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汪伦》 分卷阅读1 赠汪伦/苏他 文案: “我相信国法,但我不相信人。” 雷点:美人男主 女主警察,男主罪犯 书名就是你认识的李白写的《赠汪伦》,但关系不大 BE 【1】 北京时间晚八点二十分,津水镇派出所办公室里,裴术瘫坐在老式转椅,双脚交叉跷在办公桌前。她的脖子因为姿势问题折进了领口,让她嘴里叼着一根山楂棒的画面更痞气。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内勤科的荣放,正在打游戏,巡警胡奉先,正在看卷宗。 房顶上的电风扇呜呜地转,刚从门口超市买的冰袋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 荣放开下一局的空档,抬起眼,问了裴术一句:“姐,你还用冰袋儿不?我等下给你买去。” 裴术没应声,左脸上的淤红转青了,估摸着血液里的氧气没了。也差不多了,距离案件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 胡奉先也问了一句:“要不要抹点跌打损伤的药?” 裴术把脚放下来,山楂棒扔进垃圾桶,进了侯问室。她把门锁上,关掉监视器,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最后一个动作,她抽走了嫌疑人正在看的促销广告,迫使他抬起头来。 侯问室光线很暗,唯一的光源来自东边墙的天窗,打在嫌疑人右脸,让他看起来妖气十足。 裴术的耐性早在逮他时被耗光了,没工夫跟他磨,直接说:“东西在哪。” 嫌疑人微微笑着,眼睛里没有光,但有神,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他俯身靠近她,笑没了,嘴角的妖气转换成委屈:“你总是冤枉我。” 裴术阖了下眼,站起身来,绕到对面,薅住他衣领,往下使劲一拽,然后提膝正中他腹部。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嫌疑人根本无力招架裴术最擅长的动手,被一顿收拾。 侯问室外人听到动静,均没反应。他们已经习惯了。 裴术打够了,把嫌疑人揪起来摁在椅子上。她双手拄着扶手,逼近他的脸:“覃深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招让你认!” 嫌疑人破了相,他还要笑,笑起来整齐的牙齿染上了血,搭他那张脸,纯又欲,可氛围里总是去不掉那股子诡异。他头向右歪着,显得很疲惫:“裴所长,抓贼要讲证据,屈打成招太下作了。” 裴术一巴掌打过去,啪的一声:“只有你去过金店,你跟我说不是你?” 嫌疑人被打得头转了八十度,他慢吞吞地转回来,温热的唇若有似无地剐到裴术的脸,再说话时声音更绵软无力一点:“可是监控上并没有我拿走那两条链子的画面。” 裴术恨得牙疼,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真想掐死他。 嫌疑人看了眼天窗,最后笑了笑,靠近她耳朵,故意嘘着声音说:“裴所长,到点了。” 裴术忍住掐死他的冲动,出了侯问室。 胡奉先司空见惯地说:“关押时限到了,该放了。” 荣放很疑惑:“这个覃深有点意思。他是怎么做到毫无痕迹的把东西偷走的?难道是上什么扒手培训班了?监控都拍不到他的作案手法,可东西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真的绝。” 胡奉先悄悄瞥一眼裴术:“裴跟他打交道两年,就没一回讨到过便宜。你说呢?” 裴术正在饮水机前接水,闻言反应平淡,但在路过胡奉先时一脚踹翻了他的椅子:“废话真多。” 胡奉先叫唤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没准他真是被冤枉的呢?你看他那阴柔劲儿,跟个女的似的,说他是唱戏的都比说他是贼靠谱。” 荣放有不同意见:“他要是个凡人,怎么姐每次逮他都受伤?” …… 俩人就覃深展开讨论,裴术喝完水把水杯往桌上一撂,打断了他们:“把人放了。” 【2】 这一年才过了一半,覃深已经第六次从派出所的侯问室出来了。 他望着远处的天,灰霾挡住了月光。 ? ? ? 早上就被关起来的他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眼出了问题,还是天气真的不好了。可明明昨天还很晴朗。 他掸掸起了褶皱的衣摆,往家的方向走。 派出所到他家就两条马路,路经烟酒超市,他买了瓶牛栏山二锅头和一包软利群。 他走过最后一条马路,穿过胡同,翻墙跃进了一间废弃的印刷厂。然后径直走到家属区,在一片黢黑中迈进一栋五层半的老楼。 他家在这栋楼的顶层,绿门,门面全是斑驳的铁锈,锁是那种挂锁。拧钥匙和开门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在夜里尤其脆亮。b 分卷阅读2 r 门一打开,他养的那只土狗借着月光在他眼前平静地走过,并未对他进门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热情。它已经十多岁了,没那个劲儿了。 他把钥匙扔在桌上,整个人重重地摔进沙发,胳膊挡住眼,睡了。 * 津水镇城东派出所就六个人,所以哪怕裴术是所长也得跟他们轮流值班。 胡奉先体谅裴术因为金店失窃忙活了一天,还受了工伤,主动承担后半夜的值班任务。 裴术打了一天的‘仗’,状态很差,体力和脑力都不行了。她也不是恪尽职守、业务第一的人,晚上十点多就下班了。 她家在城西,她骑摩托车最快二十分钟到家,这一次,她却用了一晚上。 * 覃深醒来正好十点,他捏捏太阳穴,走到圆桌前。他拉出折叠椅子,坐下,拧开刚买的二锅头,然后伸手在流理台拿了个碗,倒了半碗。 他喝了口酒,看向桌上唯一的一袋能吃的东西——狗粮,信手抓了一把,就酒吃起来。 吃了两口,他想起他的狗,扭头去找它,发现它躺在饭盆前,缓慢又悠长地喘着气。 ? ? ? 饭盆里是冒尖的狗粮,旁边还有水,整整一天,他一点都没动。 覃深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它:“你少吃一口,我这日子也好不起来,你给我省什么?” 狗就看着他,喘着气。眼神充满抱歉。 覃深微微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然后抱起狗,往外跑。 它快死了,覃深早知道,就这两天了。他也做好了面对它离开的心理准备,可痛苦从来不会因为有准备就有所减轻。 他抱着它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然后看着它在手术室断了最后一口气。 裴术就在窗外,目睹了覃深从抱着狗进门,到看着狗死去的全部过程。 她在马路上看到覃深时,不以为他想在这么密集的时间里继续犯案,却还是调转了车头,跟他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她在过去两年时间里,没有看过的他的模样。 两年前,裴术刚被任命为城东派出所的所长,城里就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件——果冻厂的副总丢了一对镯子,是古玩意,挺值钱的。 副总在那期间只跟覃深接触过,可覃深并没有偷东西的机会。所里查了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个案子让裴术职业生涯首次受阻。 从那以后,再出现大型盗窃案,均在现场发现覃深的身影,但就是毫无证据。即便拿到搜查令去搜他,也是半点收获没有。 覃深这个人,渐渐成了裴术恨到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的存在。 印象中的覃深,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看起来弱不禁风,唯一的优势就是长得好看。 ? ? ? 说好看也不太准确,他应该是欲,至少给裴术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很少说话,也不像其他嫌疑人有奇怪的小动作。喜欢笑,笑起来会让人有压迫感。 他思路也很清晰,所有语言陷阱他都能巧妙地避开。 裴术前段时间重温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覃深给她的感觉,就跟主演玛莲娜给她的感觉一样。 当一个男人兼具美貌、智慧,那他最好是个好人,不然,就会有些糟糕。 裴术深知这个男人她对付不了,总在琢磨有没有捷径可以让他再也不能笑出来。 ? ? ? 可是没用,她找不到捷径,他也总会露出令她压力倍增的笑容。 透过窗户,裴术见到覃深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狗。他看起来跟医生一样麻木,可他一个翻口袋找烟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魂不守舍。 他脸上的伤很明显,是她打的。 ? ? ?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警察,她从来枉顾规矩。因为总有人钻法律的空子,她不喜欢面对坏人却无可奈何的感觉。 她过去因为手段残暴,被处分了很多次,也遭到过很多犯罪分子的报复,可她改不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角度瞥到覃深的伤,竟然觉得自己手重了,破坏了一张那么绝的脸。 她很快反应过来,笑自己的小题大做,准备回家了,却在这时,被突然转身的覃深捉个正着。 覃深就这么看着她,然后利索地从衣裳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出来。 他的无措没了,裴术就知道,他恢复正常了。 覃深跟宠物店老板沟通了狗尸体怎么处理,交了钱,出来走到裴术跟前。 裴术坦坦荡荡,不准备跟他解释什么,覃深也没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说:“喝两杯?” 裴术跟他不是可以坐下来喝酒的关系,却没有拒绝:“去哪儿?” 分卷阅读3 覃深抽完一根烟,说:“你说。” ? ? ? 已经半夜了,喝酒的地方只有夜场了,裴术不想去,说:“我家。” 【3】 裴术有两套房,她爸妈离婚以后,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谁都不要她,她也谁都不跟,就留在了之前一家三口住的房子。 工作后,她同学出国嫁人,把城中心一套三居友情价卖给了她。她也答应同学,帮她照看表姑。 同学年幼丧母,父亲另娶,娶的那户人家有钱,跟他结婚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她这个女儿。父亲挣扎了半个月,还是跟那女的走了。 彼时表姑刚从战争国家回来,她的异国爱人战死使她心灰意冷,决定终身不嫁,就把同学接到身边养着了。表姑脾气不太好,经常打骂同学,但也给了她最好的生活。可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所谓的苦心,如果苦心是以苦的方式表达出来,那本意再好也像是卖相不好的午餐,看着就不想吃。 同学不理解表姑,表面顺从,内心反叛,刚大学毕业,就学她找了个外籍男友,跟着他走了。 她找那外籍男友比她大二十多岁,在德国电视台工作,结过两次婚,没有孩子。当时同学刚上大学,参加了世博会礼仪小姐的选拔和培训,开幕第一天俩人就认识了。 为表跟同学在一起的诚意,那人在她学校附近买了套三居室,就是后来同学卖给裴术的这套。 同学走以后,表姑身子骨不行了,进了养老院。裴术有空就去看她。 表姑对裴术倒是挺好的,可越好就越说明,她是个外人。 裴术搬进这套房倒不是想剥离过去,纯粹是这边清净。 说来也奇怪,越是往城中走,这人与人之间就越淡泊,认识的碰面也没话说,各自拢着各自的生活,谁也不挨谁。 她就喜欢这样的生活。 裴术带覃深回了家,刚进楼门,零落在地面的监控器零件收紧了他们轻巧的态度,前进的脚步就这么停在了电梯门前。 “看样子喝不成了。”覃深说。 裴术手里还拎着装酒的塑料袋,能不能喝得成,那得她说了算。 进了电梯,两个人延续一路上的没话说,直到从电梯出来,看到门上红色油漆涂写的‘死’字,覃深才又说了句:“仇家不少。” 裴术反应一般,开了门。 覃深在门口站着,并不着急进门。 裴术把酒放到玄关置物柜上,换鞋时说:“等我请你?” 覃深这才进门。 裴术换上拖鞋,把酒拎到客厅,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盒卤味。关门时她看到早上没吃完的速冻饺子,问了覃深一句:“煎饺吃吗?” “你给我煎吗?” 裴术扭头看他一眼,再看看四周:“这里有第三个人?” 覃深手托住下巴,手肘拄在灯柜上,面朝裴术的方向,眉眼柔和,就像过去他给裴术的感觉一样:“几个小时前,你还恨不得我死。” 裴术把饺子端出来,边走向厨房,边说:“我现在也是。” 覃深点点头:“嗯,我们确实不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关系。” 裴术不说话了,开火,倒油。 两个人没了交流,覃深才有空看裴术家。 她家设计很简单,除了灰就是白。客厅只有电视和沙发,还有一个矮桌和一个灯柜。连接厨房和客厅的是一个酒吧,里身有个简易酒柜,摆着各种酒版。 裴术煎好饺子,端到客厅,路过酒吧时取了两只玻璃杯,一人一只摆好。然后盘腿坐在地毯上,从塑料袋里拿瓶酒,搁在覃深杯边:“自己倒。” 她买了两瓶洋的,几瓶啤的,她也不太懂,当然也不需要懂,酒对她来说就是直接喝的东西。 覃深开了瓶洋的,给她倒了点,给自己倒了点。他中指、拇指捏着方口玻璃杯的对边,食指无意识抬起,喝酒时遮住了他一小部分脸,却意外的顺眼。 裴术不经意瞧了一眼,再填进嘴里的煎饺就不知道什么滋味了,人也不知道想什么了。 覃深喝了半口,放下杯子时瞥见裴术刚别开的眼,笑了笑:“你是在看我吗?” 裴术也不装:“随便看看。” 覃深双臂撑在桌沿,看着裴术吃煎饺。她吃东西倒是比她行为处事温柔一些。 裴术一直知道他在看着她,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她吃完煎饺,把他给自己倒的酒喝完,随口问道:“酒量怎么样?” “看心情,心情好酒量好。” “那你现在酒量应该不怎么样。” 覃深没反驳。 他确实心情一般。 两个人从见面 分卷阅读4 到坐在一起喝酒,裴术没问他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在失窃现场,覃深也没趁机埋怨她多次扳掉监视器开关、动手打人。 裴术又给自己倒了一整杯,一口喝完。 其实当这杯酒下肚,覃深和裴术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可一个没停下,一个没阻止。 洋的喝完,喝啤的,裴术去找启瓶器,没找到,拿了把剪刀出来,准备撬开,却被覃深突然伸过来的手终结了后面的动作。 裴术抬眸看他。 覃深把她大拇指上的戒指摘下来,套在自己食指中部,攥住瓶口稍稍用力,瓶盖从他手上脱落。 酒打开,覃深把戒指还给她,见她还看着他的手,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抽回手来:“对不起。” 裴术没吭声,她恍然想起胡奉先说的那句话:“裴跟他打交道两年,就没一回讨到过便宜。” 想想好像是这样。她输给他两年。 却也有些感慨,原来她跟眼前这男人的纠葛,都有两年了啊。 酒精对身体的作用让裴术不自觉地往后撤了一步,随意指了下左手方向:“我,去下卫生间。” 她这一趟去的时间有点长,覃深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走到卫生间门口,靠在旁边的墙上。他的手刚伸进口袋,摸到烟盒,想想是在别人家,抽烟不好,就又收回了手。 没一会,冲水的声音传来。门却没打开。 房间里静的可以听到裴术放在卧室的机械表的运行声音,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的风声。 覃深脊背离开了墙面,扳动卫生间的门把手。门被他从外打开,裴术就靠在正对门口的洗手池,看着他打开了门。她似乎知道他会进来,也似乎就是在等他进来。 覃深看上去很镇定:“我也想上一下。” 裴术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覃深把门关上,走到马桶前,把马桶圈掀起来,正要解裤腰带,被裴术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阻止了。他没看她,望着正前方的墙,笑了下,说:“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裴术后腰离开了洗手池,准备出去了。 覃深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左手搂腰,右手揽住肩膀。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浅浅地,酒气很浓,却一点乙醛味都没有。裴术问他:“不尿了?” 覃深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让人心痒:“对不起,我想做一些对你不太好的事。” 【4】 裴术微微偏了下头,侧脸擦到他的嘴唇:“不好的事,是什么?” 覃深嘴唇贴着她的脸,没答她的问题:“可我只要想到这是你给我下的圈套,就又不太想了。” 裴术的呼吸带着酒气:“你想多了。” 覃深覆在她腹部的手突然往下,在她三角地带若有似无地试探着:“你很聪明,我也不蠢。” 裴术轻轻阖眼,虽然没想着她这招‘美人计’可以骗到覃深,他会在原始欲望的驱使下向她吐露一点真心话。但也没想到,他戳穿得这么快,这么不留情面。 早在覃深邀她喝酒时,她就想利用这次机会套他话了,她甚至成功把他带回了家,却也只进行到这一步。 现在看来,是她太理想化了。换个说法,她难得糊涂了一番。 覃深这个人,最喜欢说讨厌的话,可他态度好,而且他总会把让人掀桌的语义用讨巧的形容词表达出来,就比如他接下来这句:“你冤枉了我两年,还老打我,你能不能跟我道个歉?” 裴术被他拨弄得心乱,偏偏他的手还在边缘处迂回,她先摁住他的手,然后说:“那是你有嫌疑。” 覃深像是喝多了,身子发沉,把大部分重力都放在了裴术身上,脑袋也趴在了她肩膀:“你给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下班了还要给我设陷阱。” 裴术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会找她的弱点,他这些她本就难应付的话,再有酒精的渲染……她是真的无能无力。 覃深固在她肩膀的手也开始往下,在她乳房四周游走,动作又轻又缓,半分猥琐都没有。 裴术喝了酒,理智减半,但毕竟是警察,警惕性还是有的,她问他:“既然你觉得我把你带回来是要套路你,那你现在是不是在按照我的计划走?” 覃深没停下动作,也没松开她的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活得太清醒,本身就不是件浪漫的事。” 裴术开始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引狼入室,并自以为是可以驾驭他了。 “我清楚你的设计,跟我同意被你设计,并不矛盾。” 这话说的裴术哑口无言。她根本没法接。 覃深执着于裴术的道 分卷阅读5 歉:“你跟我道个歉,好不好?” 好不好……裴术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覃深各种角度的脸,他叫人嫉妒的五官不断冲击她身为女人本能里对男性身体的渴望,她心跳越来越急了…… 她做了好一番挣扎,睁开眼,拿掉他的手:“你不是要尿吗?” 她从卫生间逃离,给他把门关上,然后靠在了旁边的墙上。她还算清醒,所以她知道刚才被覃深那几句话说出来的反应是真的。 当然,她不认为他们之间会有除了警察和嫌疑人以外的关系。 覃深看着卫生间的门,笑了下。 他从卫生间出来,裴术已经在他的杯子里倒了酒。她自己坐在地毯上,正在剥橘子。他走到跟前时,她刚好剥完,并掰给他一半。 裴术说:“咱们来捋一捋,你要想让我道歉,是不是得说服我那些失窃案跟你没关系?” 覃深同意,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东西是我偷的,还不够有说服力?” 裴术看透了,无论那些失窃案跟覃深有没有关系,他都不是她轻易就能抓住把柄的人。她索性不问了,就单纯的喝酒好了。 覃深吃了一瓣橘子:“如果你不把我当成贼,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裴术看着他吃橘子,他唇形挺好看的,但也不至于叫她乱起杂念,可她还是走神了。 覃深发现她在走神,突然靠近她的脸,鼻尖几乎就要贴在一起,吓了她一跳,却要用一副失落的口吻问她:“你不愿意吗?” 裴术的注意力被他拉回来了,皱着眉喝口酒:“我听得见,不用靠近。” 覃深还问:“你愿意吗?” 裴术下意识要说不愿意,可她没说出来。 覃深就当她默认了:“那我们就算是和解了。” 当裴术觉得她从想套路他,结果被他反套路之后,就已经挽回不了,也就不去挽回了。 她并没有觉得她是因为被覃深这个王八蛋色诱了,她不承认。她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就因为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就颠覆原则?笑话! 两个人喝了一晚上酒,买的都喝了,还开了裴术七八个酒版。他们聊了很多,但都是无关痛痒的,多是裴术一些个人问题,还有她对于未来的规划,比他们在卫生间聊的正经多了,可裴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等第二天醒来她才意识到,覃深套走了她很多私密信息,就比如,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过男人了。 …… 她真想掐死他。 她带着火去上班,刚进门,胡奉先就凑上来给了她一盒华夫饼,还有蛋卷、烤肠、炸藕片、西兰花的拼盒,献了一波殷勤:“尝尝?” 她没心情:“起开。” 胡奉先又递给她一张卡片:“给你的。” 裴术没接,但她看到了那张卡片上的字:昨晚上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为表歉意,我会给你做一个星期的早餐。 落款是:覃深。 裴术瞬间变了脸色。 荣放走过来,轻咳两声:“没事姐,都是成年人,我们懂。” 裴术沉着脸。 胡奉先浑然不觉有杀气,还在说:“不好的事,这个形容真的妙,有一种朦胧的色气。这帅哥有点东西,我现在都怀疑那几起失窃案会跟他有关,纯粹是他为了接近你故意而为的。” 荣放闻言,突然被点醒一样:“对啊,他会不会就是有其他的目的呢?为什么之前没想到?” 裴术眉头皱起来。 【5】 覃深在超市买了一些调料,然后去菜市场买了菜和鱼。他没钱,超市里的食材有点贵。他希望他可以给裴术多做几天饭,那自然得省着点。 回家路上,他经过垃圾堆,无意瞥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翻垃圾吃,他没在意,就这么路过。 他走出约莫十米的距离,还是转过了身,返回垃圾堆,叫了那个男孩一声。 那个男孩扭头看他,不说话。 覃深问他:“饿几天了?” 男孩眼珠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以防危险突然降临。 覃深又问:“想吃东西吗?” 男孩点头,又马上摇头。 覃深冲他招了招手:“来。” 男孩开始是动弹了的,后来又停了。可能是出于面对未知恐惧的本能。 覃深告诉他:“我不是好人,你自己判断。” 男孩听不懂他的话,但还是跟他走了。他太饿了,垃圾太难吃了。覃深也早知道他会因为太饿而跟他走。‘不是什么好人’这话,只是他一句没什么影响力的实话。 分卷阅读6 覃深带着男孩回家,给他倒了杯水。 男孩的大眼睛里眼珠很小,眼白很多,他脏兮兮的手紧攥着看不出颜色的秋衣,像犯了错似的站着不动。 覃深放下水杯,把准备给裴术做的早餐提前做出来,给了这男孩。 男孩饿坏了,却不靠近餐桌,就站在门前,杨树枝一样的胳膊、腿代表了他糟糕的身体状况。 覃深没再叫他:“你要不吃就洗澡。” 男孩这才慢吞吞地走到桌前,准备拿一块鸡蛋饼。 覃深还没说洗手,他就已经因为自己手太脏而缩回去了,继续攥着衣摆,眼盯着那盘子吃的。 覃深把他领到卫生间,给他接水,让他自己洗,洗完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男孩还是很犹豫,抬眼看着覃深。 “我就这么点吃的了,你要不吃,就没了。”覃深说。 男孩闻言一把抓起鸡蛋饼,大口咬下去。 他吃的很急,嘴都捣不开了。覃深给他擦擦沾满油渣的嘴唇周围,然后把家里唯一一盒牛奶用热水泡了泡,搁到他面前。 待他吃饱,覃深问了他家里的情况,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他又问他想不想以后都有东西吃。男孩想了很久,几次都像是要摇头,结果却没有。‘有东西吃’四个字诱惑太大了。 覃深不问了,打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男孩的警惕又回到脸上。他听懂了‘送过去’这三个字,他觉得自己要被卖掉了。 * 省委巡视组来到津水镇,主要巡视领导干部及其成员的政治纪律问题。公安局怕裴术说错话,强制放她三天假。 上一任镇长就是因为她直言不讳被调查了,弄得人心惶惶。 那时候的裴术不喜欢虚假的数据,也不喜欢错的硬漂成对的报上去,她不怕得罪谁,更不怕死。 现在的裴术对强制放假,只会坦然地接受。 没了裴术,派出所的办公室像一盘散沙,只有个别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荣放唉声叹气:“我还以为姐会抗上拒绝放假呢。她这一走我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胡奉先说:“追求正义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以为裴傻啊?她可不傻,她比谁都精。再出现一回上次的事,肯定会有人办她。” 荣放觉得胡奉先说的对又不对:“办?能怎么办?不就是找个理由革她职?她会怕吗?” 胡奉先告诉他:“会,因为她热爱这个岗位。” 荣放不吭声了。 胡奉先把自己的罐装咖啡给他一罐:“打起精神来,我们不可能永远在她的羽翼下过舒坦日子。那不光对不起她,更对不起自己。” * 覃深把男孩送到了公安局,由他们来确定他的身份。公安局效率很高,很快确定他并非本地人,父母早已经不在了。接下来就是跟福利院联系,把他送过去。 男孩穿着覃深的短袖,睁着大大的眼睛,立在一群大人中间,显得很无助。 公安局都安排好了,没覃深什么事了,他也就走了。他挑了一个所有人都忙着的时候走,想着这样就不用跟人打招呼了,却还是被那个男孩追了出来。 男孩跑得急,又是在警察眼前跑开的,弄得几个警察慌了神,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跟着跑出去。 男孩跑到覃深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覃深手抄进裤兜,等他说话。 男孩没说话,只是仰着头看他,看了好一阵。赶上来的警察以为他是害怕,正要问他,他突然脚尖并拢,身板笔直地站好,给覃深鞠了一躬。 警察懵了,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相反覃深反应平淡,只是走到他跟前,揉揉他的头发,说了句好像没什么意义的话:“多吃点,你太瘦了。”说完走了。 男孩转过身,望着覃深离开的方向,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很久。警察就跟他一起站着,直到覃深的身影不见,才去牵他的手,带他回了局里。 * 覃深离开公安局,打车去了城西一家电脑专修店。 他进门时,店长郑旱蓬正在给一台电脑重装系统。 覃深在柜台前坐下来,眼看着展柜上各种电脑配件,说:“吴沣西来津水了。” 郑旱蓬抬起头来:“你想干什么?” 覃深笑了笑,看过去:“你很害怕吗?” 郑旱蓬放下手头的货,走到他对面坐下:“废话,我答应了你爸要照顾好你,你别给我找事。” 覃深嘴角的笑没减,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叫人难过:“我爸死了。” 分卷阅读7 郑旱蓬不说话了。 覃深的父亲覃忠勇是电力公司一名普普通通的工程师,两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当时覃深觉得不太对劲,向警方提出几个疑问,但都被打太极处理了。 原因是车祸发生在新修的路,而那条路是新任镇长领导的项目,闹大了在公众眼里影响不太好。 覃深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他妈,是死是活也不知道,爸爸是他的一切,他不想他走的不明不白,想了很多办法弄清真相,却都无用。 最后听说是一位警察觉得这场车祸是不是意外都不应该对公众隐瞒,向巡视组反映了几句,引起当时的副组长吴沣西的注意,公安局才重视起来,重新调查了一番。 虽然调查的结果仍然是普通车祸,那覃深也认了,至少不是稀里糊涂的车祸身亡就打发了他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意外得知,那个向巡视组反映的警察叫裴术,是津水派出所的所长。她因为说实话,还差点‘被车祸’。 郑旱蓬点开手机相册,给覃深看了张照片:“看看喜不喜欢。这小姑娘是个幼师,挺乖顺的。” 覃深不喜欢乖的:“有没有那种,动不动就打人的?” 郑旱蓬瞪他一眼,没理他一贯叫人听不懂的话:“我跟人姑娘家里人约好了,你下午去给我见一面,记得给人留个好印象。” “这有点难。” “难什么?我把你照片一发,那姑娘就同意见面了。你只要不在见面的时候说些个稀奇古怪的话,留个好印象不难。” 覃深的重点跟他想要表达的重点不太一样:“你怎么有我照片?” 郑旱蓬理直气壮:“跟你要你不给,我还不会偷拍?” 覃深有些无奈:“你干点正事……” 郑旱蓬不光给他安排了相亲,还有工作:“贡山路那边一影楼要找你拍宣传照,八百块钱一天,我给你讨价还价到了一千二。” 覃深更无奈了:“凭什么……” 郑旱蓬说:“上次你过来帮我看店,是不是接待了个四、五十岁的女的?那影楼就是她开的。她说就要你,价钱好说。” 覃深知道郑旱蓬作为他爸最好的朋友,把他当亲儿子,就怕他过不好。尤其在他爸去世之后,已经把他当成生活的重心了。可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他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他阻止了郑旱蓬可能会带来的第三个安排:“我就是来看看你,现在看完了,走了。” 他说完真走了,留下郑旱蓬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6】 覃深不知道裴术放假了,第二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派出所门口。 荣放看见他,放下手头活儿出来,眼盯着他手里的乐扣碗,被里头不明但一看就好吃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姐没告诉你她放假了?” 原来是放假了。覃深说:“没有。” 荣放告诉他:“放三天。” 覃深道声谢,准备离开。 荣放眼看着好吃的离他越来越远……他以为他会客气一下,分给他点的,是他高估了自己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受人爱戴的程度。 覃深一口都给不了他,为了这顿饭,他把存钱罐都砸了,花了仅剩的二十多个钢镚,才做出这么点,他还不知道够不够裴术吃。 荣放回到办公室,刚想跟胡奉先念叨两句这事儿,胡奉先先他一步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快!” “什么?” 胡奉先给他看自己刚收到的短信。 荣放接过来一看,比胡奉先反应还大,扭头问他:“吴沣西车祸身亡?” 胡奉先没答,他也不用答,短信上写的很明确了。 * 覃深去了裴术家,快到她们家小区附近时,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当他有这种感觉时,无论要发生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来他被一伙社会青年逼进了一条死胡同。 打头的那个留了寸头,穿着倒是很正常,就是人有点不正常,劲劲儿的。 覃深不着急说话,反正短时间内他也走不了。 寸头从墙根捡起根拖把棍,比划两下,试了试手感,然后拎着它走到覃深跟前,歪着脖子,问他:“我说覃总,怎么着?手头还紧着呐?” 应该是抱歉的话覃深却没用抱歉的口吻:“暂时是这样。” 寸头朝后招了招手,立马有个跟班凑上来,只听他对那跟班说:“给咱们覃总点根烟。” 跟班给覃深点了一根,递到他嘴边,覃深偏头躲了下。 跟班脾气爆,直接给了覃深一巴掌:“给你脸了是吗?” 覃深慢慢转回头来,满脸无所谓。 分卷阅读8 寸头把跟班揪到身后:“干嘛呢?怎么这么对我覃总呢?无父无母就是你欺负人家的理由了吗?有人生没人养是我们覃总的错吗?” 覃深本来满不在乎的双眼倏然聚焦,站姿也没那么吊儿郎当了。 寸头像是看到什么新鲜东西似的瞪大了眼,扭头看一眼那帮跟班,说:“哟,瞧瞧,咱们覃总要发怒。怪我怪我,怎么能把人没爹没妈这事儿挂嘴边上呢。孤儿最忌讳听实话了。” 几个跟班笑成一片。 覃深面对着胡同口的方向,那地方从他被逼进这里就只有一个人经过。然后看了看这几个人,个子最高的一米八差不多,两个胖子,剩下都很瘦。 寸头还没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着覃深的脸呼气,跟下水道一个味儿:“还不上了是吗?” 覃深说了很多遍了:“没钱。” 寸头拍拍他的脸,然后薅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往后拽:“没钱就他妈给老子去卖脸,特长没有,脸你总有吧?还是说你要告诉我,你光有一张脸,没老爷们那玩意?那我就想看看了。” 他说着话,手往下伸,要去脱覃深裤子,那帮跟班开始起哄叫好,对接下来充满羞辱性的画面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寸头还跟他们说:“都准备好摄像头,见证历史的一幕要出现了。” 覃深转了转手腕,等着他把手伸过来。 这时,裴术走进了胡同。 她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双手抄在兜里,慢悠悠地走向他们。 寸头一伙闻声扭头,看到裴术下意识往墙根走了两步,棍子都扔了。 覃深看着裴术就这么走过来,然后站定在他和那伙人中间,看了一眼他的脸,接着扭头问他们:“干什么呢?” 寸头嬉皮笑脸:“我们闹着玩儿呢,姐。” 裴术往后伸手,捏住覃深的脸,又问他们:“玩儿扇巴掌?” 寸头这才说:“他欠我朋友公司的钱,我们就是来找他拿钱的。” 裴术收回手来,重新抄进兜里,也省了他们这么紧张:“什么朋友,什么公司?” 寸头知道身为派出所所长的裴术一定对当地放贷公司门儿清,实话实说:“就利哥,利永来小额贷款。姐,我们真是要账,文明要账。” “哦,刘洪利,老熟人。早说嘛,要吧。”裴术说。 寸头看她这么痛快,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着了,看一眼身后几个跟班,他们比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裴术往外走两步,给他们腾地:“要,该怎么要就怎么要。” 寸头知道他的老板刘洪利的公司生存到现在没少往公安局塞钱,而且他也不觉得裴术这娘们会给他们下套,就信以为真了,接着找覃深讨钱。 覃深横竖就那句话,没钱。 寸头真被他气到脑充血了,又把那根棍子捡起来,照着覃深肩窝戳一棍子:“你他妈欠钱还挺几把有理!” 他也有点上头,动手的时候没想起裴术就在身侧。 裴术看他这手法挺利索,礼尚往来,照着他的屁股一脚踹了上去,然后从他手里把棍子抢过去,搒在他脊梁上,问他:“干嘛呢?” 寸头懵了。这,这不是她说的该怎么要就怎么要吗? 当他反应过来,裴术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诱导他动手,为的就是让她接下来动手的行为合情合理。他在想明白那一瞬间懊恼起自己为什么没上完学,连这么基本的套路都不懂。 裴术一棍子接一棍子地搒在他们几个身上:“扫黑除恶当口,你给我来黑社会那一套?还当着我的面?家常饭吃腻歪了想吃牢饭了?” 有跟班不知道裴术这人什么德行,不服气,还扯着脖子跟她说理呢:“不是你说让我们该怎么要就怎么要吗?” 裴术拿棍子杵着地,没搭理他,用劲儿拍了拍寸头的脸:“我说了吗?” 寸头迫于她的淫威,只能摇头。他们是人多,打起来绝对不吃亏,但打警察是真的不想活了,脑子笨又不代表不惜命。而且就裴术这人,要不是来阴的真干不过。 裴术没时间给他们浪费了,把棍子扔到墙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滚蛋。” 寸头赶紧带头撤了。 胡同里只剩下裴术和覃深。 裴术接到所里的电话,说有人报警称这附近聚众闹事,她赶过来就看到了覃深。她没问他为什么欠钱,而是问:“干嘛来了?” 覃深脸上的红手印让他看起来楚楚可怜,他提起手里的乐扣碗,递到裴术眼前。 风突然吹来,吹动了裴术的头发,还有眼睫。 【7】 裴术把覃深带进家门就没管,自己去洗澡了 分卷阅读9 。 覃深站在门口,手拎着乐扣碗,就这么等到她洗完。 裴术出来时看到他还在门口:“你在等什么?” 覃深这才往里走。 裴术坐到沙发上擦腿上的水。她穿了件男款T恤,很大,站起来刚好可以遮住屁股。她没穿内衣,凸起的两点随着她擦水的动作不时显现。 覃深把乐扣碗放在她面前的茶几,然后拿过她手里的毛巾,蹲下来帮她擦起腿上的水。 裴术任他对自己做着这略微亲密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她来不及想,也可能是她潜意识就期待着什么。 她一个人过久了,对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总是会有点怀念。 覃深的指腹在她皮肤划过,她觉得痒,可不知道为什么痒的不是他碰过的地方,而是腘窝。 裴术弯曲膝盖,夹住了腘窝。 覃深握住她的脚踝,慢慢拉直了她的腿,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腘窝,用手给她擦干净了最后附着在她肌肤上的水。 裴术的腘窝很敏感,被他摸时只觉得身体里有细弱的电流淌过。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她闭上了眼。可她不知道,她眼睛闭起来,更诱人犯罪。 覃深抬头看向她的脸,时间就好像冻结在了这一瞬间。 他们没有逾矩的行为,仅仅是擦水,却饱含了情和欲。 这可能就是性在无意识状态中最完美的诠释。 如果裴术不是一个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保持清醒的人,她一定会让自己陷入在这种看似平静,事实上却狂风大作的情绪里。但她是。 她睁开眼,收回腿来,把毛巾从他手里拿走,放回到浴室。 覃深保持着蹲住的姿势,突然笑了下。 裴术出来又坐到沙发上,打开抽屉翻出半包烟,点着一根,抽了一口,然后去打开了窗户,站在了窗前。她一只手托着臂,一只手拿着烟,眼看着窗外,问他:“你想干什么?” 覃深没答。 荣放怀疑覃深对裴术突然的殷勤是别有目的,裴术也知道这个结论更能解释他近几天的行为,但她想不通她有什么可被他利用的。她又问:“你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或者说,你为什么靠近我?” 覃深坐在了地上,靠着沙发,眼看着黑屏的电视,说:“我的狗死了。” 裴术转过身来,显然没听懂他的话。 覃深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以前有个男人,长得很漂亮,漂亮到见过他的大部分女人都会惦记上他。有一次他在工作中操作失误,不小心切掉了同事的手,被索赔十万块钱。 “那时候的他只是个电工,每个月的工资一只手都数得出来,哪有钱赔给人家? “幸好他还有副好皮囊,意外被当时已经在全国开了十多家连锁饭店的女老板看上了。那女老板给他摆平麻烦的唯一要求就是他要跟她结婚。他同意了。 “婚后没多久,有人给他送来一个男孩,说是他的儿子。女老板大怒,把他和那男孩带到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发现男孩确是他所生,一气之下跟他离了婚。 “这个男人小时候就长得很好看,上学时更甚,但性格懦弱,所以备受关注的同时也老挨欺负。就有这么一个女生团体,拉帮结派,用学生的身份干社会的事。 “她们算计了他,拍了他很多裸露的照片,以此来胁迫他对她们唯命是从。这个唯命是从,大多数时候是解决她们变态的生理需求。换句话说,他沦为了她们的性玩具。 “后来他换了一个城市生活,以为会摆脱那段不堪的过去,谁知道那帮女生里,有人给他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毁了他以一具行尸走肉生活在这个世上的计划,他是要他直接去死。 “他本来应该恨他的存在,可从来善良的他根本做不到,所以他认了,选择独自把他带大。” 这个故事不长,但故事性很强,裴术的感受不像是听了一个故事,而像是看了一幕戏,随着覃深温柔清脆的讲述,画面都铺陈在自己眼前。 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可当她听到覃深接下来那句话,还是感觉到窒息。 覃深说:“那个男人是我爸,那个被送到他身边的男孩,是我。” 裴术靠在了窗沿,看起来自然又没什么指代的一个动作。 覃深把乐扣碗打开,碗里是火腿肠和玉米粒炒的饼,还有一个糖心的煎蛋。他接着说:“我爸还在的时候,我,我爸,还有我的狗,我们三个一起生活,日子很穷,但很舒坦。现在他不在了。” 狗也在前几天永远离开了。 裴术把更多的力量都放在了后腰,窗沿撑着后腰,她这个姿态给人感觉就是随性,好像没有认真在听,但她又是真的知道了他没说完的话。 “我的狗 分卷阅读10 死了,裴术。”覃深扭头看向裴术,把话说完。 覃深在很小的时候,想不通覃忠勇为什么要穿两条内裤。覃忠勇告诉他,他穿两条内裤就像这个世界上,有男人,也有女人一样。那时候的覃深不懂,但他被教会了,不要对跟自己不一样的人投以异样的眼光。然而他却因为有一个‘没那么干净’的爸爸,遭到了太多的歧视和驱逐。 从小到大,覃忠勇跟覃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对不起啊深深,对不起啊,爸爸没有用,是爸爸太胆小了,爸爸应该反抗的,对不起啊…… 覃深就活在困惑和压抑里,终于,他们捡到了一只小狗,艰难的生活也因为这只通人性的小狗有所缓解。从此,小狗成了他们除了彼此以外,最重要的一份子。 只是这样的生活太短暂了,它就好像只是突然出现了一下,突然到覃深那点坚韧根本无力抗衡它离开以后的生活。 覃忠勇死后,覃深就不上学了,反正学习也没有很好。他找了很多工作,每个都干不久,什么朋友都没交到,唯一隔三差五就打上一回交道的,只有裴术。 他对裴术说,他的狗死了,其实是告诉她,他活着的理由没了,所以他要再找一个活着的理由。 他从没想过裴术是这个理由,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活着。是裴术突然出现在了宠物医院窗外,突然跟他喝了几杯,突然绞杀了他的崩溃。 裴术在覃忠勇的案子上给予的帮助,覃深很感恩,而真正在他心里拓上印记的,是她恰到好处地走到了他距离死亡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并对他伸出了一只无形的手。 覃深听不懂裴术说的他靠近她的目的,他只是因为感觉到从来都很凶的她,有一种久违的温暖,控制不住得想要靠近。 裴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一个外人叫她的名字,当久了裴所长,她都要忘了自己是裴术了。 覃深把乐扣碗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要凉了。” 裴术知道他的故事或许有水分,但她得承认,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怜起来,根本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即便是她裴术。 覃深又推了推乐扣碗:“你就吃一口,我学了好久。” 裴术掐了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直接下手拿起煎蛋,咬了一口,然后用他准备的一次性筷子夹了一筷子炒饼。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她放下筷子时,嘴里还在嚼,而脸已经面向他:“你爸是覃忠勇。” 覃深讲的那个故事她没听过,但两年前车祸身亡的人,她记得一个姓覃的。 “是。”覃深说。 裴术对那个案子没什么印象,公安局经手的,她当时只是出于对那个案子的处理方式的不满意,向巡视组反映了一下,最后得到重审她也很意外。 她现在明白覃深为什么突然接近她了。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段渊源,原来他在宠物医院的魂不守舍,是无法再承受打击的最真实的反应。 说来可笑,裴术竟然因为仅仅是这样,而不是覃深要利用她,松了口气。 她吃完东西,起身拿来药箱,找出一瓶外喷的去肿的药,递给他。 覃深没接。 裴术皱眉:“你脸肿了。这个可以去肿。” 覃深抬了下手,像是抬不起来似的:“手也受伤了。” 裴术没那么勤快,药拿来已经是极限了,直接扔他手上,爱喷不喷。 覃深真的不喷,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裴术换了身衣服出来,他还没动……她懒得跟他废话了,走过去把药从他手上拿回来,晃两下,然后拔开盖子,喷在他脸上,最后用掌心揉开。动作不轻。 覃深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裴术瞪了他一眼。瞪归瞪,却还是放缓了动作。 药喷好了,覃深道谢,准备走了。刚站起来,身上掉下来一张折叠的群众演员招募广告,‘死尸’‘人肉沙包’几个字最大,最突出。他赶紧捡起来,放回口袋。 裴术看见了,什么也没说,任他走到了门口,就在他要开门时,她身子前倾,喊住了他。 覃深回身,跟她对视。 过了好一阵,裴术才说话:“留下吃中饭吧。” 【8】 裴术之前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他弄了个会计事务所,有三、四个员工,开着一辆切诺基4×4,张嘴闭嘴人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明里暗里讽刺裴术职业没前途。 津水地方小,小地方的女人到二十岁就该说对象了,二十五还没说好家里就该着急了。裴术没有家人在身边,但环境就是压力,她已经因为女人当派出所所长被说闲话很久了,理智上不在意,可心里不是。说白了很多事都 分卷阅读11 是想来容易,做来难。 这男人整体来说没什么问题,裴术就没想过换。 后来准备结婚了,他提议写婚前协议,裴术同意了。写完他又说去做个体检,裴术也同意了,结果查出她排卵功能障碍,受孕几率很低,他不干了,自此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 裴术直接让他滚蛋,并要求他把她之前借给他的创业基金按约定,双倍还回来。他不同意,裴术就把他告上了法庭。最后因为裴术除了书面协议外,还有录音、聊天记录做辅证,他被判还钱。 后来裴术被罪犯报复的大部分时候,都有这男人的功劳——他给那帮人提供了很多裴术的隐私。 裴术一直放任他的行为,倒不是惹不起,是他那人过于了解她,自然不会留下把柄。她可以脱了制服让他体会一下皮肉之苦,可穿上制服又拿他束手无策。这种反差磨掉了她的火气,她开始觉得自己跟狗比谁叫的响亮这件事,太愚蠢了,于是她也懒得在他身上费心思了。 两个人闹掰后,他到处败坏裴术,裴术本来就有尖刻之名,这回更是叫人避之不及了,她这家门也就再没人登过。 覃深是这些年以来,唯一一个。 没人来,她吃穿用都是一人,餐具是成套买的,但杯子就一个,而把人留下总得给人口水喝……她有些难办了。 覃深没走,却不知道说什么,裴术也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尴尬。 裴术想了想,从冰箱给他拿了瓶饮料。 覃深告诉她:“我肠胃不好,喝不了凉的。” 裴术把饮料放回冰箱:“那就渴着。” 覃深淡淡说了个:“哦。” 他这个语气用的很妙,裴术擅于捕捉微情绪的职业病犯了,觉出了他的失落,还有为了不给她添麻烦而勉强自己的态度。这让她莫名自责,觉得自己有点苛刻。 覃深站在客厅,姿态上像个小学生,裴术更不自在了。她其实能想明白覃深有装蒜的成分在,但就像人明知道会死,也坚持活过每一天一样,没用。 她最后把自己杯子洗了洗,给他倒了点热水,重重搁在他面前的桌上。 覃深冲她笑了下:“谢谢。” 裴术看一眼表,快十点了,跟他说:“我要去超市,你是在这儿等我,还是跟我一起?” 覃深左手端起裴术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嘴唇就落在裴术每次用这个杯子时,嘴唇落下的地方:“我跟你一起。” 裴术看着他嘴唇在自己杯子上停了好久,唇肉还因杯子很烫粘了一下……看的她脑袋嗡嗡地响。 覃深见她走神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裴术回过神来,摸了摸眼睛掩饰情绪,再不动声色地吸几口气,集中了注意力,边说话变朝外走:“没事,走吧。” 覃深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裴术已经很多年没带男人出入小区了,路上碰到认识的,他们脸上的表情别提多丰富了。 覃深这张皮是顶配,小女人喜欢,大女人也不例外。 天天在小区花园带孩子的奶奶姥姥,从覃深出现眼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隔着花圃也要跟裴术打招呼,目的就是看看覃深正脸。 当然,她们对覃深的兴趣更多还是对裴术私生活的八卦。 小区门口就是大型超市,他们俩好不容易走出几位长辈明目张胆的窥探,马上又走进另外一部分长辈的视野。 覃深推着车跟在裴术身后,裴术没问他手怎么突然就不疼了,她信他手疼这件事就够傻逼了,再问更傻逼。 裴术买完菜,绕到生活用品专区,想买套杯子。 覃深提醒她:“你有杯子。” 裴术说:“买一套备用。” “给谁用?” “我总不能一直拿自己杯子给人用。”裴术挑着杯子,随口答道。 覃深身子前倾,双臂撑在购物车扶手上,歪着头,问她:“你给我用那杯子,是你的啊?” 裴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被一种别扭难堪的情绪裹挟,身子都僵了。 覃深恍然大悟似的:“难怪有桃子味。” 裴术看过去,神情慌张:“什么桃子味?” 覃深淡淡地说:“哦,我看到茶几上你的唇膏是桃子味的。” 裴术更尴尬了:“你,哪那么多废话?” “你杯沿上都是那个味道。我没用过那东西,原来香味那么浓吗?”覃深说话的语气很天真,就好像只是在阐述,没有其他意思。 裴术理智上是不想理他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向下移,移到他的嘴唇上。他唇形很好看,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形, 分卷阅读12 但她没见过这样让她心里打鼓的。 她看了一会儿就有点燥,赶紧转过身去,接着挑杯子。 覃深推着车到她跟前,还要问她:“你怎么了?” 裴术被他问的没心情挑杯子了,不挑了,把杯子放回去,走向收银处,并不理他。 俩人买完东西回到家刚好十一点,裴术做饭,覃深帮忙。 覃深听指挥,裴术让他干吗他就干吗,没一会儿就弄得两只手上全是鸡蛋面。 裴术煮了几根玉米,把玉米粒和土豆绞烂在一起,然后用手揉了一盘丸子。她不知道好不好吃,也没见人这么搞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很想把时间浪费在厨房,就瞎弄了。 接着揉好裹上面包糠,放油锅里炸出来。 她自己先吃了一口,不怎么好吃,正准备搁一旁不再管时,无意间看到覃深在盯着她。 她见他也想尝尝,就把盘子端了过去。 覃深看了看盘子,然后看了看自己全是鸡蛋面的手。 裴术很讨厌被牵着鼻子走,她也绝不会做出喂谁吃东西这种事,然而她这种硬气却并没有坚持两分钟。在覃深可怜兮兮地看了她两分钟后,她还是拿了一个,喂给他。 覃深一口咬下去,把她手指都含在了嘴里。 裴术指腹感觉到他舌尖的柔软,立刻抽了回去,但那种被他含住的异样的感觉却无法抽出身体。 她把盘子放下,走到客厅,佯装镇定地拿起自己的杯子,把里边水全喝了。她喝完才想起这半杯水是覃深剩下的,又立马放下,去了卫生间。 覃深还在品味裴术的厨艺,他突然想起之前她吃他做的早餐时,她那个反应,让他以为他有做饭这方面天赋。可跟裴术这几个随手做的丸子一比,那已经能称之为黑暗料理了。 这么看,裴术很擅于捕捉细节,更会顾虑身边人感受,她这些微小的举动,都能让人感到舒服。 他又想起裴术早上心软,留他吃饭的行为……她其实并没有她看起来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想到这儿,他笑了下,望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 卫生间里的裴术洗了洗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有意识自己在一步一步走向难以掌控的局面,可她空有心知晓,却无力阻挠。 覃深的眼睛,鼻梁,嘴唇,手指……他每一个地方都像是带钩子,撩拨的她这个二十好几的女人在跟他对视的每一秒都像是焚身一般的痛苦。 她是真他妈有病,为什么往家里招这样不饶人的野男人? 呸!什么野男人,这个该死的狐狸精! 【9】 裴术在卫生间整理好情绪,再出来时,覃深已经完成他的任务,洗好了手。他看向裴术,问她:“你不舒服吗?” 裴术躲开他的眼神:“没有。” 覃深说:“我以为你不会做饭。” 裴术回到厨房把最后两个菜炒了:“我也以为你只会偷东西。” 覃深笑:“你就非要冤枉我?” 裴术告诉他:“东西一天没找到,你就一天有嫌疑,我怀疑你,合理合法。” 覃深又问:“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裴术停下手,抬起头来,像是想了一下后回答:“那天喝酒是我们说好的,你也没对我做什么,却给我做了两天早饭,我这算是还礼。” 覃深‘哦’一声:“你跟每个人相处都分这么明白吗?” 裴术说:“分明白有什么不好?” 覃深摇头:“没什么,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容易出事。” 裴术第二次停下手,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氛围又有了变化,连气温都随着两人的交谈不断攀升。 覃深走过去,坐在中岛对面,看着她炒菜。 裴术不喜欢被盯着做事,随手打开电视,挑了一部高分电影。她想要覃深被分走一些注意力,可覃深对电影完全不感兴趣,就看她。 裴术很不自在,放下锅铲:“你在看什么?” 覃深大大方方地提出自己的疑惑:“你比我第一次来你家里拘谨了很多。” 裴术也知道,那一次她对覃深只是抱着想套出点什么的心理,这一次她是对覃深有所改观,并发自内心留他吃饭。