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由你》 分卷阅读1 【现言】《余生由你》作者:雨牵心 这个世界上,你总要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公平,然而也会有让人欣喜的礼物,而且那是特意为你而准备。也许你会受到伤害,也许你还是不能相信生活会眷顾于你,但是当你真正感受到温暖时依然会感动的流泪,这也许就是你不顾一切地生活下去的动力吧。 电视剧围读会上实苏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明星: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实苏:不是说顶流明星都高冷莫测嘛?为什么我刚一问能不能跟他合个影,他就一口答应了,比我还高兴? 从上小学到现在,实苏从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呀! 闻一:“手机。” 实苏:“我的?……” 闻一:“拿来。” 实苏:“……” 闻一:“密码?” 实苏:“我的?生日呀!”…… 实苏:“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实苏心里嘀咕:干嘛把我背景照片改成跟你的合影? 痴心一片翩翩美少年 VS 凶神恶煞老阿姨 来到这个世间,我们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如果我能遇到那个能和我一起站在高岗之上的人,一起俯视人间的千般无奈,那一刻,我发誓,我一定会珍惜。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实苏,闻一 ┃ 配角:黎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情 立意:爱情 升舱 踏着帝都黎明前的华灯奔赴机场的实苏恨不得在半梦半醒之间再把刘亦舟骂个痛快,从坐上出租车到候机大厅,还没登机她自己已经‘宕机’了两次。 这班飞机是是帝都飞往南城最早的一班航班,昨天早上收到订票短信的实苏一下子就从卧床不起的姿势一蹦三尺高地跳到了地上:“这么早?半夜我就得出发!” “我到是想给你定今天的航班,可惜没票了!我后天就离组,你看着办吧!机票就给你报销一次,自己掏改签费!”刘亦舟没人性的声音冷森森地穿过听筒。 “哥呀!你简直就是周扒皮转世投胎呀……!” 任凭实苏咬牙切齿,哼哼唧唧,依然无济于事,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谁让她心疼钱呢!财迷有罪,财迷伤身。 挂了电话之后的实苏有气无力地摊回到床上,放下刚才勉强撑开的眼皮,再次长叹一声,目光环视了一下自己蜗居的这间卧室:“为了养活你,你亲娘我已然被掏空!” 自从倾囊所有且背上了一身的债买下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实苏的心里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无论别人怎么说:家并不仅仅是个房子,可是房子真的实实在在地为她遮了风挡了雨,不是吗。 揉着惺忪睡眼,登机的队伍终于排到了实苏。 “您的座位改为A11。”检票的空乘声音柔和却快的让人抓不住尾音。 “什,什,什么?” 一边下意识地跟着人流往通道里走,一边拼了命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登机牌,圆珠笔在座位号的位置写上了一个A11。 这是……升舱了吗!抬头,借着黎明时分的微末霞光,看向落地玻璃窗外飞机模糊的巨身,实苏禁不住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扫前尘的垂头丧气,从来没有坐过商务舱的实苏打心眼里暗暗感激:多谢师兄定的这个时间的航班,这架飞机超售了。 今天的早班飞机非常给力,一分钟都没有晚点地按时起飞,身形娇小的实苏在商务舱宽敞的座位间游刃有余地来回进进出出几趟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在打开的座椅上放平了自己。即使航程不算太长也要尽情享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呀!实苏很快沉入了梦乡。 漆黑的夜,即使没有窗户,即使周遭已经因为呛得人难以呼吸的黑烟也知道那是个漆黑的夜。火舔舐着木头发出贪婪而肆虐的噼啪声,周身被炙烤的生疼,挣扎着挣扎着,实苏不知道自己是站着还是趴着,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昏厥,她只是焦急地想要呼喊,烟灌进喉咙,堵住了她的声音,她在寻找,那个人,那个人……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实苏的心仿佛要撕碎,悲痛席卷全身。“对不起,我来了,你等等我,好吗?”她痛哭,撕心裂肺,却没有声音,她叫喊,声嘶力竭,也还是没有任何的回答。怎么办,怎么办! “女士,女士!” 不知道过了多久实苏听到耳边空乘柔美的声音。实苏浑身无力,意识却已经清醒了大半,她感觉此刻自己的嘴角或许还挂着晶莹欲滴的口水,她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 又是这个梦,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实苏勉强把眼皮拉开一条缝隙,不知道天色几何,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蜷缩在床上,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声紧接着一声,铃声伴随着震动,俨然有种要一猛子柞到地上的趋势。铃声停了, 分卷阅读2 实苏舒了口气,继续把脸埋进枕头里。可是两秒钟过去铃声再次惊天动地地响起,实苏愤然,四肢齐上扒持着床单,身体扭动,终于以旱地狗刨式的姿态让伸出去的右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眼睛睁不开,实苏用手指头在手机上一顿乱划,不用放到耳边,听筒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就破空而出。 “大姐,你昏迷了吗?我打了八个电话你都不接……” “女士,早餐有中式和西式,您需要哪一种?”空乘小姐甜美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把实苏从瞬间神游之中拉了回来,模糊的视线里,窥见通道餐车上的餐盒。 百年一遇地坐上了商务舱,竟然差点要错过早餐。实苏的精神瞬间觉悟,六神还未归位却已经迅速调整了座位,放下餐桌:“呃,中式。”实苏有些气短地含糊回答。 餐盒打开,四样点心,竟然还有包子,一盒热乎乎的白粥,辅食是鸡蛋羹,水果和酸奶,果然跟经济舱大不相同。 可能是早晨起的太早,又或者身体还没有彻底从困倦中缓过来,实苏觉得一点也不饿,空乘小姐推着车从身边划过,她又神思恍惚地陷入的神游。 昨天还没来得及睡到中午的实苏被刘亦舟的电话惊醒。刘亦舟,实苏的师兄,说是师兄其实也不算,他们认识是在一个写作培训班里,刘亦舟当时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毛头小伙子,在培训班当个助教,风风火火丢三落四,实苏有个好管闲事的臭毛病,顺手帮他擦过几次的‘屁6股’,刘亦舟是个没什么情商的二货助教,实苏是个爱管闲事的热心学员,一来二去两人便臭味相投地结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兄‘妹’之情。(其实叫师兄弟更合适些) “业务咨询请上公众号,想请我吃饭请微信留言,快递送货直接放在门口。” 梦境依旧回旋与脑海,实苏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是电话留言应答。 其实这个梦境对于实苏来讲也不算陌生,从她刚刚懂得男女之别的时候到现在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她在火场里寻找着一个人,虽然要找的人根本就没出现过,可是她却莫名其妙地地有意识自己要找的是个男人。他叫……叫什么还真不大清楚,惭愧呀!每一次梦醒她都试图回忆自己到底要找的是谁,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唯一留在她脑海里的是自己挖心掏肝的悲伤,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要找人,总该知道找的是谁吧?更何况在烈火之中挣扎也不能放下的执念呢?然而,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实苏后来分析,这大概跟很多人毕业之后还会经常做着自己坐在考场里,看着卷子却什么也不会的梦是一样的吧!生活里的焦虑与不安都会在无人相随的夜晚,在梦境里尽数向你讨还,告诉你:你应该给自己松松弦了。 这回难怪又要被活活烧死,原来是刘亦舟这个催命鬼在脑袋旁边叫唤。 “留什么言!急事,你赶快来一趟南城影视基地。”听筒那边的声音吓了实苏一哆嗦,一时半刻的遐想瞬间消散无踪。 实苏:“我干嘛去那?” “是这样哈,你那个《心飞过的地方》开机了,我正在基地跟剧组做剧本围读。”刘亦舟的声音略微带了些耐心。 实苏:“恭喜师兄!” “同喜同喜!啊,呸,喜个屁呀!现在的剧组要么不开机,要么就一起开机。我的那个《花城》也开机了,唉,分身乏术!” 刘亦舟语音颓唐。 “哎呀!那更要恭喜师兄了!著名编剧,硕果累累!”实苏在刘亦舟没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看似诉苦其实炫耀的死人,实苏可不打算由着他得意洋洋。 “两个剧组都要编剧跟读,随时改剧本。我总不能劈成两半吧?你赶快过来,替我跟一个组。”刘亦舟终于忍无可忍恨恨道。 “啊!我又不是编剧,我不去!”实苏一副生怕被拉下水的口气。 “你不来谁来?你是原著作者,那年的嫣然一笑同志!剧本你都参与改编过一半,我看就你最合适。”刘亦舟的声音拔高两度。 “谁同志,你才同志呢!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嘛?有你这样的编剧嘛?当初是你懒得恨不得脖子上挂张大饼,死乞白赖非强逼我给你改剧本,一分钱都没给,现在还要继续剥削我,你黄世仁呀!”实苏一屁股坐起来,脖子伸出去老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郁结在胸中的那口陈年闷气顺出来。 “那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我接下你那个小说的改编剧本,让别人改,还不得改的连你这个亲妈都认不出来了!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多尊重原创作者呀!”刘亦舟也不含糊,苦口婆心里透着一股子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直气壮。 实苏:“反正我不去,好不容易休一周的假!” “休假了!那更好了,都不用再请了,围读会一个星期,差不多够了。”话筒里传来刘亦舟自顾自的欣喜。 “我一年就这么点年假,好不容易协调了才安排的,你是我亲师兄吗!”实苏带着哭腔。 “表的!”刘亦舟磨牙道。 “你休假 分卷阅读3 不也是在家宅着?多不利于身心健康呀!还不如来南城,这里现在除了拍电影电视剧,都成了旅游胜地了,你就当过来玩两天。”刘亦舟开启引诱模式。 实苏却安静了下来,的确,每年休假她似乎也就是在家里挺尸,出门旅游?那怎么可以,多贵呀! “你要是不来,我就只能派个小助理去了。这次的男女主都有来头,都不是善茬,到时候他们要求改剧本,改成什么样我可不负责哈!”刘亦舟不失时机地再下一锤。 “好,好,好……”最后一句话终于降服了实苏,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小说,卖了版权,说不欣喜若狂是骗人的,只盼着自己的作品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人喜欢,被人爱的滋味是美好的,即使只是被书粉爱,被观众爱。可是多少作品被魔改,最后被书粉骂的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一部作品的成功与失败跟每一个创作成员都是息息相关的。实苏表面外向开朗,其实非常怕抛头露面这种事,不愿意躺在在风口浪尖上,所以她这样一个小有点名气的网络作者却在网上连一张照片也找不到,她不想把真实的自己与读者通过作品想象中的那作者重叠在一起。幸亏这一次改编剧本的编剧是刘亦舟,由着她自己的意思改,背后不知道顶住了多少资方的压力,实苏的心里其实是很感激师兄的。算了,就当是假期旅游吧! 实苏:“我可先说好了,你可不能暴露我原创作者的身份!” 刘亦舟:“那当然了!” 实苏:“还有,这次我可不能白替你顶缸,怎么也要有劳务费的!” 刘亦舟:“怎么不财迷死你呢!你说你写书卖书也挣了不少了吧?还跟我计较这么点小钱……好,好,把我的劳务费都给你!” 师兄还是亲师兄! ‘咣当’一声巨响,神游的实苏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随即摆在眼前的餐盘里还一口未尝的种种美味佳肴仿佛遭遇了地震一般地蹦跳起来,然后乱七八糟地翻倒,掉的掉,撒的撒,一只硬质塑料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实苏眼前的餐盘里。幸亏稀饭盒子上边的锡纸还没有揭开,不然,唉,不堪设想。 实苏四下扫了一眼,其实根本不用四下,隔着通道旁边一排的一个小脑袋瓜子正伸出来老长,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似地对着实苏哈哈大笑。熊孩子,要熊出天际嘛!实苏眉头一皱,正琢磨着怎么质问一下熊娃。 “你看你,球都扔出去了,找不到了妈妈可不给你买新的了!”一个女人嗔怪地把熊娃往座位上揪。 有人管,这就好办,小孩子不懂事还是要让大人管教的。实苏正酝酿着要跟这位母亲说的说的。 “没砸到你吧?麻烦能把球还给我们吗?”女人先开了口。 啊?我去,开篇不应该是先给受害人道个歉嘛?实苏觉得这个头似乎起的有点歪:“您看,您家孩子这么乱扔东西,还是个这么大的硬球,多危险呀!砸到人得受伤了吧?……” “哎呀,小孩子嘛,不懂事呀,不过也没砸到你,对吧?”女人声音轻缓,一脸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跟通情达理半点边都不沾。 每一个熊孩子都不是偶然的,逃不过上边有那么一位熊爹或者熊妈。实苏咽了口口水,脑海中不停地滚屏显示:理性情绪,理性情绪,她只是做了不对的事情,不能把她划归为一个坏人…… 实苏咬着后槽牙勉强挤出一个和颜悦色来:“虽然没有砸到我身上,可是砸到了我的早餐上呀!您要好好跟孩子谈,让他吸取教训,下次不能再乱扔了,而且,他是不是……” “哎呀,我让空乘给你再拿一份新的好了。唉,小孩子么,要是能听话,那就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没有小孩儿吧!等你有了小孩儿你就明白了!” 女人又变成了一副苦情的语重心长。 “我,那个……”一句话噎的实苏想不起来往下该说什么了,的确她自己没有孩子,别说孩子,孩子她爹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那麻烦你把球还给我们吧?”女人乘胜追击,满脸的理所当然,却始终没有道歉的意思。 球!您还好意思跟我要球,实苏低头,话说回来,即使实苏此时想压着火把球还给这对母子,却也无能为力,因为那圆滚滚的凶器次时已经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实苏正在琢磨如何让这对母女认识到自己的言行给别人造成的麻烦,突然前排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臂,手指匀长,筋骨分明十分好看,就在这只堪称精致的手中握着一只塑料球。球被递向母子的方向。 “拿去吧!”一个男人的声音,略带磁性,却不失清透。 南城 实苏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愤怒,徐徐蔓延开来。话都还没说清楚呢!谦也还没道一个,凶器就还给他们了,怎么这个人一丁点儿正义感都没有呢!日常里,闹了矛盾的双方一时半会儿碍着颜面都没来得及把脸拉下来,冲突虽然一触即发,却还有点缓和的余地。最怕就是这种不明就里不分黑白的跳出来一通搅和的第。三。者,瞬间就 分卷阅读4 能点起一把心头的业火。 实苏手疾眼快,一把从那只手中夺下塑料球,因为急,手指与那男人好看的手指向交,一袭微凉刺进心头,实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然而情急之下她没有太往心里去,站起身来。“我觉得拿回球先不忙,既然砸到了我的餐桌,早餐也都毁了,怎么也应该道个谦吧?”她对着过道对面的母子,声音却是冲着前排那根本没有露出脸来的男人。 “哎呀,你这个小姑娘呀!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呀!我不是说了叫空乘再帮你拿一份了么,你看人家当大哥哥的都把球还给我们小朋友了,你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呢?”女人声音里带着三分嗲声嗲气的委屈,眼睛前后的瞟,不遗余力地在博取着同情。 什么冷静,什么理性思维,什么不是坏人,实苏的脑子一下子被这女人的骄矜浮夸冲洗的一片荒芜,满眼只看到前后投过来的嫌恶眼神。 “女士,有什么问题?”千钧一发空乘那美好的声音再次出现,周遭的一切尴尬地安静了几秒。 实苏粗喘着气,眼睛冷冽地扫过肇事的母子,然后打了个圈子绕到了前边一排,那个刚刚一直用一个戴着帽子的后脑勺对着她的男人次时漫不经心地微微扭了半边脸过来。男人戴着口罩,帽檐下的一条窄缝中露出一双明澈的眼睛,冷厉而平静,实苏心头的火气没来由地又拔高了三寸。 “那,那孩子在机舱里扔球,砸翻了我的早餐。”明明挺有理的一件事情,说出来怎么就好像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实苏说不出来的沮丧和委屈。“你们看哈,这个球是那种硬邦邦的,要是砸在人脑袋上,肯定要砸坏的呀!” “我们不是故意的啦,那,你们再给她拿一份早餐吧,要是额外需要费用我来负担好了。”女人根本不搭理实苏,只对着空乘小姐,似乎受委屈的是他们母子。 空乘:“不用额外费用,我再给这位女士拿一份。” 是早餐的事吗?是钱的事吗?有钱就有理吗?实苏感觉自己心口憋闷,有嘴也说不明白了,因为郁闷脸憋的发红,无意之间一低头再一次跟前边那男人对了眼,那人已经将身体扭转过来大半,脸上带着口罩,头上扣着帽子,却极力露出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实苏。实苏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怎么反而成了被众人审视的那一个,自己哪来做的不对,竟然要被这男人这么嫌恶,气愤地一屁股坐回了座位。 空乘很快端了一个新的餐盘要过来,谁知却被收拾餐具的餐车挡在后边,这时候机舱广播响起: “亲爱的乘客,飞机将于40分钟后到达南城,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飞机将于20分钟后下降。” 实苏看着空乘小姐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然后她将乱七八糟的餐盘简单整理了一下递给推到了身边的餐车。 “一哥!这边!”黑色的商务车里跳下来一个年轻人,跳着脚伸长了胳膊对着‘国内出发’的玻璃门口使劲挥舞,他另一只手握着电话,声音被压着喊得模模糊糊。 玻璃门口,一个戴口罩的高个子男人,肩上背着双肩背书包,一手压着帽檐,身手矫健的快步奔向黑色商务车,他步伐极大,两条长腿忽忽生风,敞开的牛仔衬衫被掀起在身侧。 “一哥,飞机还挺准时的。你又是一夜没睡呀!你先回酒店洗个澡吧,咱们还有时间。” 小谭拉上车门,心疼地望着闻一。 “嗯。”闻一摘下口罩,轻轻点了点头,脑子里却还都是刚才飞机上那女孩子的样子。 飞机舱门刚刚打开,实苏就从座位下拿起背包要往外走,却被一只略带些凉意的手抓住了胳膊,扭头,竟然是刚才那个不分是非的男人。那男人似乎有什么毛病,只是抓住她的胳膊,却不说话。难道是想道歉又不好意思? 实苏着急赶去见刘亦舟,不想多跟他费口舌:“算了,本来就跟你也没关系。” 实苏下意识地缩了缩胳膊,男人被迫放开了手,她头也没回地沿着通道往前,转眼消失在空乘们灿烂的笑脸之下。 清晨的南城一派安闲热闹,早高峰并没有大都市的轰轰烈烈,路边的排挡却热气腾腾。身处南中国的这座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韵味。最开始不知道是哪一位导演看中了这里的风景,在这里拍了第一部电影,搭了第一批的场景,于是,接二连三的,更多的导演制片人也爱上了这里。当地政府敏锐地从中闻到人民币的味道,在他们的大力支持之下,一座影视基地慢慢建起来,再慢慢地有了规模。更多的导演,制片人,剧组来到这个地方造梦,而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寻找自己的梦。 影视基地越盖越大,来到这座小城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而他们大部分都是来追逐明星梦的。据说这里是全国除了那几家知名电视台外最容易遇到明星的地方,而走在大街上,说不准你一个不小心撞了肩膀的人日后不会红透华夏。 拖着旅行箱走在大街上的实苏着实有些饥肠辘辘,因为脑袋缺糖,出了机场的实苏下意识地打了出租车去了师兄刘亦舟告诉 分卷阅读5 她的酒店。谁想到了酒店才知道,这个狠心的刘师兄竟然没有给她安排好房间,而刘师兄本人也已经去了围读会现场。剧组人员实苏一个也不认识,怎么好意思上来就说:喂,给我安排个房间先睡个回笼觉,好吗? 跟刘亦舟通了电话,实苏只好按照师兄所指,直接先去围读会现场,那地方不远,离开酒店也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实苏拖着行李走在南城夏日清晨里的炙热潮湿中时,才发现,肚子里空空的人,脑子也都是空气,她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把行李箱寄存在酒店的前台呢! 心里面在要不要打个出租车,和就这么点距离咬咬牙就到了的两个念头之间苦苦挣扎之际,鼻子闻到了香喷喷早餐的味道。抬眼一看,路边上的早餐排挡似乎已经过了最摩肩接踵的时候,竟然有个把空着的座位。实苏的膝盖有点发软,身子有些发飘,随即跟着行李箱就飘了过去。 早餐排挡的品种还挺丰富,包子,馄饨,紫米粥,豆腐脑,卤鸡蛋,最可心的还有实苏最喜欢的油条。实苏一下子精神头都上来了。点了油条,紫米粥和卤鸡蛋,实苏找了个空位子,立即在那张油渍麻花的塑料桌子上埋头苦吃,这一瞬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断绝了联系,只能听见肠胃里狂欢的笑声。 食物可以拯救人类的身体,也可以拯救人类的灵魂。吃饱喝足的实苏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人间,一时之间大脑有种陶醉于幸福海洋的满足。身边突如其来吖吖的童音打断了她的自我陶醉。 “姑娘,坐你旁边不碍事吧?”标准的普通话入耳,于周遭的南腔南调似隔开了一道分水岭。一位头发几乎全白的大爷推着一辆儿童车站在实苏的旁边,儿童车上坐着个小人儿,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实苏。 “啊,呵,大爷,您坐,我这就走了。”说着话实苏指了指旁边的塑料椅子,自己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正准备擦擦油光水滑的嘴唇。 “您打包的油条和豆腐脑,还有找您的钱,拿好!”一个裹着一条脏脏围裙的男人一手拎着打包好的食物,另一只手握着一把人民币递给白发大爷。 围裙男似乎是太忙了,打包的食物和钱一落到大爷手上,他立即抽身离开。谁知道大爷似乎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食物上,另一只手的钱一把没抓住竟然呼啦一下子脱手撒落在了实苏脚边的地上。 “唉呦,大爷,您的钱都掉地上了。”实苏看了一眼老胳膊老腿的大爷,低下身子将地上散落的钱一张一张地拾了起来。 其实时下里到处都是扫码支付,对于年轻人来说纸质货币似乎要退出生活的舞台,‘钱’已经逐渐地变成了账户上的一个变化的数字而已。然而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传统的纸币交易依然是他们生活的主旨,实苏一边直起身体,一边在心里感慨着时代让人不能忽视掉自己的年老。 突然实苏感觉到手上有些别扭,嘶,什么东西这么别扭? “咦,大爷,你这个50的好像是个□□呀!”实苏用另一只手抽出那张软趴趴的钱,举起来在阳光下透视。 “啊……”大爷一脸的惊讶。“我看看?” 实苏把手上所有的钱递到大爷的手上:“您跟老板说一下,让他给您换个真的。” 大爷反复端详了那张似乎是被洗过的50元钞票:“大概是洗坏了吧?” “老板!您刚才找的钱里有张是□□,您给换个真的吧!”没等大爷开口,实苏已经站起来对着走到远处的围裙男人喊出了声音。 实苏的声音并不算小,可是在周遭嘈杂的声浪里似乎也就堪堪能听到,围裙男人身体一僵,低头继续收拾塑料桌子上客人吃剩的碗筷。 “老板!老板!您过来一下!”实苏以为围裙男人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我们这是正经的摊子怎么可能有□□呢!小姑娘,你年纪轻轻,不是老花眼吧?”一个带着南城本地口音的女人的声音。实苏顺着声音扭转过来,女人个子不高,却长得滚圆结实,连脸上的肉都有些要冒出油来的感觉。 实苏个子本也不高,又因为瘦,就更显出几分的稚气,站在女人的面前显得像是个学生妹。 “大爷,您把那个纸币给老板……娘,看看。”实苏转向大爷。 大爷将50元递给女人。 “这个就是洗的软趴趴的啦!一样用的。”女人声音洪亮。 “不是,老板娘……”实苏想说,纸币上的暗纹好像没有。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女老板一下子踩了电门一般地叫嚷起来:“你这个小姑娘,刚才我看着你把钱递给人家的,你说是□□,就是我家找出来的呀?现在谁还花纸币呀?我家也不会自己印钱拿出来吧?你不要乱讲话的!” “这怎么是我拿出来的呢!我……” 实苏愣着话说不下去了。找了□□没关系,谁也不是故意的,换了就好了,犯得着这么大火气嘛?“这明明是你们家老板找给大爷钱的时候掉地上了,我帮忙捡起来,怎么就成我的了?” “小姑娘,你不要在这里乱咬哈,我家在这里做生意多少年了,老老实实的,这一片的人 分卷阅读6 谁不知道!你这样坏我家名声的!我们以后还怎么在这做生意呀!”女人的火力似乎再也压制不住了。 实苏的火也有些上来了,一大早摸黑坐了个飞机,刚因为升了舱高兴一下,就在飞机上遇到了熊孩子以及他的熊妈,早餐都没吃上,饿的眼冒金星。刚刚把肚子填饱,怎么就又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呢!自己这是交了什么狗屎运了!脑子里时时滚屏的那句:理性情绪。这一回完全卡屏,饭后有点脑供血不足的实苏终于没有忍住:“老板娘,您要是这么说,咱们就报警算了!” 这句话似乎很有震慑力,老板娘一下子僵在那里,脸憋得通红,生意人都希望和气生财,最怕招惹是非。刚才的围裙男人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还要报警,我们生意还怎么做呀!”男人一脸的委屈。 “什么事呀?” “不清楚呀,那个小姑娘要报警呢!” “嗨呦,街里街坊的,什么大不了的呀!人家小本生意多不容易呀!” 周围已经围起了观众,你一句我一言的议论。 “算了,就50块钱么!我也看不出来真假,姑娘谢谢你帮着我,我家里人还等着早餐呢,我先走了哈。”话说完,大爷把钱塞进了裤兜,拎起桌子上打包袋子,推上婴儿车就走,脚步快的要不是有一头的白发,人家还以为他是个年轻小伙子。 实苏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苦主都一溜烟地跑了,剩下一个打抱不平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干瞪眼。初夏的阳光明媚而灼热,实苏感觉自己仿佛被夹在了火炉上。报警,别扯了,那疑似□□的50元钱的证据都不在了,还报个屁呀! 实苏低下头,拉起行李箱往马路边走去,背后半听得懂半听不懂的本地方言似乎都在嫌恶着她这个可疑又讨人嫌的年轻女孩儿。是我错了嘛? 她突然明白了大爷为什么会跑开,世间的苦,表面上是为了衣食住行,可实际上多半是在心里。每个人都想做自己的英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彰显着自己的真理,却敌不过众意使然,人言可畏。在本地人的眼中,大爷和她在这里其实都是外地人。没人信任他们,甚至有可能敌视他们,没有人愿意正视自己的过错,如果一定要有人不对,那么只能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如此的单薄,他们无力对抗,只能黯然离开。 一座陌生的小城,一身的孤独与落寞。 围读会 清早的南城,虽比不上大城市早高峰的拥堵,地处市中心地区的街道也是车流如织。不过一公里的距离竟然已经开了快20分钟了。 “闻老师,你昨天录了一夜的节目,先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楚天看着保姆车后排座位上遮不住疲惫的闻一轻声道。 “好,辛苦你们了。楚天,以后叫我闻一就好了。”闻一嘴角微微带笑,昨天是赶着第一班飞机飞去的帝都,今天又赶着第一班的飞机飞回来,只怕耽误了今天的围读会,为了录宁城TV的综艺已经请了一天的假,实在不好再耽误了。他的确是困,可是却不是想睡觉的那种困,早上的咖啡开始发挥作用,他只觉得恍惚,于是他把眼光投向窗外。 偷偷瞄一眼闻一的侧脸,楚天心头不由地暗叹,真不愧是盛世美颜,光洁的面庞如同细瓷,正是少年人最好的年纪,高挺的鼻梁更显出眼眸的深邃,那里边的东西楚天从来也看不懂,年纪轻轻的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也或许因为这个缘故闻一到比其他同龄的年轻男艺人更多了吸引力。再看一眼外边缓慢前行的车尾,心里不由地打鼓。公司派他跟着这位刚刚爆红的男星,让他这个在娱乐公司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资深经纪人即兴奋又忐忑。 “一哥,你想喝水吗?”坐在最后一排的助理小谭细声细气地问闻一。论年纪小谭其实比闻一还要大上一岁,只是闻一看上去反而更加沉稳,圈子里有人戏称他‘一哥’,相处的日子多了,小谭也这么叫上了。 “别老给他喝水,早上脸最容易肿。”楚天连忙阻拦。 “怕什么,今天又没有通告。”小谭有些不服气,这个经纪人才跟了闻一几天呀!自己这个鞍前马后跟了闻一一年多的助理不比他知道。 “不用了,小谭。”闻一转头对小谭也笑了笑。 正主是个好说话的,这个小助理反到是趾高气扬,楚天对着小谭暗暗咬牙:“看我不找个机会开了你!” 好不容易挪到了路口,却又赶上了个红灯,保姆车停在路口的第一个。闻一下意识地将头靠在窗户上,眼睛瞟向人行道。 人来人往,世上的繁忙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可是繁忙的人都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吗?这么匆匆的脚步到底想往哪里去呢?闻一嘴角微不可察泛起一丝苦笑。 一个身影从闻一的视线掠过,是个女子,迅速踏过人行道走上了路口的斑马线,因为拖着行李步子难免沉重。小风拂过女人的面颊,披肩的长发被风扬起,闻一突然一个机灵,他睁圆了眼睛透过车窗捕捉着女子的面庞。 分卷阅读7 保姆车的私密性很好,贴着黑沉沉的膜,外边休想偷窥到里边,而从里边看外边却非常清晰。女子的身影移动的很快,转眼已经走过了大半条马路。 闻一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拉车门的把手。 “一哥,你要干什么呀?”先喊出声的是小谭,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楚天立即弹簧一般地扭身跃起,弓起身子就去拦闻一:“闻老师,你不是要在这下车吧?” “对,我就是要下去,师傅,能赶快帮我把门打开吗?”闻一急切地对着司机礼貌地说。 “一哥,你不能……”小谭的话还没说完,楚天已经一把拉住了闻一胳膊。 “闻一,你可不能下去。这附近估计有好多私生饭,你一露面肯定会被拍到,这里是路口,传到网上去,对你影响不好。”楚天真的有些急了。 “我要下去。”平时总是一副心不在焉可有可无样子的闻一这时候眼神里却透出一股执拗。“快给我开门。” 司机被这一声叫的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地按了开门键。车门向一侧拉开,闻一立即就要跳下车。 “不行,闻一,你这样出了事情我没法向公司交代。”楚天死死拉住闻一的胳膊不放。 闻一皱眉,扭头再看向人行道,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闻一急忙往路对面搜索女子的身影。这时候路口的绿灯亮了,司机不敢启动车子,随即后边排队的车辆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 “咱们还走不走呀?”司机着急。 “走,闻一……”楚天有些哀求地望着闻一的脸。 “走吧!”闻一没有找到女子的影子,一下子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心不在焉的样子,嘴里低低地哼出一句。 司机立即关门,同时启动了汽车。 剧本围读会被安排在一个舞蹈学校的大教室里。学校上个星期就放了假,本来就不多的学生老师已经走光了,正好被剧组包下了大教室和训练大厅。《心飞过的地方》讲的是一个民国时期的故事,虽然比起古装剧,对于演员在形体上的要求要低很多,但是因为服装的缘故,必要的演员行为举止的培训还是不可少的,除了剧本的围读,片方还安排了形体礼仪老师。 这所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实苏拖着行李箱爬上二楼绕了好一会儿才汗流浃背地找到了刘亦舟说的大教室。心里咬牙切齿:刘扒皮!刘世仁! 大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似乎围读已经开始,实苏哪里好意思就这么闯进去,于是只能默默站在门外听着。 剧本围读,顾名思义就是演员导演编剧坐在一起把剧本顺一遍,其实这个时候演员大部分已经都看过剧本了,甚至有些刻苦的演员已经将自己的台词熟记于心,然而对角色的把握仍然需要大家坐在一起揣摩,更重要的是在开拍之前,对剧本如果有什么异议可以及时与编剧沟通,甚至是修改。拍戏说白了其实也是一个工程项目,在保留创作者的自我发挥的同时也要有相当的一致性。 很多剧组都不需要编剧跟组,但是在围读期间却必须跟读。这样如果需要修改,可以减少沟通的成本,所以作为编剧要比原创小说作者更贴近剧组和演员。 大教室里读剧本的声音,讨论的声音,甚至还有开玩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教室外边的墙跟底下,靠着个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的实苏,早上虽然闹了两场不愉快,可是早餐的确吃的很满足,再加上实苏是个好了伤疤就能忘了疼的性子,屁股下边挎着行李箱,脊背贴在凉丝丝的墙壁上,实苏竟然有些想打瞌睡。 突然手机上跳出一条微信:“你找个地方找一年呀?”刘亦舟的。 “哥,我就在门外呢,这时候进去不太方便吧?”实苏手指翻飞回了过去。 “等着,马上休息,我出来接你。” 这还差不多,一大早就这么不耐烦!实苏的睡意全消,心情不太美好。 很快实苏就明白围读时候的嘈杂根本就是平静,屋子里突然一阵的喧闹,随之门口有人走出来,休息时间到了,感觉跟中学生下课没有太大区别。实苏还没来得及从拉杆箱上跳下来,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东张西望的脑袋。 “赶快跟我进来!”刘亦舟走到实苏的面前,顺手拉起行李箱。 教室里跟普通学校的教室差不多,可是桌椅却已经被重新摆放过。前边一排横着几张桌子与其他的桌子的朝向对着,剩下的空间里分成三排摆放。座位上有的有人坐着,有的没人, 说白了实苏也不过是个凡人,第一次进入围读会,她忍不住怀揣着一腔的好奇心打算寻么自己熟悉的演员。 “别到处乱瞅,先过来见一下导演。”刘亦舟白了实苏一眼。 “吴导,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编剧,这个剧本她也参与了修改的。”刘亦舟把脸笑成了一朵烂桃花对着前排座位里的一个眼镜男。 男人看不出年纪,身材有些臃肿,却并不是蠢的那种,一对看不出大小的眼睛在镜片后边被眼皮遮住了一半,头发有点长,几乎齐着耳朵根,总体看上去还是 分卷阅读8 有些文人的斯文,样子到不太让人反感。 在刘亦舟授意下实苏总算拿出了十二分温和的微笑对男人甜声道:“吴导好!” “叫……”隔了快五秒钟男人终于撩起了眼皮。 刘亦舟:“实苏。” “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呀!” 男人勉强笑了笑,然后带着不信任的眼神又转向刘亦舟:“亦舟,你不在的话她行吗?” 前半句要搁在平时真像是在夸人家女孩子青春无敌,可是搁在今时今地就含着一股轻视。 “没问题,剧本很多地方的修改都是听的她的意见。就比如你说特别好的傍晚院墙外的那场戏,就是她的意见。”刘亦舟似乎跟导演混的挺熟的样子。“呵,她可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看着年轻,其实30+姐姐了。” 刘亦舟再次补充,只怕不提年龄实苏就能被人要身份证查查是不是未成年。实苏偷偷瞪他一眼!看上去再青春的女人也忌讳被提醒年纪。 “你这家伙,要是遇到什么问题还得找你哈!你可不能就全甩了!”男人的腔调有点小女声撒娇,听的实苏有点要起鸡皮疙瘩。 刘亦舟:“没问题!你放心。” 实苏被安排了一张椅子,在前排面对大家的那一排桌子后边加了一个座位,她本来就身形娇小,坐在几个大男人的身后简直毫无存在感。 休息时间很短,围读再次开始,所有人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面前的剧本跟着节奏。坐在第二排右手边的闻一始终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剧本上。身边的杨峥时不时用眼神扫过他立体的侧颜,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觉察。 一早进入围读教室,看到闻一的名牌旁边的座位上摆着杨峥的名牌,楚天就是一蹙眉。这个杨峥是新进蹿红的小花,圈子里出了名的喜欢跟当红小生捆绑传绯闻蹭热度。临来之前一直带闻一的梁姐特意嘱咐他要小心处理跟杨峥的关系,不要让她抓住机会。然而作为这部剧的男女主角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不接触的,不但要接触还要多多培养感情。楚天自觉背上背着的担子有点重。 经纪人甚至助理都是不能留在围读会现场的,把闻一安顿妥帖,楚天和小谭心有不舍地离开了。看着他们的背影,闻一心中松了一口气,两个人,一个警惕性堪比警察,一个婆婆妈妈像个小媳妇,总算有点时间可以不在这两个人的视线之下了。 再一次休息的时间很快有到了,午餐时间到了,导演叫停之后众人纷纷站起来准备去一楼餐厅吃饭,这个时候闻一才缓缓收起情绪,隐隐感觉肚子里空空荡荡的。 导演大声叫住了坐在后排的两位副导演让他们过去一下,闻一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吴导演的方向,瞬间,他的目光凝固在了导演身后站着的一名女子身上,眼睛里的光像晴朗夜空里的星星,闪闪发亮。 师兄走了 “这是新来的编剧,实……苏。”吴导演侧目瞅了一眼身后的实苏。 实苏识趣地往前凑了一步,主动把手伸向两位眼前的两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两个男人看见这么个小姑娘似的女人,脸上禁不住露出一股‘啊?她行吗?’的表情,其中一个还是不情愿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跟实苏握了握。吴导演当然看出了两位副导的心思,可是如今刘亦舟去意已决,他实在不好强留。人家也没说不管,如果闹得不愉快再找别人,增加费用不说还不一定弄成什么样子。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扑了,他也就先姑且忍下了。 “吴导,是来了新编剧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吴导演的走神,抬头一看男主的扮演者闻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旁边,一双明澈的眼睛隔着他望着另一边的实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这个闻一一向的少言寡语,进组之后找他说话,能说一个字绝对不会说两个,今天谁也没叫他竟然自己就凑过来了。吴导演有些奇怪。 “啊,是,亦舟要去另一个组,新来的编剧,实苏。”吴导再次提到实苏的名字,流利了很多。“闻一,不用我介绍吧?”吴导有些调侃地看着闻一那张俊美的脸。 “太不用了,大名鼎鼎,我妹妹特别喜欢你!”实苏望着闻一笑的很官方。 在实苏的认知里,闻一是去年年底因为一部剧爆红而成为顶流的年轻男星,十个小女生里恨不得有九个都喜欢他,这里边就有实苏的妹妹田悠悠。田悠悠姓田,实苏姓实,两人不是亲姐妹,然而田悠悠是实苏看着长大的,大学三年级了,见实苏的时间比见她妈妈还要多。 在实苏看来,田悠悠每天无心向学不务正业地追星就是被这帮男明星给蛊惑的,而这些一夜蹿红的男明星多半不过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今竟然在一个组里,说出去也能叫个‘同事’吧!实苏心中暗想。虽然有着根骨的成见,她却明白自己是来干嘛的,工作第一。 闻一个子很高,站在娇小的实苏面前很有些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别管心里怎么想,实苏还是努力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嘴脸。然而她也毕竟是个女人,见到明星多少也有些手足无措,而且对上这个男人 分卷阅读9 的一对眼眸,实苏只觉得怪怪的似曾相识,没来由地让她心虚。 闻一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看人时总带三分迷人的朦胧,似烟若水,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被这个眼神撩动了心弦。真盯着人看的时候,里边却多出几分渴望的炽烈,隐隐约约,压在眼底的激流似要夺魂索魄一般。实苏心里嘀咕:男明星怕都是妖精变得吧! “好了,先去吃饭吧!”吴导发号施令了。 实苏识趣地想跟在刘亦舟的身旁,谁知道吴导粗胳膊一挥搭上刘师兄的肩膀,就这么肩并肩地一起往外走。两位副导演看也没看实苏,勿自跟了上去,把实苏尴尬地扔在了后边。 “餐厅在一楼。”闻一竟然依旧站在实苏的身边没有离开,还,轻声细语地告诉她餐厅的位置。 “谢,谢谢……闻老师!”实苏吃惊地愣了片刻,从一大早上的飞机再到路边早餐大排档,最后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剧组被别人扔在脑后,实苏心里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化成了水,她两眼含着感激地望了闻一一眼。 她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彼此不熟悉的时候都称呼‘老师’,似乎这样才显不出彼此高低有别的尴尬。可是闻一,据她知道,他今年不过21岁的年纪,还是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子,可是人家是大明星,不这样称呼似乎不太礼貌。可是真这么喊出口,真有些不伦不类的尴尬,实苏禁不住地笑了。 “以后叫我闻一就行,我也叫你实苏。”似乎猜出了实苏的心思的闻一笑笑说。 “呃,好!”实苏心里想:其实,我比你大好多呀!你真觉得不用加个‘姐’字? 去餐厅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两人这么走着一句话也不说终究有些尴尬,闻一一点儿也不介意,脚步故意放的很慢,迁就着实苏的速度。实苏却有些不自在地感觉头的侧上方有道热乎乎的目光。 “闻……一,呵,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跟你和个影?”实苏觉得自己都想把自己得舌头吃下去。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自己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时都没打个磕巴,真是令自己钦佩。出发前她跟田悠悠说去剧组,可能能见到闻一,田悠悠简直高兴得要上天,非要跟着一起来,实苏好说歹说,才劝阻住了马上要期末考得大学生,还昧着良心说自己争取跟闻一合张影拿回来给她看,大学生这才算同意了。 闻一:“现在就行呀!” “啊,啊……”本来等待着拒绝的词从闻一的口中吐出,谁知道竟然就这么一口答应了,到让实苏有些不知道下边该怎么办了。 更离谱的是闻一已经停下了脚步,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这边的背景有点简单,嗯…… 不过白色墙壁也挺好。” 不是说顶流明星都高冷莫测嘛?为什么我刚一问能不能跟他合个影,他就,就一口答应了,看上去比我还高兴?实苏有些受宠若惊。从上小学到现在,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呀! “笑一个……”没等实苏彻底反应过来,闻一已经低下身子在她的旁边举起了手机。 “哈…… 哈……” 抬眼对着镜头傻笑的实苏却意外地看到了举着手机的那只手,白皙修长,筋骨分明,好像在哪里见过。 “加个微信,回头我发给你。”闻一举起手机,上边是微信识别码。 “啊!啊……” 瞬间走神的实苏尴尬一笑:“ 好……”心里想:男明星的手也长得可真好看呀! 一边吃饭一边有些发呆的实苏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餐桌上,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正细嚼慢咽的闻一。明星的微信这么容易就能给别人吗?实苏在心里默默地犯嘀咕。 “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亦舟已经坐到了实苏的身边。 “师兄,我觉得大明星还挺平易近人的。”实苏不禁脱口而出。 “嗯?你说谁呀?” 刘亦舟一头雾水。 “就,就那个,闻一。”实苏用眼珠指示了一下远处的方向。 “呃,他呀!表面而已。你才见过几个明星呀!” 刘亦舟撇嘴一笑。“你快点吃,吃完了我给你交交低。” 刘亦舟介绍:这部剧的演员阵容还真的挺不错,除了年轻的还有几位重量级的老戏骨撑着,所以剧本方面作妖的不会太厉害。让她尽量跟导演演员把关系搞得平滑一些,不太会有大面积推翻重写的事情。 刘亦舟偷偷指点着餐厅里各个角落里的演员,有些实苏甚至觉得非常眼熟。听着刘亦舟如数家珍地列举着每个人的性情特点专业能力,过往作品,实苏暗暗吐了吐舌头,当编剧可比只是关起门来写小说难多了。 “你也别紧张,别看吴导当面不太客气,他其实对事不对人,你只要专业够好,他都没话说的。反而是有人客客气气的,背后不知道要搞什么猫腻。你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不要自作主张,给我打电话。”别看刘亦舟嚷嚷着一推六二五,把一切扔给了实苏,其实他也还是为实苏担心,毕竟她从来也没有进过剧组。 下午围读会继续进行,跟读并不费力气 分卷阅读10 ,演员对剧本提出的修改实苏看刘亦舟基本上跟演员导演沟通完之后,就在剧本上标注清楚。到了晚上回去,每一处都跟实苏仔细商量修改。实苏觉得一切也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刘亦舟在第二天的中午前就搭乘飞机离开了南城,上午他还是去了一趟围读会,吴导当着他和全剧组介绍了实苏这个‘黄毛丫头’似的助理编剧。没有人多说什么,但实苏看的出来,也没有人真心的把她放在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亦舟的离开,接下来的围读跟前一天大不一样。演员甚至导演对剧本 的意见时时发生。 “导演,我觉得这一段的台词是不是有点啰嗦呀!” “导演,这里是不是需要改改呀?是不是身体动作有些做做呀?” …… 询问都是对准导演的,没有人提实苏,然而问的问题却都是针对剧本的。实苏看导演不置可否,她默默地将这些地方认真地做好标记添加上备注。 “吴导,我看大家对剧本有好多的意见,我已经做了记录,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您过一遍,今天晚上我就先修改一波。您看行吗?”围读会一结束,实苏就拉住了吴导。 吴导演看了实苏一眼,他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似的年轻助理编剧如此的认真负责,他觉得自己到是有些小看了。“嗯,行吧!这样,晚上主角要拍定妆照,你也过来,我抽空跟你一起看看。” 刘亦舟说的没错,吴导演脸虽然严肃,对业务的态度却非常认真,实苏高兴地答应了。 舞蹈学校的餐厅其实因为放假早就不营业了,围读其间是剧组自己找的餐厅准备的自助餐送来,不过是借个地方。晚饭剧组并没有再统一安排,入住的酒店有自助餐厅,有人也愿意三五成群收工之后在到处都是美食的南城慰劳一下自己的口腹。实苏刚来南城的第二天,人生地不熟,于是她只能在酒店的自助餐厅解决一下晚饭。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这里又遇到了闻一。 晚上来自助餐厅吃饭的人其实不算少,剧组里晚上还有工作的人几乎都在这里。大家彼此都算是脸熟,可是实苏几乎还是谁也不认识,她还是不得不稀里糊涂地跟旁人点头示好,尽管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是哪个‘部门’的。好在实苏长了一张温和可亲的面相,清秀中略微还带着些许的她这个年纪不应有的青涩,让人很有些好感。 “实苏!”实苏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餐厅嘈杂,听的如此清晰,因为人就在身后。实苏回头,闻一正站在那里,一件白色T恤衫,黑色运动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实苏却觉得耀眼。 “闻一,你好!你晚上也在这里吃饭?”实苏问。 闻一:“晚上要去影棚拍定妆。” “哈,对呀!你是男主么。”实苏笑自己。 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走到了闻一的旁边:“一哥,咱们坐那边吧!” 闻一应了一声然后转向实苏:“你一个人吃饭?过来一起坐吧?” 啊!这,不太好吧?实苏心里嘀咕。 那个年轻男人突然看向实苏,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实医生?” 实苏被叫的一愣,难道这里也有认识自己的人? 你是医生 四个人挑了一张靠角落的餐桌坐下来,闻一给实苏介绍了刚才一脸惊讶地瞪着她的年轻助理小谭,他自己坐在实苏旁边一脸好奇地看着实苏。实编剧虽然年轻却还说的过去,毕竟业内年轻的编剧不少,怎么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实医生了呢? “你怎么会认识我?”实苏真有些不自在。 “我姑姑一直在您那里看。”小谭微笑。 “你姓谭……”谭这个姓很少见,实苏心里马上知道了是谁,可是她有职业操守,不能泄露病人的隐私。“我知道了,她最近情况挺好的,已经有几个月不来了。” 小谭:“是,她一直挺感谢您的。” “分内的事情。”实苏心里很高兴,每一个在她帮助下恢复健康的人都是她的骄傲。 实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小声对小谭道:“嗯,那个,在这里就别叫我实医生了吧。” “那我叫你实姐姐呗!”小谭从来都是个不见外的大男孩。 呵呵,还挺有礼貌的小孩儿。 闻一:“你是医生?” “不是,我是个心理医生,也就是心理咨询师。”在这个环境下实苏不太愿意提及自己的职业,毕竟这是个复杂的圈子,自己的隐私还有别人的隐私越少暴露越好。 “姐姐可真厉害呀!还当编剧。”小谭撒娇似地笑。 实苏也看着小谭笑,这孩子挺亲的,不经意地实苏抬眼正巧与闻一的目光相遇,被这么注视着,实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不自觉地解释起来:“我不是职业编剧,不过你们放心,你们拿到的剧本大部分都是我参与修改的。” “你的心理所叫什么名字呀?”闻一问。 查户口吗? 分卷阅读11 越不想说什么越被问什么,明星的好奇心也这么强! “我是在六院下属的精神卫生中心,没有那么洋气。”实苏笑了笑。 不用实苏再做解释,市六院是一所精神科医院,精神病这个词太过敏感,气氛一下子变得有几分尴尬。 “去拿吃的吧!”旁边的楚天早就不耐烦了。 摄影棚里分不出昼夜,闻一匆匆吃过晚饭就去了影棚,只有小谭跟着他。实苏第一次去影棚,她根本不认识,于是不好意思地蹭了闻一的保姆车。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吴导还没有来,于是实苏只好找个犄角旮旯默默地等着。看着影棚里大家各自忙碌自己的工作,实苏也打开笔记本电脑,再次浏览一下一会儿要跟吴导商讨的剧本。 不知道什么时候闻一已经化好了妆走了出来,看着角落里捧着电脑聚精会神的实苏,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闻老师,这边。”有人催促闻一,他恍惚似地要扭头,却正好与抬头往这边看的实苏四目相对。实苏愣了愣,然后投来一个大大甜甜的笑,这个时候真像个学生。闻一仓促收了目光转身走开。 吴导终于来了,男主女主第一次带妆同框,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前后左右围着他俩一阵的忙乱。吴导很认真,叮嘱着拍摄的角度,自己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然后把造型师叫过来又是一通的比比划划,造型师不住地点头。两位主演又被请进了化妆间的空当,吴导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实苏。 “你早就来了?”吴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不耐烦。 “是,不过,您忙您的,我不着急,看他们拍照也挺有意思的。”实苏的确没有说瞎话,第一次看主角定妆,她觉得挺新鲜。 “这个剧时间紧,演员档期冲突太多,没办法,只能这么紧张。”导演似乎想解释着什么。“剧本你想怎么改?”马上又转入了正题。 听到吴导问起剧本的事情,实苏来了精神,打开电脑开始讲解自己已经画出的几处需要被修改的地方。吴导一边听一边点头。 “闻一,咱们拍个照吧!”一个女声响起,女主角的扮演者杨峥眼含秋水地望着站在身旁的闻一。 “好呀!吴导,咱们一起合个影吧?”闻一看了杨峥一眼,然后对着正在一旁坐着的吴导提高了声音。 “啊?好,好!”吴导看了一眼男女主角演员,似有点惊讶又似有点开心地答应着。 “实苏,你也来吧?”闻一注视着跟吴导一起抬头正一脸新奇地望向他们的实苏。“小谭,你来拍。” “好嘞!”小谭立即拿出自己的手机。 实苏第一次跟带妆的男女主角拍照,又紧张又兴奋,闻一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特意站在了她的身旁,站在另一边的杨峥与他分作两边把实苏跟吴导括号似地包在中间。 男女主以及男二号的定妆照拍完已经十一点了。就在众人忙碌的时候,实苏独自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角落里改剧本,早已被忽略掉。 “实苏姐,你要不要跟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呀?”小谭的声音把实苏从聚精会神中拉出来。 实苏:“你们要回去了?” “是呀!”小谭扭头看一眼化妆间的方向。 “老是麻烦你们。”实苏着实不好意思,剧组给演员派了车子,可是她这个刚来两天的小编剧根本没人搭理,唉,大家都忙呀!实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麻烦,反正我们也要回去。”小谭嘻嘻笑着。 转眼闻一已经从化妆间出来了,刚才的长马褂已经脱掉,身上还是那简单的衣裤,只是脸上还带着妆容,灯光之下的他本来俊朗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的书卷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样子的闻一让实苏看着很舒服,她不由地偷偷多看了闻一两眼。刚才穿着长马褂的闻一略显清癯,这会换了现代的装束显出了他宽宽的肩膀和坚实的前胸。实苏不禁想:这个人要是个子小一点再瘦弱些只怕像极了那个时代的名伶。实苏一边跟着两个年轻男人去找保姆车,一边勿自地胡思乱想。 剧本改完已经过了十二点,实苏困得两眼打架,明天还要早起,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草草洗漱上了床,脑子里最后的念头:师兄这个编剧当的真不容易! 第二天实苏起了个大早,把新改好的剧本打印了几分,带着去了围读会。似乎是昨天吴导关照了剧务组,实苏吃早饭的时候被通知以后她去围读会可以跟其他人共享一辆商务车。看来吴导对自己还挺不错的,实苏心里有些开心,一点点被肯定的感觉让人欣喜。 围读会进行的很顺利,虽然依旧有人提出问题,实苏都会用之前的方法标注上,然后找时间跟吴导商量,然后逐一修改。第二天,当提出修改意见演员收到新改的剧本时往往都有些小欣喜,毕竟自己的意见是被考虑的。接下来的两天,大家对实苏的态度也有了变化,中午吃饭时也有人过来跟她聊天了。 其实实苏每天晚上都不得不工作到午夜之后,毕竟修改剧本跟写小说不同,时限很紧,剧组每天都在烧钱,时间就是金钱。b 分卷阅读12 r   剧组里每一个人都很忙,实苏并不是最忙的。闻一每天围读之后都有安排,自从实苏被安排了出行代步车就不再有机会蹭闻一的车了,两人直接碰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剧本围读的目的除了顺畅剧本,更重要的是让演员理解角色,即使当时不能真正入戏,但对于人物性格境遇的体会却已经开始,编剧导演都在,如果有什么困惑大家正好一起讨论。《心飞过的地方》这个剧本讲的是民国时期的江南小城,一对从小就相识的男女,默默相爱,却因为时代,战乱,革命,各种阴差阳错不能相守,最终女孩子还为了救爱人而死去的凄美故事。 作为男主的闻一的戏份最多,围读中他也是最辛苦的一个,让实苏没有料到的,闻一对角色投入的程度。在实苏眼里,闻一无疑是一个令万千年轻女子们着迷的美少年,年纪轻轻就这样爆红,多少是占了颜值的光,更有那么一些运气,然而让她吃惊的却是闻一投入角色时的表现力,即使没有带妆,即使只是念剧本,闻一身上的某种东西仍然让她这个原著作者也情不自禁地动容。 “实苏,你晚上有时间吗?”实苏慌慌张张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生怕出去晚了,让回酒店的车等。闻一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吃了一惊。 “有,有时间。”男主角有什么事?实苏心里奇怪。 闻一:“有两场戏我想跟你聊一下。” 实苏:“行,行呀!你今天晚上没有别的事情?” “有……我能晚点儿去找你吗?”闻一迟疑了一下,还是平静地问。 “呃……,没问题,我等着你就是。”演员要求谈剧本,编剧怎么可以拒绝,更何况是男主角。实苏没想太多,随口答应之后匆匆忙忙去赶车了。 闻一笑笑转身往外走。 “一哥,你晚上不能去实苏姐那,要是让人看见了,传出去,又是大新闻,楚天绝对不会答应的。”小谭跟在闻一的傍边唠叨。 “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闻一笑着看一眼小谭。 “啊!他要是发现了,非吃了我不可。一哥,你得给我撑腰。”小谭撒娇似地继续说。 “晚上去训练室,我让他自己早点休息,就别跟着去了。”闻一微笑。 “嗯!”小谭用力点了点头。 哼,别看你楚天平时耀武扬威的,关键时刻看闻一跟谁更亲近。小谭不无得意地想着,一跑一颠地跟在闻一身后。 夜谈剧本 晚上实苏还是老老实实在酒店吃的自助餐,然后回房间洗漱之后坐在电脑前边改剧本,今天的任务还挺多,吴导似乎已经非常信任她了,叫她自己弄好了明天拿过去给他看看就行。 站在窗前往外眺望,唉,来了南城好几天了,就是两点一线,连南城究竟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过呢!据说南城因为是影视基地,夜生活很是丰富多彩,特别是各种美食夜市,特别热闹。这几天竟熬夜了,连美食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呢!实苏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又坐回到电脑前了。 打开公众号,实苏想浏览一下这几天有没有留言或者预约,这是她为了方便自己的咨询者开设的,时不时她会发些文章到这里跟大家分享。网络的时代,见不到面的朋友也并不遥远。 今天的晚上的形体训练其实是教大家跳舞,有一场在舞厅的戏,男主带着女伴正好遇到了女主。跳舞本身学起来并不难,但要跳出二三十年代风月场上的味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老师教的很认真,一个一个地纠正动作,闻一有多年的舞蹈功底大家都不奇怪他学东西快,却没人想到,他竟然一上来就跳出了旧上海舞场老手的味道。跟辅导老师一支舞毕,大家禁不住地鼓起掌来。 “闻老师真是个天才呀!”说这句话的人都发自内心。 闻一谦虚一笑作为回应,大家只当他是有些累了,小谭却感觉今晚他家一哥有些神色暗淡。“一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身衣服呀?” 闻一:“没有。” 小谭:“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不高兴呢?” 闻一:“没有!” “闻一,你跳的这么好,教教我呗?”杨峥跑过来对着闻一妩媚地一笑。 “我不会女步,小姜老师教的很好的,你跟着他的动作一定没错。”闻一微笑回答。 真是个磨人的狐狸精!有事没事就往身上贴。一旁的小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杨峥跟闻一并没有一起跳舞的镜头,反到是跟男二号有。闻一一直站在旁边, 脸上的笑容依旧,既没有离开却也并不说话,直到十一点终于收工,闻一几乎没有再下场。 实苏并没有听见敲门声,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趴在床上迷糊着了,是在耳边震动的手机把她从迷迷糊糊中拽了出来。打开门,闻一西裤衬衫地站在门口,手里握着剧本的样子让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实苏脑子里一阵的恍惚,这个大男孩干干净净的样子让她有种时光倒转去了二三十年代的感觉。 “你已经睡了?”闻一微笑。b 分卷阅读13 r   “没,没有,我等你呢!”实苏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脸,努力遮掩一下脸上被什么东西搁出的两道深痕。 “不请我进去?”闻一低下头,凝视着实苏。 人在迷糊的时候总会神魂迷离,闻一的眼睛让实苏实苏有点心悸,总有种一不小心就被夺了舍就畏惧,实苏赶快挪开身体,把闻一让进房间。 进了房间,闻一还没坐下,实苏已经上蹿下跳地开始折腾了,床上的被子被揉成一团仍在一边,下边露出袜子的一个一脚,椅子上乱搭的衣服,一边四仰八叉摊开的箱子,站在屋子中央的东倒西歪的鞋子,桌子上扔的吹风机,吃了一半的零食,等等等等。实苏突然发现自己过于随意的生活在这个清爽的大男孩面前竟然有点自惭形秽。 “不好意思,你坐沙发吧。”好在屋子里有一对硬邦邦的沙发椅,酒店标配。实苏一边收拾着惨不忍睹的一切,一边对闻一说。 “哈,好。”闻一微笑随意地坐进了小沙发里,他身材修长,坐进去感觉整个人折叠起来一般,长腿有些委屈的无处安放。 “闻一老师,你白天说要跟我讨论一下剧本,是哪部分呀?”实苏折腾完了,脑子也彻底清醒了,坐在闻一的对面,把电脑放在两个小沙发中间的小桌子上,不知道是因为空间太小还是桌子碍事,实苏感觉闻一的两条长腿弯曲地靠在了她的膝盖上。闻老师一定没注意到,我一个大姐姐,不能跟小青年太计较了。实苏心里不自在,连忙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脑上。 “知楠去找安童,在她家后院的墙外看着她从后门出来的那场。”闻一打开剧本翻了两下然后对实苏说。 “嗷,那场戏呀!的确有点不好演。”实苏转向闻一,有些天真地笑起来。 闻一:“你为什么觉得不好演?” 实苏:“剧本这里说的很少,原著其实有很多的心理描写,知楠想跟安童表白,可是在那样的小镇子上,他们两家都是有些地位的人家,肯定都受过礼教的熏染,私定终身的确需要思想斗争。而且知楠马上要走了,就算表白了,之后要很久不能见面,他想到自己可能牺牲再也回不来了,他内心觉得对安童太过残忍……” “你也觉得有些残忍?”闻一打断了实苏。 “我就是说男主的心里活动,这里心里活动很丰富,表面风平浪静,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是波澜起伏的。小说写出来容易,演员要演出来,并且能让观众感受到就很不容易了。”实苏勿自说着,手在电脑的鼠标上滚动,似乎在找什么。突然一抬头,正撞上闻一的一双眼睛。 “你,你这个眼神还……挺对的,就是这样,忧郁里潜伏着炽烈,不敢喷发的隐忍。”实苏愣怔了一下,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红了,随即又有些痴痴地对着闻一道:“啊,你真是个好演员。我写出来的那个感觉你一下子就抓住了!” 闻一脸上却没有了笑容:“真的?”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渴望。 实苏一下子好像醒悟了什么,连忙收了眼神,不好意思地把伸过去的身体往后退了退:“呵,真难得。我妹妹是你的粉丝,她说你学舞蹈的,从小被送去国外做练习生,前两年刚回国。” 闻一:“14岁。” 实苏:“嗯?” 闻一:“我去国外的时候14岁。” “呃,这么小呀!14岁就独自一人去国外了。”实苏惊讶。 闻一:“是,有公司照管。” 实苏不说话了,轻轻咬了咬嘴唇,望着眼前这张俊美的面庞,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惜。 闻一也不说话,静静地回望着实苏,实苏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多大回来的呀?这中间回来过吗?你父母有没有去看过你呀?” “17岁回来的,每天都在练舞,哪有假期呢!”闻一咧嘴一笑,嘴角却有点苦涩的味道。 “你不想你爸妈嘛?”实苏的声音有些黯然,眼里流露出同情。 “你当我是小孩儿?”闻一似乎有些不满。 “呵,你今年也不过才21吧,还不是小孩儿,青春期长一点得话都还没过去吧!你青春期的时候父母没有陪在身边,不会很叛逆嘛?” 实苏斜看着闻一笑。 “我没有青春期!”闻一不紧不慢地回答。 “乖孩子呀!哈哈哈!话说回来,你都出道七年了呀!算老艺人了!” 实苏一边看着闻一一边开玩笑,真好象是对着自己的小弟弟。 谁知道闻一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望着实苏不说话。 哎呀,这是什么眼神,实苏下意识躲避地低头,对着电脑转移话题:“你这一段应该能演绎的不错,那你要讨论什么呢?你想改改台词?” 闻一:“这本小说是你写的吧?你就是:那年的嫣然一笑?” “我,我,我……”闻一的这个问题着实把实苏吓了一跳,屁股上扎了钉子似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谁知道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歪,一头就扑倒在闻一的身上。“啊……” 男人身上有股淡淡得清香 分卷阅读14 ,似乎是从发丝里散发出来,实苏得脸蹭在那乌黑的发丝上有些凉凉的。手扒在闻一的脖颈间,身体古怪地拧着,可是怎么感觉腰上热乎乎的,一双大大的手几乎把实苏的纤腰握住,开着空调的房间本来很是凉爽,这双手却似南城夏日的热浪,席卷而来。 “对,对不起!”实苏连忙想站直身子,可是却被那手压着不得动弹。 嗯?这是要干什么?实苏瞬间汗毛倒竖。听多了娱乐圈的各种八卦故事,此时实苏脑子里念头像过小电影一般纷至沓来,脑补着各种狗血香艳的情节。在她肤浅的见识里,导演潜规则演员,演员之间因戏生情,等等等等,案例层出不穷,无论男女她都觉得像是另一部衍生剧,可是现在,腰上这一双有力的大手让她情不自禁地有点儿胡思乱想。然而脑海中迅速地又把自己的形象打量一番,顿时就觉得自己显然有点自作多情了。 实苏并不是个难看的姑娘,应该说实苏长得很清秀,然而人靠衣装马靠鞍,实苏平时并不如何注意打扮自己,甚至化妆的时候都少。这个时代,每一个女孩子都觉得自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使不那么丽质的创造条件也得丽质,各种医美彩妆不遗余力地修饰着自己,实苏这么个灰头土脸的样子绝对是相形见拙。 可是…… 实苏之前下意识把这个大男孩当弟弟,岂会料到当下这样的状况。 放着这么多漂亮女演员不搭理,来撩拨她这么个平平凡凡的小编剧,闻一的眼睛不是长到了后脚跟上吧。更何况闻一这样的顶流男星,年芳21,风华绝代…… 唉,自己想多了。实苏转瞬间在脑海里一通检讨,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过着念头。 “你为什么会想写这本小说?”闻一平静地望着眼神飘忽的实苏。 “关你屁事儿呀!”实苏心道。嘴里却嘀咕:“做梦胡思乱想的呗!” 闻一没有说话,依旧瞪着实苏,眼角微微发红,睫毛颤动,眼睛似乎腾起了一层水雾。 唉呦,您还委屈了?我怎么你了呀?疑似被耍流氓的是我,好嘛!实苏困惑不解却又有点火冒三丈。 “你,你让我站起来!”实苏终于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 闻一人没有动,手也没有动。 几个意思呀? “好!我就是总做个我死了的梦,这就是我的灵感。”实苏感觉自己是被屈打成招了。 闻一僵在那里,手依旧压在实苏的腰上。 “咳,咳,咳!”实苏有些气急败坏,撑在闻一脖颈上的手加了力气,闻一禁不住地咳嗽,手上松了些力气,实苏使劲推开他。 实苏坐回到对面的沙发,两腿不自觉地往回收,眼睛狠狠瞪着闻一:“你,你不能出去乱说。” “……”闻一没有接话,眼神里瞬间掠过一抹戏谑,看着实苏。 “你不许把我是原创作者这件事说出去!”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实苏射过去一个凶狠的眼神,‘你要是说出去看我不弄死你’。 “好,我不说!不过……” 还要讲条件!实苏本来就不小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呵,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闻一嘴角猝不及防地挑起一个狡黠地微笑。 实苏觉得自己小看了眼前的‘少年’,是不是这些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对于旁人的控制都是这样的收放自如,从小在陌生环境与陌生人磨合着成长,对于人心更有体会吧。自己也是年纪一把的人了,怎么好像被这个小孩儿拿捏的结结实实,要是妹妹田悠悠这样的傻丫头只怕要被他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了吧!她有些愤怒,愤怒里却莫名地带着些同情,这更让她生气。唉,这算什么事儿呀!今夜会不会被狐狸精挖了心吧。 前几天对闻一积攒起来的那些感激一下子荡然无存。 “秘密?秘你个大头,个小屁孩儿!”实苏心里暗骂,眼珠又一转,脸上挂起笑容:“你平时都住在帝都吧?离家在外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姐姐说,姐姐一定帮忙!” 闻一:“你说的!” “嗯?我说什么了!”实苏突然有些后悔,感觉好像自己又给自己下了个套。 第二天一早实苏差一点没起来,闻一来找她还真的是要改剧本。其实就那么几句台词,竟然跟她琢磨了一个多钟头。要不是男女有别,实苏真想管他三七二十一,闻一爱走不走,她倒头就睡过去算了。 围读会的进展顺利,周末又在眼前了,连续多日的晚睡,使得实苏戴上了一对大黑眼圈。坐在自己的固定座位里,身体窝成了一只大虾米。 中午大家照旧去餐厅吃饭,小谭乐呵呵地坐到了实苏的傍边。“编剧姐姐这两天辛苦吧?都累瘦了!” 这小子最是嘴甜,实苏撇嘴一笑。 “我打包了绿豆银耳汤,姐姐也喝点儿吧!”小谭不知道什么时候拎上桌子一个保温桶,一边打开一边说。 “你可真是个贴心呀!”别管闻一多不是东西,小谭还是个好孩子,实苏先是被感动的有点热泪盈眶的 分卷阅读15 意思,随即又一琢磨,谨慎道:“你们闻老师比我辛苦多了,还是拿给他吧!” “就是……嗯,他有,我给他也打包了,这个是我特意给姐姐的。”小谭的嘴真是甜。 实苏抿嘴笑,拿了两只干净碗,把汤倒出来分了两碗,一碗放在小谭的面前:“你们闻老师有多辛苦,你就有多辛苦。一起喝!” 小谭嘻嘻地笑了,偷偷用眼睛瞟去不远处跟楚天一起正吃饭的闻一。 围读会即将在周六结束,本以为一切顺利,很快就能收官回家的实苏没有料到,麻烦来的那么的措不及防。 宴请 周五的中午,杨峥的经纪人慧姐竟然邀请她晚上一起吃饭,慧姐说这个星期大家都辛苦了,想请导演编剧一起吃个饭。杨峥平时可不怎么爱搭理实苏,她是明星,对于实苏这样小小不言的编剧她可没什么兴趣敷衍。实苏也并不在意,本来她也不是圈子里的人,不过是帮师兄个忙,也帮自己个忙。可是杨峥的经纪人慧姐到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每次见到实苏都是客气地打招呼,她的邀请实苏实再不好意思推脱。 晚上围读会结束,实苏把最后的反馈收集完毕,预备今天晚上再搞个通宵弄好了发给导演,收拾完了大家已经都走了。这下她就只能自己打车去约好的餐厅了,实苏深吸一口气,这样也好,她本来就不擅长应酬。 “实苏!”刚刚走出这座呆了一周的教学楼,实苏稍稍有些不舍地回头,却听见一个声音在叫自己,是闻一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走呀?”闻一从旁边车位上的保姆车里下来。实苏奇怪,今天围读会基本结束,明天大部分的演员都会先离组两天。据说影棚搭建的差不多了,服装道具正在赶工。下周不知道是不是就会开机。闻一应该会利用这个空挡时间拍拍代言的广告吧,怎么还留在南城没有走呢?那天晚上的事情让实苏忌惮,她不由地一脸警惕。 “编剧姐姐去哪里呀?我们送你吧?”小谭也从保姆车伸出了脑袋。 “我去凌霄阁。”慧姐订的凌霄阁的包房。来了一周时间,实苏对南城一无所知,心里估计凌霄阁应该是个很有档次的餐厅吧! “原来是去赴宴呀!”小谭的语调有点酸酸的。 闻一:“送你过去吧!” 实苏:“不用了!” 小谭:“一哥……” “上车吧!”闻一转身上了车子,门开在那里,在等实苏。 “那谢谢你们了!”实苏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有点拘谨地登上了保姆车。 车子在一间灯火辉煌的饭店门口停下,老远实苏就从车窗后边看见了饭店门口金光璀璨的招牌‘凌霄阁’。一路上闻一并不说话,本来他就不爱说话,可是小谭似乎也没什么好声色,实苏看不出端倪,只能也沉默,到了地方,忙道谢下车。目送车子离开,实苏才转身进了饭店。 “一哥,那个杨峥请编剧吃饭,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小谭没好气地道。 路灯的光影掠过车窗,闻一把头轻轻地靠在上边,任由着浮光掠影从他的面庞扫过。小谭听不见闻一的声音,自己也不再作声了。他不知道闻一在想什么,跟了他一年多,他知道闻一的沉默多半是他不怎么开心了。 包间里已经开始了推杯换盏,没有人太注意走进来的实苏,吴导和两位副导演都在,让实苏吃惊的是制片人和剧务主任也都在,围读会上实苏只看见过制片人一次,匆匆跟大家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今天杨峥的面子还真是大。看着坐在制片人旁边的杨峥,实苏有些纳闷,今天这样的宴请怎么会叫上她这个小小编剧呢? 没有等多久,实苏便明白了缘因。 “吴导,这部剧有您执导一定能火。”慧姐敬酒给吴导演。“我那天在杨峥那把剧本从头到尾地细细读了一遍,故事真是感人,就是男女主的cp感是不是有点弱呀?”慧姐继续。“现在粉丝们都追求这个。” “呵,你觉得怎么才能有cp感呀?”吴导嗤笑一声问。 “整部剧,男女主角只有两场吻戏,其中一场还是女主死了的那场,这可真是太纯洁了吧!”慧姐的语音未落,一屋子的大男人们都笑出了声音。 实苏顿时尴尬地低下头。 “你是要求加吻戏呀?”制片人笑地最厉害。 “那你要跟我们实编剧谈了,哈哈哈!”吴导把眼光投向角落里的实苏。 实苏不说话。 “实苏,你觉呢?”导演和制片人并没有反对,他们明显不想得罪演员,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情,演员想加戏,常有的事情,他们也见的多了,可是女演员要求加吻戏的着实还是少见,很明显,杨峥想借助跟闻一的吻戏给自己炒热度。如果不影响整个剧的架构和表现的情况下,作主的人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谁也不傻,现在看着没啥事情,如果真出了问题没人愿意站出来背这个锅。慧姐看明白了吴导的眼色,心有成竹地问实苏。 刚才在大家的 分卷阅读16 劝诱下,实苏喝了大半杯白酒,她虽然酒量不算差,可是肚子里没吃什么东西,白酒下肚,酒精迅速被吸收,她觉得头晕眼花。 实苏咬了咬嘴唇:“这部剧是小说改变的剧本,原创小说里边塑造的男女主之所以打动读者,就是因为他们之间隐忍缠绵的感情纠葛,吻戏太过了会破坏整个剧情和男女主的人物设定。”实苏认真地解释,眼里满满的真诚:“其实,我觉得一部剧是不是成功,在于它是不是能打动观众的心,这个关键点是人物,人物需要和观众的口味,但是也不能太过迎合了。这样不但之前的书粉会损失掉,新的粉丝也未必能够吸引来。” 实苏的话让本来有些喧闹的房间里顿时没了声音,没有人会料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没有买慧姐这个老油条的账。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咱们今儿晚上不聊工作哈!” 吴导出来打圆场。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实苏来说真是煎熬,没有人再搭理她,本来对她满脸堆笑的慧姐再没多看她一眼,坐在对面的杨峥更是时不时甩过来个白眼。实苏简直都不好意思举筷子夹菜了。实苏真想马上离开,可是剧组里最有权威的人都在,她要是走了太不给人家面子,不走,又是如此的尴尬。 终于把这个饭局熬到了结束。实苏推说自己还想买点东西,于是没有坐吴导他们的车,自己一个人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本来明天她就可以回家了,难得来一趟南城,她想逛逛再走,于是刘亦舟很有人情味地给她定了后天回去的机票。可是现在,她独自走在南城繁华的夜幕里,除了孤单还是觉得孤单。 走着走着,实苏觉得胃里有点疼,是呀!刚才在饭桌上几乎没吃什么,还被迫喝了不少白酒,湿热的晚风一吹,酒气散了些,可是肚子却受不了了。实苏抬头四望,周遭竟然这么热闹,难不成到了著名的夜市了? 因为天气热,南城早早就开了拍档,到处都是人,吃饭的,喝酒的,还有拿椅子排着队等桌的。实苏一直向往的南城美食夜市,此时此刻却只让精疲力尽的她觉得烦闷。 她找了家不用等位子的饭馆,是个面店,店面不大,里边很干净。进了门才发现里边每张桌子都坐了人,实苏有些沮丧,想出来。 “实姐姐!”一个熟悉的声音。 实苏扭头去看,竟然是小谭,他坐的那张桌子上还有一个人,带着帽子也没有抬头,但是看轮廓实苏也能猜出来那是谁。 “你们怎么在这呀?”实苏犹豫,可是还是走了过去,四下瞄了一眼,小声问。 “这家羊肉烩面我最喜欢了,人也不多,本地人和外地人都喜欢川菜火锅什么的,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小谭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旁边的闻一却始终一言不发。 “姐,你不是去赴宴了嘛?没吃饱?”小谭嘻嘻偷笑。 “呵,没,没吃饱。”实苏不好意思地低头。 “这里是到前台点餐的,姐姐喜欢吃烩面嘛?我去给你点一碗,要多加份羊肉?”小谭很热情。 “我自己去吧!”实苏连忙道。 “别跟我客气!”说着话小谭就站起身来往柜台方向去了。 “这是他家乡菜,你让他去吧!”半天没有吭声的闻一小声说。 实苏‘嗯’了一声,也不敢再说话了。很快小谭点好了餐回来,实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们来这里被人认出来了会不会被围观呀?” “没那么严重,粉丝们这会儿都盯着酒店呢!”小谭把头凑过来小声道。因为凑的近了,小谭惊讶道:“实苏姐,你喝了酒?” “呃,喝了些白酒。”实苏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并没有察觉旁边闻一微微蹙起的眉头。 小谭见实苏不想提宴请的事情,他也很知趣,岔开话题开始问实苏哪天回家,实苏含糊说可能明天吧!她的确有点想家了。不一会儿烩面上桌,还加了两个小菜。面香扑鼻,实苏真的饿,她没出息地大口吃了起来。 回到酒店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实苏觉得浑身无力,其实小谭推荐的烩面很可口,身体的疲惫大部分是因为心情的低落。实苏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根本不想打开,于是干脆去洗澡。 等实苏收拾停当从浴室出来,却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来自一个人,刘亦舟。 “师兄,你找我?”实苏心里明白刘亦舟这么晚找她多半是为了剧本的事情,而且八成就跟今天晚上的宴请有关系,实苏心里不痛快,可是却不想直接提。 “唉,你呀!真是的。”刘师兄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嗓门,而是像个对着家里惹了祸的孩子的家长。“今天晚上的事情吴导都告诉我了。” “嗯!”实苏应了一声。 “你真是太单纯了!”刘亦舟有点不忍地叹气:“这个圈子你不了解。演员要加戏很正常,杨峥这次是带资进组的,制片人和导演都不能不给面子,她已经算是客气了,叫你这个正牌编剧改剧本加戏,要霸道些的,直接带个编剧来,自己就把本子给改了。” 分卷阅读17 “那她自己找人改不就得了。”实苏没好气。 “我说,你!你怎么半天没听明白呢!杨峥之所以没敢自作主张改,当然是因为有所忌惮呀!她不过是女爱豆出身,刚刚红起来,她想多加吻戏,当然是想借着这部剧捆绑上闻一,搞话题度,提高自己的名气了。”刘亦舟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闻一能答应吗!”实苏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这个问题来。 “你还知道管别人呀!”刘亦舟也没好气。“闻一当然不能答应了!她这种人设弄不好就把闻一的形象带的搞翻了车,闻一的团队怎么可能由着别人这么搞自家艺人!所以他们肯定不会任由杨峥加吻戏不管的。闻一背后有禾木集团的支持,两方相争杨峥未必就能得逞,你一个小编剧跳出来揽这件事情,捅这个马蜂窝,简直是自不量力,你傻不傻呀!”刘亦舟说的很快,生怕实苏插嘴似的。 实苏一开始的确是想插嘴,可听到后来也没了声音。 “算了,让你搅和进来是我的错。你把改好的剧本发给我,其他的你就别管了,明天就回家吧!本来还想让你蹭剧组一天住宿,现在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刘师兄的语气放缓很多,生怕伤了实苏似的,可是实苏还是觉得这话说的特别刺耳。 人家都说娱乐圈现实,攀高踩低,追名逐利,可是不真的体会一次她还真是没有想到。挂断刘亦舟的电话,实苏依旧坐在床上没有动。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闻一,一个才21岁的大男孩,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摸爬滚打了7年。中间曾经承受过什么样的压力,受过多少的委屈,只怕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吧!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去了解,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每一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不知道要和多少东西苦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来到南城时的那个早上,早餐排挡上了老板,还有那个落荒而逃的大爷。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实苏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烂同情。闻一怎么能跟每天讨生活的小老板和为儿女奔波的大爷扯在一起呢!人家小小年纪就已经功成名就,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而且,就在前两天还对自己…… 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实苏猛摇头,站起身来去书桌旁打开电脑开始修改剧本。 回家 周六一早,天就阴沉着脸,早饭还没吃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实苏看看外边的雨,再低头看一眼脚旁边的行李箱,文学作品里总说天气是心情的写照,说的真对。实苏抿了抿嘴,扫一眼屋子,拉起行李箱走出了门。 一辆商务车停在酒店的门口,剧组还算不错,并没有任由实苏自生自灭,最后还是派了辆车送她去机场,实苏在心里苦笑,走到了车旁。司机帮实苏把行李放上车,实苏低头钻进了中间的车门。 “实苏姐!”小谭熟悉的声音,实苏猛然抬头,看到的却是坐在中排座位上的闻一,另一个座位空着,刚刚跟实苏打招呼的小谭却坐在了后排。 “你们也……去机场?”实苏有点发愣。 “我们回帝都。”小谭笑眯眯看着实苏。 原来是沾了闻一的光,实苏暗暗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坐在了闻一旁边的座位上,车门徐徐关闭,商务车缓缓启动。 “实苏姐是帝都人呀?”小谭似乎今天很开心,实苏一坐下就开始跟她聊天。 “是。”实苏挺喜欢小谭,尽管心气不高,依然跟他闲聊。 “帝都人多好,不像我们都飘着。”小谭羡慕的口气。 这样的话实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以前她还解释一句:帝都也有穷人呀!可是后来她不再解释了,在旁人眼里,她这样的帝都本地人可以不用背井离乡地外出讨生活已经是够幸运了。 实苏只能扭头看着小谭笑一笑。 “闻一有活动要参加呀?”实苏看了一眼旁边没有吭声的闻一问。 “是呀!布谷鸟视频网的活动。”小谭解释。“哎呀!我得上微博预热一下今晚的活动。”说着话,小谭掏出手机开始自顾自地捣鼓。 市中心到南城机场的距离并不算远,因为是周末路上并不算难走,车子里又安静了下来。突然实苏的手机响,她低头一看,是妹妹田悠悠来的微信。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跟我偶像说上话了吗?合影了吗?” 都大三的人了,还这么幼稚,看着妹妹的问题,实苏的脸上挂着无奈的微笑。“合影了!” “姐,你怎么运气这么好呀!快发给我瞅瞅呀!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得带上我!” “你好好上课吧!” “周末,我自习呢!快,快,发给我么!” 实苏只顾着手指翻飞回复着妹妹的消息,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一直注视着她的闻一。 实苏打开了相册,翻出那天跟闻一的合影,选上之后,又犹豫了几秒,然后取消,再次选择了另一张她和闻一杨峥以及吴导四个人的合影。 实苏正要按下发送键, 分卷阅读18 突然旁边一个很轻的声音:“对偶像就这么敷衍呀?” 实苏一愣,扭头正对上闻一的目光。这人偷看自己发微信,偶像也不能这么不尊重别人隐私吧?实苏腹诽。 “手机……”闻一向实苏伸过一只手,轻声道。 “什么?”实苏愣了一下。 “给我。” “我,我的?”实苏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闻一:“拿来。” 什么情况?实苏有点懵,可是手却莫名听话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密码?”闻一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漆黑的屏幕道。 我没听错吧?实苏心里问自己,嘴里却又不由自主地叨咕一句:“我,我生日” 闻一抬眼看了一眼实苏,然后低头手在屏幕上按了几个数字,屏幕竟然,竟然,打开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一句话卡在实苏的喉咙里,最后只变成了。“呵,呵,啊……” 闻一手里捣鼓着实苏的手机,他个子比实苏高,坐着都高,实苏这个角度看不见手机屏幕。她真想一把把手机夺回来,唉,可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蹭人家的车子,怎么好意思凶神恶煞的呢!那是我的手机呀!实苏只能在心里哀叹。 “崇拜偶像得有诚意!”