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桥遥遥故山辞》 分卷阅读1 《洛桥遥遥故山辞》作者:尘榆 文案 又是一年雨雪霏霏。 “你可知,自你离开以后,我再没见过当年那样的雪色。而如今,我再也等不到你了。百愿树枯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一人对着寒风呼啸的冬景,自言自语道。与她一别,已有五十年光景。 一个固执地等了一生,终究没有换回她,一个沉睡多年,醒来时已是另一番光景。 她遗忘了,却没放下,他执着着,却无法改变命运。 直到,她又遇见他。 他是她望不尽的山,她是他看不穿的水。 当时惊鸿一面,自此倾心万年。 “凡人如何,天神又如何,我心心念念的不过一个你,陆遥山,如今你弃了我,我便也弃了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再不相见,我会忘了你,就像你忘了我们的曾经一样。”她说。 “可我宁愿你忘我干干净净,再不念往事曾经。我只要你此生不再有烦恼忧愁,那样便好了。”他想。 遥遥落远山,相邈云上河,纵然千般相思入骨,万般深情不负,终是敌不过命运。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云禾,陆遥山 ┃ 配角:乔牧,林喻慈,沥池,顾渊,宸霄 ┃ 其它:未黎,素霜城,九重天宫,魔界明翼殿 一句话简介:遥遥落远山,相邈云上河。 立意:一生中都无法后悔得与失,珍惜当下,把握未来 第1章 初见 引 洛云禾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说不清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好像经过了漫长的沉寂后,耳边开始有了声音。 她极力睁开眼睛,却只能听见耳旁有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未待她仔细听,世界便又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心口一疼,猛地一坐起来,大喊了一声:“等我!” 她好像想起来梦见了什么,却在醒来的那一刻,又开始模糊了。 洛云禾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前方。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了。 她朝四周观察,是熟悉的陈设,熟悉的装饰,熟悉的宫殿。这里是她的寝殿:韶华殿。 阿桑在屋外听到了声响,连忙跑进来,看见洛云禾坐起来了,便惊喜地叫道:“公主,您终于醒了!阿桑好想您啊。” 洛云禾看着她,终于笑了出来。 相传上古时代,三界分为人魔仙,仙界本有一族,名曰:未黎,族中神女卿乐在修炼过程中与一魔界之人相恋,奈何痴心错付,那魔界之人竟是魔王之子迟睦,他接近卿乐得到了天界布防图,带领百万魔界将士,屠戮天界,迟睦被魔王拼死相护,终是让他逃脱了,天帝虽杀了魔王,但也因此身归混沌。失去王上的魔军,已是以寡敌众,众仙合力抵抗,方才化解这场浩劫,人魔仙界元气大伤,未黎为给天下众生交代,自愿退出天界,自立门户,并将神女卿乐永世封印,以祭亡灵,未黎一族因此修行受阻,世世代代都要为祖先赎罪。每一个未黎族人在成人的一年内,便会去到凡间,完成一个凡人的心愿,以此扫去修行障碍,在完成心愿后,便由每个人生来注定的星石带回原处,若是逾期未完成,便无法继续修行,毕身功法便会一日日消散,直至死去,方能回归故里。而每一任神女必要斩断情根,自继任起便不能再入红尘,从此再不能爱,再不能恨。 七万年后,新一任神女沥池上任。 “尊敬的未黎神女, 我乃洛屿之女洛云禾,明日我便成人,我将去到凡间完成我未黎一族生来的使命,请求伟大的神女庇护,在人间一切顺利,如期返回。 您的子民洛云禾敬上” 天空飘着雪,那女子却着一身单薄素衣,双手合十,手掌间放着一条红布,站立在风中说着。她那一头乌黑藻丽的长发,在这一片无际纯白中尤为特别。像其他族人一样,洛云禾在成人日的前一天将自己祈求平安的红布条系在一棵参天大树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这树名曰:留愿。在这到处都是银白色的地方,这颗与这白色大地相连着的银白之树上的红布条打破了白色的死寂,之前不曾拥有的颜色,因这红渲染上了色彩,成为一道显眼的风景线。 这里是天魔人三界交界处,这里既不是天界那般缥缈虚无,也不似魔界那样黑暗阴沉,倒是和人间有点相似,生气十足,不过这里终年大雪,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少可以看见春暖花开的模样,体会不到四季变化,但他们依然很爱这里,这个名为素霜城的地方,它的入口极其隐秘,就算是天帝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也很难找到进去的入口,素霜城就像一个世外仙境,外面的人难以触及,里面的人却也困守着一方天地。 “阿云!”不远处走来的男子,用他低沉的嗓音这样唤着洛云禾。 天上还飘着雪花,轻柔而缓缓落着。 男子走来,身后留下了 分卷阅读2 一行笔直的脚印,那是他走向她的印记。 “乔牧?你来了。”却也不是一个问句,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会来,他说,无论她去哪,他便随她到哪。 “明日便要启程,可曾感忧虑?”乔牧轻柔地问着,他总是如此,亲切温柔。 “倒也未曾有过,虽说是第一次离开素霜城去到人界,心中多是期待,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之前也不少从族里老人听说些人间的事,众仙总说去人间是历劫,我倒不以为然,三界以人为本,人虽阳寿短暂,又要历经七苦,若是活这一遭,与我们又有何不同,不过时间虚渺,弹指一挥间,倒也没什么分别了。”洛云禾一本正经地说着,装作自己看破红尘,可明明还未曾入过。 乔牧笑着嗯了一声,他总这样,她说话的时候他总安静地听着,什么事都顺着她,什么也都由着她。 洛云禾仰头望向那颗直入云霄的银白之树,心里不知想了些什么,身后传来乔牧好听地声音“阿云,不早了,回去吧,明日还要及早启程。” 洛云禾转过头道:“你不挂祈愿条吗?” “我便不挂了,我若同你去了,定会同你一道归来。”他这样说着,不以为然。 “那倒也是,走吧。”洛云禾走了几步,地上的雪纷起,她的影子消失在这一片白色之中,随后,乔牧也随之消失。 大雪纷扬… 寒露宫中,白帝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他是素霜城的君主洛屿,亦是洛云禾的父王,这个威严肃重的男人,在看见女儿可亲可怜的面庞时,眼神中不□□露来自父亲深沉的疼爱。 洛屿向女儿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与他同坐。 素霜城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若是相知相识,彼此欣赏,就算君王也不会介意平起平坐。 父女俩便这样同坐在一起,那个王位上。 “云儿,之前交代你的事,可都记全了?凡间不比素霜城,到了那里,父王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护不了你。”洛屿爱抚地揉了揉洛云禾的头发。 “父王,别担心,女儿自幼苦习功法,自不会让自己吃了亏,而且如今女儿已成人,凡事也定会懂事些。”洛云禾回答道。 “是啊,我们的小公主长大了。”洛屿嘴角带着笑意,眼眶却不知为何湿润了。他连忙低下头,不愿被洛云禾发现。 这时的洛云禾顾着向四处张望,想从这偌大的寒露宫寻找着那个身影。 “父王,我母后呢?怎么不见她?”洛云禾道。 “你母后说见不得你离开,便避着你,免得到时拦着不准你走。”洛屿说着,心里不免也同妻子的感受一样。 “倒也无妨,待我归来再与母亲好好说说话。”洛云禾有点失落,但想起不久之后的重逢,倒也没那么伤感了。 洛屿将一块并未雕琢成形的好似玉一般的物件交给洛云禾,道:“云儿,这是你的星石,切记不可遗失,待你完成使命,星石便会带你回来了。” 洛云禾接过那块玉石,她轻轻地抚摸着它,感受着它温润的质地,不禁想,如此天然美玉,会带领我寻到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好,我记住了,还望父王不要担心,女儿定尽早归还。”洛云禾道。 “云儿,在凡间若是遇到困难,记得去找乔牧,他这个人做事沉稳,想必不会负我所托,会很好的保护你的。”洛屿轻叹一声道。 “女儿记住了,那......女儿这便走了,父王不必相送,待我回来,父王可得为我大摆宴席。”洛云禾强忍泪水道。 “一言为定。”洛屿看见女儿这样,心里的弦也要崩了,在泪水滑落时,转过了身,洛云禾也转身离去,背后那个坚实高大的男人用他颤抖的声音道:“云儿,父王等你回来。” 好。洛云禾在心里答应着,眼泪终是流了下来,她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寒露宫。 净清池旁,那颗参天古树,它是留存在素霜城唯一的绿意,与素霜城终年大雪形成巨大反差,那树是常年绿着,给看惯纷飞大雪的未黎子民以春天的慰藉。 这便是通往人间的入口了。 净清池飘过来的轻雾,伴着一位老者的脚步,那声音沉重深刻,那老者,似乎历经甚多风霜,洛云禾年少时曾听族中长辈说起过他。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千万年来都在守着这颗古树,不曾离开。洛云禾少时倒是见过他一面,那时他便已经如此苍老了。 “仙子可是去凡间?”那老者沉重的声音响起,他佝偻着身子,脸上的褶皱细数着他不为人知的过往,双鬓的白发留下岁月的痕迹。 “正是。”洛云禾说着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星石。 老者的目光转向她的星石,道:“我多希望你不会遇见他啊。”他乘着雾飘来,留下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笑便消失不见,实是神秘。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洛云禾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道。 乔牧从远处跑来。他明明比洛云禾的法术强,却习惯性的不用法 分卷阅读3 术,像个凡人一样活着。 “阿云,对家里叮嘱了一番,这便来迟了,可等了很久?”乔牧好听的声音传入洛云禾耳朵里,他本寡言,却独独对洛云禾不同一般。 “未曾,不早了,我们这便启程吧。”洛云禾摇摇头道。 乔牧点点头,便相继走进树中,消失了。 帝京城,朗月银辉,华灯如昼。 入了冬的帝京城在晚上少有人走动,初到的洛云禾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所谓凡尘,三界最为尘嚣热闹之地。 “真不巧,初来竟是一片雪景,实在是无趣得很。”洛云禾有些失望道 “如此寒冽深夜,姑娘为何一人在此。”那少年向洛云禾走来,背上背着的那把剑,剑鞘虽遮掩住了剑,却难掩其犀利剑气,仍给人精美特别的感觉。少年鼻子有些发红,声音也冻得有些发抖。 见洛云禾不说话,便又道:“我叫陆遥山。” 第2章 逍遥 “我叫陆遥山。” 洛云禾早已盯着他入了神,早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了。 陆遥山咳咳两声,却只见洛云禾歪着头盯着自己看,着实有些让人难为情。 “姑娘,姑娘,”陆遥山将手往洛云禾面前晃了晃,“这姑娘莫不是耳朵有些毛病。”说完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好似十分认同自己的推测。 洛云禾终于开口道:“我才不是聋子!” “对不住,方才见姑娘迟迟不开口,便自己胡乱想了些,实在是冒犯了。”陆遥山道,头却也不自觉低下去。 “无妨,”洛云禾摇摇头,倒是大气的很,“我叫洛云禾,初到帝京城乃有要事在身,据说这有个叫客栈的地方,可供人歇息,不知可否请这位公子带我去啊?”洛云禾这凡间的客套话倒是学得不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倒也不像初到人间的模样。 “原来姑娘不是本地人,姑娘要是不嫌弃,可先去寒舍住上一晚,今日天寒,客栈怕是早已打烊。”陆遥山道。 打烊?这是何意?寒舍?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家的,在素霜城待惯了,倒也不觉此处寒冷,唉,早知道就多问问来过人间的老人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词,真让人头大!洛云禾低着头想着,抬头看看陆遥山冻得通红的鼻子,他正笑着,有点痞气,却让人觉得有点腼腆的感觉。 “那便打扰了。”洛云禾思索了一会,答应道。 反正乔牧也不在,怕也就是这个凡人大晚上出来了。洛云禾想到,有些想发笑。 陆遥山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与洛云禾交谈,洛云禾紧紧地跟着陆遥山,不知为何,前面陆遥山的背影会让洛云禾如此心安,她有些希望自己的命定之人是他啊,一是不用再找了,二是这小子看起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个坏人。唉,可惜,实在可惜,星石并没有为他亮起。洛云禾有些失望。 “陆遥山,如此寒冬腊月,天上又还飘着雪,还是深夜,你怎的会出现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洛云禾问道,这四通八达的大街上,左一条巷子,右一条小道的,实在绕得很,走了许久也不见陆遥山停下来,要在素霜城,挥一挥衣袖,想去哪就去哪,哪用得着在这里绕啊绕的。见陆遥山走了许久也不曾有停下来的意思,洛云禾便主动与他搭起话来。 “洛姑娘,你不知道,这帝京城啊,有妖邪作祟,到了晚上,总有些奇怪的声音,有些人也在晚上莫名失踪,所以,夜幕降临后,大家都不敢出来,我是个捉妖师,自然要趁着鬼邪出没时出来抓他们。”陆遥山有些得意道,好似这捉妖师的身份让他很是骄傲。 洛云禾笑道:“原来如此,看来遥山君是担心我这一个姑娘家被妖邪抓了去?” “那是自然,此乃捉妖师的职业操守。”陆遥山有些害羞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得不说,陆遥山虽长得眉清目秀,但双眸透出的正气倒是先让人眼前一亮。如此看来,这陆遥山确确实实是个好人。 再拐过一个弯,大概十二三步便看见一座宅子,大门上的牌匾上郑重其事地写着:陆府二字。 陆遥山领着洛云禾进了宅子。这陆府布局倒是独特,内院边上便是长廊,穿过便到了大堂,长廊边上则是一洼小池塘,之所以用一洼,是这池塘实在太小,又结着冰,池内也并未有什么活物,也许是天寒的缘故。 陆遥山见洛云禾四处张望,连忙将她往屋内引,之后便道,“洛姑娘,夜已入深,还是早些歇息,不然感染风寒可就麻烦了。” 见陆遥山这般关心,洛云禾虽有些感激,但心里不免笑道:若是这叫寒冷,那素霜城你这凡人便是待不得了。 “多谢遥山君关心,想来这寒风尚且伤不到我,我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子。”洛云禾说着便想起儿时那个娇滴滴的女娃,那真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真真是哭起来惊天动地。不就是与她争了个雪珠子嘛!洛云禾总这样想着。 “你这姑娘真是有趣的紧,先不说这冰天雪地的 分卷阅读4 一个人在外,这说话的风格也是异于常人。”陆遥山笑道,转身为她沏了一碗热茶。 本公主当然不是平常人,这个无知的凡人,我虽只算得上个半仙,怎么着也是个仙胎,这凡人怎的就是辨不出呢。洛云禾想到,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又转向自己腰间的星石,还是没亮。可惜了,不能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她一脸可惜,还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叫我阿云吧,别总姑娘姑娘的,我与你非亲非故,又是姑又是娘的,不妥不妥。”洛云禾一本正经道,连连摆手。 陆遥山笑出了声:“你这姑娘,不,阿云,实是有趣,罢了,看你这初出茅庐的样子,倒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无妨,以后便跟着小爷我,保你逍遥快活。”陆遥山终于舍弃他那客套的模样,将自己的“真面目”展示得一览无遗。捉妖师的生活也是不易,自然是要学学官话,扯出几个实用的文词,待人也须礼貌些,不然这捉妖的生意实在难做。虽本为正义,无奈要是要面对肚子饿的现实,还好有这房子可以落脚。 虽不懂这姑娘是何意,这小丫头,大抵“小”字看得出,这凡人是说我年纪小!?那他可是不知我活的岁数够他轮回几世了。 洛云禾偷偷翻了他一个白眼,寄人篱下,我忍,这词大概是这样用的吧。洛云禾小声嘟囔着。 “什么?”陆遥山疑惑道。 “没,就想问问遥山君今夜我在何处歇息,折腾一天,倒是有些累了。”洛云禾连忙解释道。 “倒也是,随我来吧,我家啊,安全的很,妖邪定不敢作祟,你且放心住着,我陆遥山别的本事没有,这捉妖,帝京城我认第二还真没人敢认第一!”陆遥山带着洛云禾朝宅子的后院的一处厢房走去。 虽说这陆府的规模不算大,但却功能齐全,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自然都是好的。 “你且在此处安顿下,”陆遥山指了指面前的房间,又转过身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若是阿云姑娘有何事,尽管叨扰。天色不早,早些休息。”陆遥山道。 “多谢遥山君,你也早些休息。”洛云禾也是学得真快。 此时月亮悬挂在高空,两人也相继进入梦中。 次日清晨,洛云禾从房中推门而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便开始活动筋骨。只着一身单衣的她,任凭雪水沾湿自己的衣裙,反正都是白色的。及腰之长发带着点清晨的凌乱,却让人看着有些俏皮可爱。 洛云禾偷偷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虽然这府上只有她与陆遥山,但现在陆遥山也不知去了何地。洛云禾嘴上念着什么,转了个身,新的衣裙便合适的穿在她身上。其实但凡习练术法认真,施法时便不必念咒,心念着即可,奈何着总在半道上就赖着乔牧要休息的洛云禾,到现在修习的还不过是中等法术,那些高级一点的,完全是挨不上一点边,她却总道术法太难,实在习不到精髓,本想着成人后的她能够有些长进,看来是假把式,来了人间便现了原形了。 要赶紧找到乔牧了,不然就我这点小伎俩,对付平常小妖倒是不足为惧,若是遇上千年怨妖,怕是逃都逃不掉了,不行不行,我好歹是个公主,怎的这样狼狈,不行不行。洛云禾想着便往回走,预备与陆遥山辞行,好早些找到乔牧。 走了一圈也未发现陆遥山的影子,进他房间看,也并未寻到。洛云禾走到内院,四周看看,前后瞧瞧,还是没找到,便大叫:“陆遥山!陆遥山!” 刚喊了两声,便见有人推门而入,是陆遥山,手上拿着一团团不知是何物的东西,还冒着气。 “丫头,你醒啦,正好,过来吃包子吧,特意去买的,猪肉馅的,可香了。”陆遥山说着,将手上的包子举起来给洛云禾看,好似在诱惑她,而她成功的中招了。 包子?这名字倒是贴切。在看过这所谓包子的“真面目”之后,她发出了这般感叹。 洛云禾开始大快朵颐,也不顾包子多烫手。这圆圆滚滚的包子,皮薄馅多,一口下去,肉香四溢,简直是人间之美味! 陆遥山在一旁看着洛云禾毫无吃相可言地吃着,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高挺的鼻梁,清晰的脸庞,眼睛装满星辰,即使白天也不忘记闪烁,再看看他的眉毛,粗粗的,却充满正气。洛云禾边吃边盯着陆遥山看,不禁想道。 可惜,实在可惜,今天便须走了,还真是有点不舍这个凡人。洛云禾又在心里叹息道。 吃完包子,洛云禾随意地用衣袖擦了擦,还真是不拘小节。 “昨夜多谢遥山君让云禾有个落脚之处,今日我便要告辞,来日方长,我定不会忘记你这个朋友的,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尽管找我。”说完还做作揖状,鞠了个躬。 “今日便走?倒也无妨,来日方长,他日定能相见,不过这帝京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怕是不太安全吧,不如我与你一道去,待你到了地方,我再回来,反正我也是要出去捉妖的,说不定路上还可以抓到几只小妖呢。 分卷阅读5 ”陆遥山道,不知是真的不放心还是对捉妖有极大兴趣,他显得有些兴奋。 若是不让他同去,怕是不像凡间女子该有的行为,算了,他一起去的话说不定那些小妖便不要我出手了,也可以保留些法力,以备后患。洛云禾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想道。 “那便有劳遥山君了。”洛云禾应道。 “说好带你逍遥快活,既然你有要事在身,便只得这路途中,保你逍遥了。”陆遥山叹息道。他陆遥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的会失信于这个小丫头呢。 洛云禾笑了,道:“自是好的。”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洛云禾还趁机换了一身男装,可别说,她女扮男装的英气一点也不输寻常男子,倒是颇有风味,就连陆遥山这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也不免惊叹。这女子,真是不同寻常。 两人这便启程了。 第3章 路途 朝南的方向走了三四天,洛云禾也不知要去哪寻乔牧,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觉得总会遇上他的。 两人到了里帝京不远的一座小城,名叫临江城。正巧碰上上元节,陆遥山便打算停留一天,带洛云禾好好玩玩,赏赏只有在这一天才会有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灯笼,顺便让她解一解这奇思妙想的灯谜,陆遥山可是解一晚上也说不出几个正确的谜底。 洛云禾一心只想找到乔牧,毕竟只有乔牧在,她便才可肆无忌惮,面对陆遥山说的上元灯节,实在没什么兴趣,她觉得人间并无什么有趣之处,她初到时,期待着春暖花开,可却只得一片相看两厌的雪景,实在是让她失了期许。 陆遥山劝了许久,可这个好姑娘居然宁愿待在客栈吃茶睡觉,也不愿与他同去热闹热闹。这可是上元节,普天之下最好玩最有趣的节日了,至少陆遥山是这么认为的。 陆遥山本想罢了,自己前去,转念又一想,若是两人去,岂不是可以解出更多灯谜,赢回更多灯笼,这可比陆遥山一个人苦思冥想要来的好多了。再者说,这鱼龙混杂的,万一混进什么小妖小怪的,不仅今夜街上的百姓要遭殃,陆遥山也会痛失了这个抓妖的好机会。 于是陆遥山开启了他的“软磨硬泡大法”。 “阿云姑娘,去吧,可热闹了,你想想,大街上人山人海,还有可多可多美味的吃食,四面八方的人都会来凑这个热闹,你难道不想见见西域国的那些稀奇物件吗?都是在帝京没有的哦,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一年了,多可惜啊。”陆遥山在洛云禾跟前道,边说边手舞足蹈,似要把今夜这般景象都给洛云禾演示出来。 “陆遥山,你能别在我面前晃了吗?我走了一天了,真的累啊,你要是真想去,便自己去逛逛,我委实提不起兴趣,真搞不懂你为何偏要我去,也老大不小了,不娶媳妇儿就算了,还在这消磨别人,啧啧啧,你这小子。”不能用瞬行术,只能生生走去找乔牧,洛云禾已经很烦躁了。恰巧一路上听了不少说书人讲故事,什么爱恨情仇,妻离子散,才子佳人......听得多了,自然耳濡目染,洛云禾说起话来便也带了些说书人颇为有趣的语气。 “好你个小丫头,才几天便胆子大了,小爷我在帝京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与我成亲的姑娘能帝京排到这里,我是眼界高,才没寻到有缘人,我本一番好意带你出去玩玩,你倒好,你若是真的不愿去,我也不劝你,唉,看来啊这江南地区的灌汤包子,有些人怕是吃不到了,想想那通透的薄皮,小巧玲珑的体态,一口一个,真真是人间美味,唇齿留香,难以忘怀,啧啧啧,那真叫一个香!”陆遥山故意道。他倒也没于她计较,一路来他们都是如此,好似吵嘴对于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自是用不着往心里去。 “灌汤包子......听起来倒还不错,那你得保证,我陪你逛灯会,你给我买包子。”自那日初尝过包子之后,洛云禾便对它情有独钟,每天必有一顿是吃包子的。面对自己心爱之物的诱惑,实在难以招架,只得乖乖拜倒在它的香气下。 “嗯......既然阿云姑娘都这么说了,便应了你吧。”陆遥山得意地说着,转身出了门。 洛云禾连忙跟着出去。 临江城虽不比帝京繁华,但这上元节却办的与帝京毫不逊色。 到处张灯结彩,大街上各式各样的物件是在新奇,让洛云禾对自己说不来的行为感到一丝懊悔,不过她又庆幸陆遥山契而不舍地劝说她出来,这样她才能见识到如此热闹的场景。 人潮拥挤,陆遥山怕洛云禾走丢了,便叮嘱她要抓紧他的衣袖,若是走丢了,他也不会去找她。洛云禾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但其实她知道,若是自己不见了,陆遥山一定会去找他的,是一定。 那少年在前面走着,为后面的姑娘推开阻碍的人,后面的姑娘,紧紧攥着少年的衣袖,不松手亦不离散。 这姑娘却着男装,好在没人注意,不然两个男人,这个画面,实在诡异。 陆遥山自然是直接拉着洛云禾往猜灯谜处拉,一心只想猜灯谜, 分卷阅读6 也不知他为何对这灯笼如此在意,便得要赢到几个。 洛云禾发现不对劲,便使劲将陆遥山拉回来道:“陆遥山,说好的灌汤包子呢,你怎么只顾找猜谜处。我不管,我饿了,先吃包子,不然我就走不动了。”即使这样说着,洛云禾还是没有放掉抓着陆遥山衣袖的手,她可不是陆遥山这般不信守承诺之人,答应不松手,自是不可松的。 “败给你了,行行行,先去找包子铺总行了。”陆遥山有些无奈道。现在只得回头再去找包子铺了。 “真是美味,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极品,你果然没骗我,论起吃来,果然还是遥山君道行高,这么了解。”吃完灌汤包子的洛云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 看着边上这个穿着男装的女子,陆遥山不禁笑道:“你倒是将这男子扮得极像,这举手头足都带着男子气,我这一介武夫都自叹不如,你莫不是就是男儿身,不过为了追求小爷我,故意化作女儿身,我说,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执着于我呢,我们啊,是没有结果的。”陆遥山故意打趣道,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这寻常女子未曾有过的举动,曾微微一动。 “陆遥山!”洛云禾瞪着他,“你这粗鲁之人我才瞧不上,我若真是男儿,恐怕帝京便听不到你这号人物了。”好歹是个有仙骨的人,再不济也比这凡人强。 “你这小姑娘,口气倒不小。”陆遥山笑道。 “不只是口气不小,我实力也不比你差。”洛云禾不甘示弱道。 “好好好,如今你吃也吃了,嘴皮子也痛快了,可以帮我猜灯谜了吧。”陆遥山依旧心系他的灯笼。 “走吧。”洛云禾点了点头道。 两人便又一前一后穿梭在人群中,去寻猜谜处。 陆遥山东张西望,终于找到了猜谜处,这时,那一方小小的摊子围满了人,只见人群的中心,一个男子正在猜着灯谜,他似乎很是厉害,摊子上一半的灯笼几乎都被他得了去。陆遥山急了,再不出手,灯笼怕是要全没了。 “且慢,”陆遥山拨开人群,朝中心挤去,还带着洛云禾一起,“这位公子,这灯谜可不能全让你一人猜中了,这灯笼自然也不能让你一人得了去。”陆遥山道。 我道是何人,竟是个着男装的女子。洛云禾凑进一看,便发现,这是位穿着男装的女子,真是彼此彼此,洛云禾盯着那女子上下扫了一眼想道。她怕是不知道,自己在打量那女子时的表情有多匪夷所思,倒像......倒像是个看上了个姑娘的大爷,也难怪那女子只敢偷偷看她,她自己倒是忘记自己现在也是个男子扮相。 “这位公子,你若是不服气,便也来猜上一猜,我这儿的灯谜啊,奇思妙想,都有趣的很哪。”摆摊的小贩道。 “公子不妨也来猜一猜。”那女子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那我便来猜一猜。”陆遥山痛快地接受道。 “有面无口,有脚无手。听人讲话,陪人吃酒。这说的便是桌子。”陆遥山拿起一个灯笼下的纸条答道。 旁边的人鼓起掌来,都大声叫着“好!” “恭喜这位公子,这个灯笼啊,归您啦!”“小贩笑着递给陆遥山一个灯笼道。 陆遥山朝身后的洛云禾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她拿着灯笼。 洛云禾也是与他心有灵犀,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接过了灯笼,她盯着那灯笼,心里倒觉得这灯谜猜得确是有趣。 “不知公子可否答上此谜:一只雀,飞上桌,捏尾巴,跳下河。”那女子道。 陆遥山不说话了,该死,这谜怎的从没听过,这下要丢人了。他想道,不自觉紧张起来,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到了这临江城可不能坏了名声。 “公子所说的,可是那喝汤用的汤匙。”洛云禾倒是答了上来,这可就得陆遥山感谢他自己了,多亏他毫不吝啬地请洛云禾吃了灌汤包子,还附带上一碗肉汤,随便还教会了她用汤匙,也靠洛云禾聪明,这么快学会了“学以致用”这一招,委实不容易。 这回的掌声里还夹杂着几声赞叹。 “这位公子答对了!”小贩激动地将灯笼送给洛云禾。 看这三人猜灯谜真真是有趣。 “公子好头脑,小生自愧不如。”那女子道。 洛云禾朝正在看着她的陆遥山笑了笑。容貌本就生的极好的她,这么微微一笑,倒真是让人为之动容。 “而今灯笼也赢到了心仪的那件,在下便先告辞。”陆遥山道,拉上洛云禾便往人群外走。不知是他有些害羞还是如何,总之现在他就想赶紧带着洛云禾离开这里,这个空气都有些燥热的地方。 洛云禾不知所以然,猜灯谜又还未尽兴,便拉着陆遥山停下来,道:“还没猜完呢,这么着急走干嘛。”说着便把被陆遥山拉着的手甩开,末了揉了揉被拉得有些疼的手。 陆遥山转过头来面对着洛云禾,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舒服了吗?”洛云禾关心道,边说着边将手指戳 分卷阅读7 向陆遥山红透了的脸。 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时间都停止了,身边只听得见自己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但又好像是心跳声。 “公子,公子!”那女子追了上来。 陆遥山别过脸,咳咳了两声,洛云禾一脸疑惑地将自己的手指收回来,实在不明白陆遥山脸红什么。 “相逢就是缘分,不知可否请教两位公子大名。”那女子道。 “不敢当,在下陆遥山,本是帝京一个捉妖师,正值上元节,途径此地便想着上街逛逛,猜猜灯谜。”陆遥山双手抱拳,向那女子介绍道。 “我叫洛云禾,你唤我阿云便可,你应是个女子吧,看你这一身衣着,定是与我相同,是女扮男装出门的吧。”洛云禾笑着道。 “公子,不,阿云姑娘好眼力,竟看出我不是男子,我叫林喻慈,乃是本地人。我道这不养人的临江城何时多了两位如此英姿飒爽的翩翩公子,原来一个是捉妖师,一个是美娇娘,倒是我没眼力了。”林喻慈笑道。 这女子道是豪爽,一点也不像什么凡间的大家闺秀,说话做事都拘谨的很。洛云禾想道。 “哪里哪里,林姑娘亦是个特别的姑娘。”洛云禾这夸人的词是没学到几个,便不敢乱用,免得闹笑话,陆遥山那家伙定会拿这个事嘲笑自己许久的,这个尖酸刻薄的男人。 “不知两位要去何处?”林喻慈问道,她倒是与他两颇为投缘。 “我正在寻我的一位朋友,只是我不知他在何处,只得漫无目的的找了。”洛云禾回答道,想起乔牧,她不免有些难过,许久未见他,倒是有些想念了,在这里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乔牧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对了,我前几日遇上一位大神仙,他说自己可以实现我一个心愿,我当时还不信,他与我现了个法术,确是神仙不假,若是你需要,何不用这个心愿,帮你找到你的那个朋友呢?”林喻慈道。 她倒是丝毫不介意把这个平常人求而不得的机会就这样白白,轻易地让给洛云禾,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许下的心愿不论如何都会被实现。当然,被命运选中之人,定是有仙缘,有善心之人。之所以林喻慈对此一无所知,是因为每个命定之人实现自己心愿之后,未黎族人返回之时,未黎族人所存在的痕迹便会悉数抹去。留在世间的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并没有知道这是否真实,确切地说,是没有人记得有这样一族。 这傻姑娘,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怎的这么便宜让给了我,不要点黄白之物,也得要点什么宝物吧,啧啧啧,要不是我这知微窥探的法术修到一半便停了,最后落了个学无所成,也不至于我堂堂素霜城公主还要自己的族人帮忙找人,唉,不过也好,这么简单的事情自是可以很快解决,待那位族人替我找到乔牧,他也就可以早点回家了,简直是一举两得。洛云禾想道。 “哦?还有这等人物,那便请林姑娘带我去见见这位大神仙,让他帮忙找找我的朋友吧。”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洛云禾还特意装作惊讶的模样道。 “无妨,跟我来吧。”林喻慈笑着道。 还真是个善良又热心的姑娘。 “到了,就是这,他说自己不喜闹,没跟我一同上街玩,便自己一人留在家里了”林喻慈道,说着领着陆遥山和洛云禾进屋。 想不到这林喻慈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倒是与这话本里的千金小姐着实不同。在看到迎面走来行礼的好几个丫鬟小厮以及走许久都不能到头的府邸,本以为陆遥山家已经算富有了,竟不曾想,与这林府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对牛弹琴。洛云禾想道。 “有劳林姑娘了。”一路上不曾说话的陆遥山道,他大概是觉得两个女子的谈话不适合他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再加上灯谜猜得没有洛云禾好,就连林喻慈是个女子也没有洛云禾发现的早,或者说是压根没发现,心里有些气恼吧。别说一路上一只妖也没碰到,竟连个小丫头都知道的事,他这个帝京捉妖第一人都不知道,实在有些让人不能接受。 “叫我喻慈便好,总姑娘姑娘的叫倒显得生分许多,虽只是初遇,但我总觉得对你们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像是故交旧识。”林喻慈道。 “喻慈也同我一样,不喜欢被别人叫姑娘呀,果然是有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亲近了许多。”洛云禾兴奋地说。终于遇到知音了。 “他的厢房便在此处了。”林喻慈说着,走上前敲响了门。 洛云禾有些激动,终于要见到老乡了。 “进。”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声音极其冰冷低沉。 这声音......怎么好像很耳熟,倒像是......是...... 门打开了,那个洛云禾盼望着见到的那个人,正带着那个她熟悉的笑容看着洛云禾,似乎早已知道来的人是洛云禾。 “乔牧!”洛云禾惊喜地叫道。 第4章 危机 “好你个乔牧,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害得我找你这么久。”洛云禾打了 分卷阅读8 乔牧一下,话语中满满的委屈,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辛苦,每天都要走路啊。 “好好好,我的错。”乔牧习惯性让着她,既是她说自己有错,那便就是自己的错了。 说到底还是洛云禾没有好好修习法术。 “这便是阿云要找的朋友?那可真是巧了。我本想用你说的那个愿望帮阿云找人呢,看来倒是给我省了个愿望了。”林喻慈道,她倒很是替洛云禾开心。 “兄台,在下陆遥山,是帝京的一个捉妖师。”陆遥山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乔牧,着实未发现他有何异于常人,怎的就是神仙了。 用洛云禾的话说,陆遥山这个笨蛋凡人,怎么能认得出神仙呢。 “便是这位兄台将阿云一路护送至此了吧,在下这便多谢兄台,日后兄台有需要乔牧帮忙的地方,乔牧定不负所托。”乔牧道。 这话似乎洛云禾也说过,这两人还真是相像。陆遥山想道。 “无妨无妨,都是朋友嘛,应该的。”陆遥山笑了笑,挠挠头道。 别看陆遥山平时像个地痞流氓,其实内心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也就是对洛云禾那么霸道不讲理,可能是看她好欺负吧,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也未可知。 “胡说,你明明是为了捉妖才和我一道来的,现在呢,一路上一只妖都没看见,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到现在还没让我见识见识。”洛云禾不服气地说,一边说一边退到乔牧身后。找到人撑腰的她可以开始肆无忌惮了。 “你才胡说,我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捉妖师,在帝京也是很有名气威望的,这路途的小妖怕是听说了我的名号,都吓得不敢出来了吧,我倒是希望来一只妖,看你到时候会不会吓得叫爹娘。”面对洛云禾的质疑,陆遥山实在是不认同,反驳道。 乔牧笑着看着这两人吵嘴,想着,阿云还是如此跳脱。 “你倒是弄只妖来看看啊!”洛云禾自然不甘示弱,正当乔牧准备劝和他们时,危险接近了。 屋里的烛光霎时被一阵邪风吹灭,整个屋子阴森森的,乔牧护住身后的洛云禾,向四周张望,陆遥山则一把抓住自己的剑鞘,准备随时拔剑。 一阵孩童的哭声传入众人的耳朵。外头传来下人们的惊叫声。 “不好,是那只蜘蛛精,该死,当初就应该追过去彻底铲除,本以为她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作祟,竟让她逃到了临江城为非作歹。”陆遥山懊恼道。 “妖怪?!”林喻慈有些害怕。 “别害怕,左右不过是只道行不满千年的小妖,无妨。”乔牧道,既然林喻慈是自己的命定之人,乔牧自是要好好保护。林喻慈虽是个不寻常的千金小姐,但毕竟是个凡人,对妖怪还是忌惮的。 林喻慈“嗯”了一声便被乔牧连同洛云禾一同护在身后。 乔牧可是素霜城里法力高强的人之一,是族中长老说最有仙资的人,由洛云禾的父亲亲自指导,姑且不说法术突飞猛进,就连修行的阻碍也比常人少一些,据族中长老们说,乔牧前世是个仙家的身份。对付这种小妖,简直小事一桩。 “你们两待在这别乱跑待我前去一探究竟。”乔牧对着身后两人道。 “我与你一同前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照顾,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捉妖师。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义务。”陆遥山道,面对捉妖这事,他是不可能不参与进去的。 “也好,那遥山兄弟便一同来吧。”乔牧道。他也是着实担心这凡人的安危,虽说不是只什么道行高深的妖孽,但陆遥山毕竟是个凡人,此事对乔牧都有一定受伤的风险,更何况陆遥山这个凡人呢。他既懂得捉妖,又执意要去,那便一同前去,也未尝不是多了一分帮助。 “既然陆遥山都不怕,那我也要去。”洛云禾道。若是陆遥山这个凡人都不惧怕,那我又何足为惧。洛云禾想。 “阿云,别开玩笑,你还是好好待着吧,不要出去冒险了。”乔牧担忧道。 “放心吧,我的功法可不是白练的。”洛云禾道。 想不到这小丫头还会些法术,难不成是我小看她了,看起来她与乔牧是一个地方来的,她不会也是神仙!陆遥山想,倒也甚是吃惊,这丫头什么也不懂,怎的就是个神仙的来路了,不会不会,不能不能,许是只不过与乔牧相识罢了。 不知是担心洛云禾真的是神仙,自己会为自己粗鲁的行为举止感到羞愧,还是担心洛云禾是神仙,毕竟他可是天天喊着洛云禾丫头的人,若是她真是神仙,这可是大不敬,不敢想不敢想。 “那我也不怕了,我也要去,若是你们都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更害怕的。”林喻慈道,声音都在发抖,但却还是想与他们一同前往,相识不过几天,林喻慈却已经将他们当作挚友,将他们与自己当作一个集体,不能分开,亦无法割舍。 “也好,便一同去吧。”乔牧道。拗不过这两个倔强的姑娘,一起去便是了。 四人走出了房间,下人们都四处逃窜,林喻慈的父母却不知去向。 分卷阅读9 “爹,娘,大神仙,你帮我找找爹娘吧,若是被这妖怪抓了去......我......我怎么办。”林喻慈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不敢想,没有爹娘的生活该如何过下去。 “放心,我定帮你找到你爹娘,看这妖怪像是只抓孩童,你爹娘大概在别处。”乔牧道,他虽未了解过这是何方妖孽,但也能猜到一二。 有乔牧这句话,她便也放心了,父母一生行善,自是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平安无事的。林喻慈安慰着自己。 一个黑影从屋檐上逃了出去,很快便与黑夜融为一体。 不好,她要逃。 “我的孩子!谁来救救我的孩子,那妖怪......抓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一位妇人瘫坐在地上大叫,边叫边痛哭流涕。 乔牧与陆遥山回头看见痛哭的妇人,赶紧追赶那蜘蛛精。 林喻慈看着离开的乔牧与陆遥山,看着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便赶紧回头前去搀扶那妇人,道:“刘大娘,放心,刚刚追出去的是个大神仙和一个捉妖师,有他们在,你的孩子一定能回来。” 这刘大娘进府做事也有年头了,是府里的老人了,小的时候,还抱过林喻慈呢,还不容易嫁了个府上的小厮,老来得子,谁曾想竟被妖怪夺了去,帝京失踪孩子的事,临江城早就传遍了,那些失踪的孩子,一个都没回来啊,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也被掳了去,这让她如何苟活得下去。 “喻慈,你在这安抚一下这些人,我去帮帮他们。”洛云禾嘱咐道。 林喻慈点点头,她自是知道自己去了也无济于事,还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分出心来保护她,岂不是给他们添麻烦了,她便乖乖待在这便好,也算是并肩作战了。 洛云禾轻轻一跃上了房顶,纵身一跳,便也消失在了夜里。 城外的树林,那蜘蛛精竟还带着孩子逃窜,莫不知今日她便要命送于此。 “妖孽,还想跑。”陆遥山喊道。 那妖孽自知逃不掉了,便丢下抱着的孩子,停下来准备与这穷追不舍的二人决一死战。 乔牧先是给了那妖孽一掌,谁知那妖孽竟突然松了手,眼看孩子从高空中掉下,但这两人都来不及接住,就在这时,洛云禾赶到了,不知为何,今日这瞬行术竟用了出来,也是稀奇的事。 洛云禾从下方正巧接住正在嗷嗷大哭的孩子,转了几圈,便落在了地上。 洛云禾抚慰着受惊的孩子,虽是个五六岁的男孩,此时哭得不能自己,倒是个二三岁的孩子了,只怪这妖孽太吓人。 “阿云带着孩子走。”乔牧道。继而向前加入陆遥山,一同攻击这妖孽。 洛云禾立马带着孩子回去,因为瞬行术,不一会儿,她便将孩子安全送达,确保孩子回到刘大娘的身边后,便转头回去找乔牧和陆遥山。 此时的两人仍旧在于这妖孽打斗,这妖女也甚是难缠,不停的躲,在这么下去怕是两人都会体力不支。 洛云禾便躲在一旁,准备来个偷袭。 陆遥山拔出他背后的剑,那真是把绝世好剑,剑气犀利带有灵气,应当是把神剑,阴阴浮月,皆如幻影,这剑好像,好像叫幻月。 洛云禾突然想起自己阅读过的一本古书,忆起了这剑的名字。 陆遥山挥起他的剑,那妖女又躲开,她虽在空中,陆遥山在地上,却并未占着丝毫的便宜。 她一闪躲,竟有些不稳,就是这个时候。 洛云禾看准时机,运起功来,一掌过去,那妖女即刻被打在地上。 “哈!看你这妖怪还怎么作怪。”洛云禾嘚瑟道,这可是她打过的第一只妖,自然值得自豪一下。 那妖怪转头看着洛云禾,似乎被惹怒了,她的手覆在被打伤的地方,终于开口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这般对我穷追不舍,如今,我已重伤,为何不肯放过我。”这蜘蛛精还敢腆着脸要生路,残害了那么多户人家的孩子不说,竟还不思悔改,生路?做梦! “你这小妖,上次你重伤,侥幸逃脱,如今又来为非作歹,还想问我们讨生路,说这话,你这妖脸还要不要了?”陆遥山笑道,实在是可笑。 “几位少侠,我不过一个弱女子,抓些孩童来充充饥,怎的......”那蜘蛛精趁着说话的功夫,分散陆遥山他们的注意力,竟悄悄运起了功。突然,那妖女朝洛云禾攻击去,被分散了注意力的她还来不及反应,那妖法便将落在她身上了。 洛云禾本能地紧闭双眼,将手挡住头,惊叫一声,半晌,那一击竟还没到来。再抬眼看看,竟是陆遥山挡在了前面。 “遥山!”洛云禾喊道,声音中满是担忧和愧疚,她腰间的星石却悄然亮起,不过这时的她全然顾不上星石是否亮了,此时她只想知道,这个傻乎乎挡在她前面替她受伤的凡人有没有事。若这一击是自己承受就好了。 乔牧见此情形,一掌击向那妖女,本已重伤的她,终于承受不住这致命一击,魂飞魄散了。 分卷阅读10 没有及时抵挡住,害得陆遥山受伤,乔牧的愧疚一点也不比洛云禾少。 “遥山兄弟,遥山兄弟。”乔牧在击败那妖女后,连忙跑来看陆遥山的伤势如何。 “你是傻子吗干嘛挡在我前面,我可不想被人笑话,竟要个凡人替我挡妖怪。”洛云禾看着怀里的陆遥山,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我可是个捉妖师......况且......况且,我说过要带你逍遥快活,怎的会让你受伤呢。”陆遥山不过一个凡人,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一击,现在的他,已经是奄奄一息,却为了安抚洛云禾,依旧这般没心没肺道。 “你如今救了我,便是我的恩公,我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洛云禾坚定地说。 第5章 坦白 “你放心,我就算是闯上天界,也定将你救回来。”洛云禾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陆遥山本紧锁着的眉头,听到这样一句温暖的话,也为此松了松,而后又紧皱起来,只见他猛烈咳嗽了几声,鲜红的血便吐了出来,陆遥山看着眼前那个人的脸模糊起来,慢慢地,他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这世间的一切,都仿佛与他隔绝。 洛云禾与乔牧更加着急了。 “我去找办法救他,你帮我照顾好他。”洛云禾擦了擦眼泪,明白了自己哭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办法救陆遥山。她将怀里的陆遥山轻轻放下,对着旁边的乔牧道。 “你先把他带回去,我去找办法救他,我知道怎么救他。”乔牧将手放在洛云禾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安慰着她道。 洛云禾明白自己此时再与乔牧道自己也要同去是浪费时间,若她也去了,也许又会帮倒忙,反倒耽误了救陆遥山的时间,她决定这次好好听乔牧的,她就陪着陆遥山就好。 “嗯,我会照顾好他,等你回来的。”洛云禾道。 看着乔牧在眼前消失,洛云禾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陆遥山,自责与愧疚又浮上心头,她的心好痛啊。 洛云禾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忍着悲伤将要流出来的泪憋回去,带着陆遥山回到了林喻慈的家中。 此时的林喻慈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也都将下人们安抚好,本以为陆遥山三人回来时定会夸奖她一番,可见到的却是满脸泪水的洛云禾和不省人事的陆遥山。林喻慈也慌了神,连忙帮洛云禾将陆遥山扶进房中,也不顾自己还着男装。问着发生了何事。 将陆遥山安顿好后,洛云禾忍着泪水告诉林喻慈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喻慈听后,甚是揪心,一担心陆遥山,二是心疼愧疚的洛云禾。 “乔牧不是去找办法救遥山了吗?他可是大神仙,一定可以救活他的。”林喻慈轻轻地拍着抽泣的洛云禾的背,安抚着她。 自己怎么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总要别人保护,总要别人替自己受过,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洛云禾不停地问着自己,愧疚却丝毫不减,转念想到应当先渡些真气与陆遥山,许能续一续他的命。 她向林喻慈坦白,告诉她自己与乔牧是一样的人,都是会些仙术的,道明她要予些真气给陆遥山,拜托她在外面看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除非乔牧回来。林喻慈也没有多问,现在的她们只想救陆遥山。 她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伸出手,体内的真气不断从指尖传输到陆遥山体内。也不知是是渡了多少真气,洛云禾竟有些疲惫,眼皮怎么也撑不起来了,竟在床前睡了过去,梦里是陆遥山说要带自己逍遥快活的场景。 蓬莱仙境,各种珍奇稀少的虫鱼鸟兽,花花草草在这里都可以觅得。乔牧来了这,想向蓬莱岛主讨要一株仙草,这便是他说的那个救陆遥山的办法了。蓬莱仙草神仙吃了可以增长功法,凡人吃了,便能延年益寿,若是重伤之人吃了,便有起死回生之效。 乔牧一入蓬莱便遇见蓬莱岛主座下的白鹤仙童,他与仙童道明来历。论起年纪乔牧不知要比这仙童大上多少,但如今是有求于人,自是要恭敬些。虽说这仙童岁数不大,功法却修习得不错,应是得益于这养人的蓬莱宝地,可惜乔牧是未黎一族的,修行本就不易,就算年岁比这仙童大,论起法力,怕还是不及。 “我道是哪个腆着脸的,原来是未黎族的,你本是罪臣之后,怎的好意思来我仙家宝地求取仙草,莫不是要闹笑话了。”这小仙童倒也是不客气,出口如此轻蔑。 “乔牧只为求一株仙草,还望这位小仙君禀明岛主。”乔牧抱拳向那仙童鞠了一躬,为了救陆遥山,再难他也要去做。 “岛主是不会给你的,快走吧,你们未黎人已不是天族,莫要再妄想要这天族的仙草了。”那仙童还真是顽固。 “何人在此喧哗?”远处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是蓬莱岛主。 那仙童道了句岛主,便将方才乔牧道与自己的话重复给了岛主。 乔牧又道:“望岛主能救我朋友一命。” “罢了,左右不过一株仙草,我与你们未黎的长老也是故友了,今 分卷阅读11 天算是卖他了个面子,这仙草你拿去便是。”说着正想将仙草赠与乔牧。 “慢着!慢着!”远处又驾着云来了个神仙。 “元济仙上,怎的?我赠株仙草如何了?你竟如此着急阻挠?”蓬莱岛主问着奔驰来的元济仙上。这元济仙上是天界统管凡人气运,仙家历劫命数的神仙,他与蓬莱岛主交好这事,四海八荒人尽皆知,在蓬莱看到元济仙上,乔牧倒没觉得有何奇怪,只是疑问他为何阻止岛主赠仙草。 只见元济仙上与岛主耳语了几句,便变了主意。 “这仙草,怕是老夫不能赠与你。”岛主道。 “为何,方才不是已经应允赠我一草,怎的反悔了呢?”乔牧很是着急。 “你且别着急,你的朋友啊,自然有得救,也许你回去了便能看见完好如初的他了。”元济仙上笑着道,那笑很是神秘。 “既然元济仙上都这么说了,我便先回去,若是我朋友没有如你所说,我便再来这蓬莱,那时,我便是硬闯也定要拿到仙草。”说完,乔牧便赶紧转身回去。 “这年轻人,真是气盛,到颇有几分咱们当年的样子啊。”元济仙上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欣慰地道。 蓬莱岛主甚是认同,点了点头看着乔牧消失的方向。 洛云禾醒来时,已是深夜了。看着安静的躺着的陆遥山,洛云禾发觉,以前也未曾仔细看过他,他也没有那么讨厌,虽然话多了些,但在人间,也是个顶好的人了。 洛云禾盯着他,不自觉入了神。只见陆遥山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洛云禾激动的一下跳了起来,道:“陆遥山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洛云禾带着哭腔地说着,好像又要掉眼泪了。 “打住啊,你可别哭,女孩子哭最麻烦了。”陆遥山笑了笑,还是那么欠揍的样子,如此看来便让人放心了。 洛云禾擦了擦将要掉下来的眼泪,也跟着笑了。 此时乔牧推门而入,见到已经安然无恙的陆遥山,他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个凡人,倒也是勇敢,敢凭这血肉之躯抵挡妖怪的攻击,可他为何这般拼死护着阿云,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乔牧有些不安,心里暗暗想道。 “遥山兄弟果然无恙了,那蓬莱岛主果真没骗我。”乔牧走近陆遥山的床边道。 “是啊,幸好他无事,对了,你说你去蓬莱了,是去那处求仙草了吗?如何,没求到吗?这蓬莱老头真是小气,一棵草都不肯给,亏我们长老与他交好,这点人情还不卖。”洛云禾见乔牧方才说去了蓬莱,手上又并无蓬莱仙草,不禁发问,没等乔牧开口,便自己回答了。 乔牧倒也习惯了她这急性子,温尔笑了笑,道:“是啊,没求到,说来也奇怪,那岛主本答应赠我一株仙草,谁知那元济仙上匆匆赶来,与岛主耳语了几句,岛主便不肯赠了,元济仙上让我回来,说遥山兄弟定会无碍,我便赶回来看看。” “元济仙上?还真是有些奇怪,不过不论如何,陆遥山好了就行。”洛云禾道,这事虽有些心存疑惑,但是他没事,就够了。 “没有仙草?那我是怎么好的?”陆遥山也有些糊涂了。 “自然是我救的你,我与你渡了些真气,可费了我不少劲。”洛云禾道。 “也不看看谁救了你,要不是小爷我身手好,现在躺着的就是你了,再说,要不是我身强体壮,这么重的伤,能好的这么快吗?”陆遥山很是不服,自己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了自己的恩人,说出去他陆遥山的颜面何存。 洛云禾切了一声,若不是不愿与一个虚弱至极的病人吵架,这陆遥山恐怕一晚上都不能安宁了。 此时林喻慈端着些点心和粥进来了。 “方才见乔牧回来了,便去做了些吃食,你们怕是都饿了吧,快吃吧。”林喻慈将点心摆在桌上,招呼着大家来吃。林喻慈虽是个小姐,却没有那些小姐娇气,竟也会自己下厨。 洛云禾打了个哈欠道:“今夜太晚了,你还是先给陆遥山吧,我不饿,就想好好睡一觉。” “那快去吧。”林喻慈道。 乔牧说自己不累,便留下来照看陆遥山,林喻慈则领着洛云禾去自己房间休息,她本想安排洛云禾到客房睡的,但担心客房并未打扫好,便直接让她与自己在一处休息了。洛云禾倒也无所谓,反正一路上和陆遥山风餐露宿,树上地上都睡过,也不曾挑剔过。 月高悬在天上,这惊险的一天,终是过去了。 陆遥山实在是疲惫不堪,竟一觉睡到了另一天晚上,起来时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便起身去外面走走,他穿了件披风,出了房门。 林府的院子倒也大,也有个和陆府差不多的池子,陆遥山似是想起自家的院子,许久未回帝京,倒有些想念了。 陆遥山越上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翘着腿看着星空。 陆遥山正看的出神,洛云禾的脸突然出现,挡住了陆遥山欣赏星空的视线。可为何陆遥山却觉得,这女子的脸,比这闪耀绝妙的星空 分卷阅读12 还美。 “我本去你房中送些吃的,见你不在便出来寻,你竟在此处。”洛云禾道,一越也爬上来了,也学着陆遥山抬头看星空。 这姑娘真是不知道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陆遥山想道。 “陆遥山。” “干嘛。” “你记不记得初见我时,我一个人在大街上。” “记得啊。” “你当时说自己是来捉妖的,你怎的没有想到我会不会是妖呢?”这是洛云禾心中的疑问,今天就都说出来吧。 “笨啊,我与那妖女交过手,自是不会认错,况且,”陆遥山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下去,“你身上并无妖气,但却有种特别的气息,让人很舒服,很亲近。” “当然了,我可不是如你这般的普通凡人。”洛云禾骄傲的道,终于可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陆遥山了,心中有些小窃喜,不知是找到了命定之人,还是因为这命定之人是陆遥山。 “你竟真同乔牧兄一般,是个神仙。”陆遥山道,倒是没有惊喜,之前听他们谈论元济仙上,想必是神仙没错了。 “神仙我可算不上,我才不是天族的呢,我来自一个叫素霜城的地方,那里虽地方不大,但那里世世代代住着我们未黎一族,是我们未黎一族的国度,而我,乃是素霜城的五公主。我虽算个半仙,但我是家里修为最低的,我的哥哥姐姐比我可厉害多了,我的父王本不愿我来人间,但是这是我们未黎一族生来的使命。因为多年前我们的祖先犯了大错,其铸成的后果极其严重,因此我们未黎一族修行受阻,族人必下到凡间,帮助自己的命定之人完成他的心愿,方可完成历劫使命,稳固仙根,修成正果。”洛云禾道。 “为何以前不与我提起。”陆遥山有些不解,洛云禾为何此时突然与自己坦白。 “因为现在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啊。”洛云禾看着陆遥山,道。 为何这句话,会让人如此心动。 陆遥山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如何得知我便是那个命定之人,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捉妖师,论道行,我不过会些剑法,仙术什么的一概不知,如何帮得了你提高修为,扫去阻碍?” 洛云禾将自己腰间的星石拿下来给陆遥山看,“那天你救我时,这指引我找寻命定之人的星石发光了,这便代表,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不过说来也奇怪,初见你时,这星石并未发亮,后来也不知为何,它又亮了。”洛云禾有些疑惑,不过管他呢,既已找到命定之人了,何须忧虑那么多呢。 “竟是如此,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个小神仙,不过说你是个公主,我倒是不太相信,你连大家闺秀的基本样子都没有,怎么能是个公主呢?”陆遥山还是那么喜欢逗洛云禾,他好像一点也不惊奇,不过也对,洛云禾从未带过包袱,每天的衣裙却各不相同,嘴边总是嘟囔着“不与你们凡人计较”什么的,倒也不难猜出她并不是同陆遥山一般的凡夫俗子,只是不曾想,她却也是个尊贵的公主。 “我从小散养惯了,我父王母后也就不逼着我学那些规矩了,再加上我天资不聪颖,不比我的哥哥姐姐,继承大统这种事,自是轮不到我,你若是见到我姐姐,便可明白真正的大家闺秀,不过也可惜,我来人间时,姐姐和哥哥都不在素霜城,他们被父王派去办事了,现在算算,好似该回来了,不然你许个愿,就说要见我姐姐,我便可早些回去了。”洛云禾道,若是这么个简单的愿望,岂不是便宜自己了,想想都有些兴奋。 “我好不容易碰上个天上掉下的馅饼,怎的许个如此简单的愿望。”陆遥山自是不上她的当,若是真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他终于可以实现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心愿了。 “切,那你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我定给你办到。”洛云禾白高兴一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到他。”陆遥山平静地说,此时的他不同以往,其实他一直都是个沉稳淡漠的人,周遭没有人陪伴他,他只得收起自己的冷静,让自己给自己快活逍遥,日子久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他也不清楚了。 “他?”洛云禾看着这样的他,心却有些动容,明明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悲伤,她却还是为他心疼。 “我的父亲,我很小的时候,他便不知所踪,我想找他,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当捉妖师也是因为他是捉妖师。自母亲离去后,他便与我一起生活,他曾说不会再留我一个人,但他失信了,我想找到他,问问他这些年他去哪里了。”陆遥山顿了顿,情之所起,有些哽咽,而洛云禾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满眼心疼。 陆遥山继续说着:“当时上元节,他让我去猜灯谜,给他赢个灯笼回来,我去了,但那时我还小,怎么也猜不到,我失落地回头去找他,他却不见了,我沿路找去,找到了夜深人静,大街上只剩我孤身一人,我回到家里,依旧不见他,他只留了一封信,让我等他,我便日日在门口等他,日子久了,我也倦了,我本打算不再寻他......如今,却还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是否还愿意认我。”陆遥山说着,眼泪竟有些湿润了 分卷阅读13 眼眶,这个受重伤了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人,这个看起来比谁都坚强的人,竟也有如此脆弱,如此让人为他心伤的曾经。 这也难怪他如此着迷于灯笼,原来是他父亲。 “如果放不下他的话,那就去找他吧,这次,我陪你一起,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洛云禾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深深触动了陆遥山,让他可以卸下防备,裸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你许愿吧,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父亲。你只需将你的血滴在这星石上,再许愿便可。”洛云禾道。 陆遥山用幻月将自己的手指划破,他的鲜血滴在星石上,那块美玉瞬间变成红色,发出红色的亮光,那细腻的血色纹理,今后便是陆遥山与洛云禾故事的记录,现在他们,已是分不开了。 第6章 错误 乔牧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抬头看着天,忽而看见后院发出的红光,暗暗想:“许愿了吗?是个什么样的愿望呢?” 林喻慈看着呆呆站着的乔牧,便走上前与他说话。 此时的林喻慈已经换回了女装,她其实更适合女装,说到底还是个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少女,本就该是青春貌美的样子。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喻慈道。不知为何,她总喜欢跟着他,看着他,他总有一种吸引力,让她在与他一起的时光里如此安稳舒适。可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却那么远,就算现在在他身边的就是自己,可与他的心总像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跨越不了。 “嗯,没。”乔牧回答道,语气平淡的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可林喻慈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要热情都要有情义。 林喻慈不禁想起自己与乔牧初见时的场景。 那天临江城也下了雪,林喻慈依旧着一身男装出来闲逛,她总说女子出门多有不便,干脆穿一身男装,也方便许多。 走在大街上时,正巧撞见乔牧被一群青楼姑娘围住,大概是看乔牧长得白嫩俊秀,个个都往他身上扑,林喻慈怎么也不会忘记当时的乔牧有多窘迫,红着脸朝着那些姑娘连连摆手,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林喻慈本是想着看看戏的,实在于心不忍看见乔牧这般困窘羞涩的样子,侠义心一起,说干就干。 林喻慈冲上去一把勾上乔牧的肩,这下乔牧更窘迫了,怎么还来个男的!? 乔牧不停挣扎,林喻慈一手控制住乔牧不让他跑掉,一边给他使眼色,示意自己是来解救他的。 “哎呀,林兄,你怎的在这里啊,你夫人找你半天了,说是你家儿子生病了,让你赶紧回去呢。”林喻慈边说边带着乔牧逃出“重围”。 乔牧就任由她带着自己走,腰间的星石便在此时发了光。 之后,乔牧便被她带到了林府,乔牧与她互道了来历,并向她证明了自己的确是神仙。 林喻慈本是半信半疑,为何这未黎一族都会来到人间,怎么人间众多古典书籍,却未曾有记载。 乔牧给她解释道:“未黎一族历劫完,在人间的痕迹会被抹去,包括命定之人的记忆,也许有人会记录下来,但几乎是不能留得下来的。所以对此的记载少之又少。” 这样说了,林喻慈却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毕竟这等好事,怎的就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为何来过人间的未黎族人不曾再回到人间呢?她曾这样发问。 乔牧也耐心的解释,是因为回到素霜城的族人必要喝下未黎族的圣水,也就是净清池的洗尘水,那水可让服下者摒弃在人间的执念,斩断对人间事物的牵挂,也就是说,回去之后,人间的一切与未黎族人而言,不过是一场劫数,难忘的,想记住的都会忘记,深刻的,刻骨的,都会消散,如此便可修成正果。 听了这话,林喻慈便再不过问此事,她不愿忘记他,亦不愿被他忘记,可自己会成为他的执念吗? 思绪将林喻慈拉回现实。 林喻慈看着月下的他,以后,自己真的会不记得他吗?她不敢想。 “你的愿望呢,可想好了?”乔牧竟自己与林喻慈说起来话,以前都是林喻慈说,他听,有时会应和几句,但却是极少。 “嗯,想好了。”林喻慈看着他,脑海里突然有个想法。 乔牧转头看着她,似在等她继续说,他总这样寡言。 林喻慈自然是明白他的。 “我想,我心牵之人亦心欢于我。”林喻慈笑着道,若是这样的话,该多美好。若是自己许了这个愿,自己便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了,那该有多好。 乔牧本有一丝讶异从眼神中闪过,但只不过转瞬即逝。 “你可想好此人是谁?”乔牧还是冷淡的语气。 “嗯,不过,现在还是秘密。”林喻慈还是笑着,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在面前吗? 那日乔牧将她护在身后说着别怕的时候,她动心了,身旁的这个人,也从此认定了,哪怕最后谁也不记得谁,都可以无所谓,她只愿他陪他 分卷阅读14 度过能够一起度过的时间就够了,虽然这样很自私。 乔牧拿出自己的星石,告诉她应该如何做。 林喻慈咬破手指,郑重地将自己的血滴在星石上,心里的那个愿望映在那块玉石上,会是个好的结果吧。 林喻慈不知道,她许的这个愿望,将来会让她遭受什么痛苦。现在的她,只想要此刻的温存。 陆遥山与洛云禾在林府一住便是许久,春天在悄无声息中慢慢靠近。 洛云禾与林喻慈都是喜闹的性子,经过这么多时日的朝夕相处,早就是形影不离了。 陆遥山这些日子可是憋坏了,本想上山寻寻有没有小妖为祸人间,自己好练练身手,他早已大好,但洛云禾与林喻慈硬是不肯放他出门。他便日日待在林府,不是陪林父品茶,要不就陪乔牧下棋,有时得空可以偷着练会儿剑。洛云禾倒好,每天跟着林喻慈出去玩,时不时带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给陆遥山解闷,最后还是他们自己拿去玩了。 这都春天了,陆遥山便想着回帝京去,便前去与大伙道明。 “你要回帝京?我也要去,你现在已经与我分不开了,现在你去哪玩便去哪。”洛云禾道,现在陆遥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了,他是甩不掉自己这块狗皮膏药的。 “若是阿云去,我也要去。”这等闯荡江湖的风流浪事,林喻慈怎能不参与。 “我也一同去。”乔牧自然不能落下。 “我此番回帝京不过安排些事务,事办完了我便回来,与阿云一同去寻我的父亲。”陆遥山道。 原来是这样的愿望。 “遥山,可有方向了?”乔牧问道。他倒是可以用法术帮忙找找,这样一来也能快一些。 陆遥山摇摇头道:“没有,阿云曾用法术为我窥探过,却不知为何始终寻不到我父亲的踪迹。” “阿云,你竟修成了知微术?”乔牧有些惊奇,洛云禾的仙资不少受到其他王室的嘲笑,如今却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洛云禾骄傲地点点头。 来了一趟人间,修为便增长得如此快,着实让人惊叹。 “可有什么线索?”乔牧转向陆遥山问。 “我打算去找我的师父,他与我父亲是故交,我的一身武艺便是得他亲传,只是自父亲失踪后,他只每天照料我,只字不提我父亲的下落,我曾追问他,他只道不知,但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可待我长大成人,他也归隐了,再没与我联系。”陆遥山道。 陆遥山只知自己的师父归隐于一田园山水处,可并不知他具体在哪,洛云禾用知微术探寻了半天才找到他在南方的浔景城。 “那我们便在此处等你,待你办完事,我们再一同出发。”乔牧道。 “嗯?不对啊,你若是与我们一道去,那你自己的事怎么办?”洛云禾突然想起来,乔牧不是也有使命要完成吗?若是一直跟着自己,怕是不能完成了。 乔牧也想起来了林喻慈的心愿,对着林喻慈问:“那人,现在何方?” 林喻慈有些不好意思,道:“无妨,来日方长,我定能找到心里的那个人。” 乔牧没有说话,来日,方长吗?可他在人间的时间,只有一年啊。 也罢,若是林喻慈还未找到心中所念之人,那便再等等。只是不知,这个姑娘竟是如此天真烂漫,只愿刹那芳华与君偕老,不枉一世追寻。 “也好,若是哪天寻到了,告知我便可。”虽是答应了完成这个心愿,不过乔牧这个对情爱一窍不通的榆木脑子的人,怎么帮她呢? 这事看来得阅历颇丰的洛云禾出马了,她虽只是多听了些折子戏,多看了些讲男女情爱的话本,但总归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 “原来我的小喻慈想要个心上人哪,要是瞧上哪家的公子少爷,尽管告诉我,我定给你追到手。”洛云禾用一副不可描述的表情看着林喻慈,而林喻慈却总有一种要被卖了的感觉。 林喻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连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 “诶,不要害羞嘛,就这么说好了啊。”洛云禾自是不愿放弃。 林喻慈红了脸,默认了这件事。 “那便如此说定了,待我从帝京归来,我们就一起去浔景城。”陆遥山道。 次日,为了能够速去速回,乔牧用瞬行术带着陆遥山一同前往帝京。还真别说,与乔牧一同前往的陆遥山,倒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一天后,陆遥山与乔牧便返回了。 林喻慈与洛云禾都想乘马车去浔景城,好欣赏沿途的风景,洛云禾来到人间还没到处走走呢,不是寻乔牧就是打妖怪,实在无趣的很,反正时日还长,也不急于一时,况且陆遥山也说不着急,还可以顺道替喻慈找她的心上人呢。 四人便包了辆马车,安排妥当后,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出发了。虽说洛云禾与乔牧不用带衣物,但为了伪装在凡人中,当然是得要入乡随俗了。 其 分卷阅读15 实林父一开始是阻挠林喻慈与陆遥山他们一同去的,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以前她着男装出去闲逛,不学礼仪诗书都可以任由着她高兴,但此番是出远门,也许一年半载不见她,这叫为人父母的怎的舍得?但拗不过林喻慈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终是说通了她的父母,再加上陆遥山和乔牧的再三保证会护林喻慈周全,林父才松口,含着泪送别他们。林喻慈见父母这般不舍,心中不免与他们感同身受,但这是林喻慈一直想尝试去做的事,出去闯一闯,再不要父亲的庇护,母亲的陪伴。 马车颠簸,洛云禾却有些兴奋。 “人间真是有趣呢,我倒有些不想回素霜城了。”洛云禾对着身边的陆遥山道。 陆遥山本想与乔牧一同在前面骑马探路的,可洛云禾三人坚决不准他骑马,说什么,怕他伤没好再骑马摔着了,且就安生在马车里歇着。可惜洛云禾不会骑马,林喻慈便跟着乔牧在前面骑马了。 陆遥山正因无法展现自己马背上的英姿而有些无聊,闭着眼睛养神呢。 “那你便不回去。”陆遥山闭着眼睛回答道,倒是十分不走心,明明是一句感人的挽留她的话,竟被他说得如此平淡。 “那可不行,我上有一双等着我养活的父母,还有姐姐兄长待我尊敬,我......”洛云禾正准备滔滔不绝,陆遥山突然一睁眼,打断了他。 “再吵,我现在就把你丢回去。”说完便又闭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云禾不以为然,切,素霜城如此难寻,你一介凡人怎么寻得到。不过这些她只敢在心里说,陆遥山不能将自己丢回素霜城,丢出这马车他还是做得到的。 洛云禾便安分的待着,不过时常会因为车外的景物太过新奇美丽而发出几声惊叹。 陆遥山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却挂着笑。 这个傻子。 马车外,乔牧与林喻慈并排骑着马,一路上少不了几句交谈。 “你与阿云是如何相识的?”林喻慈总是很想了解乔牧的过往,之前也不少听洛云禾说她与乔牧儿时的趣事,但林喻慈却很难把洛云禾口中小时候的乔牧与身边这个人联系在一起。据说,乔牧小的时候非常贪吃,总喜欢去厨房偷吃点心,还被他母亲抓着几次,每次他都不说话,就低着头,倒真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其实洛云禾不知道,他去厨房偷拿点心不过是因为洛云禾曾夸赞过那叫清露糕的点心美味,所以只要母亲做了这个点心,他总要拿些给洛云禾。虽然洛云禾是个公主,什么美味尝不到,但是因为她觉得论清露糕,还是乔牧母亲做的好吃。 “我是素霜城将军的庶子,而她是素霜城的五公主,我父亲和兄长在我小时候便因为平叛战乱余孽不慎牺牲,城主念在我父亲膝下就我一个儿子,而我又与阿云的大哥也就是素霜城大殿下交好,城主便特许我进王宫与大殿下一同处理事务。”乔牧解释道,今天是心情好吗?竟说了这么多话。 “便是那时熟识的吗?”林喻慈问。 “我初到王宫时并未见过阿云,那时我还不懂规矩,冲撞了王宫里的王室子弟,皆因我是庶子,本就不受人欢迎,他们本想将我治罪,恰巧碰上来找大殿下的阿云,她救下了我,从此便经常来往,日子久了就熟识了。”当时乔牧的母亲失了父亲的庇佑,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竟落个普通子民的境况,好在城主心善,又赏识乔牧的才能,收留了他们母子二人,乔牧的母亲从不把自己当皇亲贵胄,能不用王宫的东西就不用,有时自己做了些小巧的东西,出宫去卖了赚钱做些点心给王宫里的孩子们吃,这些糕点大多是清露霜雪做的,吃起来绵软松糯,颇有仙家的风味,其滋味变幻莫测,有甜有咸,虽是美食,但其实真正领情的只有洛云禾。 乔母一般都会留下些以防乔牧饿了吃,谁知每次都会提前被乔牧偷拿去,由于本就是给乔牧备着的,乔母对他并未有过多责罚,只是疑惑,自己的孩子自是自己最为清楚,乔牧并非贪吃之人,但见他如此喜欢这糕点,便由他去好了。 “是这样啊。”林喻慈有些落寞,原来他们有这么一段美好记忆啊。 “我不过是大殿下的一个手下,本不可与公主如此称呼,但阿云不愿与我如此生分,不喜与我主仆相称,寻了个契机,让城主陛下封我做了个官,在人间应叫王爷,还特许我可与阿云不遵等级制度。”洛屿城主本就极欣赏乔牧,若是宝贝女儿求个情,自己便就答应了。至于洛云禾为何这样做,大概是不想乔牧再被那些纨绔的王室子弟欺辱,若是乔牧身份不同以往了,地位自然是高了许多的。 照洛云禾的话说,乔牧是她一生挚友,乔牧护她守她,自己自是不能亏待他。 “原来是这样,真羡慕你们,可以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依旧这么好。”若是自己也是未黎一族该有多好,这样自己便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了。 林喻慈看着旁边骑马的那个男人,风吹起他垂下来的头发,如此飘渺俊逸,本是个极斯文有礼的样貌,竟也有如此坚硬执着的一面,他与阿云的感情,一定是坚 分卷阅读16 不可摧的吧。 乔牧没有说话,他总沉默着,像一谭静水,波面平静无澜,深处却让人难以捉摸。 “我想与你们一道修行,我也想有能力可以惩奸除恶。”林喻慈突然道,她真的想如此,哪怕很渺茫,哪怕最后只是徒劳,这都没关系,因为若是成功了,便可常伴君身侧,何乐不为? “修道之路艰难险阻多,你可想好?”乔牧问道,带着林喻慈修行未尝是不可的,不过这并非常人可以承受,其中之艰辛,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倒是生来是仙骨,若是这凡胎□□修行,可不知要难上多少倍。 “再难我也不惧。”林喻慈很是坚定,现在的她需要的是时间,是更多可以陪在他身边的时间。 “那好,待我们到浔景城,我便授你些法术,这路上,你便看些经书典籍,学些心法咒语。”乔牧道。 乔牧嘴角微微上扬,末了却又连忙抿抿嘴,眼里转瞬即逝的笑意还是被林喻慈捕捉到了,自己也可以为他带来快乐吗? 乔牧只想如此一来也可助林喻慈以后可以自保,再无性命之忧。 林喻慈听到乔牧答应了,心里不免有些兴奋,不论最后可否成功,若是拥有这样的一段回忆,也是好的,哪怕最后忘了,也在所不惜。 林喻慈初见乔牧与洛云禾时,倍感亲切,说不定自己前世真的与他们是一家人呢。这样的话,也许自己修道便可多几分成功之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喜爱,一定会努力更新的呀,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关注微博:尘榆CY,欢迎提出您的建议或意见,初次写文,还望大家多多指教呐。 第7章 幻影 虽说一路上路途颠簸不断,吃食也并不美味,除了陆遥山有时找吃的时候会路过包子铺,便会给大家带些回来,其实大多是洛云禾吃了,乔牧自是不会与她争,林喻慈对包子也没有太大兴趣,倒是陆遥山,会装作与她争抢一番,最后还是全部落入洛云禾的肚子里,谁叫她如此喜欢这白白滚滚的小家伙呢。 一路上倒也见闻不少,有时路过村庄便停下来歇歇脚,稍事休息一下。大伙都是累到不行,巴不得赶紧睡觉,只有洛云禾还精力充沛,吵着要去这儿看看,去那儿逛逛,似是不会累,就连平常和她一起疯耍的林喻慈都不愿再起身动弹一下,一到客栈,沾着床就酣睡起来。洛云禾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呢,她本打算自己去,但又想起之前上元灯节陆遥山是怎么打扰自己休息的,想着把他也拉去,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洛云禾是不想叫乔牧的,她深知自己这青梅竹马的好友喜静,性子清冷,自己叫他去他定是会答应的,但若是勉强陪自己去了也定是不能高兴的。洛云禾想了想,还是陆遥山比较合适。但其实她不知道,若是与她一起,做什么去哪里对乔牧而言都是欢喜的。 洛云禾来到陆遥山的房间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并未有任何动静,莫不是睡着了? 洛云禾又敲了敲,过了一会儿便听见有人起身的声音。 陆遥山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事实上是被吵醒的眼睛。 “怎么了?”刚刚醒的陆遥山声音有些奶气,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陪我去逛逛吧,我看外面挺热闹的。”洛云禾一脸兴奋道。 洛云禾用自己祈求的目光看着陆遥山,每一个眼神都在说着: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陆遥山无奈的摇摇头,唉,自己怎么会和这个笨笨的女子扯上关系啊,就算她是个小神仙公主。 “行吧,小爷我便同你走一趟。”陆遥山道,特意避开了洛云禾的目光,这女子,竟这般眼神看我,如此挑逗,这,这成何体统嘛!!! 洛云禾连忙点头,生怕陆遥山变了主意。 上街逛自然是要吃吃美食的,包子自是首选。陆遥山总在想,这姑娘怎么就是吃不腻呢,竟如此钟情于包子,本是个常见的食物,到了她这里,倒成了个宝贝了,似是山珍海味也比不过的。 洛云禾缠着陆遥山买包子。“大晚上的,吃太多是不好的。”洛云禾这样道,于是她便买了七八个包子,末了又想起来乔牧说不定还未尝过这包子,不如也给他带点回去,于是又买了三四个。洛云禾就捧着一大袋包子往回走。 “我说,你大晚上叫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吃包子吧?”陆遥山有些无奈,这傻姑娘,万一哪天有人拿包子引诱她,怕是也会上当的。 但其实洛云禾才不是那么傻的人,不,是神,自己虽仙资尚浅,好歹是个会仙术的,哪能如此愚笨,想来是陆遥山小看她了。 “自然不是,我啊,是来帮你看看有没有妖的,最近啊,不太平。”洛云禾学着陆遥山说话的口吻,说完还给了陆遥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姑娘,又挑逗自己。 陆遥山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拿洛云禾没办法。 夜风一呼,倒有些背后发凉。 陆遥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 分卷阅读17 听见远处有人大叫:“有妖怪啊!” 妖怪这个词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四散逃窜的人群,周围起伏的惊叫声,没多久,大街上就剩洛云禾与陆遥山两人了。 “不是吧,又是这样,这该死的臭嘴!”洛云禾道,怎么自己每次说妖妖就来,莫不是妖也折服于自己了?此时顾不得这般自恋了。 “该死,剑没带出来。”洛云禾着急拉自己出门,竟将剑落在了客栈,没有了剑,如何捉妖。 顾不得这么多了,救人要紧。 陆遥山顺着之前的声音寻去,洛云禾见他走了,也立马跟去,是时候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了,好歹是个公主,不可如此狼狈,要个凡人保护。 循声而来的陆遥山到达出事地点的时候,只看见一位老翁倒在血泊之中,死相很是惨烈,心脏被掏,七窍流血,面色狰狞。究竟是何方妖孽,竟下如此狠手,实在阴险毒辣。 陆遥山上前查看现场,也就只能发现这些线索了,关于那只妖的下落,实在难寻。 随后,洛云禾赶来。 “怎么样,抓着妖了吗?”洛云禾连忙问。 “没有,来晚了一步,让他跑了。”陆遥山摇摇头。 “可有什么线索。”洛云禾问,看着老翁惨死,洛云禾决心要抓住这害人的妖孽要他血债血偿。 陆遥山还是摇头。 “那便先回去吧,回去与乔牧一同商议后再行动。”洛云禾实在不想陆遥山再有性命之忧,这般危险之事,还是稳当些好。 陆遥山点点头,面色沉重地回到了客栈。 “没想到,这路上竟如此不太平,本想沿路打听师父的下落,好快些找到他,谁知竟有如此多妖孽横行。”陆遥山向一旁的乔牧道。 “如今,妖族归属魔族,新一任魔君太过年少,做事随性,妖魔两界皆不愿真正臣服与魔君,现在的妖魔两界形同一盘散沙,魔界中人为祸四海八荒,妖界中人则混迹人间,肆意伤人,实在可恶。”乔牧道。以前在素霜城时倒是落得个清闲自在,素霜城是个世外桃源,外人实在难寻,寻常妖魔连素霜城周围都接近不了,自然是不能闯得进的。 “今夜那妖孽怕是不敢出来了,暂且先歇下,待明日我们一同探查个究竟出来。”陆遥山道。 另日清晨,陆遥山一大早起来询问老翁出事时周边的邻居,不过他们各个怕的很,又加上夜黑风高,实在难看清。陆遥山问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这妖精真是狡猾。 乔牧自然也没闲着,他探取到老翁身上的一缕妖气,便追查过去,只是这妖道行极高,追寻一段,便消失无踪了。 最后两人只得无果而终。 “可找到什么?”洛云禾看着归来的两人,忙问道。 两人都摇了摇头。 林喻慈急切地跑进来,道:“不好了!” 林喻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平复了许久才又重新开口。 “我不是去询问遥山师父的下落嘛,我好不容易打听到西街的刘老伯之前被一位武功极高之人救过性命,那人还曾在刘老伯家暂住过一度时间,据说他在的那段时间,此地百姓再未遭到妖物袭击,我猜想此人应是遥山师父,便询问此人家住何方,结果街坊邻居都说这刘老伯被妖怪杀了。”林喻慈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又开始喘起气来。 “你这么说来,倒是有些奇怪了,昨夜街上人很多,这妖怪若是想提升功法修为,怎的只取了这刘老伯一人性命。”乔牧道,这一点实在可疑。 “对啊,而且还打断了他一身经脉,掏走了心脏,摆明了是不让他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啊。”陆遥山也突然想起来。 这么一说,这妖怪的目的不在杀人,而在陆遥山!亦或者说陆遥山的师父。 可陆遥山立马否认了这个猜想。 “若真是冲我们师徒二人来的,实在有些说不通,我师父不过武功高强,并未杀过什么妖,不过行侠仗义,除的都是些小妖,实在不会招妖孽记恨而伺机报复,但若是他们想报复我,为何不直接向着我,而是对一个老伯下手。实在难以解释得通啊。”陆遥山道。 那这么说来,事情便蹊跷许多了。 “莫不是这妖孽察觉到了阿云的身份,碍于她的身份,怕日后有麻烦,不敢正面下手,只得暗地阻止阿云完成使命,好让此事顺理成章。”乔牧道。若是没能如期返回,灵力渐散,修为尽失,这可是要命的啊。 可陆遥山和林喻慈却不知此事,本以为定能如期回素霜城,便也不道明此事,如今竟受如此阻挠。 “若是回不去怎的就让那妖得逞了?”陆遥山问道,若是不回去,她会如何? “失了法术,再与常人无异,此后......”乔牧正想告诉陆遥山回不去的后果,洛云禾却打断了他。 “此事都无关紧要,我们定可回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这背后捣鬼定妖孽,不论是冲我来的还是遥山,都是个威胁。”洛云禾道。她是在刻意不让乔牧说下去吗 分卷阅读18 ?这是为何?莫非她不想走,不想离开这凡世间的一草一木,还是,因为某些人。 “嗯。”乔牧没有说下去,对她,他一向心领神会,总能心有灵犀,不论为何,顺着她便是了。 法力尽失吗?若没有性命之忧,倒也能留下来的,只是怕她不愿,若是这般,便由她去好了,那样也挺好。陆遥山想,只是不知何时,自己竟也为她牵挂起来。 “如今找师父的线索断了,此处离浔景城尚有一段距离,不如先加紧赶路,哪怕找遍浔景城,也定是可以找到的。至于那妖,若是真的冲着我们来的,定会再出现的。”陆遥山道,他将自己心底的悲伤掩藏好,还是要努力帮她完成使命,这样才能尽早让她回家。 “嗯,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吧。”林喻慈道,方才听到不回去的代价是失掉法力,自己倒有些侥幸,转念一想,最后他没有回去,会不会怪自己呢,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那个人又会否欢喜自己呢?一切皆是变数。 陆遥山一行人又出发了,这次他们无心赏景,只想尽快到达浔景城,谁知道路上还会发生什么危险呢?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陆遥山的师父才是。 乔牧带着陆遥山,洛云禾带着林喻慈,四人通过瞬行术,很快便到达了浔景城。说到底是个南方城池,颇为养人,街上的少男少女个个温润斯文,老人呢,都是和蔼可亲的。这浔景虽是个水乡小城,街上的热闹繁华相比帝京也是毫不逊色的。 陆遥山虽常年游历四方,但来了这未曾来过的浔景城,也是大开眼界了,如此日月精华集一处的圣地,怪不得师父要在此处归隐,说不准师父现在都修成仙了也未可知。 见识过南方城地的风土人情之后,还是要办正事的。 陆遥山靠着自己自来熟以及交际能力,找了一个既便宜又舒适的旅馆,本想盘下一座府邸,但总归是有些奢靡浪费的,毕竟再找到陆遥山师父之后还是要去别处寻他父亲的不是? 白天陆遥山和洛云禾一同寻陆遥山师父,林喻慈和乔牧则在大街上打听他师父的去向,找寻一些线索。 四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卖力地帮陆遥山找师父。 一连过了好几天,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周遭的人都说未曾有过什么江湖人士隐居在此,确实,若是隐居怎么会弄的人尽皆知,自是鲜有人知的。再看看陆遥山那边的进展,也是一筹莫展,他们找遍了附近的山川流水处,除了发现几家猎户安家在深山里,实在难以找到师父的踪迹。还真是个高人。要想找到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嘛!就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找。 在又一天的寻找无果时,洛云禾突然想到,若是这样找都找不到的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陆遥山师父早已离开此地或者已经逝去,二就是这人会仙术,将自己的住所设了结界,而这人法术高强,设的结界难以寻觅。 洛云禾的猜想一出,大家一致认同后者,后者的可信度也高,既是用知微术探知到的他师父在浔景城,自是没错的,不能找到具体的位置,大概就与这结界有关了。 这人也真是神秘,不仅会法术,还如此隐匿,连陆遥山都不曾知晓自己的师父会法术,他只知他武功高强,人也仗义。 不过总算是有了些头目了。 可这结界到底如何破解呢? 乔牧费了些真气感知何处有法术屏障,终于找到浔景城附近的青扬山上有施展法术的痕迹。 四人一同前往青扬山寻陆遥山师父。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山林深处,寻到了正外出的陆遥山师父。 那是一个有着些许银丝,身材却很健强的老伯,看他步履生风,矫捷有力,实在不像陆遥山这个双十出头的人的师父,若不是他发丝间的几缕银发,他真实年龄定与眼前这人不符,怪不得是个武功高深之人,散发的强大气场,足以先威慑住人,仔细瞧瞧,本该是个和善的面庞,添了些许皱纹,又总皱眉,倒给人怕他的感觉。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呢。 “师父!师父!是我啊,我是遥山啊!”陆遥山见到自己久别重逢的师父倒也很是激动。 冲上去便抱住他,像个撒娇的小孩,问着师父究竟去哪里了,怎的不与自己相见。 这师父见着多年未见的徒弟,也是红了眼眶,差点老泪纵横,说是师徒,其实就是亲人,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陆遥山一行人被他师父领着进了他的住所,果然带着结界。 这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竟也有如此雅致的小院,院里的桃花树倒很是抢眼,虽未到桃花盛开的季节,但这群粉嫩的小精灵早就等不及了,已经露出来粉衣裳,准备一展风姿呢。 “这位便是我的师父,秦远。”陆遥山平复了一下激动欣喜的心情,向大伙介绍道。 原来陆遥山的师父叫秦远啊。 “见过秦远先生,小生乔牧,机缘巧合下与遥山相识,便与他一同来寻您。”乔牧双手抱拳,头低下,腰微微弯曲向秦远道。 秦远实在是个见了就想不自觉敬 分卷阅读19 畏的人,威慑力实在太强了。 “小女林喻慈。”林喻慈跟着乔牧道。 “呃......小女洛云禾,乃您徒弟的救命恩人是也。”洛云禾倒是觉得秦远这人可亲的很,不如道明自己与陆遥山的关系,好让他教导自己的徒弟记得报自己的恩才是。 不知天高地厚,就连脸皮也是如此。 乔牧与林喻慈一脸惊讶地看着洛云禾,差点没有捂住她的嘴,竟让她胡说八道了。 洛云禾倒是一脸无所谓,还觉得自己做得明智的很,还有些飘飘然,暗自感叹着自己怎么生的如此聪慧。 “你这姑娘,委实有趣的紧,若是这臭小子的恩人,想要什么回报便提吧,他若是做不到,尽管告诉老夫便是。”这秦远并不如表面给人所感,倒真是个和善的人呢。 “师父别听她瞎说八道,明明是我救了她,这丫头竟在师父面前自居功劳。”陆遥山反驳道,他之前能恢复,全靠自己吉人自有天相,阎王爷自是不敢收一个如此善良正气的人。 秦远只是笑着,灿烂的很,虽看起来年老些,行事作风却完全不像半百之人,这人还真是特别。 乔牧跟着笑了笑,忽而想起自己的疑问,向秦远问道:“敢问先生,是否精通仙术,修习功法,这结界可是您设下的?”若真是个仙人,那乔牧可要好好向他讨教一番,如此精妙的结界应当如何设立? 秦远僵硬地笑笑,只是这笑像是凝结在脸上,他将本落在乔牧身上的目光转向别处,道:“你们一路颠簸至此,一定很累了吧,不如先勉强在我这小屋子住下,吃食虽是些粗茶淡饭,但管饱这一点我这老头子还是做得到的。哎呀,你看看我这,连给你们倒茶都忘记了,真是老糊涂了。”说着便起身给乔牧一行人倒茶。 “师父,我帮你沏茶吧。”陆遥山见师父起身,连忙跟着去帮忙。 秦远一把拦住正要去拿茶壶的手,道:“你何时学会沏茶了?” 秦远将目光又重新转向乔牧,还不待陆遥山反驳,便对着乔牧道:“我看这小伙子斯文的很,对这茶道应该是精通了吧?不如让这位小兄弟与我一道去吧,厨房不远的,就在屋子边上。”说着拿起茶壶,又示意乔牧跟自己来。 到了厨房,秦远低着头摆弄茶具,熟练地沏着茶。 过了一会儿,还未等乔牧发问,秦远便自己道:“你如何识得我的结界?”秦远着实有些惊讶,但为了不让陆遥山发现端倪,便只得引开话题,单独与乔牧谈谈了。 “因为我与您一样。”乔牧这样回答道。自己早就猜到这神秘的秦远不是一般人,又懂得设如此精巧的结界,法力远在乔牧之上,若是乔牧修行并未受阻,恐怕也难敌他。 “算你小子好眼力,我确不是一般人,只是我身份暂时不便与你透露,如今我身在凡间,便应当像个凡人一般,我本不愿染世俗,只是有使命在身,便只得来人间走一遭,等到时机成熟之际,再于你道明不迟,只是我是仙人的身份还请不要与遥山讲。”秦远道。好容易设了结界怕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仙术虽隐去大半,遇到些道上的,也是无处遁形的。 “乔牧定会守口如瓶,仙人放心。”乔牧得知秦远果真是仙人,虽未有惊讶,但却尊敬不已,他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先前并未明了他的动机和身份,乔牧心里难免是忌惮的,对他有所怀疑,连礼仪也显得漫不经心。如今却是须放尊重些许的。 “还是称我先生便可,你应是未黎一族的吧,见你浑身并无仙气,但却有强壮的仙根。”秦远道,他倒是颇为欣赏这个年轻人,见他沉稳斯文,倒是个能成大事的。 “正是。”乔牧回答道。 “师父,怎的还没弄好?”陆遥山边走到厨房边叫道。 陆遥山在大堂上等得有些急了,自己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与师父呢,今日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好了好了,这么多年还没改掉你这猴急的毛病。”秦远打趣道,眼里满满都疼爱。 陆遥山接过师父手里的茶壶,挑眉示意乔牧一同回大堂去。见乔牧笑了笑,三人便一同走向大堂去了。 第8章 涟漪 陆遥山十分贴心地为大家端茶倒水,到了秦远面前,这不可一世的陆遥山还不是得乖乖的做个小白兔。 在给大家都倒上茶水之后,陆遥山在秦远边上坐了下来道:“师父,徒儿有一事尚有疑惑,寻您的途中,本想沿途问问山下的人,是否见过您,谁知好不容易打听到山下的刘老伯与您有些交情,可是还未等徒儿去问,这刘老伯就被妖提前杀了灭口。” 秦远停了一下拿着茶杯的手,看了一眼陆遥山,又继续将茶送入口中。 “这刘老伯本是我从妖的手里救下来的,只是我没能将那妖斩杀,导致如今他来寻仇,唉,我也是悔恨莫及啊。”秦远道,眼里的悲伤不知有几分,但终归是有些许的,不过更多的,是神秘和深不可测。 “原来如此,是遥山多虑了。”陆遥山道,既 分卷阅读20 然师父都如此说了,自己信便是。 “嗯,遥山啊,带你的伙伴安顿一下吧,家里房间少,姑娘们睡一间,你与乔牧睡一间,可好?”秦远道,自己却有些漫不经心的,好似在想着什么,他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呢? “好。”陆遥山答道,真是见到师父什么事都是开心的,一整天都将笑挂在脸上,像个傻子一样。 秦远欣慰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吧。 陆遥山便领着大伙在这个没多大的宅子逛逛,虽然他自己都未曾来过,但总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不是? 陆遥山指了指东边的那个房间,对着洛云禾和林喻慈道:“你们便在此处歇息吧。”语罢又指了指隔壁房间,对着乔牧道:“我们便住这间吧,那间宽敞的给她俩住。”虽说没来过,提前看看总是好的,师父去沏茶的时候,陆遥山便摸清地形了。其实他就是想提前摸清茅厕和厨房在哪,无奈他方向感极差,找了半天,几乎把所有房间都走遍了才找到。 这晚,洛云禾和林喻慈安心的睡着了,虽是身处异地,远离故土,但是身边有温暖的人陪着自己,不论今后有多少风风雨雨,多少大风大浪,都不过只是泛起些许涟漪,倒没什么恐惧担忧的。 次日清晨,林喻慈早早便起身了,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洛云禾,实在不忍叫醒她,便自己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秦远伯伯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就等着大伙起来吃。但林喻慈并不是第一个来的,陆遥山这家伙,大概是闻着香气寻了来,现在已经在桌上大快朵颐了。只见陆遥山左手一个包子,右手拿着勺子喝粥,这南方的清晨,倒真是惬意,春天的气息在这里越来越浓郁了。 叫洛云禾贪睡,今天师父做的包子,她一个也莫想尝到。陆遥山想到,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好似想到了洛云禾懊恼的表情。 “遥山,乔牧呢,怎么不见他来吃饭,还没醒吗?”林喻慈问。 “早起来了,没吃饭就出门了,说是去附近走走,估计去哪个地方打坐修炼去了吧,仙人自是与我们凡人不同,一餐不吃饿得慌。”陆遥山满嘴的包子,口齿不清地道。 林喻慈拿了两个包子,出门去寻乔牧。 乔牧之前答应自己等到了浔景城便传授自己些法术呢,现在该正式学了,之前乔牧交代自己背的那些心法口决,自己都差不多熟练了,现在修习法术的话,应该是可以的了。 不知不觉的,林喻慈便走到青扬山下了,在一处小溪边上,她看到了乔牧。 迷茫的眼神突然又有了色彩,只因他在视线里。 “阿牧。”林喻慈这样叫道,之前她便这样叫过,见乔牧并无反感,便就继续叫了。 乔牧知道是林喻慈来了,便回头看着她,他没有回应她,只是安静地待她走近自己。 乔牧看着她,没有开口,他如此寡言,不了解他的人定是不愿接近他的,但自从和陆遥山这个人来疯待在一起之后,乔牧开始有了些转变,有时他们谈论时,乔牧会主动说几句参与进来。虽然话还是不那么多,但终归是比以前好了些的。 “阿牧,你之前说要教我法术,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林喻慈看着乔牧道。将手里的包子递给他,乔牧看了一眼林喻慈手里的包子,迟疑了一下,拿了一个,轻轻地咬了一口。林喻慈看着乔牧吃了,笑着跟着吃起包子来。 只是此时乔牧的目光转向了溪水承载着的落花。它们会漂向何处呢? “只要你想学,随时都可以。”乔牧道,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是无妨,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是吗? “嗯嗯,现在就开始吧。”林喻慈立马点头道。 “之前教与你的心法可都记全了?”乔牧道,他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了林喻慈。 之前并未仔细瞧过这姑娘的容貌,如今一看,倒是清丽可人的很,淡眉杏眼,唇若桃瓣,最吸引人的,是她会说话的眼睛,而现在透露的,是欢愉。 “记好了。”林喻慈认真地回答 乔牧将手上的包子已被他吃完,林喻慈赶紧将自己手里还剩一半的包子一口吞下去,取出自己的手帕给乔牧擦一擦。 看着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傻笑着给自己递手帕的林喻慈,乔牧笑了。他将放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手里却突然多了一把剑。 他将剑递到林喻慈手上,道:“此剑名为寒佚,是之前我初修习法术时去素霜城的雪玉山取来的,汇天地霜雪而成,现在我赠予你,从今往后它便是你的佩剑了。” 林喻慈将乔牧递回给自己的手帕擦擦手,接过这寒佚剑,虽是把寒气逼人的剑,却给林喻慈温热的感觉。 “你把这剑给我了,那你呢?”林喻慈问,虽心中欢喜,但是若这是乔牧的剑,自是不能让自己得了,乔牧没有的。 “放心,我有佩剑。”乔牧道。 “我还从未见过你的剑呢,今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林喻慈期待地看着乔牧。 乔牧将手一伸,又一把好剑出现在他手 分卷阅读21 上。 那是一把极其精细绝美的剑,剑气炽热,很难想象,一个表面如此冰冷淡漠的人,佩剑竟如此热烈,酷似夏日之骄阳,给人难以靠近这一点倒是和他本人相近。 “真是把好剑,它叫什么?”乔牧将剑递给林喻慈,林喻慈赶紧接过去,用两只本就不大的手硬生生拿着两把剑,着实有些为难她了。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拿着,不肯松手亦不觉艰难。 “炽烈。”乔牧回答道,听这个语气,他与这剑应是有一段故事的。 他的佩剑本一直是与自己功法同系的寒剑,也就是寒佚,而现在的这把剑,乃是乔牧父亲留给他的,乔母本不愿儿子陷入这世间的是是非非,并未曾给乔牧提起过此剑,再加上乔牧修习的术法与这剑相冲,若是强行御剑,对乔牧的身体是没有益处的,但乔母知晓自己儿子的心思,便一直藏着,要不是那天乔牧偶然找到了这剑,乔母打算瞒着他一辈子的。乔牧果然如乔母料想的那般,请求母亲将父亲的剑赠予自己。乔母自是不愿的,毕竟这不仅仅是一把剑,更是他父亲的化身,他若将剑带在身边,无疑是时时刻刻提起他心底的伤,乔牧啊,从小和父亲最为亲近,父亲逝去的那天,他却没有哭,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哭了,撑不住了,倒下了,母亲怎么办?父亲辛苦守护的这个家怎么办?仿佛在那一天,他真真正正地长大了。无奈乔牧固执请求,乔母终于将父亲的剑给了乔牧,就是在那一天,乔牧立誓,要斩尽天下不平事,屠尽危害苍生者,从此他便打算,待日后从人间归来,潜心修习,有朝一日站上战场,继承父亲的功业,为族效力。 这也就是乔牧不论御剑之艰辛,他依旧固执地带着父亲的剑,他想要父亲的见证,看着自己是如何为天下苍生而战。 怪不得以前未曾看过乔牧用过,原来是个轻易不用的物件,对乔牧来说,是珍贵的吧。 见乔牧不说话了,林喻慈只是笑笑,就这样吧,这样看着他便好。此时的乔牧看着远方,出了神,好像乔牧经常目中无神,心思不知想着些什么,整个人冰冷淡漠,像块捂不化的冰,也不曾真心笑过几次,他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林喻慈不禁在心底发问,她真的好想靠近他啊,可为什么他给她的距离如此遥远啊,像白天头顶上的太阳,随处可见,却遥不可及。 林喻慈将炽烈还给乔牧方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今日我才赠剑给你,你先御剑熟悉一下,晚些时候我再教你些剑法,你也可找遥山询问,他的剑法不在我之下。”乔牧道,“回去吧,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他抬头看看天,补充道。 林喻慈点点头,跟在乔牧身后一起回家了。 乔牧与喻慈回来不见陆遥山和洛云禾,便寻了秦远伯伯,问他俩去了何处。 “遥山和云丫头啊,吃过早饭就不见人影了,看这天就要下雨了,快快,你们两拿上伞,将他们寻回来吧。”秦远一边砍柴一边道,时不时地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秦先生,我来帮你吧。”见秦远做得有些吃力,乔牧马上上前帮忙。 “你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哪里干的了这种苦活,还是让老夫来吧。”秦远虽看起来年龄大,但是身体还是可以的,毕竟是个神仙,就算不用仙术,砍个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是不过有些疲惫,休息一会就好了。秦远和乔牧一样,不会轻易使仙术,既然来了人间还是入乡随俗的好,不管有没有人,做个凡人该做的就好。 “先生取笑乔牧了,比这辛苦的活乔牧还是做过的。”以前在王宫没遇到阿云之前,常常遭人欺负,脏活累活,从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可以免了,反倒是什么事就给他去做,劈柴这种事,自是算不上辛苦的了。 “好小子,那便来帮忙吧。”秦远道,说着将斧头交给乔牧,脸上满是欣慰。 乔牧转头向林喻慈道:“你不必去寻他们了,既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看着天气,也应该知道赶紧回来的。”语罢,便开始卖力地砍起柴来。 秦远在一旁喝着茶,惬意地看着乔牧砍柴,时不时提醒他砍的均匀些,不要砍偏了。 而林喻慈则在一旁看着乔牧砍柴,一边为秦远倒茶。 日头渐渐升高,午时,雨还未落下,天却阴沉沉的。 清早的时候,洛云禾刚刚起床,其实是肚子饿得不行了,不然她还能睡到中午,话本里的神仙不睡觉虽是真的,但到了洛云禾这里,一切都说不通了,她极喜人间的吃食,又贪睡。 陆遥山坐在桌上悠闲地吃着最后的一个包子,见洛云禾来了,便夸张地对着她道:“哎呀,我师父做的包子真是好吃啊,哎呀,美味。”陆遥山摇了摇手上啃了一半的包子,脸上嘚瑟的表情着实欠揍。 洛云禾气鼓鼓地瞪着陆遥山,哼了一声。 “陆遥山,你居然不给我留一个,全给吃了,你是猪嘛!”洛云禾跺跺脚道。 果然不出陆遥山所料,这丫头果真懊恼了。 “谁让某人太贪睡,唉,这包子太美味,想吃的心情呀, 分卷阅读22 就是停不下来,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也想给你留来着,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实在难以控制。”陆遥山一口将包子吞进去,口齿不清地道。 “陆遥山!”洛云禾真是被他说得哑口无语,这个凡人,太可恶了。 洛云禾可怜巴巴地摸一摸自己正在咕咕叫的肚子。 陆遥山便不逗她了,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拍了一下她的头,道:“走了,小爷带你去外面林子里找好吃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洛云禾立马乖乖地跟着陆遥山出了门。 这傻丫头。 洛云禾便与陆遥山在林子里兜啊兜。 “陆遥山,到底还要找多久啊,再找不到我就要先饿死了。”洛云禾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别急,我马上就能找到了。”陆遥山弯着腰,仔细地找着。 又过了一会儿,陆遥山终于有了发现。 “找到了。”陆遥山小心翼翼地将一棵树根边上的伞状的东西剥下来。 “这是什么?”洛云禾问道。 “这叫蘑菇,你不会连这个都没见过吧。”陆遥山道,蘑菇这么常见的东西,就算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也该见过的吧。 洛云禾摇摇头,好奇地看着陆遥山手里的蘑菇,陆遥山见她那个渴求的眼神,便将手里的蘑菇递给洛云禾。 洛云禾接过蘑菇放在手心上把玩,道:“素霜城没有什么植物生长,倒是有些有灵气的小兽,但我们不会吃它们,我们的吃食都是霜雪做成的,根据使用的法术,味道也就不相同,虽说样式不如人间的多,但是味道却是各式各样,各有特点的。”洛云禾道,心中不免想起父王母后,兄长姐姐,还有素霜城的一切,心中思念的弦撩拨着洛云禾,眼神也有些悲伤了。她本是个无忧无虑的性子,如今远离故乡,乡愁难断,着实令人惆怅。 “那改天带我去看看你家吧,听起来有趣的很。”陆遥山看出了她的悲伤,想着引她说些别的,免得陷入乡思,沉溺悲伤。 “好啊,我们那里还有一棵树,名曰留愿,只要向它诚心许愿,愿望就可以实现,改天带你去啊。”洛云禾道,她倒是恨不得将素霜城所有好玩的地方告诉陆遥山。 可惜天公不作美,就在此时,淅淅沥沥地雨下了起来。 陆遥山一把抓过洛云禾的手,另一只手举在她头顶,跑了起来。 待全身都湿透之后,终于,陆遥山带着洛云禾找到了一个山洞。 两人迅速钻入山洞躲雨。 洛云禾被陆遥山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缓道:“你,你跑什么?下雨了,我可以用法术瞬行回去啊。”洛云禾拍了拍湿透的衣服。 陆遥山想了想,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咳咳,那现在瞬行回去吧。”陆遥山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本能反应想找个地方躲雨的,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件事。 洛云禾鼓起嘴摇摇头,透露着对陆遥山的无奈,真是个笨凡人。 洛云禾凝起意念,念着咒语,紧闭双眼,一手还拽着陆遥山,而陆遥山也屏气凝神地盯着洛云禾。 过了好一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洛云禾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洛云禾一脸委屈地望向陆遥山,道:“失灵了。” 陆遥山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等雨停了。 陆遥山在山洞里寻了半天才找到一点干柴,让洛云禾用法术点着了,两人便围着火堆烘烤衣服。 至于为何不能用法术烘干,洛云禾是这样说的:“会仙术也不是万能的好吧。”其实就是她正好不会。 已经下午了,还不见雨停,天空像是堆积已久的,想要一下全都宣泄出来。 实在饿不过了,陆遥山便教着洛云禾便拿着刚刚采来的蘑菇烤着吃,即使刚刚被陆遥山拉着慌忙躲雨,洛云禾却紧紧攥着蘑菇没有撒手,才可以有这么一顿“野味”。 两人吃过午饭,就眼巴巴地等着雨停。 乔牧帮秦远砍完柴,发现洛云禾和陆遥山还没回来,便与林喻慈一同去寻,谁知路途上下了雨,山路不好走,乔牧便先把林喻慈送回来,自己带着伞去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希望大家见谅,以后会更勤奋的,感谢支持,也祝即将高考的同学们,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得偿所愿。 第9章 雨夜 雨似乎停不下了,整整下了一天,全身湿透了的洛云禾和陆遥山只能可怜巴巴的在山洞里干等着能有个人来寻他们。 也不知道为何,乔牧用不了知微术探知洛云禾在何处,本是觉得奇怪的,撑着伞走了一阵,便想起,这青扬山有秦远先生的结界,稍微精进些的法术是施展不了的。这也就合理的解释了为何洛云禾用不了瞬行的事了,看来并不是她学艺不精,只是这结界威力太大。 乔牧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寻着,江南的雨虽也温柔,但若是下的大了,也可见其柔中 分卷阅读23 之刚。 山路虽不好走,但寻人要紧,还好先把林喻慈送回去了,不然这样艰险的山路,暗藏着许多未知的事,实在不能让她冒险。 也不知道阿云和遥山如何了,这么大的雨,有没有淋湿呢?乔牧这样想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整天就只吃了几个蘑菇的洛云禾已经是有气无力了,穿着即使烘了一天还是有些湿的衣服让她十分难受。早春的寒气还未散,一阵风吹过来,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体忽冷忽热的,头还有些发昏,整个人都有些力不从心的。 其实中间有几次雨下小了些,但是山路太滑,洛云禾又没有什么力气,陆遥山便打算暂时待在山洞里,一方面可以烘干衣服,一方面等着乔牧来找他们。 “陆遥山,我好困啊。”洛云禾轻声说,没有什么气力。 “还早呢,就犯困了啊?别睡别睡,还等着乔牧来找我们呢,这鬼地方,要啥啥没有,柴火也快烧完了。”陆遥山拨弄着火堆道。 “乔牧......”洛云禾缩成一团,用手圈着腿,把头放着手臂上,有些昏昏欲睡地道。 “是啊,你的乔牧一定会来找我们的。”陆遥山故意加重了“你的”这两字,眼神却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异样。 洛云禾突然睁开眼睛,摇摇头让自己不那么想睡觉,但越摇头越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她便搭起话来:“陆遥山。”声音还是轻飘飘的。 陆遥山嗯了一声,还是低着头皱着眉头,拨弄着火堆。 “你为什么不问秦伯伯你父亲的下落啊?”洛云禾偏了偏头看着陆遥山。 再见到师父之后,陆遥山说的都是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有趣事,对于他自己的父亲却只字未提,他来寻师父不就是为了找到父亲的吗? “嗯......师父不说我问了也没用,不然之前我问的时候他就会告诉我了,我想他想告诉我了自然就会说了。”不愧是一手抚养长大的亲徒弟,对师父的秉性很是了解。秦远自然有他自己的苦衷,待时机成熟之际,陆遥山自然就能知晓真相了。 “嗯......”洛云禾撑不住了,一头栽下去,正巧靠上陆遥山,不过此时的洛云禾已经陷入昏迷,究竟是倒在哪里了,她自己也没有什么记忆。 陆遥山发觉有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竟是洛云禾倒在自己身上了。 陆遥山瞬间乱了心,看着洛云禾红彤彤的脸,自己的脸也爬上两抹红晕。 发呆了半天才想起来要看看她怎么了。 “喂,你怎么了?”陆遥山不忍将她推开,便任由她靠着自己。 见洛云禾没有回音,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宽大的手掌接触到她滚烫的额头,这种感觉让他发觉,她发烧了。 “怎么这么烫?”陆遥山又用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确信她真的得了伤寒,而且很严重。 可外面的雨还没停,天也黑了,现在下山说不定会遇到些猛兽毒蛇,不行,不能冒这个险,可洛云禾病了,总不能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过夜吧,那岂不是更加加重她的病情了。左右都行不通。 陆遥山焦急万分,看着面色难看的洛云禾心中颇为悔恨,自己为何要带她出来,为何不看看天色,为何没能多关心她一点,这傻丫头,难受也不知道说一声,明明是头晕还说是想睡觉! 陆遥山用手圈住洛云禾,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保证寒气无法侵入,突然发觉她的衣服竟还有些湿。 她故意离火堆远一些,让陆遥山烘干衣服,这傻丫头,难道是觉得离火堆远一点,热量就可以都给自己烘衣服了吗?陆遥山既心疼又生气。 其实是洛云禾觉得自己是不怕冷的,便想着陆遥山可以暖和一些,自己虽施展不了法术,这耐寒的身体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只是她忘了,自己现在还没有修成仙身,还是会同凡人一般,有生病的时候。 陆遥山又抱紧了些洛云禾,他将头贴着洛云禾,眼里满是愧疚和心疼。 “我宁愿是我受尽苦楚,也不愿你损伤半分啊。”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有一个好听的声音这样说道。 不知何时,雨渐渐停了,洛云禾的病却越发严重。 陆遥山焦急如焚,时不时的就伸手探一探洛云禾的体温,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她好起来。可是过了许久她仍旧昏迷着。 也不知是何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叫:“陆遥山!洛云禾!陆遥山!洛云禾!阿云!” 陆遥山立马应到:“我们在这里!” 乔牧听觉灵敏,只听一声便分辨出了声音的源头,循声走去。 进了山洞,只见陆遥山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洛云禾,洛云禾身上还盖着陆遥山的外衣。 见到乔牧,陆遥山连忙把洛云禾的情况告诉乔牧,眼神中却有一丝心虚,只不过就是为了让洛云禾暖和一点才抱着她的,总有一种抢走了她一样的感觉,明明她和乔牧不过是青梅竹马而已,又 分卷阅读24 有什么大不了,可自己为何会觉得自己此举是大错特错了,陆遥山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在他心里,洛云禾与乔牧在一起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他们才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而自己不过是他们幸福美满生活中的一个配角,到自己下场了,就不该有留恋,陆遥山这样想,松开了抱着洛云禾的手。 陆遥山将抱着洛云禾的手轻轻放下了,乔牧立马冲上前一把抱起洛云禾,径直走出山洞,他的眼神冷冰冰的,眼中的锐气吓到了陆遥山,他这才知道,不只阿云极为在意乔牧,乔牧对她也是不允许别人伤她分毫的保护。陆遥山有些失落,不禁出了神,等到乔牧走得老远了才回过神来,跟在乔牧后面。 回到家里,陆遥山实在愧疚,但乔牧寸步不离,陆遥山也就只敢在一旁看着,帮着林喻慈一起照顾洛云禾,只是这期间他没有一句言语,只是默默地做事,他心疼那个昏迷的姑娘,他愧疚让她生病了,他懊恼自己的愚蠢,所有复杂的感情他都藏在心里,以前没心没肺的姿态装的多了,自己都忘记了其实自己也是一个敏感的人,习惯性的伪装自己,把自己的情感藏在所谓不在意的面孔下,对所有人都一样,只需要淡水之交即可,用不着轰轰烈烈,自己这般孤身一人,如何能把别人也拖进黑暗之中呢?特别,是那个傻姑娘啊。 乔牧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洛云禾,他就这样守着她,心里却满是愧疚,愧疚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去找她。 而安静躺在床上的洛云禾丝毫不察这两个男人一个在房内,一个在门外为自己暗自神伤。而自己的好朋友林喻慈,则忍着烟熏和困意为她煮粥煲汤,爱她的人都在关心她了,她也要快快好起来再不让他们担心才是。 折腾了到了半夜,洛云禾的病情总算有些好转,这偏僻的山上,半夜实在找不到一个人影,更别说找郎中给洛云禾诊病了,好在秦远平时也偶有伤寒,家里备着些草药,不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看见洛云禾病情有所好转,乔牧终于放心地出了房门。 乔牧轻轻带上房门,才发觉天都有些蒙蒙亮了,转身时,看到了倚着柱子盯着房门的陆遥山。 见乔牧出来了,陆遥山立马露出自己关切的眼神,问道:“怎么样?好些了没?” “嗯,对不起,我之前太过着急阿云,对你态度也不好。”乔牧确实意识到自己有的时候没有注意他人的感受,这也许是他来人间最大的改变吧。以前在素霜城,除了接触洛云禾,对母亲也是没有两句话,他一向顺从母亲,对大殿下和洛城主也大多说的是公事,对自己的私事谈论的是少之又少。其他人更是不常来往,性子也有些孤僻,自是不太了解与人相处之道,倒是洛云禾,天天上蹿下跳,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王宫里上至王公大臣,下到侍女守卫,处处都有她的“亲信”。 “没事,本来就是我不对,倒是我要向你道歉,没有照顾好她,果然她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陆遥山说这话的时候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刻意掩饰自己的失落,可惜他不是戏子,没有表演天赋,话语里带着刻意的失落一览无遗。 乔牧大概没想到他会有失落的感情,顿了一下,道:“阿云自小体寒,习惯了素霜城严寒的环境虽然让她足以抵御人间的寒冬,但是是着不得凉的,再加上年少时她与我玩闹,不小心踩到还未冻结实的冰上,失足落了水,落下了这寒症,若是患了伤寒,更是久久不能痊愈。”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陆遥山低下头去,满满的愧疚让他自责不已,他多希望,替她受苦的是自己啊。 “也不能怪遥山你,你也是无心的。”乔牧道。 乔牧抬头看着即将破晓的天,道:“你也一夜未眠,身上淋湿的衣服也还没换吧,赶快去换衣服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陆遥山点点头,转过身去,眼神中尽是落魄与悲伤。 陆遥山没有休息,他就躺在床上,好像丝毫没有困意,他就这样发着呆,想着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经过大家的悉心照料,洛云禾也在一天天好转,虽然现在偶有咳嗽,但也可以生龙活虎的蹦蹦跳跳,追逐打闹。看来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她这一病病了足足半月,帮陆遥山实现心愿的事也因此暂时搁置了。 虽说生了一病,确实不太好受,但是大家都特别关心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有时不能外出太久,日子也是逍遥快活的。洛云禾想到。这些日子她都过得十分悠闲,特别是陆遥山,对自己是言听计从,大概是愧疚吧,虽然自己以前也常患伤寒,既然他觉得愧疚想要补偿自己的话,那便随他去好了,反正自己也不吃亏不是。想到这里,洛云禾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林喻慈端来汤药,放在桌上,笑着问道。 “怎么又要喝药,我都已经好了呀!”洛云禾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避开林喻慈的问题,毕竟她的小心思现在还不想被人发现。 “好什么呀,你若是还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就不喝。”林喻慈佯装生气道。 洛云禾 分卷阅读25 走过来搂住林喻慈,撒娇道:“我不喝。” 林喻慈别的事都可以顺着她,只是这药她必须喝下去才行。 “听话,良药苦口利于病。”林喻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洛云禾瘪着嘴,端起桌上的汤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做出一个五官扭曲的痛苦表情,好似喝的不是药而是毒药。 林喻慈满意地点点头。 “阿云,吃过午饭遥山说带我们去街上逛逛。”林喻慈道,她故意省略掉乔牧,她也有自己想要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好,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好啊,我也许久没有痛快的玩了。”洛云禾自是没有发现林喻慈话语的异常。 “嗯,我最近学了不少剑法,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来保护我了,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这段时间跟着乔牧潜心修习,林喻慈不怕苦不怕累,除了照顾洛云禾就是练剑。她也颇具慧根,一点就通,如此的好徒弟,乔牧教起来自然轻松,再加上她本就勤奋,不需要他人的监督也知道好好练剑,虽是一介凡人,修习起来也没有什么吃力的地方。也许这就是林喻慈的仙缘吧。 洛云禾笑了笑,欣慰地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洛云禾故意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还不忘学一学秦远捋胡子的样子。 林喻慈笑出了声。 林喻慈不常开怀大笑,大多时候都是轻轻抿抿嘴,微微一笑,但其实她的笑容是灿烂的,只是她从小受到大家闺秀的各种条条框框的熏陶,虽然她有的时候不像个小姐,但是骨子里还是有温婉贤淑的气质在的,不像洛云禾,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亏她还是个公主呢,倒也难怪陆遥山不信了,确实看不出来。 晌午刚过,洛云禾就按耐不住了,催着大伙快点出发。 说来也奇怪,秦远这几日不见踪影,问了陆遥山才知道他出远门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至于原因,陆遥山也不清楚,他从不过多干涉师父的事,师父总是对的。 冷清的青扬山因为设了结界,更加人烟罕至,再加上不能用法术,大伙只好徒步下山。 林喻慈手里拿上寒佚剑,一刻也不肯撒手,虽然这剑对于喻慈这个柔弱女子来说是很沉的,但她就是不愿离开这剑,也奇怪,这剑不认主,唯独对喻慈,有时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身边,她自己对这剑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洛云禾看着林喻慈手里的剑,忽然想起来这是寒佚,原来喻慈说乔牧赠予她的剑就是寒佚啊。看着林喻慈那这剑特威风,虽然父王说过不要轻易将自己的剑拿出来,但现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洛云禾想。 自己的剑也是很厉害的,于是她悄悄对林喻慈说:“喻慈,想不想看我的佩剑呀?”明明就是她也想过一把拿剑逞威风的瘾。 林喻慈点点头,道:“还未曾见过呢。” 洛云禾伸手,那剑便出现在她手上了。 那是柄精美绝伦的剑,从剑鞘上好似雕刻着浮云,又似星河,剑柄上的纹路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剑身透过剑鞘,还时不时从缝隙里闪着紫光。 洛云禾说,这剑名曰:昭云。 这剑乃是洛云禾父王赠予她的宝剑,天地间只此一柄。 据说这剑汇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不过它的来历,洛云禾并不清楚,父亲也未曾提过。只是父亲嘱咐她要妥善保管,定是柄绝世好剑。 走在前面的乔牧回头看了看洛云禾,发现她将昭云剑拿出来了,连忙问道:“你怎的把昭云拿出来了?”乔牧自是知道这剑不同寻常,若是这般明显的将它暴露出来,不知要引来多少祸端,虽说这剑厉害,但洛云禾还不能熟练掌控它,自然是弊大于利的。浪费洛城主一番好心,本是对女儿的疼爱,却只能因为洛云禾不好好修炼,到现在都不能自如御剑,倒成了她身边的隐患了。 “无妨。”洛云禾摆摆手道。 “你是看我们大家都有剑,威风的很,你也想威风一次吧。”陆遥山说道。他果然看穿了洛云禾的小心思,还一语道破了,丝毫情面也不留给她。 洛云禾气得红了脸,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是心里总有些不甘心,怎么被他这个蠢蠢的凡人道破自己的心思。 洛云禾拔出剑假装要打陆遥山,陆遥山也配合她,两人追逐打闹着。 洛云禾停下追陆遥山的脚步,发现四周有些诡异。 突然一阵风刮过,洛云禾用手挡住脸,防止山林吹起的树叶割着脸。 乔牧也觉不对劲,四周充斥着魔气,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那晚被杀害的刘老伯,便猜想这便是那晚作祟的怪物了,只没想到,这是魔不是妖,道行也颇深,怪不得乔牧寻不到踪迹。 一团黑气快速移动过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背对着洛云禾出现了。 乔牧和林喻慈走进洛云禾,担心她有危险。 那男子转过身来,倒是个白嫩美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眼神扑朔迷离,好似清晰 分卷阅读26 却又很模糊,看不透他的内心。 “我还寻了许久,原来在这里。”他这样道,低沉的嗓音磁性又不失温柔。 “你是谁?”乔牧问。 “我?我乃堂堂魔尊宸霄。”宸霄道。 “那晚杀害刘老伯的人是你?”陆遥山问,话语中充斥着愤怒,他握紧拳头,管他什么魔尊,危害人间就该诛。 宸霄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区区一个凡人,需要我动手吗?” 陆遥山忍不住了,挥剑刺向宸霄。 宸霄只觉可笑,伸手控制了陆遥山,将他举起来,道:“本尊今日心情好,不想杀生。”他微微抬手,便将陆遥山重重摔在地上,陆遥山捂着胸口,全身酸痛不已。 洛云禾连忙去扶陆遥山。 “我啊,就对你感兴趣。”宸霄指着洛云禾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速度稍微慢了那么一些,如果大家等不及的话可以关注微博:可乐味灿西西,有不定时预告哟~ 第10章 料峭 洛云禾惊愕的看着宸霄。 乔牧知道来者不善,矛头又直指阿云,自是不可掉以轻心,他悄悄留意着宸霄的表现。说来也奇怪,堂堂魔尊,身边为何没有手下随从,莫非此番寻衅滋事是见不得光的? 林喻慈赶忙帮着洛云禾扶起受伤的陆遥山,洛云禾示意林喻慈照看好陆遥山,便自己走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冲着那魔尊道: “我乃素霜城堂堂五公主,就算你是魔尊又如何,胆敢对我不敬,莫非是想挑起我未黎与你魔族的战争?” 洛云禾虽然表面上义正严辞毫不退让,其实心里虚得很,但她却尽力掩饰自己的害怕,拿出自己身为王族的气势,企图吓到这个魔尊。 宸霄大笑起来,洛云禾却疑惑的很,笑什么,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好吧。她这样想道。 宸霄收起了笑容:“见过公主殿下,魔尊宸霄这厢有礼了。”宸霄故作抱拳姿态,身子微微下弯道。 洛云禾自以为自己成功吓到宸霄了,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觉得这魔界魔尊也不过如此,胆小的很,竟也会怕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子。 不料宸霄眼神一转,直起身子道:“敬你的事做了,现在该做做不敬的事了。”语罢便快速移动到洛云禾身边,伴着一阵风,带着她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乔牧眼睁睁看着阿云被掳走,心中焦急,只叫林喻慈将陆遥山带回去治疗,自己便赶去了魔界。 魔界果然阴气沉沉,死气一片,这里的人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早年间,洛云禾听说过些许魔界传闻,深知魔界中人并非今日所见的这些侍卒这般吓人,就看这个宸霄,虽阴沉的很,却不可否认的是个美男子,浓密的眉毛,锋利的眼神,光是看见他都有些吓到,也算是终于知道为何魔界经大乱,如今竟还可以超越妖界,在三界占得一席之地。八成是跟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魔尊有关了。倒也别看他这般年少,却是比天帝陛下小不了几岁。 至于为何天帝陛下早有白发,而他却依旧年少俊气,据传闻说,这魔尊后宫美女如云,个个国色天香,每天被此等红颜围绕,自是身体得强劲些不是。 洛云禾突然想起这魔尊虽治理魔界有道,却有个好色的陋习,他抓自己来,莫不是看上了自己,想着纳自己为魔妃吧!? 她可不喜欢这阴沉沉的魔尊。 亏得洛云禾可以这样想,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会不会堪忧。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无论如何,有一点她明白,料峭风寒,悬崖峭壁,不论前路有多坎坷,总有一个人会出现,将自己拉出黑暗,以前那个人是乔牧,如今可曾变了? 到处黑洞洞的,洛云禾心里不免害怕,这里潮湿的很,时不时还有寒风钻入她的体中,再加上之前伤寒还未完全痊愈,不忍咳嗽几声。也奇怪,来了人间之后,自己这耐寒的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莫非自己入乡随俗倒真有些凡人的样子了?不敢想不敢想。 宸霄倒也没将她五花大绑,只留她一个人在一个偌大的宫殿中,没有灯,除了见过把她带来的侍卒外,再不见任何人。 洛云禾会想着自己如何到的这里,但她只记得一转眼就到了魔界,宸霄也不见踪影,只是冲上来几个侍卒,将自己押到了这处。这里好像叫明翼殿,对对,洛云禾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所在位置。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乔牧他们知道,陆遥山还受了伤,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洛云禾一想起陆遥山立马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想他干嘛,自己非逞能跟人家魔尊斗,现在受伤了也是活该!” “哈哈哈,想不到五公主将本尊看得如此厉害。”宸霄终于出现了。 洛云禾一回头便看见宸霄得意的模样,道:“堂堂魔尊出手伤一个凡人,亏得你也说得出去。”洛云禾冷哼一声,充满不屑。 “五公主,你这么说我就有些伤心了,是这凡人不自量力,你刚刚不也说了, 分卷阅读27 他是活该。”宸霄邪魅一笑,洛云禾都怀疑他的真身是不是只狐狸,竟这般妖媚,若是扮起女人,肯定比他后宫的女人漂亮。 “你到底想干嘛?”洛云禾指着他叫嚣道。 宸霄侧头笑了笑,走近她将她指着自己的手抓住,道:“你这姑娘生的如此绝色,将你掳来不过是要你做我的魔妃,当然你要是嫌弃魔妃品阶太低,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我的魔后。”眼神中充满挑逗。 这难道是在调戏本公主?洛云禾想道,快速抽回自己的手,但这宸霄盯着自己,不肯撒手。 洛云禾十分气恼,瞪着他道:“好啊。”她佯装伸出手抚摸他的脸,趁其不备,一掌拍在了宸霄胸口上。 宸霄大概没有想到这小姑娘力气如此大,他捂着胸口缓了半天,才笑了笑道:“公主这是作甚,本尊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你若不是玩笑,我定砍了你的双手喂狗!”洛云禾有些恼怒道。 “你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怎的说话如此狠毒,不过呢,本尊喜欢,只要你回答本尊的几个问题,本尊定将你毫发无伤的送回,如何?”宸霄道。 “你最好快点,不然等有人来救我了,看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洛云禾倒是毫不惧怕他了。 宸霄笑了笑,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画,画像上是一个男子,俊逸飘渺的身形,眼神与宸霄倒有几分相似,模样也像。 “你可曾在素霜城见过这个人?”宸霄问道。 洛云禾倒是一头雾水,这人像个魔界中人,怎么会在素霜城? 她摇摇头,道:“不曾见过,不过这画像中的男人有几分眼熟。”洛云禾确实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到底是谁,她真是想不起来。 宸霄追问她这人像谁。 洛云禾动动眼珠,看了一眼宸霄道:“像你。” 宸霄有些无语,又问她:“你可曾见过未黎上一任神女,你可知她现在关在何处?” “卿乐上神?我如何能知晓她在何处,她被封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这人也好生奇怪,问我干嘛,这事不该去问问族里长胡子的长老们吗?洛云禾甚是疑惑。 “不知道吗?你不是未黎的公主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定要你好看!”宸霄有些怒了,看来这两人对于他来说,是重要的存在。只可惜洛云禾真的不知道乐卿上神在哪,若是知道,她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女子,是什么让她不惜舍弃天下苍生,去相信一个魔界中人,与之相爱。又是何等固执,只愿她一人受过,这般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的女子,她是十分欣赏的,虽然大家都说她愚蠢说她痴念,可世上,有谁能真正懂得情字呢? “我真不知道。”若是自己知道,告诉他又何妨,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出来乐卿上神。 “也罢,也罢。”宸霄有些落魄。他挥了挥手,“本尊说话算话,你走吧。” 洛云禾听到自己可以走了,立马跑出了明翼殿。 出魔界时,正巧碰上被堵在外面的乔牧,他正与守门的侍卫厮杀,见洛云禾平安的站在自己面前,乔牧赶紧拉上洛云禾回到青扬山了。 “如何,那魔头为何掳你走?”乔牧带着洛云禾跑到了青扬山下,他就这样拉着她,虽然洛云禾被他这么用力地拉着,手腕都有些疼了,但是她挣扎不开,就任凭他这么拉着自己了。 “问我有关乐卿上神的事,话说,这魔尊怎的认识卿乐上神的?”洛云禾喘着气道。 “不清楚,就只问你这个就把你放回来了?”乔牧看着她问道,这魔王也好生奇怪,掳人去就问些这个。 “对了,还问了我一个男人,问我见过他没,我怎的会见过那个男子?看起来是个魔界中人,长得与那宸霄有些相像。”洛云禾答道。 “大概是那魔头的兄长吧,好似他们兄弟感情很好,自天魔大战后,他兄长就没了踪迹,看来他是想寻他的兄长吧。”乔牧道。 见乔牧不打算跑了,便将自己的手快速地抽回来,她用了两只手才挣脱乔牧一只手,他真的很紧很紧地抓住她了,可她想松手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乔牧停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 回过神来就只说了句:“走吧。” 一路上便再没了言语。 洛云禾没有发现乔牧的失落,他一直寡言,不说话也正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就变得不一样了,又或者是从前便不是如此,只不过现在才发现罢了。 以前的洛云禾总是喜欢拉着乔牧到处跑,遇着什么新奇的东西总想着给乔牧一份,有时想找他帮什么忙,对着他说几句好话,乔牧便会答应自己了,其实她不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只要是她的愿望,他都会为她实现,不惧风雨,不畏艰险。 年少时洛云禾总爱喊乔牧哥哥,每天没事就来找乔牧,叫着牧哥哥我们去玩吧。其实乔牧比洛云禾大不了多少,不过经历的多了,人也成熟许多。再加上他与洛云 分卷阅读28 禾的哥哥是好友,在小洛云禾心里,他也是自己的大哥哥。至于后来,乔牧与她打赌,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洛云禾自然赢不了乔牧,气急败坏道:“牧哥哥欺负人,阿云再也不跟牧哥哥玩了。”乔牧却笑了,哄着她道:“牧哥哥不好,所以呀,以后不要叫牧哥哥了,叫乔牧吧。”洛云禾也乖乖听他的,再不曾叫过他哥哥。只是幼时的她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不要她做自己的妹妹,他要有爱她的资格,那个资格就是做乔牧而不是牧哥哥。 乔牧偷偷看了一眼洛云禾,眼神中尽是伤感。 洛云禾满脸忧愁,心里担忧着受伤的陆遥山,不停地盯着自己的脚步,快一点,再快一点。要快一点回去看陆遥山如何了啊。 路总有尽头,终于走到了家门口。 进了屋门,林喻慈赶忙起身,询问着阿云是否受伤。 洛云禾摇摇头,心疼地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陆遥山。陆遥山一直吵着要去救洛云禾,不肯回来,直到林喻慈说了乔牧去了他才肯回来。一回来林喻慈便让他躺下来休息,他也真的很累了,不一会就睡着了。她有他,就没事了。 乔牧替他疗了伤,好在只是些皮外伤。 没过多久陆遥山便醒了,洛云禾见陆遥山醒了,立马冲上去问:“怎么样?好些没?” 陆遥山只觉全身有些酸痛,也说不上是哪处,只是笑了笑,摇头道:“小爷身体这么好,自然无事。” 林喻慈问洛云禾那魔头抓了洛云禾所为何事。 洛云禾便与大家讲了讲那魔头说了些什么,绝口不提魔头调戏自己的事。 “就是这样,你们说这魔王是不是奇怪的很?”洛云禾道。 “也不难理解,换作是我也会想到找未黎的人询问的,好在这魔王倒是正经的很,果真把你放回来了。”林喻慈道。 正经个屁!活脱脱的一个伪君子,小人! 洛云禾有口不能言呀,也就只能在心里骂骂宸霄了。 我堂堂素霜城五公主,怎的能被这魔界小人调戏了,不可说不可说。 洛云禾尴尬地笑了笑。 陆遥山却道:“怕是人家看不上你吧。” 洛云禾真是想打他,怎么会有这般无礼的凡人,算了算了,本公主大度,不与凡人计较。咽下这口气,还是英雄一个! 秦远却在这时回来了。 进门便看见大伙围着躺在床上的陆遥山,赶忙询问着陆遥山是否安好。 陆遥山自是不愿师父担心,连忙下了床给师父行礼鞠躬,以示自己无虞。 秦远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陆遥山的肩头道:“遥山长大了,都明白要冷暖自知,将苦自己咽下去了。” 陆遥山笑了笑。 “也罢,待你好些,我便把你父亲的事告诉你,你此番来寻我,许是为了这个的吧?”秦远道。 陆遥山用力地点点头:“请师父告诉徒儿真相。” 秦远点点头,终究是要让你知道的。可陆遥山不知道的是,秦远并非只单单因为他的成长而将真相告知于他,而是此番他来到人间,别有目的,如今正是他一直等待的时机成熟之际。 作者有话要说: 快期末了呀,各位小伙伴们期末加油哦! 第11章 往事 过了几日,陆遥山伤势渐好,秦远在这些日子里,也开始有些许提到陆遥山父亲的事。过了这么多年,陆遥山才知晓父亲与师父之间的这些事。 洛云禾也是近来才得知,原来陆遥山的父亲叫陆铭。 原来,秦远当年犯了错,被罚下凡历劫,遇见了陆铭,两人一见如故,相投甚欢。之后两人一同游历山水,路途遇到妖孽,身为凡人的秦远被陆铭舍身相救,陆铭却因此离世,历劫完毕后,回到天界的秦远决心报答陆铭,便向天帝请旨,下到了凡间。 历经一世轮回,秦远又寻到陆铭,再次与他相识。 秦远的身份暂时不便告知陆遥山,便隐去了身份,只向他说了个大概。这里也就乔牧知道最详细了。但是天神不能私自下凡,虽说秦远是请了旨的,但是究竟是个什么理由,乔牧也不知晓,看秦远只是像个凡人一般活着,也不像是做了人间的小仙。这背后的缘由,依旧是未知。至于秦远究竟是哪位神仙,也依旧是个谜。这个神秘的男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这天清晨,春天越来越浓的气息,不禁令人觉得生机盎然。 陆遥山早早的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后,秦远说要带陆遥山出去打猎。原本洛云禾想要跟去的,打猎这种事听起来就好玩的很。 乔牧猜想秦远先生大概是想趁此机会向陆遥山清楚解释他父亲的事,像他这样的外人自是不便前去的,便暗暗拦着洛云禾,偷偷暗示她不可去。 秦远自是没有这种想法,这些事其实也算不得秘密,只不过陆铭离开时叮嘱秦远不可过早将自己的下落告知遥山,只可待时机成熟之际,再与其道明。 秦远 分卷阅读29 只道:“无妨,一同去罢。” 洛云禾开始明白了乔牧的暗示,就算秦远说了可以一同前去,她还是有些担心,便看看乔牧,见乔牧点头了,就又开始兴奋了。 虽说平时洛云禾跟陆遥山混在一起,成天没个正形儿,但是到了该认真的时候,也自然是不能含糊的。 秦远将院子门关好,大伙就向着山林的方向前行。 走在路上,秦远便与陆遥山讲起他与陆铭的经历。 当年秦远还是个贫困穷苦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就不说了,胆子还小。进京赶考的途中,所剩无几的盘缠在半道上被突然杀出来的土匪给抢走了,还被土匪打得半死不活扔在了路上,正巧碰上陆铭经过上山打猎,救下了重伤的秦远。两人成了挚友。 陆遥山不明实情,还以为师父原本是个文弱书生,不曾想那竟是前世的事了。 后来经过轮回的陆铭,依旧是个武夫,不过这次不是猎户,而是百姓称赞的捉妖师。 遇见陆铭时,他已有妻儿。 之后的时间里,秦远便暗中保护陆铭一家。在一次陆铭捉妖的过程中,秦远从妖孽手上救下了陆铭,陆铭为感谢秦远,便带着他回家去了。之后两人便再次成了挚友。而后陆遥山长大,便由秦远传授武艺,因而习得一身好剑法。 “这青扬山便是我遇见你父亲的地方。”秦远看着这片熟悉的山林,道。 有些人和事,不会因为成为过往而改变,也许沧海桑田,也许情随事迁,世间万物都有自己不曾改变的地方,被称为往事的,有一天也许还会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以它本来的样子。 陆遥山本觉得有些疑惑,父亲是土生土长的帝京人,如何会在青扬山遇着师父呢。末了仔细想一想,大概父亲早年有离乡游历吧。 其实是前世的事了。 今日也着实奇怪,一上午都没能打着什么野味。陆遥山一行人便下到小溪摸鱼。 虽然陆遥山是个捉妖师,这捉鱼的功夫倒是差得很,半天也抓不到一只,不是扑了空,就是到了手还给溜了。 忙活许久,秦远将刚刚捉到的鱼放在乔牧生起的火堆上烤。 大伙就这样围着跳跃着的火苗,盯着在火上炙烤的鲜鱼。 秦远一边拨弄着鱼,防止烤焦,一边给陆遥山讲关于陆铭失踪的事。 原来当年,陆铭自丧妻后一蹶不振,常常醉生梦死,犹如行尸走肉。秦远见到这样的陆铭,自是不忍,便常来开导陆铭,希望他可以振作起来。 秦远至今都记得,当时他将在酒楼买醉的陆铭拖回家时,陆铭痛心疾首,痛不欲生的样子。 所以之后的日子里,秦远常常告诉陆遥山,他的父亲非常爱他的娘亲,还常常打趣他,说他爱哭鼻子。 终于有一天,陆铭又一次醉醒过来,念叨着妻子要他坚强,他还有遥山要照顾,不可以再这般放纵下去了。 陆铭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愚蠢,往事如何追忆,终究成了过往,最重要的还是现在啊。 自此陆铭开始一心一意照顾儿子,他放弃了除妖,现在他只想让儿子快快长大,自己也算没有辜负妻子的苦心。 陆铭不知道,那晚梦见的妻子,是秦远用法术幻化而成。 只是好景不长,陆铭周遭邻居接连遭到了妖孽的袭击。也不知是谁得知陆铭以前是捉妖师,便纷纷来请求他可以为村子驱除妖邪。陆铭本早已不问江湖世事,不在斩妖除魔,但是这一腔热血,一身忠义魂,如何容易放得下啊。 耐不住乡亲们的请求,陆铭终究还是答应了。 本想只为乡亲们驱一次妖便可,谁知浔景城也派人来请陆铭前去收妖。陆铭实在难以拒绝,便又开始捉妖。 当时上古凶兽裘婴危害人间,皇帝便搜集天下顶尖的捉妖师,准备将此凶兽收服。陆铭也在其中。就这样,陆铭与一众捉妖师前去捉拿裘婴,只是这一走,便再无归期。 临走时陆铭叮嘱秦远帮自己照顾遥山,还让他不要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他。陆铭说,遥山娘亲的离世本就给遥山带来了重大的打击,如今他这一走,无疑是去送死,不可回头的,倘若能够活着回来,自是皆大欢喜,若是就此离世,也当瞒着遥山,他若是当我死了罢,心里多少也会少些难过,若是当我活着,也能给他些念想。 “若是恨了你呢,你又该如何?”秦远这样问他。 只记得当时陆铭笑了笑,道:“那样也挺好,恨我也许对他来说是好的。” 从那以后,陆铭便杳无音讯。 听到这里,陆遥山强忍着眼泪,原来他一直都在为自己考虑,为自己着想啊。 秦远叹息了一轻轻地拍了拍陆遥山的肩头,道:“其实你的父亲不曾离开过你,他的心一直陪伴着你。师父也不曾离开过你。所以啊孩子,不要觉得自己孤身一人,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陪伴着你。” 陆遥山用力的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秦远笑了笑,道:“这么大的 分卷阅读30 人了,可不能和你爹一样,哭哭啼啼的呀。” 陆遥山快速地擦去眼泪,破涕为笑,道:“我才没有哭!” “好,遥山可是受了重伤都不曾落泪的男子汉。”秦远道。 陆遥山可就疑惑了,问:“师父何时知晓遥山曾受过重伤?”语罢看了看洛云禾,又看了看乔牧,再看林喻慈,大家都摇头示意自己不曾在秦远面前提起过。 “你上次重伤,是我偷偷为你疗伤你才能够痊愈,对了,还多亏了云丫头为你灌输的真气,不能你小子可没那么快好。”秦远道。 原来如此,遥山得以不治而愈,是秦远在暗处救治了他。 陆遥山看了看洛云禾,又转向秦远道:“多谢师父。” 洛云禾可就不干了,连忙道:“哎,陆遥山,你这人迂腐得很呀,我也于你有恩,虽说不及秦伯伯,但毕竟还是有的,你怎的不谢我?”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在我们人间呀,这大恩不言谢的。”陆遥山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打趣道。 “嗯?是这样嘛?”洛云禾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人间实在是知之甚少,这可不行。 看着洛云禾一脸茫然的样子,大伙都被逗笑了。 看来是真没发觉陆遥山这话里有话呢,他本意是说洛云禾这不过是小恩小惠,不足挂齿。没成想她竟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成了大恩公。 陆遥山笑够了,伸出手去拍洛云禾的小脑袋瓜,刚刚伸出手去,还未触碰到洛云禾的头发,便尴尬地缩回来。他好像想起点什么,没能让自己随心所欲。对于她的事,大多有所顾忌。 洛云禾倒是不知所以然,只觉得是陆遥山的一个奇怪举动罢了,没有深想。 她对感情的事向来是后知后觉的,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以后要嫁给乔牧,自己是喜欢乔牧的,只是后来慢慢明白乔牧在自己的心中是兄长一般的,实在没有儿女私情,更别说嫁娶之事了。洛云禾从小被家里人宠到大的,被泡在蜜罐子里的她也是个讨喜的性子,虽说有时会淘气的捉弄别人一下,但是结果是将人逗笑的。对于亲近之人,都是依赖的,乔牧与她而言,也是如此。 而现在,乔牧不仅是她的兄长,更是朋友。她这样想,某人可不一定这样想。 如今乔牧见陆遥山这样奇怪的举动,以前的猜想和怀疑终于还是实现了吧。其实从那次陆遥山拼死救洛云禾的时候他就有些怀疑了,陆遥山对阿云未必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可他却有自信,他与阿云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多年的情谊也并非这人间一朝一夕可以替代的。而后他便不再多想,不过一年光景,终究要离开的人,如何生得出情意。 陆遥山下意识地四处看,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末了又问秦远:“师父可知父亲去了何处擒杀裘婴?” “西北,风芜城,当时西北沙漠的百姓人心惶惶,而中原地带的人们唯恐这凶兽会一路为害到中原,导致全朝上下忧心忡忡,皇帝便出兵收服此兽。我之前出门许久便是去了西北,早年圣上便下旨,禁谈此事,大抵是怕这事弄的人心惶惶,国将不国吧,对外只说凶兽已除,但只字未提当初那些捉妖师去了何处。当时只知这凶兽自西北而来,并不知其具体藏身处,民间传闻凶兽在风芜城被斩杀,我便去了西北一探究竟,只是那地方已成了废墟,空无一人,难以寻迹。”