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情(古代1v1h)》 1.我夫君呢 钟情从梦中惊醒。 她的记忆恢复了,她想起了一切。 她浑身冷汗,撑着头大口喘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房门依旧紧闭着。她拖着瘫软的身子,往房门那边挪去。 推不动,看来门锁上了。 她回到床上,躺下来,开始整理思绪,思考自己当前的处境。 她被人绑架,应该是她爸的商业竞争对手派的人。绑匪把她带到一个山间别墅里,她找了个机会打晕了看守自己的人,逃出了别墅,但很快被发现。追赶过程中,她不小心一脚踩空,掉下了山崖。 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林地里。脑袋受到了撞击,额角正在不断流血,她看见有几个身穿古装的人朝自己走来,想起身逃跑,却再次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她躺在床上。一个墨衣男子坐在不远处,发现她醒了,便向她走过来。当时她记忆全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告诉他她失忆了,问他是谁。 他深情地叫她“月娘”,说她是他的新婚妻子,他叫叁郎,她叫月娘。他们回金陵探亲的途中遭遇了劫匪,她脑袋受了伤,昏了过去。 那男子动情地说,满心欢喜等到了月娘醒来,却没想到你失忆了,竟是连夫君都认不出了。 钟情当时躺在床上,浑身疼痛,脑袋仍有些昏沉。面前男子不仅相貌极好,神情也很温柔,驱散了些许她因失去记忆而生出的恐惧和迷茫之情,她不由自主地信了他的话,以为自己就叫月娘,是他的苦命妻子。 他让她安心待着养好身子,等她身子好了,他们再回扬州去。 之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大半时间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下不了地。那个自称“叁郎”的男子来看过她几次,基本上每次都是远远地扫她一眼,仿佛是确认她还有口气,然后就走了。 大约叁天前,她开始脑袋刺痛,梦里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她被困在这个屋子里,虽有婢女服侍她吃饭喝药擦身,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心中满腹疑问无从发泄,只能自己强忍着头痛,极力回忆过往。 终于,今夜,她做了一场噩梦。惊醒之后,彻底回忆起了一切,神智也不再混沌。 她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想,她不是什么劳什子月娘,她叫钟情。 她身穿到了这个古代,被那个叁郎的手下发现。他把她带回来,用谎言哄骗她,还囚禁了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垂涎她的美色?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张脸很能惑人,但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根本没有碰她,来看她的次数都少得可怜,不像是对她有性趣。 她开始回忆过去这半个月的一些细节。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有人给她换药。经常有大夫来给她诊脉,有一次大夫来的时候,那个叁郎也在,她隐隐约约听见大夫小声跟他说了句“已无大碍”。 她查看过自己的身体,各处的伤都快痊愈了。想来自己现在身体确实没有大问题。可她这段时间一直昏昏沉沉、四肢无力,以至于下床都难做到。想到每天喝下去的那么多汤药,她很难不怀疑是不是那个狗男人往里头加了点什么东西。 这就很奇怪了。他把她关起来,却一不害她的命,二不图她的色,种种手段似乎是为了控制她,让她待在这屋子里病殃殃地活着。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只觉浑身发冷,被巨大的恶意包围的感觉裹挟了她,让她甚至牙关轻颤。 思来想去,所有问题的症结都在他身上。想要弄清楚一切并且早日逃脱,看来必须得好好会会那个叁郎了。 敌在暗我在明,敌人掌控着她,而她目前没有反击之力。她深知不能打草惊蛇,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恢复。想要见到他,还是得用“月娘”这个身份。 当日清晨,有两个婢女来服侍钟情擦脸用饭。她勉力抬手,打翻了水盆,怒道:“我夫君呢?” 那两个婢女一愣。她发难:“叁郎是死了吗?你们去给我把他找来。我躺在这屋病了这么久,他来看过我几次?我到底是他妻子还是外室!”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这两名婢女。她们沉默寡言,手臂孔武有力,瞧着也并不算年轻,只怕不是正经婢女,而是那个叁郎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想跑的迹象,她们就能把她制服并重新关起来。 两名婢女露出难色,其中一个开口:“这……夫人,老爷在外头经商,恐怕几刻钟前刚走,我们也没法为您找来老爷啊。” “那我不管。”钟情靠在床上,神情恹恹,“他什么来看我,我什么时候吃饭喝药。” 她们对视一眼,一个退出去了,另一个守在她床边,“夫人,小紫已经出去问了,您别急。” 2.小妾还是外室 看来小紫就是那个走掉的婢女。钟情随口问留在屋里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叫小绿。” 名字起得还挺敷衍。 钟情决定尽可能从她身上套点消息,于是侧眸睨着她,“小绿,你们家老爷有没有跟你说我的情况?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 小绿似乎有些惶恐,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没见着叁郎来关心过我一次,可真是我的好夫君啊。”钟情冷笑一声,又神情严肃地问她,“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不是我夫君?没见着哪家丈夫对生病的妻子不闻不问的。我不会是什么小妾或者外室吧?还是被他强抢的民女?” 她心知肚明所谓夫君月娘都是谎言,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装作非常在意自己和那狗男人的夫妻关系。 小绿扑通一声跪下来,“夫人,您可不能乱说话啊。您和老爷是夫妻,老爷可能只是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来看您。” 这小绿也是个演技派。钟情在心底赞叹一声,然后托腮道:“这样吗。你跟着我们夫妻多久了?” 小绿斟酌着道:“奴婢是半个月前和小紫一起被买下,被派来服侍您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才被买来不久,对你们“夫妻”的事情不知道,不了解,别问我。钟情了然,没法从这人嘴里问出什么关于叁郎的事了。她便转了话锋,“今儿是哪一年?” 小绿愕然抬头,神情疑惑, “我失忆了,对周遭一切都不记得了。你给我说说这是哪个朝代,哪一年?”钟情神情平静。 小绿战战兢兢地开口:“今儿,今儿是大越朝,丰启四年。” 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钟情在心中叹口气,看来是穿到架空朝代了。可惜,她高中时历史成绩还不错,本以为能当个预测未来招摇撞骗的道士,现在是当不成了。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得知他们现在在金陵城东的一座庄子里。再多的也问不出了,钟情让她退下,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整理思绪。 四肢还是有些疲软无力,但比昨天好了一些,看来不吃这里的饭和药是对的。 她是身穿来的,当时身上穿的衣服和带的东西全都不见了,肯定是被那个叁郎拿走了。当时她被绑匪绑架,还被搜了身,手机蓝牙耳机电子手环这些电子产品全都被绑匪搜走了,穿越来的时候身上就留下了个钱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 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都用不了,就算能拿回来也没有意义了。她翻了个身,轻叹了口气。盯着头顶的房梁,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真的不在那个熟悉的世界了。 她似乎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悲伤起来。被绑架时她祈祷只要能逃出生天,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可没想到代价竟是这样的。如果真的有老天爷这种东西,那他似乎跟她开了个地狱玩笑。 穿就穿吧,还是身穿。身穿就算了,还碰上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坏人,把她搞得病殃殃的然后关起来,不让她死也不让她好活。 孤冷和悲伤之情迅速被仇恨和愤怒取代。她暗暗握紧拳头,眼神冰冷,她不仅要活,还要好好地活、自由地活。那个劳什子叁郎,她必要让他后悔这么对她。 房门突然被打开,是小紫走了进来,“夫人,奴婢方才问过管事了,老爷今天中午回来看您。” 钟情挤出一个微笑,“好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钟情频频望向门口,得知已经午时叁刻了,她终于坐不住,嚷着要去院子里走走、等他回来。小绿和小紫努力拦着她,“夫人,您身子不好,大夫说要静养,不要走动。” “再躺下去我骨头都要烂了。你们这么拦着我,不会是我夫君在院子还养了别的女人,不敢让我看到吧?”钟情横眉冷对。 “谁养了别的女人?”一声轻笑传来。钟情转头望去,见那叁郎正倚着门框,笑着望向她。 他依旧一身墨衣,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实在是俊得有些过分。他抬步向她走来,两个婢女迅速退出房间合上房门,屋内顿时只剩他们二人。 “月娘,听说你闹着要我来看你,不然不肯吃饭喝药。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不懂事闹绝食。”他在她床边坐下,温柔地望着她,“不过为夫近来生意上太忙,没空多来看看你,确实是为夫的不是。别生为夫气了,乖乖吃饭喝药可好?等你养好身子了,我们才能回扬州。” 钟情定定地望着这个男人,突然从背脊生出一种彻骨的寒意。 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恐怕真的会相信他装出来的温柔。他明明很可能要害她,却能做出一副温柔体贴深情款款的嘴脸来。笑里藏刀、毒如蛇蝎,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 3.潘金莲和武大郎 她的敌人是个影帝。她这么意识到。 不过,她也是影后。她在私生子成堆的钟家搞了十几年宅斗,还跟着便宜爹在上流社会生意场上和那些老狐狸虚与委蛇了好几年,怎么也是有演技功底在的。 心中闪过再多想法,面上都不显。她冷笑一声,“和离吧。” 叁郎着实微诧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她的出招,“嗯?” “我虽是个失了记忆、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但我并不傻。没有哪家夫君像你一样,妻子生病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你不管不顾,一句关心都没给过。今日若我不这么闹一通,你根本不会来。我忘了我们以前是怎么成亲的,想来你也没有多喜欢我,我也感受不到我喜欢你。再这么纠缠下去也是孽缘,不如和离,你打发我回娘家,或者我削了头发去寺里当姑子去,也好过困在这儿生心病。”钟情语气委屈,像瞪负心汉一样瞪着他。 她说这堆话,一是告诉他她的记忆仍未恢复,二是试探一下他有无放她走的可能。 “月娘,你怎能说这般话,什么回娘家,什么当姑子,”他顿时急了,“你置我于何地?我们成婚虽不过一两个月,但情意甚笃。你埋怨我不关心你,其实我一直有在通过婢女和大夫了解你的情况。我只是……” 他叹了一声,“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失了记忆的你,你好像变得有些陌生了。是我的错,我在逃避。但是月娘,不要再说和离这种话了。” 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不会放她走。 钟情揪着他的袖子,泪眼朦胧,“我虽不记得你了,可我们毕竟还是夫妻,这是你跟我说的啊。你连培养感情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又如何再次让你熟悉起来?或许再过些时日,我就能想起来我们以往的一切了呢。” 叁郎神情哀戚,拍拍她的手,“好。是为夫的不是,月娘莫气了。先吃饭,然后再把药喝了,你身子要紧。” 这狗男人哄她喝药的样子,简直跟喂武大郎吃药的潘金莲一模一样。钟情心里冷笑,面上却仍在飙戏,“我想和夫君一起吃饭。” 他似乎犹豫了一瞬,然后点头道好。 很快有人来摆上菜。因为吃的东西和狗男人是一样的,钟情这才勉强放下心来。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她吃到最后,突然把筷子一搁,去勾叁郎的手。 “夫君,那我们说好了哦,要重新开始培养感情,你不能再对我不管不顾了。”她娇嗔。 “好,月娘说什么都好。”