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大佬他偷偷顺杆爬》 分卷阅读1 ?《偏执大佬他偷偷顺杆爬》作者:敲醒一条龙 文案 【偏执阴沉切开是忠犬商界大佬×温柔治愈仙女艺术家】 那个只敢偷偷往她抽屉投食的阴沉少年,长大后成了狠厉偏执的商界大佬,却……不敢在她面前现身。 殷问腿脚残疾,活在阴暗的角落,像一只受了伤后愈发危险的老虎。 没想到,她主动撞了上来。 于是,老虎眼睛湿漉漉,渴望可怜得不得了。 * 久别重逢,他装醉求抱抱,她喝了一杯酒壮胆。 看她秒醉又过敏,他后悔不已:“为什么要喝?” 陶予溪眨眨醉眼:“我想陪着你。” 殷问:“好。” 没过两秒:“那什么时候结婚?” 陶予溪:“?” *过去我因为恐惧而强大,往后我想因为爱而强大 【阅读指南】 1、双c,1V1,HE,轻松治愈向,微沙雕 2、男主腿会好,双向奔赴小甜文 本文又名《他得寸进尺》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予溪,殷问 ┃ 配角:江助理,姚向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总是得寸进尺 立意:爱要勇敢追 第1章 投喂大佬 “小溪醒啦?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陶予溪动了动久躺的身子,从病床上坐起。 床前,抱着一只大纸箱的梅姨冲她笑道:“你现在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多亏梅姨照顾,辛苦你了。”清透柔和的嗓音,有如阳光照进裂缝,一扫病房的沉闷。 陶予溪觉得自己卧床太久了。 自从八月初在郊区采风不慎摔下悬崖后,她已经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有余。 还好,医生说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出院。 这两个月里都是梅姨在照顾陶予溪的三餐,也少不了要在她的公寓和医院之间来回跑。陶予溪的腿打了石膏,连散步也不方便,为了解闷,她时不时让梅姨带些自家书房里的书来医院。 等书都看腻了,她又让梅姨帮忙翻出书房柜子里的旧物。 “是这些吧?”梅姨在病床上垫了张报纸,把箱子放在上头,陶予溪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纸箱有些皱了,泛着岁月的痕迹。 她探出手,随意拿起一本陈旧的初中课本。翻开,看见许多空白的地方都被涂鸦填满。 初中啊,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吧,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被老师们赞不绝口的好学生,也曾经不止一次在课堂上开小差呢? 她笑了,弯弯的眉眼中有一泓清澈的光。 箱子里除了课本,还有过去用过的文具、笔袋、作业本。 她又挑拣片刻,拿起了一本作业本。 是初中时候很常见的本子,封面没有写名字。 翻开,不是她的笔迹。 “小雨。樱桃。她没吃,上交老师了。” 奇怪的记录。 她又翻了两页。 “小雨,橙子。她没吃,又上交老师了。因为皮不好剥?还是因为太酸?” “晴。草莓,放了叉子。她的吃货同桌先吃了,还好后来她也吃了。” 樱桃、橙子和草莓?陶予溪想起初三的时候,自己的抽屉里总是时不时会多出一些奇怪的东西,那里头就包括了这些水果。 再翻一页。 “多云。山楂冻。她终于吃了,也笑了,原来她不讨厌酸的。” 看到这里,她已经看懂这些记录的规律了,分别是:天气、在她抽屉里放了什么、她的反应。 陶予溪的指腹在泛黄的作业本上轻轻摩挲,她感觉被这样对待的自己,像是一只流浪猫。 到底是谁?就那么想要把她喂胖吗? 又翻一页。 “雷阵雨,鞍刺蛾宝宝。” 这一页只写了天气和放进抽屉的东西,没写她的反应。 等等,这人往她抽屉里放了虫子? 她缓慢地检索记忆。鞍刺蛾……最早是在一本图册上看到的,她还对着图册临摹过这种小虫子。她记得它们模样憨憨的,背上有鲜绿色的纹理,就像穿了小马甲的宝宝…… 但她不记得有在抽屉里收到过这样的小虫子,否则,她一定会印象深刻的。 但和虫子相关的印象,倒是想起来一个。 那天她去上课时发现教室角落一片狼藉,像是刚刚有人打过架。 “怎么了?”她问同桌。 “有人往你抽屉里塞虫子吓唬你呢。”同桌义愤填膺,“别理他们,心理阴暗的变态!” 她不记得是谁出手教训了那个“变态”,这种事倒是不稀奇。初中时她就是一等一的清秀模样,成绩又好,虽然性格过于佛系但那与世无争的态度也并不惹人反感,因而身边总是不乏爱慕者。她也时常从别人口中听说一桩桩为了她大打出手的事——虽 分卷阅读2 然她本人十分置身事外。 陶予溪坐在病床上,出神间,脑中闪过一个少年的模样。 瘦削修长的身影。 凌厉却破碎的侧颜。 过分冷白的皮肤。 少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那一天他脸上挂了彩,嘴角青肿,气息却是一如既往的阴沉。 他的名字叫殷…… 殷问!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声温润的招呼打断了陶予溪的思绪。 她抬头,看到眼前高大俊朗的男子。 姚向瑾带着一束向日葵进了病房。 陶予溪的目光在触到怒放的花朵时不禁一亮:“你来啦,公司不忙吗?” 姚向瑾将开了三天的百合从花瓶里取出,换了水,插上新鲜的向日葵:“听你的语气,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怎么会嘛,就是怕耽误了你的工作。” 姚向瑾是陶予溪工作室的合伙人,也是她的经纪人。但他自己还有一家传媒公司要打理,时间绝不宽裕。 自从陶予溪住院后,他除了出差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一趟。 他来得越勤快,陶予溪就越内疚。 “别想那么多,照顾你也是我的工作。”男人天生一副好皮囊,穿着修身的衬衫西裤,看着她时眼底尽是笑意。 陶予溪大学毕业那年想组建艺术工作室,是姚向瑾前前后后把她不擅长的经营业务全部都打理妥当了,而她只需要继续心爱的绘画事业。光是这一点,她都无比感激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眉目俊逸的大绅士。 也充分信任他。 “对了,正想问你一个问题。”陶予溪视线追着他。 姚向瑾颇有些意外,拉了凳子在她床边坐下:“问吧。” “一个初中男生,总是往同班一名女生的抽屉里送东西,这代表什么?” 女孩素净清秀的脸上难得多了份神采,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有几分古灵精怪的可爱。看一眼,便觉得这病房也不算苍白了。 姚向瑾挑挑眉:“送的什么?” “都是那女生喜欢的东西。”陶予溪答。 包括鞍刺蛾,也是她喜欢的。 那段时间她痴迷各种虫类、爬行动物的画册,只是知道她兴趣的人不多。毕竟她外表看起来乖乖顺顺,而正常的乖顺女孩子哪有对毛毛虫感兴趣的?所以抽屉里被放了虫子后,有人误认为她是被欺负了也属正常。 至于殷问,既然能清楚写出“鞍刺蛾”的名字,也应当是注意到她那段时间所看的画册了,兴许为了找那虫子还费了一番力气……总之,绝不会是出于恶意。 姚向瑾放在口袋的手指轻轻搓了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应该是喜欢吧。”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陶予溪。 他一直都知道,陶予溪身上有出尘脱俗的气质,是漂亮,更是美。 他和她是大学校友,虽是同届,但陶予溪入学年纪比同级人小一岁,所以他一直对她有一份呵护之心,甚至……即便已相识多年,每每这样看着她,他的呼吸还是会变得不同。 听了姚向瑾的话,陶予溪略微一怔。这个回答对她来说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喜欢? 啊,是喜欢啊。 对那个少年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十四岁的初三,距离二十七岁的现在已有十三年了。大概是因为过去了太久,她回忆起来没有多少窘迫和羞赧,反而有种贴着心口的暖意。 姚向瑾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作业本上:“这是什么?” “哦,梅姨从我书房拿了一些旧东西来给我解闷。年底我不是还要办画展嘛,主题大概会围绕旧时光来策划,现在也算是找找灵感。” 其它的她没有多说,作业本也被她重新收进纸箱了。 不过…… 她手一顿,殷问的作业本为什么会在她这里? 是个乌龙吗? 她偏头想了想,和殷问有关的记忆,还有一段…… 散落的碎玻璃,血迹。 几分恍惚之后,她眼睫一颤。 一段争执的画面浮现。 “还给我!”少年垂着头,受伤的一只手攥紧放在身侧,任殷红的血“滴答”流淌,另一只手向前伸出。 “有本事你自己找出来呀!”与少年对峙的高个同学占了上风,还毫不客气地猛推一把,“早就藏到你想不到的地方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纠缠打斗,还有上前劝架的班委。 原来这作业本是被人拿走了,故意塞进了她的书包里。 回忆里的殷问是什么神情她辨不清,但那天他的模样和众人平时提及的他差不多:孤僻偏执,像一只长在角落里的蘑菇,因为不见天日而显得异常苍白,又带着几分脆弱感。 这样的少年,原来喜欢她——至少初中的时候是。 那么她对他呢? 喜欢应该是谈不上的,但或许是天生的艺术家气质使然,她从那时开始就更加在意那些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人。偏执吗?孤僻吗?这些在她这里不是缺点,而是特点,所以她对他的印象应当算是比普通同学要深刻一些。 而且,那时他 分卷阅读3 的长相符合她的审美。 清晰凌厉的轮廓。 隐含情绪的眉眼。 雕刻般的挺鼻与薄唇。 这样想着,陶予溪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有点担心那个孩子啊。毕竟他那时至少挨了两顿打。 ——还都和她有关。 以二十七岁的心思去看那个清俊寡言的少年,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高中以后陶予溪就成天在画室里头了,两人也不在一所学校,没有更多交集。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想到那个独特的名字,她怀着一丝侥幸打开手机搜索。 殷问。 竟然搜出了不少新闻,但看了一篇又一篇后,她逐渐皱了眉头。 新闻报道中的殷问是一家本地集团的现任总裁,大约五年前从父辈手中接手了家族企业,近几年主营业务从矿业等传统实业拓展至能源、化工新材料、旅游发展三大领域。 按理说,如此大胆的跨界运作和不俗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足以为这位二代企业家带来一身荣誉。 但…… 她看到的都不是什么好评价。 有人说殷问这个人冒进又狠厉,快要把家业玩坏了。 有人说他苛待下属,冷酷无情,还曾经因此闹出人命。 有人说这家伙现在残废了,不仅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作风也更加不讲情面甚至疯疯癫癫。 陶予溪心中生出一股微妙的抗拒感。 作为一名画家,她独有一种敏感度。对人对事对世界,她往往能得出不一样的素描。 在她为数不多的回忆中,那少年眼底的光,并不是冰凉无温度的。 那些新闻和评价连照片也不带,大概……说的是同名的另一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是史上最委屈的男主一出场(回忆中)就挨了两顿打 第2章 阴沉大佬 陶予溪出院这天,天气晴朗得要燃烧起来。 姚向瑾没有意外地出现在了病房里,外头那么热,他却如闲庭信步。 “其实你不用来的,梅姨已经把我东西带回家了,我现在一身轻松,打个车就行了。”陶予溪已经拆了石膏,为了证明自己恢复如初,她特意表演了走路和转圈。 “我来一趟不仅是送你回家,还是为了给你带个消息的。”姚向瑾很懂陶予溪的心思,“新的采风点帮你找好了。” “真的?这么快!” 果然,陶予溪的注意力一下子放到了采风的话题上。 “总之不会再让你去爬悬崖了。” “上回也不是爬悬崖,是不小心……滑了一跤。”陶予溪讪讪道。 姚向瑾盯着她,眼中是难得的严厉。 陶予溪被他盯得难受,主动问:“你给我找的是哪里?” “植物园。”姚向瑾说,“我和园长是朋友,听他说这个季节园里会有惊喜,你不是想画撞色主题吗,我觉得适合你。就是不知道和你看中的那悬崖比,是不是还不够刺激?” 对着姚向瑾明晃晃的警告,陶予溪连忙说:“植物园好呀,悬崖只有远景视角,植物园里除了中远景,兴许还能有不错的微观视角。你知道,我之前就画过虫类微观视角的系列画……” 提到绘画时,陶予溪的目光总是单纯又炽烈,比星光更盛。 姚向瑾面对这种目光完全没办法。 身在传媒圈中,他见过不少热衷于争奇斗艳的女明星,陶予溪虽然不是明星,却像星辰与花海中藏着的惊喜,有时他也……舍不得与人分享这惊喜。 他的目光终于从严厉转为柔软:“你刚刚出院,短时间内不能开车,明天开始我送你去植物园吧。” 没等陶予溪拒绝,他又说:“就这么说定了,别让我担心。” 陶予溪欲言又止。 