闻一伸手,把手机递还给实苏。 实苏暗自咬牙,低头打开屏幕。手机背景照片已经被换成了她和闻一在教学楼的楼道里的双人合影,背景墙雪白,却更衬的闻一俊美的五官。 实苏对着手机正发愣,一条微信跳出来。 “哇塞,闻一好帅呀!姐,你太幸运了!” 我去,他还干了什么?实苏打开对话框,刚才想要发送的照片已经被发送了出去,只不过四人合影换成了双人照。 实苏扭头瞪了闻一一眼,忙在对话栏里回复:“就那么回事儿!这回满意了吧?赶快看书去。” “姐,你也喜欢闻一别不好意思承认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闻一了!实苏拧眉:“也就你这种没长大的小毛丫头才喜欢他!” “还嘴硬,不喜欢他,干嘛把背景设成跟他的合影呀?” 这孩子在我手机上安了监视器了嘛?实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慌乱。还没等她再回复过去,几个点赞的提示闪现在微信里。‘有人赞了你的背景照片’ “实苏,你去干什么了?怎么有跟闻一的合影呀?”又跳出来一条评论。 我去,实苏这才发现,原来闻一刚才不光改了她手机背景,顺带连微信背景的照片也换成了跟他的合影。这人,这人得有多自恋呀!实苏觉得自己的肺在膨胀,需要什么东西压一压。 “P的。”实苏连忙回复。 “P这么好!帮我也P一张呀!” 实苏觉得自己要背过气去,手忙脚乱地把微信背景照片换下来。 “我刚想存下来,你怎么就删了呀?闻一这张照片多好看呀!你发给我,我把你扣下来换成我呀!” 实苏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为了这张照片,评论快要刷屏了。一致要求她分享这张照片。实苏愤愤地又把合影挂了回去。 扭头看一眼闻一,他好似没事人似地端坐在座位里,眼睛虚虚地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是那个带着些委屈的眼神,似烟若水,可是实苏越看越觉得可恨,明明没什么表情的脸,可实苏却觉得这人嘴角隐藏着一抹窃窃得意的笑。 实苏一闭眼,想起第一天来的时候刘师兄的那句:表面而已,你才见过几个明星呀! 师兄果然火眼金金,长着张这么漂亮的脸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灰太狼! 唉,算了,看他年纪小,不跟他计较了。实苏安慰着自己,总不能在车上就揍他一顿吧!毕竟今天还是蹭的人家的车去机场呀!忍了。 南城机场不大,人却不少,想必市领导看着一定开心,这座城市竟然如此的生机盎然。飞往帝都的飞机每天有两班,中午和晚上。 实苏和闻一他们两个坐的的确是同一架班机,可是不同的是,闻一他们是商务舱,实苏的是经济舱。 其实主要的问题还不在于此,车子一到机场,车门还没打开,闻一已经将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地扣在了头上。 “实苏姐,我们先出去哈,你等几分钟再走,怕被粉丝撞上,被拍到就麻烦了。”小谭不好意思地对着实苏。 仅仅在下车前的回眸一眼,实苏对上闻一那堪堪露出一道缝的视线之时,她突然想起来,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在飞抵南城的那架飞机上,那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竟然……是……闻一。 “那什么……”实苏要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能说什么!这个人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就这么阴恻恻地看了她一个星期,耍猴也不过就如此吧!混蛋!实苏哑然。 “那就再见了!”闻一眯了眯眼。 最好以后再也不用见了,实苏勉强挥了挥手,发自内心地跟两个人告别。 闻 分卷阅读19 一检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实苏,商务舱的通道与经济舱独立,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几乎没有几乎碰面。 “一哥,楚天说今天安排了接机,你先睡一会儿,快到了我叫你。”小谭把头凑近闻一的耳朵,小谭很高兴,闻一坐商务舱从来都带着他一起,这么慷慨的老板真的难得。 闻一的确有些疲惫,昨夜睡得不好,飞机起飞平稳后,放平了椅子,机舱里的空调开的很大,闻一裹紧了毯子不知不觉地有些迷迷糊糊。 日子进入了十一月,即使在江南,天也有些凉了。剧院里人头攒动,这是最后一天的赈灾义演,无论观众还是演员都很激动,谢幕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剧院老板霍昆面带春风,得意洋洋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吸着烟斗。门票早在半个多月前第一场开演前就卖光了。除了场租费用和不能免除的食宿开销,这次义演的所有费用都会作为洪水后赈济灾民的款项。他的收入一分没少,而且义演简直给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剧院做了不要钱的广告。去年春天请来这个新剧剧团真是一个太明智的举措了。霍昆原本不过是个混混,饶是他跟对了个大哥,脑子比旁的混混灵光,人又懂得看风向,几次投机之后摇身一变也做起了正经生意。 “老板,督军府来人要把核算完了的赈灾款马上送过去呢!”剧院的经理拿着一张帖子走到霍昆的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讲两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眉头深蹙,一把夺过来经理手中的帖子,半天没有说话。 “老板!”经理眼睛里带着急切。“咱们这次不干,督军也不会放过他的,咱们白白地得罪……” “你别说了,把那个箱子拿过来。”霍昆一脸严肃地站起来。 …… 舞台上的幕布再次拉开,演员都没有下台,而是满眼期待地望着正从台口走上来的剧院老板霍昆,他的后边跟着剧院的经理手里抱着一只大个的木盒。他满脸喜气走到舞台的正中间。 “各位朋友,今天是赈灾义演的最后一天,这个盒子里是这次义演筹措的的全部款项。感谢梅兰剧团的所有成员,这次义演贡献最大!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演出才能够这么顺利。这笔款子一直由我和梅兰剧团保管,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交给督军府,我也就放心了。哈哈哈!”霍昆的声音洪亮,台上台下的人齐齐鼓掌,半个多月的辛苦与期待终将圆满,没有人不为此高兴。 “闻一,你来打开这个盒子。”霍昆对抱着箱子的经理使了个眼色,经理几步上前走到闻一的面前。 闻一微笑着不紧不慢地从衣襟下取出了一把钥匙。按说赈灾的款项应该交给剧院老板来保管。只是这次义演实在不容易,义演顾名思义是不挣钱的,太平年代大家日子好过,对受了灾的同胞伸出援手自然容易些,如今全国各地的混战,每一处恨不得都是拿枪的军人把持着政府行政,人人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帮助别人。所以城里的剧团,戏班没有愿意参与的。 幸而闻一知道这件事情后找了霍昆,他的新剧正在上演,他来这座城市不到一年,却很受欢迎,特别吸引年轻人,于是他跟霍昆说好,剧院的租金还是要偿付的,再剧团的食宿开销,其余收入一盖捐出。霍昆本就对闻一的剧团很是倚重,他又开了口,自己并没有损失,义演是件善举,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他当然不会不答应,之后又有几个新剧团答应参加义演,于是声势规模就更大了,剧院一下子红火了,可是因为几个剧团一起,总要有个牵头的人,于是闻一便被推举了出来,而保管捐款的事情便由闻一和剧院商量出了这个办法,钱箱放在剧院,钥匙由闻一保管。 闻一走上前,轻轻打开上边挂着的锁,起开箱盖,里边露出银元和钞票。 “嘶,不对呀!”剧院经理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盯着箱子里的钱。 “怎么不对呀?”霍昆不耐烦道。 “这钱怎么这么少?”经理一脸惊讶。 一听说钱少了,台上顿时一片骚动。站在一旁的闻一有些莫名惊讶。他保管着这个钱箱子的钥匙,可是里边到底有多少钱他却并不知道。 台下本来欢呼雀跃的人群看到台上的情况也都茫然,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我三天前把钱放进去的,轻点的非常清楚,是两千九百二十一块,纸币有两卷,现在就剩下一卷了。”经理面如死灰地解释。“这个箱子就放在经理办公室,钥匙交给……我没动过呀!” “钥匙的确是我保管的,可是我从来也没有打开过这个箱子。” 闻一看着经理一脸坦然,舞台上灯光明亮照着他修长挺拔地身形。 “那可奇了!丢了钱款,说不清楚了!”台下有人提高了嗓门,众人听的清楚。 “你记清楚了没有呀?别弄错了!”霍昆对着经理蹙眉低吼。 “我有账本,我拿过来看。”说着经理把箱子放到地上往后台就走。 “你不能走!”剧团里站出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拦住了经理,他叫陈励,是演员也是总务。 “阿励!”闻一叫住了陈励。“这件事情 分卷阅读20 关乎赈灾款,你让他去拿。” 经理小跑着出去,没一会儿,他举着一个本子又跑了回来。他把本子递给霍昆,然后站到一边。 “没错,是两千九百二十一块。纸币一千八百块。”霍昆翻了翻本子又蹲下来把箱子里的钱简单清点了一下道。“少了一千块。” 听到这句话,台上台下几乎一下子就爆炸了,唏嘘声夹着议论声,最后有人清晰地谩骂声:“捐款都拿,你们的心让狗吃了吧!” “把贪污的人揪出来!” “监守自盗!” …… “事情还没弄清楚!大家不要乱讲话!”霍昆提高嗓门对这台下。 “还怎么清楚呀?都拿光了就清楚了吧?” “亏了我们还以为你们是救济灾民的善举,简直是狼心狗肺!” “大家别激动,不如就报告警察局!让他们来侦察。”闻一站出来抬手对着台下做安抚的手势。 “警察局跟你们是一个鼻孔出气吧!” “我看你也别在这里装蒜了,钱八成就是你拿的!”有人指着台上的闻一。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们辛辛苦苦演了将近一个月,就是为了募捐!怎么可能监守自盗呢!” 陈励和几个剧团的人在台上大呼。 “你看那小子手上的手表,没个千八百的能买的下吗?他一个戏子,哪来这么多钱?”台下一个声音高出众人的声浪。 大家不自觉地把眼睛投向闻一的手腕。闻一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左手。舞台的灯光下,他左手腕上的手表闪闪发亮。 手表本就是件极稀罕的西洋玩意儿,普通人连见都没见过,更何况闻一手腕那簇新的手表做工极其精致,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肯定是他干的!” “你们胡说什么!”剧团的演员在台上大喊。 “让他解释手表怎么来的?” “说不定是相好送的呢!”台下有人嘻嘻□□! “你们血口喷人!” …… 台上台下吵成一片。突然台下人群涌动,有声音大喊:“把那小子抓住送衙门!” 话音之下,人群中蹿出来十几个人一下子冲上了舞台。台上的人措不及防,随着这十几个人蹿上来,下边更多的人跟了上来。舞台上乱作一团,不知道哪个人起的头,台上的演员和台下冲上来的人扭打在了一起。 闻一只觉得自己被人推搡,然后身上挨了不知道多少拳头腿脚。上一刻他们还赞你是心怀家国的爱国艺人,转瞬之间同样还是他们的口中,你已经是黑心烂肺贪污捐款的臭戏子。不问青红皂白,没有人愿意追查真相,只凭着一个人的红口白牙,只凭着自己的一贯认知,只因为你骨子里依然是他们鄙视的戏子,所有的脏水都可以往你身上泼。不是你还能是谁,你骨子里就是低贱的,贪图名利的,薄情寡性的。 闻一心慌意乱,身体如坠冰河,他恍惚地用胳膊抵挡着人群的冲击,头上肩膀上挨着不知道哪里挥来的拳头,他脚下踉跄地后退,身后有人拖住了他的后背,他扭头想去感谢,只觉的一阵劲风直扑面门,他‘啊’地一声,右眼锥心刺骨一般地剧痛,他双手捂面摔倒在地上…… “一哥!一哥!”耳边的声音焦急,闻一痛苦地张开眼睛,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一哥,你又做噩梦了吧?叫的好大声!”小谭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帮闻一擦了擦额头的汗。 “呃……”看到了小谭,闻一终于清醒了,他努力压制着急促的呼吸。 “咱们快要着陆了,你去洗把脸吧。”小谭轻声。 精神中心 帝都机场总是这么的人声鼎沸,实苏拖着行李往外走,机场的到达口,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人头攒动,举着的牌子和照片让实苏一声嗤笑,闻一的名字,一一,一哥,的字样被各种卡通装饰,照片上闻一笑容灿烂,目光柔和。 从到达口出来通往机场大楼出口的路很宽阔,却被堵得拥挤不堪。实苏从人群边上蹭过,不自觉地望向那个方向,闻一戴着口罩,正在对着人群点头致意,无数的人往他身边靠过去,小谭挡在他的身侧,而他的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两个彪形大汉,有人往他手上塞东西,想必是礼物,小谭忙不迭地伸手阻挡。 实苏看不见闻一的表情,只看见他不住地点头,抬手做可爱的手势。实苏心里掠过那双深邃的眼眸。几个小时前还一副咄咄逼人的神色,这个时候却变成了隔壁邻家的可爱小柴,一个人到底有多少张面孔,究竟哪一张才是真实的呢! 漂亮的男人都是这样,没有一个好东西,实苏撇了撇嘴角。 打开手机的瞬间,田悠悠的微信便跳上屏幕:“姐,你跟闻一一架飞机回来的呀?帮我拍几张机场接机照呀!” “你省省,好好看书!”小姑娘都是这么被勾搭坏的,实苏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直到走出帝都机场的玻璃 分卷阅读21 大门,实苏也没有再看到闻一的影子。时不时有举着牌子或者闻一照片的女孩子从实苏的身边奔跑而过,实苏扭头追过她们的身影望向远处。女孩子们的身影像水滴融入大海一般地挤进人群。 自己这是有毛病吗?一个星期的剧组生活,实苏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留恋不舍,可是有什么可不舍的呢? 周一的早上,实苏一踏进办公室,护士赵晓灵便扑了上来。“实苏!你休假去哪了?” “呵,去南边玩了玩。”实苏尴尬地笑了笑,把昨天从超市买的牛肉干放到接待台的桌子上。“大家尝尝!” “你知道吗?我把你跟闻一的合影发给我朋友群里,大家都问你是谁,跟大明星什么关系呢?”牛肉干显然没有打发的了赵晓灵,她更兴奋地拉着实苏的胳膊。 “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妹妹帮我P的。”实苏紧迈腿,使足了力气往更衣室的方向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对赵晓灵:“我今天的预约全满,你们中午吃饭别等我了。” 周洲,实苏今天的第一个来访者。十八岁,这个时候本应该结束了今年的高考,可是却已经休学半年了。周洲年纪比同班同学都要小半岁多,他妈妈当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塞进了学校,从小学到中学皱皱的学习成绩都很好,父母放心,亲友们羡慕。可是就在升入高三的第二个月,他突然惊恐发作,被送进了医院。 “姐姐!下星期我不想来了,反正也好不了。”周洲来实苏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他似乎呆在实苏这间咨询室里依旧感觉不自在,靠在沙发上,一只手下意识地抓着旁边小几上的一只玻璃花球。 “对不起呀,我上星期休假,治疗停了一周。你又惊恐发作了几次?”实苏坐在沙发旁边的硬木椅上看着这个身高腿长的大男孩。 “两次吧!”周洲若的眼皮抬都没抬。 “好像还减少了。”实苏微笑。“你来我这里是不是压力很大呀?” “不大,要是我妈不跟着,我还挺愿意来跟你聊天的。”周洲看了实苏一眼。 实苏:“你妈妈让你觉得压力大,对吗?” “每次来你这,她那表情!好像我立马就能好了!”周洲无奈地看着实苏,深深叹一口气。 “我跟她谈谈。”实苏心里轻叹,隐隐投去一个不可觉察的羡慕眼神。 送走了周洲和他满脸期待的母亲,实苏迎来的是一个文静的女大学生。这是她第一次来,说话的声音不大,非常有礼貌,只是问一句答一句,不肯多说。眼睛隐藏在眉间的齐刘海后边,看不出什么神色。 以实苏的经验,这样一个女孩子,多半内心藏着自卑。果然,女孩慢慢说出自己的经历,她是家中的老二,从小在姐姐的光环下自觉黯然无色,上了大学谈恋爱,却总觉得自己没有魅力,对喜欢的男生不敢表达。这些并不让实苏惊讶,然而女孩透露出自己曾经在期末考开考的前一周买了100片安眠药准备自杀。但最后终于因为胆子小而放弃了。 还好,女孩子没有死成,而且来这里找心理医生自救,真是幸运的一件事情,实苏暗暗轻出一口气,她不能放过这个女孩子,她要紧紧抓住她。 “我觉得你挺勇敢的。”实苏看着女孩低头对着自己的发旋柔声道。 “……”女孩抬起头来,惶惑地望着实苏。 “是真心的,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问题的,也不是谁都能努力找到改变自己的方法的,你很了不起。”实苏的眼睛里含着肯定的光。 “我什么也做不好,谁也看不上我。” “怎么会呢!你这么聪明,人也漂亮。” “我,我姐就总说我啥都不行,她啥都敢,上学的时候就是校学生会主席。” “那她现在呢?” “她刚生了小孩儿,她坐月子还吹空调,我妈都拦不住她。” “你姐姐是个特别胆大的人吧?” “何止呀!当初她跟我姐夫谈恋爱,他们全校都轰动了,轰轰烈烈的!” “你特别羡慕她?” “……” “你也想像她那样?” “我可不想。”女孩微微皱了皱眉笑笑。 “那你希望你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唉,我也不知道,反正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嗯,我什么也干不好,我老是胆怯。” “你念的是……帝都工业大学,很好的学校呀!” “嗯。” “你还是舞蹈社的副社长,好厉害呀!” “我瞎玩的,我姐说是不务正业。” “你姐她会跳舞吗?” “她不会,她不喜欢跳舞。” “可是你喜欢,对吗?” “是。” “你看,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她可能并不是不喜欢跳舞,她可能跳的没有你好,她就不跳了。” “啊,怎么可能呢? 分卷阅读22 我姐她从小到大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或许她做的都是她擅长的事情呢?” “……” “有的时候,人是喜欢回避自己的弱点的,其实没有人是什么都能做的到的。你其实非常棒,只是你总是拿你做不到的方面跟别人做的到的方面比较。相比之下,你更谦虚,更善良。” “啊,真的吗?”女孩暗淡的眼睛里闪过一缕淡淡的光。 “你要相信自己呀!” 目送女孩走出自己的咨询室,实苏不由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她也是个自卑而无助的女孩子,只不过她似乎从来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忙碌了一个上午,午饭只吃了个三明治,下午的访客是个让实苏头疼的女人。这女人第一天来的时候她的打扮着实把实苏吓一跳。 一顶宽沿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这还不够地在帽子的下边架上了一副大框名牌墨镜。来精神中心的人都有些拘谨,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隐私,然而搞得如此夸张的确少见,以至于赵晓灵同学对着女人拎着名牌皮包的背影叹息:“有钱的女人也难免烦恼呀!” 女人四十来岁,年轻的时候跟丈夫没白没黑地打拼,到了如今终于有了丰厚的积蓄。然而夫妻失和,互相仇视。女人怀疑丈夫有了外遇,每天在亲戚朋友面前嚷嚷着打‘小三’。男人义正言辞地否认,在一众亲友面前掏心挖肝般地表清白,可是女人就是死活不相信。亲友们开始还劝,对女人表示同情安慰,日子长了,大家都不耐烦起来。女人性子急躁,几句话谈不拢竟然连劝解的亲戚都骂,终于没人愿意搭理她了。 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有个叫心理咨询所的地方,里边的人都愿意听别人诉苦,态度不知道有多好,后来一打听,收钱的,态度能不好么!可是无论如何也是找到了个地方让她诉苦,还可以尽情地发泄对那个没良心的男人的愤怒。 女人做生意出身,精明算计,不知道跟谁打听的,说六院下属的精神卫生中心是个医院下属的心理咨询中心,医院是正规单位,下属单位必然不会是骗人钱财的地下作坊,于是她找到了这里,一眼看中了实苏这个面相温和的心理师。 可是她真的找错了人,可怜实苏这条历史清白的单身狗,恋爱都不算谈过,却要去调节人家夫妻间的家庭矛盾,抚慰这位口口声声要抓小三的泼辣大婶的心情。每一次跟大婶谈完,实苏都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也已经历一场鸡飞狗跳的婚姻,心力交瘁,生无可恋。 好在精神中心规定五点之后就不再接受访客了,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实苏感觉心口堵的满满的。 坐在自己的咨询室里正发呆,电话响了。 “无事献殷勤,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是黎昭打来的。实苏接通之后没精打采地问。 “知道你回来了。第一天上班怎么就跟吃了炸6药似的?”黎昭嘻嘻笑。 实苏没吭声,黎昭这个人从来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 “别不吭声呀!好像欠你八百吊似的!我有事出门几天,你帮我照顾一下屁爷。”屁爷的名字叫屁颠,是黎昭养的猫,跟他一样好吃懒做却长着一张讨喜的俊脸。 “行!我下了班去看看它,省得它几天见不到人就在你床上尿。跟你这个主子一个臭脾气。” 实苏没忍住笑。 “什么叫跟我一个臭脾气呀!我什么时候在…… 得,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似乎是为了屁爷这两天的着落,黎昭出乎意料地态度好。 实苏没时间跟他瞎贫,嘻嘻哈哈两句就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实苏的脑子里依然是黎昭那张嬉皮笑脸。 黎昭是实苏的高中同学,两人还曾经是邻桌,可是从第一天上学开始,两人就彼此没有过什么和风细雨。黎昭总是一脸阴恻恻地看谁都不顺眼的欠抽表情,可是不幸的是他长着一张好脸,五官英挺,还有股自带的冷峻帅气,班里年级里有无数他的脑残粉。这更加让实苏在心里印证了她的至理名言:长得好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两人从高一第一学期开始就互相看不上,一直到了第二学期快要结束,直到那次分班的家长会。全班家长到齐,只有实苏和黎昭的家长没有来。诺大的教室里老师学生家长吵成了一个蛤蟆坑,唯有他俩低头看着眼前桌子上的表格不吭一声。平时那张不可一世的冷脸,这个时候却挂着严肃的漠然,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后边的黎昭多了那么一点点的苍白无力。实苏也没有人来开家长会,两个人在那个时刻似乎找到了一点点的同病相怜,于是从那个时候起不再针锋相对。 实苏脑子里念头轮转,一下子又想起了田悠悠,今天考最后一门,也不知道是不是糊了。正准备拿起手机给田悠悠发个消息,突然桌子上的座机响了。 实苏走到前台的时候正看见田悠悠张牙舞爪地跟包括赵晓灵在内的几个人说着什么,嘴里因为嚼着口什么吃食有些含混不清。 “姐……”一看见实苏田悠悠立即朝着她扑过来。 分卷阅读23 “你怎么买的四川牛肉干呀!这个不是当地特产呀……” 实苏一把扯住田悠悠的胳膊:“去我屋里。”心里气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小谭电话 今天刚考完试,田悠悠便迫不及待地来找实苏,为的当然不是旁的,她忍不住想从姐姐嘴里多知道一点关于剧组,关于明星,尤其是关于闻一的各种。 被轰炸了一天,一肚子负能量的实苏想一想这个妹妹就头疼,估计田悠悠早就把她那张合影传的满宿舍,甚至全班都知道了。如今她必须得好好叮嘱叮嘱这个不着调的丫头,在她工作的地方千万别把她写小说客串编剧挣外快的事情说出来,否则饭碗堪忧。 一屁股坐在咨询室的沙发上,田悠悠有些不高兴。“姐,我刚一考完试就跑来看你了,连家都还没回呢!你怎么这个态度呀?”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实苏拿了一瓶饮料递给田悠悠。然后坐在她的旁边把自己对她的不要大嘴巴在任何场合把她去南城的跟剧组的事情宣扬一遍的期望耐心地讲给她听。 田悠悠表面是个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的活泼姑娘,这个时候却象静了声音小猫,有点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姐姐。看着田悠悠谨慎又委屈的神色,实苏心里到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同样没有了父亲的女孩子,表面看似不同,其实内心又有多少不一样呢! 实苏搂了搂田悠悠的肩膀:“姐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一句话,田悠悠的眼神再次放出了光芒:“吃串串香吧!我想了一个星期了。” 怎么没把馋死你呢!实苏无奈而宠溺地揉了揉妹妹发顶。 走出咨询室的时候,楼道早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前台的还有人声,还没走近,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田悠悠?你今天怎么来了!”随后男人转向实苏,有些腼腆地喊了一句:“实苏姐!” 田悠悠也惊讶地扬起了眉毛:“卓小胖!你竟然在!” 卓小胖,大名叫卓然,他并不是精神中心的员工,然而整个中心没有不认识他的,因为他是中心院长李岚月的儿子。 其实别说精神中心,早十几年,整个六院精神内科从医生到护士几乎没有不认识卓然的。六院精神内科的李岚月主任,十年前早就大名鼎鼎,业务拔尖,为人一丝不苟的严肃,却有个蔫淘气的儿子卓然。 卓然的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不在帝都,业务骨干外加女强人的李岚月不得不经常让放了学没地方去的儿子来办公室做作业。卓然小时候是个乐呵呵的小胖子,圆嘟嘟的脸的很招人喜欢,而且他从来也不闯祸,妈妈让他乖乖在办公室写作业,他就老老实实,从不吵嚷,李岚月的同事们都很喜欢他。然而她们后来发现这个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小男孩却有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喜好,他喜欢偷偷溜达到病区里跟病人聊天。 这可了不得,精神内科的病人可不是普通的病人,那叫‘精神病’人,一般人一听见六院都是头皮发麻,躲都躲不及,竟然还有这样的孩子,喜欢跟这些‘精神病’聊天。医生护士惊害的同时都偷偷点评:真不愧是李主任的儿子。 病区的医生护士都忙,李岚月更忙,所以终究没有人搭理卓然,他就这么在一堆精神病人中间茁壮地成长了起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热爱上了精神科,将来一定从医之际,他却再一做出了次出人意表的选择,报考了帝都科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励志将来成为一名‘码农’,着实让众人跌破了眼镜。当然这是后话,后到李岚月肩负重任,开创先河,成立了这座六院下属的精神卫生中心。 无独有偶,卓然从小跟着李岚月上班,李主任变成了李院长,他还是喜欢跟到精神中心来,于是就在他上了大学的第二年的暑假,遇到了另一个小小的跟屁虫田悠悠。田悠悠那时候刚刚上高一,她上的暑期补习班就在精神中心附近,于是每天放了学就来找实苏,跟着实苏一起回家。正好跟暑假无聊,‘旧病复发’,来精神中心跟咨询客聊天的卓然遇到。 到如今好多年过去,跟屁虫田悠悠长成了大姑娘,卓然也从小胖子出挑成一个斯斯文文的清秀男子。 “我来找我妈拿点东西。”卓然嘴角咧开露出明晃晃的小白牙,圆圆的眼镜片后边一对弯弯的月牙。 田悠悠:“拿完了吗?完事了跟我们吃饭去吧?” 卓然眼中闪烁着出乎意料的兴奋,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实苏。 “一起吧!”实苏鼓励地微笑。 “呵呵,谢谢实苏姐!”卓然笑容灿烂。 “我叫你一起吃饭,你谢我姐干嘛?”田悠悠不乐意地白了卓然一眼。 卓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口的小白牙更加好看,似乎被这个白眼扫描的很舒坦。 看着眼前的两小只各自欢喜,实苏又是好笑又有点发酸,自己的青春年华都蹉跎去了哪里。 一转眼实苏回到帝一个月了,刘亦舟打过两个电话来告诉她,剧组已经开机,剧本后期修改完毕 分卷阅读24 ,并没有如杨峥的意见多加吻戏。至于具体怎么回事却没有再多解释。 离开剧组之后,似乎就再没有了瓜葛,不知道为什么实苏到有些失落。然而,没等这失落持续多久,一条微信便将它打破。 自从到剧组第一天被闻一加了微信,一直悄无声息的闻一竟然突然发来了一条信息。 ‘想找你做心理治疗,能预约吗?’ 实苏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人是在帮亲朋好友询问,还是…… 一想起闻一那张万人迷的面孔,多年来对俊美男人的抵触让实苏心生烦躁,可是作为一名心理医生终究还是要有职业素养的。 “我们中心有自己的网站,可以网上预约。”实苏回答的很官方。 “我需要在非常规时间预约。” 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作天选之子呀!大明星总要给自己找特殊待遇,实苏看到闻一的回复心中腹诽。实苏想立即就拒绝,可是终究不能太过生硬,正斟酌如何措辞,突然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骚扰电话,挂掉! 电话打来第二次的时候,实苏便不得不接起来,骚扰电话从来也不会这么执着,万一是哪个自己的咨询客呢。 “实姐姐!我是小谭。你记下我的电话吧!下次别这么就挂了,我多伤心呀!”这个孩子最爱撒娇,可是每一次都让人没法反感他,听到小谭的声音,实苏有些不好意思。 “小谭呀!找我什么事情呀?”实苏别管多不待见闻一,小谭对她一直都很好,她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总希望能回报三分,就算到不了三分,终究受了旁人温情,她感激。 小谭:“姐姐还是没忘了我!我想请姐姐帮个忙,你可别拒绝我呀!” 小谭总是这么一副乖巧可人,让人无法拒绝,实苏轻声笑,算是答应他了。实苏心里一直纳闷:闻一和他也差不多大吧,到总是一副老成持重揣摩不透的样子,竟没有小谭一分的可爱。 “一哥一直睡眠不好,最近状态特别不好,想请姐姐帮他疏导一下。”小谭换了可怜兮兮的语气。“我也就认识姐姐这么一个心理师,况且一哥身份特殊,最怕负面新闻,不认识的人没法信任。姐姐和我们知根知底,是吧!”小谭嘻嘻笑。 见过一个星期就算知根知底了?这个圈子里的人还真容易交往,实苏不禁感慨,即便是她这种涉世不深没什么城府心机的人也真心不敢苟同。 小谭没有听见实苏的声音,似乎认为她是默认答应了,于是又继续说:“姐,你知道一哥现在的情况,到哪都是一大堆的粉丝,他出个门都费劲。能不能帮帮我们,给他安排个清场?” 拍戏什么情况需要清场,连实苏这个小白都明白,来做个心理咨询也要清场,你当精神中心是你们家开的,还是要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呀!实苏‘噗’的一声,差点喷出来。心里连忙压了压,想着小谭是个小孩子,名利场上打滚久了,不太知道天高地厚。人家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自己未免不够体谅人家孩子,于是实苏耐心道:“小谭,嗯,精神中心是个公共场所,咱们就算是特殊一些,却不能剥夺了别人来咨询的权力呀!” 实苏停顿了一下,尽量让小谭感觉到她的耐心,然后继续:“我有个办法,如果你们闻老师很想来我们这里做疏导,能不能请他下班之后来?我可以为了他加个班。我们下班早,5点多大家也都走了,一般情况下也没有新的咨询客来了,所以,可以6点之后过来。” 听筒里安静了下来,实苏等待着小谭的回应,她故意把闻一的称呼改成了闻老师,就是为了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偶尔相遇全做路过罢了。 让实苏没有想到的是,小谭竟然很快就答应了实苏的要求,并且要求这几天就能帮忙安排。难道闻一没有在剧组,或者竟然可以为了看心理师特意不辞辛苦地飞回帝都? 访客闻一 精神中心周末不休息,所以心理师的休息日有一多半都被安排在所谓的工作日。虽然比不上周末的忙碌,周三也是访客扎堆的日子,直到下班前的最后一分钟,实苏才送走了她的最后一位访客。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最后一位,因为闻一约了6点半钟,第一次咨询,她只安排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即便如此,闻一居然特别痛快地答应了。 她走到前台,看着正在风风火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赵晓灵,实苏禁不住打趣:“你是要去见未来公婆吗?” “别瞎起哄,我今天跟他参加同学聚会!你看我妆怎么样?”赵晓灵挑起下巴在实苏眼前左右扭动了两下脸颊。 “美爆了!”实苏嘻嘻笑。 赵晓灵向实苏抛去一个心满意足的飞吻,突然又想起什么:“唉,你怎么还不走呀?太后出差了,大家都跑的比兔子还快呢!”百忙的赵晓灵非常讲义气地抽出心神来关心一下实苏。 “我还有个预约。”实苏实话实说。 “怎么约的下班时间呀?这人真没 分卷阅读25 眼力价。”赵晓灵为实苏打抱不平,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准备往背包里塞。突然一条新闻跳出来,正好落入实苏的眼帘:禾木集团千金探班《心飞过的地方》,秀闻一剧组住酒店的同款拖鞋,二人恋情.欲盖弥彰。 实苏微微皱眉,还没等她开口,赵晓灵先一撇嘴:“我就说闻一肯定有女朋友吧,这回捂不住了,傍上禾木的千金,难怪他现在资源这么好。” “闻一跟……”实苏叫不出绯闻女主角的名字。 “杜云迪!”赵晓灵极其顺口地接上。“千金大小姐,据说是又温柔又美丽,就算出道都不输给那些小花呢!跟很多流量男明星都传过绯闻,这回跟闻一,根本不算个事,不过,也就是新鲜两天,她这种大小姐过些日子就厌了,各取所需罢了。” “呵,我妹妹这回只怕很失望。”实苏想起了田悠悠。 “对了,前段时间她不是还帮你P了张跟闻一的合影呢!天衣无缝的,你看这个圈子里哪有真的呀!好好劝劝咱妹,换偶像吧!”说着笑着,赵晓灵拎起背包,一溜烟地就跑出了精神中心的大门。 真的,不敢说那是真的,假的,看不出那是假的,这个世上长相久远的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看着空空荡荡的前台和走廊,实苏心里突然一阵凄凉,人都会离开吧,最终剩下的只有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伤的哪门子的怀,暗自嘲笑自己过于多愁善感,对于一个心理师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次来到前台是为了接闻一,精神中心的玻璃门已经关上,闻一站在外边怔怔地对着前台。还是口罩帽子一样不少,白T恤黑运动裤,一个人就这么站着,朴素的让人几乎认不出来。 一看到闻一这个样子实苏就禁不住想起第一次在飞机上遇到他的情形,这个人表面温和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不知道都藏着什么。这样的人往往是最难治疗的,实苏有点想打退堂鼓。可是另一个念头立即压过了前边的,无论如何已经答应了的事情都要尽力而为。好吧,姐姐尽力。想到这里实苏看着闻一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实苏引他进了玻璃门,两人并排沿着空挡的走廊往里走。闻一没有说话,帽檐压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分明,这就是那个绯闻男主角,只怕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就在刚才还被拿来做了别人闲来无事的谈资,实苏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滑稽。 “闻老师跟我走吧,去我的咨询室。”实苏有些局促却故作沉稳地对闻一。 “才几天没见又变回闻老师了?”闻一居高临下地微微低头盯着实苏的眼睛,脸上照着口罩,看不出表情。 实苏有些不自在地笑一笑然后转身往里边走,闻一注视着她的背影神情有些凄然,最终默默地跟了上来。 心理咨询室里陈设比较简单,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最熟悉的地方如今闻一坐在里边实苏有一种陌生而紧张的感觉。然而她是心理咨询师,这里是她的主场,在这里她是主导,她不能让闻一感觉到她自己的不自在。 “闻……闻一,为了治疗起见,我能问及你的隐私吗?你放心,我们有保密协议,我们可以签完再开始。”这个问题实苏问过无数的人。 放心,你的八卦我不会随便问,即使问了也不会说出去。实苏心里暗想,眼睛并没有再看闻一的脸。 闻一已经将帽子口罩都摘了下来,随意地坐在沙发椅里,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实苏,平静无波。因为突然的安静实苏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那双眼睛,那里边到底是什么呀?实苏看不明白,却觉得涌动着暗流扑面而来。 “可以,你问好了。”闻一嘴角微挑,神色坦荡。 我可没逼你,你可以不说,但你所说的都会被当作治疗的根据。 “小谭之前说了一些你的情况,说你长期睡眠非常不好,嗯,这一段时间的状况就更差一些,对吗?” “是。” 话还没有问完,实苏突然从闻一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呃,你稍等我一下。” 她绕到自己的办公桌后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活页本。这是她的习惯,虽然现在访客资料都是电子存档,但面对咨询者时她依旧愿意用纸笔的方式,似乎这样能让对方感觉更亲切一些。 闻一经常性失眠,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即使服用安眠药也收效甚微。实苏接收过很多有严重失眠的来访者,每一个人的各不相同,她一贯的方式是徐徐引导,慢慢让对方发现自己内心的烦恼,牵绊,甚至是恐惧。但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也需要患者的配合。闻一,不知道他能不能有这个耐心。 对于来治疗的人,实苏是有心理准备他们不会愿意轻易吐露心声,特别是第一次交流。因为信任一个人并不容易,即使你是心理咨询师,即使他们真心想要把自己托付给你。 闻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实苏每一个问的问题,闻一都非常认真的回答,似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而实苏听到的内容却让她觉得像是这个人自己编纂出来的天方夜谭小说故事。 闻一:“我经常会做梦,甚至睁着眼睛的时候也会 分卷阅读26 做。” 实苏:“梦见什么?” 闻一:“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演戏。” 实苏:“你是演员,这个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在舞台上演的应该是话剧吧? 闻一:“是,突然灯光熄灭,四下一片漆黑,台上台下人影晃动,脚步声混乱一片。” 实苏:“停电了?” “不知道,然后……我感觉有人猛扑上来。”闻一沉默了几秒:“他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我的眼珠。” 实苏心里一颤,浑身一个激灵,文艺片转瞬变成了恐怖片。她心里骇然,职业素养却让她能够保持着表面的镇静。她看着闻一,闻一此时正盯着她的脸,他微微附身,微不可察地贴向实苏的脸。 实苏:“然,然后呢?” 闻一:“然后?”闻一依旧望着实苏,眼中似有渴望,两三秒钟过去,他收了目光道:“我就惊醒了,眼睛就会剧烈地疼痛。可是其实我的眼睛什么事儿也没有。” 实苏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实苏:“你去医院检查过吗?” 闻一:“去过,医生说,我的眼睛非常正常。” 实苏:“梦境多久发作一次呢?” 闻一:“不一定,也不一定是眼睛。我还梦见过别的。”闻一看着实苏眨了眨眼睛,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 实苏:“还有什么?” 闻一:“比如,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一片雪白,床单和窗帘都是雪白的,我低头,发现有个人伏在我的床边睡着了。她,一头漆黑的头发盖在雪白的床单上,样子很美,睡的很安详。” 恐怖片又变成了鬼片,实苏心里苦笑。 实苏:“她,是个女的?” 闻一嘴角突然沁出微笑:“是。”然后却并不再说下去,好像故意在等实苏发问。 实苏:“你认识她?她是你什么人?” 实苏有些犹豫,一个很美的女人,趴在他的床边上,睡着了。听上去有些暧昧,问下去难保不触及闻一的隐私,杜云迪,这个名字突然在实苏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只是实苏顾不得许多,病人在叙述的过程中要循序渐进的引导,却不能随意被打断。 闻一:“你想知道?” 这是什么话,实苏心里有些不悦,迟疑片刻微笑着问:“你愿意告诉我吗?” 闻一:“我的……妹妹。” 实苏:“妹妹?可是,你的资料里说你是独生子。” “呵!”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闻一突然笑了,这一笑让实苏的脸一下子尴尬地红了。人家是独生子她怎么知道的?这种八卦消息的出处自然是田悠悠,只是她自己都吃惊怎么竟然上心地记下了。 闻一:“对,我是独生子。” 实苏:“是你想象出来的?你很想要个妹妹?” 闻一脸色失望,眼睛瞥向旁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闻一的情绪似乎有点影响了实苏,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失落,却不明白为什么。是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可是刚才不过是普通的聊天,能说明什么呢? 实苏抠了抠手中的笔缓声说:“梦是很平常的梦,噩梦谁都有,比如我还梦见过从悬崖上掉下来,还有被淹死,被火烧死……” “被火烧死是什么感觉?”闻一出乎意料地打断了实苏。 实苏:“……” 被闻一突然的打断,实苏莫名地有一种发毛的感觉,可是当初如临其境的那个梦现下里竟然有些想不起来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了,难怪梦被称为精神的垃圾,随做随忘,实苏尴尬地笑笑:“我记性不好,不太记得了。” 本以为这样的一句话可以让闻一似乎有些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然而实苏却从闻一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痛苦。 这是,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做噩梦是挺正常的事情,很多人都做,可能是白天的压力,或者身体在睡眠的过程中被压迫,哪里感觉不舒服,再或者……” “再或者是经年的记忆难以忘怀。”正在侃侃而谈的实苏话头再次被打断,她不得不尴尬地望向闻一,却被投过来的目光灼烤地缩了回去。 思路一下子被打断,实苏一时半刻找不到头绪把话说下去,屋子里突然静下来,静的让实苏心慌。毕竟整个精神中心现在就只有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之前谈剧本那晚的情景一下子又从实苏的记忆里蹦了出来,她不得不心里开始盘算,如果要是真打起来,自己真不是眼前这个高出自己一大截的男人的对手。 “呃,那什么,你不要太紧张。今天咱们就是先闲聊一下,了解一下你现在的状况。或许咱们再多聊一些,慢慢就可以找到问题的关键,不过需要些时间。”实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很柔缓,仿佛是害怕刺激到眼前的男人的神经,其实紧张的那一个是她自己。 “好。”闻一似乎求之不得。 实苏干脆埋头在自己的记事本里,开始询问闻一失眠 分卷阅读27 的时间有多长,现在服用什么药物,等等等等的例行问题。她低头认真记录着,并没有注意闻一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神。 所幸的是闻一并不是个闷葫芦,这一点来说,他是很积极地想要治疗的,实苏暗自想。很快一个小时过去,桌子上的闹铃响起提醒屋子里的两个人时间到了。 “今天咱们可以先到这里,我感觉你的情况也不是太糟糕,我可以先推荐你一些睡前放松的方法,比如身体放松。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教你一个冥想的方法,不过这个一开始挺难的,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和适应。你可以早晚做,如果平时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做。”实苏拿出手机,翻找着什么,随后把两段音频文件发给了闻一。 “这个你可以先听听,学习一下。”实苏抬头真挚地望着闻一。 此时此刻,闻一的目光比刚才柔和了很多,隐隐地实苏感觉到一种恋恋不舍。错觉嘛?被闻一变换莫测的情绪搅和得有些疲惫得实苏暗暗提醒着自己。 实苏陪着闻一向大门口走,闻一的脚步缓慢,扭头看了一眼实苏:“你不走吗?” “不着急,我送你出门,那个大门过了下班时间就会自动上锁,要用门卡才能打开。”实苏微微笑着回答。 到了门口,出乎闻一的预料,门外站着个男人正在拨手机。 “我操,来的正好!”一门之隔,男人的声音听不轻出,口形似乎是个几个字。他看着实苏肆无忌惮地浪笑。 闻一侧目,居高临下地对着身边的实苏,正看见实苏对着那男人翻过去的一个白眼和唇间挂着的一抹无可奈何的笑。闻一眉头微动。 “你还挺准时,我送个人,别戳门口,你先去我屋里等我吧。”玻璃门被推开,实苏对那男人笑道。 “啧,我还当你是特意来迎驾的呢!”男人一脸的油腔滑调,眼睛顺道瞟了一眼实苏身边的闻一。 离得近了,闻一看的很清楚,男人长得很英俊,似乎年纪也不大,只是脸上没有少年的稚嫩,却浮着一脸的玩世不恭。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很是修身,显得他颀长的身材和一双匀称的长腿。 “废什么话呀!赶快进去。”因为发现闻一审视的目光,实苏脸上的表情保持了几分的严肃,然而眼珠却不受控制地翻了男人一眼,跟着一口的随意搭配的很是不协调。 “嘶,非治你个大不敬罪不可!”男人伸手就拍了一把实苏的头顶,却在落在头顶的瞬间变得轻缓,轻轻揉了一把之后,连忙侧身从实苏的身旁晃进大门。堪堪躲过实苏呼呼生风的巴掌,哈哈哈地跑了进去。 实苏嘴角挑起微笑,眼睛目送着男人的背影,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落入旁边那个人的眼里时掀起的波澜。 “你朋友?” 闻一的问话有点让实苏吃惊,男艺人不是从来的事不关己,沉默是金的嘛? “呃,是。”实苏礼貌回答。 “跟你很熟?”这一句听起来像疑问却含着一丝丝的责怪。实苏是心理师,条件反射地顿了顿,心里迅速打消了这个疑虑。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因为做心理师她曾经学习过几天表情管理,但因为闻一这么不加遮掩地表露态度她的确有些吃惊。 “他,是个活泼的人。”实苏勉强笑了笑。 两人已经到了电梯间,实苏立即对闻一道:“我就不送你下楼了,你一切小心。外边有人接你吗?” “你觉得我是小学生?”闻一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也没有了刚才的柔和。 我又说错话了?实苏心虚。唉,大明星果然难伺候呀。“没有,没有,我是担心你不方便。小谭在外边吗?” “嗯。”闻一哼了一声。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实苏的心口似乎随着声音松了口气。 黎昭 实苏再次走进咨询室的时候黎昭已经将西装扔到了沙发椅上,衬衫的领口扯开,袖子卷起,大刺刺地躺倒在咨询椅上。咨询椅,顾名思义,是来访的咨询客做治疗的椅子,舒适柔软,让人躺上去就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躺了多少把椅子,还是你这把最舒服。”黎昭感觉到有人推门而入,看着天花板,头也没回。 “我们中心哪有你们所有钱,这椅子都多少年没换过了,也就你说舒服。”实苏走到冰箱旁,从里边拿出两瓶冰镇矿泉水。“你大热天的,来我这儿还穿这么骚气,还在椅子上乱滚,弄皱了我可没法给你熨。” “小骚移情!”黎昭似乎是故意的,在椅子上又打了半个滚,终于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你让我晚一个小时来就是为了刚才那个人吧?什么人呀?”一想起刚才无意间瞟过的一眼,那男人正巧肃穆地瞪着自己,眼眸中波澜不惊地掠过一缕阴霾,黎昭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只有男人之间才能发觉的微妙不爽,有些莫名其妙。“他一直都是这么一副,禁欲系的小白脸?”黎昭斜睨着实苏挑了一下眉毛。 “啧,胡说什么呢?”实苏虽然总感觉闻一的眼神 分卷阅读28 中隐约含着某种摄魂的迫力,可人家总是微笑着的,不是吗。对旁人也都是谦逊有礼,哪有这个纨绔子弟说的禁欲系,脑子里能放两分钟正经玩意就不是他了。“谁都跟你似的!” “我怎么了?” “别瞎侃了,开始吧!”实苏在沙发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去。 心理师帮助精神疾病患者疏导治疗,然而心理师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人,自己同样有着与芸芸众生一样的不可释怀,每天听到了那么多的不幸,烦恼,怨恨,不平,难免不由人及己的产生些共情,堆积下来便成了不小的伤害,他们也需要有人疏导,有人同情。 “我刚刚去了绿岛一趟,你猜我干什么去了?”黎昭扭头看向跟自己隔着半个屋子的实苏。 “呵,你还能干什么去!”实苏笑盈盈地等他说下去。 黎昭:“我有个访客,来了就吹,自己如何如何卓尔不然,业界精英,家财万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每天没精打采,精神颓废。就这么绕来拐去地聊了半天,最后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丫说自己是得了相思病了。也不知道从哪个王八蛋那听说了我,非让我帮他把一个小网红。我一开始还当他是有精神妄想症,废了我九牛二虎之力给他找缘因。真特么不是东西。” 实苏没有吭声,静静看着翘起二郎腿躺在椅子上的黎昭。 “我旁敲侧击发现,这小子其实已经结婚了,娶的是绿岛当地一个富商的女儿。我怎么说也算是挽救人类灵魂的医疗工作者吧?他把我当什么了?”黎昭停了停然后继续:“我就支了他几招,然后我又找到那小网红,告诉让她假装答应,回头我保证她能有个发财的机会。那个人果然把小网红追到手了,然后我就让那网红把那男的给她买东西的票据,还有男的给她发的聊天记录打包了一个文件,然后以这个小网红的名义联系了那男的的老婆。我就说我有关于她老公出轨的文件,我就看不得这种渣男。我挑了一部分给她发过去,我再没搭理她,过了两天她给我转了一笔钱,让我把所有的文件都给她,以后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这个事情。我把钱都转给了那小网红。没过两天,那男的风风火火地来找我,说小网红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了被他老婆知道了,急招他回去。我看他那个怂样子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我答应陪他回去,适时劝解一下他老婆。” 实苏:“其实你根本就是去看热闹的。” “还是你了解我。你是没看见呀!那场面,简直了,他老婆竟然比他还高还胖,难怪他害怕,他老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把他吓得直接掉桌子底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我得用多超群的意志力才能憋住不笑,我都快憋岔气了。”黎昭在咨询椅上来回滚动着身体,丝毫不吝惜他那熨烫平整的白衬衫。 “你的心理得到满足了?”实苏口气平和。 “嘶,还差点儿,不过够我舒坦个把月的了。” 等黎昭把呼吸捋顺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实苏:“该你了。”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要说点儿什么。” 实苏的眼神飘忽,看不出正看着什么。 “不说病例,说说你自己也行呀!啥都不说问题可就大了!”黎昭一骨碌从咨询椅上翻下来,两步走到实苏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竟然有些咄咄逼人。 “我有什么可说的。”实苏的眼神一下子避开黎昭,然后又有些不自然地转了回来:“我有个访客,情况有些特殊,他的情况其实不算严重,就是失眠,噩梦不断。我就觉得他怪怪的,可是要说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从病情来看,他没有躁郁的迹象,我给他做了个焦虑测试,结果上看,焦虑症并不明显,但是我感觉应该是长期被压制的情绪已经形成了习惯性保护。可是他很年轻,我没有遇到过像他这么年轻就是这个样子的患者。我都不知道他下次来的时候我能不能找到切入的点。” “哼,是不是像你这样,只说表面,难以深入?”黎昭的脸上已经收敛了刚才的浪荡,换上了平静严肃。 “我?哎呀,你又来了!”实苏眉头微蹙。 黎昭:“你总这样,一说你的事情就找其他的岔开,最近那个噩梦还做吗?” 实苏抬眼看着黎昭,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哀求:“偶尔。” 黎昭:“你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那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放下了!” “我,我没有往……我,没有呀!”实苏有些着急。 黎昭:“哼,没有?交男朋友了?” “烦不烦呀!我交不交男朋友要你管?”实苏有些恼羞成怒地对着黎昭那张帅脸瞪圆了眼睛。 “我,我也没管你呀!我就是想吧,你这么下去,不得砸在我手里了,那我要是哪天有了个神仙眷侣要带我远走高飞什么的,我还真走不了了,我这么大好的少年不就被你给耽误了嘛!”黎昭已经又换回原来的嬉皮笑脸。 说不了两句就打回原形,这个人能撑三分钟的正经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实苏无奈地瞥了男人一眼。 这个看似玩 分卷阅读29 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多年来就用这样的方式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无论真情假意,嬉笑怒骂,自己竟然只觉得理所当然,实苏觉得心里有些熨帖又有些歉疚,轻叹一声,眼神变得柔和许多:“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一个人,然后结婚,然后生子,这样才算是幸福呢?我……我总跟我的咨询客说:生活的意义不在于这些,说的我都没底气。” “你呀,就是总跟自己过不去,何苦呢?爱谁谁,自己爽了不就得了!”黎昭叹了口气。 问题是,自己怎么才算爽了,又怎么才能爽了呢?实苏垂下眼帘。 “阿姨这星期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一个月没回过家了。”实苏问。 “你,哎,刚同情你一下!这说你呢,怎么又给我找不痛快来了!”刚刚还在眼中滚动的一丝柔光,瞬间褪去,黎昭的脸拉的二尺长:“你就是个两面派的戏精。在我妈面前一套,在我面前一套。你又答应她什么了?你答应是你的事,别告诉我。” 实苏嗤地笑出声来,这个世界上,捅在谁的肺管子上都是一个字‘疼’,再两个字‘炸毛’: “我说什么了呀!阿姨就是想让你回家吃个饭……” “顺便再狂轰滥炸一通,让我早早辞了工作,滚回家去给她当牛做马,每天对着公司里的那帮魑魅魍魉。”不容实苏把话说完,黎昭原地爆炸了似地猛地靠向沙发靠背,双手抬起踮在脑后,看也不看实苏地怼回来。 “我也不是劝你,这个工作的确不是很适合你。你看不上每天絮絮叨叨问你怎么才能防着老公搞外遇的中年大婶,又讨厌没良心的生意人,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每天面对他们,你比他们还焦躁。” 一阵的沉默,空气也仿佛有了重量。 “可是你想过吗,他们就是普通人,没那么智慧,也没那么圣贤,他们来咱们这都是来寻求帮助的。”实苏悠悠地说。 “哼,你比我好哪了?你同情他们,你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我看他们哪个都比你幸福。”黎昭反唇相讥。 “……” 半天没有听到实苏的声音,黎昭终于有点着了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总想,如果我够努力,我做个好人,我就能……得到幸福。”实苏没有看黎昭,她把胳膊肘压在膝盖上,手支住自己的下巴,似在自言自语:“可是幸福不是这样的。” “你别,你妈她……唉,那时候你那么小,跟你没关系。你爸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过错呀!” 黎昭有些手忙脚乱,一双眼睛盯着实苏的脸:“再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好一会儿。 “嗯,都过去了。都是你,要不是你招我,我早忘了。”实苏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也许只有在跟他这么口无遮拦的聊天中才能得到一丝的轻松与释放,她撅嘴对着黎昭笑,笑的灿烂,可只有黎昭看得到她眼里没流出来得眼泪。 黎昭:“好,好,我周末就回家吃饭。唉,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怎么样?” “你爱回不回!”实苏对黎昭翻了个白眼。 当两个人走出精神卫生中心的小楼时天已经黑透了。 实苏瞥一眼身边的黎昭:“你这下半场还早着呢吧?我带你撸串去!” “谁说我有下半场?我就等你说请我吃饭呢!”黎昭嘴角上扬。“你等我把车开过来。” “哎,坐我的车去吧,没多远。”实苏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夏夜的晚风吹在脸上有些湿热,黎昭轻轻搂着实苏的腰,有点细,两臂交叠依旧有些空空荡荡的。他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委屈地蜷着两条长腿,身体弯成了只大虾,坐在实苏的电动车后座上依旧比前边的实苏高出大半头。 黎昭将身体前倾,头轻轻靠在实苏有些单薄的肩头尖声尖气:“老公,你骑的稳一点,人家害怕!” 随着这一声的同时电动车剧烈晃悠着启动,实苏连忙用力把住车头:“滚一边去,你再作妖我把你一脚踹下去。” 伴随着黎昭邪恶的笑声,电动车驶上了马路,风吹起实苏的头发,轻轻撩过男人的下巴,黎昭只觉得痒痒的,直钻进心里去。 实苏说的串店离精神中心并不远,一公里开外的距离,的确骑小电动更方便。然而她和黎大少爷都没有发现,精神中心旁边小公园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他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了。 “一哥,咱们走吧!你站在这小心被人发现了。咱们也去吃点东西吧!”小谭走到僵立着的闻一的身边,轻声说。 耳边依旧回荡着实苏身后那个男人的浪笑声,闻一抿了抿嘴唇,点了一下头,转身和小谭一起消失在浓郁的树荫暗影里。 小谭诉苦 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打开手机,实苏发现上边竟然有小谭的微信语音。一看发送时间已经是一小时前了,自己只顾着跟黎昭斗嘴,然后一路骑车回来竟然这时候才发现。她顿觉有些担心:难道闻一有什么事情? “实姐姐 分卷阅读30 ,你太棒了,一哥回来说还想继续预约你的治疗。可是他的情况你也知道呀!时间总定不了,还需要你……帮忙找没人打扰的时间。我都不好意思,可是一哥的状态又的确挺让人担忧的。你看咱们能不能约私下的时间,找个私人的场所呢?”小谭的声音里透着点娇嗔,说的却是件极严重的事情。 实苏皱眉,作为一位心理师,她不能对咨询者置之不理,然而到咨询者安排的地方做治疗却是大忌。先别说她是一个什么时间去,最重要的是,作为心理医生要与咨询者保持一个正常的医者和患者的关系,这是职业操守。 心理师往往与咨询者有及其深入的心灵交流,甚至会有肢体的碰触,心理所的咨询室这个公共的场所,对于双方都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保护。人非草木,脱离了这个环境,一切都有种难言的不可知。 实苏拿着手机愣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开始敲击起键盘:小谭,非常感谢你们的信任。我很愿意为闻一治疗。私下的时间我可以尽量配合,但是私人的场所的确有些不太妥当,更不利于闻一的恢复。请你们见谅。如果你们需要,你们可以上我的公众号预约,我尽量配合。我早8点到晚10点都可以接受。如果是工作时间的预约,请你们联系精神卫生中心,或者登录中心的网站预约,这样就不会跟我的其他访客冲突了。 敲完了这一大段,实苏反复又看了两边,觉得并没有伤害到对方情感的语气,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等洗漱完毕再次回到客厅时,小谭的回复已经到了,这次用的却是文字:谢谢实姐姐,我们没问题,一定会尽量提前约,不让姐姐搓手不及。 看着文字,小谭俏皮的表情跃入实苏的脑海,她是独生女,可是因为田悠悠这个小她一大截的异姓妹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比她小的孩子有了种姐姐的心理。 靠在沙发上,实苏觉得一种慵懒与松弛,无意之间又敲起了键盘:“剧组很辛苦吧?小谭也要多照顾自己。” 小谭的回复的很快:“谢谢姐姐,你对我最好了!剧组忙到是没什么,就是总有人出幺蛾子,烦!” 似乎是今天跟黎昭闹得有点兴奋,实苏丝毫没有困意,不知不觉地跟小谭就这样聊了起来。 “什么事情把小谭搞得这么不高兴呀?”实苏摆出一副大姐姐得口吻。 “还不是那个杨峥,你还记得她吧?就是那个演女主的。就她最能搞事情。”小谭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吐露心声的人,一下子情绪就上来了,于是文字再不能满足他,接下来语音信息接踵而来。 “姐,你是不知道,圈子里的女明星有多能装,多能演,多能作。” “剧组刚开机,没拍几场戏,她就不知道从哪找来个野鸡编剧,非说对她演的角色不是很满意,想要现改剧本。姐,你是编剧,你了解呀!临时改剧本有多不靠谱。她就跟导演闹,还把投资方搬出来。” “结果,这人真是狼子野心,原来她是要加跟一哥的亲热戏。我呸,就她那点儿花花心思谁看不出来,就是想借我们一哥炒作,捧红自己。她也不找个下水道好好照照自己,她也配!我们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一哥背后的资本也不是吃素的。” 背后?资本?说的是杜云迪吗?实苏禁不住想起那条新闻。果然这世界上没有空穴来的风。 “公司团队说是找资方给她压力,让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谁知道,一哥竟然说不想跟她闹出太大负面来影响这部剧发行。姐,你可能不知道,先前的确有剧组闹出主角撕逼大丑闻,最后被禁止销售的。可是也不能就忍了呀!结果你猜最后怎么解决的?” 小谭似乎兴头很高,学起人家讲故事的卖起了关子,可是他并不知道实苏从头就知道杨峥的意图,而且曾经被无辜排挤。那之后刘亦舟告诉她杨峥的戏并没有改,可是却并不知道是如何解决的,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 “怎么解决的?”很少发语音的实苏竟然回了一条语音信息。 “哈哈,姐,我一猜你就挺关心这个剧的,一哥就说,搞创作的人,作品是他们的心血。一哥这次的牺牲可大了,他跟公司提出,可以让杨峥跟他平番。我去,平番!她杨峥什么咖位呀!怎么能跟我们一哥平番!之前谈好的我们一哥是绝对的一番,剧组和投资方都是没有二话的!气死我了。” “后来杨峥就不改剧本了?”实苏回复。 “她还想怎么样呀?给她这么大的脸!你要知道,这部剧不光是看男女主的,配角都请了好几位特别厉害的资深演员。剧火了,她跟我们一哥平番,以后谈代言谈片酬都上升一大截,她这是捡了多大的便宜呀!气死我了!”小谭的义愤填膺溢于言表,声音里都是怨怒。 难道闻一没有借助杜云迪的帮助?难道新闻说的并非真实?听了小谭的话,实苏陷入了迷惑。他这是为了这部剧?为了剧本?难不成也是为了我?竟然做出如此的让步。转念之间实苏又立即否定了自己:怎么可能。师兄说过,这个圈子里的人最在乎的就是 分卷阅读31 名和利,她实苏,一个小编剧,还是助理的,算什么呀!自己怕是想多了。 实苏走神,半天没有回复,小谭似乎很需要这个时候得到响应和鼓励,所以很快又发过来一条:“姐,你说是不是特别气人?” 实苏:“嗯,的确气人。” 小谭:“你说,我们一哥每天跟这样的人一起合作,能不精神压力大么!能不失眠么!” 实苏‘扑哧’一声笑出来,小谭呀!小谭,我不是已经答应给你的一哥做治疗了嘛!还忘不了强调一下,你家一哥聘了你真值了,这么兢兢业业! 跟小谭聊着聊着就不知道几点了,实苏只觉得眼皮直打架,抬眼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半了,作为心理师她很严肃地提醒小谭赶快去睡觉,不要熬夜,似乎来找她做治疗的也有小谭似的。 关掉跟小谭聊天的窗口,她才看见黎昭发来的微信,一段视频,夜店里吧台上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在热舞。果然这个花花公子不会辜负良宵,有人夜不能寐长夜漫漫何其苦恼,有人却是一夜的欢歌至天明,只盼着长夜永不尽。实苏叹了口气回复一句:“喝了酒别开车。”然后把手机设成了静音。 看着屏幕上的六个字外加一个句号,黎昭愣了好一会儿。坐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抬眼望着灯火斑驳的城市,即使是这样的大都市,也到了要安静入眠的时候。视频是一个狐朋狗友发来的,他只是觉得女孩的脸很像实苏工作的精神中心的一个护士。这个女人简直太无趣了,一点儿都没get到自己的点。 然而,也许在这样荒凉的夜晚,也只有这个女人才真的在意他是不是会因为喝醉了酒开车而遇到危险吧! 上高一那年他进了那所市重点中学,他并不喜欢,那只是母亲望子成龙的欲念,如果这个世界上智慧,努力,奋斗管用的话,父亲就不会死,人到了最后凭借的都是原始的欲念,阴谋诡计也好,委曲求全也好,都不过如此,想生活在阳光之下从来都是一种奢望。 新学校一切都是新的,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老师同学对他也算不错,他成绩不好不坏,人却长的人模狗样的,然而那又如何呢?大家萍水相逢,所知所见不过是一个躯壳的外表,平时礼貌微笑,转头便抛到一边了。 人也许都是奇怪的生物,和风细雨从来也引不起什么关注,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刀片似地刮过你的视线,你便不能不注意到它。实苏对于黎昭来说便是这么奇怪的一匹。从入校开始黎昭在校园里便有着相当的受欢迎程度,虽然他根本就不当回事,可多多少少心里是舒坦的。然而从第一天起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瘦小女孩儿却没有正着眼睛瞅过他几眼,让黎昭有些莫名地光火:爷哪得罪她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女生更加让人厌烦,早自习收作业的时候根本不管你是否还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抄完了,扭头就把收好的一摞交给了课代表,明明前两天还看见她认真指点她前边的那个女生把写错的题改对了才一起交上去的。考试多看她的方向一眼都会获得一个灿烂的大白眼儿,人家只是不小心看了那个方向,顺便瞧一瞧最后那道题有没有人做的出来,这女的至于的嘛! 家长没签字她也要怼人家两句,都高中了,自己难道不能为自己负责嘛?签不签字有什么必要,老师都不一定多看一眼,用得着她这么指手画脚的吗! 总之,黎昭看实苏一百个不顺眼,他心里想实苏对他只会多加一个‘更’字,两人其实根本没有过什么正经交流,更谈不上深仇大恨,难怪人家说:有的人天生的就是敌人。 然而,就在高一即将结束,开始高二分班的那一次家长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的同桌 全班同学跟自己的父或者母一起坐进这个本来就不算大的教室时,只有两个人是例外地孤身一人,一个是黎昭,而另一个竟然是坐在他旁边的实苏。教室里几乎是人挨人地局促中竟然有这样一小块空间显得格外的空荡。黎昭不由自主地往实苏的方向看,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一贯飞扬而来大白眼,实苏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睛似乎盯着眼前的表格,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游。不知道为什么黎昭竟然觉得此时此刻这个母夜叉单薄的身影有些楚楚可怜。 家长会开的人声鼎沸,其间因为意见不合而当场高声争执起来的父子或者母女并不在少数,黎昭东张西望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一不留神眼神又掠过旁边的那个女孩儿,她似乎对一切都充耳不闻,连头都不愿抬起来。 家长会结束之后,黎昭和实苏双双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我是怎么强调的!今天无论如何家长都必须来,分班关系到你们将来学文学理,关系到你们的前途,如果自己选不好将来后悔都来不及,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两个怎么就能这么轻视呢?”班主任将压抑了整个家长会的气愤一股脑喷发了出来。 “黎昭,你怎么回事?平时点儿浪荡的就算了,这件事情怎么还这么不上心?你的家长为什么没有来? 分卷阅读32 ”班主任开始逐个盘问。 “商老师,我妈她出差了,实在来不了。”黎昭笑嘻嘻地看着班主任。 “那你爸呢?他总不能也出差了吧?”班主任瞪了黎昭一眼。 “他没出差,他去上边常住了。”黎昭抬起胳膊,用食指指了指天,眼皮上翻,眼珠往上瞟。 班主任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黎昭在说什么,想要发作的火气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口,她抿了一下嘴,眼睛转向实苏:“实苏,你是怎么回事儿呀?” 实苏是个好学生,作业一丝不苟,考试虽然不是名列前茅,可也出不了全班前五名,本来是个极省心的,这次却让班主任大跌眼镜,然而即使如此,好学生终究都是老师的心头肉,班主任对实苏依然留着几分的和颜悦色。 实苏微微低头,她本来个子不高,这一下没人能看的见她的表情,一秒钟,两秒钟,五秒钟,屋子里突然的安静让人有种不安。就在班主任要忍不住再次开口的时候,实苏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中年女人,嘴动了又动,好半天才发出了声音:“我,我爸……他刚刚去世了。” 又是一片的安静,这一回是班主任张了半天嘴好不容易‘嗯’出了一声。家里有人去世要带黑纱,这是国人的习俗,可是实苏的胳膊上什么也没有。班主任心里奇怪,眼睛在女孩儿的身上扫了片刻,然后终于还是低声道:“对不起呀!” 实苏没有说话。 “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家里,家里怎么也应该来个……长辈帮你拿个主意呀。”班主任本来想说‘家长’,可是,想来父亲去世,母亲必定伤心难过的同时还要处理各种,人非草木,她终究不忍心指摘。 突然,实苏仰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望向班主任,没有眼泪,也没有祈求,只有澄澈的坚决,看着平静无波却让人感觉波涛汹涌,她低垂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我家里没有其他长辈了,我能做主。” “呃,那,那,好吧。”班主任磕巴了一下,终于轻叹地点了点头。 “我自己做主也没问题!”黎昭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插嘴,可是却没有遭到班主任的斥责,因为没人有心思搭理他。 表格被学生带回家去,家长会上,班主任把分班的目的,以及将来报考专业的范围仔细地解说给了家长和学生们。大家回去把表格填好,第二天交上来。实苏和黎昭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这份表格。 “唉,唉,唉!”黎昭慢实苏两步出来,看着女孩瘦削的背影,他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同情。当年父亲去世之后,他记忆里那种世界崩塌的无助似乎再现在这个女孩儿的身影之上,他紧追了两步走在了实苏的身边,想跟实苏说点儿什么,然而漠然前行的实苏却连头都没有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干嘛这么丧呀!没爸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黎昭嘀咕似地说。他想安慰这女孩儿两句,可话一出口就让人听着这么的混蛋。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招人待见,于是立即补上一句:“我爸他……也去世了……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实苏终于转过头,看了黎昭一眼,眼中的光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嘴角似乎想要向上扯一扯,终究没有扯动,然后她说:“谢谢你。” 她曾经厌烦过眼前的这个男孩子,第一眼看见他就厌烦他自以为颓废潇洒的举止和俊朗的面容,无论如何也压制一不住想要怼他的冲动,然而,现在,就在她行走于人事间的凄风苦雨中时,却是这个让她讨厌的男孩子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陈年的伤疤来安慰她,她不禁有些惭愧。 往日的记忆浮过脑海,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视着遥远处黑蓝的天际,黎昭嘴角轻扬画出一个苦笑。 十六岁的黎昭终究没有扭过母亲冷素云的执着,上了理科班,依旧和实苏在一个班,这一回两人并没有挨着坐,因为一年的时间里,黎昭的个子窜出了十几公分,新班级重新排了座位,他几乎坐到了教室的最后边。而没怎么长个子的实苏被挪去了前几排。 从那一次之后,实苏便不再找黎昭的麻烦了,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竟然都会选择午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去,空荡的食堂里角落的一张长桌,隔着老远地坐着两个人。 “你居然带了老干妈?这么明智!给我点儿吃呗?”黎昭端着餐盘凑到低头啃馒头的实苏对面。 实苏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孩子,没有说话,却把手边的老干妈辣酱的瓶子推了过去。 黎昭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实苏的餐盘,里边居然只有一个素菜和一个馒头。食堂的饭不好吃,肉都吃不下去,更何况是素的,黎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霍地一紧,去抓辣酱瓶子的手缩了缩。 “学校的菜就是挺难吃的,哈!”黎昭呵呵了两声拿起老干妈开始往自己的菜上扒拉,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着女孩儿。 实苏依旧不紧不慢地安静吃饭,神色中似乎根本就没有黎昭这个人在身边。 “老是爱答不理的,上次不是还说谢谢我呢吗,现在又变 分卷阅读33 成路人甲了。”黎昭心里腹诽,脸上却挂起微笑:“下午体育课,你吃这么少,到时候会饿吧?我抽屉里有巧克力派,回去拿给你吧。” “不用了。”实苏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男孩儿,随即把视线挪开,隐约地掩饰着的一丝嫌弃的神色还是被黎昭捕捉到了。 “我就这么招你讨厌嘛!”黎昭在心里嘀咕。 黎昭曾经观察过,实苏对他冷冷淡淡的,可是对很多人都是热情洋溢,笑容可掬,比如她前后桌的女生们,甚至是班里最肥胖的男生那个‘猪头杨’。甚至就在他讨要辣椒酱的那个下午的体育课上,班里那个笨蛋‘大便伦’跑步时摔了个大跟头,班长把他背去医疗室,实苏也跟了去,还帮那个傻瓜捡起丢在操场上的一只运动鞋,拎去了医疗室。这人外号‘大便伦’,顾名思义就知道多恶心,之所以有这个外号一半的缘因是因为他的姓,他姓卞,叫卞逸伦。什么破名字!再加上他就喜欢跟人抬杠,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外号。这么个讨厌的人,实苏居然可以帮他捡臭鞋,可是却总是对自己这个玉树临风的帅哥爱答不理的,真是邪了门了。 然而,自从开始注意实苏之后,黎昭渐渐地发现,实苏不光对他一个人冷若冰霜,被她这样对待的还有别人,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长得帅的,男生,甚至是男老师。 咦!黎昭一下子来了兴致。正常来说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长得好的男人天然地有着某种趋之若鹜的幻想。你就看班上的,年级里的女孩子们,哪一个不是在操场上追逐着排球队篮球队的帅哥们。要是班里有一位相貌在平均水平以上的男老师,女同学们问问题都要热烈踊跃很多。可是实苏,竟然,是个奇葩,她似乎对长得好的男人自带着一种厌恶。其实这是很难被人注意的特质,恐怕实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却被黎昭琢磨出了端倪。 可是终有例外,这意外更让黎昭不爽,在学校里有一个长得好的雄性是个例外,实苏面对他的时候总是说不出来的温柔可亲,这个人就是他们班的班长林凡。 刚刚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时候黎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愤愤不平?那一定是有的。凭什么对我们都是冷面冷语的,你林凡有什么了不起,实苏偏偏对你就这么春风化雨的!你长得比我帅还是比我高呀? 也许就是因为这么一点少年的不平,到底被黎昭看出了些端倪。林凡是班长,学习却不过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然而班里无论谁有事情,伸出援手的总少不了林凡,而每到这个时候,实苏望向他的一双眼睛里都闪动着星光。 原来,这丫头喜欢好管闲事儿的。 扛一扛 小谭果然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助理,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每周都在实苏的公众号上预约了她的时间,只是每次都约的是晚上6点半之后,时间延长到了一个半小时。 实苏既然答应了为闻一做疏导,自然不能推脱,只是精心地把跟黎昭约的时间跟为闻一做治疗的日子错开,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只是隐约觉得这两个男人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本来没必要相遇,何必徒惹纷扰。 接下来的治疗算的上正常,实苏把谈话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跟闻一聊些过往的事情,比如他幼年时候的经历,后来出国做练习生的经历。第二个阶段是让闻一聊一聊最近身边的事情,这个随闻一的心情。还有,也非常重要的,让闻一聊一聊他喜欢的东西,比如他的爱好,比如他喜欢的音乐,电影,小说。 要了解一个人并不容易,以上这些看似全面实际却流于表面的东西并不能真正展示一个人的内心,实苏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内容,她要的更是闻一的表达和情绪。就好像演戏,台词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演员的情绪与表现力。 闻一到是很配合,无论是十四岁前在杭州度过的幼年时光,还是十四岁之后远赴国外的练习生枯燥的日月,他都平心静气地讲给实苏听,仿佛讲的不是他自己的经历而是别人的。一个人无论人生多么一帆风顺,总会有些时候是茫然而痛苦的吧,可是从闻一口中听到的却尽是他的波澜不惊。 “你为什么会愿意远离家乡父母,去那么远学习舞蹈呢?”实苏柔声问。 “喜欢。”闻一微笑。 实苏:“你那时候没有害怕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语言还不通。” “还好,有公司照顾。”闻一平静地回答。 “可是你也会遇到困难吧?比如你刚才说你们每周都要考核,不行的就会被淘汰,你要面对很大的压力,对吗?那时候你也才十四五岁呀?”实苏有点说不下去了,从十六岁那年起,她迫不得已要孤身一人面对整个世界,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可是面前的男人,却在比自己当年还要小的时候同样要孤身一人地面对更多。 “扛一扛就过来了。” 闻一的眼眸中掠过一缕羞怯,转瞬即逝,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实苏,似乎想给实苏一个坚定的肯定,把正注视着他的实苏看的有 分卷阅读34 些发愣。 扛一扛就过来了,是的,说的真对,曾几何时,这句话也同样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跟一般的人不太一样,对吗?” 闻一的话让实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实苏收了目光,脸颊微微涨红:“哪有一样的人生呢!” 她低头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笔,微微清了一下嗓子道:“咳,你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滑板和摩托车的吗?” “没有,是回到国内以后才喜欢的。在国外训练的时候哪会有这么多的自由时间呀!”闻一苦笑。 “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总觉得你的性格是喜欢安静的,怎么会喜欢跳舞,甚至摩托车这么,这么激烈刺激的东西呢?”实苏小心翼翼地看着闻一。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喜欢静,不过激烈会给我另一种感觉,以前从来也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它们可以让我忘记过往所有,只专注于此时,不能有一丝的分神,那种感觉挺好的。”说到这里闻一的嘴角扬起来,眼睛里带着凄怆却坚定的光。 过往的所有,为什么非要忘记呢?难道他终究有不愉快甚至是痛苦的经历,却不愿向旁人诉说吗?实苏看着男人发愣,心里思忖着闻一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实,几分敷衍。 实苏觉得面对闻一,她简直不像一个心理师。一般的来访者大多更加有倾诉的愿望,心理师必须要控制自己尽量不要给与过多的干预和询问,可是现在她面对闻一,反而像是她在诱导着他说出更多,有点像挤牙膏。此时此刻,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点点突破口,她能看出来闻一是个内心有很多矛盾的人,也许追求速度与刺激是他逃避现实甚至是过往的方式?实苏很想把这个突破再扩大一些。 “骑在摩托车上,或者踩着滑板跳跃腾空的时候,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刺激吗?或者……” 实苏试图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说法。 “重生一般的感觉。”闻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实苏,仿佛被问问题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实苏。 “重生!”实苏吸了口凉气,心中隐约地有些窒息。她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咨询者,说自己是从过去的哪个哪个朝代重生回来的,可是别人只把他当精神病。闻一这一句重生却让她感觉有点真实。她忙再次低下头假装写着什么。 “是不是所有的心理专家都会认为,童年的经历是成人之后行为的根源?”还没等实苏想好下边继续问什么,闻一却开口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实苏有些困惑地抬起头:“不能这么一概而论的,那只是一方面的推测。” “那你小的时候有什么一直影响到你现在生活的经历吗?”闻一并不想终止话题。 “我,小的时候……”这是聊你的事情还是聊我的事情呀?是谁治疗呀?实苏看着闻一一脸正经的样子下意识地想怼回去。可是话却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看在你是访客的份上。“我的情况就不要在这里说了吧,这是你的治疗时间……” 闻一:“说说也不要紧,反正就是聊天么。” 刚刚还心生同情之感,这会儿的实苏却只剩下了尴尬,愣了好几秒之后,实苏终于深吸一口气坦诚地开口:“我,我小的时候,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实苏苦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哀求。作为心理师即使咨询者提出不合适的要求也不能生硬的拒绝,因为本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很有可能因为一句两句的无心之语就土崩瓦解了。然而,实苏却并不想去回忆那些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实苏不无歉疚地望着闻一,似乎在等他不满的宣泄。 “抱歉,是我的错。”不满的宣泄没有等来,闻一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轻柔许多:“我以为,每一个在正规教育下长大的人都不太能认同我们这种人。” “你后悔当初的选择?” “不。人的一辈子只能选一条路走,走上去的时候就意味着其他的路都与他不相关了,所以不管这条路是怎么样的,都没有后悔的可能。” 实苏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跟一个二十出头的正在被失眠困扰的大男孩说话,到好像是在听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大爷做人生主题报告,却让听的人这么动容。 “你说的很对。”鼓励病患也是医生的责任。 闻一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实苏,笑了,仿佛在说:“实医生,你还能再虚伪一点嘛?” 实苏叹息一声:“唉,我们这些受正规教育长大的小孩也不都是一个模样的。” 闻一继续望着实苏。 “我小时候住在一个家属大院里,那是我爷爷曾经工作的,那时候叫做单位,后来改编裁撤了,家属楼都是好几十年的砖楼,因为没有钱重新盖所以越来越破烂,旁边有座小学,原来招募的差不多都是我们那片家属大院的孩子。现在教改摇身一变成了重点,可那个时候就只是所一个年级也没有几个能考上重点中学的渣校。我爸,就是那个学校的老师。”实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讲了起来,是因为闻一那双明澈而渴望的眼睛吗?她说不清楚,只是突然眼前这个似乎也需要遮遮掩掩 分卷阅读35 自己的人生轨迹的半陌生不陌生的人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我初中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后来……后来就上了大学,读了心理学专业。