过身朝酒店走去,在走出不远处时,才听到身后传来开火机盖的清脆响音,简霓始终没回头,步子也越发的快。 池远灏真让人讨厌。 她想。 ······ 回到房间,那份变得温热的粥被简霓随手搁置在台面,先拿手机,点进和柴亓的聊天框里,往上一滑。 看着名片,她仿佛带着某种心气,某种气性,某种倔强,轻点两下,发送好友申请。 心漏跳半拍,发出去之后又后悔,只能祈祷对方没看到。 但终究事与愿违,喝着粥的空档,手机弹出新消息。 那新添加的账号同意了她的申请。 操。 现在删,还来得及吗。 又觉着不太行,万一说到柴亓那儿了,怪尴尬,干脆留在那,也不问候,让后来的消息自然而然的把这条顶下去就成。 幸好,对方也没发过来,这微信名就一句号的账号便一直搁在那儿了。 粥喝了大半,半饱,肚子里头有底儿了,暖烘烘的,就想抽烟了。 从摊开的行李箱内层摸出盒私藏的,没让习斯聍搜刮到的烟,她最近为了管简霓抽烟的事儿,越发上心了。 烟盒敲桌沿,敲出一根,想点,突然想起这在酒店房里,不太成,干脆把烟往左耳上一别,两指抽过玄关的房卡,拉开门出去。 到一楼大堂,又不止想抽烟了,还想贪心的喝点儿小酒。 不管这劳什子皮外伤,趿拉着拖鞋往711走,从冰柜拿了两瓶科罗娜搁臂弯里抱着,再放柜台,拿手机扫了码,期间问店员要了个开瓶器。 那店员一脸好奇:“你是住在酒店里的高中生吗?” 她知道这段时间旁边那酒店的房全都被一高中预定了,说是给学生们暑期旅行当住处的。 “是啊。” 轻飘飘的应,一手握着酒,一手握着开瓶器,“咣当”一下,瓶盖飞,酒气冒,水珠落,开得熟练又轻松。 “那还喝酒,老师不管呐?” “所以我偷偷喝,姐姐,记得帮我保密。” 倒退走,即将退出店门时不忘笑着叮嘱这一句。 那店员也回了个笑容:“当然啦,你这么漂亮,会保密的。” 这会儿刚九点多,学生们估计都还没睡,有还在楼下活动的,简霓不太想碰到熟人,寻了个靠海的高台坐下,迎着黑漆漆的大海,腿垂直贴着墙面,海风呼呼吹,吹乱她的发丝儿,不停挠着侧脸和后颈。 简霓握着酒瓶一口气闷了大半,再往旁边一放,取下耳朵上的烟,斜咬嘴边,右手往后撑台面,左手不停摁着打火机,咔哒一下又一下,那火星子愣是燃不起来,风太大。 她刚要抽右手挡风,脸侧忽而伸出只掌,挡在了烟前头,也罩住了她的手。 吓得简霓手一抖,火机差点掉,侧头,猛地舒了口气,“池远灏你特么走路不带声儿,想吓死谁?!” “点你的火。” 他背着光,微弯腰,从后伸手为她挡着夜晚狂乱的海风。 “哦。” 照做,这回点得顺利了,吸了口,随后把边上的酒瓶挪了挪,让出一处空位给他坐。 他倒也承情,顺着坐下,拿过没开的那瓶科罗娜,“可以?” “可以。” 便也将开瓶器一道拿了。 “怎么还没戒烟。” 喝了口,问出这一问题。 “你很奇怪,两小时前我们不刚吵完架?” 吵了还若无其事的来问她这问题。 “你觉得那是在吵架?” 他问。 “不像?” 反问回去。 “你单方面生气而已。” 哦。 敢情她刚刚各种计较,结果人都没放心上。 在黑暗中悄悄白他一眼,简霓决定大度点儿。 “目前让我最上瘾的是这个,一时半会,不行。” “之前最上瘾的呢。” 在她答完后两秒,接了句。 当然是你啊。 傻逼。 但简霓总不可能在没搞清他意图的情况下承认的,她才不要。 “管太宽了你,能不能搞搞清楚咱俩现在这处境,你不嫌尴尬?” “简霓,从头到尾尴尬的只有你,是你一直把我摆在一个拒绝交流的范围圈内。” 他的酒瓶磕磕她的,清脆叮当响。 这话简霓听得不乐意了,火从心底来。 “池远灏你真好意思说。半年前,甩我的是你,现在我给你摆脸子,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不爽我给你甩脸色让你难堪,你直说。” 就很生气,但又不想打破现下两人类似谈心的氛围,所以闷头喝酒,喝到快见底。 “你喝醉了。” 接着,边上的他突如其来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 简霓以为他在质疑自个儿的酒量:“什么?这才半瓶科罗娜,我怎么······”会醉。 酒瓶脱手,瓶身倒地,褐黄酒液流出,后俩字儿自动消音。 全都是因为—— 池远灏这混蛋,忽而凑上前,快速亲了下简霓的嘴角。 还问:“现在醉了吗?” 妈的,狗东西真会啊。 然后她说:“有点。” 他便再次亲了上来,手掌覆盖上她的手背,牢牢按着。 久违又缠绵的深吻。 夜间海风凶猛,他的吻意外温柔。 忘了是谁先开始伸的舌头,简霓将胳膊搭上他的颈。 或许,她是真的醉了。 ———————— 听一首:《Love me like you hate me》——Kira Kosarin 55 大概是鬼迷心窍,又大概是他今晚莫名其妙的蛊。 在高台任他亲了十多分钟,牵着回酒店,在电梯里又亲上来,她的肩颈贴着冰凉电梯门,门一开,倒退着出去,后背随即贴上走廊墙面。 “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给她选择了,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那一眼撩得火愈加旺。 “你的。” 然后五指被扣过,带着走到816门口,就在她房间对面。 简霓还没理清楚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门关上时他没开灯,淡淡的醇香酒气凑近,唇吻上她的侧颈。 “你别留印。” 他以前老爱在她脖颈上留几个,事后要用大量遮瑕液,不然遮不住。 一切发展水到渠成,直到她被推着躺倒在床面时,按了他在自个儿腿间作乱的手。 声音涩:“套。” “买了。” “什么时候?” “某人打算两瓶科罗娜喝到醉的时候。” “······”看夜海这事儿从他嘴里描述出来变得特没情趣,简霓狡辩:“我没想喝醉。” 一阵拆包装的声儿响起,池远灏扣她手腕摸上自个儿,“没醉,那现在在做什么。” 说完,又摁亮床头壁灯。 时隔半年,简霓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他那玩意儿打了个照面,脸一下变红。 “你怎么这么自信?买盒套就过来找我,笃定我会同意?” “那你同不同意。”他的话语间没有半点礼貌问她的意思,紧跟着一句,“不同意,也没法儿了。” 垂下颈,手指进犯,凑她耳边:“湿成这样儿。” 犹记得半年前的池远灏很少跟她说这样的诨话,现在却实打实的给两人当下的氛围来了剂猛药。 “这半年,你有没有和别人做过。” 要真有,简霓也不觉得奇怪,对他前仆后继的人多了去了。 “没有。” 他没对上她的眼,她便对这俩字持怀疑态度,屈膝顶上他腹部,“柳下惠?我不信。” 池远灏没再应了,俯下身咬上她一侧乳,咬得她叫,同时,顶了进来。 手往后托她臀,托起她两腿挂自己腰间,整个儿坐他身上。 “你他妈······退出去点儿!” 简霓就不明白了,半年没做,怎么感觉他还大了点,戳得她难受。只是她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想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图性又图色。 觉得自己只能接受跟他做爱,也只有和他才会有感觉。 低头咬他肩膀,在他身前跌岩起伏,每一下都被顶到了最深处。 湿热鼻息在耳边,简霓耳朵酥痒,偏开头,两人身上皆有一层薄汗,池远灏单臂从后搂她腰,再腾出只手拿过柜面的空调遥控器。 “嘀嘀”两声,顶上那空调开了,接着出风口有些许微弱声响,慢慢悠悠的。 简霓没忍住抬头看他,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头,流畅下颌线,下巴尖上摇摇欲坠一滴汗,简霓仰首吻上去,腰后那只手掐得更紧,黏连的部位突然撞得更用力,她门牙往那一磕,留了个牙印儿在上头。 “疼不疼?” 他手往前,摸上简霓的右手肘,今天下午上了药的那块擦伤。 她前后摆腰,细微的动作,不去看他,“疼。” 娇死了。 “对不起。” 下巴抵她肩,侧过脸细细密密吻她的颈。 “有什么好道歉,是你的锅吗?” 她鼻息发出哼笑,手从后摸上他的腰,即将要摸到什么时,池远灏忽然护着她手肘和肩背将她往后按倒在软被内,接着她被背过身来,控着腰,胸乳压着软枕,猝不及防往前一个俯冲。 他随即压下来,毫无缝隙的与她贴合着,两人一同进行细微的摩擦运动。 这感觉太舒服了,但也累,简霓最后快到那点儿上了,池远灏盯着她,四目相视几秒,随后便在她耳边徐徐说了几个字。 在他身下,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想你。 但简霓总觉得,不是这句话。 ······ 隔天清早,简霓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整个人趴着,侧脸埋在软枕里,露了大半裸背,空调风缓缓吹着背上的小绒毛,这感觉该死的好,整张床铺里都是池远灏那混蛋的味道。 哦,经过了昨晚,还有她的。 迷糊眯了会儿,门外那敲门声依旧不停,还想补觉的简霓没法儿,直起身随便从地上撩了件T恤套上,下床,鞋也没穿踩在毛毯上。 那人正搁浴室里洗澡,磨砂玻璃隐约透出人影,雾气缭绕。 她边揉额头边往房门那走,从猫眼处看了看,眼一眯,随后拉开房门。 门外那人显然也没想到门突然就开了,还要再敲门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接着看到开门的人,眼睛都比平时放大稍许。 “什么事儿?” “你为什么在这?” 相对而站的两人同时发问。 简霓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边,从头到脚扫了眼曲漓,“我为什么在这,你得问里头洗澡那位。” 她明显被气到,指着简霓的那只手都在颤:“你还要不要脸了,简霓。” 听到这话,简霓都要笑出声了,“思想别太保守了同学,我俩之间做过多少次,什么样儿的姿势,你永远都不会想知道的。” 边说还边侧过身,刚好能让曲漓看清昨儿晚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以及一盒还没用完的套,盒子拆开,掉了两片在外头。 简霓觉得自个儿也没必要忍她什么了,干脆撕破脸,也不介意再多说几句刺激她。 “昨晚,你心心念念的男孩子,亲自把我拉回房间,亲手帮我脱的衣服,你想不想再多知道点细节?” “比如,他是怎么离不开我的?嗯?” 手指卷着发尾,语调慵懒,身上穿着池远灏的T恤遮了大腿,这样儿的她在曲漓眼里活像只风骚的狐狸精。 曲漓憋得脸通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简霓。 简霓话音刚落,浴室门一下打开,腰间只围了条浴巾的池远灏走出来,看见门边的情形也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到行李箱前翻找衣服,发现昨晚那件在简霓身上,往下一看,看到她光着脚。 来一句:“把鞋穿上。” “啰嗦。” 简霓倍感无趣的转过身往里走,曲漓面色苍白,扶着门框,一副呼吸不顺的样子,是气的。 或许正是这两句日常却又熟悉到不行的对话击垮她的。 池远灏拿了衣服到浴室换好重新出来时,到曲漓面前,掩上一半门,身子微侧,挡住了里头换衣服的简霓。 “什么事?” “没······老师说今早点一下人数,我就是······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下去······” 她盯着他下巴尖的浅淡牙印,深知简霓没在说谎,于是连话也说得磕磕绊绊,人都要几乎站不住。 “你先下吧。” 四个字,不带情绪,说完往房内走,合上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曲漓立马便支撑不住,无力往地上一坐,她想象不到池远灏关上门后里头会是什么场景。 他或许会到简霓面前,亲吻她,搂抱她。 或许是,再缠绵的做一次。 ······ 池远灏刚到她面前,穿戴整齐的简霓突然面无表情的来一句:“我昨晚喝醉了。” 浅淡笑意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昨晚说得没错,我酒量就是烂,而且还容易酒后乱性,”她无所谓的耸两下肩,补充,“哦,还有,我喝酒了忘性大,昨晚的事儿,我不记得了。” 说完就要走,他扯着她手腕,声音平静:“给我个理由。” 她这才转过身,挣开他的手腕。 “池远灏,我不好哄的。” “你半年前可以不听我解释,说走就走。那么半年后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跟之前一样,和你打一炮就原谅你。” “我承认,你活儿是好,我挺喜欢,但这事儿没那么轻易揭过。” 简霓昨晚,是真的很想跟他重新开始了。 但一看到曲漓,清醒了,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他们俩都必须得不带秘密,毫无芥蒂,坦诚的重新开始。 否则还会和之前一样,重蹈覆辙。 是以,让她来做这个快刀斩乱麻的人。 56 简霓再要离开时池远灏没拦,同时也没看她。 她一出来,恰好碰上来815找她的习斯聍。 习斯聍一脸看鬼的表情,指着她身后紧闭的房门,再惊愕的看向她:“不是吧,你睡错房间还是我找错了?” “我他妈一夜情,不行?” 刷门卡,进入,头也没回的应她。 “行,姐们儿,当属你最行。”她在简霓背后竖了个大拇指,又问:“理由是什么?” “两瓶科罗娜,喝多了,行了吧。” “小菜鸟,酒量真差劲儿。” 习斯聍靠在墙边啧啧摇头,笑她,显然不太信,但也没怪她,简霓做事比她有分寸多了。 简霓从行李箱里重新找出套常服,开了房间空调,拉过窗帘,当着习斯聍的面儿掀开衣服。 “卧槽,多激烈啊这是。” 俩人互相当着对方的面换过很多次衣服,见怪不怪的,但习斯聍这回眼睛都瞪大了。 简霓的腰后,前肋骨,以及内衣包裹的两团乳,都有深色的吻痕在上头,数量不少,面积不小。 “也没多激烈,大概用了······”她眼往天花板瞄,回想了下,“叁四个套吧。” 真记不太清了,反正差不多四五点她才睡着的,现在困死了。 “操!” 她再把裤子脱下,习斯聍又在那夸张的嗷嗷喊。 腿上也有,她这几天都穿不了短裤了,也穿不了露背的吊带。 “你在外边等我几分钟,洗个澡。” “行的,不过你得快点,还有二十分钟集合点名了,咱去吃个早餐。” “好。” 简霓在卫生间里应,抬手开花洒。 习斯聍在外头闲的,开了歌听,音量调大了,顺便在小红书看看附近有没有好吃的,探探店。 简霓动作也快,还剩十分钟要点名时从房间里出来,扎了个半丸子头,搁桌上随便抓了根口红涂,又拿了防晒霜挤到手心。 “走吧,没时间了,你帮我拿手机,放床头柜充着电呢。” “行。” 到电梯里,发现防晒霜挤太多了抹不完,便顺手往习斯聍手臂上匀点,帮她涂好了。 俩人紧赶慢赶的到了酒店外,站队伍后边,老王摇摇头,一脸无奈:“简霓,踩点踩习惯了啊你。” “老师我失眠了昨晚。” 随便胡诌个理由,声音还不小,简霓偏头,池远灏淡淡往这瞟了眼。 “诶呀,没事儿,下不为例,明天早点下来啊。” “好的老师。” 这下人齐了,点完名后就解散。 习斯聍拉着简霓去探店,在距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有家泰式餐厅,里头海鲜菜不多,简霓可以吃。 但习斯聍低估了来这儿探店的人流量,别的女孩儿显然也想到了,纷纷成群结队过来,莫琪琪和陈莎就是后来到的。 简霓拿着排号单,挺困,一人在餐厅旁边的咖啡店外,点了杯半糖的厚乳拿铁,靠在人柜台前等,习斯聍拿着她的相机拍照去了。 等着等着,一道声儿自她身后发出:“一杯标准冰美式。” 她回头,是徐谦宇。 他的头发在这半年间蓄长了,说话做事都刻意敛了自己的脾气,以至于现在学校里也有女孩子暗恋着他。 但在简霓眼里这就是个屁。 不偏不倚的看他,徐谦宇回视,看不出脸上情绪。 “昨晚上和他做了几次。” 开口即是王炸。 简霓眼尖的发现柜台前点单的店员快速抬眼瞄了下二人,又低下头。 “关你屁事。你省省心,把放我身上的眼睛收回。不然,”她笑,“我戳瞎它。” 他也笑:“简霓你好像不太清楚,我可以忍受你和任何人睡觉,但是那姓池的不行。” “你挺自大啊徐谦宇,我跟谁一块儿,碍着你了?” 她走近一步,两眼直视他,丝毫不惧,低声,用着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 “与其管我的闲事,不如管好自己,少吸点。” 这时,店员的声音突兀插入二人之间,打破剑拔弩张的氛围。 “您好,您的厚乳拿铁半糖好了。” “谢谢。” 她白一眼徐谦宇,拿过柜台前放置的杯套,再接了店员递来的拿铁,往旁边的泰式餐厅走。 恰好排到她手中的号,习斯聍也恰好回。 位子靠窗,坐下后简霓便把点菜这活交给习斯聍,毕竟她提前做了攻略。 