他微笑地看着她,眸光温柔。 仿佛他真的很爱她这个娘子似的。钟情在心中yue了。 “我想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那两个婢女却非要拦着我。夫君,这屋外,不会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吧?” “当然不会。”叁郎温和道,“月娘想去院子里走走,便去吧。那两个婢子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而已。” “我还以为你养小妾了。”她嘟囔着,又抬眼睨他,“你养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 吃完饭后,小绿又端来汤药。钟情一看到它便火大,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去拉叁郎的衣袖,“夫君,我喝了半个月的药了,都要喝吐了。要不让大夫再来诊一次,要是没什么大碍了,我就不喝了吧?” 狗男人摇摇头,温和但坚定道:“乖乖喝药,下午为夫给你买蜜饯去,月娘别闹了好吗?” 于是,她这个可怜的武大郎再次被迫喝下不知道加了什么鬼东西的药。而那潘金莲注视着她喝下去,看到碗里一滴不剩,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躺回床上,神情恹恹,叁郎和小绿知道她要睡觉了,便都离开了房间,只留她一人。门再次被合上,她知道,它一定落了锁。 古代是没有监控的,没有人能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这是她在被囚禁的恐惧和愤怒之中,生出的唯一一点安慰。 她走向窗边的花盆,将压在喉中的汤药吐到了盆里。棕褐色的汤药很快渗入土壤中,看不出分毫异样。 *** 下午,钟情在小绿小紫的搀扶下走到院子里。 被关了半个月,再次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和新鲜的空气,她几乎要激动地落下泪来。但身边还有人在监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 “闷死我了,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她嗔道。两名婢女扶着她在院子里慢慢走了一圈,她似是力竭,气喘吁吁地让小绿去搬把椅子来给她坐。 “夫君平时睡哪间屋?”她问。 “老爷平日都是睡书房的。”小紫恭敬道。 钟情留意了每间屋子的方位,闻言点点头。 既然要“培养感情”,那她可得做得像点。她身为贤惠的妻子,自然要找个机会去好好关心一下忙于经商的“夫君”。 4.试探 胡太医走进别庄的书房时,裴述正捏着一张小小的白色卡片翻来覆去地看。 “王爷。”胡太医跪地请安。 “起来。”裴述的目光仍旧落在那张卡片上,“怎样?” 胡太医方才给那个姑娘看诊了,王爷这是在问他她的情况。他恭敬道:“身子已无大碍了,脑袋的伤也已经好了。” 裴述微挑了下眉,“脑袋的伤好了?可她说她的记忆还未恢复。” “这……”胡太医斟酌着言辞,“外伤是好了,可这记忆能否恢复,臣想着是跟伤愈合与否没有关系的。” 裴述也知道记忆这东西玄得很,太医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缘由,便也没为难他,只是转而问:“那失忆之人,可是所有事情都记不得了?” 胡太医想了想,“臣以前也见过一些类似的事。失忆之人虽然大多都忘了自己的生平,但一些已经掌握的技艺大抵是不会忘的,比如读书写字、种地绣花之类的。即使脑子忘了,身体还有印象,一接触到它们便能很快重新上手。” “如何判断一个人失忆的真假?”裴述又问。 胡太医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王爷可以用一些那人以前熟悉的东西来试探他,看看他的反应。若是表现得有几分熟悉,甚至伴着头痛,像是受到了刺激,那大概可能是真的失忆了。若是表现得全然陌生,没有任何异样,那王爷就要警惕那人欺瞒您。” 挥退太医之后,裴述望着手中的白色卡片,陷入了思索。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材质的东西,上面很多奇怪的符号他也不认识,但除去那些根本看不懂的符号,剩下的字跟当今他们使用的文字很相似,他隐约能猜出来这是那女人在她那个地方的身份证明。 只是有一些字还是认不出,像是简化了许多。比如“姓名”后面写着的应当就是那女人的名字,是两个字,第二个字是情,第一个却认不出是什么。所以她名为情,姓什么还不清楚。 他早就把她带来的东西看了个遍,除了这张身份证明,那个小包里的另外几张卡片他也翻来覆去看过了,但始终不明白那些是什么,唯有这张身份证明,能看出的信息多一点。除了她的名字,还有一张她的画像。 但说是画像,他也有些疑惑,哪位画师能画得和真人这般相像?那张小像栩栩如生得有些过分了。 他正打算再次好好研究一下这张身份证明,却听门外传来心腹侍从余海的声音,“王爷,那位姑娘来了,说要见您。” 裴述皱眉,昨天开始,她突然不安生了,是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要露出来了吗。 他将那张卡片收好,然后起身走出书房。见到那女子的一刹那,他迅速换上了温柔儒雅的面具。 她站在房门前不远处,正举着个花环对他笑,“我看见院子里的月季开得很美,便摘了几枝编了个花环。” 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神。此女容色真真是极好。 他不动声色,温柔笑道:“月娘怎么一个人站在那儿,你身子可还好?那两个婢女呢?” 她不理会他的问题,一边向他走来,一边把花环戴到自己头上,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好看吗?” “好看。”他点头。 于是她开心起来,“那当然,毕竟我那么美,能戴到我头上是它们的荣幸。”说完便把自己头上的花环摘下来,往他头上戴。裴述本能的避开,她的手落空,立马委屈道:“夫君干嘛这么抗拒?” 她的喜悦和委屈都太过真切,一双凝视着他的美眸似含着雾气。裴述顿了一下,温声岔开话题,“月娘,外面风大,先进屋里吧。” 钟情以为他要赶她回屋,衣袖却被他拉住,被他带进了书房。 他扶着她在桌前坐下,仿佛她真的是他珍爱的妻子。钟情心中直打鼓,不知道这狗男人又要搞什么花招。 桌面很干净,什么都看不出。也是,狗男人会让她进书房,恐怕只是因为这儿根本没什么要紧的东西。钟情甚至怀疑这人的老窝根本不是这个庄子。 裴述摊开一张宣纸,写了一个字,然后问她,“月娘,你可认得这个字?” 钟情一看,顿时心脏一紧。那分明是个“钟”字,可她知道古代使用的繁体字里根本没有钟,只有钟和鐘。 他一个古人,本不可能知道“钟”这个简体字的。他果然翻看她的身份证了,还拿这个字来试探她。 “笨蛋夫君,你是文盲吗,怎么连钟字都不认识。”她嗔他,“就是暮鼓晨钟的钟啦。” 裴述想起了胡太医说的,失忆之人虽不记得生平,但读书写字之类的技能大抵仍是不会丢掉的。他问她:“月娘不是失忆了,怎还会认字?” 她白他一眼,“我是失忆了,可我不是笨蛋。我只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想不起来我的过去,但不代表我成文盲了。” “原来如此,倒是为夫唐突了。”他轻笑一声。 5.海中月 钟情在方才的一瞬间里,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回答,原因有二。第一,以普遍理性而论,失忆的人忘记的应该只是生平过往,不太可能直接成为文盲。她要维持自己的失忆人设,却不应该表现得字都不认识了,这样过犹不及,显得太假。 第二,狗男人收走了她身上所有东西,它们和这个时代明显格格不入,显然他由此能知道她来自一个与此地大不相同的地方。自己认识和这个时代不一样的文字,在他看来才是正常。 她心知他的试探不可能只有这一步。果然,他随即笑着,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月娘,今日我在金陵城内,碰到了一个做绸缎生意的老爷,与他闲聊时,他提及他家小儿的名字,叫钟情。这名字细细读来竟颇为缱绻……嗯?你怎么了?” 钟情皱着眉,神情有些恍惚,“钟……情。钟情……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他面上作出关切的神情,眼神却充满冰冷的审视,不漏过她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她撑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结果,“钟情……唉,到底在哪儿听过呢,怎么这么耳熟。想不起来了,可恶。” 他盯着她沮丧的表情看了片刻,终于轻笑起来,“没事,月娘,想不起来就算了。一个人名而已,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在她身旁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道:“身子可还好?要不要回屋休息?” “不要。”她拉住他衣袖,冲他楚楚可怜地眨眨眼,“好不容易见到夫君,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好,那我们便多说会儿话。”他笑笑,看见她又去摆弄那个花环。 “我近来读到一句话,有些不明所以,想起我家夫人冰雪聪明,便来问问你。”他开口,“这句话是:海中月是天上月。读来像是诗句,可是不合平仄章法,也没有后半句,其意实在令人费解。” 她摆弄花环的手顿住了。一时之间心神巨震,以至于开始微微地眩晕。 她想起来了,她的钱包里不仅有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在夹层里,还塞着一张照片,一张她和学长的合照。 拍下那张照片时,她高一,他高二。照片里他们在海边相拥,背面就写着“海中月是天上月”这半句话。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这是一句现代人已经用烂了的情话。可是她当时很喜欢,于是学长写下了这前半句。 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很久。少年出身贫寒,钟父不喜欢他,勒令她和他分手。正好学长也快高叁了,他们约定暂时分手,等她也高中毕业,就去他的大学找他,重新在一起。 可惜,没有后来了。如今,她已经和他一样大了。 他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了18岁。 很多时候钟情都会以为自己忘了那个人和与他相关的事,以至于那张照片找不到了,她也没想起来是被她塞到了一个不常用的钱包的夹层里。可有时她又会怀疑自己从未放下,否则何以解释仅仅只是触碰到了那些回忆,她就忍不住泪盈眼眶?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不能露出破绽,她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 裴述眉头微蹙,看见她红了眼眶。她似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神情错愕、隐含痛苦。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我一定在哪里听过,它是不是跟我的过去有关?为什么我的心现在会那么痛……”她喃喃,撑着脑袋,纤眉紧皱,泫然欲泣,“海中月……海中怎么会有月亮呢。” 她揪住他袖口,一双通红的美眸死死盯住他,“你在哪里看到这句话的?它跟我有关系,对不对?” 她的激动和痛苦太过热烈,几乎能将人灼伤。他微怔了一瞬,随即轻声安抚她,“月娘,痛苦的话就不要想了,那句话并不重要。” 片刻,她终于平静下来,神情疲惫,“叁郎,你何时跟我讲讲我过去的事?我父母是谁,祖籍在哪儿,我们是如何相遇,如何成亲的?” “你一定不会明白失去记忆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我忘记了自己过往的一切,就好像失去了自我。有时半夜惊醒,我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微微哽咽。 “我不想依赖你的,我不记得你了,与你现在也没有任何感情。可你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若连你都不愿意拉我一把,那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 “我言尽于此。今夜已打扰你太久,我回去了。”她起身,浑身脱力似的往门边一步步挪去。小绿和小紫就守在门口不远处,见她打开门,立马过来搀扶她往她自己的屋子走。 裴述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神情晦暗莫测。 —————————— 作者:死掉的少年才配成为让阿情恋恋不忘的白月光(挤出两滴鳄鱼泪) 6.是敌是友 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兴趣,撒谎说他们是夫妻关系,也只是为了稳住她。 他极不耐烦把时间浪费在跟她揪扯上,但偏偏,她是清虚道人的预言中,那个会扰他命数的异世之人。 太阴山清虚道人道行极深,前朝时就曾精确预言过数次动摇国运的天灾人祸,深得先帝敬重。若不是清虚道人神隐多年,旁人寻不到他,恐怕先帝会直接将他封为国师养在京中。 他裴述虽不敢自比先古圣君的贤德,却自是有几分本事和气运才能走到今日的高位,与清虚道人偶然结下因缘便是其中一件。多年前他曾无意间帮清虚道人解决过一件麻烦事,道长便许诺日后为他卜一卦,看看他的命途如何。 叁个月前,云游四方的清虚道长出现在他面前,提出要兑现当年承诺。他欣然应允,于是道长为他卜了一卦,预言不久之后,他会遇到一异世之人。此人会扰乱他的命数,让他原本一片坦荡的前路出现看不清的迷雾。 