普普通通,一点光芒也没有。”实苏笑了。 “那个男的,是你同学吗?” 猝不及防地被问这么一句,实苏开始一愣,眉宇轻蹙,终于明白闻一说的是谁。“呵,你是问上次在门口遇到的那个?他是我高中同学。” “你们……” 没有等闻一把话说完,桌子上的报时闹钟‘叮叮’地响了起来。 实苏:“咱们今天可以就谈到这里,真不好意思,让你听了好多我的闲事。” “本来就是聊天么。” “对,就是聊天。”实苏微笑。 每个人都在壁垒之中,想打开旁人的,自己也不能坚不可破,如此才能换来信任。然而这多年筑起的硬壳已经与身体长成一气,拨开它只会血肉模糊,实苏偷偷吐出一口气。 不是没有人问过实苏的经历或者看法,她不喜欢说谎,却极善敷衍,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闻一的那双眼睛,她说的有点多。 闻一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低头,他高出实苏很多,为了跟他不产生距离感,实苏和他坐的很近,实苏能感觉到他的落寞。这已经是第三次的咨询了,可是闻一的睡眠似乎并没有什么改观,实苏说不出的歉疚。 “我之前给你发的腹式呼吸放松法,你尝试了吗?”实苏想弥补些什么。 “不太好弄。”闻一看着她笑笑。 原来当耳旁风了,实苏心里不是滋味。 “要不今天我帮你尝试一下,行吗?”实苏试探着问。 “嗯?”闻一好奇地看着她。 闻一已经躺在了咨询椅里,实苏按动电动开关将椅子放平。 “你别紧张,尽量感觉这是在你自己家里的床上,用一个你平时最舒适的姿势躺着。”实苏走到闻一的旁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我放一段音乐,你听我的的引导。” “你别走,就站在这。”刚刚直起身体要走到电脑旁放音乐的实苏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抓住。 实苏的心猛然狂跳,以前也有咨询者因为各种缘因跟她有些肢体接触,作为职业心理师,实苏不能表现出厌烦或者过分的拒绝,而她总能用自己职业的态度恰到好处地避开这种尴尬。可是今天,被这只手攥住,男人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却有着如此的炙热与执着的力量,实苏有种被禁锢的窒息,她觉得浑身僵硬得动弹不得。 实苏胸口涌动着暗潮,她尽量平静:“我去放音乐,一小会儿,马上回来。”实苏都不能相信,自己仿佛在哄个小孩。 手终于不情愿地松开了,实苏不敢去看闻一的眼睛,扭头快步奔向办公桌。 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窗外天色暗淡,实苏索性没有开灯,她缓缓开腔:“闭上眼睛,感受你自己躺在一个……” “你在哪?”闻一突然扭向实苏的方向,身体要从咨询椅里坐了起来。 “你别……我就在你旁边。”实苏紧走两步。 “你过来,到我身边来。”闻一固执着,再次抓住实苏的手,这一次不是手腕,干脆把她的手捂在了手心里。 “……”实苏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简直比黎昭那个作精还能搞事情,还撒娇,还动手。刚刚心里升起的一缕同情又被消耗的一干二净,行,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着,实苏咬牙暗想。 “闭上眼睛,感受身体很平静, 轻轻吐气,感觉废气被吐出, 慢慢吸气,感觉气流将腹部鼓起来。 再吐气……” 实苏看着闻一终于闭上了眼睛,轻声默念。 “感觉身体变轻,放松你的脚趾,脚掌,脚腕,放……松……”实苏继续,声音舒缓而柔和。 音乐轻柔,闻一跟随着实苏的声音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慢慢地他的意识有些飘忽,仿佛躺在一片草地上,阳光和暖地照在他的脸上,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诵读着诗歌,他终于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一感觉身体打了个冷战,他睁开了眼睛,周遭一片寂静,昏暗之中他看到了一张脸正专注地望着他。 “是你吗!”闻一的声音里带着喜悦,黑暗之中猝然跃起,一把抱住眼前的女人,将头深深埋在她的肩上。 “……” 实苏被搂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想要挣扎,却终究没有用力:“闻一,你刚才睡着了。这,这,很好,可是,能麻烦你松松手嘛,我快被你勒……死……了……” 腹式呼吸法 闻一带着一脸惶惑的不好意思:“对,对不起!我睡着了?我现在是睡着还是醒着?” 没等一秒钟,实苏已经甩开那只即使睡着了依然抓着她不放的手,狠狠拧在闻一的胳膊上。 “啊……” 疼,说明不是做梦! 分卷阅读36 闻一的叫声似乎让已经快要到达爆发点的实苏稍微得到了一丝的抚慰。这个混蛋装什么装!“今天治疗效果不错,你可以回去继续做这个腹式呼吸放松法。”实苏转身去开灯,用后背把声音送给闻一,完全不想管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上心听。 “几点了?我睡了多久?”闻一的声音。 “半个来小时,可能是没盖被子,屋里空调有点凉,睡的时间不算长。”白晃晃的灯光刺的闻一下意识地低头闭眼,同样被刺痛双眼的实苏却不想错过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很解气。 “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饭吧!”闻一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眼睛瞥向墙上挂着的一块表,然后歉疚地看着此时离他有些远的实苏。 “不用了。”看着你我吃不下去,实苏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可是并不耽误她实心实意地拒绝。 晚上十点多了,终于回到自己安乐小窝的实苏没有立即开灯,直到这个时候,她独自一人身处黑暗之中才能够慢慢仔细地回味一下闻一最后的那个拥抱。竟然,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实苏经不住打了个冷战,为什么脑子里明明厌烦着这个男人,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在回味着那个感觉,意犹未尽,恋恋不舍,自己难道是抽了疯嘛? 许久,手机叮铃的声响终于把不知神在何方的实苏拽了回来,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是小谭。 “实苏姐,你竟然让一哥在你那里睡着了!他说他都没做梦,简直太厉害了,你给他催眠了吧?” 看着小谭的微信,实苏不禁‘嗤’地一声笑出来。你当这是悬疑剧吗,催眠,当催眠谁都能做的吗! “不是催眠,只是引导他做了腹式呼吸放松法。他回去自己也可以试着做做。”实苏中规中矩地回复。 “是吗?一哥没说,他今天挺高兴的,谢谢实苏姐!” 夜深了,实苏急于摆脱闻一带给她的莫名躁动,甚至连平时喜欢的小谭也有些不愿多聊。谁知小谭今天似乎特别兴奋,终究不愿意放过他的实苏姐。 “姐,你不知道我们一哥从来也没有过的高兴,还上微博发了照片。” “他睡觉前不能过于兴奋,不然不利于睡眠。他在你身边吗?你需要提醒他控制一下。”实苏尽职尽责。 “在的,明天我们一大早要赶回南城去,我就住在一哥家了。他去洗澡了。”小谭似乎有种做贼般的欢悦,仿佛是个正钻在被窝里背着家长玩手机的孩子。 “你们跑来跑去的工作这么多,明天还要早起,今天就早些休息呀!”去南城的早班飞机有多早实苏是领教过的,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同情。 “我们都习惯了,今天没有通告,不然这个点儿,我们还都没收工呢!反正我得等一哥洗漱完了才能用卫生间。跟姐姐聊聊天,嘻嘻!”小谭没有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原来闻一住的也并不是什么豪宅别墅,可能不过是个只有一个卫生间的小公寓,或许比自己这间小小蜗居也大不了多少吧,实苏抬眼环视了一下客厅,明星大概也只是表面光鲜。实苏托腮,原来他今天并没有其他的工作安排,难不成是为了做治疗特意跑回来的?这可是有点…… 实苏用力摇摇头,人家明星的私事,自己可管不着,只要是来做治疗的必定要认真对待,实苏不由地挺了挺脊背。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恼火似乎有些矫情。 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手指翻飞地打起字来:“闻一的名字是他爸妈起的吗?让人想起闻一多。” “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说了,不过一哥根本不姓闻,闻一是他的艺名。这个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小谭很快回复过来。 艺名!演员歌手有艺名是很平常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名字起的多少有些古怪。 “这是谁给他起的呀?”实苏禁不住好奇。 “一哥自己起的,据说出国做练习生的时候就开始用了。我们一哥天生就是要红的!”小谭不无自豪。 实苏轻叹,明星的路似乎每一步都是一个机缘,仿佛是在奔涌的河流中飘荡,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可是还是有人为自己保留了些东西,虽然微不足道,却执着而自我。 “姐,一哥出来了,我不跟你聊了,我去洗漱了,明天要赶早班飞机,晚安!”小谭变得真快,刚才还腻歪着聊个不停,现在又迅速掉线,真是小孩儿没个准主意。 刚刚被挑起兴趣的实苏有些索然,没办法,她也只好道了声晚安,想去睡了。 “你刚才在跟小谭聊天?”刚要起身去洗漱休息,手机再次叮咚,忍不住一看,竟然是闻一。 “是,他问了些你今天治疗的事情。你明天还要早起,快去休息吧!”实苏依旧有些想躲着闻一。 “今天,对不起!我把你抱疼了。”不等实苏放下手机,闻一又发来一条。 这话说的,实苏鼻子里哼一声,可是还是回复了一句:“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 闻一:“你没生气吧?我明天就走了!” 怎么听出了那么一丢丢撒娇的味道呢?实苏 分卷阅读37 眉头微展小心地敲了两个字:“没有。”又想了想再敲:“早点休息吧!别想没用的。” 闻一:“那我能求你件事情吗?” 嘿,得寸进尺,是吧! 实苏没有回复,可闻一却好像得到了应允一般自己发过来一段语音:“我觉得今天的治疗很舒服,我会按照你的那个方法放松,可是我不太喜欢那段音乐。我喜欢你的声音,也许是你的声音有助眠作用。你能不能帮我录点什么,唱首歌也行呀!” 闻一的声音很好听,微带磁性的男中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绕不散,实苏一手端着手机另一只手拖着腮,眼睛闭着俨然是在镇压着心头的一股邪火。大半夜的她不想发火,发了火,别说那个长期失眠的‘病患’今天夜里别打算睡了,就连自己估计也没什么好梦。可是不发火,这么生生忍下去,难保不憋出内伤来。这个时候她还真的很想念黎昭,虽然也总耍的她团团转,然而总能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总好过现下看似一脸无辜却一肚子馊点子的男狐狸精。 好一会儿,闻一没有收到实苏的回复又发来一条依旧是语音:“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发给我也行,” 我去,你还真是挺为别人着想的,闻老师,实苏无语,匆匆打了一个“嗯”字,扔下手机去了卫生间。 接下来的两天很是平静,公众号上没有闻一的新预约,估计人家是要回剧组专心拍戏了,实苏也继续她日常的事务,只是在跟黎昭约好的‘吐槽大会’上,着实没忍住地咨询了一下。咨询的内容拐弯抹角却没逃过黎昭的火眼金金。 “你研究男人都喜欢听什么歌干嘛?替谁问的呀?难不成你的病人里有搞音乐的?”黎昭翘着二郎腿挑衅地瞄着实苏。 “没有!你能不能别老用‘病人’这个词?让咨询的人听见心里多不舒服呀?”实苏眼神恍惚,却不忘了教训黎昭。 “少废话,谁要听歌?”黎昭不吃这一套,一副老江湖的嘴脸。 “没谁,就是一个访客,嫌弃我给的腹式呼吸放松法里的音乐不好听,我想,怎么能给换一个。”实苏低头。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又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睡不着觉的人吧?”黎昭突然提高了嗓门,实苏扭头看他,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黎昭:“别搭理丫!” 望着皱着眉头的黎昭,实苏心中叹息: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呢!就这么讨厌,看来这两个人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想呢!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不管他了!你回家吃饭了吗?”实苏转移话题。 “回了!不然你以为我威严的母上大人能放过你嘛!”看到实苏说不再提那个素未谋面却让人厌烦的事儿精,黎昭也就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下星期我爸祭日,我要陪她回我爸老家一趟。” 实苏:“嗯,你多安慰阿姨,多住几天。” “你别打算把我生日糊弄过去,我到时候一定回来。”黎昭狡黠地瞥一眼实苏,嘴角挂着微笑。 “谁打算糊弄了!去年不是送你生日礼物了嘛!”实苏也笑了。 “不行,今年不但要礼物还要蛋糕。”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在沙发上伸展开来简直像个十岁的小孩儿,一脸的骄矜。 然而只有实苏心里明白,自己生日的前几天,自己的父亲跳楼自杀,这样的打击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毁灭,只怕这辈子的生日都带着怨恨的血腥味吧。 她还能记得高三那一年,她用攒了一个暑假的零用钱买了跟她摔坏的那只高级自动铅笔一摸一样的还给黎昭,正好十八岁的男孩子诡谲一笑:“你要是非还给我,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了。” 从此,每一年他都要生日礼物,过生日似乎只是为了要礼物,为了跟她实苏要,实苏的眼眶有点酸涩。 望着黎昭故作无赖的一张脸,实苏扯开嘴角:“少不了你的,馋鬼。” 黎昭望着实苏,脸上的笑容退去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露出了男孩儿才有的天真傻笑。 田家母女 接下来的周日,实苏去了田家。田家和实苏家早年是邻居,对门而居,前两年拆迁,回迁房离开他们原来住的的地方很远,实苏没有要回迁房,选择了拆迁补偿款,然后用这笔并不算丰厚的金额在原来住的地方附近买了她现在住的这间一室一厅的小蜗居。市区房价贵,钱只勉强够个首付款,不过实苏年轻,拼了命地背着房贷,摇摇晃晃地总算没把日子过跨了。 田家却不行,田悠悠还在上学,田悠悠的的母亲吕美玲不过是个国营贸易公司里的普通科员,田悠悠的爸爸田维昌在她还不过九岁的时候突然在家里上吊自杀了,吕美玲一个人的收入又要供孩子上学又要生活,着实负担不起。 田父当年的自杀丝毫没有征兆,吕美玲接了孩子放学回家,打开大门就发现自己的丈夫在老房子卧室的门框上悬着,早已没了气息。田悠悠生生目睹了父亲在眼前悬空地晃悠着的场面,可 分卷阅读38 想而知母女俩当时受到怎样的刺激。 吕美玲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却出乎意料的沉稳,愣是一个人拉扯着田悠悠把这残破不堪的家又撑了起来。为了怕女儿受委屈,她也没有再结婚。老房子拆迁,相依为命的母女二人没有能力负担起市区高昂的房价,于是顺应要求搬去了回迁房。本来住的对门,如今却隔了半座城。 “苏回来了?”实苏一进门,迎面而来的是满脸笑容的吕美玲。 吕美玲如今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微胖的身材,圆润的双下巴,脸上总挂着笑。因为岁月的磨砺眼角嘴角已然爬上许多皱纹,却让这张不年轻的面庞多了更多的生动与亲切。 “干妈!”实苏这一声叫的甜,活像个刚放学回家的中学生。 实苏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吕美玲,对于她来说田家的母女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每次回到田家,仿佛是女儿回家看妈妈和妹妹,有一种习惯性的归属感。 虽然父亲已经过世,实苏名义上却并不算孤儿,她有个记忆中的母亲,对,只是在记忆中的。母亲在她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抛下她和当小学老师的父亲走了,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权当我已经死了。 死了!死,这个字难道就这么容易说出口吗?离开的人只怕没有想过,留下来的人要用什么样的努力才能将这个字清清楚楚地弄明白。七岁的女孩,记忆里母亲的一张娇俏美丽的脸上却有着冷厉薄情的眼神。她还没有长到能够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而父亲竟然只是坐在那窄小破旧的餐桌旁低头不语。她追了出去,却赶不上母亲飞快的脚步,甚至连衣摆都没有抓到,只够对着那很快就消失不见的背影再多看上一眼。 后来她长大了些,听到了邻居的议论,她终于模模糊糊地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就这么抛下她和父亲。原来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那男人她模糊的记忆中好像看到过,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好看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弯弯的小船。 母亲的名字在旁人的口中似乎是个极肮脏的字眼,混同着那个男人一起不堪启齿,甚至连带到了实苏的身上。 实苏渐渐长大,虽然眉目清秀却生得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于是那个男人或者是某个没人见过的男人便在众人的口中与这个还未通人事的小女孩联系在了一起。实苏只觉得他被注视的眼神从来都不是来自于正面,大部分都是暗暗地斜睨,仿佛她的身上有着这世上最不堪的东西。 “她还是个孩子!你们说这个干嘛!” 说这句话时吕美玲的眼神实苏一辈子都忘不了,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的女人突然的拧眉,平时嘻嘻哈哈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玩笑,说完这句话,她拉起实苏的手,另一只一手托着自己的大肚子笨拙地转过身子一摇一晃地往家的方向走。实苏心里那些宣之不出的所有委屈似乎一下子得到的抚慰,她跟着这个身怀六甲的胖女人,小心翼翼地往她们那陈旧不堪的家属楼走去。那一刻,她似乎真正体验到了妈妈的味道。 实苏的母亲走的时候她很小,却也有了美丑的辨别,她没见过比那个男人更好看的男子,可是这么好看的男人却毁了她的家,让她没了母亲,让她这个无辜的孩子背上众人无形的鄙夷与厌恶。年幼的她并不懂得什么是恨,然而那男人无比美好的笑容应该和电视里说的那种能要人性命的毒药一样吧!好看的男人都是毒药。 或许实苏并没有故意这么去想,然而‘好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执念却自己在她的心里偷偷生出了根,长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从此躲避那些俊美的面容就如同躲避蛇蝎般情不自禁,更甚至对自己日见美丽的面容视而不见。 “姐,我妈正在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带鱼,就感觉你今天会回来。”随着清亮的女声,田悠悠从自己的房间里‘飞’了出来。 “我去,快中午了,你涂这么个大红嘴唇是想吃人呀!”田悠悠咧开的猩红嘴唇把实苏吓了一跳。 “你懂什么呀,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姨妈红!刚到货,我就试试。”田悠悠一脸嫌弃地白了实苏一眼。 “现在女孩子都这么没羞没臊的啦!姨……妈,还红,这都说的出口!苏,你帮我看着点儿你妹妹。你上大学那会儿怎么跟她不一样呢!”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吕美玲看着女儿的脸立即收敛了笑容,嘴角下撇,更是一脸的嫌弃。 田悠悠见母亲这个表情,也知道自己有点儿忘乎所以,低头顺眉地打算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妹妹落寞的样子,实苏有些心疼,趁着吕美玲去厨房,她也跟进了田悠悠的房间。 实苏:“口红什么牌子的,让我看看?” “你问这个干嘛?你又不爱化妆。”田悠悠依旧委屈,却还在旁边快递盒子里翻出了口红盒子递给实苏。 口红是个名牌,实苏又撇了一眼,快递盒子里还有几样其他的东西,粗粗算一算这一包东西价值不菲。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她坐到田悠悠的床上,掏出手机捣鼓了一会儿,只听见放在桌子一脚田 分卷阅读39 悠悠的手机‘叮’的一声。田悠悠拿起手机瞟一眼,立即从椅子上扭过身子来:“姐!你……” “嘘!”实苏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田悠悠会意,打开手机微信,点开了刚刚发过来的转账信息。1000元,还是姐姐好!她心里乐开了花,刚才被一老一青两位家长训斥的不快一下子烟消云散。 红烧带鱼真香,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这是实苏从网上定的,并不是又宽又厚的那种,却有着她怀念的味道。小时候实苏的父亲不擅长家务,田家两夫妻却都很擅长做饭,实苏总少不了能从田家得些口腹的满足,她忘不了,这是她年少时家的味道。 “干妈,刘大夫的那个针灸效果怎么样?你还头晕吗?”实苏咽下一口饭问。 “好多了,他那治颈椎病的人真多,要不是你找熟人给挂号,我恐怕看不上。”吕美玲乐呵呵地看着实苏。 “治好了就又可以去跳广场舞了,哈哈哈!”实苏笑眯眯地看着吕美玲。 “没治好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呀!最晕的时候少去了几天,大家都想我呢!”吕美玲不无自豪地扬了扬头。她从来都是乐观的,实苏羡慕,却只有羡慕。 周日下午的太阳真好好,实苏赖在家里的沙发上端着本小说不愿意动弹。这样悠闲的日子实在难得,她本就是个宅女,或许是对家的渴望,她喜欢这么蜷缩在自己的安乐小窝里,那仿佛是蜗牛的硬壳能够保护她柔嫩纤弱的灵魂。 书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皮沉重,舒服的昏昏欲睡,只听‘叮铃’一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实苏不想理,继续沉浸在昏沉之中,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也许是公众号有人找她,一百个不情愿的实苏还是直起了身体,伸出胳膊费劲地把手机捞到了手中。 居然不是公众号,而是闻一。 “你怎么都没消息了,你答应我的歌呢?” “我一直在等,你总不能任由你的病人自生自灭吧?”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命呀!实苏看着闻一的微信使劲睁了睁眼,可是人家都自称病人般的卖起了惨,自己再不情愿也有些过意不去。 愣了一会儿实苏回复:“我不会唱歌。鬼哭狼嚎,不利于你放松休息。” “催眠曲也不会吗?”闻一很快回复过来。 实苏再次躺倒在沙发上,这个人还真是哪里皮薄往哪里扎,催眠曲这种父母唱给孩子的甜腻玩意儿实苏可能只有在影视作品里才听见过。好半天她抬手敲上去两个字:“不会。” 好半天闻一没在发声,实苏想他大概是不高兴了,演员脑子里的洞就是多,可能来的快去得更快,她觉得闻一应该对她极不满意,或许因为讨厌了她就此就不来治疗了也不是很好吗! 可是实苏显然是想的太美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不屈不挠的闻老师的微信又到了,这次竟然是语音。 “对不起,刚才拍了一条,没来得极回复。要不你念首诗吧,配上音乐也会很好听。”闻一的声音低哑,不知道是实苏的错觉还是真的,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兴奋的愉悦令人想入非非。 其实这一个小时里实苏告诉自己不用再搭理电话那头的这个人,可是心猿意马的感觉让实苏竟然时不时要打开手机看看这个人是否有新的消息,她自以为讨厌死了这个男人,可是却被他牵动着神经,一分钟也摆脱不开。 我想想 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实苏突然气恼地狠狠闭眼,她这是怎么了!这个人不过是自己众多访客中的一位,病情也没什么太蹊跷的地方,为什么自己的神经却每每被他牵扯呢? 随即实苏叹了一口气,干脆努力转换思路。不错,闻一就是她的一个咨询者,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病人。既然如此,自己怎么也不应该和一个病人计较。实苏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手机,打开屏幕,敲了三个字按下发送键:我想想。 作为一个网络小说的作家,实苏可谓博览群书(大部分是小说),对诗歌却并没有多少涉猎,她认为自己不过是个通俗文学的爱好者,太高雅的东西她有些高攀不上,于是一下子有些被闻一难为住了。 读古诗似乎选择范围大些,可是能用的音乐却很局限。对于故去年代的几位现代大诗人实苏有的只有敬意却感觉有些遥不可及。也许是因为形式的限制,最近十来年诗歌似乎有些淡出了大众的视线,找一首熟悉的诗歌好像没那么容易。实苏开始后悔答应了闻一这个无礼的要求。 不知不觉已近傍晚,太阳西斜,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泼洒在客厅的地面上,秋日残余的炙热似乎在金乌西归的时候显出了端倪。实苏感觉侧脸上的温热,脑子里回荡起自己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几句诗。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分卷阅读40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 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么首诗,要怎样互相依恋的人才有如此缠绵悱恻的情愫,实苏不敢想,要是把这首诗念给闻一听,自己的老脸要往哪里放。 心烦意乱,时间不早了,实苏却一点也不想去弄晚餐,随手拿起茶几上新买的一本心理学杂志哗啦哗啦地翻的山响。突然相比于其他密密麻麻排列着文字的书页中一页稀疏短句的页面摊开在她的眼前。 金黄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火红,在天边楼宇的屋顶,慢慢掩没了自己最后的一抹容颜,天色暗淡下来,房间里暗淡下来,手中杂志的字里行间暗淡下来。实苏恍然苏醒一般地望向窗外,再望回整个屋子。什么?什么是真正的生命?她还是不明白,可是又好像有些明白。生活似乎从来也并不美好,可是日月更迭,她从没想过要终止它。然而往前这么不顾一切的走到底又为了什么呢?她没有仔细想过,她只知道她得努力,努力地把日子过出个样子来,为看不见的和根本不想看的人吗?又或者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她到底在等什么?她低下头,在这首诗的开头看到了它的名字:《当我真正开始爱自己》 天彻底黑了,实苏没有吃晚饭,她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打开电脑,找到一段悠长的乐曲,启动手机的录音机开始朗诵这首诗。她刚刚查过,这首诗是卓别林在他70岁的时候写的一首诗。是不是人到了这个年纪才能真正参透生命的道理,毫无保留地接受自己,无论是好还是坏。 前尘皆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实苏并不了解闻一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既然他不愿意吐露心声,实苏也问不出来,如果能自己放下也是一种解放。实苏这样想着,却不知道只看到旁人身上的污垢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她何尝不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只蜗牛呢!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相中了这首诗,是念给闻一的,又好像是念给自己的。 当我真正开始爱自己, 我才认识到, 所有的痛苦和情感的折磨, 都只是提醒我: 活着,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今天我明白了,这叫做 『真实』。 当我真正开始爱自己, 我才懂得, 把自己的愿望强加于人, 是多么的无礼, 就算我知道,时机并不成熟, 那人也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算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今天我明白了,这叫做 『尊重』。 当我开始爱自己, 我不再渴求不同的人生, 我知道任何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 都是对我成长的邀请。 如今,我称之为 『成熟』。 当我开始真正爱自己, 我不再牺牲自己的自由时间, 不再去勾画什么宏伟的明天。 今天我只做有趣和快乐的事, 做自己热爱,让心欢喜的事, 用我的方式,以我的韵律。 今天我明白了,这叫做 『单纯』。 当我开始真正爱自己, 我开始远离一切不健康的东西。 不论是饮食和人物,还是事情和环境, 我远离一切让我远离本真的东西。 从前我把这叫做“追求健康的自私自利”, 但今天我明白了,这是 『自爱』。 当我开始真正爱自己, 我不再总想着要永远正确,不犯错误。 我今天明白了,这叫做 『谦逊』。 我当开始真正爱自己, 我不再继续沉溺于过去, 也不再为明天而忧虑, 现在我只活在一切正在发生的当下, 今天,我活在此时此地, 如此日复一日。这就叫 『完美』。 当我开始真正爱自己, 我明白,我的思虑让我变得贫乏和病态, 但当我唤起了心灵的力量, 理智就变成了一个重要的伙伴, 这种组合我称之为, 『心的智慧』。 我们无须再害怕自己 和他人的分歧,矛盾和问题, 因为即使星星有时也会碰在一起, 形成新的世界, 今天我明白, 这就是『生命』。 打开实苏分享的语音文件,在这静匿而孤单的夜晚,房间的角落里,落地灯的阴影之下,闻一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庞上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这世上没有人爱你,至少你可以爱自己,这世上虚情假意,亦真亦幻,至少你对自己是真 分卷阅读41 实的,即使嫌弃讨厌也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有些话如果不能告诉别人,那就对自己说。有些苦,别人不能明白,那就自己抚慰自己。 他按住语音键,带着深沉磁性的一声“谢谢”,然后松手,‘嗖’地一声被送去远方。 周三实苏依旧要晚走,闻一这周约了一个半小时就在今天。整座精神中心几乎已经空了,白天变短,除了实苏,唯一还亮着灯的只有院长办公室。楼道里安静无声,实苏特意走到中心的大门口等候着闻一的到来。 闻一无论如何也算是实苏的咨询者,名正言顺的事情,今天实苏却觉得心虚,多半的原因是李院长在,而且只有她和李院长在,李院长一向严肃又严谨,搞得院里边的心理师见到她都有些胆怯,没来由地正大光明的事情也怕她突然心血来潮一顿的‘拷问’弄成个做贼心虚。 突然电话铃响,实苏慌忙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又突然想起楼道的尽头那个办公室里的人,于是立即用另一只手刷了卡推门出去到了大门的外边。 “你好,我是世纪经典蛋糕店的店员,真的很抱歉,您定的榴莲蛋糕明天可能做不了,我们这边出了些小问题,您看能不能给您换一款其他的?”原来是蛋糕店打来的电话。 “可是我的确想要的是你们那款榴莲的呀!”实苏很失望,明天是黎昭的生日,黎昭这个家伙口味清奇,特别喜欢吃榴莲。实苏这次也是想让他开心,特意定了个‘臭气熏天’的榴莲蛋糕,岂料竟然没货。 “真对不起呀!我们物流出了点小问题,明天所有榴莲蛋糕的订单都做不了。您看……” 对方很为难。 “唉,算了,要不我换别家吧!”实苏有些失望,想就挂了电话。 “别,别,我看您的记录也是我们的老客户了,我们送您一张20元的蛋糕卷,你这次就可以使用,你可以换成其他款的,我们家的蛋糕味道都很好的。”店员显然不想失去这个客户。 实苏的内心一阵的纠结起伏,最终那20元的蛋糕卷发挥了作用:黎昭,这回活该是老天不让你吃,可不是我不给你买哈!“那就换成冻慕斯芝士的吧。” “请问您定蛋糕是过生日吧?是送给爱人还是朋友呀?”对方似乎真心觉得过意不去,竭尽所能地想再为实苏多做点什么。 实苏:“朋友过生日。” “那您这位朋友对您一定很重要吧?” 实苏:“重要?” “要不我推荐您这款‘深情’。可以写上您的祝福,玫瑰色的巧克力花瓣镶边配上中间的奶油非常漂亮,里边还有各种水果。您要定的那款冻慕斯芝士是要冷藏的,现在天气转凉了,是不是有点儿太……”店员很贴心。 “玫瑰花瓣?那不是太……” 被店员一说,实苏的确心里有点犹豫,正要想一想还有什么其他的款式,眼睛的余光却瞟见身侧正站着一个人,没有戴口罩,冠玉般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的眼睛,一对漆黑的剑眉被遮掩着透出书卷气,只是眉心微蹙,眼神炙灼,不知道什么时候闻一一身修身的黑色外套素然站立,如同一座俊逸的山峦。 “啊,那个,就换成你说的那款玫瑰花瓣的吧,帮我写上祝生日快乐,还送到之前的那个地址,别耽误了,对,明晚7点。”实苏慌忙打断了店员的滔滔不绝,敷衍几句连忙挂了电话。 “你怎么都没个声音呀!吓我一跳。”闻一的神色让实苏没来由地心虚,慌忙间脸颊竟然无知无觉地泛着红晕。她慌忙刷卡把闻一领进去。 闻一的脚步踟蹰,实苏扭过身子望着身后的闻一,等他。 闻一的眸色更深更沉:“明天谁过生日?” 都听见了?你还挺操心的呀!实苏惊讶地看着闻一,心里盘旋多时终于还是说出一句:“朋友。” “朋友?”闻一似乎不打算罢休似地刨根问底。 “嗯,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实苏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爽,可是还是敷衍了一下,却抬头看见闻一毫不收敛的神色。“你有一次来也见过。” “在这?” 闻一来精神中心统共也没几次,还都是这么个没人的时间,自然知道说的是谁,他嘴角一弯笑了。 “对,我发小。” “他喜欢女孩子送他玫瑰?”闻一走了两步,然后突然又是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实苏。 实苏平时再觉得黎昭没个正经,自己再怎么怼他损他都可以,却受不了别人说他的不是,顿时脸有点红,用力按耐着自己想发做闻一的情绪,终究因为这里是精神中心,闻一是她的访客,一时半刻狠狠地压着。 这什么话,送玫瑰怎么了?我送臭豆腐你管的着嘛!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算哪颗大头葱呀?实苏愤怒地想,嘴边的帝都方言差一点就飙出口了,她昂首瞪着闻一,那男人似乎也没有退避的意思,居高临下,眼中依旧含着意味深长的神色,实苏竟被他看的语塞。 咚,咚,咚,走廊的尽头传来的脚步声在这瞬间的安静下异常清晰。实苏不由地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长 分卷阅读42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李岚月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院长!”实苏顾不得搭理旁边的闻一,连忙将身子正对着李岚月的方向,恭敬地称呼了一声。 “嗯,这么晚怎么还没下班呀?”李岚月面容严肃。 “有一个预约。”实苏老老实实回答,眼角不自觉地瞟了一下身侧。 “呃,那也别太晚了,走的时候关好灯。”李岚月肩头的背包说明她是要离开了。走到两人的旁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陌生男人,微微点了一下头。 “好。”实苏没来由心虚地应了一声。 闻一也对李岚月点了点头,他没有戴口罩,帽檐下精致俊美的五官却并没有引来李院长更多的眷顾,她就这么八风不动地走出了精神中心。实苏无端紧张的心不由自主地放回了原位,甚至对于刚才闻一的没事找事也一股脑地宽容了过去。 虽然不喜欢闻一对自己的私生活问东问西,敬业的实苏依然按部就班地与闻一完成了治疗。李岚月的气场似乎挟制了这位大明星,闻一之后没再不依不饶,当然他要是再刨根问底下去,实苏大概率能把他轰出精神中心。满怀着对李院长的滔滔敬意将闻一送出那扇玻璃门的时候,实苏也心安理得地认为这个人是终于老实了,然而,她真的是有点得意的太早了。 第二天一向下班磨蹭的实苏却早早收拾停当来到前台做最后的登记表归档。 “呵,今天要早退呀?穿这么漂亮哪浪去呀?”赵晓灵扭着身子靠到实苏旁边的台子上。 “我怎么早退了!我的访客都结束了,今天去happy!”实苏情绪很好。 “跟谁呀?交男朋友了?”赵晓灵一下子两眼放光,开始上下打量起实苏。 “想什么呢,黎昭今天过生日!”实苏合上手中完成的登记本,直起身子白了八卦灵一眼。 “呦,黎帅哥呀!你说你俩一天到晚的混在一起,也没发酵出点什么来,瞎耽误功夫。要不你把他让给我吧?” 赵晓灵眼珠一转。 “你洁身自爱一点吧!就他那个花花公子,被他吃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吐出来。小心我举报给你男朋友,让你鸡飞蛋打!”实苏飞过去一个恶毒的小眼神。 “赶尽走,护着吧!到时候也不知道外边哪只黄鼠狼给叼走了呢!”赵晓灵嗤之以鼻。 “谁护着了!为你好,还不识好人心!”护着?啧,这话说的,没出去祸害生产队的养鸡场就不错了。实苏嘴角含着嘲讽的微笑,把一只小巧的皮包斜挎在身上步履矫健地就往外跑。 “悠着点儿!八百年不穿一回高跟鞋,小心崴了脚!”赵晓灵讽刺的调侃在实苏的身后化作一阵妖冶的笑声。 今天实苏穿了一双细高跟,以她平时穿着运动鞋健步如飞的姿态在路上走了几步之后,终于感受到了一个字“疼”。她难得地生出了奢侈一回干脆打一辆出租车的念头,可是这念头又在她心里挖出了两个字“心疼”。就在她踌躇良久,痛苦地在脚疼还是心疼之间选择了心疼之后,却发现即便是舍得心疼,下班的晚高峰也不太想给她这个机会,打车应用上无人接单。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就咬咬牙走到地铁算了,突然耳畔一阵巨大的轰鸣,眼前一花,一辆煞有介事的巨大摩托车停在眼前。 “打不到车吧?我送你呀!”摩托车上有个男人,男人撩起头盔上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么的熟悉,往日含烟若水的眉眼,在头盔硬朗的外壳包裹下显出了三分凌厉。 惊诧的实苏看了半天终于把差点叫出口的那个名字憋了回去,竟然是闻一。 黎昭生日 “你,你,你不怕被你的粉丝看见呀?”骑着这么炫酷的摩托车招摇过市,想不被注意都难吧?要是被发现他就是闻一,自己会不会被送上热搜?脑子里一个念头刚刚转玩,实苏就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开了一米的距离,迅速甩开一对高跟鞋七扭八歪地向远处走。 “我戴着头盔呢!没人认得出来。上车吧,我送你?”闻一催动着摩托车紧跟不舍。 “不,不用了,我坐地……啊……”话未说完,实苏一声惨叫,脚上的高跟鞋踩在了盲道的突起上,差点把她掀翻在地,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引起注意。 “哈,你能走到地铁站嘛?”闻一偷笑道。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有人指指点点。闻一完全没有离开得意思,实苏转身走到摩托车的后边:“头盔呢?” “后边箱子里,自己拿。”闻一微微回头。 天边挂着落日的余晖,帝都秋天的傍晚带着一丝温柔的金黄,照在归家人的路上。摩托车轰鸣穿过滚滚车流,如同一条游刃有余的鱼。此时鱼上坐着的实苏禁不住抱紧了身前男人的腰,男人腰线修长紧实,可是实苏却无暇赞叹,因为她躲在头盔后边的脸色已经变得雪白。 按说实苏也是上下班骑着小电动的人,对于风驰电掣的追风不应该害怕紧张。然而,此时她坐在摩托车 分卷阅读43 骑手的背后,竟然是她最不喜欢的位置。她从不愿将操控自己命运的权力交托他人,即使是坐在风驰电掣的单车上。与倚靠在一个人的身后相比,她更愿意把控着车把迎接扑面而来的劲风。她的身体伴随着闻一穿行在车辆间窄缝时不由自主地摇摆,她情不自禁地抱紧男人,把自己的身体跟他贴的更近些,感觉自己的身体乃至于生命此时都不再属于自己,实苏说不出来的恼怒。 更让实苏恼火的事情是,当车流渐渐稀疏,道路慢慢畅通,摩托车变得风驰电掣,实苏却发现摩托车与去往黎昭定下的海棠谷的最后一个路口擦肩而过。 实苏禁不住大声喊了出来:“走错路了!咱们得绕回去。” 闻一没有任何反应,车速竟然再次提升。 怕是戴着头盔听不清楚吧!实苏脱出一只手来掀起头盔得面罩,吸口气想大声提醒闻一,却不想劲风呼啸,一口气被呛得咳嗽。闻一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一把抓住实苏松开他得那只手强按在自己的腰腹上。 实苏一把抓住闻一的衣服,连着衣服里边的肉,车身剧烈一晃,实苏惊呼,忙把头靠在闻一的背上,手也不敢再乱抓了。她并没有看到,前面那张躲在头盔中的脸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太阳的一角容颜攀附在远处的山尖上,恋恋不舍,天色转瞬暗淡,摩托车早已驶上了绕城公路,霞光掠过摩托车上的两个人的头盔,闪耀着红色的光辉。 身后的实苏没有再挣扎,后背上的温度与前心劲风掠过的寒凉形成鲜明的对比,闻一真想就让摩托车这样一直跑下去,跑进夕阳里,跑进暮色里。 在天边还只残留一抹余红的时候,摩托车终于驶进了一座人造小镇,帝都周边这样的小镇并不稀奇,不是商业中心,便是度假别墅区,可是这座小镇似乎并未启用,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能看到几个工人在建筑的旁边收拾东西。 车速变慢,实苏终于惊梦一般地清醒了过来:“你靠边停车!”她用力呐喊,恨不得要把眼前这个混蛋的脑袋震开。 闻一依旧没有吭声,只是缓缓将摩托车驶下一条小路,天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小镇似乎没有路灯,四下里是黑洞洞的建筑,闻一终于停了车。 实苏猛然跳下车,用力把沉甸甸的头盔从脑袋上拔下来,然后不等跟着跳下车的男人站稳便一头盔抡了过去。 “你混蛋!你到底要干嘛!你也不睁开你的眼看看,老娘是谁!”一下,两下,三下,实苏不管不顾地抡起头盔没头没脑地砸向闻一。 出乎意料,闻一并没有逃,只是在头盔砸在他的身上时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扭曲一下之后很快又站在实苏面前。幸亏他没有来得及把头盔摘下来,不然可真能被盛怒之下的实苏打出鼻血来,可惜了那盛世美颜。 实苏不是虐待狂,也不是见到好欺负的就没完没了,打了七八下见闻一也不阻止也不躲闪,就这么由着自己发泄,她到有些含糊起来,最后手抡到一半终究没有落下去,情绪依然难以平复的她把头盔摔了出去。 “你说吧!”实苏瞪着眼前的男人,两眼要喷出火来。 闻一顿了顿,似乎在忍耐着身体上的疼痛,他把头上的头盔取下来,因为出汗潮湿的发梢贴在前额上,显得有些可怜,眼睛里透着一股湿润,嘴角却含着柔和得微笑。 实苏真心地一愣,难道自己刚才把他打哭了? “你看你后边。”闻一慢悠悠地开了口。 虽然心里恼怒,实苏还是下意识地扭过了身体望向身后,夜幕几乎笼罩了一切,这里已经远离城市,周遭没有了高大的建筑,微微透着一丝蓝的天际处深黑的山峦绵延起伏,就在这隐约的光亮映衬之下,眼前的建筑轮廓分明。 一座哥特式的教堂,说它是教堂完全是因为建筑的尖顶上插着一只十字架,在它脚下的人看的格外清晰。 教堂的窗户没有灯光,只是在一层的门口亮着很有些古旧的黄色白炽灯。 “把我哄骗过来就是为了看一座教堂?”实苏既愤怒又困惑地想,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再也发作不起来。她居然感觉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的熟悉,可是她是个六根不净,贪恋红尘的俗人,从未对我主有过向往之心,所以除了上大学的时候听说班里有同学在圣诞节的时候去教堂凑个热闹之外,教堂对于她来讲仅仅是风景照片里的景点罢了。 “你觉得熟悉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闻一已经站到了实苏的身后,他低下头柔声地问。声音是这么的近,实苏只觉得恍惚,恍惚之间又觉得如此的亲切熟悉,在哪里听到过。 眼前的教堂,尖顶,还有在黑蓝天色中黑的分明的十字架,实苏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气闷,呼吸困难,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似要将她吞噬。 实苏突然扭头,却正对上那张俊美的脸,这么的近,昏暗之中连那双眼睛里的哀愁与渴望都看的清清楚楚,实苏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完全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手指轻轻划过那脸颊,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实苏的嘴唇情不自禁地颤抖,眼底发酸。突然她 分卷阅读44 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头不受控制地扎进了那人的怀中。隔着厚厚的衣服实苏仍然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竟然在颤抖。 “你放开我!”好一会,清醒过来的实苏如同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兽,狠狠推了一下闻一。闻一松了手,两人中间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实苏的眼中闪动着惊疑不定的碎光,她这是怎么了,这男人又是怎么了。 闻一松开了实苏,低下头,一缕碎发垂落在前额,依旧是那双略带委屈的眼睛,却流露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没有任何怨词地望着实苏。 “我从来也没进过教堂,你也别打算告诉我其实你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灵魂的,我从小受的唯物主义的教育,我们医务工作者不……”实苏的眼睛根本不看闻一地开始长篇大论。 “跟我走。”男人不等实苏演讲完,一把拉起她就往教堂的大门走。“没人拐骗你入教,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什么拐骗,简直就是劫持!实苏心气再高,身体的劣势摆在眼前,她根本没的挣扎。实苏浑浑噩噩地被闻一拉进了教堂。教堂里没有开灯,乌漆嘛黑的一片,闻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教堂里似乎并没有完工,但是一排一排的长椅却已经摆放好了,乌沉沉的带着难以形容的沉重感。两人走的慢,闻一的手电筒四下扫过,然后照向神坛,距离有点远,依旧看不出端倪。措不及防,实苏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啊’地一声扑向前边的人。 “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就在闻一一手挽住实苏的胳膊之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个男人粗声大嗓的吼叫。 闻一一把拉起实苏:“快跑!” 什,什么!闹了半天人家不让参观呀!实苏没想到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地被当了一回‘贼’。 当实苏到达生日会时一桌子的好菜早就变成了残羹剩饭。黎昭接到她的电话,按耐不住地跑到楼下去接人,正看到实苏从闻一的背后下车,将头盔摘下来抵还给闻一。闻一没有摘头盔,手却不接实苏递过来的东西,实苏举着头盔就这么看着他。 “你丫没毛病吧!”实苏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掠过,手里的头盔已经被人一把夺下,黎昭拉着实苏的手腕把她挡在身后,头盔狠狠砸进闻一的怀里。 “别,走吧!”实苏手疾眼快地翻手抓住黎昭的胳膊,在这里打架后果不堪设想。虽然心里依旧生闻一的气,可是她并没有让闻一形象尽毁的意思。 “小屁崽子,你这种小白脸我见多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吃饱了没事儿干拿别人寻开心,你给我小心着,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赶快滚!”黎昭恶狠狠地低声吼叫,身体离着闻一很近,却没有直接冲上去动手,消减利落的一头短发下两道恨不得倒立起的眉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实苏知道他为了自己在压制着煞气,她拽着黎昭的手一秒钟都不敢放松。身边路过的已经有人对着他们纷纷侧目。 实苏死拉活拽地把黎昭拽上了楼,这时候夜晚的第一场狂欢已近尾声,街面上有了人头攒动的趋势,很多年轻男女被闻一和他胯下的坐骑吸引,虽然看不到脸,众人依旧能推测出这是个帅气的男人。趁还没被认出来,闻一发动了摩托车,不舍地驶上了马路。 “那个傻缺的没怎么样你吧?”黎昭按耐这情绪。 实苏:“没有。” 黎昭:“再让我知道他欺负你,我……” “我心里有数。”实苏低下头,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送的蛋糕这么香,我刚还没高兴两分钟呢!现在被那小子气的胃疼。”黎昭瞥了实苏一眼。 “蛋糕好吃吗?”实苏抬起头。 “还没吃呢!等着你呢!”黎昭没好气的口气并没有掩饰住他眼中的柔光。 道歉宴 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闻一再没有约过实苏的心理疏导。也好,估计这个人也没脸再来了,实苏心里想。 然而她真的猜错了。 帝都渐渐入冬,天气寒冷起来,一场大风便是落叶满地,一城萧瑟,让人觉得没来由地失落。冬天一直是实苏最不喜欢的季节,小时候家里的窗户总是漏风,住的家属楼里暖气烧的敷衍,缘因自然是有人家拖欠供暖费,老居民区没有分户供暖,自然不能因为有人不交费就把整栋楼的暖气断了,可是烧的却马马虎虎,勉强维持个不被投诉的温度下线,于是自然而然地就有人不爽。实苏家一向过得拙肩见肘,拖欠费用的事情总也少不了她家。看到的白眼多了实苏也有些习惯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依然对冬日的寒冷刻骨铭心。 “冬天来了,你冷不冷?”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竟然是从闻一发来了,实苏有些莫名其妙。冬天,能不冷吗!实苏假装百忙没有看见。 过了五分钟,闻老师再次发来:“火锅能取暖。” 实苏依旧没有反应。 “实医生,对不起,我错了!”这个认错来的是不是有点晚呀?实苏在收到闻一的这条微信时简直快被气笑了。人家都 分卷阅读45 称呼自己实医生了,医生总不好跟病患计较吧。 实苏:“没关系。” 哼,对不起,没关系,敬个礼,握握手,我是你的好朋友。想的真美! “上次是我太过分了,我请你吃饭吧!当面赔礼道歉。”闻一并没有觉得实苏真的没关系。 实苏:“不用了,你也挺忙的。” “我杀青了,回帝都了,我是真心诚意地道歉来的。”俨然是不吃这顿饭就不算原谅他。 就在不久之前实苏还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说:对闻一这种人一定有多远躲多远。可是今天却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地答应了他的邀请。走在从地铁往老城火锅去的路上,实苏不断地数落着自己。本来闻一说要来精神中心接她,被她一口拒绝,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嘛,再搞这么一出她定是要登上热搜的。 老城火锅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非常出名,近些年来因为很多竞争对手的崛起老城火锅有些没落了,来这里吃的往往是多年的老粉丝。 走进这家老城火锅,实苏对闻老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因为这里虽然座无虚席,可是却并没有门口大排长龙等候的景象,而且她仔细观察发现用餐的人似乎都年龄偏大,中年油腻比比皆是,想找三五成群的鲜活嫩脸的确要仔细搜索一番。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儿,又在国外呆了好多年,能让他找到这样一个既有人气又不失低调的地方还真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 闻老师定的一个小包间,实苏被领进包间时,闻一已经坐在里边了。出乎实苏的预料,小谭并不在,而闻一虽然摘了口罩,却戴上了一副黑框眼睛,再加上头上的一顶帽子,实苏差一点认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实苏。”就在实苏戳在门口发愣时,屋里的男人喊了她一声,那略带磁性的声音的确是闻一的。 闻一来的早是早却并没有点几个菜,待实苏坐下了,他把一张点菜的单子推到实苏的手边上:“想吃什么?” 老城火锅秉承着老城特色,味道霸道香醇,涮菜跟着这几年帝都人全盘接受川渝口味的程度已经不像头几年把蜀地的火锅吃出本地涮肉的模样来,什么鸭肠,腰片,牛肚,鲜鸭血,一样一样都填到了菜单上。 实苏扫一眼菜单,再抬头看一眼闻一禁不住问:“你不是杭州人嘛?怎么喜欢吃四川火锅?” “我以为你还……爱吃火锅”闻一话一出口突然闭嘴,然后顿了顿说:“吃火锅暖和。” 实苏的确爱吃火锅,特别是四川火锅,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帝都人,打从第一次吃这红油翻滚的东西,她就没觉得有任何的违和感,似乎从小就吃惯了的似的。帝都到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美食更加是没有了地域的界限,身边爱吃火锅的人比比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于是听闻一这么说,她全当是没话找话的客气。 菜很快点完了,随后锅子,菜,一样一样地很快就上齐了,最后竟然还上来了一瓶白酒。实苏不禁吃惊地望着闻一。 闻一却没有说话,只是往已经开了的汤锅里放滑牛肉,火锅再暖和也架不住人这么冷飕飕的呀。 闻一不说话,实苏也懒地搭理她,自己夹起牛肚专心地在汤里上上下下来回涮。 “那天吓着你了吧?”在实苏刚要把沾好了调料的牛肚放进嘴里时,闻一开口了。 真不让人省心。 “没有,小意思。”实苏从来最讨厌别人说她胆小害怕,在闻一面前也不能怂。 “我那天冲动了。”一副猥琐的眼睛遮挡,闻一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总感觉他是想笑却又在憋着。 “冲动?我看你是早有预谋的吧?四九城里随便就能飙摩托车的嘛?我也是一时糊涂,怎么就上了你的贼船了呢?” 实苏想起那天的事情依旧火大,不光生闻一的气,更生自己的,想着自己要是坚决不坐上他的摩托也不能发生后边的一切,心里有点自我批评的意思,可是嘴上却不能示弱:“怕不是一个冲动就能抹过去的吧!” “是,都是我的错。”闻一态度谦逊,手里也没闲着,把刚刚涮好的鸭肠送到实苏的碗里。 “……” 闻一顺手打开了白酒的封条,把自己面前的小酒杯倒满,又给实苏满了一杯。“实……实医生,我跟你正式道歉,那天都是我的错,我擅自做主就把你拉到了一个荒郊野外,虽然我丝毫恶意也没有,可是毕竟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我自罚一杯。”说着话,闻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荒郊野外,说的有点夸张,自己还在那个荒郊野外地莫名其妙地抱着人家的脖子不撒手来着呢!虽然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像中了邪似的干了那么一件事,此时想起来实苏依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她立即把目光转移到了翻滚的火锅上,等到闻一喝干了酒把杯子亮给她看时,实苏随手拿起自己的那一杯也要一饮而尽,却被闻一手疾眼快地一把攥住了手腕。 “别,喝一小口就好了。”男人的眼中是似水的温柔。 实苏一阵窒息连忙放下杯子,眼睫轻 分卷阅读46 轻垂下,尴尬了好一会她才想起什么似的突兀地问:“你们杀青了?” 闻一:“嗯,你的作品。” “也是你的呀!”说完这句实苏感觉有些暧昧,想起之前杨峥要改剧本的事连忙补充:“剧组辛苦,拍的还算顺利吧?接下来你会休息一阵子吗?” “有几个广告要拍,还有些活动,不过都在帝都。”闻一似乎觉得能留在帝都是个很令人愉悦的事情,俨然没有思念家乡的意思。 “你们是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剧组?你在帝都……”实苏想问:你在帝有家吗?又觉得特别不妥当,仿佛是在说人家客居本城,无家可归似的,话卡在了唇边不上不下。 “公司给我租了房子,不会无家可归的。”闻一笑了,笑地很甜。 实苏也笑了,突然觉得闻一似乎也没有那么深不可测了。 说起了剧组两人似乎有了更多的话题,火锅里的食物下肚,身上暖暖的,心里也热气腾腾。不知不觉一瓶白酒竟然喝下去了半瓶,眼见得闻一平时苍白的一张脸起了红晕,看着实苏的眼睛变得更加迷离。实苏有点忐忑,难不成这人是喝多了? 没过多久实苏就开始呸自己的这张乌鸦嘴,不知道闻一点得什么酒,竟然是有后劲的,实苏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却发现闻一的脑袋竟然放倒在了桌面上。 闻老师,您对自己的酒量难不成都每个数嘛!这要是喝多了被女流氓看上拖走了,一辈子的清白不就没了吗!实苏在心里慨叹,为自己身为正派姑娘自豪了五分钟。 自豪归自豪,她却没生出虎背熊腰,她看了看桌子下边闻老师的两条大长腿,默默掏出了手机拨了小谭的号码。 “实姐姐,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接起电话的小谭很开心。 实苏:“小谭,你家一哥好像喝多了,你过来把他接走吧。” “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喝多了?”小谭惊讶。 “他今天请我吃饭,他没告诉你呀?”这回抡到实苏惊讶了。 “一哥刚刚杀青,他说趁着有时间让我休个假,我就……回老家了。我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跟我说呀!”小谭俨然是着了急。 难怪闻一今天没有带着小谭,难道他是故意把小谭支走的?这个念头一闪实苏就连忙把它掐灭在脑子里,不过就是跟自己吃个饭,用得着这么煞费心机嘛。 “实苏姐,一哥现在什么情况呀?”小谭似乎有点害怕。 人事不省,实苏真想告诉小谭实情,可是听到小谭的声调都有点变了,她有些不忍心。“就是头晕,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啊……”小谭惨呼。 “姐,你们现在在哪里呢?周围安全嘛?”小谭警觉地问。 安全这个词在实苏的印象里总是跟强盗和犯罪相对应,此时此刻身在一个安安静静暖暖和和的屋子里,实苏有点摸不着头脑:“餐馆包间里。怎么算安全呀?” 小谭:“姐,你能把一哥带去个安全的地方吗?” 我去,什么才算是个安全的地方呢? “行,我把他送回家,你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实苏仗义地说。 “唉,不行!”小谭迫不及待地阻拦。 实苏:“为啥呀?” “姐,你不知道,一哥家门外成天都有私生盯着,你这么把他弄回去正好撞上,都不用等到明天早上,马上就能上头条,顶流小生闻一带女子回家过夜。”小谭说的声情并茂。 实苏头大 ,连忙道:“那算了,我把他送酒店,开个房间让他住。” “唉,不行!”电话那边的小谭又踩了尾巴似地叫起来。 实苏:“怎么又不行呀?” “姐,去酒店要登记身份证的呀!再说登记的时候要是被人认出来更是大新闻,顶流小生闻一夜晚携女子酒店开房。”小谭估计是个当编剧的好材料。 “那要不我给他经纪人打电话,让他把闻一接走,他带自家艺人去哪都没人乱讲话了吧!”实苏急中生智。 “不行,不行!”隔着画筒实苏都能看见小谭摇的拨浪鼓似的脑袋。 “这还不行?”实苏有点极。 “姐,你是不知道,一哥的经纪人多不是东西,要是让他知道我扔下一哥休假,还捅出这么打的篓子来,他得把我活吃了,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小谭声音里带着哽咽。 实苏气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就把闻一仍在大桥洞底下让他自生自灭得了,保证没人发现。 小谭:“姐,求你帮个忙,要不你把一哥带回你家里凑合一夜行吗?” 啊!带回我家。那不成了:顶流小生闻一留宿女子家中一夜!实苏脑子有点乱。 领回家 虽然相比于闻一高大的身躯,实苏着实娇小的有些象未成年,可是她实苏是谁呀!那是念书的时候曾经给人家送过一暑假桶装水的人,没有电梯的住户她是手拎着两桶水上楼梯 分卷阅读47 的女汉子。此时此刻,肩膀上扛着闻一斜歪过来的身躯并不算什么!实苏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留心着别不小心把闻老师头上的帽子蹭下来,脸上裹着的她那条蓝格子的羊毛围巾别露出他的脸。 冬日里的帝都大街上人人都裹得严实,一个个脚下生风地往某个有热乎气的地方跑,虽然路上人不少,却也没什么人有闲心注意这对行容奇怪的男女。实苏就这么七扭八歪地‘扛’着貌似神智不清的闻一站在大街的上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那是你男朋友呀,没少喝吧?你这个头,真难为了。”司机师傅扭过头对着这堪堪把闻一塞进后座,然后气喘吁吁一屁股坐进副驾驶的实苏感慨。 “不是,是我,弟弟。”实苏心里犹豫了一秒钟,在同学和弟弟之间选择了后者。 “真不像呀!他这大高个子。”司机师傅又对实苏投来怜悯的目光。 “他小,家里惯着,好吃的都给他吃了。”实苏试图努力扮演着一颗饱经风雨的小白菜。 “这是回家呀?他喝成这样你爸妈不得说他呀!”司机师傅有着一刻替别人担忧的热心肠。 “您也看出来他有多不省心了吧!”实苏觉得自己的委屈终于有了吐露的地方。心里想:这要是我亲弟,我不把他打的鼻孔流血就让他跟我姓。 跟话匣子出租车司机一路聊到了实苏家的楼下,实苏回头一看,闻一依旧很老实地靠在后排座椅的靠背上,甚至姿势都没换过。 “他还挺老实的,我这一路还担心他别吐在我车上呢。”司机师傅一副松口气的表情。 实苏跳下车,正要从后座上把闻一拽出来。 “你行吗?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弄上楼?”司机师傅满眼都是同情,想要打开驾驶室的门下来。 “不用,不用,这条路窄,你的车停这里挡路。我自己就行,再不成我把他掐醒。”最后两个字实苏咬牙切齿,昏迷不醒的那个似乎听见了似地鼻孔发出一声轻哼,主动抬起腿往打开的车门外边迈。 这是真醉假醉呀!虽然觉得闻一有些借酒装死,可是实苏还是担心他那大高个子下车的时候把脑袋磕在门框上,于是放轻柔了语调:“小心,头!”手掌还下意识地垫在了闻一脑袋的上边,一心扮演着一个贴心的大姐姐。 惹得司机师傅‘扑哧’笑出声:“你这当姐的可真不易。” 能易嘛!扛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回家,先不说体力的事,这要是被左邻右舍一个不小心看见了…… 实苏只觉得自己在这栋楼里住了几年的优秀形象立即就得碎成渣渣。她把闻一的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用脑袋支着闻大帅哥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总算混进了家门。好在没在电梯间和楼道里碰到认识的邻居。 关上了大门,实苏迫不及待地把闻一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一屁股摊在地上喘粗气。 看着歪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实苏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帮那男人把帽子围巾外套都脱了下来,然后把男人放平在沙发里。 然而她发现这个男人太高,沙发太短,男人委屈地蜷在里边像一只可怜的虾仁。 看着沙发里闻一有些苍白的侧颜,实苏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把他扶起来,扶进了卧室。 躺在客厅的沙发里,黑暗之中只有卫生间门口的脚灯发出幽暗的黄光,实苏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只觉得是因为睡不习惯沙发,可是家里唯一的床已经让给了闻一,自己总不能没羞没臊地跟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吧!心里边再把闻一骂上一百遍,可是却还是没忍心让闻一挤在这个小沙发里。 昏昏沉沉却又清醒异常,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实苏却听见咔哒一声门响,然后是嘌嗒嘌嗒的脚踩地板的声音,脚灯昏暗的光勾落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晃晃悠悠地了半天终于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再然后门都没关,实苏就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她脸颊一阵发烧,不自觉地闭紧了眼睛。 隐约地实苏再次听到了嘌嗒嘌嗒的脚步声,而且这一次似乎是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的。实苏猛然睁开眼,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高大影子立在眼前,她吓了一跳,可还没等她跳起来开口大骂,那个影子便慢悠悠地向着她倒了下来。 眼看着那黑影子就要倒在沙发上,实苏下意识地从沙发里滚了出来,一屁股落在了地板上,那声音却被黑影摔进沙发的声音淹没了,实苏皱着眉头怜惜地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扭头一看,闻一已经窝在了她刚才躺着的位置上,脑袋离开她的脑袋不到一尺的距离。黑暗中不知道哪里的一点微光,男人的脸庞轮廓清晰,高挺的鼻梁两侧,一对长长的睫毛象两片羽毛一样微微抖动。 不知道为什么,实苏只觉得心头一阵酸软,一种莫名的哀伤涌上心头,刚刚的一肚子还没来得及爆发的火气,转瞬化作了一道清风飘散了。 美人总是惹人怜惜,男美人也有这个本事,好看的男人睁着眼睛时都不是个东西,可是闭着眼睛时还真让人下不去手抽他。实苏叹口气,小声道:“这可是你自己非要睡沙发的,明 分卷阅读48 天起来腰酸腿疼可怨不得我。” 实苏走进卧室,随手把门关上没锁。当时装修为了省钱用的的五金件太差,门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坏了,还差一点把她锁在屋里,之后她再不敢乱动这个门锁,反正也不影响生活,她索性一扣门就没有修,这会儿只好凑合了。 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睡习惯的床上,又或者是真的累了困了,躺进被窝里没多久实苏就睡着了。 月亮已过中天,斜斜地往西坠下,卧室的窗帘没有遮掩饰,淡淡的白光映入屋内,门把手轻轻拨动,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门被缓缓推开。 实苏侧卧在床的一边,这是一张一米八宽的双人床,她却勾在一个边上,身体被被子压着显得小小一团。闻一轻轻走到床边坐在床脚上。床上的实苏睡的香甜,发出清浅而均匀的鼾声,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阴影中,一张乖巧的小脸却眉头微皱,显得有些委委屈屈的。 “你是有多不喜欢我呀?”男人微挑唇角,一脸柔情,满眼的无奈。 男人轻手轻脚掀起实苏脚边的背角,里边露出两只小小的脚,他轻轻握住左脚,眼睛注视着实苏的表情,手慢慢抬起脚底。 男人低头对上那脚底,淡淡的白光落在他的脸上,男人的眼睛里迷雾一片,手轻轻握得紧了紧,掩住了脚底上红色的胎记。 大概是被握的不舒服,脚的主人用力蹬踹了两下,然后暴躁地翻了个身,人却没有醒,好像一条就地翻身的咸鱼,用一个相反的姿势再次缩成一小团,呼吸声很快又变得均匀。 闻一的依旧坐在原处,手被刚才那一脚踹的落在床尾,他微不可闻地轻声笑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实苏的脸上,她只觉得晃,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帘竟然没有拉严,露着一条大缝,阳光正落在她的脸上。 “哎呀!这是谁这么烦人呀,窗帘都不……”明知道是自己的疏忽,实苏依旧只图嘴痛快地抱怨着伸开懒腰翻了个身,可是,话都没喊全,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撞上了个硬邦邦的阻挡。 实苏一个激灵,象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果不其然,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简直就是臭,流,氓! 实苏正要满腔愤怒地把躺在她身旁的闻一一脚踹下床,却被人先发制人地一个高抬腿外加一个熊抱扣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你干嘛?”实苏已经彻底清醒,却只剩下一张嘴能动。 男人很享受地哼了一声才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从迷茫变为了惊讶:“你怎么睡我床上了?” 实苏几乎想一口老血喷在这人脸上:“这明明是我的床!”她愤怒得声音都快劈了。 “啊……”闻一恍然四下扫视一眼之后,似乎终于明白的确不是他自己的家之后,愣了两秒,突然又开口:“你家的床也不能随便就跟我睡一起呀?” “谁跟你……滚……”实苏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堪比九天龙吟。随即她也不管身上压着的棉被也好,闻一的长胳膊长腿也罢,一阵的撼天动地的扑腾,终于突破重围地跪坐了起来。 “你昨天喝的人事不省,你家小谭死求活求地叫我把你扛回来。我可怜你个子大,沙发放不下,好心好意让你睡床,你大半夜梦游跑沙发上窝着,我迫不得已大半夜换地方,睡到床上,你什么时候又摸到我床上来的?”实苏的两眼似要喷火,一口气把被折腾惨的一夜辛苦合盘吐出。 “说的这么不堪入耳,谁也没看见呀!我就知道是你把我弄回家,弄到你床……哎~呀~!”不知道是为了气势不低于实苏,还是因为人醒了躺着也难受,闻一也坐了起来,脑袋显然比实苏还高出一截。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搅和,对,搅和。所以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实苏狠狠拧在了肩窝里那块最薄最嫩的肉上,忍不住一声惨叫,完全失去了顶流男神的傲娇清冷范儿。 “你再胡说八道!我……”实苏真想说:我就把你碎尸万段,可是没等她直抒胸臆完,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地响了。 小谭的电话来的太是时候了,实苏狠狠白了闻一一眼,接起来:“实苏姐,一哥起来了嘛?他起来了你可千万别让他走。” “起,来,了!”实苏咬牙切齿。 “姐姐,他可千万不能一大早上从哪个陌生小区里出去被人拍到,不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我早上的火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你们等着我,我打车去接他。哎呀,不行,大白天容易被人认出来,我找公司要辆保姆车吧。不行,不行,公司的车谁都认得。”小谭在电话那边颠三倒四,最后突然问:“实苏姐,你有车嘛?要不你从你们小区地下车库把一哥送到一个外边的地方,我带着公司的保姆车在那里等。” 简直堪比地下党接头了。实苏心想,嘴里更加是有些不高兴地答到:“你姐姐穷,只有自行车。” “姐,对不起呀!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应该休假,要是我不休假回家就好了,也不至于发生这么棘手的事情,要是被一哥公司知道了一定得 分卷阅读49 把我给开除了,姐,你别生我的气。”听着小谭凄凄哎哎地一通道歉,反而弄得实苏的心里一阵难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儿,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打拼有多不容易,又是在这么复杂的一个圈子里,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捅出天大的篓子来。刚才还气不打一处来得实苏这一刻再提不起勇气难为他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想办法找一辆车来,你别着急。”实苏缓声安慰着小谭。她没有看见,自己旁边那个懒洋洋靠在床头上专注地望着她的男人,眼睛里满满的窃喜与陶醉。 接走大明星 黎昭觉得自己刚刚闭上眼,就无情地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昨天疯到了半夜,他虽然没喝多少酒却抱着麦克风吼了一个晚上,脑仁都快炸了。他随手一顿乱摸之下挂掉了电话,谁知不知道是哪个天杀得再次打过来,挂上,再打过来。黎昭终于不堪这样得狂轰滥炸,彻底醒了过来,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实苏。 “你大周末的什么火上房的事情呀?不知道本座昨夜醉生梦死接不了电话的嘛!”黎昭靠在床头,被子滑落,露出结实的胸肌。 “哪那么多废话呀!我有件棘手的事找你帮忙。”要在平时,一听黎昭这个德行,实苏一定先讽刺挖苦他一番,可是今天电话那头的实苏似乎根本没有搭理他昨天夜里都跟谁鬼混去了的意思。 黎昭不免有些失落地问:“什么急事儿呀?” “你等一下……”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脚步声和关门声,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的实苏继续道:“昨天我家留宿了一个人。” “男的,女的?”不等实苏说下去,黎昭脑部充血似地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迫不及待地打断。 实苏:“你听我说完……男的……” 黎昭:“什么!” “你别开动你那个龌龊的脑袋胡想瞎想的,听我说完了再嚷嚷!”实苏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恼羞成怒。 “行,我不打断你!”黎昭压了压自己情绪。 接着实苏把前一天晚上,闻一请她吃饭自己却喝醉了,不得已被她扛回家的经过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遍。饶是实苏没有说闻一借酒梦游跟自己睡在了一张床上的事,黎昭仍然极其的不痛快。 “睡沙发,你家沙发我还没睡过呢,好吗!”黎昭嘟囔一句。 这都什么毛病,那么小的沙发放的下你这个娇生惯养的黎大少爷嘛?什么理都挑,脑子让车轱辘碾了吧!实苏腹诽,却没有当场怼回给黎昭。“我就是请你帮个忙,开车到我家小区的地下车库接一下他,送到一个地方,交给他的助理,就行了。你要是不乐意,那就拉到。” “……”黎昭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让个小白脸在家里过夜,还特意找自己当专车司机接送他,实苏为她自己都没这么要求过黎昭。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等了两秒,实苏终于体谅地柔声道:“特殊情况,就这一次,看在他是,嗯,是我的病人的份上,好吗?” 对着黎昭,实苏一向是个硬邦邦的女人,要不就不说话,说出来的话不是方方正正,就是加枪带棒,什么时候像这样,像个姑娘家似的撒娇呀!就为了那个男人竟然……黎昭没来由地想起来了当年高中时候的那个班长林凡,今天说什么也要汇汇这个所谓明星小鲜肉,黎昭暗自决定了。 实苏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时,闻一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里,一副等着接见她的欠抽嘴脸。 “你去洗漱了吧,小谭很快就到北站了,他已经联系了公司的一辆车,回头在展览馆接上你。我朋友一小时后到这里来接你,你……”实苏将安排说的清楚分明,说话的时候自己的眼睛却不肯停留在闻一的眼睛上。 “我还没吃早餐。”闻一却不一样,大大方方地看着实苏,眼睛一分钟都舍不得移开。 “少吃一顿饿不死。”说着话,实苏走进卫生间,打开储物柜,拿出一支没开封的牙刷,和一块毛巾。“用这个吧。”她把这些东西放到茶几上转身回了卧室。 眼睛追着实苏被关在门里的背影,闻一没有挪动自己的身体。要是这个时候追进去,会不会被一顿拳打脚踢撵出来呢?闻一脑子里还是昨天夜里的一切,抿嘴掩下一抹笑意,拿起茶几上的东西进了卫生间。 等闻一再回到客厅,一股剪鸡蛋的香味萦绕鼻尖,侧目,开放式的厨房里油烟机呜呜作响,戴着围裙的实苏正把两只餐盘拿出来摆在门口的餐桌上。叮,一声轻响,微波炉停止转动。实苏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从微波炉里拿出来两杯牛奶放在了餐桌上。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边吃早餐,一边心满意足地得意偷笑,实苏压了压心里窜起的火说:“一会儿,我的朋友把车开到地下车库来接你,我先出去接他,然后给你打电话,你把门撞上下楼,坐右手边的那个电梯下到B2,我在电梯口接你。” “好。”闻一抬眼看着实苏。 “什么表情呀?”实苏瞪他一眼道:“我告你哈!你一会儿见到 分卷阅读50 我的朋友别瞎说八道的,你昨天睡得沙发,听见了嘛?” “哈,不是普通朋友吧?男朋友呀?”闻一虽是笑着,眼里却没了笑意。 “不关你的事。”实苏懒地跟他废话。 “唉,我这个人一向有一说一,他要是不问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这话说的很不老实。 “问你也不能胡说。”实苏放下牛奶杯子。 “我肯定不胡说。我昨天晚上睡哪里我也不清楚,就是早上醒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闻一一本正经。 “你……你故意的哈!”实苏站起身,正要去夺闻一的餐盘,发现里边的鸡蛋三明治其实已经吃完了,盘子空了,气急败坏。 “要不是你男朋友,他也管不着我睡哪呀?要是你男……” 闻一看着实苏,却仿佛自说自话。 “不是!”实苏怒吼一声,忽觉自己失态,顿了顿又强自缓声:“总之,你就别瞎搅和别人的朋友关系了,好吗!” “你暗恋他?”闻一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你才暗恋呢!我们是发小,你什么眼神儿呀!你要是跟他胡说八道,我……”实苏突然语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让黎昭知道昨晚的细节,只是有种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没事都三尺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闻一并没有因为实苏语调的强横而退让,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实苏,眼睛里并没有挑衅,却有一层淡淡的柔光。实苏被看愣了,后边的话竟然不记得该怎么说下去。 地下车库的灯光永远都是昏昏暗暗的,实苏的电动车也放在地下停车点,她经常抄近路从地下车库上楼回家,她接上黎昭一起下来,轻车熟路地找了一个离电梯口近的地方让他停好车,然后给闻一打了电话。 “他幼儿园小朋友呀?还要你到电梯口接?”黎昭对着推门要下车的实苏没好气。 “多事!”实苏瞪了黎昭一眼就下车了。 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几个人中戴着帽子口罩的闻一还是有些抢眼,实苏没有凑上去搭理他,而是对他使了个眼色之后转身先往外走,俨然一副地下工作者接头的形迹,弄得闻一想笑。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黎昭车的旁边,实苏让闻一坐后排,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再次坐了进去。 黎昭并没有着急发动车子离开,而是在实苏刚刚坐好之后,突然俯身伸手拉开她座位上的安全带,认真帮她扣上,眼睛还忙里偷闲地狠狠瞥了一眼后边的闻一。男人戴着口罩,看不分明表情,但黎昭确信他一定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黎昭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实苏弄了个莫名其妙,要在平时,她早就一巴掌扇在黎昭的手上了,可是今天她有些干不出来这么豪爽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后边正看着他俩的那双眼睛嘛? 展览馆有个很深的大院子,当年建造它的时候采用的是旧时欧洲的宫廷风格,展览馆主馆旁边还有一座历史悠久的西餐厅,通向里边的是宽阔的林荫道,后来因为停车场扩建,这些早已长成参天之木的大树不得已被移走了一些,留下来的就穿插在了停车场里,遮遮掩掩。小谭选择在这里接闻一的确是个好选择。 展览馆今天并没有什么活动,临近中午并没有太多人出入,只是那间西餐厅有些客人,停车场里停着些车辆,并不密集。 小谭跟实苏通了电话,告诉了她接闻一的商务车停在了哪里,却并不让实苏挨着他们停。 “实苏姐,你们把车停在右边的院子里,然后让一哥步行到后院这边来。”小谭一副经验丰富的口吻。 “他自己没有问题吗?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追着他呀?”实苏的话出口,眼睛就瞥见旁边驾驶座上的一双鄙夷的眼睛,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操这份心,后座上的那个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是为了怕别人拍到他从一个车上下来立即上另一辆车。这里有西餐厅,他被拍到也就是来跟别人吃饭,没什么八卦价值。”小谭认真解释。 实苏挂上手机,扭头看着闻一:“你听见小谭的话了,我们就送你到这了,你自己小心。” “你不陪我过去?”闻一并没有着急下车。 “那,那不合适吧!”实苏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想一想,闻一一个人在餐厅停车场里的确有些怪怪的,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已经推门下了车的闻一,她不由地把手放到了安全带锁扣上,咔哒,安全带解开了。 “你在车里呆着,我跟他过去。”黎昭一把按住实苏,不等她反对,自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晴朗的天空如同洗涤之后的碧蓝丝缎,停车场里,并排而行的两个高挺英俊的男人着实是浪费的风景。 “上次跟你说了离她远点你没听懂呀?”黎昭面无表情,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人距离很近,声音堪堪能让对方听见。 “你跟她什么关系?要这么管着她?”闻一没有看黎昭,声音从口罩下传出来,一字一句清晰却不洪亮,旁若无人的潇洒。 真是个好演员。 “你别以为我 分卷阅读51 不知道你这种小狼狗都安的什么心,她穷着呢!没钱,也没工夫跟你玩,你找猎物看错人了,赶快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叫你先身败名裂。”黎昭声音冷厉。 “你不是她男朋友,我跟她的事情,你管不了。”闻一终于扭过头来,看着了身边的黎昭,帽檐下,眼睛弯弯的两条弧线。 黎昭一愣,谁告诉这小混蛋自己跟实苏不是男女朋友的,难道是实苏自己说的?实苏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管不了?我是她……哥!” 黎昭的底气着实有点儿不足。 闻一没有再搭理黎昭,他步伐加快,本来没有多远的路,禁不起两个长腿男人这样的你追我赶,很快到了后院的停车场,树荫下的停车位上,一辆黑蓝色的商务车随着闻一的靠近,哗啦一声打开了车门。 “一哥,上车。”小谭从门里探出头。 “谢谢你!我先走了。”闻一对黎昭微微颔首,全当是礼貌告别。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孩儿,自己这老江湖竟然没有压制住,黎昭愤愤地看着商务车从眼前开走,眼神中凝出两道阴郁,心里暗想:“不给你点儿颜色看,你小兔崽子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那天回家的路上,黎昭只是开车一路没怎么搭理实苏,实苏只当他有些少爷脾气,这次给闻一当了一回司机加保镖心里憋闷,于是也没有象往常似地跟他斗嘴。到了自己家小区门口,实苏下车的时候再次柔声细语地对着黎昭:“今天多亏你了,谢谢!” “为了他?不必了!”黎大少爷一肚子没好气。 “不领情,算了。”实苏也没好气地瞪了黎昭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他像林凡?” “……什么跟什么呀!林凡?咱们班长?” “装,还装!”黎昭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这个闷屁为什么这个时候放了,当年全班,不,可能是整个年级,实苏眼里就只有这个男生是顺眼的。当然黎昭指的是英俊的男生。凡是长的歪瓜裂枣的男生实苏看着都顺眼。“我知道你喜欢他,都一大把岁数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呀!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了。” “你,你什么乌鸦嘴呀!人家好好的,在国外呢!” “呦,一直关注着呢!还不承认喜欢!现在终于有个替代品了。” “你闭嘴,谁喜欢了,谁替代了。班长在国外是咱们同学群里说的。我没喜欢他,当年,他帮我换过煤气罐,还给我介绍了个打工挣钱的活。”实苏的声音说着说着突然低了下去,然后她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 “你开车回去慢点。”实苏扭回头气哼哼地丢下一句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小区大门走。 “唉,生气的是我,好吗!也不哄哄我!”黎昭嘴里叨咕一句,车子跟着一骑绝尘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黎昭依旧没有搭理实苏,好在从小实苏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从网上给他定了一包棒棒糖。 把闻一送走之后,小谭不厌其烦地感谢之词让实苏着实有点受不住,而没过几天闻一又厚着脸皮开始预约实苏宝贵的下班时间。实苏看着公众号上的预约请求,终于还是点下了接受键。 然而闻一预约的时间还没到,一个不速之客却找上了门。 不速访客 周二不是预约高峰,预约表上的空格表示着这一天的美好。虽然好几名心理师轮休,虽然还没有到午餐时间,前台却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七嘴八舌,今天李院长出去开会了,有人建议中午去附近新开业的铁锅鱼聚个餐。 “你们已经下班了嘛?”大家热火朝天地正讨论的热闹,冷不防听见一个挑剔的声音都心下一惊,还以为李院长突然回宫了,一个个慌忙收了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女人已经走进了大门,站在了前台的外边。