店门上挂着的铃铛响,她的座位正对着门,抬眼,玻璃门被推开,曲漓和一名女孩子手挽手走了进来。 曲漓先看到了她,一顿,随后跟没事人似的随着服务员的指引往空位走,而后旁边的女生也看到了,侧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手下不停拽她袖子。 曲漓难为情的往简霓这看一眼,还没到位子上便又离开,惹得服务员一头雾水。 简霓笑了笑,也不知道人是编排她什么了,把她当瘟疫来躲。 而这一切习斯聍全然不知。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吃饱喝足从餐厅出来。 习斯聍挽她手臂,慢悠悠走,“那冬阴汤我还真喝不惯,不过芒果糯米饭好吃,椰浆多,味儿也浓郁。” “是挺可以。” 简霓觉得味道不错,只是大早上就吃了这,有点腻。 路过沙滩,排球网那站了两拨人,正打算目不斜视走过。 陈莎先看到简霓,喊了声,“霓霓!过来玩沙排啊!” 简霓刚想拒绝说回去补眠,习斯聍动作比她快,握着她手腕朝那走,两人一前一后,简霓就这么被她从平地上带到了沙滩里头,踩着松软的沙子,有不少都进了她的拖鞋里,磨着她的脚底,有点痒。 “和谁玩?”习斯聍问。 “可以随便组,现在缺了几个,人齐了就能开始了。” “行啊行啊,我俩玩。” 闲着也是闲着,习斯聍应了,手仍拉着简霓的,不让她走。 “习斯聍你怎么还帮我拿主意了。” “诶呀你别老待房间里,发霉了都快。” 那成吧,她是得晒晒太阳了。 于是简霓往沙滩椅那一坐,拿铁往边上一放,“人齐了喊我。” 习斯聍得了回应,和陈莎就开始四处拉人。 到最后确实凑齐了,但里头有个曲漓在,还是和她对立面,简霓倒也没想撂挑子,想着人既然敢这么面对她,说明心不虚,好样儿的。 果然,她刚站起来热身,曲漓就往她边上站。 “简霓,我想过了,不管再怎么样,你俩也是过去式。” “然后呢?见着我俩没和好,想来个后来者居上?” 简霓淡淡望前方,白海浪一波接一波,头顶云层密,天边日光刺眼,反问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曲漓声儿也淡,仿佛这才是真实的她,并非温柔小意,而是浑身带刺。 “那就等着看你一会儿还行不行。” “拭目以待。” 最后,简霓十指互相紧扣,活动两下,指关节咔咔两声。 准备活动期间,沙滩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为了看热闹来,也是因为清楚知道简霓和曲漓之间气场不合已久,所以来。 有好事者带了蓝牙音箱,往沙滩上一放,开始放炸裂的DJ,习斯聍嫌土,强烈要求连了自个儿的手机蓝牙放歌。 渐渐的,人越发多,将沙排网为中心点,以大约四五米的距离围成一圈,就连徐谦宇都来了,但那几个沙滩椅依旧空着。 直到十分钟后,比赛快要开始。 池远灏才单手抱着个椰子,穿着沙滩裤慢悠悠的来,吸引了不少人视线,自然也都看到了他下巴上的印儿。 边上还有卢靖封等人,有好戏看他们几个从不会缺席。 然后,这几人往空着的沙滩椅一坐,大爷似的。 划拳决定哪方先开球,陈莎去划,赢了,按照布置的站位,第一球由简霓来开。 她甩开脚上的人字拖,排球在手中掂了两下,抛起,眼神锐利,一拍,顺利过网。 对方副攻手跳起拦网,习斯聍在前头接了,掂球传给补位的主攻,是叁班体委,好歹也是体育生,高高跳跃,精准的拍,力道过大,对面没接到,是以,第一分到了简霓这边。 得了个开门红,全场狂欢。 调换位子期间,简霓边走边将半丸子头拆了,重新扎了个马尾,利落的绑紧,再俯下身,两掌撑膝盖骨,扭头朝后看发球的陈莎。 陈莎个儿小,力道也不算大,球都差点没过网,擦着边过的,被对面的接了,反扣过来,大概是开局先得分都有点儿飘,第二把失误,没接到。 两方实力都不差,比分咬得紧,就这么胶着打完了上半场,平局。 莫琪琪在边上,见着休息了,给每人都分了水。 她关切地问简霓:“这样伤口没关系吧简霓?” “小伤,很快好了。” 几人边喝水边小声讨论下半场的对策。 体委专业点儿,给几人布置好方案,休息时间很快到,又重新回到场上。 卢靖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问:“你赌谁赢?” “什么赌谁赢。” 池远灏悠闲得很,仿佛这场比赛和他无关。 “装,你使劲装。我说曲漓和简霓,你赌谁?” “幼稚的人才会做赌。” 他应。 “嘿你还说起我来了!” ······ 下半场比分仍旧胶着。 让简霓刮目相看的是,曲漓看着柔柔弱的,这排球打得还挺猛。 在比赛时长快结束时,两人的站位恰好都换成了主攻,简霓撑着膝盖,在习斯聍发了一球后迅速直起身,眼睛紧盯球在对面的走势,对方扣球没成功,被拦网,之后体委传球,喊了声:“简霓!” 球到半空。 简霓微微跳起,使足了劲,狠力一拍! 比赛时间接近尾声,这是最关键的一球,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那颗球直冲曲漓而去—— “砰!” 她没接到,落了个空,排球接着狠狠打在她的右肩,打得她一痛,整个人坐地上。 再是裁判一声哨响。 比赛结束。 ———————— 她现在火气很大。 听首《Dollar Bills》——Syd 57 曲漓捂着肩膀,其他人围过去扶起她,尤其是与她经常一块玩的朋友,看向简霓的眼神像在看个十恶不赦的人。 “什么嘛!不是说友谊赛吗,至于这么较真吗,那球差点儿砸脸了!” 话语里有意无意的责怪。 简霓拍拍身旁为她欢呼的莫琪琪,走到网前,右手搭上网格空隙,直视刚刚说话的那名女生。 “你和别人打球对立面,你自己个儿接不到球,是怪自己球技不精还是怪别人故意针对你?又或者,假装接不到,让球打着自己,再装装可怜博同情?” 她反问完,那女孩儿目光闪躲,再补充一句:“玩不起别玩,没事找事。” 她安静了将近半年,这时许多人才恍然想起,简霓当初也是因为脾气出名的。 习斯聍还在后头握着水喊:“我们霓霓太棒啦!” 这姐们真不嫌事儿大。 反身走,卢靖封从桌上拿瓶冰水,抛给简霓,意味明显,她接了:“谢谢。” “客气啥。” 反观池远灏,人从头到尾抱个椰子,在听电话,半点反应没有。 正巧简霓今儿早上刚给他摊牌,估摸着人也不想搭理自个儿,不凑上去,被乌泱泱一堆人簇拥着离开,说要回酒店休息休息,然后今晚去吃顿好的庆祝排球友谊赛的胜利。 简霓这场球打得着实累,背心领都被汗渍洇湿,开了房门,隔开习斯聍吵人的声音。 边走边脱衣服,走进浴室的一小段路上落了一地的衣物,开花洒,解头发,卫生间门没关,不一会儿,雾气缭绕。 洗了澡出来,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蕾丝内裤,边从浴室里走出边扣上后背搭扣,白皙背部一片水痕,她擦拭头发时顺手拿过空调遥控器调到27度,又放回,转而拿起手机。 大约是习斯聍分享微博的功劳,简霓也开始被微博揣测心意,从而在首页刷到曲漓的博了。 她又发了条新的。 还没想着细看,先穿上灰色针织吊带,再套了条轻薄的垂坠感拖地长裤,然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手机那儿。 一张露了半张脸的相片。 还拍到了肩,以及肩后的背景,酒店大门,上头的招牌明晃晃挂着酒店名字。 底下有人认出来酒店所在的地址,问她是不是思瑞的高叁生,近期也就思瑞高中办了暑期旅行,其他学校的学生都羡慕得紧。 她回了是。 接着,就有人眼尖的发现了她肩部淡淡的淤青,评论:梨子这是怎么啦。 回:打沙排,自己不小心弄的。 看到这儿简霓就翻白眼了,又继续往下看,发现还有一账号回了那网友的评论:她哪是不小心,她是被人刻意打伤的。 简霓猜想是刚刚说话那女生发的。 好家伙,挺能搬弄是非啊。 曲漓后边儿就没回复这条了,但那账号的评论被顶到了最上头,于是有不少人都在问是谁打伤她肩膀的,还有好事者去打听了今天思瑞这场沙排的参赛人员。 互联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出二十分钟,这群人竟然顺藤摸瓜,摸到了简霓这儿。 她再返回点开自己主页时,微博私信以及底下的评论已经开始出现不好的风向。 只看两眼就气,但气的是自个儿扣球力道没再重点。 ······ 就非要看她发火,不发火不行是吧。 行。 从歌单里很快找到自己要的那首歌,转而分享在社交平台。 再翻相册,找出自己纹身时习斯聍在一旁拍的相片,上边清清楚楚显示出日期。 于是,叁分钟后。 简霓的微博更新了,她最近发博频率高,小粉丝都很开心,先听了简霓分享的那首碧梨的《COPYCAT》,再看相片,后知后觉发现,她似乎在发飙,那首歌的歌词拽上天了。 相片拍摄于2019年2月,地点在纽约。 内容则是,简霓坐于一张黑色磨砂桌子前,左手袖子撩至一半,将手搭在桌面,而对面是一位染着蓝发,穿着打扮十分朋克的纹身师,手臂上有大片浓烈纹身,正握着用具低头在简霓的左小臂上描绘。 桌上还有一台灯,亮光照着她的手,以及那纹了一半的蝶。 她在二月份的天只穿了件针织衫,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右手搭在右腿侧,朝拍照那人比了个中指。 这中指现在看来含义颇多。 习斯聍是最清楚她内心活动的,直接说:人在一楼,还忍不忍? 简霓刚踩上人字拖,套好外套要开门时才看到这句,语音说了几个字后,拉开门,毛毯柔软,但她硬生生给走出巨大的声响来。 她说的是:老娘又不是圣母。 习斯聍没回房休息,在楼下买咖啡,听了语音后,快速拍了两下柜台:“加一杯燕麦拿铁,正常做就行,赶紧。” 说完觉着不对,又补一句:“冰块多加点。” 下到一楼时有不少人在大堂,大约是简霓怒气过盛,又或是他们都清楚这其中的纠葛,一个两个全是看好戏的眼神。 而曲漓,就坐在外头的台阶那儿,也就是刚刚拍照的位置,她身旁还有几个女孩围着她,不知叽叽喳喳在说着什么,看到简霓从后来,又纷纷住嘴。 曲漓察觉到了她们异常的安静氛围,回过头,简霓已经从后绕到她身前,即便是站在台阶下也与她平视,她的眼神太过锐利,刺得曲漓竟有种心虚的感觉。 直视她五秒,简霓指了左边的空地,开口。 “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拖你?” 大概是这样的话不太像一个女孩子会说出来的,又大概是她要找事的感觉太过明显不遮掩,几个人都愣了下,然后,其中一人秉持着自己已经站了队的想法,说:“简霓你有什么不能在这儿说吗?谁知道你把她带走之后要干嘛。” 剩下那几个立马点头附和,这期间曲漓一直没说话,撑着下巴,就看着几个跟班为她“冲锋陷阵”。 但简霓真不吃这一套,她见的牛鬼蛇神多了去了,曲漓这样儿的排都排不上号。 跟这样儿的人废什么话呢,直接动手就行了。 于是,她便直接伸手攥住曲漓的衣领,硬生生把坐着的人从台阶上整个拽了下来,那几个早吓傻了,是没想到她真敢把人从她们面前拖走。 这时,都才后知后觉想起,简霓前半年的光辉事迹。 而后,没人敢上前拦了。 曲漓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在她面前显得娇小不说,两只手掰她手臂的力气还抵不过简霓单手拽她衣领的力道大。 她这会儿脱离保护圈之后才开始慌,不停的拍打简霓的胳膊,打得上头红通通一片,但简霓仍是不松手,把她拖了大概五六十米,再往路边的墙面一推。 左手摁上她下巴,右手食指指着她,指尖与她的眼球距离近在咫尺,曲漓眼睛都不敢眨,动也不敢动,生怕简霓一个冲动,就戳过来了。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是不是?” “你真把我当圣母,没脾气?” “私底下暗戳戳的学,我懒得理你,但你摆台面上犯贱到我这儿,你说是不是找骂?” 嚣张四连问,五指握着她的脸,挤压得她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发得出几个音节,但简霓能听懂,她在否认。 习斯聍来得正正好,拨开一群看戏的,到简霓边上。 提醒她:“宝贝,你松点手,人说不来话。” 闻言,简霓真松了点,但仍捏着,右手收了回去,没再指着对方,曲漓小小的松口气,她眼眶微红,说:“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到底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这个类型。” 曲漓这句话太耳熟了,耳熟到简霓的记忆秒回到年初的下雪天,他也是这样问她,究竟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这类型。 “所以,你就学。” 眼神一瞬的混沌,又清明,移开箍她脸的手。 “我不喜欢你,简霓,你从来就没把他当一回事。而你不珍惜的总有人来珍惜。” 习斯聍在边上听着就不乐意了,“人也没求你喜欢。” 简霓在旁对着她摆了摆手,习斯聍便没再说下去。 “说白了,你的不喜欢全都是来源于你喜欢的人注意力在别人身上。这叫嫉妒,曲漓。” “嫉妒是最没品的事儿,阴暗,又小气。” 曲漓安静看了她几秒,嘴唇瘪了瘪,忽而吼出一句话。 “我需要嫉妒什么?嫉妒你他妈的和他睡了几觉就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吗?” 难得一见,乖乖女也会飙脏话。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看戏者们纷纷侧头私语。 “听到了吗”、“录音了没”,类似这样的字眼混杂在人群里,习斯聍往那边看了眼,试图找出究竟是谁嘴巴这么碎。 而简霓几乎是在曲漓刚说完,便抬手快速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耳光声清脆,伴随着乌合之众的倒吸气声,以及左边传来的一声,“嚯。” 这幸灾乐祸的声音实在太耳熟,简霓和习斯聍同时转过头。 常政,以及柴亓,还有池远灏,叁人站在不远处。 那俩欠了吧唧的勾肩搭背对她各种供火,简霓没心思想这两人到底为什么在这儿,反而看向池远灏。 他左手握着杯喝了大半的冰饮,右手抄着兜,白背心,黑沙滩裤,背心领上挂着副墨镜,眼神也正往她这儿落,悠悠看她一眼,才看向一旁捂着脸的曲漓。 两女孩的争端源头本来就是他,但他好像整得自己跟个局外人似的。 简霓正火大,懒得理这几人,转回头,接过习斯聍手上提着的燕麦拿铁,纸吸管戳进杯口。 “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么爱学,”她连着喝了两口拿铁降火,才继续。 “那你也试试,去跟他睡。姓池的他要碰你一下,今天这巴掌,我让你还回来。” 58 这话自信得很,还狂妄。 听得常政杵了两下池远灏侧腰,他仍是没反应,垂着眼,摇晃杯中的乌龙茶,决心不参与女孩儿之间的事。 现在,事态随着简霓这一耳光,在他人眼里开始变得严重,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开始明白过来简霓发飙的理由。 明明就是曲漓先撩起的火气,还持着副无辜的姿态,人找上她教训也是该的。 不过,群众里总归有几个于心不忍的人,上前劝说,简霓懒得理,也不想费脑子费口舌去解释,该说的她刚都说了。 只在要走时,对着那俩不速之客勾了勾手指,然后转身朝僻静的地方去。 习斯聍边跟她走边回头看一眼,狐疑:“柴亓是不是跟姓池的认识,我刚看他拍了下池远灏的肩。” “可能吧。” 池远灏没过来,径直走了,路过曲漓身边时,大概是说了什么,她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过几天才来?” 简霓嘴角弧度微妙,环抱着双臂,食指轻敲杯身,语气不算好,眉眼间躁郁。 “组不动局了,太累,刚好来这儿放松放松。” 柴亓来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摩挲着下巴,仿佛在思考什么,目光未聚焦在简霓身上。 “二十出头的,和高中生怎么玩?嗯?不嫌年龄大,有代沟?” 简霓现在烦得很,都不乐意应付这俩人,尤其是还被他们看见自个儿发飙撒泼的样。 柴亓倒是看出来了,不为难她:“我们也不用你俩带着玩,有的是人带呢。” “你说那姓池的?” 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柴亓与池远灏究竟是在何时结交的,看刚刚那样儿,明显是池远灏把他们带过来的,简霓是不信,那姓池的对不熟的人能有这么好心。 “何止,还有你们学校的女高妹妹。” 他边应,边朝简霓身后吹了声流氓哨,那儿就站着群女孩。 惹得简霓和习斯聍同时翻了他一白眼,招蜂引蝶。 “那你俩,最好别给我惹麻烦。” 她低声警告,喝了口拿铁。 “惹了会怎么样?” 常政在旁贱嗖嗖的问。 “那我就把你前几回组局喝多了不小心亲了别人这事儿告诉你那小男友。” “操,霓你够狠。” 于是这俩人便在这舒舒服服的住下了,租了酒店后头一幢两层的小别野,住得美滋滋。 柴亓一来就受到女孩儿们的追捧,才一中午,加了不知道多少个女孩儿的微信。反观常政,把自己性取向表明得清清楚楚,为的是有个距离感,明哲保身,不过这样因此招来的却是同性别的桃花了,他最后只好表明自己非单身状态。 ······ 简霓还是没忍住,火气散后,独自去找了柴亓。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常政没在,而他正蹲在后院的泳池里玩打水漂,幼稚得要死。 “刚不是说了吗,来放松的。” “你放屁。最好老实交代了。” “不交代会怎样?” 又是一下飞石,在水面拍出几下波纹后,“咕咚”一声垂落泳池里。 “不怎么样,你租人房子是糟蹋泳池来的?” “这水池还没清理,一会儿有人来,我先玩会。” “你还带了谁。” 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始终记得他前两天的媒婆嘴脸。 柴亓听到这,停下手中动作,抓过一旁矮桌上的冰啤,抠开拉环。 “你想我带谁?” “是我在问你,你别反问,也少卖关子。” 她不由得开始思考,常政是不是卖了自己,告诉他自己与池远灏的事儿了,不然这叁人怎么一块过来的。 “我有一哥们在这儿,我看了地址,觉得挺巧,就来了。” “真的?” “真的。” 他重复,喝了一大口啤酒,“这还挺热,给我整得一后背汗。” “柴亓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你呢?” 抱双臂,眯着眼,狐疑地瞧他。 “你在期待谁来这?我推你微信的那个?” “操,不是。” 简霓起初纯粹是尴尬,而现在想知道他是不是懂了什么。 柴亓一笑,也不逗她了,站起身来,领着她进厅内,弯身从冰柜拿出罐酒,朝后抛给她。 “你已经见过那人了。” “什么时候?” “刚刚啊,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人还看你耍了好大一通威风,不过简霓啊,我还真是没想到,世界小到这地步。” 后半句简霓没听清了,耳朵嗡嗡响,抠拉环的手指曲着,使不上力,脑袋里不停循环播放那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世界是真他妈的小。 这都能让他俩碰上,不仅碰上了,还特么认识,交情不浅的样儿。 “你推的那微信也是他的。” 酒罐子往吧台一放,整个人撑着坐在高脚凳上,没心情喝了。 “是,怎么的,你俩有过节?” “没有。” 其实过节大着呢。 看起来,常政没卖她,还没告诉柴亓半年前的事儿。 “见到人了,如何,是不是你喜欢的那款?” “不是,我不喜欢。” “这样啊,”他点点头,倚靠着沙发背,又拉开一罐,拉环挂在他指间晃,“那还真可惜。” “一点儿也不可惜。你以后别自作主张。” 撑下巴,反驳他。 气氛从她这句话出口后开始凝固,他喝着酒,她指节敲桌,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柴亓才问她:“还在生我气?” “有什么好气,不就是从头被你瞒到尾吗,我无所谓了。” 语气云淡风轻,边说,边撩发丝儿。 “常政告诉我,你还是很在意,两年了,简霓。” 一句话击碎她的谎言。 “是啊,我很在意。” 索性承认了,不装了,再接着:“我总该有了解是谁在当初来让你提醒我的权利吧?” “如果是当事人不让我说的呢?” 柴亓丢出这一句,简霓侧头看向他,他仍是那个样儿,不偏不倚,对上她的视线,她便清楚他没在说谎。 “所以我无所谓了。” 她脚踩地面,离开高脚凳,越过柴亓身边。 到大门旁,即将拉开门时,来一句:“但你别给我和那姓池的拉郎配凑一块。” “为什么?”他问。 柴亓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他清楚简霓喜欢的就池远灏这一款。 “我跟他八字不合。” “······” 59 简霓从柴亓那儿出来后,伸手在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往下不停滑,才在一堆信息里找到了柴亓口中的,那姓池的微信账号。 大概是他的新账号,朋友圈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亏得简霓一开始还以为,这账号主人大概性格挺沉稳的,也低调,不爱在朋友圈晒生活。现在发现是他之后,放狗屁去吧都。 边看,边咬下唇。 怎么这么蠢啊简霓,怎么就失手加他了呢。 还是她自个儿主动加的,更心烦。 也不清楚那姓池的在看到她的好友申请时是什么感觉,这半年来简霓可一直没换微信,就连头像和用户名也还是当初那样。 他该得意了吧,被甩的前女友主动找上门。 简霓不肯吃这亏,手指在删除好友的确认键周围反复徘徊。 再一想,似乎没必要,这显得她小肚鸡肠。再说了,加了又怎么了,现在换成是她给他摊牌了,不亏。 如此想着,她好心情的吹了两声短哨,握手机,继续朝前走,出了小院子后道路左边是一排花坛,这个时节,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凑一块鲜艳漂亮得很。 而隔着花坛的地方,则是酒店后门的一条小道,简霓出来后就这么好巧不巧的,看到了站在花坛旁的两人。 其实不是第一时间看到,而是先听到了声音。 曲漓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对方也就应了个“嗯”,好不冷淡,恰好被简霓听到了。 不过没人看到简霓,因为这度假村的别墅区恰好处于酒店后方的半山腰处,她刚刚也是走了阶梯上来的,两人站在高墙下,墙头的花便挡了视线。 她往前慢腾腾挪两步,这角度朝前探身子也才看到池远灏的发顶,她不敢再上前,怕给人发现她在这偷听,那多没品啊。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真的有听进去吗?” 曲漓问他。 “听了。” “那你现在把我叫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如果是帮简霓说话,那不必了。” “只是让你权衡利弊,告状的后果。” 没承认他在帮简霓,但也没否认。 曲漓不乐意了,往左边走了一步,“那就别说了,这个事儿我是一定要告诉老师的。池远灏我是个女孩子,我要脸面也要尊严,她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 “简霓就不是女孩子了?” 他问一句,手上似乎拿着打火机,弹开盖又合上,不停发出咔哒响声。 上方的简霓听到这句话,蹲了下来,将脸侧滑落的发绾耳后,低头默默挠着脚腕上凸起的蚊子包,静静听。 “所以你还是帮她说话。” 池远灏没正面回应,曲漓就当他默认了。 他一字一句道:“上学期在论坛发帖让人给她泼脏水的时候,想过她是个女孩子了吗?” “我没做过这个事儿。” “我既然找你,就代表我有证据知道是不是你。” 这下,曲漓没得反驳了,闭上嘴。 “总的来说,简霓替我挡了不少脏水,那些原本是该泼我身上的,因为她和我在一起了,所以转头泼她那儿了。当初我俩谈恋爱算是我求来的,她有什么错活该让你,让你们在论坛匿名骂?” “之前是论坛,现在是微博,她微博底下多少戾气重的评论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 “论坛这事儿,老王早就知道,你猜人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找你头上?” “所以,还要不要告老师,你随意。” 他说完这番话,那开盖声戛然而止,再是几秒过后,简霓眼前飘过一缕淡白烟雾,随风散去。 而曲漓在他点了烟后,才说了几个字:“我知道了。” 声音弱,弱得简霓差点儿都快听不见,但同时也清楚,她这是被戳穿肮脏事儿,底气不足了。 她没探头往下看,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但烟雾还在朝上飘,简霓便也一直蹲在那儿。 直到烟味儿淡了,雾散了,好一会儿,她才撑着膝盖站起来,目光复杂。 ······ 晚上,柴亓喊了习斯聍和简霓下楼烧烤,简霓拒绝了,说不想去,感冒了头疼,任凭习斯聍在门口敲了喊了不止五分钟,也不肯开门。 习斯聍便放弃了,说给她打包带回来,简霓依旧没应,趴床内,随她去了。 所以啊,到底是为什么。 为她做这做那,当初却又不肯听她的解释。 简霓从来就不怵学校方面的施压,但这事儿假如是换成池远灏来,而且还是在她差点儿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摆平之后,她这心境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说“差点儿”,那是因为,池远灏这嘴巴紧的,如果不是简霓恰好撞见,估计这辈子她都听不到这番话了。 刚好,柴亓这不信她生病了的人,发来信息。 :下楼烧烤。 简霓心情正躁着呢,回:不去,别烦。 紧接着,柴亓发了条语音过来,长达十五秒:简霓,不至于吧,一点小事,整得你东躲西藏的?你要不下来,也行,我让人给你送上去。 刚刚习斯聍也说了给她送来,简霓下意识便以为是她了,没驳回,语音给他说了另一个事。 :我就想知道,当时到底是谁跟你说那句话并且让你转达给我的,柴亓我也没求过你什么事儿,你告诉我,不行吗? 等了将近五分钟,看着顶上对话框不断跳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柴亓大概也在纠结,在与内心作斗争,到最后,回了句话:我和当事人商量商量,再等等。 :好。 能商量,就说明有机会。 ······ 又在床上趴着想事情想了将近半小时,才从床上起来去洗澡。 洗的空档听到房门被敲响,便快速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囫囵擦了两下,再穿内衣,没扣好,直接套了T恤穿了裤子在外头,光脚出来,毛毯微湿,蒸腾湿气随着她开门的动作争先从浴室内飘出。 简霓边伸手从后扣扣子,边开门。 以为是习斯聍,所以看也没看猫眼便直接摁下门把手。 门一开,却不是简霓以为的人,而是那位让她心烦意乱一下午的主站在门外,手上还提着香气扑鼻的烧烤。 彼时简霓一只手在后背撩着那两排扣,衣摆被带起,露了小半细软腰肢,看见他,愣了愣,快速抽手,那浮想联翩的曲线也被盖了过去。 “你上来做什么。” “显而易见。” 晃了晃手中的烧烤,挺香,简霓的眼睛也随着摇摆弧度左右移。 “那······送到就行,袋子挂门上,人别进来了。” 她伸手摸上门框,指尖上下滑,偏偏不肯看他。 “睡完了翻脸不认人我不说你,但怎么着也该请人喝杯水吧?” 声音沉,话出口像个无赖,但语气又是那么正经无比。 “有什么好请的,你缺我这一杯水吗。”她努努嘴,轻声反驳。 “缺。” 话都到这地步了,再不让他进来就是简霓的不识趣了,于是乎,稍侧身,让了个他刚好能进来的位置,关门前还往走廊里看一眼。 回头,池远灏正站桌前,解开袋子,拿出里头的食盒。 简霓静静看他拆完,手空下来,抛给他一瓶水:“行,水给你,就当你喝了,走吧。” 赶客意味明显。 “谁知道你肯不肯吃东西,”他不理,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一坐,“而且,你哥们叮嘱我,看着你吃完再走。” 这像柴亓能干出来的事儿,婆婆妈妈得很。 简霓犟不过他,力气也没人大,赶不走,那就忍一会儿。 也坐下,捏筷,夹菜。 整个过程安静,只有偶尔喝水声,以及空调冷气呼出的微弱声响。 简霓一直埋头吃着,不到半小时吃完,擦嘴角:“你可以走了。” 又赶他。 池远灏也恰好喝完最后一口水,捏瘪空瓶子。 “你要和柴亓商量什么。” “关你······”出口的脏话戛然而止,接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俩有事说?” “简霓,你就是鱼的记忆,不管人在你面前站多久,你也想不起一星半点。” “什么意思?” 他说话话术对于简霓来说太高深,在他面前,她老转不过弯。 “没什么意思。你要商量什么,直接对我说吧。” 他两指撑额,斜她一眼。 简霓皱眉,这事儿怎么能让他知道。 “我找的是柴亓。” “但柴亓找的是我。” “什么······” 前两秒还懵,而后脑袋转过弯来了,想起柴亓语音里说的“和当事人商量商量”。 前脚刚说完,后脚池远灏就来找她了。 所以,她特么要找的当事人,就是池远灏?! 60 2018年,十一月中旬。 简霓一如既往,还沉浸在与徐谦宇一块泡酒池子的快乐当中。 仍记得那天晚上,她约了徐谦宇在柴亓新开的酒吧碰面,来之前她还给柴亓说了,要介绍个新朋友给他认识,估计会特合得来,人特有趣好玩。 柴亓当时说的什么,他说,他有一朋友在,得改天。 简霓应了,没关系,反正以后总有机会的。 在吧台和调酒小哥聊了会儿,那小哥看她是老板的朋友,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给她弄了好几杯招牌的特调。 简霓趴桌上,展臂握着高脚杯,眉眼含笑,顺滑头发长至腰部,披散着。 “好喝。” 眯着眼,晃杯子。 小哥也被她贪杯的样儿逗得笑:“这酒容易醉,度数太高,你少喝。” “没关系。一会儿我有朋友过来,我不是一个人在这,你忙你的。” 知道他是为了自家老板才照看她,所以简霓把他打发走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从后搂她腰,下巴抵肩部。 “怎么没等我?” 徐谦宇来了,从门边就看到她和那小哥相谈甚欢,过来时还望了对方一眼。 调酒小哥见状,快速离开到吧台的另一边招呼客人去了。 简霓直起身,拨开腰间的手,右肩一抖,徐谦宇顺势抬起头。 “又玩这套。” “你没事儿瞎撩。” “我又没泡那小哥,你着什么急。” 徐谦宇笑了声,落座她身侧空位,“你怎么知道我不急。” 简霓竖食指,晃晃,“nonono,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不接受。” 他又笑,凑近揽她肩,“走,别在这待了,我朋友他们到了。” “还是上次那几个吗?” 简霓多少有点抗拒,不是抗拒他,而是对他的朋友从直觉上感到奇怪。 当下便有些推拒行为,不过动作幅度不大,徐谦宇当没看到,半强硬地搂着她过了角落的位子。 几张椅子围着中间的圆桌,几个肤色各异,国籍不同的人围着那张桌子坐,其中两人,一男一女,正吞云吐雾,见着徐谦宇把简霓带过来,纷纷开他俩的玩笑:“又把你的甜心带来了?” 徐谦宇笑,不置可否,简霓懒得理,反正现下走不脱,不如安于现状。拨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兀自拉开椅子坐下,谁也不搭理。 “是啊,我的甜心。” 他坐下时跟着来了这句,简霓眨了眨眼,侧头望他。 她喜欢徐谦宇这副皮囊,连带着对他这个人也有好感。 不过简霓今晚心情真不怎么样,连他给自己倒的酒也不想喝,窝在椅子里百无聊赖的听他们聊天,尽是一些没营养的对话。 徐谦宇见状,靠过来,手臂搭上她身后椅背,凑近时颈间的项链贴上她的肩。 他声音干净清冽,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味道。 “别不高兴,陪陪我不好?” “陪你没关系,”她环顾周围这一圈人,灯红酒绿,昏暗环境下的男男女女,“但我以为只陪你。” “带你认识新朋友,身边总是只有那么叁四个人,也会腻的。” 他刮了刮她小巧鼻尖,补一句:“天气回暖就带你去潜水。” 他们是潜水的时候认识的,她是初学者,而他经验老道,误打误撞当了她半个潜水老师。 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快要吻上时,简霓的手机嗡嗡振动两下,她随后推开徐谦宇。 “别老吊我玩,这样很没意思。” 她是对徐谦宇好感很多,但不代表能忍受他一切行为。 “OKOK,不逗你。” 他作投降状,坐直身子,一下子便拉开和她的距离。 她没应,看了眼手机。 柴亓发来的:你在? 后边附带了她所在的座位桌号。 :嗯,你过来了?和你朋友一起? 他回:是啊。 在后带上桌号,简霓往那看了眼,柴亓座位面朝她,眼见她看过来,抬两指晃了晃,算是打招呼。 简霓颔首回应。 柴亓对面还坐着一男生,戴着鸭舌帽,穿深色卫衣,整个人以一种懒散姿态靠椅内,所在的位子光线暗,看不清脸,他手肘搭上椅边扶手,掌根撑侧脸,露出一侧腕骨,再往下一看,脚上那双鞋,价值不菲。 明白了,陪公子哥儿玩来了。 柴亓又说:待得不自在的话,可以过来。 简霓看到信息后一笑,笑她的朋友是何其了解她。 