秦远回答。 “师父处处为徒儿思虑,徒儿受之有愧,待徒儿寻回父亲,定好好报答师父的恩情。”陆遥山起身郑重其事地给秦远鞠了一躬。 “无妨,我与你父亲乃是挚友,此事算不得什么。”秦远连忙将遥山扶起,拍拍他的肩头道。 是啊,陆铭是秦远的救命恩人,要说恩情,秦远只做这些事如何还得起? 秦远将鱼凑近鼻子闻了闻,招呼着大家道:“鱼好了,快吃吧,趁热。” 陆遥山接过刚刚烤好的鱼,虽然有些焦了,但是但是看起来还是美味的。 虽然秦远常年生活在这深山老林里,这厨艺倒是出人意料的了得。只是怎么也没个妻儿陪伴。这点总让洛云禾想不明白,明明秦伯伯是有个如此幽默,英俊,善良的人,就像她的父王一般慈爱。 陆遥山渴求多年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天得到了解答,虽然父亲下落依旧不明,此举却是更加坚定了寻找父亲的决心,更让他明白,他从不是孤单一人,他也是被爱着的。 次日,陆遥山与乔牧商议去西北风芜城的事,陆遥山打算向师父辞行后就立即出发去西北。 只是这眼看已到春天,对于陆铭却是只有一个不明确的地点,还不知陆铭是否在存活于这世上。乔牧着实为洛云禾担忧,这一年的限期,过得慢一些就好了。 乔牧光光担心了洛云禾,却不曾为自己考虑过,林喻慈的心上人倒也不知何时才可道明,何时才可与她执手白头。 今日也不知为何,洛云禾起得格外的早,终于有一次自己是可以气淡神闲地吃早饭了。不过今日委实不巧,只有小米白粥,没有包子。洛云禾苦着脸,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就 分卷阅读31 着点咸菜便吃了起来。 见陆遥山过来,洛云禾只抬眼看了一下,并未和他搭话,她才不想在饱餐一顿的时候被这个家伙倒了胃口。 洛云禾可以不理陆遥山,陆遥山可不会放过她。 “早啊,今日怎么这样早。” “饿了,寻了香气就起来了。” 虽说不愿搭理,但是若是这小子先开了口,自己也不能如此小气刻薄不是。我洛云禾才不是冷淡的人。 陆遥山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粥,坐下来和洛云禾一起吃。 “诶,我和乔牧商量好了,过两天就出发去西北。”陆遥山道。 “哦。”洛云禾不经心地回答。 “这么敷衍啊,你到底要不要去?”陆遥山道。 原来这家伙实在问洛云禾愿不愿意一起去啊。 “你是不是傻,我不去,谁帮你?还有我还要回家呢,不早点帮你实现愿望我怎么回去。”洛云禾道,说着微微翘起了自己的小嘴巴,有些无奈。 陆遥山废话真多! “哦,是啊。”陆遥山掩饰着自己的笑意道。言罢赶忙低下头偷笑,想着,原来是愿意去的啊。 林喻慈刚刚同乔牧练剑回来,一进来便看见陆遥山喜上眉梢的脸,打趣道:“我这是错过了什么,遥山,何事让你欣喜成这样?”虽然说林喻慈这般言语有些夸张了,但是陆遥山此时确是欣喜的。 “小喻慈,快快,来吃饭。”洛云禾招呼着林喻慈。 林喻慈应了一声,目光却看着陆遥山,等着他给自己答案。 “没,没,喻慈,我们过两天就出发去西北了,你可是与我们一道前去,还是留在此处?”陆遥山收起自己脸上显而易见的笑意,赶紧扯开话题,问道。 “乔牧与我说了,我自是与你们一同去的。我如今功法精进不少,与你们一同作战已经不是问题了。 “好。”陆遥山回答,而后便非常不自然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饭桌。 林喻慈看这陆遥山奇怪的很,待他离开后,便坐在洛云禾身边,问道:“他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谁知道呢?”洛云禾自顾自的喝粥。 “哦。”林喻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 洛云禾给她盛了一碗粥,问道:“乔牧呢?” “带我练完剑就回房了。”林喻慈回答。 “又不吃啊。”洛云禾不禁为乔牧感到可惜,人间如此多的美味,乔牧都不一一品尝一下,如何算来这人世间走了一遭呢? “嗯。”林喻慈回答,虽然有些担心他会饿,但他是大神仙,应该是不用吃饭的吧。 “对了,你的那个心上人,可有想法了?”洛云禾问。可不能因为帮着陆遥山寻父,将林喻慈的愿望给搁置了。 “嗯,有了。”林喻慈低下头,有些害羞地回答。 心里的秘密,若是有人倾听,也许会更加甜蜜。 第12章 秘密 “是嘛是嘛,小喻慈,给我讲讲吧,那是一个怎样的人?”洛云禾倒是好奇得很,连忙凑近林喻慈,想听她说说心仪之人是什么样子的,情爱又是何滋味。 林喻慈低头不语,这般扭捏害羞,还真是像极了坠入爱河的少女。 “哎呀我的好喻慈,什么事是和我不可说的,说嘛说嘛,不要害羞呀。”洛云禾看林喻慈竟是如此害羞,不禁更加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将小喻慈迷得这般神魂颠倒。是个厉害的人物。 “嗯......他啊,不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难以靠近,说起话来又让人觉得十分安心,就算是和他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干都让人感到满足。”林喻慈一边说,一边想着心里那个人的样子,好像不论那个人是喜是怒,是悲是苦,于林喻慈而言,都是欢喜的样子。 “哦?这么高深莫测神通广大。”洛云禾看着林喻慈这小家碧玉的害羞姿态,不免赞叹这人的厉害,平时和自己一同疯玩,从不管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体统,从来都是“女侠”一般仗剑走天涯。不曾想林喻慈这个世家培养长大的姑娘虽然大都是个野丫头,内心却还是有些秀气的黄花闺女,遇上心仪的人,还是会害羞的脸红。 “阿云你又乱用成语了,什么神通广大呀。”林喻慈被她这么一打趣,倒更加害羞了。 洛云禾偷笑了一会儿,道:“如何错了?可不就是神通广大了,将我们小喻慈的心就这般拿了去,还攥得紧紧的呢。” 林喻慈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只是娇羞地轻轻打了洛云禾一下。 洛云禾倒也配合她,装作很疼的样子道:“哎呀,疼!”说着不忘将自己的眉头皱在一起,还反复揉着自己被“打”的胳膊。 林喻慈“哎呀”了一声,但还是摸了摸她的胳膊。 “好啦好啦,快说吧,那个人是谁呀?”洛云禾还是比较好奇这人的真面目。 “乔,乔牧。”林喻慈轻声道。 “你说什么?”估计是林喻慈说得太 分卷阅读32 小声了,洛云禾并未听清,便又问道。 “我喜欢乔牧!”林喻慈大声道,末了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便又低下头。 “好啊,想不到你眼光还挺好,乔牧可是我们那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多少仙子爱慕他,啧啧啧。”洛云禾摇摇头道。虽然有些惊讶,但细想想,林喻慈看乔牧的眼神确实不一般,之前洛云禾虽觉异样,但是未曾明白这其中的特殊因果,现在是搞清楚了,原来是爱慕之情。 林喻慈还是低着头,耳根还有些微微发红,想来是羞涩了。 “我虽未亲身体会过爱慕一人是何感受,但对于情爱这事,想来也是有些许自己的见解的,眼下有件重要的事,你还需仔细考虑考虑。”洛云禾拍拍林喻慈,示意她抬头,而后便一本正经道。 林喻慈被她说得有些懵了,便问道:“何事?” “嗯......这个嘛,好说好说。”洛云禾故弄玄虚,待她凑近林喻慈耳边,悄声道:“你何时......表白?” 林喻慈立马往后缩,要不是洛云禾扯住了她的衣裙,说不准她就自己倒下去摔了个人仰马翻了。 “我,我,我还没想好,这种事,我做不来。”林喻慈摇摇头道。 虽然林喻慈心中的喜欢真实不假,但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左右不过二八年华,表达爱意这件事,实在不好主动提出,这点矜持林喻慈还是不曾丢弃的。但林喻慈总觉得,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个先说出心意的人,一定会是自己。是以,林喻慈并未担忧自己可否能够开这个口。只是这一切,需要交给时间。 “别担心,虽然乔牧桃花众多,但是未见过她与旁人亲近,倒是你啊,不仅亲传你功法,还将自己的宝贝佩剑赠予你,看来他对你也非同一般。”洛云禾笑着道。 “真的?”林喻慈问道。若真是如此,便真是让林喻慈对这段感情更加坚定了。 “可不是嘛,相信我。”洛云禾拍拍胸脯,道。 明明从未了解过情爱之事,洛云禾又如何能够确定呢? 林喻慈点点头。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靠近他了。 可不论结局如何,林喻慈不悲亦不悔。 吃过早饭,洛云禾便拉着林喻慈一起练剑,虽然林喻慈早起练过了剑,但为了可以早点提高自身功法,一天多练些时间,想来也是有不少好处的。 不得不说,随着在人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洛云禾可谓是功力大涨,再不似在素霜城那般,修为增得极慢,果然对于未黎一族修习的禁锢极强。不然也不会因为在完成使命时,可以这般进步神速。 洛云禾与林喻慈一同在院子里练剑,两人过招竟不分胜负,虽说林喻慈不懂法术作战,但比起武功剑法,倒也能够与修习多年的洛云禾旗鼓相当。再加上有寒佚这宝剑相助,纵然昭云剑气逼人,交给了洛云禾,倒也不能完全发挥出它本来的力量。 而另一边,乔牧房中,正在凝神运气的乔牧忽而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剑气,急忙走出来。 看见洛云禾正与林喻慈打斗,阻止道:“阿云,这是作甚?” 洛云禾被乔牧道声音吸引过去,偏过头应声,不想林喻慈的剑刺来,控制不住,林喻慈惊叫一声,洛云禾一转头,便发现剑直指自己,一时慌神,一闭眼便将自己瞬移到了一旁。此时的乔牧已是焦急向前奔去,刺空了的林喻慈眼看就要摔倒,发觉到洛云禾无事,乔牧便转而去接住林喻慈。一瞬间,林喻慈倒在了乔牧的怀里。 洛云禾呆呆地回想自己是如何躲过去的,不料竟看到林喻慈趴在乔牧怀里,两人倒在了地上。 林喻慈靠在乔牧的怀里,倒下去的一瞬间,她都在回味这个依靠,甜蜜而绵长,多想就停留在此刻,一辈子就这般过去。 虽然不愿离开这样温暖的怀抱里,但是理智告诉林喻慈,不可如此无礼,她狠下心爬起来,趁机撑着乔牧的胸肌站起来,想来也是不枉这么快离开乔牧的怀里了。论起这揩油,林喻慈和洛云禾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有失体统,不守矜持的事。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该豪放洒脱些。 林喻慈起来时,还背着乔牧偷笑了一下。她倒是有些小小的得意。 乔牧却是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在林喻慈按着自己的胸口站起来时,他用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眼神看着林喻慈。 乔牧见林喻慈已经站起,便也缓缓起身,干咳了几声,道:“方才情急,多有冒犯。” 耳根微微发红的乔牧有些不自然地偷偷看了一眼洛云禾,见她只是笑着,便轻轻低下了头。 “无妨无妨。”林喻慈笑道。怎么听乔牧这语气倒有些委屈的感觉。听着也怪可爱的。 “我说,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怎么都在此处?”陆遥山不知何时出现的,竟让人没能察觉到。 “无事。”乔牧道,他还是恢复到了往常的淡漠。 陆遥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走近了他才发现林喻慈脸上难掩的笑意,再看看洛云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偷笑,乔牧虽 分卷阅读33 与往常一般无二,但看来是发生了一些不可说的事了。 乔牧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转头,向洛云禾问道:“阿云,你方才明明身处秦先生的结界当中,如何能用瞬行?” 洛云禾自然不知其中缘由,只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情急之下便用了出来。” 乔牧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 自从来了人间,发生了不少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秦远的真实身份,蓬莱岛主变卦不肯相赠仙草,洛云禾进步神速,功法大涨,先前寻秦远师父时,从中作梗的妖邪究竟是谁?林喻慈凭借凡胎修习仙术却无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曾解开的谜题。可是总有一个声音指引着乔牧,万物归元,所有的谜题,仿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等待着有一天,给人恍然大悟的感觉。等到真相浮出水面之时,便是他们所有人修成正果之时。 洛云禾自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按她的话来说,牵绊太多如何逍遥江湖,快意恩仇,如今既是在人间,便就好好做人,没有苍生责任,只是为心中之道义而行事,惩奸除恶,降妖除魔,皆为自己率性而为,不悔不怨。 若真如此想,烦恼忧愁便会烟消云散,何乐而不为?只是命运玩弄,终是做不成局外人。 “遥山,可都安排妥当了?”乔牧问道,语气清冷。 “师父先行为我们安排住处了,我们明日启程便可。”陆遥山回答道。虽然陆遥山平时看着一点也不靠谱,但是谈起正事,倒是有模有样的。 “好,明日我们便启程。”乔牧道。 漫天风沙,此时的风芜城早已人烟稀少,方圆百里都难得见到一户人家,若不是走投无路的边境游牧百姓,倒是不会有人肯在这个终年狂风大作,时不时还有风沙卷席的蛮荒之地。 沙漠和戈壁交错,风芜城用它最自然的面貌诠释着天然的奇景。很难想象黄沙蔓延的西北,带着尘土给人间带来了别具一格的风景。这里虽然气候恶劣,但也不免是个风景尚佳的好地方。不似江南山水养人,不似北方干燥热烈,多得是风和沙缠绵着浪迹天涯。 次日清晨,乔牧一如往常地起了个大早。已经练完剑的林喻慈,正对着桌上的茶杯练习法术。毕竟林喻慈是个凡人,现在还只能学将物件升起来这种低阶的法术。虽说学会这些法术费了不少时日,但是林喻慈体内的修为,却不断地增长。这对于一个从未修习的凡人来说,是极其不容易的。通常来说,多年修炼的普通人修为提升要比妖类魔族以及天族都要慢许多。可是林喻慈只花了短短几个月,就足以赶上修炼几年的凡人。不知是她极具慧根,抑或是颇有仙缘,竟能得如此机遇。照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几百年就能飞升成仙。 林喻慈轻轻念着咒语,闭着眼睛凝神,手直指桌上的茶杯,看起来都真像那么一回事,有模有样的。林喻慈猛得一睁眼,白色的光华形成一条直直的光柱,光柱的末端缠绕着茶杯周身,茶杯微微颤动,此时的林喻慈额头上也生出了汗珠。林喻慈微微抬手,茶杯也跟着向上升了一点。林喻慈有了极大的信心,集中精神,又向上抬手,茶杯先是微微上升,但是极为不稳,左右偏倒了一会儿,便直直地掉了下来,重重摔在桌上。 林喻慈轻叹一声,只能怪自己修习不精。 “勿急,静心凝神,多练几次。”乔牧道。 语气虽如以往,毫无情感,冰冷无情,但在林喻慈看来,是句再暖心不过的鼓励了。 “嗯。”林喻慈轻轻应了一声。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自己的话好像也变少了,只是这般静静地待在一起,也能让她如此安心。 乔牧便站在一旁看林喻慈施术。他紧锁着眉头,这般盯着林喻慈练功,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紧张。尝试过许多次,还是没能成功。林喻慈偏头对着乔牧道:“不练了,今日怕是练不会了,走吧,等遥山和阿云起来了,便启程去西北吧。” “好。”乔牧道。 林喻慈总觉得今天的乔牧和以往有些不同,他对她,语气中增添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冷漠和生硬,好像他们今日才认识,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吗?他,不喜欢自己吗? 林喻慈这样想着,本想表露出来的真心,又这般硬生生缩回去。她不敢再妄念些不该去想的事情。就这样便好,这般陪着他,足矣。 可林喻慈也不过是个二八少女,如此美好的年华,谁不想轰轰烈烈爱一场?可是乔牧之于林喻慈,是她一生都输不起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早已不能用喜欢来诠释,是爱,是热烈的爱,是奋不顾身的爱,更是卑微的爱。可这低到尘埃的爱,如何能够拥有完美的结局。如今的她,会因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就动摇自己的心,这样懦弱,不安,不勇敢的自己,如何配在现在说喜欢或者爱他呢。 院子里,洛云禾正勤奋地练剑。自上次用了昭云招来了宸霄这个大魔头之后,洛云禾便不敢在秦远的结界外拿出来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昭云真是一把绝世好剑,连堂堂魔尊都认得这剑,还识出了洛云禾的身份。 分卷阅读34 她不知道,这剑的背后,是她意想不到的象征。 陆遥山懒懒地从房间走出来,打了一个哈欠道:“你近日倒是勤快,这么刻苦练剑。” 洛云禾见陆遥山起床了,便又开始和他斗嘴了。 “是啊,不像你,懒得很。”洛云禾鼓起嘴,好似在感叹命运不公。自己好歹是个仙人,还是堂堂未黎公主。尽管自己已经努力地在练习剑术了,却还是没有陆遥山这个整天游手好闲,兴趣来了就耍剑玩玩的家伙剑术厉害。倒也让她实在想不通。 “阿云啊,你就不要死鸭子嘴硬了,你说两句好话,要我出手教你剑法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别跟我客气嘛,都是朋友,是吧?”陆遥山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一副皮痒痒了的样子道。 “少来啊,人家乔牧可是我们素霜城数一数二的高手,要你教?我还没堕落呢!”洛云禾不屑道。 两人真是谁也不让谁。好在两人都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要是平时不这么互相伤害一下,还真是要不习惯了。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就是不对头的冤家,但其实不然,陆遥山也好,林喻慈也好,乔牧也好,在洛云禾心中,都是不可割舍的挚友。当然,在他们心中,洛云禾也是如此。他们彼此信任,相互倚靠,携手同行。他们不愿离开这个集体,更不会这样做。 陆遥山听见洛云禾的这番话,不禁有些伤感,原来自己和乔牧相比,是如此不堪啊。虽然这只是洛云禾的一句玩笑,他心里也这样明白,洛云禾并非这个意思,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这样想。 见到陆遥山眼神黯淡下来,洛云禾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得他不高兴了。便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他们之间不论何事,总有着无形的一个度,它告诉着他们该作甚,不该作甚。所有的事都到此为止,不能逾越。他们以为,就让自己保持在安全地带就好了。可造化弄人,事非所愿,心动了,如何能收回来? 陆遥山只想看她天真烂漫下去,心底的悲伤,自己明了便好,无需向任何人提起。 “怎么?还以为我真比不过你的乔牧?”陆遥山还是逼着自己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没心没肺,无礼无赖。 洛云禾“切”了一声。这家伙,白费自己的担心了。 “走吧,等乔牧回来,便出发去西北吧。”陆遥山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在约定,约定一起去西北,却更像是约定一直在一起,无论去哪。 洛云禾点点头。 就在心里这样约定吧,只我单方面的,阿云,无论去哪,都一起吧。 第13章 风沙 乔牧和林喻慈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走进院子。 一路上,只言片语后,是无来由的沉默。乔牧和林喻慈,便是这般似乎无甚言语地回到家中。但林喻慈依旧觉得很开心,毕竟只要自己向前看,就能看到他,真好。 “你们回来了。”洛云禾见林喻慈回来了,便上前迎他们。一旁的乔牧,只管看着洛云禾挽住林喻慈的手,微微勾起嘴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上奇怪,只是有点隐藏着笑意的感觉。 “乔牧你可终于回来了,赶紧教教洛云禾吧,这么笨的学生,我实在无能为力了。”陆遥山抱怨道。明明是他自己争着要教洛云禾的,人家学不会倒还成了洛云禾太笨了。人家可是神仙来的。洛云禾在心里骂了一遍陆遥山。不过这事,洛云禾还真不好跟陆遥山理论什么。陆遥山教自己剑术,可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洛云禾学不会自然是自己占了大部分原因。是以陆遥山这般言论也并无道理,只是洛云禾不甘被人说脑子笨,也就只能在心里偷偷骂一骂陆遥山了。 乔牧将手背在身后,墨黑色的长丝轻轻吹下,他只身着古朴的白色长袍,无甚修饰,天然古朴,再加上他本身寡淡清冷的性子,活脱脱一个隐世神仙模样。可他不曾变换表情的一张俊脸,听了这话,竟锁紧了眉头。 许久,他松了松眉头,启声道:“我教了她百余年,她也不曾听话学过。” 语气却非同一般的冷淡,他只直直地盯着陆遥山,一字一句道。可只有陆遥山才听明白其中用意,听出了乔牧言语中无声的警告。他像一只守护食物的猛兽,一旦对方有惦记食物的念头,他便狠狠盯着他,好似随时准备和对方撕咬决斗。陆遥山的脸上挂着不可捉摸的表情。好似笑着,却又像是在嘲讽,至于到底是嘲讽乔牧的自以为是,还是嘲讽自己懦弱胆怯。陆遥山不明白,也不愿明白。 “是嘛,看来你要是认真学学也是可以学会的。”陆遥山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眼神却从未离开乔牧。他与乔牧,虽相交不长,但都已经当对方是挚友兄弟,又一同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感情更是深厚。本来朋友不多的他,能够在人间认识陆遥山已属大幸,在他的心里,在人间的这些时光,比得上以前在素霜城悠长岁月孤寂的日子。在人间结识的伙伴,在他心里,虽无甚言语,却已经是不可或缺的挚友。可唯独在洛云禾这件事上,他不能让。 分卷阅读35 乔牧性子寡淡,又不平易近人,从小到大,也就洛云禾和她大哥愿意和他交往。他虽实力过人,却总被人说是个薄情的人。乔牧父亲离世时,乔牧未曾掉过一滴泪,这引来了家族中人的不满,他们骂他薄情,骂他寡义。他与他的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无亲无故,没有依靠,便因乔牧,常被家族里有权势的人欺辱。乔牧年少不懂事,只顾着维护母亲,记得当年,他一人面对家族中的权贵。重伤家族中人,自己也遍体鳞伤,他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中,母亲满眼心疼,他却笑了,他用他稚嫩的小手轻轻为母亲擦去泪水,他说:“谁也不能欺负阿娘。”因为这件事,乔牧母亲带着乔牧离开了他父亲的家族。乔牧从此被素霜城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他便做了个薄情寡义之人。再不与任何人多加言谈。 直到那年被王上接纳,与儿时好友的大殿下相见,还得洛云禾相护。也是在那时,他才从父亲的离世后,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觉。他勤于修炼,功力深厚,若不是有未黎修炼的阻碍在,怕是洛屿与他战一场,都未必能占上风。乔牧虽沉默寡言,但若有人求助于他,他也会尽力相助。素霜城的人便慢慢开始接受他,再不对他有何偏见,时间长了,大家也都忘记了当年的事。可乔牧依旧不能忘,他如今可谓是深受王上喜爱,又与大殿下共同司职,前途自是不可估量。曾经要赶乔牧母子出家门的族中人,如今也是上赶着去巴结乔牧。乔牧却惟独对他们,毫无心软。 “那是自然。”洛云禾看不穿乔牧眼底的悲伤,亦无法读懂陆遥山神情的失落,只是没多想,顾着说自己并不是笨学生。 “阿牧,我们何时出发?”林喻慈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扯开话题。 林喻慈虽觉得奇怪,而后仔细想想,这乔牧和洛云禾之间,就犹如兄妹,实在不好想到别处去,就连洛云禾也常说,乔牧就像是她的哥哥一般。林喻慈自是不能因为自己的胡乱猜想,影响了她与洛云禾之间的感情。 “现在。”乔牧道。 林喻慈轻轻点头。 洛云禾将林喻慈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含义丰富的看了一眼乔牧,又一转目光,向着林喻慈,走上前,挽起林喻慈的手,背过乔牧,悄悄在她耳边道:“别看了,你的阿牧跑不了。”语罢,低头偷笑。 林喻慈自是害羞的,便拉上洛云禾,向前急走,不敢回头。生怕自己羞红的脸被乔牧看见。 洛云禾转头喊道:“走啊,出发了!”说完又转回去打趣林喻慈了。 乔牧和陆遥山自是不知所以然,只得一头雾水地跟着洛云禾她们走了。 下了山,出了秦远的结界,大家便准备御剑前往风芜城。有了前车之鉴,洛云禾不敢将昭云拿出来招摇过市了。这等宝剑,若是半路上被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盯上了,洛云禾这剑术白痴还不得连累乔牧他们保护自己。如今的洛云禾,斗法比仙术她倒有那个实力,可以与之一战,但若是比剑术,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林喻慈修习剑术不久,自是不能御剑走如此长的路程。洛云禾懂事得很,急忙说让林喻慈与乔牧共乘一剑,至于她自己嘛,只能委屈跟陆遥山挤一挤了。 洛云禾偷偷地对着林喻慈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林喻慈轻轻眨眼,示意洛云禾她做的很好,又笑了笑,表示她的感激之情。洛云禾点头,便跳上剑,准备出发了。 洛云禾和林喻慈,虽相识不久,又身份有别,但既是缘分让他们在此时此处相遇。就算最后她们不得不别离,就算历经百年千年的时光,洛云禾也一定会记得,那年的上元节,一个姑娘着一身男装,大方得体,翩翩自然,眼里的光,比得上夜空中任何一颗星。 御剑途中,可谓是让林喻慈和洛云禾大开眼界,原来高处俯瞰这人间景色,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乔牧呢,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怎么变过,不是皱眉就是没表情,就是真的有惊叹感,也不会怎么表现得出来。至于陆遥山,他虽为凡人,但常年捉妖除魔,也懂得一些术法,御剑追逐妖孽也是常有的事,对于高处人间的风景,早已习以为常,不觉新奇。 “不过是高了点,模样还不是那样,如何弄得你这般惊奇?改天小爷我带你去看看北方的尘慰山,那是帝京最高的山了。我曾在那处生活过一段时间,在那处还盖过一个小木屋,那山里的风景,绝美无比。每天在山上看日出日落,打些野味,配上些好酒,日子真叫一个滋润!”陆遥山道。 陆遥山极爱尘慰山的风景,他的小木屋盖在山顶上,那地方人烟罕至,山顶的人家更是只有他一个。他喜欢山里不知岁月的日子,平日没事也会放着父亲留下的宅子不住,跑去山里住着。带上些好酒好肉,住上月余是常有的事。 “好啊,为你完成心愿之后,我们便去尘慰山看看。”洛云禾答道。被陆遥山说的如此美丽似仙境,她还真是有些心动了。 陆遥山点点头。嘴角不禁上扬。只是这浅浅的笑容,在陆遥山背后站着的洛云禾自是没能发现的。 虽说陆遥山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模样,如今仔细瞧 分卷阅读36 瞧,他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暂且不肤浅的谈论他的样貌,光凭他眼神里的正气,骨子里的正义感,都足以让人对他有所动容。 只是这人嘴巴损得很,也不知是就爱欺负洛云禾还是怎么的。明明林喻慈与他相处都未曾见他们吵嘴过。洛云禾曾经想质问陆遥山为何针对自己,而后自己仔细想想,林喻慈是大家闺秀,却没有那些大小姐的通病,性子也是跳脱放得开的,这么看来林喻慈可谓是个完美无瑕的好姑娘。陆遥山如何能欺负她?至于自己,惩恶扬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于陆遥山一些“虚假”的言论,一些“有违正义”的举动,洛云禾自是不能低头,顽强抵抗。陆遥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自然要帮他改掉恶习,不再欺负自己才是。 御剑在前的乔牧和林喻慈,一如既往的无言。好在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不会觉得无聊或是尴尬。 洛云禾这边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御剑许久,转眼到了傍晚。夜色渐起,林喻慈担忧大家长途劳顿,便提议就近休整,明日再出发。 获得一致认同后,便择一处,降落休息。 正巧落在一片树林里,没有找到客栈,便只得席地而坐,露天而眠了。 陆遥山睡不着,便在一旁生了火,坐在火堆旁,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火苗,想着些什么。洛云禾翻来覆去,也不曾入眠,便也起身。正巧见陆遥山坐在火堆旁,便上前与他聊天。 “你身为未黎的公主,如何也要下凡完成凡人的心愿?”陆遥山道。本来是聊着家乡美景美食的,也不知如何就将话题引到了这处。 “祖先犯了错,自是所有子民都该一同受罚,我虽贵为公主,但也该做个表率不是,再说了,我们未黎一族,都是经历了此事才算成年了。王室子弟,过了成人礼还会有封号呢,我的兄长和阿姊都有了封号,唯我一人,如今来了人间走一遭才算真正长大,到时听人叫一句我的封号,再尊称我一句上仙,如何不好?”洛云禾缓缓道来。封号是素霜城成人王室的象征,若是没有封号,人家只当你是王室子弟,仗着亲人的权势,对你毕恭毕敬,而有了封号后,你便可自己做主,手握权力,以后别人怕的便是自己,不再会把你当孩童看待。 “好好好,只是你的祖先犯了错,为何要你们受过,如此荒唐?”陆遥山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事还是说来话长,且听我细细道来。”洛云禾一副准备说书的架势,向陆遥山讲述未黎一族的历史,“我们的祖先贵为神女,是我们一族至高无上的人物。就连我父王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神女法力无边,就算天帝与之抗衡,最后估计也只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神女有护体修为,可幻化世间万物,亦可护神女无虞。因此,除了上古创造万物生灵的苍古神君,无人可夺神女之命。只是这苍古神君早已身归混沌,他的神识散落天地,滋养万物,再无重聚之可能。” “那这神女不就天下无敌了。”陆遥山道。这样传奇的人物,就是在志怪奇谈的话本里都不敢写出如此逆天的人物。 “神女由天定,只是神女必在未黎一族内,且皆为女子。神女承混沌上古之力,最为纯净浑厚,只是万物归元,神女之命早已超然三界之外,但其命不由天由己。若是神女弃了护体修为,也不过是个法术高强的天神,不至于不灭不毁。”洛云禾道。语气和眼神无不充斥着对神女的敬佩。 “那为何神女不用神力带你们一统天下,还用得着受人白眼,戴罪立世?”陆遥山不解道。 “既为神女,有常人所不及之处,亦有常人所不敢当之责。她也有为苍生之责。神女本是三界制衡之所在,起镇压纷争之用,并不曾用其神力,惹起祸端。只是当年的神女卿乐,为情所困,丢了由未黎镇守的天界布防图,铸成大错,她本意愿以神之护体修为,救回死去的战士和子民,只是为时已晚。卿乐上神敢作敢当,愿以上神之命保我们未黎子民不受责罚。可是当时时局动荡不安,不可失去神女制衡三界之中蠢蠢欲动的邪恶势力,便免去神女一死,终身囚禁。未黎虽归属天界,却因此事遭受牵连,天界不肯归还神女由未黎看管,众天家商讨,罚未黎一族从此往后修行受阻,而我们未黎也自请退出天界,自立门户,自此与天界再无瓜葛,而世代神女,必由未黎长老护法,过落情桥,斩情根,断情念。”洛云禾道,语罢,伴着一声长叹。似叹卿乐之悲哀,又似感叹命运之玩弄。就连心甘情愿舍命护族人,这三界至尊都无法做到。为一己之私而连累族人,对于一个身负苍生重任的人来说是多么不情愿之事。可她忘了,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啊,一朝心动,终究负尽天下人,何谈不悔?可她不曾悔相识,悔相爱,而悔没有护住族人,累他们受此磨难。 “那后来呢,既是神女天定,那你们未黎岂不是再无神女。”陆遥山道。对于卿乐上神的故事,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免为之动容。肩负天下苍生,恪守三界大义,本是至尊王者,如今却落得永囚他乡,意难平,意难平,真真意难平。 “天族名义说的好听,万年 分卷阅读37 后,新一任神女继任了,也就代表上一任神女陨落了。天族至今不谈卿乐上神之事。只道永世封印,不见天日。在我们族人看来,怕是早就消弭他乡。只可怜她,身为天神,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洛云禾长叹一声道。 陆遥山点点头,无言。 “所以啊,布防图失窃,魔族进攻都是无可预料的事情,怎可让神女一人担了罪责。相信不光是我,素霜城所有的人,都不怨受此磨难。”洛云禾道。 陆遥山点点头,问道:“新一任神女如何?” “她叫沥池,据说她一出生便被发觉她是神女。”洛云禾道。虽说都是些小道消息,但不免有些真相夹杂在里面的。 “如何被发现神女的身份的?难道还在脸上写着‘我是神女’嘛?”陆遥山道。他这问题提得倒是新奇得很。 “笨啊,都说神女灵力过人,自是有不凡气度。神女的出现全凭命运,这刚出生的婴儿法力禁锢不深,是最易发觉是否为神女的时候。但随着年纪的增长,禁锢的加深,有些神女可能只能待来人间完成使命后才可被发觉。不过自卿乐被囚以来,我们未黎只出了沥池这么一位神女,这些关于神女的事我都是听族里的长老们说的,现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我们还没出过个带着禁锢被发现的神女。”洛云禾道。 “唉,可怜这沥池上神,一出生就有了个神女的身份,与世隔离,她从未涉世红尘,更未曾生过情根,如今族里长老们依旧没能除了她的七情六欲,也不知这事该如何解决,她就这般,孤身一人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无情无感。”洛云禾道 陆遥山点点头,不禁为这神女感叹,至高的权力又如何?万年的孤寂时光,无人陪伴,不能生情,何其痛苦。今夜的这一番交谈,倒也让陆遥山懂得不少,感受颇深。如此一个传奇女子,真是令人叹息。这天道不公,从不愿称人心意,就连受过,也不愿如人意。 月渐渐拂去夜云,夜深了。 陆遥山与洛云禾也要回去睡觉了,聊一聊天,睡意也慢慢来了。 见洛云禾躺下了,陆遥山望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背影,轻轻道了句“阿云,晚安。” 清晨,就算是在赶路,林喻慈也不忘练习功法,这可比洛云禾勤快多了。不知为何,林喻慈对修炼这件事执念颇深,想来是真的想要和陆遥山他们一起惩恶扬善,斩妖除魔吧。 乔牧也跟着林喻慈早起,在她身旁指导她。他虽功法深厚,却不曾收过徒弟,如今有了林喻慈这个既乖巧又勤奋的好徒儿,于乔牧而言,也算是一件有功德的事了。今后自己离开了,还能留下个为百姓除妖的人,算是为百姓造了一些福了。 经过又一天的奔波,一众人终于成功抵达风芜城。 找到秦远安排的住处汇合时,已到了傍晚了。 陆遥山望着纷起的黄沙,眺望晚霞中的落日,忽然间,风沙起,风芜虽美,却有苍凉之感。也不知,这一去,又会如何...... 第14章 苍凉 风芜城当年也是个热闹的城市,虽然在风沙漫天之地,却有不少邻国的商队来此进行贸易,这里人口流动大,景色壮观,曾经也是边疆不可多得的一处好地方,可如今,妖孽横行,再无人敢在此处多逗留。除了那些早已失去了家园的难民,为了生存,在此处安顿之外,几乎是杳无人烟。 风芜依旧是那座城,可故人却再回不来了。 秦远将陆遥山一众人带到了座简陋的屋子里。 这房子可谓是家徒四壁,若不是秦远提前来寻住处了,八成是没地方住了,毕竟这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座房子勉强能够住人,其余的要不是漏房顶,就是塌墙壁。更别提床窗能完整了。对于这座早已无人往来的荒城,实在不好要求太高。 秦远大概将房子打扫一下,这是当初他一人前来风芜城时住的,好歹秦远待了好几天,想来这房子是能够住人的。 “这地方成日风沙大,到了晚上寒气和邪气都很重,大家晚上休息时警醒些。”秦远道。看这模样,确实是个是非之地。 大家纷纷点头。 大家各自回了休息的地方,秦远却突然走了出来。越走越远,直到在黄沙飞扬里,消失了背影。 直到确定离开了陆遥山一众人的视线,秦远方才站定,施了个召唤术,便开始等待。 远处,飞来一只白鹤,与这漫天的黄沙相比,着实突兀。翅尾的黑色羽毛与通体的白色结合,定是一只颇通灵性的仙鹤。 “白亦,你为何对那刘伯痛下杀手,还掩去你的仙气,换了妖气迷惑他人。”秦远对着那白鹤道。 “我留给你的召唤咒,你从未用过,今日竟是为了这事。你难道还要参与那凡人的事吗?百年前他就死了,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你认识的他了,你如今来这凡间究竟是为何?”那白鹤向前一步,幻化成一个白衣少年,随着身后白色的光粒散落在空中,他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这少年一身素净,好似他那一身白羽,一头乌黑的 分卷阅读38 长发,便好似他翼尾的黑色。发上只插一根简朴的木簪,随意将发丝束起。 “白亦,他于我有恩,况且,我已向天帝请命,此次下凡,是有重任在身,你我已多年未见,而你常年在这风芜城,许多事你不知,我也不怪你,只是以后,别再滥杀无辜了,于你的修行而言,百害而无一益。”秦远语重心长道。 秦远与这白亦乃是天界旧友。白亦生来不羁,向来敢作为。他是天族白羽仙鹤一族之长,却因不愿就此困守天族失去自由而请命下凡游历,天帝也知这白亦耐不住性子留在天界打理白羽仙鹤一族的事务,便让他择一贤才接他的任便放他离去了。只是别人不知道,他此番下凡,却也有秦远的缘故在。 秦远乃是天界上神,名讳元绍。 当年白亦贪玩,偷了天界至宝,琉璃塔。这琉璃塔可纳万物,亦可镇收妖孽。白亦当初只想借去玩一玩,谁知竟不慎遗落人间。元绍不忍看好友受罚,便自行揽下罪责。白亦平日贪玩,修习法术不精,修为不高,当时又作为白羽仙鹤族嫡子,传其位,继任白羽仙鹤之族长。白羽仙鹤一族尊位变换,族里动荡不安,正是需要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的族长来稳住族人,是以一族之长不可下凡受罚。元绍便替了他,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替白亦找回琉璃塔后,主动请缨下凡历劫。天帝自是不好再追究。 其实元绍便是那拦着不让蓬莱岛主相赠仙草的元济仙上的胞弟。 若不是白亦犯了这错,想来元绍还不能结识陆铭。 元绍本也同白亦一般,是个少年模样,但为了与陆铭结识不惹怀疑,便故意变作一副老态的模样,这便是如今的秦远。也难怪秦远看起来面相老弱,却有着一颗少年的心,但作为活了万年的神仙,在某一些方面,他也有沉稳的一面。 元绍下凡历劫替白亦受过,白亦愧对元绍,待族内安稳后,便辞去了族长之位,也下凡来了风芜城。 对于元绍之事他也颇有耳闻,天界盛传他与一凡人结识,为其再下凡尘。众天神责他干涉凡人气运,上书请求天帝出手阻止。天帝传召元绍,众仙皆以为元绍必将受到处罚,结果却出人意料,也不知元绍与天帝说了些什么,天帝不但没有处罚他,还让他再下凡尘。天界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愧对元绍的白亦,便再不与元绍相见。他不解,为一凡人,何故至此。 白亦便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得知他化名秦远,还找到了刘老伯,便先行下手,不留活口,不让陆遥山找到已经隐世的秦远,再让其卷入纷争。 其实洛云禾猜错了,杀刘老伯的人不是宸霄所指使,而其的目标也从不在陆遥山或是自己身上,而是秦远。只是这其中因果,谁都不曾知晓。之前陆遥山只道是妖下的狠手,而后察觉到宸霄身上熟悉的气息,便顺理成章地认为是魔族生出的事端,其实便是白亦化仙气为妖气,又故意留下一缕与宸霄相似的气息。这人还真是好算计。 元绍在凡间的这些年,白亦勤修苦练,修为日益增长,如今竟可以用妖气掩住仙气怪不得乔牧寻着妖气去找却终是无果。 当秦远得知刘老伯被杀害后,第一时间便想到这可能与白亦有关,只是后来知道现场有妖气残留,便又打消了对白亦的怀疑。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心高气傲的白亦,也会为掩饰自己的罪行而颠倒黑白是非,嫁祸于妖族。 “我不管你如今下凡是为何,只是那凡人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我感念你当年为我受过,这些年我一直有愧于你,所以今日才不愿看你再犯错,损修为也好,毁仙根也罢,这一次我定不让你受人非议。”白亦道。他眼神中闪烁的光,传递给元绍他的坚定。 “白亦,对你隐瞒之事待我日后回了天界,我定与你道明。现如今你且信我,不要过问这些事。你也早些回天界吧,你身为天界中人,不好一直在这西北停留这么久。”元绍道。 “也罢,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至于你听不听,放不放在心上是你的事。只是我还不能回天界。”白亦道。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为何?”元绍问道。见好友如此,心里不免为他担忧。 “之前为害西北的那只孽妖还活着,当年那群捉妖师根本没除了它。”白亦道。原来他一直留在西北还有这层原因。虽然他一心求潇洒要自由,却不得不被这苍生大义所累,终是不能放下,亦不愿放下。 秦远今日唤白亦前来,本是想要劝说他,以防他为了自己伤了陆遥山他们,铸成大错,却不曾想,可以知道如此重要的消息。 “裘婴?”元绍不敢相信,问道。 确实难以置信,那么多捉妖师前去捉拿,全都没有归期,杳无音讯,竟还未将此凶兽除掉,而这么多年来,那凶兽竟也没了踪迹,着实奇怪。 白亦点点头。 这些年来,白亦并非只是游历四方,而是暗自降妖除魔。这乱世,天界少了未黎的支持,虽有神女制衡三界,但天族却不能完全压制妖族和魔族为祸人间。当初天帝准许白亦下凡也是考虑到了这 分卷阅读39 件事。一方面锻炼锻炼白亦,也不枉当年天帝称帝三界时仙鹤一族的老族长,也就是白亦的父亲的鼎力支持,另一方面也可警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只是不曾想,如今这妖魔竟如此猖狂,就算有天界上神镇守,也不可以阻挡他们的为害之心。 元绍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了裘婴的消息便传信与我,切不可独自贸然行动。” 白亦点头,转身化作真身,飞出了漫天黄沙。 白亦心里明了,元绍自有他的安排,即使多年未曾见面,他与元绍之间早已培养出来的默契却丝毫不减。 望着白亦远去的背影,恍惚间,元绍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天界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元绍沉稳,白亦不羁,看似两人性格不合,却阴差阳错的成了挚友。从此元绍便随着白亦变得更会玩闹,出现在他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变多,而白亦,学着元绍的为人处事,变得沉稳可靠。虽然不免有的时候会兴起,做出一些错事。 以前的日子多么美好,只是眼前,有更加重要的事等着元绍去做。 秦远回来时,大伙都已歇息了。 秦远痴痴地望着油尽灯枯的夜灯,沉思着,一夜无眠。 这一夜,竟这般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清早,陆遥山一行人出发往风芜城的中心,据说那边还有几户人家居住,许能问出些什么。秦远隐瞒了裘婴还活着的事,怕陆遥山多想。即使秦远终究是要离开的,他却没有任何来由的想让这个凡人少些烦忧,添些快乐。 一路走来,所到之处,皆一派荒凉。 昔日闹市的痕迹还依稀可见,却再没了生气。 这一路过来,好不容易找到的几户人家,皆是闭门不见。 陆遥山本想出一计——给钱。 本以为这是个好计策的,谁知这些人家压根对这黄白之物提不起兴趣,依旧不肯开门,亦不愿开口与人交谈。 本就是逃难讨生活才来的这个鬼地方,就算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哪处能给他们消费呢? 最后还是洛云禾想到这一点,提议给他们些食物,说不定他们就会待见自己了。 大伙这才恍然大悟,对于这绝境求生的难民,自是延续生命的食物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了。 陆遥山认可洛云禾的想法时还不忘损一损她。 “想不到平日里你如此贪吃,关键时刻,你这贪吃的毛病还可以派上些用处。” 此言一出自然只能换来洛云禾的一声不屑的冷哼了。 陆遥山将他们路上吃的干粮拿出一些,除了林喻慈和陆遥山,其他人都是可以不进食的,因此拿出一些也无妨。 陆遥山再次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道:“有人在家吗?我们这里有一些干粮,想要送给你们,麻烦帮我们开一下门吧。” 门内依旧没有什么反应,陆遥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乌黑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门外的陆遥山。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 那双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会,最后落在了陆遥山手里的干粮上,好似确认有食物,便开门让大伙进去。 来开门的是一位老婆婆,衣衫褴褛,连头上蒙着的头巾也不免有些补丁,嘴唇干的裂开,她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把陆遥山他们领进屋子里。 屋内坐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那男孩正啃着地上的枯草根。 老婆婆大叫:“阿涣,我的好孙儿,你怎么又吃起草根了。”说着赶紧让那男孩吐出嘴里的草根。 这房子里什么也没有,除了几个破旧的小板凳,一些残缺一角的瓦罐和一铺草席,便没别的东西了。 那个名叫阿涣的孩童用他稚嫩的声音道:“奶奶可以吃阿涣也可以吃。” 老婆婆爱抚地摸摸阿涣的头,叹了一口气道:“奶奶没用,不能给阿涣找到好吃的,奶奶没用啊。” 乔牧上前道:“老婆婆,这有些干粮,你拿去和阿涣吃吧。” 陆遥山立马会意,将手中的干粮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看了一眼乔牧,又转头看着陆遥山,满脸感激地接过干粮,转身都给了自己的孙子。 阿涣饿了好几天,也不管干粮噎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末了又想起些什么,递给老婆婆一些道:“奶奶和阿涣一起吃。” 老婆婆满眼心疼,将阿涣递干粮的手推回去,泣道:“奶奶不饿,阿涣自己吃。” 这不禁让乔牧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母亲也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他,自己却好像无欲无求。直到后来被赶出家门,在外漂泊时,母亲也是这般,把仅有的食物全都给了自己,而她自己却只是笑着说她不饿。 老婆婆抹了抹眼泪,对陆遥山他们道:“谢谢你们。”而后又颤颤巍巍地鞠了一躬 陆遥山连忙将她扶起,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实在使不得。” “老人家,这里发生了何 分卷阅读40 事?”洛云禾道。 老婆婆看了看正在吃东西的阿涣,道:“先坐下来吧。”随后慢慢俯身给大伙搬凳子。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只能请大家坐一坐了。”老婆婆窘迫道。 “无妨,老人家,您为何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里啊?为何这街上的人都不肯开门见人呢?”陆遥山问道。 “唉,我本是这风芜城的一户人家,我们秦家几代在此处行商,虽不算富裕,但也日子过得也舒坦,可怜我那儿子,体弱多病,年纪轻轻就走了,留下身怀六甲的妻子,我那儿媳妇命也苦,生阿涣时难产也走了,可怜阿涣出世起就没了爹娘,起初家里有些积蓄也能养活一家人,后来,妖孽作祟,到处民不聊生,家里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有钱的都带着全家搬走了,就剩我们这些老人和穷人了。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一伙沙盗,到处烧杀抢掠,若是不交出钱财就会被杀,我一个老婆子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家被搬空,剩下些不值钱的东西,也都拿去换些米粮了。”老婆婆哭诉道。 若说妖孽作祟实属不可预料,竟有些没有良心的人来趁人之危,实在可恶。 洛云禾看了看阿涣,他正冲自己笑呢,不禁同情起他,他还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 “老人家,朝廷不是派人来除妖了吗?”陆遥山又问。 “朝廷派来的捉妖师与那妖怪争斗了很久,这里的一些建筑也因为这场斗争而毁于一旦,可惜,妖孽是不见了,那些捉妖师却不见了踪影,这里也几乎成了一片废墟。”老婆婆叹息道。 “妖孽不是走了吗?这里的人就没有想过重建吗?”林喻慈问道。 距离裘婴为害风芜已有多年,而这些年也应该足够重建风芜了。 “如何能重建啊,那妖孽留下的怨气太重,根本没人愿意来这里,只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和一些被丈夫抛弃的妇人,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连每天温饱都要发愁,谁还有精力去重建呐,朝廷也迟迟不肯拨款重建,唉,好好的一座城,就这样毁了啊。”老婆婆实在心痛,毕竟是自己生长的地方,虽算不上山水养人,但也终归是自己的故乡,实在不忍看到昔日繁忙的城池就这般荒凉下去。 “那为何大家都闭门不见啊?连白天都不出来吗?”洛云禾问。 “这几天这里怪得很,晚上总有一些奇怪的叫声,弄得大伙都不敢出门,本以为白天还可以出去寻吃食,谁知村里的一个女人,出门找吃的就再没回来,现在大家连白天都不敢出去了,更别说给陌生人开门了。所以啊,这几天大家都饿着肚子,想着过几天再出去。”老婆婆道。 “别担心,老人家,我就是一名捉妖师,我一定将妖邪除干净,还大家安宁。”陆遥山拍拍胸脯道。 秦远听了这话,却若有所思,难道,又是他做的? 第15章 阴谋 魔界,明翼殿中,宸霄坐在殿中魔君王座上,用他纤细嫩白的手轻轻托住下巴,略有沉思。只是一身暗红色长袍上,栩栩如生的蛟龙很是显眼,静静的盘踞在他身上,两缕长发随意散在额前,虽闭着眼睛,却依旧给人重重的威慑。 一黑衣人走上去,低着头走上殿来,在宸霄约莫六尺之外定步,单膝跪下,抱拳行礼道:“魔尊。”他就像一个冷血的杀手,声音冰冷而又充满戾气。 “墨岐,可办妥了?”宸霄依旧没有抬头,疲惫的揉揉皱起的眉头,懒散地问道。 说这话时,宸霄并没有抬头,却明了来者是谁,这个名叫墨岐的男子大概就是魔尊的左膀右臂了吧。 这墨岐自小便同魔尊一起长大,两人也是密不可分。墨岐为上古神兽血麒麟一族的至纯血统,是一族之内最高贵的血统,老魔尊生前极其重用墨岐血麒麟这一族,老魔尊身殒后,魔族上下对其虎视眈眈,每个人都想着瓦解了血麒麟一族在魔界的势力,各方势力散出谣言,称天魔大战之所以输的一败涂地,就是因为血麒麟一族从中作梗,和天族里外勾结。缺少了老魔君的庇佑,宸霄又初登尊位,人心不稳,墨岐血麒麟一族只得平白无故让人陷害,本以为不争不抢,尽心尽力辅佐新君,便也能够保得全族上下的安全,可谁知那帮吃里扒外的老狐狸,依旧不肯罢休,只因血麒麟本就是上古神兽血脉,极其珍贵,血麒麟虽贵为神兽,却因其戾气太重,而其鲜血可损修为,坏仙根,魔族之人沾染则会魔气大盛,但若掌控不当,则会心智全失,功法散尽而亡。虽是个对抗天族的利器,但对魔界中人也如同一把双刃剑。因此血麒麟一族在天族极其不受待见,轻易也不可上九重天宫,而魔界中人对待血麒麟却从不想其后果,只是一味争抢,希望可以利用血麒麟之血,提升功法。可血麒麟失血,其痛苦程度堪比剜心割肉,寻常的血麒麟不出半天便会死去,因此血麒麟一族从不轻易献血。可魔界暗处有人蠢蠢欲动,终于在新君继任不久后,又开始蛊惑民心,称血麒麟乃不祥之物,会给魔族带来血腥和战火。 本就因老魔尊争强好胜,不安分守己,魔界上下民不聊生,魔族 分卷阅读41 子民心生怨恨,是以全民愤义,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家破人亡的愤怒与哀伤强加于血麒麟一族,他们有了攻击的对象和理由,再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煞气,疯狂屠杀血麒麟,而后宸霄出面,下令血麒麟一族世代归属魔族王室,为王室坐骑,世代为魔族王室效忠,如有异心,诛之不怠。 这道命令表面上好似新君冷酷无情,竟将昔日好友一族贬为坐骑,但实则护住了血麒麟全族,向天下宣告,血麒麟一族归属魔族王室,任何人不得擅自处置,而如今的王室,有权势的,也只剩下宸霄一人,便是让这四海八荒都不能妄加非议。 墨岐也得以平安留在魔界,虽对外称血麒麟一族为坐骑,但墨岐却一直在暗地协助宸霄做事。墨岐血统纯正,是血麒麟一族的头目,当年又承蒙魔尊相护,全族上下皆无异心,这万年来,也算是辅佐魔尊巩固君位的功臣。 墨岐虽为宸霄的得力助手,却再不曾像儿时一般玩闹快活了,现在的他们是主仆关系,宸霄向来是冷言相待,再无儿时半分影子。可墨岐却从没有半分怨言,因为他理解他,更了解他。他本也是个恣意潇洒的少年郎,本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父亲和兄长的臂膀下,可是造化弄人,命运将他最亲近的人夺走了,父亲离世,兄长不知所踪,他只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却不得不承受命运给他的磨难,好在他没有因此而被打倒,而是选择成为强者,像父亲,像兄长一样的强者。他表面玩世不恭,却在暗地培养自己的势力,过了万年,他自然知道如何让这魔界得到相互的制衡。他的父亲是一位好父亲,但却不是一位好的君主,宸霄深知这一点,万年来他与天族表面交往平淡,却在暗地里,打探情报,他不会主动挑起战争,但必要时,他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魔界的大臣和分支头领们,就算是有动作也会被魔尊发现,历经万年,那些心怀鬼胎不听旨意的臣子早已被除净,这魔界确也已经改朝换代。 他虽无情无义,不讲情面,阴晴不定,但对于他这样的一位君主,应该是最好的可以示人的方式了。但对于墨岐,他却也有蛮不讲理,作弄逗趣的时候。 “回魔尊,办妥了。”耳畔响起的宸霄的声音,不禁让墨岐想起了些陈年旧事,恍惚间有些失了神,再回答道已是过了片刻。 宸霄也不恼,因为他知道,自己交代他的事,他自是会办好的,他从不让自己失望。 宸霄启声道:“我说岐岐,你看看你,这整天穿着一身黑,你不嫌单调啊,本尊看了都心烦了呢。”宸霄委屈巴巴的逗趣道。 这宸霄是出了名的浪子,先不说明翼殿后宫那些个魔族美女,就是人间,他也常去些烟花之地消遣快活。自然,看上次他那般熟练的调戏洛云禾就能看出他的隐藏技能。他平素喜红,衣衫常常鲜艳,瞧不惯墨岐这身打扮也是正常不过。 可这墨岐可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实在没有魔尊这般雅兴,如此放得开,只是羞涩一低头,慌忙行礼道:“属下这便换了这黑色。” “无趣,甚是无趣,岐岐,你这数万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一点也不可爱,怪不得现在还没讨到老婆,唉,真真无趣。”宸霄摇头道。虽然语气中带着认真,却不免有些戏谑的意思。 墨岐不敢抬头,忙说是。唉,可怜墨岐数万年,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遭受宸霄戏瘾发作的这么一次挑逗,也是难为他了。 宸霄摇摇头,拂了拂衣袖道:“本尊倒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墨岐不解地抬头。 宸霄道:“你在此处看守,本尊找乐子去。”语罢便消失了踪影。徒留墨岐一人摸不着头脑。 此刻的风芜城,依旧黄沙漫天,陆遥山既答应了婆婆要还大家安宁,便一刻也不曾懈怠,他询问了当时那名失踪妇女的去处,便寻了去。 “陆遥山,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洛云禾在走了半天之后,实在忍不住发问了。谁知道这个一向不靠谱的陆遥山这次会不会靠谱呢。 “小爷我的方向感一向很好,错不了。”陆遥山道。这丫头居然质疑我,我陆遥山是谁,堂堂帝京顶尖捉妖师!有能耐质疑我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是是是,我有眼无珠,我胡说八道,我疑神疑鬼,那也拜托你快点的吧,我这一天全吃土去了。”洛云禾不屑道。 陆遥山和洛云禾的经常性幼稚争论,林喻慈和乔牧向来不参于其中。 “您闭上嘴啊,人家土还没想被你吃呢!”陆遥山翻了一个白眼道。脚步却一直没停止向前摸索。 洛云禾切了一声,不再与其争论。 一阵阴风,宸霄便随着风,出现在陆遥山一众人面前。 他的出场总是这么华而不实,且有一种让人觉得他在嘚瑟显摆的感觉。 陆遥山见四周异常,提前便有了警惕,看见是宸霄,他不禁捏紧幻月,狠狠瞪着他,往前迈了一步。 “又是你!你又来做什么?”陆遥山怒道。先前打伤自己不说,还劫走了洛云禾,陆遥山对这个魔尊可是提不起半分好感,对他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分卷阅读42 洛云禾见到是这厚颜无耻的魔尊,不禁想起他那日调戏自己,也自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的。 唉,可这宸霄却极其自我欣赏,还以为自己的华丽出场,惊艳了这一众人,不免在心中窃喜。他可是不知道每个人都嫌弃了他了。谁知道他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竟还跟到风芜城来了。 “呦,小子,看来上次还没给你个教训,今日还是这般聒噪无礼。”魔尊也自是不喜欢陆遥山,不过区区一介凡人,有何资格与堂堂魔界之尊叫嚣,笑话! “你!”陆遥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谁让自己是个凡人,实力拼不过宸霄,太猖狂虽痛快了嘴,但毕竟是弊大于利的,陆遥山这么精明的人,自然不能吃亏。他虽气愤,但也要搞清楚这魔尊此番前来究竟是何用意的。 洛云禾自然按捺不住,先前被他占了便宜,今日便也要讨回来,她这一根筋的脑袋,顾不得那么多。 “昔日我敬你是魔尊,暂且不与你计较,今日你又穷追不舍,是为何事?若再是来寻衅滋事,我定不留情。”洛云禾义正严辞道。 想不到这阿云身板虽小,装起狠角色来还真是毫不含糊,若不是她有些底气不足,倒真叫人看不出来。 宸霄笑了笑,将手背在身后,道:“小美人儿,今日我可不是来寻你的。” 乔牧攥紧了拳头,上前了一步,道:“魔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妨道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虽是同往日一般的语句,在这样的场面里,说出来的语气竟带着些怒气。这宸霄果真是个风流浪子,光天化日,竟出此言,公然调戏洛云禾,不光洛云禾气恼了,大家更是对宸霄鄙夷的很。 “本尊今日闲来无事,正好得了本人间的话本,便就翻来看看,觉得这故事有趣的很,就想着和你们说说,想着大家都乐乐,大家都是朋友,自家人自然得多走动走动。”宸霄不改嬉笑模样,对于乔牧的怒语,毫不在意。 “自古正邪不两立,谁是你的自家人,有什么话,快些说!”陆遥山心底对他嫌弃的很,这家伙居然还恬不知耻的与自己称朋道友。 “别急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这魔尊莫不是靠脸皮厚登上的尊位,竟自动省略了前半段话,直接跳到后面。 其实也并非宸霄脸皮厚,而是他便是如此性格,阴晴不定,有时调皮捣蛋,有时怒威震人,有时又多愁善感,他这一副身体里似乎装着许多个不同的灵魂。他从不在意他人看法,但虽表面恣意快活,潇洒自如,却依旧有所累之事。还不得大多时候,只信自己,自己开心便可,管旁人什么看法。 大伙没说话,倒是想看看这宸霄能说出些什么来。 “这话本里讲啊,从前呢有一户人家,他家的小儿子总能听见邻居家半夜总有人进去,却不见有人出来,还会飘出一股香气,虽不明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但总能将他从睡梦中拉醒,可是呢,每当他清早起来问自己的母亲时,母亲总说没有这回事。这天啊,这个小男孩就偷偷起来看,结果发现,邻居家根本无人,而全都是妖,各个散发着诱惑人的香气,小男孩害怕极了,可最终还是被妖杀死了。怎么样,这故事是不是有趣的很?”宸霄道,他的表情虽依旧玩味不正经,却在语气中透露些刻意。 “有趣什么呀,多瘆人。”洛云禾嫌弃道。这人还真是奇怪。 “你说这小孩啊乖乖睡觉便好了,偏偏如此好奇,最后还把自己给害了,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宸霄用着最不着调的语气,却刻意说出这话,好似在暗示陆遥山他们什么。 洛云禾自然一头雾水,陆遥山和乔牧却略有所思,而林喻慈却一直沉默着。 “本尊不跟你们这群小孩子玩闹了,先行一步。”宸霄刻意加重了小孩子这三个字,这更加让陆遥山他们明白宸霄的意思了。 宸霄走了,风芜城回到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少了风沙扬起,有些诡异的不平常。 回到住处,秦远忙问着进展如何,不料陆遥山眉头深锁,看起来一筹莫展。 秦远询问发生了何事。 陆遥山和乔牧都无言,林喻慈便开口道:“我们本想,近日风芜城的怪事可能与裘婴那凶兽有关,今日向那妇女失踪处寻去,本以为会有些头绪,谁知竟遇见了宸霄。” 秦远担忧,问道:“那魔尊,你们可是有与他打斗,可有受伤?” “不曾,秦先生勿要担心,只是他与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好似在暗示我们不要插手裘婴的事,想来裘婴一事与魔族有些关联。”林喻慈道。她虽然是凡人一个,却也聪慧过人,暂且不说她功法增进得快,如今分析这三界的事更是头头是道。 洛云禾终于明了这有趣的故事何处得趣了。 陆遥山点点头,道:“这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依我看,风芜城这事应该与裘婴无关,那魔尊这次不过给我们一个警告,这其中恐怕牵连的不止有魔族。他今日并无对我们不利,此举不过告诉我们不要插手,若是如此,他要是还让裘婴在风芜作乱,岂不是自露马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 分卷阅读43 遥山一路无言,便是如此在心中理清脉络。 “如若不是裘婴,那晚上的怪声和那个妇人的失踪怎么解释?”洛云禾不解道。她虽没有林喻慈聪明,但经历的这些事她也可以好好学习一下,有什么疑问也要及时说出来。 “叫你白天时不好好观察。这风芜虽然是座城,周围也不免有沙漠,我问过了,前几日这里下了些雨,导致沙漠里多有流沙,我猜想,那妇人应该是卷进了流沙里,你想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要去觅食也不会走的很远,要是被裘婴所害,怎会一点遗留的痕迹都没有。至于那怪声,西北夜里风大,而这四周不是破旧的屋瓦,就是些干枯的木头,今日我见这木头,被风吹出了许多小孔,夜间风经过时,自然会有些声音。”陆遥山道,他本来也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今日确信此事与裘婴无关,便能推理出这些。 洛云禾依旧有疑问,此时非同小可,实在不能草率的妄下定论。 她道:“妇人失踪可以解释,那这里的人住了如此久,难道以前没有听见这怪声?” 陆遥山摇摇头,怎么就是不会举一反三呢:“能发出来这样不同声音的木头也是需要时间来风干的,就像水滴石穿,不过是时间的力量,只能说这是个巧合了,再加上这地方本就邪门,百姓们心里恐慌,难免不会自己幻想出些什么吧。” 洛云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如今的局势,陆遥山一行人已经不是面对裘婴了,而是面对魔族至尊的宸霄。虽不知宸霄与这裘婴有何联系,只是如今要想找到裘婴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今夜,伴着西北低垂的星空和明亮的皎月,大家入睡了,虽无香甜的美梦,却也给了心底的安稳。 次日清晨,陆遥山向老婆婆道明了事情的真相。为了防止风芜的百姓受到邪物侵害,乔牧在风芜城外设置了一个结界,一般的妖物邪祟轻易进不来,也能安了大家的心。 大家就要辞行,阿涣却舍不得了。他虽与大家仅仅相识一两天,却难过的眼泪直嗒嗒掉下来,哭喊着:“阿涣不要哥哥姐姐走!哥哥姐姐不走!” 洛云禾安慰着他,说是有空就来看他,让他照顾好奶奶和自己。 阿涣也真是可爱,虽然停下了哭泣,却鼓着嘴巴。 虽然不舍,但终究要一别。 如此便返程回到浔景城了。 第16章 昏梦 虽说西北风光别有韵味,但对于一个习惯于中原生活的陆遥山来说,还是浔景城更为舒适。只可惜这次前去西北,寻父无果,又不好明面上顺着裘婴这条线索去找,实在难办。 秦远先前以为西北的事是白亦做的,心里甚是担忧,既担心白亦被发现天界不会轻易饶恕他,又不愿看他如此罔顾苍生道义。如今呢,事情水落石出,他也少了些烦心事。 当初在西北时,乔牧所言甚少,虽说他平时便是这般寡言,但是这种关键时刻,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心思总让人猜不透。虽然洛云禾他们不知道,但是陆遥山却明了。他们虽结识不算长久,但也是历经过生死的兄弟,男人的心思洛云禾和林喻慈这等女儿家如何懂?乔牧怕是也和陆遥山一样,思考着魔尊宸霄的真正意图。宸霄是暗暗警告陆遥山他们不要继续追查裘婴一事,可是他又为何拐弯抹角,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杀人灭口?他如此帮裘婴隐藏行踪,究竟为何?裘婴又是否归顺了魔族,魔尊是否是当年指使裘婴为祸人间的幕后黑手?此去,疑点重重,若不弄清真相,实在难以令人心安。只是陆遥山虽也同乔牧有相同的疑虑,却凭借着自己乐天开朗的性子,过一会儿便抛到脑后,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估计还得等到他闲下来才会重新忆起来了。可乔牧与他不同,他这人死脑筋,认定什么就一定要搞清楚,如今他心中已然有了些必须查清楚的疑虑,若是未能弄明白,实在难以忘怀。 洛云禾天生没什么烦恼,整天挂着个笑脸,偏的她还生得绝美,整天在外头抛头露面,还笑得像朵花一样,真不知道会招惹多少桃花来。 随着春意越来越浓,天气也渐渐回暖。地处南方的浔景城早早的便有了初夏的影子。许久没有轻松地出来逛街了,林喻慈和洛云禾都期待着可以出来好好玩一玩。而今夜,便随了她们这个愿。 真是凑巧,今日街上正好来了个杂耍团,表演各种特技,什么喷火啊,舞剑啊,顶碗啊这些基本的就不说了,这里竟然还有唱戏的。这真是个全能的杂耍团。虽然陆遥山说服了乔牧一起出来凑热闹,但他依旧对什么也都漠不关心。不过也罢,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嘛。 果然是远近闻名的杂耍团,前来观看的百姓还真不少。洛云禾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的,无奈她身高不够,被前面几个高个子一挡只能稍微看到一点,不过她也依旧看的十分起劲。她倒是十分好奇,一个凡人如何能喷出火来,若是九重天上的金龙能喷火她倒是不足为奇,只是一个凡人也能做到,她倒是时至今日才算开了眼。以前她也算是小瞧了凡人了。 洛云禾看过了瘾便想着 分卷阅读44 退出人群找陆遥山他们,结果转了一圈,却只看见陆遥山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闲云野鹤般看着洛云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他们。 洛云禾走近他,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慈和乔牧呢?”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虽是夜里,却也随着春天的渐深,而变得越发生机勃勃,大街上热闹的很。 “你刚不是挤得厉害着嘛,还挤到那么里面去了,现在想起来回头找我们啦?”陆遥山道。虽然语气中满满的责怪,却隐隐有些担忧的感情在里面。 “对不起嘛,我就是一时看迷了才会和你们走散的。”洛云禾道。真是让人生气又惹人发笑。 “得了,下次要是再自己乱跑,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耐心等你了。”陆遥山佯装威胁。不过洛云禾心里清楚,下次陆遥山还是会像今天这般等她的。 “是是是,乔牧他们呢?”洛云禾问道。 陆遥山小声嘀咕着:“乔牧乔牧,就想着乔牧!” “嗯?你说什么?”洛云禾自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见陆遥山委屈的脸,心中觉得有些可爱。 “我说,刚才发现你不在,我们便分头去寻了,我想着你找不到我们应该会在原地等,我便在此处等你,谁知你不是聪明的回头找,而是压根没走,只是将我们抛到脑后了。”陆遥山凑近她耳边,说道。 四周虽嘈杂,但却因为他的靠近,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和洛云禾,还有彼此之间起伏的呼吸声,和那隐藏已久的,若隐若现的心跳声。 洛云禾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末了又想起来些什么,往后轻轻退了一步,想要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让自己可以冷静下来。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不知是不敢给他看见自己羞红的脸,还是害怕面对自己的真心。 而陆遥山眼底的温柔和惆怅,悲伤与失望,全都因面前的这个女子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其实陆遥山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已可以轻易牵动他的心。 “我们,我们不去找他们嘛?”洛云禾问。虽是先开了口,却还是不敢抬头。想不到平日里没有半分姑娘家的样子,这种时候,还是会害羞的。 陆遥山先是一愣,而后眼神里的悲伤转瞬即逝,又恢复到往日的样子,道:“找他们干嘛,总要留点私人空间给他们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云禾 洛云禾一惊,莫不是陆遥山看出了些什么。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紧张的表情,好像猜到她心里的想法,还未等她说出来,他便作了答。 “林喻慈整日里乔牧长乔牧短的,眼神跟自己长了腿似的,动不动就飘向乔牧,这都看不出来我怕是要瞎。”陆遥山道。心底里却有一些担忧,他怕洛云禾也喜欢乔牧,自己这般说,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洛云禾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只是无言的盯着陆遥山看,想着:真的这么明显嘛?那岂不是乔牧也知道了? 这便要说洛云禾多虑了,乔牧性子寡淡,对身边的事物和人都不放过多注意力,林喻慈极力掩饰却依旧漏洞百出的倾慕眼神,自然不会被乔牧发觉。以前洛云禾总说陆遥山是榆木脑袋,谁知这真正的木头是乔牧呢。 陆遥山见洛云禾出神的盯着自己,有些紧张,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若是心里不舒服,也和我没多大关系吧。” 陆遥山有些期待洛云禾的回答,却又害怕听到并非他所想的答案。 “我为何要不舒服,小慈和乔牧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若是能够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洛云禾对陆遥山的纠结浑然不知,淡淡的回答道。看来她有高兴不假,无不适是真。 陆遥山先是惊讶,而后莞尔一笑,正逢微风轻拂,他轻轻试探道:“你......不喜欢他?” “喜欢啊,但是啊,我虽未曾经历过情爱,更不懂情爱为何物,可是我知道,我对乔牧,就是妹妹对兄长那般欢喜,仅此而已。”洛云禾认真的回答道。 在素霜城的寒冷而又漫长的岁月里,是乔牧陪伴着她,给她支持,鼓励,安慰......洛云禾感激他,更敬重他,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洛云禾看来,乔牧就是他的哥哥,情逾手足。 陆遥山掩不住自己的笑意,原来之前都是自己误会了。 陆遥山看着身旁的洛云禾,眼神却是像沾满了蜜糖一般,宠溺地看着她。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洛云禾的头,道:“嗯。” 洛云禾被他这么一摸头,虽然心中有些莫名的欢喜,还不受控制的笑了笑,但却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洛云禾轻轻抬头看向陆遥山,眼神正巧对上他,两人微微一愣,心跳却难掩的加速着。 他就这样看着她,良久。 洛云禾突然发觉自己出了神,赶忙低头,眼珠左右看了看脚下,道:“我,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陆遥山还是甜甜地“嗯”了一声。 分卷阅读45 洛云禾加快脚步寻找小吃摊,而陆遥山便笑着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惊慌失措。 终于找到一家酒楼坐下来,陆遥山便招呼着小二上菜。 洛云禾倒是有些不解,问道:“何不在外面的小吃摊吃,来这处干嘛?”洛云禾看着周围吃得热火朝天,拿着杯子喝着些什么。 “这里是酒楼,自然是来喝酒的了,怎么?没来过?”陆遥山问道。 洛云禾摇摇头,道:“从未喝过,我父王那里倒是有不少好酒,只是他从未让我尝尝。” 陆遥山笑道:“那你父王可真是的,像酒这样的好东西,竟然也不给你尝尝鲜。你这以后怎么闯荡江湖。” 洛云禾有些不以为然,难道没喝过酒就不能闯江湖了? 陆遥山大声叫道:“小二,来壶好酒,再上些你们这里的招牌菜!” 小二积极地应和。 没过多久,小二便将酒菜端上了桌,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声“客官慢用。” 陆遥山看了一眼洛云禾,便拿来一个酒杯,给自己斟满了酒。他就这般,就着些佳肴,一杯接着一杯,还时不时感叹一声“好酒!” 洛云禾吃着饭菜,眼神却盯着陆遥山的酒小声嘟囔着:“我才不喝呢,一点也不好喝。” 陆遥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故意挑逗她道:“你不尝一口嘛,可好喝了。”语罢还不忘将酒杯往她面前递一递。 洛云禾自然有些好奇这杯中之酒为何滋味,经过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她放下碗筷,道:“那我就尝一尝吧。” 陆遥山为她斟满一杯酒,递了过去。洛云禾看了陆遥山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酒杯。她先是闻了一闻,然后轻轻抿了一小口,好像没尝出来什么味道,便一饮而尽。 先是微微苦涩,后来辣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最后还有一些清香,洛云禾虽不能从里面尝出千滋百味来,但是却体味出了奇妙的味道。 洛云禾回味着酒的味道,点点头道:“还行。” 从未喝过酒的人,通常都是觉得酒辣得很,洛云禾却是个例外,她却觉得味道还可以,也是奇怪。 陆遥山欣慰着点点头,又给她倒满。 洛云禾接过酒杯后,陆遥山也为自己倒一杯,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洛云禾口齿不清道:“好,好酒!再来一杯!” 大概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早已爬上她脸颊的两抹红晕。 洛云禾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陆遥山似乎使了什么法术一般,一下子眼前出现了好几个他。 她摇摇头,以为自己眼花了,想要看清楚来。 她这么一摇,倒是让头更加晕了。只觉得以前一黑,耳边还有人不断叫着自己,不过她还未回答,便一头醉倒过去。 陆遥山无奈的很,谁知她酒量如此差,两杯就醉了。还像头猪一般,睡得正香。 不过洛云禾睡着的样子,倒是可爱的很,安安静静的。 陆遥山付了钱便背着她走回去。 洛云禾乖乖地在他背后睡着,他的宽厚的后背给她的安全感,让她可以安心入睡。 陆遥山便这般背着她,虽然明知道她睡着了,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和她讲话。 “你说说你,不能喝酒还喝,还嚷嚷着再来一杯,真是的。”陆遥山说着还不忘摇摇头。 背后的人没有回答,陆遥山却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你清醒之后还会不会记得今晚的事。” 陆遥山有些惆怅,今晚与他而言是一个充满幸福的夜晚,也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的夜晚。不过陆遥山知道,就算明天她真的不记得了,自己也会一直铭记。就在今夜,他下定决心,不将她让给任何人。他有资格,更有希望可以得到她的喜欢,他不比任何人差,他一样可以带给她幸福和快乐。他要去竞争,哪怕对手是自己的好兄弟,可对于洛云禾,他不让,一定不让。 “阿云,我要紧紧抓住你,永远不放开。”夜风吹拂,那个少年轻轻说道。 洛云禾好像听到了什么,动了一下,却又好像在调整着一个舒服的姿态,趴在陆遥山背上。 陆遥山轻轻侧头,抿着嘴笑了。 次日,洛云禾一觉睡到了中午,最后被头疼欲裂的感觉,从昏梦里拉了出来。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回想着昨天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与陆遥山一同喝了一点酒,便不知后来的事了。 她用力按了按额头,想着让自己的头疼好一些,继续回想。 她仔细想想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么一想,倒是记起来昨晚自己做的梦了。 她梦见陆遥山抱着她,轻轻在她耳边道一句:“我喜欢你。”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居然做了这种梦。但是她的脑海里依旧浮现着梦里陆遥山温柔似水的脸和撩人的声线。 洛云禾吓得赶紧摇摇头。难道是真的是春天来了? 分卷阅读46 林喻慈便在这时敲响了洛云禾的房门。 洛云禾赶紧收起了她的小心思,应道:“进来。” 林喻慈推开门,道:“你啊你,不能喝酒干嘛喝那么多,现在头很疼吧。我给你做了些醒酒茶,你喝了这个再吃午饭吧。” 林喻慈端着醒酒茶走近她的床前,将醒酒茶端起来递给她。 洛云禾喝完醒酒茶道:“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林喻慈笑了笑道:“怎么?忘了?是遥山将你背回来的。昨日我们与你走散了,分头寻你时,找了半天都没见你人影,乔牧看夜深了,便将我先送回来,让我在家等你,怕你回来找不见我们,他自己又出去寻你了,结果正巧撞见遥山背着你,便和他一起将你送回来了。” 洛云禾放下茶碗,点了点头。 林喻慈看着洛云禾笑道:“你喝醉的样子和你平时还真是不一样。” 洛云禾不解,问道:“何处不一样?” 林喻慈偷笑,道:“你喝醉了便只安静睡着,不闹也不吐。” 洛云禾倒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笑了笑。 陆遥山倒有些忧虑,昨晚送洛云禾回来时,正巧碰见乔牧。 乔牧见到趴在陆遥山背上的洛云禾,眼神一下就锋利起来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陆遥山,便伸手将洛云禾抱在自己怀里,头也不回的带着她回去了,什么也没说。今早陆遥山遇见乔牧,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到了极点。面对着面却两相无言。 陆遥山不想失去乔牧这个兄弟,虽然乔牧平时待人冷淡,却处处为他考虑,之前他重伤,乔牧还曾为他求仙草。自己不过一介凡人,如何担当得起乔牧这份恩情。 乔牧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可面对洛云禾,两人都不愿放手。 还有林喻慈,她依旧怀揣着希望,对于一份几乎无望的爱情。 因为命运相聚在一起的四个人,越纠缠越不清,无法放手,亦无法从中抽身。 就这样,在命运的昏梦里,谁也醒不来。 第17章 梦醒 洛云禾等到酒完全醒了,便起身出了房门。 正巧陆遥山他们在后院里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洛云禾道:“都在呢。”说着走近大家,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你可终于起来了,我们人生大计都商量完了,你才刚刚露面。”陆遥山打趣道。洛云禾心里自是不服气,明明就是他怂恿自己喝酒的,现在自己喝醉了还头疼呢,唉,也是没办法,谁叫她酒量差呢。 洛云禾撇撇嘴,并未反驳他。 乔牧今日却有不同,以往她与陆遥山斗嘴,他都是无言但却微微笑着的,今日却连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锐气,这让洛云禾有些陌生,但是她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遥山却清楚得很,他只无言,可是现在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秦远道:“云丫头,可有头疼,你吃过饭了没?” 还是秦远老伯关心自己,洛云禾想着。 她点点头笑道:“喻慈刚给我拿了午饭,还喝了醒酒茶,现在好多了。” 秦远点点头,慈祥的笑了笑。 陆遥山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如今魔尊介入其中,我们难道现在真的什么都不做吗?我看这个魔尊不像什么好人,他说不定上次提醒了我们,这次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还要杀我们灭口呢。” 乔牧道:“不会的,这一任魔尊虽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其实内心城府很深,尤其工于心计,不过他为人还算光明磊落,执掌魔族以来也不曾干涉三界秩序。” 秦远在此时却不便发言,他担心自己说的多了,会引起陆遥山对他的怀疑,他只是提出来目前先按兵不动的提议,因为他在等着白亦的消息,等到进一步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后再做详细的打算。 “那便如此吧。”陆遥山道。确实,陆遥山不过一介凡人,对于三界之事知之甚少,也不好妄加评论,再加上这既是师父提出的建议,也就说明并无可行之处。 乔牧点头,道:“好。” 而后他便回房了。洛云禾才发现,他今日一句话都没有跟自己说,连眼神都是躲避着的,她很奇怪,难道是自己得罪了他?转而想想,似乎并没有这回事,这下洛云禾有些莫名其妙了。 待秦远走后,她走到陆遥山身边问道:“乔牧今日怎么了?我是哪里得罪他了嘛?” 陆遥山当然知道乔牧的想法,只是他故意不说。他不愿让洛云禾多想,就这般无忧无虑的就好了。 “谁知道呢,他一向都是话很少的。”陆遥山轻飘飘地答道。 洛云禾依旧摸不着头脑,她偏头看了看陆遥山,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又想起她昨晚做得梦了,觉得有些羞耻,便迅速转过头,赶紧跑出了陆遥山的视线之外。 陆遥山自然是不明所以,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 林喻慈正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做菜,虽然大家都吃过 分卷阅读47 了,但是她怕洛云禾还没吃饱,因为她就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了,再加上昨夜喝得烂醉,这会肯定是饿的。林喻慈一直都是一个细心的人,她总能无微不至的照顾身边的人。 她近日学了样新式的糕点,便想着今日来尝试做一下。 洛云禾带着自己微微发红的脸进了厨房来找林喻慈。 林喻慈见洛云禾来了,手不停地一边揉面一边道:“阿云,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生个火,我待会要蒸糕点了。” 洛云禾自是愿意帮忙的,她道:“好。” 她坐在灶台前,正准备施法,就被林喻慈拦住了:“阿云,你也尝试一下生火嘛。” 洛云禾嘿嘿地笑着,确实,她既然身在人间,凡事就要按凡人那般,可不能随便用法术了事,虽是是方便些,但是却少了些乐趣不是。 洛云禾拿起木柴,研究着怎么让它自己起火。 林喻慈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阿云,你这么看它它也是不会自己点着的,找个火折子,先烧些小柴火,再慢慢加大一点的木条。” 洛云禾似懂非懂,但还是照着林喻慈说的去做。她先是找了秦远要火折子,再开始无尽的吹啊吹,防止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小火苗熄灭。 待到洛云禾实在受不了这直直的烟熏火燎之后,终于抬起头来时,已经弄得灰头土脸,鼻头上的黑色污渍,挂在她的脸上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林喻慈笑出了声,洛云禾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无声地问着她在笑什么。 林喻慈捂着嘴,笑道:“阿云,你还是去洗把脸吧。” 洛云禾这才明白自己脸上有脏东西,用手用力蹭了蹭,手上也沾上了,黑漆漆的,便赶忙跑出去洗脸。 陆遥山正巧撞上出来洗脸的洛云禾,开始愣了一下,后来便也嘲笑起她来。 洛云禾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自己这般狼狈,实在要赶紧收拾一下,可不能让这凡人见了笑。 不久,洛云禾便整理归来,好巧不巧,她又遇见了陆遥山,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从他旁边轻轻飘过,眼神却不自然地偷偷观察他是不是还在笑。 陆遥山知道她的小心思,在自己还未离开她的视线时,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刻意地严肃的看着她,待她离开后,才轻轻笑出来。这姑娘真是有些傻气,不过还是蛮有趣的。 洛云禾气鼓鼓地又进了厨房,这时的林喻慈已经开始蒸糕点了。 林喻慈边忙着盯火候,边与她道:“收拾好了?” 看洛云禾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陆遥山笑话洛云禾这个小花猫了。方才陆遥山在洛云禾跑出去不久就进厨房找吃的,应该是在门外碰见了。但他只说问了句有没有吃的,也不待林喻慈回答,便自顾自走出去了。 洛云禾虽然觉得有些懊恼,但是她可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笑就给他笑罢,她堂堂素霜城五公主可是大气的很的。 洛云禾又回到往日的笑脸,道:“好了,喻慈你在做什么呀,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她趁着林喻慈打开蒸笼盖子的时候,微微伸头看着林喻慈做的糕点。 林喻慈道:“这是桂花糖糕,又香又甜,待会你少不了吃得积食。” 洛云禾咽了咽口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蒸笼,确切地来说是蒸笼里的桂花糖糕。 林喻慈笑道:“行啦,你先出去等吧,好了我第一个给你。” 还真是个小贪吃鬼。 洛云禾点点头,乖乖出去等。 洛云禾来到院子里,四处张望着。 陆遥山又出现在她面前道:“找什么呢?” 洛云禾连忙摆头道:“没,没什么,没什么。” 她才不会告诉陆遥山自己在找他呢。 陆遥山有些不太相信,质疑道:“哦? 洛云禾转移话题道:“我说,你整天干点正事吧,现在我们到底怎么办?难道一直等着嘛?” 陆遥山开始严肃了,他皱着眉头道:“既然裘婴这条线索暂时追查不下去了,换一换,从侧面查一下,看看着魔尊到底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云禾点点头。 终于,洛云禾心心念念的桂花糖糕终于好了,林喻慈也信守承诺地第一个给洛云禾尝。不得不说林喻慈手艺真是好,也不知道她如何这般面面俱到,精通十八般武艺。 陆遥山找到乔牧,四人便开始跟踪宸霄。 陆遥山带着洛云禾跟踪魔尊,而乔牧和林喻慈负责跟踪墨岐。起初乔牧是不赞成这样分头行动的,虽不知他是否有私心,但却是有顾虑的,毕竟这魔界可不是好进的,大家在一起才好互相有个照应。 不过无奈的是,这魔尊最得力的助手竟也不是常跟随在他身侧,而是各自忙各自的。四人便不得不拆开行动了。乔牧见洛云禾好似很开心与陆遥山一起,不由攥紧了拳头。 可他不知道,洛云禾只是为了让林喻慈多些与乔牧相处的时间。这也算是帮了 分卷阅读48 乔牧了,毕竟林喻慈的心愿不就是与他在一处嘛,如此,乔牧要先渡完这凡尘劫才可有日后的朝夕相伴。 乔牧带着林喻慈,一路上小心谨慎,林喻慈被他弄得也有些紧张了,走路都蹑手蹑脚。说来奇怪,这偌大的魔界,竟没有什么人把守,轻而易举就混进来了。不过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乔牧跟着墨岐来到了明翼殿,只见他走进一旁的偏殿,便坐下来一动不动的处理族中事务了,还时不时有人进来禀告一些事。不过他们所禀的是些魔界的琐碎事,两人听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乔牧总觉得墨岐早就发现自己了,怕是另有图谋才故意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 乔牧带着林喻慈出了魔界,毕竟林喻慈是凡人待久了总归不好。 一等乔牧离开,墨岐便唤来自己的手下,道:“看管好裘婴,除了尊上,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否则,你们就等着被它吃得渣都不剩吧!”他静静地说道,没有一点波澜。往日的残酷旧事,已经让他变得麻木和冷血,他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洛云禾这边可就热闹了。 这个魔尊宸霄可真是逍遥洒脱得很,身为堂堂魔尊,不待在魔界处理政务就算了,竟一直待在人间消遣。 他先是去了香满楼吃了一顿,说起来真是奢靡浪费,一个人吃饭还点了一大桌子菜。这让只能吃盘花生米的洛云禾如何能不馋?倒也不是陆遥山小气,只是他也不是个土豪,之前帮人捉妖赚的钱这一路上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也是囊中羞涩,最多最多也就叫上个酒。不过鉴于上次洛云禾的一杯倒的酒量,还是一滴都不要沾的好。 这魔尊也是奇怪的很,一个人来玩乐,也不觉得无趣,连自己的得力助手也不一同带来一起消遣,真是一点也不体恤下属。 吃饱喝足之后,他便到处逛,也不知他一个大男人,穿着一身红色,花枝招展的在大街上瞎逛什么,也不干点正事,搞得陆遥山他们都只能跟着他不务正业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各户人家和店家都打起了灯笼。 只见宸霄径直走进了一家吵嚷的店。 洛云禾也跟着上去,陆遥山看了看这地方,脸有些微微发红,他急忙拉住她,道:“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你就随便跟进去?” 洛云禾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一眼这店的招牌,天仙楼。 “天仙楼?怎么啦?难不成这里面还真有天仙?就算有又有何惧?我们神仙可好说话得很,你看看我就知道啦。”洛云禾拍拍陆遥山的肩膀说着。说完还不忘往店里面伸头瞧一瞧,也不知做的什么买卖,生意如此红火。 陆遥山顿时语塞,组织了一下思绪与她解释道:“这里不是女子该去的地方。” 洛云禾依旧探着头,漫不经心地道:“为何?” 终于在她看见里面的一个女子,脸上涂着厚重的胭脂,带着浓艳的妆,穿着一身若隐若现的轻薄纱裙,娇媚着贴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贴着他的脸说着什么。说完还不忘送他一个香吻,那男子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手还抚摸着留着唇印的地方,一脸痴笑。 洛云禾立马缩回头,道:“那......那个姑娘......亲......亲了那个男的。” 陆遥山笑出声来,道:“现在知道为何女子去不得了?算了算了,今天跟着那宸霄怕是没什么结果了,回去吧。” 洛云禾自是好奇心重的,既然来了,不进去逛逛,如何能行? 陆遥山转身正要走,洛云禾连忙拉住他,劝说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再说了,我们此次出来,是办正事的,既然是正事,那便要尽力办好,怎么能因为进风月之地这点小困难就退缩呢。”她说得头头是道。 陆遥山红透了耳根子,这姑娘,知道是风月之地竟还想着进去逛,实在没有半分女子的样子。 洛云禾笑了笑,道:“等我一会儿。”转身便钻进街上的人群里,不知往哪去了。 陆遥山本想叫住她,但她溜得太快,还不听他的叫唤,陆遥山便只能按她所说在原地等着了。 第18章 幻灭 陆遥山尴尬地站在天仙楼门口,看着一对对亲密的男女走出来,他每次都挡着脸,不忍直视,亦不愿被这些姑娘缠住拖进去。 陆遥山虽遮住了脸,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也是有几分魅力的。于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便果不其然的缠上了他。 如此,一群姑娘便开始同陆遥山拉拉扯扯,陆遥山窘迫地只能连连摆手,在心里念叨着洛云禾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陆遥山差点被拖进去时,洛云禾终于回来了。原来她是躲在角落里换衣服去了。她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副小胡子,再配上一身墨青色的男装,除了身形矮小了些,面容清秀了些,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陆遥山盯着她,示意她解救自己,谁知她却语出惊人。 “陆兄,你竟也来此处消遣啊,哈哈哈,不妨一起?”洛云禾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压低声 分卷阅读49 音道。 陆遥山惊愕地看着她,低声说了句:“别闹了,回去吧。” 洛云禾即使听见了也故意装作不知。 一位身着红衣大袖衫的姑娘扑到洛云禾身上道:“小公子好生秀净,不如进来与胭脂饮酒作乐,可好?” 洛云禾满意的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遥山一眼,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陆遥山也没办法,便跟着进去。 陆遥山跟着洛云禾走到里屋。 洛云禾轻轻推开那名叫胭脂的姑娘道:“胭脂姑娘生的如此绝色,都让本公子想要怜香惜玉,这些银两你便拿去,买些好的珠宝钗饰衬一衬你这绝顶的姿色,今夜便让我一人独饮,便只默默倾慕于你罢。”洛云禾拿出些银两,递给那叫胭脂的姑娘。 胭脂假意推脱,道:“公子可以为胭脂是贪慕虚荣之人?公子不让胭脂作陪,可是嫌弃胭脂不够美,入不了公子的眼?”边说还边佯装生气。 洛云禾演这风流男子倒还上了瘾,道:“美人莫恼,你执意不收下我的心意,可也以为我也同旁边那些男子一般,只看皮相,肤浅无知?”说着将钱塞给她。 洛云禾倒是想早点脱身,既然已经进来了,也该演得像一点,这样才好办正事。 这胭脂连忙摆头,生怕她将银两收回去,她收下银两,快活地走了。 这女子倒是有些感动,还当真以为洛云禾与旁人不同,对她也心生几分爱慕,走时还不忘回头冲她眨眨眼。 陆遥山无奈的摇摇头道:“如今好了,这姑娘八成看上你了,说不定以后还等着你给她赎身呢。” 洛云禾叹了一声,道:“无奈我魅力太大,连女子都抵挡不住。” 陆遥山拍了拍洛云禾的头道:“不是为了办正事才进来的吗?赶紧办正事去了。” 洛云禾啧啧一声,跟着陆遥山去找宸霄了。 陆遥山和洛云禾走上楼,只见宸霄便站在两人面前,道:“公主刚才那一出郎情妾意演得真真妙啊。真是让本尊赞叹不已。” 陆遥山一把将洛云禾护在身后,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提示她待在自己身后不要出来。 宸霄勾起唇瓣,微微一笑,邪魅而不失妖艳,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道:“这太吵了,不如去我明翼殿坐坐,我们好好聊一下。” 说着一挥衣袖,还不等洛云禾他们回答,便把他们带到了明翼殿。 魔界外的乔牧察觉到事情不对,便立马带着林喻慈又进了魔界,谁知一来便见到洛云禾和陆遥山与宸霄面对面站着。 宸霄走上高台上的王座,道:“人都到齐了啊,那便可以开始了。” 乔牧上前道:“魔尊,我们此行只为寻一人,您只需将裘婴借我们一会儿,待我们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会归还。”如今之计也只能退一步,不杀裘婴了。 “借你?本尊说不借,你们又当如何?”宸霄笑道,神秘而又诡异。 “那便请魔尊恕我们冒犯之罪了。”乔牧假意低头,抱拳道。他握紧剑鞘,准备随时拔剑。 宸霄大笑一阵,又道:“你们城主就是如此教养你的?如此不懂礼数。” “乔牧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胆子大得很,连我魔界都可以随意闯进来,真当我魔界没落了,连你们这种小毛孩都可以随意进出?”宸霄怒道,威严而又压抑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明翼殿。 “乔牧自知是魔尊故意疏散了戒备,我等才可进入。既是如此,魔尊便也算不得敌人,况且我未黎向来独立,与天界从无来往,更与魔界井水不犯河水,魔尊此次引我们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想至我们于死地的吧。”乔牧淡淡地说道,没有丝毫畏惧。 宸霄又笑道:“好小子,有气魄。没错,本尊确实与你们未黎无仇无怨,自会当你们是座上宾,好生相待。只是你们不知好歹,本尊好心提示你们,莫要插手我魔界的事,怪就怪你们自己,好奇心太重。” 陆遥山道:“我等无意插手魔界之事,只是我等须调查清楚一件事,还望魔尊通融。” “一个凡人,也配?”宸霄不屑与区区一个凡人多加言语,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陆遥山自知此时不可逞一时之快坏了大事,即使他心里早已怒火中烧,却依旧压抑住自己,控制自己不要拔剑相向。 洛云禾担心地看了陆遥山一眼,上前道:“你这魔尊,好生刁钻古怪,我们不过去问几个问题,有何不可?”她自是不怕宸霄的,未黎限制了三界,是重要的一族,别说他,就算是天帝也不敢对未黎一族下杀手。 洛云禾这一叫嚣,一是为了给陆遥山出气,二则是告诉他须得放尊重些。 宸霄冷冷道:“公主,我今日尊称你一句公主,不代表本尊怕了你,怕了你素霜城。是,本尊不能与你未黎结怨,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以此威胁本尊。我告诉你,今日你们若是不给本尊一个交代,绝别妄想活着离开!” 分卷阅读50 洛云禾怒瞪他,咬牙切齿。 乔牧道:“魔尊敬我未黎,我未黎当有礼相待,公主年少,向来坦言直率,还望魔尊不要在意。” 洛云禾震惊地看了一眼乔牧,昔日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乔牧神君,今日竟如此低声下气,这让她又自责,又气愤。虽说乔牧并非王室,但素霜城人人畏惧他,对他也忌惮三分,从未见过他这般低三下四。每每洛云禾犯了错,他也常帮自己说话,但不曾如今日这般,还带着些请求的意味。洛云禾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是对堂堂魔界之尊出言不逊了。 她懊恼地低头轻轻唤了一声乔牧的名字,自责不已。 宸霄却来了兴趣:“素闻乔牧神君颇为孤傲,今日肯这般与本尊说话,真是令本尊惊喜。罢了,今日本也是想告诉你们的,虽然被你们的小公主搅得没了兴趣,现在倒好,告诉你们也无妨。” 乔牧弯腰鞠躬道:“谢魔尊海涵。” 洛云禾一脸愤怒,可是她却不能再同之前那般随意行事,只能和陆遥山一样忍着了。而一旁的林喻慈一直无语,却满眼心疼,却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秘密,那个乔牧至今都未曾提起的秘密,关于某个人,却不是林喻慈,她知道。所以眼底才会有悲伤。 乔牧从不懂她,仔细想来,也从未如今日这般维护过自己,不论何时,他都是同一副面孔对着自己。而她自己,也从来都读不懂他的心。 “你们可是要寻一位叫陆铭的捉妖师?”宸霄道。也不知他藏了什么心思,竟调查地一清二楚。 “正是。”陆遥山一听是自己的父亲,立马道。 “当年皇帝派去捉裘婴的捉妖师全都死了,无一生还。”宸霄道。 陆遥山失魂地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颤抖着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洛云禾从后面扶住他,满眼心疼。 乔牧看了陆遥山一眼,转头与宸霄道:“魔尊此言是真?” 宸霄冷哼一声,道:“本尊何时说过假话。” 乔牧又道:“既是如此,我等告辞。” 转头叫洛云禾带着失魂落魄地陆遥山回去。 四人回到家中,陆遥山便只管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来他都不开门。 秦远听说了这事,心中悲痛。他虽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不愿接受,他与陆铭本是知己,如今秦远两次下凡,却依旧失了这份情。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 深夜,刚下过雨的月亮越发明亮,但此时谁都没有心情赏月。 陆遥山依旧闭门不出,也不进食。 秦远一个人来到屋外的小溪边散散心。 远方传来一阵鹤鸣,白亦随着白色微粒的消散,化去了自己的羽翼,变成人形。 秦远道:“白亦,你如何来了?可是有什么消息?” 白亦道:“我今日才打听到,陆铭在当年追杀裘婴就死了。”白亦略有伤感,他虽因秦远的缘故不喜欢这个凡人,但真知道他遭遇不测,还是会起悲悯之心。 秦远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了。” 白亦有些疑惑,秦远为何如此平静,而后想想,大概是自己这消息送的太晚,他怕是早就知道了。 秦远也不多加解释,他见白亦并未多问,便知晓这其中的缘故了。 “只是,这魔尊确实抓了裘婴,而且秘密藏在某个地方,也不知他想作何风浪。”白亦道。 “此事非同小可,你速速回天界向天帝禀明此事,好提前做好准备。”秦远沉着脸道。 白亦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秦远也转身回去,此时不是伤感的时候,这魔尊行踪诡秘,实在可疑,怕是又不能太平了。 天界,九重天宫,四处飘渺祥云,果然是人人向往的天堂。 天帝重炎坐在高高在上的宝座上,两列臣子以一金色地毯为界,分与两边。 群臣表情肃穆,天帝严肃又庄重地俯视着臣子们。 白亦急冲冲地快速走进云霄殿内,不顾旁边神仙的讶异,自顾自走到天帝面前,定步,掀袍跪下,低着头道:“拜见天帝。” 天帝倒是习惯他这般冒失了,再加上他是白羽仙鹤一族的,是天帝的得力助手,自然对这个仙鹤族真正的主人宽容些。 “白亦,你不是在人间吗?怎么回来了?”天帝用他威严具有震慑力的声音问道。 “回禀陛下,魔界今日时有动作,魔尊抓了之前为害人间西北地区的凶兽裘婴。”白亦道。 天帝一皱眉,道:“知道了,你暂且别回人间了,继续观察魔界的一举一动。” 白亦领命,告退而去。 天帝知道定是又要有什么动荡了,觉得有些心力交瘁,道:“爱卿们还有何事吗?” 突然太上老君出列,撑着苍老而略有些佝偻的身躯,弯腰行礼道:“陛下,如今魔界尚不安分,实在危矣,陛下日夜操劳,实在辛苦,臣恳请陛下早日立下太子之位,为陛下分忧啊。”b 分卷阅读51 r   天帝震怒,道:“本座还没老到可以任由魔族骑在头上!难道不立太子我天界就无人与魔族对抗了吗?” 老君赶忙跪下,道:“陛下息怒。” 天帝起身,一拂袖,转身离去。 群臣们都以为是天帝不满老君说天界必须立太子才可与魔族对抗,其实他们不知,天帝心里早有太子人选,只是时机未到,还不能道明。 天帝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女儿乃天后靖颐所出,大皇子向来颇受群臣支持,次子乃侧室玉夫人所出,虽只是个侧室,但却深得天帝的恩宠,在天帝还是个皇子时,他便已经与她喜结连理,只是玉夫人从前只是一名小小的仙娥,当时也只能做一个妾室,正妃还是他成为天帝之后册立的。 天帝平日颇为宠爱二殿下,有立他为太子的想法,只是今日却将群臣摸不着头脑,弄不清这天帝到底再想什么了。 人界,浔景城。 夜很静,静到坐在门外的洛云禾都可以听到屋内陆遥山压抑着的抽泣声。 她靠着门,静静地陪着他。 她知道他期待多年的希望幻灭了,那个他唯一的亲人原来早就不在了,可他却苦苦等了那么多年。 风停了,她倚着门,与他一同无眠。 第19章 朝阳 魔界,暗沉沉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明翼殿中,宸霄扶着额头,微微闭着眼睛打着盹,似乎并没有被这压抑的天气影响他的心情。 墨岐走上殿来,道:“魔尊。” 宸霄懒散地慢慢睁开眼睛,应了一声,便没了言语。他看着墨岐,似乎在等着什么。 墨岐抬眼,正巧对上他的眼神,他立即低下头,倒也不是怕他,而是如今的他们之间,只是君臣关系,再不是朋友或者知己了,他必须把握住那个度,不可僭越。 “属下有一事不明,望魔尊解答。”墨岐问道。他知道他在等自己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便也不再有所隐瞒。 “起来说。”魔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 “魔尊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灭口,而是先出言提醒,又将那凡人父亲的下落告诉他们,还将他们直接放走了。”墨岐直起身后道。 宸霄突然笑了,他的笑总让人觉得神秘而又诡魅,仿佛每一声笑都在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一声笑都显得那么别有深意。 “我知道你定会这般问我,不过这我就要说你了,跟着我这么久了,还不知如何洞察一切信息?”宸霄直直地盯着他道。 “属下愚昧,请魔尊解答。”墨岐倒是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他本想过这其中的原因,他猜测魔尊大概是看在那公主是未黎来的,不好动手,以免日后遭素霜城的记恨,但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连那两个凡人也不灭口。 “你啊你,真是整日待在这明翼殿,脑袋都不灵光了。”宸霄打趣道。 他接着说:“我不杀那个小公主,一是看她还挺有趣的,一个未封号的公主,还假装硬气来跟本尊叫嚣,本尊真是过了万年都不曾遇见过如此胆大的丫头。二呢,想必你也清楚,她是素霜城的公主,虽然法力低微,但那素霜城城主竟将昭云剑给了她,就说明她受宠得很,我若是伤了她,倒真有些麻烦了,日后用得着她的地方可多着呢,实在不好现在就杀了她。至于那个城主的臣子,据说是深得城主信赖,我自然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说来这宸霄也好生奇怪,历来魔尊都性情暴戾,十分注重威信和面子,要像宸霄这般脸皮厚还不在意低头服软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不过世人只当他荒唐,没有一点尊者的样子,但他倒是不介意。其实他这样进退有度的尊者,才是真正有统领能力的人,他心思缜密却不让外人知道,除了了解他至深且他信任的人之外,大概没人知道他本来的模样了。 “魔尊又为何放过那两个凡人?”墨岐问道。 “那个叫陆遥山的凡人可不简单,你可知天界的元绍?”魔尊问道。他倒也是耐心,还真是有问必答。不过也是因为墨岐本就是他的亲信,这些事就算他不问,他也会告诉他的。 “知道,曾见过一面,据说虽年纪不大,但却有着深厚的功力,是天界的重臣。”墨岐回答道。 “他如今在人间,与那陆遥山关系密切。万年来我与天界维持着平淡的关系,如今我若是杀了那个凡人,那元绍必定会为他与我开战,且不说他为何保那凡人,单单是与元绍结仇,那代价可不只是一个凡人了,还有他那知己之交的白亦,也帮着他打探这里的消息,真是让人应付不来,本尊也是心力交瘁了。至于那名凡间女子,长得还不错,我可是一向怜香惜玉,这样的美人,我可下不去手。”宸霄才正经了一会,便又回到往常的样子了。 墨岐无言,只觉魔尊运筹帷幄,实在是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是精心设计好了的,他不觉有些寒颤,不过他明白,如果不这般算计,便成不了强者,更别说成为现如今的魔尊了。 宸霄叹了一口气道 分卷阅读52 :“如今真是,连杀几个人都成了问题了,真是无趣。” 墨岐没有接话。其实宸霄这是在打趣着自己,他明白这样做是正确的,就算不去顾及那么多,他也一样不会随意杀了他们,墨岐一直疑问的,不过是宸霄为何要屡次出言提醒罢了。 宸霄自言自语道:“现在天界应该已知道裘婴在我魔界一事了,看来是注定不能安生了。” 宸霄没有告诉墨岐,他告诉陆遥山他父亲的下落,是为了让他们不在调查裘婴一事,但他却故意告诉他们裘婴在魔界,省的他们从旧事里寻出些蛛丝马迹。让天界有理由对付魔界,如今魔界实力还未成熟,尚不可贸然行动,现下每走一步,都是兵行险招。如今天界得知了这事也好,至少让他们对魔界有所防备,再趁此机会,宸霄再将魔界营造出毫无波澜的样子,再多几次这样的假动作,怕是与天族一战,他们也只是再而衰三而竭了。 而他不说,是因为他要锻炼墨岐,让他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揣摩,将来他便不需要自己的庇佑,也可以化解危机。他想得长远,但却不忘眼前利益,他不告诉墨岐,无非是将这戏演的真一些,届时天界做出动作后,才好再来一次迷惑他们的时机。 墨岐得到了答案,便默默退了下去。 偌大的明翼殿,便又只剩宸霄一人,扶额沉默着。 青扬山上,不同于魔界的阴沉,这里倒是春光明媚,似乎还看得见夏天的影子。 陆遥山已经闭门好几天了,还是依旧,谁来都不开门。 秦远实在见不得陆遥山这般消沉,就像当年看陆铭这般颓废一样,他心中既有怒火又觉心疼。但他实在不能让陆遥山这般下去了。 他拿来砍柴的斧头,直直地向着陆遥山的房门砸去,只听见木头断裂的咔嚓声,门便被砸开了。 洛云禾站在一旁,什么也不敢说。 还不等秦远进去将陆遥山骂醒,他便自己走出来。几日不出房门,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新长出的小胡茬也没有理干净,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但他还是愿意走出来了。 秦远冲他骂道:“我就是这般教你的,让你这般颓废,令你父亲失望的?” 陆遥山抬眼看着秦远,眼里蓄着的泪水迟迟坚持着不肯掉落。 见陆遥山不说话,他便又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当我从未有过你这样的徒弟,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便拂袖而去。 而这里,便只剩洛云禾和陆遥山两人了。 洛云禾拉着陆遥山的衣袖,将他带进房中,轻轻合上门,回头时见陆遥山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便也跟着坐下。 “你几日没吃东西了,饿吗?”洛云禾望着他,轻声问道。 洛云禾这般温柔的关心着陆遥山,她虽然心疼他,却努力地笑笑,想要让他开心一些。 陆遥山低着头,不想她看见自己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没有抬头,也不回答她。 洛云禾见他不愿说话,也不气馁,耐心地自顾自地同他讲话。 “我昨天在山里见到了一株白色的花,喻慈说那叫虞美人,那花开得很是灿烂,好看极了,我还想看桃花,据说桃花可美了,只是我错过了它开花的时节,今年是看不到了。”洛云禾说着自己这几天的见闻。 她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也不提陆铭的事,她想等陆遥山自己愿意向她袒露自己的心事的时候,再提这些。 陆遥山突然抬头,眼中蓄着的泪水,一颗颗掉落下了,直直地砸在地上。 洛云禾轻柔的看着他,陆遥山也回应着她的眼神。房里安静极了,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洛云禾见陆遥山终于肯哭出来了,便道:“难过的话便哭出来吧,若是不想我看见,我便闭上眼睛,你就当我不存在。” 洛云禾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我就是想陪陪你。” 陆遥山听见这句话,仿佛戳穿了他所有的坚强,他不要再逞强,不要再伪装,这一刻,他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这一刻,他不再坚强,而他,只在她面前,那个说想陪着他的那个人面前软弱一次。 他先是压抑着抽泣,又是止不住泪水的掉落,他攥着拳头,坐在洛云禾旁边,紧紧地用双臂围住自己,将头埋进膝盖里,低沉而又痛快的哭着。 洛云禾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带给他安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陆遥山微微抬起头,用他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洛云禾,轻轻道了句:“谢谢你,阿云。” 洛云禾轻轻一笑。他终于走出来了,真好。 其实陆遥山早就想到陆铭已经死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想接受。父亲是他这么多年唯一支撑着他活着的信念,如今却是真正的孤身一人。这么多天他沉浸在悲伤里,不过是想起往日他与父母亲的欢愉,一时难以接受,便消沉了自己。直到今日,他才想明白,父亲当年不让秦远告诉自己真相,便就是不愿看到自己这般模样,而今他虽然不在了,自己也不该让他失望。 “你该 分卷阅读53 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给你,这几日大家都很担心你,为你多备了些饭菜点心,怕你想吃的时候没有。”洛云禾道,起身去给他找吃的。 陆遥山微微笑着看着洛云禾离去的背影,不由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阿云,谢谢你。 陆遥山吃了些东西后,便已经是晚上了,他沐浴后便早早休息了。他睡得很沉,而这一晚是他这几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许是几日未曾合眼,陆遥山这一觉一下睡到了中午。 他起来时觉得肚子空空的,拖着饿得虚浮的脚步来到厨房。 刚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洛云禾被烟呛得直咳嗽的狼狈模样,他退后一步,倚着门,笑着看着她手忙脚乱。 洛云禾蹲在地上,用手捂着口鼻,眼睛被烟呛得眼泪直流,却依旧盯着灶里的柴火,不停的扇风。 火烧得差不多了,她便加上一根木柴,只是丢进去时用力过猛,导致有些小火星掉了出来,她猛地往后一缩,手正好碰到了灶口,灼热的疼痛感迅速在手上蔓延开来,她惊叫了一声,一下坐到了地上。她用另一只手捂着被烫着的手,被烫到的地方慢慢鼓起水泡,她轻轻地吹着,虽然很痛但她却只是皱着眉头,不哭也不喊疼。 陆遥山一听见她惊叫,立马走进来察看,只见她坐在地上,对着自己的手吹气。 陆遥山蹲下身去,一把拉过她的手,轻轻吹了吹烫伤的地方,有些责备却心疼地道:“不会做饭干嘛跑到厨房来。” 洛云禾呆呆地看着陆遥山,这一刻,看着他轻柔的动作,她不禁有些心动。 日头高升,阳光直直撒在陆遥山的身上,她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解释道:“我是看你中午没吃饭,想着你醒了会饿,便来给你煮个粥喝。” 陆遥山停了一会手头上的动作,道:“笨啊。” 洛云禾笑了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很脏,便急急地收回手,道:“没事没事,小伤而已,况且也不疼啊。” 陆遥山倒也没多想什么,就是看了她一眼,道:“都起了那么大一个水泡了,还小伤。你一个女儿家,到时候手上留了疤可怎么办?还是要上些药。” 洛云禾嘿嘿笑道:“我可不在乎这些。” 陆遥山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他起身,伸出手拉洛云禾起来。 洛云禾轻轻将手搭在他宽大的手掌,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洛云禾拍了拍身上的灰,想起自己的粥,道:“快快,我的粥好了。” 说着又手忙脚乱地找来碗勺,盛了一碗,用自己黑黑的手递给陆遥山。 “我也不会做饭,就简单的煮了个白粥,你尝尝看吧。”洛云禾不好意思道。 虽然她不会做饭,但林喻慈会啊,她可是特意请教了林喻慈的,本来她是想学一学什锦八宝粥的,但她分不清这八宝到底长什么样,担心到时候做了个稀奇古怪的难吃的东西给陆遥山,那她可真是颜面无存了。于是她非常机智地学做了这最简单的白粥。 陆遥山有些感动,接过粥,也不顾烫,直直喝了一大口。 虽然并没有什么味道,还做得很稀,但陆遥山却觉得,这一碗粥,比得上世间的任何山珍海味。 洛云禾笑着看他喝完了一整碗,期待地问道:“好喝吗?” 陆遥山点点头,又有些傲娇道:“勉强能喝。” 洛云禾也不恼,她知道陆遥山是在说好喝的,他这个人总是那么口是心非。 陆遥山着急给洛云禾处理伤口,便赶紧拉着她去找药。 一顿折腾,终于算是处理好了。 陆遥山还不能消停,一直嘱咐洛云禾伤处不要碰水,记得按时涂药。 洛云禾也是极其敷衍的态度应和着他。真是一个小题大做的男人。 陆遥山催促着洛云禾回房休息一下,她自然觉得没这个必要,无奈敌不过陆遥山在耳边念叨个不停,她只能乖乖回房了。 洛云禾看着手上的水泡,虽然还有些疼,但已经好多了。她笑了笑,有些甜蜜的感觉。 洛云禾也不知想着什么,趴在桌子上发呆。 许久,她突然跳起来,想到了些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陆遥山想见陆铭一面,那便带他去地府走一趟,距离陆铭去世时间不长,若是没有转世,见上一面也不难。再不济,陆铭要是转世了,也可以拜托阎王查一查生死簿,寻他一寻便是。 洛云禾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就这样办!” 次日清晨,洛云禾早早的起来去找陆遥山。 陆遥山虽然心里还是很难过,但却比先前要好些了,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从来都不是。 “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计策。”洛云禾卖着关子道。 “什么?”陆遥山好奇地问道。 “我们可以去地府找陆伯伯。”洛云禾道。但她还是怕陆遥山会再次陷入伤心,说的时候还小心地看了一眼他。 陆遥山脸色 分卷阅读54 僵硬了一瞬,又重新恢复到原来的表情,他道:“过了这么久了,还怎么找?况且你是仙人进地府是轻而易举,我一介凡人,怎么进得去?” 洛云禾有些无措,确实,陆遥山怎么进得去呢? 她又细想了想,道:“你进不去不代表他出不来啊,只需我去阎王殿问问便是了。” 陆遥山虽然仍旧不能相信父亲已经死了,但是人总要朝前看,他仿佛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人在这世上,从来都是要学会靠自己,而不是将所有希望寄予一人身上。 父亲虽然不在了,他却要朝前看。而如今他一直以来的执念,不过是再见父亲一面,哪怕不能与他说一句话,他还是想见见他,这一面,便是了却了他先前的执着与念想。再见他之后,陆遥山便能真正放下了,才可以真正朝着父亲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去生活。 陆遥山有些苦涩,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道:“谢谢你。” 洛云禾知道,他就想见父亲一面,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她要帮他实现。阎王素来凶狠冷漠,她知道就算她去了也不一定有收获,但她就是想试试。 洛云禾道:“那我去找乔牧他们商量一下。” 陆遥山点点头,洛云禾便赶忙跑出去找乔牧了。 乔牧这几天总是不见踪影,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小提示 白色虞美人象征安慰慰问,大家有没有get到这个点呀。 第20章 无闻 洛云禾不知道,乔牧是去了人间的蜀山。 传闻蜀山藏经阁海纳百川,集世间各种典籍传记。陆铭死了,陆遥山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了,洛云禾没有想到这一点,可乔牧眼里只有她,他担心洛云禾因此回不去素霜城,若是这样那便是必死无疑。他绝不可令这样的事发生,他本想去天界藏书阁寻找解开这个劫难的办法,可是天界戒备森严,他又是未黎一族的,硬闯偷进都不是上策,他急中生智,想着人间的蜀山也有不少藏书,虽不及天界的齐全,但至少也有一些天界没有的典籍。他便背着大家,一个人上了蜀山。 蜀山由玄羽掌门管理,玄羽是上一任掌门最得意的徒弟,也是蜀山派成立多年来,道行功法最深厚的人,曾有传闻,说他估计再过个几十年便可得道升仙了。 玄羽虽然年岁已大,须发皆白,但却武功高强,颇有一股老仙长的感觉。 他听乔牧道明来历,劝慰道:“年轻人,我虽不知你口中所言的命数劫为何物,也不知你究竟来自哪里,只是我蜀山藏经阁收纳的不过是些武功典籍,这些劫数也并未我等凡人可解,所以啊,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人间对于未黎一族的记载会随未黎族人的离开而销毁,玄羽虽然道行深,却也不会得知乔牧口中所言的命数劫为何物,但乔牧又无法道明他自己的身份。即使掌门说没有这方面的藏书,但他还是请求掌门允许他进阁寻书。 玄羽道长自然乐意帮助他,只是蜀山藏经阁里有太多不能对外人展现的秘籍功法,若是让乔牧一个外门人进去查阅书籍,实在坏规矩。玄羽道长也是左右为难。 乔牧沉默了一会儿,道:“晚辈知道蜀山派一种法术,叫做摄魂术,可以摄取别人的记忆,我且前去查阅,过后您再将我的记忆抹去。” “这是我们蜀山派的秘术,你一个外门人竟然知道,想必你该不是一般人,可是这施摄魂术的过程会非常痛苦,就连神仙也难以忍受的啊。”玄羽掌门道。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个年轻人承受这样的痛苦。 “晚辈不怕,只求掌门允我进阁一览。”乔牧弯腰行礼,恳求着玄羽。 玄羽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既然如此坚决,进阁一览便是,只是你要得这种逆天改命的方法,我这里大概是没有的,也许你去了也是徒劳。” 乔牧坚定地道:“谢过掌门。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玄羽摇摇头,还真是没见过这样执拗的人。那个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人应该对他很重要吧。 就这样,乔牧进阁找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阅遍蜀山藏经阁,却始终没有找到关于未黎一族命运劫的解法。 但他还是不肯离开,想要重新再找一遍,其实无论他找多少遍,始终都不会找到的。但他就是要这样做,他不能让她有事,他说过要带她回去的,他说过要带她回家的,对于洛云禾,他绝不能失信于她,绝不能让她失望。 玄羽掌门实在不忍看他这般折磨自己,便出言相劝。 “年轻人,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很重要,但我蜀山确实没有这样的秘术,你还是去别处找吧。” 乔牧不说话,却停止了翻书的动作,他微微低头,发红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好似颤抖了一会,便抬起头,几天未曾合眼的他,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布满红血丝,与他往日那般意气风发,冷傲逼人的模样截然不同。那只是因为,洛云禾,是他唯一的软肋。 他的声音还有些飘忽,带 分卷阅读55 着颤抖道:“多谢掌门,请掌门施摄魂术,晚辈便就此拜别。” 玄羽掌门有些动容,初见这个年轻人时,他虽眉头紧锁,却不难看出他是个正气精神的年轻人,却也为一个人,如此着急焦虑,甚至有些疯魔。 玄羽施了摄魂术,而这个过程当中,不论有多痛苦,乔牧都不曾叫喊过,而是紧闭发白的嘴唇,额头青筋暴起,紧皱眉头,一声不吭。 玄羽看着也很揪心,虽然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天,却还是起了同情之心。天命如此,浩荡天地间,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乔牧几乎是摇晃着走出了蜀山山门,玄羽掌门本想留他一晚,待他恢复后再离开,谁知他心里着急,一刻也不肯休息,立即离开了。 玄羽掌门只好默默在心里祝愿他能早日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了。 乔牧离开了蜀山,实在撑不住了,便回了浔景城来找洛云禾。 洛云禾正巧听林喻慈说上次见乔牧出门了,至今都没有回来。这几天大家气氛都不好,乔牧又武功高强,做事又沉稳可靠,想必确实是有什么急事要出去,便没有过多担心。但其实那天林喻慈不仅看见了乔牧,而且还问了他去干什么的,乔牧告诉了林喻慈自己是去找法子帮洛云禾解除命劫。可乔牧拜托她不要告诉洛云禾,他怕她会担心自己。林喻慈才没有跟她说实话。 可这么多天乔牧都没回来,洛云禾觉得很奇怪,便准备出门寻他。刚走出家门不远便看见乔牧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洛云禾急忙跑过去,确认是乔牧无疑后便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乔牧,乔牧,你醒醒啊!”洛云禾着急地要哭出来了。 乔牧虚弱地微微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抹笑容,道:“我,我没事。” 接着便昏迷过去,依稀听见耳畔有人哭着叫着他的名字,然后他的世界便安静了。 乔牧再醒来时,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 洛云禾和林喻慈轮流守在床前,期盼着他醒来。 秦远为他诊治,这才知道,他这是受了摄魂术,又强行运功瞬行回来,自然是气力耗尽,奄奄一息。 秦远输了些真气给他,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对于他的修为,却是折损大半。以后他的修行路只会更艰难。 这天早晨,洛云禾趴在乔牧的床边睡着了。 乔牧微微睁开眼睛,有种九死一生恍如隔世的感觉。低头看到洛云禾在自己身边睡得沉,便又觉得庆幸,还能再见到她。 他伸出手,想要接触到她的发丝,还未等他触碰到,洛云禾便睁开眼睛了。 她揉了揉自己眼睛,睡眼惺忪。 她突然发现乔牧醒过来了,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她道:“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这两天是多么担惊受怕的。 乔牧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地笑着。 看她不但哭不完,还越哭越起劲,便赶紧安慰她道:“傻丫头,我还没带你回家呢,怎么会有事呢?别哭了。” 乔牧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 “牧哥哥......”洛云禾擦了擦眼泪,突然道。 她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叫过乔牧哥哥,如今这般情境,她却叫了出来。 乔牧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他垂眼,沉默了一会,又重新挂上笑容,轻轻道:“不哭了,不哭了。” 幸好他没事,躲在门后面的林喻慈在心里想到。幸好,他没事,这就够了。 林喻慈努力朝着自己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她又看了一眼房内,只看见是乔牧笑着安慰着洛云禾。她又苦笑了一声,离开了。 可笑是命运玩弄,让林喻慈时至今日才明白一些事强求不来,那个人本就不属于他。即使如此,她却仍抱有希冀,心中依旧存着希望,以为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都应该会有的吧。 可毕竟这一切不过是她所想,世事无常,总是不如人意。 房内,洛云禾停止了哭泣,问着乔牧这段时间去哪了。 乔牧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去了魔界找遥山父亲的讯息了。” 洛云禾倒也不怀疑他,只是“哦”了一声,但转念一想,若只是去魔界寻信息,怎么会受了摄魂术。 她问他,他却不在意地说,根本不是摄魂术,是秦远诊错了,其实就是和魔界中人打斗了一番,受了些内伤而已。 洛云禾将信将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可她不知道,乔牧为了她,日夜寻方解除她的命劫,甘愿受摄魂锥心之痛,也要为她求得这一渺茫的机会,他不知道她是他这一生,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乔牧是寒川里的温柔乡,只有阳光才能融化他的心,给予他最真挚的温暖。可他忘了,他本是寒冰,所有的温柔都是在化成了水之后,可到那时,他便不是他了。 “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帮陆遥山见到他父亲。”洛云禾突 分卷阅读56 然想起来这事,赶紧跟乔牧说道。 乔牧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接着说。 洛云禾自然会意,道:“我们可以去地府找陆铭伯伯,就算他转世了也能从阎王那里找到他来世的去处。” 乔牧笑了,对啊,这样的话,阿云的劫数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他点头道:“好。” 陆遥山一听说乔牧受伤了,总是跟着秦远上山采草药,他本是想留下来照顾他的,但是洛云禾和林喻慈说他是个男人,五大三粗的,难免有些地方不够周全,他自己细想想也确实如此,便随了她们。但他还是一刻都不能闲着,便就跟着秦远采药去了。虽说不知道这人间的草药对乔牧这个神仙管不管用,但是大概是没什么副作用的,毕竟洛云禾上次的风寒,也是人间的草药治好的。 晌午,陆遥山才背着一大筐草药回来,他也就只会认些治疗伤痛的草药,毕竟他是个捉妖师,隔三差五就要受伤,他为了生存,一介武夫也要学着认些草药。可是,对于助乔牧疗养调息的草药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只能依靠秦远带着他了。 好似是真的进入夏日了,陆遥山回来时,头上还冒着汗,倒也不是他体虚,而是这山林里的山路实在不好走,一下是陡峭的山坡,一下又是茂密的草丛,这林子来的人又少,能走的正经路没有几条,这上一次山,也是十分辛苦的。 陆遥山放下背篓,一听说乔牧醒了,便赶忙往他房里快步走去。 一进门便看见林喻慈端来午饭,洛云禾又坐在床边与他闲谈,洛云禾说得手舞足蹈,兴致极高。 陆遥山笑道:“你可终于醒了,真是把大家都吓死了。” 乔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并未言语。 乔牧又将眼光转向洛云禾的脸上。眼底透着的温柔,是他从未显露过的柔情,洛云禾不知道,乔牧此去只因她一人,所有能牵动他的心的,归根结底,就是那个叫洛云禾的姑娘。 可乔牧也不会知道,陆遥山也这样被洛云禾牵动着。也许是第一次见她,便产生的悸动,也许是身体不受控制得为她挡下攻击,不顾生死。起初陆遥山不明白,他当时什么也没想,他的心好像指引着他,驱动着他去保护她,可就是这样一个相识短短几日的女子,自初见一面,便从此魂牵梦绕,只系她一人。 洛云禾不知道,陆遥山每日都会起一大早,下山去为她买好吃的,然后回来又装作起晚了,责怪洛云禾将好吃的都吃完了,其实他就是想都给她吃。每次看她吃得那么香,他总想去抢来吃,可每次他都只是做做样子,即使真的被他抢来了,他也会说“怎么看起来不好吃了,算了算了,小爷不跟你一般计较,这东西,你拿去吃吧。”洛云禾每次都说他奇怪,其实就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看她气恼的样子。洛云禾不知道,她每日都会去山林里转转,每次去时走的那条小路,是陆遥山提前为她开的。他知道她对着人间的事物好奇得很,担心她进山林会迷路,便开了一条小山路,让她只要沿着这路便可以找到家,每日他都说自己去练剑了,其实他是去开路去了,他将小路周遭都种上了些好看又驱虫的植物,怕她被什么伤着。 洛云禾也不会知道,几日前陆遥山沉浸在父亲逝世的悲痛里时,更多地想得是洛云禾,他担心着洛云禾无法完成使命,再也回不去家了。她常常吵着回家,她很想家啊,可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如何能因为自己,害得她回不去家,他越想,越愧疚,越无颜见她,也不敢见她。明明她是那样一个明媚的人,他本以为自己今后的人生都是黑暗的,直到她出现,带给她阳光和温暖,他们虽然常常吵嘴,可他喜欢这样与她相处,拌拌嘴吵吵架,每次都将她逗得撅起了嘴,自己又在心里偷笑,暗暗欣喜。可现如今,他却害了她。那几日,他不仅是为了父亲逝世,更多的是对洛云禾的愧疚。他只是一个凡人,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越这般想,他越觉得无能为力。直到那日,他终于决定面对了,面对父亲的离去,面对洛云禾,面对怯懦的自己。 可她却说,她想陪着他。 正是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陆遥山伪装的坚强,那一刻,是他这几日以来第一次看见光明。 正是这一天,他知道了,旁边陪着她的女子,是他倾尽一生,倾其所有,拼了命都要保护的人。 洛云禾看见陆遥山进来了,道:“我们正巧说到你呢,你就来了。” 陆遥山疑惑道:“说我什么了?” 洛云禾大笑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道:“你还真是忘事啊,昨日你上山采药时,不是正巧被鸟拉了屎在你头上嘛?怎么?你给忘了?” 说完她便又狂笑起来,就连林喻慈,也笑出了声,一向不苟言笑的乔牧,也染上了笑意。 陆遥山脸唰一下便红透了,这等糗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陆遥山又恼又无奈,咳咳了两声,言辞恳求道:“这事以后能不能别提了?” 洛云禾笑够了,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好好好,不说了。”她 分卷阅读57 憋了憋笑,后来发现实在控制不了,便又开始笑起来。 陆遥山窘迫道:“你别笑了,不准笑了!” 洛云禾尽力收了收笑容道:“知道了,不笑了。” 陆遥山舒了一口气,这家伙要是再说下去,他的脸真的是要丢尽了。 他想起了一件事,突然道:“对了,师父说,待乔牧伤好了,便去地府。” 乔牧立马道:“我的伤不碍事,若是秦先生准备好了,即刻出发便是。” 洛云禾和林喻慈担忧的看着他,可他却不动摇。 大伙拗不过他,便决定后天出发了。 也不知这一去,能否平安归来。 乔牧身体还未恢复,却坚持下床走动,大概是怕大家以为他没有痊愈就不让他去了吧。 这几日林喻慈似乎有些奇怪,不仅话变得少了,而且看见洛云禾都会有意无意地躲着。大概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吧,见到她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担心自己会说出什么话,影响到她们的感情。可是她这样躲着就有用吗?心里想着的事,就可以因为不见到洛云禾而不去想了吗?她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她还是要骗自己。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阿云对他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吧。有时她总幻想,那个人是她就好了,但又会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过自私,可这个念头总是挥之不去。 林喻慈将这些事都藏着心里,她不说,洛云禾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事。她总以为是她担心乔牧,所以才这般闷闷不乐,可是每次她都想逗逗她开心,林喻慈却总找些离开的理由,不与她过多交谈。林喻慈每每想到这些事,她总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突然觉得心里的思念快要压抑不住了,她出来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想家。 出发的日子到了,秦远计划,洛云禾与乔牧一同前往地府找阎王,秦远他们便留在家中,待他们回来再做进一步打算。陆遥山他们倒是很认同这样的安排,毕竟他们去了也没什么用。洛云禾临走时,看了一眼陆遥山,他们的视线相交,却两相无言。 “我一定为你实现心愿。”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洛云禾转身,向着前方,努力笑了笑,与乔牧离开了。 第21章 了结 洛云禾与乔牧御剑到了通往冥界地府的入口黄泉,便要徒步过这八百里黄沙漫天的黄泉了。 冥界隶属魔族,同妖界一样,是魔族的分支。冥界的地府里的阎王便是冥界的统领了。魔族素来鲜少插手冥界的事。冥界也识趣,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敢造次,只好好的管束地府里的鬼魂。 人一旦死亡,除了那些执念颇深的孤魂野鬼,大多的鬼魂都会来到冥界,进入黄泉,若是行善积德的好人,在黄泉饮下孟婆汤后,便会被安排去个好去处,有的是在地府当个小官吏,当差时还可以随着黑白无常拘孤魂野鬼时回去看看亲人,若是运气好,还能投胎转世,而厉鬼或者是生前穷凶极恶之人,在地府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就算能转世,也做不成人了。 洛云禾与乔牧通过黄泉入口,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望无际的黄沙,风扬起沙尘,连同挂在天上的云彩,绘着一副苍凉萧瑟的大漠图。 “这便是黄泉?”洛云禾发问,眼前这景象,着实与自己想象中的黄泉完全不同。 乔牧点点头。 洛云禾跟在乔牧后面,低着头,看着脚下踩着黄泉细软的沙。 “忘川便在这?”她依旧低着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乔牧轻轻“嗯”了一声。 “那奈何桥呢?孟婆呢?”洛云禾抬头,看着乔牧的背影,道。 “也在这。” “真想看看忘川。”洛云禾小声说道。 乔牧耳朵灵敏得很,自然将她的话尽收耳中。 “世人只知道黄泉有忘川,可不知其实这世上还有忆川。” 乔牧放慢脚步,待到和洛云禾走到一起后,配合着她的脚步。 “忆川?在哪啊?”洛云禾果真起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人说在天界,有人说在凡间。”乔牧道。 洛云禾若有所思。若是饮下忘川水可以忘记一切,那要是在喝下忆川水,岂不是又全都想起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让人忘记还能重新记起来。 洛云禾在心里笑了笑,想道:反正忘川水忆川水她一个都不喝。 风沙渐渐大了,洛云禾脚步开始变得沉重,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也不拘小节地直接拿衣袖擦。 乔牧看洛云禾很疲惫了,便说要御剑过去。但洛云禾不愿,在黄泉御剑很是危险,到处都是进入黄泉的鬼魂,若是冲撞了谁,恐怕阎王那边不好交代,更别说他们有事相求,更该遵守这里的规矩,要入黄泉,就得徒步而行。 乔牧让洛云禾撑着自己走,但洛云禾还是摆摆手,坚持自己走。 她曾无数次想放 分卷阅读58 弃,想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但她一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她说过要为他完成心愿的,不能食言。 洛云禾却从没有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自己对陆遥山到底是什么感情,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感情有了转变。 但这一路上,她却清楚地告诉自己,是该给自己一个答案了。 怀着坚定的信念,八百里,一晃而过。 终于入了地府,洛云禾腿都开始止不住地发软了。可她一刻也不能耽误,赶紧跟着乔牧准备见阎王。 两个凶神恶煞的守卫拦住了乔牧,其中一个挂着惨白的脸,用他细小而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乔牧和洛云禾,道:“来者何人?是为何事?” 乔牧往后退一步,微微屈腰,道:“在下乔牧,有事相求于阎王,还望两位仙友前去通禀一声。” 那两个侍卫相视一笑,想到从未有人称他们仙友,心里高兴得很,那个白脸小眼睛侍卫吩咐另一个侍卫在这守着,自己欢快地进去禀报去了。 洛云禾给乔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得好。乔牧淡淡一笑,对着留下来的那个侍卫道了一句:“有劳仙友。” 那个侍卫笑开了花,憨憨地点了点头。 那个小眼睛侍卫回来了,一本正经地道:“阎王殿下让你们进去。” 洛云禾学着乔牧,抱拳道:“有劳这位仙友。” 那两个守卫心满意足地继续看守着地府大门。 洛云禾快速跟着乔牧走进去,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守卫,笑了笑,便转头小跑跟上乔牧。 穿过一条阴暗的回廊,便是进入正厅了。 阎王果真名不虚传,长得甚是吓人,粗眉长胡,身形高大,颇有几分魁梧的样子。 阎王坐在正厅的正座上,周遭阴暗得很,并不能看清出他此时的表情。 他好似在打量洛云禾和乔牧,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启声。 “你来此,所为何事?”他用他沙哑而粗旷的声音问道,低沉有力,颇具震慑。 “参见阎王。小辈知道阎王不喜那些繁文缛节,拐弯抹角的虚话,那今日小辈便斗胆,开门见山了。”乔牧向阎王行礼,洛云禾也跟着学他。 阎王笑了笑,道:“如此直率坦言,不错,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乔牧计谋得逞了,他微微勾了勾嘴唇,道:“今日前来,是想向阎王打听一个人。” 阎王蹙眉,道:“哦?我这里可没有人,有的只是鬼魂。” 乔牧直视阎王,道:“大约十几年前,被凶兽残害至死的捉妖师陆铭,您这生死簿可有记载?” 阎王冷哼一声,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生死簿还能借与你查阅一番不成?笑话!” 洛云禾有些着急了,这阎王的话是不借的意思啊。 乔牧丝毫不慌乱,平静地说:“这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人间有人间的规矩,你这冥界自然也要自己的规矩,阎王不肯借与我,也是情有可原。” 阎王厉声道:“既然道理你都明白,那便请回吧。” 乔牧轻轻笑了笑,洛云禾倒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阎王先别急着送客,您可以不借与我,但您要知道,我要找的这个人,是为何死的?” 洛云禾听了这句话,突然明白他的意图了。 原来乔牧想告诉阎王,陆伯伯乃是被凶兽裘婴所杀,而如今裘婴不知所踪,他只需说自己是奉旨前来调查裘婴的下落,如今乔牧虽身处人间,许多三界的消息都不得知,但他知道,既然裘婴危害了人间,不论是天界还是魔界都会去追查此事。届时乔牧不需言明是谁的旨意,也不会有漏洞,况且不论是谁,想必阎王都不愿得罪,这样,乔牧的计谋就成功了。 洛云禾不禁在心里佩服乔牧,竟可以想到这样一个狐假虎威的好办法。 阎王哑口无言。当时送进黄泉的人,大多在风芜城殒命,那时魔界还派人来督查,亲眼见着他们都喝下忘川水,才肯交由阎王处置。冥界本就在魔界和妖界之间艰难生存,对于魔界的命令,阎王不得不服从,只是他本就没有实权,这下又当着全冥界的子民,露出自己任人宰割的模样,实在丢人至极。这样羞耻的事,他如何能忘。 见阎王不说话,乔牧又道:“想必阎王也知道,主上最讨厌办事不力之徒,可这近日啊,也不知是谁如此口无遮拦,竟冤枉到阎王的头上……”还不待乔牧编完,阎王守不住了。 “真真是冤枉啊,我对魔尊那是忠心不二,他老人家交代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完成?”阎王赶忙解释道。 乔牧擅长察言观色,方才见阎王神色慌张,眼神却带着一丝怒气,满眼怨恨不满,这样看来,他当时该受过谁的责骂或者侮辱,而天界,若是要惩治他,也该是有罪名在身的。可他既然依旧任阎王,自然是暗地里给他施压的,那么极有可能是魔界的势力。再加之之前搜集的线索都指向魔界,他便摸地八九不离十了,如此一来,他便可以顺着这个, 分卷阅读59 往下威逼阎王屈服了。 乔牧笑了笑:“主上自然也是信任阎王的,不然如何会派我来调查呢,若是阎王是清白的,那主上自然不会追究,如若真是那人所说,恐怕……” 阎王彻底慌了神,这些年被魔界打压,他为人处事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出踏错一步路,那是真是成了众矢之的,他更是对魔界忌惮有加,不敢轻举妄动。 “查查查,小的马上去查。”阎王道。 没过多久,他便回来了,他道:“当年那些人确实喝下忘川水无误,前尘往事也都忘了个干净。” “那个叫陆铭的,现在在哪?”乔牧问道。 “这个,该是入了轮回,怕是找不到了,除非过个百年,待他重新投胎转世,就能找到了。”阎王道。 “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最快地找到他?”乔牧问。 “这……这怕是回天乏术。”阎王也无能为力。 乔牧怕他还有隐情没有说出来,便又道:“此人与主上大计牵连颇多,若是不能找到他,主上怕是会责怪,到时我们都要受罚。” 阎王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阎王转着眼珠子,苦思冥想。 洛云禾担忧的看着乔牧,乔牧也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担心。 阎王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的跳起来,道:“我想起来了,这个陆铭可是家中还有一个小儿子?” 乔牧道:“不错。” “那就没错了,记得那时他死活不肯喝忘川水,不肯相信自己死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他儿子,最后是强行给他灌下去的忘川水。”阎王道。他那时也是第一次见一个死人这般强烈反抗的,都说人生苦短,大多数人都心甘情愿忘记一切,而他却拼尽全力反抗。 “接着说。”乔牧有些激动。他看到了希望,可是那时洛云禾的希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未来,他所有的光亮,只为照亮她的路,他的希望在哪,他也不知道。 “他确实入了轮回,只是我记得当时他不肯离开人世,便用内力打散了自己的一魄,若是他还有执念的话,这一魄应该还留在人间。”阎王道。 乔牧与洛云禾相视一笑,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一定要去试一试。 “我去哪可以找到他?”乔牧问道。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也许他还留在他生前最留恋的地方。”阎王道。乔牧太过兴奋了,难以掩盖他言语里的高兴,这让阎王有些怀疑了。这魔界的人既说是奉命前来寻人的,何故露出这般欣喜的样子,倒真有些奇怪。再说,魔界的人出来办差事,可从未见过带着个女人的。阎王看了一眼乔牧身侧的洛云禾,加重了自己的怀疑。 他倒是终于缓过神来了,道:“等等,你不是奉魔尊的命令来的吗?为何如此高兴?说!你们究竟是何人?还有这个女人,她是谁?” 乔牧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唇道:“看来阎王是误会了,乔牧何时说过自己是奉魔尊之命前来的。” 阎王的脸都气的通红憋着怒气道:“竟然戏弄本王,来人啊!” 