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宇宙》 分卷阅读1 ?《甜心宇宙》作者:橘子茉莉 文案 BG向小甜文合集,缘更. *基本无脑无逻辑甜(是作者觉得甜,读者不一定)。 *大概偶尔会有一点be. *没三观,无逻辑,不喜请退出,不接受写作指导,和平看文,勿骂,谢谢。 每一个短篇的背景和字数不限,想啥写啥。 同步微博@橘子没茉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每一章不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BG短篇小合集。 立意:甜。 第1章 捡到了小哥哥的内裤 储菲×慕舟。 真撩汉女子×假高冷男子。 1. 储菲捡到了一条男士内裤,在她家的花园里。 早上起床后她和平时一样准备去院子里做半小时的伸展运动,结果一走进花园,就看见她最喜欢一株白山茶上面盖着一块不明黑色布料。 小心翼翼地拈起来一看,哟,男士内裤,还是CK的。 这里是是高档小区,一栋楼里有几个穿得起CK内裤的青年才俊也不奇怪。 储菲仰头往楼上看,想找找是哪家小哥哥丢了内裤她也好给人送回去,要是长得不错的话还能搭个讪解决一下自己的单身问题什么的。 然而,只有十层楼高的公寓她一眼就看完了,完全……锁定不了。 每层楼都在阳台上晾了衣服,其中不乏内衣内裤,但是款式颜色五花八门,男女老少看着都有,这要怎么猜啊? 思考半晌后,储菲手一挥就把内裤扔进了花园里的垃圾桶。 算了,内裤结缘什么的,还是不靠谱。 扔了后突然想起来也不知道这内裤是脏的还是干净的,急忙跑去卫生间洗了手,又把山茶花狠狠打理了一遍才算完。 直到出门上班站在门口准备锁门时,储菲听见楼梯间里有说话声,而且越来越大。 “舟哥,我真我不知道你内裤掉到哪去了,我承认是我把你内裤晾到阳台上的,昨天晚上可能是风大吹走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藏起来或者偷穿!真的舟哥,你相信我!诶诶,你别走那么快嘛……” 这声音略大,储菲听了个清清楚楚,刚转过头想瞧瞧是哪位不知庐山真面目的大哥,楼梯间的门开了。 “去买。” 慕舟话音刚落,就看见了一把钥匙插在门上仿佛被定住的储菲,而且对方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他。 他不动了。 “诶欸,舟哥你怎么不走……” 见慕舟停住,走在后面的许易疑惑地往前看了看,一看,闭嘴了。 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女生听到,偏偏还是这种话题…… 瞥了眼在他身后逐渐隐身的许易,慕舟现在只想骂人。 真特么尴尬啊! 不同于两位男士心态崩了,看到来人正脸后储菲心里只是来回滚动着“卧槽帅哥”以致于当场呆住。 慕舟咳了几声,准备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许易,走了。” 储菲这才清醒过来,维持着锁门的姿势鬼使神差道:“呃,帅哥,你的胖次……在我这里。” 那一瞬间储菲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石化然后碎裂的声音。 她又加了一句:“你想要的话,我下班回来还你。” 她仿佛看见前面有个背影风化了。 2. 作为资深颜控,清早出门就看见帅哥并且疑似调戏了帅哥一把的储菲一整天工作心情都很好,下班了也不含糊直奔家里。 一到家就把垃圾桶里那条黑色内裤连着垃圾袋一起拿起来叠好,顺便感谢自己没往那个垃圾桶里扔别的。 考虑到粉色垃圾袋略微透明可以直接看见里有一坨黑色物体,储菲非常贴心地准备再拿个袋子包一包避免帅哥一会儿看见了会尴尬,但是东翻西找都没找到符合高冷帅哥气质的袋子,只好拿了个上次老妈过来留下的红色布袋装好。 万事俱备,只欠帅哥。 等啊等,直到晚上九点,储菲才在电梯门口等到了人。 不枉她在这里站着玩手机两个半小时啊。 慕舟看见她那一刻嘴角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两下,想到早上自己算是落荒而逃,现在这么直直撞上了还要跑不合适,最后还是认命般地走过去按了电梯。 储菲很直接地把袋子往他面前一递:“你的。” 慕舟伸手接过,表情有些不自然:“谢谢。” 啧啧,真冷淡啊,不过,她喜欢。 储菲突然想逗逗他:“我顺便帮你洗了。” “……谢谢。” 慕舟虽然面上还绷着不动,但隐在发梢下的耳朵尖已经悄悄红了。 电梯怎么还不来…… 储菲心想这男人怎么这样都能面不改色淡定如斯啊,突然就发现了一只红红的右耳朵,心里爆笑。 原来是害羞不上脸啊! 储菲倚在墙上憋笑,肩膀一 分卷阅读2 抖一抖的,慕舟越来越紧张,幸好此时电梯终于姗姗来迟,门还没打开完便大步一跨进去,手刚要按下关门键就见一双素白的手抵住了电梯门。 储菲站在电梯门中间,笑道:“小哥哥,你的size……很不错哦。” 说完也不给慕舟反应机会,退出电梯跑向家门开锁关门一气呵成。 电梯里慕舟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隔了许久才骂道: “shit!” 他要杀了许易那混蛋! 3. 慕舟想到了他可能会再遇见储菲,毕竟是同一栋楼里的邻居,但是他没想到再遇来的这么快。 “早上好啊。” 储菲站在家门口跟慕舟打招呼。 再尴尬他也得礼貌地回一句:“早上好。” 他心里苦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今天刻意晚了半个小时出门还是躲不开啊? 储菲可不想这样放过他,毕竟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帅哥可不是每天都能抓到的! 于是和他并排往外走。 “帅哥,我叫储菲,储存的储,草字头一个非凡的非,好歹我帮你洗了胖次,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呗?” 提到这个慕舟就浑身不自在,那个红袋子他还放在客厅茶几上没拆开呢,像□□一样,还有“size”……弄得他想了一晚上没睡好。 不过还是得道歉和道谢:“慕舟,羡慕的慕,龙舟的舟。抱歉,那个……不小心掉到你家里,还有,谢谢。” 姓名get! 储菲笑得灿烂:“不客气,还有下次我也可以帮忙的!” 好萌啊啊啊!耳朵又红了! 好久没遇到这么纯情的小哥哥了! 他居然真的相信她帮他洗了内裤诶! 储菲激动着,殊不知慕舟心里已经疯狂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有下次了! 停车场就在负一楼,储菲抓紧时间再接再厉。 “你多大?” “26。” 呀,比她小两岁。姐弟恋了解下? “你住三楼?还是二楼?” 试探一下。 “四楼。” 那就是401了,在她花园正上方。 “血型呢?我是A型。” “喜欢吃什么?甜的、辣的?” “……” 储菲问了一路,而慕舟,第一次觉得他的车停得太远了。 等终于到他车前时,他已经交代了包含身高星座微信电话在内的所有基本信息,就差户口本编号了。 虽然这个女生貌似太过自来熟,一直在试探他的安全范围,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 真奇怪。 他向来稳重冷静,朋友不多,更别说女性朋友了,很少有人会在他面前像这样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短短十几分钟,他已经有了他们认识好几年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裤已经被看过,那还有什么隐私”的微妙心态加成。 开门上车,刚坐下就看见正前方储菲在冲他飞吻,慕舟吓得手一抖,正要进孔的车钥匙都掉了,这个女人…… 紧张之际,便见储菲两步退到了车旁边,像是放过调戏他了,慕舟不再犹豫,发动车子,黑色宝马落荒而逃。 完全没看到几秒钟后储菲一个人在后面蹲着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可爱! 那憋屈的小样子真的好可爱! 慕舟一路上都觉得心跳有些快,到达公司进入工作状态后才平复下来,到中午吃饭时才得空打开手机看看消息。 有储菲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躺平求撸的小猫咪,和她那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女流氓性格完全不一样,软乎乎的。 慕舟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早上的飞吻,心情复杂。 但想了想,他似乎并没有讨厌她这样热烈的人进入他的生活。 还是手指滑动,点了同意。 非非菲菲:慕舟,我是储菲,你好呀~ Kevin.Mu:你好。 非非菲菲:对了,告诉你个事,别惊讶哦~ Kevin.Mu:什么? 非非菲菲:你那内裤其实我没洗,我逗你的。 慕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饭也不吃了就盯着手机,像是要把那几个字给盯出洞来。 储菲又发了,可能是见他没回复有点着急。 非非菲菲:诶你不会真信了吧?你可别直接穿啊,不卫生的! 看到新来的这句话慕舟整个人更不好了。 他后悔了,他忘了这个热烈的人还是个女流氓! 恰好这时许易敲门:“慕总,我这有份文件……” “出去!” 被吼了一通的许秘书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惹大总裁生气了。 而慕舟现在又羞又恼,只想失忆。 羞的是旧事重提,这坎儿还过不去了是吧?! 恼的是他居然这么单纯还真就信了! 轻轻松松就被骗了! 本来丢了内裤就是挺尴尬的事,还被一个女生捡到,这女生说帮他洗了他又信了 分卷阅读3 ,为此他还忐忑苦恼了一个晚上,结果你告诉我都是骗我的? 慕舟望天,叹气。 现在的女生小姑娘都这样的吗? 以前他见过的女生不都是温柔可人小家碧玉,举止优雅矜持娴静的吗,这是哪里来的非主流女流氓…… 偏偏被他遇见了,还是说只有他遇到了…… 怎么办,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罢了,怪他太年轻,不懂女人心。 稳定了心情,慕舟再次拿起筷子接着吃饭,也斟酌一下他要怎么回复才既能表现出他的郁闷又不失礼貌,字还没打好,微信框里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非非菲菲:还有,我今天晚上九点去找你拿袋子哦~装你内裤的那个~一个超市方便面的布袋子她也要要回去? 慕舟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 手机直接锁屏,走出办公室就让许易立刻召集主管们开会。 还回什么消息,休息什么呀,只有工作才是他的爱! 不然他就要崩溃了! 手机那头的储菲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就害得下午所有和慕舟开会的主管都承受着低气压战战兢兢接受摧残。 直到八点钟结束加班,慕舟都还觉得心里梗着一口气,又憋又无奈。 一走进公寓楼,毫不意外地他就看见了始作俑者。 披着长发,一身卡通睡衣,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慕舟看了眼表,八点四十五。 她不在这儿才奇怪。 守株待“他”。 “怎么板着脸?工作不顺利?虽然高冷面瘫也很好帅,但总是板着脸容易长皱纹哦,‘霸总’。” 就算中午那会慕舟不回消息,储菲也完全能想象他当时什么反应,真是想想就好笑,只是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还没缓过劲来。 真可爱。 慕舟继续冷着脸不想说破:“没有。” 虽然他说这话脸上表情完全没有波动,但在储菲看来,慕舟现在完全就像是一只心里受了委屈心里气鼓鼓又梗着脖子不低头的人形豹。 她挨近了拍拍他肩膀:“哎呀别生气嘛,我就是想逗你一下,对不起嘛,开心一点,笑一个!” “对了那内裤你真没穿吧?我没帮你洗的!” 储菲强调强调再强调,之前他明显是信了她的话,那就有可能穿,虽然她觉得他恨不得让那条内裤从没来到这世界上的可能性高一些。 慕舟说了个“你”又打住,最后只说:“……我没穿。” “走走走,我们去拿袋子!”储菲看着慕舟气压越来越低,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电梯一到,储菲哥俩好似的推着慕舟进了电梯,还赶忙谄媚地按了四楼,生怕慕舟一脚她踢出电梯。 慕舟全程站在角落不说话,储菲却在旁边一直抿着嘴努力憋笑,硬装出一副“我真的只是去拿回我的袋子”的严肃样。 但实际上…… 她真的不要太机智! 早上到了公司等电梯的时候她灵光一闪,这不就是绝妙的深入帅哥家的机会吗? 感谢妈妈! 电梯,密闭空间,两人独处。 储菲可不会放过这种绝佳的能发起攻势的机会。 “其实说心里话,小总裁啊,你听我说帮你洗了内裤,什么感觉啊?” 慕舟活了二十六年,实在是没见过储菲这么开放直接样的女人,一开口就是内裤,size什么的,说好的女孩子的矜持呢,流氓耍得就算他平日再高冷也根本招架不住。 面上依旧要维持风雨不动:“……没感觉。” 储菲戳穿他:“骗人,你耳朵都红了,你一害羞耳朵就红。” 然后她就看见慕舟耳朵更红了。 “你看你看,更红了。” 慕舟不说话了。 储菲也不逗他了,调戏太多一下刺激过头可不好,来日方长。 跟着慕舟出了电梯,他开门进去,指着储菲道:“你在门口等我。” “好。” 储菲答得快,然而慕舟一转身就伸长了脖子看屋里。 不能进去喝杯茶,那看看也行。 没几分钟慕舟就拿着红袋子出来了。 他叠好了给她:“给你……谢谢。” 储菲收好袋子,笑眯眯地看着慕舟:“明天早上见了哦~总裁小可爱~” 慕舟看着面前的女流氓,不仅耳朵红了,脸都染上了绯红,他一个一米八帅气逼人的公司老总居然被说可爱,他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强装镇定:“再见。” 说完,慕舟“砰”地关上了门。 门外储菲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不小心调戏过了。 好半天才按下电梯,捏着袋子哼着歌下楼了。 4.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被“小可爱”折磨到失眠一整夜的慕舟,特意静坐了十分钟以确保自己一会儿能用清醒淡定的面目应对楼下那个……奇女子。 绝不能让她看出自己失眠了。 不然谁知道又会有什么惊人的展开。 像赴战场一样紧张地到了一楼,碰巧储菲在锁门,看见他只是扭了 分卷阅读4 个头,笑着道:“早啊。” 在慕舟设想的一百种可能中,储菲会凑上来调侃他的黑眼圈,会说些惹人误会的话,还会再做些惊掉他下巴的事。但她就只是简单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倒让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早。” 然后储菲把钥匙放进包里:“那我先走了,拜拜。” 直到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慕舟都还没反应过来。 ……嗯? 就这么……平淡? 感觉……怪怪的…… 好像哪里不对……她不该使劲撩他撩他再撩他吗? ……欲擒故纵? 一股失落突然缠住了慕舟的心,就像士兵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整装待发却被告知战斗取消,准备万全却无处发挥。 一下子就泄了气。 可能只有他傻子似地紧张动摇不知所措,对方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慕舟甩了甩脑袋,想要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 结果他没想到,甩开了一时,甩不开一直。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不论他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遇见储菲,是她在花园里浇花,在超市买水果,小区里散步,还是在公寓一楼出门上班——储菲都只是跟他打招呼,虽然满脸笑容,语气态度亲和且友好,但慕舟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打招呼全是最简单,最表面,最客套的那种,满满都是敷衍。 虽然储菲打招呼的时候也笑了,语气态度都亲和友好,但慕舟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不是她,她什么时候这么矜持淑女了? 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慕舟越想越觉得不对,并且他发现,他想储菲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出门的时候会想今天能不能遇见她,上班的时候会想她是不是也在工作,吃饭的时候会想她在吃什么呢……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然后从一天早上开始,更让慕舟感觉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只剩打招呼,慕舟早上出门也还是能碰见储菲,他也开始习惯在那个时间点下楼。 但这天早上,一楼连人都没了。 他站了十分钟,还是没人。 然后他就走了。 步子却迈得慢。 也是。 哪有可能那么巧,每天……都碰见。 但是直到在办公室坐下,慕舟心里那股怪异的沉重感都无法消散。 他竟然会觉得有点小小的…… 说不出的失望。 转念又一想,今天应该只是她有事才没碰到,明天肯定会见到的。 这么想着的慕大总裁,很快就放弃了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方法。 因为从那天起到下下周,第二天开始后一共一周零六天,他都没有再见到储菲。 不管是哪里,都没有。 如果不是偶尔从楼上往下看能看见储菲家花园里映着屋内微微的亮光,他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搬家了。 坐在皮质的老板椅上,桌上是秘书泡好的咖啡和堆成堆的文件,慕舟却提不起劲,也没法集中注意力高效地工作。 今天分明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该是个让人心情舒畅的好日子,他却烦躁了一上午,该完成的工作量还剩了一半。 中午吃饭,看微信,也没有新消息。 噢,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发过消息了。 上一条还是储菲说要找他拿袋子。 慕舟心里更闷了。 这样不行。 哪有才认识这么点时间,不见反而不自在了的道理? 于是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好让自己赶快冷静下来,清醒清醒。又拿出上午剩的文件,逼着自己一字一句的看,这样过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暂时忘记了储菲的事。 就当他以为自己下午终于能恢复正常速度好好工作时…… 下午第一个两点半的公司会议,他看到了储菲。 那个在他脑子里干扰了他一上午这么久的影子人,现在就真实地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闷感,又变成惊讶升了回来。 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就像一个突然消失了很久的人,警局都要定案失踪甚至死亡了,却又凭空冒出来,好好地站在你眼前。 慕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储菲。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小西装,头发扎成马尾,化了妆,看着颇为干练。 和那天穿着一身熊猫睡衣调戏他的女流氓完全不一样。 该死。慕舟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 他怎么会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 于是正了正身子,掩盖刚才的走神,再看向储菲时她正在做介绍。 “我是升合公司业务部经理储菲,这次代表我们公司来与贵公司谈一谈下个季度的合作事宜。” 说完就看着慕舟,笑得专业而规范。 慕舟咳了一声,“你开始吧。” 然后储菲就走到投影幕布前,指着PPT上的合作内容一点一点讲解,声音清脆,语速适中,有抑有扬。 很动听,很舒服。 “慕总,慕总?” 储菲叫了他两声,慕舟才反应过来自己 分卷阅读5 又走神了。 “哦、讲完了?”慕舟有些慌,一面懊悔自己的失态,一面严肃着脸强装镇定。 谁料储菲笑了笑:“不,没有。只是我感觉慕总您好像精神不太好?要不我们下次继续?” 就算了隔了一个长桌的距离,慕舟也能感觉到这笑比刚才介绍时的笑要灿烂十倍。 精神不济? 这人分明就是看出自己走神,故意说出来戏弄他的! 慕舟不想让她得意,便沉了声音,皱起眉做出一副“我很认真”的样子:“我很好,多谢储经理关心,你可以继续了。” 储菲还是笑:“OK。” 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后面慕舟也没再走神。 但是这期间他对储菲的印象发生了极大的改观。 她不仅是女流氓,还是女强人啊! 说话一针见血,气势超强却又不会显得咄咄逼人,进退有度。 而且内容准备充分,面面俱全,合作条件和注意事项列举得细致有条理,该争取的利益好处也一点不落。 最后也算是达到了双方都很满意的结果。 慕舟也隐约明白这段时间他为什么看不见储菲了。 八成是在加班工作。 走的时候储菲主动跟他握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慕舟也没犹豫,毕竟这是商场上的礼节,直接就伸手了:“合作愉快。” 两人的手碰到摇了一下,很快就分开。 然后慕舟吩咐道:“许易,你送送他们。” 许易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知道了,总裁。” 一群人走到电梯前等电梯。 慕舟刚走出会议室不远,突然觉得后面有点什么。 一回头,储菲站在一群人的后面些,朝他眨了下眼。 然后又跟没什么事似的扭过了头。 慕舟心一抖,莫名地一眼都不敢再看,一个转身就快速走回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里,他还觉得心跳有点快。 不只是因为那个眨眼。 还有刚才。 她用力地捏了一下他手。 良久,慕舟叹了口气,像是把这么久以来的闷气都吐了出来。 有点……安心。 储菲果然还是那个储菲。 十八楼松了口气的慕总,完全不知道在一楼的他的首席秘书兼好友,已经把他卖了。 储菲一行人走到楼下,她就跟其他人说:“大家为这个合作都忙了很久,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群人欢呼着就散了,于是只剩下储菲和许易。 许易正想着怎么支开其他人,没想到天赐良机,一脸神秘地把储菲拉到了角落里,问:“你是不是上次……捡到舟哥内裤那女孩儿?” 储菲大方承认了:“是啊。” “我就知道!”许易兴奋地哑着声音叫道,看储菲的眼神都变了,全写着八卦,“我说舟哥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今天开会的时候也是,前面一直走神,现在我就明白了!” 储菲好奇:“你明白什么了?” “当然是舟哥喜欢你啊!” 许易说得理所当然,储菲听着匪夷所思。 她虽然是想追他,之前有天早上还用了一招“欲擒故纵”,特意没在一楼等他,就是想试试他,结果第二天开始就为了合作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机会观察观察他的反应。 不过今天她倒是看出来这效果的确有,他确实开始在意她了,但程度也仅限于在意,哪有这么快就喜欢了? “不可能,没这么快啦!”储菲摆手。 许易竖着食指摇了摇:“我都跟舟哥认识多少年了,他一个眼神什么意思我都知道,就那样子,你绝对有戏,迟早的事!” 看许易说得言之凿凿,储菲不由得信了六七分,心里有点小激动:“那你会帮我吗?” 许易一副“我就是世纪好兄弟”的样子:“那当然!帮舟哥脱单,义不容辞!” 储菲迅速伸出手:“合作愉快。” 送上门来的兄弟助攻什么的,她可不能不收下啊。 鉴于多了一个革命同伴,储菲回家之后就忙着着和同伴微信上商量“攻敌”策略了。 以至于晚上回到公寓、依旧没有在一楼看见储菲的慕舟,顶着一张表情古怪的脸上楼了。 难道他想错了? 其实储菲真的……已经对他没兴趣了? 慕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要管她对他有没有兴趣? 她不再故意逗他、不再提起那档子事让他尴尬,两人就像普通邻居一样,他还自在些呢。 嗯,没错,现在这样才对。 这才是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 慕舟就像是要催眠自己一般,晚上睡觉之前把“正常生活”念了一百遍。 5. 隔天早上。 “早啊。” “……早。” 慕舟有点愣,他本来还想着今天早上也不会遇到储菲了,没想到又是个“惊喜”。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搞得他……很被动啊…… 储菲把男 分卷阅读6 人怔愣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发笑,但打了招呼后就没再说话,毕竟她可记着昨天晚上和“战友”商量的计策。 许易给她支的招是——“让他吃醋”。 简单,而且……幼稚。 看着手机上的字,储菲很怀疑:“你确定就这样就能让他主动出击?” 这种对付高中傲娇小男生的办法? 许易发了段语音:“放心吧,绝对行!别看舟哥长了张霸道总裁的脸,他心里纯情着呢,一个恋爱都没谈过!” 储菲听完稍微思索了一下,继而就表示深深的认同。 被她稍微一撩就那么害羞,说不定就这种套路的方法才好使。 然后也发语音:“那这个醋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手机那头的许易听着储菲兴奋的声音,突然觉得他上了条贼船,虽然是他主动登船的…… 这事儿要是成了,舟哥之后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内裤之仇和“夺妻”之恨…… 许易: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储菲发了个小黄脸微笑过去。 许易:…… 这天就聊死了。 但目的是明确的,手段是清楚的。 所以两人一路到了停车场,储菲只说了句“拜拜”就上车走了,留慕舟一个人站在原地,嘴里滚了几遍“你之前加班是不是很忙”这种表面想要开启一个话题实际意欲试探一下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带着点懊恼到了公司,却看见秘书办公室里许易对着手机在笑。 慕舟和许易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他也了解许易不受拘束的性格和优秀的工作能力,知道他虽然好玩但也有分寸,所以平时对他也没那么严肃。 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上班时间收敛点,别玩手机了,给其他人做点表率。” 许易一大早来了就知会了楼下前台小姐姐,让她帮忙通个信,故意瞅准了慕舟快上来了才拿出手机看,还故意把嘴角咧开了比正常宽两个度。 就不信他都这么不自然了还不能成功引起慕舟的注意。 眼见目的达成,许易自然乖乖听话收好手机,“好好,我马上开始工作,慕总也工作愉快哈。” 慕舟看许易笑成花的脸,一阵恶寒,点点头就进了办公室。 门一关,许易就摸出手机敲字:“造醋”计划第一步,成功。 隔了会儿手机响了一声,是储菲发的“耶”的手势。 许易满意地锁屏,等待第二步动作。 根据计划,许易需要依照慕舟的工作习惯和时间安排,在合理、适当的时机,无一例外喜笑颜开、或明显或隐晦地在慕舟面前提起储菲,直到慕舟主动出击。 期限一周,要是没用就得尽快另谋方法。 是以…… 三天后的一个午饭时间,两人在楼下茶餐厅吃饭,慕舟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休息时间一直抱着手机傻笑。” 笑得他都想装作不认识他。 许易眼睛就像黏在了手机上,也没看慕舟:“哦,没什么,就是和菲菲聊天呢,她真的好有趣,你看——” 慕舟听到“菲菲”两个字还愣了一下,再一看看伸到眼前许易的手机屏幕,微信聊天界面,非非菲菲,更愣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戳着面前的饭,迟疑道:“你……和储菲,很熟?” 许易笑得更开心了:“熟啊!我们都聊了好几天了当然熟了!” 我们…… 怎么有点……扎耳呢…… 慕舟觉得之前那种心闷的感觉又回来了,饭也不想吃了,搁下筷子就道:“我吃饱了。” 正在许易笑嘻嘻地准备目送自家总裁沉郁的背影远去时,慕舟走了一步就停下来转过身看许易,那语气那脸色,要多高冷有多高冷:“以后在楼上,让我看见你做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扣奖金。” 说完就走了。 许易摇头。 啧啧。还装酷。 小样儿,当他看不出来生气了是吧? 手指翻动,新消息发送:作战有效,目标生闷气了,胜利在望。 那边储菲迅速回:记功一笔,再接再厉。 另一头,慕舟回到办公室,始终静不下心。 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又一下盖在桌上。 他和她上一条聊天还是拿红袋子。 都那么多天了。 有点…… 气。 还以为她这几天也忙,没想到和许易聊得那么欢。 你熟? 就你熟! 那他呢,他算什么? 都不和他聊天…… 慕舟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完全不正常了,居然会因为这点小事郁闷。 没关系,没关系,她和许易熟关他什么事,不关他事。 不,关,他,事。 慕舟很努力地疏通自己郁结的心情,疏通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觉得没那么憋闷了,结果第二天下班一眼看见许易桌上粉色的HelloKitty玩偶,心态又崩了。 “你这个……给谁的?” 慕舟那一刻莫名由衷地希望许 分卷阅读7 易的答案是他妹妹或者姐姐或者哪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侄女。 许易这几天看慕舟古怪的脸色看得特别爽,虽然终极目的是帮储菲让舟哥吃醋,但也不妨碍他有点小私心嘛,逮住一切机会都要刺激慕舟,想想可以打破那张假冰山的脸就很有趣。 一把抱起大号的玩偶,在慕舟眼前晃了晃:“当然是给储菲了!” “哎呀舟哥,没想到菲菲还挺可爱的,居然喜欢HelloKitty。” 还故意加重了“菲菲”两个字。 不出所料的,许易看见慕舟的脸色沉了几分。 又憋了半天才道:“……她让你帮忙买的?” 许易当然不可能说“是”,反而使劲下猛药:“当然不是!我一会儿去接她下班,这是买来送她的,限量版,我打算追她了!” 说完还冲慕舟挑眉:“哎舟哥,你觉得我能成吗?” 慕舟本来听见他叫“菲菲”叫那么亲密的时候整个人就不太好了,现在听到许易想追她,那心脏像是又重了好几斤,duangduang地往下掉,还问他意见…… “我觉得……” 他想说好。这本来和他也没关系,但是嘴唇嗫嚅半天,硬是说不出一个“好”来。 慕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眉头皱着道:“……不知道。我先走了。” 转身迈步之利落,以至于没发现许易在身后笑得一脸深意。 迎着夜色开车回家,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慕舟始终沉默,打开电视放着,什么也没看进去。 一句话都不想说。 又走到阳台上,看楼下,没亮光。 慕舟烦躁地揉了下头发。 九点了,她还没回来…… 难道还和许易在一起…… 许易想追她…… 一想到这个他就头疼,低低地自言自语道,“他要追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许易要是追到了以后就喊……” 慕舟停住了。 就喊…… 弟妹。 弟妹? 为什么储菲会是他的弟妹? 慕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不可能…… 一想到储菲以后的男朋友可能是“许易”,他就有点呼吸不畅…… 心脏紧紧收缩,慕舟脑海里突然就全是储菲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捡到他内裤的她,按住电梯调戏他的她,笑着咬他耳朵的她,穿着小西装自信十足的她,对他眨眼睛的她…… 一切一切,都是她。 无法想象她以后会对着另一个人笑,咬别人的耳朵,对别人笑对别人眨眼睛,甚至看别的男人的内裤…… 他不要。 慕舟咬住下唇,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好像…… 喜欢储菲。 喜欢她的活泼明媚,她的自信大胆。 甚至……她的流氓行径。 这么好的女孩。 所以,才如此不甘心。 不甘心她会被别人抢走,不希望她也对别人流氓,比如许易。 想到这里,慕舟等不了了,抓起钥匙就大步跑出了门。 他已经慢了一步,不能再慢了。 可到了一楼,站了二十分钟,慕舟逐渐冷静下来。 他这么冲动做什么…… 要说什么都还没想好…… 正纠结着要不明天再说这事,慕舟刚想按电梯,储菲回来了。 储菲看见慕舟站在电梯旁一点也没惊讶。 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许易已经告诉她了,说今天他放了个大招,十有八九慕舟会来找她,她只要等着看效果就好。 现在一看这效果还真不赖。 储菲在心里狠狠表扬了一下许易,然后扬起笑问慕舟:“你怎么在这儿,等我?” 慕舟可笑不出来—— 女生手上抱的那只玩偶实在太眼熟,太刺眼。 于是指了指HelloKitty,道:“这个……许易送的?” “这个啊,”储菲摸了摸Kitty的头,笑得更灿烂了,“是啊,他送的,挺好看的,我喜欢。” 最后那句“我喜欢”对刚刚开窍的慕舟来说可谓是暴击。 难道他还没跑就输在起跑线上了吗…… 慕舟越想气越不顺,看着一边的角落小声嘟囔道:“我也可以送……” “你说什么?”储菲就看见他那可爱的皱眉小表情了,实在没听清。 慕舟说完了才觉得害羞,又庆幸储菲没听见:“没什么……那你快进去吧,我上楼了。” 说完直接进了楼梯间,即便电梯就停在一楼他也不敢在原地多等那一秒了。 储菲看着人走了也不喊不拦,哼着小曲就拿钥匙开门,一边开一边想。 啊…… 红耳朵真可爱! 好想揉! 火候差不多了,要不明天就进行最后一步吧…… 6. 慕舟到了公司就很不开心,因为早上出门又没看见储菲。 他前一晚才刚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出门前鼓足了勇气想搭个话,结果人影都没见到 分卷阅读8 。 总裁不开心,看着首席秘书那张笑开花的脸就更不开心了。 为了解决这种不开心,自然就要依靠成山成海的工作—— 然后慕舟很满意地看到,许易整个上午都没再笑了。 于是他就笑了。 斟酌着给储菲发了条微信。 Kevin.Mu: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慕舟发完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中午的时候储菲才回。 非非菲菲:没诶,我约了许易晚上去吃海底捞。 慕舟盯着屏幕上的话,片刻后抬头看坐在他对面点菜的许易:“你和储菲约了海底捞?” 被工作折磨一上午的许易头昏脑涨,愣了两秒才想起作战计划,点头:“是,菲菲说那家店她想去很久了,今天晚上刚好订到了位子。” 慕舟:“……没有我?” 许易撑着下巴,故作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反问:“你不是不爱吃海底捞吗?” 想到自己以前说的话,慕舟决定厚脸皮一次,毕竟脸皮可以不要,老婆不能不要,“谁说我不喜欢。我要去。” 许易:“……” 虽然这是他出的主意,但是舟哥这一恋爱变得也太……没原则了吧…… 以前怎么叫他去都不去…… 果然恋爱使人善变。 哼,鄙视! 下班后,慕舟真就上了许易的车,两个人一起去了储菲定好的海底捞店。 看见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储菲也不说什么,只是对着慕舟笑了笑,然后就开始点菜。 饭过半巡,许易偷偷在桌下给储菲发消息说自己吃的差不多了,又和储菲对了下眼色,就借口有事先走了,只剩储菲和慕舟两个人。 慕舟见许易走了还有些不解,看储菲完全不在意,筷子不停,还招呼他:“继续吃啊,还剩了些菜呢。” 他本来就不喜欢海底捞,今天来…… 纯属……别有目的。 只是没想到“情敌”中途跑了。 “我吃好了……你吃吧。” 说着还帮储菲捞菜。 储菲从善如流地接过慕舟捞满菜的碗:“我听许易说,你今天早上不高兴?” 慕舟手顿了一下,不承认:“……没。” 嘴硬。 储菲才不信,综合这几天的观察结果,现在就是她猛火进攻的最佳时机:“让我猜猜,是因为你早上出门没见到我?” “不是。” 慕舟迅速否定,即便他现在确定了喜欢她,也还是招架不住这么直接的问法,一看储菲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个坑。 但这坑他不想跳也得跳。 储菲揶揄他:“耳朵又红了。” 慕舟忍不住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你这几天工作还好吗?” “我工作很好,”储菲放下筷子,双手抵住下颌,直勾勾地盯着慕舟,“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谈工作,我想和你谈点别的。” “谈什么?” “谈点私事,比如……你觉得许易是不是好男朋友人选?” 慕舟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没底,他也不清楚储菲是不是喜欢许易,“……你觉得呢?” 储菲一笑,顺着话就往下说,就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我觉得……挺好的呀。” “他长得不错,性格也好,很开朗很幽默,聊天不会尴尬,还知道我喜欢什么,挺好的。” “你觉得呢?” 储菲一边问,一边往慕舟那边挪了下凳子,现在就离他一步之遥。 慕舟没想到储菲会突然凑这么近,也没想到她对许易的评价这么高,胸口一紧,就泛滥开一种失落和急切感。 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抓过储菲的手,心一横一咬牙就道:“他不行!” “我喜欢你!” 储菲有点惊讶,没料到这直接捞了条大鱼啊,她本来是打算引导着慢慢从小鱼钓起的。 不过无所谓了,结果一样就行。 储菲看着自己被抓住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覆上去也握住男人的手,语气轻轻却坚定。 “我也喜欢你。”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态度含糊,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不然她等这么多天白等了呀? 而且早点确定关系才好方便她进一步调戏啊。 慕舟猝不及防接了颗直球,被炸得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是储菲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才反应过来:“嘿,回神啦!” 慕舟感觉平生第一次这么紧张,比他第一次和别人谈合同还紧张,生怕自己听错了:“你说喜欢我……真的?” 两人椅子靠得近,储菲只要歪歪身子就能碰到慕舟脸颊。 瞅了瞅旁边都是沉浸海底捞的人,储菲飞快地亲了下慕舟侧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当然是真的,我觊觎你很久了。” 慕舟觉得脸上温软的触感还在,还有些热,缓缓抬手碰了碰,心底一阵暖意,像是要开花的那种。 他又想起一个问题:“那许易呢?” 储菲噗嗤一笑,拿着他手玩:“这个嘛……他是我的“战友”,就好比,打Boss游戏里的辅助奶妈。” 分卷阅读9 “那……”储菲顿了顿,接着道,“你是不是吃醋啦?” “我……” 慕舟想躲开女生炙热的目光,转念一想,都到这种地步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于是迎上近在咫尺的笑脸,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储菲看着慕舟一脸娇羞又别扭的样子,都不用特意去瞟就知道他耳朵肯定又是通红通红的,心情极好地发放定心丸:“放心啦,我一点点点点都不喜欢他,完全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慕舟当然愿意相信储菲,更何况她还说得那么斩钉截铁,说不喜欢,那肯定就是不喜欢。 然后眼睛一动,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储菲牵到一起的两人的手,有些难以言喻的开心,“那我们……算是交往了吗?” 储菲把慕舟手牵得更紧了些,看着他脸笑:“请多指教了,男朋友。” 确定完关系,海底捞还是要继续吃的,不然浪费菜多可惜。 储菲负责吃,慕舟负责捞。 吃着吃着,储菲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哦了一声,很认真地看慕舟:“对了,我是以结婚为目的喜欢你的,你不会耍流氓吧?” 慕舟嘴角一抖。 我怕你耍流氓…… 他自然不敢这么说出来,于是郑重地点头,“嗯,当然。” 听到肯定的回答,储菲就笑眯眯地接着吃了。 等出了海底捞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储菲觉得吃得有些多,便拉着慕舟一起散步消食。 牵着手走在路上,储菲忍不住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慕舟沉吟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又红了:“可能是在你说,你洗了我的内裤……的时候……” 声音细若蚊蚋。 但储菲竖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瞬间激动了:“说,接着说。” “我想……看了还洗了……我以后也没法找别人了吧……” 虽然是后来才喜欢得一发不可收拾,但是最初的种子,就是这样埋下的吧。 “幸好是我捡到,不然你这么单纯,不得被别人拐跑,”储菲嘿嘿笑了两声,眼角瞥到慕舟快要烧坏的耳朵,她不介意再加把火,拉了拉慕舟手,示意他弯点腰。 前车之鉴太多,慕舟深深了解储菲女流氓的本质,看她笑得那么欢肯定没好事:“什么事?” “来嘛来嘛,很重要的事,关于你的。” 犹豫几秒,慕舟还是弯了腰:“你要……” 他话还没说完,左耳就传来一阵温热,瞬间又离去。 储菲很满意慕舟懵逼的样子。 “我刚才就想说了,你的红耳朵可爱得让我想咬一口。” 慕舟傻站在原地,许久才伸手摸了摸耳朵。 似乎还有余温。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强咬耳朵的慕大总裁,只觉得左耳朵滚烫无比,下一秒就能烧坏了。 嘴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你……” 储菲内心狂笑,也不管男人想说什么,仰着下巴一脸“你能奈我何”的得意样,直接打断:“我怎么?” 慕舟被梗了下,脑子转得飞快,绞尽脑汁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好看。” 储菲赞同地点点头:“谢谢夸奖。” 害臊?不存在的。 等慕舟完全从耳朵热里缓过劲来,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街上。 这时慕舟才道:“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储菲闭着眼回想了一会儿,睁开眼咧嘴一笑:“因为我喜欢霸道总裁!” 慕舟皱眉,不满意这个答案。 言下之意是,只喜欢霸总,不喜欢他喽? 心念一动,一个伸手就揽过女生软软的腰贴近自己,故作严肃道:“那我要不是霸道总裁呢?” “不是啊……”储菲想逗他,两只手挂到男人脖子上,拉长了声音像是在思考的样子,等察觉到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了才一把捏住慕舟脸颊,“不是我也喜欢!谁让你是我的小可爱呢~” 说完也不给慕舟反应时间,踮脚凑近了些,小声诱惑道,“天时地利人和,小可爱,咱们要不做点别的?” 四下无人,灯光昏黄。 慕舟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了,喉结不自主地滑动了一下:“做……什么?” 储菲啄了一下他唇,“你是霸总,我是黏人的小妖精,你说呢?” 回答她的是一开始小心翼翼的唇瓣,然后逐渐深入的舌。 月亮当空照,灯下人一双。 当天晚上储菲回家后想,什么小可爱,分明是披着纯情皮的色中饿狼! 她再也不要学什么小说里面的小妖精了! 嘴巴都肿了! 睡觉前先是给战友发了直白而意味深长的三个字: 叫嫂子。 又给刚才明显脸上就印着吃饱餍足四个大字的”霸总”发消息,还把备注的“小可爱”改成了“大流氓”。 非非菲菲:我再也不相信你的小纯情了! 大流氓:乖,我这是在向你学习,不流氓一点怎么配你。 非非菲菲:别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你耳朵红了。 大流 分卷阅读10 氓:…… 储菲笑。 哼,跟她比段位,差得远呢! 后来的后来,当储菲已经合法成为慕太太,和慕先生有了一位小公主,某天小公主问了一个经典问题:“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呢?” 储菲抢先回答:“妈妈捡到了爸爸丢的东西,还给爸爸的时候认识的。所以宝贝你要学会拾金不昧乐于助人哦,这样就会认识像爸爸一样优秀的人啦!” 小公主很天真:“好!” 而慕舟,听着自家妻子字字都说着实情却又越想越觉得有深意是在教坏小孩子言论,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承认:“是,你妈妈说得对。”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还有一个短的原始版本,后半部分有一点差别,有兴趣的话欢迎去wb:橘子没茉莉。 第2章 学长教我画人体 孟晚听×徐清槐 实诚美术生×生物系学长 1. 讲一个悲伤的故事:孟晚听活到大二,才有了初恋,然后初恋就夭折了。 作为B大大二美术生,她立志成为一名插画师,常常在微博上发点自己画的画,已经有了四千粉丝,也向杂志漫画投稿,赚点零花钱什么的。 但她有个习惯:喜欢在咖啡店打草稿。 喝腻了之前那家的咖啡,这天下午孟晚听决定换换口味。 东挑西拣,最后选定了一家没什么人的咖啡兼甜品店。 走上二楼,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她就只有一个人。 靠窗位置的角落上,一个男生穿着灰色毛衣,戴着细框眼镜,正在看书,手指在书页边缘缓缓摩挲。 孟晚听心脏猛地一紧,下一秒果断坐在了能够将男生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对角线位置。 隔了大概四米,可作遮掩,是不远不近、就算被他发现偷看她也不会尴尬的好位置。 孟晚听坐下后就一边假装画画一边认真打量着男生。 虽然戴着眼镜,但是能看出来长相不错,皮肤偏白,脸上也没有痘痘什么的,身材看着瘦,但没准是脱衣有肉那种,腿也挺长。 最重要的是,那双手——她爱了! 多么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啊! 如果能摸摸就好了! 能摸摸她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孟晚听不由叹了口气。 唉,摸不到,那就只能画下来了。 画着画着,孟晚听想,她也不能白画人家吧,不然那不成免费人体模特了,她是个老实人,还是得有点表示才行。 于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卡里余额,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先生,你的蛋糕。” 徐清槐正在翻书的手一顿,疑惑道:“我没点蛋糕。” 服务员指了指孟晚听的位置:“是那边那位小姐送您的。” 徐清槐推了推眼镜,顺着服务员指的位置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被本子挡住脸的不明生物。 服务员放下蛋糕就走了,蛋糕盘下还压了一张字条:你手真好看,人也帅。还附了一个可爱的大头画。 孟晚听全程拿着草稿本遮住大半张脸,只稍微有几秒偷偷把眼睛露出来往那边看,没想到男生拿着那张字条也恰好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激动得她瞬间把头缩回去,闭着眼嘴角疯狂上扬,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啊啊啊啊! 土拨鼠尖叫!她好幸福! 沉浸在小哥哥可能被她的善良慷慨折服了而对她产生了一丢丢好感的幻想中的孟晚听,直到服务员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才清醒过来。 她终于从本子后面完全抬起头:“我没点啊?” 服务员又指了指徐清槐那边:“那位先生送您的。” 咖啡杯下也有一张纸条:我是基。 孟晚听:“……” 僵硬地移动头部看过去,对方正巧也看着她,又冲她笑了一下,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基……啊…… 孟晚听心情复杂。 不知道是刚初恋就失恋更糟糕,还是初恋是个gay更糟糕,还是现实残酷地向她证明了好看的小哥哥都喜欢同性更更糟糕。 同时,徐清槐这才瞧清楚女生的正脸。 长头发,鹅蛋脸,有点婴儿肥,嘴角貌似在抽搐…… 徐清槐很满意自己营造的效果,而且觉得有点好笑。 这小姑娘肯定被他吓到了吧,不过没办法,他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为了避免被纠缠,只能拒绝地彻底一点了。 目光又回到书上。 结果十几分钟后,一只手“啪”地拍在桌子上把他吓了一跳。 一抬头女生的脸近在咫尺,瘪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声音不大气势却很足:“送给你!” 说完就跑了。 徐清槐也不恼,默默拿起被拍在桌上的那张纸,第一眼就愣住了。 是张铅笔画。 画的是两个男人之间不可描述的场景。 其中一个是没有脸的背面,而另一个…… 是他的脸。 孟晚听跑出咖啡店的时候心里泪流满面。 分卷阅读11 混蛋! 把她小鹿乱撞的初恋还来啊! 回到寝室和室友哭诉了一通自己今天的惨痛经历,然而室友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一句话就让孟晚听更加忧伤了。 “你这不能算初恋吧,撑死了是暗恋未遂。” 孟晚听不服:“什么暗恋未遂,至少也要算暗恋吧?而且你是没看到他,脸好看手好看肤白貌美大长腿,这种斯文型小哥哥现在不多了,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的菜!” “那你想怎么样,去把他掰直?” 孟晚听泄气了:“算了吧,我都不认识他,而且他那么帅,八成有主了,我才不做棒打鸳鸯的黑心小三。” 室友敷好面膜,见孟晚听没动静了,一看正皱着眉眼神放空地坐在椅子上,走过去一拍:“想什么呢?想要帅哥,我明天给你介绍。” 孟晚听摇了摇头,手撑着下巴神情严肃:“我觉得他是受,你觉得呢?” 室友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沉浸在失恋的悲痛中无可自拔呢。” 孟晚听把素描本上今天画的小哥哥都撕下来,一张张地看:“还是纸片人好,都是我的。” 室友凑近看了一眼,问:“不要了?送我?” 孟晚听:“那你把真人送我?” “……当我没说。” 她当然不是不要这些画了,只是想换个地方收起来,免得天天在素描本上看见:提醒她一见钟情却看上了基。 心好累。 孟晚听郁闷了一整晚,徐清槐也很郁闷。 夹在书里那张纸,时刻在提醒他—— 他长得像受。 那小姑娘什么眼神? 又想到给他这张纸的时候,那瘪嘴的样子。 满脸不甘心又不得不甘心的表情。 还挺有趣。 旁边室友惊了:“卧槽老徐你笑什么呢?怪瘆人的。” 徐清槐摘下眼镜擦了擦: “没什么,遇到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你居然会觉得姑娘有意思?哪种?恐龙妹还是龅牙女?” “她长得……”徐清槐脑海里浮现出下午见到的那张脸,“还不错。” 那人静了两秒,一脸见鬼了的表情,随即跑到寝室门口拉开门大喊:“来人啊!出大事了,徐清槐恋爱了——” 不得了不得了! 生物学院第一才子、校草榜前三、这种眼睛里看什么都是人体骨骼蛋白质的家伙居然会觉得有个妹子长得不错,必须是红鸾星动了啊! 徐清槐眼疾手快在室友喊出第一遍后就立刻把人拉了回来并关门上锁。 他可不想一会儿整层楼的人都来关心他。 “瞎吼什么,我没恋爱,”徐清槐坐到自己书桌前,盯着室友警告,“别乱宣传。” 室友根本不信,一边朝徐清槐挤眉弄眼一边捂嘴笑:“迟早,迟早的事。” 笑完了又问:“是咱学校的吗?哪个院?叫什么?下次带哥们见见呗。” 徐清槐直接答:“不知道。” 室友按住他肩膀,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盯着他,语重心长:“兄弟,你可能需要改造一下脑子了。” 徐清槐拨开他肩上的两只手,淡淡道:“我智商情商都没问题,感谢关心。” 他也想知道她是不是B大的,哪个院,叫什么。 这样,他才能请她好好解释一下。 2. 命运是奇妙的。 都认为不可能再遇见对方的两人,在一个狭窄的休息室,再会了。 “嗨、嗨……” 孟晚听一手拿着运动服,一手打招呼。 结、结巴了……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徐清槐也没料到打开门会是“熟人”,而且这个“熟人”一副被吓出魂儿的样子,手里拿着的男士运动衣,明显是来找人的:“你找谁?” “我找楚晨……” 孟晚听想狠狠给自己两耳刮子,她那么紧张做什么! 不就是突然见到了失恋对象吗,没出息! 徐清槐侧了侧身给她让出半边路:“进来吧。” 孟晚听进了门就火速绕过别的球员走到楚晨面前把衣服一扔:“你的衣服,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好好打球我先走了哈拜拜!” 楚晨在后面喊都喊不及:“哎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她还嫌自己没长翅膀不能更快呢! 因为在她跨出门的那一秒就有只手拉住了她手腕。 耳边是徐清槐平淡的声音:“我有点事,出去一会,你们先打。”说着拿过一边的背包就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孟晚听不知道他拉住她做什么,但是一想她又没做什么坏事不用心虚,而且…… 拉住她的这双手实在太好看了! 她舍不得挣开! 但是就这么被拉着走不反抗好像又太没面子了…… 徐清槐自然不知道孟晚听心里那点小纠结,一直走到食堂找了个位置坐下才把她的手松开。 下午三点食堂没什么人,正好适合他们长谈一番。 手被松开时孟晚听还有点小遗憾,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手腕刚才被拉住的地方:“你 分卷阅读12 拉我过来做什么?” 徐清槐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又翻开书拿出一张纸,推到孟晚听面前,眼神和善:“解释一下。” 看到画孟晚听紧张了:“怎、怎么了……我看你帅,送你一张画都不行吗……” 徐清槐依旧笑着看她,不说话。 孟晚听更紧张了:“我就是画一下……纪念一下我夭折的初恋都不行吗……” 徐清槐还是不说话。 孟晚听受不了了。 “我承认我是画的时候有点生气……故意把你男朋友画丑了一点……还故意把他那儿画短了一点……但你至于这么生气吗大不了我帮你改回来就是了……” 说到后面她都替自己委屈,初恋是gay不说,失恋不说,还得帮初恋把他男朋友弄得厉害一点是什么操作? 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注重一切细节维护爱人的形象。 她酸了。 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拿出铅笔和橡皮,刚要拿过画擦掉,却见徐清槐按着纸不给她。 “我没让你解释这个。”徐清槐听了一大堆话,是真的觉得好笑了,这姑娘什么脑回路? 还……有点可爱。 他又不是基,怎么可能有男朋友。不过他暂时不打算纠正孟晚听话里的错误,只是指了指画上自己的脸:“我是让你解释,为什么我是下面那个?” 孟晚听愣了,反应过来后想抱头痛哭。 她这脑子啊,蠢货!居然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几秒后她又震惊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徐清槐,皱着眉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你是1?” “……不是。”他哪个都不是。 闻言孟晚听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我不会看错的。” 徐清槐觉得他还是换个话题为好:“你这张画,画得不好。” 涉及到专业和美术生的尊严问题,孟晚听认真了,盯着那张纸:“怎么不好了?” 徐清槐指着画一处一处地说:“这里,手太细了,成年男性的手臂再细也不可能是这样的……这里,比例不对,头和身子配不上……还有这里,脚太长了,按照你画的,脚不应该露出被子才对……” 开始的时候,孟晚听的关注点全在徐清槐的手上,但等他一条条说完,她已经呆了。 她迫切地想知道:“你学什么的?” 徐清槐笑了:“忘了自我介绍。徐清槐,B大人体生物学在读研究生。” 人体生物学? 孟晚听哭了,所以他是专业病吗,指着她的画把她画的人挑剔得一无是处,全是人体结构和比例问题! 徐清槐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无奈又可怜的表情,看一次笑一次:“你呢?” “孟晚听,大二美院,主攻水彩……” 说完她听见徐清槐笑了一声。 孟晚听想要解释一下这不是她的专业素养问题,这只是她的画风啊,要是画写实素描她也是能画好的!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拿那种科学研究一样的标准要求她…… 她真的对把自己的初恋和初恋的男朋友在一起那啥的场景画那么真实没兴趣啊…… “其实……” 她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见徐清槐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就笑了笑:“我先走了,他们篮球缺人了要找替补。这张画我拿走了,你再画张新的送我吧,别忘了刚才我说的那些要修改的地方。” “我不……”孟晚听想拒绝,这种自己给自己造狗粮吃的事她才不干。何况她刚才就顾着欣赏手去了,前半段都没怎么听啊! 结果她又被秒杀了。 徐清槐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女生的头,温言含笑。 “乖,不给的话我就去美院找你。” 人都走了好一阵,孟晚听才伸手捧住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 笑容犯规! 她现在脸肯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当晚,孟晚听伏在桌前肝画,室友提醒她:“别熬夜了,快睡,会秃顶的。” 孟晚听摆摆手,一脸“你这种单身狗怎么会懂”的表情:“你不懂,这是甜蜜的负担。” 嗷,她能承受! 室友觉得孟晚听现在的样子很欠揍:“你不也是?彼此彼此。” 孟晚听再摆手,说出了她刚刚萌发的伟大志向:“不,我很快就可以不是了。我决定了,我要掰直他!” 不惜一切代价,掰直他! “你不是说不想做黑心小三?” “你不知道吗,还有一句话叫做——人生要勇于尝试。” 室友一惊,从床上爬起来看她:“你不会真要拆散人家吧?” “怎么能用拆散这样恶毒的字眼,”孟晚听擦掉画错的线条,“我这叫勇敢追爱。他也不一定有男朋友嘛,我又没问过。要是我正儿八经表白了之后他还是拒绝那再算了呗。放心吧,你姐妹我可不是死缠烂打没皮没脸的人。” 话是这么说,其实孟晚听心里也没底,之前她默认徐清槐名草有主,徐清槐没反驳也没肯定,态度模糊得很,虽然按颜值来说八成是有,但还剩下两成几率,万一没有呢? 分卷阅读13 她好不容易初恋一次,正式告白都没有就熄火了那多亏。 室友安心地躺下了:“那你被正式拒绝那天记得请我吃饭。” “咔嚓——” 孟晚听手上一个用力,铅笔尖断了。 “不该你请我吃饭吗?!” 3. 隔天,孟晚听揣着画就去了生物学院报告厅。 昨天晚上画完之后她才悲哀地发现,微信□□电话微博,他们一个都没交换,那要她怎么把画给他,拿着喇叭站在生物学院门口喊吗? 问了楚晨,楚晨又问了别人,才终于搞到了徐清槐的微信。 加了微信约好时间,徐清槐让她上午十一点在报告厅门口等他。 然后孟晚听十点半就到了,紧张地就像马上要跟男朋友去约会,不停看时间。 她敢保证,这次的画绝对写实,人体绝对完美! 他要是还能挑出毛病,她就…… 回去再画一遍! 就在孟晚听设想着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时,徐清槐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想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孟晚听吓得往后一跳,刚才她正想到她把画递给他的同时强吻他一口然后百米冲刺溜掉的情景。 当然实际上她不可能那么做。 毕竟不知道人家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她的目的是撩他,长久地撩他撩到他主动爱上她,不是一下子突然袭击惹人厌恶。 何况要是有……指不定他男朋友知道了会提刀满学校追杀她的。 当前只能规规矩矩地把画往前一递:“新的,这次绝对没毛病了。” 徐清槐接过画扫了一眼:“你接下来有课吗?” “没。” “那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上次那家咖啡店怎么样?” 看着徐清槐朝她笑,孟晚听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好。” 走去咖啡店的路上,孟晚听数次想要发起话题来实施她的撩男三十六计,都被徐清槐给问得咽回去了。 “上次你来篮球休息室给楚晨送衣服,你和他关系很好?” “还行,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吧,因为是邻居,所以从小就认识。” “那我们呢?” 好犀利的问题。 大哥,咱俩没啥关系啊…… 虽然她很想有点关系…… 孟晚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选了一个还算贴切的形容:“应该是……老师和学生?“昨天刚教她画了人体。 徐清槐静默了两秒,突然觉得前路漫漫。 别说关系亲密度了,这方向都错了。 他又问:“那你觉得我和楚晨比,怎么样?” 孟晚听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要和楚晨比:“哪方面?” 徐清槐露齿一笑,眉眼微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格外诱惑:“所有方面。” 孟晚听被眼前的美景一迷惑,什么都不想了,只会跟着心走:“你比他长得好看,手比他好看,皮肤比他白,比他瘦,腿比他长,发型比他好看……” “其他方面呢?比如……男友力之类的?” 徐清槐忍不住打断她,这说的都是外表,虽然不否认她说的都对,但他可不希望她只关注他这么表面的东西。 “男友力吗……”孟晚听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很诚恳地发问,“我没见过你的男友力,要怎么比?” 徐清槐挑眉:“你见过楚晨的?” “见过,他高中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是我们班的,不过没多久那女生就嫌他不够体贴就分手了。其实我也觉得他不够体贴,脾气有时候也不好,除了人长得还行力气比较大之外也没什么了,也不会哄人,难怪人家女生不要他。” 孟晚听很认真地点评,徐清槐在一旁看着她皱眉嫌弃的表情顿觉心情舒畅。 心情一好,又是一笑:“我比他帅,有耐心,脾气好,力气不错,所以还是我好?” 孟晚听觉得徐清槐这温柔平缓的声音真是该死的好听。 要这么比的话,那确实…… “……是。” 徐清槐伸手按了按她头:“真乖。” 然后一个拐角两人就到了咖啡店门口。 孟晚听进门的时候又是心跳加速又是懊恼。 她这还没开始撩呢,怎么总被反撩? 而且他为什么总撩她,故意的? 但是有男朋友的人,应该不会这么随便撩人的……所以没有?还是撩而不自知? 孟晚听迷惑了。 上了二楼,徐清槐带她坐在了上次她坐的位置上。 孟晚听就想起了上次的事情,又想到现在自己正和感情状况未知的男人坐在一起,一时忐忑又心虚。 徐清槐倒是很自然地招呼服务员点单,孟晚听随便要了份蛋糕,而徐清槐点了咖啡。 东西很快端上来了。 见徐清槐扫了码要付钱,孟晚听连忙掏出手机:“我自己付吧。” 徐清槐直接把那张画拿出来遮住支付码,把蛋糕往她那边推了推:“画改得不错,我很满意,昨天下午没白教你。蛋糕是奖励。” 分卷阅读14 很满意…… 对她来说可真扎心。 忍着吐血的冲动,孟晚听看了眼蛋糕,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犹豫道:“……我能换个别的奖励吗?” 徐清槐愣了一秒,然后点头:“可以,你说。” “我能……摸一下你的手吗?” 她说了,她真的说出来了! 虽然摸手有几率被拒绝,但万一表白被拒,之后摸手铁定也没戏,所以先摸手,再表白,抓紧机会爽到再说!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孟晚听放在腿上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心几乎跳到嗓子眼,要是他拒绝…… 出乎意料又谢天谢地的,徐清槐同意了。 “可以。” “来吧。” 他把两只手都伸到她面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现在孟晚听眼里只有一双神仙手和一张笑得如沐春风的脸,完全没注意到徐清槐眼睛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美手加美人。 简直惹人犯罪。 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孟晚听咽了咽口水,慢慢把手覆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捏,直到捏完最后一根手指。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中途徐清槐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看见孟晚听恋恋不舍似地收回手,他才道:“喜欢我的手?” 孟晚听搓了搓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还留有刚才微凉的触感,老实道:“喜欢。” 徐清槐一步步引导着:“那想不想一再摸?” 孟晚听心下一喜,难道还能再摸一会儿? 狂点头:“想!” “可我的手只给女朋友摸。” 孟晚听瞬间蔫了。 她想哭,这么专情纯洁守身如玉的好男人,为什么不是她的! 还非得这么刺激她给她秀一波恩爱吗?! 等等—— 孟晚听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女……朋友? ……口误? 徐清槐见时机差不多了,双手交握抵在下颌上,轻飘飘地抛出了一颗巨型炸弹。 “我不是基。上次是骗你的。” “嗯……嗯?!” 孟晚听声音一下拔高了好几度:“你是说、你不是同性恋?” 周围瞬间看过来几道视线,或探究或责备,孟晚听赶紧连声道歉,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回过头来又听徐清槐接着道:“对。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小姑娘脑回路再清奇也不会跑偏了吧。 有有有!太有了! 孟晚听觉得自己要上天了。 他都没有男朋友了那她就不算是夺人所爱了吧? “等会儿,”她还要确定一件事,“你有女朋友吗?” 徐清槐笑:“没有。” 孟晚听一把抓过徐清槐的手,双眼熠熠发光。 “我想做你女朋友!” 只见对方把手抽出来,又回握住:“好。” 飞速确定了关系,孟晚听越想越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幸福地冒泡泡。 跟徐清槐说了句“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就飞快地跑去了洗手间,兴奋地跟室友发微信报喜:我成功了!我不用请你吃饭了! 室友:……你成功上位了? 孟晚听发了个打滚的表情:他不是gay!我没上位!我是正经求爱、不对,是他先暗示我! 室友连发了几个震惊的表情:……他上次说自己是基明显是拒绝吧,为什么突然又喜欢你了? 孟晚听也有点好奇,于是出去照着室友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突然喜欢我了?” 徐清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话挺沙雕,但眼里全是宠溺:“因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说着拿起桌上的纸摇了摇。 孟晚听有些失望,搞了半天他还是只对人体有兴趣嘛。 换句话说,要是她一开始就把人画得很好,他会不会就没兴趣了? 徐清槐一眼就看穿了孟晚听微微噘着嘴背后的想法,身子前倾用食指刮了一下她鼻子:“我是对人体有兴趣,但也不是所有人我都有兴趣。你以为我不懂那是你的画风?我是觉得你有趣,所以才逗你、故意让你改画。” “所以,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孟晚听非得问个答案出来:“那你到底是觉得我有趣还是喜欢我?” 徐清槐唇角勾起,捉起孟晚听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之前是有趣,现在是喜欢。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女生,昨天我想,有这么个有趣的女朋友,告别单身生涯也不错。” 一番简短的陈述,甚至都算不上一份直接的告白,孟晚听却觉得这段话比她在电视剧里看的男主角对女主角大声吼出“我爱你”更令人心动。 和她手背上的温度一样滚烫,一样炙热。 许久,徐清槐才听见脸颊绯红的姑娘小声说:“那、以后,我会努力让你觉得我更有趣的。” “好。” 两人是牵着手回去的,徐清槐送孟晚听到寝室楼下。 目送一蹦一跳明显开心 分卷阅读15 过头的背影消失在一楼,徐清槐掏出手机给室友发信息。 “你可以出去宣传了。” 室友:“宣传什么?” 徐清槐:“我恋爱了。” 室友秒回:“!!!谁??上次那个姑娘?” “快快快告诉我告诉我!” 徐清槐满意地收起手机,也不管室友发来的一堆后续轰炸。 他相信以室友嘴巴吧啦吧啦的速度,明天全校都会知道孟晚听是他女朋友了。 走了一段路后徐清槐忽然记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直接给女朋友去了电话。 接通后,那边“喂”了一声。 然后他说:“你把那张画再改改。” 孟晚听:“啊?” “改成我和你。” 孟晚听挂了电话,觉得整个人都在烧。 室友在旁边听着,静默良久:“……我是一只柠檬精,酸得不行。” 【完】 第3章 宜人 傅宜×江晏 可爱女总裁×正经男秘书 1. “总裁,您半小时后有一个会议,这是相关资料,还请您在会议之前看完。另外,刚才盛天的纪总打电话约您吃晚饭。” 傅宜签文件的手不停,也不看江晏,问:“你怎么回的?” 江晏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细框眼镜,声音平静:“我说您今天晚上要回傅家,没空。” 傅宜“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文件,给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的人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然后从椅子里起身,伸了个懒腰:“项目都结束了,那个纪总还三天两头约我吃饭,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才不去。” 江晏扫了一眼傅宜,看着看着眉头就越皱越紧:“总裁,您有几天没去健身了?” 傅宜吓得身子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神躲闪:“啊、啊……你说健身吗?我每天都有去啊……” 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小。 “是吗?”江晏挑眉,直接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那我问问。” 傅宜忙扑过去抢了他手机,迅速退到角落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五天,不行吗?” 江晏声音低了几度:“五天?傅宜,你真行啊。” 他不过是出了个差,想着走之前嘱咐过健身教练好好盯着她应该不会出问题,结果今天就给他看这个? “那看来你的教练是时候该换一个了。”江晏说着就往角落走了两步,一手按上墙,直把傅宜逼得整个人快要坐到地上。 傅宜心累,她是傻吗,刚才往门口跑多好! 江晏趁着傅宜走神的空档,稍一弯腰就轻而易举地拿回了手机。 傅宜干脆顺势抱住了他大腿:“呜哇——江晏!你别呀,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偷懒了,是我让她别告诉你的,你别换掉这个教练,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江晏双腿动弹不得,又听到下面女孩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哪怕知道只是装出来骗他心软的,他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再说他的确心软了。 于是叹一口气,去扶地上的人,放柔了声音:“起来,地上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傅宜听了立马笑盈盈地站起来,挽住江晏手臂摇:“我知道你最好啦~” 江晏看了眼手臂,也不拉开,心里真是无奈又好笑。 “你倒是懂我,专挑能让我心软的办法。” 傅宜也不反驳,她就是故意装哭的,不管她做了什么,反正她只要这样江晏都会放她一马。 “你不也是,你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江晏作为她的秘书,跟了她四年多,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他都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可是被管得死死的。 江晏抬手看了眼手表:“开会时间要到了,你快点看资料。我先出去准备了。” 傅宜退后一步立正敬礼,笑着道:“遵命,长官!” 正当傅宜坐在椅子里为今天逃过一劫而偷着乐时,走到门口的江晏突然回头,盯着她道:“今天晚上七点半,我亲自送你去健身房。” “另外,从今天开始,作为惩罚,你的下午茶停掉。” 傅宜:“……” 她现在立刻给他订张机票派他去出差还来得急吗? 埋头捶桌:魔鬼啊,江晏是魔鬼! 晚上七点半,傅宜被准时送到健身房楼下,江晏送她上楼时顺便还和她的教练聊了聊。 “教练,她自己没办法照顾好自己,为了她的身体健康,我希望你能严格要求她,不能放松一丝一毫,可以吗?” 江晏严肃起来的时候,眼镜也挡不住他目光里的冷冽,总是能让周围极速降温。 这一点傅宜深有体会。 一般出去谈合同的时候,因为事先已经对可能发生的情景做了各种应对方略,所以她只需要坐在一边装高冷,适时地给点意见就行了,江晏才是那个负责把对方吓到发抖不敢还价、最后以高超的谈判手段和自身强大威压签下最有利条件的人。 就像现在,傅宜见年轻的女教练都被吓得有点不敢说话了,上前拉江晏衣袖,悄声道: 分卷阅读16 “江晏,差不多行了,你都把别人吓到了。” 江晏没办法,只能收起冷厉的表情,看向傅宜时已经恢复了平日普通的正经样:“那你好好练,我在楼下等你。” 傅宜乖巧地点头:“去吧去吧。” 江晏真是怕她又偷懒,点她额头:“你呀,别忘了十天后有个商业宴会,快点把这多出来的肉减回去,不然我给你买的那条裙子可穿不上了。” 傅宜不高兴了,赶他:“你赶紧走!”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尽拿肉说事! 目送江晏消失在门口,傅宜才一手掐一把脸,一手掐一把腰。 不就是吃了蛋糕冰淇淋火锅烤肉自助餐,她有胖那么多吗? 不会真穿不上裙子了吧? 呜呜呜她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江晏的“裙子威胁”发挥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傅宜都没有偷懒,甚至一到下班就催江晏:“快快!送我去健身房!” 在这样的勤奋下,傅宜终于在十天期限内瘦回了原本斤数。 江晏很满意:“嗯,不错。给你奖励。” 说着将一个用蝴蝶结蕾丝包着的白色礼盒放在傅宜的办公桌上。 傅宜兴奋地拿过盒子:“是裙子吗?” 江晏点点头,打开盒子,把裙子提起来方便她看。 一条白色露肩礼裙,腰部和裙摆都镶着碎钻。 傅宜一眼就爱了,抱过裙子不撒手,“我就知道让你去帮我买裙子是正确的选择!我现在就去试!” 见傅宜踩着高跟鞋“噔噔”就跑进了办公室里的总裁休息室,江晏忍不住嘴角上扬。 幸好她喜欢,也不枉他跑了十几家礼服店。 傅宜很快就出来了。 “怎么样?好不好看?” 女孩肩头雪白,露出一字锁骨,腰身贴合,裙摆长至脚踝。 江晏让她转个圈,傅宜听话地转了一圈,裙上的碎钻在光线作用下闪闪发亮。 然后听见男人温柔的嗓音:“好看。” 傅宜笑嘻嘻的:“我也觉得好看,裙子好看,我也好看。” 江晏想说,你更好看,又瞟到裙下红色的高跟鞋:“鞋子要换一下,一会儿我先送你去做发型和化妆,然后我去拿你那双银色的。” 傅宜“嗯”了声:“那你顺便把我那个银色的小手包也拿来。” “知道了,”江晏看离下午预约的三点还有两个小时,提醒她,“你现在先把裙子换下来,我让小刘把今天上午的文件拿来给你,你快点看。” “啊?还要工作?”傅宜小脸一垮,开启撒娇模式,“这不都没多久了吗,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江晏一脸不容拒绝:“不行,你今天不做,明天又会闹着工作太多少做一点。” 傅宜认命地道:“好吧。” 见她前后情绪实在反差太大,江晏不忍心了,以手抵唇咳了一声,给出奖励:“做完工作,明天可以吃下午茶。” 傅宜眼睛一亮:“葡萄冰激凌蛋糕?” “可以。” “那我现在就做!” 江晏失笑,二十八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随即又反思自己,他也像个小孩子。 对她没有一点原则。 只要她开心,他似乎什么都愿意送到她面前。 2. 当天晚上七点,傅宜挽着江晏,准时出现在了宴会上。 坐在车上的时候傅宜还问他:“诶?你这件衣服和我的裙子好配啊。” 江晏心脏收缩了一下,声音还是冷静:“店员说是同一个系列的。” “哦,”傅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肯定一笑,“你穿着真好看。” 猝不及防一波夸奖,江晏心脏又收缩了一下:“……谢谢。” 傅宜拍他肩膀:“跟我客气什么,咱们都这么熟了。” 是挺熟。江晏想。 他也不是第一次觉得心脏有点奇怪了。 很快就到了会场,他们有很多事要做,江晏也没空想那么多了。 这场宴会上有很多和他们公司合作的人,又是傅宜升任总裁后第一次独自出席这种场合,以前都是前总裁带着傅宜转,现在他们需要挨个挨个去打招呼,巩固关系,还要寻觅新的合作机会。 “杜总,好久不见。” “原来是傅总,好久不见,傅总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杜总谬赞,杜总看着也越来越精神了。” “哪里哪里,要说还是傅总的功劳,上次和贵公司的合作效益很不错,这人一高兴都年轻许多。来来,我敬傅总一杯。” “我……” 傅宜刚想委婉地拒绝一下,毕竟江晏是不许她在宴会上喝酒的,就见江晏端着酒杯适时地插到了她面前。 “杜总,我们总裁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这杯酒我替她喝。我先干为敬,杜总随意。” 说完就一杯干,末了举了举空杯子又退到傅宜半步之后。 那位杜总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是商场上的人精,有些话不说透为好,于是也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哈哈笑了两声:“傅总这位秘书可真负责,这么关心老 分卷阅读17 板的身体,该加工资。” 傅宜顺着话寒暄了几句,然后听江晏在她耳边小声提醒时间差不多了,便和杜总告辞去找下一位。 走了一圈下来,江晏已经替傅宜挡了不少酒。 傅宜知道他酒量好,倒是也没拦着他,不过还是担心:“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坐一会儿?那些人我能应付。” “没事,”江晏摇头,“你能怎么应付,一杯接一杯地喝?” 傅宜嘟着嘴反驳道:“我好歹也在这圈子里混好几年了好不好?再说了,我可是你上司,论敷衍人的能力我可比你强。” 江晏抬手把傅宜耳边的一绺发丝拨到她耳后:“你都说了你是我上司,哪有上司喝酒秘书休息的道理?” 傅宜见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继续在大厅里转。 好不容易转完,宴会才过半,想着现在走有点拂了主办人的脸面,便和江晏坐在大厅一侧的小沙发上休息。 坐了一会儿,傅宜起身去卫生间,江晏一个人坐着,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慢慢揉太阳穴。 有点晕。 江晏闭着眼睛,周围环境喧闹,却有几句话清晰地撞入耳中。 “诶你看见了吗?刚才那个穿白裙子的妞。” “你说明和集团的总裁,傅宜?” “对对,她可真漂亮,那皮肤看着又白又细腻,还有那肩露的,啧啧,是个男的都想摸两把。” “人家可是傅家的千金小姐,你就别想了,再说了她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不理人,听说不管哪个富家子弟约她都约不到。” “嘁,也不知道那么清高干嘛,这商场上哪个女人不牺牲点美色啊……” 江晏最见不得有人伤害傅宜,更别提在他面前污蔑她。 循着声音一看就找到旁边不远处正在聊天的两个男人,仿佛还在聊这个话题。 眼神渐渐冷下来,他正想上前去警告他们两句,傅宜从洗手间回来了。 “怎么了?怎么生气了?” 傅宜一看他脸色就不对,那眼睛里冒出来的寒气都快把人冻成冰渣子了。 江晏虽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那两个人,但他更不愿意让傅宜知道这些糟心事,只好作罢。 “没事,走吧。” 傅宜疑惑:“这才几点就走?” 江晏直接拉过她手:“可以走了。” 再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还要听到些什么话,更何况…… 江晏看了一眼傅宜的穿着。长发半挽,香肩雪白,纤腰尽显,走路间裙摆下圆润的脚趾头时隐时现。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不该给她挑这条裙子,不该让她去健身。 他现在只想带着她快点出去。 不想那些人再用那般眼神看着她。 傅宜向来是听江晏话的,加上她本来也不想呆了,于是跟着江晏的步子越走越快。 到了停车场,江晏才想起自己喝了酒没法开车。 原本是计划走之前提前给小刘打电话让他来接的,没想到会遇上别的事打乱安排。 傅宜拍拍胸口,眼睛一眨:“没关系,我来开。这么晚了你还让小刘加班,我可不给他奖金。” 一边说一边把江晏按上了副驾驶座,还贴心地帮忙系好了安全带,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座。 “你今天喝了那么多酒,肯定不舒服,先睡会儿吧,到你家了我叫你。” 尽管江晏想看着傅宜开车,天已经黑了,害怕她一不小心出点意外,但还是没抵住傅宜放的催眠神曲和酒精的作用力,二十分钟之后靠着座椅睡着了。 车行了一会,傅宜余光瞥见江晏脑袋快要磕上车窗,赶紧腾出一只手扯他身子,几分钟后见又要磕上,便又扯一下。 一直持续到车停在了江晏家的小区楼下。 江晏还没有醒。 傅宜觉得很神奇。 平常在公司,虽然江晏也会午休,或者累的时候眯一会儿,但只要有人走近他立马就会醒过来。 四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现在这样的、毫无防备的睡脸。 傅宜就这么看着,看了一会便拿手去戳江晏脸颊,戳了右边戳左边。 总是看他或严肃或无奈的脸,这种单纯的样子倒也新鲜。 傅宜灵光一闪,想着自拍一张合照以后拿着调侃他应该不错,拿出手机跃跃欲试,结果她刚摆好姿势要按下拍摄键那一秒…… 江晏,醒了。 手一抖,照片被拍成了她一脸惊悚而他瞪着她的诡异样子。 “你在做什么?”江晏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沉,“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傅宜果断选择回答后一个问题:“看你睡得香我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我是不是很贴心?” 等重新戴好眼镜,江晏已经清醒了不少:“把照片删掉。” 傅宜以为自己已经糊弄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躲不开,但仍想试图挣扎一下:“不公平!你都看过我睡觉的样子,我看一下你睡着的样子拍张照怎么了!” 江晏开车门的手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手收回来,不由一笑:“大小姐,你那时候的睡相可算不上好 分卷阅读18 。” 傅宜脸一红,觉得再讨论这个问题最后被打趣地一定是她自己,于是换了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江晏,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江晏看了一眼她,也不回答,手够到后座把装外套的袋子拿到面前,拿出外套递给她:“先把外套穿上,晚上冷。” 见傅宜穿好了,江晏才说:“你的确是个麻烦精,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给我找了不少事。” 傅宜想捶他两拳,江晏已经打开车门站到了外面,然后她看见男人一手搭在车门上,弯低了身子看她,难得地纯粹微笑,没有打趣,只是愉悦,眼神像是春水般的温柔。 “但是,我从没觉得你麻烦,也不后悔做你的秘书,四年里从来都没有。” 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 江晏看她愣住了,觉得好笑:“路上开车小心点,衣服穿好,别着凉了,到家给我发信息。晚安。” 傅宜还有点没回过神:“哦、哦晚安。” 隔了许久,江晏家灯都亮了,傅宜才慢慢捂上自己的脸,也捂住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她很开心。有点想大叫。 比吃了十个葡萄冰激凌蛋糕还要开心。 想着江晏刚才的话,心里像裹了蜜。 再看了眼自己。 穿着江晏选的白色礼裙,踩着江晏拿来的银色高跟鞋,身上是江晏递给她的外套。 好像只要是跟“江晏”两个字有关系的东西,她都很喜欢,觉得很欢喜。 傅宜哼着小曲发动车子,摇下车窗。 连风都不冷了。 3. 第二天早上傅宜没来公司。 起初江晏以为她只是睡懒觉迟到了,想到昨天她也挺累便放任一回,也没打电话去催,但是将近中午了人都还没来,也没个电话。 江晏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交代了小刘剩下的工作便打算去傅宜家看看:“你按着流程把剩下的事先处理一下,我去看看傅总。” 他一直有傅宜家的钥匙,到了就直接开门进去,屋里也有他用的拖鞋,换好后先是喊了几声:“傅宜?” 客厅阳台书房那些房间找了一圈都没人,江晏停在了傅宜卧室前,扣门。 “傅宜,在吗?在就回话,我数三声,不回答我就进去了。” “三——二——一——我进来了。” 江晏推开门走进去,看到的就是一团鼓鼓的东西窝在被子里的景象。 过去蹲下一看,傅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枕头边全是揉成一团一团的纸,见他来了还打招呼:“江晏……咳咳、你来啦……” 鼻音严重,还咳嗽。 江晏伸手探她的额头,温度明显很高,骂道:“该死!你发烧了!” 傅宜把被子扯到嘴巴上,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委委屈屈的:“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骂我……” 她可不敢告诉江晏,昨天晚上他上楼之后她就开着车窗一路吹着风回到家,然后又脱了外套在通风的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还在浴缸里睡了一个小时直到水凉…… 昨天晚上有点流鼻涕,今早一醒就觉得浑身酸痛提不起劲,她以为只要吃了感冒药捂着被子睡一觉就会好了,就可以瞒过这件事。 没想到江晏亲自上门了。 她敢保证,她现在把事情全说出来绝对会被掐死的。 江晏看她虚弱得不行,心里也气得慌。 他大致猜得出来她昨天晚上肯定又干了蠢事,可是面对病人不能吼不能骂,只能狠狠瞪一眼以示警告。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这人只要一离开他的视线就开始作! 江晏也不废话,直接把她被子裹紧了点,准备连人带被一起抱上车。 傅宜察觉到江晏要做什么,从被子伸出手拉住他衣服:“我不要去医院……” 江晏拒绝,这事没得商量:“不行,先去医院吊水,吊完水再回来都可以。” 生病的人本来生理和心理都很脆弱,傅宜在车上一直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江晏从后视镜里见小姑娘又难受又不开心,想教训两句的话也全堵在了喉咙里,只觉得心疼,想好好安慰她:“乖,别哭,一会输了液咱们就回家好不好?很快的,一个小时,我刚才预约了床位,你一会儿直接睡一觉,醒了就在家了,好不好?” 傅宜瘪着嘴点头:“好……” “乖。” 到了医院,江晏直接领着傅宜去了VIP病房,他本来想抱她走的,但傅宜死活不肯,只好揽着她慢慢走。 VIP病房的办事效率很高,医生护士很快就来量了体温开了药,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吊好盐水就出去了江晏坐在床边替傅宜擦额头上的汗,顺便把被汉打湿的发丝捋到后面一点,免得粘在脸上她不舒服。 “睡吧,我不走。” 傅宜靠在枕头上,看着他就觉得想哭,手指虚勾住他食指:“抱抱。” 江晏这时候简直有求必应,把她打着针那只手放好,坐近了些抱住她半边身子,也好让她头能舒服地靠在他一边肩膀上,一手拍她背。 “怎么这么爱撒娇了。 分卷阅读19 ” 明明是责备的话,却是宠溺的意味。 傅宜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享受着背上力度恰到好处的拍:“我就撒娇。” “是是,可以撒娇。” 江晏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十足,轻轻慢慢地拍着,就在他以为傅宜睡着了扶着她脑袋小心地放在枕头上时,傅宜说话了。 “我又麻烦你了。” 说完扯高被子遮住脸。 江晏愣了一下,随即去拉被子:“别闷在被子里,空气不好。” 拉了两下见傅宜也不打算主动拉下来,于是隔着被子在她身侧的位置继续拍。 心里忽然涌上很多。 是从什么时候起,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地工作变成了心甘情愿的爱护与关心呢。 他说话,似感叹又似承诺。 “你可以一直麻烦我,没关系。” 被子下的人好像动了一下,然后传来浅浅的声音: “嗯。” 江晏把被角掖好:“睡吧。” 他拉上窗帘,确保不会有一丝光线打扰到床上的人,不会有机会刺伤她醒来半睁的眼。 而后就地坐在旁边的沙发里,静静地看着傅宜的睡颜。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 4. 江晏第一次遇见傅宜,是在酒吧里。 彼时她还是副总裁,刚失恋,深更半夜还在酒吧里混,他作为新上任的秘书,被总裁吩咐来找她。 他跑遍了几家她常去的酒吧会所,最后在一家朦胧酒吧里找到了她。 找到她时,她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伏特加威士忌或者啤酒白酒之类的,醉得双眼迷离神志不清,坐在吧台上抓着调酒师不撒手。 一边摇一边哭,控诉着前男友。 “你说,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有钱怎么了,我是副总裁怎么了?我们交往了四年,我不过出个差十来天的功夫你就勾搭了小姑娘,说什么她温柔她体贴,她让你碰,那我不想结婚之前跟你上床还有错了?我……唔唔、你干什么!谁啊给我放、唔唔……” 他听着内容有点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的倾向,连忙跑上前去拉走傅宜,一边捂住她嘴一边跟调酒师道歉。 突然手上一痛,条件反射地松了手。是傅宜咬了他一口。 傅宜单手抄着一个酒瓶子,像是随时准备抡到他脑袋上:“你谁啊?” 他揉了揉手上被咬的地方,推了推眼镜,又从兜里拿出员工证:“我叫江晏,是您的新秘书,今天刚上任。” 哦,新助理…… 傅宜歪着头想了一下,终于放下了酒瓶:“你就是那个我爸从分部调上来的新秘书?” “是。”只不过调他上来的时候可没听说上司会在半夜在酒吧鬼混。 “正好,”傅宜手一挥,“给钱,走了。” 醉了也不忘使唤下属。 那天他掺着她去酒店将就了一晚,一路上就听她抱怨她的前男友,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想要把那人千刀万剐的愤恨。 把她放在酒店床上时,突然被拉住领带,差点趴在她身上,幸好及时撑住了。 傅宜迷蒙着眼,可能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谁:“……要不给你吧?” 江晏当时手撑在她两侧,身下女孩不安分地扭动着,嘴唇离他只有十厘米。 他掰开扯住他领带的那只手,一字一顿:“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为了那种男的自甘堕落,把看重的东西如此轻易地就舍去,不值得。 傅宜看着他,逐渐安静了下来。 江晏下楼买了解酒药,最后看着她睡熟了才走。 第二天还带了早饭放她办公桌上。 傅宜问他:“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他回答:“因为你是我上司,我是秘书。” 傅宜沉默了一会,深深地看着他,想要看出什么来,好一会儿后,拿过粥开始喝。 那天之后,他便会早上提着热粥或者打包一碗面放在她办公桌上,知道她多数时候会任性不想吃早饭,就一定要看着她吃完了才放她开始工作。 起初傅宜也生过气。 “我说了不想吃就是不想吃!我是老板你是老板?!” 在他连续几天逼她吃早餐后,傅宜挥手打翻了粥,溅得办公室桌上、地毯上到处都是,还故意吩咐:“你一个人打扫干净。” 他什么也没说,出去拿了拖把抹布就打扫了起来。 其他秘书劝他:“别看咱们总裁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其实脾气也挺大,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不想吃就算了,你何必去讨那份嫌?小心工作不保。” 他听听也就过了,第二天依旧把早饭放她桌上。 许是对昨天的事觉得有些愧疚,傅宜没再吼他,打开餐盒盖子,里面的粥还冒着热气。 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就抽抽搭搭起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的……” 就算是管理公司的副总裁,到底是个年轻的姑娘,失了恋会伤心,做错事会愧疚。 他在办公桌这一边,扯了两张纸隔着桌子塞进她手里:“别哭了,先吃饭。我没有生气,我是你 分卷阅读20 的秘书,照顾上司也是应该的。” 谁也没有说过,秘书不能照顾上司的生活。 何况还经过了上司的同意。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地舀粥,埋着头吃也不看他:“……那我明天也要。” 他问:“皮蛋瘦肉粥?” 她抬头,一双眸子水汽氤氲,眼角微红:“不,冰糖南瓜粥。” “好。” 再后来,江晏的照顾已经成为了傅宜生活工作的一部分。 成了融入骨髓的习惯。 他知道她所有喜好和小习惯,她知道不论何时都会有个人照顾她。 那时候的总裁,也就是傅宜的父亲,曾叫他去问话:“我调你上来是帮助她工作,可没让你干扰她的生活。” 他也很诚实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她是一个不懂爱惜自己的小姑娘,没人提醒她,她就会一直这么下去。” 那位父亲用凌厉的目光审视着他,像要穿透他的身体,找到一点他是心思不纯的谎言。 但他没找到,因为那时候,他心里确实是将这件事圈进了工作的范畴,并且也确实对一个漂亮且善良的姑娘怀抱着真心的怜惜。 很快他便被放回去,总裁也没再来找过他。 于是一直这样四年。 他尽责地帮助她的工作,也尽心地照顾她的生活。 今年初,她升任总裁,他成了首席秘书。 他们像朋友,却又不像一般的朋友。 这是他们之间的平衡,别人打不破,而他们自己没想过要打破。 5. 傅宜醒来时发现她已经在自己床上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脑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昏沉,手上的针也早就被取掉了。 但看了看屋内,江晏不在。 心里莫名一慌,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打开门跑出去。 跑到客厅就停下了。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电脑和文件,江晏在阳台上打电话。 傅宜心里又暖又酸。 他是一直守着她吗? 还专门把工作拿过来做。 刚想过去叫他,走了一步,地板的凉意突然变得明显,刺激得她一下想起来自己没穿鞋。 傅宜顿觉不妙。 要是被江晏看见她光脚走路,保准会连着发烧的账一起算回来…… 她未来几个月就别想有好日子了! 正打算趁着江晏还没发现她先溜回卧室,踮起脚才往回挪了一小点,就被喊住了。 “傅宜。”江晏挂了电话就看见走廊上的背影,“你醒了?” 傅宜没想到逃跑计划流产如此之快,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僵硬地转过头:“嗨、江晏啊……” “你感觉好点……”江晏话还没说完,绕过沙发就看见了面前的一双脚,光着。 傅宜不安的动了动脚趾,觉得被人盯着看有点难为情:“你别看啦!” 江晏那气噌地就上来了:“你没穿鞋?!” 见反正也躲不掉一顿骂了,傅宜干脆破罐破摔,脚一跺,赖皮道:“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不待在屋里,我刚才醒了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这锅甩得……有点牵强。 傅宜梗着脖子直视江晏,其实心里慌得不行,忐忑地等着“判决”,等来却是一只手。 江晏揉了揉姑娘的脑袋,轻声道:“我只是怕打字的声音吵到你休息。是我不好。” 傅宜先是震惊了一秒,然后顺坡下:“没事没事……” “但是现在,先去穿鞋。” 江晏抱着手臂,恢复了一贯严肃的脸,看她。 道歉可以有,鞋也必须穿。 傅宜鼓着腮帮“哼”了一声就去穿鞋了。 下来的时候江晏正在厨房热粥。 “虽然才五点半,但你中午就没吃饭,所以现在吃。你才退烧,吃清淡点。” 傅宜不敢有意见,乖乖点头。 等粥上桌,还有两盘小菜,闻到香味,傅宜才切实地感觉到肚子饿了。 江晏给她舀粥:“有点烫,吹会儿再吃。” 舀完了又去倒了杯水放她面前:“喝水。医生说你虽然温度下来了,但感冒可能还要几天才好,药我在放桌上了,都给你标好了怎么吃,一定要按时吃。” “按时吃”三个字江晏特意加重了语气,唯恐她不当回事又背着他作妖,接着道,“水也要多喝,温水,这几天就别喝凉水了,甜点冰激凌也不行。” 听到美食要再次离她远去,傅宜的心情很沉重。 江晏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这几天你可以不用去公司,在家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我会和副总商量,中午和下午下班后我会来看你。” 不出他所料,听到可以不用上班,对面的人一下子就笑开了:“嗯嗯,知道了。” “要按时吃药,我会检查的。” “嗯嗯。” 不上班,他说什么都行。 “晚上也不准熬夜追剧,十一点之前睡觉。” “嗯嗯。” 你怎么知道我看没看。 江晏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别有侥幸心理,如 分卷阅读21 果被我发现你熬夜,以后你就什么都别想了。” 下午茶别想,上班时间下楼喝咖啡别想,漂亮裙子也别想了。 傅宜瞪圆了眼睛:“你威胁我!” 江晏轻描淡写道:“这是告诫。” “乖,你听话它就不会起作用了。” 哼!那还不是威胁! 傅宜把头偏到一边小声嘟囔:“管家婆、啊不——管家男。” 江晏听得清清楚楚:“只要能管你,是什么都行。” 大约是生病给了傅宜平常没有的胆子,这时候她只想和江晏唱反调:“那你还能管我一辈子不成?” “能。” 江晏随口一答,态度却笃定非常。 傅宜粥含在嘴里也忘了要咽,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开始狂跳。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江晏对傅宜,从不食言。 等送走江晏,傅宜都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还没缓过劲来。 鉴于追剧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以及为了杜绝一切被江晏抓到把柄的可能性,傅宜选择了和闺蜜聊天来打发时间,顺便分享今日心情。 傅宜:今天江晏说他能照顾我一辈子诶,有点开心。 闺蜜:他终于求婚了?!!! 傅宜发了一个黑人问号脸过去。 闺蜜也发了一个黑人问号脸回来。 傅宜:什么意思? 闺蜜:……你们不会还在当朋友吧? 傅宜: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特别好的朋友。 闺蜜:……呵呵。 傅宜想敲字问她什么意思,闺蜜手速极快,又发来了一长段话:我踏马就不明白了!四年了!你们要是动作快点我都当干妈了!OK就算没那么快,你们难道不是只差一个红本本的距离?还踏马的朋友,全世界就你们两个蠢货在那儿当朋友! 傅宜:……你在说什么? 闺蜜:我在说你们两个喜欢对方却非要做朋友的蠢货。 傅宜刚打好字“你觉得我喜欢江晏”,对面闺蜜就发了个“滚”的表情包。 闺蜜:别跟我聊了,有空跟江晏聊去! 傅宜只好作罢。 盯着屏幕上的“喜欢对方”四个字,她脑袋完全停止了思考,只剩一个问题。 她……喜欢江晏? 6. 确定傅宜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后,江晏在第四天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她家,接她去上班。 而休息的这几天里,经过长时间的自主思考总结、向各方亲友的咨询以及这几天对江晏的刻意观察实验后,傅宜在第三天晚上终于百分百确定了—— 她喜欢江晏,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如果有一天,江晏像照顾她一样去照顾另一个女孩,她……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但只要这样想想,她的心脏就会痛,痛得喘不过气。 同时,奇妙的是,单单想到“她喜欢江晏”这件事,她整个人就兴奋得不得了,睡不着觉想要跳起来大声唱歌。 这导致了江晏来接她时,她表现出了与平时不符的极度羞涩和不自然。 具体体现为:不管江晏做什么,说什么话,她都在脸红。 江晏看着就奇怪,以为她病又反复了,自然地伸手摸她额头:“你脸怎么那么红,又烧了……没有啊……” 感受到额头上大掌传来的温度,傅宜觉得自己脸热得更厉害了:“没有,我病早就好了。” 江晏收回手那一瞬间,傅宜还有些贪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遗憾地想,她以前怎么没发觉江晏的手那么让她喜欢呢? 以前摸的都浪费了呀。 现在,想摸。 傅宜总是一个行动比脑子快的女子。 手上突然传来柔软感还吓了江晏一跳,一看是傅宜的手在牵他,便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启动车子:“怎么了?” 傅宜的嘴也是个诚实的东西。 “没什么,我就想摸摸你的手了。” 江晏对傅宜的包容度可以说是上天入地摘星星都可以,摸个手自然是小事,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任她去了:“摸归摸,别闹其他的,我在开车。” 傅宜甜甜地“嗯”了一声,一路上都没撒手。 直到到了公司的地下车库,江晏熄了火,见傅宜还在玩他的手指,才觉得好笑,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傅宜,就算你想摸,现在先放开好吗?一会儿到办公室了再给你摸,嗯?”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要不就盯着他看要不就握着他手不放,弄得他都有点心律不齐了。 傅宜已经确认了自己喜欢江晏,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拿朋友的态度想江晏做的事说的话,这时候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冒起些不高兴来,说话也带了几分刺:“怎么了,你怕被人看见啊?我牵你你很丢脸?” 她知道江晏并不会这么想,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她忍不住。 江晏不明白傅宜怎么就生气了,推了一下眼镜,认真解释道:“当然不,我怎么会觉得丢脸。但咱们这样牵着手进公司,不好,尤其是对你不好,会有人说闲话。” 傅宜还是不肯松手,嘴一撇: 分卷阅读22 “让他们说呗。” 自从四年前起,江晏心里的第一位就一直是为傅宜考虑,考虑她好不好,开不开心。眼下见自己费心费力关心保护了这么久的人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江晏脸一板,声音也沉下去了:“傅宜。” 多年经验告诉傅宜,江晏要教训她了,于是迅速采取策略保护自己,用了比平日还软十倍的嗓音:“你凶我干什么……人家就是喜欢摸你的手嘛……江晏你小气!我想多牵一会儿都不可以吗……” “我……”即便江晏见惯了傅宜跟他撒娇求饶,每次再见也依然不得不败下阵来,只能叹气,“傅宜,我只是担心你。我不希望你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开心。” “跟你传闲话怎么会不开心……”傅宜小声说了一句,说完突然悟了:她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表白好了? 照她从别人口中得到的反馈,江晏明显也对她有意思,只不过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罢了。 虽然没把握保证这件事的正确率,但她以后反正也做不到和他当朋友,要是现在表白江晏也喜欢她那皆大欢喜,要是不喜欢…… 她就要快点开始准备各种攻略了! 不能放过现成的绝世好男人! 想到这儿,傅宜胆也壮了心也横了,两只手一起抓过江晏的手,张口就来:“江晏,我喜欢你!” 女生眼神灼灼,男人不知所措。 更精确地描述,江晏一脸懵逼。 他刚才……耳鸣了? 恰好这时傅宜坐直了身子又说了一遍,眼睛里满满都是火热:“江晏,我喜欢你!” ……还真没听错。 反应过来后,江晏难得地紧张到说话都有点结巴:“我听懂了,不、不用再说了。” 他着实是被惊到了,而且看傅宜的样子,她是认真的。 江晏向来是个严肃谨慎的人,对待这种事,对待他一直呵护着的人,他不想轻易回答。 就算刚才那一瞬间他心头的确略过了一丝喜悦,他也需要再三确认清楚。 于是他说:“傅宜,你让我想想。我不能轻率地回答你。” 傅宜深知江晏的性格,他说会想想那必然会想得特别清楚,一点疑虑都不会放过,一点都不会敷衍于她。 她不能逼他太紧,主动松开了握他的手,改成扯袖角:“好吧,那你可要快点想,我很着急的。”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进了公司大厅,江晏还刻意跟傅宜保持了比平日多半步的距离,似乎是想排除干扰因素认真思考。 走过前台时,一只手突然拦住了往傅宜,傅宜抬头一看,一个穿着西装捧着花的男人跟她打招呼:“小宜。” 她盯着那人看了两秒,难以置信道:“你是……向峰?” 江晏愣住了。 ……向峰? 那个勾搭小三甩了傅宜的渣男前男友? 一看,向峰点头,“是,我是向峰,没想到小宜你还记得我,这是……送你的花,你最喜欢的玫瑰。” 说着就把手里的花束往前一递。 傅宜心情复杂,这花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犹豫间,江晏动手了,一手接过花然后招呼旁边的前台:“把这花拿去处理了。现在、马上。” 前台小姐感觉到了江晏身上冷下来的气息,不敢有半点马虎:“好的江秘书,我知道了。” 向峰眉一皱:“你怎么……” 傅宜先答话了:“我不喜欢玫瑰花了。” 既然傅宜都这么说了,那向峰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后江晏才开始好好打量向峰,这个他曾经听傅宜抱怨了一整晚的、活在他久远记忆尘埃里的男人。 人模人样,外表真看不出是个渣。 这种人傅宜当年怎么看上的,还值得为他哭? 想到当时发生的事,傅宜又是醉酒又是哭,还想献身给他这个陌生人,江晏就莫名地气不打一处来,看向峰的目光里满是气愤和不爽。 他好好养着的姑娘,竟然被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嫌弃过。 向峰根本就没察觉到一旁江晏越来越明显的怒气,一心只在傅宜身上:“小宜,有时间跟我出去喝杯咖啡吗?咱们好久没见了,我有好多事想跟你聊聊,好不好?” 傅宜不想和他聊。 说实话,她根本也不想再看见他。 她对他早就没有怨恨,也早就淡忘了他的存在,现在再看见这张脸,一下把她对那段回忆的恶心劲又给勾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往江晏身后挪了挪,准备严词拒绝。 “我不……” “她不会和你聊。” 傅宜刚开口,江晏就已经用半边身子挡在了她面前,话里寒意森森。 向峰这才放了眼神在江晏身上,似乎被不相干的人打断两次很不高兴,语气很不好:“我刚才就想问了,小宜,他是谁啊?跟你什么关系?” 问的是江晏的身份,却像是在不满意傅宜,眼中露出了质疑与不屑。 傅宜安心地站在江晏身后,看着向峰的样子也皱起了眉,他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和眼神对她? 她当时是瞎吗? 居然和这种败类交往了四年? 分卷阅读23 江晏根本没把向峰放在眼里,只是冷笑:“我是傅总的秘书。傅总一会儿还有会,没空跟你去喝咖啡。今天没空,以后也没空。” 听到“秘书”两个字向峰嗤笑了一声,提高了声音讽刺道:“我还当是男朋友呢,原来只是个秘书。你区区一个秘书有什么资格管我和你们总裁之间的事?” 话一说完,周围竖着耳朵凑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公司,可从没人敢对江秘书这么失礼…… 尤其这人还疑似要和江秘书抢总裁…… 江秘书会撕碎他的吧…… 然而大家想象中“两男为争一女大打出手”的刺激景象并没有发生。 有的只是江秘书一手揽过总裁的肩,微微扬了扬下巴,声音中透着坚决和不容置疑:“对,我也是傅宜的男朋友。” 没资格? 江晏觉得这话刺耳非常,心脏收缩一阵刺痛,混着不知名的烦躁与不甘击溃了他的大脑。 情绪如洪水开闸,言语脱口而出。 这一刻他只想狠狠证明,没人比他更有资格。 听到这句话最开心的无疑是傅宜,上一秒还在乎她名声的人这一秒居然主动添加恋爱关系,管他是被刺激得口吐真言还是气向峰的权宜之计,她只要跟着承认就对了! 怕向峰不信似的,傅宜立马就挽紧了江晏手臂,一脸骄傲地强调了一遍:“对,他就是我男朋友!” “所以你赶紧走吧,不管你这次来找我是做什么,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说完还瞅了瞅江晏的脸色。 江晏看着挽上自己手臂站在自己身边,比他矮了半个头多的姑娘,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他被依赖着。 心里有种异样的满足。 两个人眉来眼去气氛融洽,完全看不出临时假扮恋人的僵硬和不自然感,向峰感觉到自己找合作的计划泡汤,啐了一口,好像江晏和傅宜才是“狗男女”:“还以为有多纯洁呢,当初死活不肯跟我睡,现在搞潜规则包养小白脸……” “保安——” 江晏直接高呼一声,眼镜后藏着森冷的光。 他本来想给他机会让他自己走,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识趣,那他也不用给他留脸面了。 被保安强硬地拽出去时向峰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里无声地说了什么。 江晏看懂了。 狗男女。 江晏拳头攥紧,抬脚正欲去警告他一下,傅宜拉住了他。 “算了,他蠢,我们没必要为那种人生气。” 赶走了大麻烦,江晏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推了推眼镜:“刚才的事,管好你们的嘴,要是被我发现有人说闲话,那就请他离开公司。” 在员工心里,江秘书在公司的地位仅次于总裁,他说让人走就一定会让人走,自然没人敢不听话。 等进了总裁专用电梯,江晏才发觉自己刚才做了多不理智的事情。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傅宜开门见山:“江晏,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江晏:“……” 他没法回答。 纯粹是心里闷得慌,然后脑袋一热…… 傅宜继续开火:“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刚才对向峰的敌意那么明显,站到她前面的时候真是帅呆了! “……吃醋?” 傅宜眼睛亮亮的:“嗯嗯,吃醋。” 看着傅宜眼里的光,江晏心里迷茫的、犹豫的的一切,犹如有了指引长夜的明灯,豁然开朗。 他关心她,事事以她为先。 他不想别人看她穿好看的裙子、盯着她好看的脸和肩。 他不想看她皱眉,比起气她给自己找麻烦更担心她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她生病他会心疼地无法平静,只想守着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的前男友找上门,他会…… 不甘心。 那个人曾名正言顺地待在她身旁,而他却连理直气壮的资格都没有。 嫉妒得发狂。 江晏想明白了。 因为在乎,所以无法分享,所以希望她的一切,都能有自己的影子。 电梯“叮”的一声,已经到了三十楼。 江晏却立马按下了关门键。他是个认真不含糊的人,情绪理清楚了就要行动。 他看着傅宜一字一句道: “对,我吃醋了。” 而且醋得很厉害。 听到这么直白的承认,傅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江晏已经想清楚了,迅速倚进男人怀里挂住他脖子,踮着脚凑近了问:“哄不好那种?” 江晏手搂住她腰,慢慢收紧,嘴上却道:“女孩子,矜持点。” 傅宜才不管他,努力踮着脚往上面凑:“要亲亲吗?” 电梯里静了一会儿。 傅宜享受了男人温柔而有力的亲吻。 等两人亲够了终于走出电梯,迎面就是一片喧闹。 “天哪,这周又押错了!” “我也是,早知道就押下周官宣了!” 走近了一看,总裁办的秘书们全部抱在一起哀嚎,傅宜抓住了重点:“押什么?游戏吗?” 分卷阅读24 几个人吓得一跳,没想到偷懒聊天被总裁和秘书抓了个正着。 互相看了一眼,一致觉得总裁和首席秘书在今天官宣这样的喜庆日子里应该不会严厉地惩罚他们不敬的行为,其中一个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摊在桌上,小声道:“总裁,江秘……就是……这个。” 傅宜拉着江晏看。 第一行标题很大:傅总和江秘书的恋爱预测。 下面有好几行小字:下周不变,下周婚礼,下周同居…… 甚至还有下周怀孕,居然也有人画正字支持。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们进展这么快的嘛,恋爱全省了。 傅宜觉得好玩,问:“怎么下注?” “最低二十,每二十一个笔画。” 傅宜掏了陶口袋,只有一百现金,拍在桌上,要了只笔也开始写,写的是“下周求婚”,在后面画了个“正”。 然后倚在桌旁一脸笑意地看着江晏。 “我赌这个。” 江晏也不阻拦,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赌。 谁料等他们全部放了钱写好了正字,江晏缓缓走到桌前,提起笔写了一行字,然后放下一张银行卡。 声音平缓,语气坚定:“我赌这个。” 众人一看:明天求婚。 傅宜心花怒放,面上却佯装伤心:“你这样,我岂不是要输惨了?” 江晏毫不顾忌周围,牵起她手落下一吻,“没关系,你输的从我工资里扣,从他们身上赢的都是你的。” 傅宜歪了歪头似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度,末了笑起来:“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甜甜蜜蜜引起了周围单身狗的极度不适。 “抗议!公然虐狗!” 傅宜:“今天在这儿的人都加奖金!” 众人立刻改口:“祝总裁和江秘书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傅宜牵着江晏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江晏只是看着她满脸宠意。 他们是水到渠成,是无可取代。 是旁人眼里的天造地设,却到今日才名副其实。 办公室里,傅宜抱着江晏,脸埋在他胸膛上。 “那我以后可以少健身一小时吗?” “不行。” “江晏你小气,你不爱我了。” 江晏亲了她一口。 傅宜害羞:“你做什么!” 江晏又亲她额头:“你再敢说一遍,我就再亲你一下。亲到你停为止。” “顺便,你说多少遍,以后就少多少蛋糕。” “你坏心眼!” “坏心眼也是你选的,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傅宜哼哼了两声:“你是我的,谁来也不换。” 江晏笑着啄了她一口:“对。” 她也是他的。 【完】 第4章 带着肉肉说爱你 齐潇树×原萌 温润蛋糕师×微胖吃货写手 1. 最近原萌迷上了她家楼下新开的那家蛋糕店。 装潢大气上档次,面包蛋糕小甜点一应俱全。 不过吸引原萌每天都要去店里的原因不是上面这两个,而是——这家店的烘焙过程是看得见的。 隔着一层干净透亮的玻璃,蛋糕制作的细节一览无余。 有利于为她的新小说收集素材。 她是个职业写手,微博粉丝上个月刚破六万,下一本小说打算开一个关于蛋糕的甜甜的故事,但苦恼的重点就在于,她虽然是个吃货,却只喜欢吃,对下厨一窍不通,她也曾在网上找过那种蛋糕视频来看,但看着总觉得差点什么,没有那种摆在眼前的实感。 正愁着要不换一个题材写,小区旁边的商场就开张了一个新蛋糕店。 原萌带着好奇心和探究去溜了一转,瞬间觉得,这真是—— 天助我也!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素材了! 于是原萌开始了“蛋糕店每日一去”的规律生活,不到两个月,就长了五斤肉。就这还是偶尔运动的结果。 原萌捏了把自己又圆润了几分的脸蛋,对着镜子叹了口气。 唉,生活不易,胖子叹气。 反正素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就不去了吧…… 为了纪念自己幸福甜点生活的最后一天,这天晚上,原萌点了两个小蛋糕、一杯波霸奶茶、一个羊角包,和一个香草冰淇淋。 然后从下午五点一直坐到了晚上十点半,边吃边完善新章节。 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原萌舀起最后一勺提拉米苏,放进嘴里慢慢抿着,不愿意遗漏任何一点,又甜又苦的味道,多抿化一分,她心里惆怅就多一分,逐渐空了的勺子不断提醒着她明天就吃不到了,到最后连盯着空蛋糕杯的眼神都变得恋恋不舍起来。 想得正入神,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原萌被吓得差点咬断口中的塑料勺。 “小姐,您对做蛋糕很感兴趣?” 原萌凭着□□做出第一反应,“啪”的一声重重按下迅速合上电脑,也不管是不是会砸坏电脑屏幕,然后才 分卷阅读25 看向来人。 穿着她这几天见惯了的白色工作服,身形挺拔,笑容和煦。 原萌手一个用力,口里的塑料勺还是断了。 哇……有点点好看诶…… 那个人又问了一遍:“小姐,您对做蛋糕感兴趣?” 实在是面前的人笑得太有亲和力,让人完全无法把他和那些大街上的猥琐男搭讪联系起来,原萌顺口就答了:“啊,还行吧……我对吃蛋糕更感兴趣……” 男生笑了一声,然后从柜台里抽了一张卡片递给她:“既然这样,那明天上午十点的试吃活动小姐有兴趣吗?会有很多新口味的蛋糕哦。” 原萌接过看了看,是张名片。 男生接着道:“这是我的名片,小姐明天愿意来的话,到店里把这个交给工作人员他们就会带你去的。” 齐潇树。店长。 这名字也还可以诶。和面前人温柔的气质还挺搭。 见原萌迟迟没有反应,齐潇树以为原萌担心这是那种欺骗消费者的黑心无良商业活动,又惊觉自己是否邀请得太突然了,忙摆手解释道:“小姐别误会,这个活动绝对免费,是为了新产品上市前做的一个调查活动,还邀请了很多别的顾客,不会有什么欺诈行为或强制购买的。” 顿了顿又道:“我只是看小姐您连续一个多月每天都来店里买蛋糕和站在那个玻璃前面看,猜您可能会有兴趣来。是我邀请的太突然了,抱歉。” 顺着齐潇树指的位置看过去,那确实是她平常站的地方。 原萌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行为这么明显吗就先意识到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担心什么,我刚才只是在想你的名字……”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原萌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原地升天,她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最近长肉把脑子挤没了是吧! 原萌兀自尴尬着,齐潇树则是单纯地因为乍一听到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的答案而愣了。 不过几秒后他就笑起来,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气恼,还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问道:“小姐觉得我的名字如何?” 原萌可不敢再乱说话了,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挺好的……和你挺配。” 说完又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亏她写了那么多小说还不能舌灿莲花地圆过去,最后还是只有当个实话实说的老实人。 齐潇树嘴角扬起,很愉悦地道谢:“谢谢。” “嗯、嗯,唔……没事、没事……” 原萌含糊地应了两声,满脑子都是想快点回家。 赶紧回去捂着脸在被窝里滚几圈然后把愚蠢的自己和多的那十两肉打包烧掉! 于是她一把抄起电脑,也不敢直视男生的眼睛,一边往门口挪一边磕巴道:“那我、我就先回去了……那个试吃……我、我再想一下……谢谢!” 原萌一脚踏出了门,却听见后面齐潇树微微扬起了声道:“好,我等你啊!” 惊得她差点崴了脚。 回到家洗漱完在被子里滚了两圈,原萌感觉她耳朵里还回荡着那句“等你啊”。 男生清晰的声音像她之前吃过的柠檬挞,带着装饰用的薄荷叶的冷香,还有点小甜,柔柔软软又不可阻挡地直达耳膜,尾音轻飘飘地上扬着。 挠得她的小心脏有点痒。 拿过那张银色的名片,上面印着一个小蛋糕花纹,店长的标识,和三个字的名字。 原萌盯着卡片出神。 睡意迷蒙间,有个小声音说道,要不……明天就去看看? 减肥这件小事嘛…… 可以后天再说。 2. 出门之前原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意在告诫自己。 原萌,你记住,你是去试吃的!是小口小口地试吃的!看看那个秤,你要控制住自己! 是为了一个吃货和甜食控的尊严,是为了给食物做出一个中肯的评价,是为了那家蛋糕店以后更好地发展,才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呢! 嗯!就是这样! 用这个听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洗脑了十分钟,原萌头一抬,背一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到了后,原萌先喊住了一个员工,然后笑容满面地往包里摸去,再然后…… 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让我们来回想一下这个早晨—— 她今天早上七点起床,花了半个小时洗澡,花了一个小时选衣服最终穿的是一条哪怕最近多长了五斤肉也还能穿得下的蓝色的牛仔裙,又花了半个小时化了淡妆,然后花了半个小时纠结着选了一双小白鞋。 这精心准备,这谨慎对待,快赶得上去年她开签售会见读者时的程度了! 现在她为什么要这么上心地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会让她更胖的试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她!没!带!名!片!啊啊啊啊啊! 就在原萌想要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胡扯一句“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们的蛋糕很好吃”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里一个侧门出来了。 齐潇树也看见了原萌,快步走过来,先让那个一脸懵的员工走开了,才 分卷阅读26 笑着道:“小姐决定参加试吃了?” 还是那个柠檬挞一般的声音。 原萌手指绞着斜挎包的带子,有些紧张又沮丧地点了点头:“嗯……但是,我忘了带名片……” 齐潇树眉眼弯着,摆摆手:“没关系,有我就不需要名片了。我带你去。” 原萌道了句“多谢”,心里早已泪流满面。 幸好遇到“熟人”了! 不然她今天回去得哭死…… 原萌跟着齐潇树走到了一扇门前,进去后才发现里面人还不少。 一个光线明亮的屋子,长桌上摆着各式甜点,大大小小小约莫二十几个,都是切成小块切好了的,不限量也不限时间,可以取到自己餐盘里随意品尝。 齐潇树递给原萌一个白瓷盘和一把小叉,温和道:“桌子上的都可以随意吃,你想吃什么就夹什么,我一会儿会来问你感想的,好不好?” 原萌当然是说“好”了。 那边有人已经在招呼齐潇树过去,似乎有事要说,齐潇树点点头示意稍等,离开前又看了看原萌,笑道:“你慢慢吃,吃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做。” 看着齐潇树走开的背影,原萌觉得自己脸肯定都烧红了! 还“不够在做”…… 她看起来有那么能吃吗?! 顺势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腰,回忆起今天穿裙子的时候,拉链似乎是有那么点拉不上…… 好像……也是有点能吃哈…… 自我反思了一分钟,原萌怀揣着复杂和激动的心情,稳而不慢地往长桌边挪去了。 随便夹了一块巧克力色的小蛋糕,第一口就让原萌惊喜不已。 好好次啊啊啊! 淡淡的巧克力味,不过分甜也不会苦,似乎还有一层清凉的蓝莓果酱,里面的榛子和核桃碎也是爽脆非常。 然后原萌当机立断,又夹了两块到盘子里。 什么减肥,什么控制,都见鬼去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吃得几日是几日! 美食面前没有克制! 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原萌对剩下的甜点也充满了期待,于是就黏在桌边,慢腾腾地移动着,和其他交谈甚欢的人比起来,她就真的像是个来评测新品的专业试吃员,一种不落激情饱满地品尝着。 期间齐潇树抽空来找过她一次,不过好像很忙,只说了几句话。 “怎么样,好吃吗?” 原萌刚吃了一大口蛋糕,腮帮子鼓鼓的,拼命嚼完了才道:“好吃,好吃。” 这样子,有些像他小时候养过的小仓鼠。 齐潇树想着,然后轻笑了一声,抽了张纸想要往前靠,结果半路又收了手改成递给她:“好吃也不急,慢慢吃,还有。” 原萌接过纸不知道什么意思,齐潇树又笑着指了指自己唇角。 原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纸一抹。 玛德——什么时候沾上的奶油?! 果然没有丢人,只有更丢人…… 她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干笑两声,说:“……谢谢啊。” 幸好这时候又有人把齐潇树叫走了。 原萌立刻放下餐盘掏出小镜子看了眼自己的妆,还好还好,还没花。 不然她还得追过去问齐潇树卫生间在哪里。 等原萌又吃了一圈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觉得实在是吃不下了,才遗憾地请员工把自己的盘子收走。 屋子里备了酒水,原萌挑了杯柠檬水就缩到角落无所事事起来。 其实已经有人走了,但奇怪的,原萌就想再等等,再等一会儿。 至少……等到齐潇树来问自己感想。 原萌一双圆眼睛在屋内转来转去,没多久就找到了齐潇树,他正同一个背影纤细姣好的女生说着话,面上温和地笑着,认真的模样,时不时还点头附和。 好像和对她的笑也没什么不同。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惊得原萌猛灌了一大口柠檬水,腰腹部位瞬间感觉被勒得更紧了。 太可怕了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和那个人才认识了一天啊,管他对谁笑得怎么样呢…… 原萌隐隐发觉心里有些东西好像不太妙。 她想去和齐潇树说一声道个谢,然后快点回家躲开这股忽然冒芽的感觉,但是又发现自己好像还没告诉人家感想是什么,这么来白吃白喝一趟最后还要偷跑实在是有点不厚道。 纠结来纠结去,原萌拿出手机决定码字。 希望沉迷工作能让她忘掉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念头。 码字是门玄学,当你没有开始时,十天半个月都可以用追剧熬夜家里停电楼下太吵没灵感没想法等无数奇葩的理由拖延动笔,但当你开始之后,写着写着就会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原萌用二十六字符的键盘打字打得飞快,正写到男主出场“自带柔光,一双桃花眼电力十足……”,突然手机上出现一片阴影,抬头一看,也是个自带柔光的男人。 齐潇树微微俯身看着她,前一秒还笑着,再上下看了看,后一秒眉头就皱起来了:“你的餐盘呢?他们给你收走了?我再去给你拿一个……” “不、不 分卷阅读27 不不用了!” 原萌一慌就拉住了齐潇树手臂,及时阻止了男人的热心举动。 “不用拿不用拿,是我不想吃了。” 齐潇树愣了半晌,片刻后才道:“为什么?这些……不合你胃口吗?” 为什么这人看着比她还失落啊…… 原萌奇怪地想。 难道是她不吃打击到蛋糕师的自信心了? 原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就像她写文一样,不管嘴上多洒脱,辛辛苦苦写一场总还是希望有人能点个赞肯定一下,那蛋糕师肯定也希望顾客喜欢吃他们做的糕点嘛。 但今天这些蛋糕的口味岂止合呀,真是太合了! 出于一种神奇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胞之感,原萌非常不好意思地摸上肚子,小声道:“不是……是我那个、吃多了……有点胀……” 都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空气可安静了不止一两秒。 齐潇树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点激动了,懊恼地想,别吓到小姑娘才好。 于是紧接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咳了一声,笑了笑,柔声道:“那你最喜欢哪个?” 说到最喜欢哪个这么正经的问题当然要认真对待。 原萌仔细回忆了一遍,末了神情严肃起来,郑重道:“每一种都很好,都喜欢。” 齐潇树若有所思地道:“哦……这样啊。” 原萌还没懂齐潇树的表情什么意思,就见他拿出了手机道:“可以加个微信吗?我现在有些忙,可能暂时没时间问你感想了。”齐潇树头偏了偏示意原萌这屋里还有十几个人等着他去交流,接着道:“我晚点问你,可以吗?” 吃人嘴短,何况对方的理由还是这么正当,原萌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接借口,人家现在确实挺忙的,这不,后面又有人招呼他了。 果断地掏出手机,道:“没问题,随时可以。” 既然说之后再问,那原萌现在就可以走了,齐潇树贴心地把她送到蛋糕店门口,还贴心地加了一句:“需要我陪你转转吗?如果你肚子……还难受的话。” 原萌猛摇头:“不用不用不用了!” 她的肚子可以很争气地自己消化的! 齐潇树状似很遗憾地歪了歪头:“好吧,今天我确实也走不开。下次好了。” 说完就进去了,原萌都没来得及疑惑一句:……啥、啥下次啊? 之后她一个人去商场转了两圈。 回家时已经下午两点,午睡来不及了,在家里走了个来回发现还是只剩写文一个选项。 不过码字时原萌挺心不在焉。 隔一会儿看一眼手机,微信都没有新消息。 这直接导致她在电脑前坐了五个小时却只写了两千五百字,对比前几天效率严重下降,并且,她心情复杂地发现…… 她的男主正在从一个原始的沙雕逐渐进化一个温柔可亲的沙雕。 还没等原萌研究一下这种变化的原因以及这种变化是否可喜,齐潇树的消息就来了。 叮咚一声,抓起手机一看,先是一句夸奖。 齐潇树:今天加微信的时候忘了说,你的头像真可爱。 原萌瞅了瞅她的嘟嘴皱眉的胖娃娃头像,觉得这大概率是一句客套话,于是忽略后直接道:你忙完了吗? 齐潇树:对。所以终于有空来找你聊天啦(微笑)。 一个小黄脸微笑,不是骂人那种,是脸上有两坨腮红萌萌哒的那种。 原萌觉得自己隔着屏幕都已经能想象出来对面那个超具有杀伤力的微笑。 原萌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想到自己憋了一天的万字repo终于能宣泄出口,十分激动,打字道:可以发语音吗?我觉得我打字可能说不清楚…… 那边秒回:可以。 然后聊天界面就被原萌刷屏了。 十几条语音,中间齐潇树一句话也没说,全是原萌一个人在那儿滔滔不绝。 原萌讲完感想那激动劲儿还没过,直接又按下语音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讲得可以吗? 连原萌自己也没注意到,这语气一听就是□□裸地求夸奖。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也是一条语音。 “讲得很好,谢谢。” 清清冽冽的声音,柔软的像团棉花糖。 原萌甚至觉得自己从七个字里听出了浅浅的笑意。 那边又开始打字了:我们也算认识了吧,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说实话,哪怕见了两面,两个人也仅限于认识,并没有熟到能这么直接问名字的程度,所以第一眼看见这句话时原萌有些诧异,但还是没有犹豫很久就回复:原萌。 发出去后她小心脏砰砰直跳,贼快那种。 这么直接…… 是她想的那样吗? 万一人家只是想交个朋友呢……多个熟客多份生意嘛…… 那边过了会儿才回道:名字很好听,萌萌的很搭你。 面对这么直白的赞美,原萌还没想好怎么回,齐潇树又发了:那么请问萌萌的原萌小姐,明天你愿意来店里拿今天试吃的小赠礼吗? 噢…… 原萌捂住了自己的小 分卷阅读28 心脏。 这是什么让人心动的展开?! 一时间原萌脑袋里已经闪现过了无数画面,昨天齐潇树邀请自己时的笑容,久久萦绕的“等你啊”,还有今天急着想去帮自己拿新盘子的举动,以及刚才的“萌萌的”。 细思极恐。 她这应该算是合理怀疑……不是自作多情吧? 哦不对。 她突然想到,今天他还对别的女生也笑得很开心呢,还是个美女。 原萌的情绪一下又低落下来。 齐潇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手机屏幕还亮着,聊天界面上最后一个问句还等着她回答。 几分钟都变得漫长,那边再没有一句催问,仿佛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不论结果好坏。 挣扎一番,原萌还是道:好。 齐潇树:那你明天随时来都行,我都在。 这迅速的,比她有时候抢微博热评还快吧。 早上那股异样的感觉又冒出了头。 原萌回了个“OK”,以为聊天就到此结束,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失落,没想到一分钟后,又来了段语音。 “原萌,你平常码字别太晚,注意休息,晚安。” 原萌听完都懵了,就反反复复地把语音点开,点开,再点开。 别问,问就是一只没有感情的重复机。 持续了十分钟后,原萌一个原地起立,兴奋地跑出书房跳上床,被子一扯就滚了好几圈。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叫她别熬夜她这么开心的。 原萌就抱着手机裹在被子里反反复复地听。 那句“晚安”真好听,整句话都好听。 嘿嘿嘿,美滋滋的。 好一会儿原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不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震惊。 齐潇树怎么知道我在码字? 3. 码字这事,齐潇树是故意说漏嘴的。 实际上他很早就注意到原萌了,在她持续出现在蛋糕店玻璃前的第二周。 一个身形并不算苗条的女孩,脸上肉嘟嘟的让人很想捏一把,盯着蛋糕看的眼神严肃又认真。 他本来也不是一直在店里,但十次里他有□□次都能看见她。 他一时好奇心起,也曾试过在她面前做蛋糕,隔着那张玻璃。 可惜的是,凭他读书时被评选为校园十大男神之一的脸,也没能让女生的目光从蛋糕上离开一秒。 他有些丧气地想,这蛋糕有那么好看吗,他一个大活人都瞟了你好几眼了还无动于衷,真的不要抬头收获一枚帅哥吗? 但原萌是真的特别认真地在观察蛋糕,时不时还拿小本本记录一些东西。 他还注意到她常坐在店里一个角落的位置上,桌上是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偶尔停下来歪头思考,有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鼓着腮帮子烦恼的样子也超萌。 还有时候似乎是舍不得离开店里,那一步三回头,眼睛都快黏在蛋糕柜上了,弄得他好几次都想走上去告诉她“小姐你还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过他怕吓到她。 所以他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终于在那个晚上,她抿着勺子满脸忧伤时忍不住了。 恰好店里准备试吃活动,天赐良机,也不管会不会显得唐突,他走到了她身后,然后邀请她。 最后女孩还是像被他吓到了,小跑的背影让他不由得对自己从小好评不断的笑容产生了怀疑。 第二天看见她来,他很开心。 尤其是在他注意到女孩明显是打扮过的样子。 心里像裹了一层糖浆,随便有什么覆上去都会立马变成甜的。 世间欢喜很多,那一刻对他来说是发现——你心动的女孩也对你上着心。 这让他那天和其他试吃的客人交谈时都更容易笑了,还笑得特别真心实意,嘴角扬着不动也不觉得疲惫。 其实之后完全可以先问了她感想再去问其他人的,但他心头几个想法转了转,藏着一点小私心“骗”了女生,并且借此成功地交换了微信。 只是他犹豫了很久都没想好该说什么。 被人递情书没少过,主动跟女生搭话刷好感还是第一回。 他甚至说不出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在心里扎根发芽。 一开始是觉得有趣,觉得这个女生毅力非凡,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店里,还这么喜欢店里的蛋糕,他作为店长和蛋糕师的自豪感被满足了,然后就不自觉地开始观察她,时间久了,竟然觉得女生哪哪儿都可爱,小手肉肉的牵起来应该很舒服。 他想了又想,导致晚上八点过才发了消息过去。 很俗气没意义的一句开场,不过他也是真的觉得那头像很可爱。 女生很欢快地聊着蛋糕,他还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小姑娘万一真的以为自己是找她问感想这种纯洁的想法怎么办? 他一字一句都不落地听完了所有语音,也是真心觉得女生讲得好,他目心思不纯地邀请人家,对方却回馈他一份真情实感的repo。 他问名字的时候,很忐忑, 分卷阅读29 深怕起到反效果。 原萌。 名字在他嘴里滚了几遍,他觉得这名字真的很配她,很可爱。 他顺势就问了。怕晚一秒自己就没那个勇气。 明天能来店里吗? 小赠礼确实有的,不过那不是主要目的。 如果可以,他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4. 原萌特地踩着开门营业的时间到了蛋糕店,发现齐潇树坐在角落里。 就在她平常坐的那张桌子,不过是她对面的位子。 齐潇树在原萌推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她,起身走过去,如常地笑:“你来啦。” 语气比前两日还更温柔几分。 原萌胡乱“嗯”了声,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那件事。 她昨天晚上思来想去,仍是不信那是巧合说中的。 而且她拿出了高考听英语听力的劲儿,来来回回琢磨了千百遍,她觉得…… 这人怎么语重心长地像是……故意的呢? 但他分明就没有机会知道啊…… 原萌想不通。 齐潇树带她坐下,又转身去取了两杯柠檬水和两块小蛋糕,才道:“边吃边聊。” 原萌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只是来拿个赠品怎么还要坐下聊。 诚然,齐潇树很体贴、很温柔,有脸有事业,拥有足够让人对他心动的条件,她一个写了六年恋爱小说并且自诩半个恋爱博主的母胎solo,在短短几面之缘的相处中都已经开始难以控制地希望着有什么可以发生。 若放在昨天原萌只会小心脏加倍跳动,但现在心里有事,她拿过蛋糕的手也变得有些迟疑。 她在齐潇树的注视下吃下一口蛋糕,还是决定先解决心头的重压,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码字的?” “我以为你会不好意思问呢,”齐潇树嘴角弯弯笑了起来,眼睛像星星一般耀眼地闪着光,“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 “从你连续两周来看做蛋糕的时候开始。” “我看你经常坐在这儿拿着电脑打字,还有前天晚上我第一次跟你说话时,不小心看见了一点。” 说到最后一句时齐潇树还不好意思似地笑了笑。 原萌觉得这几句话信息量巨大。 她得缓缓。 原来她的行为那么那么那么早就被人发现了么? 那她岂不是和傻子一样? 啊啊啊啊好丢人! 原萌皱着眉一副要哭的样子,看得齐潇树立马道:“我觉得你在玻璃前面认真看做蛋糕的样子挺可爱的,真的。” 原萌想捂住齐潇树的嘴:还说,别说了啊!!! 见女生瘪着嘴满脸“我不想说话你别理我”的表情,齐潇树没办法,想了想,站起身,最后手掌覆上了原萌松软的头发。 摩挲着一下一下顺,像在哄小孩一样,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乖,真的挺可爱,我们原萌最乖了。” 发顶温热的感觉像电流一般穿进了原萌心里。 她整个人都愣了。 原萌心脏跳得极快,面上却呆愣愣的,也不推开头上的大手,就那么仰起头来看齐潇树:“你说我可爱就可爱……怎么还摸我头发呀……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尾音又带了些似乎不合时宜却恰到好处的娇嗔。 齐潇树放下手,半蹲下身和原萌平视,微笑着盯着女生圆圆的眼睛。 张口就是万事好商量的柔软态度:“乱了,以后我给你梳,好不好?保证漂漂亮亮的。” 一句请求,让人心尖都发颤。 要这时候原萌还不确定齐潇树的意思那她就白写这么多年言情小说了。 只是她有点不敢相信而已。 原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细声问道:“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什么呀……我能吃能睡……身上除了肉啥也没有……” 齐潇树双手捧上原萌的脸,和他想的一样,软乎乎的。 “我喜欢你的坚持,你的认真,还有你对食物的热爱,你软软的脸,还有你软软的手,”男人抽出一只手握上了原萌放在腿上不安地绞动着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我都喜欢。” 很多很多,不知道因何所起,唯一确定—— 都很喜欢。 蛋糕店里三三两两走过些人,给一个诧异不解的眼神便不再关注,径自去走自己的路,而两位当事人,沉浸在彼此的包围圈中,暂时也分不出心思去感觉到这份大庭广众之下伴随的尴尬。 两人都沉默着,齐潇树看着原萌,原萌盯着手指。 半晌,原萌才问了一句:“那万一哪天……我把你这家蛋糕店吃垮了呢?” 真不容易才等到的回答。 齐潇树的回复也很简单。 “放心,以你的小肚皮,吃不垮。” 原萌没再说话了,低着头抠手指。 齐潇树又问:“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原萌猛地抬头看他,呆愣愣地“啊”了一声。 齐潇树笑着又捏了捏她手,故作惊讶地微扬了音调道:“不同意?” “我不好吗?我既可以给你面包,还可以给你 分卷阅读30 爱情。” 要爱情还是要面包,是当代人恋爱结婚逃不过的永恒命题。 尽管此面包非彼面包,但同样有强大的诱惑力。 尤其是在齐潇树起身去用夹子拿了一块新出炉的面包递给原萌时。 原萌咬下一口。刚出炉的面包松软温热,口感正好。 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原来面包和爱情真的可以兼得啊。 又咬下一小口,嚼了嚼。 也是,毕竟都是甜甜的嘛。 不冲突,不冲突。 回过神来,齐潇树还在笑。 想到自己保留了二十六年的初恋就要在今天给出去,原萌欣喜中还带了一丝小惆怅:“那你以后可要控制住,不要给我太多面包了,我怕胖的。” 齐潇树迎上原萌的目光,笑得多诚恳。 “好,我一定控制住。” 员工们可没眼看自家老板和准老板夫人抱在一起的狗粮现场,只是工作之余趁机竖起耳朵接收八卦。 好一会儿他们才听到未来老板夫人可怜兮兮的声音—— “那我的小赠礼呢?还能要吗?” 老板道:“那就不能了。” 啧,老板真坏。 然后是老板夫人也不怎么失落的声音。 “也行吧,以小换大,我也不亏。” “我本来也是已经有点点喜欢你了的。” 后来,原萌开新书签售会时,带了一大箱小饼干去发放,几乎人手一小盒。 有读者惊喜地问:“请问这个是太太自己做的吗?超好吃啊!” 原萌早就过了最初的恋爱害羞阶段,很实诚地答了:“不是,是我男朋友做的,他是蛋糕师,他说甜甜的新书配甜甜的饼干更好食用。” 读者们显然没料到,自己买书吃纸片人的狗粮就算了,签售现场还要被作者本人按头发狗粮。 买一送一,童叟无欺。 小剧场① 确定关系之后,齐潇树和原萌坐在店里一起吃甜品。 突然,齐潇树喊了一声:“萌萌。” 原萌一口蛋糕卡在了喉咙上方。 齐潇树没觉得有哪儿不对,接着道:“昨天晚上知道你名字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叫了。” 虽然一边吃甜品一边听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叫自己的名字很开心,但她还是想说:“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点土吗?” “……那叫你圆圆?” 原萌吞下刚才那口蛋糕,严肃道:“……那还是萌萌好了。” 小剧场② “我真的没有小赠礼吗?” 走出蛋糕店之前,原萌还是不死心,拉着齐潇树的衣袖摇了摇。 齐潇树笑着不说话。 原萌咬牙,撒娇道:“至少告诉我是什么吧,好不好?好不好?” 一份小东西而已,说,说出来,让她没有遗憾地死心。 齐潇树牵着自家女朋友去了上次那间试吃的屋子,熟悉的长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熟悉的蛋糕面包小甜点。 原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齐潇树一开口就是要气死她的节奏。 “上次你说你都喜欢,我就每样都准备了一种打算作为赠品送你的,但现在——” 男人坏心眼儿地往回走作势要出去。 “某个姑娘请我不要给她太多面包,那应该是不需要这些了,还是拿去犒劳员工吧,避免浪费。” 这一刻原萌只想倒回去给那个故作矜持的自己一巴掌。 憋住心里的后悔和痛苦,原萌扑进齐潇树怀里把人抱得死死的,脑袋埋进去不动,带着哭腔催道:“我们快出去!快出去!” ——眼不见为净啊啊啊啊啊! 事后据工作人员透露,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老板笑得那么大声。 【完】 第5章 网友进化论 BG,现代。 粗神经学姐×小天使学弟。 苏絮×江连。 · 1. 苏絮和江连是“网友”,网吧之友。 帮忙占位子的那种。 不同的是,江连是来网吧打游戏,而苏絮纯是为了用高网速看剧。 提到两人的初遇,苏絮一直觉得,那可真是十分的具有“纪念意义”。 独一无二,终生难忘,事后回忆,心情复杂。 对苏絮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而稍微往夸张一点说,江连就是这场灾难中飘然降临的救世主。 那一天,江连升级突破了某个网游的一百级大关,而苏絮…… 把她的“姨妈”留在了椅子上。 光靠手和纸擦不干净的、坐垫是橘色棉布用料的椅子。 可能是看剧的时候太真情实感,哭得太投入太认真,直到苏絮起身关了电脑准备离开时,旁边突然一股大力把她拉回座椅上。 苏絮觉得莫名其妙,刚想看看是谁拉她,就见旁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哥用手掩着嘴,凑上来小声道:“同学,你裙子上……” “有……那个……” 小哥哥声音很小,脸有点红,一副遇到了羞 分卷阅读31 于启齿的事情却不得不开口的样子。 苏絮愣了几秒,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瞳孔瞬间放大,很崩溃,脸也有点红。 艹! 漏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白色蕾丝短裙,再看看旁边的小哥,然后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直视前方,大脑开始“灵魂三问”。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做什么? 这时候小哥哥又说话了,声音还是很小,恰好够他们两个人听清楚:“我觉得椅子上……可能也……” 苏絮想哭。 小哥哥你可以闭嘴吗! 虽然刚才隐约有那么点感觉,但她想着自己垫了而且看剧看得不想停就没在意,结果…… 看剧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许久,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苏絮往旁边小哥哥那边靠了靠,哑着声音道:“你看……多吗?” 小哥哥一愣,随后快速扫一眼,皱着眉有点不确定:“可能……还行?” 还行是什么还行啊? 苏絮真的要哭了,她今天就不该来网吧看剧! 要来也不该穿白裙子来! 这是周五下午,两个上专业课绝不会看手机的室友有课,一个去跟男朋友约会了,苏絮翻着手机,并没找到谁能立刻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正在苏絮愁眉苦脸焦躁绝望之际,小哥哥默默动手脱了衬衫外套,轻轻往她桌前一放,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把这个围在腰上,长度应该能遮住……” 苏絮呆呆地看了会儿衬衫,然后狠狠泪目了:“……你是天使吗?”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帅气心地还如此善良的小哥哥! 小哥哥摆手,笑得有几分腼腆:“不不,我只是想帮帮你。” 解决了如何掩盖裙子上的血迹回到学校的问题,还有另一个问题。 苏絮四下望了望,除了小哥哥没人关注她,于是悄悄挪起点身,俯身看向椅子—— Oh my god. 还真有。 虽然只是很小一块深色的“污渍”,但在橘色的布料上异常明显。 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吧! 裙子她能借衣服遮住然后回学校换掉,她总不能遮了所有人的眼睛把椅子偷回去洗了啊! 思前想后,苏絮还是决定跟老板坦白,最差不过挨顿骂然后道歉赔钱再把她拉入黑名单。 钱啊……她的肉开始痛了。 小哥哥见她起身,竟然也迅速收拾东西关掉电脑:“我跟你一起去。” 苏絮有点过意不去,已经拿了衣服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麻烦人家。 “没事没事,我去就行了。” 小哥哥笑:“没事,我跟你去,免得老板看你是女孩子好欺负就坑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显得苏絮很不知趣。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前台,说明原因后,前台领他们去了老板办公室。 网吧老板是个大美女。 气场很强那种。 苏絮很紧张,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在外面损坏别人的财产。 她鼓起勇气尽量用委婉的说法飞快解释了一遍,又怕老板劈头盖脸骂下来,立马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会赔钱的!对不起!” 美女老板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就这事啊,小事,你想赔就赔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究竟赔还是不赔……人家客气,作为肇事者,苏絮不可能真客气,忙拿出手机看了看支付宝余额,心里一沉,那布艺椅子坐着还挺舒服,就算是批发的可能也得一两百,下个月又要吃土了…… 她琢磨一下,正打算问问具体赔多少,美女老板发话了:“小姑娘表情别那么痛苦,让你男朋友赔呗。” 苏絮想解释:“不,他不是……” “多少钱?” 一道清凉的声音接话很快。 苏絮震惊地看过去,小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手机。 “唔,二十吧。” 苏絮又猛地看向老板,刚想惊叹一句“这么少就够了吗”,小哥哥已经扫完码付完钱,搞定收工。 事情解决得太快以至于苏絮跟着小哥哥走出网吧门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见人要左拐,她赶紧一把将人拉住:“哎,那钱我现在就可以还你,还有这衣服……” 苏絮愣了。 对啊,衣服怎么办? 小哥哥回头就是一笑:“我叫江连。” “哦、哦,”苏絮点头,“我叫苏絮。” “钱就不用还我了,是我自己想帮你的,至于衣服……” “不不,”苏絮打断他,拿出手机坚持要还钱,“钱还是得还,我这人不喜欢欠人。” 江连有点无奈,叹了口气,微微偏头,似乎思考了片刻:“这样吧,钱不用还我,以后你来这个网吧的时候帮我占个位子,行吗?二十块就当做是报酬。” 这个提议……似乎也可以。 以劳抵债可比看着真金白银飞走要轻松多了。 苏絮再一次觉得江连真是个小 分卷阅读32 天使。 于是她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自己胸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绝对帮你占个最好的VIP座!” 随即又想起:“那衣服呢?我回去洗了下次还你?还有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江连直接把二维码亮到她面前:“加个微信吧,我来之前告诉你,你有事来不了的话也告诉我一声。” 苏絮扫了码,连连摇头,像是在表忠心:“不会不会,我不会来不了的!” 来不了也要来! 这么人美心善的小哥哥她可不好意思欺负。 加完好友,看着江连的皮卡丘头像,苏絮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革命友谊。 毕竟也是共同经历过她人生中一大惨剧的同胞了,她自动把江连划分到了朋友行列,聊天也自然许多:“江连,你应该是大学生吧?” 江连见她跟着自己往公交车站走,觉得有点好笑,她本来应该走另一个方向。 “嗯,我是A大的,大二。” “咳、咳——”苏絮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大二?” 不是天使小哥哥是天使小弟弟? 然后她指了指自己:“我大三,B大的。” 江连看她惊讶的样子,开玩笑道:“要叫姐姐吗?”说完又怀疑似地碰了碰自己的脸,“我长得应该不着急吧?” 苏絮生怕恩人误会自己说他长得老,立刻笑着拍下他肩:“不老不老,是个小帅哥。” 一边拍一边爱心泛滥。 啊啊啊这个弟弟好可爱! 苏絮活泼开朗,尽管江连看起来有些害羞内向,也还是被她一个又一个话题给带得聊了不少,两人一路聊一边往公交车站走,等江连上车走了后苏絮才倒头回学校。 B大离网吧很近,走路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苏絮回到寝室,寝室里已经有人了。 室友看见她腰上系着的衬衫,眼睛一亮:“谁的衣服?你有男朋友了?还是哪个追求你的小男生?” 之前因为“惨剧”来得猝不及防的坏心情已经好了大半,苏絮现在只觉得自己幸运爆了:“都不是,是个小天使。” “哦哦?”室友的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 “等会。”苏絮解下衬衫,先去了洗手间,出来后一边换衣服一边讲刚才的事,讲完愤愤地发誓,“下次我再也不要来例假去网吧了!” 室友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重点错了吧?” 苏絮反问:“不然呢?” “当然是拿下啊!”室友很激动,“你们都加了微信了,他绝对是喜欢你!这种天使学弟简直万里挑一,你不赶紧上还准备留着干什么?” 苏絮听完一愣一愣的,片刻后边笑边反驳:“不可能啦,他应该是个单纯的好人。” 室友摇头,满脸不信:“我怎么就不相信现在还有这么纯的好人呢?这么尴尬的事,又是个男的,一般怎么可能那么主动帮你?” “不可能不可能,你别想那么复杂,”苏絮拿起衬衫看了看,“这告诉我们,人间果然还是有真善美的。” 室友翻她白眼:“就是因为你神经这么大条,又粗又硬跟钢筋有一拼,去年那个想方设法暗示你的现在都和别人成双成对去了!” 