当时他神情阴沉,思考着要如何才能迅速找到那异世之人,然后了结那人性命。清虚道长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拈着白胡子呵呵一笑,道:“王爷莫要冲动行事,此人是敌是友尚且不知,但此人的出现也是你命数的一部分,粗暴杀之,便是强行改命。这可是逆天而为,王爷还是要叁思啊。” “命理难说。以本道看,若那人是敌,说明王爷命数中就该有此番较量;若那人是友,那便很可能是为救赎而来,这是王爷毕生之幸呐。” 清虚道人说完这番话,便再次神隐。裴述心间从此生出一团阴翳,让他日日如鲠在喉。以他的权势和手腕,他不惧任何仇雠敌寇,但他极为厌恶这种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 两个月前,他微服下江南,一路巡视商港、检阅水师。半个月前,在金陵城郊外,碰见了钟情。 当时他坐在马车里看公文,属下突然来报,说前面有个女子倒在地上。他漫不经心地掀开车帘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奇装异服的女人,一种强烈地直觉猛然袭上他心间,告诉他,这就是那个异世之人。 他命属下们将她抓回来。他们拖着她过来时,他看清楚了她苍白的、被血污掩盖的半张脸。 当日,他命人将她安置在别庄,让随行太医给她诊病治伤。她还活着,虽然很虚弱,但到底还有口气。他坐在屋里,婢女们在给她更衣、换药、擦脸,当她们忙碌完,他再次向她看过去,看到了一张苍白,却美艳得惊心动魄的脸。 婢女们将从她身上搜来的所有东西摆到他面前,他一一察看,发现她衣服的形制和用料都与此世衣物大为不同,那个小包和里面的东西也颇为古怪,显然不是此世之物。 这下,他彻底确定她就是那个异世之人了。 他走到她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子。她是扰他命数的异世之人,她可能成为他的同伴,也可能是他的敌人。他为之耿耿于怀如芒在背了许久的人,如今无比脆弱地躺在他眼前,只要他稍微一动手,她就会死去。 可他还是记着清虚道人的告诫,最终没有下手。 他没有想到,她醒来之后就失忆了,满脸迷茫和惊惧地看着他。他虽然本能地怀疑她的说辞,但借坡下驴,告诉她他是她的夫君。她果然被他稳住了,随后半个月,他便一直命人在她的药里加软筋散,让她只能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他想,不管她是同伴还是敌人,让她在那屋子里昏昏沉沉躺一辈子,只要他能掌控她的行动自由和性命就好。若她是敌人,那他从此便可高枕无忧;若她是同伴,呵,他不需要这种东西。 但她突然闹腾起来了,似乎并不甘心在床上躺一辈子。于是裴述开始思索如何处理她。 她的出现是他命途的一环。虽然他并未全然相信她失忆了,也不清楚她来此的目的,但目前她手无寸铁,自由和性命被他掌握,毫无反抗之力,应是无法对他造成什么损害的。既如此,他不妨好好会会她,看看这女人美艳皮囊下是怎样的心肠。 “余海。”他叫一声。 余海立马出现,“属下在。” “把药停了。”裴述吩咐。 余海立马明白这药指的是软筋散,“是。” 余海退下之后,裴述按了按眉心,打开一封从京城传来的信。他一目十行看完,是当今皇帝、他的小侄子写给他的,问他什么时候回京。 他虽远在金陵,京城的一切动向却尽在他掌控之中。朝堂那帮酸儒,天天上奏折给皇帝,骂摄政王裴述权倾朝野、僭越圣位、祸乱朝纲。他们恐怕还不知道那些奏折全被他截下来了,不过无妨,他乐于顺他们的意,把朝堂还给幼帝和诤臣们,让他们好好感受下没了摄政王的朝政会乱成怎样。 —————————— 清虚道人:你就没想过她还有可能是你老婆? 狗男人:……?? 阿情:呵呵,晚了,他已经变成老娘的仇敌了 7.活下去 钟情躺在床上,几乎一宿没合眼,两只眼睛睁到了天亮。 她思考了一夜自己的处境和出路。 她的自由和命都被狗男人捏在手里,平时干什么都有人监视,想独自从这儿逃跑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侥幸脱逃,她对这块地方完全不熟,被他的人追赶上是迟早的事。 他目的不明,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力量差距太大,所以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记忆已经恢复,绝不能质问他、让他放自己走,若是跟他撕破脸,只怕他会恼羞成怒,直接对她动手。 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也对她不感性趣,她直觉无法靠色诱让那种虚伪阴险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真去色诱了,只怕到头来她只有被白嫖的份,自由和小命还是得不到保障。 若是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利用自己在现代获得的知识向他投诚?她化学成绩还可以,稍微用几个化学方程式,大概就能做出一些让他感兴趣的东西,比如火药、硫酸或者玻璃。可这样的话,以后就只能一直给他卖命了,根本得不到自由。 如何才能从一个强大的、掌控自己性命的男人手底逃出生天?她翻来覆去思考了一宿,没有找到答案,只觉满心绝望。 眼见天色拂晓,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困意终于来袭,埋头沉沉睡去。 *** 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似乎闪过无数个身影,有她的朋友、家人,也有点头之交,甚至有明星和二次元的纸片人,她拼命喊着他们,却没有人为她停驻,她想拔腿去追,却动弹不得。 忽然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抬头望去,看见那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笑意温柔,“阿情,要好好活下去啊。”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如阳光下的雪花般消融了。 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月娘,可是梦到了什么?”那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她心中一惊,发现他正坐在床边,神情莫测地看着自己。 一种彻骨的寒意蔓上她的心间,她狠狠掐住自己掌心,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应战。 她往他那边挪了挪,将脸庞靠在男人衣袖旁,美眸含泪,声音喑哑,“叁郎,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有一些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追赶我,我以为自己要被抓住杀掉,但是你出现在我面前了。你赶跑了它们,跟我说,没事了。”她深深地凝望着他,眸中似含如水情意,“真好。” 裴述顿了顿,移开目光不和她对视,声音淡然,“这样吗。”片刻,又想起来自己是她“夫君”,便又把目光移回来,换了副温柔的表情,“怎么会做噩梦?不怕了,现实不会像梦里那样可怕的。” 钟情在心中冷笑一声,现实比她刚才的梦可怕多了。 她害怕自己说出了什么梦话让他听到,便小心翼翼地问他,“叁郎,我方才没说什么梦话吧?”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嗯?月娘害怕说出什么梦话吗?” 她心中直打鼓,面上却一脸娇嗔,“我没有在梦中喊夫君的名字吗?我还以为我会呢。啊呀,说起来,夫君还未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裴述随口诌了句,“我姓李,李叁郎。忘了告诉夫人,是为夫的不是。” 狗男人匆匆走了,似乎懒得在她身上多浪费一秒。钟情咬牙切齿,他果然是来监视她、试探她的,连她做个梦都不放过。 若她没有锤炼了十几年的演技,恐怕真玩不过他。愤怒过后,她感到了恐惧与无助,要这么一天24小时接连不断地演下去,她只怕自己偶然哪次暴露,就会被他杀掉,或者被他重新关在小黑屋,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着。 这可是古代,是君主专制中央集权的腐朽社会,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她要是被他杀了,就彻彻底底死了。她可是身穿,身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到时候别说有人会给她喊冤了,这个时代甚至无人知道她。 她再怎么心思活泛会来事儿会演戏,毕竟也只是个18岁的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前些时日被压抑的崩溃和绝望似乎终于在心间爆发出来了,她用被子蒙住头,蜷缩着身子,泪水恣意涌流,却仍压抑着哭声。 *** 临近傍晚,小绿和小紫走进屋里时,看见钟情已经起身了。 她满心疲惫,却还是强撑着在她们的服侍下收拾了自己并吃了饭。 饭后,她等了片刻,却没有人端药过来。她心中惊讶,问小绿,“我不用喝药了吗?” 小绿点点头,“今天白天,您睡觉的时候,老爷让大夫过来给您诊了脉,大夫说您身子已无大碍了,无需再喝药,老爷便把您的药停了。” 钟情微怔,迅速想到,这是李叁郎停止用药物控制她了。 可是,为什么?她思索了片刻,并不觉得喜悦,反而越发恐惧。他绝对没有那么好心,恐怕是察觉了她哪里的不对劲,给她下套来了。药停之后,只要她稍微做出跟逃跑相关的举动,他就能着手收拾她了。 所以,还是不能轻举妄动,还是要用“月娘”这个身份。她需要尽可能表现得温顺无害,表现出对他的信赖和依恋,才能暂时保住性命。 —————————— 作者:不知道各位读者能否明白裴钟二人的心态。希望我写清楚了,没写清楚的话就在这里解释下。 阿情心中是恐惧。一身穿来,没有什么系统和金手指,反而被囚禁、被控制,还不知道囚禁她的那个人有什么目的。她只知道,他捏着她的性命,很有可能对她下杀手,所以她不敢透露自己的记忆已经恢复,不敢跟他撕破脸,只要顶着“月娘”这个身份,只要她装作温顺无害,至少能暂时保住性命。 裴述心中是忌惮。清虚道人的预言像个紧箍咒,他对那个异世之人天然就有强烈的敌意。在他眼里,这个可能是自己敌人的异世之人怎么看怎么可疑。又因为他是上位者,唯我独尊草菅人命惯了,所以一旦她表露出一丝攻击性和敌意,恐怕他就会直接再一次用药物控制+小黑屋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所以这俩人想相爱真是难如登天,即使裴述投降了,阿情也极难原谅他。我怎么就写了这么一对呢,头秃。 8.这么老 当日深夜,裴述回到别庄。 他往书房走去,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他看见了她,她搬了把小凳子,坐在他书房前,正在仰头看着夜空。 快子时了,这般深夜,不去睡觉反而来这儿,她有什么居心。裴述皱了下眉头,随即换上温和的表情,向她走去。 听见脚步声,她转头望向他,美眸晶亮,惊喜地叫他:“夫君!你回来啦!” “怎么还不去睡?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他笑道。 “我睡了几乎一整个白天,现在睡不着啦。听说夫君还没回来,我就过来等你。”她牵他的袖子,“你急着去睡吗?” “倒也不急。”他道。 于是她指了指自己身旁另一把小凳子,“那我们说说话吧,你坐。” 那凳子很低矮,若他坐下,衣角怕是会沾到地面的灰尘。裴述顿了顿,还是坐下了。 “金陵城是不是很繁华啊?夫君日日去城里做生意,一定看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吧?”她往他那边挪了挪,兴致勃勃地问他。 裴述立马觉得此女是在借机打探关于金陵的消息,她果然居心叵测。便“呵”了一声,不冷不热道:“没什么,都是些寻常东西。” 打死钟情也想不到她随口找的话题会加深他对她的怀疑。她对裴述的心理一无所知,只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唉……不过我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去金陵城里玩一玩了。说起来,叁郎,你不是说等我身子大好了,我们就回扬州去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裴述不动声色地哄她,“月娘莫急,为夫在金陵的生意已有起色,打算在此地多留一阵。等一切打点好了,我们再回扬州老家。” 她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冲他撒娇,“夫君,多给我讲讲我们过去的事吧。” 裴述信口胡来,“我们都是扬州人士,我家世代经商,你父亲是个秀才,两家也算门当户对。我们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亲,不久后,岳父岳母突然双双病逝。你伤心欲绝,我便想着带来你金陵,一为拜访下我的叔父,二为让你散散心,却不想途中遭遇劫匪,出了这种事……唉。” 钟情神色哀伤,泫然欲泣,“我还想着回娘家看看,虽说记不得过往了,但毕竟也是父母的女儿。却不曾想到,竟是连这机会也没有了。” 裴述想着这时身为丈夫应该是要安慰下妻子的,于是极不情愿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 她情绪渐渐恢复过来,望着他,突然道:“夫君,你几岁了?” “为夫今年二十有七。怎么?” 钟情结结实实地惊讶了一下,“这么老。”狗男人看着年轻俊美,竟然都快奔叁了,比她足足大了9岁。啧啧啧。 “嗯?”裴述笑容一僵,“什么?” “啊,这这,”钟情赶紧找补,“我是说,男人年龄大点好,成熟稳重,会疼人。呵呵……挺好的,真的。” 方才她目光中的嘲色太过明显,纵是演技好如裴述,此刻也不免表情僵硬,似在发作边缘。