姚向瑾的关心她一直心里有数,该坦诚的话她也说过,但这个人的倔强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能想到的回报他的方法,就是让作品更出色,这样他作为经纪人的获益也更丰厚——虽然他从来不在意那部分收入。 回到独居的公寓后,陶予溪先是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身体浸入一池温水后,她发出一声喟叹。 中断了两个月的生活和工作,从这一刻开始重新接轨了。 梳洗收拾一番,本来是要好好睡上一觉的。不知是因为在医院睡得太多了,还是心里惦记着事过于兴奋,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也没合眼。 这份迫不及待,也证明工作的心态又回来了。 要不今天就去植物园吧! 打定主意后,她很快就起床换衣服,然后拖着一只银色行李箱出了门。 作为一名声誉不俗的画家,陶予溪的主要收入来源是自主创作和商业画稿。因为形象好,她也有一些广告代言和跨界商业合作项目。这些都得归功于姚向瑾这个经纪人的成熟运作。否则以她的佛系性格,恐怕很难一边养活自己,一边享受创作。 幸运的是,现在的她可以把热情全部放在创作上。 去植物园采风,就是她自主创作的一环。 简单来说,就是她策划了一个系列的主题,并围绕这 分卷阅读4 个主题进行创作。今后这些作品可以参展、出售、评奖。 这一次她定下了“撞”的油画主题。 来植物园,最容易想到的便是色彩的撞击。 偶尔,也会寻到不同物种在自然空间中的冲撞。 至于哪一种在画布上的表现力更强,还需要试试才知道。 她入园后逛了一圈,找到了几处不错的景致。 等定好布置画架的地点后,她从行李箱中取出折叠椅坐下,在稿纸上匆匆扫了几笔。 一只麻雀“叽叽”两声,在她脚边停下。 她刚投去惊喜的目光,毛绒绒的麻雀就扑腾翅膀飞了起来。 越过她头顶,雄赳赳地冲向她后方。 她跟着麻雀转身,就见那团毛绒绒越过黑色铁栅栏,进入不属于植物园的领域——在一面砖红色的墙壁前减速,停上窗台。 翅膀一收,细腿轻挪,却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可怖的目光,骤然失了平衡。 “啾——” 摔了个颜面无存。 待麻雀艰难地从泥地里翻身,准备重振雄风时,陶予溪已经看到了更让她在意的风景,眼前倏然一亮。 与植物园一墙之隔的那里,是一栋私人别墅。 越过黑色的镂空铁栅栏,可以一眼看到别墅和宽阔的院子。 她心头一动,调转画架的方向,在空白画布上勾勒起那建筑。 用铅笔打着草稿间,她频频低头,抬头,低头,抬头,冷不丁对上了一道陌生的视线。 不好! 陶予溪的手抖了抖,铅笔尖端生出一道不和谐的线条。 那道视线从远处而来,现在已经到了近处,越过铁栅栏望向她。 “小姐,请问您在做什么?”一名年轻男人站在别墅庭院里,打量着她和她的画具。 “哦,我是觉得现在还是到处郁郁葱葱的季节,但您家的别墅却能在绿意的包围中散发一种死气沉沉的肃杀之感,实在是很惊人。”陶予溪急忙解释,“我忍不住就……看呆了,好想画下来。” 江助理嘴角抽了抽,他一时不能确定刚才听到的这番话是不是一种夸赞。 眼前的人明明是个娇软美人,怎么一脸迷上了黑暗物质的表情? “不是我家的别墅,是我老板的,我是他的助理。”江助理说,“您不可以画这里。” “是我太唐突了,向您和您老板说声对不起。”陶予溪收笔道歉,“我这就离开。” 江助理点点头,回了别墅。 他一边走,一边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那位小姐怎么有几分眼熟? 美女,画家,暗黑系…… 他终于想到了什么,顿时大惊失色,马上跨着大步子进屋上楼。 陶予溪有几分惋惜,但充分理解过错在她。 这下即便是回转方向去画对面的植物园她也不大好意思了。 还是离开这里去别处吧。 她开始收拾工具。只不过刚才一激动就翻出了不少东西,现在不仅要收起画架、椅子和画布,还得整理颜料、笔刷、工具刀、油壶……需要费些时间。 “陶小姐!” 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陶予溪停了动作,扬起头,又一次对上江助理的目光。 这一刻的江助理突然像换了一副脸,竟然笑眯眯的,带点讨好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姓陶?”陶予溪记得刚才没有自报家门。 “您是知名画家,我刚刚才认出,不好意思。”江助理说,“我姓江,叫我江助理就行。” “是我的荣幸,江先生。” 陶予溪有几分受宠若惊,毕竟画家再知名,也很难做到家喻户晓。眼前的人竟然能认出她,这和中奖的概率差不多了。 “我们老板说如果是您的话,这栋别墅可以任您画。您看要不要进来?”江助理越说越热情。 “进来?” 陶予溪留意到铁栅栏间有一扇小门,江助理已经取来钥匙,准备开锁了。 “那……那就打扰了。” “没关系,您东西不少,我来帮您拿。” 才说了不让人家画,没多久又舔狗般请人进来画——如此明显的打脸行为,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江助理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眼前这位陶小姐丝毫不在意,反而一直道谢,还在搬好东西后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江助理客气地接过名片:“陶小姐,很高兴认识您。” 他话音落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发红的手指。 今天陶予溪出门时穿了件简洁又不乏设计感的黑白衫,搭配长及脚踝的牛仔裙,青春飞扬和恬静婉约两种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十分和谐,可惜还是失策了。 蚊子太多了! 与植物园相邻的这栋别墅虽然环境好,蚊虫却不少。越是这种风水宝地,越是小飞蚊的乐园。 江助理给陶予溪安排了院子里的一处休闲桌椅后就进了屋。 她只坐了片刻,手指、手臂和脚踝就红了好几处。 “陶小姐。”江助理再次从屋里出来时,手里恭恭敬敬地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瓶…… 驱蚊液。 “ 分卷阅读5 这边蚊子毒,这是给您准备的驱蚊液。”江助理躬着身子将托盘往休闲小桌上一放,颇有点豪门世家里的管家风范。 陶予溪抿唇笑了笑,又担心自己不太礼貌,憋着没发出声音,脸微微涨红。 这一刻,在别墅二楼一间没开灯的屋里,有个身影正透过窗子盯着她。 远远地,用视线描摹她的眉眼。 但她浑然不觉。 “谢谢你啊,江先生。” “不客气,这是我们家先生的吩咐。”江助理此刻没有说“老板”,而是称呼“先生”,一副对管家身份入戏的模样。 “你们家先生?”陶予溪微怔,又很快恢复笑容,“有机会一定要当面向他道谢。” 别墅主人明明在家却没有现身,想来是不方便,所以她也没有主动要求见面。只是已经开始考虑下次该带点什么礼物了。 毕竟,一幅油画不可能一天完成。她恐怕还要来打扰好几天。 傍晚,陶予溪离开的时候是从别墅正门走的。 大门外的大理石墙面上有一块精致的铭牌,上面工整刻着“殷宅”二字。陶予溪拉着行李箱在门牌前瞅了瞅,又抬眼望向三层楼的别墅主楼,若有所思。 殷宅?确实挺“阴宅”的。 等等,殷这个姓这么常见吗? 前几天她才回忆起自己的初中同学殷问,今天又遇到了姓殷的神秘老板,是不是有点巧? 等那道拖着银色行李箱的娉婷身影从大门之外的路尽头消失时,别墅二楼书房里的人还没收回目光。 江助理上楼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瞧见了一只大金毛,眼巴巴地望着出门的主人。 “咳咳。”他轻咳两声,把刚才拿到的名片递给殷问,“殷总,这是陶小姐给的名片。” 殷问按动轮椅,转过身来。 他接过名片,低头摩挲了下。 上面写着陶予溪工作室。 联系方式却不是她的,而是经纪人姚向瑾的。 他莫名有点生气。 “是那位陶小姐没错吧?”江助理问。 是那位殷总偷偷关注许久却又从来不敢打扰的陶小姐没错了。 殷问不说话。 “她说明天还要来呢,您到时候要见见她吗?”江助理又问。 殷问还是不出声。 江助理暗暗叹气,是他多嘴了。 自从两年前殷总车祸伤了腿之后,他整个人是愈发地阴沉古怪。 他改成了在自家别墅里办公,一周才去公司一两次。就算需要见重要的合作伙伴,也常常是让副总代他面谈。 这两年来,公司高层见到殷总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他应该不乐意和外人见面吧。 江助理正要转身出去,却听见殷问开口了,嗓音低沉微哑。 “你看……” 他回头,等了两秒:“殷总?” “我头发长了吗?” “呃。”江助理反应片刻,“要请理发师上门一趟是吗?” 书房没有开灯,天色愈发暗沉。殷问的脸浸在阴影里,只有喉头发出“嗯”的一声。 听着不情不愿,却又有一股别扭的喜悦。 江助理眉头抽了抽,他心里有数了。 这位陶小姐可不是什么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要正式重逢啦,绝对是意想不到的重逢方式,搓手手 第3章 古怪大佬 第二天午后,姚向瑾在陶予溪公寓楼下接上了她。 “昨天休息得怎么样?”他以为她在公寓歇了一天。 “还不错。”陶予溪上了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她没有说她昨天就去了植物园,毕竟才刚出院,这种计划外的行动会显得她不拿身体当回事。 自然,她也不能说自己今天要去殷宅。 姚向瑾很谨慎,车速不快,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到植物园门口。他刚想和保安商量把车往里开一些,陶予溪就准备下车了。 “我自己好好走走,探探路。”她说。 姚向瑾犹豫片刻:“也好,放松点,慢慢来。” “我知道的。” 陶予溪拖着行李箱往里走,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拐了几个弯。 殷宅的正门不在植物园里,但可以从植物园里走小门。昨天她没有存江助理的联系方式,这会儿开始犯愁要怎么通知他来帮忙开个门? 正迟疑着,便听到了人声。 “陶小姐,下午好。” 江助理站在院子里,主动冲她打招呼——就像等了她很久一样。 “江先生,这么巧?”陶予溪松了口气。 江助理给她开了门。 只隔了一夜没来,陶予溪却看出这别墅和昨天不同了。 虽然外墙还是那个样子,但屋檐之下、所见之处竟都焕然一新。 昨天她坐的休闲椅旁立了一顶崭新的遮阳大伞,庭院里还安装了秋千架子! 江助理一边客套,一边使劲朝她挤眉弄眼,像个推销员一样让她注意秋千。 “江先生,这秋千真好看,是给家里小朋友安装 分卷阅读6 的吗?”陶予溪问。 江助理愣了,哭笑不得。 殷总让他连夜找人来给别墅大扫除,本来还想翻新几处地方,是他提醒殷总说陶小姐喜欢这栋宅子的肃杀之气,要是翻新了她恐怕就不想画了,殷总这才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只装了个秋千架子。 殷总做这些,还不是因为想讨好陶小姐?结果竟然被陶小姐误会了。 “没有小朋友,也没有女主人。我们老板今年28岁,单身!”情急之下,江助理声调都提高了几分。 “哦……”陶予溪没在意他话里的话,“那是给亲戚小孩装的?” “也不是。我家老板气质阴沉,脾气又古怪,一个眼神就能吓哭三岁小孩。没有亲戚敢亲近他。” “嗯?” 陶予溪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得江助理心虚。 他光顾着解释殷总身边没有女人小孩,却忘记要美化他了。 江助理咳嗽一声,极力让自己恢复镇定:“是这样的,我们殷总腿脚不方便,这个秋千呀……是为了让他心情好特意安上的。” “哦……”陶予溪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住院这两个多月,也是尝尽了腿脚不便的苦。 一般来说,腿脚不好的人会坐秋千吗?万一荡起来身体失衡,反而会更加恐惧吧? 如果不是用来坐的,那就是用来欣赏的了? 看来这位殷总颇有些直面惨淡人生的气魄。 确实令人肃然起敬。 江助理看陶予溪出神的样子,担心她越想越偏。 “殷总说秋千您可以随便用的。”他就差说出秋千就是给她安的了。 “那谢谢您了。我来借你们的院子,还让我坐秋千……你们老板真是个好人。”陶予溪诚心诚意地说。 江助理嘴角一抽,殷总这是被发了好人卡? 他怕越说越错,不敢多逗留,又客套了几句就回屋里了。 陶予溪在户外的桌旁坐下,摆好画具,继续昨天未完成的画。 等等,秋千? 她有了个想法,把画布倒转180°,再放回画架。 于是,草稿上的画变成了一个倒垂的别墅——如同荡在蜘蛛丝上,充满摇摇欲坠的动感。 对了,“撞”也可以是一种动感,或者说本来就应该是动感。 她满意了几分,对这幅画的信心更足了。 草稿很快定下,接下来开始上色。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孩的声音闯入耳中:“我能坐你旁边吗?” 她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 “好呀。” “屋子里太压抑了。”女孩坐下,松了一口气,“我叫小桃,是这家的护工。你在画画?” “嗯。” “画得不太像啊。” 陶予溪的手顿了顿:“像不是目的。” “我八岁的侄女都能画得更像。” 陶予溪笑笑,不再回答。 小桃有点自来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 陶予溪见她摆弄着一瓶瓶精油罐子,便问:“听说这家里的先生腿脚不便,你是专门给他做腿部护理的吗?” 