瞬间,冥界的侍卫将乔牧他们团团围住,其中还有那两个看门的侍卫,他们倒是有些懵,不知所以然,只能顶住头盔,拿着长矛加入其他人。看着双方僵持。 洛云禾小声的嘟囔着:“你刚才就该否认的,待我们出去了自然就没事了。现在好了,麻烦大了。” 乔牧笑了笑,他既然敢承认自己的确戏弄了阎王,自有退路可走。 他低声道:“我这伤还没好,怕是不能护着你了,这几个小兵小卒,你出了昭云对付他们自是不在话下的。” “给我杀了他们!”阎王震怒道。 洛云禾虽然有些懵,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召出昭云剑。 顿时,昭云现在洛云禾手上。神剑的光华闪了一下。围成圈的侍卫被这光华和气场吓得退了一步,都不由握紧手中的长矛,吞了一口口水。 阎王见到昭云剑,立马明白了什么。 他大呵一声“退下!” 侍卫舒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便乖乖退下。 “原来是未黎的王室啊,是小王有眼无珠,竟将两位上仙认作魔界的人了。”阎王又露出他谄媚的模样了。 洛云禾这下知道了,原来这次乔牧是要借昭云来吓唬阎王啊。世人皆知,昭云是未黎王上的佩剑,阎王不能得罪的自然还有未黎王室,要知道神女在未黎制衡三界势力,在这四海八荒都是说得上话,有决定权的。若是此番得罪了未黎的人,那他这阎王的位置不知还在不在他手了。 “既是一场误会,又有何计较的呢?”洛云禾道。她倒是也仗着父王的赏赐出了回风头。 “这位,这位大概就是未黎的小公主了吧。看您这花容月貌真是与众不同。”阎王讨好道。洛云禾并未回答他,自己是谁,他却自顾自地拍马屁。若是此时洛云禾故意说自己不是未黎的小公主,那这阎王岂不是要无地自容了。好在洛 分卷阅读60 云禾懂得知恩图报,既然阎王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她便不为难他了。但其实她心里十分厌弃这样阿谀奉承的样子。 洛云禾点点头,道:“阎王过奖,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本公主就先行一步。” 阎王点头哈腰道:“不敢不敢,恭送公主殿下。” 洛云禾挑眉,带着乔牧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冥界。 阎王将他们送出冥界后,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又用衣袖擦了擦冒出来许久都不敢擦的汗珠,不禁气愤,想着自己也好歹是一界之主,怎么过得如此窝囊呢?他一甩衣袖,叹一句:“造化弄人!”便转身回去了。 洛云禾出了冥界,便放开笑了出来。乔牧望着她,也扬起了嘴角。 “刚才阎王看见昭云的表情真是绝了,一副以为自己要完蛋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真是有趣得很啊。”洛云禾笑道。 乔牧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 洛云禾不经意地偏头看着乔牧,发现他正对着自己笑,便有些尴尬地收了笑容转过头去。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乔牧却全都看在眼里,他僵硬地维持着自己刚才的表情,眼里满是锐气和冰冷。 他低下了头,再抬头时,却露出来一个难以捉摸的表情。像在笑,又像是在讽刺。可这讽刺的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到青扬山,林喻慈早早地便在院子门口等着洛云禾他们回来。洛云禾离开地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她选择相信洛云禾,相信她确实真心想帮自己,让自己可以和乔牧在一起的。她不该那么猜妒她,更不该什么都不说地就不理她躲着她。 和洛云禾一样,她也想给自己一个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太久没更新了,以后会改正的呀。 第22章 与会 林喻慈远远的望见洛云禾回来了,便上前去迎。 洛云禾看见林喻慈,心里也很是想念,但介于之前林喻慈对自己的疏远,她担心喻慈还是不愿意理自己,便没有随心所欲地抱一抱她。只是小跑着到她跟前,一直笑个不停。 “可还顺利?”林喻慈一把拉过洛云禾的手,道。 洛云禾有些惊喜地看着自己被林喻慈拉着的手,她很是高兴,立马点头。 林喻慈关切地看着洛云禾,眼神却总不经意地看着洛云禾身后的乔牧。 洛云禾挽着林喻慈的手,拉着她进院,边走边给她讲这几日发生的事。 而对于之前的事,洛云禾不是忘记了,而是她只想现在她们还好好的,这就够了。她们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可这样一直拖着,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林喻慈心底里真的不介意那个自己害怕被证实地猜想吗?她真的能够放下心里的芥蒂吗?如果能的话,今时今日,她该是像往日一般,用她那极温柔的声音,唤她一句阿云的。可今日她没有。 林喻慈听着洛云禾的诉说,却不禁回头看看乔牧,可他的目光,却还在洛云禾身上,她收回自己悲伤的眼神,暗暗低下了头。 洛云禾进屋后便四处张望,她是在找陆遥山。 洛云禾不在的这几日,陆遥山除了练剑就是帮着秦远干活。但他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的,总是出神。 他早听见了洛云禾的声音,确认了几遍,这不是这几日自己脑海里的幻觉,才赶忙跑出来看。 他跑到洛云禾面前,头发被跑动起来的风吹得有些乱了。 陆遥山轻轻地问:“阿云。” 洛云禾笑着点头,脸上还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红晕。 “我们找到陆伯伯的下落了,他确实入了轮回,但他入轮回前,将自己的一魄打了出来,他应当还留了一魄在人间的。”洛云禾道。 陆遥山有些激动,反复问:“真的?真的?” 洛云禾点头,又道:“我们尽早去帝京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找一找他吧。” 陆遥山应了一声。 两天后,陆遥山一行人便启程了。这一次秦远并未与他们同行。他说他还是最喜欢青扬山的里的生活,便决意留在此处,不回帝京了。其实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等白亦的消息。之前听白亦传回来的消息,他已经被任命去调查裘婴一事,也不知进展如何。与陆遥山分开,他才方便与白亦商议。 重新回到帝京的陆遥山不由感叹,时间可是真是过得快,离开帝京时还是冬季,现在回来了,就已经到了夏天了。 陆府许久没有人住,到处都落满了灰。陆遥山他们打扫了许久才算可以住了。 府里的池塘不知何时生出了荷叶,还多了几株含苞待放的荷花。也真是稀奇,这许久都没有来过,也没人来打理,竟也自己生出了花来。 洛云禾这几个月都住在山上,别说荷花了,若是能去小溪边散散步,都是难得的。总有纷纷扰扰的事让洛云禾错过美景。 第一天就这样 分卷阅读61 安稳的度过了。回到久违的家中,陆遥山倒是睡得格外安稳。毕竟,这里才是他的家啊。 第二天清早,陆遥山起了个大早,为大家买包子。 他还是去的以前的那家,那家的包子又大馅又多,洛云禾之前在帝京时一顿能吃好几个,之后到了浔景城再吃到包子时总说没有在帝京吃的好吃。今日陆遥山便满足她这馋嘴。 陆遥山拿着包子,快步走回家,虽然是清早,但天还是有些热,没走几步,陆遥山就开始出汗了。但他还是很轻快,一点也没有觉得热。 陆遥山一进门,便看见刚刚起床的洛云禾,她正毫无仪态地伸着懒腰。见到陆遥山,就笑了起来。 陆遥山大喊:“阿云,正好,我买了包子,快来吃吧。” 这个场景,不由让洛云禾想起自己初到人间时,那天早晨他也是想现在这般,举着一袋包子,招呼她过来吃。 她加深了自己的笑容,跑着接近陆遥山,接过他手里的包子,便开始吃起来,边吃边口齿不清地夸赞道:“就是这个味道,这才是极品啊。” 洛云禾看看陆遥山,他依旧笑着看着自己。这一晃,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转眼已经从寒冬变换到酷暑了。再次回到帝京,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不知道曾经自己的心,有没有为某一个人而改变。 大家陆续吃过早饭,便开始去陆遥山和父亲最爱去的地方找陆铭剩下的一魄。 陆遥山锁好家门,对着那扇铁门迟钝了一会儿,才努力地笑了笑,转身跟上大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举为何,只是这扇门承载了太多他与父母的回忆,即使那段时光很短暂,但他却奉为珍宝,用心珍藏。如今他终于要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父亲了,他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既兴奋又担心,他期待见到父亲,却又担心会不会是白高兴一场。他失望过太多次了,这一次他不想再失望了。 见陆遥山面容并未有喜色,洛云禾虽不知原因,却默默地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走。 认识洛云禾的人,都说这丫头没心没肺,总是一副笑脸,似乎生来就没有烦恼困扰她。可若是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确实生来就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就连修炼都是跟着顶好的师父学得,若非她不想学,若是她肯稍微用些心,将来继承王位也并非不行。她确从不肯认真修习,她并非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而是她向往自由,不愿为王权所累,她只想远离是非,平平淡淡地活着就好。她总是很准确地看穿身边人的心思,但她喜欢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呆着,这时她却很有耐心,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洛云禾生来就很骄傲,从不低声下气地求别人,她保持着她自己的性格,她有她自己的骄傲,但却从不认为她是公主就轻贱他人,她总是亲近地对待他人,哪怕是奴婢,哪怕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陆遥山发觉洛云禾靠近了自己,便回过神来。 洛云禾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跟着陆遥山旁边。陆遥山步子大,她跟不上他,还得小跑着跟着他,不一会儿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但她还是努力跟着。陆遥山发现她开始小声喘气了,偷偷笑了笑,放慢了步子。 陆遥山和洛云禾就与大家隔了一段距离,慢慢在后面走着。 陆遥山带着大家来到一家酒楼,缓缓道:“这家酒楼是我和父亲常来的,我喜欢吃这里的桂花年糕,母亲常常带我来,我父亲他喜欢喝这里的陈年女儿红,每次都借口带我吃年糕,背着母亲来喝上几杯,父亲酒量不好,没喝多少就会醉了,每次醉了都要教我喝酒,我那时小,不懂事,真的喝了一口,记得当时还是掌柜的通知我母亲,说我们爷俩都醉了,据母亲当时说,我们爷俩一起大闹了酒楼。后来父亲见到掌柜的都羞愧地低下头。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喝过酒。母亲走后,他却天天来这里喝酒,他,应该是期盼着母亲还能像以前一样气冲冲地揪着他的耳朵拉他回家吧。”说到这里,陆遥山低下头,对着地面,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以前的回忆太美好笑,还是他在笑父亲,笑自己像父亲一样,曾经漫无目的地就走到这家酒楼门口,进来吃年糕。 大家围坐在桌前,静静地听他讲述自己以前的事。林喻慈想起了自己许久未见的父母,她很愧疚,因为自己的任性,不能在跟前侍奉他们。洛云禾也想起了自己的父王母后,他们是不是在为自己担忧呢。都怪自己以前不好好修习,让他们这样不放心。乔牧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对他总是很严格,却也会在他受欺负时保护他。 陆遥山见大家都心情沉郁,才知道是自己影响了大家,连忙道:“我父亲大概不在此处,我们吃些糕点,喝些茶再去别处看看吧。” 大家抽离出沉重的气氛,点了点头。 稍作休息,大家便又去到下一个地方。 兜兜转转几个地方,都不见陆铭。 日暮时分,陆遥山带着大家来到城外的湖边。他静静地看着被风吹动地湖面,虽然已是酷夏,夕阳缓缓垂下时,散去了部分暑气,站在湖边却也有阵阵 分卷阅读62 清风吹来,给人凉爽。 陆遥山闭上眼睛,轻轻的感受着这风迎面吹来的感觉。 夏天的时候,父亲总带着陆遥山来这里钓。周遭都是大树,很是阴凉。每次陆遥山都坐在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父亲钓鱼。但陆遥山怎么能一直坐着不动,他等得无聊了就自己下水摸鱼,每次都抓不到一只,还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父亲也钓不到鱼,回去总不免受母亲的责骂。但父亲每次都憨笑着哄母亲,连陆遥山也跟着傻笑,母亲每次都只能拿他们没办法。 陆遥山轻轻道:“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 乔牧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晚就在此休息吧。” 陆遥山感激地朝他点点头。他知道乔牧的心思,此刻赶回城并非不可,他却愿意留下来陪自己等父亲,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啊。 大家便找来些干木柴,在离湖边好一段距离的地方生起了火。 陆遥山望着跳跃的火苗,出了神。洛云禾坐在他旁边,轻轻地安慰道:“没事的,兴许是白天阳气太重,魂魄难以自由游荡,到了晚上一定可以找到的。” 陆遥山失魂地点点头。 夜深了,睡意袭来,洛云禾和林喻慈躺在草铺上睡着了,乔牧也去找树枝加柴,周围只剩陆遥山一人的叹息声,伴着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他轻轻抬起头,看了一遍周遭的一切,对着自己说:“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 这一次真的是无望了吧。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怕自己说出来了,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陆遥山站起来,朝湖边走去,他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他记得这块石头,他曾因为石头上的青苔滑过一跤,那时他还摔断了腿,是父亲背着他去找大夫的。 陆遥山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努力不去想以前的事,却总是被这里的一草一木勾起那些回忆。 平静过后,他慢慢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湖边,拿着一只钓竿,静静地等着。 陆遥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跳下石头,慢慢走近,想要看清楚些。 陆遥山认清楚了,是他,是他寻找多年的父亲,是他日夜思念的父亲啊。 他颤抖着道:“爹,是你吗?” 陆铭开始没有反应,只是盯着湖面,后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转头,他虽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遥山,却流下了眼泪。 陆铭什么都没有说,陆遥山却放下一切,只是轻轻唤着:“爹,爹......” 陆遥山本来想好要和父亲说的话,他有太多太多想要问父亲了,可如今真的如愿见到父亲,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流着泪。 陆遥山伸出手触碰陆铭的脸,他知道触碰不到,却还是想去伸手感受,他的模样还和当初离开时那样,一点也没变。 陆铭像是有了感情,不敢置信地站起身,缓缓启声道:“遥山啊,我的儿啊,爹对不住你,是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 “爹,孩儿不怪你,孩儿从来没有怪过你啊,爹,爹......”陆遥山听到父亲这样说,连忙摇头。 陆铭疼惜地看着陆遥山,视线一秒也舍不得离开。 陆遥山也笑着看着陆铭,突然陆铭的魂魄开始若隐若现,身体开始一点点消散。 陆遥山慌了,他才刚刚找到父亲啊。 陆遥山拼命抓住陆铭,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陆铭笑着看着陆遥山道:“爹相信,遥山就算没有爹在身边,也可以好好的活着,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论是什么事,若是遥山去做,那一定可以做到的。爹要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陆遥山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别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魂魄一点点消散。直到父亲的模样完全消失了,周遭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陆遥山笑着说道:“我会的,爹。” 他停顿了一下,又轻声说道:“我好想你啊。” 他垂下头,却是一脸满足。 “遥山。”洛云禾从夜幕中走近陆遥山,轻轻唤道。 洛云禾醒来时发现陆遥山不在,边出来寻他,正巧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湖边,便走来看看他。 陆遥山看见洛云禾来了,赶紧跑到她面前,激动地抱住了她。 他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谢谢你,阿云,谢谢你......” 洛云禾被他这么一抱,有些懵了,但却舍不得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她只是笑着轻轻拍拍他的背,给他回应。 风吹过来,轻轻撩动洛云禾的发丝,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万籁俱寂,时间仿佛停了,在洛云禾告诉自己,喜欢陆遥山时。 第23章 积淀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云禾腰间的星石开始发亮。 洛云禾轻轻推开陆遥山,道:“你的愿望完成了。” 洛云禾取下星石,笑着对陆遥山说。 陆遥山有些尴尬地收回拥抱她的手,听洛云禾说愿望完成了,高 分卷阅读63 兴地抓住洛云禾的手臂。 洛云禾却又一把抱住陆遥山,道:“谢谢你遥山,我可以回家了。” 陆遥山又惊又喜,她想要将回抱住她,还未等他的手落到洛云禾的背上,洛云禾就松开了手。 陆遥山收回手,摇摇头道:“是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怎么能再见到父亲。” 洛云禾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只见乔牧坐在火堆前,一言不发。 他似乎变了一个人,站起来,慢慢走近洛云禾,冷漠地盯着洛云禾说:“你去哪了?” 洛云禾被他这么看着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乔牧这样。 她连忙说:“刚刚遥山见到他父亲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乔牧没有说话,面容也没有一丝喜色,只是依旧那样盯着洛云禾,冷漠而陌生。 陆遥山警觉地观察着乔牧,眼前的这个人,突然之间变得陌生,实在让陆遥山想不通。想不通地不仅仅只有陆遥山,还有洛云禾。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你怎么了?” 乔牧好像想起些什么,又恢复到往常的神态,用以往温和的语气说道:“没事,很晚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便掠过陆遥山,又回到火堆前。可陆遥山明显感觉到他经过自己身边时的敌意。他知道乔牧大概是看到刚刚的事了,但他和乔牧都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此事。 看来,还是避免不了,不知道若是真的站在他的对立面了,还能不能再做兄弟了。陆遥山想到,叹了一口气,也回到火堆前坐着。 洛云禾自然是没有头脑,直接倒在林喻慈身边,做起了美梦。 可刚刚他们的谈话,林喻慈却尽收耳内。看来自己想得确实是真的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懦弱了,是时候把话都说开了。 陆遥山一行人回到了陆府,他一大早便去买了些酒菜,准备好好谢谢大家。 他忙忙活活弄出了一大桌子菜,看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 他喊着大家出来吃饭,自己腰间还系着围裙,他若是在白嫩些,换上女装,那可真是一位娇俏的小厨娘了。 洛云禾一来便看见陆遥山这般好笑的打扮,便忍不住笑起来。 陆遥山猛地发现自己还穿着围裙呢,愣了愣,本想赶紧摘下来,但一想,这样不更是让洛云禾笑话了,便停住了手,学起女人的姿态,提高音调,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也就只有我可以把围裙穿得如此好看了。” 洛云禾见陆遥山这般姿态,实在好笑,便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 陆遥山逗笑了洛云禾,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了。 洛云禾笑够了就绕到陆遥山身后,为他轻轻解开围裙,道:“行行行,你赶紧脱下来吧,我可真怕你艳压群芳,让本公主颜面无存。” 陆遥山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害羞了,但就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任她为自己解开围裙。 “好了。”洛云禾将围裙取下,递给陆遥山。 陆遥山正发呆呢,洛云禾拿着围裙在他跟前晃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接过了围裙。 气氛有些微妙,他便赶紧道:“厨房还有汤呢,我去端汤,你去叫其他人吃饭吧。”说完便逃离了现场。 我这是害羞了吗?陆遥山边走边想。 洛云禾望着陆遥山跑走的背影,偷偷笑了笑。真是个呆瓜。 一顿丰盛的午饭过后,洛云禾一个人无聊地坐在门口,看着过往的人群。 她撑着下巴,看得很是入神。连陆遥山坐到她旁边都没有察觉。 “看什么呢?”陆遥山用力拍她一下,好奇地看着洛云禾目光的方向,问道。 洛云禾被他吓一跳,要不是要顾着皇室仪态,当时洛云禾就想白他一眼,但看见陆遥山一脸笑相,也就放过他了。 “你看你们这的姑娘,穿得衣服真好看,我也想要这样的衣服。”洛云禾羡慕地说道。 “我看不只是衣服美吧,人长得也不错,诶诶,你看刚刚走过去那个。”陆遥山激动地戳着洛云禾用眼神示意她看刚刚路过的那个姑娘。 洛云禾有些恼了,她生气地说:“切,什么呀!无聊!”说着便起身要走。 陆遥山一把拉住洛云禾,将刚要站起来走的洛云禾又拉下来,认真地看着洛云禾地眼睛道:“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及你好看。” 洛云禾被这句话羞红了脸。 从前人们夸赞她容貌绝佳,无人能及,她也只高兴一下,过会也就当做是句奉承话,不过多在意。但今日这话从陆遥山嘴里说出来,却动容了她。 洛云禾低下头,缩回了被陆遥山拉着的手。 陆遥山也恢复了往日的不正经,道:“你不是神仙吗?什么衣服变不出来。” “那不一样,我变幻出的衣服怎么能和人间的衣服一样呢,先不说这做工如何,连这样式都是大不相同的,你看我平时的衣着,素淡得很,每日穿着素衣,也是厌倦了的。不如我们出去买几 分卷阅读64 身衣服如何?”洛云禾道。 “也好,那今天小爷我就陪你逛逛帝京,想你来人间这么久,还没好好逛一次我们帝京吧。”陆遥山想了想,觉得确实该带着阿云好好逛一逛了。 “行,走吧。”洛云禾见陆遥山答应了便赶紧点头赞同。 “不是我吹啊,我们帝京作为都城,那风景名胜可是数不胜数,我们先去逛逛这里最有名的街,那里啊店铺多的很,你们女人的胭脂水粉啊,衣服首饰啊,应有尽有。诶,别跟我省钱哦,随便买,小爷我虽然每月收入不高,但凭我这几年的积蓄,给你一个小姑娘花还是足够了。这次我可是准备下血本的,就权当我谢谢你了。”陆遥山激动地说道。说起帝京好玩的地方,他倒是浑身是劲。 “我当然不会放过你的钱袋,不过你成天关注些姑娘家用的东西的店,不会......”洛云禾看着陆遥山一脸奸猾,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会什么?”陆遥山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有些慌张地看着她。 “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洛云禾得意地笑了。 陆遥山气急了,连忙反驳道:“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那么变态呢!”还不忘敲一下洛云禾胡思乱想地脑瓜。 洛云禾被打了当然不甘心,便开始追着陆遥山打。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突然陆遥山看见一家店铺,便停下来,道:“好了好了,别追了,进来看看这家店吧。小时候我娘常常在这给我和我爹买衣裳。这可是我们这里的老店了,可以说是帝京数一数二的店铺了。” 洛云禾抬头看了看门口的招牌,上面赫然写着“望京楼” 洛云禾念道:“望京楼,为何要叫望京楼?” 陆遥山道:“别在门口傻站着,进去看看,边挑我边给你讲。” 陆遥山领着洛云禾进了店。 老板很热情地便迎了上来,道:“遥山来了啊,这位姑娘是?”老板看见陆遥山此次来还带了个姑娘,不由生起长辈的好奇心。 “赵老板,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今日来便是为她挑选些衣裳,你这里有什么好货尽管拿出来便是。”陆遥山看起来于这赵老板很是熟络,像是熟客。 洛云禾朝着赵老板礼貌地笑了笑,道:“不必麻烦,赵老板这店里衣裳都十分好看,我们自己逛逛便是。” 赵老板拱了拱手,便去忙别处了。 洛云禾左挑挑右看看,小声地嘟囔道:“看来不少来嘛,嘁。” “你说什么?”陆遥山跟在洛云禾身后,没听的太清。 “我说你常来这吧,不知道给多少姑娘挑过衣裳。”洛云禾阴阳怪气地说道。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这副别扭的样子,倒觉得十分可爱。 “不是常说我这样的粗糙的武夫,没有姑娘会喜欢吗?哪里来那么多姑娘让我带来挑衣服?”陆遥山走到洛云禾跟前,说道。 “谁知道呢?”洛云禾说不过他。 “这家店的老板曾经被妖邪困扰,我替他收妖,再加上之前和我父母多有交集,自然熟络。还有刚刚你说的招牌,是之前遭遇妖邪时毁掉了原先的招牌,后来为了感谢我,特意请我想了新的店名。这望京楼便是我提出来的。”陆遥山笑着解释道。 “望京望京,嗯......那时就是想到这两个字了,没什么特别意思。”陆遥山道。 其实这望京的意思是守望帝京,在陆遥山心里,一直相信父亲有朝一日会回来的,便心生出守望帝京,守望帝京的家的念想。但如今,既然已经见到父亲了,便不该沉醉往事,从前的事,不提也罢。 “哦,好吧。”洛云禾知道陆遥山是有什么没说出来,便也不再过问。她继续挑选着衣服。 走进内阁,洛云禾一眼就看见了两件挂起来的喜服。 喜服鲜艳的大红色布料质感很好,绣花与装饰的珠宝发钗都十分精美。 洛云禾小心翼翼地摸着这喜服,道:“这个我喜欢。”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陆遥山,希望他可以买下来。 这衣服一看就很贵,不知道陆遥山这小气鬼会不会给我买。这大红色真的好好看啊。洛云禾想着。 “这个,你确定你现在需要?”陆遥山有些无奈,问道。 “这位姑娘,这套喜服是有人预定了的,若是您需要,可以随小的先去选布料,预定好了,改日小的给您送去。”一旁的店小二慌忙地解释道。 “喜服?我还以为是件普通的红色华服呢,算了算了,我换一件好了。”洛云禾被吓到了。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是件喜服。 “阿云啊,这么想嫁人呢?”陆遥山又开始了。 洛云禾自知闹了笑话,也拿不出话驳回去。 走到一旁的衣架,洛云禾又看中了一套朝阳牡丹留仙裙。 “原来你喜欢红色啊。喜欢就去试试呗,还怕我不付钱啊?”陆遥山看见洛云禾在这件留仙裙面前看了许久,便劝她试一试。 “切,不试,直接买了。本公 分卷阅读65 主什么衣服驾驭不了?”洛云禾回击道。 洛云禾将衣服取下塞给陆遥山,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店门。 “等等我啊!”陆遥山赶紧拿着衣服去付钱,赶忙追了上去。 陆遥山追了半天,街上人群很多,不一会儿便没看见洛云禾的影子了。好不容易找到洛云禾,她被糖人给吸引住了,站在糖人摊位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老板做糖人。 “可算找到你了。”陆遥山跑过去,拍了一下洛云禾道。 洛云禾眼神一刻也不离开老板做糖人的手,不停打着陆遥山的手臂,说着:“给我买一个这个吧。” 陆遥山也拿她没办法,便对着老板说道:“老板,来一个糖人。” 老板热情地问道:“好嘞,不知这位公子要画个怎么样的糖人啊?” 陆遥山问道:“要画什么?” 洛云禾想了一会,道:“老板老板,你帮我画一个他吧。”说着便激动地指着陆遥山。 老板会心一笑,低头开始做糖人。只见老板三两下,便绘出陆遥山的模样来。虽说不太像,但大致还是差不多的。 洛云禾心满意足地吃着糖人,陆遥山不解地问道:“为何要画我?” “我一口把你吃了,看你以后还欺负我!”洛云禾狠狠地咬了一口糖人,“陆遥山”的头便没了。 陆遥山笑了笑,道:“我就在你面前啊,你怎么不吃了我?” 洛云禾看着陆遥山这么盯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便赶紧加快脚步,一副要逃离的样子。 陆遥山才发现自己刚才说得话有些大胆了,便也有些害羞,不自觉晕红了脸。 走走逛逛买了不少东西,转眼间夜幕降临,摊贩们也支起了灯笼。 洛云禾也走累了,找了一个石阶便坐下来休息一会。 “走累啦?”陆遥山站着问道。 洛云禾点头,又可怜巴巴地看着陆遥山,道:“还饿了。” 陆遥山无奈的摇摇头,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买吃的来。糖炒栗子想不想吃?” 洛云禾连忙点头赞同。 “你就在此处等啊,别乱跑。”陆遥山十分不放心,又嘱咐道。 “知道了。”洛云禾应和道。 陆遥山跑进人群,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看着陆遥山消失地背影,洛云禾不禁回想,这与陆遥山相遇地几个月,真的是承蒙他照顾了。其实陆遥山一直都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只是他常常用玩笑的方式关心别人。虽然平时看他整天没个正经,但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带给人帮助和希望。 洛云禾笑了笑,规规矩矩地坐着等陆遥山。 许久才看见陆遥山干嘛跑过来,额头还冒着汗。 “等了很久了吧?快吃吧。”陆遥山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栗子,剥好了递给洛云禾。 洛云禾摇摇头,接过全部栗子,道:“我自己剥吧。” 吃完糖炒栗子洛云禾又有了力气,便起身去继续逛。 远离热闹的人群,陆遥山带着洛云禾来到帝京城内的河边,给她介绍道:“这里是帝京唯一的一条河,每逢上元节,七夕节,中秋节,男男女女都会来这里放花灯,有的来许愿,有的则是将对亲人朋友的思念寄托到这花灯上。到时候一盏盏精美的花灯顺着河水漂流,可美了。还有还有,据说这条河可以流到南方呢。” 洛云禾被陆遥山说得有些心神向往了。 陆遥山停顿了一会,又道:“到那时,我们一起来放花灯吧。” 洛云禾点点头,道:“嗯,好。” 洛云禾跑到河边,蹲下来用手轻轻拨弄着河水。夏天触摸着冰凉的河水,还真是舒适。也不知这条河,能不能流向素霜城呢?洛云禾想着。 陆遥山拿出一支发簪放到洛云禾面前。 洛云禾惊喜地接过发簪一下子跳起来,道:“送给我的?真好看。” “我还没说是给你的呢。” “肯定是给我的。” “你说是,那就是咯。” 原来之前陆遥山去买糖炒栗子回来时,路过一家珠宝店,便想着买支簪子送给洛云禾。进了店之后,陆遥山一眼便相中了这云雀钿簪他觉得和洛云禾地那身红衣很是相配,便买了下来。 这钿簪并非华美,而是简单中不乏大气,配上那朝阳留仙裙最是合适不过了。 洛云禾迫不及待地戴上这钿簪,问道:“好看嘛?” “都插歪了。”陆遥山取下被洛云禾戴歪的钿簪重新为她戴上,他的动作轻轻地,生怕弄断洛云禾的头发。 “那现在呢?”洛云禾戴完后,退了一步,摇了摇自己的头,问道。 “好看好看,行了吧。”陆遥山无奈道。虽然嘴上表示自己不情愿,但心里却是真心觉得好看,就像之前他无心说出的,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及她好看。 “本来就好看,你还不心甘情愿?”洛云禾问道。 分卷阅读66 夜深了,街上的人群也都散得差不多了,陆遥山与洛云禾谈笑着一起走回了家。 第24章 漱月 乔牧见洛云禾出去许久,还未归来,便在门口等。 本来是焦急的神情,却在看到洛云禾和陆遥山一同回来,沉下了脸。他猜到了阿云是和陆遥山一起出去了,但却不曾想他们两人竟这么晚回来。 “去哪了?”乔牧冷漠又凌厉地问道。 “我和陆遥山出去玩了。”洛云禾说道,见乔牧神情不对,又看见他凶狠地盯着陆遥山,想来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洛云禾对于情感之事,向来木讷得很,陆遥山和乔牧间眼神的较量,洛云禾也只是以为是他们吵架了。便就想着赶紧劝和。 但看乔牧现今神色不好,看来不宜今天说清楚,于是便赶紧分开两人。 “哎呀,好困啊,天这么晚了,你们不困吗?快去睡觉吧。”洛云禾便横在他们中间,左推推,右推推,将他们离远一些。 陆遥山自然是不以为然,嬉皮笑脸地回房去了。可当一个人回到房间,却忍不住皱紧眉头,想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乔牧待陆遥山走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真是的,怎么这两个人吵架我还被夹在中间难做啊。”洛云禾无奈道。语罢便打了一个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深夜,躺在床上未曾合眼的陆遥山听见一阵敲门声,他知道是谁。 陆遥山轻轻将门打开,果然是乔牧。 “和我聊聊。”乔牧平静地说道。 陆遥山点点头,和乔牧走到院子的池塘边。 “说吧。”陆遥山猜到乔牧会来找自己谈一谈的。 “你喜欢阿云,我也是。”乔牧说道。他说这话地神情虽然平静似水,却满是温柔。 “我知道,我和你相识时间不长,但我把你当兄弟,既然我们都喜欢阿云,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陆遥山坚定地说道。 “争?可你已经输了。我和阿云都是神,而你,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乔牧凌厉的眼神让陆遥山有些陌生。 他真的不再是从前的乔牧了。从前的他从来不会计较什么神人之别。 陆遥山不知说些什么,这一点,他确实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你凭什么和我争?她是神,难道你还幻想和她白头到老?”乔牧冷淡地说出这些话。眼底却只是陌生和恨意。 陆遥山震惊地看着乔牧,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乔牧嘴里说出来,真是太刺耳,太可笑了。 “没错,我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但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难道凡人就不配喜欢别人吗?”陆遥山气愤地反问他。 “可你喜欢上的,是个天神!” “况且,你真要将她拴在身边一辈子,让她放弃一切?” “她是神,也是个公主。从前我自知配不上她,只愿常伴左右,守护着她就好了。可你,却不自量力地妄想与她长相厮守,你问问你自己,你做得到吗?”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句句刻骨。 陆遥山不是没想过这些,所以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迟迟不肯告诉她啊。他也怕自己不配陪在她身边啊。 可陆遥山从来不信命,还没试过的事,如何能放弃? “那又如何,若是她心里也有我,就算是丢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待在她身边。”陆遥山直视着乔牧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他像是说给乔牧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的命丢了不可惜,那她的呢?”乔牧冷笑了一声,问道。 陆遥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些慌张。 “什么意思?” “我们未黎一族,生来就注定来到人间帮助命定之人实现心愿。但若是逾期未能实现,那便会法力尽失,直到灰飞烟灭。” “之前不是说只会失去法力吗?而且,而且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啊。” “是啊,但若是阿云留在人间不回去呢?她一样会死,你知不知道?”乔牧激动地瞪着陆遥山。 “不会的,她是神啊,只是在人间多留一会而已,不是据说很多天神都会下凡的吗?”陆遥山不敢置信。 “归期到来时,她会变得极其虚弱,若是不能回到素霜城,必死无疑。就算回到素霜城,也会进入一段时间的沉睡。”乔牧又恢复平静说道。 “怎么可能,她以前从未说过这些。”陆遥山还是不敢相信。原来自己的喜欢只是阻碍啊。 “因为她也对你动了心。”乔牧说完,便离开了。 原来,原来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牵绊啊。自己的这份喜欢,只会给洛云禾带来伤害啊。 陆遥山便在这池塘边坐了一夜,终是无眠。 一大早,洛云禾起来时,便看见陆遥山坐在池边,双目无神,却布满血丝。 “你干嘛呢?一大早的你就起来了?”洛云禾拍了拍他。 “ 分卷阅读67 我,我没事啊,你不是知道的,我没事啊。”陆遥山看见洛云禾那张笑脸,便忍住眼眶中的泪水,说道。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洛云禾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便问道。 陆遥山低下头,不知说些什么。 “没休息好啊,那赶紧回去睡一下吧。”洛云禾也没多想,毕竟昨天她亲眼看见陆遥山回房睡觉去了,这一大早会发生什么呢。 “哦,好。”陆遥山敷衍地回答,起身回房了。 洛云禾挠挠头,实在是奇怪。 林喻慈一推开门,便看见洛云禾站在自己房门前。 “喻慈喻慈,我有事和你说。”洛云禾见林喻慈起来了,便挽住她的手,小声地说道。 “进来吧。”林喻慈笑了笑,拉着洛云禾进屋说。 “喻慈啊,你说这喜欢一个是什么感觉啊?”洛云禾一进屋坐下便和林喻慈说道。 “嗯,大概就是所思所想全系这一人吧。他高兴时你便高兴,伤心时你便伤心。”林喻慈想了想,回答道。 “那你对乔牧,也是这般?”洛云禾追问。 “差不多。”林喻慈有些害羞了。 “那我知道了。”洛云禾一副知晓了天大的秘密一般。 “你知道什么?莫不是你有了心上人?”林喻慈被洛云禾这一惊一乍吓到了,连忙问。 “是啊,我觉得啊,我好像喜欢上陆遥山了。哎呀,虽然他这人是真的没什么优点,无非是长得俊美了些,仗义了些,心细了些,对我好了些,我喜欢了些。哎呀,反正他确实不怎么好。”洛云禾细细数着。 “可你怎么说得都是他好的地方?”林喻慈有些被她逗笑了。 “哎呀,反正我就是感觉有些喜欢他了嘛。你可不要取笑我。”洛云禾捂住脸,倒真有小姑娘扭捏害羞的姿态。 “怎么会?你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林喻慈拍了拍洛云禾的头说道。 洛云禾笑了笑,满心欢喜。 “阿云啊,我问你,你喜欢的,只是陆遥山,而不是乔牧,是吧?”林喻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句话她想说很久了,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呀,我当然不喜欢乔牧了,他是我哥哥啊,我不是早都和你说清楚了,你不信我啊?”洛云禾佯装生气。 “都是我多想了,你别在意。”林喻慈赶紧解释道。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伤害与洛云禾的感情。之前一直在纠结,不敢说出来,今日倒也算给了她一个答案。 “没事,你放心吧,我相信乔牧也同我一样,我们之间就是兄妹而已。再说了,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要是喜欢他,我早该与他在一起了。”洛云禾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她不知,这百年的陪伴,乔牧对她,早就超越了亲人的关系。是她太迟钝,还是乔牧隐藏地太深,一个不去想,一个不去说,所以蹉跎多年,乔牧也只是作为兄长陪伴在洛云禾身边而已,再无其他。 林喻慈突然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竟然这般误会洛云禾,先不说乔牧是否对洛云禾有什么特别感情,但洛云禾自始自终都没有喜欢乔牧,就算最后林喻慈不能与乔牧在一处,实在也不关洛云禾的事啊。先前自己还刻意避着洛云禾,实在是羞愧。 “对不起啊,阿云,我先前还为这事躲着你,对不起。”林喻慈还是决定道歉。她知道阿云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的,但她还是觉得有愧于阿云。不过今日说出来也好,心底藏着的心事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 “你要实在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就帮我个忙。”洛云禾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反正喻慈不是和自己和好了嘛。这场无声地争吵也结束了,实在没什么好道歉的。 “你说,我肯定尽力去做。”林喻慈坚定地说。 “你教教我,怎么样才可以得到陆遥山的喜欢啊?”洛云禾打开门,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缩回头,关紧门,小声问道。 “这个,还是有些难度,你知道的,我虽常常偷溜出府,但作为一个姑娘家,若不是同你们一起,我哪有机会认识男子啊。”林喻慈有些为难。不是她不想帮洛云禾,只是自己确实爱莫能助,毕竟自己这里还没成功获得乔牧的欢心呢。 “我又不了解这人间的习俗,你帮我出出主意,你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吧,以你的经验看来,这凡间的女子若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都会做什么?”洛云禾问道。若是林喻慈都不帮自己了,那她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到了。 “哦,我想起来了,女子若是有了心仪的男子都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她们一般会亲手绣一个荷包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表达自己的心意。若是这个男子收下了荷包,就算是定亲了。”林喻慈想了想,道。 “荷包?我也不会绣荷包啊。喻慈,就拜托你教教我了。”洛云禾恳求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虽然不算什么正经的闺阁小姐,但女红我还是略通一二的,教人绣荷包还是不难的。”林喻慈信誓旦旦。 分卷阅读68 “谢谢你啊,喻慈。对了,不然你给乔牧也绣一个,你不是一直都不能确定他的心意嘛,这一次我们两个一起努力。”洛云禾建议道。 林喻慈想了想,确实。自己一直都没有和乔牧坦白自己的心意,总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是个办法。乔牧到底对自己有没有那份心意,还是要当面问清楚才行。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自己也不会那么在意儿女情长,应当是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 林喻慈心里这样想,但却没有底气。若是表白无果,自己难道真的可以潇洒放手吗?她不知道,更不想向自己坦白。 “好啊,那待会我们去买材料吧。”林喻慈还是决定给自己一个答案,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给自己这份心意最好的回应。 洛云禾点点头。站起身正要出门。 林喻慈叫住洛云禾,洛云禾不解地坐回来,疑惑地看着林喻慈。 “怎么了?” “若是他不喜欢我呢?阿云,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遥山不喜欢你怎么办?”林喻慈低着头,道。 “陆遥山若是不喜欢我,那我就用尽各种计策,努力让他喜欢上我,若是他还是不喜欢我的话,那我就忘了他,重新开始。”洛云禾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可我好像没有那个勇气,他若是不喜欢我,我肯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了。”林喻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自己如何能那么容易忘记呢?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心动,即使不被对方知晓,只是这样默默的喜欢都让她开心。每天都能见着他,自己都是欢喜的。到底要怎么忘呢? “哎呀,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就会被拒绝。还没到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不是嘛?别想那么多。若是我们姐妹被拒绝了,那我们就独自去闯荡江湖,做一对逍遥的江湖女少侠。让那两个没眼光的男人自己一边玩去。”洛云禾一把搂过林喻慈,摆出一副大侠的姿态,玩笑道。 林喻慈总算是被逗笑了。 “傻姑娘,哪有那么简单,再说你是神仙,早晚都是要回你的家乡去的,怎么能陪我闯荡江湖呢?你这么说,我是凡人,你和乔牧是神仙,就这一点我们就不可能的啊。”林喻慈道。是啊这也是阻碍啊,就算乔牧也喜欢自己,可如今他们仙凡有别,如何能在一起呢? “我都不嫌弃陆遥山那个凡人,乔牧怎么可能会建议身份有别,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的。”洛云禾安慰道。 见林喻慈还是愁眉不展,洛云禾又道:“我们其实不算神,我们未黎一族介于天族与人族之间,不算天神也不是凡人。这也是为什么天族的人在凡间用法术会遭到反噬而我们不会。所以即使留在人间,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的。” 洛云禾在骗她,未黎一族逾期留在人间就是过鬼门关,九死一生。从来没有成功留在人间的未黎族人。洛云禾不想让林喻慈担忧,便略去了凶险,只留下那渺茫的希望。 “真的?可若是乔牧不喜欢我,那他不就不能完成我的心愿,那他不就会功法全失嘛?”林喻慈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乔牧可是我们素霜城数一数二的高手,不会那么容易就失去法力的。”洛云禾道。 洛云禾自然很相信乔牧,也相信喻慈对乔牧的感情。 “是这样吗?”林喻慈还是半信半疑。 “别想那么多了。”洛云禾道。 林喻慈终于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待林喻慈打理一番后,便与洛云禾一同上街采买去了。 回来时已是午后,在外面简单吃过一些东西,洛云禾便与林喻慈一同在房里绣荷包。 林喻慈绣的是鸳鸯,洛云禾绣的是并蒂莲。原本洛云禾要争着绣鸳鸯的,后来看了林喻慈的演示,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自己还是绣稍微简单一点的并蒂莲吧。若是真的绣了鸳鸯,那就真的是会把鸳鸯绣成野鸭的。绣并蒂莲的话,就算绣不出神韵,也能看出是两朵连在一起的花啊。 捣鼓了一下午,洛云禾才勉强绣出并蒂莲的样子来。但洛云禾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不像样,这细腻的针线活真是难办。洛云禾实在不满意,便拆了重新绣。这一下午便也耽搁了。 这一整天都不见陆遥山,洛云禾忙着绣荷包,没空去找他,但也不见他来找自己。等到临近晚饭时,林喻慈去做饭了,洛云禾才想起来从早上起就再没看见陆遥山了。既然下决定要倒追,当然要常出现在他面前了。 洛云禾从林喻慈房里出来,先是回自己房间将还未绣完的荷包藏起来,又将陆遥山昨天送给她的云雀钿簪戴上,看了半天镜子,终于满意地出了房门。 “你去哪啊?”乔牧正巧撞见蹦蹦跳跳的洛云禾,问道。 “我去找陆遥山啊。”洛云禾看见乔牧,跟他打了个招呼,回答道。 乔牧一听到陆遥山的名字便阴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洛云禾。 洛云禾见乔牧不说话,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便想着赶紧溜了。 乔牧突然发现洛云禾发髻上的发簪, 分卷阅读69 便叫住洛云禾,道:“之前从未见你戴过这个发簪。倒是很别致。” “昨天陆遥山送我的,好看吧?我也觉得很好看。”洛云禾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笑道。 “不适合你。”乔牧有些冷淡。 洛云禾不解地看着乔牧,发簪明明就很适合自己。 她也没有多想,便也不顾乔牧的否定,转头走了。 洛云禾找遍了陆府都不见陆遥山的踪影,便出门去寻他。 天渐渐黑了,还没吃晚饭的洛云禾带着空荡荡的肚子慢悠悠地走着。终于在昨天的河边找到了陆遥山。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湖面,就连洛云禾走近他都不知晓。 “你干嘛呢?一天不见你。”洛云禾轻轻拍了拍陆遥山的肩,问道。 陆遥山猛地回头看见洛云禾,立马便得慌张。 “没什么,就出来走走。”陆遥山眼神躲闪地回答道。 洛云禾坐到陆遥山旁边,道:“我怀疑你很喜欢垂钓。” 陆遥山不解地看着洛云禾,不知道她此言何意。 “你看看你,总喜欢到河边来,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就差一根钓竿了。”洛云禾笑道。 陆遥山微微笑起来,却还是皱着眉头。 洛云禾见陆遥山愁眉不展,开始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遥山摇摇头,道:“没事,天暗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便起身回去。 洛云禾还是觉得陆遥山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看他不肯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跟着他回去了。 第25章 掩埋 吃过晚饭后,洛云禾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用手托着腮,若有沉思。 陆遥山在她背后站了许久,终还是决定上前。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陆遥山走到洛云禾面前,问道。 “就坐坐。”洛云禾一下回过神,回答道。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陆遥山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在期望什么呢?期待她说喜欢自己,然后自己就顺理成章地待在她身边。这样一直牵绊她吗?陆遥山不敢想,更不愿这样做。可他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他等待已久的回应。可若是等到了答案,又能如何呢?自己真的会不顾一切地走向她吗? 他不能,不论得到的是什么答案,他都不能。 “没什么,就是看你一天都不在,就来找你了。”洛云禾回答道。 陆遥山勉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洛云禾看他不说话,便又问道:“你知道吗?我和喻慈之前吵架了,最近才和好呢。” 洛云禾以为陆遥山不开心是因为和乔牧吵架了,,便赶紧劝和。 陆遥山有些疑惑。姑娘家的事为何要跟自己一个男人说。 “怎么了?” “所以呀,我们女子都会吵架何况你们男人呢?都是朋友,各退一步就能相安无事,不要太计较了,都豁达一点嘛。”洛云禾见自己暗示地不够明显,便直接些说道。 陆遥山笑了笑。原来是以为自己和乔牧吵架了。 “没那么容易和好的。”陆遥山收了笑意,皱着眉头说道。 “为什么?”洛云禾不解。 “你以为和你们姑娘家一样啊,傻子。”陆遥山宠溺地回答道。 陆遥山就算心里压了再多的事,有再多的烦恼,只要和洛云禾在一起,就都变得明朗起来了。 洛云禾低下头笑了。 陆遥山看着这样灿烂笑着的洛云禾,突然很想抱抱她,揉揉她的头发,感受她的气息。 突然陆遥山看见洛云禾戴上了自己送给她的发簪,满眼欣喜。 “喜欢吗?这个发簪。”陆遥山问。他知道洛云禾喜欢,可就是忍不住再问一遍。听她再说一遍自己喜欢。 “喜欢啊,我很喜欢。”洛云禾回答道。 “为什么想到送我这个?”洛云禾问道。 “就是觉得这上面的云雀很像你,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陆遥山看着洛云禾的眼睛说道。 “是吗?那以后我们就一起无拘无束的翱翔在这蓝天下,如何?”洛云禾道。 陆遥山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可世事从不顺人意,若是无法一起逍遥自由,陆遥山宁愿只要洛云禾能够自由的生活就好了。 洛云禾有些激动,这难道就算是誓言了吗?这可是她与陆遥山的第一个誓言。洛云禾在心底立誓,一定不违此约。 洛云禾想起荷包还未绣完,便想要起身回房加工。 “好困呐,我先回去了。”洛云禾起身,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着陆遥山说道:“夜里风大,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洛云禾走回房去,陆遥山就突然追上来,拉住洛云禾,道:“明日午时,我在上次的河边等你。” 洛云禾有些惊讶又有些期 分卷阅读70 待。她点了点头,满怀期待地回去了。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离开,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就让我好好与你道个别吧,明天过后,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对不起,阿云。” 今夜的风很清,它静静吹去热气,带上些夏天的味道。 洛云禾点灯绣荷包到子时,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放下绣了一半的荷包,吹熄了灯便休息了。 次日,洛云禾昨晚绣荷包绣得眼睛酸疼,又睡得晚,起来时已经临近午时。 洛云禾突然惊醒,发现是林喻慈来房中给自己送些糕点。 见洛云禾终于醒了,林喻慈笑道:“你可终于起来了,我还怕你吃午饭都起不来,来给你送些糕点,等你醒了垫垫肚子呢,昨晚是不是绣荷包绣到很晚啊?” 洛云禾刚刚起床,头发还很凌乱,突然想起来和陆遥山的约会,赶紧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快午时了。”林喻慈回答道。 “什么?陆遥山呢?”洛云禾一边懊悔着自己的贪睡,一边爬起来穿鞋。 “怎么?就开始找你的遥山了?”林喻慈打趣道。 看洛云禾很着急的样子,她提醒道:“水给你打好了,快洗漱吧。” “谢谢你啊喻慈,我这是着急赴约呢,陆遥山约我午时见面,可是我睡晚了,这下来不及了。”洛云禾手忙脚乱地说道。 “别急别急,来得及的,别着急,我来帮你。”林喻慈看洛云禾洗漱完,便来帮她梳理头发。 “我穿什么啊?”洛云禾问道。 “就穿上次你新买的那件红色的衣裙吧,你穿红色肯定好看。我再帮你在额间画上花钿,那这京城的女子都要被你比下去了。”林喻慈想了想,道。 “好。”洛云禾换好衣裙,便由林喻慈为自己上妆。 看着镜中的自己,洛云禾不禁入了神。镜子里的女子,唇色朱樱一点,明眸皓齿,娇丽若三春之桃。额间的花钿更是点睛一笔,将洛云禾整个人称得如傲然绽放的红梅。 洛云禾为自己插上云雀发簪,便急急出门去了。 洛云禾远远地看见陆遥山在河边等着。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轻缓地走向他。 陆遥山察觉有人走进,转身看见了洛云禾。 陆遥山仿佛看见了那天大雪,自己第一次见洛云禾的场景。 那时的洛云禾一身素衣,好似与周遭的白雪融为一体,但她红润的嘴唇和明亮的眼眸又将她与这纯白中抽离,让陆遥山一眼便看见她。 今日见到洛云禾便也是这样的感觉。她出现了,陆遥山的眼里就只剩她了。 “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洛云禾不好意思道。她有些害羞,毕竟以前也没有像今天这般打扮过,还有些难为情。 “没事,你今天真好看。”陆遥山笑道。 洛云禾有些害羞,陆遥山见她这般模样,笑意染上了满脸,道:“走吧,带你吃好吃的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穿得这么好看,洛云禾吃饭时很是规矩,像个闺阁小姐一般,小口小口的,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今天怎么吃这么两口就饱了?”陆遥山道。 “我吃饱了。”洛云禾轻声道。若要换作平常,洛云禾定会白他一眼然后反驳回去的。 陆遥山笑着往洛云禾碗里夹了个鸡腿,道:“你这骗骗别人就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平常什么样子啊。” “切。”洛云禾看装不下去了,便拿起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要不是喻慈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收敛一点,矜持优雅一点,我才不装呢,就说对你没用的,真是的。” 陆遥山是一句都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你慢点吃,喝点水。”说着倒了一杯水递到洛云禾手上。 “没什么,我说鸡腿好吃。”洛云禾咽下一口鸡肉,道。她才不会让陆遥山知道这件事呢,那还不得丢人死。 “早这么吃不就好了,对着我你还拘着姿态干什么。”陆遥山喝了一口酒,笑道。 “你以为我不想啊。”洛云禾喝了一口水,反驳道。 陆遥山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 洛云禾看陆遥山喝酒喝得甚欢,便也想倒一杯喝喝。自从上次洛云禾喝醉了,陆遥山就再也不让洛云禾喝酒了。陆遥山知道洛云禾喝醉后不省人事,像块木头一样地任人摆布,若是一个人喝醉了,碰上什么坏人,那还得了。 洛云禾自然不以为然,认为自己经历上次的一杯倒了之后,这次的酒量应该会有所增加,起码可以喝两杯。 洛云禾期盼地看着陆遥山,眼神里满是期待。 陆遥山不明白洛云禾为何如此看着自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洛云禾见陆遥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又往他手中的酒杯看了一眼,还不忘挑一挑眉毛。 陆遥山终于明白了洛云禾的意思,他顺着洛云禾渴求的眼神,看了一眼自 分卷阅读71 己手里的酒杯,道:“不可能,别想喝酒。” 洛云禾气愤地哼了一声,狠狠地咬住手中的鸡腿。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这个气愤的样子,着实忍俊不禁。 “好了,就喝一小口好了,不然你要是醉了我可不背你回去。”陆遥山退让一步,道。 洛云禾立马放下手中的鸡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学着话本里的说辞,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陆兄,我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还没等陆遥山出手劝阻。 “好了好了,不喝了,不过,你为何对酒如此感兴趣?”陆遥山赶紧夺过洛云禾手里的酒杯,问道。 “我,我可是英雄,那,那话本里不都是以酒论英雄。我啊,要当女侠的。我将来肯定是心系苍生,除暴安良的。”洛云禾突然站起来,把脚用力踩在桌子上,指着自己说道。 陆遥山看着她这样子,有些被她逗笑了,但周遭人很多,又有些难堪,便赶忙将洛云禾拉下来坐着。 “好好好,女侠,麻烦您坐下来说行吗?”说着便伸手拉洛云禾。 洛云禾果然醉了,跌跌撞撞地被陆遥山扯着,见有人要阻止自己的大侠梦,便一把甩开陆遥山的手。但又因为没能站稳,直直地跌进陆遥山的怀中。 洛云禾躺在陆遥山的臂弯里,眼睛直直地盯着陆遥山,因为喝醉的缘故,洛云禾的脸红红的,她笑着看着陆遥山,一只手紧紧勾住陆遥山的脖子。 突然,洛云禾将另一只手伸出来,两只手勾在一起抱住陆遥山的脖子,道:“陆遥山,如果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陆遥山也分不清楚这是她喝醉了的醉话,还是真正想知道的。只是被她这一举动,陆遥山心动不已,已是乱了阵脚。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是一直看着洛云禾,毫无思考地说道:“会,可你能不能别走啊。” 陆遥山也不知到底是洛云禾醉了还是自己醉了,竟说出这样的话。 他第一次这样恳求洛云禾,是想她别走。 洛云禾像是受到什么触动,用力拉下陆遥山,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道:“那我不走了,不走。” 陆遥山有些吃惊,他从不确定洛云禾的心意,可如今在她醉酒之时,竟让他明了了洛云禾的心。 陆遥山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也抱住了洛云禾。 就当是自己也醉了吧。只有这一刻的纸醉金迷,不顾一切。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 陆遥山背着睡着地洛云禾回了家。 一觉睡到另一天中午的洛云禾,醒来时头疼难耐,一点也不记得昨天喝醉之后的事了。 梳洗过后,便出了房门来走一走。 洛云禾正巧碰见林喻慈,便问道:“喻慈,我昨天是几时回来的?是和陆遥山一起回来的吗?” 林喻慈正打算去找洛云禾,正巧碰见她了,便回答道:“你还说呢,昨天天还没黑呢,你就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陆遥山可背了你一路呢。” 洛云禾笑了笑,道:“这样啊,那陆遥山人呢?” “他?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一大早就出去了。”林喻慈回答道。 “哦,应该有事去了吧。”洛云禾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对了,你的荷包绣得如何?可有难处?”林喻慈问道。 “别说了,我绣了几天了才绣完一半,样子还有些奇怪。”洛云禾想到荷包就苦恼,真不知喻慈是怎么绣得出那么好看的花样,这对自己来说实在是比考核功法还要难。 “没事,一会我去你房里帮你一起弄。”林喻慈说道。 “真的?不过你再给我演示一遍就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弄便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洛云禾拉着林喻慈的手,转身便要带她回房。 “等一下,我,我还有点事要做呢,待会去吧。”林喻慈拉住洛云禾,道。 “什么事?”洛云禾不解。 “这天气日渐炎热,实在难耐,我看这池里的莲花结了些莲蓬,便想着做些冰镇莲子羹给大家消消暑。”林喻慈有些害羞的回答道。 洛云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看啊,你是为了做给乔牧消暑,我们其他人不过是跟着乔牧沾光了吧。” “哪有!我哪次做了好吃的没有你的份。”林喻慈立马反驳道。 洛云禾和乔牧于林喻慈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她谁都舍不得失去,更不能失去。 “我就知道喻慈对我最好了,我是开玩笑的啦,好啦,这外面太晒了,我还是回屋去吧。待会可别送羹送得忘记来找我哦。”洛云禾道。 “知道啦。”林喻慈笑道。 洛云禾用手扇着风,回到房间去了。 林喻慈来到厨房,轻轻地剥着莲子,一番鼓弄便做出一锅莲子羹,她又将送来的冰敲碎一些放进盛好的羹中。装上托盘边先给乔牧端去了。 乔牧正在房里看书,自从来到人间,乔牧便开 分卷阅读72 始钻研起人间的兵法典籍。他为此吸引,常常爱在房间里看书。有时还可以一整天都不出来。 林喻慈了解他,每当他看书入迷了,林喻慈便会将饭菜端来他房间,在旁提醒他吃完再看,待他吃饭时,她便在旁静静地待着,手里也捧一本书等着他吃完。也许是怕乔牧不好意思让自己等着,便故意找些事做。林喻慈总是做一些细微的事照顾别人的感受。 乔牧本已辟谷,就算不进食也无大碍。只是林喻慈总会准时送饭菜来,乔牧心里感激,便会全部吃完。也很少有剩下来的。 若是洛云禾定会以为是乔牧胃口大,但林喻慈明白乔牧无声的照顾和体贴,在察觉到之后,便会减少些分量,多做些小菜和点心给他。 林喻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不像洛云禾,渴望轰轰烈烈,她只愿常伴君侧,余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好。 有的时候林喻慈很满足于现在和乔牧相处的状况,有时又觉得,这样的境况像是少了什么似的,总是觉得不够圆满。是因为她不了解乔牧的心意吗?或者是她不知会经历怎样的未来吗?或许她真的该勇敢一次,至少曾经努力了,追求了,最后能笑着说一声无憾了。那便好了。她曾无数次在心里这样想着,可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她不知道乔牧的心意,一切的一切都是乔牧平常的举动,没有特别更没有刻意。很平淡也很简单,却也始终没有感情。这大概就是她没能勇敢面对的顾虑了吧。 如果有一天真的说出口的话,那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有好有坏。 林喻慈想着想着便走到了乔牧房门前,她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轻轻敲响他的房门。 如约而至的,是他往日的那句:“进。”干脆利落,稳重沉寂。 林喻慈推开门,看见乔牧正坐在桌子前看书,便轻轻地走过去,道:“入夏了,天气越来越热,我做了些冰镇莲子羹,你喝了能祛暑。” 乔牧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盯着书本,眉头一直紧皱着,没有一刻松懈。 “你看你不爱生冷之食,这羹便少放了些冰,只在其中加了些甘草。”林喻慈轻轻放下托盘,小声说道。 “好,谢谢你。”乔牧放下书,端起手边的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他知道林喻慈会等着自己吃完,便没有放着待会吃。 待乔牧吃完,林喻慈便收拾好离开了。 林喻慈取了些冷藏在食盒里的莲子羹,也同样少放了些冰,端去给洛云禾。 洛云禾虽生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心里却也是喜爱冰雪的。特别是来了人间,经历了酷热的夏日。实在想念冬季的温度,便十分爱食冰镇的食物。林喻慈知道洛云禾本身体寒便总是劝导她少吃些冰冷食物。可她还是忍不住吃一些。 林喻慈来找她时,她还在皱着眉头绣花呢。 一针一针地绣实在是太麻烦了,若不是要拿去表白的,洛云禾早就用法术变出来了。 洛云禾绣了许久,有些坐不住,开始烦躁。再加上这夏日炎热,蝉鸣聒噪,她实在无法专心。再加上有些犯困,真是每一针都是艰难的刺下去。 “阿云,快来尝尝。”林喻慈敲了敲门,便直接进去了。 洛云禾正煎熬着,看见林喻慈便仿佛得到了解脱,赶紧丢下绣绷,接过林喻慈手里的托盘,连调羹都不用了,直接喝起来。 一碗下肚,实在清凉,过后突然的冰感又冷得洛云禾脑袋有些晕疼。 但洛云禾还是很满足,能在炎炎夏日喝上这样的消暑佳肴,实在是太幸福了。 林喻慈笑着看着洛云禾。 洛云禾突然觉得不热了,便和林喻慈重新学习了绣花的技巧。经过林喻慈的指点,洛云禾将之前绣的地方稍稍改动了一下。看起来比以前灵动多了。虽然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尽如人意。但是洛云禾对此很是满意。 洛云禾绣着绣着又开始犯困了。慢慢地停下了手上的针,一眨一眨地闭上了眼,进入熟睡。 林喻慈接过她手里的绣绷,将她扶上床,为她盖好毯子便合上门离开了。 第26章 虚梦 夏日的午后总是那么慵懒惬意。 洛云禾午睡起来,已经快近昏暮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睡神,总是那么爱睡觉。 洛云禾倒是睡了一觉舒服的,一起来便出门找林喻慈。 林喻慈看洛云禾许久没有起身,便也来叫醒她。这么睡下去,神仙也要睡傻了。 “喻慈。”洛云禾看见林喻慈,赶紧上前叫住她。 “阿云,你起来啦?”林喻慈看见洛云禾,笑着说。 “是啊,这一觉睡得我好舒服啊,可多亏了你的莲子羹,不然这天可真是燥热得让人没法午憩了。”洛云禾挽过林喻慈的手,笑着说道。 两人肩并肩,向府中的小池塘边走去。 “那以后我常给你做就是啦。”林喻慈道。 “喻慈对我最好了。对了,陆遥山,他还没回来吗?”洛云禾问道。 分卷阅读73 “还没呢,不知是有什么事,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林喻慈也很奇怪,回答道。 “哦,这都快日暮了。还没回来。”洛云禾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林喻慈没有听清洛云禾的话,复问道。 “没事,喻慈我还有事,先走啦。”洛云禾道。语罢便快步离开了。 林喻慈习惯了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笑着摇摇头,自己也回去了。 洛云禾回到房间,思来想去,觉得着实奇怪。陆遥山一个人能去干嘛呢。 洛云禾苦思冥想许久,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陆遥山不是同乔牧吵架,说不准是生气了才离家出走。问问乔牧说不准能有个答案。洛云禾想到这,立马出去找乔牧。 洛云禾敲了敲门,乔牧应了一声。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乔牧,你干嘛呢?”洛云禾问道。 “看书,怎么了,阿云。”乔牧还是原来的乔牧,也没有任何异常,不像是和朋友吵架了。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那个,陆遥山是不是和你有些什么不愉快的事啊?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不能说......”洛云禾道。 还未等洛云禾说完,乔牧便生冷地打断道:“没有。” 洛云禾有些莫名其妙。 “可他一天都没回来了。”洛云禾担心道。 “阿云,你我终究要回去的,如今他愿望已实现,辞别也属常理之中,你何必再去寻他。”乔牧放下手中的书,冷漠地看着洛云禾,轻蔑道。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洛云禾有些担忧。乔牧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就要各奔东西,再不相干。连他自己都懂得的道理,你为何不懂?”乔牧冷冷地说道。 “不会的,陆遥山不是这般薄情的人。”洛云禾不相信,反驳道。 乔牧怎么会这样说陆遥山,他们不是朋友吗? 洛云禾不愿再同乔牧说下去了,便转身跑了出去。 乔牧看见洛云禾离开的背影,想起今天早晨发生的事。 原来在陆遥山走之前,再洛云禾房间放了一封信。 出门时正巧碰见了乔牧,陆遥山叫住乔牧,道:“与你相识一场,我很高兴,今日一别,他日有缘再见。” 乔牧背对着他,没有言语。 见陆遥山许久没有说话,便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陆遥山便启声道:“谢谢你告诉我那些。还有,好好照顾她。” 乔牧微微侧头,停顿了一会儿,离开了。 乔牧途径洛云禾的房间,便用法术窥探了一番。发现了陆遥山放在洛云禾枕边的书信,便用术法将信取出。 乔牧展开信,赫然地几个字,写道:“吾愿已成,不胜感激,与卿相识一场,却是萍水相逢,终成过客,今日一别,再不相见。望,事事顺意,常生欢喜。珍重。” 乔牧看着信上的字,不觉有些可笑。他不明白自己此番的作为是为何如今陆遥山放手了,还没开始就投降认输了,自己满意了吗现在的自己真的觉得守住了洛云禾吗他没有,一直都没有办法做到。 他苦笑一声,道:“那又如何?最终还是要我站在她身边。” 他将那信烧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可如今,他只是告诉洛云禾,陆遥山已经离开了。 “陆遥山最重感情了,他才不是不辞而别呢。”洛云禾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低着头走回房间。 洛云禾一边想,一边将眼泪憋回去。 她也说不上来为何眼睛湿润了,是觉得自己的感情对于陆遥山来说是这般轻贱,可以毫不犹豫的放下而感到痛心,还是觉得错看了陆遥山而感到愤恨。但其实洛云禾是相信陆遥山不是这样想的,可乔牧的那番话,却也并无道理。她有些慌神,这才出了眼泪。 回到房中,洛云禾拿出绣了一半的荷包,她特意选了颜色暗沉些的水蓝色,她看陆遥山平日里的衣裳都是差不多这个颜色的,便想着日后他带着这个荷包,也不会与衣裳显得突兀。 洛云禾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绣了一半的并蒂莲,那一半绣好的莲花,针脚处还有些不平整。 “就算要走,你还没有和我告别呢。”洛云禾低着头,一滴泪掉在了荷包上,一瞬间便晕染成一团水印。 她突然抬起头,想着昨天陆遥山带自己去玩的事。 “原来是告别了的啊,原来,原来那就是你的告别啊。”洛云禾努力的挤出笑脸,还是没有阻止眼泪掉下来。 “陆遥山啊,你不是说我傻吗?为什么连告别都不清楚地告诉我?为什么,不直接与我道别呢?我,我又不会纠缠你,我会放手的啊。”洛云禾蹲下来,抱住自己,将头深深埋进手臂里,静静地抽泣着。 “我会放手的啊,我会放你走的,可我,可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心 分卷阅读74 意啊......” “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为什么......” 天渐渐昏暗了。 林喻慈以为洛云禾在房中绣花,便没有叫她吃晚膳,而是亲自端了些来。 一进门便看见洛云禾坐在床前的地毯上,眼角红红地看着前方。 林喻慈有些慌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赶忙将食盒放在桌上,走近洛云禾,轻轻地问道:“阿云,怎么了?” 洛云禾见是林喻慈来了,便抬眼看着她,眼泪直直地掉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不哭啊。”林喻慈坐下来,轻轻地拍了拍洛云禾的肩膀。 洛云禾一把抱住林喻慈,一边哭一边道:“陆遥山走了,他走了。” “不会的,怎么会呢?他昨日不是还和你在一处吗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出去了,他不像是会不告而别的人啊。”林喻慈轻轻拥着洛云禾,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昨日,昨日或许就是他的告别。”洛云禾松开抱着林喻慈的手,眼角挂着泪水道。 “别担心,你先用法术查探一下,遥山他此刻在何处,若是真的放不下,你就去找他便是了。”林喻慈拍了拍洛云禾的肩头,安慰道。 “找他?”洛云禾止住哭泣,道。 “是啊,难道你真的相信陆遥山这样看轻你的感情?”林喻慈点头道。 洛云禾也觉得林喻慈说得有理,可转念一想,陆遥山就这样走了,说不定就是不想洛云禾纠缠,若她贸然前去寻他,也许会招他的厌恶。 “我自是不信的,可是,我如今这样去找他,万一他是真的不想我纠缠,才选择不告而别的,我,我......”洛云禾慌张的低下头。若真是这样,该怎么办啊 “阿云,不论如何,你都要做不让自己后悔的事,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林喻慈道。 洛云禾点了点头,心里却失了方向。 次日,洛云禾一夜未眠,待到清晨时,到院子里走一走。 今日的院子冷冷清清的,院子中心的那张石桌上也空荡荡的。 “才起来啊,懒猪。快过来,包子都要凉了。” 洛云禾仿佛听见陆遥山对着自己像往常一样这样说道。 再一眨眼时,桌前不过还是空无一人。 那个人没有出现。 洛云禾苦笑着,任由眼泪掉落在地上。 “阿云。”乔牧看见洛云禾一个人呆呆地站着,便唤她道。 洛云禾见有人来了,赶紧擦掉残留在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想要向往常一样。 “没事了,在此耽误许久,现在也是时候走了。”乔牧走近洛云禾,他知道她难受,可只有现在痛过了,以后才会慢慢变好。 “走?去哪?”洛云禾问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在人间好好玩一次吗?我们就在剩下的时间里游历山水间,可好?”乔牧笑着道。 “那你呢?喻慈的愿望还没有实现。”洛云禾担忧道。 “一路上会遇到很多人,或许有她钦慕的。”乔牧道。 陆遥山会不会回来呢?若是自己走了,他回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洛云禾没有答案,只是低着头。 乔牧也耐心地等着她回答,若是愿意,便即刻启程。 洛云禾想了许久,终于还是觉得放下。 “好。不过,明日再走吧,今日,今日就且还在这里待一日。”洛云禾道。 洛云禾既然答应了,乔牧自是应允的。 “好。”乔牧还是那样平淡却温柔。 洛云禾失了思绪,她昏昏沉沉地走回房间,一夜未眠的她突然有些困意,闭上眼睛,安静地睡着了。 梦里,陆遥山一遍遍地喊着:“阿云,阿云,阿云......” 可洛云禾却发不出声音,她拼命地向他招手,可陆遥山似乎看不见她,从他身旁走过去,没有回头。洛云禾想要拉住他,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突然,洛云禾跌了一跤。 梦醒了,洛云禾摸着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坐在床上,望着前方失了神。 终于是梦醒了,什么也没留下。 在陆府的最后一天,毫不留情地过去了。 洛云禾将陆府的门拴好,抬眼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牌匾。 记得那夜大雪,她被陆遥山领回家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块牌匾。 洛云禾看着这块牌匾,不禁出了神。待到林喻慈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来。 洛云禾笑了笑,道:“走吧。” 林喻慈挽过她的手,与乔牧一同离开了。 洛云禾没有回头,好像毫不留恋,其实是她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宁愿闷声苦笑向前看,也不要懦弱不堪的回头。 一路上,洛云禾少有只言片语。 林喻慈大致瞧见了她心有不 分卷阅读75 悦,也知晓其中缘由,她不知如何去安慰洛云禾,但其实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如何开口。 心上的伤痛是自己的,别人怎么感同身受? 一路向南,乔牧也知林喻慈离开父母身边许久,应当是十分思念亲人朋友的,便准备南下,以林喻慈的家乡为目的地。 林喻慈心中感念乔牧的贴心,只在一路上多多分担些,好让大家都轻快些。 一连几日,洛云禾整天闷闷不乐,有事走着走着就失了神,怎么叫唤也没有反应,要不就是闷头苦干,一刻也不闲着。到了夜晚休憩的时候,一会要去拾柴火,一会要生火。就是不曾展露过笑颜。 乔牧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心疼她这样憋闷着悲伤,但他却不后悔当初对陆遥山说了那些话。心上的伤痕,要彻底地去除了腐肉,彻底的痛过一次,往后便都好了,往后,便可以愈合了。 乔牧任由着洛云禾这般折磨自己,他总想着,只要过去了这道坎,今后她才能算长大了。 林喻慈自是不忍,她明白爱慕一人却得不到回应的苦楚,她将洛云禾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巴不得马上将陆遥山抓到洛云禾跟前,好让他们两把话说清楚。只是林喻慈不能,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找不到陆遥山,更多的,是因为洛云禾还没有准备好。她还没准备好面对任何陆遥山的答案。 行路几日,终于回到了临江城。林喻慈倒是激动得很。 临江城虽地方不大,但林喻慈却对自己的家乡十分深爱。 虽距离帝京有一段距离,但也颇有江南的味道。 四处小溪流淌,屋檐靠水流,小桥连万家。 到了临江城,林喻慈赶着去见父母。一进门,家中的小厮见着林喻慈个个又惊又喜,赶紧跑着告知林父林母这个好消息。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小厮和丫鬟们乱作一团。 林喻慈见着父母听见消息,赶忙出来迎自己的样子,昔日练剑受伤都不曾落泪的林喻慈,在看见父母之后,却无法自控地流下眼泪。乔牧和洛云禾站在一旁,只能干巴巴看着他们互诉思念。 林母牵住林喻慈的手,看了半天,憋出一句:“女儿,你都瘦了。” 林父在一旁也看着心疼,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离家数月,叫做父母的如何不忧心。好在林喻慈毫发无伤,反而比平常看起来更开朗活泼些。这也算是心中的慰藉了。 看见林母这般言语,洛云禾也为之动容,她想起远方的父王母后,他们也应当正在担心着自己吧。洛云禾想着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母后,心中有些失落,如今却是心酸,一路以来,艰难险阻,现在想想还是侥幸。这些时日的辛酸苦楚,磨难艰辛,都成为洛云禾心里的一块石头,压得她心口发闷,搅得她鼻头发酸。 “叫孩子进去说吧,在家门口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像样子了。”林父忍住哽咽,说道。到底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不论何时都不能忘了规矩。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林母也知姿态不体面,赶紧应和道。 林母安排丫鬟带着林喻慈和洛云禾下去沐浴,乔牧则坐在大堂与林父交谈。 乔牧倒是通情达理,知道林喻慈怕父母担心,便赶紧说些安慰的话,且让夫妇二人放宽心。 待喻慈与洛云禾梳妆打扮完,林父林母便安排了一桌好菜,给大家接风洗尘,顺便好好感谢乔牧和洛云禾对自家女儿的照顾。 林喻慈不愧是大家闺秀,穿上微微华贵的衣裳,整个人都与平常不同,并非是林喻慈样貌不佳,只是平时粗糙练剑,不便穿这样细软的衣裳布料,只是穿些粗麻布衫,轻快舒适便是了。 洛云禾自是不用说了,平时在素霜城,她虽极其厌恶公主华服那样繁琐不舒适,衣裳虽华美精致,但洛云禾总觉得穿在自己身上就是不像那么回事,所以她平日里很少穿华服,只在必要出席的重要场合才会穿上华服。不知道的,定将她认作哪家上仙家的小仙子,断不会看出她竟是未黎的公主的。 今日穿上林喻慈的衣物,倒是与她往日的样子截然不同,林喻慈的衣裳多半恬静简单,淡雅清新,洛云禾穿着这样的衣裳,不免体现出王公贵女的气息,若是举手投足再多些规矩,一板一眼的话,定是叫人瞧了就知晓身份了。 可惜洛云禾并非是一件衣服就能改变本性的人。 林喻慈轻轻提裙,跨过大厅的门槛,不同往日一般,她低着头,含羞浅笑,丹唇不启,姿态翩翩。她慢慢地走进大厅。向着林父林母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洛云禾自知学不来,只是悄悄地坐在了乔牧身边。 “数月不曾在父亲母亲身边陪伴尽孝,是慈儿不孝,望父亲母亲责罚。”林喻慈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林母站起身,轻轻托住林喻慈的手,将她扶起,道:“平安回来就好。” 林父笑着,甚感欣慰。 午饭过后,林喻慈说要带着洛云禾出门散心,乔牧知道自己不便参与女儿家的事,嘱咐他们万事小 分卷阅读76 心之后,便直接回房了。 洛云禾与林喻慈出门时,已经临近晚饭。 林喻慈带着洛云禾到处闲逛,洛云禾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 “今日,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可不要给我省钱哦。”林喻慈道。 洛云禾笑着点点头。 林喻慈和洛云禾逛累了,便在一条小河边坐着休息。 看着月光下的小河,洛云禾不禁想起,那日陆遥山说过的话。 不是说以后要一起来放花灯的,如今却连你在哪都不得而知。 洛云禾想着。忽然看见小河对岸的一名少年,像极了陆遥山。还有那少年背后背着的那把剑,也像极了陆遥山的幻月 洛云禾以为是幻觉,便用力摇摇头,再定睛一瞧时,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失落之际,却也存在一丝期盼,将信将疑间,竟又在人群之间,发现了那人的背影。洛云禾更加确信,那人就是陆遥山。 “喻慈,我好像看见陆遥山了。”洛云禾眼神盯着对岸的那人,说道。 “陆遥山?”林喻慈朝着洛云禾看着的方向问道。 林喻慈也觉得那人像是陆遥山,便赶紧说道:“愣着干嘛,既然在这里碰见了,赶紧去追他啊。” 洛云禾回过神来,没顾着多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对岸跑去。 只留下林喻慈在她身后的那句:“我回去等你!” 此刻的洛云禾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顾拼命往前跑,似乎这样,就能抓住所有想要抓住的人和事了。 第27章 无妄 陆遥山自顾自地朝前走着,他不知道,他的背影,让洛云禾追逐许久,却依旧未能触及。 街上人群很多,洛云禾又与陆遥山差了太多距离,穿插过人群本是不易,还要盯着陆遥山走的方向,有几次,洛云禾差点摔跤。 洛云禾一边跑一边喊着陆遥山的名字。但街上太过喧闹,洛云禾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淹没在周遭的嘈杂声里了。 好在陆遥山走得缓,待走到河边一处没人的地方时,洛云禾才追上他。 洛云禾看见陆遥山的背影,直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才确定,我找到他了。 洛云禾笑了,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缓了缓,唤道:“陆遥山!” 她总是这样叫他,毫无拘束,毫无顾忌。 陆遥山,陆遥山,陆遥山...... 这是她这几日以来,在心里喊过无数遍的名字。 陆遥山,为什么丢下我? 陆遥山,为什么要告别? 陆遥山,陆遥山,陆遥山......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到最后,却只是这样喊出了他的名字。 仅此而已,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陆遥山听见是她的声音,他用力握紧拳头,轻轻叹了一声,用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前方。 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唯一的一束光,在他背后。可今日,他却要亲手将这束光熄灭。 陆遥山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过身来。 那个姑娘,那个自己日夜思念着的那个人。如今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本以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曾想,今日再见,却是不得不推开她,推得远远的。 “你怎么来了?”陆遥山像往日一样。 洛云禾走近他,她紧紧地盯着陆遥山的眼睛,她要一个答案,一个真实真诚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洛云禾有些哽咽道。 陆遥山本已下定决心,听到她这样问自己,竟一时慌了神,她哭了吗?为了自己? 她本是他这一生值得用生命来保护的人,可现在,却被自己伤了心,落了泪。 洛云禾走到陆遥山跟前,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笑着看着他。 只要你说不是这样的,我就原谅你,毫无顾虑,无需犹豫。 我会舍弃一切奔向你的,陆遥山。 “不告而别?”陆遥山有些奇怪,明明是留了书信的。 “只要你说不是这样的,我就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洛云禾笑着看着他。 陆遥山苦笑了一声,他低着头,用力攥紧拳头,他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原来是没有收到我的信啊。 那样,也挺好,就算恨我,也要好好活着啊,阿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了。 陆遥山深深地低着头,等着完全把眼泪憋回去。 “我喜欢你。”洛云禾见陆遥山不说话,开口道。 陆遥山受到了触动,他又欣喜,又害怕。这是他等了很久的答案啊,可今日如愿听见了,为何这般酸楚。 “我喜欢你,陆遥山。今后的日子里,我都想只喜欢你一个人。所以,能不能不走啊?”洛云禾明明想说,能不能喜欢我啊,可是她没说,她没有勇气。 她只能她赌上 分卷阅读77 了所有的尊严,恳求他别离开,别离开自己。至于他的喜欢,她不敢奢求。 陆遥山闭上双眼,多想就此逃离啊。 他不可以,从他选择放弃的那一刻,他就避无可避了。 “所以呢?”陆遥山睁开眼睛,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洛云禾。 他用他毕生的薄情,说出了这三个字。 洛云禾不敢置信,只是惊愕地看着他。 见洛云禾不说话,陆遥山又道:“既然知道我是不告而别,现在又为何来此纠缠不休?” 洛云禾失魂地向后退了两步,有些踉跄。 “你,你说什么?”洛云禾还是不敢相信。 是不喜欢自己吗?是厌恶自己了吗? “我不喜欢你,请你自重,别再纠缠了。”陆遥山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来这句刻薄的话。 陆遥山给了洛云禾他所有的温柔,却用尽所有的力气,送了她这般薄情的话。 “那,那不喜欢,你不喜欢我什么地方呢?我会做到让你喜欢的。”洛云禾道。言语中带着些恳求,眼泪却夺眶而出。 “从头到尾,都不喜欢。”陆遥山淡泊的说道。字字诛心,他亲手碾碎了洛云禾的心,连同他自己的。 “那,那你之前为何舍命救我?又为何对我那么好?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你告诉我,这些......” “都是假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能帮我见到我父亲。”陆遥山打断道。 陆遥山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洛云禾,好像在看一场笑话。 陆遥山闪烁的目光里,深深藏着不忍和心痛。 他好像不能呼吸,原来伤害自己心爱的人远远比她伤害自己还要心痛,如刀绞。 “不会的,你不会的,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我不再纠缠你就是了,你何必,何必编这样的的谎言来伤我呢?陆遥山......”洛云禾突然笑了,她觉得自己真的笨死了,明明就是陆遥山的谎言,怎么差点就相信了呢。 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她的逃避,全都击破了。 “你大可以不相信,都随你。你是神仙啊,我只是个凡人,你早该和我一样,干干脆脆,各生欢喜。”陆遥山淡漠地说道。 他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整个人也好像快要站不住了。 “神仙?”洛云禾冷笑道。 她扯下腰间的那块玉石,上面还留有陆遥山和她的血,她看着手上的那块温润的玉石,突然大笑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原来,一切都只是利用,各取所需。今日我才明白为何凡尘是这般苦涩的,多谢赐教!”洛云禾平静地看着陆遥山道。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无可控制。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块玉石扔进了河中。 她笑了。 “是我输了,我输给你了。” 彻彻底底,毫无保留。 洛云禾转身,像开始追逐他那般,用尽全力跑开他的视线。 陆遥山等到洛云禾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他重重地倒下去,像跌进了万丈深渊,没有挣扎,亦无需挣扎。 陆遥山躺在地上,终于还是哭出了声音。 上次自己这般肆无忌惮地宣泄时,她还陪在我身边啊,今后,再也没有她在了。 再也没有那个倔强着想要陪着陆遥山的人了。 我的光,消失了啊。 陆遥山用力的闭上眼睛,许久再睁开时,眼前依旧是夜幕低垂,他的眼睛里没有光亮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着河边看着,默默擦掉刚刚直直掉在脸上的泪珠。他下了水,一方一寸地摸索着被洛云禾丢掉的玉石。 要是没有这块玉石,她就回不去家了。 洛云禾拼命向前跑着,直到跑不动了,她瘫软在地上,不顾来往的人用何等异样的眼光看她。 她自己站起来,失魂地朝前走去。 早已哭肿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泪水模糊了视线。 再也不会有人用生命保护自己了,他走了,头也没回。 只是利用而已啊,原来。 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洛云禾来到一家酒肆,买了一坛酒,将浑身的银子都交了出去。 她只顾拿上酒,一边喝,一边不知往哪走去。 突然天下起了雨,真是阴晴不定。 路上的行人匆忙躲雨,只留下洛云禾,格格不入。 洛云禾醉了,是真的醉了的话,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忘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记得那锥心刻骨的疼,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笑着自己,也笑着自己不堪一击的尊严,和被人弃之如履的感情。 直到人群都散开了,只剩下大雨倾袭的声音。雨点敲击地面的声音都变得那么刺耳。 一场突如起来的大雨,使得街道上空无一人, 分卷阅读78 豆大的雨滴打在洛云禾身上,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疼痛到麻木。 她用力将酒坛摔向地面,看着满地的碎片,她突然大笑起来。 她想过不好的结局,却从没想过这一切不过是虚梦一场,自始自终,都是她一人的自作多情。 洛云禾像是对着什么人骂道:“骗子!” 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是在一片朦胧中,倒在了街上。 她像是睡着了,任由着雨水掉落在身上,静静地躺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林喻慈在家中等着洛云禾,见天下起了雨,洛云禾还没有回来,便去找乔牧。 “阿牧,阿云在街上看见了遥山,便去追他,但现在外面下雨了,她还没回来。我们,我们去找找她吧。” “你说什么?”乔牧有些恼怒道。 林喻慈被他吓到了,没有说话。 “又是他,他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离阿云远一点!”乔牧像是被触及了逆鳞,浑身都是戾气。 “我们,我们还是赶紧出去找找吧。”林喻慈担忧道。 乔牧冷漠地看了一眼,道:“我出去找她,你在家里等着,若是阿云回来了,让她哪都别去了。” 林喻慈点点头。 乔牧在人间极少用法术,再加上之前的伤损伤了他大半修为。如今使用知微术是没有那么容易了。但他太过担忧洛云禾,只能拼上剩下的修为,探知她在何处。 乔牧用法术知晓洛云禾的位置后,便顾不得这泼天的大雨,直接冲了出去。 因为使用知微术耗费了太多精力,他没有办法再使用瞬移术,只能冒着大雨,跑过去了。 乔牧全身淋得透湿地来到探知到的那条街,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连一盏灯都没有。 乔牧慌了,他把她弄丢了。修为损失太多的乔牧,暂时还不能再探知洛云禾身处何处,他只能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焦急的想着她会去的地方。 乔牧找了一夜,林喻慈等了一夜。依旧是未见洛云禾回来。 直到次日清晨,林喻慈在门口看见乔牧失魂落魄地回来,衣服也在被淋湿后又变干,有些皱皱巴巴的,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林喻慈看见乔牧回来了,见他身后没有人,着急地哭了。 “都怪我,我不该放任她一个人的。”林喻慈自责道。 乔牧没有说话,只是无神地看着林喻慈,他本抱有一丝希望,认为洛云禾应该是自己回来了,见林喻慈落泪,才明白,她是真的不见了。 林喻慈正拭着泪,看见陆遥山走过来。 林喻慈赶紧上前询问:“遥山,遥山,你见到阿云了吗?” 陆遥山点点头。 乔牧听到陆遥山来了,转过身一把抓住陆遥山道:“我不是让你离她远一点吗?为什么?为什么又来招惹她!” 陆遥山看着发怒的乔牧,突然笑了。 “喻慈,你先进去吧,我有话和乔牧说。”陆遥山对着旁边的林喻慈道。 林喻慈点点头,转身进去了。她有些疑惑,难道陆遥山离开,与乔牧有关系? “放心吧,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再也不会想着我了。”陆遥山推开乔牧,道。 乔牧狠狠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将这玉石还给她。”陆遥山拿出洛云禾丢掉的玉石,递给乔牧。 陆遥山找了一夜,河里水深,天色又暗,还下着雨,他差点沉在水里出不来,终于还是找到了。 “怎么在你这里?”乔牧冷冷地问。 星石对于下凡历劫的未黎族人至关重要,万万不可弄丢落入他人手里。 “我伤了她,她将这玉石丢了,我知道这对她而言很重要,所以捡回来还给她。别告诉她是我捡回来的。”陆遥山道。他虽表面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的心有多痛。 “可她至今未归。”乔牧看着他,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玉石。 “怎么会?她没有回来吗?”陆遥山着急了,昨夜那么大的雨,她一个姑娘家,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就算没有遇到危险,这么大的雨,也是会淋病的啊。 陆遥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转身跑走了。 乔牧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府了,他想等着自己元气恢复一点,再查探一番。 陆遥山到处找着,发疯似的抓住来往的路人询问是否见过洛云禾。 “昨夜下大雨,是见着一个姑娘醉倒在街上,后来好像被人带走了。”一位大叔说道。 陆遥山道谢后赶紧赶回林府通知乔牧。 听到这个消息,乔牧更加慌张了,若是洛云禾自己离开的倒无事,若是不省人事地被人带走了,那才更加危险。 “你觉得会是谁?”陆遥山问道。 “我去魔界一探,之前那魔尊就掳走过阿云,这次说不定也是他。”乔牧说道,起身有 分卷阅读79 些艰难地瞬移离开了。 林喻慈安慰自己也是安慰陆遥山道:“阿云这么好的一个人,肯定能逢凶化吉,她肯定没事。” 林喻慈看得出来陆遥山对洛云禾的感情,陆遥山平日里看着不正经,总爱欺负洛云禾,但其实他骨子里是个极温柔的人,极稳重的人,他将他的感情藏着心里,不愿直接表示出来,但他的眼睛不会骗人,他看洛云禾的时,眼睛里像是闪着光,那么温柔美好。 可洛云禾失踪了,他一定一定很担心她的啊。 林喻慈不想看陆遥山难过,更不愿洛云禾伤心,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但她知道,洛云禾和陆遥山,是彼此相爱的,那就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啊。 “遥山,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吧。”林喻慈看着陆遥山道。 陆遥山点点头,跟在林喻慈后面。 林喻慈带着陆遥山来了洛云禾的房间,找出了洛云禾枕边的一个小木盒。 她将木盒递给陆遥山,道:“这是阿云原本打算送给你的,可是还没有绣完,你就走了,这几天她都没有继续绣下去,她怕绣完了,你却不会回来了。” 陆遥山将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在一个荷包,上面绣的并蒂莲像是稚子绣的似的,样子有些奇怪,纹路还歪歪扭扭的。 陆遥山仿佛看见了洛云禾坐在桌前,皱着眉头,认真地一针一针地绣着。 本是并蒂莲,而今只有一朵独自开放。 “阿云她真的很喜欢你,我不知道你为何不告而别,但请你以后,不要再伤她的心了,好不好?”林喻慈有些心疼地说道。 “太晚了,都太晚了,她不会再喜欢我了,她不会原谅我了。”陆遥山哽咽道。 她不肯给我机会了。 我还是失去她了。 林喻慈不明白,既然喜欢,为何不能在一起,但既然陆遥山这样说了,她也没有什么别的话了。 “我话就说这些,你好好想想吧。”林喻慈知道陆遥山肯定有自己的难处,所以想让他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便轻轻合上门,离开了。 陆遥山看着手中的荷包,好像听见了自己抽泣声。 那声音低沉着,压抑着,没有肆意宣泄。 许久,陆遥山才缓过神来。 陆遥山将荷包放进了最贴近自己心脏的地方,用力的按着它,好像要将它融进自己的心里。 是时候结束了,她所有的痛苦。 只有我离开了,她才能好过吧。 阿云啊,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开虐了开虐了,终于写到我最想写的地方了。这两章更新都很慢。因为想要写到位一些,仔细揣摩了许久才开始下笔,希望是想象中的样子!! 第28章 雨及 乔牧潜入魔界,少了些法术遮掩,他一入魔界便被看守的小卒发现,他没有与他们过多纠缠,他知道自己此时修为大损,若是正面应对,恐怕还没见到魔尊便没了力气。更何况,若是阿云真被他掳走了,若是这般冒失地闯进去,他也没有把握可以直接救走阿云。乔牧攥紧拳头,好声好气地请看守的小卒通传魔尊。谁知那小卒仗着是在魔界,出言不逊。 乔牧何曾受过这般屈辱,但今日,他心里只想找到洛云禾。所有的一切,和她比起来,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乔牧握紧拳头,又重复了一遍请求。 那小卒看这个仙人也不好惹,便不情不愿的进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便看那小卒出来,没好气地叫乔牧进去。 “不知我们乔牧仙上今日来我明翼殿有何事啊?”宸霄坐在王座上,低着头把玩着怀中的猫,那猫很乖顺,安静的待在他怀里,时不时用头蹭一蹭他的衣袖,好像在撒娇。 乔牧向来清傲,本不愿与魔族有过多交集,可今日他却要求宸霄放人。 “乔牧见过魔尊。”乔牧拱手行礼,道。 宸霄突然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见乔牧这样低声下气,似乎之前见到他时,他虽也这般恭敬,但言语中无不透露出傲气。今日这样,倒是一桩趣闻。 见宸霄笑了,乔牧觉得很恼怒,就算是魔界的尊上,以前的乔牧也是无甚惧怕,可今日他却要恳求他。 “魔尊,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晚辈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魔尊,阿云可在魔界?”乔牧抬头,眼神却凌厉地盯着阶梯上的宸霄。 他从不会失掉他的傲骨,就算是恳求,他也绝不卑躬屈膝,低三下四。 “小公主啊?真是可笑,你的小公主丢了,来我魔界作甚?”宸霄嘲讽道,言语中有些怒气和不满。 乔牧看着宸霄,没有说话,他似乎不信宸霄的话。这位年少继任的魔尊,可不像他表面这般轻浮浪荡,他的心机和城府可比想象得要深得多。 好在乔牧在素霜城时面对那些奸佞的小人,早就学会判断一个人的真实面目了。 但魔尊终究不同,乔牧也只是摸清了一 分卷阅读80 二分。 “你们这些小娃娃,真当我魔界是什么人都想来的嘛?本尊可没空管你们!”宸霄怒道。 自从上次之后,宸霄便少了兴趣来逗他们,一心扑在吃喝玩乐上,似乎又想要装作昏庸无能的姿态给谁看。 乔牧见此情态,想着阿云应当是真的不在此处。 “魔尊恕罪,是晚辈出言不逊了。”乔牧又拱手道。如今洛云禾下落不明,他只想赶紧脱身,好再去别处找找。 宸霄也懒得和他周旋,便好意让他走了。 他倒是对这些人感兴趣得很。 乔牧去魔界探寻无果,只能回到林府看看洛云禾会不会自己回来了。 林喻慈焦急地等在门外,一见乔牧回来了,两人相望一眼,便知道是令人失望的答案了。 乔牧心急如焚,却又不知从何处寻起,现在的他连行动都要强撑着,跟别说探知洛云禾的下落了。 林喻慈知道他心急,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 在这种时候,她甚至有些嫉妒,嫉妒洛云禾被乔牧这般担忧。但她却从心底厌弃自己这样的想法,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其实说到底,她只是羡慕罢了。她早就明白这是一场无望的暗恋,却总是没法阻止自己心存希冀。只要乔牧对她笑一笑,多说几句话,她就又将自己的心捧在手上准备毫无保留地送给乔牧。她其实一直很清醒,却一直不愿意从这场孤注一掷的梦里醒过来。 所以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心里的那个人,正在自己面前为另一个人伤心。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给不了他安慰,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乔牧还是不肯放弃,就算找遍天下,他也一定要把她找到。 乔牧再一次出门寻找,留林喻慈一个人在家中等候。 望着乔牧离开的背影,林喻慈突然明白了。也许他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可只要是他,就算只是待在一旁,于林喻慈来说都是幸福的时光。她要为自己活一次,她从前总是任性,如今却畏首畏尾起来了。她终于还是想起了自己,那个为爱而变得胆小的自己。她好似对自己下了决心,这一次,真的要放手一搏了。 陆遥山在街上找了许久,问了许多人。当时在街上的人大多忙着躲雨,谁也不记得有个姑娘被人带走了。 终于有一位卖菜的老翁知道洛云禾的下落。 “是有一位姑娘被个妇人带走了,是住在城外的一户人家,好像是从西北过来投奔亲戚的。我见过她几次,她常来我这买菜,当时我正拉菜呢,突然下起雨来了,我拉着车实在走得慢,这才撞见这事儿了。她带着个孩子,身子骨也背不起那姑娘,于是就找我借了板车。”老翁道。 陆遥山听着老翁的话,很是兴奋,他一把抓着老翁的手,道:“老人家,那你可知那人家住在何处?” 老翁摇摇头,道:“这我如何知道,我也就是她买菜时闲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些的。不过今日她应该会来还板车,不然,你在此处等会儿。” 陆遥山点点头。 陆遥山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着老翁说道:“老人家,待会儿若是那人来还板车,你千万帮我留住她,我去去就回。” 老翁扇了扇手中的蒲扇,点点头。 陆遥山对着他笑了笑,便跑走了。 “你还敢出现,若不是你,阿云怎会至今下落不明?”乔牧找寻洛云禾无果,回来时看见陆遥山便发怒道。 曾经他是真的庆幸可以认识陆遥山,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置洛云禾于危险的境地,他没有办法再冷静,没有办法只是安静地待在她身边。所以他知道,当他对陆遥山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陆遥山看着怒气冲冲地乔牧,皱紧了眉头。 乔牧看见陆遥山这副模样,便不由地恼怒。 他唤出炽烈,直直地指着陆遥山的喉咙。 陆遥山突然笑了。 “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无奈又悲哀。 “是,我恨不得你马上就死!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乔牧道。 他狠狠地盯着陆遥山,仿佛下一秒就要讲剑刺入陆遥山的胸膛。 林喻慈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便赶紧过来阻拦。 “乔牧,你这是做什么啊?”林喻慈抓着乔牧的手,用力想要将他拿剑的手拉下来。可是乔牧力气很大,就算是悬空着的单手,林喻慈用两只手也掰不下来。 “我找到她的下落了。”陆遥山看着乔牧,淡淡地说道。 乔牧立马放下手中的剑,问道:“她在哪?” 陆遥山看着乔牧,有些疲惫地说道:“南街那边有位卖菜的老翁,穿着灰色的麻布衣裳,手里拿了把蒲扇,你去找他,在他那里等一位来还板车的妇人。若我没猜错,那妇人应当是我们在西北遇见的那位婆婆。” 乔牧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林喻慈长舒一口气,关心道:“没事吧遥山。”b 分卷阅读81 r   陆遥山勉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阿云应当没事,你别担心了。”陆遥山安慰道。其实这话他是想说给自己听的,她没事了,真好。 “嗯,不过遥山你为何在此?”林喻慈问道。 “捉妖时恰巧经过罢了。”陆遥山道。 林喻慈再没多问,只是她知道,陆遥山这样疏远洛云禾,恐怕是真的和乔牧有关系了。 她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洛云禾这件事,若是说了,乔牧与她必定是会有争吵,若是不说,便会让阿云伤心,失去一个心爱之人。可她怎么说呢,无论在哪一边,都是不对的啊。 若是阿云与乔牧争吵,于林喻慈的私心而言,确实是有好处的,可是那样乔牧会伤心的。林喻慈实在纠结,所以最后,她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了。 见林喻慈许久都没说话,心事重重的,想来是有什么烦恼,陆遥山也不便打搅她。 “我先回去了,你去找阿云,把她接回来吧。”陆遥山道。 林喻慈点了点头。 “别告诉她我去找了她。”陆遥山补充道。 “为什么啊?”林喻慈很是不解。 “喻慈,别问为什么了,算我拜托你了。”陆遥山恳求道。他再也不能不清不楚地留在她身边,给她无望的希望了。在他决定推开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一切都要结束了。 “遥山,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出来啊,阿云是真心喜欢你的,一切,一切都是可以变好的不是吗?”林喻慈还是不肯放弃,明明是互有情愫,为何不能在一起呢? “我,我不喜欢她,以前的一切,都是利用。”陆遥山低着头,他又重新说出了这番伤透自己和洛云禾的话。如今再次说出来,不过是将他还未结痂的伤疤再次撕裂,弄得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那你今日来此寻她又是作何?许多事阿云不知晓,我却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对阿云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今日的事我可以不同她说,但我希望今日你走后,能好好想一想,下次让阿云见到你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她再伤心了。”林喻慈道。 陆遥山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还能再见吗?阿云。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找到洛云禾时,她正躺在床上休息,周遭酒气甚浓。 “多谢婆婆救了阿云。”乔牧弯腰行礼道。 婆婆赶忙将他扶起,道:“使不得,承蒙公子提点,我们祖孙二人才找到这临江城里的亲戚。只可惜我们来了没多久,我那可怜的叔叔便离世了,好在他留了间房子给我们住,这才不用在外受苦,在此定了居。” 当初离开风芜城时,乔牧曾用法术感知婆婆亲人留给她的小东西,找到了她可能有亲戚在临江城,便留了些盘缠,好让她带着秦涣来寻亲。 秦涣几月不见,已然长高不少,人也更加精神了。他一动不动地守在洛云禾床前,看着熟睡的洛云禾。即使洛云禾身上都是酒气,他也不觉得难闻,一言不发地待着一旁。 “婆婆言重了。”乔牧道。 “昨夜雨太大了,我带着阿涣来不及躲雨,这才看见洛云禾倒在街上。我也不知她住在何处,便只能将她带回来了。让公子担忧了,是老身考虑不周。”婆婆有些自责。 “婆婆您言重了。”乔牧赶紧低头拱手道。 婆婆笑着点点头,道:“等洛姑娘醒了,你再带她回去吧,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乔牧看了一眼熟睡的洛云禾,道:“那乔牧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婆婆。” “公子莫要嫌弃我这里的粗茶淡饭才是。”婆婆笑盈盈地道。 “不敢。”乔牧抿着嘴巴,微微笑道。 婆婆去厨房忙活了,林喻慈也跟着她一起做饭。 乔牧看着洛云禾,终于放下了心。 洛云禾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这一醉,竟然引发了这么多事端。 乔牧与林喻慈留下来吃了顿午饭。洛云禾一直睡到他们吃完饭才醒过来。 洛云禾醒来时,见周遭陌生得很,又头疼难忍,头重脚轻地,只是恍惚地觉得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当她醒来时心却还是那样疼。 林喻慈见洛云禾醒了,便赶紧扶着她。 洛云禾有力无气地唤了一声:“喻慈。” “你啊你,不能喝酒干嘛喝那么多,害我们担心死了。”林喻慈佯装恼怒道。 “对不起啊,喻慈,都是我不好。”洛云禾扯出一抹笑容,道。 “没事,以后啊,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林喻慈握着她的手道。 林喻慈看着洛云禾,看着她勉强的笑着,想要掩盖自己心里的悲伤,可她越是这样,林喻慈越是心疼她。这个傻姑娘啊,一心一意地喜欢一个人,却被那人伤透了心,到现在还想着不让别人担心她。 “嗯,喻慈最好了。”洛云 分卷阅读82 禾有些撒娇道。 喻慈最好了,可曾经也有一个人,也如喻慈这般好,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洛云禾想到这里,不由地湿了眼眶,她努力地笑了笑,将眼泪挤回去,好叫林喻慈发现不了。 门外的乔牧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也不由感到心疼,但更多的,是恨意。 他恨陆遥山,恨他这般伤害洛云禾,恨他可以得到洛云禾全心全意的爱,但他也更恨自己,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该放手,不去阻止洛云禾与陆遥山,或许洛云禾和陆遥山在一起才会幸福,只要她幸福不就好了。他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所以洛云禾现在连笑都那样勉强。可他总是立马告诉自己,这样没错,他没有做错,不论是私心也好,为了洛云禾也好,他都要阻止陆遥山。可今日他看着这样的洛云禾,又一次动摇了。 他的心里住了一只困兽,总在不经意间冲出牢笼,总是撕咬着他的理智,动摇着他的意志,让他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他不愿压制,就此放任它。所以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无话可说的自愿为之。 他躲在门后,久久没有离去。 洛云禾早就发现了他的身影,她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有种复杂的感情。 回到林府,洛云禾便默不作声地回房休息了。 次日清晨,洛云禾好像回到了原本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以为林喻慈不知道自己与陆遥山的事,便打算不叫她担心,干脆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好似那夜的酒,真的让她忘记了一切烦恼一样。 可林喻慈越是看洛云禾这般强忍,她倒觉得还不如全都说出来得好,至少心里不那么憋屈。 先前洛云禾说什么不在乎陆遥山会不会拒绝自己什么的,看来不过是洛云禾高估自己了,更低估了自己对陆遥山的感情。 “反正现在我来人间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下等着冬天来了,我就能回家了。”洛云禾和林喻慈在院子里谈天,说道。 林喻慈听了这话,倒有些愁眉不展了。 如今自己还未将心意与乔牧说明,万一他不喜欢自己,那岂不是回不去家了,还会法力尽失。 “阿云,若是他并不心悦于我,该如何是好,若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就回不去家了。”林喻慈担心地问道。她当时也只是一时冲动,这才许下这样的愿望。若是还害得乔牧不能回家,岂不是要被乔牧记恨了。她很后悔,后悔当初这般天真。 “你怎知乔牧的心意,一切都还是未定的事,怎的这般胡思乱想,再说了,乔牧是个顶好的神仙,自是事事都能逢凶化吉的。你就别担心了。“洛云禾安慰道。 此时洛云禾心中也隐隐惴惴不安,她最近也看不懂乔牧的心思了,她也不能肯定是否能完成林喻慈的愿望。 林喻慈点点头。 洛云禾低头想着什么,许久没有再说话。 林喻慈见洛云禾还是心事重重的,便劝慰道:“阿云,有什么心事随时来找我,我们一起面对。” 洛云禾感激地点点头。 她心中憋闷,无数次地想要同林喻慈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已经被陆遥山这样拒绝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还要数着以前他对自己的种种,为他那日负心薄情的话开脱吗?洛云禾有她的尊严,所以她才不愿那样刻骨铭心的伤疤重见天日。可听到林喻慈说的一切面对,她却觉得心里有些许暖意,她总是很依靠林喻慈,她是真的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姐妹。 洛云禾对于林喻慈来说,也是如此。 所以,她想要让她开心,想要让她勇敢面对,要么就完全的放下,要么就勇敢去追,反正无论如何,林喻慈都不想她再有任何烦恼忧愁。 第29章 常浸 回到房间的洛云禾,垂下她明亮的眸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的好累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真的很累。 洛云禾坐在床沿上,看着房内的陈设,与在陆府住的房间大不相同。这的房间更加亮堂,也更加温馨,陈设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淡紫色的帘幕,直直地垂到地上,整洁无褶皱,幕边镶着一颗颗小水晶,有些还有流苏。卧榻之侧旁边的小圆桌是梨花木的,就连垫在桌子下的地毯都有那样精致的绣花。 可如今待在这样的清新淡雅的房间里,洛云禾却没有一点舒适的感觉。 她想念陆府那个虽然简单但朴素的房间,她想念青扬山上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屋,想念那里一推开窗户就能闻见花草清香的房间。她想念每日跟着陆遥山进山打猎,她想念......陆遥山。 洛云禾阻止不了泪水湿润了眼眶,只能皱着眉头,将眼泪生生憋回去。 她忽而想起那只没有绣完的荷包,便拿开枕头,她拿出床里侧的一个木盒子,眼神满是悲伤的摩挲着那个盒子。 她慢慢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不知何时不 分卷阅读83 见了。她有些慌张,明明记得是放在盒子里了,怎么不见了? 她到处翻找,焦急万分。 她在心里笑话着自己,明明都已经被这般拒绝羞辱了,为何还要找到荷包,明明永远都送不出去了,就算找到又能如何呢?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天真愚蠢的真心,就算错付,也要固执地不肯回头,不愿放下。 林喻慈看洛云禾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整个人也不同往日,虽然她极力地想要伪装自己的悲伤,却被林喻慈看穿了她所有心底的事。 林喻慈轻轻敲了敲洛云禾的房门,洛云禾正到处找荷包,屋子里的东西被她翻得乱糟糟的,她心里着急,完全没有听到林喻慈敲门。 见洛云禾许久没来开门,林喻慈道:“阿云你在房间吗?我进来了。”说着轻轻推开门。 只见洛云禾坐在地上,在镜台旁的大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阿云,你在找什么?”林喻慈拍了拍背对着她的洛云禾,道。 洛云禾这才发现林喻慈来了,她猛地转头,看见是林喻慈,便站起身,抓着林喻慈问道:“喻慈喻慈,你看见我枕边那个木盒子里的东西了嘛?” 林喻慈看着这样的洛云禾,不由心疼,更多的是不忍。她不愿阿云这般痛苦,她希望阿云能像以前说过的那样,就算陆遥山不喜欢她,她也要勇敢地去争取,就算强求不来,也要潇洒放手。 “别找了,阿云,别找了。”林喻慈心疼地说道。 洛云禾见林喻慈也不知道,便松手准备继续找。 林喻慈反手抓过洛云禾松开的手,道:“你在找那个荷包吗?”她直直盯着她,想要告诉她,她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一起解决的啊。这句话不光光是对洛云禾说的,更是对陆遥山说的。 “你知道在哪?”洛云禾激动地问道。 林喻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启声道:“我把它扔了。” 林喻慈故意骗她,这样也好,至少可以激一激洛云禾,好让她可以清醒过来,这样无论如何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悲伤。 洛云禾听到荷包被丢了,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悲伤。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执着于这样一个送不出去的东西,但她就是觉得,这个荷包承载了太多她的心意,她不想这样扔掉,不想这样狼狈的放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扔掉它?”洛云禾怒道。眼泪却夺眶而出,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她抽泣着,小声地一遍遍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林喻慈看着这样的洛云禾,也不禁揪心起来,但这样才好,哭出来了,明天才能真正的笑。 林喻慈蹲下来,轻轻拍着洛云禾的背,她没有说话,没有安慰她,她知道,阿云现在需要尽情的宣泄自己的情感,任何话于她而言,皆如空无。 洛云禾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低低的抽泣着。 许久,她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张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眼睛哭得有些红肿。 “喻慈,我就是,我就是心里还想着他,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明明他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我还是不肯死心,不愿放手。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洛云禾轻声道,还带着些哭腔。 “阿云,遥山同你说的话,你当真相信?”林喻慈看洛云禾情绪好了一些,便问道。 “我不信又能如何,那是他亲口说的。即便我在心里否认,找各种理由为他解释,可这是他亲口说的啊,是他那样决绝地告诉我,他不喜欢我啊。”洛云禾看着林喻慈,眼泪一颗一颗地坠落下来。 “阿云,你可是还念着他,喜欢他。即使他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林喻慈心疼地笑了笑,伸手将洛云禾脸上的泪珠轻轻拭去,道。 洛云禾低头想了想,道:“是啊,我怎么还喜欢他呢?” 林喻慈握住她冰凉的手,道:“那好,阿云,我不能看你这般伤心,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遥山也许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你,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呢?你难道甘心就这样放他走?” “什么意思?喻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洛云禾收起眼泪,带着些许鼻音问道。 “对不起,阿云,有些事须得你自己去寻找真相。但你的荷包我没有丢掉。”林喻慈纠结万分,她不能失信于陆遥山,更不能对不起洛云禾,所以她打算只说出一点点真相,至于洛云禾如何抉择,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什么?那它在哪?”洛云禾激动地道。 “是遥山,他将它拿走了。”林喻慈道。 “遥山?他何时来过?”洛云禾问道。 他来过,还带走了自己要送给他的荷包。 可洛云禾不敢这么快就忘记心伤的疼痛。她真的不敢了,那样孤注一掷地相信她与陆遥山的感情。 “你不在时,他曾来过。阿云,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思,所以我不能瞒你,接下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若是决定再试一 分卷阅读84 试,那便努力去争取,若是决定放弃,那也没关系,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林喻慈看着洛云禾,握紧了拉着她的手。 洛云禾回握住她,用另一只手抱住林喻慈,道:“谢谢你,喻慈。” 林喻慈也紧紧抱住洛云禾,没有说话。 两个看似形同陌路的少女,因为命运的牵引走到一起,初尝情爱之苦涩,互相支持,互相鼓励,一起哭一起笑,所有的一切都一起面对。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们在心里对对方说着。 这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她们想着自己的心事,彻夜无眠。 翌日清晨,洛云禾早早便起身了,一夜未眠的她也不觉疲倦。 来了人间之后,她似乎变了,就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好像懂得了很多,又好像增添了很多疑惑的事。难道这就是成长吗?她不知道。是啊,哪有人会知道成长是什么时候到来的,又是何等滋味呢? 洛云禾坐在院子那座小亭的石凳上,托着腮想着什么。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找陆遥山,他只是拿走了一个荷包而已,又能证明什么呢?若是去寻他了,万一再被那般拒绝,那时再狼狈的逃回来吗?她丢过一次尊严,她再也不想那般没用地站在陆遥山面前了。她就在心里笑话着自己,还在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又不由心存希冀,还留着念想。 “阿云。”乔牧看见洛云禾想着什么,像是有心事,便轻轻唤道。 洛云禾回过神来,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 “在我面前,不用逞强,只管拿我宣泄便是。”乔牧看着这样的洛云禾,不由心酸。她曾经也是一个笑颜如花,无忧无虑的姑娘,什么也不想,一整天都笑着,没有烦恼。 这几日,乔牧一直都不敢见她,他怕看到她那样伪装的笑,他怕他会忍不住恼怒去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他知道她喜欢陆遥山,可他就是不能让陆遥山和她在一起,绝对不能。 所以他才谎称洛云禾留在人间必死无疑,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陆遥山放手。所以到现在,洛云禾所有的悲伤,都是他带来的。 “我没事,乔牧。”洛云禾知道乔牧担心自己,反倒安慰他道。 乔牧点点头,从怀中拿出洛云禾的星石,递给她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下次可不能弄丢了。” 洛云禾有些惊讶,她明明丢进河里了,怎么会在乔牧这里。 “怎么在你这里?”洛云禾问道。她有些期待,莫不是陆遥山将它从河里捞上来的? 她不敢想,却止不住去想。 乔牧没有说话,他不知该说出真相,还是欺骗她。 “是,是陆遥山找回来的吗?”洛云禾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牧一听到陆遥山的名字,整个人都变得锋利许多,他有些愤怒地问道:“你就那么希望是他?你就那样喜欢他?” 洛云禾有些慌张,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乔牧,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一般。 “你怎么了?”洛云禾关心道。 “阿云,他不是你的良人,你怎么不明白啊?”乔牧抓着洛云禾的肩膀,激动地问道。 “乔牧,你这是怎么了?你,你是不是病了?”洛云禾看乔牧神情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我不是病了,我是疯了!我陪伴你这么多年,你当真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乔牧转过身,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身道。 他藏着这份爱很久了,久到他都忘了该怎么说出口了。可现在,他却不想再做任何隐藏,就这样吧,在今日都说清楚。 洛云禾大惊,她从来只当乔牧是兄长一般的存在,从未生出过其他情感。她以为乔牧也当是如此。乔牧从未做出过逾矩的事,更未吐露过自己的这份心意。此番来人间,洛云禾还以为他应是对林喻慈动了心了。 洛云禾不知道,乔牧做的所有的事,其目的,不过是系她一人。 洛云禾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乔牧见洛云禾回答不出,便接着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的这份情谊,你就这般忽视不在意吗?就算你不在意也罢,我只想你好好的,能够日日都看着你,时时陪伴着你便够了,可你却偏偏爱上一个凡人。如今他这般伤你,你却还要想着他,阿云,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乔牧紧紧地抓着洛云禾的肩膀,疯了似的逼问她。 洛云禾低着头,慌张地向后退,乔牧也不断的向前逼近。 “乔牧,不是,我不是……”洛云禾不知如何回答他。乔牧是她早就视为亲人的人,如今却说喜欢自己,这让洛云禾如何一时接受下来啊。况且林喻慈心悦乔牧,这样一来,林喻慈岂不是要伤心死。洛云禾想起之前给林喻慈出谋划策,却不曾想,真正隔在他们中间的竟就是自己。自己原先还那样愚蠢地劝慰她。如今这般境地,实在是复杂又凌乱。 “阿云,别想着他了好不好?等冬天 分卷阅读85 到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不是吗?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他只是一个凡人,他不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啊……”乔牧直直地盯着洛云禾。压制着自己心中的疯狂,他隐忍着,只是含着泪水,依旧用他温柔的声音恳求着她。 放手吧,阿云。会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啊。 最后这一句话,他没能说出口。陆遥山没有资格,那他就有吗?明知洛云禾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他又如何一直陪在她身边呢? “乔牧,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我的兄长,在阿云心里,乔牧是一辈子的亲人啊。”洛云禾看着这样的乔牧,心里也不由悲伤,她忍着眼泪,抬起头来看着乔牧的眼睛,轻声说道。 她想起与乔牧的过往,皆为欢喜的回忆,他总是满足着她的要求,努力做好每一件她拜托的事。她学术法不认真他舍不得罚她;见她心情不好,他总是搜罗些新鲜玩意儿逗她开心;每次她笑,他便看着她笑,嘴角也会跟着染上些笑意,她哭,他便陪着她哭,为她轻轻拭去泪水,给她安慰…… 过去的种种,于洛云禾而言,最是美好。 可如今,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份埋藏在乔牧心底的感情。她不想伤害他,也不愿失去他,可是她却不得不向他说清楚,她的心里没有他,也不会有他。 “兄长?我从来不想当你的兄长,所以那年我与你打赌,便是叫你不要拿我当兄长,阿云,等我们回去了,你便忘记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乔牧恳求道。 乔牧守护了她这么多年,从未像今天这般模样,向她奢求一份无望的爱。 他从不愿逼她,他只想陪着她,他只是想一直陪着她罢了。 “对不起,乔牧,我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了,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洛云禾推开乔牧抓着她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向他说道。 乔牧别过头,不让洛云禾看到他掉落的眼泪,他冷哼一声,道:“可他不喜欢你啊!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看看我,还是想着他吗?” 洛云禾知道乔牧此时该有多心痛,她亦是如此。如此伤害一个至亲之人,她真的很难做到。但她明白,她不喜欢乔牧,便不能留给他一丝希望。以前她不知晓他的心意,所以害他变成这般疯狂,所以现在,她知道了,便不能有一丝犹豫,不能有一点心软。 她知道,她不想伤害乔牧,但她也不能辜负自己对陆遥山的心意。 “对,我就是喜欢他,直到现在,我也还是这样固执的喜欢他。所以啊,乔牧,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其实你该回头看看,也许有比我更值得你喜欢的人。”洛云禾擦掉眼角的泪,直视着乔牧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乔牧突然大笑。 他抬头看着天,许久没有说话。 洛云禾就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这样看着他,诸多不忍,但又不得不为之。 乔牧用力闭上双眼,想要逃避这他早该想到的结局。所以多年光阴蹉跎,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那份爱意早就蒙上了灰尘,见不得光了。 他以前总是安慰自己,其实像这样陪着她也很好。他们都守着那条不会逾越的界线,洛云禾无意走出那条界线,乔牧确是不敢。所以到现在,他终于朝她走了一步,才发现,她早就走远了,走得很远很远,他再走多少步,都再也触及不到她了。 早就注定了,这是一个死局。不论乔牧如何选择,都会彻彻底底地输给洛云禾,输给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马上到来! 第30章 痴淡 他们不知道,这样悲伤的局面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林喻慈躲在小亭旁的假山后面,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所有关于他们的故事,她只是个旁观者,却妄想当着故事的主人公,所以挣扎到最后,她不过是默默看完了这个故事,然后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罢了。 他从来都不喜欢我,哪怕一瞬,都没有啊。 林喻慈转过身,倚着假山跌坐到地上。她用力地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的抽泣声被人听见。可是她真的很心痛啊,是真的很痛,她仿佛要晕过去了,但却怎么都不能失去知觉,她就这样清醒着,希望就这样倒下去。她没有,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抽泣声,便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拼命地想把眼泪挤回去。 林喻慈,你不是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吗?还在伤心什么,留恋什么呢?你不能再喜欢他了,一定不能了啊! 林喻慈在心里说着。她忘了,情之所起,全系心动。她将自己的心给了乔牧,如何放下对他的喜欢。 只是她愿意将心给他,他却不愿要罢了。 “好啊,好一个还喜欢!阿云啊,若你不能忘了他,那我便帮你忘了他!”乔牧看着洛云禾,眼里却再也没有了温柔,只有恨意。 所以,他要杀了 分卷阅读86 陆遥山! “阿云啊,既然你不能忘,那便就都交给我吧。我帮你杀了他,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他又接着道。 “乔牧,你要干什么!你真的疯了!我不会让你杀他的!”洛云禾有些恐惧。但她知道,她不能让乔牧杀了陆遥山,一切的因果皆是由她自己而起,是她自己要动情的,与陆遥山无关,更与乔牧无关。是她将乔牧逼成这样的,若是乔牧清醒过来,定会后悔的,她不能这样,她不愿谁再受到伤害了,所有一切的痛苦,她一个人来承受就是了。 “我会帮你的,阿云。”乔牧好像失去了理智,他似笑非笑地说着。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洛云禾说的。 “乔牧,你清醒一点,所有的错都在我,你不能杀他啊!他是我们的朋友啊!”洛云禾走上前,言语中带着恳求。 乔牧失魂地向后退了几步,道:“朋友?我们早就做不成朋友了。” 语罢,乔牧便转身离去,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洛云禾大声唤着乔牧的名字,可他却连头也么回。 她不知道乔牧会去哪找陆遥山,便一直凝气,想要用知微术探知。可此时她早就心乱如麻,根本使不出知微术。 她一次又一次的试着,却还是没有用。 洛云禾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积蓄已久的泪水,她放声哭了出来。 林喻慈亲眼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她心疼着洛云禾,更惊讶于乔牧的变化。但其实更多的,是心酸。她心疼着这个总是沉默不语,沉稳地做好每一件事,心疼这个表面看着冷漠,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炽热,心疼这个总是温柔待人,细心体贴的他。 洛云禾无助地蹲在地上,埋头放声哭泣。 她恨自己这般没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自己这般迟钝,这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林喻慈终还是决定面对这一切,这本就该来到的一切。 她走近洛云禾。洛云禾察觉有人靠近自己了,便抬起头看。 洛云禾脸上挂着泪痕,额前的碎发因为埋在臂弯里哭,变得很凌乱,沾上了些泪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整个人都很狼狈。 “喻慈......我......”洛云禾哽咽道。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她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不知道林喻慈是否听见了她和乔牧的谈话,不知是该隐瞒还是坦白。 “我都知道,阿云,我都知道了。什么也别说了,我们还是赶紧找到乔牧吧。”林喻慈伸手去扶洛云禾,她轻叹一口气,这才缓缓道。 “喻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洛云禾有些无助,又很自责。她现在谁都不敢面对,偏偏现在最是不能逃避的时候。她必须逼着自己去面对,她无路可退了。 “这不是你的错,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乔牧,切不可再让他做傻事了。”林喻慈看着她,努力笑了笑。她像是在鼓励洛云禾,鼓励她勇敢面对,但她自己知道,她也是在鼓励她自己。 洛云禾擦掉自己的眼泪,用力地点点头。 林喻慈看着洛云禾,不由又一阵鼻头发酸,湿润了眼角。 一个心碎了的人,还可以带给他人希望吗? 林喻慈不知道。 洛云禾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又开始凝气。 探寻许久,洛云禾还是没有找到乔牧的踪影。知微术本是极耗修为气力的法术,洛云禾苦苦支撑这么久,早就气力不足,但她还是坚持探知。 看着洛云禾额头上冒出的汗滴,林喻慈也揪心起来。她有几次想要让她休息一下,待会再试。但她知道,洛云禾比谁都要着急找到乔牧,她明白她的固执与执拗,所以她终还是没有开口。 洛云禾闭上眼睛,又一次凝神静气。 这一次她开始探寻陆遥山的下落。她就快要撑不下去时,终于找到了陆遥山。 陆遥山应是在回帝京的路上,此时他正穿过一片树林,背上背着他的那把幻月。洛云禾看着这样的陆遥山,好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恍惚间她以为与他不过初识那般,好似回到了过去,但清醒过来才又想起来,其实什么都变了。 洛云禾猛地睁开眼睛,沉声道:“找到了。” 林喻慈握住洛云禾的手,轻轻捏了捏,道:“我们去把他找回来吧。” 林喻慈不知道要找回来的人到底是谁,是乔牧,还是那个迷失已久的自己。 洛云禾点了点头,便御剑带着林喻慈离开了。 陆遥山也没想到会在临江城遇见洛云禾他们,他不过是想一路南下,去找秦远的。可命运似乎总是捉弄他,让他不得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他总是想,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软弱,这样退缩不前。他喜欢她不是吗?她也对他有情不是吗?为什么却不能在一起呢。可他除了叹息命运不公,再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没有办法改变所以他不能那样自私地将洛云禾留在自己身边,不顾她的安危。他更不能看洛云禾因为自己而放弃在素霜城的一切 分卷阅读87 ,她有她的责任,此番来人间不过是一场历劫,终是要与这段回忆做了断的,他不该那般纠缠不清,牵绊着她。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懦弱,才能让他有面对这份感情的勇气啊。 陆遥山想着这些,有些出神。 忽然周遭刮起大风,他用手臂挡住眼睛,防止吹起来的落叶沙粒迷了眼睛。他迅速从背后抽出幻月,放下手,警觉地看着周围。 突然,一股剑气朝陆遥山直直地攻击过来。 陆遥山有些惊讶,迅速缓过神来,向右一侧身,躲过了攻击。 乔牧从树林上方缓缓落下,他白色的袍子被风吹得鼓起来,他微微屈膝,稳当地降落在地上。 他紧握着他的炽烈,抬眼狠厉地看着陆遥山。 “乔牧?你怎么在这?”陆遥山不明所以,他以为是阿云出什么事了,也不顾他刚才攻击自己,连忙问道。 “我来取你性命!”乔牧冷笑一声,说道。 乔牧捻了一个剑诀,便快速移动至陆遥山身边,那速度,陆遥山还未看清,他的剑便已经刺向他了。 陆遥山又一个转身,避开了他的剑。 “乔牧,你竟真的恨我至此。”陆遥山苦笑一声,道。 方才对他没有防备,躲他剑招时不免还是被他的剑气所伤,好在并未损其内力。他知道乔牧受了伤,至今未能痊愈,此时二人若这般生死决斗,无疑是两败俱伤。 那这时最伤心的该是洛云禾了。他不能再让她伤心了。所有的苦痛,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陆遥山用手按着胸口,好似要将这突然翻腾而来的伤痛按回去。 “是啊,今日若不能杀了你,他日你便会害死阿云!”乔牧又重新运气,又同他撕打起来。 陆遥山不敢还击,便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渐渐的,他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他看着这样的乔牧,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此时他无法分心,只能全神贯注地去接招。 终于,陆遥山一不留神,被乔牧用剑刺到了肩膀,那一剑刺得很深,直接穿过了他的肩膀,刻骨的疼迅速袭来。 乔牧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剑竟真的伤到了陆遥山。一时有些失神。 陆遥山闷声吐出一口鲜血,他看着乔牧,忽然觉得百般苦楚心酸。 乔牧向后退了几步,拔出了剑。他终还是不忍的,他真的当陆遥山的兄弟,所以如今伤害到他,他却也还是诸多不忍。 陆遥山冷笑一声,他用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道:“今日你赐我这一剑,是我陆遥山欠阿云的,至于欠你的,你尽管来讨便是了。” 也许就这样死去,对于陆遥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实在不知道,失去洛云禾的日子,该如何一个人过。从前他总是一个人生活,也未尝觉得不适,只是在心里渴望有一个人陪着他的人罢了。如今他找到了那个人,他却不得不赶走那个人,可是早就习惯她在身边了,便不想再过那样孤独的日子了。人总是那么善变和贪婪,从不满足。 乔牧看着他,声音有些发颤:“好,今日我便全都讨回来!”语罢,他又重新凝气,周遭的树叶也都因为他的内力而纷纷掉落,盘旋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 陆遥山弯着腰,用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便这样看着乔牧运气,毫无躲避之意。 见乔牧的剑直直地向自己刺来,陆遥山微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周遭似乎都安静下来了,陆遥山却迟迟没有感受到那本该到来的疼痛。他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位穿着素衣的女子直直地立在自己面前,双手张开着,呈保护他的姿态。 是洛云禾! 陆遥山不敢相信,他看着洛云禾直直地倒在自己怀中,露出乔牧那张惊恐的脸。 乔牧握着刺中洛云禾心脏的剑,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亲手伤害了洛云禾。 一旁的林喻慈赶紧跑过来,泪流不止地看着陆遥山怀中奄奄一息的洛云禾。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叫自己不要哭,她全身都在发抖,不停地叫着洛云禾。 