两种情况,当然就是两种心情。 覃深看她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不执着于她的说法了,转身看起电影。 这部电影叫《地久天长》,该片主演包揽柏林电影节最佳男、女主演员奖,还有金鸡奖的最佳男、女主演员奖,是去年热度比较大的一部剧情片。 覃深没看过,但看过它得奖的新闻,他问裴术:“是不是所有在权威性电影节获奖的电影,都要是这 分卷阅读13 种画风比较凄凉的?” 裴术抽空看了电视屏幕一眼:“凄凉?” 覃深说:“我印象很深刻的有一部《菊豆》,拿过很多国外电影类的大奖。那部电影更惨一点,扭曲,变态,有违人伦。我就有点好奇,是不是所有拿去评奖的电影都很悲观。” 覃深小时候看过很多电影,透过电影他看到了一个庞大又丰富的世界,这个世界满足了他对未知的好奇心。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爸覃忠勇。 覃忠勇原名叫覃中咏,改名是他上高中时,有个很漂亮的历史老师叫方幼咏,有一些爱慕她的男生不接受覃忠勇跟她名字有一样的字,就逼着他把名字改了。 如果他还是这个文艺的原名,那他喜欢看电影这件事就好像是顺理成章的。 改名后再去影像店租光盘,租片墙上文艺片的区域都是覃忠勇这三字,总会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覃忠勇跟女老板离婚后,带着覃深过,两个人唯一的娱乐就是他去租电影回来看。他们看了中国的电影,外国的电影,每看完一部,覃忠勇都会给覃深梳理一遍剧情。 他不太懂怎么去教育孩子,但他从不会限制覃深去自由想象,所以在同龄人都因为玩具、伙伴开心、难过时,覃深在想北极不会发生地震的原因是不是震源上睡了只怪物。 就是因为他从小活在天马行空里,所以生活的苦难才能像风吹过一样,不痛不痒。 覃深问裴术的问题,他以前被别人这样问过。 他还记得那人说,外国人评断中国电影的时候,到底是以这部电影的娱乐价值、说教价值,亦或是艺术价值来说,还是纯粹想向自己国家公民展示一个扭曲落后的中国形象?而近现代的导演都在拍这种扭曲的电影,又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捷径? 他也记得他当时是怎么答的,他现在把这个问题交给裴术,倒不是真的要答案,就是通过这部《地久天长》想到了那时。 裴术却意料之外地答了他:“外国获奖电影也扭曲。电影好坏在于能不能让人产出观后感。无论好坏,这东西只要是有,就说明这是一部还算成功的电影。而一部让多数人都感到难过的电影,得奖不奇怪。” 他这几句话跟覃深当初回答别人的,几乎一模一样。 覃深沉默了,细细咂摸了几遍这话,那种发现有人跟自己三观极度相似的惊喜在他眉间展露。 他再次看向她:“你觉得《菊豆》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裴术随口答道:“封建社会和新时代过渡阶段比比皆是的悲情故事之一。” 这里覃深才发现,纵使他跟裴术有一致的三观,看待问题也不完全一致。 他认为这部电影是一部色情片。 虽然限制画面几近没有,但他也在巩俐或孱弱、或急促的呼吸,以及李保田的偷窥中想象完了他们在镜头外做的事。那种情与性的互相吸引极大程度的刺激了他的原始欲望。 他眼不自觉滑向裴术的胸口,她穿了件V字领的衣服,那道通往天堂的暗道随她手掌勺的动作若隐若现。她有一副很绝的身材,还有白皙的皮肤,她洗完澡拿着毛巾从浴室出来时的样子,很像一部三级片的女主演。 他知道那样想会让自己显得很粗俗,但他忍不住,裴术有一种叫男人控制不住的本事。 他看似淡然地接过她的毛巾,为她擦腿上的水,实际上他每擦过她一寸皮肤,心里都想着把她压在沙发上,咬住她湿润泛红的嘴,用坚硬的东西戳疼她的肉,手在她所有被衣裳遮住的地方游走…… 他在写给裴术的卡片上说,他对她做了不好的事。其实他没有故意误导别人,是他真的在心里对她做了不好的事。 他甚至想用她每次铐在他手上的手铐反铐住她,把她在监室一贯粗鲁的动作用轻柔的方式还回去。 他想看她打破原则,对自己的犯人脸红耳赤,想看她倔强又耐不住寂寞的叫他好哥哥。 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想过她那身制服下,会不会是一束渴望冲破枷锁的灵魂,他真的想疯了。就在派出所那间阴冷、压抑的监室里,他想做太多事,想了好几年。 但他几乎不会流露出一分一毫,他明白欲望和现实之间那堵墙的厚度。他所接受的教育也不允许他曝光这种扭曲的自己。 裴术没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以为他有不同意见,但不好意思说:“你认为呢?” 覃深眼神自然地从她的领口移到她的脸上:“我认为它是一部色情片。” 裴术挑了下眉,很下意识的举动:“咱们看的是同一部?” 覃深实话告诉她:“男人有一个阶段,看什么都像是看色情片。” 裴术知道了:“青春期。” 覃深有点不能免俗的无奈: 分卷阅读14 “你有过这种阶段吗?” 他们聊的话题已经有点偏离轨道了,但由于两个人都格外正经的态度,倒也没那么尴尬。 裴术想想自己,上学时候就是老大,跳级考学,考上警校时是最小的新生。后面拿到事业编制,进入津水公安系统,头一年就赶上上面审查,最后被有关领导拿来顶锅,补上了津水派出所所长的空缺,顺风顺水。 想来,她干什么都能理智的对待,并没有覃深说的这种思想放飞的阶段。 她说:“没有。” 覃深又问,语气很自然,像是问‘吃饭了吗’一样:“那你看过色情片吗?” 裴术说:“没有。” 话题到这儿,又有了点升温的迹象。 彼此沉默了很久,覃深轻声说:“你想看吗?” 裴术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的心跳也有几拍掉了队。以前派出所接到扫黄打非的任务,她没少接触那些十八禁作品,但那些东西都有专人去处理,用不着她…… 覃深身子前倾,还问她:“嗯?” 裴术总觉得跟他看色情片这件事本身就很色情,但她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尤其一抬头看到覃深微张的嘴唇,她眼前又浮现出他用她杯子喝水的画面。 其实,那也是件色情的事。 锅里的菜已经炒得很熟了,熟到烂了,但她没空关火,热气在她眼前慢慢腾起,覃深就在这团热气后头被模糊了双眼。 他那足以让女人自觉脱下衣裳的五官,在热气中忽现,就像是小猫在她私密处舔舐,舌上的倒刺和阴核在过招……她光是想象那样的情景就已经心痒、身痒,不自觉蜷起了脚趾。 她突然张口:“你可以形容一下。” 覃深还坐着,可身子已经更靠近中岛了,离裴术也更近了:“你是要声情并茂那种,还是干瘪的,像生物课那种。” 裴术手心在冒汗了:“声情并茂你会?” 覃深站起来,隔着中岛,跟她的呼吸都要交织在一起:“如果我投入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冒犯?” 裴术呼吸慢了下来,胸口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起伏:“怎么冒犯?” 覃深声音变得轻盈又微弱:“我会控制不住。” “为什么,会控制不住?” “因为我是男人。” “男人都会这样?” “怎么样?” “像你现在这样,你靠我太近了。” “这不算近。” 裴术稍微动一下,就可以跟覃深的鼻尖相抵,真的很近了。就这么一会儿,那种她抗拒不了的酥麻已经在她身体环游了一圈。“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你身上是奶味。” 覃深踩上中岛,跳进裴术的势力范围,站在她面前零点几距离的地方,没接她的话,只说自己的:“你知道负距离吗?” 裴术只觉得脑袋被炸开,然后耳朵里是开水壶烧开的声音,眼睛也开始看到雪花,体温以她过去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速度飙升。 覃深慢慢牵住她的手,帮她环在自己腰上,接着俯身靠近她的耳朵:“裴所长。” “嗯……” “我想进入你。” 裴术是见过世面的,可没见过覃深这样的手段。他根本就没给她说不的机会,他硬挺灼热的东西就这么抵着她,让她脑袋里除了默许,甚至是期待,没点别的东西。 覃深柔软的舌头在她耳垂舔了下:“怎么办?我好想。我想跟你演一部色情片。” 裴术额头开始冒汗,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忍受的。突然,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弄湿了她的内裤,她能明显感觉到那口儿一张一合,节奏就像她现在乱掉的心跳。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一句:“狐狸精……” 覃深低声笑,手慢慢往下,覆在她圆润的屁股上:“裴所长在监室里审问我的时候,有没有想我这样对你过?” “没有。”裴术最后的倔强。 覃深从她耳朵往下舔:“我不信,我看见过你很多次,你在偷偷看我。你喜欢我的脸,对不对?” 裴术不喜欢!“你别胡说……” 覃深突然往前顶了顶,那根东西用力戳在她的肚子上:“那你是喜欢我这里?” 裴术要疯了:“覃深……你是嫌疑人……” 覃深嘴唇覆上她的嘴唇,轻轻贴着,试探着,摩擦着:“我是你的犯人,你可以随意处置你的犯人。” 【10】 ‘处置’两个字太色情了,还有覃深的话,他硬挺的东西,等等,都太色情了。 裴术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覃深离她太近了。如果她心坦 分卷阅读15 荡,那没关系,她毫不畏惧,但她不是,她心在跳,她连思想都开始想要…… 幸好炒菜的火没关,油、水噼里啪啦的声响和烟机没抽走的油烟帮她恢复了理智。她的手从他腰侧擦过,关上了火,然后哑着嗓子说:“饭好了。” 为什么嗓子哑?因为在刚刚那番坦诚的互动中,裴术嗓子里的津液被万丈的情焰烧干了。 覃深感觉到一团热火从他怀里抽离,随即填补上的是一阵凉意。他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裴术把菜盛盘子里,端到桌上,还有烧饼和锅贴。摆好,她走到阳台,整理起她几盆花。她不想跟覃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前不久的行为消费完了他在她这里的信誉。 当然,她对自己也不是很自信。 面对覃深那番撩拨,她很难说自己没有动摇。她没有推开他的举动,被他引导说出的话,全都是她身体和灵魂的双重认怂。 她背朝着覃深,修剪花枝的手有在轻微的抖,她猜测她会这样是因为太久没沾过男人了。也好像她确实如覃深所说,在那间逼仄的监室里,被尤物一样的男人晃动了她不为人知的幻想。 这些微小的变化肉眼不可察,有时心里更是感觉不到,但这些变化所支配的行为全都暴露了她。 覃深坐在餐桌前,动筷之前问她:“可以喝一点酒吗?” 裴术没说话,走到酒柜拿了瓶红酒,开酒后倒进醒酒器,然后又回到阳台。 覃深半抱着臂,手肘杵在桌上,看着裴术。 裴术弄着自己的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才注意到这些花已经很久没有冒出新芽了,需要修剪的地方还挺多的。 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覃深却能一直盯着裴术的方向。 裴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剪花枝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想知道覃深看她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占据她的脑袋。 覃深看她的动作越来越不连贯,站起来,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剪刀。 他离裴术很近,裴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还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它们像无数嗜血的蚂蚁在她所有敏感处啃咬。 她往边上挪了挪。 覃深又靠近了一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裴术躲不开了,索性站起来,回到餐桌,既然他不想吃饭,那就她吃。 她刚拿起筷子,覃深说话了:“你这两盆花的花盆不太合适,我给你倒换一下。” 裴术没说话。 覃深帮她把两盆花互换了花盆,然后再浇水,看起来果然和谐了一些。正好风从窗户飘进来,吹动了两盆花的枝叶,就好像是它们在回应覃深的辛苦。 裴术突然食不知味,开始胡思乱想植物也有区别对待?看覃深长得帅就对他摇摆? 她放下筷子,想倒一杯酒给自己。 倒酒时,无意瞥了覃深一眼,发现他在抠指甲里的泥。 他很礼貌,只在阳台,但笨拙的动作就好像在说,他从未做过倒花盆这种事,也是第一次弄脏了指甲。 她起初是当做看不到的,后来实在忍不住,走到客厅,拿起牙签盒,返回到阳台。 覃深抬头看着她。 裴术什么话也没说,把他手拉过来,帮他把指甲里的泥都挑掉了。 这个过程并不长,甚至可以说有点短,但在两个人的感受里,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裴术掌心的温热和覃深手指的冰凉碰在一起,是他们彼此都很难驾驭的化学反应。 裴术给他挑完就回了房间,坐在床边。 她在想,她刚才那是在干什么?他自己乐意倒花盆,他弄一手泥跟她有什么关系? 覃深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去叫裴术:“吃饭了。” 裴术在他声音传来时,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整理起床上的毯子,就好像她进来只是因为毯子乱了,摊着不好看,她想整理整理。 覃深看她慌里慌张,笑了。 裴术随便整理了一下,整理好出去,发现覃深站在桌前等她。 覃深拿了两只杯子:“喝一杯?” 裴术没吭声。 覃深又拿起醒酒器,准备倒酒时,裴术刚好坐到餐桌前,他倒酒的姿势没选好,醒酒器从他手里滑落,即将要落到地毯上并弹起洒一地时,裴术伸手接了一下。只是接还不如不接,醒酒器的形状不太规则,她没握住把,被迫托了下底部,整个器皿在她手里翻转,酒液受力涌出,全溅到她身上。 她穿着白色衣服,玫红色的液体在她身上画出一朵一朵硕大的芙蕖。 覃深皱起眉。 裴术低头看到自己胸罩在湿了的衣裳下一览无余,耳 分卷阅读16 朵发烫,立马要去卫生间。 覃深拉住她。 她扭头看着他,不解。 覃深看着她身上还在往下流延的酒液,说:“太浪费了。” 裴术刚想说就是几十块的酒,没什么浪不浪费,覃深已经先她一步落唇在她沾到酒的地方。他很细致,从她腰开始,到胸,然后是胳膊,大腿,他喝光了她身上的酒。 裴术先是惊讶,然后呼吸急促,心也开始狂跳。 覃深双手扶着她的腿,慢慢抬起,看着她裙子下纯白的内裤边上一块酒红色,抬起头来告诉她:“这里也有。” 裴术凝住呼吸:“别……” 覃深恍若未闻,扎进她两腿间。他柔软的舌头在她内裤边缘轻舐、嘬吮,把她的理智都吸进了嘴里。 裴术任由身体本能带来的感受领导自己,慢慢闭上了眼。 覃深就蹲在地上,整个人被裴术的裙子覆盖。突然,他舌头从内裤挪到了裴术肌肤,然后从小腹到肚脐,他开始细细地吻。 裴术感受着他湿润柔软的嘴唇,僵了身子。 覃深双手握住她大腿,亲吻时衣领总是会蹭到她的私密位置,他每蹭一次,裴术都用力吸一口气。他几乎可以算出,现在那个位置有多少水。 裴术又湿了,入口还在没有节奏的收缩。 她知道一切都源于覃深的撩拨,让她这块旱地开始求雨了,但她无能为力。 别说她本心希望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就算她没有,也根本没劲儿阻止,她虚了。 覃深从她裙子里钻出来,搂住她的腰,趴在她腿上,轻蹭着:“裴所长,想不想要我?” 裴术刚被他舔得晕头转向,脑子还不是很清楚,又被问到这种问题,整个人傻掉。 覃深还在说:“想不想?嗯?” 裴术说不出话。 覃深又问:“想要覃深吗?” 这回裴术不能不说话了:“你别这样……” “我哪样?” “你,别对我这样。” 覃深拉着她的手到嘴边,含住她两根手指:“这样吗?” “覃深!”这太羞耻了。 覃深继续舔她手指:“你叫我名字真好听。我喜欢你叫我,没有人像你这样叫过我。” 裴术口是心非:“你正常一点……” 覃深吻了下她的手背:“你明明就很喜欢我这样。” 裴术好热:“我不……” 覃深像是没听到,还说:“你喜欢我,对不对?” 裴术越来越热了,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不……” 覃深手伸进她上衣下摆,沿着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慢慢向上,最后停在她胸罩边缘:“这里也被溅到了,我帮你弄干净?” “不用……” 覃深不听她的,反常规套路,从里解开她的衣服扣子。 裴术想要阻止他时,胸前两枚扣子已经被他解开了,胸前风光全都被他看到了。 覃深看着她意乱情迷的双眼,再问:“我可以吗?” 裴术的‘不可以’都说出一半了,覃深还是隔着胸罩咬住了她一粒。裴术下意识收紧了四肢,甚至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媚叫。 覃深嗦咬着她的胸,手慢慢往下滑,顺着她的大腿,摸到腘窝,再摸到脚踝,最后脱掉她的鞋,把她腿抬到他肩膀上:“疼告诉我。” 裴术现在就疼了,禁忌感像勒紧的颈铐,限制她呼吸和行动,似乎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就是沉沦。 覃深放过她的胸,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观察她对于自己肉体投降是什么反应。 裴术被他看的不自在,别开脸。 覃深微笑,偏头轻吻她的足尖,然后手摸上她遮挡隐私的那块白布…… 裴术身子一抖,突然清醒过来。 覃深前边一系列动作看着碎,想来好像也没什么规律,但实际上是在给她每一个位置适应,就为了现在这一步。而讽刺的是,即便她清楚,也只是清楚,完全没有拒绝。 关键时刻,有一坨东西从窗外坠落,然后‘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啊——” 声音太过尖锐,听来就像烈日灼身一样让人感到烦躁,欲和孽交织的奶酪圈套开始融化,裴术又变回了裴所长。 覃深也站起来,在裴术准备到阳台看看时,拉住她的手,给她把胸罩整理好,扣上扣子。 他这些动作都很正经,就像刚才发情的不是他一样。 裴术抬眼看他。 覃深笑了笑:“注意仪表 分卷阅读17 ,裴所长。” 裴术瞪了他一眼,擦肩而过时用力撞了他肩膀一下,就像个小学生。 覃深又笑,笑起来慵懒,很是迷人。 【11】 有人跳楼了,裴术的假期要先暂停一下了。 覃深不想给她添乱,要走。裴术想起那张群演广告,想到他从这里离开就要去当人肉沙包,她下意识挽留了一下:“我很快处理好。”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她的自私、冷漠远近闻名,但对覃深,她越来越无法用原本的自己跟他相处了。或者说,嘴硬心软才是真正的她。 覃深没有立刻回答,就靠在卧室门,看着裴术换衣裳,两个人所呈现出来的感觉就像夫妻一般。 裴术换好衣裳,扭头跟他说:“我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覃深微笑着:“有多快?” 裴术看了眼表:“没有意外的话两三个小时。” 覃深又问:“那么快回来,是想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吗?” 裴术瞪他一眼:“废话真多。” 覃深不说了,只是笑着。笑像是他的习惯,他总是用微笑来掩饰他真实的情绪。当然,这是裴术觉得,也许他本来的情绪就不是很复杂,他本来也是像他的笑容一样纯净。 裴术换好鞋,把房门钥匙交给他,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等下空调师傅会来修空调,等他修好,你把钱给他。” 覃深没接,只是看着这两百块钱:“我来吧,算你给我做这饭的报酬。” 裴术瞥他:“你有钱?” 覃深手抄进口袋:“别这么看不起我。” 裴术摸进他裤子口袋,把那张广告拿出来,戳穿了他。 她动作很快,覃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看到她靠过来。 “这是钱?”她说。 覃深笑了笑:“这个可以换钱。” 裴术把广告搁在他手上,没话说。 覃深在她把手收回去时突然抓住:“你刚摸我哪儿呢?” 裴术当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抽出手:“那你刚又舔我哪儿呢?” 覃深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但远比她反应快,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死者坠亡处一片混乱,各种围观群众的血脚印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裴术已经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还是没能阻止凑热闹的居民。 据知情人透露,死者名为窦芸,常年被丈夫家暴。众人猜测,她是难以忍受选择轻生的。 公安局速度来人,跟裴术配合无间,很快弄清楚了原委。 窦芸的丈夫赵捷瑫是一名配音演员,最常配的角色就是反派。主要他声音是那种很有辨识度的坏人的感觉,所以港片、外国语片的反派角色经常会找到他。 他本人也很帅气,如果进修一些戏剧方面的内容,他可以从幕后到幕前。 但可能他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只喜欢配音,这一配就是好多年。 他在配坏人过程中,收获了很多好评。开始他很享受这种辛苦劳作而来的回报,时间长了就空虚了。他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把坏人配那么好,是入戏太深,还是本性使然。 越想不通越暴戾,经常会因为跟窦芸意见相左就大打出手,跟窦芸所认识的他大相径庭。 城市生活,每家一个小壳子,壳子之间距离那么近,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隔壁住户不能安生,更何况他们这种激烈的争吵。所以他们夫妻不和一事,周遭都知道。 窦芸死前他们因为一部电影隐喻的价值展开讨论,后来讨论变争吵,不可开交时,窦芸跳了楼。 赵捷瑫起初是懵的,直到他把皮筋一样绵软的妻子搂在怀里,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心跳,他才骤然清醒,在大庭广众之下,仰头痛哭。 案件没有疑点,赵捷瑫的反应符合遇难家属的心理认知,加上种种证据直证窦芸系自杀,所以这一悲剧很快落下帷幕。 随着窦芸葬礼的结束,赵捷瑫也慢慢淡出公众视野,但事情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就此过去。 那些声讨赵捷瑫是狗男人,该千刀万剐的人们发现对他造不成伤害后,把注意力分散至另外在家庭中遭到迫害的‘窦芸’们,试图提前救助她们,以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悲剧。 这一号召,网民纷纷响应,一时间,各种救助家暴受害者的组织在各大社交平台丛生。 管用吗? 管用。 更多人发声讲述自己的灾难,除了让这些救助组织更好的帮助到她们,也给那些没有这些经历过这些灾难的人们一个警醒作用。 顺便让 分卷阅读18 他们知道,有些灾难,不是自己没经历过,就是不存在。 其实书上、新闻上,各种各样的渠道,都在说这些悲剧。但跟自己无关就很难有同理心,就从来都是怀疑的态度,甚至本能要求受害者也是完美受害者。 就像要求罪犯百分之百罪恶一样,在他们这部分旁观者的心里,那些受害者也得百分之百受害。如果受害者被扒出性格缺陷,或者曾经犯过什么错,那在这部分旁观者的眼里,她的受害就成了逻辑使然——因为受害者本人也有问题,所以她才会遭到了这样的迫害。 可罪犯和受害者是公平的关系吗?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对于受害者来说公平吗? 显然不是。 这些组织在大范围的关注中,像春笋一样冒出,然后在这些关注淡去后被遗忘。 群众在下一场灾难来临前歌舞升平,待灾难再次降临,再像蝴蝶效应一样复始。 有解决办法吗? 没有。 过去的裴术是一个报复性极强,又绝对记仇的人,眼里更是一点沙都不容。她对非黑即白四个字说信奉都不为过,她最讨厌什么事在她经手后不明不白的过去。 但她在追求了那么久的公平正义后,还是变成一个接受‘规矩’的人,变成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所以有办法吗? 裴术见过女人跟情夫偷情时煤气中毒,丈夫在中毒现场把赤裸的她和她情夫背出来。最终女人成为植物人,情夫生还后跑了,丈夫要照顾植物人的她,还要照顾她患了癌症的母亲。 丈夫在送她母亲去医院做检查时,撞到了一对母子,孩子当场死亡,母亲再不能怀孕。 如果只说结果那他的全责,但事实上却是孩子闯了红灯,母亲在看到车的瞬间本能地扑了上去。 谁有错?出轨的女人有错,可不是丈夫开车撞上那母子,也会有其他人在那个时间撞上去。悲剧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裴术还见过建筑工人跟包工头讨薪,为了给亲弟弟做颅内手术。但包工头没拿到工程款,给不了,弟弟因此错过手术最佳时间,不治而亡。 文化程度低的工人失去亲人,就认为是包工头的错,在黑市买了枪,准备杀死他,却杀错了人。 误杀的女人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她本来应该穿上洁白的婚纱进入礼堂,现在她只能冰冷地躺在太平间,她未婚丈夫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裴术就那么看着他抱着未婚妻子的尸体,连哭都没有勇气,只一味说着‘没关系’‘别害怕’。 更有初中生打闹,踹到了门,门上的玻璃从二楼掉落,掉在了楼底下路过的学生脚上,削掉了他的脚趾,却因为踹门那男生的父亲是区长,老师为自己职业生涯着想,选择隐瞒部分事情真相。 削掉脚趾的男生自此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时隔四年,再传来消息已经是自杀了,跟他妈妈一起。 …… 这么多自然的,人为的,不公平的事发生,构成了这个社会,让裴术越来越认识到,她坚持拥护的公平正义其实都是自己年少无知时,虚构出来的。 就算是受害者最终通过各种方式维权成功,那她受到的伤害就可以抹去了吗?显然不能。 那为什么还要跨越百般艰难,用更高的代价去维权呢? 是为了活着。 法律永远值得信赖,可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蚂蚁都知道钻空子,何况是人。当‘合理合法’沦为泡影,生活充满恶意和欺骗,离开这个世界就成了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可再绝望的人也有牵挂,为了牵挂,就必须活下去,那维权,就成了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这是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往大了说,维权成功也是给那些不知道还要不要坚持的人一些曙光。也许就有一个拨云见月的故事,恰好挽救了一条本来对人生失望透顶的生命。 裴术就是在‘活得很明白’和‘明白中装傻’里做了几年的派出所所长。 她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所有恶心的事她都将做上一遍。但她知道,她有底线,且这条线很分明。当有一天,有人要触碰这个底线,裴术一定会用生命去守护。 