前头的那个趾高气扬,一脸的不可一世,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孩子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大冬天却穿的一条短裙,中款的名牌大衣下边露出一双纤长的美腿,最让六院的女性们眼睛瞪得老大的是她并没有象很多冬天穿裙子的女孩们那样穿加厚冬袜,而是暖和季节里才穿的丝袜。女孩通身上下宛若一个娇弱可爱的小公主,脸上却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很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们这有一位叫实苏的心理师吧?”趾高气扬的女子开了口。 她这么一问把前台的众人都问得愣住了。访客来找自己心仪的心理师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这么气势压人的还真是没见过。 “您找实医生有什么事情吗?”赵晓灵从人群中走出来,礼貌地对着来访的不速之客微笑颔首。 “约她的心理咨询。”女人见有人出来接待,而且她提到的实苏的确就在这里,于是也有意收敛了锋芒,换上了一副等待抚慰的姿态。 “我帮您看看她的预约是不是满了。马上到午休时间了,即使她没有其他预约你们恐怕也要等下午再……”赵晓灵努力继续从嘴角挤出的职业微笑,语气 分卷阅读52 勉强平和地解释。 谁知并不等她说完,那女人却着急开口:“才十一点么,我们预约一个小时,完全不会耽误她午休。我们可以付双倍费用。” “你……”赵晓灵一个字拌在牙缝里,强自压下去心头的不满:有钱人很了不起嘛? “来访的咨询者都需要先做登记。”突然从后边的走廊里的方向传来一个声音,众人目光迅速投去那个方向,来人正是实苏。 “您到这边领一下登记表。”赵晓灵似被激励的小公鸡一般顿时扬起了下巴,眼睛往前台的桌子扫一扫。 “这么麻烦!我们……” 随口刚说出半句话,女人看见实苏,脸上毫不掩饰地一惊,后边的半句卡在嘴里。 “这是我院的流程,访客信息需要归档,作为日后的依据。”说着话,实苏拿起前台摆放的一个大本子,打开,然后从旁边拿起一支笔在上边写了点什么,再顺手合好。 “你是谁?”女人瞪着实苏却没有挪动脚步。 “我叫实苏,你们不是要找我嘛?”实苏微微一笑。 女人:“你?” “洛洛,你就登记一下好了,我们赶时间。”女人身后的‘美少女公主’发了话,女人似乎很听她的,声气一下子低落一半,上前两步走到前台去做登记了。 女人用了不到五分钟做完了登记,赵晓灵随手就要把登记表收进一个大的硬皮夹子,却被实苏伸手要了去。 实苏两眼扫过登记表,然后对着女人道:“来做咨询的不是你,对吧?” “是我。”不等女人回答,‘美少女公主’抢先答话:“我们下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现在就开始做咨询?”声音比刚才还要动听,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骄矜。 “你跟我过来吧。”实苏看了看她,平静道。 明显高出实苏大半头的公主轻盈地迈动两条完美长腿,跟在实苏的身后,脚上高跟皮靴敲击地板发出清脆声响,洛洛紧随她们身后,远远看去实苏好似领着孔雀回巢的饲养员。 “你的年龄是二十二岁,已经成年,如果没有特殊需要照顾和保护的,还请家属在外边的等候室等候。”到了自己咨询室的门口,实苏转身对着两个女人认真道。 “好。”不等洛洛发声,公主对着实苏点头应下。 跟着实苏走进咨询室,并不等实苏开口,公主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实苏没有说话,在饮水上倒了一杯温水也走到沙发的旁边。 “坐。”公主一直没有摘下墨镜,此时嘴角含笑地对着实苏,俨然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实苏把水放到公主的面前然后坐下。 “我从不喝自来水。”公主依旧微笑着。 实苏:“你叫杜云?我以后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你可以称呼我:Rota。”女孩不紧不慢地摘下墨镜。 女孩有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清秀中带着些许桀骜,看到这张脸时实苏竟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难怪他会找你做咨询,原来不过是因为你长得跟我有几分相像。”Rota毫不掩饰嘴角得意的微笑:“你多大了?看你的皱纹应该是个老阿姨了吧?看不出来呀!你这样的人还有这份心思!” 哪份心思?女孩不友好的态度让实苏皱了皱眉,不过经她一提醒,实苏才明白,刚才的那一份似曾相识原来来自于每天照的镜子,女孩的确跟自己有张相似的脸,然而一个几乎是素面朝天,另一个却是精雕细琢,不仔细看还真难以相信。被这女孩没头没脑地挖苦讽刺,实苏简直莫名其妙,职业操守不允许她随便发作脾气,她轻轻舒展了一下眉头,然后道:“你这些话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不过,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你刚才登记了个人信息,既然是来做咨询的,一定是需要帮助,对吗?” Rota被实苏说的一愣,好一会儿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你还真是个书呆子呀!你是真的还是装蒜呀!不过,就算装蒜也没用,你不要以为你做了闻一的心理医生就能跟他怎么样了,像你这样的土包子!就别妄想帅哥了!老阿姨,你清醒一点。” 原来是为了他!实苏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驳嘛?我跟闻一就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你想太多了。 自己用的着跟眼前的小丫头片子解释这个嘛? 你如果是闻一的女朋友,麻烦你看好自己男朋友就好了,别有事没事找阿姨的麻烦,阿姨工作很忙,有成千上万的人等着阿姨挽救呢,没有闲工夫陪你们玩耍。 唉,这样的话要是在大街上跟人吵架到是可以说说,她现在是面对访客的心理咨询师,弄不好要被投诉,算了。 实苏暗暗咽了一口唾液,沉了沉,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来,然后又走回来坐下,用签字笔在封面上写上:杜云(Rota)。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你这种情况多少有些自我妄想的征兆,我们可以进一步多聊一聊,这样 分卷阅读53 我对你的状况可以了解的更多些。” Rota被实苏说的一愣,然后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说谁妄想症!” “你别这么激动,我并没有这么说呀!你坐下来,平复一下。”实苏仰头,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女孩身材真好,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朝气的身体与面容真的让人羡慕,实苏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从拉开咨询室房门的那一刻,Rota便又恢复成一个举止优雅的公主,她没有戴上墨镜,不知道是因为生气忘记了,还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她精心修饰过的面容,更或者想用这张脸狠狠打击一下眼前这个连妆都不会化的‘黄脸婆’。一直在门口等待的洛洛看到她走出来的样子似乎吃了一惊,连忙跟上她的脚步,想张嘴跟她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个时候本来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然而前台依然有人聚集着没走。 “这么短时间?还没有到一小时呢吧?”有人看到了两个格外招眼的女子从走廊走出来,禁不住窃窃私语。 待到两名女子已经坐上了电梯,实苏才从自己的咨询室中走出来。 “实苏,一小时的时间没到呢!她们就走了?”赵晓灵推开旁边的人凑到实苏面前问。 “没关系的,她们说已经足够了。”实苏再次打开放在前台桌子上的硬皮本子在自己的名字后边11点到12点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晓灵一脸困惑地从实苏的手中接过登记表正要放入新进登记者的夹子里,却被实苏拦住。 她指了指旁边的档案柜:“归档吧,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啊!才来了一次呀!”赵晓灵困惑地看了实苏一眼,却还是按她说的把登记表抽了出来。 “那个高个子的女孩看着怎么那么面熟呢!”赵晓灵若有所思地把眼光投向门口的方向。“对了,她写的名字叫杜云,她长得怎么那么像跟好多男明星传绯闻的那个名媛杜云迪呢?最近一个跟她传绯闻的就是那个现在特别红的闻一。” “她有个英文名字叫Rota。”实苏看着赵晓灵嗤笑一声。 “对了,杜云迪的英文名字就叫Rota。”赵晓灵仿佛突然发现了新大陆,迅速把眼光投到实苏的脸上:“她找你什么事呀?” “我也不太明白。”实苏摇摇头不想多说,正要问她们是不是一起去吃午饭。 “嘶,等等,我怎么觉得,她跟你有几分象呢?”赵晓灵一把拽住实苏,眼睛上下翻飞地扫过她的脸。 “不仔细看,谁跟谁都有那么几分象的。”实苏拍了赵晓灵的手背一巴掌。“赶快去吃饭吧,下午还有访客呢!” 杜云迪,闻一 …… 。 是的,如果不仔细看,这个世界上长得有几分象的人真的不少,实苏这样在心里解释着,可是她就是抑制不住地觉得很烦。 悠悠的梦想 这个世界上除了传染病就数八卦传的快了,杜云迪特意来找实苏做心理咨询的事情立即在精神中心的楼道里传的沸沸扬扬。直到傍晚时分,田悠悠来找实苏,好事的赵晓灵一看见她便把中午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说给了当事人家属。 “姐,你竟然被热点人物关注了!”田悠悠一脸兴奋地对着实苏,完全没有注意她姐脸上的倦怠。 “谁说是杜云迪了!就是赵晓灵那个长舌妇随便瞎说的。”实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睛探照灯似地扫过田悠悠的脸:“你怎么一快考试了就往我这跑?还想好好复习嘛?” “姐,你就这毛病,一说的你不自在了就找别人茬儿,人家想你来看看你,就这态度呀?”田悠悠嗔怪着。 “啧!行,啊!”实苏再次上下打量自己这个妹妹,感觉一定不是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好,小丫头片子,你就不说实话吧。 实苏索性不问了,收拾好东西带着田悠悠要出去吃饭。 “姐,我……”饭桌上终于绷不住的田悠悠开了腔,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实苏不由地看了一眼田悠悠,她这个妹妹从来都没什么城府,心里有什么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随口就说出来,但是也有例外,只要是涉及到她的妈妈,这个孩子都会难得地多想一想,这也许是因为她从小没了父亲,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与依靠。 实苏没有着急问,往田悠悠的餐盘里夹了一块牛肉:“多吃点蛋白质,补补脑子。” “姐,我不想念现在这个专业了。”田悠悠觑了实苏一眼,然后微微低下头用更小的声音道:“我想参加女团,去,去选秀。” 实苏没有吭声,她不是没听见,只是,真心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蹦三尺高,或者假么三道地充当开明家长的鼓励似乎都不是她这个时候想做的。 田悠悠从小喜欢唱歌跳舞,上小学的时候也曾经被选入电视台的合唱团。 邻居们总会把:‘悠悠唱歌这么好听,将来一定能当个明星。’‘悠悠这么有才华,可是要是 分卷阅读54 当演员,将来可别忘了你周阿姨呀!’这样的话挂在最边上。 将来,这个词似乎很遥远,然而,根本还没有到将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父亲突然去世,田家的家境一落千丈,原本的这些心思终究因为现实残酷而泯灭了。当艺术生是个极花钱却并不保证有前途的选择,平头百姓所求不过是衣食无忧,将来有个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才是正道,吕美玲咬咬牙终究没有再让女儿往这条路上走。 田悠悠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理想,高考拼死拼活地总算考上了一个一本,学的是英语专业。她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吕美玲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这么多年的辛苦总算是把女儿供出来了,她安心了。 然而实苏知道,田悠悠对于艺术生的心结从来也没有解开过,她只是为了母亲不再提起了而已。田悠悠在大学一入学就参加了舞蹈社团,尽管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就是玩玩,可实苏明白,那是她从小未完成的一个梦,即使一所普通高校的业余艺术团体,她依然渴求能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明白归明白,实苏却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会有一天真的就会有放弃学业的勇气,她们都不是可以不顾一切的人,生活的残酷要已经磨砺掉了她们身上本应该属于年轻女孩任性与自我,所以尽管田悠悠平时极爱打扮自己,对娱乐圈的事情如数家珍,实苏也没有往多里想。可是今天,这孩子竟然突如其来地找到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吃惊的同时,心里反到有些羡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姐,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们学校艺术系的刘老师看了我们女团的表演,特意邀请我参加海市电视台的一档选秀节目。我……我已经通过了海选进入复赛了。” 田悠悠有些踟蹰却掩饰不住内心的自豪,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地望着实苏。 “悠悠,你都已经想好了,怎么还来问我?”实苏语气肃然,似乎已经不高兴了。 “我……姐,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我不想放弃,可是,我妈她……”田悠悠惭愧地看着实苏。 “你也知道干妈她是不会同意的,对吧?”实苏放下手中的筷子,郑郑重重地看着田悠悠。“而且,你只是参加选秀,还没有到正式出道的那一步,怎么就不要上学了呢?你大三了,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呀!” “我……我就是想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田悠悠自觉有些气短。 “不是我不帮你,干妈那我也说不通的。而且你看了这么多八卦,娱乐圈里边那么多明星起起落落,有多少是非呀!最后出头的能出几个人呀?你难道不明白嘛?你就看你一直喜欢的那个闻一,小小年纪就去国外做练习生,吃了多少苦……”实苏心里着急,想在吕美玲知道这一切之前就能把妹妹拦回去,谁知不等她把话说完,田悠悠却着急插了话。 “正好说闻一老师,据说电视台有意邀请他做这次选秀决赛的嘉宾呢!姐,你正好认识他,能不能帮我……”毕竟田悠悠对娱乐圈里的事情没有那么了解,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都在说什么,还以为在大学里,期末考试要挂科,跑去跟指导老师多套套近乎就能安全过关那么简单呢! “你以为我跟闻一很熟嘛?”实苏瞪了田悠悠一眼,心里默默:就算熟,就算我要求什么,人家难道就能答应吗! “我知道。算了,反正就算你跟他说了我是谁,他也不一定记得,更何况……我也不一定能进决赛。”田悠悠有些怅然地低头。 实苏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打击到了这个跟自己有着同病相怜的妹妹,可是天底下象田悠悠这样条件的女孩子比比皆是,都做着一夜爆红的明星梦,可是现实有多残酷,其实她们这些小姑娘并不真的明白,而且就算是真明白也没有人真的愿意相信。有些话在实苏的喉头滚来滚去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闻一依旧是老时间来精神中心找实苏做咨询,实苏并没有把杜云迪来精神中心的事情告诉他。没什么可说的,自己跟他本来就没什么,过些日子那小姑娘自己就明白了。 至于闻一,实苏暗自苦笑,浪子也好,一时兴起也好,她实苏都无所谓了,她只好好把这个男人当作自己的患者,访客就好了。 日子过的飞快,没几天就是新年了。这天实苏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冷素云女士打来的。冷阿姨姓冷,但那要看对谁,身为她亲生儿子的黎昭从来都对这个冷字感同身受,然而实苏却并没有太深的体会。冷阿姨对实苏从来都是和风暖雨,实苏总是想:或许是阿姨没有女儿,又或许是怜悯她孤苦洁然的身世。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深深地感激。 “小苏,你都在忙什么呢呀?这么久了也没来看看阿姨呀!”冷素云有些嗔怪地开了口。 “对不起呀,阿姨!”是嗔怪,可实苏听着甘之如饴,带着撒娇地道歉。 “也快新年了,阿姨请你吃饭。”冷素云似乎也并不是虚假的热络客气,她的确是想实苏了。“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新鲜,咱们这次不在家吃了,宝盛大厦新开了一家餐厅,菜色新奇,据说味道也好,你就当陪阿姨去试试,好不好呀?” 分卷阅读55 冷阿姨并没有提黎昭,也并没有象以往那样旁敲侧击地怂恿实苏帮她召唤她那个油盐不进的儿子,阿姨不提,实苏也不问,她只当自己是被冷阿姨叫去庆祝新年的即将来临的。 宝盛大厦地处帝都市中心的东侧,跟实苏住的那个区相隔一个老城,这座大厦集剧场酒店以及高级会所于一体,而这些都并不算什么,最为出名的却是宝盛集团每年在这里举办的夏冬两季的拍卖会,简直驰名中外。然而对于实苏这样的平头小百姓,每日柴米油盐,自己最值钱的只是那么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小蜗居,说出去还欠着银行几百万巨债,这样的拍卖会于她只是一条热搜的新闻而已,就连多想象一下的闲工夫都没有。 当实苏走进宝盛大厦巨大的还装点着圣诞花环的玻璃旋转门时,眼前纷繁瑰丽的景象着实让她有些自惭形秽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裹着的那件黑色羽绒服和脚下的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 宝盛冬季拍卖会的大幅宣传画挂在大厅正中,大堂里摆设这圣诞树和各种圣诞装饰,好不华丽热闹。人流并不算多,却个个衣冠楚楚,衣香鬓影,实苏不禁吐出一口寒气,感觉自己有点象卖火柴的小女孩一不小心走进了有钱人家的豪华厅堂。 “请问一下,华盛舫怎么走?”实苏四下观望良久,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叫住了一个大堂里的服务人员轻声问询起来。 “二楼,您坐那边的扶手梯上去再往右走就能看见了。” 宝盛大厦的服务人员带着应有的职业微笑,并没有对在一杆锦衣华服中显得如此突兀的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有任何的怠慢之色,这让实苏心里略微舒服了一些。 “啧,我都没发现,现在来拍卖会都是些什么人呀!”一个声音在实苏耳畔响起,尽管在这么纷扰的空间里依然听的清晰,距离很近。 实苏扭头身后竟然站着两位衣着华丽的淑女,两人都正看着她,刚才的话是从其中一位口中说出的,让她吃惊的是这些话竟然是针对着自己的。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解释,便认出两人中的另一位竟然是那一日来精神中心找她的Rota,实苏惊讶的同时更多了烦郁。 “今天拍卖的东西都没什么像样子的,这样的人都来,也难怪了。”Rota一如那一日的优雅,慢条斯理地对身边的女伴轻声,眼神里却是满满地嫌弃。 “早知道就不来了,什么人都有,竟是些没有自知之明的。还以为自己是谁呢!平时都不照照镜子么!”似乎拍卖会刚刚结束,两个衣着光鲜的名媛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对着刚才眼神还有些茫然的实苏你一言我一语地尖酸刻薄。虽不是指着鼻子,路过的人也都能明白她们正在讽刺的是谁。 实苏心里一阵的恶心,嘴角轻动,这种场合她最是不知道如何应付,手指在羽绒服的袖子里蜷曲着,压抑着怒火终于什么也没说,扭脸想要离开。却在她还未转身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过来,一手就拉住了Rota的胳膊。 “云迪,你原来在这呀!我可算找到你了!” 黎大少爷 两位优雅的名媛被一个突然扑过来的男人拦住,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得意变作了惊异,特别是Rota,如果不是妆容沉厚,此时此刻她的脸色一定是铁青的。 “你干什么呀!”Rota用力甩手,试图把握住自己胳膊的男人甩开。 “你原谅我吧!我不是骗你,我也不知道我得了艾滋,我不想传染你。”男人不依不饶,看似没多大力气的手却死死攥住Rota纤细的手臂。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Rota的表情瞬间扭曲变形,眼尾通红似要喷出血来。手上的动作已经从刚才的用力甩脱变成了大力推搡。 “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要对我这么绝情么!”男人表情悲伤恳切,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这时候,大堂里本来悠闲踱步的行人已经纷纷聚集在了这三个人的旁边,都是一脸讶异而兴奋地看着圈中的两女一男。 “他谁呀?”Rota 身边的女伴此时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地望向Rota。 “我是她男朋友呀!她都没有告诉你们吗?云迪你对我……”男人不等Rota回答,径自惊讶大声,话没说完,满脸都是悲伤痛苦。 女伴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答,看了一眼Rota,一脸‘不好意思’和‘原来如此’地上下打量着男人。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男人个子很高,身材精干,修剪得极短的头发带着些痞气,同时又被一张英俊动人的脸划去大半的煞气。女伴不由自主地偷偷多看了男人几眼。 “别听他胡扯!我根本不认识他。”不知道是Rota突然长了力气,还是男人因为伤心有些脱力,Rota终于甩开了男人的手。 Rota满脸愤怒地迈步要往门口走,可能是用力过猛,脚下的高跟鞋不太给力,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身边的女伴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不知道她是不是刚刚甩手甩习惯了,竟然在站稳的瞬 分卷阅读56 间一把甩开女伴,大步往玻璃门跑去。 直到Rota以及紧跟在她身后的女伴消失在了玻璃门外,四下驻足的人才略带着些失望地散开,各自矜持隐匿地窃窃私语着奔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男人刚才被Rota猛然一甩,作势跌坐在地上,嘴角挂着亵玩的冷笑看着Rota奔出大门才点儿浪荡地从地上站起来。抬起眼看着不远处正无可奈何望着自己的实苏,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笑了。 对着不远处的女孩,黎昭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了头,随即将身体站直了一些后再次抬起眼皮看着女孩。 实苏叹了口气,缓步走到黎昭的眼前,被他这么居高临下却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实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过来吃饭的?玩的挺开心的吧?” “嗯,还行。”黎昭哼了一声。 “妖作够了?”实苏的语气硬邦邦的,眼神里却带着温柔的潮湿。 “呵……”男人又是一咧嘴,笑地邪恶又灿烂。 “不生气了?” “生。” “气死你吧!” “气死我谁替你出气呀?” “废话真多,走吧!”实苏伸手拽了一下黎昭的袖子,然后转身往扶梯的方向慢慢走。 “你怎么认识杜云迪的?”黎昭紧追几步。 “她来我们中心找我看过病。”实苏语调平静。 黎昭:“哼,是有病。你怎么得罪她的?” 实苏:“……可能,她看我不顺眼吧。” “呵,她除了男明星看谁都不顺眼……”黎昭嗤笑一下突然表情变得严肃:“难道是因为那个小兔崽子?” “什么话,赶紧走,阿姨该等着急了。”实苏快走几步。 “闻一那小子还去你那嘛?”黎昭追上来。 实苏:“好好的,干嘛不来。” 黎昭:“就因为他吧?”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认识杜云迪的?”实苏突然扭头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 “说来话长,我爸在世的那会儿,她家和我家还真有些瓜葛的,只是她太小,那个时候她可能还不会走路呢吧!”黎昭声音低沉。 一提到黎昭的父亲,实苏也不再想问下去了,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扶手梯,静静地升上了二层。 果然不出实苏预料,冷素云已经在餐厅的隔间里坐定了,慢慢品着一杯清茶,脸上淡淡的,在并不很明亮的灯光下看不出端倪。刚才还齐头并行的两个人,这个时候实苏发现身边竟已经空了。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迈步走进隔间。 “阿姨好!”实苏微笑着将一只漂亮小巧的纸袋子放到雪白的桌布上。“这是我作得雪花酥,低糖低脂的,您尝尝。” 实苏虽然对冷素云很感激,却并怎么上赶着交往,毕竟黎家虽然不能算极致的富豪却与自己这清寒一身的普通小女子有天壤之别,黎昭是她的好友无所谓,可要是跟他家里走的太近,难免有些攀附的意思,她并不愿意。 以黎家的富裕程度,实苏无论如何也送不起什么相匹配的礼物的,所以每一次她就自己做一些可口的小点带过来,实苏手巧,做什么像什么,很得冷素云的喜欢,于是这样的礼物倒显得用心而不违和。 “太好了,正好给了我个吃点心的借口。”冷素云看见实苏的同时已经越过了她的身形窥到了她身后的人影,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 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坐三个人还是有些宽敞,黎昭与冷素云之间的空间似乎还要更空旷些,对此三个人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没人多话。 点了菜,一多半都是黎昭爱吃的,三个人坐着等侍者上菜,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又是一年了呀!明年你俩就都三十一了。”冷素云女士想打破这尴尬,却提及了年龄这个更加尴尬的话题,桌上的两个半青不青的青年都有些不自在。 黎昭面无表情,实苏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表情中带着些时光荏苒一事无成的惭愧。 冷素云:“小苏有男朋友了吗?” “她没有。”天爷呀!被问的人还没搭腔,旁边那位已经不耐烦了。仿佛是在告诉家长自己并不是独独的那个孤家寡人。 其实实苏很明白,一直以来冷素云只是把她当作女儿一样的晚辈看待,一星半点要招她做儿媳妇的想法都没有。本来么,娶媳妇讲究门当户对,黎昭跟她是再好的同学,朋友,也不过就到此为止罢了。这么多年,两人的关系从没有越过雷池的迹象。如此,冷素云对她的好就更加的真情实感。 平常人家的孩子厌烦透了父母的絮叨,可实苏喜欢,这个世界上本应语重心长絮叨她的人早就不在了,她舍不得这份烦。所以她即使觉得尴尬,却从来都不反驳。 黎昭却不能忍受,这时候越俎代庖只为了让冷素云赶快闭嘴,让他吃的饭容易消化一点,实苏不免有些温色地撇了他一眼。 “唉,你们两个呀!也……” 冷素云满眼痛惜地望着眼前的两 分卷阅读57 个人,‘老大不小‘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又被一旁的忤逆儿子打断了。 “我俩就打算这么一直混到七老八十,到时候傍在一起住养老院呢!”黎昭口无遮拦,顺手夹起一块乳牛排往嘴里送。 黎昭一向跟冷素云对着干,实苏早就见怪不怪了,可他这么说话有一半也是在针对她的。实苏上学的时候不是没有追求者,只要不是当面表白她都视若无睹,即使当面表白最后的下场也都是被明确或者含糊地拒绝。没有人知道实苏是有什么毛病,即使是跟她做了十几年朋友的黎昭也曾有点怀疑她的性取向。可是实苏却不在乎似地依旧顾我,以至于只要是提及这样的话题,黎昭总会有意无意地刺激他这个发小。 知道归知道,实苏还是觉得尴尬,在坐的就三个人,两个人都被黎昭这么一句石破天惊说的闭嘴,喝果汁的喝果汁,啜茶的啜茶。 冷素云无奈地轻叹一声,这个儿子左是油盐不进,你说他三十一了,不小了,他干脆给你一竿子支到了七老八十,自己都还没七老八十呢! “我最近有点忙,准备明年高级心理师的考试,工作上事情也多,等忙过这阵子我去家里看您。”实苏努力岔开话题。 “马上也快春节了,这时候你们的工作量应该不大了吧?”冷素云说着话顺便用眼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她很喜欢实苏来家里看自己,要是自己的儿子也这么贴心有多好,她心里叹口气。无论情绪如何,冷素云依旧不改优雅女人的仪态,慢条斯理地喝着眼前的一盅汤问道。 “是,好多访客都要回老家过年了,不过我们中心每年这个时候都安排了些活动,反而更忙了。”实苏笑着回答。 “不就是福利院养老院送温暖么,每年你不是都不参与嘛!要不你今年去踩踩点,将来咱俩去了也能一展一技之长。”黎昭根本没有体谅桌上两位女士的苦心,誓将养老院的话题进行到底。 实苏终于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冷素云道:“最近有好几部电影上映,阿姨有想看的吗,一会儿吃完饭我陪您看。” 实苏就是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一回总算勉强把冷阿姨哄得有点笑容了。唉,世上有句话,亲儿子都是白养的。 有些事情不能乱讲,说到养老院是无心之谈,然而并不用等到七老八十,实苏便有了进入养老院的机会,六院的精神中心是医院下属的,骨子里有着体制内的割舍不去的血脉气质,它们每年会被分配帮扶单位,福利院或者养老院。虽然听上去有些刻意,然而李岚月却并没有当作应景的政绩去应付,而是真的做了计划,分配固定的人,每年几次的巡诊作得认认真真,春节前夕这一次算是一个最后一次,给这一年画一个句号。 精神中心的心理师自愿报名,但是如果报名参与了,这一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需要每次必到,如果第二年仍然还想继续,李院长也不干涉,如果第二年不想干了可以退出。其实实苏并没有报名这项活动,因为她总觉得是浮于表面,人间的悲苦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看到更多,然而年底前本来一直跟着团队的一名心理师老家有事,突然辞职了,临时找不到人,于是实苏报了名,而这一次去的是一家养老院。 腊月二十三是传统的小年,现代的年轻人对这一天基本上无感,可是对于很多传统老人来说,依然是春节前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只是可惜这天并不是周末。 这天正好是实苏轮休,不用特意让访客错开,实苏心里饶是轻松些,上午她便跟着几位同事一起到了养老院。今天李岚月因为出差并没有来,然而这么多年来的例行巡诊,早已经有了一套方法,院长是否跟随并无太大的不同。 一进入养老院大家便感觉与每次来大不相同,实苏第一次来并不觉得,身边几个来过多次的同事都有些新奇,整个养老院仿佛被特意装扮过,就连树梢上还绑上了假花做装饰,本来一直有些萧瑟的院落一下子显得生机盎然起来。正在几个人新奇地纳闷之时,一群扛着摄影器材的人走进了养老院,俨然是来录制节目的。 相思赋予谁 实苏她们被安排在老人活动中心里,分开几个小房间,有的老人在护工的陪同下自愿到这里来跟心理师‘聊天’。也许是因为孤单,又或者是因为好奇,实苏没有想到来的老人还挺多,一个上午实苏和同事们几乎没有出房门,到了中午吃饭才算是有机会去一趟卫生间。 因为下午还要继续,实苏他们的午饭就被安排在养老院食堂,这样也挺好,老人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谁知到了食堂才发现这里竟然出乎意料的正热闹着,早上看到的摄像组竟然在这里架起了设备,似乎在拍摄什么节目。 出门遇到拍电视剧或者排节目的机会虽然极少,但也算不上稀奇,然而如果遇到拍节目的同时,却发现男主角还是自己的熟人就不能不算是天大的稀奇了。实苏很快在镜头前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闻一。 闻一被经纪人楚天通知安排了一则公益广告的拍摄时心里还是挺意外的,毕竟这 分卷阅读58 个圈子现实,艺人的时间都是真金白银,不会拿来做不赚钱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不入流的小角色,需要用这种方式提高曝光度。 却原来这是个央视的公益广告,接下来为了提升闻一在主旋律平台上的形象,争取个上春晚的机会,团队废了一番心思才逮到了这个机会。闻一欣然答应。 拍摄要花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需要拍摄去老人房间送温暖,午饭,以及午后休闲娱乐三部分。实苏看到闻一的时候他正穿着护工的围裙在给老人们加汤,闻一新换了一个发型,看上去很是阳光,有一股稚澄的少年气,与他平时的气质大相径庭,说不出为什么竟让实苏感觉有些不适应,可是仔细想一想,一个二十一二岁的男孩子难道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嘛! 虽然摄像的镜头里只能有吃饭的老头老太太,可是其他吃饭的人依然还是要吃饭,实苏他们不能跳进镜头里去影响节目的内容,只好在食堂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匆匆吃过,然后悄悄退了出来。 因为拍节目,午饭的时间似乎要比平常长了许多,所以实苏他们有了更多的休息时间,他们便移步养老院的后院。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虽是冬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非常舒服。院子算是养老院的后花园,有木栏游廊,院子里栽种着花草树木,因为是冬天,都是光秃秃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游廊里已经坐了几位老人,似乎都是吃过了午饭在这里消食晒太阳的。 阳光正好,一个护工打扮的人坐在游廊的长椅子上,膝上架着一把京胡,兀自拉着,那人一边拉着琴,一边嘴里哼唱着,曲调悠长,歌喉却混沌沙哑的听不出个所以然,混合着午后的暖意反到更加昏昏欲睡。 实苏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听不懂那护工拉的是什么曲子,随便地找地方坐着闲聊,坐了一会儿,又有些吃过午饭的老人也到了这方院子,或被轮椅推过来,或是自己拄着拐棍摇摇晃晃走来,实苏她们忙站起来让座位。年轻人本就没什么耐心,几个同事站了一小会儿就回屋里去了,只剩下实苏,护工拉的曲子她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可是就觉得好听,便吃吃地站在游廊的阴影里,神思怯意地随着曲音飘渺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原来是《牡丹亭》,那拉琴的护工念了一段念白,嗓音依旧沙哑,却能听的分明些,听懂了词的实苏,禁不住地抬头看向那拉琴人的方向,那人却正好抬头,目光与实苏的相遇,善意地投来一个微笑。 那是个男人,看上去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头发有些长垂在前额,因为是坐着又赶上冬天穿的厚,看不出来身形高矮胖瘦。只是那看向实苏的眼神到没有年轻人的澄澈,苍凉中多了些有的没的的意味深长。 终于一曲拉完,四下蓦地静了片刻,又有人晒够了太阳要回去歇息午睡了,实苏却不知为什么有些不舍得走,于是依然没有离开。琴声再起,曲调更加幽婉。 “你喜欢这个曲子?” “不知道,有点惨,可是挺好听。”发着愣的实苏没意识地回答了身边提问的声音,回答完了,她才觉得有些唐突,于是扭头,却惊讶地发现闻一站在自己的身旁。 实苏立即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 “呵,不用担心,这里没什么人在乎是明星还是拍广告的小演员。”闻一低头对上实苏有些惶惑的眼睛微微一笑,甜甜的。 闻一悄悄走到拉琴人的旁边,提起了嗓子一唱三叹地和着调子唱了起来。正午的阳光穿过游廊镂空的顶架,半明半暗地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脸根本看不真切。 明月妆台纤纤指, 年华偶然谁弹碎, 应是佳人春梦里, 忆不起,双峨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 几时共饮长江水, 而今夜雨十年灯, 我犹在,顾念谁。 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 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 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 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 你是谁,我又是谁?你站在阴影里,认不出来也记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实苏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恐,那曲子似酒催生了心头的波澜,心里仿佛有无尽的故事数不出道不明,却也有无尽的爱意不用说也不用讲,自有一个人早已经明白,一生一世不够,我等你来生来世。 不经意,曲终了,掌声起,实苏泪目。 拉琴的人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不等闻一收起最后的手法,只听见‘咔嚓咔嚓’快门的声音。 “闻老师真是多才多艺,这几张照片放到网上一定炸了!” 闻一笑笑,礼貌地向周围的人鞠躬。一阵的热闹之后摄影拿着相机和导演离开,可能是到光线没有这么强烈的房间里看照片的效果去。 闻一走了过去坐在了拉琴人的身边。 闻一:“琴拉的还是这么难听。” 分卷阅读59 拉琴人:“被你听出来了。” 闻一:“做梦都能被你吵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生而为人短则几年,长也不过几十年,是幸运还是折磨,没有人说的明白,可是如果你在暗无天日的地府鬼狱里呆上百年,只怕也会向往人间吧,无论人间是美好亦或充满了苦难。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人间种种惨不忍睹,活得短只怕还要庆幸遭受的苦难少些。这些年终于等到了四海升平,岁月静好,活着的人贪恋着不肯死,死了的个个都着急忙慌地预备着重新投胎。然而就在地府的鬼狱里有这么一个‘人’,啊,不,有这么一只‘鬼’就是耗着不肯走。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肯去投胎,他只是倔,转世投胎可以,但是绝不喝孟婆手中的那碗汤。 他是被勾魂君当孤魂野鬼抓回来的,死了不来地府报道四处乱转,是何道理?当地府阎罗是摆设嘛? 这只鬼阳间的名字叫‘闻一’,人如其名,一根筋。死都死了,据说死的还特别冤屈特别凄惨,想来人间种种难道不够他糟心的嘛?他为什么还如此放不下呢?勾魂君把他交给判官,地府有规矩,前世冤枉惨死之人不可虐待,若他有宿愿,只要不伤天害理都尽量圆了他们的愿。谁知判官一查档案,闻一这个名字竟然已有存档。 他再前一世居然死的更冤更惨,烈火加身,面目全非。谁知他的要求居然和这一世一样:带着记忆转世投胎。判官着实头疼。 烧死,据说是所有死法里最痛苦的一种,而且即使化作鬼魂也不能恢复原貌,样貌丑陋的如同一块烧尽的焦炭。这人,嗷,不,这鬼是不是有点毛病呀!鬼狱里的鬼卒聚在一起时总免不了拿这只鬼磨牙,只有一只老鬼并不与他们一起,每每看着枷锁在身的闻一,总是轻声叹息。 刚来的小鬼头问老鬼:“爷爷,你干嘛叹气呀?” 老鬼:“这人是个痴人,作鬼也是只痴鬼,” 地府里的判官百年便换界一次,鬼卒们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地府的奴隶,赎了罪过,便可以再转世为人。老鬼终于快等到自己的好日子了。 “我快走了,以后也没人过来跟你聊天了。”老鬼坐在闻一牢门外。 闻一不吭声,他似乎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其他的鬼卒也都懒得搭理他。 “你还不想出去呀?再耗下去,只怕判官没了耐心,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老鬼呵呵笑了两声。 闻一依旧不吭声。 “你干嘛这么一根筋呢?你死的那么惨呀!留着记忆不做噩梦嘛?” 老鬼契而不舍。 闻一像是没有听见。 “前生有什么惦记的人吧?”老鬼斜眼看闻一。 闻一终于有了点反应,头往怀里低了低。 “你忘不了的人,只怕早就投胎转世,根本不记得你了。”老鬼低声,似在跟自己嘀咕。 “我对不起她。”闻一居然说话了。 “哼,那又怎么样?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过去了吧?说不定跟旁人要好了,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早不知道你是谁了。世间的事儿,哪有说的准的。”老鬼轻哼。“她早不记得你了?” “她一定怪我。”闻一的声音堪堪可闻。 “你还想去找她?”老鬼笑了。 闻一:“想。” 老鬼:“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闻一一愣,嘴唇动了动,眼睛里痛苦地犹豫着没有说出话来。 “要是让你在这鬼狱里做上百年鬼卒,你还愿意去找她?”老鬼回头看着闻一。 “愿意。”闻一从未正眼看人,不对,正眼看鬼的眼睛,终于瞪向老鬼。深邃的让人,不,是让鬼看了难受。 真是一双动人的眸子,冤孽呀,老鬼心里叹息。 …… 判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着呆,退休前的日子混着难挨,最近几年人间顺遂,孤魂冤鬼少了许多,他也落得清闲。过不了多久就要换届交接,陈年档案也该清理干净,免得最后落个不清不楚,昏聩无能的评价。 “大人。”办公室的门没有关,老鬼站在门口。 “何事?”抬头看见了门口的老鬼,判官笑了:“你这老鬼又闲的无事可做了?” 这老鬼好巧不巧地正好跟了他百年,地府里漫漫长夜,能有个聊天说话的鬼也不容易。 “大人,旧年的档案已经放到您的桌上了,这里还有一份差点落下了。”老鬼将一个卷宗放到判官的桌上。 判官撩起三角眼,狐疑地看了一眼老鬼,伸手拿过卷宗,上边的名字‘闻一’。他顿觉头疼,轻轻闭眼,把卷宗顺手仍在一边。这只鬼最是难弄,他竟然已经把他忘了个干净。 “如今人间四海升平,即使有些冤死惨死的鬼也都做人心切,巴不得忘记前尘,争着抢着去投个好胎,只有这个……‘鬼’,执意不肯按地府的规矩走。”老鬼顿了顿,依旧恭敬道:“大人即将卸任,如果留下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倒让继任的大人 分卷阅读60 说出点不是来。” “有什么好说的,是他自己一根筋。”判官不屑。 老鬼:“大人睿智英明,百年来诸多处置都是井然有序,公正清明,何必跟这么个小鬼计较呢!” “那你说怎么办?他不肯走,难道打他个魂飞魄散?”判官赌气,地府虽然霸道,却不能没来由地处死鬼魂,除非犯了大奸大恶。 老鬼:“大人还不如答应了他的要求,送他去投胎。” “那不坏了地府的规矩?”判官不肯。 “虽然他转世二次,可是前世依然死的冤屈,地府再给他个机会也不算违反规定呀!”老鬼放缓声音,偷眼看着判官的脸色。 “那怎么行!这一次给他个机会,难保他不会再有个下一次。他这种人,不,鬼!根本就是个死心眼的。”判官没好气。 老鬼:“即使再有下次,那时候大人已经卸任,自然不关大人的事情。如果继任大人埋怨您,您可以让闻一签下一份契约,今后再不可有此等要求,否则任由地府处置。到时候就算让他灰飞烟灭他也无话可说!继任的大人定不会有什么怨词。” “你这老鬼,心眼儿真多!你收了他什么好处,到我这里来游说?”判官看着老鬼冷笑。 “我刑期将满,也要投胎转世,只当我是为了投个好胎,做些功德。”老鬼谦然一笑。 “你去与他说好,不要再有麻烦了!”判官看了一眼老鬼,从桌上拿起卷宗递给他。 老鬼接了卷宗躬身退了出去。 …… “我说的你都明白了?”老鬼看着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闻一问。 闻一背对着牢门没有作声。 老鬼:“一切看你,这一任判官即将卸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种不肯转世的孤魂野鬼定然是不能留。” “能把我怎样?”等了半天,闻一沉声问。 “将你充做鬼卒,服役百年,就像我,百年之后最终还是要进入轮回,何必呢?”老鬼的声音里透着苍凉。 闻一离开鬼狱的那天老鬼没有来送他,闻一跟其他的鬼卒打听老鬼,第一次听见他说话,小鬼们都觉得新鲜,想起他平日里清冷的样子,个个都想整治他,不搭理他。 “爷爷早几天就出去了。”一只小鬼跟在闻一的身旁,四下无鬼才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告诉闻一。 “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闻一看着小鬼,渴求似的眼神。 “爷爷说:有些东西自有安排,做人没有多少年,禁不起执拗。”小鬼正儿八经似地学舌。 闻一没再说话,低头往鬼狱外走,那里有等着他的鬼差。 执念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拉琴的护工并不看闻一,只眯起眼睛看向实苏的方向。 “你都知道,何必还问呢!”闻一扭头,弯眼一笑神色中却有些茫然。 护工低头,琴声思远,没有看闻一。 “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对以前全无记忆,可是我知道是她。”闻一也把目光投向实苏。 看着对面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坐在一起还时不时看向自己,实苏感觉自己刚才落泪的样子一定是被人注意到了,自己竟然这么没出息,听一段曲子就糊一脸眼泪,顿觉浑身的不自在,她站起身离了座位,转身往院子外边走去。 “你既然能知道她就是那个人,可有什么方法让她再想起……我呢?”闻一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实苏的背影良久,再一次渴求地望向护工。 “唉,人生苦海。”护工终于停了琴声,低头叹了口气。 闻一没有吭声,等了一会儿,护工抬起头,眼光却穿过游廊栏杆,落在不远处树荫下的一张轮椅上。 “你看见那个人了吗?你还认得出他嘛?”护工轻声问依旧看着他的闻一。 轮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搁置在那里,不仔细看以为上边堆放着一床厚毯子,仔细看才发现,厚毯子下边竟然佝偻着一个人形。闻一被吓了一跳,莫名地摇了摇头。 “你前世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嘛?”护工嘴角含着一抹嘲讽地问。 “何必提它,总归是冤枉死的。”闻一垂眸。 “你十六岁进了宣传队,跟着队伍东跑西颠,二十五岁进了市话剧团,演上了主角,你逃不过艺人的命,也或许只是为了有了名气让你想找的人看见你。”护工不管闻一,自顾自地说着:“可惜,你注定逃不过个凄惨的结局,没过几年平静日子。” 安静…… “你三十二岁就被打成了右派,关进了牛棚。住在冬天四处漏风的破屋子里,每日干完了活回来累的浑身无力,却冷的睡不着。但凡你那一晚睡死过去了,也就不会有后边的事情了,你能说这不是注定的命运嘛?嗯……嗯……”护工的声音沙哑,禁不住清了清嗓子。 “那一夜要不是我冻得睡不着,穿上衣服出去跑圈,那个女同事岂不是就被……”闻一声音有些急躁。 分卷阅读61 “被村支书睡了,对吧?那又能怎样呢?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被睡过了?你到是见义勇为,把那个猥琐的下作男人打了一顿,可是他反咬一口,招来的村民可曾有人相信你的话了?你那个女同事为了不被当破鞋游街,一口咬定是你半夜对她不鬼被村支书逮个正着,你有半分申辩的余地嘛?”护工低声冷笑。“你悲愤交加挣脱桎梏想要跟村支书理论,却被人用铁锹拍在后脑,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丧了命,落得个改造期间耍流氓的罪名,即使多少年之后,无数人平反昭雪,谁又想得起来还给你一个公正的裁判嘛?” 闻一无语,前世种种骤然浮现,那些他早已经淡忘的陈年旧事一下子被掀开尘封涌入脑海。 “这些就算你都当忘记了,可是你看看那个人,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女人,她平反之后回到了帝都,依旧平安喜乐的过她的下半生,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她,她还没有转世为人,你想不想去问问她当年为什么要诬陷你,过去几十年午夜梦回时可曾有过负疚呢?”护工嘴角含着讥诮。 闻一依旧没有吭声,可是眼睛却惊讶地瞪着那张轮椅。轮椅的厚毯里蜷缩着的那个人竟然是个女人,不,别说男女,就算能辨认出是个人都并不容易。 “其实问也是白问,她早就痴傻呆捏分不出吃的是饭还是屎了。”护工收了笑容,再次看向闻一。“你恨她吗?” 闻一眉头微紧,慢慢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护工:“你看你,连她你都可以不恨了,都可以放下了,为什么你放不下那个人,一定抱着那个执念不放呢?” “我没有抓住不放,那也不是执念。是……”闻一喉头滚动,半天终于:“因为我还爱她,她因为爱我而死,我害她因为爱我而死,我想还她个美好的结果,难道都不行吗?我们吃了这么多的苦,难道都换不来一个美好的结果吗?”闻一的声音有些哽咽。 忆不起,双峨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 几时共饮长江水, 而今夜雨十年灯, 我犹在,顾念谁。 护工再次拉起琴,琴声幽怨合着他沙哑的嗓音,在午后的暖阳之下格外清晰甘冽。 “一哥!你怎么还坐在这呀,那边又要开拍了。”小谭的声音将闻一弥漫在眼里的雾气一下子驱散开来,他不得已垂下睫毛,试图压制一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只留下眼角微微的薄红。 “对不住,算我不知道好歹吧。”闻一终于在小谭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缓住了情绪,起身笑笑,跟了小谭往养老院的楼里走去。 护工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那一天闻一和实苏各自都很忙,所以黄昏后实苏跟着同事们离开养老院时,养老院里的摄制组早已经离开了,这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暮色之下一片死寂沉沉。要过年了,一个旧的即将结束,一个新的很快要开始。 一年一度的春节即将来临,春节这种传统喜庆的节日意义非凡,不光心理师们要休息,访客们大多也因这节日的慰寄,各自回家的回家,出游的出游,赶在休假之前最后再做一次疏导。精神中心的心理师们各自忙碌,忙归忙,心情却都是愉悦的。 再过几天就是年三十,实苏送走了最后一个访客又将一篇关于精神焦虑的文章整理完发到公众号上时已经快晚上9点了。她终于感到浑身疲乏,饥肠辘辘。在街口的拉面馆随便吃一碗拉面,深冬的寒夜里身体多了些温度。春节,看似喧嚣热闹之下总透着些凄凉的孤单,实苏跨坐在电动车的座位上,望了望闪烁的街灯。也许只有自己是这样想吧!她施施然一笑,启动了电动车,无声无息地驶向街道。 十点多,按说并不算晚,夜生活丰富的人好像还未开始,甚至环路上的拥堵都还没有散去。精神中心在市中心区的东侧,实苏住在西边,隔着整个老城区,隔着最喧嚣的街道,也隔着还没入夜便静寂无人老胡同。 平时下班早,为了避开拥堵,实苏总爱穿胡同走,电动车的优势尽显,长年累月已经变成了习惯,于是今天她依然下意识地钻进了胡同。 果然,夜深人静,小胡同里虽然漆黑一片却真是连个跳出来挡路的行人都没有,身后时而有电动车灯光晃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同行者,实苏不禁想。刚刚吞下去的一碗热面还在胃里发挥着余热,身上一点也不冷,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实苏在这样的静匿里捕捉着满足和愉快。 拐过几条胡同,一路畅通,或许是有些累又或许是刚才吃的有点饱,实苏到有些昏昏沉沉的,突然不远处昏暗的路灯光里,有两个人影扭动,一阵唏嘘声和女人压抑不住的尖细斥责声传入实苏的耳朵。 电动车转眼到了那两人近前,车灯照在两人身侧,男人抓住女人手中的包往下拽,女人拼命捂住不让男人拽走,这个时候,这样的静匿胡同里,难道是抢劫的?可是女人并没有大喊大叫地求助,实苏不免有些纳闷,随即停下了电动车 分卷阅读62 。 质问的声音还在实苏的嗓子眼里打转,那对男女可能是被车灯晃的一愣,终究还是男人反应迅速,一把扯下女人的包,拿起来就跑,旁边似乎还停着一辆共享单车,飞快地跃上车座骑着就跑。 “你混蛋!你个王八蛋!你还给我!”女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数震惊了,终于扯开了哭腔骂了起来。 “他抢你的包呀?你刚才怎么不喊人呢!”实苏看一眼已经远去的男人,再扭头看一眼女人。 “不是,他,他是我前男友,跟我借钱,我不给,他就抢我的包。”女人终于哭出了声。“里边是我的年终奖,我还怎么过年呀!” 原来是人民内部矛盾,实苏终于明白了刚才女人为什么没有大声呼叫,家丑不可外扬,终究男人还是说了句借的。 可是现在,借实实在在地变成了抢,她心疼的同时终究不知道是立即报警还是之后找到男人索要,一腔的惊怒化作了悲愤的眼泪。 “我帮你去追,你还是报警的好。”实苏并没有多想,男人是自行车,她应该比他快。 实苏骑出去的时候没想太多,可是骑了一段路发现男人逃跑的方向并不是她平时走的路,那条路更窄更黑,电动车的速度有些提不上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太自不量力了。男人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这时她已经不觉得自己能追上那男人了,虽然如此,实苏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放任自己的小电动往前又骑了好一会儿,正在她有些想放弃的时候,突然胡同的阴暗处什么东西被抛了出来,正好砸在小电动的前轮上,实苏本来就有些走神,车把一歪,车身一个倾斜,她连人带车歪倒在了路上。随手竟然撞倒了旁边的一个破柜子,倒地的瞬间实苏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死胡同。 报复 闻一发现第二天约了实苏的咨询时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这些日子日夜颠倒他完全忘记了今天是星期二,第二天有个媒体的采访,下午出席娱乐新干线的年度晚会。 他想给实苏发一条微信取消第二天的预约,可是时间挺晚了,他临时变故也不知道实苏是否会留意自己的消息,于是找到了实苏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直到振铃声变成了忙音实苏也没有接起电话,闻一又等了几分钟再次拨了过去,好半天过去,似乎就在忙音再次响起之前的一刻,电话接通了。 “咳,咳,咳,喂……”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是虚弱的喘息和悉悉索索的声音。 “实苏?实苏吗?是你吗?”闻一有种极其不祥的感觉,他克制不住紧张地问。 “闻一……你……你有什么事情吗?”实苏的声音虚弱而暗哑,仿佛这么一个短短的句子已经让她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闻一:“你怎么了?” 实苏:“我……我遇到流氓了……” 靠在黑暗里的实苏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冲着她跑过来时第一反应其实是害怕,在她看来闻一这个在帝都不过住了三四年而且几乎没有自己逛过街的小孩儿能找到这个黑乎乎的死胡同简直就是奇迹,从小到大曾经被无数次的失望洗礼过的心脏却在看清楚俯身而下的那张脸时有了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即使是在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前,她被那个所谓的‘前男友’一脚踹翻在地,拎着脖领子猛抽嘴巴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要流泪的感觉,那时候她只有愤怒与恐惧。 “你怎么样?哪里疼?能动吗?”闻一的手握住实苏的肩膀,声音里都是急切。 “胸……胸心口疼,咳,咳,没什么,只要肋骨没断就没事。”实苏费力地喘着气,身体早已是勉力支撑,在看到闻一的瞬间终于到了强弩之末,肩膀往一次滑下去。 “我送你去医院。”闻一手伸向实苏的膝盖窝,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胡同漆黑而甬长,实苏的头枕在闻一的肩头颠簸的有些头晕目眩,她索性闭上了眼睛。过了没多久,耳边突然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哥,实苏姐怎么样呀?” “去临渊医院。”闻一的声音。 实苏睁开眼,看见小谭正打开一辆车后排座的门。她转动了一下脑子,不错,临渊医院是离这里最近的三甲医院,还最擅长骨科。 “一哥,我去就行了,你别去了。医院人多……”小谭的话没来的及说完。 “不行,你对这边不熟,耽误时间,快上车。”闻一的语气不容置疑。 奇怪,小谭不熟,难道他闻一就熟悉嘛?小谭或许住在帝都的日子短,他闻一难道就是老帝都人嘛?实苏浑身上下除了脑子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愿意动弹,于是,脑子活动的有点活泼。 临渊医院的确出名,但毕竟将近午夜,骨科急诊室里的人不算不多,而且大多都是伤筋动骨,血迹斑斑,病人痛苦呻吟,家属手忙脚论,大家都自顾不暇。这时候一个身形高挑,身上裹着件厚重羽绒服的男人横抱着一个女人疾步冲进来也还是引来了几双好奇的眼睛。 男人帽子口 分卷阅读63 罩遮挡的严实,并没有得到过多的关注,到是他怀里的女人,一脸的苍白,嘴唇发青,一路博得了不少同情的目光。 “医生!她……” “先放床上!” 没有等闻一把话说完,急诊室里刚刚坐定的医生撩起眼皮,见怪不怪看了他怀里的实苏,轻描淡写地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平床。 “怎么不好呀?”医生起身走了过来。 “她,她,被人打了。”闻一看了看实苏虚弱的脸色,思考片刻道。 医生再次撩起眼皮盯了闻一一眼。 “……” “伤哪了?出血了嘛?把衣服解开。”医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家属。 闻一瞬间一愣,然后迅速开始解实苏羽绒服的扣子,拽下拉索。这件托起来容易,可是,里边是毛衣和牛仔裤,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实苏的脸。 片刻,闻一睁大了眼睛。“你嘴角流血了!脸,脸上怎么……” “脸上还好,身上哪里?”医生继续道。 “胸口被踢了两脚,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疼!”实苏有气无力地回答。 “把上衣撩起来。”医生微微皱眉。 实苏深吸一口气,试图要把上身挺起来伸手去拽自己的毛衣,却终于抻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家属!帮她一下。”医生有些不耐烦地撇了一眼闻一。眼神中明显是:你这个男朋友还是老公,干什么用的? 闻一上前伸出手拉住实苏的毛衣边,实苏瞬间眼睛睁得老大,随即眼神中一丝祈求。闻一在口罩下抿了一下嘴,然后闭上了眼睛,深深俯下身子,几乎贴在实苏的耳边柔声道:“放心,我闭上眼睛。” 说着话,闻一一手从前边将实苏的毛衣掀起来,另一只手伸到实苏的背后,把后边的毛衣往上推的同时解开了实苏的胸衣搭扣。男人的呼吸平稳而深沉,实苏的心却咚咚不止。 闻一把头扭向一边,起身退后,医生举起了听诊器,冰凉的探头贴在实苏胸口的肌肤上,她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轻哼一声。 “肋骨应该没有骨折,不过胸口瘀伤严重,一会儿去拍个CT。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嘛?”医生不管实苏的呲牙咧嘴,手轻轻按了按她胸口的淤青。两人都没有看见,站在旁边的闻一帽檐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实苏想说腿上可能摔破了,冬天衣服穿得紧,她可真怕医生让她再把裤子脱了,于是咬了咬牙:“没有了。” 这个时间,CT室没有什么人,拍CT要把浑身上下得金属器件都拿出来,胸衣自不必说,就连牛仔裤上的金属扣子都不行,不过这一次实苏知道自己肋骨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便忍着疼一个人去了厕所,再没肯让闻一‘帮忙’。 即使暖气烧的再足,医院的夜也是凄冷惨淡的。实苏靠在闻一的怀里坐在CT室外边等出片子,小谭出去买水了,冗长的走廊里零星有三两个人各自卷曲着,四下里一片的安静。 “今天怎么回事呀?”闻一望着怀里实苏的发顶,想要用脸去蹭,但终究忍住了。 “我可能是被什么人报复了。”实苏的声音低哑而艰难。 闻一:“为什么报复你?” 实苏:“我还没想出来。” 医患矛盾如此尖锐的现实中,心理医生被报复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闻一:“具体怎么发生的?” “胡同里有个女的,就在我眼前被一男的把包抢了,可是她说那是她前男友,是来跟她借钱的……”实苏慢悠悠地开始讲述这个晚上在小胡同里发生的一切。 实苏后来追进了死胡同,被一个男人从电动车上拎下来摔在地上,胡同里黑漆漆的,一看就是个没人住的死角,实苏完全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是凭着对方的身高和力气判断出那一定是个男人。男人二话不说拽住实苏的脖领子就是一顿嘴巴,实苏虽然从小是个无依无靠的却从没有这么无缘无故地被打过,而且还是打脸,她一下子懵了,喊都没喊出来。 男人带着口罩,或许是因为这样喘息声很粗重,实苏这回有点害怕:难道还要劫色?顿时之间脸上被抽了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实苏拼命挣扎起来想甩脱男人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实苏终究力气小,挣扎不开,于是张嘴就咬了上去。男人一下子暴怒甩开实苏,不等她爬起来抬脚就踢在她的胸口上,紧接着又补了两脚,实苏捂着胸口在地上疼的不能动弹。 “操,你特么属狗的呀!这次给你个教训,以后少特么管闲事。记着,离不该惹的人远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什么东西!”男人骂骂咧咧,却没有再动手打实苏。 好一阵子之后实苏才缓过来,发现男人已经走了。 “他没抢你的包?”听完实苏的叙述,过了一会儿,闻一轻声问。 实苏:“没有。” 闻一:“看来不是抢劫。你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实苏:“没有,我觉得是那个女孩子的前男友吧,被我追急了。我的确有点 分卷阅读64 冒失了。” 闻一:“我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这么说?”实苏无力地抬起头看着闻一。 “他肯定不是抢劫的,也没有劫色。”闻一呷呢地看了一眼实苏,把‘劫色’两个字说的格外小声。“就算抢了前女友的包,笃定了对方不好意思报警,可是对于你这个追上来的弱质女流也用不着这么粗暴,毕竟把你放倒了,够他跑掉的时间就够了,何必出这么重的手打你,还有被你看清楚脸的危险。你确定打你的人就是抢包的那个吗?”闻一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我不知道,我其实已经追丢了。”实苏有点累,脑子也有些不太转,她隐约也是觉得那人有种在报复什么的味道,然而她当了心理咨询师这么多年,遇到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访客不少,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出来什么人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实苏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她的发顶,闻一觉得这个女人又弱小又可怜,完全没有了平常的自信与锋芒,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他禁不住把放在实苏肩头的臂膀搂了紧了一些。 “实苏!实苏!结果出来了。”CT室里出来了一位医生,喊了实苏的名字。 “在呢。”闻一轻手轻脚地把实苏靠在椅子背上,然后快步走了过去。“医生,实苏……” “拿去给医生看。”一只大信封被交到闻一的手中的同时,医生放下一句话转身进了门里。只把闻一孤零零地晾晒在了门口。大明星愣了好几秒,禁不住低头傻笑,好久没有这样的待遇了,竟然有种贱嗖嗖的不适感。 送你回家 看见搀扶着实苏从急诊走出来的闻一,小谭终于舒了一口气。没有人跟着他,也没有人指指点点,甚至连多看他两眼的人都没有。闻一没有被认出来,这完全归功与他今天穿的一件倍显邋遢的黑色宽松羽绒服。平时即使口罩帽子一样也不少,还是有人能认出身姿卓绝的男人,无怪乎他的身形与气质出挑,闻一这次卯足了尽头往埋汰自己这个方向奔,终于不负所望。 “一哥,实苏姐怎么样呀?”小谭连忙把车子的后门打开,鬼鬼祟祟地留意着四周的同时不忘记问他实姐姐的伤情。 “还好,肋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软组织损伤瘀伤,回去好好休息就行。”闻一把实苏扶进车子的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小谭想阻止终究没来得及。 …… “不行,一哥,你不能留下来过夜。别说如果被人拍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明天上午还有……”小谭紧蹙眉头,一脸的严厉,如果不是车门紧闭,他的声音恨不得把不远处一楼的住户都吵醒。 “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来接我就行。她不能一个人留在家里。”闻一根本不容小谭把话说完,脸上是罕有的疾严令色。 “闻一……”车内的暖风很足,实苏其实已经昏昏欲睡了,被两人的声音吵醒,她想劝闻一回去。 “你别说话,今天夜里我作主。”闻一根本不容分说,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一哥,那我把车留下吧,万一夜里有需要,出去的话还是有车更好一些。”小谭终于还是妥协了。 “那你呢?”闻一问。 “你们走了我叫个车就行,我一个大男人的。”小谭想说:不会有人劫我。但是看了一眼实苏在黑暗中依然看得出憔悴的面容还是把这半句吞了回去。 已经过了午夜,在空无一人的寂静之中,闻一搀扶着实苏进了家门。 “我给你烧点热水把药吃了再睡。”闻一把实苏扶到沙发上坐下。等他回来时,实苏几乎已经歪在沙发上昏睡过去了,可是身上脏兮兮的羽绒服还没有脱下来,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半掩在衣领里,仿佛一个没了生气的小女孩。闻一的心一阵揪疼。 他走过去,半跪在沙发前,轻轻解开实苏的羽绒服拉索,然后慢慢把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把羽绒服从身上脱下来。 “呃,我睡着了?”实苏醒了。 “嗯,吃了药脱了衣服上床睡。”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的沉厚,不知道怎么回事实苏想起了就已不在了的父亲,小时候自己生病,父亲总会把她放在肩头说这一句。措不及防,实苏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潮湿了。 “我弄疼你了?”闻一把实苏的羽绒服脱下来时看到她微红的眼圈,里边噙着的一包水雾却因为睁得极大的眼睛而没有滚落出来。 “没有。”实苏不敢垂下眼睫,用力抿了抿嘴:“谢谢你。” “你以后别对我那么凶就好。”闻一嘴角一弯,一双深邃的眼睛竟然弯成了月牙。 “我有吗?”实苏故作委屈地看着男人,眼泪竟不知如何已经消失在了眼窝里。 “有!全在眼睛里呢!”闻一笑了笑,实苏不好意思地垂下睫毛,闻一扶起实苏把她扶进了卧室。 “衣服换好了嘛?我进来了?”听到门口闻一的敲门声时,实苏刚好忍住胸口的疼痛把睡衣换好。 她 分卷阅读65 喘了好几口才说出话:“好了,进来吧。” 闻一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看见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实苏竟然笑了:“疼吧?” 废话,能不疼吗?要不你试试,实苏没有觉察到她额头上因为忍耐疼痛沁出的细汗,眼睛却赌气地瞪了男人一眼。 疼成这样都不叫我帮你换衣服嘛,闻一估计这一句要是说出来实苏可能会不顾疼痛踢他一脚,于是还是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疼就吃了药躺下睡吧。” 看着闻一那双盛满了关切的眼睛,刚才还有些羞恼的实苏心头一下子酥软一片,这么个小孩儿,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把自己送进医院再带回家,能这样待自己的人要不就是鞭长莫及,要不就已经早早……实苏自己独来独往惯了,平常的小痛小病都是自己挨着,弦绷得久了,疲惫与委屈连自己都觉察不到,这个时候一股脑地都显现了出来。 她想起刚才心里还嗔怪这个小孩儿,心里不免有些歉疚,带着些不好意思地望了男人一眼:“嗯,谢谢。”接过闻一递过来的药片和水杯吞了下去。 在闻一的帮助下实苏躺到了棉被里,柔软而温暖的感觉侵染进她的身体,虽然依旧是疼,但心里舒服极了。她刚要闭上眼睛却看见已经出了卧室的闻一抱了沙发上的薄毯又走了进来。 …… 这是要干啥! “今晚我陪着你睡。”闻一把薄毯扔在实苏空出的半边床上,拍了拍床上本就多于出来的一个枕头。 “……” “你伤还不稳定,万一夜里有什么变数,我好及时发现。”闻一完全无视实苏正瞪着他的灼灼目光,顺手摸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卫衣,然后放下手,身子一歪躺靠在了床上。“早点睡吧,睡着了伤就不疼了。” 您老人家躺在我旁边,我能睡的着嘛!话都到了实苏的嗓子眼上,终究想到对方才刚刚不辞辛苦,不顾自己的名声把她这个无人照管的孤身女子送进医院再送回家,实在责备不出口,只好用眼神削剐着对方。 闻一在实苏小刀一样的眼神下笑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咱们也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放心吧!” 你好模好样的时候我都没对你有什么念头,现在你都这个德行了,我还能干什么!闻一只差没有说的这么直白了。实苏索性闭上眼,深深喘了半天气终于还是没再吭声。 实苏的床是张一米八的大床,当年买的时候为的是吕美玲或者田悠悠来家里住可以睡的舒服些。她的这间卧室本来就不大,被一张大床填的满当,可是日常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她一个人睡。平时她时不时地后悔着不应该买这么大一张床,可是今天她却真情实意地觉得床太小了。 实苏最重的伤在胸口,一动就如同被重击一般地疼,她不敢侧卧,因为那样一半的身体压在伤口处疼的睡不着,她只能平躺,所以想用个后脊梁对着闻一这个自以为是小屁孩儿都做不到。 关了灯,屋子里静匿漆黑,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这是能睡得着的节奏吗!实苏的上身动不了,却不耽误她两条腿在下边扑腾,一会儿一条腿蜷起来,一会儿又把一条腿伸出被子,弄得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睡不着?是伤口疼嘛?”闻一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越发地带着磁性,如果不是知道他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毛头小子,都会让人以为他是个过了而立的沉稳熟男。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睡的着才怪呢!实苏腹诽,嘴里还是吐出一句:“不疼。” “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听吧?”闻一的声音大了些,似乎他是将脸靠的离实苏更近了些。 实苏不吭声,闻一却勿自地开始讲起了他的。 “我大爷爷年少的时候家里很穷,他小小年纪就在杭州的一家教会医院里做打杂的,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有时候病人要点什么东西不方便出去买,也会给他几个钱让他去跑腿。”闻一似对着实苏,却又好像是对着漆黑的夜,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医院里有一个很怪的病人,他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据说他的一只眼睛被扎瞎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因,他从住进医院开始就疯疯癫癫的。经常摔东西,要不就一个人躺着不出一声。我大爷爷总需要收拾他摔了一地的东西,有时候觉得他已经睡着了,可是走进了他又会突然问一句:是谁?很吓人。后来他的伤好了,可是眼睛还是瞎的。他没有出院,但也不在住在病房里了,他就住在医院旁边的教堂里。教堂也是医院的,所以我大爷爷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大扫,发现他竟然蓬头垢面地变成了一个疯子。没人搭理他,他也不搭理别人,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身上披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破斗篷在教堂里转悠,更吓人了。” 讲到这里,突然实苏在黑暗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闻一停了下来,探过身去:“你伤口疼嘛?” “没有。”其实实苏是想说:你大半夜的讲这个故事不觉得瘆得慌嘛?她刚才有点害怕,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胸口顿时一阵钝痛,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分卷阅读66 “别害怕,这个故事不吓人。”闻一又往实苏身边蹭了蹭,然后将手臂搭在实苏的被子外边。“挨我近一点就不害怕了。” “……” 实苏在黑暗之中不可见地瞪了男人一眼,没在吭声。 “我大爷爷晚上也睡在教堂里,那上边有个阁楼,平时堆放杂物根本没人上去,我爷爷就住在里边,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后来也住了进去。可能日子久了太无聊,那男人就也不管我大爷爷爱不爱听,开始给他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呢?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实苏越听越烦。 “别急呀!不是你的故事那样。那是个初春,天还挺冷的,傍晚时下起了雨……” 实苏:“是呀!我以为春天就不会有狼了!我真傻呀!” “你别捣乱,好好听。” 不知道为什么,闻一这一句好好听到是让实苏安静了。 “讲到哪了?呃,傍晚时下起了雨,所以就更冷了,晚上雨还没有停,我大爷爷回到阁楼上的时候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正扒在阁楼的小窗户上往外看。嘴里絮絮叨叨的:早春的天变得快,一会儿就下雨了,别忘了带伞。天好冷呀!地上湿哒哒的,真难走,她就站在那披着个黑斗篷,我竟然没看出来她是个姑娘,呵!从她旁边过的时候,突然就跳起来,一声惨叫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头上的兜帽都刮掉了。原来她看见了脚边的一条马陆虫,吓得往我身边躲。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她长得真好看,娇娇弱弱的,两条漆黑的辫子衬得脸雪白,不知道是不是吓的。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谁,她也不知道我是谁,她在等侍女去叫家里的马车,我就打着伞陪着她站在雨里一起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意思,可是我宁可我那时候没有遇到过她。” “他干嘛要对你大爷爷说这些?”实苏似乎还没有什么睡意。 “他不是对我大爷爷说的,他是在自言自语。”闻一中断了故事。 “马陆虫是什么虫子?”实苏继续问。 “是一种肉虫子,在我们杭州到处都有,不过要等到天气稍微暖和一点才出来,肉乎乎软软的的一大条,身上有好多皱褶还有好多条腿,爬起来一拱一拱的……” “咿呀,别说了!”实苏慌忙制止他。 “你也害怕马陆虫?它不咬人。”黑暗里闻一的声音带着嬉笑的味道。 实苏:“不咬人,可是恶心人,想起就起鸡皮疙瘩,你……” “好,好,那我不讲虫子了,讲后面。那场春雨过后,医院了竟然来了一个女子找那个疯子。那是个挺漂亮的大小姐,穿着很讲究,就是脸色不好,看上去病恹恹的,我大爷爷知道那疯子的名字,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说他已经出院了,那名女子的样子和疯子的样子差距太大了,他没敢冒然就告诉那大小姐疯子就在阁楼上。回去的时候把有个女人找疯子的事情告诉了他,谁知道疯子一听就是一脸的痛苦,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难过。他这回也不疯了,嘱咐我大爷爷千万别把自己住在教堂里的情况告诉那名女子。” “那后来呢?”实苏好奇。 “后来……”闻一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然后轻声:“看来这个故事不好,你越听越精神。” 第二天一早 实苏的身体不能轻易扭动,脑袋却可以,她往闻一的方向扭头,发现男人的脸就在眼前,黑暗中不知哪里洒下的微光勾落出一张立体的脸,线条似乎比白天时略显凌厉,只是一双漆黑的瞳孔闪闪烁烁,黑暗中更加明澈,实苏的心不由地砰砰直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故意被她抛在脑后不敢回味的,在医院里闻一俯下身为她解衣服时在他耳边说的的那句“你放心,我闭上眼。”再次涌入了脑海,她的脸不可觉察地红了。 “你看着我干嘛?你要是不想讲就别讲了。”实苏把脸扭回去不看闻一。 “你真的不想听了?”闻一的声音里带着些惋惜:“那就睡觉吧。” 一阵的悉悉索索后,屋子里再一次陷入静匿的黑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那个大小姐是不是就是疯子说的那个害怕马陆虫的姑娘呀?”黑暗之中实苏的声音里带着些试探。 “你想知道?”闻一依然没有睡着。 “……” “我大爷爷没怎么见过疯子正常的样子,心里害怕,就答应他不把他的行踪告诉那个大小姐。可是,你猜对了,那个大小姐果然是疯子之前絮絮叨叨惦记的姑娘。”闻一给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又不吭声了。 “怎么不讲了,然后呢?”实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足。 “呵,你伤口不疼了?”闻一嗤笑一声。 “不讲算了,憋死你!”这个男人真磨叽,实苏有些赌气。 “后来,疯子果然放不下大小姐。大小姐找不到疯子也没罢休,几乎隔几天就来医院,找不到人也不着急走,就去了医院旁边的 分卷阅读67 小教堂里坐着,一坐就是半天,从阳光明媚坐到金乌西沉。”闻一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幽深而空远起来,仿佛讲着讲着故事竟然把他自己也带去了那个时代,那个小教堂里,仿佛夕阳的余晖下,那个大小姐忧伤失落的样子就在他的眼前。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实苏却不愿再催。 “疯子果然放不下,我大爷爷常看见他裹着破斗篷躲在楼道的阴影里偷看那个大小姐。白天疯子不敢跑出来,可是天黑了他似乎胆子就大了。有一天外边下了大暴雨,平时还有太阳的时间天就已经一团漆黑了。那小姐本来平时都有侍女陪着,那天,侍女到医院门口去等家里的马车了,她一个人在教堂里,教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外边大雨瓢泼电闪雷鸣。大小姐害怕的缩在一个角落里哭。” 许是之前吃的药有镇定安神的作用,实苏折腾了大半夜的神经终于在闻一的这个有点凄婉又有点瘆人故事中睡着了。闻一听到她缠绵而均匀的呼吸声,停下了讲到一半的故事,黑暗之中,实苏的脸模糊而安详。 “你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睡这么香,你都不想知道我看见你哭有多难受吗?我现在告诉你了,那天我其实就躲在附近,没忍住悄悄走过去,结果一个闪电照亮了我的影子,你吓得往外跑,摔进了雨里。”闻一的声音很轻,他的手指拂过实苏眉梢上的碎发,低下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你说我应该把这一切都讲给你听吗?你原来多温顺呀!现在老这么浑身的刺,不辛苦吗?嗯?”闻一的嘴角泛起一缕淡淡的笑。“老鬼说,你已经不是那个宏羽嫣了,可是我就觉得你还是你,执着的不像个姑娘,看着不声不息的,其实心里边死倔死倔的。”闻一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 据说人的身体非常神奇,当人睡熟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自动唤醒人的意识,一是着火时烟的味道,另一个就是尿急时膀胱感受到的压力。因为药的作用实苏这一夜睡得很踏实,甚至都没有动弹过,直到清晨时分被憋醒。她睁开眼,窗帘外有隐约暗淡的光线,天快亮了,她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但也只是一晃,随即便明白自己睡在家里,可能是忘记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受的伤,她想要起床去洗手间,随即翻身想要下床时终于还是想起来了,胸口一阵揪痛,她情不自禁‘唉呦’一声惨叫。 “嗯?…… 你要什么?”身边一个男人的声音给了实苏另一个提醒。 “我,我起床。”实苏脑子在瞬间反应过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不无掩饰地回答了对方。 “今天别上班了,你多躺着休息会儿,要什么我替你拿。”闻一说着话坐起来探过身子,一只手伸到实苏的脖子下边,另一只手去揽她的肩膀。 “你替不了,我,我想上厕所。”就在闻一的脑袋就要伸到她的眼前时,实苏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地道出了心声。 闻一:“我扶你……” 实苏:“……” 闻一:“起来” …… “你都这样了怎么去上班呀?”闻一对着正在衣柜里拿衣服的实苏皱眉,声音有些急躁。 “我约了访客,昨天大半夜的没法通知人家,今天再取消太对不起他们了。”实苏也有点急。 “你,你不想好了,是吧?”闻一嗔怪。 “我今天就只有上午有两个访客,下午的之前就取消了,我回头把明天之后的取消了,好好在家休息几天还不行嘛?”实苏难得的语音柔软。 闻一没在说话,走到她的身边接过她取下来的衣服:“我送你去。” “不……”实苏想说‘不用了,你太显眼了’,可是看到闻一瞪向她的眼神,心里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被什么塞住了似的没把后边的字说全乎。 “一哥,不行呀!你不能去,咱们今天约的时间来不及的。再说你要是被人看见了……” 小谭一听说闻一一大早要送实苏去精神中心吓得一蹦三尺高。 “我裹得严实点,不会被发现的,我送到了就走。回头我自己开车去现场,你把我的衣服鞋子都带过去。实在不行跟他们说,采访稍微推迟半小时。”闻一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一边对着桌上的手机吩咐着小谭。 小谭在手机的那一头早就翻了白眼,闻一一向的好脾气,不挑剔,但是他要做的事情断然是拦不住的,小谭索性闭嘴听着,一样一样地都记下来。 看着男人线条优美的蝴蝶骨上下窜动,带动着裤腰往上露出来的匀长结实的腰背肌肉,刚刚忍着疼换完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实苏恨不得再回卧室里躲一躲。这个男人十有八成是故意的不穿上衣,这是做早餐还是健美比赛呀?狐狸精小哥哥! “你冰箱里东西还挺多,我做了鸡蛋三明治。”男人转身对着实苏,年轻的脸上挂着依旧湿漉漉的发丝,水滴滑下滚上脖颈,再往下…… 简直是……实苏累心地把视线转移到了不远处的餐桌,长发也没能遮住雪白脸颊上微微泛起的红晕。 “呃,我没找到你家的吹风机。”闻一顿了一下,并 分卷阅读68 没有不好意思地解释一句。 “浴室柜最下边的抽屉里。”实苏一边嘀咕,一边亲历亲为地往浴室走。 “我自己弄就好了,你吃饭吧。”闻一匆忙地把餐台上的两杯牛奶端着放在了餐桌上,然后紧走几步赶在实苏的身边。可能是太着急,杯子里牛奶溅了出来,白色的液体落在男人紧实的胸肌下方格外明显。 实苏有点强迫症,看着完美光洁的肌肤上落上了这样的‘污渍’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要抹掉它,伸到一半终于觉出不妥,停在半路上的手指尴尬地收成了一个半拳。 闻一低头,刚才只觉得身上一汤,也没有顾上,实苏的手仿佛路标一般正对着那滴正要下滑的牛奶,他自己伸手一抹,然后把沾着牛奶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站在闻一面前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实苏抬起脸,把视线从男人的胸口移上脸颊。 闻一的嘴唇包住手指微微嘟起,正瞪着实苏的脸,实苏的脸蓦地红过了两腮,忙乱地收回了目光,一声不吭地往餐桌的方向挪步。 二十出头的男人其实还是少年。偷看一眼闻一的背影,实苏深深吸一口气,因为牵动了伤处,她不禁抽了一口冷气。然而从昨天晚上到方才一直萦绕心头的不安与躁动却突然踏实了下来。他就是个少年,比自己小九岁的弟弟,热心而有朝气的大男孩儿,自己是没来由的胡思乱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她不禁有点惭愧地抿了抿嘴唇,然后坐在餐桌旁开始享用早餐。早餐不错,填进胃里很暖。 车子开到精神中心楼下时时候还算早,仅有的几个停车位竟然还没有被占满。 “你先别下来。”说完,闻一伸手按住实苏的肩膀,探过身子‘咔哒’一声打开了实苏的安全带搭扣:“我过去扶你。” “你不用帮我,被人看见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实苏声音里带着急躁。 闻一的脸贴的很近,除了黎昭实苏没有跟一个男人在如此静谧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脸对脸凑得这么近过,更何况闻一那双要人命的眼睛正望着她,她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闻一的呼吸带着热潮轻轻落在脸上,距离太近了,不敢看他的眼睛,实苏垂眸视线却落在了他微微张开的嘴唇上,好近,似乎越来越近……轻轻落下,不着痕迹却炸裂了实苏的神智。 她甚至不知道闻一什么时候下的车,绕到另一边实苏的旁边‘嘭’地一声打开了车门,实苏才觉得自己回过神来:“慢慢转身。”