小桃摇头:“不是,我只是做头部舒缓按摩的,他有头疼的毛病,听说失眠得厉害。”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 “小姐姐,你不知道吧?这家虽然给的待遇好,但也太叫人抑郁了。我这才来半个月,感觉快要撑不住了。”她说到这儿,想起陶予溪能坐在这里画画,想必至少也是这家人的半个亲戚,突然就不敢再说人家坏话了,只是试探问,“你和殷总是……” “我还没见过他。”陶予溪如实说。 “不可能呀,他那么古怪一个人,怎么可能大发善心,让一个没见过的人在这里待着呢?” 小桃话匣子一开,忍不住把她看到、听到的关于这家主人的古怪事一一说了。例如他多么阴沉,不喜欢阳光,窗帘总是紧闭;例如他上周骂哭了新来的保姆,只是因为保姆不知道他卧室从来不允许人进入;例如他如何不配合治疗,护工换了一个又一个…… 陶予溪不想听别人的闲话,而且她还要画画,于是就想找个契机中断这无意义的对话。 “小桃,我想去个洗手间。” “哦,那你去吧。对了,你穿我的外套去。” 小桃说着,解下了身上的白大褂:“你不知道呀,殷总脾气那么差,你怎么说也是个外人,万一被他看到了冲你发脾气,那就恐怖了。你就假装是我,出来后再把外套还我吧。对了,把口罩也戴上。” 陶予溪想想也有道理,就披上了她的白大褂,又戴上口罩,往别墅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别墅里头。 幸运的是,她一眼就看到一楼有洗手间。 洗完手,她正要往外走时,电梯在一楼发出“叮”的一声。 她低下头,抓紧离开。 身后电梯门徐徐打开,江助理的声音传出来:“殷总你考虑好聘用哪位了吗?” 之后是答复的声音:“旅游山庄的总经理必须是老兵。” “我懂了,那另一位候选人… 分卷阅读7 …” “我们确实需要懂文化产业的人才,但只能是副总。” “可是那位心高气傲,恐怕不愿意做副总。” “不愿意就不用谈了。” 陶予溪未见其人,但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江助理一出电梯,就看到玄关附近穿白大褂的女孩,便叫了一声:“小桃,给殷总倒一杯水。” 小陶? 虽然在艺术圈里,别人总会叫陶予溪一声老师,但她平时不在乎这些称呼,从不摆谱,模样也看着比实际年龄小,所以时常会被不熟悉的人“小陶”“小陶”地喊。 江助理刚才那一声,她还以为是在叫自己,便应了声。 声音一出,她自己也愣了一会儿。 原来是喊小桃啊。 不过倒一杯水,也很快吧? 那便将错就错好了。 她走到厨房,找到杯托上一排干净的杯子,取了一只。 温水倒好后,她刚转身,就看见客厅里一站一坐、正在交谈的两个身影。 站着的是江助理。 坐着的……在轮椅上,留给她的是背影。 她端着水杯走上前去,正巧轮椅开始转动。 电动轮椅没有什么大声响,但轮椅上的身形一点点完整露出的过程,就像慢动作一般,叫陶予溪有些傻眼。 殷问一抬眸,两人不期然对视上了。 轮椅被按停,他顿在她的两米之外。 薄唇紧抿。 陶予溪一瞬恍惚,仿佛又见到了当初那个阴沉却清俊的少年。 记忆猛然被唤醒,竟然是他! 他成熟了许多,皮肤也不再那般苍白。 利落的黑发下,是很深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只是唇线紧绷着,透出一股冷淡,让人觉得周围气温都有些寒冷。 “殷问”两个字卡在喉咙里,陶予溪怎么也说不出口。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下意识想要逃走。 虽然十月底的天气还热得要命,外头却好似有风呼啸而过。 殷问看似冷静,实际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和她视线相触,他就像是被烫到一般,可又不舍得把脑袋往一边拨去,还是直勾勾地看着。 看着看着,眼尾也红了,手还紧紧攥着膝盖上的毛毯。 这副模样,这副瘫在轮椅上的模样,她会怎么想? 她,还记得他吗? 江助理这时已经看出眼前戴着口罩的不是小桃,而是陶小姐了。 只是这场面,该怎么处理? 殷总什么也没说,难道是因为他平时不在意小桃,所以没看出这是另一个人? 陶小姐大约只是来用个洗手间,就被逮个正着,应该很尴尬吧。考虑到女孩子的面子问题,江助理决定不着痕迹地帮陶小姐蒙混过去。 他极刻意地咳了一声:“殷总,还吃药吗?” 殷问回神,想起自己下楼是要吃止疼药的。 “头不疼了。” 客厅没有开灯,屋子很昏暗,他的声音像是被压制住,低得几乎听不见。 江助理了然,既然不疼了,那就是不用吃药了。 可殷总还杵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陶予溪虽然和殷问面对面,但她记起自己是戴着口罩的。 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她? 即便没有口罩,殷问也根本认不出她? 毕竟同学情谊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忘记一个人也很正常。 对,不要把事情复杂化,反正画完了手头的画,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 陶予溪在殷问身边的茶几上放下水杯,打算往外走。 “等等。”见她挪步,殷问没忍住开了口。 陶予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很奇怪,时隔十三年没见,陶予溪却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在牵着她——明明当年他们也不算熟悉的。 她又一次望向他。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身形挺立,目光像是望进了她的眸子里。 万籁俱寂。 殷问忽然抬手,仰头,一口气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喉头跟着吞咽声滚动。 “再来一杯。”他伸手递出空杯子。 陶予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水。”殷问表现得坦然,只是微红的耳尖悄悄出卖了他,好在天光暗,除了近处的江助理,没人留意到。 陶予溪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接过水杯。 殷问的目光在她淡粉的指尖停留了一瞬。 她又进了厨房,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他避开她的手指,没有碰到她。 接过水后,他二话不说,咕噜咕噜喝完,又把空杯子往前一推。 “还、还要吗?” “嗯。” 江助理狐疑:怎么回事?水能有那么好喝? 这位商界冷酷总裁,俨然已是一个傻子。 第三杯水递过来时,殷问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 指腹间微妙的酥麻感,迅速传递到整个手掌。 他抬眸,发现陶予溪正带着疑惑看向自己,霎时如临大敌,半个身子一瞬战栗。 她,发现他是故意的了?b 分卷阅读8 r 待陶予溪垂下目光,殷问才算是神魂归位。 之后,又有种酥酥麻麻、挠心挠肺的滋味荡开。 江助理看着殷总一向冷淡的面容出现了变幻莫测的神色,忍不住摸摸鼻子,用手挡住了上翘的嘴角。 原来殷总也认出佳人了呢。 不仅认出了,还顺杆爬了一段。 他倒是想看看,殷总光是喝水,能坚持几个回合。 果然,陶予溪傻着眼给殷问倒了五杯水以后,殷问终于再也没法喝下去了。 他脸色一沉,按动轮椅直接去了洗手间。 陶予溪暗暗松一口气,往外走去,迫不及待要把白大褂还给小桃。 作者有话要说:殷问:老婆认出我了,但是老婆不认我,嘤 第4章 门后大佬 在庭院里坐下,摘了口罩后,陶予溪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阳不小,她手心都是汗。 却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紧张。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心脏一直在不正常地砰砰跳。 小桃喊了几声“小姐姐”,她才回神。 “撞见殷总了?”小桃探究地问。 陶予溪点头,拧开手边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然后平复呼吸,将白大褂脱下还给小桃。 小桃接过衣裳,狐疑地看她:“看你这个样子,他也凶你了?” “没有。” 只是他的身份吓了她一跳。 他们明明不是对手,她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把殷问和新闻报道中那个狠厉的商界大佬对上号,她忍不住想了许多。最大的疑问还是:殷问的腿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那样了? 初中时候虽然他也阴沉得没什么存在感,但腿脚却是完好的。 小桃见陶予溪什么也不说,撇撇嘴走了。 陶予溪回神时,发现画布上的一层颜料已经干透。 她拧开一管新颜料,开始继续涂色。 就这样,当作无事发生吧。 别墅里,殷问从洗手间出来后,脸色就一直宛若死鱼。 偶尔一瞬眼睛放光,大概是在回味什么。 江助理给他报告工作,也看出他时不时就分了心,甚至有点失魂落魄。 雪山集团自从被殷问接手后,先是经历了两年的平稳过渡期,之后便开始大胆的跨界发展。而殷问从来都是疾风骤雨中那个泰然处之、无法动摇的名字。 像蛰伏的猛虎,神秘危险。 可在陶小姐面前,他哪里还有半点猛虎的样子。 江助理想,殷总应该没有谈恋爱的经验,而他自己好歹谈过一任女朋友,虽然关系还没维持一个月,但他还是能指点指点殷总的。 要不然光靠殷总自己,就只会喝水喝水,这让陶小姐怎么想? 想这个人膀胱太好了吧? 还是想这个人膀胱不会爆炸吧? 不行,他必须出马。 “殷总,陶小姐那边要留她吃晚饭吗?”江助理暗示道。 殷问的目光冷冷瞥过来,仿佛他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江助理轻咳一声:“我是说,您总得有个契机和她增进增进感情吧。” “为什么?”殷问皱眉。 “您不是喜欢她吗?” “胡说!” 江助理挑挑眉,暂时不语。 殷问沉寂片刻,忍不住问:“就那么明显吗?” 是的,非常明显! 可惜陶小姐和您半斤八两的不开窍,别人看着明显,她可不一定能感受到您澎湃的爱意。 江助理心里已经咆哮开了,嘴上还是温和的,充分顾及到殷问的面子。 “您不是每年都会让我查几次陶小姐的近况吗?我这前后一结合,就容易推导出来了,你一定是喜欢她的。” 殷问的脸色缓和了些:“不是今天看出来的?” “绝对不是。” “今天我的反应……” “十分正常!而且她都不知道你认出她了,所以你跟她要几杯水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半晌,见殷问不再坐姿紧绷,江助理也悄悄松了口气。 殷总向来敏感多疑,万一他觉得自己在陶小姐面前丢了面子,恐怕这求爱的第一步就永远踏不出去了。 “那你说的晚饭……” 听到殷问主动回到晚饭的话题,江助理连忙接上:“陶小姐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性格好,不慕虚荣,不能用普通的方法追,应该循序渐进。这在家里吃饭啊,和外面吃饭气氛不一样,有助于增进感情。” 他不知道殷问和陶予溪的过往,但看今天两人的反应,应该是早就认识的。 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视而不见,今天吃饭就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今后才能继续发展关系。 殷问凝神片刻,出声:“你去安排。” “好。” “让保姆多准备个开胃甜点。” “好。” “等等,甜点我来做。” 江助理刚要应“好”,脸色突变。 殷总今天还有两个视频会议和一堆文件要处理,他去 分卷阅读9 做甜点? 不对,真正的重点是,他会做甜点?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只大老虎吗? 殷问在厨房里埋头捣鼓时,陶予溪在外头继续丰富油画的颜色。 一直到天色接近黄昏。 江助理走到户外:“陶小姐,您今晚有空吗?” “今晚?” “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留下吃晚饭吧。” 陶予溪愧色道:“那怎么好意思。” “您是客人,本该好好接待的。”江助理没给她反驳的时间,立马转了话题,“您这画,真……” 本想恭维一句“真好看”,可目光撞见了画板上那黑漆漆、乌溜溜的东西时,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重新捋了捋舌头:“真特别!” 陶予溪灿灿然一笑。 “我知道,有不少人说我是暗黑系画风。”她主动说。 “是啊,为什么呢?”江助理好奇问。 为什么这样一个甜美的仙女画家,偏爱暗黑系画风? “大概是因为我对黑色的运用比较多。” 陶予溪擅长用黑色,而且她用的黑都是自己调配出来的,质感耐人寻味。 “为什么钟爱黑色?”江助理又问。 “因为……” 因为她曾经最拿手的不是油画,而是国画。黑色是国画的基本色。 她像是陷入了一瞬的回忆,脸上笑意有些失落。