但今晚已经答应徐谦宇了,不好再中途离席,于是回拒:没事儿,我就不过去了,你俩谈事儿我在场也不方便。 柴亓最后没说什么,过了几分钟,吧台的调酒小哥端了一托盘过来,上边放着一杯酒,而他弯身,将酒放在了简霓面前。 微红的酒液,随着他放下的动作,晃荡。 这桌人都心照不宣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来人离开,其中一女孩儿才打趣道:“谦宇真是好兴致,还玩特殊。” 而徐谦宇只是笑了声,推开火机盖子,没应。 简霓轻勾嘴角,柴亓还真是了解她。 她还没端起酒杯,徐谦宇忽而扣她肩膀,将她带向自己。 “甜心,你朋友还真是护短。” 再是侧头,轻吻她的脸颊,只一下。 在国外,这是绅士行为,简霓也不好发作,接了其他人揶揄的目光,突然便没了喝酒的好兴致。 “当然护短,不像你,总是不顾及我的感受。” 她反驳一句,声色淡。 “那我现在送你回家。” “只有我和你吗?” “是,只有我们。” 看得出她在跟自己闹脾气,徐谦宇顺了顺她脑后的发丝,转而牵起她手,带她离开这里。 那杯酒自始至终,她都没再碰过。 在回公寓的taxi后座里,他们第一次接吻,不记得谁先主动凑近,也记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如擂鼓。 吻得口红花掉,唇瓣晶晶亮,吻得手心汗湿,惹来他嘲笑。 “霓霓,吻技不太好。” “你以为我是你?你吻过不知道几个女孩儿的嘴。” 他笑着摇头,拉开车门,作绅士礼,站车旁等她下来,再牵她,而后在公寓门外又一次缠绵的吻了她。 夜深露重,纽约的冬天总是阴暗湿冷,她住的这栋公寓楼隔音不太好,还能听到楼上一对夫妻的吵架声,以及楼下路过的醉汉调戏街边女孩儿的声音。 而她眼里的谦谦君子,捂着她冰凉的手,对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只吻过你。” 她的一双大眼,滴溜溜来回转,里头好亮,似有星星,俏皮又可爱。 “是吗?万一我被你骗,看错人,那我就把我这头长发剪短,然后再也不理你。” 她好娇,徐谦宇知道简霓多宝贝自己那头长发,当她是开玩笑随口一说,捏她脸,没给回应。 当时的简霓满心满眼都只希望他别再把自己带来无意义的社交场所,面对无意义的人,也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她一直都以为,徐谦宇会是她理想的,未来的,灵魂伴侣。 毕竟他总能一句话安抚她情绪,也总能看她一眼就看出她在闹什么脾气。 挺好的,当初,什么都好。 简霓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在拍拖,但之后徐谦宇给她的感觉总让她觉着自个儿像个可有可无的物件,谁曾想,她竟然一语成谶。 因为他从不向外人承认,她是他的谁。 直到十二月初,柴亓终于得空约他们,习斯聍和常政都忙着学校的事,只有她这个闲人来赴约。 简霓刚进门坐下,解开围巾,在吧台里亲自给她调酒的柴亓来一句:“嚯,今儿个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穿着,黑皮衣外套,咖色高领毛衣,牛仔长裤高筒靴,一贯要风度又要温度的穿搭,没什么变化。 “恋爱了。” 他转身,评价一句,把酒放她面前。 “柴老板眼神犀利呀,但还真不是。” 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是不是谈了。 柴亓淡笑不语,眼见着她喝了整杯酒,才说:“简霓,不是我想破坏气氛,只是有人让我提醒提醒你。” “怎么的。” 这话半是正经半含玩笑,简霓听了,看向他。 “他说,怎么着的自己也得当个好人,让我跟你说,留个心眼儿,别对什么人都太信任,底细你也不清楚。” “你朋友还挺热心肠。” 这话带点讽刺,意在说那人多管闲事,一副说教的语气,他以为他是谁? 柴亓无奈笑,“别生气,不要在意,他说话就是不怎么好听,到时候你有事再告诉我就行。” 她不以为然,信也没信,放都没放心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栽跟头。 ······ 事发之后,简霓才想起柴亓对她说过的话,一直想找到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 但她万万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她身边,还待了这么久。 “所以你当时真的在纽约。” 之前无意的话语竟也得到证实。 池远灏不说话,显然是默认。 简霓手一抖,筷子掉落在桌面。 右手无意识捏紧,“那你,早就知道我和柴亓认识?” “知道,”他说,“但不知道你一直在找我。” 脑袋里似乎有一根线,缠绕在一块,打成死结,简霓暂时理不清思绪。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别装。”这仨字她念出时唇畔一颤。 “简霓,别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当初我真只是看你是他朋友,随口点拨一下罢了,其余的,不清楚。” 他说的句句属实,态度也过于坦然,但这反而让简霓更加烦躁。 似乎冥冥之中,她和池远灏之间互相缠着根线,因此才把他们俩越拉越近。 她一下站起,毫无头绪,只能指向房门,下逐客令:“你出去。” 他没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简霓没让他失望,“池远灏,我看不透你,从始至终都是。与其把我扒光了任你看笑话,还不如我先发制人让你走,起码我还有叁分尊严在。” “我不明白,你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你要装不懂,还要一遍遍问我关于那些过往。” “我一直都清楚我们俩之间有隔阂。我很感激你之前对我的善意提醒,但真的,你别待在这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他两手互扣在一起,两边肘部撑膝,静静看她发作。 “你把自己困在里头,一直钻牛角尖,我要怎么跟你坦白。” “简霓,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蝴蝶,是飞不远的,因为你永远永远,都会因为这些事儿的牵扯,再度回到牢笼里。” “你他妈没资格教训我!” 她吼,眼神忽而锐利,冷若冰霜,脖颈青筋起,像只暴起的小兽。 “最没资格教训我的就是你!和我谈恋爱那会儿明知我以前有过什么,但你一句解释都不肯听,消失大半年。” “我能接受任何人对我说出那句“提醒”,但我不能接受那个人是你。” “因为这代表你明明什么都懂,却可以轻易的把我丢在原地。” 她越说越难受,池远灏上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臀部磕上柜面,随手抓过后方的物品,看也没看是什么,往两人之间的地面砸。 物品应声碎裂,像极了他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他便没再动,只站定在原地,看她。 从未有过的火气,在心底越烧越旺,偏偏面前这人还好死不死的上门来添柴。 她再用力一指房门的方向,“你他妈滚!” “我宁愿困着,死在火坑里,也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良久,简霓的手臂举得都开始发酸时,他终于肯动身,先后退一步,朝她点点头,眼也一样红,接着转身朝门外走。 拉开门又关上的动作不带犹豫,“咔”,房门紧闭那一瞬间,简霓又抓过桌面上的东西,往地毯内一掷。 “死骗子!” ———————— 《你瞒我瞒》——陈柏宇 61 再之后,柴亓没问过她谈话的结果如何。 大约是池远灏和他事先打过招呼吧,无论怎样,简霓不关心了。 她又开始变得沉默,整个人回到了一月份那会儿的状态。 漠然,陌生,毫无半点人情味。 习斯聍心急啊,但她不知道该找谁,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 浑浑噩噩在房间内睡了两天,这期间不管习斯聍怎么打电话发信息,敲门,都不应,不开。 她也不好惊动老师那边,不然难解释,之后便没再找,等简霓主动出来。 这期间一直在想,他究竟有没有露出过一点点蛛丝马迹。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他面对她,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何其可怕。 而简霓在他面前,完完全全就是个透明人。 缠绵过是真的,但喜欢,或许是假的。 好不容易有点儿心软了,在听了那番话之后,谁知道不到一天时间,被他再次推翻。 洗了个澡后思绪清晰许多,回想起徐谦宇那句“和谁都行,和姓池的不行”,现在才开始略有怀疑,他究竟是为什么,这般介意池远灏。 不过简霓是不可能问他的,那畜生对她半句实话都没有。 那该问谁。 柴亓。 柴亓一定还知道什么的。 她不可能再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逼。 弹电话给习斯聍,她接起很快:“喂?霓霓?怎么了。” “柴亓,在哪。” “······”先沉默,后答:“他租的那地方,池远灏也在。” 后半句还没出口,电话被简霓挂了,习斯聍叹声气,常政恰好在她对面,两人此刻正在椰子树下乘凉,面朝海。 “简霓?她肯出来了?” “出了,但好像要去找柴亓。” “随她吧,你别管这事儿了。” 常政拍拍她的肩,说道。 “那我要知会柴亓一声吗?” “别搅和进去。” ······ 确认好要解决事儿之后,她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衣服,随便套了件T,穿了条美式短裤,踩双拖鞋,拿了门卡和手机就出去。 绕到酒店后门,经过花坛,下意识往那看了眼,夏日里的花开得正盛,墙壁上还有些许爬山虎,衬得墙面翠绿,下午日头盛,投到地面金光一片。 小别野的后院门半掩,说明人在,她推门动作轻,未发出声响。 刚走进,不远处几道脚步声也同时往这来,还伴随着两声笑,“要比比?来。” 这声音太熟,简霓下意识往边上的墙根躲,蹲下来,让门边的灌木丛挡着自己,而这恰好能从缝隙看到后院泳池前的境况。 柴亓似乎叫嚣着要和池远灏比游泳,泳池他提前让人清理过。 池远灏站在泳池边,赤裸着上身,穿条黑色泳裤,从简霓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身,发丝儿全都往后捋,下午的阳光照耀在他身前,投了斜长影子在脚下。 而他后背还有几道浅淡抓痕,简霓记得,那是她留的,力道太重,过了几天都没消。 柴亓也看到了,目光一顿,“你俩真就这么算了?” 蹲在灌木丛边的简霓也是一愣,随即慢腾腾站起,再靠近些许,想听听他是什么回答。 池远灏静了几秒,而后答:“是她,不是我。” 是简霓不想要他。 “行吧,你俩之间的事儿,我也没法说什么。来,游两圈。” 话音刚落,池远灏侧了侧身,对他极快比了个朝前的手势,而后立马弯身,十指搭池边,“扑通”一下,落水。 简霓在他侧身的空档,定睛看了眼,下一秒,眼睛倏而瞪大。 他的左后腰—— 一个她数次想看,但都看不到的纹身。 那是一把刀,一把美式军刀,而纹身下覆盖了一道疤。 简霓这才想起来,她偶然一次触摸到的手感是什么,那是疤痕。 这把军刀也异常眼熟。 在哪儿见过······ 太阳穴顿痛,她站在原地,指尖揉了揉,缓缓后退,退出到门外,靠墙蹲下。 在哪。 到底在哪。 嘴里不停念叨,喃喃自语。 左手蹭了蹭额前的汗,脸颊也随即摩擦到小臂上的疤痕,立马反应过来。 刀,她抽屉里的那把刀。 思路瞬间清晰,简霓开始快速翻找相册,她曾经给那刀拍过张相片,翻到2018年那一栏。 死死盯着相册,那把美式军刀,和池远灏左后腰上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 她心里忽而多了个猜想。 如果,如果她要找的当事人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而是,同一个呢? 反手拨打常政的电话,他好一会儿才接。 “你还在沙滩吗,我要跟你谈谈。” 那边一顿,像是没反应过来她异常严肃的语气,问:“在,怎么了?” “我很急,常政,我要跟你谈谈。” “那你过来。” 然后挂断,站起时因为蹲的太久眼一黑,但很快缓过来,快步朝沙滩的方向走。 常政在那儿等着她,习斯聍知道两人有话谈,要离开,简霓没让,拽她手臂,“没关系,都知道的事儿,不用回避。” 再转头看向常政,“一八年十二月底,我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记得吧。” “嗯。” “我当时说,没有彻底遭殃,是因为有人帮了我。” “简霓,我真找不到这个人。” 他以为她还在执着于找人这个事儿,无奈揉了把头发,应她。 “如果那个人是池远灏呢?找不到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你说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惊诧的看向她。 “他······”艰难的开了个头,难以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继续描述下去,但不行,这事儿迟早得摊开来说。 “他后腰有个纹身,是把美式军刀,和我家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气氛瞬间凝重,常政皱起眉,在思考这样的巧合能有几成的可能性。 习斯聍也疑惑,“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刀一样会不会只是巧合。”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简霓难受得很,捂着脸,哭腔渐渐从指缝漏出,习斯聍连忙住嘴,搂她肩膀低声安慰。 她情绪崩溃,话都说不完整。 直到回了酒店,还闷在被子里哭。 她是怎么对池远灏说出那句话的。 “最没资格教训我的就是你!” 怎么会没资格,最有资格教训自己的就是他了。 侧面让人提醒过她,她没听。 在她即将陷入深渊的那一晚,关键时刻还是他出现拉了她一把。 说要拉她出火坑,池远灏真的做到了。 简霓回想这段时间她伤人的话语,枕套被眼泪洇湿。 下雪夜不听解释的原因她也懂了。 他是觉得自己在她身上耗费的精力全都白费,没用。 习斯聍看得难受,摸着她后脑,“霓霓,别哭了,想做什么告诉我,我陪你。” “我要一箱酒。” 半晌,她停止了抽噎,应。 “酒?别的不行吗,你这两天没好好吃东西,喝酒了胃难受。” 习斯聍不大乐意,试图和她商量,结果话刚说完,那好不容易探出的脑袋又埋进被子里了。 “行,我去订,我陪你喝。” “我自个儿喝。” “不行。” 严词拒绝,不带商量的。 “我想他,习斯聍。” 被窝下一双红彤彤的大眼,可怜巴巴的。 “那你喝酒干什么呢?直接去找他,告诉他。” “我不敢······习斯聍,我不敢,他一定讨厌死我,前两天,我还让他滚。” 习斯聍懂了,原来这两天没好好吃饭,不肯出房间,也有池远灏的原因在。 也知道她非要酒的意图,同意了。 ······ 大概喝了多少酒才有醉醺醺的感觉,简霓不记得了。 只知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她面对着黑漆漆的海面,捏瘪空酒罐,再提起新的,拉开环。 从晚上九点开始就坐在这儿了,一个人静静的坐,慢慢的喝,目睹了涨起的海水将礁石全然吞噬覆盖的过程。 头开始发晕,瞥了眼边上的酒罐子,想着大概会有人来收拾,撑着地面站起。 没从前门回,走的后门,搭乘电梯,在电梯镜子里看着自己酡红的脸颊,伸手拍了拍。 酒壮怂人胆,要说的话全揉碎了,混在醉酒状态里。 到八楼,扶墙,挨个儿看房号,安静冗长的走廊只有她这一个醉鬼,走得摇摇晃晃,不带声音,飘飘然。 在她即将快到816的门口时—— 身后才有急促的脚步声,不加掩饰,快速靠近,简霓稍稍回头,徐谦宇的手已经按上她的颈,再从前搂过她的肩,手掌捂住嘴,往后大力拖。 没力气挣扎,眼见着要被他拖进一旁的消防安全通道,简霓才将手中握着的手机奋力一掷,砸在了816紧闭的房门上。 而后,她的视野便陷入一片昏暗境地,她被徐谦宇连拖带抱的扯进了楼道里,不停往下。 “徐谦宇······”声音弱,这半年来他的“安分”几乎让简霓忘了他是个多危险的人。 