苏絮摊手:“那又怎样。” 哼,她就相信江连是善良! 是小天使! 2. 接下来几天,江连一条信息都没给苏絮发过。 这让苏絮更加确信,江连是好人,跟“喜欢她”没半点关系。 不然不可能加了她微信却又不找她聊天,不合常理啊! 但说实话,那天听室友那么说,苏絮心里的确小小地荡漾了一下,现在看来,幸好她没自作多情,江连真的只是单纯的乐于助人罢了。 苏絮一面骄傲于自己的远见卓识,一面又觉得有些微妙的失望,等她把那点失望安抚好之后,江连来消息了。 苏絮给他的备注是“小天使”。 【小天使:你这周六下午三点半去网吧吗?】 【柳絮:没问题,我帮你占座,你有什么偏好?】 【小天使:上次那儿?】 【柳絮:……咱们友谊的小船翻了,byebye】 那边立刻发了一个求饶的表情。 【小天使:我开玩笑的。你选吧,我都行。】 【柳絮:OK】 敲完字苏絮觉得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 嗯,肯定是因为她是在课上偷偷摸摸看手机。 绝对不是因为…… 咳、有点小激动什么。 一旦对某件事某个人有了期待,中间等待的过程就会在感官上变得无比漫长。 苏絮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到了星期六,下午两点就迫不及待出门去,一路疾走,两点十分就到了。 苏絮拿纸擦了擦额头泌出的薄汗,觉得这样也好。 现在人更少,她可以好好挑位子。 纠结比较了十来分钟,最后她选定了一处两个座位挨着、左右都有绿植、离门口远、座位和桌面都相对干净、距离厕所和空调都不远不近的位子。 环境优美、温度适宜、 分卷阅读33 如厕方便,方方面面考虑周全,绝对是座位中的VIP! 苏絮满意地坐下,开始边玩手机边等。 三点半,江连准时出现在面前。 他坐下后把卡给她:“给。” 苏絮目瞪口呆:“你怎么找到我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付钱?”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在玩手机,就猜你也许没开电脑,”江连勾起唇角,看了眼周围,夸道,“这个位置真好。” 苏絮自豪:“那是,我对比了好久呢!” 说完想起今天另一件事,翻开背包拿出一个白袋子,递给江连:“你的衬衫还给你,我洗过了。那天……谢谢你。” 想到那天的事苏絮还是觉得有点羞耻。 江连接过袋子,声音温温柔柔的:“不用谢。” 然后两人就各自开始上网。 江连打游戏,苏絮看剧。 头一次,苏絮没能沉浸在剧中,看着看着眼睛就飘到江连那边去了。 因为两人的座位挨得很近,苏絮可以完全看见江连屏幕上的情况。 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人打游戏。 她不懂游戏,只是对屏幕上小人不停移动然后似乎是各种技能的光一闪一闪的很好奇。 江连玩游戏的时候很安静,除了鼠标和键盘的声音基本就没别的声音,不吵不闹不吼不叫,就算连麦说话也是很平静、很淡定的态度,似乎满脸都写着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但苏絮就不一样了。 她嘴一点都停不下来。 “哎江连,你为什么往那边跑啊?等等,这是你吧?” “还有这个黄色的光是什么?” “哎哎这是你的生命吗,掉了掉了!” 苏絮每小声说一句,江连都会好脾气地一一给她解答。 最开始好像还有人问他什么情况。 “没事,有个好学的同学……” “女同学……朋友……不是女朋友……” “有机会再说。” 苏絮听着江连答复那头的话,有些讪讪地把刚才没注意挪到旁边的距离又挪了回来。 她好像……是挺打扰他的。 后面苏絮没再出声,只是单纯地看着。 直到一局打完了,江连取下耳麦,笑着看她,问:“你刚才怎么光看我,不看剧了?” 苏絮看了眼自己一直按着暂停的屏幕,干巴巴哈哈笑了两声,觉得实在是尴尬,脑筋转来转去,最后转移话题道:“我刚才是不是不该和你讲话?听说打游戏的人都不喜欢玩的时候被打扰……” 这话题转得不好,她说到一半就又慌慌张张解释:“那什么,我就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人打游戏……有、有点好奇,绝对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苏絮语气弱得不行,又想哭了。 早知道她就不看也不问了……本来第一次见面就很尴尬,难道第二次也要尴尬地以她夺门而去收场? 结果江连静了片刻,只说:“以前玩过游戏吗?” 苏絮快埋到胸口的头缓缓抬起一点,“……没、没有。” “那是喜欢看我玩?” 江连本来就属于五官长相很清秀的那种,一笑就给人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再加上温柔的嗓音—— 小天使本天啊有没有! 被天使光辉闪瞎眼的苏絮只能顺从本心地点点头,“……嗯。” 江连起身,“你等等。” 苏絮看着他往服务台那边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包薯片一瓶冰红茶,递给她,“要是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吃点东西。” 这是……同意她看他打游戏的意思? “……啊、谢谢。” 苏絮接过零食仔细一看,竟然还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巧合吗? 苏絮甩甩头,算了,零食在手,烦恼没有。 她麻利地拆开一包,正准备问江连吃不吃,却发现他正要戴耳麦,戴上之前还看了她一眼,“有什么看不懂的就问,我给你讲。” 苏絮心花怒放,求之不得。 但问的次数明显不多。 她每看到一个想问的点都先一口憋住,实在忍不住了才问。 一局又打完了。 江连忽然对那边说:“下一局我打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苏絮只看见江连转过头又对她笑一下,“现在可以放心问了,不会打扰别人。” 这、这、这…… 究竟是个什么暖心小天使! 苏絮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江连你真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不雅观,苏絮肯定能拼命糊出一脸眼泪鼻涕以表感激之情。 但江连却好像没那么高兴,含蓄的笑意出现了一丝裂缝:“……谢谢。” 他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他再瞥一眼苏絮,兴致勃勃的样子,脸上就差没写“快打”两个字。 江连失笑,不再纠结,鼠标一动就开始。 一局还没完,苏絮消灭完一包薯片,开了第二包,拈起一片后忽然想到,虽然她会把钱转给江连,但一个人吃独食总归说不过去,于是把那片递到男生面前:“你要 分卷阅读34 不要来点?番茄味挺好吃的。” 江连不喜欢吃薯片,但又不忍心拒绝女孩的笑脸,只得想了个委婉又实在的理由:“不用,你吃吧,我手不方便。” 苏絮:“你担心这个?没事,我喂你!” 她说着把手里那片小的塞进自己嘴里,在薯片袋里看了看,挑出一块最大的来,“这个最大,给你!” 江连眼神稍微移开战局,女生已经把薯片送到了他嘴边。 盛情难却。 江连无奈地笑了笑,张开嘴,一口咬住,因为有点大,而且没手接着碎渣,嚼起来有点费劲,咽下了才微笑回道:“谢谢。” 苏絮怔怔两秒,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喂食的乐趣,积极道:“还要吗?” 虽然可以,但没必要。 而且他更喜欢她吃。 江连想了一个更好的理由:“……不用了,打游戏的时候吃东西会影响我的注意力。” 事关成败,苏絮没办法了:“那好吧。” 她丝毫没发觉吃薯片和跟她讲解到底哪一个更影响注意力。 时间过得很快,苏絮觉得自己还没看够就到了六点,两人收拾收拾一起走出网吧。 苏絮又送江连到公交车站,等车时问:“你游戏是不是打得很好?我看你刚才一直赢。” “还行,”江连笑了笑,“你想学吗?” 苏絮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我不喜欢玩游戏。” “那为什么看我打看得那么起劲?” “呃、这……” 老实说苏絮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明明对游戏不感兴趣,但是就今天下午跟魔怔似的,一直看江连玩。 想了半天,她终于憋出一个还算可信的理由:“可能是觉得看你打像看电视剧……吧?”主角好看还带配音解说的那种。 江连似乎害羞了,抿抿唇才道:“我就当是夸奖了。” 听着这温柔的语调,苏絮觉得脸有些热,不知道说什么好,见车来了,立刻催促江连:“你车来了,快去快去。” 江连转头挥了挥手,“下周见。” 苏絮胡乱点着头,不太敢直视回去:“嗯嗯,下周见。” 看着公交车走远了,她才慢悠悠地转身回自己学校。 下周。 是什么时候呢? 苏絮心里盘算着下次见面的场景,手指绕着发尾打圈,不自觉笑了起来。 3. 那天之后,苏絮和江连的见面被固定在了周六,苏絮对游戏也多了一层兴趣。 不是自己打,而是越发地喜欢上看江连玩。 她觉得那是一场视听盛宴的享受。 天使的容貌,天使的嗓音,还有天使给她的待遇—— 每次她抱着薯片一脸期待,江连打游戏基本就不连麦,全程打字交流,并且当苏絮不看他打而专注看剧时,江连还会给她递纸。 当然,递纸主要发生在她追剧太真情实感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的情况下。 江连会拿出他随身揣的小包心相印,抽出一张展开来给苏絮,眉毛蹙着,显出一种无奈和柔软的不赞同。 “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 还附带拍背服务。 第一次被江连抚上后背时苏絮吓得一个激灵连哭都忘了。 她反应太大,直愣愣把江连盯得红了脸收回手解释:“我是……怕你哭凶了容易喘不上气。” 背上残留的手触感还温热,苏絮的心也像被融化了,当即表示:“没事没事,谢谢。” 再后来就成了习惯。 苏絮不反感江连在她后背柔柔地顺着,甚至久而久之像上了瘾,江连帮她顺一顺,她还能流泪流得更欢畅些。 有次她哭得狠了,用完了江连两包纸,结果就看见他又拿出一包来,她觉得挺好笑:“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纸?” 江连当时默了默,说的是:“一年前养成的习惯,总想着纸带够,也许哪天会用到。” 苏絮想,可不是,这就被她用完了。 苏絮也尝试自己带纸,不过她抽出纸的速度总没有江连递给她的速度快。 也是奇了。 两人持续当了四个月“网友”,导致苏絮每次回宿舍,总要迎接室友“我这双眼看透太多”的表情。 “瞧瞧你这春风满面的,就知道你迟早要被你那小天使弟弟攻陷。” 苏絮脸连着耳朵腾地一热,仍然嘴硬反驳:“胡说什么呢,他才没攻陷我,我们是网友,网友懂吗?好了我知道你不懂,反正你也没有这种网友。” 室友呵呵笑两声,从抽屉摸出一块硬币,潇洒道:“压一块,今年年底之前。” 另外两位也跟赌。 “我也压一块。” “年底也太久了,赌五毛,下个月。” 苏絮一听这赌局就心慌慌。 好像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她的反驳不如最开始底气十足。 长期和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孩子相处,关键这男孩还对你特别好,苏絮作为一个取向正常还对恋爱有向往的成年女生,完全不敢说自己一点没心动。 除了网吧钱AA,她每次转给江连的薯 分卷阅读35 片饮料钱都被他以各种方式还了回来,美其名曰“占座谢礼”。而且在江连次复一次以“二十块早就还清了”的说法熏陶中,她好像真的就从一开始的忐忑,到现在完全坦然地从他手里接过薯片咔呲咔呲。 耐心十足地给她讲解游戏,给她递纸拍背买零食,还总是带着天使般宽和的笑容。 苏絮夜里也会不无开心地想—— 如果真是这个人,她赚了吧。 但目前,她还没勇气先去戳破那层若有似无,让人心跳不已又安全舒服的保护纸。 暂时……就这么维持原样好了。 · 又一个周六。 苏絮照例早早抵达网吧占好位置,但江连,破天荒地迟到了,比约定时间晚了整整十几分钟才出现。 而且…… 身后还跟了一个女生。 苏絮站起身,眼看着江连走到她面前,那个女生也到了她面前。 江连先开口,语带愧疚:“抱歉,今天来晚了。你先坐,今天想吃什么味道?” 苏絮却答非所问,有些难以掩盖的结巴:“我……我只占了一个座。”没想到会来两个。 江连看了一眼还杵着不走的女生,眉皱得很紧,似乎极其不悦,但碍于教养,又无法厉声呵斥赶人,只拉着苏絮的手让她坐下,换了副温柔神态道:“我和她不是一起的,不用管她。” 苏絮可做不到不管,人家那眼神像要马上把她生吞活剥了,开口却娇娇嗲嗲的,差点恶心得她把今天的午饭吐出来。 “江连,这个网吧环境也太一般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学校旁边有家新开的,回去我请你啊?” 江连不看女生,不着痕迹地挡开对方想要拉他衣袖的手,神情淡漠:“不用,这儿很好。你要走可以自己走。” 他现在烦躁得很。 一向坚持的行事原则告诉他不要对女生太粗鲁,但这人在校门口缠了他十几分钟,任他怎么拒绝都非要跟来,半点说不通。 有点……想直接扔出去。 苏絮坐在位子上默默咽口水。 她发誓,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江连这么冷的表情。 随便谁扫一眼都能看出来,江连并不欢迎这个女生。 她自然也看得出来。 她还能看出来这个女生对她敌意很重。 女生的美甲blingbling的,总试着要去碰江连的白衬衣,苏絮忽然就觉得很刺眼,而且灌进耳朵的“杂音”也很不友好,磨得她耳膜痛。 “你每周都跑这么远来网吧做什么?多累啊。” “走吧,我昨天升级到七十级了,你想玩几局我都陪你……” “队里人说你最近总是不开麦,都说你照顾女朋友呢,再这样下去可要传得全系皆知了,你不是最讨厌别人乱说吗?” 最后那句话女生的目光转到了苏絮身上,不尊重且有些不屑地那么瞟了一下。 别的不说,再听几句这做作的声音苏絮都怀疑自己还吃不吃得下晚饭。 她拿着包站起身,也不好多作解释,只说:“江连,我突然想起有点急事……今天就先走了,拜拜。” 苏絮连眼神都懒得给那女生。 对付无赖的秘诀之一就是无视,狠狠地无视。你高傲?呵,我比你更高傲。 就要让你不舒服。 而且才不要听你回什么。 苏絮话音一落就跑走了,那女生还没有什么反应,江连直接面色一变,立马背上包要跟,女生这会儿回过神了,猛地拉住江连手臂,口里还在劝说。 眼见苏絮的背影已经跑出门去,江连心里一急,再也顾不上礼仪风度,手用力甩开,“——让开!” “啊!”女生没有防备,被甩得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 江连冷眼看着,自然没有过去扶一把的好心,临走迈步时,又明明白白板起脸,严肃地警告道:“那不算乱说。” 说完不管女生听明白没有,他一步再不敢耽搁地追出门去。 他不知道苏絮回去哪儿,只能猜她会回学校,于是边跑边一路扫视,果然在一条人行道对面捕捉到苏絮的身影。 “苏絮!” 江连着急地想往那边奔,绿灯却恰好转红,数辆车齐发,形成一道横墙将他拦在这一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絮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又把后脑勺对着他小跑着越来越远。 一分钟后,绿灯再亮,苏絮早没影了。 江连眼眶微涩,站在原地攥紧了背包带。 而另一边,八百米狂奔回到寝室后苏絮就有些后悔。 她跑什么呀? 不受欢迎的又不是她。 而且江连都追来了,直接那么跑走好像是不太礼貌? 但……也不可能现在又跑回去。 苏絮郁闷地甩头,室友上完课回来,正好看见她一头撞上桌面的画面。 “嘶——我听着都替你疼……”室友倒吸了口气,“你今天回来得也太早了……发生什么了,怎么苦着脸?” 苦着脸?有吗? 苏絮拿过镜子一看。 “还好吧。” 就是有那么点点点点不开心而已。 分卷阅读36 室友凑近了掰过苏絮的脸再面向镜子:“哇,你看你脸,还好?这眉毛都快打成死结了,嘴角垮得,法令纹深了十倍不止……还有语气,活像个怨妇。怎么了,你那小天使惹你不高兴了?” “他才没有……”苏絮完全是下意识反驳。 室友嗯嗯两声,问“所以呢”。 苏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把脸贴在桌面上,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姐妹啊,我可能……大概、也许……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喜欢上江连了……” 轻轻的一句话,逐渐弥漫在这个安静的寝室的每一个角落。 三秒后—— 室友爆发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三秒后,手机叮咚一声,微信消息。 室友艾特了所有人:哈哈哈哈哈!我们赌局赢了赢了!!! 苏絮:“……” 好家伙,这就是当代好姐妹。 然后晚上,意料之中地,女生宿舍开启了卧谈会。 慢吞吞陈述完这四个月的事情以及今天下午的突发事件后,苏絮得到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一箩筐建议。 “别管那女生,充其量是个脸皮厚的路人甲,听你说的,小天使根本没理她,别怂,就是干!” “絮絮你的桃花终于开了,还是朵颜色红润根茎饱满的好花啊!” “既然你承认你喜欢他了,那好歹试一下呗,他对你那么好,总不见得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以我的分析,说不定还是他先喜欢你的……” “就是就是,我可没见过哪个普通男性同学给别人拍背!”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啊?今天下午那之后他联系你了吗?” 联系吗? “……有的。” 苏絮看着手机屏幕,“小天使”的微信消息高达三十几条,全是解释他和那个女生的关系,以及一堆怕她生气的道歉讨好话。 不过她一条也没回。 室友听完,说:“那你纠结什么,他明显对你也有那个意思,今天下午你就不该自己先跑,换做是我就坐在那儿,非得怼死那做作小妖精!” “要不就明天,明天你就去约他说清楚,成不成也就一句话的事!” “明天好啊,明天是个大晴天,絮絮加油!” 苏絮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回江连一句“没事,晚安”,室友们就已经帮她把明天化什么妆都讨论好了。 不过这一番讨论下来,她倒也燃起点“不成功便成仁”的热血来。 明天…… 明天就明天! 4. 等苏絮站在A大门口,她才清醒了些。 今天一早她就被室友们弄起来化妆挑衣服,还想好了如果江连拒绝的话该怎么漂亮地反击,折腾了两个小时,十点的时候终于被三双混杂着“马到成功”和“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老母亲眼神送出门。 然而到了A大,她却没进去。 不是事到临头怂了不敢进,实在是考虑不周…… 她没A大的门卡! 刚才苏絮也试图和几个人一起走混进去,结果到了门口她就觉得那门卫大爷的眼神像X光一样上上下下检测她,吓得她赶紧脚一转又倒回来了。 然后就这么在门口站了二十分钟。 然后她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今天星期天,江连在不在学校都不好说,她这是无谋之勇,是莽撞,是冲动!是魔鬼! 又徘徊了一会儿,苏絮拿出手机犹豫不定。 难道要给江连发微信让他出来接? 可昨天人家发那么多话她都没回,现在直接让人出来接合适吗…… 而且她是来告白的,虽然没有准备花和情书,但也不能尴尬到你告白结果还要麻烦告白对象来找你的地步吧? 苏絮左思右想,正想着要不今天先打道回府改日再战,门口有群人嬉笑着出来了。 这群人里有一张没笑的脸。 是江连。 苏絮看到他了,他却低着头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既然这么巧,天意不可违。 苏絮深吸了一口气,直朝着那群男生走过去。 几个大男生正你捶我一拳我打你一下地开着玩笑,突然来了个姑娘挡在他们面前,于是不约而同停下来,面面相觑。 苏絮咳了声,摆出笑脸道:“不好意思……我找一下江连。” 大家齐刷刷地往后看,动作整齐划一。 目光中心的人却没反应。 直到有人戳了戳江连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似地抬了头:“怎么了……” 还没疑惑完,就看见了正前方的人,音调忽地高起来,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苏絮?” 苏絮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江连在两旁人的注视下来到她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就只是欲言又止地盯着她。 抿着嘴不吭声,眼睫还一颤一颤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欺负了他呢。 苏絮脸皮还没厚到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面不改色地告白:“别看了,我脸上又没花……我们换个地 分卷阅读37 方说?” 江连懂她的意思,正好他也不想留在这里给别人起哄:“好。” 江连随意跟身后那群人说了句不去了,就和苏絮朝另一个方向走,走远了后面才有人反应过来吼道:“江连——你小子见色忘义!” 江连无所谓,头也没回,管它是见色忘义还是什么,反正现在他只想和苏絮一起。 苏絮毕竟不是A大的人,不知道这附近有些什么,最后还是由江连带路去了个咖啡厅。 等服务员把东西送上桌,江连才终于忍不住似地,极快地,简洁明了地重复了一遍昨天微信里的内容:“昨天那个女生是我们系的同学,但我和她不熟,除了大家一起打游戏带过她几次之外就没交集了,昨天也不是我带她去的,你别生气。” 这话听着,倒真有几分像是那些渣男和小三撇清关系的“狡辩”。 苏絮想笑。 对面的小学弟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不安地握着,语气弱弱的,一副紧张的样子。 对比起来她正襟危坐得活像欺负纯洁小男生的无情大姐头。 “我知道。”苏絮本来也没觉得江连和那女生有什么。 她喝了口咖啡,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游戏技术好吗?” 话题跳得太快,江连以为会听到女孩冷淡的嘲讽或是气愤的回击,却是意料之外,不过他也没思考几秒就老实道:“在女生里,一般吧。” “那你教我打游戏,能让我变得比她厉害吗?” 江连喉结动一下,心跳霎时变快:“什、什么意思……” “我是说,”苏絮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很严肃,以示即将出口的这件事的重要程度,“我喜欢你。” 说完后对面没了动静。 苏絮见江连微微张开了嘴,心想是不是自己说得过于严肃吓到学弟了,于是调整表情笑起来,预备再来个浪漫深情的版本,结果下一秒—— “我也喜欢你。” 一句回答,轻柔得像春日的风,却又铿锵有力。 没什么比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着你更令人愉悦了。 两个人倏地都红了脸。 像两颗熟透的大番茄。 苏絮嘴唇嗫嚅半晌,决定先发制人:“是我先喜欢你。” 江连不甘示弱:“……我先喜欢你。” “不可能,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苏絮压着心虚说谎话,企图以气势赢过去。 反正都是喜欢,过程不重要。 江连脸上的红晕深了几分,据理力争道:“我大概是……去年喜欢你的。” 这个反驳让苏絮一瞬间觉得她时间有点错乱。 “……去年?” 她穿越了? 他们不是四个月前才第一次见吗? “嗯,”江连点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纸摆在桌上,“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随身带那么多纸吗。” 苏絮点头,她还记得,他当时说是习惯。 江连笑了:“是因为一个女生。” “去年我去B大办事,事情完了后去车站的路上看见有个网吧,就想进去玩两局。 “那天下午也是周六,一两点左右吧,没什么人。我选了个靠门口的位子,从我那里,能没有遮挡的看见离我三四排远的对面,有个女生在哭。 “是那种压抑着声音的哭,声音小得很,边哭还边往嘴里塞薯片……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他当时还以为女生有什么伤心事,借着去卫生间的时候瞥了一样女生的电脑屏幕,瞬间懂了—— 原来是在看电视剧。 破解了“真相”,他坐回位置后却始终没办法专注精神打完一局游戏,不是因为女生的声音造成了干扰,也不是觉得看个电视剧又哭又笑很奇怪,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索性开始观察女生。 那天下午他看着女生整整两个小时,最后女生走的时候他发现她眼睛肿得厉害,红红的,像两颗小核桃。 江连说:“那天我就在想,如果我带了纸,是不是就能上去搭个话,递张纸给她。” 擦掉她的眼泪。 或是陪着她一起笑,一起哭。 苏絮惊呆了。 下巴都粘不回去的那种。 这种时候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那毫无疑问故事里的女主角就是她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她的丑态全被人看了去! 苏絮捂住脸呜呜呜地假哭了一会儿:“那你帮我……借我衣服那天,也是故意坐在我旁边?” 江连忙摇头,随即又点头,解释道:“不算是,第一次见你之后我就有时候会去那家网吧碰碰运气,但几次之后就有半年没再见过你……那天我又去看看,然后就遇到你了。还能帮上你,真好。” 最后两个字苏絮觉得江连嘴角咧开笑得像…… 唉。 情人眼里不出西施,出傻子。 她稍微回忆了一下,哦,那半年她去英国做交换生了。 所以你当然碰不到我。 这心意如此绵长,苏絮只得状似忧伤地认输:“好吧,你赢了。” 分卷阅读38 这样输了她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指尖传来另一个人的热度,江连正试探着一点一点缠上她的手。 年纪大一岁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苏絮就没那么多小心翼翼,直接反手就是一个紧握,得意道:“小弟弟,学会了吗,牵手——” “是要这样牵的。” 江连用力回握。 “学会了,姐姐教得好。” 之后,这对年轻的小情侣在喝完咖啡之前始终就牵手问题你来我往,思想碰撞之激烈,角度花样百出——总之那手就没分开过。 他们的咖啡喝了四个小时才喝完。 天色已晚实在是一个很万用的借口。 送苏絮到B大门口,江连没敢上一垒,只是在女朋友的默许下吻了吻她的额头。 苏絮感慨:“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小天使呢。” 小天使倒还是小天使,只不过不单纯罢了。 江连又亲了亲她鼻尖,笑:“小天使不敢当,单纯喜欢你是真的。” 苏絮受不住了,这个二次告白真突然。 不主动亲亲他似乎她自己都不答应呢。 “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她还没踮脚,有人已弯腰。 大学的夜晚总不乏亲密无间的男女,他们也和许多人一样,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短暂的first kiss——达成。 【完】 · ??小剧场: 很久以后,苏絮已经会打一些游戏了,但她还是更喜欢看江连打。 往自己嘴里送一片薯片,又给男朋友嘴里送一片。苏絮看着江连打字的手,突然想到:“江连,你玩的时候我跟你说话真的没问题吗?会打扰你们的吧。” 她现在也知道玩游戏的时候耳麦说话比打字方便迅速多了。 这么些年江连仍然笑得温和:“没问题。” 苏絮故意道:“那我害你输了怎么办?” 江连抽出一只手握了握苏絮的手:“输了游戏而已,总不能输了你。” 苏絮咔嚓咔嚓咬着薯片:“小天使学坏了,这么会说情话。” 恰好一局结束,江连转过身正对着苏絮。 “不是学坏,是喜欢你。” 啊。 苏絮觉得,除了亲吻还真没有什么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没啦】 第6章 情侣演练 柯现×许之锦 再说一遍:这不是演练,这不是演练!!! 舞台上的戏剧圆满落幕。 一出牛郎织女的爱情让七夕多了一层美丽,让台下又多了几个开始扼腕叹息自己solo数年的单身人士,和一些苦于吃酸柠檬吃到撑而想着“爱情再美又怎样,分开还是得分开”的反秀恩爱人士。 不过这些后续影响都和后台的演员们没多大关系。 许之锦脱了织女的古装,卸完妆回来看见柯现正站着欣赏一束玫瑰花。 她走过去,瞟了一眼花,道:“你的追求者送的?还挺新鲜。” 可不是,有几枝的花瓣上面还留着露珠呢。 柯现随意抽出一枝在手里把玩,玫瑰转了两圈,红艳不减。 “我的追求者我没看见,你的倒是看见一个。” 柯现笑眯眯的,一副云淡风轻地聊着别人八卦的样子。 许之锦收拾包的动作顿了下,抬眼又扫了下花束,才道:“既然是给我的,柯副部长未经允许擅自拿着玩,是什么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却也丝毫没有把男生手里那支惨遭折断的花抢回来的意思。 柯现把手中断成两截的花扔进了化妆室的垃圾桶,道:“有人给织女送花,我当然是代为收取,顺便检查一下了。” 许之锦笑了,故意道:“没想到副部长戏里牛郎当得好,戏外还想做牛郎啊。” 都是牛郎,此“牛郎”非彼”牛郎”。 柯现也不恼,对许之锦刻意为之的讽刺毫不在意,装模作样地抹了把泪,道:“织女姐姐好狠的心啊,下了台就不认人,用完就扔——真真是无情。” 许之锦和柯现认识三年,搭档了三年的戏,面前这人演技虽好,她却不感冒,翻了个白眼道:“柯现,正常说话。”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再这样作态她可就要打人了。 柯现说收就收,又拈起一枝玫瑰花,举到许之锦眼前。 许之锦挑眉:“怎么?想把我的花折完?” 柯现把手收了回来,“咔嚓”一声后垃圾桶里又多了一枝玫瑰的尸体。 然后嫌弃地略一撇嘴:“没什么,就是觉得玫瑰和你不搭。送花的人太没眼光。” 许之锦人长得漂亮,性格也不错,演了三年戏剧更是为她引来了一大波萌动的少男心。她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花了,只是每次都会被柯现挑剔一番。 她拿起花束左右看了看,放下后盯着柯现的眼睛道:“我觉得你挺没眼光的。” “哦,是吗?” 柯现走近了些,好笑地看着许之锦:“你在骂你自己?” 许之锦怎么不懂这话 分卷阅读39 什么意思,当即就笑着反驳道:“柯现,注意点,我们只是在戏里是情侣。” 柯现又抽出一枝花,这回没捏断,而是递到女生面前,道:“是啊,都演了三年情侣了,所以我想问——” “——我什么时候能转正?” 许之锦接过花一个远投正中垃圾桶,拍开勾着她手指撩拨的手,道:“转正?想得美。” 柯现手被拍开后直接握了上去,用了点劲和许之锦十指相扣,摇着道:“是挺美的,我都想了三年了。”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假戏真做。 他和她,谁不是眼里深情。 戏里那令周遭人看了的对视,可从不只是演戏。 许之锦不服输似地手上用力一捏,道:“是啊,三年了,有些人就知道说别人的花不好看。” 柯现执起手背就印下一吻,肯定道:“他们送的那些花确实不好看。” 许之锦想打他:“你干脆等四年,大学毕业连着求婚一起好了。” 柯现摇头:“婚可以明年求,但今年我就得名正言顺地亲你。” 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嘴:“这里,憋太久了,不好。” 许之锦看着柯现表情,好不可怜,但见多了她也就免疫了:“之前不也没事。” “上次亲你都是上上个月的事了,”柯现得寸进尺地揽上了女生细软的腰,“现在小年轻那么多,万一哪天你嫌我老了怎么办。” 许之锦“嘁”了一声:“要嫌弃早嫌弃了。”还能任你吃豆腐到今天。 “也是,”柯现也不怕许之锦生气,直接低头啄了一下女生侧脸,“毕竟第一次可是你先亲我的。” 许之锦知道他说的是哪次。 其实大一结束时,她就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上了柯现。 不是入戏太深,而是心动不止。 然后就在一次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舞台剧之后,她把衣服都还没换的柯现拖到了走廊里的小角落,趁着四下无人,快很准地,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后,她说:“柯现,你想亲我吗?” 她笃定答案。 他欣然而上。 她当时只亲了两秒,但柯现亲了十倍的时长回来。 想到这儿,许之锦抬手勾勾柯现的下巴:“还说呢,也不知道是谁在那之前就每天对我暗送秋波的,弄得我每次和别的男生对对词还要先看看某人是不是就在后面盯着。” 心思炙烈的可不是她。 柯现笑着应:“是,是我先喜欢你的。” 这有什么好否认的。 他隐秘又显而易见地喜欢着她,旁人寻不出端倪,独独让她一目了然。 然后他得到了回应。 第一次亲吻浅尝辄止后,彼此就心照不宣地搞起了暧昧。 没人去捅破那层可有可无近乎透明的窗户纸,或者说,没人需要去大声质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答案就在他们眼中,他们却乐此不疲地进行着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暧昧让人心慌又心动。 “玩了快两年了,够了吧?”柯现用鼻子去蹭许之锦脸颊,“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见有人给你送花都想上去把花拍在他脸上。” 许之锦轻轻浅浅的触上了柯现嘴角:“我当然知道,老远都闻得到你身上的酸味好吗。” “那你还在一边看戏,每次还都夸那些花好看来气我。” 自己家这位准男朋友还真是容易吃醋啊。 许之锦一直觉得柯现憋着气故意跟她撒娇的样儿很可爱:“那你可说错了,我比较喜欢用舞台CP这个词来气你。” 柯现没好气:“舞台CP我听腻了,换换。” 许之锦倚在男生怀里笑得不行,笑完了还不忘问清楚:“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她以前可没见她这么在意过是正式情侣还是地下恋情这件事,毕竟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有往老夫老妻移动的倾向了。 柯现哼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因为我今天被刺激到了。” 许之锦稍微转了转眼珠就猜到了:“那个送花的学弟跟你说什么了?” 柯现又是一哼,似乎不想多说:“他怀疑我和你的关系,被我打发了。”说完对着许之锦又是蹭来蹭去,委委屈屈地:“所以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我要转正,下次我要理直气壮地把他们怼出去!” 许之锦按住在自己颈窝上动来动去的脑袋,随口应道:“好好好,那就转正吧。” 反正也没啥差别。 柯现高兴了,微一侧头就准确地寻到了他想念已久的唇瓣。 一边亲还要一边哼哼唧唧地说话。 “我家小锦最疼人了。” “不疼别人,只疼我。” “我们现在就发朋友圈好不好?” 最后在柯现的手开始不老实地摩挲她腰间软肉时,许之锦忍不住了,低声吼道:“柯现,你要点儿脸!” 化妆间的门可没锁! 柯现笑嘻嘻地见好就收,刚转正可不能给自己作没了。 离开时,那束几经摧残玫瑰花被留在了戏剧厅的大垃圾桶里,并且, 分卷阅读40 许之锦无语地看着柯现从兜里掏出之前被他藏起来的卡片然后撕了个稀碎。 也不算是新情侣的小情侣在外面黏乎到十点才各自回宿舍,分开时柯现还不知餍足地抱着许之锦在没有路灯的夜色里亲了许久才放人。 饶是这时候没什么人经过会注意到他们,许之锦还是羞得捶了柯现一拳。 结果一进寝室,许之锦就收到了四面八方的问候,一个论坛首页直接举到她面前。 通篇大红标题。 【哭!英语系系花名花有主?!】 【戏剧部长与副部长“办公室”恋情大揭秘】 【今日份七夕狗粮送达!牛郎织女假戏真做】 【某不知名男士送花告白女神惨被正牌抓包】 …… 许之锦一目十行浏览过去,给眼睛放光的室友们留了句“一会儿解释”,然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柯现:“我们还没跟别人说,怎么学校就有人就在传了?” 手机那端柯现想了想才道:“噢——那大概是因为,我跟今天那个送你玫瑰花的小学弟说了一嘴。” “你说了什么?” “我是你男朋友。” 许之锦想起不久前在化妆室的种种:“你这算……先斩后奏?” 柯现在那边重重“mua”了一声:“反正早晚都是,趁着七夕喜上加喜呗。” 【完】 第7章 当人鱼王子入赘之后 薄荷×琅月 直率少女和平大使×贤惠娇夫人鱼王子 1. 作为人神妖三界友好联盟的和平大使,薄荷没花费多长时间就接受了包办婚姻这种俗套剧情终于也落在了她身上这件事。 婚礼很盛大,隔着一层头纱说完那句“我愿意”,她还颇有感触。 二十一世纪早没了什么三界大战,人神妖建立了一个联盟以求互惠互利和平共处,她能担当和平大使这个表面光鲜实则苦逼的职位,单纯只是因为她是个母亲是人界政局要员、父亲是雨神和妖族亲王混血的三重混血背景户罢了。 在这个如此举足轻重、稍一不慎就有可能破坏长久以来辛苦经营的太平局面的位置上,她从小就被教导要三思而后行要顾全大局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所以当人鱼族请求加入三界联盟并提出联姻以示诚意时—— 她被联盟董事会全票推举成了联姻对象的不二人选。 理由很多,而且每一条都合理到她完全想不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拒绝。 年龄相当,家世匹配,男帅女美,为了和平。 都不用父母和董事们轮番出动来给她做思想工作,她一早便意识到这件事没有任何反抗余地,没考虑几秒就点头了。 在其位谋其职嘛,她懂。 何况还有最令她欣慰的一点——男人掀开头纱在她唇畔轻轻触了下——入赘她家的这位人鱼王子长得还不错,对她的胃口。 比她小一岁。 名字叫琅月。 就是看起来不太爱说话。 估计是不乐意吧。 薄荷想着,对这位新婚丈夫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亲切感,更加坚定了日后要和他和平相处好好过日子的信念。 晚上宴席散尽,回到三界联盟出资赠送的郊区别墅新房里,薄荷以为主要得靠她来说新婚夜的第一句话,不料一进门身后先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声音。 “你嫌弃我吗?” 琅月一米八的身高,站在门口不挪步,低着眉眼一副可怜姿态,仔细看连睫毛都在轻颤。 英俊与柔弱交叠,却并不违和,激得薄荷心里没来由地慌张,想立马伸手抱抱他。 不过她当然没有抱,两人除了是夫妻外,也只是今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行为不好太过唐突。 薄荷走近了温声道:“没有,你为什么这么想?” 要说没点二十四岁就结束了单身生活的遗憾是假,但她真不觉得这场婚姻让她有多委屈或是多难过。 不如说,和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相敬如宾一辈子也算不错的生活。 琅月眼垂得更低了,不愿直视薄荷近在咫尺的眼睛,咬着唇似乎很难以启齿:“因为我看你今天婚礼上……笑得不开心,而且你都不和我说话……” 尽管面色还是冷淡,眼底和声音却像沁出了雾气。 委屈到不行。 薄荷敢打赌,她这时候但凡露出点“不开心”的苗头,这位大男孩今夜就会一头扎进海里找个无人之地以泪洗面。 但她实在是冤枉啊! “我那是凌晨四点起来洗漱化妆做头发而且到现在为止只吃了两个蛋卷导致的身心俱疲,和你绝对没关系!” 连珠炮似地说完,薄荷比出三根手指发誓,信誓旦旦地加了一句:“我觉你挺好,特别好,真的!” 琅月像是被薄荷的笃定哄住了,这才眨巴两下眼睛看着她:“……真的?你不嫌弃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薄荷猛摇头,深怕自己还有哪个部位没表现出否定答案,同时也不无感叹,这位人鱼王子的心脏怎么比小女生还脆弱点。 看来以后得小心呵护着。 分卷阅读41 结果头才摇两下,琅月已经抬手扶住了薄荷的后脑勺,他嗓音仍是弱弱的,但目光带着温柔:“别摇了,会晕的……我信你。” 说完他弯着眼笑了笑。 眼角还有未消退的泪意染红的痕迹,像只乖顺的兔子。 薄荷一瞬间有点说不出话。 三界百科有言,人鱼多美貌,其泪成珠,其声似玉,不知觉而一颦一笑勾人心魂——这一刻,她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背后需要多大的隐忍,远不是字里行间那点叙述就能轻描淡写概括完全的。 她、现、在、就、想—— 把人扑倒!!! 然后摁在怀里揉来揉去地死命亲! 备受□□双唇通红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人……啊啊啊啊光想想就好激动!!! 但面上不能崩,薄荷试探着伸手:“那我们……好好相处?” 她隐约想到,这人在婚礼上不说话也不看她,大抵也不是反感结婚,而是因为害羞不敢主动、结果也没等到自己去找他而闹别扭了? 琅月手指修长,有些寒凉,大约是海底物种的通性,他握住薄荷的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有些腼腆地笑了:“好,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的。” “好,”薄荷也不忸怩,“我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话虽如此,两人当晚也没好意思做一位好丈夫和一位好妻子会做的事。 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然而身边躺了个会诱人犯罪而且还是她能合法犯罪的美男子,薄荷挣扎到大半夜才压下心潮起伏。 迷迷糊糊间,她想,一场双方都愿意努力经营的婚姻,应该会很好的。 没有爱,真心相待也不差。 2. 政治联姻不需要感情,而是要作为利益共同体和谐相处,忠于婚姻,而非忠于对方。 这句话在第二天早上薄荷醒了后,看见琅月穿着浅蓝围裙在厨房一边笑容洋溢地哼着歌一边熬粥时,被她砸了个稀烂。 去你的没有爱情! 她还不能努力发展点爱情吗? 一见钟情很肤浅,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 如果说婚礼时她只是对琅月出众脱俗的外表生出些好感,昨天晚上是因为美人垂泪的绝美场景而进一步好感泛滥,那今早看见他身姿挺拔面容和煦的贤惠样,她就是真的想要把好感升个级了。 外表赏心悦目,性格温柔软糯,十项全能居家好丈夫。 没有一点王子的架子,也没有富贵人家小孩可能会养成的不良习惯,怪不得在八个兄弟里年龄最小、却能脱颖而出被选成联姻对象。 这样一条身份高贵的人鱼王子谁会不爱呢? 薄荷啧啧两声,叹这人鱼族想要和三界联盟修好的诚意还真是够够的。 妖的五感照理说十分灵敏,但显然厨房里的人鱼太沉浸于那锅粥了,薄荷倚在餐桌边看了许久,直到刚才她出声,琅月才发现她。 琅月有点慌张地放下了手里的汤勺,擦完手拢了拢耳边银色的发丝,作势要往她面前走:“你醒了?我还想煮好了再去叫你……” 薄荷笑笑,自己主动过去,凑近在砂锅边闻了闻:“好香,这是什么粥?” 不夸张地说,她今天早上能八点醒有一半原因都是被这香味勾的。 “小心别烫着。”琅月很着急地一抬手就遮住薄荷的脸,原本是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做完后却觉得那面没碰到妻子皮肤的手心竟还比手背感受到的热气更滚烫几分。 不过他到底也没收回手,只是悄然红了脸颊。 “香菇鸡丝粥,母后教我的。” 哦,人鱼王后,薄荷想起来了。 昨天见过,她的婆婆,看起来就很贤良淑德的那种贵气妇人。 但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你喜欢做这些吗?” 看起来手艺很好,动作也很熟稔,应该是常做的,除了喜欢之外她还真想出不来有什么理由能让王后教娇养的小王子自己洗手作羹汤。 “喜欢也是喜欢的……”琅月的脸又爬上几抹红云,视线在薄荷和地面之间来回移动,“而且母后说,你会喜欢……” 最初知道自己要被送去联姻时,琅月是害怕的。 从出生起,他一步都不曾离开深海,突然被告知不久后将可能永远失去这温暖广阔的保护罩,到陌生的地面,和一个陌生人度过漫漫余生,不安定的因素太多,对未知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揉搓着从自己眼里掉出来的几颗白玉珠,母后在同他说话。 “月儿,母后知道联姻对你来说不公平,但人鱼族日渐衰落,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我们的族人,三界联盟是最优的选择,奇珍异宝不会让他们放心……你从小就是八个孩子里最听话懂事的那一个,你很好,他们会满意的。” 说难听了,也与人质没有差异。 “你的妻子,母后见过她了,是个可爱的姑娘,她会喜欢你为她铺床叠衣,会喜欢你做的饭菜,她会喜欢你,待你好,你们会举案齐眉、一生安乐。” 他抬着朦胧的泪眼问了一句:“她真的会喜欢我吗……也会喜欢我为她做的事?” 语 分卷阅读42 带希冀,仿佛那是最后一缕能拯救他于茫茫黑夜的星光。 “会的,孩子。”母后拍了拍他的手:“会的。” ——会的。 母亲的声音悠远绵长,随着海水回荡。 给他支持,也给他信心。 也就是从那天起,他数着婚礼的临近,少了些忧与惧,多了份期许。 一如此刻他眼里的期许。 小心翼翼,而毫无掩饰,热烈,赤忱。 薄荷感觉心里好一阵酸胀发软。 她知道。 琅月现在其实并不是有多喜欢她、多非她不可,只是在竭尽全力并且满心欢喜地对他的妻子好。 这般心甘情愿,如何舍得不回应。 薄荷心念一动,抱住了琅月。 “哎……”琅月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被薄荷突然地袭击弄得手足无措。 “我很喜欢。” “也很喜欢你。 某些时刻,人会不由自主地吐露内心,或是哀伤至极,或是心潮澎湃,总归就是那么一瞬,大脑不必思考,你的眼睛你的嘴巴你的身体自有它的想法。 他希望她喜欢,那她就喜欢。 这并非爱侣间互诉衷肠的告白,只是两个正在尝试接近对方的人给予彼此的肯定。 薄荷本想虚虚地揽着男人的腰,意思到了就行,小声缓慢地说完话才发觉—— 琅月身上好舒服啊! 不硌人也不软,头恰好能埋在肩窝的位置,还有淡淡的、大海的清凉味道。 于是她手一收,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抱紧了点。 自家丈夫,不抱多亏。 薄荷没去看上方琅月的表情,反正从他隔了老久才搭上她腰的手也能猜到,人鱼估计快变红烧鱼了。 锅里的粥咕噜噜的,换气扇吸着热气,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看起来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薄荷感觉到琅月扭头看了眼粥,应该是没什么要溢出来的危险,因为他也没请她起来点。 她枕得舒心惬意,都半闭着眼想再睡个回笼觉了,却突然想到一件事,立马眼一睁,抬头抬手捧住了琅月的脸左看右看,眉头紧皱得像是警察在研究什么凶杀大案。 薄荷斟酌了半晌词句,才道:“你以前……在海里,没被别人欺负吧?” 她家小丈夫用温顺来形容都不为过,虽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子,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和人结仇被人欺凌,但害一个人从来也不会只能凭借武力,多的是办法可以悄无声息又没有证据地伤害他人而不用负责。 薄荷有些感慨,老公人美心善太招人也不好,苦了她老婆的命,却要时刻警惕、操着老妈子的心。 真是累并快乐着。 琅月像是不清楚为什么薄荷会问他这种问题,很呆愣地摇了摇头:“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 很真诚,很平和的发言。 薄荷忍不住暗骂自己黑暗。 见多了那些负面消息就觉得世界上没好人了。 看看她家琅月的成长环境,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良性国度。 人鱼国,你值得拥有。 见琅月没有经历过社会黑暗面,仍然透露出与人为善的赤子本心,薄荷想了想还是决定这会儿先不给他灌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自我保护意识,毕竟琅月也算高智商,应该不会傻到被人骗去卖肾,她还是不多此一举了。 这个社会可以多一点善意。 而她负责保护好他就行。 思及此,薄荷很认真地盯住琅月深蓝色的眸子,叮嘱道:“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告诉我去哪、做什么,我会担心你。” 琅月抿着嘴笑起来重重“嗯”了声,也慢慢地抬手、中途好几次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最后终于也捧上了薄荷的脸,蹙起眉的神情比她还认真几倍。 “那你也要告诉我,我也会担心你。” “嗯,没问题。” 两句简单的诺言,空气里都荡漾开愉悦。 对于未来,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并且,一番称不上多腻歪的腻歪也并没有影响香菇鸡丝粥出锅时的鲜美。 想要早日把名义婚姻从里到外进阶成事实婚姻的薄荷,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琅月嘴边,拉长声音:“啊——” 琅月红着脸咽下了粥。 薄荷又道:“我们一会儿去度蜜月好不好?” 之前因为是政治联姻,所以双方父母都没有提蜜月的事,他俩也没有哪一方在婚礼前考虑过这个安排,但现在不同了,她发自真心地想和琅月增进感情,最适合黏在一起做各种事的honeymoon当然要迅速提上日程。 琅月愣了愣:“可是岳父岳母昨天说让我们今天去看他们……” 薄荷翻了个白眼。 说起她那对人前比谁都正经实际上又沙雕又爱装可怜的父母,想起一出是一出,昨天兴致来了喊人过去吃顿饭,今天他们要是真去了多半扑空,她的终身大事好不容易尘埃落定,那甜甜蜜蜜了一千年的老夫妻没准早就连夜飞到哪个大洋彼岸去度他们的第一百八十一次蜜月了。 是以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管他们,我们玩我们的。”b 分卷阅读43 r 身为平日朝九晚五的联盟公务员,她放着宝贵的带薪婚假不去度自己的蜜月,反而浪费在上门去看那对甜腻到牙疼的夫妻上? 没必要,真没必要。 而且…… 她才不酸呢! 用不了多久,她也能牵着她家小人鱼去那两人面前转一圈! 到时候她肯定要抱着琅月亲完左脸亲右脸,还要扬着下巴说:“看见了吗?我家的。” 不秀尽天下恩爱狗誓不罢休! 琅月还是有点担心:“可是……” 薄荷见状佯作凶狠地一拍桌:“我是你老婆,你听不听我的?” 既然是老婆…… 琅月突然回忆起了婚礼前父王偷偷伏在他耳边的殷殷嘱咐——不想睡书房,就别和你老婆对着干。 他不想睡书房。 也不想薄荷生气。 于是琅月软软应道:“听。” 薄荷满意了。 3. 马尔代夫、巴厘岛、北欧、希腊……这些对大众夫妻来说还算不错的蜜月地点薄荷一个都没选。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不是凡人的人来说,单纯的出国旅行完全不符合他们的奇特气质。 薄荷选了个有意思的地方—— “你想去我家?” 琅月重复了一遍,有些惊讶。 “对!”薄荷点头,满脸兴致勃勃。 以前人鱼国不和外来族群接触,在海里设了各种法阵迷幻术来避免被发现,所以她就算跳下海去找个三五年也不可能找到人鱼的入口,而且就算误打误撞找到了也是非法入境,如果被王国军发现,以她的身份,那极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牵扯三界的不小的政治事件。 但结了这个婚后,她就是—— 合!法!入!境!啦!!! 琅月没有立刻回答,薄荷以为他不愿意,鼓起腮帮赖在他身上:“去吗去吗?带我去嘛,好不好?老公~” 这声“老公”叫得百转千回,娇媚十足,让琅月的耳膜和大脑受了不小的刺激,只觉得浑身气血涌动,心脏都不好了。 跳得太快。 以至于他开口时嗓音有些抖:“你别不开心,我不是不愿意带你去,我刚刚……”他咬了咬唇,“是在想人鱼国有什么好玩的……” 无奈他想了半晌,那些地方这个时候去都不是最好的。 虽然薄荷很好奇人鱼国的所有事,但她对著名景点拍照打卡留念这种确实谈不上多大兴趣,她真正有兴趣的是别的:“我想去看你生活的地方,人鱼王宫,还有你的房间!” 她想了解琅月,各方面的。 而且也可以储备点知识,为将来的育儿做准备,她要学习一下,怎么才能把他们以后的女儿或者儿子养得和琅月一般好。 琅月对薄荷直勾勾的期待眼神没有任何抵抗力,片刻后便道:“好。” 即将再次见到公公婆婆,心态和婚礼那天截然不同,薄荷紧张不已,捯饬自己毫不含糊,琅月看着她的动作笑着安慰了一堆“父王母后都很好的”“你这么好,他们肯定会喜欢你”之类的话,也没能让她放松下来。 全部弄完后,薄荷觉得她甚至出个“见婆婆该化什么妆”发到网上,凭她的天生丽质和精妙妆容,一定点击过万。 出门前,看着一身白衬衫牛仔裤的琅月,肤白貌美大长腿、简单清爽以及十米开外都肉眼可见的帅气,薄荷思考了两秒从手里变出一个全黑口罩,然后亲自戴在了琅月脸上,不断调整位置以确保这块小黑布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它的遮挡作用。 琅月眨眨眼:“?” 薄荷严肃道:“我在维护我的权益。” 现在颜控这么多,她老公这么漂亮的脸蛋,当然不能给外面那些潜在威胁分子看了去! 都是她的! 确认除了眼睛和额头外琅月没多露出一厘米肉后,薄荷牵起琅月的手,准备出发,结果走了一步手上却没拉动。 一回头,那黑口罩上方的眼睛微微低敛,声音模糊了些也依旧动听。 “那我也要。” 像撒娇,但是不黏腻。 让人不自觉地想满足说话者。 薄荷可以想象口罩下的脸一定泛起了熟悉的红晕。 “好啊,”她开心地笑笑,把脸凑过去,要求道,“你给我戴。” 琅月睫毛颤了颤,点头。 薄荷还嫌不够,又道:“我要和你的一样的,情侣款。” 这种利人利己的合理要求当然会被无条件满足。 戴的时候自然避免不了手指碰到耳尖,薄荷在那一瞬很明显地感觉到琅月指尖抖了抖,她心里想笑,觉得自家丈夫未免太羞涩了一点。 看来要想让琅月直白肯定地说爱她,还长路漫漫其修远兮。 最后薄荷故意赶在琅月收回手之前在耳边握住了他手,还坏心眼地捏了捏,又顺势牵住,娇声道:“谢谢老公!” 在老婆连续的可爱暴击下,直到两人几个眨眼间到了海面上方,琅月也还不敢直视薄荷的眼睛。 薄荷偏偏喜欢逗他。 手一滑就从指缝到了琅月腰上,笑眯眯地抱着道:“我怕水,你 分卷阅读44 抱着我好不好?” 琅月神情一下慌乱起来:“那我们回去?不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要是提前知道薄荷怕水,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带她来,去人鱼国看一圈可半分没她的安全重要。 “不,”薄荷两只手都搂了上去,故作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我就是想去看你长大的地方,何况——”她声音又转了个调,嘴角扬起信心满满地道,“你会抱我的对吧?你在我就不怕了。” 琅月心软,最后还是伸手抱住了薄荷,紧到想把她黏在自己身上:“那你也要抱紧我,不舒服要说,我们马上就上岸。” 薄荷还是第一次见到琅月用如此强硬的口气跟她说话,手上力气也大得吓人,这真是…… 太man了! 她家小人鱼又软又硬,她好爱! 薄荷又心动了,激动地往下一指:“出发——” 琅月笑了笑,把薄荷的头按到自己颈项处,还是不放心:“你怕的话就别看,头靠在我肩上,我们很快就下去了,嗯?” 薄荷:“嗯嗯。” 她很听话地埋下了头。 耳边一阵风过,下一秒再睁眼,入目就是一座白玉的宫殿。 到了。 琅月也变回了人鱼模样,薄荷定睛一看,“咦”了声:“你尾巴是银色的?” 银白色鱼尾闪着淡淡磷光,在水波里也像月光折射的清辉。 “嗯,”琅月似乎颇为害羞,鱼尾小幅度摇了摇,点头道,“我们人鱼族,头发和尾巴是一个颜色。” 哦…… 薄荷给他比了个赞,做了个wink:“好看!” 琅月抿着唇笑笑没说话,带着薄荷一路游进宫殿大门,最后在王宫的侧大殿停下。 人鱼国王是红发红尾,见到琅月第一句就是奇道:“儿啊,你为啥戴口罩?儿媳你也戴?” 两人默契十足地“腾”地红了脸。 对着彼此的那点小情趣当然不好说给父辈听,琅月脸皮薄,只会用沉默代替发言,薄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可信的理由,好在王后发话了。 她斜了一眼国王:“你懂什么。” 国王立马不吭声了,赶紧跳下一个话题。 经过一场时间不长的谈话,定下了暂住时间和期间的各种安排,离开会面厅时薄荷和琅月咬耳朵:“父王母后感情真好。” 和她家那对有得一拼。 琅月温和地笑了笑:“嗯,父王母后一直很好。” 薄荷趁热打铁:“那我们以后也像他们一样好不好?” 这话琅月就没接那么快了,而是有一刻的慌张,脸通红了才道:“好。” “你别总是这么害羞。老公再说一遍?我想听。” “好……”这声听起来气息有些不稳了。 薄荷继续给他出难题:“我叫你老公,你叫我什么?” 这回琅月憋了快十分钟才有细小的声音发出:“……老、老婆……” 说完薄荷都还没说什么,琅月已经双手捂脸背过身蹲下了。 薄荷才不放过她,直接趴在他背上搂上人脖子贴着耳边道:“两个连起来说呢?” 海底静谧,偶尔有鱼尾晃来晃去带过的微弱水流声。 薄荷也不急,就等着。 良久,琅月才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一双含水带雾的眼,和白皙双颊上醒目的绯红。 “好,老婆。” 似乎是被欺负狠了那种,小动物般的呜咽。 ——要命。 人总要见过世间美景,才舍得赴死。 薄荷不舍得死,但这一刻她见到的景象用什么华美辞藻来描述都不为过。 她想,以后还是别这样撩拨琅月了。 自作自受。 不止琅月的脸皮得再练练。 她的心脏也得再练练。 4. 总体而言,薄荷和琅月在人鱼国的蜜月过得十分滋润。 物质上的待遇先撇开不提,王宫的服务质量自然没话说;另外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蜜月的确可以快速提高夫妻恩爱程度,堪称黄金通道。 这些天,薄荷始终有意克制着想要逗弄琅月的欲望,但不是放弃,而是转变策略循序渐进。 小打小闹每日不少,比如喂个饭递个水要抱抱这种,但其余的只能慢慢来。 譬如她今日趁琅月不备亲了他左脸,第二日她就亲右脸,第三天亲了左脸亲右脸,第四天多亲十秒……直到琅月看着她亲也不会躲还会亲回来。 这种变化让薄荷确信,琅月在喜欢她了。 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喜欢。 不只是精心竭力的照顾,而是会关心她吃饱穿暖,会对她存着“占有欲”的小心思。 她吃不惯海底的菜式,琅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五花八门的食材每天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而她总是用亲亲脸颊作回报;出门游玩时会主动要求牵她的手,一脸严肃地说着“这样不会走丢”;晚上睡觉时她会先牵着琅月的手,在睡前欣赏一波丈夫的绝美羞涩脸,结果第二天早上往往发现自己被琅月抱在了怀里,两人都醒了后纵然他脸红了个透底也要抱着再赖床五分钟…… 分卷阅读45 还有今天,琅月竟然学会拒绝她了。 在海底待了十五天,人鱼国也玩得差不多,算算假期还有五天便要结束,薄荷和琅月商量了今天回去。 琅月说了好,然后她说想带一箱“珊瑚星钻”回去—— 遭到了琅月的严词拒绝。 薄荷惊讶之余上去抱住琅月手臂,可怜兮兮道:“为什么?” “珊瑚星钻”,简单来说就是人鱼国的特色冰激凌,她尝了一次就爱上了。 琅月摇头,不为所动:“不可以,上次你趁我沐浴偷吃了三个,然后就胃疼了。” 那次他一进房,看见妻子倒在床上脸色发白,顿时心慌得不行,一问才知道是凉的吃多了,忙不迭地让侍女去找药又用法术缓解,折腾了大半晚,他都没敢闭眼,整夜全神贯注地盯着小妻子,她在梦里稍微皱一皱眉他就输灵力,隔天虽然她就生龙活虎又蹦又跳,但那之后他开始明令禁止任何人再给王妃拿冰激凌。 说到那次,薄荷脸色也有点讪讪。 想哭。 一时贪嘴……后果惨烈啊!!! 薄荷踮起脚在琅月脸上左右轮换亲了十来下,想要再挽回一下:“我错了,我不该一次性吃那么多,害你担心了,对不起……”话锋一转又发誓,“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吃那么多了,或者你看着我吃,我就每次一点点,一点点?” 她食指拇指并拢比划着那一点点的分量,讨好地看琅月。 但琅月在对待这件事上似乎没什么转圜余地,他也亲上薄荷的左右脸,安抚道:“不可以,乖,对你身体不好。” 他想起那天全是后怕。 就像有什么狠狠撅住了他的心脏,揪得紧紧的,下一刻就会炸开。 他不敢冒险。 薄荷趴在琅月怀里假哭:“呜呜呜呜……曾经你说你爱我,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丈夫连冰激凌都不愿意给妻子……呜呜呜呜呜琅月你好狠的心……” 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高低抑扬信手拈来。 这段时间琅月跟着薄荷看了不少连续剧,这种大段复制里面那些雷人台词的话让他有点无语。 薄荷还在唱。 最后许是也实在不忍心剥夺妻子的爱好,琅月妥协了:“好,可以带点回去。” 薄荷立刻大叫起来:“太好了老公我爱你!!!” 琅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人鱼国王、王后和其他七个王子公主来送别他们时,薄荷深深地感觉到他们不舍的眼中还带了一丝怜悯。 薄荷低头,看向自己怀里。 带……“点”??? 哈,确实是一点。 就一小盒苹果那么大的盒装款,她两口就没了,至少得是豪华装巨无霸款吧?! 她又看身边的琅月,正冲她笑。 薄荷连人带冰激凌一起埋进琅月怀里。 呜呜呜呜,她的小人鱼变坏了! · 一回家,那盒小巧珍贵的冰激凌就被薄荷放进了冰柜,每天也不吃,就打开看一眼,仿佛要放到天荒地老。 这可怜劲连琅月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过分:“要不,你吃吧?” 薄荷悲愤道:“我不!我倔强!我就要看着它!” 吃了就没了啊啊啊啊! 琅月:“……” 直到薄荷开工上班,还维持着上班前、下班回家后各看一眼的良好习惯。 而看完后总会去找琅月要亲亲。 琅月已经能面色如常地亲她了。早安吻晚安吻奖励吻安慰吻等等一个不落,亲的范围也从脸颊扩展到额头嘴唇锁骨等地,甚至若哪天她没去找他给个亲亲琅月还会闹别扭,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像是一张嘴就要哭出声。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场景让薄荷印象深刻。 那天是她出差回家时已经很晚,洗漱完悄咪咪地摸上床,想着别吵醒琅月,没像平时那样要个晚安吻再牵着他手睡,自己迷蒙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结果—— 她哪知道琅月当时也醒了的啊! 她半夜醒来去洗手间,灯一开,就发现浴缸里有一坨抱成球的物体。 揉了揉眼睛,是琅月化出鱼尾在放满水的浴缸里。 琅月见她进来,似嗔似怨看她那一眼里混合着伤心、委屈等难以名状的负面情绪,然后飞快地又扭过头去不看她。 气氛明显不对。 她惊了,走过去坐在浴缸边:“琅月,怎么了?” 她已经竭尽所能把语气放得轻柔,温暖得就像是那春天的风。 不想默了半会儿,琅月还是哑着嗓音控诉她:“你不爱我了,你回来了都不亲我……” 薄荷反映了好几秒才得出结论:没有晚安吻,小人鱼闹别扭了。 她可没觉得这是无理取闹,反而心里甜丝丝的。 琅月越来越在意他,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于是她也浸入浴缸一下伏到琅月湿漉漉的身上,吓得琅月赶紧往外推她:“你快出去,这水凉……” “不——”薄荷一扫刚回家时的疲惫,现在她精神着,兴高采烈道,“我要亲你!” 说到做到。 分卷阅读46 漂亮的额头,绯红的脸颊,平直的锁骨,还有,香软柔嫩的两瓣唇。 她都一一流连过。 最后两人歪在浴缸里都气喘吁吁的。 琅月把脸搁在薄荷肩上,在薄荷哈哈哈的笑声中不愿抬头。 从此“亲亲”被列为了他们家每天的头等大事。 5. 两人的感情日益升温,就在薄荷觉得时机成熟该直白一点扑倒琅月时,发生了一点“小事”。 俗话说,月有阴晴圆圈,人有旦夕祸福,福祸相依,物极必反。 诚不欺我。 薄荷反思了一下,可能是最近的生活愈发愉快顺心,她松懈了一小点,然后就导致了惨剧降临。 由于琅月之前是王子,现在两人结婚后他就靠着灵巧的手艺在某宝开了个手工艺品店,生意不错,偶尔还被薄荷怂恿着开制作过程直播,即便没露脸,只是温润的声音和修长的手指也为他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和顾客。 但比起把事业搞得风生水起,琅月还是更热衷于和老婆在一起。 薄荷考虑到她出门上班琅月就得一个人待一天,想到自家人鱼有可能会露出或哀伤或思念的表情,她心都要碎了,于是在琅月的眼神期盼下欣然同意了他中午来给自己送饭的想法。 不用吃早就吃腻了还得排队的食堂餐,而是可以拥有自家亲亲老公厨艺精绝的爱心饭,求之不得好吗! 就这么送了一个月,整个三界联盟都知道和平大使和她家那位人鱼国小王子感情甚笃,中午都开始自觉避开关上门也还能钻出粉红泡泡的某个休息室。 “惨剧”发生那天,琅月也是一时兴起,学着昨晚刚看的电视剧里男主说的“要时不时给生活里增添一丝惊喜”,十点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地微信告诉薄荷今天临时有个急单没法去送饭。 薄荷想着自己被养刁了的嘴,还是含泪大度地表示支持老公的事业。 实际上琅月却在手机那头偷笑,做饭时全程幻想着薄荷会不会看见他后兴奋地扑过来。 饭点一到,薄荷决定去食堂速战速决,晚上再回去让琅月补偿她幼小的胃。 然后,同一办公室的一位平日和薄荷交情还不错的男同事就请她帮忙带一份,她想,带一份也是带带两份也是带,于是就打包了两份饭和男同事一起在休息室里吃。 所以琅月到了休息室门口,正打算轻轻推开一个门缝先看看,就听见薄荷笑得好大声。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两个人说说笑笑。 琅月推门的手忽然就不动了。 他在门口静静听着,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直到里面的人吃完饭了出来看见他。 薄荷打开门见到熟悉的身影第一反应是惊喜:“琅月,你怎么来了?” 语气再高兴,句式的问法也只会让此刻敏感无措的人言语间更加艰难。 好半晌,琅月才摇了摇手上提着的袋子,喉咙干涩,说着真实的缘由:“我想……给你个惊喜。” 薄荷这才恍悟琅月早上说有事都是为了营造惊喜编出的小谎话,刚想接过饭盒让琅月下午在办公室陪她,就听男人自顾自地道:“既然你吃过了、那、那就算了……” 手一晃,饭盒就没了。 薄荷目瞪口呆。 她从没发觉原来法术还能有这么卑鄙的用法。 琅月势必要让她再惊讶点—— “我先走了……” 接着又一晃,人没了。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薄荷连琅月的衣角都没摸到。 男同事问:“你们会法术的来去都这么突然吗?”他是人类,体会不到。 薄荷:“不啊。”她也是第一次见琅月来去这么突然。 他从来不会把她丢下的。 因为琅月的反常行为,薄荷一下午都不能高效率地工作,十行字看了半天还停在第一行。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也想出个大概。 多半又是闹别扭。 但他跑什么呀! 吃醋就大声说出来嘛,她又不会笑他! 一路飞奔回家,家里却没亮灯的。 冰箱里冻着晚饭,贴了字条写的是“记得吃晚饭”。 薄荷甩上冰箱门,看都没看那是些什么菜。 老公都不在,谁要吃晚饭。 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转了两圈,薄荷才一拍脑门—— 猪! 不是有定位吗! 想到当初为了确认对方安全而互相安了个定位系统,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刚才太急全给抛到了脑后,薄荷赶紧掏出手机看位置,幸好琅月没把手机扔家里。 在离家有点远的一个海边。 薄荷捏了个诀,睁眼就见到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环视一圈都没见到人鱼的影子,于是薄荷走到不会被涨潮浸湿裤脚的海近岸处盘腿坐下。 人鱼擅幻术,要是琅月不想被她找到,那她下海也没用。 所以还是在在岸上采取措施就好。 薄荷清了清嗓子,也庆幸这个海边一看就是人烟稀少的样子,然后她就肆无忌惮了:“老公——” “老公,我饿了—— 分卷阅读47 ” “琅月你老婆饿了——” “老公你在哪儿啊——” “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 “老公——” 薄荷就那么扯着嗓子吼,一字一顿可清楚了,她相信琅月就算在海下八千米也能听见。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海面就跃出一条银色的鱼尾。 薄荷眼尖,立马跑过去,也不管裤脚了:“老公!” 水才过膝盖,琅月就扶住了她。 他脸上还有些愠怒:“你怎么能不吃晚饭——” “老公我爱你!”薄荷才不管琅月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一跳就八爪鱼似地抱上他,结果用力太猛,两人都倒在了水里。 浑身湿透,发丝贴着面颊,薄荷也不觉得难受,咯咯咯地笑着,把脑袋使劲往身边人怀里拱。 琅月心疼,但见薄荷一脸乖巧地倚在他胸膛上,就是再想责备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何况追根究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他不该独自跑出来。 中午甚至不该就那样走了。 理智上很清楚这是件很不值得在意的小事,薄荷不可能和那位男同事有什么,他听了全内容,不过就是友好的聊天而已……可他…… 他失落了。 心里一瞬间空荡荡。 ——原来没有他,薄荷也可以和别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度过中午。 有什么在这段时日甜蜜到梦幻的生活掩盖下露出了寒凉刺骨的警告——他们的婚姻,是政治产物。 从前他担心她会不喜欢他。 如今他担心她不是那么喜欢他。 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好。 从小到大他都被评价为善良温和,锋芒尽敛,他也一度认可这种言论。 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他也自私。 并没有谁能把自己的阴暗面全消解。 他想守着一个人,想占着一个人的心,要她只对自己笑靥如花。 霸道无理的念头一旦滋生,就顺着血液疯狂蔓延开来——他的喜欢,他的爱意——如此蛮横。 会吓到她吗? 海浪温和,也汹涌。 很适合冷静。 可薄荷的声音响起那一刻,他平复情绪的努力又都尽付东流。 说的还是让他担心的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琅月道歉,一下一下抚着薄荷的头。 说完他想起身,不管有什么事,都得先回去把饭吃了,不料薄荷用力按住他。 薄荷身体贴着琅月光裸的腹部,单手撑着脑袋,嘴唇离琅月的脸只有短短的几厘米,她笑意盈盈:“你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想到隐秘却泛滥的心绪会这么精准的被指出,琅月面上僵住了。 他偏过头去看大海,片刻后又偏回来,道:“……是。” 嘴唇被同样柔软的东西啄了下,又听女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是。” 薄荷俯身来了一个长吻。 还带了些海水咸涩的味道,却甜滋滋的。 天边橘红的云霞已经显出夜幕的征兆,形成好看的渐变色。 薄荷舔了下唇,眼里亮闪闪的:“我也喜欢你。” 谁不想养一条家务全包还会撒娇吃醋对她一心一意的别扭美男鱼呢? 反正她是好想好想的。 琅月曾有过那么多次将落未落的泪珠,却都不曾流下,今天,薄荷见识到了真正的人鱼泪—— 大颗大颗,饱满的、莹润圆滑的白玉珠。 琅月半眯着眼,珠子从眼角掉入海里,哭着哭着又笑了。 薄荷见了也笑起来。 ——真好。 ——嗯。 潮升日落,我也爱你。 与生命同寿,与天地无疆。 【完】 第8章 我被反派撩昏了头(上 苏明婉×叶还山 美人女庄主×反派大Boss 1. 苏明婉发现自己穿书了。 穿成了她出车祸时带在包里的那本刚看完的小说里的和她同名的女主角。 对,没错,不是炮灰女配不是白莲花绿茶婊或别的什么出场不过两句话的小龙套,是女主——美到她自己每天对着镜子看了都想流口水、富到连家里的碗都是黄金打的那种富婆美人女主。 刚醒过来时她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浑身酸疼,据侍女说是从爬树时不小心掉下来砸伤的,已经昏迷了一周多,全靠各种珍贵药材吊着命,大夫说能醒过来都是奇迹。 乍然来到陌生的世界,苏明婉初时慌张无措,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发觉这是书的世界时才略微安下心来,又等她回忆了一遍大致的情节后,就完全兴奋了。 本来上辈子她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闺蜜男友,还得天天防着被上司揩油潜规则,活了二十七年除了钱啥都不爱。 现在正好,她可以开始一种新的人生。 划重点—— 有钱有颜的任性人生! 只有一点她需要争取改变一下,别看这女主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坐拥山庄富可敌国,实际上— 分卷阅读48 — 她最后be了。 这是穿过来十天到目前为止苏明婉最忧虑的一件事。 原身女主是江湖上第一大兵器制造商风月山庄的主人,她本人不够聪明,但风月山庄是祖辈攒下来的家业,威名流传几代,正反派都忌惮其实力和财力而不敢轻易招惹。 在二十五岁生日当天——也就是她穿进来的那天——原身忽然坠落受伤,昏迷不醒。两周后,作为正派世家少爷的男主上门请求结盟,因为自带光环,恰好赶上了原身醒来,原身就觉得男主是她的福星,不可自拔地爱上了男主。不但一口答应了结盟,还二话没说便拒绝了第二日上门也想结盟的反派Boss。 反派带着一腔算计走了,男主和女主相爱了,一个月后带着所有家产嫁给了男主,此后正派们有了上好的兵器支持,也就联合起来加大力气对付反派。 这反派也是厉害,一年多了都没被弄死,最后正派里有人出了个昏招,说让女主潜入反派阵营去对Boss使用美人计和他们里应外合,男主同意了,女主居然也同意了! 当时读到这儿苏明婉就呸了一口,这傻缺女主,有没有点智商?还有这辣鸡男主,自己打不过反派就想着让自己老婆去送死。 女主还真是去送死的——大Boss假意中计陪正派们玩了两个月,趁这两个月暗中养精蓄锐,然后一天晚上一剑刺死了女主,还把尸体挂在反派大本营门口向正派示威。 男主当然伤心欲绝,正派们当然群情激愤,最后免不了一场大战,正反两派杀得不分上下,大Boss和男主决一死战时还是败给了男主光环,俩人各刺了对方一剑后都倒在地上,男主爬起来又补了一剑——最后,反派死,女主死,男主稳坐武林盟主之位,还娶了女二当续弦。 苏明婉思来想去,这女主be的根本原因不就是眼瞎嫁了个道貌岸然的辣鸡男主吗? 可能是因为原身身体里现在是她的灵魂,她比书里清醒的时间点早了一周,正派少爷没赶上成为一颗“福星”,于是昨天——她当场就严辞拒绝了那位正派少爷的结盟请求,并警告他不许再来,见一次打一次。 然后今天,看着面前这位反派大Boss,苏明婉抿了口茶百思不得其解—— 原身是个什么眼神啊?! 这么俊的美男子放着不要跑去和昨天那个长得一般的辣鸡少爷两情相悦? “不知在下刚才说的,苏庄主意下如何?” 这句话一下把苏明婉从对方的盛世美颜中拉了出来,忙道:“叶教主说的事,本庄主还需要认真考虑几日,贵教距离风月山庄甚远,不如叶教主和贵教子弟就在庄内住下,我也会尽快给叶教主一个答复,如何?” 她可不敢现在当场就直接拒绝这位反派的请求。 先不说这大Boss小心眼又记仇,为了小命她现在也不能明晃晃地得罪他;何况……她原本是想两方都拒绝然后置身事外平安潇洒一生的,但——她改主意了! 长相这么对她胃口的俊男,两辈子头一回,她也想尝尝爱情的酸臭,宁可错撩不可放过! 这人原本就打着利用她的算盘,若能顺水推舟和他渐生情愫,然后顺带改造一下这大反派的思想,从根本上改变正邪大战发生的可能,以后武林太平,又有情郎在侧金银在手,游山玩水相亲相爱,想干啥干啥,岂不美哉? 苏明婉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叶还山怯怯的样子,一双黑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颔首笑道:“好,那便先谢过苏庄主了。” 哎哟哟,这笑得多么纯良无公害,还真是一副书里描写的小白兔样,看似软弱可欺,实则连心口都淬了毒,要不是她知道他是反派还真就被骗了。 但这不妨碍她觉得他笑得好看:“不用谢不用谢。” 她知道叶还山不会拒绝,毕竟书里写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想用美男计勾搭女主,只不过原身当时死心塌地喜欢男主,这位反派想了很多法子都没能让女主改变主意,最后只得放弃计划转而另想他法。 现在她是女主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嘛。 苏明婉立即招人来将对方带的十几个人领去客房,顺便在丫鬟耳边低声吩咐道:“其他人带去西院,叶教主带去水香院。” 嘿嘿,水香院,与她的铅华院只有一墙之隔。 正所谓近水楼台,天时地利,大Boss,我等你来撩啊~2. 次日一早,苏明婉起床后嘴角就一直抑制不住地上扬。 昨晚叶还山没有动作,想来也许是初来乍到,还在想着如何下手能较为迅速地达成目的又符合他反派的气质,所以她十分理解他按兵不动谨慎出招的想法。 但今天不一样,她相信以大Boss极强的适应力和据说无人能比的心思深沉,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一定已经想出了一个、或者是很多个让女主爱上他的撩人大计,所以—— 她方才就满怀信心地派人去请他一道用早饭了! 想着想着苏明婉又抚上了心口。 妈耶,要被美男撩了,两辈子头一回,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心情愉悦地到达饭厅,叶还 分卷阅读49 山已然就坐,一见她来便起身迎道:“苏庄主早。” 作揖躬身,十分有礼貌啊。 苏明婉强压着兴奋点点头:“叶教主早。” 待两人都坐下,丫鬟便开始上菜,一共三个小菜一盆粥,外加几个大馒头。 这菜还是苏明婉穿来之后改的,她实在吃不惯原身每天早上吃的那些东西,而且原身太过奢侈,每天早上吃不完的都要倒掉,现在这些都是花她的钱,她可舍不得。 苏明婉只简洁明了地招呼了一句“叶教主别客气随便吃”便不再言语,十分有仪态地一边小口喝粥一边等待对方动作。 结果等着等着,早饭毕,叶还山最后道:“多谢苏庄主款待。” 然后俩人就分开了。 苏明婉的疑惑差点就要写满了脑门,但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兵法有言,敌不动,我不动。 她以为叶还山是憋了个大招准备欲擒故纵,没料到两天后,她依然没有被撩。 除了每日例行公事一般地问她“苏庄主考虑得如何了”后就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这就很让人郁闷了。 苏明婉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挺好的,没变丑啊…… 又去巡视了一圈自己的兵器产业,也挺好的啊,种类齐全做工精细威力巨大……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逼着她先主动开撩? 第三日晚上,根据丫鬟汇报说水香院每天从早到晚都很安静,叶还山基本不出院子,苏明婉坐不住了。 她不可能一直把人留在这里,按她记忆里的时间线,叶还山还有一周左右就要去北边招揽下一位助力,能给她完成计划的时间可不多了。 于是夜黑风高,搭上长梯,苏明婉就爬上了两个院子中间的墙,准备悄悄打探一番。 她正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只脚从墙左面挪到右面来,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苏庄主,您在赏月吗?” 都说做贼心虚,半夜爬人家墙头苏明婉本就心虚得不行,这一下,活生生就把她给吓得一歪—— “——啊!!!” “庄主小心!” 