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衔尾》 分卷阅读1 ?烛龙衔尾(穿书) 作者 林 猝死以后穿成虐待男二的恶毒女配,杨立露表示很淦。 国师大人一朝跌入泥潭,从清风霁月的世家公子变成权倾天下、生杀予夺的扭曲病娇,一定有她恶毒女配的功劳—— 害他满门抄斩,家破人亡,把他囚入洞穴、百般折辱虐待,有宫女看不下去送上冷掉的馒头,她就当着彼时还很弱小的国师大人的面杖杀宫女,碎人头颅,用半截头骨做他盛野草的容器。 穿越的瞬间,看着面前拖出一条血路的宫女,杨立露回想同名女配被五马分尸的下场,喊出了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 “——且慢!” |备注| 全文有相当程度的血腥、恐怖场景描写,可能会引起不适; 非常慢热,肉在很后面; 晚10日更,满100珍珠加一更,加更在晚12。 穿越靈異神怪 〇一 那天,杨立露像往常一样在公司里加班,接近凌晨回到出租屋,人才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再次响起,上司说:“这个方案不行。” 怒骂甲方八百个回合后的某个瞬间,杨立露突然福至心灵,真的想明白那个五彩斑斓的黑怎么实现了,为了防止明天忘记,她想趁着今天有思路,赶紧起床记录下来。 起身,点了个灯,结果就在杨立露拿起笔的那瞬间,全身像过了电一样,一个声音响起: 【你死了】 基于以上沉重的心情,杨立露的穿越并没有像其他来到异世界大陆的勇者们那样热血沸腾,“让我看看是哪一个幸运书被我穿了”这种话,杨立露当然也没说出口。只是,当系统告诉杨立露“你穿越的是刚刚看的那本书”的时候,杨立露的内心还是产生一些心理波动。 要知道社畜其实是并没有特别多的时间能够看小说的,如果真的夜以继日在追了,那说明这个社畜是真的很喜欢这本书。 这是一个架空背景的修仙文,女主和男主一路斩妖除魔,因为不满求仙问道的老皇帝大兴土木,揭竿起义,打败了封建王朝的余孽重建好文明。妖魔鬼怪的设定杨立露其实看得不是特别明白,但是,杨立露仍然坚持看完了这本书,因为她非常喜欢里面的男二号。 也算是最终的boss吧,早期的经历非常的可怜,原本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被奸人陷害家道中落,满门抄斩,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但获救的他并没有过上好生活,反而几次自杀尝试了却生命却依然生不如死地活着。后期那样扭曲的性格完全就是和这一段经历有关,在经历失去至亲的创伤以后,他被公主看上并带回了公主府中,开启了一段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恐怖虐待。 以上的内容其实杨立露并不是很想详细描述,试问,谁看言情小说不是代入女主角的?后期他阴郁反复无常的性格和天真烂漫理想主义的女主之间的冲突,章章都让杨立露从床上惊坐而起开始尖叫。受尽虐待的男二号最终被公主抛尸乱葬岗,但在那里他并没有死反而觉醒了仙人血脉,被求仙问道的皇帝看中招安为国师,以皇帝的名义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建了个高高的云梯直通须弥山,真的就开始观起了星象,勘破了前尘与未来。 前世他为了大义牺牲了自己心爱的徒弟,之后徒弟转世,成了叛军的首领。彼时已经架空老皇帝自己大权在握的男二,直接成了叛军暗杀的目标。男二看到了转世的徒弟也就是女主,恍惚了一瞬,中了叛军的情蛊,不得和女主分开,那后面当然是各种虐恋情深,前世情缘,女主在忠犬男主和病娇男二之间反复横跳,看得人欲罢不能。 咳咳。说回重点。乱葬岗之后,男二当然回来复仇了,把公主挫骨扬灰都不为过,杨立露看的时候拍手叫好,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太太太变态了:把男二囚禁在一个狭小的山洞当中,以至于他必须蜷缩着而导致身体畸形,直到拥有通天手段的后期也都不良于行(病弱病娇更香了斯哈斯哈(这一段划掉当杨立露没说)),并且,也不给他正常吃饭,只能给他吃一些腐烂的食物,吃糠咽菜。 就这样,其他的路人看不下去了,一个小小的宫女想要给他送去正常的食物,还被公主的随从抓住,当着男二的面被狠狠虐杀,虐杀完了,还用宫女的头骨做成了盛装食物的容器给男二盛饭。所以,公主最后死的时候,即便她和杨立露同名,杨立露都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 是的,就是这样,同名穿书警告,杨立露变成了这位公主。 目前现在的情况是这个样子的,杨立露站在府邸后院的花园中央,远处一排高大的假山,杨立露的面前是一个已经被人打得满身是血的宫女,几个猛男提着宫女拖出了一道血迹,停在杨立露的 分卷阅读2 面前,杨立露的旁边也站了几个大汉,再旁边又有一些莺莺燕燕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不太正经的公主的不太正经的男宠。 其实在看小说的时候,杨立露不太能想象一个人是如何被塞到一个假山的缝隙里的,但现在,杨立露看到了: 假山中央,有个被人生生挖出的洞口,看规格,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进去的大小,很像狗狗或者狐狸自己刨出来的窝,整个洞口很长,黑黝黝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只能看到洞口外放了几个被打烂的碗,瓷器已经碎掉了,那些看得出来是宫女剩饭的馒头已经被踩的稀烂,看起来,战场是从那边转移到这里的,因为宫女的血一直从假山口流到了杨立露的脚下。 由于杨立露的突然穿越,这具身体尚处反应期,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又因为反应的时间太长了,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搞得杨立露有点紧张。 她觉得她首先得问下系统这样一个问题: 【我有没有金手指?】 …… 【成功攻略目标即可回到原世界,您好,编号138755号系统为您服务,请问你需要“一查询生命余值”,“二查询攻略目标好感度”,“三人工服务”……】 怎么回事啊!没看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吗,怎么就不能搞得利索一点!好像听到了杨立露内心所想一样,系统反应很快,立刻就有另一个机器音接着响起(好奇怪,为什么同是机器音还能听出不一样来)。 【你好,系统已被你唤醒,接下来的通话时间将消耗您的生命余值,请您谨慎对待。】 什么鬼东西竟然还会消耗生命值,杨立露的内心大震,但是很快解释也随之而来: 【200光年外,来自宇宙的阿尔法星云观测到了地球上智能生命的存在,同时,它也观测到人类将要历经一场灭世浩劫。经过研究发现,人类在产生强烈情绪波动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能量,于是我们把这种能量收集起来,运用像您这样已经死掉的灵魂来完成任务……】 救命!快停下!这种又臭又长的背景解说放在小说里根本就没有人会看好吗?不要再讲了,说重点! 【……小说我也看过不少了,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到底有没有什么金手指?】 短暂的沉默过后…… 【你有三种增幅可以选择,“一财力”,“二美貌”,“三特殊能力”。】 公主已经家财万贯,属于地位的顶端,她需要的才不是钱了,美貌也不是重点,血海深仇成这样,长得再漂亮,男二也不会手下留情,当然用能力自保了! 【匹配到现有世界观,具体的能力有:占星、制符、炼药、抓鬼、降魔、赶尸、控兽……】 看小说的时候,杨立露其实就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的设定非常古怪了,???但突然被系统单拎出来摊开了讲,这种诡异的感觉突然又增加了几分,想了想,她的眉头略微松开,终于发现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似乎随便选一个都能够化解她的危机,只要能自保,就不会死得太惨…… 【行,你可以给我提供什么能力?我选选看。】 一个大转盘赫然出现,系统上述的所有的能力以转盘的形式出现在了扇形图上,中央的箭头在不停地旋转着。 ……抽奖就算了,最坑爹的是系统刚刚所说的“财力”和“美貌”也赫然在列。 也就是说,转盘被划分成了三份,因为财力和美貌占比过大,极容易抽不到想要的能力。 而此时,杨立露已经隐隐感觉到系统所说的“扣除生命值”是什么感觉了。极力假装平静,怼回了其他人注视之后,她感觉到脑袋非常的疼,这样偏头痛三级的感觉愈演愈烈,渐渐向外扩散,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促使杨立露不得不迅速看准了想要的技能,点了点转盘中央的“确定”。 【美貌+10】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金色的包裹。 其他人都保持着原样,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小包裹而感到吃惊,没有人看得到它,除了杨立露,她默默环顾四周,在内心说了一声打开,一道绿色的光闪过: 【抽中非选择项,额外赠送绿色品质的“一级治疗卡”三张】 第二个对话框弹出:【下次转动转盘必定保底,是否需要花费十年的寿元来再次抽奖?】 这可能就是很多游戏植入软赌博的心里学依据吧,杨立露在内心疯狂吐血,按剧情这公主根本就没十年可活了好吗哪给你十年寿元抽奖啊喂!手在虚空中疯狂点“否”,昏倒前一秒杨立露是这样想的: 氪金游戏滚出中国! 〇二 那 分卷阅读3 天杨立露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正在挑灯夜战赶一个项目的ddl,一个胖胖的蓝色精灵突然出现,“我是系统!”说着使出一股奇怪的巨力将杨立露拉到空中,杨立露知道系统要带她飞去书里的这个世界了,疯狂挣扎起来: “我一个大好的21世纪进步女青年凭什么要帮这个穷凶极恶的鬼公主背锅啊!她的生父残害了江西雁全家,她自己又把江西雁本人虐待成这样,这一想就是噩梦级别难度好吗!让我以公主的身份攻略他,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接着,蓝精灵好像真的听到了杨立露的呼唤,转过来阴测测地看着她说:“杨立露,女,23岁,为了赶公司的项目连续3个月睡眠时间低于6小时,猝死于家中,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说着放开了手,就这样看着她从数万米的高空中坠落下来。 杨立露被吓醒了,没想到醒来以后还要遭到第二次连环惊吓:她的床边有人。 这是一张霸总文学里才有的巨大的床,当然,没有八百平米那么夸张,一眼还是望得到头的,床的另一头,横横竖竖躺着的三个男人在杨立露的惊呼声中渐渐转醒,发出了一声柔弱的“公主?”这声音成功让杨立露把他和卸妆前的模样联系在了一起,放下了八成的戒备,哦,原来是男宠啊,那没事了…… 没事个屁啊!他们搞服务业的都是怎么回事啊!快点从她的床上滚下来!潜意识连带着做出了相应的动作,然而杨立露都还没碰到他,床上的男人就连滚带爬跪在了床下,慌忙开始磕头,也不知道是看到这一幕的关系,还是昨天系统带来的影响残留,杨立露觉得脑袋非常的疼,闭上眼睛揉了揉。 见杨立露揉着眼睛,跪在床下的男人突然不再哭喊了,宽阔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像陷入了什么巨大的恐怖当中,大气也不敢出,这样紧张的气氛搞得杨立露非常忐忑,连忙东张西望,试图找出什么重要人物出场的迹象,哦,没有啊,原来他们只是在怕她啊……杨立露的头好像更痛了。 杨立露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公主的语气,“你们退下吧”,不行,太温柔了,“下去”,好像还是不够有气魄。 “滚!” 话音落下,这群人像是演习了几万遍一样,行云流水地从杨立露身边退散,近到身边的男宠,远到门口的护卫,齐齐整整地跪伏着,一点点向后退,消失在杨立露的视线范围内。 没想到房间里只剩下杨立露一个人的时候,头痛的感觉反而变得愈加强烈了,与此同时,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笼上她的心头,杨立露的心里涌起了一些不好的猜测,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想了想,开始呼叫这该死的系统。 还是昨天的三个选项,“一查询生命余值”,“二查询攻略目标好感度”,“三人工服务”。 当杨立露第二次选择转接人工服务的时候,虚拟的页面弹出提示【宿主的寿元不足以支持人工服务】,她大惊失色地点开了“查询生命余值”,看到了这样一行字: 【按照剧情,两年之内原身就会死亡,人工服务抵扣寿元不足,差值的能量将剥夺身体机能以收取】。 难怪头这么疼,神他妈人工服务抵扣寿元不足,这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整,杨立露在内心疯狂吐血,只不过这个瞬间,她突然回想起一件事来:我好像已经死过一次了哦。 这样想着,无奈和愤怒相抵,心态莫名其妙就平静了下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尤其是这种没有任何员工福利的三无公司,上辈子为公司熬夜猝死的惨状历历在目,杨立露决定!不管任务了,能活一分钟算一分钟! 就这样,她又有心情开始思考该如何面对江西雁的问题了。她知道江西雁现在正在洞穴中受苦,说真的,杨立露也很想尽快把江西雁救出来,一来她没想到如何在不ooc(out of character指人设不符合原著)的情况下直接让江西雁过上正常的生活,二来,也是杨立露一直拖延真正原因:江西雁在杨立露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太好了。 成为国师以后他横征暴敛,玩弄叛军于鼓掌之间,云淡风轻,运筹帷幄,杨立露对他印象应该是这样一种神仙般的全知全能,大权在握,亦正亦邪,即便因为之前的虐待经历而不良于行,依然是风神俊朗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直接见到这样的江西雁,被人塞在洞穴当中,蜷缩着身子,身体佝偻,仔细一想,就有一种梦境破碎的感觉。 但人还是要救的,从床上起身,杨立露穿越房间一路走到了门边,当她推门的瞬间,外头的人已经看到她了,他们等了一会儿才迎了上来,默默观察杨立露的脸色,看到杨立露面无表情,并没有下达要谁去死的指示,那个在最开始叫杨立露“公主”的男宠再一次围了上来,谄媚一样地说着:“那个该死的宫女竟敢忤逆公主的意思,飞羽已经用方子吊住她一口气了!” 这句话里潜藏着几个意思,第 分卷阅读4 一,对于公主来说,有时候让一个人直接死掉,反而是一种解脱;第二,他能够猜中公主的心思,按理说公主应该奖励他。 但杨立露并不是公主,听完这句话,让自己保持平静已经相当艰难,更何况是说些违心的话,杨立露只是慢慢伸出手,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那张涂了脂粉以后白皙漂亮的脸蛋瞬间凝固了表情,露出一种介于极端恐惧和极端兴奋之间的样子,等待杨立露的发落。 “你去做个笼子。” 他没有听明白,杨立露能看得出来他的脸上的是一副“没有听明白但根本不敢问”的表情,于是说了第二次,“我要把江西雁关在笼子里。”这下飞羽听明白了,可能是怕自己没有听懂让杨立露说了第二次,惹杨立露生气,他跑得超级快,一边退一边大喊“飞羽知道了,飞羽这就去!”杨立露的身边再一次没有了人影。 很好,杨立露开始在这座恢弘的公主府里穿行,远远的,看得到杂役与宫女来来往往,他们无一不是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做着自己的事情,显得很是害怕的样子。尤其是当杨立露走近的时候,原本好好做着自己的事情的人们立刻身体紧绷,男男女女趴伏在地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似乎这样就能不被杨立露看到一样。杨立露穿过他们身边。 过来的路上,杨立露已经预想到了会发生什么,她要把江西雁拉出来,转移江西雁的地点到笼子里面,至少要放在杨立露眼前。但等杨立露真的到了假山,她才发现那个洞口实在是太深了,只能亲自钻进去。衣服当然是被弄脏了,但是这也没有办法,爬到洞穴里,一种泥土和树木的霉味混合着扑面而来,越到深处越浓,感觉不到有人的存在,连呼吸都没有。要知道,如果是一个狗洞或者狐狸洞的话,在接触的瞬间它都应该会有兽类警惕的嘶吼。而江西雁就在里面。 就在杨立露愣神的那一瞬间,手掌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疼痛感,杨立露本能将手往回抽,结果并不能直接收回,江西雁咬住了杨立露,杨立露强忍着手上的疼痛想要安抚他,但是说出来的声音却是一声巨大的怒吼,杨立露发现这具身体好像非常容易暴躁。 没有办法,她只能试着平复心情,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手也几乎要被江西雁咬断了,疼痛的事情暂且不提,往好里说,杨立露也渐渐能够把江西雁往外拖出来,她捏住他的下颌,因为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咬的这一口上,江西雁的下颌非常脆弱,稍微用力一握就放开了口。 杨立露把江西雁拖出了山洞,看到江西雁的眼睛虽然睁开,但是布上了一层阴翳,似乎是瞎了。整个人惨白,非常的憔悴,嘴唇干裂却连血都没有了,脸上也布满了霉菌,头发缝隙爬了些杂草和昆虫,杨立露用手抹了抹,没想到手上的血迹顺着头发淌到他的脸上,给他的嘴唇润上了一些红色。 杨立露把江西雁抱到怀里,用一只手掏出了怀里的治疗卡。卡片运转,渐渐的,她在江西雁身上看到了一些具象的筋脉,几乎所有的筋脉都断了,人处于休克的状态,耳朵聋了,眼睛也是瞎的,咬她的那一口完全仅凭本能。 当第一张治疗卡随着风变成粉末的时候,半数的筋脉已经被修复了,虽然仍旧是个又聋又哑的状态,但状况已经比之前好上很多,当杨立露想用第二张治疗卡接着把江西雁其他的残疾修复好的时候,飞羽跑到她的眼前:“笼子修好了!” 看到杨立露抱着江西雁,飞羽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之情,杨立露心中一凝,以为自己露出破绽了,低声问了句“你干什么?”没想到话音落下,反而是飞羽像是受到什么极端的惊吓一样,又一次趴在地上。 清脆的磕头声越来越响亮,仿佛只要杨立露不叫停他就会一直磕下去,直到死为止,杨立露看到他额头渐渐流出了血迹,错开眼,又看到眼怀里躺着的男人,最终,杨她把那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藏在身后,大声说: “愣着干什么?把他放到笼子里。” 〇三 那个笼子对正常人来说其实是偏小的,无法完全站立,只能佝偻着腰,姿势肯定很不舒服,但对于长久受山洞限制的江西雁来说,即便已经被解放出来了,依然保持了蜷缩的状态,反而让笼子显得很空。 他实在是太瘦了,当四个壮汉把笼子放到地上,他甚至会被惯性震动而起,身体晃动,人又是一番踉跄,显得异常羸弱。 杨立露发现她可以比较熟练地扮演公主这个角色了:抬起眼睛,只是挥了挥手,这群人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跪着向外爬去。 受伤的手掌需要包扎,照理说她应该开口叫人来看看,但看着这群人对她避如蛇蝎的样子,隐隐的,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杨立露还是决定自己处理。 