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江助理,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对江助理说。 江助理微笑颔首,却敏感听见屋子的门口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是殷总轮椅的声音。 沙沙声停了。 看来殷总停在门后,他这是不打算现身? 陶予溪接起的是姚向瑾的电话。 “你在哪里?”姚向瑾说,“我和园方打了招呼,可以开车进来接你,你的腿脚还不适合走太多路。” “你到植物园了?那你等等。”陶予溪挂断电话后,给姚向瑾发送了一个定位。 收起手机后,陶予溪想起了江助理是来邀请她留下吃晚饭的。 “江先生,对不起,我朋友已经来接我了,今晚我就不打扰了。” 江助理顿时有了危机感:“您朋友来了更好啊,一起用餐更热闹。” “那怎么行,也让我占太多便宜了。” 江助理摸摸鼻子,瞥向门后,心想你要是愿意占便宜才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只是他也明白此时不宜逼得太紧,又礼貌地劝了几句。 姚向瑾收到陶予溪的定位后,发现地址是紧贴着植物园的一处民宅,要先驶出植物园才能开到民宅正门。 他有些担心,加快了车速。 汽车很快就停在了殷宅的大门外。 看到陶予溪和江助理站着说话后,他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麻烦,便立刻下了车,走进院子。 “予溪?” 陶予溪回头,看到是姚向瑾,笑笑朝他招手:“这么快啊?” 江助理瞥了一眼门内,感觉那里透出一阵阴风。这位高大帅气的男士对陶小姐的称呼这么亲昵,恐怕关系不一般…… “向瑾,这位江先生和他的老板人很好,允许我白天在他们这儿画画。”陶予溪向姚向瑾解释完,又对江助理说,“江先生,这位是我的经纪人姚先生。” “你好,我是姚向瑾。”姚向瑾向江助理伸手。 江助理礼貌地回握,目光温和地打量眼前人。 原来他就是姚向瑾,陶小姐最信任的人之一。 “吃饭我看就不必了,我们今天已经很打扰了。”姚向瑾说。 陶予溪也连忙点头:“是呀,还要叨扰你们几天,我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 一句“我们”,一句“你们”,把立场分割得清清楚楚。 “江成!”殷问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出,“你在偷什么懒?” 江助理听到老板这么喊他,立刻就明白他生气了。 他哭笑不得,却还得装装样子维护殷问的玻璃心:“殷总,我刚才想邀请陶小姐和她朋友留下来用晚餐,可惜我面子不够大……” “那就别做无用功。” 殷问丢下这句话,就不吭声了。 但是也没听到轮椅移动的声音,说明他还在门后没走。 江助理虽然面上还保持微笑,脚趾却忍不住抠了抠。 他尴尬。 姚向瑾心里有些狐疑,门后的人应该是这位江助理的老板,也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可他守在这大门后不进不退,明显是既不想露面,又并非不想管他们。 男人的心思不难猜。 姚向瑾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确定不认识这种声音阴沉、行事古怪的人物。 他轻咳一声,问江助理:“请问贵司是……” “哦,我们是雪山集团,我老板是殷总。” 殷问内心不快。 他调查过陶予溪工作室,自然知道姚向瑾,也知道他的威胁性。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变成她的男友,应该是没机会了。 但危机感还是有的,要不然现 分卷阅读10 在心情就不会火烧火燎得难受。 姚向瑾和江助理交换了名片,客套道:“希望今后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 江助理知道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但还想帮自家老板争取争取,他看向陶予溪:“陶小姐,我看你的画带来带去的不方便,要不就留在别墅里吧,我保证它会完好无损的。” 江助理说的有道理,油画本身就需要花时间干燥,之后才能上新的颜料。 “那就太感谢了!”这回她没有推却。 江助理觉得自己总算是立功一件了,又眉开眼笑起来。 等送走了陶予溪和姚向瑾后,殷问也按动轮椅回到了厨房。 黄昏沉沉地落在他身上,他打开冰箱,暖融融的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冰凉气息也随之扑来。 眼前是一盘已经做好的山楂冻。 红艳艳的,弹嫩可人。 他却黯淡了双眸。 第5章 假寐大佬 陶予溪上车以后,汽车平稳地往外开去。 姚向瑾什么话也没说。 一直到他们驶离植物园周边,他才问她:“想吃点什么?” 一如既往的温润亲和。 陶予溪意识到他是准备和她一起吃晚饭,连忙说:“我回家煮粥就好了,家里有食材。” 被拒绝的姚向瑾很平静:“也好,最近确实该吃清淡点。” “等会儿在我家附近的商场停车就好了,我想买点东西。”陶予溪又说。 姚向瑾问:“家里缺了什么吗?” 如果买得多,他可以帮她送上楼。 “不是,是想挑个小礼物送给殷……殷总。”陶予溪斟酌了下称呼,说,“他让我在别墅里画画,我想表达一下感谢。” 之前她不知道殷宅的主人是殷问,一直没想好该送些什么。 现在知道了,心情又有点复杂。 “殷总是你认识的人吗?”姚向瑾语速不快,仿佛很随意。 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多么不平静。 陶予溪叹一口气:“是我初中同学。” “哦?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到了过往同学们对殷问的议论,又想到了新闻报道上那个冷酷无情的总裁形象。但她只是说:“一个……很细心的人。” 能注意到她对鞍刺蛾感兴趣,一定是个细心的人。 “不过他没认出我。”她补充道,不知道自己泄露了几分难过。 姚向瑾眼眸已深,真的没认出吗?他不信。 “对了,你刚才加了江助理的微信?”陶予溪说,“推送给我吧,我下次联系他方便些。” “好。” 姚向瑾将车停在路边,将手机解锁,给陶予溪发送了江助理的微信名片。 他是个有耐心的人,此刻却有些躁意。 “予溪。” “嗯?” “工作室那边有一些账单和文件需要你签字,明天我带去给你?” 没等陶予溪反应,他又说:“还有一个电影的封面创作邀约,也正好和你聊聊。” “哦,好。那我和江助理说一声,明天就不去别墅那边了。” 姚向瑾的手指轻轻点在方向盘上,他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嗯。” 第二天,陶予溪去了和她公寓在同一个小区的工作室。 工作室有一名助理和两名实习生,不过陶予溪没有要求他们坐班。她到的时候,工作室里只有她一人。她烧了壶茶,和姚向瑾一起坐了一个下午。 第三天下午,姚向瑾送她到殷宅大门口。 刚进庭院,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被砸碎了,还有呜咽的哭声。 想到自己的外人身份,她决定先不进屋。 脚步一拐,到了那只新装的秋千跟前。 她坐下,轻轻踮了踮脚,身子随秋千悠悠荡起来。 只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人们为什么喜欢秋千——谁不喜欢自由自在徜徉在风中呢? 自由。 一串慌张的脚步从身后而来。 陶予溪回头,看到小桃红着眼睛跑进了庭院。 “小姐姐……”小桃望着她,欲言又止。 “你没事吧?”陶予溪轻声问。 “我……”小桃表情愈发委屈,“殷总这两天脾气特别不好,刚才还砸了我调配好的精油。” 陶予溪本来没想多问,但看到小桃紧紧握着右手腕,便问:“手怎么了?” “是殷总……”她哽咽一声,“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想躲,就扭了。” 动手动脚? 陶予溪怔了片刻。 她一时没法把殷问和动手动脚这个词联系起来。 她看到的殷问,无论如何冷酷不近人情,都更像是一名防御者。 心头的异样感挥之不去。 可小桃的眼圈红了又红:“这些有钱人,就喜欢玩弄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女人。” 陶予溪想起和殷问刚见面那天,他只是接水杯时碰到了她的手指,反应就那么大,真的会对女人动手动脚吗? “小桃,这种事经常发生吗?”她问。 小桃愣了 分卷阅读11 愣,立刻点头。 “那报警吧。” “啊?” “如果他经常冒犯你,就报警。”陶予溪神色淡然。 “可……不……不行……”小桃开始支支吾吾。 “为什么?” “谁知道那变态会怎么报复我啊?你说他年纪那么大又有钱,到现在也没结婚,就是个变态。” 陶予溪看着语无伦次的小桃,神色复杂。 而且,28岁,也不是很大吧…… 但她和现在的殷问也只有过一面之缘,确实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刚才的动静来看,殷问的心情应该真的不好。 为了取回油画和画具,陶予溪还是进了屋。 江助理一见到她,表情登时就阴云转晴,如获大赦。 “陶小姐!” 陶予溪说不上是不是错觉,明明她是个外人,却从江助理脸上看到“您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江先生,我来取我的画……” “好好好,我让保姆帮你拿到外头去,稍等啊。” “对了。我给殷总带了一份小礼物,感谢他让我在这里画画,可以请你帮忙带给他吗?” 江助理看到陶予溪递过来一只长方形的小盒子,灵光一现。 这可是帮殷总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啊。 “陶小姐,最好还是您亲自给他吧。”他说。 “可是,听说殷总心情不好……” “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需要你的礼物。” 四目相对。 那种要她出马拯救全世界的表情又在江助理脸上出现了。 她抿抿唇:“那好吧。” “要不您现在就去吧,他在二楼。” 不仅要她拯救全世界,还催着她呢。 万一殷问这时候不想被打扰,发脾气了…… 陶予溪突然不想被他认出来。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只口罩,戴上后才往别墅二楼走去。 二楼也有个类似客厅布置的休闲区,此外还有书房和按摩时使用的护理室。陶予溪路过一间虚掩着门的屋子,闻见里面过浓的香味,有点呛人。这应该就是护理室了,因为刚刚打碎了一瓶精油,现在正在通风,没有人。 书房也没有看见人。 陶予溪又看了两间空屋子,回身才发现外头休闲区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原来他在这里。 因为光线都被遮光窗帘挡住了,所以她刚才没注意到殷问正在沙发上小憩。 他眉头紧锁,眼睛也紧闭着。 既然在睡觉,那就先不打扰了吧。 陶予溪看看手中的盒子,轻手轻脚上前,想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放下它。 靠近时,她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腿。 他的腿看着是完好的,而且十分修长。如果能站起来,该多好…… 她叹息一声,对上了殷问突然睁开的眼。 殷问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地撑开眼皮,就看到陶予溪微微俯身,将装着礼物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 陶予溪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一时愣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殷问发现来人竟是陶予溪,眼眸微动,原本盘亘在胸口的脾气不知哪一瞬间都到了九霄云外。 不知道是她放礼物的动作鼓舞了他,还是一种蓄谋已久的欲望占了上风,他鬼使神差地抿了抿唇,问:“可以开始了?” “啊?” “不是来按摩?” 陶予溪想到自己虽然没有穿上白大褂,但还是口罩的打扮,难道他又把她认作是小桃了? 怎么办,该不该说清楚…… 他眼里泛着淡淡的血丝,她这样看着,心头一阵难过。 “哦。” 殷问闭上眼睛,两手搭在胸口下方:“开始吧。” 按摩……陶予溪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她记得小时候,妈妈时常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给她按摩。 她有点想给殷问试试。 陶予溪往外走了走,把紧闭的窗帘拉开一条缝,让阳光透进来一些。 殷问不舒服地眯了眼,但没有说什么。 她回到沙发旁,想起妈妈的按摩方法,是要把脑袋搭在她的腿上的…… “可以调整下姿势吗?”她拉过一张矮凳,在沙发旁坐下,“要把头放我这里。” 她先是在大腿上披了一条干爽的毛巾,又拍了拍毛巾。 殷问看向她的膝盖,只觉得头顶一麻,心跳如鼓。 她她她在说什么? 把他的头放在她的腿上? 一定要用这么亲密的姿势吗? 都是他的错,本来只是想要跟她多说几句话,结果人家当真了,还…… 等等,她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反感他? 殷问虽然浑身都不自在,但对上陶予溪清澈的眼睛后,什么也不想解释了。 