一声厉喝,迎接她的不是大地,而是带着青竹香的温暖。 苏明婉稳稳地落在了叶还山怀里。 这…… 是个意外哈…… 苏明婉余悸未消,不停拍自己心口,大口喘着气,边道:“好险好险。” 叶还山也没急着放手上的人下来,而是弯起一双眉眼,轻笑了声,温和道:“苏庄主这般美人,若摔到,可就是还山的罪过了。“这一笑才让苏明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赖在人家怀里,脸一红,忙挣扎着下地,颇有些不好意思和爬墙失败还被人抓包的尴尬:“啊……多、多谢。” 叶还山还是那副笑脸:“哪里哪里,不过举手之劳,庄主不用放在心上。“既然被人发现,打探一番肯定是没戏了。 真想为自己今晚的尴尬自罚一杯。 苏明婉犹豫着指指墙:“叶教主,那我就……回去了?“今晚上可真是太糟糕了,她堂堂一庄之主,三更半夜翻男人的墙头还失败了,说出去像什么话。 “苏庄主请便。”叶还山点点头,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苏明婉转头一看又后悔了—— 她是猪吗? 刚才为什么要指墙啊,没有梯子她哪可能翻的过去? 怎么办…… 许是苏敏婉散发出的惆怅味道太过明显,引得身后人主动来帮她解围道:“想来是还山扰了苏庄主赏月的兴致,不如就让还山送苏庄主回去,将功抵过,如何?” 苏明婉只能僵笑着应:“……好。” 话音刚落,她的腿就被人抄了起来,肩被揽住,手一下搭上男人的脖颈,鼻间又是青竹的清香。 “叶教主这……” 苏明婉急急地想说要不咱们换个姿势,才吐了几个字,叶还山像是不给她机会似的,低头四目相对,直接就是一笑,打断道:“苏庄主,还请抱紧了。” “哦、哦……” 好看的男人不该笑。 这是苏明婉揽着男人脖子的手鬼使神差地紧了那么几分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太犯规了。 叶还山一个腾身,带着些风拂过,眨眼就立在了墙头上,还低声询问,体贴得很:“苏庄主可还要接着赏月?” 苏明婉上辈子没见过武功,这辈子这个身体也是个不习武的,是以已经被方才突如其来的轻功惊到了,只能勉强稳住神道:“不了不了……还是回去吧……” 叶还山脾气好得简直有求必应:“好。” 足尖一点,便又落地。 “那还山就送到这儿了。” 叶还山将苏明婉慢慢放下地,扶稳后便很有礼貌地退了一小步。 苏明婉站好后理了理衣摆,又一想到今晚自己的愚蠢行径,是怎么都无法直视叶还山了,但做人要知礼,于是拿出了贵门女子的范儿,微屈了膝垂着头道:“今晚多谢叶教主。” “苏庄主不必客气,”叶还山顿了顿又道,“只盼苏庄主早日给还山答复便好。” 分卷阅读50 又来了! 你都不撩我还想要要我的钱我的兵器? 苏明婉想敷衍几句,叶还山已经一跃而起,站在墙头上看她。 背后是圆月清辉,男子半张脸隐在阴影中,衣摆翩翩,长发微扬。 “苏庄主若还想赏月,可随时唤还山相陪,美人绝色配澄空皓月,还山——” “——乐意之至。” 声音朗朗,仿似心甘情愿。 高度和夜色让人看得不真切,但苏明婉莫名地肯定—— 他在笑。 笑得随意又完美。 连嘴角的弧度都恰好合了她的心意。 等她反应过来想说话时,墙上已没了叶还山的人影。 躺到床上后苏明婉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她这算是被撩了? 把刚才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砸吧嘴回味了几遍,苏明婉深深地唾弃了自己—— 蠢货! 苦心营造的矜持形象尽散不说,人家只靠一张脸就把你这么轻易地撩动了,没出息! 还主动开撩,你撩得过吗? 看看人家的技术,以退为进,啥也没做就引得你这头猪自己送上门去…… 虽然安心了,大Boss果然还是那个愿意为了她的钱和兵器勾引她的大Boss,但苏明婉捏着丝绸被越想越觉得有点丢面儿。 不行!她得撩回去! 她也有脸! 她还有钱! 3. 还没等苏明婉彻夜琢磨出一个更高级的万无一失的反撩汉方法,叶还山又来了。 而且这次的套路俗之又俗。 苏明婉坐在檀木书桌后,叶还山手里摊着一只竹编蝴蝶。 大Boss问:“不知苏庄主可还记得这只蝴蝶?” 如果苏明婉没看错的话,叶还山眼底盛满欲说还休的希冀,完全一副回忆起初恋的脸红纯情少男样儿,和她前世看的那些青春偶像剧里的男主的表情分毫不差。 再次被叶还山的精湛演技惊艳到的同时,苏明婉略有点感慨。 套路之所以成为套路,就是因为有太多人用啊! 凭她前世阅肥皂剧无数的经历,接下来的剧情简直不要太好猜。 为了增加点戏剧性,顺便过把演戏的瘾,苏明婉模棱两可道:“我知道,我小时候特爱玩这个……现在这儿门外偶尔还有卖呢……” 都是鬼话。 原身可从不玩这种低端玩具。 但她得按着大Boss心里的剧本走。 果然,叶还山的眸子似乎黯了一瞬,片刻后难掩失落地侧了侧身子:“罢了,是还山奢想了……苏庄主身在云端,如何记得我这种不堪的人……” 明知这人是装的,苏明婉仍是不可抑制地为其萦绕周身的可怜心动了下。 这时候她就该起身了。 苏明婉小步越过书桌过去抓住了叶还山的衣袖,阻止他离开,急而不作地道:“叶教主此话何意?可是明婉有哪里做得不对惹了教主不快,教主何至于说这般妄自菲薄的话?” 抑扬顿挫,说完她都想给自己颁座奥斯卡。 上辈子就该进军娱乐圈,混什么金融啊。 苏明婉在心里夸了一遍自己,好一会儿才听叶还山开口,神情犹豫:“庄主……可还记得幼时曾到过晏阳?” 没有。 苏明婉先一步在心里答道。 晏阳……啥玩意?她听都没听过…… 但要想被撩,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苏明婉按着额角做出沉思状,支吾道:“唔……可能吧……好像是去过的……” 叶还山脸上便又重新露出一丝欣喜,道:“庄主记起了?还山八岁也曾在晏阳待过一段时日……这蝴蝶,便是那时庄主赠与我的……” 眼含秋水,适度的一点羞涩;嘴角轻扬,适度的一点怀念;眉宇微皱,适度的一点怅然。 苏明婉觉得自己刚才得意得太早了—— 奥斯卡该颁给叶还山才对! 这演技妥妥的影帝级别啊!!! 苏明婉又想到昨日丢掉的面子。 ——不行! 她不能落后! 于是苏明婉稍稍歪头,闭眼想了半晌后恍然大悟地看向了叶还山,表情又惊又喜:“经叶教主这么一说,我方才记起……原来当年那位小男孩便是叶教主啊!怪小女子愚钝,竟没能认出故人……不过我和叶教主,倒也真是有缘呢~” 很好,她的尾音也很婉转造作。 叶还山眯眼笑道:“正是。” 说完又双手作揖:“庄主仍和儿时一般高贵动人,而还山……”他换了副忧伤的模样,随即很快又释然般地笑,道:“不提也罢。还山本不愿以此等小事打扰庄主,但实在……思之过甚……这才厚着脸皮前来……” 苏明婉默默想到了自己的计划,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她亲昵地虚扶起叶还山的手,道:“不打扰,叶教主不必自责,多年过去还能重逢故人,明婉也是欣喜非常。”她顿了顿,“哎呀”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好事一样,道:“既然是故交,那叶教主之前的提议,本庄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既然要 分卷阅读51 结盟,想来便知晓信任为本的道理,不知叶教主之后的安排——可欢迎明婉与你们一道呢?” 这个借口滴水不漏,她就不信叶还山有理由拒绝! 苏明婉察觉到叶还山愣了一瞬,应该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结盟,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纯善的笑:“苏庄主愿意,还山求之不得。” 然后苏明婉便以契约明日才能拟好为由结束了交谈。 待叶还山走后,苏明婉坐在垫了镶金丝边软垫的木椅上不住地笑—— 她可算是把昨晚上碎掉的淑女形象补救回来了! 而且还成功跟上了叶还山! 只要让大Boss不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她的计划就等于完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么…… 哼哼。 苏明婉想,来日方长。 她就不信叶还山最后还能一剑刺穿她喉咙! 苏庄主在铅华院得意,而另一边,叶教主也回到了水香院。 进屋锁上门,一坐下,屋里便凭空冒出来两个人,一个一身黑,另一个则是侍女打扮,单膝跪下齐声道:“教主。” 叶还山也没看他们,兀自拿起桌上的琉璃茶杯在手里把玩,神情不复柔软,被冷硬严肃取而代之,眼锋比寒冰更凛冽几分。 ——这才是魔教之主叶还山的真实面貌。 声音仍然低而清,却尽显狠厉。 “去查,这个庄主——” “——有古怪。” 两人应声消失。 叶还山望着窗若有所思。 4. 丝毫不清楚自己已经被大Boss盯上了的苏明婉,第二天契约一签,乐颠颠地便跟着叶还山上路了。 出门时她原本是想大手一挥把这行人的马全换成汗血宝马的,却被叶还山以“钱要用在刀刃上”的理由制止了。 人帅聪明会理财,苏明婉又给自己倾心叶还山的理由上添了一条。 要是有叶还山在,家里财产应该不至于让自己很快给败光。 没乐多久,“会理财”的叶还山又以“出门在外不宜太过招摇”为由打破了苏明婉想选择豪华大马车带上四个侍女的愿望。 默默爬上小马车,苏明婉含泪给叶还山的小本本上加了一条“思虑周全”。 原身身娇体弱,没出过远门不说,出门必然香炉茶点金丝软垫,怎么舒服怎么来。骤然离开这种金贵生活的结果就是—— 苏明婉在小马车上被颠得想吐。 要命啊要命,由奢入俭可太难了! 缓了会儿,苏明婉忍住反胃感,掀开车帘第十一次问向旁边骑马的人:“壮士,请问咱们还有多久才到?” 自己坐马车已经把这群骑马的人的速度拖慢了,所以语气要尽量温和友好些,避免平白惹人厌烦。 但苍天啊——颠了两天了,她现在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点! 那人看了看前方,道:“大概还有半日吧,快了。” “好的,多谢。” 苏明婉放下车帘倚回自己偷偷摸摸带的软垫上,大大松了一口气。 半日,也不过六个时辰,她忍。 多睡几觉就行了。 没一会儿,车帘被人掀开来,是叶还山。 多半是刚才那人去报告他们教主的。 他仿佛很是关切地道:“苏姑娘,你还好吗?要歇会儿吗?” 他们说好在外面就以公子和姑娘称呼,以免暴露真实身份。 苏明婉腹诽,既然是狼就别装小白兔啊,这种虚弱的时候她会当真的。 不过她还是道:“不用,还是先尽快赶路吧。” 长痛不如短痛,这会儿休息那她得什么时候才能跟这破马车say goodbye! 叶还山沉思了几秒,手忽然伸进车窗抚上了苏明婉的发顶,轻揉了下,目中露出心疼:“那你乖乖的,睡一觉,我保证很快就到了。” 演技好真的会带观众入戏。 叶还山就属于不但演戏好,而且情商特高,深知笼络人心要因人而异。你看,他对她向来采用情感攻势。 而上辈子缺爱的她就挺吃这一套。 胃里翻滚,苏明婉不想再费劲去拂开那份温热。 她说:“好。” 随后像被催眠了似地,晃着晃着,反胃的感觉模糊起来,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苏明婉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 睁着眼看了会儿床顶,掀开被子—— 啧,衣裳完好,没换没脱。 她一时不知道是该表扬叶还山尚有君子节操,还是吐槽他身为大魔头居然那么有操守。 难道是……结盟得来太轻易,所以就可以把她撇到一边不管了? 苏明婉心里突然一阵警铃铛铛作响。 仔细想想,叶还山原本的目的就是求合作,出卖男色不过是手段,契约到手后对她好也是为了维持表面和谐,带她上路是契约内容,不代表任何意思,换言之—— 她现在只是个自顾自黏上叶还山的可有可无的麻烦! 没名没分不说,连空口承诺她都还没捞着! 苏明婉咬着牙,深深觉得自己当初答应得太随便 分卷阅读52 了。 契约上就该直接写婚期,成亲了好歹名义上咋甩都不掉,光跟着干啥呀?又不是给人当丫鬟! 关键是叶还山还不稀罕她这丫鬟! 苏明婉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思考着今后该走贤惠路线还是妖娆路线这种究极选择题。 贤惠?那就是做饭,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必要的时候还得充当温柔解语花,不吵不闹不作妖——pass。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也做不到好吗。 妖娆? 除了自己一身细皮嫩肉,苏明婉暂时还想不出其余有什么跟妖娆搭得上边的东西。 唉。 这叫什么,以牙还牙吗——人以美色误我,我以美色还之。 苏明婉是实干派,但现实很骨感。 叶还山建议轻装从简,于是她就只带了一身朴素的换洗衣物,一点碎银,一块可以去钱庄兑钱的玉牌。 原本句句在理的话,由于苏明婉产生了以目前条件达不到的新需求,一切就变得不合理起来,不是自己的错,那就是对方的错。 她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好个大魔头!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竟是想把她的后路断干净! 气! 很气! “这人是成精了吗?”苏明婉柳眉倒竖,愤愤地抱怨。 计策实施不了,那就只能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了—— 推开窗她才发现,外面夜色如浓墨,大约已过了半夜。 无怪乎她又饿又想上厕所。 店家也睡了,苏明婉只得靠自己,端着烛台走遍一楼二楼,才终于在后院看见了茅厕。解决完后又慢悠悠地摸着瘪肚皮往回走,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找厨房。 “厨房……在哪里呢……” “希望有菜或者肉啊……我会给钱的……” “糟了!不会生火……” “唉,早知道就算想吐也该先在马车里吃饱了再说……现在可真是活受罪……” 没一会儿,苏明婉便发现了厨房,进去一看,还好,收拾得整洁干净,肉不知道放在哪里,菜倒是很多,米和鸡蛋也在角落堆放整齐。 唯一的问题是—— 她真的不会生火。 苏明婉一甩裙摆蹲下身,聚精会神地盯着火坑口,似乎这样它就能燃起来。 ——十分钟过去了。 苏明婉腿都蹲麻了,依然没用眼神炸出任何火花。 无法,肚子咕咕咕响不停,就算失眠也只能认命地熬到明天早上了。 苏明婉拍拍裙角,颤颤巍巍站起身,正准备拿过桌上的烛台回去了,忽然一阵头晕眼花——乖乖,她会饿晕在这儿吗?深夜一女子擅闯厨房却因不会生火而饿晕?好惨! 不,她不要—— “苏姑娘,小心——” 苏明婉饿得无法思考,晕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感官全部失灵,只一声模糊不清的尾音闯进了耳膜。 好一阵,等黑暗消退,她眼神渐渐清明,识得出微黄烛光和黑衣墨发了,感觉到后背手臂的暖意了,那脑子里的齿轮才开始咔咔转动。 她正以一种斜仰的高难度姿势压在男人怀里。 抱、抱着她的…… ……是叶还山啊!!! 恢复思考后苏明婉心潮澎湃,又惊又喜。 虽然她很想借故头晕这种做作理由赖着不动,但最终还是决定延续知书达礼的好形象。 她从黑色的怀抱里退出来,婉婉笑道:“多谢叶公子,又救了我一次。” 身着轻衣的美人微微仰着脸,嘴角翘起,眉目含情,声音也像揉了水珠,清清黏黏地渗进人心里。 温婉人设得要,好感也得刷,苏明婉刻意没拉开距离,与叶还山差一点就要胸贴胸,还提到了上一次的救命之恩,她相信这次一定能让叶还山感觉到她真心实意的感激之情! 叶还山脸上果然又浮出了一丝羞红,低下眼笑道:“苏姑娘不用谢,这也是缘分。” 美丽的事物总让人沉迷,不论真假。 即便苏明婉一次次在心里告诫自己叶还山的温柔以待全是假装,也免不了一次次心动沦陷,随即又悲从中来。 ——叶还山并不喜欢她。 这可怎么办呢? 苏明婉没发觉自己的视线已经凝滞许久,叶还山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几番情绪变化,却猜不出缘由,只得道:“苏姑娘是饿了?可需要还山帮忙?” 他跟了苏明婉一路,本是打算亲身探查一下她的古怪之处,结果什么蹊跷也没发现,倒看见一个不会生火脸色快愁哭了的普通姑娘。 刚才也是,他脚已朝着反方向准备回房,身体却快意识一步——就像是他极为担心苏明婉磕在地上,那得多疼。 可那是他善于虚构的“叶还山”,不是真的“叶还山”。 叶还山心里某处觉得异样。 苏明婉可没精力去发现这一点。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也顾不得什么喜欢不喜欢了,激动道:“你会做饭?也会生火吗?” 叶还山点头:“嗯,会一点。” 苏明婉瞪大了眼睛看他手对着灶洞 分卷阅读53 一打,里面就亮堂了起来! 这就是大佬说的会一点! 会武功真好!她也想学! 这一刻,苏明婉不但泪目着对叶还山油然而生起一股崇拜,还顺带坚定了学武的愿望。学呀!得学呀! 学会了以后就不愁饿肚子了! 叶还山熟练地洗菜切菜淘米下锅,还从某个地方翻出了肉,苏明婉无处发挥,就跟在一旁打打下手,递个勺讲个笑话之类的。 油锅滋滋冒热气,肉和菜在里面翻滚,逐渐出了香味。 苏明婉闻得直流口水,眼神一眨不眨盯着锅内,想上前仔细闻闻,又怕妨碍到叶还山,只能吞了吞口水,在两步外喃喃道:“好香啊。” 叶还山耳朵好,听见后笑道:“快了,马上就好。” “嗯嗯。”苏明婉小鸡啄米般狂点头,头上的发钗跟着晃不停。 叶还山炒了一道茄子肉丝,还下了一碗鸡蛋面,里面浮着不少青菜。 家常菜而已,许是饿狠了,又或是叶还山的帅哥加成,苏明婉食指大动,道了谢拿起筷子就开吃。 几口后,她欣喜地朝叶还山比大拇指:“好吃!” “这茄子好糯!肉炒得好嫩!面条也好吃!” “你手艺真好!” 书里怎么不提大Boss还有这么出彩的技能呢! 心动理由加一! 苏明婉只盯着眼前开开心心地吃,丝毫没发现自己一连串的夸奖,让叶还山怔忪了片刻。 他看得出,女孩的笑容与感激出自真心。 是有些意外的。 一顿饭而已,就引出了眼前人不经意流露的真实,他费劲心思也没查到的真面目。 与之前的故作微笑与亲切不同,眼前大快朵颐的模样也不似那副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的面皮,现在的苏明婉,更真实,更……可亲可爱。 想到这儿,叶还山心里一颤。 他嘴角练了许久的笑垂下,看向苏明婉的目光也不自觉变得幽深。 似探究,似好奇。 苏明婉吃完最后一口面,抬头那一瞬瞥见了叶还山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复杂神色。 像是……一个反派本应挂在脸上的那样。 她牙齿咬动的速度慢下来,脑海里浮现出原本不甚清晰的书中的描写——“他的眼神像狼,里面藏着的狠厉与漠然无可狡辩,又敛得只剩雾,轻易不得见。” 当初读书时,只不过是几排文字,她完全想象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觉得不过是会凶狠了点,大概能吓哭小孩那种程度。但是眼下,她亲自体验到了。 这一幕拘着人动弹不得,震惊又心慌。 前一秒那眼里泄出的黑暗让人如置身荒野深林,头顶是幽蓝的月,颈边是野兽锋利的牙;下一秒,春风换了天地,双瞳模糊得像兔子那样无邪无欲,无辜地笼罩一切,却无端使人心底泛寒。 苏明婉常感叹叶还山的笑,假的也温柔和煦,但她从未仔细看过他的眼睛,那据说是心灵的窗户的地方。 这无意一眼,像闯入了他人禁地,也打破了两人之间刻意伪造的平衡。 苏明婉很确定,即便叶还山在微笑着问她“怎么了”,他也一定发现自己闯入了那片禁地,也一定察觉—— 她不是真正的苏明婉。 她很想说没怎么,然后今夜翻篇,大家明天依然心知肚明地装作久别重逢的“故人”。 但鬼使神差地,她觉得到此为止也无妨。面具终要被揭开,维持谎言总会疲惫。 满室寂静中,筷子搁在瓷碗上发出啪嗒一声,昏黄的烛光险被夜风熄灭,影子映照在墙上诡异地晃动了几下,四目相对里是暗流涌动。 苏明婉只是定定地,轻轻地开口—— “叶还山,你很想称霸武林吗?” 她以为他们真的是故人,以一种熟稔语气相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下)。 第9章 我被反派撩昏了头(下 接(上)篇。 5. 这不是质问,只是好奇。 分辨出这一点之后,叶还山蓦地放松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明婉。与大Boss的游刃有余相反,话出了口,苏明婉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这个时机实在不够好,他们没有相爱,甚至没有半分可以依仗的好感,只是同时戴着面具,在伪装一对似有情愫暗生的旧友。 现在踩雷区,等于自杀,就算叶还山明天把她一个人丢下她也不会感觉意外。 对啊,不意外…… 刹那之间,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跳进了苏明婉心里—— 即便她成功地让叶还山爱上她,到了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为什么被放弃的就一定会是他追逐了这么久的权利和理想呢? 如果被放弃的那一方,是她呢? 契约已经签定,她承担不起反悔的代价,这一场前路未卜的赌博,赢了有风险,输了便是更大的风险。怎么算都不安全。 她……害怕了。 苏明婉心里七上八下,手指撑在膝盖上用力得泛白。叶还山自然看见了,好笑之余,也在心 分卷阅读54 里仔细衡量此时摊牌的得失好坏。 良久,昏暗沉默的室内被打破。 叶还山道:“问题交换。” 浅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 苏明婉听到后愣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 身为魔教之主,叶还山自然不愿受制于人。 不过还好,至少他愿意和自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可以。”苏明婉答应了,又怕叶还山不认账似地急急补充道:“但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像早有预料,叶还山笑了笑,走了几步到苏明婉正对面的位置,中间隔一盏不够明亮的夜烛,却恰恰能让两人的表情都暴露无遗。 叶还山的视线在离开苏明婉脸上时的那一刻就冷下来,笑意隐去,话语怅然如安抚,实际眉梢眼角遍生寒意。 “苏姑娘——” “这个江湖,弱肉强食,你死我活。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谁也不会去选一条荆棘路,被众生视作异类。” “世道只问正邪,却又是虚伪的正邪,我若优柔寡断心怀慈善,最后赤身裸体被挂在城墙示众、任人百般侮辱千般践踏的——也会是我。” 叶还山说最后一句话时,是满满的嘲讽和冷笑,逼迫得苏明婉连呼吸都放轻。 烛光摇曳,叶还山又偏过头来,恢复了浅笑,带着冰霜凛冽般的温柔,问苏明婉:“明白了吗?” 苏明婉心情忽然沉重,低低应声:“嗯。”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 这样的道理,她很清楚,所以她从不觉得叶还山生在魔教、为魔教谋一条生路就是罪无可恕的犯人。此一问,不过是想知道是否存在改变未来的可能。 疑惑太多,苏明婉正在思考接下来问什么,便听叶还山道:“那么……你是谁?” 不同于声音里的随意悠然,男人的眼神犀利而放肆,像要直接穿透苏明婉的心。 这是个避不过的问题,尽管很早苏明婉就对此再清楚不过,事临到头还是咽了咽口水。 撒谎肯定不行,容易被戳穿不说,难免起到反作用,加深叶还山对她的怀疑。实话最好,但不需要太实话。 假亦真,真亦假,最不易出错。 就像他们的关系,不是旧相识,扮得久了,便也多了那份亦远亦近的亲密,时至今日,谁又分得清呢。 思及此,苏明婉清了清嗓子,镇定道:“我就是苏明婉。” 叶还山闻言挑了挑眉,明显不信。 “但、但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个苏明婉……”苏明婉一觑他眼神又慌了。然而话一旦开头,就像开闸放洪水,一股脑顺畅地倒出来也不难,同时她也挑选着委婉易懂的说辞:“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的家乡很远,但我也叫苏明婉,同名,不骗你……” “我之前死了,然后魂魄……”苏明婉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说穿越,一咬牙,道:“……魂魄没被黑白无常收走,他们说我死早了,恰好这边同一时间有个叫苏明婉的也死了,就把我安排进了这副身体,就在你来的前一周……他们准我多活几年,时候到了再来收我……” “所以这身体是你们知道的那位苏小姐,但灵魂、不是……意识,意识是我。” 苏明婉断断续续总结完,静了几秒,悄悄去看叶还山,发现对方抿唇不语,面色凝重,或许还有掩饰得足够好的惊讶与怀疑。 苏明婉立马灵机一动抢道:“我回答完了!该我问了!” 这边的人大约都忌鬼神,她得趁乱出击,不能让叶还山把她抓去道观关起来或者烧了祭天什么的! 被人打断思绪让叶还山有些不快,但抬眼一触到苏明婉那副着急转移视线的样子,又奇异地敛了气性。于是他抬抬手,示意她问。 真要说了又很纠结。 思来想去,左挑右选,最终,苏明婉一字一句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才落,一阵风刮灭了烛火。 今晚没月亮,这丝微弱的光亮消失后,叶还山就只能瞧出不过几尺外的姑娘的大致身形,以及那双明亮有神到渗透黑暗直抵他面前的眼睛。 他如何看不出其中深意。 喜欢——对叶还山来说,这是个很遥远、很陌生的词。 从出生到现在,他习惯了孤独和冷漠,活着和力量胜过一切,把血海刀山踩在脚下,曾遭遇的所有善意都别有所图。 但是眼前这片热烈直白一目了然的心情,他从没接触过。死去的双亲没有机会教他,下属没人敢教他。 所以此刻一张白纸染了霞红,有了最为真实新奇的反应—— 叶还山咳了咳,半垂眼帘,道:“没有。” 庆幸夜色如墨,遮去了他不合时宜又来得糊涂的羞愕。 对面的苏明婉完全没察觉叶还山的变化,只顾着自己心里的小人一蹦三尺高,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Yeah! 幸好没有心上人,否则她可不要去掺和或者给人做小! 苏明婉的情绪太好懂,叶还山又过于敏锐,竟也染上几分不自觉的笑意,似乎此刻心花怒放的人是他。 他等了会儿,才道:“你……为何答应与我合作?” 分卷阅读55 其实若这位苏明婉方才所言全是真话,这个问题就显得多此一举,提出来仅仅是常年谨慎使然想要验证一番。 只见苏明婉撑着脑袋,很是考虑了片刻,才认真道:“虽然我有其他目的,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喜欢你。” 即便片刻前已然猜到了少女的心思,亲耳听见还是不同,饶是叶还山心理素质素来强大到如铜墙铁壁,此刻也抵挡不住心腔忽然不规则的那一下跃动。为了掩饰暗自的失态,他只淡淡点头:“嗯。” 与正派作对是一件风险极大又惊世骇俗的事,“苏明婉”内里已换了瓤,一个普通女子愿意放弃锦衣玉食,冒着下半生可能颠簸潦倒的风险追随他,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况且他不瞎,分得出真心假意。 叶还山冷情冷性二十六年,双亲故去后,这还是第一次心口发暖,新奇的感受,久违得像是从来没体会过。 苏明婉读不了大Boss的心理活动,又问了:“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苏明婉的?” 叶还山:“第一面。” 苏明婉:?!!! 那么早?! 明明置身黑暗,叶还山却似乎能无差别感知出她的惊讶,悠悠地解释道:“江湖传言,风月山庄庄主苏明婉是难得的美人,从小举止得宜,一言一行尽显优雅风姿。我曾远远见过一次,传言不假。而第一眼见你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强装镇定,但是看我的眼神……又很直接。” 苏明婉腾地红了脸。 她还以为自己演得好,没想到早被人看穿了心眼。 “而且,”叶还山顿了顿,为自己想要坦诚相待的想法怔了片刻,然后才道,“风月山庄,有我的眼线。” 苏明婉睁圆了眼:“——卧底?!” “谁!是谁?” 这种戏剧般的桥段终于被她碰上了! 对面的身影猛地前倾过来,不是愤怒的质问,更像发现了秘密而闹着想知道谜底的小孩。 叶还山不打算再瞒她:“你的一位侍女,她在风月山庄的名字我不知道,在我这里叫十二。” 对他而言,话太多不是好事,毕竟多说一句就多一分成王败寇的变数。以往他从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任何重要安排,哪怕是已经成功的计划,他也绝不会大发慈悲让对方死个明白。 而今晚他不但说了,竟然还有心情调侃道:“你要赶她走?” 话里的笑过于亲近,苏明婉脸颊发热。大Boss今晚笑了又笑,明显不正常,惹得她也不正常了,讨厌。 于是她故意哼了哼,撇着嘴,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笑起来:“看在叶公子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追究啦。” “那便多谢苏姑娘。”该到叶还山提问了,但他凭借目前所知,已能推测出剩余那□□分,眼下就没必要再继续。 另外……他也有别的事情想要考虑清楚。 于是他往门口走了两步:“苏姑娘,今日时辰已晚,明日我们尚需早起,不如改日再聊?” 苏明婉也跟着起身,不说还好,一说就有些犯困,尤其外面漆黑一片,回归本性的松懈让她止不住地打了两个呵欠,完了便道:“好啊,那我们回去吧。” 走之前又花了一番功夫收拾好厨房,苏明婉真的留了一张银票压在菜刀下,端起烛台,才与叶还山一道出门。 叶还山身长腿长,若非刻意放缓脚步,只怕苏明婉得小步疾行。 这也导致了只有三分钟的距离,两人一路无话,却慢悠悠地捱了十分钟方才回到二楼。 苏明婉满心欢喜地享受着与叶还山并肩而行的静谧美好,巴不得时间再慢一点,脚步再小一点。 但不论多远的路都会有尽头。 这不多的时间,却也让叶还山捕捉出一些事情的轮廓,似乎根本不用一整夜来多加思考。 他本该在苏明婉房门前与她道别,其余所有事都可以明日再谈,因为人在夜晚,总不比在白天清醒,一时混沌会产生后患无穷。然而他伫立半晌,理智分明犹在,清醒地斟酌了千百回,都无法忽视心里那条愈渐清晰的裂缝。 ——冰河下面燃着火焰。 叶还山觉得,他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清醒,不然为何开口尽是他自己也从未预料过的柔情。 “——婉婉。” “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他这么说。 苏明婉曾经想过,如果叶还山叫她“婉婉”,用他清冷冽然的声音叫她婉婉,或许更好一点还能融进些微春水软意,那她一定会开心地黏过去,嘴角咧上天,心里直冒泡。 可事实是,她甚至没法思考叶还山为何忽然转了态度,只是眼神直愣愣的,感觉不到脸颊滚烫,感觉不到声线颤抖,仰头寻见了一双眼,一张脸,一个人。 她说:“好啊。” 叶还山又说:“那婉婉要叫我还山吗?” 像引诱。 “……好啊。” “婉婉,晚安,好梦。” “……好啊。” “进去吧,晚上凉。” “……好。” “你该跟我说什么?”叶还山想听听看。 她该说什么? 那两 分卷阅读56 个字像是烫口,苏明婉嘴唇微启,吞吐好几遍而不得,叶还山则始终耐心地等着。 良久,门廊里才响起女子的细声细语。 “晚安……还、还山……” “嗯,晚安。” 叶还山笑着走了。 苏明婉羞得失眠。 6. 感谢原身天生丽质,让苏明婉第二天仍然能毫无负担地美美地出门。 美的是脸色,不是衣装。 为了方便,她特地换了男装,一身天青,未施粉黛,长发束成马尾,一副白面小生样,明眼人随意瞥过去就知道是姑娘而非公子。 所以叶还山在看见苏明婉的第一秒就笑了。 不如何成功的变装。 极小的一点弧度,眨眼又没了。苏明婉眼尖,捕捉到后顿时觉得脸有些热,凶道:“你看什么,我不好看吗。” 那神情态度,仿佛只要叶还山敢说个不,她就能扑上去咬死他。 叶还山道:“不,我只是看呆了。” 苏明婉彻底红了脸。 接下来的一路上都落后叶还山半步,抬手可触的距离,却坚决贯彻“不看,不理,不说话”三不原则。 叶还山由她去,甚至心情颇好地问:“给你买个纱帽遮起来?” 苏明婉更是羞恼地白了他一眼。 同时心里的小人疯狂打滚。 昨晚之后,叶还山对她的态度少了那些假意关切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稍显疏离却足见亲近的接纳,她也不再端着深闺娇小姐的温婉贤淑,说话动作都自由随性起来,这会儿倒真像是一对关系很好的男女。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大Boss面具掉了还是那么能撩啊!! 不——不如说现在的真撩比之前的假撩要暴击得狠多了!!! 苏明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难以置信。 而且……叶还山也并没有明说,这一点暧昧像一阵烟云,风一吹就会散,聚也聚不拢。 苏明婉没有恋爱过,只能凭着一颗心横冲直撞,希望撞到的是柔软的、带着青竹香的怀抱,而不是南墙。 叶还山要找的人在镇上一个很偏僻的巷子里,人称何老。 苏明婉回想了下,这何老不就是书里写的那个叶还山最为信任的得力干将之一吗。 据说他虽然眼瞎,但足智多谋,脾气又怪,正派那边也派人来笼络过此人,几乎都无功而返。而叶还山第一次来,就成功地带走了人。 苏明婉只记得何老甘心为叶还山卖命,对书里写没写叶还山所用手段之类的一概没印象,所以就越发好奇。 叶还山觉出了苏明婉的兴致盎然,有些不明所以:”你景仰何老?“好奇心一起,苏明婉早忘了什么“三不”原则,顺口就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说服他的!” 这语气……叶还山挑眉:“你知道我能说服他?”少女好奇过程,对结果却异常笃定。 苏明婉跟叶还山完全是跨服聊天,她想起了蝴蝶效应,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担忧:“我……我也不确定了。”如果因为她的到来,因为她弃明择暗改变了书里原本的走向,那叶还山能不能拉拢何老就成了未知数了…… 姑娘的秀眉紧锁,巴掌大脸皱在一起,一看就是愁着呢。 别人若用这副表情对着他,那就是对他的质疑和轻视,他不介意让那些人尝尝后果。但若是苏明婉……就有些不同——心口在一瞬软下去,有点酸胀,有点奇异地满足和喜悦。 叶还山想,原来这种有人为自己担忧的感觉,还不赖。 虽然这件事并不需担忧什么。 他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 苏明婉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 叶还山无奈地笑笑,不再多做口舌辩解。事实才是最简单有效获得信任的途径。 从一扇古朴的门进去后,苏明婉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不会有事。 叶还山刚被引着在厅堂坐下,就被一个满脸胡须的褐衣老头熊抱了。 何老声如洪钟:“小还山呀,你终于来找我了!” 叶还山竟然也没把人一打八丈远,只是轻笑了一下:“何叔,先松手。” 那何老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松了手就顺势在一旁坐下和叶还山唠嗑起来。 苏明婉琢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尼玛是老相识啊! 难怪让她别担心! 见两人晾着一屋子十几人旁若无人地相谈甚欢,苏明婉作为这堂上为数不多的有资格说话而且不怕叶还山的人,趁着一个空隙小声问叶还山:“要不……我先出去逛逛?” 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其他看着也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研究对敌计策之类的想来她的脑子也帮不上忙,不如出去逛街购物看风景。 叶还山还没应,何老先叫起来:“小还山,你居然带了个姑娘来?定是我没见过的!” 何老眼瞎心不瞎,耳朵还特灵,发现苏明婉的存在后整个人像炸开了锅,兴奋十足:“小还山,她是谁?是谁是谁?“叶还山没理会何老的一惊一乍,对苏明婉点了点头,嘱咐道:“别走太远 分卷阅读57 ,一会儿我去找你。” 苏明婉应付不来极度热情的老爷爷,得了叶还山准允提腿就要溜,不过走之前先红着脸应道:“那我等你。” 说完就大步往外跑,想借疾冲的风降降颊上的热气。 叶还山在后面看着,等人没影了才想起安抚旁边还在叽叽喳喳的何老,神秘道:“一个有意思的姑娘,以后您应该会经常见到。” 他们暧昧不明的关系暂未得到定性,但总之—— 不是外人。 苏明婉果然没走远,就在附近两条街转悠。 有钱走天下,即便是陌生的镇子她也丝毫不怕,东看看西看看,这个糕点好吃,那件衣裳不错,还有精巧的绣品特产……逛着不知时间,兜里的银票很快就出去一半。 左手右手提满了盒子也不减苏明婉的兴致,又被街边一个饰品摊吸引了目光。 她一眼就相中了一支海棠花的簪子:“阿婶,这个怎么卖呀?” 面目慈善的大娘见有生意,可欢喜了:“小公子好眼光呀,是买来送心上人吧?不贵的,就三十文!” 三十文是不贵,但……苏明婉瞅了一眼自己的男装,也不好跟大娘解释,讪讪笑着摸铜板,含糊道:“嗯、嗯……我要了,劳烦婶子帮我包起来吧!”她现在只想买了赶紧走! 大娘也是乐开了花:“好嘞——” “——这个我要了。” 大娘正要拿了块手帕出来,却突然闯进一只手抢先拿过了簪子,还放下一小锭银子,比三十文多的多。 背后出现一个人,声音清冷如深潭洌泉,苏明婉一下就听出来了。 她转过头去惊喜道:“叶还山——你真的找到我啦!” 叶还山嘴角弯出一点弧度:“我说了会来的。” 见他要把“横刀夺爱”的战利品收进自己怀里,苏明婉不干了:“哎哎,那是我的东西,你抢什么呀!” 她上手去抓,却被叶还山一个退步就躲开。 而且向来严肃的大Boss竟然还耍赖:“是我先付的银子。” “你——”苏明婉正准备据理力争,电光火石之间却想起些什么,忽地飘飘然起来,转眼便粲然一笑:“叶公子买女人的东西,是想送给哪位姑娘呀?她可有小女子明艳动人,天姿绝色?” 尽管一袭男装,也难掩苏明婉此刻的娇俏媚意。 美景当前,叶还山心情甚好,明知苏明婉想听的答案,却故意道:“此簪独特,当然是带回去送与内子哄她展颜了。” 一番话装得诚恳又深情,哪怕知道没有什么“内子”,苏明婉仍是忍不住心底发酸地哼了一声。 就你能! 净会睁眼说瞎话! 苏明婉对叶还山做了个鬼脸,提起之前买的东西作诗要走,却连东西也被人截去。 苏明婉鼓着腮帮瞪他,叶还山笑而不语。 她心里自然甜丝丝的,但还是微抬起下巴,一副很无理取闹的样子:“那我呢?” “看路,或者……”叶还山悠悠提议:“看我?” 苏明婉猛地瞪大了眼:! 如果不是当事人也看向了她,刚才那风轻云淡的话她会以为是幻听。 叶还山眸子里的气势不避不藏,不是汹涌滔天令人畏惧的海浪暴雪,而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柔情,密密麻麻、全方位无死角地渗进人心里。 大Boss说情话,真是…… 让人太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苏明婉想捂脸,又不甘示弱地板直了背:“我要看路——你来看我!”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生怕叶还山再一语惊人。 毕竟她的小心脏已经咚咚咚咚咚地超速啦! 叶还山失笑,看着前方苏明婉的背影,一双细白小手不安分地绞在身后,好一会儿,他才慢步追上去。 男人步子大,轻功都不需用就在一分钟内到了姑娘左侧,然后依着姑娘的愿望——看着她。 两人维持着这种姿势在人来人往的古朴石街上走。 半刻后,苏明婉先忍不住了,那视线让她左脸颊烧得厉害:“你别看了……” 细若蚊蚋,隐约能听出些不带丝毫责备的嗔意。 叶还山轻松一句就把锅推回去:“是婉婉你让我看。” “我没让你看那么久!”苏明婉羞恼极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还山面不改色:“婉婉女装让人过目不忘,男装也惊艳绝伦,叶某自愿为之。” 苏明婉想封住这张不知低调为何物的夸夸嘴,她低声怒号道:“你别说了!” “刚才那位大娘也觉得婉婉好看。” 苏明婉要吐血了! 那是觉得她好看吗?! 那分明是看她一个“男的”却自称小女子的惊悚脸好不好,看他俩就像在看神经病啊喂! 她端着一张红霞脸威胁:“你再说,一会儿回去我买的那些东西就没你的份了!” 叶还山余光瞥过自己左右手满满的东西,忽然觉得……不太顺眼。 没他的……份? 原来这些还有给别人的? 有苏明婉的,可以;有他的,可以;至于其他人……没必要。 分卷阅读58 见叶还山沉默下来,苏明婉以为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威胁起了作用,终于扳回一城,喜滋滋的笑挂了一路。 那些东西里果然有别人的。 苏明婉一回客栈就挨个发了礼物,人手一份小糕点,连何老的份都托叶还山带去送他。 叶还山拿着精致的雕花木盒,悄悄施力掂了掂,嗯,不轻。 他声音不急不缓,问:“我没有?” 苏明婉才不怕他,眨眨大眼睛:“如果我说没有,你要打我吗?”皮一下真开心! 然而很快她就不敢接着皮了——叶还山周身气场阴转多云,本来也没上扬的嘴角竟有点下斜的趋势,眼神越发不对劲,让她一下就怂了,下意识哄道:“我骗你的,有呢有呢!绝对是最好的,我挑了好久,不知道选什么,买了也怕你不喜欢……” 苏明婉一急,不自觉拉上了叶还山的衣袖,叶还山看了一眼,没拂开,说:“给我看看。” 其实他知道,怎么可能会没有。 刚才只不过有点……是应该叫做吃醋吗?没想到他也会有那么幼稚、不可控制的反应,为了一点小糕点,和一帮下属还有一个长辈过不去,而且还被苏明婉发觉……有那么明显吗? 叶还山暗自撇嘴,有些嫌弃失了沉稳的自己。 再看时,苏明婉已经从一堆五花八门的东西中捧出了一个小盒子,瞧着像是黑檀木做的,还附了一把小银锁。 单看盒子就比那群人的贵重。 叶还山满意了,丝毫没发觉自己在幼稚地攀比。 大Boss脸色阴转晴,苏明婉也跟着开心几分,她献宝似地打开盒子,一点一点揭开惊喜。 “当当——” 小盒子里还铺了一层墨色绸缎,衬得缎子上那枚圆圆的指环越显莹润,奶白色中掺入几丝朱砂红的云纹,内圈甚至镌刻了一朵梅花。 毫无疑问是玉饰中的上品。 苏明婉期待地问:“怎么样?喜不喜欢?这可是我在好几十个指环里挑花了眼才选出来的!” 叶还山接过盒子,不做评价,盯着看了许久,久到苏明婉都以为这玉扳指莫不是假的被叶还山的火眼金睛给鉴定出来了,才听叶还山道:“你把带的玉牌拿去兑了钱?” ……!! “啊……嗯、嗯……因为这个,有一点点……”苏明婉眼神游移不定,手指比划着那一点点,“就一点点贵啦……” 为什么要谈钱!多伤感情! 姑娘不复喜笑颜开的样子,转而心虚地闹起了别扭,叶还山心里发笑,把东西拿起就套进了右手大拇指,尺寸也合适,定是用心比对过的。 他笑起来,话音里揉进了十二分的宠溺:“婉婉眼光独到,还舍得为我花钱,我怎么会不喜欢。” “嗯嗯,喜欢就好!”苏明婉狂点头,大大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要批评她乱花钱! 不对——她自己的钱,想花就花! 叶还山轻笑一声,看穿了她:“婉婉,我只是希望你能为自己多花点。” 他并不认为苏明婉买一块玉就是胡乱挥霍任性妄为——反而是体会到这份心意的贵重。 是一分担忧,三分心疼,和六分如获至宝的喜悦感动。 也许…… “——或者以后,由我来为你花。” 一句淡然的话,却如千钧坠地,郑重而诚挚。 叶还山扬起嘴角,除开内心的翻天覆地,放任情绪在脸上写得明白—— 就她了,就这个姑娘,未来一定会很好。 苏明婉不知为何看懂了。 她静静立着,觉得眼角似乎快要沁出凉意。 之前她以为,若是好不容易走到终点,她会狂欢,会大笑,会为追到一个不可多见的美男子而窃窃自得,但这一刻真正来临,竟然有些想哭。 算来时间不过月余,只凭一颗傻傻往前冲、走一步看一步的心,在她毫无头绪地假想结局患得患失的时候,叶还山已然做了决定—— 接受她,也就代表接受她的理念。 明明是她先跑向他,却反过来被一双手拉住了不放开。 和最开始一样,撩也撩不过。 苏明婉憋住泣音:“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叶还山走近了拭去她眼角偷跑出的一点晶莹,低声笑:“是你太讨人欢喜。” “怪我咯?” “怪我。”叶还山毫无原则地认了莫须有的错,手从少女柔顺的发顶抚到发尾,嘴边始终噙着一抹淡笑:“你不希望我与那些正派名门为敌,对吗?” 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昨晚他已经感觉出来,苏明婉十分不想看见双方冲突,不是因为怕躲不过一夕失败后可能任人俘虏的下场,而是在担忧别的什么。 苏明婉埋下头,默默止了哭意,闷闷地小声道:“不希望。” 说完又立马急切地抬头看叶还山:“但如果他们逼上门,那当然要反击!” “只是比起大战一场……劳心劳力的……我更想和你一起四处走走,开开心心游山玩水多好……” 苏明婉情绪转变得飞快,忽激动忽低落,最后沉默了。 分卷阅读59 屋内静下来,只有蜡烛在不知悲喜地兀自燃烧生命。 叶还山似乎叹了一声,又似乎笑了一声。 “如果我答应,婉婉也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什么?”苏明婉懵懂地看他。 叶还山从怀里摸出一根花簪,笑道:“这个,为我戴上?” 簪上雕一簇海棠花,苏明婉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是下午被叶还山抢走的那根。 ——也是叶还山说,要送给“内子”的那根。 这一刻,苏明婉觉得那花似乎活了过来,渐渐展开花苞,怒放出芬芳诱人的内蕊,静谧吐露着对春天的爱意。 和她的心一样。 叶还山就是那春日。滥用美貌皮相,毫不吝啬让人听了腿脚发软的声音,引她一步步走过去,眼里满满只剩他,深陷其中而甘心情愿。 苏明婉噘起嘴,觉得不满意:“我不——” “——我要你给我戴。” 灯火暖明映着海棠光华流转。 一室之内,有萧郎颔首,有美人含娇,眼见银簪入青丝,亦如顷刻到白头。 7. 昨夜气氛如此暧昧,居然没有吻一个! ——来自第二天睡醒后扼腕懊悔的苏明婉。 错失良机啊! 这直接导致早上和叶还山共坐一桌吃早饭时,没几秒她就想瞟一眼叶还山的唇,表情甚为哀怨。 叶还山自然发觉了:“婉婉,你这样看,我会以为是一种暗示。” “什么暗示?”苏明婉以为叶还山读出了她龌龊的思想,顿时紧张起来。 结果叶还山说的却是:“比如,婚期。” “——咳、咳!” 苏明婉呛得厉害,还没等她缓过来,叶还山一边抚她背,让她小心些,一边又甩了个炸弹:“别急,婚期最快也至少要两个月之后。我得先去明月台,那边今早送了帖子来。” ——鸿门宴。 苏明婉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词,她抓紧了叶还山的手,想让他别去—— 明月台,书里最后一战的地方。 没想到这个剧情提前了。 看出苏明婉的不安,叶还山吻了吻她眉角:“不要担心。我答应过你的。” 鼻间萦绕青竹香,眉上留了温热,苏明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对啊,没什么可担心的。 叶还山这么厉害,他答应过她,就一定能做到。 能做到。 五日后,叶还山带着一批人出发前往明月台。 而苏明婉,则在这之前被叶还山分出来的一拨人护送回了风月山庄,理由是——准备成亲。 讨论这件事时,苏明婉正坐在叶还山腿上,叶还山圈着她腰,啄她一口:“对,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当然愿意!”苏明婉对着叶还山脸狠狠亲了一口。 在开开心心操办婚礼和看准夫君与那群顽固吵架斗智,她当然选后者! 至于为什么是回风月山庄而不是叶还山的魔教大本营,叶还山很温柔地说:“我在那里遇见你,也想从那里将你迎回去。” 太让人无法拒绝了有木有!! 于是乎,两人很轻松地达成了共识。 临行前,苏明婉坐在梦想了许久的豪华马车上与叶还山告别:“你猜,那些人会不会说我们奸夫□□狼狈为奸?” 叶还山食指抵了抵她额头:“用词不当。” 苏明婉不服:“那你说一个?” 只见叶还山凑近了姑娘耳边,哑着声字正腔圆:“神仙眷侣。” ——K.O. 苏明婉抱拳道:“厉害了我的哥。” 叶还山刮了一下她鼻尖,转身消了柔情,对一众面无表情的下属们冷声道:“送苏庄主回去,有半分差池,你们知道下场。” “是!” 马车动了,苏明婉掀开帘子往后瞧,叶还山正对她笑。 ——你说的,最多一个月,我等你。 ——嗯。 风月山庄。 苏明婉一回去便宣布了喜讯,然后在一众侍女小厮中揪出了那个叶还山安插进来的“细作”十二,她在庄里叫腊月。 因为叶还山告诉了苏明婉很多暗卫的暗号,所以她很快就和腊月建立起信任,直接把腊月提成了贴身侍女,以便一起讨论各种婚礼事宜,或者叶还山有没有什么喜好之类的。 腊月人忠心,也实诚,苏明婉问什么答什么。 “腊月,你说这个喜服的样式是祥云纹好呢,还是牡丹纹好?我两个都喜欢。” 风月山庄家大业大,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到十日便得了附近最有名的一家绣坊赶制出好几件喜服,各种精致花样让苏明婉每天挑得心累,好不容易才选出两件来,结果仍是纠结。 腊月道:“奴婢觉得都好。” “那你觉得你们教主呢?他会更喜欢哪一件?”苏明婉想,也怪她脑子不好使,出发的时候竟然忘了问新郎对婚礼的偏好,现在也不方便在这种关键时刻写信去打扰他。 腊月又道:“奴婢觉得教主不会在意他花样,他应该更在意您穿的是什么, 分卷阅读60 只要是喜服,不论您穿什么花样,他都会喜欢的。” 苏明婉听了立马娇羞起来:“哎呀,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道理她都懂,叶还山送走她之前没对婚礼发表任何看法,财力人力却全都任她调配,那就是任她作为的意思,喜服、喜糖、宴席宾客,甚至良辰吉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她苏明婉这个人。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她才更想亲自办出一个精致盛大的成亲礼。 ——以庆今时两心之好,以祝将来白首不离。 “啊——”苏明婉拍拍脸,又重整精神投入到一生一次的大事中:“牡丹好还是云纹好呢?” 一天一天越靠近那个归期,婚礼也愈加准备万全。 具体采购置办统统吩咐给下人,除了定期去检查一遍之外,所有时间苏明婉都拉着腊月一起布置喜房。 第二十五日,苏明婉第一次收到了叶还山的飞鸽传书,信上只有三个字:“不日归。” 这封信的出现不但意味着叶还山即将平安归来,同时也意味着事成,意味着未来悠闲自在的生活已近在眼前。 乐得苏明婉暂时放弃保持身材计划,多吃了半碗饭。 第三十日。 苏明婉早早便起床洗漱,化妆,梳发,穿上犹豫许多日子才挑中的牡丹喜服,暗金色的绣线勾勒繁复花纹,裙摆曳地像张开了一朵盛放的牡丹。 戴上红艳的盖头,开始等待。 终于,在日头正好的时候——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小丫鬟喜气洋洋跑进来报喜,苏明婉这才发觉自己手心的红帕被攥皱了形。 原来她这么紧张。 不过现在可以笑了。 苏明婉被一众人扶着,走到大门口,听见吹锣打鼓声,门开了,热闹的声音停下来,一个人脚步落到她身前。 热气和好闻的青竹香笼罩住她,手被牵起,那人隔着盖头贴到她耳廓,丝绸的料子摩挲耳边肌肤,因着温热更使人发痒。 她听见叶还山的声音: “——婉婉,我来娶你了。” 一字一句,像跨越山水,穿风过雨而来。 苏明婉还来不及回半句话,新郎官比她更急,有力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她只能一声低呼揽紧了叶还山脖子,继而在周围的簇拥中往里去。 省了三媒六聘,没有八抬大轿,三拜过后,亦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而且可没人敢闹叶教主的洞房。 所以苏明婉在新婚当夜有幸早早见到了自己意识清醒的夫君。 挑了盖头,饮过合卺酒,叶还山第一句话就是:“娘子,是你先撩拨我,今后可得负责。” 苏明婉觉得自己被污蔑了:“胡说!难道不是你先撩我的吗?” 叶还山执了她手将整个人圈进怀中,笑道:“是娘子邀我留宿风月山庄,也是娘子——半夜翻了我的墙头。” “我那是——”苏明婉张着嘴想了又想,悲哀地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好狡辩的,于是仰起头盯着叶还山:“负责就负责!” 谁知叶还山不觉喜悦,反而深深地看着苏明婉,良久,叹出一口气,将新婚妻子又抱紧了点:“婉婉……日后,你可不能一声不响就走。” “我怎么……”苏明婉正觉理解不了叶还山忽然的沉重的失落,陡然想起自己曾经胡编的一段话。她说她是附身来的,鬼差迟早会来收她。 虽然这话不完全对,但现实是一样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留多久。 如果哪天,她撞了头又给撞回去了呢? 叶还山惯于远虑,他怕她有朝一日会不受控制地离开。 懂了这份担忧,苏明婉也感觉心里发苦,酸胀难忍。 她回抱住叶还山,手掌一下一下轻拍,温声道:“嗯,我不走,就算黑白无常来收我我也不走。” “傻瓜。”叶还山笑她,也笑自己。 真有那个时候,人力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助,以及软肋的感觉——怕她受伤,怕她消失,怕身边再也没有她。 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叶还山又想,好在福祸相依。 他有了重逾生命的牵挂,从此不再孑然一身,生来活这一遭,总还不算太坏。 满室的红绸喜烛,静默也渲染出多情。 叶还山抱着苏明婉倒在榻上,手掌抚上她的眉眼:“我以前不信天地鬼神,因为那于我无用,企求他人是懦弱的表现。” “但现在,我愿意积德行善,每日祈愿,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晚一些;如果不能……那我想和你一起走。” 他想得很简单——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既然苏明婉在他心里凿出了缝,那就得负起责任,怎样都不能抛下他一个人。 苏明婉往叶还山怀里挪了挪,很慢地说:“如果我们有孩子了呢?你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叶还山墨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似是在思索。 片刻后他鼻尖擦过苏明婉的发,一吻印上白皙的额头,语若妥协:“那就请你等一等我,等抚育他们成人,我就来找你。” 不渡三途河,不 分卷阅读61 过奈何桥,不饮孟婆汤。 如果可以,请等一等我。 轻纱重帘落下,掩去一处暖香春色,也不由分说藏起女子轻言一声“好”,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天地万物的耳目,让承诺永久作数,让一生一世—— 与一人到老。 【完】 第10章 请问你是什么垃圾? 姜珩×傅绿 兼职垃圾分类的魔术师×兼职美食主播的小老板 1. 垃圾分类政策实施之后,每次扔垃圾,傅绿都很头秃。 比如今晚。 结束了一个小时的晚间美食直播,傅绿提着两袋垃圾下楼,走到四个大垃圾桶旁边站定,摸出手机摁开屏幕,想到接下来漫长的分类时光,不禁悲从中来,举着手机看了半晌,叹出一口长气:“唉——” “请问你是什么垃圾?” 傅绿:!!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急促的男声,傅绿条件反射一转身,同时手一松,手机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如她娇弱的小心脏碎裂的声音。 傅绿:“……”她竟不知道,该不该先吐槽一句她什么垃圾都不是。 姜珩:“……抱歉。” 姜珩俯身把手机捡起来,放进傅绿仍然僵在半空的手心上。 这角度妙——手机正面朝上,傅绿一眼就瞧见了碎得颇有纹路讲究的屏幕。 幸好是钢化膜! 傅绿心有余悸地把手机揣进兜,抬头看见对面的男人似乎比她还手足无措,对她说:“我赔你一个手机吧?” 那样子认真地不像在客套,傅绿赶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一张膜而已,我自己回去换了就行,真没事。” 虽然罪魁祸首主动赔偿没错,但傅绿也没小气到一张膜都要跟人斤斤计较。 话音刚落,便见姜珩鞠了一个九十度大躬,伸出一只手臂平直朝前,做出握手的姿势。 “那么——请让我帮你分垃圾!” 这年头,居然有人抢着分垃圾,真是活久见,而且…… 你从哪里摸出来的玫瑰花! 上一秒姜珩的手掌还是单纯地四指并拢拇指分开,傅绿只眨了下眼,瞥见姜珩手指闪动的余影,下一秒就见那手间捏了一支红玫瑰。 真花,不是假的。 惊了! 傅绿很想说不用,这点小事她可以自己搞定,刚扬了个笑,忽然注意到男人背上一片绿,再定睛一看,边上镶了一圈黑边。 眼熟。 特别眼熟。 ——等等! ……绿马甲? 绿马甲!! 上周小区刚成立的垃圾分类处员工?! 识破来人身份后,傅绿脑海里再响起刚才姜珩在她背后喊的第一句话,仔细一品,那调调分明充满了24k纯金的欣喜和迫不及待! 傅绿觉得自己懂了。 她神色一正,立刻接过花,然后和姜珩握了握手:“当然可以,十分感谢。” 果然,姜珩直起腰后的脸色更加红润,眼神在路灯下熠熠生光。 这就是职业素养!职业热爱! 傅绿被深深地感动了,郑重其事地将两袋垃圾递给姜珩,姜珩接过,非常重地点点头,看向傅绿的目光差点常含泪水,一副激动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没关系,傅绿可以自行脑补他没说出口的话:感谢组织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姜珩任务完成得极好。 旁观了十分钟,傅绿亲眼看着自己又多又杂的小垃圾们被分门别类送回家,过程井井有条,不推不抢,不慌不忙,迅速高效。 傅绿不由敬佩地鼓起巴巴掌:“厉害!” 小区里有这样敬业爱岗的人才,实在是她这种分类低能户的福音! 傅绿现在一点不为那十来块的手机膜钱肉疼了。 一张贴了两三年的膜,换一个物美价廉的爱心服务,值! 心情一美妙,傅绿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对着姜珩笑:“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多说谢谢对不起,明天还想遇到你! 姜珩仿佛受不得夸赞和感谢,慌忙地把话还回去:“不用不用,我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帮你分垃圾。” 觉悟之高,性格之谦逊有礼,傅绿心里对姜珩的好感唰唰唰突破了一百。 决定了,明天一定要去社区服务处填那个居民意见表,写上——诶?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姜珩愣了一下:“姜珩,生姜的姜,斜王旁一个行的珩。” “好的。”看看,优秀的人各个方面都很优秀,连名字都这么有文化,比她的青青草原一片绿真是好太多,“我叫傅绿,绿色的绿。” ——明天她就去写上姜珩的名字,狠狠赞扬一遍他高尚的人格,以及出类拔萃的业务能力! 这种员工,活该升职加薪! 为了日后的某种便利,傅绿脑筋一转,尝试着套近乎:“姜小哥,你看,我的名字和你的衣服都是绿,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也算是认识了吧?” 虽然这缘分勉强算是垃圾牵的,但牵都牵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垃圾桶也知,这么 分卷阅读62 多“人”作见证,不好赖吧?以后朋友有难可千万得拔刀相助啊! 往大了说,同仇敌忾共御外侮;往小了说,比如时不时像今晚这样来个偶遇,你情我愿友好互助地帮忙分个垃圾之类的就OK了! 姜珩连连点头:“当然。” 傅绿在心里给姜珩比了个赞:好样的,小哥上道! 夜黑风高,垃圾分类道路上有幸得贵人相助,傅绿往回走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许多,跟姜珩说晚安时也笑意盈盈,嗓音温柔动人。 “姜小哥晚安。” “晚、晚安。” 傅绿转身转得快,没看见身后姜珩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始终盯着前方,一派不舍模样。 ?? 当晚深夜十一点过,某知名魔术师微博上线下线十几次,终于更新了一条动态。 【今晚lucky~】 配图为一张有褶皱且能明显看出是棉布材质、但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全绿色照片。 话题姜珩绿三分钟就爆了热搜。 广大网友开动脑筋,充分发挥想象力,包括但不限于爱情友情亲情层面,编出了各色或老套或新颖或动人或曲折的精彩连载故事。 当然,无一得到博主本人回应。 不少粉丝抓心挠肺一整晚。 而傅绿,因为一个奇妙际遇,乐滋滋地早早洗漱上床入了梦乡,静音一开,谁都不爱。 世界喧闹任它闹,自有玫瑰伴我眠。 2. 次日一早,傅绿醒过来,先入眼的是粉色天花板,然后偏头,是昨夜那支玫瑰,装在透明的矿泉水瓶里,正散发着微淡的芬芳。 傅绿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心情很好地洗漱,心情很好地去海鲜市场,心情很好地做菜煮鱼,然后心情很好地开直播。 “哈啰,大家中午好,都吃了没?今天我吃的是酸汤番茄鱼。” 傅绿照常介绍了一番菜的做法,然后一边吃一边看弹幕,和大家聊天聊地聊人生。 一片夸她夸菜说嘴馋的话里,一行不一样的字吸引了傅绿的目光。 【绿绿今天很开心吗?感觉一直笑眯眯的~】 傅绿心想,有这么明显吗? “是啊,因为昨天晚上我下楼扔垃圾,遇见了一个好人,各种意义上的好人,所以我感觉自己特别幸运!”傅绿想起昨晚的事,脑海中浮现出姜珩的模样和行为,还有床头柜上那多玫瑰,忍不住笑出了声。 弹幕沸腾了,纷纷要求展开说说。 避开具体地名人名和事件经过,傅绿长话短说:“算是巧合吧。他特别敬业,性格也很好,无意间帮了我一个大忙……好像长得也挺帅的?” 傅绿努力回忆着最后两人分别的画面。 姜珩,姜珩……挺瘦的,似乎高她一个头?中分齐肩发,有一边别到了耳朵后面,露出来一颗耳钉…… 别的傅绿实在记不起了,但她朝着直播里肯定道:“确实帅,而且他是我见过对分垃圾最有激情的人!”值得广大人民竞相学习!她就不学了! 说完昨晚的事,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傅绿吃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结束直播,抬眼一看,弹幕里飘过一股红色的清流。 【剩下的菜 厨余垃圾】 【空的可乐罐可回收垃圾】 【瓜子壳湿垃圾】 傅绿看了眼自己桌上。 ……全中。 弹幕已经被许多人的哈哈哈和搞笑发言刷上去了,傅绿没看清刚才那个名字,只能双十合十道:“……感谢学霸!” 不过真是没想到,她一个小两千人观看的直播间竟然也卧虎藏龙,有这么个垃圾分类小达人。 红色字几乎立刻又出现了,这回傅绿瞅清了,昵称是“我是魔术师”。 【不谢(爱心)】 这位“魔术师”……还挺有礼貌。 然后直播间砸下来一个飞艇。 这位“魔术师”…… 还挺有钱! 傅绿直接把头磕上了桌:“谢谢爸爸!”声如洪钟响彻云霄,比刚才那一句起码要重十吨! 屏幕上又刷过三个飞艇。 傅绿:“……”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一次性收到近一万的打赏,傅绿人都懵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指名道姓叠声道完谢,立刻说了拜拜,一秒不等地关了直播。 见屏幕黑了,傅绿才放下心,没两秒又重新提了起来。 她不想红,可她更不想黑啊! 傅绿不靠直播吃饭,所以打赏这方面,几朵花几颗糖收了也就收了,粉丝乐意她也开心。 今天这种,一个飞艇勉强能算人傻钱多的死忠粉,但一共四个……过犹不及。 如果按照刚才那个状况继续发展下去,指不定马上就会有人说她自导自演、心机深重,运气“好”,不用三分钟,微博热搜就会有她一席之地。 网络世界的恶意永远超乎人的想象,她的小心脏才没有金刚石抗压! 傅绿越想越觉得后怕,账户上多出来的钱简直成了烫手山芋。 被玫瑰哄得美美的心情一下被飞艇砸入谷底。 低 分卷阅读63 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傅绿在老时间下楼扔垃圾,又碰见了一身绿马甲的姜珩,马甲上每一颗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 “你不开心吗?” 姜珩觑一眼傅绿,看似小心翼翼,手却不由分说拿过了垃圾袋。傅绿心里正犯愁,而且想到姜珩是出于热爱和尽责,便也没客套地抢回来。 总会有一些事,不方便和家人说、和朋友说、和陌生人说,却恰好适合跟半生不熟的人说。 傅绿觉得她和姜珩现在就是半生不熟的关系:“嗯……有点烦恼。” “愿意说给我听听吗?”姜珩轻声询问,仿佛生怕冒犯对方。 秋天的夜晚总是很安静,路灯昏黄打在两个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舒服而安适的光晕。 垃圾桶附近的味道其实不算美好,但姜珩好听的声音在这一刻尤为清晰,甚至似乎……带着一种让人拒绝不了的魔力。 傅绿想,一定是因为姜珩认真工作的样子太迷人了。 毕竟常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虽然她觉得姜珩本来模样已经够英俊,但工作时果然更英俊了! 人对美总是毫无抵抗力,傅绿很容易就将今天的事说了出来:“其实,我有时候……会做美食直播,播一些烹饪过程、或者吃的东西之类的,今天中午播的是酸汤番茄鱼……” 傅绿慢慢说着,姜珩静静地听,时不时嗯一声,渐渐地,随着傅绿的讲述,姜珩扔垃圾的动作却明显越来越慢。 但傅绿说得投入,完全没发现姜珩的异常。 最后,傅绿总结道:“如果可以,我想把那些钱还给他。” 她没有提及那个ID,因为她并不是想说人坏话或是向人吐槽,但烦恼久久困于心中便成了困扰,她不希望问题一日拖一日,所以想寻求一个解决方法,即便只是来个人告诉她“是你想太多,放轻松”都可以。 傅绿看向姜珩。 姜珩扔完最后一张餐巾纸,回头对上傅绿希冀的目光,喉咙想发声,却有些艰涩。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三十秒,姜珩嘴角勾出一个不大的弧度,说:“那就还给他吧。他愿意给你打赏,说明很喜欢你,肯定不舍得给你带来这些烦恼。” 这话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姜珩看着也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傅绿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不过她心情确实好了很多,明明没什么笑点,竟然直接“噗”地笑出了声:“姜珩你好懂,要不干脆来当我的粉丝?看在咱们认识的份上,给你亲友待遇,包吃不包住哦。” 傅绿说出口时完全只是想开个玩笑,可说完后她却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姜珩这样的人是粉丝…… 那被他粉的人可幸运死了! 身高颜好,性格认真,为人热忱,善良可亲,最重要的是——凭那一颗高度敬业的朴实心灵,怎么看都是理智粉的壳,死忠粉的魂啊! 买代言卖安利,打榜投票不遗余力,粉丝中的优质粉,优质粉里的战斗机!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突然好希望姜珩粉她! 也没有说她现在的粉丝不好,但、但是,如果姜珩也是就更好了…… 唉。 傅绿刚高昂上去的心情瞬间又down了下来,同时听见旁边姜珩低声道:“对不起。” 垂头敛眉,连发丝都透露着没精神和浓郁的丧气。 傅绿吓了一跳,心想主动权不是在你手里吗,怎么看着比我还难过?她赶紧摇头:“不用,我就开个玩笑。” 不想当就不当,哪用道歉,这实诚孩子!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姜珩先作了告别,情绪并没因为傅绿的解释而明朗起来,不如说…… 更丧了一点。 似乎再多停留一分钟,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一样。 看着姜珩这样,傅绿莫名觉得心里某处产生了微微的焦灼之感。 短短一分钟,她思考得头秃,仍然想不出其中原因,只能安慰道:“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傅绿自己都觉得这和“多喝热水”一样,虽然没错,但根本不对,说了等于没说。 她想了想,又上前一步,凑到了姜珩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热爱工作,但大晚上的也可以不用这么兢兢业业,偷一点点点懒没关系的!” 两人离得近,按理说不论傅绿声音多小,在周围一片寂静无人经过的情况下,姜珩应该都能听清楚,可实际上—— 他只感觉到耳廓和颈边一阵温热,像孩童作乱的小手,挠得他痒痒的,脸上瞬间升温,心间浮上一股躁动不安的感觉,慌乱,而且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 偷懒?偷什么懒?姜小珩不知道。 路灯在夜晚总是把人照得发黄,傅绿分辨不出姜珩绯红的脸颊,只敏锐地察觉到面前人忽然变得心不在焉,却又不似刚才的愁苦之气,反倒……有些窘迫,和尴尬? 姜珩没再看傅绿,随意唔唔嗯嗯了几声,匆忙道了别便大步往前开跑,给傅绿留下一片越来越小的绿色。 像……落荒而逃。 傅绿:??? 一头雾水地回家后,傅绿暂时遗忘了姜珩的反常,先找到“魔 分卷阅读64 术师”的ID,发送私信,委婉地表达了想要退还打赏金额的意愿,并且详细解释了原因。 半小时后,傅绿在忐忑不安和胡思乱想中迎来了回复。 【我是魔术师:好。】 【我是魔术师:支付宝转到这里就可以,麻烦了。】 后面跟了一串数字,显然是手机号码。 傅绿立刻打开支付宝输入金额和号码转账,手速之快堪比双十一零点付尾款,等绿勾出现后,才终于大大地吐出一口气。 没两秒,手机屏幕最上方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我是魔术师:十分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傅绿礼貌地回了几句“没关系”和“感谢支持”的客套话,那边没有消息再来。 解决一个心头大事,傅绿应该很开心,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因为对面最后发来的那句话—— 从前读一遍,又从后读一遍,左看右看都是一句很简单很常见的道歉之语,傅绿却始终挪不开眼,感觉隔着屏幕,隔着网络,都能清楚深刻地体会到对方寥寥数言中深重、真诚的歉意与悔意。 ——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有个人正面对面地,向她诉说着。 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就像、像某个人—— 但是……不可能吧? 傅绿甩甩脑袋,双手啪地一声拍到脸上,毫不留情地打醒自己。 真是想太多,哪有那么巧的事。 睡了睡了。 傅绿不知道,隔壁的隔壁那栋6楼的某个房间里,姜珩一夜未眠。 3. 自从那之后,每次傅绿直播时,“魔术师”依然会发红色的垃圾分类指导建议,但飞艇销声匿迹,一朵红玫瑰取而代之。 每次一朵,不多不少。 傅绿欣慰地想,这届粉丝还是挺好带的吗! 尤其是这位“魔术师”! 不生气不回踩,为人礼貌宽宏大量,现实中肯定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说到特别好的人,傅绿忍不住想起了姜珩。 她已经四天没见到过姜珩了。 原本还完钱的第二天晚上,她特意塞了满满两大袋垃圾,想要延长一点扔垃圾的时间,方便和姜珩好好聊聊天,分享一下事情成功解决的喜悦,但她在垃圾桶旁站了半小时,甚至自己把垃圾分完了,又等了半个小时,仍然没等来姜珩。 一开始傅绿还猜测,也许那天姜珩恰巧不值夜班,但连等四天全部失望而归后,傅绿再也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见不到姜珩的失落,已经远远大于了没人帮忙分垃圾的遗憾。 卧室床头柜上摆着的那朵玫瑰花蔫了大半,不管傅绿怎么尝试补救,枯萎的那一部分都无法再复原。 这导致傅绿每天早上睁眼的心情越发地不美妙,她甚至不讲道理地把锅甩给了姜珩,怨姜珩为什么要送她一支玫瑰?为什么要送真的玫瑰?送朵假的可以一直保存多好! 姜珩啊——快点出现吧! 她想要新的玫瑰了。 · 老天爷有时候办事效率极高。 这天中午傅绿没有直播,去了小区附近的“好菜坊”,打算巡视一圈自己的产业是否经营良好。 作为一名食物营养学毕业的饭馆老板兼职美食主播,傅绿对店里面所有东西都严格要求,从店面整洁度、食材新鲜度到服务员素养挨个审查了一遍,又说了一些意见和鼓励,准备上楼找个包间,留下来把午饭解决了。 脚刚踏了两级台阶,门口忽然响起叠声整齐的“欢迎光临”,傅绿透过楼梯间隙瞟了一眼,不自觉屏上一口气,眼睛定住,心跳骤然加快。 进来一共五个人,都是日常穿着,看着像是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前面四个聊得热火朝天,但末尾那位,眼神向下死盯着手机,手指不停上下翻动,似乎在刷新什么,黑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也掩饰不了的愁眉苦脸。 这还是第一次,傅绿能在大白天,在灯光明亮的地方,清楚地打量姜珩。 姜珩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绿马甲,而是一身休闲气十足的穿搭。 头上一顶黑色渔夫帽,齐肩短发的发尾染成了蓝紫色,白T配烟灰格子阔腿裤,外罩一件黑色七分蝙蝠袖外套,没系扣子,整个人看起来放松又闲适。 原来脱离工作的姜珩是这样的。 傅绿站在台阶上呆呆地看了一小段时间,等她反应过来,来不及上或是下,和也准备上楼的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姜珩跟着前面停下了脚步,目光却仍旧放在手机上。 原本傅绿只要让开就好,反正抬头诧异地盯着她的四个人她都不认识,但傅绿看见姜珩那样,忽然就有点不想让开。 她维持着可以微微俯视的角度,当着一众人的面,眼神直直穿过其他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喊:“姜珩!” 这下姜珩终于抬起头,先一愣,随后神色肉眼可见地由烦躁转为欣喜:“——傅绿。” 他的声音比傅绿还小一点,听起来更像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但成功地让想把傅绿拦到一边的其他四位停止了动作。 分卷阅读65 傅绿不知道那四个人为什么奇怪地想拦她,但见姜珩还记得她,而且一副很高兴见到她的样子,她一瞬间也开心爆了:“嗯!” 来饭馆当然是来吃饭的,傅绿充分发挥了老板的特权,安排服务员领着他们几人去最好的包间。 “这家店是你的?”姜珩的手机直接进了外套口袋,一眼也没再被多看,和傅绿两人并排往上走,专心地聊天。 “是,不过我不是经常来看,偶尔来一回。”傅绿私心里很想拖延聊天的时间,又笑着问,“你刚才在手机上看什么呢?看那么专心。” 傅绿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话题,不料却见姜珩支支吾吾起来:“也没什么……就等人回消息。”末了竟然看着还有几分羞意。 傅绿心里一跳,脑子里冒出一堆问题。 回消息? 回什么消息?谁的消息?什么内容……等等等等。 傅绿想问,但又恍然认识到自己没什么立场问。 他们熟吗?好像熟吧,毕竟见过几面说过些话。 可他们也不熟啊,只是见过几面,说过些话。 随时会断了联系,就和前几天一样。 想到以后某一天,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姜珩,傅绿心里顿时一阵难受,不知不觉沉默下来。 快到包间门口时,傅绿终于想起还有一件事要说:“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事……钱我还给那个人了,那个人也挺好,很顺利就答应了。”说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道,“谢谢你。” 尽管这时说出来,因为时间消磨和心绪低落的原因,已经不如前几天那样兴奋激动了,傅绿仍然想和姜珩分享。 姜珩笑了笑,看起来也很为她开高兴:“你开心就好。” 刚说完姜珩便觉出不对,怕傅绿误会,着急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觉得高兴就好,那个人、那个人肯定也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了。” “哈哈哈——”傅绿被姜珩真诚解释的样子逗笑了,顺着话打断道,“嗯嗯,你别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她怎么可能会误会姜珩。 用那么认真的神情说出口的话,自然是真的觉得,她开心就好了。 多赤诚坦荡的一颗心。 包间到了。 前面四人已经进去,傅绿微笑着对姜珩说:“你也进去吧。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我请了,就当谢谢你前段时间帮我分垃圾。” 她俏皮地眨了下眼。 姜珩却忽然胆大起来,伸手握住了傅绿手腕:“你和我们一起吧?” 这句话的语速略快,音量适中,不是礼貌的问句,却听不出咄咄逼人的意味,反而配合姜珩的表情动作,显出一种低姿态的深深期待。 傅绿很高兴得到姜珩的邀请,但她还是婉拒道:“不了,我和你朋友也不熟,就不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来吧。我也想谢谢你。”姜珩意外地坚持,顿了顿似乎觉得理由没说清楚,又道,“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傅绿好笑地想,请我和你们一起吃我请你们吃的饭,这算怎么谢谢,也太傻了……而且,太可爱。 她并不知道,姜珩只是单纯地想多看她一段时间,能多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如果要说谢礼的话,傅绿想到一个她很想要的东西。 “既然这样,你给我变朵花。” 就是那支红红的,真正的玫瑰花。傅绿在心里说。 然而一接触到姜珩掺杂着失落和微微迷茫的神情,傅绿觉得她有必要将修饰语丰富一下:“就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主动要求男人给自己送花,似乎又很难以启齿,傅绿说得磕磕巴巴:“你请我允许你扔垃圾,明明是要握手,忽然就捏了一支玫瑰在手里,跟变戏法一样……是真玫瑰,不是假的那种……” 傅绿没好意思说,那朵玫瑰现在仍然被她保存在家里。 姜珩像是听懂了。 因为他忽然笑起来,嘴角咧开,笑得很从容,又有些隐约的得意,一只手背到身后去,很快拿回来,声音像春风过境,轻轻柔柔反问道:“像这样?” 一支红色玫瑰静静在姜珩手中。 傅绿:!! 好快! 姜珩小幅度地动了动头头,将挡住半边眼睛的一绺头发甩开一些,另一边耳垂上银白色的耳钉在灯下跟着闪了闪,他将玫瑰递到傅绿面前,说:“送给你。” “谢谢!”傅绿惊喜地接过,尾音欢快地扬了扬。 “你喜欢花吗?”姜珩又问。 傅绿想了想,实话实说:“还行吧。” 只是……最近比较姜珩送的玫瑰。 玫瑰拿在手上,傅绿像得了一个宝贝,闻闻嗅嗅,拨弄一下鲜艳的花瓣,眼睛弯没了缝,一派爱不释手。 姜珩见状,心念一动,一字一句很慢,但脱口而出道:“如果你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变。” 每个字都很清晰,拆开来都很好懂,合起来……傅绿却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姜珩说话做事时,总是很认真,认真到他并没有多想别的什么,不过是直接而纯粹地传达心中所想,再暧昧的字眼,经姜珩一说,都变得单 分卷阅读66 纯了。 他的话里不会存在任何暗示或是别有所图的深意,同时,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不得不为之动容。 一言一行都有别有魅力。 傅绿相信,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姜珩,如果喜欢一个人,也一定会正大光明、磊落坦然地去告白。 所以现在她不需要多想。 只要也顺着心意回答就好, 傅绿笑了笑,不客气道:“好啊,那以后每晚扔垃圾,你都要给我送一支。” 姜珩说:“好。” 回家后,傅绿将新的玫瑰和旧的那支放在一起,拿出手机,看着安分躺在里面、以“玫瑰之约”为由要来的姜珩的微信号,良久,傻傻笑出了声。 4. 姜珩又开始每晚穿着绿马甲,出现在傅绿楼下的垃圾桶附近。 由于两人事先约好了时间,傅绿再也没有空等过,总是两人恰好碰头,或是姜珩提前等在楼下。 一个月下来,傅绿家里的玫瑰积少成多,稀疏的几支渐渐可以集成一束,也早已从矿泉水瓶换进了参考姜珩意见之后、特意购买的浅蓝色圆长柱瓷瓶,仍然摆在床头,这样早晨睁眼和夜晚入睡都能一眼看见—— 只要看一看,她就会有好心情! 而且,除了每天能在现实中能收到玫瑰,傅绿还能从网络上收到。 “魔术师”先生跟打卡一样,但凡傅绿直播,绝不缺勤,必然要在快结束时发送分垃圾建议,久而久之,直播间里其他人都不和他抢红色了,以及,他会像给小红花奖励一般,送一朵红玫瑰给傅绿。 奇异的是,真玫瑰和假玫瑰,一真一假,分明毫无联系,却竟然日渐地……带给傅绿一种现实与网络重叠的感觉。 