闻一跟没事人似的,已经是口罩帽子齐全了。 实苏感觉刚才是不是自己睡着了做了个几秒钟的梦。 “别瞎操心,我扶你到门口,不进你办公区。”闻一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根本没把实苏的话往心里去。 好吧,您看着办吧,反正我现在就是半个残废,实苏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颓然。 一大早,电梯里人不少,闻一还是象昨晚上一样包裹的严实,更甚者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一副眼睛,镜片还微微带点紫色,人的眼睛在后边看上去显得有些猥琐,于是整个电梯里,虽然他海拔最高,却没有引起身边似乎还没从起床气的余波里舒缓过来的注意力。 顺利到达了门口,实苏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闻一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你……” “实苏呀!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呀!”不等实苏的一句道谢的话说完,一阵风地从精神中心敞开的玻璃门里窜出了一个人。 来人的脖子上挂着老年证,手里提着一只环保袋。个子跟实苏差不多,宽度却要抵上她两个。“我给你们带了我做的烧卖,还有水晶丸子,都是你爱吃的,小赵她们都快吃光了!”说着话一只浑厚的手掌就拍在了实苏的肩膀上。 嘶,实苏疼的龇牙咧嘴从牙缝往里吸了口凉气,扭头仔细一看,原来是‘赵阿姨’。赵阿姨的实际年龄其实介于阿姨和阿婆之间,是实苏的访客,一直是个疑病症患者,三天两头怀疑自己得了各种不治之症,嗓门大,而且絮叨起来没完没了,看过的心理师都躲着她,只有实苏能耐心听她‘诉苦’,于是她便成了实苏的长期‘访客’。平常没事也会来精神中心巡查一番,接着给她们这些不太擅长烹饪的小年轻送些自己制作的点心小吃的机会跟实苏聊聊天,当然,是免费的。估计今天是她老人家例行视察的日子。 实苏刚要说话,赵阿姨突然目光一转落在了实苏身后个子高大的闻一身上:“你是哪儿来的呀?大白天的还戴着口罩帽子,难道见不得人嘛?”阿姨眉头紧蹙一脸的狐疑,说的就跟晚上的时候戴着口罩帽子就能见得了人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她俨然把眼前穿着臃肿的黑色羽绒服的闻一当成了个可疑的坏蛋。 赵阿姨 也难怪赵阿姨看着闻一起了警惕心。闻一今天的打扮着实跟‘明星’‘帅气’这些辞藻八竿子都打不着。一件鼓鼓囊囊的大黑羽绒服掩饰住了他年轻人的身材,他不但口罩帽子全套还戴了副难看的眼镜,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本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安全护送实苏到办公室,不想 分卷阅读69 却有了意外收获。 赵阿姨:“实苏呀!你们可要小心呀,前两天新闻里说就连商场外还有猥.亵女青年的坏蛋呢!” 闻一:“……” 赵阿姨越看闻一越觉得可疑,干脆掏出了手机:“不行,我得给你们旁边派出所得小陆打个电话。” 啊!实苏终于被赵阿姨一丝不苟的警惕性吓着了:“赵阿姨!您别打,他,他是我朋友,送我上班的,他过敏,所以包的严实。” “真的嘛?小苏有男朋友了?”赵阿姨刚才还冷若冰霜的眼神一下子闪烁起灵动的光彩。 男,男朋友,谁说是男朋友了!实苏无语。她正无奈地要再跟阿姨解释一下,更大的惊喜再次降临。赵阿姨的大嗓门已经把玻璃门里边正在前台分吃早餐的几个同事惊动了过来。刚好听到“男朋友”三个字。 实苏身体受了伤,脑子却很清明,她手疾眼快地对闻一使了个眼色:“你有事就先走吧!” 闻一再不放心也不能不屈从于形式,他点了一下头,把手放到耳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收拾,随即对着赵阿姨微微拱了拱背表示:小人退下了,您老留步。转身大步流星地直奔电梯间。 “实苏,谁呀?也不叫我们认识一下?”哪里有八卦哪里都少不了赵晓灵这位女同志。她走过来扫了一眼实苏,再盯着远去的闻一的背影。 “是黎昭,别看了。” 赵晓灵狐疑地再次将眼光投向远处:“啧,不像呀!黎大少这么臭美的人怎么今天穿这么邋遢?不过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有点像……” 说着话她的胳膊已经搭上了实苏的脖颈。 “唉呦!我说姐,您手下留情,我扛不住你这百八十斤的。”实苏痛哼一声,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一片。 在群众围观之下,实苏痛陈自己昨夜的遭遇,所有的人已经忘记了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包括赵阿姨在内。几个人轻手轻脚地将半残的实苏扶进了办公室。慰问的同时不忘了调侃她身残志坚不忘革命工作的傻冒举动。 犹豫了再三之后,实苏还是决定报警。虽然事发之后隔了半天一夜,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还是给与了很高的重视。然而在系统中查询之后确认,并没有一个女人来报过警说自己在昨夜遭遇前男友抢劫,甚至昨夜的帝都市中心区一片祥和,连抢劫的报案都只有实苏这么一起。 实苏请了三天的假,逐个打电话跟访客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取消了这三天的预约,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她只觉得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吵醒她的是电话铃声,她也不知道电话响了第几次了,不认识的号码,接起来。 “您的外卖,我在你家门口。” 送走外卖小哥,实苏才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自己竟然睡到了日落月升。虽然这一天的活动量不大,此时此刻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里还是有了饥饿的感觉。自己没有点外卖,是谁点的,她不用想也知道。打开一个一个的盒子,红豆薏米粥,豉汁蒸排骨,溜肝尖,蒜蓉娃娃菜,还有一盒小笼蒸饺。 实苏低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里潮湿的水汽模糊了视线,手指扣着桌角半天没有吭声。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她早习惯了一个人,虽然有干妈,有朋友,但其实大多数的时候自己的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更何况心里的感受并不是旁人能够体会的,有时候说出来反而是一种负担。实苏孤单惯了,在别人面前的她总是自由而笃定的,浑身生着芒刺,咧嘴一笑的时候都带着硬朗。然而谁都有软弱的时候,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虽然短暂却锥心刻骨。这样的时候身上很冷,肚子里很饿,可是依然要扛过去,跟自己说扛过去就好了。果真,每一次咬牙扛过去就真的没事了,只是扛得感觉真心不好受,但这样的日子终究是过久了也习惯了。 然而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把你放在心里惦记了,为你在风雨中撑了一下伞,于是你的心就真的有点儿支持不住了。实苏突然笑了,嘴角的笑纹里带了些苦涩。她拿起手机对着桌上的饭菜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闻一:“谢谢你!” 此时此刻的帝都电视台里热闹以及,年低各大栏目都有年度活动,演播大厅争抢的很激烈,正在搞活动的是电视台这一年来的担纲娱乐节目‘娱乐新干线’,今天是年度晚会,由于这一年收视率高,曝光度高,栏目邀请到了各路明星,演播大厅门口铺了红毯,明星们顺序签名亮相,真是星光灿烂,令人目眩。 作为时下当红年轻小生的闻一早就在邀请之列,今晚还有他的一个演唱节目。他现在是个演员,但他出道是作为一名唱跳组合里的舞蹈担当,于是所有人都还是愿意把他看做一名唱跳歌手看待。娱乐圈里谁的曝光度高谁就更有市场,‘娱乐新干线’是个好平台,没人能够拒绝。闻一被他的娱乐公司安排上了这样的活动本来是公司在竭力捧他,要放在别的艺人身上是极大的殊荣和机会,可是此时的闻一却宁可不参加这个活动。 走红毯手机不能放在身上,在闪光灯下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的闻一眼角不时在人 分卷阅读70 群后边寻找着小谭的影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签好了名正要去找小谭,却顺理成章地被媒体抓住和同时一波到达的另外几名艺人合影。如同放大镜一般的镜头之下,艺人间微妙关系可以跟各种八卦联系在一起,谁跟谁过于亲密,疑似前段时间因戏生情,谁跟谁看都不看对方,原来前段时间闹不和的传闻都是真的。镜头之下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会被放大百倍,闻一并不敢怠慢,提起精神努力应对。 小谭一定是看出了闻一的不安,闻一换好了衣服之后让他短暂地看了一眼手机,没有看到实苏的消息,想发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闻老师,候场了!”耳麦里工作人员的提示,闻一连忙收拾起心情。 人,只要投胎到了这个世界来,就会被裹挟着一路向前,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心里在乎着什么,根本来不及再想,人已经远行。走在通往台前的候场通道里,漆黑的一条路,两边是零星闪烁的灯光,这样的一条通道闻一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可是今天竟然是如此的孤单,如此的漫长。一个人,没有指望的时候只是茫然,如今看到了希望又患得患失。 我来到这世上只为了你,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们都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他可以告诉实苏,自己是谁,他为了她保留了两世轮回的痛苦记忆,为的就是能和她再次相遇。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实苏什么记忆也没有,她不记得他了,也再不记得前世的一切,自己在她眼里只是这一世的闻一,一个小她九岁的明星艺人,她还会爱上他吗?爱这一世的自己吗?还是自己依然渴望着她还爱着前世的自己,能够原谅那个自己。 表演终于结束了,闻一感觉浑身疲惫,或许是因为昨天休息的不好,刚才又在舞台上跳舞,他的额头全是汗水,额发已经被湿透了,他没有去化妆间找小谭而是径直先去了洗手间的方向,本来化妆间的旁边就是洗手间,可是此时此刻他不想看到更多的人,他去的是走廊尽头的一个偏僻洗手间,因为远,没有人愿意去。 “没刮花她的脸吗?便宜她了!”闻一还没拐进洗手间所在的角落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刻毒而急切。 声音有点熟悉,闻一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 “姓实的报警了?他没留下什么证据吧?” “哎呀,算了,我会找人处理的,你让他出去躲几个月。” “什么,还要钱?给的还不够多吗!这么贪得无厌的!” “你说过……你说过的话多了,有什么用呀!我不收拾她我能出的了这口气吗?” “哎呀,闻一怎么会知道呢!他今天在电视台参加活动呢!哪有闲工夫搭理那个姓实的。” 杜云迪挂了电话,正要对着镜子整理一下额发,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镜子里一张熟悉的男人面孔:“闻,闻一……这,这是女厕所!” “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你找人干的!”闻一声音压在嗓子深处却听得出他的咆哮。 被拽到楼道安全通道的死角里的杜云迪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一双化的精致的眼睛瞋目欲裂:“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就为了她?她算什么,我知道,你是因为她长得像我才注意到她的,你……” “Rota,实医生跟你没有任何的瓜葛,你知道你把她……我们一直是朋友,对吧?请你不要再做伤害我身边人的事情。”闻一难得地横眉立目,掌中已握成拳。 “我们仅仅是朋友吗?你,你怎么知道她的事情?你跟她……” 杜云迪声音里带着委屈。 “Rota,我们只是朋友,恐怕以后连朋友也不是了。如果你要是再对实医生做什么,我就揭发你。”闻一的声音平缓却带着压迫力。 “她配不上你!”杜云迪满眼讥讽,声音却已经破了音。 闻一狠狠盯着杜云迪没有说话。 “你,你没证据!你有什么本事护着她?我爸……” 杜云迪挑衅地扬起眉头。 “不然你就试试看!”闻一没有听完她下边要说的话,平静地投给她冷冷一瞥,转身兀自往安全门走去。 一向温润如玉的男人发起脾气来简直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凛冽,杜云迪愣怔地瞪大了眼睛。 “闻一!你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嘛?”杜云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已经走出去的闻一没有再做任何的回应,他觉得多余。 假绯闻 闻一第一眼看见杜云迪的时候的确被惊住了,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想要找的人,相似的容貌,与前世同样的身份,都是千金大小姐,他的确有些恍惚与期冀,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明白,她不是,根本不是,她是完全不同的人。 禾木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杜云迪有着姣好的面容,苗条的身材,妆容精致,娇生软语。她父亲杜衡是身家亿万的大富豪,禾木集团旗下设有禾禾谷娱乐公司,这个娱乐公司似乎是为了让杜大小姐娱乐而成立的一般,杜云迪自成人之后便与很多圈子里的俊美男性传出过或大或小的绯闻。禾禾谷旗下就有两名男艺人曾与她是‘好朋友’。 杜云 分卷阅读71 迪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闻一,这个男孩,不,应该说是男人,杜云迪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闻一比她小半岁,按说两人都是刚刚褪去少年稚气的年纪,可是在闻一那张少年气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它跟所有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儿的眼睛截然不同,仿佛隔着无尽岁月的波澜,遥遥而望迷雾缭绕,里边有看不到头的秘密。 从此,杜云迪便找各种机会接近闻一,闻一参演的剧本禾禾谷要注资,闻一参与的活动杜云迪要找机会出席,就连闻一拍戏,她也找各种理由去探班。然而,她发现,闻一只是在他们初初相识时眼睛里闪过温存的光芒,不久之后这道光芒便慢慢消失了。对于年轻俊美的明星杜云迪太了解了,他们年轻,有颜值,能来到这个圈子里,谁没有点虚荣心呢!杜大小姐的另眼相看是何等的殊荣,更何况由此带来的各种利益更不消说,只要她Rota勾勾手指头,有谁能够拒绝呢!然而这一次她失败了,闻一竟然跟他们截然不同。他从不接受杜云迪超出常规的昂贵礼物,对于杜大小姐的各种邀请他都委婉拒绝,对于网上各种关于他和杜大小姐的新闻从不回应,俨然一副不参与不搭理的淡然神色。可是越是这样,杜云迪就越对他充满了兴趣。 “一哥,你去哪里了?一会儿还要有颁奖呢!还要上台呢,怎么妆都花了!”小谭关切地望着神色凝滞正蹙眉走进化妆间的闻一。 “没什么。我叫你定的……”看见了小谭,闻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 “你放心。”不等闻一说完,小谭立即对他眨眨眼睛道。 看着手机正发呆的闻一被小谭顺手把推坐在座位上,化妆师立即上来补妆。艺人就是这样,别管心里放着怎样的牵挂,别管心情如何,一旦走到台前就要放下一切,将自己最光鲜靓丽的一面呈现出来。 直到田悠悠突发奇想地去精神中心找实苏蹭饭才发现她亲爱的姐姐一年难得地因病休假三天。 “姐,你受伤了怎么都不说呀!我现在快到你家楼下了,你想吃点什么呀?我给你带上去。”可能是从小没什么安全感,田悠悠从小最害怕的并不是妈妈的责备,而是妈妈或者姐姐生病。每到这个时候她都特别的乖巧懂事。 “你没告诉干妈吧?”实苏这两天休息的不错,伤处慢慢不太疼了,精神也好了起来,谁知道被田悠悠一个电话吓出一身的冷汗。她本以为混过了这个星期,身体就能恢复的不错了,春节回田家不会被吕美玲看出来,她不希望让干妈着急。 “哼,晚了,我一从你们中心出来就打电话告诉她了,她说要来接你回家休养。”田悠悠似得了玉皇大帝的免死金牌,口气硬的很。 “你就,哎呀!我赶快给干妈打电话,告诉她我没事。”实苏这回真着急了。 “别打了,我说我去看你,回头跟她汇报。”田悠悠在电话那一边嗤嗤笑。 “我真没大事儿,搬回家住给干妈添麻烦,而且我也不能请那么长时间的假,回头上班也远呀!”实苏听说吕美玲暂时不过来了,心也暂时放下了一半。 实苏没有被接去吕美玲家住,但是吕美玲两三天就会来一趟实苏的小屋,大包小罐地带来各种吃食,只怕实苏这段时间吃不上喝不上身体不能恢复。实苏见她辛苦想让她干脆留下来住,可是又想起放假在家的田悠悠,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实苏上了班,吕美玲每次来的时候其实实苏都不在家,可是回到家里打开冰箱看到新入住的‘不速之客’,实苏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冰箱的冷气扑面,她却将脸贴在那些放好的饭盒上,一点儿也不冷,很暖。 过年前的最后一天无论是精神中心还是帝都的大街小巷都是人烟稀少,然而娱乐头条上却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春节将至,到处都是红红火火的广告,各路艺人们也都生怕自己被这样热烈的时刻遗忘,忙不迭地上网营业,或者在各种商业促销广告中展露头角。 闻一的新剧要在春节长假过后的档期播放,此时的宣传正是高潮,为了新剧的热度制作方与娱乐公司无所不为地造势,各位主演之前参与过的作品,综艺,采访,乃至新闻八卦都被一股脑地翻了出来。按常规男女主角这个时候应该开始营销吸引cp粉,然而,最扎眼的却是闻一团队发的一篇微博,澄清闻一跟杜云迪并非恋爱关系,两人根本不熟,交集极少,俨然无情到了极点。而闻一的粉丝们一向对杜云迪借助各种机会释放出的各种明示暗示自己跟闻一的暧昧关系不满到了极点,这一刻纷纷出来为自己的偶像站台。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黑粉跳出来各种质疑,一时半刻网上打成了一片。 新闻热度是提高了,可是自家艺人的形象难免受损,闻一的经纪人终究是经验丰富,闻一刚刚录制的公益广告来不及播放,他热心公益免费为央视录制公益广告的通稿却已经上线,上边还附上闻一拍摄期间的笑语如花的照片,俨然一个爱心大使的形象,在除夕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时刻,更让人生出感动。 实苏每年的大年三十都是要回田家跟吕美玲和田悠悠一起过的,今 分卷阅读72 年也不例外,她的伤恢复的很快,脸色也红润了一些。尽管吕美玲不让她动手,她还是跟着干妈一起包完了一家三口的饺子。她喜欢包饺子的感觉,特别是除夕的饺子,一年之中,这顿饺子的意义最不寻常。 晚饭的饺子还在锅里翻腾,电视里的春节晚会还没有开始,田悠悠却炸了窝似地跳进了厨房。 “姐,这个模模糊糊的人怎么这么像你呀?”田悠悠手里拿着手机,把手机上一张已经被她拉扯着放大了好几倍的照片伸到了正端着竹盖垫跟着吕美玲下饺子的实苏面前。 吕美玲嘴里念叨着正在数下锅饺子的个数,实苏全神贯注在盖垫的饺子上,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一阵风似的田悠悠。 “姐,你快看看呀!”田悠悠撒娇。 “别跟这掴乱,不干活一边去,数错了跟你算账。”吕美玲似乎数到了一个整数,气急败坏地训斥着女儿。 “什么照片呀?没头没脑的?”实苏迎合着自己的干妈。 “闻一拍公益广告时候的真人照,我觉得这个人这件衣服你也有,发型跟你也一摸一样。”田悠悠勿自低头对着照片指指点点。 实苏心里一动,公益广告,难不成那天在养老院?“他在养老院拍的公益广告?” “没错呀,上边写的就是养老院。”田悠悠两眼发光地盯着实苏。“姐,你不知道嘛?这两天网上闻一的消息都刷屏了,我就不相信那个杜云迪真跟他有恋情,果然人家公开澄清了吧!还有好多人黑他,人家现在是爱心大使,这回看这些人还怎么给他抹黑。” “呃,是,我们中心那天在养老院巡诊的时候我的确是看见闻一了。”实苏踟蹰了一下回答。 “哇塞,你这是什么命呀!老有机会跟闻一同框!”田悠悠抑制不住兴奋与羡慕。 “他,最近出事情了嘛?”实苏试探地望着田悠悠。自从那一天在汽车里含含糊糊的一个吻之后,实苏有点故意冷着闻一,闻一或许是这段时间太忙,也或许是做贼心虚,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没什么大事,估计是新剧要上了,抄热度。不过这个时候澄清绯闻也的确不是好时候。反正我一直支持他!”田悠悠对实苏眨了眨眼睛笑道。 “什么和什么呀?”吕美玲的饺子全部已经下锅,她也得闲把脑袋凑过来看上一眼手机。 田悠悠连忙把照片举到母亲的眼前:“妈,你看这个像不像我姐?” “这么模糊谁看的出来呀!你能别老把心思放在这些没用的上面吗?过了年就二十二了……”本来兴奋异常却遭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指教,田悠悠不等母亲把话絮叨完,便扭身仓皇地跑回了屋里。语音绕梁,却一个字也不想灌进耳朵。 “哎呀,真是,什么时候才能懂点正经事儿呀!小苏,你可得帮我看着点她。”吕美玲拿起一只木头锅铲,在上下翻腾的锅里搅动着饺子,只怕它们被沾在了锅底上。 想起前段时间还跟自己说要去选秀的妹妹,实苏一句话哽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又难受,终究还是努力咽了回去,轻轻哼了一声:“嗯。” 除夕的问候 吃完了晚饭,一家三口歪在沙发上看春晚,虽然无数人吐槽春晚如何如何没意思,可是每年到了这个时刻却都愿意坐在电视前,仿佛这是一个仪式。三个人里最真心实意在看着电视的只有吕美玲,田悠悠抱着手机,眼睛几乎不能离开手上的方寸小屏幕,实苏今天也是心猿意马。听到田悠悠说到闻一的新闻,她的脑子里不自觉地晃悠着这个人的影子。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受到这样那样的负面影响?作为一个艺人,只怕他没什么机会回家跟家人一起过年,没有人安慰,他的心情会不会不好,等等等等。 七上八下的情绪终于驱使着实苏打开了闻一的微信聊天窗口。 “除夕快乐!”实苏打了四个字,然后又删除掉,想了想,又敲:“这个时候很忙吧?心情……” 还没打完,依旧全部删掉。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你心情没有受网上新闻影响吧?过节通告多吧?这几天睡眠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作为闻一的心理咨询师都是很正常的问候,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实苏只觉得听起来怪怪的。自从受伤的那个夜晚,还有那个似有若无的吻,实苏突然觉得问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另一番的意味,仿佛自己是在披着心理咨询师的羊皮下藏着一颗不可告人的狼子野心,实苏眉头紧锁,手上敲了删,删了再敲。 “小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嘛?”没有留意,坐在实苏身边的吕美玲关切地望着身边的干女儿。 “呃,没有,我在跟同事们问好呢!”实苏连忙把手机的屏幕变黑,对着那双关切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吕美玲:“同事关系是不那么简单,你慢慢聊,别着急,不想应付的人不用非得难为自己搭理他们。” 实苏:“嗯,我们中心的都挺好的,您放心。” 最终还没等实苏决定怎么发这条微信,却接到了 分卷阅读73 黎昭的问候。 “看春晚呢?”黎昭的脸在视频聊天的窗口有些变形,短发修的更短了些显得脸胖乎了一圈,反到多了几分邻家男孩儿的憨气。 “嗯。”实苏微笑。 黎昭:“在吕阿姨家?” 实苏:“对,你也回家了吧?” “嗯。”黎昭的表情踟蹰了一下应道。 “冷阿姨好吗?过节前也没去看她。”实苏歉意地笑笑。 “没事,我回来了,她高兴着呢!”黎昭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远处。 实苏:“我给冷阿姨拜个年吧!” “谁呀?”没等黎昭那边回答,坐在实苏旁边的吕美玲扭头问。 “黎昭。”实苏忙回答。 “吕阿姨,过年好,给您拜年!”手机里黎昭一秒钟变成邻家小柴,笑的又乖又憨。 于是借着实苏和黎昭的这一通视频电话,两家的女主人和孩子们坐在一堆互相拜了个年,一通热闹,到让黎昭问候实苏身体状况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来。 黎昭知道实苏受伤是事发后两天,那是他和实苏约好互相心理疏导的日子,那天却接到实苏的电话,说自己受了伤,恳谈会取消,同时非常抱歉地让他转告冷素云,春节前她怕是不能去看她了。 心理疏导取消并不算什么,以前也常有的事情,可是春节前不能去黎家拜年却是有些新鲜,更何况实苏还说自己是受了伤,黎昭几乎是挂上电话一小时之内就赶到了实苏家。 “你不上班了?”实苏给黎昭开门的时候也是稍稍吃了一惊,怎奈人来都来了,她穿的歪七扭八的家居服,顶着一头乱发还是把人让进了屋里。 看着实苏依旧憔悴的脸色,黎昭本来怨怪她怎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他的话都咽了回去,换成了:“出什么事了?伤哪了?你去过医院了嘛?” “没事了。医生说都是软组织挫伤,骨头没事……” 不等实苏的话音落下,她就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怀抱里,男人沉重的心跳声甚至让她忽略了因为被抱的太紧而被压痛的胸口:“啊……” “你都不告诉我。”隔着空气与厚实的肩膀黎昭委屈的声音有些模糊。 “没,没什么大事儿。”实苏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委屈,委屈的有点温暖,委屈的心口有点疼。“哎呀!你别这么裹着我,压到我伤口了。” 听到这句黎昭立即松了手:“压哪儿了?”他低下头,双手握住实苏的肩头,满脸歉疚地问。 “唉,胸口!”实苏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 “哈,你什么时候有胸了?”黎昭的欠嘴再一次把实苏从柔弱委屈的小女子变成了原来的母夜叉,刚才的一丁点儿尴尬一扫而光。 实苏抬手就是一拳。 “哎呦,你还能打的动我!”黎昭笑了:“打的动也别太用力,当心胸肌崩裂。” “滚!” …… 收起视频电话,黎昭走到客厅高大的落地玻璃窗边。屋子里灯火通明,更显得外边一片漆黑,平常这栋宽敞的别墅了只住着冷素云和一个保姆,不知道该有多么的空空荡荡,就好像自己的心,什么都放进去了,却什么也都没有。他关心实苏,他怕她委屈,不想让她受伤害,可是怎样才能不让她受伤害,他也不知道,他自己都是千疮百孔,每一次想要伸出臂膀却都少了最后的勇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实苏的,也许是上大学后的一个节日,他跟着母亲冷素云参加了一次股东答谢宴,在饭店里看到从后厨往前边传菜的实苏开始的吧。瘦小的身体,雪白的衬衫袖口露出细细的胳膊,传菜的小工不必穿这座帝都知名大酒店的统一店服,但却都是一水儿的白衬衫黑裙子或者裤子,实苏手中的托盘里是一大盆云腿瑶柱羹,她似乎并不觉得那个托盘跟她的身形比较起来显得多么的沉重,只是专注认真地坐着手里的事情,并没有看到从这间多功能厅里走出来的黎昭。 实苏高中的时候学习好,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但其实以她的分数可以上外地更好的大学,可是她还是选择留在帝都。是因为学费和生活费嘛?还是为了留在帝都打工?但其实打工哪里都可以呀! 同样是没有了父亲,却是不一样的命运,他依旧是豪门的阔少爷,实苏却不得不在没人知晓的角落里打着一份小工。自己一身的锦绣,可是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呢!是用父亲的死换回来的呀!黎昭没有回到座位上去,而是站在走廊里望着那一群端盘子的小工。突然与一双熟悉的眼睛相遇。 “你来这吃饭?”实苏放下托盘里的菜,大方地走到黎昭的面前。 黎昭:“嗯。” “这里好贵的!”实苏笑了,嘴角并没有苦涩而是调侃,却看的黎昭想哭。 黎昭:“你在这里打工?” 实苏:“对呀,我们学校在这附近。” 黎昭突然想起什么:“你念的是P大?什么系呀?” “心理学。”实苏刚刚回答 分卷阅读74 完却听见旁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原来第二波传菜的任务来了,她不好意思地对黎昭笑一笑:“我得去后厨了。” 黎昭:“你电话没变吧?” “没有。”实苏已经走远了。 心理学是个多虚空的学科谁都知道,既然经济上困难,为什么不挑个更实用的专业学呢?黎昭知道实苏的成绩,所以并不觉得她会是因为考不上热门专业而选择的心理学。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实苏选择学心理的原因,但是他却做了个决定,第二个学期申请转系到了自己学院的心理学系。为这个冷素云跟他大吵一架,而黎昭也是第一次忤逆了母亲的意思,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转学心理学,但是他知道,母亲这一次的气急败坏让他生出了罪恶的欣喜,她再不能摆布他的人生。 电视里突然传来喧嚣爆竹声,已经过了午夜,大年初一了。黎昭看着客厅里靠在沙发上已经打起瞌睡的母亲,慢慢走了过去蹲下身:“妈,新年快乐!” 实苏在吕美玲家里住到了大年初二,吕美玲母女亲戚不多但终究还是要走动,实苏回到了自己的蜗居。实苏父亲的家乡并不在帝都,爷爷奶奶死的早,本地根本没有亲眷,那个她都没有到过的所谓家乡更加没有牵挂。春节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对于她到变成了十足的休息日。 大年三十的夜晚,实苏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去那条让她纠结了半天的微信,然而大年初一的早上却看到手机里那个她头天晚上对着折腾来折腾去的对话里一条崭新的信息:春节快乐!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时间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两点多。 相比于实苏的‘清闲’,闻一却是异常的忙碌。除了春晚,各个电视台以及视频网站也都预备了各种春节的庆祝晚会以及假期档的综艺,即使是大年三十艺人们也都忙碌在各个演播大厅里。春节假期其实是比平时更繁忙的工作日。闻一自然不能例外,他除了为了新剧开播参加了凤梨台的综艺水果消消乐之外,还要出席海市电视台的大年初一的年度晚会,铜鼎视频网的年度最受欢迎热剧评选晚会,等等,几乎没有在午夜两点之前回到过家的时候。就连平时话痨的小谭这几日里也都消停地不怎么吭声了,嘴角一个大泡就是连日熬夜的成果。 “实苏姐!救命呀!我们快累死了!”接到实苏的电话,小谭仿佛见到了亲人,情不自禁地开始撒娇。 听小谭吐槽抱怨这几日非人的飞人生活,实苏心中忧心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你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呀?闻一,他的睡眠是不是又不好了?” “嗯,根本没时间睡觉。我还能趁着他录节目的时候找个犄角旮旯眯一会儿,他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小谭心疼地说。 仿佛隔着一个时空的距离,担心与心疼不过是枉然,更何况,这样的一份担心与心疼根本不能宣之于口:“我发现了一个睡眠喷雾,你们在帝都嘛?我给他送过去。”这恐怕是最牵强却是唯一的借口了吧,也许这样想见你的心才能被遮掩的了无痕迹。 “在,不过我们白天都不会在家。”小谭的回答很明确:不方便。 “那我寄给你吧。”实苏失望地在心里轻叹一声。 “实苏姐,你别介意,最近一哥家好多人瞪着。”可能是在娱乐圈打滚了几年,小谭敏感地感觉到实苏极力掩饰的失望:“我告诉你个事情,一哥前两天让公司发了文澄清跟杜云迪的关系,公司本来说现在新剧宣传不好提别的,可是一哥特别坚持,两边都挺不愉快的,现在一哥要是有什么麻烦,公司都不会怎么尽力维护了。你知道吗,原来,那个杜云迪是之前打伤你的那些人的幕后黑手。一哥无意之间在电视台听到的,他特别生气,可是挨着各种缘因不好报警抓人,他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听到小谭爆料,实苏着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富家千金能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也没有想到其间各种错综复杂,闻一竟然为了自己这么一意孤行。脑子里乱的一锅粥,难道他的春节问候是为了内疚?或者跟自己一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原来自己纠结的那点小心思与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将你推进黑暗的未知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实苏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安慰,一片茫然。 黄子悦 春节长假转眼即逝,经历了一番‘休养生息’的打工人们再次奔向自己的日常,各自有着生无可恋的不舍与无奈。奔波的目的为的是有更好的生活,物质的和精神的。物质的暂时不那么容易满足,于是便在所谓精神上寻找补偿。闻一的新剧在春节后的凤梨台晚间8点档上映,不出预料的引起了新一轮的热度。之前因为杜云迪的事情对闻一甚为不满的公司高层也缓和了态度。 随着剧情进一步展开,男女主演员的很多过往的作品被网友翻出来。杨峥是个女爱豆出身,过往并没有什么正经作品,闻一之前就有一部双男主的剧集甚为火爆,这一回更是格外耀眼。公司本来帮闻一谈着一部新剧的主角,只是这部剧的配置很好,投资方并不止一个,几方都有推荐的人选,相持不下。闻一在新剧里的出挑形 分卷阅读75 象使得这个僵局终于有了松动。 “闻一,今天晚上的这场宴请超级重要,制片方的几个老板都要去,还有几个已经定下来的配角一起,意图很明显,虽然他们还没有肯定和咱们签约,但是你拿到这个角色的可能性应该最大。”楚天把闻一拉到一间小会议室里顾不得闻一一脸的疲惫,兴奋地滔滔不绝。 “好吧!”闻一疲惫地深吸一口气,作为艺人他们从来都身不由己。 晚宴在帝都东边最高的建筑中的餐厅中举办,这里是帝都著名的大酒店,餐厅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着很好的私密性,分层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餐厅内设有各种大小的包间,每一间之间相隔很远,感觉好象秘密的会议厅。 “制片方还真挺重视的,生怕被打扰。”陪着闻一一起去的楚天有些得意地对身边的闻一小声私语。 闻一浅浅一笑全做回答。 闻一他们到达时,预定的包间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制片人,还有两位投资的老板,导演,这些人在业内都有名气,闻一和楚天自然认识,旁边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也都是有些名气的演员。 “最近闻老师的剧很火呢!”制片人罗勒是个长得象弥勒佛的白净胖子,满脸笑容地跟闻一打着哈哈。 按说闻一在圈子里是晚辈,自然需要格外谦虚谨慎,被知名制片人称作闻老师着实让闻一不敢承担,他连忙上前,惶恐地双手合十向着罗勒:“罗老板太客气了,叫我闻一或者小闻就好。” 大家客套一番,闻一又在罗勒的引导下‘拜见’了两位投资方的老板,以及几位略有年纪配角演员。正向楚天预料的,气氛之好,简直让人觉得已经是剧组见面会了一般。看来闻一的这个角色十拿九稳。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现谦逊的楚天,眉梢眼角也微带了些得色。 “闻老师,好久不见了!”一个柔弱的男声在闻一身后响起,他回头,眼前不禁一亮。 “黄子悦!” 闻一叫出了来人的名字。“真是好久不见了,咱们剧组散了之后就再没见过。” 这个黄子悦闻一认识,是他之前成名的那部双男主的剧里的一个配角演员,其实他比闻一还要大三岁,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打滚了好些年,虽然人长的清秀,却吃亏在身高气质上,一直只能演些配角。前边的剧组里演员们都很年轻,大家都没什么名气,所以不分主角配角很能玩的到一起,所以闻一跟黄子悦也算相熟。 不知道是因为多年岌岌无名还是性格使然,黄子悦有些小心翼翼,在组里的时候大家有时候也叫彼此这个老师那个老师,但那都是在调侃开玩笑,如今再次被黄子悦称呼为‘闻老师’,闻一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叫闻一吧。”他笑笑。 “好。”黄子悦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嘴。“这部剧你又是男主吧?”他小心地问。 “还没定呢!你呢?已经定了哪个角色?”上一部戏黄子悦的戏份并不算少,这也许能给他提升一点知名度。 “还没签约,导演说想定我男三。”黄子悦的眼里终于闪过了一丝愉悦。 “嗯,估计没什么问题,来这个宴会的都是片方看上眼的。”看着黄子悦充满期待的眼神,闻一轻声在他耳边说。 黄子悦微微点点头。 能在这样的宴会上遇到认识的人很平常,但是能遇到相熟而且投缘的却少之又少,娱乐圈现实是众所周知的,人在年轻的时候终究更简单些,彼此虽然有竞争但终究少不了少年人的澄澈,看着黄子悦的笑容,闻一禁不住也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二十出头了。 宴席的气氛非常热闹,主导发言的自然是制片方的两位老板,这两个人都是好酒之人,所以席间的每一位似乎都没有少喝,闻一虽然找了很多的借口还是被迫喝了不少,他进来体力透支严重,只觉得有些头疼。 导演是个爱热闹的人,酒过三巡便在几张桌子间游走,各种调侃,气氛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闻一有些不自在,于是托词去洗手间,想多出去清净一会儿。楚天见闻一走出去,作为经纪人自然不能象艺人那样任性,只好留下来应酬,好在他一副八面玲珑,到也没有让席间的人对闻一的态度有什么察觉。 出了包房外边有一个传菜间和私用卫生间,再过一道门才是走廊,闻一说去洗手间自然是借口,他并没有停留直接走进了走廊。走廊的四壁包了精致的木墙,没有窗户,包间之间的距离很远,地上铺着浅色的厚地毯,脚踩上去没有什么声音。 这样的环境让闻一更感到憋闷,他不由自主地沿着走廊往一个方向走,想要找到更大些的空间。 走廊并不算崎岖蜿蜒,但也许是为了每个包间的私密性,没走多远便有了分支。闻一有点头疼正踌躇到底是继续往外走还是干脆回去,却听见另一个通道里传来人声。 “唐总,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你怎么……”一个男人有些哽咽的声音。 “别特么再我面前装!”另一个男人迫不及待的喘息声。 闻一驻足,这样的时刻是成年人就明白在发生着什么,他本来厌恶这 分卷阅读76 些,可是人各有志,他并不能指责什么。 “唐总,我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你,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要是让人看见了……”那个哽咽的声音近乎哀求。 “这样才刺激呀!这部戏你还想不想要男三了?”另一个声音有些猥琐地提高了调子。 男三,难道,是,黄子悦!闻一头脑一阵发麻,他想回头立即离开,可是里边的声音继续传出来,黄子悦的哀求敲打的闻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咬了咬嘴唇,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闻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闻一扶着墙似乎艰难地转过身来,另一只手捂在嘴上,继续一声接一声干咳着,又持续了十来秒钟,闻一似乎终于平复了咳嗽,有些喘不上气来地望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男人:“包间里空气不好,谁知道走廊里空气更不好,我想找个窗口透口气。” “往那边走是这一层的大堂,那里宽敞些,空气好些。”头顶的射灯照在黄子悦的脸上,更显得苍白,他不敢抬头看闻一的眼睛。 “呃,谢谢,你能带我过去嘛?我有点转向了。”闻一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喘息。用一双渴求的眼睛望着黄子悦。 “好。”黄子悦在前边带路。 他西装外套没有遮掩住从裤子里脱落出的一角衬衫,瞥见这一切的闻一没有出声,而是快步走到黄子悦的身侧,紧跟着他往外走。 闻一和黄子悦再次回到包间的时候,屋里已经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投资方姓唐的老板,闻一走到制片人的面前请辞。 “哎呀,招待不周呀!刚才老唐也闹着要走,平时就他最能闹了,本来还说不能尽兴咱们去三条路上啤酒屋玩玩呢!”制片人似乎很是遗憾。 “我这些日子连轴转有点吃不消了,真是抱歉。唐先生怎么也走了呢?”闻一明知故问。 “谁知道呢!神神叨叨的,呵呵!”刚才唐老板脸色难看地来告辞,制片人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这时候被这么一问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闻一告辞,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黄子悦,终究没有说什么。有人的生命中伤痕累累,却并不愿意让旁人看见。 回去的车上楚天告诉闻一导演透露这部戏的主角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竞争,言下之意是还需要更多的权衡,其实就是片酬和知名度上找个平很点。楚天今天把闻一这边的报价告诉了制片人,要等回复恐怕还需要几天,估计对方还是想看看闻一的新剧后续的反响。 闻一听着楚天有条不紊地分析,可是他却感觉索然无味,脑子里回荡着走廊深处的黑暗里两个男人的声音,心里想着刚才黄子悦有些可怜的背影。他闭了闭眼睛,这就是他们这些人为之努力的理想吗?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嘛?他知道自己算是幸运的,然而终究不能逃脱周遭一切的裹挟,他想起他的前世,回首看去,浮萍一般的生命,如今似乎只是改换了方式而已,他又想起了实苏,她会再爱上这样的自己吗?爱上了,这样的自己能给她一个怎样的一辈子呢!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恼怒,不知道是冲着谁,或许只是对自己。 闻一闭着眼睛不说话,楚天以为他是累的睡着了,自己也闭了嘴,车里清幽的歌声,似要穿透前尘,却无法看到尽头。 这些日子因为通告多,小谭一直住在闻一家里。今天的宴请有楚天陪着,闻一给他放了假,谁知道闻一到家时依然看见小谭坐在客厅里。 “怎么没回去休息呀?”闻一有些疲惫地对着小谭笑笑。 “我怕你喝多了没人管。”小谭走过来想要扶一把闻一。 闻一抬眼,看着小谭,眼里闪动着什么。前世他身遭横祸,剧团里的伙伴一直照顾着他,然而终究生计所迫不得不离开,他觉得自己虽然坎坷,可是身边总有有情义的人,这是幸运吧!闻一拍了拍小谭的肩膀。 半夜被电话吵醒的经历并不美妙,闻一从来睡眠不好,今天也许是喝了酒,连日的疲惫让他难得地跌入了梦乡。 来电显示竟然是黄子悦,闻一睡眼模糊地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之后发现并没有看错。 “你,你还没回家吗?”想起晚间的事情,闻一不知道如何开头,于是一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边问。 “我,我,闻一,你能帮帮我吗?”黄子悦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的石破天惊。 凌晨得拜访 虽然闻一没敢开灯,却在他走出卧室的时候看到了正揉着惺忪睡眼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小谭。 “几点了,你要出去?”小谭看到闻一的时候愣了一下,黎明前房间里一片黑暗,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闻一已经穿戴整齐。 “四点了,我,我去一趟黄子悦家。”闻一踟蹰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毕竟小谭是他的助理,很多事情他必须要知道。 “黄子悦?”小谭没反应过来。 …… “一哥,你不能去!”听完闻一为什么要出去的理由,小谭禁不住一蹦 分卷阅读77 三尺高,刚才的困意一扫而光,顺带手一把按住闻一正要打开的柜子门的手。 “他在帝都一个亲人也没有。”闻一有些着急地看着小谭。 “他没亲人,难道没朋友嘛?就算没朋友难道没公司嘛?难道连个助理都没有嘛?干嘛非找你呢?”小谭有些着急。 “他昨天晚上被那个姓唐的老板……正好我撞见了。我本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他要不是万般无奈也不会跟我说明了。他也不知道在他家门口的是不是姓唐的人,也不敢报警。他就是让我去接他一趟,出来找个酒店先住几天。”其实闻一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荒唐,然而昨天晚上看到黄子悦憔悴不安的神色,他知道他是真的应付不了。或许黄子悦有他自己的问题,然而对于一个没什么天分的小艺人来说,难免不走上这样一条路。前世他得罪权贵的悲惨结局历历在目,此时他不免心生同情。 小谭:“他只要不开门不就得了。一哥,你现在什么咖位,跟他搅和这摊浑水干嘛呀!” “举手之劳而已,大半夜的没人看到。”闻一柔声劝小谭。 “要不这样,我去,我把他接出来。”小谭自告奋勇,开始准备去房间里拿衣服。 “我去了对那个姓唐的人还算有个威慑,他们看见我去了,不敢乱来,你去了,他们用强怎么办呀!”闻一不是看不起小谭,的确,他的这张脸还算有人认识,如果换个平常人,对方说不准把他们一起都带走也说不定。 “那我跟你一起去。”小谭执拗地坚持。 黄子悦住的是一座并不算很新的小区,小区几乎没有什么门禁,闻一想让小谭把车停在小区外边等,小谭不干,一定要跟着他进去,他只好妥协。 小区里的楼宇并不算多,闻一他们按照黄子悦给的门牌号找到了他住的那栋楼。好在楼门是有门禁的,闻一按动门口的通话器让楼上的黄子悦打开门禁,黄子悦知道闻一他们已经到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紧张,按了好几下门禁才算打开了。 一楼的大厅亮着灯,这个小区显然管理混乱,楼里还放着电动自行车。 “他就住在这里呀!”小谭轻声抱怨。 “你还别嫌弃,这里的租金也不便宜呢吧!”闻一低低地,生怕一会儿上去了小谭又说出什么来。 “嗯。”小谭不高兴,却也不嘀咕了。 黄子悦家在10搂,电梯到了楼上,楼道里是声控灯,并不明亮的灯光照着空空荡荡的电梯间,一个人也没有。闻一没敢敲门,而是打开手机想要发一条微信给黄子悦,然而可能是电梯间的信号实在不好,微信在发送状态转悠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嗖’地一声发了出去。 他们听到旁边一个单元房里传出来咔哒咔哒的开锁的声音时,闻一刚才有些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他过来开门了。”他小声对小谭说。 “闻一。” 一扇单元门被打开了,一个只穿着加厚浴袍的身影闪现在门口,正是黄子悦。 闻一刚走上前打招呼,突然,身侧猝不及防地闪了几下强光,是闪光灯。小谭比他反应快,一个健步窜上来挡在闻一的身旁:“你们哪来的,别瞎拍!” 闻一也是一惊,今天他并没有戴口罩,只怕刚才整张脸都已经被拍了下来。还不等闻一他们反应过来,偷拍的人已经收起了相机,穿过楼梯间的门,只听见嘌嗒嘌嗒的脚步声,人已经不见了。 站在黄子悦家凌乱的客厅里,三个人都没有落座,黄子悦局促地不敢抬头看闻一的脸,此时小谭已经不能压制地对着他怒目而视:“是你特意安排的吧?”小谭的声音近乎怒吼。 “我,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我……”两只手抓住浴袍的带子,黄子悦语塞,脸上一片惨白。 “小谭!”闻一阻止着小谭,然后用平和的口吻对黄子悦:“你先去换衣服吧!我们等着你,一起走。” “他还用得着去哪儿呀!”小谭恶狠狠地瞪了黄子悦一眼,喘着粗气走到门口,斜靠在玄关的鞋柜上,拿一个后背对着黄子悦和闻一。 “我!”黄子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想那么多了,事已经出了,兵来将挡。我们先送你去酒店。”闻一的声音依旧平和,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的。 刚才的的事情里黄子悦充当了个什么角色,闻一并不是不怀疑,前世他遭受的陷害与欺骗还不够多嘛,他心中失望的同时,却不能对眼前这个俱足无措的男人恨上心头,他不过是个工具,沦为工具岂不是更大的悲哀与不幸呢!甚至这背后的不堪闻一自己都不愿意去细想。他知道,一个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他就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自己其实帮不了黄子悦,然而他依然希望在最残酷的时候能给这个同样可怜的人留些尊严。 “一哥,刚才那个偷拍的,一定是姓黄的混蛋弄来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看着黄子悦拉着行李走进酒店大门的背影,小谭再也压抑不住愤怒。 “应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大概是他背后姓唐的嫌我多管闲事,想教训我一下。”闻一嘴角扯出一抹鄙夷的 分卷阅读78 苦笑。 “可是,现在怎么办呀?”小谭焦急起来。 就算闻一不在意这件事情,公司却不可能容忍。天一亮,闻一说不定就得上了热搜,想起到时候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雨,小谭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的饭碗还能保的住么。 “别担心了,到时候再说。”闻一安慰小谭,但其实不这样也暂时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不知道为什么,闻一突然很像实苏,想跟她说一说这个黎明之前的种种,他并不需要她为自己做什么,只要坐在那里倾听就好。实苏,这一世只怕她并不是那个仅仅坐在那倾听的女子,她八成得一蹦三尺高吧!闻一突然嘴角一弯兀自笑了起来,笑地有些傻里傻气的,把一旁的小谭看愣了,一哥怕不是气糊涂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早上十点闻一的电话疯狂地响,楚天几乎是气急败坏:“闻一,网上那条新闻你看了嘛?是真的嘛?昨天晚上我送你回的家呀!什么时候出……”他负责的艺人出了事,他难辞其咎,公司第一个就会问责他,然而他的确冤枉。 “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过错,我跟梁姐解释。”闻一已经被来自各种媒介应用的‘问候’轰炸了半个小时了,有关心他的人,也有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确认的。闻一一律没有回应。 通稿上说闻一夜深人静探望一位男性朋友,男性朋友系前次合作过一部戏的男配角,相貌清秀,当时被拍到出门迎接闻一时还穿着浴袍。此间种种,网友各自脑补,一时之间互联网的力量将这篇意味深长的文字推向各个手机终端,粉丝,网友瞬间被燃爆。曾经磕过之前闻一那部剧的两位男主cp的粉丝第一个不干了。这简直就是往他们美好的幻想上撒煤渣子,横空跳出来一个不知道是哪颗葱的 ‘小三’,如何能够容忍。 ‘那个男的是那部剧里演XXX的,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就惦记闻一了,真不要脸!’ ‘十八线的小明星就会破坏别人蹭热度上位。’ ‘闻一竟然脚踩两条船,太失望了,一切都是假的。’ 网上骂‘小三’的,骂闻一不专一的先形成了一波吵闹。由此衍生出的各种文章,更是不但添油加醋,还开始扒之前闻一在剧组的甚至是当练习生刚出道时候的旧照旧闻。 随即闻一的铁杆粉丝也不干了。 ‘夜里拜访朋友怎么了?谁说必须白天才能见朋友呢?’ ‘对方穿浴袍怎么了,你家大半夜在家里还穿着西装三件套呀?’ ‘闻一只是正要上前跟朋友搭话,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吗?没有吧,为什么要黑我们的偶像。’ 两拨粉丝开始了一场惨烈的互撕大战。 与此同时还有一波黑粉开始攻击闻一的人品,说他在剧组里不忌男女,跟很多艺人乃至圈外的人都关系密切。 娱乐公司最是着急,高管要求闻一立刻给与相应的解释,闻一不得已去了公司。 “闻一,本来你是最让我放心的一个了,这次怎么就搞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梁姐是个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她是公司初创时的老人,这一次也觉得非常棘手。 “这件事情我有责任。”闻一不想辩解,即使他才是那个受害最深的人。 “现在只能不作回应,不过你的剧在热播,很难让话题冷却掉。”梁姐叹了一口气,她心知肚明,闻一这次是被陷害了。 “梁姐,你能出来一下吗?”一个女孩子轻轻敲了一下会议室的门,她对闻一尴尬地笑一笑,然后不好意思地对着梁姐轻声请求。 梁姐再走进会议室时脸色有些晦暗不明,她蹙眉看着闻一,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道:“杜云迪的助理来找我,说想见你,跟你聊一下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你不是说是姓唐的老板搞鬼,跟杜云迪又扯上什么关系了?”梁姐终于没有按耐住。 “应该没关系。”闻一皱了一下眉头。 “那你见她嘛?”梁姐的眼神里期待着肯定的回答,毕竟这个时候再多得罪一个人都是不好的。 “见。”闻一点点头。 拒绝 走进小会议室的是一个个子瘦高的女人,年纪看上去不大,脸上却带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我想单独跟闻老师聊一下,可以吗?”女人的话是说给梁姐听的。 梁姐不情愿地看了一眼闻一,然后退出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Rota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嘛?”闻一开门见山。 “今天早上的事情闹得很大,Rota很担心闻老师。”女人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变得柔和了许多。 “谢谢她。没什么大事。”闻一态度冷淡。杜云迪这个时候找他一定不是只为了安慰一下他。 “现在的情况闻老师觉得还在控制范围内嘛?”女人顿了顿,似乎并没有让闻一接着说的意思,她继续道:“闻老师的新剧还在播,据说评价还不错,这件事情闹出来之后,估计播放量还能上升,可是就不怕剧集 分卷阅读79 评分跌的很惨嘛?”女人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闻一的神色。 的确,任何的新闻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只要是能引起关注,对于剧集的关注度都会是个提升,播放点击量会上升,对于演员日后都是有利的。然而对于剧集的评价可不是如此,本来对于一个作品,肯去评价的人就远远少于关注的,能给出好评自然是因为欣赏,无论是对演员还是作品本身都带着肯定的情感。而很多情况给与差评却也是另一种的关注或者说是诋毁。日后对于这部剧的评价可不会说它是因为演员演技的问题还是作品本身不好造成的,只是因为演员的负面新闻得到的差评更加不会有人再去追究。总之如果评价不好便是整个作品的失败。这部剧的原创小说作者同样也是要一起背锅的。闻一想到的是实苏。 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可是眼神却骗不了人。女助理捕捉到了闻一眼睛里踟蹰犹豫的光芒,嘴角为不可察掠过一丝得意。 “闻老师,Rota有个建议。”女助理故意在这个时候停顿一下,再次观察闻一的神色,然后她慢悠悠地把声音放得更加轻揉:“其实网上那些都是在造谣,粉丝磕cp磕上了头,分不清楚现实和剧情,把闻老师跟另一个男主扯在一起。其实闻老师并不是……” “不过这也是难怪,闻老师这么俊美的美男子,可是一直都没有女朋友,难免不被粉丝想入非非。”女助理眼神里带着同情。 听着女助理的话,闻一的眉毛轻轻跳动,眼睛盯了女助理一眼。 女助理一时顿了顿,似乎感觉到闻一的敌意,然而该说的话还是不能不说出来:“如果你有个正牌女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女友可以站出来为你澄清,也证明了你根本是个直男,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也就澄清了,根本是粉丝臆想出来地。昨天夜里的这件事情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沉默,闻一不说话。 “Rota很愿意为闻老师做这个澄清的人。”女助理望着闻一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体贴的声调说。 闻一依旧没有说话,他的眉宇间酝酿起一片风雨。他自认为那一天已经把话跟杜云迪说的很清楚了,想不到反而激发了这个女孩子的斗志。 在闻一看来杜云迪不过是个小孩,因为是富家千金出身,争强好胜争风吃醋难免有些过火,所以她之前找人打实苏的事情闻一虽然暴怒,却并没有真心想要把他送进派出所,为此他心里觉得对不起实苏。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女孩子,或者可以说是低估了这个富家的千金。 “昨天夜里的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这话本不应该问,可是闻一依然心存半点侥幸。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女助理的脸色由温言变为薄怒,煞有介事地一口否认。 “算了。”闻一自觉自己问的迂腐,即使杜云迪真这么干了,他又能有什么证据呢,仅仅是因为禾木在姓唐的公司有投资嘛。 闻一闭了闭眼,然后郑重地看着女助理:“谢谢你跑这一趟,我早就跟Rota说清楚了,我们不可能。” “闻……”女助理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闻一已经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然后冷冷地说:“我有事情先走了。” 果然,在网上一段乱战之下,新剧的播放量翻了两倍,随着剧情的发展某网上公认平台的评分的确下滑了1.5个点。但闻一并没有象大多数的人预料的那样站出来澄清,不做应答反而让热火朝天的氛围下多了一层禁欲的神秘。正对上新剧中闻一扮演的角色,阴郁压抑的情绪下有一份隐忍的情愫。 两三个星期过去,热搜上新的猛料很快把的热度吸引了去,这件事情似乎要平复下去了。其实闻一这些日子并不好过,一些新的代言谈的不顺利,之前对闻一感兴趣的剧迟迟没有给答复。闻一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些,然而他心里担心的反而是实苏。他怕杜云迪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其实杜云迪没有说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他都没有跟权贵叫板的力量,然而无论是哪一世,那颗不屈从不驯服的心却从未改变过。如果杜云迪要伤害实苏,那么他准备用自己的名誉甚至是性命去保护她,哪怕那也许依然微不足道,但他不想屈服。 心里事情多,又没有倾诉的地方,闻一的睡眠再一次跌入一个极其不好的状态。自从去年年底他就没有再去找实苏作过心理疏导,一方面是因为工作的确太忙,后来实苏受伤,他不愿意再让实苏为他加班辛苦。如今他这段时间工作几乎停摆,想来实苏的伤也好了,他便更加想念那个嘴巴不饶人的姑娘了。 接到闻一的预约时,实苏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忧心。闻一的新闻满城飞,田悠悠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她各种。虽然认识闻一不过半年多,虽然两人从来也没有聊过关于男女感情方面的话题,可是实苏却毫不犹豫地相信,这条热搜根本是断章取义的胡扯。她的坚决甚至让田悠悠都吃惊。 “姐,你也喜欢闻一了?”田悠悠面带欣喜地问。 虽然明白田悠悠口中的喜欢和她心里理解的那个喜欢并不是一个层次,可是她依然在听到 分卷阅读80 这句话时仿佛被开水烫了一下地一脸惊慌:“哪有!当我跟你们这些小毛丫头一样呢!”实苏强词,的确,她跟她们真的不一样,她的喜欢更带着难以宣之于口的羞耻。 闻一还是如以前的时间来到精神中心,过了春节的帝都依然冬意浓重,天还是早早就黑了。站在精神中心的玻璃门外望着静悄悄的电梯间,期待着电梯门轰然打开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实苏没有留心到自己垂下的手在不受控制地搓着手指。 “在等我?”声音从背后传来。 实苏惊讶地回头,闻一一身黑色羽绒服,浑身上下依旧包裹的严实,可是那就是他。 “你,你从哪……”实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患上了口吃。 “我走的后边的楼梯。”闻一把眼睛上那副难看的眼镜摘下来,望着实苏。“你身体完全恢复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嘛?搞得象敌特间谍片似的。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实苏心里却轻轻舒出了一口气:“都好了。” 相比于之前做疏导,今天的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实苏照常先问了些闻一最近的睡眠情况,以及身体感觉方面的状况,她依旧拿着她那个本子刷刷地记录着什么,她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她的身侧炙烤着她,可是每一次她抬起头都正好扫过刚刚垂下的眼眸。 闻一的睫羽纤长,盖住眼睛里的波澜,只有这个时候实苏可以仔细地端详几眼这个男人。他瘦了,本来略显清癯的身形因为厚重的冬衣遮掩并不明显,可是他的脸被削的更加轮廓分明,原来的清秀中透出一股锐利。 “你,最近工作还那么忙吗?”实苏犹豫着问,其实她想问的是:你还好吗? “还好,基本上休息状态。”闻一抬眸,淡淡地笑。 空气几乎凝滞,心里的话不知道该从哪说,该怎么说。 “对不起。”闻一先打破了静寂。 实苏没有接话,只是望着闻一。她知道这句‘对不起’的意味,可是她想听他跟她说。 “之前害你受伤的是杜云迪找的人,我没跟你商量就擅自作主不报警了。”闻一似乎不知道往下再说什么地顿在那里。 是因为你害怕她再报复吗?或者因为你舍不得……实苏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自从跟闻一相处的那个夜晚,她的心里就没平静过。连原本根本不在意的与自己有几分酷似的杜云迪的那张脸都让她心生疑问。可是,她能问吗,为什么要问,难道是因为自己对闻一生出的情感吗?她不敢往下想,闻一比她小9岁,自己真是疯了。可是她何曾对谁有过如此遣慻的感觉呢。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呀! “我本来是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并不算是个真正的坏人,只是因为一时,感情用事。所以……” 闻一继续说着,可是实苏似乎已经心不在焉。 “不必跟我道歉,其实也没有证据,就算报了警,可能也是不了了之。”实苏安慰着闻一,也安慰着自己。无论他是因为舍不得,还是因为别的,自己都应该把这份心思淡忘掉。 爱,这件奢侈的东西实苏从来也不敢奢求,再加上一个‘情’,那简直就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刀,拿得起却不一定用的了,终究只能割的满手是血。难道不是吗?父亲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本来,人没有那些奢侈的东西也能活下去,何必没事找事。 实苏站起身,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一杯温水,端到闻一的面前放在茶几上:“你睡眠不好,咖啡,茶,先不要喝了。这段时间你可以常来,我也不知道你发生的事情能不能跟我聊,你可以只聊感受,说出来了,心里空出了地方也就没那么挤了,松下来了状态就会好的。”实苏笑了笑再次坐了下来。 那个故事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躺在咨询椅里的闻一看着天花板,他并没有如实苏预料的聊自己的事情。 “你想讲什么都可以。”实苏并没有站在他的身旁而是在沙发上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我大爷爷遇到的那个疯子吗?”闻一依旧看着天花板。 实苏没有吭声,那天晚上的一切再次涌入脑海,她抬眸偷偷瞟了瞟咨询椅上的闻一,还好那人没看过来。 闻一好像并不期待实苏回应,他勿自继续:“疯子其实是一个新剧演员,也就是现在说的话剧。那时候看新剧的都是年轻人,杭州离上海不远,很多人家都会送家里的年轻子弟去上海或者北平读书,所以杭州有很多年轻人很眯新剧。那疯子是被从北平请来的,据说是个有些名气的演员。所以到杭州没多久就有了很多的戏迷。其中有一个叫宏羽嫣。” 说到这里闻一停下来,他扭头看向实苏的方向,实苏并不着急问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宏羽嫣是杭州本地有头有脸的宏老爷的独生女儿。宏老爷是杭州督军的莫逆,也是督军的智囊,所以在杭州很有势力。这样人家的独生女儿应该是备受宠爱吧!但其实并不尽然。宏羽嫣的母亲在她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宏 分卷阅读81 老爷是个极老派的人,膝下无子自然是要续弦的。可惜宏羽嫣的这位继母并不喜欢她,在宏老爷的面前是个慈母,宏老爷一不在眼前,便对宏羽嫣非常冷淡。宏家在上海有生意,宏老爷也经常跟着督军出去应酬,他很忙,对女儿就非常忽视。宏羽嫣从小念的教会学校,后来干脆住校。等她中学毕业,宏老爷不愿意她离家去外府念书,于是便留在了杭州。她跟家里继母关系冷淡,总是找朋友玩耍,一来二去便喜欢上了新剧。认识了疯子……然后,爱上了他。” 爱,这个词对于实苏来说似乎太过敏感,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依旧没有吭声,这一次却低垂下了眼眸。爱,这个在各种小说电影剧集里被不断歌颂的美妙情感也曾让她向往渴望,然而从小的经历又让她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恐慌。她自己的小说里也有爱,相爱的男女,可是她没有勇气让他们在一起,爱,可以有什么样的结局呢?她不敢去设计,她想让这份情继续活下去,于是她只有让男女主角去死,人死了,情便能永远地留下了。 实苏望着闻一,终于没有忍耐住地问:“他们在一起了?” “是。”闻一平静地回答。 “哼,可是后来疯子不是还是疯了!”实苏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闻一没有马上回答,他半天没有发出声音,长到实苏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这句话伤害到了他:“我不是故意想破坏你讲的故事。” “你说的没错,疯子的确是因为这段感情疯的。”闻一再次开口,他没有看实苏,继续慢慢讲。 “那一年杭州水灾,疯子牵头义演捐款,可是他并不知道这里边有一个大阴谋,他被诬陷监守自盗,贪污了赈灾款,当时群众义愤填膺,竟然有人跳上剧场无台殴打演员。其实那些人都是被人雇来的,是宏老爷发现了他和宏羽嫣的事情,设计让人扎瞎了疯子的一只眼睛。” 实苏并不会对这段爱情抱有圆满的奢望,然而这个惨烈的结果依然让她背脊生寒。“怎么,能,这样……” “宏家有钱有势,疯子只是一个戏子罢了,那个时候,这样的爱情是不会被容忍的。”闻一惨笑,仿佛说的不是别人的事情,而是他自己的:“你看现在虽然没有真正动手打人杀人的事情,可是网上的人只要与他们的意愿不合,不也是用类似的方式伤害着别人嘛!更加隐秘,连真名实姓都不知道,连长得什么样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多少是自觉自发,多少又是被资本金钱操控的,没有人能说的清楚,过去杀人用刀,现下换成了键盘,杀人不见血。” “那,宏羽嫣知道她父亲做的这些吗?”实苏心头一阵的酸楚,竟然不自觉地被带入了剧情。 “当然不知道,她宏老爷送去上海的姨妈家去看望外婆了。等她回来,就再也找不到疯子了。”闻一的声音里带着悲凉,仿佛他亲身经历了这些。 “后来……疯子就疯了?宏小姐就再也没找到他嘛?”实苏还记得闻一在自己受伤的那个夜晚讲过的后半段故事,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的结局了,也许是自己后来睡着了? 闻一没有吭声,屋里沉默的好一会儿:“如果,我说如果,你是宏羽嫣,你看到疯子的那个丑陋的样子,你会不会害怕,你还会爱他嘛?” 实苏的眼睛睁得老大,瞳孔却缩得很小,她没有想到闻一会问她这样的问题。这个故事闻一已经是第二次讲了,她却从来没有想要把自己投射到女主角身上的想法。她们简直太不一样了。先不说时代,宏羽嫣是贵门千金,虽然母亲早逝,可是终究锦衣玉食,从小车马仆从无一不足,想来性情也是温婉多情,热爱文艺的,不然怎么会喜欢上了一个新剧的演员呢!呵,再低头看看自己,从小在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贫穷的家里长大,几岁大母亲就抛夫弃女,父亲又在自己还没有中学毕业就早早去世,小小年纪担当起生活的担子。这样的人生让她披上了一身的芒刺,随时防御着潜伏着的危机。她也有过烂漫的年华,清风明月她也曾向往羡慕,也想带着纯天然的任性与温顺,可是……算了,三十多年都过了,干嘛还回头想这些。实苏暗自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其实,你说的丑陋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阻碍。” 闻一扭头,望着与他隔着半间屋子的实苏,他还想说什么,可是这时候定时的闹钟响了起来。 实苏站起身按停了闹钟,走到闻一的身边,按动电钮,把咨询椅调整回坐姿。闻一没有动,就这么望着她。 “今天的时间到了,希望你的心里能够得到放松。”实苏专业而平和的声音飘入闻一的耳廓。 “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你是宏羽嫣,你还会爱我嘛?话卡在闻一的喉咙里。他没有从咨询椅里站起来。 看着这个大男孩实苏有些迷惑,她不明白为什么闻一会一直执着于这个陈年的故事,讲了一次再讲一次,还始终都没有说出结局。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这样深沉的情感。她没有催促闻一,突然抬起手在闻一的头顶揉了揉,轻声笑道:“你这小孩儿,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古怪的,今天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分卷阅读82 这还是实苏第一次主动触摸自己的身体,闻一只觉得血液涌入的头顶,强自压抑住心头翻涌的激动,他有些迟钝似地望着实苏,半天钝钝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算早但也不算太晚,实苏拒绝了闻一要送她回家的要求,甚至没有跟他一起离开精神中心。谁知道当她坐了电梯下到楼下,却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望着这边。算了,随他吧!她掏出手机轻敲键盘:“放心,今天我走的都是阳关大道。” 远远地看着那身影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实苏在旁边取了电动车,终于没有再去看那边的影子,跨上车子走了。 事实证明实苏没有走过去招呼闻一是太明智的决定了。因为第二天就有新闻爆料:闻一晚上从一家精神中心出来,网友怀疑闻一精神压力大,在看心理医生。 “哇塞,裹成这个样子都能认出来!”赵晓灵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指着手机上的照片感慨。 旁边一个女生迎合:“你还别说,还是有点象的。” “唉!这不是咱们中心门前嘛!难道是找的咱们中心的心理师?”赵晓灵继续往下翻动着照片。“这是哪天的事情呀?” “这不写着是昨天嘛!” “昨天……!”赵晓灵抬头瞟了一眼正在低头吃饭的实苏。实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眸对她使了个眼色,赵晓灵没有再往下说。 “怎么可能!这条新闻说不定都是假的,随便看看热闹就得了!”群众也不都是起哄架杨的傻瓜。 “你真给闻一做心理咨询呀?”赵晓灵一脸又是惊讶又是兴奋地瞪着实苏。 “你别说出去,这是人家的隐私,我跟你说实话是怕你再当着别人的面瞎问。咱们有协议,不能透露的。”实苏紧张地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认真的架势。 “哇塞,你连我都不告诉,怪不得没事还老来加班,原来是……好,好,好,我不说出去。”赵晓灵诡秘地抿嘴笑。“唉,你是怎么就跟闻一扯上关系的呀?”虽然答应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可是赵晓灵这个女同志的那颗八卦的心依然澎湃不安。 “你别瞎问了,少知道点,对守口如瓶有好处。”实苏白了赵晓灵一眼,把嘴一闭,只字不吐。 “好吧!真不够意思,以后看我再告诉你别的!”赵晓灵悻悻然地走了。 前边的热搜还没有平复,这条被不少网友吐槽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闻一本人的新闻还是引起了新一波的口水战。而且让人不可预料的的事情还在后边。 精神中心火了 互联网是强大的,而网友也是无所不在的神通广大。不知道是哪位有着刑侦组一般的本领的网友,竟然在法制园地曾经播放过的关于实苏那起抢劫案的一段模糊的视频中找到了闻一的身影,而那件完全一样的黑色宽大羽绒服,以及帽子口罩,竟然如此的相似。视频里闻一怀里抱着一个人,那正是实苏。视频里根本看不清楚实苏的样子,如果不是法制园地的解说:受害人在朋友的帮助下被送进了医院,根本没有人会知道闻一怀里抱着的是谁。 因为怀疑,所以要研究,网友们发挥出他们伟大的钻研精神,把闻一的两段视频贴在了一个画面上播放,再比较了一下闻一曾经被偷拍过的各种视频,用显微镜一般的眼睛集体鉴定结果:这个人一定是闻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实苏是六院精神中心的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被扒出来之下,闻一出入精神中心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下不但网上再次热闹起来,就连六院的这座并没有什么名气的精神中心也一下子火爆了起来。有事没事的来预约的人暴涨了数倍,首当其冲是要约实医生的时间,实在约不上其他人的时间也可以。 “真没看出来,实苏平时就那造型,还能勾搭上大明星,可真够有手段的哈!就是自己没本事捂严实了,把这么个烂摊子甩给咱们了?你看看咱们门口,都快赶上早市了!” “我那边预约多出来一半。累死人了!” 精神中心的同事纷纷议论,一致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你以前就是太闲,预约多了还不好,多拿时间分成呀!” “好什么呀!你问问晓灵,她都快没时间吃午饭了吧?” 赵晓灵三口并作两口地往嘴里扒拉着饭:“你们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们预约多还多拿时间分成,我一分钱不多挣,还要跟这么多人费口舌,态度还不能不好,要不然中心被投诉,太后得扒我的皮。我赶快吃完了还得回去呢!”她也真是难做,可是实苏是她的好朋友,她也不能埋怨实苏,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赵晓灵踟蹰地站在院长办公室里:“院长,这个没法干了,规定只能提前两周预约,这些人都不依不饶,死皮赖脸。实苏所有空挡时间都被预约了,他们还问:实医生平常也加班吧?下班时间也能预约上吧?简直了!院长,你看怎么办呀。这么下去咱们的大门都得给拆下来。” “你先回前台去,顺便把实苏叫来。”从 分卷阅读83 来严厉的院长大人发出了她的指令。赵晓灵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禁不住对实苏升起歉意,她真心不是来打小报告的。 “实苏,我说话不喜欢兜圈子,这两天中心预约访客爆满,据说跟你有关?”李岚月做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实苏一进到她的办公室,直入主题的质问随之而来。 “我,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实苏焦虑地低下头:“我的一个访客是现下一个很红的艺人。他来找我的时候被偷拍了,现在曝光了,所以就……” “你前段时间受伤是不是也因为他?”李岚月眉宇之间没有放缓的意思。 “不是,但是他帮了我。”实苏连忙否认。 “你打算怎么办呢?这么多预约你能应付嘛?做咨询的时候如果被问及隐私你怎么办?你被投诉怎么办?”李岚月一连串的问题。 “我,我会好好处理的。”实苏有种要被开除的不祥预感。 “你可以处理好?你觉得网上的舆论会听从你的引导?你能保证来精神中心的都是真心来做咨询的,不会节外生枝?”李岚月并不接受实苏的保证。 “我……”实苏哑口。完了,八成是要被开除了,实苏沮丧地低下了头。 “这样,你先修一星期的假,停薪,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我对外宣布就说你临时有个项目去进修了。”李岚月的声音依然严肃,灌进实苏的耳廓里却没有了平时那种让人心惊肉跳了的感觉。 “这,我,” 我是不是一个星期后也不用来了?话到了实苏的嘴边上还是被忍住了,实苏犹豫着问:“我的那些访客怎么办呢?” “你之前自己的访客你来打招呼,推掉这一周的预约,后来预约的,我让赵晓灵给他们打电话,就说这是院长临时决定的,跟他们道歉。”李岚月平静地回答。 “那,那一个星期以后呢?” 实苏很想说‘谢谢院长’,但是一张口却还是这么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一星期之后……看情况。事情平静些,你就照常上班。” 原以为自己这次招惹了舆论,给精神中心舔了麻烦,院长亲自找,一定凶多吉少,不想院长大人还给了她假期,让她避避风头。实苏心里感激,可是看着李岚月一脸的眼里,嘴上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别人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一向冷冰冰的李岚月竟然安慰了一句。 闻一知道实苏被网友骚扰并不难,看到微博里的留言就不难猜测这些神通广大的网络圣手挖出实苏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并不怕被粉丝们误解或者被黑粉诋毁,一切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慢慢就会过去,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清者自清。可是他受不了实苏被无辜牵连,哪怕只是被善意的关注之下不胜其烦的骚扰。他不想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可是却依然不能避免因为自己把她拖下水,却没有本事将她带离这烦扰,他只觉得对不起她。 “你,你还好吗?”似乎除了这句无力的问候闻一不知道该说什么。 “挺好的,我休假了,你要是再做咨询可能要等一个星期。”实苏故作轻松的语气并不能让闻一感到安慰。 “休假?是因为我的那条新闻吗?”闻一关切地问。 实苏:“我也该休假了,一年到头总是忙,身体吃不消。” “对不起,我应该更小心一些的。”静默半晌,闻一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 “你怎么了,你是大明星呀!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人愿意说什么,谁也拦不住。”‘我们’两个字,实苏说的有些口吃。 闻一:“你不生我气嘛?” “生气!”听筒里实苏的声音停止了几秒,闻一感觉仿佛几个小时那么长。“你干嘛搞得偷偷摸摸得样子,你就应该大大方方地来,要让你的粉丝们都知道,你面对着多大的压力,你也是人,你也需要别人的安抚和友善。” 闻一说不出话来,他仿佛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涓涓温泉,浇灌着心上的皲裂。她是她,她真的还是她。迎着落地窗射进房间的阳光,闻一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 就像实苏所说,闻一疑似因为压力大而偷偷看心理医生的新闻不但没有给他引来更多的负面,反而让一贯只关心闻一造型和颜值的粉丝开始心疼起自家偶像来。尽管也有黑粉跳出来泼脏水,就像杨峥的粉丝跳出来说闻一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新剧多亏女主扮演者杨峥包容照料,否则根本拍不下来。但是谁也并不是傻瓜,演员的演技终究不是靠两片嘴说出来的。 新剧中闻一扮演的知楠悲情的命运与隐忍的痛苦正好与现实闻一的困境相契合,新剧的播放量再一次攀升,评分也有升无降。 娱乐圈就是如此的现实,别管为了什么,只要有热度,根本不愁没人找上门。楚天兴奋地给闻一打电话,之前一直犹豫的那部剧要跟闻一签约,给一番,而且双方达成协议,闻一所在公司注资,闻一可以做出品人,这样片酬上的不足就可以完全弥补了。 “闻一,这是大好事呀!这部 分卷阅读84 剧的制作班底相当强,剧本也好,不然公司不会这么下本钱的。”楚天难掩自己的高兴,电话里的声音大的震耳欲聋,站在闻一身边的小谭都听的一清二楚。要不是自己也为闻一开心,真是想好好讥讽一下这个楚天。前几个星期看闻一势头不好,急着找高层换艺人,根本连闻一的死活都不闻不问,现在还有脸贴上来,脸皮简直比城墙拐弯还厚。 “那挺好的,这段时间清闲,我已经看过剧本了,剧本不错。”闻一到是格外平静。 “还有,还有,海市电视台的那个选秀的综艺节目本来是想请你在半决赛阶段以特约嘉宾评审的身份客座出镜,现在可能是觉得你的热度很高,希望能在开播的复赛就直接作为评审出镜。通告费也开的很高,你看,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提高曝光度的机会呀!”楚天听似征询闻一意见,实际根本像是在通知一样。 闻一在电话里没有吭声。 “你唱跳歌手出道,在国外做练习生经过好几年的严格训练,这是你的强项,正好借助这个节目彰显一下,粉丝们估计能炸了!…… 闻一?闻老师?”楚天不遗余力地怂恿着。 闻一还没啃声却看见一旁小谭翻起的大白眼和吐在外边的半个舌头,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己的难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可是闻一并不觉得有多开心。不知道实苏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回去上班了呢?只怕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去精神中心找她了,想要找借口见到她就更难了。 半个知心人 海市电视台的选秀是一个女团的选秀综艺,最近这一两年里,因为选秀出道的艺人很多,有些也有了相当的成绩,引得年纪轻轻的女孩男孩都觉得娱乐圈是一个充满了机会闪闪发光的乐园,都有些跃跃欲试地想要投身其中。头些年海市电视台一向是娱乐综艺的头把交椅,但是这两年因为节目更新换代的缓慢,再加上视频网的冲击,他们有些失去了市场,这一次台里集结了骨干,试图将这一档综艺做的耳目一新。 “姐,没想到你跟闻一这么熟,连我都瞒着。”田悠悠满脸委屈地地望着实苏。 实苏低头没有说话,李岚月这次又多给实苏放了一周的假,预约精神中心心理咨询的人一听说实苏进修去了,根本约不到,陆续也都取消了预约,精神中心已经不那么热闹了,这一周实苏刚刚开始恢复上班,却被田悠悠跑来蹭饭。 她知道自己之前拒绝了田悠悠的要求,这一次的新闻闹出来,这个妹妹一定会不高兴,而且也一定会再次提起之前的事情。 “姐,你不是怕我妈知道故意不想帮我的吧?”田悠悠试探着。 “不是,我跟闻一真没有熟到那个地步。”实苏必须解释。 “我没怪你,姐,这回是我们团的人要我来找你的。”田悠悠踟蹰了一下,她知道姐姐这些日子面对着什么,可是复赛就要开始了,她们难得有了这样一个不能放过的机会。“姐……” 妹妹,这个从小她看着长大的妹妹在求她,可是,她还能去找那个人嘛?不,不能,他不欠她的,她不想让他为自己勉强。说不定不是勉强呢,只是小小地帮个小忙,没人会察觉的。不,怎么可以,如果别人让她做同样的事情,她会做吗?他的麻烦够多的了,自己不应该再让他卷入一个更深的漩涡,他才二十二岁。实苏抬头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妹妹,甚至,都不比田悠悠大吧! “我不是不帮你们,闻一他,现在是非太多了,我……”我不忍心再给他添麻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竟然有点说不出口。 “呃,那,那算了。”田悠悠无法掩饰失望的口气,更让她难受的不是跟伙伴们不好交待,而是这个一直疼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姐姐竟然把她摆在了一个外人的后边。田悠悠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她不能要求实苏什么,妈说过:别老给你姐添麻烦。她一直都当耳旁风听,从小妈妈一直照顾实苏,实苏没有妈妈,自己的妈妈就把她当自己的大女儿看待。田悠悠心里实苏是她姐,姐姐难道不应该把妹妹放在朋友的前边嘛! 实苏跟田悠悠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虽然悠悠没再说什么,实苏依然感觉到妹妹对她的失望,心下不禁黯然。 李岚月似乎提前训诫了精神中心的同事们,不希望不相干的事情影响中心的工作。实苏上班后没有人再跑过来询问她到底跟闻一什么关系,也没有人再当面指责她搅乱了精神中心的日常工作,然而明显地,同事们都在疏远她,就连平时跟她最亲近的赵晓灵也不再主动找她说话了,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淡与疏离。 实苏从小孤苦,朋友对于她来讲非常重要,可是就在几个星期之间,她便再一次体会到这份从小孤单无依的痛苦。 “晓灵,中午一起吃饭吧?”实苏把签字本放回去时试探地问赵晓灵。 “不了,我中午有点事情,改天吧。”赵晓灵并不看实苏,眼神躲避着。 “晓灵,我,我不是不告诉你,我是……”实苏想解释。 “嗯,我知 分卷阅读85 道,你们有保密协议嘛。”赵晓灵声音淡淡的,依旧没有抬头。 是呀!平时好的像姐妹似的,关键的事情从来也不分享,算什么好朋友,放在谁的身上都一时半会儿想不开。实苏心里难受,只能强自忍着:“那你忙吧!” 赵晓灵目送着实苏落寞的背影没入走廊之中,她咬了咬唇呼出一口气,其实她中午是和几个要好的同事一起去吃新开张的麻辣香锅,要在以前定然会叫上实苏一起,可是如今没有人来唤她一道了。 闻一没有再预约咨询时间,实苏有心理准备,然而知道归知道,心里依然有些难过。以前烦这个人,巴不得他自己主动不来,可是现在却没来由地失落。 黎昭春节之后有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人影了。实苏终于还是拨了他的号码。 “成天瞎忙什么呢?也不来见见你的心理医生。”没等黎昭开始贫嘴,实苏先发制人。 “你怎么样呀?”听筒里寂静了片刻,黎昭问出一句。 “你知道关心我了?”实苏怼他。 “我,我不是忙嘛!”