反正他的脑袋可以任凭她摆弄,只要……她喜欢。 于是他微微仰起上半身,挪了挪。陶予溪看殷问十分配合,顺势用柔软的两手扶住他,把他的脑袋轻轻移到自己腿上。 殷问紧张地闭上眼睛,思绪乱飞。 分卷阅读12 他心跳继续加速,却不敢动。 她微微俯身,清甜的气息一下子包围了他。 他看不见什么,但感官愈发敏锐,仿佛她掌心的温热和好闻的呼吸都化作丝丝春雨,持续地释放在他周身。 接着,两侧太阳穴传来了适度的按压。力度由轻到重,他本该慢慢放松下来的,可…… 他有点后悔,这么和她一接触,半个身子都已经火烧火燎。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态,只能攥紧了手,指尖微微泛白。 “用的什么精油?”殷问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行。 陶予溪手指一顿。 精油? “没有用精油啊。”她答。 安静片刻。 “好香。” 陶予溪两颊泛上浅浅红晕:“哦,应该是……驱蚊液的味道吧?” 又静了两秒。 “原来驱蚊液这么好闻。”殷问一本正经道。 陶予溪忍不住笑出声,眼睛弯起。 他不反感就好。 但她也担心说得越多越容易被识破身份,于是专心按摩。 纤柔却有力的手指移至殷问头顶的百会穴——那是妈妈教给她的穴位。 10根手指以百会穴为中心,在他的短发间轻轻抓挠,按压头皮。 有一件事,殷问没有主动说:小桃给他按摩时使用的是专用仪器,而不是手。 现在,那套仪器就在几步之遥的护理室里。 怎么办,该不该提醒她不需要非得用手按摩的? 殷问又纠结了一秒。 算了,不说了。 哪有猫咪会在被揉脑袋的时候喊停的。 人和猫也……差不多吧。 陶予溪的手还在继续用力,殷问一开始还忽而紧绷忽而放松,慢慢就沉浸在她独特的手法中。 从头顶传来的通畅感很快自上而下散开,是难得的清爽舒适。 渐渐地,他有了久违的困意。 第6章 心机大佬 小时候,陶予溪也曾被妈妈这样按摩着头部。 那是她和妈妈少有的温情时刻。 这套她自家发明的按摩法没有什么特别讲究和章法,只是跟着一种频率,指腹用力,反复按揉。 力道会像一场雨,时大时小,对神经却是十足的滋润。 对殷问来说,这种感受也是奇特且独一无二的。 一开始有点刺痛,陶予溪纤细的手指和他的头疼顽疾对抗着,每一次按揉都在挑战他的郁结。 但他忍耐着,把自己交给了她。 渐渐地,他习惯了她的节奏。 眉头舒展开,大脑愈发清明,心绪归于宁静。 最后,他竟然睡着了。 他的睡眠一向很糟糕,不仅入睡困难,而且不管白天黑夜,少有超过连续一个小时的沉睡。 更别提头疼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他。 这个下午,他睡得又香又沉。 在醒来之前,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那个在人群中可以独立自处的女孩。 风吹进教室的窗户,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留给他一点柔软的侧颜。 他从压抑的角落望去,移不开目光。 她是被光宠爱的孩子,连发丝都漾着淡淡的光辉。 是他想爱又不敢触碰的人。 殷问醒来时,沙发旁已经没有别人了。 整个二楼空间恢复以往的静谧,只有轻轻扬起的窗帘送来风和光,提醒他,这里不是暗夜。 就像找不见母亲的婴孩,殷问胸口又涌起熟悉的焦躁。 睡着前的清明,仿佛已经随着那场梦一起消散了。 终究,是梦啊。 他揉揉眉心,坐起来。 茶几上放着一只盒子,他记得……是她放的。 他身子前倾,伸手拿起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支黑色钢笔,还有一张写着感谢语的便笺。 几分钟后,他让自己回到了轮椅上,缓缓驶向书房。 江助理收到殷问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上楼找他。 “殷总,休息得好吗?” 殷问“嗯”了一声:“我睡多久了?” “有两个小时了吧。” 竟然有两个小时连续的睡眠,殷问也不得不感到惊讶。 “她呢?”他问。 “陶小姐在院子里画画。” 原来还在,他变空的心又没有那么难受了。 江助理问:“您不打算和她正式认识一下吗?” 殷问不说话。 江助理继续说:“陶小姐的画不会画太久,等画完了,她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不会再来了。 殷问的心脏骤然一紧。 “你有什么办法?”他抬眸,盯着江助理看。 果然,他心急呢。 自家老板关注这位陶小姐好多年,却从来不敢让她知道,总是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如果这次再不主动,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江助理敛住神色,说:“如果晚饭不行,下午茶总可以吧?” 上次请陶小姐吃晚饭失败,主要是因为姚 分卷阅读13 向瑾到点就会来接她。 这次换成下午茶,没了姚向瑾这个绊脚石,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殷总可是个甜品小达人——虽然他上次做的山楂冻最后都进了垃圾桶。 殷问垂眸:“我要准备一会儿。”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江助理到了庭院里,请陶予溪进屋喝下午茶。 “我吗?和殷总一起?”陶予溪有点意外。 “是的。”江助理微笑答。 陶予溪想,上次已经拒绝过一次晚饭,这次再推辞就不合适了。 “那我收拾下就来。” 江助理走后,原本还隔着些距离的小桃凑近了陶予溪。 “殷总对你真好,你们认识?” 陶予溪没有多说,只是答:“是殷总客气。” “他客气?我才不信呢。” “小桃,我不知道你对殷总的看法。但人是复杂的,也是多面的。” 小桃撇撇嘴,转身离开后,偷偷举起手机,拍下了一张陶予溪的侧影。 陶予溪进入客厅时,看到开放式餐厅里已经坐着殷问的身影。 光影之下,莫名笼着一层落寞。 她走近。这一回没有戴口罩,一张明丽的脸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是陶小姐吗?”殷问先开口了,口吻中有淡淡的疏离。 “殷总,你好。”陶予溪见殷问没有要握手的意思,便也没有伸手。 “请坐吧。”他说。 她在他对面坐下,之后,两人都尴尬地沉默着。 “我头疼已久,记性也时好时坏。”殷问先开口了。 陶予溪猜测着这话的意思,如果他记性不好,那么他可能真的不记得她了? 那她就不主动说自己是他同学吧。 他会记起刚才给他按摩的人是她吗? 大概也忘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 这回换陶予溪主动开口:“对了,你看到我的礼物了吗?” “嗯,为什么送我钢笔?” “听说你头疼,所以我想你可以试试多写字。” “写字?” “对。我心烦的时候就会写日记,记录下来有时候不是真的为了记录,而是一种释放。现代人习惯了用电子设备来记录,但写字调动的是大脑的另一种功能,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有说我头疼是因为心烦吗?” “这个啊……” 殷问唇角扬起了不易觉察的弧度。 这时保姆端了点心上前,江助理也跟着过来了。 他先给殷问倒了一杯咖啡,又问陶予溪:“陶小姐喜欢喝茶还是喝咖啡?这边还有刚泡好的正山小种。” 陶予溪一看到江助理就笑了:“那就麻烦给我一杯茶吧。” 江助理一边沐浴着陶予溪的笑容,一边感到了从殷问那儿散发出的寒意。 他一哆嗦,对上殷问责备的目光——好像在说:她为什么要对着你笑? 江助理轻咳一声:“陶小姐笑什么?” “我是觉得,江助理真是很有管家的派头。” 从他用托盘举着驱蚊液出现的时候,她就觉得江助理充分领悟了管家这一身份的精髓,有礼有节,还有幽默感。 殷问身边有这样的人,她替他高兴。 江助理颔首:“那就再给您介绍介绍,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甜点——山楂冻。” 他没有说山楂冻是殷问做的。 殷问偷偷观察陶予溪的神色,他记得初中的时候她是喜欢这道点心的。 陶予溪果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她愣住了。 听到“山楂冻”三个字后,她就想到了殷问的那本作业本,里面也记着他给她送过山楂冻。 只是那滋味,已经模糊了。 就像现在的殷问,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她。 陶予溪回神,用银色的小叉子扎了一小块果冻状的点心,送入嘴里。 酸酸甜甜。 饱满的清香充盈着口腔,柔柔地勾着她。 “好好吃。”她不禁看向殷问。 软软糯糯的声音,加上那溢出几分幸福感的笑容,让殷问看着都忘记了呼吸。 殷问的视线太过直白,陶予溪有些难为情。 他是要她再多给一些评价吗? “这山楂冻……是自家做的吗?”她问。 江助理还没开口,殷问便说:“我做的。” 陶予溪手一抖,刚刚扎起来的山楂冻又掉到了盘子里。 江助理暗暗开心,殷总还是知道主动的嘛。 “殷殷……殷总,你做的?”陶予溪不敢相信。 “嗯,我从初中开始就会做了。” 殷问极有暗示性地这样说,是存着一份希冀:如果提及初中时代,是不是她就能想起他了? 陶予溪接收到了“初中”这个关键词,但她为难的是,殷问都记得初中时就做过山楂冻,却不记得她,她还有必要提醒说他们曾经是同学吗? 她一向不擅长交际,纠结片刻后只好埋头继续吃了。 殷问没有等到想听的话题,脸色又沉了下去。 “刚才 分卷阅读14 在二楼帮我按摩的,不是小桃吧?”他冷不丁开口。 “原来你发现了?” 陶予溪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没有恶意,只是当时……” “谢谢你。” “嗯?” 江助理连忙解释:“是这样的,陶小姐刚刚按摩后,殷总感觉头疼都好多了,休息得也很好。虽然可能有点冒犯,但是可不可以请您来画画的这几天,也能抽点时间帮殷总按摩呢?当然了,我们会支付酬劳给您。” 最初在书房里听到殷问说想让陶予溪继续帮他按摩的时候,江助理只想说:不合适! 太不合适了,人家是艺术家,那可是艺术家的天赐之手!怎么能当作按摩师来差遣? 可那是老板的渴望。 老虎的眼睛湿漉漉的,装满了可怜和渴望。 这让他怎么忍心说“不”啊? 所以这冒犯的请求,只好由他来说了。 陶予溪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有点尴尬:“可我不专业。” 江助理也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理,他偷偷瞥了眼殷问。 哦豁,老虎果然失落了。 而且那份失落从眼梢和嘴角精准透了出来,毫不掩饰。 江助理琢磨出来了:殷总这是在装可怜啊。 显然,陶予溪也注意到了殷问的颓然。 “如果不是雇佣关系的话,可以吗?”她又开口。 不是雇佣关系,就意味着殷问不需要对她支付费用,但她按摩的时间也会不确定。 “我不理解。”殷问动了动唇。 “其实我前一段时间为了采风摔下过悬崖,悬崖不高,但是也骨折了,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住院的那段时间,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腿上打了石膏,就连下楼散步也不行。” 陶予溪平静地描述,殷问却开始心疼。 他知道她住院的事,却没法去看望她。就像过去十来年,他断断续续地收集她的消息,却从来不敢在她面前现身。 这一次,是她自己撞了上来。 那么,他便不想放开。 “住院那段时间,就像是人生的一段空白。被困在病床上的时候,我总是问自己:有想做的事吗?如果有,现在又能做到的话,那就去做吧。不要到头来给自己留下了更多的空白。”陶予溪将目光放回殷问身上,“殷总,商业合约是需要严格遵守条款的,如果说是商业义务的服务,我不愿意,我本来也不是一名按摩师。” 殷问垂眸,他知道她说的对。 “但我很高兴能为你的健康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所以,我们不如建立非雇佣的关系吧。这样在我想拒绝的时候,也可以拒绝。” “那……陶小姐,你是同意继续给殷总按摩了?”江助理的口吻里带着不可思议。 陶予溪回以一笑。 “毕竟,这是我现在想做又能做到的事。” 第7章 吃醋大佬 陶予溪为殷问按摩的日子持续了几天。 这个季节正是秋老虎凶猛的时候,相比于闷热的户外,室内的冷气充足,容易让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有时候殷问一觉醒来,会看到陶予溪也靠在就近的沙发上小憩。 她眼睛闭着,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长长的睫毛拓印在白皙的脸上。 不知忧愁一般。 他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她醒来,他则继续闭眼装睡。 他很享受这样的接触。神奇的是,只要和陶予溪在一个空间里,他就不会再受头疼困扰。 有一次,殷问忍不住想和她说话,就问:“你的按摩手法是哪里学的?” 他想夸她的水平比那些机器都要高。 “哦,是别人帮我这样按摩的,我只是模仿。” 殷问的呼吸一下子乱了,脸色骤变。 有人帮她按摩? 有人对她做过这么亲密的事? 是谁?会不会是那个姚向瑾? 他咬着牙,强忍着翻涌的心绪:“是谁?” “我妈妈。” 