真的太像。 没有铁证如山,要让傅绿说原因摆例子,她一个字也说不明白,纯靠直觉,隐约的、模糊的,冥冥之中有什么似的。 就从字里行间。 相比其他弹幕,傅绿总会不由自主地在”魔术师“的红色弹幕上停留过多的时间,那种被人牵着走、想靠过去的被吸引的感觉,就和每次她听见姜珩说话,都会出神的陷进去的感觉如出一辙。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傅绿不敢相信,又贪心地想要相信,以至于一连数天,她都被自己心里矛盾而忐忑的情绪缠扰着。 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折点。 这天晚上,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姜珩拿了一张票给傅绿。 他说:“我想请你来看这场演出。” 虽然语气近于平淡,但姜珩紧抿的嘴唇,还有像闪着星光的眼睛,甚至站得比往常更笔直挺拔的身姿,统统出卖了他——有多希冀,有多乐意。 傅绿心潮起伏,接过票一看:20xx天才魔术师姜珩“奇迹之旅”个人演出。 票摸着质量还不错,打印字也挺清晰,清晰到傅绿把这张不过十五厘米长的厚纸片翻来覆去看了至少五遍,然后…… “你你你你你是魔术师?”傅绿几乎要失声尖叫。 姜珩愣了愣才点头:“嗯。” 傅绿:!! “那那那那你为什么在小区里分垃圾?”还穿绿马甲?! 害她舌头都捋不直了! 姜珩似乎觉得一个魔术师在小区里分垃圾也很正常,笑了笑,解释说:“哦,这是兼职。这片小区是我父亲公司名下的,他知道我对垃圾分类感兴趣,安排人给我开了后门,允许我偶尔做这个。” 傅绿已经惊不动了。 她在小区楼下遇到一个穿绿马甲的垃圾分类处员工,结果这个敬业的垃圾分类工是个能开个人演出的天才魔术师,然后这个天才魔术师不止是个魔术师,还是某公司的小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有一颗向往绿色热衷分垃圾的心。 这三言两语就总结完了的一切…… 究竟是什么神展开!! 现在这个人还邀请她去看演出! 有钱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忽然知道一个你以为很帅的普通人其实是社会上不一般耀眼的存在,尤其你还对这个不一般的人正产生着一些不一般的感情,傅绿当下的心情着实有点复杂。 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简单地笑道:“好,我一定去。” 这就算是承诺了。 姜珩闻言果然灿烂一笑,走之前,又如约变出一朵鲜红的玫瑰送给傅绿。 演出的时间就在两天后。 大约是因为要准备,姜珩微信告诉傅绿这两天晚上他都不会去楼下了,傅绿表示没问题,也庆幸自己有两天时间可以整理心情。 接下来两天,傅绿利用某种程度上全知全能的互联网和微博,大概了解了一番作为魔术师的姜珩。 身高、体重、年龄、哪里人……很多她从没和姜珩聊过的内容,现在她都一清二楚了。 原来真是她孤陋寡闻,姜珩微博粉丝多达一千五百万,虽然和娱乐圈里很多明星大咖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在魔术圈里,“姜珩”两个字几乎人尽皆知。 七岁开始学习魔术,十九岁拿下第一个国家级冠军奖项,二十五岁拿下国际大奖,开过两次全球巡演,有自 分卷阅读67 己的工作室,前程锦绣星光无限,但为人低调随和,安安静静搞魔术,几乎没有负面新闻。 两天后的演出是他的出道十周年纪念演出,万人场,时长三小时。 之前姜珩莫名消失的那四天,有粉丝拍到,便是他亲自去确定演出舞台和一系列演出事宜,足见姜珩对这次演出的重视。 傅绿看着票,心想,姜珩如此重视这次演出,邀请她去看,是否也意味着——她对他很重要? 想不出确切答案,傅绿又想到了网上那个ID。 她想,如果这是巧合,那就让她自作多情一回,自作多情地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姜珩啊,你是多优秀的一个人—— 我好喜欢你。 · 两天一晃而过。 演出下午六点半开始,傅绿早早准备好了,下午两点便打车抵达会场。会场周围挤满了人,粉丝发的应援傅绿资格不够领不了,只好从不少小摊贩处买了一堆姜珩的周边。 没错,傅绿成了姜珩的粉丝。 第一次追星,追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傅绿特别激动,直接将一个带有姜珩两个字的黄色灯牌的发箍戴在了头上,一点都不害羞。 下午五点,傅绿站在排成长队的队伍里,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来自姜珩。 【姜珩:傅绿,你到了吗?】 【傅绿:到啦~】 后面跟了一张长队遥遥望不到尽头的图。 姜珩很快回复了一个担心的表情:我找人去接你?先进来休息。 傅绿忙敲字:不用!!我想自己排进去!!! 一分钟后,大概是感叹号加破天际让姜珩体会到了傅绿的坚决,姜珩没有坚持:好,那你注意安全。电话我会给助理,他姓李,想进来了随时打电话,他会出去接你。 傅绿回了一个OK。 那边没有再发来消息。 傅绿又读了一遍姜珩最后发来的一长串文字,深深觉得自己是粉了一个怎样好的人啊! 她喜欢的人也太太太好、太太太体贴了! 五点半,会场开始验票入场。 姜珩给傅绿的票的位置很合适,中心区第五排,不会太近也不会远。虽然不知道姜珩会不会看见,傅绿仍然给姜珩发了微信。 【傅绿:我入场啦~今晚加油哦!!】 姜珩没回,不过没关系,这不妨碍傅绿期待地等着演出开场。 六点半。 全场灯光骤然一暗,随着音乐再亮起,傅绿就看见了台上一身燕尾西服的熟悉身影。 姜珩似乎也在第一时间寻找她,寻到后开心一笑,冲她这边做了一个wink,傅绿没来得及回一个眨眼,先被粉丝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吓得抖了抖身子,再看过去时,姜珩已经目视前方做开场发言了。 “Ladies and gentlemen, welcome——” 姜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场,数只白鸽一跃而起,和礼花彩带一起点燃了盛大而热情的夜晚。 以前傅绿没有认真地看过魔术表演,但今晚,姜珩在舞台上光芒万丈,一个一个魔术接连登场,有傅绿听说过的,也有傅绿没听说的,看得她热血沸腾,所有关于魔术的疑惑在这过程中都变得不值一提,只要跟着姜珩,跟着这场盛宴的主人,享受这份精彩神秘的感动就好。 “奇迹之旅”——名副其实。 姜珩,也的确可称天才! 傅绿能感觉到,自己对姜珩的喜欢正在急速增长,完全达到了化出具象形体的程度——很快,就在今夜,她心里那朵含苞的玫瑰就会不顾一切地盛放。 魔术演出逐渐进行到尾声。 姜珩忽然做了一个惊人之举,引万众叹呼。 他手上变出一支红玫瑰,慢条斯理,但很铿锵有力,对台下所有观众宣布道:“今晚,我想向一个人告白。” 会场瞬间沸腾。 只有傅绿,觉得周遭的一切忽然寂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姜珩的声音,还有她渐快的、咚咚不停的心跳。 姜珩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继续说:“这个人是位女孩,她很好,我喜欢她三年了。” “我通过网络认识她,但她并不认识我。我单方面暗恋了她三年。”说到这儿姜珩笑了一下,“你们是我的粉丝,我也是她的粉丝。” 观众哄然大笑。 姜珩嘴角的笑意又变浅淡,似乎想起了什么伤感的记忆:“网络可以联结天南地北,却也将人和人隔绝在屏幕两端。我不敢轻易在网上打扰她,更不知道她所在何方,所以我以为,我的暗恋会永远是一个只有我自己知晓的秘密。我和她没有开始,更不会有结束。直到不久前——” “我遇见了她。” 姜珩眉目间的温柔和欣喜满溢,一目了然到令人心醉。 “见到她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很幸运,甚至开始感谢上天眷顾。” “我鼓起勇气和她搭话,却因为太激动,不小心说错了话,造成了一个不好的后果,她却一点没和我计较。” 傅绿记得,这是说他用错句式把她当垃圾、而且吓得她摔碎了手机膜的事情。 分卷阅读68 所以当时她就猜错了? 她以为他热爱垃圾、啊呸——热爱分垃圾,没想到是热爱她。 真是受宠若惊。 真是喜出望外! 傅绿顿觉心里甜滋滋的,咕噜咕噜地冒汽水泡泡。 姜珩又说了很多,其中有傅绿没注意的细节,也有不好直白说出来的一言概过,说来说去,总归全是他们这两个月的一切。 最后,姜珩说:“所以,我邀请她来参加这场演出,我想向她告白,我想对她说——” 傅绿感觉姜珩的眼神仿佛看过来一瞬。 他换了称谓,即便面向上万人,接下来这句话也只对一个人说,是对唯一的她说的表白——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你可以也喜欢我吗?” 从中途起,群众便在姜珩的娓娓叙述中默契地安静下来,然而现在,就在姜珩话音落下的几秒内,所有人保持鸦雀无声,随后爆发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叫声。 姜珩没有给他们继续嚎叫的机会,打了个响指,灯光全灭,只听见他好听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奇迹之旅于此结束,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我们今后再见。” 漫天金银色雪花碎片纷飞洒落。 纵然观众的不舍和八卦之心都还没得到释放,却都有序地排队退场。 傅绿一出会场便开始打车,坐上车后,傅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现在就回去。 她心里的花—— 已经开好了。 ?? 傅绿没有上楼回家,而是等在垃圾桶旁边。 和上一次没有尽头的等待不同,这次她知道,姜珩一定会来。 这里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老地方”,和今天演出的主题一致,是他们心里独一无二、最具有纪念意义的起始点。 一个小时后,姜珩来了。 傅绿看着他跑到面前,第一句话就问:“直播间里那个‘魔术师’,是你吗?” “是。”姜珩的脸颊有些微红,说不清是因为跑步过来产生的充血,还是因为心中羞意浅浅地浮了上来。 是。 ——所以世界上的确没有那么多巧合。 一切都是注定。 傅绿忍住想哭的冲动,冲姜珩说:“你快把刚才问的那句话再问一遍!” 姜珩愣了一瞬,然后顺从地道:“傅绿,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你可以也喜欢我吗?” 不复在台上时的从容笑意,而是正色的,紧张的,真正的告白。 所以傅绿也很认真、很郑重地给出答复。 她说:“好。我也喜欢你,我也真的很喜欢你。” 说完她的眼泪就憋不住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裹住了她。 姜珩将傅绿抱在怀里,因为身高差距的原因,姜珩需要微微俯下身,才可以让嘴唇贴近傅绿漂亮的耳廓边。 他低声地哄:“不哭,不哭了。哭什么,以后,我每天都给你送一支玫瑰,只给你一个人送。” 内容和语调都幼稚地像在安抚小孩,但傅绿只觉得心里很舒服,所以干脆赖在姜珩怀里撒娇。 “网上也要送。” “好。” “不止要送花,还要帮我分垃圾。” 姜珩笑了一声:”好。“ 傅绿以为姜珩笑话自己,不凶地捶了他一拳:“笑什么?” 姜珩说:“我想到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傅绿:?? “以前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但现在,我不喜欢这句话了。”姜珩以一种很均匀的速度在说话,顿了一小会儿,接着道,“因为如果你不会,就只能依赖我了。” 他又喃喃:“最好可以依赖我一辈子。” 傅绿很想说,我不会但是万能的互联网会啊。 可她侧过头,脑袋靠在姜珩肩膀处,娇声道:“你放心好了,我才不要学,学起来多累,我就要你帮我分一辈子。” 谈恋爱的人哪里有手吗! 后来,没有手的傅绿同志把今天的垃圾交给姜珩去分,而没有手的姜珩同志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傅绿去发一条微博。 ?? 某知名魔术师卡在零点发博。 【今天开始姜大魔术师没有手啦~(爱心)】 粉丝还没来得及把这条顶上热搜前排,这位知名魔术师又自己转了这条。 【所幸得偿所愿。】 两句话,画风明显不同。 一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尼玛好一盆狗粮!! 没有手了不起啊! 然后自问自答——可以没有手地谈恋爱,确实很了不起。 这个人愿意成为你的手,甘之如饴地纵容,年深日久,一点一滴汇成无垠海,每一寸蓝色都是他在坦荡地说爱你。 他将是你的栖息,你的青丝变白发,你的岁月悠悠一生到头。 【完】 第11章 骗子与蝴蝶 BG,古风,he。 江湖骗子×单纯小妖 褚敦则×细白(蝴蝶妖) “你说我是 分卷阅读69 骗子,那我骗你一颗心好不好?” (1) 细白初入江湖,就被人骗了钱财。 她气急败坏追了六里路,从背后给了那个一身灰袍的男人一脚飞踢,然后自己哭了。 “呜哇哇哇……你这个骗子,还我钱……” 柔柔弱弱的要债,毫无威慑力。 褚敦则站起身,一只手伸到后面揉自己遭殃的屁股,心里骂了个天翻地覆,面上镇定地微笑道:“姑娘认错人了吧?在下从没见过姑娘。” 细白眼泪落个不停,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气急道:“不可能!就是你,我记得你的样子,气味也不会错的!” 少女急得脸颊泛红,褚敦则有些无奈。 说实话,他纵横江湖行骗□□年,这么快就被发现还被逮到的经历屈指可数——第一次,和这一次。 第一次栽在了养他长大成人的师父手上,这一次却败给了一个看起来软弱好欺的小姑娘,真是令人费解。 但他素来乐于吸取经验教训,而且惯会随机应变随口胡诌,于是接着笑道:“既然姑娘发现了,在下也就不便继续隐瞒——这其实是一个小小的测试。” 细白止了哭声,重复道:“……测试?” “是的,测试。”褚敦则说得煞有介事,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实不相瞒,据在下观察,现在的人出门在外却少有防备心,这样下去很不好。于是在下做了这样一个测试,想看看有多少人能及时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借此来警醒他们。” “姑娘聪慧,是第三十二个发现的人,在下自然会把东西原样奉还,不过在那之前——”褚敦则故意顿了顿,瞧见细白的视线全黏在他身上,才道:“能否劳烦姑娘与在下聊聊,是如何寻到在下的呢?” 鬼话连篇。 偏还有人信。 细白信了。因为在她眼里,褚敦则满脸和善地递还给她钱袋,而且里面一个铜板都不少,那就是好人了。 于是她拿衣袖抹了抹泪珠,笑道:“好啊,我同你讲。” 褚敦则心里却啧啧叹气。 这年头,这么好骗的小姑娘,不多见了啊。 正常来说,难道不该揪着他话里的漏洞不放,即便他费劲口舌最后也得甩他一巴掌再愤然离去吗? 傻成这样的,着实没料到。 为了达成目的,褚敦则继续装友好:“在下褚敦则,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细白的声音清亮又柔软:“细白,我叫细白。” 褚敦则觑一眼,心下了然。 还真是又细又白——小个,雪肤,一马平川。 和花楼里扎堆的美人完全相反,一个人见人爱妩媚多娇,一个小家碧玉纯净无瑕。 虽远了褚敦则平日偏爱的类型十万八千里,却也不妨碍他中意细白那张脸,看着十分赏心悦目,行骗失败的糟糕心情不知不觉浅了几分。 褚敦则道:“细白姑娘,敢问你可是有什么妙法,才能如此快便寻到了在下?” 这是最蹊跷之处,他脚程快,去向不定,按理说一个普通女子是无论如何无法在一个时辰内追来的,难道是误打误撞? 细白不懂褚敦则心里那些弯绕和审视,道:“我闻出来的呀。” “闻……出来?” 这算什么答案? 嗅觉奇好一姑娘? 这可没法算作教训,太不常见了。 褚敦则兀自懊恼。无论他怎么看,细白都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样子,不像在说谎话。 姑且就认为这个荒谬的理由是真的好了,真是流年不利,遇上个奇人。 得了回答,褚敦则便不想再多做纠缠:“那细白姑娘可真是厉害。这时辰也不早了,在下还要赶往下一个城镇,便容在下先行一步。” 他抬脚就想走,一动却发现衣袖被人扯住了。 转头,看见细白抿住嘴,欲言又止,好片刻才道: “那、那我能跟着你吗?” 带一个拆穿了自己骗局的陌生姑娘上路,这是褚敦则从没想过的事,也从没经历过。 他本想拒绝,因为多一个人意味着多一个麻烦,他不喜欢麻烦。然而视线触到细白又蒙上薄雾的杏眼,还一副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怯懦却明显害怕被拒绝的样子。 ——要是拒绝了,他会成为坏人吧。 这种无稽的想法,出现在褚敦则心里很不合常理。 或许是细白成为了那唯二之一,或许是考虑到拒绝之后的一系列更为麻烦的事,他一时间竟然狠不下心肠。 最后他说:“随你吧。” 这句话很快散在风里,而身边多了一个人。 细白一蹦一跳地跟着褚敦则,不问去向何方,也不问前路多长。 褚敦则想,这姑娘莫不是真傻,都不怕他把她诓去卖了吗。 虽然他不会卖,这么漂亮乖巧,留着自己用才值当。 (2) 到达三元城时已近傍晚,褚敦则问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有空房,原因一模一样。 “房间早被订完了,为了来赶天女会,这几日来城里的人多着呢。” 天女会,三元城两年一度的盛会,各路商贾贵胄云 分卷阅读70 集,届时满大街都会是公子小姐贵妇人,十个里总有八个冤大头,不愁狠捞一笔。 褚敦则原是打算去另一处,但一路上细白兴致勃勃,问起好吃的好玩的,他才忽然忆起正巧是天女会的时节,临时改了方向—— 同时,完全忘了住宿问题。 褚敦则觉得几个时辰前想带这傻姑娘来见见世面的自己更傻更蠢,十分不冷静。 都不像他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这么晚了也不好再赶路去其他地方。 最后两人在城郊一家旧客栈找到了空房,但只剩一间。 听见要同住一屋,细白先是脸颊染了红,结巴起来:“只、只有一间啊……那、那……” 褚敦则瞅着细白扭捏的小模样,莫名生起一股欣慰,很好,至少还知道男女大防不宜共处一室。 他正要编些理由劝细白放心,情况特殊,而且他是——勉强可算——正人君子,不会趁机占便宜,不成想却听见少女接着道:“那也可以吧……” 褚敦则:…… 傻的。 这姑娘绝对是傻的。 褚敦则当然不会和细白背对背同眠,只能加了些铜板劳烦店小二多分两床被子来,细白睡榻,他打地铺。 临睡前细白还再三询问褚敦则:“你真的不上来吗?这床很大的,肯定够我们俩一起躺。”花人家的钱住店,还让人家睡地上,她怪不好意思的。 褚敦则心里冷哼一声,明确表示:“不用。” 他虽未亲身尝过风花雪月个中滋味,但走南闯北见过的销金窟温柔乡也不少,理论知识极其丰富,断然做不了柳下惠,真挨那么近,若是脐下三寸小兄弟有了反应,做什么和不做什么都不合适—— □□少女然后去府衙吃牢饭,或者生憋一晚上弄个气血不畅心绪难平,哪个都是下下选。 冰冷的地板才是正道。 细白性子软,见褚敦则心意已定,也不好强人所难,思索来思索去,只能殷殷嘱咐道:“那你晚上千万不要踢被子呀,着凉就不好了。” 褚敦则背对着细白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多谢关心。” “嗯,不谢!”细白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似乎因为成功地劝诫了别人而满足感大增,“我才该谢谢你,带我来玩,还把床让给我,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 一番言辞说得褚敦则一愣一愣的。 他……好人? 真是活久见。 褚敦则没忍住翻了个身,手撑起下颌,挑着一边眉毛看细白:“你觉得……我很好?” 细白不假思索:“对呀!” 褚敦则的目光凝在了细白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亮而闪,一看便知是没经历过风雨或苦难,全用糖糕蜜饯养出的不知世故。 褚敦则手指极慢地轻轻敲着头,一下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解释些什么,想了会儿,又觉得反倒无从解释了。 说什么? 跟这个傻到家的小姑娘说他其实是个骗子,这世道艰难复杂,远不如她以为那样美好,然后看着她委屈震惊大声哭骂,斥他可恶混蛋,今夜起两人就分道扬镳各走各道? 他不太忍心。 又有点私心。 褚敦则低下头轻笑了笑,细白以为自己说错了,紧张道:“你笑什么?” 褚敦则状似平静地摇头:“没什么,你说得……挺对。” 细白得了肯定,扬起嘴角滚进了被子。 褚敦则停了一会儿,也扯过被子躺下了身,这一回,他是朝着那张床榻的,看了半晌,想到什么,不免叹气—— 是不是可怜又可笑,身为骗子,却最渴望“信任”,一种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缘的、万金难求的、全心全意的依赖。 细白太单纯,傻乎乎地倾倒出满心的信任,不掺假不作伪,而他作为惯犯,自然是——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一点一滴,都不想放过。 如同荒地渴求水露,尝到一点甜头,就像满足了所有希冀,贪婪地、丑陋地,妄图吸收殆尽,留半分在外面都是价值连城的损失。 心痒难耐。 熄了烛火,一片黑暗里,褚敦则默默为自己开脱,这是你自己撞进来的,不赖我,我只是光明正大昧下而已。 哪一天你想收回,也需得看我愿不愿了。 (3) 有赖天女会,天蒙蒙亮不久,街上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褚敦则带着细白,舍了客栈免费的馒头咸菜,各种小摊贩吃得不亦乐乎。 “酥皮饼,糖葫芦,巧菱糕,芙蓉脆……”细白掰着手指数已经下肚的吃食,忽然鼻子一嗅,喜道:“前面那是什么?好香好香,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一路分食不少东西,细白胃口出奇得好,反观褚敦则,着实差上“些许”。 褚敦则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饱胀的胃部,心想,我信你个鬼。 “只看,不吃了?” 他单挑着一边眉反问,一副严肃的模样,吓得细白信以为真,忙不迭道:“要吃的,要吃的——我请你吧!” 之前的吃食全是褚敦则抢先付了账,细白担心褚 分卷阅读71 敦则误会她是故事里那种坑人钱财、不知羞的坏女人,便天真地想,若是自己掏钱,或许就可以放开了继续吃罢。 细白急切地抓住了褚敦则的衣袖,心思□□写在脸上,褚敦则瞥一眼,用不着如何推敲思索,已经知了大概。 一时间心情略生复杂。 细白等不到褚敦则回复,着急地往腰间去探荷包,想要证明她真的有钱、也乐意请客,褚敦则见状赶紧阻止了细白的动作,无奈道:“行了,没说不让你吃,把荷包收好,仔细一会儿被人偷了。走吧,哪家?” 吃就……吃吧。 谁让他想当个“好人”。 在细白面前,当个她以为的好人。 后来依然由褚敦则付钱,细白又吃了桂花玉粉圆,炸小鱼,蜜鸡腿,等等等等。 褚敦则自然没能幸免,绞尽脑汁想借口,也还是吃下不少,钱袋半空,肚皮彻底圆了。 而细白,请客的愿望没得到满足,享受食物的同时,心中也浅浅萦绕着几分不自在,总想着要为褚敦则做些什么才安心。 褚敦则待她好,她便也要同等待之,江湖俗称——报恩。 日头到了正上空,街上越发热闹,人挨人的挤。 “细白……”褚敦则正想要嘱咐细白跟紧点,一侧头,并没有姑娘的影子。 “细白!”褚敦则左右望了几眼,仍然没看见熟悉的那抹粉色衣裙。 他急了,逆着人流往回走,在一众姹紫嫣红的艳丽颜色中寻寻觅觅,每个方向还要反复确认。 “细白——” 褚敦则边找边喊,惹来不少人奇怪地打量。 终于有了回音,却是在后方。 “褚敦则!”细白在后面高举着手臂奋力地挥,看见褚敦则回头后还提了音量更绵长地喊:“褚敦则——这里这里!” 褚敦则提起的那口气骤然泄出,下一秒立刻大步往那边去,途中撞到人只顾得草草道歉,终于到了细白面前,看着面前的人眉眼带笑,褚敦则感觉自己停了一瞬,随后厉声道:“你去哪儿了?!” 细白整个人一抖,被这番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有些结巴:“我、我……” 细白没能立即说出个所以然,怯怯的模样持续良久,褚敦则蹙眉瞪眼看着她不说话。 两人在原地伫立,直到有个汉子推搡褚敦则骂了一句“挡路”,褚敦则方才醒悟过来,自己生气了,脸色特别差,话也太凶。 他几不可闻地叹一声气,手揉了揉眉角,说:“先往前走。” 细白乖乖点头,一步不离地跟着。 走了一小段路,细白觑着褚敦则脸色有变好,才敢轻轻牵上衣袖扯了扯。 褚敦则脚步不停,回头看细白,眉峰依然拢紧,面色却平静多了,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这个……”细白慢慢把一只手从背后拿出来,一脸神秘的样子,似乎还带一点羞意和讨好,褚敦则以为她又买了什么其实根本不稀奇的东西当宝贝,正要思考是该先指出不说一声就跑掉这个坏习惯,还是该先纠正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的消费观,耳边便又听见一声清脆的:“——你看!” 有什么一晃一晃地举到眼前—— 是一束坠了玉石的墨青穗子。 褚敦则打量两秒,默默下了结论。 男款,玉石成色一般,个头只拇指甲盖大小,至多四两银子。 但这是细白买的。 而且极可能是买来送他的。 褚敦则接过来摊在手里,问:“你刚才是去买这个了?”给他买礼物? 细白:“嗯嗯。” “花了几两?” “五两!”细白还很高兴,“那位老板说看我有福气,给我少了二两呢!” 褚敦则一下捏紧了穗子,忍住吐血的冲动,假笑道:“哪家铺子?”他要去讲讲理。 哪个不长眼的还敢骗到他的人头上了! 细白往后面指了一家,随后期待地问褚敦则:“怎么样?我眼光好不好?你喜欢吗?” 褚敦则顺着细白所指看过去,眼睛眯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听见细白声音又微微垂头,暂时隐去目中凶光,笑着答:“喜欢。” 细白尚未来得及欢呼雀跃一番,下一秒便被褚敦则拉过手腕,朝她指的那家铺子的走去,细白疑惑之际,正巧对上褚敦则回过头对她又一笑:“但咱以后不能花冤枉钱啊。” 最后那一声尾调轻轻扬了扬,和褚敦则十分和善、掺杂了一些细白看不太懂的东西的嘴角弧度摆在一块,让整句话听起来既像正经的好言相劝,也像别有意味的哄骗。 细白愣愣地应好。 她的确没有理解褚敦则为什么这么说,但她觉得这无关紧要,反正不论褚敦则说什么,她信便是了。 ——因为褚敦则是好人呀。 再次被冠上“好人”之名的褚敦则,气势汹汹地进到铺子里,凭借行骗多年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便成功将老板的态度从拒不承认扭转为息事宁人,不但退还了一两银子,还附送一支银簪作为补偿。 簪尾缀了些许红石榴一般的细小玉珠,一粒略大的玉珠上栖伏着一支银翅半展的蝴蝶。 分卷阅读72 褚敦则将簪子插入细白发中,端详片刻,说:“好看。”尤其是那只蝴蝶……很搭。 见证了一场激烈“厮杀”,细白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黑心商家坑了银钱,而褚敦则为她说理,护着她,免她少受了一次亏。 头上多出一根发簪,男子胸膛近在面前,虽然温热浅淡的气息只停留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短到细白竟然贪恋地想要往前主动靠一靠时便猝然抽离,她身体不得已地及时僵在原地,心却无遮无拦,肆无忌惮、越发轻快地怦怦跳动起来。 以至于她说话时字不成句,仰着脑袋,笨拙地表达崇拜:“你、你……你好、好厉害啊!” 少女声音拔高,小手绞着衣裙,足见情绪之激动。 见此,褚敦则心里生出一种隐秘的满足和骄傲。 纯朴无华最能打动人心。 褚敦则在虚伪和假意中呆久了,细白就好比发簪上那只毫无瑕垢的蝴蝶,小小一只,无意间飞来了他身边,然后好奇地、温驯地留下,在他行走的路上成为一抹亮色,让他也有机会尝到洁白相依相随的妙处。 细白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使褚敦则难以自持。 他想要摸摸细白的头,然后强作镇定地点个头,厚脸皮地认下善良的姑娘给予的肯定。 然而褚敦则手才抬起一点,甚至没到半空,细白正眼眸含星地望着他,也许都没注意到他想要趁机占她一点便宜,便被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间朦胧无声的涌动—— “就是你——你个鳖孙!” 褚敦则猛一扭头,警觉地向声源张望过去,下一刻瞳孔一缩,暗骂冤家路窄! 怎么他上个月骗过的那个蠢货少爷还能在这儿遇上,见了鬼了! 褚敦则粗略扫了一眼,对面至少十几个人,打肯定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 “跑!”褚敦则和细白耳语一句,也不等细白反应,立刻便大步往前挤。”别跑——给我抓住他们!“ 叫喊声尖利刺耳,周围嘈杂的环境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褚敦则甚至感觉那声音就在他耳边,心下焦急,脚下生风一般越来越快。 细白被褚敦则牵着手东窜西窜,气息不匀地问:”我们跑什么呀?“正午时分,街上人流愈多,褚敦则专注找路,祈祷有一条可以一劳永逸拔腿狂奔的突破口,闻言只说:”一会儿再解释,先跑!“后面的人紧追不舍,边追边骂,打翻不少东西、还能听见人们慌张让路的动静,这样下去,被抓住是迟早的事。 细白想了几秒,似乎终于知道他们在逃命,反向扯了一下褚敦则的手,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跟我来!“话音一落,一阵疾风袭来,褚敦则闭眼一躲,只觉得手肘被什么强力拉拽,一把将他带离了地面—— 下意识的紧张促使他一睁眼,蠢少爷和家丁的叫骂远了,街上所有人影也小了。 褚敦则:!!! 靠—— 他在飞!! (4) 细白带着褚敦则飞离了天元城,确定那群人追不上之后,才选在一个小树林落下。 脚重新踩上地面,褚敦则首先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大力吐出,如此重复几次后,再看向细白。 细白正在笑,背后一双漂亮的、白色的、在日光下闪着隐隐的金色花纹的翅膀还没收起来。 她蹦蹦跳跳地转了个圈,似乎由衷地为他们摆脱困境而喜悦,接着向褚敦则邀功:”我们跑掉啦!我厉不厉害?“褚敦则没有立刻夸奖少女,隔了一小会儿,才慢慢将嘴角弯起说”厉害“,然后脸色显出迟疑,很有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蝴蝶妖吗?“其实答案已经很明了。 那双异于普通人的翅膀昭示了一切秘密。 不可能不惊讶。纵然他常年孤身走南闯北,到如今也听过数不清的奇闻异事,但见到活的,尚属头一回。 然而也仅仅是微微惊讶罢了。 既不慌张,更无厌恶恐惧。 甚至有一种微妙的庆幸,庆幸自己好运气。 妖怪又如何,细白样貌好,心善,单纯,虽然吃得多了些,但傻乎乎得可爱,错将他这样谎话连篇、只会坑蒙拐骗、劣迹斑斑的人类当“好人”。 她是好妖,是单纯可爱的蝴蝶姑娘。 而他是坏人,坏了很多年。 但也正因为久久身在黑暗,心才贪婪地生出趋光的念想。 从前没遇见倒罢,遇见了,一朝便已覆水难收,止不住,压不下,只想再多看一点,再多靠近一些。 现在褚敦则对细白,就是可耻的舍不得。 所以他放轻了语气询问,害怕声音重一点、哪一个字错了调,就会惊扰细白,然后她扇动翅膀,转眼消失得没影,让他再也寻不到。 褚敦则恍然懊恼起来。 ——问这作甚! 但话收不回来,他只能全神贯注盯着细白,若发现她有一丝离开的迹象,就立刻出手抓住。 细白没有飞走。 她只是僵了笑意,似乎想起什么,秀气的眉毛皱到一起,小嘴一瘪,眼睛开始盈出水意:“你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声音娇娇怯怯,不等褚敦则回答,又自 分卷阅读73 己很急地往下说:”姑姑跟我说过,不许我在人类面前露出真身……因为人类最讨厌我们妖了,讨厌到会把我们抓起来、然、然后杀了我们……”细白真的快要哭出来,哽咽得一抽一抽地直吸气。 从初遇到眼下也不过两天,褚敦则便见了两次细白薄雾蒙蒙的眼,一见就没道理地心软。 “当然不是!”褚敦则高声否认,激动之下作不出花言巧语,顿了顿竟伸出手,试探着、慢慢地、不敢重又不敢轻地将细白抱进怀里。 他轻轻拍她的背,低语说:“我不讨厌你,更不会杀你。” “真、真的吗?”细白泪珠盈在眼眶里,差一点就要落出来。 “嗯,”褚敦则点头,又正色道,“但是你要记住,以后……不可随意在别人面前展露真身了,很危险。” 如果妖存在,那他听说过的那些猎妖人定然也是真的,他们手段残忍,细白若被他们撞上……他不敢想。 “我知道的,姑姑跟我说过……我以后不会了。”细白嘴里的姑姑大约很严厉,可能在细白离家前反复敲打严词警告过她,以至于褚敦则提了一句,细白二话不说便认错,收起翅膀,手指抠着他袖摆一角,脸上还有种犯了大错怕被责罚的可怜状。 褚敦则觉得好笑,又思及今日之事因他而起,便想负起责任,安慰一番。 正酝酿如何说,却听细白小声嘟囔道:“但你又不是别人。” “你是褚敦则,你是好人啊。”她又说。 褚敦则愣住了。 细白动了动脑袋,不是要从褚敦则怀里出来,而是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顺势侧着趴在了褚敦则胸膛上,相比昨晚的羞意,现在看起来更像一种任性的撒娇。 因为觉得自己其实没做错事,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错,所以想要赖一赖,说点有小脾气的反驳话。 细白自然的话,自然的动作,一副理所应该的样子,让褚敦则有些无措。 他差点也要信了,信他真是那么好。 细白咕哝两句,没等到褚敦则赞同的声音,于是吸吸鼻子,没收拾干净的哭腔听起来带种细雨连绵的水意:“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呀?还想抓你,好凶……” 细白疑问着,抱怨着,替褚敦则不平。 “我……”褚敦则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了。 喉咙像被千钧重物压着,后面一个音都再发不出。 坦白吗? 现在吗? 褚敦则垂眼看了看细白。 一笑一哭全部如此真实,相信一个人时,便相信他的所有,毫不吝啬给予维护和支持。 天真烂漫,纯白无瑕。 褚敦则一手摸到了自己腰间新系的玉坠,摩挲几遍,最后放开了。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这份真心,他到底配不上。 “我……”褚敦则的喉结极缓慢地上下动了动,似乎破除喉中艰涩的过程无比艰难,留下了声音略微沙哑的后遗症。他说:“……我是骗子。” “什么?”细白可能没听清,或者没听懂。 褚敦则又说了一遍,这一次清晰一些:“我是骗子。” 不知道是要折磨自己还是刺激细白,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不紧不慢地说。 “我骗了你。” “骗过很多人。”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好人,我是坏人,很坏。” “你太傻了。”褚敦则很轻地作结语。 细白没说话,双唇微微分开了些,眼神凝在褚敦则脸上,又好像根本没聚焦,有些茫然的无光。她渐渐从褚敦则怀里立直了身子。 距离被拉开。看见细白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褚敦则感觉自己心里哪处大约是裂开了一个小口,并且一点一点在蔓延扩大,却又始终没给个痛快,虐待一般慢慢来,钝痛和刺痛不相上下地拉扯着。 细白头歪下一点,神色呆呆地重复道:“……你骗了我?是……坏人?” 褚敦则说是。 林中吹过一阵清风,树叶挤攘的声响很清楚地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停歇后又归于平静。 细白没动,褚敦则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中间始终空出一些距离,不远不近地沉默着。 随后,褚敦则看见细白脸上的表情不再呆滞,生动地变换了几次,眼神终于真实地与褚敦则接触——那样子让褚敦则觉得不妙——下一秒,细白便化出翅膀,神色有些怪异,短促地、慌张地说:“我、我回去……” 蝴蝶振翅一飞,带起一阵风迷了眼,褚敦则来不及做什么,耳边连余音都不剩。 仿佛林中原本就只有他一人。 褚敦则望了一圈周围,又看自己,发现自己的手原来抬起了一点,还没放下。 但那点弧度,是抓不住蝴蝶的。 褚敦则将手举到眼前看了看,攥紧,然后松开。 掌心里什么也没有。 大约以后也不会有了。 (5) 因为包袱还留在天元城的客栈里,褚敦则只能回去。 他不认路,幸好遇上几个当地挑夫,才能少走冤枉路,在天黑之际进了天元城门。 城里灯火如昼,各处人声鼎沸,一 分卷阅读74 片欢庆之意。褚敦则干脆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他也不担心再遇见那个蠢少爷了,找麻烦而已,这种富家子弟不过想要出气,最惨就是被抓住打一顿,左右现在只会牵系他一人,他皮厚命硬,肯定死不了。 褚敦则在街上游荡至深夜才回客栈。 今天晚上他可以睡床。 床榻上的褥子比打地铺软和多了,腰背躺着也舒服,不硌人。但褚敦则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 他知道为什么。 只是没料到竟然会严重如此。 忘了吧。褚敦则告诉自己。以前一个人睡得好好的,以后也可以。 昨夜一梦,明日将醒。 次日褚敦则起了个大早。 即使只睡了两个时辰,他也坚持一早起来赶路。 他走路的步伐急快,出了城门,一眼也不回头,似乎想赶紧离开,越早越好,将身后与他方向背离的所有东西都抛掉,继续沿着他该走的道,去到下一个地方。 最近的是一个临江小镇,一屋一瓦都颇有特色,而且不比天元城热闹,褚敦则很轻易就找到一间有空余上房的客栈。 每到一处,褚敦则必然会停留一些时日,这是他行骗的习惯。 趁着夜色未浓,他决定到街上转转。至于是去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他巡着当地人指的路到了一处夜市,假作兴致盎然地晃悠一圈,不一会儿便锁定了几个目标。 褚敦则正要动作,忽然,一个荷包掉在了他脚边。 落东西的那对男女刚刚经过褚敦则,似乎对荷包丢失全然无觉。待他们走了十步远后,褚敦则将荷包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打量。 蓝色绸料,绣了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做工精细,大约是定情信物一类,对它的主人应当重要得很。 有了这个认知,褚敦则第一反应是凭这物件去骗人。 对人有意义的东西,骗术才有施展余地。 褚敦则隔了一些距离跟在那两人身后,跟了一会儿,才寻了一个时机上前,扮作高人一般,挡在了两人面前。 “这位公子,你……”褚敦则做惯了这种事,谎言信手拈来,他想先和以往一样进行一番言语唬弄,再行其他,但这回他话只开头,却倏然哑了声。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发声如此艰难,就像有一道屏障横在喉间,截断了所有气流,让他窒息般屏住了呼吸。 被莫名拦住去路的公子不耐烦了,皱眉看着褚敦则:“你有什么事?” 褚敦则想,他的确有很重要的事,但他现在说不出,他能说的、能轻易出口的只有一句话。 “你……”他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们的荷包掉了。” 褚敦则将手中的蓝色荷包露出来,看见公子惊慌地去摸自己腰间,然后神情感激地向褚敦则道谢。 两人欢天喜地地走了,褚敦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接连去找了刚才他锁定的那几个目标。 试了又试,仍然不行。 然后他意识到……他做不到了。 他想要像以前那样能言善道,摆出虚伪的笑脸,三言两语间便将人哄得乖乖掏钱,但每次一张口,便和今晚第一次、他想用荷包想骗那对年轻男女时一模一样——眼前很突然地、没防备地浮现出细白的身影。 不算清晰,却足够让他相信,她在看他。 褚敦则忽然觉得这事有些啼笑皆非。 他两只手垂在身侧,脊背微微弯着,头也低落。他想,这下可好,连最后会的本事也没了。 细白,细白…… 细白啊。 褚敦则能感觉到看周围行人来去,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脑中一片空白,除了“细白”两个字,别的什么也想不出。 他茫然地转了个身,想让身体自己依着来路返回。先迈了左脚,右脚还没跟上,一身娇呼劈空扑来—— “褚敦则!” 褚敦则几乎立刻抬了头。 视线穿过其他交错的人影,直直望见了正前方。 刚才还似真似假无处不在地在他眼前警告他的人,真的凭空出现了。 似乎是觉得褚敦则呆愣着不动的样子太让人着急,细白自己小步跑到了人前,仰着脑袋笑道:“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褚敦则第一反应没明白,而后又想明白了。所以呢?他不明白细白想说什么。 细白说:“你看,你果然还是可以做好人的。” ……他? 做好人? 褚敦则感觉今晚自己的脑子很不正常,好像从想要说谎就会看见细白的面容开始,到现在看见真的细白在他眼前笑,他竟然不大懂细白为什么会笑。于是他就问:“你在高兴吗?” “当然啦!”细白狠狠上下动了动脑袋,动作之大让发里的簪子都跟着有些不稳。褚敦则只一眼便认出那是昨天他亲手为她插上的那根蝴蝶银簪。他有些诧异她还戴着,但没到底说什么。细白自己扶了扶簪子,小脸很兴奋:“我回去问过姑姑了,姑姑说,知错便改、弃恶从善、重新做人……反正好多好多词,只要你想,都可以成为好人的!” 分卷阅读75 说完,细白的高兴劲又陡然降了下来,褚敦则还没跟上这变化,就见细白神色犹豫,微微仰着的脑袋低了一点,眼睛却向上瞅着他,很慢吞吞、软软地祈求道:“所以……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骗人啦?” 褚敦则没说话。 他脸色很淡,嘴角很平,让从没见过褚敦则这副模样的细白有些莫名焦急又害怕。 害怕褚敦则不答应她。 姑姑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褚敦则即使这时答应她日后不再行骗,也难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狠狠对姑姑吼了一句不会的。姑姑骂她没心眼,出去只会傻乎乎地被人骗,带你去玩给你买吃的就把你哄住了,简直傻到家。 细白觉得委屈。 虽然、虽然褚敦则说,他骗过她,但实际上……她真的觉得,他对她很好的,而且他后面也没再骗她别的了呀。所以她想,她就……大度地原谅他第一次的欺骗好了。 “我、我都这么大度地原谅你啦——”细白小声喊了一句,语气又转得有一点点撒娇,“你也答应我吗……好不好?”她就是傻又怎样,反正她就相信,褚敦则才不会是姑姑口中那样的人。 只要褚敦则答应她,那就一定不会变。 褚敦则看了眼自己身侧不知何时被拽住轻摇的衣摆,又看向细白。 还是那么真的表情。她真是很认真地、急切地想要他一个”好“。 仿佛他的承诺多值价似的。 褚敦则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问:”为什么?“ 突然被反问的细白:”?“”为什么,“褚敦则很耐心地重复一遍,”为什么你想要我答应?“细白太单纯,他不知道,究竟她只是善心地想要帮助浪子回头,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又和他的心情……一样吗。 褚敦则又担心起来。 会不会……细白压根想不到那方面,也就更不可能意识到心里是否有什么异于友谊的心意。 但褚敦则的担心似乎又多余。 因为下一刻,细白的脸竟然飞上两朵红霞,说话也支支吾吾,娇羞神态一目了然:”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呀……“声音愈渐小,若不是最后有后面婉婉扬上去些微的音调,褚敦则都要怀疑自己听岔了。 但他仍然不放心,语速因为忐忑而放慢:”你知道……你说的是哪种喜欢吗?“”我当然知道!“细白闻言一下鼓起了腮帮,双手插腰,对褚敦则瞧不起人的态度很不满意,”就是我们会在一起,可以亲亲,还要把你带回去给姑姑看的喜欢吗!“姑姑昨天骂完之后就问过她了! 细白理直气壮地解释一通,直白得倒让褚敦则有些害羞。 他不自然地偏过了头,假咳两声,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不用这么大声。“周围有人看过来了…… 细白却没在意,一改之前的羞涩,视线锁在褚敦则脸上不放,很有气势地问:”那你说,你到底答不答应?“”答应,我答应。“褚敦则顺着答,一时笑得格外宠溺。你这么真诚地在说喜欢我,我怎么还好不答应。 前二十几年没做过的事,没成为的人,在剩下的大半生里,褚敦则愿意为细白重新来过,学着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顶顶好的好人。 褚敦则一个人出客栈,却是两个人回。 细白一路都挽着他手——准确来讲,是扒着他手臂,边走边晃,小嘴一刻不停地畅想将来。 “我们开个说书馆好不好?你负责说故事,我负责给你拍手叫好,我们肯定能赚很多!” 小脑筋转得真好。褚敦则“嗯”一声,笑着说:“你再想想呢,还有什么?” 细白想得多了,她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给褚敦则听:“还有客栈、卖漂亮衣裳的铺子、做糖人、做风筝……好多好多的!” 细白眼里带光,似乎不论做什么都极有兴趣。褚敦则笑着全部应下来:“好好,我们都试试。” 他也有些期待。 这么多年,他的确只学过骗人,一直将这份能力视为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可事实上,就和细白说的一样,坏人可以变成好人,他丢了骗术,自然也可以学习新的活计。 万事开头难,却也恒而成之。 好在他还未七老八十行将就木,能这么早就遇见细白,早早地悔过,早早地从头拥抱余生。 但眼下,这些都不算第一要紧的事。 “你说,你姑姑会不会打断我的腿?”褚敦则很焦虑,要见家长但在家长心里是负分的那种焦虑,”你来找我,你姑姑同意了吗?“细白说不清楚。 姑姑昨天骂了她,还骂了褚敦则,但也是姑姑帮她理清楚她对褚敦则的喜欢,最后她拗着要来找褚敦则时,姑姑气得不行,却只说”我不管了,随便你们“。”所以姑姑应该……同意了吧?“细白不确定地猜测。 不不不。褚敦则在心里使劲摇头。 这分明是等他一上门就要打断他的腿啊! 细白大约是感觉出了褚敦则面无表情下面的紧张,立刻又道:”没事,姑姑如果要打你,我就悄悄给你施法术,保证不让你疼!“虽然这法子不可取,但褚敦则被细白简单的小心眼逗笑了:“你这 分卷阅读76 不是挺精明的,怎么有时候又傻得很呢。” 细白知道褚敦则是在说第一次被他轻而易举骗了钱的事,也没生气,只是噘了噘嘴,低声嘟囔两句。 你才傻呢。 只被你这个大骗子骗。 细白以为自己小声说褚敦则便听不见,但事实上褚敦则不但听见了,还笑了。 他停下步子,侧过身和细白对视,说:“既然如此,骗都骗了,那再让我骗你一颗心好不好?” 他也许是这世上最贪心的骗子了,骗人钱财不够,还想骗人身心。 这也是最不寻常的告白,无奈心之所至,言之所衷。 而且小蝴蝶似乎觉得这一幕、这一句来得突然,看了褚敦则好半晌,才终于眉开眼笑。 “不可以,”细白纠正他,“不能是骗的,得是真的。” 褚敦则便又说:“是真的。” 细白笑弯了眼,很快地踮起脚亲了褚敦则的下巴一下:“那我的心就给你啦,你要一直、一直收好哦。” 一颗真心,纯粹、欢喜地让人心尖发颤。 褚敦则轻轻捧住细白的脸,然后俯腰低头,很克制、很虔诚地吻上了细白的额头,没有很久便离开,说:“好。” 他会收好,毕生不再还。 小蝴蝶初入江湖,就觅得如意郎君。 从此双双把家还,长长久久,喜乐安稳度余年。 【完】 第12章 奇怪的步数增加了 BG,现代奇幻,he。 华步×米茼。 五谷不分手机神×四体不勤小作者。 *我最近悟出了一个道理,管它写得好不好,x/j/b/写完就完事了! *所以没有逻辑,bug请自行忽略,谢谢。 1. 米茼接到闺蜜电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为期一周零三天的死亡赶稿。 她撑着最后一点眼皮缝按下了接通键:“喂,有什么事等我睡……” “米茼——!” 知道闺蜜嗓门大,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么大,隔着几千里的电线,差点把米茼鼻梁上的眼镜都震掉。 然后她眼珠子也差点掉了—— “你说!你是手机掉了还是微信被盗号了还是灵魂换了?你这种天天能坐不站能躺不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高记录半年不出你们那半小时就能绕一圈的破小区,怎么可能一晚上走四万步占朋友圈第一……” “什么?!!” 闺蜜连珠炮的吐槽还没完,米茼已经抢先惊叫出声,而后立马挂了电话点开微信。 微信运动那一栏,最新消息,赫然写着“名次1,步数45362,夺得10月12日冠军”。 下一秒,米茼没有任何迟疑,退出微信,重新输入账号密码,再登录。 嗯,消息还在那儿,一个字没变。 再退出,再登。 没变。 □□出,三登。 ……没变。 米茼恍恍惚惚地退出微信,给闺蜜打电话:“你帮我买通后台程序员了?” 闺蜜钱多,这很有可能。 “你胆子大了敢挂我电话——怎么可能!”闺蜜在那边气急败坏地大吼,“要买通也是让我得第一好不好!” 哦,也对,闺蜜不傻,肯定不可能买给她。 ……那这是怎么回事?! 米茼彻底傻眼了,本来写了十天稿脑子就昏,现在更昏了。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闺蜜没好气地说,米茼确定她白眼已经翻上天了。 不过最后,米茼思忖三秒,还是说:“那算了……等我睡醒再说,拜。” 说完不等那头回话就摁了挂断,开成静音,再扔远点,然后一头扎进绵软的被窝中,东掖西裹,三两下就将自己卷成了一团。 啊,幸福。 不就是奇怪的步数增加了吗。 小事。 睡觉才是人生头等大事。 ——因为再不睡,她就真的要困到猝死了! 那微信运动抽风又不是她的问题,等她睡个十七八个小时后,再睁眼,肯定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她还是万年两位数垫底。 肯定的。 ——肯……定……的…… 米茼欲哭无泪。 没人告诉她在心里立的flag也会倒啊! 为什么都第二天晚上了她还是第一名! 而且比她闭眼前还多了一万步! 米茼又给闺蜜打电话:“有程序员暗恋我?” 闺蜜无语:“你手机中毒了吧。” 米茼:“……” OK,聊天失败。 不过她还是一鼓作气下了十三个杀毒软件。 挨个用了一遍后,她心怀期待地再点开微信,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tm的。 米茼嘟囔着把手机翻来覆去地检查:“是该更新换代了吗” 也才用了五年而已,不能坏这么快吧…… “——别换!” 一道白光乍起,吓得米茼“啊”一声尖叫瞬间捂住了眼睛,僵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过去 分卷阅读77 好一段时间,米茼才终于后知后觉似的想起,不对啊,这屋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吗? 刚才……那是谁的声音? 米茼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分来开一条缝,眯着眼试探地往外一看—— “别换。” 一间粉蓝色为基调的少女卧室里,出现了一名突兀的、浑身黑溜溜的男人。 当然他脸还是白的。 而且会说人话。 这次听得清楚一点,声音也还是好听的,属于低沉稳重那一类。 但米茼还是想问:大哥你谁啊? 私闯民宅? 采花大盗? 米茼被后面蹦出来的四个字惊得一抖,当即双手交叉捂在胸前往后退,强装镇定地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信不信我打电话让警察抓你!” 不料男人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反应,只是很浅地皱了下眉,而后像儿童牙牙学语一般,很慢地重复道:“……警察?” 米茼以为他下一句会说“警察算什么东西”,结果紧接着她便见男人歪了歪头,语气似乎十分真诚地问:“警察是什么?” 米茼:…… 现在傻子也能闯天下了? 她写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啊! 但是……米茼与男人相离不过三米远,很容易就能对上男人的视线。 啧啧,那眼神,求知若渴。 看起来比她上网查成语释义的时候还诚恳好学。”……你、你你先说你是谁?“米茼虽然不爱出门,但社会经验还是有一些的,知道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 “我叫华步,远行神。“ 华步从容不迫地鞠了一躬,米茼这才注意到,他那一身黑细看竟是古装的样式,但好像又不太一样,怎么说呢…… 总感觉有股仙气。 “你真是……神仙?“米茼犹豫半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住在天上,会飞会法术的那种?” 华步又鞠了一躬,面对质疑毫无愤色:“是的。我会飞,也会一点法术。但现在不住天上了。” 回答还挺有条理。 “那你现在住哪儿?”米茼一向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或者换个她闺蜜的说法,心大,泰山压顶也不误吃喝,ddl临门也不碍追剧。 更何况,米茼觉得,如果华步不是神仙,那就没法解释他忽然出现在自己房间了嘛! 她还是会用逻辑小小地思考一下的。 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不会被威胁,米茼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点,手也从脸上落下来,光明正大地盯着华步。 “我住在……” 华步顿了顿,面上浮现出一丝难色,米茼觉得稀罕,正想笑,却听华步接着道:“……你手机里。” ……嗯? 嗯嗯? 嗯?!!! 米茼嘴角抖了抖,难以置信地眨巴了两下眼。 华步的心情似乎也很沉重,隔了几秒,才迎着米茼“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脸,重重地,点头。 ——不是吧,大哥…… ——是的,确实是的。 米茼懵逼地想,一个神仙,住她的手机里,这像话吗? “这么说……我那个微信步数……”电光火石间,她感觉自己悟了,“……是你走的?” 华步矜持地笑了一下:“是的。” 还笑,这是得有多满意自己的走路成果…… 沉默良久,米茼终于回过神来,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悠悠地叹了口气:“难怪你叫远行神。”谁封的,眼光忒准了。 华步仿佛能读心:“佛祖封的。” 那你远行就远行,走就走,在我手机里待着干啥?充电啊? 华步又轻轻叹道:“我也不想,但佛祖说我天界都走了十八圈了,是时候来人间走走,又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便将我一掌打进了你手机里,借此禁锢我的行动。” ……佛祖都这么随便的? “他活了二十多万年,一般情况下不拘小节。”华步换了一种更好听的说法。 米茼忍不住了:“你真会……” “不会。”华步摇头,随后又笑了笑,屈指点在了自己眼睛下方的位置,“但我会看你的眼睛,很好懂。” 米茼:“……” 怎么办,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是说你蠢,是纯净。” 华步向前走了两步,微微倾身,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但唇角的弧度却遮掩不住。 就在米茼眼前,像被放大了数倍,很清晰。 也很好懂。 米茼忽然觉得脸热热的。 她把头偏到一边,用被子裹住,小声道:“……知道了。” 谢谢……夸奖。 人的感情总是突然而然的,心生厌恶往往只需要一秒,相对的,心生亲近也只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合适的,命运般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笑。 华步两个都占了。 而且颜值还有加分。 米茼知道自己笨,从小到大,在孤儿院里时笨,上学时笨,找工作时笨,现在写稿也笨,总是很艰难、很费力才能往前进一点点,做不到别人那样,在任何环境 分卷阅读78 下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这么多年,朋友也只得闺蜜一个。 可是米茼也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笨,虽然闺蜜十句里有五句都是在吐槽她好骗。 她不好骗的。米茼想。 长到现在,即便遇到了很多坎坷,但她从来没被骗过。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相信透过这双眼睛看见的,华步的眼睛,里面没有浑浊和谎言,晶晶亮亮的,通透如琉璃,一眼就望到心里去。 她不得不信服。 “你今晚……还去走吗?”米茼扯紧被子的手松了松,又转过身面对华步。 华步颔首:“走。人间很大,我还未走完。” “哦。”米茼想了想,还是嘱咐,“那你小心点……明早九点前记得回来啊。” 小小轻轻的一句,莫名很像春天屋檐下,叮叮铃铃敲击着玻璃罐子的小方糖,一阵一阵声响回荡,容易使人心中微软。 然而华步没有先答应,而是看着米茼,看了片刻,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勾了勾嘴角。 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不会偷跑。” 米茼小心思被看穿,脸“唰”一下又热起来,欲盖弥彰似地瞪一眼,背过身赶人:“快走快走!” 谁稀罕你留下了! 她是怕有编辑和闺蜜的连环夺命call! 再说了,哼—— 不回来,下一个更乖! “——不会有我乖的。” 华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和些许自傲,米茼没看见表情也能分辨出。 她气得耳朵痒痒,转头就要理论一番:“你——” “明天见。” 白光一闪,米茼又条件反射去挡,挡完放下来,屋里哪里还有华步半点影子。 只剩她那半句话憋在嘴里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于是片刻后,秋夜澄明,小破楼里传来一声怒吼: “华步你个骗子——说好的看眼睛呢!” 2. 次日一早,华步自然是如约归来。 因为施施然怼在她粉色小皮椅上的一坨黑色真是太扎眼了,即便这坨黑色修长又美丽,举手投足尽显优雅,也无法让米茼放弃吐槽。 “你还有别的衣服吗?”米茼揉着眼皮坐起身,严肃地盯着华步。 这黑不溜秋的和她气质不太搭的问题真的比什么男女独处一室的情况重要很多。 或者严谨一点,跟她的屋不太搭。 而且他们也不是男女独处—— 应该叫人神友好往来? 或者人机共用一屋? 米茼绞尽脑汁地想着有没有什么绝世金句可以描述她目前的境遇,然而事实证明,菜鸡果然是菜鸡,哪怕她已经写了六年小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她居然一个词都想不到! 再看华步,竟然还在沉思。 米茼百思不得其解,不就yes or no吗?自己有没有衣服自己不知道? 说不来英文说中文也可以啊! 她疑惑地等着,却忽然撞上了华步看过来的视线。 男人低着一点头,看起来有些丧气样,这样从下往上看过来的目光,显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米茼:?? 看我干啥呀大哥? 她大大的眼睛里只有大大的问号别的什么也没有哦。 不要给她乱扣什么欺负良家男神的罪名哦。 下一刻,米茼便见华步抿了抿唇,似乎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他将两指缓缓并拢,小声念了一句什么,突然间光华流转满屋,华步整个人也被七彩梦幻的颜色包裹住了。 场景太过奇异,米茼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数秒,光芒又渐渐褪色。 随着眼前景象逐渐重归正常,米茼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屏气凝神,眼神紧锁前方,像要见证什么世界第九大奇迹,而层层叠叠剥开之后,里面正是—— 粉色…… ……美娇娘?? 常言道,穿粉色的男生是娘娘腔。 米茼受不住打击,从床上一个蹦起抱住脑袋失声痛哭:“……为什么你要换粉色啊?!” 这么帅的帅哥怎么能穿粉色! 粉色裤子粉色衬衫! 虽然穿粉色也很帅! 见米茼反应如此激烈,华步也很奇怪,面容扭曲了一小会儿,反问道:“……不是你想让我这么穿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难道变错了? 样式是模仿的他这两天在街上观察到的一种,他过目不忘,不会错的。 他又凑近墙壁扯着衣袖对比。 也没有啊…… 和这房间的颜色不是很相似吗。 米茼拖鞋也不穿了,三两步赤脚跑到华步面前,一脸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兄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修炼法术……还是不要偷懒了。” 不要再出现读心术时灵时不灵的情况了! 虽然你可以靠脸,但这个世道还是实力派更长久的! 米茼又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不要灰心,你可以的。” 看着女生眼里确凿浓烈的鼓励之意 分卷阅读79 ,华步也终于知道症结何在了。 他笑了一下:“抱歉,是我理解错了。” 只不过这笑是在自嘲。 或许是幼年经历和常年写作养成的习惯,米茼对人的情绪和表情都很敏感,所以导致即使她与人打交道的能力一般般,但靠直觉也能往往能避过很多麻烦,总是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她太多事、或是太冷漠。 圆滑不恰当,更像一种小心翼翼保全自己的本能。 而华步大约正和她相反。 米茼小时候曾想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仙,那神仙也应该是高深莫测、不苟言笑的,他们俯瞰凡人,高高在上地替红尘中翻滚的蝼蚁感到可悲,又毫无作为。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情感。 不该是像华步这样的。 会因为担心自己丢了住所而着急,会无奈又真诚地夸奖她,会为自己的无可取代而鲜活地散发骄傲,会勤恳地希望一步步走遍人间。 会像这样,露出苦苦的微笑,跟她说“抱歉”。 情绪多样而寻常,一目了然。 让米茼不得不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 一个和曾经的她一样,孤独无援的人。 米茼想要字斟句酌,想了半天却又懊恼地发现她压根不会说多妥帖圆满的话,只能弯着眼睛笑起来,很轻很慢地说:“我来教你关于人间的事吧。” “免费的。”她又补充。 读心术才没有失灵。 华步也没有不好好修炼法术。 他只是有一些不懂的东西,就和昨晚的“警察”一样。 “你知道免费的意思吗?就是不花钱……”说完米茼又觉不对,有些犯愁,就跟要对盲人解释白色是什么一样,概念、比喻都立不起来,“你们神仙用钱吗?比如你们需要什么东西、法器之类的,用什么换?” “……用东西换。”华步仿佛还没理解米茼一连串这么多话,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你……教我?” “对,”米茼双手叉腰,很有自信地点点头,虽然她也不算很有见识,但好歹是人,在社会上活了二十九年呢,教教华步应该还是小菜一碟。 不过她接着却又眨了下眼,说:“不过你得先把你这身衣服换掉!” 黑色不能忍,粉色…… 也不好忍! 华步看看自己,又看看米茼,很快便从善如流地运用起了学生的身份:“那么请问老师,我应该换什么样的衣服呢?” 米茼眨了眨眼,迅速到桌边摸出ipad,戳戳点点几下,然后灿烂一笑,将屏幕怼到了华步眼前:“——就这个了!” 3.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笑吗?”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尴尬。这个叫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常用于你觉得场面尴尬,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米茼指着视频,细细解释。 在家里恶补了几天现代知识,确认华步都掌握了之后,米茼才敢带着他出门。 他们现在正坐在一个咖啡厅的外面,一边视频教学,一边观察实际,米茼相信,采取理论与现实结合的方法,一定事半功倍。 华步沉思片刻,说:“那么现在我是否应该说……‘涨知识了’?”这也是米茼刚刚教她的。 “聪明。”米茼打了个响指,然后一手掩在嘴边,往旁边凑近华步一点,小声道,“还有对现在周围这些一直瞟你还嬉笑着窃窃私语的姑娘,你就应该使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华步不疑有他,立即学以致用。 不过笑完一圈后却问:“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说不出来那是一群什么眼神,兴奋、热切……虽然没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米茼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上下扫了华步一眼,喝一口咖啡道:“哦,没什么,觉得你好看罢了。”她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用鼻音发出来的,语调古怪至极。 偏华步还问:“什么?我没听清。” 米茼“啪”地一声放下杯子,瞪着华步没好气道:“哎呀就是觉得你帅他们很喜欢你啦!” 都怪她! 非得挑了件浅灰色大衣搭修身黑长裤,还给帮忙扎了个松松垮垮的小马尾! 看着简直不要太好看,那腿看着长的,那脸看着美的,体态笔挺优雅,整个一精致慵懒的贵公子嘛! ——不对,还是得怪华步! 一个男神仙,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米茼暗自懊恼,又灌了口咖啡。 华步见了赶紧按住她的手,着急道:“你别喝太急……”看着米茼难以置信的目光,又解释,“……是你教我的,喝咖啡要慢慢喝,慢慢品。” 米茼真是后悔,教什么不好要把人往赏心悦目那条路上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且华步又补了一句:“我认识的神仙……长得都还可以的。” 米茼心里那口陈年老血都要呕出来了! 她找了上百张现在网络上普遍觉得好看的偶像明星的照片,让华步从中选他觉得好看的,结果、结果这人,挑挑拣拣,只选出十张不到! 分卷阅读80 刚才米茼还觉得可能这只是人和人之间的审美差异稍微大了点,她万万没想到,人和人之间确实可以叫做“差异”,至于人和神—— 中间隔的那叫天堑! 住得高也就算了,眼光也那么高! 不知道得是长成什么样的才能让神仙大呼“神仙下凡”。 米茼忽然很好奇:“你听过‘神仙下凡’吗?不是动词,是一种表扬……”她给华步仔细地解释了一遍,“……比如你,在刚才那些人眼里就是神仙下凡。那像你们神仙眼光这么高的,至今为止有谁……会让你觉得算是神仙下凡吗?” 她问完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心口跳动渐渐加快。 秋天的下午经常吹风,轻轻一阵,凉凉的,能将夏天残留的那点暑气都吹跑。 这里是商业街,周围很嘈杂,人来人往,但米茼却觉得他们这里很安静,以一个小桌子为中心,只囊括她和华步两个人。 形成他们旁若无人的小世界。 终于,在阳光恰到好处地将咖啡面照上一层金黄时,华步开口了,他说:“没有。” ——果然如此。 米茼正想不着痕迹地吁出一口气,却听华步还有下文:“不过……我觉得有一个人还不错。” 米茼捏着咖啡杯耳朵的手愣了一瞬,随后下意识地问:“人?谁啊?” 华步神秘地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等我走了五十万步,再告诉你。” 五、五五五五十万?? 米茼下意识便想掏出手机看微信,手却摸空了,这才想起她的手机已经变成了……她其实想过买一部新手机给华步用,但华步说,佛祖下的禁制他解不了,无法随便从一部手机移到另一部,于是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于是米茼问:“你目前走了多少了?” 华步语焉不详:“大约四十万吧。” 那还好那还好。 米茼欣慰地想,照华步的速度,最迟后天她就能知道那个秘密了。 “但是你让我这几天少走一点。” 华步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把米茼浇得透心凉。 哦,对,这也是她说的。 但她本意是让她的微信步数看起来正常一点啊,好歹在常人可接受范围内吧,不然最近一周她每天都回99+的消息也很累的! 就这也能反弹到自己身上?? 米茼想了想,要西瓜就得丢蜜瓜,还是改口道:“嗯……要不,你还是和前几天一样?”不要太少,也不要太多,四五六七万步都行? 华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没让嘴角沾上一点褐色污渍,放下后,缓缓点了点头:“我考虑考虑。” 米茼想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说愿意! 不过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她只能双手交握来抑制自己。 只是华步还非要来刺激她:“你很想知道吗。” 陈述句,这是陈述句——而且你坏笑了对吧,我看见了! 米茼也觉得奇了怪了,她是多么随遇而安神经粗大的一个人,怎么碰到华步之后时时刻刻都那么容易暴躁呢?今天一天还没过完,她已经不下十次想摇掉华步的脑袋了! 这样不好,不好。 为了让自己长寿的可能性更高一些,米茼在心里拼命地深吸气,面上一脸严肃地镇定道:“你说什么呢?别误会啊,我才不想知道你的破秘密。” 华步拉长调子“哦”了一声,单手撑在下颌上,另一手也学着米茼打了个响指,道:“这个我会。虽然你没有笑,心里也没有骂人,但我知道,你现在这样应该叫‘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对不对?” 米茼:“……” 艹! 米茼:“我们约好了不准随便对我读心的!” 华步耸耸肩:“我没读。是你教我的,学会观察,结合情境猜测最可能的答案,所以我刚才只是稍微猜了一下。” 米茼:……哟,那你很棒棒啊。 要不干脆现在立刻马上出师算了? “不行。”华步将手放回桌面,很认真地凝视着米茼,笑着说,“米老师,学生还等着继续听你讲课呢,你可不能中途放弃我啊。” 米茼愣了一会儿,想张嘴,一个音都还没发出来,却听华步打断道:“刚才,还有现在这次——是读心了。” 尾音那点得意的语气还在空气里飘着,华步已经拎着三个满满的购物袋离开了座位,站定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嘴角弯起一点明显的弧度,一手揣在大大衣兜里,望着米茼。 除此之外,他眼里没容纳任何人和物,视线一刻都不曾偏离。 坚如磐石青松,屹立不动。 大约也是因为这样,米茼想,她才能也一眼就在那么多人里面找到那双好看的眼睛吧—— 只有华步在等她。 像时光都停住了一样地等着她。 米茼忽然也很想笑,心底有什么涌动不休,无法再像片刻前压抑暴躁那样压制住了。 她甚至觉得路边黄澄澄的枫叶是一簇簇金色的盛开的花。 灿烂得迷眼睛。 天气也漂亮得不像话。 米茼抄起平板,挎着包就大步跑了过 分卷阅读81 去,一拳捶上华步的肩膀,嘴里笑着骂:“不准对我读心!” 华步不躲不闪地连连应好。 “真的不准。”米茼说。 “好。”华步与米茼并肩走着,语带笑意。 “不准哦。” “好。” 即便知道这“好”没什么时效性,米茼仍然乐意一路念叨,华步也不厌其烦地挨句回答,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米茼悄悄落后了小半步,偷偷去看华步的侧脸。 很好看。 很没有烟火气,有些雕塑般的冷意。 但其实人很好,一笑一言都有令人留恋的温度。 米茼希望华步不要再读她的心了。 ——不要读心,也能明白她的心。 4.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屋子。 虽然华步可以任意切换人形和手机形态,但米茼想,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华步不是手机成精,而且连衣服鞋子都一件不落地买好了,再空一些地方出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这样就有点像…… 同,居。 突然蹦入脑海的两个字让米茼感觉脸上一热,再去看阳台上和自己的粉色卫衣挂成一排的男士毛衣和外套,便觉得哪哪儿都奇怪。 又似乎哪哪儿都和谐。 连月亮也好像变亮许多,故意照那么清楚,叫她挪不开眼。 最后还是华步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听起来很着急:“米茼!你闺蜜发消息——说她到楼下了。” 刚以为自己悄咪咪脸红被抓包的米茼:“……” 华步又说:“她让你下去接她。” “那你——” 米茼愣完之后第一时间是环视周围,想让华步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飞出去过会儿再回来,绝不能让闺蜜这么猝不及防地看见她家里有陌生人,还是个男的,但话还没说出口,便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快变回去!” 真是疯了! 她没藏男人! 是手机啊! 华步立刻摇身一变,白光骤亮骤灭,米茼手心瞬间出现了一只带着粉色磨砂壳的小手机,她一把抓紧了便急匆匆下楼接人。 要说她的闺蜜有钱是真有钱,嘴炮也是真嘴炮。 就为这几天她微信步数暴涨这事,每天噼里啪啦信息轰炸,今天可能是终于发现隔着屏幕说得再多也不过瘾,人直接来了。 米茼心虚,见到闺蜜第一秒先亲热地挽着手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喜欢我这边的小区环境吗。” “怎么?我来不得?”闺蜜翻了个白眼,“我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顺便关心一下你手机的问题。” 米茼心里咯噔一下,犹犹豫豫地把手机递出去,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我手机没问题……那个步数可能过几天就正常了吧。” 闺蜜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强人性格,才不听米茼说什么,自顾自地上手检查,然而一路检查到米茼家门口,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好像确实没问题……”闺蜜看不出问题只得作罢,但是踩进屋一抬头,还手机的手倏地僵在了半空,“你家有男人?!” 米茼顺着闺蜜震惊的目光一看,心里顿时爆出一声“卧槽”—— 衣服没收! 闺蜜已经三两步冲到了阳台上,取下衣服翻过去翻过来地看,好像人就藏在那里面。 米茼立刻过去解释:“这是、这是……我最近喜欢穿男款!” ——鬼啊! 这理由她自己都不信闺蜜能信就见鬼了! 果然,闺蜜犀利的视线扫过来,一字一句道:“180的长裤,和XL的毛衣,你确定?” “……我确定!”这时候不确定能怎么办呢! 但闺蜜还是不上当,神情反而变得越来越古怪,盯着米茼好一会儿,才终于放下手里的“证据”,拉着米茼坐到沙发上,面对面,语重心长地道:“蚕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突然增多的微信步数,突然出现在家里的男式衣服,这十几分钟奇奇怪怪的好像想要掩饰什么的表情……综合起来,闺蜜觉得自己真相了。 “谁?哪儿的人?做什么的?多大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闺蜜嘴巴跟连环炮一样甩出一串问题,严肃地叫米茼,“蚕宝,你得告诉我。” 米茼知道,当闺蜜喊她的小名时,要么是真情流露,要说一些文绉绉的肉麻的话,要么就是要和她讨论一些极其严重的正事。 现在应该是属于后者。 米茼没有父母,没有别的朋友,闺蜜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的姐姐,是陪着她长达十年的亲人,现在她的亲人在担心她。 她不能说谎。 “你不要那么担心。”米茼笑了笑,拍了拍闺蜜的手,说,“我没有和谁交往,但是……”她顿了顿,抿着嘴,露出一点有些羞、又有些不自在的神情,附到闺蜜耳边小声道,“……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闺蜜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一倍。 米茼将头靠在闺蜜肩上,又说:“但你先别问,等有结果了,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闺蜜嘴边冒出了一万句不好,却都在 分卷阅读82 对上米茼眼睛的那一刻憋了回去。 这么多年,除了要走写作之路,这是第二次,她见到米茼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和当年一样执着。 撞了南墙估计也不会回头的那种。 最后闺蜜走之前,叹着气点米茼的额头,说:“也不知道你想求那个人到底有多好……反正别忘了,要哭的时候来找我。” “好啊,到时候我来你家水漫金山。”米茼乖巧地答应,一边开玩笑一边将人送下楼。 再回来时,华步已经站在了客厅中间。 米茼想起自己刚才的话,不由紧张起来,不知道手机状态的华步还能不能读心,如果能…… 啊啊啊啊—— 那她刚才不是等于变相告白了吗?!! 米茼一步一步慢慢往华步那边走,最终与他隔了一个沙发的距离,不太自然地去觑华步的神情。 但这个时候神仙的高深又表露出来了。 米茼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华步那一张笑不露齿的脸到底什么意思! 她就问:“你……你看我做什么?” 华步笑了一下,抱着手臂,忽然缓缓倾身往前,让两人间那点本来就不远的距离又缩短了些,米茼脚没动,上半身却努力地往后倒—— 近距离美颜暴击真的不可以啊! 她暂时还承受不来! 米茼提心吊胆,深怕华步下一句是要嘲笑她身为凡人自不量力妄图染指神仙,但她屏着气等了又等,却等来华步轻柔的嗓音道:“蚕宝……也是你的名字?” 米茼:“……” ——害。 原来只是这事。 “……那是我的小名。”米茼放心了,也终于能在自己与大地来个亲密背靠背前把脚往后挪了一小步,随后又发觉这可能也是个知识点,便补充道,“就是亲近的人可以叫的名字。” “哦……”华步若有所思地敛下一点眼皮,似乎是在沉思,渐渐也恢复了直立,片刻后又问,“那你小名为什么叫‘蚕宝’,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米茼端着水杯地手顿了一下,而后她心想,幸好刚才没喝。 不然全喷出来了。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米茼支吾着移开视线道。 她好想把闺蜜拉回来捶一顿啊! 但可惜这是个妄想,因为即便拉回来了也只可能是闺蜜捶她! 见华步还在默默等着,并没有放弃地打算,米茼又不想对心上人说谎,只能一边小口地喝水,企图用大号马克杯挡住自己半张脸,一边含混地解释。 “就是……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自己包起来……”她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她说我那样看起来像个茧……蚕茧你见过没?像个小的白面团、椭圆形的……”都这样了她也没忘尽职尽责地为华步解说。 慢吞吞地说完,米茼只觉得心里羞耻爆棚,脚尖对着又蹭又点,想她若是神仙,这会儿一定施个隐身术或者飞行术,好…… “是挺像的。” 华步忽然笑了一声,竟是在赞同。 “很可爱。”他又说。 上一句米茼反驳不了,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挺像的。 这一句米茼也反驳不了。 因为她傻了。 从小到大,米茼很少被人夸,即便是闺蜜,也很少直白地夸她,多是关心则乱的”教育性谈话“。 但华步来了,她好像就变得哪哪都好了。 每天都能挨夸。 就连常人觉得稀奇古怪的睡姿也能被夸。 米茼觉得还是华步太没见识,对人间知道得太少了,才会这样不吝啬对他人的善意和好意。 要知道在现在的社会,得到一个人纯粹的认同和赞许多难啊。 