听筒那边传来黎昭嘻嘻哈哈的笑声,还是黎昭。 “你有空吗?到我这聊聊?”这话是需要咨询的邀请。 黎昭:“没问题,我听你安排。” 自从闻一再也不来中心之后,这还是实苏第一次‘加班’到这么晚。赵晓灵走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多了些意味,实苏抿嘴:“我等黎昭。” “呃,那我先走了,今天太后不在,你记得走的时候把灯关了。”赵晓灵这一次没再开黎帅哥的玩笑,欲言又止地推开精神中心的玻璃大门,走了。 一股说不清楚的惆怅将实苏拥抱了一下,实苏的朋友不少,然而真的能让她说出心声的却几乎没有,黎昭只能算半个,这个世界太寂寞,可是寂寞却比将自己的心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来的轻松些,不是吗。 隔着玻璃门,黎昭站在外边。不知道为什么,实苏感觉他清减了不少,本来略带些圆润的脸部轮廓清晰了很多。黎昭弯眼一笑:“待遇没有人家好呀!都不出来接我?” “你脸色不太好。”先开口的总是黎昭,然而这次却不像以往喜欢刨根问底。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实苏看着黎昭的脸有点严肃道:“干嘛最近都没声音了?你自己有躲起来偷偷摸摸干什么呢?”不是躲我呢吧?这句潜台词实苏没有问出口,多少有点矫情,可是她又的确有些怨怪。 黎昭:“我这阵子家里有点事情。” “冷阿姨……?”实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她挺好的。是我叔叔的公司的事情。”黎昭没有等实苏继续说完便给出了答案。 两人似乎都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的静寂。 “你跟闻一的新闻……现在没事了吧?” “嗯,以后也不会有了,他已经不来做咨询了。”这话说出来实苏自己都觉得矫情,难道不是她当初恨不得闻一能尽快从她的视野里消失的嘛。 “你,希望他来?”黎昭问的勉强。 “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以前不知道有多烦他,可是现在……” 黎昭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凝滞,好一会儿。 “你喜欢上他了!”黎昭的声音。 “呵,别开玩笑了!”实苏嗤笑着瞥他一眼,她真的喜欢上他了?连黎昭都看出来了?可是,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怎么会呢!话是说给黎昭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耳朵都红了。”你怕是没救了,后边这半句话没有说出口,黎昭嫌弃地看着实苏,这一回他得到了一个熟悉的‘滚’字。 然而说完了这个字,实苏把头扭向一边顺手将马尾辫上的皮筋撤下来,被人看穿心事的人除了恼恨,还有掩饰不住的羞涩。 看着实苏的侧影黎昭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实苏这个样子。 前些日子他的确是在忙家里的事情。大年三十他看到母亲冷素云歪在沙发上疲惫的睡颜,在所有人眼中,冷素云永远都是精致而美丽的,似乎时光在她的身上从未留下过痕迹,然而就在那个普天同庆的夜晚,黎昭眼中的母亲却是那样的憔悴与疲惫,眼底的黑眼圈和眼角的皱纹在苍白的脸色下更加明显,她已经不是自己眼中的那个美丽的巫婆了,她老了,这么多年她真的太辛苦了。 黎昭终于同意到公司里‘看看’,虽然他依旧没有辞去心理所的工作,可是这已经让冷素云意外地高兴到夜里睡不着觉了。 黎昭的父亲是兄弟二人,他的叔叔黎玖文是一个成功的投资人,他如今旗下公司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大型视频网的控股人。而黎昭的父亲黎骆申当年经营的公司早在他自杀之后已经破产清算了,目前冷素云名下的这家公司则是以她个人名义投资股份而成为的大股东。公司自有团队管理,本不用他们母子操心,可是冷素云很希望儿子能够像他父亲那样成为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公司决策人,然而黎昭 分卷阅读86 却一直不接受她这个一厢情愿。黎昭开了两次董事会之后知道原来他们这家公司与叔叔的公司同气连枝关系密切,控股视频网的其实是他们共同投资的另一家公司。如此复杂的投资关系让黎昭不禁想到了什么。 不久,闻一和实苏的视频曝光,源头便来自于这个视频网。黎昭找到叔叔想要封杀视频,却被叔叔一口拒绝。他并没有把这一切告诉实苏,他觉得自己其实什么忙也没帮上她。可是在他看到实苏耳朵变得通红的那一瞬间,他却真的想告诉她。其实真正为她揪心的并不是那个所谓的大明星,而是伴着她一起长大的自己呀!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艺人也是人 海市电视台的新综艺终于开始录制了,复赛的第一批选手已经到达了海市。选手们的实力参差不齐,为了让节目更加好看些,竞争更加激烈些,海市电视台的导演组为每一组的选手提供了排练的场所,如果能进入半决赛,还会为他们提供指导老师。最后决赛的时候,还可以邀请评委作为导师,当然这也要看节目发展的情况。 海市电视台的这档节目一经宣传,不少视频网希望能够得到同期播放权,但是这必然会稀释海市电视台的播放率,然而节目耗资却不能小觑,于是经过高层讨论决定允许一家视频网站同期播放,条件是这家视频网不能是如今最为火爆的那两家,同时也要出的起高昂的购买费用。于是黎昭叔叔公司控股的那家乐腾网便完美胜出拿到了同期播放权。 闻一并不是第一次来海市电视台,这一次也没什么特别,他轻车熟路地从休息间出来往洗手间走。 “闻老师!”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闻一回头,却吃了一惊。 “有时间吗?跟你聊两句。”带着墨镜的黎昭看不清神色。 两人并不算不认识,甚至差一点就有了激烈的肢体接触,闻一知道,黎昭来找他一定跟实苏有关,他立即点头答应。 黎昭跟着闻一通过两道铁门,走进了楼梯间。电视台的楼梯间经常会有人溜进来抽烟,所以海市电视台在楼梯间安装了烟感,于是这里很清静。 “难怪人家说明星身上是非越多越好,越多人就越红,要是有绯闻就更好了。”黎昭阴阳怪气。 楼道里的白色灯光从头顶直射下来,罩住两个人的空间,闻一看着黎昭没有啃声。 “前两天还被人拍下来去看心理医生,现在又没事儿人似的来电视台录节目了。哼,你们这些艺人变脸变得可真快呀!”黎昭的声音里全是讽刺。 “这是我的工作,艺人也是人,可是只要观众需要,我们就得……” “就得把别人的隐私生活都牺牲掉来满足粉丝的好奇心!”黎昭再也压抑不住地低吼。 这回闻一哑口无言,他知道黎昭在说什么,在说谁。 “艺人?呸!”黎昭啐一口,声音里带着鄙薄,同一时刻闻一的眉头蹙起,眼中掠过一丝恼恨。 突然,黎昭猝不及防地一把拉住闻一的领口把他推向墙壁:“你特么知道你把别人害的有多惨吗?你惹出来的是非,拍拍屁股走人了,该上电视上电视该拍戏拍戏。别人的生活一团乱,还特么要担心自己的病人。”黎昭眉头紧锁越说越觉得气愤,不知不觉说出了什么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担心自己的病人,那个病人是我吗?闻一的心猛然一跳,眼中不再有愤怒,只剩下期望与凄然。黎昭是实苏的朋友,发小,可是他也是个成年人,如果不是担心她断然不会来找自己的。 “她,她还好吗?”闻一的话刚问出口脸上立即措不及防地落下一拳。黎昭讨厌死眼前的这张嘴脸,在黎昭看来,那张脸上写满了明知故问的得意,为什么她偏偏喜欢这张脸! “还有脸问!你就是个渣滓!”黎昭咆哮。 ‘咣当’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上层楼梯转角的地方多了一个人,这一声是一个硬制文件夹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人刚才正把它夹在腋下,手里正拿着手机在拍照。 闻一挨了这一下却并不觉得有多疼,因为此时他的心里涌动着更加难言的自责与痛苦,哪怕有人把刚才他被打的样子拍了下来又有什么要紧,她是关心自己的,就如同自己惦记着她一样,可是自己却只想冷落她,将她隔绝在外,总觉得这样能让她少受伤害,多蠢。其实自己并没有真的了解她的心情,多糊涂,多自以为是,就像过去的那辈子。 黎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闻一独自一人靠在墙壁上,雪白的灯光下,孤独而安静,偷拍的人也早就跑的没了影子再不敢露头。 “谁呀!把闻一打了!” “不知道。我看见闻一嘴角都肿了,节目还录不录了?” “唉,你们快看,群里发了张照片。” “啊,是他!” “你认识呀?” “不认识,不过刚才乐腾网的人里,我看见他了。好像他们那个总监对他还挺客气的。” “乐腾的太子爷?” 分卷阅读87 “别扯了,他们总裁也不过才40岁呀!” “唉,照片删了!” “哇塞,还发了警告,警告大家不要转发外传。” “多新鲜呀!这是咱们台的节目,评委搞事情也得等比赛进行到激烈的时候吧,现在搞,都得成负面。” “你们干什么呢!都快开录了,赶快的,别在这扎堆闲聊了!” “好,好,马上!马上!” 黎昭第一次跟进这么重要的项目就几乎搞出大新闻,黎玖文气的脑仁疼,然而他不能说什么,他欠这孩子的,欠他们孤儿寡母的,他所做的一切并不能说是弥补,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 作为乐腾幕后老板黎玖文根本用不着出面,资本的运作就是这样,无形之间那些光风霁月的公司便在你的手中几番的生生死死,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来龙去脉。自从黎昭的父亲,自己的大哥黎骆申跳楼自杀之后,他知道这孩子恨他,恨他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影子,但终究血浓于水,他总希望大哥的后人可以有个美好的人生,不要象他们兄弟二人,看似风光却从来身不由己。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孩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积极要求参与到核心层的事务上,所以,不管黎昭提什么要求他都愿意满足他,即使荒唐,即使冲动不成熟,但他要知道为什么。 “黎昭,你跟那个男艺人认识?”叔叔开口。 “见过两面。”黎昭没有正面对上黎玖文的眼光。 “没什么过节何必招惹他们这种人,你们年轻人的喜好我们看不懂,但我也不是食古不化,你跟他要是……那就好好……” “啊,哈哈哈,叔叔,你想哪儿去了。我下次不会了,这次是我冲动了。”黎昭听懂了叔叔的忧心,笑地前仰后合。如果可以他到真愿意那个人是叔叔怀疑的那样,这样省的去招惹实苏。 与黎昭这个没什么底线的大少爷不同,闻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家人的疑问了。好在电视台和乐腾都极力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于是尽管在节目组里议论纷纷,什么猜测都有,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宣扬出去。 首轮复赛一共三天,电视台的播放有限,所以并不能把每一组的比赛情况录下来直接播出去,而是采取剪接的方式将部分比赛以及训练的过程播出,算是节目拉开序幕的一个热身。即使如此闻一依旧需要在海市待上三天。 三天一过,闻一立即飞回了帝都。 下了电梯来到家门口,一个逡巡的身影如此熟悉,实苏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怎么在这呀?”她连忙去掏钥匙,可能是因为太紧张,钥匙‘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闻一蹲下身去捡实苏脚边的钥匙,正跟也弯下腰的实苏四目相对。 钥匙递到手里却没有松开,闻一一把拉过实苏的手将她带入怀里。没有人说话,周遭一片静寂,楼道的灯熄灭了,漆黑,彼此只听到对方均匀悠长的呼吸声,闻一将实苏搂得更紧了些。 ‘叮咚’一声,电梯间的灯亮了起来,电梯停在了这一层,有人走下来。 “姐!闻……” 走到门口看见实苏的意外一瞬,田悠悠被她身边站着的这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彻底惊呆了。 “有话进屋再说。”实苏连忙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闻老师,我简直太激动了!我都不敢相信,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我……” 站在玄关的田悠悠简直已经语无伦次。 “叫我闻一吧。”闻一不亏是出色的演员,这个时候的他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的样子,没事人似地彬彬有礼,让人觉得刚才的那个根本不是他。 实苏这个时候也扫去了之前的慌张,她脱去大衣,对两个人指了指沙发:“坐下说吧。” 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的闻一,而且还是这么近距离,这么私人的环境,田悠悠简直觉得自己是要飞上天了。今天她本来是来找实苏报告喜讯顺便蹭吃蹭喝再蹭点零花钱的,却没想到有这么大一个惊喜。 “闻老师,我必须得叫你老师,我参加海市电视台的《最强组合》了,我那天比赛还见到你了,不过你可能记不住我了。我们进第二轮了。”田悠悠继续打了鸡血一般地兴高采烈。 “你叫……”闻一不记得有选手姓实,不然他一定会有印象的。 “我叫田悠悠。”悠悠赶快报上自己的姓名,看到闻一有些疑惑的眼神扭向正拿着两瓶饮料走过来的实苏,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道:“我跟我姐不是亲姐妹,不过不是亲的胜似亲的。”她嘻嘻笑着也看向实苏。 “我们两家是邻居,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现在上大三。”实苏走到茶几旁,宠溺地瞥了一眼田悠悠,接着放下两瓶饮料的动作在闻一目光的方向遮掩住自己的脸。 她不知道闻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可是刚才的那个拥抱又似乎说明了一切,她觉得有些混乱,却不敢往下想,自己并不是错觉,可是这样可以吗?这怎么可以,她有些恐惧地低垂眼眸,生怕脑子里转过的念头被屋子里另外的那两个人觉察。 闻一深深看了一眼实 分卷阅读88 苏,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也了解了实苏一些身世,知道她没有父母,心里有些心疼,原来这些年陪伴着她的只有这些并不是亲人的亲人。 “闻老师,我们第二轮还能看到你的,到时候你看到我们的表演一定会有印象的。”田悠悠趁热打铁,这个时候不毛遂自荐只怕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闻一礼貌地对田悠悠微笑,在娱乐圈打滚多年,这样的情景他见的多了,想一想自己做练习生的时候也同样渴望着光彩照人的那一天,只是他的目的与旁人完全不同,他只是为了她才如此的发光发亮,虽然他从来也没说过,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再次望向实苏。 “我也想问问实医生,我今后还能来巩固疗程吗?”闻一的问话让整个屋子陷入一片安静。 我爱上你了 田悠悠报了喜,更意外地跟仰慕的闻老师混了个脸熟,简直高兴的有点找不到北。听到闻一说是来找实苏做心理咨询的,她难得地识趣一回,没有缠着实苏蹭晚饭,直接站起来告辞走了。 妹妹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实苏和闻一两个人,她的脑子却开始混乱,闻一突然的到访,田悠悠晋级,意外地在自己家于闻一相遇,所有所有,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由不得她,她也不知道今后又会发生什么,她跟闻一之间到底有什么,她害怕,却说不清在怕什么。 屋子里很安静,闻一正望着自己,干嘛这么凄凄惨惨的,得说点儿什么吧,不能就这么干站着。 “你吃晚饭了吗?”实苏的眼睛游移不定地扫过闻一的眼睛。 闻一:“没有。” “那就,在这凑合吃点吧。”实苏低头,手指蹭了一下鼻尖,径直去了厨房,给闻一留下一个背影。 饭很简单,一盘豆腐干炒青菜,两碗番茄排骨面。 “排骨是早就做好的红烧排骨,算是剩的,你不介意吧?”饭已经端上了桌,再问这样的话有些矫情,实苏想。 “挺香的,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上上辈子从来也没吃过宏羽嫣这个大小姐做的饭,闻一望着实苏那张与宏羽嫣极为神似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那就坐下吃饭吧。” “你们南方人是不是不喜欢酱油重?”实苏拿了醋递到闻一的旁边,如果觉得不好吃可以加点。 “其实我是北……半个北方人。”上上辈子闻一出生在北方,在那个时代的帝都生活了很多年,这辈子却生在了杭州,其实他的口味更接近北方,可这些又从何说起呢!他不禁苦笑一下:“我父亲是北方人。” 安静,只听见吃饭的声音。实苏不知道该说什么,闻一却不在意,此时此刻,他只想看着她。 “悠悠的话,你别在意,她不懂娱乐圈的残酷。你……” 你别为她再惹上一身的麻烦。这话说的未免太大义灭亲了,难道她自己就不为田悠悠着急吗?她也希望田悠悠能够实现梦乡,能不留遗憾,能快乐呀!实苏说不下去了。 “她们能进复赛第二轮应该挺出色的,你别看扁了她们,我们做评委的都有分寸的。”知道实苏为自己担心,闻一心里不由自主地甜丝丝的,看着实苏的眼神更加温柔:你的冷漠都是装出来的,对吧? 不管闻一自顾自地开心,实苏却有些沉郁,晚饭吃的很安静,饭后闻一主动要求洗碗。实苏没有阻拦他,虽然她心里觉得不自在,感觉很奇怪,像是在过日子,一男一女过日子这样的戏码似乎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了,即使是很久之前在她幼小的记忆里也都不是什么和谐美好的模样,她恨不得早将它们忘得精光。实苏不无紧张地看着男人在厨房里挥动胳膊忙碌得背影,衣衫下那一对隐约起伏得蝴蝶骨,搅得她心烦意乱。 “我们开始吧?”不经意间闻一再一次地站在了实苏得面前,笑盈盈地对着正在假装看电视的她。 开始?开始什么?实苏困惑。 “我是来做心理疏导的呀!”看实苏困惑,闻一解释道。 “可是……” 可是这里不是精神中心,自己现在也不是心理咨询师实苏。“闻一,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不太负责任,但是,我,我以后都不会再给你做心理疏导了。” 实苏的话音未落,闻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为什么?” 太多的是是非非,太多的患得患失,太多的惴惴不安,实苏说不出,有些东西从来也不是你的,又何必迷幻自己呢!实苏勉强笑一笑:“我不能在家里接待来访者,这不符合心理师的职业操守。” “我可以去精神中心。”闻一急了。 “你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还能去吗?”实苏缓声。 寂静,还是寂静,实苏躲避着闻一的眼神,太炙灼,她应接不起。 “你这是要和我断绝了嘛?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 “别说了。”实苏断然抬起一只手阻拦着闻一。 “不,你知道的,你假装看不出来,对吗?”闻一再也不想掩饰什么了。 “ 分卷阅读89 别……” “我爱上你了!” 有些事是拦不住的,就像泥土里蓬勃生发的嫩芽,即使你无视它,压制它,它依然带着勃勃生机肆意生长,与那些看似健壮坚强却虚弱不堪的花木争夺养分。可是,这怎么行,这怎么可以,它打乱了一切。 “你知道你都说了什么嘛?你先回去吧。等一段时间,大家把这件事情淡忘了之后,你还可以来精神中心的。” 对不起,你的冲动并没有让我晕头转向,我没有勇气接受你的……爱,那太不真实,我会总问自己,我有多少好运气,能换来幸福吗?不,我没有,从来都没有过。实苏望着闻一的脸,真实的心里话却不能说出口。 “实苏!”闻一不想死心。 “你走吧!别再来了。”实苏仰起头,带着祈求的眼神瞪着闻一。我没有过多少幸福的好时光,幸福对我来说就太遥远,我总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还是一场空。所以,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所以,别再糟蹋我本来就没多少的好时光,我没奢望过的,我要不起。 夜已经深了,初春的月夜带着不易觉察的躁动,有些人注定无法安眠。 田悠悠为今天终于认识了闻一而兴奋的翻来覆去。 闻一为实苏凄创的拒绝而心疼的不能安眠。 实苏,她在落地悬窗前已经对着寂静无声的街道站了不知道多久了,闻一离开之后,她混乱的心绪始终无法平复。 既然已经彻底地拒绝了又何必烦恼呢,然而人可以骗别人也可以骗自己,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实苏很清楚,她三十一年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一个年轻异性让她如此悸动过,眼泪顺着脸颊默默流淌下来,她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从不介意被黎昭取笑没谈过恋爱,自从母亲在她七岁那年抛夫弃女地离开这个穷困潦倒的破败之家之后,直到父亲去世,他的身边竟再没有过什么女人,别人给父亲介绍,他总是说:小苏还小呀!不能给她找个后妈。可是渐渐长大之后的实苏慢慢明白,父亲其实已然心灰意冷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跟父亲就这么相依为命地一直到老,即使没有那个女人,她也能把父亲照顾好,她很小就开始跟吕美玲学做饭,家里的家务她都尽量学着做。然而就在她刚刚满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天父亲一夜没有回来,后来他的尸体被从城西的一片湖水中打捞了出来,各种迹象表明父亲是自杀的。 实苏从不想去回忆那段日子,那一天,她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孤儿。她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就这样的绝情,不能等到她长大,等到她有能力孝敬他。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吗?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还是不能释怀吗? 可是比那更可怕的缘因几乎打垮了实苏,整理父亲抽屉时,实苏发现了一张医院的诊断书,肺癌,三期。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父亲不是想不开,父亲不是觉得跟女儿这么相依为命地生活下去不幸福,反而是因为觉得这仅剩下来的一点点幸福,不能因为他的重病而被拖入泥沼,他不想连累女儿。 父亲原来是抽烟的,但是抽的少,自从那个女人走后,父亲抽烟变得很凶,经常独自一人坐着一声不吭地抽,给学生改作业的时候也不停下来。父亲的工资并不高,他本不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就更是拙肩见肘,所以他抽的烟都是最劣等的。 实苏的眼睛模糊一片,多少年过去了,她很少会想起这些过往,可是今天又为何会想起?父亲当年是怕拖累了自己才死的,虽然父亲死后的日子依然艰难,可那也是自己从父亲那里得来的一种特殊的呵护呀!为什么生活这么艰难,为什么她这样的人想得到幸福是如此的困难。 如果爱一个人要付出一生却还是落寞收场,岂不是太过残忍,可是谁又能说自己就是个幸运儿,独得了上天的眷顾,幸福而圆满呢?而且似乎这跟人好人坏的没有什么关系,干妈吕美玲难道不是好人嘛?可是丈夫说走就走何曾留恋过,何曾顾念过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度日艰难呢? 或许是看了太多的残酷,实苏的心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日一日地变得坚硬了,坚硬是有好处的,再艰难的境遇她也能咬牙扛过来,坚硬也是令人迟钝的,包裹着的硬壳可以让你不那么容易感觉疼痛,然而对其他的感觉同样也变得浅淡了。 可是今天实苏发现,一切似乎都不太一样了,她一口拒绝了闻一,可是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与不舍。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这个男人,甚至爱他?这个字一经在脑海里出现,实苏便疯狂地摇头。不会的,怎么会,怎么可以,自己一定是中了魔咒失心疯了。他是个艺人,注定在万众瞩目之下,得到的多,付出的更多,他怎么可能有真情实感,他怎么能被允许有真情实感。更何况,他还是个小自己九岁的男人,刚刚褪去少年的青涩,难道他不应该去喜欢跟他同样是朝气蓬勃的少女们吗?他爱上了自己,我的天,他这个一直在风口浪尖上乘风飞扬的人,怎么可能被允许有一个自己这样的爱人。 不 分卷阅读90 ,贪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个男人就是上天又一次用来引诱自己的毒果。 想着这些,实苏的目光落在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上,多么普通的一个人,与聚光灯下的那个俊美男子何曾有过一星半点儿的匹配。闻一只怕是因为内心的苦闷无人诉说,而对她产生了某种向病人对医生的依恋吧,实苏安慰自己,只是,心里却不受控制地酸楚。 多年来,除了黎昭实苏几乎没有可以诉说心事的人,对于亲密关系她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可是跟闻一的事情如何可以跟黎昭讲呢? 去睡吧,睡醒一觉,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当是一场幻梦,就像她常做的那个梦,醒了,就没事了。 评委闻一 第二轮的复赛开始了,田悠悠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不已,俨然有种要冲击决赛的架势。自从见到了闻一,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仿佛得了免死金牌。难道不是吗?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闻一跟姐姐有那么一点不寻常的关系,虽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闻一看实苏的眼神,又或者是实苏刻意躲避的目光。总之,闻一可以忘记她的名字叫田悠悠,但应该不会忘记自己是实苏的妹妹。 虽然是复赛第二轮,选手依然不少,自然不能在一天内就完成比赛,所以分了两批,田悠悠她们抽签时抽到了B组第二个出场。而从第二轮开始这个综艺开始全程播放,所以不管是选手还是评委都变得有些紧张。 从那天离开实苏家,闻一一直都很沉闷。小谭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闻一虽然平常非常温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谭心里有那么一点怕这个比他还要小一岁的男人,特别是他不怎么说话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每到这个时候,闻一的眼睛里都透出死一般的阴郁。 “一哥,导演组把本子送来了,让你看看。”小谭把一份薄薄的文本递到闻一的面前。 综艺节目为了好看都会给重要的嘉宾设定一个模式,为的就是争取话题度让节目更好看,更吸引人。像这样的选秀节目,评委的性格特点绝不能单一化,要更有冲击性,而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把关注点让给选手中脱颖而出的人,互相衬托,互相成就。海市电视台太会这样的操作了,几乎就是轻车熟路,现在节目要全程播放,自然要有完整的设计。 闻一接过文本,却又随手放在了沙发上:“小谭,我觉得渴,你帮我沏杯茶,好吗?” “呃,好,一哥,你没哪里不舒服吧?”小谭有些不安地问。 “没有,可能是昨天睡地不好。”最近闻一的确都睡得不好,脸色比先前更白。 闻一知道实苏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自己,可是却没有料到实苏能拒绝自己如此的绝然。这都是自己的错吧,前一世害她惨死于烈火之中,这一世亲生父母早早离她儿去,想都能想的到她受过不少的磨难。难道都是因为自己的执念吗?自己执意寻她,却没料到害她得不到解脱。想到这些闻一心如刀绞。 就这样离开她吧,让她忘了自己吧,可是一想到这一世之后再没有机会与宏羽嫣说出自己对她的歉疚,对她的思念,对她割舍不了的爱了,他的心就疼的锥心刺骨。 该怎么办! 容不得闻一有太多时间的恍惚,节目开始录制了。拍戏的时候,闻一是个很敬业的人,只要一开机,他一定会从自我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进入角色。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有些神不守舍。第一个上台表演的是一个三人组,音乐停之,三个女孩子结束了表演,等待着评委的点评和打分。算上闻一一共四名评委,闻一是最小的一个,虽然他现在的人气最高,却要礼让,要等最后一个发言。 可是当抡到闻一点评的时候,闻一却没有及时回应主持人的提醒,场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闻一神游一般地回过神,然后对大家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其实刚才他确实走神了,但是这种时候他不能说:对不起,我刚才没好好看,能麻烦你们再表演一次吗?闻一迟疑了一下,给了通过的对勾,然后说:“希望能在下一轮见到你们。” 按照主办方的规则,如果四位评委中有三位给了对勾,这一组就能暂定晋级,如果是四个对勾那么就直接晋级,其他情况就要被淘汰。最后如果晋级半决赛的八个名额没有满,被淘汰的几组要再进行复活赛,如果名额超出,待定的组要进行一场淘汰赛,节目的不可知性带来了更多的神秘感,不能不说主办方很会抓人心。这第一组得了三个对勾,三个人听到闻一的最后点评都掩饰不住地松了一口气地笑了。 接下来的第二组就是田悠悠她们的组合,她们这个组合一共五个人,田悠悠在这五个人里并不算特别突出的,她只能站在后排。但是当她们一起走上台,她的眼角瞥见评委席上的闻一时,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自信,仿佛闻一就是她的保护伞一般,接下来的表演她表现得格外卖力,然而很多时候卖力气的作用并不一定是加分。 这一回主持人似乎是想帮助调节一下气氛,缓解闻一刚才的尴尬,于是说,咱们这回换个顺序,他半开玩笑地说: 分卷阅读91 “咱们先让闻老师点评吧,不然闻老师要睡着了。” 台上的另外几名评委嘿嘿地笑,主持人故意用‘闻老师’这个称呼,几乎是带了些许的友善的讽刺。不能不说主持人太会搞事情了。 田悠悠听到闻老师这个称呼简直难以掩饰兴奋地望向闻一,闻一在娱乐圈这么久自然跟她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不同,他很腼腆地对主持人笑笑,然后又略带歉意地看了看另外三位评委,然后微微颔首,对着主持人道:“让老师在课堂上抓了现行了。” 主持人也呵呵地笑。 “我觉得她们的表演虽然有一点用力过猛,但是很有活力,我觉得观众也希望看到这样热情的表演者,所以我给通过。”闻一抬起桌上对勾的牌子,然而眼睛却根本没有去看此时已经激动的要喊出声来的田悠悠。 然而接下来事情并不像期待的那样美好,剩下的三个评委竟然只有一位给了通过,田悠悠她们这个组合暂时被淘汰了。 站在台上的五个女孩可能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都愣了,田悠悠表现得最为激动,眼睛里一下子沁满了泪水,如果不是紧咬嘴唇,很有可能当场就哭出声来了。主持人连忙安慰她们,对着台下的工作人员使眼色,让他们想办法把这几个女孩子引导下台。嘴里还不断地打圆场:“想不到才第二组就被暂时淘汰了,评委们真的是很严格,不过不要紧,还有机会参加复活赛,你们千万别泄气,先去休息。” 闻一对这个结果并没有表示出不满,他知道自己为她们说话未必是帮她们,可是田悠悠并不这么想,她恋恋不舍地望了望闻一,委屈地跟着自己的队友撤了下去。 或许是田悠悠她们的确表演的不算好,又或许是评委们鉴于主持人的一席话,后边的比赛B组暂定出现的组合竟然超出了预期,这样复活赛就免谈了,只有淘汰赛。 没有人知道在灯光绚烂的舞台后边,休息室的走廊里,田悠悠她们是怎样地抱在一起痛哭的,也没有人在一这些,大家看到的只有站在舞台上最后留下来的。 录制终于结束了,像海市电视台这样规模的大电视台,演播厅很多,走出去之后各种排练休息室化妆间林立,让人有点头晕目眩。闻一疲惫地走出录制区,小谭并没有在演播厅后台门口等着他,闻一有些心不在焉,他径自地往休息区走,却没有注意到早已错过了他的休息室。走廊蜿蜒迂回,一个转弯过去,前边的房间竟然四门大敞灯火通明。 闻一下意识地往房间里看,这是一间训练室,两面的落地大镜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屋子空空荡荡,却在镜子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人,还穿着表演服装,身体卷曲,脸埋在肩膀下边,是个女孩,田悠悠。 闻一心头一惊,她们的比赛在就结束了好几个钟头了,这个时候她早应该离开电视台回自己的住处了。 田悠悠似乎是在默无声息地抽泣,她并不算娇小瘦弱,可是蜷缩的身体在这个落地的大镜子下显得格外弱小。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她的队友们呢?闻一心中涌起一种没来由的心疼。 田悠悠的样子让闻一不由地想起实苏,实苏比她还要更娇小的身影一下子投射在闻一的脑海之中,她遇到伤心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也是这样委屈巴巴地缩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落泪吗?他想起实苏的那张脸,他竟然没有见过她哭泣的样子,这一点她跟前世的宏羽嫣是那样的不同,宏羽嫣是柔弱的,常常梨花带雨,常常眼圈里盈满泪水,温柔的让人心疼。可是实苏从来也不这样,即使上一次她被人打的爬不起来,闻一看到的也不是她的眼泪。一个女孩子要有多硬的心才会把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呢?闻一的眼光落在灯光下伤心哭泣的田悠悠身上,脑子里却是在幽暗阴黑的胡同里,疼的靠在破烂兮兮墙脚上喘息的实苏,他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 闻一默默走进了练习室。 有志青年 听到了脚步声,田悠悠的肩头哆嗦了一下,随即抹了一把脸扭头看向脚步声的方向。 “闻,闻老师。”田悠悠的声音沙哑,这一抬头,到把闻一吓了一个跟头。她本来妆容精致的脸上一对熊猫眼外黑内红,完全不是几个小时前在舞台上的那个朝气蓬勃眉目清秀的漂亮女孩。 刚才还有些伤怀感慨的闻一,顿时感觉到一股搞笑的味道。 “你怎么还不回去呀?”闻一压住嘴角的笑,用一张严肃平静的脸对着田悠悠。 田悠悠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微微低着头:“马上就走了。” 看着田悠悠落寞的身影,闻一一阵心疼,抬起手想抚摸一下她的发顶,却在半路将手落在了她的肩头:“没关系,你的人生还那么长,今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田悠悠抬起泪水还未退尽的一双熊猫眼惊讶地望着闻一那张极其年轻英俊的面庞,心想:“敬爱的闻老师,你才多大呀!” 仿佛看透了田悠悠的心思,闻一微笑道:“我可是出道好多年的老艺人了。” 田悠悠笑了, 分卷阅读92 脸上的妆花的像个鬼,可却是个挺好看的鬼。 “一哥!”小谭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我就去了趟厕所,他们就说你出来了,可是休息室没人,真把我急坏了。” “都在电视台,丢不了。”闻一转身看着走进来的小谭。 小谭没有见过田悠悠,他狐疑地盯了一眼田悠悠,然后有些不容商量地对闻一说:“一哥,这是电视台,好多媒体也在,咱们赶快回休息室吧。” “嗯。”闻一答应着,然后转向田悠悠:“你的队友们呢?你怎么回去呀?” “她们都去桥湾夜市了,我不想吃夜宵,我自己回酒店去。”田悠悠没精打采地说。 闻一:“小谭,你送她回去吧!” 田悠悠:“不用了……” “这么晚了,你姐会担心的。” 听了闻一的话,小谭眼中的惊奇更胜,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闻一又说:“要不这样,你叫一辆出租车,小谭送你上车。你到了给他发个短信。”说着话闻一又看向小谭。 好吧,谁让我是你的助理呢!小谭咽了口唾沫点了一下头。 事实证明小谭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两天后,一条闻一私下安慰女选手的通稿上线,里边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闻一轻拍女选手肩膀,似乎声音温柔地在说什么。通稿的内容很俗套:身为评委的闻一并不傲慢,对落败女选手某某给予最温馨的鼓励。可是下边的评论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一开始是粉丝们夸奖闻一没有明星架子,对素人新人非常友好。说着说着,就有人开始扒某某是谁,这个自然不难,能参加复赛的总共那几支队伍,把比赛视频回放两遍很容易就找出了田悠悠。有人发现闻一给了田悠悠所在组合通过,同时摄像机也无意间拍到了田悠悠期盼地望着闻一的眼神。这眼神固然可以理解为选手对评委的期盼,但是也让很多闻一的女粉看的很不舒服,所以大部分的粉丝对田悠悠都抱着些私心的不友好,以至于网上对田悠悠的指责声一片。 田悠悠知道这些不友好的质疑是她回到帝都之后的事了。组合里的其他几个人并没有说什么,然而从那躲闪不定的眼神里田悠悠也能看出她们的疏远。田悠悠并不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但是从小却对旁人的态度非常敏感。那天晚上同伴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上床躺下了,同房间的同伴问她去哪里了,她也只是含糊说就在外边瞎溜达了一下就回来了,却不想她是躲开了大家私自见闻一去了。 她想解释:那不是处心积虑的安排而是无意间的邂逅,她也不知道能见到闻一。可是又有谁愿意听,又有谁会真的相信呢!田悠悠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与沮丧。跟妈妈是不可能说这件事的,就连去比赛都是瞒着她的。同宿舍的女友并不觉得她受了委屈,反而羡慕她:闻一都鼓励你了!你可真有运气呀!我还没有这么单独跟他见过呢!唉,她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显得是在炫耀。 田悠悠去了精神中心,并不是实苏的休息日,可是这个时候实苏可能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了。她犹犹豫豫地到了门口。 “悠悠,来找你姐姐呀?”站在前台忙着接待来访者的赵晓灵正巧抬眼看见了田悠悠。 “晓灵姐,我姐在吗?” “在,不过挺忙的,今天访客多,你先在等候室等等她吧。”上次实苏停职休假的事情,赵晓灵后来感觉有些对不住实苏,虽然当时生气,后来再细想,实苏如果把那次受伤闻一送她去医院的事情告诉自己,自己恐怕是憋不住传出去的,这样闻一来精神中心看病的事情自然是保不了密的,而那是有违职业道德的,她的确是难为了自己这个朋友了。过了些日子,她就憋不住跟实苏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很快两人的关系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今天看见田悠悠来找实苏,不免像以前那样多关照几句。 “那我在外边走廊等吧!”田悠悠从来都不喜欢进等候室,坐在里边连她都觉得焦躁。以前她来,都是在前台跟赵晓灵或者其他的咨询师闲聊,这一回,连赵晓灵都腾不出身来,她只能默默地在走廊里的沙发椅里找了个空位坐下。 “悠悠!”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今天怎么来了?” 田悠悠抬起头,眼前站着的却是卓然,田悠悠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垂了一下眼睫,抿了下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来找我姐。” “这样呀!今天好像是个什么人类心理日,她们好像中午还有个午餐讨论会,你怕是等不到她了。”卓然似乎并没有因为田悠悠的态度而离开,依旧注视着她。 “啊,太不巧了!”田悠悠有些幽怨地抽了抽嘴角,身体却没有站起来。 “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卓然微笑。 “你……?” “走吧!反正我也是要吃饭的。” “那好吧。” 卓然让田悠悠选中午吃什么,田悠悠没什么心思只说随便,于是卓然选了一家他们吃过的川味家常菜,以前卓然也蹭过实苏的饭,实苏和田悠悠口味都偏爱辣。这一回田悠 分卷阅读93 悠到是没跟他客气。 “你今天也去找你妈妈了?”两人点完了菜,坐着等,百无聊赖,卓然平时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男孩子,两人遇到一起的时候大多是田悠悠叽叽喳喳的,这一回有点冷场,田悠悠反应过来后,没话找话地问。 “我去给我妈送户口本,她要办签证,又忘带了,我正好回家。”卓然无奈地摇摇头,仿佛说的不是他那叱诧风云的老妈,而是一个总是丢三落四的小孩。 “李院长也这么马马虎虎的呀?”田悠悠看着卓然的表情不禁来了兴趣。 “她才最马虎呢!”卓然给田悠悠倒了一杯茶水,满不在乎地评论道。 “唉,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这种平庸之辈才这样呢!”田悠悠感慨。 “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卓然调侃一句。 谁知田悠悠的脸色立即又变得落寞下去。 “哎,我开玩笑的。”卓然连忙解释,可是却看不到田悠悠神色转缓:“你怎么了?不高兴?” “……” “你想说说嘛?”卓然小心地问。 “……” 卓然正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服务员上菜了,热火朝天的毛血旺,田悠悠似乎真的饿了,抬头对着服务员说了句:“上两碗米饭。” 吃也许是这个时候能让田悠悠暂时忘记烦恼的一件法宝,火红的辣椒青绿的麻椒将整个口腔麻痹的没了知觉,似乎这样心也可以被麻痹了一般。 “实苏姐估计下午也没时间,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卓然看着田悠悠被辣得直吸气的样子道。 “什么……地方?”田悠悠‘嘶嘶’地呼着气看着卓然。 “去了你就知道了。”卓然低头喝一口茶。 田悠悠并没有把卓然的话放在心上,吃完了饭依旧去了精神中心,正如卓然的预料,实苏在午餐讨论会之后立即便开始了下午的访客咨询。赵晓灵抱歉地对这个女孩子笑笑,她也无能为力,田悠悠只觉得自己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走出精神中心的办公楼,田悠悠发现卓然站在楼下的行人道上看着她,这个人竟然没有走。 走进这座在商业区里略显寒酸的办公搂时实苏感觉自己是不是被卓然误会了要找兼职,她不想找兼职,她家庭条件不算优越,可是以姐姐和妈妈对她的宠爱在经济上从来也没亏待过她。 再到跟着卓然下到了这个有些阴森的地下室的时候,田悠悠有种感觉自己是不是要被带到传说中的传销黑窝点,但是她立即否定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卓然怎么说也是李院长的儿子,应该不会干出这么出圈的事情吧?不过也不好说,他平时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仿佛进化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码农,但是他那传说中的匪夷所思的过往总认田悠悠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 田悠悠自行心理斗争了几个来回,旁边的卓然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他在前边走,时不时扭头瞥一眼田悠悠是否跟上来了,并不说什么,让人有种人贩子带着女大学生下乡的感觉。 “那是个音乐工坊,学乐器的,有吉他,尤克里里,架子鼓。”卓然指了指悠长走廊一边发着暗红灯光的门脸。 “你就是带我来这里?”田悠悠并不觉得那门脸里边是一处艺术氛围浓郁的所在,一脸不以为然的嫌弃。 “不是,那是培养愤青的地方,咱们都是新时代的有志青年。”卓然调侃地笑着看看田悠悠阴云不散的脸色:“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 七拐八绕地往里走,又经过了一个造型摄影工作室,一个拉着帘子看不出什么所在的地方,在田悠悠的耐心快要用尽之前,她跟着卓然走进了一个玻璃大门,这个大门比前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坊工作室要大许多,门口却也是暗测测地亮着几个暗红的大字:猫头鹰拳馆。 我的妈呀,这男人是怎么发现这种不着调的地方的!田悠悠心里暗暗嘀咕。 拳馆 卓然对这间不明不白的拳馆似乎很熟悉,进门在前台就有人跟他打招呼。往里走,绕过一个走廊,里边竟然豁然开朗,两座田悠悠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到过的拳台交错而立,旁边是铺着软垫的练习场。一座拳台上有两个带着拳击手套的男人在肆意格斗,但看着并不怎么激烈,仿佛是在彼此玩乐,练习场上到是有好几组,有男有女,有对着器械狂锤猛打的,也有对着教练的护具狂踢乱踹的,看的田悠悠一阵一阵地皱眉头。 “你说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儿呀?”田悠悠不好意思发做地看着卓然的那副小眼镜。 “你别小瞧这,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卓然笑眯眯地望着一脸嫌弃表情的女孩。“据有关的研究调查,现代人的压力普遍大于前辈,更不利的是现代人因为体力劳动的减少,负面的情绪更加难以得到宣泄,所以适当的暴力行为可以释放掉积累的坏情绪。比如有些地方会设置发泄室,人可以进去砸东西,拳馆也是个好地方,发泄情绪却不伤害他人。”卓然滔 分卷阅读94 滔不绝,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发泄情绪,还,还不伤害他人?老辈子人说过那句‘拳脚无眼’都是废话嘛! 拳馆头顶亮白的灯光下,卓然那张小白脸显得更加雪白,田悠悠想起实苏跟她说起卓然曾经在六院的辉煌历史,心里‘呵呵’两声惨笑,自己估计是脑子抽了,怎么就跟着这个喜欢跟精神病聊天的家伙跑到这个不着四六的地方来呢!可是现在掉头就走,又有点太不近人情了,毕竟卓然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更何况她的心情也的确是低落到了极点。 看着没有戴眼镜的白面书生,田悠悠忍不住地想笑,刚想用手去捂嘴,却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已经套上了一副拳击手套。 “没关系,你尽量打,只要别打在我脸上就行。”卓然的两只小臂都绑上了护具,蜷起之后用护具对着田悠悠的方向。虽然他并没有旁边那些陪练健硕的身材,却自有一副镇静与自如。 “我要是打坏了你怎么办呀?”田悠悠踟蹰地问。 “不要紧的,不让你赔。”男人微笑,嘴角露出一颗虎牙。 田悠悠第一次挥拳打‘人’,开始还有些怯生生的,女孩子出拳晃晃悠悠,毫无力道,要么哪都打不着,要么打在护具上发不出多大的声响,一听就没力气。打了一会儿,旁边本来练习的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看热闹。 “嘿,这姑娘,头回打吧?” “丫头,使点劲儿,别舍不得打你男朋友。” 这话说的,打着拳的人也没功夫解释,手上一个用力竟然又打空了,田悠悠差点把自己甩出去。 “嘿,小子,躲什么呀!女朋友打一拳不要紧的,打是疼骂是爱嘛!哈哈哈!”跟着旁边的人一起哄笑起来。 听着这几个糙老爷们的起哄架杨,田悠悠有些恼羞成怒,这一回干脆整个身体扑上去,也不管哪里是护具哪里是肉身一顿王八组合拳的乱挥乱打。卓然一下子措不及防,没料到田悠悠这一轮的攻势,胳膊上的护具根本来不及接住她的拳头,有几拳打在了肩膀上和腰肋上,虽然女孩子没多大力气,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壮实汉子,吃痛之下,几声闷哼地地往旁边躲。 田悠悠打得正在兴头上,打空了两拳哪里肯罢休,一个箭步跳起来又挥了一拳,正砸在卓然露出来的脸上,然后还不依不饶地抬腿一脚扫在卓然的腰上。 “哎呦……”卓然一声惨呼,终于把田悠悠的神智拉了回来。 “真看不出来,这姑娘还真能下黑手,呵呵呵!” 不怕没好话,就怕没好人,起哄不嫌事儿大的陪练们一个个都偷笑着遛嘴皮子。田悠悠一下子脸涨得通红,连忙停手,手上戴着手套也没办法拉卓然的胳膊看看伤着哪了,她只能把脸凑近,一边还关切地问:“啊,对不起,对不起,打哪了?” “没,没事儿!”卓然连忙解释。 “姑娘,你这就心疼了?他没事!”旁边又有起哄的,似乎大家看着这一对脸皮薄的年轻男女都有些克制不住的想逗弄。 “你真没事?”坐在拳台的台阶上,田悠悠看着卓然被击中的眼眶,此时上眼眶的边上略微透出些淤色。 “没事。”卓然没有多关心自己脸上的伤,笑盈盈地对着田悠悠看了一会儿继续道:“怎么样,发泄出来了,心情好些了吗?” 田悠悠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感觉心里真的比中午时轻松了许多,她瞟了一眼卓然的脸,扑哧一声笑了,然后点了点头:“嗯。” 直到去了更衣室换了衣服,田悠悠才看到实苏的未接来电以及微信,想想刚才自己在练习场上的一通乱挥乱打,她忍不住不好意思地抿嘴偷笑。她飞快地按动着键盘,一条微信发了出去:姐,我没事,就是想你了!你今天忙,过两天回家再聚吧。 实苏看着妹妹发过来的微信,心里有些内疚,她知道田悠悠落选的事情,之前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安慰她,想着找机会好好跟妹妹聊一聊,在她看来这也未必是坏事,当明星出道对于田悠悠这样的普通女孩来说总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梦早早醒来更好。 后来粉丝们对于闻一那条通稿的评论却让实苏真的有些担心。流言蜚语对于一个人的伤害有多深刻,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了。她本想周日回干妈家时找机会跟妹妹好好聊一聊,却并没有料到,田悠悠今天就来找她,而她这个姐姐又是这样的忙反而忽视了她。 “悠悠,你要是在学校待的不开心,来跟我住两天吧?”实苏没敢直接打电话而是又回复了一条微信。 田悠悠很快回复:没有,我挺好,学校期中考交大作业,一时半会儿请不了假。 人总要试着自己长大,这包括享受荣誉与成功,更包括抚平伤口与接受失败。 日子一天一天过的很快,闻一真的没有再预约心理咨询,也没有再到实苏家里找她。实苏想: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将自己忘掉了吧。生活很快恢复以前的样子,上班下班,周末去干妈家,有时候约黎昭来精神中心做心灵疏导。只有当再次翻开闻一的‘档 分卷阅读95 案’时,一种不可言说的忧伤袭上心头。也许过几年他能给自己留下的也就只有这本‘档案’了吧。 黎昭似乎明白实苏的心思,从来不提闻一,但是他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说,最明显的他不再象以前那样总拿自己访客的事情寻开心了,夜店似乎也去的少了,可是他也没有什么更新鲜的事情拿出来跟实苏分享,一下子仿佛生活空了一大块。 “你最近怎么了?”实苏试探着问。 黎昭:“什么怎么了?” 实苏:“神神秘秘的。” “哪有呀!”黎昭躲避的态度让实苏有点担心,可是却不能逼他逼得太紧了,谁没有点难以启齿的创口呢!自己不想说的黎昭可从来也没逼过自己呢! “你都瘦了,我怕你得抑郁症。” “我减肥呢!你不觉得我更加玉树临风了吗?” 实苏瞪了黎昭一眼。 转眼几个月过去,天热了起来,田悠悠很快要放暑假了。选秀比赛之后实苏发现田悠悠真的没有消沉下去,而且似乎人还变得开朗了些。以前动不动就生点小闷气,如今好像总是笑盈盈的,问她也不说什么。 以实苏多年的心理师的经验判断,之前选秀比赛的阴影已经过去了,可是就她这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傻脑袋瓜子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妹妹是有喜欢的人了。这一点似乎赵晓灵比实苏要强太多了。 “悠悠谈恋爱了吧?”赵晓灵对着实苏挤眉弄眼地笑。 “啊,我怎么不知道!谁呀?”实苏翻着白眼,仿佛在回忆田悠悠最近几次来找她的情形。 “你问我!你这个姐是怎么当的呀?”赵晓灵一脸的嫌弃。 “我怎么了?我……” “唉,也是,你自己都是铁树一棵,是有点难为你了!” “……” 实苏正拿眼睛狠不得把赵晓灵钉在后边的墙上,门口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快递!实苏?” “正好,你的,省的我替你收了。”赵晓灵似看到了救兵,眼睛望着年轻的快递小哥,对着实苏怒了努嘴。 快件是一个硬纸大信封,寄件方写了一个‘谭’字。实苏心里‘咯噔’一声。 实苏有时候会收到一些机构寄来的宣传资料,访客有时候也会寄一些材料给她,所以收到这样的快件并不奇怪,赵晓灵并没有留意到实苏脸色的变化。 走进自己的咨询室,关上门,实苏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裁纸刀,插进硬皮信封的缝隙里的瞬间,实苏的手有些颤抖,她停顿了一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她拔出刀子,把信封放在桌子上,脑子里混乱地转动着念头。 他为什么给自己寄东西,寄的什么呢? 正在发呆,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小谭。 “实苏姐,你收到我给你寄的票了吗?”小谭的声音依旧清亮可人。 “呃,票,收到了。”实苏一边侧头把手机压在肩膀上,腾出手来再次拿起裁纸刀。‘嘶啦’一声信封被剌开,一个淡粉色的信封掉了出来。打开信封,里边是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那是闻一之前的那部双男主的网剧衍生出来的演唱会的门票。这部剧去年火了一整年,制作方很会运作经营,由这部剧衍生出来的周边产品也非常火爆。演唱会可能应该是最出圈的操作了。在此之前从来也没有那个歌手可以因为,也只因为一部剧就能开的了演唱会的,而这演唱会火爆的程度也是之前的人不能想象的。 实苏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演唱会,它是个巡回演唱会,几座大城市都会去,最后一场安排在帝都体育馆。田悠悠还曾经不无遗憾地感慨:真是一票难求。 “一哥的演唱会,在帝都是最后一场收官,你带上你妹妹一起来吧,算是我替一哥补给她的。”小谭的声音里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在电视台我可能态度也不太好,也没机会跟她说声对不起。” 实苏并不知道那天在电视台的排练室里发生了什么,可如今小谭给她寄来了演唱会的门票。究竟是小谭为了略表歉意,还是因为‘他’…… 演唱会 “你不是想去看闻一的演唱会吗?”实苏把粉红信封递到田悠悠的面前。 “你怎么搞到的?”田悠悠听到实苏的话,迅速打开信封,里边露出两张门票。“哇塞,还是前排的,我的天呀!姐,闻老师真是有情有义呀!” 什么话! 听着妹妹高兴的口无遮拦,实苏肉眼可见的耳根通红。“是他助理给你的,说是对那天在电视台对你态度不好略表歉意。” “啊,他还真是好人,我都不记得了。”田悠悠自打看到那两张票,眼珠就没移开过,翻过来调过去地看。 “你找你的朋友一起去吧。”实苏轻描淡写的口气,眼神却有些恋恋不舍地盯了一眼田悠悠手中的门票。 田悠悠心里一动,一个人的影子在脑海中闪过。 “男朋友也行啊!”实苏的一句话把田悠悠 分卷阅读96 说的肩头一颤,偷眼扫过实苏含笑的脸。 “哪,哪有男朋友呀!嗯,姐,我跟你一起去吧?”田悠悠撒娇地扑在实苏的身上。 “干嘛不找朋友一起去呀?”实苏有点意外,心里通通地跳。 “要是我叫同学去,她们不知道会怎么想。”田悠悠咬了咬嘴唇。“再说,票是寄给你的,应该是有你一张吧?” 对着妹妹圆溜溜的眼睛,实苏语塞。他没说邀请自己,可是却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事实就摆在那里了。 “好,一起去。” 实苏上学的时候也曾陪着同学去听过一次演唱会,可是这一次显然刷新了她之前的经历。 在田悠悠的要求下,实苏不得不提早出发,当到达帝都体育馆时,她便不得不感叹还是年轻人更加经验丰富。帝都体育馆外边已经挤满了等待入场的女孩子们,她们穿着灿烂的衣裙,手中拿着各种道具,兴奋的眉飞色舞,又说又叫。 实苏有些后悔,因为自己明显跟这些火热的女孩儿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尽管她看上去还很年轻,可是青春却不仅仅是表面的一张脸或者一身衣裙,那是掩饰不住的生机勃勃与躁动不安,相比之下,实苏感觉自己更像是带着孩子来看演唱会的家长,她禁不住在心里苦笑。 “姐,你看她们要是知道咱们的票是前排的,会不会羡慕死了?”田悠悠按耐不住兴奋地在实苏耳边小声嘀咕。 年轻的孩子就是如此,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自己内心的念头。实苏心里却压着个的念头:“他会看见我吗?他这几个月过的可好。” 开始入场了,人流滚滚前行,乌泱乌泱地进入帝都体育馆院子的大门,走进院子,帝都体育馆的主楼屹立眼前,旁边的空场上转播设备车停的横七竖八,一对保安正在整队,远处的树荫下还有一部分的保安人员正在用餐。 大家顾不得再交头接耳,各自把自己的门票拿出来准备入场。帝都体育馆其实是个老体育馆,并没有新建的那些体育馆设备新也不时尚,然而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吸引力,很多歌手明星都更愿意这在里举办演唱会。 登上体育馆的台阶,进入大门,因为要安检,入口收缩,人潮人海,实苏使劲拉住田悠悠的胳膊,生怕她被挤丢了。 前后左右的人互相推搡着往安检门里挤,只有大的背包需要在行李传送带上走一遍。 “幸亏咱们背的小包。”田悠悠抿嘴笑。人是多容易满足,能够免受等传送带的麻烦就这么开心。 过了安检实苏把田悠悠拉扯到了一边:“先去躺洗手间吧,不然一会儿出都出不来。” 田悠悠心悦诚服地点头:“对!” 即便是刚刚入场,女洗手间也开始排起了队。旁边的男洗手间的门口却是人丁稀落。这就是尴尬之处,一边排队一边拿眼睛使劲瞟男洗手间的女孩儿们个个眼里恨不得生出一个胆子来冲进隔壁。可是形象总归还是最重要的,在自己偶像的演唱会现场被当女流氓抓总归是太丢脸了。 “今天都是女生,干嘛不把男洗手间改成女洗手间!”队伍里有人窃窃私语。 “这个楼里有四个洗手间呢!估计应该有改的吧!要不咱们往里走走吧!”有人耐不住性子从队伍里抽身而出往体育馆外侧的走廊深处走去。实苏和田悠悠也相□□头示意跟上了那两个说话的女孩。 事情总不会常如人愿,男洗手间改女洗手间看来是件大事,国营单位的叔叔阿姨可不敢私自做主,于是在体育馆西侧的那组洗手间依旧是男女分明,女洗手间门口同样是大排长龙,男洗手间门口也依旧是门可罗雀。姑娘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排队。 女孩子们扎堆自然呱噪声不绝于耳,正在无聊的实苏只能两眼到处乱瞄寻找新鲜事情看。刚好瞥过男洗手间门口,一个头戴黑色学生帽的男人正往洗手间里走,他个子不高,身上背了一个小小的斜挎包,走过时飘过一股浓烈的芳香,去不知道是太过浓烈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味道掺杂,让人闻着有种不舒服的晕眩。他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背影看上去有点娘。实苏撇嘴:难不成是女扮男装偷进男厕所的吧。她禁不住低眸轻笑,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没正经了。 实苏曾经在帝都体育馆做过志愿者,对于帝都体育馆里边的布局颇有点印象,可是这次一进到里边她也是吃了一惊。体育馆中间的场地被搭起了高台,一边入场口以及评委兼联席看台被架子盖住,黑乎乎一片不知道一会儿会有什么惊喜给观众。三面的看台上此时已经乌泱泱人头攒动,寻找座位的和已经坐好的,甚至开始吃喝谈笑的人交织成一片人声鼎沸。 实苏对着田悠悠使了个眼色默默地走进了正中最靠近舞台的那几排观众席。那是多少人羡慕眼热的位置,也是多少粉丝恨不得先不看舞台也要把那里到底坐了谁用望远镜看个仔细的位置。心里再开心也还是要低调。 实苏她们的票并不是第一排最好的那几个位置,而是第三排边上的位置,她们到了的时候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听他们聊天的只言片语几乎可以猜到,他们基本都 分卷阅读97 是媒体记者或者网站项目策划人之类的。实苏和田悠悠感觉自己如同落入鸭群的两只鸽子,格格不入地浑身不自在。 有人向她们两个投过来好奇的或者是友善的目光,她俩也都回以礼貌而淡漠的微笑,然后连忙把目光挪开,生怕人家凑过来问她们:“你们是哪家媒体的呀?” 好尴尬,坐一回前排看演唱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呀! 等了不知道多久,体育馆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坐满了人,灯光变幻,大家突然地安静,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主办方发言,没人喜欢听,眼神似乎都在瞟高台的台阶下,自己期盼的那两位主角何时登场。灯光突然暗淡,全场静匿,一道白光照向舞台背后的高架,华光璀璨,白衣翩翩的少年由远而近坠落在高架上的一方小圆台上,袅袅的长笛奏起,男人清幽的歌声传来。全场哗动,惊呼声响彻天地。 实苏看不清楚,却又明镜于心,那是闻一,不一样的闻一,却又是熟悉的闻一。纤尘不染屹立于旷宇之外,看得见,摸不着。 正在发呆,一束光由舞台上亮起,舞台的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空穴,一个人影徐徐从空穴中升起,通身的黑衣,面如新月,黑衣并不是暗淡的,上面闪烁着星光。 全场又是一阵的惊呼,歌声和上了观众的喊声。远处的白影突然移动,暗黑的空间里仿佛飞身而下的仙君,惊呼继续。实苏扭头看向身边的田悠悠,她似乎早已泪流满面。这是什么样得神剧,又是什么样的粉丝。这个世界上有人这么狂热地爱着你,多么令人激动。 两位主角一个似远在天边,另一个似近在咫尺,遥相呼唤,台下的欢呼声,惊叫声不绝于耳,甚至歌声乐声都被盖过。前排媒体人手中的相机咔擦,闪光灯时而闪烁,让人更加炫目。 远处高台上的白衣少年飞身而起,衣襟翻飞飘然落下,LED灯光化作缕缕流星从他的身侧掠过,美轮美奂。又是一阵冲破穹宇的惊呼, “姐,闻一简直美爆了,帅爆了。”田悠悠的口气仿佛在说的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黑暗中,流光扫过她满是虔诚的年轻面庞。 现在的孩子的词汇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实苏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怎么好像有种自家的白 菜地被邻居家的一群猪仔拱过的感觉。 就在她晃神的瞬间,观众中又是一阵的惊叫声,回神,台上白衣飘飘的闻一已然占到了中间的舞台上与黑衣男子比肩,款款对望。 “太上头了!”只听见旁边有人嘀咕的声音。 一曲终了,两位主角从舞台中的空洞落下,观众简直不舍,疯狂呼喊,此时另外一男一女登场,乐声转折,新曲奏起。 “唉,怎么只唱一首呀!”田悠悠失落地将刚才挺的笔直的身体颓然蜷曲。 是呀!要是整晚都看着他该多好。实苏也偷偷埋下自己的心思。 主办方最是精明算计,开场两位主角吸引住全体观众的眼睛,接下来让几名剧中配角登场献歌,甚至有些许互动,观众被掉足了胃口,就在大家已经开始烦躁的档口,千呼万唤的两位男主再次登场。 此时他们已然换了装束,闻一是一身藏蓝色宽大长摆风衣,他个子高挑腰身精干挺拔,敞开的衣襟更衬出他的潇洒俊雅。相对应的另一位男主换上了一袭银灰色的风衣,头戴一顶宽沿帽,聚光灯下他们相映成辉。 这个世界上,无论男人与男人或者男人与女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才会得到赞赏,相差悬殊只会引来非议。 或许是自己太过贪心,又或许是自己那掩藏的很好的非分之想与眼前的景象太不相合,实苏心里涌起一丝的难过,她禁不住把头扭向了身旁的过道。 虽然观众席的灯光昏暗,她却还是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阴影。 火 毕竟前排能看的更加清晰,坐在后排的人挤到过道里的也是有的,然而,实苏坐的这个区域靠近舞台,头排坐着主办方的人,后边还有各种媒体,这里是被一道铁栏杆隔开的,后边的观众就算是要往前边凑也不会越过栏杆的。实苏禁不住好奇地转身向身后的过道看去。 一个头戴学生帽的男人站在过道的台阶上,这不是入场前在洗手间门口看到的男人嘛!实苏仰视着他的脸。 或许是舞台上灯光的缘故,那男人的脸色一片苍白,脸上没有实苏看到的粉丝们那样的痴迷的笑容,反而紧紧抿起的嘴唇旁透出一丝的狠厉。即使有帽檐的遮盖,因为实苏在他的下方依然看清楚了他的眼睛,黑暗中闪烁着点点光芒,似一把利剑直刺舞台。 实苏顺着那目光望过去,心里一惊,他盯着的正是在往观众席这边边唱边走的闻一。场下雷动,呼喊声与尖叫声再起。 随着声浪高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观众席的过道里的这个角落。随着闻一越走越近,男人鼻翼耸动,眼中升起怨毒,他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闻一,根本没有发现就在他测下方的座位上瞪着他的实苏。他本来握住身侧单肩挎包的手握得更 分卷阅读98 近。 突然男人松开了包带,掀开包上的盖子,将手伸进包里,随着手上的动作他的眼睛也垂了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东西的侵袭,男人在从书包中拿出一只装满液体的玻璃瓶的同时在舞台的逆光之下瞥到了实苏的目光。他先是一愣,另一只手从衣兜里却已经伸了出来。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实苏的脸。 ‘啪’的一声,不,根本听不见这个声音,因为这微小的声响早已被观众席的呼喊声惊叫声湮灭,随着男人右手中火苗一闪,实苏脑补了这个声音。 随即,实苏的背脊上汗毛倒树,她飞身跃起,一把抓住男人握着玻璃瓶的另一只手。男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片刻停滞,转眼之间他摔动着左臂想要推开实苏。 男人个子并不算高,却总是比实苏强悍,实苏的眼看着被甩托,她张开手掌抓向男人的脸,黑暗之中看不清楚,男人只感到了实苏挥过来的一道劲风,他下意识地一扭脖子,手臂却不自觉地抬起,实苏的‘爪子’正挠在了男人握着玻璃瓶的手腕上,男人吃痛,手上一滑,瓶子几欲脱手,他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去抓,却忘记了另一只手上燃着的打火机,当两件东西将要碰在一起时,男人迟疑的瞬间,瓶子和打火机撞在了一起,双双脱手。 先落地的是打火机,这东西似乎是个极劣质的产品。落地瞬间可能就摔破了,火苗非但没有摔灭反而忽地亮了起来,随即玻璃瓶砸碎在旁边的台阶上,瞬间一股汽油味蔓延开来。 抓到男人手腕的瞬间实苏已经感觉到男人的吃痛,同时她的身体被推了出去,然而当听到清脆的一声玻璃落地的声响,她知道,一切都不太妙了。她下意识地往观众席的位置退了一步,随即‘呼啦’一道火光,玻璃瓶里流出来的液体被点燃了。 一声爆响,不知道什么东西炸开了,实苏猛然转身,挡在了身边田悠悠的身旁。然而她没有意识到田悠悠顺手脱下来放在实苏怀里的轻薄风衣早已落在地上,此时正好被流动的火舌点燃。衣服的质地的缘因,火轰然而起,实苏外衫的后摆也被点着了。 即使舞台上的人再魅力四射,台下的观众再热火朝天,黑暗中轰然而起的火苗也会把他们都惊醒。先发现起火的是接邻过道的前排区域观众,大家惊叫起来,纷纷向着座椅通道的另一边拥挤躲避,后边的观众看到前面有火光,以为是新的特效,不免更加欢腾尖叫。 比他们看的更清楚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已经几乎走到了舞台边缘的闻一。火光之中,他已看到在观众席的那个角落里纷乱的人影。她应该就坐在那个位置,她来了嘛,她如果就坐在那里会不会被这些人伤到? 火一起,那戴着学生帽的男人顿时惊了,然而他却并没有立即就跑,或许是太多的怨毒,又或许是真心的不甘,他再次从背包里拽出一个瓶子,可能是因为紧张,他怎么也打不开盖子。刻不容缓,男人抬手将瓶子投向舞台上闻一的方向,随即他再次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也投了出去。 ‘啪’,瓶子越过闻一砸在他后边的地上,幸运地,打火机只落在了舞台的边角,砸的粉碎,火点燃了打火机流出来的助燃剂,发出一声爆炸,在暗淡的光线下格外耀眼。 台下震耳的呼喊与跟唱中,闻一戛然停止,他看不清楚台下只能竭尽所能地搜索着实苏的影子。 汽油顺着上边几节台阶流淌下来,迅速把火引向最后几节台阶上铺地的纤维地毯,火起,瞬间的光明大作,那个位置上,她就在那里,她在火的傍边,而她身上的火苗攒动的瞬间,闻一手中的话筒猝然落地。 体育馆的观众席很大,大部分的观众发觉不对并不是因为看见了观众席上的火苗,舞台上的火光更是被当作了效果,而他们看到前一秒钟还是深情款款的自家偶像,下一秒钟猝不及防地跃下舞台直接跳过离他最近的观众席前的栏杆,直扑向火光闪烁的地方。 直到这个时候,场上的呼喊声变成了嘈杂声,随即听到有人高喊:“着火了!” 火是从实苏背后烧起来的,她并没有太大知觉,浓烈的汽油味灌进鼻子却让她有种天然的恐惧。观众席上的人蜂拥而起的奔逃让她下意识地推搡着田悠悠跟着往外跑。 几乎就在田悠悠被拎起来的同时后背的灼痛感让实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往后背看,几乎窒息。也许是衣服的质地,也许是汽油瓶摔碎的瞬间,有液体扑溅到了衣服和裤子上,火从衣服的下摆烧起来,甚至已经引着了她的披肩长发。 不知道为什么实苏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或者是惊慌的呼喊,一种久违的凄然袭上心头,似乎那早就该发生,或者根本早已经发生过了。对,那个梦,那个从小一直纠缠着她的梦,终于,终于,变成了现实。 没有人顾得上实苏,体育馆里依旧漆黑,知道起火的人四散奔逃,不知道起火的人依旧陶醉在自己的欢悦之中。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正从万人瞩目的高台上向着她奔来,仿佛是一个跨栏的田径运动员,衣摆被快速流过的空气掀起,犹如一张夜行人的斗篷。b 分卷阅读99 r   汽油引起的火已经引着观众席上的纤维椅套,闻一已经冲上观众席,脱下风衣,跨过两排座椅,离实苏咫尺之间。 后背被一件宽大衣服盖住的瞬间实苏似乎在发愣,随即被一个身体从身后抱住,然后脱出了观众席,她并没有想会有人来救她,她似乎已经沉入了命运的轮盘,任由它上下翻转。 实苏身上的火并没有在一件风衣的压制下熄灭,而是勿自挣扎地燃烧着。实苏被拖抱着往更高的地方去,一路上耳畔是无数的尖叫声,和轰然退后的人,仿佛实苏就是个燃烧瓶,定时炸弹。 戛然而止的奔逃让实苏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她跌倒在地上,盖住自己的衣服被掀开,随之而来的却是浑身上下的一顿扑打,再铺盖,再扑打,实苏感觉后背剧痛,意识不受控制地模糊一片。 体育馆的保安拎着灭火器赶来时,闻一已经扑灭了实苏身上的火,可是实苏后背的衣服已经烧坏,头发也烧焦了一半。他抱起女孩,对保安喊:“有人受伤,叫救护车。” 闻一抱着实苏沿着观众通道奔出了体育馆,他等不了救护车了,实苏已经昏迷不醒。 “她怎么样了?醒了吗?”从手术室里出来一名小护士,闻一立即扑上去拦住她。 “谁呀?”一向镇静的小护士看着眼前这张过于英俊却被汗水和黑渍弄花的脸,也有些局促。 “刚才送进去的一个姑娘,烧伤。”小谭在旁边连忙补充。 “呃,后背烧伤的那个?”小护士的脸上带着些遗憾。 闻一:“对!” 小护士:“中度烧伤,好了应该会留疤。” “她人怎么样了?”闻一压抑着焦急。 “打了麻药,处理完伤口了,一会儿送烧伤病房。”小护士一边扫过闻一的脸,一边要走:“唉,你的手上是烧伤的吧?赶快处理一下,不然容易感染。” “一哥……”小谭望向闻一。 “等她出来。”闻一固执地不理会小谭。 医院的夜晚从来都是最让人脊背生寒的,烧伤病房的夜晚就需要加一个更字。烧伤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忍受的伤痛了,人的身体表面最重要的保护层就是皮肤,如果没有了皮肤,人的身体会不断渗出液体,而且暴露于空气之中极易感染,如果包扎起来就更加容易感染,烧伤科的病房是最需要保持无菌的病房,病人要保持伤口尽量不接触东西的姿势。伤口愈合之前,病人要一直忍受这些痛苦,所以他们彻夜难眠。 病房区到处都是病人哼哼唧唧的痛苦呻吟声,这里陪床的家属很少,所以整个病区透出一股阴森的毛骨悚然。 闻一坐在病床边上,望着趴在病床上好不容易睡过去的实苏。实苏的伤口在背部腰的上方,因为要裸露伤口,此时她从脖颈开始被一个悬空的帐子遮盖。 实苏这种情况的烧伤病人是不允许有陪床的,可是闻一为什么会在这?因为他也是病人。他的手上和脖颈下的胸口处都有烧伤,而且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磨破了,虽然他属于轻度烧伤,他还是申请了留院观察。 入夜,寂静的病区中只有病患呻吟的声音,闻一就这么静静坐在实苏的床边。看着女孩在暗淡的光线下苍白的侧脸,感受着手上和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闻一反而觉得此时与她的距离才是最接近的。 苏醒 一缕晨曦透过医院轻薄的窗帘照进房间里,实苏的睫毛轻轻抖动着,也许是药物的作用,她保持着这个趴着的难受姿势竟睡了一夜。张开眼睛的瞬间,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头垂在一边的肩头,两手下垂,一脸疲惫地蹙着眉头,像一只可怜巴巴缩在椅子里的猫。 实苏的脑子不太灵光地转动了两秒之后,想明白了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救了她。 他可是站在台上的那个万众瞩目的时候跳下来救她的嘛?可能吗?为什么呀?值得吗?为了她这个曾经拒绝过他的人吗。为了她这个吝啬的人?他的胸口的伤是为了救自己烧伤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实苏试图动弹一下,这下终于激怒了她那安静麻木了一夜的伤口,背部剧烈的灼痛席卷而来,实苏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醒了?别乱动,你要什么?” 刚才还睡的不省人事的男人突然从椅子里坐直了身体,眼眸中残留着迷茫的神色,可是声音却清楚而焦急。“你是不是很疼?” 疼,真的很疼,不仅仅是伤口,心也疼。实苏抬眼看着闻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把头扭过去。 “哪里疼呀?”闻一急切地站起来,想要看看实苏的伤口,却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实苏什么也没穿。“我去叫医生。”说完了,他转身冲出了病房。 “她没事,疼很正常。”一位年轻却有些严肃的女医生看过实苏的伤口后,走出病房,对着门口的闻一道。 “那她能不能吃点止疼药什么的?她,她刚才都疼哭了。”闻一挡住要离开的女医生继续问。 分卷阅读100 “止疼药是有时效的,再说吃多了也不好,她的损伤面积还不算太大,能忍还是忍忍吧。”女医生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闻一脖颈和手上的伤口:“你自己的烧伤也要小心,别碰到那里,本来手上的伤口就破了,再不小心,当心感染留疤。” 女医生走了,看着病房里依旧趴卧在床上的实苏,闻一终究没有再鼓起勇气走进去。 实苏可以从病房里走出来是一周之后了,幸运的是伤口没有感染,但是她依旧需要非常小心,以免将伤口生出的稚嫩皮肤再次碰破。 吕美玲带着田悠悠来医院看过她几次,看着实苏后背的伤口,吕美玲依旧是一贯的妈妈嘴豆腐心。田悠悠只是坐在一边不怎么出声,这很不像她的性格,然而干妈在,实苏不方便多问。 自从那天在闻一面前哭了之后,闻一就再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过。后来小谭来过一次,给她送了也滋养的补品,她忍不住问小谭,闻一怎么样了。 “一哥出院了,他的伤不算严重,剧组已经开机了,他请太久的假也不太好。”小谭闪烁其词。 “他伤还没好呀!我那天看见……他身上的伤还红肿着呢!” 实苏有点着急。 “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小谭偷偷瞄了一眼实苏然后起身告辞:“实苏姐,你好好修养,注意别感染了,我先走了。” “小谭,那天,后来……”实苏着实理不清楚自己想问什么。后来演唱会是不是进行下去了?抓到放火的人了吗?主办方有没有找闻一的麻烦?那天场面如此的混乱,观众席中那么多人却没有人对她施以援手,只有闻一挺身而出。可是自己却没能好好对他说一声谢谢。相比于那些人的冷漠与怯懦,自己实际上更加是个没有良心的懦夫。 小谭,一向嘴甜话多的小谭这一次却只是看着实苏笑了笑:“实苏姐,你休息吧!” 连小谭都开始讨厌起自己了,实苏沮丧地苦笑。 “姐,你怎么出来了。”正在病区走廊里散步的实苏正对上提着一个保温饭盒的田悠悠的一双眼睛,今天只有她一个人。 “没事,我在屋子里走影响别人。”实苏用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妈今天有事来不了,让我给你送点汤。”田悠悠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搀扶实苏的胳膊,可是抬到半截又停住:“唉,我又差点忘了,你身上我不能瞎碰。”前几天她就好心办坏事地碰破了实苏肩膀后边刚刚结出的嫩痂,被吕美玲数落她总是毛手毛脚。 “咱们回病房吧!”实苏垂着手臂,让宽松的病号服尽量悬在身上。 “那天演唱会,你后来来了医院,最后演出失败了吗?”坐在病床上,眼睛盯者田悠悠,这些话她憋了一个星期了,今天终于趁着吕美玲不在问了出来。 田悠悠看着实苏好半天没有开口。出什么事了!实苏的心提到了喉咙,她没有继续催问,可是眼神却让人无法拒绝。 “那天我来了医院,闻一一直在手术室外边等你,直到你出来之后,他才去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可能是因为抱着你,他手上烧伤的皮肤全都磨得……恐怕以后要留下疤。”田悠悠没有看实苏的眼睛,声音细小。 这回轮到实苏沉默。 “那天所幸火势不大,保安后来赶过去把观众席上的火扑灭了,有跑出去的,后来也都回去了。演唱会据说还是坚持进行下去了,只是没有了闻一这个第一男主……”田悠悠抬眼看了实苏一眼,然后继续道:“不过后来粉丝们对闻一奋不顾身救人的行为还是特别认可的,他的人气又提升了。” “那个放火的,抓到了吗?”实苏问。 “没有,你提供的线索挺模糊的,连一张正面画像都凑不出来,所以,不太好抓。”田悠悠的声音变得有点小,然后又摇了摇头:“其实,主办方有很大责任,这次雇佣的保安公司掉链子,不然那个人怎么能混进去,还带着大瓶汽油。网上骂他们的人太多了!好多人都要求他们赔偿你和闻一的医疗费什么的呢!他们简直是缩头乌龟,到现在都没来看过你,更别说赔偿道歉什么的了。” “闻一,没有被影响就好。”实苏缓缓吐出一句。 “姐!”田悠悠的声音变得很软。 “嗯?” “那天,谢谢你!”田悠悠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那天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才被烧了……” “……” “姐,我之前还怪过你一点也不帮我。我还想:要不是我在你家门口碰巧遇到闻一……唉,算了,其实他即使偏袒我们,我们也还是落选的。”田悠悠不好意思地撩起眼皮觑着实苏。 实苏眉宇间阴晴变幻,睫羽低垂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田悠悠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抓起来接了电话。 “你怎么知道?” “嗯,挺好的。” “你就在楼下呢?那我……”田悠悠撇了一眼依旧仿佛在神游的实苏然后道:“你等我一会儿。” “姐,我有个朋友来找我,我就先走了,你多 分卷阅读101 休息。”田悠悠试探着问。 “呃,你去吧!”实苏如梦初醒一般。 田悠悠略带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直到走出住院大楼的大门,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 “田悠悠!”一个声音把田悠悠的神识拽回。阳光洒在住院大楼的高台阶上,眼前的男孩笑得灿烂。 “你怎么……” “我怎么还跑来了?你是想问这个嘛?”卓然咧开嘴龇出一颗小虎牙。“你这些日子不在学校就是来这里,我怎么猜不出来。” “你打电话去我寝室了?”田悠悠有些急。 “我早上打不通你得电话,就打寝室了。”卓然有点委屈。 “嗷!” “你干嘛不高兴呀?” “嗯,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我姐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田悠悠怅然地吐出一口气。 “你姐身体怎么样了?” “其实恢复的还行,不过我觉得她好像……唉,我也说不清楚。”田悠悠摇了摇头。 “是不是伤口要留疤,她受不了?” “应该不是,她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会不会留疤的事。我觉得她跟闻一之间有什么事情。”田悠悠说完了又有点后悔,四下瞟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卓然。想起实苏被送到医院那天,她后来也赶到了,心里别提有多害怕了,闻一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小谭急着打电话,根本没有人搭理她。她不敢就这么告诉吕美玲,可是天大地大,这个时候她还能向谁诉说,谁能安慰她的心呢! 那天卓然在接到田悠悠电话后十五分钟就赶到,看见了卓然的一瞬间,田悠悠仿佛是见到了亲人,眼泪终于普拉普拉地掉了下来。 “别怕,有我呢!”卓然的眼睛在他的黑边小眼镜后边闪闪发亮。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在田悠悠的眼里都是闪闪发亮的。 那天手术室外闻一的样子卓然自然是看见了,看着田悠悠满脸忧虑,卓然耸了耸肩:“你姐要是现在不想说,你也问不出来,一个人需要打开自己心里的那扇门,才能走出来,否则,别人是走不进去的。” 看着眼前正经起来的男人,想起他那被人传为‘佳话’历史。好吧,卓大夫家学渊源,见多识广,田悠悠欣然点了点头,算是被暂时说服了。 田悠悠走后没过多久,实苏的电话也响了起来。现在她伤口还没有长好,基本上不太看手机,所以朋友们有事情都是直接打电话。 “你是不是已经可以穿上衣服了?”听筒那边传来黎昭那没正经的声音。 “你想看没穿的嘛?”实苏嘴上从来不会输给这个男人。 “唉呦,也没啥可看的,算了吧!”黎昭嘻嘻鬼笑。 “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实苏不耐烦。 “别,别,别。我错了,我就是想问问您可以接见区区在下了嘛?” “干嘛,我不想看见那张脸。” “嘿,就算我不是小白脸,皮肤也没人家嫩,你也不至于说的这么直白吧?” “你有没有正经,我……” “好,好,好,我就在医院门口呢!你等着我哈。” 出院 黎昭知道实苏出事是从闻一的口中,他本来是打电话给实苏约吃饭,却不想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黎昭赶到医院时实苏已经从手术室送去了病房,他并不被允许进入中度烧伤病房,然而当他看到闻一往病区走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你们不让我进去看我朋友,说重症患者只有家属可以看护,为什么那个人就可以进去?”从小到大,实苏身边没有一个能比他更亲近的异性。尽管他与实苏的关系只不过比纯洁的友谊多了几分的亲密,但依然让他自带了某种优越感。 可是,可是闻一出现了,甚至实苏从来都没有说过闻一是她的朋友,可是黎昭依然在每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充满了敌意。 “他不是家属,他是病患。”护士小姐姐看在黎帅哥英俊的眉目的份上没有甩给他一个白眼,然后接过闻一手中的住院单,对他道:“病号服放在你的床上了,你的伤口还需要医生再处理一下,你换了病号服就去治疗室吧。”话的内容没什么热度,可是小姐姐的语气里却带着十二分的温柔。 “唉,你等一下。”就在闻一谢过护士小姐姐要迈腿走进病区的时候,黎昭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你能见到她嘛?她伤成什么样告诉我一声……行吗?” “好。” 微信扫码加好友,没见过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两个人,却通过认证如此之迅速的。看着闻一走进病区的背影,黎昭有种小时候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的失落。其实这不过是个开始,从实苏的嘴里知道她受伤的第一夜是闻一守护了一夜之后,黎昭的心里更是打翻了一碗感冒冲剂,涩苦难当却还不得不咽下去。 看着实苏宽衣大袍的病号服在狭窄的肩头晃荡,黎昭不禁暗 分卷阅读102 暗哼唧一句:就说你啥也没有吧!可是随即他又不禁心疼,实苏本来不大的一张脸又削尖了几分。 “这两天啥也吃不上吧?过几天出院了,哥带你吃好的。”黎昭挠挠鼻尖。 “我干妈给我送汤了,是医生不让吃太油腻,也不让吃发的东西。”实苏看着黎昭憋不住笑,三十多的男人还像小时候似的。 “都这样了还傻笑呢!”黎昭被实苏笑地有些发毛。 “哪样了!我又没变丑八怪。”刚说完这句话,实苏突然想起闻一胸口靠近脖子的地方烧伤的伤口,那时候伤口处的皮肤还泛着水肿,有破损的地方不知道是药膏还是流出的脓液。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一个演员,皮囊只怕是最紧要的吧!想到这里实苏脸上的笑容瞬间凋谢。 “你,你别生气,我也没说你变丑了呀!”黎昭看见实苏的神色连忙转换口气。 “没有,我就是有点担心另一个人。”实苏声音细微。 “你,跟他……?”黎昭终于还是没有继续:“他没事,昨天还有通稿说他过两天就复工了呢!” 这么快就复工,他的伤好了嘛?实苏没有说话,微微低下头,手指扣着病号服袖子上的线头,空气凝滞。 “你什么时候出院,我来接你。” “还不知道,估计下周吧!”实苏抬起头感激地望着黎昭:“谢谢,这辈子只怕都要当你的拖油瓶了。” “哎呦,是呀!你这样会影响我的终身大事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赖,必须跟我一起住养老院。” 实苏终于又笑了,可是黎昭没笑,他只感觉这个女孩似乎已经离他越来越远,抓也抓不回来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实苏出院了,虽然伤口并没有痊愈,但该结痂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医院资源紧张,能回家修养的病患不会多留。精神中心给了实苏病假,吕美玲执意把实苏接回自己家照顾,实苏没有推辞。 休病假的日子很清闲,吕美玲什么也不让她做,可是实苏还不能随便靠在沙发或者椅子上,怕再把伤口碰破了。干妈家没有电脑,她着实有点百无聊赖,在屋子里热锅蚂蚁一样溜达。 吕美玲反而觉得挺好:“多活动活动,好。” “……” 实苏睡在田悠悠房间,悠悠这阵子异乎寻常的用功学习,不到周末绝不往家跑,而且只吃顿饭就回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百忙之身。吕美玲很满意女儿突如其来的上进,实苏反而想她要是能更热爱家一点该有多好。 一周之后,实苏终于决定回去上班,不管干妈用什么理由阻拦。可是出乎意料,吕美玲并没有阻拦她,而是准备每天上下班接送她。 “干妈,我没事的,我坐地铁,慢慢走,不着急,不会出问题的,您就别……” 在实苏一番苦口婆心的斡旋之下,吕美玲终于同意实苏回家住,但是她每天要去给实苏做晚饭。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怎么可能总是如你所愿呢! 周一一早,实苏骑着电动车刚刚在精神中心的楼下停好,便看到门口站着些不速之客,他们并不上楼,而是在门口东张西望。自从之前精神中心闹出闻一在精神中心做心理疏导那件事之后每每看到陌生奇怪的人在精神中心门口实苏都格外小心。她摸出电话拨通了赵晓灵的电话。 “你居然还不知道呀?今天早上咱们门口挤了好些人。”赵晓灵有些欲言又止。 “我就在楼下呢!” “你别进来。”赵晓灵压低了声音。“你没看热搜嘛?” 又是热搜,实苏苦笑,不知道这回又什么事。