钟情见风使舵,赶紧抱着他的胳膊,“夫君,你保养得真好,二十七了,看着还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你长得还这样好看,我见了欢喜呢。” 裴述睨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身气场突然冷下来,他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该睡觉了,回去吧。” 他声音变得冷漠,竟是装都不装了,直接起身离去,走进了书房,将门紧紧合上。钟情目瞪口呆,不知道这狗男人为啥突然发病。 真就小心眼成这样?仅仅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这么老”? 她满心气愤地回到自己屋,老娘不伺候了,爱咋咋地吧,狗男人,贱男人,她热脸白贴冷屁股了。 *** 迫于生存,第二天钟情还是憋着满肚子国骂,决定低伏做小,去找他问个清楚。 她依旧搬把小凳子坐在书房前等他,可怜兮兮地从傍晚等到了月上中梢。 他没有回来。 她撑不住,回屋睡了。一连叁天,他都没有回这个庄子。钟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心里面有点不上不下的,但该吃吃该睡睡,每天都祈祷狗男人死在外面了。 可老天并没有听她的祈祷,狗男人还是回来了。她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他,便想去他屋里找他,却被拦了下来。 “老爷不见任何人,夫人回去吧。”那个叫余海的侍卫冷着脸挡在她身前。 王爷微服南巡,只通知了各地太守刺史,没有大张旗鼓地向民众公布行程。今日在金陵淮河边视察水坝时,突然有刺客出现,刺伤了王爷,王爷当时面上不显,太医一看伤才发现王爷的伤势比他们想象中严重很多。 这座别庄足够隐秘,王爷决定来此养伤,这会儿才刚歇下不久。 余海盯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女子,她不死心,问他她夫君是不是出事了,夫君现在可还好,他心中不耐烦,语气冷硬地回应她,“夫人,这是老爷吩咐的,回去吧。” 9.杀意 狗男人绝对有情况,她想。 他是受伤了快死了,还是在干些别的见不得光的事呢。她不甘心稀里糊涂地走掉,直觉这是一个打破他们之间僵硬现状的突破口。可余海拦着,她只好先回屋。 过了许久,夜彻底深了,她蹑手蹑脚地出走自己房间,摸近书房,见里面烛光还亮着,想着狗男人可能没睡,便拖长声音唤他:“夫——君——” 守在门外的余海向她这边走过来,应该是要赶她走。屋里突然传来不高不低的一声:“余海,让她进来。” 她走进去,没看到人影,绕过屏风,看见榻上也是空空如也。正疑惑他在哪儿,突然有一双手从后伸来,掐住她脖子,她大惊,奋力挣扎起来。 “别动。”男人声音幽冷,“你费尽心思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钟情听出了他的声音,对死亡的恐惧和微微窒息的感觉让她冒出生理性泪水,不等她开口,他又道:“今日那刺客跟你有没有关系?说!” 她呜咽着,拼命摇头,挤出几个字:“不……不是……” 他沉思了片刻,见她快要窒息而死,才松开手,她猝然摔在地上,捂着脖颈呼吸急促地大口喘气,一张脸已经挂满了泪水。 裴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变幻着。是他多疑了,她近来一切行动都被他掌控,那刺客也已经被抓住,审问得知他很可能与京城的那几个世家有关系。确实不太可能是她。 也许是因为受伤,他心绪比平日暴戾了许多,一见到这女人又想起她会扰他命数,一时之间便又疑又忌,恶念爆发,没控制住差点杀了她。 他冷眼睨着她,毫无愧色,继续逼问道:“你来此究竟有什么目的?如实招来,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第一个死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顾衣。” 那日她梦呓,他无意间听到了“顾衣”这名字,当时她在睡梦中泪流满面。他瞬间想到了那张从她的小包里翻出来的画像,画中和她相拥的那个清俊少年。 此前,他以“海中月是天上月”这句话试探她时,她情绪激动,神情痛苦,想必画中之人对她而言十分重要。他确信,那个她在梦中都恋恋不忘的人,就是画像里那个少年。 既然她有软肋,那就好办了。 他从未彻底相信她失忆了这种说辞,正好以此机会,诈一诈这个居心叵测的异世之人。听到心爱之人的性命被他捏在手里,她会做何反应?是卑微祈求他放过他们,还是恐惧地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 她慢慢起身,双目猩红,与他对视,“李叁郎,我是你的妻子,我的丈夫叁日不归,我担心他出事,赶来看看他,有什么不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发疯,但你差点杀了我,杀了你的妻子,这是事实。” “我费尽心思凑近你?因为你是我夫君,是我如今唯一的依靠,我失了记忆,也没有娘家可回,没有你,我如何活下去?”她朝他怒吼,神情愤怒至极,“我想抓紧你这根救命稻草,有什么不对!可是你分明不想搭理我,甚至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要杀我。也许你早已厌烦了我,也许你在外面有了人,想杀妻另娶,无所谓,我不关心理由。我只知道你想要我死,好,我如你所愿,反正我无依无靠,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了,再苟活也没什么意义。” 说罢,她一头往长榻一角撞去。裴述大惊,立即去拦她,虽拦住了没让她头破血流,但她的额头还是重重擦过榻角,一道狰狞的红痕立马显出,她晕了过去。 *** 钟情睁开眼睛,恍惚了片刻后,发现自己没死,便知道她赌对了。 在他说出顾衣这两个字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诈她。他没有真的掐死她,说明自己身上还要他想要的东西。从他逼问她的那几句话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失忆了,并怀疑她的居心和目的。 他怀疑她,并且想要从她身上知道答案,那他就不会让她死。她以死明志,就是在赌他会拦着她,并且会因为她寻死的举动打消对“失忆的她”的怀疑。 成效如何,得找个机会试探看看。 她起身下床,去照镜子。屋里只有一面模糊的铜镜,她往那儿一看,便看到了自己脖颈上狰狞的掐痕和额头上的红肿。 两处伤都还在作痛,她轻轻抚了一下脖子上的掐痕,神情冰冷,眸中迸出强烈的恨意。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收敛面上情绪,强行将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压下。 门被推开,他的声音响起,“你,还好吗?” 她静默了一瞬,重新换上假面,转头望向他。 裴述原本不打算来,知道她没死就行了。但不知怎的,只要一想起她指责他时猩红的双目和愤怒的神情,他就有些耿耿于怀。于是思来想去,还是过来瞧她一眼。 美艳的女子转头望向他,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可很快收敛了喜色,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还好,还没死。” —————————— 作者:我写的时候就感觉裴述这狗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太坏了,气死我了。我女鹅好惨呐呜呜呜。 阿情:后妈+变态老男人,我怎么这么惨 10.疑心消融 见到他的那一瞬,她的喜悦不似作伪,可她又板起脸故作冷淡,显然是怨他了。裴述心中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李叁郎。”她冷着脸叫他,“你是不是从来没真心实意把我当娘子?” 她走向他,盯着他的眼睛,“可我自醒来那一刻起,就真心实意把你当夫君。你是我失去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你那样好看,那样温柔,你不知道,你说你是我夫君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欢喜。” 裴述抿着唇,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望着她一言不发。 “我多么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可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爱答不理,还突然发疯要杀我。”她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含泪道,“如今我全须全尾站在你跟前,好歹也算上天怜惜,没让我真的死掉。我也不想管你为什么突然发疯了,我就问你一句,从今往后,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好好过?” “若是不愿意,你现在杀我也是来得及的,或者把我休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是愿意,我便还当你是我夫君,仍旧信任你、仰赖你。” 在眼前女子冰雪般透亮的目光中,裴述终于败下阵来。多日来的忌惮和怀疑终于消泯,他突然意识到,她不是什么身怀利器剧毒的刺客杀手,而只是一个失去一切的、全心全意依赖他、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女人。 罢,罢,罢。他平生造过的杀孽不少,却难得能如此刻般生出一丝愧疚之意。便是给她几分微弱的信任又何妨,总归她的自由和命都被他捏着,还能翻了天不成。 “月娘,”他温声道,“昨夜之事,是为夫的不是。咱们以后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钟情在心中松了口气。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所幸她赌对了。不过,戏还没有演完。 她露出个释然的笑,竟有几分娇羞的意味。裴述看着,不知怎的忽然生出心思好好打量她的容貌。往日他只知她美艳,如今细细看来,竟发现她艳得颇有韵味,勾魂摄魄,却并不媚俗。 他忽然瞧见她右边眉头有颗红色小痣,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平添几分旖旎意味。他心中不免嘀咕,若这异世之人真是老天选中送到他身边为敌或为友的,那老天为何要选个美丽的女人来? 目光再往上移,便看见了她额头上的红肿擦伤。他顿了顿,提醒她,“大夫给你开了药膏,记得涂在额头上。不然要破相了。” 她顿时炸毛,“李叁郎,你嫌弃我丑了是不是!还不是你害的!” 她生气的样子颇为灵动,裴述看了心情好,不由笑了出声。这一笑,便惹得她更生气,揪着他非要他承认她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 钟情的处境比以往好了些。 不仅可以在庄子里四处走动——当然还是在婢女的监视下,而且她去找他时,他的态度也比以往好了不少。 这好了不少的态度,是钟情从心底里感觉到的。这狗男人似乎放弃演戏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对她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温柔嘴脸,但她就是感觉到他没有那么怀疑和警惕她了。 她那一套以死明志、控诉渣男、含泪求和的组合拳效果不错。钟情在心里疯狂给自己点赞,她演技太好了,这要是在现代,就凭她这脸蛋和演技,要是去混娱乐圈,不得拿个影后啥的? 明确自己短期内不会被他弄死之后,钟情便把大半心思用在思考如何和狗男人关系更近一步上。 她需要和他培养感情,这样他才不会一直把她拘在这庄子里,只要他带她去金陵城里转转,或者启程回扬州什么的,她在途中就可能会有逃跑的机会。 她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托着腮冥思苦想。如何跟一个男人搞好关系,真是一道难题。在现代时,她从来都是被男生们追捧的,不需要费尽心思讨好别人。 她唯一主动靠近的男生,就是顾衣学长,可他也早就喜欢她,所以她不怎么费心就和他顺利走到了一起。 可是李叁郎这狗男人真的好难搞啊。她在心中悲叹,她不指望狗男人能爱上她、为她神魂颠倒什么的,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她仅仅只是想要和他关系更近一点,近到让他愿意带她出去。这怎么就这么难呢。 裴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院里小凳子上,神情生无可恋。他走过去,问她:“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和夫君搞好关系。”钟情闷声道,“想着如果夫君能带我去金陵城转转就好了。” “可以。”他点头。 “夫君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想罢了……诶,等等,什么?”钟情睁大眼睛看着他。 —————————— 作者:狗男人现在只是打消了对阿情的怀疑,相信她是无害的,顶多对阿情有那么一丝丝兴趣,并没有动心。 但就是打消怀疑之后,才会全心全意感受到小太阳的好,然后天崩地裂地动心! 钟情:呵,老娘装的,老娘才不是小太阳,老娘迟早要打爆他狗头。 11.世面 钟情是现代人,家境好,从小在钢铁森林的上流社会长大,见过的大世面多不胜数,她本以为这个落后的时代没什么能让她大开眼界的东西。 但她还是低估了金陵城的繁华给她造成的震撼感觉。 