房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江西雁两个人,杨立露先是卸下这一身 分卷阅读5 看起来漂亮实际厚重不已的公主服,然后伸展了一会儿筋骨,把衣服的内襟撕下,包住伤口,这才往江西雁的方向走去。 很奇怪的,在杨立露往江西雁走去的这个瞬间,手上的伤口出现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她看到那块咬痕因为拉扯被撕裂开来,放大成一个渗着血的洞口,莫名像只竖瞳的眼睛,对视以后,一种难以控制的戾气突然无端生出,仿佛需要破坏些什么才能好过一点。但杨立露面前只有那个笼子。 江西雁伏倒在里面,他很虚弱,杨立露知道的,使用第一张治疗卡的时候杨立露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死亡的边缘,如果她再折腾上一会儿,江西雁肯定必死无疑,这样想着,头痛的感觉随之而来,此刻杨立露终于可以断定,系统的负面属性对她产生了一些不可控的影响,它似乎会让她变得和公主越来越像。 她转过头不去看江西雁,数了一会儿木床的花纹,慢慢压下了心底的烦???躁。心越静,就越能观察到一些细微的东西,比如……江西雁其实是醒着的。他动得很轻微,又因为太瘦削了,几乎和一块尸体无异,得益于杨立露凝视的时间太久,他终于露出了破绽,被她发现。 试想如果是杨立露处于这种情况,可能还不如他做的好,天知道这个公主还做过什么虐待他的事情,假装救他然后一脚把他从欣喜的悬崖上踢到深渊,能够让他在后期变成那样阴损恐怖、喜怒无常的样子,绝非一两日可以做到,杨立露想:现在还是不要靠得太近比较好。 于是杨立露在房间里走动,拿了一些早晨宫女端来的水,还有食物,她甚至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某个男宠遗留下来的衣服,用一只手揣好这么多东西稍微费力了点,她用病手的手腕使力,小心翼翼把它们拿到木笼旁边,打开了笼子的门。 随着杨立露缓步走向木笼,她明显感觉到江西雁的身体突然开始紧绷,她知道江西雁现在又聋又瞎,却并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判断着身边有人,就这样,杨立露打开笼子,把食物、水还有衣服放好,又一点一点的,再次往后退去。 然而等了好久,江西雁动也没动旁边的东西,杨立露猜想江西雁知道她在房间,所以不敢动弹,于是转身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你是谁?” 手碰到房门的那瞬间,杨立露听到了江西雁的声音,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了,极哑也极沙,呈现出一种因为太久没有人沟通的僵硬与失真,甚至可以说是失去了正常的人类的语调,杨立露想把手边的水杯推到他面前,又害怕江西雁会躲,于是出声说:“你别怕。”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江西雁聋了。 她走向他,小心地挤进笼子,看到他整个人松懈下来,脸上是一种赴死的坦然,隐隐有些心疼,停顿片刻后,杨立露伸出手触碰江西雁的手掌,试图在他身上写下一行字,“别怕”或者是什么别的,但是没想到,就在握住江西雁的瞬间,他竟然有力气突然发难,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瓷器碎片精确地朝杨立露手掌的伤口上刺去—— 杨立露尖叫着缩回手去,但是江西雁的力气大得吓人,直接贯穿她的手掌,硬生生划破了她的血管,情急之下,杨立露只能大力打开他,原以为孱弱不堪的男人竟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碎片从杨立露的手腕上拔出,直接刺向了她的心脏。 咳嗽了两声,些微的血从杨立露的口中溢出,危急关头,她几乎凭借本能使出了保命的金手指——是,她知道这具身体很快就会死掉,但在穿越的第二天就要领盒饭的究竟是什么操作啊——第二张治疗术发出绿光开始运转,在江西雁身上呈现出金色圣光的治疗术,落在杨立露身上竟然缠绕成一团不详的黑气,一路往她的伤口里钻,一团团黑线在杨立露的血脉当中游移,人似乎被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控制着,下一秒,杨立露的身体骤然发力,死命按住江西雁的脖颈,咬住了他的动脉。 救命! 天可怜见,杨立露根本没有一点点想要伤害江西雁的想法,她知道他太过虚弱,根本经不起再多一次的摧残,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闻到口里一股浓郁的血腥,也看到江西雁脸上一副“早知如此”的嘲讽,随着鲜血入腹,她慢慢感觉到伤口在复原,有一种轻微的痒,渐渐的,江西雁瘫倒在杨立露的怀里,而杨立露也渐渐能够再次支配身体,猛地起身挤出笼门外。 这已经是她能够控制的全部了,下一秒这具身体将要杀死谁,杨立露根本无暇顾及了,以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会受治疗术腐蚀的一定是什么黑暗物种,但这个小说的世界观太奇怪了,她甚至不相信作者可以自圆其说,很多东西都略过了。 在脑中搜索和公主相关的信息:明明是个很早就死掉的角色,根本未着笔墨,只是用来衬托江西雁悲惨身世的背景板,怎么会、怎么会—— 飞羽打开了房门。 离我 分卷阅读6 远点、离我远点,杨立露想怒吼尖叫着让面前的男人离开她的身边,但是他仍是朝杨立露奔了过来。 “公主,您没事吧?” 没有看到其他人听到响动根本不会进来吗? 没看到他们都是有多远离多远吗? 就不知道这个公主到底是什么货色吗? 这人到底是什么傻白甜啊! 明明在原著里连名字都没有,明明就只是背景板的背景板肯定活不过第三集…… 但当杨立露从他的尸体上起身的时候,杨立露突然发现自己哭了。 〇四 有一年过年,杨立露和爸爸一起回老家,那时候年纪很小,她指着牛棚里的牛挨个给它们取名字,爸爸听到了,不太高兴,“不要给牛取名字”。年幼的杨立露不明所以,反而和爸爸闹了脾气,没想到隔年再次回老家,牛已经不见了。 时至今日她都没能从大人口中得知他们的下落,问爷爷“杨立露的牛呢”,只说走丢了,长大了才想明白,早在来年秋天的时候,它们就已经被送去屠宰场了。 她想,人为什么一定要给宠物取名,其实是一个道理,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名字开始的,因为有了名字,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和杨立露有了联系,他就不再是一篇玄幻小说背景板中的背景板,他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现在这样说可能已经晚了,他变成了一个被杨立露杀死的人。 皮肤干瘪,身体僵硬,脖子附近血肉模糊,一大块肩膀缺失,甚至都没有保留一个全尸,被挖出来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从回过神来的杨立露手上掉落,碎成了砸在地上的一滩。杨立露起身往后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的宫女开始帮她处理衣服和手上的血污,这群人仿佛见惯如此,脸上是一种单纯的木讷,很快杨立露的手光洁如新,她也渐渐不再头痛、不再有濒死的恐惧。 但她开始呕吐。 见到人死了,这群宫女竟然没有任何诧异,惨状如此也不能引起什么波动,反而在看到杨立露开始呕吐的时候,她们竟然露出了比见到死人还恐怖的表情,齐齐向后退散,又是匍匐着下跪。 杨立露只想快速离开这里,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特别荒诞,公主到底是什么,她试图求助系统,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这个偌大的公主府里,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所有的谜题都会留下线索的,她只能这样想,总会有什么东西触发这个剧情的后续发展。 只不过一开始,她以为那个“解”和江西雁有关。 在做出刺杀的行为以后,江西雁被迟来的护卫控制住,从笼子里拖了出来,按倒在地上,杨立露在公主府里转完一圈,终于再一次来到了房门口,看到他漂亮的脸被死死扣在地面上吃灰,心情很糟糕,也懒得伪装了,只是说“放开”。 好在公主似乎就是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性格,护卫领命,放开了江西雁,并没有觉得杨立露有异,只是恭敬地站着。 杨立露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房间只剩下杨立露和江西雁,江西雁也不再装了,坐起来清理自己的衣服。 过于惨白的脸色是假的,灰尘布满的狼狈是假的,即便在这样的困境当中,他也依然能够自保,完全不需要杨立露来拯救。甚至反而需要保持警惕的是杨立露,她往江西雁的方向走去,然后在隔了很远的地方站定,问他,“你是不是可以听到我说话?” 她确定江西雁是可以听到的,在她开口的瞬间,江西雁的身体突然紧绷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是因为杨立露一直关注着他,所以看了出来。没有给他否认的机会,杨立露接着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之前的公主。” 江西雁对此未置一词。 杨立露真的以为触发这个“解”的人是他,所以屏气凝神,试图听他的回答,但她没有听到江西雁的声音,反而是突然听到了飞羽在叫杨立露:“公主……” 浑身的汗毛在这瞬间猛地倒竖——江西雁不可能这样叫杨立露的,其他的男宠怕杨立露,从来不会主动喊杨立露,只有可能是飞羽——杨立露东张西望,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那些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的人为什么都是冷汗涔涔,是因为心虚啊。 不是我要杀你的,杨立露在心中默念,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幻听了,杨立露没有再听到飞羽的叫喊了。 她想,多希望有个什么十字架或者佛珠之类的东西啊,拿着它,至少可以安心一点,不像现在这样干着急,她只能握着系统的治疗术卡牌,毕竟这是杨立露唯一和超能力挂钩的物件,可是想到治疗术卡牌,杨立露 分卷阅读7 突然回想起它在自己身上的作用,能被圣光腐蚀的肯定是什么暗黑物种,好像这样说来,她不应该怕鬼才对…… 因为江西雁没有理杨立露,杨立露有着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她缓慢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这样,竟然真的想出了一个办法:应该先把飞羽埋了。 俗话说,入土为安,俗话又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是飞羽真的变成了鬼,他应该知道他的死并不应该让杨立露来背锅,对,是这样没错! 外头的人以为公主又想到什么虐待尸体的办法,没有人敢动他,尸体就在他死去的地方没有动过,杨立露把他背到了后府的花园里。 在电视剧里,这一情景往往只有两个镜头,很快土坑就会被挖好,人也会被埋下去,但换到杨立露来做,这件事情看起来非常简单的事情变得困难十分。旁边的人忌惮杨立露,不敢就这样贸然上前,杨立露也不想叫他们来帮忙,把僵硬的尸体背到后院就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更何况是挖坑。 那大概是六点多钟的样子,杨立露的坑才刚刚挖到一半,只有小小一个浅洞,又一次听到了飞羽的声音。 这一次,杨立露不像之前那么大惊失色,只是浑身僵硬地看着旁边的尸体,颠倒来回念着“阿弥陀佛”和不知名的佛经,还算保持了一点点为人的体面。 然而下一秒,杨立露转过头来继续挖坑,一个熟悉的脸从那个小小的洞口钻了出来,并喊出了那声熟悉的“公主”以后…… 她还是毫无尊严地昏倒过去。 〇五 一片混沌过后,杨立露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惨无人色的脸,她微微转头看向土坑旁那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再回头看这只鬼,对,是飞羽没错…… 杨立露已经昏倒过一次了,在昏倒当中飞羽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说明鬼是有局限的。 这样想着,思路突然打开了,理论上来说,杨立露不应该怕他: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他的才不是她杨立露,就算他非要找她,公主的这具身体明显异于常人,说不定比鬼还要厉害,不然这鬼怎么伤害不了她呢? 可是理智根本就战胜不了本能,下一秒,杨立露能想到以及做出的事就只是逃跑。屁滚尿流地从土坑旁边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跑出两步,杨立露看到有走动的宫女,立刻上前。 看到公主这样慌慌张张地跑来,宫女们当即开始行礼,端着东西仓皇地下跪,身体蜷缩成一团。杨立露指着虚空中飞羽的方向询问她们,可能是语气很着急,她们太害怕了,几张适有润色脸刷地白了下来,但同时她们也不敢不回答杨立露,跟着她往飞羽的方向看去,连声说,“没、没有看到。”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潜意识里,杨立露总觉得江西雁是此时能够拯救杨立露的人。可能是对他天然的好感吧,也有可能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了,在这种要命的紧急关头,杨立露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房门,径直往他所在的地方跑去。 然而,当杨立露慌慌张张撞开了房门,看见盘腿坐在地上的江西雁的那瞬间,脚步又突然粘滞了起来。想起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利器刺入心脏的声音犹在耳旁,江西雁到底才是那个想要置杨立露于死地的人。就在这瞬息的停顿中,飞羽的身体直接穿透了杨立露,缓慢地飘到了杨立露的面前…… 杨立露感觉到一种非常刻骨的寒冷,它不像是冬天突然站在室外的严寒,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绝望感,几乎立刻就把她钉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杨立露不再奔跑、不得不停下的时候,她才看清飞羽的脸,发现飞羽其实是在说话的。 口型和肢体不停地变化,似乎在向杨立露说些什么,看到杨立露停下,飞羽慢慢扶了扶额,暂时没有出声,杨立露这才发现,他刚刚高频重复的那句口型,其实是“停下”的意思。 他有话要对杨立露说,意识到这点,杨立露开始抑制住心底毛毛的感觉,强迫自己去看他的脸。为了读懂飞羽的唇语,杨立露就这样盯着他好久,终于看懂了“公主”和“飞羽”这两个高频词的对应唇语,其他关键信息还是一概不知。 “他说他进宫就是为了这一死的。”一道沙哑的声音惊雷般乍响在杨立露的耳边。 这声音对于杨立露来说是陌生的,因为她听到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但这声音对于杨立露来说又是熟悉的,那种因为太久没有跟人开口讲话,锯子割木头一样粗粝和沙哑,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只有江西雁一人才有。 她这才往江西雁的方向看去。他正在看杨立露,或许这么说不太准确,他在看的是杨立露旁边的飞羽。飞羽听到他的声音,渐渐从杨立露身边离开,往江西雁的方向飘去,杨立露看见他们 分卷阅读8 两个人越来越近,对视着,飞羽开口,紧接着,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障碍地交流了起来。 杨立露看着他们交谈,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仿佛在看默片一样,莫名觉得自己聋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她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吸引他们注意力,比如说咳嗽,来回踱步,但是飞羽好像正讲到动情???处,根本无暇顾及杨立露,而江西雁则是将眉眼淡淡地往上一挑,杨立露就发现自己再也开不了口。 一直到他们讲完了,飞羽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杨立露,杨立露这才在他的注视之下朝江西雁看去,只见江西雁闲散地坐着,还沉浸在和飞羽的对话当中似的,并没有管杨立露…… 于是杨立露缓慢地朝他们走去。 她很警惕,保持了距离,并没有走得太近,在走向他们的途中,她听到江西雁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了句话,“岑家的鬼修早有耳闻,没想到竟落魄至此。”当时杨立露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有文字的辅助,听不懂他说的意思,关键词一概不知,杨立露疑惑地看着飞羽,飞羽见杨立露没有听明白,开始变得着急,手舞足蹈地向江西雁解释着什么。他们交涉着,好像是江西雁终于耐不住飞羽的恳求,最终大发慈悲地看向杨立露: “他说他是岑家的后人。”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是这样的,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是有仙人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仙人需要前往世界的中央渡劫,那里有一片海。仙人进入海中,会从仙降格为人,历经人间七情六欲。成功渡劫的仙人会令海中央升起一座山,那座叫做“须弥山”的山之山巅,是仙人通往上界的通道。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仙人出于种种原因,从世界中消失了,凡人的祖先拾起仙人遗落的神器,繁衍生息,在海边建立起了城邦和国家。再之后,不同的小国开始征战,最终统一为一国,也就是杨立露们现在看到的国家。一统天下的老皇帝一心扑到了长生大法之上,宠信方士,广招天下能人。 而飞羽的娘就是被招入宫中的鬼修。 鬼修集天下阴气之所在,传女不传男,到飞羽这一代,岑家只有一个男孩,算是没落了。又因为修行鬼道,有损阳寿,岑家的后代往往活不过二十五岁。飞羽知道自己要死,也知道公主恶名在外,于是故意来公主府上求死,是因为他想要寻得母亲的下落。 听到这里,杨立露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小说中关于这部分的内容,最终一无所获。杨立露想。如果确切地说人死了,其实也不太能肯定,但杨立露同时也不能断言飞羽的娘还活着。 “如果娘死了,‘纸人’会飞回爹的身边,但是没有,说明娘没有死。” 江西雁是用第一人称说这段话的。明明谈论着双亲的生死,却是一副冷漠至极的语调,乍听起来非常奇怪,直到他说到后面,“卯时之前,飞羽就会消失,请公主助飞羽。”杨立露这才反应过来江西雁是在转述飞羽的话。 她的内心深陷天人交战之中。 