殷问将这三个字反复输入大脑,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隐隐觉得,陶予溪说起妈妈时带了点失落。 不对,现在关键不是她妈妈,而是那个令人不爽的姚向瑾。得想办法问清楚,他和她是什么关系。 可是该怎么问呢?直接问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有些结果他还承受不了。 殷问还在脑内天人交战时,陶予溪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嗯。” 陶予溪帮助殷问躺回沙发后,拿着手机起身向窗边走去。 殷问侧耳倾听,听了几句便猜到这电话就是那个姚向瑾打来的。 姚向瑾说:“今晚我有点事,早点来接你可以吗?” “那你忙吧,我自己也能回去。” “我不放心。” 陶予溪无奈:“我都这么大个人了……” 想到殷问还在等待,她只好用一句“那我等你”结束了对话的拉锯战,挂了电话。 完成一轮按摩,陶予溪下楼回到庭院里时,注意到小桃的脸色很不好。 分卷阅读15 是生气的神色。 她大概猜得出原因。 殷问对她们两人的态度差别太大,小桃看到陶予溪竟然能和殷问和平相处,还每天帮他按摩,恐怕是觉得自己的生意被抢了。 但她不想解释什么。 她整理画笔的时候,小桃挪着身子凑近了,又一次对她的身份感兴趣:“你是学生?” 陶予溪也又一次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小桃——是不是看多了总裁包养大学生的小说,现在把她对号入座了? “不是。”她说,“我已经27岁了。” “不是吧!”小桃打量陶予溪白皙的皮肤、无暇的眼周和难以挑剔的五官,想起了“初恋脸”这种说法,她感觉眼前的女孩比自己还要年轻好几岁。 “那你靠画画……能赚钱?”小桃又问。 陶予溪不太舒服,不想回答。 小桃像只苍蝇,独自嗡嗡嗡了一阵子后,又尝试换方法引起注意。 她夸张地捂住嘴:“天哪,你画的是什么,黑漆漆的好吓人。” “这就是我想画的。”陶予溪淡淡开口。 “不会吧,一般人不都喜欢画个山啊水啊的,多吉利啊。” 陶予溪放下画笔:“小桃,你知道我一幅画的价格吗?” “真的能卖钱啊?多少钱呀?” “抵你一年的工资应该不成问题。” 小桃两眼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画画这件事,并不只是动动手指。一幅作品背后凝结的是画家的多年积累,以及她对世界的观察。你看到的只是我每天几个小时动动笔,你看不到的是我学习的知识、积累的能力和对一种主题的理解。人总是难以避免有鼠目寸光的时候,但至少,你应该对未知的东西保持尊重。” 小桃大概没有想到平时和和气气的陶予溪会这么说话,虽然她没有骂她,却变得十分锋利。 不对,她好像骂了她。 说她鼠目寸光。 小桃又羞又恼,手指紧紧掐着掌心。她想:你如果真有自己说的那么清高,干嘛还整天迫不及待去讨好殷问那种有钱人? 她冷笑一声。 趁着陶予溪起身去冲洗画具,小桃偷偷举起手机,又冲她拍了一张照。 这一幕,被刚刚抵达别墅大门的姚向瑾看到了。 姚向瑾坐在车内,沉默地观察片刻,才给陶予溪打电话:“我到了。” “好,我就来。” 陶予溪收拾好上车以后,姚向瑾没有立马发动汽车。 “怎么了?”她问。 “那个人是谁?”他的视线落在庭院里小桃的身上。 “你说小桃吗?他是殷总的护工。” “你多小心她。” “怎么了?” 姚向瑾心中有些猜测,但还需要调查,他不想让陶予溪操心,便笑笑说:“直觉上,不太喜欢这个人。” “嗯,我尽量离她远点。” 姚向瑾的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你在这边还需要待几天?” “用不了多久了,最多再有两天吧,之后的细节我可以回工作室完善。” “好。”姚向瑾唇角翘起。 送陶予溪到家后,姚向瑾开始留心网络上关于陶予溪的信息。他很快就确定,小桃偷拍的照片没有在网络公开,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处理那照片的?难道专门发给了谁? 夜里,他的秘书发来了一份调查报告,翻看片刻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主动联系了江助理。 江助理接通电话片刻后,对殷问说:“是姚先生的来电。”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就是陶小姐的经纪人。” 殷问从书房的桌旁抬起眼皮,气质森冷。 江助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怎么嗅到了一种修罗场的味道。 “那我把电话外放了?” “嗯。” 姚向瑾开门见山:“殷总,你留着小桃,可能对予溪造成麻烦。” 殷问的第一反应是生气。为什么他可以叫她予溪,而自己却只能称呼陶小姐。 “姚总,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他不客气地说。 “你应该清楚的。根据我的调查,小桃有一位前男友叫江峰,曾经在贵司旗下的工厂任职,半年前,江峰从工厂顶楼跳楼自杀了。”姚向瑾盯着手上的调查资料,目光冰冷。 殷问没有立刻回答。 “小桃应聘成为你的护工,一定不是偶然。有憎恨你的人利用她来接近你。你是在等小桃自己露出马脚,再找出幕后的指使者?还是说你想享受和予溪一起岁月静好的时间,故意拖着不处理她了?”姚向瑾一针见血,“可是你知不知道,小桃也盯上予溪了。” 殷问的心有一阵抽搐的疼,他之前没想到这件事拖着,会对陶予溪造成麻烦。 陶予溪会来往于这栋别墅,完全是预料外的状况。 但姚向瑾说的对,时间久了,小桃会看出他和陶予溪关系不一般,那么陶予溪自然也会成为小桃背后势力的敌人。 殷问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姚向瑾:“你和陶予溪是什么关系?” “我喜 分卷阅读16 欢她。” 殷问的心凉了一半。 他早就看出来姚向瑾喜欢她,而且和她走得很近。但姚向瑾甚至没有用“经纪人”之类的身份掩饰一番,回答得充满挑衅,这让他有说不出的无力。 “她呢?”殷问哑着声问。 “她对我啊,那就要她来告诉你了。”姚向瑾很想挫挫殷问的锐气,但他也不想做小人,故意扭曲陶予溪的想法。 动心的人都是敏感的。 姚向瑾从来没有在陶予溪眼中看到过她对自己的心动。大三那年他向她告白,她礼貌拒绝了。 他放弃过一段时间,到底还是觉得难受,又用了一年时间修补和她的关系,让她相信自己可以和她成为普通朋友。毕业后,她要成立绘画工作室,他提出做她的合伙人,她同意了。 这之后,他和她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 殷问沉默间,姚向瑾继续说:“予溪特别真诚,从不骄纵,也不会弯弯绕绕,更没有那种害人的小心思。你不一样,你身上争议太多,身边纠纷也多,围绕在你周围的人能单纯到哪里去?我必须保护她的安全。” “姚总,你的建议我会充分考虑,但是……”殷问也开口了,“她比你想象得要强大许多。她从小就很聪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选择在我身边待着,也是她自己的决定。” “是,她很强大,我和她大学四年一直在一起,我了解她。” “我初中就认识她了,连她爱吃什么都一清二楚。” 原本严肃的对话渐渐变了味。 江助理嘴角抽搐,这两个人是在比较谁更了解陶小姐? 大佬和大佬的对抗,啧,竟然如此幼稚。 姚向瑾冷笑道:“你果然早就认出她了。她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她,原来你是表面一套,暗中又有所图谋。” 殷问呼吸骤然急促:“什么?你说她记得我?” 这一刻,江助理十分肯定地感受到,老板的心情来了一个巨大的转弯。 看看,他嘴角翘得都压不住了。 电话那头,姚向瑾不再出声,只传来较劲的呼吸。 江助理挑挑眉,看来这一场的胜负已分。 挂掉电话后,殷问抬头看向江助理。 “收网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姚大佬:我懂她。 殷大佬:我更懂她。 江助理:啧,菜鸡互啄。 第8章 霸总大佬 第二天姚向瑾将陶予溪送到别墅时,院子外已经停了一辆红色的消防车。 院子里一片狼藉,消防员正在忙里忙外。 陶予溪立刻解下安全带下车,问近处的一名消防员:“怎么了?” “厨房电器烧毁引起火灾了。你退远点!” 她脑袋嗡了一声,想要往别墅里跑,却被消防员拦住了。 一辆黑色轿车从车库里驶出,喇叭冲她鸣了一声。 她回头,看到副驾驶位的窗户下滑,露出江助理的脸。 “江先生!你们没事吧?殷总他……”她慌忙上前。 “我们都没事。”江助理一如既往的镇定,“陶小姐放心,你的画也及时抢救出来了。这里烟味重,不宜待太久,跟我们上车吧。” 听说人没事,陶予溪惴惴不安的心才放下来。 “我经纪人的车还在外面,我坐他的车离开就好了。”她说。 没想到江助理直接下了车,走到她面前:“殷总也在车上,今天有一场戏想请您一起见证,和您也有一点关系。” 听着江助理别有深意的话,陶予溪愣了愣,然后看向近处的姚向瑾。 姚向瑾看这前前后后的状况,明白是殷问开始行动了。无论怎么说,这件事已经牵扯到陶予溪,而只有殷问才能把问题解开。 他向陶予溪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陶予溪上了殷问的车。 宽敞的豪华汽车内,前排坐着司机和江助理。 后排,殷问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把一半的空间留了出来。 陶予溪下意识去看殷问,他没有一丝狼狈,穿着妥帖的西服套装,从领口到裤腿都一丝不苟。 此刻他正在闭目养神。 她坐入车内,关上车门。与殷问的自若相比,反而是她有说不出的紧张。 为了不打扰殷问,陶予溪放轻声音,问前排的江助理:“江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答她的人却是殷问:“去我公司。” 她回头,撞上他眸中肃然的情绪。 她沉默片刻,感到今天的气氛尤其不同。 “好。”她说。 汽车驶出安静的路段后,开始进入环城高速。 自此以后,车里的人就没有再说话。 车厢内过于安静,陶予溪隐隐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 她虽然好奇到底有什么戏要看,但她知道事情很快就会全盘呈现在她眼前,便没有再开口。 至于江助理说的,和她也有一点关系,又是什么意思?她还想不通。 十多分钟后,汽车下了高速。一栋气势恢弘的写字楼进入视野,“雪山集团”四 分卷阅读17 个大字异常惹眼。 陶予溪微微张开嘴,脸上有几分惊讶。 此时她才愈发切实感受到,原来身边这位老同学执掌的,就是这样一家影响着半城经济命脉的企业。 她自心底,对殷问肃然起敬。 汽车驶入地下车库后,停在了一辆专用电梯前。 看到江助理下车,陶予溪也下了车。想到殷问腿脚不便,她连忙绕到另一边,想要扶一把他。 殷问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臂,克制了情绪,说:“让他们来。” 司机已经在一旁准备好轮椅了。 陶予溪感到自己确实有些冒犯,立刻后退几步,让出空间。 司机和江助理一左一右扶起殷问,帮他坐上了轮椅。 殷问的腿脚看着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有点跛,但使得上力气。 她想,或许那一点跛,对他来说也是很伤自尊的吧。 司机去停车,江助理带殷问和陶予溪进入专用电梯,直升高层。 电梯轿厢门开启后,首先见到的是一条宽阔的通道。 大理石地面与墙面干净如明镜,透着冰冷与肃然。 通道两侧布置着秘书工作组的办公区域,共有六人,清一色是西装革履的男性,他们纷纷起身向殷问致意。 “殷总!” “殷总。” 殷问只是微微颔首,驱动轮椅向着自己的办公室驶去。 陶予溪跟在他和江助理身后,再一次感受到无比严谨的工作氛围。 如果说这氛围是有颜色的,那就应当是肃穆的黑色吧,陶予溪想。 在黑色之中,还蕴藏着许多待解之谜。 正如他们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寻常。 又如殷问这个人,也不简单。 在殷问和陶予溪他们抵达雪山集团总裁办公室时,小桃也来到了别墅。 她听说别墅失火了,又见到进进出出的救火人员,愣了半晌。 被消防员往外赶了几步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往里闯:“我是这家的护工,我有东西还在里面。可以去拿吧?” 救火人员看她两眼,同意了:“快点啊。” 现在火势已经扑灭了,烟雾散去,放人进屋也不算危险。 她往里走时,听到了身后的讨论声:“电闸都确认拉了吧?” “拉了。” 电闸拉了?也就是说别墅里的监控都无效了。 她快步上了二楼,没有去护理室,而是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她就关上门,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对小桃来说,若想在别墅里偷偷行事,不利的因素有两个:一个是到处都有监控,另一个是人来人往之中她的行踪总是暴露在别人眼里。 所以除了江助理和保姆外,陶予溪也是她的敌人。 现在好了,这些人都不在别墅,监控又坏了。她得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想起陶予溪那故作清高的模样和好看的脸,小桃一股怨气涌上心头,气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就能过上有颜有钱的生活,而她还要这样偷偷摸摸。 