乔牧双目无神地一下跪到地上,看着血流不止的洛云禾,只是留着眼泪,却没有一丝表情。 陆遥山抱着洛云禾,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洛云禾惨白的脸,不断呢喃道:“阿云,不要,不要啊......我求你,不要啊......” 洛云禾微微张开眼,看着这样的陆遥山,她突然笑了笑:“那日你替我挡了那一掌,今日我替你挡这一剑,我......我们扯平了。” 陆遥山恨自己无能,什么也做不了,他任由眼泪不停地滑落,他只是看着笑着的她,颤声道:“我不要和你扯平,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愿用一生来偿还,只是,只是我求你,别离开我,我求你......” 洛云禾眼角滑落下几行泪,她依旧笑着:“好,你要用......一生来......还我。” “傻子,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分卷阅读88 ”陆遥山抱着她,哽咽道。 乔牧失神地看着洛云禾,不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云,我......都是我......” 洛云禾侧头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那个白衣男子,他还是这般干净朴素,好像和从前一样。 “乔牧,放手吧......别再......执着了。”洛云禾看着他,笑着道。她想在最后的时间,留给乔牧一些安慰,好叫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可以不那么愧疚。 一旁的林喻慈捂着嘴巴,闷声掉着眼泪。洛云禾便伸手去拉林喻慈的手。林喻慈见状,立马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喻慈啊......还是......笑着的时候好看,别,别哭。”洛云禾的声音很轻,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阿云,别说了。”林喻慈放声哭了出来。 洛云禾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她每一个人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她从不怕死,却怕身边之人的离去。 渐渐地,耳边呼唤她的声音慢慢变小了,没过多久,她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她想,自己死去时,一定是笑着的,因为她没有遗憾了。虽然还有诸多不舍,却不会后悔了。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握住林喻慈的手松开了,无力的垂下去时,他这才知道,心死神灭的感觉。 他看着怀中的洛云禾,震惊着不敢相信。 他不相信,那个整日说笑搞怪,每日和自己斗嘴吵架,说要陪着自己的洛云禾,就这样死了。 不只是他,乔牧,林喻慈,都不敢相信。 陆遥山抱起她,无声地朝某个方向准备离开。 乔牧突然站起来,他追着陆遥山,挡在他面前拦住他,有些疯狂地问道:“你要带她去哪!” 陆遥山没有看他,只是冷淡地道:“我带她去找师父,他一定可以治好她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乔牧像是看到了希望,他用自己所剩无几的修为,封住了洛云禾的六魂七魄,防止她神识散尽,那时才是回天乏术。 陆遥山将剑交给林喻慈,让她御剑带他们去找秦远。 现在这里,唯一清醒地只有林喻慈了。 乔牧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直看着陆遥山臂弯里的洛云禾,生怕她会就此消失不见。 林喻慈一遍遍地擦掉掉落的眼泪,好叫自己不至于被泪水模糊视线,她尽量快速一些,她总是想快一些,再快一些,这样阿云活过来的机会就多几成了。 终于到了青扬山。 陆遥山抱着洛云禾快步走进院子,大声叫着:“师父!师父!” 秦远听见是陆遥山来了,便赶紧出来迎他。 他看见陆遥山怀里好像睡着了的洛云禾,心里便也猜想到了几分。只是他也不愿接受,便期许着洛云禾只是受伤,并无性命之忧。 但看陆遥山这般几近疯狂,怕是她凶多吉少。 陆遥山进屋将洛云禾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拖着她的头,轻轻地放在枕头上。 洛云禾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的闭着眼睛。陆遥山多希望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可她心口上的那道伤口告诉他们每一个人,她的性命已是攸关。 陆遥山曾无数次想过失去洛云禾的生活,那时他还想,只要洛云禾还在人间,他便可时不时地偷偷在她身后看着她。他想,那时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偷偷看着她,守护着她,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念她,她不知道他有多爱她。她不知道很多很多,只是陆遥山不想再去说了。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可如今,她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的,他好像再也看不见她那样灿烂的笑容,再也听不见她用她那好听的声音说陪着自己了。 她,会永远醒不过来吗? 她,会永远地离开吗? 陆遥山不知道,他拼命让自己不要想这些,努力让自己糊涂一些,不要那样清醒。可那印在阿云洁白衣裳上的红色血迹,却不得不告诉他真相。 第31章 相栖 陆遥山突然跪在秦远面前,他低着头,有些哽咽地说道:“师父,遥山求您救救她吧!”语罢便开始磕头,他用额头重重地砸向地面,发出铿铿的响声。 林喻慈和乔牧见状,也跟着跪下来,齐声道:“求前辈救救阿云!” 秦远既是不忍又怕只是回天乏术,无能为力。他一个一个扶起跪着的他们。 “不是我不救,你看这伤口,必定是神器所伤,这,这如何能救啊?”秦远摇摇头,叹息道。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啊。”乔牧失魂地向后退了几步,他撑着墙壁,这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林喻慈默默地流着眼泪,见乔牧快要跌倒了,便赶紧去搀扶着他。其实林喻慈哪里还有力气支撑自己呢。只是她告诉自己,阿云没有死,也不会死,她一定要将她救回来。 “师父,我求您,我求您 分卷阅读89 救救她吧,她并非凡人,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陆遥山抓着秦远的衣袖,含着泪恳求道。 看着这样的陆遥山他不禁想起了当年经历丧妻之痛的陆铭。他也是这般悲痛欲绝。 “罢了,我曾在古书上看到过一个秘术。是以至阳之血经衍生草淬炼后作药引,再以一味药材服下后,用内力化去她体内残留神器的灵力,方可治愈。这衍生草在瀛洲深海处,寻常人实在难以寻到,就算寻到了衍生草,可这为主的那一味药......现下怕是寻不到了。”秦远长叹一声道。 “衍生草我去寻,请前辈告知那一味主药为何物,晚辈也必定寻来。”乔牧抱拳行礼道。 只要阿云有一线生的希望,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要将这一味药材寻到。 “是,是未黎一族留愿树的果实。”秦远沉默了一会儿,道。 这留愿树一千年结一果,它的果实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倘若有人愿意以修为炼化,便可造出一魄魂,造出一个真正的人。此果极难得到,必是有缘之人才可将其摘下。传言道:这留愿树的果实,在释放完内存的灵力之后会化作一颗百愿树的种子。种下此种子的人,可用一滴指尖血滴种,再诚心许下心愿,若此树结果,其果实便可化作那个心愿,若未能结果,则其愿不可成真。 “这,这果实很是难得,我如今也回不去素霜城,这可如何是好啊?难道就非这一味药不可?”乔牧皱着眉头,道。 陆遥山看着躺在床上的洛云禾,道:“我去瀛洲寻衍生草,乔牧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回去。” “我回去也只能等到冬天的时候,完成了林喻慈的心愿我才能回去啊。阿云如何能等?”乔牧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陆遥山抬起头望向秦远。 “我想起来了!阿云的生辰礼!”乔牧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道。 陆遥山一等人看着他好像有办法了,一齐望向他。 “阿云在来人间之前,生辰的时候,帝后曾赠予阿云一颗留愿果。”乔牧惊喜道。 记得那是阿云小时候,她调皮跑到留愿树附近玩耍,后来竟爬了上去。那时正逢留愿树结果,经她一爬,那果实竟自己掉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洛屿才没有苛责她。那颗果实也被帝后收起来,待她成人的生辰时再送给她,保她在人间无恙。 大家这才露出些许笑容。 林喻慈从洛云禾腰间的乾坤袋中,果然找到了这留愿果。只是这果实尚有封印存在,要解除封印,还需些力气。 大家便商议,林喻慈留下来照顾洛云禾,乔牧与陆遥山去瀛洲寻衍生草,秦远破除留愿果的封印。 寻到了一丝希望,乔牧和陆遥山便御剑朝着瀛洲的方向去了。 不论如何,他们都要将阿云救回来! 瀛洲本是上古神君修习之处,因其四面环海,只一座孤岛位于汪洋大海中间,又处日月精华照耀之处,生长着许多奇异又凶险的草药。本是一处极好的修仙之地,却因数万年前,上古的苍古神君在此处陨身,其毕生灵力一半化作未黎神女命格传承下去制衡三界平衡,另一半则散落在瀛洲,使得此处灵力大盛,寻常神仙万不敢入内,就算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神君,亦不敢在此处多加逗留。据说当年的魔尊曾想将此地据为己有,结果还未踏入瀛洲,便被此处盛泽的灵力给伤到了。 因此此处虽是灵力将养着的宝地,却多年来未曾有人敢打这里的东西的主意。 此次虽已寻到留愿果,但这衍生草却也成了麻烦。且不说这一趟凶多吉少,就连能不能踏进瀛洲地界,却也是个问题啊。 乔牧向陆遥山说明了自己知道的有关瀛洲的情况,两人都不禁皱紧眉头。确实棘手,但阿云此时危在旦夕,实在等不了太多时日。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不能成功,怕是无法再入瀛洲取草。 “你的意思,只要我们能进入瀛洲,应当是有机会寻到衍生草的?”陆遥山问道。 两人都明白此时任何以前的嫌隙都没有救洛云禾重要,所以两人都心照不宣。 其实陆遥山从未怪过乔牧,是他太懦弱,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他曾在心里下定决心,若是当真能救回阿云,他便不管不顾地留在她身边,她不愿意也好,恨自己也罢,反正他是不会离开她了,至少再她留在人间的这些日子里,他都要每日每日陪着她。等到她回家时,他也要看着她离开,他一定不要她再伤心了,就算最后她走了,陆遥山也会一直等着她,等到老,等到死。今后所有的痛苦,只他一人受着便好了。他也曾想若是救不回阿云,他便同她一起离去,再不让她孤单一个人。他想,下辈子,他不会出现在洛云禾的生活里,他会默默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着她,让她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再也不让她有以前的那般痛苦。 而乔牧呢,他又是怎样的心情?他是否恨不得在自己心上狠狠地绞上几刀,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他多希望,那时的自己没有这般疯狂。他想这明明是他的报应,为何却让阿云替自己受着了 分卷阅读90 。他再没有拿起那柄伤了阿云的剑,因为那只会让他想起阿云痛苦的表情。就算危在旦夕,她却不忘劝自己别再执着。是啊,这份感情生出的执念,害了阿云,害了陆遥山,也害了他自己啊。 “是。只是,这岛上虽无凶险的神兽看护,却也有些上古的小神兽,是寻常人进不得的。”乔牧想劝陆遥山留在岛外等着,不要入岛。 “若是你一人去,出了什么事,阿云会伤心的。若是我真进不去,不强来便是了。你不必为我分心。”陆遥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像是安慰着乔牧,也是安慰着自己。 “好,只是听说其神力盛泽,并未有人亲试过,也许并非如传说那般凶险。”乔牧沉默了一会儿,道。 陆遥山点点头,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许久,乔牧远远地便看见了海面上浮着的岛屿,虽是如星一点,却难掩其盛泽的灵力。 陆遥山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却也已经开始感到不适。他忽有耳鸣目眩,忽又闪出些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里。他越发靠近这岛,越发头晕眼花。他零星地想起来些什么。只是那记忆中的人长得与他一般无二,却又好似并非他。他看着记忆中的那个人,却又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好像现在的自己才非原本的自己。那记忆里的自己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 陆遥山捂着头,强撑着御剑。 忽然,他好像又想起来些什么,依稀记得有人唤了他一句“遥山”。那人的模样一闪而过,待陆遥山再细细回想时,已经记不清那人的模样了,只记得从他身上感受到的不可侵犯的威仪与崇高敬意。 乔牧见陆遥山脸色不对,知晓他应是被这强大的神力反噬了。他忙问:“要不要休息片刻,待会再入岛?” “不必,我没事。”陆遥山额头上的青筋有些凸起,他攥紧拳头,咬着牙道。 乔牧也开始受其神力伤害,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尽力靠近着这岛。强撑着落在岛前,预备入岛。 乔牧将自己的星石拿出来,滴了一滴指尖血,一血为契,将岛上的结界打开了一个小口。 星石乃是未黎一族系着性命的东西。此等法术很是凶险,此番救阿云,他只能拼死试一试了。好在上天眷顾,竟真的让乔牧打开了。 施完法,乔牧明显有些气力不足,再加之岛上灵力旺盛,他整个人都虚弱起来。 “我拼上所有修为,也只能将这结界打开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快些找到衍生草,切不可与这里的神兽打斗,否则怕是不能活着出来了。”乔牧轻声叮嘱道。他煞白的脸上多添些许憔悴。 “好。”陆遥山伸手扶着他,点头道。 二人入了瀛洲岛。 岛上倒是一片生机盎然,到处都是绿荫掩映,还有一些两人从未见过的花草。 “按秦先生说的,衍生草碧绿,叶尖有白色的斑点,还伴有清香,我们分头找。一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赶紧撤出去。”乔牧道。 陆遥山点点头。便与乔牧分头去寻衍生草了。 这岛上的灵力压制着陆遥山,让他不由心闷气短,有些力不从心,时不时地头疼欲裂。是以他行进的速度便慢了许多。但他还是强撑着一处一处地找,不愿放过任何一株草,一方地。 陆遥山走着走着便看见一片湖泊。他走上前,想着这衍生草是否会长在这清澈见底的湖泊边。沿湖寻了许久也不见衍生草的踪迹,陆遥山便打算去别处寻。 不知是何缘故,他竟鬼使神差地向湖边走去。湖面倒映出陆遥山的脸,分明的轮廓,俊朗的五官,陆遥山看着湖面的自己,却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 这次他看得真切了。那人穿着白色的袍子,一条古朴的藤蔓缠绕着袖口,虽像是古藤,却也难掩生机。 那人头上插着一支木簪,像极了话本里的仙人姿态。恍惚间,陆遥山听见有人叫他哥哥,又听见一个男人向他商议交代着什么...... 回过神来,陆遥山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原来着湖面竟是苍古神君的锻造的神器往生镜幻化而成。往生俱矣,念前世今生不相栖。这往生镜照得出前世今生,却从不让人记住在此镜中所见之事。 忽而陆遥山额间冒出一丝灵识,随风潜入这湖底。随着湖面荡起涟漪,竟从中央冒出一株碧草。 是衍生草! 原来这衍生草并非从神土中长出来的,而是靠往生镜催发镜中之人的灵识而生。故其名曰衍生,则是取衍延往生灵识之意。 陆遥山顿时觉得岛上的灵力对自己的束缚减轻了许多,便运气到湖中心取到了衍生草。 陆遥山正欣喜,忽而想起乔牧的叮嘱,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便赶紧沿着回去的路寻着乔牧。陆遥山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心里又着急寻不到乔牧。一时横下心,在最后的时间,赶着出了岛。 他立在云层里,焦急的等着乔牧。 只见远处御剑飘来一人,正是乔牧。 见他失落悔恨, 分卷阅读91 陆遥山赶紧迎上去,将衍生草拿给乔牧看。 乔牧见陆遥山拿到了衍生草,心中欣喜,不等休息片刻,便急着御剑回去。 途中乔牧询问着陆遥山是如何拿到衍生草的。 陆遥山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这样仙泽大盛的地方,他这样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居然也能进去,实在难以置信。 起初乔牧见他虽有些痛苦,却也能踏入这岛,着实吃了一惊。毕竟连当年的魔尊都未能靠近半步,不过他转念一想,许是魔尊身上的魔气于此处相抵触,这才比一般人反应大一些。再加之陆遥山也算是个有仙缘的人,大概是自身的气息正巧与这岛上的灵力并不相悖,这才可以安然无恙吧。 陆遥山大致向乔牧道明自己如何找到衍生草后,乔牧不禁疑惑:“你的意思是,湖面照映出了另一个自己?” “大概是吧,我总觉得那不是我,却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陆遥山沉吟片刻,这才缓缓道。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映出的那个人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却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虽然陆遥山看着陌生,心里却总觉得很熟悉。 “按你的描述来看,那湖面应当是往生镜了。”乔牧道。 “往生镜?难道镜中之人是我的前生?”陆遥山问道。 看那镜中的自己,颇为俊朗飘逸,俨然是个年轻的神仙模样。陆遥山有些预料未及,难不成自己前世还真是个神仙不成?那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不能好好做神仙,来了这凡尘。 “我也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过,说是苍古神君亲手锻造的神器往生镜自他殒身后便随他的灵力留在了瀛洲,可窥探前世今生。其他的我也不得而知。”乔牧解释道。 陆遥山点了点头,不做深究。 如今最要紧的,应是赶紧将衍生草带回去救回洛云禾才是。 一日后,陆遥山与乔牧从瀛洲回来了。秦远也顺利将留愿果的封印解开了。只是洛云禾,她虽被乔牧用法术封住了灵识,以免她神魂俱散,却死寂一般躺在床上。 乔牧看着洛云禾,不由又揪着心,疼痛难忍。他依旧记得那日他刺向她的那一剑。他从不知,洛云禾竟爱陆遥山至此。若早知今日结果,他定会像以前一样,藏好自己的感情,什么都不做。他不该放任自己,不该自私的想要留住洛云禾。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希望洛云禾可以好起来,可以像以前一样笑着闹着没有烦恼。可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份小心翼翼珍藏的感情,也该被封存起来了。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了,他知道,洛云禾不会责怪自己,但他却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了。他在心里画地为牢,他走不出的围城,却再也不愿在努力走出来了。 林喻慈看着乔牧,只一日不见,他却憔悴了许多,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来了。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了,任谁都无法做到心无波澜,不受影响。 她知道他的痛苦与悔恨,更理解他的无奈与悲痛。她没有办法去安慰他别再内疚,她只能在心里理解他,心疼他。 “现在就差至阳之血作药引了。”秦远长叹一声,终于是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我来吧!”陆遥山与乔牧同时道。 两人面面相觑,都想要献血救洛云禾。 “乔牧你属水系法术,体制寒凉,再说你如今修为所剩无几,切不可再有损失。还是让遥山来吧。”秦远道。 乔牧沉默了一会,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陆遥山什么都做不了,其实他才是那个不能为洛云禾做什么的那个人吧。 他这样想着,默默退出了房间。 陆遥山亲自喂洛云禾喝下药之后,便一直在她身边守着,他希望,等待她醒来时,第一个便能看见自己,那时他一定紧紧抱着她,就算她骂自己也好,打自己也好,他也绝不放手。他会告诉她,他有多后悔,有多自责,还有,他有多爱她。 陆遥山就这样握着洛云禾的手,断断续续细数这自己与洛云禾的过往。 “初次见你,见你纯真笑容,惊世绝颜,难忘不已,我将你带回家中,不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多的是我的私心,我想你记得我,担心你饿着,便早起为你买包子,那家的包子离家很远,但还是想把最好吃的给你。一回来便听你要去寻人,我担心你会有危险,便借口除妖游历,与你一同前往。见你寻的是乔牧,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时便有些心伤,觉得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与你的距离遥不可及,反倒是你与乔牧,看起来像是天作之合,偏偏你们是青梅竹马,我更不敢有非分之想,不敢逾越本分。见你与乔牧志趣相投,相处时也甚是欢愉,本想就这样吧,远远的看着你便好。后来你遭受危难,我的心却告诉我不顾一切也要保护你,所以我为你挡下了那一击,你守了我一夜,其实中途我醒来过一次,看着你为了劳累,心里满是愧疚,但我只敢偷偷地看着你。再后来你说我是你的命定之人,那句话至今都让我心动不已。之后听乔牧说你们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不忍深陷其中 分卷阅读92 ,误你大好前程,便逼着自己藏好对你的感情,可情之所起,如何轻易放弃?后来你因为我遭受苦难,我内心有愧,又自知你与我无果,便狠心拒绝了你的心意,那天晚上,我悄悄为你将那玉石找到,送回去去时,知道你一夜未归,我心急如焚,生怕你出了什么事,那时我便后悔了,但我还是不敢留在你身边,所以待乔牧找到你之后,我才偷偷回去。我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我恨不得不顾一切地与你在一起,再不问世事,可我怕,怕我会成为你的阻碍。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虽不知何时喜欢上的你,但现在我失去你一次了,我再不愿经历这样的苦痛,再不愿与你分离,也请你相信我,今后,不论你去了哪里,天涯海角,我就算是寻遍天下,我也一定可以找到你,倾尽一生,在所不惜。而今后的日子,我都要陪着你,再不予你心伤,此生不负。”陆遥山趴在洛云禾身边,满眼笑意地看着洛云禾沉睡的脸庞。说起这些的时候,陆遥山几度鼻酸,含着泪,一一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陆遥山有些困意,只是有些模糊的听见自己说了一句:“我们说好的,我这一生都赔给你。” 终于,七日之后,洛云禾渐渐苏醒过来。 第32章 温情 其实这些日子里,洛云禾也偶有几次迷迷糊糊醒过来,只是呢喃着几句梦话,人却还是睡着的。有时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额头上竟被吓着出了不少汗,身子也不安分的乱动,陆遥山只能心疼地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句一句地安慰着她。 洛云禾醒来时,陆遥山正帮着秦远砍柴,林喻慈刚刚为她换好药。 大概是终于有了知觉,换药时被疼醒了吧。 林喻慈刚给洛云禾换完药,她便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有些恍惚地盯着天花板,微微转头便看见林喻慈正准备离开。 洛云禾几天没有说话,声音有些哑了:“喻慈。” 林喻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秦远之前说,阿云这伤势怕是要大半个月才能醒过来。 林喻慈猛地回头看向洛云禾,见她确实醒着,便放下手上的东西,赶紧跑过来。 “阿云,你,你醒了?”林喻慈还带着疑问,有些不敢置信。她不禁想起之前洛云禾奄奄一息的模样,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眶温热。 洛云禾动了动身子,这才真正感受到心口的疼痛。先前只是在梦里隐隐感觉身上哪处有些疼,这回却是清楚的感受到了。 洛云禾忍着痛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这些天躺在床上不得动弹,弄得她现在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洛云禾惨白的脸微微挂上一抹笑容,轻轻“嗯”了一声。 林喻慈笑着看着她,心里却有说不尽的酸楚。这些日子她有多担心她啊。 阿云是林喻慈第一个好朋友啊。 林喻慈家世显赫,虽只在一个小城里,却也是家族里要培养的小姐闺秀。但她从不愿屈服于那些所谓的对女子的规矩。她向往自由,所以才不愿同那些笑不露齿行动一板一眼的闺门小姐玩耍。她总是自己一个呆着,自己捣鼓一些寻常女子从不会碰的木雕短木刀之类的。她常常溜出去玩闹,但大多以男子的装扮溜出去,寻常的女子自是不会同她搭话。长此以往,她也没有一个知心的好朋友。直到遇见了洛云禾。她欣赏她爽朗大方与她见过的女子都不同。林喻慈虽向往自由不受束缚的生活,却因从小家里环境的熏陶,骨子里却也与那些大家闺秀无甚差异。所以她常常羡慕阿云能够真正的洒脱自由,欢快恣意。她每每见到阿云,总觉得她总是很快乐很自由,像极了天上的云雀,自由自在。洛云禾会同她玩闹,会为她解忧,会听她诉苦,她包容着自己所有的不好,却从来都是带给她温暖。所以她真心地当她是自己这一辈子的好朋友。 洛云禾伸出手,为林喻慈拭去挂在她眼角的泪水,道:“别哭啦,喻慈还是笑着好看。” 林喻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也舒缓心情玩笑道:“胡说,我明明什么时候都好看。” 洛云禾大笑起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 “好,我们喻慈最好看了,喻慈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洛云禾握住她的手,笑着道。 林喻慈也破涕为笑,道:“就知道贫嘴!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你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了。” 玩闹归玩闹,林喻慈也不得不责备一下洛云禾。当日真是将林喻慈吓死了。看着乔牧的剑直直地指向陆遥山,陆遥山却毫不躲闪,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洛云禾挡在了陆遥山身前。 “嗯,不会了。陆遥山,陆遥山他还好吗?他不是也受了伤吗?还有乔牧,他怎么样了?”洛云禾垂下眼眸,沉吟道。 “放心吧,他们没事。”林喻慈迟疑了一会,道。 陆遥山确是日日守着洛云禾,几乎没怎么合眼睡过一次好觉。乔牧则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见人,也不愿来看洛云禾。这两人,虽身上无甚大碍,却 分卷阅读93 被这心伤狠狠折磨着。 “对不起,喻慈,我......”洛云禾道歉道。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不忍告诉林喻慈她的感情错付了。却又觉得不得不说。只是她也很珍惜林喻慈这个朋友。她虽身边有很多人陪伴,像林喻慈一样这么知心的朋友却屈指可数。她不想伤害林喻慈,却又不能不说出来,任由她越陷越深。 林喻慈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沉默了一会便道:“我知道的,阿云,别说了......遥山他们也很担心你的,我去叫他们。”语罢,林喻慈便起身去叫陆遥山。她还不想理清楚这些事,便赶紧逃离。 不一会儿,陆遥山便冲了进来。 见洛云禾坐了起来,微微笑着看着自己,陆遥山便放慢了脚步。 他感慨万分,一是感念上天垂怜,保佑阿云平安无事,又是感慨历经这么多事,依旧可以看见阿云对着自己笑,不由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阿云。”他轻轻唤道。 洛云禾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掉下眼泪。她又何尝不觉得幸运,感叹还能再一次见到陆遥山,那个她深深爱着,不顾一切地爱着的人。 她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她虽有割舍不下这一切,却还是没有犹豫地替她挡下这一剑。 她爱他,早就超出了生命,超出了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陆遥山低下头轻声道。 洛云禾经过这一次算是想清楚了,陆遥山当初的那些话确实如林喻慈所说,不该轻易相信。陆遥山对她好,她能够感觉到的。若他非说自己对她无情,却也应当是有什么苦衷的。 而且她似乎在梦里听见陆遥山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虽不真切,却也依稀知道陆遥山为何拒绝自己了。 陆遥山坐在洛云禾身边,视线紧紧锁定她。他有多害怕,害怕若是自己一眨眼,洛云禾就不见了。他真的很怕失去她啊。 “不是不喜欢我吗?那还拿我的荷包?”洛云禾有些得意道。 陆遥山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那时他只想拿这荷包留个念想,觉得阿云会因为那天自己说的话,彻底对自己死心,这才拿走了这个荷包。 “你.......”陆遥山道。他以为林喻慈不会将自己去过林府的事告诉洛云禾,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毕竟确实是自己“偷偷”拿了那个荷包,还是有些心虚。 “怎么?”洛云禾还是那样不肯服输。 “本来就是我给我的,我为何不能拿?”陆遥山也不肯示弱。 “谁说是给你的?自作多情!”洛云禾忍着笑,别开脸说道。 陆遥山一时变了脸色,他用力抓住洛云禾的肩膀,将她拉过来看着自己,他有些醋意地说道:“这东西,难道不是只能送给我的?你还想送给谁?” 陆遥山死死地盯着洛云禾,这倒把洛云禾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羞涩中带着些许兴奋。听到他说的这话,洛云禾还真有些,面红耳赤,怪不好意思的。 洛云禾不知如何回应他,只是觉得心跳加速。 但陆遥山却认真的很,偏得要等到她一个答案。 我赔给你一生,你该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才是。陆遥山在心里说道。 洛云禾有些害羞,奈何陆遥山紧紧地抓着自己,身子又使不上劲,想要逃跑也是有心无力。但看着这样的陆遥山,洛云禾却觉得很开心。 洛云禾伸出手,双手环抱住陆遥山的腰。 直到她抱住他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安心。 陆遥山有些懵,但又很激动,他放下抓着洛云禾的手,也轻轻抱着她。他不敢太用力,生怕碰着洛云禾的伤口她会疼。 “洛云禾最喜欢陆遥山了,只喜欢陆遥山一个人。”洛云禾将头轻轻靠在陆遥山厚实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陆遥山既兴奋又激动。他只是稍稍抱紧了她一些,道:“嗯,陆遥山也最喜欢阿云了,只喜欢她一个人,永远永远......” 洛云禾笑了。从今以后,不论前路如何,我们都一起面对吧。 门外的乔牧,静静地看着他们,他突然笑了笑,带着苦涩的泪水。他怕被洛云禾看见,赶紧背过身,走远了几步,无力地倚着门,压抑地抽泣着。 看啊,现在的自己才是最没有资格和她在一起的人。他给不了她幸福,却带给了她伤害。如今的自己,更是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真是可笑啊。 乔牧抬头望着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他轻轻叹了一声,他再没有什么值得执着的了。 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离开了。 洛云禾慢慢地好起来,这几日也可以出来活动了。只是自她醒来,便再没看见过乔牧。她了解他,她知道,乔牧定是因为刺自己的那一剑而自责,不敢来见自己罢了。他性子沉稳,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她知道,此时她若是自己去找乔牧,定会更让他难受。所以洛云禾想着,等自己痊愈了,再去找他,到时 分卷阅读94 便告诉他,自己好好的呢,并无大碍。好叫他少些自责。到那时,再将那些复杂的事理清楚吧。 乔牧总待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林喻慈这几日给洛云禾换完药就会来送些吃的给乔牧。虽说他非凡夫俗子,不吃东西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林喻慈总担心他心里难过,她知道此时她不便说什么,她也明白乔牧心里没有自己,自己的话,自是什么用都没有,她却只想送些好吃的,也许乔牧的心情也会好一些。所以她每日除了照顾洛云禾,就只剩下研究一些精致好看又美味的吃食。每日都不重复地给乔牧送。 今日也不例外,林喻慈敲门进去时,乔牧正装作认真地看着书,其实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林喻慈不想打扰他,便轻轻地放下食盒,将里面的点心取出来,轻轻放在桌上,生怕盘子碰着桌子发出的响声会打扰到乔牧。 “喻慈,下次不必送吃的来了,我不饿。”乔牧不同以往地沉默,启声道。 乔牧今日话极少,也不同人交谈,一个人在房间里,也不出声,如今开口说话,声音还有一些哑。 林喻慈有些惊讶,虽然之前自己送吃的来,他从未吃过,但也没有拒绝自己送的东西。 林喻慈愣了一会儿,温柔地说道:“我给你送,你不喜欢吃也没关系,总会有一样是你喜欢的,不是吗?” “喻慈,我.......我不值得你对我这般好的。”乔牧何尝不知林喻慈的心思。她总是在自己最伤心,最狼狈,最黑暗地时候陪着自己。只是他自那日看见洛云禾抱了陆遥山,便开始变得疯狂,不理智。他甚至忘记了,还有一个林喻慈,在他身后看着自己,陪着自己。他忽视了林喻慈所有的好,忽视了她卑微到尘埃里的爱,和他一样,从未说出口的,无望的爱。 他看着林喻慈,只是感觉看见了自己。他想劝她不要像自己这般执着,他并非她的良人,更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又不忍告诉她,那些曾经让他也心伤的话。他这些天想了很久,他明白了,阿云幸福就好了,就算最后,洛云禾会为了陆遥山执意留在人间去赌那渺茫的机会。那他便帮她就是了。他放不下这份爱,却不肯再用这爱去束缚洛云禾了。她该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而对于林喻慈,他不愿叫林喻慈放弃这份感情,即使他会因这与自己相似的执着丢掉性命,他也觉得值了。他无法放下的执着,便好好藏着,不再让任何人知道。他想着,若是林喻慈也无法忘记,他便陪着她,了却她的心愿,即使那是假的。他的执念无法得到成全的话,那也至少让林喻慈可以觉得幸福吧。 那日他刺洛云禾的那一剑,实则是亲手杀死了他自己。 他再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你值得,在我心里,你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林喻慈有些哽咽地说道。 在她心里,乔牧是这世界最好的人了。她只知道,是他将自己护在身后,保护着她不被妖怪伤害,是他教她剑法仙术,仔细耐心,从未嫌弃她愚笨,是他赠予她人生中的第一把佩剑,也是因为他,林喻慈才可以过上她曾数次想象却从未实现的生活......林喻慈从不信神佛,却在他来到自己的生命之后,感谢着神佛的眷顾,让她遇见了如润玉一般温柔的乔牧。 乔牧没有说话。他不知如何回答。他明白她的心意,他更知晓,他的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人了,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只是他不忍伤害她,那个像极了自己的人。 “阿牧,我喜欢你,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我从奢求能做你心里的那个人,但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林喻慈含着泪,笑着说道。 她知道乔牧并不喜欢自己,却还是倔强地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像洛云禾说过的,至少别让自己后悔。 乔牧还是有些讶异,那个平日安静陪着自己的人,就算知道自己喜欢另一个人,却还是将自己的心意如此明白的吐露出来。 乔牧只是皱紧了眉头,道:“喻慈,你知道的,我......”他不想给她希望,却真的不忍伤害她。 “别说了,”林喻慈打断他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只想陪着你,时常看见你就好了。这份感情,我会好好藏着的。” 林喻慈终还是没能忍住,任由眼泪一颗一颗的坠落下来,她却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悲伤与心痛。 乔牧没有说话。他对林喻慈也并非什么感情都没有。他感念着林喻慈的照顾与陪伴。现在的自己,早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其实说谎骗她又如何,至少让她能够活在她希望的美梦里。可乔牧虽曾想这般哄骗她,但却实在不忍她痴心错付。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曾藏着一份感情,所以他理解林喻慈的那份小心翼翼的心。 他轻轻闭着眼睛,终还是决定,最真诚地对她。 “你想要的感情,我可能给不了你。就算这样你也愿意陪着我,陪着我这样的一个可恶的人吗?”乔牧道。 是梦也好,只是他的存在,可以让一个人有一刻的幸福。他做了太多伤害洛云禾,伤害陆遥山,伤害林喻慈 分卷阅读95 的事了,这,就当他赎罪好了。 他再也不愿奢求什么了。 “我愿意,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是怎么样的人,我都愿意陪着你。我不需要你有任何回应,我只求陪着你就好。”林喻慈有些又惊又喜。她从未想过乔牧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以为,若是自己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了,乔牧定会从此远离自己,再也不许她靠近。 她不知道,即使她这样卑微的爱着他,他也只是想着,给她织个短暂的梦罢了。 其实更多的,是乔牧想着,也许这样,才是让所有人都不那么难受和自责的办法了吧。 洛云禾不会因为伤害乔牧而自责内疚,也不会因为自己让林喻慈伤心而难过愧疚。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幸福下去吧。 所以这一切,只需要乔牧退出就好了,只需要他丢掉自己的感情就好了不是吗? 乔牧沉默了许久,缓缓道:“谢谢你,喻慈。” 林喻慈笑了笑。 即使他心里没有自己也没关系的,她能陪着他便好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开始有很多存稿啦,会努力更新的。 第33章 欢愁 洛云禾这几日大有好转,此时已经可以自如的活动筋骨了。 躺了大半个月,对于洛云禾来说真的是苦不堪言。如今稍稍活动一下,却觉得手脚生疏得很,不太灵活了。 她实在闷不住待在家里,便央求着陆遥山允许自己下山去玩。 “阿云......”陆遥山听到洛云禾的请求,刚开口准备反对,便被洛云禾打断。 “我的伤还没痊愈,不可以出去。哎呀,陆遥山,你这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洛云禾抱怨道。 陆遥山微微张口又准备说些什么。 洛云禾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又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待过几日你好些了,我一定带你出去玩。陆遥山,过几日是几日,为何我等了这么久,也只换来你没完没了的过几日?” 陆遥山有些无语,他还不是为了洛云禾好。怎么到她这里就是唠叨不讲信用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陆遥山苦笑一声,打趣道:“你倒是很记仇,竟记得这般清楚。” 洛云禾凑近陆遥山,拉着他的手,缓缓地摇来摇去,有些撒娇的意味道:“陆遥山,你就让我下山去玩吧,好不好?” 陆遥山无奈的看了一眼洛云禾,突然发觉洛云禾拉着自己的手。陆遥山僵直了手,姿态有些奇怪,他想反手抓着她的手,却有些害羞的不敢这么做。 他盯着洛云禾抓着的手,一时有些出神。 洛云禾此时在他耳边说了许多好话,陆遥山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一起去嘛,好不好啊?”洛云禾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之后,抛出了这句恳求的话。 陆遥山正欣喜于洛云禾牵了自己的手,想也没想,就直接点头同意了。 洛云禾喜出望外,她本以为还得磨一会儿陆遥山才会成功的呢,想不到这么快,他便答应了。 “我就知道,陆遥山最好了,那就这么说好了。”洛云禾松开手,说完便欢快的跑回房间了。 陆遥山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他懊恼地摇摇头,怎么就被洛云禾给套路了呢? 陆遥山无奈地笑了笑,算了,若是她真的想去,他便陪着她去就是了。 洛云禾终于可以下山去玩了,她第一个便是想来告诉林喻慈。她知道,近日林喻慈都闷闷不乐,定是还在为感情之事烦忧。洛云禾虽不知林喻慈是如何知晓她与乔牧的事的,但多少猜得到,许是那日乔牧说的话,她也听到了吧。 洛云禾突然很庆幸,庆幸林喻慈并没有因此疏远自己,恨自己。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受伤害了。 洛云禾也曾想,林喻慈会不会不愿意见到自己,即使不讨厌自己,但见到自己的时候,心里难免会难过的吧。 今日,她也这般顾忌地想到了这里。 洛云禾停下脚步,转身准备回去。途中见乔牧的房门半掩着,便下定决心,与乔牧好好谈一谈。 洛云禾轻轻敲了敲门,屋内并没有人回答。洛云禾推开木门,打量着四周,这才知道,乔牧并不在房内。 这几日只听说乔牧整日待在房间里,未曾出来过。洛云禾也有些奇怪。 洛云禾想起乔牧以前爱去这山上的一条小河旁边练剑,便想着去那处寻寻看好了。 果然不出洛云禾所料,乔牧还是像以前一样,背着手,对着缓缓流动的河流,不知望向何处。 洛云禾时隔多日,终于见到了乔牧。她看着乔牧的背影,感觉那样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其实他们都变了,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洛云禾有些感慨,却又觉得幸运。他能这般平静的站在自己面前,真好。 乔牧察觉是洛云禾来了。她身上总 分卷阅读96 是带着独特的香气,是素霜城的月吟花的味道,还带着些许寒凉的感觉,令人闻了便清爽舒适。 乔牧先前听洛云禾说过,她说,这月吟花是素霜城独有的花,在什么滋润的宝地都种不出一朵来,就算是天界也不行。闻见这花的香气,便好像闻见了素霜城的味道。记得那时,乔牧曾取笑她,说这素霜城可闻不见。可洛云禾还是很钟爱这一种花。其实洛云禾不知道,她喜欢的,只是故乡的味道罢了。 “阿云,我真的很羡慕他......羡慕他能被你这般爱着。”乔牧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他好像再说别人的故事,看似轻描淡写,却藏着埋在眼底的悲伤。 洛云禾不知如何回答他。 在她心里,乔牧是一个极好的人,他值得比洛云禾更好的人喜欢。 “乔牧,我......”洛云禾有些哽咽。 即使过去这么久,洛云禾还是不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她还是无法毫不留情地说出伤害乔牧的话。她虽不爱乔牧,却早就视他作最亲的人了。 “对不起,阿云,是我,是我对陆遥山说谎了,我骗他,若是你留在人间,将必死无疑......是我的这些话,他才会离开你的,是我,是我伤害了你......”乔牧不敢面对洛云禾,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恍惚间,好像还带着些许哽咽。 “我不怪你,从前的事,我从未怪过你。乔牧走出来吧,别再画地为牢,困住自己了。”洛云禾有些心疼道。 她从未怪过他,因为洛云禾知道,乔牧是那样一个善良美好的人。 乔牧突然笑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还能走出来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其实,其实,有一个人她一直一直爱着你。你该看看她,或许便可以放下这困住你的执念了。”洛云禾安慰道。 默默用自己的全部爱着他的林喻慈,一定能将他带出来的。 “困住我的执念吗?”乔牧好似在问洛云禾,又好像在问自己。 可那执念埋得太深了,早就丢弃不了了。乔牧在心里说着。 “是啊,乔牧,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的。”洛云禾轻轻道。 “好,我会试着放下的。”乔牧终于还是转过身,用他红红的眼睛,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 阿云,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对你说了谎,但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乔牧好想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自此,他的一生都因今日而变得不同了。 他在那一刻才意识到,现在开始,他便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光了。 洛云禾以为乔牧真的想通了,便也对他展开了笑颜。 果然啊,他如浩瀚汪洋的眼眸,终究只是藏着她看不穿的悲伤。 “嗯嗯,乔牧,我们回家吧。”洛云禾点了点头,含着泪笑道。 乔牧微微点头跟在她后面,一起回去了。 陆遥山早早等着院子门口,他发现洛云禾一个人跑出去了心里焦急万分。 “陆遥山!”洛云禾在不远处看见等在门口的陆遥山,便激动地朝他挥手。她今日倒是十分欣喜,陆遥山答应带自己下山去玩,乔牧也变回从前那样了。现在,只要找回从前的林喻慈,那么一切,就都可以如从前一般了。 陆遥山无奈的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去迎她。 乔牧淡漠地看着洛云禾,她的眼里分明就是满满的爱意,眼里心里分明都是陆遥山。他虽早就明白了阿云已经属意于陆遥山,但如今却不得不让自己不再自欺欺人,他的这番苦涩心情,谁又能看得见呢?他轻轻叹了一声,忍住湿润的眼眶,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了。他不敢回头,他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表情,他怕他看了,也不过是暗自神伤。 洛云禾呆呆地看着乔牧离去,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滋味。既是苦涩却又心疼。她知道,乔牧不能这么快放下自己的执念,亦无法这么快忘记以前的事。 洛云禾何尝不曾自己宽慰自己,她也忘不掉,那些锥心刺骨的过往,她每每梦见时,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她总是有些分不清,那些事究竟是真的还是梦境,她心里想忘记那些,只是那刻骨的疼,她怕是永远都忘不了。 她只对自己笑了笑,想着,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事吧?”陆遥山看着洛云禾,眼神始终舍不得从她脸上离开。 “没事啊,别这样看着我呀。”洛云禾转头看见陆遥山正关切地盯着自己,一脸担忧。她被盯得有些害羞,两只手的手指绞着衣裙,颇有些小家碧玉的小姐刚刚出阁见夫君的样子。 陆遥山看着她这样紧张害羞的样子,不禁上扬了嘴角。 洛云禾一直没告诉陆遥山的,其实洛云禾觉得,陆遥山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他本就眉宇间带着俊朗,一笑起来,两只明亮眼睛便弯弯地,又多添了些灵动飘逸的神态来。陆遥山的长相虽说不上是绝美俊俏,却独有自己的一番韵味,总在不经意的时候 分卷阅读97 ,惊艳了洛云禾。 “怎么?害羞了啊?”陆遥山有些得意,笑道。 “你才害羞呢!”洛云禾别过头,气鼓鼓地说道。她怎么会害羞呢?笑话! “哦?是这样的吗?”陆遥山故意贴近了她一些,在她耳边处接着道:“那你,脸红什么?” 陆遥山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他说话时,呼出的气微微挠着洛云禾的耳朵,仿佛是在挑逗她。 洛云禾猛地抬头转向陆遥山,鼻尖正好微微擦过陆遥山的鼻尖,她身子一僵,竟就让自己的鼻尖保持着碰触陆遥山的鼻尖。 洛云禾的心不停的跳着,仿佛下一刻便要自己跳出来了。她好像有些喘不上来气,却能感受到陆遥山缓缓的鼻息轻轻拂过自己的鼻尖。 陆遥山看着她,她也红着脸盯着陆遥山,好像两人谁也没有向后退一步的打算。 陆遥山微微笑了笑,突然更加靠近她,在洛云禾的朱唇处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洛云禾的嘴唇,末了又赶紧缩回来,他呆呆地看着洛云禾,心里却回味着那个吻。 虽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陆遥山却清晰地感受到洛云禾软软的唇,还有她微微呼出的鼻息。 四周都变得燥热起来,洛云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呆滞,有些惊讶,但更多地是欣喜是激动。 她抑制不了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只是在心里回味着那个短暂又温柔的吻。 陆遥山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当她是个木讷的呆子,小声嘟囔道:“真是个小傻瓜。” 洛云禾自然是听见他说了什么的,只是没太听得清,便偏头,疑惑地看着他。 陆遥山笑了笑,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洛云禾的头,道:“没事,快回屋休息吧,明日带你下山去玩。” 洛云禾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思考不了任何事情,便木木地点了点头。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进屋了,不禁暗喜,原来阿云也是这般娇羞可人的姑娘,这倒甚是可爱啊。 洛云禾回到房间,细细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颇觉得有些害羞,又很是欢喜。她虽极力掩饰自己心里的欣喜,却忍不住将笑容挂在脸上不肯撤去。 晚膳时,洛云禾倒是不顾众人眼光,硬是傻笑着吃完这顿饭。在场的怕是只有陆遥山能理解她了,毕竟陆遥山也是一直埋着头吃饭才稍稍遮住了自己的笑意。 吃过晚饭,洛云禾便在院子里坐着,用手撑着头,满脸笑意地不知想着些什么。 林喻慈见夜晚林间有些凉风,洛云禾又穿得单薄,便找来件披风,给她送来遮遮风。 林喻慈从后面轻轻将披风给洛云禾披上,道:“夜里风凉,披上点,小心着凉了。” 她还如以前那般温柔,做事体贴细致。 “喻慈。”洛云禾轻轻唤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喻慈,更不知道如何将这些事理清楚。如今除了这样叫叫她的名字,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林喻慈对她笑了笑,转身坐在她身旁。 “阿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顾虑什么。只是,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也还是想这样做。我不会后悔的。” 洛云禾愣了一下,她没想过林喻慈会这般坦然。她一直害怕林喻慈会恨自己。 林喻慈不是不恨,只是感情的事本就你情我愿,是她要爱上乔牧的,如今乔牧并不倾慕于她,她又能怪谁呢?是她自己要这样的,如今的伤痛,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喻慈,其实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我只是,只是怕你伤心。”洛云禾看着林喻慈,缓缓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我这一生做过的唯一疯狂的事便是喜欢乔牧,我不想放手,也不会放手。你放心吧,乔牧答应我了,我可以留在他身边陪着他。”林喻慈微微笑了笑,握着洛云禾的手,道。 “你都告诉他了吗?”洛云禾问道。想着先前林喻慈犹豫不决,现在倒是果断得很,竟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意都告诉乔牧了,洛云禾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祝福和敬佩。 “是啊,说起来倒是很丢人,明明他不喜欢我,我却恳求他留我在身边,每天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他会很痛苦吗?”林喻慈苦笑一声,低着头,言语中有些哽咽道。 她也不愿做牵绊着乔牧的人,只是她深爱着他,不愿意离开他。她只求每日能见着他便好了。他不爱说话,她便静静陪在他身边,他胃口不好,她便换着花样为他做好吃的点心,他喜欢练功,她便陪着他一同过招练剑......林喻慈曾想过,若是她真能与乔牧在一起,想必过得便是这样的生活吧。 “怎么会呢?乔牧他,他只是还没有想明白,没有放下心里的执念而已,他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到那时,他便能发现你的好,发现你对他的一往情深了。”洛云禾安慰道,握紧了林喻慈的手。 林喻慈抬头看着洛云禾,仿佛的得到了莫大的勇气, 分卷阅读98 她突然开始期盼着洛云禾说的那一天,也许到那时候,他们便可以真正的过上心中向往的生活了。 林喻慈点点头。 微微清爽的风缓缓吹来,困意渐渐袭来。 半梦半醒中洛云禾感觉仿佛被人轻轻抱起了,那人的臂膀很宽厚,给人温暖安全的感觉,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也曾投入过这样坚实宽厚的怀抱。洛云禾只安心得睡着,困意扰的她没有力气想起来是何时的事。她的鼻尖萦绕着那人的淡淡清香。她微微用力吸了吸,挂着一抹笑容,沉沉地睡去了。她知道,那是陆遥山。 这一晚洛云禾睡得十分安稳,但却对昨夜陆遥山抱自己回房间这事有些模糊,问了林喻慈才知道。她坐着坐着便打起瞌睡,林喻慈便叫来了陆遥山将她抱回去。 洛云禾十分感激地说道:“喻慈果然是我的好姐妹,就是懂我!” 林喻慈笑道:“你这是连睡着了都不忘记占陆遥山便宜啊。” “我才没有,倒是你,我夸你你还不乐意,倒反调侃起我来了。”洛云禾佯装生气。 “你这是夸我吗?我怎么感觉你把我说得像你的帮凶似的。”林喻慈与她相处这么多日,倒学着她贫嘴起来。 “好你个喻慈!”洛云禾伸手挠着林喻慈的腰。 林喻慈左扭扭右扭扭想躲开洛云禾的手,她被她挠得直咯咯咯地笑。 两人迅速扭成一团,你伸手挠我我伸手挠你,毫不退让。直到两人闹不动了也笑不动了,这才坐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会儿。 “对了对了,我找你可以有正事的。陆遥山说今天带我下山去玩,你要不要叫上乔牧一起啊。”洛云禾用手扇了扇风,道。折腾了这么一会,倒是出了些汗。洛云禾热得脸蛋儿红扑扑的,再加上她本身肤色便白皙透亮,加上两抹红晕,便更加俏皮可爱。 “我当是什么正事呢,原来在阿云这里出去玩就是正事啊,还是说只有和陆遥山出去,那才叫正事?”林喻慈打趣道。 “喻慈,你又笑话我。”洛云禾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过是觉得好不容易出去玩,自然看重,不过究竟是不是因为陆遥山而看重,那洛云禾是不好说出口的。 林喻慈扑哧一笑,道:“好啦,不逗你了。我就不去了,今日这日子我怕是不适合与你们一道去,若是乔牧愿意我便与他一同去,若是他没兴趣,我便留在这里好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今日为何不便去?算了,我也不能打扰你和乔牧,我和遥山自己去就是了。”洛云禾也没多想,只是说完便兴高采烈地回房间去了。 她这几日都只能待在家里,好容易出去一趟,自然是要尽兴地玩的。她早早地梳妆好,给自己精心绾了一个发髻,小心翼翼地插上陆遥山送给她的发簪。 回想那日她一时伤心气急将自己的星石丢掉进河里,却唯独不舍得将她日日戴在头上的发簪扔了。即使那时洛云禾悲痛欲绝,却仍然不肯放手。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洛云禾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便出门找陆遥山了。 第34章 万梦 陆遥山早早的便等在门口了,见洛云禾过来了,便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在她前面一点的距离背对着他。陆遥山自是有些紧张,这才不敢看洛云禾。 洛云禾有些欣喜地看着被陆遥山牵着的手,低着头有些害羞,却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她稍稍用力,握紧了陆遥山的手。 陆遥山感觉到了她的回应,便低下头心满意足地笑开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途中两人有说有笑,仿佛只要是对方,不论多远的路,多长的时间,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须臾,他们只恨时间太少,不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到达山下的小城时,已是夜晚。山下倒是不同山上那般清冷,到处都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家家灯火通明,许多男男女女都挤在河边,放着一盏盏精致的花灯。 街边还有许多洛云禾没尝过的小吃美食,还有杂耍!洛云禾被这些凡尘的新鲜玩意儿弄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确是兴奋极了。 陆遥山牵着她穿梭在人群之间,他常常会停下来护着她,防止她被路人挤了碰到了伤口。其实洛云禾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但陆遥山还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生怕她有一丁点的不适。 洛云禾早就被眼前繁华的景象吸引,若不是陆遥山死死拽着她,她早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找不到人影了。 陆遥山便带着她边逛边吃,陆遥山看着洛云禾吃东西,不由感叹,自己这点家底儿怕是不够养这样的媳妇儿,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努力捉妖挣钱了。 想他陆遥山从前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每每去京外的城池捉妖都会俘获一大批女子的芳心,只是他多也就是被那些女子看一看嘴上夸几句,倒也少有敢上前搭话的女子。若是洛云禾看见陆遥山身后跟着一大群姑娘在痴笑,怕是要气鼓鼓地追着陆遥山算账了吧。 陆遥山想着,不由笑出声来。 洛云禾正胡 分卷阅读99 吃海塞地吃着点心,两颊便鼓起来,有些滑稽又很可爱,她不解陆遥山为何突然笑,便口齿不清地疑惑道:“你笑什么?” 陆遥山半蒙半猜算是明白了洛云禾说了什么。 “我在想,我要努力挣钱了。”陆遥山温柔地用手擦了擦洛云禾嘴角的点心残渣,笑道。 洛云禾有些害羞,但好像有些习惯陆遥山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复问道:“赚钱来干嘛?” “养你啊。”陆遥山贴近洛云禾的耳边,轻轻说道。 语气带着挑逗的意味,弄得洛云禾的耳朵都红了。她倒是从没想过自己竟是一个如此容易害羞的人。想当初她可是闯了祸脸不红心不跳地装没事人的,那装傻充愣的本领,连她的父亲都拿她没办法。 洛云禾别过头,不肯服输的道:“谁要你养了!” 洛云禾虽是这样反驳,却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些天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只要与陆遥山在一起脸上便总是挂着笑容。 陆遥山也跟着笑了,他有些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洛云禾微微抬头,正好撞上陆遥山温柔的目光。 陆遥山看着她,先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后来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捉弄她,便胡乱在她头上摸了一通,弄得她的头发翘起来一些,有些凌乱。 洛云禾瞬间有些恼火,这家伙,果然本性难移。 洛云禾冷下脸道:“陆!遥!山!你死定了!” 陆遥山自然知道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还未等洛云禾开口说什么,便急急地跑走了。 洛云禾便在大街上追着他。追逐了一会便又开怀大笑着打闹起来。 洛云禾正将刚买来的竹蝴蝶插到陆遥山的头上,陆遥山自是不愿,这蝴蝶女气得很,若是自己插在头上,岂不是显得花枝招展,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哪能这般不成体统。 陆遥山拼命地拒绝,但见洛云禾想看自己戴上这花蝴蝶,便允诺只戴一小会儿,只给洛云禾看一眼便摘下来。 陆遥山无奈无奈地任由洛云禾在自己头上捣鼓着,先前因为陆遥山个头高,洛云禾还得踮起脚才能稍稍够找,但踮脚站得十分不稳,便东倒西歪得鼓捣许久都没有弄好。 陆遥山这才想起来,许是自己太高了,这才蹲下去一些让洛云禾不用踮脚也能够得着。 洛云禾好不容易弄好了,心满意足地向后退了一步,频频点头,欣赏着自己为陆遥山打扮得样子。 陆遥山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准备将那竹蝴蝶摘下来,大街上人来人往,要是真给人注意到,那陆遥山真是丢脸丢大了。 洛云禾慌忙拦住他,道:“别摘呀,我还没看够呢!” 洛云禾微微跳起来抓住陆遥山的手,用力将他的手拽下来。 陆遥山看着她,心里倒是有些欣喜,他与她的距离是那样贴近,他们鼻尖的气息交融在一起,让周围都燥热起来。 陆遥山伸手搂着她的腰,拉着她贴近自己道:“没看够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也不知陆遥山最近是怎么了,总爱这样挑逗自己。洛云禾既慌张又欣喜,默默在心里想着。 她推开陆遥山,道:“油嘴滑舌,你从哪学来的这些酸话!” 洛云禾嘴上说着不爱听,心里却不这么想,甚至有些嫌弃原来那个木头一般的陆遥山,整天只知道欺负自己的陆遥山了。 陆遥山看穿了她的心思,自是不同她多做辩解。 洛云禾将陆遥山头上的蝴蝶取下来,拿在手上把玩着,突然见许多姑娘围在一起,双手合十对着星空许愿。 “她们这是在干嘛?”洛云禾瞬间便被吸引去了目光。 “她们在许愿。”陆遥山解释道。 “许什么愿?为何要许愿?”洛云禾不解道。难不成这些姑娘许愿也竟是在同一天吗? “有的为自己求一段好姻缘,有的祈求婚姻幸福,家庭和睦,今日是七夕,有情人都会在今日一同祈福的。”陆遥山解释道。 这便是他为何偏偏今日答应带洛云禾来玩了。正逢七夕佳节,陆遥山便想着能带洛云禾来游玩。 洛云禾点点头,拉着陆遥山道:“那我们也去许愿吧。” 陆遥山笑着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走向人群。 洛云禾看了看周围的人,学着她们的样子双手合十,食指贴近额头,静静地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洛云禾便笑着睁开了眼睛,转头看陆遥山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没有许愿。 “你怎么不许愿啊?”洛云禾问道。 “你们姑娘家来许愿,我一个男子怎的和你们姑娘家一般。”陆遥山推辞道。其实不是他不愿许愿,只是他想着,今生遇见洛云禾已是上天给自己极大的恩德,他再也不敢向上天讨要什么别的恩泽了。 “许一个愿吧。”洛云禾拉着他的手,有些撒娇的意味道。 陆遥山自是无法拒绝,便也微微闭上眼睛许愿。 陆遥山 分卷阅读100 一睁眼,便看见洛云禾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缠着陆遥山问:“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陆遥山自然是不能告诉她的:“这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 洛云禾听说会不灵验便只得作罢。 其实,陆遥山所系所想,所愿所望不过是洛云禾能一切安好罢了。 洛云禾看着河道上明亮的花灯,便想起那日陆遥山曾答应过自己要来放一次花灯的,便向陆遥山说道:“陆遥山,上次说好一起放花灯的,你可别赖账!” 陆遥山笑了笑,道:“我不会失信于你的。” 语罢便嘱咐洛云禾不要乱跑,自己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没过多久,陆遥山便提着两盏做工精美的花灯走向洛云禾。 “走吧。”陆遥山将一只花灯递给洛云道。 洛云禾满心欢喜,用力地点点头,随着陆遥山一同往河边去了。 陆遥山为她点好灯,再将自己的那盏点好,他站在她身后护着她,以防他摔倒了。见洛云禾将灯稳稳地放入河中,将她牵上来,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的灯放下河去。 洛云禾笑着看着两盏小巧又精致的花灯随着水流缓缓流向更远的地方。 陆遥山问道:“你今日可还开心?” 洛云禾爽快地回答道:“开心啊,非常非常开心。因为,因为有你陪着我,所以我很开心很开心。” 陆遥山有些感动,他多么感念上苍能够保佑眼前的姑娘平安无事,逢凶化吉。他不禁眼眶有些湿润,但他此时确实是开心的,不该流眼泪。 “那就好,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尽力让你每一天都这样开心的。”陆遥山笑道。疼惜地用手握着洛云禾的手。 “只要有你在,不论在哪我都是开心的。”洛云禾也回握住他道。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还是会不禁想起他们之间那终有一天会迎来的告别。 “阿云,到了冬天就回家去吧。”陆遥山看着她道。他虽嘴角挂着笑容,在洛云禾看来却是那样苦涩。他一定很舍不得自己,舍不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洛云禾沉默片刻,道:“那你呢?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我会努力留下来的。” 洛云禾听他这样说,心里满是悲伤和不舍,她不想离开人间,更不想离开陆遥山。 她知道若是自己执意留在人间很可能性命不保,但她就是想试一试,就算是机会渺茫的事情,她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只为了陆遥山。 陆遥山看着她,心里很感动,他闪烁着泪光,道:“阿云,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安好无虞,所以啊,我会好好在人间等着你的,只要你没有忘记我,就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到我的,不是吗?” 洛云禾悄悄地落了泪,陆遥山心疼地用手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虽是还未到离别的时候,却只是想想也令人如此心痛。 “我不想离开你,若是我回去了会将你忘了的,你也会把我忘了的。”洛云禾伸手抱着他,头紧紧地贴着陆遥山结实的胸膛。 “我也是,我也不想离开你,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的,只有你好,我才会好。所以啊,我会记得你的,我会一直一直等你的。”陆遥山也抱紧她,轻声道。 “好,我也会努力地记得你,绝不会喝那洗尘水的。”洛云禾道。 阿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陆遥山在心里说道。 洛云禾却又诚心地向上天诉求道:“唯望,吾愿可成。” 其实她的愿望,不过是希望陆遥山一切安好。 今夜是七夕,林喻慈几日前曾问过乔牧,要不要一同下山游玩,乔牧沉默着没有回答,林喻慈只能作罢,她不希望他为难,特别是因为自己。她可以接受他不喜欢自己,却无法接受他讨厌自己。她不愿意成为乔牧的负担,至少不是令他不开心的人。 乔牧如今想明白了,他早就明白了,从头至尾,他不过是一个自诩最有资格留在洛云禾身边的人,其实从洛云禾第一次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就没有这个资格了,可他不愿,即使失去性命,也不愿意放弃爱她。也许是从洛云禾待他极好,也许是更早,早到洛云禾从那些宗室子弟的手里救下乔牧的那一天起,他也许那时便认定了,洛云禾是他倾尽一生,丢掉性命都要保护的人,就像当年,自己看着一个瘦小的背影,坚定地挡在自己的面前,那样勇敢地为自己讨回公道,他才发觉,这世间从来不只有无尽的寒冷,她是他这百年来唯一的光,唯一的温暖。 如今,却是他自己亲手,葬送了心底唯一的光。 所以现在,林喻慈问他要不要下山游玩,他知道七夕,却不知如何回答她。他受到了太多伤害,所以才清楚的明白伤在心上的滋味,他不愿伤害林喻慈,却自私得为了自己好过,洛云禾好过,装作不拒绝的样子,一次又一次的给林喻慈希望。他知道这样不好,却只盼自己能将这戏演得好一些,好叫任何人都没办法发现,这样到最后的时候,便是最好的结局。 林喻慈还是没有融入这 分卷阅读101 热闹当中,她原先是很喜欢热闹的,却甘愿为了乔牧选择寂静。她想着,若是乔牧置身寒冷之中,她便陪着他,至少有人陪着,心里会感觉有些许温暖留存的。 林喻慈一人走到院子门口,呆呆地倚着门望着夜空,出神地想着什么。 她看着满天的繁星,不由的猜测,乔牧是从天上的哪一处来的呢?林喻慈看着夜空,忽而感觉这点缀在黑夜里的繁星,即使在低垂时,虽抬头可见,却遥不可及,像极了乔牧于她而言。她早该明白这样的道理,却卑微又执着地留在他身边。 乔牧又一个人去河边走走,回来时见林喻慈一人站在门口,便解下自己防风的披风,将它递给林喻慈。林喻慈有些惊讶却也很是欣喜感动。虽然对乔牧而言,是亲近的人便会这样做,实在是因为他身边亲近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无论是哪一份感情,他都明白它的来之不易,都用心珍惜着。 林喻慈看着乔牧,接过了披风,她默默地为自己穿上,轻声道:“谢谢。” 乔牧点了点头,站在她身旁,没有说话。 “阿牧,你的家在哪啊?”林喻慈指着天空,转头问道。 “我的家......我的家,我也找不到了。”乔牧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 林喻慈点点头,又没了话语。 “阿牧,我们离开这里,一起走出去好不好?”林喻慈忽然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郑重其事地道。 是啊,你走出心底的执念,我走出困住自己的围墙,我们一起走出去吧。林喻慈想着。 “你真的想好了,要陪在我这样的人身边?”乔牧问道。他今日才知晓,原来不止他一人如此执着于感情,林喻慈也是如此,许是乔牧是她从小到大唯一动心的人吧。 “因为是你,我才愿意陪着。我愿意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林喻慈说道。 乔牧愣了愣,道:“夜里风大,回去吧。” 语罢便转身回去,林喻慈以为他是在拒绝自己,但没预料到,乔牧背对着她停下脚步,又补道:“等你准备好了,我们便离开这里。” 乔牧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何其悲凉,他总想着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做了决定。他忍住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林喻慈自是欢喜的,竟激动的有些鼻酸。她看着乔牧走进屋子里,低头看着身上的披风,脸上洋溢着欢喜,心中怀着憧憬,回到了房里。 这是乔牧这终其一生都不后悔,亦不愿改变的决定。他知道自己因此带来的结果,但他却还是希望自己能留下的最后的回忆是美好的。他不愿他们所有的人再因为自己而痛苦了,其实所有的一切,他只想由自己一人来承担就好了。他从来都是一个那样美好的人,却生生为了自己的执念,将自己置于这般田地。只是他从不后悔的,是没有放下这份执念。 而对林喻慈而言,这却成为她愿用性命来改写的事。 第35章 落星 次日,洛云禾早早地便起来,蹲着看秦远劈柴,突然来了兴致,抢着自己来试试,秦远担忧她伤势还未痊愈,不敢让她做出大动作,免得加重伤情。 “你一个小姑娘可不要做这些粗活,当心刮到手了留下疤痕可不好。”秦远躲过洛云禾想要来拿斧头的手,道。 “我哪有那么笨手笨脚呀,我看了这么久您砍柴,早都看会了。”洛云禾嘟囔道,甚是不服气。 秦远眯着眼睛笑了笑,倒是不同她反驳什么。既然这丫头说自己不笨,那便是个聪明的好了。 洛云禾自然看得出秦远只是在笑话自己,说什么都要证明自己。便拿出自己的佩剑昭云来。 秦远见状倒是有些惊恐,他连忙阻拦道:“你这姑娘,怎的那这样的好剑来劈柴,真是暴殄天物。” 洛云禾看了看手中的剑,想了想确实不值当,她自己也不舍得,便又将剑收回去,道:“那秦伯伯将斧头借我用用好了,我保证不用力去砍,我就试试而已。” 想来定是洛云禾起了好奇心,来到人间这么久,她还是有很多没有尝试去做的事,自是看见什么就想着亲身来试试的。 秦远拿她没办法,又不愿见她这般糟蹋那把上古神剑,便只好应承她了。 话说这砍柴也不是个光凭力气的活儿,还得快准狠,这才能正中下怀,顺利的劈中木柴,若是技艺好一些的人,还能将木柴劈成均匀的两半,切口处颇为光滑呢。 洛云禾抡起斧头,眼神死死地盯着木桩上的木柴,她深吸一口气,使劲朝木柴上劈去,咔嚓一声,木柴确实断成两半了,斧头却紧紧地深入进木桩上,洛云禾刚想收回斧头,却不料自己怎么拔也拔不出来,稍不注意,便不小心一松手,整个人便跌坐在地上,摔得她的臀骨生生地疼。 洛云禾也不气恼,就是憨憨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场面弄得秦远忍俊不禁,陆遥山见状,赶忙上前扶起洛云禾,道:“怎的这么不小心。” 分卷阅读102 秦远见陆遥山来了,识相地悄悄进屋去了。 陆遥山皱着眉头,言语中带着些责备的语气。换做是在以前,他肯定跟着秦远一起笑话她了,只是经历了上次的事,他倒是变得处处小心翼翼地,生怕洛云禾再受到什么伤害。 洛云禾倒是有些不太习惯,她紧张地摸摸鼻头,道:“我没事。” 陆遥山看了她一眼,便牵着她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你啊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笨手笨脚。”陆遥山责备道,虽是骂洛云禾,语气中却满满是宠溺,好像在说,你这么笨手笨脚叫我怎么离开你。 林喻慈与乔牧两人背着包袱一起从屋内走出来,洛云禾有些疑惑,便连忙上前问:“喻慈乔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林喻慈看了一眼乔牧,他似乎很是心虚,低着头不敢看洛云禾,也不回答洛云禾的问题,看起来是那样犹豫。 “我和乔牧决定离开这里了。”林喻慈苦涩地笑了笑,回答道。她多害怕乔牧此时会拒绝自己,反悔不肯与她一起离开。 洛云禾自然会意,确实应该让他们两人好好单独相处,自己总是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是不好的,她没有阻拦,只是叮嘱他们要保重。 陆遥山站在洛云禾身后,不禁察觉到洛云禾的变化,她真的成长了不少,时光虽过一年不到,却让洛云禾变了不少,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姑娘,而是可以保护别人,体贴懂得别人的人了,面对离别,她也能坦然的接受,她会藏好伤感,让离别的氛围不那样悲伤,她想到的不是离别的苦痛,而是再相聚的美好。 陆遥山笑了笑,忽而觉得恍惚间,一切竟如此不同以前,但细细想来,好像谁也没有变化。 “乔牧,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洛云禾叮嘱完林喻慈,发现乔牧一言不发,便问道。 乔牧抬头停顿了一下,轻轻笑了笑,点头跟着洛云禾走远了几步。 “乔牧,到了冬天,我会乖乖回去的,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你放心。”洛云禾笑着说道,仿佛在给乔牧宽慰,好让他可以一心一意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乔牧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若是自己真这样走了,洛云禾会为了陆遥山拼死留在人间。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所以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别再对我感到愧疚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洛云禾缓缓道。 “对不起......”沉默许久,乔牧终究只能说出这句话罢了。 “乔牧,你没有对不起我,离开之后就好好生活吧,将那些不愉快的都忘记。喻慈是个好姑娘,她对你也是真心的,你要好好对她,千万不要伤她的心了。”洛云禾道。 乔牧皱着眉头,眼神看着洛云禾,忽然松开眉头,没有预兆地笑了。他笑得很浅,神情却很是淡然,不像在笑,却勾着嘴角。 洛云禾没有看懂乔牧这样的表情,他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不得不装作从来没得到过,还要装作庆幸,装作无所谓,大度地放手。 “我会的。你也要保重啊。”乔牧启声道。 “我会在素霜城等你的,所以啊,乔牧你要平安回来。”洛云禾有些伤感。若是乔牧并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感情,这样的话,既伤害了林喻慈,又会让乔牧不能顺利历完此劫,失去性命。 乔牧淡然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阿云啊,其实我早就回不去了。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那个笑容似乎在嘲笑着自己,嘲笑着自己心中曾经期许与洛云禾一直一直在一起。 看着乔牧与林喻慈远去的背影,洛云禾不禁湿润了眼眶,但她还是努力笑着,像在为他们会拥有的美好而祝愿,但她不知道,这一去竟是最后一次留存在她记忆里的温情。 林喻慈虽与乔牧一同离开,回头望时,也早就看不见山上那座宅子的影子,心里虽是失落和不舍,但她依旧觉得幸福,因为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陪在他身边,她的心意也终于被他知晓。只是她害怕,这样会不会是强求,若是乔牧心中不愿,她定是不会勉强他的。 “阿牧,若是不舍得的话,不走也没关系的。”林喻慈悄悄地看着乔牧,勉强地笑着。 “是该离开的,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失信。”乔牧沉吟道。 早就该离开了。 林喻慈见乔牧并不后悔,便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林喻慈才刚刚离开,洛云禾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着该有许多日子都见不到林喻慈了,心里便有些难过,她坐在院子里,撑着头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阿云,过几天我们也离开吧。”陆遥山坐到洛云禾旁边道。 洛云禾先前出神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陆遥山已经坐在自己身旁,忽然听见他对着自己说话,便回过神来,偏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们一起回帝京去吧,帝京的尘慰山,你不是也想去看看的吗?”陆遥山笑道。 记得先前洛云禾对自己描绘家乡 分卷阅读103 的美好,他便告诉她以前自己在尘慰山上的生活。那里有一间小木屋,在近山顶处。只要稍稍往上走一段路便可以观赏到绝佳的日出日落,遇到云雾缭绕的天气,还颇有一番仙山的风韵。山上稀奇的花草很多,只是这山下部分地势险峻,少有人能穿过着部分来到山顶,因此人迹罕至。陆遥山也是在追捕妖孽的途中偶然发现这一方自然风光秀美的宝地。他自己在山上取材,自己动手盖了间雅致的木屋,今后没有事的时候便时常提上几壶好酒上山来居住。 “好。”洛云禾看着他,笑道。 她也很期待能与他相伴在一起的时光。 几日后,陆遥山与洛云禾便向秦远辞行,一同前往帝京尘慰山。 “想不到你这山中小别院倒是十分雅致,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洛云禾在看到尘慰山中小院时不禁调侃道。 陆遥山嘿嘿地笑了笑,道:“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呢。”此时陆遥山倒是很是庆幸当初认真对待了这座院子,不然今日哪能拿得出手呢。 洛云禾兴奋地在院里东看看西瞧瞧,看见屋内的陈设都要摸一摸看一看。倒是对着个新住处很是满意。 陆遥山虽是个武夫,但打造这座别院时花费了不少心思,各种家具陈设一样不少,卧房与厨房也是一应俱全。他听着洛云禾发出一声声惊叹,不由得勾起嘴角。 长途奔波,洛云禾早就累的巴不得直接躺下就睡,但看见这样雅致的院子,这样清新自然的环境自是有十足的兴趣,到后面感觉到累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晚饭了。 陆遥山以前在这山中总是会就地取材,往往会去摸几条鱼,猎几只兔子,要么烤要么炖,虽是简单的做法,却别有一番自然的鲜味。只是今日一时半会也难找到这些美味,陆遥山便只拿了路上买来的点心,就着茶水对付一顿,洛云禾倒是没有抱怨,她只觉得,与陆遥山在一处,就算是只吃些干粮点心,粗茶淡饭也顶得上是山珍海味人间美味。 洛云禾虽只吃些干巴巴的点心,但却还是没有影响食欲,依旧是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才满足地擦擦嘴巴,停住了手。 “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陆遥山笑道,伸手去擦洛云禾嘴边的点心渣。 他的手软软的,很宽大,一只手便可从洛云禾脸上抵至后脑勺,他用他温热的手,轻轻触着洛云禾的脸,大拇指一点一点地为洛云禾擦掉嘴巴的残渣。 洛云禾被他这样温柔的举动弄得有些羞涩,脸蛋也燥热地有些红扑扑的。 洛云禾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遥山,此时他正认真地为洛云禾擦嘴巴,洛云禾看得有些入神,她似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陆遥山,她看着他高耸的鼻梁,浓密的眉毛,还有在她嘴边擦拭的修长的手指。陆遥山不得不说,真倒是个俊朗的男人,眉宇间的柔情让人如痴如醉。 他的眼角有一小颗痣,倒是给他俊朗的样貌添上些许柔和。 陆遥山为她擦试完嘴角,抬眼发觉洛云禾正出神地盯着自己,他也默默看着她,见她还没回过神来,便大胆地轻轻吻上洛云禾的唇,他的吻落下许久,洛云禾才刚缓过神来,又掉进他温柔的陷阱里。他肆意地吻着她,不同与上次,他尽意感受着与她朱唇相碰的触觉,她柔软的唇引诱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去触碰,他的吻温柔却带着霸道。 洛云禾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从他炽热的唇间传来的情愫,周遭都变得燥热起来,红潮从洛云禾的耳廓蔓延到她的脸颊,她感受着他热烈的亲吻。直到她的头仰的有些酸痛,还有些呼吸不上来了,便微微低下头,缓缓睁开眼睛。 洛云禾清澈的眸子有些躲闪地看着陆遥山,脸蛋通红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洛云禾虽是甜蜜却也是羞涩不已的,这般缠绵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自是有些发愣的,她看着陆遥山,呆呆道:“陆遥山,你,你又亲我。” 陆遥山捏了捏洛云禾呆滞的脸道:“自家娘子,为何亲不得?” 洛云禾被他捏着脸,皱起了眉头,她伸手打掉陆遥山的手,道:“谁是你娘子?” 洛云禾虽这样反驳,好似不愿做他娘子,但却偷偷别过脸,强忍着笑意。 “哦?我家娘子可不就坐在我身边呢。”陆遥山笑道。 洛云禾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才那样的眼神你可不许用去看别的男人,知道吗?”陆遥山微微皱了皱眉头道。 “我只这样看你,不会看别的男人。”洛云禾倒是乖巧得很。 “你从哪学来的这样不正经的情话?”陆遥山忍俊不禁。他虽看起来是在责备洛云禾,心里却不知有多动心。 “怎么?我还会可多了呢,再给你来一段?”洛云禾倒是甚是骄傲。 陆遥山突然用手掌托住洛云禾的后脑,将她拉进自己,让她的鼻尖碰触到自己的鼻尖,洛云禾深吸着气,以为他又要那样亲自己了。她盯着他不敢说话。 陆遥山坏笑道:“若是你再说我便是当你在暗示我亲你了。” 洛云 分卷阅读104 禾倒是心底觉得甜蜜又有些不适,她从未见过这样强硬霸道的陆遥山,但她却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她这一次倒是忍住没有逃跑,她突然凑近,轻轻在陆遥山唇上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陆遥山果然愣住了,她顺势挣脱开陆遥山的手,学着他刚才那样霸道的语气道:“若是你再靠我这样近,我便当你是引诱我亲你了。” 陆遥山笑了笑,有些无奈。这女子,总能出其不意地挑逗自己,撩拨着自己的心弦。 夜深了,两人各自怀着甜蜜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次日清晨,陆遥山起了大早为洛云禾准备早餐。尘慰山位于帝京城郊,山下没有多少人烟,只能在附近找到一家沿途的茶肆,这茶肆专门为过路的人提供茶水点心,早些时候还会有包子烙饼。陆遥山总来这吃茶。 陆遥山一人御剑从山上下来,进了茶肆,熟络地与老板打交道。 “陆公子今日可还是老样子?”老板笑盈盈地问道。 平日里陆遥山都会点上一盏清茶,一盘刚刚出炉的点心,今日想着洛云禾在,便准备点些别的。 “老板麻烦您替我打包些上好的茶叶,再来几碟子果子蜜饯,还要今天刚出炉的桂花酥和羊肉包子。”陆遥山想了想,回答道。 “公子平日不是从不吃蜜饯的吗?怎么如今变了口味?”老板问道。 这茶肆老板倒是很和蔼可亲,常来的熟客的喜好他一个也忘不了,虽店铺设在城郊却也有不少城里的客人来着吃茶。店铺也比一般沿途设置的茶馆要大得多,来往的人也不少。 陆遥山常来此处,与这里的老板也是旧相识,又是陆遥山的长辈,自然是对他关切一些。 “我娘子爱吃。”陆遥山满眼笑意,话语中都像是渍了蜜一般甜腻。 老板倒是笑开了花,道:“那可真是要恭喜公子了。公子且稍等,我马上给您包好。” 陆遥山道过谢便笑着等老板打包好。 陆遥山回来时,洛云禾已经起来了,她今日换了新衣裙,是之前他没见她穿过的,那粉色的蝉纱称着洛云禾白皙的肌肤,更加凸显了她轻柔的体态,颇为桃羞杏让,燕妒莺惭。 洛云禾随意绾了一个发髻,配上这一身衣裙,倒显得俏皮慵懒,给人随意的美感。 陆遥山递给洛云禾手上的吃食,洛云禾忙问:“原来你是去买蜜饯去了呀,还有包子!” 洛云禾果然喜欢着蜜饯,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送。也不怕吃多了积食。 “不然你以为我做什么去了。”陆遥山问道。 “我以为你在这林子里迷路了呢。”洛云禾有些口齿不清道。 她见着山里路不好走,又有许多丛林,也没有什么清晰的路来分辨方位。她起来许久都不见陆遥山,便以为他迷路了呢。 “放心吧,我对这里很熟的,不会迷路。”陆遥山笑道。 “我怕我会迷路呀,我都不敢出去找你,怕待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洛云禾有些委屈道。 陆遥山听到洛云禾称这里为“家”便不由笑道:“以后有我呢,我会带你回家的。” 洛云禾笑着点了点头。 第36章 清语 洛云禾与陆遥山便在此处定了居,时不时的两人会一同下山来采买物品食材,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的样子倒真像一对夫妻。 洛云禾倒是对这样的生活很是喜欢。陆遥山还是常常替人收妖,只是远了的地方他倒是推辞着不去,转而介绍别的捉妖师替他去。 洛云禾常常念叨他:“有钱赚还不去,真是蠢!” 陆遥山往往只是笑笑,时不时抱怨洛云禾越来越像个小财迷了。 只有陆遥山自己知道,他不愿去太远的地方,只是因为怕要过很久才能回来。若是早晨出发怎么也要傍晚才能回来了。陆遥山可不愿离开洛云禾这么久。但他这样小家子气的心思自是不愿意告诉洛云禾的。 陆遥山空闲的时候就带着洛云禾一起在山里打猎,不然就是下水里摸鱼。一般是陆遥山挽起裤腿下水去捉鱼,洛云禾就坐在岸边看着陆遥山,偶尔看到水中有鱼游过,便赶忙指着告诉陆遥山。陆遥山手笨,总是扑空,洛云禾看不下去了,便也挽了裤腿下水来摸。她也不够灵活,还总是被鱼吓得一屁股坐进水里,弄得全身湿透透的。好在这水不深,只微微过膝,水流也不急,不然洛云禾怕是危险得很。捉到最后两人没收获几条鱼,倒是对着对方泼起水来。 就只做着一件事,他们也能玩一下午,等到傍晚时,洛云禾全身都湿漉漉的,脚上有水便也不穿鞋袜,吵着要陆遥山背她。 陆遥山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背着她走回去了。 用好不容易捉来的几条鱼做了顿简单的晚餐,洛云禾便打算早早的睡觉了。 洛云禾走回自己的房间,刚刚躺下没多久,便传来轰轰隆隆的雷声,一声声闷雷夹杂着惊人的闪电,时不时照得外面通亮的。洛云禾被雷声吵得有些难眠。现 分卷阅读105 下已经入秋,这样的雨夜里伴着呼啸的秋风,又因住在山里,总感觉有些战战兢兢。洛云禾被这雷和阴风弄得有些害怕,便披了外衣来敲陆遥山的房门。 陆遥山听见这雷声,正要起身来看看洛云禾。 正巧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是洛云禾自己过来了。 洛云禾散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倒比她平日里多了几分恬静。 “怎么了?被吓到了吗?”陆遥山温柔地询问道,又想起了什么,补道:“外面风大,进来再说。” 说着便侧身,让洛云禾进屋。 陆遥山的屋子与洛云禾的无甚区别,只不过洛云禾房里摆着些女子的胭脂水粉,还有些新鲜的玩意儿罢了。都是陆遥山下山时为洛云禾搜罗来的。 再看陆遥山这里,但是显得有些朴素了。 洛云禾站着楚楚可怜地看着陆遥山,道:“我害怕。” 陆遥山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抱住她,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道:“我在啊,别怕。” 洛云禾乖巧地点点头,道:“我能不能在你这里睡啊?” 陆遥山呆呆地松开手,看着她,道:“那我在旁边守着你。” “好。”洛云禾点点头。 洛云禾缓缓躺下,陆遥山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地上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洛云禾微微闭了眼睛,没过多久又睁开道:“地上凉。” 陆遥山轻声安慰她,道:“无妨,我守着你。” 洛云禾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便掀开被子,道:“我们一起睡吧。” 她倒是没想到,这句话竟是更加不妥的。 陆遥山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洛云禾倒是不以为然,继而道:“地上凉,你又要守着我,那和我一起睡觉,不就行了。” 她倒像是想出了个好理由一般,语气中带着骄傲的意味。 陆遥山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傻姑娘。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洛云禾不解道:“这有什么,我小时候常常玩累了便和乔牧一同睡在树下。” 陆遥山一听,倒是有些醋意,定定地看着洛云禾。 洛云禾还以为他又要拒绝,却不曾想,他却起身躺在了洛云禾身旁,有些醋意地道:“那怎么一样。” 洛云禾笑了笑,为他盖好被子。 “好好好,不一样。”洛云禾应道,说着往陆遥山那边蹭了蹭,靠得她更近了。 陆遥山侧过身伸手抱着她,洛云禾便埋头正好贴着陆遥山的胸膛。 陆遥山又抱紧了一些,道:“乖乖睡吧。” 洛云禾点点头,渐渐地呼吸变得均匀,进入了梦乡。 早晨起来时,洛云禾才发觉自己正四仰八叉地占了整张床,一只腿还架在陆遥山身上。洛云禾不好意思的收回腿,小心翼翼地察看陆遥山有没有醒。见陆遥山还是睡得沉便放下心规规矩矩地睡着。 等到洛云禾起身时,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若不是饿得慌怕是还能睡。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嗜睡的神仙,陆遥山常常调侃她。 从那天之后,洛云禾偶尔还会吵着要与陆遥山一起睡觉,倒不为别的,就是她觉得有陆遥山在她旁边她总能睡的安稳些。其实她就是有些依恋陆遥山的怀抱,他的怀抱那样温柔,足够融化百年的冰川。 陆遥山自是次次将她拒在门外,他实在是难以再如那日一样把持住自己了。 这天,洛云禾坐在院子里,轻轻抿了一口清茶,颇为惬意地看着篱笆外的林子。虽是日日对着这片树林,洛云禾也没有相看两厌。 忽然翩翩飞来一只纸鹤,那是用仙术将白纸幻化成纸鹤,可以替人传递讯息。 那纸鹤做的颇为灵动,倒不像乔牧做出来的。洛云禾曾央着乔牧替她做过一只纸鹤,他的纸鹤模样呆板得很就和他人一样。想来定是林喻慈这些日子学会的这仙术吧。倒是有模有样的,比乔牧都做得精致些。 洛云禾稳稳地接住纸鹤,那纸鹤落在洛云禾手里立马变成原本的样子,原来是林喻慈给她写的信啊。 洛云禾兴奋地展开信件,一字一句仔细的看着。这倒是过了这么久她第一次收到林喻慈的信。若不是洛云禾不记得这纸鹤仙术的咒法了,她早就写信给林喻慈了。 林喻慈在信中说,她与乔牧去了很多地方,见识了许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事物,如今他们已启程前往帝京,到时会先在京中的客栈住下。 洛云禾知道林喻慈将要来帝京很是激动,赶紧叫来陆遥山。 陆遥山笑着看洛云禾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 洛云禾转述着信的内容给陆遥山听,说到后面却不由地放缓了声音:“喻慈说,乔牧近几日有些身体不适,常常胸口闷得慌,还总是咳嗽,他只说是伤寒,服了药也不见好转。有一次背着林喻慈竟咳出血来了。”洛云禾皱起眉头,先前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分卷阅读106 陆遥山也有些担忧,以为是之前的伤势还未好,又为了救阿云损了身子。 只有洛云禾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心里隐隐有些惴惴不安,对陆遥山说道:“等喻慈他们到了帝京我们下山去看看乔牧吧。” 陆遥山笑着安慰她,点了点头。 洛云禾只叹自己蠢笨,当初没有用心记咒法,如今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等着林喻慈新的信件传来。 一连几日都没有林喻慈和乔牧的消息,洛云禾倒是时时忧心着,待在家里哪也不去。 她真的怕,若是乔牧真是因为劫难而变得这般虚弱,离归去的日子又越来越近了,若真是这样,怕是十个留愿果也救不回他了。 陆遥山见洛云禾一连几日都闷闷不乐,话也比往日的少了,他知道安慰她没有用,便准备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不要这样担忧苦闷。 “阿云,我听人说,山下镇子上来了个戏班子,又是唱戏又是杂耍的,每天去的人可多了,今天我们也去看看,如何?”陆遥山道。 洛云禾提不起兴致,道:“喻慈这么多日都没有传新的信来,我担心他们。” 陆遥山沉默了一会儿,道:“许是路上什么事耽误了,过两天肯定能到的。这戏班子一连演出好几天呢,我们先去看看,到时候等乔牧他们来了带着他们再一起去看看。” 洛云禾知道陆遥山的苦心,便答应与他一同下山去看看。兴许真的过几天他们便到了呢。 洛云禾既是同意下山去的,便也顾不得太过愁容。 与陆遥山走到山下的镇子里时,天才刚刚有些暗。虽是入秋了,但是天却暗得迟。 傍晚间有阵阵凉风,虽然并不吹得人瑟瑟发抖,但也是有些寒意的。 洛云禾与陆遥山来时,那戏班子还没开始表演,只见着搭好的戏台上有人走来走去,忙碌地准备着晚上的演出。现在虽是没有开锣,但也陆陆续续有观众围在旁边。身边的小贩不知是不是与这戏班子商议好的,倒是抓住了这个绝佳的商机,在戏班子的戏台周围摆上了好些桌凳,到处叫卖着茶水点心。 陆遥山向旁边的小厮付了钱,找了个正中央最前排的位置,带着洛云禾坐下。 “公子,这可是这里最佳的位子了。”那小厮点头哈腰,脸上笑容堆满了,躬着腰说道。 陆遥山点点头,又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那小厮。 小厮激动的用双手接过,感激道:“谢谢公子,公子可还需要什么茶水点心?小的紧着好的给您送来。” 陆遥山想了想,转头问洛云禾:“阿云,可要吃些什么?你还没吃晚饭呢。” 洛云禾正在看着台上走来走去的脸上涂着浓重色彩妆容的戏子们,看得倒是入迷得很。她倒是好奇,这些戏子是如何将那老长老长的唱词连着腔调动作都记下来的,她可是连一般的心法咒语都记不住,更别说这些唱词了。若是真有什么诀窍,她倒是想学一学,若是她也可以记性好,现在也不至于连信件都送不出去。 洛云禾忽然听见陆遥山唤自己,猛地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陆遥山倒是颇为习惯她这般走神听不进话,他笑了笑,耐心地又问一遍,道:“你想吃些什么点心茶水?” 一旁的小厮嘿嘿的笑着也在一旁弯着腰等着洛云禾回答。 洛云禾想了想,道:“那就来几碟蜜饯,在来一盘桂花酥,还有还有,瓜子花生可不能少。” 陆遥山又拿出些银子递给小厮,又补道:“再来一壶清茶。” 小厮爽朗道:“夫人,您相公对您可真好,怕你吃多了干得紧,还不忘给您叫壶茶。” 洛云禾有些羞涩,心里却是欣喜的。 小厮看着她,觉得定是新婚夫妇有些害羞,便嘿嘿地笑着道:“您稍等,马上给您送来!” 洛云禾小声嘟囔着:“有那么像夫妻嘛。真是!” 陆遥山倒是有些得意,道:“马上便要开始了。” 洛云禾点点头,又专心看着台上了。 只见开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提着一只铜锣,往人群前走了一圈,边走边敲,这里本已经是座无虚席的了,这锣声却吸引来更多的人围在坐着的人后面。 洛云禾回头望时,身后已经是乌压压一片,里三层外三层的。 好几个小厮跑来跑去托着盘子往各个地方送吃食,身后时不时传来小厮借过的声音。 洛云禾有些庆幸,好在他们提前来了,这才能占着这个好位置,不然稍稍来晚一点,别说坐着看戏了,怕是挤不挤进来都是个问题。 那小姑娘先是热情地寒暄一阵,接着便开始报接下来的戏名。今日唱得是帝京流传甚广的戏,叫作《桃夭》。 洛云禾也曾听过人间的一些折子戏,不过这《桃夭》倒是今日第一次听。 洛云禾目不转睛地听着戏,时不时与陆遥山谈论几句剧情。 这戏讲的是 分卷阅读107 一名教坊女子,善歌舞,生性却颇为清高,除了自己认为的知己,不会为别的人跳舞。偶然一次机会,这女子在一处湖边翩翩起舞,恰巧被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瞧见,为她的舞姿所倾倒,当场提笔写下一篇《桃夭》。那书生考取功名后,誓要娶到这位女子,哪知佳人命短,还没等到书生找到她便已经病逝,香消玉殒。后来书生终生未娶,晚年时才偶然得知,这女子曾见过书生一面,自此芳心暗许,那日不过是刻意在书生路过的那处舞给他看罢。书生悲痛欲绝,不久郁郁而终,离开了人世。 一场悲剧落幕,洛云禾倒是颇为动容。 戏台上的戏子都已经开始准备下面的杂耍了,洛云禾还心心念念着刚才的戏剧。 洛云禾虽有些唱词没能听得真切理解,但却颇为感动,台下的人也是一片唏嘘,弄得洛云禾还有些湿了眼眶。 “只是几年光景,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洛云禾叹道。 陆遥山也颇有感触,若是他当初依旧那般懦弱,便就没有今日同阿云在一起听这戏的机会了。 “是啊,错过这一时便是错过一世。”陆遥山感叹道。 好戏又开锣,下面的杂耍倒是让洛云禾丢掉了之前的伤心,那毕竟只是一出编排的戏罢了,做不得真。她虽是感伤,但却并为因此而浪费快乐的时光。 洛云禾看着台上的人卖力的演出,惊叹叫绝,直呼“好!” 陆遥山看着这样激动的洛云禾倒也忘却了先前的感受。这一刻她还在身旁,足矣。 吃饱喝足,回到家中时,洛云禾便发现有一只纸鹤正停在院子门口的檐上,她赶紧跑过去确认,怕是天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林喻慈来信了。 洛云禾兴奋地展开信件,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妖怪,除去那害人的妖花了好大功夫,便就来晚了几天。还说他们已经到了帝京,只不过尚不知洛云禾他们在哪,乔牧又因除妖时受了些伤,无法探知洛云禾的位置,便只在帝京的福来客栈先住下。 洛云禾缓缓收起信件,颇为忧愁。她知道,即使乔牧受了伤,只敢来人间为祸的小妖必定是伤不了他的,如今先前的伤势也该痊愈,断不至于连知微这样只损耗些修为的法术都用不出来。怕是这次,乔牧是伤到了根本。能让他重伤至此的事,怕也真的是那宿命劫了。 洛云禾既是自责又是忧伤,她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为何乔牧要装作放下的样子任由自己的伤情一步步恶化。若是她在的话,兴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陆遥山知道她担心乔牧,却不明白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遥山,我们现在去客栈找他们吧。”洛云禾担忧道。她真的很害怕乔牧会有什么不测,而且还是因为她。她自小便认定,乔牧是她的亲人,兄长,不论如何她都不愿他受到伤害。她越想越担忧,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 “别担心,乔牧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他会好起来的。明日我们便去看他。今日天色已晚,他们一路上奔波劳碌应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你若是现在去,他们岂不是不能休息了。”陆遥山安慰道。 洛云禾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听了陆遥山的话,没有着急下山去寻他们。 只是她一夜未眠,心中胆战心惊,无法入睡。 次日清晨,她早早便起来,与陆遥山一同下山去了。 洛云禾很快便找到了福来客栈,一进门便急忙向店小二打听道:“昨日有没有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和一名高个子的男人来投宿?两人都佩着剑。” 店小二仔细思索了一下,道:“倒是有位姑娘佩了剑,带着名虚弱的男子,还让人给他请大夫来了。” 洛云禾猜想应该是林喻慈他们,便请小二帮忙带路。 洛云禾轻轻敲了敲门,不久门便打开了。 只见林喻慈一脸愁容地开门,见到是洛云禾和陆遥山来了,脸上才多了几分喜色。 “阿云,遥山。”林喻慈笑了笑,道。 洛云禾也兴奋地看着她,道:“喻慈我好想你。” 林喻慈点点头,道:“我也是。” “我们到大厅说吧,乔牧夜里断断续续醒了几次,现下服了药刚刚睡着。”林喻慈示意他们小声一些,压低声音说道。 林喻慈轻轻合上门,转身与他们下楼去。 第37章 郁结 林喻慈简略地将自己和乔牧近来的事情向洛云禾和陆遥山说了一遍。 洛云禾皱着眉头,倒是一直没有说话。 “乔牧的伤势,大夫怎么说?”陆遥山担忧地问道。 林喻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大夫是说受了点内伤,并无大碍,只是目前看来,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洛云禾更加有些确定乔牧这久治不愈之疾是因何而起了。只是现在她还不能说,既然乔牧选择隐瞒,选择给林喻慈织好这个梦,她也不愿看林喻慈伤心,更不愿看乔牧的苦心白费。只是她更加不能看着乔牧就这样死去,而 分卷阅读108 这一切却都是因为她自己。 “他可是不能自如的使用法术。”洛云禾突然启声问道。 林喻慈想了想,沉吟道:“平素乔牧并非经常使用仙术,但之前他替人收妖时,倒是比以往要吃力些。” 洛云禾微微颔首,有些慌张。 林喻慈不解,问道:“阿云可是知道乔牧这病是因何而起了?” 洛云禾抬头看着林喻慈,有些紧张,道:“我,我怎么会知道......大夫既然说并无大碍,那便是没事的。我们都别太担心了。” 林喻慈点点头,逼着自己不去往坏的方面想。 林喻慈也并非没有想过是否是由于乔牧身上的宿命劫,只是那时乔牧便告诉林喻慈,不必担心此事。 那时乔牧含糊不清,大致意思就是这劫已解,无须担心。只是林喻慈半信半疑,最后见他确实一直陪着自己,便觉得那劫当是解开了的。再加上这次确实是因与妖缠斗才受伤的,便也完全相信了。 但陆遥山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知道,洛云禾在说谎。 简单吃过些早饭,洛云禾估摸着乔牧也该醒了,便打算一个人去看看乔牧。 “喻慈,你照顾乔牧这么多天肯定也累了,今日换我来吧。”洛云禾微微笑道。虽是笑着的,却是那样牵强。 林喻慈虽是不觉得疲惫的,但她看得出洛云禾对乔牧的担心,确实应该让洛云禾好好陪着乔牧。林喻慈虽不确定乔牧是否真的心系自己,却从这数日的相处来看,乔牧心中必然是对自己有情的。 林喻慈微微点头,道:“好,那我去煎药。”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满眼心疼,他看得见洛云禾藏匿的悲伤,却藏不住自己的担心。洛云禾与他对视一眼,也立刻发现了陆遥山的心思。 洛云禾心中宽慰,他还是很懂我。 陆遥山朝着洛云禾努力笑了笑,洛云禾自是会意的。他这是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支持她的。 洛云禾也笑了笑,转身上楼。 洛云禾轻轻推开房门,走近乔牧才发现,他已经坐起来了,呆呆地望着四周。 这数日未见,他竟憔悴至此。林喻慈便也是因为乔牧这般消瘦憔悴才那样担忧的吧。就连洛云禾今日见着他,竟也心口一揪,十分担忧。 “乔牧。”洛云禾有些哽咽,但她还是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洛云禾从来没有想过,乔牧那样意气风发傲骨凌人的神仙,竟然有朝一日会虚弱到这步田地。在她心里,乔牧一直都是那个最值得依靠,最稳重成熟的哥哥。如今,如今却成了这样虚弱的人。 乔牧看见洛云禾来了,先是一惊,而后便准备起身。他从不愿这般狼狈的出现在她面前。 洛云禾见乔牧正要起身,便担忧地按下他,道:“好好躺着,别起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乔牧的声音都有些虚弱,有气无力。 显然林喻慈并未将自己与洛云禾通信的事告诉乔牧。应该是林喻慈怕乔牧不悦吧。只是乔牧不愿让洛云禾担心,便不曾与洛云禾联系。但林喻慈却越发担心乔牧的伤势,这才不顾乔牧的感受,自己偷偷给洛云禾递了信。 “我一直都在帝京啊。我啊担心你,知道你在帝京便过来看看你。”洛云禾掩饰着心中的悲伤,坐在乔牧旁边,微微笑着说道。 “喻慈告诉你的吧。”乔牧问道。他看着洛云禾,满眼疼惜与思念。 他没放下,时至今日,当洛云禾再次看见乔牧的眼睛时,她才知道,他没放下这份感情,从来没有。 洛云禾忍着泪,道:“父王还说让你照顾我呢,你瞧瞧,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 乔牧微微笑了笑,沉默不语。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若是没有你了,他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洛云禾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心早就给了她,她走了,他就没有心了。 “乔牧,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洛云禾低着头,有些哽咽地说道。 “我说过的,因为我爱你。”乔牧看着她,轻轻笑道。 洛云禾抬起头,一颗泪珠就这样重重的掉落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至今日,乔牧清清楚楚地明白洛云禾断然不会接受自己的感情,却还是一意孤行,自顾自地爱着她。此刻即使她说什么决绝的话,怕是除了能带给他悲痛,依旧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心意。 “你不爱我,我知道。但也没关系。”乔牧见她不说话,轻轻叹了一声,继而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若是你告诉我们了,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也......你也不至如此啊。”洛云禾看着他,泣道。 “我不想你再因为我难过了。我做过很多错事,有今天的结果,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求任何人原谅,我只想留住这份感情。哪怕从头至尾都只有我一个人。”乔牧漠然地看着前方道。 “可你会死的!”洛云禾不忍道。她 分卷阅读109 从来没想过,乔牧会因自己沦落至此。 “那你知道吗?若是没有你,我早就该死了。”乔牧转头看着洛云禾。眼神里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乔牧有时常常想,若是当初没有结识阿云,自己会如何呢?是早就被那些王室欺辱至死,还是继续卑微耻辱的活着。他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明白,若是没有洛云禾,直到今日他一定早就丢掉了所有的尊严。他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结识洛云禾,更不后悔爱上她。即使到死,他也从未想过要重来。 “乔牧,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我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洛云禾不停地掉着眼泪。她知道,此刻眼泪不能解决问题,但她还是止不住悲伤,止不住流泪。 “你救不了我的。”乔牧,像是早就料到了今天,平淡地像是再说别人的事。 他会死的,也许在明天,也许在下一秒。 “不,一定有办法的。”洛云禾站起来,道。 “阿云,我早就无药可医了。你知道吗?这些日子,除了灵力消散带给我的疼痛,便是我心里的痛了。有的时候我甚至麻木了,一点感觉也没有,但在心口,总有那么一个地方,会生生的疼。”乔牧捂着心口,痛苦地道。他闪烁的眼眶,除了他的悲伤,却是只徒留无奈。 “对不起......”洛云禾失魂地退后几步,轻声道。 “阿云,你救不了我的,我也救不了自己。”乔牧突然笑道。 洛云禾看着他毫无求生的欲望,她不知该如何劝她,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救乔牧。 “那喻慈呢?你的宿命劫没有解开,她若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啊。”洛云禾问道。是啊,乔牧若是死了,林喻慈该多痛苦啊。 “她不会知道的,我会好好的,装作没事的样子,至少我到最后还是能让一个人幸福的。那也很挺好。”乔牧笑了笑,道。 “她不会的,她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洛云禾无可置信地摇摇头,道。 她竟从不知,乔牧原来是早就想好这么做的。先是离开洛云禾让她察觉不到他身体的异样,再装作改变心意的样子,让林喻慈可以不为他而伤心自责。他早就筹划好了一切,他早就想好了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结局,唯独缺了他自己。他早就想好了,他不会有未来的。他的结局,不过是死寂的消散于天地间罢了。 只是他忘记了,他在林喻慈眼里是那样重要,他只要稍有不适,她便能立马察觉。她珍视他,所以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林喻慈便不会忽视不管。 所以今日,洛云禾会来,是他没有想到的。 只是还好,她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活不下去。他第一次庆幸洛云禾爱的不是他。 “阿云,这是我的宿命,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乔牧淡然地说道。 洛云禾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她擦掉眼泪,道:“我从来不信命。” 语罢,洛云禾退出房门,疯狂地朝外面跑去。只是她不知道,屋外的那个慌张藏起来的人,偷偷地躲在一旁,捂着嘴失声痛哭。 洛云禾不停地跑着,跑到客栈外面的巷子里,她却顾不得喘气,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不能好好的像从前一样呢。这就是长大的滋味吗?那她宁愿一辈子都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永远不要长大。 陆遥山看见洛云禾失魂地跑出来,担心地赶紧追了上来。 他看见洛云禾蹲在地上,抱着头不断抽泣着。 陆遥山大概猜到,可能是乔牧的伤势很是严峻,她才会这般悲痛。 他轻轻走近她,轻轻把手放在洛云禾的肩上。 洛云禾抬起头,脸上早已泪痕满面,鼻子也哭的红红的,眼睛也有些肿了。 她看见是陆遥山,便站起身用力抱住陆遥山,更加肆意的宣泄着。 陆遥山倒也没有急着问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无声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那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哄哭闹的小孩子。 洛云禾也不知哭了多久,到最后有些哭累了,便轻轻松开抱着陆遥山的手,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眼角还垂着晕开在眼眶的泪水。 “怎么了?”陆遥山轻声道。 洛云禾又忍不住湿润了眼眶,她哽咽道:“乔牧他,他的宿命劫没有解开,之前又因为我受了伤,如今灵力已经开始消散了。怕是......怕是时日不多了。” “怎么会这样?”陆遥山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悲痛。他也不愿相信乔牧竟到了这般处境。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陆遥山问道。 洛云禾摇摇头,道:“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陆遥山没有说话,只是愁容满面地想着什么。 “遥山,怎么办?我怕他真的会死。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喻慈又该怎么办?”洛云禾问道。 陆遥山伸出手疼惜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轻柔地说道 分卷阅读110 :“不会的,我们一定可以将他救回来的。” 洛云禾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如何能救得回来呢?这宿命劫是三界众生给未黎一族的惩罚,谁又能逆天改命地扭转这样的死局呢?洛云禾第一次怨恨卿乐上神,第一次觉得她竟是那样可恶,这样的罪责,为何要拿乔牧的命去赎罪。她觉得不公,历年来,不能成功返回素霜城的人屈指可数,为何偏偏其中便有乔牧呢? “马上要入冬了。”洛云禾止不住泪水,失魂道。 是啊,马上入冬了,一年光景,所有的人和事,为何都变了这么多。 “我们去找师父,他一定有办法的。”陆遥山安慰道。 洛云禾看着陆遥山坚定的目光,突然又有了动力和勇气。她想,乔牧是个好神仙,不会那样轻易就形神俱散的。 洛云禾点点头,赶忙去找林喻慈辞行。只是把客栈都找遍了却不见她的踪影,便只能留信给店小二,请他转交给林喻慈。 她不知道,躲在角落的林喻慈此时却是失去了所有的梦望。除了无尽的悔恨,她不知还有什么情感是她能给的了。她不能爱他,他更不会爱她。所以时至今日,是她一手造成的错误。那日她虔心许下的愿望,在现在看来,不过是害死乔牧的利刃。她不知如何挽回,更不知如何面对大家。她曾想一死了之,为乔牧殉葬。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死了,是不是乔牧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直到最后,都在为每个人考虑。他知道他逃不掉,便努力去让每个人的生活都好一些,只是是他能做到的地步,让所有人都能快乐。他确实做过错事,但他依旧是那个虽然淡漠却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即使她一次又一次的宽慰自己。所以到最后,她终于决定,她会好好陪在乔牧身边,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她不再奢求那些虚无的东西,她只想陪在他身边。若是他死了,她便陪他一起死。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天涯海角,永不相弃。 她擦干自己的眼泪,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僵直着身体,走进乔牧的房间,给他端去有些凉了的药。 她轻轻推开门,道:“阿牧,喝药了。” 一切好像都是那样平常,哪有什么生离死别。 阿牧,不论世间万物如何变化,我都只愿陪在你身边。既然那个错误是因我而起,那么我这一生,余下来的时间便都赔给你。我不求能够救赎我犯下的错,我只想你好好的。不论是一年一月还是一天,我都只想陪着你。阿牧,不论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哪怕是死。 自那日你将我护在身后,我便决心,一辈子都跟在你身后了。哪怕你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她在心里决定了,她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会让乔牧最后能够实现他最后的心愿。 洛云禾与陆遥山一路御剑,终于赶到了青扬山。 秦远还是像往常一样,待在院子里喝茶,见洛云禾与陆遥山急匆匆赶来,自己隐隐觉得定是又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陆遥山顾不得与阔别已久的师父寒暄,简单的说明了乔牧的情况。 “这劫,怕是无解。”秦远叹息道。若是上次洛云禾的外伤,只是伤其筋骨心脉,却未曾动摇仙根神识,若是有灵药,倒不算无药可医。只是这是宿命劫,是天定的,况且这本就是三界当初给未黎一族的惩罚,上古之力,如何能化解。秦远即使是个法术高强的神仙,却也是束手无策。 “秦伯伯,阿云求您救救他吧。您上次不是也治好了我吗?这次肯定也有办法的,对吗?是需要留愿果吗?我去寻,我一定把它带回来,只求您救救他吧。”洛云禾跪倒在秦远面前,恳求他救救乔牧。她是公主啊,未黎最尊贵的女子,而今却心甘情愿对一个凡人下跪,只求他能救乔牧。 “你先起来。”秦远上前扶起洛云禾,他实在受不起这未黎公主这一拜。秦远虽是天神,如今也是同地仙一般的品阶。洛云禾虽未有封号,却也是未黎白帝最宠爱的公主,这一拜,倒真是折煞他了。 洛云禾落了泪,恳求地看着秦远,希望他能想出救乔牧的办法。 “不是我不救,若是我有办法,定会告知你们。只是这劫,我是真的回天乏术。”秦远摇摇头,叹息道。 陆遥山却在一旁一言不发。他虽与乔牧有诸多嫌隙,但他却是真的将乔牧当自己的兄弟挚友。他万分不愿看到乔牧这样。只是听秦远所言,确实没有办法。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延缓乔牧灵力的消散,还要瞒住林喻慈。只是,若是林喻慈知道乔牧是因她而死,她该会多痛惜,那时她一定没有生的希望了。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洛云禾失魂地退后几步,道。 秦远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阿云,我们还是回去吧。多陪陪他也是好的。”陆遥山沉默许久,沉吟道。 如今能做的,除了陪在他身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洛云禾闭上双眼,几滴泪滑落下来,这是她第二次体验绝望的感觉。第 分卷阅读111 一次是她被陆遥山拒绝时,第二次便是如今。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她恨自己那般无用,每次都要乔牧为自己付出,如今他性命垂危,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洛云禾从小便和他一同长大,从她第一次见到他,看见他被人欺负,她毅然决然为他出头。她将他看作兄长,看作挚友,看作她最亲最亲的人,可是现在他就要离开了,她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所有的郁结皆来源于心,解不开的结,化不了的劫。那是每个人的命运,谁都改写不了。 第38章 衾守 一日后,洛云禾与陆遥山回到了帝京,他们还是带着乔牧搬回了陆府。 秋天也接近尾声,一阵阵寒风,肆意地吹着。洛云禾倚着门,出神地想着什么。丝毫没有在意这秋风的寒意。 陆遥山远远地看着洛云禾。这几日她的状态越发不好,她身上的劫难虽是解开了,却也随着归期变得越来越虚弱。又因乔牧的事,常常心不在焉。这几日常常整夜无眠,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顾秋风萧瑟。还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常常一睡便是许久都醒不过来。陆遥山每日都会守在洛云禾旁边,寸步不离。 陆遥山常常想,她会不会哪天就突然不见了。就像洛云禾之前说的那样,他会忘记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会忘记她的样子,忘记他们一起经历的事,忘记那段他这一生最快乐的光景。 他总这样患得患失,生怕明天一睁眼,便再也见不到她了。冬天还没有来,她便已经是这般虚弱了。他不知道,等到离别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是否可以像先前想好的那样,笑着送她离开。 陆遥山担心她着凉,便取来裘氅为她披上。洛云禾这才发觉,原来今夜的风,是这样寒冷。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裘氅,伸手拉紧了一点,好让她自己不那么冷。 “阿云,进屋吧,外面凉。”陆遥山看着她,轻柔地说道。 “遥山,快到冬天了。”洛云禾抬头看着夜幕,今晚的夜空看不见星星,一片漆黑。 陆遥山无言。是啊,快入冬了。他从前很喜欢冬天,帝京的每个冬天都会有一场大雪,他喜欢冬天,因为儿时他的爹娘都会带他堆雪人,爹娘离开之后,每年的冬季师父都不会让他练功,他可以偷得几日清闲,然后就是现在,他是在帝京落第一场雪时遇见洛云禾的。只是如今,等到下一场雪到来的时候,洛云禾便会离开了。 “今晚的天空没有星星。”洛云禾失魂地笑了笑,她掩着闪烁的眼眶,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其实想说,我们没有以后了。 她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是一年光景,她的心却被装得满满的,她不想割舍下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她此生最值得珍藏的回忆。 陆遥山安静地看着她,他看得见她眼里藏着的泪,他知道她真正想说的话。所以时至今日,都不过是早就注定好的结局。他们都心甘情愿地跳进这个命运里,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困在里面。 洛云禾忽然释然了,随着那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滑落下来,她轻轻为自己擦掉泪珠滑落过的痕迹,对陆遥山笑了笑,道:“进去吧。” 屋内正是乔牧与林喻慈在下棋。 这几日乔牧常常下床走动,不知是真的有所好转还是为了让林喻慈放心。他总不愿好好休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除了不会去练剑,每日都和从前那样。只是他的剑,他再没有碰过,只是那把剑是被林喻慈偷偷收着。 林喻慈笑盈盈地和乔牧下棋,有时被乔牧的落子难住了,一时想不到破解的办法,便会低头咬着手指皱着眉头思考。实在想不到了,便抬头看看乔牧,用她恳求的眼神望着乔牧,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点提示。乔牧往往气淡神闲地看着林喻慈苦思冥想不得解,待她向自己求助了,他便微微动一动眼神,给她一点提示。林喻慈很聪明也很懂他,经他提示,很快便想到下在哪里,每每落子时总会欣喜的下。 洛云禾进屋看见这样的他们,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这么多日,好像都是这样。她渐渐有些恍惚,是不是曾经那些撕心裂肺的疼,都是一场梦。梦里太疼了,所以现在梦醒了,一切才都这般美好。 乔牧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所有人。只是他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只有林喻慈还清楚地感知着那份她倾尽一生守护的孤注一掷的感情给她带来的痛。 只是她也骗着所有人,除了她自己。 “喻慈你又耍赖,这棋大多是乔牧指导你下的,你怎的算赢了?”洛云禾打趣道。 林喻慈努努嘴,道:“那阿牧你说,你有没有故意输给我。” 乔牧微微笑了笑,道:“我看着倒像是你让我了。” 林喻慈心满意足的笑开了,有些得意地道:“看吧,阿牧都这样说了。” 洛云禾无奈地笑了笑。道:“他是帮你的,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 乔牧看着洛云禾,她还像从前那 分卷阅读112 般笑着,那就够了。他想着,低头笑了笑。 “再来再来。”林喻慈转头又开始摆弄棋盘。 洛云禾便端来些点心,坐在林喻慈旁边,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指导着林喻慈下棋。有时着急告诉林喻慈,她掉进乔牧的陷阱里了,但嘴巴里又被塞满了吃的,实在不好说话,便急的直哼哼。林喻慈此时也发现自己上当了,也正着急地想着如何挽救,顾不得洛云禾着急,认真地盯着棋盘看。 陆遥山在一旁喝着茶,笑着看着这一切。他庆幸还有可以拥有这样的日子,他更珍惜这样的时光。这一刻他想要抛掉所有不快乐的事情,他只想静静地留在这个短暂的梦里。 夜深了,阵阵凉风袭来,渐渐地大家都有了些许困意,便各自回房休息。 只是那个短暂的梦终究没能到天亮,夜深人静的时候,锥心刺骨的痛还是那样无预兆的袭来,侵蚀着林喻慈全身,她一闭眼就都是乔牧笑着温柔地与自己说话时的情形。他越是那样温柔,她便越是悲伤。可是她不能哭,她不能让人发现她心里的秘密,那个远比从前偷偷喜欢乔牧的那个秘密更加沉重的事。她不能流露出一点点异样,明天天一亮,她便要和从前一样,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尽力掩饰内心的悲痛。面对这样的日子,她曾几度崩溃不已,只是每每想到乔牧对她流露出的温柔,她便强撑着自己。她知道,只有这样才是对乔牧最好的结局,只有这样,才是对林喻慈自己最好的救赎。 时间一天一天走过,谁也没有提起不久前乔牧曾经虚弱至极的事。好像谁都忘记了,那份毁掉他们所有美好的痛。 转眼,便是冬季了。 街道上到了晚上便很少有人出来了。白天见到的人都是穿的厚厚的,有些出来采买物品的年轻姑娘,还有的拿着暖炉。洛云禾虽然体寒却不怕寒。就算是干涩寒冷的冬季,她也不过一两件单衣。倒是看得林喻慈有些羡慕。她本也可以学会这样冬暖夏凉,御寒祛热的法术。只是她不愿乔牧费心力教自己,便再没有提过修习的事。她怕别人看出端倪,也就没有去请教洛云禾。 入冬多日,帝京还没有落雪。洛云禾常常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呆,她常想,等到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她便要离开了吗?她一日一日的数着为数不多的日子,每日一起来便是看看窗外,屋外是否变了样子。她总不经意地抬头看看天空,生怕下一秒,那第一片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她便转换天地,忘却所有。 这几日乔牧的状态突然变得不好了。林喻慈虽心里担忧,但看着乔牧苦苦强撑,她也只好像从前那样尽力的掩饰。她不知道她是否瞒过了所有人,但她知道,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清晨,大家吃过早饭,便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林喻慈知道乔牧怕是时日无多,便总寻理由陪在他身边。她没有见到乔牧,便过去寻他。 到处都找不见她,她开始有些慌了,她慌忙跑去找洛云禾。三人便分头去找乔牧。 林喻慈真的希望,这一天不要来的那样早。 最后,林喻慈是在城外的一条河边找到他的。 乔牧背着她,静静地看着水流。这样的画面,林喻慈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这样见到过。那时她偷偷藏着自己的喜欢,对他的好她不敢多一寸,却又不愿少一分。现在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到河边,或微微仰头看云卷云舒,或低头凝望流水潺潺。他看着这些的时候,会想着什么呢?林喻慈不知道,也从不曾问出口。 他知道是林喻慈来了,她总是很懂自己。只是感情的事,不是懂不懂适不适合就能改变的。他陪在洛云禾身边百年,早就丢掉了爱上别人的能力。他的爱和他自己一样,是一座困住自己的孤城。他只愿他的世界里有洛云禾,所以别人进不去,他也无法出来。只是他忘了,他的爱留不住洛云禾,所以现在,那座城里,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他喜欢看流水,看浮云,因为他知道,这些一直变化的事物不像他,他不会变的。 他没有转头看林喻慈,他怕看见林喻慈的眼泪。他这一生,最辜负的人便是林喻慈了。是他要闯入她的生活里的,现在让林喻慈错付感情,却只能这样骗着她。他能为她做的,不过就是为她织一场美梦罢了。 “阿牧。”林喻慈开口唤道。她终于还是没能止住声音的颤抖,任由眼眶被泪水湿润。 她轻轻唤出他的名字,那个曾经每每在心里偷偷唤着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烙印在她心里的名字,如今她再次说出口时,却是那样锥心刺骨。她知道他快要离开了,这一次的诀别今后再无相见之期,她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悲伤,直到最后的这一刻,她还是不想辜负他的苦心,依旧不敢肆意宣泄自己的感情。 “喻慈,你说人会有来生吗?”乔牧背对着她,轻声问道。他的声音还如从前那样温柔,只是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无力。他花光了所有力气,撑到了现在。 “我希望是有的,那样,下辈子我一定会先遇到你的。”林喻慈任凭眼泪滑落,她知道此刻,便是她和乔牧最后的时光了。 分卷阅读113 乔牧没有说话,林喻慈看不见乔牧的表情,只是她能猜到,他一定微微的笑着,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吧。 “阿牧,若是有来生,我愿一辈子都守在你身边。你若为人,我便做一个为你洒扫庭院的丫头,日日远远地看着你。你若为神,我便做你楼殿里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里的一株花草。你开心时我便偷偷陪着你开心,你难过时,我便奋力开得灿烂些,为你带来些许欣慰。阿牧,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不会错过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林喻慈看着他,缓缓道。 “若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见你。”乔牧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终于发现,原来带给过他光亮的人,还有林喻慈。只是这一生,他已经是辜负了她了。只愿下辈子,不论为人为神,为妖为魔,他都希望还能遇见她。那时她一定还是那个恣意潇洒明媚清丽的女子,而他,还能有她每日的陪伴。 林喻慈点点头,这一句话足够消融曾经种种痛苦。 “我要回去了。”乔牧还是没能转头再看看她。他不敢,更不愿,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知道若是林喻慈看到了会伤心。这最后的一眼,便这样吧。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林喻慈走近他,哽咽道。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一阵寒风吹来,肆意地吹动着乔牧的衣袍。 乔牧仿佛早就预料到这天的到来,他微微闭上眼睛,感知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散。他回忆着过往的一切。耳边却忽然响起洛云禾儿时用她稚嫩的童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别怕,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他突然笑了。 他微微睁眼,却发现,她果然还是不在啊。 “对不起......”随着他最后的一句话,伴着那阵寒风,一点一点消失在林喻慈眼前。 她还来不及再看他一眼,还来不及最后说一次她爱他。 忽然天空骤然落雨,雨点肆意地打在地上。眼前的那个人,随着逝去的那一点零星的光点,消逝在空中。 林喻慈呆呆地前方,仿佛他还在那里。 “我们约好了......来生,我一定找到你。” 林喻慈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着。雨点拍打着林喻慈,她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 他离开在她身边,那一场冬季的大雨里。 他走的时候,终是没能回头看看她。也没能再见一次洛云禾。 直到那场骤然地大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林喻慈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样子,她似乎在期待着,是不是雨停了,乔牧就可以回来了。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接受他已经走了。因为她的爱,即使卑微到尘埃,她却不肯放下的爱。她害了他,也害了她自己。 林喻慈的泪早就流干了,或许她该庆幸,至少现在,乔牧再也不用忍住灵力消散的疼痛,强撑着了。他会是无悔的离开的吗?林喻慈看着前方,她好像看见乔牧了,维持之前背对着她的样子,林喻慈看着前方的那个虚无的乔牧,那是他留给她最后的样子。 林喻慈好像看见乔牧转过身来了,他终于愿意回头看看自己了。可是他身影却一点一点模糊起来,她拼命朝前跑过去,想要看清楚他的脸,想要紧紧抓着他。她奋力抱住那个虚影。只是还未等她接触到,那身影便倏然消散了。 “阿牧.......对不起......”林喻慈失神地望着扑了空的手,痛苦地说着。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忽然痛哭出来。 可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跌坐在地上,恍惚间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道:“你看这云,有你想要的答案吗?”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心里还是只有洛云禾一个人。这云和那水,都不过是他想要见到她却不能见到她的时候,寄以思念的方式罢了。他还是爱她,只爱她一个人。 她缓缓地走回去,洛云禾与陆遥山远远地看着失魂的林喻慈,便更加确信,那个他们都不愿意相信的噩耗。 乔牧消逝时,洛云禾身上的那个乔牧儿时赠予她的银铃,忽然消失了。 那时乔牧常常要练功,没有办法时时陪在洛云禾身边,他便耗了许多修为,打造出这一只银铃,他知道洛云禾记不住催动这银铃的法术,便用自己的修为封存在里面,只要洛云禾摇响这银铃,乔牧便能感知到她在哪里。只是后来她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地缠着他玩了,这银铃便被洛云禾收在随身的口袋里,再没拿出来过。 她仿佛还记得那年他对自己说这话的情形,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她仿佛记得,那年初次见他时他是那样狼狈。洛云禾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从来不会有人明着欺负她,但因她仙资不高,总是比其他王室差上一截,也不免有人嘲笑她,常常给她难堪。所以她看到乔牧被欺负,才会义无反顾地替他出头。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用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那眼神最是清澈和温柔。只是如今,她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银铃本就是乔牧的修为所化,如今他神形俱灭,所有带有 分卷阅读114 他灵力的东西全都随着他的逝去,消散于天地间。 所以当她时隔多年再次拿出那个银铃时,却倏然消失在她手掌中。 那一场大雨仿佛洗去了所有有关他的印记。 他真的离开了,像那场大雨的水雾,缓慢而刺骨地消散在天地间。 他是寒川里的温柔乡,最后却还是消融在云间。他成全了所有,除了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第一卷 就要写完啦~真的超级不忍心乔牧的死,只是他是值得的,因为他的离去是他心甘情愿不带遗憾的。再见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乔牧。 第39章 世深 那场大雨终究是停了。乔牧终究还是永远的离开了。他还是没能走出困住自己的城墙。 雨后的寒风格外刺骨,林喻慈拖着早已冻僵的身子,失神地朝前走去。她的眼睛空洞无神,这便是绝望的样子吧。 洛云禾看着这样的林喻慈,却还是强撑着安慰她道:“乔牧只是回家去了。我们,我们还会相见的......” 洛云禾还是不愿让乔牧失望,所以即使此刻她自己都悲痛到无法呼吸,她还是要压抑着自己,做这乔牧想做的最后一件事。 是啊,乔牧回家去了,她该高兴的.......洛云禾在心里这样骗着自己。她还是不愿相信乔牧的死,也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呢?他怎么会死的呢?洛云禾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若不是陆遥山在旁撑着自己,怕是下一秒她便要昏厥过去。 “他回家了?”林喻慈好像忽然回过神来,看着洛云禾问道。 洛云禾清楚的看见林喻慈眼角掉落的泪珠,它重重的砸下来,用力的敲击着她的心。 他回家了,只是他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们任何一个人了。 洛云禾挣脱陆遥山的手,伸手抱住林喻慈,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力气撑起对方,便双双瘫坐在地上。 洛云禾紧紧地抱住她,哽咽道:“是啊,他回家去了。”洛云禾骗着林喻慈也骗着自己。 林喻慈没有回应她,只是无言的任由洛云禾抱着,她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 陆遥山无言的看着她们,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是悲伤不已。乔牧,你走了,我们就都会这样悲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喻慈忽然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便突然站起来,道:“他能回家了,我该高兴才是。” 她用力地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掉,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 洛云禾呆呆地望着她。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虽然还活着,却好像随着乔牧一同死去了。 林喻慈转身往回走。洛云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满目死寂,毫无生机。 洛云禾低头笑了笑,道:“回家......回家去了......” 陆遥山不忍地看着洛云禾。她与他一同长大,早已视乔牧为最亲的人,如今他却就这般离开了,永远的诀别了。这要她如何接受。命运一步步逼着她长大,逼着她接受至亲至爱之人的离去。陆遥山不忍,更怨恨。他恨命运带给他们的痛。 洛云禾忽而抬头看着陆遥山,问道:“陆遥山,你说,乔牧是回家去了吧?” 陆遥山看着洛云禾蓄满泪水的眼眶,压抑着悲伤,道:“别想了,阿云,乔牧一定不愿意看你这样。” 洛云禾擦了擦自己的泪水,有些踉跄地站起来,道:“我让他失望了太多次了,这次我不会的。” 洛云禾记得与他发生的所有事,开心或伤心,生气或平淡,她都记得。这便够了,余生守着这些回忆,将他牢牢记在心里。这样的话,他会开心的吧? 陆遥山扶着她,一同走回去了。 回到家中,只发现林喻慈一个人离开了。 她留下一封信:我会等着他的。保重。 除了那把乔牧再未拿出的剑,她什么也没带走。 洛云禾呆呆地望着林喻慈留下的信,忽然笑了。 看啊,乔牧,喻慈说她会等着你的。你一定要快快回来找她。下一次,请让你给她的这场梦成真吧。 洛云禾想着。 他真的离开了,在那场大雨过后。那天的雨水不仅带走了乔牧,还冲散了他们。 洛云禾与陆遥山又重新住回了尘慰山。 夜里洛云禾从梦中惊醒时,总是会看看窗外,她有时会有些恍惚,仿佛记忆停留在乔牧还在的日子。 而她,只是和陆遥山一起住在尘慰山上,乔牧与林喻慈还在外游历。那天那般锥心刺骨的痛,随着每日刺骨的寒风,渐渐使人麻木起来。她多希望再也不要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每每触及时,却还是忍不住流泪。 尽管她的身体也慢慢虚弱起来,她还是无法释怀,她没有见到乔牧的最后一面,她不知道乔牧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呼啸的寒风,飘向过往 分卷阅读115 ,她没有办法重来,所以如今,只能暗自神伤,徒留悲哀。 陆遥山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他多希望一切还能如从前那般。他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乔牧,他是那样沉稳安静。他虽寡言,却是最真挚待人的。他与他是一见如故。只是过往种种,皆成隔阂,但他从未想过会失去他这个朋友。所以即使他也不愿相信,他还是要替他照顾好洛云禾,这也是他能为乔牧,为洛云禾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洛云禾的状态也越发不好,常常站久了便昏厥过去,有时还长睡不醒。陆遥山这几日便都没有合过眼安稳地睡过一觉。他只是时时守在她身边,她醒着时,他便坐在她旁边,看她出神的想着什么,有时想到伤心处,她便会忍不住落泪,她不愿流泪,却怎么也阻不住眼泪往下掉,陆遥山总会心疼地为她擦掉泪水,或是轻轻抱着她。她睡着的时候,他便握着她的手,静静守着她,生怕自己一眨眼,洛云禾便会消失不见。 这样患得患失的日子持续了数日。帝京还未落雪,洛云禾便这样虚弱的过着为数不多的留在人间的时光。 这一日,少见地出了太阳。冬日的暖阳传递来些许暖意,虽然还是夹杂着干涩的寒风,但却不如以往那般寒冷难耐。 洛云禾今日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还可以下床活动一下。 陆遥山为她煮了一碗清粥,喂她喝下后,便轻柔地替她擦嘴巴。 洛云禾笑了笑,这是她这几日来唯一的笑容。 “遥山。”洛云禾的声音很轻柔,虽是有气无力却极尽温柔。 陆遥山看着她“嗯”了一声。 “没事,我就想叫叫你的名字。”洛云禾笑了笑,摇摇头道。 “傻瓜。”陆遥山道。 傻姑娘,心里难受的话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啊,至少说出来不至于那样难受啊。 陆遥山想着。他知道,洛云禾是又想起那些记忆了。为了不让他担心,才欲言又止。 这些事压在洛云禾心里很久了,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当初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挚友亲人,如今却这般消散于天地间,曾经那些美好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无时无刻不涌现在洛云禾的脑海里。她不敢回忆那些过往,却不得不又让自己记起来。她记得乔牧对她说的话,记得他为她做过的事,她记得和他的一切。只是这些都只是存在回忆里,他不在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今,洛云禾也要与陆遥山分别了。经历了这么多,她再也没有自信,可以坚定的说自己能战胜命运了。也许她这一去,便是天涯永隔。她会永远忘了他,而他也会渐渐淡忘于她有关的事。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也将就此断开。这一别,不过是互相淡忘,两生欢喜。她早就该知道,这样的仙凡之恋,注定没有结果,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也总有一天会忘记自己。可如何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在陆遥山退缩不前的时候,执着的向他走去的。因为她知道,他爱她,像洛云禾爱陆遥山一样爱着她。