实话实说,在听到那句“卯时之前,飞羽就会消失”的时候,杨立露是真实地松了口气的,反正他卯时就会消失,无论她同意与否,只要拖到这个时候,她就一定不会再被这只鬼所纠缠。 她这边蓦地松弛下来,反观江西雁,略低着头,嘴角上扬,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看到他这个样子,杨立露想也没想地开口说道:“你跟我一起去!” 江西雁坐在原地毫不动弹。 杨立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又听不到飞羽讲话,你不跟着我一起去,我找不到地方。” 江西雁仍然没有说话,反而是杨立露在盯了他半晌以后,才突然意识到:江西雁不能行走。 “我背你。”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且不说把他背到背上会不会对自己暗下杀手,单说背着他在这偌大的宫殿当中找人这件事,想也不想都知道绝不可行。 “公主带飞羽去就行了,公主别怕,飞羽会附在尸体上陪你。” 这样更让人害怕了好吗! 杨立露看着飞羽,几乎要倒退三尺了,紧接着,江西雁的声音再次响起: “飞羽这里有一本母亲心法的誊本,公主可以按照书中指示,将飞羽带在身边,这样就能听到飞羽讲话了。” 怎么说呢……飞羽藏东西的地方很是高明。 并没有藏在自己的房间,而是放在了公主的书房当中,从他们目前所在的房间再往里走,穿越偏厅,面前就是一排书柜,藏木于林,兴许就是看中公主忙于杀人没有时间翻书,藏得这样明目张胆。 杨立露按照鬼的指示拿出了书,一个熟悉到让杨立露条件反射开始青筋暴跳的声音响起: 分卷阅读9 【恭喜你学会驭鬼之术】 〇六 再次来到尸体面前时,尸体已经长出了尸斑,通体僵硬,冒着死气,和飘在杨立露面前的鬼拉开了差别。杨立露看着这只鬼,这只鬼也看着杨立露,因为江西雁不能走动,缺少了重要的翻译,一人一鬼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 书上是这样说的:“成为鬼修,要先杀人,取尸体的一个部分随身携带,即可建立与鬼之间的联系。” 紧接着,本书花了大量的篇幅极其详尽地叙述如何把人头做成头骨装饰,以便随身携带,去皮,分离血肉,用特殊溶液浸泡,看着很像法医学或者解剖学之类的内容,甚至带了手绘图加以解说,严谨异常。 再往后翻,又有处理心脏、牙齿、以及髋骨的教程,似乎选择部位的不同,能够激活的力量不同,而想要追求更强的力量,则需要用到更加血腥的手段…… 杨立露抬头看向飞羽,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飘在杨立露后面跟着她一起看了会儿书,也看到了这段话,用黑黝黝的瞳仁盯了杨立露一会儿,没有说话。 事实上,杨立露很想寻求自保的方式,但鬼修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毕竟他们岑家可是以后代的阳寿为代价,最终杨立露将目光落在了飞羽的手上。 说起来,公主虽然凶名在外,但是她的房间里其实是没有武器的,甚至连匕首这一类防身的东西都没有。转念一想,这似乎又很好理解,毕竟她徒手就可以刺穿人的心脏,有没有武器就不再有什么所谓了。这导致杨立露不得不花点时间来寻找趁手的工具。 后院里,只有石块能用。用石块砸死人和砸活人的触感很不一样,虽然杨立露没怎么砸过活人,但总算有了砸死人的经验可以分享(尽管大家好像并不需要)。 尸体很硬,死去几个小时以后,血液未干,被砸烂以后,血液缓缓流入土里,流得很平缓。最费力的是切割的部分,骨头太硬了,得花大力气去切,听说心思缜密的杀人犯常常会买一种叫剔骨刀的刀去处理全尸。 好吧,扯远了。杨立露慢慢把飞羽的手指割了下来,飞羽就这样看着她慢慢把自己的手指割了下来,杨立露有些忌惮这个,不太敢留太多死人的东西,只割了尸体小拇指最远的指关节一根,握到手里。 再然后,她抬头和飞羽对视,飞羽朝杨立露勾了勾手指头,让她朝自己的方向走去。 那块骨头在他的触碰之下瞬间剥离了血肉,只剩下一亮晶晶的骨头本身,通体泛着白色,与此同时,杨立露听到一声轻微的鸣音,感觉到一人一鬼之间就这样建立了某种说不上来的特殊联系。 她问飞羽:“你觉醒了什么能力?” 飞羽看着杨立露,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指向她的衣袖:“公主的衣袖里是否有一样东西?” 杨立露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飞羽会知道治疗卡藏在这里,但想到飞羽现在已经和自己结了契,应该不会害她,还是把治疗卡拿了出来。 脱出衣袖的卡牌瞬间升空而出,无端闪烁了片刻,慢慢融入了飞羽的身体当中,杨立露眼睁睁看着它破碎,变成粉末随风消失,感觉到飞羽似乎变得更充盈了一些。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做完这一切,也没管杨立露准备好了没有,就开始催促杨立露出发。 杨立露问他,“所以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杨立露总觉得有点敷衍的意思。 后来,一人一鬼走在路上,飞羽飘来飘去毫不费力,而杨立露跟在后面还要分出精力应付夜训的侍卫,跟得很是勉强。 趁着休息喘气的机会,杨立露问:“既然已经变成鬼了,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飞羽不能离尸体太远。” “你说卯时之后你就会消失,这是怎么回事?” 他略显吃惊地回头看了杨立露一眼:“卯时之后,鸡啼第一声,鬼不能在白天现身。” 这一眼看得杨立露有些脸红,但转念一想,也不能全怪她啊,是飞羽自己说的话太有歧义,她还以为他会消失呢。 好像能够听到杨立露心中所想一样,这只鬼非常自然地继续说:“飞羽已经是公主的鬼了,飞羽不会消失。” 这话说得……杨立露开始环顾四周,还好,皇宫里除了远处夜训的侍卫以外四顾无人,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咳咳,杨立露赶紧转移话题,问他:“刚刚江西雁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江公子问飞羽有没有看出公主的异样。” 果然!杨立露就说江西雁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地跟他聊天这么简单! 分卷阅读10 没想到飞羽继续说:“现在飞羽知道了。” 什么? 她有什么异样?他是看出来她不是公主本人了?还是说他知道公主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古怪? 杨立露陷入了纠结当中,害怕贸然自曝身份反而让自己落入不利的局面,又觉得事已至此就应该问个究竟,与此同时,杨立露发现他们进入到一处荒芜的偏殿当中,眼前的景象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说呢,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皇宫里会有这么荒凉的地方,仿佛是传说中的冷宫,但杨立露又很明确知道这里不是,因为这里没有的任何杂役、宫女,甚至没有任何人,说它让杨立露不安,是因为这明明没有任何人的地方,竟意外的过于干净了。 ……好像,人瞬间蒸发并将时间停留在蒸发那一瞬一样。 没有落叶,门前的小径干干净净,没有尘土,就连门窗上也没有什么灰尘,明明是经常打扫的样子,但整间偏殿空无一人。 她想说这里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如果他娘在这里,说不定早就遭遇了什么不测,但是看着飞羽笃定的样子,杨立露又不忍开口,只能默默跟着他往前走。 飞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爹临死前,给娘写了一封信,里头装着另一个纸人,它和娘手里的纸人是一对,可以指引飞羽娘的方向。” 此刻,一人一鬼正站在偏殿大厅的厢房当中,那封信里好像装着一个活物,拼命地往地下的。这块地板是空的。 ……什么人会活在地底? 踏入地道的那瞬间,杨立露就明白过来,这里绝无可能有活人居住,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飞羽,只见这只鬼秀眉紧锁,令杨立露也跟着心情沉重起来。 抱着这样沉重的心情,她几次三番试图开口安慰,反而忽略了其中吊诡的情形。 比方说,在踏入地道的瞬间,杨立露其实是看到了什么的,但是画面闪动太快,她只当是突然进入黑暗里飘动在眼前的视觉残留,并没有当一回事;包括后来,他们一路往前走,越走空气越湿润,杨立露听到了水的声音,依然没有意识到她将会进入一个怎样的空间。 直到信封当中的纸人不再提醒他们往下,反而拉扯着飞羽的手往前走去,杨立露才发现他们终于踏入了一块平地。 飞羽转过头看杨立露,而杨立露看向一路抚摸过的墙壁,突然间明白过来:他们是在绕着一个坡度极缓的阶梯,逐步往下走的。 浑浊的空气渐渐涌起一股潮湿的味道,听得到水的声音,慢慢的,一股气流拂过她的脸颊,杨立露抬头,想告诉飞羽,“这里似乎和外界相连。”但就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想起进入地道那瞬间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了。 白日里,江西雁割开了杨立露的手掌,流血的伤口中有一只只有黑瞳的眼睛,此刻皇宫的地底深处,无数这样的眼睛堆叠,构成了黑暗中她一路而下抚摸过的墙。 从地底的平地当中向上看去,看到原本以为是柱子的东西,巨大、蜿蜒而盘旋,是一条庞然的静默巨蛇。 仿佛石化一般没有动弹,却缓缓吐息,卷动气流拂过杨立露的脸颊,涎水一滴一滴往地底中央汇聚,杨立露看到它那双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的、一点一点的…… 转动到她的方向。 〇七 “当心台阶。” 有个声音这样说道,杨立露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 黑暗一点一点变亮,人似乎正从某个巨大的建筑内往外走,失去遮光的屋檐,慢慢能够看到周遭巍峨的门阙,视野是移动的。 说话的人站在杨立露的右边,是个已不年轻的太监,低伏者头,从下往上看着她,杨立露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在对自己说话,正疑惑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下一秒,杨立露的口中发出了不属于她的声音: “皇上找我有什么事?” 杨立露的心头一凝,但眼前的人却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就这样继续说道:“那当然是好事呐,万庆殿里所有的能人,方士最赏识的就是岑娘子你了,咱家在这里先说一句,恭喜了。” 面前,通往宫殿的道路一步一步缩短,而杨立露用余光观察这具行动着的身体,直到听到那句“岑娘子”,她才恍惚间明白过来,这是岑飞羽的母亲,果然,行至大殿的女人跪伏下来,如是参拜道: “民女岑缨拜年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久久不见皇帝的声音,杨立露借着岑缨的视线,努力用余光看向龙椅之上年轻的男人,只见皇帝轻轻摆手,身旁站立的道士随着他的摆手走到龙椅 分卷阅读11 近前,和皇帝耳语。 他们私语了好一阵子,半晌过后,岑缨才被叫起了身,随着皇帝朝她走来,方士代替皇帝开口: “江西岑家后人,可只有你岑缨一脉了?” 岑缨说:“是。家母过世得早,只留下杨立露和胞弟,胞弟早夭,现只有民女这一脉。” 方士又说:“你可知圣上今日召你何事?” “民女不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士开始突兀地说起“森林”。 之前有谈到,这本架空幻想的小说有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观说起来也不复杂:眼前的皇帝在十六年前一统周边小国,建立了这个中央集权的国家,此前所有的国家都是围绕着一座森林建立起来的。相传这座森林是上古仙人禁地,凡人的先祖在森林边捡到仙人遗留的神器,从而建立了国家。 说这是传说,因为此后国家征战,并没有见到哪个国家有天兵以一当十,似乎未有人真的拿出过什么神器,但说这只是传说,又无法解释“能人”的存在。除了像岑缨这样的鬼修,还有一派发展兴旺的炼药门派,以及能够控制蛇虫猛兽的控兽者在民间活动,统一众国的当今皇帝广招天下能人入宫,建立了一个叫做“万庆殿”的宫殿,专门供养着他们。 岑缨本来只是万庆殿里一名普通的能人,被皇帝突然召见,很是局促,低头听着方士说起他游走森林的经历: “……那毒雾未能伤杨立露分毫,我只身进入森林,在深处见到了一只巨蛇,蛇高百尺,五人环抱不能丈量其宽,通体乌黑僵硬,但又未死,留了一丝的生气。我在发现它的洞穴中捡到了一本仙书,书中记载着,这只古蛇诞生于上古年间,彼时人兽皆可修行,这只千年的古蛇即将修炼成仙,却被暗中觊觎的人突然暗算,以至于修行中断,魂已升天,身体却留在了人间,再无归天的可能。它用最后的神识留下了这本仙术,书中记载帮助它归天的办法,只需一人与之相契,契约之人成为它在人间的化身,此人修行,即是蛇仙的修行,便可助它练习心法,再次掌控身体。” 岑氏大惊:“你是让我与它契约?” 方士却摇头。 此时,皇帝开始回身折返,面向龙椅的方向。宫人佝偻着背,掀开重重的门帘,好叫他们三人进入到皇宫内室。 光天白日,这间没有窗户的书房仅靠烛火照明,徒生一种诡异的感觉,三人走到书架正前,皇帝拨弄书架第三排的书,乍然间门室大开,书架破开成为两个,一道宽阔的暗室展现在眼前—— 不同于杨立露和飞羽找到的那间偏殿,这间暗室很大,左右两边镶嵌有烛火,一派通明,人走在路上,一眼就看得到这条路的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一行人站在洞口顶端的看台之上,走到栏杆处驻足,遥遥俯视着中央那只巨大的蛇,以及…… 它身下数以千计的累累白骨。 昏暗的空间中,方士的声音更显幽昧,“湖州王氏,契蛇仙七窍流血而死,淮北覃氏,契蛇仙五日后,静脉尽断,腐尸化水……今天把岑娘子叫过来,是听闻江西岑氏驭鬼而行,能活死人之尸,尸身上剧毒无人可解,使活人身体僵硬、不日便丧失生气,行如走肉。” 岑氏说:“你是什么意思?” 方士看了皇帝一眼,烛光映在这个看上去相当年轻的男人身上,明艳的黄袍随着灯火的摇曳影影绰绰,乍看起来辨不清表情,他开口,声音也是青涩而疏朗的,仿佛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一般,懵懂、天真,他说: “蛇仙性寒,唯有极阴之人才可成为他在人间的化身,苏贵妃马上就要诞下朕的孩子,劳岑氏在临产的那一刻,将尸毒注入母体,让这个孩子成为蛇仙的化身。” 〇八 一瞬间,烛火熄灭,皇帝和方士卒然不见了,眼前还是那个漆黑的暗道,石蛇巨大的眼睛直直望向杨立露的方向,她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和蛇对视下看到的幻觉…… 那是飞羽的母亲经历过的事情。 回想刚刚在幻境中看到的东西,杨立露立刻看向石蛇伫立的地面:此刻的蛇身只露出半截,在踏入此地下意识以为是泥地的地方,松散地填充着灰土,密密麻麻的尸骨堆叠,竟已漫过蛇身的一半。而飞羽的信仍然指着土地的下方。 她想把刚刚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告诉飞羽,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整个暗室突然被火把点亮,变得和她在幻境当中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了: 烛火连排,巨大的暗道轰然着改变方位,渐渐将顶部的石墙移动下来,移动的阶梯到达地面,在杨立露的旁边重重落下,把土下的尸堆砸出一个深深的空洞—— 飞羽见地面被 分卷阅读12 凿开,立刻又要往洞里钻去,但倏忽之间被躲避危险的本能支使,杨立露转过身,藏在了楼梯后面,将不能离她太远的飞羽拉扯了过来。 烛火照耀下人的影子显出,幻境中的那个方士徐徐探出身影,明明幻境中复现的是多年前的记忆,方士的容颜赫然和幻境之中一模一样,面容不腐,仿佛十来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一样,诡异万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异世界,但当杨立露眼睁睁看着方士走下阶梯,捧着一个巨大的鼎去盛装石蛇滴下的涎水,还是觉得荒诞无比。??? 他不是一个人前来,旁边跟着几个伏身的宫人,仿佛是某种虔诚,促使方士并没有将这种笨拙的体力活交给旁人,而是亲自上阵。 也就是在他被重重的青铜鼎压得下陷的那瞬间,飞羽手里的信猛地一动,被阶梯凿开的空洞进一步再次翻开,尸堆里,一只小小的纸人抽了出来,突然飘向了杨立露的方向。 “谁!” 杨立露大惊,举着烛火的宫人窜动,方士的影子在地面上晃来晃去,杨立露知道他要往自己的方向来了,努力地从阶梯的缝隙里挤出,然而,在她弯下腰的那瞬间,她转头看了飞羽一眼,就这么一眼,她看到飞羽张开嘴巴,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手里莫名自燃的信封,似乎被那样的情绪所感染,竟然也一动也不能动了。 声音越来越近,而杨立露却根本无法掌控身体,就这样被一群宫人拉到了方士面前。为了方便夜行,杨立露脱下了公主厚重的长裙,穿了一身轻薄的单衣在皇宫中四处奔波,穿越暗道来到这片满是尸堆与尘土的地方时,脸上已经沾满了淤泥,方士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公主?”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杨立露感觉到身体被人重重一撞,从宫人的束缚当中猛地挣脱。 她可以重新活动了,但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自己并没有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 是飞羽,是飞羽从震惊当中回过神,终于意识到了母亲的结局,瞬息间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竟然控制了杨立露的身体,把杨立露变成了游魂。 短短的几秒之中,他仿佛失控一样暴起伤人,杨立露不知道是他的愤怒使然,还是公主这具身体的属性所在,又或者两者都有,那个单薄的少女直接徒手贯穿了宫人的身体,挖出他的心脏丢在了地上,然后看向方士的方向。 方士连连后退,手里的鼎落在地上巨响,腥臭的涎水泼了一地,那乌青的涎水洒在公主的身上,竟骤然间生出无数黑色的液体来,仿佛丝线一样粘附在她的肢端,并在这空旷的幽暗洞窟里无限伸展,眨眼的时间,所有的活人无一不被黑线所贯穿,结成了蜘网一样的茧,滴滴落下着血迹。 杨立露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也因为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控制自己身体的飞羽凭空在洞穴当中跳跃,瞬息间来到他们来时的暗门,然后消失不见。 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发现自己现在很轻,能够慢慢往上飘去,下意识跟着飞羽走。 等真的走出暗门,在深宫的月光照耀之下,她才开始想到一问题: ……真的要跟着他走吗? 也许,公主的身份太过复杂和危险,根本就不适合她去处理,也许她跟过去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不知怎么,杨立露还是跟了过去。 