呵,还好,她也懂一些手段。 她看不顺眼的人,会有人帮她动手。 只要她找到了那份合约。 对,有了那份合约,她还能有一大笔钱,以后再也不用做底层人了。 小桃在书房待了十几分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又趁乱去了三楼。 殷问的卧室,从来不允许别人进去。 会不会,他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了? 小桃下意识地就按住了卧室的门把手。 咔哒—— 没有上锁! 她内心暗喜,迫不及待将门开了一条缝,溜了进去。 和在书房一样,她一进屋就关上门,开始翻找东西。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动作都被数只隐藏的摄像头拍了下来。 雪山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江助理打开了墙上的大屏幕。 小桃在监控下的行动,悉数被放映在了屏幕上。 殷问始终沉默看着监控下的身影。 小桃的行为在他意料之内,但现在陶予溪在身边,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姚向瑾有一句话没错,他身边处心积虑、别有用心的人太多,她会不会因此害怕与他接触? 江助理看一眼陶予溪,相信现在她已经知道他们在守株待兔的对象是小桃了。 “陶小姐,你怎么看?”他问。 陶予溪听说过殷问的卧室从来不让人进入。现在这情形,她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江助理,又看向殷问,然后垂下目光,平静地说:“小桃曾经跟我说,殷总对她动手动脚。” 殷问抬头望向她,眸中苦涩又挣扎。 但他压下了情绪,抿唇:“你怕我吗?” 怕他正如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危险吗? 怕他这个麻烦的身份吗? 陶予溪没有犹豫地摇头:“不怕。” 她回答得过于干脆,殷问心中的担忧消散了一大半。 他心情好了一些:“我没有。” 分卷阅读18 陶予溪听懂了,他在回答刚才的问题,说他没有对小桃动手动脚。 她点点头:“我相信你。” 如果不相信他,她也不会帮他按摩。 “所以小桃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她问。 “如果我想得没错,她被我的竞争对手利用了。”殷问答,“想从我那里偷出一个项目的合约,这个项目牵扯到数千万的利润。” 监控下的小桃终于在床头柜的一只抽屉里找到了一叠材料,她一份份查看,终于抽出其中几页纸,塞进自己的白大褂里头。 接着她起身,向门靠近,贴在门上听了片刻后才拧开门把手。 只是她一开门,就被外头的人震慑住了。 两名警察,一名律师,明显在守株待兔。 “你在里面做什么?”警察严厉发问。 小桃连忙辩解说:“我……我只是担心房间不透气,过来开开窗子。” “那你身上藏着什么?拿出来!” 警察一声呵斥,小桃咬住下唇,眼泪打转,说不出话。 她颤颤巍巍从衣服里取出一份合约。 人赃并获。 但她还想挣扎一番:“是殷总……让我帮他带出来的。” “哦,那现在要和殷总核实一下吗?”一旁的律师拿过合约,开口了。 “不要!”小桃央求道,“是……是我鬼迷心窍,以为这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手脚不干净,可是……可是我不是没偷成吗?没有造成损失对不对?” “犯罪未遂可不代表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律师厉声说,“不过,如果你能说出幕后的指使者,可以一定程度上将功补过。” “没有,没有指使者,真的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小桃急切说。 她背后的势力显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早就给了封口费,而且许诺小桃,无论她遇到什么麻烦,都会找办法把她捞出去——前提是她不可以透露背后势力是谁。 为了躲过律师的逼问,她摆出一副恼怒的模样,大声说:“警察同志,其实我正想找你们的。殷问他就是个变态!” 变态? 总裁室里,江助理倒吸一口凉气。 殷问却神色很淡,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还沉浸在陶予溪刚才毫不犹豫说不怕他的愉悦里。 既然陶予溪都愿意相信他,他哪还会分出精力去为别人的说法而郁闷。 而且,谁管得了一只狗怎么吠呢? 果然,小桃开始毫无理智地哭诉:“殷问他经常对我动手动脚,他对我什么过分的事没做过……你们怎么不去查查他啊!我要去网上曝光他!” 律师十分淡定:“你当然有权利提起诉讼,但一旦查出你所言不实,那么你将面临的是诽谤罪带来的处罚,以及一笔高昂的赔偿费用。” 听到处罚和赔偿,小桃闭了嘴,脸色发白。 “对了,恐怕还要再加几条罪证。”律师说着,抖开一张纸,“这是你给殷问先生调配的精油成分检测报告,里面查出了多种违禁药物。你将面临故意伤害罪、非法使用违禁药品罪等多项指控,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数罪并罚,你会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十年! 小桃神情恍惚,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一下子泄了气,无力地靠在门上,又滑坐到地上。 陶予溪的目光一直落在监控屏幕上,屏幕被切割成六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是不同角度的监控。 其中一个画面,照到了殷问卧室里的一面墙。 墙上,有令她感到熟悉的东西。 江助理咳了一声:“陶小姐,这件事也要感谢你。因为有你在,小桃迟迟无法下手,我们才有机会发现了精油的问题,保住了殷总的健康。” 其实他还想说,因为她帮殷问按摩,导致小桃这几天被晾在一旁,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殷问。她可真是殷问的福星。 陶予溪还在发呆。 她确实从监控里看到了,卧室的一面墙上并排布置着三幅画,那是……她的画吗? 她目光下意识投在殷问脸上。 难道,他一直记得她吗? 于是她当真问出口了。 “殷问,你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陶陶其实很直球的! 后面还会继续直球,进展会越来越快~感谢在20210905 20:54:30~20210907 16:2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甜甜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藏心大佬 陶予溪叫出“殷问”两个字后,殷问的睫毛开始颤抖。 接着她问:“你还记得我吗?” 他心跳如鼓。 她果然记得他,并且在这一刻没有顾忌地问出了口。 他既惊喜又紧张,仿佛这一刻才是他们真正的重逢。 然而,“是”或者“不是”,一个回答竟然卡在他喉头,说不出来。 如果说“是”,这几日的 分卷阅读19 刻意冷漠代表什么? 如果说“不是”,以后就更没有机会重建关系了。 殷问嘴唇轻颤,心在岩浆里翻滚,滋味很不好受。 陶予溪没有等到答案,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果然是她太冲动了? 还是说在殷问这个大忙人眼中,她没有资格问他这样的问题? 恰在这时,江助理接到了一个电话。 “殷总,是律师的。”他向殷问请示后,接通了电话。 律师带来一个消息,小桃已经坦白了确实是有人安排她进殷宅做护工,包括她和那人是如何取得联系的。只不过这人物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暴露给小桃,接下来还需要警察继续调查。 “殷总,小桃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江助理说。 殷问“嗯”了一声,眉头却紧紧锁着。 幕后人物还没有查到,就意味着这件事只是暂时告一段落,并没有真正结束。 “小桃偷拍的照片呢?”他问。 姚向瑾说过,小桃曾经偷拍了陶予溪的照片,他担心照片会被发给了幕后之人。现在敌人在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陶予溪做些什么。 江助理看了一眼陶予溪:“您是说,陶小姐的照片?” 陶予溪听到他们在说自己,有些茫然。 “我会让律师跟警方沟通好,尽快查出来。”江助理连忙说。 “去吧,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殷问说。 江助理去了外头的总助办公室打电话,总裁办公室内一下子只剩下陶予溪和殷问两个人。 “殷总,刚才提到我,是怎么回事?”陶予溪开口问。 殷问搁在桌子下的手攥紧了几分。 刚刚她不是叫他殷问了吗?怎么现在又变回殷总了?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恢复镇定。 “小桃偷拍了你的照片,我们怀疑她把照片发给幕后的指使者了。”他说。 陶予溪回想了自己和小桃相处的画面,确实有些后怕。 “抱歉。”殷问说。 抱歉,因为在我身边,才导致你要面对这样的危险。 陶予溪心有余悸,哪怕想要安慰殷问,也一时没法坦然说出“没关系”三个字。她深吸一口气:“警方已经接手这件事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出幕后的人了。” 话刚说完,就见殷问的轮椅动了起来。 他向她驶来,一点一点,原本冷清的目光似乎染上了些温度。 她站在原地,莫名有些紧张。 轮椅停在她面前,他递来一只手机。 “这是?”她问。 “加个好友。” 她低头看手机,屏幕停在微信界面上。 “如果警方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殷问解释道,“如果你遇到了麻烦,也第一时间告诉我。” 陶予溪没有伸手拿手机:“我已经有江助理的微信了。” 殷问沉默片刻:“要我辞了他?” “嗯?” 这是什么意思? 陶予溪一时没想清微信和辞退江助理这二者的关系,只是怀着不想害江助理被炒鱿鱼的心情,用殷问的手机加上了自己的微信。 这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 明明这是一间视野极佳的宽敞办公室,陶予溪却觉得愈发局促。 她偷偷去看殷问,只见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长相偏冷峻,虽然拥有堪比明星的五官,但平时不苟言笑,总让人有种距离感。可是此刻陶予溪却好像看到那双眼里涌动着几分类似于无措的敏感情绪。 是她看错了吗? 她又想起了那些关于殷问的新闻和评论。 网络上都说殷问这个人狠厉阴沉、喜怒无常、冷酷无情,可她看到的他只是比常人敏感一些,又不喜欢为自己辩驳。而且从小桃这件事来说,受害者是他。 沉默半晌的殷问这时候开口了。 “想看吗?”他问,目光却不敢看她。 “什么?”她问。 “卧室的画。” 陶予溪想起来了,她还没从殷问那里得到答案——他是不是记得她。 她点头:“好。” 江助理被殷问叫了回来,几人再度同乘一辆车,在20多分钟后回到了别墅。 狼藉的现场已经被清理了一轮,保姆和几个清洁工正在进进出出。 陶予溪这时候明白过来了,这场火也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为的就是引诱小桃上钩。 殷问看着出神的陶予溪,又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阴险狡诈,会和别人一样怕自己? 但看陶予溪还算淡然的样子,他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江助理将殷问和陶予溪送到三楼的卧室后,就离开了。卧室距离一楼厨房的火源比较远,此时除了空气有点呛人外,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陶予溪跟着殷问迈入这个平时不示人的私人空间。房间很大,整体是烟灰色的设计,和殷问这个人一样冰冷又凌厉。 她在一面墙前停下,眼眶很快就有了酸意。 这面墙上并排展示着的三幅作品,都是她的,而且是她17岁那年创作的。 分卷阅读20 那是一个微观主题的系列作品,名为《虫语》。每一幅画都围绕着“透过虫之眼看世界”的巧思而创作,在画中,一滴露珠、一片叶子都成为饱满而恢弘的新世界。 更重要的是,如此前卫又新潮的视角,却是用极富中华特色的国画形式而呈现的。 在这系列创作完成的当年,它们即获得颇有威望的国际大奖,引发艺术界的轰动。 那时,17岁的陶予溪被铺天盖地的媒体称作“天才国画少女”。 后来,这三幅画在巡展中被高价售出。 陶予溪不知道殷问是几手买家,但当年第一次买入的人不是他。根据艺术品市场的规律,他入手的价格一定比当初第一次卖出时还要高几倍。 “为什么,后来不画国画了?”殷问的声音很低,在暗色调的房间里响起,清晰地扰乱了陶予溪的呼吸。 殷问能这样问,说明他一直是记得她的。 但他的问题,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呢? 