从第一次上热搜到现在她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一年来几乎已经把她工作之后的所有假都请了,如今她原来的访客除了少数坚决要她咨询的,都已经转到了其他同事的名下,再这么下去她只怕是真的要失业了。 实苏似乎想要作为一只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走进精神中心,可是腿还没有迈出去,电话响了。 “姐!网上好多人在骂我,还骂你!”带着哭腔的田悠悠终于勒住了她想要上班的心。 不知道是哪一位富于侦察天赋的粉丝居然从体育馆演唱会火场现场的照片里发现了田悠悠。那天还有人竟然跟到了医院,闻一的样子傻瓜也看的出来他是怎么回事。而田悠悠再次被拍到蹲守在手术室门口。 人有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关心保护着另一个人固然使人动容,可是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词叫做:后果自负。 闻一谈恋爱了? 闻一不顾一切冲进火海为的就是一个心理师。 闻一为了自己的心理师丢下粉丝冲出演唱会会场。 闻一给一个叫‘田悠悠’的选手所在组合通过牌是否为了心上人? 闻一是否还适合做选秀评委? …… 田悠悠把这些文章一个个地打开推到实苏眼前时,她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无疑网上之前对闻一舍身救粉丝的赞扬声有多高,如今的质疑声就有多强烈,而闻一的忠实粉丝们对于田悠 分卷阅读103 悠和实苏的怨怒就有多深。 就连田悠悠的同学都不断地发微信打电话质问她是不是因为她姐姐跟闻一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一天才故意留在排练室的。更有人发微信向她探寻更多八卦,如今学校的宿舍她都快呆不下去了。 面对着委屈巴巴的妹妹,实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自己甚至是被骂的更惨的那一个。说她个子矮颜值低配不上闻一的评论算不了什么,更有人对于她心理咨询师与自己的心理咨询客谈恋爱的质疑再次被挑起,无数人质疑她的职业操守甚至是人品,说她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给闻一下了药,更有人强烈要求废除她心理师的资格,把她赶出精神中心。 以前,实苏的咨询客里有曾经困扰于网络暴力的,如今她才切身体验到网络暴力的可怕之处。 实苏能看到这些文章,另一个人也早就看到了。 “闻一,你这样任性公司很为难。”一直还算维护闻一的梁姐脸色阴郁地将自己的身体释放在高背旋转座椅里,她看着闻一正与她对视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真是好看呀!闪烁着让她这个年过不惑的江湖人羡慕的澄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看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这个世界能因为你的好看,你的澄澈就多眷顾你一分半点嘛? “梁姐,我知道这次让公司花了好多资源处理这件事情,我很抱歉。只是,我……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救的人就更加无辜。”想到实苏,闻一有些说不下去了。 “从内心讲,我钦佩你的勇敢,如果我说你就应该在舞台上继续你的演出,观众席上那么多人,体育馆里还有保安,轮不到你冲上去,那我是挺操6蛋的。” 话说到这里,梁姐微觑了一眼闻一跳动的眉梢,然后继续道:“可是,唉……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呀!你见义勇为,有人称颂,可是主办方被骂了呀!不但被骂,还要承担损失,谁会不自私地为自己想呢?闻一,你年纪还小,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梁姐说的自己都有些激动起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闻一在喉咙里低声,眉宇轻蹙。 “好在粉丝们都还是在维护你的,你只要声明自己没有谈恋爱,或者干脆不回应。你的人设就不会崩。过一阵子……” “那她怎么办呢?” 梁姐正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之中,不想闻一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你说谁?那个女心理师,还是那个落选的女团选手?”梁姐皱眉望着闻一。 “她们都不应该被这么对待!”闻一的脸上带着愤怒。 “闻一,这是个网络时代,没人可以左右舆论的。只能怪她们不走运了。”梁姐有些不耐烦。 “我可以发表声明,跟实苏只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你可别犯傻,你这么一说,不但对她俩有敌意的粉丝不会买你的账,反而会觉得你欲盖弥彰。还会有人再拿你得了抑郁症炒新闻,你的新剧还拍不拍了?公司这次也出资了,大把的真金白银呢!容不得有什么意外。”梁姐紧张地看着闻一。 闻一垂下眼帘,他必须承认,梁姐说的没错。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越描越黑,当事人只能沉默,等待事情淡化。这一次主办方被网友骂的很惨,之后周边的各种营销都会受到影响,他们自然是想转移注意力,让闻一的话题度更高,引起更多的关注之下,针对他们的各种负面才会尽快地转移淡化。资本的手段与能力并不是哪一个单枪匹马的个人可以抵抗的。 想起曾经的两世种种,闻一感觉比起人言可畏之下的暴力,这种在无形中就将你伤害得无所遁形的力量更加压迫的人难以呼吸。 前世的真相 实苏站在李岚月的办公室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释然,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个办公室了吧,她忍不住偷偷将这间屋子好好看了一遍。自从前天精神中心被围,后来听说李院长亲自出马才把堵在门口的媒体和粉丝‘请’走。今天她一大早她回到自己的咨询室便把已经写好的辞职信打印了出来。即使李岚月不给她打电话,她也准备好要去见她的。 “你们来我这都这么紧张呀!”李岚月突然的幽默让实苏的心更沉了一下,该来的总要来。 “院长,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我真的很抱歉。”实苏心里不是滋味,她说不下去了,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麻烦?是挺麻烦的,你是看着这么个烂摊子想扔下不管了?”李岚月竟然看着实苏,笑了。 “我,我没有。”已经伸进衣服口袋里摸到了辞职信的信封的手拿不出来,实苏低下了头。 “我当年创办这个精神中心的时候也遇到很多压力,流言蜚语,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精神中心已经成立了十年了。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八年了。” “难道相处了八年的同事不值得相信,却会去相信素未谋面的网友嘛?”李岚月话说的很慢,声音很柔,实苏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是她们多年来提及必色变的李院长。“你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104 可以回来开始工作?” “我,我,随时。”实苏迟钝地回答。 “你先不要接新的访客,之前跟你约的人,你依然负责。下星期再看情况,再大的雨也有停的时候。”这一回李岚月没有笑,而是严肃地看着实苏,那是一直以来属于她的严肃。 “嗯,我明白。”实苏重重地点一点头。 在这个世界上,你总要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公平,然而也会有让人欣喜的礼物,而且那是特意为你而准备。也许你会受到伤害,也许你还是不能相信生活会眷顾于你,但是当你真正感受到温暖时依然会感动的流泪,这也许就是你不顾一切地生活下去的动力吧。 实苏走出院长办公室,再次走向自己的那间小小的咨询室。 新剧开机典礼闻一因伤没有出席,这对于剧组来说并不是个好事情,或许人都是迷信的,搞艺术的人似乎更迷信。闻一出现在剧组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导演立即把他的戏排的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点的空闲。直到黎昭出乎意料地来到剧组的前一夜闻一还刚刚熬了一个通宵。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我比不了你,被千万粉丝盯着,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可担不起。”歪靠在这间道具的小破屋子的墙壁上,黎昭一腔的不满与轻蔑溢于言表。 “你来剧组……”脸上的妆粉也遮盖不住闻一眼底的黑眼圈,他疲惫地看着黎昭,神情忧郁,欲言又止。 “乐腾视频是你们的投资人,你不知道嘛?我不过是来探班的。”黎昭侧目。 “你,你这些日子见过她嘛?”闻一踟蹰了片刻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她?谁呀?”黎昭扬眉,眼睛里写着明知故问。 闻一将一对嘴唇深深咬进嘴里,半晌吐出几个字:“实苏,她,好吗?” “你这么关心她嘛?”黎昭瞪着闻一,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这么关心,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她呢?” 闻一垂眸,他怎么会不想问呢,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医院的那个早晨,实苏痛楚的表情让他心如刀割。他不想她受到伤害,可是却总是事与愿违。体育馆起火的调查中,警察怀疑是他的黑粉,特意到现场搞事情,甚至不怀疑嫌疑人其实真正的意图是要向舞台投掷装满汽油的□□,只是被实苏阻止才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情。看似自己救了她,实际难道不是她救了自己嘛?可是她什么也没告诉自己。她终究是不愿意跟自己有什么瓜葛吧,毕竟自己总给她带来麻烦。她说过别再糟蹋她本来就没多少的好时光,她要不起。自己总是这样,宏羽嫣的好时光难道不是被他糟蹋掉的嘛!可是,他怎么能不去靠近她,他怎么忍得住!他能怎么办呢? “哼,你也觉得你没什么脸问吧?她被你害的差点被开除。不过谢天谢地,你终于能离她远点儿了。”黎昭鄙视地再次将眼光投向这间小破屋的角落,他根本不想搭理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明星嘛!对,你自己发光发亮就好了,不要殃及无辜。 “她,她……” “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再废话了。你走你的独木桥,实苏过她的阳关道。”黎昭直起身欲迈腿往外走。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怎么能了解!”闻一声音急促而清亮,字字追进黎昭的耳朵。 我们?你才认识她几天,你们有什么事情?黎昭转头带着一脸的恼怒,几欲发做。 “我跟她的故事,你想听吗?”闻一突然的一句话把黎昭运到嗓子眼的话堵了回去。 你们的故事?你们有什么故事,黎昭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却依旧难以表达着他此时的惊讶与愤怒。 “我要说我已三世为人,你相信嘛?” “嗤,我还吸血鬼转世呢!惊情四百年呀!”黎昭不屑地甩过一道白眼 “我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人,好么!” “……” “唉,你不会信,我和实苏相识在第一世,那时候我是个新剧演员,她是宏老爷家的千金,名叫宏羽嫣。听上去像是旧时代的话本子,可是这就是我们经历过的。” 闻一说的很快,他盯着站着要转身的黎昭,直到发现男人没有动,他才继续往下,语速缓慢了下来:“那时候演员其实就是下九流的戏子,千金大小姐,捧一捧角儿可以当作名媛的消遣和谈资,可是要真动了情就成了有违伦常的龌龊勾当了。”闻一开始了他自顾的叙述,他并没有再把眼光放在黎昭的身上,而是任由它浮散在虚空,仿佛已经飘去了他的前世。 黎昭没有向他想象中的那么不耐烦,反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再次靠在了墙壁上,听着闻一悠悠地讲述。 “她亲生母亲去世早,后来在杭州女师上学,她曾经想去帝都女师却被她父亲阻止了,我很小就去了帝都,在那里长大,所以在南方的天堂之城相遇,我们两个反而有种与世界疏远的亲近感。她是个清秀中带着一点哀伤的女孩子,可是也有特别可爱的地方,她怕虫子,我们能认识也要感谢虫子,呵。”闻一兀自地轻笑一声。 “她 分卷阅读105 对我很好,我却觉得自己无以为报,总是纠结地自哀自怜,冥冥之中其实早有了预兆吧。宏老爷是当地地位显赫的世家后代,不但富甲一方,而且与督军交好,是他信任的幕僚。宏老爷早就续弦,可是继母对羽嫣并不好。宏老爷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是终究不是太上心,她毕业之后日子过得特别寂寞。后来认识了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虽然不能让别人发现,总是偷偷摸摸的。她总借着来剧院看戏来看我,假借捧角送我各种礼物,可是我并不在意那些,只要能看见她,一切就足够了。难得的是我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后来我开始偷偷幽会,我把我妈妈留给我的一块玉佩送给她做定情信物,她送我一只瑞士手表,我知道那非常名贵,我不想接受,可是那终究是她送的,无论什么我都舍不得拒绝。可是正是这块表断送了我们。”闻一轻轻闭上眼,睫毛抖动似乎在压抑着某种痛苦。 黎昭没有出声,他似乎早已被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惊呆,又或者是想听听闻一到底还有什么更让人吃惊的故事要讲。 “我们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他父亲发现了。宏老爷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不能忍受独生女儿跟一个戏子有私情,但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件事情被世人知道。”闻一垂下眼帘,好一会儿才继续:“那时那座城市的周边发了洪水,督军号召募捐,我们举行了赈灾义演,可是就在最后一场义演结束,要把赈灾款交给督军派来的人时出事了。赈灾款少了一半,可是当时受大家推举,保管钱箱钥匙的是我。人群里立即有人指责是我监守自盗,贪污了赈灾款,证据竟然是我手上的那块瑞士手表。我当时是又惊又怒,脑子里混乱一片根本不能思考。那个时候就算剧团的人也未必注意到我掩在袖子内的手表,更何况,真正的瑞士手表就算在帝都也没有多少人拥有,更何况是这个南方城市,随便就能说出它是瑞士手表,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么。可是当时的情势根本容不得我想什么解释什么,下边观众席里立即就冲上来一群人把我们团团围住,一顿殴打,我的右眼……”闻一再次闭上双眼:“就是在那次被人戳瞎的。” “瞎……了!”黎昭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句惊叹。 “嗯,瞎了。对于一个台上的演员,瞎了一只眼得变成什么样的丑八怪呀!而我,除了演戏什么也不会。唉,我当时真觉得我完了。”闻一哀婉地叹息一声。 “实,宏小姐知道嘛?” “她那些日子被她父亲支去了上海外婆家,其实后来我想明白,那些人根本是宏老爷安排的,赈灾款怎么不翼而飞的也能想明白了。但是当时我伤的太重,心里也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可能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得了抑郁症。羽嫣回来之后知道我的事情到处找我,可是我躲着她不见,心里不能说没有怨恨,但是更多的是自卑。”闻一抬眼望向黎昭,似乎想听他说点什么,可是黎昭没有再说话。 “后来我的伤好了,可是眼睛瞎了,脸上留下了疤,没法再登台了。剧团为了生计也离开了那座城市,我不愿意拖累他们,就躲进了给我治伤的那家教会医院里的教堂阁楼上。没人知道我就是之前的那个很红的新剧演员。” “她不找你吗?” “怎么会不找呢!她知道我出事之后就到处找我,可是她父亲把她关在家里关了三个月,等她能出门的时候,我已经踪迹全无,所有人都说我跟着剧团走了。开始的时候她也相信了,每天精神恍惚,几乎痴狂。” 黎昭听着闻一的叙述,心里一阵的难过。他跟实苏高中认识,在他眼里实苏从来都是个冷冷淡淡的人,从没有对哪个异性投去过炙热的目光。他都曾经怀疑过实苏是不是喜欢女生,如今看来只怕是前世已经用尽的感情吧。 “她开始每天到那家医院里,总会在里边问人家见没见过我,知不知道我去哪里了。后来她看到了医院后边的小教堂,于是经常去那里,在神像前跪坐半天,一语不发,直到她家里的佣人来把她请走,而我虽然想见她却只敢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看她。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我不小心被她看见了我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她吓坏了,奔进大雨中受了风寒,病了一个多月。我以为她从此一定嫌恶了我,把我忘的干干净净。我想我终于解脱了。”闻一的眼睛再次虚无地望向远方,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然而仔细看,那苦笑里竟然带着一丝的甜蜜。 “可是,我错了,我没有预料到,她那次认出了我,不但认出了我,还对我……痴心不改。然而,我们两个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她父亲在她身体还没恢复的时候就给她张罗了一门亲事,是督军的侄子,哼,一个恶贯满盈的军匪。”闻一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深深地喘息,他在积蓄力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 “她又来到教堂找我,我拼命躲,终于还是被她堵在了教堂那个狭小黑暗的角楼里,我死活不肯开门,她就在外面哭。她跟我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她都会跟我在一起,她要跟我走,求我不要这么对待她。可是,可是我最终都没有回答她,她是哭着走的。”闻一垂眸,睫毛上什么东西几欲落下。 分卷阅读106 “那,那你们怎么就来这里了呢?”黎昭终究还是耐不住地问。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一切也就结束了,后来的事情即使照样发生,我也不会再愿意回到这个世界了。可是,人间的事情总要捉弄你,折磨你,让你没法释然而去。” 给她个好结果 黎昭看着闻一等待着他把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小破屋子里一片静寂,半晌闻一终于又开口了:“南方多雨少风,可是那一夜的风好大,我缩在教堂黑漆漆的角楼上听着外边风呼呼的刮。这样的人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我干嘛不去死了算了,我这样问自己。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是舍不得,我还有那么一点贪念,希望还能偶尔有机会看见她,即使不能跟她讲话。教堂的钟楼敲了12点,我大概是累了,开始打瞌睡,突然一阵汽车喇叭的声音从外边院子里传来,接着就是脚步声,好多人的脚步声,还是很重的皮靴踏地的声音,有种整齐的压迫感。角楼的窗户很高很小,我看不见外边的情况。于是,我裹上斗篷,把兜帽戴上,悄悄地沿着楼梯下到了教堂的二楼,从走廊的窗户往外偷看。” “你,你看到了什么?”黎昭眼看着闻一的脸色变得更白,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惊害,似乎又再次看到了那一夜所见,黎昭禁不住问出口。 “一车的大兵,一卡车的,他们背着枪,训练有素地从卡车上跳下来冲进了院子,他们没敢直接冲进教堂,似乎在等什么。” “等什么?” “可能是在等看教堂的人,又或者是在等他们的长官,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很慌张,因为我一直害怕被人发现躲在这个地方。我看到看教堂的人跑出来,一个军官把他拉到一边说着什么,然后他拼命摇头,军官扔下他往教堂走,他追上去拉扯,然后被推搡到一边,他大喊大叫,军官的脚步迟疑,竟然停在了门口。” “他们没有进教堂?” “那时候西洋人在中国的势力强横,这样一个南方小城的军官可能还有所忌惮吧。”闻一凄然一笑。 “他们没有发现你?” “如果他们就此走了自然是逃过一劫,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又开来另一辆车,上边走下来一个人。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正是宏老爷给羽嫣定下的那个未婚夫。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教堂前,直到后来……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什么叫太迟了?” “那天其实是督军带着这个侄子去宏老爷家做客,羽嫣终于知道了她父亲给她安排的婚事,她什么也没说,宏老爷很高兴,跟督军叔侄二人夜饮到很晚,羽嫣趁夜跑出了宏府。” “她,她去找你了?” “对!”闻一抬眼望着黎昭那张有些不自在的脸,嘴角的笑容明明在说:你真聪明。 “可是她太没经验了,走的时候被她的那个继母发现了。宏老爷从她的婢女那知道了这个教堂,家丑终究捂不住了。督军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让他的那个侄子帮忙把宏小姐找回来。” “找?是抓吧?”黎昭皱眉。“她真的去教堂找你了?” “嗯,可是那时候我却一无所知。”闻一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督军的侄子似乎是喝醉了酒,无论看教堂的人如何阻拦,他都要领着人就往教堂里冲。我害怕被他们发现,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很快就会把整个教堂翻个底朝天,于是想把他们吓走。” “呵!”黎昭鼻子里哼出一声,任谁都会觉得闻一的想法简直幼稚可笑,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大兵会害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独眼‘丑八怪’,他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表情却说出了一切。 “你觉得我可笑,对吗?只是你没有生在那个时代,人都怕鬼,我的那个鬼样子……没人不害怕。”闻一神情落寞。 “那,他们被你吓跑了?”黎昭有些抱歉地看着闻一。 “如果那样就好了。”闻一苦笑。“其实教堂旁边是一片墓地,中国人很忌讳,所以他们也害怕的,大兵们举着火把冲进教堂,一楼,然后有人上了二楼,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有个年纪很小的大兵拿着火把照到了我的脸,他吓坏了,火把脱手,惨叫着冲下楼梯,他后边的伙伴被他吓坏了,没头没脑的开枪,玻璃窗被打破,我的腿也被打中了,火把落地点燃了旧窗帘。大风呼啸,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你跑呀!”黎昭再也不嗤笑了。 “教堂是木质的,我腿上受了伤,流血不止。大兵们本来心虚,听见有人喊‘鬼’,一下子都往外跑,生怕自己被外国洋鬼吃了不得超生。他们对着教堂到处开枪,没人拦得住,只是没有人敢再进来。我那时候也真的不想活了,觉得就这么死在这个教堂里也好,羽嫣明天一早知道了可能会难过吧!可是以后就再不用伤心了。”说到这里闻一的脸上掠过一个惨淡的微笑,眼睛已经潮湿。 “可是你并不知道,其实,她也在教堂里?”黎昭轻声试探着问。 “是我害了她,我把她的一往情深当作负担,如果不是我躲 分卷阅读107 着她,她也不会半夜逃婚跑来教堂找我,更不会因为我的心灰意冷和我一起殒身火海。她才二十岁,后面的日子还长呀!可是直到她死都没有得到我半分的慰寄,只怕最后的时刻她只有痛苦和悲伤吧。”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流淌过施了妆的脸颊。 周遭一片的安静,黎昭等着闻一继续,可是闻一似乎再一次回到了那场大火发生的一夜,痛苦的回忆让他不能自拔。 “没有人救火嘛?”黎昭问。 “可能没有人觉得火会烧的那么大那么猛,又或者是外边的人根本就想干脆让火烧死里边的‘鬼’,所以当有人想要救火的时候已经无济于事了。” “你们,就这样死了?可是怎么又……来了这里?”黎昭终于将一直以来最让他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从不相信鬼神,我要是说我是拿了特许投胎转世的你相信嘛?”闻一凄惨地笑了笑:“蒙冤惨死的鬼来世可以得到一个不抹去记忆弥补遗恨的机会,我想用我的来世找到她,给她一个好结局。” “你找到她了,她就是实苏?”黎昭迫不及待地问。 “说来话又长了,第二世我没有找到她。按说我们都不应该再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可是我不甘心。我在地府的鬼狱里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终于又得到了一个机会,可是……” 这个人说话吞吞吐吐的,真让人着急。黎昭真巴不得他快点说:我依然没有找到她。 “我找到了她,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一世的事情,她根本不记得我,而且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你怎么确定实苏就是你说的那个宏小姐呢?” “她,她脚心有一块心形的红色胎记。”闻一躲闪开黎昭的眼睛。 “你,你……”黎昭的问题到了嘴边却问不下去。 “她俩长得很像,但实际她们不一样,羽嫣柔弱怯懦,实苏坚韧强势,可是她们骨子里却是一样的,都倔的让人心疼。”闻一若有所思的眼神里漾起波澜。 “你才认识她几天,你知道什么!”黎昭咬着嘴唇的内壁。“实苏可不是千金大小姐,她从小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闻一默默注视黎昭,没有开口。 “她妈妈在她很小就抛弃她和她爸走了,她高中还没毕业她爸就得了癌症,为了不拖累她跳河自杀了,才十六岁,跟个孤儿没什么区别。她从没谈过男朋友,她对婚姻有天生的恐惧!你懂吗?”黎昭声音里带着急躁。“你说你想给她个好结果,什么是好结果?跟她谈恋爱?娶她?大明星的垂青就是好结果嘛?你知道你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你给她的是她想要的嘛?” 听到黎昭的话,闻一并没有如黎昭所料的愤怒,反而眼睛里闪烁起一种莫测的光芒。 “我可以为她退出娱乐圈,我可以……” “退出娱乐圈?你觉得是你说退就能一下子退出去的嘛?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招招手,她就会屁颠屁颠地扑到你身上,让你娶她,跟你双宿双栖了呀?你真的了解她嘛?”黎昭的声音拔高了调门。 “……” “你省省吧!她不是你见惯了的那些粉丝,你身边的这些甩不干净的破事儿要给她多少的伤害你才能明白,你根本给不了她一个好结果。” 黎昭的话音落下,可是它依旧不停地在闻一的脑海里回荡: 你根本给不了她一个好结果。 不错,认出实苏以来,她因为自己受伤,因为自己饱受网络暴力的摧残,事业堪忧,甚至精神几近崩溃,这是他要给她的好结果吗?自己难道不是在把她往更深的深渊里推吗?闻一闭上眼睛。 “你离她远一点更好。”黎昭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侧目。 不能不说,在知道闻一和实苏的渊源的那一刻,黎昭心里有多嫉妒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不服气,不错,你们前世有缘,可是今生却不一定有份呀!他十五岁就认识实苏,无论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时候,还是彼此倾吐困窘的时候,陪在实苏身边的一直是自己呀,不是吗!他希望实苏能够幸福,可是他更希望能让实苏幸福的那个人是自己。 两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心事之中,这间前后漏风的道具小屋突然静的仿佛里边没有一个人。 “闻一去哪了?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不接。” “马上该拍他的部分了,找不着人呢!” 屋外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乐腾视频 风沙不管被吹起来有多高,总会有尘埃落定的时候,两个月过去,流言,网上的各种评论逐渐稀少,娱乐圈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更快,精神中心早就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实苏也开始接待新的预约访客了。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忙碌,他们都有自己的烦恼要去愁,没有人真把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太久。 闻一早已进组开拍新剧,粉丝们开始忙着各种探班,送礼物,追拍,网上各种新鲜出炉的物 分卷阅读108 料都是在晒闻一在剧组的情况,没有人再提之前的那个心理医生,也没人再会想起那个选秀落败的大学生。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的闻一是一个什么感觉,作为一个身在烟火人间的普通人,实苏感觉到了风雨过后的宁静和寂寞。闻一再没有来精神中心,甚至都没有给她再打过一个电话,只有小谭还会在实苏了了无几的朋友圈更新上点个赞。 实苏觉得这个人或许真的要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除了闻一实苏发现还有一个人也有要消失的迹象,黎昭已经第二次拒绝跟她一起吃饭了。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实苏禁不住好奇。 “没什么。”电话里黎昭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里带着疲惫,失去了平日里没什么正形的腔调。 “别敷衍我!” “没有……”黎昭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戛然而止,一阵不自然的寂静之后黎昭说自己有事情要处理先挂了。实苏禁不住地担心起来。 挂了实苏的电话,黎昭拿起手机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跟着一个同事来到了公司的前台。 “没想到赵总还亲自来了。”黎昭满脸的笑容,谦恭地向眼前的男人伸出右手,两人迅速握了一下手之后,他抬眼礼貌地再次将手伸向男人身后。 “闻老师,好久不见了。” “黎总好。”闻一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跟黎昭礼貌握手的同时客气地扬了扬嘴角。 虽然黎玖文的公司控股乐腾视频,这里也为他留着一间并不算奢华的办公室,可是黎玖文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今天他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想不到平时都是别人等着他,如今却要倒过来。他将座椅旋转180度脸对向落地玻璃窗,这个办公楼是乐腾最风光的时候租下的,几年的光景,已然天地变色。 门被轻轻敲响,黎玖文应了一句:“进来。” 黎昭引着两个人走进了黎玖文的办公室,黎玖文站起身,一张圆润的脸上依旧挂着招牌笑容:“赵总,闻老师。” 乐腾视频在业界也曾位居头部的位置,这几年风光虽然不在,可是撤资这样的案子本来也应该由乐腾的负责人直接处理。怎奈乐腾的总裁刘涛突然辞职,外界议论纷纷,乐腾群龙无首,黎玖文不得不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乐腾最近投资的两部新剧,可巧主演都是闻一,当初签订的合约闻一都是作为出品人,如今乐腾后续资金不能到位,第二部剧没有开机还好处理,第一部剧却已进度过半,境况尴尬。 黎玖文的公司除了业内的人没有人知道它的资本的轨迹,然而从来都被称为顺风耳的赵平早已经知道这家公司对于乐腾的控制,所以他才成为了第一个直接找到黎玖文的合作者。 都是商人用不着转弯抹角的客套,赵平单刀直入地问黎玖文:“《陌刀》这部剧黎总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没有,黎玖文的心里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词。乐腾一直并不盈利,资金来源于风投和资本的支持,然而……黎玖文没有吭声。 “既然赵总这么问了,想必也知道乐腾现在的状况,我们也就直说了。《陌刀》是部好剧,如果就这么坑了实在太可惜了,只是目前乐腾的确无力继续注资了。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有没有可能将乐腾手上的这份合同转让出去。赵总今天能够亲自上门,想必心里也已经有些打算了吧?”黎昭声音中带着难得的恳切。 “呵,黎总真好算计呀!”赵平抑制不住地冷笑。 “乐腾的确是对不住大家。”黎玖文突然开口。“我先跟赵总,闻老师道个歉。” “黎董言重了。我们今天来也是想把这件棘手的事情解决。闻一跟我一起来为的就是更有诚意一些。你们的想法也跟我们的不谋而合,现在铜鼎视频网的柴总有意接这个剧,但是之前乐腾的投入他们并不打算照单全付,而且给的价格……所以我只能来跟黎董面谈一次。” 商人见惯了奇货可居,同样也看多了落井下石,这个时候黎家叔侄没有太多的选择。 走进咖啡店黎昭四处寻找,这个时候正好是上班时间,咖啡店里坐着的人很少,前边柜台到是有些热闹,排队等咖啡的人熙熙攘攘互相交谈。终于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熟悉身影。赵平和闻一刚刚离开他就收到了一条闻一的微信,上一次的交谈并不愉快,他不知道这个人今天为什么会跟那个赵平一起来,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约自己出来。 黎昭走到那个角落,转过那个背影,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黎昭心里搁着一把火,烧的他难受,他可没有耐心跟闻一装大尾巴狼。 “你忘了吗?我是出品人呀。”闻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平静地看着黎昭。 “哼,你今天就算不来难道还能亏了你的利益嘛?”黎昭不屑。 “我知道我话语权不多,不过我很了解赵平,他能留多少余地。” “吃里爬外?你干嘛要这么做?” “我希望事情可以谈成,也希望你们这次可以度过难 分卷阅读109 关。”闻一的眼神坦诚。 “为了实苏?”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任何人,这种感受很痛苦。周围都是虎视眈眈想要吃了你的人,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你是她的朋友,她一定也为你担心。” 听闻一说出:她一定也为你担心。这样的话,黎昭心里一阵的不是滋味。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历史是会重演的,当年父亲的投资公司资金链断裂,墙倒众人退,最可悲的是其中还有他的亲弟弟,如今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地落在了他弟弟的头上。他本来以为自己作为当年被迫自杀的黎骆申的儿子,对这个当年对自己哥哥袖手旁观的叔叔冷漠至之,然而到了现在他发现他做不到,他终于能够明白父亲当年宁可自己玉碎也要留亲人一个瓦全的心境了,这么多年的埋怨在这些日子终于淡然了。然而他依然憎恨那些像秃鹫一样围在垂死的生命周围,只等对方失去知觉便一哄而上生吞活咽的人,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他对叔叔才有了一点的同情,甚至冲淡了他对他当年无情的怨恨,丢下自己的本职过来帮他,甚至无视掉实苏的忧心与关切。他不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他低头沉默不语。 “我上次给你讲了我跟羽嫣的那一世,我自己的上一世却没有给你讲过。我之所以能够再次的到这个转世的机会,其实跟我上一世也是有关系的。我依旧是蒙冤惨死,死后不得昭雪。” 闻一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黎昭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神色似是:你丫够倒霉的。 “我什么也不会,只会演戏,我又当了演员,这回是人民演员,那个年代我也得到过尊重和喜爱。”闻一唇边有一丝微笑。“虽然时代是不同的,可是人性却不因为这个而不同,其实都没有变,于是我又有了个新名字:右派。我被下放农场,跟我一起的还有话剧团的其他演员,我当时其实还挺欣慰地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孤单。” 黎昭再扫一眼闻一,眼里的神情变为:真够贱的。 “我们白天干最累的农活,晚上睡在四处漏风的破屋子里。吃的,唉,吃的就不说了,反正你见都没见过。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我总想着我会有一天再见到羽嫣嘛!她见到我还能认出我嘛?她会原谅我嘛?我经常半夜睡不踏实,一个人在我们的破屋子旁边溜达,看星星,看月亮。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危机就在我的身边,随时窥测着我。有一天它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谁?谁的机会?” “命运的,那个总是待你如草芥的命运,它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来捉弄你了。”闻一望向窗外,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将头埋下去。“我那天走的稍微远了一点,绕过一片即将枯败的荷花塘到了一块村里人堆放揭竿的空地。说是空地,其实是一个残破的旧院子,两面还有破墙围着。刚收的揭竿堆在那里,堆得很高。我觉得那是个好地方,我可以躺在上边看天上的星星,于是就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我刚要去收拾揭竿弄出一块可以趟的空间就听见在墙角的地方有轻微的啜泣声。我当时竟然很兴奋,竟然突发奇想地觉得,羽嫣是不是就在这里等着我呢?” 黎昭嘴角轻轻一瞥,露出一个‘你傻不傻’的表情。 “我是够傻的,拼命凑过去一看,哪里有羽嫣的影子,竟然是一个半裸着的粗黑汉子在拉扯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好像是我们一个话剧团下放来的同事,一个女演员,那男背对着我看不清楚是谁,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嘴里发出牲畜一样粗喘声。这样的场景之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趁那男人全神贯注在女演员的身上,拎起不知道哪里竖着的一把大笤帚对着他就打。” “英雄救美呀?” “我其实是犯傻,书呆子。那人一声惨叫之后立即松开女演员跳开,伸手比我敏捷多了,他随手拿起衣服套在身上,转身用胳膊扛住我抡过去的笤帚跟我扭打在一起。那女演员瘫在一边不停地哭。没过多久,我们厮打的声音就把村里的人招来了。我以为我的救星来了,村民们把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拉扯开来,这才看清楚,那个男人原来是我们被下放的村子的村支书。更没有料到还没等我义正言辞地控诉那个道貌岸然的村支书,他却跳起来指着我和那个女演员说我俩在这里搞……破鞋,被他出来巡视的时候撞上,我竟然还殴打他。简直是破坏劳动人民专政,他还质问女演员是不是这么回事,贼喊捉贼。他当时衣冠不整,任谁看了也不会不怀疑他,可是,女演员居然默认了,我百口莫辩。”闻一的眉宇轻挑,神色中压抑着情绪。 “后来呢?”黎昭似乎并不吃惊,反而对闻一遭遇了什么更有兴趣一些。 “我气不过扑上去抓住那个村支书,说他血口喷人,他才是侮辱那个女演员的人。谁知道,村民们一拥而上把我治服,我再次挣扎,有人竟然用铁锹把打中了我的后脑,我就这么一命呜呼了。”闻一说的轻松,仿佛被打死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与刚才微有波澜的眼神相比,这一刻竟然是如此的平静。 黎昭的心声 “ 分卷阅读110 你这两辈子,也太惨了点吧!”黎昭不无讽刺道。 “我在养老院还看见了那个女演员,她还活着,可是已经老的认不出来了,身体抽吧成一小把,堆在轮椅上不能动弹。我死了,她还活着,活了这么多年,上天惩罚她活了这么久,让她不能重新来过,想着当年自己作过的那件事情,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黎昭瞪着闻一,喉结滚动咽下口水,他想起了自杀的父亲,想起这么多年自己心中的怨愤。 “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可是我看得出你的挣扎,我活的时间比你长,有些东西想的时间也长。有时候不怨恨,并不是为了放过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而是为了放过自己。放过也不是不追究,而是不怨恨,即使追究也是心平气和地。”闻一用温和的目光扫过黎昭的眼睛,然后笑了。 黎昭微不可闻地低头轻声:“操!难怪她会喜欢上你。” 闻一的眉目跳动竭力想去捕捉住这一句几乎是呢喃的话语:“你说……?” “我告诉你我的事情。”黎昭抬起头看着闻一。 闻一轻轻点头:“嗯。”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投资人,他和几个合作伙伴共同创建了投资公司,每人涉足不同领域,攻守同盟互相扶持,一度在业内风生水起,众人艳羡。我父亲是兄弟二人,想来更加稳固无忧,可是生意场上没有长胜将军,当时投资环境虽然好,却有很多的漏洞,资本最是无情,它始终都只是利益的奴隶。我爸他们合伙人中有一个带头人,是他唆使也好,是大家贪念太强也罢,他们狗胆包天竟然违规操控金融市场。最终依然是惨败,血本无归,更可怕的是违规操控的事情败露,大家都要面临牢狱之灾。”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黎昭说到这里不由地声音低哑。 闻一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黎昭,只是静静等他继续。 “表面上这次的违规操作的是我爸名下的公司,但实际真正的操盘却是那个带头的合伙人,事发之后大家都立即纷纷与我爸的公司切割,撇清关系,即使他的亲弟弟也是如此,然而这些依然是不够的。于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商讨的,最后……我爸被推出去做了替罪羊。他需要承担所有责任,公司一定会破产清算,他自然也免不了锒铛入狱,更重要的是他要面临审讯,却不能牵扯出其他成员,回报是,我妈和我会得到另一家公司的60%的股份,不会因为我爸生意失败而落魄无依。可是最终我父亲却选择了跳楼自杀,用他的死承担了所有,因为他的公司是个股份有限公司,所以我跟我妈并没有被牵连,他甚至没有牵连上任何一个人,就这么死了,丢下我和我妈。我一直是个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他死后,我依然还是个少爷,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爸的死换回来的,我觉得自己有罪,我觉得那些逼他跳楼的人更加罪恶滔天。我根本不想好,他们也好,我和我妈也好,我希望我们全都要受到惩罚。” 黎昭痛苦的将眼睛移向窗外。 “现在历史又要重演,身为我爸的亲弟弟,当年对自己哥哥都没有伸出援手的人,如今也要面临资金链断裂,公司崩盘的下场。”黎昭嘴角挑起带着讽刺的冷笑。 “可是,你还是留下来想帮他,对吗?”闻一看似问句却根本是肯定。 “我是不是挺贱的!” “我觉得你爸当年一定也是想保护他的这个弟弟的。”闻一想说:其实你也是一样的,你明白他的心。但终究没说出口,给别人留一点心里的秘密并不是坏事。“你说你知道幕后大佬是谁,为什么不举报他呢?解开你心里的疙瘩还是应该从系上它的地方下手呀!” 黎昭低下头,他必须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这么多年他无论是不顾母亲的反对一意孤行地放弃家族生意在一家心理咨询所做了心理咨询师也好,留恋声色夜不归宿也罢,都不过是对那些曾经的痛苦记忆的逃避,他害怕想起那些,害怕自己成为一个踩在自己父亲尸骸上的继承者。然而即使如此,他却从来没有勇气站起来为自己的父亲的冤屈做些什么,他只有惭愧。 “你,你说都的是真的吗?”黎昭抬起头,用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闻一犹豫着问。 “什么……是真的?”闻一不明所以。 “你是转世来的?”黎昭的脸有点尴尬地红了。 “你不相信?”闻一有些想笑却有些不忍心。 “你说……我爸他有没有可能……他,还能记得我们吗?”黎昭小心地望着闻一的眼睛。 “他是自杀的,怕是……”闻一觉得自己像是个占卜的神棍不能将话尽数说出。 “呃。”黎昭若有所思地深深点了点头,不再看闻一。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黎昭依旧坐在咖啡店的那张桌子旁边,夕阳的光芒投射在桌子上将白色的桌布染成了淡金色,闻一走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闻一的话在他的脑海里翻腾。一个相识不久甚至一直跟自己龃龉不断的人今天却成为了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倾诉的对象,他不禁觉得有些滑稽。闻一能看出自己对叔叔的心思,只怕也把他对实苏的遣 分卷阅读111 慻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今天他们之间竟然没有了之前的嫌恶,甚至在他的心里还有了那么一点的感激,这不能不说让他小小地恼火一番。 电话是叔叔打来的,他等不到黎昭回去已经离开乐腾网的办公楼了,今天是令人疲惫的一天。 “阿昭,我这边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现在这个时候……唉,你去你妈妈那里吧。”黎玖文叹息了一声,没有等黎昭再多说什么,就以自己头疼为理由挂了电话。 黎昭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拨号页面一个按钮一个按钮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我周末回家吃饭吧?”“都可以,我都爱吃。” 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儿子主动提出回家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冷素云今天有点瓢。她让阿姨把冰箱里的东西折腾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超市重新买。 黎昭不但回家吃饭,还破天荒地买了一束百合花,冷素云有点哭笑不得,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嘛!然而她却什么也不敢问,反常的黎昭如果不是又作了什么妖就一定是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宣布,她等他自己说。 “妈,我去你公司帮你吧?”饭吃的差不多了,黎昭拿着一只瓷勺慢吞吞地往嘴里送汤。 “你不去你叔叔那了?”冷素云平静地问,她当然不能奢求黎昭告诉她:他想通了,辞了心理所的工作,回来担当重任。黎玖文出事没有人不知道,黎昭这一阵子在乐腾视频出出进进她了如指掌,终究血浓于水,不想今天居然这样问自己,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叔叔让我回来帮你的。”黎昭继续喝汤。 “那你自己怎么想?” “你太辛苦了。”黎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又把头底下。 “好。” “妈。”黎昭咬了咬嘴唇终于把头抬起来正视着冷素云:“我爸当年的事情,我想……举报他们。”黎昭凝视着母亲。 “你,……唉,你是不是一直怨我?”冷素云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让人不忍多看。 黎昭没有说话,饭桌上再次出现了与以往并无二至的安静。好一会儿黎昭终于开口:“我怨过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都快忘了,我还是你的儿子。”再次安静。“我觉得我是不是都快把这些全都忘记了,我爸他要是知道我这样会不会死不瞑目呢?” 冷素云眉目轻动却没有说话。 “妈,我想举报他们。”黎昭再次盯着母亲。 “只怕没有用了,即使要追究法律责任,20年了,已经没有时效了。”冷素云艰难地闭了闭眼睛。 黎昭没有再说话,他站起来默默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老妈家出来,黎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车。他今天回去的确是抱着某种期许的,他希望冷素云跟他一样的义愤填膺,可是她依然跟平常一样的冷静理智。好吧,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拿他们没有办法,即使想要诉诸法律也没办法。 夜晚的街灯银屑流水般扑簌迷离,黎昭行驶在环路的立交桥上望向远方起伏的道路上驶过的车龙,这座城市一直都是如此的繁忙,你身在其中不知不觉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方向。 电话铃再次响起,他不想接,冷素云什么时候能改改那个喜欢事后找么的习惯。电话挂了又响,再挂了,再响。黎昭终于垂眸看了一眼液晶屏上的号码,眉宇微蹙,手指按下了方向盘上的蓝牙电话的接听键。 “什么事?” “你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你别跟我说是我妈让你给我打的电话哈,在哪呢?我去找你。” 中心西区实苏家小区外,路边上违章乱停的车挤得满满当当,收费车位却空空荡荡。黎昭锁好车,看着路两边的景象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实苏家走去。 说起来黎昭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实苏了,她清瘦了一些,眼睛下方有一圈青黑。 “你是想我想的睡不着觉吧?”黎昭手指套了两个圈照在眼睛上。 “醒醒!”实苏从冰箱里给他拿出一听可乐放在茶几上。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不然呢?” “……” “她说你晚上回去吃饭,走的时候不太高兴。” “没说别的?” “没有。” “那你就给我没完没了打电话?” “嗯。”实苏看了一眼四足伸开摊在沙发上的黎昭,自己拿了个小方凳子坐在他的脚边上,一双大眼睛望着黎昭,把黎昭看的有点浑身发毛。 “你这是又添新毛病了吗?”黎昭把身体坐正了。 “你最近出什么事了?”实苏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托住下巴,像个小学生,可是眼里的光却像个严肃的老师。 “我叔叔的公司,资金链断了,跟我爸公司当年差不多,明白?”黎昭将眼光躲闪开。 “不光是这个吧?”实苏放下手,眼睛依然盯着黎昭。 “ 分卷阅读112 我恨不得他的公司立即倒闭,他也跟我爸当年一样……这挺公平的,对吧!”黎昭的手收起一个拳头,眼睛瞪着实苏,仿佛一定要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肯定。 实苏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可是,他是你的叔叔,是你爸爸的弟弟,你又觉得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至少你爸他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是吗?” 朋友和家 以前即使在实苏的面前黎昭也无法说出自己真正的感受,不是不想,是连他自己也没想清楚,他只是不停地想要甩脱什么。然而即使他说不出来,他也知道实苏能感觉到他的痛苦。他一方面觉得叔叔现在是当年一起逼死自己哥哥的报应,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叔叔也同样是个无奈的受害者,爸爸当年说不定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这个弟弟选择担下一切的。然而这么多年来他的怨恨始终没有释怀过,而日渐麻木的生活却让他对这种感觉有所遗忘,他禁不住地连自己也恨上了。 “他,你叔叔,最后会怎么样?”实苏试探着。 “他投资的公司要算乐腾视频最大,还是上市公司,这几年这个行业很活跃,所以,哼,其中操作并不那么见的了光,以前资金充裕没人会在意,现在濒临破产,各种官司,监察怎么会放的过他。”黎昭冷笑。 “那你,怎么想?” “我叔叔让我离乐腾远一点。”黎昭喃喃一句。 实苏没有说话,眼睛在黎昭的脸上没有移开。 “我特么的觉得正好,他死了才好呢!”黎昭突然吼叫。 “……” “我说错了吗?我有错吗!”黎昭盯着实苏,眼睛里爆发出愤恨。 “你别折腾自己,行吗?”实苏叹口气,然后她拉起黎昭的手,与他四目相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没有人能指责你。即使你父亲也不能。他去世了,可是你还活着,你妈妈还活着,你叔叔也还活着,他放弃了一切为的就是让你们能好好活。” 黎昭突然埋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实苏的手背上,肩膀轻轻颤抖,好一会,从他埋下去的脸的方向发出沉闷的声音:“我想让我爸沉冤得雪,可是,那些陈年的官司已经没有法律时效了。” “你说的那个后台操纵者吗?他已经退隐江湖了?” “他!哼,过得风生水起,他……”黎昭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疑惑。“还在江湖上混呢!” 又是一阵的安静,突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叮’地一声打破了沉寂。 “你在哪?你发的是什么意思?”“好,你看好了他,有事马上联系我。我这就过去。”黎昭焦急地挂上了电话,他已然站起身疾步走到了门口。 “总有办法的。”实苏追到他的身后,急切地补上一句。 黎昭回头,可以在我最不堪的时候爱我吗?如果没有可能,可以在我最无措的时候和我站在一起吗,哪怕只是作为一个真正的朋友,黎昭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抱住眼前的这个女子,然而他只是对着实苏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末夜晚的写字楼几乎成了一座冰冷石窟,没有了往日里步履匆匆的人流,大堂显得格外的空旷宽敞。黎昭奔向电梯,猛按按钮,门开了一个身影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黎……”那人几乎叫出声,随即立即收了声音。 “他一直在里边吗?”黎昭压低了声音问。 “是,一个人,一声不吭的,晚饭都没出来,也没有送餐的,我觉得不太对劲,就给你打了电话。” “谢了,你先回去吧!” “这,要不我跟你一起上去?” “不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你还是别露面了。”黎昭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自己走进了电梯抬手关上了门。 21楼的办公区,本来即使是在这样周末的夜晚,这里也曾经是人声嘈杂,热火朝天的,然而此时此刻,这里竟然空无一人。黎昭沿着空空荡荡的办公区往里走,办公区的灯早已经熄灭,间隔着距离有一盏昏暗的夜灯,旁边的会议室四门大敞,落地窗里映出远处灯火阑珊的街景,黎昭继续往前,最里边的一间办公室的门紧紧关闭,脚下的门缝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 “叔叔,你能把门打开吗?”黎昭在按下了门把手无果后,终于还是敲了敲门。 没有声音,黎昭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屋里依旧没有声音。黎昭继续敲门,就在他的脑子里就是不是要报警的念头来回斗争了几个回合,几乎要播出那三个数字的时候,门里‘咔哒’一声,他连忙再次按下把手,门开了。 这间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屋子里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只有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黎昭眼前的一道黑色的背影在对面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灯火映衬下轮廓分明。 “您,您怎么不开灯呀!”黎昭顺手往门边上摸索,可是他却没敢贸然按下开关。 果然,“别开灯!”黎玖文有些黯然沙哑的声音响起,随之而后,他的身影停在了落地窗的傍边。 分卷阅读113 黎昭身子一颤,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父亲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玻璃窗前,看着清晨的太阳初露端倪,而后…… 黎昭没有说话,也真的没有再去开灯。过了好一会儿,黑影转过身来对着黎昭:“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来看看。”黎昭撒慌从不紧张,更何况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楚脸色。 “你进来吧,把门关上,把灯打开吧!”黎玖文走了几步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 黎昭关上门打开灯之后就顺势靠在了边上,他不说话,他等着黎玖文开口。 “你以为我会从这跳下去?”黎玖文平静地坐在沙发里,黎昭这才看清楚,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和一个空杯子。白色的日光灯下,黎玖文的脸色很苍白。 “我,我,是有点那么想来着。”雪亮的灯光让房间里的两个人无所遁形,但似乎谁也不愿意再遮掩什么。 “哼,这个玻璃窗这么小,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到是可以试着爬出去。”黎玖文戏谑地笑了。 黎昭抬头望向落地玻璃窗,的确,在角落里几乎一人高的位置上有一扇可以打开的窄小推窗。估计设计这座大楼的时候,说不定设计师就防着这一招呢,黎昭在心里‘操’了一声,嘴角轻扯。 “现在您的公司到什么地步了?” “摊子铺的太大,公司资不抵债,本来还可以支撑一段,说不定有些业务可以活过来,可是乐腾是上市公司,业绩对于股价的影响巨大,所以,业绩报表并不那么真实,这件事情曝光,股价大跌,一切都捂不住了。” “这件事情又是他干的吧?”黎昭等着黎玖文。 “哪件?呃,你说报表?哼,他是最大股东呀!” “但是表面是您的公司控股乐腾,对吗?” “其实钱是大家的,现在很多资金已经转移出去了,乐腾其实就是个空壳子。很快就会拍卖了。” “他又想故技重施,让您顶下所有罪责,篡改业绩报告是做假账欺骗股东,要负刑事责任的。” “……” “您知道还答应了?他又给了你什么许诺?”黎昭愤怒地睁圆眼睛。 “他许诺会将他公司的一部分股权转到我妻子和女儿的名下。” “哼,又是故技重施。”黎昭冷笑。 黎玖文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看黎昭的眼睛。 “您有证据是他干的那事吗?” “你说财务报表?” “嗯。” “我有他跟那个总经理的来往聊天记录。” “那个……总经理辞职是因为这个?” “对,人已经找不着了,但是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了。” “可是,您不是控股公司负责人么?他……?” “我是法人,仔细查会发现,他名下的一家公司是我的这个控股公司的最大股权人。” “圈套圈呀!” “对,这样调动资金很方便。” 黎昭沉默,他没想到黎玖文这么痛快地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叔叔既然留了后手,干嘛不干脆举报出去呢?这个念头刚一浮于脑海,他自己便想到了答案。举报容易,可是一旦被调查,他们整个小团体都不能幸免,特别是黎玖文,他同样不可免责。更重要的是,他们所控制的整个资本连带着彻底完蛋,那人许诺黎玖文的那些也都会变成分文不值,他们将失去一切,真的是鱼死网破。 房间里很静,白灿灿的灯光更显得凄冷。黎昭的心翻江倒海,可是却不知哪里可以找到出口。 “叔,您觉得我跟我妈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黎昭轻声问。 “我……”黎玖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过得还可以?锦衣玉食,人前风光。然而他没脸这么说,黎昭十岁就没有了父亲,大嫂冷素云当年是何等的美人,可是大哥死后却没有再婚,如今虽然看似岁月在冷素云的脸上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但毕竟她还是老了,半辈子的青春好年华就这么付之东流,自己岂不惭愧呢! “您可能是觉得我们过得还挺风光,对吗?”黎昭抬眼,望着黎玖文的眼神里带着些凄清:“我妈她为了我,为了所谓的这份家业,一直没有再婚,而我呢!这么多年,我想我妈也不止一次跟所有人说过我吧。我有多狠这份家业,想来都没有什么人不知道了吧?” “……” “如果我爸还能在,我宁可没有这份家业。” “阿昭,我……等你有了家,有了孩子,你就能明白了。” “可是人都没了,还能有家吗?” 是的,人都没了,还能有家吗!黎玖文刚才一个人坐在这间黑漆漆的办公室里,望着楼下迷茫夜色中的灿烂灯火,要说他没往不该想的地方想那是骗人的。对于一个曾经有头有脸的男人来说,名誉可能比生命更加重要。自己的女儿今年上了高中,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她该怎么面对自己今后的人生呢?就算自己厚着脸皮,有一天从监狱里出来,她又要 分卷阅读114 面对怎么样的鄙夷和冷嘲热讽呢!黎玖文轻轻闭上了眼睛。 “叔?”黎昭深切地望着黎玖文。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乔迁之喜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学生们日夜期盼的暑假终于要来临了,自从上一次选秀的事情被推上了一次热搜,田悠悠在学校里便出了名。校园里的学生们要忙碌的事情毕竟少,对于这样的‘风云人物’自然铭记五内。田悠悠在学校里不胜其烦,已经要上大四的她面临着就业还是考研的抉择,所以社团是没什么时间参加了,然而因为她的个人‘魅力’,各个社团都极力邀约挽留,田悠悠简直像过街的老鼠,东躲西藏。 还有就是各种求交往的请求,在图书馆,去个厕所,回来桌上都能多一张纸条:很喜欢你,能加个微信吗?隔壁宿舍的女同学被拜托带给她小礼物,还有各种把人传呼下去当场表白的。于是导致田悠悠在学校住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敢回自己家怕被老妈吕美玲骂,于是实苏每天回家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一进门的时候屋里的沙发上卧着一具半死不活的‘女尸’。 “你都快考试了,就别老来回跑了,在学校复习多节省时间呀!”实苏瞥了一眼依然瘫软在客厅沙发上翻手机的田悠悠。 “姐,没关系的,你妹妹我在哪复习结果都是一样,低空飞过,哈哈!” “唉,那我去洗澡了。”实苏无可奈何地往浴室走去。 “姐,你背上的伤全好了吗?”田悠悠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猛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子。 “哼,现在还不好?早烂了!”实苏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伤疤还有吗?”田悠悠稍微踟蹰了一下,笑着小声问。 “哪那么快呀!” “可是我看见闻一最新的大片,脖子下边那块光滑极了。”田悠悠的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连忙觑了一眼实苏的背影。 自从实苏出院之后,好像她们谁也没有再提起过闻一,也并不是故意的,只是都有些不想往这个话题上引。今天要不是刚才田悠悠的同学群里正讨论闻一最近在时尚杂志封面上的照片是如此的性感撩人,她也断然不会脑子一热提起这个话题。 “他,他那天伤的很重吧?”实苏的身体狠狠一僵,迈出去的脚竟然收了回来。 “嗯,是。但也还好,要不是他非在手术室外边等你出来,不去处理伤口,后来也不会看上去那么吓人,我本来以为肯定要留疤了,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他一直在手术室外边等着我?”这还是实苏出院以来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受伤后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闻一的情况。之前她问小谭,可是小谭避而不谈,想问田悠悠,却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时间过去了几个月,她心里就受了几个月的折磨。 “嗯,谁劝都不走。”田悠悠再次瞄一眼实苏。“姐,你跟他……什么情况呀?”这么久以来的好奇心让她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什么什么情况!” “他那天一路上抱着你冲出的体育馆,我是后来打车去的医院,因为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开着不知道谁的车一溜烟地跑了。这要搁一对正常男女身上,说不是喜欢的人,谁信呀!”借着天黑,借着点困意,田悠悠的思路有些放肆起来。 实苏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吭声,然后缓缓走进了卫生间。这么长时间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她以为她可以把他忘了,或者说在往忘记的道路上走了,然而当田悠悠再一次提起那个名字,她发现她之前以为的全部都只是假象,一瞬间那个人的样子,眼神,甚至是温暖的怀抱都蜂拥袭来,根本避无可避。她有多久没有提起过他,就在心里思念了他多久,只是自己骗着自己罢了。 这一夜实苏没有睡着,第二天上班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在约的访客不多,下午的阳光照在办公桌上,实苏愣愣地坐着脑子不受控制地东奔西走。终于,实苏拿起手机,敲击键盘然后按下发送键。 小谭算是这个世界上最负责任的助理了吧,因为如果不是睡着了,他的手机几乎是不离开他的视线或者听觉范围的。实苏的微信一到他就看见了,可是他还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阴凉处有些晃神的闻一。自从那天从医院出来,闻一就一直是这副样子,别人看不出来,演员么,特别是职业演员从来都不缺乏一张或阳光或忧郁的面孔,但那都未必是本人的真实面目。只有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他们才会小心地卸下面具。跟了闻一这么久,小谭知道在这样看似面无表情的一张面孔下隐藏着多少不能释怀。 闻一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不要联系实苏,可是他自己却是这么做的,再不识趣的助理也明白什么是多事,更何况几个月前黎昭来探班的时候,闻一居然失踪了两个多小时,再次出现的时候脸色憔悴,大家以为他是病了,只有日夜跟着他的小谭明白,闻一一定是心情坏到了极点,以小谭敏锐的直觉,八成跟实苏有关。 明明心里惦记的要死,却假装毫无瓜 分卷阅读115 葛,自己难为自己干什么呢?小谭想不通。要说之前演唱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小半年过去了,一切早就平复,要搁别的艺人,早就该干嘛还干嘛了,闻一这么跟自己过不去为的是哪一出呢?住在一起的日子里小谭发现闻一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半夜上厕所能发现他靠在沙发上打盹,一有声音就惊醒,连带着吓死弄出声音的小谭。可是闻一再也没有去过实苏的精神中心,更重要的是,他也没去过其他的心理所,这么扛着能扛多久呢! 小谭再次瞄了一眼闻一,这时候有人来叫闻一过去,要拍他的镜头了,小谭咬了咬嘴唇,按下了发送键。 “实苏姐,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搭理我了呢!一哥的伤早就好了,我们现在在南城拍戏呢!今天就杀青了。一哥搬了新家,等我们回到帝都,你过来玩呀!” 收到小谭的信息,实苏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他似乎没有太大问题,他的生活并没有被影响到。可是又没来由地有些失落,闻一也许真的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吧。 听到实苏说要给闻一买件恭贺乔迁的礼物时,黎昭有些吃惊,已经快半年没有听到实苏说起这个人了,他以为实苏已经把这个人忘了。 “你也一起去?”实苏有点惊讶,在她的印象里黎昭对闻一从来也没有好脸色。 “我怎么就不能去呀?我还是他那部戏的投资人呢!”隔着一部电话都能听出黎昭的酸。 “你去归去哈,别闹不愉快。”实苏好像在叮嘱小孩。 “我就是个火l药桶嘛!” “你不是,你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闻一的新家在城东侧的接近外环的一座高级公寓里。这里离市中心远,但是却仿佛是一座独立的卫星城一般,甚至繁华程度早已超越的所谓的市中心。所以吸引了更多的年轻时尚的人群。小区的安保非常到位,实苏和黎昭站在小区门口不得不给小谭打电话。 “10号楼三单元801。”小谭的声音从打开外放的手机中传出来,保安对着实苏和黎昭点头微笑然后用门禁卡打开了栅栏门。 “这里估计被偷拍的可能性小多了。”黎昭嘀咕一句。 实苏没有说话,勿自低头往前走,一路到了10号楼三单元的门口。传呼机里传来小谭的声音,门打开了,他们走了进去。 心里浮起一阵的忐忑,实苏站在801的门前犹豫着没有按门铃,楼道里一片寂静,黎昭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催促她。 “实苏姐!”801的门突然自己被拉开,小谭一脸掩饰不住的欢快。实苏在心里深深吸一口气,微笑,然后被让进的屋里。 看到围着围裙的闻一,实苏有些恍惚,想起那一个清晨,在隐约地晨光中厨房里晃动的身影,那一对光洁修匀的蝴蝶骨。 “你还会做饭呢?”黎昭不客气地往厨房里探头。 “嗯,我是练习生出身。”闻一对着黎昭微笑,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惊讶地望着他俩。 黎昭低头轻咳一声:“不会竟是泡菜炒五花肉,泡菜炒鸡蛋吧!” 这回连小谭带实苏都一起忍着笑。 “随便坐吧!刚搬过来我们就去南城了,也没好好收拾,挺乱的。”闻一的眼睛射在实苏的脸上不肯离开。 小谭告诉他实苏要来贺他乔迁之喜的时候,闻一的心里猛然一颤,眼睛不由自主地放出奇异的光。这恐怕是自他上一次表白心意之后实苏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嗷,不,联系他的人。 闻一是江南人,可是做的菜却一点也不江南,麻辣香锅,红烧排骨,大白菜丸子汤,双椒牛柳…… “你四川人嘛?”黎昭看着一桌子的菜,禁不住用眼睛瞟了一眼实苏。 “你不吃辣?” “吃。吃的比某些人还欢呢!”再瞟实苏一眼,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实苏的眼神盯了回去。顺带手含含糊糊地嘀咕一句:“有人生在帝都也是一天没有辣的就过不下去日子呢!” 四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彼此都有点尴尬。 “来来来,实苏姐,黎总,你们还是第一波来这个房子的客人呢!而且,要不是你们来,我也吃不上一哥做的这么丰盛的菜。”小谭眯眼,没良心地看了闻一一眼,然后举起手里的酒杯:“咱们碰一个。” “乔迁之喜!”实苏也端起自己的酒杯举起来,对着闻一。她想说:对不起,害你受伤。谢谢你!为了我都顾不上自己的伤。还想问:你是再不愿意见到我了吗?可是哪一句她都说不出口,只能化作一声再平凡不过的问候。 闻一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黎昭的杯子:“谢谢你们能来!” 黎昭看了他一眼再看实苏,什么也没说地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闻一的手艺当真不错,小谭不住地夸赞,实苏有些惊奇,黎昭没什么异常地大口吃着,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三个人中只有他心里清楚,三辈子要练出个厨子来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饭吃到一半,突然门铃‘叮咚’作响,大家都是一阵 分卷阅读116 吃惊,最后还是小谭走到了门口。当他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了,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这屋子里的人竟然都认识。 不速之客 站在门口的杜云迪手里拉住一只拉杆提箱,她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表情却有些呆板,看到大门打开,她的眼光立即扫过小谭跳进屋子里。 “闻一!”这一声叫的踉踉跄跄,一听就能感觉到她喝了酒,人也踉跄着往屋门里冲。 “杜小姐,你……!”小谭的第一反应便是用肩膀挡住杜云迪。 要在平时,一个大男人挡在身前,一个女孩子自然不会往上撞,可是今天杜云迪可能是喝多了,又或者是有点混不在乎了似的,一下子撞向小谭的胸口,小谭反而有些尴尬地往旁边躲了躲。 杜云迪一猛子冲进了屋子,扑过去一把搂住了闻一的胳膊,顺手把行李箱扔在了一边,完全没有在意屋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闻一,我怎么办呀!”杜云迪顺势把头靠在了闻一的肩膀上。“我爸失踪了!我妈都急的住院了。家里,家里来一堆不知道我爸的小三还是小四小五的,快把房顶掀了。”没人能看见她的脸,她的声音里带着呜咽:“我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 闻一的脸色已经由红变白,他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实苏,实苏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脸色也是苍白一片。 “云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黎昭凑上去拉杜云迪的胳膊。 杜云迪一把甩开黎昭的手:“滚开!” 她把头更用力地贴向闻一的胸口,双臂一和搂住闻一。“闻一,你不要不理我,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没人管,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我还不如死了的好。”随即干脆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杜小姐,你别这样,有话坐下说。”小谭走上来对着杜云迪缓声解劝。 “闻一!”杜云迪似乎根本听不见别人在说话。 “你先坐下,小谭,帮她倒杯柠檬水。”闻一用力抽出胳膊,另一只手扶住杜云迪的肩膀,努力引导她往沙发的方向去。 杜云迪如同没了骨头一般,腿软绵绵地往前迈,身体倾斜着不肯离开闻一。闻一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挪到了沙发上。这个时候小谭端着一杯柠檬水走了过去,将水杯送到杜云迪的手里。 闻一看着她蹙眉,眼光转向小谭,神色里满满的是:她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的?小谭委屈地摇头,表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想一想,还真不会是他,闻一搬了新家自然要告诉公司,杜云迪想要知道他的新地址不会太难。 “我们先走了吧。”半天没有发声的实苏轻声说,眼睛望着闻一,里面是渴望挽留的遣慻与委屈的无奈。 “嗯,你忙!”黎昭跟实苏站在一起,似乎在跟闻一说活,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杜云迪。 闻一还想对实苏说点什么,要从杜云迪的手中挣脱开,谁知脱出一条手臂,却被拉住另一条,此时的杜云迪宛如一条粘腻的活蛇。 看着杜云迪这副样子,恐怕没有人能跟她用对一个正常人的方式交流。实苏在心里微叹一声,转身去门口换鞋,出门,再没有多回头看。 小谭想送实苏他们下楼,可是让闻一和杜云迪单独留在屋子里,他觉得着实不妥当,他只能用眼神表达一下心中的歉意,然后由着实苏和黎昭出了门。 从闻一家出来,到小区外边坐上车,实苏始终一句话也没说。下午的阳光炙烈,走这么几步路,脸上身上全是汗,人不自觉地慵懒,衣服粘在身上让人觉得被捆住了胳膊腿一般的难受。 “杜云迪就是个疯子,你,你别当回事。”黎昭都不明白自己干嘛要为闻一开脱,那不是他最烦的人嘛。 “嗯。” “你……你,算了。” 车里的冷风让人的身体觉得舒适许多,可是却没办法吹息人心中的烦郁。 “你晚上还是住酒店吧!我去帮你定,我开车送你过去,你住在这里被一哥的粉丝站姐拍到就坏了。”小谭耐着性子地劝解着杜云迪。 自从实苏他们走后,杜云迪卧倒在沙发上已经睡过了晚饭时间。今天她的确喝了不少的酒,然而要说失去意识也并没有,她本希望借着酒劲在闻一家就这么昏迷到明天,谁知道都这个点儿了,居然还是被叫醒了。 “闻一呢?他去哪儿了?”杜云迪根本不想搭理小谭,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直奔闻一的卧室。 “你醒了?”闻一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一碗粥,他把粥放到餐桌上。“喝完酒,胃一定不舒服,把粥喝了,我送你去酒店。” “我不去酒店!要住酒店我自己还不能去嘛!”杜云迪的声音拔高了两度。 “那我和小谭去住酒店,反正我俩过两天就进组拍综艺了。回来我们再找一处房子,反正这里我们也没住几天,让给你也行。”闻一的表情非常冷淡。 “你!” “一哥,那我先收拾一下哈!”小 分卷阅读117 谭立即站起身往卧室走。 “哼,好!我去住酒店。”杜云迪气愤地把自己又摔回到沙发里。 黎昭把实苏送回家,一路上实苏没说话,她从上中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如果她翻白眼骂人,一定没多大问题,可是一旦她安静的一声不吭,那问题就大了。 “悠悠在你家吗?要不我去你那住两天,咱也不能吃这个亏。”黎昭用眼睛撩着实苏。 黎昭总爱一副不着调的嘴脸面对烦恼,这句‘咱也不能吃这个亏’终于还是把实苏说的没憋住,笑了。 “你懂什么呀!你们理工男的脑子里都是些奇形怪状,你们……”听见户门把手的声音,田悠悠连忙压低了声音:“我姐回来了,不跟你说了。” “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田悠悠窜到门口,一脸嬉皮笑脸。 “回来看着你复习功课呀!你又跟谁打电话呢?” “没,没谁呀!呃,学长。” “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出理工男了?” “呵,姐,隔壁,隔壁学校学长。”田悠悠哼唧。 “你谈恋爱了?” “哎呀!我的亲姐,我的妈呀!我复习去了!” 看着田悠悠落荒而逃的背影,实苏有些想笑,又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楚。田悠悠跟卓然她其实不是没觉察,可是一直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她没有谈过恋爱,看到妹妹从之前选秀那件事情的阴影里跳出来的这段日子,卓然对悠悠明里暗里的陪伴与鼓励,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闻一。这些都是因为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的样子嘛?她恍惚间有时候会问自己,随后立即又将这个念头驱散。 科幻小说里说:睡了一觉发现身边的人都死了,原来时光到了100年之后,他依然年轻英俊,甚至比故人的后代们还要年轻。可是如果让实苏选她宁愿自己回到前一天的中午,那个温暖的餐厅里。 去闻一家恭贺乔迁的第二天是周一,这个时间预约的访客很少,所以李岚月把周例会安排在周一的下班前,每到这个时候李院长都是一脸严肃,一丝不苟,下面一个个阳奉阴违,期盼着会议早一分钟结束,好立刻回家。 “你们看这条新闻。”赵晓灵的微信在屏幕上闪动,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新闻的链接,这个时候每个人的手机都是震动。 “哇塞,闻一又被抓到了!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很快有人在群里响应。 “听说杜大小姐家出事了,她爸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以前就传他俩的绯闻,结果闻一自己还发声明否认了,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患难见真情,人家风光的时候不往上凑,败落了反而对人家好,这才是真爱呀!我更爱闻一了。” “炒作吧?他又有什么剧要上了嘛?” “没听说,人间自有真情在,你怎么就不往好里想呢!【一个白眼】” “我怎么不往好里想呀!他前段时间还传跟实苏的绯闻呢!”【这条刚发出来随即秒删】 “反正我觉得闻一人品真没问题,要不干嘛这个时候还跟杜云迪扯上关系,还跟她去酒店。别人躲都来不及呢!” “别管怎么扯,这次没把咱们再扯进去就万幸。” “敢!这回看谁再敢围着咱们中心,老娘给他们挨个注射镇静剂。” “这帮娱记也太拼了,昨天大晚上的事情,今天就暴光。” “这种消息还不一发现立即就发,不然被别人抢了,就没价值了。” “现在杜家焦头烂额的,也没人出钱买了。” “估计有钱她也不会买吧,哈哈哈!” 原来他没有留她住下,他送她去了酒店,实苏对着手机上的那张放大了的照片发愣。闻一同样是帽子口罩齐上阵,一手托着杜云迪的拉杆提箱,一手帮杜云迪拉门。服务还挺周到! 因为是夏天,失去了又厚又邋遢的大黑羽绒服的庇护,闻一的身形一览无余,谁看都不会认不出来。也许他就是这么暴露的吧! “嗯,嗯……!” 直到李岚月不自然的咳嗽声响起,大家才都意犹未尽地发现自己正陶醉在这个上面开‘大会’,下面开‘小会’的状况里,一个个立即收起手机挺直腰杆。 实苏愣了半天才把涣散的眼神收拢了起来。也许过不了多久闻一就会澄清这件事情了,实苏默默地想。 “实苏,你上星期在公众号发的那篇文章很不错,大家可以多关注一下,愿意转给自己访客的也可以。普通人看了也有很好的作用。”李岚月的声音把实苏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转头一看,诸位刚才还在群里相聊甚欢的同事正一脸郑重地看着她,投来认可的目光,而那目光之下用力压抑的戏谑的笑意呼之欲出,实苏嘴角一弯,笑了。 然而,几天就这么过去了,网友们,粉丝们,还有实苏等待的澄清声明并没有发表。 消失 “这个时候公司不能做 分卷阅读118 出任何回应,因为说‘是’或者说‘否’都是错,里外不是人,你在这个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不明白吗?”梁姐有些生气,艺人闹出绯闻来或者被记者私生拍到隐秘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善加利用,反而因为话题度的不断出现让艺人更红。然而闻一,这个公司从十四岁就一直培养,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艺人,竟然总是让她为难,每一次都要跟公司拧着干,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梁姐,我知道公司有公司的考虑,可是我不想再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漂了,我只是想好好做个演员,一个职业演员,不是靠花边新闻出道的男爱豆。”闻一语气沉重。 “我明白你的野心,可是无论你是做演员也好,做爱豆也罢,流量才是硬道理。要是人设崩了,什么都不存在了,你……唉,你怎么在其他的事情上都挺成熟的,一到这些事就这么幼稚呢?” “我只是否认一下没有的事情,事实呀!有什么好崩人设的。这样的声明也不是没发过呀!难道粉丝们都没有记性么!” “此一时,彼一时,你!”梁姐瞪了闻一一眼心里想:如果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被拍到,也不会有现在这事儿了,你还有脸跟我理论,终究她有了些年纪,把话在喉咙口转了转压了下去道:“那时候,大家会认为你清高,不跟豪门千金攀扯,形象很励志,很阳光,三观正。现在人家家道败落,人生低迷,你再跳出来澄清,难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跳出来指责你看人家不行了始乱终弃,不负责任,没影的事也能捕风捉影扇呼起一堆你的黑粉。你不吭声,没承认,也没否认,没两天这就成旧闻了,我们一分公关费都不用花,爱戴你的粉丝说你不落井下石,黑粉也不可能在你人设上抓到把柄。你,明白不明白呀?” 闻一从梁姐的办公室走出来时一脸的疲惫。想起昨天实苏走的时候的眼神,他真恨不得抽自己。然而他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解脱感,就让她误会好了,怨恨自己总好过再被自己伤害的好。黎昭说的对,自己给不了她一个好的结果,他即使能给,恐怕也并不是如今的实苏期待的那个吧! 小谭看着闻一萧然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紧走几步追上去:“一哥,是我不好,要是我自己领她进去就好。” “不赖你,她那个样子,谁都拽不动她的。”闻一茫然地望了一眼天:“谁的错都不是,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回来。” 小谭满脸的歉疚地望着闻一的背影,一哥这是怎么了,剧组杀青了难道不该回帝都吗? 那天过后闻一甚至小谭都没有再联系过实苏,几次实苏都想给闻一发个消息,不然联系一下小谭…… 可是,发信息说什么呢?问问杜云迪的事情吗?她凭什么打听人家的隐私呢?她是闻一什么人吗,她有些问不出口。人呀!该没脸没皮的时候非抹不开脸皮,只能自己遭罪。而当她终于把脸皮养的厚了些,给小谭发了消息后,却一天一夜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待到打电话时发现对方的号码已经是空号了。 出什么事了?实苏的脑子轰地一声,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闻一的电话,而是直接被挂掉。直到这个时候实苏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冷漠无情,是不是在自己过往不长不短的人生中已经因为自己的忽视失去了与多少人的情谊呢!她满心都是懊悔。 下了班实苏直接去了闻一的新家所在的小区。