所以即使她知道自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也还是毫不犹豫地那样做了。所以时至今日,她并不后悔,她做错了许多事,可爱陆遥山这件事,她从来不觉得错。她知道,陆遥山寿命有限,即使将来她记起他了,怕也是为时已晚。她只期盼,她可以不要忘记他。 现在的她,只想过好和他的每一天,即使明天她就会离开,她也希望自己是笑着与他告别的。 “遥山,今日是不是出太阳了。”洛云禾问道。 陆遥山点点头,道:“是啊,要出去走走吗?” 洛云禾扶着陆遥山的手,慢慢站起来。点了点头。 洛云禾许久没有踏出过房门了,她微微抬头时,竟觉得这阳光还有些刺眼,她微微抬手挡着眼睛。 陆遥山将她扶到院子里的凳子上坐着。 陆遥山牵着洛云禾的手,忽而发觉她的手竟是这样冷,便道:“我去取个手炉给你。” 陆遥山正要起身,洛云禾便拉住他道:“无妨,我不冷。” “可你的手很凉。”陆遥山还是不放心。 “陪我坐坐吧。”洛云禾笑着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陆遥山便又坐下来,陪着她。 洛云禾从锦囊里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种子,还微微闪着银光。 洛云禾拉过陆遥山牵着自己的手,展开陆遥山宽大的手掌,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陆遥山手里。 “这是什么?”陆遥山疑惑道。 “这是百愿树的种子。”洛云禾笑了笑,继而道:“你若是有什么心愿,将它种下后诚心向它许愿,也许便能成真了。” 陆遥山呆呆地看着手掌里的种子,他有些出神。他本是什么也不求的,可他如今却变得越来越贪婪,他有了洛云禾的爱,却还想要永远陪在她身边,现在又想为她改变所有让她伤心的事。是不是他太贪心了,所以现在不论他拥有的,不曾拥有的,都要将其夺走。 我还能有什么愿望呢?我最大的心愿不过是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分卷阅读116 罢了。可是这愿望实现不了,无论是神是佛,皆不肯渡我。 陆遥山将那种子又放回到洛云禾手里,道:“可我没什么心愿了。这种子还是留给你吧。” 洛云禾笑了笑,道:“可我也没有什么心愿了,我有你就够了。”她何其甜蜜却又何其痛苦地说出这句话。有陆遥山陪伴自己这件事,于她而言是那样珍贵和唯一。可如今,她就要失去她曾经心底眼里最甜蜜的幸福了。她有心愿,有很多很多心愿,可她知道,像陆遥山一样清楚,那些愿望不会实现的。 陆遥山鼻子微微一酸,他听得出她的悲伤,但却还是忍住了泪水,道:“好,那我们待会一同将它种下吧。” 洛云禾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种子收好。 也许这种子将来长成的百愿树会代替自己一直陪着他的吧。 陆遥山在庭院边上找了一处土壤肥沃的地方,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洛云禾轻轻将那种子放进坑里,那颗晶莹剔透的种子安静地躺在土坑里,等待着未来某日的萌芽。陆遥山将土一层一层盖上去,不一会儿便看不见那种子了。 “现在便可以将你的指尖血滴进去,之后再稍加细心打理一下,它便可以长成了。”洛云禾看着那个被翻出了新土的一块突兀的地方,道。 “好,不过我还未想好这个心愿该如何许,过些日子再许愿吧。”陆遥山看着洛云禾,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笑意背后,藏着多少不舍。 “也好。那可要认真想想哦。”洛云禾看了看陆遥山,笑道。 陆遥山搂住洛云禾,将她紧紧地拉着,贴紧自己。 洛云禾偏头,将头轻轻靠在陆遥山的肩膀上。她安静地看着那一小块比周围深一些的土地,轻轻地笑着。 她享受着此刻安谧的生活,陆遥山还在她的身边,她还可以这般依赖他,还可以这样贴近他,感受他宽厚坚实的肩膀和跳动有力的胸膛,还有萦绕在她鼻尖的他身上的清香。 “你这般粗鲁,怕是照顾不好它吧。”洛云禾故意嘲笑道。 陆遥山虽是个武夫,却像个书生一般,白净俊秀,做起事来虽有时看起来不靠谱,却是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若是他有心去照料这树,应当是可以照顾好的。 “那你等着看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陆遥山微微用力地揉揉洛云禾的头发,笑道。 等到百愿树长成,那时,你再回来看看,看看我有没有将它照料好,好不好? 这句话,陆遥山终究没能说出口。他垂下眼眸,还是挂着笑容。 这几日,帝京都还是没有要落雪的样子,一连几日放晴。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洛云禾的心情也因之而变得晴朗起来。这几日她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这几日洛云禾也常常和陆遥山出去走走,虽然只是在附近走一走,但洛云禾依旧很满足。陆遥山带她去看了尘慰山的日出日落,看了茂密山林里的野鹿野兔,一起走过弯弯绕绕的林间小路通向山顶……洛云禾很满足于这样的时光,即使也许下一秒她便会失去,但她依旧觉得幸福,因为他在。 陆遥山这几日也少了些许愁容,他想珍惜这最后与洛云禾在一起的时光。他知道,这一别怕是今生再难相见。他虽心痛如绞,但却不愿让悲伤的情绪充斥这最后的时光。他须得面对这离别,面对这命运所带给他所有的苦痛,洛云禾也一样。 只短短几日的时间,百愿树的种子便发出了嫩芽。洛云禾常常来照料它,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坐在旁边干着自己的事,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它,好像时刻关注着它是不是又长大一点。 每每看到这嫩绿的小芽,洛云禾总在心里想道:百愿树啊百愿树,你要快快长大,努力的实现遥山的愿望,我不在的时候也多多陪着他。他开心时你能够看着他,他难过时你能够陪着他,他受伤时你能够安抚他,他害怕时你能够安慰他......总之,我希望你能代替我,陪伴他度过今后的日子。还有还有,若是他喜欢上了别人,那便祝福他。只在他孤身一人时陪着他便好了。 洛云禾想到以后的日子,还是会有些伤感,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能遵守约定,不喝那洗尘水,不要忘记他。她只想陪着陆遥山,不论什么时候怎样的境遇,她都想和他并肩携手。 洛云禾呆呆地望着那点小芽,不自觉出了神。 “阿云。”陆遥山走近她,轻轻唤道。陆遥山愁眉不展,眼角还有一些湿润,声音也有些颤抖。 洛云禾猛地回过神来,忽而发现陆遥山神情语气不对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连忙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洛云禾紧张地看着他,她不想再有任何撕心裂肺的疼痛了,她虽麻木了,心里的痛却依旧会在某一天的某一刻,突然发作。 “喻慈她......”陆遥山欲言又止。 陆遥山本不愿将这噩耗告诉洛云禾,可林喻慈离世前,曾经留给洛云禾一封信,她对洛云禾最后的话,洛云禾一定想知道。若是陆遥山不告诉洛云禾林喻慈已死的 分卷阅读117 事,若是日后她知道了,一定痛苦不堪。陆遥山不希望她这样,纠结许久,还是打算告诉她。 “喻慈怎么了?”洛云禾突然站起来,像是受到什么惊讶一样,紧紧地抓着陆遥山的手臂,不可置信地问道。 “喻慈......走了。”陆遥山不敢看她。 洛云禾失神地放开陆遥山,道:“走了?” 洛云禾又受到了锥心刻骨的伤害,她似乎有些神智不清。 洛云禾朝陆遥山,大喊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只是出去散心了对不对?” 洛云禾含着泪痛苦地看着陆遥山,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好的回答。 “喻慈回去后,生了一场大病,最后无药可医,郁郁而终。”陆遥山托着洛云禾,怕她昏倒过去。 “无药可医?郁郁而终?”洛云禾几近癫狂地笑道。 陆遥山不忍地看着洛云禾,这样的记忆于她而言太痛苦太沉重了。 “阿云,她走了便让她安心的走了,她只是去找乔牧了,对不对?”洛云禾还是跌坐在地上,陆遥山紧紧地抱着她,安慰道。 经历了这么多,陆遥山也已经到了心里能承受的极限,他身边所有的挚友亲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的痛苦不比任何人的少。但他必须坚强,因为阿云需要他。他撑着自己无力的身子,努力地将自己仅存的温暖传递给洛云禾。同样置身寒冷的冬季,他却只想洛云禾能得到最后的美好。只是这一切,随着林喻慈的离去,彻底击破了。 第40章 非月 洛云禾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而陆遥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她无声地坐着,默默地落泪。她忽而笑了,道:“她说过要等乔牧回来的。她从不会失信于乔牧的,她是那样喜欢乔牧......” 陆遥山不知能够说些什么,好让洛云禾心里好受一些。 洛云禾自顾自地说着:“喻慈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今年她才十七岁。”洛云禾抬头看着陆遥山,悲痛地说出这句话。 她才十七岁,正是大好年华,她本该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是人人艳羡的大家闺秀,是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可如今,却是一人孤身葬于黄土之下,凄冷寂寞。 洛云禾看着陆遥山,道:“她是不是知道,等不到乔牧了,便也随着他去了?” 陆遥山摇摇头,满眼心疼。这一路走来,他感受到太多无能为力,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这便是他这一生经历的凄苦吗?那他愿意用千倍百倍的痛苦,只愿代替洛云禾受她要承受的苦难。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愿她可以像从前那样快乐。她也曾是受尽宠爱,无忧无虑的公主啊,却一次次受到屈辱,受到伤害。他觉得不公,为洛云禾觉得不公,为林喻慈觉得不公,为乔牧觉得不公,更为自己觉得不公。他们皆一心为苍生,自问从未愧对他人,却最后都是没有善终。 “我骗了她啊,我对不起她......”洛云禾哽咽道。忽而她低下头,昏厥过去了。 陆遥山慌忙将她抱起,送进房间里去了。 一连几日,洛云禾都在做着噩梦,梦里呢喃着林喻慈,乔牧,还有陆遥山的名字。虽然梦里的场景那般锥心刺骨,但她依旧不愿意醒过来。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再见一见林喻慈和乔牧啊。 洛云禾终于醒了,在一天午后。 陆遥山日日守在她的床前,寸步不离。几日未眠的守候之后,终于盼到洛云禾醒过来了。 陆遥山眼睛有些红肿,脸色也憔悴了许多,他见洛云禾睁开眼睛了,便用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阿云,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着起身去给她拿。洛云禾睁着眼睛,却觉得动弹不得,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任由眼泪滑落,染湿她的枕头。 洛云禾此时并没有胃口,只稍稍吃了几口便不肯再吃了。 陆遥山叹息一声,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洛云禾没有回答他。这就是她的劫难吗?所有她珍爱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她远去。她真的承受不住了,每每她想起他们过往的时光,心都忍不住揪着疼,她甚至想将这一切都忘了,所有人和事,所有痛苦的回忆,都忘得干干净净,可她知道,她不能忘,更不敢忘,她亏欠了太多人,所以她不能忘,她要将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 没过多久,陆遥山回来了。他带回了洛云禾最爱吃的包子。 陆遥山坐在她身边,微微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包子,仔细地吹了吹,递给了洛云禾。 洛云禾接过包子,怔怔地看着它,她笑了笑,含着泪大口地吃起来。 她知道,这家铺子因为冬天的缘故,常常卖过早上之后便关门了。此时已是午后,按理说是买不到的。 她甚至可以想到陆遥山恳求老板的样子,她既是心疼,又是愧疚。 这包子本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如今吃进嘴里,却只有满嘴苦味。她就这样和着 分卷阅读118 自己的泪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陆遥山静静地陪在洛云禾身边,待她吃完了,便开口道:“喻慈她,留了一封信给你。” 洛云禾转头看着他,道:“她,她还有话和我说。” 陆遥山点点头,从怀里将那信递给洛云禾。 洛云禾看着那封信,迟迟不肯打开,她知道这是林喻慈最后的话了,她不愿打开,是因为她依旧不肯相信,那个明丽的女子,竟就这样香消玉殒,郁郁而终。 “看看吧,这是她最后的话了。”陆遥山轻声道。 洛云禾迟疑了一会,还是打开了信。 上面林喻慈的字迹映入眼帘。看到这字迹,洛云禾便湿了眼眶。 林喻慈用她娟秀的字体写道:“阿云,我自知命薄福浅,不能再等着乔牧了。你一定不要为我伤心,我只是去找他了。我很想他。与你们相识,我这一生,无悔亦无怨。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阿云啊,你从未做错什么,错的是宿命的安排。所以我不怪你,也不会有人怪你的。珍重。” 洛云禾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决堤。 浮生飘荡,她自欺欺人至此,只是林喻慈懂她,她说她不曾亏欠任何人。她明白她心里的悲伤,她明白她的无奈。而洛云禾亦读懂了她的话了。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乔牧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说她随他去了,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可她骗过了所有人,如今她如愿的永远陪在乔牧身边了,洛云禾该高兴才是。可她想起的,却是林喻慈在夜晚躲着哭泣的背影。 洛云禾紧紧地抓着那封信,痛苦的哭泣着。陆遥山轻轻抱住洛云禾,无言的安慰着她。 洛云禾将头深深埋进陆遥山的肩膀里,她藏着自己,肆意地宣泄自己的痛苦。 许久,她轻轻推开陆遥山,道:“喻慈找到她的心上人了。我该高兴才是。” 陆遥山知道,当洛云禾说出这句话时,是何等的心酸。他只是点点头,默默地看着她。 “她解脱了不是吗?这记忆太沉重了。她终于可以全都放下了。”洛云禾苦涩地笑道。 只是她不会忘,不论是快乐还是痛苦的记忆,她都不会忘,她会牢牢地将他们的样子,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记着,藏在心里,时常想念。 洛云禾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因为她知道,林喻慈无悔,她亦不能让她失望,她会好好活着,活着将他们的故事记在心里。她会记得曾经有个姑娘,落落大方,自信从容地与自己交谈。她记得那时林喻慈说着:“相逢即是缘分,可否请教两位公子大名。”她记得,那时她们都穿着男装,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们正在猜灯谜。往事历历在目,回首却是物是人非。宿命无常,既然改变不了,便学着接受它吧。这是洛云禾在经历这么多变故之后,终于学会的。 洛云禾依旧会和陆遥山一同在院子不远处走一走,时常照料百愿树。百愿树已然长大了许多,这也告诉洛云禾,她留在陆遥山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这天云压的很低,微微透过的一点阳光洒落在地上。看起来,像是要落雪了。 洛云禾坐在门前,呆呆地望着天,不知过了多久,天都暗了下来。 陆遥山这几日学着做饭,只是他手艺不好,又不愿洛云禾动手,便硬着头皮回想以前看娘亲和秦远师父做饭时的步骤。做出来的东西倒是勉强能吃。 陆遥山端来一碗面,正准备喂给洛云禾吃。 “我不是才吃过晚饭吗?”洛云禾道。这几日陆遥山总是给她吃很多东西,好像生怕她会饿。她虽好吃,但却也不是那般能吃。 “你都没吃多少,我怕你饿。”陆遥山有些委屈。 洛云禾轻轻笑了笑,道:“傻子。” 洛云禾接过陆遥山手上的面,轻轻吹了吹,递给陆遥山。陆遥山皱着眉头,微微别过头,道:“这是给你做的,我不吃。” 洛云禾又朝前伸过去,道:“你先替我尝一口。” 陆遥山迟疑了一会儿,张嘴吃了一口,连忙将碗推回去,道:“快吃吧,待会该凉了。” 洛云禾笑了笑,道:“好吃吗?” 陆遥山这才仔细的品味了一下,突然吐出来,摇摇头道:“好像忘记放盐了。” 陆遥山抢过洛云禾手里的碗,道:“我给你重做一碗吧。” 洛云禾笑道:“无事,你忘记放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已经习惯了。” “之前也有没放盐的吗?你怎么都不和我说?”陆遥山问道。他每次见洛云禾吃得很开心,还以为自己做得不错呢。 “不止如此,有的时候还很咸。”洛云禾抱怨道。 陆遥山自责地看着手中的碗,不知说些什么。 “呆子!你做什么我都爱吃的。”洛云禾伸手抱着陆遥山安慰道。 陆遥山这才笑了,道:“那你等着,我下山给你买些点心回来。” 洛云禾放开陆 分卷阅读119 遥山,担忧道:“别去了,这天都黑了,况且我也不饿。” 陆遥山固执地摇摇头,道:“你近日清瘦了许多,该多吃些。” 洛云禾还想阻拦他。但他轻轻在洛云禾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将洛云禾鬓角的发丝挽至耳后,道:“我会快去快回的,在家乖乖等我。” 洛云禾低头浅笑,微微点头。 山下寒风凛冽地吹着,陆遥山的鼻头冻得有些红,他走到那家他常常给洛云禾买点心的店铺,虽是冬天的寒夜,那店家却迟迟没有关门。店内还有些许人在里面喝酒暖身。 “公子要些什么?”店小二热情的招待道。 陆遥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仔细想了想,道:“清梅酥,再来些什锦糕。包起来。” 店小二又问道:“公子不来壶酒暖暖身子吗?” 陆遥山忽然笑了笑,回答道:“若是知道我喝了酒,我娘子定也要吵着喝些的。她不胜酒力,可不敢让她喝酒。” 店小二憨憨笑道:“您的娘子真有趣。” 陆遥山点点头,心里既是甜蜜又是苦涩。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形容。 没过多久,店小二便将包好的点心送过来。 “公子这怕是快要落雪了,想必雪势不小,不如公子坐一会儿,过会再走吧。”店小二关切道。 陆遥山看着门外漆黑的夜空,连忙付了钱出去了。 他御剑朝山上飞去,到家门口时,他快步走进去。还未走到,漫天大雪便落下了。轻轻地,不动声色。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朝屋内走去,心急如焚。 他找遍了屋内,皆不见洛云禾的身影,他慌忙丢下手中的点心,朝门外走去。 他真的后悔,之前坚持离开,他应该陪着她身边的。他慌了,他不知道洛云禾是不是真的走了。 雪一点一点堆积在地上,不一会儿便落满了一地。 陆遥山踩着雪,到处找寻着那个身影。 一树梅花前,陆遥山找到她了。 洛云禾站在那树梅花前,静静地看着漫天的大雪飘落下来。她散着她一头的乌发,外面穿着一件裘氅,脸颊被冻的有些红。 这样漫天的大雪,让陆遥山不觉得想起与洛云禾相遇的那个冬夜。 “如此凛冽寒夜,姑娘为何一个人在此?”陆遥山脱口而出。仿佛回到了初见她时的那个夜晚。 洛云禾回过头,望着陆遥山,微微地笑了。 “遥山。”洛云禾笑道。 陆遥山缓缓向她走近,此时的她还是像他初见她时那般,天真烂漫,眼里闪着光。 雪花轻轻落在洛云禾身上,但她却不以为然,她伸出手,接住刚刚落下的雪花,道:“下雪了。” 陆遥山忍住泪水,苦涩地笑道:“是啊。” 洛云禾看着他,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她害怕若是陆遥山再靠近一点点,她便再也不肯舍下这一切了。陆遥山亦不敢靠近她,他害怕他一靠近,她便消散于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了。 冷风肆意地吹着,陆遥山背着他的剑,鼻头冻得红红的,像极了那日洛云禾初见他的模样。只一年光景,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变得越发坚毅沉稳。但他眼里的正气却始终没变。 洛云禾依靠微弱的月光,努力的看清他的脸庞。但她又不愿看清楚,她怕看见他的不舍,怕看见他的悲伤,怕看见他忍不住流下的眼泪。 “阿云,我说过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的。”陆遥山微微朝前走了一步,颤抖道。 洛云禾笑着,轻轻点点头。 那一刻,那一朵雪花正好落地时,她的身影缓缓消散,化作一点点银白光华,融入这漫天雪景中。 洛云禾笑着看着他,轻轻道一句“我不会忘记的。” 随着她的声音沉寂下来,陆遥山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尽力朝前奔去,他想要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松手。 直到他奔向她的那一刻,她终于还是完全消散在大雪中。 随着升起的白色光华,融进这长夜里。 陆遥山望着空空的手,蓦然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掉下了那颗迟迟未能落下的泪珠。 渐渐地,那光华消散后,一切都沉寂下来。雪无声地落下来,风声停止,他一个人矗立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天光散去,那一夜大雪,终是停了。这梦太长了,可是这一次是永别离。 她是在一场大雪中来的,她走时,依旧是那场雪送她离开。只是这次,等不来归期了。 一夕霜雪,遣藏一星寒夜,两相别离,流落潮声孤舟。 洛云禾终是在那个雪夜,寂静的离开了,带走了陆遥山所有的光。 那场大雪后,陆遥山便对着百愿树,许下了那个他一直没能许下的心愿。 “吾愿常伴洛云禾身侧,岁岁年年常相见。” 他不知道自己会何时忘记洛云禾,忘记他们的曾经,他怕他 分卷阅读120 忘记,便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他们的事。 几年后,即使他每日都会记下与洛云禾的过往,却还是忘记了许多。这些年,他经历了几次初雪,却再没见到那个惊艳了他一生的女子。 这些年,陆遥山孤身一人住在那个满是洛云禾气息的院子里。当年从风芜城结识的秦涣已然长成少年模样。他的阿奶去世了,陆遥山便将他接来同住。 再过去几年,他渐渐忘记了洛云禾的模样,忘记了她的名字,忘记了和她有关的回忆,忘记年少时发生的事。他只是牢牢地记得爱她的感觉,记得他要守着这棵树,等一个人,至死不休。 秦涣已是忘却了所有儿时发生的事,忘记了那个和陆遥山打闹的姐姐。 院子里的百愿树已经长到屋檐高了。他忘记了所有,却独独没有忘记等她。 曾经的少年郎已经成了垂暮的老人,他坐在百愿树下,静静地看着书,当读到:“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时,他湿润了眼眶。他忘记了心里的那个人,只记得埋藏心底的执念,他要等一个人,他要守一棵树,可那与他一生相守的树却枯死在这个冬天。 又是一年雨雪霏霏,他独自一人,面对呼啸的雪景,自言自语道:“你可知,自你离开以后,我再没见过当年那样的雪色。而如今,我再也等不到你了。百愿树枯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与她一别,已是五十年光景。 陆遥山在这样的雪景中,安详地离开了人世。终其一生,他都没能等到洛云禾。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卷 的最后一章啦,感谢支持!!! 第41章 遇而 直到再一次感知到外界时,洛云禾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说不清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好像经过了漫长的沉寂后,耳边开始有了声音。 她极力睁开眼睛,却只是无济于事,她身体沉沉的,不受控制,挣扎许久,却只能听见耳旁有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未待她仔细听,世界便又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心口一疼,猛地一坐起来,大喊了一声:“等我!” 她好像想起来梦见了什么,却在醒来的那一刻,又开始模糊了。 洛云禾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前方。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了。 她朝四周观察,是熟悉的陈设,熟悉的装饰,熟悉的宫殿。这里是她的寝殿:韶华殿。 阿桑在屋外听到了声响,连忙跑进来,看见洛云禾坐起来了,便惊喜地叫道:“公主,您终于醒了!阿桑好想您啊。” 洛云禾看着她,笑了。 之前的记忆,就像被偷走一般,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阿桑依旧陪在她身边,她似乎从未离开她素霜城,从未有过那段她拼命记住却还是遗忘的故事。 “公主,您都昏迷好久了,久到大家都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但阿桑不信,看,公主果然醒了。”阿桑拉着洛云禾的手,激动地说着。 阿桑是从小和洛云禾一同长大的挚友,情同姐妹,阿桑幼年时流落在外,无依无靠最后进了未黎王宫成了仙娥。之后因为笨手笨脚,常常做错事,便被安排到同样迷糊的洛云禾寝宫。阿桑初来时还是常常出错,但洛云禾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从不去管事那告她的状,相反还常常替她掩饰过错。之后两人感情也越来越好,形影不离。 洛云禾笑了笑,道:“是呀。” 从前的一切,她不记得了,她真的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未黎五公主,虽法力低下,仙资愚笨,却依旧活得自在逍遥。只是那场梦里的人和事,都已成定局,即使她遗忘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阿桑嘿嘿笑着。 “我这是从人间回来了?”洛云禾这才想起来询问阿桑。 “是呀,您回来时就躺在净清池旁,衣裙都打湿了。”阿桑想起那日去寻洛云禾时,她沉睡在净清池旁的样子,便忧虑不已。 “那我这是喝了洗尘水?”洛云禾不记得在人间发生的事了,却也没有自己喝下洗尘水的记忆,便问道。 “大抵是喝了吧,公主现在不是记不起人间的事了吗?”阿桑笑道。 洛云禾沉默不语,她总觉得,这段记忆是很重要的,她不能忘记的。只是现在她怕是想不起来了。 “公主别想了,当初我不是也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反倒一身轻松。继续陪在公主身边。人间的一切,都不过大梦一场,忘了便忘了罢。”阿桑安慰道。 洛云禾点点头,朝着阿桑笑了。 阿桑拍了拍脑门,道:“哎呀!你看阿桑这脑子,看到公主醒了,竟高兴地忘记通知陛下了。阿桑这就告诉陛下去。”说完便起身出去了。她的性子还是那样急躁,一惊一乍没个正经。 洛云禾早就习以为常,便笑着看她跑出去。 她轻轻走下床,仔细地打量着她从小居住的寝宫, 分卷阅读121 看着这华丽的陈设,她有一刻觉得在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她住的地方不是这样的。那个地方没有华美的装饰,只一方简单的天地,温馨而舒适。但仔细想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具体的样子。再想想却只觉得她的住所就是如眼前这般。 洛云禾正出神,她的父亲洛屿便带着她的母亲,也就是未黎的帝后虞英一同来看望洛云禾。 虞英一把搂过洛云禾,道:“云儿受苦了。”说着便开始流泪。 未黎帝后虞英乃是上神之尊,其父是当年天魔之争未黎的主帅。后来嫁与白帝洛屿。她虽年逾万岁,却仍如年轻时那般貌美,洛云禾这天生的好皮相,便是承了她的娘亲。 洛云禾是未黎嫡女,身份尊贵。从小虽调皮不安分,却不缺宠爱。她的哥哥姐姐虽非同胞,却也是爱护着他们的小妹。 这也将养出洛云禾这随性散漫的性子。 洛云禾也紧紧抱住虞英,撒娇道:“娘亲,云儿想你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洛屿在一旁看着母女二人团聚,不免也湿了眼眶。洛云禾是他最小的女儿,虽没少给他惹是生非,却是最体贴懂事的。 虞英擦了擦眼泪,笑道:“平安回来就好。” 阿桑在一旁也不免动容,忽而想起一人,便感叹道:“可惜乔牧殿下,没能和公主一同回来......” 洛云禾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陌生又熟悉。她应当是认识这个乔牧的,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与他的交集。 洛屿和虞英立马用眼神示意阿桑不要继续说下去,阿桑也立即会意,没有往下说。他们都明白乔牧对洛云禾而言是最亲密的朋友,也是真诚相待的家人。若是洛云禾知道乔牧没能活着回来,心里该是多么悲伤啊。 洛云禾看着大家有些紧张的表情,倒是忽然笑了笑,问道:“乔牧?好耳熟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提到他,你们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却大致猜到原因了。 洛云禾此一去,心中执念太深,而乔牧亦是执念的一部分,只是她太过执着心中所念,这一饮洗尘水,竟将从前在素霜城和乔牧在一起的记忆都忘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心里想着,洛云禾能忘了也好,这样苦痛的记忆,只愿她永远都不要记起来才好。 洛屿有些生硬的解释道:“是个天资颇好的年轻人,只是此去人间没能回来,有些惋惜罢了。” 洛云禾听了有些为之感伤,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揪着疼,她虽不认识乔牧,却还是悲痛得很。 “既是如此,倒真是惋惜。”洛云禾沉吟道。 忽而心口一揪,疼得厉害,洛云禾用手用力捂着心口,神色痛苦。 虞英连忙扶住她,道:“这是怎么了?” 洛云禾努力笑了笑,道:“大抵是受了些内伤吧,并无大碍,娘亲别担心。”其实洛云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听到乔牧没能活着回来的消息,心里很难过,但又不知这悲伤从何而来。她尽力地回想可能会见到他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名叫乔牧的人,在她所有的记忆里,没有一点踪迹。 虞英和阿桑将洛云禾扶上床,托着她的头,将她缓缓放下。 洛屿嘱咐道:“让云儿好好休息吧。” 虞英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女儿。洛屿看了一眼阿桑,阿桑知道陛下有话要说,连忙送虞英和洛屿出去。 阿桑将白帝和帝后送出韶华殿,微微屈膝行礼恭送他们离开。 洛屿转向低着头的阿桑,道:“吩咐所有仙娥,以后切不可在公主面前提起乔牧。” 阿桑回答道:“阿桑明白。” 洛屿这才放心离开。乔牧入凡尘之前,他母亲便已病逝,如今乔牧也离开了。曾经奋战沙场,英勇杀敌的乔氏一族竟衰败至此。洛屿叹了一口气。只是这是乔牧的宿命,即使洛屿多么欣赏乔牧,也没有办法改变他已经不在的事实。 洛云禾躺在床上,许是刚刚苏醒,没过多久便又睡着了。 直到阿桑来叫她。 “公主,公主。”阿桑轻柔地叫着洛云禾。 洛云禾微微睁眼,见是阿桑,便有些迷糊地问道:“阿桑,怎么了?” 阿桑将洛云禾轻轻扶起,激动道:“陛下刚才下诏,十日后为你举行封号大典。” 洛云禾一下便来了精神,道:“真的?我还以为爹爹要过些时日才会给我封号呢。” “陛下一向最疼公主了。”阿桑笑道。 洛云禾有些兴奋。在未黎,王室的封号就如同成人礼。只有有封号的王室,才可以有真的实权,今后去三界走访,也方便很多。 “对了,其他几位公主和殿下陆陆续续都从外面回来了。今日大殿下也回来了,正说要来看你呢。”阿桑补充道。 洛云禾去人间时几位兄长阿姊都不在素霜城,如今回来了,也没有立刻见到他们,心里确实想念。 “大哥回来了?”洛云禾惊喜道。洛云禾 分卷阅读122 是嫡出的公主,虞英膝下也就洛云禾一个女儿。虽然洛云禾同几位哥哥姐姐相处融洽,但要说最要好的,就是这位大殿下了。未黎的大殿下名叫洛容与,封号君意,而今已飞升至上神。大殿下生母逝世得早,从小他便养在虞英殿内。虞英视他如己出,他感念虞英养育之情,对洛云禾也是百般疼爱。再加上与乔牧熟识,三人常常在一处玩闹。说是玩闹,其实也就是洛云禾一个人折腾,乔牧和洛容与只是在一旁看着罢了。 “是呀,云儿好不容易苏醒过来,为兄如何能不来看望一下呢?”洛容与缓缓走进来,笑着说道。他的声音很沉稳,听着让人很安心。 “大哥!”洛云禾看见许久未见的大哥,激动地立马爬起来冲去抱住洛容与。 洛容与笑着回抱住洛云禾,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洛云禾散下来的头发。满眼疼惜。 “大哥对我最好了。”洛云禾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道。 洛容与点点头,对妹妹的牵挂终于在抱住她的那一刻得到了慰藉。 他听人说了洛云禾的事,知道她忘记了乔牧,便也努力在她面前藏起心中悲痛。他与乔牧是挚友是亲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上学,只是如今,他却消散天地间,再不能相见。如今他紧紧抱着她,希望她可以永远都不要想起那些令她悲伤的事。 “大哥,你这次去天界还顺利吗?他们有没有难为你?”洛云禾松开手,看着洛容与问道。 洛容与用手勾了勾洛云禾的鼻头,弄得洛云禾有些痒痒的,连忙缩了缩脖子。 “傻妹妹,天族人怎么会为难我呢?”洛容与笑道。 “他们不是一向责怪我们吗?又怎会答应我们的请求。”洛云禾问道。 洛容与此番去天界,乃是为了未黎神女沥池之事。沥池自继任以来,长时间与世隔绝,缺了七情六欲。情根还未生出,一切便都有变数。未黎长老拿不定主意,他们既不敢直接探寻根源,怕伤及神女仙元,又不能任由情根留存而不管。于是白帝洛屿便派遣洛容与去一趟天界,说明情况。按理来说,早该解决了这件事,可洛容与却迟迟未归。这也就不得不让洛云禾想到,他是不是被天族人为难了。 “三界之人皆和谐共处,哪里会因些陈年旧事就对每一个未黎人恶语相向呢?若说有,必也是屈指可数的。”洛容与温柔的解释道。 洛云禾看着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人的面孔,那人也是这般温柔的说话,语气平缓轻柔,温文尔雅。 洛云禾出了神,洛容与见洛云禾出神地想着什么,便轻轻唤她的名字。 洛云禾马上回过神来,笑着问道:“怎么了大哥?” “云儿这是想到什么事了,这般出神?”洛容与笑道。 洛云禾拉着洛容与坐下来,缓缓叹了一口气,道:“刚才与大哥说话时,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脸,他和你一样,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只是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也想不起和他有关的记忆。我虽刚刚醒来,却总是有一些陌生的面孔浮现在我脑海里。但我却不记得曾经见过他们。” 洛容与低头苦笑,他知道洛云禾说的,是乔牧。她虽然忘记了从前的事,却还是没能忘干净。她记得乔牧那样温柔的语气,记得他轻柔的声音,她没忘,可洛容与却希望她能忘了。至少心里可以少一些悲痛,还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 “傻妹妹,也许是你曾经见过的某个路人,如今被你想起来了,这才会出现在你脑海中,那些被遗忘的人,是因也是果。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如今你刚刚苏醒当好好修养才是。”洛容与微微笑道。 洛云禾低下头沉思。那些被她遗忘的人会是谁呢?她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些人于她而言,一定有着重要的地位。也许就是她在人间遇见的人。她一定不想忘记他们,所以如今才会一次又一次依稀记起他们的样子。洛云禾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自己丢掉的记忆。 只是洛容与劝她不要多想,她虽不愿如此,却也不想兄长担忧,便答应道:“知道了,谢谢大哥。” 洛容与笑着点点头,道:“大哥还要去父亲那儿复命,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洛云禾乖巧地点点头,亲自送他离开了。 刚送走大哥,洛云禾便开始向阿桑打听。 “阿桑,你说我回来的时候躺在净清池旁,当时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你可知为何我会昏倒在净清池旁?”洛云禾问道。若想知道她忘记的是什么,便只能从她苏醒之前入手了。 阿桑想了想,道:“陛下推算出你归来的日期,到了那天大家便都早早地守在净清池边了,但迟迟见你未归,眼看天就落大雪了,帝后娘娘便劝陛下回去了。但阿桑还留在那里。过了许久,一点动静也没有。阿桑原本打算离开,但没走多远,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仙泽,便跑回去看,谁知竟是公主,只是当时你已经昏迷不醒,身上都被那池水浸湿了。大概是那时,你才喝下那洗尘水的吧。” 洛云禾若有所思 分卷阅读123 。 “那你可知我为何会昏迷这么久?”洛云禾问道。 阿桑摇摇头,道:“族里的医者也说不清楚,只道是公主此去人间损伤了太多修为,又遭到很多打击,这才身体虚弱,昏迷不醒。但他们都找不到将公主唤醒的办法。我们也只能一天天地等着公主自己醒来了。” 洛云禾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苦了我的阿桑了。”洛云禾摸了摸阿桑的小脸,亲昵地说道。 阿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含羞笑着。 “我这躺得太久了,出去走走。”洛云禾道。 “那我收拾一下,陪公主出去走走。”阿桑立马会意。 “还收拾什么,回来弄吧。”洛云禾拉起阿桑的手便往外走。 寝殿外各宫都开始准备洛云禾的封号大典,到处都很忙碌。 “想不到这么快便开始准备大典了。还真够迅速的。”洛云禾左右环顾,四处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宫殿。 阿桑笑道:“陛下下令十日后举行,但早些时候陛下便悄悄命人准备了一些事宜,这样算来,时间也不算仓促。” 前面的两个仙娥快步走着,她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洛云禾,两人笑着耳语,不知说些什么。 洛云禾跟上她们,想问问她们在谈论些什么。 “你知道吗?这次五公主的封号大典天族也会派人来呢!”其中一个仙娥朝另一个仙娥低声说道。 “真的吗?天族这是示好吗?从前族里的大祭典天族都没有派人来过呢。”那仙娥惊讶道。 “当然是真的了,大概是想示好吧。据说天族派来的使者是位身份尊贵的人呢。”那位仙娥笑道。 洛云禾听到这里,赶忙上前,探着头问道:“青青,玉粹,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人要来?” 那叫青青和玉粹的仙娥立马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了洛云禾和她身边的阿桑。 “奴婢给五公主请安。”青青和玉粹一同微微屈膝,道。 洛云禾连忙叫她们起来,复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洛云禾常常与女使仙娥在一处谈论八卦,什么小道消息,她都不会放过。常常洛屿都不知道的事倒反被她先知道了。 青青和玉粹习惯和洛云禾谈论这些,便也不顾及地说了:“公主你有所不知,大殿下去了天族迟迟未归,我们大家还以为他被天族人扣住了,不肯让他回来,谁知这次您的封号大典,天族竟也要派人过来,据说还是个有身份的主儿。不知是何意......” “那这人你们可知是谁?”洛云禾问道。 “那奴婢怎知?不过据说是那天族的那两位殿下中的一位吧。哎呀,奴婢都是道听途说的,做不得真。”青青低声道。 青青玉粹忽而想起自己还有差事在身,赶忙向洛云禾告退,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洛云禾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那应该是那天族的大殿下了。” 阿桑不解道:“为何是那大殿下,公主认识他?” “不是都传闻那天族二殿下寡淡清冷,性子冷僻吗?这等热闹的事,自是不愿来的。不过据说这大殿下倒是温文尔雅,性格温和。”洛云禾笑道。 阿桑挠挠头,道:“公主这是看上那大殿下了?” “胡说八道,天族的人哪里比得上我未黎的男儿。”洛云禾佯装生气道。她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想的,哪里是春心萌动。 阿桑说不过她,便恹恹地不说话。 “好了,走吧,回去了。”洛云禾笑嘻嘻地挽过阿桑的手,高兴地回宫去了。 第42章 拾忆 洛云禾将自己苏醒之前的事都打听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她便决定从乔牧入手。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叫乔牧的人对她而言一定有着特别的地位。她虽记不起来他,却能感受到心底对他的熟悉。 这几日,洛云禾一直在向身边的人打听乔牧的事。周围侍奉她的仙娥都被下了命令,不准提起乔牧。所以洛云禾得到的答案大多是不认识没听过,谁也不敢提起他。而乔牧所有的亲人都已经逝去,那些族里的长辈,也都与乔牧长时间没有往来。他似乎真的没有存在了。没有人说起他,没有人记得他,没有心疼他。洛云禾倒是失望得很。她每每想起乔牧这个名字,心里总是莫名悲伤,她常想,乔牧活着的时候一定因洛云禾而经历了很多悲伤痛苦的事,所以一想起他,洛云禾才会这样伤心吧。 “公主,您又跑去哪里了?”阿桑叉着腰,嘟着嘴巴问道。 洛云禾嘿嘿地笑了笑,道:“没去哪呀,就随便走走。” “公主不喜欢阿桑了,现在出去也不带着阿桑了。”阿桑委屈的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些哭腔。 洛云禾看阿桑都快哭了便感觉上前拉住阿桑的手道:“怎么会,我怎么会不喜欢阿桑呢。只是带着你目标太明显了。” 阿桑收回了眼泪,道:“公主想做什么事,吩咐阿桑去就行了 分卷阅读124 。宾客们也陆续来了。封号大典临近,公主还是少出去才好。” “我知道,但这事吧挺重要的,我得亲自去做。”洛云禾道。 “好吧,我听公主的,若是公主有哪里需要阿桑,记得告诉阿桑哦。”阿桑认真地看着洛云禾道。 “傻阿桑。”洛云禾嗔道。 “公主,外面有人求见,是挽吟宫那来的人。”阿榆从外面进来,给洛云禾行礼后,通传道。 “挽吟宫?快请进来。”洛云禾皱着眉头道。 挽吟宫是历代未黎神女居住的地方,那是方清净的天地,外人不敢靠近那里,怕扰了神女清净。 这时神女派人来洛云禾这,该不会是为了祝贺洛云禾得了封号吧?洛云禾很是疑惑。 进来的是位黑衣男子,看起来沉稳而神秘,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凌厉中带着些许柔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顾渊见过五公主。”那位叫顾渊的黑衣男子向洛云禾行礼道。 “你便是顾氏一族的后人。”洛云禾问道。 顾氏一族,原本是凡尘中人,第一任神女游历下界时与其结缘,承其恩情。便将顾氏祖先提至上界。自此顾氏一族长生不老,虽无仙术,却成为了世代守护神女的一族。顾氏后人,皆受其祖辈教导,唯神女命是从,忠心不二。 “回五公主,是的。”顾渊低着头道。 “此番前来有何事?”洛云禾坐下来问道。 “神女有话想对公主说,还请公主随属下去一趟挽吟宫。”顾渊再次行礼道。 “我又不是嚣张跋扈的人,怎的这般怕我?”洛云禾看着顾渊这谨慎小心的样子一下就笑了出来。 其实并非顾渊怕洛云禾,只是他从未离开过挽吟宫,此次离宫,不知外界如何,更不知这位倍受宠爱的五公主是个怎样的人物,便让自己小心谨慎一些,说到底还是怕做不好神女交待的事。 “没,没”顾渊立马抬起头否认。他这才看清楚这五公主的模样。进来时他一直低着头,一直没看见洛云禾的样貌。今日见到了倒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她穿着公主的便服,虽只是便服,却也是华美的。绾着一个精致的小髻,插着一支朴素的玉簪,却称得她典雅可人。 洛云禾笑了笑,道:“烦请顾渊仙使带路。” 顾渊被她这句仙使愣住了,顾氏一族本是凡人,却因机缘巧合这才得以来到未黎侍奉神女,除了忠心二字,别的一概不能做不能想。他们虽世代与神女在一处,与世隔绝,但少不了被外界众仙议论,看轻顾氏,认为他们不过是一介凡人,根本没资格与众仙并列。要说顾渊一点也不知晓,也是不可能的。从未有人称他作仙使。他虽心里有所慰藉,却依旧自知不可留恋他处,顾氏一族生来便是为神女做事,别人的,任何情感都生不得。 顾渊点点头,转过身去背对着洛云禾沉默着领着她去挽吟宫。 走过几段洛云禾陌生得很的路,这才隐隐约约看见挽吟宫的房檐。 “这地方还真是偏僻,一般人可真找不到。”洛云禾气喘吁吁道。她本想御剑去的,但看顾渊是走着去的,便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神女的殿宇在未黎的季昱山中,山路弯弯绕绕,此时大雪刚停,四处湿滑得很。 顾渊顿了一下,微微偏头,也没有转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又继续朝前走去。 但洛云禾可以明显感受到,顾渊的步子放慢下来了。洛云禾笑了笑,悄悄在心里道:还真是个闷葫芦,不过还蛮贴心的。 洛云禾想到这里,忽而心口一疼,那些时常闪现在她脑海里的记忆,似乎又多了一下零散的片段。 她看到,有一个背影出现在她眼前,她也是这般走着,走得很累,她身前的那个人也如顾渊一般,故意放慢了步子。 洛云禾停下来用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头,紧闭着双眼,想要看得真切些,可那个背影转瞬即逝,还不等洛云禾看清楚他的模样。 顾渊发现洛云禾的异样,便赶紧转过身来。 “五公主你怎么了?”顾渊担忧道。 这时洛云禾已经无事,便道:“没事,我们快去见神女殿下吧。” 顾渊点点头,与洛云禾并肩走着,是不是用余光查看着洛云禾的状态,倒不像先前那般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了。 到了挽吟宫门口,顾渊突然停下,对洛云禾行礼说道:“殿下在里面等着公主,属下便只留在外面了,公主请自行进去吧。” 洛云禾点点头,轻轻推开了门。 里面俨然是一片高贵淡雅的陈设,倒是颇有三界至尊的威仪气势。让洛云禾都忍不住有几分敬畏。 里面光线很暗,洛云禾在正厅站定,却迟迟未见有人来,便朝着不知道是哪个方向道:“臣女洛云禾见过神女殿下。” “你来了。”神女沥池从灯光昏暗处缓缓走来,用她轻柔的声音说道。 她似乎等了洛云禾很久。 待她走近时,洛云禾才看清她的脸。她自出生以 分卷阅读125 来从未见过神女真容,如今见到了也不免为之惊叹。她肤白如雪,一点朱唇描摹出几分妩媚,淡眉杏眼,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明亮清透,却又称得她清丽淡雅。一身素净的衣裙,没有华美的装饰,却当得起她典雅的体态。 洛云禾痴痴地看着她,她越是看她,却觉得似曾相识。她的模样,洛云禾是见过的,可她清楚的知道,神女从未与外人接触过,自己更不曾见过她。 沥池眼眸里充满了悲伤,只是一直看着洛云禾。 洛云禾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洛云禾参见神女殿下,不知殿下召臣女前来所谓何事?” 沥池背过身去,不想洛云禾看见她摇摇欲坠的泪珠,她平缓了一下心情,道:“想来找你叙叙旧。我就要过落情桥了,想最后.......再和你说说他。” “他?不知神女说的是?”洛云禾有些疑惑。 “你果然忘记他了。”沥池转过身来,悲痛的看着洛云禾。 洛云禾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曾叹命运不公,不能与他在一起,之后又怪自己贪心,害他至此。我还念着什么呢?你们都不记得他了,现在就连我,都要忘记他了......”沥池滚落出眼眶的泪珠,重重地砸在地上,瞬间晕开水花。 洛云禾虽不能明白她话语的含义,却莫名觉得悲伤。 “我真羡慕你啊,可以将这一切都忘了。可我还记得,我不能忘,若是我们都将他忘了,他该多难过啊。”沥出忽然笑了,沉吟道。她像是在和洛云禾说,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殿下,他是谁?”洛云禾忍不住发问。她大概能感觉到,沥池很爱这个人,而这个人也与洛云禾有密切的关系。 “不要记起来,这记忆太沉重了。他最后的心意你没有告诉我,可我都知道。他其实只是想让你像从前那样快乐,所以,忘了便忘了吧。”沥池颤抖道。 “殿下,你的气息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我却记不起来了,我不想丢掉那段记忆,您若是了解其中缘故,还请告诉臣女。”洛云禾请求道。 “你若是真的想记起来,便靠你自己去天界寻找吧。那是最后一处你能找到答案的地方了。”沥池看着洛云禾道。她不愿将她知道的直接告诉洛云禾,因为她知道,若是洛云禾记不起来,听她说也不过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又怎么真的记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寻找。 洛云禾自是明白沥池的苦心,便点点头,告退后缓缓走出来了。 洛云禾满怀心事的走回去了。 顾渊见洛云禾走了,便进殿查看神女的情况。 “殿下。”顾渊轻轻唤道。 沥池正痴痴地看着窗外洛云禾远去的背影。 她看得失了神,也不知听没听见顾渊叫她,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道:“她也忘了......他们都忘了......可我不能忘......” 顾渊满眼担忧,自从那日从人间历劫回来,神女便有些精神恍惚。作为神女,她从小便被养在这挽吟宫中,未曾与外人接触,如今却少了七情六欲,情根未发。于是族里长老与天族商议后,决定秘密将神女送下凡历劫,待尝遍情之七苦后,生出了情根再将其彻底拔除。除了白帝洛屿,天帝重炎以及未黎长老们,其余的人,一概不知。 只是沥池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关照,身边除了顾渊,再无他人。此次下凡,她化为林喻慈,经历万般苦楚,却生生不能忘记那段痛苦的感情。多少日夜她心痛难忍,宛如刀割。如今她就要解脱了。她却不舍,她不愿弃那段感情,不愿舍弃那段记忆,不愿舍下那个人。她原本以为,自己应是感到高兴的,今日见了洛云禾她才明白,她不能忘,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黑暗里。不论是作为林喻慈还是沥池,她都不能忘记乔牧。 沥池渐渐看不见洛云禾了,她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忽而轻轻地笑了。 “你可曾见过这样的雪色?如今我身处与你同一片天地,可你,不在了。” 顾渊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听她说着。顾渊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她不曾提起过他的名字,她不知道,和谁说起他时,会记起他曾温柔待人的样子。 洛云禾回到自己的寝殿,脑子里不断思索着沥池的话。按道理来说,沥池从未离开过未黎,却表现出如此深爱口中的他,想必应当是未黎中人。而那人洛云禾也认识,且渊源颇深。再加之父亲之前提到的乔牧,这一切的一切,不免让洛云禾联系到一起。若是她没有猜错,沥池口中的他,应当就是乔牧了。 只是她不知道,沥池与乔牧还有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云禾正托腮沉思,阿桑见洛云禾回来了,便赶紧进来询问。 “公主你回来了?神女找公主是何事啊?”阿桑坐在洛云禾旁边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但我觉得,这件事一定和乔牧有关。”洛云禾回过神来,回答道。 阿桑有些心虚,连忙 分卷阅读126 解释道:“怎么会和乔牧殿下有关,公主您都不认识他呢。”阿桑挠挠头,眼神不敢直视洛云禾。 洛云禾此时正在回忆沥池的话,倒也没有注意到阿桑的反常。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那些记忆。”洛云禾忽然站起来,坚定的说道。 阿桑有些焦急,但却怕说多了会露馅,便弱弱地问道:“公主打算怎么做?” “去天界。”洛云禾笑了笑,道。 阿桑着急的跳起来,劝道:“公主不可,如今封号大典临近,公主切勿离开素霜城。再者天族向来容不下未黎,公主千万不要独自前去。” 洛云禾拍了拍阿桑的肩膀,道:“我知道,别担心。封号大典结束前我哪也不去。我还要趁此机会,好好会会天族人呢。” 洛云禾想借这次封号大典,接近天族派来的使者,倒是请他帮忙,洛云禾便可以不知不觉地混进天界,打探消息。只是洛云禾正在愁思着,如何让这天族人帮自己。 洛云禾尚且不知来的是谁,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来的是大殿下,倒是好说,三界皆称赞大殿下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洛云禾不过是想偷偷去天界作客,他大概也不会拒绝。但若来的是二殿下,她倒真有些为难。这样寡淡冰冷的人,怎么样才能让他带洛云禾去天界呢?这倒是最为困扰洛云禾。 她一边准备着封号大典,一边找机会偷偷去季昱山,想再见一次神女。可惜都以失败告终。还未等她看见挽吟宫的影子,就被结界挡在外面了。连顾渊的面都没见着,更别说见到神女了。 “阿桑,你说神女从来不见外人,那日怎么就召见我了呢?”洛云禾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阿桑。她在外面转了一天,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打听到的倒一致的是大典来的宾客都有谁之类的言论。 “阿桑听说过不了几日神女便要过落情桥了。兴许是这样她才想见见公主的吧。之前她一直都没生出情根,如今倒是忽然生出了。”阿桑叹道。 “哦?怎么回事?”洛云禾立马坐起来,问道。 “这阿桑就不知道了。阿桑只听说神女说斩落情根之前要见公主,之后便再没见过任何人了。”阿桑道。 洛云禾点点头,依旧不知神女此举是何意。但洛云禾还是会经常想起她那日的话,她的话是那样悲凉,语气是那样凄惨,眼神无助而无望。她是三界最尊贵的神女,却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没有自由,不能爱上别人,孤单一人,承受着她承受不起的命运。 “公主,后天便是您的封号大典了,您也是有封号的上仙了。”阿桑笑道。 洛云禾点点头,道:“以后我便是堂堂正正的王室了。我也算是长大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胡闹了。我虽帮不上父兄的忙,但也要学着为未黎子民做些什么了。” “公主变了。”阿桑有些欣慰。 “哪变了?”洛云禾疑惑道。 “公主是真的长大了。”阿桑笑道,由衷为她感到欣喜。 洛云禾也轻轻笑了。 从前的她,总是惹是生非,不肯好好学习仙术,还总是让父亲母亲担忧,惹他们生气。从前她是未黎的小公主,如今却已然成为可以保护未黎子民的王室了。她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中,在她遗忘了许多事后,成为那个依旧无忧无虑,却变得不同的未黎公主。 第43章 昏光 封号大典临近,洛云禾也做着最后的准备。阿桑今早送来了大典穿的华服,洛云禾正与她在房内试穿。 洛云禾将那件华美的衣裳比在身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着。那是件大红色的衣裳,两袖绣着盛开的芍药,明丽动人,看起来娇艳而又威严。洛云禾正与阿桑说笑,忽而闪过一个黑影。洛云禾警觉地朝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便皱着眉头有些奇怪。 她觉得有人靠近自己,悄悄在手掌中运气,估算着时机差不多了,便猛地回头,给身后的人一击。 还未等洛云禾看清那人的样子,便被他躲过自己那一击,侧着身背对着洛云禾。 阿桑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意图不轨,连忙朝殿外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洛云禾见这人身形很是眼熟,便示意阿桑不要引来他人。阿桑点点头,停止了呼喊。 那黑衣人转过身来,向洛云禾行礼道:“五公主恕罪。” 那人微微抬起头,洛云禾这才看出来,原来这人是顾渊。 洛云禾扶起顾渊,问道:“顾仙使?你怎么来了?” 顾渊站起来,低着头道:“殿下想见您,只是上次见过您之后,长老们便不准她在接触外人,所以属下这才偷偷潜入来找您。” 洛云禾示意阿桑去门外守着,防止外人进来。看着阿桑离开后,便说道:“殿下在哪,我现在便去见她。” 顾渊摇摇头,道:“殿下她暂时不能下山,但她托我给公主带了句话。她说她希望你能帮她,帮她将王室藏书阁里的一本《上古秘传》找来给她。” 分卷阅读127 洛云禾疑惑道:“秘传?这倒是不难,待我找个时机从藏书阁里偷偷拿出来便是了。只是神女要这书确定藏书阁里有吗?我倒是从未见过这书。” “不瞒公主,这藏书阁只能王室进入,而这秘传则是记录了上古时期的一些功法,有些很是凶险,所以陛下将此书藏在书阁里,少有人知。”顾渊解释道。 “可我并不知道这书在哪啊。”洛云禾道。 也不知神女要这书做什么,在三界之中神女本就称得上至尊,鲜少有人功法能与她媲美,若说想精进功法,暂且不说毫无必要,况且这方法既然这么凶险,若是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了,更是得不偿失。 “公主只需找到藏书阁中的机关便可找到秘传。”顾渊道。 “我知道了,我会帮神女找到的。”洛云禾答应道。 “多谢公主相助,此地不宜久留,属下先告辞。他日公主拿到书了,再用这纸鹤向属下传递消息,届时属下会在季昱山下等公主。”顾渊将一只小巧的纸鹤递给洛云禾道。 洛云禾点点头接过了纸鹤。一眨眼顾渊便消失在殿中。 洛云禾呆呆地盯着手中的纸鹤,忽而想起了什么,只觉得心口疼痛难耐,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虽难以拼凑起来,却又有清晰的感受。 洛云禾用力捂着心口,瘫坐在地上,她紧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努力探寻着那一闪而过的记忆。她仿佛记得是在一个山林里的小院中,翩翩飞来一只纸鹤,再就记不清了。但那种悲伤疼痛的感觉,却明晰可见。 阿桑听见屋内没有了动静,便推开门走进来,发觉洛云禾瘫坐在地上,神情痛苦不堪,便连忙跑过去。 “公主您怎么了?”阿桑着急地说道。 此时洛云禾已经恢复过来,便挤出一抹笑容,安慰道:“我没事。” 阿桑着急地哭了,道:“公主从人间回来,常常心口绞疼,痛苦不堪。阿桑没用不能替公主分担。” 洛云禾笑了笑,轻轻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道:“我没事,真的。待我找到了以前的记忆,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阿桑哽咽道:“阿桑一定会帮公主找到丢失的记忆的。” 洛云禾欣慰地摸了摸阿桑的头,轻轻抱住了她。 阿桑便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躲进洛云禾的怀里轻轻抽泣着,而洛云禾则用手抚摸着她的背脊,给她安慰。 夜里,洛云禾换上一套仙娥的衣裳,悄悄的溜出了韶华殿。阿桑紧随其后,一边警觉的不停张望着四周。 未黎的王城夜晚戒备森严,若想不动声色地潜入藏书阁也不是一件易事。 洛云禾儿时常常溜出去玩,对侍卫换岗的时间了如指掌,只是这藏书阁,她倒是从未自愿进去过。倒也不是她不思进取,只是她每每看着阁里的那些书,真是看一页就睡半天,实在是难以消化书中的内容。素霜城并没有话本,她倒是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三界之中,四海八荒,所有有趣的事她都爱听。 封号大典临近,洛云禾不想惹麻烦,便只想着能偷偷溜进去,拿到书就出来,不叫别人发现。况且这事是神女所托,更不好让别人知道。 “阿桑,一会儿我进去找书,若是有人来了,你就学绵绵兽叫。记得要躲好,千万别让人看见了。”洛云禾在藏书阁的一个小角落里,低声对阿桑说道。 绵绵兽是一种仙界常见的灵兽,通体雪白,毛发柔顺,总是“喵呜喵呜”的叫。 “可是公主......”还未等阿桑说完,洛云禾便小跑着消失在黑暗之中了。阿桑只能暗暗叹口气了。她其实想说,绵绵兽一般在雪地里生活,断不会出现在这藏书阁附近。只是既然公主说要学绵绵兽的叫声那就学吧。 阿桑便蹲在角落里,瞪着漆黑的眸子,机灵地观望着四周。只是四周只是一片漆黑,一个人也看不到。 洛云禾趁着侍卫换岗的时间悄悄溜了进去。洛云禾一进到阁内便开始大摇大摆起来。 “这戒备也太松了,随随便便就让本公主溜进来了。也说不准是我太厉害了,啧,不怪他们。”洛云禾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洛云禾还是没有忘记正事的。她立马翻箱倒柜地找起书来。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神女殿下要的秘传。 洛云禾有些疑惑,找得也有些累了。只是她不敢停,她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响动。 她暂时还没有听到阿桑的信号,便又换个地方找起来。她一边翻找着书架上的书籍,一边摸索着可能会藏有机关的地方。 忽而身侧的灯盏闪烁了一下,洛云禾感觉身后有人走过,便迅速回头看。她没发现什么异常,却不自觉屏住呼吸,连额头上也瞬间多了些冷汗。洛云禾有些慌张地朝前走了些,她放轻步子,不敢发出一丝响声。 待她走到最后的一排书架旁,忽然一只手从书架里伸出来,一把将洛云禾拉过去。洛云禾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人死死得抓着手腕,扣在书架前。 寻这昏暗的灯光,洛 分卷阅读128 云禾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面前是个高大的男人,身着白衣,颇有飘渺仙气。这男人也直直地看着洛云禾。 “你是谁?”洛云禾的手被他抓得有些疼,她却顾不得这些,皱着眉头问道。 那男人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她。 洛云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觉得这人功法必定高深莫测,看他凌厉的眼神,似乎还不太好惹。不过着模样长得倒是俊俏得很。眉眼间带着正气。洛云禾看得有些入神了,这男子她以前从未见过,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看见他时,隐隐有些兴奋。 “你还要这样抓着我多久?”洛云禾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笑道。 那男人立马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道:“得罪了。” 洛云禾摇摇头,道:“无妨。” 那男人还是看着洛云禾,也不说话。 洛云禾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四顾左右,确定没有别人在之后才放心开口说话。 “你是谁?”洛云禾再次问道。 “你又是谁?为何深夜来此?”那男人反问道。他大概是不想告诉洛云禾他的身份,这才反问她。 “我......我就是个小仙娥。这位大哥,你看我就是想来找几本书看看,充实一下我的生活,我看你也不像侍卫,是不是也是来借几本书看看的。我说,反正都是来借阅书籍的,就都别说给其他人听了呗。怎么样大哥?”洛云禾嘿嘿地笑道。 那男人微微笑了笑,忽而低下头似乎不想让洛云禾看出他在笑。待他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后,他抬起头,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去找你要的书吧,我也要继续找了。不过我可跟你说,可别拿那些珍品,特别容易被发现的。最好拿抄录的那种书,就算以后被发现了,也不会有很重的责罚的。”洛云禾又开始在四处摸索,一边找一边跟那个男人说着话。 “你好像经常来偷书。”那男人停顿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 “笑话,我会偷书?等等,什么叫偷啊,我这是借,借知道吗?我会还回来的。”洛云禾本觉得他这话可笑,书有什么好偷的,白送给她她都懒得要,难道还会费劲心思来偷?后来忽然发现这话有些不对,便又反驳道。 那男人没说话,灯光昏暗,洛云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人还真是寡言,也不知是何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洛云禾回过头问道。只是身后的人却不见踪影。 洛云禾找了一圈,并未看到他,便只当他拿到书走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也不知为何。 “算了,还是继续找书吧。”洛云禾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洛云禾都快把整个藏书阁找遍了,还没有找到那个机关,她甚至有些怀疑顾渊的话究竟是不是确切,抑或是自己记错了。 忽而角落书架上的书掉落了一本,发得响声吓了洛云禾一跳。她警惕地走过去,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机关。 洛云禾心里既是欣喜又是庆幸,心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是刚才那个男人给她的提示。 洛云禾兴奋地按下机关,一个木匣子从尽头书架的墙壁里推出来。 她上前打开那个木匣子,里面果然是那本秘传。 洛云禾从腰上的乾坤袋里掏出一本假的秘传,迅速替换上去。她收好那书,将书架还原,便又悄悄的溜出去了。 她一出来便赶紧来找阿桑。谁知洛云禾进去了太久,又在深夜,阿桑竟蹲着睡着了。 “阿桑阿桑,醒醒,快走了!”洛云禾无奈地拍了拍阿桑的肩头,轻声说道。 阿桑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发现公主已经出来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 “对不起公主,阿桑不小心睡着了。”阿桑内疚地说道。 “没事,书我拿到了我们快走吧。”洛云禾笑了笑,倒是习惯了她这榆木脑瓜。 阿桑点点头,跟着洛云禾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了寝宫。 次日,洛云禾来到季昱山下,给顾渊送去那纸鹤,便开始等着他。 果然,没过多久顾渊便出现在她眼前。 “公主。”顾渊行礼道。 洛云禾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又将手上的书递给顾渊,道:“你看看,这不是这本?” 顾渊接过书,翻弄了几页,道:“正是,多谢公主。” “别客气,神女殿下护佑苍生,如今她有困难,我自是尽力相助的。”洛云禾笑道。 “殿下说,来日公主若是有难处,都可以来找她。”顾渊道。 “神女的挽吟宫哪里是我想去就去的。”洛云禾叹了一口气道。 她倒是觉得自己与神女颇为投缘,初次见她时便觉得熟悉。只是她们身份有别,不便来往,洛云禾心中也是惋惜。 “神女说了,公主封号大典那天,她会亲自到场观礼。”顾渊微微笑了笑,道。 “真的?”洛云禾有些不敢相信。神女殿下 分卷阅读129 从不参与未黎的典礼,这还是她继任以来第一次出席未黎的典礼呢。 顾渊点点头,提醒道:“明日便是封号大典,公主早些回去准备吧。” 洛云禾点点头,转身下山去了。 这日,洛云禾的封号大典如期举行,众仙云集,瑞云漫天,偶尔途径的仙鹤也像是感受到这强盛的仙泽一般,盘旋在素霜城上空,到处都是祥瑞之兆。 “五公主不愧是嫡公主,看,她的封号大典来了这么多上神上仙,连天族都派皇子来了。再看看这彩瑞祥云,指不定以后就是未黎的女帝了。”两个小仙娥窃窃私语。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捂着嘴笑。她们是新提上来的仙娥,虽没见过洛云禾,却对她这位未黎有名的公主有所耳闻,今日也是她们第一次参与这样盛大的宴会,着实有些兴奋。 “公主,您今日真美。”阿桑看着镜子里的洛云禾,由衷感叹道。 洛云禾笑了笑,道:“阿桑,待你出嫁之日,我定将你打扮地比我现在还美。” 阿桑有些害羞,红着脸道:“我才不嫁人,阿桑要一辈子都守着公主。” “傻瓜,你总有一天会遇见自己的如意郎君,到那时说不定早就将我抛之脑后了。”洛云禾轻轻敲了一下阿桑的脑袋打趣道。 “阿桑才不会!”阿桑捂着脑袋,撅起了嘴巴道。 洛云禾笑了笑,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是每天都看到的脸,却觉得这样的一身红衣,少了些什么。可究竟少了什么,她不知道,也想不起来。仿佛觉得是眉间,缺了什么。又想起来一名女子,站在身后为自己梳妆。 洛云禾从那些记忆里挣脱出来,她看不清那些记忆,却不愿为之所累。 崇景殿门前的高高的白玉阶梯的顶端,坐着洛屿,身侧是虞英,两人身着华服,庄重而威严。他们静静地俯瞰着站在两列的众仙。众仙家相互谈论着此次的盛事,一边赞叹这未黎的五公主好福气,一边说着祝愿的话。如今未黎势如破竹,在三界彻底站稳脚跟,这样的盛事更是人人都想来参与一番。更何况洛云禾是白帝的嫡公主,身份尊贵,自然吸引来各路仙家,就连魔尊,也亲自前来道喜。 天族的几个分支自是对这魔尊的到来有所不满。但白帝却是觉得无甚关系。未黎本就脱离了天界,与魔界虽来往不多,却也并非对立。 宸霄也安分守己,只是喜欢与身后的墨岐说话罢了。 “这么多天族人都来参加她的封号大典。若我没记错,那大殿下的封号大典都没有这么多人参加吧。”宸霄笑道。语气轻柔上扬,倒是一点也没变。 他没有忘记在人间遇见洛云禾的事,正是因为他身为魔尊,力量不受未黎限制,这才记得之前的事。这也是他这样不屑于参加这种虚伪的典礼的人却还是要来参加洛云禾的封号大典的原因。 神女早早地便到了,所有人包括宸霄都尊敬地向她行礼问安,神女带着面纱,沉默着坐在与洛屿并排的位置。 宸霄痴痴地盯着那神女看,墨岐有些奇怪,便问道:“尊上?怎么了?” “没什么,这神女看起来长得很美啊。”宸霄还是如往常一般玩味不正经。 其实他心里却是想起了另一个人,她曾经也是这样尊贵的人,最后却成了天族的阶下囚,身死异乡。 宸霄回过神来,便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自己对面的那个白衣男人。 便是天族派来的使者,天族二殿下,遥山上神。 第44章 山月 遥山上神乃是天帝重炎与其侧妃玉夫人所生。虽是庶子,却没有比大殿下疏林上神身份低了多少。他为人寡言,三界之中的事更是鲜少参与,这也导致三界之人很少有见过他真容的。外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说他沉稳睿智,是个可塑之才,将来有继任天帝之能,有的又说他为人薄情刻板,凡事循规蹈矩,不懂变通。至于究竟如何,谁也没有底气说得太绝对。 “这小子如今竟也成了上神。看来人间的那个凡人,定是他了。”宸霄看着不远处的遥山,低声说道。 原来,天帝有立遥山为储的意向,只是遥山飞升上神一直没能成功,天帝怀有私心,他秘密召见负责掌管凡人气运,占卜仙人仙格的元济仙上,经推算一番后,推算出他可能有一劫难,若想要飞升上神,怕是要先渡这劫,方可有解。 所以当年他瞒着天界众人,让遥山下凡历劫,化名陆遥山。当时秦远也就是元绍仙上执着报恩,在遥山入凡尘后,主动请缨,在凡界护他安全。天帝这才应允他一介天神,在凡界做地仙。如今他也应是从凡界回来了,大概是褪去那年老的姿态,恢复了他少年模样。 当初乔牧去蓬莱求仙草时,也正是元济仙上有所阻拦,他担心太多外物干预遥山历劫会影响他的仙元,便急忙来制止。 遥山此次历劫,乃是选择了留白,连元济也不知他在人间会发生什么,会经历什么苦难。而当他重返天界时,也因为留白的原因,将凡尘 分卷阅读130 的一切都忘了。那之后他便自行闭关,最终还是飞升上神,位列神位。 宸霄饶有趣味地看着不远处的遥山。此时他再不似凡间那般平庸,倒是越发功法深厚了,光看外表气质,便能感知到他不同寻常的内力。 墨岐向宸霄靠近了一点,问道:“尊上?” 宸霄对待他一向好脾气得很,便解释道:“看前面那个天族的二殿下。你不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吗?” 墨岐朝着宸霄眼神所示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出来了。 “那不是当初凡间在五公主身边的凡人吗?他是天族二殿下?”墨岐也有些不敢相信。 起初宸霄听到那凡人叫陆遥山,虽想到天族的二殿下也叫遥山,但却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当初的遥山,浑身上下资质平平,好无仙气可言,除了背上那把神剑,完全就是个普通凡人。宸霄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了解凡间捉妖师确实有的会佩戴神器,便不再将他往天族人那里联系。 当时心中的怀疑,竟也成了真。他当真就是天族的二殿下。这么看来,天帝费劲心力的助他飞升,还派遣元绍下凡留在他身边,大概就是想要立他为储了。 “我也有些吃惊呢。”宸霄阴笑一声,嗔道。 “看来他当是最有希望继任天帝的人了。”宸霄收回勾起的嘴角。 墨岐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若真是他为储君,那真要小心一些了。”宸霄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了众仙之列。 众仙站定,白帝走向身旁的水镜,朝里施法,一颗参天的银白之树显现在镜中,那是未黎的神树,留愿。 洛云禾从玉阶最下端缓缓朝阶梯之上走去。四十九只七彩鸟盘旋在空中,彩云漫天,祥瑞萦绕。所有仙人的目光皆落在洛云禾身上。 洛云禾着华装,金色的步摇随着她轻轻的步伐微微响着,发出叮当的声音,悦耳动听。 洛云禾走到玉阶的中间,站定后,转身朝众仙的方向,,微微屈身行礼,以示对天界众神的尊敬。她缓缓转身,又朝上登去。她虽平时不务正业,没有正经,但此刻她却格外沉稳,倒真是长大的模样,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娴静懂礼。 登上最后一层阶梯,洛云禾便朝白帝行叩拜礼,以示对未黎的忠诚。她缓缓站起,这么多礼仪,她一步也没错,倒是有些不像她了。洛屿和虞英都很是欣慰。 洛云禾抬眼,这才看见了在洛屿身侧的神女沥池。她带着面纱,洛云禾却能一眼认出她,她露出的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眸,她感觉甚是熟悉。便微微有些发愣。 而这时,耳畔已经响起族中长老为她撰写的册封文书。 “今未黎王室,洛氏嫡女云禾,娴静淑慎,雅正清直......” 宣读的是未黎的大长老,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声音苍老,却抑扬顿挫,但这册封文书写得实在不是真实的洛云禾,连她自己都觉得名不副实,便无心听那一长串夸奖自己的词,只是焦急地等待最后自己的封号。 据说这个封号,各位长老和洛屿商议许久才定下来。 “......位列上仙,赐封号:上谷。” 洛云禾眼前一亮,上谷,上谷,以后她便是未黎的上谷公主了。 洛云禾微微行礼,忽而水镜之中,留愿树中分离出一团白色的光华,那是她正式成人的象征。那光华缓缓进入体内。洛云禾忽觉身体一轻,那多年缠绕着她的禁锢,忽而消散了。 洛云禾转身,众仙齐声道:“上谷公主。” 洛云禾看着玉阶下的众仙,这才真正相信,当年还是满王城乱跑的女孩,如今也成了四海八荒承认的上仙。 忽而她看见了玉阶下的遥山,他也正看着洛云禾,脸上毫无表情,却给人复杂的意味。 洛云禾皱了皱眉头,觉得甚是疑惑,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封号典礼上,而且还是这么靠前的位置,与未黎的长老们同列。 结束了封号仪式,洛云禾再想寻找那人的身影时,才发现他早就不在众仙之列了。 之后便是各位仙友相互交流的时间了,按照往年的惯例,众仙会在未黎停留数日再离开。此次他们前来,竟也有幸见到了神女,便更想着要多留几日了。除了上古时期的几位上神,和未黎的长老们,几乎没有人见过神女,连神女居住的季昱山也靠近不得。 洛云禾本应留在那里听几位老辈对自己的劝诫,但她自知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便找了机会溜之大吉,她倒像是逃惯了这样场面的人,还不忘让阿桑留下来为她打掩护。 不得不说,刚才在封号大典上她一步都没有走错,已是出人意料,再让她装恬静淑良她是真的压抑不住自己的本性了,她也担心自己说错话,看来逃跑还是上策。 洛云禾进了自己的寝宫,换上了套平日穿的衣服,那华服虽华美精致,却是真的不舒服,且不说套在身上的重量,就是那长长的裙尾都是让人行动不便的。b 分卷阅读131 r   “总算是结束了。”洛云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寝宫,确保周围的仙娥都去观礼了才放心地大摇大摆起来。 今日她是很开心的,因为如今她也是受人敬仰的上仙,再不是没有名分的王室。这一天对每一个未黎王室都是那样重要和意义非凡。 她也没忘记自己溜出来的真正目的。一时她要找到那日的男子,看看他到底是谁,二是打听天族来的使者在哪处,她好套个近乎,以后好找他帮忙。 她一边防止被人看见,一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两个仙娥朝着洛云禾迎面走来,洛云禾立马躲到一旁的石柱后面,好叫自己不被发现。 她本就是偷偷跑出来的,若叫人知道她没待在大殿内,而是出来乱晃,那看来四海八荒的神仙都该知晓她的“真面目”了。她可不想才刚刚被承认,又给父母丢脸,给自己丢面。 “怎么样怎么样?你看到那天族的二殿下没?”一个仙娥激动地问着旁边的仙娥。 “可不是?我可是费了好大气力,花了不少灵力才找总管换了个好位置,就为了看他,这若是没看到,那不就白费了。”那仙娥骄傲的回答道。 “哎呀,怎么样嘛?”那仙娥很是好奇。 “让你不舍得那点灵力,告诉你吧,那二殿下与传闻中的也是有所不同。性情寡淡冰冷是真,但长相却是英俊潇洒,俊朗英气,真是神仙人物。看见他时,我都止不住心动。”那仙娥一脸痴相的回忆道。 “瞧你那样儿。”两人谈论着走远了。 洛云禾从石柱后走出来,倒也对这天族的二殿下产生了兴趣。 “他果真有这般好看?”洛云禾低声道。她忽而想起那个男人,今日再见他时,确也为他的容颜惊艳到。 不过现在不是干这些闲事的时候,洛云禾想起自己的要紧事,便赶紧加快脚步。 也不知走到了何处,洛云禾漫无目的地走在,也不知要去何处找这两人。她有些累了,心里不免想要搁置着下次再来找找看。只是那天族的二殿下只在未黎停几日,若是今天不将她找到,怕是以后再想出未黎去天族是没机会了。 忽而一群守兵冲过来,手里还拿着长矛,洛云禾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撒腿就跑。 洛云禾慌张地跑着,竟忘了她并没有干什么坏事,大可不必这样心虚。 洛云禾实在有些跑不动了,脚步也有些缓慢下来,那些守兵虽离她距离不近,她却还能听见他们的叫声,还有兵器碰触到他们身上的铠甲的声音。 在她有些绝望想要停下来任凭处置时,转角处有一只手将洛云禾拉过来。 洛云禾有些惊恐,定睛一看,竟是那个男人。 像上次一样,他将洛云禾扯到一个角落,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洛云禾道:“你怎么在这?” 那男人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洛云禾,像上次一样。 “你是未黎公主?”那男人开口问道。 “我说你这人真是的,每次都是我先问你,你不回答反倒问起我来。行,我是未黎的公主,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为何在此了吧。”洛云禾挣脱他宽大的手掌,仰着头道。 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上次说自己是仙娥。” 洛云禾有些想发笑,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洛云禾忍住自己的笑意,道:“好吧,对不起,上次是我骗你了。” 那男人这才目光柔和了些,道:“我叫遥山,是天族派来的使者,特来贺上谷公主封号大典。” 洛云禾有些惊讶,原来他就是天族二殿下。不得不说,她这运气可真好,想找的人竟真让她找到了。从上次来看,这二殿下身为天族中人,竟偷偷潜入藏书阁偷书,这下被自己抓到把柄了吧。洛云禾沾沾自喜,这下她便不担心这二殿下会不带自己去天界了。 “原来你就是天族的二殿下啊。洛云禾见过二殿下。”洛云禾行礼道。她偷偷打量着这位遥山神君,倒真是生得好看,她偷偷在心里想着,不自觉得嘴角便染上了笑意。 “洛云禾,洛云禾,阿云.......”遥山呢喃着她的名字,竟不自觉地这般亲昵地唤她。 洛云禾离他很近,自是全都听清楚了。 “阿云?你叫我阿云?”洛云禾问道。自她记事起,父亲兄长,母亲姊妹都是唤她云儿,跟在身边的仙娥也都是尊称她为公主殿下,从未有人唤她阿云。 洛云禾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未曾有人这样唤她,可这样的称呼,她明明是第一次听,耳边却响起不同的人这样唤她,有的是兴奋激动,语调上扬,有的是悲伤低沉,缓缓而来......这些声音各不相同,却都让她那样熟悉。 她忘了,她忘了曾经她纠正乔牧,不许他同别人那般唤她公主殿下,乔牧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愿他同其他人一般生疏,所以到后来,他唤她阿云, 分卷阅读132 她才心满意足。她忘了,她忘记自己初到人间时,从未被人叫过姑娘,便误以为是什么亲戚,憨傻地要陆遥山唤她阿云,她忘了那年上元灯节,她第一次遇见林喻慈,看那女子落落大方,心里觉得遇到知己,笑着说自己叫阿云。只是后来,乔牧走了,林喻慈离开了,陆遥山也与自己别离,这世上,本是再无唤她阿云之人。如今,他却这样叫她。 “遥山唐突,望公主见谅。”遥山也不知为何,竟情不自禁地这样唤她。连忙道歉。 “无妨,你若是愿意,以后亦可这样称呼我。我觉得,你这样叫我,我很开心。不知为何。”洛云禾倒是不介意,大抵是觉得说自己被这样亲昵地叫很开心这话有些于礼不合,只是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自是收不回了,便补充了一句,好说明自己是无心之言。 遥山有些不知所措。他虽保持着自己的冷漠,心里却忍不住悸动。这女子,说话怎的如此没有规矩,这样荒唐撩拨的话也能这样轻易的说出来。 洛云禾看他不说话,倒是有些习惯他的寡言。 她走出去看了看,确定那些守卫没有跟过来,便放心地走回来,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多守卫?” “神女要回宫了。”遥山解释道。 洛云禾点点头。原来是去保护神女的啊。 “你为何要跑?”遥山问道。 “废话,他们追我我当然跑。”洛云禾道。 遥山没有说话。他不愿与她浪费时间,这女子,那守卫如何会去追自己族里的公主,定是她自己心虚,才误以为是追自己的。 遥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走。 洛云禾见他要离开,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你等等!” 遥山顺着自己的衣袖,有些慌张地看着洛云禾。 洛云禾一副我赖上你了的架势,道:“我这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寻你,你可不能这样走了。” 遥山看着她,倒是饶有兴趣,也不知这位公主究竟有什么事找他,竟还特意来寻他。 “二殿下,你看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对吧?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嘛?我知道你记得,你看,这几次交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那朋友请你帮个小忙,你看......” 洛云禾扯着他的衣袖,恳求道。 遥山嫌弃地甩开洛云禾的手,道:“说。” 洛云禾以为他是愿意帮自己了,兴奋地说道:“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带我去天界啊?随便给我安排点什么事,我大概要待挺久的。” “我为何要帮你?”遥山拒绝道。 洛云禾苦下脸。这人怎么这么善变,开始不是还有意思说要帮自己的,现在居然又说不帮。 洛云禾自知此时不能轻易放弃,更不能恼怒,她压制自己的脾气,又问道:“那殿下要怎样才肯带我去?” “你若是想去天界,自可以让你兄长带你去便是。”遥山道。他尽力别过头去,不看洛云禾的脸,他怕看见洛云禾那恳求的眼神,会被她打动。 “不行,这事不能让我大哥知道。其他人就更不行了。殿下,拜托了。”洛云禾又拉起遥山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有些撒娇的意味。 “你......”遥山被她这么一晃,倒有些不知所措。 “你帮帮我吧,我会报答你的。”洛云禾使出杀手锏。她未黎嫡公主的报答,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洛云禾有些得意,这下他还不同意?不可能。 “要说带你去也不是不可以。”遥山背过身去,以免再被洛云禾拉着。 洛云禾一听这事有戏,眼睛里立马闪起光。 “什么什么?”她连忙问。 “只是恐怕要公主屈尊,扮成我宫里的仙娥,随我一同入天界。”遥山道。 “这有什么?没问题。到时候你将仙娥的衣服送来,我换上便是。”洛云禾爽快地答应道。 “好,那待公主封号大典结束,公主来我的住处寻我便是,届时我再带公主去天界。”遥山微微笑了笑,道。 语罢,便要转身离去。 “我们是两个人!记得送两套衣服来!”洛云禾急忙补充道,想着也要把阿桑带去才是。 也不知遥山听没听见,洛云禾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小声呢喃道:“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干嘛总板着个脸。”说着,便也自己走回去了。 第45章 余温 洛云禾心情颇好,回去的路上都是哼着小曲儿的。 封号大典时,大殿上的众仙陆陆续续散去,阿桑早早抽身,回到韶华殿外,焦急的等着洛云禾回来。 远远地望见洛云禾的身影,阿桑才终于舒展开紧皱着的眉头。 阿桑迎上前,道:“公主您回来了。” 洛云禾笑意盈盈地点点头,挽着阿桑地手走进殿内。 她拉着阿桑进了里屋才启声道:“我都安排好了,等大典结束,我们便去天界。” 阿桑惊喜道:“真的吗 分卷阅读133 ?公主,我还从没去过天界呢。对了,公主你找到那个男人和那天族二殿下了吗?” “找到了,而且这两人是同一个人,那天族的二殿下便是那晚的男子。”洛云禾笑道。 阿桑也有些感叹这奇妙的缘分,笑道:“那这二殿下也并非传说中那般古板不同情理,你看,这不是答应帮我们了吗?” 洛云禾努努嘴,道:“他啊,还行吧。”说着她便自己笑起来。 “公主,你傻笑什么呢?”阿桑似乎发现了洛云禾的反常。 “我哪里笑了?”洛云禾立马收了笑容,反驳道。 阿桑站起来,随时准备逃跑。 ”我看啊,公主是被那二殿下迷住了吧?据说那二殿下长得很是好看呢。” 洛云禾微微红了脸,跳起来争辩:“我才没有!” 阿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带着一副“我懂我懂你别解释”的表情离开了。 洛云禾也很是无奈。这遥山神君,虽然是好看了那么一些,但也不至于迷上他吧。洛云禾在心里安慰道。 只是她不知道,遇见他时,那种牵动所有目光和思想的感觉叫心动。 几日后,遥山如约送来了两套衣服。 洛云禾和阿桑换上衣服,简单带了一点东西,又施了傀儡术,代替两人在殿内,还吩咐仙娥称她们在屋内聊天不让人打扰,好叫他人不会那么快发现她们的消失。安排好一切后,她们便偷偷去找遥山了。 这仙娥的衣裳虽简单朴素,但穿着也很是舒适的。洛云禾倒是有些喜欢这仙娥的衣裳,比起她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衣服,实在是天差地别。 洛云禾先前并不知遥山住在何处,那日也忘记问一问遥山,好在阿桑机灵,向许多不同的仙娥打听许久,这才知道遥山的住处。 洛云禾带着阿桑蹑手蹑脚地来到遥山住处的一方墙角,准备□□进去。 阿桑有些担忧,这墙颇高,若是摔下来,一定很疼。 “公主,我们真的要□□进去吗?”阿桑有些不放心。 “当然了,你放心,我先过去,你顶着我,待我爬上墙头,再拉你上来。”洛云禾自信地安排着。 阿桑虽依旧担心,但她足够相信公主,便点了点头。 阿桑有些费力地撑着洛云禾,抱怨道:“公主,你真该减减肥了。” 洛云禾嘿嘿地笑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最近没留神,吃得多了些。” 阿桑努努嘴,还是使劲地将洛云禾往上撑。 洛云禾用力一抓,这才翻了上去,她骑在墙头上,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便开始拉阿桑。 阿桑脚底悬空,洛云禾老半天都拉不上来,自己坐在墙头上也是摇摇欲坠。 忽而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上谷公主,你这是作甚?” 洛云禾吓的一松手,整个人都往后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坠落下去。 痛感瞬间侵袭到她的全身,洛云禾摔地太痛了,闷声哼了一句,她看着眼前那个站着的男人,顿时火冒三丈。 “二殿下,你方才为何不接着我!”洛云禾迅速坐起来,揉着自己摔疼的肩膀,凶狠狠地问道。 “男女授受不亲。”遥山依旧没有感情地回答道。言语中却多了几分兴致。 洛云禾只能自叹倒霉,顺便在心里骂着遥山。 “之前抓人家的手倒是一点不害臊,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 遥山看着洛云禾气鼓鼓的表情,嘴角竟有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瞬间风平浪静。 “啊!阿桑!”洛云禾忽然想起来阿桑还在墙外,也摔到了,便忍着疼痛,爬起来叫道。 “公主你没事吧?”墙外传来阿桑的声音。 洛云禾见阿桑没事,便道:“我没事,我这就拉你上来。” 说着便又开始爬墙。 遥山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一把揪住洛云禾颈后的衣领,将她拉回来。 “笨。”遥山道。 洛云禾有些气愤地盯着遥山,问道:“说谁笨呢?” 遥山有些无奈,却也懒得搭理她。只是他不能任由洛云禾在他住处闹出这么大动静,便只好出手相助了。 遥山纵身一跃,轻松翻过墙顶,又用法术,将阿桑托起,稳稳当当得落在洛云禾身边,便又轻盈地飞回来。 洛云禾有些羞愧,直接用法术不就行了。都怪当时她心里想着没翻过墙,这次要大展身手。谁知竟闹了笑话,还被遥山看见了。不过在她的第一反应里,她没有想到用法术,好像是某个人和她说过,凡事先动手做一做,不能着急用法术。只是那人的脸庞,那人的声音,洛云禾都不记得了,大抵知道,曾经有一人这样说过。 遥山自是不在意洛云禾这女儿家的情绪,道:“跟我来。” 转身带洛云禾与阿桑入了房间。 “我现在要去给白帝辞行,待会有名叫元绍的上仙会来带你们去天界。”遥山道。 分卷阅读134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洛云禾有些疑惑。 说好带我们一起去天界怎么现在又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我从不与侍女同行。”遥山淡淡地说道。 洛云禾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这遥山上神果然如传闻一般,寡淡薄情,不近女色。 不过遥山也是思虑周全,三界尽知他不好女色,殿里的仙娥都是进不得内室的,若是他将洛云禾和阿桑带在身边,教人看见难免心生猜忌,不便处理。干脆便让与他一同来的元绍将她们带去了。 这元绍便是那元济仙上的胞弟,化名为秦远的地仙。只是如今他已重新位列仙位,回归天界,在人间时的老态也尽数褪去,恢复了原先的青年模样。 遥山安排好一切,便前往参加白帝。 洛云禾离开素霜城时,也没再见到他。 这元绍初次见到洛云禾时神情很是奇怪,像是有些害怕和担忧。洛云禾盯着他看了许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是这样的感觉时常出现在洛云禾脑海中,她记不来便由着去了。 元绍暗自在心里担忧,遥山好不容易渡过这一劫,顺利飞升,竟还是令他遇见了洛云禾,人间的事,他没忘,但却不能说。 若是长久的与洛云禾接触,怕是迟早要令遥山想起人间的事,他本是最有可能的储君,若是为情爱所扰,终难得善终。况且未黎与天界结怨已久,如今虽有所缓和,却还是各怀心思,异道而行。 元绍在人间见到过陆遥山的执着,心中不忍,便不想现在的遥山重蹈覆辙,便暗下决心,定不能任由事态发展到最坏的结果。 元绍凌厉地看了一眼洛云禾,正巧撞上洛云禾诧异的目光,他收起来眼神中的杀气,微微笑了笑。若说笑也不像,只是抽了抽嘴角,缓和了紧皱的眉头罢了。 洛云禾很是奇怪,她与这元绍并无来往,也从未得罪过他,他刚才为何这般看她。 不过洛云禾还是提醒自己收回胡思乱想,还是正事要紧。如今好不容易上了天界,可不能浪费此次机会,在兄长和爹爹来抓她之前,她一定要找到丢失的记忆。 洛云禾和阿桑跟着元绍来到天界,她们被安排到景炎宫当差。 洛云禾和阿桑都以为这应当是遥山的寝殿,当初遥山答应了洛云禾,会许自己殿内仙娥的身份给她们,好让她们可以久住天界。 可元绍却不愿让洛云禾留在遥山身边,便打点了属下,将她们带来了大殿下殿内当差。 只是洛云禾一无所知,几天没见到遥山的影子,也只当是他太忙,况且自己本身也进不去内殿,并无察觉什么。 阿桑倒是和这里的仙娥混开了,经常打听天界的趣闻。 “公主,听说大殿下到了适婚的年纪,天帝陛下正在为他选妃呢。”阿桑与洛云禾躺在床上,悠闲地聊着八卦。 “是吗?不过我都没见过大殿下。”洛云禾有些可惜,她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风评颇佳,极具盛誉的天族大殿下。 “阿桑也没见过,不过这里的仙娥倒是常常谈论起他。”阿桑笑道。 洛云禾饶有趣味地听着。 “他们都说,大殿下待人极为温和,总是温文尔雅,嘴角带笑呢。他的眼睛很温柔,又亮亮的,好似里面有星星。”阿桑一脸痴相的说道。仿佛她自己曾近距离见过一般,说得这么详细。 洛云禾虽听着大殿下的事,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遥山殿下的眼睛,也像装满星星一般。洛云禾之前的几次相遇遥山对他的态度虽都不算好,人冷冰冰的,像是没有温度,只是洛云禾第一次看他的眼睛时他才知道,他眼里的星光,是他埋藏心底的柔情,他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常常冷着脸,将他原本的感情,都藏在眼睛里。里面的故事,洛云禾如今还不懂,只是她知道,遥山眼里的星辰,是她见过任何一个夜晚的星空里,最璀璨的那颗,他的眼睛,是她见过,最美的眼睛。 她在心里偷偷想着,那些仙娥都说的是大殿下好,身在二殿下殿中,怎么也没人谈论二殿下的好,真是没眼光。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偷懒?!”一个女子扯着嗓子叫道。 洛云禾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惊恐地盯着门外。 阿桑胆子小,更是吓得缩在洛云禾身后,只探出自己的脑袋看着门外。 洛云禾与阿桑相视一眼,立马下床来。 她们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并肩站着,两只手规规矩矩的叠在一起,好似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那女子用她尖锐的嗓音喊道:“你们两个,刚才在干嘛?!” 阿桑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洛云禾有些害怕地说道:“我......我们......我们在偷懒,姑姑你罚我吧。” 洛云禾这认错的态度倒是很好。苛责她们的是大殿下疏林殿内的管事姑姑覃霜。这洛云禾从小被人让着,即使被使绊子,也是暗地里来的,还没 分卷阅读135 有敢这样和她叫板的。她第一次见覃霜时,觉得她的名字里有个霜字,联想到素霜城,心里觉得亲切。但看她好像一副凶巴巴不好惹的样子,她便不敢与她亲近。之后她常常做不好差事,还喜欢偷懒,便经常被她用她的大嗓门训斥。她就更不敢招惹她了。 这覃霜,虽年纪不大,却已然升做管事,即使年龄比她大,也要尊称她一声姑姑,她做事雷厉风行,讲原则懂规矩,虽是说话嗓门儿大,凶悍泼辣了些,却也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 先前元绍直接将人带来,并未多说什么。覃霜误以为这是靠关系走那些歪门邪道进来的人,自是有些厌弃,看洛云禾的样子,也是没有做惯差事的人,对待起来便就严厉了些。 “呵,认错你每次都是第一个。”覃霜冷笑道。 覃霜拿着一根长鞭,她平时总拿在手上,却没见她抽过谁。 起初洛云禾怕她便是怕她拿着鞭子打她,但不久后洛云禾发现她定不会拿着鞭子打人,便不怕她这鞭子了。 “我真错了,姑姑。”洛云禾微微笑道。 她知道偷懒不对,也知道会被姑姑抓到,姑姑每次都会罚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干活儿,所以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见到更多人向更多人打听她想知道的事。只是每次都被姑姑的大嗓门吓到。 “行,你待会送些点心去内殿。这次饶了你,下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覃霜一只手拿着鞭子,一只手叉着腰道。 洛云禾急忙点头,生怕姑姑反悔。 不知为何洛云禾竟有些兴奋。 “阿桑,你觉不觉得,今天姑姑拿鞭子的样子,真是太帅太英姿飒爽了。”洛云禾看着覃霜远去的身影,一脸感激和庆幸地说道。 阿桑有些不知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我先去送东西了。”洛云禾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阿桑的肩膀,快步离开了。 洛云禾到厨房拿了点心便往内殿里走,边走还边止不住偷笑。 她还总是想着为何见不到遥山,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只是这姑姑竟开始对自己这般好了吗?送点心这样的简单差事也能做惩罚了?洛云禾有些不敢信,不过既是姑姑安排的,她办好了就是。 她走进内殿,轻轻敲了敲门,道:“殿下,你的点心。” 里面传来一个极其温和的声音,他道:“进来吧。” 洛云禾觉得这声音并不熟悉,好像不是遥山的声音,带着疑惑,她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风雅的画屏,透过光,隐隐可以看见屏中所坐之人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站起身来。 虽是朦胧不清的,却仍旧可以看出那人举手投足间的温文尔雅。 那人缓缓走出来,洛云禾盯着他,这才发现,这人根本不是遥山。 “辛苦了,给我吧。”那人轻声道。他微微笑着,眼角也弯弯的,温柔似水。 洛云禾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是遥山,如今却是这人。她还未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那人握住洛云禾手中放着点心的托盘,却迟迟不见洛云禾松手给他,便问道。 “没,没事。你......是天族的二殿下?”洛云禾看着他问道。 那人笑了笑,像是被她这有趣的言论逗笑了。 “我叫疏林,你说的二殿下是我的弟弟。”疏林耐心的回答道。 洛云禾瞬间觉得无地自容,竟然找错了人。 “但,但这不是二殿下的寝殿吗?”洛云禾红着脸问道。 “你是新来的仙娥吧,这里不是二殿下的寝殿,他的寝殿叫重愿宫。你是找错地方了吗?”疏林笑着说道,声音极其温柔。 洛云禾羞愧得点点头,不敢看疏林。 “只是他不常来各宫走动,我也是难见到他,若我见到他了,我便帮你和他说,好吗?”疏林问道。 洛云禾点点头,抬起头看着疏林,满眼感激。 “多谢你送点心来。”疏林道。 她忽然理解那些仙娥为何对疏林如此着迷了,他确实是个谦谦君子。 洛云禾摇摇头,笑着说道:“殿下客气了,是我还没有谢过殿下呢。” “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你叫我阿云就行。”洛云禾回答道。她怕被人发现她是未黎的上谷公主,便对其他人都说自己叫阿云。 上次听遥山这么叫自己,倒有些喜欢这个称呼。 “好,阿云,你快些回去吧,覃霜可不是好惹的。”疏林提醒道。 “姑姑?”洛云禾好奇道。 “是啊,本是让她给我送点心,她竟差遣你来了。也就只有她敢这样了。”疏林笑道,提到覃霜时,他好像又说不完的话,展不完的笑颜。 “倒真是像她的作风。”洛云禾也跟着笑道。她虽不通感情之事,却大抵猜得出疏林眼里对覃霜的特殊的感情。 “今日得殿下相助,他日阿云必定报答。 分卷阅读136 ”洛云禾行礼道。见疏林点了点头,便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她好像又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了。似乎她也曾对别人说过,要报答那人一样。不过这次依旧如之前一般,只是依稀的感觉,怎么样都清晰不起来。 第46章 无虞 洛云禾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本该在二殿下宫中当差,怎么变成大殿下了?她又想到,自她来天界,便再没有见过遥山,这次本以为可以见到他,却找错了人。洛云禾心里有些失落。想着也许是他手下的人弄错了,才将自己和阿桑分配到了大殿下宫中吧。 “公主,你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姑姑可真的要罚你了。”阿桑焦急地说道。 “怎么了?”洛云禾一头雾水。 “姑姑说公主你去得太久了,定是躲在一处偷懒去了,让你回来了便去见她呢。”阿桑说道。虽只是复述姑姑的话,她心里却还有余悸,仿佛姑姑刚才如雷贯耳的怒声还回响在她耳边,她吓得耸了耸肩。 “不是吧?我这次真的没偷懒。”洛云禾也有些担心。 “公主你还是快去吧。”阿桑道。 洛云禾点了点头,赶紧去找覃霜去了。 “阿云见过姑姑。”洛云禾行礼道。她不敢抬头,却竖起耳朵听覃霜的反应,若她要拿鞭子抽她,她便随时准备逃跑。 “怎么去了这么久?”覃霜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着茶,问道。 洛云禾微微抬头看了看她,见她脸上没有半分怒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阿云刚来这景炎宫,是第一次去内殿,不小心走错了路,这才回来晚了。害姑姑担心了。”洛云禾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她知道,覃霜并不是真的想罚她。若不是现在身份还不能暴露,洛云禾到真想与覃霜多亲近亲近,也许会成为好友。只是她现在身份不能被人发现,只好安分一点了。 覃霜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大殿下,可说了什么?” 洛云禾这才明白覃霜叫她来的目的。原来是想知道大殿下说了什么啊。 洛云禾忍着笑,心里想着,原来姑姑也有牵挂之人啊。 “回姑姑,殿下说,他想让你来送这个点心的。”洛云禾憋着笑回答道。 姑姑这般傲娇,哪里能成?既然在意,就该自己去找答案啊。洛云禾想道。 “谁要给他送了!!!”覃霜有些恼怒道。时不时看一眼洛云禾,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 “姑姑不想送吗?那为何还亲手做了那糕点呢?”洛云禾故意说道。 覃霜微微有些脸红,道:“随手做的,不行吗?” 洛云禾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她笑起来,心里偷偷道:还真是个别扭的小辣椒。 “行,怎么就正好,是大殿下爱吃的呢?姑姑您可真贴心。”洛云禾打趣道。 虽然平日里姑姑总是凶她,但也对她有诸多照顾。洛云禾知道,姑姑是个好神仙,虽然平日说话大声了些,骨子里是温柔可人的。 覃霜羞愧地不知说什么。 “姑姑,那阿云先回去了。下次还劳烦姑姑亲自送糕点去哦。”洛云禾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离开了。 洛云禾蹦蹦跳跳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姑姑羞红的脸。到底还是与自己一般大的女子,虽然平日里野蛮了些,心思嘛,倒与普通女子一般无二。洛云禾在心里笑道。 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洛云禾连忙走上前查看。 “我都说了,我要见大哥,你们怎么都听不懂呢?”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粉扑扑地脸蛋上写满了埋怨,大声斥责道。 洛云禾打量了一下这位仙子,心里猜到,她应当是天族唯一的公主非晚了。 作为天族唯一的公主,非晚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是有些任性妄为,但本性不坏,只是做事向来随心,不过虑后果如何。 “公主,大殿下不在殿内,您还是请回吧。”一位仙娥解释道。她一直低着头,生怕惹的这位公主不悦,自己恐有罪过。 “怎么会?大哥说今日会来陪我练琴的,怎么会不在?”非晚有些失望。 几位仙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大殿下真的不在,刚才出的殿,兴许是去找公主的路上了。”洛云禾走上前,行礼后,耐心解释道。 非晚将目光转向洛云禾。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仙娥,模样倒是不错,但在她眼里,她也不过只是个仙娥罢了。 “好啊,那你陪我练琴吧。”非晚指着洛云禾道。 “公主,恕婢子不通音律,无能陪伴公主。”洛云禾本想为几位仙娥解围,省的这位公主较起真来,把覃霜姑姑喊出来了,大家就都没好日子过了。谁知这一帮,竟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我是要你陪我练琴,又不是让你抚琴,你无需精通音律。”非晚笑着看着她。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仙娥有什么特别之处。 洛云禾自知无法推脱 分卷阅读137 了,只得随着非晚去了她的寝殿。 非晚的寝殿名叫莺华宫,不远处便是遥山的寝殿。 前往莺华宫时,便路过了重愿宫,洛云禾微微抬起头,用余光看着门口,期盼着可以见到遥山。只是这门口除了把守的侍卫,不见其他人出入。 非晚领着洛云禾进殿。她的内殿布置地极精致可爱。到处都是琉璃璎珞,珠宝流苏。 看着这样的寝殿,洛云禾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未黎的韶华殿。虽没有这里大,却也是自己最舒适最喜欢的样子。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自己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不知道阿爹阿娘会不会担心自己,每日做苦力不说,如今还被这公主抓来当陪练。自己之前也如她这般,任性撒野,随心所欲,如今却是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遥山也不在,好在还有阿桑陪着自己,也不至于那么想家。 “你怎么了?”非晚见洛云禾眼睛红红的,还以为是自己做的过分了,害她哭了。 “你不会吧,我还没怎么样呢?我不会罚你的,你别哭啊。”非晚有些手足无措,她想伸手替她擦眼泪,可是她还没有流出眼泪,想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洛云禾收起摇摇欲坠的泪珠,有些哽咽道:“公主别担心,我没事。” 非晚松了一口气,她坐下来,道:“我还以为你哭了呢。我可不是要欺负你的意思,我就是没人陪我,想找人陪着我罢了。” 洛云禾笑了笑,道:“公主如此尊贵,任谁都想天天陪着公主的。”她倒是很会说话,她知道公主虽有兄长父母的疼爱,但却少了他们的陪伴。洛云禾也曾经有这样的感受,但她还有阿桑陪伴着自己,只是似乎记忆里,还有一个人如阿桑一般,与自己形影不离。可那人是谁呢?洛云禾怎么也想不起来。 “刚才还哭鼻子呢,现在便笑了,你还真是有意思。”非晚道。 洛云禾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突然涌起思家之感,实在难以抑制,这才失了态。 “对了,你叫什么?”非晚问道。 “公主唤我阿云即可。”洛云禾道。她倒是规规矩矩的站着,认真地回答非晚的每一个问题。 “你坐吧,怎么搞的是我在审问你一般,我有那么吓人嘛?”非晚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问道。她虽只比洛云禾小一点,整个人却显得可爱娇小,像个孩子一般。 洛云禾坐在非晚身边,倒是对她颇为喜欢。她虽表面骄横,心里却也是个孩子,天真烂漫。 “我与你也算投缘,你以后来我殿内做事可好?”非晚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洛云禾后,便又伸手去拿,自己吃起来。 “啊?”洛云禾有些犹豫。 “怎么?不愿意啊?”非晚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如果她说了不愿意,她便会生气一般。 洛云禾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好机会,非晚公主的莺华宫离重愿宫很近,说不定还能在这里遇见遥山,遥山将她带来天界,却将她留在大殿下宫中,自己撒手不管了,洛云禾想起来还有一些委屈。正好借这次,可以有机会见到他。 “不不不,自是愿意的。只是阿云尚有一位姐妹还在大殿下殿中,还望公主许可,能将她与阿云一并调来这莺华宫。”洛云禾自然不能丢下阿桑自己走。 “这个无妨,一起过来便是。”非晚笑道。她虽刚与阿云相识,却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她身边除了家人,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所有人都说她骄横无理,不肯与之亲近,见到她也都是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如今好了,遇到阿云这样的一个大胆又有趣的女子,她倒是可以与她亲近了。 洛云禾点点头,便起身回景炎宫收拾东西去了。 “公主我们真的要去非晚公主殿中嘛?”阿桑有些担忧的问道。 洛云禾停下收拾东西的手,牵起阿桑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还有我呢,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阿桑不怕受委屈,公主去哪阿桑便去哪,只要公主开心,阿桑便开心。”阿桑回握住洛云禾,笑着说道。 “好了,快收拾东西吧。”洛云禾道。 “东西都收好了吗?”覃霜走进来,冷冷地说道。 她虽言语冷漠,像是巴不得她们赶紧走,眼神却忍不住偷偷看着洛云禾,好像在心里还是关心她的。 “快收好了,姑姑。”洛云禾笑着回答道。 “到了那边,凡事机灵点,惹的公主生气了,可不就是跑跑腿这么简单的惩罚了。”覃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洛云禾明白,覃霜这是在关心她,怕她做错事被惩罚,到那时,就不是她想护就能护得了的了。这么久时间的相处,覃霜早就对她们放下成见,她也慢慢开始发现洛云禾的善良与真诚。她从心底里,是将她们当作朋友的。 “这些日子,多谢姑姑照顾,以前惹姑姑生气的地方,还望姑姑不要计较。”洛云禾有些抱歉地说道。 覃霜点了点头,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话:“若是那边待得不舒心了,想回来时便回来 分卷阅读138 就是。” 洛云禾渐渐湿润了眼眶,她以前总是与她唱反调,偷懒惹她生气,如今她却这般关心自己,她来天界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安心。 “谢谢姑姑。”洛云禾忍住泪水说道。 “得了,你还是叫我覃霜吧。以后也不必唤我姑姑了。”覃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别过头。 “嗯嗯,覃霜。”洛云禾道。 覃霜这一刻才彻底地与她敞开心扉。 洛云禾告别覃霜,与阿桑一同住进了莺华宫。非晚给她们安排了单独的住处,时不时地便来找洛云禾和阿桑聊天。 三个人每天都呆在一起,总是伴随着欢声笑语。 洛云禾虽然每天都过的很舒心快活,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非晚抚琴罢,坐到洛云禾身边,一旁的阿桑,不停地拿着点心大快朵颐。 洛云禾喝了一口茶,准备从公主口中打听些什么。 “公主,你可知未黎?”洛云禾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非晚看出自己的意图。 “当然知道,万年前的罪人。”非晚道。 洛云禾与阿桑相视一眼,这公主不会也不喜欢未黎,若是知道她们的身份,便不会像现在这般了吧? “不过,我并不讨厌未黎人,相反的,我还有些喜欢呢。”非晚又道。说着,还有些红了脸。 洛云禾松了一口气,不过看非晚这个样子,莫不是喜欢哪个未黎人吧。 “公主喜欢未黎人?”阿桑问道。 非晚点点头,神情羞涩。 洛云禾也来了兴趣。 “公主说来听听。”洛云禾道。 “嗯......我说了你们可不要笑我。”非晚有些难为情。 洛云禾与阿桑立马摇头,同声道:“不会的。” 非晚看了看洛云禾与阿桑期待的眼神,快速地说道:“我喜欢未黎的大殿下。” 说完赶紧掩面,不敢露出自己羞红的脸蛋。 洛云禾与阿桑惊讶地看着彼此的脸。洛云禾有些激动,想不到自己的大哥竟这般有魅力,不知不觉就俘获了一个女子的芳心,这女子还是天族的公主。 非晚将手指分开,只露出一只眼睛,问道:“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吧,我们一定守口如瓶。”洛云禾道。 非晚这才将手放下来,一脸笑意。 “只是,公主也曾去过素霜城?”洛云禾问道。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公主应该是没有去过素霜城的,那是在何地见过大哥又暗自许下芳心呢。 “素霜城我自是没有机会去,只是上次他来天族,我远远地见到他,只觉得这君意上神是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俊朗飘逸。”非晚回味着初次见洛容与,心中满是欢喜。 洛云禾心里为大哥庆幸,能够得到这么一个小美人的垂青。 “原来如此啊。”洛云禾笑道。自己若是回去了,定要在大哥面前多提起非晚,好让她的心意不会白费。 “你问这个做什么?”非晚问道。疑惑着阿云怎的突然问起未黎的事。 “没什么,就是听说前段时间未黎派人来天界了,有些好奇其中的缘由罢了。”洛云禾解释道。看来非晚并不能帮自己找到丢失的记忆。 洛云禾垂下眼眸,有些失望。 “这样啊,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倒是听人说,未黎这次来,是想缓和两族的关系。”非晚道。 洛云禾心里隐隐有不安,缓和关系?如何缓和? “莫不是要联姻?”洛云禾缓缓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非晚点了点头,道:“大概是,近日那个未黎的上谷公主获封,如今也是待字闺中,而我大哥又近日传出要选妃,说不定,就是要促成他们两呢。” 洛云禾有些惊讶,慌张地看着阿桑,她也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洛云禾。 不会吧,我不在未黎,阿爹阿娘难不成还能自作主张替我答应吗?不会的不会的。洛云禾在心里想道。 “阿云,你怎么了?”非晚见洛云禾神色不对,连忙关切道。 “公主我没事。只是,你确定会和大殿下定亲的是那位上谷公主嘛?未黎不是还有很多公主还未出阁吗?”洛云禾还是不敢相信。 “这我不确定,大家也就是说说,当不得真。”非晚笑道。 洛云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稍微放心了下来。 她才不要这么快嫁人,即使那大殿下万般好,不是她喜欢的,她就是死也不嫁。 她想起疏林殿下的脸,想起他温柔的声线,其实她知道,疏林哪里都好,若说嫁娶之事,他确实是良配,只是洛云禾心里却总会想起另一个人的脸,他的脸上总是写满了冷漠,仿佛用他周身环绕的寒气,逼得他人不敢靠近。而洛云禾,偶然间的一次走进,让她发现,他的眼里,明明都是温暖,只是藏得深,埋得久了,难以被人看见了。 想到他时,洛云禾总是不自觉的笑 分卷阅读139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从来到天界,她总是想找机会见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她每次满怀期待的以为可以见到他,每次却都失望而归。她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她只是知道,自己所思所想,皆躲不过他一人的牵绕罢了。 夜深了,非晚玩了一天,早早便被洛云禾拖去休息了。 洛云禾坐在门前,呆呆得看着天界的夜空。 天界的星空是那样的遥远,怎么够也够不着,不像素霜城那般,星星像是要坠下来一般。今晚有夜云,月光也并不明朗。 洛云禾托着腮,怎么样也没有困意。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洛云禾朝思暮想想要见到的那个人的声音,突然进入洛云禾的耳朵里,她有一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看见他从黑暗里走出来,她才笑了,他来了。 第47章 心事 “天界夜里的风也很寒冷。”遥山看着洛云禾,虽没有笑容,洛云禾却可以感受到他看向自己时的喜悦与温柔。 “你,你怎么来了?”洛云禾依旧觉得似梦一般。他知道自己没有被分在他的殿内吗?他知道她来莺华宫了吗?他,一直都有关注着自己的消息吗? 洛云禾心中疑问千千万,却不知先说什么好。 “怎么?不想看见我?”遥山饶有趣味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倒是越发有人情味了,现在竟还会打趣了。 其实,这些时日,遥山并非没有找过洛云禾。他那日在素霜城有要紧事在身,他反复嘱咐元绍要将洛云禾与阿桑安排在自己的殿内。 他自是足够信任元绍,元绍虽大他几个辈分,却是知己好友,元绍亦是他的得力助手,常常与他一同为天帝处理政务。 他以前从外殿经过时,总是快步离开,从不会多逗留。但自从将洛云禾带来了天界,他便时不时地出门,总是在不经意间留意洛云禾的身影。他有些焦急,因为自洛云禾来天界,他再未见过她,不由为她担心。直到后来看见洛云禾与大殿下宫中的掌事姑姑覃霜在一起,他才知道,原来许久没见她,她是去了大殿下宫中。他偷偷跟着洛云禾,亲眼看见她随着覃霜进了景炎宫。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叫住洛云禾问清楚。他只是握紧拳头,紧锁住他的眉头,暗自转身离去。回来之后,他问元绍,洛云禾为何会在景炎宫,元绍只道不知。他笑了,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她不过让自己带她来天界罢了,要去哪都是她自己的事,他起初将她安排来自己殿内,本就是一厢情愿,多此一举。如今她自己找到了更好的去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将她强行留下来呢。他想着刚才,自己居然会那般鬼使神差地跟着洛云禾,他想证明些什么呢?证明洛云禾并没有去景炎宫?还是证明她真的只当他是个过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曾无数次想上前拉住她,向她问清楚。可他没有,他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因为在他漫长的岁月里,从不曾有人,如她一般耀眼,她一出现,他周围的阴暗,都被照亮照暖了。他只是时不时就想要见到她,时不时脑海里就响起她曾说过的话。可是她却似乎不是这样想的。遥山大概明白,什么叫一厢情愿了。 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他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他不再亲近任何人,他还是如从前一般冷漠淡然。只是他挥之不去脑海里时常出现的洛云禾的脸。 他想不再想起有关洛云禾的一切,所以他不再出门,对于疏林,他也是避而远之,再也不曾踏足景炎宫。因为他怕看到,他怕看到洛云禾陌生地看着他,就像看待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他曾无数次被这样的眼神看待过。 他生母的离去,给年幼的他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他母亲玉夫人在时,备受恩宠。但却因过分受宠,再加之身份低微,常被弹劾,称之为祸水。他是庶出,不曾受到优待,母亲更是怕受人指责,不敢要求逾矩。他曾经也是活泼开朗的少年郎。只是后来,母亲离世,从前那些明里暗里针对遥山母子的人,越发猖獗。天帝重炎虽对他偏爱,却抵不过身份之差。他从小便学会将自己喜爱的东西藏起来,即使多么想要,多么喜欢,他也不敢表现出一分。他常常独来独往,与兄长小妹也并不亲近。就这样,他一个人度过了那段漫长而又黑暗的岁月。 如今,洛云禾出现了。他不明白自己对洛云禾是怎么样的感情,他只是想常常见到她。 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有特殊的感情,可是他错了。 遇见洛云禾之后,他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答应将她带来天界便是最好的证明。可她却离开了,像曾经所有人离开遥山一般。 再之后,他听到底下的人议论未黎的上谷公主,说她将要嫁给疏林。他承认,他慌了。 所以,深夜里,他便只身前来寻她。 他先是去了景炎宫,但找了许久也不见洛云禾的身影,便寻了借口,偷偷问了覃霜洛云禾的去向。他这才知道,不久前,洛云禾已经离开了。 当她再次出现在他 分卷阅读140 眼前时,他看着抬头望着天空发呆的洛云禾,情不自禁地朝她走去。 “你怎么在这?”洛云禾见他看着自己,却一直不开口说话。 “来看看你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若是惹了什么麻烦,还连累我。”遥山有些嫌弃地说道。 洛云禾倒是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奇怪了。难道不是他没有将自己安排好,让她来了景炎宫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乱跑了?”洛云禾有些委屈道。 遥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本是将你安排在我殿内,你却去了景炎宫。” 洛云禾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自己跑去景炎宫了。明明是你手下的人办事不力,弄错了才将我分去了景炎宫呢。” 遥山舒展开眉头,好像还微微笑了笑。 “哦。”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哦?明明是他的错,倒还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了?真是个奇怪的神仙。洛云禾嘁了一声,暗自想着。 “过些时间,我便将你调回我殿内。”遥山道。 “我说我要走了吗?”洛云禾不服气地说道。你让我来我就来?谁让你当初将我丢在景炎宫的。 “不愿意?”遥山问。 “这可是你让我去的,我再也不想打扫挑水了,太累了。”洛云禾想起之前跟着其他仙娥干活,每一天都将她累个半死。这也是她喜欢偷懒的原因。那些活,阿桑都做不惯,更别说她了。 遥山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好。不想做就不做。” 微风轻拂过洛云禾的发丝,她看着展露笑颜的遥山,不觉失了神。 她就这样看着他,向他凑近了些,道:“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遥山听了这话,瞬间慌了神,他朝后退了几步,敛了笑容,低头不看洛云禾。 洛云禾看着他这样子,大概是害羞了吧。她笑道:“好了,夜深了,二殿下早些歇息吧。” 遥山看着她合上门后,才独自一人离开了。 几日后,洛云禾又被调到了重愿宫。 “真是舍不得你,若不是二哥亲自来找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去别处。”非晚看着洛云禾和阿桑收拾东西,一脸无奈与不舍地说道。 “不舍得?那还不是爽快地将我调去别处了?”洛云禾抬头看着非晚,佯装生气道。 “哪有?这还不是二哥答应下次去未黎会将我也带去吗?你也知道,我有多想见一见君意上神。况且,况且我也是问过你的意愿的,你是愿意的不是吗?”非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还真的以为洛云禾生气了,连忙解释道。 阿桑在一旁笑出了声,道:“阿云这是说让非晚公主以后常去看她呢。” 她从前都叫洛云禾公主,如今当着非晚的面,不能称她为公主,便只称阿云,但若是叫非晚作公主,她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便称她作非晚公主。 “我就知道,阿云怎么会这么小气,对吧?”非晚向洛云禾凑近,贴着她蹭了蹭,有些撒娇道。 洛云禾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非晚是与洛云禾阿桑一同去的重愿宫。 遥山坐在书案前,好似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眼神时不时看向门外,似乎在等着谁。 “二哥,人我给你带来了。”非晚朗声道。她其实鲜少来重愿宫走动。她也并非不想与二哥亲近,确实是他太过冷淡,对什么事都好像漠不关心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虽是个厚脸皮的神仙,死缠烂打却唯独对遥山无用。她便渐渐放弃了。她实在害怕哪一天真的将他惹烦了,遥山会将自己丢出去。所以她从来都是向大哥胡闹,在二哥面前,向来规矩安分。 大哥对待她温柔亲近,二哥却也待她不薄。他虽时常冷着脸,话也不多,但遇见什么女子喜欢的东西,都会想着带一份给非晚。她明白,他不善言辞,更不懂怎么表达感情,但他待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中。虽非同胞,却情谊深重。 遥山好像忽而抬起了头,却又像是刻意抑制自己的欢喜一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洛云禾跟在非晚后面,偷偷在心里抱怨着遥山:叫我过来,我人来了,自己却一声不吭地坐着,也不起来迎接我一下。说句话也行呀。 洛云禾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马上别过头去,不看他了。 遥山见她们走进来了,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启声道:“坐吧。”声音还是那般清冷。 “二哥,你可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我可是忍痛割爱,将阿云送来你这的。”非晚撒娇道。 “自然不会食言。”遥山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那就好,那非晚多谢二哥。”非晚笑道。 遥山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临走时,非晚依依不舍地抱了抱阿桑和洛云禾,眼睛红红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虽与非晚相处时日不长,三人却已成好友。 遥山派人将洛云禾安排在一处 分卷阅读141 精致的别院,与遥山的寝殿只一墙之隔。 洛云禾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天的经历。也不知覃霜过得如何。看样子,疏林殿下对她应是情深意重,自是不会待她不好。只希望她可以不要一点就着,生气可不好。只是若是离了她那小辣椒般的性情,她便不像覃霜了。 洛云禾笑着,不由笑了起来。 之前在景炎宫当差时,曾听资历深的仙娥讲覃霜的事。听说她是天后靖颐凤弈鸟一族中人。她的父亲,是万年前天魔大战的功臣。但因那一战实在惨烈,他父母皆因战争去世。她孑然一身,天帝为表对功臣的慰藉,曾将覃霜封为天族公主。但后来却被她坚决拒绝,天帝只好作罢。身为天后亲系,覃霜常来天族居住,她本就是在天族长大的。养在天后宫中,与疏林和非晚关系甚好。只是她总是带着一身刺,任谁也不敢轻易靠近。她拒绝公主尊位后,本想回凤弈鸟族。却被天后劝说留下,去了景炎宫当掌事姑姑。每日虽少不了操劳,却让她感到充足。她本就不是受人敬仰的公主,她只想作为臣子替凤弈鸟族表以衷心。 再想到非晚。她是天族最受宠爱的公主,虽骄横霸道,心地却是善良的。洛云禾每每看着非晚,总会想起自己以前在素霜城的生活。她也曾天不怕地不怕,闯了祸也有人帮忙打掩护,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被惩罚得太重。她总是有些想家。也曾经有几次特别想回家。只是她不能回去,她还没找到答案,若是这样无功而返,也许就再也没机会出来了。她想家了,所以只能更加努力的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坚定了决心,一定要赶紧找到丢失的记忆,好能早点回家。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准备明日再做打算。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她痴痴地看着前方,忽而想到,她若找到了答案,真的就会这样离开吗?那,遥山呢?他会怎么样。 洛云禾皱起眉头,逼着自己不要想那么多,渐渐地,她睡着了。 清晨,没有人大声叫她起床干活,等她自己睡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公主,你起来了?”阿桑估摸着公主要醒了,打来一盆水给洛云禾洗漱。还带来了些点心。 “是啊,阿桑,遥山呢?”洛云禾问道。她打量了四周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重愿宫了。 “公主你怎么一醒来就问遥山上神在哪呀?”阿桑偷笑道。公主该是喜欢上这二殿下了吧。 阿桑知道,若公主当真喜欢上了遥山上神,受到的阻碍一定不小。如今天族又有意向让公主与大殿下成婚,那便更难成全公主的心意了。阿桑明白其中的不易,只是,若是公主喜欢,她一定会站在公主这一边,义无反顾地帮她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阿桑!我才没有!”洛云禾有些羞红了脸,气急败坏道。 阿桑笑了笑,道:“遥山上神正在偏殿处理事务呢。起来到现在还没有进食,不然公主可以拿些点心,送与他去。” 洛云禾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赞同地点点头,后来发觉阿桑意味深长的语气,才知道她都在拿自己开玩笑,便道:“不去不去,谁要给他送吃的了!”说着将被褥一把掀起蒙住整个人。 阿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谁让她是未黎傲娇的公主呢。 “那公主,阿桑将点心放在桌上了,记得吃哦。”阿桑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 听见阿桑确实走了,洛云禾便将被褥掀开,躲在被子里实在憋闷,她喘着气,头发也有些凌乱。看着桌上的点心,自言自语道:“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总不能浪费吧。算了算了,带去给他吃好了。” 说着便起身换衣裳。 她兴致勃勃地提着点心朝内殿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一路上的仙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洛云禾,还时不时与身边的人交谈着什么。 离她最近的仙娥朝旁边的仙娥低声说着:“她就是殿下亲自向公主讨来的仙娥?” 身边的仙娥立马回答道:“对对对,就是她,据说一来就进了内殿呢。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完还鄙夷地上下打量了洛云禾一番。 洛云禾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穿着一身仙娥的衣服,忘记仙娥是不能进遥山的内殿的,而自己那日跟着非晚直接进了他的内殿。 洛云禾只当她们生活无趣,喜欢嚼舌根罢了。她以前在素霜城,也没少被其他王室笑话讥讽。她自己是怎样的人,自有了解她的人来评判,犯不着在意外人的话。洛云禾想着,心中的委屈与愤怒瞬间化解了。 她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所以即使其他王室怎么笑话她,她也还是不愿研习法术,喜欢偷懒。她并非不思进取,只是不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罢了。 她开始忽略那些仙娥的眼光,依旧高兴地去偏殿找陆遥山。 遥山紧锁着眉头,坐在书案前,看着堆积如山的事务,一刻也不能停。 可是见洛云禾来了,他还是微微抬头,道:“起来了?可还习惯?” 洛云禾点点头,将点心 分卷阅读142 从食盒里取出来,放在桌上。 “你先别忙了,休息一会吧。我带来了阿桑做的点心,这可是只有在未黎才能吃到的点心哦,天界绝对没有。”洛云禾骄傲地说道。 “嗯。”遥山应和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文书。 他坐在洛云禾对面,轻轻拿起一块点心,小小吃了一口。 遥山依旧锁着眉头,细细地品尝着。 “好吃吗?”洛云禾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又不是你做的。”遥山道。 “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学呀!”洛云禾连忙解释道。不是她不想亲自做。只是她实在不会,每次想吃,便只能让阿桑做了。 遥山被她这话有些心意乱了,出神地看着她,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洛云禾也发现这话有些逾矩了,便尴尬地拿起一块点心,自顾自地吃着,也不看遥山。 “这点心叫清露糕,我记得从前吃得清露糕并不是阿桑做得这个味道。那个味道很熟悉,我却不能描述出来。真是奇怪。”洛云禾吃着,突然想起些什么。 遥山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也记不得是谁做出来的味道了。”洛云禾有些失落。 遥山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清露糕,感受着回荡在舌尖的清甜,他不由地微微笑着。 第48章 深静 洛云禾在重愿宫的日子颇为快活,且不说每天非晚都会带着奇闻逸事来与她谈论,遥山更是带来各种各样的美食,才待几日,洛云禾脸蛋就有些圆润了。她每日到处闲逛,既不用干活,又不用跑腿,生活很是滋润。只是这几日她都不好出门,她如今只是仙娥,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再加上遥山并不曾差遣她去什么地方,她也不好向他提起,毕竟偷偷将自己带来天界,已是难为他了。她唯一可以探知外界的途径,便是从非晚口中询问。 “非晚,你们天界,有没有哪个神仙,能找回失去的记忆?”洛云禾与非晚聊着天,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恢复记忆?记忆是否存在,难道不是看自己愿不愿意记得吗?别人如何插手?”非晚有些疑惑道。 “我就随口一问。”洛云禾笑着解释道。 那日神女说来天界便能找到答案,可她来天界这么久,始终没能想起些什么,除了偶尔头疼欲裂时,有零星的记忆闪过,便再无其他了。 她忽然想起神女,想起神女那日的话,还有看向她时,眼里的悲伤。她一定知道什么,或者说,自己丢失的记忆里,也包括了她。 也不知神女现在如何了,有没有过落情桥,斩情根。还有那本秘传,也不知神女拿来做什么,会不会被上面所述的功法反噬。只是如今她打听不到一点有关神女的消息,也不能回素霜城。 事情似乎没有她当初所想的那般简单。反而变得有些复杂。 “公主,阿云仙子。”门外走来一名长相清秀的仙娥,屈身向洛云禾和非晚行礼。 她轻轻放下点心和茶水,慢慢退出去了。 “二哥果然看重你,看,这儿的仙娥都要向你行礼了。”非晚笑道。 洛云禾也感到奇怪,好像自那日听到那些仙娥议论自己的话之后,便在没有见到那些仙娥了。而且即使她每日都穿的是仙娥的衣裳,却没有一个人叫她干活,见到她时,还会毕恭毕敬的行礼。 “说到这我也奇怪得很,他们为何要给我行礼?”洛云禾不解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看你受二哥器重,不敢对你不敬。”非晚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说道。 其实那日,洛云禾走后,遥山听见了那些仙娥在背地里说的话,直接将那些仙娥赶出去了。其他的仙娥见状,便也不敢怠慢洛云禾。那日,遥山本是要将那些仙娥发配到下界去的,但被元绍拦住了。 外界对遥山的评价颇有偏执,若是他真为了洛云禾将那么多仙娥罚下界,恐遭人非议。遥山本是不听他的劝阻的,但元绍执意拦着遥山。 元绍从未见遥山如此动怒,他甚至可以看见他眼神里可以吞噬万物的怒火。 遥山只冷冷地道:“别让她们再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便离开了。那日,那些仙娥哭着被赶出了重愿宫。要知道,被赶出去的仙娥,别的殿是不会收留她们的,那些仙娥,大抵都是去做苦力的地方,整日洒扫劳作了吧。 洛云禾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倒是没太在意。 “非晚,你整日往我殿内跑,可是怕我忘记答应你的事?所以每日都来提醒我一次。”遥山处理完日常的事务,也会来寻洛云禾。正巧碰上非晚也在此。 “二哥,你这就烦我了?我将阿云留在你这,本就是不情愿的。怎的?我还不能来找她了?”非晚有些不服气。好你个二哥,竟这般戏弄我。 “是有些烦。”遥山坐下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非晚每次看着遥山这副不将自己的生气看在眼里 分卷阅读143 的样子,就更加恼怒。不过更多的是开心,二哥总算是有烟火味了,即使每次都没什么好话说出来,但也是不再那般冷漠了。 洛云禾每次都在旁边偷笑,想不到,遥山神君在气人,噎语别人这方面倒是厉害得很。 “哼,好啊。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素霜城?”非晚问道。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不是说我就想着去素霜城吗?就要你现在就带我去。非晚在心里嘀咕道。 “别着急。”遥山倒是自得的很,丝毫不理会非晚气的通红的脸。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非晚你快回去吧。”洛云禾道。 非晚还是恋恋不舍,但天色确实不早了,大哥交代的功课还没做完,想到这里,非晚便匆匆离开了。 “你便整日与她疯玩,来日她做不完功课,不免会被父帝责备。”遥山道。语气却并无责怪之意。 原来他这是担心非晚被骂呀。还真是个别扭的神仙。担心非晚就直说呗,本就是兄妹,哪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还偏要让非晚气鼓鼓地离开。 “我哪有?我这不是没事干嘛,我现在的身份,又不好离开重愿宫到处乱走。”洛云禾趁此机会,赶紧提出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事情。她不禁在心里赞叹自己的机智。 “你若是想出去便出去就是了。”遥山道。 他的语气虽还是淡漠,洛云禾听了,却十分欣喜。 洛云禾点点头,心满意足。 那日之后,洛云禾便常常带着阿桑出去走动。但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今日洛云禾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走远了,天界走到一片莲池时,还与阿桑走散了。 她朝前走进,莲池里的莲花开得正好,花瓣上还带着点点光华,似乎颇有灵性。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大胆仙娥!谁准你碰这莲池的莲花?”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洛云禾背后响起,大声呵斥着她。 洛云禾被他的声音吓到了,重重地栽了下去,掉进了莲池之中。 洛云禾儿时掉进过冰水之中,本身也不识水性。这下掉进水里,虽没有儿时那般刺骨,她却不停的扑腾着,喊着救命。 岸上的男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洛云禾在水里挣扎,却不曾去救她。 洛云禾呛了好几口水,又因想起儿时的经历,昏厥过去,渐渐地,周围的水花消失了,她慢慢沉了下去。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耳边的水声,以及无边的黑暗。 岸上的男子这才发现,洛云禾当真不识水性,眼睁睁看着她沉进水里,彻底慌了神。他赶紧跳下去,却被一个身影抢先一步,先行下水救她。 是遥山。他尽力的潜下水,向洛云禾靠近。她的身体下沉地很快,整个人也失去知觉了。他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是那样疼。他奋力靠近她,伸手抓住她的手,直到他碰到她的时候,他才松开自己咬紧的牙关。 他带着她,快速地上岸去。岸上的男子帮着遥山将洛云禾拉上来。 遥山抱起洛云禾,狠狠地瞪着那男子,道:“白亦,她若有事,我定饶不了你!” 说完,便带着昏迷不醒的洛云禾回去了。 白亦挠挠头,心里也实在愧疚,他本是看这仙娥不知死活,敢打莲池里的莲花的主意,想对她略施小惩,谁知她竟这般不识水性,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更没想到这仙娥是遥山宫中的人。 遥山浑身湿漉漉地抱着昏迷的洛云禾回来。阿桑连忙帮着遥山将洛云禾放下来。 阿桑替洛云禾换好干净衣服,遥山也请来了医官为她诊治,索性没什么大事,大家才放下心来。 一日后,洛云禾醒过来了。 “公主对不起,都怪阿桑,都是阿桑不好。”阿桑哭着说道。 那日阿桑找不见洛云禾,心急如焚地回到重愿宫找遥山。遥山匆忙出去,却在莲池里,看见白亦站在岸边,水中依稀有洛云禾的身影。他便穿过白亦,纵身跳下去。 “我没事,阿桑,别哭了。”洛云禾还有些虚弱,被灌进许多水后,嗓子有些嘶哑。 阿桑摸了摸脸上的泪水,点点头。 “公主,那个害你掉进水里的那只鸟,一直等着殿外,遥山上神不许他进来,他也不肯走。”阿桑道。 白亦心中实在愧疚,待遥山走后,也跟来了重愿宫。只是遥山不许他踏进重愿宫半步,他便在殿外守了许久。 “他也并非故意为之,我不与他计较。”洛云禾倒是大气,白亦却愧疚许久。 “那他?”阿桑不知公主何意。 “让他进来吧,看见我没事,他也就自己走了。”洛云禾笑道。 阿桑虽不情愿那只鸟进来,但既是公主的吩咐,自己照做便是。 白亦不好意思地进来,手里还拿着那日洛云禾没碰到的莲花。 “小仙子,对不住啊,那日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你不是想要这莲花嘛?我给你摘来了,当作赔罪。”白亦将 分卷阅读144 莲花塞在洛云禾手上,生怕她不接受自己的道歉。 “这莲花?”洛云禾看着手中莲花笑道。 “不够?那,那我再去摘些来。”白亦道。他虽为上神,又是白羽仙鹤一族的王族,却因早年犯了错,现今留在天族,守着莲池。莲池里的花,他自是摘不得的。如今他为了给洛云禾赔罪才冒险摘来这些,若是来年种不出来,他怕是又要受到天帝的责罚了。 “没有没有,这很好看。谢谢你。”洛云禾连连摆手。 白亦这才少了些负罪感。 “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白亦问道。 洛云禾笑着点点头。 白亦长舒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你是不知道,那二殿下那日的眼神有多吓人。”白亦径直坐在桌子上,一脸余惊未了道。 公主虽原谅他了,但阿桑没有,她恶狠狠地盯着白亦看。 白亦看这小仙娥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立马跳下来,毕恭毕敬地站着。 洛云禾倒是被这两人逗笑了。 “好了,阿云并无大碍,多谢上神挂念。”洛云禾笑道。 “本就是我不对,那本神君先走了,改日再来。”白亦被阿桑的凶狠眼神有些畏惧,连忙离开。 看着阿桑一副凶狠狠的表情,洛云禾笑出了声。 “公主你还笑,就几株莲花,你就原谅他了,真是便宜他了。若是在素霜城,谁若是这般欺负您,管他是什么神君,定叫他生不如死!” 阿桑还是很生气。 “我这不是没事吗?我们还要在天界待很久呢,可不能将事情闹大。”洛云禾安抚道。 “可是......”阿桑还想说什么。 “好了,别可是了,快些替我找个花瓶,将这花养起来吧。”洛云禾将手中的莲花递给阿桑。这才让阿桑停下对白亦的声讨。 遥山今日确有重要事务在身,实在不能推脱,这才在洛云禾醒来时,不在身边。 他过来看望洛云禾时,洛云禾已经可以自如走动了。 洛云禾正在院子里与非晚聊天,聊得兴起,便手舞足蹈,生龙活虎。 “看来是没事了。”遥山站着洛云禾身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洛云禾这才发现遥山站在自己身后,神色慌张。她可不想这么快就痊愈,好不容易病一回,可不得折腾折腾遥山。 洛云禾立马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心口不停地咳嗽着。 还不忘装作虚弱的声音,对着非晚说:“咳咳,非晚,我感觉我喘不上气来,还浑身无力。” 非晚连忙搭腔道:“定是这风太寒了,你这一落水肯定着了凉,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着起身来扶洛云禾。 洛云禾整个人靠着非晚,转身看见遥山,便道:“你回来了?我我,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说完还不忘重重地咳上一阵。 “既然这般虚弱,怎么能走得动路。”遥山干脆将计就计,你不是爱演吗?我陪你演便是。 说着从非晚怀里一把将洛云禾拉过来,横着抱起来。 洛云禾一脸惊讶,连忙道:“你干嘛?!放我下来!” 遥山看着怀里不知所措的洛云禾,得意地笑了笑,道:“抱紧了,若是再乱动,摔下来,便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 洛云禾这才安分下来,任由遥山抱着自己。 遥山将洛云禾放在床上,掀开被褥替洛云禾盖上。 洛云禾仔细地看着他的眉眼,他紧紧皱着眉头,手里的动作很温柔,洛云禾一时竟看得出了神。 遥山替她将四角的被子都压严实了,才直起身。 洛云禾只露出一颗脑袋,睁大眼睛看着遥山。 “病了便好好休息。”遥山颇带责怪的语气说道。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宠溺。 “知道了。”洛云禾笑道。 遥山站着看洛云禾睡着,才轻轻地离开。 次日,洛云禾醒来时,还真有些着凉了。不停地打着喷嚏。 “神仙也会生病吗?还是因为我是未黎人。”洛云禾自言自语道。 “小仙子,今日,你可好些?”从围墙外翻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听这声音,应该是白亦了。 “你怎么来了?来就来吧,怎么不从正门进来,好歹也是神仙。”洛云禾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哪敢啊!那个遥山,一看见我就恨不得拔光我的羽毛似的。”白亦诉苦道。 洛云禾笑了笑,道:“谁让你吓我来着,害我落水,还不救我。” 白亦连忙解释:“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我刚想下去救你,遥山就来了。” “好了,我开玩笑的。昨日你赠我莲花,我们的事便一笔勾销。”洛云禾笑道。 “行!看你如此爽快,是个明理的仙子,我白亦交你这个朋友!”白亦道。 “好啊。”洛云禾也爽快地答应了。 “以后谁若是欺负你,你 分卷阅读145 就报小爷我的名字,保准你在天界逍遥自在。”白亦还不知洛云禾的真实身份,以为她是个小仙娥,大言不惭地说要罩着她。 洛云禾忽而头疼欲裂,她似乎从谁的口中,也听到了这样的话。 那人也说,会带她逍遥快活。 洛云禾用力的敲着自己的头,试图想起什么。