淮河两岸排满了商铺,客栈、酒楼、茶馆、赌坊、胭脂铺、书画行、聚宝阁,卖什么的都有。沿着下游走,卖茶水、冰沙的小摊子越来越多,还有给卖艺人表演的场所。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喧闹不绝。 淮河上驶着很多行进的大商船,停靠在岸边的大多是一些华丽堂皇的画舫,隐约有乐曲声从中传来。钟情盯着一艘画舫顶部的金色大绣球发呆,心想这不会是金子做的绣球吧,这么壕。 这这这,这可不是什么3d版清明上河图或者vr模拟世界,这是真实在她眼前呈现的世界啊!钟情心中啧啧惊叹。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 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 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 虽然它们说的是杭州和南昌,但用来描述眼前金陵之景真是再好不过。钟情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在心中直呼“牛哇牛哇”。 她看什么都新鲜,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不时揪着身边裴述的衣袖问“那是什么”“这又是什么”。裴述心中好笑,小土包子,这就觉得新鲜了,要是到京城去,怕是会被真正的繁华迷了眼。 有糖水!钟情哒哒哒跑去那个卖糖水的小摊子前,双目放光地说,“老板,来一碗。” 老板乐呵呵地给她添了碗桂花糯米糖水,她捧着碗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又甜又沁凉,把夏日的燥热都驱散了一些。她记得好像她们的历史中,元代左右就已经盛行用硝石制冰做冷饮了,没想到这个架空时代也有,不错不错。 她笑眯眯地叫立在不远处的狗男人,“叁郎,快来快来,这个好好喝!” 裴述皱着眉走过来,他身后跟着的余海和另一个侍卫也皱着眉。这摊子环境不好,卖的吃食瞧着也不干净,他怎么看怎么嫌弃,脸拉得老长。 糖水摊老板瞧着他们这一行人,女子美艳动人,男子气度沉稳,还有侍卫跟随,就算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应该也是有点钱的富户,便有心攀扯几句,“夫人和老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大越民风开放,已婚妇人不戴围帽上街闲逛、夫妻同游,都是常态。 钟情做出一副心花怒放的表情,扯着狗男人的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老板你眼光真好。我夫君俊吧?也就我夫君这样的男子才能配上貌美如花的我了。” 裴述皱着眉,不太愿意配合她的样子。她转过脸对他对视,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夫君这儿不好那儿不好,有很多毛病,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裴述心中大震,刚要下意识斥她一句“不自重”,她就甩开他袖子,笑眯眯地继续问老板要糖水去了。 她尝鲜尝够了,便催狗男人付钱。余海在裴述的指示下付好钱之后,一转头就发现她兴冲冲地扯着自家主子往别的铺子去了。 “这条腰带好配你今天的衣服啊,也是黑色的。”钟情惊呼,从架子上拿下那条腰带,往他腰间比划了下,又把它塞回去,“还是一般了些,配不上我这样好看的夫君。” 说罢便在成衣铺老板杀人般的目光中,扯着狗男人的袖子走了出去。 “月娘,”裴述淡淡道,“在外时,没必要向旁人宣告你我长相如何,不仅不庄重,还很小家子气。” 她顿住脚步,蔫儿蔫儿地“哦”了一声。 经过一家茶楼,她听见里面不时爆发出唏嘘声和叫好声,心中好奇,便驻足听了一下,原来是有说书人在说书。 她不由陷入沉思。这个时代,单看金陵这块儿,商品经济是比较发达的,市民生活也算丰富。若日后她成功脱逃,想要自力更生地活下去,是否能从中找到个赚钱法子? 裴述见她驻足良久,以为她对听书感兴趣,便随口道:“进去听听也无妨。” 于是二人走进茶楼,找了个二楼雅间坐下来,一低头,正好就能瞧见说书人眉飞色舞说书的样子。 这会儿正在讲大越开国皇帝的传奇。钟情托着腮饶有兴趣地听,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了。 裴述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观察她。大半日下来,他对她的认知又深了一些。此女没见过世面,有些小家子气;挺好养活,几文钱的糖水就能让她开心成那样;虽然性子热烈,但倒也静得下来,这会儿安静听着书一句话都不说。 他今日出来,自然不是单纯为了陪她闲逛,今日一行,目的有叁:其一,视察民情;其二,引蛇出洞;其叁,进一步试探此女。 背后突然传来猛烈的破空声,几道剑光冲着他和钟情袭来。裴述唇角微勾,蛇,出洞了。 —————————— 作者:写的时候在心中默默崩溃,裴述好难搞啊,又冷漠又狠毒又别扭,让他动心真难。我喜欢的明明一直是少年少女轰轰烈烈命中注定般的一见钟情,怎么就写了个这么难搞的男主。 因为男主太难搞而濒临弃坑……但最近在听黄诗扶《山上雪》,脑中反复念着一句歌词:“毕竟遇见你要足够温热。”于是重新燃起了写下去的热情。 狗男人!让阿情融化你吧! 钟·没见过世面·小土包子·情:老娘现在笑脸相迎,以后一jio踹死他 12.我相信你了 钟情只来得及回头,看见剑光向自己袭来,却来不及闪避。 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在都市环境中生长的普通人,在危险来临时,比如一辆车朝自己疾驰而来,一个铅球朝自己脑袋飞来,明明应该迅速做出反应闪避,可大多情况都是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这个过程大约会持续几秒钟,直到最后一刻终于反应过来闪避成功,或者被击中、不幸罹难。 现代的科学家从人类进化、大脑发育、神经系统、应激反应等多方面来解释这个现象。有人把这称为冻结反应。 钟情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 她看着剑朝自己脖颈袭来,瞳孔放大,心跳加速,脑中一片空白,脚下如有千钧重负,动弹不得。那剑即将挨上她的时候,突然被狠狠挑飞,她终于回过神来,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上。 原来是几个刺客破窗而入闯入了雅间里。裴述安排的暗卫们现身,拔剑与刺客们缠斗在一起。刚才救了钟情的就是其中一个暗卫。 这是怎么回事?钟情面无血色,下意识想逃远一点。裴述淡然地坐在原处,面色平静,岿然如山。他任他们厮杀缠斗,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手中杯盏里的热茶,然后向钟情伸出手。 “来。”他只道了这一个字。 钟情忍着恐惧,双腿发软地朝他走去,握住他的手。他将她拉过来,她踉跄了一下,摔跪在他身旁。他没有松开她的手,也没拉她起来,而是让她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放下杯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我相信你了。” 钟情心中突突直跳,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而此时,打斗声消失了,她慢慢扭头看一眼,顿时惊得冷汗掉下来了。 地上多了几具无头尸体,鲜血汩汩。钟情视力很好,清晰地看见了断头处的样子,不由面色煞白,隐隐反胃。 “主子,按照您的指示,所以刺客都解决了。”余海手上提着几个断头,向裴述汇报。 “把这几个头给定远侯府、安平侯府和镇国公府送去。”裴述淡淡道,“务必快马加鞭,不然这流金铄石的天气,若是它们腐烂了,我那些老朋友看了吃不下饭怎么办。” “是。” 钟情在心中打了个寒战。 他绝不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比起他的真实身份,钟情更在意他的残忍和狠毒。她没有理由去指责他这样处理刺客和仇家,用现代的人道主义这种说辞?别搞笑了。可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她也很有可能会成为被他残忍对待的人,不,她已经成为了。所以,她无法不为之心惊胆战。 裴述再次低头看向她。她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张惶,明显是被吓到了。于是他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笑意温柔,“吓着了?不怕,他们都死了。” 他知道那些世家派的刺客肯定不止几日前那一个,便有心想引更多的出来,一并解决掉,然后给几个家族一个警告。今日便是个大好的机会。 因为,他身边带了个女人。 他们在金陵城晃悠了大半天,举止不仅不疏离,反而有些亲密。在暗中窥伺的人看来,她很可能是他的女人。对刺客们来说,这是一个行刺的大好机会,因为即使他裴述没有放松警惕,他们也可以用这个女人的命来威胁他。 他料到他们会对他和钟情同时动手。正好,以此机会,他能再试探一下她,看看在生死关头,她能不能憋出什么花招,比如暴露出她会武功之类的。 虽说他心里大体上已经相信她的无害,但再多试探一次也无妨。最终的结果让他很满意,她确实不会武,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 美丽的、柔弱的、无害的、只能依附着他而活的女子……他命中注定的异世之人。裴述心中喟叹,而且她还这般灵动可爱,老天爷真是有心了。 “怎么不说话,嗯?被吓傻了?”他轻笑,凑近她的脸庞。 钟情毛骨悚然。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强撑着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道:“夫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生意场上的仇家罢了。”裴述一脸风轻云淡,没跟她继续解释,转了话题,“还听书吗?” “听书……”她往楼下看了一眼,这个茶楼似乎已人去楼空,此刻安静地可怕。大抵是在刺客们闯进来的时候,茶楼里的人听到了兵戈声和厮杀声,吓得都跑了。 “说书先生和茶客都跑了……青天白日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夫君,我们报官吧。”她转头看向裴述,双眸微红,一副紧张又害怕的模样。 “没事的,接下来的事为夫会托人处理好的。我们回去吧。”他捏了捏她的脸,扶她站起来。她身子晃了下,大抵是腿还软着,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牵着她慢慢走下楼。 —————————— 阿情:我就一现代小老百姓,我哪见过这要人命的场面啊,果然跟狗男人在一起没好事。 裴述:我悟了,老天爷是给我送老婆来了 13.小王子和狐狸 钟情回去后,吃了晚饭,洗漱完,便蔫儿蔫儿地躺到了床上。 她没有心思去应付李叁郎了。今天下午茶楼里发生的事对她的冲击有些大,她还没有缓过来。她害怕哪天她惹他生气了,或者她对他没用了,她也会变成那些无头尸体中的一员。 另一边,书房。 裴述在灯下处理公文,眼睛用久了有些酸涩,他闭了闭眼,揉了几下太阳穴。 他突然想到,这个时候要是钟情在他身边给他磨墨按肩就好了。她不是应该像之前一样每晚缠着自己吗,怎么今天装死了。于是他叫来余海,“她人呢。” 余海顿时知道主子问的是谁,便恭敬道:“属下去问问小绿小紫。” 不多时,余海回来了,“主子,姑娘她在屋里躺着,应该是睡了。小绿说她今晚神情一直很疲惫,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果然是被吓到了,还没缓过来。裴述让余海把两个婢女叫来,吩咐她们:“往后,她想要什么东西也好,想去庄子附近转转也好,都随她。你们注意把人盯紧点就是。” 小绿小紫恭敬应下。她们确实不是一般婢女,而是裴述麾下的暗卫,这大半个月来始终兢兢业业地按照他的吩咐监视着钟情。 “她之前有提过想要什么吗?”裴述又问。 “这……回主上,属下想起来,约莫叁日之前,姑娘提过一嘴每日无所事事太过无聊,要是能有纸笔给她写写画画打发时间也好。”小紫道。 裴述颔首,又问了几句关于钟情的事,便让她们退下了。他沉思了片刻,想起来不久前金陵太守献给他的宣笔和徽墨,便从柜子里翻出来,拿上它们往钟情的屋子走去。 她睡着了。裴述将东西轻轻搁在桌上,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在睡梦中眉心都是蹙着的,看起来并不安宁。他伸手将她眉心纹路抚平,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然后起身离去。 *** 钟情拿到纸笔之后,倒是颇为欢喜。 虽然还身处桎梏之中,但她忍不住去想象逃出生天后的日子。昨天的说书先生给了她不小的启发,她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尝试一下给说书人供稿。 说书都是有底稿的,这个底稿自然是由专业人士提供。这些“专业人士”大多是一些底层文人,他们常年混迹市井,知道民众对什么故事感兴趣,虽识字,但也没有科举中第的才华,便做做这种营生,混点饭吃。 昨天下午,裴述的人去订雅间的时候,钟情站在一楼听了一会儿书,跟一个茶客攀谈了几句,便知道了这些事。 赚钱嘛,不寒碜,小钱也是钱,当个副业也不错。钟情想着她在现代活了18年,看过的影视作品小说漫画多了去了,创作素材储备量极大,万一真能靠写写说书底稿赚口饭钱呢? 她自然不会蠢到现在就开始搞创作,怕引起狗男人疑心,便只是画画写字来打发下时间。 当晚,裴述回到别庄时,看见钟情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桌上摆了几道灯烛,她正低着头不知在纸上写着啥。 “怎么在这儿写字,这般暗,你眼睛坏了怎么办。”他向她走去。 钟情抬头,神情惊喜地叫他,“夫君!” 他在她身边坐下,去看那张纸,看见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画?还有一些文字。他大概扫了一眼,还是有些字认得出,有些认不出。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处,温声问。 “是一只小狐狸,你看不出来吗。”她嗔他一眼。 她眼波流转的模样既生动又艳丽,让人赏心悦目。裴述轻笑一声,“哦?娘子这般画工,可不能怪为夫看不出来啊。” 她“哼”了一声,指着另一处,“那这个你总看得出来是什么吧?” 她画的是个戴王冠的火柴人,因为太过现代和抽象,裴述一时之间自然认不太出,反复看了好几眼,才犹豫着道:“这……隐隐约约有些像个人形,不会真是个人?” “是的,嘿嘿,他是小王子。”钟情笑着说,“你知道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吗?” “不知。娘子说来听听?”裴述望着她。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是老娘老家的童话故事《小王子》。不过她没敢这么说,怕被他发现她记忆已经恢复,只能厚着脸皮将书写《小王子》这个故事的功劳揽给自己,“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是我今天编出来的。” 她娓娓道来,“小王子有一朵花。他很爱她,可又不懂得爱她,她浑身尖刺,会说难听的话,让他生气。于是小王子一气之下离家出去,去别的地方旅行了。” “小王子遇见了一只狐狸。狐狸对小王子说,请你驯服我。可是小王子不明白什么是驯服,于是狐狸告诉他,驯服就是建立联系。” —————————— 作者:不是无缘无故的讲故事话疗。 14.投迹世间 “驯服……”裴述神色不明。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驯服。”钟情看他一眼,“是建立联系,是让双方产生羁绊。” “狐狸对小王子说:对你来说,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对我来说,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可是如果你驯服了我,那在我眼中,你就成了世上的唯一,我也会成为你的唯一。”她笑意安宁。 裴述心中一动,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呢?” “于是小王子和狐狸建立了联系。可是小王子终将要离开,他的花驯服了他,他毕竟是要回到他的花身边的。狐狸很伤心,小王子说,是你让我驯服你的。” 钟情仰头望着星空,眼神变得缥缈,“可是对狐狸来说,它并不后悔。它的生活原本很单调,小王子的到来让它感到了欢喜,只要看到金色的麦子,狐狸就会想起那是小王子头发的颜色。即使小王子走了,狐狸也得到了麦子的颜色,金色的麦田会让它想起他。这就够了。” 这是他喜欢的故事。她仰望夜空,心中静默无声地叹息。不知怎的,今天傍晚突然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便忍不住在纸上涂涂写写了小王子和狐狸。 她永远会记得高一时的初夏,某天晚自习课间,她和顾衣学长偷偷溜到天台看星星。学长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说小王子在哪颗星星上?”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她没有读过那个童话,尽管它是那样享有盛名。于是学长在星空下给她讲了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 她仍记得当时他哀伤又缥缈的语气,“阿情,也许多年后我们都不会在彼此身边,也许背道而驰,也许反目成仇,可是我想我永远会记得你的,就像狐狸记住小王子那样。我们产生过羁绊,我们曾经与彼此分享着生命,这就够了。” 明明是在热恋,她却不知道他为何那样悲观。她只记得她当时很想很想哭,可是她忍住了,故作生气地骂他乌鸦嘴。于是少年笑着低头吻她,“是我说错了。你是我的玫瑰,永恒的、唯一的那朵玫瑰,驯服了小王子的玫瑰。” 钟情并没有完全沉浸在回忆里,她怕自己会悲伤地落下泪来,于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把心神放在身边那神情莫测的狗男人身上。 她往他身旁靠了靠,依旧望着星空,“不知怎的,编完这个故事后,我想到了你。我很难说你我是花、小王子还是狐狸。可是我想,我们确实是产生了羁绊的。今晚的夜色很美,看到漆黑的夜幕,我就会想起你的眼眸也是这样浓郁的墨色,就像狐狸看到金色的麦子后想起小王子那样。” “卿卿。”他唤她。 “卿”和“情”发音相近,钟情心脏突然紧了一下,收回看着夜空的目光,向他望去。 他没有笑,只是深深地望着她,眸中神色极复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现在柔软成了何种模样。 “你投迹世间,注定是要与我相逢。我们的命数是上天写着的。”他握紧她的手。 知道她可能会疑惑,他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说:“往日我对你,确实不算很好。你可会怨我?” 何止是不好,简直令人发指。钟情想了想道:“怨气必然是有些的。只是你是我夫君,我毕竟还是在乎你、喜欢你的,除了你,也没有别人能在我心中这样独一无二了。嗯,就像小王子对狐狸来说独一无二那样。” 这是她第二次说出“喜欢”这个字眼,这一次,裴述非但没有想斥她不自重,反而心跳快了些,竟如毛头小子般体会到了类似于情意萌发的感觉。 但他面上自是一片平静、什么都看不出。他平复了下心绪,然后抚了抚她的脸庞,眸光深得几乎能将她溺进去。 “嗯,好。”他这么说。 *** 钟情没心没肺地回屋睡觉去了。 对现代人来说,“喜欢”其实是个很廉价的、被用烂了的词。钟情抱着话疗刷好感的想法随口对他说出来了,她自己肯定是不会当真的,也没往心里去。 但她不知道这些话对含蓄内敛的古代人说出来后会怎样。 裴述将她遗落在院子石桌上的纸带回书房里,在烛光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它妥帖收好。 心乱如麻。他按了按眉心,想着必须要好好审视一下他和钟情之间的关系了。 身为上位者,对他人付出信任是一件很难,也很危险的事情。一旦信任错付,很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从来都是谨慎至极、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人。 他多番试探她,怀柔、威胁、恐吓等多种手段都在她身上用了个遍,如今他已确信她的柔弱无害。他给予了她信任,在他看来这已是难得。可如今,他竟还对她有了一丝意动。 —————————— 阿情:我这叫话疗,话疗懂吗,谁当真谁傻逼 裴述: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 以及,憋不住了,第20章之前开荤 15.红糖鸡蛋 裴述神情变幻着,他不确定这是今晚一时的意乱,还是真正的动心。她仰头望着星空讲述故事的模样确实很美,看着他说喜欢他时的模样也很令人心中悸动,可是,明日呢? 若明日醒来,他再看到她时,心湖再次恢复毫无波澜的状态,那便可以说明他此时此刻的情绪确实只是一时意乱。 裴述想通之后,心境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她都是他掌中之物。便是收了她暖床也无妨。毕竟她那样美,世间有哪个男子不会因她的美丽产生情欲呢。 *** 钟情觉得狗男人突然奇怪了起来。 他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明显变多了,每天和她一起用饭、散步,还不时带她去金陵城转转。但他的态度也并没有比以往更温和,反而更古怪,他似乎总是在观察她、审视她,时而露出温柔欢喜的神色,时而又神情冷漠至极。 他有病。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并不知道裴述内心关于情爱的挣扎和犹疑,她也不关心。她有更加烦恼的事,那就是她来月经了。 她上一次月经还是在现代,被绑架前刚走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叁十来天了,不算很准时,但好歹是来了。小绿小紫给她准备好了垫在下面的月事带,她虽然嫌弃它简陋,但也没得挑,只能用它。 她在现代是用惯了卫生棉条的,这会儿被月事带这种乞丐版卫生巾带来的血污黏腻的感觉折磨得很难受。她虽然不痛经,但她害怕它漏,便不想走动太多,整日蔫儿蔫儿地坐着或躺着。 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像朵被霜打过的娇花,落到了裴述眼里,便让他不免心生怜爱。他让胡太医给她把过脉,虽然太医说她没什么大碍,只象征性地开了些补血的方子,但裴述还是觉得只吃点补药没什么用。 于是他找来自己随行侍卫中已成家的几个问问,几个大老爷们都是粗人,也从来不管媳妇儿月事时怎么过的。其实这很正常,世间男子大多觉得妇人月事是不洁的、污秽的,因此会很避讳。 裴述让他们滚下去,自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乍现,觉得也许他应该去安慰她、陪陪她。有“丈夫”陪在身旁,想来她心中能好受些。 于是他屈尊纡贵地去关心她了。 钟情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下意识没好气地说了句“走开”。 “你说什么?”男人冷沉的声音传来。 钟情睁开眼睛,见他坐在自己旁边,顿时心中狂翻白眼。她本来就蔫儿,根本不想强打起精神来跟他演戏。 来大姨妈的女人,心情是会很烦躁的。 钟情也不例外,她语气不太好地说:“叁郎你让我自己待着好不好,我没精神,不想跟别人说话。” 裴述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气急败坏似地拂袖离去。 钟情不知道他为啥发病。翻了个白眼,在心中简单清晰地骂了句“傻逼”。 裴述很生气。 他被拒绝了。 他难得拉下脸来关心她一次,结果这女人竟然不识好歹,她竟然给他甩脸子!他可是摄政王,她怎么敢的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夫纲了! 他气急败坏,又不想真的把她揪过来像对待犯人那样处罚她。便自己窝在书房里,边看公文便生闷气。 *** 傍晚时分,钟情一个人吃了晚饭。难得不用演戏,她感到无比轻松。 即使是影后,也是会累的啊。 吃完饭后,她在院子里慢慢散了会儿步,突然想起什么,便往厨房走去。小绿在她身后跟着,问她要做什么。钟情道:“给我自己做点吃的。” 她第一次下古代的厨房,问清楚了炉灶锅子怎么用之后,便着手操作起来。 她让小绿站在厨房门口守着,自己一个人忙碌。不多时,她做好了一碗红糖鸡蛋。 她端着碗,背对着小绿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直接坐下来。 红糖,鸡蛋,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它们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材。可是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成了无数女性长辈们喜欢给来月经的女孩煮的吃食。 她用调羹慢慢搅着红糖水,盯着里面的鸡蛋出神。红糖鸡蛋的香味传入她鼻子,她眨了眨眼,突然无声无息地落下一滴泪来。 这和她妈妈曾经给她煮过的红糖鸡蛋,是一模一样的气味。 钟家虽然富贵,但私生子成堆,总是乌烟瘴气。她妈妈是正牌妻子,可却像个花瓶和玩物,在钟家大宅里受了二十多年的气。但她并没有把自己从丈夫和小叁们那儿受的气撒到她的女儿身上,她是个很温柔的母亲。 钟情十叁岁来初潮,此后她每一次来月经时,她妈妈都会亲手给她做红糖鸡蛋。其实红糖和鸡蛋能有什么功效呢,不过是经期图个心理安慰,可是她喝了5年,习惯了这东西的味道,便也真的相信,它是有用的。 此时在现代,她妈妈一定以为她死了吧。也许这个温柔懦弱了一辈子的女人会去找自己的丈夫,撕心裂肺地指责他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女儿。可是钟情并不担心她妈妈会因丧女之痛而寻死,因为她还有一个儿子,那是钟情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即使是为了他,她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样很好啊……这是一切的不幸中最大的幸事了。 钟情一边机械般地往嘴里塞鸡蛋,一边悄无声息地泪流满面。 16.容光 她想家了。她想回现代,想回到母亲和弟弟身边。 钟情的心在一片静默中碎裂开来。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俯在膝头嚎啕大哭,可是她没有。她知道有人在门口盯着她。于是她将碗里剩下一点红糖水喝完,待面颊上的泪干涸,她起身将空碗放在水槽里,然后走出厨房。 有人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钟情余光瞥到他了,但假装没看到,低着头往自己房里走去。 裴述追上来拦住她,“你眼睛怎么红了?” “刚才被炉火熏到了,流了点眼泪。”钟情说,“不碍事。” 她低着头不看他,面色苍白,神情似乎有些疲惫。裴述心念一动,牵起她的手,“可是气为夫今日拂袖离去了?” 钟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但她没有回应,只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出招。 