酒店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正昏昏欲睡,丝毫没发觉有人被强制拖进了楼道里。 “简霓,我说过,是任何人都行,姓池的不可以。” 肩颈被他勒得难受,加上酒劲儿,整个人喘不过气。 “你在底下喝了多久,我就等了多久。” “你再一次让我失望了。霓霓,喝多了该回房间睡觉的,清楚吗?” 从八楼,到五楼。 房内,电视机里足球赛的声音掩盖不住夜半突如其来的响声,懒散靠着沙发看球的人身形一顿,坐直,到猫眼那儿一看,没人,反身朝房内走回两步。 边走边想,下意识感到不对劲,又返回,拉开门,一部手机静躺在柔软地毯内,在他低头看过去时锁屏突然跳出某一软件的推送信息,屏幕同时亮起。 看清上头内容,他瞳孔一缩。 62 徐谦宇这神经病。 简霓以为他会把自己带进他的房间,可是没有,他就那么拖着一个无力反抗的她,走在黑暗的楼道里,走一层,那一层的声控灯便短暂亮起几秒。 他知道池远灏一回来,简霓就不会再注意自己,更不会再警惕他。 “聪明的”没走前门,知道前门要路过前台,得被人询问,走的后门。 夜空下,海浪声越来越响。 她被徐谦宇这傻逼带着再次回了海边,经过了看海的高台,朝下走,潮还没涨到这儿,徐谦宇手抵在她肩头朝后一推,背便磕上最近的一块礁石,撞得她弓下身子,背部刺痛。 简霓感受到了他异常兴奋的情绪,不停推他,“徐谦宇,你是不是吸了。” 他通红的双眼,狰狞的笑容给了她答案。 “我以前很尊重你的,霓霓,我确实很想要你,但我一直在忍。” “现在发现,我特么就是个傻逼,既然别人都能上你,那我为什么不能?” 边笑着说,边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海风把她的酒意吹散了大半,四肢的力气稍缓过来,使劲儿往他小腹一蹬,折身要跑。 “回来。” 徐谦宇动作更快,勾着她衣领将她扯回,她便再次撞上那块礁石,同一个位置遭受两次撞击,她疼得呲牙咧嘴。 “徐谦宇,你从来没自我反省过,我到底为什么不肯跟你在一起。” 简霓捂着背,突然来了这么句话。 但和瘾君子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此时的徐谦宇在毒品刺激下,什么都听不进。 “在纽约那会儿,他们都劝我给你下点药,上你,再拍点视频留住你,但我没这么做。” 领口被他撕烂,露出里头翠绿的内衣,滚烫灼人的吻落在简霓的颈部。 “霓霓,我是真喜欢你,但你呢?” “徐谦宇,你喜欢我什么?你的喜欢就是诱哄我吸毒,你的喜欢就是让别人轮奸我?” 声嘶力竭的吼他,海水不停拍打二人的双脚,破了音的话语揉碎在嘶吼的海风里。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要走,谁让你要离开。” 他呢喃,说出的话疯狂又偏执,直到现在他还认为自己没做错。 毁了一个人,再出现假意拯救她,这样对方就会死心塌地的待在他身边。 他扣住简霓的下巴,要吻她,她奋力扭开头,不停躲。徐谦宇使了力,捏得她下巴剧痛,快要错位的感觉,使她再也动弹不得。 而在徐谦宇即将要吻下来那一瞬间,他被人从后大力扯开,随后姿势变换,他的背也磕在那黑漆漆的礁石上,再是稳又狠的一拳,迎着海风砸在他的左脸颊。 池远灏深感砸了一拳不够,非要给他整个对称的,于是又一拳打在右脸。 他也彻底情绪失控,一拳接一拳落下,砸得徐谦宇嘴角流血也不停。 简霓得了解脱后捂着脖颈倒在湿软的沙面上不停咳嗽。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环境,看清是谁来,眼眶瞬间红,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来了,她便有底气,有依靠,有安全感了。 “安生日子过太久了,嫌命长?” 低沉嗓音混杂海风,沙沙响,白色T恤被风吹着,后背鼓起一片,翻飞,简霓随即看到了那个纹身。 徐谦宇病态地咯咯笑,笑声嘶哑难听,他的鼻孔以及嘴角皆挂着血,还在不停流,往下滴。 “我能把你送进去一次,就能送第二次。” 这句话出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饶是徐谦宇也懂了,愣一愣,瞪大眼。 “是你。” 他单手掐着徐谦宇的脖子,握手机,拨电话。 “你别管是谁,有话留着,跟警察聊。” 没到五分钟,柴亓下来,池远灏便揪着徐谦宇的领子往边上的沙地一扔,徐谦宇还要挣扎着站起来,柴亓便立马上前,用力踹他一脚。 再看回池远灏,他正弯下身,手从简霓后背慢慢摸上,她的衣衫被海水打湿,触到脊背时,简霓小小地吸了声气,疼的。 于是他拉起她的胳膊挂在自己颈后,打横抱起她,一句话没留给柴亓,知道他自有分寸。 没回酒店,径直去了柴亓租的小别墅。 轻车熟路的上二楼,到浴室内才把她放下,又出去,简霓扶着门框,对镜看了眼自己。 狼狈得很,嘴唇被咬的破皮,上衣给扯得稀碎,颈部有可怖指痕。 慢慢转身,脊背大片的青紫呈现,正洇着血丝。 她疼得抽气,眼眶红,觉得自己真是心够大,像个傻逼,居然会觉得徐谦宇这半年“有所改变”。 是变了,变得更偏执了。 楼下传来关门声,池远灏去而复返,手上多了一袋子药和纱布。 “柴亓呢?” 她嘴唇微动,声音虚弱。 “住我房间。” 意思是这幢别墅里今晚只有他们两个,柴亓去他那睡。 简霓闭着眼,感觉后背衣服被他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艰难地问:“池远灏,我是不是挺傻逼?” “不是。” “我不是,但你是。” 睁眼,侧头从镜子里看他,他眼底微红,垂着眼,温热指腹在她背上的大片伤痕处轻柔抚摸着。 “你是傻逼,池远灏。” “你为什么不骂我?不凶我?” 越说声音越发哽咽,颤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会怪自己。” 告诉了你,你会责怪自己,所以选择隐瞒一切。 她整个人发颤,忍着疼,转身抱他,两手极快穿过腰间,撩开衣摆摸上那道陈年旧疤。 “很疼,是不是?” “你说话。” 池远灏按上她的手,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不疼。” ······ 2018年12月25日,圣诞节。 纽约的大街小巷颇有过节气息,简霓站在街边,往手上呵出白气,再互相揉搓试图取暖。 她在等徐谦宇来接她,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来。 低头,拿出手机,看时间的空档,一双温热的掌从后悄然捂上简霓双眼。 搭配怪诞又刻意的嗓音:“猜猜我是谁?” “徐谦宇,别闹。” 简霓笑得甜滋滋,在下着小雪的纽约街头,转身与他拥抱。 而后他带着她上车,来到一家清吧。 那晚氛围好好,节日的温馨气息加上他整晚都陪在她身边,简霓居然也没了平时的警惕性,忽略了他按着自己杯口时,那融进酒里的一颗白药丸。 喝完整杯酒,是在十五分钟后觉得不对劲的,简霓佯装镇定的起身,谎称自己要去趟卫生间,徐谦宇笑着让她去。 却又在她走过拐角后,面对一桌子狐朋狗友心照不宣的暗示眼神,站起来,跟过去。 他掐着点儿来到后巷时,简霓已经没了抵抗能力,声音越发的微弱,嘴里不停念着“别过来”。 棉服外套也被扯开,露出里头的圆领毛衣,领子也被扯得歪向一旁,大半白皙香肩裸露,逼红了一群瘾君子的眼。 瘾君子哪会有理智呢。 她余光撇到他来,以为他会帮自己,朝他伸手,声音好弱好弱。 徐谦宇也从没见过,她示弱的样子。 简霓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在自己身上揩油的每一双手,也忘不掉徐谦宇恶心人的嗓音。 “霓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对我很不满,我只是不想让你走,忍忍,好吗?” 说完,便打开了手机录像。 他知道她是要回国的,迟早要。 简霓以为自己真要死在那个夜晚了。 可是没有。 有人帮了她。 长裤即将被褪下时,身上作恶的人皆被一个个扯开,那些人嘴里飙着脏,手里也有利器,但都是叁角猫功夫,敌不过对方的拳脚相加。 她越来越晕,躺在湿黏又肮脏的地面,蜷缩着,视线越发模糊,只能看清,两道身影缠斗着,徐谦宇见状,也从地上抓了把小刀,简霓想喊,想提醒对方,但她说不出话。 来人不察,腰部被狠狠划了一道,划破了衣服直达肌肤。 快速转身时一把刀从口袋里掉落,“哐当”砸在地面,这是简霓昏迷过去前,眼里的最后一幕。 再醒来是在医院,叁个好友都在身边。 她被洗过胃,难受得要命,开口便是:“别告诉我爸妈。” 当然是没说,还瞒得死死的。 至于徐谦宇是怎么被送进少管所的,简霓只当是柴亓帮了忙,他在纽约确实有点儿势力。 还是常政留了个心眼,他从口袋里掏出把美式军刀,递给简霓看。 “我本来是要回那清吧调监控的,让那姓徐的在里面蹲到死才最好不过,但我在后巷找到了这个。” 她这才恍然想起,帮她的人,似乎也掉了把刀在那。 他说:“这儿的黑帮用的小刀都差不多,但这把不一样,你看这黑金刀柄,瞅着就挺贵。留着吧,万一咱们以后能找到人呢?” 后来去警局问,问了那晚袭击她的几个人,都说不认识对方,只知道是个华人,而且当时吸嗨了,谁还记得长什么样,那片儿又是出了名的乱,事情还发生在监控死角。 这件事儿便不了了之,只有简霓仍然执着。 于是那把刀便留到了现在,故事也是从那儿开始的。 二人之间那根线,从两年前便在冥冥之中将他们牵扯到一起,再分不开。 63「Рo1⒏run」 2018年12月28 日,临近跨年夜。 柴亓两手空空来到住院部楼下,果篮还是随手在路边买的,大少爷住vip病房,不缺水果,随便敷衍好了。 推开病房门,池远灏两腿交迭在一块搭着,穿一身病号服,面前摆一张折迭小桌,上头放着平板电脑,正播放着一部英文电影。 “见义勇为到进医院,你还是头一份,我是不是该给你颁发锦旗啊,少爷。” 损友反手关上门,开口打趣。 “其实随便包扎就行了,外公非要我在这多待几天,留院观察。” 按了暂停键,五指搭上软滑被面,柴亓从果篮内挑出两颗苹果,到洗手间洗净,懒得给他削皮,抛过去,一人吃一个,咬苹果的声音嘎嘣响。 “听说你救了个华人小妹妹?” 柴亓没正形,嘴里嚼着苹果,说话含含糊糊。 “嗯,瘾君子没理智,酒吧附近的小巷里流氓最多,恰好路过,帮一把。” 这番话令柴亓恍然想起,他的好友简霓在前两天遇袭,恰好也是某个酒吧附近。 会不会是同一起事件? 念头刚起,他便摇摇头甩开,天底下哪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当是在拍电视剧吗? “那你好好休养啰,大英雄。” ······ 2019年,十一月底。 少男少女,情正浓,那一月几乎每一晚两人都要腻在一起,即便不做那事儿,也要黏着,好不缠绵。 她酒量尚可,只是遇到龙舌兰这样的烈酒,会醉。 池远灏喜欢看她醉,隔叁差五便带着酒去找她。 最爱她什么样子? 池远灏最爱的便是,月朗星稀,夜深露重,她洗了澡,头发半干半湿,披了厚外套,穿着棉软睡裙从二楼跑下一楼来给他开门,见了面便搂着他亲的样子。 那时的他们在热恋,而她也还满眼都是他。即便闹脾气,较着劲,也会“遵守约定”在夜里幽会,于洒满皎洁月光的卧室内接吻、缠绵。 简霓不爱说“喜欢”,明明是十六七岁,小小年纪,竟然会觉得表达爱意好俗气,但他私心认为,她的每个举动都在对他诉说“好喜欢”。 仍记得那天晚上,陪她看完了一部经典粤语电影,刘德华与吴倩莲主演的《天若有情》,他见识颇多的简小姐,又娇气又金贵的简小姐,竟然会倒在他怀里说,其实好羡慕电影情节。 他开玩笑说,羡慕什么,如果我当穷小子,简小姐也会放弃出国机会和我远走高飞? 谁知道她在意的竟然不是这个点,怒瞪他一眼,明显喝得微醺,而投影幕布上还在播放着电影画面,帅气华仔穿身白西装开摩托,身后则坐着贴身抱他腰,穿洁白婚纱的JOJO吴倩莲。 痴心恋人,奔赴爱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羡慕的是,华仔真是好帅啊,谁不想跟他谈恋爱。” 语调含醉意,咕哝着。 “花痴。” 刮她鼻尖,扣她下颌吻过,电影背景音乐仍在播放,只是幕布前的二人心思已经不在上头。 她那晚真是醉得厉害,哄她洗澡出来,下楼给她接温水,上来时她却没乖乖躺床上,而是蹲在床边矮柜前,葱白手指扒着下层抽屉,说,这里有她的秘密。 池远灏上前,把温水放置一边,弯身抱起她放床内,也没问究竟是什么秘密,低声哄她睡。 但这醉鬼还没完,今晚格外闹腾,“我好讨厌别人碰我手,好怕对方摸到我手臂的疤啊。” “别人都羡慕我,说,你家世好,父母宠爱,叁两知心好友,还有什么不满足。其实,我遗憾有好多。” 他没应声,手指在她耳廓流连,简霓没得到回应,半睁眼,推他手臂一下,难得的娇蛮。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简小姐,我在听。” 得以窥见点点她心底秘密,就算是醉话不值一提,他也好开心。 听到回应,她絮絮叨叨地继续说。 “我好遗憾,不知道当初帮助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姓甚名谁,长相如何,身高如何,年纪又如何。” “至于线索,只有一把锋利的美式军刀,黑金刀柄,整把刀握起来好重,上边纹路也好硌手。” 池远灏何其敏感,他也曾丢过一把刀,和她断断续续醉话里描述的几乎相同。 抚她耳廓的手停下,她也在此刻忽而消音,酣睡过去,他背光看她睡颜半晌,终于做了决定。 反手,拉开左边矮柜的第二层抽屉。 他遗失将近一年的刀静静躺在里面,池远灏还记得,那是他外公送给他的,其实是在古董店里淘的,不知道是哪位士兵或是收藏家遗留下来,辗转几番,外公买下送他,当生日礼物。 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只觉得事情脉络好像突然就变清晰,感叹命运捉弄人,竟然真的会有电视剧般巧合的事。 但他没声张,刀也没带走,依旧在那。那晚思来想去,最后下定结论,还是想听她说。 想让她敞开心扉,而不是靠他凭着蛛丝马迹去窥探过往。 其实他好小心眼啊,眼里不容沙子。 所以单方面跟她怄气,离开这里,非要用自己来做赌注,换她看清自己内心。 ······ “我是不是好凶?我一直对你都好凶。” 简霓愧疚得要命,哭着抱他,赖他身前不肯动,药膏盖子开了放在洗手池边,池远灏也没法给她抹上。 “简小姐,能不能安分点?嗯?挂着块破布在身上,不难受?” 他一指旁边的镜子,简霓也看过去,她背部斑驳青紫,T恤五分钟前刚被他用剪刀剪开,成了露背式短袖,滑稽的很。 “哦。” 闷闷地应,慢慢退开,转过身不看他了,但就是好委屈,也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然后bra扣也被解开,胸前没了束缚托着,乳肉往下一坠,空荡荡。 接着他给简霓绑好颈后发,再拿过棉签,轻轻在那上边涂抹药膏。 渗血的地方难免感到痛,她瑟缩肩膀,身后人眼睫跟着颤,随后低头,缓缓往那落了一吻。 “简小姐。”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逗她的语气,但做的事好温柔。 “嗯。” 轻轻应。 “别再做倔强小孩,有话就要对我说,有委屈也要对我哭。” 他竟然说她是倔强小孩,简霓下意识想反驳,但又感到好贴切。 连简爸简妈都没这么说过她,因为她太会装乖,实际上只有他知道,她是个多叛逆的人。 带来的纱布没派上用场,其余都是皮外伤,抹好药即可,只有背磕得重。 简霓在他收药膏的空档从后抱他腰,贴得紧,两团绵软也重重压向他。 “别撩火。”他眼帘低垂,说。 “我今晚喝了好多酒,”她踮脚凑近,从后咬他耳朵,“但是明天不会断片了。” 她最懂得怎么拿捏他,知道池远灏介意自己上回睡过他就丢的“前科”。 “背不想要了?简小姐。” 最后一管药膏丢进袋子里,窸窣响音,他反身,把她抱起在身前,大步走出浴室。 “我想要的是你,你肯不肯给?” “简小姐,我从来不是柳下惠,”那抹白在他眼底晃了许久,池远灏低头,鼻尖凑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64 她的背使她不能平直躺下,他便“贴心”的将她调转过来,腹部下方垫了软枕,臀高高翘起,池远灏伸两指戳入微微湿润的地带,两指她便叫出声,说好胀,他的抽插动作慢下来,明明自个儿反应不比她的小,却还得忍,不能急。 她朝后伸手,不停乱抓着什么,身子也直起来,半点儿不老实,池远灏任她摸索半天,最后抓上他的裤头,往下拽。 他哭笑不得,说她好心急。 简霓呜咽,娇喘连连,“你给我······快点······” 给便给了,他从床头抽屉拿出盒套,简霓瞪眼了,神智清醒得很:“你哪来的?你什么时候买的?你背着我买?” “柴亓的,借来用用,明天还他。” 好不正经。 “难不成你还买一盒还回去?” “未尝不可?” 他反问回去,和她对话的空档拆了套,给自己戴好,扶着,在入口反复磨,“原来你想跟我用完一整盒。” 一下进了大半,填得她好满,好胀,简霓揪紧身下床单,气得要命,“谁要跟你用完!不要脸。” “我当然不要脸,要你就够,我们简小姐,最能给我长脸了。” 他边律动,边逗她,简霓更气,开始烦自己为什么不能背过身,否则一定狠狠挠他,挠到他破相为止。 “要是我把你娶回家,我家祖宗都得给我托梦,表扬我做的对,简直是光宗耀祖的一件美事,你说呢?” “我才不要嫁给你!” 羞愤得很,尤其是当下这个姿势,简霓看都看不到他,整个人被他掌控,脸埋在被子里,侧着,胸乳与床单摩擦,时轻时重。 池远灏好想笑,但得忍,大小姐要发脾气了。 最后还是把她了过来,手搭在她背后护着,正面进入,一手护她,一手捏她绵软。 他刻意收敛许多,但还是弄得她不停叫,“慢点······你慢点······” “还不够慢?要我龟速?” 然后被她怒踹一脚。 酣战过后两人泡在浴缸里,抹的药早被汗水融化殆尽,再收拾好躺进被褥里时,外头天色已经接近破晓时分,简霓早已累得睡着,躺在他怀里,池远灏低头看她,撩开遮盖她眼睛的发丝儿,也闭起眼,手臂收紧,同她一块睡。 ······ 简霓比他先醒。 确切点说,是被他晨起反应戳醒的。 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睡,被他搂得好紧,腿恰好搭在那儿,此刻欲望硬邦邦地顶她,两人身上不着寸缕,无异于是在点火。 让她睡着是他,把她弄醒的还是他。 简霓来脾气了,往他胸前咬,使了力,把他也弄醒,大家一起睡不够。 结果倒方便了池远灏,颈下胳膊抽出,他侧身,抬她腿,半眯着眼便插进来了,弄得她闷哼一声。 “简小姐真的精力十足,睡不到五个小时,又想要。” 晨间第一句话,声音好沙哑,但又莫名磁性。 “是你来反应,戳到我腿。” 她没好气,池远灏整个人覆在她身上,啄吻她裸肩,还不忘拿过空调遥控器,调试温度。 “现在确实戳着,感受怎样。” 说着,顶一下,好深。 他像个吃豆腐的流氓,话语间痞气十足,明明昨晚还是好好绅士。 简霓不应,咬唇,侧着身,两手迭在一起互相扣紧,忍着即将要冲破喉咙的呻吟。 他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护她后背,笑声似含颗粒,沙沙作响。 “简小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如,”声音就此打住,在简霓竖耳细听时,突然一把抱起她,调换位置,使她坐在自己身上,两腿大剌剌地分开,以此迎接他的进入,“简小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后四个字一出来,简霓白眼都要翻上天。 多正经的四字成语啊,被他用在这事儿上,她不乐意,才不干。 他倒能忍,就直挺挺地戳着,她不动,他便也不动。 “池远灏······” 她好难受,不停摆腰,前后蹭他。 而他一颗脑袋埋在她乳前,像没断奶的小朋友,叼着粉红乳尖吸咬,在边上嘬出一个个红印。 后来,似是也不满她慢吞吞的劲儿,两手捏她臀,用力往上一顶。顶得好深好重,简霓没忍住,尖叫破出喉头,指甲抠紧他肩背。 他被抓得痛,报复在她胸前,边桩送边含咬,她白皙的一对椒乳到最后青青紫紫,痕迹不比后背好多少。 结束后,简霓浑身赤裸趴在床内睡,一觉就睡好久,迷糊间似乎听到有人从房外进来,脚步踩在厚重地毯后声音瞬间变轻,她一个姿势保持久了,累,下意识要侧过身。 柔软床榻下陷,有人从边缘掀开被子,手伸进,捏她,在她身上揩油。 “池远灏,你好烦。”她不耐烦咕哝。 来人笑两声,笑她睡梦中都认得出自己,低头去亲她,堵她嘴,吻到她胸腔憋闷,不得不睁眼,推他。 “起来了简小姐,一觉到下午,猪都没你能睡。” 温和气息喷洒在她颈侧,催促她起床。 虽然是催她,但还是陪她赖了好一会儿,亲自给她穿衣服裤子。 简霓在浴室里洗漱,头发披散着,池远灏站身后给她梳理乱糟糟的头发,拿皮筋儿给她扎好。 “挺好看。” 他突然说,指的是她染的发色。 “我什么样儿都好看。” 好自恋。 擦把脸,彻底清醒,后背痛楚也消散许多,她朝池远灏伸手,“我手机呢?” 他从口袋里拿出递给她,得益于简霓凌晨那一下,手机屏已经裂开,她幽幽叹气,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太适合用手机,每换一个都会这样。 池远灏揉揉她后颈,“习斯聍在楼下等你。” 简霓出房门往下一望,便看到了在沙发前坐立难安的习斯聍,她显然是知道了昨晚的事,双手互相交叉握紧,眉头也紧皱。 她下楼刻意制造出声响,池远灏在背后默默看,不戳穿。 习斯聍闻声回头,眼眶秒红,快步到楼梯口,简霓一下来,她便抱,手掌始终没碰到她背。 “你要吓死我,你真的要吓死我······” “以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不准你喝!” 声音抽抽噎噎,明显是怕极了,简霓拨开她,仔仔细细地看她,她昨晚铁定是没睡好,眼里冒出红血丝,眼圈也乌青。 “现在没事啦,以后都没事了,不瞎喝了。” 轻勾她手指晃,撒娇意味好明显,同时也在安慰她,就差没举手发誓自己从此戒酒。 回头看一眼他,池远灏抱双臂靠着楼梯扶手,接收到她求助的视线,欠了吧唧的开口,“行了,习斯聍适可而止啊,我老婆刚起床,困着呢,别闹她。” 简霓几乎是想立马堵上他的嘴,还不如不说。 “滚你的!” 习斯聍骂一句,但也极快松开简霓,“你先吃东西,先吃。” 餐桌边摆着盘意面,做的人还颇有趣味的用番茄酱在盘子留白的地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一看就知道谁的手笔,简霓斜他一眼。 习斯聍坐她身边,池远灏在对面,简霓用叉子慢慢卷着面,看出她有话说。 “没事的,你想说什么就说。” 习斯聍快速看池远灏一眼,他没什么表情,随即开口。 “徐谦宇大概出不来了。” “嗯。”简霓听到了,卷面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刻意掠过那个笑脸。 “柴亓报了警,常政联系酒店保安守着他那房间,徐谦宇精神估计是出问题,竟然会把海洛因带来这里。”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结果,但简霓也就惊讶了一会儿,想到半夜,他那反应明显是吸嗨了,大概这辈子都戒不掉了。 高中校园竟然会出现毒品,这问题不容小觑,校方原本压不住,或许里头掺杂了徐谦宇家里人的手笔,这事儿最后被瞒下来,只是不清楚他是否会在铁窗里度过余生? 简霓深吸气,懒得再去想,坏人得到惩治,还是通过正当手段,这对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她抬眼,瞟一眼对面,再看向自己好友。 缓缓道一句:“雨过天晴了。” 65 在简霓补眠的这段时间里,池远灏似乎把事儿都解决了,她的社交平台一片宁静,实在太过异常。 抬起手机,对着碎裂的屏幕叹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手机。” 一旁的池远灏不语,抬手摸了摸她后脑勺。 “过两天,背舒服一点了,带你BBQ,在后院。”他提议。 “不要,再新鲜点,我爸妈经常带我弄这个。” 简小姐眼光何其刁钻,不好糊弄。 “和我在房间待过这一个星期,还是户外烧烤,游泳,嗯?你选。” “那当然是户外烧烤。” 最后还是选BBQ,她腰酸,暂时不想跟他搞七搞八。 两天后,几个男孩子真的在沙滩那儿把烧烤架子给支了起来,起先只有他们几人,后来其他学生觉得有趣,也有样学样,纷纷去租烤架,买食材,颇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意味,每个班的老师几乎都点头称赞。 简霓还在房间里换衣服,习斯聍来她这儿蹭化妆品,对着镜往眼皮上涂抹亮片。 她的背好了许多,淤青都淡化不少,或许还得益于某人这几天晚上都“睡前按摩”? 嘁,全都是揩油罢了,流氓一个。 行李箱带来的衣服终于发挥作用,两个顶漂亮的女孩儿出现在沙滩后,甭管熟的或是不熟的朋友,全都朝她们不停吹口哨。 环视这群学生,最后确认目标,简霓捋捋及肩发,两指从额前一把带过,往后撩。 今晚氛围好足,环海公路边的灯柱都缠绕上彩灯,好漂亮。 有人自发抱起吉他,说献丑,随后弹了首抒情英文歌,还不错,于是全都纷纷喊着让他继续下一首。 她就那么掠过一波又一波人,一手拎着双夹趾凉拖,一手捋头发,眼里看着池远灏,慢悠悠的踩着松软沙子朝他走去。 到他面前站定,凉拖放一边,他手从腿后往上,摸到她的背,一顿,随即摩挲两下,似是确认触感,再往下,轻拍她的臀,像教训小朋友。 “皮。” 她趴在他肩头笑,笑得好娇。 是很皮,偏偏挑了件在他眼里认为最露的吊带裙,前头露着腰,后面露着背,岌岌可危一根细绳在她光滑脊背处打成结。 “在沙滩都这么穿。” “老王过来准训你一顿。” 池远灏展臂,右手搭上她椅背,掌心覆盖她圆润肩头。 “不会,老王人看着古板,但会对我们说穿衣自由。” 她坐下,得意瞥他一眼,随后说:“我想喝酒,就一点,你有没有订?” 戒了几天,又开始馋。 “一点?” “一点。” 他似乎在思考她话语里的真实性,拿过摆放在烤盘内的一根羊肉串,递给她。 “柴亓刚刚打电话订了。” “订的什么?” 小心翼翼咬一口,有点烫,但好好吃,料也足。 “科罗娜。”他说。 好像一个暗号,简霓侧头望他,“今晚我不去816号房。” “那我去815号,嗯?” “不去,都不去,各自睡各自的房。” 答得正经无比。 池远灏淡笑不语,不知是否看透她的口是心非,不戳穿,陪她演。 开瓶器刚弹开酒瓶盖,年级主任的声音就由远及近—— “你们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喝起酒来了?” 嚯,这声音简直成了思瑞高中每个学生的噩梦,人未到,声先至,于是全都开始快速收拾桌面的啤酒,瓶子哐哐地往脚边篮子里扔,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简霓看愣,她还有大半杯酒摆在那,他们这桌又在最前头,便先入了主任的眼。 池远灏在那瞬间五指按着杯口,把杯子往自己面前挪,起身,手抄入兜,挡在她面前。 大概是这几天太过于悠闲自在,简霓总觉得原本就身材圆润的主任,又胖了一圈,此刻站在身姿板正又挺拔的池远灏面前,略显得滑稽。 “老师。” “许老师说在度假村门口等你。” 刚要发作的主任看清面前是学校的得意门生,收敛脸色。 “什么事?” “不清楚,就在那边,应该是几个老师联谊搞活动,让你审批流程。” 他这番话好正经,连身后的简霓都悄悄侧头看他神色,无异。 “这样子······” 主任侧着胖胖的身子扫视一眼在场的学生,各个都像乖乖仔,正襟危坐的,顿时露出满意的笑。 “好,那我先过去,你们好好玩吧,只是不能喝酒。” 他边叮嘱边将双手背在身后,朝度假村门口走。 等到身影渐行渐远,安静的人群里突然爆发一声“我靠”,紧接着都欢呼起来了,为这次集体毫无征兆并且没有事先排练的“默契演戏”而兴奋。 “你反应好快,主任要是发现被你骗,会不会找你麻烦?” 他重新坐下时,简霓在他耳边问一句。 “不会,我说的实话,老师确实有事找他,今晚大概不会再过来。” 手始终在杯子附近徘徊,没再推回简霓面前。 “突然想起,你好像差不多是这几天生理期?少喝冰,少吃辣。” “不准确,我这半年生理期好乱,有时候直接不来了。” 闻言,池远灏看她一眼,她倒面色无常,但他却看出许多端倪。 “在怪我?” 把酒杯重新推回去,大抵了解她这半年都是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看也没看那杯酒,目光投向远处的海,抱双臂,双腿曲着,发丝儿被吹动,露出肩颈一片淡淡痕迹。 人是变了,脾气没变。 池远灏无奈叹气,认命搂过她肩膀,低声哄:“让你喝,让你喝,不要生我气。” 她还是不搭理,他便摸她左耳的黑色耳钉。 “回去给你买副耳钉换,你来挑?” “不换,用习惯了。” 简霓瞥他一眼,他右耳的耳洞早已愈合,上边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突然觉得好遗憾。为什么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却错过陪对方过的第一个生日。” 她脚跟踩着白色户外椅边,脚背沾了金色细沙,整个人窝在椅子内,小小一只。 他的肘撑上椅背,凑近她,“那,要不要去看你的生日礼物。” “是为了补偿我,不让我生气,所以临时准备的礼物吗?” 简霓两指撑额,她的嘴唇红艳艳,呵气如兰,正闲散对他笑,两人靠得好近,每一次呼出的气息互相缠绕,情愫滋生,愈发浓。 “是迟来的礼物。” “但我没给你准备。” 他过生日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叁个月,简霓当时实在没心情给“前男友”准备礼物,太没趣。 池远灏不介意,亲昵捏她耳垂:“只有倔强小孩才需要礼物来哄。” 简霓故作生气,鼓起脸,“你才是小孩。” 佯装恼怒,心里又暗自期待,伸手揉脸,掩盖不自然神色。 同时在内心猜测了一波,他当初要送给她的,到底是什么。 66 习斯聍看一对璧人打情骂俏,看得好生无聊,招呼柴亓跑腿买扑克回来,又让来当苦力烧烤的常政往烤肉上多撒点香料。 “还敢使唤我,我给你多撒点辣椒粉,辣死你啊习斯聍。” “闭嘴啊你,傻逼。” 然后,仿佛是真的怕他会这么干,习斯聍干脆起身,挪动椅子到他面前监工去了。 那天晚上几个人喝酒喝得特猛,互相灌得对方醉,连卢靖封和刘旭林都加入战局,谁也不放过谁。 简霓就在这乱战中被灌了不少,收拾残局要回酒店前还念叨着姓池的也使计灌了她几杯,记他一笔。 人都走了,只剩他们两个。简霓靠着椰子树昏昏欲睡,打哈欠,泪眼朦胧看他把椅子一张张的摆放好,又把垃圾拿到不远处扔,好好绅士的范儿十足。 他洗好手过来牵她,上了台阶却不是往酒店方向走。 她是晕了,但意识仍清醒,就是困。 “要去哪?” “我在想,如果把简小姐卖了,能值几个钱。” 他握紧她手,牵她慢悠悠走在环海公路边,这条公路好特别,只有一边的路灯亮,另外一边只有灯柱,两人走在没有亮光的那一面,旁边就是海,海浪声哗哗响。 “我当然无价啰。” 俏皮得很,快他几步,然后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牵手,自己倒退走。 “不见得,脾气差,会飙脏话,不服管教,除了漂亮一点,床上乖一点,还有什么优点?” 池远灏刻意激她,竟都是些莫须有的话,还不害臊。 果不其然,下一秒,简霓撒气试图甩开他手,但他扣得紧,挣不脱。 “嫌我脾气差?那不要和我谈啊。” “不行,”他故作无奈地摇头,“我非简小姐不可,不能缺。” 没有路灯照耀的环境下,简霓耳根一热,也假意摆架子,“好油腻。” “你怎么不说,除了我的好脾气,没人受得了你?” “池远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手肘的伤跟你有关啊。” 嚯,这下好了,变成他被她拿捏把柄了。 先是静几秒,而后手掌心虚的松了力道,没再扣太紧,拇指在她虎口快速摩挲两下。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心虚啊,和我说对不起。” 简霓记忆回到两瓶科罗娜惹祸的那天晚上,他好突然的道歉,还问她疼不疼。 要知道,池远灏这个人,说他冷漠,确实,和他无关的事他提不起情绪,不过,一旦事儿跟他扯上关系,他总会上心几分。 他闲来没事关心前女友?除非他心虚。 “所以你睡了就跑。” 显然他也想起了简霓第二天的行为,轻飘飘下结论。 “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但也有其他的啊,总不能让你觉得我很好追。” “确实,追简小姐真的花了我好大精力。” 最后两字他咬得略重,简霓在浓重夜色下瞪他一眼。 “我们到底要去哪?我好困。” “快到了,再等等。” 两人停在路边,她背对海面,看他跟变戏法似的拿出条丝巾,定睛一看,还是她带来的。 然后,甩了甩,往她眼睛一盖,手伸到脑后,利落打了个结。 这下简霓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把安全感都寄托在池远灏这儿,偏偏他还在后,两手扶她肩膀,带着她朝前走,简霓一下有点慌,双手在空中胡乱摸了把。 “玩神秘?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 他在黑暗中悄悄弯起嘴角。 静了好几分钟,再听不到身边人的说话声,简霓眼睛不可视,皱起眉,唤他两声。 “池远灏?” 第叁次。 “我在。” 他应声,脑后的结也骤然松,丝巾轻飘飘从她眼前滑下。 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受,只记得,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她两手捂住快要成O形的嘴,看着面前这一切,也在想,他准备这些,到底耗费了多少精力。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处港口,而简霓面前是一艘叁层游艇,内部亮着米黄暖灯,照亮了她所在的一片天地。 困意随即消散,惊讶过后是惊喜。 “怎么不说话,不喜欢?” 池远灏在后,两手扶她肩,带着她往前走。 这一期间简霓一直没出声,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当初要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 “嗯,喜不喜欢?” 第二次问她了。 “喜欢。可是,我不会开。” “别把我忘了啊,简小姐。可以适当依赖我一下。” “说白了,你就想看我说不会,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待在我身边了。” 毫不留情戳穿他,到现在才觉得,这人心机实在太深。 池远灏不否认,带她到驾驶室。 “我外公以前经常带我出海垂钓,嫌人家开游艇技术不好,他会晕。让我学,学了带他出海玩。” “那你带了吗?” 坐在一边,胳膊撑膝,掌根支着脑袋,斜额看他。 “没有,先带你。” “外公会生你气吗?” “不会,他知道我惹你生气,让我好好哄你。” “外公明眼人,知道你性格一点都不好,经常惹我发脾气。” 听到这句,池远灏侧头瞟她一眼,简霓懂这眼神,暗道不好,起身要走,他动作更快,从后轻松把她捞回,一把抱起,上楼。 简霓被抛到床面时整个人弹了两下,还没缓过来,人随即被拨过,背朝他,滚烫醉人的吻接着落下,吻过她背部淡淡淤青。 “那就坐实你口中的罪名好了。” 他说。 这混蛋······ 他吻得轻,简霓受不了,痒得很,脸闷在被子里笑声不断。 后颈系好的绳被解开,胸前一松,人又被他转回面对自己,抢先在她骂出口前亲她,亲到她腿软说不出话,这期间手一直按着她的侧腰。 离开唇,吻上颈。 两手停留在蕾丝边,同时往下一扯。 趁着池远灏俯下身,亲到她腹部时,简霓双手往后揪枕套朝上不停缩,她还没进入状态,有话想跟他说。 但他不给这机会,一手握上她右脚腕,使力,简霓便重新回了原位。 “池远灏······” 她难受得很,分开半年,以为他对这事儿多少会生疏一点,不曾想,更加炉火纯青。 咬着那块地儿,重重地吮,她顿时感到身下湿热黏腻,脚背难耐地蹭他肩颈。 他两指插入些许,在入口上下滑动,勾勒丝丝晶莹,逗弄身下的她。 “这么快?” “滚蛋。” 回应她的是声声低笑,特别蛊,落她耳朵里,再度引起情动。 简霓裙摆凌乱堆在腰上,两腿之间泥泞不堪,他嘴角湿润,把控她两条细白小腿张开,那儿一张小嘴开开合合,潺潺吐蜜。 尽管她湿润到极致,可他进入时还是被夹得腰一紧。简霓同样腰肢酸软,每桩送一次她便狠狠抖一下,掐他手臂,留下一个个小月牙。 “嗯······啊······你别,别。” “别什么?” 发现她抖得最厉害的那个敏感点了,池远灏两手摸上她侧腰,怼着那个点儿使了劲顶。 要怎么回答他,简霓可说不出来,只摇着头。 其实她这个样子好乖好乖,掐他掐得再用力他也喜欢。 这儿做腻了,便把她抱起来,在游艇的各个地方都试了遍,最后停留在甲板上,四周是黑漆漆的海面,简霓腰背靠着栏杆,腿紧紧夹着他腰,两人交颈相拥,接吻,好长好缠绵的吻,吻到气喘吁吁,仍不尽兴。 ······ “霓霓。” 简霓被他以吻唤醒时,人还懵,翻身搂他,“几点了?” “五点。” 沉沉回答,听声音显然也是刚醒,回抱她赤裸的身体,吻也跟着落在肩头。 “好早。”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嗯?什么约定。” 还没转过弯,身体醒了,脑袋没醒。 池远灏不答,手在背后托起她,给她套了件自己的T,再以一个抱小朋友的姿势抱起她,去卫生间洗漱。 简霓困得不行,随他来,刷牙都让他帮忙,轻拍她背部一下,便把漱口水含进去,在嘴里过一轮再吐出,全程不睁眼不抬手。 洗了个脸后才清醒一点,但还要赖在他身上,让他给自己“考拉抱”。 “娇气包。” “我不是。” 气哼哼咬他赤裸肩膀,反驳他。 池远灏笑了笑,把她带到甲板,手也指向远处的海平线。 “简小姐,我们的约定。” 她从他身上跳下,看一眼,眼睛微微张大,随即笑起来,笑得好开怀,跑到栏杆边,张开双臂迎着清晨海风。 两人四周都是海,游艇似乎就停在海中央,此时,凌晨五点半的天空湛蓝,附近还能看到渔船在海上漂泊。 而海平面与天空相连接的地方,一轮红日正对着二人这艘游艇的方向,缓缓升起。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看过海上日出,惊喜到不行,看了看那轮日,又回头看他,这下真的笑得像个小朋友,稚气满满。 简霓就这样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天光大亮,那轮红日全然升起,在海面上投出一束束光线。而此时白浪滔滔,海水清晰可见,咸涩海风也一直吹,吹得那宽大T恤紧紧贴在她身前,掩不住她美好曲线。 池远灏想,她比日出还漂亮,也比日出更能吸引他全部目光。 上前几步,单臂搂她腰,温热掌心贴腹。 “你的生日礼物,迟来的,喜欢吗?” 再一次问她了。 “喜欢,好喜欢。” 她笑得眼睛都弯,侧过脸与他对视时,半边脸蛋镀层淡淡金光。 “简小姐。” 这一声,语气郑重,没了之前逗她的意味在里头。 简霓再度看向他,他似有话说,搭栏杆的那只手在喊她时倏然握紧,手臂都绷出青筋。 “曾经说过,要陪你冬天也看海上日出,我食言过。” “现在想再问你,以后四季的日出,我都想陪你,你愿意吗?” 凌晨的夜海,五点半的日出,海中央的游艇,和一个认真许诺的他。 简霓一直都没法拒绝他。 现在亦是。 她曾经认为年少十六七岁的承诺何其脆弱,但幸好遇到他,推翻她的一切不安想法。 幸好遇到他,幸好是他。 于是,池远灏便在声声的海潮音下,听到了她的回答。 “那,不许你再食言了。” (正文完) ———————— 欠你们番外,我还记得,但是近期大概没法儿发上来,在外地。 又一本完结的长篇,我也照样的不知道该写什么后记,除了感谢还是感谢,感谢追更,感谢投珠。 在这里祝大家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如果有缘,下本再见。 一首歌:《给你一瓶魔法药水》——告五人 番外篇——1 简霓找不到眼镜了。 她在公寓里翻箱倒柜半天,愣是找不到她的那副眼镜。 无奈,从客厅返回主卧,单膝跪床榻,俯身推醒趴在深灰大床上酣睡的人。 “池远灏,给我找眼镜。” 语气不甚好,按在背部的手掌使力,摁住上头冒血丝儿的抓痕,辗转两下。 床上那人稍稍睁眼,语调困倦,“简霓,昨儿晚上那眼镜戴我脸上好好儿的,是不是你给摘了随手抛的?” “怎么可······”能。 嘴快一步,答出半句话,脑子里又秒想到昨晚,抿嘴收回尾音。 昨晚,简霓和室友聚餐回来,包放吧台那儿后一抬眼,池远灏正屈膝靠坐着沙发,一手抬笔记本,一手摁动键盘翻阅资料,戴着副银边平面镜,又穿着身深灰家居服,活脱脱一副假斯文,真败类的样儿。 看得简霓心头一动,她可没见过池远灏戴眼镜。 恰好,他的注意力也从资料里落到她这儿了,朝她伸右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配的眼镜?” 手伸过,同时开口。 池远灏没答,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白光,那双眼透过镜片,静静看她。 秒懂他意思,答:“应该是五六分钟前?我开门了,你没听见。” 点点头,也回答她:“前段时间给你配的,今天刚拿到,防蓝光。” 简霓笑,嘴角弧度不小,她最近特爱追剧和看电影,吃饭看,睡前看,车里看,挺上瘾。 池远灏表面上随她去,却又给她整这出。 ······ 昨晚让他戴着眼镜和她不可描述了之后,第二天想再找,不见了。 原本也没打算用,这是给她使用电子产品时戴的,可简霓今儿起床照镜子,发现脸颊冒了颗痘,还不小,估摸着是上火了,一碰就疼,她秒想到聚餐吃的那顿火锅,叹气。 想着用眼镜挡挡,结果不见了。 床上那人半晌听不到背后有声儿了,但那手还在自个儿背上,于是反手拽她细白手臂,一扯,位置调换,头再一埋,呼出的丝丝热气在她颈窝游走。 他闭眼,“八点半的课?” “嗯,我要眼镜。” 现在七点四十五了。 他没趴她身上多久,在肩颈处细密吻了会儿后,突然起身,进卫生间,不消片刻又洗漱好出来,额前发丝儿湿润,下颌处几滴晶莹水珠滑落,上身衣服没穿,大剌剌地裸着,穿条运动裤就在房里给她翻找。 简霓跟在他身后,小尾巴似的,房里没找到,跟到房外。 掀开一件件散落地面和沙发的衣物,在他捏起那件浅蓝色bra时,简霓没忍住提醒:“我找过那儿了,没有。” 然而下一秒,池远灏就在bra刚刚覆盖着的那条沙发缝里,慢悠悠捏出一副银边眼镜。 回头:“是吗?” “······” 她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对上他的眼,吹了声口哨。 ······ 八点十五,车准时停在校门外。 简霓捏着杯拿铁,却又不想动了,外边日头晒,一路过来,拿铁里的冰块都要化了。 “周末还要上课,好烦,想翘。” 边说,边瞪他一眼,这人没课,潇洒得很,约了卢靖封下午打高尔夫。 “霓霓,大一那会儿你的出勤率够低了,专业课老师期末那会都差点儿不给你过,别再气着今天这节课的教授了,宝贝。” 给她戴上眼镜后,右手下滑摸上后颈,抚,再转手从后座提过简霓的托特包。 “下午我来接你,期末结束带你去玩,嗯?” 得,开始哄她了,每回都能精准找到方法。 简霓扶扶镜腿,戴上眼镜后她眼里的锐利削减几分,瞧起来还挺有文静乖乖女那味儿。 但一开口就破功:“滚蛋,别贿赂我。” 定定看了池远灏几秒,伸手拽过他衣领,斜脑袋,红唇在他右脸颊狠狠一印,“去高尔夫场?那就安分点儿,知道了?” 他不答,只是笑,俯身伸手给她开车门,简霓也没继续说,拎起托特,捏着拿铁下车,手没空,脚朝后抵车门,砰,关了。 她这么叮嘱也不是没理,池远灏挺安分,但卢靖封可不是,他玩太开,去高尔夫场总有女孩儿凑上来搭讪,结果转而瞧上了边上的池远灏。 之前就给简霓碰到一个,人还挺挑衅,以为她也是和自己一路子的,于是简霓便用了点特殊手段,给那姑娘理清楚了,自己个儿可不是和她一挂的。 踩点进的教室,讲台前的教授瞄见来人,稍愣,接着换上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和蔼可亲的看她。 简霓不搭理,落座,她戴眼镜的样儿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稀奇,室友问了句怎么回事儿,一晚上不见,近视了还? 她摘眼镜,“谁昨儿火锅锅底要的特辣?” “罪魁祸首”盯着简霓脸颊的痘,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我的错。” 课间,辅导员往班群里发了则假期通知。 简霓看了眼放假日期,转手发给池远灏: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拍了张图片过来,是张婚礼邀请函,整张邀请函呈淡粉色,边缘镶着金丝边,封面的姓名似乎是邀请人一笔一画手写而上,字特漂亮,简霓盯着上头的新娘名字,莫名感到熟悉。 接着,池远灏补上一句:朋友的婚礼,有个趴,在海边。 嚯,海边。 那简霓兴趣来了,有被哄到。 回一字:去。 番外篇——2 七月盛夏,酷暑难耐。 非情侣出行,是与卢靖封等人一块,一行人下了飞机后到机场外。 简霓将茶色墨镜推至额头上方架住,身侧的池远灏接了个电话,抬抬下巴,对着路边两辆一黑一白的车打招呼。 前头那辆白色的,车窗降下。 墨镜挡了大半张脸,只露侧边下颌线的人转过头来,摘墨镜,后备箱紧跟着缓缓打开,驾驶座的人随即开门下来,脸正对一行人后,简霓看清了,挺帅,露个下巴那会儿就感觉出来不错,正脸更佳,双方各自颔首算是回应。 “景西哥。” 几人不约而同地喊。 简霓没见过这人,就没跟着喊,只在视线对上时点个头。 江景西捏着手中墨镜,镜腿往后边那辆黑色车一指,“远灏,你带着女朋友上你哥的车去,我这位子不够。” 池立森也来了,简霓和这人碰面次数不多,但因着池远灏的缘故,两人也能搭茬说上几句话。 他亦将车窗降着,肘部搭窗沿,什么也没说,只开了后备箱,意思明显。 梁奚也来了,她和简霓关系不错,非要到后座跟她一块儿聊天。 池立森皱了眉,“怎么的这么快就嫌弃我了是吧?” “不是,我这不陪着霓霓嘛。” “我弟不是人?” 梁奚深吸气,警告似的喊他全名。 这人黏她黏得要命,开车来机场也是,路上非得牵着手,不让松,梁奚烦死他了。 池立森在后视镜里接收到她的视线了,挑眉,成。 于是默认了池远灏坐副驾,简霓和梁奚后座。 简霓右手被梁奚挽着,左手肘搭窗沿,手指掩唇,嘴角微微弧度,对上池远灏偏过头的视线,弧度更大,仿佛在说:你还挺遭人嫌。 这次出游简霓大概了解了点,婚礼前两天有个狂欢趴,婚礼后也有个,但简霓唯一不清楚的是婚礼新人是哪对,池远灏一直没主动告知她,她也只知新郎是他哥池立森的好哥们,其余再不清楚,而她也没想过问。 没关系,这会儿,梁奚已经自发告知她了。 “新娘特别特别漂亮!你今晚趴上见到估计就懂了!很巧的是她高中和我们一样是思瑞的,绝了,那个颜真的绝了,我特吃她的颜。” “我有一回在学校图书馆想不出题,她坐我对面,还教我了。” 聊起这人时,双眼都发亮,可见是喜欢极了。 简霓听到这,挑眉。 嚯,还是迷妹。 池立森在前座悠悠插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有这茬?” “告诉你干嘛,你什么都不懂。” “我指的是你题不会怎么不问我。” “我还是那句,你懂屁。” “······”前座的人沉吟几秒,“你牛。” 少见了,还有能噎到池立森的人。 ······ 几人的住处被安排在临海酒店,简霓百无聊赖立在旁等池远灏办入住,眼见他快好了,先行推着行李箱到电梯门边。 没伸手按,抱起双臂,目光放空在面前大理石墙面映着的身影上。 叮。 一声响,门缓缓开,简霓抬眼。 “操。” 一齐颈浅褐色短发的女孩儿站在电梯里,耳机只带了一侧,手还捏着另一边的耳机线,在甩。 明媚长相,脸孔极小,唇抹红,颈侧一枚深紫的痕。 爆了句粗口后抬眼看,发现到一楼了,便捏着手机甩着耳机线慢步从电梯厢内出来,简霓本不欲细看,可摄影师的因子发作,没忍住,再看两眼。 穿得特辣,上身露肩式的长袖,布料透,透出里头穿的蓝色比基尼,下身也没遮挡,绑带式叁角泳裤,露小半边臀,身材极好,比例也极佳。 她此刻似乎在打电话,手机屏朝上,是通话界面,刚刚的脏话也是对着手机那头。 将要路过简霓身侧时,清淡茉莉香飘近,轻抽鼻尖,听她又连续快速飙出几句。 “你他妈属狗?再那样儿咬我,牙全给你拔了,操。” “我今儿非要下水游泳,你要看不过眼我这身,成,现在返程,从机场回来。脱光了让你用皮带抽都行。” “回不来就闭嘴,收声。” 脾气性格和身材长相一样,辣。 然后目不斜视走过简霓身边,茉莉香也离远,随即携来的是清凉薄荷味道。 “困了?” 说话的同时手也抚上她侧颈,另只摁下上行电梯键。 “有点。” 池远灏闻言,点头,不多言。 简霓到房门外时还在想他怎么没下文了,结果一进去,人就给直接抱着抵到门板上了。 隔着上衣埋在她胸前深嗅,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要。 “刚才在电梯里想了想日期,今天恰好,结束了。” 简霓的生理期确实是今儿彻底走了,她舔舔唇,“先洗澡。” 池远灏依着她,人拿衣服进浴室前还问了句,“今晚的趴几点?” “九点。” 他懒懒靠在单人沙发里,左手夹烟,雾气徐徐飘。 现在下午两点半。 得到答案,简霓进浴室,脱衣服,开花洒,温热水流浇在身上,舒服得很。但她不清楚,这浴室玻璃半透明,外头抽烟那人全都看得见,雾气缭绕着,半透明半清晰,最是折腾人。 看了大概叁四分钟,情绪也酝酿得差不多了,手腕一转,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起身,边走边撩下T恤,这浴室门也设计的不错,拉开式,更方便。 简霓洗着洗着就感觉浴室门开了,高大身影覆盖上来时手已经非常自觉搭上他肩了。 接着热吻,混着水流的湿热亲吻,两人浑身湿透。 “你好心急。” “结束再洗。” 