那种心情,如果真的要类比,应该说仿佛被什么牵引,硬要找到一个结果一样,大概是这样的心情。 跟随尸体流下的血迹,杨立露缓慢地追赶着飞羽,一路尸横遍野,走着走着发现了熟悉的路,惊觉飞羽正在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她开始提速,但是根本来不及了,飘入公主府内,入目已无活人的痕迹,如果杨立露有嗅觉,大概会闻到这一片浓郁而腥臭的血气,她看到敞开的房门当中,“公主”正跪坐在地上,啃噬着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 而她身下,白衣的少年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 〇九(二更) 原来触摸人的肠子是这样一种感觉。热的,黏糊糊的,很像捏着一条吸满咖啡的棉花糖,轻盈而柔软。再次能够控制身体的杨立露把口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这是她所做出的第一个动作。 她一点点擦拭着嘴边的血,任那股腥臭的肉味残留在舌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碎碎念地说:“主角光环,主角光环,哪有这么容易死掉的,不然怎么走剧情?” 她想起原文开始的时候。那时,江西雁已经变成国师了,对于他之前经历的种种,全书语焉不详地带过,只说他被 分卷阅读13 一个性格残暴的公主虐待,最终送进了皇室举行活人祭的森林当中,也就是在那里,江西雁找到了仙书,觉醒了血脉,开启了之后的故事。 她现在不像之前那么害怕尸体了,可能是见得太多,又可能是亲眼看着飞羽死后变成了鬼魂,发觉它们并不像原本想象的那般吓人。 杨立露注视着江西雁的尸体,转过头想对飞羽说话:“你说呢?” “……” 没有回应。 之前飞羽操纵身体,消耗了太多精神力量,在杨立露接替身体以后,他躲进了杨立露的影子里面,进入了某种休眠,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杨立露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突然下定决心,要把江西雁带到森林里去: 只要回到森林,剧情接上,江西雁一定会活过来的,是吧,不然系统为什么不给任何提醒? 她撑着满是血水的地面站了起来,就这样,背着江西雁的尸体就要往外走。但死人的尸体真的是太重了,还没走两步,好不容易装好的内脏又脱了出来,看起来很是可怖,杨立露只能重新把江西雁放回地上。 这个瞬间,她突然回想起刚刚在幻境当中听到的一句话来。 方士一带而过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令杨立露印象深刻,他说飞羽的娘可以“活死人尸”,那时候,杨立露的脑海里闪过了湘西的赶尸,一个女人对着几口棺材念动了什么,随后,尸体掀棺而起,连排走在了女人的前面…… 她赶紧摸向袖口藏书页的地方,想掏出那本鬼修的书看看是不是有相关的内容,但是刚刚飞羽操纵身体走得太急了,飞天遁地,那本书已经遗失,完全找不到。 杨立露迷茫地蹲到地上。 这个视野,她终于头一次看向了江西雁的脸,少年面色惨白,完全失去了血色,在突然的袭击当中做出了痛苦的表情,但很轻微,看起来蹙着眉头。杨立露看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染血的手指伸回口里,用力咬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太用力了,杨立露很快就疼哭了,赶紧把手指拿出来,对着他的嘴唇挤下一滴血,可无论怎么用力,那滴血就是挤不出来,她拿回来一看,手指上的伤口几乎没有。 是咬得太轻了吗? 杨立露环顾四周,起身向门外走去,死去的护卫身上挂着一把长刀,尸体仍握着刀柄,还没来得及出鞘就已经死去,花了她很大的力气才把刀从鞘中拔出。 看着尖锐的刀锋,杨立露只是略微把手往尖端探去,没有把握好距离,就被刀尖划开皮肤,瞬间见了血,她立刻往江西雁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缝隙当中,一滴带着黑气的血落到江西雁下巴,顺着流下到脖颈之间,少女下意识去抹,抹开了一片红色的痕迹,就这么一会儿,她手上的伤已经完全长好了。 明明切开了很长一道,血肉划开,痛感明显,但血只有一点点,黑色的气仿佛一条条细小的线,把伤口缝合起来,令它看起来和正常的皮肤别无二致,思考的间隙,杨立露迟钝地转了个身,想要把刀拿过来再取点血,但她突然听到了声音。 江西雁坐了起来。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是睁开的,似乎看向前方,却丝毫无神,最诡异的是,内脏从胸口脱出,但他却丝毫没有管,只是木然地坐着。 杨立露立刻上前把脱落的脏器按回他的身体里面,她把他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当作绷带裹住伤口。 她想起房间里还有飞羽的衣服。拿出来衣服,给江西雁换上,江西雁意外地配合,或者这样说更确切一些,变成尸体的江西雁配合了很多,杨立露让他躺下,他就躺下,杨立露让他伸手,他就伸手,衣服换了新的,最让杨立露高兴的是,他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可能是因为变成了尸体,身体运行的力量不再是正常的机能,总之他虽然姿势古怪,但到底站了起来——这样一来杨立露们去哪里都方便很多。 皇宫当中,杨立露走得畅行无阻,天一点点亮了起来,走到宫门,杨立露终于遇到了阻碍,有人把杨立露拦了下来,杨立露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西雁,假装摸向衣襟找禁令,心里急速想着对策,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不直接带着江西雁杀出去吧? 同一时间,一个管事模样的护卫大惊失色地走了过来,带着面前的人齐齐跪了下去,那声“公主饶命”越来越低,越来越轻,不再有人直视杨立露的眼睛了。 寻着这个便利,杨立露立刻带着江西雁跑路,出了皇宫,往后看了一眼,那行人依旧久久没有抬头,很长时间以后才起身,他们脸色惨白地自言自语,“快,禀告皇上……” 而杨立露已经带着江西雁走远了。 b 分卷阅读14 r 一〇 出发的时候杨立露检查过一遍,飞羽杀疯了,公主府里没有一个活口,这件事情总共导致了两个后果:第一,没有人向皇帝报备公主的行踪,公主府的异常很容易败露,他们得尽快跑路;第二,没有人帮她穿那身臃肿的正装,她也梳不来他们复杂的发髻,匆忙离开间,只来得及拿一件单衣,杨立露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不得体。 但让人意外的是,一路上并没有人在看她。 出了皇宫,不远处的集市人来人往,很快,杨立露就以这身打扮融入到人群当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没有想到,皇城脚下竟然有会这么多流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流浪了很久,他们的衣服并不干净,大都行色匆忙,站在摊贩面前面露难色,几乎是下一秒就被大声驱赶,并且呵斥道:“别影响我做生意!” 杨立露在公主府生活了三天,吃穿用度的规格堪称奢侈,每一次吃饭,端上来的东西要杨立露全力去吃都只能吃下十分之一,剩下的分给宫女,还能再多一些,她没想到出了宫门竟然会是这副光景。 她带着江西雁在街上走,沿路买了一些吃的,走到集市中央,她把从皇宫拿出的碎银子攥在手里,向卖包子的摊贩打听:“你知道森林吗?” 摊贩愣了。 杨立露这才想起来,因为名字拗口,她下意识给它取了一个名字,但其实那片常年长满迷雾的森林在文中是有个名字的,“墓林”,杨立露说,“你知道怎么去墓林吗?” 男人立刻就变了脸色,仿佛触了什么霉头似的频频挥手,看到了杨立露手里的银子,仍是说,“你去问别人吧“,竟然连钱都不要了。 “我知道!我知道!“ 之前被小贩赶走的流民挤到杨立露面前,在杨立露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把钱收回自己的胸口,他问杨立露:“姑娘想去墓林?“ 有一瞬间,古早小说里的标准剧情闪现在杨立露的脑海:主角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乞丐,因为买不起包子被摊贩奚落,随后主角出场解围,给乞丐买了三个包子,随后,一段奖励丰厚的支线任务开启了。 杨立露看着面前的乞丐,而乞丐则在上下打量江西雁,江西雁不能讲话,这模样久了会让人生疑,她只能速战速决:“带我们去,这笔钱归你。“ 乞丐说:“这笔钱可不够啊。“ 杨立露刚想说话,只见包子铺的小贩突然拿出一根棍子朝乞丐打去:“走开,别挡着杨立露做生意。” 乞丐躲开,顺势跑远了,临走前他向杨立露使了一个眼色,但杨立露站在原地没动。 既没有跟上去讨回她的钱,也没有斥责老板为什么赶走乞丐,等再站了有大概一分钟的样子,包子铺的男人抬起眼皮,突兀地说:“皇帝重金悬赏丹方里的药材,前几年,去墓林寻宝碰运气的不知道有多少,没一个活着出来,上个月又有人不知死活组织一队人马,十二个人至今无一人回来,不知道姑娘和公子要去墓林做些什么?” 他说“至今无一人回来”的时候,咬字咬得很重,杨立露观察他的年纪,猜测他是不是有个女儿或者儿子进了这个探险队,所以才会有如此之深的怨念,试探着说:“我有个朋友去墓林寻宝,她说,如果今日没有回来,就让我去取她埋在墓林外围的东西。” 男人没说话,杨立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江西雁,心里有点忐忑,只见男人突然起身,往身后的民宅走去,起先杨立露以为他不想继续和自己讲话,心道糟了,但是转念一想,包子都在笼里呢,人跑不了多远,果然,老板拿了一张纸走了出来。 “这是……地图!” 杨立露迅速看向身旁的江西雁,脸上是藏不住地喜色,而江西雁的尸体僵硬,面无表情,当然不能分享这种喜悦,但是,想到去了墓林他就会好起来,杨立露管不了那么多了,轻轻握上了江西雁的手。 要去墓林,路程很有些远,包子铺老板甚至很好心地标注了买马匹的地方:从集市再往城外的方向走一点,绕到一个小巷子…… 杨立露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时杨立露刚离开大路没有多久,皇城底下人来人往,没想到会再遇到那个乞丐…… 以及他的一大伙同伴。 看架势,绝对不是什么“奖励丰厚的支线任务”,和杨立露打过照面的乞丐指着杨立露说:“就是她,带着男人在问墓林的事情,我看到她怀里有个金叶子!” “去墓林送死,不如把钱给我们啊……” “你们从宫里出来的,怎么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他们身手敏捷地朝杨立露扑了过来,杨立露转身就跑,下意识拉着江西雁往出口的方向奔去,但是巷子口已 分卷阅读15 经被人堵住了,杨立露被人推了一下,他们的手伸向她的钱袋,就在下一秒,杨立露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从面前的人口中传出—— 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折叠,江西雁按住了他们的手臂???,可能是受到那些黑气的影响,他出手又狠绝又残忍,还没有来得及收手的乞丐被直接贯穿,钉死在了墙壁上,江西雁还要再追,但杨立露制止了他,他面无表情地在原地当机,只见原先包围杨立露他们的数人作鸟兽散,比出现时还要突然地消失了,留下了……一个仍在颤动的尸体。 很像那种用来做神经反射的青蛙,躯干和肉体分离,而躯干还是动的,杨立露自认为见过更血腥的场景,理应不再有过激的反应,但就是莫名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那种近乎本能的感觉支配着杨立露,等到把鲜血淋漓的残肢捧到自己眼前时,她才发现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其实是…… “饥饿”。 一一(二更) 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闻起来像那种刚刚煎好的牛排,只熟了五分,还带着血,入口就会非常鲜嫩,杨立露吞了吞口水,努力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远处,等到那股诱人的香气跑远了,她看清刚刚手里的东西—— 半根直接从躯干撕下来的上肢。 截面处看得到布料和血肉撕裂的痕迹,血淋淋往下滴着带着肉块的血水,竟然差一点就要把这种东西生吞入腹,杨立露不免泛起了恶心,稍稍抵消了一部分的饥饿的感觉。 这个瞬间,她不自觉就看向江西雁看去,变成尸体的江西雁并没有在看她干了什么,宛如一个关掉开关的机器人,木然站在原地,只是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驱使他赶路的时候,杨立露有观察他走路的姿势,仔细看,其实可以看出来他的膝关节是错位的,小腿和大腿分离,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大腿和小腿已经明显对不上了,也不知道复活以后会不会有所影响。 就这样,杨立露领着他穿越这条阴暗的巷口,走到了地图上标有马的地方。 入目是一块镖局的牌子,一手草书写得入木三分,看规模,曾经肯定很是气派,但现在已经没落了,门庭冷落,几匹马在吃着草料,一股腥膻的气味蔓延开来。 等到杨立露带着江西雁走到近前,看马的男人才抬起眼睛,草草看了杨立露一眼,不太耐烦,他干巴巴地敷衍道:“马不卖,只租,指定是哪只就是哪只,一天二两银子不二价。” 杨立露对二两没有太大的概念,她在心中换算这钱究竟等于多少个包???子,没想到男人见杨立露没有走开,变得更不耐烦了,又说了声:“参观镖局也要收费的。” “我来租马的。” 男人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再次打量杨立露二人,将视线停在江西雁的脚上,杨立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抢先说:“但是我们不会骑马。”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异样,疑惑了片刻,男人拨弄着拴马的绳子:“……请车夫是额外的费用。” “还有马车?” 事实上,马车是有的,但马车在镖局里面,所以还要额外收取参观镖局的费用,杨立露害怕一次性拿出太多钱来再次被人惦记,很勉强地找了半天,才从怀里摸了几个碎银子,她手里的银子距离男人报出来的价格少了不少,但男人竟相当爽快地答应了。 仿佛怕她反悔一样,男人迅速把马牵了出来,并利落地把马车套上了马背。杨立露看着这辆上了年纪的马车和这匹上了年纪的老马,突然想到,皇帝宠信方士,沉迷求仙问道,就连世道的马也会遭殃,难以幸免。 精瘦的马儿驼起沉重的车厢,长嘘一声,有气无力地走了起来。杨立露倒不是嫌慢,就是有点担心这匹马跑到一半会突然累死,探出头来看了几次,没想到一路竟异常平稳。 等到二人坐上马车,杨立露才终于可以摆弄江西雁的膝盖,但他的残疾好像已经无法逆转,无论杨立露怎么摆弄都不能归位,反而是发出了好几声骨头碰撞的咔擦声。 担心把江西雁的骨头搞散架,杨立露摆弄了两下就不再试了,这一回,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向车夫明说目的地是墓林。 她按着地图报了附近的小镇的名字,想着到那以后再徒步走到森林里面,结果车夫知道了杨立露的目的地,反而率先跟她攀谈起来。 似乎所有的司机都有这个被动技能,杨立露只是告诉他“我要去边陲”,他就自然而然地说起自己的经历: “……内人得了重病,有一味草药只有墓林外围的迷雾里才有,这几年皇帝重金求药,多少人铤而走险,九死无生的墓林深处都敢去,更何况九死一生的外 分卷阅读16 圈。可能菩萨保佑我女,我跟的探险队啊,恰巧有个会控兽的能人坐镇,最后有三个人走了出来,呵呵,当然包括我了。” “那可只是墓林的最外围啊,迷雾会让人产生幻觉,我被能人叫醒的时候,身旁的同伴全都死了,我现在都记得我当时梦到了什么,梦到我早夭的孩子长大成人,和小俊长得八分相似。” “你一定听过徐大能的名字吧,在万庆殿受供奉,可得皇上的宠信了……” 讲起“我的一个朋友”,简直像是打开了什么特殊的开关,话题层出不穷,大有讲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杨立露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讲,并没有像以往坐出租车那样头疼而尴尬,她只是觉得……很饿。 车夫一边说着,杨立露一边又闻到了那股很香的味道,烤熟的肉外焦里嫩,裹上面包糠,香气顺着风扑面而来,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车夫的背影。 无意识吞咽口水的瞬间,一句话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说了这么多,我叫康夫,不知道姑娘和公子怎么称呼?“ 为什么要告诉她名字? 猎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出于本能地做出避险的行为,有时候下意识的反应真的可以让牛羊脱离虎口,他告诉了杨立露他的名字,杨立露便瞬间如冷水泼面,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想起了杀死飞羽的场景。 就这么几个瞬间,她的额头莫名流了好多的冷汗,被风一吹,一股凉意顺势涌入衣襟里面,让她不得不拿出帕子擦拭。 牙齿在打颤,身体紧绷,这种感觉杨立露也熟悉,以前加班错过饭点,饿到胃酸,就会有这种类似绞痛的感觉。 当帘子落下,杨立露不再看向车夫的时候,她才终于把目光重新落在了身边的少年脸上。那股让她难以忽视的东西,终于被她提到了眼前:江西雁也闻起来很香。 和普通的牛排不一样,那是切成了小块,淋上酱汁以后才有的味道,每一片的嫩肉都被香料激发出了食材本身的香气,让人食欲大振。 杨立露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轻舔嘴唇,她想,江西雁已经死了,他不会觉得疼,没有关系的,只是舔舔看而已,只一口…… 她不知道怎么说那种感觉,肉含在口里,从咀嚼的口感到尝起来的味道,全部都会有细微的差别,只要吃过一口,任何人都会知道其中的区别。 杨立露是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咬下江西雁脖颈上的嫩肉、触碰到他的血的那瞬间,杨立露就知道…… 他在装死。 一二 马车行至大路,颠簸渐渐平缓,少年的身体平躺在少女的怀里,那个时候,杨立露其实是来不及想太多的。 她只觉得怀里的人是真的很香。 像是某种被甘露泡发的山珍,散发着清新而自然的鲜气,很让人想要品尝看看,然而,当杨立露真的咬上去的时候,只是小小一口,就看见大量的黑血从伤口处流,止不住似的,她手忙脚乱地拿东西去堵。 虽然不知道江西雁是怎样进入假死状态的,但杨立露想,既然他还活着,那还是不能就这样吃他的肉。努力抗住了胃部的绞痛,杨立露挪动了一段,和江西雁保持了距离。 那会儿,她在想这样一件事情,如果换作是她在这种毫不知情的状况之下,被恶毒的公主带到了死地般的森林,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杨立露想,也许她会潜伏在暗处伺机杀死公主也不一定…… 正这样想着,听得康夫长吁了一声,他控制住行进的马匹,将马车停了下来。 杨立露拉开帘子,只见天色已经变得相当昏暗,远处的镇上亮着黄色的光,大概就在离他们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看得到走动的人影。 