就像面对覃深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谎言时,她会下意识把手伸进他口袋去戳穿。她是变得现实了,但人都会变,会变的都是可以变的,不能变的,永远都不会变。 永远。 就是永远,就是裴术。 【12】 裴术超时了,她说两三个小时就会处理完,但现在已经半夜了。 覃深就在她家等她到半夜,等到困了,趴在沙发上睡了。裴术回来时,他 分卷阅读19 就像一只小猫咪,脑袋伏在他双臂搭建的窝里,浅浅地呼吸。 她回房间拿了张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覃深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下意识看向玄关,想看他鞋子还在不在,就在她要看到时,身后传来动静,她一转身,撞到一个胸膛。 她抬起头来,看到覃深噙着笑的脸,当下就要后撤一步保持距离,没想到被她搂住了腰。她挣了两下没挣开,皱眉睨他:“手欠?” 覃深躬下腰身,下巴垫在她肩膀:“裴所长,你食言了。” 裴术每被他提醒一遍自己是派出所所长,都觉得警察、嫌疑人之间这种行为让人无比尴尬,说:“我叫裴术。” 覃深不要,既然她不喜欢裴所长,那就:“裴警官,我饿了。你让我等太久了。” 裴术真的……拿他没辙:“你先起开。” “我饿的没力气动弹了。” “那你饿,不会自己找点吃的?” “那很没礼貌。” “你现在搂着我就有礼貌了?” “这不一样,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样,你还喜欢我那样。” “你少胡说八道,谁喜欢了?” 覃深咬咬她的耳垂,然后看着她红了耳朵:“你喜欢。” 裴术心里又在打鼓了,拧开他的胳膊:“起开!” 覃深疼得吸了口凉气,放了她。 裴术给他拿来一盒薄荷糖:“先垫垫。” 覃深看着被递到手里的糖:“这个解饿吗?” 裴术扭头走进厨房:“解饿。” 覃深又问:“那要是想做,这个糖可以解决吗?” 裴术在想冰箱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没认真听,敷衍地问:“想做什么?” “你被我搂住时想的那些事。” 裴术闻言拉回注意力,扭过头看他:“什么?” 覃深笑了笑:“没事。” 裴术有点气不过他总能在嘴上占她便宜,但又没得应付,索性顺坡下驴,装听不懂。 覃深笑笑,没再逗她。 裴术给覃深简单做了顿饭,算是作为中午饭没跟他好好吃的补偿。 覃深看着裴术给他把筷子拿过来,碗里也盛了汤,感觉到裴术对自己的态度在一点,一点变化,说:“你知道爱情都是在可怜当中产生的吗?” 裴术坐下来:“什么可怜?” 覃深给她举例子:“你开始憎恶一个人,后来深入接触,发现他有点惨,然后你产生了同情心,越来越可怜他。后来你就没办法区分可怜和喜欢,但你控制不住自己,直到你无法自拔。” 裴术听出来了:“别说你是一个人,猫狗那些小畜生,我也不会眼看着它们去当沙包。” 她是不会承认的,其实不光是觉得这说法荒唐,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并不觉得她不让覃深去当人肉沙包,是可怜他,她只以为她是太久没有过男人了。 她的观点里,爱跟性是可以分开的,对一个人有生理反应完全是欲望在驱使身体,并非情感。 覃深只说了这么一句,不再说了,他有恶趣味,喜欢看裴术言不由衷。 吃完饭,裴术不想留人了,她觉得欲望可以有,但理智不能丢。可以馋他,但不能放任自己馋他。跟他做爱太简单了,但做完呢? 覃深也没再赖着,换了鞋,在门口感谢她的招待:“谢谢你的饭,还有,桃子香味的酒。” 他在说他在裴术身上舔到的酒,裴术的身体乳是桃子味儿的。 裴术别开眼,不想看他那双看似无辜的狐狸眼:“我当你这些荒唐话是闹着玩,不跟你计较。你别太过分了。” 覃深把脸凑向她:“那你敢说你不想要我吗?” 裴术把他推出门去:“我要洗澡了。” 覃深手撑住门:“你回来时不是洗了?” 裴术停顿一下,说出来的话有点不讲理,但也还算像她,“做饭沾油烟了,再洗一遍不行?” 覃深就把门给她关上了,但没把她人关进门里。 楼道没灯,覃深把裴术压在门上,贴向她嘴唇。 裴术最喜欢的颜色是白,但最喜欢的地方是暗处。她常待在昏暗无光的监室,那里能让她平静。现在不行,虽然环境暗,但有覃深这个危险的东西。 她有点紧张,她私以为就有一点,肯定不多,她很自信,反正不可能多,就一点。 覃深凑近她的领口:“哪儿有油烟?” 裴术脸往左边扭,想避开他的靠近:“就是有。” b 分卷阅读20 r   覃深追到她扭向的一边,歪着头看她:“那你给我指指,油烟在哪儿?” 裴术手挡在胸前:“你再晚点没车了。” “那你收留我一晚。” “知道‘不要脸’怎么写吗?” “正好你还没有因为冤枉我、算计我跟我道歉。你不是一向很分明吗?那收留我一晚,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好,对不起,可以走了吗?” “我不要口头的。” “那你要什么?” “要你……” “做梦。” 覃深笑了下,说到另一件事:“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想要你剔除心里对我的偏见。” “我看行动。” 覃深意味深长地轻‘嗯’一声:“那我要是动了,你不能生气。” 裴术闻言火上了眼,视物变得模糊。 覃深不逗她了:“你别把我想的太坏,好吗?” 他那么温柔,挑战着裴术的抵抗力。 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丧失理智,所以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之前,拧住他的手:“差不多行了。如果你没有嫌疑,我怀疑不到你。” 覃深被拧疼了,喉咙里有吃力的声音发出。 裴术感觉到了,松了手,语调也一改冷淡:“你该走了。” 覃深跟她说:“你还记得我上卫生间时你都要在旁边看着吗?这才几天,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你是发现你玩儿过头了?驾驭不了了?” 裴术被问烦了:“你走不走?” 覃深的口吻有点委屈:“那你下午都不在,就我一个人。你现在又要赶我走,这留我的是你,让我走的也是你,我委屈啊。” 裴术好乱!这该死的狐狸精,他委屈什么!他这混蛋样,是委屈的样子吗? 覃深用脸蹭蹭她耳朵:“要不你亲我一下?作为补偿。就一小下,好不好?” 裴术推他:“你闹什么?” 覃深突然笑了,笑声低沉:“那我亲你了。” 裴术为了躲开他的吻,下意识把脸埋进他胸膛。 覃深下巴垫在她发心:“抱?也行吧。” 裴术闻言才觉得自己这行为可笑,想抽身,却在行动时被他搂住了腰。 她心疯魔似的跳着,咽了下口水压制住慌乱:“如果你是因为感激,大可不必,我当时只是顺嘴提了一句,也并没有帮你父亲争取到多少权益。” “谁说我是因为感激?” 裴术心跳得更快了:“那是为什么?” 覃深没答,又是笑了笑,然后捧起她的脸,轻柔的吻落入她额头:“晚安。” 道完晚安,覃深走了,留下裴术靠在门上,激烈的情绪久不平复。 这些年来,裴术挡住了金钱诱惑,权利诱惑,就差情色诱惑还没经历过。她以为这对于一向不屑于男女之事的她来说,毫无难度。 现实却照进了她丑陋且不堪的面目。毫无难度?不,她是毫无招架之力。 她总在用她太久没有过男人来解释她面对覃深时的手足无措,可她也不是没脑子,真的是因为这个吗?她对她以前那男朋友,就从没有过这种反应。 【13】 覃深去找了郑旱蓬,他刚从精神病院回来,看望他妻子。 郑旱蓬给覃深倒了杯水,端到茶几上:“那女孩说可以等你,你什么时候再去?” 覃深没去,但他没想到对方还挺执着。他说:“去不了。” 郑旱蓬把领带解下来,叠得工工整整,然后收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他妻子在疯之前,最喜欢他穿西装,说那样很像韩剧男主演,而自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演。 他换了身平常穿的衣服,走到覃深跟前,把他手里的茶杯拿走:“不见就滚蛋。” 覃深笑了下,笑郑旱蓬的小心眼:“你是怕我娶不到媳妇吗?” 郑旱蓬把茶杯重重搁在茶案上:“我是怕你娶不到媳妇吗?你自己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覃深还微笑着,唇角浅浅的挂着:“对象就算了,那个影楼的活儿,我可以接。” 郑旱蓬扭头看向他,半晌没说话。 覃深知道他在盯着他看,扭头看着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郑旱蓬愣了一下,再次走过来,坐下:“谁啊?” 覃深没说:“你不认识。” 郑旱蓬怀疑他:“你别骗我。” 覃深话说完了,准备走了:“当然。我覃深,从不骗人。” b 分卷阅读21 r   郑旱蓬瞥他:“你小时候就喜欢骗人。” 覃深走向门口:“我长大了。” 郑旱蓬喊住他:“吴沣西死了,跟你有没有关系?” 覃深觉得郑旱蓬的话很有趣,就笑了,但没停住离开的脚步:“应该跟我有关系吗?” * 裴术假期的最后一天,覃深照常来送早餐,正好撞上她紧急出门。他脸色很不好看,看起来并不想理他,只是把钥匙扔给他:“给我看家。” 覃深刚想说今天他有事,要去影楼拍照,裴术已经走了。 他呼口气,拎着饭盒进了裴术家门,看着她不像是女人住的房间。好像从昨天他离开后就一直在造反,弄得乱七八糟。 他把饭盒放下,挽起一点袖口,给她收拾起来。 从茶几底下捡到丝袜,还有乱塞进沙发缝里的胸罩,他无奈又想笑。 这就是看起来严谨规整的裴术啊。他真难想象,等她回来跟他解释这些东西为什么杂乱无章的情景。 他收拾了半个小时,收尾时裴术家电话响了。开始那通他没接,接着就有了第二通,他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接了。 对方很着急:“来了吗?” 他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身份,就避而不谈:“她去了。” 对方停顿了,过了会儿才说:“你谁啊?这不是我们裴术的电话?我不可能打错啊。” 覃深说:“是裴术家的,她刚出门了。” 对方连着‘哦’了两声:“那没事了。” 电话挂断,覃深回想刚才那位女士叫裴术的声音,没有很温柔,但说话语气跟裴术太像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裴术家里人。 他以前在派出所无意间看到过电脑屏幕上有裴术的档案,那上边说她生于单亲家庭。 【14】 荣放连着叹气,对于吴沣西的死,他是真的为此惋惜。距离参加完他的葬礼已经一天了,他还没从现场那种压抑的氛围里缓过神来:“吴组长这一死,廉洁奉公的又少了一个。” 胡奉先说:“你这让别人听见,还以为你讽刺其他领导作风不好呢。谨言慎行,又忘了?” 荣放怎么待着都烦:“这让我想到了姐那次出车祸的事儿。” 胡奉先神色紧张起来,赶紧看看四周,然后走到荣放跟前:“怎么又提起?” 荣放睨看他的谨慎态度:“你甭看了,我天天检查,绝不可能让那帮犯罪分子故技重施。” 胡奉先想想那帮人的行为,那是怕死的?谁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 早几年,裴术因为殡仪馆馆长奸尸一案,坚持曝光,誓死维护受害者权益,被对方安排了一起车祸。馆长被带到派出所接受审问时,在派出所放了监视器,确定裴术几点上下班,计划在一个没有监控探头的路口把她撞死。他得逞了,车祸发生了,只不过裴术无事,出事的是跟她同坐一辆车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最后馆长承认所有犯罪事实,被判无期徒刑。 裴术在哥哥死后第三天就去上班了,认识的不认识的没人说她尽职,只是说她为人冷漠。 荣放想想津水这几年的变革:“其实咱们津水真的很乱,最上层是在天天喊着扫黑除恶,可咱们这种离着皇城万八千里的地界儿,哪儿能被阳光普照?” 胡奉先比荣放年长很多:“这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出了一位干实事的所长。” 荣放突然笑了:“你说,梁顺程现在拿姐没办法,会不会后悔当初让她顶上所长这位子?” 胡奉先也笑了:“他必然后悔!” 梁顺程是公安局副局长,早几年没人管的时候,在津水只手遮天,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干过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双手加双脚都不够数。 就连公安局局长,都是他的傀儡。 谁知道政策下来了,国家对黑社会和贪官污吏的打压力度很大,他眼看着自己要凉,开始洗白了。 第一步就是把这些跟自己沾亲带故的官职撤了,然后找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替上。裴术之前那位所长就是梁顺程的小舅子,吃喝嫖赌抽。那几年苛待员工致死的煤场,还有他的股份。 那时候的裴术才二十岁,就是派出所一个文职,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爱说话,而恰好就是她看上去很老实,被梁顺程相中了,提拔成了新的派出所所长。 他没想到,就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女人,很是能干,成了上方领导在津水最信任的人。 这有了后台,梁顺程想弄她都弄不了了。 裴术也不负信任,对津水大肆整改,凡是她责任内的案子,无一不是漂漂亮亮。 分卷阅读22 她有心对梁顺程下手,但梁顺程在津水多年,势力盘桓覆盖在整个津水,又岂能是她一个女人能撼动的,就有了这长达几年之久的明争暗斗。 胡奉先又说:“现在吴组长死了,我是不知道,咱们裴所长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荣放不爱听这话:“你这是咒姐呢?” 胡奉先解释:“我是为她担心!你看看她那个性子,说是放假,还是第一时间赶往各种案子的案发现场,就算事发在半夜三更,也能看见她的身影。” 荣放又开始唉声叹气了:“这狗日的世道啊,正义?正义个屁” 胡奉先想起裴术跟他们说过的一句话:“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是力不能及,没关系,但至少要做到不被这个世界改变。” 荣放不说话了。 他哪有裴术的坚韧呢?而且裴术已经在很多事情上妥协了,距离她彻底妥协,还会远吗? 【15】 津水城北,公租房甲36号院902室。 两男一女,锅碗瓢盆摔得稀烂,茶几倒了,电视碎了,看不出原色的脏沙发上烧了一个大洞,整个房间都是余烬的呛鼻味道。 裴术赶到,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侧躺在地上的女人穿着紫裙子,胳膊和腿上都是淤青。但她皮肤很白,身材还不错,所以就算岁数不小了,也仍是风韵犹存。 看起来很壮实的男人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和凉拖鞋,坐在小板凳上抽着烟,烟灰弹在地上。 还有一个男人,穿得还算工整,九十年代的西装,黑皮鞋白袜子,留着寸头,面目敦厚实诚。 裴术一进门,寸头男提醒了一句:“裴术来了。” 女人像是没听到一样,持续躺在地上装死,就好像打电话叫裴术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叫裴东卿,是裴术她妈,只不过因为抛弃过裴术太多次,两个人都不太想承认彼此。当然,裴东卿挨打时、没钱时还是第一个想到裴术。 裴术不想知道裴东卿跟这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不想闹人命才来看一眼。 寸头男走到裴术跟前,说:“裴术,本来不该麻烦你的,但你妈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话闭,坐在板凳上的男人不乐意了:“什么叫过不下去了?跟你就能过?你他妈哪儿来的王八犊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寸头男懒得跟他争辩,跟裴术说:“光是今年,我已经给你妈七八万了,差不多一个月一万多,就算她找个工作也找不了一个月一万多的啊。” 裴东卿听到这话,挪了下腿,是个不耐烦的意思。 寸头男还在说:“你妈岁数也不小了,长得也没年轻时候漂亮,说句不好听的,到这会儿了,就算是出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她得认了。” 光膀子的‘噌’地站起来,薅起寸头男的脖领子:“你好意思说?他妈甩个被玩烂的货给我?” 寸头男读过书,干不出跟他互殴这种粗鲁的事儿,但他有一张利嘴,专挑他不爱听的说:“你找上裴东卿不也是看她长得俊俏?你又有几分真心?现在她年老色衰了,你新鲜劲儿过去了,开始说她不能供你烟酒嫖赌了?做个爷们混到你这份儿上,你不觉得可悲?我个看客都替你不好意思。” 光膀子的一巴掌掴在他太阳穴上:“放你妈的狗臭屁!我就说你怎么同意离婚,合着你早想把这个丧门神脱手了!你他妈也不怕天打雷劈!”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扭打在一起,裴东卿突然爬起来,跪着挪到裴术跟前,攥住她的手:“裴术!” 裴术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 裴东卿并没有求她制止两个男人的争吵,也没有对她这么些年来的枉为人母感到抱歉,只是说:“妈需要钱,妈有了钱生活就会好起来了。裴术你有钱对不对?” 裴术无动于衷。 裴东卿摇着她的手:“你是派出所所长,肯定有人给你送礼!你肯定有钱!你给妈十万,只要你你给妈十万,妈以后再也不去找你了。” 这时候,卧室里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哭得嗓子哑,可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跪在裴术脚边的裴东卿就像聋了一样。 裴术持续没有反应,裴东卿也不高兴了,站起来,冲她嚷嚷:“我也不知道生你干什么!” 这边动静有点大,掐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暂时休战了,看起她们母女俩的热闹。 裴东卿越骂越难听:“跟你那短命鬼的爹一样没德行!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刚生出来我就该掐死你!省了到头来什么都指望不上!” 裴术的那种麻木特别恐怖,就像是这一幕她已经看过无数遍。 裴东卿往地上 分卷阅读23 啐一口唾沫:“你现在能耐了,有出息了,单位还给配车了,你就不知道我供你吃供你喝的辛苦了,你这跟个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裴术觉得好笑,就笑了下。 裴东卿更来气了,她往常最爱扮的弱不禁风、乖巧柔顺也不扮了,嘴脸别提多丑恶:“你少给我哼哈的,没我哪来的你?我把话给你放在这儿,百年之后,你怎么对我,你的儿女就怎么对你。” 又是那套车轱辘话,裴术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了,随口问了句:“你刚说,多少钱?” 听到钱这个字,裴东卿的火消了,手背抹抹眼泪,朝裴术迈了几个小碎步:“二十万,只要你给我二十万,以后你妈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 光膀子的听到钱这个字,扯开裴东卿,对裴术说:“裴术!我虽然不是你亲爸,但我照顾你妈这么多年功劳不小吧?就算没功劳,你看在媛媛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的份上,是不是也……” 寸头男不是为钱来的,但如果裴术有钱,他也想要一份。过去这些年,他接济给裴东卿的这些,他那现任媳妇早有意见了。想着,他也走过去。 公租房的门坏了,风一直往里涌,呼呼的声响都抢不过眼前三副贪婪面目的戏。 裴术二十几岁的人生,经历了常人所经历,忍受了非常人所不能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委屈。她以为,任何一个人的生活都不会是浪静风平的。 直到三个大她一轮的人像狗一样凑到她跟前,等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她觉得这些天的晴朗还有覃深的笑容,都修补不好她‘风烛残年’的精神支柱了。 她再装不下无动于衷,被绝望浸透的眉眼散发出一股死气:“这就是我的价值吗?” 裴东卿看看着她,好像没太听懂她在说什么,也好像是压根就不在乎她要说什么。 这个女儿也好,房里那个小女儿也罢,甚至是死去的儿子,没有出生就因为吸笑气掉了的孩子,都只是她用来铭记一段感情的证据。 裴术从身后桌上拿起一块碎镜子,照照自己,照照眼前三个人:“我曾以为这世上最大的恶不外乎出卖朋友,苛待父母,后来我才知道,生而不养也应该算在其中。” 她给裴东卿数:“你从上学就开始谈恋爱,跟同学,跟老师。你不断跟他们上床,不断生孩子,不断结婚,然后再出轨,上床,生孩子,结婚。 “你就像个下蛋的母鸡,走到哪儿下到哪。 “你不负责任,你蔑视生命,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追求爱情,可你又对那一段感情忠贞了?你跟我说最爱谢召桓,说得好像你跟他是正常恋爱的男女一样,双出轨的两个人也配?” 谢召桓是裴术亲生父亲,他跟裴东卿在一起时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 他跟裴东卿是双双出轨走在一起的。 谢召桓之前,裴东卿的丈夫是她高中体育老师,两个人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后来坐在裴东卿车上跟他一起出车祸、最后不治而亡的那个。 裴术真懒得给她理这些复杂又令人作呕的关系,她对他们,甚至裴东卿都没有一毫感情。 “谢召桓跟你不一样的是,他渣的明白,他就很坦白地告诉过我,他跟你没有爱,就是性,只是没想到你会用生孩子来威胁他。 “说实话,我为我自己的出生是因为这种用途而感到耻辱。” 裴术的口吻显得随意,但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出她曾在意到什么程度,她是不是也曾咬牙切齿。 “谢召桓出轨跟你在一起后,原配自杀,原配的女儿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他看回头没路了,准备跟你凑活过,可你又出轨了,跟这个男人。”裴术看了一眼寸头男。 寸头男被叫到,不自觉往后挪了下脚步。他也知道他跟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裴术再看一眼光膀子的那个:“没过多久,你再出轨,跟他。你还告诉我你找到了真爱。” 光膀子那人没寸头男那点羞耻心,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裴东卿是个烂货,被那么多男人搞过,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接盘后悔不已。 裴术眼睛回到已经对这些话麻木的裴东卿脸上,她还是很漂亮,尤其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像是生来就为了勾引男人一样:“你把他描绘的像天神下凡,说他有梦想,敢拼,敢干。说他一直在找机会,等他找到机会,就能赚到大钱。你还说你其实不爱钱,你只是单纯不喜欢没有追求的男人。” 寸头男知道裴东卿口中没追求的男人是自己。 他是个很务实的人,没有所谓的当老板的抱负,也不成天想着这个那个的项目,他就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把分内事做好,简单平淡的过日子。 可有一部分女人是慕强的生物,默默无闻让这部分女人很没安全感,裴 分卷阅读24 东卿是个典型,于是她偷了他七万五的积蓄,拿去给了光膀子那人。 只是这样的故事都不会有一个好结局,她裴东卿又怎能例外? 原来光膀子那人所谓的创业机会就是赌博。他拿着这七万多去了趟澳门,输光不算,还贷了水钱,最后被扣在了赌场,人让他给家里人打电话赎人。他打给了裴东卿。 电话里,他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只是想要多攒一点本钱,他只是想让她过好日子。 裴东卿信了,到裴术家偷了裴术的身份证,拿去借了高利贷。 裴术突然靠近,捏住裴东卿的脸:“你告诉我,你配吗?你下贱!你恶心!你就是一条管不住自己发情的母狗!你跟我要钱,你哪里值钱?” 兴许是没见过亲生女儿敢这么说自己亲妈,旁边俩男的都愣了,房间里只剩下门外透进来的风声。就连裴东卿,都被堵得哑口无言。 裴术甩开她的脸:“生而不养,断指可还。这都屁话,要你生了?要求你给我生命了?” 以前裴术想死的时候,经常会去网上搜一些现实的残酷,她以为想到这个世界并非只有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以对她绝望的心态有所安慰。 可看了那么多,明天,后天,大后天,好像都不会有什么不同,她还是想死。 她白天像个正常人一样出警,处理案子,晚上就躺在床上,蜷成条虫子,想着一觉睡死过去。 除了血淋淋的现实,她还喜欢看古代酷刑,不看图,只看字。 她喜欢‘千刀万剐’这样的词,她会想象有一把刀子割开自己的血管,血汩汩地往外冒,她在步步逼近死亡中咧开嘴,大声地笑。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啊? 裴术撩开衣服,给裴东卿看自己的后背。她白皙的背就好像棋盘,一个一个圆形烫伤疤痕像落子不均匀的棋子。只不过那些‘棋子’尺寸很小,就容易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犯病。 裴东卿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裴术从来没怀疑过她一直对那些事情知情,现在看她表情,果然没错:“你跟谢召桓分居的时候我九岁,因为我学习好,老师告诉我能成大器,所以你把我带走了。 “你花五百块钱租了地下室,床边摞了几块板砖,捡了一块木板铺上去,就成了我的床。” “在那儿,你跟那个帮你捡木板的人苟且,你叫得浪又婊,那个男人啪啪拍着你的屁股,你很快乐,哪怕他在你睡着后猥亵我,你也可以放任,装作不知道。” 旁边听着的两个男人愣了。 裴东卿摇起头来:“根本没有的事!你少胡说八道!” 裴术又说:“就在你出门之后,他把我绑在床上,用你买给他的烟在我背上烫了一个又一个疤。” 她可以忍受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恶意,可亲生母亲带来的伤害,真的是日日夜夜都在击垮她。 裴东卿不承认,她脸色很不好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慌了,可她就是不承认。她拒绝面对自己曾经那么伤害过自己的女儿。 当然,她也不是有悔改之意,她否认的原因只是试图诓住两个男人一直站在她这头。 裴术很平静,因为在那两年,她崩溃够了:“两年,长达两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说我有病。我离家出走,我报警,你就在警察、邻居面前摆出这张无辜的脸。” 她还记得那时候有个卖菜的老奶奶相信她的话,却只是叫她晚上多穿几件衣服。 她在那时候问她:“是我错了吗?” 老奶奶被问住了,过了好久,连着叹起气来:“可是孩子,我们这些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啊。” 彼时的裴术还是相信柳暗花明这个词的,她以为她总会等到这个世界来跟她道歉,可是回顾过去,她好像从来没被善待过。 