她的沉默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她果然是跟他怄气了,他突然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她就是个柔弱女子,来月事时难受很正常,纵是对他冷言冷语了几句,他也没必要跟她较真。 “罢了,今日是为夫不好,本来就是来关心你的,不该一言不发直接离去。”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卿卿,还气吗?” 钟情很无语。 她不知道他做出这幅温柔丈夫的模样给谁看,是玩夫妻扮演的游戏上瘾了吗?但她也只能配合他表演。于是她勾了下他的掌心,对他笑,“夫君肯来主动找我,我当然不生气了。” 裴述很喜欢她的明媚温顺,望着她的目光不由软了几分。 将她送到屋里,他却不急着走,而是坐在椅子上从头到脚地打量她。钟情被他的目光搞得心里发毛,“夫君看我作甚?” “卿卿身上还是素了些。”裴述打量一圈,得出结论。她虽容貌艳丽,但只着素衣、不施粉黛,还是显得有些寡淡。 是他疏忽了,看来是得给她买些脂粉钗环、罗绮绸缎。她打扮得越美,他便越赏心悦目。 他招她靠近自己,然后将掌心贴在她的脸庞上摩挲了几下,声音暧昧,“娘子这样美丽,可不能让明珠蒙尘。”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钟情挤出一个笑。他的目光带着一种令她毛骨悚然的露骨意味,仿佛她是他的专属花瓶,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凝视她、摆弄她。 “早些睡吧。”他笑了一下,然后收手、起身离去。 房门被合上。钟情软在床上,心中生起一丝恐惧。 当一个男人开始凝视一个女人的容貌,这意味着什么? *** 几日过后,钟情的月经终于干净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送到房中的一大堆胭脂水粉、钗环头面和锦衣华服整得心中微惧。 小绿和小紫在一旁侍候。这两人明明平常一直是面瘫和锯嘴葫芦,此刻却硬是笑着跟她不住夸赞,就像得了某种授意那样,“这都是老爷亲自到金陵城的天香阁为夫人挑的。” “这步摇上镶着的可是上好的东海红珊瑚,据说一支珊瑚能值千金呢。老爷说,这样艳丽的颜色才配得上夫人的容姿。” “这件百蝶穿花襦裙上的蝴蝶都是用金线织的,是纯金呐!据说还是金陵城最好的绣娘绣的成衣。” “还有这螺子黛,奴婢听说是从东洋那边进的……” 钟情按了按眉心,打断她们,“我知道了,先搁这儿,你们退下吧。” 她看起来不像是对这些东西感到欢喜的模样。小绿小紫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退下,将房门轻轻带上。 钟情略略扫了眼这些东西,叹了一声。 她并非不爱打扮,她本是极爱美的人,在现代时,她房间的衣帽间里堆满了各大奢侈品牌的化妆品和衣服。可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这些东西是那个男人给的。她没有办法不为此感到不安。 他突然在意起了她的外貌,并且送给她这些华贵的首饰和衣物。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她用这些东西把自己打扮得美艳些,然后出现在他面前。 这意味着什么?她只要稍微一深想,便忍不住心生恐惧。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知道自己这张脸很能迷住男人。在过去,以她的家世身份,她的美丽只是锦上添花。可如今她一无所有,自由和性命都被人掌控,她的美丽恐怕会给她带来灾祸。 如果他要攫取她,她无法反抗。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直坠谷底。她愣愣地坐在屋里,对着眼前这些东西发呆,直到夕阳落山,直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到她身后。 一双大手搭上她的肩,她猛然冷颤了一下,回过神来。 裴述几乎从她背后将她整个人圈住,他贴近她的脸庞,笑意温柔,“卿卿,怎么一直在愣神?送给你的这些东西,你不会不喜欢吧。” 她转过脸与他对视,勉强挤出个笑,“叁郎,你回来了。” —————————— 作者: 吃肉倒计时 老房子着火倒计时 狗男人发疯倒计时 狗男人彻底沉沦倒计时 阿情:我慌得一批,但我还得演 17.瑰姿艳逸 钟情面带忧色,“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这些东西加起来得多少银子啊……夫君,你负担得起吗?” “这你不用担心。”裴述温和地笑着。 “咱就是小老百姓,用这些奢侈的东西不太好吧。而且,夫君一个普通小商人,哪来这么多钱啊。”她有些紧张,“你不会干了些不太正当的营生搞到的钱吧?” 裴述失笑,揉了揉她的脸,“为夫比你想象中 有钱一些,娇养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打断她,“好了,卿卿,既然你喜欢,用着就是了。让婢女们进来服侍你打扮一下,好好让为夫看看。” 他走出屋子,小绿和小紫进来,示意她挑选衣服首饰,钟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随手指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无奈道:“就这个吧。” 钟情麻木地任由她们侍弄她。净面、敷粉、画眉、点唇、绾发、更衣,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搞好了一切。 她站在铜镜前,向镜中的自己望去,不由微微恍神。怔愣之后,她随即在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也有以色侍人的一天。 在小绿和小紫的搀扶下,钟情向书房走去。房门打开,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明显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惊艳和欲念。 她极其厌恶这种被他人操控和凝视的感觉。她的容貌本应只为取悦她自己,不应该用来讨好别人。可是她没有选择,她不仅无法反抗,还必须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款款向他走去。 她走近他了。她身上带来的香风裹挟了他,让他微微迷醉。裴述伸手去牵她的腕子,深深地凝望着她。 她身上的襦裙是闺中少女的形制,绣着精致的花叶。她本来就是年轻的姑娘,合该穿这种鲜嫩的衣裳。裴述在这一刻,突然想起她恐怕比他小许多岁,是一个少女,而不是女人。 她头上钗环不多,粉敷得也浅,配上浅粉色的襦裙,整个人看起来清纯淡雅,却偏偏点了鲜红色的口脂,衬得她本就艳丽的脸庞越发明媚,于是这淡雅中也便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艳。 好一个瑰姿艳逸的绝色女子。裴述自诩见过无数佳丽,此刻却似乎是生平第一次因一个女子的容光而心神微晃。 他温柔地笑着,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用过饭了吗?” 钟情老老实实摇头。 “那我们一起,就在这儿吃吧。”裴述招来侍从,让他们把饭菜摆过来。 他搭在她腕子上的大掌突然上移,伸进她的衣袖中,落到她的小臂上,然后细细摩挲着那白皙滑嫩的肌肤。男人的指腹略微粗糙,手下又用了半分力,钟情的手臂很快显出几道红痕。他似乎一无所觉,仍旧揉捏着她臂上的皮肉。 钟情被摸得几乎要起鸡皮疙瘩,她心中发毛,不敢动弹。他一脸风轻云淡,浅笑着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怎么像个木头?吃饭啊。” 钟情讷讷地说,“那个……夫君,可以撒开我胳膊吗,我要用右手吃饭。” 他似乎终于恍然大悟,松开了她的手臂。她微松一口气,拿起筷子刚要扒饭,就听他说,“从收到那些衣裙首饰起,卿卿似乎就一直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这不像你呢。” 他声音轻柔,眸光却深沉莫测。钟情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以“月娘”的身份,收到夫君的礼物该欣喜若狂才是。她不该将心中的恐惧和犹疑表现出来。 一瞬的思索过后,她决定主动出击。于是她将筷子一搁,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对他道:“夫君,我直说了,你突然送我这些东西,又突然想看我打扮,我虽然也有些欢喜,只是心中没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夫君,你是不是想和我同房了?” 裴述轻笑了一声,“若我说是,你可愿意?” 果然,狗男人看上她的脸和身子了。钟情咬咬牙,挣扎道:“我不愿意……我,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经历过那种事,但我害怕。我不想。” 她的拒绝让男人心中不快。但他没有发作,只是不冷不热地“嗯”一声,“先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钟情能感受到他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深邃目光,她心中直打鼓。直到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她匆匆起身想离开,却被他拦住。 “月娘,我们是夫妻。夫妻同房、托配二仪,是人伦纲常。”他声音很平静。 钟情简直要疯了,现在这情况让她觉得很滑稽。一个居心叵测的骗子,不仅限制她的人身自由、掌控她的性命,现在还以通知般的口吻告诉她: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他要上她。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她唇瓣蠕动了一下,似乎又要拒绝。他神色冷沉,直接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不轻不重地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为夫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一而再再而叁地拒绝我,你也不希望我怀疑你的真心,对吧?” 钟情的眸中瞬间冒出泪水,半是被吓的,半是演出来的,“李叁郎,你怎么回事?你在威胁我吗?既然我们是夫妻,那你为什么不能尊重下我的意见。” —————————— 裴述:她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睡觉 18.恐惧 裴述睨着怀中惊慌的女子,眸光深沉。他沉默了一瞬,随即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意味,“月娘,自古以来都是夫为妻纲,我虽容许你仗着我的宠爱使点小性子,但我不希望你在这种时候忤逆我。” 他用了“忤逆”这个重词。钟情心中又怒又慌又惧,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但她很快逼自己冷静下来,勉强挤出个笑,“好……” “我觉得……既然要同房,我们最好还是先洗洗……”她干笑着,“等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来找夫君好不好?” 裴述冷沉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掐着她下巴的手也松开,大掌移到她脸颊上,抚摸了几下,“嗯。” “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他这样道。 *** 钟情坐在浴房的浴池里,麻木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拼命想要找到一个逃脱那一遭的法子。她并没有贞洁观念,但她本来就恨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他上。 他剥夺了她的自由,用谎言欺骗她,如今还要占有她的身体。他始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她,把她当成玩物。她怎能不恨? 钟情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池壁上,陷入沉思。她能用什么理由拒绝这一次?她能逃出去吗?她能杀了他吗?她在心中思考了很多可能性,但都一一被她推翻。最终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只剩下顺从他一条路可以走。 至少,这样能保住性命。她捂住自己的脸庞,只觉满心悲哀。 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那人渐渐靠近了浴池。 一双手搭在了她裸露的、光滑的肩上。 钟情毛骨悚然,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他一手按住。男人另一只手落在她后颈上缓缓抚摸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她的后肩一路摩挲至她的锁骨。她牙关止不住轻颤,“叁、叁郎?” “嗯。”裴述不冷不热道,“我的娘子似乎洗了太久,我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她背对着他,没有要转过身的意思。