来之前,杨立露已经付过银子了,但康夫停下车,却并没有喊人下来的意思,他侧过身跟杨立露讲了句话:“我看姑娘和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吧?” 这句话令杨立露浑身紧绷,下意识握紧江西雁的手腕。康夫接着说:“……可是要去墓林寻宝?” 他说着,下马挪车,杨立露和车夫四目相对,见这男人的神情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阴损,稍稍松了口气。 杨立露明白了,他只是想再多从她身上弄点钱罢了,车夫是这样说的:“墓林危险无比,但我可是从墓林活着回来的人,可以把姑娘和这位公子安全送到墓林的边缘,有我带姑娘你去……” 杨立露说:“好。” 似乎准备了一长串说辞,没想到杨立露答应得这么容易,康夫反而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碎银子都用完了,剩下最小的就是这片金叶子,杨 分卷阅读17 立露没等他开口就把钱给了他,他看着手里的金子连声嗫嚅,眼睛瞪得老大:“这、这……” 虽然杨立露也没有其他穿越的经历,不太能断言古代的人到底该怎样生活,但她想,这种识字的人卖包子为生,镖师只能做车夫,就连马都吃不饱的世道,肯定是有问题的。 想起小说后续的发展,革命者揭竿而起,天下云集响应,却被成为国师的江西雁以铁血手腕镇压,杨立露提前开始头痛起来。 但很显然,现在头痛这个对于杨立露来说实在是为时过早,眼下的境遇已经够糟糕了。驱使江西雁跟在康夫的后面,杨立露渐渐往远离集市的方向走去,越走离大路越远,天色越黑,依稀可见森林隐没在黑暗当中,淡淡的白气弥散,遥遥现处远处树林的轮廓。 她在心中默默梳理关于森林的所有信息:会有怪物,很多人都死在了里面,方士在深处找到了一只上古的巨蛇,森林深处有一片海,传说仙人曾在海里渡劫,迷雾会致人幻觉……突然看到康夫停了下来。 他的背绷得笔直,整个人以一种僵硬的姿态转过身看着杨立露和江西雁,杨立露听到他的声音颤巍巍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干瘪而沙哑:“这里……为什么会有尘草……这明明是长在墓林深处的花……” 她感觉到车夫现在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当中,不敢相信看到的东西,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只是僵硬地站着。 杨立露不知道他说的“尘草”是什么,但她听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们遇到危险了。 想到这里,杨立露下意识看了一眼江西雁,他还是那副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表情,没有杨立露的指令,就站在原地不动,于是杨立露对他下达命令,让他把那束叫做“尘草”的花摘下来看看。 江西雁上前,把这颗像枯黄的叶子一样的小花连根拔起,带到了杨立露面前,没想到康夫看到花以后,更加突然地爆发出了一声厉声尖叫,撞开了杨立露,猛地往回跑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杨立露也被感染,莫名紧张了起来,看着康夫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江西雁,先让他把东西放下,江西雁放下了花,杨立露拭去他手里的尘土,想了想,打算跟上康夫看看情况。 天太黑了,森林附近没有人家,自然也没有灯火,可能绕了一点远路,很是花了一点时间,她才重新看到康夫的影子。 车夫的名字从杨立露口中脱口而出:“康夫——” 但是他没有理杨立露。 在一点点向他靠近的这段时间里,杨立露慢慢把整个事情理顺了:车夫说,这里出现了墓林深处才有的花,这说明,墓林的雾气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向外蔓延了,他们现在正处于森林里面。 她也同时看清了,一直以来隐约感觉到不对的地方究竟是什么——面前的男人比之前看起来要高一些,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立…… 一只跟人一般大小的鸟站立在他下身的位置,而康夫的下身,整个不见了。 一三(二更) 那幅画面是这样的:一只一半人脸一半鸟身的怪物从树后走了出来,它的上半身是康夫截至腰部的半截,下半身是鸟的样子,转动着康夫的眼睛,看到杨立露和江西雁走近,做出了一个…… 略显嫌弃的表情。 月光穿透雾气照耀在地上,把鸟探出树后的身体照亮了,杨立露这才发现它其实并不是真的长了人的身子:它把猎物的尸体一分为二,将尸体的上身卡在头和脖子的凹陷处,伪装成猎物的样子,是为了吸引人们前去寻找同伴。 即便知道这个世界是有鬼的,也算是亲手杀死过几个人了,但看到这样的画面,杨立露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本能,立刻拔腿就跑。 这鬼地方前后左右看起来一个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哪了,等她停下来,按住自己颤抖的腿时,理性才终于跟了上来,它促使她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鸟没有攻击他们,是不是看出来杨立露和江西雁已经不算活人,它不想吃吗? 想到江西雁,杨立露立刻环顾四周,他没有跟上她,怕惊扰到黑暗中的怪物,杨立露不敢大声喊江西雁的名字,只是沉声命令他过来,但是……江西雁和她失联了。 这一发现让杨立露瞬间陷入了迷茫当中,一路从公主府风尘仆仆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把江西雁送到森林,让他觉醒血脉,好继续走剧情,她没想到江西雁会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此刻,饥饿感再次来袭,杨立露开始察觉到乏力,感官在极度的饥饿当中被放大了,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她当时是这样想的:没有吃江西雁,是因为他还活着,没有吃康 分卷阅读18 夫,也是因为他还活着,但是现在…… 康夫死了。 顺着血的味道走,走着走着,杨立露重新回到了那棵树的附近,人头鸟身的怪物不见了,但康夫的尸体还在原地,她真的太饿了,但当杨立露马上靠近尸体的那瞬间,她听到有个声音在说: “别碰它!”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女,她躲在一堆灌木的后面,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朝杨立露使了一个凝重的眼色,虽然杨立露是真的很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活人实在是太让人高兴了,喜悦冲淡了其他,她往少女的方向走了过去。 少女对杨立露说:“那是无面枭的陷阱,不能碰的!” 杨立露刚想说话,少女立刻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杨立露跟着少女望去,又一次见到那只人头鸟身的怪物,此刻的人头鸟更换一个身体,上身变成一个中年的女人,见没有人上前,它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长啸一声,最后把康夫的尸体叼走了。 香气渐渐飘远,杨立露觉得更饿了,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的声音,那个女孩表情严肃地环顾四周,最后对杨立露轻轻点头,“跟我来。” 其实在看到少女的那瞬间,杨立露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她实在是太饿了,头脑昏沉,怎么都想不出来,就这样跟着少女走到了山洞里面。 进入了自己的地盘以后,少女看起来放松多了,问杨立露:“死的是你的同伴?” 杨立露想了想,点了点头。 “无面枭的听力非常敏锐,正常讲话都会被碰到,更何况大叫,纯粹是找死。”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了,但念及她向杨立露递了点吃的,杨立露还是选择原谅她的冒犯。 杨立露问:“你怎么一个女孩在墓林里乱晃?” 她说:“和朋友过来寻宝,走不出去了。这里的雾有问题。” 杨立露吞下手里的野果,略微缓解了一些饥饿的感觉,脑子里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以后应该备点干粮充饥,免得饿极了真的吃人,场面会很失控,再比如江西雁不见了,他果然是装死对吧,现在应该觉醒了血脉了…… 等到篝火熄灭,杨立露才意识到,她留自己在洞穴里睡觉。 可能是吃了点东西,不再被饥饿所驱使,终于有余力能够思考了,杨立露想起白天在马车上,她闻到的康夫身上的香气,那股香喷喷的烤肉味道至今还残留在鼻尖,她也喝过江西雁的血,江西雁的身上是股山珍的鲜香,活人的味道对于她来说是无法抵抗的香气。 ……但面前的女孩没有味道。 该死,杨立露早就提醒过自己,迷雾里会看到幻觉,但看到人头鸟对她不感兴趣,她以为自己在这里是免疫的,所以放松了警惕。 杨立露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女人仿佛毫无察觉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她叠衣服的样子让杨立露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动作缓慢而细致,手里的衣服看上去做工复杂,不像是出来探险会穿的那种。 然后她收拾完了,自顾自准备睡了,一股莫名的凉意从杨立露的心底泛了起来。杨立露想起以前听过的怪谈,鬼怪会以有所亏欠的人的形象现身,比如杀人犯杀过人,???就会经常看到死去的人的鬼影。她卧倒在地上,面前的身影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那是…… 公主府里被飞羽杀死的无名宫女。 杨立露下意识往洞口的方向走,在心里默念冤有头债有主,抬起头一看,洞口已经封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缓解了她的饥饿,却渐渐让她的身体开始乏力,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一四 身体好像变轻了……好黑……这是在哪里? 杨立露低下头,看不到自己的手,也看不到前面的路,往前走了一步,竟然猛地飘出好远,似乎又变回了之前被飞羽占据身体的状态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依稀之间,听到了飞羽的声音。 “公……主……” “公主……” 杨立露看到他了,黑暗中,他的周身闪烁了一圈白光,很是显眼,她往飞羽的方向飞去,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没等杨立露开口,飞羽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 藏身在暗处的植物和怪物从杨立露眼前草草掠过,那是一种人在地上被拖行的视野,周遭的树木急速往后退去,她听到飞羽说:“公主,快回到身体里去,等黑藻把公主完全裹住,影子就会和身体失去连接的!” 他看起来很是急迫,眼前的场景也确实一派危险的样子,但刚刚经历了幻境一场,杨立露本能地迟疑,尝试梳理 分卷阅读19 眼前的状况: 一堆巨大的海藻从黑暗中伸出,将杨立露的身体一层一层包裹,高举在空中,那些海藻出奇的狭长,细细密密,仿佛是无数的发丝一样,勒破了杨立露的皮肤,伸入到了身体里面去,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它正拖着杨立露的身体飞快往前方跑去,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 “黑藻的根茎远在归墟海,它将触须伸到岸上,从孔隙释放致幻的雾气来吸引猎物,把人的尸体拖入海中分食,公主,到了海里,再想回到身体就更难了,请……” 杨立露看了飞羽一眼,点了点头,决定相信他所说的话,努力朝影子和身体的连接处跑去,跑着跑着,这堆巨大的海藻突然猛地摆动起来,被包裹的杨立露的身体摆动着起伏,她所藏身的影子摇晃,就这样将她弹飞出去…… 下一秒又飘在了空中。 “黑藻能够致幻,直接攻击人的精神,飞羽这才将公主拖入影中,可……为什么……公主不是鬼魂,灵体却可以不依附‘影’而存在……” 飞羽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地上的影子里传来。 杨立露想说在你发疯的时候自己早已经历过这个状态,但转念一想,这个不符合飞羽理解的设定可能和杨立露的穿越有关——毕竟公主并不是杨立露本来的身体,能脱离她而存在不是相当自然的事情么——所以杨立露并没有说。 她只是尝试再次回到身体里面,但现在,正如飞羽所说的那样,黑藻已经把身体完全裹住,影子和身体失去了连接,杨立露完全碰不到那具身体了。 她只能继续在空中飘着。 从上空往下看,杨立露获得了一段更为开阔的视野,这根成簇的触须从一片海里伸出,拖着她的身体拼命往海的方向跑回,一路上,树木长得高大而阴森,和正常的森林并不一样,植物趴伏,仿佛某种动物的外形,不时长着人头的怪物流窜,吓了杨立露一跳,她注意到一颗像是乌龟一样的巨石旁边,似乎……有个人影…… “江西雁!” 她忘记自己处于灵魂体了,就这样大叫了一声,但出乎意料的是,江西雁竟然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杨立露这时才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操纵一只不知道哪来的人头鸟,勒住鸟的脖子,命令它在黑暗中移动,当杨立露喊出他的名字时,江西雁抬起头来,本来正注视着杨立露的身体的方向,现在,他看向了空中的杨立露的灵魂…… 她看到江西雁蹙起了眉头,一派警觉的表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出了他动作当中的潜台词:不是“她怎么还没死”就是“她怎么会灵魂出窍”,总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杨立露知道他被公主虐待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好感,但想到自己生怕他死在成为国师的路上,千里迢迢把他送往森林,而他竟然这样对她,还是觉得非常非常的不爽。 杨立露很生气,想要跑到江西雁面前和他理论一番,告诉江西雁自己并不是公主本人,但当她真的试图往江西雁的方向跑去时,突然间撞到了一块玻璃一样的东西,被弹了回去。 这块透明玻璃般的结界往后退走,跟随着黑藻触须的走行逐渐向海的方向靠近,看来杨立露不能离自己的身体太远。 该死,杨立露被撞得巨痛无比,想到这下肯定要遂江西雁的意了:他绝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海藻拖进海里的! 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在心中窃喜,杨立露的心就莫名涌出一股巨大的愤怒,这股怒气将飞羽召唤到了杨立露的面前,飞羽的眼睛不再像刚刚那样清澈,和杨立露打了一个照面以后,他沉默地揽住杨立露的肩膀,带着她回到了影子当中…… 只见飞羽操纵着影子追赶上杨立露的身体,伴随着“嗞——”的一声,一缕黑色的烟从包裹身体的触须上冒出,这株植物突然间爆发出一声婴儿一样的巨大啼哭,惊叫着剧烈摆动,海浪汹涌,仿佛一只被砍断触须的八爪鱼那样,六根其他的根茎也纷纷从海中探出,对着地面一阵疯狂拍打,整片森林青烟四起,鸟兽四散,地动山摇间,来不及逃走的怪物们随着开裂的土地一起倾倒入海中…… 怎么说呢,江西雁没有幸免。 ……杨立露也没有。 那是一株从海底长出来的巨型植物,根茎错布在海底礁石之间,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簇,每一簇都是成人般粗细,有的狭长而轻盈,随着海浪自由漂浮,有的成团下沉至海底,要仔细去看,才能看见其中包裹的尸骨。 江西雁起先还在挣扎,随着海藻越潜越深,他的反应越来越微弱,最终,黑藻的触须将他完全包裹,沉沉落入到海底以后,他卡在珊瑚的缝隙当中不再动弹,什么反应也没了…… 杨立露又一次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死了,但是回想之前的经历,这一疑惑还没变成担忧就被她及早掐死在摇篮里:还是先担 分卷阅读20 心一下自己吧。 此时此刻,杨立露的身体也处在这片海藻的巢穴当中,进入到海里,“影”的力量被削弱了,飞羽的声音就像含着气泡一样,“公主的身体被黑藻完全包裹住了,想要挣脱,只能先将江公子救出来……” “他没事?“ “据飞羽所知,黑藻能够形成隔绝海水的空气层,被抓住的猎物可以活上很久……只是……黑藻的根须会持续释放致幻的毒素,猎物往往以为自己身处的幻境就是现实,从而完全放弃挣扎,直至活活死去……“ 江西雁……进入幻境了? 杨立露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咬牙切齿地对飞羽说道:“他恨死我了,就算把他叫醒,他也不会救我的!“ “黑藻天性狡猾,一旦有猎物苏醒过来,它就会立刻进入警觉状态,只要公主能够唤醒江公子,飞羽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公主送回身体当中。“ 杨立露犹豫了一会:“既然我能够进入他的幻境把他叫醒,为什么不直接回到我的身体?“ “公主……飞羽和公主都脱离了身体……公主的身体只剩一具空壳,不会产生幻境……以目前飞羽的力量,只能帮助公主进入到活动的幻象之中……“ “我懂了,就是说身体是个固体,灵魂体和幻境都是液体,我们现在只能在液体之间移动。“ 飞羽说:“嗯?公主说的是……“ 杨立露摆了摆手:“我要怎么去?“ “公主……准备好了吗?“ 第一部分·蛇仙伏祭完 一五(二更) “立露,走什么神呢?” 这是……? 哥?? 堂哥是杨立露叔叔的独子,和她一起被奶奶带大,高中以后,杨立露和表哥没能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慢慢失去了联络,但就算真的七、八年没见了,杨立露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面前的一定是他没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杨立露印象中稍微更壮实一些,穿了一身出奇华贵的袍子,旁边一个侍从为他端茶,另一个为他摇扇,他摆手推开茶水,倾身对杨立露说:“是你自己走神的,这次输给我,回去别找父皇告状。” 这也太违和了吧,他怎么会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半文半白的鬼话啊!杨立露赶忙呼叫飞羽,飞羽没有理杨立露,见杨立露没有回话,一副呆呆的样子,堂哥有些疑惑,但他忙于手头上的事情,来不及理杨立露了。 “磅”地一棒打在他面前的鼓上,左边两下右边三下地敲打着,他正牢牢盯着前方的景象。 杨立露的前方也放有一面鼓,除了她和堂哥以外,还有不少人也坐在这高台的前沿,众人都在摆弄着面前的鼓,也都如堂哥一样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看台,看台的中央站了三个巫师长袍的男人,口里念念有词地念着什么咒语。 