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那记忆带来的感受,她迫切地想要想起那人的模样,想起有关那人更多的记忆。 “小仙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白亦看着洛云禾痛苦的表情,担忧道。 此时洛云禾已经恢复过来,她还是没能想起来。抬头看这白亦,却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没事,就是感觉你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却又觉得有些陌生。”洛云禾道。 “我?此话怎讲?”白亦疑惑不解。 “我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就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有一个人曾经说过同样的话。”洛云禾解释道。 “还有这样奇怪的事。”白亦有些不可思议。他之前从未见过洛云禾,不可能是旧识,那又是多大的巧合,竟让他与那人说过同样的话。 “是啊,我总是想记起那人的模样,却总是没能记起来。”洛云禾有些失落。 “小仙子,你这是丢了记忆吧。”白亦问道。 “我确实忘记了一些事,你可知道,这丢失的记忆怎么样才能找回来?”洛云禾问。她看白亦不是坏人,又愿意帮助自己,便向他道明,希望可以多一分希望。 “这......我也并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只是这记忆既然丢了,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本就不愿让你记起呢,若是找不回来的话,也别太过失落了。”白亦劝慰道。 “好,谢谢你,白亦神君。”洛云禾道谢。 “你还是叫我白亦吧。”白亦有些不好意思。 “好,那你唤我阿云便可。”洛云禾笑道。 “好。”白亦也笑了笑,还颇为害羞的挠挠头。 洛云禾与白亦也算不打不相识,如今倒还成了朋友。只是不知白亦是否能替她寻到找回记忆的办法,她究竟何时才可以想起以前的事。还有白亦身上熟悉的感觉,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他们曾经,确实有过联系呢。这些问题围绕在洛云禾脑海里,令她愁容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步入高三啦!!!以后会更新的慢一些,但会尽量写的呀!!!接下来的故事更加精彩哦~ 第49章 观复 一连几日,洛云禾都没有见到遥山,他也没有来看她。她只当是他忙,也不去叨扰。 非晚倒是日日都来,她怕洛云禾待在重愿宫会无聊,又担心她出去又会遇到危险。所以日日来陪她聊天。说是陪洛云禾,其实也是她自己无聊,想找人解闷儿罢了。 “那个白亦来找过你吗?”非晚问道。 “没有,那天之后他便没来过了。”洛云禾漫不经心的回答道。那天白亦答应为自己找寻回记忆的方法,如今一直没有消息。 “这白亦可不是什么一般神仙。他是白羽仙鹤一族的王室,是唯一的继承人,将来要统领白羽一族。你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到时候牵系利益,怕是会让你吃亏。”非晚劝说道。她这样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白亦是白羽一族的王室,而洛云禾如今只是一个小仙娥,若是牵扯过深,有什么事情,洛云禾并不能落着什么好。 “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什么事的。”洛云禾倒是不以为然,反倒安慰非晚。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非晚笑道。 “离开景炎宫许久,也不见得回来瞧瞧我,我道是你忙得不可开交,原来是飞黄腾达了,便不记得我这老朋友了。”覃霜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进来,扬声道。 洛云禾立马听出来这是覃霜的声音,连忙出来迎。 “姑姑这是什么话,阿云怎么会忘记姑姑呢?”洛云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立马接过覃霜手里的食盒,领她进门。 “非晚公主。”覃霜见到屋内的非晚,规矩地行礼道。 其实她与非晚从小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原本是不必遵这些礼仪规矩的。但覃霜坚持君臣之别,不肯同儿时一般,不讲身份地位。许是长大了,便懂得不能再任性胡闹了吧。 非晚也起身,扶起覃霜便挽着覃霜的手,贴着她撒娇道:“覃霜姐姐,从前去大哥殿内可总是看不着你。你也不来找非晚。” 覃霜有些无奈的笑笑,道:“你哪次来大殿下宫里不是来胡闹便是受了罚来哭诉。哪次轮得着见我。”覃霜语气温柔,同往日大不相同。这让洛云禾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平日里火爆脾气的姑姑竟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洛云禾偷笑着,心里想着,真是可惜,阿桑没见到这场面,不然她定要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她向来怕覃霜。 “笑什么!?自己跌进莲池里。真是笨死了。”覃霜又恢复了平日 分卷阅读146 的凶悍。 其实说她凶悍并不准确,她确实嗓门大,语气冲。但这话却是真正在关心洛云禾的。 “姑姑,又不是我想要掉进去的。”洛云禾有些委屈,故意撒娇道。她算是明白了,撒娇对覃霜来说,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不其然,覃霜真的对撒娇没有抵抗力。 “好了,人没事就好。”她语气变缓了,听起来,好像也温柔了许多。 洛云禾笑了。 她知道景炎宫大小事务皆经她手,按理来说平日都很忙,今日却特地来看望洛云禾。她心里感激她,更多是为此而感动。她知道覃霜其实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往往用凶悍泼辣来对待生人,让人敬而远之,但其实真正靠近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心底的细腻柔软。 “赶紧,食盒里有我刚做清雪米糕,是用素霜城特有的雪珠子做成的,最是养神。”覃霜道。 这雪珠子,是素霜城独有的。虽说在素霜城随处可见不值一提,但在天界,却是难得的养神的佳品。这样珍贵的东西,她却拿来给洛云禾。 看她表面波澜不惊,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但洛云禾心里知道,拿雪珠子做点心,她必是费了不少周折的。 “谢谢姑姑,阿云一定全吃完。”洛云禾道,眼眶还有些湿润。 覃霜点点头,打开食盒拿起两块糕点递给非晚和洛云禾。 “可别全吃了,到时阿桑该不开心了。”覃霜道。 洛云禾点点头,低头默默吃着米糕。 一口咬下去,出来米香在唇齿间扩散开,还有雪珠子独特的清凉。还未等洛云禾嚼,便在她嘴中融化开了,唇齿留香。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雪珠子了。记得小时候她偷吃了别人的雪珠子,就被大哥罚着去摘了一筐赔给那人。她记得当时将她累坏了。还有什么呢?一定还有什么的。 洛云禾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儿时摘雪珠子的场景,她总觉得身边空了什么,好像还有什么是她没有想起来的。 她忘记了的,是乔牧。那时下着大雪,雪珠子通体雪白,与漫天大雪融为一体,实在难寻。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几个。再后来,乔牧便出现了,他带来许多雪珠子,将它们与洛云禾找到的混在一起,这才帮她交了差。只是她不曾知晓的是,那些雪珠子,也是乔牧亲手在雪地里找到的,那时他不过与洛云禾一般大,却要冒险,在大雪天里爬上树枝,去摘雪珠子。 只是她知道的不知道的,明白的不明白的,如今都忘了。 所有有关他的事,她都忘记了。若是乔牧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洛云禾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只是觉得苦涩,眼睛酸涩湿润。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样刻骨铭心的痛觉,虽然她喘不过气来,她却清楚的知道,她一定要找到那些记忆。她清楚的知道,她遗忘的事情,若是不找回来,来日她想起时,定会追悔莫及。 洛云禾皱紧眉头,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了?”覃霜察觉了她的异样,连忙问道。 “我没事,只是头有些疼罢了。”洛云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你脸色这般难看,还说没事?可是吃不惯这雪珠子,受不了这寒凉之物?”覃霜道。 “没有没有,姑姑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好了。这是顽疾,我从前也常这样。”洛云禾恢复回来了,安慰道。 “既然不适为何不请医官来?”覃霜有些责怪道。她并非责怪洛云禾,而是在心里责怪遥山,他将洛云禾安在自己殿内,却让她出了这么多事,如今她身患顽疾,却没有请医官将她治好,实在算不上对她好。她有些怨气。她虽平日常常训斥洛云禾,但在心里是认她这个朋友的。从前她身边只有非晚与疏林愿意同她说话,身边没有其他亲近的人,那些仙娥,也都是对她避而远之。她虽脾气不好,性子急,但骨子里是极其护短的。如今她认为洛云禾在重愿宫过得并不好,心里对遥山倒是意见颇深。 “遥山殿下之前请来看过了,我并无大碍,况且我一个小小仙娥,遥山殿下肯为我请医官已是尽心尽力了。如今不过是我从前的旧疾,哪里好再劳烦医官上仙呢。”洛云禾憨憨笑着。 见洛云禾确实没事,覃霜也就没说什么了。 覃霜手头还有事,还未等见到在厨房忙活的阿桑,便着急回景炎宫了。 非晚在洛云禾这里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这座小别院里,只剩下洛云禾一个人。 这座小院是重愿宫的偏殿,名叫浮清阁。是遥山特意选定的偏殿,这处靠近天池,是处修养调息的好地方,也靠近他的寝殿,最是方便。如今洛云禾不过是天宫里的小仙娥,却可以住在上仙上神才可以住的地方。旁的仙娥见状,只叹身份相同命不同,在心里嫉妒。也有些夸大其词的,议论纷纷。不过遥山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更不会被其左右。他要做的事,从来没人能阻止 分卷阅读147 。就这样,洛云禾搬来了这浮清阁。 她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用手撑着头,出神地想着什么,眼神呆呆的看着门口。 遥山还是穿着一声古朴的白色长袍,整个人都显得稳重成熟,依旧面无表情,缓缓走进来。 洛云禾发现了遥山,她看着他从门口走进来。她看着他的脸,仿佛觉得有些陌生。 不是这样的,他应该举着白白胖胖圆滚滚的还冒着热气的东西,然后欢快的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洛云禾摇摇头,想要看得清楚些,可眼前,确实是遥山一如往常平静的表情朝她走来。 她恍惚间看到的那个喊着自己名字的人,渐渐与遥山重合在一起。洛云禾没有看清他的脸,他便消失在她眼前了。 遥山见她失落地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洛云禾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只是想起来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遥山顿了顿,也许洛云禾没有发觉,她无心说出的话,竟如此撩拨他的心。 “这几日确实忙了些。”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清冷。 语气中却好似在和洛云禾解释着什么。 “我知道。”洛云禾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 遥山看着她浅浅的笑容,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永远停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天族的二殿下,她也不是未黎的五公主,只是这样静静坐着,她为他倒茶,他偷偷望向她。 遥山收了眼神,轻轻抿了一口清茶。 这几日,遥山都在处理天族事务。从前他在人间历劫时,白亦曾向天帝禀告魔界有所动作,还收服了上古凶兽裘婴,不知意欲何为。回来后,他遣元绍调查,却一直无果。近日得知,魔尊宸霄加强了魔族边界的守卫,还试图探知素霜城的入口。 他确实为此费心劳神许久。这才一连几日不见踪影。如今,他虽性子不得人心,却处事稳重果断。如今外界都在传,他极可能成为天族太子。 洛云禾近日虽极少出门,却也听阿桑说起过。若是真的她倒是为遥山开心。他这样厉害的神仙,就该做天族的太子。她又想到那日遇见大殿下疏林。那般彬彬有礼,斯文儒雅,温润如玉。遥山虽性子冷淡,想来疏林并不会因此疏远他。 “可好些了?”遥山问道。 洛云禾起初没反应过来,毕竟距离她落水,已过去许久。要说没好才是奇怪呢。 “好了好了,早好了。”洛云禾反应过来便急忙回答。 遥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她旁边。 洛云禾也没有事做,便趴在石桌上,看着茶杯里飘动的茶叶。她习惯和他安静的待着。她从前是闲不住的,若说让她安静的待上片刻,她必是要做些小动作的,从来不肯安分。可与他在一起时,却怎么样也不嫌枯燥无味。 就这样,他们坐到了黄昏。天幕轻垂,霞光满天,斑斓鸟从天空飞过,往莲池那边去了。 遥山不知何时拿来一本书,静静地看着。洛云禾有些困了,撑着头将睡不睡。 忽然她一头栽下去,遥山手忙脚乱地用他宽大的手掌垫着洛云禾软软的脸颊。她似乎感知到了自己枕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舒适地蹭了蹭,似乎颇为满意这个“枕头”。 遥山忽而浅浅地笑了。他依旧举着书,只不过另一只手轻轻托着洛云禾的脸颊,防止她的脸,贴上冰冷的石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完全黑了,天界的夜景虽不如素霜城,有低垂的星空,却是浩瀚的星河连在一起,结成一带,蔓延到不知何处去了。 洛云禾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舒适的伸了个懒腰,她感觉嘴边有些湿润,习以为常地用手背擦了擦挂在嘴边的口水。并没发觉什么异样。 一转头,便是遥山有些难堪的表情。 洛云禾从未见过他如此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道:“你怎么了?” 遥山压制着自己怒火,道:“洛云禾。”语气虽说不上重,却可以明显的听出其中的怒气。 他是不曾这般叫她的。 洛云禾不知所以,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摊上事了。 洛云禾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 遥山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口水,懊恼地离开了。 洛云禾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个软软的东西是遥山的手啊。只是她将口水流在他手上,他竟没有生气。洛云禾有些意外,却莫名觉得得意。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她便忍不住想笑。 遥山并非不生气,只是他是自己要将手垫在洛云禾脸上的,在感知到他手上凉凉的感觉时,他即使察觉不安,却还是没有收手。追究到底,是他自愿的,如今也就只能闷着了。 洛云禾看着他这懊恼别扭的样子,倒是忍不住偷偷发笑。还将这事告诉了非晚和阿桑。洛云禾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诉说着当时的情景,她表现不出当时遥山窘迫的表情,便卖力地添油加醋地还原当时的场景。 “你们是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简直 分卷阅读148 可以用姹紫嫣红来形容。那脸上,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真是没想到,堂堂天族二殿下遥山上神,竟有一天这般窘迫,竟还是我阿云导致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洛云禾对着并肩坐的阿桑与非晚,得意地说道,丝毫没有发现身后,遥山不知何时靠近了。 他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洛云禾讲述那时的场景,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洛云禾丝毫没发觉自己的靠近,便也忍不住笑,心里想着:还姹紫嫣红,等会看见我,也让你脸上姹紫嫣红,五光十色! 非晚与阿桑本来听得津津有味,但发现遥山来了,几次想提醒洛云禾快些停下来,却被她迫切想要诉说的热情给冲散,任凭她们如何挤眉弄眼,她也丝毫没觉得异常。 这下她讲完了,好戏才开始。 洛云禾总算是看见她们的异常,还以为是自己讲的不精彩不好笑,便问道:“怎么了?不好笑吗?那你们是没见他当时的表情,若是你们见了,定要大吃一惊!” “好笑吗?是谁让阿云如此欣悦?”遥山冷冷地站在洛云禾身后,缓缓道。 洛云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她不敢转过头去,生怕看见遥山那面无表情的脸,那时才是可怕的时候。她倒是真的怕遥山会将自己丢出天界。 洛云禾用眼神问着非晚和阿桑,为何不早点提醒她? 非晚和阿桑摇摇头,一脸爱莫能助地溜走了,表示让她自求多福。并非她们没提醒,只是她太投入了,拦也拦不住。 她自知没法躲了,最好乖乖转过头去,嬉皮笑脸道:“殿下,你来啦?什么时候来的呀,饿不饿呀,累了吧?阿云给你拿点心去。”说着便想跑。 遥山一把揪住她的后颈的衣领,将她拉回来,道:“刚才故事挺精彩,继续讲。” “不不不,我瞎编的,都是我瞎编的,殿下别当真。”洛云禾连忙摆手。 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她有事相求于遥山,抑或是做错了事时,便会恭恭敬敬地唤他殿下。 “我听着颇为有趣,还姹紫嫣红呢。”遥山还是维持着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否真的生气,揣测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不了不了,再也不讲了。殿下我错了。”洛云禾每次认错态度都很诚恳。 遥山没有说话,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殿下,我错啦,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洛云禾低着头,一脸内疚地道。 遥山又怎么会真的怪她。只是她讲的太偏离实际了,他才忍不住逗一逗她,结果竟让她这般害怕。 “没生气。”遥山清冷的声音都变得柔和了。 洛云禾还是低着头,却偷偷躲着偷笑。认错示弱这一招果然管用。非晚每次求大殿下原谅都是这样的。阿云早就将这技艺烂熟于心,还没找机会试验,正巧可以在遥山身上试试。果然奏效。 遥山见她好像还是很愧疚的样子,抬起手轻轻放到洛云禾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乌黑细软的头发,好似再哄她的语气道:“好了,我没有生你的气。”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呢。”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洛云禾感觉到他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她轻轻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微风拂过她的衣角,吹动面前遥山的发丝,她看得有些失了神。 遥山似乎察觉这样有些不合适,便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将刚才触碰到洛云禾头发的手,背在身后,攥紧了,不想她的温度那么快在手掌之中消失。 元绍来找遥山商议事务,恰巧看见了这个场景。他不由皱紧眉头,他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他开始有些对洛云禾不满。既已失去了记忆,为何还要来接近遥山。元绍的父亲与遥山母亲曾是好友,他的母亲临终托付元绍父亲照顾好遥山。元绍父亲去世后,兄长元济接了父亲掌管人间缘法的差事,自己便尊父亲遗训,一生辅佐陪伴二殿下,保他在天界无忧。 他与遥山虽非同辈,却常常同他在一处,心里当他是挚友,一心为他办事,从未出过差错。当时在人间,他太过心软,不肯阻拦那时的陆遥山与洛云禾在一起,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实在没想到。当时在人间,陆遥山便为了等她,赔上了自己的一生,若是想起那些记忆,不知又会为她做到何等地步。元绍不愿看到这样的孽缘任其发展,当时他未阻拦,如今已有恶果,这一次,他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殿下,小仙有事相商。”元绍上前走去,向遥山行礼道。 遥山点了点头,便带着元绍回了正厅去了。 第50章 如荼 “殿下,近日来魔界频繁躁动,但那魔尊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应当是虚晃。如今有两种计策,一是按兵不动,再行观望,二是加强天界与魔界边境的守卫,防患于未然同时也提醒魔界勿生妄念。”元绍缓缓道。 遥山抿了一口清茶,道: 分卷阅读149 “魔界如今越发不安分,确实不该不作为了。” “殿下的意思是?”元绍问道。 “你速取调取一支天兵,明日随我去魔界驻守几日。”遥山道。 元绍点头,行礼后便告退了。他知道遥山定会选择先发制人,不会坐以待毙。他提出这样的建言,便是为了提醒他此事紧迫。当然也有他的私心。他不愿遥山再与洛云禾待在一处。遥山这一走,下一步他便会想办法让白帝知道洛云禾在天界。好让素霜城派人来接。他并不讨厌洛云禾。只是为了遥山的前途,他只能这样做。 遥山去了好一会儿,才又来浮清阁找洛云禾。 “事情都处理好了?”洛云禾见他来了,关切地问道。 “嗯。” “那快吃饭吧,饿死我了。”洛云禾说着,小跑着进屋吃饭。 遥山也不恼她这急性子,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她后面进屋了。 待阿桑坐下来,她才开始大快朵颐。 “我要去魔界几日,这几日你在重愿宫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遥山道。 洛云禾停下手上的动作,艰难地将满嘴的食物咽下去,道:“什么时候走?” “明日。”遥山道。 “我也要去,你带我一起去吧。”洛云禾放下筷子,恳求道。 “不行,我此去是进军营,你一个女子如何进得。”遥山拒绝道。 洛云禾拉起遥山的衣袖,道:“我还没去过魔界呢,再说了,你若是不在这里,谁给我撑腰,万一,万一有人欺负我呢?” 阿桑也渴求地看着遥山。她也没去过魔界,也想去见识见识。 “那也不行,这可不是儿戏。” “我保证不添乱,你就带我去吧。”洛云禾还是不死心。 “不行。” “不去就不去。”洛云禾有些赌气地说道。你不让我去,难道我不会自己去吗? 她拉上阿桑离开了。 “公主,我们真的不去魔界了吗?”阿桑问道,她有些失落,本以为可以去魔界看看的,如今怕是不行了。 “去啊,当然去。我们自己想办法。也许去魔界会让我想起什么呢。”洛云禾道。 阿桑点点头,有些激动。 明日是吧,看本公主明日怎么混进去。 洛云禾在心里盘算着。 次日,她一大早就蹲在遥山寝殿门前,等他出来就跟着他。 她带着阿桑,化小后便附在遥山衣袖里,跟着他来了魔界。 “出来吧。”遥山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早知道她跟过来了。 洛云禾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露面。 “你不是不来的吗?”遥山问。 “还不是你不让我来,我才偷偷跟着你的。”洛云禾有些委屈。 他早就察觉洛云禾的气息,他本想在路上就将她赶回去,后来想着,留她自己在天界也确实不让人放心,便决定先不拆穿她,先将她带来魔界。 “罢了,既然来了,就安分地跟着我。”遥山终于还是妥协了。 这下洛云禾便放心了。她还真是担心遥山发现自己跟来了会二话不说就将自己赶回去呢。没想到遥山这么快就答应带着自己了。 一旁的阿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心里赞美遥山的善良。 为了方便行事,阿桑与洛云禾都换上了男子装束。洛云禾穿上男装英气逼人,并不输遥山,颇有一副仙官风骨。阿桑呢,清秀灵动,束起发冠来更显得她清澈的眼眸明亮透净。 两个如此好皮相的“男子”还好是进军营,若是去到魔界集市里,怕是要吸引不少魔界妙龄少女的心了。 遥山将二人安顿好了才匆匆赶去练武场。这里是天界与魔界的边界,向来是有天魔两族的守兵把守的。 遥山这次带兵过来,其实并未请示天帝,从前他也是统领天族军队,戍边演习的。这一次实在情况紧迫,便也不曾向天帝请示。遥山自己心中有分寸,知道如何做最好。天帝也放心交给他。 天色暗了,不远处的魔界已经亮起盏盏明灯。魔界的夜晚虽说光线昏暗,没有星光,却也热闹非凡。洛云禾不愿一直待在帐篷里,便拉着阿桑在离驻扎地不远处散散步。 洛云禾望着边界线那边的繁华,不禁想起了素霜城的夜晚。夜晚王城里也有这样的集市,灯火通明,喧嚣热闹。 她从小待在王城里,虽常逃出来玩,却也是在白天或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时候集市要不是没开始,要不就是已经散尽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集市游玩呢。至少在她记忆里是这样。 也不知道在人间的时候,有没有见识过这样热闹的集市。可惜她都忘了。 她突然很想家,突然很想去一次那样的集市。 而她如今所处的地界,也是离素霜城最近的地方。 素霜城位于天魔人三界分界处,旁的人,若是没人指 分卷阅读150 引,想要找到素霜城的入口几乎不可能。她站在这距离素霜城最近的地方,却看不见素霜城。她是知道入口的,只是她没有来过天魔的边界,也不知何处能到素霜城。若不是这样。她也许真的想回去了。 阿桑见洛云禾望着那处亮灯处出了神,便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阿桑,我想家了,我想爹爹娘亲了。”洛云禾有些酸涩,却尽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阿桑也定是极想家的。她本可以在素霜城自由自在的,如今来了天界,人生地不熟,之前还跟着她做了那么多脏活累活。她越想,越觉得难过。 “阿桑也想家了。”阿桑也被说得有些伤感。 洛云禾不说话,低着头仿佛在哭。 “公主,别伤心。等找到公主的记忆我们就回去。阿桑会一直陪着公主的。”阿桑连忙安慰道。 “阿桑,对不起,连累你背井离乡随我来天界。”洛云禾红着眼睛道。 “阿桑没事,只要能跟着公主,阿桑去哪都高兴。”阿桑笑着道。 洛云禾点点头,落寞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繁华,虽然不舍,但还是转身回去了。 晚饭后,她便一直待在帐篷里,不曾出来再看一眼那繁华景象。 “阿云呢?”遥山办完事便过来看看洛云禾,在帐篷前遇到阿桑一个人,便问道。 “公主在里面。”阿桑回答道,脸上满是忧心。 遥山点点头,转身准备进去。 阿桑突然叫住遥山:“二殿下,公主有些不开心。可是每次见到殿下,公主总是很开心呢。这一次也拜托殿下了。” 遥山顿了顿,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笑。阿桑不敢想,她从未见殿下笑过,每次见他他都一副冷漠无情的表情,似乎谁在他眼里都是一样,还是一样地讨厌。 阿桑连忙转身离开,生怕窥见他罕见的笑意,会被他惩罚。 边走阿桑便在心里笑着:公主就是惹人爱,这样冷冰冰的二殿下都因为公主而变得不一样了。 洛云禾坐在软塌上,出神地不知望着何处,连遥山走进来也没察觉。 “今日怎的如此安分,也不吵着出去玩。”遥山淡淡地说道。让人读不出他言语里的意味。 洛云禾回过神,反驳道:“二殿下不准阿云乱跑,自己却一天也见不着人影,我连恳求你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出去?” “哦?”遥山似乎饶有兴趣地听着洛云禾对自己的抱怨。 “我都在这憋了一天了!”洛云禾气鼓鼓地埋怨道。 今日她待在帐篷了一整天,傍晚时又见魔界的集市,思乡情切,如今愁思难断,心烦意乱。她并不算心情好,只是能看见遥山,同他说说话,她便没有那么失落伤感了。 “我正好要去魔界的集市看看有没有异草奇药可以带回天界以备不时之需。看你如此憋闷,便带你一起去好了。”遥山抿了一口茶,看似无心地说道。 他低着头,眼神却微微引向她的面容,偷偷观察着她的表情。 “真的吗?”洛云禾又惊又喜。她以为此番来魔界,就只能困在这个小帐篷里,哪也不能去呢。 遥山佯装不耐烦地说道:“不愿去啊,那算了。” “不不不,愿意愿意。”洛云禾见他要反悔,连忙答应道。 洛云禾见遥山没说什么,应该不会反悔的,便嘿嘿笑起来 “我去叫阿桑。”洛云禾忽然想起阿桑。她一定也想去看看,这样好玩的事,可不能忘记阿桑。 遥山有些着急又无可奈何地拉住跳起来要去找阿桑的洛云禾,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她不去。” 遥山的耳朵微微发红,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直视洛云禾的眼睛。 “为何?你怎么知道?” “我刚来时问过她了,她说不去。”遥山略显苍白地解释道。 洛云禾将信将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心里想着,阿桑之前还说想去看看,怎么突然又说不去了? 遥山有些着急,道:“走不走?” 洛云禾看着遥山,并不准备动身。遥山见她还不走,怕待会儿阿桑过来了不好解释,便不等她走。便急急地走出去。 “走走走!”洛云禾跟着他后面,一路小跑着跟上他。 好不容易追上他,她侧头看着遥山反常的表现,忽然发现他耳朵有些红,便道:“遥山你耳朵怎么红了?” 遥山平日甚少与人打交道。撒谎这种事也是头一回,谁知他竟一说谎便会耳朵变红。 遥山急忙用手盖住自己的耳朵,道:“热。” 洛云禾彻底迷糊了,她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今夜有阵阵微风,是凉爽的好天气,哪里热了? “是吗?”洛云禾问道。 “是!快走!”遥山生怕她再看出什么端倪,干脆让她闭嘴。 越过天魔两界的界限,不远处便是一处集市。这里来往的人很多,天族魔族妖族皆有存在。 “这位 分卷阅读151 小郎君,生的如此俊俏,要不要看一看我们这里的面具呀,省的将我们魔族的女娃都给勾去魂了!”一位小贩拦住洛云禾,卖力地说服她买自己的面具。 她这才发现自己穿着男装,她看了一眼那小贩,他用恳求真诚的眼神看着洛云禾。她看着那小贩,他应该是只法力低下的兔妖,还未完全化作人形,嘴唇外的两颗大大的兔牙呲在外面,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清楚。两只手还是毛茸茸的,缩在胸前,向前一扒一扒的。 洛云禾本不想做这个买卖,但看他如此真诚的眼神,便道:“行,拿两个面具,就这两个吧。”洛云禾顺手拿起两个面具,一个是只野狸的模样,一个是只雪狐的。 “好嘞,一共四魔币。”小贩道。 洛云禾摸了摸全身上下,这才发现自己没有钱。 她渴求地望向遥山。 遥山无奈地摇摇头,默默的付了钱。 洛云禾开心地将那只雪狐的面具递给遥山。 遥山迟迟不肯接过去。 “拿着呀,特意给你挑的。”洛云禾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硬生生塞给遥山。 雪狐雪狐,狡猾多变,说得可不就是遥山了嘛? “什么意思?”遥山不情愿地接过去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适合你。”洛云禾忍着不能笑。 遥山没说什么,就是按她说的戴上了面具,只露出半张脸。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遥山每走几步都会微微侧头看看洛云禾有没有跟上来。 忽然人群将他们冲散了,遥山回头看她时,两人之间不知怎么的隔了很长的距离。 遥山穿过人群走到洛云禾身边,伸出手道:“拉住我的衣袖。” 洛云禾看了一眼遥山,便乖乖地抓住他衣袖的一角。 遥山在前面走,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左手的衣袖被拉扯的感觉,他不必回头便知道,她在身后。 洛云禾虽穿着男装,游走在嘈杂的街道里,也并不显得突兀。 洛云禾看着前面遥山的背影,心里却感觉那样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这样逛过街市,他走在前面,她拉着他的衣袖。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还有那个与面前这个人相似的人。 两人也是一前一后,穿过人群,她记得那样的感觉,记得跟在那人身后时的安心与喜悦。可眼前这个人,却怎么也不能与脑海里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合起来。 遥山带着她到处逛,洛云禾也异常兴奋,她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之前思家的愁绪也都烟消云散。她还想起来一些记忆,对她而言无疑是这些日子在外漂泊的慰藉。 “你看你看,那里有酒楼!”洛云禾惊喜地指道。 魔灵酒肆。 这是魔界有名的酒肆,因为处在三界边界上,各个地方的美酒都可以在此处品尝道。守边的侍卫们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的,都爱来这里小酌几杯。 遥山无言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打算进去。 “之前兄长说我还小,不可饮酒,弄得我到现在还没尝过酒的滋味呢。我们进去瞧瞧吧。”洛云禾满眼渴求地说道。 遥山拿她没办法,他酒量并不差,虽平日只喝茶,但美酒谁人不爱。他向来都是喝天族的酒,他也想尝尝着魔界的酒是何滋味。 他最终还是带着洛云禾进去了。 点了几盘下酒菜,要了两坛魔界特有的寄抑酒,洛云禾便乖巧地等待上酒上菜了。 这寄抑酒据说喝了的人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让人酣畅淋漓。洛云禾与遥山并无想要忘却的烦恼,只是想试试,这酒是否有这样的奇效。 洛云禾百无聊赖地吃着最先上来的小菜。 “这味道可不及我宫里小厨房大厨的十分之一。”洛云禾抱怨道。 她是真的想念自己宫里小厨房的菜了。从前还嫌弃没有新花样。如今想吃也没有了。 遥山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喝着茶。 酒端上来了,洛云禾先是给遥山倒上一杯,道:“你尝尝。” 她并不记得曾经在人间的两次醉酒,只知道自己想喝酒却从没喝过。此番来魔界,对此酒闻所未闻,不敢轻易尝试。 遥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样?好喝吗?”洛云禾连忙问。 “嗯。” 洛云禾这才放心给自己倒上一杯。遥山这样挑剔的人都说好喝,那肯定很不错。 她先是抿了一小口,起初没尝到什么滋味,便渐渐地喝光了。 她回味着这酒在舌尖绽开的滋味,并没有听说的苦涩的滋味,反而有些清甜的感觉。 遥山看她半天也没什么反应,便问道:“怎么?不好喝?” 洛云禾仰起头,脸上挂着两抹红晕,指着遥山的鼻子道:“你,再给我倒一杯。” 遥山哭笑不得,这是喝醉了吗? 洛云禾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左摇右晃的。遥山连忙起 分卷阅读152 身扶她。 “早说不能喝酒,这下好了,喝成这样。”遥山有些无奈。起初看她如此执着于喝酒,还以为她酒量多好,原来竟是一杯倒。 洛云禾用力推开遥山扶着她的手,道:“我没醉!你才醉了!” 遥山从未想到,一个女子竟也有这样大的力气,他看着她这样,还有些可爱,但担心她会摔倒,还是用手扶着她,安慰道:“行行行,我醉了我醉了,你站好。” 洛云禾故意摊在遥山身上,道:“我就不!” 遥山被她这么一趴,有些乱了。 他忙将她背起来,付了钱离开了。 此时集市已经散了。大街上的也静悄悄的。 遥山背着洛云禾,浅笑着朝回去的路走着。 洛云禾将头埋在遥山肩膀上,鼻腔中呼出的热气萦绕在遥山脖颈,吹得他脖子痒痒的。 洛云禾似乎在说梦话,呢喃着什么。 “我会记起来的。” “你说什么?” “我会记起来的,那个时候我就能回家了。我想回家了。” 遥山心中为之一动。原来她今日所神伤之事,便是想家了。他不禁有些自责。当初他将她带来天界,让她远离家乡,受尽委屈。他沉默了。 可是,这天界难道就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嘛,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一件事是值得她得到慰藉的吗? “若是回家了,你会不舍得什么?”遥山问道。她希望她不舍得的人里,也能有他。 “非晚,覃霜,还有…”洛云禾乖巧地回答道。 “还有谁?” “还有那个讨厌的遥山!”洛云禾像是突然醒了,仿佛要从遥山背上蹦起来一般,指着天道。 遥山没有说话,只是停下来,听听她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我讨厌他,讨厌他说好带我去他宫里,却把丢我在景炎宫,把我忘了,我讨厌他总是忙事务,每次去找他都不搭理我,讨厌他……讨厌他对我太好,我都没办法讨厌他。”洛云禾说着说着心里竟有些委屈。 遥山笑了,不知明天她会不会记得今夜说的话。 “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就下来,自己走。”遥山故意道。 他佯装放手,洛云禾立马勾紧他的颈脖,撒娇道:“我不要走,你再背背我吧。” 遥山看了看趴在自己肩头的洛云禾,她红着脸,渐渐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他终究不舍得把她放下来,背着她一路走回去了。 第51章 疏离 洛云禾喝醉了之后安安分分在帐篷里睡了一整天。阿桑倒是颇为恼怒,她抱怨公主喝酒却不带上她。但洛云禾对此一无所知,睡得安熟。阿桑想找人理论都没地方。总不能找遥山上神吧。恐怕还没等阿桑把话说完,就已经被丢出去了吧。 阿桑心里有些发怵,想了想还是算了。若是公主真的带她一起去了,恐怕她也不敢当着遥山的面放开玩。 临近傍晚,洛云禾才醒过来。她倒是睡得香甜,起来时还恋恋不舍。 “公主,你可算醒了。”阿桑道。 “我头疼。”洛云禾捂着头道。 “能不头疼吗?你都不知道你回来时已经不省人事了。”阿桑埋怨道。公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跟男子出去喝得酩酊大醉,还不省人事,实在是不合规矩。 “我喝醉了?”洛云禾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昨日的行径。 “是啊,你还让遥山上神背了你一路。”阿桑一脸让洛云禾自求多福的表情道。 遥山上神如此傲气凌人的神仙,硬生生背着自己这个醉鬼走了一路。洛云禾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遥山难道不是将她丢在路上,离得远远的嘛?。 洛云禾想着,心里却有一丝窃喜。 她整理好妆发,换了一件衣衫,便急急地来找遥山。 元绍正与遥山商榷军务。 洛云禾并不知道元绍也在此处,只是大声叫道:“遥山!昨天我没干什么吧?” 遥山淡淡地看着走进来的洛云禾。 身旁的元绍沉下了脸。站在一旁,既不说话也不打算离开。 洛云禾这才发现一旁的元绍,她看元绍的眼神,似乎对自己突然来找遥山颇为不满。她有些胆怯,元绍的眼神,仿佛厌恶极了她。 “我与元绍有事相商,你先回去吧。”遥山道。 洛云禾点点头,规矩地行了礼告退了。 “接着说吧。”遥山道。似乎对刚才洛云禾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辩解什么。 “今日军中事务就是刚才所说的那些。”元绍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元绍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他沉默了一会,还是启声道:“殿下,我从小谨记家父遗训,为殿下做事。殿下莫要忘记肩上的责任。” “有些事,我不会忘,你多虑了。”遥山停顿了一下 分卷阅读153 ,淡淡地说道。 “殿下莫要忘了,玉妃娘娘的死。”元绍知道,天帝侧妃,遥山生母玉夫人的死对于遥山来说是一次沉痛的打击。他本是尽力避免提起来的。如今他却不得不以此警示遥山。他身上还有未尽之事。 遥山攥紧了拳头,道:“我不会忘记。” 元绍知道,遥山心里有分寸,便默默退下了。 遥山不禁想起几件往事。 遥山的生母玉夫人。虽出身卑微,却深受天帝喜爱。当年,天帝重炎还是天族太子时,对玉夫人一往情深,誓要娶她为妻。只是玉夫人身份低微,确实不是天后的人选。重炎只好委屈玉夫人,只做了他的侧室。再后来便纳了天后靖颐。靖颐不久之后便生了大殿下疏林。再后来,玉夫人也有了遥山。那时的遥山虽小,却懂得娘亲与自己的处境,他那时便明白,只有自己平庸无能,才可以保母亲与自己能在天界安稳的生活。天后对玉夫人与遥山也是以礼相待。只是后来,少年难免意气风发,锋芒毕露。遥山在一次皇子考核中拔得头筹,众仙本以为这个二殿下资质平庸,早将他排除在天界储君候选之外。那一次他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与赞赏。遥山本是极高兴的,他从来都不甘平凡。他也不愿那般平凡。只是,为此,天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本就不满天君钟情玉夫人。她不甘心做一个强加于天君的人,不甘心自己的孩子明明是嫡长子,却不如一个地位低下的庶子。那之后,她便不再如以前一般了。她总会在暗地里算计着玉夫人与遥山。遥山虽小,却看在眼里。他只懊悔,自己连累了母亲。却不甘就此作罢,任人宰割。他便开始与天后作对。她越是看不惯遥山受到支持与赞赏,遥山越是要争,他争事事都做得好。即使如此,他并不想将天后的过失,牵连到疏林身上。之后非晚便出生了。小遥山很喜欢这个妹妹,虽非同母,他却对她很上心。但天后从不让他接近非晚,唯恐他会对她不利。直到有一次,他偷偷来看尚在襁褓之中的非晚,见她可爱,便用手逗了逗她。他拿出母亲做的乳糕。他记得小时候他常吃,味道鲜美香甜。是他最爱吃的糕点。他特意缠着母亲做了一些,拿来给非晚。 他本也是好心,却不知非晚吃不了乳糕。才碰上一点,便浑身红肿。天后闻讯而来,一口咬定是遥山故意毒害非晚。因糕点是玉夫人所做,她难辞其咎。天君不忍惩罚宠妃,却因女儿遭罪而迁怒于遥山,但因天后苦苦相逼,天帝便将玉夫人软禁在重愿宫内。遥山也因此被罚跪。他无法忘记曾经,他一人跪在天后的紫檀殿门前,来往的人的指指点点,恶语相向,这些都充斥在少年遥山耳中。从那之后,他选择谁也不亲近,离所有人都远远的。 那个倔强的少年,遭受所有人的白眼,指责,唾骂。他都不曾流泪。他倔强地跪着。他知道他确实错了,错在不该不甘平庸,错在不该倾注不该存在的感情,错在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保护好母亲,却连累她也受罚。 遥山便成为他们心中那个薄情寡义的人。毒害姊妹,矢口否认,不忠不孝… 自那之后,玉夫人闭门不出,她又何尝不怨。当初与天君重炎相知相许,他许她,今生只爱她一人。她虽知身份悬殊,却倔强地与他走在一起。就算得知他无法娶她为妻,就算知道她只能做侧室,一生都要受到打压,委曲求全。她还是选择与他一起。可后来,他娶了他的天后。在天宫的日子,她如履薄冰。她从前也是个潇洒恣意的少女,却天真的以为,那样高高在上的天帝,会待她以诚,怀有真心。她到那时才发现她错了。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天君却说她变了。他说从前的玉儿不会如此怯懦。是啊,从前她有他的爱,可以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不理会旁人的话。可现在她不可以,也做不到。 记得那天,她听见他说:“玉儿,你真的变了。从前的你,还是不在了。” 玉夫人只是笑笑,道:“君上,天色已晚,妾恭送天君。”她从前都唤他阿炎。 天君那时并未多想,只是觉得惋惜痛心,却维持着他天君的威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一面,便是他们最后的相见。 之后玉夫人便一病不起,却再未见过天帝。 玉夫人离世后,遥山再未露过笑颜。他其实不愿见到非晚,他没办法消除曾经的隔阂。但非晚从来不知,自己竟惹出这样的事端,依旧想着亲近他。他依旧喜爱小妹。只是再也不曾与她有过接触。 玉夫人离世后,天君痛心不已,深感愧疚。遥山并不明白他是否真的悲痛,他也不愿了解。他再不曾将他当作父亲对待。他只当他是君,自己是臣。他不会忘记母亲从小教导他的爱护三界苍生,为天族效力。但他也不会忘记,当初父亲是多么绝情。他确是无心之过,却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他记得那时天君望向他的厌恶痛绝的表情。好像在他眼里,自己就是那个会故意毒害姊妹的恶人。他不会忘记,他曾经带给他和母亲的所有痛苦。他长大之后,选择去军营生活。与天宫中人来往甚少。 直到有一天。他知道当年的真相。 当年玉夫人的病并非 分卷阅读154 无药可医,只是在每日的汤药里,都掺了与药方中药材药性相冲的草药。这才加快了玉夫人的病情,直到后来无药可医。 而这一切,都是拜天后所赐。 遥山从那时,便谋划着扳倒天后。让其失去所珍视的一切的计划。他知道天后想要疏林当天族太子。他便也要争上一争。他不会伤害疏林与非晚。但是天后的带给母亲和他的痛苦,他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给她。 如今他威望甚高,再加之天君的弥补之心,疏林无心争权。他离储君的身份,越来越近。可是天后身后是凤弈鸟一族,权势颇大。这储君并非这样就可以当得上的。 天后也意识到他对疏林储君位置的威胁,便想方设法,希望可以让疏林娶到未黎的公主,稳固他的地位。可惜终究还是被白帝回绝了。天帝并不赞成她的做法,未黎本就是分离出去的,如今却说要联姻,无疑是袒露拉拢神女力量之心,必会引起三界不满,动荡不安。 此事作罢,天后便还会想其他方法打压遥山。如今正是关键时期。遥山却因洛云禾分神。元绍的担忧也并不为过。 遥山不会忘记那些事。他也是那时,才开始明白。他与洛云禾终究是无法靠近的。他身负深仇,无法全心全意对她。当初将她带来天族,也是有此私心。他希望得到未黎的支持,那样他的胜算才会大一些。可他没有想到,他本是有目的的利用洛云禾,她却捧着一颗真心,扰的他心烦意乱,不知所措。他没有办法利用她,也忍不住走近她。但如今他却明白了,他与她终究不是同路人,即使现在遇见了,以后也要分道扬镳。 可他终究不舍,洛云禾是他这么多年来清冷的岁月里唯一的温暖。他竟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他久久沉思,终究无法给出答案。 他逃避着与洛云禾见面,他怕自己再见她时,会忍不住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所以这几日在魔界,他将自己沉在军务中,再也没见过洛云禾。 他让元绍将她与阿桑带回了天界。 “遥山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见我,还将我们先送回来了。”洛云禾疑惑地问着阿桑。 阿桑并未察觉不妥,安慰道:“许是军务繁杂,抽不开身吧。” 洛云禾不愿给遥山添麻烦,还是选择乖乖待在重愿宫里。 一年过去了,遥山还没有从边界回来。也不曾传信给洛云禾。 洛云禾只从非晚口中听说遥山的消息。这一年来,他带着天族将士驻扎在边界,抓获了许多引起骚乱的魔兵妖兵。但都并非魔君宸霄指使的。对于魔族的计划,他并未获得什么收获。但他仍旧不打算班师回朝。 白亦来过几次,却也没有带来洛云禾想要的消息。她不曾再想起那些记忆。如今待在天界,却是一无所获。 虽说遥山远在边界,天宫里却发生改变。覃霜升任女官,不再只单单为景炎宫做事。她向来做事稳重有分寸。如今做了天族掌管礼仪的女官,也算是没有大材小用。只是她这一次高升,却变得格外繁忙起来。常常都是洛云禾与非晚阿桑一同去看她。她每次都是一刻都闲不下来。非晚悄悄说这是为覃霜嫁给大殿下做准备。 可洛云禾在天界待了这么久,她知道也曾听说,天后极力反对覃霜与疏林的事。他们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感情甚好的事,在天界也是人尽皆知。覃霜是功臣之女又是后族中人,按理来说,天后自当感到欣喜。她大概能猜得出来,天后的心思。她希望疏林做太子。 覃霜升迁,也同天后有关系。她希望覃霜可以远离景炎宫,远离疏林。 再一件大事,便是天族来了位刁蛮的郡主。承慕郡主是天后胞弟,东海主郢晟之女。如今来天族小住。说起这承慕郡主,非晚倒是有颇多怨言。 “你是不知道,这个刁蛮的郡主,每次来天族都没好事。非得搅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不可。还总喜欢跟着二哥哥后面。二哥哥那么烦她,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她也真是个厚脸皮的神仙,还贴上去。”非晚气愤地说道,对于这个郡主的行为颇为不满。 “那你还是避着她为好。若是躲都躲不掉,受了她欺负,我一定不姑息。”洛云禾说道。 “确实,每次说不过我就掉眼泪,怪不得在东海长大,浑身是水做的吧。”非晚道。想起承慕郡主每次眼泪汪汪的样子,非晚便忍不住笑。虽说她人并不坏,但是非晚就是不喜欢她,甚至说是讨厌她。 “按理说,她这个时间是不会来天界的,她若真是这时来了,必定有诈。”非晚一脸洞察一切的表情说道。 “怎么说?”洛云禾问道。 “她定是知道二哥对你关照有加,故意来天界找你麻烦了。”非晚道。 “我?我不过是个仙娥罢了。”洛云禾道。 “事情可不简单。要知道,从前二哥有什么消息,她能比我还先知道。这次肯定也是为二哥的事来的。”非晚道。 洛云禾对于遥山这么久都不留音讯给她,有些生气,便赌气说道:“那便是遥山的事了,与我何 分卷阅读155 干。” 非晚还是提醒着洛云禾。 夜里,洛云禾躺在床上发呆。耳边传来阿桑的声音。 “公主,今天非晚公主说的话,你可别不放在心上。遥山殿下对你如此关心,关系甚好,那个郡主说不定真的是冲着你来的呢。” 洛云禾沉默了一会儿,坐起来道:“谁和他关系好了!” 阿桑笑了笑,心里明白公主的想法,无非是怨遥山这般疏远她罢了。 “那,那关系好,他还这般疏远我。”洛云禾有些委屈。 “算了,反正我们马上就回家了。”洛云禾又躺下来道。 “公主不留在天界了吗?”阿桑问道。她知道公主的心愿未了,她就算再想家,也要陪着公主。 “在这里也找不到什么不是吗?”洛云禾淡淡地说道。 她有些失神。 她想好了,再过些时日,她便与阿桑回去。若是遥山回来了,她就好好与他道别,若是他没回来,那便只能有缘再见了。 她先前不明白,那日过后,遥山便如消失在她的生活一般,除了派遣元绍带她们回来之外,再无其他。 她曾想,是不是那日自己喝醉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令他不高兴了,厌恶自己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起那日发生的事。她想等他回来好好问问他。若真是她说错话做错事了,她便好好给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可她等了一年,他却一句话也没留给自己。 后来她便明白了,遥山带她来天界,也许只是出于好心。他是天族的二殿下,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成为将来天族的太子。她身为未黎公主,自当不与三界中人有过多纠缠。 她与他,大概只能缘尽于此。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 清早,洛云禾屋外的吵闹声让她从睡梦中醒来。 “这个院子好,本郡主要住这。”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洛云禾的耳朵里。 那女子音调很高,语气却是软糯糯的,应当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 “郡主,这里太过简陋,还请郡主到尊父曾经的寝殿居住吧。”听这声音,应当是遥山宫内的仙娥阿央。 洛云禾穿好衣服,赶紧走出来。她倒要看看,这个郡主有多刁蛮。 第52章 锋芒 承慕郡主见洛云禾从屋内走出来,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笑一声,满眼不屑。 “怎么?遥山哥哥这里倒是越发没规矩了。连个下贱的仙娥都可以住在别院!”说着,还不忘瞪着洛云禾。 洛云禾心里大概明白,她确实不好惹了。只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承慕是郡主,她还是未黎最尊贵的公主呢。她从不会失去公主的骄傲。她不怕她,更不怕与她作对。 “郡主。”洛云禾出于礼节,还是向她行礼。若不是顾及遥山,她定将她那句“下贱”还给她。 “我道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也配?”承慕用手指戳着洛云禾的肩膀,嫌弃地用力推远她。 洛云禾差点没有站稳,但她仍旧在忍。 “怎么不说话?还要我说的清楚些吗?赶紧滚出本郡主的视线!”承慕看她低着头不说话,更加猖獗了。 洛云禾攥紧拳头,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承慕。 承慕似乎有些被她突然的凶狠吓到了。 但不一会儿便嗤笑一声,娇俏的脸被气得通红,训斥道:“大胆,谁准你这般瞪着本郡主?还真是没规矩!” 洛云禾丝毫不惧,依旧瞪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 “还瞪,看本郡主怎么好好教训你!”说着便要抬手打洛云禾。 洛云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承慕将要落下的手,道:“阿云不知怎么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指教!”语罢,便将她紧紧攥在手心的承慕的手腕甩出去。 一旁的阿央吓得不敢说话,但看阿云这般顶撞郡主,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赶紧拉着洛云禾衣袖,但洛云禾倔强的站着,她便连忙跪下来,头埋得低低的,道:“郡主息怒,阿云不是故意的。还请郡主不要与她计较。” 洛云禾拉起阿央,安慰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承担,我没做错什么,没关系。” 阿央担忧地看着洛云禾,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了。 “好大的口气!”承慕揉着自己变红的手腕,道。 洛云禾昂着头,丝毫不惧。 “阿云是吧?你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来日,我定叫你生不如死!”承慕指着她道。 “恭送郡主。”洛云禾见她有要走的意思,赶紧道。她才懒得理她的威胁,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怕,便也不在意。 “你!哼!”承慕对她这样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半死,她今天来没有带人,阿央明显是帮阿云的,她一个人,怕自己吃亏,便想着来日方长,他日便叫她好看! 说着,承慕气鼓鼓地离 分卷阅读156 开了。 非晚是后来才知道承慕来浮清阁闹事的。 “她每次来都是住在她父亲曾经的寝殿,今日却说要住浮清阁。明显是冲着你来,来找茬的。你也是,干嘛和她对着干,直接避而不见,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波。现在倒好,如今她定恨极了你。指不定在想什么办法针对你呢。”非晚一副惊险未定的表情道。 “我忍了,但是没忍住。”洛云禾解释道。 她也知道不该惹事生非。只是她也是高傲的公主,哪里受得了这般欺负。 “你还真是不同寻常,一般的仙娥见了承慕都是要吓个半死,气都不敢出。你倒好,公然与她叫板。”非晚笑道。不得不说她是佩服洛云禾的。连她都被承慕那些整人的伎俩弄怕了,每次她来,非晚都尽量避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洛云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是如今已经这样了,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不知道天后怀着怎样的心思,竟突然要召开赏花大会。邀请了天界众多女仙。天后大摆宴席,与天界女眷共赏百花。这下洛云禾身为仙娥,也开始忙碌起来。 如今她只希望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天界,等到遥山回来了,她向他辞行后便回素霜城。 覃霜也在邀请之列。覃霜很奇怪,天后素来容不下她,这一次竟然邀她一同参加。 洛云禾在覃霜手下做事,常常接触到别的宫的仙娥。有的人说这次宴会是为了两位殿下的婚事,特意聚集天界众女仙,天后好为两位殿下挑选合适的神侣。也有人说,此次宴会是承慕郡主特意向天后讨来的。说是要天后为自己接风洗尘。但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洛云禾并未多想什么,只是时时跟着覃霜忙进忙出。她来天界这么久,从没参加过这么盛大的宴会,这一次可以托覃霜的福,有幸参加宴会。 只要忙起来,便没工夫想其他的事,包括遥山。 洛云禾起初也想,会不会在宴会上见到他,但是后来,她便不再去想这些了。她与遥山,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迟早要回素霜城的,而遥山也有他自己身为天族皇子的职责。 她便在心里安慰自己,再见他一次,她便心甘情愿的回去。 只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回来。 百花盛宴如期举行。 洛云禾跟着覃霜进来时,虽然低着头,却好奇地偷偷看着宴会的装饰。 宴会是在瑶池池畔举行的,旁边的小亭之中坐着的便是天后靖颐。她身着素白的华服,金丝线勾勒出的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从她的背脊盘绕至裙尾。华贵又不失典雅。再配上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衬着她薄薄的丹唇,显得格外耀眼,她优雅地笑着,看似和善,眉宇间无不流露出威仪。 洛云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被她的气场震慑,赶忙低下了头。 天后好像也看见她了,她只是眉头一皱,转瞬间便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洛云禾没太在意,毕竟她如今只是一个仙娥,大抵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承慕郡主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仙娥仙侍。 洛云禾见她这浩浩荡荡的架势到颇为忍俊不禁。 她这是做什么,明明是在自己姑姑的地盘,还这般怕受人迫害,身后带着这么多仙娥仙侍。 “承慕见过姑姑。”承慕径直走到天后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覃霜本默默躲在角落便好,但此时承慕一来,她想偷偷躲到一边都不行,天后已经注意到她了,她不得不也上去请安。 承慕见洛云禾走过来,好似有意无意地撞了洛云禾一下,只轻轻摩擦到她的肩膀和手背,并没有撞疼她。洛云禾也没太在意,只当她是幼稚的举动罢了。 “覃霜见过天后。”覃霜微微屈膝道。 洛云禾见状,倒更是确定覃霜喜欢大殿下了。她那样一个无拘无束洒脱的性子,对于时常刁难她的天后,她哪里会那般规矩,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若不是因为她是疏林的母亲,那便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大殿下好像也喜欢覃霜,只是洛云禾在景炎宫当差时,也没见过他们两说过几句话,见了面,覃霜也只是恭敬地行礼,然后匆匆告退了。与覃霜交谈时,也从不见她提起过疏林。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有情,却不得不埋藏心底,不去言明。 不过此刻洛云禾来不及想那么多,她微微抬头,便看见承慕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好似恨不得用眼神将自己撕碎一般。她越是看不惯洛云禾,洛云禾就偏要招惹她。她并不担心她会使出什么伎俩对付自己,从前她是未黎最尊贵的公主,如今虽然在天界,她也一样不惧任何威胁。 洛云禾轻蔑地用余光看了一眼承慕,正眼也不给一个。承慕立马从怒视转为气急败坏。 洛云禾像是在看一个孩童一般,眼神中透露出不屑,似乎对于她的挑衅不屑一顾,她的无所谓,无不透露出她懒得搭理她的意思。 分卷阅读157 “你!”承慕果然没有辜负洛云禾的期望,稍微挑衅便气急败坏,沉不住气了。 承慕指着洛云禾,气得说不出话来。 洛云禾也不明白她怎么就招惹上这个难缠的郡主了。偏偏这郡主脾气火爆,一点就着。可越是不好惹,洛云禾偏偏不怕。就算引火上身,也不卑躬屈膝。她从未做错过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怎么了,承慕?”天后发话了。 承慕连忙敛起气鼓鼓的样子,不甘心地说着:“没事,姑姑。” 天后微微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洛云禾身上。 洛云禾抬眼时,正巧碰上天后望向自己的眼神。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会被天后认出来。这么些年来,她见过的天族的人,大概也就是在她封号大典上了。算起来真正识得她样貌的,除了遥山便是他手下的元绍了。 她不敢多看天后的脸,如今有一个承慕已经够让洛云禾烦恼了,她听说遥山与天后表面和气,内里却是不睦的。既然承慕会因为遥山待自己好而针对自己,也难保天后不会对自己有偏见。如今她也马上要离开了,她还是少招惹是非好。 “覃霜,还没恭贺你升迁女官呢。”天后启声道,虽是笑着的,那笑容却僵硬得很,言语中也让人涩得很。 覃霜微微一顿,却还是谨记礼数,行礼道:“承蒙天后娘娘照顾。” “若真想感谢本宫,便遵好你的本分,好好为天界效力才是。”天后冷笑一声道。 “卑职明白。”洛云禾看见覃霜垂下的手紧紧地攥着的拳头,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天后收回了笑容,只将承慕拉到身边坐后,便不再理会覃霜了。 洛云禾却止不住想,天后究竟为何这般不喜覃霜。她是个极好的人,又那么喜欢大殿下。如今做了女官,自己又是后族中人,将来便是天族的王室也不见得能轻易求娶到她。按理来说,应当是门当户对的姻缘才是。 洛云禾猜猜想想便只能猜到一个缘由。那便是覃霜对于疏林的前途没有帮助。她既不能帮他谋得太子储君之位,身后也没有势力支持,在天后眼里看来,当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再加之疏林属意覃霜,天后更是没有好脸色给覃霜了。 只是其中的故事,洛云禾也很难想全。覃霜既然从未提起过,那便是不想说的故事,她除了在心底想想,也不会去问她。 覃霜带着洛云禾找了一个角落坐着,安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各路神仙。 时辰已到,缓缓走上了十几位仙娥,手里皆捧着各式各样的鲜花。 那些花盛开得正好,再加之又是在天界灵气十足的瑶池边上,盛开得更是可人。花瓣处冒着点点光华,同寻常的花确有不同。 洛云禾看着这些花,赏心悦目。这些花里,许多都是她没见过的。 “此番百花盛宴,本宫还有一物,想要与诸位一同观赏。”天后站起来,示意身边的仙娥,将她口中所说之物呈上来。 众仙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天后那边。 那仙娥呈上来一个盖着帕子的东西,不知里面是何物。 众仙开始议论纷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聚灵果树?”不知是群仙中的谁,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不敢置信地问着旁边的仙人。 聚灵果极为难寻,即使寻到种子,也未必可以养活成株。种植聚灵树,不仅要耗费大量灵力,也许最后也只是徒劳。就算能存活下来,也极难结果。 这聚灵果既是聚仙者魂魄的神药,也是在短时间内恢复灵力达到鼎盛的绝佳妙药。 洛云禾倒不足为奇,这样的果子同未黎的留愿果是一样的。洛云禾生辰时,父亲曾赠予她一颗,虽然现在不见了,但见到与留愿果有着相同功效的聚灵果,她并不觉得稀奇。只是看那些神仙如此好奇,也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 天后本不想在众目睽睽下道明自己种出了聚灵果。此果对于天界而言极为重要。既是不可多得的药材,却也是不能流入不轨之人手中的利刃。若是被用心人利用去了,难免对天族有危害。但是承慕极力劝说天后。在百花宴时拿出来给众仙观赏。天后听她详述,也觉得颇为有理,便应承下来了。 “这聚灵树,是本宫倾尽心力栽培出来的,如今在这百花宴中,拿出来,一作此次宴会的点睛之笔,二则为同各位仙者交流栽植历程,若是能再寻到这树的种子,各位仙者也不妨一试,他日定有重用。”天后笑道,示意仙娥揭开帕子。 帕子被揭开了,可帕子底下,除了一株光秃秃的树外,什么也没有。 聚灵果不见了! 洛云禾心里隐隐不安。 天后震惊地看着那仙娥手上的聚灵树。如今已经枯败不堪。一株聚灵树一生只结一颗果,果落,树死。 “本宫花费千年时光只才栽培出这一颗聚灵果,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来人啊,封住所有出口,务必找回聚灵果!”天后怒道。 天后笑着的时候洛云禾就觉得不好惹,如今怒气冲冲,倒更令人 分卷阅读158 畏惧了。 覃霜将洛云禾拉进身边。好在今日只带了洛云禾一人来,不然倒难以照顾过来。而非晚在天后身旁,自是无碍。 顷刻间,便涌上来一群守卫,将在场的仙者全都围住。 “姑姑,为了防止有不轨之人在百花宴中窃取聚灵果,承慕提前在聚灵果上加了封印,只要是接触过聚灵果的人,受到应珠的感应,必定会留存蛛丝马迹。”承慕上前禀告,并双手奉上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珠。 “还是承慕周到。那你便用这应珠查一查在场的各位仙者吧。”天后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道。 “承慕遵旨。”承慕好似得意地笑了笑,转瞬便收敛起来。 洛云禾却看得真切,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洛云禾疑惑的看着承慕挨个查看。 在洛云禾前面的仙娥,她都很快速地走过去,并未作太多停留,眼神还时不时望向洛云禾那边。 洛云禾这才想起来,刚刚赴宴时,承慕撞了自己一下,如今她的应珠必定会在自己身上显现。 洛云禾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承慕想出来陷害自己的。她先是极力劝说天后办此宴会,又给天后提议,要借聚灵果一露。想必这果子定是承慕自己摘了去! 难怪她见聚灵果不见了,竟没有丝毫的担忧。 洛云禾不禁在心里苦笑,如今一劫怕是难逃了。但她心里坚信,她没有做过的事,谁也不能强行扣在她身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不怕。 果然,当承慕用应珠检查洛云禾的手时,那被她撞过的手,真的显现出封印的痕迹来。 承慕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得意地低声对洛云禾说:“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姑姑,找到了,就是她!”承慕转身道。 承慕立即叫人压制住洛云禾,洛云禾被几个守卫的剑架着,不敢乱动。 天后走下台阶。 “说!聚灵果在哪?你为何要偷聚灵果!”天后瞪着洛云禾道。 此时洛云禾已被守卫按着跪下来,却依旧昂着头,没有丝毫畏惧地盯着天后。 覃霜不信阿云会偷窃聚灵果,连忙上前,她跪在天后面前,道:“阿云是卑职带来宴会的,一直与卑职在一起,不可能偷聚灵果,这其中,定有误会。天后明断啊。” 覃霜有些慌张,如今证据指向洛云禾,她担心自己不能保住她。 第53章 凛冽 “这个阿云,是遥山哥哥殿内的仙娥。原先在疏林哥哥宫里做事,后来又不知怎的去了遥山哥哥那里。这仙娥来路不明,本是地位低微,覃霜仙子却为她说话。难不成此事,与你也有关?”承慕在一旁煽风点火,颠倒黑白。 “郡主,若是伸张正义便是同流合污,未免太过武断,昏庸至极。”覃霜压制言语的怒气道。 她果然还是最护短的。 “母亲,阿云我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去偷聚灵果啊。”非晚此时也跪在覃霜旁边,为洛云禾求情。 “非晚,这里没你的事,别插手。”承慕道。 承慕显得有些咬牙切齿,居然这么多人帮这个贱婢,真是难对付! “本公主做事轮得到你来置喙?”非晚站起来瞪着承慕斥道。 承慕不屑一顾,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心情好得很,不愿同非晚吵。 “非晚,你先下去。”天后缓和了语气。对非晚说道。 承慕有些得意地看着非晚,眼神中透露着猖狂。 “母亲!阿云她…”非晚还是不死心。但天后身边的仙娥上前来将她拉走了,她连话都没说完。 “你说!”天后指着洛云禾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洛云禾冷笑一声道。 “少狡辩了,遥山哥哥宫里的仙娥都说,你常常行踪诡异,似在找什么东西。常常偷偷去天界各宫。你一个仙娥,不好好当差,行迹可疑,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偷窃!”承慕道。 还真是说谎话不脸红。 洛云禾讽刺地笑了一声,道:“郡主有何证据。” “证据?你手上的封印就是证据,重愿宫上上下下的仙娥就是证据!”承慕道。 “我手上的封印,是刚才郡主撞了我,你故意留下的。我确实曾在天界四处走动,但并非为了偷窃聚灵果。这聚灵果我从前并不知道,又怎会去偷窃。”洛云禾义正严辞。 “还真是冥顽不化。来人啊,带上来。”承慕笑道。她早料到洛云禾会这样说,她为了陷害她,想得倒是缜密。 阿央被承慕身边的仙娥带上来。 “阿央,你将那日你说给我听的话,再说一次。”承慕胸有成竹。 “阿云她…她常常偷偷潜入天界各地,我,我曾听她说要找什么聚灵果。”阿央有些慌张,磕磕巴巴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害怕。显然她是被承慕胁迫的。 洛云禾漠然地看着她说出这样的话, 分卷阅读159 她不怪她。那日承慕来找自己麻烦,阿央宁可顶撞郡主,也要为自己说话。是她太戾气太重,害人害己。 阿央心虚地看了一眼洛云禾。心中不忍,深深将头埋下去。 “都听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承慕笑道。 “阿央,你胡说什么!”覃霜斥道。 “我……”阿央无话可说。那日顶撞了郡主,她便没有安生日子了,郡主胁迫她,若是今日她不这样说,就将她的幼弟丢下界去。她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她,但承慕答应不会伤洛云禾性命的,她也不想这样。 “押下去!”承慕道。 “我没做过,谁也不能逼我承认!”洛云禾瞪着承慕,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后冷眼看了一出闹剧,终于发话:“严加审问,务必问出聚灵果下落!” 承慕心满意足,只留下覃霜担忧的眼神,和阿央满心的愧疚。 洛云禾终究还是被带走了。 好一场算计! 洛云禾被关进了天牢,那个昏暗阴冷的小房间,没有床褥,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一盏昏暗的灯。 洛云禾漠然地望着四周,只觉得恍惚间,好像看见了素霜城,看见了爹爹,娘亲,看见了大哥,看见了阿桑…还有遥山。 洛云禾昂着头,倔强地将眼泪憋回去。她才不哭呢,她若是哭了那便是输了,她没做错什么。可是为什么他们却不信呢。她记得,记得自己被带走的时候,身边的那些仙者对她的指指点点,对她的恶语相向。她记得,覃霜忧惧的眼神,记得非晚被拉走时的愤怒…如今她一个人在这里,她忽而觉得幸运。还好,阿桑没有一起赴宴。阿桑还有些不开心呢,没能带她来。如今却是帮她躲过一劫。阿桑跟着洛云禾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累,这一次不能牵连她了。 洛云禾用力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她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手臂里,紧紧抱住自己。 渐渐地,她睡着了,睡得那样安稳。 非晚被拖回了莺华殿,但天后身边的仙娥一走,她便赶紧到重愿宫去了。 覃霜匆匆赶来,阿桑刚刚听说公主被关起来了,理由竟是偷窃神果,气愤之余,忧虑万分。 “覃霜姐姐,怎么样?母亲有没有查清楚,聚灵果不是阿云偷的。”非晚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 覃霜皱着眉头,缓缓地摇摇头。 阿桑突然跪在覃霜与非晚面前,含着泪请求道:“公主,姑姑,阿桑求你们救救阿云。” 覃霜与非晚连忙扶起她。 覃霜轻轻擦去阿桑眼角的泪水,安慰道:“阿云会没事的,我们一定救她出来。” “姐姐,去找我大哥,他会帮我们的。”非晚道。 “是啊,还有大殿下。阿桑你赶紧给二殿下传封书信去。告诉他阿云的情况,要快!”覃霜转头对阿桑说道。 阿桑点头,立马准备施法向遥山传递信息。 覃霜带着非晚去了景炎宫。自她当上女官后,再未踏足景炎宫。 如覃霜料想的一般,疏林果然在内殿看书。 还不等人通传,覃霜便径直进去了。 “殿下,请殿下救救阿云。”覃霜一进门,便跪在疏林面前。 疏林并未听闻今日的事。有些惊讶。 他轻轻扶起她,似安慰地说道:“别着急,发生何事了?” 覃霜将今日在百花宴上的事悉数道明。 “那个仙子我曾见过,不像会偷盗的。你别太忧虑了。此时若是我去求情,必定适得其反,反而会令阿云深陷险境,难以自证清白。如今之计,便是赶紧查明真相。只要我们找到聚灵果,再证明她的清白,她定不会有事。只是她若当真行迹可疑,四处搜寻什么,也须她解释清楚才是。”疏林慢慢分析道。 覃霜先前心急如焚,确实太过鲁莽。当时她不过说了句公道话,就被误会是包庇。若是大殿下去,天后便更容不得她了。 “那这聚灵果如何找?”非晚问道。 “既然此事是承慕设计,那聚灵果定在她手上。”疏林道。 非晚与覃霜相互看了一眼。若是在她手上,怕是不好拿。 她们心照不宣地选择去偷。 承慕心情颇好的回到自己的寝宫。 她坐下来,端着一杯茶,饶有趣味地转动着茶杯。 阿央跟着几个仙娥一起进来了,她低着头,有些害怕。 “郡主,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吧。”阿央恳求道。 “是啊,你做的很好。只是,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不介意帮你管教一下!”郡主冷冷地说道。 “阿央明白。”阿央浑身都在颤抖。她心里极其愧疚,她就这样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她如今脑海里满是洛云禾笑着分给她点心的样子。记得那时,她听说自己有个幼弟,还偷偷藏了很多好吃的点心,让阿央带回去和弟弟一起吃。可她却害了她。 分卷阅读160 阿央站着无声地哭着。 “怎么?还不走?”郡主见她还没有走的意思,不耐烦地问道。 “郡主,您说过,不会伤害她的性命的。”阿央还是不放心。 “我要杀谁留谁,轮得到你来置喙?”承慕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阿央没想到郡主会出尔反尔,她心里更是愧疚了。她不求洛云禾的原谅,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还不等阿央说完,便被人赶出去了。 承慕的亲信隽狸神色仓皇地走进来,有些慌张。 承慕一口喝尽茶杯里的茶,对隽狸道:“聚灵果呢?可别那么快拿出来,先给她点颜色看看。” “郡主,聚灵果…不见了。”隽狸冒着冷汗,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不是让你好生看管嘛?”承慕跳起来,怒道。 “郡主息怒,奴婢,奴婢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奴婢守着聚灵果一步也没离开,它却不见了。”隽狸连忙跪下请罪。 “什么时候不见的?”承慕问道。 “奴婢按照郡主吩咐,在聚灵果呈上去之前,便先将果子摘下来了。奴婢一直好生看管着。可是不知何时从哪来的贼人,将奴婢打晕了,奴婢醒来时,果子就不见了。然后就听说重愿宫的仙娥被抓了,便急急地来找郡主了。”隽狸解释道。 聚灵果真的不见了,现在疏林他们想要找到聚灵果都难了。 承慕思索了片刻,道:“我本不想取她性命,可如今聚灵果当真不见了,那便是她的命了。” 隽狸没有说话,她从前只觉得郡主蛮横霸道,爱耍小脾气。骨子里当是个善良的人的。起初帮郡主诬陷洛云禾,也是觉得定是这仙娥有什么错处,或是得罪了郡主,郡主要对她略施小惩,如今,一条命摆在郡主面前,她却可以面不改色地说是天命如此。何其荒诞。 但她毕竟是承慕手下的人,她没有办法阻止承慕,只能叹息,祈祷她能逢凶化吉。 紫檀宫中。 天后刚刚坐定,她身边的仙娥湄儿,急急地前来禀告:“天后娘娘,天牢里的那个,至今不曾承认,是否要用刑?” 天后微微笑了笑,说不出什么意味。 “若是不悔改,用刑又何妨?最好是让她出不了天牢的门!”天后和善的面孔之中,充斥充斥着阴暗和恶毒。 “她不过是个仙娥,再说还是二殿下宫中的,若是他从边界回来,这不好交代啊。”湄儿顾虑道。 “本宫何需向他交代?你真当本宫蠢,看不出来承慕是故意利用本宫陷害那个仙娥的吗?”天后狠狠地盯着湄儿,湄儿有些发怵。 “那娘娘……”湄儿有些不明白。天后向来懂算计,既然发觉承慕利用自己,为何还要顺水推舟,罔顾性命。 “遥山宫中一举一动皆在本宫掌控之中。那仙娥是他从素霜城带回来的。本宫早就知晓,那仙娥便是未黎的上谷公主。如今白帝毫无与疏儿结亲的意愿,疏儿想得到未黎的支持已是无望。遥山竟先行下手,与这公主结交上了。他日若是让他得到了未黎的支持,疏儿想登上储君之位便更难了。若是我的疏儿没有,他遥山也别想得到!”天后眼里充满怨恨。 她恨玉夫人独得恩宠,恨遥山事事出众,恨天帝偏心遥山……嫉妒怨恨已经让她失去理智。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想留一点好处给遥山。 “可若是这公主在天界死了,未黎怎么会善罢甘休?”湄儿担忧道。 “如今在天牢里的,可不是什么未黎公主。天族处置一个犯了错的仙娥,未黎如何插手?”天后笑道。 湄儿点头,心里赞叹着天后的高明。 天后其实根本不在意什么聚灵果,她只在意能不能断了遥山的路。她见承慕想要陷害洛云禾,便装作不知,顺水推舟。 至于聚灵果,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她是定要洛云禾死了。 浮清阁内,阿桑给遥山传完信便焦急地等着。既没有等到覃霜他们回来,也没有等到遥山。她以为,遥山是喜欢公主的,见公主有难,定会来救她。可是他却没有来。 洛云禾已经被用刑,噬心咒一遍又一遍地加在她身上,她的心似被千万只蚁虫啃噬,锥心刺骨,撕心裂肺。 洛云禾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着牙不肯倒下,也不承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那些刑官折磨够了,便将她重新丢回天牢之中,剧烈的疼痛之后,她已经麻木了。传至遍身的寒意让本就体寒的她,瑟瑟发抖。她想起来她曾与一人被困山林,那天的雨打在身上,也很寒冷。但她却感到很安心。 可如今,她所期盼的,能够救她出苦海的人,终究没来。 洛云禾不知道,她被抓进天牢时,正逢边关动乱。许多魔界流民逃窜越过边界。魔族派人来抓,却伤了许多天族的小仙。 遥山领一支军队,正在平定动乱。阿桑发去的信,是元绍看见了。他将那信毁了,内心却毫无波澜起伏。 遥山 分卷阅读161 不知道,天界之中,洛云禾正受着何其凄凉的苦楚。 他不知道,她待在天牢里的每一刻,都是那样锥心刻骨。 洛云禾有气无力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她将头轻轻埋在臂弯里,试图抱紧自己,留住身上最后的一丝暖意。 洛云禾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有时会被夜里的寒凉扰得不能入睡,有时浑身疼痛无法入睡,有时望着窗口洒下来的一点月光,心里满是思乡之情,又成长夜无眠。 洛云禾睡得很浅,耳边传来一阵锁链的碰撞声,她微微睁开眼睛,她太过虚弱了,眼睛看不清走进来的是何人。 洛云禾努力地看着朝自己走进的人,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白影。 “小仙子,小仙子,你怎么样?”白亦买通不了外面的守卫,便将他们打晕了进来看看洛云禾。 他是最近才知道洛云禾入狱的事。他去找阿桑与覃霜,她们进不了天牢,便拜托白亦进天牢看看洛云禾的情况。 洛云禾听到有人叫她,便努力地将头抬起来。 白亦心中酸楚万分,他看着洛云禾惨白的脸,之前笑着的丹唇,如今也失去血色,嘴角还挂着血痕。头发也凌乱了。 “他们竟对你用刑了?”白亦压制心中怒火,问道。 “我没事。覃霜呢?她没受到牵连吧?”洛云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她没事。我们正在想办法呢,一定救你出来。”白亦道。 “好。谢谢你们。”这是这么多日以来,她唯一觉得安心的时候。给她这份安心的人,却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遥山啊,你在哪啊?你会回来吗? “这些药你拿着,我不能久留,便先走了。”白亦将几瓶药放到洛云禾手中,转身离开了。 洛云禾看着手里的药,心中多了几分希望。 紫檀宫中,天后皱着眉头。 “她还没承认?” 湄儿俯身回答道:“还没,这女子倒真是倔强,那么多种刑罚施在她身上,她还是不肯承认。” “骨头再硬也硬不过雷刑。”天后讽刺地笑了笑。 果然毒辣。雷刑通常只有犯了大罪的仙人才会被处以雷刑。寻常仙人,受七道雷刑便会修为尽失,再难如初。此等毒刑,天后竟这样轻易加在洛云禾身上,她是要她必死无疑啊。 “是。”湄儿应道。 湄儿匆匆赶往天牢宣旨。 重愿宫中,阿桑的书信寄出去几日,都不曾得到遥山的回复。再寄出最后一封信无果后,阿桑对遥山深恶痛绝。他曾经说要保护公主,如今公主落难,他却置之不理。亏公主对他付诸心意。都是狼心狗肺。 如今他们还没有找回聚灵果,洛云禾又不肯交代自己为何在天界行迹可疑。 “什么?他们要用雷刑?!”白亦怒道。 “这天后真是毒辣。且不说此事并无定论,就算是阿云真偷了那个破果子,何至于用雷刑!”白亦愤愤不平。 “现在怎么办啊?这雷刑可不是寻常神仙能受得了的啊。”非晚担忧道。 当时若是非晚更坚决一点就好了,也不至于任由他们将阿云带走。 “管不了那么多了。阿云之前受了伤,若是受雷刑,恐元神俱灭啊。我们一定要在她被处雷刑前将她救出来。”白亦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若是真这么做了,怕是她的清白,再难证明。”疏林冷静地分析利害。 这几日,疏林同覃霜四处找寻聚灵果的下落,但都是无果。 “顾不了那么多了,证明清白的事,待将她救出来再说吧。”覃霜也赞同白亦的主意。 白亦同疏林待洛云禾被押往刑台时一同去路上劫人,覃霜与非晚在一旁接应。阿桑则留在浮清阁继续等遥山的消息。毕竟洛云禾是遥山宫中之人,由他出面同天后说再合适不过。只是遥山如今毫无音讯,将希望寄托于他,怕是无望。 洛云禾此时已虚弱到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着。 她被捆仙锁困住,动弹不得,任由着守卫将她带去刑台。她早就无惧生死了。只可惜她的阿爹阿娘,是不是还在为没找到自己而担忧呢。还有兄长,他是不是为了自己焦急万分呢,还有阿桑,非晚,覃霜… 还有遥山,他又在哪呢。 洛云禾痛苦的闭上眼睛,过往种种,皆重现眼底,她终究不敢看。 第54章 劫难 疏林与白亦守在去刑台的必经之路,静待时机,救出洛云禾。 他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洛云禾,疏林这才察觉有不对。 “不好!他们这是要将阿云带去诛仙台!”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疏林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诛仙台?!天后竟要引天雷劫处置阿云。”白亦惊讶道。 他们原本以为,只是在刑台受七道雷刑罢了,谁知竟是在诛仙台引天雷劫。天雷劫一出, 分卷阅读162 不论阿云修为多深,都必死无疑啊。 “快走!”疏林连忙与白亦赶往诛仙台。 此刻刑官已经开始施法引劫。 洛云禾被丢在诛仙台法阵中央。 她早已没有力气站起来,被那些刑官一丢,便摔倒在地。 她睁开眼睛,漠然地看着周围的人。 他们都是一个面孔,平静地看着自己。 她看见了天后,看见了承慕,她们都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静静地等着自己结束生命。 洛云禾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心疼。她就这样结束这一生了吗? 顷刻之间,乌云翻滚,风驰电掣,天色暗了下来。在云层里翻滚着的雷电,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声一声扣进洛云禾心间。 她看见白亦与疏林朝自己奔来。将自己带来的刑官拦住了他们。 她听见天后呵斥疏林,令他退下。 她听见疏林的恳求,白亦的呼唤。 所有的声音都不曾淹没在雷声里。 法阵已成,倏尔,一道天雷从云层下坠,重重地打在洛云禾身上。 洛云禾咬着牙,冷哼一声。这一道雷便让洛云禾打出一口鲜血。 洛云禾不能动弹,只感受到充斥着全身的痛感。 “阿云!”白亦大喊。 他攥紧拳头,不顾旁人的拉扯,拼尽全力地冲向她。却被天后用捆仙锁连同疏林一起缠住。 白亦第一次觉得心如此疼,他红着眼,一声一声地唤着洛云禾的名字。 这一道雷,洛云禾本就不多的修为几乎散尽,若再落下一道雷,便是元神散尽了。 “我再问你一遍,聚灵果呢?”天后启声道。 洛云禾看着她,依旧不承认。她却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去各宫查看。她不能说,若是被人知道她的身份,遥山定会受到牵连。如今她已被认定盗窃神果,若是此时承认她是未黎公主,恐怕爹爹也将被人议论。她不能,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说出真相。 “你快承认吧,再落下一道雷,你便真的会元神散尽的。”承慕似也不忍。她本就不想要她的性命,只是如今逼不得已,只能如此。她也只好劝她认下罪责,她也好同天后求情。 洛云禾咬着牙,不肯说一句话。 雷声酝酿,又一道雷连通天地直直落下。 洛云禾闭上眼睛,满心赴死。 奇怪的是,那本该来的痛觉,却没有到来。洛云禾微微睁开眼睛,只看见遥山挡在自己面前,用他的身体护住自己。 遥山忍受着这天雷带来的苦楚,他紧紧皱着眉头,眼神一直看着洛云禾。 阿桑的最后一封信,遥山收到了。他抛下天族的军队,不顾元绍阻拦,不顾边界的动乱。他穿着作战时的铠甲,身上还负着伤痕。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只希望快一点,快一点来找她。 他第一次感觉没有心的感觉。他害怕,害怕自己会来迟,害怕洛云禾会有事。他又很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回来,后悔当初决定远离她…… 还好,他赶来了。 天后似乎很惊讶,她没想到,遥山竟会为了洛云禾抛下戍边重任。此举便是将把柄交给别人看,这无疑是断送他辛苦得到的众臣的支持。 “对不起,我来晚了。”遥山舒缓了痛苦的表情,好像微微笑了。 洛云禾看着他,在她惨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回应他。 遥山屈膝跪在地上,用手臂将洛云禾抱住,满眼心疼。 天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依旧没有停止天雷劫。 洛云禾太累了,直到看见遥山的那一刻,她才撑不下去了。她晕了过去,靠在遥山的胸膛上,安心地睡去。 此时非晚与覃霜也赶来了,非晚毫不犹豫地进了法阵,帮遥山扶着洛云禾。覃霜见非晚上前去了,便试图施法解开困住疏林与白亦的绳索。 “非晚,出来!”天后怕女儿会被天雷所伤,喊道。 遥山小心翼翼地将洛云禾放入非晚怀里,起身唤出佩剑幻月。 他凌厉地看着天后,聚气挥剑,顷刻间,天雷劫的法阵便被抹的一干二净,在诛仙台的中央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 第一次,天后害了母亲与自己,第二次,她害了洛云禾。 他一声不吭地瞪着天后,他将这些记在心里,他日定叫她百倍千倍地偿还。 遥山转身将洛云禾抱起来,直直地走出人群。 “遥山哥哥,我……”经过承慕身边时,遥山听到她这般欲言又止。他大概猜到了其中定有承慕的缘故,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他不顾众仙的目光,便是违背所有人,他也要救下洛云禾。 “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天后顿了一会,转身对背对着自己的遥山说道。 “多谢天后娘娘提醒,遥山清楚得很!”遥山并没有转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日,他收到了阿桑的信笺,上面提到 分卷阅读163 阿云有危险。遥山便顾不得元绍阻拦,执意回天界。那时战事吃紧,边界动乱。他若是不在,军中恐有变故。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想洛云禾可以无虞。 所以从前线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合眼休息便匆匆赶回天界,却还是来晚一步,让洛云禾失了全身的修为,受此重伤。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洛云禾床边,自她昏迷起,他便不曾合眼休息过。 洛云禾沉沉地睡着,梦里她置身于一个夜晚,北风呼啸,她一人站在树林中,地上的树叶伴着沙粒被风吹起,她举起手臂挡住眼睛,放下手臂时,只见一只女妖朝她攻击过来。洛云禾瞪大双眼,来不及反应。再睁眼时,只见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可那人的脸,她却一点也看不清。 她试图抓住他,但终究是个幻影,还不等她触碰到,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她慌张地寻着,终究无果。 洛云禾冒着冷汗,嘴里呢喃着:“你是谁?你…是谁?” 直到她微微睁开眼时,遥山才松了松紧皱的眉头。 “你醒了。”他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再启声时声音有些沙哑。 洛云禾刚刚苏醒,身上的疼痛瞬间袭来,但她依然在她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轻轻点头。 洛云禾看着遥山,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血丝,还有几日不曾打理的头发与衣袍。他从来注意自己的仪表,如今这般狼狈地出现在她眼前。除了感激与心疼,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那一道天雷将他的修为也损了大半,再加之之前在戍边时受了些内伤,如今也是虚弱不堪。他却不眠不休地陪了她好几日,任谁来劝他都不听。 天帝中间传召过他,许是听闻了他救走洛云禾的事,想来质问他的吧。他只说自己有伤未愈,卧病在床,不便觐见,一拖再拖,惹得众仙官议论纷纷,对他更是百般指责,更要求天帝严惩遥山。 “你受伤了?”洛云禾看见他并不算好的脸色,担忧道。 “我没事,倒是你。承慕与天后冤枉你,你为何不告诉她们你的身份。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遥山轻轻摇摇头,问道。 “我若是告诉她们我的身份,你定会因为将我带来天界而受到责罚。”洛云禾解释道,她想说不是自己蠢笨,而是怕遥山受到责罚。但后来想起遥山一年杳无音讯,便有些赌气,又补充道:“是我要让你带我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才不拖累你。”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下次…别这么傻了。”遥山看着洛云禾,心中有浮现出那日她丢了半条命的样子,她虚弱地看着自己,还倔强地笑着。一想到这里,遥山心里便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楚。 洛云禾看他眼眶有些湿润,心里想起这些日子的委屈,鼻头微微发酸。 “我从不怪你。”一颗泪珠缓缓涌出,在洛云禾的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遥山轻轻为她擦去泪痕,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洛云禾被他说得更委屈了,她推开遥山触碰自己脸颊的手,道:“都说不是你的错了。况且你都为我挡了一道天雷了,我都无以为报。” “我只要你好好的。”遥山听到她要回报自己,便笑着说道。 “好,那你也要好好养伤。”洛云禾看着他笑了,心里所有的委屈便都烟消云散了。 “你刚才是做噩梦了吗?”遥山想起刚才洛云禾呢喃的话,问道。 “我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似乎曾经有一个人,也如你一般,在危极时刻,挡在我身前。”洛云禾摸着自己心口,有些疑惑道。 遥山没有说话。莫非她记忆里消失的人,曾经深爱着她?他脸色有些不好,若真是如此,他倒希望洛云禾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只要想到他,我的心口就紧得慌。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我曾经究竟对他是怎样的感情?”洛云禾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感觉。明明是在梦里,她心痛的感觉却那么明显。 “别想了,好好休息吧。”遥山微微笑道。 洛云禾点点头,乖乖躺下去了。 遥山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去。 元绍一直等在正厅,只是遥山一直不见他。他憋在心里许久的劝谏之言就这样被他晾在一边。 “殿下,您此举实在糊涂。”元绍有些气愤地向遥山行礼,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尽力用缓和的语气与遥山说话。 “所以呢?”遥山不以为然。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救洛云禾的,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也是最不明智的方法。如今洛云禾依旧被认为偷盗神果,此罪名不洗清于洛云禾而言,也是无用。但当时情况危急,他来不及将真相查明,只好选择这个最愚蠢的办法,但他并不后悔。如今救下了洛云禾,接下来他只要洗清洛云禾的嫌疑,那时便不会再有人议论纷纷了。 “殿下此举,可是将之前的一切付之东流。”元绍看着遥山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提高了语调。 他冷冷地看着遥山,眼神里却充 分卷阅读164 满了失望与不满。 “我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会改变。”遥山知道元绍是奉父亲遗愿,辅佐自己。再加之从小一同长大,遥山虽性子淡薄,与人疏远。但元绍的真诚他是能感受到的。但对于洛云禾,他只能如此,也只会如此。 “殿下,我们难以拉拢未黎的力量,这个公主于我们而言,早就没有了用处。还望殿下斟酌其中利弊,切莫再行荒唐之事,叫众仙抓住错处。”元绍缓和了语气,说道。 “所以如今,我不愿再利用她了。”遥山似乎有些激动。的确,曾经他是有目的的接近洛云禾。那夜他得到白帝许可,去未黎藏书阁翻阅典籍,不曾想竟遇见了未黎最受宠的嫡公主。当时的他并没有认出洛云禾的身份。后来通过元绍打探来的消息,才知道她就是未黎的五公主。那日她的封号大典,他又与她遇见,之后洛云禾求他带她来天界。他便想因为想利用洛云禾,得到未黎的支持。只是后来天后故意传出疏林要与未黎结亲的消息,白帝听了大怒,立即昭告天下,未黎上谷公主不宜远嫁。一句话便断了所有流言。遥山自知此举不行,便打算放弃利用洛云禾。他本想让她在天界待上几日便会自己回去。但是却不曾想,自己竟会一步一步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时时刻刻都想看见她。知道她去了景炎宫,他偷偷跟在她身后,嘲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他不知道自己此举为何,只是跟着心走,心却指引他靠近洛云禾。他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为了利用她,却在听说她与疏林要成亲时,像是失去了什么至宝一般,匆匆赶去寻她。还义无反顾地将她带来重愿宫。 如今,为了她不惜公然与天后作对。 可若是洛云禾知道,自己曾经只是为了利用她。她会原谅自己吗?遥山没有那样的自信,更不敢去想这一天的到来。 他后悔,后悔当初将她带来天界。 他真的不愿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了。 “殿下…”元绍对于遥山有些过激的语气疑惑道。 “罢了。你替我查一查,那日百花宴中都有谁到场。那日看见洛云禾被指认的又有谁。”遥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殿下,你还要管那公主的事吗?”元绍斥道。 “你只需听命于我便可。”遥山冷冷地说道。 元绍自知劝不动遥山,便只好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据那日守卫所说,确实有身份可疑之人,混入百花宴中。 而在同一时间,魔族发生骚乱,探子来报,说是上古凶兽裘婴不知为何跑出来了。它本是有封印压制体内的煞气的,不知为何,不仅煞气未消,法力反而更强了。 遥山将两者联系起来,便不难知道,这聚灵果极有可能是被不轨之人盗取之后,再将其让裘婴服用,这才使它兽性大发,为祸四方。至于此人是谁,遥山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找到证据之后,他便急着去见天帝。 “父帝。”遥山掀袍跪下行礼道。 天帝重炎背对着遥山,听见他的声音,回头道:“你还知道来见我!你做的那些糊涂事,倒是终于想起来解决了?” 遥山并不恼也不觉得慌张。他从不怕天帝。在他的印象里,他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好似并非是自己的父亲。他记忆中的重炎,从来都只是留给他和他母亲一个背影。如今母亲死了,他却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说要补偿自己。不可否认,他确实偏爱遥山,但他从来不屑他的喜爱。 失去了才珍惜,即使他是天帝,也有这种时候。 “儿臣只是救了一个无辜的人罢了。”遥山看着天帝,丝毫没有错意。 “你!你倒是说说,此女如何无辜?”天帝指着他,满腔怒火。 “此事非阿云所为,这背后更是大有阴谋。”遥山道。 “天界丢失聚灵果不久后,天魔边界便生祸端。如今儿臣已经查清楚祸患的源头,便是上古凶兽裘婴。裘婴本受封印限制,并不会造成大的骚动。如今竟如此巧合,偏偏在聚灵果丢失之后功力大涨,为祸四方。儿臣猜测这并非是巧合。阿云是无辜的,是因为这聚灵果,是魔族中人盗去的。”遥山沉吟道。 “竟有此事?”天帝有些难以置信。 魔族竟猖狂至此,连天界的东西都敢觊觎。 “儿臣也是今日查清之后,才敢向陛下禀告。若是如此,魔界不得不防。”遥山抬起头道。 天帝自知错怪了无辜的洛云禾,但是还是要维持自己的威严。他扶起遥山,道:“盗取聚灵果也许与那仙娥无关,但她行踪诡异,重愿宫上下皆知,这又作何解释?” 遥山立马解释道:“阿云生性活泼,去各宫走动是儿臣准许了的。若说有何不妥,也是儿臣的罪过。儿臣愿意代她受罚。” 天帝脸色一变,他这才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待这个仙娥,着实不同。 若是任由阿云待在遥山身边,以后恐怕会害遥山分心。之前他肯为这个仙娥顶撞自己顶撞天后,如今竟愿为她受罚,今后还不知会做到什么地步。他希望遥山可以找 分卷阅读165 到一个心上人,但他本就有意传位给遥山,天地主宰,容不得半点心软。阿云,日后定会成为遥山致命的弱点。 “本座可以将此事就此揭过,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将其贬入下界,历人生七苦后,再回天界。”他了解遥山,若是加在身上的处罚,他定不会同意。如今之计,便是让这仙娥远离遥山。 “陛下!”遥山立马跪下,恳求天帝收回成命。 “此事不容再议!”语罢便离开了。 遥山回到重愿宫,只见承慕等在门口,左顾右盼。 遥山心里记恨承慕,都不正眼看她便掠过她走进门。 承慕想要跟着遥山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来。 她气急败坏,心里咒骂着洛云禾。 “阿云,”遥山轻轻走进洛云禾的房间,缓缓道。 “嗯,你回来了。”阿云笑道。 “可好些了?”遥山关切地问道。 洛云禾看遥山愁眉不展,心里想着逗他开心。便佯装道:“一点也不好。”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遥山有些着急。 “我看你这脸不舒服。干嘛苦着个脸啊?发生什么事了吗?”洛云禾笑道。 “没有,你好好养伤,一切有我。”遥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 “好。”洛云禾见他不愿说,便也不去追问。 后来是非晚焦急得跑来找自己,洛云禾才知道自己竟要被罚下界历劫。 第55章 扶柳 “你啊你,这回是难逃责罚了。二哥哥为了你与母后作对,驳了母后的面子,但又动不了二哥哥,自然拿你开刀。你看看,灾祸来了吧。”非晚担忧道。这人界虽说没有什么危险,但毕竟是尘嚣之地,七情六欲,人生七苦,都是刻骨铭心的,伤神伤心。 这天帝着实糊涂,我明摆着是被陷害的。怎么最后不找出真凶,反而拿我做替罪羊。不过如今又可以去人间走一遭倒也不失为因祸得福。说不定还能找回我的记忆。洛云禾在心里暗暗想着。 “我身为仙娥,不安分做好本职工作,到处乱跑,也确实不对。但我没有偷那个果子,就是要我死我也还是这句话。”洛云禾叹了一口气道。 “呸呸呸,什么死,可别说这话!”非晚本是个不懂忌讳的神仙,但那日见洛云禾性命垂危,心中仍旧后怕。 “知道了,我若是去了人间,麻烦你替我照顾好殿下。这次是我连累他受伤了。”洛云禾笑道。 若是我走了,再回天界之时,他不会不等我回来? “放心吧。不过我还是会去求求母后的。你也别太担心这事。”非晚安慰道。 “没用的。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仙娥罢了,天帝陛下不罚我下诛仙台就不错了。没事的。不就是去人间走一趟,我也不会少什么,说不定积的福份多了,我的修为还能回来些许呢。”洛云禾并不担心去人间,反倒安慰起非晚。 “那好吧。我会等你回来的。”非晚有些不舍。 洛云禾点点头。 天帝特许洛云禾可以养好伤再下界历劫。 遥山来找过她,他知道洛云禾已经知道自己即将下界历劫的事,便来安抚她。他说,他不会让洛云禾去人间历劫的。 “只要说出你的身份,陛下定然不会再罚你。你本就是无辜的,不过是替我受过,堵住悠悠众口罢了。”遥山担忧道。 那天他本想擅自作主,向天帝说明洛云禾的身份。但介于天族与未黎的关系微妙。又因之前关于洛云禾与疏林要成婚的谣传惹得两族关系更加僵硬。若是贸然说出来,恐怕天帝会立即通知未黎派人来接洛云禾。她若离开了天界,再见怕是难了。 他还是犹豫了。 如今她当真要去人间了,即使他跪在天帝寝殿前,恳求他收回成命,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如今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不可,我还没找回我的记忆呢,我不能回去。你若是说了,我就会立马离开的。”洛云禾连忙阻止。 “可是……”遥山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洛云禾打断了。 “好了,别可是了。我先前也曾去过人间历劫。没事的,再说了,说不定走这一遭我还能找回些许记忆呢。”洛云禾笑道。 “好,我会在天界等你的。”遥山看着她的笑脸,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 遥山替她请了最好的医官,日日用最好的仙草。没过多久,除了消散殆尽的修为,洛云禾已经恢复如初了。 转眼便到了她启程去人间的时候了。 此前遥山曾去掌管人间事运的元济仙上那处打听此次为洛云禾撰写的历劫历程。但元济仙上不肯透露半分,只道并无凶险,不会伤到元神。 其实在这之前,天帝便已经秘密宣召元济。天帝嘱咐元济安排洛云禾的历劫时间长一些,令她这一生漫长一些,除去历劫要经历的人生七苦外,让她的在人间的一生过得富贵体面些 分卷阅读166 。许是天帝自己也知道让洛云禾去历劫不过是利用她堵住众仙的议论声罢了。心中不忍,便特意安排给她一个大富大贵的命格。 遥山没有打听到消息,心中暗暗想着什么。 “阿云,去了人间便不能用法术了,想要联系我们也没办法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人间多有妖魔,千万当心啊。”覃霜嘱咐道。 非晚,白亦,阿桑,覃霜,就连疏林都来送她了。可遥山却不见踪影。 “是啊,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阿桑哽咽道。 洛云禾此时已经无心与大家告别,她不停的回头看遥山有没有来,却终究没有等到。 “阿云仙子,再不入这轮回盘,历劫便不能成功了。”元济在一旁提醒道。 “有劳仙上了,阿云这就去。”洛云禾微微笑道,屈膝行礼道。 “保重。”非晚红着眼睛。 元济施法催动了轮回盘,洛云禾忍不住回头看,失望的转过头,忍住了泪水。 洛云禾的身影消散在轮回盘内。 遥山冲过来,焦急地问道:“她人呢?” “已经入轮回盘了。”疏林道。 “还是来晚了一步。”遥山懊悔道。 他立马对旁边的元济说道:“麻烦仙上将我与阿云的命格绑在一起。”说着,还不等元济阻拦便跳入了轮回盘。 原来遥山之所以没有来送她,便是他去求天后,他从昨日起便跪在天后宫门前,他第一次,向天后低头,只为了她能放过洛云禾。 可天后一直不见他,他知道阻止洛云禾去历劫已然无望,他却放心不下,担心她会有危险。于是便顾不得一夜不曾合眼的疲惫,赶来与她一同下界历劫。 “殿下!你这样对阿云仙子的历劫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啊。”元济大声喊道,却已经是无济于事。 “仙上,这是何意?”覃霜连忙问。 “二殿下这一跳便将我写好的历劫历程给改变了,此刻他们二人的命数已经是我无法控制的了。”元济满脸愁容。 “何解?”疏林问道。 “为今之计,便是再有一人入轮回盘,用自己在人间的命数修正他们二人的命数。”元济道。 覃霜二话不说,便跟着入了轮回盘。 “霜儿!”疏林第一次如此失态,他不能看着覃霜一人入人间,便也跟着入轮回盘中了。 元济自知无法交差,立马收了法阵,这才拦住了非晚,不让她也跟着去人间。 “给本公主打开!”非晚焦急的吼道。 不过此时元济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开法阵了。 “公主,恕小仙难以从命。”元济低声道。 非晚自知不好为难元济,便只得作罢。只是和同样愁容满面的阿桑回去了。 人界。 九州分四国:北临邶国,南抵宁国,西至丘国,东近商国。 这天,天降祥瑞,彩云萦绕,百鸟争鸣。 宁国都城沅州,到处一片繁华景象。家家张灯挂彩,人们进进出出布置着府邸。今日宁国的公主降生了,国君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宁国国君小心翼翼地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熟睡的女婴,她的小脸粉嫩如玉莹,眉宇间透露着纯真与美好。 “君上,给我们的女儿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君后满目慈爱地看着丈夫抱着女儿,轻声问。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柏舟,柏木繁盛,郁郁葱葱,希望这孩子能为宁国带来祥瑞,舟随水前行无绝,愿我们的女儿可以胸有远负,成为各国公主的榜样。”宁国国君笑盈盈地说道。平日刻板的一国之君,倒真像一位寻常父亲一般,慈爱且欢喜地看着怀中的女儿。 俞柏舟,四国之首的宁国唯一的嫡公主。便是洛云禾在人间历劫的身份。 柏舟便在万千宠爱下渐渐长大。 “公主公主,你去哪儿啊?”柏舟的婢女兰香追在小柏舟身后问道。 七岁的柏舟正是好动的年岁,虽身为女儿身,却一刻也闲不住。宁国国君对她宠爱有加,特许她向皇子一样,听先生讲学。这会儿刚从学堂出来,柏舟便甩下兰香,一路狂奔着,不知是要去何处。 兰香比柏舟大五岁,却追不上像小兔子一般的柏舟,只得在身后不停的唤着。 小柏舟来学堂向来不是为了听课。学堂里的哥哥们总是知道很多事情,从他们口中可以知道许多柏舟没有听过的奇闻逸事。她每日盼望着去学堂听哥哥们谈天,这天便是听见三哥说宁国要来一个异邦人。她这才兴奋着要去看看。 “我亲耳听见父王说的,不会错。”柏舟的三哥俞樘的消息受到了大家的质疑,他憋红着脸,连忙解释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年纪最小的柏舟安静地听着大家的谈论,心中对这个异邦人的好奇心愈发浓厚,正在心里盘算着待会下了学堂,定要去看看。 于是一出学堂,柏舟便朝着父王议事的正殿勤政殿跑去。 分卷阅读167 柏舟小跑着,再离勤政殿不远处,柏舟见大臣陆陆续续出来,最前面走着的还有一些穿着古怪的人。想来便是那外邦的装束了。 柏舟从未见过那样的装束,宽大的长袍在腰肢处系上革带,腰间也没有配饰,只在衣摆处有几处花样,颜色暗沉,有的鲜艳。他们都穿着长靴,显得挺拔高大。 他们的发饰倒与宁国无甚差距,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束着。 柏舟看得有些发呆,这里的人大多着蝉纱丝绸,想他们那般棉麻结实的衣裳到着实难见。柏舟本以为自己穿的衣裙已是美丽精致,但着异邦的衣饰虽然古朴简单,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父王!”柏舟软绵绵地声音大声叫着殿阶王位上的宁国国君。 “舟儿。”宁国国君见女儿笑颜如花儿一般可爱,脸上也染上笑意。 大臣议事的正殿本是不允许后宫女眷随意踏足的。但国君对柏舟宠爱有加,她要进来,其他人自是不敢阻拦。大臣虽心中有所不满,但却无法减弱丝毫国君对柏舟的喜爱。 “三哥说宁国来了个外邦人,刚才舟儿瞧见那些人了。”柏舟跑到国君身边,指着门外说道。 “舟儿乖,那些人都是宁国的客人,下次若是见到他们,可不许胡闹无礼。”国君伸手轻轻刮了刮柏舟小巧的鼻子,宠溺地嘱咐着。 “舟儿明白!”柏舟笑着。 她如愿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外邦人,兴高采烈地找母后去了。 “那孩子还真是可怜,才多大啊,邶国的国君就狠下心来将他送来宁国。”途中,柏舟听见走在前面的两个宫娥低声谈论着什么。 “说得好听是出使宁国,说得难听点,可不就是当质子嘛。”另一个宫娥立马道。 原来,一个月之前,邶国与宁国因土地交战,邶国败北,便送了一个皇子来宁国。 柏舟这才知道,原来那些外邦人便是邶国人。还有一个邶国的皇子在宫中。她当时并不知质子为何,只是知道,她能常常见到那些不同宁国这个地处南方的国度不曾有的服饰。 “你们说的邶国皇子,现在在哪?”柏舟跟上她们,探出脑袋问道。 两个宫娥显然没有注意柏舟在身后,连忙行礼。 “起来吧。”小小的柏舟学着父王母后那样,一本正经地叫那两个宫娥起身。 “回公主的话,那皇子就住在西殿的落羽阁。”其中一个宫娥回答道。 柏舟摆摆手,便小跑着离开了。 她径直来到西殿,这处是沅州王城里最偏僻的殿宇,许久没有人住,空置在角落里也没有人来打扫。 柏舟看着四周脏乱的环境,灰尘飞扬,枯叶飘零。柏舟将衣袖捂住口鼻,眼神里满是嫌弃。她从小锦衣玉食,何曾来过这么脏乱的地方。 柏舟推开落羽阁的大门,里面的环境比外面稍微好一些,至少干净整洁一些,但是看起来还是简陋的。 柏舟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就是外邦来的质子?也不怎么样嘛。你们邶国打仗输了,就派你来讨好我父王。”这声音是三哥的声音。 “才不是!”一个带着奇怪口音的男孩的声音大声反驳着。 男孩们簇拥而上,围住那个少年,大声地嘲笑着,嘴里不停说着什么质子,弃子之类的话。 柏舟赶紧上前,轰散开众人,撅着小嘴,脸憋得通红,呵斥道:“都走开,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真是丢宁国的脸。父王说了,邶国来的人都是宁国的客人,你们这样,小心父王知道了责罚你们。” “小舟妹妹,你干嘛护着她啊,我才是你的哥哥。”俞樘有些委屈地说道。 “正是因为你是我哥哥,我才不能看着你做错事。到时被父王责罚,我可不帮你求情。”柏舟认真地说道。 三哥俞樘同柏舟的关系最好,两人年纪相仿,又常常一同来学堂听讲。闲暇时也常在一处玩。柏舟深受宠爱,俞樘却不是如此。国君对他严格要求,他虽然只是个孩子。却懂得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每每见到国君都很谨慎小心,不像柏舟那般,与国君似寻常父女一般亲昵相处。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你可一定不要将今天的事同父王说啊,不然我又该被罚禁闭了。”俞樘嬉皮笑脸地央求道。 柏舟却认为事情很是严重,不愿轻易揭过。 “你向他道歉!我就不说。”柏舟昂着头,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俞樘自知理亏,只好不情不愿地朝那少年道歉。 “对不起。”俞樘道。 那少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俞樘却有些不耐烦了。 “真是个闷葫芦,我不管,我已经道歉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接受了。我先走了。”俞樘赶紧拉着其他人离开了。 “你就是邶国的皇子?”待俞樘走后,柏舟才启声跟那少年说话。 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低着头跑走了。 柏舟无奈的挠挠 分卷阅读168 头,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之后的日子里,她总是来落羽阁找他。起初他是不愿理柏舟的,有时还会将她赶出去,就是不同她说一句话。 柏舟不厌其烦,她倒是很喜欢这个邶国的皇子。她每次来都跟在他后面,他走哪柏舟就跟到哪里。 柏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她太渴望一个朋友了吧。她虽然是宁国最尊贵的公主,但却没有什么朋友。从小生在深宫之中,她总是迫切地想知道外面的世界。 “我叫俞柏舟,你还没说过你的名字呢。”柏舟像往常一样,跟在他后面,问道。 他不理柏舟,但她也不恼,她总是很有耐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柏舟不停问不停问。 “是不是我回答你了,你就不会来烦我了。”那少年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只可惜话太少了。 “也许吧。”柏舟心中暗喜,他终于回应自己了。 “骗人是小狗。”少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柏舟爽快的答应。 “我叫裴疏。”柏舟眼前的这个少年便是天界二殿下遥山在人间的化身。 他叫裴疏,是邶国的五皇子。他从小备受称赞,各项才能都很突出。他不明白父王为何将他送来宁国,难道他真的是邶国的弃子吗? 这便是他如此排斥柏舟的原因。他不喜欢柏舟,不喜欢俞樘,不喜欢宁国的一切。在宁国的每一天,他都很想邶国,想他的家。可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他不过是个孩童,在所有和他一样年纪的孩子,都躲在父母怀里撒娇,可他却独自一人来到异国他乡,不受人待见,被人排挤欺负。 来宁国的每一个晚上,裴疏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有时从梦中醒来看窗外的夜空,他总是很想哭。可是他早就将眼泪流干了。他那时便知道,他要被困在这里了。 裴疏转过头去,又不再理柏舟。 “裴疏哥哥,我明日再来,给你带好吃的糕点!”柏舟俏皮地笑着。 “你骗人!”裴疏见她明日竟还要来。有些气急败坏。 “汪汪!明天见!”说着,柏舟便跳着离开了。 裴疏有些气恼,这宁国没有一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洛云禾和遥山又开启人界副本啦~柏舟和裴疏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呀~ 第56章 如清 “裴疏哥哥!你在哪呢?”门外又响起柏舟欢快的声音。 裴疏苦闷的揉了揉额头,深感烦恼。 他没有应她。他每一次都想将她赶出去。可无论他对她多么冷淡,多么冷酷,她都不肯走,笑嘻嘻地跟在自己身后,一个人说个不停。 “裴疏哥哥,你在里面吗?”柏舟轻轻敲了敲门,见没有人回答,便径直推门而入。 她知道裴疏在里面,他是故意不应自己的。她知道,但是她也不恼。 “你干嘛擅自进别人的房间!”裴疏有些不知所措。从前他没将她拦在门外过,所以柏舟也没有直接推门进来过。 裴疏顿了顿,这才想起来,整个宁国都是眼前这个女孩的父亲的,连自己住的这间屋子,都不属于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柏舟进来呢。 柏舟好似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吓到了,也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用手帕包好的点心递给裴疏。 “裴疏哥哥,点心。”小小的柏舟仰天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裴疏,轻声道。 裴疏看着这样的柏舟,心里一软,但他仍旧无法接受在宁国的生活,他有些愤怒地推开柏舟的手,用力过猛的他,不小心将柏舟推在地上。 手帕里的点心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柏舟委屈地看着裴疏,又看了看地上的点心,默不作声地将点心捡起来,道:“裴疏哥哥不喜欢吃这个,舟儿记住了。下次给哥哥带别的。” 裴疏看着柏舟好像快要哭了,心里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冲动。可是伤害一旦造成了,就很难弥补了。他深知这个道理,她是宁国的公主,而他讨厌宁国的一切,所以他也要讨厌她。既然要选择讨厌她,就不该心软。 “我才不是你哥哥!带着你的点心,滚!”裴疏冷着脸道。 柏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她便转身退出门去了。她终究没有抬头看裴疏一眼,也许她便能看到裴疏眼里的纠结了。而裴疏也不知道,她低头时掉落的眼泪。 裴疏看着柏舟离开,叹息一声,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次日深夜,裴疏在床上辗转难眠,竖着耳朵听着屋外道风吹草动,他本就睡不着,便醒着神听外面的动静,他想,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忽然,裴疏听见屋外有脚步声,那人似故意将脚步放轻了。 他坐起身,准备下床去。 “裴疏哥…殿下。”屋外是柏舟的声音。她本想同往常一样叫裴疏哥哥,可自从昨日听 分卷阅读169 他那般凶狠地不准她再叫他哥哥,她有些害怕,便立马改口叫他殿下。 “舟儿亲手做了别样的点心给你。就放在门外了,你记得吃。”柏舟不敢像昨天一般推门而入了。她思索许久,觉得确实是自己太莽撞了,才惹得裴疏生气。 她一天都在跟着兰香学做酥饼,她听兰香说,这是宁国最好吃的点心了。 此时已经是深秋,夜里寒风凛冽。母亲不准她深夜外出,她是将酥饼提前藏好,偷偷溜出来的。跑出来时,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也没来得及拿件披风。 她一路小跑着,还要躲避巡视的内侍宫女。心里想着早些去落羽阁,一路上也没觉得冷。 裴疏听见脚步声远了,也懒得开门去拿柏舟留下的点心,只是捂紧自己的被子,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整整一天,裴疏都没有出门,只是待在房间里,看着自己从邶国带来的书。看累了便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天。 傍晚,裴疏从睡梦中醒来,他许久没有睡过这样的一个好觉了,虽然是在冷冰冰的桌子上睡的,但是还是很舒服。 裴疏看着窗外昏黄的落日,突然想起来柏舟今天一天都没有来过。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她放在门口的点心。 他终于打开门,一眼便看见了在地上用手帕包好的酥饼。 裴疏有些无奈地捡起地上的手帕,打开手帕,里面的酥饼做得有些丑,看起来也并不好吃的样子,但上面用红豆歪歪扭扭地摆成一个笑脸。 裴疏忽然想起来柏舟的那张笑脸。他也不过是个孩子,遇到柏舟这般天真烂漫的女孩,即使是再冰冷的心也会被她融化。 裴疏低着头笑了笑,默默地吃着酥饼。酥饼放了一夜,有些硬邦邦的。再加上味道并不算好,裴疏很勉强的吃完了。 那晚之后,一连几日都没有再见到柏舟。裴疏倒也不是特意盼着她来,只是从前天天有她在耳边吵吵闹闹,这几日突然清静了,倒显得身边少了些什么,有些冷清。 裴疏从几个宫女口中得知,柏舟近来一直在生病。据说是受了严重的风寒,前些天发热,烧得昏迷不醒。一连几日都在床上静养。国君和君后将她身边的宫女侍卫都责罚了个遍,觉得是他们失职,没有照顾好柏舟。可裴疏知道,她一定是因为那晚偷溜出来给他送酥饼才会感染风寒的。 裴疏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懊悔。他后悔当初对她那般粗暴冷漠。回想来宁国的这些日子,也就只有她,是真心待自己。她不过是想要靠近自己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裴疏住的地方有人看守,他平时也极少出门,从邶国带来的随侍都被安排在了别的住处,裴疏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宁国国君表面说邶国人是客人,却也怕裴疏逃跑,特意派不少人看守着他。还将裴疏从邶国带来的人尽数遣离他身边。 西殿年久失修,裴疏早就找到一处低矮的墙,即使他身量不高,却也可以轻松翻过去。他本来早就可以出去,但他却还是留在了屋内。是因为他不相信,他就这样被父亲送来宁国做质子。 他依旧记得临行前,邶国国君秘密召见他时同他说的话。 他记得父亲语重心长,他感受得到父亲的不忍与无奈,他只是含着泪,默不作声地听父亲说完。 他记得父亲说,要他好好待在宁国,不惹事生非,他会尽快将他接回去的。 裴疏只觉得鼻头发酸,此时却也容不得他多想,他纵身一跃,轻松地翻了出去。 他其实不知道柏舟住在哪个宫殿里,只是四处寻找,希望能够找得到。 他远远地看见兰香,他是认得她的。先前就是兰香来叫柏舟回去,柏舟才没有打扰自己的。 裴疏跟着兰香,偷偷溜进了柏舟的泛清阁。兰香早看见裴疏跟在自己后面,她虽然知道公主是因为他才生病的。但是公主亲近他,此时必然也想见他,她便顾不得从前的事,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领着他进来了。 裴疏很快找到了柏舟的寝殿。 他找了一处没有锁紧的窗户。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过来,才蹑手蹑脚地翻了进去。 兰香在一旁看着他进屋,便站在门口守着,防止其他人进来发现裴疏。 裴疏缓缓走进内室的床榻,这是他第一次进柏舟的闺房,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女子的闺房,即使柏舟还是个小丫头,但他心中依旧有禁忌。只是此时他心焦如焚,便也顾不得从前学习的礼仪了。 裴疏悄悄走进,只见柏舟躺在床上,小脸红得异常,眉头紧紧的皱着,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着豆大的汗珠。 裴疏轻轻坐到床榻边,拿起一旁水盆里的手帕,打湿后仔仔细细地为柏舟擦着通红的脸蛋。他不会照顾生病的人。动作有些笨拙,但他却极力地放轻动作,生怕弄醒柏舟。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从邶国带来的丹药,虽然不是特别用来治疗风寒的,但是却可以养神补气。他喂柏舟服下后,又去倒了一杯水缓缓喂给柏舟。 分卷阅读170 柏舟此时有些迷迷糊糊的,只是感觉得到有人喂水给自己喝,那水里还就着很苦很苦的味道。柏舟苦的有些难受,便微微睁开眼睛,朦胧之间,便看见了裴疏担忧的神情。 柏舟有气无力地唤道:“裴疏哥哥…” 她的声音虽小,裴疏却听得真切,他连忙道:“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再重新做一次红豆酥饼,上次的太难吃了。” 柏舟微微笑了笑,又睡着了。 裴疏将她缓缓放下,便又跳窗回去了。 那之后,他便常常来看柏舟,不过都只敢在深夜来,那时柏舟早就睡着了,除了那天见到了他,柏舟再也没见过他。她当时虽然很迷糊,但很清楚的知道,他确确实实来过。她日日盼着他能再来看自己,却没有等到。她便想着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早点去找他。 她知道,裴疏来宁国的日子并不好过。所有人都看轻他,没有人真正在意他关心他。自他来宁国起,便没有吃过一顿饱餐。他从前也是邶国的皇子啊,如今却寄人篱下,受尽屈辱。柏舟并非同情他,只是觉得,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在这样的时候,需要一个朋友,一个能时时陪在自己身边,听自己说近日的烦恼的人吧。 她不厌其烦地接近他。不过是想同他成为朋友。邶国他暂时是回不去了,若是自己能够亲近他,他今后在宁国也会好过一些。 柏舟的病好了,再生龙活虎地去寻裴疏时,他矢口否认那日去看她的人是自己。可柏舟心里清楚。便也不同他辩驳。他依旧对她冷淡,爱搭不理。一切好似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柏舟不知道,他的心开始渐渐变暖了。 裴疏会偷偷留一些自己本就供给不多的糕点再装作不爱吃的样子塞给柏舟,会在晚上在门口支起一盏灯,担心柏舟来找自己时看不清路,会在房间的显眼处摆上自己从邶国带来的玩意,故意让柏舟发现。虽然并非是女子感兴趣的东西,却都是裴疏的宝贝,他还在庭前种了一颗荔枝树。从前宁国进献贡品时,其中便有荔枝。裴疏最喜荔枝,但邶国栽种荔枝树是无法存活的。他来了宁国,便托人弄来了树苗,亲手植下这颗树,想着来年结了果,一定要第一个给柏舟。 柏舟也有所察觉,她仍旧同从前一样,跟在他身后,即使他再怎么说烦,她都只是笑笑,心里嗔怪着他的口是心非。 八年后。 “裴疏!”柏舟有些气急败坏。她还是同小时候那样,一生气脸就红。只是八年过去了,刚刚及笄的柏舟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她总算没辜负宁国国君对她的期望。她确实成了四国公主的榜样,样貌出众,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外人看来的。 裴疏在宁国的八年时间里,邶国几次派使者来宁国,只是裴疏这个质子到底还是回不去。宁国实力雄厚,当初让裴疏来宁国,便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宁国越发有独霸天下的趋势,其他三国颇为忌惮。邶国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委屈裴疏继续待在宁国。 柏舟渐渐长大,才知道原来裴疏来宁国根本不是做客,而是当质子牵制邶国。 她心里虽然不愿裴疏在宁国受委屈,但是却自私地想要他一辈子都待在宁国。其实她知道,宁国困不住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回邶国,回自己的家去的。 这八年里,发生了许多变化。裴疏来宁国的第三年,邶国老国君离世,邶国使者以回国吊唁为父守孝为由,请求遣回裴疏,但不知为何被宁国国君拒绝了。记得那时,裴疏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看着柏舟。柏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静静陪着他。 后来柏舟去求父亲,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父亲,第一次拒绝了柏舟的请求。 从那之后,本就沉默少言的裴疏更加话少了。也再难从他脸上看到少年时的明朗笑容了。 柏舟知道,他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甚至没有办法为父亲守孝。宫中除国丧外不准着丧服,可那之后的三年,他便只着白袍。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心里该多么愧疚啊,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五岁。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却变得如此沉默。而这一切,都是质子这个身份带给他的。柏舟知道他恨,但她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在他还在宁国的日子里,千倍万倍的对他好。好让他日后想起在宁国的时光,不至于只记得痛苦的记忆。 从前同她形影不离,那之后也慢慢有了界限。即使她知道,裴疏对待自己还如从前那般,只是经历这样的变故,若是一点芥蒂都没有,怕是更令人担忧。 他从邶国带来的随侍也都被调回来了。他所居住的西殿也重新修葺了一番。 柏舟之所以这般生气。便是她昨天同裴疏说好,一起出皇城游玩,她在城门口等了一下午都不见裴疏。这才气愤地跑来找他。 “你为什么没去!”柏舟问道。 “我何时答应了要去?”裴疏手上捧着书,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你!”柏舟自知理亏。他确实没有答应自己的邀约。他好似又回到从前了,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分卷阅读171 画地为牢。 “你知道的,我不能出城。”裴疏停顿了一会儿,道。 柏舟自然知道,他如今不过是质子,连出落羽阁都会被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出城去看看,更是奢求。 他早就习惯困在这里。 “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起出去的。”柏舟不肯死心。 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走向阳光下的。所以阴郁都会过去的。 柏舟气冲冲的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兰香早就习惯了公主这副模样。 “公主别不开心了,兰香有个好消息告诉公主。”兰香笑道。 “什么?”柏舟问道。 “过几天会有丘国的使者来宁国,据说其中还有丘国的公主呢。”兰香道。 柏舟来了兴趣,丘国的女子都是什么样呢,是温婉娴静。还是活泼可爱。 “还有还有,这次不知为何,商国的皇子也要来宁国。”兰香又道。 “这下可热闹了。”柏舟笑着,刚才的气愤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在心里想着,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让裴疏走出来。 好巧不巧,自邶国的新国君,也就是裴疏的大哥,裴尚即位后,很少派使者来宁国,似将裴疏遗忘了。就在商丘两国来朝之际,邶国也派使者来了。 此时四国共聚,柏舟倒显得尤为感兴趣。 她滔滔不绝地向裴疏地说着。这么多年,好像一直都是柏舟说,裴疏听。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裴疏也渐渐习惯了宁国的生活,他虽然从未出过皇城外,但却跟着柏舟,将这王城里的景色都看了个遍。 这个困了他八年的城池,他也不明白自己对它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殿前的荔枝树,种下后几年都没有结果,是在前年才开始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红果。 像儿时说的那样。裴疏将第一次结的荔枝送给了柏舟。那荔枝并不甜,许是西殿土壤不肥沃,才种不出香甜的荔枝吧。 裴疏并没有放弃,只是日复一日地照顾着它。 “你就一点兴趣也没有吗?”柏舟恳求地看着裴疏。 裴疏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看着她道:“真的没有。” 柏舟气馁地撑着下巴,她都有些累了,裴疏真是个木头脑袋。 柏舟劝说裴疏无果,只得扬长而去。 裴疏望着柏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朝会临近,柏舟被委以重任,她将出席此次朝会,同众皇子一起,接见使臣。这几日便忙得焦头烂额,便也没有时间去找裴疏。 不久,商丘邶三国的使者便陆续抵达宁国。 第57章 薄云 柏舟参加如此盛大的场面。一次是在她及笈礼时。国君宴请各国使臣,王公贵族。还有一次便是今日,四国同会。 这一次邶国的国君亲自到临,柏舟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邶国国君裴尚。他眉宇间与裴疏有几分相像。但裴疏眼神更为柔和,不似他那般犀利。 这么看来,裴疏的确不适合做国君,他那么淡泊与世无争的性子,还是多读读书适合他。柏舟在心里想着。 她恭顺地站在宁国国君旁边,听着邶国国君同他交谈。 这种场面她向来应付得来,总能很轻松地得到使臣的赞誉,说她温顺淑婉。 “这位便是贵国的公主了吧。”邶国国君笑眼盈盈地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柏舟问道。 “这是朕的小女儿,柏舟。舟儿啊,快来见过邶国国君。”宁国国君启声道。 柏舟看了一眼裴尚,迈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行礼道:“见过邶君。” “柏舟,好名字。真不愧为宁国公主,气质非凡,容颜绝色啊。”裴尚夸赞道。 柏舟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此人总有一种令她不舒服的感觉。看见他便觉得心中发闷。但他毕竟是裴疏的哥哥,她控制自己不要讨厌他。 “邶君过奖。”她依旧毕恭毕敬地回答着这些客套话。 裴尚同宁国国君说些柏舟听不懂的话,便寻了机会告退了。 邶国国君亲临,其他二国的使臣便先安置下来,待两位国君会面完后,再行觐见。 没有见到从商丘两国来的皇子公主,柏舟并未想着自己去寻,只是担忧着邶国国君此行的目的。他会是来将裴疏带走的吗? 柏舟希望裴疏自由,希望看到他像从前那样,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但她又舍不得他,她怕他这一走,便是天涯永隔,再难相见。 柏舟正忧心忡忡,迎面走来一位男子。柏舟低着头,并未瞧见他。而他正左顾右盼,好奇地看着宁国王城的陈设。柏舟便忽而撞上了他。 柏舟没有站稳,直直地跌坐在地上。 那男子也被撞的退后几步,有些受惊。 他见柏舟摔跤了,连忙去扶她,将她扶起后,躬身赔礼道:“在下宫亦钦,方才无礼,冲撞了 分卷阅读172 姑娘,实在抱歉。” 商国的皇子宫亦钦,便是疏林在人间的身份。 柏舟听他说话的方式,不像是宁国人,便问道:“你不是宁国人?” “的确如此,我是商国人,特来宁国参加四国朝会。”宫亦钦笑道。 柏舟点点头,正准备走。 “姑娘还没说你的名字呢,亦钦还有要事在身,他日定登门赔礼。”宫亦钦拦住柏舟道。 还真是呆呆的,看着倒像是个不问世事的读书人,一身书生气。 “我叫俞柏舟,是宁国的…宫女。赔礼道歉嘛,倒是不必了,不过我还有差事,便先走了。”柏舟本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但是怕这白面书生到时又是各种礼节。太麻烦了,她便干脆隐瞒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那亦钦不耽误姑娘的事了。”宫亦钦又行礼道。 柏舟也学着宫女的样子,微微屈膝回应着他的礼节,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并不知道这个呆头呆脑的书生竟是商国的皇子,而宫亦钦也不知道这个自称宫女的人。竟是宁国的公主。 “裴疏你怎么又没来?”柏舟气呼呼地坐下来,抢过裴疏手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后问道。 “我可没说要去。”裴疏早就习惯她这般。便又拿了一个茶杯倒上一杯茶,轻轻抿着。 “每次都不来。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小院子。”柏舟有些无奈道。 他从前也会陪着柏舟在宫里各处玩,只是自从他的父亲薨逝,他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之后,他便极少出殿门走动。从那之后,他倒真的成了笼中之鸟,而困住他的,便是宁国。 柏舟并不气恼,她理解他,她之所以乐此不疲地招惹他出去,就是不想看他如此颓靡,希望他能同从前那般,开朗活泼。可是他的父亲死了,她不敢问裴疏是否怨恨自己的父亲,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因为这件事同父亲大吵一架,连她都无法接受父亲这样的举动,更何况裴疏呢。他从小便被囚禁在这宫城之中,就连见至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机会。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他从来不擅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即使再悲痛,他也只能待在宁国。接受已故父亲为他选择的命运。 “这个给你。”裴疏从怀里拿出一块浅蓝的石头递给柏舟。 “这是什么?”柏舟接过那块浅蓝晶莹的石头,满眼欢喜。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石头,即使宁国每年都会收到各国的进贡来的奇珍异宝,她却从未见过这样晶莹透明的石头。似玉却又不似玉那般柔美,这石头虽然晶莹温润,却看似坚硬刚强。 “这是邶国特有的鲛璧石。传说是鲛人之泪所化。只有在邶国靠着的那片海的深处才可能找到。”裴疏解释道。 他小的时候同柏舟说起过这种石头,那时柏舟便说想要这样的石头,来日找个好的工匠,打成一条项链,再日日戴在身上。那时裴疏便答应她,若是来日回了邶国,一定替她寻一块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自己同柏舟的约定,只是他带回了鲛璧石,可他却不曾回邶国。这块石头,是几月前,听说兄长要来宁国,他特意拜托兄长替自己寻来的。他明明那么想念邶国的事物,却独独要这一块石头。只是为了兑现与柏舟的约定。他大概是知道,他此生都无法回邶国了,才不等回家的一天,便托人带来了吧。 “我一定日日戴在身上,一刻也不离身。”柏舟灿烂地笑了。可她却在心里默默忍着心疼与心酸。她知道,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回不去了。邶国国君只是遣人送来这块石头,却不曾来见裴疏。 他心里是怎样的呢?柏舟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还有眉梢间染上的笑意。她的心忽然很痛,他在笑吗?可他并不快乐啊!被剥夺了这么多年的自由,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离开父兄的庇佑,独自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他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自从他被送离邶国的那一刻起,他便是笼中之鸟,再难回归天空翱翔了。 柏舟怕他发现自己心里的悲伤,便急急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一回到寝殿里便找来宫里最好几个的工匠,嘱咐他们一点也不能浪费,不需要雕饰什么形状,就是做成项链即可。她嘱咐几遍还是不放心,非要在一旁看着。但做首饰是精细活,许要很久,此时已是寒冬,虽是江南地带,却也有刺骨的寒风。兰香担心公主着凉,便劝说柏舟让自己去看着便可。柏舟这才放心下来。 与此同时,商国的使者,也就是商君的长子宫亦钦同丘国的嫡公主晋柔一同觐见宁国国君。 “商君丘君真是好福气啊,得了这般出类拔萃的孩子。”宁国国君慈祥地夸赞道。 宫亦钦淡淡地笑着,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地,眼睛四周都染上笑意。他举止大方得体,谈吐不凡。 而一旁的丘国公主晋柔,便是覃霜在人间的历劫所在。 “宁君陛下过奖,小辈不敢当。”宫亦钦拱手道。 晋柔在一旁微微笑着。 “你们同朕的女儿年纪相仿,此次朝会一共举行五日,你们 分卷阅读173 二人便留在王宫里住,让朕的女儿陪着你们好好在宁国的各处游玩。不着急回国,且安心在此处住下,若有不便之处,尽管吩咐宫人便是。”宁国国君笑眼盈盈道。 “多谢宁君美意。”晋柔宫亦钦齐声行礼道。 “一路赴宁,想必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天色已晚,你们且早早歇下吧。明日朕再为你们接风洗尘。”宁国国君道。 的确,商丘二国同宁国距离甚远,一路赶来,确实疲惫。宁君想得周全,并未将接风宴设在来宁当日。 二人告退后,便到国君安排的住所歇下了。 深夜,裴疏依旧坐在小院里,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冬日里的冷风吹的他的鼻头有些红,他披着裘氅,并未在意寒意。 他早就习惯深夜的一个人,他住的西殿除了柏舟,平日没有人会来。毕竟住在这王宫里的人,大多身份显贵,自然不愿搭理他这个寄人篱下的质子。而他从邶国带来的随侍,也差不多便他遣散了。只留下几个没有去处的,同他一起留在王宫里。但宫门下钥后,他们也会回到侍卫所休息。此时周遭没有一人。 裴疏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是谁。 “你来了。”他淡淡道。 “是啊,来看看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宁国人了。”裴尚有些讽刺道。 “裴疏自当谨记自己的身份,不敢相忘,王兄多虑。”裴疏道。 “不敢相忘?这些日子你没有传过一封密函回来,居然说不敢相忘,我看你是被宁国人下蛊了!”裴尚有些恼怒。 原来,自老国君薨逝后,裴尚继承大统。他命人给裴疏传来密信,要他潜伏在宁国,表面继续当质子,暗自在宁国制造祸乱,找到宁国兵力布防图,来日踏平宁国,一雪当年欺压之耻。 那时只有十五岁的裴疏才真正明白,那时的他是众皇子之中最出众的,可当初父亲却让他来宁国当质子,他如何都想不通。那时才明白,原来父亲的野心从来不在宁国的几座城池,而是整个宁国。邶国地处北方,物资匮乏,供百姓生活的地区很少。宁国地处江南,几百年来,其他三国也是虎视眈眈,但终究畏惧宁国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表面拉拢宁国,暗自却比谁都希望宁国出动乱,好隔岸观火,坐享渔翁之利。只是还不等老国君的蓝图霸业实现便陨身。作为长子的裴尚自然知道父亲的野心,一心为父亲实现未完成的霸业,便在继任后不久,联系上裴疏,命他为父报仇,踏平宁国。 那时的裴疏心中纠结,他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他觉得愧对父亲,他想为父亲实现愿望,又恨国君不肯放他离开,剥夺他这么多年的自由。他恨宁国,可他却犹豫了,因为柏舟。她是宁国最尊贵的公主,宁国是她的家啊,若是真的国灭,她该如何自处呢?自己又如何面对柏舟。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他只能将此事一缓再缓。 此次朝会,邶君本可不来。见裴疏好似打了退堂鼓,便亲自来见他,提醒他身上还有未尽之事。 “近日确实没有收获。王兄先前命臣弟在沅州城制造的动乱,臣弟已经办妥。只要王兄应允,马上便会有流民混入沅州城,让宁国国君知晓。”裴疏无视裴尚的斥责,自顾自道。 不仅如此,此前宁国各地的骚乱也大多与裴疏有关。裴尚安插了不少邶国的探子在宁国各地,专门搜集各地官员的底细把柄,再又裴疏出面,以其把柄要挟,笼络官员,强迫他们为裴疏办事。裴尚此举,只是小动作罢了。只为了让宁国内部动荡,在其他国家看来,便是宁国国势不稳。必有人按耐不住。邶国这些年注重重整军营,锻造兵器。邶国暗自提升军事力量,表面却装作向宁国示弱。让其他几国觉得,邶国还同先前一般,国力微弱。其他国家必想着攻下宁国这块沃土。待宁国国力衰败,士卒疲敝,邶国再行出兵,若那时裴疏没有找到宁国布防图,攻下宁国的胜算也很大。若是有了布防图,那宁国是必亡无疑。 “我今日见过那个公主了。确实容貌倾城,也难怪你心软。”裴尚虽然没有同裴疏一起长大,却对他很是了解,他故意提起柏舟,想以此胁迫他不可心软。 “为父亲报仇的事,臣弟不敢忘。但若王兄敢伤害她分毫,裴疏就算死,也会向王兄讨回来!”裴疏先是惊讶的一瞬,他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从不让裴尚知晓自己与柏舟的事情。如今他却已经知晓此事,还试图以此为威胁。裴疏有些恼怒,他紧紧地盯着裴尚的眼睛,眼神里充满戾气,周遭的气氛很是紧张。 “哈哈,弟弟啊。别太紧张。为兄自然不会为难她。只要你记得身上的使命,她自然可以相安无事。来日攻下宁国,为兄也会留她性命,许她最尊贵的身份,再为你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可好?”裴尚达到了目的,忽而笑道。 裴疏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着牙道:“那臣弟便先谢过王兄。” 裴尚果然是天生的帝王,他的心里只有江山伟业,裴疏对柏舟的感情于他而言不过是可以弃之如履的废物罢了。 裴尚看着裴疏气愤忍耐的模样,心情大好,笑着离 分卷阅读174 开了。 裴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八年了,我将自己藏在这个院子里,希望可以将我们之间的温存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可如今终究还是走到对立而战的那一天了吗? 裴疏在心里想道。 记得小的时候,柏舟坐在裴疏身旁,同他一起在王宫后面的池水边看着星空。裴疏记得,那时柏舟才十二岁,她还是同以前一样喜欢跟着裴疏。那天是柏舟的生辰,裴疏答应她晚上来花园的池塘赴约。那天晚上,裴疏问她想要什么。 记得柏舟认真地想了想,颇为苦恼地看着裴疏说道:“我暂时想不到想要的东西。”她的父亲巴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搜罗起来给她,她自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那事呢?你可有想实现却没有实现的愿望?”裴疏问道。 “愿望嘛……那我想长大以后嫁给裴疏!”柏舟笑着看着裴疏道。 裴疏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柏舟竟然会想要嫁给自己。这么多年,他一直将对她的喜欢埋在心里。不敢同她说明,他这样身负仇恨的人,如何配站在这样一个灿烂如星辰一般的她身旁呢。可她说要嫁给自己,虽然当时的她不过十二岁,是个未行笄礼的小姑娘,裴疏还是为她地这句胡话拨动了心弦。 “胡说,姑娘家的说这些,也不害臊。”裴疏佯装训导,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与害羞。 “我才没胡说,我就是要嫁给你。”柏舟以为他不相信,连忙解释道。 “你……”裴疏说不出话来。这姑娘,怎么如此心直口快,这么随便的撩拨自己。 “这有什么害臊的,我喜欢你,想嫁给你,怎么不可以说?况且是你问我我的愿望的,这就是我的愿望啊。”小柏舟昂着头,一脸无畏的样子说道。 裴疏脸上微微染上红晕,不知所措。 他想制止柏舟继续说下去,却贪婪地想一直听她说喜欢自己。 “你脸怎么红了?说我害臊,我看害臊的人是你吧!”柏舟注意到他异样的表情,笑道。 裴疏连忙捂着脸。道:“我才没有,是天气太热了。” 