她从懵懂无知,到任何事都可以打败她,到仍然坚信黑白的分界线很明确,再到现在的麻木,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只是在这期间,她度日如年,但又清楚地知道,她要死了,更多裴术就会在津水诞生。 她就这么作为每个人的眼中钉艰难的活着,忍受一个又一个呼吸都在痛的夜晚。 当一个沉默惯了的小孩开始讲话,她就不再可爱了。裴东卿疯了一样把桌子推倒,气急败坏的样子真的可笑:“你不要满嘴瞎话!明明是你爸家暴!我怕你挨打把你带走!” 说完她又扭头对着两个男人哭,好可怜:“我以为我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是爱我的,所以我给他们生了孩子。不管我是不是愚蠢,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我绝不可能伤害我的孩子啊。” 两个男人动摇了,毕竟是有过快乐的时光,对她的信任远胜于对裴术。 裴术就这么眼看着裴东卿颠倒黑白,看着 分卷阅读25 真相在两个男人的偏见中变得越发荒唐可笑。她突然心疼,针扎的疼,很快,连带着整个胸腹都似乎是别人的。 裴东卿伏到两个男人跟前:“你们让我给她打电话,我打了,她给不了我们钱的,她眼里只有自己。从小我跟她爸争吵,都是因为她传瞎话,挑拨。可我没放弃她,我是她妈妈啊,我那么辛苦把她生下,带大,我有感情啊,我舍不得抛下她,她却勾引当时跟我相好的人。我打了她,她恨我,她现在又来编这些瞎话来骗我。” 她哭得越来越凶,眼泡、鼻子、嘴唇像涂了朱红的水粉:“我知道她现在有出息了,已经看不起我这个住在贫民窟的妈妈了,我不怪她。可,可她这么诋毁我,我真的,我太心痛了。” 两个男人信了,尤其光膀子那个,别看他有时候心眼很多,但他比较情绪化,很容易被煽动。 裴术见过很多黑白不分的人,他们分两类,一类没受过教育,本来就没有黑白观念。一类有,但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偏要强词夺理。 她可以一眼看透、想通他们的行为,并能说服自己不去计较,但对于裴东卿,她真气得发抖。 就一个这样的妈,让她拿什么活? 覃深想的没错,她看上去很强硬,其实不然,否则她也不会总是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就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后。 她其实是一个标榜着利己主义,实际上良知至上的人,只是她不愿承认。 就像她给自己找借口,她来这里只是出于警察的职责,怕出人命,事实上是她仍然对裴东卿抱有一丝希望。她宁愿相信,她良心未泯。 结果让她大失所望,裴东卿没有良心,跟裴术就不像母女。 说来奇怪,为什么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她却没有像她那对父母一样,从里到外全是丑恶?不是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最大吗?她好像长成了跟原生家庭截然相反的模样。 这让她曾深信不疑一个家庭会毁掉一个人的想法变得没那么坚定。 原来原生家庭可以对人造成巨大的影响,也不可以。 裴术觉得好恶心,好恶心,眼前的一切都让她反胃。她是真的绝望到一定程度了吧?她伸手拽过裴东卿,掐住她的脖子:“你以为我吃公家饭就真的遵纪守法了?” 裴东卿尖叫起来,两个男人要上手了。 裴术都想好用袭警来让眼前三个人吃一把牢饭了,她甚至想怎么可以让他们这顿饭吃的久一点。 她愿意给机会,却不愿意一直给机会。 裴东卿尖叫起来:“你要弄死我吗?我是你亲妈!” 两个男人急了,都上手来扯裴术。 裴术那么难过,她那么用力掐着裴东卿:“你是我妈啊?你真的是我妈?你有过一分钟,甚至说你有过一秒,认为我是你的女儿吗?” 被自己父母抛弃,她还要被打成那个咎由自取的坏人。裴术二十多岁了,不断把裴东卿插进她心里的刀子拔出来,然后像没受伤一样潇洒着,可好像有点难啊,怎么就那么难? 这一次她好像不行了。 两个大男人死死薅住她的胳膊,用力拉扯,他们叫嚣着,咆哮着,所有丑态在裴术跟前显现。 男人对于看起来柔弱的女人,没有抵抗力,没有。 那些豪言说自己不喜欢可怜兮兮的女人都是放屁。他最喜欢需要她强大的时候她强大,需要她可怜的时候,她就可怜。裴东卿这时候的示弱,完全激起了他们的保护欲。 风在嘶吼,孩子在哭,公租房里一触即发。水果刀就在桌上,裴术伸手就能够到,她可以杀死他们,还可以在事后若无其事地处理尸体…… 可她是警察啊。 她的确没有一直遵纪守法,可她有底线和原则啊。 光膀子的脾气不太好,看裴术不松手,就扬起了手。寸头男有点慌,一时间不知道要拦他还是帮他一起对付裴术,也伸出手来。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对裴术施暴了,有人从她身后伸了只脚过来,踹了光膀子那人一个趔趄。 寸头男愣了下才看来人,不认识,半眯着眼问他:“你是?” 裴术很痛苦,疼痛导致脑子混乱,她承认她思想反应慢了,但身体反应还在,她不会让这两个人碰到她的。 她扭头看过去,竟是覃深。 他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抄在裤兜里,姿态慵懒地看着两个男人,淡淡说了句:“欺负女人?” 寸头男看了裴术一眼,她完全就是大脑空白的样子。平时总会管理的没有破绽的神情,这会儿就没有管理那一说,只有懵,很懵,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覃深没看她,慢慢走到她跟前,给她一个背影,先对寸头男说:“赵谦杰,中洋 分卷阅读26 科技财务,由于老板涉及经济罪,逃到国外避风头,暂时拿到了公司公章、法人章,财务章。从去年六月开始,你利用职务之便,前后七八次,侵占公款140万,充网游,搞网恋,而且网恋的对象未成年。” 寸头男,也就是覃深口中的赵谦杰,也懵了,比裴术还懵,他的懵相对裴术,还多些惊恐。 覃深再对光膀子那人说:“王蓓春,你做的恶心事还挺多的,肇事逃逸,抢劫,强奸未遂,扰乱公共秩序,盗窃,林林总总应该可以判十年左右。” 光膀子那人瞪大了眼,是个受到惊吓的模样。 这下在场最轻松的就是裴东卿了。她对于这两个男人做的一些事,并不全都知情,但她无所谓,他们是死是活她都不是很在乎。 爱情没了,她还可以再去寻觅,她永远不会死守着一棵树。 所以说她这个人爱情至上,好像也不是很对,她只是自己至上,是自私两个字的缩影。 覃深说话的时候,门外的大风突然停了,整个晚间变得阒静,只是这种阒静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吞没了。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吓到了卧室里的孩子,她更大声哭起来,哭停了外间相持不下的尴尬。 赵谦杰试探着问:“你是谁?” 覃深淡淡笑了下,姿态一如他常年表现出来的轻松:“你会知道的。” 王蓓春没敢说话,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狠角色。他嘴上强势,然后成天跟个地痞流氓似的晃悠,好像谁都可以制裁不了。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怕死,凶神恶煞的嘴脸都是假大空。所以当覃深说出他几项罪行,他都不如赵谦杰有勇气承受。 覃深又说:“你们可以不承认,但相关证据已经整理好,准备发往公安局的邮箱了。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后就有人过来把你们带走。” 赵谦杰慌了,态度变了:“这位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咱们无冤无仇,你这是干什么呢?” 覃深看一眼他的手:“你刚哪只手拽她?” 赵谦杰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左手:“误会,误会,我们是一家子,我们刚就是有点小矛盾。” 覃深把裴术视野里那把水果刀拿起来,甩开:“我怎么觉得你们仗着人多欺负她呢?” 王蓓春也连连否认:“她是我闺女,我怎么可能欺负我闺女?咱们好说好商量的,别弄到官家去啊,那多给官家添麻烦?家事就跟家解决啊。” 覃深没听他废话,手很快,把刀子甩到王蓓春脖子边上:“给她道歉。” 王蓓春豆大的汗顺着太阳穴流到下巴颏。 赵谦杰面色紧张,呼吸都分外小心谨慎。 裴东卿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她冷漠的眼神更说明她只爱自己。 针尖麦芒之下,覃深的刀子更近一步,已经剌开他的肉:“听不懂?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他声音一改平常的慵懒,像一把长矛,从耳朵刺入,割开了在场人的五脏六腑。 “我说,给她道歉。”覃深说话时,云上奔下一道闪电,劈开整个暗夜,照出鬼胎无数。 接着,山河开始咆哮,苍穹也在嘶嚎。 王蓓春抖了一下,吓得不断吞咽口水。其实他还手不是没有胜算,毕竟覃深很瘦,看起来又病态。但他不敢,覃深出现的不合时宜,而且他把自己的身份弄得太神秘了,前边还说了一堆他干过的缺德事,他不得不考虑他或许是带着背景来的。 时间消逝,逼仄的公租房里间不容发。 没有人可以耐得住这种煎熬,王蓓春到底是怂了,跟裴术说了句:“是我做的不对!裴术你别介意!我就是太生气了,情绪不太好!” 赵谦杰见状也马上给裴术道歉:“裴术你知道叔叔的,叔叔不是那种过分的人!刚刚是一时昏头!我给你道歉,我以后一定冷静!” 覃深目的达到了,收了水果刀,扔回到桌上,扭头问裴术,口吻恢复原样:“走吗?” 裴术也不想待下去了,没应声,是个默认的意思。 王蓓春伸手留了下人:“那个举报……” 覃深没理,拉过裴术冰凉的手,走出了这间简陋的公租房。 雨还在下,只有栏杆的走廊湿漉漉的,凉风和雨一起扫过裴术的肌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身冷,还是心冷。 【16】 从公租房出来,裴术站在门洞,看着雨点啪嗒啪嗒下在洼地里。她穿了一双白色的鞋。 她不怕鞋脏,只是鞋脏了她就要刷。她的卫生间很小,她的盆很大,摆倒是摆的下,就是那样撂脚的地方就显得狭窄了。 分卷阅读27 她有幽闭恐惧症,那样的环境会让她想起今日的种种,过去的种种。她不想再经历一遍那些让她倍感苦痛的鸡零狗碎了。 回忆自己曾多么渴望死亡,并不是一件可以期待的事。 覃深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我背你。” 裴术没吱声,把鞋脱了,手里提着,光脚走进了水坑。 覃深笑了下,紧随其后。 走着,裴术问他:“饭吃了吗?” 覃深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到旁边商店买了把雨伞,这才答她:“没有,你总也不回来,我有点担心。” 这是实话。 裴术眼睑向下,看着地上的泥水:“想吃什么?” 覃深想了一下,很正经地说:“你吧。” 裴术抿了下嘴唇,没接他的话:“这附近有KTV。” 覃深懂了:“那走吧。” 这附近确实有家KTV,旁边是自助取款机,唱歌之前,裴术去取了十万块钱,用覃深衣裳包好。 覃深什么也没问,就跟在她身后,很懂事。 裴术点了个大包,进包房就把十万块钱摊在桌上了。这种犄角旮旯的KTV,包房经理没见过这场面,有些手足无措。 覃深没帮裴术解释,也没说明,只是问:“有毛巾吗?” 经理回神,点头:“有有有。” 待他拿来,也把KTV老板带来了。 老板双手搭在身前,微弓着腰,问裴术:“您想怎么玩儿?” 裴术看一眼桌上摞放不太整齐的十万块钱:“你们这最贵的套餐怎么算的?” 老板笑了笑,答:“皇家礼炮,西湖龙井,然后果盘无限续。可以点陪唱,有人美声甜的,有会来事儿的,还有帅哥。费用是九万八,可玩儿到明早八点。” 裴术点头:“那就这个。” 老板自然是高兴,捧着裴术说了堆废话,然后叫来十来个陪唱,男女参半。 裴术让覃深挑,覃深没说话。裴术就随手指了一男一女。 覃深没拒绝,却也没接受裴术这莫名其妙的安排,拿毛巾擦起她湿漉漉的头发。他的手指就这么摩擦过裴术的头皮,她感受上就像被低伏的电流轻触,有些抗拒又有些着迷。 在一边‘罚站’的一男一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是犯嘀咕。他们两人之间这么暧昧的氛围,为什么还要点陪唱呢? 裴术不想在这失态,把毛巾从覃深手里拿过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覃深坐回到沙发上,看起手机。 豪华的包厢里放着七十年代的歌曲,两个勉强称得上俊男美女的陪唱看着两个有心事的顾客,谁也不先开口打破这沉默。 裴术擦干净头发,把那公主安排给覃深,自己朝那少爷伸过手去。 少爷把手递到裴术手上,握住。 这少爷长得没有覃深好看,说了两句话也没覃深声音好听,裴术还是把手交给他,只不过在握住时,她望了一眼覃深的方向。 覃深还在看手机,没有理坐到他旁边的公主,尽管她冲他展开双含情的眼。 少爷问裴术:“姐姐想唱什么歌?” 裴术声放大了音量:“情歌吧。你给我唱。” 少爷很腼腆地低下头:“那,那姐姐是要跟我合唱吗?” 裴术凑近他的脸:“你很害羞吗?” 少爷抬起眼,眼睛亮晶晶的:“没有,还没有遇到这么年轻的姐姐点陪唱,有一点紧张。” 裴术偏过头:“别紧张,靠近点。” 少爷就又挪近了一些,两个人大腿都贴在了一起。 裴术又看了覃深一眼,他已经看了很久的手机了。 公主一个人怪尴尬的,实在憋不住了,问覃深:“哥哥喝酒吗?我给您倒。” 覃深抬起头来。 公主心开始没节奏地跳。这男人皮相太有优势了。 覃深说实话:“不了,谢谢。” 公主以为他心情不好,有心帮他改善:“哥哥想听小蛮腰吗?我会唱,也会跳。” 覃深没有表现出很感兴趣,但也没有扫她的兴,放下手机:“嗯。” 公主就点了一首小蛮腰,然后像水蛇一样覃深身上攀来爬去。 少爷看公主还挺卖力,也向裴术奋力推销起自己的特长,更靠近她,几乎要跟她的呼吸缠作一处。完全没注意到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公主唱完最后一句,坐在了覃深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嘴唇几乎就要贴上他的嘴唇,裴术突然站起来,打断了她,也阻止 分卷阅读28 了少爷摸向她腰的手。 两个陪唱没搞清楚状况,呆呆地看着她。 裴术没轰人,自己出去了,走向门口的途中,没看覃深的方向哪怕一眼。 覃深淡淡笑了下,对身旁的公主说:“我女朋友吃醋了,你得出去了。” 公主愣了。 覃深又对少爷说:“我也吃醋了,你靠她太近了。” 少爷也愣了。 两个陪唱像是被灌了石膏在身体里,动也不动。 覃深指了下门口:“门在那儿。” 两个陪唱这才明白,尴尬的笑笑,然后一前一后出去了。 裴术回来时,包房里只有覃深一个人了,她皱起眉:“怎么回事?” 覃深放下手机,整个身子转向她,手托着下巴:“我还想问问你,要唱歌的是你,点陪唱的是你,吃醋摔门出去的也是你。你那么介意她贴着我,那你叫我陪你唱啊,我又不会拒绝你。” 裴术闻言有点紧张,但她掩饰的好:“别臭美。” 覃深淡淡‘哦’了一声:“那要是我想多了,就再把他们叫回来,那首小蛮腰还挺好听。” 裴术坐下来,没好气:“随便你。” 覃深走到裴术跟前,坐下来,把她手包在自己手里:“你喜欢我。” 裴术没答,浑浊的空气在启动着的镭射下流转,过了半分钟的样子,她开启另一个话题:“失望吗?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狠。” 她在说不久前公租房里发生的事。覃深反问:“失望吗?我比你想象中要帅一点。” 裴术把手抽回去,是对他这话的嘲笑。但对于他所表达的内容,却是同意的:“我认识你两年,你还没像今天这样硬气过。” 覃深是一副理之当然的表情:“我们好像才认识没多久。” 好像是这样。 他们过去打交道,好像都是用警和贼的身份,这两种身份,本质上就不该有什么私下的牵扯。 覃深告诉她:“我也很紧张,但你见过赌客上了赌桌就认怂的现象吗?赌即人生,从开局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后退无门了。要么赌,要么死。” 裴术又了解了覃深一些。 这些杂乱无章的细节,看起来乱,可想来好像在不断颠覆裴术对覃深原本罪恶的印象。 覃深看她神情柔和了一些,歪着头去捕捉她的眼睛:“开心了吗?” 裴术回神,别开脸,没答:“你为什么跟来?” 覃深捏住她的鼻子:“我要是不来,你得被人欺负成什么样?那我就是看不得你被欺负,我就是不愿意,这理由不够吗?” 裴术装作听不到他表示双肯定的那两句话,躲掉他的手:“谁跟你说我会被欺负了?你欠钱被堵还是我救的你,你忘了?” 覃深没忘:“但你总是会在‘关于裴东卿’上乱了阵脚。” 裴术不说话了。 这是事实。 裴术这个人,可以跟所有人硬碰硬,她不怕鱼死网破,只是在裴东卿的事情上,她不能。对于一个知善恶,能判断对错的人来说,真的会对亲生母亲以牙还牙吗? 覃深看她又要逼自己,搂住她的肩膀:“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这些年很辛苦。” 裴术的心跳突然漏拍。 覃深声音又降几个档:“你会有多委屈呢?从来没有人坚定的选择过你。” 裴术手指微动,嘴唇在发抖。 覃深看着她:“那些安眠药,肯定难吃的要死吧?” 裴术强撑了一晚上的平和瞬间瓦解,她怕她会哭,扭头扎进了覃深怀里。覃深的话,还有不久前出现在公租房里的他的人,就像一束强光,穿透了她苦涩的前半生。 她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开心过了。 她甚至不记得,她这二十几年的生命,哪一段时光算是快乐的。 覃深轻轻顺着她的脊梁:“很疼吧?对不起我没有止痛药,但他们说抱一下很管用,我给你抱,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裴术咬着牙,在他怀里靠了很久,久到她就要对这种温暖上瘾。 荆棘载途,仍有和风照拂。 山穷水复,日光总会偿赎。 这可能就是这个死妈的世界对一个生命的欲拒还迎。它当然没有眷顾的意思,它只是在玩一个游戏,给你希望,再把你推入谷底…… 幸运的是,有些人会抓住这一节稻草,引体向上,颠覆一身泥泞的命运。 不管覃深是不是那一节稻草,裴术都感到了眷顾。 靠在覃深怀里的时间很短,短到都不够喝一杯水,可裴术却设想了很多去热爱这个 分卷阅读29 世界的方式。 原来想死是无数个失眠夜晚的堆积。 想活,只要一个怀抱足以。 …… 她从他怀里起来,假模假式地喝了口酒,掩饰她刚才那些失态举动的尴尬,很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知道王蓓春和赵谦杰做的那些事?” “虽然空穴不来风这话有点三观不正,但有时候也还算靠谱,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裴术皱眉:“那你要是赌输了呢?” “可我赢了。” “赌徒。” “赌赢了,就是赌神。” 裴术沉默了一阵,说:“我给你解围,你给我解围,我们扯平了。” 覃深摇头:“我刚才被你抱了,公平起见,我得抱回来。” 裴术不给抱:“你这几天的行为是在消磨我的耐性。” 覃深不管,就要伸过手去,就要把她的腰搂在怀里,就要埋首在她颈窝,就要用嘴唇轻触她嫩滑的肌肤:“你妈跟你要钱我听见了,我知道你取这十万块钱是想着,就算浪费也不给她。我也知道你叫那两个陪唱是逞强,是要让你、让我清醒,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跟我都可以把别人抱在怀里。” 裴术哑口。 她没得反驳。 覃深搂紧她肩膀:“但你控制不住自己想通过那男的来试探我的反应,也忍受不了别的女人伏我腿上对我献殷勤。” 裴术急于否认,要挣开他:“你不要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覃深含住了嘴唇。 覃深不让她说话,却要她撬她的牙齿。他要缠着她的舌头,他要让她意乱情迷,他要戳穿她的谎言,让她承认,他覃深,已经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让她承认,她这些真实反应,也不是太久没有过男人,是就想要他覃深。 包厢里气温在攀升,情欲在这一股一股的暖流中翻滚,被壮大,被燃烧。 裴术对他的唇缴械投降,眼神渐渐发散,脸颊也印上了红章。暧昧上了头的快感发挥着它的腐蚀性,把她的理智和坚持系数吞并。那天被‘有人跳楼’打断的事,她又想了。 “裴术,你喜欢上我了。”覃深压着嗓音,说。 裴术要疯了,任他攥紧双手,几乎是半具身体的重心都在他胸膛:“狐狸精……” 覃深放开她嘴唇,在她脸周细密地吻:“想不想要我?想不想?” 裴术不能再逞强了,这个狐狸精勾的她魂儿都要没了,她再抵抗可能就是欲求不满而亡了。她轻轻吸一口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似咬非咬住他的耳垂。就那种,明知道自己这样糟透了,也要继续下去,然后矛盾,挣扎,几乎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再终于挤出那么一句:“给我……” 没有人可以抵抗绝美肉体的诱惑。 没有人。 覃深手钻进她衣裳:“还逞不逞强?” 裴术嗓子像是在被火烧:“不……” “还装不装?” “不装了……” “你喜不喜欢我的脸?”覃深舔了舔她的眼睛。 裴术喜欢,好喜欢:“嗯……” 覃深顶在她的小腹:“有没有意淫过我?” 裴术绝不承认她曾在梦里梦到过被他亲吻,被他压在身下,被他插进来……“没有!” 覃深嗦住她的舌尖:“没有吗?” 裴术被他含的舌头发麻,麻的她说不了谎话:“有一点……” 覃深手往下握住她的腰:“我天天都在意淫你。” 裴术听到这话耳朵都要被自体发烫,烫到熟了。 覃深不饶她,还要撩拨:“叫我好哥哥。” 裴术从没叫过这个!“不……” “不叫我就停了。” “不……” “我不亲你了,不抱你了,叫不叫?” “不叫!” “那我去找那女的,让她去叫了。她会唱小蛮腰,还会跳舞,我去亲她,抱她,让她看我的脸还有我的肉体,让她……” “好哥哥!”裴术一想到覃深说的那个画面,她就嫉妒,就酸,别说好哥哥,老公也能叫了。 覃深微笑:“再叫一声。” 裴术攥住他的衣裳,倚在他怀里,红着脸,喘着气:“好哥哥……” 覃深笑一声,把她公主抱起来。 裴术下意识勾住他脖子。 覃深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好哥哥带你回家。” 裴术刚花了十万块钱: 分卷阅读30 “歌不唱了?” 覃深抱着她往外走:“那你是要唱歌,还是要跟我回家?” 裴术钻进他怀里,被闷住的声音从他胸膛散出:“跟你回家……”她并不是多害羞的人,是任何人在肖想的肉体跟前,都不会特别大方。 两个人站在废弃工厂门口,欲火还没熄灭,可这影响不了裴术要问覃深:“你家?” 覃深平常回家都是翻墙,但他知道,如果他让裴术翻墙,那她现在被掀起来的情欲一定会消散,所以他半蹲下来:“上来。” 裴术看着他的背:“干什么?” “背你。” 裴术不用,很利落地翻过了墙头,然后在门内,隔着栅栏跟他对视,似乎是在说:这有什么难度?比这高一倍我都翻过。 覃深笑了下,这女的是真没在男人跟前装过柔弱啊,撒娇就能得到的东西她非要自己来。 裴术跟着覃深走进工厂的家属院,上了楼,看他打开挂锁,门吱呀一声,一个简陋但很干净的两居室呈现在眼前。 覃深把门关上,从冰箱里给她拿了仅剩的一瓶矿泉水,自己去厨房水管接了口凉水喝。 裴术站在圆桌前,等他说话。 覃深从厨房出来,又去了卫生间,打开了热水器,跟她说:“平常不开,省电。” 裴术问他:“这跟你在所里记录的地址不一样。” 覃深告诉她:“我以前就住这,后来老工厂拆迁政策下来了,家属院人都搬走了。我跟我爸也租了间房,后来我爸死了,房租又贵,我就搬回来了。” 裴术没再说话。 覃深走到裴术跟前,低头去看她眼睛:“嫌我穷吗?” “我也没钱。” “唱个歌都要花十万的人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 裴术拿出手机,打开卡包,让他看她所有卡的余额,甩在KVT的十万是她的极限了。 覃深笑:“那你一定是疯了。” 裴术摇头:“我得到了一件更值钱的。” 覃深慢慢抬起眼皮,他才发现,他家这低瓦的灯泡比KTV的闪光灯更会炒气氛,裴术说了这话后,两个人之间还没淡去的温度又沸腾了。 “裴术。” “嗯。” “能不能活下去?” 覃深说话时,嘴角微微挑起,好像很随意,又好像用了很大勇气。 裴术咬破了嘴唇。 覃深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心。卫生间老式热水器在嘶嘶地响,大过了雨声。“总有人爱你。别难过,好不好?” 裴术崩溃,靠在了覃深胸膛。 覃深捧起她的脸,吻住她的眼泪,就像吻住她身上的酒……然后吻住她的嘴唇,包裹她的舌尖。 裴术咬住他的舌头:“就你这张脸,可以有很多女人,为什么是我?” 覃深托住她屁股,把她抱起来:“我也很奇怪,你还总打我,骂我,对我一点都不好。” “你有受虐倾向。” “这也不对,别人就不能这样对我。” 裴术脸颊持续上色,这话太杀人了。 覃深坦白说:“我以为是在宠物医院门口,你的出现给了我安慰。可我明明在很久以前就想过跟你上床,就在那间监室里。那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是你?” 他每句话,每个语气都精准的摸到了裴术的G点,裴术嚣张的作风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有人说,女人在两种情况下是失去自己的表现,一种是突然生了怜惜,一种是再不能伪装自己。 女人开始可怜一个男人,那就是说,她要爱上他了。 女人想玩一个游戏的时候,她是智慧的,不露痕迹的,可以把自己变成任何模样来达到目的。可当她愚蠢了,不会掩饰了,那就是她已经爱上了。 裴术跟覃深接触这段时间以来,总在做她自己也疑惑的事情。面对他时的很多反应、举动、态度,又无聊,又多此一举,可她就是做了,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她总算是明白历代皇帝被美色冲昏头脑而误国的现象了,也稍微体谅了一下神话故事里的纣王。 就这种要命的狐狸精,谁也别吹牛说自己应付得了。 裴术胡思乱想着,越想越委屈,就咬了覃深一口:“你这种人就该死!” 覃深把她抱到沙发边上,压下去:“嗯,该死在你身上。” 裴术闭上了眼睛。 覃深亲吻她的眼睛,鼻梁,嘴唇,然后是锁骨,再慢慢解开她衣扣。胸被她湿漉漉的衣裳捂得又潮又冷,他咬住她的乳头,双 分卷阅读31 手继续拉开她的裤链。 裴术呼吸缓慢均匀,面上是迷离和陶醉。 覃深手摸进她内裤,摸到一撮硬毛,再往下就是一个女人身上除了嘴唇外最柔软的地方。 裴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浪叫,夹紧了身体带口的地方。 覃深慢慢揉捏,问她:“舒不舒服?” 裴术说不出来。 覃深偏要听:“告诉我。” “不……” 覃深插入一根手指:“说不说?” “啊……”裴术摁住了他的手腕:“别……” 覃深动起来:“舒不舒服?” “太快了……” 覃深再次吻住她,津液在两人口中交换,融合:“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裴术解开他裤子,摸了一下,下意识缩回手指。好烫,好大。 覃深微笑:“害怕了?你水流了那么多,现在害怕了?” 裴术有什么可怕的?就是想知道:“我怕进不去。” 覃深亲着她:“嗯,你是挺紧的。” 裴术再摸上去,明显感觉到又大了一些:“你难受吗?” 覃深被她摸得舒服,声音更具蛊惑性:“有一点,主要是胀。你给我弄弄。” 裴术手钻进他底裤,把它握在手里。 覃深被快感袭脑,手也不自觉加快了速度,搅弄裴术的密道。 裴术受不了,收紧了腿,疯叫起来。 覃深被她不熟练的手法弄得有点爽,又有点疼,在她喷过一次后,迫不及待地插了进去。 裴术的确很窄。 他也的确很大。 两个人好像谁也不让谁,就有点格外难进入。 覃深调整了下呼吸,问她:“你要夹死我吗?” 裴术很疼:“你太大了……” 这话是给男人增添底气的,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了身下的女人对他说‘你好大’‘你好粗’‘你弄得我舒服’‘老公快一点’‘啊……’ 覃深上头了,也不管多么艰涩难行,用全力挺了进去。 