在巫师和鼓的控制之下,前方的地面上跑动有数只巨大的山魈,场面一时间太过混乱,杨立露数不清究竟几只: 那些人面长臂的怪物,用手驱动着一只独脚,灵活地跑动在地面之上,尘土飞扬间,无数的人影在山魈的相形之下小得仿佛鼠蚁,无辜的人们慌乱窜逃,仍躲不过被鼓声控制的山魈的大手一挥,塞至口中,生生撕咬下一半溅射鲜血的头颅来—— “江西雁!” 杨立露看到江西雁了,他的腿不能行走,藏身在假山后面,正因为他不能行走,视线比一般人矮上几分,于是被这群杀红眼的世家子弟漏掉。但山魈离他很近了,杨立露知道,这样的安全不会持续太久。她看向面前的鼓。 每个人面前的鼓都长得不一样,堂哥的鼓大到只能放在地上,声音响亮至极,所以他的山魈力气最大,而杨立露面前的鼓要小很多,她把鼓握在手里,轻轻一敲,台下受到控制的山魈突然间心领神会,蓦地朝看台的方向走来。 “立露!你干什么?” “公主,公主下看台了!” “公主下看台了,大家当心……” 嘈杂的声音渐渐落到身后去了,杨立露从看台上纵身一跃,被身下的山魈接住,骤然向前跑去。 它的毛发浓密旺盛,长了一张像人一样的脸,伴随着一阵古怪的鼻音,它用双手协助单腿,在地上加速狂奔,浓郁的血气混合着土腥向杨立露扑来,杨立露在晃动的景象中锁定住江西雁的位置,轻轻拍打手里的鼓。 寒芒闪过。 这个人!千钧一发之际,不能行走的江西 分卷阅读21 雁又一次藏了一手,一刀割断了山魈的独腿,轰隆巨响之间,巨兽嚎叫倒地,杨立露也被掀翻在地,而下一秒,江西雁滚到杨立露身边突然发力,紧扣杨立露的肩膀,将染血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杨立露转过头看向他,江西雁受惊,将匕首割入她的脖颈,杨立露觉得她流血了,但这都没有关系,她控制着发颤的牙齿将这句话挤出: “江西雁,我们现在被墓林的黑藻袭击,正在幻境当中,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快点醒来!” 他蹙眉,警惕,怀疑,迷茫,失措地和杨立露对视,最后—— 整个世界突然碎掉了。 周遭的环境一变,视线暗了下来,杨立露又一次漂浮在海底当中,江西雁和她身上的黑藻还是那样密不透风,飞羽融进影子里面,变成一道黑色的薄膜将她的灵魂包裹,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公主……幻境的法则……违背了……公主暴露了身份,被黑藻察觉……黑藻直接将公主弹了出来……” 杨立露还在反应当中,只来得及听明白刚刚那样做是不行的,她问飞羽:“那我要怎么做才行?” “让江公子信任公主,然后……” 这也太难了吧!“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难搞吗!” “……” 她想到一件事来:“为什么幻境里会出现我认识的人?” 飞羽说:“当公主进入幻境,幻境也会被公主所影响,从而塑造了既有江公子记忆又有公主记忆的’相’……所以,公主……” 所以什么? “再次进入幻境之时,请公主牢记,公主所见皆为虚相,请公主务要牢记……” “……才能平安回来。” 一六 比起表哥变成皇子,杨立露反而更容易接受她爸变成了暴君这件事。 她一直觉得她爹很有当封建大家长的潜质,独断又专制,非常惹人讨厌,所以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她爸那张熟悉的大脸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这龙袍穿在他身上竟然毫不违和。 杨立露以为他会叫御医来着,毕竟她刚刚被江西雁拿刀架在脖子上,用手一摸还有薄薄的一层血痂,于是面无表情地等着一出她爹指着御医的脑袋大喊“救不好她就让你们陪葬”的戏码。 结果并没有,她爸只是转过头大喊了一声:“你皇妹醒了!” 随着喊声落下,随之而来的是表哥那张大脸,两张大脸在杨立露的面前晃来晃去:“正在比赛呢,皇妹为什么突然跳下看台?” 杨立露当然不可能说是因为她想唤醒江西雁,这个世界是假的之类的云云,就这么停顿了一瞬间。 见杨立露没说话,表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想也不想地继续说道:“那人以你为要挟,已被乱箭射死。” 杨立露紧紧抓着被子,愣了好半天。 “你说什么?” 回应她的是表哥的一声爆笑:“紧张了!立露竟然紧张了!” 她下意识想要磨牙,虽然都是熟悉的人,但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思忖片刻以后,她说:“那个……人……真的被……” “那可是皇妹心悦之人?” 现在,杨立露可以勉强接受表哥半文半白的口癖了,但对于他提出来得问题,还是非常不爽,咬牙挤出了“不是”两字以后,杨立露听到表哥回:“那他敢伤你,我立刻派人把他杀了!” 她忙连声说“别……” 话音未落,一身黄袍的男人插话进来:“你这就不对了,这是威胁,得让立露自己说。” 看上去是皇子和皇帝的两个男人齐齐转过头,目光带着压力,灼灼地盯着杨立露看。 杨立露的声音干巴巴的:“干、干嘛?” 皇帝问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跳下看台?” 这茬跳不过去了是吧!思前想后,杨立露还是犹豫着给出了一个答案:“他一个残疾,看他怪可怜的。” 没想到对方简直没完没了: “哦?” “还有呢?” “没有觉得此人唇红齿白,好生俊俏?” 真的超级八卦啊!杨立露的额头青筋暴跳,有点不耐烦了:“?Rj好好,我对他有意思所以才救了他好吧,他现在人呢,别动他——” 表哥又一次大笑着打断了杨立露要说的话,他一边笑,一边猛地一拍大腿,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赢了,愿赌服输。” 分卷阅读22 皇帝看着他一眼伸出的手,又看了眼杨立露,吹胡子瞪眼,“好、好、好,好你个杨立露,不是要一辈子不近男色的吗?这么多年哪见你对一个男人另眼相看过?” 江西雁一样吗他是纸片人……想到一半,杨立露又觉得烦躁,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那你拿这件事和人打赌就有道理了吗!就算我一辈子单身又怎么了,我爱怎样怎样,自己能养活自己不就行了!” 话头被堵在那里,皇帝面色潮红,一脸被气急了的样子,或许是顾虑身份,不像真的在现实里那样破口大骂,他只是拂袖而去罢了,表哥跟着跑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杨立露。 他打圆场:“父皇虽然赌输了,但内心是高兴的,你要知道,他一直都希望你……” 杨立露懒得理他:“江西雁在哪里?” 表哥顿了顿,重新组织着表情,挤眉弄眼起来: “送你府上了。” 杨立露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送”法…… …… 从大殿出来,宫阙高耸,虽然之前走过一次了,但依然不太能分清方向,只能靠宫女在前面引路,外头的风有些凉,杨立露拢了拢衣衫,渐渐看到了公主府的大门。 这是她所熟悉的公主府的样子,房屋的结构和记忆中一致,宫女把杨立露引到了内院,在她环顾四周的时候,帮忙脱下了她的袄子,给房间点上炭火和灯,备好茶水。 前前后后忙碌完了,她们又齐齐行礼告退下去,礼数周全,就连对杨立露的谦卑与恐惧也和幻境外如出一辙。 所以没有人可以被她问上一句“江西雁在哪”,只能靠她自己去找,看到宫女们退下得如此早,如此齐整,她还以为江西雁被塞到了床上,结果也没有。 还没来得及失望,人缓步走到偏厅,浴池的热气氤氲下,她终于看到人影了。 那是一个极为瘦削的背影,水光辉映下,白皙到几乎透明,杨立露远远叫了一声“江西雁”,江西雁没有理会。 雾气弥散间,只能看得到水中模糊的人影,似乎是移动的样子,波浪摇晃,她往江西雁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越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浴池的水面上铺了一层月季花的花瓣,很多种颜色混合,试图往少年赤裸的脊背染去,但都失败了。 他太过惨白,甚至连后背的瘢痕也失去血色,整个人散发一种病态的羸弱。 杨立露不敢靠太近,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仿佛这时才终于听到了响动,懵懂着往杨立露的方向侧头。 江西雁转过脸来了,姣好的面容涨满了潮红,一双眼睛迷离着,嗫嚅了两声,“……是你。” 不知道怎么,杨立露的脸红了,只觉得这水汽氤氲的浴池似乎过于热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该死”,她想去找表哥要解药,就在这瞬间,听到了一阵出浴的水声。 有人从身后握住了她的脚踝。 力道极轻,只要她往前一动就能挣开,但是杨立露没有。她听到水声,知道江西雁在动,也知道他危险且几次置自己于死地,但不知怎的仍是没有动弹,反而被他骤然拉下了水。 那张苍白而湿润的脸近在咫尺,下唇被咬出了血,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杨立露愣愣的不知道做什么好,莫名想到一句话,这样的唇形的人生来凉薄,无意识下,她把手放在了两人之间,任被水打湿的衣衫漂到他的身上,贴合他赤裸的胸口。 而江西雁改握杨立露的手腕,把她的双手扣合在身后的池台之上。 另一只手往长裙探去,动作沉稳而轻柔,触感细密,反而是杨立露僵硬得不能动弹。 他拉扯着她上前,让杨立露坐上浴池边上的水台,让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用手臂前行,像一只出水的美人鱼一样,身姿摇曳,水花从脊背下流到臀缝,将温热而坚硬的性器放进她两腿之间。 一七 他的屁股好像一个梨子哦,侧面有一块很明显的凹陷,大腿细长,衬得整个臀部高高挺起,实在是太翘了……以至于他把肉棒插到了杨立露腿间,杨立露的注意力仍全在他的屁股上面,完全移不开眼睛。 等到后来,江西雁一点点爬到她身上,将力道一点点下压下来,杨立露才终于回过头来,她看着少年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颊,兴许是怕他冷,从手边抽了条毛毯裹到他身上,但江西雁很快把毛毯抽了出来。 毛毯无法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就连手也被他拉到了头顶之上,这样的姿势让杨立露有点紧张,很怕他会再伤害自己。 “江西雁……这不是我的意思……你不愿意可以不 分卷阅读23 用这样……” 江西雁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俯身埋到杨立露胸口,贴得太近了,令杨立露下意识浑身紧绷,完全松懈不下来,江西雁感觉到她的僵硬,抚摸变慢,温柔地伸出手来。 迷离的眸子从她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江西雁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薄唇轻颤前,杨立露的声音先落下来,“我怕……” 然后才是他的,“我很难受。” 杨立露的心跟着跳了一瞬。 念及他惯于在这种关头藏着一手,尽管仍然害怕他会在最无防备的时候伤害自己,她依然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给你找解药。” “……不用。” 握着杨立露的手转而向下,将她的手推到两腿之间,握到他湿润冒着热气的肉棒。腥气弥散之间,江西雁俯下身来,就这样贴上杨立露的嘴唇。 这个吻生涩极了,最开始他所做的,不过是浅浅靠在杨立露嘴唇边缘而已,她徒劳做着吞咽的动作,江西雁就被她触动,也跟着做起了抿吸起来,细细地轻吮她的嘴唇。 杨立露只觉得他性感极了,那根单手堪堪握住的肉棍青筋粗粝,不安分如活物一样,几次冲出她的掌心,温热而粘稠的液体盈满她的手掌,包裹出了一个粘腻顺滑的环境,好像是觉得舒服了,一些细细的哼声落下,他突然之间将舌尖探进杨立露的口腔。 攻城略地的,好像急于开辟一个甬道,终于能够把那物容纳进去一样,舌尖来回地轻触杨立露的嘴唇,舔舐过后起身,拖出一根银色的细丝,在空中炸开了水雾。而江西雁握住她沾满粘液的手,挺身将性器插入到了更深的地方…… 身上的衣物已经尽数被剥落完全,那双重重的病腿压在身上拖行,好像一只负伤的人鱼似的。带着诱惑的注视过后,江西雁垂下他漂亮的眼眸,俯身轻吻杨立露锁骨。 “痒……” 毛茸茸的脑袋抬了起来,睫毛划过胸腔,少年的下巴尖抵上她胸口,正歪着头看她。杨立露只觉得更痒了,心底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下意识捻动手指,黏糊糊的手握上江西雁胸口的乳房,他有样学样,将幼兽般纯粹的目光移动到杨立露胸口,俯身,径直含住了杨立露的乳房。 脑袋突然就炸开了,莫名觉得舒服又酸涩无比,这一瞬间,混乱的思绪占据了全部,她没想到会突然和江西雁做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如此……舒服。 好像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一样,比刚刚泡在温泉里更加温暖,乳头被轻舔着,仿佛真有什么甘泉蜜露一样吮吸个不停,一双细长的手渐渐放开了对杨立露的束缚,转而在她的身上游走,很奇怪的,明明混沌一片,但那些触感就是这样清晰,仿佛被放大了一样,仅仅是触摸都让人想要叹息。 他慢慢把手伸进了她腿间,杨立露听到水的声音,手指拨开盈满的池水,一点点打开了一个未知的洞穴,探入艰难,他就在初始处来回抽插,规律地一进一出,令每次进入时都深入到之前未能打开的地方。 她以为不可能会更舒服了,没想到这样的感觉还能变得更加极致,江西雁单手强行分开她并拢的两腿,两只手硬如铁器,似乎是因为不良于行而弥补了手腕的力量,力道大得吓人,当他牢牢把杨立露钳制在身下时,杨立露完全无法反抗,就这样任肉棒插到了腿缝中间。 手指的触感紧致,速度越来越快,进得也越来越深,他在某一处停顿片刻,缓慢地往回抽,杨立露还没来得及为这份充实的消失而发出喟叹,就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硬物试图强行挤进那条只能允许手指进入的窄缝,就要把她撑破了。 她撑着手肘向后退去,而江西雁笑了一下,按住了她的胯骨,杨立露被这短暂的笑容眩得眼花缭乱,只觉得一阵巨大的疼痛自下而上将她贯穿,就这样被生生按进入进去了。 “唔…” 她把手横在他们之间,想和江西雁保持一些距离,而江西雁再次按着她的手提到头顶之上,指甲深陷到肉里,卡得她在地面上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含进那根性器。 粗大无比,宛如捣药的杵一样在身体里一下下来回抽插。她发出了一些类似哭泣的声音。 似乎是疼得哭了,江西雁在她的叫声当中回过神来,慢慢放缓了速度,但还是疼的,巨大的酸涩将少女蔓过,整个人仿佛被泡在药水里面一样,每一次挺进,都会被撞出“啪”的一声重响…… “江、江西雁……” 拖行无力的后腿再一次往她的身上侵犯,江西雁将身下的少女按倒在地,沾染情欲的声音落下,沙沙地喊了一声“嘘”。 一八 头好痛,身上也好痛,身体像 分卷阅读24 散架了一样,杨立露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缺氧。 不知道什么时候混战到了浴池边的平台之上,她和江西雁都躺在浴室里面,披着同一条毛毯。 而江西雁完全睡着了,四肢收紧,睡颜安静,最开始杨立露还担心他死掉了,凑过去一听,听到了他轻微的呼气声。 可不能睡在这里…… 缺氧外加没有力气,杨立露只能呼叫宫女来帮忙,等候多时的宫女鱼贯而入,合力把江西雁扶了起来,又要来扶杨立露。 杨立露摆了摆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拿了一件薄衣服披着,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又觉得身上实在是太黏了,她返身回到浴室,花了一点时间收拾,回房间的时候,江西雁已经醒了。 他坐在床上,显出帐子里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一身单衣单薄而瘦削,头发散开,等到杨立露走到跟前才看到,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即便看到杨立露走了过来,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表情木木的。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杨立露拿了块方巾给他擦头发,她小心翼翼坐上床,担心他会受惊,但是也没有,江西雁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任杨立露往床里,他的方向挪动,弄出了很大的阵仗,结果也只是抬起头淡淡看了一眼。 杨立露以为他会谴责自己,结果也没有,反而是杨立露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拿毛巾裹住少年的发梢,少年就顺从地被她盘弄,飞羽给的要求也太难了吧,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建立信任,是不是要多睡几次…… 这样想着,江西雁突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杨立露一惊,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自己钩住了他的头发,就这样干扯了半天,“对、对不起……” 但江西雁早已转过脸去了。 为了表示决心,杨立露把头发擦干以后,直接就躺在了床上,她决定不移位置了。 她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不知道江西雁在想些什么,就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少年正慢慢往下移动,也要躺进被子,她赶紧给江西雁盖上,盖完以后,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他会不会又想搞死我,然后自己跑走啊?” “但就算这样!只要能建立信任,应该就没有问题吧?毕竟目的是把他唤醒……” 当时,杨立露是这样想的。 烛火熄灭以后,整个房间黑暗一片,少年在黑暗之中的呼吸相当轻微,有种规律的,听得杨立露也渐渐有了睡意。 当时她在想乙女游戏里类似的情节,好像但凡攻略对象杀了主角三次,第三次都会是另一个结局,她想,江西雁应该不会再伤害自己了吧,至少不会再像前几次一样直接就砍—— 江西雁突然动了。 他从床上撑起身体,连带掀开杨立露身上的被子,寒流瞬间涌了进来,他往杨立露的方向移动,手掌向前,落在杨立露的枕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窸窣作响,杨立露闭着眼睛不敢表现出醒来的迹象,如果江西雁真的又杀她一次,大不了就这样死出幻境—— 江西雁说:“我想如厕。” 杨立露缓缓睁开眼睛,少年的脸近在咫尺,黑暗里看不太清,只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月季花香气,杨立露有点尴尬,第一反应是往后退去,然而江西雁没跟着向前。 他就这样看着杨立露站到地上,给他让出了下地的通道,片刻以后,杨立露意识到,他的腿不能动的。 “我,我扶你……” 江西雁没有说话。 他坐在原地,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他说:“夜壶在床底左边。” “哦、哦……” 杨立露这才恍然大悟。她从床底拿出来了一个玉做的夜壶,不知道放在哪里,她想,虽然看起来很干净,但是放在床上的话,也不知道江西雁会不会把床单搞脏…… 她这边没有什么动作,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江西雁开始解起自己的亵裤。 