柏舟向来看得出他的小心思,便也不同他争辩。那夜的微风正好,星辰灿烂。柏舟枕着裴疏宽大的肩膀,渐渐睡得沉稳了。裴疏却久久没有睡意,他望着宁国的夜空,感受着柏舟在身旁的气息,回想着她说的那些令他心动不已的话。他忽然想在这一刻死去,这样,便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留在这一刻。那时的他很清楚,来日同柏舟,必定是决绝相对。可他却还是想要暂时忘记这一切,只记得此刻的美好。 柏舟长大了,她也许早就忘记了曾经同裴疏说过的喜欢。可是裴疏却一直记在心里。他多希望有一天,他真的可以娶柏舟为妻。他总忍不住想,柏舟若是有了他们的孩子,会怎么同他相处呢。是不是会手忙脚乱地照顾他,每次被气着了,小脸便会红彤彤的……他知道,他终究等不到这一天。 同她的婚礼,便等到来世吧。他想着,苦涩地笑了。 第58章 云初 这一夜,裴疏仿佛回到了刚到宁国的时候,那时他一到夜晚便害怕得睡不着觉。他害怕宁国的歧视白眼,害怕孤独寂寞,害怕漫无边际的寄人篱下的生活。那时的他,即使心有不甘,却坚信着父亲不会就这样丢弃自己。终有一天,他会正大光明地离开宁国,回到邶国。 可这一天终究没有来。他与宁国的仇怨,就连他自己也道不明白。就是因为宁国这个禁锢,才让他无法见至亲最后一面,正是因为宁国,他才失去自由这么多年。他恨吗?他恨,因为他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他本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却沦落至此。他不恨吗?他也许不恨,只因柏舟。 次日,柏舟早早地便被兰香拖起来梳洗。 “公主,你可要打起精神来,今日国君嘱咐公主要好生招待商丘两国的皇子公主,切不可任性胡闹啊。”兰香不停的忙着给柏舟梳发髻,一边唠叨着。 “我知道啦。”柏舟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漫不经心。 柏舟很快就梳洗好,仪态端庄地走出殿门。 她坐在自己居住的宫殿正厅,颇为无聊地等他们过来。 最先走进来的是晋柔。 柏舟第一次见如此美丽的女子。从前只知西丘女子明艳动人,容颜绝色。可却不知竟如此动人。柏舟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她的美丽,只能在心里偷偷感叹。 晋柔确实生得一副好容貌。她的眸子很清冷,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柔和与细腻。她长得与宁国的女子一点也不一样,说不出来的特别。 “晋柔见过公主。”晋柔颇讲礼数,一见柏舟,便微微屈膝行礼。 举手投足间,莫不显示着大家风范,举止得体优雅。 柏舟有些看呆了,若不是兰香提醒她,她怕是要失了仪态。 “晋柔公主不必多礼,往后唤我柏舟便可。”柏舟有些惭愧,同为公主,她同晋柔可为 分卷阅读175 相差悬殊。 晋柔微微笑了笑,道:“柏舟倒是个性情中人。那日后,柏舟可愿唤我一句晋柔?” 柏舟觉得晋柔一定是那种人人见了都想要靠近的女子,她一见她,便觉得与她颇为有缘。 晋柔温婉一笑。 可谁又是生来的公主呢?晋柔从小便被教导要懂礼节,要知书达理,要有皇室的风范……身边的人越要她做一名合格的公主,她越是想要背弃公主这个身份。可是她的母妃并不得宠,生下她之后也再没有怀上子嗣。母亲可否受人尊敬全靠晋柔一人。所以即使她再不喜欢那些规矩,她也要学会,并且做到完美无缺。 今日的晋柔的仪态举止,从来都不是别人口中与生俱来的公主风范,而是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对着铜镜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才成就了今日的她。 这么多年,她早就不想抗争了,即使身为皇族,要考虑的,却也只是活下去罢了。 柏舟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她也不知道晋柔有多羡慕她,羡慕她可以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 柏舟显得有些无聊,但看晋柔安静地呆着,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也不好意思扯一些有的没得聊。 晋柔转头看柏舟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她还以为是等宫亦钦太久了,有些焦急才这样,便轻声道:“商国的皇子刚到宁国有些水土不服,宁君请来的医官正为他诊治呢,不知会不会来。” 柏舟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才想起来,商国的那个皇子还没到呢。 柏舟点了点头,立马安分地坐在椅子上。 柏舟实在想不到要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僵局,就低着头,用手指绕着自己前面的一缕头发,把玩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柏舟玩的入了神,竟没有发现那商国的皇子来了。 晋柔起身见过宫亦钦,见柏舟还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提醒她商国皇子来了。 柏舟还没来得及抬头,便着急行礼。 “柏舟见过殿下。”柏舟略显慌张。 宫亦钦笑着请她们二人起身。 “让两位公主久等了。实在抱歉。”宫亦钦有些不好意思。他今早起来便觉得腹部翻江倒海,难受得很。宁君急急忙忙请医官为他诊治。服了药便也好些了。本来宁君嘱咐他不必赴今日之约的,但他执意要来。 柏舟听他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竟是那天那个呆头书生。 她惊讶的捂住嘴巴。 宫亦钦也认出她来了,惊讶地问道:“你不是那日的小宫女吗?怎么……” “哎呀,当时我确实有急事,这才没说实话。对不住。”柏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无妨,便当作是罚我今日来晚了吧。”宫亦钦浅浅地笑着。 柏舟这才放下心来。还真是缘分,昨天才骗他说自己是宫女,今日就被他揭穿了。 柏舟带着他们二人来到花园里,她耐心的介绍着:“宁国啊,就属这沅州城最好玩了,白日小摊贩的各种小吃美食,夜晚的集市灯火。还有那冠绝天下的湘水肆。那里的饭菜真是人间难得几回尝啊。不过要说我最爱的,还是城西王奶奶家的团团糕。别看这名字很普通,但可好吃的不得了。白白胖胖的糯米裹着软烂香甜的红豆泥,一口下去,甜而不腻,回味无穷。” “柏舟经常出宫玩吗?”晋柔问道。出使宁国是她第一次出宫门。 “自然。你们若是愿意,我们明日一同出宫玩可好?”柏舟热情地问道。 晋柔满眼渴望,连忙点头答应。 柏舟转头望着宫亦钦,只见他笑了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团团糕,究竟有多好吃。” 柏舟笑了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我待会就去找父王。到时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晋柔与宫亦钦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宁国国君为商丘邶三国使者接风洗尘。邶君同宁君坐在高位上,宁君身旁还坐着宁国的君后,柏舟的母亲。柏舟同晋柔与宫亦钦坐在一旁。 柏舟没什么胃口,也听不进他们的谈话。她同父王商量好了,明日带晋柔与宫亦钦出宫游玩。她满脑子都是明日去玩的事,她同时也在担忧。不知道这一次裴疏会不会同她一起去。 她着急找了借口,准备离席。 她刚刚离开人群,母后竟也离开了来寻她。 “舟儿。”君后唤道。 柏舟回头看见是母后来了,连忙转身行礼。 “母后。”柏舟笑了笑。 “舟儿,母后有话同你说。”君后走近她,道。 柏舟点点头,跟着君后回寝殿了。 母女二人相对而坐,君后拉起柏舟的手,满眼疼爱地说道:“我的舟儿长大了,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也是时候替你择一门好的姻缘了。” 柏舟有些不明所以,她从未想过嫁人之事。 “母后,舟儿才不想那么早嫁人呢。最好是黏着 分卷阅读176 母后一辈子。”柏舟撒娇道。 “母后可不是同你打趣。我且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君后笑道。 柏舟点点头。 “今日那商国的皇子,你可钟意?”君后问道。 柏舟立马跳起来,她本以为是母亲想到自己已经及笈成人,感叹一二罢了。谁知竟真的是想要替她寻个好夫家。 “不钟意不钟意。”柏舟连忙拒绝道。倒不是说宫亦钦不好,暂且不说她与宫亦钦才刚刚认识,柏舟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不论眼里还是心里,就只能容得下那一个人了。 “这宫亦钦为人和善,彬彬有礼。也深得商国国君的喜爱。你若是可以同他结秦晋之好,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况且商国是我的母国,那处我的亲信也不少,与其让你去其他两国和亲,不如去商国,来日母后也好派信任之人照顾你。”宁国君后本是商国前朝丞相的嫡女,她的姑姑是前朝商君的贵妃,后她被封做公主,与还是皇子的宁君结亲。 柏舟身为宁国唯一的嫡公主,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终有一日会为了国家而去他国和亲。这是她身为公主,无可避免的使命。君后深知这一点,她之前一直不舍,更不敢想。她便是背井离乡来宁国和亲,好在国君待她很好。这才免去思家之苦。若是让宝贝女儿也离开家乡,她实在不舍。今日见了宫亦钦,便对他印象极好。想着又是嫁去自己的母国,比起去其他两国,倒是让人更加放心。 “母后。你就别为女儿的婚事操心了,那个那个,我还有事,先告退啦。”柏舟慌忙逃走。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公主是要去和亲的,什么商国,什么丘国。就不能想想邶国嘛。” 她忽而想着,傻傻地笑起来。 路过的宫女,一脸疑惑地向她行礼,她这才跳出幻想,想起自己原先要做的事。 “裴疏。”柏舟又一次来到西殿。这些天天气很冷,即使在南方,也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柏舟捂紧了手中的暖炉,四处张望着裴疏的身影。 他若不是在院子里,便就是在书房里了。柏舟很了解他,见院子里没人,便径直去书房找他。 他果然在书房看书。 柏舟轻轻推开门,放缓脚步走近他。 “怎么了?”裴疏知道是她来了,便问道。 “明日我同晋柔出宫游玩,你与我们一同去吧。”柏舟问道。她大概能想好接下来裴疏要说的话。他接下来定会拒绝她,任凭她怎么软磨硬泡也不肯答应她。 “晋柔?”裴疏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柏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一次他竟没有直接拒绝。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好似对晋柔很感兴趣似的。从前怎么劝他他都不愿同自己出宫去,如今一提晋柔的名字,他便这般积极了。柏舟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觉得很烦闷。 “是啊,就是丘国的公主。”柏舟没好气地回答道。 裴疏看出她的不满,故意逗她道:“哦,那得去。” 柏舟气不打一出来,憋红着脸,有些气急败坏。 “你!” 裴疏得意地笑着。每日同她这般打趣,挑逗她生气吃醋,倒也不失为逍遥快活的日子。只是裴疏不敢奢求,还能拥有这样的日子多久。想到这,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忘了和你说了,商国的皇子宫亦钦也去。你是没见到他。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用世上最美好的词语来形容他,也不为过呢。”柏舟不愿甘拜下风,颇带醋意地说道。 裴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开口说话。 柏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慌张了。 裴疏站起来,一步步紧逼她。柏舟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裴疏将她逼到墙角。 柏舟看着他的眼神,瞧不出来其中的意味。 裴疏用手指轻轻拉出挂在柏舟脖子上的细绳。 那是他送给柏舟的鲛璧石。如今已经做成项链,佩戴在柏舟身上。 “你可知灵璧石的寓意是什么?”裴疏问道。 柏舟看着他,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疏,除了慌张,便是心动紧张了。 “是唯一。”裴疏道。 鲛璧石,传说只有鲛人找到唯一相守的伴侣,所泣之泪才能化作鲛璧石。 柏舟红着脸,不知要回答什么。 唯一?什么意思,这是在说他也钟情于我? 柏舟在心中不停的问着。 “你既收了我的石头,就不能再说别的男子好。纵然别的男子有千好万好,你也须得觉得我最好。”裴疏有些醋意。 “你……”柏舟被他说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如此坦荡的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向来都是柏舟主动,他从不会给明确的回应。 裴疏退后一步,得意地笑了。 “切,这么霸道!”柏舟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欢喜的。 分卷阅读177 这是裴疏第一次出宫,她定要好好的带他游玩,见裴疏确实答应下来了,柏舟便欢快地回去了。 次日,柏舟早早就在宫门前等着了。 宫亦钦与晋柔也一同到门口集合,柏舟安排好马车,正站在马车旁等他们来。 此时宁君也来了,毕竟是两国的使臣,又是皇子公主,可不能出差错。虽然已经答应柏舟应允他们出宫,但是还是免不了嘱咐几句。 “舟儿,出了宫城可要小心些。”宁君笑盈盈地嘱咐道。 接着便转向宫亦钦与晋柔,道:“舟儿任性,本不想劳累二位出宫。此番出宫,务必小心。” 宫亦钦与晋柔纷纷行礼,应承着。 裴疏姗姗来迟,他并不常见到宁君,自他来宁国。也只是见过他三面罢了,第一次是他刚来宁国时,第二次是同柏舟在御花园时,再有一次便是今日。他见到宁君,连忙行礼。 他低着头,等着宁君让他起来。 他看不见宁君的表情,只听见他问柏舟:“他也去?” 裴疏微微抬眼,心里有些酸楚。他果然还是被困住的笼中之鸟,如今想要短暂的飞出去,也会那般令人惊讶啊。 “父王,你就让裴疏用我们一起去吧。裴疏从小习武,一路上还好有个照应。” 柏舟哀求道。 “好吧,路上小心。”宁君冷漠地看了一眼裴疏,不情愿地答应道。然后便离开了。 他却没有让裴疏起身,连一句话都不愿同他多说。 裴疏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地面。 直到柏舟伸手拍了拍他,他这才抬起头,他眼神里的冷漠,再见到柏舟那一张笑脸时,忽而变得柔和了。 柏舟没有察觉他的心思,热情地招呼着大家上车。 裴疏一路上都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柏舟向宫亦钦与晋柔介绍自己。她说得兴起时。还会手舞足蹈。裴疏便在一旁偷偷护着她,担心马车颠簸她会摔倒。 “你都不知道,我从前每次叫裴疏出宫,他都不答应。此番你们一来,他立马就答应了。”柏舟佯装生气,撅着嘴巴道。 晋柔轻轻笑着,心里却清楚的明白二人的感情。 裴疏看着柏舟,并不想解释什么。看她醋意正浓,他倒有些欢喜。 他虽然眼神看着柏舟,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 他此番出宫。乃是另有目的。他本不愿利用柏舟,但如今王兄步步紧逼,甚至拿柏舟的性命威胁,若是自己再不做出行动,王兄怕要丢掉他这颗棋子了。 如今他是一枚棋子,可他日。他便会是主宰局势的弈者。 柏舟规划的第一站便是离王城最近的王记馄饨铺。这里是沅州城最好吃的馄饨铺,虽然大家都用过午饭了,但柏舟还是想先带大家来尝一尝。 “这王记馄饨可谓沅州城的一绝啊,皮薄馅实,汤料鲜美,再配上一个芝麻油饼,简直是人间美味。比王宫的山珍海味可好吃多了。”柏舟有些兴奋。她也有段时间没有吃过了,此番虽说是带裴疏他们出了,却也是想给自己解馋。 晋柔微微笑着,细细品尝着这人间美味的馄饨。 “你怎么不吃?”柏舟见裴疏迟迟不肯动筷,啃了一口油饼,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不爱吃这个。”裴疏面露难色。 “哎呀,我给忘了,你不能吃芝麻。”柏舟忽然想起来,从前她带了芝麻糖给裴疏,裴疏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芝麻。却不忍拒绝柏舟,硬着头皮吃了下去。结果上吐下泻,全身起红疹,倒把柏舟吓得直哭鼻子,从此以后她便记下来,他不能吃芝麻。 其实柏舟对裴疏很了解。裴疏喜欢看书,喜欢喝茶,不爱吃甜食,唯一喜欢的是红豆酥饼。口味清淡,但不挑食…… 她马上将芝麻油饼拿得远远的。 裴疏浅浅地笑了。 柏舟吃的嘴巴边上也沾了油,裴疏便伸手替她擦嘴。柏舟习以为常,一边吃一边让他替自己擦嘴。 晋柔看着他们二人,心中无比艳羡。他看着细细品味馄饨的宫亦钦,心里说不出来的压抑。 晋柔是第一次见宫亦钦,可是很早之前,她便在丘国听说了宫亦钦的大名。五岁通经论,诗词文赋信手拈来,琴棋书画更是精通。儿时便有神童之誉。等到弱冠后更是才华横溢,人人赞叹。那时的晋柔还整日困在王城里,每日的慰藉就是拖宫人从宫外带来的宫亦钦的画作与诗词。 那便成了她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的光亮。所以此番出使,她才特意同丘君请命。因为也许她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见到宫亦钦了。 可宫亦钦却对她埋藏在心里的感情没有丝毫察觉。 第59章 如织 晋柔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晋柔看着他,即使就在身边,她却胆小地连一句都不敢同他说。明明他就在身边啊,晋柔却还是觉得那么遥远。可她从来都是被束缚的,她不能丢掉她的体 分卷阅读178 面,所以自见到他起,她便控制着自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吃完馄饨,柏舟遣散了身边的侍从,连兰香也吩咐她去城门口等着。毕竟这么多人出来,总是引得人频频回头,实在招摇。 柏舟带着他们逛了整个沅州最美的风景,转眼夜幕降临。 “我都打听清楚了,城西有灯会。我们先去王奶奶家买团团糕,再去逛灯会!”柏舟激动地说道。看来为了带裴疏他们出来玩,倒真是做足了准备。 大伙儿跟着她来到了城西。 王奶奶的小铺子就支在家门口,老远便看见有人在排队。 柏舟倒是见怪不怪,看晋柔有些担忧。便解释道:“团团糕可是沅州城有名的糕点。就属王奶奶做的最正宗美味。平日里都要大排长龙才买得到,更别说今日是灯会了。不过这会儿王奶奶该做了许多团团糕,排起队来应该很快就可以买到的。” 晋柔点点头,跟上柏舟的脚步。 “不然你们先去对面的面条摊坐一会吧,走了许久的路也累了,我自己来排就行。”柏舟忽而想起了大家这一路上都是步行,大抵都筋疲力竭了。她是兴奋得很,没觉得累,竟也忘记照顾其他人的感受了。 “我陪你吧。”裴疏道。 晋柔和宫亦钦本想推辞,同柏舟一起等,但看裴疏要陪她,他们也不好在旁边碍事,还是懂事的在对面等着他们。 柏舟踮着脚尖望着还有多少个人才到自己。 不时有人朝前挤,裴疏就站着柏舟身后,替她挡住,柏舟这才安稳得站着。 晋柔看着他们的身影,失神地笑着。她多希望,她也可以这样同宫亦钦站在一起。 “你笑什么?”宫亦钦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自晋柔见到他开始,他们就只是按照礼数交谈,从没有其他的语言。 晋柔忽然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又惊又喜。 “没,没什么。”晋柔低下头去,心里说不出的欣喜,脸颊也悄悄爬上了红晕。 “你笑起来很好看。”宫亦钦夸赞道。 “我之前难道没有笑过嘛?”晋柔疑惑道。今日并非她第一次笑,他却在今日说她的笑容好看。 “从前的笑并非发自内心,自然不美。”宫亦钦直言道。他直到今日才见到晋柔由心而生的欣喜。从前她的笑容,虽然大方得体,却少了情感。 晋柔笑了笑。他果然能一眼看穿自己。这是这样伪装着自己的她,还不想那么快袒露自己的所有。 “其实我在商国时,就曾听说过你。”宫亦钦同她攀谈起来。 晋柔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期待着与他这般自然的交谈已久,如今真的实现了,却反而不知怎么开口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冷漠了,若是说多了,他又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聒噪了?晋柔不断在心里想着。 她只是抬头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宫亦钦却欲言又止。 “西丘最美丽的女子,自然是天下皆知。”他淡淡地说道。 最美丽又如何,在你的口中也不过是虚无的头衔罢了。 晋柔在心里笑话着自己。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宫亦钦心里,晋柔不仅仅是西丘最美丽的女子,而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放在心里喜欢的女子。她也许不知道,他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便对她生出了感情。 宫亦钦儿时曾在外出的路上遇刺,小小的孩童与侍卫走散了。那时正好途径西丘。 那时西丘王宫的掌事姑姑外出采买,同时也在宫外为宫里的皇子公主找合适的伴读。宫亦钦在东商颇负盛名,天下尽知东商国的皇子之中有一神童。宫亦钦虽然当时只是个孩子,又饥肠辘辘,却站在大街上与那贩卖书画的儒生争辩。他详细地指出那儒生字画的不妥。惹得那儒生面红耳赤,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 掌事的姑姑看他小小年纪学识却不浅,便上前问他是哪户人家的孩子,想让他进宫为皇子公主们伴读。 宫亦钦当时流落他国,他虽年纪不大,却知道在其他国家,他这皇子的身份便算不得数了。说不定还会有人因为他的皇子身份而对他有所图谋。所以他一路流浪到丘国,也不曾透露自己的身份。一来,他等着父王派人来接他,二来他也好保护自己。 记得那时他已经几天没吃饭了,脸上也脏兮兮的,听说那女人是西丘的宫女,又肯给他住所和吃食,他便跟着她进了宫。 可那时在学堂里,晋柔也只是远远地见过他几面罢了。她大概不知道,那个在角落里的书童,日后竟会让她如此动心。 那时她第一次对他有印象是在学堂里,先生有个地方讲得不妥。晋柔其实发现了,只是先生脾气向来古怪,若是听到旁人说他的错处,他必会恼羞成怒,说不准还会罚人抄书呢。 晋柔忍住没说。但宫亦钦却直直地站出来,一点也不委婉地指出先生的错处。 晋柔从未见先生如此动怒。晋柔与几位皇子公主,都是王 分卷阅读179 室,即使平日功课不用功,或是惹先生生气了,他都不敢过多责罚,连抄书这样的惩罚,即使让会写字的内侍代劳,他也不敢置喙。如今宫亦钦不过小小的伴读,竟然道出自己的不足,他必然怒火中烧。正好也将平日里教皇子公主那股憋着的气撒一撒。 不出晋柔所料,先生以宫亦钦不好好陪同皇子公主们读书,反而出言忤逆师长,误导皇子公主为由,罚他跪在学堂中,一日不许吃饭。 宫亦钦从小也是商君的宝贝,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可就在他摇摇欲坠,快要晕倒之时,晋柔偷偷来看他了。 那时宫亦钦第一次见她的正脸,也是第一次同她说话。 “先生就是这样奇怪,别放心上。我给你带了糕点,你吃点垫垫吧。”晋柔压低声音道。 宫亦钦努力睁开眼睛看她。他从没见过这样美的女子。即使晋柔不过五六岁,却有着如此清澈灵动的双眸,雪白的肌肤两颊微红,轻轻笑着。 宫亦钦感激地接过糕点,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我去的太晚了,小厨房只剩这点吃的了。下次我定给你多拿一些。”晋柔轻声道。宫亦钦还跪着,她便不顾仪态地坐在地上看着他吃东西。 “你下次还来?”宫亦钦嘴里塞满了糕点,虽然有些干巴巴的,但他实在饿得慌,再美味的食物他也尝不出味道了。 “不知道,应该会来吧。”晋柔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她这次是偷偷溜过来的,叫外人瞧见可不好。 她不过看宫亦钦异于常人,他的勇敢让她佩服。晋柔就学不会这样勇敢。她从来只会屈服。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是有来生,她一定做一个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只随着心意做事的人。无情无义也好,罔顾礼义也好,她都要不在乎。 宫亦钦又继续吃着。 “对了,你叫什么?怎么之前没见过你。”晋柔问。 “我叫宫…一千。”宫亦钦本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名字。但想着还是不要这么快说出自己的身份。便赶紧改口。 “宫一千?一千两银子的一千?”晋柔捂着嘴笑着问道。 “是啊。”宫亦钦点点头。 晋柔学着大人的口吻,道:“好了一千两,我先回去了,明天学堂见。” 宫亦钦看着她离开,心里却种下了他用一辈子来栽种的情果。 自那之后,晋柔常常同宫亦钦玩耍。只是那时的晋柔还不敢随心所欲。大都是等学堂散了,别的人都走了她才悄悄唤宫亦钦过来,同他说几句话。 不久之后,商君找来了丘国,宫亦钦也被接走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同晋柔告别,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 离开丘国时,宫亦钦便想,若是再能相见,他定会告诉她,当年的一千两就是我啊。 可是如今再见晋柔,她似乎没有认出自己来。看晋柔一举一动都像是刻意为之,整个人都再没有儿时的纯真无邪了。他以为她变了。可这么多年了,若说没变的,怕只有从前一千与晋柔的回忆罢了。 宫亦钦回过神来,淡淡笑了笑。 此时柏舟已经接近队首,她左摇摇右晃晃,看着还有多少团团糕,可别全卖光了。 好不容易排到柏舟,王奶奶笑眼弯弯地说道:“姑娘请等一会儿,新鲜的糕马上出炉。” 柏舟有些失望地转头看裴疏,道:“啊,还真的没有了。” “别急,我们不是可以买到新鲜的嘛?”裴疏笑着安慰道。 柏舟点点头,又开始等待。 不一会儿王奶奶便从屋后抱着一大蒸笼出来了。 她先用荷叶给柏舟夹了一块,道:“姑娘先尝尝,若是不甜呐,奶奶再给你加点糖霜。” 柏舟点点头,轻轻吹了吹,转过身塞进裴疏嘴里。裴疏愣了一下,猝不及防就被她喂了一口烫嘴的团团糕。 软糯的外皮很薄,却很弹牙,在轻轻往下用力咬一下,便能吃到里面细软的红豆沙,再配上糯米外皮上的糖霜,甜而不腻,着实美味。 “团团糕给你一半,我一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团团圆圆了。”柏舟笑着说,又自己咬了一口。 但这是刚刚出锅的,实在烫嘴。柏舟被烫得直跺脚,但就是不肯吐出来。 好不容易咽下去,她一脸委屈道:“太烫了。你都不烫嘛?” “烫啊,但吐出来啊,不雅。”裴疏打趣道。 柏舟被他逗笑了。 王奶奶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仿佛也想起来她年轻时同老伴也是如此恩爱。 “奶奶,帮我包两盒团团糕。”柏舟这才想起来晋柔他们还在等他们,要赶紧买完才行。 “甜吗?”王奶奶问。 “甜!”柏舟笑道。 柏舟与裴疏提着团团糕来找晋柔他们。 边让晋柔他们尝尝团团糕,边去找灯会。 天气有些寒凉,裘氅披风都在马车上,裴疏便就近找了 分卷阅读180 店家,买了两件裘氅给晋柔与柏舟。 柏舟穿着红色的裘氅,露出小巧红润的脸,显得娇俏可人。晋柔则穿着淡紫色,更称的她温婉娴静了。 柏舟同裴疏走得很快。柏舟很兴奋,她也许久没有出来了,此次还是同裴疏一起出来,她更加开心了。 晋柔加快了脚步,想要跟上他们,宫亦钦轻轻拉住晋柔地手腕,阻止道:“我们一起走吧。让柏舟同裴兄一同游玩。” 晋柔失神地点点头,心跳动地极快。 宫亦钦看着她,似乎有些害羞了。他这才发觉唐突了。 但看看周围如此多人,便松了手,道:“你拉着我的衣袖,别被人群冲散了。” 晋柔抬眼看他,这是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她看着他眉眼带笑,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她轻轻拉住宫亦钦的衣袖,心里想着,若是就这样走着,去哪她都愿意。 宫亦钦走上前同裴疏示意他与晋柔不同他们一起了,便同他们分散在人群中。 柏舟自顾自地朝前走着,裴疏在身后跟着她。 柏舟回头看裴疏,这才发现晋柔没有跟上来。 “他们说要自己去看看,让我们先走。待灯会结束了就到城门马车那里等我们。”裴疏看着柏舟疑惑地表情,连忙解释道。 “好吧。”柏舟转过头,不经意看见一个面具摊。 “我们戴这个吧。”柏舟指着众多面具中的那个雪狐样式的。 她给裴疏戴上雪狐的面具,又给自己戴上旁边那个野狸的。 见到裴疏戴上这样的面具,她忽而觉得有些熟悉地感觉,很是奇怪。 她没有在意自己心里奇怪的感受,继续左挑挑右看看。 裴疏似乎心不在焉,总是警惕地察觉着四周。 忽然有一个人撞到了裴疏,匆匆道歉后,便慌张地离开了。 裴疏也很奇怪,他放缓了脚步,像是在等什么。 柏舟来到首饰摊,一件件地试着。 忽而有一人将裴疏拉走,柏舟浑然未发觉。 “裴疏,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嘛?”柏舟戴上一支钗,兴冲冲地问道。 可一转身,本来站在身后的裴疏却没了踪影。 柏舟有些慌神,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发钗,挤进人群之中找裴疏。 周遭人很多,她有些看不见前面的路,她只是四处张望,心里隐隐不安。 忽然不知从何处涌上来一群难民,疯狂地挤进人群,街上的人看见他们如此疯狂,吓得四处逃散,不时有人挤来挤去,柏舟差点便要站不稳了。 她突然觉得被人推了一下,瘫倒在地上,周围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身上被人踩了几下,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周围断断续续听见有人的仓皇惊叫,柏舟却还忍住疼,四处找着裴疏。 她没有想到,今日的这一场动乱便是裴疏一手造成。先前邶君裴尚吩咐他制造动乱,今日便是实施之日。所以裴疏才会答应陪她出宫。他本想偷偷出宫,可正好柏舟要带晋柔他们出宫游玩,他料到柏舟会来找他一起去,他便顺水推舟出宫来打点此事。但其实,裴尚将裴疏儿时最好的朋友若裕带来了宁国,还将他留在裴疏身边。他本可以让若裕来办,却坚持自己来。便是怕柏舟会有危险,才决定亲自前来。他开始撞到的那个人,便是接头人。他本想寸步不离地留在柏舟身边,护她周全。刚才若裕前来将裴疏拉走,提醒他流民便从此处涌入,让他当心。 裴疏看着柏舟的背影,他知道,裴尚的人无处不在监视着裴疏,他此时只能暂时离开柏舟,这才不让裴尚觉得柏舟会让自己心软,毁了计划。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柏舟。 柏舟躲到一处角落,可怜兮兮地将自己被踩了好几脚的手拿出来看看,还好只是皮外伤。只是她浑身都酸痛得很,又找不到裴疏,委屈地掉起眼泪来了。 此时流民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四处的路人也散了许多。裴疏向若裕交代好事宜便来寻柏舟。 他没走多远便看见蹲在角落偷偷哭的柏舟。 他走到她面前,柏舟感觉有人走进自己,便将埋在臂弯里的头抬起来。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裴疏,心里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抱住裴疏,放声哭起来:“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啊。” 裴疏听见她的哭声,心里满是自责与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裴疏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 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受伤,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掉眼泪,对不起…舟儿。 “好,那说好了。这次原谅你了。”柏舟抱紧了他,破涕为笑。 舟儿啊,我还有好多好多对不起没有同你说,你是否也会和今日一样原谅我呢? 裴疏回抱着她,心里思绪很乱。 第60章 分卷阅读181 拾遗 同晋柔他们会合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城内有大批流民涌入的事早已传入宁君的耳中,他赶忙派人去平息,并遣了几个暗卫来寻柏舟。此时城中有乱,只希望柏舟与宫亦钦他们没事才好。 晋柔等了许久没见柏舟,心里有些焦急。宁君派出来的暗卫遇见了晋柔与宫亦钦,便先行守着他们在城门前。 柏舟与裴疏急急地赶来,好在宫门还没下钥。 柏舟安抚了晋柔焦急地心后便一同坐上马车回宫了。 虽是相安无事的一夜,宁君内心却隐隐察觉了什么。 这几年来,宁国一直不算太平,先后遭遇了几次天灾,朝中的大臣也多了吃里扒外的蛀虫。宁君为此忧虑不已,却因局势不明,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不好理清,只能暂且放任不管,但如今竟让这么多流民直逼都城,宁国泱泱大国,何至如此! 他开始有些怀疑邶国。从老邶君送裴疏来宁国做质子时,他便就觉得这并非是邶国的示弱,而是另有所图。这么多年,他也派人日夜监视着裴疏,他身上并为异常,甚至都没有出过西殿,更别说接近自己了。可如今看来,此事定不简单。 他深知宁国如今不比往昔,经历几年的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在所难免,他也心有忧虑。其他三国又都虎视眈眈,他这几年也衰老了许多。 若这些事真的与邶国有关,那么裴疏在身边,终究是祸害。 次日清晨,柏舟来找晋柔聊天,她看得出来晋柔对宫亦钦的心思。虽然她不了解宫亦钦的心意,但却仍旧希望晋柔可以与心上人在一处。 “你们昨日都玩了些什么?”柏舟好奇地问。 “我们?不过随意逛了逛,倒是看见几幅不错的字画。想不到在沅州的街道上也能看到这样精妙的画卷。在我们那里,怕是只有藏书大家才会有呢。”晋柔回想起昨日看见的字画,不禁感叹道。 “真是不开窍,怎的就知道看字画呢?下次,下次带你们去看皮影戏。那悦耳动听的小曲儿,感人至深的故事,保准宫亦钦听了有所行动!”柏舟笑道。 晋柔似被戳中了心事,连忙否认道:“我与殿下并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柏舟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说道:“是嘛?你可以骗我,但你看他的眼神骗不了我。” 晋柔自知演不下去了,便也不否认了,她心里当柏舟是朋友,才敢在她面前卸下伪装。 晋柔同她谈了许久。从她的经历,谈到对宫亦钦的爱慕,这是柏舟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她说起宫亦钦时,眼睛里满是爱意。就像柏舟想起裴疏那样。 柏舟对她的故事颇为动容,这才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啊。 “要我说,你就该大胆的跟他道明你的心意。宫亦钦是个好人,定不会辜负你。”柏舟道。 “可……”晋柔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若是你此次回了西丘,可就没机会了。”柏舟道。 晋柔也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决定勇敢一次,听柏舟的话。 她鼓足了勇气来找宫亦钦。却发现他不在寝殿里。 她有些失落地准备离开。 忽而有个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去,她被吓到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猫。 她盯着那猫看来一会儿,她也曾有过这样的一只猫,通体雪白,毛发柔顺,叫声酥酥软软地,甚是惹人怜爱。只是她的猫眼睛的赤红的,而这只猫眼睛透着蓝。 那只猫,因为抓伤了人,又是罕见的红色,便被宫里的祭司说是不祥之物。晋柔便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小猫被人带走处死。从那之后,她再未养过宠物,也不在允许有猫出现在她的寝殿。 这猫虽然不是她的猫,却生得很是可爱。它似乎也很喜欢晋柔,一点也不怕她似的,走到她的脚边蹭着她,还不是发出细软的叫声。 晋柔唤来旁边的宫女,拿了些鱼干,便蹲在它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喂它鱼干。 宫亦钦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好看见眼前地这一幕。他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纯真可爱的女孩,深夜偷偷来找他。 原来她一直都没变。 宫亦钦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需要这样伪装自己度日。但他此刻才明白,她就是晋柔,一千的晋柔。 “晋柔公主。”宫亦钦轻轻唤她。 晋柔转过头去看见宫亦钦来了,便站起身,向他行礼。 猫儿好似感受到什么,忙着跑开了。 “这是哪来的猫啊?”晋柔看着小猫离开,笑着问。 “不知道,许是谁家养的猫走丢了吧。”宫亦钦笑了笑,回答道。 “公主找我?”宫亦钦问。 “嗯……也没什么大事,我……没事了已经,我先走了。”晋柔果然还是有顾虑。 她正准备离开,便听见宫亦钦叫住自己。 “那公主可否听我讲个故事?”宫亦钦问道。 晋柔转过身,点 分卷阅读182 了点头。 宫亦钦坐在一旁的石桌上,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 “前面我大抵是不记得了。只是记得,我偶尔外出时,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她给我点心吃,还同我说话。但她很胆小,她害怕很多东西,怕虫子,怕黑,怕她的父亲。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胆小的姑娘啊,在经常有虫子出没地厨房找吃的给我,在很黑很黑地夜里来找我,冒着被父亲责骂地风险护佑我,你说她是不是很好。”宫亦钦笑着道。 晋柔有些熟悉的感觉。 “小柔公主,你还没有想起我吗?”宫亦钦看着她,问道。 他曾唤她小柔公主。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他又何尝不是在商国,千方百计地打听着有关她的消息呢。 “你是…宫一千?”记忆里的孩童模样同宫亦钦重叠起来,她忽然想起儿时地那位挚友。 “一千两银子的一千。”宫亦钦眼角有些泛光。 这么多年了,一千还是找到你了。 晋柔鼻头微微发酸。当时宫亦钦不告而别,她伤心难过了许久,心里颇为责怪他。那时丘君为了两国声望,都对宫亦钦曾滞留丘国的事闭口不提。晋柔自然不知,那个名叫一千的伴读竟然是商国的皇子。 晋柔有些不可置信,反复唤着他的名字。 “我早该想到的,明明你和他那么像。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托人找寻你的下落。你竟是商国的皇子。”晋柔热泪盈眶,激动地说道。 不仅如此,宫亦钦还是晋柔心中牵挂之人,先前她还不确定他的心意。如今她倒是可以同他更亲近一些。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宫亦钦轻轻抱住晋柔。在她耳边温柔地问道。 晋柔从未想过可以离他如此的近,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好,好……”晋柔有些紧张。 宫亦钦笑了,他放开手,怜惜地用指尖轻轻擦去晋柔脸上的泪痕,道:“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伪装自己,因为啊,一千会守护你的。” 晋柔点点头,只这样看着他,晋柔便没有遗憾了。 次日柏舟再见到晋柔时,她已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日里都只是淡淡地笑着,今日却似控制不住似的,完全藏不住脸上的欣喜。 “你今日这般开心,难道昨日你与宫亦钦……”柏舟笑着问道。 “柏舟,说来都难以置信,原来宫殿下便是我儿时的一位好友,那时他突然没有音讯,谁知竟是商国的皇子。”晋柔解释道。 “那这么说来,你们倒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晋柔含羞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她现在算是同宫亦钦在一起了嘛?可是宫亦钦并没有表明他也对晋柔有爱慕之意啊。他们现在的关系,晋柔也说不明白。 “真好啊。”柏舟感叹一声。 “你同裴疏殿下不也很好嘛?”晋柔见柏舟颇有感伤的意味,不解道。 “你不知道。就算我喜欢裴疏,也不敢轻易同他说明白。”柏舟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啊,他是邶国的皇子,同时也是来宁国的质子,宁国将他囚禁了八年,他对于这片土地,应该不会有留恋吧。而柏舟是宁国的公主,是那个让他失去八年自由的人的女儿,他又能否接受这样一个身份的人的心意呢。 柏舟不敢赌。 “为何?昨日你鼓励我要勇敢,今日你却如此颓丧。既是你都做不到的事,为何还要教给我?”晋柔佯装生气,想着柏舟鼓励自己,才有今日同宫亦钦相认。晋柔也想给柏舟勇气。 “你说得对,我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我呢?”柏舟从小便胆子大,别人不敢尝试的事,她都能最先去尝试,如今也不该如此胆小怯懦。 柏舟回了寝阁开始她的计划。 她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她日日都佩戴着裴疏送她的鲛璧石,放在胸口,那样冰冷的石头,如今已变得温热。 几天后,她托晋柔约裴疏来小花园的玉清亭。她自己则早早地在玉清亭里等着。 她向宫里的师傅学习如何制作花灯。她将他们一路走来的过往都画在花灯之上,随着灯光,一幅幅回忆的画面被照亮,渐渐清晰。 夜幕降临,柏舟便满心期待得等在玉清亭里,看着灯上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她本不擅长绘画,却将曾经的回忆刻在心里,她虽然画技一般,却将情谊深融画中。 裴疏如约而至。 柏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裴疏也注意到了玉清亭四周挂着的花灯。 各种各样的,就是不够精巧。他一眼便看出,这些灯定是柏舟做的。 他笑了笑,看似欢喜,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柏舟看着他的眼睛,两颊也不自觉地染上红晕。 “裴疏。”柏舟唤道。 “嗯。”b 分卷阅读183 r   若是柏舟唤他的名字,他即使话语稀少,也都会应她。一向如此。 裴疏走进亭内,看着灯光下照映出的柏舟的脸。 柏舟还是觉得有些不敢,便将桌上的一杯酒饮尽。 “你我初识时,你曾拒我于千里之外,从不肯正眼看我。后来我给你做了红豆酥饼。但其实啊,那时兰香告诉我,酥饼是沅州城里最有名的小吃。我便学着去做了。那上面的红豆是我自己一时兴起加上去的。后来我才知道,红豆啊,代表相思。”柏舟笑着说道,话语中似已微微有醉意。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看,今日我又为你做了红豆酥饼。”柏舟拿出食盒里的红豆酥饼,递给裴疏。 裴疏接过酥饼,轻轻咬了一口,低着头没有说话。 “裴疏,我喜欢你。从前年少懵懂,赠你红豆,如今我懂了,却依旧想以红豆相送,你可明白?”柏舟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疏抬起头,眼眶却有些湿润,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轻轻抱住柏舟。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似在抽泣。 裴疏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启声道:“我一直都明白啊。” 柏舟这才放下心,欢喜地笑着。她知道,裴疏的心里一定有自己。 “舟儿,我爱你。”裴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知道。裴疏,我喜欢你,想喜欢你一辈子,只要你还喜欢我,你便是如何赶我,也赶不走我。”柏舟用力回抱住他,道。 裴疏放开她,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将双唇轻轻触碰到柏舟的丹唇。 柏舟闭上双眼感受着他的爱意。她却没有看见,裴疏眼角落下的那滴泪。 隐约间听见裴疏说:“明日你醒了,还会记得你今夜的话吗?” 那之后,柏舟便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晋柔便坐在她的床头,担忧地看着她。 柏舟虽不胜酒力,但一杯酒也不至于让她醉倒。 “我,我这是怎么了?”柏舟有些懵。 她仔细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她记得裴疏说他爱她,记得裴疏吻了她,后面发生了什么呢?柏舟想不起来了。 “你喝醉了。”晋柔道。 柏舟还是有些糊涂。 “裴疏呢?是不是他送我回来的?”柏舟想起昨夜的事,心里依旧不可置信,觉得如梦一般。 晋柔皱着眉头,道:“他已经离开宁国了。” 柏舟有些失措,忽而又笑道:“怎么会?你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今日一早便同邶君回了邶国。”晋柔说道。 这是好事啊,他终于脱离了这座牢笼,他终于可以回家了不是吗? 可为什么她心里却如此难受呢。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柏舟眼框泛红,有些哽咽。 晋柔看着她,还是摇了摇头。 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是挣脱了束缚自己多年的牢笼,又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 从那之后,柏舟再未踏足西殿。 他走了,仿佛也带走了从前的柏舟。 晋柔同宫亦钦回了本国,听到他们传来的书信,说是两人不日便要成婚。 天气渐渐寒了起来,柏舟望着漫天的大雪,回想起不久之前的那个夜晚。真是如梦一场,如今梦醒了,便不该留念了。 一年后。 宫亦钦与晋柔已然完婚。那时柏舟身体抱恙,未能参加二人的婚礼。据说那日来得人很多,都是四国身份尊贵的人物,还有裴疏,他也去了。 宫亦钦与晋柔的婚事,让商丘两国紧紧联系在一起,促使两国更加富强繁盛。而邶国也在这一年中展露锋芒,令其他三国忌惮。 而柏舟呢,她没有过问父王为何突然遣裴疏回邶国。也不再去想与裴疏的过去。可她对他八年的感情,哪里是说放下便放下的呢。 不过自欺欺人。 宫亦钦自与晋柔成婚后,悉心教导弟弟,仅仅用了一年时间,便将弟弟培养得比他还要优秀。之后,他便远离朝政,与晋柔游历四国,看遍万千风景。这也成就了一段流传四国九州大地的佳话。 晋柔近日来信,说不日便将抵达宁国,以补上柏舟未能参加他们二人喜宴的遗憾。 同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颗用红檀木雕刻的荔枝。 信中并未提及随附得这颗荔枝,柏舟却已明了于心。 那时晋柔与宫亦钦大婚,宴席上便有荔枝。 只见裴疏盯着那盘荔枝许久,身边的人同他交谈,他也充耳不闻。 众人只听见他嘴里念着:“庭前的那颗荔枝树,也许也结出了这样的果子吧。” 只有晋柔知道,那是裴疏在念着柏舟啊。 过了几日,裴疏来向宫亦钦与晋柔辞行,离开时有些匆忙,便将这木荔枝不慎掉落。晋柔将它捡回来,也没有机会还给裴疏,便随着信件寄给了柏舟。 随 分卷阅读184 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得分不清那晚的事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她本以为可以好好的活在没有裴疏的世界里,直到晋柔的信。她才明白,这么多年,她不过是胆小地躲着,不愿面对自己的心意罢了。 裴疏将她的心拿去了,却一声不响地离开,她不甘心就这样放他走。所以她决定去找他。误会也好,绝情也好,她都要问清楚。 第61章 孤舟 几日后,晋柔与宫亦钦如约来了宁国。 此次来宁国,丘君与商君并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便不会应允他们来宁国。因为此时的宁国早已危机四伏。 “晋柔!”柏舟许久没有见到晋柔。心里很是想念。她看见晋柔下了马车,便着急冲到她面前抱住她。 “柏舟公主,一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啊。”宫亦钦打趣道。 “你也不赖啊,当了新郎官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柏舟回嘴。 “你们啊。”晋柔笑着。 “好了,我们坐下说。”柏舟道。 “你先去吧,我与亦钦去拜见宁君,稍后去你宫中寻你便是。”晋柔道。 “我同你们一起去吧。”柏舟连忙道。这一年来,她很少见到父王。父王身边的宫人总说王上有要事同大臣商议,便将她拒之门外。每每到深夜,父王好不容易休息,柏舟也不便再去打扰。除了每年的节日或是必须君王出席的场面,她才能见到父王。但都只是站在他身边,没有机会同他像以往一样交谈。 这一年,似乎一切都变了。 宁君此时正在勤政殿与大臣商议朝事,他吩咐人请宫亦钦与晋柔稍作等待,他过会儿便来。 没过多久,宁君便来了。 柏舟也已经一月没有见过父王了。这次看见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她的心里有些酸涩。 “父王。”她看着父王,唤道。 宁君看着女儿,他又何尝不想日日来看女儿呢,他松了松皱着的眉头,勉强地对她笑着。 宫亦钦与晋柔向宁君行礼。 柏舟不知如今四国的状况,可宫亦钦与晋柔一路游历而来,最是清楚如今天下百姓的情况,宁国与邶国多有交战,商丘两国置身事外,不论是对邶国还是宁国都不愿出手结盟。 表面上宁国是风平浪静,其实其中暗藏诡谲。 宁君简单地问候了两国国君,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夜晚,柏舟给宫亦钦和晋柔办了接风宴,宫亦钦喝得有些醉意,晋柔便将他扶回去休息。 柏舟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抬头看着夜空。 “柏舟。”晋柔情深道。 “宫亦钦怎么样了?”柏舟关心道。 “无碍。现下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 晋柔坐在柏舟旁边,看着她,有些事,她也不知从何说起。 “那颗木荔枝,是他的吗?”柏舟看着静谧的夜空,问道。 “嗯。”晋柔回答道。 “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柏舟还是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可晋柔听得出来她的哽咽。 她抬着头,才不会让眼泪轻易掉下来。如今在她眼中的星空,早已被眼泪模糊,她却倔强地不肯让人发现。 一年了,她曾想过忘记他,可她怎么也做不到。她不想相信他就这样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可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宁国是一座困了他八年的牢笼,他有什么理由不离开呢。 她不再去打探他的消息,也不再踏足他曾经住过的西殿,可他赠她的鲛璧石,她却一直戴在身上,从不肯离身。 如今见到晋柔,她却还是忍不住问起裴疏。 “柏舟,你与他就真的再无可能吗?”晋柔问道。她虽不知裴疏为何突然离开,就算宁君应允他会邶国,他也应该同柏舟告别,可这一年来,他从未给柏舟传来音讯,像人间蒸发般,从柏舟的生活里离开。 “我也不知道。”柏舟沉默了一会儿,道。 晋柔也不知如何劝解她,只能陪着她身旁。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柏舟道。 晋柔离开了。 柏舟独自一人,去了西殿。 一年来,她不曾来过这里。这里本就没有人愿意来。四处都落满了灰。周遭的一切都与裴疏离开时一样,只是少了那个一直等在这里的人。 庭前的那棵荔枝树即使一年来都没有人细心打理,却也长得粗壮了些。 她倚着落了叶的荔枝树,渐渐睡着了。 次日清晨,她来找晋柔。 “晋柔,我想拜托你,带我去邶国,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柏舟恳求道。她的父王和母后是不会同意她出宫去邶国的。她只能来找晋柔。 “你想好了?”晋柔问道。她看着柏舟能有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心里也为她高兴。但还是有些担忧。因为这天下的局势,实在混乱。 分卷阅读185 “想好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找他问清楚。”柏舟坚定地回答。 “好。我会帮你的。”晋柔笑道。 “谢谢你啊。”柏舟感激道。 “对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晋柔忽然想起自己为柏舟很早便备好的礼物。 “什么?”柏舟问道。 晋柔从柜子里拿出用油纸包好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她轻轻打开油纸,道:“我出嫁时,亲自去民间的布行挑选嫁衣的布料。机缘巧合下,得了一块世间仅此一块的云纱布料。我将它做成两身嫁衣。这衣上的绣花,都是我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本想赠予你,作为你出嫁时,我对你的一份心意。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如今我将它赠予你。来日,定要在你的心上人面前穿上。” 柏舟抚摸着嫁衣上精美的绣花,渐渐湿润了眼眶。 几日后,柏舟按照约定,想要趁着晚上侍卫换岗之时,溜出宫门。 晋柔早晨便离开了王宫,按照约定,她会在宫门口旁的酒肆等柏舟,然后再将她送去邶国。 柏舟警惕着躲避着过往的侍卫。 忽然有人惊呼:“快关宫门!” 柏舟躲在角落里,看到禁卫军踏着急促的脚步往宫内奔去。 四处都开始变得嘈杂。 柏舟这才发觉宫中有乱,便想着趁乱离开,她拼命地向前跑去。宫门就要关了。她却忽然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看着远处的殿宇,又看着周围四处奔走的侍卫,她又跑了回去。 这是她的国,更是她的家。她没办法就这样离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中不安,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 她焦急地回到宫中,第一件事便是去母后宫中。 她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宁后寝殿的门。 宁后身边的宫女来给她开门。她立马冲进屋找母后。 此时的宁后失神地瘫坐在地上。见到女儿,眼泪便忍不住涌出来。 “舟儿啊,我的女儿。”她像个孩子一般抱着柏舟哭着。 “母后,这……这是怎么了?”柏舟有些糊涂,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舟儿,邶军就要攻下沅州城了。快快,你快逃到宫外去。”君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停止哭泣,用力推着柏舟,想将她推走。 柏舟拉住母亲的手,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邶军怎么会突然攻上都城啊?” “并非是突然。一年来邶国与我国多有战争,这几个月以来,邶军一路南下,我宁国的好几座重要城池皆为邶军所破。如今,如今,便已经是攻上了沅州都城啊!”君后悲伤地擦着止不住的眼泪道。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柏舟还是难以置信,她生活了这么久的国家,竟突然变得这样脆弱不堪。 “你父王怕你忧心,宫里上下也都不敢议论。战乱早已开始,如今已经不可挽回。”君后解释道。 柏舟失神地退后了几步,呢喃着:“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 “谁成想邶国如今兵力竟如此强胜,我军防不慎防,不知为何,邶军所到之处,皆被轻易攻破,似非常了解我军的军事部署。如今你父王已经亲自上阵迎敌,而敌军的领帅,便是我宁国养了八年的裴疏!”君后提起裴疏,竟突然激动起来,满眼怒气。 柏舟听后,冷笑一声,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切。 她仔细回想着当夜,这才肯定,当夜她确实没有喝醉,而是那酒中掺了蒙汗药,她才昏睡不醒。而邶军之所以可以一路南下,似毫无阻碍一般,攻下宁国众多城池,便是那夜,裴疏窃取了宁国的军事布防图。因为他曾不经意间提起过布防图的事,那时她对他毫无戒备,便告诉了他。如今,却酿出这样的恶果。 那夜她约他去的玉清亭,便坐落在藏有布防图的密室旁边,而柏舟为了同他表白心意,早就将身边的侍卫宫人支开,那夜的密室并没有人看守。他便借机进入密室,复刻完布防图后,再归还回去。以至于至今都无人发现。 原来他蛰伏于宁国八年,就是为了得到布防图罢了。与他的宏图大志比起来,她的真心又算得了什么! 可柏舟不知道。那夜酒里的迷药是裴尚下的。裴疏并非想在那一夜取布防图。但柏舟昏倒后,裴尚来了,他以柏舟的性命要挟裴疏,让他立即拿到宁国的布防图。又早早地便将裴疏带走,他连一句道歉和告别都来不及同柏舟说。 裴疏深知邶国现在的力量,即使没有布防图,宁国也岌岌可危。他只能保住柏舟,也只想保住柏舟。 裴疏忌惮裴尚的权力,而宁君同意裴疏回邶国,也是因为忌惮二字。他知道如今的邶国已经不同以往。而今宁国多有动乱,将裴疏继续留在宁国,怕也只是增添负担,招致祸患。他这才应允裴疏回国。 可如今柏舟眼里,早已满是仇恨。她顾不得裴疏还未言明的苦衷,她只知道,如今支离破碎的宁国,都是拜他所赐! 天还没有亮,柏舟望着外面昏暗的夜色,听着门外 分卷阅读186 此起彼伏的呼喊,那兵器交接的响声,还有人们的悲鸣……一切都是那样清晰。 柏舟抱着泪水哭干了的母亲,失神地坐在地上。 只听见门外有人大喊:“宫门破了!快跑啊!” 柏舟忽然回过神,她嘱咐母亲待在殿内,便不顾母亲阻拦,冲出寝殿。 她的头发也凌乱了,她不顾一切的跑着,忽然一群有着异样面容的士兵将她团团围住。 柏舟向后退了几步,他们将兵器指着她,仿佛下一秒便要悉数插入柏舟的胸膛。 她漠然地看着他们。她并不惧怕死,因为比死更绝望的事,她早就领受过了。 忽而听见几声马蹄声,那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命令着那些士兵:“都退下!” 那些士兵放下武器,向后退了几步,并让出一条路。 果然是他。 裴疏跳下马,快步走向柏舟。 裴疏朝前走一步,柏舟便向后退一步。 “舟儿。”裴疏小心翼翼地唤着她的名字。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忍受着柏舟绝望的眼神。他的心,好似千刀万剐一般。自他答应裴尚助他攻下宁国之时,他便想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可他不知,竟会如此痛彻心扉。可早已他无路可退了。柏舟想要守护她的国,可裴疏身上也肩负着国的使命,父的遗愿。他又何尝不想如宫亦钦一般,求娶心上之人。可他不能,他的身份也不许他这样。这一年,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苦难。 他不求柏舟原谅他,只希望她可以好好活着。 “别叫我的名字!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柏舟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突然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他说一句话。 她好像疯了,忽然又放下手,变了一幅面孔,冷静地问他:“我父王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的父王?好像被我的剑,刺穿了胸口,此时正瞪着眼睛,躺在一片尸体之中呢。”裴尚从后面走过来,轻描淡写地说道。 柏舟带着满眼的怒意,可听到父亲被杀害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我要杀了你!”她拿出捡来的长剑,朝裴尚刺去。 柏舟并不会武功,因此裴尚轻而易举地打掉了柏舟手中的剑,又迅速地抽出自己的剑,直直地抵着柏舟的脖子,他的速度太快了,柏舟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受到了脖子上的疼痛。 裴疏焦急地说道:“你说过不伤她的!” 裴尚好像想起来什么,有些讥讽地笑道:“对了,这可是你的心上人呢。” 裴尚收回了剑。柏舟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血痕,还在慢慢渗血。 “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来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柏舟瞪着他,她早就不怕死了,如今即使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把她交给我。”裴疏恳求道。 “好啊。不过她现在可是疯了,小心别伤了你。”裴尚笑道。 裴疏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上前带走她。 柏舟抢过身边士兵手中的剑,抵上自己的脖颈,看着裴疏说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我便死在这里。” 裴疏惊恐地看着她,裴疏知道,柏舟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了。若是再刺激她,恐怕会让她做出更激动的举动。 “好,好,你把剑放下。我马上走。”裴疏说道。 “都退下!”裴疏命令着周围的士兵。 柏舟看着散开的人群,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离裴疏很远了,才转身跑走了。 此时宁国王宫已经被邶军攻破了,宁国如今,也算是灭亡了。 柏舟拼尽全力奔向母后的寝殿,可当她推开门时,殿内只剩下几具尸体。 君后死了,倒在她身边的,还有她的婢女。 柏舟看着双目紧闭的母亲,直直地跪在地上,她麻木地抱起母亲还有些温热的身体,无声地哭着。 天亮了,她将母亲轻轻放下,转身离开了大殿。 她是宁国的公主,只要她在,宁国就不算亡。 勤政殿门前,三皇子俞樘身披铠甲,手执锐剑,他身后站着宁国王城最后的的禁卫军,与裴疏与裴尚以及他身后数百人的士兵对峙着。 “你的几个哥哥早就战死疆场,你父王也已经死了。如今你还要以卵击石吗?”裴尚笑他不自量力。 “就算只剩我一人,我也定不会让你们亡我宁国!”俞樘怒斥道。 两军厮杀起来。 每一位宁国的战士身上都负了伤,又寡不敌众,没过多久,便所剩无几。 俞樘也身中数箭,却咬着牙,折断身上的箭羽,紧握着父亲赠他的宝剑,朝敌人刺去。 “放箭!”裴尚发令。 又一批箭像雨一样坠下来。 柏舟匆匆赶来,却只看见她的三哥俞樘,身中数箭,用剑撑着地面,垂着头。 他死了。 “三哥!”柏舟长大后,便再也没有叫过俞樘三哥。他只比她大三岁。 分卷阅读187 她从前常常同他玩在一处。 她奔向俞樘,裴疏连忙让弓箭手停手。 俞樘睁着眼睛,看着前方。 “三哥……你看看我啊。你别……别离开我。我求你……别……”柏舟抱着他痛哭。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她昏厥过去。 等到柏舟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熟悉的帘幕。这是她的寝殿。 当她从自己的寝殿醒来时,她甚至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她多希望现在还能看到母亲挽着自己的手,听见父王的细心教导,看见三哥跑来找她一同去学堂…… 她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她多么想要逼着自己,把这一切都当作一场梦啊。 短短一夜,她身边的亲人便都离她而去。 她恨裴疏,恨邶国。可她知道,其实她最该恨的,是自己。若不是她只想着自己。那么自私。若不是她一心一意想着自己的感情,裴疏又怎会有机会盗走布防图。宁国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柏舟抱紧自己,忽然听见门被人打开了。柏舟警惕地抬起头。她如今已经变得如此容易受惊了。 晋柔从外面走进来。 晋柔天亮时才听说了王城的灾乱,她急急地赶入宫,便是为了见柏舟。可柏舟现在被裴尚的人严加看管,她也是破费周折才能来见她。 “晋柔?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柏舟从床上跳下来,连忙将晋柔往外赶。 “是裴疏让我来的。况且我是丘国公主又嫁入商国,他们不敢动我。”晋柔安慰道。 柏舟冷笑一声:“他让你来的?他联合裴尚屠我百姓,杀我亲人,如今又唱的哪一出惺惺作态的戏码?真是可笑!” 晋柔知道此时她说什么也无法让柏舟少一些悲痛,她此次来便是想要带她离开。 “如今王城已经沦陷,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带你离开这里。”晋柔低声说道。 “好,带我离开这里。我想离开这里。”柏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卑微而又渴求地说着。 “不,不,我不能走。”柏舟像是想起什么,又拒绝道。 “你快离开这里,快!”柏舟又推着她离开。 “你得跟我一起走。”晋柔拉住她的手道。 “我若是走了,如果被抓住,你也会受牵连的。我不想你为我受伤。况且,还有兰香,我还没有找到兰香,我不能丢下她。我只剩下她了。”柏舟哽咽道。 晋柔用指尖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轻声道:“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待我找到兰香,便来带你一起走。” 柏舟握住晋柔的手,点了点头。 第62章 旦日 晋柔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柏舟站在窗前,屋内没有点灯。她只是呆呆地望着紧闭的窗户,想要看清外面的天色。 她终究是被困在这里了。 一座心城。 柏舟也不知过来多久,她只是无声地站着,没有抗争地逃出去。 许久后,外面再没有一丝光亮时,柏舟听见有人进来了。 她拿着手里的匕首,那是晋柔偷偷带进来给她防身用的。 她警惕得看着门露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 是裴疏。 “柏舟。”裴疏轻声唤。他不敢再唤她舟儿,也许他再也没有资格同以前一样,靠她那么近了。 这是他一手造成的恶果,他愿意承受它,可他不愿柏舟承受它。他毁了她的家。 裴疏会有多无奈呢?他恨宁国啊,从他来宁国起,他就注定要毁了这个国家的啊。可柏舟呢。对于柏舟,他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遇见她。这样至少,柏舟也不会如此绝望。 他曾想,一辈子待在宁国吧。所以八年来,他一直想方设法瞒着裴尚,敷衍他的命令。若非如今邶国攻宁的野心再也无法按捺,裴尚又以柏舟的性命要挟,他怎舍得这样伤害她。 他将那棵荔枝树种下的时候,他的心里,便种下了对柏舟的情根了啊。 如今再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为时已晚。 柏舟看到是裴疏来了,她怒不可遏。 她瞪着他,眼神陌生而绝望。她拿匕首指着他,恨不得下一刻便刺穿他的心,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看着他,迟迟不肯下手,她眼里蓄起的眼泪,终究还是掉落下来。 “我不求你原谅我。可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城西买的团团糕,你最爱吃的。”裴疏忍着眼底的泪,牵强地笑着。 柏舟挥手将裴疏手里的团团糕打落,她转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她擦掉自己的眼泪,回过头质问:“事到如今,你还要来羞辱我吗?你的戏,还做得不够吗?” 裴疏看着她,他多想和她解释清楚啊,可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将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吗?他还有什么好 分卷阅读188 说的呢?还要解释什么呢? 其实他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裴疏沉默着,除了眼底的心疼,他不知道还能怎么面对她。 “还不够吗?你如今做得这些,只会让我觉得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我现在已经是亡国的公主了,这一条贱命,你还要利用吗?”柏舟嘲讽着自己。 “都是我的错,你要恨我也好,报仇也好,我都别无二话。我只希望你活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从前的一切,我确实有利用你的地方。可是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裴疏看着她,说着。一字一句,都发自内心,绝无虚言。 “真心?好一个真心!可是啊,你说错了,其实真正错的人,是我。是我,我不该认识你,更不该将自己的一颗心掏给你。所以如今我落得这般田地,哪里能怪你呢,不过是自作自受。”柏舟轻笑一声,她一直很清醒,裴疏不过是完成他身为邶国皇子的使命罢了。而她呢,被人利用了,也只是她遇人不淑,看走了眼罢了。她谁都怪不得,一切,都是她的过错罢了。所以如今国破家散,她谁也怪不得。 “别这样…我求你。”裴疏乞求道。他不怕柏舟恨他,他只怕柏舟恨她自己。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来日再见,我定不会留情。”柏舟背过身去,冷漠地说着。那一刻,她的心才是真的死了。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如今流下的泪水,一定会是最后为了裴疏落下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裴疏轻轻叹息一声,还是退出门外。 没过多久,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门外的人没有说话,借着月光,柏舟依稀看到门外的身影。她知道,是裴疏。 可裴疏没有说话,只是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柏舟将门打开一小条缝隙,微弱的月光下,她看见地上摆着块手帕。 她将手帕拿回房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红豆酥饼。 她还是输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没能杀了裴疏,也没办法真的恨他。 她无助地看着手里的酥饼,顿时痛哭起来。 柏舟一口一口得吃着,她不记得那酥饼的味道如何,她能感受到的,只是眼泪的咸和心里的苦涩。 柏舟低低的抽泣声,一声一声敲打进躲在门外不远处的裴疏。 他看着那道关紧的门,对自己说着:“对不起,舟儿,原谅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让你走。城外很乱,到处都是裴尚的人。你出去定会有危险。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再拦你了。” 柏舟呆坐到天亮,她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她害怕,怕一闭上眼睛,就看见父亲和母亲,还有三哥,她怕见到他们。是她对不起他们,她没有脸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 此时的晋柔在柏舟宫里一个隐秘的角落找到了已经受伤的兰香。她一直等在宫中,等着柏舟回来。所以即使她身中一刀,也不肯离开。 她忍着疼,等了柏舟几天。 晋柔找到她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回天乏术。 兰香直到最后一刻,心里还是想着再见柏舟一面。 她说:“晋柔公主,倘若…再见到…公主,你…你一定要帮我和她…和她说…今生兰香能遇见公主…是兰香…这一生…最值得庆幸的事…让公主她…好好活着,千万…千万不要为兰香难过…” 晋柔抱着兰香,她好恨裴疏了。恨他如此绝情,就这么将柏舟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夺走。让她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悲痛。 晋柔将兰香的尸体带出去,好好安葬后,便与宫亦钦一同来了宫中见柏舟。 “柔儿,此时屋外没人,我在门口守着,你快将柏舟带出来。”宫亦钦嘱咐道。 晋柔点点头,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听见推门声,柏舟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立马站起来举起匕首。 “柏舟,是我。”晋柔轻声道。 她也不知为何今日没有人看守柏舟,但无论是不是有蹊跷,她都要来救柏舟。 “晋柔?你来了,兰香呢,找到她了没有?”柏舟看是晋柔来了,朝着她身后看去,却没有见到兰香。 “兰香她……”晋柔不忍告诉她兰香已死的消息。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打击,柏舟怕是早就承受不住了。 “你们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她?没关系。她从小到大都机灵的很,定是在哪躲起来了。想必是安全的。”柏舟骗着自己。 “兰香已经走了。她让我跟你说,今生遇见你,她觉得很幸运。她希望你不要为她感到难过。她…不希望看见你难过啊。”晋柔握紧拳头,还是不想骗柏舟。 “都走了啊…都走了…”柏舟跌坐在地上,失神地说着。 她捂着心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的心,真的好痛啊。 晋柔抱住柏舟,道:“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走。” 晋柔起身拉柏舟。可她早就没有求生的意识,他们为何如此狠心,独留她一人在世间。 分卷阅读189 柏舟像是一具已经死去的躯壳,任由着晋柔将她带出去。 宫亦钦看着柏舟的样子,她本是个恣意自由的少女,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如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他也为之动容。想几天前见她,她还如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快乐潇洒。如今却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宫亦钦来不及安慰她,只是带着她们离开。 可还没有走几步,便被巡逻的军队发现了。 他们将三人团团围住。 晋柔抓紧柏舟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柏舟你记住,等会找准时机你便离开!” 柏舟没有回答她,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 “你看着我!你真的想你的父母兄长,还有兰香都白白牺牲吗?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不要让他们失望!”晋柔吼道。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同她说话。 柏舟像是活了过来,她的眼眶,瞬间闪烁着,她咬着牙,摇摇头,道:“我不能走,我会害了你的。” “你听着,我与宫亦钦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先出城,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晋柔看着她道。 说着,便松开柏舟的手,与宫亦钦一起挡在柏舟身前。 晋柔回头看着柏舟,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柏舟啊,是你找到了真正的我,这一次,便让我来保护你吧。 宫亦钦出剑,与邶军交起手来。 晋柔拿出腰间的软剑,与宫亦钦联起手来,想要为柏舟开出一条路。 晋柔从未杀过人,如今却学会了武功,拿起了剑。 可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可以有能力保护亲近之人,可以与心爱的人并肩作战。这才是她一生所求。 柏舟看着二人的努力,她找准了时机,拼命地逃出了重围。 “追!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人群中有人喊着。那些邶兵便都转向去追柏舟。 宫亦钦立马上前阻止。 忽然涌上一队弓箭手,如雨一般的箭,朝宫亦钦射去。 宫亦钦连忙奔向晋柔,挡在她身前。 可危难之际,晋柔反过身去,推开了宫亦钦。 一瞬间,晋柔倒在了宫亦钦怀里。 柏舟回头看时,只见到宫亦钦难以置信的绝望表情,和他怀里温柔地笑着的晋柔。 柏舟停下脚步,果然是她的错,如今,连晋柔都因为她… 晋柔躺在宫亦钦怀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同他说一句话,她只是笑着,闭上了眼睛。 宫亦钦紧紧地抱着晋柔,他失去了他这一生的挚爱。 他无声地哭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宫亦钦放下怀里的晋柔,大声吼着:“柏舟,快走!” 宫亦钦发疯似的朝邶军杀去。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他只想屠尽所有杀害晋柔的人。 柏舟没有离开,她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所有令她绝望的画面,都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裴疏匆匆赶来。 “都住手!”裴疏怒吼。他穿过重围制止道。 “弟弟啊,别动那么大怒气。”裴尚从裴疏身后走来,不紧不慢地说着。 如今晋柔死了,他一点也不惧怕。因为丘国,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小小的公主,就与如今足以吞并天下的邶国为敌。即使丘君心中有恨,他也不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裴疏冲上去揪住裴尚的衣领,质问道。 裴尚推开裴疏,抚了抚被揉皱的衣领,道:“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而已,我又没有杀你的公主。” 柏舟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她一步一步走近晋柔。 她看着晋柔,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她抱着晋柔,一句一句地同她说着话,仿佛她还能听见。 “晋柔啊,你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可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现在就丢下我了呢?你不是要带我离开吗?你起来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求你…我求你…” “晋柔…你快醒过来吧…好不好…” 裴疏将她拉起来,柏舟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用力甩开他的手,问道:“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 裴疏看着她,除了沉默再无其他。 宫亦钦漠视着所有的人,他只是轻轻抱起晋柔,离开了人群。 柏舟看向裴尚,他却像在看一出好戏一般,饶有趣味。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柏舟接近裴尚,可他似乎毫无畏惧,好似并不担心柏舟可以取自己的性命。 “君上,你可真是冷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你面前,你都可以视而不见,还说得如此轻巧。柏舟佩服!”柏舟凑近他耳边道。 他轻笑一声,忽而又面露痛苦。 他震惊地看着腹部的匕首。 他不可置信,瞪大着双眼,直直地倒下去。 裴疏震惊地看着她。 这是柏舟第一次杀人,但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 分卷阅读190 敢刺这一刀,便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周围的士兵围上来,誓要捍卫他们的主君。 忽然若裕领着一众士兵赶来。 “帅印在此,谁敢轻举妄动!”若裕高举着邶国的帅印道。 邶军左右相顾,半信半疑。 “旧主已亡,从今以后,邶国的新主君便是裴疏殿下!”若裕高喊着。 这一步,本是想着等到时局稳定后,用来威胁裴尚放过柏舟的筹码,却没想到,如今用在了这里。 “恭喜你,邶国的新主!”柏舟看着裴疏,讽刺道。 裴疏没有想到若裕会这样做,他根本不想当什么君王,他只想可以陪着柏舟身边。 可柏舟正如她说的那样,再次面对裴疏时,竟真的不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对不起…”裴疏红了眼眶。他看着四周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士兵,他们都半信半疑,却始终没有放下武器。 “此女谋害先主,但先主突然崩逝,便待处理好先主后事再行定罪。将她带下去。”裴疏平淡地说道。 柏舟又被关回了自己的寝殿。 她的国家亡了,如今身边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她对不起父王母后。对不起三哥,对不起兰香,对不起晋柔……她这一生背负了太多太多,她太累了。 如今她已经杀了裴尚,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可以提起剑杀人。她摊开双手失神地看着。被溅上的鲜血,还留在她的手中。 她抱紧自己,渐渐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宁国的公主。她不认识什么裴疏。只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宫中,身边有父母兄长的疼爱。在梦里啊,她看得见父王深沉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她看得见兰香陪着自己玩笑,她看得见俞樘向她求情让她帮忙在父王面前说好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还没有一点亮过来的痕迹。 她无声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枕着的手臂的衣袖早已经被泪水打湿。她有什么资格再梦见他们。她知道,所有人都希望她好好活着,可他们如此狠心丢下她一个人在这世间,她真的很累啊。 她像是忽然释然了。 她拿出晋柔送她的嫁衣,替自己换上。 母亲之前还在惦记着她的婚事呢。如今见她穿上这身嫁衣,一定很高兴。 她对着镜子,稍稍梳理了凌乱的头发,推开窗逃了出去。 可还不等她离开多远,后面便有人追过来。 他们不知道,柏舟其实并不想逃跑。她只是想还自己一个自由罢了。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径直登上了城墙。 她站在最高的城墙上,她望着快要亮起来的天色,彻骨的寒风吹着她的脸颊,可她感受不到寒意,只觉得满目苍凉。 她光着脚,穿着一袭红嫁衣,没有任何凤冠霞帔。她的脸色苍白,就更衬得这红嫁衣的鲜红。 裴疏一路追上了城墙。他似乎隐约能够想到柏舟来此的目的。 “舟儿,快下来!”裴疏慌了。即使柏舟恨他一辈子,他都不怕。他只想柏舟可以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柏舟转过身,笑着看他。她的眼神如从前一般,一点也没有变。 “裴疏啊,你说我们会有下辈子吗?”柏舟问道。 裴疏看着她穿着红嫁衣,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她想离开了,离开这个伤她彻骨的人世。 “舟儿,我求你,快下来吧。”裴疏不敢靠近她,生怕她会掉下去。 “裴疏,若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愿意遇见你了。”柏舟看着他,满眼不舍。 “我答应你,我放你走。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了。我只愿你可以好好活着。”裴疏的声音颤抖着,眼神却一刻也不离开柏舟,他害怕,害怕他一眨眼,柏舟便跳下去了。 “我啊,已经走不出去了。”柏舟笑了笑,道。 天上渐渐开始下雪。 “下雪了啊。”柏舟伸出手去接住刚刚落下来的雪。 “别……你下来啊!”裴疏看着她马上要掉下城墙,连忙道。 “裴疏,你灭我国,害我父兄亲人。如今我杀了你的兄长,也算两不相欠。剩下的,便都由我来弥补。”柏舟看着裴疏,向后倾倒下去。 天忽而亮了,太阳升起来时,雪越下越大。 柏舟伴着落下的最后一滴泪,跳下那城墙。 她看着裴疏也跟着自己跳下来,她看着他疯狂的脸,笑着闭上眼睛。耳畔仿佛听见那年月色下的自己对裴疏说的那句:“裴疏,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如今她一身嫁衣终了一生。裴疏,可算是完成了当初的诺言? 她衣襟里的鲛璧石,渐渐冰冷。 她终其一生,还是困在了那座心城里。 宁国最后一位公主俞柏舟,便死在宁国王宫的城墙之下。 她离去时,眉眼含笑,像是睡着一般。可只 分卷阅读191 有裴疏知道,她只是去找她的家人了。 那天的旦日很温柔耀眼。但裴疏的心却再也温热不起来了。 宁国亡了,却再也没有人见过裴疏。有人说他死在了那个早晨,也有人说他带着宁国的亡国公主归隐山林。 相传,鲛璧石,乃是北海鲛人一族的眼泪。一生只有一颗可被称作鲛璧石。因此象征唯一。而这唯一,便是一生一世只与一人偕老,一人若死,泣下之泪,才可为鲛璧石,而另一人落下鲛璧石后,便也会身死大海,以此殉葬。 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的第二次历劫完成啦!!! 第63章 情愫 洛云禾再次感知到周围时,耳畔只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 她慢慢睁开眼睛。她摸了摸有些湿润的脸颊,才发现自己落泪了,她以柏舟的身份在人间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她记得遥山,也就是裴疏在人间与她的种种,虽说这只是一场劫难,而且她如今也已经元神归位,不该如此执着于人间发生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动容。那心痛的感觉,她毕竟也是亲身体会到了的。 她想起柏舟死前的最后一幕,便是裴疏也一起跳下城墙。遥山此时大概也已经完成了历劫,回到天界了吧。 洛云禾站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界。四处很通亮,面前响着清澈流水声的一条长河,连接着天色,一眼望不到边。 “这位仙子,请问天界的入口在哪个方向?”一位老者笑盈盈地看着洛云禾问道。 “我也正在寻找呢,这位前辈,敢问这是什么地方?”柏舟问道。 “此处名为忆川,应当是天族的地界。老朽刚从下界飞升上来,一时太过激动竟走错了地方。”那老者解释着。 “忆…川?那这里的水是否能令人想起丢失的记忆?”柏舟听见忆川的名字,觉得很耳熟,好像谁同她提过。 “相传如此。”老者回答道。 “前辈若是无事,晚辈便先行一步。这儿既是天族地界,想必不用多久便可以找到天宫入口了。”洛云禾准备告辞,她好不容易找到忆川,这正是找到记忆的好时机。 “仙子,仙子留步。”老伯拦住洛云禾道。 “前辈还有何事啊?”洛云禾不解,她倒是很心急。 “老朽还想向仙子打听一件事。不知仙子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命劫,说是替人完成心愿,若未能完成,便会灵力尽散而亡。”老者问道。 这刚刚飞升上来的老者,便是当年乔牧为寻方法救洛云禾时,上蜀山求见的玄羽道长。 “这是未黎一族的劫难,前辈问这个做什么?”洛云禾不解。 “也没什么,只是老朽在人间时,遇见过一个少年,他的心上人中了此劫,他为了救心爱之人,来向我寻化解此劫的方法。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找寻渺茫的希望。老朽从未见过如此情深之人,心中一直记挂着他,也不知他的心上人,有没有度过此劫。”玄羽道长笑道。 那年的乔牧,因为担心洛云禾无法完成使命,平安回到素霜城,但因进不了天界的藏书阁,便想要来人间蜀山的藏书阁寻求方法。那时他受了摄魂之术,性命也丢了半条,却强忍着不告诉洛云禾。 洛云禾听着他说着,却不知为何,掉下一滴泪来。 玄羽离开了,洛云禾久久不能释怀。 她看着眼前的忆川,忽然有些犹豫。或许她忘记的,本就不该被她记起呢。 她站在川流前,痴痴地望着水面。她曾经那么渴望找到丢失的记忆,可如今却犹豫了。她不敢面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儿!”洛云禾好像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她转过身去,竟然是她的大哥洛容与。 “大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洛云禾惊讶地说着。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洛云禾刚到天族时,未黎王宫便已经因为她的失踪而混乱。她的父王与母后焦心不已,派人寻遍人魔妖三界,都不曾找到洛云禾。未黎本与天族鲜少往来,却也逼不得已造访天界,找寻洛云禾。可当时并没有人知道洛云禾的身份,自然是没有被发现。 再然后,洛云禾便下凡历劫了,洛容与这才感知到了洛云禾的气息,在人间发现了她。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天,洛云禾都在天族当仙娥,还不知为何便被罚下界。天帝并不知道洛云禾的真实身份,洛容与没有搞清洛云禾来天族做了些什么,也不便道明她的身份。洛容与打听到洛云禾的下落后,并不敢擅自出现在还是柏舟的洛云禾面前,他担心会扰了她的气运,伤她元神。他便等在天族,等她历劫归来。 可在天界入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便想着她定是回错了地方。又听说从凡间历劫回来的人常常有落错地方到忆川去的,他便来此碰碰运气。 “你说呢?你擅自离开这么久,当真是把父母兄长抛诸脑后!”洛容与责备道。 分卷阅读192 洛云禾知道大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大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洛容与说着,便要带她走。 洛云禾自然不肯走。她还没有取到忆川水,还没有恢复记忆,还没有……找到遥山。 “大哥,大哥,你等一下,我还不能回去啊。”洛云禾此时已经被洛容与拉着飞到了忆川上空。 洛云禾见大哥没有松手的意思,像是铁了心将她带回去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便施法推开洛容与,却因为法术不精,无法瞬间转换法术支撑自己飞行,便落下来了。 洛云禾掉入了忆川。 她感觉到自己缓缓的下沉,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灌下了忆川水。 她好像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从前与陆遥山的种种全都浮现着她眼前。她记起来她与陆遥山相识的那个雪天,记得他为他挡下致命一击,记得他带她去的尘慰山上的小院,记得她离开人间时,与陆遥山种下的百愿树,还有她说的,让陆遥山等她…… 她记起来乔牧,那个傻到用自己赎罪的少年,那个不善言辞,心却很暖的乔牧,还有喻慈,那个温婉大方的知己…… 她记起来所有人,所有事。她才发现,她忘记的,确实是痛彻心扉的事,可却也是她永远也不想忘记的事。 往事的种种印在她脑海里,她不会忘记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脸颊早已被泪水浸湿。 阿桑在一旁守着她,仿佛像是回到了她刚刚从人间回来的样子。 “公主,你怎么哭了?”阿桑并不知道洛云禾已经喝下了忆川水,恢复了记忆。看着公主满脸的泪水,不由担心起来。 洛云禾坐起来,呆滞地看着前方,由着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她的视线。 “公主,你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啊。”阿桑慌了。她隐约觉得公主许是想起来曾经在人间的事了。 “阿桑,我都想起来了。关于人间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洛云禾转头看着阿桑,哽咽道。 阿桑赶紧抱住洛云禾,安慰着:“公主……你别哭。” 洛云禾也回抱住她。虽然记起曾经的那些记忆带来的痛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依旧庆幸可以想起来。那些回忆里出现的人,都是她要永远记得的人啊。 “我想去看看乔牧。”洛云禾松开手,用力挤出一丝微笑道。 阿桑点点头,替她拿来衣衫。 洛云禾来到星云阁。这里是每一个家族的未黎族人陨身后存放牌位的地方。 她想来这里看看乔牧的牌位,好好同他说说话。 可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乔牧的牌位,她才想起来,乔氏的族人向来将乔牧排除在外,自然不肯在乔氏一族的牌位处摆上乔牧的牌位。 洛云禾深知其中的缘故,想必那些老家伙就盼着这一天吧,从前乔牧位高权重,他们自然不敢对他不敬,如今他死了,他们却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落井下石。 洛云禾冷着脸,跑来找管理星云阁的司命。 “上谷公主,不是卑职不放乔牧上仙的牌位,可这乔氏一族的事,也真真是不容卑职插手啊。”司命显得有些为难。 “乔牧在我素霜城担任要职,殒身后竟不能立牌位,岂不是笑话?”洛云禾质问道。就算乔氏家族的长老们不同意,乔牧也该在星云阁有供奉之位。这样看来,便是那乔氏长老故意而为之了。 “卑职……卑职真是没有办法啊,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司命赶紧跪下道。 “罢了,我自己去讨个公道。”语罢洛云禾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她便抱着从乔牧府上取来的牌位和他的星石重返星云阁。这一路上倒是颇为周折。她刚刚从乔牧府上取来牌位,便被乔氏的人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带走乔牧的牌位。 那些人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说乔牧乃乔氏之人,不可由她带走牌位。 洛云禾像是没有听见他们阻拦的话一般,径直来了星云阁,那些人不过是受人差使过来拦住洛云禾,自然不敢冒犯她。 洛云禾刚要将乔牧的牌位放到他应该放的位置,忽然星云阁闯入一群人。那便是乔氏的长老们。 “上谷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便是乔氏的大长老乔祝。他大声呵斥着,还施法拦住洛云禾放牌位。 “你放开我!”洛云禾被激怒了。她本来就极其厌恶乔氏这些阴险的小人。便是他们逼的乔牧走投无路。乔牧得势时他们个个表面顺承,背地里却总使绊子。如今乔牧不在了,他们却如此对待他。 “公主,此乃我乔氏的家事,不劳公主费心。”那乔祝倒是显得有些不屑。 “今日,我必须将他的牌位放在这里。谁也别想拦我!”说着,洛云禾怒吼一声,挣脱开乔祝的束缚。 洛云禾将乔牧的牌位郑重地放在案台上,她看着他的名字 分卷阅读193 ,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平复了心情,转身冷脸朝乔祝说:“乔牧乃是我未黎王室的权臣,怎么样也轮不着你来欺压!” “你!”乔祝有些恼怒,又因为年事已高,被气得直咳嗽。 旁边的人都安抚着他,将他带出了星云阁。 洛云禾的耳边又清净了,她终于可以同他好好说说话了。 “乔牧啊,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现在应该过得很开心吧,再也不会有那些伤害你的人和事了。” “我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我好想你。” “乔牧哥哥……”周遭很安静,安静到洛云禾可以听见自己刻意压抑的抽泣声。 洛云禾最后是红着眼离开星云阁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到寝殿,便又被父王叫过去了。 “父王。”洛云禾看着洛屿的背影,感觉他似乎苍老了一些,与记忆中的身影有些不同。心里一酸,有些哽咽地唤着。 洛屿回过身,皱着眉头,还是将责备她的话拦在嘴边。 洛云禾知道父亲一向疼她,可她却一次又一次惹父亲生气,让他担忧。 “父王,云儿不孝,让父王担心了。”洛云禾哽咽着。 “云儿,我本以为你去人间历劫一遭,应当是成熟稳重些的。可你……且不说你擅自去天界。便是方才,你竟与乔氏的长老发生冲突。我知道,乔牧的死你心里难过,我也同你一样,可你这般偏执,终究是害了你自己的啊。”洛屿语重心长地说着。 洛云禾跪下来,道:“乔牧是未黎的臣子,也是女儿的哥哥。女儿必须这么做,但女儿确实有不对,还请父王降罪。” 洛屿叹了一口气,道:“你且去门口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洛云禾叩拜道:“女儿遵旨。”她起身走了出去。 洛云禾跪在大殿门口,一声不吭。阿桑陪在一旁。 没过多久,洛云禾便看见母亲来了,她匆匆看了跪在门口的洛云禾一眼,便进了殿内。洛云禾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担忧,她知道,母亲定是去向父亲求情了。 天渐渐黑了,母亲欣喜着从殿内走出来,伸手搀起洛云禾。 “云儿,快起来。”虞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许久没见到女儿,心里说不尽的思念,看着女儿受罚,她又很心疼。 “云儿,母后很担心你啊。这些日子,怎么都不给家里一点音讯啊。”虞英眼角泛起泪花。 洛云禾心里也涌上委屈。不久之前,她还在天族的诛仙台上受雷刑,受了不少委屈,这下看见母亲,便全都爆发出来。 “母后,云儿好想你啊。”说着便像个孩子一般,抱住母亲痛哭起来。似要将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云儿,你……都想起来了?”虞英知道洛云禾是为了乔牧才顶撞了乔祝,她之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洛云禾松开抱着虞英的手,点了点头。 虞英心疼地看着女儿,用手指轻轻拭去洛云禾的眼泪,轻声道:“乔牧这孩子,性子寡淡,可独独对你抱有热诚之心。想来他心里是有你的,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但一定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的。” “我知道。我会好好的。”洛云禾点头,止住了眼泪。 她如此伤心,一是因为乔牧,因为他的死,她很自责,对于他的离开,她很不舍很悲伤。二则是遥山。明明记忆里的身影就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发现。她刚刚醒来时,眼前便是遥山含泪看着她离去时,竟悲痛到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的心阵阵的疼,她恨自己为何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为何错过了这么久。可如今她身在素霜城,想回天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而遥山又无法找到素霜城的入口,要找到洛云禾,也是机会渺茫。 她跪了许久,脚下有些软,阿桑搀扶着她回到寝殿。 刚坐下来,洛云禾便连忙叫阿桑关上门。 阿桑关完门走到洛云禾身边,问:“公主有何吩咐?” “阿桑,神女如今还在挽吟宫吗?她过落情桥了吗?”洛云禾低声问。 “神女殿下,应该还在挽吟宫,至于落情桥,估计是没有。若是有,我在天界也该知道的。”阿桑想了想回答道。 “我想去见见她。”洛云禾若有所思。 神女便是人间的喻慈,当初她不记得喻慈了,也没有明白那些话的用意。可如今想起来,难掩悲凉。她心里是怪洛云禾的,不是怪她辜负乔牧至死不渝的真心,而是怪她,乔牧因她而痛苦,可她却都忘了。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若是要怪谁,便只能是她自己。是她要喜欢乔牧的,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害人害己,都是咎由自取。 “可我们根本进不了季昱山啊,更别说进挽吟宫了。”阿桑担忧的说道。 “当时顾渊仙使托我给神女找秘传时,曾说若是日后有难,都可以去找神女殿下,因此他给我留下了一只联系他的纸鹤。 分卷阅读194 如今倒是可以靠这个找到他,让他带我去挽吟宫。”洛云禾拿出腰间乾坤袋里的纸鹤,说道。 她结印施法催动纸鹤。 纸鹤渐渐飞出去。没过多久,便听见屋外有动静。 阿桑去门外探看,看见顾渊后,便将他带进来。 “上谷公主。”顾渊行礼道。 许久没见到他,他倒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倒是和遥山很像。 之前他来找洛云禾,称呼的还是五公主,如今成了上谷公主。她这个成人礼的来的封号带给她的悲痛,是怎么也说不尽的。 “顾仙使,今日找你来,是想要让你带我去见神女。”洛云禾扶起顾渊,解释着叫他来的用意。 “公主,之前您不在素霜城,而断情式须未黎最高贵的王室为神女护法,而大殿下与白帝陛下属性同神女相冲,都不适合为神女护法,只有您可以。因此如今仪式未成,可您回来了,殿下不日便将过落情桥,此时也不愿出来见人。”顾渊有些为难,回答道。 “那你同她说,我欠林喻慈一句对不起,你帮我问问她,可还愿意听。”洛云禾说着,鼻头有些酸涩。 顾渊多少知道一些神女作为林喻慈的事,也知道神女在人间遇见了洛云禾。他先是一怔,后来缓和了表情,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第64章 湮灭 顾渊带着洛云禾,打开了季昱山下的结界。 她又一次来到挽吟宫。 她看着周围的陈设,死气沉沉。 喻慈就是这般,在这样冰冷的宫殿里,一个人度过了几百年的光景吗?又是在这样的地方,一遍一遍想着与乔牧的事吗? 洛云禾红了眼眶。 “阿云。”洛云禾走进殿内,她听见沥池唤她。 她本来不想在喻慈面前流眼泪的,但听见她唤自己阿云,一时动容,终究没有忍住。 洛云禾赶紧背过身去,慌忙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你都想起来了?”沥池站在暗处,问道。 洛云禾转过身来,她看不清沥池的表情,只是有些颤抖地回答道:“是啊,都想起来了。” “阿云,如今这样的局面,早就无可扭转。我从未怪过你,相信乔牧也是如此。我会放下,希望你也可以。”沥池躲在暗处,她不敢见洛云禾。 “喻慈,对不起……”洛云禾哽咽道。 “我说过,我从不怪你。”沥池笑着说。 “阿云,我很开心。很开心为我主持断情式的是你。至少到最后,你还陪着我不是吗?”沥池看着她,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多了几分悲凉与不舍。 “喻慈……过了落情桥,断了情根,你便再也不能爱,再也不能恨……也不再记得乔牧了。你真的……想好了?”洛云禾担心地说道。 从前她只觉得神女可怜,在这样正好的年纪,却要为天下放弃自己的情感。可如今这样的事发生在喻慈身上,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不希望喻慈丢掉自己的感情,但又无法帮到她。她只觉得无能为力。 “我的身后,是整个苍生。今生我能够遇见乔牧,已然无憾。如今不过是完成我生来的使命罢了。”沥池倒像是想明白了。 “可……罢了。我听顾渊说,你不日便会过落情桥了。你若是改了主意,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就来找我。”洛云禾道。 “我意已决,多谢。”沥池道。 洛云禾转身离去,喻慈还是不愿再让洛云禾看一眼。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听见沥池低声说的那一句珍重。她顿了一下,还是离开了。背对着她,她才敢让眼泪肆意掉落。 出了挽吟宫,她一个人下山了。洛云禾有些失神地看着山顶上的那座宫殿,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压抑着哭着。 她与林喻慈,终究是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去了。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可真正到此刻,她却是如此不能接受,如此心痛。她能做的,只是不在喻慈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沥池生来便是为苍生而活,她有她的使命,而洛云禾身为未黎的公主,也有她应尽的责任。如今她们的生活已经回到从前,可她与林喻慈,却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洛云禾埋着头,不知哭了多久。她嗓子哑了,眼睛也红肿起来。远处听见阿桑唤自己。她忽而站起身,有些没缓过神。她双眼发黑,有些站不住。快要摔倒时,阿桑过来扶着她。 “公主,你没事吧?”阿桑焦急地问着。她将洛云禾的身子靠到自己的怀里支撑着她。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家吧。”洛云禾有气无力地说着。 阿桑扶着洛云禾回到韶华殿。 洛云禾太累了,一回到寝殿,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嗓子很痛,便唤阿桑拿水来。 阿桑在外面应了一声,便端着水进来了。 洛云禾喝过水,才觉得稍微舒服一些。 分卷阅读195 “对了,我醒来之后,一直没见到我大哥,他去哪里了?”洛云禾问道。 回来这么久,竟连洛容与一面都没见到。洛云禾有些担心大哥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才不肯来看她。 “大殿下……”阿桑吞吞吐吐道。 “怎么了?快说。”洛云禾看她似乎不敢同自己说一般,催促道。 “大殿下去天界了。”阿桑还是不想瞒着公主。 “大哥去天界做什么?”洛云禾焦急地问道。 “大殿下……他知道公主在天界受了雷刑,一句话也没说便去了天界。样子甚是愤怒,怕是……怕是为公主讨公道去了。”阿桑道。 “你说什么?”洛云禾有些着急。 她连忙下床穿衣服。准备去天界把洛容与找回来。 阿桑跟在她身后,劝道:“公主,你不能走啊。马上就是神女殿下的断情式了,你若是走了,陛下真的会生气的。” “可大哥去天界了,是遥山带我去的天界。天帝必然会惩罚他的。”洛云禾并没有听从阿桑的建议,继续穿着衣服。 “大殿下此刻估计是已经见到天帝陛下了,要有什么惩罚,要惩罚谁想必已经有了定论了,公主你去了也没有用啊。况且白帝陛下已经下旨,在断情式完成前,你不能出素霜城啊。”阿桑拉住洛云禾道。 洛云禾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扶额有些苦恼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呀!” “公主,你还是安心等等吧。大殿下最知道分寸了,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的。”阿桑安慰道。 洛云禾自知暂时是没有办法离开素霜城了,便只能点点头等在韶华殿内。 这时的天界,洛容与与天帝对坐,面前站着遥山和承慕。 遥山面容平淡地听着天帝与洛容与交谈,他刚从人间回来,便被天帝罚了禁闭,如今是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出来见人。 遥山在天界本就颇受微词,如今却让人抓住了把柄。他听说天后可能对洛云禾不利,便什么也顾不得,纵身陪她跳下轮回,就像裴疏陪着柏舟一般。如今他回了天界,天帝为此震怒。又得知洛云禾竟是未黎的公主,而遥山却擅自将她带来天界。天帝心中有怒气,此刻洛容与到访,必然是为了讨一个公道。他只好压制怒气,同洛容与说些圆润话。 “天帝陛下,君意此次来并非来与您寒暄问暖的。”洛容与冷笑一声说道。 “自然。小儿将令妹擅自带来天界,确实是他不对,我也惩罚过他了。还望君意上神不要为孩子们的小事,伤了两族的和气才是。”天帝此话虽是让步,可语气却丝毫没有退步,反而有些威胁的意味。 洛容与甚是气愤,他压抑着怒火,道:“小事?你们天族就是用雷刑这样的方式来待客的?” 天帝自知理亏,不敢反驳。 虽说洛容与是晚辈,但他已经同天帝一样位列上神,除了修为不及天帝,再加之他是未黎的皇子,如今未黎有神女之力,三界人人忌惮,他便也可以如此同天帝交谈。 “那君意上神意欲何为?”天帝笑着缓和气氛,问道。 承慕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当初她不过是因为嫉妒洛云禾,才想着让她尝尝苦头。偷走聚灵果后她本想还回去,谁知那果子竟真的没了。这才让洛云禾受了雷刑,还差点丢了半条命。她其实并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更没有想到洛云禾竟然是未黎的上谷公主。她心里暗叹道小命休矣。只盼着天后能来救救她。 “小妹受了雷刑,又受罚下凡,这笔帐,确实该好好算算。”洛容与冷声道。 承慕听着他说话,吓得抖了一下。 “这件事本君已经查清,是魔族中人盗走了聚灵果,与令妹无关,的确是我天界冤枉了无辜之人。君意上神想要如何惩罚,但说无妨。”天帝退让道。 “二殿下,你说呢?”洛容与突然问道。他并不喜欢遥山,便是因为他,洛云禾才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 “遥山将上谷公主带来天界此为一错,明知公主身份却知情不报,害公主平白无故遭受雷刑此为一错,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真相,不能帮公主洗清冤屈此为一错。遥山知罪,望君意上神降罪。”遥山退后一步,行礼道。 洛容与忽然笑了。他觉得遥山很聪明。他将所有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一来,他属晚辈,洛容与不会重罚,二来也可以保全天帝的颜面。 “好好好,好一个知错就改。不过本神并不想罚你。冤有头债有主,这债啊,还得这位郡主还。”洛容与笑道。 承慕猛的抬起头,吓得直哆嗦。她忽然跪下,求饶道:“殿下,殿下饶命啊。小女,小女不是故意的。” 此时天后匆匆赶来,朗声道:“君意上神未免小题大做了。此事若追究起来,便是我的错。我不该拿着聚灵果招摇过市,让那魔界之人盗走了还冤枉了令妹,着实抱歉。” 洛容与自然听出她话里的责备,责备他以下犯上,不知所谓。 “君意不敢。”洛 分卷阅读196 容与道。心里想着:这天后果然是位狠角色。 “且不说此事是否与承慕有关,如今盗走聚灵果的是魔界之人。如今聚灵果用在了裘婴身上,三界怕是有一段时间的动乱了。君意上神不想着为苍生大义,却同一个小仙计较,怕是失了风度。”天后慢条斯理地说着。 洛容与在心底佩服着天后的厚颜无耻。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天后必然是默许了承慕冤枉洛云禾,却在事发后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天下的大义是大义,小家的大义同样也是大义。事已至此,我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但小妹的苦不能白受,须得有人还回来才行。”洛容与毫无惧色。 “好啊,来人啊,将承慕带去诛仙台,即刻执行雷刑。三道天雷,一道也不许少。”天后看着洛容与,面无表情的说着。 “姑姑,我错了!你救救我吧!君意上神,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承慕挣扎着求情道。 洛容与不为所动。欺负了洛云禾,他便是再心狠手辣也不为过。 天后心中自然有数,她早就用修为在承慕身上加了护身,也能为她挡住一道天雷。至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这孩子善妒,如今让她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也未尝不可。 洛容与替洛云禾出了气,自然也没有久留。向天帝告辞后,便离开了天界。 而洛云禾一直在寝殿等洛容与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阿桑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大声喊着:“公主,大殿下回来了!” 洛云禾腾得站起来,确定没听错后匆忙赶去大哥的寝殿。 她刚刚进到内殿,便看见洛容与朝她快步走来,将她揽入怀中道:“小妹,你受委屈了。” 之前他并不知道洛云禾在天界的遭遇,直到后来医仙来替洛云禾诊治时发现了她身上的伤。后来他便逼着阿桑说明真相,这才知道洛云禾受人冤枉挨了雷刑。他心里十分愧疚,妹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真恨当初没大闹天界,将洛云禾尽早接回来。 洛云禾本来觉得没什么,如今她好好的活着,便也不想计较什么。可听见大哥这样说,心里的委屈全数涌上心头。她抱住洛容与,忍着不哭。 “哥哥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让你受委屈。”洛容与温柔地揉着洛云禾的头发,道。 “哥,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洛云禾带着些哭腔道。 洛容与松开手,看着她道:“傻妹妹,大哥知道,你是怕说出自己的身份,会给未黎带来麻烦,才宁死也不说。但下次一定不可以这般委屈自己了。你要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有哥哥,有父王,还有整个未黎在你身后,你不需要怕任何人,也不需要委曲求全。” 洛云禾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三日后,未黎举行神女沥池的断情式。天族这次也派了使者,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遥山,而是疏林。 洛云禾身着华服,站在落情桥的一端。 几位长老结好法阵,瞬间四周并起光华。 沥池缓缓走来,她没有带着面纱,眼神里的决绝就这样袒露在世人面前。她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渊,便准备过落情桥。 洛云禾忽然在耳边轻声道:“喻慈,你真的想好了?此一去,便再也不容回头了。” 沥池轻笑一声,道:“我想好了。不会后悔的。” 她踏上落情桥,洛云禾也赶紧结印施法,护佑她断情。 沥池走到桥中央,忽然痛苦的停下脚步。 只听见长老朝她喊道:“神女殿下,别停下,朝前走。” 沥池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仍然停在桥中央。她忽然结印施法,她的周围升起一个结界,暂时避开长老们的法阵的威力。 “喻慈,你要做什么?”洛云禾发现事情有不对,着急地喊着,手里却不敢停下为她护法。 沥池没有回应她,只是继续施法。 没过多久,她周围的结界散开,她面色惨白,继续朝前走去。洛云禾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收法阵。 直到快要到桥的尽头,沥池忽然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几位长老即刻关了法阵,朝前奔去。 洛云禾最先到她身边。她慢慢抱起她。 洛云禾有些不知所措,她颤抖着唤她喻慈。 沥池微微睁开眼睛,轻声道:“我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这所谓的命运啊。” 沥池看着素霜城的天空,忽然笑了,她道:“可我也没有忘记他不是嘛?” 洛云禾这才意识到,刚才沥池化出的结界,便是造成她法力散尽,修为尽失的原因。 “喻慈,你……”洛云禾不敢置信,眼泪却一颗一颗往外掉。 “不好,神女怕是用了上古秘传中的禁术,用自己所有修为阻止法阵斩去她的情根。”大长老神色担忧道。 洛云禾抬眼看他,那本秘传,便是她亲手拿来给沥池的,如今却害了她。 沥池摇摇头,对洛云禾说道:“阿云,别难过,这一切 分卷阅读197 啊,都是我的选择。我不能忘记他。可之前,你忘了他,所以我不敢赌,不敢死,我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了。但现在……你想起来了,这样就算我不在了,他也还有人记着。” “别……不要,喻慈。”洛云禾哽咽着,心口疼得厉害。这样的伤痛,她即使经历了那么多遍,却还是忍不住剜心一般疼。 “阿云,好好活着,好好替我记住他。”沥池用她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便慢慢闭上眼睛。 她走的时候,眼角含笑,像是睡着了一般。衣服上的血迹有些干了,她的身体也随着寒风,渐渐飘散入天地间。最后成为一点光华,消失不见了。 洛云禾呆呆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手,一时不知如何接受。 她忍着痛站起身来,无言离开了。 未黎全族因神女的突然陨身变得慌乱。几位长老都很自责,没有阻止神女用自己的护体修为护住自己的情根。未黎一时,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今日本是神女的断情式,经过此仪式之后,沥池才算真正有了神女的身份,可今日却成了她陨身之日。 今日来到三界的使者,都没有离开素霜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大家都想着如何安抚局势。 洛云禾一个人去了季昱山上的挽吟宫,如今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之前的结界也因为沥池的陨身而消失了。 洛云禾走过挽吟宫的每一个角落,感受着沥池曾留下的每一个痕迹。走到一处角落,洛云禾看见顾渊。 他背对着洛云禾,像是在结法阵,可面容却很痛苦。 洛云禾忽然发觉那是致命的法阵,她连忙跑去施法抹去他结的印。 “你做什么?你疯了吗?”洛云禾吼道。她的眼眶红红的的,语气很冲。 顾渊虚弱地跪下来,望着天空,道:“都是我,我明明可以拦住她的,我明明可以救她的,可我却还是任由她拿自己的命去赌。” 洛云禾扶住顾渊,将他拖起来,道:“我想,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顾渊看着她,无声地掉下一滴泪。 第65章 不忘 洛云禾也不知如何安慰低声抽泣的顾渊,只是静静待在一旁,陪着他。洛云禾出神地想着,如今喻慈自由了,她却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困在自己的心里。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还来不及想明白所有的事,便被迫要去接受这样的结局。 直到顾渊开口说话,洛云禾才回过神来。 “殿下很小的时候便被带来了挽吟宫。”顾渊平复了一下心情,启声道。 洛云禾看向他,认真听他说话。 顾渊想起沥池时,嘴角似乎还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那时她还是个婴儿,尚在襁褓之中。我也只刚刚会走路。那时我看见她啊,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粉嫩可爱的脸蛋。结果被我爷爷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我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未黎的神女,四海八荒都要尊敬的神。” 顾渊停了一会儿,又道:“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她每日都困在挽吟宫里,她儿时曾央求着我带她下山,那时她还会不顾礼仪的喊我哥哥。我生来便有守护神女的职责,也从小被爷爷告诫,侍奉神女,容不得半点情感。所以啊,我从未向她袒露过自己的感情,对她从来只是冷冰冰的。但她从不同我生气,总是一个人乖乖的待着殿内,望着窗外。她其实很爱笑,她会笑着叫我陪在她身边,笑着喊我哥哥,笑着说我是个冰块脸。” 顾渊笑了笑,忆及往事,他心中有很多欢愉,所以如今才如此悔恨和不舍。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啊,她不再喊我哥哥,也不再想着下山。她似乎明白了身为神女的职责,渐渐地,她也不爱笑了。好像,真的成为了神女。”顾渊皱着眉头,尽力回想,究竟是什么时候,沥池变了。 “那天,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喊我哥哥。她说,她不想忘记乔牧。她说,让我帮帮她。”顾渊有些哽咽,但还是想要说下去。 “那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让我后悔的决定。”顾渊轻声道。他转头望向洛云禾,道:“我知道她不会怪我,身为神女,接受这样残酷的命运,她谁都不曾怪过。所以啊,我才更想她。我还没有和她说过,我喜欢她叫我哥哥,喜欢她笑的样子,我……喜欢她啊。”顾渊湿润的眼眶里,埋藏着他几百年来对她所有的爱。可他还来不及说,她就走了。 “顾渊,你看天空。”洛云禾指着天道。 “等到下雪的时候,她就会和漫天的雪一起回来看我们了。”洛云禾忍着眼泪,笑道。 顾渊有些愣。 “她是未黎的神女啊,她的元神到最后也归入素霜城的雪地之中。等到再下雪时,便是她回来了。” “她没有离开啊。” 顾渊笑了笑,道:“我是顾氏的后人,守护神女是我的使命。如今她消散于天地间,我便为她守好这天地。” 洛云禾落 分卷阅读198 下一滴泪,却笑着朝他点点头。 王宫内,群臣神色凝重,连白帝也时不时叹气。 “陛下,如今神女已经陨身,魔界又蠢蠢欲动。若是此时魔界来犯,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大长老担忧道。 “如今尚且不知下一任神女在何处,何时会出现,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稳住时局了。传我令,加强素霜城的防御阵法,打造进攻法阵。即使魔界要闹,我们未黎也绝不能输”白帝道。 群臣应声。 朝堂上,群臣散去,只留下白帝一人,扶额沉思。 “父王。”洛云禾轻声道。 洛屿见女儿来了,勉强的挤出笑容,道:“云儿。” “各族的使者,母后和女儿都安排好了,父王不必忧心。待各族商议好神女一事的应对方法,女儿再派人将他们送回去。”洛云禾走进洛屿,道。 “辛苦云儿了。”白帝慈爱地笑着。看着洛云禾,他终于可以在这一连串的问题里,找到一些慰藉。 洛云禾摇摇头,微微笑了笑。她看得出来父王的疲倦,但她却不知道如何帮到他。看父亲有事要思考,洛云禾便告退离开了。 洛云禾轻轻带上门,转身时便遇见疏林。 洛云禾没想到疏林会在此处,先前在断情式上,她也只是远远看见了疏林罢了。 “大殿下。”洛云禾微微屈膝,行礼道。 疏林也朝她行礼。 洛云禾看着疏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想到曾经来未黎的天族使者,还是遥山。洛云禾隐隐担忧,莫不是因为她的事,遥山受罚了,他在天族生活本就不易,如今怕不是更加艰难了。 洛云禾无心应付疏林,准备告辞。 疏林却像特意来寻她道:“上谷公主。” 洛云禾还是转身,问道:“大殿下有何事?” 疏林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润儒雅,缓缓躬身行礼,道:“先前不知公主身份,竟直呼公主名讳,疏林在此向公主赔罪。” 洛云禾心里并不在意什么名讳不名讳的,便道:“无妨。在人间的事,对不住了。” 见到疏林,洛云禾突然想起她作为柏舟在人间的事情了。作为晋柔的覃霜因她而死,而作为宫亦钦的疏林,在她死前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是那么万念俱灰。 疏林连忙道:“不过是劫难罢了,若不是公主,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霜儿真正的心思呢。公主为我和她创造了很美好的回忆。” 原来自覃霜和疏林回到天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疏林还是那般默默守护她,可她却不同以往,她不再躲着疏林,也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许是去了人间一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更加懂得珍惜眼前之人了吧。 “那便好。”洛云禾朝他笑了笑,道。 “你们好就好,若是大殿下没事了,上谷便告退了。”洛云禾无心在此处同疏林交谈,只想赶紧回去。 “上谷公主,我们很好。那你呢?”洛云禾转过身去,疏林忽然道。 洛云禾顿住脚步,转身露出疑惑的表情。 “公主,遥山在等你。”疏林缓缓道。 “虽然我同他并非同母,但却也是了解他的。他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他总一个人在重愿殿内徘徊,也不说话,叫他他也总是听不见。我知道,他有心事。”疏林道。 洛云禾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君意上神将你接回去之后,父王震怒,罚了遥山禁闭,到现在也没有解了他的禁足,他手上的职务也都被罢免了。如今大臣们又对他多有弹劾。我想你应该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事,今日来这里见你的,就是遥山了。” “他想见你,所以啊,我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见他。”疏林问道。 洛云禾低着头,沉默片刻,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我不曾有一刻,不想见他。” 等到洛云禾再次抬头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那好,神女一事,未黎必定派人去天界。你是未黎最尊贵的王室,你若是要去,没有人敢置喙。”疏林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洛云禾忍住眼泪,笑道。 陆遥山,我又可以见到你了吗? 天界,重愿殿内,遥山坐在桌前看书。元绍走进来,道:“殿下,如今这样的局面便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遥山没有抬眼看他。他知道元绍不满,当初他也是心焦,却不曾想这是天后设下的圈套,天后赌遥山对洛云禾动了情,故意向他透露自己将会对她下手,让他担心洛云禾,同她一起入轮回。 可面对洛云禾,于遥山而言,所有的理智,都会烟消云散。 “如今殿下举步维艰,那未黎的公主又能帮到你什么?”元绍冷笑道。 “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遥山启声道。 “殿下,切莫忘记你曾经许下的誓言。”元绍看着遥山这般, 分卷阅读199 自然也不愿意过多责怪。他还是轻声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对母亲的诺言。 他要为母亲报仇。 “我知道。”遥山淡淡道。 元绍知道多说无益,便自己离开了。 素霜城内,洛云禾正央求着洛屿和洛容与去天界的事。 “父王,如今我已经是未黎正经的王室了。去天界的事,便交与我吧。”洛云禾道。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云儿还是好好待在素霜城吧。”洛屿不放心道。 “父王,云儿从未替未黎做过什么,这一次,关乎未黎全族上下,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不让父王失望。”洛云禾恳求道。去找遥山是理由之一,她是真的想为未黎做点什么。 “好吧,但你要与容儿一同去。切不可惹是生非。”洛屿退让道。 洛云禾谢过父王,便欣喜着退下了。 洛容与在她后面追出来,道:“云儿。” 洛云禾转身看他,问道:“大哥,怎么了?” 洛容与走近她,问道:“你老实告诉大哥,你去天界是不是还想去找那个二皇子?” 洛云禾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连忙否认道:“没有。” “还说没有!你一撒谎便不敢看别人。”洛容与看着洛云禾慌张的眼神,道。 洛云禾不知说些什么同大哥解释。 洛容与语重心长地说道:“云儿,不论是遥山还是疏林,你都不该同他们有任何交集了。” 洛云禾抬起头看着洛容与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大哥,遥山便是我在人间遇见的人。有些事,我必须同他说清楚。我也想好好面对我自己的感情。希望大哥可以成全我。” 洛容与好像有些惊讶,不一会儿又恢复原来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那你要答应哥哥,不可以在那里久留,必须和大哥一起回来。” 洛云禾红着眼点点头。 洛容与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道:“傻妹妹。” 洛云禾最后还是同洛容与来了天界。 这是她第一次走在众仙的前面进天宫的大殿。 她看到了许多阔别许久的面孔。她看见非晚站在天后身边,看见疏林旁边的覃霜,看见遥山。 可遥山没有看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洛云禾再次见到遥山,心里出了喜悦,却也多了几分苦涩。辗转许久,原来她心里的那个人,一直在她身边,她却没能记起他。如今再见到他,已经是难以再靠近的两方。她眼眶红红的,她此时没有办法丢下众人去找他,只希望他可以看到自己。可他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一眼也不愿意看她。洛云禾心里疑惑,难道是他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了吗? 洛云禾逼着自己不往坏的方面想。倒是非晚和覃霜,见到一众未黎族人之中的洛云禾,心里不免为之震惊。洛云禾看见覃霜同疏林低声交谈了几句,覃霜的神色才恢复过来。 她与洛容与携未黎的长老们来天族拜见天帝。天帝听他们说完当日神女陨身的情况后,便开始同诸位商议此事。 如今下定论尚且还早。天帝安排未黎使者住在天宫里,过几日再回素霜城复命。 洛云禾刚刚安顿下来,便看见覃霜与非晚来找她。 洛云禾对她们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如今见到她们,终究是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的。 非晚与覃霜倒并没有同她置气,倒是颇为想念她。 “阿云,方才在未黎的使者里见到你,还以为是太过思念你才看花眼了。谁承想你竟是未黎的上谷公主。”非晚拉住洛云禾的手,惊喜道。 “是啊,从人间回来不见你,大家都着急坏了。派人找了你许久,之后听大殿下说见到你了知道你安好,这才放下心来。谁知你竟是未黎的公主,先前是回家去了。”覃霜缓缓道。 “对不起嘛,我这不是怕被发现,才不敢告诉你们的嘛。”洛云禾撒娇道。 “知道啦,我们当然不怪你。”非晚笑道。 “对了,覃霜,人间的事,谢谢你。”洛云禾想起人家的晋柔,心里还是不能忘怀。 覃霜摇摇头,笑道:“无妨。那只是一个劫,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不是?多亏去人间一趟,霜姐姐和我大哥,才能互明心意呀。”非晚偷笑道。 覃霜有些恼,嗔道:“我哪有?” “没有没有,只不过是天天要腻在一起罢了。”非晚调皮地吐吐舌头道。 “好啊,看来马上可以喝覃霜姑姑的喜酒了。”洛云禾也跟着打趣。她还是第一次见覃霜如此羞涩的模样。 “阿云!你也和非晚一起取笑我!”覃霜有些害羞。 洛云禾与非晚见状,忍不住笑起来。 洛云禾看着她们,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孔,就好像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但却又好像有什么变了。 她忽然想起大殿上遥山的表情,心里有些感伤。 分卷阅读200 但她忆起人间与陆遥山的一切,她明白,这一切不只是一个劫。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同非晚和覃霜道:“覃霜非晚,我想去找遥山。晚些时候我们再叙。” 覃霜和非晚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笑着看她离开了。 重愿殿外,洛云禾站在门口,望着这华美宫殿的陈设,心里不免涌起从前的记忆。 记得那天微风正好,她枕着遥山的睡熟了,记得她同非晚聊天,一旁的遥山静静地看书,她一抬眼便能看见他,她记得遥山同她经历过的所有事,记得他曾说过的所有话。早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对遥山情根深种了。可惜她到现在才明白。不论是人间的陆遥山,还是天族的遥山,都是她心中最在意,最爱的人。 她踏入重愿殿内,没走多远,便看见背对着她的遥山。 她看见遥山望着一处,那是她从前住的地方。 洛云禾红了眼眶,她轻轻唤道:“陆遥山。” 遥山转过身,像是没有料到一般,他有些疑惑却难掩心中欢愉地望着她。 洛云禾慢慢走近他,她眼角不自觉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泪,她并不是悲伤,而是欣喜,能够再次见到他,压抑不住的欣喜。 “我不是,我不是说,让你等我的吗?”洛云禾有些哽咽,但还是笑着地问他。 遥山沉默着,没有说话。 洛云禾看着他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心疼,转瞬便成了冷漠和陌生。 “上谷公主,你认错人了。”他冷冷地说道。他称她上谷公主,洛云禾有些愣住了,一切仿佛回到了她初次见他时那般,他也是唤她公主。 “你……叫我什么?”洛云禾有些不敢置信他这般转变。即使他不记得在人间的事了,那他们在天界的事呢?他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公主,之前多有得罪,遥山在此向你赔罪。只是,公主身为未黎使者,只身来到我一个男子的寝殿,恐遭人非议,影响公主清誉。公主还是快些离开吧。”遥山欠身行礼。 洛云禾冷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她却不想放弃。她相信遥山心里是有她的。即使他忘了自己还是陆遥山的事,但她相信,他会记得和自己经历的事情。 “你是不是……怪我,不愿再见我。”洛云禾带着哭腔问道。 她同他隔着几步距离,她却不敢靠近。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的靠近,会将遥山越推越远。 “公主说笑了。若是无事,遥山便告退了。”说着,便转过身去。 洛云禾不想让他走,他还没有说清楚,他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洛云禾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有些乞求地说道:“都是我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啊?” 洛云禾将头埋在他宽厚的后背,她看不见遥山的表情,也不敢看。 所以她不会知道,遥山将她抱着自己的手掰开时,瞬间落下的泪,更不会知道,他的心有多疼。 他确实忘记了身为陆遥山的事,听她叫自己陆遥山,心里也隐隐有感觉是有关自己人间的事。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做任何选择。他没办法再陪在她身边。他身负血海深仇,靠近她,只会带给她伤害。他从前不信,可如今却不得不信。 他能为她做的,只是远离她。本以为她回了未黎,这一世便不会再有交集。可她却来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靠近自己,让他不断动摇自己的心。可他知道,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大,他也期盼着有一天,可以陪在她身边,让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可不是现在。 所以他只能推开她。 洛云禾看着空荡荡的手臂,看着遥山离开的背影,忽而想起在人间时,陆遥山也是这样决绝地告诉她,与她的一切不过是利用。 那时她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如今却是再一次撕心裂肺。 遥山,我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你。 第66章 微雨 洛云禾站在原地许久,她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底空荡荡的。 天色完全暗了,她才回来。 “阿云,怎么样?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我二哥不舍得你?”非晚还以为洛云禾是因为有太多话同遥山说才这么晚回来的,打趣道。 覃霜看得出来洛云禾神情的悲伤,连忙推了推非晚,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非晚此时也发现洛云禾的反常,连忙闭嘴。 “他不愿意见我。”洛云禾带着些哭腔道。 非晚慌了神,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洛云禾哭,她嘴笨,也不懂得安慰人。 “阿云,我,你,你别伤心。我二哥就是这样口是心非。他对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他这样做定是有苦衷的。”非晚连忙安慰道。 洛云禾忍住眼泪,笑了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他。我也不会放弃的。” 在人间时,陆遥山就骗过她一次,她不会再被他骗了。 她 分卷阅读201 并非是因为遥山对她忽然之间的疏远而悲伤,而是她好不容易找到记忆,想起了她心心念念的他。她明知道遥山忘记了自己,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朝他靠近,而他却躲着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意。她很伤心,因为他没能相信,所有的事,他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洛云禾一连许久都不曾再去找遥山。她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做选择。她知道,即使遥山也喜欢她,他们之间的阻碍也会很多。遥山是天族的皇子,也是最有希望继承储君的人。而她,是未黎的公主,两族关系并不缓和,阻碍重重。 她知道遥山不愿见她,他也没有想清楚。那便干脆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思考清楚,这样做出的决定才不会后悔。 洛云禾这段时间除了参加三界各族关于神女的朝会,便是和非晚覃霜待在一起。她尽量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好让大哥无法察觉,让非晚覃霜不要担心。可每每一个人待着,她总忍不住想遥山,想曾经在人间,在天界发生的事情。 最后众神商议出结果,若是魔界有反叛之心,仙族便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外敌。 洛容与想起父亲在他临行前的嘱托,他告诉他,未黎从来不参与三界纷争,他们的使命,只是找寻神女,守护神女。可如今三界动荡,魔族蠢蠢欲动,如今又少了神女制衡,魔界实力不容小觑,若是真的发起反叛,怕是要搅得三界不得安宁,危害苍生。所以洛屿告诉洛容与,要他向三界表明,未黎愿为苍生献力,共平叛乱。 于是,洛容与向众神表明未黎愿意参战时,众神都议论纷纷,心里也因此多了几分胜算。 虽说这万年来,并没有向之前那样的天魔大战,却也时常有祸乱。未黎向来置身事外,不予插手。未黎族人休生养息,倒是造就了一支精锐的部队,再加之又有不少独门秘法,防御巧方,实力不容小视。 众神很是满意如今商议的结果。是以洛容与与洛云禾并未在天族多加逗留,这便准备启程回未黎了。 自那日刚到天界去寻了遥山之后,洛云禾便再未见过他。如今她要走了,也只有覃霜非晚以及疏林来送她。 “阿云,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我好舍不得你啊,此一别,就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非晚拉着洛云禾的手不肯松。 非晚倾慕洛容与,今日他与洛云禾要离开了非晚才见到洛容与。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洛容与来找洛云禾的时候,远远瞧见了一面。当时也没能说上话。如今再次见到,只能远远看一眼,却也不敢再靠近多一点。 洛容与看着女儿家依依不舍,也不好打断,便站在不远处等着。 “非晚,我有空一定来天界找你和阿霜。”洛云禾笑道。 “阿云,保重。”覃霜嘱咐道。 洛云禾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疏林,道:“大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疏林点点头,同她一起走到一旁。 “我这便回素霜城了,也不知道下次再来天界是什么时候。烦请你帮我向遥山转达,我不会放弃的。希望他也是。”洛云禾沉默了一会儿道。 “好。”疏林笑道。 他果然没有看错,洛云禾也喜欢着遥山,只是他这弟弟心思重,性子也倔,若是他不出面,怕是会让遥山生生错过洛云禾。 “多谢。”洛云禾这才展开紧锁的眉头,笑道。 洛云禾与洛容与这便回素霜城了。洛云禾没有发现,在大家注意不到的一处,遥山远远地看着洛云禾。看着她离开,看着她不断回头。 疏林其实发现遥山也来了,只是没有点破。他知道,遥山也许还没有想清楚,他定是极爱洛云禾的。不然他也不会那般不顾一切地为她挡下那道天雷。 他待众仙都离开了才来找遥山。 “方才为何不去送送上谷公主?”疏林问道。 “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何要去?”遥山尽力表现得不在意。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不相干?若是不相干,你为何拼了大半修为替她应下天雷?若是不相干,你为何在她入人间历劫时,陪着她一起跳入轮回?遥山,你究竟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若执意如此,一意孤行,来日等到失去她了,便是你如何后悔也来不及了。”疏林皱起眉头劝道。 “不劳大殿下挂念。”遥山冷冷地看了疏林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失神地想着:他早就失去她了。他不能像她那样纯粹地爱着她,所以他无法接受她的爱。 洛云禾一无所获地回到素霜城。阿桑本想问问洛云禾和遥山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们一定是互明心意了。但阿桑发现洛云禾兴致不高,定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发生,便讪讪地去拿点心去了。 洛云禾便一个人留在寝殿里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发呆。 一连许久。洛云禾都有些精神恍惚。她不断回想着从前的事,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遥山的心里是有自己的。她怕若是不这样提醒自己,她便会真的觉得遥山是不喜欢自己的了。 分卷阅读202 阿桑不忍看公主这样,总是给她讲些最近听来的趣事。洛云禾知道阿桑的心思,便也常常解释自己无事,让她不要担心。 时间一晃过了五年。像是一切都没有变化一样,洛云禾依旧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素霜城里。她依旧常常出宫,常常同阿桑玩闹。只是少了乔牧的陪伴,她总会想起乔牧,想起沥池。她这几年也常和非晚覃霜有书信来往。从非晚的信上,她知道,遥山在一年前被立为天族的太子,如今成为了四海八荒都敬仰的上神,天族的大臣们也都不再对他抱有成见。还有疏林,也不知道疏林是如何劝说天后的,竟让她同意覃霜与自己的婚事。 不过洛云禾是想的通的。如今遥山做了太子,想要依靠姻亲为疏林铺太子的路已经没有意义,况且覃霜本就是天后一族中人,与天后也有亲故,她自然不会再为难覃霜。再加之疏林中意覃霜,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听非晚说,疏林还是求了天后许久,最后是他威胁天后要同天帝请旨去北海当水君,放弃他的天族皇子之位,天后这才答应下来。 洛云禾佩服着疏林的勇气。她多希望遥山也可以这样勇敢。那么这五年便不是蹉跎了。 覃霜与疏林的婚事安排在下月,洛云禾自收到请柬时,便迫不及待了。她向洛屿禀明,经洛屿同意后,便急着向覃霜回信,说她到时一定前去祝贺。 这几年三界极不太平。魔界少了神女的制衡,越发猖獗。这些年也不断挑起事端,虽只是在边界开战,且势头不猛,但三界众人都知道,万年前的天魔大战,怕是又要重演了。 这也是天帝重炎不顾天界众臣的阻挠,如此迅速地立遥山为太子的原因了。 洛云禾寻思着给覃霜备下新婚贺礼。可却怎么也想不到要送什么。后来她想起在人间时,身为晋柔的覃霜赠予她的嫁衣。她本想也自己亲手织一件嫁衣赠予她。可转念一想,在人间时身为柏舟的她身穿嫁衣跳下城墙,实在是不吉利。便打算为她做一顶凤冠。 她见覃霜喜事将近,便连忙出宫采买,阿桑想要代劳都被她拒绝了。 自她从人间回来后,洛屿便不再限制她出王城。她如今也可以随时随刻出宫逛街市了。想到从前同遥山一起逛灯会,也是这般热闹的场景。 洛云禾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不禁想着。 他现在会在做什么呢?他成为了天族太子,现在应该是政务繁重,抽不开身了吧。 洛云禾走着,恰巧看见一旁的首饰店,便走进去。 她一进店便看见两枚玉坠。 店里的伙计见她好似很喜欢这两枚玉坠,便笑着介绍道:“仙子好眼力,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这是最上乘的雪玉,乃是那留愿树所在山顶所产之玉。且不说这玉开采困难,就是这灵气,都是别的地方的玉没有的。许是沾了留愿树上古的神力,这玉啊,通灵得很。这样式也是未黎顶好的师傅打造的。可以说这样的玉坠,天底下独一份。” 洛云禾心里颇为喜欢,轻轻拿起这玉,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感受着这温润的玉质。 伙计看洛云禾如此轻松地便拿起这玉,触摸它时竟能发出微微光芒。 “仙子,您果然是与这玉有缘分。来小店的人,想要带走它的不在少数,却都无功而返。要么是无法触摸它,要么是一碰到这玉便觉得烫手。只有您,这般轻易地拿起它。瞧!还微微发光呢!”伙计惊讶道。 “这玉可有名字?”洛云禾也觉得冥冥之中与这玉有缘,便问道。 “未曾有,这玉今日才遇着有缘人呢。仙子不妨替它取一个?”伙计笑道。 洛云禾细细感受着这玉,随即说道:“山上雪,云间月。”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洛云禾沉吟着这句诗,后来发觉这诗不太吉利,便改口道:“我也是随口一说,这应是一对许人长长久久的玉,叫不得这名字。” “仙子见着这玉,随即想出这名字,那这便是它的名字了。况且这名字极衬这玉。叫这名字又有何妨?”伙计劝道。 洛云禾想着,也觉得这名字好。便点点头,随即准备付账。 “仙子不必付钱,雕这玉的人交代了,这玉只是暂时放在我这,待等到了有缘人,尽管让她拿去罢了。仙子只管收着便是。”伙计连忙解释道。 “那便多谢了。”洛云禾心里欢喜,今日出门竟让她得了这么一对绝世的玉坠。 洛云禾还在店里挑了许多珠宝金银,准备自己回家为覃霜做一顶凤冠。 她见那玉坠雕得如此精美,便想向伙计大听着琢玉师是何人,能否指点她一二。 伙计颇为为难,解释说当时店里得了这样一块玉,可店里的师傅谁都不敢动手,但掌柜不愿闲置这样的一块玉,便贴榜招募能人雕玉。这才找到那位师傅。那琢玉师雕完玉便买下了这玉,说是等到有缘人来再将它给那人。伙计也只是见过他一次,也记不太清那人的长相了。只是知道他不像未黎族人,却好像在此生活了许久一般。 洛云禾这才作罢。从王城里 分卷阅读203 找来工匠请教制冠。 耗时许久,洛云禾才赶在覃霜的婚礼之前做好凤冠。她向洛屿请示后,提前来到天界。 洛云禾踏入天宫的门,却百感交集。第一次来是通过遥山,扮作仙娥,第二次是同洛容与,代表未黎出使,而这第三次,她是只身前往,只为了自己。 洛云禾出示了她的请柬,守卫连忙向她行礼。想起从前她还是天宫里的仙娥时,很怕这些表情严肃冰冷的侍卫。如今却向她行礼。洛云禾觉得有些恍惚。 她没有告诉覃霜她会提前来,所以她去找覃霜时,她还大吃一惊。 “怎么提前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天门处接你啊。”覃霜责怪道。 “怎么好让新娘子接我呢?”洛云禾笑道。 覃霜有些害羞,低着头不说话。不得不说,自从她与疏林表明心意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一点就着的脾气都变成了动不动害羞。 “真羡慕你,可以同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洛云禾叹了一口气,看着覃霜道。 “阿云,我相信太子殿下心里是有你的。所以啊,你一定不能放手。”覃霜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其实这也是我这次来的目的。遥山他有他的想法,我尊重他。可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洛云禾笑道。 覃霜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 洛云禾也回握住她,道:“所以啊,你就安心等你的如意郎君来娶你吧。” 覃霜嗔道:“阿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份贺礼,快看看喜不喜欢。”洛云禾随即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拿出那顶用上好的琉璃盒装着的凤冠。 覃霜接过去打开看,发现里面是一顶凤冠。虽说洛云禾算不上能人巧匠,这顶凤冠却做与工匠做的相比也毫不逊色。 覃霜惊叹着这冠的精美,道:“这凤冠真美,谢谢你阿云,大婚当日我定戴上它出嫁。” 洛云禾笑着点点头。 如今覃霜就要成为景炎宫的娘娘,自然不在原先的地方住。如今洛云禾身为未黎的上谷公主,身份尊贵,理应住在正殿的厢房里,但她不愿住在人多的地方,去非晚那儿住也于理不合,正好覃霜去了景炎宫,原先那处便空了出来,覃霜那儿住处条件很好,洛云禾便在那处住下了。那里离非晚的寝殿很近,却离遥山的寝殿很远。 非晚自从听到洛云禾来了,便天天往她那处跑。 “阿云,五年不见了,你也不来天宫找我。如今要不是我大哥和霜姐姐成婚,你是不是还不会来?”非晚委屈地说着。 “哪有啊。”洛云禾哭笑不得。 “若不是我母后不让,我自己又找不到素霜城的路口,我早便去找你了。”非晚道。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洛云禾安慰道。 “你都不知道,你离开这五年,我二哥就像是变回从前的那个他了。谁也不接近,谁也不亲近。就自己一个人。特别是成为了太子之后,更见不到面了。我已经数月没见他一面了,每次去找他他都在处理事务,无暇顾及我。”非晚担忧的说道。 记得那时洛云禾还在天宫当仙娥时,所有人都可以看出遥山的变化。可他却像泛起涟漪的湖面,如今微风已过,转眼恢复了平静,犹如一潭死水。 洛云禾低下头沉思,没有说话。 “好在啊,你来啦。你知道吗?二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欢愉。”非晚眨眨眼,笑道。 “看来我要在天界待久一点了?”洛云禾问道。 “最好是一辈子都别走了,留下来当太子妃怎么样?”非晚挽着洛云禾的手,笑道。 洛云禾用手指点了点非晚的额头:“你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高三最后的时候了,所以这章之后可能会更新很慢,但会尽力更新的呀。可能到五月份就会停更一段时间了。高考完一定写完这个故事呀!!! 第67章 寒江 洛云禾到天界也有几日了,却没有主动去找遥山。她知道他很忙,也不好去打扰。就想着再等几日,待她想好怎么面对遥山时,再去见他。 五年前,洛云禾对遥山说过的话,遥山一直记在心里。他如今已经成为了太子,离他的计划成功之差一步之遥。 可就连他自己都没能够下定决心。他要对付的是天后,三界此时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他若此时扳倒天后的势力还不是最佳的时候,况且天后做过不少罔顾性命的事,若是都被揭发出来,怕是不仅仅是废了她天后之位这样轻的责罚,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天后是疏林与非晚的母亲,她若死了,疏林与非晚该多难过呢,疏林和非晚是无辜的,那时遥山该如何自处呢? 遥山没有想清楚。从前他从不会顾及这些,那时的他,任何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陌生的存在,他不允许自己对别人存在什么感情。可如今 分卷阅读204 却不同了。就像元绍说的那样,他确实变得优柔寡断了。那是因为他有了感情,因为洛云禾。他第一次体会到爱人和被爱的感觉。 他总会时不时想起洛云禾。想起她说过的话,想起和她一起经历的事。可现在他还不能,还不能将她平安的留在身边。所以即使他心中犹豫不决,他也必须按照计划去做。 五年前,洛云禾曾唤他作陆遥山,他大概知道许是自己在人间的名字,猜测他与洛云禾在人间也发生了什么。 但他在天界行事必须要谨慎,不可被人抓住任何错处,所以他没有直接去问他的人间的事。只是借口找的掌管人间气运的元绍的兄长元济。但最终还是无果。他只知道当时他的历劫作了留白,他在人间的经历全然不受掌控,元神归位时也不再记得在人间的事。 所以直到现在,遥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与那陆遥山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曾经与洛云禾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不知道,他决心远离洛云禾,是他第二次将她推开。 待在天界的这几天,洛云禾倒是很开心。这一次她是未黎的公主,不用担心受人迫害,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她可以去她想去的所有地方。 白亦自洛云禾下凡历劫便没再见过她。她回素霜城之后,白亦也因为魔界裘婴的事,被天帝派去边界。直到疏林的大婚,他才能偷得几日空闲回天宫。 他刚回天界便听说洛云禾回来了,同时也知道了她未黎公主的身份,急急忙忙来找她。 “还真是没想到,你竟是未黎的公主。这么说来,先前唤你小仙子,倒是逾矩了。”白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公主也好,仙娥也好,我们都是朋友,谈不上什么逾不逾矩的。”洛云禾笑道。 还记得那时初见白亦,他害的洛云禾落入水中,之后还拿着几株莲花来向洛云禾赔罪。 后来洛云禾被陷害入狱,他打晕守卫进来看她。 洛云禾看着白亦,只觉得恍惚。好似一切都没有变。那么遥山又怎么会变呢? 她似乎明白了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了。她是未黎的公主,受未黎子民奉养,可她不只是公主,她是洛云禾,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她心里装不下整个苍生,她只想为自己而活,不留遗憾。 她急急地向白亦告辞,转身去往重愿重愿殿,那个她一直犹豫不决,不敢踏入的地方。 陆遥山,我想我知道,你于我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了。 “遥山!遥山!”洛云禾唤道,她的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遥山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可他却不敢出去,他怕看见她,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害了她。 洛云禾与遥山,仅一门之隔。洛云禾知道他在门后,而遥山也知道她在门外。两人隔着那扇门,却好像可以看见对方的眼神。 洛云禾长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缓缓道:“这五年,我想过无数次我们重逢的场景,我想过我会对你说什么,而你又会对我说什么。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只要我再见到你,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门内并没有动静。 洛云禾的眼里不断溢出泪水,但她却笑着,继续道:“你于我而言,是无法割舍的感情。” “陆遥山,从前你等我到白头,我却将你忘了,如今,我轮到我向你靠近了,这一次,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开我的手?” 遥山轻轻推开门,看着满眼泪水的洛云禾。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他明明知道,他不该开门,即使开了门,也该再让她失望离开,他明知道要狠心一些,可看着洛云禾的脸,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云禾笑着看着他,她走上去紧紧抱住他,道:“就算你忘了我也没关系,我们还要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遥山多希望可以永远留在这一刻,他可以安心的感受洛云禾的心跳声,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她的温暖。 可他还是不得不推开她。 “你给我一点时间吧。”遥山轻声道。虽然看似是拒绝的话,他的语气却那样温柔。 再给我一点时间,阿云。待我处理好这一切之后,我一定不顾一切奔向你。 洛云禾笑着看他,她知道,遥山心里有自己。 她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遥山没有留她,只是看着她离开。 洛云禾擦了擦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对自己说:“只要他还爱着我,我就不会离开。” 几日后,疏林与覃霜的婚礼如期而至。 到场道贺的各路神仙有很多。洛容与因为不放心洛云禾一人前来,虽没有同她一起来,却在婚礼之前也赶到了天界。毕竟洛云禾在这里受了不少苦,还差点丢了性命,洛容与实在不放心她一人来。 洛云禾知道洛容与晚些时候会来天宫,却没有提前告诉非晚,想着让她先安心几天,不然若是让她提前知道了,估计会激动的睡不着觉吧。 所 分卷阅读205 以当非晚在人群中看到洛容与时,差点没有叫出来。 非晚用力地拍着洛云禾的肩膀,眼神却一刻也不肯离开不远处正与一位仙者交谈的洛容与。 “阿云阿云!是君意上神!”非晚激动地说着。 她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怕被旁人听到觉得奇怪。 “还以为四年前一别便再也见不到他了呢,他竟也来参加婚礼了!”非晚一脸相思甚苦的表情说道。 “四年前?可你们上次见面不是我离开天界的时候吗?那不是五年前的事吗?况且,我大哥这几年都没有出过素霜城,你如何在四年前见到他的?”洛云禾觉得甚是奇怪。 非晚顿时慌了神,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 “我记错了……是五年前……”非晚低着头不敢看洛云禾。 从前非晚答应将洛云禾调去重愿殿时,遥山曾答应她要带她去未黎。 四年前,遥山便兑现了这个承诺。 “你跟我说实话。”洛云禾一脸严肃的看着非晚,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道。 非晚纠结了一会儿,心里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况且也同洛云禾有关,理应让她知道。 “哎呀。就是四年前,我二哥带我去的。”非晚实在没办法,只能老实交代了。 四年前,天族因神女以及魔界动乱的事派遣天族使者去未黎秘密商议对策。因为不想弄的三界皆知,人心惶惶,此事极少人知道。 那次本是派疏林前去,遥山却主动请缨前往。便是那时,他带了缠着他许久的非晚去。 其实,他只是想去看看洛云禾罢了。同她分离的这五年里,他没有一日不思念她。他说不清楚对洛云禾的这份感情是何时开始的,他只知道,她不在身边,哪怕一分一秒都是如此难熬。他放任洛云禾走近自己的心里,却又不得不接受她的离开。他从来对自己这样狠心。 “其实二哥就想去看看你好不好。”非晚补充道。 她看得出遥山对洛云禾的感情,她也不想他们错过彼此。所以即使她答应了遥山不再提及此事,却还是告诉了洛云禾。 洛云禾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个骗子。 “阿云,你……你怎么了?”非晚看洛云禾不说话,心里有些慌张。 “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大哥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过会儿就会离开的,你若是要找他,可以待会婚礼结束你再等他出来便是。”洛云禾笑道。 非晚有些害羞。 洛云禾看着远处同众仙站在一起的遥山,心里很是欢喜。 虽然不知道遥山心里有自己却还要远离自己,便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但她不想放手。当初在人间,她没能赴约回来见他,这一次,说什么她都不能放手了。 吉时已到,覃霜身着婚服,戴着洛云禾赠予她的凤冠,满眼笑意的牵着疏林的手,缓缓向众仙走来。 霎时间百花齐放,天空有九十九只五彩鸟盘旋空中发出悦耳的鸣叫。 疏林满意爱意地看着身侧的覃霜。他与覃霜相识于儿时,那时的覃霜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啊,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却变得胆小了。她怕疏林受伤,怕他忧伤,再后来啊,她怕自己会阻碍疏林的前程,拒绝公主尊位却执意留在天宫做小小的女官。可她在凤弈鸟一族中,也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她不过想留在他身边罢了。疏林早就对她心生爱慕,却因她一次又一次的退后,而与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她为难。可他也不会放弃爱她。只要覃霜愿意转身,他便会等在原地。 他何其幸运,等到了她转身的那一天。 疏林这一生,从不求显赫的地位,也不要什么太子之位,他只想娶她为妻,相伴一生。 疏林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天族婚礼的规矩很多,但二人都完成的非常出色。 高座上的天帝重炎为二人主持婚礼,缔结神侣之约后,便算是礼成了。 礼毕,众仙纷纷道贺。 疏林与覃霜便忙着感谢众仙,暂时抽不出身来见洛云禾与非晚。于是非晚便按洛云禾所说去等洛容与离开,而洛云禾不见遥山踪迹,也连忙去寻。 洛云禾找到他时,他正在回寝殿的路上。 “陆遥山。”洛云禾道。她喜欢唤他陆遥山,因为在他还是陆遥山时,他们可以勇敢的相爱。 遥山顿了顿,还是回过头去:“上谷公主,我叫遥山,并非你口中之人。” “你就是你。”洛云禾走近他道。 遥山冷着脸,转身离开。 洛云禾立马跟上去,嬉皮笑脸道:“你要去哪呀遥山。” “回重愿殿。”遥山回答道。 “哦,那回去去干嘛呀?”洛云禾跟在他身后,继续问道。 “处理政务。”遥山还是耐心的回答着。他对于洛云禾,总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拒绝她,没有办法远离她,没有办法不想她。 “哦,你吃饭了没?”洛云 分卷阅读206 禾紧跟着他。 遥山突然停下来,洛云禾有些猝不及防,便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洛云禾踉跄着退后几步,一脸委屈地揉揉额头。 “上谷公主,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遥山的语气很冷漠,但他刚才眼睛里闪过的那一瞬担忧,和他微微伸出的担心洛云禾摔倒的手出卖了他。 洛云禾有些得意,低头笑了笑,很快便昂起头,道:“跟你一辈子。” 遥山彻底慌了神,洛云禾不知道,她这样的一句话让遥山有多心动。 遥山攥紧拳头,逼自己不可以露出马脚而强装镇定。 他看出来洛云禾眼神的得意,知道她是故意撩拨自己的,顿时有些恼,便转身离开。 “遥山!”洛云禾站在原地喊道。 “明日我便走了,你再见我就难了!”洛云禾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遥山停了停脚步,却还是没有回头。不等洛云禾再开口,他便离开了。 “躲!我看你躲到什么时候!”洛云禾自言自语道。 非晚这边倒是进展顺利,她果真等到了洛容与。 “非晚见过君意上神。”非晚脸颊染上两抹红晕,朝洛容与行礼道。 “不敢,君意见过非晚公主。”洛容与行礼道。 洛容与一抬头便看见非晚红扑扑的脸,担忧道:“公主可是有不适?脸这样红?” 非晚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道:“没事,我没事。” 洛容与笑了笑,道:“那便好。君意先告退了。” 非晚本想拦住他,毕竟好不容易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可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理由留他,便只能点点头,让他走了。 非晚垂头丧气地回来,却听到贴身婢女香香笑着道:“公主,方才君意上神派人送来这清露果,说是那未黎雪神山上才会结的果,百年才得一果。说若是公主再有发热脸红,便服用此果,便可缓解症状。” 非晚拿起那颗晶莹剔透的果子,激动的笑着。 “我只是见你脸红啊,你若不在,我怎么会如此。”非晚有些无奈。 不过方才她说自己没事,他却还是赶紧找人送这清露果来。还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非晚心里想着,笑意浓浓。 洛云禾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确实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到时遥山会怎样。 次日,洛容与与洛云禾向天帝告辞后,走出天宫门。洛云禾是和洛容与一起回去,便没有让覃霜和非晚来送。 洛云禾回头望着,她等的人没有来。 忽然一阵大风,洛云禾将手抵在眼前,这风吹得诡异,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洛容与将洛云禾护在身后,道:“小心。” 洛云禾点点头,警惕地看着四周。 忽然,四周涌出大量天兵,不知朝什么方向去了。 “不好,看来又有战乱了。”洛云禾担忧道。 “看来此一战不容忽视啊。”洛容与皱着眉头道。 “我们先去见天帝陛下。”洛容与道。 两人又回到天宫,见到天帝时,他忧心忡忡地想着什么。 “陛下,可是魔界又生祸乱?”洛容与行礼后问道。 “正是,先前裘婴服用了聚灵果后功力大涨,遥山领天族精兵前去捉拿,却也只是将它打伤,而天族不仅损失惨重,就连遥山也身负重伤,至今没有痊愈。而今裘婴又生风浪,遥山此时已经带兵前往。还望君意上神早些回未黎,将这消息传达给白帝,各族共商对策才是。”天帝叹了一口气,道。 洛云禾心里有些担忧,他受伤了却还是领兵去捉拿裘婴,当真是不珍惜自己的命。 “君意明白。君意愿同陛下一同御敌。”君意道。 天帝微微点头,颇为欣赏洛容与。 两人心事重重的走出正殿。 “云儿你先回素霜城,大哥还须留在天界,与天族共同御敌。”洛容与嘱咐道。 三界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不知道竟来的这样快。 “大哥,我也要留下来。”洛云禾不肯离开。 “云儿!听大哥的,你旧伤未愈,修为也所剩不多。留下了会有危险的。”洛容与有些生气地说道。 “大哥,我也想和你一样,保护苍生。我不愿再做躲在你身后的孩子了。我身为未黎公主,理应肩负起我的责任。”洛云禾还是不死心。记得她小时候最敬佩的便是神女了。神女舍弃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全心全意成为神女,以保护苍生为己任,为苍生而活。 她没有神女那样伟大,却依旧想守护滋养她的天地万物。 “罢了。只是云儿,你先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父王,父王他定会出兵,届时你再带着未黎的军队前来相助。切记,无论何时都要先考虑自己的安全。”洛容与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知道她是个倔脾气,决定了的事便是谁劝也劝不回来。只好嘱咐她注意安全。 洛云禾感 分卷阅读207 激哥哥理解她,笑着点点头。这便告别洛容与一人回到未黎。 第68章 不顾 天魔边界,遥山正领着天兵驻扎。 到处都兵甲相接的声音,四处气氛紧张。 洛容与带了一队未黎的守兵前来支援遥山。 “太子殿下。”洛容与行礼道。 遥山微微点头,将洛容与扶起,道:“魔族此番是故意制造祸端,这一次怕是没那么快善罢甘休。终究是场恶战。” “君意明白,未黎不日将派出援兵,殿下放心。”洛容与道。 这些年天魔两族多有交战,却只是在边界,可如今魔界多了裘婴这个上古凶兽,不仅想方设法替它压制体内的封印,也不对其多加制约,让它为祸人间。遥山虽多次与魔界交手,但凭如今天界兵力不足,这一仗的胜算多少,他也不敢肯定。 四周弥漫着肃穆庄严的气氛,谁也不知道,魔族何时来犯。 遥山向天帝请示,此战不容小觑。天帝忧心忡忡,特派疏林领一万天兵前来增援。以备不时之需。 深夜,天族士兵并不敢轻易入睡。遥山也待在大帐之中与洛容与以及疏林一同商讨此战该如何取胜。 忽然,一股强大的魔气卷入天族地界。 “快,击鼓传令。摆御敌阵!”遥山镇定地吩咐道。 各队天兵皆警惕起来。 不久,魔军兵临。 天界与魔界的边界线渭水分割两界。此时待天兵布好阵列,魔军已至对面。 遥山环顾了四周,竟发现魔尊宸霄没有来,代替他做领军的,是他的属下墨岐。奇怪的是,这几次魔族来犯,宸霄都没有亲自前来。 遥山心里清楚,他这几次挑起争端,不过是为了打探天族兵力的虚实罢了。真正的那一战,还未到来。 “三界本崇尚和平,魔界却一而再再而三扰我天族边界,如此,不怕为四海八荒唾弃吗?”遥山质问道。 宸霄就这般肯定,天族兵力在他魔族之下,而他又真的有这样的筹码拿来赌吗? 他确实猜对了,魔族的实力,确实在天族之下,不然也不会依靠裘婴,费尽心力去抑制裘婴的封印。但有一点,遥山没有想到。那便是,现在的魔尊宸霄,并不是个称职的君王,在他眼里,整个魔界都可以不放在心上那般微不足道。他为了他心中所念,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生他养他的魔界。 他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他为了心中的野心,而是为了复仇。 他心中的仇恨,终其一生都无法放下。 “这三界本就该独尊我魔族,三界众生皆应效忠魔尊,唾弃?待这天地变了主,谁都无法唾弃魔族!”墨岐冷笑道。 “魔军听我号令,杀敌众者,魔尊重重有赏,杀敌将领者,封官加爵!杀!”墨岐嘶吼道。 他一声令下,魔军瞬间出动。 经历几次战斗,天族将士们早就疲惫不堪,而今身为主帅的遥山负伤,这一仗,胜算并不大。 可一旦这一仗打输了,那么魔族便会更加猖狂,而天族士兵却会士气大挫,照这样的情形看,魔尊打定主意要反叛,万万不会接受议和的,若是任由其发展,且不说能够一直击退魔军,三界也是永无宁日,可若是败了,到那时便是满盘皆输,再无反转的余地。 遥山带伤亲自上阵杀敌。疏林在后方等待支援,而洛容与则带一对精锐部队从侧面试图击破魔军的布阵。 可这魔族士兵像是受了什么蛊惑,发了狂似的上前厮杀。也不知道此一战魔族派来多少士兵,刚刚击退一批,马上又有一批涌上来。 不一会儿天族士兵便所剩无几,疏林连忙带兵支援。 墨岐在军队后方,看着遥山等人奋力厮杀,看着他们逐渐筋疲力尽,他诡异的笑着。 魔族此次出征的士兵是百年来魔尊宸霄训练出来的魔异军,这些士兵通过魔族禁术,个个变得兴奋狂暴。 这一仗,魔尊不会彻底击败天族。他之所以现在派出这些士兵,只是想杀了遥山。遥山如今功法三界中人都难以匹敌,趁此次他负伤,正是将他击杀的大好时机。 遥山看着眼前战况,心中感觉不妙,但他知道,这一仗一定不能输。 “天族将士们!拿出你们所有的力量,给我杀!”遥山对身后的将士们说道。 受到了遥山的鼓舞,天兵举起手上的兵器直直朝前冲去。 混乱的战场中,遥山很焦急。如今的兵力撑不了多久,可若此时撤退,怕是断尾求生之法,恐损失本就不多的兵力。遥山征战多年,可魔军来势汹汹,又兵行险招,另辟蹊径,让遥山一点也看不出他们的意图,以至于他难以做出决断。 忽然他看出魔军后方有一个突破口,只要让疏林带一部分天兵往东南方逃脱,引开一部分魔军,再由洛容与带一队天兵击溃魔军,遥山再带兵从那个突破口绕到魔军后方,届时只要疏林折回,便可反包围住魔军,一举歼灭敌军。 分卷阅读208 疏林与洛容与也发现了这个漏洞。 三人眼神交汇,相互示意。 遥山其实心中觉得蹊跷,魔军的阵列初时看似毫无破绽,待阵列有所散乱后,竟出现如此明显的破绽,实在令人怀疑。 可遥山不能再顾虑了,魔军此时已有包围之意,若此刻不出击,便很难反败为胜。 遥山还是决定赌一次。 他骑着战马带一队天兵直直朝那个突破口奔去。 墨岐似乎并不着急,饶有趣味地看着遥山的身影。 “果然上钩了。”他轻声道。 山谷后,又有一队魔军来势汹汹涌来,堵住了遥山的去路,魔军瞬间变换阵型,那些被洛容与击散的魔军朝两边涌去,形成羽翼状,而被疏林吸引去的一部分兵力忽然折返,从后方包围住遥山等人。 疏林同小部分天兵包围在外,再知道这是个圈套之后,便不敢轻举妄动。 “不好!是圈套!”遥山此时勒马已是为时已晚。 如今唯有拼命一搏,杀出一个出口。 可终究寡不敌众。 洛容与与遥山身后仅剩寥寥数人。 而两人也已经负伤,这一仗似要败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未黎士兵,给我杀!” 洛云禾身披铠甲,手握昭芸剑,带着浩浩荡荡的援军冲上战场,瞬间杀开一条路。 墨岐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援兵,更没想到,居然是未黎出兵相助。 未黎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骁勇善战,不一会便乱了魔军的阵脚。 遥山冲破魔军阻碍,慢慢靠近洛云禾。 洛云禾眼神毫不畏惧,她虽没有上过战场,却一点也不怯懦。 遥山靠近她保护着她。看到她身后有一个魔兵朝她攻击,他连忙替她解决。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危险,受了一击。 洛云禾有些惊讶地看着遥山,满眼忧心。 “你快走!”遥山捂着伤口,掩饰着痛苦,朝洛云禾喊道。 他承认,他慌了,他不想洛云禾卷进来,更不希望她受伤。 “我不走!你别想将我丢下!”洛云禾替他挡住那些魔军的攻击,转头对他说。 偏执也好,愚蠢也罢,她都不要离开。从前有什么事,他都一个人承担,如今她来了,便休想留她一个人。 遥山自知情况危急,却也明白洛云禾的倔强,便不再劝她离开。 墨岐心里隐隐觉得情况不妙,便亲自下阵作战。 他直直朝洛云禾攻击去。 那一柄长剑朝洛云禾心口刺去。 遥山一转身,便看见洛云禾有危险,他忍着伤痛,挡在她面前,用手中的幻月剑替她挡住那一击。 可墨岐的功法不容小觑,而遥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他已经非常孱弱,不足以抵挡墨岐这一击。 受了墨岐这一剑,遥山朝后退了几步,五官都痛苦得揪在一起,闷声吐出一口鲜血。 洛云禾见遥山受伤,瞬间红了眼眶。她怔怔地看着遥山用剑撑住自己,眼神却直直盯着墨岐。 他忽然朝天空嘶吼一声,将幻月剑□□朝墨岐拼尽全力一击,墨岐来不及闪躲,被他这一击重重打伤。 此时魔军的阵列全数击溃,魔族士兵四处逃散,墨岐也有些慌了,连忙下令撤回,保存实力。 魔军悉数撤退,方才还充满血腥与厮杀的战场,便只剩下天族幸存下来的士兵,身受重伤的遥山与洛容与,还有匆匆赶来的疏林,还有,不远处,与遥山相望的洛云禾。 遥山看着洛云禾,嘴角似乎挂着笑。 阿云,你不能有事。 他看到洛云禾无事,便放下心,却因受伤太重,重重地倒下去。 疏林连忙扶起他,将他带回去疗伤。 洛云禾手足无措地看着遥山昏倒,看到疏林一众天族将士将他护送回营地。 她眼角掉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那年,在人间,陆遥山也是这般,毫不犹豫的挡在洛云禾面前。用自己的命守护她。 遥山,从来都没有变。 天族士兵清点完战况后便返回营地。 遥山因伤势过重,至今陷入昏迷之中。疏林连忙将战况和遥山的情况上报天帝,天界派来了岐黄医仙为遥山诊治。 遥山之前便是旧伤未愈,如今又添新伤,修为又在之前替洛云禾受了天雷而损失大半,如今的他打伤墨岐已经是极限。如今伤神伤力,怕是有生命危险。 岐黄仙官没有把握医好遥山,更无法保证他能完全脱离危险。只说若是两日后还不能醒过来,怕是回天乏术。 洛云禾悲痛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遥山,紧紧闭上眼睛,泪珠像线一般滑落。 “云儿,别担心,遥山上神定会醒过来的。”洛容与知道自己的妹妹对遥山是何种感情。也明白她心中的悲伤,他轻声安慰她道。b 分卷阅读209 r   “我想留下来等他醒来。”洛云禾红着眼睛,眼里的泪不断涌出来,她颤抖着对洛容与说。 洛容与叹了一口气,和大家一起离开了。他了解洛云禾,知道就算现在不让她留在这里的话,她定是不能心安的。 洛云禾坐在遥山床边,握住他的手,她努力憋着泪水,可却还是没有控制自己,她尽力笑着,却还是任由眼泪掉下来。 “陆遥山,你还记得吗?第一次在人间见到你,那时你的鼻子冻得红红的,却灿烂的笑着。” “你那时还问我是不是聋了呢。” 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她却看着紧闭双目的遥山,笑着细数从前。 “那时我就想啊,你这凡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再后来啊,我跟着你回家,你给我买包子。你不知道,你那日给我买的包子,是我吃过人间最美味的东西。” “你记得吗?你说要带我逍遥自在,虽然你现在是遥山,不是凡间的陆遥山,但你也不能失信于我。” “遥山,你醒过来好不好。你还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呢,你醒过来好不好。” “只要你能醒过来,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那我便离你远远的。好不好?” 洛云禾同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渐渐的,她趴在遥山身边睡着了,手却紧紧握着遥山。 次日清晨,遥山忽然感觉到身上的疼痛,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从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挡了挡眼睛,这才发现在一旁的洛云禾握着自己的手睡得正熟。 洛云禾的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遥山心疼地用另一只手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傻子,若是我醒来了,你真的要离开我吗?”遥山看着她,用他有些干哑的嗓子轻轻问。 他听见了昨夜洛云禾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知道自己在人间是真的遇见了洛云禾。 他虽没有这些记忆,却也不需要找回来了。因为他知道,不论是那人间的陆遥山,还是天族的遥山,都是那样深爱着洛云禾。 洛云禾感觉到遥山动了,微微睁开眼睛。 她惊喜的看到遥山醒过来,她立马坐起来,道:“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遥山看着她,还是不忍心伤害她,只是勉强挤出笑容。 “我……对不起,我不该来拖你的后腿,还要你保护我,害你受伤。”洛云禾心里很愧疚,若不是她功法不精,也不会让遥山分心来保护她。 “不是你的错,况且是你救了我们。若不是你,我们早就死在魔军的包围里了。”遥山安慰道。 洛云禾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听到他这样安慰自己,更是无法控制情绪。 “我去叫岐黄仙上。他说了,你醒过来便会没事的。”洛云禾忽然想起来要去通知大家。 洛云禾没出去多久,便和岐黄仙官,疏林,还有洛容与一起进来了。 岐黄仙官替遥山诊治后,终于舒展开眉头,道:“太子殿下已经无事了,接下来好好静养便是。”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疏林将遥山带回了天界修养,洛云禾也随他去照顾遥山。洛容与则带着未黎的军队回素霜城向洛屿复命了。 此次魔族来犯的危机虽已经接触,却不得不防范他们下一次进攻。况且裘婴还受他们的控制,始终是个祸患。 这几日遥山都在重愿宫修养,虽然他身上的伤渐渐痊愈,内伤却还是影响着他。 洛云禾毫不避讳的来照顾遥山,她住在之前住的地方,每天一起来便来重愿宫找遥山,即使有时遥山并不搭理她,她却乐此不疲的逗他开心。 她本想住在之前住的浮清阁的,但她担心遥山会生气,还是决定住在之前来参加覃霜婚礼时住的的地方。那里里遥山住处很远,但她依旧乐意来。 遥山坐在院子前的凉亭里看书,洛云禾拿着一块点心,托着腮看着他。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性子一点也不一样。”洛云禾小声嘀咕着。 她轻轻咬了一块糕点,惊喜的说道:“哇,这个点心好好吃啊。” 遥山没有抬头看她,但却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那是他亲手做的。他记得在人间的柏舟很喜欢吃那个团团糕,便自己试着做了做。 只是做的四不像,洛云禾也没一眼认出来这是团团糕。 “这味道,好熟悉啊,像……团团糕!”洛云禾一连吃了好几口,这才记起这熟悉的味道。 洛云禾笑着看遥山,道:“你做的?” 遥山合起书,道:“不知道。” 说着起身便要走。他不会撒谎,他担心洛云禾看出来,便着急逃跑。 洛云禾自然不肯放过他,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你做的了。”洛云禾追在他身后道。 洛云禾心中有些甜蜜,她轻轻咬下一块团团糕,闭上眼轻轻感受在舌尖迸发的甜蜜滋味。 分卷阅读210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经此一事,洛云禾来的更勤了。之前她还会因为覃霜非晚而离开重愿殿一会儿,这会倒是一整天都待在重愿殿。 洛云禾自是乐意的,可这却招来了他人的口舌。 “你知道吗?那个未黎的公主啊天天来找太子殿下。据说之前她还扮作仙娥混入太子殿下的殿内,还与覃霜娘娘和非晚公主有私交。”一群仙娥凑在一起小声说着。 其中一个仙娥立马附和道:“是啊是啊,真是好手段呢!” “未黎的公主还算是公主吗?也敢来高攀我们太子殿下。这般不知羞耻的接近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一个仙娥嫌恶的说道。 “是啊是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开始挑起话端的仙娥连忙道。 不远处的遥山将这些尽收耳中。 他对旁边的元绍道:“将这些仙娥尽数罚下界,不要让我在天宫再见到她们!” 元绍抬眼看了他一眼,应声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之后就会很慢更新啦,也可能有一个多月不更新啦。高三了要加油啦!希望大家可以等等我!!!! 第69章 流云 元绍自知阻止不了遥山,只能顺着他,如今只希望他别再为洛云禾牺牲自己了。 遥山因为负伤,魔界又因上次两军交战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大抵是不会来进攻了。遥山这才偷得几日清闲。 他这人也是颇为无聊,常常就是坐在院子前,端着本书便可以一动不动的。连话都不说一句。他总能见到洛云禾,有的时候坐在一旁陪着他看书,嘴巴却不停地吃糕点,吃饱喝足了便趴在他身旁睡着了,有时嘴里还会蹦出几句梦话。他似乎都有些习惯每天见到洛云禾。 重愿殿无人再敢谈论洛云禾,洛云禾也没有听说过那些仙娥的传闻。便也丝毫不受影响地来找遥山。 “遥山,你都不累嘛?休息一会儿吧。”洛云禾撑着头,颇为无聊地看着遥山看书。 “你累了?”遥山没有看她,眼睛还是盯着手中的兵法书,问道。 这些日子洛云禾陪伴在他身边,他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远离她,却变得越发没有办法拒绝她。他无时无刻不想同她一直待在,却一直压抑自己的心。 洛云禾摇摇头,道:“倒也不是,我就觉得你怎么可以坐在这里这么久就做同一件事。” “你不是也看了我这么久?”遥山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的意味说道。 洛云禾被他说的有些恼了,心里想着:若不是想陪着你,我如何待得住呢。 “胡说什么?我明明是在看风景,是你偏要出现在我面前,还挡住这大好风景了。” “那还是我不对了。那我换个地方好了,不妨碍公主赏景。”遥山佯装要走。 洛云禾倒是没看穿他这出戏,还真有些着急,怕他真的走。 洛云禾拉住他的衣袖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我说笑的,我就是在看你。” 遥山听她这样说,心中似小鹿乱撞,他虽是上神,又是天族太子,心里眼里的洛云禾这番挑逗,他却还是招架不住。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洛云禾见他顿住,既不回头也不说话,但好在看似没有要走的意思。 “遥山,继续看书啦。”洛云禾摇摇他的衣袖,有些撒娇的意味说道。 遥山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干涩的咳了几声,又继续拿起书。 这回他是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把心思放在书上了。 洛云禾此时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又心满意足的守在一旁,看着他。 这段时光过的很静谧,遥山有多少次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希望明天不要到来。可他有时也会担心,担心明天过后便再也见不到每日来找他的阿云,怕自己又要退回像从前那样疏远的位置。 他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欲望才会这么大。如今患得患失,却也是无可避免。 只是宸霄并没有给遥山多一些时间。他对于上次的失败,还没来得及整顿魔军,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天族正殿,天帝重炎与天界众仙共商抵御魔族之事。 “如今魔界蠢蠢欲动,动作频繁。而那宸霄之所以如此猖獗,便是因为有上古凶兽裘婴作为筹码,如今之计,便是绞杀裘婴,让魔族失去这个筹码,再行出兵。届时魔军便无所惧了。”元绍上前提议道。 “此事本座也想到了,只是这裘婴即使如今受了封印限制,却还是上古凶兽,想要绞杀它,怕是不易,且恐有性命之忧。”重炎思考了一下,道。 “遥山请缨,替天界绞杀裘婴。生死不惧。”遥山向天帝请命道。 “天帝陛下,未黎上谷也愿为三界除去裘婴。望天帝成全。”洛云禾连忙附和。 “白羽仙鹤白亦请命。”白亦也愿意去除裘婴。 “未黎君意 分卷阅读211 请命。”洛容与本想代替未黎出战,却让洛云禾先一步,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便也随着一起出战。一是除去裘婴,二是保护洛云禾。 “哈哈哈哈哈,天界有各位英才,实是荣幸。好,那本座便将此事托付于你们。千万记住,裘婴不好对付,保重。”重炎笑着说道,神色颇为欣慰。 “我等定不辱使命。” 遥山看着洛云禾,他看到了她眼神的坚定。本来担忧她的心也稍稍有些缓解。 也好,这苍生,我们一起守护。 不日,白亦,洛容与,洛云禾与遥山便启程探寻裘婴踪迹。 这魔尊也是厉害,竟将裘婴的气息掩盖的一丝不露。知微术完全探寻不到。四人便只能漫无目的的寻了。 魔族蠢蠢欲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第一站便是魔界。 为了掩人耳目,洛云禾他们将法术收了,扮作寻常魔族在魔界走动。 “这一路走来,一点异样也没发现。”白亦有些累了。即使行走在繁华的魔界夜市,也提不起兴趣。 “是啊,会不会裘婴不在这里。”洛云禾问。 “会不会裘婴被宸霄关在王宫里?”洛云禾问。 “也不是没有可能。”洛容与回答道。 “那我们要怎么样潜入宸霄的王宫呢?我们这种障眼法,是逃不过宸霄的眼睛的。”洛云禾担忧道。 “那也没办法了,只能试试看。”白亦回答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未黎有一种香草,若是佩戴在身上,在注以灵力,便可以将自身气息掩盖,幻化成其他气息而伪装自己。”洛容与忽然想到什么,说道。 “对啊。再加上易容术,想来那宸霄也不会轻易发现。”洛容与点醒了洛云禾,她这才想起来这未黎独有的香草。 “那君意上神可有随身携带?”遥山问。 “没有,但我可以现在返回未黎去寻。”洛容与摇摇头道。 四人商议好,洛容与先返回未黎取香草,其余的人便都留在魔界,暂且只在王城外寻找裘婴的下落。待与洛容与汇合后再进入王城。 今夜,他们便在魔界的客栈歇脚。 洛云禾却有些睡不着,本来是个嗜睡的神仙,如今却没有困意,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台阶前,撑着头望着夜晚的天空。 遥山也没有睡意,见洛云禾一个人从房间出来,便也跟了过来。只是他在她身后站了许久,才决定上前来。 “夜里风凉。”遥山拿来一件披风,为她轻轻披上。 洛云禾一回头便看见遥山温柔似水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 记得那时,洛云禾即将回未黎,身体虚弱,陆遥山也是这样,在那个寒冷的夜晚为她披上衣服。 洛云禾想到这些,不禁红了眼眶。 不过物是人非罢了。 遥山看出她的异样,更看得见她眼眶里闪烁的泪水。 “怎么了?”遥山担忧的问道。 洛云禾赶紧低下头,不让遥山看到自己的眼泪,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 遥山,你可知,那年的冬天,你也是这般给我披上衣服。那时乔牧走了,喻慈走了,连你也要离开我了。 那段时光多痛苦啊,可一想到你,便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遥山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坐在一旁陪着她。 洛云禾也调整好心情,抬起头轻声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遥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她说。 “你知道吗?,我曾见过最美的风景,是在人间一座叫尘慰山的山顶上,有一间雅致的院子。它不似天界的殿宇那般恢宏,也没有未黎王城那般精致,可我就是觉得,什么地方都比不上它美。”洛云禾笑着说道,回味起从前在人间的日子,虽然伴着苦涩,每每想起却都带着甜味。 “在那里啊,有很多爱我的人,还有…我爱的人。和他们在一起时,我真想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可是啊,一辈子太长了,长到有些人必须要离开,有些事必须要淡忘。可我想将它们牢牢抓住,再也不放手。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执念啊?”洛云禾看向遥山,问道。 “不去追问,把握当下也许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但若是真的不想忘记,就默默记在心里便是。”遥山转头看向她,启声道。 “你说,我心里的那个人还会回来吗?”洛云禾看着他的眼眸,问道。 遥山,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你心里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遥山低下头,有些失落。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那人间的陆遥山,还是天界的遥山呢? “遥山,这个送给你。”洛云禾从乾坤袋中拿出上次为覃霜做凤冠时得来的两块玉坠。 洛云禾拿出云间月递给遥山。 遥山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去。 “这玉?”遥山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手中 分卷阅读212 那块细腻的玉,问道。 这玉似有灵性,遥山自将它放在手中,便自然被它吸引,目光也紧盯着这玉。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洛云禾细细摩挲着手上的山上雪,说道:“我手上这块叫山上雪,你手中那块名为云间月,今日我将云间月赠予你,愿佑你平安顺遂。” 山上雪,云间月…… “多谢。”遥山微微笑道。 洛云禾有些惊喜,她猛地站起来道:“你笑了?!” 遥山有些无奈,也随着她站起来,道:“你从前又不是没见过,为何如此惊讶?” “这是你自我们分别五年后,第一次对我笑呢。”洛云禾认真的说道。 遥山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有些欣喜,原来自己的一个笑容,在她心里也会这样重要。 “我也没有什么好回礼的,便赠你一个诺言。你但凡想到,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帮你实现。”遥山道。 “可我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到。”洛云禾有些苦恼的想了许久,说道。 “那等你想到了,再与我兑现。”遥山笑道。 “那我们拉钩。”说着,洛云禾向他伸出小拇指。 遥山有些不解,只是微微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问:“这是何意?” “就是人间一种守诺的凭证。”洛云禾笑了笑,勾住遥山的手指道。 “伸出大拇指。” 遥山有些笨拙地照做。 洛云禾也伸出大拇指,与他的手指相碰,道:“拉过钩盖过章了便不准反悔了。” “好,不反悔。”遥山笑了笑,他的眼里都是她。看着她的笑容,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 洛云禾也有些激动和欣喜,微微偏头贴近他宽大的手掌。 这是他们久违的亲密接触。 她确定,遥山的心里有她。她也确定,遥山知道,她心里的人,就是自己。 这一夜伴着美梦,洛云禾沉沉睡去。她只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在一醒来就变得不一样才好。失去过,洛云禾也懂得了什么是患得患失。 次日,洛容与顺利从未黎带来幻化香草,四人佩戴好后,又用灵力封住自己的样貌,这便往王城里去了。 四人坐在王城前的茶馆,静待时机混进去。 “从前面硬拼怕是行不通,我们最好是制造些动静,引开一部分守军,再试试闯进去。”洛云禾警惕地看着王城前那把守的士兵,说道。 “你怎么知道硬闯不行?”白亦有些疑惑。洛云禾说的好像很熟悉一般。 “我来过几次呢。”洛云禾笑道。倒还有些神气。 “你?”白亦有些不敢置信。虽说洛云禾此时修为甚少,若是单凭自己,根本进不来就算放在之前,没有受伤时,就算进来了也会被打得很惨赶出去。 洛云禾当然不会说出来之前在人间自己是被掳过来的。 “本来就是。”洛云禾有些不服气。 “还有,宸霄似乎在找什么人,好像是他的兄长,你说他控制裘婴会不会和他兄长有关。他那么没有正经的魔,哪里会有什么称霸三界的雄心。莫不是他为了他兄长。”洛云禾猜测道。 “你说他在找他兄长?可是他兄长当年不是死了吗?当年卿乐上神殒身后,没过多久,魔界不是宣称迟睦已经死了啊。”洛容与想了想,疑惑道。 “死了?可之前不是说他只是失踪了吗?”洛云禾一头雾水。 “确实有传闻说他只是失踪了,但是当时天界未黎都派出几位上神合力打击魔族。记得当时,是说魔族大皇子迟睦死了啊。也许是因为传闻说他失踪了,宸霄才会去找他吧。只是你怎么知道他在找他迟睦?”洛容与问。 “他上次一直问我没见过他兄长,还问我卿乐上神关在哪里。说什么,我是未黎公主,我怎么会不知道。”洛云禾回想一下他当时的话,解释道。 “他为何会来问你?还问你卿乐上神的事?倒真是奇怪。”洛容与实在不接。且不说他兄长迟睦,就是卿乐上神,万年前便已经殒身,这是三界人尽皆知的事,宸霄不可能不知道。他若是此番表现,便可以说明他与卿乐上神有纠葛。 “曾有天族使者到访未黎时,说曾见过一个样貌与迟睦相似的人。”遥山道。 “难道这迟睦真在未黎,所以宸霄才会想要找你问。”白亦有些惊讶。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也明白了,迟睦还活着。虽不知道他会不会与宸霄联合对付我们。但如今他也大概没有找到迟睦。况且他的所作所为,也许与卿乐上神有关。”白亦分析道。 “马上到他们换岗的时候了,我们抓紧时间。”遥山提醒道。 遥山与白亦待守卫换岗时打晕两名守卫,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入其中,而洛容与与洛云禾便在外守侯,若是他们平安无事出来,便不要打草惊蛇,若是他们没有回来,他们便硬闯进去。 洛云禾远远的看见遥山和白亦进入王城,不 分卷阅读213 免为他们担忧。 这一去,凶多吉少。 可她只能等着。就算内心倍受煎熬,她也只能这样等着。只希望他快些出来。 此时白亦与遥山已经潜入王宫。 二人都很谨慎,一寸一寸摸索着裘婴可能关押的地方。 可找了许久,还没有找到。 遥山与白亦走入一处殿宇,见里面无人,二人小心翼翼走进去。 忽然背后一阵阴风,遥山警惕的唤出幻月,警觉地看着四周。 “你们以为这些伎俩,可以瞒过本座吗?”宸霄缓缓走来,嘲讽地说道。 “太子殿下,在人间时我便警告过你,不要插手我魔界的事,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如今你们又送上门来,可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宸霄怒气冲冲。一伸手施法将白亦和遥山的喉咙掐住,恶狠狠地瞪着二人。 遥山功法损耗太多,换作从前,还可以同宸霄过招,可此时竟连他的控制都挣脱不了。白亦法力远在他之下,也不可能打赢宸霄。 他此时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心里却想着洛云禾千万不要进来,不要涉险救他。 宸霄忽然放开二人,遥山与白亦往后退了几步,缓着气息。 “本座今日放了你们,但不代表它日会如此仁慈。遥山,你该好好回去备战,本座会堂堂正正,毁了这天界。”宸霄有些激动。 遥山不甘示弱的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不杀自己,却也明白了,他恨天界。 “滚!”说着一拂袖,将二人赶出王城。 洛云禾将二人被法术弹出来,赶忙去扶他们。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洛云禾搀起遥山,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遥山缓了缓,勉强地笑道。 宸霄身上有强大的魔气,与遥山的神力相克,经他这一推,损耗颇多。再加上旧伤未愈,如今才会有些吃力。 但他不想阿云担心,还是强撑着说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完了,迟来的更新!!! 第70章 无垠 这一次四人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单凭他们四人的力量,实在无法在王城里寻找裘婴。 “如今只能在想想别的办法了。”洛容与说道。 四人住在魔界的客栈,商讨着近一步的计划。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都掩盖了自己的气息了,却还是被宸霄发现了。”洛云禾有些气馁,用手撑着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其余几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便也只能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洛云禾垂头丧气地又叹了一口气,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站起来。 “有了!宸霄不是想知道卿乐神女的下落吗?我虽找不到他兄长,但若是未黎公主所说的有关神女的下落,想必他是不会不相信的吧。”洛云禾笑道。 “自沥池神女继任,卿乐神女必是殒身了的。你从哪知晓她的下落呢?”洛容与担忧道。 “这神女的下落,说出来是我的事,可找不找得到就是他宸霄的事了。况且我感觉他好像很在乎神女。可对卿乐上神有情的不是迟睦吗?难道这兄弟俩都爱慕卿乐上神?”洛云禾猜想着。 洛容与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不许随意议论神女殿下。” 洛云禾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头,道:“哥,我只是这样猜想罢了!” 遥山和白亦看着她,偷偷笑着。 “再说,若是宸霄知道你是骗他的,到时可就不只是把我们丢出魔界这么简单了。”洛容与道。 “这还不简单。要我说,他既然这么在意卿乐神女,那我们便带他见卿乐神女便是。了了他的心愿也就是了。”洛云禾道。 “说来听听。”白亦听着似乎可行便着急让洛云禾说下去。 “我听说你们天界有一种法器,可以造仙者元神,若是我们将这法器给他,助他重造卿乐神女的元神,到时让他交出裘婴不就行了。”洛云禾说道。 “你怎么知道天族有这样的法器?这法器名叫聚神灯,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物。可是这种法器凝集人的魂魄还有的说,若说造仙者元神,怕是无稽之谈。况且神女法力深厚,岂是此等法器可以铸造的。最多也只能造出一个影子罢了。若真有这样的法器,恐怕宸霄也不会拿裘婴换吧?神女对他也不至于重要到这个程度吧。况且二人之前没有来往,我看不像你说的那么有感情。”白亦有些怀疑。 宸霄的目的是掌管三界。只是一件法器,他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况且这于魔界也没有好处。 “你不懂,那次他问我的时候那种神情,若说不是用情至深,怕是不会流露出那样的感情。我们可以赌一赌,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退而求其次,让他许我们进入王城啊。”洛云禾解释道。 “这无疑是一次赌局,若是赌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洛容与还是很担心。 分卷阅读214 “我相信阿云,我愿意回天族取聚神灯。”之前一言不发的遥山,忽然启声道。 “太子殿下,这……”白亦还是想要劝说大家不要冒险。 “无妨,我相信她。”遥山看着洛云禾说道。 洛云禾看着他,本来心里有些没底,如今却安心了。 不久,遥山取来聚神灯。 洛云禾便与遥山一同进入魔界。 向守卫以有关神女的事要同魔尊禀明来请示后,遥山与洛云禾便站在王城门口等。 “谢谢你相信我。”洛云禾笑着说。 “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我们会赌赢的。”遥山望向她,眼神里满是光亮。 不一会儿便有守卫来通传,让他们进去。 本以为宸霄不会见他们却不想他竟答应了,看来卿乐神女对他而言果然不一般。 “太子殿下,上谷公主,这次来,又有什么把戏要耍?”宸霄手里抱着之前的那只猫,坐在他的王座上,淡定地说道。 “魔尊,上次你问我卿乐神女的事,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如今倒是有了些头绪。”洛云禾镇定自若地说道。 “哦?小公主说来听听。”宸霄顿了顿,顺手将猫放开,抬眼说道。 他缓缓走下来,走近洛云禾。 “说得好的话,本座重重有赏。”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这卿乐神女,自沥池神女继任后便殒身了。三界遍地,皆无处可寻。”洛云禾淡然地说道。 宸霄像是被激怒了,忽然伸手掐住洛云禾,狠戾地瞪着她。像是下一颗便要将她杀了。 遥山看着洛云禾被他掐住,他似乎很愤怒,遥山伸手唤出幻月,直直地指着宸霄的胸口。 “放开她!”遥山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宸霄忽然笑了,却丝毫没有放开洛云禾的意思。 洛云禾被掐得脸色通红,额上筋脉暴起。 宸霄忽然放开她,说道:“她没有死!” 洛云禾朝后退了几步,好在遥山伸手揽住她,她才没有向后跌下。 洛云禾捂着自己的脖子,缓了缓道:“可是魔尊可知,天界有一神器,可造仙者元神,只要施法的人灵力高强,便可重造元神。” 宸霄有些惊讶,说道:“三界之中,真的有这样的法器?” “自然,我们今日前来,便是将这法器献给魔尊。”洛云禾说道。 “本座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听说有这样的法器,你若是戏耍本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本座都会让你痛不欲生!”宸霄还是有些怀疑,威胁道。 他一心想要颠覆三界。不过是为了卿乐罢了。他恨天族人,恨他们道貌岸然,将所有过错都让卿乐承担,囚禁她,逼死她。他们一个个口中都说要保护苍生,可这苍生若是由卿乐的命换来的,那么他们护得,他亦毁得。 其实他知道,卿乐元神消散万年,就算可以重聚,也无从下手。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死了的事实,他只知道她活着,被囚禁在天界,他骗自己,他要踏平这三界,救她出来。 “魔尊放心,这法器我定交予你,但是否能聚你想聚之人的元神,便是魔尊的事了。”洛云禾笑了笑,从容地说道,丝毫不畏惧他的警告。若放在以前,她定是要躲在兄长背后,不敢出声的。可此时,她却可以从容应对。她长大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没有想到。 “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宸霄自然明白他们献上神器的意图。 “我想请魔尊交出裘婴。”洛云禾顿了顿,说道。 “可笑,你觉得就凭你们的筹码。值得本座拿裘婴同你们换吗?”宸霄冷笑道。 “可裘婴本是上古凶兽,本就不为谁所有。况且苍古神君同上古众神创世时,下令封印上古凶兽,你如今违背天命,终究是离经叛道,不得善终。”洛云禾道。 “可真是义正严辞啊我的小公主。可是我宸霄是魔,我的道便是正道!”宸霄笑了笑,厉声道。 “那便请魔尊许我们入你王城。我们便将法器交予你。”洛云禾退让道。 “好啊。”宸霄爽快地答应了。但洛云禾依旧觉得他并不会如此轻易答应。 洛云禾将信将疑地拿出聚神灯交给宸霄。 “魔尊只需施法引动此灯,届时从你的记忆中探寻,你将会进入虚空之境,你便可用自身灵力将想寻之人从幻境中带出来便是。可你想救的人并非凡人,成功与否,便看造化了。”洛云禾道。 “你们要同本座一起进入这虚空之境,否则,本座现在便派人杀了在城外等你们的两人。”宸霄忽然邪魅地笑了笑,道。 洛云禾早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她看了看遥山,如今只好和他一起进去了。不过好在,这虚空之境,只要克服幻境,便可以出来,到时只要比宸霄早出来,便可以顺利脱险。 宸霄施法,瞬间,天地变换。 洛云禾好像与遥山走散了。 寂静的夜晚 分卷阅读215 ,天空缓缓飘着雪。 洛云禾孤身走在街上,寒风呼啸,可她的眼眶里却含着热泪。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陆遥山的地方。她记得那条小巷,记得她跟在陆遥山身后,听他滔滔不绝地说话。还有他时不时回头看她时的笑容。 她呆呆地站在当年陆遥山叫住她的地方。 可她等了许久,却不见那个背着剑的少年,问她:“姑娘,为何一人在此?” 忽然黑暗拂去,洛云禾置身于一座宅落里。 这里是陆遥山的家。 洛云禾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泪水渐渐模糊视线,她笑着,眼泪却不断掉下来。 她望着门口,她记得,陆遥山唤着她,喊她来吃包子。 洛云禾本以为见不到陆遥山了。可她的视线清晰起来时,便看见陆遥山站在门口笑着朝她招手,叫她来吃包子。 洛云禾真的以为,她再次见到陆遥山了。 “遥山,遥山…”洛云禾冲过去抱住他。 “怎么了,阿云。”陆遥山笑着,轻轻拍拍她的背脊,温柔地问道。 “遥山,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洛云禾紧紧抱着他,痛哭着。 “阿云啊,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陆遥山松开她的手,笑着擦去她的眼泪,说道。 洛云禾看着他,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她回到了从前,她真的以为,乔牧,林喻慈,还有陆遥山,都回到她身边了。 陆遥山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也含着泪,轻轻吻上她。 洛云禾闭上眼,一颗泪从她眼中滚落,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陆遥山却不见了。 她疯狂地找,疯狂地唤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不会出现了。 洛云禾这才明白,这只是一场梦。她的陆遥山变成了那个天族太子,他忘了自己,忘了她视若珍宝的曾经。她瘫坐在地上,痛苦地哭着。她本来想要笑着等遥山记起她,重新爱上自己。可是想起他与自己的疏离,她便止不住心痛。 “阿云,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陆遥山的样子忽然出现在洛云禾面前。 “陆遥山,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洛云禾看着他,恳求道。 “阿云啊,我不会离开你的。”陆遥山含着泪笑道。 “你忘了我啊,你忘了我,你怎么,怎么能忘记我呢?”洛云禾看着他,问道。 “可我还是你的陆遥山啊,我还是爱着你。”陆遥山笑着,与记忆中的遥山一般无二,可洛云禾却分不清,他究竟是人间的陆遥山,还是天族的遥山。 是啊,他们是同一个人,在人间的遥山,因为身份,不得不离开自己,而天族的遥山却也有自己不知道的苦衷远离自己。可他的心里终究有自己不是吗? 洛云禾笑着,对他说:“你就是陆遥山啊。” 另一边的遥山,看见了母亲的模样。 记得母亲拿着糕点,欣喜地递给自己。可他也看见天帝重炎决绝离开的背影。 一阵突然而来的头晕目眩后,遥山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小爷保你逍遥快活!”他看见自己,对洛云禾说道。 他看见风沙漫天,他跟在洛云禾身后,看她盯着大漠低垂的星空发呆。他看见洛云禾替他挡下乔牧的那一剑,他看见自己守在洛云禾的床前,痛苦地和她细数着从前。他看见他与洛云禾生活在尘慰山上的时光,他看见洛云禾离开时,他眼角的泪水。 “遥山,等我。” 她消散时的最后一句话。他看见自己的那一生,皆因这句话而等待着。 他没有记起有关陆遥山的记忆,却忽然明白了,那日洛云禾来找自己时说的话了。 她说她再也不想放开他的手了。 他看着人间的自己与洛云禾的一切,不自觉落下一滴泪。 他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微微湿润的手指,怅然若失。 他失去的,原来是这么重要的记忆。可是自己却依旧没有想起全部关于洛云禾的记忆。 遥山看着这过往的一切,心里却莫名的疼。 他知道这是幻觉,却不自觉被牵着走。 等他缓过神来,身旁的洛云禾却不见了。 遥山用神识进入洛云禾的幻境里。他看见洛云禾坐在地上,抱着自己抽泣不已。 遥山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疼地看着她。 洛云禾微微抬起头,看见遥山关切的目光,她伸手抱住遥山,哽咽着说:“遥山,你别……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不要离开了好不好?”她将头埋在遥山宽厚的肩膀上,哭着恳求道。 阿云,你可知,你离开之后,我的每一天都活得像凌迟一般。他想。 “好。”他轻轻在她耳边应道。 洛云禾有些不可置信,她松开手,愣愣地看着他。 洛云禾 分卷阅读216 伸出手捏住他的脸颊,问道:“你是遥山还是……” 遥山笑了笑,拿下洛云禾掐着自己的手,道:“不管是人间的陆遥山,还是天界的遥山,都是我啊。我一直都没有变。”其实他想说,我一直都爱着你,从不知何时而起,到如今情根深种。 “这是我的幻境吗?会不会这场梦醒了,你又要像从前一样与我疏远了。”洛云禾刚刚哭过,带着沉重的鼻音,问道。 “这是幻境,但是我说的话,却是真的。”遥山笑着解释道。 洛云禾这才展开笑颜。 “我们先出去吧。”遥山说道。 两人走出了自己的幻境。如今只需走出宸霄的法阵便是了。 “本来说那神器来换裘婴,想不到这魔尊还挺狡猾,竟要我们作陪。如今他很快就会发现这只是幻境,并不能真正将神女的元神带出来,就算我们出去了,也不能去王城找裘婴下落了。”洛云禾与遥山漫无目的地走在幻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 “无事,其实听宸霄这样的反应,倒反而让我猜测裘婴并不在魔界。”遥山安慰道。 从刚才起,遥山便牵着洛云禾的手,倒让洛云禾想起了从前和陆遥山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候真的会恍惚,会分不清是遥山还是陆遥山。两人有相同的样貌,可行事作风,性格也都不一样。可她知道,从前的陆遥山虽然表面上开朗没个正形,可内心却是沉稳的。而遥山虽然表面沉默寡欲,不近人情。可内里却是最重感情,有时也会开朗与人相处。所以她更加确信,遥山就是陆遥山,从未改变。 洛云禾低头看着遥山牵着自己的手,不自觉地笑了,她又紧握住他的手,抬头笑道:“你怎么知道?” 遥山看着她的目光,笑道:“若是裘婴在魔界,为何我们没有发现一处驻守特别的地方。况且这人来人往,宸霄好像也并不担心。” “也对。”洛云禾点点头,道。 忽然眼前的景象又变了模样。 时光回到几万年前。天地雪白,漫山的雪覆盖在地上,一片纯白。远处的留愿树,还没有挂满祈福的红布条。长着带着银色光华的叶子。 洛云禾认出了这里。 “这里是未黎!”洛云禾惊讶道。 “难道这里是万年前,天魔大战还未发生的未黎?这里是宸霄的幻境?!”洛云禾道。 “我们为何进入了宸霄的幻境?”洛云禾问。 她第一次见到未黎万年前的模样,那时她还没有出生。虽说未黎常年大雪,若论风景与现在倒是一般无二,可毕竟是万年前,她很好奇当时的三界是什么模样。 “我也不知,许是误打误撞吧。”遥山道。 远处,一个少女欢快地走来。 她的眉眼带笑,五官清秀,加上少女曼妙的身姿,让人过目不忘。 她清丽脱俗的气质,脸颊红扑扑的,只见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洛云禾见她的模样便知道,这个少女便是卿乐上神。 第71章 挽风 洛云禾曾听族里的老人说过。卿乐上神,本是未黎长老的女儿。从小便聪慧懂事,性子活泼。后来晋升上仙都很顺利。可那年晋升上神时,竟是历情劫。据说当时因历此劫,在她的额间留下了一道神印,模样似未黎的神草雪见草。 看她如今的模样,应当还是上仙。 卿乐跑来留愿树下,绕了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地方,便蹲下来,专心致志的挖着洞。 身后悄悄走来一个人,卿乐也没有发现。 那便是少年宸霄,他躲在卿乐身后,看她在做什么。 卿乐挖好坑,将自己口袋里的那块玉石埋在里面,道:“你可要帮我保管好。” 说完又小声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话。 “你在做什么?”宸霄道。 卿乐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疼得哎呦了一声,转头看见宸霄,便问:“你是谁?” 宸霄笑了笑,有些不屑地说道:“我是魔族的二皇子,今日跟父王来参加白帝的寿宴。” “这宸霄从小就是这么不羁,难怪现在如此不正经。”洛云禾看着宸霄的表情,笑道。 遥山也被她这么一说,跟着笑了。 两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原来先遇到卿乐的是宸霄而不是迟睦啊。 “来参加寿宴为何不在正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卿乐并不在意他是什么皇子,质问道。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那里闷得慌,本皇子便出来走走,谁成想,竟撞见你这小仙鬼鬼祟祟,不知意欲何为。”宸霄打量着卿乐道。 “胡说什么,我来埋我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卿乐不服气地说道。 “你埋的是什么?”宸霄好奇地看着她的身后,问道。 “我的星石,我们未黎人的命格象征。”卿乐解释道。 “那岂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为何要放在 分卷阅读217 这里,不怕弄丢吗?”宸霄问道。 “我爹要送我去人间历练,我晋升上神一直无果,他便想我去人间看看。我才不愿去呢。所以只要将这星石埋在这里,我便无法离开未黎啦。”卿乐有些得意地笑道。 “你可不许告诉旁人。”卿乐皱着眉头,认真地说道。 “要想我不告诉别人,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宸霄当然没有那么好说话,便提出这个要求。 卿乐有些为难,想了想,道:“行吧。但是这件事须得我能力范围内,且不可伤天害理。” 宸霄点点头,道:“好,只不过我现在没有想到,待我想到了,便来找你兑现可好?” 卿乐点头。 卿乐忽然想起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要赶紧回去才是,便急急地走了。 宸霄看着她离开,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卿乐的星石丢了,也只是将她去人间历练的事耽误了几百年。几百年后,魔族与三界的关系渐渐僵化,天魔大战在所难免。而天资最好的卿乐却迟迟未能飞升上神,她的父亲再也不能任由她任性,将她留在身边毫无长进,后来,她的父亲找到了她埋在留愿树下的星石,还是将她送去人间。 她在人间历练,功法日渐纯熟,可还不见飞升。 直到那日,她遇见了隐去气息在人间游玩的迟睦,她并不知道迟睦就是魔族的大皇子。那时他与父亲产生分歧。年轻气盛,一时想不到去哪,又不想回魔界,便只身一人来了人间。 他只告诉卿乐他叫阿睦。 迟睦心性自由洒脱,卿乐很羡慕他。她跟着迟睦,总是可以抛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两人也互生情愫。 直到那日,她知道他是魔族的皇子。那时魔族已经频频发动骚乱。 那时未黎还归属天族,未黎派出的士兵,因阵压骚乱损伤惨重。卿乐恨魔族人。 可对她那么好的阿睦竟说自己是魔族的皇子,卿乐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的族人,屠杀天族将士,他的父亲,挑起战乱,让无数天族将士无法归家与家人团圆。 卿乐从此与迟睦恩断义绝。 这便是她飞升上神的情劫。她因飞升时心绪不稳,便在元神中留下了这个神印,刻在额间。 之后卿乐便被择为未黎神女,得到至高无上的法力和一身护体修为。 因神女的出现,魔族的动作便停止了。 万年来也算相安无事。 卿乐不知道,这万年来,迟睦一直想方设法来未黎找卿乐,却进不来,更别说见到她。 而她至死也不知道的是,宸霄自少时一面。便对她埋下情种,默默等候她万年。 可他却知道,卿乐喜欢他的大哥。 他始终无法接受。 宸霄不敢去见卿乐同她问清楚。他不过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过客。又有什么理由去问她呢。 他只是胆小懦弱的躲在魔界,默默打听有关她的事。他知道卿乐成为了神女,他更加知道自己与她终究是一场无望的美梦,织梦者是他,如今打碎这个梦的人,也只能是他。 可他也有些许庆幸,至少这样,迟睦也无法靠近她。 可迟睦对卿乐亦是情深。他日复一日的寻找去未黎的路。可后来,老魔尊不甘现状。即使有神女的力量制约,他也依旧不改想要颠覆三界的野心。可此一战,必定没有胜算。他知道迟睦曾与卿乐有过感情,便命令他接近卿乐,盗得天界布防图。可迟睦并不愿伤害卿乐。更没有开战的想法,他这一生只是想和所爱之人相伴到死罢了。 老魔尊以他生母的命相胁,又承诺会护卿乐性命,让他与卿乐在一起。迟睦只得答应。这三界他都不在乎,他只希望,卿乐可以平安喜乐罢了。 “迟睦不想伤害她,可却不得不这样做。”洛云禾看到这里,忽然眼眶湿润了。 她不由想起在人间的事。裴疏便是如此,在心底藏了许多事,不得不伤害了柏舟。那日柏舟一袭红衣纵身跳下城墙,裴疏也随她而去,可最后终究没有抓住她的手,好好地和她说自己的心意。 洛云禾与遥山都感同身受。 原本表情不多变的遥山,也不禁皱紧眉头,握紧拳头。 他们看见迟睦领命转身时,落下的泪水。 可此时卿乐根本不肯见他。而这时。宸霄却给卿乐送去信件,说想要讨要当初她承诺的一件事。卿乐自然同意了,便命人带他进去。 宸霄所求,便是让她见一见迟睦。 他知道迟睦被父亲派来接近卿乐,背叛她。他不知为何,有些欣喜。他明知道卿乐会因此受伤,可却不自觉想要推波助澜。所以他自己亲手剪断他与卿乐仅有的联系,只为让兄长早日完成命令。到那时,卿乐心死,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站在她身边守护她。 可他没有想到,当时的举动,让他一败涂地。 后来啊,迟睦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当天魔大战开始时,卿乐才知 分卷阅读218 道,曾经那么相爱的人,居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亲手将自己送入万劫不复之地,为苍生所指,被所有人唾弃。 再然后,卿乐散尽浑身修为,再加上天帝的奋战,才化解此次浩劫。而她,因为私情害的三界生灵涂炭。她自请受罚。永生永世不得自由。她被囚禁在天界,而未黎也退出天界。成为三界的罪人。未黎族人世代受罚,未黎神女也须斩断情丝,远离红尘。 没有人知道卿乐被囚禁的七万年是如何度过的。自那以后,迟睦便没有了踪迹。宸霄悲痛欲绝,却怀着要救出卿乐的决心,继任了魔尊之位。 世人皆说宸霄放荡,不懂为君之道。可他从来不想懂,他有无数次想要回到那年留愿树下,初次见到卿乐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一定不会让卿乐离开,那时候他一定会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哪里也不去。 可无论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再后来沥池继任,曾经仙资最好的卿乐,曾经被视为未黎最尊贵的上神的卿乐,曾经受万人敬仰的神女卿乐,殒身后,竟无一人为她默哀,无一人记得她。可宸霄不会忘。他一步步设计至今,不过是想为卿乐讨个公道。这三界她用命去守护,却换得这样的结果。他觉得不值,替卿乐不值,替他的兄长不值。三界的人只记得卿乐因私情酿成大祸,可却不记得她散尽修为守护苍生。这些忘恩负义之人,都应该去给卿乐陪葬。 也是因为卿乐,宸霄才会几次三番对洛云禾手下留情。 “原来宸霄如此深爱神女,可如今她已经死了,再也无法挽回了。如今的杀戮,不过是徒劳。”洛云禾有些动容。 遥山看她哭了,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着她。 她的眼泪滴在脖颈的玉坠上。一道白色的光华包裹着两人。 一阵眩晕后,两人似乎又进入了一个虚境。 洛云禾再次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身旁的遥山不见了,她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 好在两人走散的不远,遥山很快就寻着声音找到了洛云禾。 “好像是这玉坠带我们来这里的。”遥山将脖子上的云间月拿出来,说道。 “玉坠?”洛云禾疑惑道。 “你们是谁?”幻境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洛云禾与遥山警惕起来,看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你们来此处做什么?”那声音又道。 “敢问前辈是谁?”遥山不知该朝何处说,只能随意对着什么地方问。 远处走来一个女子,待她走近了,洛云禾与遥山才看清。 洛云禾看见她额间的神印,便认出她是卿乐神女。 “未黎洛云禾,见过神女殿下。”洛云禾急忙行礼。 卿乐笑了笑,轻轻将她扶起,道:“原来是未黎人,可我早就不是什么神女了,不必这样称呼我。” “卿乐上神,这里是……”洛云禾看了看四周问。 卿乐上神早就殒身,但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而那玉坠又为何会带他们二人前来,洛云禾与遥山心中有万千疑惑。 “你们看到的我,其实只是我的执念残存下来的一缕神识,依托在我的星石上。如今你们所到之处,不过是一个幻境罢了。”卿乐眼眸下垂,沉吟片刻,道。 “星石?这个玉坠吗?”洛云禾拿出玉坠问道。 卿乐接过玉坠,细细摩挲,眼泪掉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她连忙擦去,不想让他们看见,苦涩地笑了笑,这才启声。 “这玉坠做的真精致,这天地间能够把它雕琢的如此精美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他?”洛云禾问。 “迟睦啊。他啊,平时最爱琢磨这些玩意儿。从前我不开心时,他总是喜欢做些有趣的物什哄我开心。说起这些事啊,好像就在昨日。”卿乐笑了笑,叹了一口气。 原来当年迟睦因为害卿乐被囚禁,还三界生灵涂炭而懊悔,只身一人离开了魔界,行踪不定。那时迟睦知道了进入未黎的入口,便一直留在未黎。那时卿乐被囚禁,她的星石也无人收管,迟睦便将它取来,只要星石一日散发光辉,卿乐便是安然无恙的。直到有一天星石的灵光熄灭了,可他不愿相信,便将星石埋在留愿树下。直到万年后,被人挖出来,他再次在未黎见到这早已失去灵力的星石,谁能想到,那年最尊贵的神女的星石竟被人当作是一块雪玉给捡回来了。迟睦恳请老板让他雕琢,后来他又用自己的灵力重新点亮星石。可也只能待有缘人才能触及才能让它再次散发光华。 后来他便日日守在未黎的入口,他总想等着卿乐回来,她那么爱自己的家,一定会回来的。 可他要等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也没有人笑着唤他阿睦了。 “那这星石,物归原主。”遥山取下自己的一半交给卿乐。 卿乐却摆摆手,将玉坠还给两人。 “我如今不过残魂,这玉坠便赠予你二人,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这玉坠晦气才是。”卿乐将玉坠放入两人的手 分卷阅读219 掌之中。 “谢过神女。”两人行礼致谢。 “我刚刚见到宸霄了,想不到万年过去了,还能再见到他。他倒是变了不少。也不知道迟睦怎么样了。”卿乐眼眶蓄着泪水,哽咽着说着。 “上神不恨迟睦吗?”洛云禾问她。 其实她知道答案,因为当她还是柏舟的时候,面对裴疏的背叛,她根本不愿意相信,更没有办法去恨他。所以她才选择了结此生,只为让自己少一些痛苦。 “不恨了。是我选择喜欢他的。最后受伤了,也是我咎由自取。”卿乐背过身去,沉默了一会,道。 “他是有苦衷的,老魔尊拿他生母的命要挟,他才不得不从。”洛云禾解释道。当年的她,也因为不知道裴疏的苦衷而埋怨他。最后不得善终。 “不重要了。我想请你帮帮我。若是来日你见到迟睦,替我带一句话给他。” “卿乐此生负三界,负苍生,负未黎,我悔,可遇见你,我从不后悔。” 洛云禾有些鼻酸,颇为动容。 “你若是出去遇见宸霄,也帮我告诉他,我知道他的心意,可我终究是辜负了。”卿乐说完这句话,便消散而去。 霎时间,幻境散去。 两人出了幻境,却看见宸霄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聚神灯还亮着,宸霄还被困在幻境里。 即使是在幻境之中,他也不愿相信卿乐已经死了的事实。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寻找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曾经。聚神灯带不回卿乐,可他却固执的不断尝试。 “就让他这样困在虚空之境里,他的元神离开太久恐怕会有危险,况且他是魔族,元神催动天族的法器本来就很是勉强了。如今却一直困在里面,怕是……”洛云禾看着他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平日放荡不羁的魔尊,有一日竟会如此卑微。 “唤醒他吧。有些事他还是要面对。也许他放下执念了,就会醒悟过来了。”遥山施法灭了聚神灯。 宸霄的元神回归本体,他看着前方,失魂地朝后退了几步。 “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洛云禾看着他,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也不知道痛失所爱的感觉。只是她明白那种心死的感觉。所以她同情他。 “我见到她了。”洛云禾轻声道。 “在哪?她在哪?”宸霄抓住洛云禾,发疯似地问她。 遥山上前推开宸霄,此时宸霄早已没有魔尊的威仪,脆弱不堪。 “她让我告诉你,你的心意她明白,只是要辜负你了。”洛云禾有些不忍,但还是告诉他。 “你们走吧。”宸霄沉默了很久,轻声说。 洛云禾看了看遥山,便一起离开了。 出了城门,便看见白亦与洛容与焦急地等着。 看见遥山与洛云禾完好无损的出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上前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我和白亦上仙便要硬闯了。这魔尊可是为难你们了?有没有受伤?”洛容与见妹妹终于出来了,关心道。 “没事,他也是个可怜人。”洛云禾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看啊,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白亦有些不屑。他知道宸霄,他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任何代价。若说他可怜,那必是他自己造成的恶果。 洛云禾没有说话。若说卿乐是宸霄挑起天魔之战的原因,可若是他现在放下执念了,那这一场战争会不会就停息了呢? 第72章 漫漫 夜幕降临,四人在魔界的一处旅舍休息。 漫漫长夜,遥山睡不着,便起身出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忽然接到元绍的讯息,便急急地走出去了。 “何事?”遥山站在夜幕里,看见元绍朝自己走来行礼。 元绍起身朝后退了一步。道:“太子殿下,天后那边果然有动作了。” “她果然还是耐不住了吗?”遥山冷笑了一声。 之前的天后内心尚存一丝良善,所以她当初也只是引诱遥山陪洛云禾下凡。而不对他下杀手,可随着遥山被赐封天族太子,她内心的嫉妒,不甘都按捺不住了。她恨重炎对玉夫人的偏爱,恨疏林做不成太子。所以她要摧毁她得不到的一切。 “天后的贴身婢女湄儿也来魔界了,恐对殿下不利,殿下千万当心。”元绍担忧道。 原来在遥山来魔界后,天后便派了湄儿来魔界。这湄儿是天后在凤弈鸟一族中带来天界的亲信,不仅是她的贴身婢女,还是她得力的帮手,是她的一把刀。 “无妨,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对付我。”遥山皱着眉头,道。 天后总是这么急不可耐,无时无刻不想至遥山于死地。 可她越是着急,把柄就会越快暴露。 “当年母亲身边的婢女子衿可找到了?”遥山问道。 子衿是母亲的挚友,她嫁给天帝重炎后便 分卷阅读220 将子衿留在天宫,子衿是如今世上唯一一个见证母亲与重炎从相爱相守到疏离破裂的人。天后为了除掉玉夫人,不惜瞒着重炎对她下毒。而子衿因为知晓天后的作为而不知所踪,至今也不明生死。 “找到了。当年她被天后关起来,天后本想杀了她,但她自己逃了出来,一身仙骨全废,隐姓埋名藏在人间,同凡人无异。天后这才没有找到她。”元绍道。 “待我处理完魔界的事,我们等待的时机便也算到了。”遥山冷声道。 元绍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之前一直担心遥山会被儿女情长牵绊,忘记他身上背负的事。如今看来,在殿下的心中他的目的果然还是重要的。 次日清晨,四人早早起来,准备前往人间。 “照如今的情形,裘婴大抵不在魔界。最近它异动频频,却行踪不定,可独独没有在人间出现过。是以极有可能出现在人间。” 白亦思忖片刻,启声道。 “若是再寻不到,便只能等待裘婴再次作乱时才能知道它的下落了。”洛容与道。 四人这便前往人间。 裘婴身上本有煞气,一般来说是极易暴露行踪的,可如今它身上多了一道封印,虽然封了它大半的煞气,但想要探寻它的下落,便也变得不容易了。 初到人间第一站便是帝京。只是这里因为改朝换代,已经不是都城了。 洛云禾看着不再是从前模样的人间,心里颇为感慨。她看了看身旁的遥山,不禁湿润了眼眶。 还好,我找到你了。 她想。 遥山看着这喧嚣的人世,只是觉得熟悉,那些被洛云禾珍藏的回忆,他依旧没能记起。说来奇怪,除了那日在幻境里看到的回忆,他再也没有想起过有关人间的事。 落脚地是一片树林,周遭本一个人也没有,几人张望许久,才迎面走来一位老伯。只是这老伯神色匆匆,低着头快步走着,完全没有发现四人在旁边。 “这位老伯,您这是要去哪呀?”白亦拦住他,问道。 老伯这才发现有人在身边,吓了一跳,他惊愕地看着面前这四个人。 “你们可别在此地停留了,赶紧走吧。”老伯好心规劝道。 说完,又准备离开。 “等等,老伯,这里发生什么了?”洛容与问道。 “此地有妖孽,不论捉妖师法力多高强,遇上它便是有去无回啊!”老伯说完,也不顾白亦阻拦,赶紧离开了。 “看来是裘婴。”洛云禾道。 当年陆遥山的父亲陆铭便是那些有去无回的捉妖师之一。 “我们这便上山去。”遥山道。 洛云禾看着这山,觉得颇为熟悉,但这人世沧海桑田,她也不能确定这地方她曾来过。 “为何此地还会有神力的痕迹?”白亦探知裘婴煞气时,发现一处疑虑。 “神力?且不说人间何来神力,便是这存在裘婴煞气的地方,神力又怎么会共存?”洛云禾也很奇怪。 “除非这神力很强,来自上古时期。”遥山思忖片刻,回答道。 “此处有上古时期的神力?若是如此,我们对付裘婴便多了几分胜算。裘婴也是上古时期的凶兽,既然有上古神力在此,他的力量多少也会被压制一些。也许我们这次可以剿灭裘婴,永除后患。”白亦笑着说道。 上了山,四处煞气甚重,周遭寸草不生,一派死气沉沉。 “看来裘婴当真在此了。”洛云禾警觉地看着周围,道。 “可是它在暗我们在明,得想法子把它引出来才行。”白亦道。 “听闻裘婴喜欢吸食怨念和精元。”洛容与道。 “怨念如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不然我抽自己的一丝精元来引诱它出来吧。”洛云禾道。 “不可,你重伤还未痊愈,怎可如此冒险。”洛容与立马阻止道。说着还不忘甩遥山脸色。 若不是为了三界,他断不愿妹妹与这天族太子再有瓜葛。若不是因为遥山,洛云禾也不至于被人冤枉,受尽委屈。 “我来吧。”白亦甩甩手,“我是白羽仙鹤,也是上古时期的一脉神兽,用我的精元来引裘婴最适合不过了。” 白亦倒是无所谓,这不过是损些修为,至多也是损了神识,修养一段时间便也无碍了。 这里确实白亦最合适,众人便也没有反对。 白亦从元神抽出一丝精元为诱饵。 众人看着悬在空中的白亦的精元,不由紧张起来。 忽然周围煞气便重,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一只面目狰狞的凶兽不知从何处走来。 这便是裘婴。 它头长犄角,血盆大口尖牙利齿,两颗长长的獠牙露在外侧。四肢粗壮,浑身披满鳞片,目露凶光,异常凶猛。 白亦有些按捺不住,正准备上前去。 遥山按住白亦,轻声道:“再等等。” 白亦点点头,屏 分卷阅读221 住呼吸。 裘婴的力量似乎又弱了,当初它服下聚灵果,不过压制了一段时间的封印,而如今的力量依旧被压制着。怪不得魔族似乎又安分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宸霄用了什么术法,竟让裘婴为他所用。 裘婴一口便吞下这缕精元,显得有些没吃够的样子,四处搜寻着。 “就是现在。”遥山绕到裘婴身后,唤出他的幻月,捻了一个剑诀便朝裘婴刺去。 裘婴分了神,待它回过神来,已经被遥山的剑伤到了。 毕竟是上古凶兽,被遥山的神剑伤了竟还可以反击回去。 裘婴痛苦地嘶吼着,它怒气冲冲地瞪着遥山,煞气袭来,瞬间将遥山重伤。 遥山退后几步,用剑插在地上支撑自己,他单膝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闷声吐出一口鲜血。 洛云禾赶紧上前去,扶着遥山,她担忧地看着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心口生疼。 遥山转头看着洛云禾,他知道她的担忧,便努力扯出一丝笑容,缓缓摇了摇头。 此时白亦和洛容与已经布好阵法,暂时抑制裘婴的煞气。 方才遥山那一剑,不过是损了裘婴,且试探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待遥山作出这第一击,白亦和洛容与便趁着裘婴恼怒自行露出软肋。三人再布下洛容与从未黎古籍中查询到的上古时期的法阵将它一举歼灭。 至于洛云禾,此次本不想让她涉险。只叮嘱她躲好,见机行事。 洛云禾之前修为散尽,如今虽有勤加修炼,却也是无甚长进,她自知帮不上大忙,便也不愿拖后腿,本想好好呆着,伺机行事,可看到遥山受伤,她还是不顾危险冲出来了。 可不曾想着裘婴即使身上有封印还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遥山受了重伤,怕是无法组成法阵。 洛云禾看着遥山痛苦的表情,他依旧想挣扎起来结法阵。 “遥山!”洛云禾拉住他,不想让他涉险,可看到兄长和白亦吃力地维持着法阵,眼看裘婴即将突破阵法,洛云禾心里不知如何才好。她心中有遥山,可也装着苍生,裘婴不得不除,若是没有这第三个人结印,法阵不成,大家都会丧命。 “他们两人撑不住这个法阵!”遥山不顾洛云禾的阻拦,执意起身。 洛云禾却早他一步,上前结印。 洛容与看见是洛云禾来了,着急地叫道:“云儿,别胡闹,快回去!” 洛云禾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以她的修为,别说撑到裘婴死,就是维持法阵,便可以让她元神受损,修为尽失,若是稍有不慎,也许仙根尽毁,再也无法修炼,与凡人无异。 “阿云,你快收了法阵啊!”遥山被法阵阻隔在外面,他只能用他虚弱地声音,颤抖着唤她收手。 “这三界。你们可以护着,我也可以。”洛云禾一字一句地说着,坚定而固执。 “阿云……阿云……”遥山看着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洛云禾,一声一声地唤着她。即使他身受重伤,可看到洛云禾痛苦,他便只剩下心里的疼了。 遥山眼里蓄起眼泪。 可他却只能无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洛云禾,他如今受了重伤,没有力气突破封印,强行带出洛云禾。 眼看裘婴即将冲破封印,洛云禾也快要散尽修为。遥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裘婴挣脱开法阵的束缚,朝着天空怒吼,瞬间地动山摇,身边草木枯萎,落叶一地。 四人被这煞气逼的连连后退。 裘婴彻底被激怒了,看着洛云禾便冲过去。遥山撑着如今不堪一击地身体,朝它刺去。 裘婴不会再上当,轻松地便抵挡住遥山的攻击,它的爪子狠狠甩来,遥山被它撞飞了,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树上,又从高处摔下来。他如今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洛云禾看着遥山的模样,惊愕着瞪大双眼,一颗颗泪珠掉落下来。 白亦与洛容与知道情况危急,便想着抵挡住裘婴的攻击,再找机会撤离。 洛云禾愣在原地,她眼睁睁看着白亦与洛容与被裘婴打伤,看着遥山一次又一次挣扎着尝试站起来。 洛云禾眼神里充满怒火,她攥紧拳头,忽然她的瞳色变红。 她像是不受控制般,唤出她的昭云。 洛云禾用剑指着裘婴,周身的气息变得不同往常。忽然像是修为大涨,神力变强。 她周身神力太过强盛,白亦与洛容与本就受伤,此时顶不住这般霸道的神力,双双昏倒过去。 洛云禾大喊一声,便朝裘婴杀去。 瞬间,裘婴便被重伤。 裘婴摊在地上,难以爬起来。洛云禾却步步紧逼,又一剑挥去,顷刻之间,裘婴便丧命于她的剑下。 洛云禾的瞳色这才恢复正常,她失了神,手上没有力气握住剑了。剑掉落在地上,她呆滞地看着前方,终究是虚弱地晕厥过去了。 遥山看着她的异常,强撑着压制他的神力 分卷阅读222 ,看到裘婴已死,却也慢慢融进黑暗里。 待洛云禾醒来时,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获得那样强大力量的事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败的小屋里。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却没发现自己哪里受伤了。 她没有力气坐起来。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周围。 “公主,公主……”耳畔传来阿桑的声音。 阿桑的脸出现在洛云禾面前,她忽然觉得一切有些不真实,阿桑怎么会在此处?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在此看见阿桑。只是这阿桑怎会也随她去了。她知道此去凶多吉少,才不愿带上阿桑。如今怎么还是让她殒命。 “阿桑……”洛云禾有气无力地唤道。 阿桑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是用她的小手捧着洛云禾惨白的脸,不停的抚摸。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不是…是不是死了?”洛云禾问道。 “公主吉人天相,还好好活着呢。是阿桑失礼了,哭得这般难看。”阿桑连忙擦着自己的眼泪,勉强地傻笑着。 “傻阿桑。”洛云禾笑了。 “阿桑,阿桑,遥山呢?他怎么样?”洛云禾忽然忆起遥山那虚弱的模样,心里不自觉害怕起来。环顾四周不见遥山,更是心中不安。 “太子殿下无事,现在在旁边的小屋休息。”阿桑带着些鼻音道。 洛云禾忍着浑身的疼痛,爬起来要去看遥山。 阿桑自知劝不住公主,便急忙扶着她去找遥山。 洛云禾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遥山,看着他惨白的脸庞,看着他痛苦的表情。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每一步都是那样痛心与艰难。 阿桑将洛云禾搀扶到遥山床边,扶她坐下后便起身离开了。 洛云禾伸手抚摸着遥山的脸,一颗泪滴在遥山眼角。 一颗接着一颗,洛云禾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洛云禾哽咽道。 遥山仿佛听见了洛云禾的声音,他强忍疼痛,缓缓睁开眼睛。 待他看清眼前的人,他轻轻勾唇,道:“傻瓜,我没事啊。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洛云禾这才缓过来,原来遥山醒了。 她握住遥山的手,用他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道:“可我也只想你无事啊。” “我知道。”遥山笑道。 遥山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道:“不哭了。” 洛云禾这才破涕为笑。 遥山此次受了极重的伤,需要留在人间修养几日,再回天界。 如今也是杀了裘婴,这伤算是没白受。 洛云禾休息了半日也可以下床活动了。 她走到院子里,想要一个人呆一会。 进这个院子时她已经不省人事,刚才去看遥山时也只是在院子后面的房间,然后便回房了,这才走出来打量这房子。 刚走出院子,洛云禾便看见院子里枯死的那棵树。 她一眼便认出那棵树,那是当年她留给陆遥山的百愿树。 原来这座山便是当年的尘慰山,只是沧海桑田,早已转换了面目。 洛云禾细细看着这座小屋,样貌与从前大不相同,但却依稀可以看见从前的影子。许是后来有人将这房子修葺一番。 屋子的样貌变了,可却没有人想要铲除这棵枯死的树。 洛云禾看着那棵枯死已久的百愿树,鼻头发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陆遥山,你许了什么愿望啊,为什么没有实现呢?若是我在你身边,是不是就可以实现了? 洛云禾走上前,用手摸着有些刺手的枯老的树干。 它长得很粗壮,即使枯死了却也屹立了这么多年。还存着一丝神力,保护滋养着这座山。 “陆遥山,是你在这里等我吗?” 洛云禾闭上双眼,脑海里只有当年在人间与陆遥山的种种。 她记得与他的每一件事,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曾为她做的一切的事情。 她时常会想,她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天族太子遥山还是那人间的陆遥山。遥山清冷难以接近,而遥山却没心没肺开朗活泼。可洛云禾细想想,两人却有多处相似。 她也渐渐分不清自己的心意。直到那日遥山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她才确定,天族太子也好,凡人陆遥山也好,她心心念念的只是他。 洛云禾擦干眼泪,努力笑了笑:“我等你,等你想起我。” 第73章 回转 白亦和洛容与也伤得不轻,都静卧在床好好修养。 奇怪的是,洛云禾本是修为最低的,且强行结印,如今当是重伤,可现在看来却无甚大碍。 其他人担忧她,觉得她当是伤重却强撑,可她不以为然,忙里忙外照顾受伤的三人。 这天夜里,洛云禾刚从遥 分卷阅读223 山的房里离开准备去看白亦和洛容与。 遥山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像是熟睡了。 烛台上的灯光一闪,遥山轻轻皱了眉,随即恢复原貌。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房里,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待那黑影走到他床边,正要置他于死地。 遥山突然一睁眼,反手施法将她锁住。 遥山拉下她的面纱,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天后的婢女湄儿。 “你可知刺杀天族太子,是什么罪名?”遥山冷笑一声,道。 湄儿很惊讶,她本是想借裘婴之手杀了遥山,可谁知洛云禾竟有如此强大的神力,直接斩杀了裘婴。当时几人昏倒过去,远处的湄儿本想动手,可周围裘婴留下来的煞气逼的她靠近不得。她看到遥山伤重,便准备乘人之危。谁知他竟还可以察觉她。 “你不是被重伤了吗?”湄儿不停挣扎着困住她的锁链,不甘心被他抓住。 “对付你,足够了。”遥山不屑道。 “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刺杀你一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湄儿偏过头倔强地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你主子说话?”遥山冷声道。 湄儿不说话。她知道天后做的一些事确实罪恶深重,可天后对她有恩,就算辜负三界,丢掉性命,她都在所不惜。 “你的主子,做尽坏事,如今竟叫你来送死,你还如此为她辩驳,真为你不值。”遥山冷笑一声,说道。 “天后岂是你可以议论的!”湄儿狠狠瞪着遥山。 “那你便等着吧,看看你的主子如何跌入万丈深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遥山觉得可笑。天后根本不在意她的性命,她却如此替她卖命。天后让她来人间刺杀遥山,明知道裘婴在人间,湄儿再功法深厚也不过是上仙的力量,连遥山这样的上神都会被重伤,稍有不慎遇上它便会丧命,若是运气好没有遇上裘婴,也会因为煞气而法力被抑制,刺杀遥山难上加难。天后早就没有别的筹码了,她将所有希望赌在湄儿身上,所以才如此急不可耐,可她越是着急,越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湄儿自知如今怕是要连累天后,便想要自行了断。 好在遥山先她一步将她的法力封住,如今她又被捆仙锁束缚,想逃逃不掉,想死却不能死。 “你好生等着吧。”遥山施法唤来元绍。 元绍连忙赶来,看见房内的湄儿勾了勾嘴角,低头向遥山行礼:“太子殿下。” 遥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将她带回天界,待我回去,便可收网了。” 元绍笑着点头,挥手间带着湄儿离开了。 遥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想起当时洛云禾的异常。 他似乎隐隐察觉到什么,可却不敢相信。 “遥山,你睡下了吗?”洛云禾轻轻敲了敲门,细声问道。 遥山愣了一会,起身来开门。 “还没有休息吗?可是伤处又痛了?”洛云禾扶着遥山坐回床上,道。 遥山笑着摇摇头。 “你可记得你昏倒之前发生的事?”遥山问道。 洛云禾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记得当时自己很难受,看着身边的人受伤却无能为力,后来便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 “没事,都过去了。”遥山摸了摸她的头,道。 洛云禾点头,道:“是啊,你要好好休息哦。” 遥山笑着看着她,道:“明日我便回天界,你好好待在人间照顾白亦和你兄长。” “可你的伤还没好,天族是有多要紧的事,让你身受重伤也要回去。”洛云禾有些生气。 遥山看着她恼怒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洛云禾嗔怪他。 “你这模样倒真的像受气的小媳妇。”遥山看着她道。 “什么媳妇呀?!”洛云禾有些害羞,低着头道。 遥山看着她,笑容渐渐敛了。 “阿云。”遥山轻声唤道。 “嗯。”洛云禾抬头看他,有些疑惑他为何如此认真地唤她的名字。 遥山笑了笑道:“无事,就是想叫叫你。” 洛云禾嘁了一声,脸色却是难掩的笑意。 阿云,再等等,等我大仇得报,那时我便与你诉说我的心意。 遥山还没来得及与洛云禾道别便离开了人间。 他虽负伤,却依旧要装作无事的样子入天宫面见天帝。 “参加天帝。”遥山脸色惨白,行礼时扯痛了伤口,他微微皱眉,声音有些无力。 “遥山啊,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你们四人剿杀裘婴有功,父帝必将赏赐于你四人。”天帝早就收到消息,裘婴被斩杀了,他心情甚好,连忙从高座上下来扶起遥山,笑道。 “吾等皆受了伤,其余三人暂且在人间养伤,遥山单独前来复命。”遥山道。 “待他们休整好,本尊便派人 分卷阅读224 接他们入天界养伤。遥山啊,伤得严重吗?需不需要为父替你疗伤?”天帝略显担忧。 “遥山无事。”遥山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遥山啊,你可想好要何赏赐吗?”天帝拍了拍遥山的肩膀问道。 “此次诛灭裘婴,非遥山一人之功。”遥山抬眼看着他,道。 “其余三人自有赏赐,你只需说出你心中所求便可。”天帝笑了笑,缓缓说道。 “陛下已给遥山太子殊荣,是以,遥山一不求地位,二不求名利,只为求一个公道。”遥山跪下,双手抱拳道。 天帝有些疑惑,问:“你且说。” “遥山在人间诛杀裘婴时身受重伤,可这时却有人想要乘人之危,至遥山于死地。”遥山冷笑一声,道。 “何人如此大胆!”天帝皱紧眉头,用颇具震慑力的声音,有些生气。 “带上来。”遥山微微侧头,对殿外的元绍说道。 元绍押着湄儿上了殿。 天帝看见是湄儿,起初有些讶异,而后却恢复原先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可不知为何,遥山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欣喜。 “陛下,是奴糊涂,竟胆大妄为刺杀太子殿下,奴罪该万死,但奴行刺一事只是私怨,与天后娘娘无关啊!”还不等遥山说,湄儿便急着保全天后。 此时天后也知道湄儿行刺失败被扭送至天帝面前审判,她急急赶来。 “陛下,湄儿一时糊涂,望陛下从轻发落啊!”天后顾不得平日的体统,一走进大殿便连滚带爬跪倒在天帝跟前,痛哭流涕道。 “天后,你教养的好奴才!”天帝怒道。 “与天后娘娘无关啊,娘娘心里只有陛下,陛下莫要辜负娘娘啊!”湄儿看着天后头发凌乱,哭着哀求道。 “湄儿本就是你的心腹,她做出此等事,怎么可能与你毫无关系!”天帝怒目而视,怒道。 “陛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天后慌张地抓住天帝的衣角,慌张地解释。 “陛下,天后不仅纵然属下刺杀太子,还与魔界勾结,妄图壮大势力。”元绍道。 元绍走上前将天后与魔界勾结的证据以及天后的密令玉佩交给天帝。 “身为天族之人,竟勾结魔族,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天帝狠狠甩开天后拉着他衣角的手。 天后没想到此事也会败露,一时慌张得不知如何解释。 遥山经常身处天魔边界,在魔界的耳目足够他找到天后勾结魔界的证据。 “那日聚灵果失窃,竟是用到了魔界,你怕事情败露,竟嫁祸于未黎上谷,导致我们两族嫌隙深重,无法一心抗敌,裘婴因有聚灵果煞气大涨为祸四方,生灵涂炭。于三界苍生,你皆为罪大恶极!”天帝想起当时聚灵果失窃,便顺理成章将这罪名安在天后身上。 她如今已经人心尽失,任她如何辩驳,天帝也不愿意相信了。 天后失魂地瘫坐在地上,她没有想到,竟会有今天。 “遥山还要替一人讨个公道。”遥山道。 “你说。”天帝略显疲惫。 “我阿娘,玉夫人。”遥山一字一句道。 天帝听到她的名字,眼神里的悲伤溢满了。 “当年便是天后,趁陛下与阿娘离心,下毒谋害阿娘,最后令阿娘惨死宫中。”遥山忍着泪水,将天后的罪行道来。 “进来吧。”元绍朝殿外道。 一个瘦弱的身影走进殿内。 子衿跪在天帝面前,哭着道:“天帝陛下,玉夫人生前确实被天后所害,她为了灭口,想要杀了我,我被她折磨地废除一身仙骨,逃到了人间。才躲过一劫。是子衿贪生怕死,一直未能替夫人伸冤,子衿只愿陛下可以为夫人报仇,子衿便是死也无憾了。” 天帝握紧拳头,他一挥手,一掌打在天后身上,她瞬间重伤。 “毒妇!” “玉儿如此好的女人,竟被你害的香消玉殒,你却心安理得坐着这后位,荒谬可笑!”天帝瞪着她。 “来人啊,把这毒妇拖下去关起来,三日后上诛仙台,永生永世不得为仙。”天帝背过身去,有些咬牙切齿。 遥山看着天后被拖走,听见她哭喊的声音,他笑了。 阿娘,遥山为你报仇了。 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天后呆滞地看着牢门外透出的一丝光线。方才她还是受三界敬仰的天后,如今却是阶下囚。 湄儿自从同天后一起关进天牢起便一直哭个不停。 她心里自责,觉得全是因为她没用,这才给遥山抓住机会将天后扳倒。 “哭什么?又有什么好哭的呢?”天后起身走到湄儿身边,俯身替她擦去泪水。 “湄儿是替娘娘不值,娘娘痴心一片,全是错付了。”湄儿抽泣道。 “他不爱我,更恨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我。”天后背过身,冷笑一声说道。 “怎么会?”湄儿有些不敢 分卷阅读225 相信,虽然她知道天帝对天后没有感情,当初娶她,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在三界的地位。在人前他们相敬如宾,是三界人人羡慕的眷侣。即使他不爱天后。却也对她不薄。 如今天后竟说天帝想要杀了她。 “他当初本就不愿娶我,若不是我令他失了人心,他才为了他的地位,不得不娶我,后来玉夫人又因为此事与他疏远,感情不似从前,他怎么能不恨我?凤弈鸟一族,势力盘根错节,他不敢动我,便只有在人前作出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我与他夫妻万载,我看得出他的虚情假意,可我啊,却不肯相信那是假的。”天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落泪。 她固然可恨,却也有可怜之处。 湄儿只是跟着默默流泪,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啊,糊涂了一世,终究为情所困。如今我什么都不想了,也什么都不要了,只是连累你了。”天后道。 “湄儿的命本就是娘娘的,湄儿不悔,亦不怨。”湄儿含着泪扯出一丝笑容。 天后如今是真的失了势,曾经与她站在一个立场的仙君,如今看她出了事,竟没有一个愿意为她求情,纷纷将自己撇干净,生怕受她牵连。 非晚与疏林对于天后这些年的行径也有所察觉,但是却因为她为人母不愿相信,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如今母亲出事,他们本不该来求情,可天后靖颐毕竟是他们的母亲。两人跪在天帝殿前,请求天帝看在母亲管理三界多年,对她网开一面。 可天后不仅伤害了玉夫人,伤害了遥山,更伤害了三界生灵。 “求父神开恩。”非晚哭着请求。 “父神,母神许是一时糊涂,父神开恩啊。”非晚一声声请求想要求得天帝开恩。 可这三界早就容不得她。 两人跪了三日,就算覃霜来劝,两人谁也不肯离开。 天帝在寝殿待了三日,谁也不见,外人以为他亲手处死发妻,以为他于心不忍,心中愧疚。殊不知他只是因为没能早点除了天后,才害玉夫人被杀害,而他却一直活在愧疚自责里。 他虽是薄情的帝王,却将自己年少时仅有的真情给了玉夫人。 天后终究是要被处刑。 当日天帝下令,除了布阵的刑官外。任何人不许去送天后。连非晚和疏林都被暂时关起来。 何其狠毒,就连最后的话都不给她留。 他只是恨,恨天后毒辣,让玉夫人孤独惨死。他也要天后这般,凄凉孤寂地受罚。他也不怕非晚和疏林恨他,天后害了玉夫人,他便对她恨之入骨,若不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骨肉,他定是留不得的。 天后陨落,三界之中会为她悲伤的,也就只剩下她的一双儿女了。 多可笑啊,她谋划一生,最后连一个送她的人都没有。 天帝在靖颐死后,下令不许三界为她办丧,为她悼念,最后连一座衣冠冢都没有留下。 他果真是绝情至此。 疏林被放出来后,便带着覃霜离开天界去了北海,并向三界宣告,他日若天族有难,他绝不退缩,但却再不踏入天宫。非晚自那日之后,便随着哥哥去了北海,再不见人。 天帝此举确实绝情,可却伤害了他的儿女。 天后确实是三界的罪人,可为何父神如此绝情,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们见。 这也是疏林与非晚的一生之痛。 那日非晚便像变了一个人,她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常露笑容了。 靖颐虽然狠毒,却对自己的子女很好,特别是非晚,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如今却得了如此凄惨的结果。 可非晚与疏林没有办法为母亲说些什么,母亲确实害了他人,他们只是恨,恨自己无法送母亲最后一程。 遥山知道他们二人去了北海,心里不知怎么了,只觉得很难受。可自己明明报了仇,为何他会如此压抑呢? 他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面对疏林非晚无法自处,只是原来他以为报仇比任何事任何人都要重要,直到后来,他开始慢慢接受他人的爱,开始接受自己的爱。 虽然天后罪有应得,可却连累了疏林与非晚心伤。 他不知心中郁结如何结开,像是受到什么指引,来了人间找洛云禾。 也许他同洛云禾说说话便能好一些了。 可刚到人间那座小院,便看见白亦焦急地走出来。 “你可算回来了,我伤重无法御剑回天界,只能在此处等你。” “何事?”遥山问。 “未黎来人了,将小仙子和君意上神带走了。”白亦担忧道。 遥山忽然想起洛云禾当日的模样,心里惴惴不安。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白亦看着遥山失了神,担忧道。 遥山摇摇头,眉头紧锁。 “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裘婴突然死了?”白亦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日他被裘婴的煞气震得晕了过去,对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分卷阅读226 遥山没有说话,他只希望事情不要是他所想的那般才好啊。 “我带你先回天界疗伤吧。”遥山说着,带白亦回了天界。 第74章 灯影 未黎迟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这对遥山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只是自那日后,遥山再也没有见过洛云禾,也不曾听到有关她的事。 如今魔族失了裘婴,却依旧动作频繁。 天魔两族,大战在即。 遥山一直待在天魔边界,时时刻刻守着边界。 他抬头望着天空,这里是天魔人三界的边际,也不知道素霜城在何处。 他看着,不禁出了神。 几日前,未黎长老发现挽吟宫神女殿中的命格柱亮起光华,周身神力大涨,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时,还是上一届神女沥池出生之时。 而这命格柱散发的光华之时,洛云禾放在王城里的星石也散发了同样的光华。 未黎王室的上谷公主,便是新一任神女。 所以她才可以将上古凶兽裘婴一剑斩杀,而自身却安然无恙。 未黎长老派人来接洛云禾时,她自己也不知道,此一去,便再无回头路。 遥山不知道,她自回未黎起便被关在寝殿里,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将她放出来。 她常常看见门外有人影,她认出来那是阿桑,可是她唤她许久,她却不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被关起来。 阿桑也想同洛云禾说说话,可她是偷偷溜进来的,她只能躲在门外陪陪她,每次听公主叫她,她只能捂着嘴偷偷哭,却不敢应她。 当初神女诞生的预兆出现在未黎长老和白帝面前时,长老们本来是随即要行断情式的,因为上次沥池的事,大家都变得谨慎许多。可白帝愣了许久,沉声让大家先将此事隐瞒下来。 神女之位,三界人人趋之若鹜。可真正了解其中的人才会知道,这无人之巅,要承担起多少责任,承担多少苦痛。白帝知道,洛云禾生性活泼,不喜束缚,如今造化弄人,竟将她择为神女。他宁愿洛云禾是仙资平平的神仙,一辈子在王城里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让长老们先不要声张,待核实了洛云禾确为神女,再向三界昭告新一任神女的诞生。 长老们却不能理解,如今三界形势紧张,神女此时诞生,无疑是雪中送炭,来得正好。可白帝既是一族之长,亦是洛云禾之父,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女儿罢了。 洛云禾被关几日后,便有人来接她入挽吟宫。 洛云禾便糊里糊涂地住进了挽吟宫。身边的仙娥仙侍将她送进来后便都离开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渐渐发觉,她身处此地究竟为何。 就连她自己都不愿相信,她不想当神女,不想断情绝爱,不想忘记遥山…… 她一个人抬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是觉得孤寂。她从前听说沥池日日一人在这挽吟宫中,只觉得怜悯,如今自己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却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怎么填也填不满。 沥池从小便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万年孤寂,与她已经是平常事,她不曾动情,即使日日孤身在此,也不觉难挨。可洛云禾心里装着的那些人那些事都让她熬不下去。 这样一个人的时间又过了几天。 直到那日顾渊来了。那是洛云禾自沥池死后一别第一次见到他。她不知道这段时间顾渊在做什么,毕竟她刚一回来便被关起来了。 “顾渊?”洛云禾看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脸,他整个人都变得瘦弱,眼神也有种说不出的颓靡,不像从前那般有神了。 洛云禾有些认不出他了,所以才会疑惑。 “参见上谷公主。如今公主还未正式接任神女,恕属下依旧称您为公主。”顾渊行礼道。 “我想,沥池是你心里唯一的神女吧。”洛云禾心里早就知道如今的处境,虽然之前不愿相信,如今听到顾渊说,虽不是不得不信,却也让她心里努力尝试去接受了。所以她才如此平静地同他说。 顾渊没有说话。洛云禾说得没错,在他心里,沥池是唯一的神女,虽然她的一生的苦痛皆因神女这个身份带来的,可顾渊能够遇见她,也是因为神女这个身份。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问问沥池,若有来生,你不做神女,我不做顾氏族人,只是因为倾慕你而守护你,可好? 可他再也问不出口,也得不到答案了。 “既然你说我是神女,而你又是顾氏族人,须听命于我。从今以后,你可以唤我上谷亦可唤我洛云禾,不必称我神女。”洛云禾扶他起身,微微笑道。 自她被择为神女,这世上便没有未黎上谷公主洛云禾了。世人只会称她作神女,没有人记得她曾经是未黎最幸福的公主。所以她让顾渊不称神女,一是全他心意,二则是希望这世上,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她是未黎上谷,而她也只想做未黎上谷。 顾渊抬眼看 分卷阅读227 她,还是点头了。 “如今外面是什么局势,神女诞生的事,可昭告三界了?”洛云禾问道。 “是的,不日便要……便要为您断情。”顾渊说这话时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想起了沥池断情之时吧。若不是什么天下苍生,若不是不能有情,她何至于孤寂万年,最后竟如此了结此生。 洛云禾背过身去,拂手让顾渊退下。 顾渊看着洛云禾的背影,只觉得和当时的沥池一样,那样孤单而决绝。 他走出去,让洛云禾一人冷静。 洛云禾打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季昱山绝美的黄昏之景,漫天的霞光映在素霜城的苍茫雪地之上,白色和火红交织。 渐渐的,洛云禾的眼睛模糊了。 泪水一颗一颗掉下去。 她笑着看着外面,轻声道:“遥山,我要成为神女了。三界苍生皆要由我护。” 可你知不知道,我只想护你一人。 她在心里道。 洛云禾入挽吟宫那日,未黎有新神女诞生的消息才传入天宫。 遥山身处军营,却急急赶往天宫求见天帝。 他想求天帝联络白帝,准他入素霜城。他想见洛云禾。 洛云禾是个那么喜欢自由的人啊,如今被束缚,该有多难受。 可他不知道,洛云禾已经长大了,她会学着接受她的命。 她若是生来便注定要成为神女,守护苍生,她必然会肩负起责任,可她不信这样的命运,她还是想逃,想改变命运。 天帝知道遥山的心思,当即拒绝了他。天帝知道就算他不帮遥山,他也会自己去找素霜城的入口,便下令将他关起来。 遥山想要强行出去,但天帝困住他的结界太强势了。他又受了重伤,耗尽修为,也没能打开一个出口。 遥山筋疲力尽,可他却不愿耽误一秒钟,哪怕他出去了也不知道如何进入素霜城。他也想要一直找一直找。 遥山没有力气,他瘫坐在地上。 他眼角掉下一滴又一滴的泪,他看着手中的玉坠,哽咽道:“你为什么不肯等等我呢,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便可以没有顾虑地同你说出我的心意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啊……” 他闭上双眼,可看见的都是洛云禾的笑脸。 洛云禾神女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疑惑,白帝也没有任何理由帮洛云禾。可能在外人看来,白帝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可神女的身份,人人都想要,但洛云禾不会想要。 他曾以为作为未黎的王,他有能力护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可如今,他连见女儿的机会都没有。 从前他从来不踏足季昱山,如今却日日来季昱山脚下,出神的望着,一待就是许久。 也许他会想,云儿一个人在那里,会做些什么呢,会不会想父王母后,会不会想念哥哥姐姐。 也许在他人看来,王室出了神女,是何等荣耀,可只有洛云禾的家人才会为她伤心。 自从上次洛云禾用聚神灯带宸霄看到了乐卿上神,魔界动作渐息。本以为裘婴被灭,魔族必定不敢再掀起波澜。如今又有神女制衡,魔族万年内断不会再有异心。 可三界谁都想不通,魔尊宸霄竟会在此时起兵。 魔族泱泱大军压入边界,宸霄如今亲自上阵。 可遥山被关,疏林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天魔边界,他虽因天帝对母亲做的事心灰意冷,但天界有难,他无法袖手旁观。但他无甚带兵经验,单独对敌怕是不妥,本来最合适的人选便是遥山,可如今他身受重伤,又因洛云禾的事固执不通,也无法领兵。 天帝便亲自出战,与疏林一起。 宸霄大概是将这一战当做最后一搏,他所有魔军,皆为禁书所练的魔异军。每一名士兵都像发狂似的,只管杀。 三界之人皆道宸霄疯了,举魔族全族上下,只为颠覆三界。 可他们不知道,宸霄所举不过是为了乐卿。 三界负她,他便负了三界。 宸霄一声令下,战鼓擂响,震彻云霄。 乌云卷覆,惊雷声声。天帝与疏林背后千万天兵天将威严而立。 众天兵列阵,抵挡魔异军的进攻。杀戮打破了边界维持的平静。 魔异军攻势太强,天兵不一会便处在下风。可为了他们心中各自的信仰,还是咬牙厮杀着。 霎时间满地血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煞气正盛。 天帝身穿银光铠甲,手握古苍剑,运术奋力击退这些魔异军。 如今四周煞气正浓,宸霄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竟将漫天的煞气尽数吸收进自己的身体。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取了裘婴的精魄,注入自己的精元内丹里,如今煞气最盛,与他增长修为功法最为有利。如此兵行险招,他当真不怕毁了三界,也要挑起战事。 宸霄本就是利用煞气操控魔异军,如今天兵死伤过多,煞气发作,魔异军更加疯狂。天帝 分卷阅读228 与疏林渐渐吃不消了。 宸霄提剑朝天帝刺来。他如今功法,便是神女来了,也与他不相上下,天帝如今是强弩之末,断无可取胜,同他过了三招便招架不住。 天帝的铠甲被他挑破,发冠也被他刺落。天帝散着乌发,嘴角含血却怒瞪着他。 如今天兵死伤过半,而魔军损伤微末,这样下去,此一战必败无疑。 神女虽未继位,可毕竟已经被天命择为神女,如今未黎却还不让神女前来支援。 并非未黎不准,只是这三界各族之间的斗争本就有各自的法度,若是神女事事插手,必将搅乱平衡,况且神女除去护体修为,也只是法力高强的神仙罢了,她也并非天地至尊,无人可伤。而每一任神女都来之不易,未黎也不敢让神女轻易冒险。况且如今洛云禾身体里的力量还未完全觉醒,她也无法自主掌控,也正是因为这样,未黎长老们才没有逼着她尽快完成断情式。 看着倒下来的天兵越来越多,即使身受重伤,疏林也不得不强撑着杀敌。 此刻天帝还在与宸霄过招,他已然占下风,如今不过硬抗。 宸霄似在戏耍他,他出招招招不致命却将他弄的狼狈不堪。 他好像玩够了,便捻了个剑诀,周身瞬间煞气缠绕,他瞳孔微变,闪着血红的光华。 宸霄提剑便朝天帝刺去。 天帝跪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去躲闪,只能看着宸霄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强大的内力将他往后推,他胸口一阵闷痛,让他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疏林挡在自己面前,他的脸上都是血,心口被宸霄刺中的那处,还在不停涌血。 天帝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疏林重重的倒下去,天帝接住他,手颤抖着想要替他止血疗伤。 疏林笑了笑,将他的手握住。 “父亲……” 说着疏林又吐出一口鲜血,他看着天帝,这一生他从未像如今一般狼狈和无助。记忆里的重炎,似乎只是那个端坐在宝座上不苟言笑的天帝。如今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曾经对他的恨,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虽然天帝心里偏向遥山,但对疏林和非晚并没有亏欠,若不是因为天后的事,他们一家人也不至于如此。 天帝紧紧攥着疏林的手,失声哭着。 只是在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他只是疏林的父亲,因为疏林而哭。 “为父对不起你啊……”天帝哽咽着。 “父亲,这一生教导养育之恩,疏林还您了……我们……不亏不欠。母亲……孤身一人,疏林正好陪陪她,也算尽了孝……” 疏林笑了,只是眼角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水。 他看着天空,不禁想起覃霜。他闭上双眼,满眼都是覃霜笑着的样子。 霜儿,我终究是辜负你了。下辈子我一定找到你,那时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疏林的身体渐渐消散,天帝痛哭着想要抓住疏林,可怎么也抓不住,他悲痛欲绝,朝疏林消散的方向嘶吼一声,瞬间显出他的金龙真身,他自爆精元内丹,将自己的功法提升最强,直直朝宸霄击去。 宸霄没有想到堂堂天帝有一天竟然会用自己的命与自己相搏,他愣住了,但很快回过神来。天帝稳坐三界至尊这么多年,如今功法不容小觑,他的一击将宸霄重伤,他朝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天帝笑了,他跪倒在地,身上的神力消退,也随着疏林去了。 三界都没有想到,宸霄的魔异军杀了天帝和疏林,如今天帝和天族大殿下身殒,天下大乱,众仙人心惶惶,已经做好易主的打算,坚定若宸霄做了天地之主便随天帝而去的打算。 疏林恨天帝,恨他薄情寡义,如此狠心让母亲一个孤独惨死,他恨天帝,更恨自己。可说到底,天帝养育教导他万年,在他心里天帝一直都是他的榜样他的父亲。所以当看到天帝遇险,他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他不悔,只是心疼覃霜,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现在都没法兑现了。而天帝,虽然因为玉夫人的缘故,偏向遥山。但也不曾亏待过疏林。如今看着儿子为自己而死,已经是悲痛欲绝,终究走上这条不归路。 天帝和疏林身殒的消息传来时,遥山被放出来了。 天帝出征之前吩咐若自己遭受不测便将遥山放出来,由他统领三界与宸霄对抗。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不可置信,一夕之间他失去了父亲和兄长,叫他一时如何接受。他这才明白,如今他已经是这三界最后的希望,所有的事,即使他不想担,他都要负起责任。他不仅仅是遥山,更是天族的太子。 那一夜他躲在重愿宫里,没有见任何人。只是坐在地上,看着那扇门。 他记得洛云禾在门外同他说的话。她说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了。 如今天魔大战迫在眉睫,三界之中,唯有遥山可领兵上阵。而遥山之前的伤并未痊愈,在之前的战争里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分卷阅读229 如今让他出征他没有把握赢。只是他早已在心里做好战死沙场的决心。可当他想起洛云禾,心里却生疼。 洛云禾会如何呢?待她承了神女之位,便会将这一切忘个干净。 遥山想着,忽然笑了。 也好,你若能忘了我,在我命殒时便不会那样难过了。 天帝和疏林的死讯渐渐传往三界各地。各地恐慌不断。 洛云禾也从顾渊那里听说了。她失魂地瘫倒在地上。她想起初见疏林时他的温文尔雅,又想起覃霜,若是她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还有遥山,这一战,让他失去了父亲和兄长,他该有多痛苦呢。 她想到遥山,只想不顾一切见他一面。就算之后要她忘记所有。要她献出生命,她都在所不惜。 她只想见遥山。 只想……见他 洛云禾擦了擦眼泪,看着顾渊,直直地便跪下去。 “我求你,带我去见他吧。我求你了……” 她无助地望着他,带着哭腔恳求他,眼泪不断涌出来。 顾渊想让她站起来,他实在受不了这一跪。 洛云禾推开顾渊拉她起来的手,瘫坐在地上,嘴里呢喃着:“我要见他……” 顾渊看着她,眼前却出现了沥池当初求他帮她的时候,也是这般。 他忽然心口生疼,眼睛也湿润起来,他背过身去,深深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好,我帮你。” 他知道,身为顾氏一族,除了守护神女,便是不让她离开未黎。如今他要帮着洛云禾去见遥山,本就是坏了规矩,若是被发现,不止他一人,怕是整个顾氏都要被牵连。顾氏一族本是凡人,受神女庇佑才得长生进入未黎,本就因是凡人而在未黎立足不稳,这么多年每一任守护者都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若是犯了错,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他看见洛云禾样子,却想要不顾一切帮她。 他只是看到了沥池的影子,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帮沥池,但他不会让她丢了性命。 第75章 烟尘 顾渊既然答应了洛云禾,便一定会做到,就像当初,他虽万般不愿沥池使用禁书留住与乔牧的记忆,但还是帮了她。所以最后沥池死了,他便觉得自己是帮凶,是将她推向深渊的那只手。可是顾渊不知道,在沥池心里她有多么感谢顾渊,虽然终其一生,沥池都没有明白顾渊的心意,但却在心底将他视作重要的亲人。 洛云禾知道顾渊会帮她的,便安心在挽吟宫等着。 三天后,顾渊再一次踏进挽吟宫。 洛云禾焦急地迎他进来,还不等他开口便急急地问他。 “怎么样?外面还是有很多守卫吗?”洛云禾看着他问道。 洛云禾几天没有合眼,只是不知疲倦地望着外面,期待着顾渊进来。 顾渊看着她的模样,只是觉得心痛,想起那日沥池的模样,鼻头不禁一酸。他怕洛云禾看出来,赶紧敛了神情。 “今夜子时,长老们会在素霜城入口布下结界,在那之前,他们会将原来的结界打破,到那时是我们出去的最佳时机。这法阵极耗修为,这山上的结界是由白帝和几位长老所设,待几位长老筑建结界时,便是季昱山结界最弱的时候。我在门口等你,届时你出来与我汇合。”顾渊低声道。 季昱山内外耳目众多,也便只有神女住的挽吟宫可以被完全保护起来。 洛云禾按照约定来到山脚下,她四处张望着,周遭漆黑一片,寂静无人,但洛云禾还是忍不住紧张,她蹑手蹑脚地走着,生怕被人发现。 “公主,这!”顾渊发现黑暗中悄悄走进的洛云禾。 “顾渊,怎么样?”洛云禾走进他,低声道。 “再等等,外面的结界还未到关键时期。只是公主,你真的想好了?你体内神女之力还未完全觉醒,天族也不太平,未黎能做的也只是保住这一族百姓,若是你遭遇不测,天下才是真的大乱了。此一去,便不容回头。”顾渊拦住洛云禾想要破除结界的咒诀,说道。 “放心,我身上的责任,我会担负起来。我心里的感情,也不能不明不白。”洛云禾尽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 顾渊也不再拦她,只是叮嘱她小心。便目送她离开了未黎。 洛云禾没有自己出过未黎,出了结界,她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找到遥山。 她忽然想起怀里的山上雪,兴许它能感应到云间月的位置,遥山定将它带在身边,这便可以找到遥山在哪里了。 想着,洛云禾施法。果然成功了。顺着山上雪的指引,洛云禾来到了天魔边界。 天族士兵四处巡逻,气氛紧张。 洛云禾如今法术大增,施法让自己隐藏起来,身边的士兵全然不觉。 她来到遥山的营帐,他出神地盯着面前的布防图,他眉头紧锁着,脸色苍白,似上次的伤还没痊愈。 洛云禾看着他的模样,心 分卷阅读230 里一阵疼。她忍住泪水,将自己显露在他面前。 “遥山。”她唤。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如今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她是三界至尊的神女,而他是天族的太子,这三界存亡之际,他们的感情何其渺小,身上的重担,只能依靠自己担起。如今再见他,是奢望,是无奈,是百感交集。 遥山愣在原地,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洛云禾,如今看着她,只觉得心里很痛。 遥山不知道说什么,明明见不到她的时候,有很多话要和她诉说,可如今见到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一切都变了,三界存亡之际,他又怎么能奢望和神女殿下相守一生呢。天帝与疏林都已经命殒,天族全族上下的性命如今都系他一人。诸多不忍,只能化为沉默。 洛云禾小心翼翼地走进他,他失去了兄长,失去了父亲,大敌将临,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悲痛,统领好全局,为了三界苍生。可他心里的苦楚,又有谁能来救赎。 “我很想你,我很想见你……”洛云禾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一颗泪从她眼角滑落。 遥山看着她的模样,眼眶里蓄起泪水,他推开洛云禾的手,背过身去。 如今她身上背负的责任关乎苍生,那么多为了抵御魔族而牺牲的将士,只是为了这苍生。他们也有兄弟姐妹父母妻儿,他们也有血有肉不愿丢弃性命,只是为了三界太平,三界中人皆不可辜负他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曾经他想,这场仗,他一定会赢的漂亮,到那时,他会离开天族,守在洛云禾身边一辈子。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她成了肩负三界重任的神女,他们之间再无可能。如今他身为天族唯一的统领,曾经受的各种伤,让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如今抗敌,不过是以命相博,再无回头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劝她死心,不论最后魔族有没有得逞,她都能够依靠护体修为,好好的活着。若她是恨自己的,兴许以后能活得更好。 “遥山与神女身份有别,不敢逾矩。”遥山忍住泪水,平静地转过身道。 “遥山……”洛云禾心痛如绞,好一句身份有别。 “这神女,谁都想做,偏偏我不愿!我不想当什么神女!我不想……不想一辈子被困住,这苍生责任,我不想担负,我也担当不起!”洛云禾有些疯狂,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可为什么命运如此弄人。 “遥山……我只是,我只是想陪着你啊……”洛云禾的泪珠一颗一颗滑落,一句一句地说着。我最大的愿望,只是陪着你。 “可我不需要,从一开始我对你就只是利用,我利用你公主的身份拉拢未黎,利用你当上太子。如今苍生有难,就算没有神女这个身份,我们也不可能了。”遥山攥紧拳头,叹了口气道。 “利用?好一个利用!”洛云禾失魂地重复着。 “我问你,你可曾有一刻,爱过我?”她看着他,绝望地问道。 “神女是天地主宰,遥山不敢逾矩。”遥山没有看着她。因为他知道,若是看着她,他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伤她。 对不起阿云,这一仗生死未卜,我不能赌上你的将来,不能给你无望的未来。也许恨我,比爱我更好。 洛云禾冷笑,她替自己擦去脸上的眼泪:“凡人如何,天神又如何,我心心念念的不过一个你,陆遥山,如今你负了我,我会忘了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她转过身离开,终究没能忍住泪水。 遥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顾渊守在素霜城入口,等着接洛云禾回来。看着洛云禾绝望的模样,他仿佛看见了沥池,心里一阵疼。 他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她,陪她回到挽吟宫。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不曾开口说话,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泪水,她像是失去了七情六欲,失去了所有感情。 如今边界气氛紧张,谁也不敢松懈,因为时局不稳,外界的消息传的很快。自那日再见到洛云禾后,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便是未黎长老已经为她行了断情式。 听到这个消息,遥山第一次在营帐里呆坐许久,元绍见状,也第一次没有打扰他。 他知道遥山心里的苦楚。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所有的事都要由他一人承担。如今他最爱的人,也忘记了自己。 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难过。她忘了自己,那些自己曾经带给她的痛苦,她都会忘记,她又可以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可她的心里再也没有自己了。再也不会有人倔强地说要陪着自己了。他终究是一无所有了。 她是真的忘了自己了。 洛云禾身体里的神女之力已经完全觉醒,如今三界皆道胜券在握。可洛云禾知道,这一仗,必定会付出惨痛代价。 自断情式后,她很少与人交谈,有时顾渊唤她,她也许久没有回答。 可她却再也没有说起遥山二字,仿佛真的忘却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魔族因为宸霄的重伤而 分卷阅读231 停止动作,可不久之后,在所有人都以为魔族造反之心已灭之时,魔军卷土重来。 好在遥山没有松懈过一天的巡逻,宸霄带着数以万计的魔军压过天魔边界时,遥山也迅速集结天兵与他对峙。 遥山看得出来宸霄的伤没有好,心里倒觉得慰藉。之前他担心自己抵不过宸霄,到时天族没了主帅,天下便真的会变得煞气熏天,生灵涂炭。 如今看来,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但也能保三界万年太平。 可宸霄似乎并不在意,即使如此伤重,他也不愿放弃颠覆三界的愿望。 说他执迷不悟也好,说他一意孤行也罢,为了心中所爱,赔上整个三界又何妨? 虽然只是少时一见倾心,便足够他铭记万年。 天魔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未黎军队站立中方,洛云禾身穿银白铠甲,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面容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是遥山自她离开后第一次看见洛云禾。他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受,只是鼻头一阵发酸。阿云啊,我们都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命运,这苍生重担,即使再难扛,再不愿扛,都无法逃避。从前的我是凡人而你是天神,我们无法厮守,如今我是天族太子,而你是三界主神,身上的责任,让我们无法相守,我们终究无法靠近。 “宸霄,天魔本相安无事,而你却私自挑起战乱,修炼禁术,杀害天帝和天族大皇子。当真不知悔改!”洛云禾厉声道。如今的她当真成了神女。这种感觉让遥山觉得恍惚而陌生,她终究为了苍生牺牲了自己。 “神女殿下,万年前,你们辜负卿乐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若不是她,你们怎么能苟延残喘至今!她死了,三界所有人都要为她陪葬!”宸霄几进癫狂地说出这些话。他如今是被执念蒙蔽了心,又因为裘婴的精元,将他完全吞噬,如今他不过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罢了。 “你作恶多端,不思悔改,天理不容!众将士听令,为三界,护苍生,杀!”洛云禾震声道。她的声音响彻云霄,将士们也都受她鼓动,纷纷冲锋在前,毫无畏惧退缩之意。 各族将士厮杀一团,遍地尸身,煞气冲天。 白亦统领白羽仙鹤全族,在后方厮杀,他一身白衣沾满鲜血,身上大小伤痕无数,却仍不肯倒下,洛容与和遥山分别统领未黎士兵和天兵神将冲锋在前,洛云禾则与宸霄决斗着。 洛云禾如今承上古神力,本应完全可以压制宸霄,但宸霄体内有裘婴的精元,煞气颇重,就算是神女,也只能和他不分高低。 两人过招,各自有损。 电光火石之间,铠甲的摩擦声回荡在耳边,洛云禾将神力注入昭云剑中,她凝神,将身体里的上古混元之力提升最大,聚在昭云上,她周遭因为灵力强盛,发出银白光华,瞬间天地间云层翻涌,压迫而来。 出剑间,宸霄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刺中。他闷声吐出一口鲜血,死死盯住离他一寸距离的洛云禾,他笑了。 洛云禾这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想过赢。他想做的,不过是让所有人给卿乐陪葬。他从来不想做什么三界主宰,他要的,不过是毁灭,彻彻底底毁了三界。洛云禾这一剑,他从没想过躲。他知道,他一死,裘婴在他体内运化的煞气便会冲出来,再加上他的所有修为,只会更加猖獗强势。如今只要让洛云禾死,这天地所有生命,就没有人能救的了了。 宸霄笑着,出剑刺入洛云禾的腹部。 洛云禾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腹部涌出的鲜血,松开了握着昭云的手,两人应声倒下。 在上战场之前,宸霄没有想过杀了洛云禾,因为他知道洛云禾有护体修为,就算是裘婴也无法伤她分毫。但刚才过招之中,他察觉到洛云禾身体的异样。她的神女之力很微弱,身上的修为也所剩无几。他瞬间明白了。 洛云禾根本没有断去情根。她怎么能忘掉遥山呢。她用她一身护体修为,护住了自己的情根。她当初想着,若是想沥池那样陨落了,也许也不用承担那么多,那样也很好。若是成功了,那便用命护苍生,用命护住她与遥山的感情了。 她早就知道,遥山那天的话不过是逼她离开,逼她放下这段感情。 可是遥山啊,我曾被你骗了一次,又怎会上第二次当。你的真心,我从来都知道。保护天下苍生的命运。我们都逃不掉,那便一起面对吧。若是必须有人要为此牺牲,我愿意是我。原谅我用护体修为来保护我们的回忆,那便用我的命来保护苍生吧。 她知道遥山骗她可是她却逼着自己陪他演。她已经下决心用修为护住他们的回忆,到最后她也不愿让遥山知道,遥山是她愿意用命来换的人啊。 洛云禾倒在地上,鲜血从她嘴里涌出,她看着面前呆滞地看着她的遥山,努力笑了笑。 遥山疯了似的杀过来,那时他第一次如此疯狂,如此不顾一切。他不敢相信,洛云禾是神女啊,怎么会受伤呢。 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不愿相信,但他却明白了这究竟为什么。 宸霄跪 分卷阅读232 坐在地上,看着遥山拼尽全力奔向洛云禾,他笑了。他笑洛云禾傻,为了卑贱的那些回忆舍弃性命,舍弃修为。他也笑着自己,笑自己执迷不悟,偏偏要害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不得善终,他才甘心。 “卿乐,我来陪你了。”他轻声说道。说着毁了自己的内丹,霎时间,强大的煞气充满了整个土地。 所有人痛苦不堪。 遥山还没来得及靠近洛云禾,便被煞气逼得瘫倒在地,他捂住胸口,五官狰狞,闷声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洛云禾看着他,眼角掉出一颗泪。 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却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她挣扎着爬起来,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升上天空,她看着遥山不敢相信的神情,她知道,遥山很懂她,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论如何,这一次,都希望遥山能够支持她。她笑着看着他,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要。 她取出自己的内丹,施法将它捏碎,瞬间迸发出强大的灵力,煞气一扫而荡。 瞬间天地安静下来 洛云禾睁眼看着天空,身体下坠的感觉让她感受不到周围的声音。当她落在地上时那疼痛的感觉,于她也显得无甚关系。她看着天空,好像飘起了雪。 遥山,我终于要忘记你了。 她的身体一点点消散于天地间。 遥山抱着一点点消失的洛云禾的身体,悲痛欲绝,他失声痛哭,他想叫叫她的名字,却连她的手也抓不住了。不久他的怀里便只剩点点星华。 三界众生都得救了,除了她。 她离去时天地间倏然落雪。 自那时之后,素霜城再无大雪,万年不融的冰雪也渐渐消融,现在的素霜城四季如春。 她走了,带走了素霜城的寒冷。却将她自己永远的留在那场大雪里。 因为她以命相护,三界敬她尊她,后世铭记她。那之后,未黎不再是千古罪人,未黎子民不再有修行障碍,不会再因为没有完成使命而丢掉性命,神女也不再需要断情绝爱。这一切仿佛是最好的结果。可三界人人皆知,未黎所有人的子民,不再提及当年的天魔大战,不再提及那个未黎最尊贵的上谷公主。 便当她永远活在素霜城的王宫里,只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据后来的人说,那日天魔大战过后,那人人畏惧的魔头宸霄,死去时身旁无一人,仿佛他从未存在过,只是后来有人看到,一个佝偻老人拾走了一片他的剑的碎片。 神女为救天下苍生,以粉碎自己的内丹净化煞气,保住了三界。天族太子因神女命殒,悲痛欲绝,从此不见踪影,有人说他为神女殉情,有人则说他踏遍山河寻着神女,两人双双归隐。 可结局从来不是这样。 宸霄的兄长日复一日的守在素霜城与人间的出口前,等着卿乐。那时知道宸霄的所作所为,只是默默去他离开的地方看他。后来遇见了永失所爱的遥山。 遥山将天帝之位任于覃霜和疏林的孩子,可惜的是,覃霜还来不及告诉疏林这个好消息,便已经天人永隔,他的父母如此大义,这孩子将来必定成明君,遥山委托白亦和元绍教导他,安顿好天族,他便离开了天族,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那时迟睦遇见遥山时,已经知道遥山的求死之心。 他只是告诉他,他曾经辜负了一个最爱自己的人,如今活着不过赎罪。他存在这世间一日,便会一日记住她。相思之苦何其难耐,我折磨着自己,比就此一死来的痛苦,我等着她,等她愿意来见我。可这么多年,她连我的梦都不曾入过。 他带遥山来到净清池旁,遥山看着前方的素霜城,他却不敢踏入,他怕看到有关她的一切,却又忍不住思念她。 遥山带来了人间的那颗留愿树,任凭他如何施法,都没办法让它活过来。迟睦笑着看着那颗树,散尽元神,护住了这树的灵脉。遥山没想到堂堂魔族皇子竟为一棵树散尽元神。自那以后,他便守着留愿,等在净清池旁。用他所有的修为养护留愿树。可它却仍旧没有转活的现象。只是织就了一个梦境。 耗尽所有灵力的遥山日渐衰老,他只是日复一日守在净清池旁,看着洛云禾走来,他告诉洛云禾:“我多希望你不要再遇见他了。” 这个梦里,他可以常常看见洛云禾,但也无数次见到她离开时的样子,洛云禾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便永远的丢下自己了。 万年孤寂,便只靠这个梦陪伴。那日微风正好,遥山靠在树下睡着了。梦里洛云禾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遥山,遥山,遥山…… 只听见遥山看着远处的洛云禾,道:“阿云,等等我啊。” 清风拂来,遥山随风而消散。当他的最后一缕元神消散之际,留愿树奇迹的盛开,散发出点点光华。 他是去找洛云禾了,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阿云,再等等我啊。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6 分卷阅读237 分卷阅读238 分卷阅读239 分卷阅读240 分卷阅读241 分卷阅读242 分卷阅读243 分卷阅读244 分卷阅读245 分卷阅读246 分卷阅读247 分卷阅读248 分卷阅读249 分卷阅读250 分卷阅读251 分卷阅读252 分卷阅读253 分卷阅读254 分卷阅读255 分卷阅读256 分卷阅读257 分卷阅读258 分卷阅读259 分卷阅读260 分卷阅读261 分卷阅读262 分卷阅读263 分卷阅读264 分卷阅读265 分卷阅读266 分卷阅读267 分卷阅读268 分卷阅读269 分卷阅读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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