好比她写小说这么多年,评论区总是半褒半贬,虽然她也清楚不可能每位读者都喜欢她笔下的故事,但每次看见那些言辞犀利的不满和质问,也会伤心难过,也会不断地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错了。 话语总是最直接的,一个字有时候也如同千军万马,瞬间便能摧毁一个人心里那座坚固的城。 但是它也能支撑一个人。 因为华步,米茼至少可以更坚定一些地相信,她还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更没有那么不幸。 上天只是将她的幸运都留到了如今,攒成一个天大的幸运泡泡,给了她一场—— 一生无法忘怀的奇遇。 遇到神仙般的神仙华步,听那么多花样百出真心实意的认可,弄得耳朵酥心也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血液沸腾,心跳不止。 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欲盖弥彰地赶华步去走路,然后自己跑回卧室一头栽进被子里。 5. 最近一周,华步发现米茼有些奇怪。 虽然照常给他上课,照常带他出去涨见识,照常由着他晚上出去行万里路,表情也没有伤心或者不高兴,但就是唯一的一点…… 她不愿意和他对视了。 躲躲闪闪,飘忽不定,即便有时候他故意追着去盯,也不行,甚至逼急了直接把自己关进房间,还勒令他不准打扰。 就连他主动想要告诉她 分卷阅读83 上次聊到的“还不错”的人,也被门板挡了回来。 华步活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让他无从下手的情况。 堪比刚到凡间惊觉自己变成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小平板的迷茫。 不过那时候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而这次,将近七天了。 好几次他也想读心,直截了当地知道米茼在想什么,但最后……都放弃了。 他感觉这次和平常那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一样—— 米茼可能不会高兴。 也许会失落。 见惯了小姑娘活泼灵动的样子,华步实在不希望看见那双眼睛里面的光消失不再。 只是,他细致观察了好几天,头都要秃了…… 也没能找到零星半点的症结所在。 哦不,还是有一个比较靠谱的推论——难道是因为她那天说的喜欢的那个人? 但华步丝毫想不通这和躲着他有什么关联。 以至于今天来到游乐场,周遭再热闹,他也只一眼不落地注视着米茼。 确保没有错过一点通往答案的线索。 可是这样专注的目光对米茼来说就有些灼热了。 下午五点的阳光已经弱了下去,她却觉得自己脸颊烫得厉害,想伸手摸一摸,又怕华步看出端倪。 终于在排进摩天轮队伍后,米茼忍不住了。 她将头偏到一边,攥紧了挎包肩带,装着若无其事道:“你……你总看我干嘛?觉得这些不好玩吗?” 华步摇了摇头,淡定回道:“看你为什么不理我。” 米茼下意识想大声回一句“没有”,但随即记起她们这是在外面,队伍拥挤,前后都是人,于是放低了声音,把头又往旁边偏了一点:“……我没有。” 却怎么听都有点底气不足。 华步轻笑一声,趁机道:“那你把头转回来。” 米茼没话说了。 ——这怎么能转回去! 她会脸红如大虾,说话似结巴的! 但是…… 米茼又有点犹豫。 她一直单方面地躲避,似乎也不太友好……华步会不会觉得她没礼貌? 不会以为她讨厌他吧? 队伍始终慢吞吞地前进着,米茼第一次这么感谢游乐场的长龙大队,能让她在和华步开始密闭空间的独处前先独自思考一下下。 不过她还没思考清楚,便捕捉到了一声叹息。 来自斜后方,明明不在耳畔,却像直接刺入了心里。 华步的叹息从来都很轻,像云端的风,吹过无痕。 而嘈杂人声中,米茼听得很明白。 她听见华步又说:“不知道你究竟在躲我什么。” 这股风又停住了,沉淀成一汪水,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似乎在诉说莫名的委屈。 专往米茼心窝上戳。 队伍又往前移动了几步。 米茼将头摆正了,快速瞥一眼华步,确认两人视线撞上了,才有些扭扭捏捏地小声道:“这样……不算躲了吧。” 华步撑着下巴思索了下:“还行。”又微笑道,“再接再厉。” ——什么再接再厉! 米茼想,她还真是教导有方,华步现在的脸皮和段数得是刚来那会儿的三倍有余吧! 她可扛不住了! 幸好队伍马上就要排到了,下一个就是他们,米茼夸张地喊了一声“要到我们了”,而后在检票员划了票之后拉起华步的手腕就三两步跑了进去。 门一关,米茼便开始滔滔不绝。 “这个叫摩天轮,和刚才玩的云霄飞车、旋转木马可以并称游乐场三绝,到最高的位置就可以俯瞰整个游乐场……” “而且到了晚上,整个摩天轮还会亮起灯带,我以前来过一次,很好看的,像一圈极光……” 米茼说着说着,已经从故作兴奋,变成了真正的兴奋。 摩天轮一直是她最喜欢的项目,不过闺蜜恐高,所以每次来,都是她一个人坐,激动只能一个人在心里瞎激动,觉得好看也不知道和谁分享。 不过今天有华步做她的听众。 两个人一起坐摩天轮的感觉……米茼很享受,不知不觉就忘了之前的回避,身体也放松下来。 “不过我们今天坐得早,估计看不见了……”她望着窗外,随后略有些遗憾地看着华步。 华步坐在对面,将米茼的变化看在眼里,不过他藏了小心思,没点破。 他只是嘴角噙着温和的笑,说:“你想看,晚点我们再来坐就是了。” 米茼惊喜地瞪大了眼:“真……” “轰隆——” 惊雷骤响。 两人向外一望,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笼罩,黑沉沉地,像是马上就要坠下人间。 眨眼之间,暴雨倾盆而下。 米茼从没见过如此突然又恶劣的天气,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她皱着眉,担忧道:“看来今天坐不了第二次了……我们不会停在半空吧?” 电闪雷鸣阵阵嘶吼,估计一会儿整个游乐场都要紧急闭园。 华步也皱着眉,不过他神情比米茼更多了几分凝 分卷阅读84 重和严肃,直盯着远处似乎在渐进的闪光,半晌,才低声道:“……不会。” 说完又拍了拍米茼的手,笑了一下,安慰:“停了我也能带你下去,别怕。” “可……”米茼忽然住嘴了,她感觉华步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有点……不,应该是特别紧张、焦躁。 当初听见她说把手机换了时的表情都没有这么不安。 米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沉默地在心里忐忑着。 幸好他们没有停在上面。 下了摩天轮,华步立即拉着米茼大步往游乐园出口跑,他看过地图,记得路怎么走。 但米茼常年不出门,不锻炼,身体不行,跑了一段便跟不上了,气喘吁吁地喊停一下。 “不行了、你别跑……跑那么快……”她手撑着膝盖,弓着腰喘气,“让我休息一下……” 华步向来脾气好,至少在米茼看来,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应该是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但现在,她竟然觉得华步有些疾言厉色。 他去拉米茼,这次直接牵上了米茼的手,语气很重地说:“不行!”而后他看了看四周,眉峰蹙拢,抿住唇,沉吟片刻,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或者我用法术带你……” 就在此时,一道鸣雷劈下,将华步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他顿时目光一凌,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看见他用法术了,直接拉起米茼往后一跳撤开一长段距离。 等华步停稳了米茼才惊愕地回头,这雷刚才就在后面! 她再凝神一看—— 地上那点焦黑的痕迹正在消失! 不等她思考出一点什么,又被华步带着接连避开了几道凶雷,而且无一例外,这些雷电打在地上和树上的痕迹都消失了。 雷电暂时停了,似乎在酝酿下一波更大的攻击。 好不容易缓口气,米茼就是再傻,好歹写了几年小说,这会儿也能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天劫! 这雷的目的就是劈中华步! 米茼想提醒华步小心,却不料华步突然一掌将她推了出去,她没受到任何冲击,只是远远地落在了五十米开外,听见华步冲她大吼:“——跑远点!” 然后他便开始了下一轮躲避。 作为旁观者,看这些场面自然更加惊心动魄。 米茼僵在原地,忽然觉得她无法后退哪怕一步。 一方面是怕的,她的心脏感觉都要被这些雷炸出来了;另一方面,她的眼睛……挪不开。 雷电的光芒很刺眼,甚至已经让米茼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但她仍然固执地追寻着那道不断移动的身影。 仿佛只要错开一眼,华步就会和地上那些烧焦的痕迹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要一瞬间,就会消失在她的世界, 米茼已经没有心思去分析什么华步在天劫下存活的可能性。 即便只是受点伤,她也不想看见。 所以—— 去他妈的。 既然无法后退,那就顺着心意往前走。 米茼觉得她把这辈子的胆量都拿出来了,而且极有可能百分之两百超常发挥。 她做出一个起跑的姿势,默数,三,二,一—— “我——才——不——跑——!” 大概她高中冲五十米的时候也就这速度了。 华步原本应付着雷电,忽然瞥见米茼过来了,厉声道:“你来做什么,回去!” 米茼也吼:“我不!我是你老师,你得听我的!” 华步沉默两秒,又躲过一道雷,趁着空档竟然抓住了米茼的手,沉声道:“现在——你不是了。” 说着他便要故技重施,这次可能要将米茼再送远一点,但一推,发现米茼居然抢先反抓住了他的手臂! 米茼哼笑一声:“看见没?你老师还是你老师!想出师,你还早着呢!” 华步不敢大力甩开,怕伤了米茼,直接捏诀画阵将人送回家时间上也不可行……算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吧! “那你要……”他想将米茼拉近一些,手刚要揽上米茼的肩,却忽然感觉胸膛上被人推了一下—— “小心!”米茼惊恐地喊道。 但是太晚了。 两人的手还连在一起,谁也没能躲开。 当米茼再醒过来,周围已经不是暴雨大作的游乐场,而是一片空茫茫、似乎带着浅浅金光的地方。 十分安宁祥和,还有一种天地空无的寂静。 华步躺在她旁边。 晕倒前的事情一下在脑海里一一复苏,米茼赶紧去看检查华步有没有受伤:“华步?华步?” 她边喊边看,还好,除了他俩袖口都被烧烂一块,别的似乎没什么外伤,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内伤了。 华步也醒得很快。 并且华步一醒,还有一个人也接着出现了。 “佛祖,好久不见。”华步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佛祖端坐在金莲花上,微微一笑,浑身金灿灿的,米茼觉得她再看几眼就要被闪瞎了。 下一刻,又见佛祖挥了挥手,然后米茼手里就多了一只手机。 分卷阅读85 她自己那只手机。 但是华步也还好好地站着呢。 华步奇怪地问:“您将禁制解除了?” 佛祖仍旧一副笑脸:”我让你下来是为历劫,劫历完了,禁制自然要解除。“华步怔了片刻,而后忽然道:”……就这?“ 虽然他猜到可能是历劫,但……就这?? 这么水?? 米茼不敢说,但也在心里疯狂赞同。 就刚才那么不痛不痒的一下,她一个凡人都没什么感觉,只烧坏一点衣服,皮都没擦破呢! 佛祖老神在在的:“不然呢,你是因为步数达标才飞升的,又不是靠修炼,这雷对你而言不过是走个形式。” “……” 米茼和华步都好无语哦。 “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至于你……”佛祖瞥了华步一眼,“随你什么时候回来吧。” 话音刚落,佛祖便没了影。 两人又回到了游乐场。 暴雨退去,暮色四合,路灯泛着微黄的光,一切都是平凡而自然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心爱的大衣袖口缺了一块,手机捏在手里,华步正在她身边,米茼几乎要怀疑她是做了一场梦。 “你……” “你……”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米茼嘴快些:“你先说吧。” “好。”华步欣然接受,“你之前,为什么不走?” 米茼却不说为什么,反问:“那你呢?又为什么要让我走?” 游乐场的人都走光了,以至于现在四下无人,连风也没有,万籁俱寂,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 米茼觉得她好像听见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都很快,都很急。 就在她以为这场静默还需要更久一点时,华步开口了,语速很慢,与他的心跳截然相反。 他说:“因为我觉得,你还不错。” 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只是当时米茼以为那说的是别人。 她咽了口唾沫,手颤抖着指指华步,又指向自己,“你现在是在说……你喜欢……我吗?” 华步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扬起一点嘴角,轻声道:“我不知道喜欢的意思,可不可以给学生解释一遍呢?米老师?” 当你真正开始在意一个人,对方的任何情绪你都会有感觉。 米茼看着华步,琉璃色的眼睛碎光点点,显然昭示着主人的愉悦。 她想,可能以后,作为一介凡人,她也会“读心术”了。 ——虽然只对华步一人有效。 米茼忍着笑和泪,抬着小下巴,抱起手臂佯作气愤地怨道:“你们佛祖也太坏了,送你下来之前都不知道搞个培训,好歹传授一点基础知识吧。” 华步一点不客气:“佛祖他喜欢偷懒。” “所以,米老师,”华步微微倾身,很近,很亲昵地与米茼额头碰额头,“你愿意一直收下我这个学生吗?我学习快,脸不错,不用法术也能懂你,还能夜夜帮你暖床,考虑一下?” 态度良好,理由充分,米茼觉得她好像想不出什么拒绝的道理啊。 但她还是想到一点。 “既然你这么懂我,不如猜猜看,我之前为什么不理你呀。”米茼得意地挑眉,“猜对了,我就答应。” “这样啊……”华步先是站直了,而后单手抵在侧脸上,一副愁眉苦脸绞尽脑汁的样子,然而不等米茼偷乐两秒,华步又突然向前揽住了她的脖子,凑到她耳边,说,“我知道,你呀——” “——是,害,羞,了。”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他现在无比确定,米茼口中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他。 于是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被说中心思,米茼脸腾得一红,耳朵也热热的,抬手便想以捶打掩盖羞涩。 华步眼疾手快捉住了米茼的手,另一手打了个响指,后方的摩天轮忽然像一轮七彩镂空的月亮渐渐从海面升起,溢出流光万丈。 “我猜对了,所以走吧,夫人。” 华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自作主张替米茼又取了一个小名。 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米茼觉得华步真是帅呆了。 不由自主就跟着走了。 上了摩天轮才想起反驳:“谁是你夫人了?不准叫这个,多老气!” 华步却不同意:“不行,我觉得这个比蚕宝更亲密些……或者叫宝宝?我都行,你选吧。” 都很肉麻!她都不要! 而且你干什么连她闺蜜的醋也吃啊! 那个时候的米茼还没有意识到,华步以后还会继续吃闺蜜的醋,并且一吃醋,就抢走微信步数榜第一,气得闺蜜每天跟他battle,最后实在赢不了,一个键拉黑完事。 今夜她只是享受着一遍又一遍的摩天轮,在到达最高点时,教她的学生什么是喜欢。 第二天,网络上流出一张照片,应该是从一处正对着摩天轮的高楼上拍到的,离得有些远,但是是全景。 本应该已经停止转动的摩天轮在一片夜色下重新启动,七彩霓虹的灯带像一圈梦幻的极光。 经显 分卷阅读86 微镜网友放大之后,发现最高处的车厢内竟有人影交叠—— 他们在最高处接吻。 像在极光般的戒圈上镶了一颗永恒不落的爱心之石,对全世界宣誓。 Never you lie。 Love to die。 我将忠于此生,爱你至死。 绝不反悔。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点英语我瞎编的,别较真对不对了,谢谢。 第13章 成熟的男朋友 BG,现代,he。 易西宸×乔萋。 心机小老板×收集癖总监。 1. 某个周六下午,乔萋新种完几颗种子,正悠闲地欣赏自己繁荣茂盛的大菜园,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提示。 【Yi请求认您为师父,请问是否同意?】 乔萋愣了愣,随后怀着激动的心伸出颤抖的手点下了同意。 【77与Yi成功结为师徒,祝合作愉快。】 乔萋看着前面不远处出现的模糊人影,欣慰地握紧了拳头——她终于有徒弟了! 她终于能得到师徒玩法里面的三个珍稀种子了! 她的图鉴——终,于,可,以,重,新,集,满,了! 上周The Garden更新后,虽然身为游戏内部人员,乔萋早就知道更新内容,但眼睁睁看着她原本集满了的珍品花卉图鉴又多出三个剪影,还是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因为她除了是技术总监,更是收集癖啊! 好不容易玩了三年收集满了,这又多出来一点简直令人绝望,而且师徒师徒,只能由徒弟发起申请,师父无权找徒弟,乔萋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知法犯法”给自己弄几组数据走后门。 幸好忍住了,这不这么快就来了个真徒弟。 乔萋一想到脚下已经踩着一条通向光明的康庄大道,嘴角越扬越高,连人来到她面前了都没注意。 “师父好,我是阿易。” 一道清醇而极具存在感的男声传入耳朵,乔萋匆匆回神,一眼撞上了对面人的视线。 温和,在笑,看起来应该不难带。 但让乔萋更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来人不但身高优越,目测一米八,而且长相优越——看着二十五六岁左右,清风霁月一般的气质,挺拔喜人得像她园子里那株前天刚成熟的晶莹竹。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近年随着全息网游技术越发成熟,游戏体验感也越来越真实,不止是画面方面,还有温度、触觉和声音,基本都能做到和躺进游戏仓的本人一致,但同时为了隐私考虑,也推出了各种模拟服务。 乔萋自觉长得不差,也相信自己公司的隐私保护做得不错,进游戏时便直接采用了自身数据,如果这位“阿易”也跟她一样…… 呸! 想什么呢! 乔萋吸了口气,告诫自己这是带徒弟,不是谈男人,管他真的假的,反正带完徒弟拿完种子就好聚好散,这期间能赏心悦目一点倒也不错。 想到种子,乔萋不自觉就又带出了笑:“你好,合作愉快,不用叫师父,叫我名字就行,看得见吧?”她指了指头顶,那里应该有显示她的ID【77】。 阿易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改口:“好。七七。” 小徒弟很乖很听话,但乔萋总觉得听着有点不对劲,仔细一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七七…… 怎么不叫七十七呢? 听起来就像在叫她名字一样,萋萋。 再加上男生那副表情,笑得也……太暖了吧,像是故意要这么叫的似的。 乔萋在心里疯狂甩了甩头,不可能不可能,巧合,这是巧合。 可能就是念数字的习惯不同? 她在现实中都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用这种眼神看她,不可能突然就网络姻缘一线牵了。 乔萋清了清嗓子,拿出总监和师父的气势来,说:“我会好好带你的,我们先去你院子里看一下吧。” 结成师徒后,两人的土地空间就会连接起来,只以地上一条闪着荧荧金光的线作为分界。 乔萋笑容满面踏入另一边,而后只花了三秒笑容就裂了。 她猛地一偏头:“……你才1级?!” ID【Yi】下面一行小字明晃晃写着“1”,而且经验条数值只有0?! 这不是小萌新,这整个一纯菜鸟吧?没准进全息游戏仓都是第一回? 乔萋觉得这太奇怪了:“你没过新手指引?” 他们技术部做过测试和统计的,一般来说跟着新手指引的步骤走完,最差都会是四级。 阿易面不改色地承认:“嫌麻烦,跳过了。” 乔萋:“……” 她要收回她刚才的话。 这位男生可能不但不好带,大约还有点叛逆。 但…… 乔萋咬了咬牙,为了种子,值得! 她看着眼前这一片与荒园无异的地方,指挥道:“你先把系统发的除草剂拿出来,把草拔完再说。” 阿易手在空中点了几下,地 分卷阅读87 上立刻出现一堆瓶瓶罐罐。 他说的话像是谦虚好学,语气又有点理直气壮:“我分不清,就都拿出来了。七七可以教我这些怎么用吗?” 乔萋:“……” 那些瓶子上都有写名字和使用说明好吗? 偷懒就偷懒,拜托不要说这么假的理由啊。 “……行,我教你,都教你。”乔萋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收下这个徒弟,答应了就要做好,这是她的原则,“我和你一起弄,行了吧?” 阿易笑容可掬:“谢谢师父。” 才认识第一天,不好瞪人,乔萋只能瞪一瞪地上的瓶子,并且开盖的时候超用力:“不谢。” 为了种子和图鉴! 一切都是为了种子和图鉴! 阿易像是半点没感受到乔萋的无语和愤怒,笑呵呵地跟着拿起一瓶一样的打开,然后等着,等乔萋告诉他直接洒在有杂草的地方就可以才施施然地往地上倒。 接下来,乔萋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徒弟是师父上辈子欠的债。 阿易每做一件事都要问一句:“七七,是这样做的吗?” 或者做完了问一句:“七七,我做得好吗?” 乔萋的回答一律是:嗯嗯,好好,很好,非常好。 并且配之以鼓励的微笑和大拇指。 阿易听完就会说:“是七七教得好。” 乔萋只能在心理回复:她当然教的好了。 她不但帮着除了草,还锄了地播了种,还即兴开了好几场“工具使用方法”小讲座,讲得那叫一个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乔萋想好了,一会儿退出这个游戏后,她要立刻给技术部发个通知,建议出一个优秀师父排名表,以徒弟的升级速度为标准——她这么亲善友爱亲力亲为尽职尽责,一个小时带徒弟连升七级,前三稳了! 看阿易还在乖乖地播种最后一颗水稻种子,戴着白手套穿着红围裙,乔萋没忍住泛滥的爱心,手在空中一划,掏出一个金水壶给他:“种完了用这个浇水,能减少27%的生长时间。” 【是否接受赠送:一只Lv.12的金水壶?】 阿易对着弹出的消息没有立刻点确认,而是看了眼乔萋,问:“师父要走了吗?” 乔萋发现了,这小子撒娇手段一流,无事叫七七,有事叫师傅,靠着一张好看的面皮和一把好听的声音,恰到好处地皱一皱眉、轻一轻音调,就会让人舍不得放不下。 而且聪明敏锐得很,她还什么都没说就猜到了。 “嗯,已经晚上九点了,你师父明天有个大会议,今晚得再准备准备,”乔萋直接把水壶塞男生手里,假作严厉地嘱咐道,“好好照顾这菜园,里面也有我一半心血呢,不许偷懒。” “还有记得把水壶收了,菜早点熟你也好早升级。”她也好早点拿奖励嘛。 乔萋又说了再见便回到自己菜地那边去选了退出。 后面阿易孤零零地站着,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点下确认键,而后也不浇水了,直接一键退出。 回到现实,月亮已然挂在空中。 游戏仓缓缓打开,从里面坐起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只是这男人紧紧抿着唇,似乎有点烦躁或低落的小情绪。 恰好这时有人来敲门,是他母亲的声音:“西宸,有空吗?你爸爸找你去书房……” 易西宸从游戏仓里出来,高声答:“知道了,就来。”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打开卧室门之前先站在落地窗边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明天技术部的会议是什么时候,在哪个会议室。” 今天清理菜园和种菜太占时间了,他还没看够呢。 明天一定要多看几眼。 2. 第二天一到公司,乔萋就听见不少人议论:“今天董事长的儿子就要来上任了,一来就是副总,而且听说很帅诶。” 前面两句没什么,听见“很帅”两个字,乔萋忍不住想起了昨天在游戏里收下的那个小徒弟。 帅不一定是真的。 幼稚却是真真的。 乔萋忽然就有点不放心,该不会昨天她一走阿易就撒手不干了吧? 不得不说……很有可能。 今天忙完了还是上线去看一眼吧。 乔萋忧心忡忡地登上电梯,摁了楼层,觉得自己不像师父,像老妈子,尤其是走进技术部一看见部里那两台用来做测试用的游戏仓时心里一阵不安,顿时觉得更像了。 直到在办公室坐下,大大小小的公事占据了大脑,才暂时把这档事抛在了脑后。 无奈开会的时候又不得不想起来了。 他们的主题是总和各款游戏数据和反馈,并提出下一阶段的改进建议,其中第四款就是The Garden。 讨论完前三个,乔萋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说:“剩下的一会儿再看,先休息十分钟。” 长时间高强度思考不可取,反而有时候会导致精神涣散、注意力不集中,她可不想看到菜园子游戏的时候走神去想那颗“竹子”。 一说休息,几个和乔萋关系还不错的女组员就捧着手机聚堆来了,叽叽喳喳说着:“乔 分卷阅读88 姐你看了没?新副总啊,董事长儿子,叫易西宸,超帅!有人偷拍到照片了,快看快看……” 乔萋向来对高层领导不关注,当下又满心都是菜园和竹子两个词,便歉意地笑了笑:“你们看吧,我去下洗手间。” 一群小姑娘失望地看着乔萋出门去了,嘴里一口气还没叹出来,头顶突然响起一个问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小姑娘们抬头一看全惊了:“……易、易总!” 感谢他们公司的会议室都是透明的,易西宸才能一直站在会议室后方的一个斜角观看乔萋的背影,没有正脸,但偶尔能瞧见侧脸,也算差强人意吧。 但刚才他见这群人好像说了他的名字,然后乔萋便脸有郁色地走了,实在忍不住,只能现身来问一问。 易西宸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多加了几个字:“你们刚才在跟萋……乔总监说什么?” 有个小姑娘反应快,大着胆子把手机递到易西宸面前:“就、就说易总您的照片啊……但乔姐没看,去洗手间了……” 易西宸皱了皱眉:“她为什么不看?” 一看小副总面色不虞,这话可就没人敢接了。 过了片刻,有声音小小地道:“易总,乔总监要过来了,要不您亲自问她……” 易西宸如梦初醒似的,猛地往后一瞧,乔萋正垂着眼睛往这边走过来了! 他没想在这个时机坦白秘密,便沉声对着会议室一群人道:“不准说我来过!” 然后三两步出门往反方向走了。 乔萋冷静完回来,到门口时瞥见左侧方拐角过去半边墨蓝色西装的背影,步伐快得像在飞,一眨眼就没了,她没多想,拉门进去却发现,屋里寂静一片,坐姿比小学生还乖。 乔萋:“你们……怎么了?” 众人:“没有!什么都没有!” 声音整齐划一,乔萋敢保证他们部团建的时候都没这么精气神十足。 难道奇怪还会传染? 她今天本来就够奇怪了,组员也这么奇怪,刚才那人也奇怪,一般谁会在公司疾跑…… “既然没事,”乔萋坐回位子,正色道,“那继续吧。” 所幸奇怪归奇怪,工作还是圆满完成了。 下午一下班,乔萋去地下停车场开车,握着方向盘时心里竟然升起一丝归心似箭般的焦灼感。 她迫不及待想回去登游戏了。 看看自己的菜园,顺便也看看……隔壁的菜园。 回到家脱了鞋,包一扔,工作套装换成日常风,点了份外卖,乔萋立刻躺进了游戏仓。 六七点,游戏里的太阳慵懒地垂在地平线上,正是漫天霞云的傍晚。 易西宸已经在了,他特意算着时间提前下班回家进游戏的。 一个大男人蹲在分界线边上,朝着她这边菜园的方向,背后是还没成熟的水稻苗。 乔萋一看就知道担忧成真了,偏偏易西宸一见她出现,又是一副笑脸凑上来,先认了个错:“七七,我昨天没给水稻浇水。” 这下乔萋也不能说狠话批评了,只能叹着气道:“那你今天进来这么早有空等我,怎么不浇水?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 说完乔萋才意识到,她说多了,游戏里问别人的真实情况是一种比较失礼的行为。 她想补救一下,却听易西宸很快回道:“我在游戏公司上班。” 没说具体的,看来也是不想透露太多。 乔萋松了口气,至少不是警告她别多问这种。 “至于为什么不浇水……”易西宸把水壶点出来,双手捧住,笑得很乖巧,“我担心用错了,想和七七一起。” 最后两个字,莫名有种甜腻,或者说挠得人心痒痒的暧昧感。 而且话的内容也不知道该说是谨慎?还是…… 粘人? 乔萋把自己吓了一跳,而且吓得脸滚烫滚烫的。 再一看夕阳橘红的背景下,易西宸很专注似地在等她的回话,金色水壶的光映到了易西宸眼睛里,闪闪的,亮得不可思议,也映到了乔萋眼睛里,甚至心里—— 她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有颗心脏跳得极快,砰砰砰地大声响。 她知道,她完了。 这个看似单纯的男生,好像天生就会蛊惑人心,一举一动都在诱惑乔萋——茫茫人海中专程挑她做师父,句句把七七挂在嘴边,说这不会那不会仗着一张笑脸要她手把手教。 让乔萋觉得他离不开她,放心不下。 最后挂心久了,就变质了。 “我点的外卖要到了,今天晚上还有事,先下了……下、下次……一起吧。” 乔萋不和易西宸对视,抛下一句小声的没有期限没有保证的空口承诺,落荒而逃。 连续签了236天的每日签到都不小心断掉了。 3. 之后一周乔萋都没再登录游戏。 同时,她花了这整整一周也没能将易西宸从她脑子里移出去,反而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 乔萋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审数据,一边犹豫今天要不要上去看看。 她自己心里小鹿乱撞就单方面掉线,对阿易的确有些不公平。 分卷阅读89 小徒弟找不到师父,会不会很着急啊,不会又不管菜园吧…… 乔萋心脏一缩,随后用手捶了捶额头,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工作上,争取今天按时下班—— 去去去。 她真是输了。 然而乔萋还没专注两秒,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节奏很急促。 一个组员来给乔萋报告大事件:“乔姐,刚才易总的助理过来临时通知技术部半小时后派十个人进入The Garden,说易总要亲自检测一下,部长您是指定参加的。” 人在室内坐,工作天上来。 乔萋急急点了几个人让小组员出去通知他们做好准备,而后才脱力似地往椅背上一靠,大脑有点空白。 ——她还没做好准备见阿易呢! 晚上是晚上,现在是现在,不可以提前的啊! 乔萋抿着唇,手指在座椅扶手上不停地敲,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呼——淡定,淡定,这是工作,是不可抗力,而且阿易也不一定在线的,不要自己吓自己——呼。 半小时后,乔萋怀揣一堆心理建设,面色如上战场一般凝重地踏入了游戏仓。 指纹验证,数据登录,登陆成功…… 降落菜园第一眼,乔萋先往旁边厉眼一扫,没人! 阿易不在! 乔萋兴奋地捂住心口,夸张地大喘了几口气,赶紧打开工具栏,打算快点做完测试快点出去。 她照着进来前老板助理传达的指示,将拥有的道具对着不同品级的种子挨个使用了一遍,确保数据收集的准确性和多样性,有利于后期统计和比较,很快就过去一小时。 规定的测试时间已经结束,其他人也应该都完成了,乔萋拍拍手,觉得可以退出了,但她余光一动,不小心又瞥见了隔壁的菜园。 离得太近,忽略不了,尤其是菜地上那几株成熟的水稻,没人收,虽然聚成一片,但莫名散发着一种孤零零的脆弱感。 乔萋瞬间就想到了阿易,她没上线的时候,阿易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等着人来,却又始终没人来。 心忽然就变得很软很软,好像轻轻戳一戳就会让喉咙染上哭腔。 她脚步不受控制地朝那边走,捏住稻穗尖,嘴里道:“又偷懒,看我下次见到你不……” “怎样?” 音量不大,语气也不凶,却生生把乔萋吓得惊呼着退了好几步,待看清来人,她又说不出话了。 易西宸就像看不懂似的,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七七想把我怎样?” 没来由的,乔萋觉得这话虽然是在质问她,实际却处处暗含委屈。 易西宸脸上难得没有笑脸,眉毛皱起一点,落到乔萋自带滤镜的眼里,活像皱成了一团褶子规律又齐整的小包子。 她想把那些褶子都抚平。 于是乔萋想了想,手探入背包栏,慢慢走到易西宸面前,抓起男生攥在身侧的手,把拳头掰开,塞进一把种子,说:“我就给你这个,作为你成功种出水稻的奖励。” 见易西宸看看手又看看她,眼神困惑,乔萋只好道:“这是晶莹竹的种子,我自己都只剩五颗了,送你三颗,种出来很好看……我很喜欢的。” 她又在心里补一句,现在是最喜欢了——很好看,很像你,最喜欢了。 乔萋心脏又开始狂跳,手还握在易西宸手腕上,紧张得快要冒汗。 然而易西宸接过来,却没有乔萋想象中拿到珍稀种子后的笑脸或者感谢,而是沉默了小一会儿,才道:“你……喜欢这个竹子?” 乔萋不明所以,忐忑地点头:“……是啊。” 易西宸若有所思地拈起土褐色的种子看了看,而后道:“我明白了。” 乔萋:?? 大哥你明白什么了? 乔萋还没想明白,易西宸又说:“那我现在就想种,七七要和我一起种。” 都不是友好问句了,是命令式。 摆明了得寸进尺。 但乔萋心里的喜欢和愧疚双重夹击,让她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吃下这一套。 “好,我们一起。” 果然,乔萋说完,易西宸就笑了,和一周前一模一样温暖又诱人的笑,似乎昭示着他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于是乔萋胆子不禁也变大一点,直接上手推着易西宸的后背将他怼到了黄灿灿的水稻面前,笑着催促:“还不快把这些收完!” 结果是易西宸收一株,乔萋就得夸一句,徒弟有小脾气,不夸不收。 并且这一次种下种子离开时,乔萋和易西宸作了一个约定。 “每天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这样固定的见面时间,像每天有了一场值得期待的约会。 乔萋晚上有时会将头蒙在被子里,脸热热地想,以后要不要奔现呢? 4. 然而奔现这件事还没考虑出个结果,乔萋先注意到了另一个奇妙的问题。 但凡前一天晚上她跟阿易夸过什么种子、或抱怨过哪样限定道具没剩几个了,一周内,The Garden必定会推出一系列 分卷阅读90 活动,活动奖励就会包括她提到的所有东西。 就是从晶莹竹开始的。 那天乔萋说喜欢晶莹竹,之后第四天策划部就推出了新活动,签到奖励有一项就是五颗晶莹竹种子,乔萋还兴奋了好久,和阿易一起欢欢喜喜地在俩人菜地上又种下不少。 后来阿易经常主动问乔萋还喜欢什么,乔萋以为这是两人相处日久,感情逐渐亲近的表现,自然捂着娇羞激动的小心脏一五一十地全说了——让心上人多了解自己一点,有什么不好。 但一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巧合多了,肯定不单纯。 在遇见第五次巧合后,乔萋思来想去,找上了策划部长,和她同期进公司的一位同事,关系还不错。 然而这位部长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能说。” 乔萋越发觉得有鬼,当即道:“一顿饭。” 策划部长嘴闭得跟蚌壳一样紧。 乔萋加码:“两顿。” 策划部长转了转眼珠,伸出三根手指:“三顿。” 乔萋跟她拍手:“成交。” 然后就见这位部长招呼乔萋附耳过来,小声道:“是上头的意思。” 乔萋一时没懂上头是哪个上头,哪个上头会跟疯了一样频繁地出活动而且还次次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正要追问,心头忽然冒出某个最近占据公司女性同胞大部分闲聊时光的名字,一下脱口而出:“……易西宸?” 策划部长惊讶了一下,而后回了乔萋一个笑容微妙的点头。 乔萋呆了两秒,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有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冲动萦绕在心头,驱使着她匆忙道了谢,快步、或者可以说小跑回自己部里,随便找了一个女职员,开口就问:“易西宸的照片还有吗?” 小职员见自家部长微微喘气,神情竟然有几分紧张,忙不迭打开手机调出照片:“有的,但只有侧脸……” 侧脸也够了。 方寸大的屏幕上,有一张乔萋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这一个月,她有多少次偷偷注视这张脸,在心里、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描摹轮廓,担心这张脸的主人会发现她的视线,又隐秘地期盼着会被发现。 那是阿易的脸。 也是易西宸的脸。 荒谬的猜测被证实,乔萋把手机还给小职员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就像有颗百年难遇的流星一下砸到了她脑袋上一样。 砸得她又开心,又不免有些恼怒。 难怪ID叫【Yi】,还真是和她一样,数据用真人,连取名都懒得动脑筋! 真是太懒了。 但是这样懒的易西宸,竟然为了她每天上游戏,学种地,悄悄找策划部出活动,想办法把她喜欢的都送给她。 “既然要送……干吗不把自己送给我啊。”乔萋还是气,气易西宸真笨,不知道她目前最想要的是什么。 还骗她这么久。 所以乔萋决定,今晚上游戏的时候,她要小小地报复一下。 于是一如往常的晚间七点,她一如往常准时降落菜园,随后看见了一如往常带着笑脸在等她的易西宸。 嗯,看来还不知道自己掉马了。 乔萋手捏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和易西宸一起往菜地走,同时状似随意地道:“阿易啊,师父从今天之后可能会减少上这个游戏的时间了,要不我们把时间改成一月一次?” 易西宸听到“少上游戏”时眉头就已经高高地皱了起来,听完后语气更说不上好:“……为什么?” 乔萋耸了耸肩,将笑容中的羞涩和愉悦把握在一个很好的度:“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多和他一起。” 易西宸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嘴唇微微分开一点,又惊又愣,整个人都傻了,好半晌才问:“……是谁啊……他很好吗?” 声音不大,气势挺强,而且有点咬牙切齿的。 乔萋目的得逞,但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一脸憧憬似地望着地平线上的彩霞:“他啊,对我特别好,我喜欢什么都愿意送给我,我也特别喜欢他。” 易西宸不知道这是表白,可乔萋知道啊,说完心便怦怦跳起来,全身都像在升温。 她刻意背过身去,不让易西宸那么快看见她一张要煮熟了的脸。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而后才听见易西宸像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你喜欢的……我也愿意送给你……” 乔萋慢慢转身。 “所以你喜欢我好不好……” 易西宸双手捧着一把种子,脚边堆着各式各样的道具,他才28级,这大概就是他努力了这一个月能拿出来的全部身家了。 毫无保留。 目光又是那样的殷切而专注,乔萋忽然就不忍心再逗下去了。 她伸手在易西宸宽大的掌心拨了拨那些种子,像在挑选,最后却一个都没选,只是对着易西宸的眼睛,问了一句似乎和此时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晶莹竹吗?” 易西宸还记得乔萋的原话:“因为……好看?” “那是很早以前的原因了,”乔萋摇摇头,手缓缓贴上易西宸的手背,像是将他也捧在了手心,而后才笑着道, 分卷阅读91 “遇见你之后,你就是原因了。” “它像你,我才这么喜欢的呀,傻瓜易总。”乔萋说。 她叫了那个称呼,就等于将事实揭开。 易西宸绷着的脸色忽然定住了,好像有些茫然,又有些可爱的滑稽。 “你都……知道了?”好半晌,他才终于犹豫着说话,很小心地那眼睛觑乔萋,像做错事的小孩。 乔萋觉得易西宸这时候是真笨,怎么找不准重点呢,还是得自己上:“这个不重要!”她一下把手覆上男人的脸颊,并且微微往中间使力,将一张帅气的高冷脸蛋弄出了嘟嘟嘴,“是不是你提出的师徒系统,还有那个奖励?”现在一想,上个月策划部毫无预兆地提出这个计划就很古怪。 易西宸完全不反抗,只是呆呆地回答:“……是。” 看来是瞅准了自己是收集癖,必然会答应收徒啊。 乔萋眯了眯眼,又问:“是不是故意找我做师父的?” 易西宸:“……是。” “谁告诉你我账号的?”师徒系统要么随机,要么输账号锁定一个人,她现在可不信是随机了。 易西宸眼神飘了一下:“我助理……找的你们技术部的人。” 哦呵。乔萋挑了挑眉:“第一次见我什么时候?” “……上上个月。” “在哪儿?” “公司一楼的大会议厅。” 乔萋想了想,那是他们做年中汇报的时候:“你不是上个月才到公司吗?” 易西宸很坦白:“咳、咳……正式上任之前我私下视察了一下。” 乔萋又想到一件事:“那上个月我开会,从我会议室门口跑过去的那个人也是你?” 易西宸眼神又飘到了旁边:“……是。” 难怪那天他们部的人脸色那么奇怪。 乔萋踮起脚,试图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些,方便她注视易西宸的眼睛:“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喜欢我?” 喜不喜欢可以不用问了,答案是喜欢,至于先后问题,肯定是易西宸先,毕竟是这位心机小老板先来找她做师父的呢。 易西宸眼睫似乎颤了一下,而后很认真地与乔萋四目相对,说:“我也不知道。” 乔萋:“……” “那天你在台上,说了一句话,‘游戏也可以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易西宸忽然笑了一下,“我们想的一样。” 一直以来,游戏带给社会的印象都是负面为多,即便是从事游戏行业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相信游戏会有任何摆得上台面的优点,这是现象,也是偏见。 而乔萋有这颗真心。 那天,易西宸隔着一排一排的座位和人群,看见了乔萋眼里的火焰,那么坚定,那么耀眼而滚烫。 她想要改变这种偏见。 易西宸也是。 他微微倾身,让额头与乔萋的抵住,笑得像一声喟叹:“你讲得那么好,还笑那么好看,就是故意在吸引我喜欢你。” 强词夺理。 但乔萋舍不得缩头,只结结巴巴地喊冤:“分明是你先赖上我的。” 装萌新骗师父,扮得比菜鸟还菜鸟,好让她心软! 易西宸把种子收起来,搂着乔萋认错:“萋萋我错了。” 看,“七七”也是当初故意叫的! “所以刚才萋萋说特别喜欢的那个人……”易西宸顿了顿,喉结上下滚了一回,有些紧张,“也是我,对吧?” 小学水平的阅读理解题,名校毕业大学生易总觉得自己语文素养还行,应该没理解错。 乔萋却不回答,颇为狡黠地转了下眼珠,鼻间发出很长的意味不明的轻“嗯”声。 易西宸搂着乔萋的手更紧了一点,似乎怕人下一秒就跑了。 乔萋感觉到,勾起嘴角一笑,瞅着旁边生机勃勃的菜园子,之前种的晶莹竹全都熟了,笔挺的竹身和透亮的叶片,在夕阳下泛出一点闪烁的光,怎么瞧都好看。 怎么瞧都欢喜。 于是她仰起脸,慢悠悠地说:“我在想,这些竹子都熟了,你也该熟了吧?” 成熟了的男朋友,是要学会自己亲上来的。 这一次,易西宸不再怀疑自己的阅读理解水平,很快便浅笑着低头,准准地吻了下去。 只是一会儿后,乔萋推开男人一点,趁着喘气的空档说:“小老板,亲都给亲了,能先帮你女朋友走个后门不?她想要师徒成就里那三颗新种子。” 易西宸才28级,离最终奖励还早着呢,太难等了。 易西宸:“……每种给你十颗,每天都来我办公室让我亲十分钟?” 乔萋想了想,而后笑着送上了唇:“成交。” 一周后,The Garden推出一个大转盘玩法,由于公司某上层的宠妻属性太强,策划部和技术部的小员工们不得已含泪屈服,一通暗箱操作,白送准小老板夫人三十颗新鲜种子。 事后,两个部门抱头痛哭:他们送的是数据没错,得到的回报却是一盆又一盆的狗粮! 看,易总又把乔总监叫上楼了! 短则半小时,长则一小时,今天也是面前这午饭它不香了的一天呢。 分卷阅读92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520快乐(比心) 第14章 菩萨不需要负责 BG,古风仙侠,he,一夜+暗恋。 大龄菩萨×战神小公子 兰苕×璟翎 1. 一个连风都温柔和煦的天气,战神小公子和玉和殿文德菩萨/有/一/腿/的消息以迅雷之势传遍了整个天界。 本来/一/夜/情/这种事,当事人静悄悄地私下处理才是常态,众仙之所以能当一回吃瓜群众,原因在于小公子他爹,战神大人。 正午时分,璟翎被自己亲爹五花大绑得丢在了玉和殿门前,胸前还挂了一块牌子,写着—— “求负责”。 更要命的是,他爹当了上万年战神,性格豪放粗犷,用一副浑厚的大嗓门在玉和殿前面直接吼道:“妹子,我给你送相公来了!” 十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据围着看热闹的神仙们描述,菩萨来开门时脸都是黑的。 兰苕原本是不想让那父子俩进来的,她腰酸腿痛得只想卧床休息,但无奈,自己结拜的大哥、自己名义上的小侄子,总不能任由他们在外面丢脸,还顺带给事情发酵添柴加火。 战神一进门就给了兰苕一个熊抱,然后指着被自己捆起来的儿子笑嘻嘻地道:“二妹啊,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就把这混小子收了如何?” 兰苕想说大可不必。 但一想到昨晚上确凿发生了的事,瞬间没了底气,只得委婉道:“大哥,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主要是她觉得她不需要被负责啊…… 战神立刻不开心了,装模作样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魁梧的身躯做这种小女儿姿态也不觉害臊:“我不管!你之前承诺过会帮哥哥解决翎儿的终身大事的!” 吼完便一屁股坐下地抱着兰苕的小腿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兰苕心很累。 当初结拜的时候她怎么没看出来这大块头又会撒娇又会耍赖呢? 翻遍了脑袋里有记忆至今的上下一万五千年,兰苕才终于在一个旮旯角里找到了战神口中控诉她的那句“承诺”。 可是…… “我说的是我可以帮忙解决,不是我来解决啊!” 这两个有本质差异好吗! 一个是不辞辛劳物色八方美女,一个是牺牲自我无私奉献啊! 虽然她是菩萨,但也不是这样普度众生的……何况她还只是管外交的菩萨! 解救苦难可不在她的职业范围里! 战神一向不拘小节,随意地摆摆手:“一样的一样的,在我这儿就是一样的。况且你俩都老大不小了,一次性解决俩,多划算。” 兰苕试图用道德观来说服他。 “阿翎是我小侄子……” 战神再摆手:“我们随时可以取消结拜关系。” 兰苕还想再挣扎。 “我比他大了一万多岁……” 战神三摆手:“没事没事,我和她娘不介意。” 兰苕指了指一直被捆着还被下了禁制说不了话的另一位当事人:“那他也不介意吗?” 战神仿佛这才想起来儿子还被绑着,大手一挥解了绳索和禁制,扬了扬拳头,大声喝道:“璟翎,你说,你介意不介意?” 乖乖,这是威胁吧。 兰苕咽了口口水,璟翎要是敢点个头她毫不怀疑那拳头会揍下去。 璟翎没点头,但他很有气势地大喊:“我不!” 这个“不”大概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兰苕心想果然,一进门那脸色就乌云密布,就差没把“不愿意”三字写脑门上了。但兰苕知道战神的暴脾气,赶忙在第一时间站到了璟翎面前挡着:“大哥消消气,消消气,璟翎他还小呢。” 心里又叹口气,叛逆期的少年还真是不懂得观察事态,即便真那么反感与她成亲,这时候也应该委婉迂回一点嘛。 被护在后面的人不乐意了:“我不小了!” 兰苕:“……” 合着她里外不是人了? “那……”兰苕默默退开一步,友好地试探道,“你们打一架?” 战神还是凶凶的样子。 一秒前璟翎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就萎靡下来,瞅了两眼兰苕,然后……自己往后挪了一小点。 啊,果然。 兰苕想,小公子谁都不怕就怕他爹的习惯还是没变。 看璟翎那又怂还要倔强回瞪他爹的小表情,她觉得有点不忍心,于是又站回到两人中间,打圆场道:“大哥,你看阿翎他又不愿意……何况昨天的事更大的责任在我,你就别逼他了吧?而且说不定,阿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说到这儿兰苕往后偏了偏头使劲眨眼,“你说是不是,阿翎?”快说是! 璟翎:“不是。” 兰苕差点没哽出一口血来。 兄弟,我在给你找借口找台阶好吗,你就不能顺着下了?! 战神满意地眯了眯眼,换了副笑脸看兰苕:“你看他说不是!” 面色一改又开始打感情牌:“而且妹 分卷阅读93 子啊,你都说你责任大了,咱家着黄花大闺男你不用负责吗?我们阿翎从小就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四千一百年了,这突然平白失了贞洁多可怜啊……” 兰苕实在是对脸上有道疤还要做这种做作表情的大哥心软不起来。 不过…… 兰苕觉得头疼。 确实也是她理亏在先。 是她不该去酒仙子那喝酒,更不该酩酊大醉后因一时好奇误尝人家还没研制完全也没有解药的催情酒,更更不该在回玉和殿的路上壁咚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仙,二话不说吻了人家还施法不让人叫喊直接抗回了自己床上…… 她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璟翎啊! 兰苕悄悄瞥了眼想走但碍于战神威严不敢偷跑只能在旁边蹙着眉一言不发的“小侄子”。 啧,不得不说,她这眼光也是忒好了。 昨晚醉得双眼发蒙全靠本能行动也能一眼相中帅哥。 璟翎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直直看过来,没几秒又有些不自在似地移开了眼:“你看什么,我可没想求你负责……” 这嘟囔得还有点可爱。 现在他俩的关系不可谓不尴尬,兰苕认真地考虑着,虽然她是第一次,但她也不亏,反而是有些对不住璟翎,老牛、呸——老菩萨吃嫩草暂且不提,被霸王硬上弓的滋味应该大部分男人都不想体会吧…… 璟翎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语气恶狠狠的,实则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你别听我爹那老头瞎说……我后来……也不全是被逼的……”说完自己先红了耳尖。 啊对对,后来她怎么求饶这人都当没听见似的。 兰苕老脸一红,还没想好回什么话,战神哭完了从地上一骨碌站起来就拉着他俩手放到一起,激动道:“你们脸红了!我看见了,别想欺骗我这双雪亮的大眼睛!” 璟翎奋力从他爹掌下把手抽出来,满脸嫌弃:“老头你能不能消停点。” 而兰苕则是又瞟了眼璟翎,收回视线后轻声道:“其实……” ……也行吧。 活了一万多年,成亲对她来说无可无不可,如果不是看璟翎这么反感,她没准还会主动提出负责。 尽管兰苕话没说完,但和她做了三千年义兄妹的战神简直秒懂,立时拍了拍兰苕的手,喜出望外道:“妹子我知道你同意了哈!” 兰苕对战神瞬间慈爱的态度相当无语。 而璟翎意味不明地看了兰苕一眼,眉头刚皱起,还没开口,就又被战神吼住了:“你小子不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我就揍到你同意!” 璟翎:“……哼。” 同意就同意。 总之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兰苕和璟翎的婚事就在战神的死缠烂打下变成了板上钉钉。 2. 兰苕也不知道是该叹战神雷厉风行还是良辰吉日如此巧合,七天后,璟翎就和数十箱嫁妆一起被送到了玉和殿。 没错,形式上是男方入赘。 这也是双方商量后的结果——兰苕是文德菩萨,作为佛祖一方驻扎天庭的外交大使,守着佛界和天庭的传送结界出入口,不能轻易擅离职守;而璟翎身无半职又成天在外面浪荡不着家,也为了能让小夫妻多点时间空间培养培养感情,战神干脆一脚把儿子踢到了媳妇儿家,可谓半点不念父子情深。 天帝做了证婚人,佛祖送了新婚礼,之前的吃瓜神仙纷纷随了份子钱。 三拜一过,兰苕和璟翎就成了正经夫妻。 宴席结束,璟翎把特意留下来神秘兮兮地给了他一本“午夜教学书”的猥琐老爹赶出玉和殿后,才回屋看见了在床上坐得笔挺的兰苕。 一身火红,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没有两情相悦,但四处布满红绸的暧昧氛围也会让人不自觉陷了进去。 璟翎挑盖头的手颤了颤,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红绸下逐渐出现一位盛装的美人,杏眼琼鼻,朱唇—— 微微瘪着。 兰苕一见到璟翎完整的脸,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立刻悠悠地叹着气道:“我方才想了许久,我觉着我亏了……明明是和你爹一辈的,现在得叫他爹了……” 成亲前战神专门同兰苕断了结拜关系,以免日后有人拿着本身无甚要紧的伦常之理攻击他们。 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之一,然而新娘说自己亏了,实在是很糟蹋气氛的一番吐槽。 但璟翎心里的紧张竟因此缓和不少,有些乐地回道:“没事,你可以和我一样叫他老头。” 兰苕粗粗地嚼了两遍“老头”和“爹”那个更好叫出口,还没决定好,脑海里忽地蹦出一个词—— 夫唱妇随。 璟翎把战神给他的“教材”随手变没了,在楠木凳上坐下想要给自己倒杯酒,又想起今夜是新婚,应当要与妻子共饮合卺酒,先前那点紧张一下又卷土重来,甚至汹涌更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往后转头一看,却看见兰苕似乎比他更紧张、脸红得快要和喜服融为一体了。 那娇羞神态,一下就勾起了不久前才在他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的某些活色生香的画面。 璟翎也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愣愣地抬 分卷阅读94 手就抿了一口酒,注意力却显然不在杯中。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的…… 脸通红。 腰很软。 很舒服…… 呸呸呸! 他在想什么呢?! 璟翎猛地甩了甩头,不敢迎上兰苕察觉动静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欲盖弥彰似地扬起酒杯就往嘴里倒,又因为太急太猛,没两口就呛到了:“咳、咳……咳……” 吓得兰苕三步作两步地奔过去帮着拍背:“哎呦你慢点喝,多大了还能呛到,我又不会和你抢。” 语气里带着几分年长者的责备与关爱。 璟翎听出来了,一顺过气嘴唇便不满似地动了动,来回指了指俩人身上的大红,最终眼神却看着别处,道:“好歹都成亲了……你能别还跟我爹娘似的不……” 兰苕愣了愣,好一会儿才绞着手指尴尬地笑了笑:“也是……抱歉抱歉,习惯了……” 确实是习惯。 她和战神结拜那一年,璟翎刚刚九百岁,是个半大不小的年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起兰苕就知道,这个男孩完全不乐意自己忽然多了个大他八千多岁的姑姑。 事实也是这样证明着。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里,估计聊过天的时间加起来统共也不到一刻钟,即便她每次都笑脸相待,除了结拜当天战神摁着他让他不情不愿地嘀咕了一声“姑姑”外,一千多年过去了,她再也没听过他叫她一声“姑姑”。 兰苕觉得没必要计较这些事,但她的不计较,实际上是将璟翎默认成了一个顽皮的小辈,一个需要她这个“长辈”予以包容和关怀的孩子。 于是方才那番脱口而出的话,也就更像长者心疼年轻人,而不是妻子心疼夫君。 ——但他们的关系已经变了。 兰苕仿佛这才真正地意识到,她和璟翎成亲了。 她成了璟翎的妻子,而璟翎是她的丈夫了。 兰苕觉得心里忽然乱了起来,还有些苦恼,习惯这东西可不是她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不过好在璟翎也没太过纠结这个问题,很快便换了个疑惑:“你……为什么要答应老头成这个亲,真是为了对我负责?” “也不全是……”兰苕暂时抛开那些凌乱的思绪,也在桌旁坐下,缓声道,“毕竟那天晚上的确是我有错在先,我负责也是应该的……但当时大哥、不,爹……爹带着你来的时候,我看你不大愿意,就……” “等等——“ 璟翎忽然打断,眉毛蹙成了一个“川”,迟疑道:“你……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不愿意的?” 兰苕回想了下,随后一脸迷惑地反问:“你那副表情……难道不是不愿意?” 片刻后她又小声补充:“而且不是你自己说的‘不’吗……” “我那是——”璟翎噌一下站起身,瞪着眼睛一副快要被气昏过去的样子,结结巴巴在桌前来回踱了一圈步才终于把字吐全了,“我分明是看你不乐意啊!” 兰苕足足愣了一分钟。 她觉得自己被污蔑了:“我哪儿不乐意了?” 她可是文德菩萨,这种逃避承担责任的不良德行怎么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璟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屁股坐下灌了口酒,准备和兰苕好好分说分说。 “那天早上醒了之后,你那张脸表情多惊恐你知道吗,我衣裳还没穿好你就迫不及待赶我走?还有老头带我来的时候,一进门你就说从长计议难道不是拒绝的意思吗?!” 他到现在还记得记得当时胸口那种哽着一口气缓不过来的感觉。 想他风流倜傥上天下海朋友遍四方的小霸王,献出珍藏已久的宝贵第一次居然还被嫌弃了?! 虽然他承认他技术上有些不足有待提高,但是、但是…… 他咽不下这口气! 更别说他出了玉和殿气得脑仁发疼,一回家他爹问“去哪儿了”他一顺口就说了实话,他爹二话没说就堵了他嘴绑着又送上门去,人家还不想要……多丢人!多没面子! 璟翎气都不喘地质问完,直直盯着兰苕,想看她还能如何解释。 而兰苕拿出平日处理文书的思考力,终于在两分钟后理解了全过程。 总而言之就是——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误打误撞睡了“侄子”,瞬间想到了一系列凡间被扔鸡蛋扔菜叶浸猪笼的可怕场景,然后由此表现出来的惊惧害怕成功地让璟翎误会成了自己嫌弃他、甚至还有可能嫌弃他的活儿不好,于是小孩儿不开心了,随后她看见他这张不开心的脸又以为他不愿意负责,就自以为是个好主意地先行表达了自己不需要负责的意愿,结果彻底伤害了男人的自尊心,以至于倔脾气发作处处跟她唱反调,并且碍着骄傲的面子始终不肯主动表态,最终造成了他俩都以为对方吃干抹净不想负责的奇妙景象。 好嘞。 这真是个阴差阳错的大误会。 解释完,四目相对,表情一个比一个呆。 璟翎边咳嗽便将头转到了另一边,手指抠着酒杯边缘,脸似乎也红了。 兰苕也移开了视线,数千年都平静如水的小心脏在今晚反常快 分卷阅读95 跳好几次,半晌才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既然是都愿意负责,那就意味着他们都没将这场婚姻当做儿戏或表面功夫,也就是说—— 他们都愿意做真夫妻的。 真夫妻……今晚得洞房吧? 可话又说回来,纵然他们都愿意,这场姻缘也只是□□愉的连锁产物,里面没含一点所谓的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上次肌肤相亲是意外,今晚他俩都清醒着,这……还要来吗? 兰苕现在一想到上次自己的热情主动就忍不住捂脸,绝对不能再那样了,一点矜持都没有! 可她也不好意思问璟翎要不要主动…… 兰苕忽然一愣。 对啊,上次中途她就解了禁制,璟翎明明可以跑,为什么反而还化被动为主动了?? 难道是觉得她占了他便宜,气不过,也想要占回来? 兰苕想来想去,觉得这种解释行得通,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璟翎见兰苕一副沉思的样子,心里本来升起一点蠢蠢欲动的东西也只能强压下去,清了清嗓子,道:“我睡地上好了。” “这……”兰苕有点犹豫,哪家都没有新婚第一夜就让丈夫睡地上的理,何况即使她和璟翎没有这层关系,她也是不忍心看他睡地上的。 “那我去隔壁?”璟翎试探地问道,他以为兰苕连让他与她同处一屋都不允许。 不不那更不行了啊!被人瞧见明天他俩这事又能多出百八十个不重样的后续来! 兰苕想了想,眼神渐渐垂向地面,睫毛一颤一颤,似乎很难为情,便又用袖子挡住一点脸,而后才有些小声地道:“我们……一起/睡/床/吧。” ……反正这床/滚/都/滚/过/了。 不度良宵,也可以盖着被子纯聊天的。 而且他们可以各盖各的被子。 半晌,才听璟翎应道:“……哦、哦。” 3. 次日一早是兰苕先醒的。 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璟翎近在咫尺的睡脸,险些失声惊叫,幸好惯常的迷糊给了她一点时间记起这是自己新婚的小丈夫。 兰苕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 明亮的日光透过薄薄的的窗纸照进来,将璟翎的脸庞映得像一块上好的玉,连睫毛似乎都闪着细碎的光,长发披散在褥子上,安安静静的,清冷又英俊。 兰苕忽然记起来了,当年第一次相遇,除了璟翎皱起眉撇嘴的表情让她记忆犹新外,还有一点,那大约才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也是春光明媚,一个穿了桃花粉的骚气衣裳的人撞入她眼睛,长发束起,一身的潇洒不羁,她想—— 这个小孩,真好看啊。 久远却又不甚模糊的一抹记忆,到现在想来兰苕也还觉得那身粉衣裳被璟翎的脸衬得仙气了不少。 还没等兰苕再多欣赏一会儿璟翎的睡颜,战神粗犷的声音一下穿透了耳膜。 “儿子儿媳,中午了,醒了吗——” 几千年了兰苕也仍是不懂,战神的嗓门怎么就能那么大,虽然她凭法术也可以做到,但这人是完全靠自己,据她所知整个天界都没人能与其匹敌。 而且这震天一吼几乎是瞬间就把璟翎闹醒了。 见人眼皮都没掀开就先蹙着眉啧了一声一副要把肇事者头打爆的样子,兰苕下意识就赶紧替他捂住耳朵,哄道:“没事没事,你要想睡再接着睡,我出去找他。” 耳朵上温热的触感有些挠人。 璟翎愣愣地睁眼,脑子懵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没让兰苕松手,也没起身,似乎就想这样再多赖一会儿。 被吵醒的气性也消了一半。 但兰苕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忽然慌了一下,手一抖便松开了,问:“……你要起吗?” “……起。”璟翎忍住心里那丝留恋,有些遗憾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因为兰苕不喜欢被人伺候,而且觉得人多了吵闹,玉和殿便只留下三两个小仙仆侍弄花草,现在看着璟翎带过来的十几箱没来得及收拾的“陪嫁”物什,忽然觉得改日还是向育仙宫打报告再申请两个比较好。 璟翎倒觉得无所谓,自己下床挨个揭开箱子翻找,最后一把捞了件明黄色的,自言自语道:“今天就这个了。” 兰苕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坨黄色看了会儿,又走过去瞅了眼那些箱子,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璟翎要拿着衣裳去屏风后换上时忍不住了,委婉道:“其实你觉不觉得……墨青色这件更好一点?” 不是她觉得璟翎的帅气撑不起黄色,而是……偶尔……做人还是要低调嘛…… 璟翎拿过看了看,不以为意道:“都差不多吧……” 他本想接着穿黄色,结果话音未落,抬眼便看见兰苕皱着小脸,鬼使神差地变了话头,顺便把黄色那件甩进箱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既然你说这件更好看,那我就听你的。” 兰苕一下就笑开了。 不容易啊。 一种老母亲的欣慰油然而生,要知道她可是曾经见过他被战神夫人追着骂了十天十夜也不肯脱掉身上翠绿色绣红牡丹大袍的场面。 璟翎也 分卷阅读96 笑了,还生出了些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但他要是知道兰苕其实是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心态,没准立刻就要重新换黄色然后连穿一个月直到她夸一句“你穿黄色真好看”。 等两人收拾完,一进主厅就见战神正悠哉悠哉地品茶。 璟翎一见自家老爹这么惬意,先前那些被吵醒和被打断好事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开口便想赶人,兰苕敏锐地察觉到,立即扯了扯他衣袖使眼色,璟翎顿了顿,偏过头骂了一句,然后侧身贴到兰苕耳边道:“这是咱家,我想把他扔出去。” 先不提“咱家”和耳边荡漾的热气让兰苕有点心跳加速,她想到自己现在至少面上是别人家的媳妇儿,还是得先安抚好闹脾气的小孩儿,避免家庭矛盾的产生。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悄声道:“这是咱爹呢,你别老跟他生气,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璟翎将这话回味几遍,很肯定自己听到那个“咱爹”时心里有什么忽然就变得软软的,满满的。 最后妥协似地低声道:“好吧,毕竟是咱爹。” 两人走过去,殊不知战神已经在位子上偷瞄了好半天的咬耳朵。 看着儿子儿媳感情还不错,至少没打起来,战神乐呵呵地放心了,没聊几句就说要走,兰苕提出一起去,正好也该给爹娘敬杯茶,却被告知战神夫人今天一大早就和闺蜜一起出门游玩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我们不爱搞那些,我今天来看看你们主要是因为有点无聊。” 您夫人走了所以就来打扰我们清梦是吧。 璟翎一听他这混老爹说的话手又捏得咔咔响,兰苕见状不好,忙笑着送客。 “我就知道他没正经事!”战神走后,璟翎立刻抱怨一句,紧接着又变了笑脸,兴奋道,“我们去哪儿玩?” 兰苕不常出门,也没听说过多少新奇有趣的地方,便轻声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其实她说这话也有点心虚,当初战神让儿子“入赘”,是存了几分想要兰苕好生管束他的意思,至少别让他一个月有二十五天没人影了,但这新婚生活才刚开始,她就主动带人出门玩,实在有负这份信任。 但她又想,就今天一天,应该也没大碍吧? 只见璟翎歪在椅子上想了会儿,忽然一拍手道:“有了!” 4. 璟翎带兰苕下了凡间。 兰苕是第一次下凡,而璟翎显然是个老手,讲起街巷楼阁、吃食轶闻头头是道,从一落地嘴就没停过。 “每年这个时候这城里都要办彩灯节,还有限期特供的桃叶酒和各式桃子味的糕点菜肴,我来过好几次了,保准带你去吃最好吃的……“璟翎领着兰苕入城,滔滔不绝地为兰苕介绍,闻见新鲜的桃饼来一包,看见漂亮的灯笼也来一个,还想再给兰苕整几身应景的新衣裳。 兰苕拗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璟翎穿梭在各个成衣架之间,没一会儿便捧了一堆花红柳绿素白天青的东西回来。 “你快挑挑,喜欢哪件,”璟翎一件一件提起来给兰苕展示,“我觉得淡桃粉和鹅黄这两件都不错,衬你,还有这件水红缀了珍珠的,你穿肯定好看……””等等等等,“兰苕看得眼花缭乱,将璟翎拉到一边低声道,“咱们……有那么多钱吗?”她知道在人间买东西都是要花钱的,好像叫银子或是铜板,刚才看璟翎眼都不眨就买那么多她已经够吃惊了,难道他们还有多余的钱买衣裳?还有,这钱不会是假的吧? 璟翎着实没料到兰苕会担心这个,愣了两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心念一动,没忍住捏了捏兰苕的脸,道:“别担心,我在人间有铺子,钱都是正当途径赚来的,咱想买多少都可以!” 这话璟翎可没胡编乱造,他常年不着家地在外浪荡,人间来了没有百次也有千次,当然早早就置办了不少能供自己在人间随意吃喝玩乐的产业,多年下来可谓积蓄不菲。 “……你会开铺子?”兰苕惊了,她敢打赌,这事应该连战神夫妇都不知道。 璟翎顿时像只被惹恼的猫儿,不满道:“你小看我!”随后又一脸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公子会的可多了,以后慢慢带你见识。” 兰苕再次打量眼前这个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笑容满面的少年,忽然觉得自己并不真正地认识他。 天界都说战神小公子是出了名的混小子,不学无术,不务正业,每日只知道上天下地地玩,一会儿带着东海太子偷喝月宫玉液,一会儿又拔了千吾山神当儿子呵护的小梨树,总之弄得到处都鸡飞狗跳,没一刻安宁。 即便兰苕和璟翎不熟悉,也不确定这些传言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仅凭一千年不远不近的相识,兰苕也一度认为璟翎贪玩好耍,没个正形,至少绝不能算得上是满腹诗书、温文儒雅的那类神仙。 这也是为什么兰苕一直都将璟翎当小孩看待。 她总觉得璟翎没长大。 可现在,这个她认为没长大的“小孩”带她逛街,给她讲许许多多的人间事——还想要给她买衣裳穿。 兰苕喜欢浅淡的素色,从前是因为既为菩萨,便需得看着庄重稳妥,后来又觉得反正年纪也大了,除了工作又 分卷阅读97 不怎么见人,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再花心思妆扮,唇不点,指甲不染,头发只用一根钗,穿惯了白色便一直穿。 今日她忽然觉得,璟翎手里那件水红色的似乎也不错。 她想试试。 “水红色的……还有桃粉那件……都给我吧。”兰苕看一眼地面,又看璟翎,眼睛像含了春水万千,面颊飞红,咬着下唇有些结巴地边说边伸手。 璟翎愣了三秒,才意识到兰苕在说什么,赶紧把衣裳递过去:“哦哦、给你!”末了干脆又将所有的都塞进兰苕怀里,眯眼笑着道,“都试试啊!” 十来件,兰苕哪试得完。 但她小小地“嗯”了下,转身去了后面内屋。 璟翎望着那方向,片刻后又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乐得想唱小曲。 那店伙计也会做生意,见这穿戴贵气的客人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上前招呼道:“公子,咱店里还有和您夫人拿的那些衣裳同一套的男款,您看您要不也一起试试?” 璟翎虽然知道自己和兰苕已经成亲了,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这事,但还是头一次听外人这么称呼他们,不是兄妹或姐弟,而是公子和夫人——看面相就知道他俩是一对儿呢。 真是悦耳极了。 璟翎笑容更大,当即就随着伙计挑衣裳去了。 而兰苕穿着水红的珍珠绣花裙出来后,便看见璟翎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身形颀长、面容俊秀的少年郎一身墨黑,袖摆一点稀疏的银色流云,几颗细小莹亮的珍珠在腰间缀出了花形,不但显得温润沉稳,且多了些开朗气。 兰苕一时不知该说是衣衬人还是人衬衣。 再仔细一瞧,那花样的形状竟然和她裙摆上的相差无几。 “公子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家这两件夫妇成套的衣裳穿在您二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店伙计一通夸完,兰苕就知道为什么那花相像了。 ——他们这是情侣装啊! 而且那么多衣裳,第一件就和璟翎撞上了情侣装! 这、这…… 兰苕觉得脸上又开始冒热气了,她想,这难道就是传说的心有灵犀? 只要成了夫妻就会这么有默契吗? 璟翎倒是对这种默契比较得意:“我就知道你会先试这件!” 他就是猜着兰苕的心思来的,果然没错,而且…… “你穿这件……”璟翎看着兰苕,眼睛都有些移不开了,“真好看……” 素衣白裙微微含笑的兰苕,璟翎见过很多次,从战神还没有将她带到自己面前成为自己的小姑姑之前就见过了,他那时候觉得兰苕果真是菩萨——温柔,漂亮,就像凡间供在庙里日日虔诚叩拜的一尊玉面美人。 不出错,不恼怒,无情无欲,笑也是哀伤,慈悲也是冷漠,一步一步,规规矩矩,遥不可望。 第一次发现兰苕不一样的一面,是在战神逼他叫姑姑那天。 他看见兰苕看他第一眼带着惊讶,听见他小声生硬地说出姑姑之后先是似乎略微勉强地牵起一点嘴角,而后又在转过身的一瞬悄悄叹了口气。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怪凡间总说美人常笑美,美人落泪更美。 无暇美玉有了裂痕,原来更惹人难忘。 璟翎想看兰苕更多的神情,属于她自己的,无论喜怒哀乐都好。 然而长长的三千年过去,他才看见第二次。 就是那个晚上,那个一夜之间改变他们关系的晚上。 其实是他先看见兰苕的。 他看见兰苕步履急促而慌乱,头也走一步歪一下,偶尔四处张望什么,他以为兰苕迷路了,也担心出了什么事,便追上前去想询问一番,结果他刚将人扶稳了,就被一把按到了墙上,浓烈香甜的酒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兰苕醉了,眼睛迷蒙,用的力气自然不大,但璟翎任由兰苕吻了他。 他并没有反抗。 最初是惊讶得愣住了,后来是觉得……也可以不反抗。 他很喜欢兰苕的吻。 他也很喜欢兰苕软软的身体,皱着眉娇声喊痛的神态和音调,细细的,痒痒的,让他控制不住地调换位置,将人吃了个够。 璟翎知道他的行为有些卑鄙,虽然事情起因不在他,可他顺水推舟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看见兰苕满脸的震惊错愕时,他心里苦笑,又有些变态般的满足。 他打碎了玉娃娃。 他成功了。 但他也彻底失败了。 不过,也所幸后来战神一怒之下绑了他去玉和殿,如果不成这个亲,他大概一辈子都不敢再和兰苕说话,也不会知道兰苕其实……并不讨厌他。 看现在这样面颊微微泛粉、嘴唇轻抿的羞涩情态,或许是不是—— 还会有一丝丝喜欢他呢? “我说真的……你真好看。”璟翎怕兰苕不信,又重复了一遍。 兰苕听了一遍已经觉得够心慌意乱了,再听第二遍真是没耳听:“你别说了……” 璟翎像夸上了瘾,当即又笑道:“我偏要说——我娘子就是好看。” 兰苕气得想 分卷阅读98 施法把这人嘴巴给缝起来。 还娘子—— 大庭广众的害不害臊! 兰苕发现自从成了亲,她费劲修炼了上万年的冷静自持都在璟翎面前丢光了,而且大有越活越回去的架势。 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完全忘记端庄是什么东西。 但年岁长一些大抵也是有好处的,兰苕很快便知道怎样对付璟翎了:“我不要买衣裳了,我去换回来……” “哎哎——”璟翎登时急了,也后悔不该将人逗过了头,说不定还给兰苕留下一个他惯会哄人甜话张口就来的风流形象,“别换别换,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他时刻瞧着兰苕的脸色,趁兰苕停住脚的一瞬间立马朝伙计扔去一大块银子:“赶紧都给爷包起来,身上这两件和剩下的都要了!” 兰苕一个转身就瞪他:“你别乱花钱!” 璟翎眨了眨眼,很无辜似的,但好像眼睛深处又滑过一丝狡黠:“可是我想花我的钱。” “……”兰苕嘴唇张开一点想说什么,片刻后还是闭上了。 璟翎却又凑过来,竟然还握住兰苕的手,神神秘秘地低声问:“咱爹不是让你管我吗,你不管啦?” “我管什么……”兰苕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有脾气,她扭着头瞧外面,就是不看璟翎。 不就是你自己的钱吗,你想花就花呗,有钱了不起啊,我才懒得管…… 外头日光正好,璟翎觉得将兰苕闹别扭的样子照得十分清楚。 于是他又凑近一点,嘴唇几乎要贴到兰苕的耳廓上:“当然是管管咱家的账啊……娘子难道不知道,成了亲,我的钱便是你的钱,我便也该归你管了?“兰苕动都不敢动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己脆弱滚烫的耳朵送进璟翎的“狼口”里。 她眼睛满屋子乱飘,终于在瞧见伙计包好衣裳却抬头望天一脸非礼勿视的自觉时没忍住推开璟翎道:“……那你还不快去拿衣裳!” 说完自己便转身先行疾步出了店。 璟翎目光追随着那背影,脸上慢慢就笑开了花,心情好,临走又多赏了一块碎银给伙计。 出门一瞧兰苕没走远,就在旁边树下等着呢,心情更好,立刻受宠若惊又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谢娘子等我。” “……我没等你。” “那你等谁?” “我……我等衣裳!” “哦——” 人间是红尘,繁华又喧嚣,神仙走一遭,无情也多情。 何况这一番观花赏灯看长街,夜未至,心且近之。 正所谓姻缘天定,白头凭人—— 神仙想要媳妇儿喜欢,也只能寸步不离宠着不放才行的。 5. 事情一旦开了先河,后续各种便纷涌而至。 自从那日两人从人间回来之后,璟翎就跟得寸进尺似的,总来黏着兰苕撺掇再一起出门玩。 十次里有七次兰苕都抵不住诱惑软了心肠——但凡她不答应,璟翎便哪儿也不去,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声声“姐姐”“娘子”的喊,本来声音就好听,带着点撒娇祈求的意味更是要命,而且越来越大胆,总要凑近了盯她,手里还不忘捏着她的手不让躲。 兰苕万年都没经什么波澜的小心脏怎么受得住,若不是有时工作太紧急,剩下那三次也能全应下了。 今天璟翎又来缠她。 “兰苕,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北渊可好玩了……” 兰苕笔一顿,桌上的公文便留下一点僵硬突兀的墨渍。 她叹口气,抬手抹去那点污迹,故意不看璟翎,道:“我不去。” 璟翎立马从桌前转移到了兰苕椅边,蹲下身从下往上看,失望道:“为什么?” 兰苕扶额,指了指自己桌上,无奈道:“你说为什么?成天就知道玩,还拉我一起,我这儿的文件都要堆成山了……” 她也不是责怪璟翎,毕竟出门玩这件事她也是点了头的,至少要负一半责任,但再有五日便要去向天帝和佛祖做百年一次的工作汇报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做完,她也慌啊,万一被批评惰怠松懈,不让她再任外交官一职该如何是好,那她被召回佛界,和璟翎不就成了……异地恋? 人间的事情听多了,兰苕也知道异地恋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莫说那些感情坚定的一个不好也可能分了离了,她和璟翎这样的夫妻不是会更糟?没准一年不到便要讨论、讨论离婚了…… 兰苕咬了咬唇,她其实……不想啊。 再一看璟翎还在一旁,觉得自己真是一番苦心无人识,心里气哼哼的,便赶人道:“你快出去,要玩便自行去,这几日都莫来找我了。” 璟翎闻言真起了身,兰苕越发不想看他,谁料笔尖尚未落到纸上,便被人一把抽走了。 兰苕瞪着眼想抢回来,璟翎举得高高的不让她碰,又一指桌上,笑道:“今天最后一次——你跟我出去,晚上回来我帮你写!” 兰苕心想你会写什么,袖子一挥便想施法术将人定住,璟翎却像有所察觉似的,先一步捉住了兰苕的手,一急顺便也将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圈住,语调瞬时委屈起来,脸上笑容又黏腻得慌:“好兰苕,娘子, 分卷阅读99 你跟我去吧?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出去被他们说我被自家娘子嫌弃了吗,连游玩都不愿陪我……” “谁嫌弃你了——”兰苕觉得自己又被污蔑了,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这是这坏小子的激将法,心里懊悔一下,她也真是没出息,次次都中计,还真是办法不怕老,对她有用就行。 于是她也不挣扎了,沉默片刻,掀起眼皮看璟翎,问:“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璟翎点头:“真的。” 唉。兰苕便捶他肩膀一下,道:“好吧。快去快回。” 谁叫她“娶”了这么个好玩的小夫君呢。 谁叫她…… 有些喜欢这个小夫君呢。 璟翎招来一只金翅鸟,带着兰苕一起穿过重重云海,直达北渊。 北渊并不只是一潭水,而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海域,还包括周围高低连绵的几座翠山。 兰苕曾在这里住了八百年,每一寸地方都逛遍了,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稀奇好玩的足够吸引璟翎的心思,还值得他以写报告做代价大老远央她一起前来。 两人停在海岸边连接着山底小路的一排小筑前。 “……这里还真是一点没变。”兰苕忍不住向小筑走去,口中感叹。 