说完,给她把花洒关了,双手捏臀将她整个人架起,裸背贴合墙面,私处相贴,硕大头部顶在入口,淡粉花蕊忍不住收缩,上方的人儿黛眉轻蹙,掐他肩。 一声低笑,便抵着,缓缓整根没入,撑开,同时咬上她软软奶尖儿,慢慢律动。这个姿势顶得好深,简霓没能忍得了多久,放浪形骸的吟哦声随着他的动作从口出。 而池远灏最明白不过她受不了的点在哪,抱着她,碾着里头的小蕊珠桩送。 她没着力点了,虚到不行,双臂紧紧搂他,腿也夹他,泄愤似的咬他耳朵,发脾气。 他秒懂,抱着她离开墙边,到盥洗池,简霓的臀得以有着落,只是身体仍旧发软,双臂细微地抖,被他撞得内壁也一缩一缩的,仰头深呼吸两下后,两人交合的地方忽而泄出一股透明清液,滴滴答答顺着腿根儿下落。 池远灏也喘着气儿看着她的反应,这才不过二十分钟。 “水做的,嗯?这么能喷。” 十几秒过去了,还没流完,她的脸颊依旧潮红,唇也咬的死紧,指甲掐得好用力,羞耻感爆棚,那股想尿的感觉怎么都忍不住。 于是简霓抬臂给他侧颈一抓,动作间奶白团儿也跟着晃。 他被挠出伤口也没反应,这两年她脾气被他惯得越来越大,卢靖封经常在他耳边说,这家庭地位早早就体现出来了。 池远灏低下头,咬上晃荡得厉害的软团,重重的吮,暂停了好一会儿的动作也重新开始。 那香香滑滑的人儿就没停止过瞪他,双标得很,边爽边气。 池远灏偏过头对上她视线,“这么气?” “你很烦。” 是被他弄的很爽,但还是会口是心非。 “我烦?”他跟着反问,念了遍。 停顿几秒,补:“霓霓,你低头看看,是谁咬我咬得这么紧?” “······” 简霓脸一下爆红,又在他手臂挠了道印子。 番外篇——3 两人最后险些迟到婚前狂欢趴。 简霓七点半左右才醒,赖好半天才起来,真的困也真的累。 想着对方办趴自己也不能太随意,于是换了件细吊带深蓝长裙,细带子在两边肩上各打了个蝴蝶结。 “池远灏,都怪你。” “又怪我了。” 那人显然没她这般注重,穿得休闲,侧靠门框等她挑鞋子,脖颈伤口新鲜出炉,仿佛还冒着热气。 “就怪你。” 简霓蹲在摊开的行李箱前,两指弯曲撩起凉鞋,穿上,再站起对镜戴耳环,将头发拨至一侧颈时丝丝香气浮动,格外风情。 他看两眼,克制的别开眼。 “行,就怪我。” 奇了怪了,没顶嘴。 ······ 他们果然是来得最晚的,办趴的人把地点定在其中一幢别墅的一楼。 推开门,厚重红光,两个世界,里头的音乐声巨大,炸耳朵,放着Bishop Briggs的 《river》,嗨得很,节拍一下又一下。 池远灏适时揽过她,朝中心圈走,拨开一个又一个熟人,接了一句又一句调侃和揶揄眼神。 来到时,江景西恰好开了瓶香槟,盖子“啵”地弹出,酒液随即朝着二人喷射,池远灏手快,将简霓往自个儿身后一拉,酒沫子尽数溅到他的颈部和下颌,简霓依旧清清爽爽,半点没沾到。 江景西恶作剧完毕后就开始笑,“来最晚的罚酒。” 池立森这当哥的也不拦着,坐环型沙发揽过梁奚耳语,边说边对池远灏挑眉,明显幸灾乐祸。 笑最欢的就卢靖封,但还存着点良心,递来纸巾,简霓接了给他擦下巴。 但也没忍住笑容,口型对他来一句:“你活该。” 仍记着下午那茬儿。 他不介意,环顾一圈,到音响前调低音量,问江景西:“景西哥,你确定我来最晚?” “不是,但你敢恶作剧那位吗?” 江景西耸耸肩,将半瓶香槟倒入杯中递给二人。 “是你不敢吧哥。” 简霓坐下,听了段对话,不太懂,“那位”指的是谁。 果不其然,类似于面子的事儿,江景西那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人可是婚礼主角,戏弄人家不太好吧?” “是吗。” 不太相信,摇摇头,表示不认可他这番给自己台阶下的话。 正说着,办趴的人到了。 简霓是在一声接一声的“嚯”,“来了”以及一众调侃语气词里意识到主人公来了。 侧了头望去,高挑又登对的一对璧人。 他们也未能幸免,遭受了与池远灏刚才无异的恶作剧,带头人非江景西,而是另一姓曾的人。 女人面容始终被遮挡,人也被侧揽着搂怀里。 男人的相貌则在起哄中被层层迭迭的人挡着,使得简霓只能从人群缝隙里窥得半分。 搂腰的手吸睛,骨节搭着细腰,腕间戴一黑金名表,此时稍微用力,青筋泛起。 另只手轻搁女人脑袋上,为她挡了不少彩带和酒沫子。 “曾晟衍,你那酒瓶子再对着我老婆喷,今晚我灌得你明儿下不来床。” 倒不是周骐峪不让他玩,是厮悦化这妆就磨蹭了好久,要稍微给弄花一点,估摸着之后得和他闹半天。 “靠。” 蹦出个字儿,曾晟衍把酒瓶子收了回去,彩带也一起。 他还能不知道周骐峪那破德行吗,老婆奴一个。 这下人群散开来,简霓也终于得见璧人全貌。 但她的注意力却是在女人身上,脑子里似有电光火石闪过。 想起什么,肘一推边上的池远灏。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带你来玩儿。” 也不能这么说,但简霓就觉得除了玩儿,他还有别的原因。 下一秒腰被他手一捏,“这不是你想找的模特儿?带你实现愿望。” “骐峪哥是不可能把他老婆私下借你的,所以只能借着这回机会,让你过一过摄影师的瘾。”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越听越觉着池远灏语气里带着求夸的意味。 挺得瑟,像小孩儿办成了件大事儿,事后找家长夸奖的样。 简霓笑,没搭理他,反而眼睁睁看着厮悦落座在两人对面,周骐峪则撩过酒杯找曾晟衍算账去了。 厮悦笑眯眯地,一坐下来就开口:“是你啊。” 姿态风情万种,眼睛也直勾勾看着简霓,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简霓和池远灏皆是一愣,这熟稔的语气。 当下没反应过来,简霓还在脑袋里搜索着与对方可能有过交集的画面碎片。 厮悦先点醒她。 “我挺喜欢你拍的照片。” “你好像也挺喜欢,我的狗?” 哦。 是这样。 她懂了。 这是她平时逛微博喜欢看的那狗狗的主人,也是思瑞高中那位顶有名的学姐。这两年简霓没少在微博发照片,人现在能一眼认出她,不奇怪。 瞥了眼池远灏,他一脸“看你又在背地里给我找了什么趣事儿”的表情,撑脑袋看她。 简霓耸肩,主动朝对面伸出手,“学姐好。” 厮悦莞尔,也将手伸出贴上她手心,短暂一下。 “可惜了,这回我没把卡卡带出来。很喜欢小狗?” 简霓知道“卡卡”,是她的那只短毛柯基。 “挺喜欢的。” “有没有考虑养?” “这个事儿,”稍顿,眼神也往后飘,那人正挑开桌上的玻璃杯倒酒,小酌,“我看他意见。” 给足了他面子。 “那之后可以来问我。” “会的。” 两人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如果说之前社交平台上的互相点赞是友谊开始的铺垫,那么无异于是挺成功,短短几分钟,简霓已经换了座位,与厮悦坐在一边,从养狗的事儿扯到美妆,牛得很。 中途梁奚加入,叁人抱团,迅速组成女生小群聊,连微信群都拉了,约好下回组女生局,不带自个男人一块玩儿,聊到兴起时还喝起酒来了。 这个即时小团队,后来是在凌晨叁点时,于周骐峪频繁投过来的眼神而暂时“解散”。 梁奚喝多了好哄,也认得人,池立森散了爷们那边的局一过来,伸个手,人乖乖跟着走了。 但剩下那俩喝多之后是个顶个的难搞。 周骐峪面色略沉看着眼前这一画面,眉心拢起,一开口火气挺冲:“远灏,管管你老婆,人给我带走。” “骐峪哥,是厮悦姐先抱着我女朋友不放的。” “你女朋友那手还搁我老婆腰上,我没瞎。” “······” 后来实在没法儿,掰不开抱得死紧的两人,也舍不得用蛮力。 只能等着人犯困了,力道弱了,才好各自带回房。 番外篇——4 次日,简霓醒了,没断片,记忆仍新。 只有边上那人表情管理没到位,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个儿心情极度差的躁郁气息。 瞅着她醒了,也没理,甚至于一个眼神儿都没分过来,眼镜仍架鼻梁上,专注看茶几台面的笔记本。 算是宿醉,但身上清爽,可见那人就算闹着气儿也会给她收拾干净。 简霓起来却没打算第一时间到他面前,反而去浴室冲了澡,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出来,带出一室潮热水汽。 到池远灏跟前,蹲下,脑袋斜,一钻,整个人就成了被他圈在身前的姿势。 擦发的毛巾丢一侧,两腿岔开,跨坐。 他没动,眼神依旧盯屏幕,喉结滚动。 “池远灏。” 安静。 再喊两声,照旧。 得,闹上了。 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洇湿了T恤,舌尖顶顶上颚,“姓池的。” 语气不太高兴,摆明了“你再不理我那之后都别搭理”的态度。 下一秒,理了,但这回答就不是简霓想象中的了。 “你昨儿晚上,抱着人不肯撒手。” “······”失语,很快应:“女孩子的醋也吃?” “喊着和人一块睡一屋。” “······我有吗?” “给我腿蹬出淤青,说你今儿晚上就和学姐过,男人甭管。” “你是不是编的?” “我有视频。” 操······ 他撂出这句时低头快速瞟她一眼。 简霓没注意,也错过他眼里的笑,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还录成视频了,心虚得很,因为她没断片儿,池远灏说的也都是真的。 昨儿晚上周骐峪和池远灏俩人要给她们带回去时,两女孩儿一个嗷得比一个狠。 心一虚,说话就没了底气。 “怎么哄你?” 难得,简小姐也会放下身段主动哄人。 池远灏再低头,笑意扩大。 半小时后。 亮白微光斜射而入的卧室,二十六度的空调,半开的窗,洁白大床,以及床榻间交缠的人影。 “池远灏我真他妈信了你的邪。” 光滑裸露的背朝上,手腕受力被压着往下,侧过脸,脚绷得死紧。 然后,猝不及防,又一下力,紧绷的脚背在力道冲撞下霎时松开,伴随简霓的一声叫。 他愉悦得很,回应的话语飘荡在卧室内。 “简小姐,哄我的方式一如既往深得我心。” 池远灏最后是爽了,但也被简霓勒令直到婚礼结束都不能再碰她。 ······ 婚礼当天,简霓受厮悦邀请当了摄影师,但任务并不繁重,厮悦要求也不高,抓拍一些画面即可。 婚礼场地就搭在海边,周骐峪全程盯梢,据说半个月前就提前飞到此地,从搭建开始到结束,就连流程都亲自盯。 浅粉色地毯从别墅门外一路铺到了外头,脚下松软金色细沙,眼前碧海蓝天相接。 白云,艳阳,海浪,树影,一众宾客好友,再好不过的场景。 这是简霓出席过最独特的婚礼,新人也是她见过的所有伴侣里,最为般配的。 新娘不知是何缘故,并没有家属带着出席,反而是一个人,单手拿着捧花,一手垂身侧,轻盈提着婚纱裙摆,步伐轻快。 她刚走上台阶,尽头的周骐峪便等不住,先迈步,上前迎她。 出乎意料又尽在众人意料之中的行为。 简霓抓拍下厮悦笑意盈盈将手递过的画面时,身侧人群同时也传来一道调侃反问:“就知道骐峪不按规矩来,之前不白排练了?” 而新人互相挽着手臂路过这一边时,简霓则听到来自于新郎官的声音。 他说:“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 山水万程,路途遥远,会陪你。 所以即便是极短的一段路程,也要陪你。 当真是一对璧人。 江景西平时吊儿郎当的,今儿格外正经。领带束紧,西装笔挺,当了这场盛世婚礼的司仪,捏着话筒态度极为认真重视。 直到两位新人交换戒指时,周骐峪抬手将厮悦的头纱撩至后,再伸手,从她颈前拎出一条项链,上头串着枚戒指。 项链解开,戒指滑落手心。 江景西这司仪当的有模有样,这时候还会活跃气氛:“新郎官你挺不守规矩啊,哪有提前交戒指的。” 底下哄堂大笑,纷纷打趣。 周骐峪不管,他今儿从头到尾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接了一堆人的调侃。 简霓的相机镜头一直对准台上的二人,调试镜头对焦着,中途还接了池远灏递来的水,但她没喝,转手放一边,是真没渴,也不累,遇到赏心悦目的模特儿,她只想一下拍个够。 这一幕极好,斜阳染了新娘的裙摆,新郎的肩背。 两人微微低头,眼神触到一起,相视而笑,银色戒圈缓缓落入对方指间。 “我和你,最般配。” ······ 傍晚,简霓没跟着他们闹新人,也没在前院烤肉,一人提了瓶酒上天台。 今儿的婚礼画面一直映在她脑海里,迟迟消散不去,不知是否是因为模特儿太过对味又养眼,以至于她还沉浸在当时的欢欣情绪里,一时出不来。 胳膊抵着天台边的栏杆,手指一下又一下穿过额角发间,夏风热乎,空气中混着淡淡咸涩气息,简霓想不通自己的情绪从哪来。 低头,恰好能看到池远灏从前院推门进来,环视一圈,大概是没看到她,问了梁奚,梁奚摇头。 他将手插入一侧兜,折过对方身边,下一秒略有所感抬头,便与身处叁楼天台的简霓对上目光。 池远灏身侧是不断来回经过的好友,各个手中有酒,嘴里有肉,唯独她,喝得酒瓶子快要空,什么也没有。 简霓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前院,走入厅内,大概要直往叁楼来。 也就在这一空档里,酒精沾染过的大脑一瞬间想通。 她和池远灏在一起,谈了将近叁年,但他从没对她说过未来要娶自己。 也不是感受不到他对自个儿什么态度,只是关乎一生的承诺他没给过,简霓不知怎么的,心中没底了。 “在生我气。” 他很聪明,也不只是聪明的原因,还有一个,是格外懂她,世上最懂她。 几乎是刚到她面前,笃定的话便出口。 “说说你认为我生气的原因。” 不承认,也不否认。 还拎起酒瓶子,打算喝下最后一口。 “回去就结婚。” “咳!” 简霓刚把酒灌入喉,池远灏一句话把她给呛得一下全咳了出来。 “你没到法定年龄,别想。就算到了,你也别想。” 怒瞪他,那股火窜起来了,想着他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说出口。 “简霓,今天的婚礼我知道你心里多动容,只是你脾气倔,你有情绪也不会和我开口说,特别还是这种事儿。” 池远灏使了力扯开领带,黑西装衬得他身段更加正,语调也颇为严肃。 “你大概忘记了你和柴亓说过的话。” “什么话?” 一懵,撩发的手指同时停住,怎么扯到柴亓。 “柴亓知道我俩的事儿时,先给我摊牌,说了国外某次局上,你喝多说的话。” “我说了什么?” 不会是什么中二言论吧,一下皱起眉,柴亓这人怎么什么都说。 “他说你防备心重,笑我以后会不容易。你那晚说,其实除了你爸妈,从没信过白头偕老,是想谈没错,但也因为有过这个念头,所以跌过跟头,摔落谷底。” 行,简霓想起来了。 一间生意经营并不景气的清吧,一处狭窄的角落,一桌的酒瓶,一个趁着酒醉吐露心声的她。 她那天对着柴亓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真能谈到很棒很好的一段恋爱吗? “我不要从未挑明的感情,不要暧昧不清的关系。我要光明正大,要名正言顺,更要顺理成章。嘴上说着不信永远,但我是真想,也是真的想试试和一个人从头到尾是什么滋味儿。” “我这人矛盾,我想要永远,但不想要嘴上的永远。” 回忆戛然而止,脑中声音也暂时按下暂停键。 池远灏看她似是想起来了,继续,“光明正大,名正言顺,顺理成章,我都给你。你不要嘴上的永远,我不提。那么,我的行为还不足以证明,我想跟你有永远吗?” “你不肯和我回去见我父母,但他们早知道你,每年都能收到从你这寄去的礼物,不过从没见到人,次次对着我念叨你。” “什么······” 原本,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坦白,简霓就已招架不住,更别提这一茬。 她可从没给他爸妈买过东西······ 这人又背着她做了什么。 “也就是让他们了解一下,我喜欢的女孩儿,很好,非常好,也是最好。” 这话特黏糊,简霓听得脸发红,心结一下解开,但嘴上还要傲娇两句。 “你再委屈委屈,法定年龄没到,别急着上位。”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永远,其实她也是能和一个人一谈便是永远的,对吗。 想通这点就没什么了,简霓伸手勾勾他手指。 夏夜的风拂得她脸热,酒意醉人,她抬手搂他脖颈,主动送吻。 “稀奇,简小姐还知道我也会委屈。不如趁早进我家门,名字移我户口本上,怎样?” “你在求婚吗池远灏?这么不正式。” “高叁那年求过,你不记得?” 简霓照他手臂打一下,“我哪有不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我说,四季日出,都要陪你一起赏过。这才几年,简小姐这么快忘记了?” “我没忘记。那你现在,再问一次。” 池远灏侧头看她一眼,那一眼极快,没有停留。 “简小姐,现在想要再一次问你。以后,天边的日月升降,海面的潮起潮落,我都想陪你一同看过,直到你腻了为止,你愿意吗?” “我愿意。” ······ (番外篇完) 一个迟来的番外,或许已经没什么人关注这本文了,但还是想说,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