门卫自然是不会放她进去,于是她第一次发挥出守株待兔的耐心终于等到了一家三口进小区,孩子骑着辆儿童自行车在最后磨磨蹭蹭,父母只好支撑着小区的铁栅栏门等他,于是实苏趁乱走了进去。 一边往闻一家的那栋楼走,实苏一边想,那天杜云迪或许就是这么进来的吧,如今的自己真是有点可笑。 有的时候,你咬着牙觉得自己已经豁出去了,其实根本什么也不是。当实苏来到闻一家门口时,她禁不住大吃一惊,单元房的门开着,里边正有搬家公司的工人往里搬东西。 “师傅,这家人……原来住这里的,搬走了吗?” “我哪儿知道!”搬家的工人似乎很忙,对于实苏问的这个简直没走脑子的问题嫌弃地撇了撇嘴。 “那,新搬来的是什么人呀?”实苏着急。 “呵呵!”工人几乎被实苏气笑了:“我哪知道是什么人呀!”声音和眼神同时表述着一个词义:你弱智呀! 你表达的不全面,我不但弱智,情商还特别低,实苏没有在跟搬家工人说话,只疲惫地看了一眼这个屋子,然后默默地往楼道间走去。 自己这么多天都在干什么呀!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矜持。 实苏没有焦急几天,黎昭很快带给她一个即吃惊又不意外的消息,闻一决定不跟现在的华美娱乐公司续约,接下来的还有几个月,他会完成华美之前签下的代言以及综艺,其他的事情都不会再通过华美进行。这还是内部消息,因为华美并不愿意外界知道它家最大的一棵摇钱树要飞,所以一直压制消息外泄,闻一似乎也不介意,他把华美帮他租的房子退掉了,搬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因为他人现在在蓉城拍摄一套综艺,除 分卷阅读119 了必要的出镜,其他的活动一律谢绝。 “那小谭呢?小谭还跟他在一起吗?”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半天的实苏突然问。 “不知道,谁会注意一个助理呀!” “她的电话变空号了,微信也不回。他平时最热情了,嘴最甜,八面玲珑的,怎么就变这么不通人情了呢?他……你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呀?” 实苏的表情让黎昭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实苏从来都不是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她不高兴了会不吭声,不以为然会翻白眼,愤怒了会直接怼,可是今天感觉换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迷茫的话痨。 谁说这个世上没有前世的孽缘,眼前的这个一脸焦虑的女人还是他从小认识的那个从不低头的实苏吗?更重要的是,她从来也没有为了自己这个样子过。 “或许闻一换助理了,要不就是……”黎昭没再往下说。或许是闻一不让小谭搭理你的呢!这句话的杀伤力有点大。 实苏将两只手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这是她缓解紧张焦虑和不知所措时特有的动作,黎昭看着都有些紧张:“呃,消息还没宣布呢,都是瞎传,娱乐圈你还不知道么!没有传闻就没有娱乐。” 直到黎昭离开,实苏没有再说什么话,再一次进入传统的沉默状态。 天逐渐黑了,窗外的明亮被暗淡代替,暗蓝的天色里闪烁着各种红的黄的灯光,房间里早就一片漆黑,可是实苏什么都看得见。 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免不了各种羁绊,许诺过的都要努力兑现,可是没有许诺过的呢?他一定是再不肯见到我了,省的再搭理我这个又矫情脾气又臭的大傻瓜了。 本来么,幸福这种东西怎么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惦记的呢,那得是要积攒多少人品才能遇到的幸运事儿呀!惦记上自己够不着的东西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早该知道的结果有什么可难过的,再难过的事儿,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实苏站起身来打开客厅的灯,屋子里一片光明,她觉得刺眼,轻轻将眼睛闭了闭,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她想给自己做点吃的,可是感觉胃里还是鼓鼓的。总要做点儿什么才好吧,于是她打开了网络电视,然后坐回到沙发里。 电视落在她平时最喜欢的频道上,屏幕上是一男一女,男的说:我不想有一天,我不得不对你说,对不住,然后头也不能回地离开你。 女的说:你正在做这件事呀! 男的说:我这个人吝啬,我害怕自己能给的不多。 女的说:没关系,我大方,你给不了的我都能给。 这部自己的小说改编的剧,自己居然都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遍,知楠和安童就这么相对视着,闻一仿佛是在说知楠的台词,却又仿佛在说他自己的心声。 “你不欠我的。” “不,我欠你的只怕根本还不上。” “我不用你还。” …… 实苏就这么坐着,电视的反光忽明忽暗,她似乎是在看剧,却又仿佛在看自己。没关系,再难过的事儿,扛一扛也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不是就这么过来了吗!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得不到幸福的,可是他们也是要生活下去的,不是吗?就像一个演员,拿到什么角色自己决定不了,喜不喜欢都要演下去,直到最后一句台词,最后一个动作,最后一个眼神。实苏的嘴角抽出一个微笑,滑下的一滴水珠正好落进了嘴唇之中。 当心情低落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妹妹田悠悠终于放暑假,转眼半个暑假就过去了,或许是夏天的帝都多半阳光明媚,太阳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又或许是暑假来了,而且还要长过寒假两倍,来精神中心就诊的人减少了许多。除了几个常年来访的咨询者之外,年轻的学生少了很多。实苏的工作量下降,预约没有排满,中间的空闲有些尴尬,不能回家只能等下一个时间段的访客。 其实实苏希望工作多些,最好加班,日夜不歇都可以,因为一停下来她的脑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点什么来,某个人,某些事。她不想给自己时间多想,有些东西时间长了就会淡了,比如小时候从来吃不起的水果,长大了发现自己反而不爱吃了,再比如小时候拮据,人吝啬,长大了干脆就不记得大方是个什么感觉了。 午后的阳光很明亮,实苏坐在自己的办工桌前对着电脑看资料,眼睛有些迷茫,脑子似乎想要怠工一小时。突然桌上的电话清脆地响了起来,实苏一激灵,立即清醒了过来,前台可能来了临时访客。 那些过往 拿起电话,赵晓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兴奋:“实苏,前台有个女人点名找你,我问有预约嘛,她说没有。你想过来见见嘛?” “我这就过去。” 对于临时访客,精神中心本着谁有空谁接待的原则,但是对于慕名而来的就要被慕名者来接待了。实苏迅速来到前台,隔着十米的距离她便看见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妇女正微弓着身子站在前台,她低着头似乎在查看赵晓灵给她 分卷阅读120 指点的什么东西。 不认识,新访客,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自己,实苏一边琢磨一边往前走,还没等她走到近前,赵晓灵便抬起头来,对着她扬了扬眉毛:“实苏!” 转瞬,那女人也将头抬起来正对着实苏,实苏不禁有一秒钟的愣神,这张脸怎么有点眼熟。 “实苏,这位……”赵晓灵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张纸然后抬头:“这位张琴女士是特意来找你做心理咨询的。” 果然,这个名字,这么多年,一直努力忘记的那个名字这一瞬间实苏才知道,想要彻底忘记根本不可能。 从前台来到自己的咨询室,再到现在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坐着,实苏没有说一句话,她的眼神飘忽着不知落在何处,终究是不能落在对面的人的脸上。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甚至改变到你几乎认不出来了,可是心里的记忆却根本无法抹去,即使你费劲心机将它们埋藏起来,假装它不曾存在过,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在意过,然而一旦记忆的线缆连接到了触头,你会发现,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徒然。 张琴,这个名字实苏从有记忆起一直到它从这个家消失的那一天曾经是怎样的安慰,那么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它又是怎样的耻辱与痛恨。 实苏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每次试图张嘴都觉得牵扯的心无可忍受的撕痛。她不说话,张琴也不说话,甚至只是沉默着低头,轻轻地喘息着,似乎不这样会因为呼吸太过用力而晕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实苏伸手拿起桌上的调查表,这么长时间里她早已把上面的内容背了下来: 姓名:张琴 性别:女 年龄:55 国籍:中国 家庭住址:(空白) 电话号码:XXXXXXXXXXX 咨询方向:情感 …… 实苏控制了半天依然没有忍住一个冷笑:情感! “张女士,我其实并不擅长情感这个方面的疏导,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位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的咨询师,他比我……” “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我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跟小时候一样的……漂亮。”张琴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哽咽。 或许,如果,这张脸还是当年记忆里的那张冷漠绝然地样子,又或者,如果,这张脸依然是当年那样的美丽妩媚,实苏就可以继续用原来那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态度了,可是,可是,这张脸上已经皱纹横生,淡淡的妆容并没有给它增色,反而显得更加苍老的滑稽。头发到是烫过,可惜似乎太久没有好好打理,显得毛糙糙的,微胖的脸上法令纹将两腮的肉往下扯,透出一脸的疲惫。这个当年风华绝代的风流女人,如今已然是再普通没有的老大妈了。 是因为岁月吗?还是……报应! 实苏皱了一下眉头努力把声音放的轻缓些:“我以为你早就离开这座城市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我,我是离开了两年,后来又回来了。” “被他甩了?”说完这句话实苏狠狠咬了自己下嘴唇一口,至于么,非得把刻薄挂在嘴上!她想起小时候家附近的七大姑八大姨连避讳都懒得避讳的指指点点。人心呀!其实说白了没多大的差别。 张琴再次低下头,好一会儿轻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你……们父女俩……” “我爸死了,你要是觉得对不住他,等你过去的时候当面跟他说。”实苏心里抽了一个冷战,这句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爸?” “肺癌,你走了以后天天抽烟。”实苏不想说父亲是自杀的,这些已经足够让对方心怀愧疚了,只要她还有心。 又是一阵沉默。 “我本来也不想来打扰你,可是我听……我知道你在网上被人骂,我一听名字一看到照片就知道是你,我……” “谢谢您关心,我现在没事了。” “我去你们原来住的地方了,都拆了。” “帝都可真大呀!住同一座城市,这么大的拆迁改造项目你都没听说。” 张琴再次垂下眼帘:“你现在做了心理咨询师,挺好的!” “你从哪知道我在这的?” “我……” “呃,我忘了,新闻里把我们精神中心都曝光了,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实苏的口吻里带着讽刺。 “我……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见到我,当年,你,你一定很恨我吧!”张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含混地似乎已经被她吞没了。 “有什么可恨的,我都记不清楚你是谁了。到是邻居们记性挺好,都记得二栋的那家姓实的人家,老婆跟人家跑了。”实苏停了停,喘了一口气:“不过现在邻居们也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没人记得你了。”实苏努力克制着自己可是依旧听到自己刻薄儿冷漠地将一字一句吐出来,眼前这个女人,曾经的母亲,猝不及防的一句‘你一定很恨 分卷阅读121 我吧!’一下子勾起了早已是封存了多年的酸楚,她条件反射般地竖起身上的刺。都是人,谁又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即使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再怎么告诉自己:只当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可是难道这层关系就真的不存在了吗?那么这种根本由不得她选择的联系与感触又怎么能不揪心扯肺呢! “小苏,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我也没奢望你能原谅我,可是我现在知道你是一个人,我这个做母亲的……” “呵,你,你早就不是我母亲了。”实苏咬着嘴唇。 “好,我不配。” 再次沉默,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滞了一般,然而张琴并没有站起来要走的意思。或许是习惯,又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实苏并没有主动驱赶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不敢看谁。 “你,你们一定觉得我特别无情,特别浪荡,特别水……” “……” “其实你叔……其实带我走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小学同学。”张琴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实苏的神色,然后才继续说:“我小时候家在山东的农村,我是个女儿,上学本来就让人觉得挺多余的,所以我就基本上干半天活去半天学校,那时候我同桌是个男孩子。他是来我们那的一个老知青的儿子,可是后来落实政策回城,就跟他妈离了婚,扔下他们走了。他不爱说话,长的又好看像个女孩子,挺受男孩子排挤的,于是跟我这个女孩子的同桌还不错,他经常让我抄他的作业,有时候我给他带好吃的果子。我们就……挺亲近的。后来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他爸要接他去帝都,他不愿意,可是毕竟那是大城市呀,跟我们那个小山村比,简直是天堂呀!什么都要好不知道多少倍,将来一定比留在我们那有前途,他妈还是哭着把他送走了,从那以后我们也断了联系。” 实苏没有说话,她从没有听过这个所谓的母亲说过小时候,甚至是她以前的事情,在她已经模糊的记忆里,张琴在家的时候总是满面冰霜,也不说什么话,仿佛这个家对她来讲始终都是一个陌生而令人厌烦的地方。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话,即使到了后来张琴跟他离婚后,他们父女两相依为命的日子里,父亲也依旧是少言寡语。这个时候眼前这个所谓的母亲哗啦哗啦地说起自己的过往,实苏反而有点不舍得打断了她。 “后来我为了逃避家里安排的一桩婚事也跑出来打工了,没想到会来了帝都,为了能有个户口,我,我嫁给了你爸,又有了你。”张琴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学历低,那时候也没什么正经的工作干,摆小摊卖煎饼,去快餐店打工,我都干过。其实,其实我不应该说,毕竟你爸已经去世了。我就说说我当时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吧。我一个外地农村来的女人,什么也没有,连户口都得靠他才能落户,什么也都不会,在他看来是完全依靠着他的,一开始他对我还是挺好的,毕竟我还算挺漂亮,到后来,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之后,他就没有那么尊重我了。他到是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嫌弃和瞧不起。” “你糊说,我爸他,是多老实的人呀!对你……”在实苏的记忆里,的确没有看到父亲对母亲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但是隐约地也记得两个人对彼此都显得没有多少耐心和热情。 “小苏,男女感情的事情不是一个人老实或者不老实的问题。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两个人心里放着彼此,说复杂也复杂,感情有的时候根本没法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反而是其他的东西决定了谁跟谁是不是能被绑在一起。”张琴殷切地望了实苏一眼。 实苏不再说话,似乎在琢磨着张琴的话。几十年里没有母亲的教导,实苏也一天一天地长大成人了,如今竟也一步一个脚印地往老去的方向迈步,可是从没有一个亲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在麦当劳里遇到的他,这么多年没见了,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我,特意跑过来问我这样一个正在收拾桌上残羹剩饭的女服务员,是不是叫张琴。当时我那个心情呀!唉,真的好像见到了亲人似的。” 对,他是亲人,那我呢?我的爸爸你的丈夫呢?实苏拧眉却还是克制着没有说出口。没什么,本来你也没把我们当一回事。 “他竟然没有结婚,来到帝都他一直都不适应,因为他是从农村来的,他的同学都看不起他,后来勉强上了一个大专,后来他跟他父亲也闹翻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回到我们的家乡了,因为在这么大的城市里呆了这么多年,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骨子里都已经变不回去了。所以他一直都觉得特别孤单,直到又遇见了我,因为我也特别的孤单。” 实苏甚至不知道她正用一个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人,真的是一个奇妙的生物,他可以给别人制造着孤独的同时竟然自己也是如此的孤独。这个她真实地怨恨了几十年的女人,生她的女人其实也并不是一块铁石,她也有着一个正常人的心境与情感。一个幼年时的伙伴让她在这个大都市里感受到的茫然无措中有了温暖。她,怎么可能抵抗的了。 “ 分卷阅读122 你们就……就这么,在一起了?”实苏尽量努力让自己的语言在小时候说的那种五讲四美的范畴之内。 张琴低下头脸上带着些尴尬的微红,仿佛是鼓了鼓勇气似地轻声:“嗯。” 有时候人会思考:这个世界是靠什么维系着呢?有人说:莫过一个‘理’字。然而很多的时候,理根本无法解决一切。 按理说,你是我爸的妻子,你是我的母亲,你有着责任与义务,可是你却将这一切都抛弃不顾,这讲理吗? 我怨恨一个抛夫弃女的女人,难道不合理吗?实苏在心里呐喊一声。 可是此时此刻张琴的样子却让实苏说不出来的难受。从小她也是深受排挤,后来为了学费打工,早早体验的世道的冷暖,那种在这个世界上茫然无助的孤独感她很了解,这些有一大半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她无法不怨恨她。然而她也有幸运,无论如何她身在家乡,干妈,曾经的班主任,黎昭,赵晓灵,很多人给过她温暖与爱护,相比于眼前这个女人她算幸运了吧。实苏突然觉得自己硬了几十年的心有些说不出来的酸软无力。 “我跟他去了云南,本来想在那开个小客栈,隐姓埋名就这么一辈子了。可是,我们两个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又人生地不熟的,最后赔了本,只好又回了帝都。”张琴说的很平静,一点没有沮丧的神色。“回来之后他找了一份工作,我就摆了个水果摊卖水果。他下了班就回来帮忙。后来,我,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是你的妹妹。”张琴的脸再一次红了。 即使曾经被街里街坊传为一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女人,实苏也能记得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很爱脸红,到了这把年纪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叫什么名字?” “啊?” “你女儿。” “柴芸。”实苏的问题让张琴有些猝不及防,眼睛里闪动着欣喜的光芒。“她比你小12岁。她……” “呃,你们一家三口过不错。” “就,就我和小芸,他五年前过世了。”张琴的脸上蒙起一片惨淡,又好像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沉默,实苏并不想表现得多么幸灾乐祸,也同样不想表示惋惜遗憾,张琴却好像是在等待着实苏说点什么似的。 好一会儿,张琴悠悠地继续:“他是心脏病,我和小芸在外屋看电视,他说有点累早早就睡了,我以为他是感冒了,也没在意,谁知道……等医生来得时候说已经没救了。” 实苏预料着眼前的女人会像祥林嫂一般凄凄哎哎地哭诉: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就这么大义呢!如果我让他去医院看看,哪怕我早点回屋里也能早点发现,也不至于…… 可是候选祥林嫂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地平静:“他走得挺安详的,应该没遭什么罪。医生说可能是先天性的。”说到这她微微笑了笑:“能跟他一起过了十几年我觉得真的挺好的,一点遗憾也没有了。” 实苏盯着她的眼睛看,那里边有些复杂,让人看不明白。也许有对大女儿的歉疚,也许有对过往的惭愧,却没有悔恨。实苏再次不知道能说什么,如果她不是当事人之一,或许都能为这个女人的情感故事而动容了,可惜,她并不是不相干的人,她是眼前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地抛弃了的那一部分。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不是个好母亲,连个好女人都不算,自私,绝情,你狠毒了我。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你恨我是应该的。不过,我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问我再来一回我会不会不跟他走……我还是会走的,真的,对不起,小苏。” “呵,你是来向我宣誓你无悔的人生的嘛?”实苏压抑的愤怒一下子被点燃了,嗤笑一声:“那我知道了,你可以满意了。” “我不是,我是来,想告诉你:别人说什么没关系,命运的磨难也没关系,只要自己不遗憾,就没有什么能把你怎么样,你都能扛过去。”张琴的脸这一次是憋红的。 是呀!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这样的话旁人听上去是现代鸡汤的表率,可是实苏不是旁人,她其实是想把这个女人怎么样的人中的一个,这个女人却特意来告诉她自己就是这么的混蛋,这么的毫无悔意地活了好几十年,一种找抽的感觉。 可是就是这种找抽的感觉却让实苏有些感动,因为她真心是可以不来找抽的。一瞬间,实苏的脑子里掠过了那张面孔,他,那个人,会是自己的遗憾吗?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变成自己的遗憾的呢?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实苏心中感慨,她身体里流着的血有一半是来自于这个女人的,还真的是可惜了。 梁姐 闻一再次回到帝都已经入了秋,天高云淡,风清日暖,这是帝都最宜人的季节。梁姐已经给他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要约他好好谈谈,全都被他婉言拒绝了。在合约到期之前,娱乐公司一定会想尽方法留住自己的当家艺人,更何况是闻一这样的宝藏艺人。 闻一很快就到二十四岁了,十四岁那年入行跟百乐公司签订的十年合 分卷阅读123 同马上就要到期了。十年听起来好漫长的日子,如今仿佛一眨眼就要到了,即使对于在人世间留恋了快100年的闻一来说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每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他依然还能记得当年的那个少年,如今已然再也找不到了,而他也真的有些厌倦了。 自从决定不再与百乐续约,网上的传闻四起,有说他打算签约百乐的对家,也有传他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由于当事人不发一声,所以这种传闻更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以至于最近好几个电视台的综艺都急切地跟他联络,想要在闻一这个极高的话题人身上多蹭些热度。 小谭依旧留在了闻一的身边,这一年来他已经是闻一的私人雇员并不和任何一家娱乐公司有关,他不得不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因为外界的人找闻一得不到回应的都不厌其烦地拨打他的手机以至于他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小谭其实知道实苏找过他,然而当他试探着问闻一怎么办时,闻一一句话也没说摇了摇头。小谭跟了闻一几年了,闻一对实苏是个什么样子他全都看在眼里,可是闻一到底想什么他还是猜不透。这段时间闻一似乎有着无形的压力与烦恼,他从来不喜欢说这些,这个时候即使是平时最爱跟他调侃的小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实苏的信息小谭一直没敢回复。 “闻一!”在闻一就要踏进自己住处的单元门的瞬间,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梁姐,你怎么……?”闻一有些迟疑地停下脚步。 “你一直不想见我,我只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梁姐的脸上露出难堪的微笑。 “那,那就上楼吧!”即使自己再不通情理,梁姐毕竟跟他相处了10年,风风雨雨,也算的上是半个朋友半个老师,所有的事情还是平心静气说开了的好。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到你的住处来。”梁姐一边环视房间里的家具摆设,一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里。 “以前公司有专门的老师给我们安排住处,这样的事情不用梁姐太操心。”闻一给她沏了茶,顺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咱们一起都快十年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儿呢!” “嗯,十年过得挺快的。”闻一微笑。 “你从小就不是个简单的孩子,眼睛里好像有一百个故事。”梁姐也笑了。 “那你还是看中了我?” “嗯,你是天生的演员!”梁姐的神色里不无感慨。 两人都不说话,房子里瞬间安静,旁边的冰箱一瞬间‘嗡’地一声启动,仿佛是时空机器一般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梁姐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情怨恨我,我跟你道歉。”梁姐的声音平静而和缓,一点儿没有怨怼的情绪。 “梁姐,你别这么说,你是娱乐公司的人,你的角度,没有错。”闻一的语调里也没有情绪,似乎那已经是一件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愿意跟公司续约的?” “……” “我知道我如果说这个圈子有这个圈子的规矩,谁也逃不掉,你一定不愿意搭理我。那我就在这跟你许诺一次,以后无论如何,公司一定会多考虑你的意见,如果可以的话尽量……” “梁姐,对不起。你是个很好的经纪人,可是我真的不是个好艺人。我越来越觉得我不适合这个圈子。”闻一疲惫地掐了一下眉心。 “你怎么会不是个好艺人呢!你现在的事业蒸蒸日上,公司会给你更好的资源,我一直看好你,你过去十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更知道什么适合你的了,现在到了要收获的季节了,你怎么……” “梁姐我知道你为公司的利益出发,我理解,但是你真的不用再劝我了。” “闻一,如果你跟公司有矛盾,我们可以商量,即使你真的不跟公司续约,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比百乐更好的地方。” “嗯,谢谢梁姐。我目前还没有想法。”闻一的语调非常坦诚。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再聊下去的可能了,梁姐轻轻叹息了一声:“唉,从你们那么小我就看着你们,要走了,我都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她眼圈微微发红,看上去真的很伤感。 “谢谢你!”除了谢谢,闻一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茫茫人海,大浪淘沙,岁月流逝之中就会有人慢慢地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不见了,将近百年的蹉跎,闻一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只是每到这样的时刻,他依然免不了动情。 梁姐走后,闻一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虽然已经决定要离开心里依然免不了怅然。从有记忆的第一世到现在三世轮回,他都没有放弃做一个演员,这里边有后来他希望更加出名可以更容易找到宏羽嫣下落的初衷,而更根本的缘因却是来自于他发自内心深处的热爱。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因为你的一腔热爱就可以不被龌龊和低劣所影响,就好像不会因为你的一往情深就可以得 分卷阅读124 到想要的爱恋。无论你的初衷是怎样的美好,结局都未必能如你所愿,所以人不能什么都要。 对,不能! 日子过得很快,尽管夏天就要彻底结束,天气依然还是炎热,然而却热不过网上的新闻。闻一终究没有签约百乐娱乐,然而他也没有签约其他任何一家公司,而后他的新剧已经过审,即将上星,随之而来的是一波热火朝天的宣传。这其实非常难得,很多剧拍出来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排上上星,闻一的新剧却被几家电视台看中,最后被帝都电视台和海市电视台同时买下了首播, 因为海市电视台还有闻一参与的综艺很快也要播出,所以两相叠加势头更盛,帝都电视台感觉自己这边的势头有点弱,于是希望能借助这次新剧的播出顺便带动一下电视台综艺节目的收视率,于是想在一档非常受欢迎的访谈节目里请闻一出镜,也算是配合新剧做的宣传和预热。然而闻一如今已经不再属于任何一家娱乐公司,他也没有成立任何的工作室,这,这只能跟闻一本人谈了。 看一眼帝都电视台高大的主楼,闻一心中一阵恍然。已经准备放弃一切却依然不能逃避责任。现代媒体环环相扣,一部作品的成功与每一个环节息息相关,闻一是个演员,一个创作者,他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所以有些事情和责任他不能推卸。 帝都电视台并不陌生,闻一来过很多次,然而自己来却是头一次,到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暗暗苦笑:小谭真的是个好助理。找演播厅容易,因为楼里有各种标志指南,可是找娱乐部主任办公室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个需要人工指示。 “闻老师!”闻一刚刚走进帝都电视台主楼巍峨的大厅,正在犹豫给谁打电话来接自己一趟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本来被人认出来并不算奇怪,然而当闻一扭头看到了叫他的人时脸色不免一白。 田悠悠能得到这个在帝都电视台娱乐制作部实习的机会还真是要感谢她的这位男朋友。卓然曾经参与了一个项目是给帝都电视台娱乐制作部完成一个软件,他在制作部人头很熟,制作部的主任恨不得把他留在电视台,于是当他推荐自己女朋友来实习的时候,语言编导组的组长一口就答应了。 “闻老师,你是来录节目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田悠悠眯着眼睛仰头看着闻一笑。 女孩子的笑容总是青春而美好的,可是闻一看着却觉得心酸,因为那张脸让他想起另一张脸,一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我只是到娱乐部有些事情谈。” “啊,娱乐部!我正好在娱乐部语言编导组实习呢!” “真巧,呃,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闻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听说闻一有事情需要她帮忙,田悠悠的精神一下子来了:“什么事呀?” “我没有员工卡,应该进不去,我想找娱乐部主任,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 “这个好办。”田悠悠挺了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是第一回自己脖子上挂着访客的胸牌走进工作区的闻一很有点新鲜感。以前来这里都是有助理跟着,他还必须要穿得酷炫光纤,最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不用看胸牌也知道他是个大牌,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极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实苏家门口看见过闻一和自己姐姐有些暧昧不明的样子,田悠悠有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放肆,一路往娱乐部走,田悠悠的嘴一直没有停。 “闻老师最近的新剧要播了,我看我们娱乐制作部做出来的宣传视频了。” “闻老师,我看了你在海市电视台做的那档综艺了,哇塞,太有亲和力了,以前一直觉得你特别酷,现在才发现你也有可爱的一面呀!” “悠悠,你姐,她,最近好吗?”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自从那一次杜云迪的事情之后闻一一直没有实苏的消息,这是他有意回避的。然而今天却让他遇到了田悠悠,他终于没有忍住。 “我姐?”田悠悠有点懵,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地‘嗯’了一声:“我姐她病了。” “什么?” “也不是病了,就是她最近有点神经衰弱,可能是因为有些发胖,她有点接受不了。” “……” “她之前治烧伤吃的药里有激素,所以后遗症就是发胖,她瘦惯了,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吧!” 实苏会因为有些发胖就神经衰弱!这样的说法只有田悠悠这样的小姑娘才能想的出来。然而闻一很快明白实苏或许真的病了,缘因却不一定是田悠悠说的那个,他心里禁不住地不安。 大妈的眼神 “来谈合作的艺人独自一个人来的,你这么年轻的还是头一个呢!”娱乐部主任罗月微笑着把闻一请进了她宽敞的办公室。 闻一只是有点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话。 “其实这个事情并没有太麻烦,不过我们电视台跟海市电视台没法比,综艺给的出场费不会太高,而且这也只是个比较新的节目……” 分卷阅读125 “罗主任,您不用担心,我跟帝都电视台也合作过好几次了,出场费就按你们的规矩就行。”以前谈价格和参加活动的尺度都是百乐的经纪人包揽,闻一偶尔参与也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更何况所有出场费以及片酬,艺人能拿到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所以娱乐公司一定会拼命谈个好价钱,闻一从来没有关心过。如今他迫不得已需要自己协商这样的事情感觉有些怪怪的,又有些尴尬。 “我知道闻老师现在没有签经济公司,所以我们直接聊,就更好谈了。”罗主任是个很有经验的□□湖,看着闻一的一双眼睛都放光。 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出场费之类的问题就谈妥了,剩下的只是跟具体节目制作团队谈相关范围和尺度。帝都电视台毕竟跟海市电视台不太一样所以这方面会更加谨慎保守一些,几乎是趁热打铁,闻一跟相关负责人找了一间小会议室把问题敲定之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闻一没有扭过那负责人的盛情,在电视台的顶楼餐厅跟他吃了午饭。 出了电视台,闻一反而有些迷茫,刚才心不在焉的午餐为的什么他心知肚明,可是这个时候他反到觉得不那么强烈了。 大白天开着车在帝都的大街上闲逛要放在以前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呀!可是现在终于得已实现的时候又感到无比的空虚。 不知不觉车竟然开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马路对面的六层白楼,楼前的树荫已经斑驳泛黄,怎么这么好看,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里竟然这么美。呃,想起来了,以前每次来的时候几乎都是晚上,不是乌漆嘛黑,就是在夕阳西沉,匆匆忙忙地,还要东躲西藏,想起自己之前的样子,闻一禁不住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自己这些年过得是怎样的见不得光的日子呀! 闻一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挺好了车,走过了马路,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楼宇,第一次在大白天大大方方地来到这个地方反而不敢轻易迈开步伐。 “唉呦,你!”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闻一的惆怅,他低下头,眼前站着一位大妈,身体圆润,满脸皱纹。 闻一有些差异,下意识往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口罩帽子竟然一样不少,他不禁苦笑,职业素养一刻都没有丢。 “唉呦,你是那个坏……呃,不,小苏的男朋友呀!”大妈似乎非常兴奋于自己的好眼力,声音高亢嘹亮,闻一有点错愕的惊讶。 “你不记得我啦?我在里边遇到过你送她上班,还差点把你当坏人送派出所呢!”大妈嘻嘻笑了起来。 对视着大妈无比期待的目光,闻一迟疑良久,隐约在自己来精神中心的时间表中搜索出了那次实苏受伤,他一早送她上班,于是不好意思地点头:“是,您记性真好。” “我就说么,我这眼神!”大妈得到了肯定相当自豪,可是随即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你是来接她的吧?来的可真快呀!你这个小伙子,还挺靠谱的!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爱美,饿的都能晕倒!” 闻一被大妈说的一脸的懵,但是听到‘晕倒’两个字,一下子睁圆了眼睛:“实苏晕倒了!” “啊,你不知道呀?唉呦,脸色煞白,已经……” 不等大妈把下边的话说完,闻一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出去。 本来精神中心下午刚刚上班,这个时候,该来的访客已经差不多都进了咨询室,前台应该会有下午来的访客做登记,而当闻一走到精神中心门口时看到前台简直是空无一人。闻一直接冲了进去,穿过走廊直奔他熟悉的那个房间。 那房间居然没有关门,因为屋里站着坐着还有躺着的好几个人,躺在沙发上的正是一脸苍白的实苏。 “要不让黄晶送你去医院吧!”说话的是赵晓灵,她正背对着门口坐在茶几上对着躺着的实苏,从声音里透出焦急。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刚才吃了一块巧克力。”躺着的实苏有气无力。 “我送她去医院吧!”闻一迈步进了房间,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就这么站在了实苏的面前。 不光是实苏,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赵晓灵,她干脆张大了嘴,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那什么……” 没有搭理实苏是不是还想要挣扎两句,闻一走上去抓起实苏的胳膊就要把她抱起来。 “我,能走!”实苏可能是用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几乎劈成了碎条。 闻一转而扶住她的胳膊然后干脆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整个人似乎是被他拎在怀里的。 “谁,谁呀?” “哼,多学习一下娱乐新闻吧你!”赵晓灵撇了一嘴身边问问题的人,目送着那个高挑的身影拥着实苏走出了精神中心的大门。“这是真疯了呀!” 低血糖再加上睡眠不足,实苏在社区医院的小治疗室里掉葡萄糖,闻一并没有坐在她的身边,他把她安排在了这个座位上之后就出去了,也不说是干什么去了,反正带着口罩看不清楚脸色。 “给我买瓶水。” 分卷阅读126 “你打葡萄糖不缺水,再喝水该老跑厕所了。” “我都说了不用打。” “老老实实,等我回来。” 就搁下这么两句就跑了,实苏明显感觉到闻一不高兴。自从认识他,还真没见过他跟自己不高兴过,这是为的哪一出呢! 过了半个多小时,闻一终于回来了,手里的还有多了一个大塑料袋,里边是几个餐盒。这个时候葡萄糖也打完了,护士把实苏手背上的针拔了下来,实苏也感觉头不那么晕了,只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 被抚着出了社区医院。 “我送你回家。”闻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实苏的肩膀。 “不……” 没等实苏把后边话说出口,只觉得闻一的胳膊加了力气,自己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闻一的停车位上。 到了实苏家,闻一直接进了厨房,没一会儿,饭盒被摆在了厨房门口的餐桌上。 “过来,吃东西。” 实苏走过去,餐桌上打开的饭盒还冒着热气,红豆粟米粥,鱼片粥,蒸凤爪,小白菜炒鸡蛋。 真是的,点外卖干嘛还自己去呀!打了葡萄糖,身体不那么软了,脑袋也不晕了,可是肚子该饿还是会饿,唉,好吧,是馋,实苏咽了一口口水坐在了桌子旁边。 “你也学人家减肥!”闻一坐在实苏的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实苏没吭声,偷看了一眼闻一然后埋头开始喝粥,粥还是热气腾腾的,冒起的蒸汽碰到实苏颤动的睫毛上晕染着水雾,睫毛更加颤动的厉害。 “吃点菜。” 实苏没有抬头,伸筷子夹了一块凤爪,凤爪软糯入口即化。实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于是摆在眼前的几个食盒在有限的十几分钟内变成了空盒。吃的有点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还是惭愧,实苏依旧坐在闻一的眼皮底下却扭着脖子故意不看他。 “你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还减什么肥!”闻一也坐着没有动。 “谁告诉你……” “你们精神中心的热心大妈亲口告诉你男朋友的。” “……”实苏扭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闻一,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是上次差点把我送派出所的那个胖阿姨。”闻一嘀咕一句。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有话想说,也都有问题想问,可是却不知道再怎么开口。 这时候突然实苏放在桌上的手机闪出一条微信,田悠悠发来的,竟然还是语音的。实苏干脆点了语音随即放在了耳朵上,然而开始的半句却在她还没把手机放上去前已经被扬声器放出来了:姐,闻一今天……! “你又有新剧要播了?”实苏有点尴尬地放下手机。 “嗯。” “最近睡眠还好吧?” “不好。” “心里装太多事儿了。” “我心里只装着一件事。” “装一件事还睡不着!脑仁还是核桃仁呀!”实苏抿嘴憋着。 “一件事装了几十年,也许是该忘了的时候了。”闻一深情地看了看实苏,蓦地站起身。 “你,你不是大方嘛?你,你还生气?”实苏顺势抬起头,两眼盯着闻一。 本来似乎要起身告辞的闻一在实苏的目光下竟然没有挪动脚步。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核桃仁里装的那件事嘛?” 闻一是第一次看到实苏这张与她实际年龄本来就不相符的脸上露出这种试探而隐忍的表情来,像个中学生的表情,让他看着都是又想笑又心疼。 “我的故事有点长,还神神叨叨的,你还想听吗?” “我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能判断出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什么话,神神叨叨就是精神有问题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闻一顺带白了实苏一眼。 “我生在1901年,……”闻一开始讲他的故事,让他吃惊的是实苏竟然没有被这种离奇的开篇震惊,而是一脸郑重地安静听他讲述,于是他讲的也更加的投入起来。 谢谢你等我 “难怪你跟杜云迪有一腿。” “你糊说,我是清白的。” “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是宏羽嫣的转世?” “你脚心有个心形的胎记。” “嗷,非礼勿视,你们当年就……!” “什么你们,是咱们,当年是你告诉我的。” “那你……现在是什么时候看的?趁我睡着了的时候?”实苏下意识抱住膝盖。 “内衣都帮你解过,脚算得了什么!”闻一笑。 实苏的脸皮一阵发烧,随即猛然一甩脑袋:哼,一开始就没安正经心思! “那你上辈子,上上辈子都叫什么呀?” “干嘛问这个?” “就是想看看你是何许大人物。” “ 分卷阅读127 你以为网上什么都能查到嘛?” “……” “我叫闻一,一直都是这个名字,我怕你不记得我了,更怕你记得却又找不到。”闻一深深地望着实苏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她的心里。 “我,我的确不记得你。”实苏的话说的很小声,但是她还是在闻一的眼睛里捕捉到了瞬间的失望。“不过,我曾经做过很多梦,最多的就是在一个教堂里,四面都是火,我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你恨那个你找不到的人嘛?” 实苏眨了眨眼睛,皱眉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听到实苏的话,闻一有点失望,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无论是当年的那个人,还是她对那个人的感情。 “不过,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做那个梦了。”实苏盯着闻一的眼睛。 是因为找到了那个人了?还是因为知道那不过是一片前世残存的破碎记忆呢?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却都不知道究竟想说什么。 实苏的心情有些复杂,闻一终于把他将近100年的离奇经历通通都告诉了她,可是对于这些他和她自己的前世前前世,她却毫无印象。这不能不让她迷茫而失落,然而她终于明白了闻一从认识她以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行为的缘因,那是因为宏羽嫣,她的前前世。可是,她现在是实苏。通过闻一的描绘,她知道,实苏与宏羽嫣是那样的不同。闻一爱的是宏羽嫣,可是她是实苏。 相比于实苏,闻一的心绪更乱。人都有些贪心,以为茫茫人海找到的心心念念的人,哪怕只是看一眼就知足了,当想要找的人找到了,又会希望,她能知道自己是那个一直放不下她的人。知道了,那么,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等了这么多年,失望过不知道多少次,害怕再也不能相见,又害怕相见再不能相认,到了这个时候,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却还是害怕,为什么害怕?害怕我们再一次有缘无份,害怕无论多么的爱恋也无法给你一个美好的结果。 “实苏,你……”你还怨恨我吗?你能不能让我再次拉住你的手,这一次我不会再躲了。 心里的话要怎么才能说出口。 “你还爱着她?”实苏咬了咬嘴唇:“她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对吗?” “她就是你,你和她一样,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倔。” 是吗?我倔吗?实苏眼里闪动着欣喜。 不倔嘛?傻妞! 闻一的手一把抓住实苏的:“我找你,是想跟你说:对不起。找到了,我想给你一个好结果。可是什么才是一个好结果呢?这个世界无论你怎么重启刷新,都不能完美。我想清楚了,这一世,只要我们真心实意在一起,就都是好结果,对吗?” 秋日午后的阳光穿透了澄澈的天空斜斜射进了客厅,慢慢爬过茶几爬上餐桌,爬上闻一的发梢,他的唇带着一个静悄悄的微笑落在另一方唇上,带着阳光的温暖,留下一片湿润与清甜。 天暗了下来,并不怎么遮光的卧室窗帘下再没有微光透进来。实苏的的头微微动了动。 “醒了?”声音仿佛是从脸颊枕着的温热胸膛里发出来的。 “嗯。”实苏一下子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谢谢你,一直等着我。”闻一悄声在实苏的耳畔。 “谁说我等你了。”实苏闭紧了眼睛不看他。 闻一在实苏发顶轻轻吻了吻:“我也不敢相信,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是个处……啊……呀!”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救命呀!妖精吃人肉了!他想喊,可是又觉得也许就这么被吃了也是件挺美的事呢! 实苏的第一次真心是有点疼,不,是很疼,事后床单上的血迹蔓延程度可以说明一个道理,有些东西真不能放着太久不用。在这方面实践经验为零的她只能任由某位‘老司机’的摆布。醒过来第一件事她还没开始追究‘老司机’丰富的个人经验以及非凡的耐力是从何而来,反到被‘老司机’一番的嘲弄调侃,这到哪儿说理去,岂能就这么忍了,于是其他的没学过,吸血鬼电影总是看过几部的,实苏张开血盆‘小口’狠狠咬住这个混蛋的脖子。 有些时候有些人并不能对形势有个正确的估计,身单力薄的女心理师终究在体能和力量上敌不过虽然年纪一大把却有个血气方刚的外壳的男艺人,于是最后,即使是发挥出了人生中的最强战力,依旧被敌人残酷镇压在了身下。只有日后奋发图强,再跟这个人面兽行的混蛋算账了。 “实苏,你昨天把我们都看傻了!”赵晓灵看见一早晃晃悠悠走进精神中心的玻璃大门的实苏,一脸好奇加兴奋。 “你的高级咖啡呢,给我来一包。”实苏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依然有些恍惚。 “你这是干了一夜的苦力嘛?这么大的黑眼圈!呃,对了,你昨天去医院了嘛?今天这么早就来上班,能挺的住 分卷阅读128 嘛?” “谁,谁说我挺不住!”实苏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脯,姐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回过神来才想明白赵晓灵说的是她昨天中午低血糖晕倒的事情。“呃,去医院打了一瓶葡萄糖,早没事儿了。” “昨天那个是,是闻一吧?” “啊,啊,你认出来了?” “废话,长这么帅,我又不瞎。”赵晓灵翻了个白眼:“你俩,啊?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自己都还得问自己呢!” 你到底想要怎样?实苏叹了一口气,拿了赵晓灵递给她的速溶咖啡穿过走廊走进自己的咨询室。今天有好几个预约,不能这么没精打采的。 昨夜的梦是美妙的,一早上醒来却要回到现实之中。爱一个人,同时也被这个人爱着的感觉还真的,真的,挺美好的。实苏深吸一口气,好多好多年以来实苏从来也没有体验到过的美好,不太敢放肆地享用,可是又绝对舍不得放开的那种美好。这不正是她期待了好多年的那种幸福吗?就好像一件珍贵的宝贝,自己不知道用了什么换来的,也不知道能保留多长时间,一种几乎不能相信的忐忑。 这个时候,实苏不由地想起了黎昭,每一次心里迷惑不安的时候,这个闺蜜总会在眼前晃过,可是,真的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黎昭了。 电话听筒里传来黎昭的声音有些疲惫的沙哑,不知道为什么实苏的心有些不自觉地抽紧。黎昭自诩是个纨绔,从前夜夜笙歌的事情也没少干过,第二天如果被实苏不小心电话叫早自然也是满腔的怨愤与疲惫,可是却不像现在这个声音,似乎带着苍凉,还有好像将死之人的无所谓。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干嘛一上来就这么严肃呀?”黎昭的语气又恢复了玩世不恭。 “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声音都有点变了。” “嗯,没病。” “你在帝都吗?姐好久没约谈你了,你没又祸害谁家的良家小媳妇吧?” “没。” “你,你不太对劲呀!” “嗯,见面聊。” 黎昭的没精打采给实苏又平添了几分的忧虑,自己的烦恼竟然一个字也没顾上提。 “你什么时候下班?”闻一在电话里的声音温柔而愉悦。 “干嘛?” “我去接你。” “你还来?昨天……你都被认出来了。”实苏有点着急。“你不怕……” “我在外边小树林里等你,天暗别人看不见。” “哼,做贼似的。”说完实苏又哧地一声笑出来,实苏不禁有些慨然,眼圈有点发热。她偷了什么?可是无论偷了什么,难道前半辈子吃的苦还不够交换的吗! “你怎么了?” “没事儿呀!”实苏沉了沉声音又说:“我晚上约了黎昭,你知道我们有互相做心理疏导的惯例。” “非要今天?” “嗯,他,他最近好像不太对劲。”实苏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娇嗔请求着。 “你不想见到我呀?” “想呀!你先回家等我呗,我回来时给你打包好吃的。” “不用,我给你做。” “好呀!”实苏欢快地答应了,随即又有些纳闷:“咦,你最近怎么这么闲?大明星,你这是要过气儿了呀!哈哈哈……” “其实……” ‘当,当,当’突然外边传来敲门的声音,透过房门上的一条细长玻璃,实苏看到外边有人影晃动。 “我先不跟你说了哈,有人找我。”实苏挂上了电话,匆忙站起来把门打开。 赵晓灵带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实苏有些困惑地看着赵晓灵:“这位是?” “呃,对不起,您是实苏实医生吧?”男人在赵晓灵之前抢先开了口。 “嗯,您是?”实苏不认识这个男人。 “实医生,我姓方,我父亲曾经来你这里作过咨询,还是我叫他来的。可是现在我本人……” 男人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赵晓灵,欲言又止。 “那个,实苏,他说了他父亲的名字,我看档案里有,实在不知道是算访客家属还是他也要咨询,没办法就把他带过来了。我前边离不开人,你跟他聊,要是算访客,你让他把这张登记表填了,到时候给我送过来就行。”赵晓灵跟实苏眨了眨眼,非常识趣地转身走了。 “方先生,您先请进来吧!”方这个姓很普通,实苏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的访客里到底哪一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父亲。 来访者家属 男人长得很斯文,白皙的一张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睛,个子不算高有些消瘦。他似乎有些局促却还是很坚决地走进了咨询室。实苏请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男人有些不安的情绪慢慢舒缓了下来,他看着实苏笑了笑先开了口。 “我爸叫方志诚,六十多岁,去年来过您这里几次,后来就不来了。 分卷阅读129 他其实来的缘因是因为……我。”男人迟疑了一下,有些痛苦地垂了垂眼帘。 “方志诚!我好像有些印象,他好像是因为儿子的婚事得了焦虑症。”实苏尽量让自己的措辞缓和一些。 “是。”男人再次抬眼看向实苏,又仿佛终于下了决心:“我就是他的儿子,我今年37岁,依然是单身,不,其实,您有时间愿意听我慢慢说嘛?” “嗯。”实苏轻轻点点头。 “我爸他们那一辈人都特别传统,我家并不是帝都的,小地方的人就更是保守,我硕士毕业,工作之后他就一直盼着我早点结婚生子,他好了却一桩心事。可是……可是我一直都这么单着,30岁之前还好,他并没有太逼我,但是我过了30岁之后他就受不了了。一方面是我家里的那些亲戚同学都结婚早,另一方面他很想早点看到我有小孩。于是他就发动了各种亲友给我介绍,我开始还配合一下,后来就不想再敷衍了。后来他知道了大公园有相亲会,就自己去了,回来之后他特别郁闷,一直说:咱们家条件太差了,人家都是家里有好几套房,年纪都比你小。其实我也是985硕士毕业,工作也不错,凭借自己的努力也买了一套小房子。但我爸他就很内疚,总觉得我一直找不到结婚的对象是家里条件差,也就是他的缘因。所以他越来越郁闷,后来就……得了焦虑症。” “我记得他跟我聊过这些,但是他并没有来几次就不再来了。” “是,能让他来心理咨询中心已经是我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了,他来了几次之后说没什么用,死活不来了。” “那,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心梗住院了。” “啊,生命有危险吗?”实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已经没事了,抢救的及时,现在已经出院了。”男人的语气里并没有透出轻松。 “那还好,他的确是太焦虑了。等他身体恢复了,他还可以来我们中心做心理疏导,如果他觉得我不太专业,我可以给他推荐其他人。” 男人沉默无声,眼睛再次低垂若有所思。 “实医生,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我父亲,但是也是为了我自己。”男人的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终于他将头抬起来,身体挺了挺,继续说:“其实我一直在敷衍我爸,我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女朋友并不是他的责任。” “我明白,物质的东西并不是最重要的。” “不,不是。物质的东西在现在的社会还是起着很重要的作用的,很多人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其实是在谈婚论价,我的条件的确并不算好,但是我的问题并不是因为这个。我……我其实,是一个……同性恋者。” 也许是因为职业的素养,又或者因为这些年来也同多见多了各种,实苏并不算太过吃惊,但是她还是没有说话,她知道,即使在现在这个相对宽松开放的时代,要想在别人的面前公然出柜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有一个相恋了八年的男朋友。可是我爸和我妈,他们都不知道。”男人似乎已经说出了最难说的,于是下边显得容易了许多,他的话变得流畅了起来:“他比我大一岁,我们是研究生同学,我们经历了很多的斗争折磨,中间分过两次手,他甚至还曾经被迫差点结婚,能走到现在太不容易了。可能你们这些异性恋体会不到,两个人背着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不被承认,没有保障,就这么向前走有多难!甚至每一年我们都会觉得我们可能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要分手了,可能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我们还是挺过来了。我已经下了决心,这辈子就跟他过了。可是,我爸却……”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他现在这个情况,我没法把实情告诉他,但是他却一直还在逼着我找对象结婚。我真的是……太难了!”男人声音哽咽,两手捂住了脸。 屋子里一片静寂,实苏看上去脸上非常平静,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而她的心里却波澜起伏。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他们想要得到别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却是比登天,比如眼前的男人,再比如,自己。男人想要跟他的男朋友厮守终生,可是他们得不到婚姻的保护,得不到父母亲友的祝福,甚至还要面对各种的鄙视与敌意。那么她呢!表面上她可以跟相爱的人结婚生子,看似轻而易举,可是在于她却并非如此,她完全没有勇气,她知道她根本禁不起失败,曾经被母亲乃至父亲抛弃过的她,再也禁不起被爱的人抛弃,如果不能真正拥有,还不如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因为一旦受到伤害,下一次能付出的就会更少,不,是根本没法再付出,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其实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她还要经历多少次对自己的否定,贬低,怨恨之后让自己再站起来呢!她害怕这个过程,太痛苦了。 “实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一边是我的爱人,他为了我已经跟他父母摊牌了,可是另一边是我的父亲,重病缠身,精神恍惚,我要是再给他一个打击,只怕是会送掉他剩下的半条命呀!” 男人的一席话将正在走神的实苏拉了回来。实苏稳了稳心神:“你 分卷阅读130 说的这件事情的确很难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这个阶段,你的父亲的确不堪承受再多的刺激,所以你不能把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情现在就告诉他。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逼迫你找对象结婚,而是应该好好修养,缓解情绪。他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呢?” “他在老家的时候喜欢打牌,养鱼,来我这之后天天就是琢磨让我去相亲,再加上在这里他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这些爱好都丢了。” “我觉得你可以在你父亲出院之后尽量劝他回家乡修养,这样你们可以暂时不见面,双方的压力都能暂时缓解。另一方面,你一直在说你父亲,你母亲对你的终身大事是怎么想的呢?” “我妈她没有逼过我,她应该是觉得我只要开心,怎么样都好,只是我爸这样的情绪举止也会影响到我妈,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看来压力主要还是来自于你的爸爸。而且他的病根多半也有内疚的成分,所以他是不是真正不能接受你有男朋友,还并不能下结论。我觉得他出院之后可以继续找心理师疏导一下焦虑的情绪,他估计这次生病也会有些感悟,一个人活着才能有其他,那些虚无的东西到了最后根本不重要。” “你说的有些道理,我爸自从心梗之后对于我迟迟不婚的事情似乎也不太提了,只是还是闷闷不乐的。” “你可以带你的男朋友去看看你爸,就说是你同学,只是让他们熟悉一下,不挑明。在他身体恢复过来之后含蓄地讲一些同性恋的故事给他听,看看他的反应,然后再进一步慢慢告诉他。这个过程应该时间不会短。” “嗯,我不怕时间久,我们也等了不是一年两年了。”男人从实苏那里得到了支持与肯定,精神状态也好了一些。 “你也不要一直逼迫自己,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不这样就得那样的。父母其实还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他们并不是你们的敌人呀!” “嗯。” 这个世界上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是那样的多,会让你觉得全世界都是站在你的对立面上的,你焦虑愤怒,感觉无路可走。然而当你发现你并不是孤军奋战,也不是世界的敌人时,你的心就会得到安慰。问题还是在那里,然而你自己知道,你并不再有无路可走的绝望,这才是一切可以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开始。 愣愣地看着方先生的背影在楼道的尽头消失,实苏恍然呼出了一口气。 黎昭来的时候天已经几乎黑了,空空荡荡的精神中心里只剩下实苏一个人,以前也是这样,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实苏感觉很孤单。或许是因为黎昭有些发黑的脸色。 一向嬉皮笑脸的黎昭今天脸上一点笑纹也没有,只有无法掩饰的疲惫。 “你要喝咖啡吗?”看着一进咨询室就扑倒在咨询椅上的黎昭,实苏有点心疼,于是平日里白开水的待遇有所提升。 “不喝了,这两天竟喝了,你要是现在抽一管我的血,说不定能有一半是咖啡,你给我倒杯白开水吧!”黎昭的声音跟电话里一样的沙哑。 “家里出事了?”对于黎昭这样一个看似没什么能够让他在乎的人,只有实苏明白,他能这个样子多半是冷素云出了事。 “嗐!”黎昭深深吐出一口气:“我叔叔的公司破产了,我妈那个公司在资产剥离。” 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实苏并不算惊讶,杜衡潜逃出境的事情网上炒的沸沸扬扬,黎昭叔叔公司控股的乐腾视频已经分拆拍卖了。但是从黎昭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份无奈与失落仍然让实苏心里难受。 “本来我以为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疼。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疼,我觉得我叔叔这几十年的心血就这么的没了,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劝他是不是对的。哼,我老爹当年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黎昭的眼神里带着迷茫。 “你叔叔,没有牵扯进杜衡的案子里吧?” “这个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一家人是在一起的,我叔叔不会走我爸当年的路了。” “这不正是你这么多年想要看到的结果嘛?你堂妹不会像你一样了呀!” “是。人总不能什么都要,对吧?”黎昭怂了怂鼻子,挤出一个笑容。 “阿姨还好吗?”实苏犹豫着问。 “还行,在家休息呢!我回公司了。哼,黎总!其实这家公司最后是不是能留下来还都不知道,即使能留下来,估计也得抽筋扒皮。你看,我就说吧,你早跟了我,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当两天少奶奶呢!哈哈哈!” “少废话吧你,刚心疼你一秒钟,就让人恨不得把你踢出去。”实苏被黎昭气笑了。“阿姨这回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终于把你弄回家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安心的。” “大概吧!是我要这样的结果的,我也要承担起这个结果呀!” 余生由你 (大结局) 从黎昭的车上下来,实苏回头对着乌漆嘛黑的驾驶室摆了摆手。黎昭送她回家,她 分卷阅读131 没有叫他上去坐,因为闻一可能正在那里等着她。跟实苏聊完的黎昭似乎轻松了不少,他摇下驾驶室那边的窗户,把头伸出来:“我明天去杭州,你不抽空跟我去散散心?” 杭州,是闻一的老家,实苏的心里一动,还是啧了一声道:“先把正经事办完了吧!你开车回去吃点东西,别假装工作的废寝忘食,别事情还没办就先搞一个胃溃疡什么的。” “知道了!我觉得我妈一定当时是生了俩孩子,你就是那个弄丢的,我姐!” “滚!” 目送黎昭的车尾灯消失在前面路口的拐弯处,实苏扬了扬下巴含着一抹微笑转身往小区里边走去。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一打开家门,屋子里灯火通明,餐桌上摆了装好菜的盘子却都被再扣上了一个盘子,厨房里一个人影闪动了一下端着一个汤锅走了出来。 “这么贤惠?今天没回家?”实苏对着眼前的男人调皮地一笑,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掩饰着心里的不好意思。 闻一没有说话,撇了实苏一眼,然后把汤放在桌上,又扭头进了厨房。 这是……不高兴了?实苏有点没来由地犯嘀咕。 闻一做饭很好吃,不是第一次吃到他做的好吃的饭菜的实苏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能……嗷,不对,人家都100多岁了,能有点厨艺难道还不应该吗。 实苏一边左一筷子右一勺子的大口吃菜,一边心里琢磨闻一这是憋着什么幺蛾子呢!可是闻一并没有什么幺蛾子,一边给她盛汤一边还问了几句黎昭的事情。实苏把刚刚跟黎昭谈的内容一点没有保留地都说给了闻一听。 “嗯,求人得人,算是个不错得结果。” “不过,后边的烂摊子还是要收拾,他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地当摔手大少爷,估计要有一阵子焦头烂额了。” “你担心他?” “我跟他说了,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义不容辞!”实苏对着闻一挑了挑眉毛。 闻一没有吭声,继续低头喝汤。 “你没不高兴吧?”实苏说完这句感觉有些尴尬,想要补充点什么:“他是我从小的朋友。”看着闻一的眼神里带着些祈求。闻一不喜欢黎昭,黎昭也不喜欢闻一,可是这两个人对于她来说都是如此的重要。 饭吃完了,闻一起身,实苏抢着开始收拾,把碗筷盘子放进厨房的水槽,实苏便拿过墙上挂着的围裙系上开始刷碗。两人在厨房里进进出出身体交错,但都似乎有心事地没有看对方的眼睛。 终于实苏磨磨蹭蹭地刷完了碗,正要把手探到背后去解围裙的系带,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背后轻轻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住,随即围裙被解开,再从头上套过来,闻一高高地身影遮挡住了吸顶灯的光线。腰上环过来结实的手臂,她落入一个怀抱,禁不住抬头,唇上瞬间一片温热。 有些时候语言说不清楚的东西可以用其他的代替,比如朋友和爱人的区别,演绎出来的比描绘出来的更准确。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饭后还可以有其他种类的运动,效果有待观察,因为激烈程度的确令人堪忧。 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却还靠着另一个同样湿漉漉的胸膛,想一下实苏都情不自禁地脸红,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一条手臂箍着动弹不得。身体一动就感觉一丝的凉意,实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冷吗?”一条被子盖在身上,耳边一个声音轻柔的让人心悸,随即手臂又紧了紧。 “嗯。” “累了?” “没。” “想睡会儿?” “不想。” 吻落在耳际,然后是:“你有话想跟我说?” “……” “你不想说?” “……” “那你听我说,好吗?” 沉默了两秒,实苏扭动身体,那条手臂松了松,实苏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张俊美的面庞,男人的脸很白皙,年轻的皮肤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一缕湿透的发丝垂在前额,眉毛上停着一滴汗珠。实苏抬起手,抹去了那一滴汗珠,然后将男人额前的发丝拢过额头:“你说吧。” “嗯?”闻一轻轻在实苏的鼻尖上吻了一下:“心疼我?” 实苏微微拧眉带着一丝温怒地垂下睫毛:“你说不说?” 一只手轻轻拂过实苏的腰,就这么眷恋地张开五指贴着。“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没有跟百乐续约。” “嗯,我知道。”实苏感觉心里痒的浑身不自在。 “我也没跟任何一家娱乐公司签约。而且,我也没有再签新戏和新的代言。” 实苏望着闻一,并没有插嘴。 “我完成了之前合约内的内容就会默默地离开娱乐圈,当然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要淡出娱乐圈吗?是,因为……我?”实苏小声问。 “不全是。”闻一把实苏搂得更紧了些:“更为了我自己。我其实并不适合这个圈子,我是个演 分卷阅读132 员,我喜欢演戏,可是那是在舞台上,镜头前,不是在日常里。” 实苏用鼻子蹭了蹭闻一的鼻子,这算是任性吗?又或者说是有强烈的自我认知,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她能给予的最多的是疏导和抚慰,确没有指导旁人人生的愿望与能力。可是闻一到底算是旁人吗? “你为什么不问我以后什么打算?” “你以后什么打算?” “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在我的以后里吗?” “我……”实苏想说,她不知道,可是这未免太无情了,然而以后,以后有多后呢?明天,下个星期,下个月,明年,还是…… 她不是不愿意去想,而是不太敢想,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携手相伴的十年就算长久了,可是那又是怎样的十年呢!那算是很好的十年吗?她不觉自己不够努力,可是要这样的十年,她觉得不值得,既然不值得,又何必太期许呢! 没有听到实苏的下文,闻一跟实苏对视着,好一会儿,他坐了起来,然后伸手把实苏也拉了起来,被子滑落下来,没等实苏无措地伸手去抓,闻一却用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力气有点大,两人就这么□□毫无遮拦地袒露在对方的面前,藏无可藏。 “我知道,你害怕,担忧,我都知道。” 不错,我害怕,害怕到头来一切不过是场虚空的梦,到头来自己还是被放弃的那一个。难道不是嘛,即使在她根本没什么记忆的前前世,宏羽嫣不也是被你放弃的嘛?实苏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现下的‘坦诚相见’,她感觉连自己的思想都已经无处可藏,她紧咬着嘴唇。 “我们错过了几十年,是我的错。” 闻一似能看懂她的心,实苏不由自主地睁了睁眼睛。“就像你看到的,现今的时代无数人在这样的几十年里有了婚姻,可是他们却在婚姻里孤独终老。我和你缘定三生,当初是我放弃了,好不容易换来了重逢的一天,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此生之余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你的身边有我,你的精神中也会有我。这不是求婚,也不算什么承诺,这是我这一世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了,只要你愿意,但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等着你,无论何时,只要余生由你。” 是的,我们缘定三生,在乾坤轮回中遥遥相望,却看不清楚彼此的身影。此时此刻的相恋相依,终于,不再是迷惘中的期待,这一刻,实苏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然。 实苏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淌下来,越过脸颊,滑过脖颈。 或许我们有过难忘的前世,只是我依然不觉得了解你的全部,或许我曾被一次又一次地抛弃过,然而因为有你,我有点想不知死活地再试一试。 知道实苏辞职的消息,最冷静的竟然是赵晓灵,而出人意料的李岚月竟然把实苏叫到办公室里谈了两个多小时。 “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呀?”下午几个没有预约的心理师凑到了前台,趁着没有新来访客的空挡,拉住了看似一脸淡定的赵晓灵。 平日里最喜欢八卦的赵晓灵此时此刻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手里翻腾着这一天的登记表,将它们按时间顺序排排续:“没有!”竟然惜字如金。 “嘿,这什么日子呀!大家都转了性了么!” “少胡说八道的,你转性别拉上别人!” “我说的是性情,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呀!” 一会儿老远就听见走廊的尽头院长办公室的门一声响,围观前台的人立即噤若寒蝉地做鸟兽散开。赵晓灵轻声哼出一口气:“乖乖,成为一名嘴严的八卦女神,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简直是……憋死人了!” 看着实苏走进了自己的咨询室,赵晓灵连忙拿起登记本,一本正经地款步走向了实苏的屋子。 “唉,你不知道,我都快被围攻了!你这突然要辞职,非奸即盗的。”赵晓灵可算把憋了半天的一个话匣子打开了。 “你不会形容,就别形容。” “我就是那个意思,你这次是下定决心了?”赵晓灵觑了觑实苏的神色,然后啧了一声:“我当初就说,他对你就是有意思,要不干嘛三番五次的往咱们中心跑。”俨然一副先知先觉的痛心疾首。 “呵,你慧眼如炬!” “可是,就谈个恋爱,也不至于把工作都丢了呀!这,成本也太高了点儿吧!你看太后她老人家都舍不得放你。” 实苏眯着眼睛笑:“日子长着呢!我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那时候就没人再记得谁是闻一。就是吧,你说不定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糊说,姐是那种人嘛!” 散伙饭实苏没有请,却给每同事送了小礼物。大浪淘沙,每个人在别人的记忆里不知道能停留多久,或许这件小礼物有人随手就丢进了废纸篓,但也会有人一直带在身边,哪怕搬家换工作,每每将它重新摆放在一个新的桌子上时总会感觉过去的那份情谊,希望它依然相伴左右。 番外 如果说春天代表着希望,那么希望光顾南 分卷阅读133 方的时节似乎更早了一点。春节刚过,杭州的玉兰花已经盛开了。一个送外卖的骑手小哥,把电动车停在了人行道旁,从车把的架子上取下来手机,仰起头对着路边的粉色玉兰花‘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他低下头,一边手里划拉着手机,一边嘴角含着微笑,想来是在告诉自己的什么人:杭州的玉兰花开了。正午的阳光照在手机屏幕上晃得他直皱眉头。黄色的骑手服在初春的明媚阳光下更加鲜艳。 跨坐在共享单车上的实苏,一只脚支在马路牙子等红灯,看的出了神,绿灯亮起,身边的自行车电动车纷纷掠过,实苏这才恍然大悟地也晃晃悠悠启动了自己的共享单车,时不时地低头留意车前筐里的保温饭盒包,防止它不老实地划出去。萧山区离市中心已经有点远了,但是因为人少路上还算是清净。今天早上她特意没有让闻一带饭盒,她要给他送过去,顺便到他们新租的剧场看一看。 到了地方实苏跳下自行车,眼前的一个院子让她着实有些懵,不是说是个剧场嘛?怎么看上去像个农家乐风格的酒吧呢。对开的木头栅栏门半掩着,门两边挂着木框纸灯笼,上边写着:桃花朵朵。这就是闻导说的‘桃李剧场’? ‘咔嚓’一声锁好了车,实苏有点急不可待地往这个‘桃花朵朵开’的剧场里走,差一点就把保温饭盒包落在了车前筐里。 小剧场,‘小’才是重点。当实苏走进了木头栅栏门,而后再迈进了一道说不上算不算是大门的‘门框’。眼前呈现出来地还真是一座剧场,在实苏看来更有点像小时候同学带她去她们大院里放电影的大食堂,只不过前面有一个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舞台。剧场里观众席的灯光昏暗,但是舞台上却灯光明亮,台上正演出着一场戏,闻一正在其中。 实苏并没有打扰台上的人,而是摸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坐下来静静地看。 直到一场戏演完,演员们鼓掌互相鼓励,这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实苏,你什么时候坐这了?” 闻一回头,眼光落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刚才还一脸激昂的脸上开出了一朵桃花。 “唉呦,编剧亲自送饭,这狗粮撒的,还给不给我们这些单身狗活路了!” “我们这是勤俭节约,不知道咱们预算紧张呀?” “唉呦,说的我更觉得自己惨了,没钱还没人给做饭,只能出去喝西北风了。” 在其他人的怨声载道之下,闻一坐在舞台的边缘上接过实苏递给他的保温盒,打开:“嗯,真香!” “你跟我在家吹嘘了半天的剧场就是这个呀?” “怎么样?好吧?” “这么小!” “不小了,疫情期间,能出来看剧的人可不多。再者说,能找到这么便宜的剧场,不易!”闻一一边啃着嘴里的红烧排骨,一边津津乐道。 “能收回成本嘛?”实苏有点含糊。 “能。”闻一看着实苏焦急的表情,呵呵傻笑。 “每天吃便当的钱应该能挣出来。”一个声音从实苏身后的观众席的方向传过来,耳熟的很。 “本来中午还打算请闻导吃饭呢!看来你自己先吃起独食来了,可怜我还一直饿着等你彩排结束呢!”一身挺阔大衣的黎昭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走到了第一排观众席。 “你刚才猫哪儿了?我都没看见你。”实苏扭过头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发小,不自觉地也笑成了一朵桃花。 “你眼里什么时候有我呀!”黎昭一撇嘴。 “呦,你这次来也不是来看我的呀!我干嘛眼里就非得有你呀!啧……”实苏也撇嘴,嘴角的微笑不减。 “唉,行不行呀!你男朋友还在旁边呢!”闻一真听不下去。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嘶,我没听错吧?还是男朋友呢?不是老公?”黎昭眼里泛起一丝讥诮。 “男朋友怎么了?有你什么事儿呀?”实苏瞪黎昭一眼。 “我也算是你男……咳,男性朋友么!有些人的地位也不比我高多少呀!” “我中午有精心制作的便当吃。”闻一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杭椒牛柳。 “啧!” “你真没吃饭呢?”实苏问。 “嗯。”黎昭委屈地一撅嘴。 “谁让你来了不吭声的。什么时候到的?干嘛不通知我?”实苏的语气里一点儿也不打算同情他。 “我上次听你说闻导要排一个舞台剧,我是过来看剧的。” “你有票嘛?” “我这不是打算中午请闻导吃个饭,不就有票了嘛。” “想的美!掏钱,买票!”没等闻一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张嘴说话,实苏先对着黎昭伸出了手。 “行,多少钱呀?” “1000!”实苏一点儿没犹豫。 “真是我发小,这么向着我!” “100块一张票,给你10张。”闻一终于腾出了嘴。 “你想让我当票贩子呀?” “要不100 分卷阅读134 0块1张,也行。”实苏对着黎昭眨眼睛。 “你最恨。”黎昭掏出手机,转了1000块给实苏,然后对着她伸手。“票?” 闻一要放下饭盒站起来去拿票,实苏刚好掏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塞到他手里:“我拿给他。” 黎昭恨恨撇嘴:“我还没吃饭呢,怎么办?” “一顿不吃饿不死的。” “我可是你老公的大客户!我这么百忙之中的。” “那叫忠实粉丝,好么!黎总。”实苏白了他一眼,已经从闻一扔在观众席上的外套里拿出了戏票递到黎昭的面前。“等他吃完了,我带你吃饭去。” “知道你就不能这么没良心。”黎昭故作含情脉脉地看着实苏。 “嗯,她男朋友还坐旁边呢!” “你快点儿吃!”黎昭得意地再看一眼闻一。 “我也要吃大鱼大肉。”明明刚刚吃的满嘴流油的闻一故作不满意。 “你下午还得盯布景呢。”实苏把他吃的连个米饭粒都不剩下的饭盒盖上盖子放进保温包里。“哪有大鱼大肉!有碗葱油面就不错了。” 用筷子扯下一块西湖醋鱼的鱼肚子放进实苏面前的碗里,黎昭眼里闪动着不善良的光:“都被饿瘦了,赶快补补。” “啧,吃都堵不住你的贱嘴!”实苏帮黎昭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用磁勺来回撩动了几下,让热气散了散,然后放在他的手边上。 “都一年半没见了,你就不能做出一点对我望眼欲穿的样子来嘛?” “你就贫,这阵子没人跟你斗嘴,你憋坏了吧?” “我哪有你老公那么好运气呀!年纪一大把了,还能找一个这么年轻貌美,还让人不觉得寂寞的母夜叉。” “呵,气的肺疼吧?”实苏笑出了声:“你要是嘴不这么欠,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哼,等着吧!”黎昭喝了一口汤羹,突然又抬起眼睛盯着实苏:“你俩就这样,也不打算回帝都了?” “不行呀?”实苏抬起下巴,挑衅地望着黎昭。 “那有什么不行的呀!可是,我就是挺好奇的,你俩为什么还不结婚呢?”黎昭眉头微蹙一副刨根问底的认真态度。 “你怎么跟街道办事处大妈似的?” “什么话!大妈能有我这么委婉呀!你莫不是还捉摸着跟我私奔呢吧?” “又欠!” “我以为你遇到他了,这辈子就是他了,他能把你给治好,能正常了。”黎昭终于不嬉皮笑脸了。 “在你看来什么算是正常?” “呵呵,我也不知道,正常的应该都是会被表扬不会被批评的那样吧!” “我也想被批评批评。”实苏的眼里放出锐利的光。“想好好生活的,不一定非得去民政局领一个小红本,心里有爱的,也不一定非得三年抱俩含辛茹苦。我们等待的时间比相遇的时间长不知道多少,干嘛不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度过余生呢!虽然我也觉得这辈子就是他了,可是我不愿意我们是被捆绑在一起的。” 黎昭看着眼前的女孩,将近二十年过去,这张脸上依然带着倔强的笑容,这一辈子自己真的赶不上她。黎昭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真不吃呀?不吃我全吃了!” “多吃点,晚上可没饭了。” “为什么呀?” “你还有9张票要卖呢!” “唉呦,你家闻导知道你这么狠毒嘛?” “哈哈哈!是他让我提醒你的。” “那你陪我一起卖。” “你卖你的,我一会儿去火车站接人。” “你有点人性嘛?我,你都没接,你去接谁?” “你自己非要搞惊喜的。” “……” “我去接悠悠,她带着男朋友来的。”实苏看着黎昭委屈的小眼神,终于不忍心了。“一会儿一起去吧!” 第一次下江南的田悠悠刚一下火车便被一股暖暖的空气包裹:“哎呀,真暖和呀!我羽绒服都穿不住了。” “那就脱了,我帮你背着。”卓然并不是第一次来杭州,同样有些感慨这个时节南北时气的不同。 “都是听我妈瞎叨叨,南方这么热,还让我穿这么多,只怕我姐挨冻受饿,还让我给我姐带这么多东西!”田悠悠无法抑制地埋怨着母亲吕美玲。 “我看见实苏姐了。”就在田悠悠愤愤不平的时候,卓然一边往前指一边兴奋地对着她叫。 “姐!”看到实苏和黎昭的一瞬间田悠悠终于把满心的不满意抛到九霄云外,直接拽着巨大的拉杆箱冲了过去。 田悠悠一把扯下了口罩,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她年轻的脸上泛着好看的光晕。 “都胖了!”实苏对着妹妹笑。 田悠悠嗔怪地又是一声大吼:“姐!”春日阳光裹着她的欢笑,犹如一阵风扑进了实苏的怀里。 春天来了,春天真好呀!_________ 分卷阅读135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