整根没入,裴术的指甲也嵌入覃深肉里。 覃深慢慢亲她的脸,让她适应:“疼不疼?” 裴术抓着他的胳膊:“你试试!” 覃深笑:“你要插我吗?你用什么插?” 裴术瞪他,怎么那么讨厌?她都要疼哭了!狗男人永远只管自己爽!“你别跟我说话了!” 覃深偏要跟她说:“裴所长,喜欢你嫌疑人的东西吗?大不大?爽不爽?” 裴术别开脸:“不……” 覃深开始动了:“疼就叫出来,我会温柔一点的。” 裴术很疼,身子被他撞得颠起来,两个人随着抽插的动作,紧密地黏在了一起。 原来男人的东西插进女人身体,本身就是一件叫人横生快感的事。 如果男人的技术再好一点,说是天堂真的不过分。 就这样,覃深卖力气插,裴术给面子爽,两个人从沙发到阳台,再到卫生间马桶,最后到床上,把可以完成的动作都做了一遍。 覃深的第一次时间很短,好像裴术还没开始,他就结束了,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有战斗力。 第二次时间就长了,裴术丢了两次,他还没有射,只能她来给他口。 她口活儿不好,老是咬到他,即便这样,覃深也要继续。他享受这种疼又爽的感觉,对思想和身体都是一种极致的慰抚。 女人双腿间的甬道,是男人通往极乐的阶梯,男人双腿间的滚烫,也是叫女人欲生欲死的仙药。 这一晚上,他们做做停停,把对彼此的爱意都糅进了这缠绵里。 【17】 早上的太阳很灿烂,好像每个雨夜过后,都是叫人愉快的晴朗。 裴术醒来没看到覃深,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发霉的天花板,内心平静。 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可身体各处隐隐的疼痛又提醒她这不是梦,她真的跟覃深做了,跟他过去抓到过无数次的嫌疑人。 好像才在监室里打过他,就跟他滚了床单,滚完应该懊恼的,可她只觉得爽了。 她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无意间看到旁边桌上有一本唐诗三百首。她想了一下覃深的样子,有点难想象他睡前看这个东西。 覃深正好进来,见她衣服还没穿好,胸露了一半,笑了下:“饿了吗?” 裴术看过去,他正好站在阳光里,果然脸要长得好,穿十几块钱的白色 分卷阅读32 T恤,也叫人挪不开眼。 覃深靠在门上,双手抄在兜里,偏着头看她:“我的脸就这么好看吗?” 裴术别开眼:“臭美。” 覃深走过去,坐到她跟前,把她手拉过来:“你不喜欢吗?” 裴术说:“不喜欢。” 覃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喜欢我这脸还跟我睡,图我活儿好?原来裴所长这么好色?” 裴术轰人了:“你出去,我穿衣裳。” “这就害臊了?你哪儿我没看过?不光看了,还吃了呢。”覃深凑到裴术耳边,剩下半句压着嗓音说:“有点好吃。” 裴术脸上开始冒烟了,恼羞成怒了,拧住他的胳膊:“你能不能出去?” 覃深疼得闷哼。 裴术又立刻松开:“弄疼你了?” 覃深摇头。 裴术瞥他:“你就骗我。” 覃深笑了笑,把她刚才看的那本唐诗三百首拿起来,翻开两页,说:“我小时候不爱睡觉,我爸就给我念诗,念了很多年,念到这里边每一首,我都烂熟于心。” 裴术怕他想起他爸难过,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个幼儿园就开始学了,是个人都会。” 覃深看她这么大口气,挑眉,说:“你这意思就是对你来说没难度,对吧?那我考考你?” 裴术逃避了:“能不能先让我穿好衣裳?” 覃深不让:“你就背首诗能用多长时间?” 裴术逃不掉了:“行行行,考考考。” 覃深随便翻开的一首是李白的《赠汪伦》:“赠汪伦,会吗?” 裴术下意识问他:‘汪伦写的?’ 覃深就笑了:“嗯,汪伦写的。” 裴术不会,但她会装啊,她假模假式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不说理了:“肚子有点饿了,吃完饭再背更有感情。” 覃深不让:“背完你想吃什么都有,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偷也给你偷到。” 裴术眼看糊弄不过去了,开始抢书了:“那你先让我看一眼,我回忆一下。” 覃深把书举高:“幼儿园都开始学的诗,裴所长毕业那么多年了还不会吗?” 裴术真的讨厌他这个人,伸手去够那本书:“那都多久了,你就能做到一个字都不忘?” 覃深就给她背了一遍,最后告诉她:“这首是李白写的。” 裴术不说话了。 覃深看她都不想理她了,凑到她面前,寻她的眼睛:“生气了啊?那是你跟我说是个人都会,还幼儿园就学了。” 裴术推开他的脸:“那我怕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就非得考我?是,我不会,我小时候没人哄我睡觉,我爸妈成天忙着出轨。” 覃深看她生气了,从她身后把她搂住,双手叠放在她小腹,握住她纠在一起的两只手。 裴术的幼年连覃深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了,也正是因为她有一个不堪回首的小时候,所以有记忆以后,她分外刻苦,想要摆脱命运的桎梏。 只是努力并不代表她对生命有期待,过去那几年,无论她取得过什么成绩,都想死去。 覃深没有说话,用行动安抚了她的情绪,然后把那本书拿过来,找到《赠汪伦》,说:“没有人哄你睡觉,那就我来。你不会背,那就我教你背。” 裴术微怔。 覃深缓慢地念着:“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裴术嘴唇轻轻发抖,鼻尖有些酸涩,眼睛也开始有灼烧感。 覃深顺顺她的头发,说:“你跟我念。” 裴术不说话。 覃深接着念:“李白乘舟将欲行。来。” 裴术抿抿嘴,跟他学:“李白乘舟将欲行。” 接着是第二句:“忽闻岸上踏歌声。” …… 覃深给她解释:“这首诗是李白写给汪伦的,是一首留别诗,主要写了汪伦对李白的感情真挚,然后李白感动了,写了这么一首送给他。” 裴术还有点怨:“那我问是不是汪伦写的,你说是。” 覃深笑:“你就算不知道,光看这名字,赠汪伦,能是汪伦写的吗?” 裴术不说话了,她不占理。 覃深有点好奇:“我记得派出所那跟我差不多大的,说你是跳级考的警校。” 裴术知道他要说什么:“那我们考试又不考唐诗。” 覃深第一次觉得裴术可爱,把书放下,搂紧她的腰:“我也就 分卷阅读33 会背唐诗,我学都没上完,字也没识全,我就会耍小聪明。” 裴术本来也没觉得掉面子,她从不把这东西看的多重要,可覃深却给了她面子。 覃深问她:“还学吗?” 裴术点头:“嗯。” 覃深再翻开一首,接着教,他说一句,她跟一句。 裴术这么多年,难得像现在这样,那么清闲。她希望这时候的时间,可以双倍用,这样她就跟覃深一起清闲的时间久一点。 【18】 就这样,裴术和覃深在一起了。 其实说在一起也不太准确,两个人都没对彼此表白过,也没确定过关系。就是今天住在裴术家,明天住在覃深家,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白天背诗,晚上做爱。 裴术开心了很多,平时久不看一眼手机,这一闲下来,就拿着手机看。可以得过且过的错误,她也不那么严厉了,所里人都觉得她转性了。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段时间后,荣放才后知后觉地问胡奉先:“你觉没觉得姐最近有点奇怪?” 胡奉先把举荐信给荣放看了一眼,说:“她想举荐我当副所。” 荣放摇头晃脑,真的有问题:“她什么意思?她不想干了?那我们能行吗?津水不就完了?梁顺程还没下台,姐要是走了,咱们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胡奉先觉得裴术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我觉得她是有大计划。就前段时间,裴给我的感觉就是无奈,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劲,当然没办法,梁顺程压的太狠了。而且就他这势力,派一个连都不见得根除得掉,裴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 荣放很好奇他说的那句话:“你说有大计划是什么意思?” 胡奉先给他分析:“她都沉寂那么长时间了,突然开始有动作了,这不是有大计划的意思吗?” 荣放被他这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只是:“她怎么突然醒悟了?” 胡奉先晃晃手机:“那你就要去问问经常给她发消息那人了。” 荣放小声问:“你觉得是谁?” 胡奉先倒是突然想问一件事:“你觉得裴是一个沉迷美色的人吗?” 荣放没听懂:“啊?” 胡奉先咂咂嘴,摇头道:“不过也是,谁能抵挡得了帅哥的诱惑?” 荣放以为帅哥是说他自己:“姐看上我了?” 胡奉先瞥他:“去照照镜子吧?你说你清秀我承认,美跟帅,你一点边都不沾好吗?想想裴所能认识的,那脸跟按数据做出来似的男的,都谁。” 荣放想了半天,胡奉先走后十分钟才有那么点开窍:“操……不会是覃深吧?” 胡奉先在办公室里听到荣放喊得这一嗓子,笑了笑。 【19】 裴术下班前给覃深打电话:“吃什么?” 覃深最喜欢这个问题了:“问就是你。” “没有。” “那我不吃了。” “那好,不用做了。” “过分了。” “你自己不吃的。” “那我想吃的你不给啊。” “我能吃?” “我不是吃过很多次吗?” 裴术给他挂了。 太烦了。 电话挂断,裴术把最后一点梁顺程经手案件的卷宗看完。 梁顺程竟然跟放贷款的刘洪利合股盘下过一个洗脚城,要不是她查过去的案子,还真不知道他俩认识。梁顺程藏的够深的啊。 裴术想起之前刘洪利那头来人跟覃深要账的事,覃深为什么会欠他们钱?而且还来那么多人跟他要?估计不是小头,但大头的钱他会用来干什么呢? 她带着这个疑惑往下看,又看到了一些新鲜内容。 早在裴术还没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梁顺程办理过一个强奸未遂的案子。当事人叫程欧,是一家电力公司的老总,当时他欲实施侵犯的对象是他们公司的一名电力工程师,而且是个男人。 这个案子在当年,是不被津水这种小地方的民众所接受的,所以处理起来很轻松。谁会相信一个男人想要强奸另一个男人呢? 受害者是谁案宗没写,但写了另外几个同样指控程欧性骚扰的男人。却只有名字,没联系方式。 裴术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然后查阅了程欧的案底。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程欧没有案底,可他明明被指控过,为什么没立案呢?裴术突然觉得她有必要去找一趟当时在职的书记员了。 她呼口气,从办公室出来,交给荣放一个 分卷阅读34 任务:“你给找一下黄老师的住址,她留在所里的电话打不通了。” 荣放问她:“就咱所里之前的书记员吗?” “嗯。” “好的。” 事儿弄完,裴术下班了。 荣放看她最近都是准时下班,多嘴问了句:“姓覃那哥们这么猴儿急吗?” 裴术没搭茬:“干你的活儿。” 荣放撇嘴:“姐,你知道男人会影响你对案件的判断吧?历史上多少大拿最后是死在了好色上?你可别步他们的后尘啊。” 裴术接不了他的话,就当没听见,走了。 荣放看她这反映,寻思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覃深可以啊,果然长得好看能当饭吃。看来他对覃深故意接近裴术的猜测是真的。 【20】 覃深接了影楼的活儿,前段时间影楼翻新,就一直没工作,现在要重新开业,就需要他尽快拍一组宣传海报,印在广告牌上。 他试完装就去找了郑旱蓬,买了些熟食。他找到工作了,就想请他父亲的老伙计吃顿饭。 郑旱蓬很憔悴,他一看就知道他刚从精神病院回来。 他给郑旱蓬倒杯水:“她还好吗?” 不能问,这问题一问,郑旱蓬就崩溃了。他用双手捂住脸,在凳子上哭得像个孩子。如果可以代替他妻子去受精神折磨,他一百个愿意。 几年前,郑旱蓬的妻子还在养老院做保洁员,当时有一个很有钱的老太太,因为几个儿女争家产争得头破血流,她决定把财产捐给养老院,让养老院照顾她剩下的几年。 没想到当时养老院的负责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并不想把这笔钱用于养老院建设,拟了一份将名下财产赠予给他私人的合同。老太太在这个负责人的忽悠下签了字,签完就被他注射了错的药。 他是想让她在公开她的意愿之前就死掉,这样全天下都不会知道,这笔钱本来是赠予养老院的。 但他算错了一步,就是有两个人把他整个计划都看在了眼里。这两个人,一个是养老院的保洁员,也就是郑旱蓬的妻子。一个是住在养老院的一位老人。 两个人阴差阳错撞破了负责人换药的过程,负责人就准备把她们俩送去陪那位老太太。 那位老人在国外生活多年,人生阅历也相对丰富,所以很巧妙地把这一灾难化解了。郑旱蓬的妻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被注射了过量药物,导致大脑受损,人变得疯癫了。 后来,在那位老人的指控下,负责人被警方控制了起来,可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 郑旱蓬在公安局门口举了一个星期的横幅,想要为自己的妻子讨一个公道,公安局一把手梁顺程进进出出,就没拿正眼看过他。 久也得不到说法后,郑旱蓬也放弃了,想把时间节省下来多陪陪自己的妻子了。 郑旱蓬哭够了,喝了一口覃深给他倒的水,说:“那恶人被释放后,本来是要对另一个知情的老人下手,知道为什么没有吗?” 覃深知道,他听郑旱蓬讲过太多次了,也陪他去过太多次养老院,他对真相一直都很清楚。 郑旱蓬偏要再告诉他一遍:“因为那个老人有背景,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肉眼可以看到的痛苦,那得是多么痛苦?覃深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他的疼痛了。 郑旱蓬嚎啕大哭:“就因为我们没有背景,我们连一句冤枉都不配喊。她跟了我那么多年,就没有享过一天福,怎么就被那么残忍的对待呢?” 覃深一言不发,听他又把委屈诉说了一次。如果这样他会好受,他还可以听很多次。 郑旱蓬把负面情绪都释放出来后,又回归麻木。这个世道,最让人感到悲哀的,并不是一个生命奋起抗争的行动多艰难,而是这个生命放弃了抗争。 覃深把筷子递给他:“尝尝这吊炉鸭子,刚出炉的。知道你吃咸,我多要了一份酱料。” 郑旱蓬夹了一口,吃着问他:“你这段时间一直没露面,在干什么?” 覃深一直跟裴术在一起,说实话,她是凶,但架不住他喜欢,总在一起也觉得不够:“有事。” 郑旱蓬瞥他:“你连个工作都没有,你能有什么事?” 覃深没跟他聊这个:“听说杨医生回国了,我想再去了解下我爸死之前的情况。” 郑旱蓬就知道瞒不过他。他和覃忠勇,还有杨巾嵘是很好的朋友,相识在一次酒后茬架,三个不同身份背景,不同职业,不同人生的年轻人一拍即合,这兄弟一做就是一辈子。 覃忠勇车祸后是杨巾嵘抢救的他,只不过没救过来。杨巾嵘因此怨恨自己,悄悄出了国。 分卷阅读35 这一走就是几年,前几天回来,找郑旱蓬吃饭,俩人望着一个空座位,相对沉默了整顿饭。 清醒地面对朋友早已经不在的事实,是比满清酷刑还残忍的虐待。 郑旱蓬懂他这顿饭的意思了,他就是要找杨巾嵘:“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覃深笑了笑:“我主要还是请你吃饭。” 郑旱蓬已经不信了:“你怎么就走不出来呢?就算让你把整个津水搅得天翻地覆,已经发生的事情可以改变吗?” 覃深笑了笑:“那你呢?你走出来了?” 郑旱蓬不说话了。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里有一句话‘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的确,人往往只以为自己的创伤难以抚平,别人就应该很快从伤害里抽身。 可谁也没经历过谁的遭遇,怎么能把‘没关系’说得那么轻而易举? 【21】 裴术到家时,覃深已经在家了,一开门他就站在门口,冲着她笑。 她皱眉,边换鞋边问他:“干什么?” 覃深没让她穿鞋,把她抱起来:“我饿了。” 裴术捂住他凑上来的嘴:“早上已经给你吃过了。” 覃深就舔她的手:“你早上吃了饭,晚上就不用吃了?” 裴术痒,放开他的嘴,捧住他的脸,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好了吧?” 覃深知道这已经是裴术妥协的结果了,他要是再不知足,裴术该让他吃一回得寸进尺的苦了。他见好就收,把裴术放下来。 裴术换上拖鞋,然后解衣裳扣子,准备换件居家的。 覃深看着她把衣裳脱下,半截身子露出来,有些地方又躁动了。 他提口气,跟裴术进了卧室。 裴术还在脱衣服,覃深已经把门关上了,然后从她身后抱住她,舔舔她的耳朵,脖子:“裴所长,你的小犯人就位了。” 裴术掰他的手:“怎么,想挨打了?” 覃深不怕:“你打我啊,用力点。” 裴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打你?你变态吗?” 覃深搂紧她一些:“就觉得对不起你。” 裴术从他怀里转了个身,跟他面对面,手勾住他的脖子:“跟别人乱搞了?” 覃深说实话:“别人我都看不上。” 裴术轻哼:“哦,看不上,我信。” “真的。” “嗯嗯嗯,真的,我信。” “我骗你干什么?” “我信啊,我说我信。” “你这语气就是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说?” “你亲我。” “我不亲。” “你看吧,你不信。” 裴术好无奈,亲了他脸颊一口:“信了吗?” 覃深把裴术压到床上,手指卷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真奇怪,我就看得上你,你老打我我也看得上你,就是眼里只有你,天天想跟你连在一起。” 两个人相处这几个月,裴术很少听到覃深这么露骨的话,他更多时候是礼貌且随意的。 “你喝酒了?”裴术问他。 覃深摇头:“如果不是喝你身上的酒,那不喝也罢。” 裴术真觉得覃深有些奇怪了,摸摸他的脸:“怎么了?今天见了谁?” 覃深笑了,她还是那么聪明:“龚兆丽指控养老院副院长谋杀的案子,结了很多年了啊。” 裴术轻轻皱眉,从他身下起来。 龚兆丽是她同学的表姑,也是她这几年一直去养老院看望的人。 覃深看她听不懂,告诉她:“当年龚兆丽和养老院一个保洁员共同发现副院长想杀人,侵占人家财产。副院长怕事情败露,想把两个人也一起做掉,但阴差阳错只弄了那个保洁员。后来保洁员精神失常,龚兆丽指控副院长这些罪行,却因为证据不足被驳回了。正常情况下,副院长应该会在无罪释放后对龚兆丽斩草除根,但他没有,只因为他要是动了龚兆丽,龚兆丽身后的你一定会彻查到底。” 裴术越来越听不懂了。 覃深握住她的手:“那保洁员是我一个叔叔的妻子,他为了给妻子伸冤,这些年过得很不好。” 裴术还是不明白,她完全不知道覃深在说什么。 覃深就告诉她:“你并不知情,因为那个案子是公安局接手的。” 难怪。裴术一点印象都没有。 覃深又说:“你也不知道, 分卷阅读36 就因为你跟龚兆丽的关系,龚兆丽免于受难。而我叔叔的妻子,因为是个普通人,最后只能疯在精神病院里。” 裴术看着覃深,她在消化他这句话。 覃深笑了笑,笑得很苦:“普通人,有时候真的委屈。” 裴术半晌才讷讷地说:“我不知道。” 覃深摸摸她的脸:“我知道你不知道,这也跟你没关系,就是突然感慨,公平公正,什么时候可以普通人的公平公正为准。” 裴术被覃深说的这个信息打击到了,久久不能回复。如果是覃深说的这样,她大概可以知道事情发生在哪段时间。 那段时间里,裴术刚刚被上方领导器重,连梁顺程都不敢明着跟她叫板。 她没想到,这竟然成了犯罪分子放过龚兆丽的理由,她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覃深说:“我叔叔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我就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出了什么事,然后你跟他似的,疯了一样折磨自己。” 裴术皱眉:“你在说什么鬼话?” 覃深笑:“我就随便说说,世事无常,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摔个跟头摔死了呢?到时候你一定要记着我爱你,然后好好活下去。” 裴术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你以为这玩笑很好笑?” 覃深看她急了,打了两下嘴:“我嘴贱!我怎么可能死呢?我还没被裴所长捉拿归案呢。” 裴术不想跟他说话了,他真的讨厌,说的什么烂话! 覃深去抱她:“好了我错了,我能活九十九。” 裴术越想越有气,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一巴掌不够,又打了一巴掌:“你要想死,你跟我说,我可以打死你。” 覃深笑着点头:“嗯,只要不是死在你手里,我都不接受。” 裴术气过就是难过,她伸手搂住覃深的腰:“覃深,我第一次想要活下去,你别这样对我。” 覃深抱住她,亲在她头发:“嗯,是我错了。” 裴术紧紧抱着他:“你刚才说,让我记得,你什么我?是什么?” 覃深眼看着窗外,手搂着她,每个字都清晰且坚定:“我爱你。” 裴术装作没听到,贪心的想再听一遍:“什么?” “我爱你。” “声音有点小。” “我爱你。” “爱谁?” “我爱裴术。” “裴术是谁?” “你。” “我是谁?” “我爱的人。” “跟我道歉。” “对不起。” “覃深。” “嗯。” “你会跟我在一起很久很久吧?” 【22】 荣放找到了书记员黄老师的地址,裴术上班之前去拜访了一下。 黄老师很热情地招待了她,还专门去门口小商店买了些水果。她握住裴术的手:“看到你们这些后辈这么能干,我是真的欣慰。” 裴术淡淡笑了下:“我来主要是想知道……” 黄老师没让她说完:“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说完,她叹口气:“要是我再年轻几年,也许我还会选择让这部分真相永不见光,但我眼看多半截身子入土了,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你不要觉得我自私,人都自私,那时候我有一家老小,我真的不能冒险。” 裴术理解。 黄老师把另外没有加在案宗里的案件记录拿出来,发黄的纸,晕开的字,把过去铺陈在裴术面前。“程欧是同性恋,却不是值得尊重的同性恋。其实那个年代同性恋不普及,但并不代表不被接受和祝福,讲道理的人都不会歧视。为什么说程欧不值得被尊重,因为他违背他人意愿。” 裴术看着这些记录,听黄老师说。 “你是正经警校毕业,你一定知道,违背他人意愿,不管这个‘他人’是男是女,都是要被法律判刑的。程欧却利用并不普及这一点,死命否认,然后买通关系,销毁证据,成功逃出生天。” 黄老师说着还有点惭愧:“我当时如果有你一半勇敢,说出实情,也许那几个人都不会死。” 裴术抬起头来:“哪几个人?” 黄老师给裴术把他们的个人资料找出来,几个人的名字,跟那些告程欧性骚扰的名字一致。 裴术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程欧欲实施侵犯的人是谁?为什么指控程欧性骚扰的人记录了,但那个最关键的受害者没有记录?” 这个黄老师也不知道, 分卷阅读37 毕竟是公安局经手的,她只是有幸见过那个人:“那个男人很漂亮。” 黄老师这么一说,裴术就知道她最多也知道这些了。 她谢过黄老师,拿上这些案宗记录,回了所里。 这些东西只能证明当年确有这些案子,不能证明程欧的犯罪事实,这几个人的死就算跟程欧有关系,他也不会留下把柄。 要想通过程欧让梁顺程下台,还得裴术再深入挖掘。 没错,裴术想让梁顺程把亏欠津水的,都还回来,只是这样就一定要从他过去处理的案子找突破口。现在他经手的案子做的太完善了,是找不到破绽的。 照目前调查过的这些旧案来看,似乎就程欧这个案子性质恶劣一点,而且很容易引起舆论重视。 【23】 影楼摄影棚。 覃深刚到,看到老板也在。 今天正式开拍,老板在好像也挺正常的,但这个老板总是借着帮覃深整理衣服摸他胳膊和背,让他很不舒服。 摄影师和化妆师在旁边看着,那眼神就好像已经见惯不怪了。 覃深在老板再一次把手伸向他时,躲开了,并提醒她:“我女朋友是裴术。” 老板果然变了脸色,把手收了回去,很尴尬地笑了笑:“裴所长啊。是吗?可是裴所长不是没什么人情味吗?她也会搞对象吗?” 覃深还记得他跟她签的合同:“我答应给你拍宣传照的条件,有一个是我要指定女搭档,但女搭档的脸不能公开。也就是说,你可以把我的照片放在影楼门口,但不能放我跟她两个人的。” 老板记得。 覃深笑了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要求?自然是我找的搭档身份不一般。” 老板明白了,原来他是想借着拍宣传照名义,跟裴术拍婚纱照,这她不仅不能收钱,还要给他钱……果然这长得俊俏的心眼多。 覃深说:“我赚得是拍照的钱,不是卖身的,离我远点,我不希望她摸我时,我是不干净的。” 老板脸色变了,很难看,有点气急败坏,但因为对方不让她占便宜就翻脸太不好看了,她还有这么大一个影楼要管,她得顾大局。 思虑一番后,她挎着名牌包,拖着她肥硕的身体,踩着高定的鞋,嘎达嘎达地走了。 【24】 裴术走访了那几个被程欧性骚扰的男人的亲人,他们并不想提起过去,还有一些更是把裴术拒之门外,这让她更对当年的事情感到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幕,要藏得那么严实?这到底是几条命被牵扯其中? 就在裴术所有线索终结,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时候,胡奉先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那些个人资料里没有他们的职业吗?” 裴术本来困顿的思绪一下子打开了,她站起来,掐着腰在办公桌前转圈,然后点着头。 胡奉先看傻了:“这么激动吗?” 裴术扭过头,双手拄在桌上,抬眼看着他:“那些资料里没有记录他们的职业,甚至没有说明他们的死因,但殡仪馆一定知道。” 胡奉先挑眉:“那咱们挨家找?” 裴术说:“几年前津水只有两家殡仪馆,而程欧要想实现完美犯罪,这几个人的尸体一定会在他可以操控的殡仪馆处理。” 胡奉先想起之前给裴术设计车祸的那个殡仪馆馆主,恍然大悟似的:“难道是!?” 裴术当时就想过这个问题,那个殡仪馆的馆主是为什么这么大胆,敢在派出所安装摄像头,敢给她搞一起车祸。要说冲昏了头脑,那不该硬气到底吗?为什么又那么痛快就认罪了? 现在想来,那个殡仪馆的馆长未必不是梁顺程的人。 梁顺程手上一定是有馆长害怕的东西,这样他才利用得了他。梁顺程指使他设计裴术,要是成功,那自己以后高枕无忧。而不成功,就让他迅速认罪,这样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如果可以证明殡仪馆的馆长曾帮程欧处理过这几个人的尸体,或者说,在尸体记录上做过手脚,帮他掩饰,那就可以变相证明,梁顺程当时欺公罔法了。 因为梁顺程没有给程欧立案,时隔多年,裴术都能查到,为什么当年梁顺程查不到。 这将成为牵出他所有罪恶的开关。 他将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裴术很高兴,她觉得随着覃深的到来,她的晴天越来越多了。她喜欢晴天,喜欢大大的太阳照在她头顶,喜欢为生命奔波付出的自己…… 【25】 覃深完成个人拍摄已经是几天后了,所有的个人镜头拍完,他才跟裴术说。 分卷阅读38 裴术听到他要跟她拍宣传照,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我不上镜啊,我也不好看,不拍不拍。” 覃深没逼她,只是说事实:“如果找不到搭档,就要赔三倍赔偿金。我本来就没钱,再赔点,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娶你的本?” 裴术抿抿嘴,走到沙发上,坐到他怀里:“赔偿金多吗?