那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在她刚刚被正式赐名为文德菩萨、前往天庭常驻之前,便是和其他数位菩萨一起在这里听训,名为听训,其实也只是让他们每日种花养草,清心净思——后来兰苕才知道,好多菩萨背地里都将那段时日叫做“岗前集中营”。 真是十分贴切。 兰苕在那段日子里学会了恰到好处地笑。 正式被封为菩萨前,她每日努力修业积德,争取不要让自己那么不如别人,成为菩萨后,还没有多高兴一些,便又不得不学着成为一位端庄得体的合格的菩萨,到天庭任职之后,她时刻都小心翼翼,害怕行差踏错,因为她代表的是佛界的形象,她的每一个举动可能会被放大解读出千百种意思。 时间一场,纵然是神仙也会累。 再后来是什么呢? 她遇见了不拘小节行事豪爽的战神,与他结拜,然后遇见了——璟翎。 神采飞扬张扬肆意的少年人,风风火火一身粉得亮眼地撞进她心里。 璟翎的人生浓墨重彩,充满了血性和冲劲,就连喊她一声“姑姑”,也要将不愿意明晃晃摆上脸皮,丝毫不怕被她看出来,或者说,巴不得她看得清楚些才更好。 他不担心犯错,不担心被批评,摘了花便想去掀浪,有酒就要一醉到天明。 兰苕忽然想起自己当时似乎叹了口气。 她其实是有些羡慕璟翎的。 她的人生已经好似一杯白水了,无色无味,无波无浪,再沉重的石子落入也只会惊起片刻波澜罢了。所以她没有想要亲近璟翎,他们是两种人。 可是一朝意外,兰苕发现,璟翎不需要沾染池水,他只是站在旁边,就好像琉璃映下日光,将水面搅得七彩纷呈。 那漩涡止息与否,从来不由水它自己。 兰苕心思回转,见璟翎也一语不发只是笑着跟着她到小筑边,便问:“你说让我陪你来这儿……这里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璟翎却答非所问,偏头瞧了瞧,指着前面一间屋:“那个是你当年住的地方吧。” “是……”兰苕边看便应,说完才觉出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住过?”还能准确指出哪间屋? “我看见的。”璟翎得意地承认了,他没打算撒谎。 你看见……你、你那时候才…… 没等兰苕算明白是多少岁,便听璟翎自己接着道:“我九百岁生辰那年,老头和娘觉得我长大了,便让我自己看着过,当时我……咳、还年轻,一份礼物都没收到,气不过,就自己出门晃荡,无意中就到了这里。” 说起旧日往事来璟翎也觉得脸红,但若不是他当时的幼稚,他也就不会那么早遇见兰苕了。 九百岁的小公子个子长大了,法术也会不少,面庞和心性却还没怎么成熟,依然认为只要是生辰就该有人给他糖吃,不然就会将不开心写在脸上。 他带着满腹别扭和一点点委屈落在了青翠的山林间,一边向下走一边奋力踢脚下的野花野草—— 却不小心惊扰了一个姑娘。 姑娘坐在矮矮的石头上,见林间突然多出一个人也没有惊讶逃跑或尖叫质问,她只是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而后笑着问他:“这是哪路小神仙,何故要欺负这些小花草呢?” 璟翎那时的身板还瘦削,脸上稚气未脱,棱角也不分明,难免被认为年纪小爱闹事。 他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觉得既然大家都是陌生人,萍水相逢,也就不会将他的丢脸说出去,便轻而易举吐出了心中的气愤:“我……我今日生辰,没收到贺礼。” 他别开眼等着姑娘扑哧一笑,嘲笑他像个没断奶的小娃娃。 然而山间清风过了一阵,他没听到姑娘的笑声,而是听见脚在路上行走的窸窣声,片刻后眼中进入一截白白的裙摆,姑娘踮了一点脚,他头上忽然便多出什么。 他猛然抬眼,看见姑娘对他笑道:“这是我 分卷阅读100 方才编的花环,送你作生辰礼,可以吗?” 头上轻轻的一圈东西,细闻还有浅淡的花香。 璟翎没好意思伸手去摸,只僵着脸道:“……你不是说不让欺负花草吗。” 姑娘还是笑:“这是桃树送我的花,现在我将它们送给你,贺你生辰快乐,自然与你那样的欺负不同。” “……哦。”璟翎垂着眼不吭声了。 “小神仙可还有事?”姑娘问。 璟翎下意识摇头:“……没有了。” “那我便先告辞了,”姑娘又是盈盈一笑,仿佛她只会这么温柔地笑,笑得璟翎整颗心都不太对劲了,“既是生辰,便多笑笑才好。” 姑娘说完就下山而去。 璟翎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望着下山的方向看了许久,才终于伸手将发上的花环取下来,摸了摸,看了看,一朵朵桃花尽情吐露出花蕊,娇媚又青涩,好看得让他忍不住又将它们戴了回去。 他这才想起追下山。 又不好意思直接再去搭话,只好悄悄躲在一旁看。 听见别人的呼唤,他才知道姑娘叫“兰苕”。 后来璟翎便总到北渊看兰苕,看兰苕从北渊离开到了天庭,看兰苕住进玉和殿,他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却始终没去打扰一句。 直到他爹将人带到面前来。 兰苕没认出他,甚至还笑着同他问好。那副似乎什么也动摇不了的笑脸。 姑姑。 他才不想兰苕做他的姑姑。 当初将他迷惑至此的那个笑,他突然就恨极了。 幸好有了那个晚上。 他再也没有见过她那样的笑。 “我更希望你能和这些天一样地笑。”璟翎看着兰苕,慢慢地柔声道,像要将每个字都掰开揉进一点情意。 神仙活得长久,记忆混沌模糊也是常有,兰苕听完璟翎的话,又过了片刻,才总算记起当年她曾在山里祝一个臭着脸的少年生辰快乐。 也就是说……她随手编了一个花环,就套住了一个少年的心? “……可你不止让我笑,”兰苕愣了愣,忽然道,“你还总惹我生气呢……” 她眼睛不自觉地泌出水雾,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又好像有些甜,声音便也变得软而娇了。 璟翎可不敢说有时候他是故意逗她的,自家娘子羞恼瞪人的时候别有一番风情,他赶紧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我再也不惹你了——要是我又让你不高兴,你就打我好了!” 兰苕不自在地撇撇嘴:“谁要打你……” 眉梢却是在笑的。 璟翎便试着将人圈进怀里,提着一颗心,问:“那你告诉我,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兰苕垂着头静默好半晌,才似嗔似羞地看了璟翎一眼,而后又低下眼皮轻声嘟囔一句。 璟翎没听清:“什么?” 兰苕手一动,白光一闪人便到了几米外,见璟翎还傻傻地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第一次尝试提高音量喊道:“回家啦,你答应帮我写公文的——夫君!” 明明是不算太大的声音,比起战神来还差得远,但这呼唤荡过山林,从海面传到天边。 璟翎将每个字都尽收耳底。 心间也跟着漾出一层层柔软不休的涟漪,一个接一个,比人间的烟花还要盛大迷人。 他大步跑过去,笑着跟兰苕讨价还价。 “我今天只写一半好不好?” 其实也没有那么急,但兰苕说:“不好。” “那三分之二?” “不好,写不完不许上床。” “娘子你变坏了。” “嗯哼。” 兰苕看璟翎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一扬再扬,很自然就形成一个狡黠又甜蜜的微笑。 她想说,小傻子,要是不喜欢你,谁跟你成亲啊。 她不需要璟翎为一场意外负责,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一点无法言说的私心。 幸好那个第一眼就让兰苕感到心生欢喜的少年郎,原来也一直愿意给她此后漫漫的喜欢。 这番阴差阳错的你情我愿,终于也成佳话一段,千秋诵之。 【完】 第15章 我嗑了自己的CP BG,穿书,古风架空。 谢疏×姜芋。 *第一人称。 *算be吧。 *没三观没逻辑,有bug请自行忽略,水平有限,不喜勿骂,文明评论,谢谢。 1. 我叫姜芋,女,二十八,未婚。 我穿书了。 书名叫《王爷上位记》,是一篇难得的以男主视角进行创作的古风架空言情文,全篇四十万字左右。 你问为什么我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穿进来前一晚我刚刚在连续加班三天的基础上熬了个大夜追完结局。 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离开了软绵绵热乎乎的被窝,而在一个类似郊外的草地上了,躺着,额头有点痛,旁边落了个球、哦不,蹴鞠。 我揉了揉脑袋还没完全站起来,便见远处大步跑来一个男生,到我面前停住了才问道:“——姑娘 分卷阅读101 你还好吗?” 他拱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听起来很诚恳很郑重:“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没注意到这周围有人,姑娘你……” 后面我就没听他说啥了,因为我挥手让他别说了,结果声音一出口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是我的声音! 再看手——不是我的手! 睡衣——不是睡衣! 脸——看不见脸! 我赶紧拉了那个人瞧我右边耳垂,问他那儿有没有一颗小痣,那人一开始犹豫着不愿意,脸上看起来还挺羞涩,慢吞吞地连说了两次不妥,我要急死了,翻了个大白眼道:“让你看你就看,是看耳朵又不是亲嘴上床,不要你负责!” 那人一时愣愣地瞪大了眼,像被我吓得噎住了,连手都是僵的。 我又催了他两遍,他才小心翼翼似地挨近一步,弯下一点腰,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退回去,说:“没有。” ……没有?!! 晴天霹雳,我又想让他再看,看清楚点,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稍微推拒了两遍就无奈地靠过来了。 “……真的没有。” 他真的听我的话凑得很近看得很认真了,嘴唇就在我耳朵边上,吐字时热气刮得我耳朵连带半边脸颊都有点痒痒的。 “——谢疏!” 又跑来一个少年模样的男生,声音之大之急,催得我还没能仔细感受一下那点痒就没了机会。 “哥,”少年走近又换了称呼,停下来熟络地跟正偏头看树的人勾肩搭背,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被叫做“谢疏”的少年咳了两声,说:“没事……” 先不谈这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平心而论,我觉得他有点脸红。 但我没戳穿他。 因为我刚才说了不会让他负责的。 所以,我也努力忽略自己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没降下去的温度,镇定道:“你们的球、咳,蹴鞠砸到我了。” “看耳朵”不要负责,我可没说蹴鞠不要负责了。 后来的那位少年性格大约和谢疏多有不同,更为开朗活泼一点,还跟谢疏对了对眼神,确认有这回事后当即弯腰道:“对不起!” 谢疏也又说了一遍:“姑娘,抱歉。” 有一说一,你的脸怎么还是有点红? 我刚想说没关系,忽然又见谢疏悄悄跟不知名少年咬耳朵:“元鸣,你去……” 总共没听清几个字,但电光火石间,我大胆猜测“不知名少年”没准儿是—— 李元鸣。 《王爷上位记》的男主,大结局成功称帝事业爱情双丰收的男人。 然后我立马瞪大了眼再看谢疏,跟在王爷身边的好兄弟……那不就是书里那个辅佐男主登基有才有貌还有个活在回忆里的初恋的丞相男二吗! 我不自觉吞了口口水,没有先捏一下自己或面前俩人的手臂,心里第一个反应也不是惊讶于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穿书这种奇事,而是—— 果然男二更是我的菜! 小说里就有写过,男主李元鸣虽然性格豪爽大气,样貌却稍显柔和、偏女性化一些,男二谢疏则恰到好处地兼有翩翩少年郎的英俊朝气和温文尔雅,说风流有几分,说稳重也有几分,还有几分痴情人的忧郁和不俗。 难怪即便宣称此生不娶也还是稳居“宴朝十大最想嫁的男子”榜首多年。 不知道谢疏跟李元鸣说了什么,李元鸣抱起蹴鞠就往来的方向跑走了,一时又剩下我和谢疏两人面对面。 这个在文中后期可以只手制衡朝堂的八面玲珑的大人物,这时候看起来好像也只是个心情容易显露在面上的少年。他犹豫了好半晌,才终于打破沉默,问我:“姑娘……姑娘可愿意同我一道回城中?我已让舍弟请郎中回府,若姑娘伤到哪里也可及时诊治……姑娘不必担心诊金和药费,事情因我们而起,自然是由我们负责……姑娘?” 我在发呆,倒不是因为真的伤到了头——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伤到没有——只是“姑娘”两个字太多了听得我有点晕。 “你……”我没有着急回答谢疏,而是指了指自己,道,“你认识我吗?” 这个原身的衣物配饰简朴至极,甚至还有点陈旧、有点脏,看不出任何特点,完全不像书里任何一个有名有姓的女性角色:身为钱庄小姐爱挥鞭穿红的女主,身为公主胆小怯懦不出宫门不爱运动的女二,以及在结局被男主赐死的总是涂脂抹粉一身香气的侧妃。 果然谢疏怔了怔,才摇头道:“……不认识。” 我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赶紧又追问:“那……请问你现在贵庚啊?” 没记错的话,男主和男二同岁,小说开篇就是男主的二十二生辰兼封王典礼。 谢疏:“……十八。” 我:“……” 靠! 整半天这故事还没开始呢! 女主是在男主生辰宴上遇到了男主,女二从头到尾就没出过宫,侧妃是在男主二十四的时候被皇后赐进王府的,而男主现在还被养在谢府没接回宫没封王,也就是说…… “你好,我叫姜芋,”反正都不知道剧情 分卷阅读102 了,而且看样子也不会是什么叫得上名字的配角,百分之九十九是路人,剩下那百分之一忽略不计,我果断用了真名,“生姜的姜,芋头的芋。” 我伸出手,还冲谢疏笑了笑。 谢疏大概是没懂我什么意思,没握住我的手,甚至又退了一步,垂下眼拱手低声道:“在下谢疏。” 我也反应过来,这里的背景虽然是架空古风,握手这种礼节却也是不会有的。但我觉得谢疏的反应很好玩,就故意朝前走,又把那一步的距离缩了回去,说:“我知道,你是谢府大少爷。” 估计这一片也没人不知道,所以当我说出口后,谢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还是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外,他神色如常。 但我知道,当我说完下一句之后,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就会立刻凛上寒霜,如锋芒毕露的利刃向我刺来。 戳人痛处是件很不道德的事,尤其是明知如此还有意为之。 可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很善良的人。 在这个陌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家的世界,我也害怕,我也迫切地想为自己谋求一个还算不错的栖身之所。 好人没好报的。 人总要为了自己而活。 要谁入地狱呢? 反正不能是我。 于是我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谢公子,我知道你们谢府有一个事关重大的秘密,而且……你的未婚妻会在你及冠之前去世。” 对着眼前这张还懵懂无知的脸,想起书里关于这个人的曾让我动容的每一段描写,后半句我又放轻了语调,还是没说得太冷酷无情。 谢府清白廉正,唯一的秘密就是豢养了一头行六的龙。在这里,这件事除了谢疏的父亲、谢疏、以及李元鸣本人知道,其他人都只以为是谢大人从小为独子领养了一个玩伴,可见此事有多讳莫如深,半点风声也没露给不相干的人。 而如今我突然跑出来莫名其妙地说知道了这个机密,必然引起警惕,之后再借书中的便利说几个几年后才能验证的预言,给自己塑造一点“能通天地”的神婆形象,在事情被验证之前,估计谢府即使不好吃好喝把我当上宾供着,大概率也不会把我关进地牢之类的地方严刑拷打,小命总是能保住。 简单来说,比起流落街头要饭,还是跟着两个主角混比较好。 我观察着谢疏的反应,就算前一句他以为我在故弄玄虚,半信半疑,后面半句多少能让他对我怒目而视吧? 毕竟没人能忍受别人诅咒自己的恋人,何况是谢疏这样端方正直、为一人爱一生的君子。 然而完全出乎意料,谢疏只愣了愣,眼睛上下一眨,速度并不急切,声音里也不像压抑着怒气:“姜姑娘,你说的是……?” “在下尚未定亲。” 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不但忽略了至关重要的前半句,而且脸又红了,眼睛却动也不动地看着我,看得出来是真害羞也是真严肃,似乎很抗拒有人在这方面造他的谣。 于是我愣了。 ……诶? 诶?!! 2. 我还是跟着谢疏去了谢府。 一路上都在脑子里梳理情况。 首先,谢疏没有未婚妻。其次,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关于“秘密”的事。 第一点令人瞠目结舌,第二点令人难以置信。 概括起来就是——不可能。 书里谢疏几次和李元鸣聊天都提到了“未婚妻”,而且有一段的确说过谢疏和他的未婚妻相识于十八,又在谢疏及冠之前去世,就算书里没有写到月份这么详细的时间点,大致走向应该也差不多吧,怎么会没有未婚妻? 难道谢疏才满十八,还没来得及遇上? 那接下来我可得好好留意留意。 如果能促成谢疏和未婚妻的姻缘,再找点法子看看能不能帮那未婚妻避免早逝的下场,让未来丞相记她一点功劳,这样即使以后不能从这本书里出去了,待在这里也能靠一靠丞相这颗大树好乘凉! 至于“秘密”吗,还是先静观其变好了。 虽然谢疏品性极好,但才不是任人揉圆搓扁坑蒙拐骗的天真白面团,他可是个正宗白切黑啊。 所以,不可掉以轻心。 “姜姑娘,我们到了。” 谢疏是和一群少年出来玩的,没架马车,骑了马,一开始他邀请我骑马他牵着往回走,我想了想那副画面,略有点傻,于是拒绝了,选择和他一起步行。 谢府离城郊也不远,走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谢疏父亲具体是个什么官儿我忘了,反正好像不是很大,毕竟要真有权优势,皇帝怎么可能放心把儿子发配到这里给别人养。 我目光很快被大门口的一堆花花草草吸引了,一团团地开成一排,长势好,够漂亮,够风雅。 “这是家母的一点兴趣。”谢疏推开门请我进去的时候冲我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我觉得谢疏真神了,我也就是看着花笑了笑,这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难怪以后那么厉害,句句都往那些反派心窝子里最痛的地方戳。 谢府内里院落不算小,但丫鬟小厮似乎也不多,一路走进去都没 分卷阅读103 见几个人。 谢疏又及时为我解惑了:“家父家母不喜人多,且人一多家中事也更繁琐,所以要求府中下人只要够用就行。” 哦,这样啊。 我跟着谢疏在院里七拐八拐,终于拐进一间屋子,里面正等着李元鸣和一个看起来像郎中的人。 李元鸣先走到谢疏身边:“哥,郎中请来了。” 我眉一扬,还真是郎中。 下一秒谢疏便冲那郎中拱了拱手,温言笑道:“大夫,有劳您看看这位姑娘,她方才被蹴鞠砸到了头……” 我很喜欢谢疏这副温和有礼的乖仔样,悄悄欣赏了一下,然后也乖巧地去郎中面前坐下,任他察看。 我不懂医,郎中尽职尽责地看了我头,又问了我一些“想不想吐是否乏力恶心”的问题,我简单答了,就听郎中道:“姑娘幸运,未伤及脑内,不过有些红肿,待我开几副止疼化瘀的药,按时吃上六日便好了。” 其实我想说既然没砸出颅内淤血啥的不就肿了个包吗,倒也不必吃药,中药那么苦真的大可不必啊,但谢疏似乎懂一点医,又追问大夫开了一些调理类的方子,然后就让李元鸣送大夫出门顺便去抓药了,根本没我插话的机会。 我:…… 谢疏你很好。 让我吃药,还支使未来皇帝为我跑腿。 ——我以后要是凉了就算你头上呜呜呜! 谢疏还嫌自己的好意和歉意表达不够,又转过身对我道:“姜姑娘之伤因我而起,谢疏自当补偿,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可远?不如我先差人去姑娘家中送信一封,姑娘便放心地在这里养伤,伤好后我再亲自送姑娘回家,以及向姑娘家中人致歉……姜姑娘觉得如何?” “好,谢谢你了。”包吃包住还能顺利打入谢府,多好,“不过我家离这里特别远,而且家里只有我一人,无父无母无兄长姊妹,就不麻烦谢公子送信了。” 我适时地发挥了一点演技,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孤苦伶仃落寞贫穷亟待收留的小可怜,企图再收割一点谢疏的同情。而且其实我也不算撒谎,在这书里我本人确实无亲无故,就是不知道原身有没有亲人、又是为什么出现在郊外了。 这都要等谢疏查过了才知道。 谢疏一定会去查,谢疏不查,也还有李元鸣或者谢父,他们怎么会允许一个底细不清的人安安稳稳住在府里…… 哎呀! 失策! 应该装失忆的! 我抿着唇,一时间十分懊悔,暗恨自己怎么没把穿越碰瓷避免后患的经典手段用上,这样不仅能借伤顺理成章赖在谢府当个丫鬟之类的,做什么说什么也都有理由完美掩饰,哪至于蹚进朝堂那滩浑水里,就算知道男主会赢,她还是怕啊。 唉,鲁莽了。 等谢疏查清楚原身,还得再看情况搪塞,这得多精巧的一套说辞才能瞒过谢疏……之后再找个时间地点摔一跤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就像现在我也没看出谢疏信没信我,不过我猜大概是不信的,虽然他神色好像出现了一丝惊慌,有些愧色地退了一步拱手道:“抱歉,姜姑娘,我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我大度地笑了一下,说:“谢公子不必道歉,没什么的。” 谢疏就沉默下来,片刻后,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道:“那……我去看看元鸣回来没有……就请姜姑娘在此好生休息,在下稍后便安排人来伺候姑娘。” 说完他就又一拱手,脚步不疾不徐地走了。 只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背影那么像落荒而逃? 应该是我饿得头晕眼花想多了。 之后我好奇地将屋里翻了个遍,期间还因为照着铜镜发现镜子里的脸竟然和我原本的模样有六七分相似,差点把手里不知道价值多少的镜子给摔到地上。 正百无聊赖地考虑着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时,谢疏安排来伺候我的丫鬟来了,同时来的还有谢疏和一碗药。 那药味真是老远就闻到了,苦得人眼睛里不自觉就包上了两滴泪花。 连谢疏俊美的笑脸都不能让我好起来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来雪上加霜:“姜姑娘,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 我捏着鼻子退了十步,试图和谢疏打商量:“谢公子,我觉得我还好……我不需要吃药……或者要不明天再开始吃行吗?” 谢疏似乎料到了,无奈地勾了勾唇,示意丫鬟将另一样东西也放到桌上,“姜姑娘,这药我方才试过了,并不是特别苦,而且这里还有蜜饯,喝完就可以吃了……方才姑娘不是答应我会好好养伤?” 我生生忍下了想逗他一句“你是直接试的我这碗吗”的心思,心想谢疏出去一趟回来后态度变了,不可爱了,都会“强人所难”了! 而且我才不会被他骗:“你刚才说不苦的时候犹豫了!” 谢疏:“……” 谢疏第一次哄人、还是哄姑娘家,本身就生疏又忐忑,还出师不利,嘴角的笑容一时有些局促地不知该收还是该放。不过他依然没有退让,只是语气又更轻了一点:“姜姑娘,喝药吧?” 顿了顿又补充:“喝 分卷阅读104 了……有糖吃,还有奖励。” 你以为我是小孩吗,听到奖励就会被诓着喝那苦不拉几的玩意了? 而且你自己是不是也觉得说起来难为情,清嗓子掩饰尴尬不要太明显啊。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奖励?” 谢疏眉梢微微皱了皱,一看就是原本也没想好有什么奖励,只能凭借聪明的头脑和完全为零的经验犯愁。 为了不喝药,我在他迟疑的一秒就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骗人。” 谢疏:“……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有点诱人。 未来丞相的承诺啊——即便不是丞相,以书里谢疏的为人,也断然不会轻易背诺。 所以这可谓是千金难求、稳赚不赔的交易。 我一咬牙,忍痛道:“……成交。” 谢疏才又像清风拂面一样舒展了眉头。 我被亮得闪了闪眼,走过去一坐下,那小丫鬟就笑容可掬地端上药碗,我捧住碗,不忘先问谢疏要定金:“你先写,我再喝。” 谢疏一愣,失笑地吩咐丫鬟去拿纸笔。 纸笔摆上,谢疏很快提笔就写完了一张“保证书”。 我全程就顾着盯他的手和字了,心想古话说“字如其人”真不假。谢疏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写字时可能因为用力而使手背上突出一点细弱的带着少年人气质的青筋,笔下字既圆融又锋利,纸面工整洁净,再加上写字人神情自若,眼含笑意,仿佛万事万物都惊扰不了他心里平静幽深的湖,整个看起来像一幅艺术画。 令人不知不觉就跟着放缓心跳,沉浸其中。 以至于谢疏突然停笔她都没反应过来。 谢疏搁下笔,说:“姜姑娘,该你了。” 我一看,好家伙,他没签名,没签名的保证书自然不作数,除了有点美观之外,形同废纸。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面上苦笑,只敢在心里瞪了谢疏一眼。这种感觉就是恨得牙痒痒也得往肚子里咽,谁让我先要求他付定金呢,谢疏又不傻,自然给东西也只给一半。 手里的中药色泽难看,味道难闻,口感也好不到哪去。 我心里打着算盘,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每一口都悄悄拿眼睛觑谢疏,谢疏却一反郊外初遇那会儿的纯情,就那么不避不躲,面容沉静地回看——嘁,找不到机会漏一点。 最后我在谢疏的“监视”下喝完了整碗药,舌头还没捋直就催促谢疏赶快签名,一手又赶忙抓了两颗蜜饯塞进嘴里。 看谢疏落下最后一笔,我心里一喜,同时又觉得心酸——舌根都尝不出蜜饯的味儿了。 我不死心地嚼了一个又一个,才终于在碟子里最后一个“英勇献身”时砸吧出了一点酸甜,谢疏也正好跟丫鬟吩咐完了关于我养伤的各种注意事项。 书里总描写谢疏温和沉默,几乎对自家爹娘和李元鸣以外的人都不在意、没话聊,所以我也刚认识到谢疏原来还有这么强大的一股七老八十老爷爷老婆婆们念叨不休的琐碎劲儿。 让人无奈得很。 又—— 有点甜滋滋的。 嗯,我说的是嘴里的蜜饯。 谢疏又走到了我面前,不算近,似乎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分寸感把握极好的距离,我还没思索清楚心里升起的那点情绪是不是失落,就听他给了我一个“噩耗”:“姜姑娘,大夫说这药一日三次,连服三日便好,为求稳妥,我托大夫开了四日的量。我明日也会来监督姑娘吃药的。” 我刚把蜜饯咽完。 甜味彻底没了,苦气像是从胃部一气返回了嘴里,杀得我脑子一片空白。 谢疏说完竟然还颇为愉快地笑了笑:“今日便不再打扰姑娘了,姜姑娘早些歇息,有事吩咐小桃就好。” 我完全没心思管小丫鬟叫小桃还是小荷,叫住谢疏,磕磕巴巴道:“谢、谢公子……你明日不忙、忙吗?喝药这事我一个人可以的,还有……还有小桃帮我呢……” 所以你可以别来了吗? 给我一点“作弊”的空间吧! 然而谢疏无情地摧毁了我的妄想,“姜姑娘,谢疏既然承诺会照料姑娘至伤愈,便自然责无旁贷,当事事亲为才算尽心尽力。” 我立马就要拔腿跑出谢府了—— 但为了能蹭蹭谢疏和李元鸣的主角光环,为了之后在书里不至于活得太艰苦寒碜,我拼命忍住了。 忽然灵机一动,我犹豫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举起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保证书”,说:“那我要兑现这个,你不许再来看我喝药!” 啊啊啊好心疼,这么宝贵的纸就要用在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上了! 但没办法啊! 何况这东西以后还能再想办法问谢疏要,还是先舒舒服服活过这六天为上! 我下了决心要用,但问题来了,谢疏根本不让我用。 他有刹那的惊讶,而后明白过来什么,摇了摇头,向来稳重的神色里似乎藏进一点生动活泼的揶揄,道:“姜姑娘,请恕谢某无法答应。” 我:“为什么??” 谢疏:“姑娘可以看看纸上的内容。” 分卷阅读105 我立马把纸翻过来看。 “谢疏承诺姜芋,若姜芋按时服药,待伤好后,谢疏会应允姜芋一个要求,力所能及则不可拒……” 我没念完,因为我发现了,并且还有点想爆粗口。 我这回是真真切切地瞪了谢疏:你算计我! 谢疏没接着笑了,大概一是家门教养不允许嘲笑姑娘,二是被我眼里的气氛委屈吓怕了,担心很不体面地被我一个暴起打出去。他只正色低声道:“谢疏从不背弃诺言,如纸上所言,将来必践之。现下时辰已不早了,姜姑娘好生歇息吧。” 他说完就走了。 留我在原地憋了一肚子震惊难言。 这真是书里那个谦谦君子如玉如月的谢疏谢大丞相?? 我没穿错书吧? 想了一会儿又想明白不是别人刻意事先预谋——虽然按谢疏的人设这样留一手也是应该的——但那字就那么摆在眼下三寸,我怎么就被美色所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呢! 而且还只是点眼上的便宜! 衣角都没挨到就稀里糊涂卖了自己! 我气得把那张薄纸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瞪,仿佛那纸就是谢疏本人,而我要在上面烧出个对穿孔才甘心。 不过瞪了一会儿,纸上的字又像渐渐散开来,凝不成一个整体了,化成了一溪静流,顺着目光淌进人心里。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把纸随意丢到一边,仰面倒在了床榻上。 算了。 喝药就喝药吧。 都说美人配美酒,帅哥配中药应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是不知道谢疏那个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未婚妻什么时候才出现,不出现的话我要怎么大海捞针地找呢,还有能不能快些出现,最好明早,赶紧把谢疏的注意力全部转移走,这样就没人管我喝不喝药了…… 我又换了个姿势,深呼吸几口,喉咙口那点不舒服的滋味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最后自暴自弃地拉过被子一把盖到了头上。 啧。 那碟子蜜饯怎么后味儿还返酸呢,不会是坏了吧。 明天喝药的时候一定要让谢疏换一种更甜的来。 3. 第二天上午,谢疏依然带着药和蜜饯来了,神色如常,看起来不心焦也不慌张,更不像面犯桃花。 我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复杂的情况,只有先拿起蜜饯吃了一口,然后对谢疏道:“谢公子,我觉得这个……好像不够甜,请问有更甜一点的吗?” 谢疏看了我一眼,颔首道:“有,姑娘稍等。”然后他就起身吩咐小桃去拿。 结果小桃拿回来的不是一种,而是一堆,清一色的蓝绿瓷碟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蜜饯。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我嘴巴里的口水好像变多了。本来是为了喝药才想要甜食的,这会儿是纯粹的想吃了。 “这些便是家里现有的了,”谢疏微笑着道,“姑娘可以都尝尝,若还不够甜的话……” 我期待他说“那今天这药先不喝了”或者“我立刻差人去买更甜的来”。 “便劳烦姑娘先将就这一回,药当趁热喝,耽误了喝药的时辰就不好了。” 呵,冷漠。 “之后我再去城中给姑娘买些更甜的。” 嗯? 我眼睛亮了,“真的?你去给我买?” 我不知道这一刻的我在谢疏眼里像极了一只撒娇求喂的兔子,唇角小心翼翼地弯起,一双眼水灵灵地睁了老圆,目光里三分依赖四分欣喜,还有三分被谢疏自己过滤成了可怜无辜和委屈,于是谢疏就有片刻失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撞出了一汪软黏的水和强劲有力的回响——听起来矛盾,实际也是这么矛盾。 谢疏也辨不清心下感受,只觉得喉咙似乎有些发痒,默了默,才肯定道:“当真。” 我又问:“那我也能去吗?” 知道自己处境不算危险,人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就出来作祟,我对这城里充满了兴趣,虽然作者写的是架空古风,场景变化出来多半不如正经严肃的古代风物鉴赏那么细致可究,但绝对也比现实世界那些仿古小镇要更让人身临其境一些。 不过理由当然不能这么说,我想了想,就道:“每个人的味觉是不一样的,你又不清楚我吃多甜的口味,万一买回来我还是不喜欢怎么办?不如带上我,我自己挑……而且我初来乍到,还没好好逛过这个地方呢,喝完药待在府里也无事可做,很无聊的……” 我一边说,一边持续向谢疏输出“瘪嘴”攻击。 谢疏三秒后就败下阵来,有些刻意地垂下一点眼皮,低声道:“可以。但姑娘需快点将药喝完才行。” 好! 我一鼓作气端起碗,再而张嘴一大口,三而…… 搞不动了。 我眼眶里又泌出了眼泪,看谢疏,谢疏勾了勾唇然后看向外面,表示爱莫能助,看糕点,小桃在旁边死死守着坚决不让我在放下药碗之前有任何可乘之机,看药…… 相看两相厌。 等我终于孤身解决完“心头大患”,又去见过谢疏的父母,补上迟到的问好,再和谢疏一起走出谢府时,只觉得今天刚换的一身新裙子 分卷阅读106 都全是苦味,泡得发烂发皱再也洗不掉的那种。 太郁闷了。 而且有些抱歉,这衣裳本就是昨晚谢疏大方差人送来的,既不是我自己的,我也赔不起。 谢疏走在我旁边,目测一米八个子大概是放缓了脚步才能和我走在同一排,忽然道:“姜姑娘,一会儿买完糕点,我们再去成衣铺看看可好?昨日我思虑不周,想来只有两身衣裙定然不够,胭脂水粉也可以买一些……” 这话其实讲得很有水平,也充分展现了谢疏的温柔体贴和耐心细致,但我听着无端就从这安抚中觉出一点笨拙。 我眼也不眨地看谢疏,谢疏很坦然似地跟我对视了片刻,而后目光就有些闪躲地偏向了路前方。 十八的少年人,时而稳重不可测,时而直白得一眼就容易看穿,身上有一些长辈和环境要求的深沉气度,眼睛里却还免不了泄露一点青涩无措的真诚心思。 这样的谢疏和书里写的几年后的谢疏不同,又很相似。 区别在于,以后的谢疏能不动声色地将情绪全部掩下,留给别人一派泰然的难以捉摸,而现在的谢疏还不够老练,还没有经历足够的世事变故,是一块光泽可窥、却尚未雕琢完全的玉,上面有些棱角还锐利、鲜活,在白日下灼目亮眼—— 没那么死气沉沉。 对,我觉得后来书里的谢疏有些死气沉沉。 他帮李元鸣登上帝位,眼光毒辣,手段果决,远筹帷幄千里之远,从这些来看,他当然是有冲劲、有血性,甚至可以说是野心勃勃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但他失去了自己的“心”。 好比美玉无瑕,剖开才发现内里成空。 谢疏为李元鸣尽心竭力谋帝位,虽是出于自愿,却不能算是他自己的渴望和念想;他将父母送去乡下避祸,希望长辈百岁平安,是一种孝和爱,也谈不上是梦想心愿。 就连李元鸣当上皇帝之后,他一生鞠躬尽瘁,推新政革贪官,也只是为国为民为天下,唯独没做什么是为了他自己。 他近乎于无欲无求了,如果不是亲友俱在,并非孑然一身,也许连呼吸的本能都会被他主动扼制—— 就像一具行将就木的空壳。 这是不正常的。 经过这一两天的相处,虽然时间有些短,但不妨碍我看出来,谢疏本来不该变成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谢疏的未婚妻知不知道,在她死后,谢疏会永远丢失了现在眼里这样的神采呢? 我想起我还没回答谢疏,扬出一抹笑来,随口道:“好,多谢谢公子了。” “姑娘不必多礼。”谢疏听到答复,微微提起的心放下一点,莫名握紧了的拳也逐渐松开。 我没注意到谢疏在刹那间勾起又压下的唇角,因为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头没脑地琢磨着谢疏的未婚妻会是什么样的。 杏眼柳叶眉?到谢疏肩膀高吗?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口味,会不会画画或者做饭?还是会些别的什么? 我想像不出来那应该是个怎样的姑娘。 好像不论如何搭配,都总是差一点,即便十全十美也似乎有些美中不足。 “姜姑娘,尝尝这个?” 我回过神,看见谢疏手里拿了一袋油纸包的酥糖,里头一个个又圆又白又胖,十分讨喜好吃的样子。 我尝了一个,然后从小桃手里拿过手绢擦了擦指尖,含糊道:“不够甜。”其实甜得有点发腻了,但我心里浪涛汹涌,乃至于快要翻江倒海,所以不够,不够盖住那些扰乱我平静的东西。 谢疏愣了愣,然后一笑,将剩余的递给小桃,又对我道:“那我们再去前面几家看看。”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原本想落后谢疏半步,无奈谢疏每一步都像掐好了距离,堪堪落在我身边,我看不成他的背景,就只好垂下一点头看地面。 我醒悟过来我刚才大概魔怔了。 就像糖一样,我想吃多甜的谢疏不知道,同理,谢疏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怎么会知道,书里也没写清楚,怎么能依照我的标准乱想一气。谢疏喜欢谁,那姑娘自然就哪哪儿都是好的,跟旁人觉得厉不厉害漂不漂亮都没关系。 但我还是想知道,究竟得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谢疏甘愿蹉跎一生,到死都守着那样长日如旧、岁岁无怨的喜欢。 我有点羡慕。 “姜姑娘,我问了店家,他说他们家最甜的便是这几样,栗子酥,碧玉芙蓉糕和脆红糖。” 谢疏又递了一盒精致小巧的点心给我,结合名字看应该是栗子酥,另外两种捧在小桃手里。 我挨个尝了,最后点着红糖脆说:“这个可以。买好了,我们回去吧。” 谢疏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那眼神奇怪,不但奇怪,而且好像有点担心,他竟然也拿起一根脆红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而后评价道:“这个……好像不如方才的酥糖甜。” 我心虚地眨了眨眼:“是吗?但我就喜欢这个。我觉得买够了,回去了吧?” 谢疏好像微微眯了眯眼打量我,但不待我分辨,那动作很快又融进了笑里,他说:“不急,时间尚早,我们多看几家,比较一二,也 分卷阅读107 许下一家有更甜的。而且还要给你买衣裳。” 我想说不用了,其实药也没那么苦,忍忍也就几分钟的事,不需要那么甜的糖来安慰,衣裳也不用,两身勤快点换洗也够穿的。 但那简简单单几个字临到嘴边我却怎么也吐不出去,竟然说成了:“好吧。” 说完我就唾弃自己,没出息。 谢疏却好似心满意足,轻吁出一口气,也不说话,只邀我继续往前走,一张脸上笑意如同三月春风五月花,温柔醒目得很。 我不懂谢疏为什么比我更热衷于找糖买衣裳,傻不傻。 ——不傻。 我心里冒出两个小人,一边摆着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嘲谁,扯着尖利的嗓音刺我脑袋:“他只是性格如此,你别傻不愣登地胡思乱想、自作多情!” 另一个嘴噘老高固执地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他看起来温厚,实际心眼里跟人的亲疏远近分得可清楚了,没必要亲自陪我上街!” “那是因为他砸中了你的头,他愧疚!” “愧疚就可以恃笑行凶吗!” “人家嘴巴角只弯起来那么一丁点儿愣让你给看出了一口大白牙,冤不冤哪?” “他是太内敛了才故意不让自己笑太大的!” “明明是你自己加了十层滤镜!” “我没有!” “你就有!” “我……” 吵死了! 两个小人“嘭”一下一起炸掉,把我炸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所以这次谢疏再次抬脚走向一家铺子时,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跟过去,没理会谢疏疑惑中略带惊讶惊讶中略显空白的目光,指着面前一排糕点语速飞快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来一份!” 然后我转头看谢疏,笑眯眯地语气轻快道:“谢公子,你不会嫌我吃得多吧?” 谢疏:“……不会。” “谢谢谢公子!”我欢天喜地地道了声谢,看谢疏掏完钱那神色还有点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的样子,估计是没接触过我这么善变的女人,前一秒还是忧郁花骨朵下一秒就变身精神老妹,而且自来熟的段位又上了一个台阶。 比昨天初遇那会儿让人直接看耳朵还要豪迈奔放。 我想明白了,杞人忧天最傻,别管谢疏对我好仅仅是礼遇还是真有那么点真心实意,我都是穿书的人了,往不好了想上辈子已经玩完,这辈子是白捡的便宜,还不赶紧及时行乐,整天自找麻烦,那不是本末倒置虚度光阴吗? 所以,自然点,坦率点,高兴就调戏谢疏,不高兴也调戏谢疏,帮他把很容易就透出红晕的脸皮练厚,成为一个毫无破绽的英俊端方小郎君—— 到那时候,未婚妻,你再不来,我可就上了。 我左手拈一块方糕,滋味还不如脆红糖甜,但我只觉得吃不够,一块咽下肚,又当着谢疏和小桃的面拿了第二块。谢疏也尝了一块,尝完后细微地摇了摇头,还拿眼睛看我,我懂他的意思:这姑娘是不是被蹴鞠把味觉砸没了? 我才懒得跟他上一堂“心情对于感官的影响”的讲座,那甜甜在我心里,我自己觉得我嗓子像被齁得黏住了就好。 这么一想,我又忍不住抿着唇哼起了小曲,走了两步,更是大胆地拉住了谢疏衣袖,催他带路去买衣裳。 “……”谢疏果然不愧是当丞相的料,对突然转变的情况也能迅速适应,抵达成衣铺时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情,我拿着几件衣裳问他,他也能从容不迫地给我解释两句面料款式。 可惜我问的不是这个。 “谢公子,你比较喜欢什么颜色?”他目光在素淡和浓艳的上停留时间差不多,我眼力不够,没看出来他的偏好,只有直截了当地问了。 谢疏挺聪明一人,竟然还是没明白:“我吗?我偏好深一些的……姜姑娘,我们是来给你挑衣裳,我不用置新的。” 你有什么好笑的,我当然知道我们是来给我买衣裳,而且你对颜色偏好我早就从书里了解的一清二楚好吗? “对啊,所以才问你,”我手指划过一排花红柳绿,提起一件湖青的比到身上,笑意不减,“谢公子你喜欢女子穿什么颜色?” 谢疏没回答,我听见他发出了一声很不成熟的“啊”,疑问语气,特别小一声,但充满了迷糊和呆愣。 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的手足无措,但我想我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表情。 我不打算放过他,又拿出一件湘妃的,“这个呢?还行吗?” 谢疏这才终于挤出一点声音:“姜姑娘……你喜欢就好,不用问我……” 我耸耸肩,把两件都放回去,又挑出一件月白的,无辜笑道:“我就是在挑我喜欢的啊。这不是恰好到了这里,跟你闲聊一下吗?谢公子难道从来没想过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那姑娘喜欢红色还是蓝色,喜欢银簪还是金钗?” “这……”谢疏一瞬间心思百转,却不知是不是脸上突起的热度太碍事,他竟没能及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且他深刻地怀疑了自己的理解能力,吃不准他究竟是被一个姑娘捉弄了,还是他的确不慎误会人家,自作多情。 分卷阅读108 半晌,他理了理思绪,咳一声,眼神随意垂到目下一堆缠珠绣玉的布料上,才道:“……确不曾想过。” 我眉梢扬起,以为照他的性格就说完了,结果还多倒出来一句。 “只是……无论是谁,她喜欢什么,我都会尽力送给她的。” 年轻人总是不假辞色,说到风,说到酒,说到家国天下事,好像有燃不尽的志气,击不碎的孤勇,一人肩挑千重担,举手投足皆得意,一字一句都是横竖撇捺,不拖泥带水,不徘徊犹豫。 就像他们说到为了喜欢的人,相信跋涉千里一定能找到不会凋谢的花,相信顺着梯子爬上屋顶就能摘下高悬于天的月亮。 每次听见这种话我就觉得自己老了。 算真实年龄,我确实比谢疏大了足足十岁呢。 我也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在大学,第二次是同单位的同事,两次都只谈了一年就断了,当时想原因就是不合适,性格不合适,各种不合适。现在我再想,不合适的说法倒也没错,但说穿了只是大家都没了刚刚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热乎劲儿。 喜欢是需要不断去呵护的金贵东西,要想它永如昨日,又或者一日比一日更多更深,需要双方共同的坚持,毕竟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 我没做到,我那两个前任也做不到,所以我对谢疏印象很深。 谢疏独自坚守着一份感情到死。 这是和双方共同努力不一样的一种付出,因为它不会得到回应。 得不到回应的,往往应该更容易放弃,而谢疏没有。 如果让我说是因为什么而喜欢谢疏这个角色,从他众多的才能和品格中挑一个,我不会说温柔或聪明,我会说“坚韧”。 这在谢疏身上是一个矛盾的词。 坚强的人不会因为失去一蹶不振,正如没有韧劲的人做不到至死不渝。 而谢疏却奇妙地兼具两点,他不再有心,同时也心如止水。 我一开始钦佩于他的才能,之后可怜他失去恋人的经历,最后—— 彻底沦陷于他这个人。 我不否认我对谢疏有一层抹不掉的滤镜,不论是之前看书还是现在,但人总有自己的偏爱,我就是偏爱谢疏。 所以我不会嘲笑他的天真轻狂,谢疏也不会因为无关之人一两句讽刺而动摇信念。 我挑好了两件衣裳递给一旁等候多时的店伙计,然后对谢疏笑道:“嗯,我相信你。” 谢疏看起来是第一次这样跟人剖白内心,话题还是一贯听命父母不由自己的情爱姻缘,说到此就是极限,不再继续,有些慌忙地对着我点了个头,便跟着伙计去付钱了。 仿佛我身边是什么是非之地。 我看着他被掌柜提醒找零没拿,脚一顿略显僵硬地转身去拿,一下捂着嘴小声笑起来。 谢疏提着包好的裙子走过来,没直视我的眼睛,说:“姜姑娘……走吧。” “嗯嗯。”我强行憋住了笑。 出了铺子,我们就没什么要办的事了,时至正午,刚好回去赶午饭。 谢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我在吃了糕点的前提下又吃了整整一大碗饭——比谢夫人这种闺阁女子多了一半的量。 我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一边按下了自己还想再舀一碗汤的手。 谢疏却像浑然不觉周围一圈人或含蓄或露骨的惊讶,对我道:“姜姑娘,不够可以再添,不必拘礼。” 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绝了他:“不用了,多谢谢公子好意,我真的饱了。” 你那什么似笑非笑的眼神!我看起来像饭量很大吗?! 我肚子里最后一点空隙就这么被气给填满了。 并且谢疏还失约了午饭后那顿药,我左等右等只等来小桃一句“少爷有急事”,嗨呀,目瞪口呆,于是我在心里严肃地谴责了谢疏不守信用狡猾多端,到最后肚子里原本的那一小点气竟然连药味都给冲淡了。 呵,心情对感官的影响诚不欺我。 直到晚饭谢疏才出现,他悄悄对我笑了,还问我“中午有没有好好吃药”,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问小桃”,然后全程闷头扒饭,不给他一个眼神。 晚饭后这顿他倒是跟药一起来了。 我觉得我本来是气呼呼的,可谢疏这人太精明,一句话就让我泄了所有气。 “姜姑娘,我让他们在药里加了一点蜂蜜。” 他一笑,不论嘴角的弧度大还是小,一眼看去都有一种悦目舒心的美感,再说一口轻柔和顺的语调,乌云雨也要给搅成碧青天了。 我心叹滤镜果然要不得,慢吞吞地端起药嗅了嗅,没闻出蜂蜜味,不知道谢疏加的“一点”是不是只有指甲盖那么一丁点,酸苦一如既往。 躲也躲不过,我认命地先沿着碗边抿了一小点,含在嘴里仔细品了品,惊讶地发现这碗的味道好像确实比前几碗要不那么糟糕一点,也就一丁点。 我没着急全喝了,小声问:“你之前不是不同意加蜂蜜吗……” 说什么大夫不让,因为那样会减弱药效。 “……一点点没关系。”谢疏似乎被我问愣了,一副鬼使神差想做就做 分卷阅读109 了、直到这一刻才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迷惑茫然的样子。 “哦。”我对这个答案有点失望,但嘴角又有一点不乖地想要翘起来,显示我的心情其实没那么失望,反而有些愉快。 不过这也不能让我豪气干脆地一口干了手里的药。 等我拖拖拉拉喝完,让小桃把空碗收走,手正从小瓷碟里夹起一块早上买的酥糖,坐在旁边许久没吭声的人说话了。 谢疏说:“以后不用怕……不会苦了。” 糖还在我嘴里没嚼完,谢疏的神情和声音让我愣住了。 那是一种让人从身体到心都酥酥麻麻、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神情,还有莫名带了十万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声音又低又柔,好像稍微严厉一点就会吹皱水面、惊扰蝴蝶。 我不觉得谢疏这样是温柔。或者说,这不是之前那些温柔。 我用我迟钝的眼力和匮乏的词汇来形容一下,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点微妙的东西……呵护? 怜爱? 珍惜? 怎么还有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愤懑和义气? 还有懊悔? 大哥你这出去一下午心情变化是不是过于复杂了一点? 我实在智慧有限,想不透谢疏是受了什么刺激,只能装模作样地轻轻一点头,郑重道:“多谢,谢公子,拜托你了。” 以后蜂蜜劳烦在一点的基础上再多加一点。 我话音落时正好跟谢疏四目相对,结果还没两秒他就像被什么蛰到一样飞快地收了视线,收回去了又偷偷再看,还欲盖弥彰似地清了清嗓子,我以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正式的话了,摆正了身体准备认真倾听一番,不料他沉默半晌后只发出了一个简单敷衍的“嗯”,然后就道:“姜姑娘早些休息。” 站起身出门明明步伐缓慢却差点带倒凳子。 肉眼可见的不淡定。 我就很懵,加蜂蜜而已,慌什么?又不是让你喂我,至于这么……含羞带怯,扭捏腼腆? 看来改称呼的计划明天还是得放一放。 不然谢疏要是当场表演一个地遁多不体面。 够我偷偷笑好几年呢。 4. 五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我终于从蜜饯下苦药的日子里解放出来,并且成功让谢疏可以较为流利自然地和我互称姓名了。 然后,我就心情倍棒儿地找谢疏兑现承诺去了。 这几天我闲来没事就请小桃带我在谢府里转悠,熟悉地形,现在不需要人领路也可以找到谢疏的院子。 不过我去得好像“有点巧”。 手还没敲上门框,里面蹦出一句拉长了喊的“哥”,语气听起来很不满似的。 是李元鸣。 接着是一道比较起来堪称无波无澜的声音:“我相信她。” 这个是谢疏。 相信谁? 我还没想明白,下一秒面前的门唰一下被拉开,李元鸣原本横眉竖眼的,看见我瞬间收敛了情绪,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就走了。 不愧是未来的皇帝,才这个年纪这变脸速度就已经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 “姜芋,”谢疏走到了我身边,“刚才……你听见了?” 我说你表情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我就听见两句没头没尾的,“没有,我刚来,正想敲门他就出来了。” 明知谢疏不会信,我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可信一些,佯作好奇道:“你们吵架了?我刚才看他脸色不太好。” 谢疏没再深究,只笑了笑,好像有些无奈:“一点小事。” 一点小事他可不会对你露出那么凶的表情。 我看出谢疏和李元鸣都不想说,又或者,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我装聋作哑就好,毕竟以刚才那位的身份,我也没胆子探听什么“机密”。 “没什么大事就行,兄弟吵架多不好,”我晃了晃手里的纸,识趣地顺势揭过这个话题,“看这个,我来找你兑现咯!” 谢疏看清后了然一笑,请我进去到书案边各自坐下,给我沏了一杯茶,才悠然道:“你说吧,但凡我能做到的,必无二话。” 我承认,我坏心眼,我专门喝了一口茶,也哄着谢疏喝一口,然后在他把茶杯放到嘴边的一瞬间快速道:“我要留在你家当丫鬟。” “咳、咳——” 预想中的喷茶场面没有发生,谢疏充其量咳了点水花,打湿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的一点下巴,有点遗憾。 我等他缓过劲,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留在谢府做丫鬟。” 谢疏眉头渐渐拢起:“……为什么要做丫鬟?” 兄弟你重点偏了,不该问我为什么这么想留下吗? 但我还是正经答道:“因为我想挣钱,我药喝完了,伤也养好了,总得想办法养活我自己吧。”然后我又稍微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笑着补充,“我打听了一下——你别生气啊——你们家给丫鬟的工钱不算低,环境也清净,你、二少爷还有你爹娘都好相处,我挺喜欢的。” “……”谢疏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似乎没明白这番话里有什么因果关系。 我看他欲言又止好像想再问两句,话到嘴边不知道为 分卷阅读110 什么又停住了,于是趁热打铁道:“求你了谢疏,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吃得不多很会干活,你就收留我吧,好不好?” 我想起他们家下人只要够用的原则,心里直打鼓,暗恨当初怎么没在“保证书”上写明“力所能及”的范围,现在全靠谢疏一张嘴了。 谢疏在我紧跟不放的注视下拿起“保证书”端详一阵,忽然将纸放下沿着桌面推回给我。 我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越瞪越大,幸好他下一句话拯救了我的眼球,“留下做丫鬟用不着这个,下次想个别的。” 意思是……我不但有了一份工作还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谢疏你真好!”我大喜过望,赶紧把那纸拿起来谨慎地揣进怀里,乐得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几度,“谢谢!” 我道完谢便想出门,去找小桃聊聊“做丫鬟的一百个注意事项”,却被谢疏叫住了。 “姜芋,”他起身走过来,但停下的位置好像比以前近了一步,让我忽然觉得他变高了,需要费点力气把脖子稳定在一个仰望的角度才不至于往后倒下去,说实话我有点心跳加快、呼吸不畅,“你知道霓裳会吗?” 不知道,但我顾名思义了一下,“……大家穿新衣裳一起跳舞?” “不是。”不是就不是,你声音里的笑意可不可以稍微控制一下,不要以为拳头放到嘴巴边上我就发现不了。我跟谢疏已经比较熟了,所以我熟练地打了一下他的袖子,提醒他再不说重点我就要恼羞成怒了。 他这才缓缓道:“你的说法也不算错……这是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会,一般而言都会换上新衣裳出门,也有歌舞班在街边搭台演出,不过最主要的不是这些。” 什么叫不算错,这根本就全错啊,顾名思义不可取。 我等谢疏停顿片刻卖了个关子,才听他继续道:“那天城里会放灯。” “河灯吗?”我又想了想,“还是孔明灯?” 谢疏嘴角的笑大了一些,解释道:“都可以。天上,河里,墙边,檐角,只要是自己做的。那天城里不会卖灯,所以想放灯许愿的人都要自行准备,夜里还会有府衙筹办的‘开灯典’,万灯齐燃,是一奇景。” 能从谢疏口里说出这么高的评价,“开灯典”肯定值得一看。 我有兴趣了,“所以要参加那个霓裳会就得自己做花灯?不能不做,只去看看吗?”手工这玩意儿我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会过啊。 “这……”谢疏脸上的笑意僵住,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窘色,不自然地将手背到身后,才低声道,“也不是不可。” 那就行! “我不会做花灯,到时候去街上逛一逛,凑凑热闹就行了!”我又问了谢疏霓裳会的日期,约好那天几时上街,然后就挥挥手走了。 因为我没有回头,所以我没看到谢疏在目送我的背影离开后眼中掠过一丝懊恼,良久又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桌案后拿出一个些许细竹棍搭成的圆球状的东西。 只有外框,宣纸未糊。 是一盏半成的灯。 再说我一路往回走,谢疏最后那古怪的样子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总觉得他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没跟我说明。 踏进院门,看见小桃正收了衣裳进屋,我灵机一动,拉住小桃打听道:“小桃,你知道霓裳会有什么讲究吗?” 小桃听了一愣,答道:“霓裳会?没什么讲究呀,便是大家自己做花灯,放灯许愿,或是提灯游玩,若遇上心仪的人,姑娘和男子可以互相赠灯以示情意……姑娘想去?” “啊……唔、嗯,还行吧……”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我现在是说去还是不去好呢? 我脑子还有点混乱,含糊应付了小桃两句,便让她继续忙去了。 赠灯定情,听起来很浪漫,很不错。 但我还是站在原地一步没动。 因为谢疏刚才瞒下了这件事没告诉我。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谢疏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不会平白无故漏掉关于霓裳会的这么重要的一个习俗,尤其这还是他自己起的话头。 他为什么不想告诉我? 是“不想”吗…… 谢疏微垂的眉眼、抿在一起的嘴唇、话音里异样的停顿,每一点细节忽然都被掰开揉碎了一一摊到我眼前,近在咫尺,清晰明了。 我心头重重一跳。 脸颊也越来越热。 * 到了霓裳会这天。 全城彩灯高挂,吆喝叫卖、歌舞唱跳,热闹的声音从早上就开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们是下午才出门的——包括我,谢疏,还有听说了这件事黏上来不能赶的李元鸣。 对我是不能赶,我不敢,对谢疏是赶不走,他委婉地问过李元鸣不是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日子吗,李元鸣明明就不是草包,听得懂谢疏什么意思,却偏偏像个纨绔一样理直气壮道:“我现在喜欢了。” 你一不带钱二不带灯说喜欢是哄谁呢? 但反正,谢疏不好对弟弟点破自己的小心思,我更没胆子拦,最后就只能三个人一起上街。 站位从左到右是我,李元鸣,谢疏。 就这么走了 分卷阅读111 一段路,我基本可以确定李元鸣不是喜欢霓裳会,是喜欢谢疏,换言之,是不喜欢我。 因为从出门到现在约莫二十分钟了,我没能和谢疏好好说上一句话。 我正想着这就是天意吧,前方人流忽然豁开一道大口子,两侧人纷纷匆忙退避让路,一群举龙舞狮敲锣打鼓走头阵,后面跟了一串彩衣飘飘的舞女乐师扬纱而过,一时间花瓣齐飞,数百个花灯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 游街表演好看是好看,问题是,我和另外两个人走散了。 刚才那一波来得太急,所有人都只有本能反应随着人群移动的大势走,我只注意护着手上的东西,一不小心就看不见那俩了。 “谢……” 我清了清嗓,打算当街喊几声,毕竟从没钱这方面来说我跟李元鸣半斤八两,结果刚出了个气音,就被人握住了手腕,我差点叫起来,随即耳边响起一道微弱的:“嘘——” 很奇怪,周围喧嚣嘈杂,我连对面小摊上笑得像个弥勒佛的老板喊的是“镯子”还是“糕饼”都没听清,却分辨出来现在拉着我的人是谢疏。 我猛一回头跟他对视上,他声音依然不大,语速却少见的快:“姜芋,别喊。” 你都在这儿了我当然不喊…… 哦,懂了。 我竖起一根手指比到嘴上,眨了眨眼,小幅度地点了几下头:我们快走! 谢疏轻轻笑了笑,然后就带我在街巷里稳步穿梭,没迷路,也没撞到人,不一会儿就远远离开了刚才的地方。 我们过了桥,在河边的一处亭子停下来。 到这儿李元鸣应该追不到了吧……我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手上有一圈温热。 谢疏一路都这么拉着我。 我愣愣地盯着手,谢疏也顺着看下去,然后他手一僵,好像也才发觉这这动作有多不合适,立刻就放开了。 那一圈皮肤没了包裹,被风一吹就变得有些痒,我只能把手掩进袖口,悄悄蹭了蹭衣料,希望这样可以止痒。 “我们就这么抛下二少爷,他一个人没事吧……”我说完就咬了咬自己舌头,跑都跑了才关心,有够假惺惺、马后炮的,没话找话也不能这么找啊。 但谢疏好像不在意我说什么,也没发现我有多紧张,回答道:“没事,出门之前我看他拿了一些银子。” “哦……这样啊。”我面上挺冷静的,就是在心里笑了一声。谢疏不愧是黑心汤圆,只要弟弟有银子饿不死就可以扔到一边别来碍事了。 说完我俩又相对无言地沉默下来。 片刻后,还是谢疏道:“……往前走走吧,前面离‘开灯典’的地方比较近。” “嗯、嗯。” 这路上也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走,相反,左右人多着呢,但我发誓,我现在的心跳比高考出成绩那会儿还快,思维和嘴巴都打了结,全作废了。 谢疏的好口才似乎今天也比较失灵。 我觉得时间过去挺久了,我们拐了几个弯已经走上了主街,繁华热闹更甚,河边甚至拉了长长一排灯架,一个个圆灯笼整齐列队,将近处行人的身影和笑脸倒映河上。 想来想去,还是聊灯的事情最稳妥。 我正要开口,谢疏却比我快了一步:“你的灯……不是说只凑热闹,不做?” 这该死的默契。 “那你呢?你为什么做了?”拿到主动权的诀窍就在于反问,我故意道,“谢大少爷也喜欢这种姑娘家才热衷的日子,还有闲情雅致做灯?” 做这花灯比做丫鬟还累,我特地请教了小桃,还叫她替我保密,花了整整八个晚上才做出来这么一个最简单的方形灯,手指都被竹刺扎到好几回,又因为书法和绘画实在不行,只能粗略地铺了一层色,比谢疏手里那个圆润精致、有花有字的灯笼可差多了。 何况是他自己当初不告诉我还有互相赠灯这回事的,所以我才不要比他先坦白,让他抓心挠肺地发发愁再说。 谢疏果然蹙起了眉。 我暗中观察,他不仅皱眉,而且还在无意识地搓手指,下颌线好像都比平时绷得更紧了。 帅! 但我还是等他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不知不觉走到了灯架下,谢疏才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即便是大少爷……也要自己做方才显诚意的。” 我没看他,从鼻间发出一个“嗯”,听起来很有“与我无关”那味儿。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做了六日,还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这花是海棠,我画了许多种,最后还是觉得这个最好,”他忽然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手工心得,“上面的诗是我自己作的,是……我的心愿……” “姜芋,你能替我看看吗?” 他语调很轻,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和希冀,我明知故问:“看什么?” “……我的灯。” 谢疏将灯提高一些,这一刻我才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纸上绚丽的重瓣红花,以及清隽有力的字体—— 白日碧野长空下,恰逢花月恰乘风。 我对诗的造诣远远不如对吃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谢疏这两句诗究竟能评个什么等级,但我看懂了,我甚至 分卷阅读112 怀疑他是为了让我能一眼看懂、无处可辩才写得这么直白坦荡。 于是我说:“还行,就是……” 谢疏第一次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不闪不避,全神贯注地等着我说下一句,我感觉他在我故意停顿的这几秒间都没吸气了。 “就是不知道你这是给哪个姑娘的?”我啧啧摇头,“我觉得行没用,得你想送的那个姑娘喜欢才行啊……” “你喜欢就是了。” 谢疏忽然截断我的话,一向稳重的脸上出现了几许符合年纪的急切和喜形于色,他将灯缓缓往前递了一点,才又道:“姜芋,只要你喜欢就行了,这是我想送给你的。” 要命。 我光想着让谢疏先坦白,忘了他这人一旦决定了就容易不管不顾,什么话都敢讲,什么害羞含蓄都没了,更别说还记得这是在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 不过我好像也高估了自己,事到临头,谁在乎当街告白是不是有损世俗道德啊。 我也把手里的灯举起来一点,手指在上面划了一圈给谢疏看,“我的灯可没你的好看,除了一片深深不一的蓝色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谢疏很快道,手似乎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地想要从我手中接过去,但又因为一点礼教和理智克制住了。 我在心里笑他。 “你想好了,我的灯可是不许退的,你的给了我以后也不能让我还了……”我知道我嘴角已经扬得很高了,不过我还是努力把语气沉下来提醒道。 旁边挂起的灯笼明亮温暖,谢疏从眉梢到手指尖的喜意都被我瞧得分明。他说:“不还。也不退。” 那我就想说我们交换吧,不料谢疏像是憋了许久干脆趁机一吐为快,又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不用再担心你爹娘会抓你回去,将你卖给那个人面兽心的县官……也千万莫再轻生了,如果那天不是蹴鞠不慎砸中你,你可能已经……” 什么什么? 这怎么突然倒豆子一样倒给我这么多没听过的信息? 然而不等我打断谢疏旁敲侧击问一问,街上忽然炸开了锅。 “啊——” “着火了!着火了啊啊!” “快跑——” “让让、让让——救命!” 侧前方的某个灯架突然倾倒下来,砸烂了正对着的摊贩,灯笼里的烛火漏出,眨眼间点燃了附近装饰用的所有绫罗绸布,火光大作,人群乱作一团东奔西跑各自逃命,慌乱中有人被挤下河里,又有人撞上了其他的灯架,就像连锁反应一样,不过数秒就有烧成火海的趋势。 “快走!”谢疏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立马跟他一起寻空隙跑出这片地方。 “咳、咳——”我被烟呛到了嗓子,扯着声音道,“这里不行,前面有根烧着的木桩横在……” “小心——” 我眼前一黑,龇牙咧嘴地痛呼一声,又滚了几圈,缓过来时才发现是谢疏把我扑到了地上,不远处落了一支箭。 我:! “姜芋,你没事吧?”谢疏扶我起来,着急地看着我。 “没事……”我还没站稳,又被谢疏猛地一拉退了三步,刚才我们站的地方又多了两支箭! 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普通的失火事故吗?! 我再傻也是个穿书的,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本涉及皇位争夺的权谋文,明枪暗箭应该是家常便饭——这特么就是传说中刺杀吧! “李元鸣呢?那些是不是冲着他来的?”我脱口就关心男主的动向,也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只想着李元鸣要是死了这本书就完了! 谢疏不答,只是一边护着我一边问:“你会浮水吗?会的话先走!” 我就算会这四面八方路都被火木桩挡死了也去不了河边啊! 而且我眼一瞥,后面那个左躲右闪奔过来的人影是什么? 场面太过混乱,十几个人的哭喊声聚在一起一阵高过一阵,火光卷着冲天的热气又扎眼,以至于刚才没能及时注意到,李元鸣那倒霉玩意儿怎么也在这里面! 谢疏也看见了,眉头瞬间皱出了一道深沟。 李元鸣过来时神情也不是一般的凝重,身上的衣裳被烧出了几个小洞,脸也有点脏兮兮的,而且还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瞪我?! 你有什么可瞪我的! 今天遭这出祸八成是因为你! 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我也顾不上什么以后的尊卑地位了,当即狠狠回瞪一眼。 只是我这一眼还没瞪完,至少李元鸣偏头跟谢疏耳语去了没接收到,谢疏始终牵着我的手,注意力也分了一半在我身上,他瞳孔一缩,我冷不防被拉了个踉跄,耳侧呼啸而过一道风声—— 又来! 刺客们你们是射箭技术不行还是眼神不好,目标对准旁边啊! 吐槽归吐槽,我当然还是不希望他们就这么把李元鸣射中了,最好我们三个谁也别中。 其他也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意识到除了火还有别的东西会让他们小命不保,顿时更加恐慌难当。 谢疏和李元鸣都是学过武的,就算没有兵刃可以反击,一退一避间动 分卷阅读113 作极快,我都气喘吁吁了,看他们还能屏气凝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我当然也知道自己是累赘,但这不是没办法吗,我跑不出这片火啊!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聪明,那几个灯架倒下的角度怕不也是计算好的,知道先用把人困住,后路断完,然后就这么瓮中捉鳖! 我心急如焚地问谢疏:“救火的什么时候才来……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李元鸣今晚会出现在这儿的?你们这种身份的少爷皇子难道就没信号弹之类的通知心腹、属下来救援一下?” 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我死在这里,害怕谢疏死在这里,害怕男主死在这里,害怕我和谢疏还没来得及开始谈恋爱就都死在这里……我害怕到有些破罐破摔了,想着就算之后被严刑拷问知道多少秘密也得今晚从这里竖着回去再说。 后来我也真的很后悔。 后悔我当时跟谢疏说了那句话。 如果我不说,就不会分他的心,不会让他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停住脚转过身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然后他不会看不到背后那支划破火光射来的短箭。 可惜事实就是,他没看见,我看见了。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很自私,也不善良,有大多数寻常人都有的贪生怕死的本性,我甚至没有很大的力气,但那一刹那,我推开了谢疏。 “姜芋——!!” 我觉得胸口被冰冷的铁片“噗”一下插入后,我还站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那支讨人厌、前端渗出一点血星的箭,估摸着刺得还挺深,等谢疏从惊吓中回过神,喊我那一声,我才忽然没了力气,重重倒进他怀里。 谢疏不停地叫我名字,比刚开始我变着法儿诓他叫那会儿主动多了:“姜芋,姜芋……你坚持一下……” 短短片刻,我眼睛里就蒙了一层雾,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了,于是我想摸一摸,看他是不是哭了,因为他声音颤抖得很厉害啊。 但中箭这种事也太痛了吧,我想伸手,结果费劲了力才只抬起一小点,大部分手掌还贴着谢疏的手心没动弹。 我想到这种时候那些刺客可不会给我们留出很多说话的时间,因为谢疏不是男主,我也不是女主,我已经没办法再挡第二次箭了,所以只能放弃抬手,快点跟他说些话。 我用手指点了点谢疏的手,示意他凑近一点:“灯……灯……” 谢疏听明白了,立刻将我和他的两盏灯都举到我眼前:“在这儿!姜芋你别睡,我们还没交换花灯,还差一点才算数……” 那也太糟糕了。 “我的……里……”原来生命流逝自己是会有感觉的,也是真的不由人控制的,我知道我就剩下这么一口气了,“里面……纸……” 虽然有点语焉不详,但我觉得我跟谢疏大约还有那么一点心有灵犀。 我做这灯的时候想,如果是我多此一举,送不出去,我就自己留着做个纪念,灯内侧那张我许的愿,我想要谢疏给我的承诺也从此作废。 庆幸的是,我没有多此一举。 然而我依然没能把灯送到谢疏手上。 究竟是我和他本来就有缘无分,所以我们换灯的时候才那么巧被打断,还是因为我们没能及时完成最后一步,上天才对我们的分离置之不理? 如果现在立马把我送去医馆,我觉得我还有救的。 隔着火响起了水声和脚步声。 有人来了就好,刺客应该会顺势撤离,谢疏他们就安全了。可等外面的人灭了火,街上本就伤员众多,指不定连郎中也伤了,要什么时候才轮得到医治我? 都迟了。我等不起了。 我还想再叫谢疏一声,我想明明白白对他说一句“我喜欢你”。 但我忽然感觉嘴唇被什么柔软又冰凉的东西覆住了。 谢疏吻了我,而且又抢在我前面,说:“姜芋,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我彻底阖上了眼皮。 意识涣散前,我想,以后我大概再也没勇气舍身救人了。 幸好,我用这辈子唯一的勇气救了谢疏。 * 我回来了。 眼一闭一睁,我就从书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世界。 灼热的空气和疼得要命的伤口都不见了,空调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哆嗦,鼻头发酸,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没什么能证明那不是我的一场梦。 也许它就只是一场梦。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篇文熬夜,但是两周过去,什么也没发生,我没有再做过同样的梦,也没能回到那场火里、或者那场火之后的某个时间里。 奇迹并不会第二次降临。 这也合乎常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求来一次奇迹,而我机缘巧合得了一次,还奢望第二次,也是痴心妄想。 我不得不学会忘记这件事——我无法承认那不是真的,所以只有不去想、假装自己记不住,才能让生活照常。 对,我没有接受,我在逃避。 这样的逃避很有效果,至少在前一个月内,我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工作和闺蜜聚会上,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 但一个月后的某天,《王爷 分卷阅读114 上位记》的作者忽然在男女主番外早已全部完结两个月的情况下更新了一篇番外。 不长,只有四千字,章节名叫“恨相逢”,括号属于男二,后面一排小字—— 白日碧野长空下,恰逢花月恰乘风。 时间线在正文开篇之前,讲谢疏和他的“未婚妻”的故事。 未婚妻叫“姜芋”。 “姜芋”原本是山村里一户农家的女儿,从小不受父母喜爱,动辄打骂,又因为弟弟年幼还需要人照顾,婚事被硬生生拖到了二十岁,二十岁一过,父母背着她跟县官签了婚契,十两就把她卖了,而且是断绝关系再无往来不管死活的卖法。那县官平时作恶乡里、风流在外,家中一妻六妾,青楼里还包了不少相好,据说在床上行那事时甚至有些折磨人的怪癖。 姜芋不小心在夜里听见了父母谈论,再也不想忍受这种生活,连夜收拾包袱跑了。 只是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盘缠也有限,五天赶到了二十里外的郦城就是极限,去城里找工没人要,一念之下用最后的几枚铜板买了粗绳一根,失魂落魄到了城郊外一处偏僻的树下准备上吊自杀。 她没死成,绳子刚扔上去,还没来得及打结,人就被一个球砸到地上,绳子也跟着落进了草丛间。 这就是前因。 随后谢疏将姜芋带回了谢府,好生照料至姜芋伤好,姜芋不想再回家,就用央求谢疏收留自己做丫鬟,谢疏同意了,但不是因为那一纸承诺,而是因为这段时间一来二去,他对姜芋产生了好感。 大部分是我知道的,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 原来第二天谢疏缺席的那顿药就是去听谢大人和李元鸣说我的来历去了。 谢疏也没有对他们隐瞒我说的“知道你家的秘密”的事,但他们将信将疑,选择了静观其变。 还有那天我拿着“保证书”去找谢疏,他和李元鸣也是在争吵关于我的事。李元鸣身份敏感而隐秘,在我到谢府之前从未暴露,那几天他们却陆续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夜探谢府,李元鸣和谢疏还分别遭到了几次偷袭,于是李元鸣怀疑是我这个“卧底”泄的密,毕竟除了皇帝和他们几个当事人,没人知道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从小被送到了哪个旮沓角自生自灭。 但谢疏不让李元鸣把我抓起来或赶走,他说相信我。 以及霓裳会上谢疏的灯,原来丞相大人的手工活儿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做废了五六盏才挑出来最后那一盏。 然后谁也没料到,霓裳会会失火。 那些刺客不是冲李元鸣一个人去的,而是冲着和李元鸣有关的所有人,谢疏、谢大人夫妇、还有我,他们想把所有人一网打尽。谢疏和李元鸣当时太年轻,城府、势力都不足以和朝堂上其他虎视眈眈早有预谋的老官们比,手上培养的那么一丁点势力全留在了谢府,以至于起火时没有多余的人手可用,等谢府彻底安全了才分出一拨上街救援。 等事故平息,“我”早就凉了。 谢疏抓了四五个郎中来,郎中们能给谢疏父母治擦伤,能给谢疏和李元鸣治烫伤,面对一具箭入心脏半寸多时的弱女子只是纷纷束手无策。 谢疏扣着人不让走,僵持了两天一夜,听见李元鸣来告诉他,抓到的刺客交待主谋是朝中某个皇子的党羽,他才像忽然清醒过来,给了钱放郎中离开,然后把自己和我关在一间屋子里枯坐了一夜。 那一夜谢疏断断续续说了些话,我都没听到,也不能给他回复。 “姜芋,你醒醒吧?”谢疏跪坐在床边,手轻轻整理好姑娘微乱的鬓发,“你醒过来,我保证不会逼你喝药了……药里多加两勺蜂蜜好不好?” 他牵着已经无力再回握他的手抵在额头上,“姜芋,你在的字还待练,你在那张纸上写的内容我看不懂,你起来亲口跟我说一遍吧?我一定答应……” “你不是许愿想嫁给我吗?我的承诺有效的……阿芋,你若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未婚夫妻……” “阿芋……” “阿芋。” 谢疏叫了很多遍我的名字,甚至是更亲密的称呼,可是现在我只能这样隔着手机和屏幕和文字叫他:“谢疏……” 你别哭。 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我已经哭了。 夜晚之后太阳升起,谢疏在破晓时打开了房门,又轻轻关上。他神色平静从容,似乎根本没有经历过两天两夜的惊慌失措,又似乎今日之前的他已经隔了半辈子那么远,不可诉、不可忆、不可追。 他手负在身后,一步一步穿过小院回廊,叩响了李元鸣的屋子。 李元鸣睡意惺忪面带憔悴地出来。 谢疏唇角带了一点笑,问:“殿下,你想要那个位子吗?” 在姜芋死之前,谢疏对于皇位之争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和李元鸣一起长大,当李元鸣是亲弟弟,所以愿意帮助李元鸣暗中培养自己的力量,只为了将来他们至少能有自保的底气。 但姜芋死后,谢疏明白了自保是多么无用而懦弱,要活着,要护着关心在意的所有人,只能争。 你死我亡,没有退路。 李元鸣经此一事 分卷阅读115 也越渐不甘心,略加思考就对谢疏点头:“我想。” 谢疏便不遗余力地助他上位。 十年后,李元鸣称帝,改年号,赦天下,四海升平。 谢疏拜相三十八年,位极人臣,终生未娶,终逝于一个春日昭昭的清晨。 那时还有些微冷,谢疏屏退了一众下人,一个人半躺在垫了狐绒的藤椅上,怀中抱一个不染灰尘的灵位,上刻“妻谢氏姜芋”。 按正式规矩来看,是很不讲究的五个字。 谢疏曾经被夸修长好看的手指也已生满了年老的纹路,他缓缓抚摸过那些字,嘴里又轻又温柔地道:“我们尚未成婚,外人也只言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但我一直悄悄喊你娘子,阿芋,你会不会生气?” “生气……也没关系,我马上就能去见你了,也许在地府,也许在下辈子……下下辈子……” 谁也没听到这位霜雪白发的权臣最后一点呢喃。 他去找他的阿芋了。 番外到此为止。 作者还在后面写了一段话,自述这个番外来源于他前段时间做的一场梦,情节和名字都是梦里来的,因为是一个难得醒来后他还能记清楚每个细节的梦,太过真实,醒的时候好像还流了一点眼泪,所以将这个梦写下来,分享给大家,也算弥补正文里没把男二的经历交代清楚的漏洞。 有一些读者之前都催眠自己“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不料作者直接把无名无姓没戏份的未婚妻补了出来,一部分嗷嗷叫着失恋了骂作者多事,一部分被感动得欢欢喜喜又嗑起了副CP。 我把这篇番外翻来覆去读了无数遍。 最后评论了一句:“谢疏和姜芋还会遇见吗?”