杨立露发誓,她真的是怕直接把夜壶丢在床上会把床单搞脏,猝然看到了江西雁的那物,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比浴室当中红肿的样子小了些许,看起来软软的,???甚至有了一点可爱的感觉。莫名的,杨立露就是觉得它好大,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么软的时刻。 杨立露伸手扶住了它。 一阵水声过后,软软 分卷阅读25 的性器重新缩回江西雁的腿间,杨立露一边清理一边止不住好奇:“这东西好麻烦,你以前都是这样……如厕的吗?” 江西雁说:“不是。” 他说:“以前没有人给我扶。” 一九 要说完全不尴尬,那也不太真实,只能说到底是成熟的大人了,这种尴尬只能算不值一提的小场面,杨立露当晚睡得相当安详。 醒来的时候,床铺另一头的少年还没有醒,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直接凑过去问好,由于床太大,他们隔得比想象中要远,所以杨立露未能及时察觉到异样。 是等到她把自己拾掇好,打算回过头来叫江西雁起床,俯下身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发烧了。 眉头紧缩,气息很重,额头是烫的,杨立露赶紧转身叫人来看,“有御医吗?他好像病了……” 没想到表哥和御医一同前来。 御医在房间里把脉,杨立露把表哥拉出来对峙:“他本来就身体弱,你给他吃了什么?” 结果对方完全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昨晚感觉如何?” 杨立露的眉头狂跳不已,“把他弄死了怎么办!” 那个惯于嬉皮笑脸的男人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江家以谋反罪株连九族,本来他江西雁就不该活下来,皇妹,玩玩可以,要动真感情,无论是父皇还是我都不会同意的。” 虽然在山魈的屠杀场里看到江西雁,杨立露就已经有预感了,但等到这句话出来,她才终于证实了自己不想面对的猜想:是了,延续了现实当中的设定,公主到底和江西雁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想,究竟要怎么才能让他信任自己,也许,应该创造一个什么契机…… 兴许是觉得刚刚的话题太过严肃,表哥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我府上还有几个俊俏后生,改日你来我府里听戏,我带你玩玩。” 他一开始挤眉弄眼,杨立露又烦躁起来,按了按眉心,咬牙:“没事赶紧走。”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皇妹了?” 杨立露懒得理他。 她不再纠缠,刚准备走,这个模样和她三分相似的男人突然正经起来。 “要说有正事,那也是有的,我是来提醒皇妹的,等你玩腻了……”,说到这里看了眼里屋的方向,杨立露知道他在说谁,就连后面那句隐晦的“不知道怎么处理”,她都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必要的时候他会帮她了结江西雁。 杨祺是这样说的:“告诉你皇兄,我来帮你处理。” 杨立露莫名其妙想起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回表哥送她去学校,说实在的,表兄妹再亲到底有隔阂,上学以后她很少见到他了,当时是他要考个什么资格考试,借宿在她家,考完了,顺路送高二住校的妹妹去学校。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会帮你。” 当时表哥也是这么说的,两厢重叠,令杨立露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御医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表情凝重地看向她。 这一眼把杨立露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走上前:“江西雁怎么样?” “江公子……” 怎么还欲言又止起来了,杨立露有点着急,听到老者断断续续地吐出四个字: “房事过勤。” “……元气损耗得厉害,本就因为腿疾落下了病根,理应好好调理才是,江公子忧思过重,得想办法打开心结,让那口气顺出来……” “那不正好,早点弄死,也不用再费心思,本该死在刑场,最终死在床上,他江西雁该知足了。” 杨立露横了杨祺一眼:“快走吧你。” 他半天憋出来一句:“皇兄这些天夜观星象,总觉得心事不宁,放不下你。” “滚远点。”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扇子,华服的男人像模像样地摆了摆,最后一挥袖子,像他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一样,又带着这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了。 杨立露只身回到房间。 那时江西雁醒了,她便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抛掷脑后,高兴地凑了过去。 床上的少年侧过头去。 即便已经被他拒绝过很多次了,但自尊心受挫的感觉依然还是存在的,杨立露安慰自己,并不是她真的想对江西雁做什么,一切都是系统促使,再不济 分卷阅读26 就是飞羽的要求,既然从根本上就不是她自己的愿望,那么被一而再地拒绝,也就没有那么好难过。 ……是吧? 她垂下脑袋,余光看到她昨夜命人加急赶工出来的轮椅,“我……” “我带你出去走走。” 就算打算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少女心死掉了,想要让他从幻境中醒来的理性还在,总得刷刷好感度,然后把任务关卡打通,杨立露当时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地想着的。 她让人把江西雁抬上椅子,慢悠悠推着他在府里的公园里散步,江西雁坐在前面,一直没有回头,她只能看到江西雁的背影。 换上冬装的少年头发上沾了些水汽,抱着一个暖炉,长袍上落了好些湿润的霜晶,看样子,这天气是要下雪了…… 她打算把江西雁推回去,调转方向的时候,江西雁突然转头了…… 他在看公主府的大门。 杨立露睁大眼睛:“你想出去转转吗?” 少年没有说话,变化过于细微,让杨立露只能感觉到稍稍移动的脑袋,终于看着了她的方向。 没留神,那句话就被她说了出来,她说:“你想去哪,我都会带你去。” 二〇 早知道……就偷偷带着江西雁出门了。 只不过跟宫女说了句“拿把伞,我要外出”,等到杨立露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被一大群护卫包围了。 里三层外三层,看阵仗很有点吓人,一开始她还以为这群人是要来抓她,观望了好几秒,试探着往前走,才发现他们真的是来保护她的。 这个“保护”并非全无必要,一出门,就有人扑了上来,如果不是护卫及时出手,肯定会把杨立露扑倒在地,把她吓了一大跳。 那男人又哭又喊的,因为喊了太久,嗓音非常沙哑,完全听不出是寻仇还是求救。杨立露渐渐缓过来了,慢慢听清关键词,“求求大人救救我们……” 和一般的流民不太一样,男人的穿着虽然很旧,但是相当考究。杨立露半天摸不着头脑,看看江西雁,江西雁没说话,看看宫女和护卫,这群人面无表情,从地上的男人身上移开目光,她把视线落在大路旁聚众的百姓身上: “小孩快饿死了,到处求,病急乱求医……” “谁不知道这公主出了名的残暴……和她老子一个样……” “没办法,昏了头……” 杨立露让护卫停了下来。 由于被江西雁留下了过大的心理阴影,她不敢贸然让陌生人靠近自己,只遥遥问了句,“所求何事?” 那人就颠三倒四将他的境遇说了一顿。说得很急,声音又哑,她还是听不太清楚,囫囵听了个大概,知道他本是乡绅,庄稼收成不好,饿死了很多人,村人一路往皇城的方向赶,只有他们家有盘缠来到此地,却发现京城也不富庶,孩子病了,他也没有吃的了…… “给他点水吧……”杨立露说。 她的心情莫名沉重下来,几句话下令,让男人进府,拿了些干粮和盘缠。 最后她想了想,让那人从后门出去,她跟着男人,推着江西雁,走到了小路上。 没想到还有在暗处的护卫跟着她,她一出府,一行人再次现身,把她围了起来,这种防备的感觉让杨立露觉得很不好。 ……似乎,只要她单独出门,就会被藏在暗处的流民分食一样。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乞丐,只是,设定和现实重叠,而皇帝变成了她爸爸,她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第二次打道回府,杨立露带着一行人去到了皇宫,和她爹当面对峙。 推开门,一股呛人的烟气扑来,房间有个大大的炼丹炉,黄袍的男人站在炉边指挥人生火,眼眸被火光映得发亮。 他在白色的浓烟当中,拿起宫人捧上的金丹,和水服下,面色潮红。 “……” 杨立露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半天,浓烟渐渐散去,皇帝这才注意到她,很高兴,脸看起来更红了,“立露来了。” 杨立露说,“……父皇。” “峨城颗粒无收,饥荒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立露何时关心起民间疾苦了?” “你也知道是民间疾苦?你为 分卷阅读27 什么能这么无动于衷啊?你不是……皇帝吗?” 男人慢慢吐出一口白烟。 大殿的中央,有一个螺旋的楼梯,他扶着扶手往上走,“你跟我来。” 杨立露跟着他往上走,阳光照不进来,只剩下一排烛火灯火通明,他带着杨立露走到了大殿的最高层,从上往下俯瞰,烛火星罗棋布,分布成一片星盘的样子。 “凡人的寿命不过百载,各有定数,而朕的命中有大机缘,只要能够得道成仙,朕的伟业将万年不朽,立露,做一个好皇帝,只救一个人是没有用的。” “可是他们有数十、数百人啊!” “水滴入海,一和十和百,有区别吗?” “这就是你搞歪门邪道的理由吗?这种丹药里面只有重金属,不仅不会让你得道成仙,吃多了只会让你早死好吗?” 他突然猛地一拍栏杆,杨立露下意识一抖,本能地闭嘴了。 她想起无数次和爸爸吵架,每一次的不欢而散,只要这个男人认定了什么,她永远无法反驳他,就算她拿出一百条确凿的理由摆在他面前,最终回应给杨立露的,只有父亲的威严。 变成皇帝以后,他好像更变本加厉了。 —————— 这几天楼下餐厅过年忙不过来,高薪聘请人来端盘子,跑过去做了三天,每天写到一点好困哦…… 29号干完就有余力加更了,先欠100珍珠的! 然后就是,这篇是新的尝试写的有点悬有点担心评论区会影响到状态,所以一直没有看,等我连载完会逐一回复的! 结局是he(盲猜会有人问哈哈哈) 大概和头骨差不多长,18万左右(盲猜2) 好困睡了晚安 二一 但这些,似乎又和她杨立露无关。 怎么说呢,现实世界里的她已经死了,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随遇而安,此刻她正受困于黑藻不能脱身,想要出去只能唤醒江西雁,所以,江西雁才是最重要的。 她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江西雁被推回房间,自己扶着轮椅,来到书架旁边。病弱的少年转过头来,看到她回来,表情微敛,杨立露立刻堆出一个笑脸,试探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果然没有回话…… 她走过去,看到一行字,“……伏流潜降。小复东出,下磵为石濑,沦没于渊。所以一西一东而下者,欲使自然为图。” ……看不明白。 好在她有足够的耐心。她靠在栏杆旁边,看窗外的雪落了下来,树梢和草地显出白色的雪皮,好像撒了一层淡淡的白糖,江西雁再翻一页,她这次看清书名了,画云山台记。 这天晚上,他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 江西雁没有起夜,睡得很安稳,反而是杨立露一直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白日里那张用蜡烛做的星盘,还有烟雾缭绕的炼丹房,即将破灭的王朝一点点倾颓下来,她渐渐做了一个梦。 梦到爸爸死掉了。 她去参加同学聚会,和朋友聊天,自然地和别人聊起父亲的死期,一段话分成了三句,到第三句的时候意识到,她的爸爸没有死的,那为什么她会觉得爸爸死掉了? ……原来是梦啊。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长发的背影,愣了大概有三秒的样子,d?R?j?听到少年的开口讲话。 “做噩梦了?” 说不上是略带嘲讽,还是什么感情都没有,她下意识捏住被子,想了想,说,“……嗯。” 江西雁慢慢撑起身体开始宽衣。 他们两个动了,立刻就有宫女过来服侍,杨立露盯着他的背影在看,一直在等他回头,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回头。最后,等到宫女又齐齐行礼告退,她跟江西雁讲,“我昨天看到你在看书……是和……画有关的吗?” 江西雁侧过头看她。 “伏流潜降,小复东出……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今天可以一起出去买书……”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看着她微微歪头。 杨立露说:“……好吗?” 他说:“嗯。” 终于……她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鼻酸,她立刻收拾东西,再一次推着江西雁出门,这一次,她从后门出来,暗卫在身后跟着,她得以穿行在集市中央…… 分卷阅读28 很多人拿米在换东西,像昨日看到的乡绅,意外的还有不少,他们拿出一些往日里值钱的玉器,齐齐去跟人兑换食物,一派萧条的景象。 皇城底下,门庭若市的,除了药房就是当铺,杨立露在当铺前停下脚步,她想,也许可以淘到一些典当的古籍或者名家真迹。 当铺有两层,店里的伙计在招呼过来典当财产的客人,手边拿了一袋米,在秤上过了一遍,直接就舀在了客人准备好的容器当中。 他们紧张地忙碌着,杨立露推着江西雁走到中央,想上到二楼,不知道怎么上去。 这时从楼上又下来了一个伙计,打量了杨立露一眼,杨立露问,“可有名家真迹?” 对方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让杨立露感觉到意外的是,店里有一个设计精巧的升降台阶,刚好可以把江西雁的轮椅运送到二楼。 “……掌柜嗜书如命,店里的书架越堆越高,命人做了这一升降的机关。” 杨立露没说什么。三人到了二楼,果然看到了一个正在看书的男人,见人来了,行了个礼,问,“姑娘和公子想换何物?” 杨立露便又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没说完,感觉到手中的轮椅动了,江西雁拨动轮椅移动到掌柜近前,她这才注意到书架旁挂了一张画。 画了几个穿着长长衣服的人,旁边提了很多字,有好几个印章,看起来有点旧。 “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真迹的笔锋凌冽,吴带当风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认得这画?” “你在何处得到这幅真迹?” “前些日子,一个老先生典当给我的,说是过两日就来赎,逾期按契约应该归店家所有,但这幅画太过珍贵……” 杨立露:…… 他们两讲着讲着,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她努力听了半个时辰,尝试默记下来,回去以后在不经意的时候提起,让江西雁堆她刮目相看,结果发现这比高中数学还难,生涩的词汇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她只知道读音,就连具体是什么字都不知道…… 她好像上课出神的小学生,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发呆,突然看到一个带着小孩的母亲正在沿街乞讨。 “……救不完的。” 莫名就想起了变成皇帝的爸爸所说的话。 但她杨立露天生反骨,她偏要去救,她取下两边的手镯捏在手里,小跑下楼,朝二楼看到的地方走去。 那位置,比高出看起来远一些,她扔下镯子,假装不经意擦肩而过,藏在旁边看那妇人的反应。 从懵懂到惊讶到欣喜若狂,她很快把襁褓里的孩子裹得更紧,跑到最近的药铺去了。 杨立露突然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再一次进入那间当铺,掌柜被公主府的暗卫压倒在地,离得近的伙计也遭了殃,店里的客人看到了,在争执中疯狂地开始抢米,混乱当中,她只注意到…… 江西雁不见了。 ———— 今天又想到一个可能被问到的问题,男主会一直是残疾吗,是的,他坐轮椅的。 洗澡去了,困,睡觉 二二 护卫越聚越多,混乱渐渐被控制住,当铺的二楼一片肃穆。 两个暗卫分别立于左右,牢牢将掌柜压在地上,先前和江西雁交谈时,这男人一派文弱的书生模样,此刻表情一变,满脸的愤然决绝,对刚赶上来摸不着头脑的杨立露大吼道: “狗皇帝宠信方士,江丞相世代忠臣,只因进言逆耳忠言,就被下令屠杀满门,而他的遗孤甚至还要被你这妖女收作男宠折辱,豺狼当道,民不聊生,今日你杀我秦预一人,我就在黄泉路上等你们父女两,有人作伴,倒也不亏!” 杨立露伸出五根手指,她想说“我爸没有杀江西雁全家”,想了想收回手,怎么说呢,也不能说这样说不对吧…… 她转而又想说,“我没有把江西雁收作男宠折辱”,呃。 这个好像是有的…… 她把手收回怀中,有点尴尬,没有说话,心理活动走了两个来回,但旁人无从得知,所有人都在等听到这句话的公主愤怒地下令,结果没有等到,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来人,把这个忠臣烈士拖入地牢!” 杨立露能这么说吗?好像反派 分卷阅读29 啊……虽然公主确实是反派没错啦,但说出刚刚那句话的秦预周身简直闪烁着配角的献祭光环,真要对他做出个什么,那不是得被江西雁恨死…… 她看了眼护卫拿上来的刑具,摸了摸太阳穴,头疼,“放了吧……” 没人领命。 所有人都处在短暂的反应当中,秦预率先反应完,“你把我放了,你以为我会傻到回到江公子身边,派人跟踪我就能得知江公子的行踪吗?别傻了,好不容易将江公子从你的魔爪中救出来,今日我等就没想过要回去!” …… 杨立露的头更疼了,她转过身,准备下楼,想回公主府,身后有人问她,“公主,那此人……” “……带上吧。” 她回到府里,又有人来报备,“……属下这就把此人压入地牢。” ……公主府里还有地牢啊? 杨立露咬牙:“不用,就放这里吧。” 房间很大,男人被绑了手脚,捂住嘴巴,放在了大门进来的地面上,风雪灌入很有点冷,杨立露走过去把房门关上,她想起一件事情。 当时刚刚进入当铺,还没有等她问起,就有店家立刻向她解释梯子机关的由来,似乎是背好的托辞一样:那个机关果然是专门给江西雁准备的。 江西雁为什么会和一家当铺有联系…… 秦预说“我等把江公子救出来”,说明他们有很多人,这皇城底下,入目可见的皆是难民,能把江西雁从暗卫手中救下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这群人都在哪呢…… “唔唔,唔唔唔——” 杨立露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秦预在讲话,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关键信息,走过去把他口里的布拿了出来,男人吐出一口口水,“早知你这妖女淫乱成性,今日我秦预就算是死也不会成为你的——” 杨立露捏住他的下巴,“来人,这人要咬舌自尽!” 