这隐约的拒绝意味让他心中不快,他用命令般的口吻道:“月娘,转过来。” 她畏缩着,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过身望向他。所幸她的胸部以下都在水里,没有被他看光。 女子脸上的脂粉都被洗净,面颊微红,看起来清纯又娇艳。她眼神闪躲,神情似有些娇羞和扭捏。裴述心中微动,不快的感觉消散了一些。他伸指抚上她不点而朱的艳丽红唇,然后露出了个堪称温柔的笑,“还不快从水里起来,傻愣着作甚。” 她咬了咬唇,伸手拿起池边放着的单衣,起身的同时,迅速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裴述倒也没阻止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擦干净腿脚上的水珠、穿上外衫、换好绣鞋。待她拾掇好,他牵起她的手,走出浴房,走向书房。 身旁的女子十分安静。他不时侧目看她一眼,见她低垂着头,神情看不真切。他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同样沉默着。 钟情第一次知道他的书房连着一个卧房。当他牵着她绕过屏风、绕过软榻、走到一扇小门前时,她知道一旦自己踏进这个房间,就真的一切注定了。 她不甘心,她还是不想。她开口唤他,声音微颤,“叁郎,我不想,我怕……今晚可以算了吗,我,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裴述睨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冷,声音却很温柔,“不用怕,为夫会疼你的。” 他圈住她的腰,强硬地将她带进屋里。房门被重重关上,他打横抱起她,向床榻走去。他将她扔在床上,然后欺身压了上去。大掌抚上她的纤腰,另一手直接扯开了她的衣襟。 钟情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被侵犯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大脑,让她无法再理智下去。她开始哀求他,“不要,我怕,夫君,求求你……” 裴述停下了扒她衣服的手,打量了一会儿美人哀戚的神情,然后低下头凑近她的脸庞,温声呢喃,“月娘,到底是什么使你这样抗拒与为夫同房?真的是害怕做这种事吗,还是别的理由?嗯?” 钟情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他语气中似有似无的威胁和试探让她瞬间胆战心惊。她狠狠一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扮演好月娘这个角色。 即使被强奸,也好过被他宰了。 她眸中似有水光,嗫嚅着道:“我是真的很怕这种事……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经历过。而且你今晚总是很凶的样子……” 她抬手,环住男人的脖颈,讨好似的用脸颊在他肩窝里蹭了蹭,“罢了……夫君喜欢的话,我受着就是。你可要温柔点啊。” 裴述终于满意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 排雷:不要对狗男人抱有期待。温柔是不存在的。狗男人发疯预警。 作者:我可怜的女鹅啊呜呜呜 19.血(高h,初次,逼奸,药物) 裴述脱下她的外衫,然后直接将她里面那件单衣撕扯开。他很享受将她扒干净的这个过程,她无法反抗,细微的挣扎也只不过增添了叁分情趣。尽管他身下已经硬得微微发痛,但征服和掌控她让他感到了无上的快乐。 她身上终于一丝不挂了,他开始好整以暇地欣赏这具身体。 霜雪般的白皙肌肤,没有任何多余毛发和疤痕的身躯,丰盈的双乳,纤细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真是好一副完美无瑕的皮肉。他心中赞叹,将手掌放在那颤巍巍的乳房上,肆意揉捏了几下。她微微吃痛,低呼了一声。 他打量她身体的眼神露骨得可怕。钟情感受不到任何缠绵悱恻的意味,她知道这不是什么鱼水之欢,而是赤裸裸的性剥削。 他并不知道她心中的愤怒和恐惧,当然他也并不关心她怎么想的。他只是专注地探索着她的身体,像钻研学问那样。他将她双腿掰开,仔细观察这女性最柔软的地方。 她阴阜上的毛发并不多,遮不住花穴。裴述两指将她的大阴唇分开,露出里面最令人惊心动魄的娇艳部分。花蒂似乎在可怜地颤抖,穴口也在一缩一缩的,隐约能看见里面鲜红欲滴的穴肉。 他没有任何怜惜,一根长指直接捅了进去,引得她一声痛呼。 “真可怜,这么小的穴,会被插坏吧。”他语气分明是惋惜的,听来却只让人觉得残忍。 他开始脱自己的裤子。不多时,一根粗大炽热的棍子顶上了她的穴口。她胆战心惊,恐惧几乎要将她压垮,她死死咬住嘴唇,满脸绝望神情。 裴述瞥见她的表情,顿时又不满意了,“卿卿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放松些,为夫还没插进去呢。” 钟情刚才看到了男人肉棒的模样。她视力实在太好,仅仅惊鸿一瞥,就看清了它深红的颜色、狰狞的肉冠和柱身上的可怖青筋。她毫不怀疑他想直接捅进来,那样的话只怕她下体会撕裂。 她眼眶微红,抬手抱他,“夫君……你的那个东西太大了,好可怕,它是要捅进我的身体里吗?我会死的。” 她亲了下他的喉结,将脸庞贴在他脖颈上,声音娇软又委屈,“你别急着进来嘛,你亲亲我,我放松了,才好让夫君舒服呀。” 她的乖顺让他心情好了一些。他摸了摸她的脸颊,试探性地将薄唇印在她唇角,然后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唇瓣。 很显然他对亲吻和爱抚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不一会儿就又去探那花穴。他用力顶了几下,无奈她身下太过干涩,洞口又小,根本进不去。他垂眸睨着两人紧密相贴的私处,心想,若是强硬地捅进去,只怕他们都不会好受。 裴述突然下床走向一个柜子,留下一脸懵的钟情。他很快折返,手中捏着一颗小小的药丸。钟情心中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他轻笑了下,“是能让我的娘子快乐的东西。”他再次上床,将那药丸塞进了她的穴里。 “这可是为夫特意为卿卿弄来的催情药。”他压在她身上,贴在她耳边笑道。 钟情很快感受到了一阵蚀骨的情欲。她的穴开始流出淫液,叫嚣着想要大棍子捅进来止痒。她挠心挠肺,失了理智般的呻吟起来。 裴述笑笑,在她艳红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握住自己的大肉棍,对准那淫荡的穴口狠狠捅了进去。 过于粗大的硕物明显和少女初经人事的花穴尺寸不匹配,被劈开的痛苦甚至在一瞬间压倒了药效,钟情几乎瞬间冒出眼泪,痛呼一声,指甲下意识地死死掐住男人的手臂。 “嘶——”裴述也忍不住低叫出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压不住身下强烈的快感。他的肉棒正在被女子紧致的小穴箍住,虽然暂时抽插不得,但依然极畅快。 粗长的肉棍还有一半露在外面塞不进去,裴述看她实在痛得厉害,便按书上的法子,伸指抚弄她的花蒂。 钟情颤抖了一下,痛苦渐渐散去,药效重新占了上风,被揉捏的花蒂也在为情欲添柴加火,她细细地呻吟着,似在邀请他为所欲为。 他满意地笑了一下,毫不留情地将剩下半截肉棒也捅了进去,然后快速抽插起来。她被顶弄地身子一上一下,长发铺散,乳波晃荡。男人看得心痒,抓住一只乳儿,张嘴咬了下去。 他咬得并不重,轻微的痛意反而增添了情趣。钟情在药效驱使下,抬臂揽住他的头,将自己整只乳往他嘴里送。他自然笑纳,将它疯狂啃咬舔弄了一番。 直到那只乳儿上布满口水、咬痕和吻痕,他才放过它,然后低头看了眼两人连在一起的私处。 这口小穴正可怜兮兮地吞吐着男人粗大狰狞的阳具,几乎被肏得外翻了。两人的耻毛纠缠在一起,混着暧昧的淫液。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淫靡的景象都会血脉贲张,更何况裴述正是那个把她搞成这样的男人。 他突然顿住了,眼睛危险地眯起。 怎么,没有落红呢? —————————— 先预警:狗男人发疯警告 20.我的小母狗(高h,后入,粗口,凌辱) 如果裴述把这个问题问出来,钟情会告诉他:女人初次不见红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她在现代习惯了做各种运动以及经期用卫生棉条,不流血太正常了,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也并不知道这些在现代人看来是常识的东西,他只是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顾衣。那个在画像上和她亲密相拥的少年,那个让她在睡梦中也会叫出名字的少年,那个让她即使失去记忆也依然恋恋不忘的少年。 她曾经的爱人。 所以,她早就和那人敦伦过了?想必是了。她曾心甘情愿地躺在那人身下给那人干,她的穴也已经被另一根鸡巴捅过。她那样爱他,说不定曾像个荡妇一样被他肏得喷水浪叫。 呵……裴述缓缓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他抑制不住心中滔天的醋意与怒火,往她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发疯似的狂插猛肏起来,“荡妇!说,你的逼是不是被别的男人干烂了?” 钟情原本在药效作用下神志有些不清,这会儿被他粗暴对待,猛得回过神来。他神情狰狞,吓得她身子一颤。屁股被他扇得痛起来,小穴也正被粗暴地抽插顶弄,她眸中顿时冒出生理性泪水,“没有,没有。我的小穴只给夫君干过。”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疯,但当务之急是顺毛撸他,于是她搂着男人的脖颈,讨好似的去亲他的喉结和下巴,“我的身子是夫君的,只有夫君看过、摸过、干过。” 他眯着眼睛睨她。美人眸中含泪,面颊绯红,艳丽的红唇一开一合,不时贴在他脖颈处细细亲吻。真是好一个美艳勾魂的狐狸精啊,想必在别的男人的床上也是这种媚态。 他掐住她的下颚,逼她仰面看着自己,然后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毫不温柔,充斥着发泄和掠夺的意味。男人啃咬着她的唇瓣,然后撬开她齿关,将大舌塞进女子娇嫩的口腔中肆意扫荡。他勾着她的小舌用力吸嘬,将她的口涎吸干后,再把自己的口涎渡到她嘴里,逼她吞咽下去。 她被呛到了,轻轻咳了几声,晶莹的涎水顺着她嘴角流下来,滴落到她的锁骨上。他终于肯放过她的唇了,俯身去舔她锁骨上的津液。 他身下抽插顶弄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发激烈。钟情受不住,哀求他慢一些,他充耳不闻,又往她屁股上扇了一巴掌,“骚货!这就受不住了?” 她呜咽一声,扭身想逃离这场性暴。他两手掐住她的胯,将她摁在床上,肉棍在她已经红肿的小穴里疯狂捅进抽出。他撞击得太快,以至于那根阳具似乎都出现了残影,满室都是淫靡的肏穴声和肉棒进出时搅动的水声。 “真是一口好穴……果然你生来就该是让男人肏的。”他喟叹一声,肉棒埋在花穴里剧烈地耸动了一阵,然后对着花心深处喷射出浓稠滚烫的精液。 钟情浑身脱力,瘫软在床上喘气,眸中仍带着泪光。她感受到了那根可怖的大棍子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出来,发出了响亮的“啵”声。花穴里的疼痛并没有因阳具的离去而消失,反而因为灌进来的大量精液而越发胀痛。 她以为已经结束了,刚想强撑着起身下床去洗洗,就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她错愕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了男人阴沉不定的神色。她本能地感到畏惧,试探性地唤他,“……夫君?” 裴述伸手抚上她的脸,在她唇上琢吻了一下。然后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跪趴在自己身前。 钟情惊恐地发现那根粗大炽热的棍子又顶在了自己私处。他竟然又硬了。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他掰开她的穴,就着刚才射进去的精液,再次狠狠捅了进去。 她被撞得向前扑了一下,裴述掐着她的腰将她扯回来,一边猛肏一边往她臀上扇了一巴掌,“受不住也得受着。你生来就该是让老子肏的。” 他虽是第一次尝试,但很快品出了这后入式的趣味。娇艳的美人雌伏在他身下,绷着美背和纤腰,翘着屁股给他肏穴。他像骑马一样骑着她,肆意肏弄这头可怜又淫荡的小雌兽。她呜咽着想逃,却动弹不得,只能任他蹂躏。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掌控欲,让他在心理上也感到了无上的快意。 她原本雪白的臀肉被他扇得通红,男人看了心中越发暴戾,狂烈的情欲和施虐欲带走了他的理智。他一边狠肏,一边掰过她的脸,俯身啃咬她的嘴唇。她的呼吸都要被他夺去时,他终于松嘴,在她唇齿间呢喃,“我的小母狗。” “小骚妇,吸老子的鸡巴吸得这么紧,真是荡得很呢。”他声音温柔,“是不是爽得翻上天了?” —————————— 作者:今天连放两章,不卡肉。肉还未完,明天继续开车。 本人xp就是粗暴肉,本人爱看大美女被强奸凌辱并且我把自己代入男主视角,嗯,就是这样。 但我还是要说,现实里强奸和性暴力都不可取!!!现实里有男的敢这样请直接报警或者把他鸡鸡剁了!!! 以及这次存稿真的空了,以后就是裸奔状态。我很想每天多挤出点时间写这个我喜欢的故事,可是事情太多,要上课看书赶ddl找实习。目前弃坑是不会的(因为我对这个故事还有热情),但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捧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