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覃深顺势搂住她的腰:“没有。” 裴术也跟他说事实:“我只拍过一寸免冠照,因为很多证件用得到。” 覃深亲亲她的脖子:“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吧。” 他用这么一个语气,这么一个态度,裴术又心软了,扭头看着他眼睛:“应该很快就能拍好吧?” 覃深眼神诚挚,点点头:“他们要是磨磨蹭蹭,我也不干。怎么能这么浪费裴所长的时间呢?不知道裴所长日理万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吗?” 裴术这一答应就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皱起眉:“骗子。” 覃深笑:“我多拍点,给你留着,你带在身上,想我了就看看。也可以给别人看看,让他们知道你男人是靠美色诱惑得你。” 裴术就靠在他肩膀,眼看着窗外:“我谁都不给看。” 覃深淡淡笑着,搂她更紧了。 裴术看着一小块天空,还有那一小块天空飞过的鸟,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世界值得尊敬。 【26】 梁顺程不愧是一块老姜,那几个人的尸体确实是在那个殡仪馆处理的。但那个馆长出事后,就把所有的尸体记录都销毁了,现有的记录,都是换馆长以后死的人。 裴术的线索又断了,这些家属不配合,所有证据又都销毁,她又没有方向了。 雪上加霜的是,梁顺程似乎是得到了信儿,竟然搞了一次突然袭击,说是视察派出所的工作情况。幸好裴术没出去,有她在,派出所阵脚一点都没乱。 梁顺程是那种肥头大耳的敦厚形象,有点像弥勒佛,会让人莫名信赖,裴术截然相反。 裴术五官很锋利,用面相师的话来说,就是尖刻之貌,给人的第一印象都不会很好。像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老话,还有一些看面相判断人性的说法,就一直对她很不利。 梁顺程视察完工作,找裴术单独聊了会儿。 荣放和胡奉先还为此有些担心,怕裴术受欺负,也怕裴术太强硬,不给面子,俩人撕破了脸。 事实上,梁顺程和裴术交谈,从远处看起来,还算和谐。 梁顺程没问工作上的事,只是问裴术:“我们小裴,谈对象了?” 裴术顿时觉得心里被扔了一块石头,说:“您从哪儿听来的?我这么忙,也得有空。” 梁顺程笑着说:“你也该谈对象了,就是一定要找品质好的,咱们这么一朵霸王花,可不能便宜了一些个臭鱼烂虾,你说呢?” 裴术也笑:“那自然是不能找个废物,要找也得找您这样的,手段高的。” 梁顺程不爱听这话,但他可以保持着笑吟吟的表情。 两个人明枪暗箭的聊天没进行很长时间,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梁顺程邀请她参加电力公司的分厂剪彩仪式,可以说是明着挑衅她了。 他过来这一趟就是说他知道裴术在查过去的事,他还邀请她参加程欧的剪彩,简直没把她当人。 以前的裴术有百种方式让他把占得这点口头便宜倒出来,现在只要触不到她的原则,她就当没听见。两个人背过身,当即变脸,对彼此的厌恶不要太明显。 本来裴术就没有方向了,梁顺程这一趟,更叫她决定消停一段时间,等这阵过去,再查。 裴术知道自己的个人情况不会瞒过梁顺程,但她没想过他会对跟她有关系的人上心。 她不知道他提起这个目的是什么,但她不能不当回事。 这一担心,她这班就上不下去了,早早走了。 覃深比他晚回,给她买了冰淇淋,昨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说想吃来着。 裴术先把冰淇淋放冰箱,把他拉到客厅中央。 覃深看着她一本正经,挑眉:“怎么?” 裴术把鞋脱了,光着脚站在他对面,说:“你对我出手。” 覃深双手抄在裤兜里:“不。” 裴术没跟他闹:“快点,出手!” 覃深就不:“我舍不得。” 那裴术就对他出手,可每当要切到他要害,她就心软,几次下来弄得自己越来越急,还很生气。 覃深给她擦擦汗:“你得先跟我说你要干什么。” 裴术坐到地 分卷阅读39 上,理智和魄力都没了,像一个大小姐乱发脾气:“我不可能总在你身边,你也知道津水很乱,万一有那种活腻的对你下手,你连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不是干受欺负?” 覃深微怔。 裴术还没说完:“上次别人管你要钱,你是不是挨打了?我要是不在,他们那么多人,我……” 覃深一把拉她起来。 裴术看着他。 覃深把手伸出来:“那你教我。” 裴术看他态度还挺认真的,不像是敷衍她,情绪稳定了一些,接着教他:“你就记住几个要点,不要正面,正面你肯定打不过,你太瘦了,力量也不够。” 覃深笑:“照你这么说,我一点优点都没有。” 裴术脱口而出:“你长得好看。” 覃深有点无奈:“这是优点吗?” 裴术觉得是:“你以为长成你这样的男人很常见吗?” 覃深敷衍地连着‘哦’两声:“那裴老师,继续吧。” 裴术教他一个偷袭的连招,侧重点在偷袭,而不是连招的运用,主要让他合理搭配双手的力量。 覃深学得倒是很快,就是打不出伤害,这样跟给别人挠痒痒没区别啊。裴术很头疼:“你中午吃的什么?为什么一点劲儿都没有?” 覃深不同意没劲这个说法:“我没劲,你天天晚上求我放过你?” 裴术别开脸:“那你为什么动个手打不出伤害?那晚上那是考验你力量吗?那根本就是持久的问题,只能说明你有耐力。” 覃深不这么认为,靠近裴术,贴着她:“不能说明我很大吗?你都要被我弄死了。” 裴术不教了,扭头走进卫生间。 覃深笑了下,然后跟了进去,并把门锁上了。 “我上卫生间,你干什么?” “我也要上。” “那你出去等着啊。” “我懒得走,你上吧,我在这等。” “你在这我怎么上?” “害羞了?昨晚上不是你把我裤子脱了?那你都吃了我的东西,我看看你不行?这么霸道?” 裴术看都不想看他了,那昨晚上是他求她口的啊!“你就要倒打一耙,是不是?” “我只是想跟你待时间长一点,你不喜欢吗?那我出去好了。我以后都不会跟着你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覃深还很委屈。 裴术真不知道他这些招数都跟谁学的,比一个女人还会装可怜扮无辜。她拉住他胳膊,没让他走,有气无力地说:“我拿你没辙了。” 覃深趁机把她抱起来,放到洗手池上:“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要是没保护好你就再去找一个。” 裴术抬起眼:“你盼着我再找一个?” 覃深笑:“那我总不能阻止你奔向更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裴术推开他:“起开!” 覃深抱住她:“我嘴贱,谁都没有我对你好,谁都不配,就我配,我最配。你裴术这辈子就应该跟我覃深在一块,咱俩是天定的。” 裴术这才被哄好一些,攀在他肩膀,轻声说着话:“你上次在公租房说的话,裴东卿的男人们害怕了,带着她连夜从津水离开了,现在的津水,只有我自己了。” 覃深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是在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覃深了。 他不能告诉裴术,他是用尽全力才能陪在她身边的,他也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27】 周末是个晴天,阳光很温暖,入秋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天气。 裴术要跟覃深去拍宣传照了,她早上起来收拾好,覃深却有事不能跟他一道走,亲了亲她嘴角:“我有点事,你先去。我会赶在开始之前到的。” 裴术点头:“嗯。” 两个人在楼门分开,覃深回了下身,喊了裴术一声:“宝贝。” 裴术没听他叫过宝贝,要不是熟悉他的声音,她都不会回头看。她看着他:“怎么了?” 覃深摇头:“我是不是没叫过你这个?” “嗯。” “那我多叫两声。” 裴术觉得覃深怪怪的:“你怎么了?” 覃深慢慢走向她,边走边叫着:“宝贝,宝贝,宝贝……” 裴术下意识看向四周,生怕有人在围观,宝贝这两个字着实让她不好意思。 覃深走到她跟前,还叫着:“宝贝,宝贝,宝贝……” 裴术被他叫笑了:“干什么啊?” 覃深亲亲她的额头:“我听人说,宝贝这 分卷阅读40 两个字会让人感到幸福,我想让你感到幸福。” 裴术笑:“哦。” 覃深手在她脖子后边,轻柔地抚摸:“还想听吗?” “你要是想叫,可以再叫两声。” “宝贝。” “嗯” “宝贝。” “嗯。” “宝贝。” “嗯。” “你不要怕,有我在爱你。” 裴术靠近他一些,抓住他衣裳一个角:“我知道。” 覃深问她:“亲我好不好?” 裴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覃深还要,指着嘴唇:“这里。” 裴术就捧起他的脸,亲上他的嘴唇:“还有哪里?” 覃深指指鼻子:“这里。” 裴术亲亲他鼻梁,然后是眼睛,最后是喉结:“行了吗?” 覃深看着她总算有了亮光的眼睛,突然心痛,把她搂进怀里,亲着她的耳朵:“活下去。如果你爱我的话,就活下去。” 裴术越发觉得怪了,当她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覃深已经放开她走了。 她想叫他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叫,就这么看着他走了。好像很多时候都会这样,就是意识里,觉得应该做某件事,但行动上偏偏放任了。 如果裴术知道,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见到覃深,不知道她会不会紧紧抱住他,就算天王老子来也绝不松开。 一定会吧,他是她重新活下去的理由啊。 【28】 裴术到影楼后,老板专门来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裴术长什么样,但就是想再看看。她想再看看是怎样的女人,覃深会为了她都不让别人碰一下,哪怕是一下。 裴术等了覃深半个多小时,当她开始觉得时间好像有点久的时候,突然有一阵灵魂出窍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游戏技能,被动是灼烧,在她心里烧了一个洞。那个洞无底,有什么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在那个洞里无限下坠。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空了,也觉得自己死了。 她待不下去了,刚站起来,所里来电话了。 她拿出手机,却没立刻接通,强烈的预感在她脑海、眼前编织出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 好疼啊,像是有一把小刀,插进了心脏,又被拔出来,扯出血肉,溅了一地。 她缓了好一阵,直到工作人员提醒她来电话了,她才慢吞吞地接通,听着胡奉先焦急地大喊:“裴!覃深把程欧、梁顺程,还有刘洪利都杀了!” 裴术当即脸色惨白,缓了一阵后,拔腿往外跑。 原来是这样。 她突然想通了覃深很多时候让人听不懂的话,只是为什么她明白的这么晚呢?那些关于覃深的,她不知道的,为什么她从来没问过呢? 为什么啊这是?她才看到太阳啊,为什么这样? 【29】 裴术赶到案发现场时,围观群众已经被警戒线隔在了十米外的地方,旁边是警车和救护车。警察和法医来回走动,却没有破坏任何一块现场。 荣放看到裴术,赶上来,把她拦在了人堆外,先跟她说目前的情况:“覃深有枪,还会格斗。” 裴术眼睫在动,是啊,覃深那么聪明的人,从来没在她这里有过任何把柄,怎么会是一个轻易就被人欺负的呢?他当然会格斗啊,当然有枪啊。 荣放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术,她看起来好难受,他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偏偏裴术还问:“然后呢?” 荣放吸了口气,酝酿了一阵,还是说不出:“姐要不我们不管了吧?我怕你难受啊,他……” 裴术能接受,只是在接收这个消息时的她,俨然一具行尸走肉:“说。” 荣放扶住她胳膊:“本来他被控制起来了,但在押送到局里的路上反抗,就被……就被……当场击毙了。” 裴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人就好像一脚踏进一个残缺的梦境,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要的东西。 当她从无意识,慢慢变成有意识,覃深已经不在的消息早就变成最清晰的痛苦,灌入她身体。 她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恍若一根注满水的水管,笔挺地摔在众目睽睽之下。 让人意外的是,她没有哭。 荣放扭曲了五官,叫嚷着什么,裴术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看得到他像是加载了慢动作,狰狞的面目和夸张的动作是那么滑稽。 没一 分卷阅读41 会儿,胡奉先也跑过来,还有医生,警察。 她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她身边,他们看起来急切,紧张,她那个角度都能看到他们发白的舌头和不整齐的牙齿…… 【30】 曾经被程欧侵犯的男人,是他公司一名普通的电力工程师,他的名字叫覃忠勇,原名,覃中咏。 覃忠勇是程欧最喜欢的男人,因为他有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可他不是同性恋,他也喜欢漂亮女人。换言之,他就是仗着有钱,想要玩弄这些漂亮的人。 第一次强奸未遂后,覃忠勇就报警了,当时梁顺程处理的这个案子,因为他跟程欧蛇鼠一窝,所以他用证据不足和荒唐打发了他。 覃忠勇性格懦弱,还没权没势,谁都得罪不起,就吃了这哑巴亏。 但自此以后他就谨慎多了,躲开了程欧好几次见面要求。没想到程欧也有辙,暗着不行开始用强,不管多少人在现场都对覃忠勇挤眉弄眼。 覃忠勇准备辞职,可程欧更有高招,他陷害覃忠勇弄坏了公司的设备,要他赔偿五十万。 覃忠勇哪有五十万?唯一解决办法就是跟程欧睡觉,可他不愿意啊,他被人玩弄了一辈子,他现在有儿子,他要怎么跟他儿子说他爸爸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具? 他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身子一阵一阵出着冷汗,越到夜深人静,越紧紧抱着覃深。 这样难熬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他以为他还可以熬,但程欧等不及了,竟然威胁他要把他儿子带走,要拿去卖掉。 覃忠勇在那天凌晨抽了自己十多个巴掌,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人生是这样的。 他仰头看着天空,问它:“你对得起我吗?” 是啊,这个世界好像对他亏欠太多了啊。 从他之前工作,被陷害切掉别人手指开始,就好像所有人都喜欢用这招来欺负他。他有在每次被欺负的时候吸取经验,可天秤就没一次倒在他那一边,只身一人的力量薄弱的像是空气。 当他决定再次出卖自己时,覃深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他,告诉他没人值得他委屈自己。 他看着覃深的眼睛,没告诉他,当然有,为了他,他死都是可以的。 覃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你觉得我会安心接受你牺牲自己换来的平静吗?” 覃忠勇这才决定不妥协,找利永来小额贷款贷了钱。他准备还上程欧的设备钱就辞职,换个工作,再一点一点还贷款。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一点,但只要覃深在他身边,其实也还好,他还可以挺。 可怎么会有那么简单呢?利永来的刘洪利是梁顺程的一条狗,他敢挂黑经营钱庄,就是因为有梁顺程给他撑腰。 就这样,覃忠勇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最终还是落在这三个人手里。 覃忠勇之死,公开的说法是车祸身亡,可坐上车之前,他就已经被弄死了。 覃忠勇之前,还有之后,有很多男人都被程欧侵犯了,覃忠勇一死,他们就成了定时炸弹,为了不炸到自己,程欧把他们也做掉了。 有一个漏网之鱼,倒不是程欧不谨慎,是这条鱼跟程欧在一起的过程中,跟他产生了感情。这个人叫赵捷瑫,就是住在裴术家楼上,妻子跳楼的那个配音演员。 窦芸跟他争吵,被逼到跳楼,不是因为家暴,而是因为她忍受不了赵捷瑫和程欧的胡搞。 也是因为这个漏网之鱼,这些已经被梁顺程等人抹掉的罪恶才能重见天日,被大众知道。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梁顺程等人做过的恶,他们死后,他再不会有理由隐瞒了。 说来可笑,他们不死,就不会有一个人敢出来指证。 覃忠勇车祸后,梁顺程封锁消息,扯了一堆没用的理由,这让裴术感到奇怪。 她以为,无论案件有没有问题,都应该公开处理,兀自封锁是什么意思?怕大家知道这背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正好当时巡视组下来视察,裴术就把这个情况反应了一下,吴沣西很负责任,当下对上方领导说明,对这起案件进行彻查。 可梁顺程是什么人?他会坐以待毙吗?他当然不会,后面他一番运作,成功甩锅给镇长。 最后镇长因为失职下台,这案子结了。 只有覃深还有那三个恶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覃深调查清楚覃忠勇的死因后,写了很多举报信,都是有去无回。直到前一段时间,吴沣西主动联系到他,想来了解那起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刚到津水,就出了车祸。 是谁做的已经没必要去追究了,也不会有别人,吴沣西根本不会威胁到除了梁顺程他们以外的人。 分卷阅读42 就这样,覃深又承受了成吨打击,他开始觉得王法越来越像个笑话。 当他开始不相信‘法治社会’这四个字后,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既然没人可以帮到他,那他就自己来,所有参与谋杀覃忠勇的,都将用生命偿还。 其实梁顺程可以在覃深动手之前就把他解决掉,就像解决吴沣西那样。但他没有,那是因为他贪,程欧、刘洪利,他们都贪。他们惦记上了覃深。 覃深比覃忠勇还好看,皮肤还白。重点是,他年轻,他们光是看着他的照片都会流口水。 他们要知道最后会死在这贪字上,会不会提前把覃深宰了呢? 他们不知道,他们就是贪了,膨胀了,只手遮天惯了,觉得自己无敌了,然后,他们就死了。 对于他们、裴术来说,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可对于覃深来说,早在失眠夜里排练了千百次。所以说快吗?哪有报复不是蓄谋已久呢? 只是这样对裴术好像不是很公平,她以为覃深是她的光,怎么突然就熄灭了呢? 哪怕一点余光都没有给她留下啊。 【31】 覃深死了,裴术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只能通过剪彩现场的录像来看覃深那么利落的动作和无情的眼神。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眼就盯着覃深的脸,她想感觉到他还在身边。 可是好难。 她看着看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跑到卫生间,掀开马桶盖,吐了堆液体,好像是胆汁和胃液。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昏迷后醒来,她就拒绝见任何人,也拒绝进食,就想着覃深的脸。她好想他啊,已经一天没见到他了,她好想啊,她想听他叫她宝贝了…… 她跪坐在马桶前,趴在马桶圈上,窗外的阳光照不到她,她又开始觉得生命没有意义了。 她为什么没有问过到底在覃深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问呢? 问问就会知道他是故意被抓进所里,然后调查刘洪利和程欧啊。问问就会知道他在过去吃了多少苦,是在跟什么样的恶魔周旋斗法啊。 裴术好想死啊,她再也没有理由活下去了。 这样想着,她就打开了水管,然后一拳打碎了镜子,握着镜片,看着破碎的镜子里自己毫无血色的脸,慢慢把镜片送到脖子边。 她知道割哪根血管会死的很快,但她不想,她想慢慢的死,她要把失去生命体征前的痛苦尝尽。 就在她找到血管,割下去,已经剌开一道口子,血也已经冒出来时,荣放冲了进来,抢走了她手里的镜片,赶紧拿纸去摁住她的伤口:“姐你这是想干什么啊!!” 裴术慢慢抬起眼,看着他:“我想见覃深,你们不让我见,还把我锁在这里。” 荣放不是不让她见,是覃深这个案子性质太恶劣了,现在上头来了很多大人物,明令禁止她干涉。他们官儿还不如裴术大,能有什么办法呢? 胡奉先也赶了进来,喘着气扶着荣放:“你怎么跑那么快?” 荣放瞪他一眼:“再晚一点,你就再也见不着姐了!” 胡奉先这才看向裴术,看到荣放拿纸摁住她脖子,都没阻止血往外涌,很快纸被浸得全是红色。 荣放看胡奉先看傻了,冲他嚷:“赶紧去叫人啊!” 胡奉先回神,点着头慌里慌张地跑出去了:“好好好!我去叫!我去叫!” 荣放摁不住裴术的伤口,急得都要哭了,一直跺着脚:“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就止不住呢?姐你是在要我们的命吗?” 裴术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白的发灰的嘴唇微启:“让我见见他。” 荣放哭了,跪坐在裴术跟前:“姐,真见不了,他杀了三个人,你只能在领骨灰的时候……” 他没说完,就已经哭得喘不上起来了。 是啊,连他都觉得这太残忍了,裴术怎么能承受啊。她之前那么开心,都是覃深带给她的啊,她要怎么接受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事实呢? 裴术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那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想他现在一定很想我,我想去……” “不!不行!”荣放几乎是吼出口,搂住她:“姐!我求求你!你振作一点!你还有津水那么多百姓,还有那么多人的冤屈等着你伸张……姐你别这样……” 裴术就是想见他啊:“跟我有关系吗?谁的委屈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呢?” 荣放的眼泪都浇在裴术肩膀,他知道裴术现在很不好过,可他不能依了她让她去死。说来可笑,救人的人,却是满身伤痕,这个世界到底要亏欠他们多少才罢休呢? 胡奉先把医生 分卷阅读43 喊来的时候就看到荣放哭成了鬼样,大概知道两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裴术是真的很难过吧? 他认识她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她身上散发出生气,只是还没多久,就又…… 胡奉先攥紧了拳头,发现自己也不是很挺得住,在医生强行给裴术处理伤口的时候,快步出了病房,靠在门上,捂住脸,无声哭了起来。 他们当然不是为覃深,他和荣放都跟他不熟,他们是为裴术,裴术过去一直想死,他们都知道。 病房里,裴术的血止住了,为了防止她再次伤害自己,几个护士把病房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走了,又多加了两个摄像头,也加强了巡房次数。 荣放还哭着,给裴术涤了块毛巾,给她擦脸。她仍很麻木,就像是植物人。荣放不得不谨慎,哪怕她哭两声,他都不会这么害怕。 胡奉先处理好情绪再进来时,荣放在涤第二块毛巾。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明显瘦了一整圈的裴术,知道她痛苦,也准备告诉她,他知道裴术迟早会知道,他宁愿她是从他们嘴里知道的,而不是别人。 “梁顺程的罪行被公布了,覃深的行为不被法律认可,但被围观群众认可。因为对梁顺程失察才酿成这一桩桩命案,所以我们的政府和机关遭到了攻击。” 胡奉先说着呼口气:“更多人执着于攻击我们,在网上掀起骂战,很少有人在乎那些受害者。” 荣放插了句嘴:“我们也有失职的地方。” 胡奉先点头:“所以我们的政府反思和检讨,愿意尽全力去弥补,就像覃深死前说的那句……” 裴术抬起头来,盯着胡奉先。 胡奉先暗骂自己嘴欠,抬起头来坦白说:“机关那边传来的,说覃深死前说:他相信国法,但不相信人。的确是这样,很多加害者一开始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荣放叹口气,平凡的底色,荒凉的人生,就能构成被欺辱的全部条件。 覃深用生命的代价换来梁顺程的罪行公告天下,又有多少人,因为没这份勇气,还在被欺辱着? 裴术默念着覃深的那句话,是她认识的覃深没错了。 她认识的覃深,是很聪明的,他一点把柄都不会给她留下,他太懂得说话的艺术……而就算是那样的人,仍然要用鱼死网破的方式才能为自己换来权益。 裴术缓慢地抱住枕头,她在想,要是选择闷死自己,生本能会致使自己放弃吗? 她想着,胡奉先、荣放说着,这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32】 时间很快,覃深杀害梁顺程三人一事慢慢淡出了大众视野,他们的目光又被新的新闻吸引。因为覃深被当场击毙,所以法院撤销了这起案件,审理终止。 梁顺程所有财产被没收,涉及到的从犯,该治治,该判判,有份参与的,都没跑掉全被办了。 尘埃落定,裴术终于不用被看着了,只是当她可以走出那间病房的时候,覃深早成了一堆骨灰。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但裴术看不到,她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胡奉先和荣放很担心裴术的状态,怕她想不开,再去寻死,想寸步不离,被她笑着拒绝了:“我好了。不就是个男人,我至于吗?” 荣放先不信:“你说出一个让我们放心的理由。” 裴术说:“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人的冤屈等着我伸张吗?这还不够我振作起来吗?” 胡奉先信了,他知道裴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真的了,扶了扶荣放的胳膊:“信她吧。我们也不能永远看着她。” 荣放还有顾虑,但被胡奉先截了:“我们先送裴回家。” 两个人把裴术送到家,跟着她上了楼,待了半个小时,看她确实比刚知道覃深死的时候好多了,适才放心了,但走之前仍然把她家刀子、剪子之类的锐器带走了, 他们人一走,裴术走进卧室,打开衣柜,覃深的衣裳整整齐齐的挂在那里,她突然绷不住,抓住一件瘫坐在了床边。 再也没人问她‘裴所长,你喜欢吗’,再也没人叫她宝贝,告诉她,有他在,不用怕了。 过去覃深说过的每一句话,随着她闻到他熟悉的味道,全都回到脑海,耳畔。 她好想他,想抱到他,想问问他为什么没良心,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为什么就只是匆匆来过一下呢? 裴术好疼啊。 呼吸都疼。 她趴在覃深的衣服上:“你希望我活下去是不是?” 她脸蹭蹭他这件衣服的衣领:“我偏不。” 荣放和胡奉先把刀子都拿走了,可 分卷阅读44 人要真的想死,又怎么会死不掉呢? 医生给她开的药,她把安眠药都挑出来了,那么多年,有不少了,等她明天把覃深的骨灰取回来,她就去找他,然后永远都不分开了。 什么冤屈,什么正义,都是狗屁。 