风雪再次灌入房间,暗卫推门而来,杨立露按住暴跳的青筋,走出房间。 天色暗下来了,满眼的雪把地面映得发亮,她在院子里踱步,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颗石子落到树梢上面,大片的落雪降落在地发出声音,簌簌作响。 她离后门很近了,推门而出,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转入拐角的背影一闪而过,追到拐弯处,已经没有人影,她不得不折回,看到门口有张字条。 【叛军集结围歼皇宫,里应外合】 杨立露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不论真假,她只是突然想起夜里做的那个梦来,有个压在心底的迷思一直未曾宣之于口:如果不是她梦到爸爸,而是现实世界的爸爸梦到了她呢? 她是说,她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死掉了,但如果,在现实世界里的爸爸做了个梦,梦到的是他的女儿死了呢? 现实本就如此。 她和爸爸很少有意见符合的时刻,常年争吵,总是以不欢而散结尾,后来她工作了,渐渐回家得少,父女间可以说得几次完整的对话,她看到他长出白发,剃过几次平头也依然很是明显。 她无法想象爸爸听到自己死讯的样子。 她跑到皇宫的时候,一片火海。 到处都是逃窜的人,抱着头擦着她往宫门外走,她一个人逆行,越走越热,看得到漫天的火光烧得磅礴盛大,那间她曾经和皇帝爸爸谈话的正殿当中,一阵兵戎相接的声音,惨叫不绝入耳,听得人肝胆欲裂。 有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锦衣的护卫沉声说:“皇上下令,让我带公主离开。” “他人呢?我要去找他——” 他捏得杨立露的手好疼:“公主,对不住了,这是皇上的命令。” 杨立露被他扯得踉跄,一路都在回头看那间燃烧的正殿,一路上都在问“他人在哪”,从未得到回应。 那间宫殿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渐渐消失在杨立露眼前…… 他们往城外走。 到处都是慌忙逃窜的人,不停有人在喊“造反了”“杀人了”,他们绕了远路,等到很久以后,杨立露才看到公主府也被火光吞没,一行带刀的男人从公主府出来,沿街控制住逃窜的流民,开始到处寻找着什么…… 杨立露穿越城门。 再往外走,很快就到了码头,有一艘船停在岸边,一个穿着蓑衣的男人说“钱”,锦衣的护卫丢给他一袋金子,男人跑了,护卫 分卷阅读30 把杨立露领上船。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杨立露听到一阵马蹄的踏响。 越来越近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的人影显身,江西雁被簇拥在中央,轮椅滚滚,行至岸边不能再进,而船已经划离岸边了。 杨立露牢牢盯着江西雁的怀里,只见他举起怀中的东西,突然间一声尖啸,一只雄鹰应声而来,叼走他手里的包裹。 它顺着江水往前,将包裹扔到了还在前行的小船当中,又尖啸一身返身了。 一颗人头滚了出来。 下一秒,护卫的身体被一支利箭贯穿,倒在了杨立露旁边。 江心,孤船上的少女一点一点爬行至头颅前,嘴唇蠕动,小声地,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音节: “……爸爸。” 二三 江水涛涛,原本位于江心的小船渐渐移动,很多簇鱼群诡异地聚集,将船只推到了岸边。 伴随“哐——”的一声撞岸,船只晃动,江边的夜里,灼人的风拂过人的脸颊,似乎看得到星火一路从皇城吹到这里的轨迹,飘飘渺渺。 江西雁一行人一动未动,并没有逼迫船上的少女下船,他们只是堵在唯一的路口,蓄势待发,等着她自投罗网。 少女怀抱一颗头颅走下船。 狭路相逢时,杨立露平和地发问:“他的身体在哪里?” 江西雁说:“五马分尸。” “然后呢”,少女抬起头,“现在在哪?” 轮椅上的少年将纤细的手指抬起,轻轻覆盖于薄唇之上,他的嘲讽从指缝中溢出,并没有说话。 “……求求你。”杨立露平静地说。 江西雁突然抬起眼睛,饶有兴趣的,带着一点笑意的,他说,“哦?”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江西雁笑了。 这笑容和先前在公主府的浴室里看到的一样,昙花似地一晃而过,很快就被他的长衫掩住,他伸手,旁边的黑衣人低下头领命,耳语过后,这群阵仗浩大的队伍突然转向了。开始往城的方向走。 杨立露顿了顿,跟了上去,转过头一看,她落在最后,没有任何人看管她。 简直笃定了她不会走一样,或者就算趁机逃跑,也一定逃不出他的手心,总之,她跟着人群往皇城的方向走去,穿越民宅,看到宫门高高的梁柱,行刑台近在眼前。 焦黑的尸块横陈,被人踩了很多脚,一行行带着血迹的脚印在看台上散布,她小心地捡起尸块,把它们放进木箱里,一个人拖着箱子来到郊外。 这不是杨立露第一次给尸体挖坑了。挖着挖着,她想起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在她死前的现实世界,墓地的价格居高不下,很多人连死都死不起,而她现在轻轻松松就给两个人挖坑,d?R?j?这算是……死亡自由吗? 尸体被强行扯断,边缘处还能看到模糊的血肉,好在骨头尚且完整,总归是有个支架,她把四肢和躯干摆在一起,最后看了父亲的头颅一眼。 泥土落了下来。 杨立露起身,身前只站了一个宫女:“江公子让我来接公主。” “好。” 她跟着宫女穿行在革命后的皇城当中,到处还是火光,但熊熊的火势已经被控制,欢欣鼓舞的百姓,放起了烟花和炮竹,点亮了夜空,整个城市热闹极了,她第一次在这条街上看到这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是高兴的表情。 “……死了!” “……终于死了!” 杨立露一直低着头。 “小心台阶。” 再次抬头时,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浴室,比起先前公主府的浴室面积偏小,但器物一应俱全,算得上精致。 “请公主沐浴。” 杨立露说:“好。” 她脱光衣服,浸没在水中,水温很适合,池面漂浮着花瓣,一切仿佛那一天的重演,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浴室,没有突然闯入的第二人。 只留杨立露一人。她洗完后,宫女才缓慢上前,擦干她身上的水,给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轻柔地给她梳头。 杨立露看向面前的铜镜,镜子里的少女一身粉红的薄纱,纱衣半露,将姣好的身材勾勒出来,如果不说,没人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公主,仿佛是哪里当红的舞姬。 她就这样被领到了庆功宴的宴会现场。 那时,时 分卷阅读31 间已经很晚,宴会接近尾声,宾主尽欢,觥筹交错,琴音不断,舞女们让出中央的空地,将杨立露那件粉纱的末端越拉越长,拉扯成一条长长的布带,最终系于两边的房梁之上,她被约拉越高,不得不踮起脚尖,悬起在空中,鞋子落到地上,一双玉足露了出来,踢踏挣扎着。 “前朝公主重情重义,为留父亲一个全尸,甘愿为我江某人做任何事情。” 江西雁的话将投注在杨立露身上虎视眈眈的目光拉回,酒桌上面色涨红的男人们突然大笑起来,他们笑容暧昧地对视,口齿不清地说道: “公主比传闻中的美艳许多啊……” “江公子可是有艳福之人……” “此话差矣,此女和江公子不共戴天,不杀她难解心头之恨,这么一个绝色美人,不如给兄弟们玩玩……” “啪。” 江西雁拍合手掌,又一道掌声响起,鼓掌的动作明显起来,刚刚突然噤声的宴会厅这才重新开始交头接耳。 愈演愈烈,污言秽语接二连三,逐渐不堪入耳,与此同时,有人从江西雁身后走出,端着一个食盒,走到挂在会场中央的少女身前。 杨立露被人捏住下巴,感觉到什么东西强行塞进了她的口中,甜腻的香气入喉,接着又是一大碗水被灌了下来,下意识吞咽着,耳朵像浸泡在水里似的,她感觉到热,喉咙发干,意识有些涣散,她听到江西雁朦胧不清的声音: “杨氏杀我父母弟兄……九族惨死,血染京城……我江某人自那时无法行走,形同废人,又被折辱虐待……” 这些杨立露早就知道的,在现实在幻境,在公主府在围猎场,在浴室在森林,在此前的任何场合,她都是知道的,可一直到事情进展到今天,在这样的时刻下,那种面对仇人之女的仇恨,面对害他残疾之人的憎恶,面对折辱他之人的怨怼…… 这样的表情,于此刻,终于第一次在江西雁脸上具象地呈现出来。 二四 药效上来了,杨立露交叠双腿,胸前的纱衣扫到乳房,乳头立刻就硬了,她觉得很舒服,又晃了晃,很快酥麻就变成了痒,一直痒到骨头里,克制不了地浑身一颤。 她现在终于明白,当时在浴室里江西雁为什么这么安静了,只要不动弹,衣服就不会碰到自己,就不会因为触碰引发强烈的欲望,就不会完全无法控制,后来,庆功宴上的男人们渐渐往她的方向聚拢,她也有了多出来的一点力气,将宫女帮她梳头时摆在旁边的发簪从袖口抖出来,割断了紧绷的长纱。 她跌坐在地,透过重叠的人影间的缝隙,看到轮椅之上风轻云淡的江西雁,白衣的少年没有在看她,转过头和旁的人讲话,端了杯茶水,正拨着茶。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别…过来……” 男人们看到她手里的簪子,在短暂的停顿片刻哄堂大笑,“性子挺列啊,哈哈!” 杨立露举起发簪,对准自己的脖子,“滚开……” 男人握上杨立露的手臂,“美人伤到自己可不好了,让我帮你吹吹……” 发簪因为抵抗的力道而固定,杨立露借力往前一挺,让这锋利的尖端刺进她的喉咙,立刻就有血咳了出来,但不多,缓慢如熔岩一样滚落,滴在地面腐蚀出深坑,滋滋冒着烟气,那血初看时还是红的,但慢慢凝结,粘稠至极,竟然只剩下了黑色。 “妖女……” “妖女!” “这血有毒!她的伤口在愈合!” 赌对了…… 先前在江边,江西雁放了只鹰出来,后来她一动未动,船只被鱼群推着往岸边走,说明江西雁保持了现实里的能力,那么,理论上她也应该是。 而现在的情况又和预想当中差上许多,她以为她会再次失控,像现实里血洗公主府一样大杀四方,然而并没有。似乎因为飞羽并不在她身边,而她的鬼修术只修到了最初阶,在这样身中媚药的情况下,她没能发挥出任何的杀伤力。 舌尖已经被她咬破了,腥甜的血气蔓延,她说:“我已心存死志……服下剧毒……碰我的人必将全身溃烂而死……” 男人们纷纷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惶和恐惧,他们色厉内荏地往后退走,破口大骂着:“妖女!不得好死!” “快,快,拿火把烧了她!” “……” 她抬起头,对上了江西雁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又重新将目光投注在杨立露的身上,人群朝他的方向奔去,因为离得远,传到杨立露那里听不太清楚,只看到他的嘴唇轻轻张合,随后,有人拿了根草绳,往大厅中央的台上一丢 分卷阅读32 ,系上了杨立露的脖子。 她被拖着往外走,像拖行一只死去的猪狗一样,薄纱划破了,皮肤受粗粝的泥土摩擦,磨蹭出一条黑色的血,又滋滋冒着白烟。 她的五感尽失,只觉得痒得难耐,等到出了房间,雪夜的风拂在身上,才渐渐感觉到清明,她的四肢被草绳拉扯,绑到了一根木头上面,草堆和柴火添了上来,火把被点燃了,一个,两个,三个,火光将夜晚照亮,江西雁就坐在那里。 因为冷,侍女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他接过风衣,揽到自己的肩膀上面,轮椅滚滚,人群让出一条通道,他举起手—— “慢着!” 有人拨开人群,挤到了江西雁面前。 “这是在做什么?” 江西雁没有回答,只是叫了他的名字,“阿预。” “西雁兄,你和她有过接触,就应该知道她不像传闻当中那样暴戾”,来人一身书生的正气,是那天乔装成当铺掌柜的秦预,他对江西雁说,“你不应该把对那个暴君的怨气带到她身上。” 江西雁冷笑一声:“他灭我江氏九族的时候,可曾想过不株连?可曾想过江家的列祖列宗对他忠心耿耿,无辜的襁褓婴儿对此一无所知?” “可你现在这样对杨姑娘,和那个暴君有什么区别?” “可笑至极!” 轮椅上的少年剧烈地咳嗽起来,掏出方巾,捂住了嘴唇,他指着秦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后,那位站立的少年又开口了: “我要求娶杨姑娘。” “使不得啊,秦少爷,这妖女身上有毒!” 秦预只看着江西雁。 那口气慢慢顺了过来,江西雁的呼吸尚未平稳,手指颤抖,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丸,和水服下,他说: “如你所愿。” 二五 长姐出嫁时,江家尚且大权在握,如日中天,江西雁在送嫁的路上走得很慢,看到满车的红妆铺了十里,浩浩荡荡,人潮涌动。那是他心目当中嫁娶应有的样子。 而眼下,慌忙之中,秦府只来得及赶一辆马车前来,覆上个红色的绸缎,就算有了点喜事的意思,一件洗得发旧的嫁衣套在杨立露那身破纱的外面,她交叠了双手放在胸前,眼神涣散,只当有人靠近时才伸出一只手举在空中,拒绝他人的触碰。 她摇摇摆摆地走上马车,帘子覆上,看不到了,江西雁收回目光。随后,马蹄踏响,秦预策马走在前面,车轮在泥地上颠簸而行,一行人渐渐走远。 拿着火把的男人走过来问江西雁:“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江西雁起先没有说话。 他轻摇轮椅,慢悠悠的,重新回到了宴会的现场,人们跟了过来,尚未回归自己的座位,站在门前等待他的指令。 他说,“先把酒温上。”便没有再说了。 夜幕渐深,他吃了药,口中很是苦涩,在食盒里拿了些甜食,小口吞下,酒席在尴尬的氛围当中试图重燃,像一滴红色得染料滴在浑水当中,混上了些不知名的氛围,以至于当有人慌张闯入的时候,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绷直了身体: “秦、秦公子……马,马车……被……走了……” “你说什么?” 江西雁看向大门的方向,已经有人冲到正前,按住了回报的探子,“说清楚点,你刚刚说什么?” “秦公子的马车被劫走了!是,是之前放跑的二皇子杨祺……” “他竟然还敢现身?这次我誓要血祭死去的妻儿!” “我也去!” “我也去!” “我等一同前往!” 江西雁揉了揉眉心。 急先锋动身,后续大部队重整旗鼓,江西雁问回报的探子,“阿预呢?” “秦公子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那人不是冲秦公子来的,他劫走车上的女人就跑了……” “知道了。” …… 再次启程,入夜已深,雪地并不好走,江西雁坐上了马车,火把将夜空点亮,车轴和马蹄的印记越拉越远,渐渐看不清了。 一股暖风卷起布幔,迎面吹到人的脸上。 “他们,逃……逃到了墓林……” 话音落下,江西雁的眉心蓦地一跳,他用食指抚平眉心,再次朝前望去,森林里火光漫天,放火的男人们朝森林里大喊:“姓杨的,你们逃不掉了!” “就死在这里吧!”b 分卷阅读33 r 树木应声轰然而塌。 江西雁注视着这片森林,心底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驱使一只鹰朝空中飞去,视野共享,他越看,就越觉得不安。这片森林太大了,火势朝四面八方扩散,已然无法控制,他看到了,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受了伤,瞎了一只眼睛,扶着杨立露四处找水源,杨立露说,“哥,你不要管我,我没事,真的没事,都是我害了你们,我不应该不听你们的话……” 江西雁往两人的方向驶去。 有人要跟着,江西雁作了个手势,没让人跟在身后,他一路向前,直达雄鹰锁定的位置,来的路上,不停有树木被火烧断,坍塌在地,惊得野兽四散而逃,惨叫与轰鸣声中,他下马车行至水池旁边,少女正安静地坐着。 一棵被火烧断的百年巨树,就这样坍塌了,刚刚还站立的男人连腰而断,就这样死在了树下,他在生前最后一秒将身中媚药无法行走的杨立露推出,看到江西雁来了,口中念着,“滚,不要碰我妹妹,立露,你快跑……快……” 没有声音了。 而少女还穿着那身鲜红的嫁衣,逃窜时波及火星,烧得七零八落,将洁白无暇的皮肤裸露出来。 江西雁划动轮椅,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臂,将绵软无力的杨立露拉起,四目相对时,少女露出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 二六(100珍珠加更) 受伤的秦预再次赶到时,江西雁已经驱车回去了,秦预策马跟在马车边狂奔,着急地问:“杨姑娘呢?” 江西雁撩起窗帘,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他说,“火势不可控,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两具焦黑的尸体,体型大的那个,剁碎了喂鱼,没人敢碰你的杨姑娘,吊了颗石头沉到了江底,待明日天亮了,你再找人去寻吧。” “江西雁!!” 马车被拍响,突然就震了一下,似乎有一细微的惊呼从马车中传出,但秦预正在气头上,脑袋充血,未能察觉,他自顾自大喊着:“她救了你!你就这样恩将仇报?你还是个男人吗?夫子就是这样教你的?” “父债子偿。” “她救了你!江西雁,你别忘了,是她救了你!如果不是她把你从山魈口中救下,你早就没命了!” “她救我是为了干什么,你忘了?” “她到底是女子,江西雁,在众目睽睽下辱一女子的清白,已经够了!没想到你竟然恶毒至此,还要取她性命,用大火将她活活烧死——” “嗯”,江西雁微微应声。 秦预不觉得有恙,继续痛心疾首地控诉江西雁的罪行:“她为父献身,是行孝事,而你,欺凌战俘,不仁,恩将仇报,不义,江西雁!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逝者已逝,节哀。” 听着这明显敷衍的话,秦预火上加油,他拔出长剑朝袖口一挥,随后勒马停行,马儿“吁——”的一声骤然停下,他就这样看着马车远走越远。 散落的布料随风飘进马车里面,布幔掀开,终于看得到里面的光景,面色潮红的少女躺在少年的怀中,红色嫁衣和他的白衣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刺目极了。 少女伸手,被烧毁的嫁衣垂下,一小节嫩藕样的手臂露出,轻轻环住了少年的脖子,她将脑袋埋在少年颈窝,另一只手套弄着他的勃起,令江西雁再次发出一声轻哼。 割袍断义,秦预再无可能向前,江西雁的心里涌上一派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抓住杨立露的手,从两腿之间提了起来,按住了她的下巴。 少女轻轻侧头,小狗一样舔着他的手掌,转而吮吸指尖,尖尖的虎牙几次滑过指腹,勾出一阵细微的痒。 他的声音还是平稳如前:“……这药不会完全令人丧失神智。” 寻着声音,杨立露抬头,让江西雁再次看到那双红色的眼睛,声音也细小,好像受伤的幼兽呜咽:“我好难受……” 随后她侧身躺下,就这样靠上江西雁的双腿,凝脂一样的手交叠,握着他的手靠近自己胸前,按动他的手掌。 她的长发乱了,但发髻仍完整,那样尊贵的一个人,能从柔顺的长发里看出惯养的娇贵,如今身穿一身泛旧的嫁衣,带上霉气,焦糊的味道,还有一路疾行的汗味,好像突然被打到凡尘似的。 从两腿之间抬起头,她再次轻声叫唤,“江西雁……你欠我一次……” 江西雁的指尖凝了一瞬,他沉默着,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所以后来,她揉着揉着,衣衫乱了,让他直接摸到了胸前的皮肤,他没能及时抽出手 分卷阅读34 ,就这样握住了胸前的饱满。 好软好软,比世上最昂贵的缎子还要柔软,那是他在迷乱的状态之下未能感知到的东西,境遇改变了,比起之前的含蓄,现在的她大胆极了,发丝垂到脸颊,一股子天成的媚态,露出半截香肩,把将露未露的酥胸送到他的面前。 “好痒……” “帮我……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