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哭得搭错了筋,作者怎么会知道能不能遇见,我都不知道。 我放下手机,又是好几天没再点开这篇文。 意外的是,作者竟然回复了我,还有几个人也跟着回复了。 作者倒很诚实耿直:“应该能吧,我的梦只做到结尾那儿就没了,所以我也不清楚。” 还有其他人说:“肯定能!他们从相遇到生离死别只有短短一个月,这也太短了。” “反正只是男二,能不能你自己心里想怎么想都行。” 最后一个是比较激动的语气:“姐妹你是不是也在嗑这对!我好喜欢这对CP啊,但是他们好遗憾,年少匆匆相遇匆匆分离,也太难受了!好希望太太能再做一个平行世界的梦,让他们圆满一点(我在做梦,滑稽.jpg)。” 我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最后还是谁都没再回复。 谢疏和姜芋还会不会相遇,我比他们都清楚。 为什么我到死才醒悟我就是谢疏那个神秘的“未婚妻”?为什么我和谢疏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就算轮转数不清的几辈子,也没办法说一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们连一起走过奈何桥的资格都没有,遑论重逢和白头。 嗑CP吗?算是吧。 我嗑了自己的CP。 从此再也没能爱上任何人。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伤身,别信能穿书。 *那句诗作者乱写的,不代表谢疏哈。 *玩火需谨慎,消防需到位。 *我其实有点疑惑这到底算be还是he。 第16章 心动阴/谋论 时意×顾西。 全能狠人×美貌戏精。 *BG,现代,he. *不怎么狠也不太戏精啦,全能和美貌是真的。 *没三观没逻辑,有bug请自行忽略,水平有限,不喜勿骂,文明评论,谢谢。 1. 时意有想过自己到竞争对头的公司去做助理可能会翻车,但她着实没想到翻车来得如此之快。 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你自己走,还是我辞退你?”顾西拿着剪刀剪纸,没什么表情,似乎完全不为自己公司进来一个“疑似卧底”而生气。 时意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挤出哭腔,提出第三个选项:“我能不走吗?” 顾西:“不能。” 时意立刻不哭了,控诉道:“顾西,你狠心、冷酷、没良心。” 顾西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了看时意,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垂眼恢复刚才的姿势,手里的剪刀转一个弯又开始剪。 时意知道这人不吃她这套,她演技再好也骗不过顾西,于是滑动椅子靠近办公桌,手一抬趴在了桌上,开始耍赖:“我就不走。” “嗯。”顾西没管她,按下电话内线吩咐秘书,“通知人事部经理,辞退时意,不用给补偿金。” 时意听完简直目瞪口呆:“……你连补偿金都不给我?!” 顾西还是那句:“嗯。” 时意生气了,时意委屈了,时意拍桌了—— 然后跑到顾西旁边扯他熨帖的西装衣角甜腻地撒娇:“顾西,顾小西,顾哥哥,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保证安分守己认真做事,好不好,好不好?” 顾西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手 分卷阅读116 里的剪刀和纸,把自己的衣服从时意手里解救出来,依然冷酷道:“不行,回对面去。” 对面哪有这样只隔一扇门好啊! 时意真是恨顾西是个木头! 最终时意还是走了。 不过她要求顾西送她过街。 顾西一开始不同意,时意就说“你不送我我回对面了就从窗户一直喊你,微信也骚扰你”,顾西见识过时意的说到做到,只能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下楼。 时意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个背包,顾西拿着。 她原本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久留,顾西迟早会发现她,只不过没料到运气这么不好,上班第一天就被逮到,明明自己应聘的是低级助理,按理说不用接触总裁,但又能待在总裁办公室所在的三十二楼,还以为能近距离地“虎口拔牙”,打听点顾西的八卦呢。 都怪顾西眼睛太尖了,把她的小心思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想到这儿时意觉得自己真是亏大了,于是趁电梯没人,撞了撞顾西的胳膊。 顾西:“?” 时意双手叉腰,愤怒道:“你说,你是不是怕我逮住你的小秘密才赶我走?” 顾西:“……” “别闹。”顾西习惯了时意一天三顿顿顿不落的突然袭击,一眼就能看出来时意现在不是真生气,只不过是戏瘾犯了,“没有秘密。”他对时意,从来都没有秘密。 时意还想再问,一楼到了,顾西也不打算多说,让时意先出去,自己再跟上并排往外走。 俊男美女总是吸人眼球,何况一个是自家高冷的老板,一个是两小时前刚来上班就名声大噪内部论坛的漂亮新人,两个话题人物走在一起自然更容易引起话题。 “顾总怎么和那个新人走在一起……” “不会吧?这新人这么快就攀上高枝了?” “谁让人家漂亮呢!” “只有我觉得这对很配吗?” “他们要去哪儿啊……” 大概是当着老板的面也不好偷懒,有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就没聊了,不过时意还是把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一激动就拉住了顾西的衣袖,“刚才你那些员工在讨论我们。”说很配的那个,你有眼光! “嗯,”顾西顺势反手拉住时意的手把她带到人行道上站好了才松开,“好好看路。” 时意嬉笑着应了声,然后问:“你说他们看见你把我送到对面公司去了会不会阴谋论,怀疑我是对家公司特意派来勾引你的商业间谍?” 顾西说:“不会。” 时意不知道顾西否认是在否认什么,她不是间谍?还是她不会勾引他? 时意在心里“切”一声,又笑开来,缠着顾西半真半假地追问:“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试试勾引我?” 顾西垂眸瞥了眼时意,女孩眼里的期待像满天星星,一不小心就点亮人心。 太耀眼了。 他没看太久便收回目光,而后直视前方,催道:“走了,绿灯了。” 时意不甘心每次暗示都被顾西躲过去,但一直到走完人行道她都没从顾西嘴里撬出半句话。 嘴巴也太严了。 顾西按照约定,只把时意送过街,就准备往回走,临走时还挑了挑眉,心想时意难得没像前几次那样黏着要他一起进公司。 然而过了街,他拿出手机一看,时意发消息问:我没带钥匙,晚上送我回去好不好? 别人可能不懂没带钥匙和送回家有什么关联,顾西懂。 他转过身,果然看见时意还站在斑马线那一头等着。 于是回复:知道了。 然后时意就捧着手机笑了,表情夸张地跟他比心,无声地说“晚点见”。 顾西点点头,看着时意安全进公司了才收回视线,转头的一瞬轻轻勾了勾嘴角,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会撬锁不值得炫耀,更不值得学习,他也只是待在国外的时候偶然学会了这项技能,如果不是有一次时意悄悄拿走他的钥匙,他为了逗她特地没用指纹解锁,也不会在自己家门上成功完成了第一次实践。 时意后来气了好几天。 其实就像时意会去顾西家里,顾西也经常去时意家——如果被他俩那明争暗斗十几年的父亲知道这事,肯定要闹翻天——但那次不同,顾西知道,那天时意是想要他留下。 他不能留下。虽然他给时意调过酒,织过围巾,做过饭,他们甚至好几次一起出门旅游,但他还不能留下。 时机未到。 再等等。 再等最后一点时间。 2. 准点下班后,时意熟门熟路地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顾西的车。 顾西已经在驾驶座上等她了,手里刚剪出一朵花。 时意一上车,顾西就把花递给她,时意看了看,是一朵玫瑰,笑眯眯地问:“上午没剪完那张?” 她最初知道顾西会剪纸、还剪得特别好的时候震惊得不行,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做手工活儿可以这么精细,还小小地为自己是个手残失落了一把。 不过后来她就不震惊了,因为顾西剪的花样大多都送给了她。 分卷阅读117 不用自己剪,有人送,快乐! “对。”顾西简短地答应一声,发动车子。 “你真厉害!”时意给顾西比了两个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崇拜别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时意拉开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从里面翻出一个本子,小心地把花夹进去,又欣赏地翻了翻一整本顾西的杰作,然后才系上安全带,说:“先去超市,买点菜。” 顾西不问也知道是去时意家楼下的大型连锁超市,每次他去时意家做饭都是去那个超市。 时意一边玩手机一边点菜:“麻辣小土豆。” 顾西目不斜视:“不行。” 时意忍痛退而求其次:“酸汤肥牛。” 顾西:“不行。” “酸辣鱼?” “不行。” “鱼香肉丝?” “不行。” 时意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吃什么?” 顾西淡定地报出一串菜名:“蚝油冬瓜,木耳炒山药,土豆肉丝,番茄豆腐汤。” 时意:“……” 时意盯着顾西良久,最后抽抽搭搭地捂上了胸口,“弟弟,你变了,你不再是从前的你了,以前我说吃香锅,你绝不让我喝白粥,这才过去多久,咱们的情分就只值一顿馒头配咸菜了?姐姐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痛啊……” 顾西半点不为所动:“你上午还喊我哥哥。” 尽管顾西的确比自己小三个月,但时意能屈能伸,当即从善如流地改称呼,并且把捂着心口的手移到了胃部,“哥哥,我真的好饿,好想吃哥哥做的麻辣土豆红油鸡腿剁椒鱼头……” “都不行,”正好红灯,顾西终于看向时意,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你在生理期。” “你胃本来就不好。” “上个月你偷吃了一碗冒菜肚子痛了一天。” “……”时意扭过头看车窗,冷酷摆手,“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顾西瞥到绿灯要来了,便没接着说,只是将手抵在唇边,遮住了那点不自觉扬起来的弧度。 车内安静,没有放音乐,顾西在心里数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真的不能至少把土豆肉丝炒成酸辣的吗?” 时意勉强蓄出一点泪花在眼眶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再搏一搏,万一顾西就心软了呢?万一清炒就能变酸辣呢? 然而事实证明顾西的心根本就是铁打的,只会用好听的声音吐出和前面一模一样的字:“不行。” 时意彻底心碎了。 一直到买了菜,吃完饭,还是一副萎靡不振蔫头耷脑的样子。 顾西洗完碗,倚在厨房门边跟瘫在沙发上咸鱼躺的时意沉默地远远对视了几秒,脚步忽然走向玄关。 时意立刻坐起来瞪他:“你要走了?” 顾西换好鞋,无奈地叹口气,朝时意伸出手,“饭后别那么躺。楼下有烧烤,去吗?” “……去去去!”时意眼睛一下就亮了,三两下就穿好外套奔到门口握住了顾西的手,深怕迟一秒顾西就反悔了。 顾西任她握着,又扫了扫她全身,拿起放在玄关柜上的围巾展开,提醒时意:“晚上冷。” 时意乖巧地伸着脖子凑近一步:“嗯嗯,你戴吧。” 顾西看着时意洁白修长的脖颈,喉结动了动,随后很快敛下眼皮,熟练地将围巾比到合适的长度和位置,给时意绕了两圈,确认风无缝可钻,才低声道:“好了。” 时意拢了拢围巾,有点害羞又有点遗憾地把半张脸遮进软乎乎的羊毛里,心想,害,她刚才就不该对顾西抱有幻想,这人这几年不但不爱叫她姐姐了,对她的各种调戏全部免疫,还经常装得比她还害羞似的!大尾巴狼! 她就该主动出击,用额头蹭一蹭顾西的嘴唇,或者崴个脚直接栽到顾西怀里也行。 时意脑袋转得飞快,从关门到进电梯就已经想出不下十种“碰瓷”顾西的办法,由于太专注,连顾西暗暗瞥她好几眼都没发现。 顾西也在思考。 他在思考这姑娘的心思怎么那么好猜? 全写在脸上了。 想了一会儿又明白过来,应该只是在他面前。 毕竟自己在她面前也是不同的。 时意总是觉得他很厉害,但顾西认为时意才是他的光,他放纵自己靠近那份光。 外人眼中,他们出身世家,高不可攀,并且应该和父辈一样与彼此水火不容,可实际上,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互加了微信,后来知道了,也没断联系,反而维持四年至今。 只是这联系亲密又疏远,像隔雾看花,夜里数雨,不够清晰明了。 好比他们明明认识,却从不刻意向外界表现出相熟的样子。 又好比现在,他们能身体比思考更先行动地牵住对方片刻,却不能一直若无其事地十指相扣。 出了电梯,两人就自然而然松开了手。 烧烤摊在小区后面的小吃街上,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时意一个大步冲到烧烤摊前面拿起了一个塑料小筐,正要选菜,手里的筐一下 分卷阅读118 忽然就被抽走了。 顾西一手把筐放回原位,另一手挑出两串小土豆,说:“就这个。” 时意还想悄咪咪地再拿一串,顾西眼疾手快打掉了时意的手,并且眼神警告道:要么两串,要么没有。” 力道不重,目光也不凶,但时意还是泄愤似地捶了下顾西的背:“哼,顾扒皮,小气鬼。”两串就两串。 结果付了钱,时意眼馋地寸步不离守着烧烤师傅烤好了,顾西又打掉了时意要拿的两只手,自己把两串小土豆拿在手里,比较了一番,然后…… 然后给了时意其中土豆较小的一串。 时意惊了。 她扯着顾西的手臂要换,都只有一串了,至少给她大的那串啊! 顾西凉凉地看了眼被时意攥在手里那一串,让时意自己选:“一串,还是一颗?没有别的选项。” 时意马上警觉地退后一步,死死守着最后的底线:“那……那还是一串吧。” 大的比小的好,小的比没有好。 呜呜呜,她可是大小姐,是总裁,怎么会沦落到烧烤只能吃一串小小小小土豆! 时意一边吃一边要顾西给补偿。 “你明天也要来做饭!” “嗯。” “后天也要来!” “嗯,我这周都来。” “下周为什么不来?”时意意识到什么,嚼着土豆含混道。 “下周出差,G市有个合作。” “……哦,”时意想起来了,顾西上周就跟她提过,只不过她又想起来一个事,“那下周六的宴会你还参加吗?就是盛合集团董事长七十大寿那个。” 顾西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串,扔进垃圾箱,然后回道,“能参加。” 时意这就放心了,恋恋不舍地咬下最后一颗土豆,慢悠悠地嚼完,又想了想,问:“你知道我能进去,为什么还来?”她指的是她没带钥匙依然能进家门,顾西肯定知道她不过是找借口邀请他,他根本不用上套。 顾西抽出一张纸递给时意,反问:“你知道我知道你能进去,你觉得我为什么来?”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能进去,但你为什么来我不知道啊。”时意很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当然知道顾西为什么来,但她就是想听顾西说实话。 可顾西今天也一改人狠话不多的性格,颇有兴致地继续淡定“套娃”:“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能进去,所以你为什么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时意:“……”输了。 她反手就揪了一下顾西羽绒服的帽子,说:“顾西你幼稚。” 顾西随便地“嗯”一声,“你更幼稚。” 眼看又进小区了,时意陪顾西到地下车库,这次顾西依然没答应留宿,就像时意也只会故作大胆地要他留下,而不会提出去他家住一晚——仿佛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唯一一道界线。 但谁不清楚这道界线微妙如薄纸。 顾西要走了,时意敲他的车窗,顾西把车窗降下来,她就趴在窗玻璃上,定定地看着顾西,笑容灿烂,语气志在必得:“顾西,你迟早会告诉我为什么。” 顾西笑了笑。他很少笑,一大半的笑都给了时意。 他也凝视着时意,声音清晰而温柔:“姐姐,我也期待那一天。” 他们没有承诺,没有约定,只是期待着顺其自然。 在该发生的变化发生在该发生的时间那天,会有一个吻,一句话。 又或者很多吻,很多话。 3. 其实早该有了。 但早到什么时候,时意也说不清,她和顾西好像是忽然从陌生人过渡到了老夫老妻模式。 可如果要说为什么,时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她是见色起意。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宴会上,当时时意刚过完二十四岁的生日,还是副总。 宴会过半,她觉得有些累,于是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角落比较冷清的吧台。 顾西就站在吧台里,穿着白衬衫、黑马甲,手里拿着调酒壶,一副淡漠又潇洒的神态。 像竹林里肆意挥剑的神秘侠客,也像云端信手招风的玉面神仙。 时意为了放松心情,立刻坐过去欣赏帅气了。 顾西看她一眼,问:“你要什么?” 没有调酒师对贵客应有的敬称,甚至都没笑。 但时意完全不介意,单手托着半边脸,微微笑道:“我要最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 她就是在调戏。 遇见这种客人,一般人要么会当做玩笑幽默地回应,要么会面露难色暗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刁难了。 时意觉得她竟然有些期待顾西皱皱眉、或笑着说“没有这种”敷衍过去。 然而顾西只是掀起眼皮正眼看了她一瞬,就转过身拿出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后来时意才知道,顾西那时候的眼神里已经比第一眼多了些东西。 顾西一言不发地在调酒。 时意看不懂,但却莫名觉得以前从没关注过的、调酒发出的各种细微的声响很好听,一点都不吵闹刺耳。 没过多久,顾西就顺着吧台光滑的大理石面推过来 分卷阅读119 一杯漂亮的酒。 从上层的淡红渐变到下层的紫,像一片梦幻沉静的夜空。 时意先凑近嗅了一下,然后试着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又喝一大口,跟挖到宝藏似的兴奋盯着顾西,“这是什么酒?叫什么名字啊?” 顾西眼神慢悠悠地在酒杯和时意脸上转了一个来回,手里的器具擦净放好,才似笑非笑地道:“最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 时意:“……” 好气。 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谁让她自己刚才拿这话撩小哥哥的——也不对,顾西分明是弟弟。 看起来太奶了,绝对比他小。 问不到酒名,问人名也是可以的。时意把宴会彻底抛在了脑后,打定主意就死磕在这吧台了,她放下酒杯,手指上的指甲油在酒水和灯光下更加波光潋滟,“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跟姐姐走好不好?姐姐太喜欢你……和你的手艺了。”她说到“你”故意拉长声音停顿一下,想看顾西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结果真遗憾,顾西波澜不惊的,嘴角一下都没动。 顾西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无所谓一样地拒绝:“不好。” 时意也不失落,再接再厉,“那你告诉姐姐你星期几上班,是一直在这里吗?姐姐来看你啊。” 顾西听完静了静,片刻后终于牵起一点唇,双手撑在制作台上,微微前倾注视时意:“姐姐,你是喜欢酒,还是喜欢人?” 时意十指交叠,下巴虚虚地压上手背,反问:“喜欢酒怎么样?” “酒是我临时自创的,”顾西又松开手,退回正常距离,“仅此一夜,只此一杯。” 时意若有所思地“哦”一声,点点头,又问:“那要是喜欢人呢?” 顾西不再多说,只是笑着看时意。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喜欢酒,那就如今夜偶然邂逅,一面之缘,一杯而止。 喜欢人—— “看来喜欢你要划算一点啊,”时意看着杯中还剩一半的酒,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而后抬起头,拿出手机解锁,眼尾弯弯,“加个微信?” 顾西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也没拒绝。 两人刚加完,旁边侧门就出来一个人,脚步慌张走过来:“顾西——” 时意因为这一声才知道顾西的名字。 然后顾西就看时意一眼,当着时意的面拿起一旁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好,走向侧门。 推开门的时候才又回过头望时意,嘴唇小幅度的动了动,没有声音,但时意看懂了,而且她还觉得顾西眼睛里笑意更浓。 他说,姐姐,再见。 时意忽然就安心了,看着门一关彻底遮住顾西的背影,没追上去。 她慢慢喝完手里的酒,离开了吧台。 回到宴会时意也没再待多久就告辞。 当晚顾西就联系了她。 是一句天真又暧昧的话。 【姐姐下次想在哪儿喝酒?】 时意当然早就看出来顾西不是一只单纯可人的小奶狗,像狐狸又像猫,跟她是一类人。说不定比她还狡猾几分。 她回:姐姐在家等你。 附上地址和时间,然后火速订购了一批调酒器材。 三天后的晚上,顾西如约而至。 依然又给她调了那杯酒。 “你专门学过调酒吗?”十月已经有些冷,屋里开了暖气,时意坐在毛绒垫上,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酸酸甜甜的味道清爽而温和,“要不要来做我的私人调酒师?包吃包住逢年过节还送小礼物哦。” 顾西又给自己调好一杯,和时意那杯一样,粉紫色的液体在玻璃中光华流转。 他缓步走到沙发上坐下,从鼻间发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嗯”,沉默片刻,问:“不介意?” 时意酒量尚可,但这会儿眉头一挑,故意拖出软绵的调子,半掀着眼皮笑,“介意什么?介意你是顾家大少爷,我爸死对头的儿子?” 她昨晚就查到了,名字知道,还有一张过目不忘的帅脸,多好查啊,顾西,刚回国,顾氏继承人,马上就要坐进总裁办公室。她不信顾西回去没查她。 时意还是懒散不在乎的样子,把酒放到一边,脑袋随着身体摇动歪来歪去,“你会从我这儿偷取公司机密?” 顾西只用大拇指和中指拿着玻璃杯,微微晃一下,也学着时意的语气反问:“时小姐,你接近我,说喜欢我,又这样邀请我进你家,是想通过我搞垮顾家?” 两人都不回答,时间像停滞了。他们凝视对方,一个眼睛里水蒙蒙,一个看似凌厉实则温和。 半晌,时意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酒喝,轻轻叹口气,多遗憾似的,“顾西,你真不是个可爱的弟弟。” 顾西终于也喝一口酒,“我本来也不是你弟弟。” 时意听了立刻反驳:“胡说,你明明比我小三个月!” “三个月而已。”顾西声音可谓稳如泰山。小就小,一点点罢了。 时意撇了撇嘴,眼珠一转,又道:“不是弟弟就不是吧,那我叫你哥哥怎么样?顾哥哥?哥哥?” 她声音又减去柔和软,停顿明显,多 分卷阅读120 出一些活泼娇俏,笑容也更旁若无人的灿烂。 顾西垂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时意就当他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举起酒杯,“哥哥,下次去你家?” 她说的自然不是顾宅,就像时意给顾西发的地址也不是时家。他们自己都有单独的住处。 顾西面容平静地看她好一会儿,才微微扬起唇角,跟她碰杯,玻璃与玻璃撞出小小一声清脆的“铛”。 “下周六。” 他们开始约酒。一周一次,一周两次,两周一次,时间不定,次数不定,依据各自的忙碌程度而变化。 不知道从哪天起,两人的聊天也逐渐奇怪而随便。 譬如时意会在聊天框里吐槽今天天气不好,下雨了她没带伞怎么回家,顾西会回“我有,借你”。 譬如时意让顾西送自己上班,下车时顺手摸了顾西的家门钥匙,进办公室才假惺惺地说拿错了问顾西要不要到她这边来取回去,结果顾西说不用了,他能进门。 时意立马就发了一个“哼”,然后道:没钥匙你怎么进? 顾西:我会撬锁。 时意目瞪口呆。 那天顾西真的没从时意这儿取回钥匙,并且晚上到家后还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时意证明了自己的技能。 时意回他:呵,男人。 宁肯撬锁也不愿意请她收留。 这么洁身自好,她有脾气了! 有脾气的时意在微信上狂戳顾西,宣称自己被他无情的举动伤到了,必须得有东西弥补她脆弱的小心灵。 之后时意就尝到了顾西的厨艺。 再后来她发现顾西不仅会调酒、撬锁、做饭,还会织围巾。 那天时意不小心弄洒咖啡,刚好泼在了没来得及挂好的白围巾上,她沉默着看了两秒,转头就拍照给顾西。 “呜呜呜,咖啡洒了,我的白白白白围巾脏了。”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条但它脏了我心好痛。” “我又要一家家商场去艰难地找围巾了。” “没有围巾就没有温暖,没有围巾的冬天是不敢出门的,没有围巾我就不要上班不要去找你玩了呜呜呜。” 时意气都不带喘地发了一堆。 一分钟后,顾西问:你喜欢什么款式? 时意心头一跳,接着狂喜,以为顾西要亲自给她挑一条或是陪她去逛街,想了想发到:要保暖,毛毛要摸起来很舒服,稍微宽一点,还可以当披肩的,粉白格子,两头尾巴上要带一串小球,没有小球就不可爱了。 顾西:好。 时意美滋滋的。 但她等了两天,顾西既没有悄悄把礼物盒放在她家门口,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商场。 直到第六天,顾西说下班后在停车场等她。 ——来了! 一下班,时意就直冲负一层。 出了电梯才清清嗓子,把嘴上的弧度降下去,佯作一副冷静矜持的高贵范儿,不紧不慢找到顾西的车,顾西倚在车门边,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什么事啊?” 时意眼神偷偷往袋子里瞄,声音还故作平静,顾西发现了,心底无奈地笑了笑,也没逗人,直接把东西从纸袋里拿出来,两手摊在时意面前。 “保暖,舒服,粉白格子,宽一点,带小球才可爱?” 顾西手里正是一条完美符合时意要求的新围巾。 时意太喜欢了,这个毛毛的触感、这个大小长宽、还有这些小球,她都喜欢! “帮我带上,”时意微微昂起下巴,一脸兴奋地看顾西,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不经意间提出了一个多么暧昧的要求,“你在哪家买的?还有别的颜色吗?我想再买几条……” 顾西最初没有动,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像在考虑要不要让时意自己系。片刻后,才放下空纸袋,朝时意走近一步,将围巾圈在了时意的脖子上。 这让两人离得极近,顾西可以轻易亲吻时意的头顶,时意只要一伸手,就能缩进顾西宽阔的胸膛——寒冷将不复存在。 但他们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顾西系好了,才回答时意:“我织的,无价。” 听听这话,多么理所当然的傲气,顾西牌围巾,有市无价。 时意愣了一瞬,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双手隔着软绵绵的围巾捧脸笑道:“和酒一样?” “嗯。”顾西低声应道,叠好一旁的空纸袋开门放进车里。 然后他一转身回来,就被时意猛然逼近,锁在了车门与她狭窄的空隙中。 身高原因,时意撑在车门上的手只到顾西腰腹的高度,气势不太够,不过这不妨碍她接下来的话。 “哥哥,”顾西也摸出规律了,时意一般有求于他的时候就喊他哥哥撒娇,“有兴趣再做一条蓝色的吗?” 顾西不看时意,淡定问:“做什么用?” 时意一发力,娇嗔信口就来:“小哥哥你真笨。不给人家一个跟你戴同款的机会吗?” 顾西这才让目光与时意相交,不过片刻后又移开,还伸出食指点着时意的额头把她推后一步。他说:“这个可以给。” 那个冬天 分卷阅读121 ,时意和顾西戴上了同款围巾。 顾西牌围巾,就他俩拥有。 这种甜蜜,和这样厉害又温柔的顾西,时意怎么忍得住不沉溺。 她再也没能移开目光。 4. 后来每年时意都缠着顾西要新围巾,双人份的,几年下来攒了好几条。 今天时意参加寿宴,挑了其中一条白色流苏的,是今年冬天顾西新织好的,很大,足够当披肩,和她的裙子也搭。 时意和父亲一起抵达寿宴时人还不多,父女俩跟人寒暄了几句,就见门口一阵骚动,顾西也跟着顾父一起进来了。 一段时间后,时意熟练地找借口要单独去转转。一时为了和顾西见面,二是为了远离“战场”。 自家老爸每次和顾叔叔碰面必定掐架,俩人就跟磁铁一样,明明看不对眼还非要待在一个地方,当初公司选址也是,一家买了半边,另一家就买了对面半边,连办公室都要比这建在同一层。 不过时意偶尔还是会感谢父辈们这种幼稚行径的,不然她和顾西也不能从对面看见对方了。 时意溜出宴会厅,看顾西给她发的定位,是一个小花园的亭子,顾西坐在藤椅上,小玻璃桌上还摆了两杯酒。 时意提着裙子过去,顾西也从藤椅上站起来。 他直接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时意身上。 时意指了指自己的披肩,说:“我有。” 顾西:“不够。” 时意笑弯了眼:行叭。 然后一看桌上的酒就开心了,端起来直接喝了一口,奇道:“你什么时候偷偷去调的?” 顾西言简意赅:“给你发消息之前。” 那就是刚调好,正新鲜。 “不错,手艺没退步,和以前一个味道。”时意想起这几年,顾西陆陆续续给她调过很多种酒,有一些经典鸡尾酒,也有顾西自创的,大部分都很好喝,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这杯。 见顾西也要拿起杯子,时意眼疾手快按住顾西的手,眨眨眼,把自己喝过那杯转一圈,印着浅淡唇印的那面举到顾西眼下,“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它的名字?” 顾西接过端在手里,不否认:“时机不到。” 时意反正不知道顾西等的是个什么时机,一杯酒的名字而已,早说晚说有区别? 她拿起了顾西那杯,喝一口,又喝一口,然后说:“怎么办,顾西,我觉得我醉了。” 不得不说,这一幕十分假,时意今晚演得非常敷衍,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没有一点醉态。 但顾西很配合:“嗯,醉了就醉了。” 时意就问:“那你醉了吗?” 她目光灼灼,盯着顾西和顾西手里的酒,像在催促顾西快喝一口。 顾西于是喝了一口,说:“醉了。”比时意更敷衍。 几乎在下一秒,一片柔软覆上来。 万千星辰顷刻闯入顾西眼底幽深的湖,掀起惊涛,吞噬月亮。 留下黑暗,和温热的两颗心。 时意冲动了,她擅自吻了顾西,唇与唇相贴,然后剩下空白茫然的思绪和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她看着顾西闭眼,又睁开,像被她吓到的慢动作,实际只不过一两秒。 万籁俱寂中,顾西忽然叫她的名字:“时意,闭眼。” 时意被搂住腰,被强制依靠在男人怀里,来不及思考便听话地闭上了眼。 桌上交叠而起两声动静,是玻璃杯被放下。 顾西反客为主。 很快,时意再也听不到心脏一阵阵如擂鼓的喧嚣了。 只有唇齿间的酒香热烈而滚烫。 灼烧她的嘴唇,也点燃她压抑多时的欲望。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 她想要和顾西再吻地久一点,再久一点…… “你们在做什么?!” 这压抑的怒吼声时意真是太熟悉了。 人也挺熟的。 时父和顾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来了,就在他们不远处,时父一脸气急败坏,像马上就要冲上来夺回宝贝女儿,顾父面色阴沉,眼睛瞪得和铜铃有一拼。 时意看看自己和顾西,嘴分开了,人还抱在一起。 而且她脸颊飞红,气也没喘匀,还在急速补回刚才被顾西尽数夺走的氧气。顾西气息还算平稳,但唇部明显被她的口红染了色,只能说也是没干好事的样子。 嗯,没得洗。 既然洗不干净,时意莫名就放松了,又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她不找借口,也不慌张,继续赖在顾西身上,笑道:“怎么办,他们好像发现了。”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似的,“这算是好时机吗?” 顾西手在时意背部安抚地拍了拍,低低的“嗯”声仿佛还带一点未退的情潮,说:“既然来了,就是好时机。” “好吧,”时意点点头,“那如果他们一直没发现呢?” 顾西亲昵地跟她碰了碰鼻尖,“最迟年底前,我会去提亲。” 如果等不到命运让他们相遇时那样的天意,他也会靠自己娶回时意。他不会、也不舍得让时意等太久的。 何况他自己也绝对急切地渴望永远拥有他的光 分卷阅读122 。 如果说时意是见色起意,那顾西也差不多。最初那一句大胆的试探,不管不顾钻进他心里留下媚影余香,后来影子变成人,香味催生新花,彻底融入他的血肉,割舍不下,分离不了了。 他等了很久,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可用。 时意吻上来那一瞬间他也终于明白过来,时机看似不可捉摸,实际只是由人自己创造的东西。 他们庸人自扰,聪明反被聪明误,平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所幸还不晚。 “那现在你可得赶在我爸把围墙建好之前来,不然说不定晚两天你□□都翻不进来了。”时意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还是比较矜持的,没有直接表现自己的迫切,而是委婉地提了个醒,看她多为顾西着想。 顾西牵着时意的手吻了吻,眼神像一把小钩,透过皮肤勾住了时意心尖的软肉,让人心痒,“姐姐放心,明天就来。”他争取今晚回去说服他爸晚点再打断他的腿。 说完又瞥一眼不远处,“他们又吵起来了。” 时意迅速扭头看,果然。 “让他们吵。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顾西对自己亲爸也这么绝情,完全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想法,何况还是自己亲爸和未来岳父的战争,不如趁这时间和忍耐多年终于马上就能抱回家的小妻子多聊会儿天。 时意也是一样的想法,现在过去劝架等于火上浇油。 她很快想到一个问题:“那杯酒叫什么?” 顾西这回没有闭口不谈了。他俯身凑近时意耳畔,哑声道:“——爱人。” “是你说的,要最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 酒给你了。 人也给你。 时意说不出话了,完全没想到顾西一瞒再瞒的是这么个答案——是怕太浪漫了她受不住吗。 太小瞧她了。 时意伸出手勾住顾西的下巴,左右打量一遍,又拍拍顾西硬实的胸口,点点头,下评语:“还不错。” “我很满意。” “多谢夸奖。”顾西扬起嘴角,又啄了一下时意的唇。 后面时父好像瞧见了,气炸了地骂着“你儿子又偷亲我女儿”,顾父也厉声反驳“呸,亲了又怎么样”。 时意看爸爸们真的要冲过来逮人了,抓紧时间道:“快快,还有一个问题,你真的不是打算娶我然后吞并我家的产业?” 顾西陪她演,反问:“你夸我的酒好喝,还笑着叫哥哥勾引我,真的不是想让我入赘带着公司当嫁妆?” “不是。” “不是。” 异口同声。 时意“噗嗤”一下笑出来,顾西宠溺地捏了捏她脸蛋。 他们才不图财,只图人。 所以别觉得这是一场情理之中的阴谋,这只是意料之外的爱情—— 最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 如花如酒,如暮如昼,无数人中邂逅,无数年后白头。 【完】 作者有话要说: *那酒我乱写的,没有参考,也没有酒叫那个名。(如果有那是我孤陋寡闻了) *会撬锁谈不上不好,只是一定别干坏事。 第17章 千金重 BG,古风,he,1.6w. 向云开×何花苏。 温润瘦公子×软萌胖千金。 1. 何花苏是祁城远近闻名的胖千金。 在大晏国这个以胖为美的社会环境下,人人都在追求长得圆润,且一般越圆润的人身份越高,或是家中越富庶。 何花苏身为祁城富商之女,年方十九,身份虽比不得那些皇家贵胄,家里也不算富得流油,但其长相身材,已堪称这方圆十几里内最标致的圆润体格了——肌肤软而嫩,行路颊肉微动,一笑便如正月十五圆圆满满的白月盘,腰身一人堪堪合抱。 自何花苏十六岁起,上何府求亲的人便络绎不绝,但她不是嫌这个长相略寒碜,就是嫌那个脾气不够温柔,选来选去谁也没选中。富商和富商夫人又爱女成狂,不舍得逼迫女儿,所以何花苏的婚事被她自个儿硬生生拖到了十九都还未解决。 不过何花苏倒是不在意这一点。 成婚有什么好? 她的人生目标可是吃遍天下,圆润不倒! 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半只烤鸡腿,何花苏坐在马车里边吃边问道:“樱桃,还有多久到?” 樱桃是个机灵的丫头,听了小姐问话立刻掀开一角车帘问外面赶车的小厮,片刻后回道:“快了,小姐,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到莲花村。” “哦哦,好。”何花苏激动地咬下一颗糖葫芦。 莲花村,顾名思义,遍村都是莲花莲子。吸引何花苏不辞辛劳坐了两天马车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这里的莲花羹和荷叶鸡很出名。 身为标准的吃货,她怎么能错过! 何花苏吃完了糖葫芦和烤鸡,拿帕子擦净了嘴和手,马车突然一个摇晃—— “——哎哟!” 何花苏一个不小心头就撞上了车壁,嘶嘶洗了两口气,揉着额角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驾车的小厮一 分卷阅读123 脸愁苦地看着陷进泥坑里的车轮子,唯唯诺诺地说完“这马车可能一时半会走不了”后,何花苏双手一拍,道:“没事,那你去找人来处理这马车吧,莲花村只剩一里路便到了吗?那我们走着去就是了。” 美食当前,她可是一刻都不能再多等了。 不一会儿,何花苏就拉着樱桃风风火火地走前去了。 吃货向来有一颗不受拘束的心和一个广阔无垠的肚子,但何花苏苦就苦在,她没有一个能支撑她在炎炎烈日下徒步的身体,就在她走得筋疲力尽感觉自己身上的肉都掉了二两正想停下来哭诉委屈一番时—— 莲花村,到了。 何花苏眼一亮,瞬间又振奋起来。 甩着打颤的腿进村随意找了一家没什么人的小店就道:“老板,你们这儿有莲花羹和荷叶鸡吗?” 立刻有人答:“有的有的,客官还要点什么吗?” 何花苏大手一挥,模样特别豪爽:“莲花羹两份,荷叶鸡三份!” “好嘞!” 何花苏拉着樱桃坐下一起等,双手托着腮帮,美滋滋地幻想道:“不知道这味道是不是和传言中一样好吃……” 樱桃听见捂着嘴笑了笑,道:“若好吃小姐是否还要再点两份?” 何花苏为人随和,樱桃又从小跟着她,两人相处就和姐妹一样,被打趣也不恼,只故意哼哼两声:“是啊,我一个人全吃了,不给你留!” 樱桃立时就求饶了:“别——小姐饶命!” 两人正嬉笑着你推我搡,耳朵里忽然听进一道男声: “张叔,你要的莲子。” 何花苏她们的位子靠近门口,只是方向是背对着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有点抓心挠肺,出于好奇何花苏下一秒就转过身去看—— 门外一个身型瘦削的男子,模样清正,蓝衣蓝裤,长发用布条束起,手里提一个鼓鼓囊囊不算小的袋子,正微笑着同刚才那迎她们的店老板说着什么。 店老板的声音浑厚,中气十足,那男子音量就偏低了,何花苏只能依稀听出几句。 “张叔,这些都是新剥的莲子……” “母亲说荷叶过几日送来……” 店老板又说一句“辛苦了阿开”,然后何花苏就看见那男子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数了数铜板,片刻后便笑着走了。 何花苏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丰满白嫩,像她吃过的水晶猪蹄那么诱人,十分适合咬一口。 刚才那手…… 真的不会随随便便就折断了吗…… 何花苏咽了咽唾沫,一想到那竹竿似的手提起那个鼓鼓的袋子然后手——“咔嚓”就断了的画面打了个冷颤。 太可怕了。 正好这时她的菜上来了,何花苏看了眼老板的手,肉没她多,但看着也还好……刚才那人究竟是怎么长的? 她不习惯把事情憋在心里,想到就问了:“老板,刚刚同你说话那……那位公子是谁啊?” 老板目露疑惑,但还是答道:“他啊,他是村东边种何花的向家的儿子,他们家的荷花种得可好,我家的莲子荷叶,客观您点的这莲花羹和荷叶鸡的花叶就是从他们家买的!” 老板还顺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何花苏舀起一口莲花羹,先凑到鼻下闻了闻,又吃进嘴——清香不腻,回味甘甜,确实种得好。 何花苏舒服地眯了眯眼,每吃一点嘴角就弯起来一分,这大热天一路走来裹在心头的燥气都被解了不少。 不错,不虚此行! 待到吃足喝饱,结完账,何花苏摸了摸饱起来的肚皮,出了店不往来的方向走,停顿着思考一瞬,最后提步迈向了另一边。 “小姐,您走错了,咱们回去是往这边……”樱桃不解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灵机一闪,“您不会是要去看那家种荷花的吧?” 其实何花苏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就只是有点、有一点点……想去瞧瞧罢了。看了然后呢?她不知道。 但她现在就是想去看,脑袋里就这一个念头,像脱缰的马一样拉不住,就像前几天她想吃莲花羹和荷叶鸡,就不顾热和累来了这里一样。 所以何花苏背着手作出一副大小姐样子,理直气壮道:“对,我就是想去看看他家的荷花,刚才的莲花羹和荷叶鸡那么好吃,厨子有一份功劳,他家的荷花荷叶也有一份。我们看能不能买点回去,以后在家吃,才不枉我这大老远颠了两天马车来一趟嘛。” 这理由,完美。 充分表现了她的吃货本质。 樱桃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不再多说,跟着何花苏一路走一路打听,很快就到了一片荷塘前,周围只有一间屋子。 走近了,果然看见那个瘦得不像话的蓝衣公子。 他正一个人坐在院里剥莲子。 何花苏本打算先找个隐秘的地方静静地观望一会儿,不料对方太精明,很快就发现了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目标太大只要不瞎都无法忽视。 男子初时只是不在意地看了何花苏一眼,然后垂下头沉默地继续自己的事,结果过了一会儿,对方还没走,不但没走,而且离他家的栅栏越来越近,眼神也 分卷阅读124 直勾勾地盯着他这边不动。 他这才觉出一点不对来。 但他在脑海里思索片刻,确定他不认识这么一位看起来满身福贵的娇小姐,思索片刻,还是放下手里的莲蓬,起身走了两步,先微微躬身拱了拱手,才轻声道:“这位小姐,你站在这里……可是找我家有事吗?” 男子这副样子在何花苏看来就是谨慎加警惕。 谨慎就罢了,警惕什么呀?我一个弱女子还能砸了你家不成? 何花苏又扫了一眼男子的小身板,近距离地看着似乎比刚才还要瘦一点,她心想,我也就能不费力地砸砸你吧。 何花苏知道瘦的人多少都会有点自卑的,尤其是见了她这么标致完美的身材之后,她心地善良,不喜欢恃美凌人,最会体贴别人了。 何花苏没露出一星半点嫌弃或怜悯的神情,只清了清嗓子,拿出准备好的借口:“我……我刚才吃了村口的莲花羹和荷叶鸡,觉得味道甚好,店家给我指路说是从你家买的,我便也想来买一点……你剥的那是新鲜莲子吗?” 她说着还把手背到背后打了个暗号,樱桃会意地拿出钱袋来晃了晃,证明她们不是骗子。 男子似乎松了口气,眼里的戒备消下去了些,轻轻笑了笑,打开栅栏门邀请何花苏两人进来:“是小人愚笨,冒犯了小姐。小姐请进。” 何花苏笑盈盈地进了门,第一个感受就是,这里……着实有些简陋啊。 她又不做声地瞥了一眼男子单薄的背影。难怪喂不胖。 “这一筐是今早新摘的莲蓬剥的新鲜莲子,都是自家种的,另还有一些荷花瓣和荷叶,因为前几日卖了一些,剩的数量不多,但都新鲜……小姐可以尝尝。” 男子从筐里捞出一小把莲子洗净了装到竹箕里,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圆果子看起来乖巧又美味,何花苏拿了两颗放进嘴里,脸颊上的软肉随着嚼动一鼓一鼓,眼睛也笑弯了。 她吃完,很豪爽地道:“你们家还有什么,不管多少,只要能吃的,我都要了。” 男子明显一愣,才道:“荷花荷叶约有二斤多,莲子目前只得这一筐,其他的……若全剥了大约还能再出这么一筐。” “哦,好,那你算算多少钱。”何花苏眼在脚边的竹筐和院子角落那一堆来回扫了扫,觉得好像也没多少,她暗暗估计了一下够吃几顿,同时让樱桃掏钱。 樱桃直接掏出一个银元宝来。 男子还在算,忽然余光被闪了闪,连忙摆手道:“小姐使不得……这些统共二两足矣。况且尚有一筐莲子没剥,小人不能收下这钱……小姐不妨明日再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小姐若信得过小人,可以留下家中地址,小人剥好了一并给您送去。” 何花苏一愣,对啊,吃完了可以再买,她作甚要自己累死累活地跑到这十万八千里远的山野小村里来,找个固定的人家长期送货上门不就好了?时时都有新鲜的吃。 何花苏一扫心里那点担心吃不够的失落遗憾,笑道:“我明日不便再来,就麻烦你送到我家了,谢谢啊。” 男子退一步拱了拱手,低眉垂眼道:“小姐折煞小人了。” 荷花苏看他那副恪守尊卑礼仪的样子忽然就有点不舒坦,她应该比那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店老板要漂亮吧,怎么这人对着她像对着狮子老虎一样? 何花苏心里有些委屈,手指在上好的纱袖里磨来磨去,声音忍不住大了点:“我叫何花苏,你呢?” 可能是因为太过诧异,男子眼一抖,不慎跟何花苏的视线撞了个对着,随后又飞快收回去,眼皮垂得更低了,道:“小人姓向。” 何花苏不依不饶:“名字呢?” “向……云开。” 向云开似乎不太明白一个千金小姐为何他追着他这种乡野草民问姓甚名谁,只能如实说了出来。 “向云开……”何花苏把这名字在嘴里小声滚了一遍,这才又笑道,“好,我家住祁城何府,门口有两颗橘树,你在城里随便一问便知,到时你来了敲门便是,我家的人都很和善的。” 向云开:“……小人知道了,谢小姐提醒。” 他自然听懂了何花苏的言外之意,意思是他不必因为自己衣着简陋而担心被人瞧不起赶出去。 只是这样不也正是在说他粗鄙不堪,和城里的高门大户格格不入吗? 向云开少年时曾去县里的书院听课,因为他出身低,又交不起束脩,只能以工代偿,算不上是老师真正的学生,周围同龄的学生都瞧不起他,他从那时起便见惯了阴阳怪气高高在上的嘲讽奚落,那些人的话语看似含蓄,态度却无一不是堂而皇之,恶意写在脸上,从无掩饰。 何花苏却不一样。 看她装扮与身形,应该也是城里某户富庶人家的千金小姐,夏里睡时有人打扇,冬日出门有厚氅暖炉随身,是娇滴滴的金贵人,磕了绊了都要请郎中开药,仆从伺候三五天才能下床。 这样的人可以不必担心他什么。她就算毫无顾忌地展示对他的看不起,他也不会生气。 但何花苏始终拿正眼瞧他——他自是不敢直愣愣地一直与何花苏目光相接,他只是对人的视线很敏感,他 分卷阅读125 感觉到了。 所以向云开不为何花苏的话感到愤怒或失落,反而暗暗抿起了一点嘴角,心想这位小姐宽慰人的方式还真是有些稚嫩笨拙,诚恳单纯。 善良得可爱。 何花苏没看见向云开嘴边转瞬即逝的笑,也没从这人平淡无波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情绪,还当自己一时鲁莽说错话惹人不高兴了,于是心里也有些讪讪的,觉得脚下仿佛在发烫,新买的绣花鞋底都要烧出洞来。 “那、那我们就先走了……”她很少紧张,但一紧张舌头必然打结,一急就更蹦不出几个字,“我……我……” 她眼珠乱转,余光捉到一抹红色,当即夺过那荷包扔进向云开怀里,“你……定金给你!你、记得来找我!” 向云开忽然被“偷袭”,手忙脚乱接住了沉甸甸的荷包,再一看,何花苏已经拉着丫鬟跑出了门,他大步追上去想还,情急也顾不得身份高低和男女有别,刚碰到何花苏的衣袖就被何花苏一把打掉了手。 那一下慌里慌张、没轻没重的,力道可真不能小觑。 向云开被拍得瞪大眼愣了愣,何花苏趁这空档直往前跑,气喘吁吁也不停一步,没回头,但嘴里还喊:“你收、收了定金……必须得来啊——” 向云开活了二十一年,还没见过这样硬给人塞钱的强买强卖。 不过两个眨眼,那团色彩亮丽的背影就消失了。 像山里奇异的精怪,忽然来,忽然走,只留下一路似有似无的香风,引人心神恍惚。 向云开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垂眼看自己微微泛疼的手背,又看了看针脚凌乱、不知是绣了什么图案的红荷包,片刻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2. 再说何花苏,那日拿出前头小二十年积攒的所有力气拔腿狂奔二里地,半途撞见自家终于修好的马车姗姗而来,急吼吼让小厮掉头,一屁股陷进软垫里才开始大口喘气,直接灌了两壶茶下肚。 随后便催小厮快马加鞭赶回了祁城。 沐浴,吃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老实在家等了三日没出去觅食,终于等来下人报告说外面来了个姓向的菜农。 何花苏一喜,纠正小丫鬟不是姓向的菜农而是姓向的公子,便让将人请进来。 三日不见,向云开仍是那么瘦。 何花苏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心里竟冒出些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又惊疑向家把钱用到哪里去了,她那荷包里少说也有二十两银子,每天十顿山珍海味也绰绰有余,怎么不见把人养胖呢?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何小姐,这是您那日遗落在小人院里的荷包,小人冒犯,私自数了里面的银钱,一共二十二两,除去您买荷花莲子的钱,还剩二十两整,都在里面了。” 向云开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包得圆而整齐的碎花布,又打开来,露出里面鲜艳的一团红,一旁的丫鬟就连同碎花布一起捧着递给何花苏。 何花苏直接把两样东西都拿了起来。 “失而复得”的荷包没什么好看的,她几年前一时兴起学做女工,学了两个月就做出这么一个小玩意。料子倒是极好,缎面光滑,耐洗耐磨,就是上面那几朵花绣得不大美,绣到最后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究竟是准备绣什么花了,颜色也搭得眨眼,红绿蓝黄紫,一片花瓣一种颜色,成品堪称空前绝后稀世罕见。 还是“孤品”,因为她绣完那一个就再也没拿起绣花针,戳到手指很痛不提,结果也只会令人沮丧叹气。 这么一个失败的绣物,她爹娘都夸不出几句,外头店里更不会收,随便给哪家姑娘看到肯定也要被笑话,除了布料能卖几个钱,其实不值得很郑重宝贵的对待。 向云开却用另一张布将它包得严严实实,深怕怠慢、弄脏了任意一个小角。 即使这块布看起来不够新,边角轻微泛黄,质地粗糙,摸起来有些扎人,但它方正干净,不难想到它的主人家多年来一定对它十分珍惜。 而且还散发着一点淡淡的清新的荷香。 和她们这样的人家里流行刻意熏染出的味道不同,似乎只是因为常年接触同一种事物,处在同一个环境里,自然而然地染上了跟周围一样的气味,像是天生的。 只闻一下便让何花苏想起了那日她见过的荷塘。水面清净无波,泥土带一股湿润的水汽,一枝枝粉艳的花冒在大片大片绿色间,时而有小鱼游过点出涟漪,天地开阔,蝉鸣悠远,风一吹,阵阵绿波温柔摇晃,一眼望不到边。 谁见了都不免身心舒畅,愉悦快活。 何花苏笑眯眯地从红荷包里掏出几颗碎银子,摆手让丫鬟退到一边,自己走到向云开面前与人打商量:“向公子,我想买你这块布……你看这些钱够不够?” 这布可比她自己的荷包稀奇,再者既然平白无故送钱送不出去,那她找个“故”不就行了,难不住她! 向云开眨眼明显漏了半拍,而后一拱手道:“小姐说笑了,这布是家母几年前裁衣裳剩下的,粗布而已,不值钱,小姐喜欢拿去便是,小人万万不可收钱,否则回去家母该斥责小人财迷心窍、不知好歹了。” “不行不行,你又不欠我,我不能白拿 分卷阅读126 你的东西,”何花苏义正辞严地摇头,“我爹娘要是知道了,会罚我去跪祠堂的。”她两条眉毛紧紧皱起,一张软软白白的脸上尽是害怕之色,煞有介事地补充道,“跪一夜呢,还不许吃东西,很难受的!” 向云开:“……” 人家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向云开再推拒便有些过了,一样会落个不识抬举的印象。无法,他只能心里叹声气,低眉道:“小人谢过小姐,只是……一张粗布,几枚铜钱足矣,万万不需这么多的。” 向云开自然不敢伸手去何花苏手心里挑拣碎银子,他维持着微微躬腰腰垂首的姿势,等何花苏明白过来吩咐丫鬟去取铜板拿给他。 结果等来一只温热绵软又大力的手。 何花苏才懒得给碎铜板,那玩意儿她这里没有,还得去找管家拿,太麻烦了。她随意把碎银子往向云开手里一塞,还使劲拍了拍,不让向云开还回来,道:“我喜欢这块布,在我心里它就值这么多,你……你不收的话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喜欢!” 向云开手僵了,人也傻了。 何花苏的手碰到、还蹭到他掌心好几下。 姑娘家的手……都这么……软绵绵,热乎乎的吗? 像最柔软的鹅毛,拂过皮肤时舒服得不得了。 又像某种动物带了刺的小爪子,看起来杀伤力十足,实际一爪下去连轻微的刺痛也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有些痒,还有些让人…… 血液沸腾。 无法冷静。 “何、何小姐……”好半晌,向云开才从忽然变干涩的嗓子眼儿里挤出一点话来,“小人不敢……多谢小姐。” 除了谢还是谢,向云开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如此词穷。 但他除了谢还能说什么呢? 胸口剧烈的响动猝不及防接下迎头一盆冷水,霎时沉默下来。 向云开脑袋渐渐恢复清明,刚才慌乱间眼前一闪而过的少女面庞似梦似雾般隐去,重新变为一角桃红的裙裾,三两桃花金丝缠绕,精致贵气,仿佛多看一眼也不应该。 向云开气息也终于平稳如常,开口比前一刻利索许多:“家中俗物能得小姐喜爱实乃荣幸,小姐要的东西已送到贵府厨房。小人家去此地甚远,家中只有母亲一人,不敢多耽误片刻,若无他事,便请小姐允许小人先告辞了。” 一番话诚恳有礼,毕恭毕敬,挑不出任何差错,但何花苏无端升起一股小情绪来,稀里糊涂在心里乱窜。 要做个比喻的话…… 就像、就像——对! 就像话本里四处留情吃完就跑的渣男! 拿了钱拍拍屁股就走,都不愿跟她再多说两句么! “我……你、向公子……”何花苏平时跑出府偷吃、哄爹爹娘亲饶她一次的机灵劲儿全没派上用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名正言顺留向云开多待一会儿,末了,她像自暴自弃地一咬牙,道,“好吧,你可以走了……” 她脸上的沮丧太明显,向云开转身的瞬间瞥了个明明白白,心头一跳,脚下一顿,竟是有些走不动了。 向云开站了两秒,脚尖方向向后,又转回了身去。 他想,就当他自作多情一回吧。 “小人家中的荷花莲子过段时日又能收出新的来,”向云开拱手躬身的姿势还是那么合规矩,但他微微抬起了头,嘴角笑容虽浅,却染进了澄亮温润的眼里,“小姐若不嫌弃……小人下次还为小姐送来?” 向云开不笑时眼尾稍稍上挑,但挑得不多,恰在凌厉与敦厚之间,似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仔仔细细对望过去,真如见了三月桃李,正月红梅,缠绵婉转,清朗动人。 和他风一刮好像就能吹倒的身材一起看,减弱了那份惹人感叹的虚弱可怜,添了一种清高淡雅的风流。 但何花苏觉得向云开肯定不风流,只是气质罢了,温柔得像荷花化成的仙人君子。 她直直盯着向云开,不知不觉也笑容灿烂,声音却偏小:“那、那一言为定!下次有你也要给我送来,给我送多一点,我……我给的价肯定比别家给你的高!” 说到最后她手指绞在一起,分明是一副又娇又羞的模样,音量却提高了,语气和神情里还带了几分笃定和骄傲。 向云开始终笑意未减,应道:“好,小人先谢过小姐了。” “嗯!”何花苏重重一点头,喜滋滋的,“今后我就是你家的固定客户了!” 她刚才真是傻了,连这么简单的借口都没想起来! 定是今早上的赤豆粉圆糊住了她的脑子,以后得少吃! 思路一开,何花苏立即又提出送向云开出门,向云开闻言先是十分惶恐、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可能是看她态度坚定,说送就要送,向云开这次并未拒绝,只道了谢,便任何花苏领着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东一句西一句介绍了足足一刻钟方才迟迟走到门口。 “你真的还会来吧?下次是多久?一月内?” 向云开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滋味,再三保证一月内会再来,何花苏这才与他道别,放他上牛车离开。 牛车行了一段,向云开忽然很 分卷阅读127 想回头。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回头看—— 有点远,看不太真切,何花苏似乎很惊喜,笑容满面地朝他挥手。 向云开犹豫片刻,将手里的赶牛鞭放进牵绳的手里,举起一点空着的那只手,手指因为生疏和忐忑还有些蜷缩,然后慢慢地,挥了挥。 何花苏手臂顿时挥得更快了。 向云开一愣,而后偏过头笑出了声。 3. 浓夏渐短,荷花的花期很快就要到头。 何花苏一面享受和向云开定时见面的过程,一面也止不住地越发焦虑烦躁。 向云开才来送了三次,好不容易让他改了对她说话时鞠躬拱手的毛病。她还没看见向云开长胖点儿呢。 何花苏左思右想,决定只有送一个礼物给向云开表明自己的心意才行——她想要向云开以后也能来找她。她也想随时去找他。 既然是这么至关重要的一个礼物,那就必须得体现送礼人的诚心诚意。何花苏在家里库房挑挑拣拣,雕花琉璃灯,玻璃椿翡翠,织金云锦……都是价值千金的名贵物品,但何花苏觉得哪一个都差点意思。 向云开不看重这些。不是不喜欢多赚钱,只是不存在得寸进尺的贪欲。 何花苏愁了许久,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她从向云开手里买来的那方花布上。 不然……她也送块带花的布? 女子所送的“花布”,必然不是单纯的一方布料。 何花苏看着绣花筐里的小银针和彩线,指尖一痛,眼眨了两下,最后一吞唾沫伸出手:干!说干就干! 忘了没关系,再学一次! 于是何花苏怀着一颗斗志昂扬的心,在丫鬟樱桃的严格教学和日夜监督下度过了难忘的十日,终于做出一个勉强能见人的荷包。 这个“勉强”是相对于何花苏自己的水平而言,跟外界的一般标准没多大关系。 礼物做好了,何花苏捧在手里只觉得高兴,一算时间,后天就又到了和向云开约好的日子,还有两天而已,但她忽然就有些坐不住了,很想现在、马上就把东西拿给向云开看。 她小心地把荷包装进檀木盒子里,吩咐樱桃:“备马车,我要去莲花村。” 为了不错过,赶在向云开出发之前拦下人,何花苏不像上次那样要求一个时辰休息一次了,忍着臀部的酸痛只让车夫快些,怀里紧紧抱着檀木盒。 一到莲花村村口,何花苏就叫马车停下,也让樱桃留下,自己往里走。 村里仍是一种恬静的氛围,荷香浸泡在空气里,目之所及青绿夹杂,令人心旷神怡。上次来她只觉得新奇,这次却觉得每一处都可爱可亲,她很喜欢。 何花苏抱着盒子,笑容灿烂,脚步轻快,行走间还在思考一会儿要怎么给向云开一个惊喜,最好能吓他一跳。 然而还没到那熟悉的栅栏前,向云开先把何花苏吓了一跳。 何花苏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用上了平生不多的敏捷——一个转身两步贴在了石墙背后。 她难以忽略的重量这次一点没拖后腿,只有裙摆不小心刮动了一些野草,像风吹的。 何花苏不知道自己屏着呼吸背贴着墙站了多久才扭头的,反正意识到自己重新开始呼吸之后也还一样难受,从胸口到小腹都难受,身体里好像被一层无法冲破的膜包裹、缩紧、四面八方都往一个中心挤压,让人喘不过气。 也幸好她没有呼呼喘气,才能悄声探出一点脑袋往后看。 向云开还在跟一个姑娘有说有笑。 向云开在栅栏里,那个姑娘也在栅栏里。 向云开手里提着荷叶,那姑娘手里拿着荷花。 应该是刚从荷塘摘回来的。 真新鲜。上面水和泥都在。 向云开送给她的那些都是这么摘来的吗? 何花苏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刚才她身体先一步不管不顾做出了反应,但现在她完全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镇定自若地走过去打招呼。但她没有。她迈不动步子。 站在墙后面,听不太清楚声音,又要避免被发现,所以也没办法仔细留意神情。 只有姑娘的笑声最清晰,灌进耳朵里全变成了一声一声停不下来循环不止的嗡嗡声,空白又刺耳,弄得她头又痛又晕。 还有向云开脸上为什么一直挂着笑? 他们在说什么? 何花苏默默在心里数了数向云开那样对她笑过几次,十只手指头很快数满了,这才稍微平复一点她的郁闷,下一刻却又免不了委屈起来。 原来向云开也不止对她一个人露出那种温柔的笑。 而且他这会儿的笑好像还多了点……腼腆? 是在不好意思?为了什么?似乎还递给姑娘什么东西? 又不是对心上人表露心迹,有什么可…… 何花苏呼吸一窒,眼光凝住,手里的宝贝差点掉到地上。 然后手指死死捏住了木盒,像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减轻陡然从胃部发作、迅速散到四肢的阵痛和痉挛。 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眼睛里的雾气退回去,让她鼻尖不发酸。 何花苏是娇生惯养的,但这一刻 分卷阅读128 她一点都不在乎指尖无意识用力过猛造成的疼痛了。 她胡乱用衣袖擦掉眼眶里要溢出来的东西,又转头去看,眼睛比刚才睁得更大更圆,仿佛想要将一切细节都一丝不错地记下来。 原来向云开喜欢那样的姑娘。 身高比她高一点,水蓝的麻裙,头上没有珠花步摇,只围了一块同色的方布,看起来简单又利落,腰肢纤细,动作大方,人就和笑声一样爽朗明媚。 的确是这里才能养出的安宁自在,裙摆染了灰和泥,也不妨碍一身洁净舒服的气质。和向云开一样。 和长在淤泥里却不带脏污的荷花一样。 而她是被富贵锦绣堆出来的,名字里有个“何花”,却终究是假荷花。她更像艳丽似锦的牡丹,华贵浓郁,不耐看。 她胖,而且俗气。 何花苏看见了自己的手,引以为傲的瓷白肤色被深色檀木盒反衬出了以前一直没发现的缺点——手掌厚,手指与手指之间没有缝隙,上面的肉挤出了一些细短浅显的纹路,修剪整齐精心养护的指甲是顶端偏尖的椭圆形,让整只手看起来更像一个比例失调的笑话。 何花苏回过神时,她的手已经蜷了起来,昭示着主人的低落和难堪。 她一缩手,手肘又碰到了自己的腰。 她腰上的肉真多啊,撞到了,手肘不疼,腰也不疼。 何花苏想,自己应该还是挺有隐藏天赋的,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上次向云开一下就看见她了。 哦,也对,这次他眼前有别人。 何花苏打开檀木盒子,里面是她珍而重之带过来的礼物。但那荷包上绣的是什么啊,做工好差,她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 那个干活利落的姑娘应该也擅长女红吧。不像她,只会玩和吃。 何花苏合上了木盒。 然后蹲下身,将木盒放在了临近湖边的杂草丛里。她不想原样拿回去被问原因,也不想再送出去丢人,却也不舍得扔,只能选择让这东西听天由命,至少不能在她眼前“咚”一声沉入湖底。 和来时一样,何花苏往回跑了,没有再自虐般地朝后看一眼,也没有被他们发现。 她奔回村口,快速掀帘上了马车,“回去吧。” 樱桃被自家小姐风风火火的样子弄得有些懵,等她也坐进去,看清何花苏的脸后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小姐,你……你眼眶怎么红红的?” “笑得,”何花苏说着露出一个笑,“向云开说他很喜欢,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樱桃不敢说,小姐你那不是笑,是哭啊。 4. 向云开又来何府送东西,但这次他没能进门。 “小姐在忙,”樱桃皱着眉站在门内,“这是向公子这次的酬劳,小姐还说,荷花花期将过,她也差不多吃腻了,以后就不劳烦向公子再送,这段时间多谢向公子了。” 向云开怀里还揣着发簪,甫一听这话便愣住了。他张口想问,嘴唇翕动一下,又发现自己问无可问。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也没人强硬催他离开,似乎是得了命令必须得好言好语对待他,不得无礼。 外头不远处街上小贩的叫卖吆喝热热闹闹,这一门之隔的方寸地方却落针可闻。 良久,向云开滑动一下略感艰涩的喉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木盒,低声道:“那能否劳烦樱桃姑娘……将此物送予何小姐?算是小人的一点心意,感谢小姐这段时日对小人家中营生的关照。” 他说着便还要从刚得的银钱里摸出一些递给樱桃,毕竟这种人家劳丫鬟小厮办事都有规矩的。 樱桃没接,向云开沉默地与她僵持,又言辞恳切地请求了一遍:“有劳姑娘,小人感激不尽。” 樱桃似乎哼了一声,向云开再看时她目光里已经不似片刻前那种假意的平静,而是怨愤和无奈:“罢了,麻烦向公子随我来。你自己送给小姐吧。” 向云开对樱桃的态度转变一头雾水,不过仍然感激笑道:“多谢姑娘。” 再次穿过熟悉的回廊庭院,看见精致繁茂的一花一木,玉石流苏,向云开握紧了手中相比起来再粗糙寒碜不过的木盒,心想无论何花苏会不会收下这份礼物,能再见她一面,好生道别,他已经幸之又幸了。 他不该落寞,不该贪心—— 这些谨守本分克制自我的想法在他看见何花苏的一瞬间被全数推翻。 “你生病了?” 何花苏也没想到樱桃会擅自将人带进来,以至于她坐在房中平日供她吃玩的美人榻上,没有丝毫防备地被向云开看了个正着。 向云开远远一眼就看出何花苏状态不好,以至于一时顾不得礼数,大步踩进了房间。 “你……你怎么来了……”何花苏慌张得一下从榻上起来,“樱桃!樱桃……” 樱桃在门外又躲远了一点。她没关门,只竖着耳朵留意房中的动静,毕竟必要时刻还可以充当拉住孤男寡女的缰绳。 丫鬟叫不动,何花苏觉得孤立无援,随着向云开一步步逼近越退越后,结巴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向云开停住了脚,目光仍然打量着何花苏。 果然, 分卷阅读129 仔细一看更明显了,何花苏气色有些差,声音也发虚。 向云开眼神又转向榻边的小桌,那里之前一直摆着各种瓜果蜜饯,他每次来尝到的都不一样,没有空荡荡的时候。现在正是中午时分,上面却只放了一小碗清汤寡水的白粥,一点肉末或菜叶都看不出来。 “你就吃这个?” 何花苏一接触到向云开的脸色就怕了,语气也严厉得让她腿发软,她觉得她只要敢说是,向云开就敢捉住她打她屁股。 但向云开不需要她回答,又道:“你这几日都只吃这一点东西?你在节食?” 何花苏真的不敢说话了,眼睛也瞪圆了不敢眨。 向云开你不是善良温柔的荷花君子了,你是黑心荷花!这么凶,有了媳妇儿忘了她! 何花苏眼里的控诉太明显,向云开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没立场质问,呼吸被铺天浪潮般卷来的无力感压至浅薄微弱的一线,他眼皮垂下一点,再抬起来时已经在眼中覆了一层脆弱的温和。 “抱歉,我……”他很想正常地开口,但没几个字又觉得颓丧,“你有什么烦心事吗?我能帮忙吗?节食……对身体不好。” 何花苏对向云开这种低声下气总是没抵抗力,她见不得向云开放低姿态,也听不得他放软语气。尤其一想到向云开这样的态度是为了她,心里的难受就难以遏制,所有还没遗忘的失落、委屈、后悔一拥而上,催促着胸口里越跳越快,越跳越疼。 “我有啊,我有烦心事,很烦很烦,烦得我吃不下睡不好……”何花苏的确在节食,但没胃口也是真的,随便什么吃食堆到面前,还没咬一口,那天那位姑娘纤细瘦弱的水蓝色背影就混着向云开的笑交替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头晕、恶心,只想把食物推得远远的。 晚间睡时饿得浑身乏力、眼冒金星,翻来覆去很久才能入睡。第二天一早又饿醒了。 向云开往前迈了一步,轻轻去拉何花苏的手臂,将她扶到美人榻上坐下,听她带着哭腔含混地说完这句,犹豫一瞬,仍旧拿起了榻边的绣帕。 “嗯,我听你说。我帮你解决。现在想吃什么?芙蓉糕?” 柔软滑溜的丝绸碰到眼下时何花苏连哭都忘了,一双眼泪意朦胧地愣愣盯着向云开。自己的手帕被别人、还是男人,拿来擦自己的眼泪,感觉有些奇妙,还有些梦境和现实颠倒的错乱感。 向云开又问糖粉圆呢。 何花苏这才抽噎着道:“我要吃莲花羹和荷叶鸡……” 这是莲花村特有的吃食,她不是刁难向云开,只是忽然想到了,顺口。 何花苏正要改一个,却听向云开笑着答应道:“好,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请樱桃姑娘先给你拿点别的垫一垫。” “……嗯。” 何花苏点了头,看向云开走出门,迟钝的思维才慢慢开始转动,没想为什么向云开有了喜欢的人还要对她这么好,只是在想:向云开是要现在立马回去买了端来给她吗? 那不会冷了吗? 事实是两刻钟后,何花苏慢吞吞嚼完了一小叠蜜饯,向云开端来的莲花羹是热的。 “荷叶鸡还得再等些时间,”向云开用瓷勺在碗里搅匀了莲子和花瓣,放进何花苏手里,“先吃这个。” 何花苏以为自己会吃不下,但一道清新柔和的香味闯入鼻间,直达肺腑,神奇地冲散了这两天胃里空虚的浊气,脑袋也轻了不少。她喉咙动了动,拿起小勺吃了一口。 片刻后,又吃了一口。 很快又是一口。 向云开轻笑道:“慢点,小心呛着。” 不过三五分钟,何花苏碗里竟已见底了。 然后何花苏抬头望向云开。 向云开将碗收了递给樱桃,又转过身来蹲下,让何花苏稍微垂眼就能直直对上他眼睛,不用仰脖子,容易酸,他说:“还有,我做了很多。” 樱桃眉开眼笑地去盛下一碗了、不,很多碗。 何花苏将嘴里最后那点莲花羹咽下去,停顿的片刻间神情平静得更像是呆愣和惊讶:“你还会做饭啊?” 刚才那碗莲花羹的味道和她在莲花村那家小店里吃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甜一些。 “莲花村每个人都会做。”向云开语气更轻了,让何花苏听出了一种宠溺,轻飘飘的,像躺在云端,“你口味偏甜,我便多添了一勺饴糖。你喜欢吗?” “……喜欢。”何花苏当然喜欢,不止喜欢吃的,更喜欢向云开这份在意。 但他将来的更多的在意不属于她。 何花苏觉得自己差一点就想强抢民男,管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只要进了她家的门就别想走出去,然后她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伤风败俗,向云开碍于体面和教养也许不会骂她,但被她拆了良好姻缘,下半辈子必定会恨她,恨到一句话、一个眼神也不肯再给她。 何花苏不想那样。 “我吃了,谢谢你……你回去吧,回莲花村。”她偏过头,不再与向云开清澈温和的双眼对视,“我让樱桃将报酬给你。你以后……不要再这样随便给别人做吃的了,也不要再随便哄人吃饭,你喜欢的姑娘会伤心……” “谁?”向云开皱 分卷阅读130 眉,有些不解。 何花苏不知道那个姑娘的名字,又觉得向云开这样装傻显得她很傻,小嘴一撇,道:“就你喜欢的啊……你们村里的,很瘦的……” 向云开仍是迷惑。 何花苏情绪一上来,脱口道:“就是穿蓝裙子,很瘦,比我高,头上还围着蓝方布,那天和你一起摘荷花的,你们还说说笑笑了!” 向云开思索一阵,眉头终于舒展开:“你是说……阿茵?” 何花苏闷着头不答话了。叫这么亲密,她哪知道叫阿茵还是阿莲。 “阿茵是村里王婶的女儿,王婶与我娘交好,我与阿茵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况且,阿茵年初已许了人家,不久便要嫁到外村去了。”向云开像醒悟了一个令人受宠若惊的秘密,眼里倏地蕴起一池光,解释完又抓住另一个重点,“那天?你悄悄去了莲花村?” 原来是自己闹了个误会! 何花苏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想蒙混过去:“啊,去、去过……哪天……我也不记得了……樱桃呢?莲花羹怎么还没来?”又快速看一眼向云开,“还有荷叶鸡呢?我饿了。” 向云开这时胆子稍大一点,安静地盯着何花苏微微泛红的脸颊看了片刻,将自己脸也看得发烫,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我很快回来。” 何花苏以为向云开再回来无非就是端一盘热腾腾的荷叶鸡,不料向云开总是出乎她意料。 她还没反省完自己自顾自闹的乌龙,向云开便将“铁证”摆在了她眼前。 “这个荷包……是你的?”向云开捡到时便觉得奇怪,他们村里可没有哪户人用这么好的料子做荷包,且上面的针法风格越看越熟悉,今日鬼使神差带了来,没曾想心里那点猜测竟是对的。 何花苏都不用仔细看,打眼一扫就知道绝对是自己那天扔在草丛里那个。 檀木盒先不提,那荷包上一片“荷塘”足够惊艳得人过目不忘。 何花苏不好直接抢回来,又觉不能矮了气势,灵机一动将矛头对准向云开:“是我的又怎么样……你还没解释那天你为什么对阿茵笑得那么开心呢!” 大概是这段时间向云开和阿茵见面也不多,他没一会儿就记起何花苏说的是哪天了。 “那天……”向云开故意停顿一下,而后笑着拿起了一直放在旁边被他俩忽略的长木盒,“我请她帮忙看看,我喜欢的姑娘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何花苏刚才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盒子。 她说:“你、你有喜欢的姑娘?” 向云开颔首:“嗯。” “谁……谁啊?”何花苏又觉得难受了,但难受深处似乎还冒着一星半点的期待,“我认识吗?” 向云开直接将长木盒打开,露出里面——一支发簪,顶端是两三朵栩栩如生的荷花,通体晶莹圆润。 “这是我请城里玉石师傅雕的,玉是岫玉,不算好,但是是我娘家传的宝贝,她只允许我把玉传给她的儿媳妇。” 向云开问何花苏:“你觉得我喜欢的姑娘会喜欢吗?” 何花苏绣鞋尖在地上磨蹭一下,背着手用下巴点了点向云开手里另一个盒子:“那是我自己绣的荷包,绣的是荷花,绣得……不算好,但是是我第二次认真做的东西,我都没给我爹娘送过。”她看向向云开,“如果……我送给喜欢的公子,他会喜欢吗?” “若我得此一物……”向云开低眉端详手中的荷包,笑容中温柔又眷恋,“便是三生有幸,视若珍宝。” 何花苏悄悄靠近向云开一步,伸手摸到了长木盒的边缘,指尖停在上面不动了,眼珠一点不错地盯住簪子,小声道:“那……我们交换?” 这一句娇软的、短小的试探不如它表面听起来那么弱不禁风,而更加坚实有力、绵长深厚,像春日惊雷,像雪溪云梨。 向云开喜欢何花苏,那簪子本就是要送给她的。他向母亲坦白自己的心意时,母亲无奈又不忍,问他日后可会后悔。他当时说不会,本就知道结果,何来后悔。 今日进门之前,他是没想过眼下这一幕的。 他如何能与何花苏两情相悦。 以至于事情真正发生了,他心底隐秘的幻想成了真,一时倒只觉难以置信、慌张无措。 他骤然变得犹豫、不安:“小姐……你想好了?我只是村野农户,我……” “那又如何,”何花苏眨了眨眼,睫毛轻轻颤动,“我喜欢你。我爹娘也会喜欢你的。” “你会不让我吃……”何花苏人生里没几件大事,吃排第一,只是经了前几天那一遭,这第一的位置有些动摇了,她抿了抿唇,垂着头很低落,“我……我是不是再瘦一点比较好?” 向云开一愣,随即道:“不用。” 他紧张又忐忑,声音里却全是笑意:“我喜欢你。” 你不用变成别人,因为我喜欢的就是你,是我第一眼遇见的那个你。 “现在这样就很好。”向云开又说,“很可爱。” 何花苏的“胖”其实不是一种病态的肥胖,而是“圆润丰腴”,她皮肤白嫩,杏眼樱唇,脸虽圆,却不似一些肉多而松弛的人会赘出皱纹,笑起来眼尾还会出现小月亮 分卷阅读131 ,身姿挺直,气质乖巧,在祁城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但向云开不说何花苏漂亮,因为那是大家都能看见的,是羡慕和欣赏的,只在皮相,他则觉得何花苏更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多对她好一点,想哄她笑,免她哭。 他看见了何花苏笨拙天真的善良,看见她好吃,看见她懒散,看见她天气热会有小脾气,看见她不成熟的女红和坚持不懈的心意。她不是供人流连追慕的一幅画,而是他很想牵住手就不放的好姑娘。 何花苏觉得“可爱”从向云开嘴里说出来像仙人在施法术。 迷惑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耳根麻麻痒痒,脑袋热得晕乎乎的。 何花苏小声说了“哦”,然后东张西望:“我饿了,好饿……荷叶鸡怎么还没好?”她不好意思看向云开的脸,但好意思推他,“你快去给我端荷叶鸡!” 向云开笑着顺从地被推了出去,还不忘将荷包和发簪都留下。 回来时发现何花苏已戴好了发簪。 向云开尚未夸一句好看,手里的东西忽然没了,接着响起何花苏迫不及待的声音:“快快,坐下陪我一起吃!” 比起浪漫,姑娘心里还是吃更实在。 向云开也在美人榻上坐下,给何花苏递水,“刚才我与樱桃姑娘说你饿了,她十分高兴,吩咐厨房准备了许多你喜欢的。” “唔唔……好!”何花苏一口水一口鸡,抽空含糊地应一声,掰一只腿给向云开,向云开不吃,于是很快塞进了自己嘴里。 不多时樱桃便带着一桌菜和点心来了,摆好又默默退出去。 何花苏常年养成的饭量和食速不容小觑,解决完荷叶鸡后任向云开给她擦手指,擦干净了拉着人衣袖就去饭桌边坐下继续补充这两天白白错过的美味。 向云开不太饿,只稍微吃了几口,何花苏吃了不少。 狮子头,贵妃鸡,酱黄瓜,焖草菇,芝麻卷…… “啊……”何花苏正要夹下一盘烧茄子,忽然眉头皱紧筷子一丢捂住了肚子,“好痛……” 向云开一听便着急了:“是哪里疼?这些菜……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呜呜呜……”何花苏捏住向云开的手,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怜兮兮的,“胃疼……一抽一抽地疼。” 常年多吃多食,猛地削减过头,又忽然吃太多,身体不适应了。 向云开明白过来,也心疼,将人轻轻抱住小心地拍背,安慰道:“那便先不吃了,明天再吃。请大夫来看看?” “不要!”何花苏揪紧了向云开前襟,“大夫只会开那些苦药。而且……我这几天不吃饭我爹娘已经很担心了,我不想他们再担心。” “这……”向云开有些犹豫,不让父母忧心自然可以,但胃疼…… 何花苏把脸搁在向云开肩上撒娇:“你抱着我,多抱抱我就不疼了。或者……你给我揉揉?” 向云开身体僵了僵。他的手已经被另一只握住贴到了一处,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下面的柔软。心仪的姑娘在耳边呼出热气,要他抱她,帮她揉肚子,语气天真又单纯,他的慌乱倒像意图不纯。 但向云开到底还是心疼和舍不得。 “……好。”他低声应了一句,然后手指并拢,慢而轻地在那一小片软肉上打圈。 何花苏感觉疼痛好像真的没那么明显了。 但等向云开揉了一会儿问她:“现在如何?” 她坚持道:“嗯,还疼,你再揉揉。” “不然还是……”向云开神色忧虑,始终不放心。 何花苏一下坐直了:“果然好多了!” 她抱住向云开的手臂摇:“都是你的功劳。” 向云开哭笑不得。 “真的,你比大夫好,我多看你两眼都会更舒服的,”何花苏小步跑去将荷包拿来,笑意明媚,“要是你能再把这个戴上我就一点都不痛了。” 向云开看了看何花苏,片刻后也笑了:“好。” 他戴好了,何花苏欢天喜地地倚到人肩上,“我不痛了!” 向云开觉得何花苏真是个宝贝姑娘,他想摸摸她的头…… “哼!” 好大一声气愤填膺中气十足的不满。 紧接着是樱桃:“老爷、老爷……老爷慢走!” 何花苏:“……” 向云开:“……” 向云开不知该不该追:“伯父……似乎不太喜欢我。” 何花苏觉得没必要追,她爹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该听的该看的估计都一点没漏,追上去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她上下看了看向云开,猜道:“爹应该是不喜欢你的身材,你太瘦了。他喜欢胖一点的,有福气。” 向云开:“……那怎么办?” “简单!”何花苏自信满满,“我把你养胖!” 向云开:“……” 何花苏目光灼灼,眼里映着向云开温润的笑脸。 于是向云开听见自己很没辙地应道:“好。那就有劳你了,苏苏。” 或许这就是重若千金的爱—— 喜欢你喜欢到希望你变胖。 还希望和你一起变胖。 【完】 分卷阅读132 作者有话要说: *身材和长相一样,自己满意是第一位,就算改变,也是自己乐意改变才最好,别太在意别人的评价,毕竟每个人审美都不一样。 *减肥还是要健康减肥。 *漂亮、可爱、还有酷飒等等,这些词我个人觉得就是风格不一样啦,不用太较真,像我就只会说“好看”,管他是哪种好看,反正就是好看。 *最近后面这些话好像有点多,唉,我好胆小好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