她裴术从覃深离开的那一刻,就决定只做他一个人的裴术,既然他去了远处,她怎么能不跟去? * 第二天,裴术醒来时已经中午了。 前一晚她一直在折磨自己,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睡过正常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她睡着了,就抱着覃深的衣裳,还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觉得奇怪,但也不是解释不了,她自我封锁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到家,可以抱到覃深的衣服,应该是放松了吧。 好在殡仪馆没有具体的时间要求,只有时限,她在时限内领取骨灰就好了。 她起床换了件平常不会穿的衣服,她想再见到覃深的时候,他会因为她换了一个打扮而心情愉快。他愉快,她就愉快。 她还化了妆,卷了头发,她那些漂亮瞬间被放大,几乎可以跟覃深比较了。 说实话,自己的男人长得太好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她要精心打扮,这样跟他走在路上才不至于让人觉得是她高攀了。 虽然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那么好看的覃深,她可不想让别人的异样眼光委屈到他。 收拾好,她出门了。 她家到殡仪馆开车四十分钟左右,到以后工作人员礼貌地招待了她。 她因为有上方领导特批的文件,所以即便不是覃深亲属,也有资格拿到他的骨灰。 再加上覃深是牺牲自己造福津水,大部分人都很尊敬他,那自然也会尊敬前来领取他骨灰的人。 说实话,裴术在看到那个装有覃深骨灰的小坛子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复杂,难以覆盖的痛苦之下,竟然会有一个地方得到了安慰。 那小坛子里就是她的爱人啊,她两个月没见到他了,现在终于见到了,她可以把他抱在怀里了。 她用力抱着那个小坛子,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朝向覃深去往的方向。 回家路上她是有些兴奋的,已经见到了覃深的骨灰,只要她回到家,只要她吃了药,她就可以去见覃深的人了,她到时候一定要抱住他,亲吻他……想想就让人高兴。 可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阻碍着她,她刚到楼下,就接到了福利院的电话。对方确定她是裴术后,迫切希望她去一趟福利院,说是事关一条生命。 裴术没空管别人的生命,但她还是去了,因为来电话的人说,她的电话号码是覃深给的。 她赶到福利院才知道,覃深捡过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覃深在对梁顺程动手之前才知道这件事,他就留了裴术的电话,让福利院有事联系她。 裴术坐在办公室,心情复杂地听院长讲完,突然笑了两声,覃深把他的聪明都用在这种地方了? 他知道他死了以后,裴术不会独活,所以就给她安排点事儿做,让她活下去是吗? 可他想多了啊,谁都不能阻止她想去找他啊。 院长又问了一遍:“裴所长,您看,这个孩子您可以收养吗?我们福利院真的能力有限,要顾那么多孩子我们不觉得辛苦,可我们没法顾及到每个孩子的情绪,尤其是一个病孩子。” 这话很实在了。 裴术心再软不下来了:“我收养不了,问问别人吧。” 院长摘下眼镜,揉揉酸涩的眼睛,没有哭,只是最近太累了,有点撑不住。他没再强人所难,最后感谢裴术来这一趟,任她离开了。 裴术走到车前,看到有一个小男孩扒着她的车窗往车里看,皱眉问他:“干什么?”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裴术问他:“我问你刚在干什么。” 小男孩指了指副驾驶位置上的小坛子。 裴术突然知道他是谁了,不知道为什么,那股难过又回来了。她知道自己没有眼泪,但还是下意识仰起头,是个防止眼泪掉下来的姿势。 小男孩继续扒在车窗,请求裴术:“我可以摸摸吗?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我有一点想他。” 裴术两个月都没有哭,听到这话,蹲在了树下,捂住脸泣不成声。 小男孩走到她跟前,摸摸她的头发。 裴术缓了缓,抹抹脸,抬起头。 小男孩小小的手指擦掉她没抹干净的眼泪:“他说,他有一个宝贝,是你吗?” 裴术闻言,泪如雨下。 分卷阅读45 小男孩抱住她:“他让我保护好他的宝贝。” 裴术在这一刻,真的恨透了覃深,他真的像狐狸一样狡猾,他就算准了她一定会收养这个孩子,她也一定会活下去。 【33】 裴术活下来了,收养了那个男孩,给他取名覃欲舟。 覃欲舟小朋友很懂事,也很听话,有时候心脏疼了还怕让裴术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为她的精神增添压力。 12号到了,覃深的忌日,两年了,他都走两年了。 裴术把之前从影楼取来的覃深的单人照都拿出来,涤了毛巾,又擦上一遍:“覃深啊,你儿子最近身体好了很多,就是没有爸爸这一点让他吃了很多苦,可他从来不说。” 她一遍一遍地擦:“我没有老公,我也吃了很多苦。” 照片里的覃深那么帅气,就是有点冷漠,跟她认识的那个常常噙着笑的他有点不像,可有照片她就已经很知足了:“早知道会爱上你,我在第一次把你抓到局里时,就应该抱你,亲你,强占你,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多两年。你知道现在对于我来说,有两年可以跟你在一起我会多感恩吗?” 裴术俯身,慢慢亲吻冰凉的相框。 怎么都两年过去了,她对覃深的想念,只多不减呢?是谁说时间可以疗好所有的伤? 裴术紧攥着相框,被边缘处的金属剌破了她的掌心,她也不松。其实她也没想通,如果不是有他在身边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因为那是覃深的意愿吧,他希望她活下去,所以她活下来了。 覃欲舟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看着裴术痛苦得难以纾解。过去两年,裴术就是这样,每一天都在背过身去时,发疯一样思念他的父亲。 他看到过她半夜在卫生间狂吐,然后抱着他父亲的衣裳,也不哭,但就是看起来无比痛苦。 还看到过她做着饭就不知道去想什么,然后整个人摔倒在水池里,脑袋磕出血。 更看到过她走着走着就忘了红绿灯,然后被撞倒在地,骨折了,腿断了,身上在流血,还坚持不弄脏装有他父亲照片的卡包。 她的难过不是那种声嘶力竭的,是那种无声的,可就是无声才更可怕,因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痛苦等级,就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救她。 覃欲舟很想过去抱抱她,可他知道,裴术不会喜欢他去打扰她跟他父亲独处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他跟裴术的母子缘分还能持续多久,但他绝不阻止裴术做她想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的话,裴术早在两年前,就去找覃深了吧? * 津水派出所。 副所长胡奉先给裴术端来一杯茶,说:“咱们这边政府提名你来当这个公安局局长,那就是你最合适,这哪能你说不干就不干呢?” 胡奉先有个官职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责任感了,说出来的话也跟过去不一样了。他看裴术不搭茬,又说:“既然把自己卖给国家了,那就跟着国家的脚步走,咱不能端着啊。” 裴术放下鼠标,跟他说:“滚出去。” 胡奉先惹不起她,她都轰人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劝了:“行,我滚。但你必须得给我考虑一下!” 他人刚走,荣放进来了:“姐,交通队打电话说找您有事。” 裴术抬起头来。 荣放摇头:“不知道什么事,不过煞有其事那劲儿挺到位。” 裴术态度明确:“那就不去。” 荣放点头:“好嘞。” 本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下班的时候,交通队来人了,跟她邀功来了:“所长,您男朋友酒驾撞了人,您说这事……” 裴术第一个想到的是覃深,她猛地看向他的脸:“在哪儿?” 来人看这马屁拍到位了,赶紧带她去了。结果却不是覃深,而是裴术那个开切诺基4×4的前男友,他看见裴术登时脸色铁青。 裴术不想跟他纠缠,扭头就走,结果他却比裴术的反应还大,裴术感兴趣了,走过去,看着他:“这么害怕我?” 他就差给她跪下了:“不是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你来找我的!不是我出现在你面前的!” 裴术眯起眼,觉得这里边有事。 问了她才知道,是覃深在两年前找过这人,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如果再有一次,把她的住址卖出去,找人到她家门口刷油漆,就废他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裴术看他怕成这样,那应该就是覃深让他看到了他令人畏惧的一面。 说来可笑,她看到的覃深,只会装可怜扮委屈,最硬气的时候也就床上了,像这种拼拳头的时候, 分卷阅读46 她可从来都没见过。 她懒得跟这下贱男人废话了,让交通队公事公办后,走了。 专门到派出所找裴术‘邀功’的人见状懵了,这剧情不对啊。正当他困惑不解的时候,有人反应过来,告诉他:“裴所长两年前跟一张照片结婚了。” 这一提醒,两年前那个让津水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话题被翻了出来。 裴术两年前跟覃深的照片结婚了。这个说法会传得人尽皆知还要说津水的相亲行业的影响力覆盖的广。 津水最大的相亲公司被举报恶意操盘,裴术也参与了这个案子,最后查出是莫须有,相亲公司的老板娘感激裴术还了他们公道,要给裴术介绍对象。 裴术说她结婚了。那人问她怎么没听说。裴术说跟覃深。那人就惊了,覃深不是死了? 裴术就告诉她,他只需要提供一张照片,那她裴术就会嫁给他,一定嫁给他,这辈子只嫁给他。 相亲公司的老板娘人挺好,就是嘴碎,裴术要跟一张照片结婚的事,就在她的添油加醋下,以各种版本在津水疯传了一段时间。 裴术也没去澄清,挺好的,这样就没有人操心她的个人生活了。 * 回家的路上,裴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宠物医院的门口。 她还记得,那时候就是在这里,她跟覃深决定去喝一杯。然后那天晚上,覃深就想对她做一些不好的事。她还记得她一开始想用美人计来着,结果被他反用了这一招。 真的可笑。 她站在过去的位置,重新看向她过去看的地方,却没有覃深的身影了啊。 她抬起头,天上星星真多,这个世界,除了她,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好像是被遗忘了,也好像是她自己在半路下车了。 变得更好有什么用呢?又没有覃深啊。 裴东卿的公租房里,裴术差点被逼死,是覃深救了她的命,后来也是覃深把她这条命拿走了。看起来似乎是公平的,可疼不是一个级别啊。 人怎么能这么坏,给了希望再把她推进深渊呢? 裴术靠在宠物医院落地窗上,马路上的车来来往往,明黄色的路灯和车灯交相照在她脸上,就要让她的难过无所遁形。 说实话,她这两年老有一种覃深还活着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就在身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注视着她。 可当她想要把他找出来,现实就会告诉她,那是梦,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突然笑了,学着覃深那样,笑着笑着就哭了。 到底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她见到他呢?她靠着窗户慢慢滑向地面,慢慢躺在了地上,慢慢意识模糊,就像睡着一样。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家了,她揉揉太阳穴,走到客厅倒了杯水,见覃欲舟还在写作业,给他杯子也添了点:“还有多少?” 覃欲舟说:“写完了,我在复习。” 裴术点点头:“不要太晚。” 覃欲舟应声:“嗯,妈你早点睡。” 裴术返回房间想起一事,转身问他:“我怎么回来的?” 覃欲舟说:“哦,荣叔叔送你回来的。他说你睡在了大街上,正好他路过,就把你送回来了。” 裴术摸摸脖子,她最近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压迫得她总是无缘无故就犯困。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糟糕的身体,才能让她产生幻觉,以为覃深还在。 如果精神失常、身体垮掉可以见到覃深的话,她愿意。 【34】 杨巾嵘的医院。 杨巾嵘给眼前瘦骨嶙峋的人倒了杯水:“你知道你还能撑多久吗?” 那人淡淡笑了下:“就年底了吧?” 杨巾嵘瞪他:“你既然知道你时日不多了,能不能不要作了?往外跑什么?嫌自己死得太慢吗?能不能有一个病人的自觉性?” 那人眼睑垂下:“可她又睡在外边了,现在天那么冷,她现在的身体本来就……” “你已经死了!她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好好治疗,然后快乐地过剩下的日子!”杨巾嵘喊出声。 那人趴到桌子上,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她现在记性也差了,一条路都要走上好几遍。” 杨巾嵘闭上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 他是覃深,他没死,但很快就死了。 吴沣西的死引起了上方领导的注意,他们私下找到了覃深,了解了实情。但因为没有证据,加上梁顺程势力太过庞大,他几乎是在津水搭建了一个帝国,所以不好轻举妄动。 覃深就想了一个先杀后判 分卷阅读47 的主意,他想着只要梁顺程死了,那些被他胁迫,有把柄在他手里的人定会积极地把他过去做的恶公布出来。 但上方领导不同意,他们坚决拥护审判后再定罪,认为覃深这种先杀人再论罪不合国法。 可要是有证据,还用得着覃深这种方式吗?覃深跟他们说不通,就准备自己行动。他成功了,梁顺程的恶行终于被天下人知道了,可他也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当然不想就这么死,所以跟当时的公安局局长做了一把交易——局长被梁顺程胁迫做的事,他帮忙抹掉证据,而他则要放他覃深一条生路。 这个局长本性不坏,也还算廉洁,就是被梁顺程下了太多绊子,有太多莫须有但致命的把柄在他手里了。 覃深要是可以帮他抹掉这些,他当然愿意帮他一把,于是就有了那场当场击毙的戏码。 局长给覃深安排好一切,连尸体都可以做到瞒天过海。对他唯一的叮嘱就是换掉身份,然后换一个城市生活,最好是国外,永远不要被人找到。 可对覃深来说,换不换身份,换不换地方,都没什么关系。因为他遗传了覃忠勇的血液病,还是那种复杂的病例,没几年可活了。 他常年那么瘦,皮肤那么白,确实是天生的,却是伴随着他的病而生的。 他爸覃忠勇也不是那么懦弱,只是因为有病,家里人逼他凡事退让一步,得过且过。 不然怎么会有一个男人可以被一群女人强奸呢?是他从小就被洗脑要做一个不起眼的人啊。这样不被人关注,就会避免很多意外发生,就可以保住命啊。 他被养成了一个任人欺辱的性格,当然逃不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人的欺辱。 假死的这两年,覃深一直在暗处关注着裴术,帮她破案,送她回家,扫清她身边的障碍,还要抽空治病,是真的很忙,所以不怪杨巾嵘隔三差五被他气到抖。 覃深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她又不吃饭了,吃多少吐多少,怎么能跟个孩子一样呢?” 杨巾嵘提这个也来气:“你好意思说!你知道你活不久,你还去招惹她,你让一个对你付出感情的女孩子接受你死亡的事实?” 覃深接着画圈圈:“我想让她活下去。” 杨巾嵘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覃深抬起头来:“开始靠近她只是因为她给了我一些勇气,当整个世界都站在我对立面的时候,我抬头,看到她在看着我。你理解那种感觉吗?” 杨巾嵘不理解。 覃深忘不了他所有希望都被绞杀时跟裴术吃的那顿酒,那救了他的命。没被逼死过的人是没办法理解救命之恩这种东西的。 那时候他的理解还很浅显,甚至以为自己靠近裴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下流。 他以为他是惦记她的身体,毕竟过去在监室里他曾幻想过她。 他完全忘了,没有一种惦记是不掺杂感情的,惦记的本质就是喜欢,哪怕是喜欢她身体。 覃深又说:“那时候我没考虑感激和感动这些,我就知道我每天都想见她。她独立有原则,漂亮不自知,这都值得她成为我心里特别的存在。渐渐我认识到自己心动了,但我忍得住,我也知道我是干什么吃的,我更知道我不配。最后决定我去招惹她的,是我发现她想死。” 杨巾嵘抿起嘴。 覃深告诉他:“其实我早年去派出所调查时,就觉得她有时候很奇怪。她经常看着那些尖锐的东西发呆。好像他们所里人也知道这一点,经常会悄无声息地把那些东西收走。 “但没有人提起,就好像这是他们的默契。 “那时候我只以为那是她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像她一个女人要学那么多防身术,天天端起一张脸,让人觉得她冷漠,不近人情。 “直到有一次我给她收拾房间,找到了很多药。她竟然把处方药里的某一种单挑出来,装进一个一个小瓶子里,然后贴上标签,写上哪一种吃多少,她会在多久后死亡。” 覃深说着用力皱了皱眉,然后展开,再皱起,他在疼,疼让他说不出话了。缓了好一阵,他才继续:“你说我混蛋也好,禽兽也好,我就是不想让她死。 他像是怕杨巾嵘听不懂:“我不想让她死你明白吗?我太喜欢她了,我真的不想让她死。” 杨巾嵘理解了。 覃深脸蹭蹭胳膊,还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因为我的私心和贪心,我们之间有了短暂的相爱。” 杨巾嵘的火气散了,他也知道,覃深这孩子太苦了,他算了那么多人,考虑了那么多人,就是没考虑他自己。 覃深又趴回去:“我一直在给她找活下去的理由,可好像不管用,我现在就特别担心。” 分卷阅读48 杨巾嵘明知故问:“担心什么。” 覃深更疼了:“担心我死以后,她又一个人睡在马路上,现在天气那么冷,那可怎么办?” 杨巾嵘看他也太难受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就好好治病啊,治好回到她身边啊,你亲自去照顾她啊。” 覃深像是听到个笑话一样笑了一声:“你我都知道,我还有没有救。” 杨巾嵘不说话了。 “我本以为我可以这样护着她,护到她走出来,然后可以重新开始,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可她怎么就那么固执,那么不听话,那么任性。我真的烦,你说,她有一个成年人的样子吗?” 覃深说着又怨起自己:“都怪我,我其实应该换种方式让她活下去的,不该由我来给她希望。都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想要她了。” 他看向杨巾嵘:“对吧?说白了还是我贪,我贪恋那一小撮时光。我明明知道这个傻东西一定会委屈自己,我应该避免的。” 杨巾嵘几乎每天都在看他反省,裴术那些糟糕的状态是真的像把刀,割在了他的心上。 他还记得,裴术被限制在医院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乔装去一趟,就在门外,摸着门,听着她崩溃,听着她像是得了癔症一样,重复他的名字。 每次回来,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也跟她一样不吃不喝,她怎么折磨自己,他也照做。 他那个时候觉得老天是真的操蛋,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两个孩子呢? 转念一想,它又善待谁了呢? 覃深抿抿唇,再对杨巾嵘说的话有点哀求的意思:“救救我,让我多活一段时间,我要看着她找到希望,不然我真的不放心。” 杨巾嵘握紧他的肩膀:“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我比你希望你活着。” 覃深提了提唇角,有些艰难地展开一个微笑:“谢谢。” 杨巾嵘看向平行的远方:“我才应该谢谢你,让我认识到,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 学校要开家长会,覃欲舟怕裴术不喜欢这种场合,提前找老师说明他妈很忙,没有时间。没想到老师给裴术打了电话,把覃欲舟的原话告诉她了。 裴术确实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去,她不去让自己儿子遭歧视? 就这样,裴术去参加了家长会,然后听到了老师和同学对覃欲舟的认可。其中还有几个热情的小姑娘,总跟他没话找话,她就知道他儿子长大了。 除了这些,裴术还认识了一个学生家长,他在家长会结束后主动来要她的微信。 本来裴术是不想认识的,是他一直靠近,而举止又绅士,就让裴术觉得,至少他人不坏。 只是没想到,这一认识,就成了固定饭友——他经常去所里找裴术,跟她吃饭。 【35】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了,裴术变得爱笑了一些,也有买一些颜色鲜艳的衣服,看起来就好像已经走出来一般。 覃深总算放心了,虽然这感觉不是很好受,可只要裴术能够开心的活下去,他就能受。 杨巾嵘问他:“值吗?” 覃深想了想他这一生,好像没什么不值的,开玩笑说:“我比一般人长得好看,肯定是要承受一些一般人不能承受的。” “还有遗憾吗?” 现在没了。覃深说:“那几个人被我弄死之后,我就没遗憾了,只剩下牵挂,现在牵挂的人已经可以好好生活了,我觉得我可以懂点事,退出历史舞台了。” 杨巾嵘看着覃深已经不堪一击的身体状况,突然就不想再做医生了。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亲如自己所出的孩子离去还要击溃人的事情吗? 他伸手抱住覃深,他真的太不忍心了:“要不咱们去见见她吧?” 覃深摇头:“让她再重蹈覆辙吗?那我这身体还能再撑两年让她忘记我吗?” 杨巾嵘是看他太疼了啊:“那就下辈子,下辈子身体健康,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 覃深笑了笑,好啊,下辈子,下辈子他一定要在裴术受苦之前就找到她,陪她走春秋,给她建圣殿。 如果有下辈子,他再也不会像这辈子一样,亲手把她交给别人。 杨巾嵘知道覃深的命就到这儿了,他因为这个破身子骨也遭了太多罪了,最后这一会儿,他拔掉了他身上的管子,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覃深眼看着天花板,裴术已经不会出现在他的幻觉里了,他用力咧开嘴角,希望自己还是裴术喜欢的模样,眼泪滑下眼角的时候,他说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啊宝贝,这一次,我真的要放开你 分卷阅读49 的手了。你别怪我,我爱你。” 杨巾嵘听着心电监护仪发出强烈的警报声,他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脸,眼泪从他手指缝里流出。 他突然好羡慕郑旱蓬,郑旱蓬两年前就以为覃深死了,不会经历他看着覃深死去的过程。 * 裴术下班之前划破了手指,那个学生家长惯例请她吃饭的时候,她拒绝了,也没参加所里的聚餐。她不是很饿,她想回家,想一个人走回家。 年底了,天很冷,她的羽绒服挡不住寒风,没走两步,就像是赤身裸体被置于冰天雪地。 她给覃欲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你爸给你存了钱。” 覃欲舟听不懂裴术的话,可他知道,他听不懂就意味着,他跟裴术的母子缘尽了。 裴术接着说:“都是他偷的,他是个贼。” 覃欲舟抿了抿嘴唇,他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烧似的疼痛,他觉得他要失去裴术了。 裴术最后一句话:“那些钱是我收养你的时候有人转给我的。我分文没动,是我自己还有钱,养活我们两个人,完全没问题。现在给你,是我不能再陪伴你了。” 覃欲舟眼泪掉下来。 裴术跟他道歉:“对不起啊儿子,我得去找你爸爸了,我没了他活不下去。” 覃欲舟没有挽留,他知道裴术这两年都是怎么过的,他根本说不出挽留的话,但他会让裴术知道:“妈,我很爱你。” 裴术很爱覃深,可她没这样跟覃欲舟说,摁掉了通话。 下辈子吧,下辈子做母子吧。 下辈子她一定会和覃深从年少到白头。 她又走到了宠物医院,又靠在了墙角,又来了睡意。 只是这一次,是路过的行人叫醒了她。她醒来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行人吓坏了,以为她被冻出毛病了,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她拒绝了,朝着家的方向,缓慢地走去。 覃深真的一点也不注重细节,她可以闻到他的味道啊,就在他跟在她身后,还有送她回家的时候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想要她走出来,走到别人身边,她就满足他啊。 他想要她活着,那就在他活着的时候,她好好活给他看啊。 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吗?他没在她面前露出过破绽,那她裴术就在他面前占过下风吗?现在好了,他想看到的一切,她都让他看到了,那是不是说,她可以去找他了? 是了吧,这一次他没有来,就是说他已经悄悄上了去极乐的马车吧? 裴术越走越慢,脚步却越来越坚定,她想赶在覃深到达目的地前追上他,然后狠狠地给他一拳。 想着,她就笑了出来,如果真的追上他了,她应该会抱住他吧?打他一拳?她会舍得? 看看她,为了配合他,不管跟其他男人吃饭这行为让她多反胃,她都坚持了呢。 就这样,裴术在覃深去世的那天夜晚,自杀于在覃深废工厂家属楼的家中。 死亡是一件过于漫长且痛苦的事,而裴术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却异常平静。她还能复习一遍覃深教给她的《赠汪伦》,就怕他见到她时要考她。 “覃深,别放开我的手,我找不到家的方向了。”这是裴术在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快,她停止了心跳。 总算是再没有人和事,可以阻止她奔向他了啊。 【全文完】 这是两个想死的人互相治愈后发现即便有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昙花一现,所以他们选择不再对这个世界妥协,一起奔赴死亡的故事。 其实在我心里,这不是一个悲剧,哪有相爱的两个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在一起,会是悲剧呢? 其他话我说不出来了,我有点难过,我想去消化一会儿。 我本来有一个很长的前言,但因为我一边写一边哭,所以我放弃了,你们就当已经看了吧。 让你们难受了啊,对不起啊,下一个故事温暖你们吧。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