她那样的天才国画少女,本来可以靠着这个名号收获大量的关注。可她却如弃甲的逃兵般丢掉了这令人惊艳的本事。 《虫语》是陶予溪最后的国画作品。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新的国画作品问世。因而原先将她捧上天的媒体转而攻击她“新星陨落”“泯然众人”,甚至怀疑她的获奖作品是代笔之作…… 她沉寂了数年,直到大四那年以出色的油画毕业作品重新进入艺术界。虽然她在油画上的表现也堪称惊艳,但她从未正面澄清过国画代笔传言,因此对这方面的猜测更是肆无忌惮。 殷问当然知道陶予溪不可能找人代笔。 但他心里也始终有个疑问…… 她为什么不再画国画了? 只有陶予溪自己知道,“天才”两个字是她妈妈一直想要的荣耀,对她来说却太沉重,更像软肋,更像枷锁。 “因为,我太害怕了……”陶予溪想回答殷问的问题,却有些语无伦次。 殷问向她发抖的右手看去,强烈感受到了她的抗拒。 一股内疚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为什么那样无忧无虑的人竟然有了情绪激烈的一面。 他想上前安慰她,想把她抱在怀里,想轻拍她的后背,然而他一动,她便后退了。 他放开了按动轮椅的手指,顿在原地,失落地垂眸。 他的爱意一直都在,只是他把爱藏在了从来不让人踏足的领域,藏在这间卧室里。 可是看到了这些的她,并没有任何开心。甚至…… 陶予溪只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想离开这里。 这三幅画,勾起了她的恐惧。 那个本应该算是爱她的人——她的妈妈,却只是一味禁锢她。而儿时的她也因为害怕伤了妈妈的心而不断妥协,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爱是利器,爱是囹圄。 一时间,她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有些事她不应该碰。 三幅画摆在眼前,加上那本初中时代的作业本,陶予溪能猜到殷问不仅记得她,还……或许依然喜欢她。 但她该怎么面对这份感情? 她不知道。 “我……我的画收尾了,后面的工作不用再来了。”陶予溪对殷问说。 殷问没说话。 “以后就不用再打扰你了。”她又说,这一回的意思很明白了。 这话一出来,殷问的失落便是显而易见的。 他的手指在腿上捏得泛白,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呼之欲出。 他不知道怎么留住她。 陶予溪见殷问没有说话,干脆自己跑出了房间。 又一次,落荒而逃。 到了一楼时,她撞见了江助理。 他正在和保姆交代清理事宜,这会儿看见陶予溪的慌张神色,连忙叫住她。 “陶小姐!” 陶予溪停下脚步,看向江助理时,眼中还有几分未褪的紧张。 “殷总呢?” “他……还在三楼。” 看到陶小姐闪躲的神色,江助理就知道两个人谈得不愉快。 不行,不能就这样让陶小姐离开,得帮殷总挣回一些好感! 他绕过了那三幅画的问题,说:“陶小姐,你知道那个幕后的指使者为什么会选中小桃吗?” “为什么?” “半年前,我们公司旗下的化学工厂有一个名叫江峰的职工跳楼自杀了。那个人是小桃的男友。” “原来是这样,她想为男友报仇?”陶予溪冷静了一些。 “当时,公司给了江峰的父母一笔补偿费,他的父母虽然闹了几天最后也签了字表示没有异议。这件事媒体都指责是我们公司压迫员工,其实后来在江峰的宿舍里找到了他的遗书,他跳楼是因为感情问题和家庭纠纷。” “感情问题和家庭纠纷?” “咳,简单说,就是家里拿不出他想要的彩礼,他和家里吵了一架,又和女朋友吵了一架。” 难怪,他的父母闹了几天后,也只能配合地签了字,拿了补偿费。 “当然,我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工厂那边发现江 分卷阅读21 峰跳楼后,第一反应是想要封锁消息,结果才让事情失控了几天。殷总当时对这件事很气愤,也狠狠处罚了工厂的负责人。至于小桃会参与陷害殷总的这件事,应该是江峰的遗书公开后,她的处境不利,对殷总心生怨恨,刚好被不轨之人利用了。” 江助理平静地叙述,陶予溪也听进去了。 她知道,舆论是可以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任何一家公司都会有错误的决策,或是叫人觉得冷酷无情的一面。而显然,殷问成了这冷酷面的代言人,他承担了那些过错,并且没有选择辩驳…… 这让陶予溪恍然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从天才到代笔,从追捧到污蔑,多么可笑。 在回公寓的出租车上,陶予溪打开手机,对着殷问的微信号发呆。 他的头像一片漆黑,名字只有三个字母:YIN。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这半年来,他竟然没有发过一条内容。 退出后,她点进了自己的朋友圈,从第一条开始看。她平时会发一些生活中的风景和作品信息。现在她轻轻拧着眉,逐条看这些内容。或许,殷问也会这样翻看她的朋友圈。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她有些惊讶。 看不到殷问的朋友圈,就开始看自己的。她这是什么心态? 难道她很在意自己在殷问眼中的形象? 那么,她也喜欢殷问吗? 第10章 再邂逅 小桃被警察带走之后,整整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陶予溪和殷问互相都没有联系对方。 明明加了微信的。 她的那幅画被包装得很完好,送到她的工作室了。 陶予溪收下画以后,打开微信,认为应该发条消息以示礼貌。 “画已经收到了,谢谢!” 殷问的别墅在火灾后开始重新修整,他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里,他来公司的次数比以往时候都要多。只不过,他整个人也比以往更加阴沉,难以接近。 被驳回重做的方案大幅度增加。 高层会议上,一名分公司经理正在汇报新建旅游小镇的运营计划,中途,不知是谁的手机发出一声响。 主位的殷问撩起眼皮,目光冷冷一扫。 全场人都觉得头皮一阵凉飕飕。是谁,这么不怕死,在高层会议上忘了把手机静音! 下一秒,殷问从桌面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原来是殷总的信息,那没事了没事了。 “画已经收到了,谢谢!” 明明没有几个字,殷问却盯着信息看了半天。 分公司经理还在战战兢兢汇报着计划,但大家都发现殷总似乎已经神游天外了。 会议结束后,江助理跟随殷问回到了总裁办公室。 “殷总,警方那边查到了指示小桃的幕后公司。”江助理递过来一份资料。 殷问接过资料,翻了几页。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主营业务和雪山集团旗下的业务有部分交叉。 “蚍蜉撼树而已。”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威严。 “殷总,虽然这家公司不足为惧,但是他们在网络上花了不少力气抹黑集团和您,您看要不要……” 过往面对舆论的抹黑,殷问都是一副随别人折腾的态度,在江助理看来,这可太消极了! 虽然雪山集团在殷问的坚持下没有上市,不走资本路线,也不用担心总裁形象会影响股价,但任凭外人随意抹黑,岂不是被人当猴子耍吗! 他一定要劝劝殷总。 殷问还想着微信聊天框里躺着的那条消息。 陶予溪在感谢他,客套又疏离。 说实话,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是欣喜的,因为他们之间的第一条微信是她发的,说明她迈出了主动的一步! 可他还是有点生气。 一想起她那天在别墅说“不用再来了”之后就绝情离去,他的脸就一阵青一阵红。 她讨厌他吗? 她嫌弃他吗? 她…… “殷总?殷总!” 江助理的声音把殷问的神志拉了回来。 他用手摩挲着手机屏幕,就像捧着什么宝贝一般。 他还没有回复她,是因为万一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要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不讨厌他。 “找本市最好的公关公司。”殷问回答江助理,“把网上的舆论好好收拾收拾。” 江助理还没开始劝呢,就听见殷总给了他意料外的回答。 “殷总,你终于想通了!”江助理激动得声调都高扬了几分。 “你说,这样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怕我了?” 殷问没搞明白那天陶予溪从别墅落荒而逃的原因是什么,不过他排除来排除去,觉得他在外头的名声不够好恐怕是一个重要原因。 明星都有人设,而他…… “让公关公司清理掉那些垃圾舆论之后,也给我立个人设。”殷问说,“要温柔绅士类的。” 她那么温柔,应该也会喜欢绅士型的,嗯,不会错的。 “呃,殷总,这恐怕有点难。” 分卷阅读22 江助理感觉整个眼周都抽起来了。 “很难吗?”殷问眉头微皱。 “不过,本市做舆情监控最好的公司,我已经找到了。”江助理说,“或许您还会有点意外。” “为什么意外?” “那是姚总的公司。” 姚总,就是姚向瑾。 就是现在还在陶予溪工作室转来转去的姚向瑾。 殷问一边攥着手,一边强迫自己咽下那喧嚣的醋意。 “安排我们见一面,我有事要问他。”他说。 继上一次电话交锋之后,殷问和姚向瑾又一次正面交手了。 这次是在雪山集团的会议室里。 他们先是公事公办地谈了网络上舆论净化的业务,之后话题自然就转到了陶予溪身上。 殷问斟酌一番后,问:“陶小姐她……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带着几分和冷峻面相不符的小心翼翼。 姚向瑾哑然失笑。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之前她在悬崖摔伤住院的事,你知道吗?” 殷问以为他要挑衅,毕竟住院期间陪着她的人是姚向瑾。于是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姚向瑾接着说:“她住院两个月,却没有一个家人来探望过。都是我和保姆在照顾。” 殷问故意忽略了最后一句话,一脸冷酷地问:“她和家里关系不好?” “确切地说,是和她妈妈之间……”姚向瑾说,“她心里有难关。所以连住院这种事,她都不愿意告诉家里。” 姚向瑾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想把陶予溪留在身边。或许天长日久,她总会依赖于他,哪怕那份感情不是爱。 但是这几天,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反常。 虽然她刻意表现得一如既往,但偶尔的失神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害怕,那异常和殷问有关。 但万一,真的有关呢? 过去姚向瑾就想过,如果有一天陶予溪有了真正在乎和喜欢的人,他会让自己走开。唯有这样,他才能原谅自己这几年的自私。 于是他对殷问透露了这个消息,这是他对殷问的考验。毕竟他自己没能抚平陶予溪心里的伤痕,那么殷问能做到吗? 陶予溪那边,自从给殷问发了第一条微信后,始终没有收到回复。 但几天后,她收到了一封邀请函,里面夹着一张酒店入住卡、一张信纸。 信上只有一行钢笔字。 “陶丫头,恭候!” 笔迹雄浑俊秀,署名是潇洒的“周潜”二字。 周潜老爷子今年七十三岁,是书法名家,有“一笔千金”的盛名。他也是陶予溪外公生前的挚友,昔日她跟随外公学国画时,也曾受到周潜老爷子的指点。因而周老爷子也算是陶予溪的半个师父。 算一算,自从外公去世后,他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 再看那封邀请函,说的是周潜老爷子即将举办一场书法展,会邀请数十位文艺界名流相会。 盛情难却之下,加上多年未拜访的愧疚,陶予溪当即推掉了之后一周的工作,准备前去赴约。 书法展的地点在一个新建的旅游小镇,坐高铁不到2个小时就能到。 陶予溪到了指定酒店办理入住时,发现周潜给她开的是至尊贵宾卡,房间在视野最佳的8层。 在房间放下行李后,她就给周老打了电话,想约时间去拜访他。 周老是个老顽童,说自己还在50公里外的市区逛着呢,今天让她先自己玩。 收起电话后,陶予溪的目光落在酒店书桌上的宣传册上。 这趟出行预计四五天,她没有带助理,只当是来散心了。 根据宣传册的介绍,酒店坐落的这个旅游小镇有民俗和温泉两大特色。陶予溪暂时没有泡温泉的心情,但是注意到了酒店下方步行街的介绍,说是处处可邂逅古镇风情。 她打算去散步。 毕竟是旅游区,民俗一条街上的小店十分丰富,街上还有身着民族服饰的演员在敲锣打鼓和跳舞。 陶予溪逛尽兴了以后,就进了路边的一家馄饨店。 没想到,她才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馄饨一碗。”冷清、微哑的嗓音,和所说的话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殷问。 殷问驱着轮椅进了店铺。 刚才逛街时陶予溪就注意到了,这条街上针对残疾人的无障碍设施特别齐全,殷问这样坐着轮椅,也能方便地进出各种店铺。 今天殷问身边没有江助理。 他看到陶予溪,也怔了一下。 店内座位基本都坐满了,殷问略微犹豫,到了陶予溪桌旁:“好巧。” “好巧啊。”她淡笑,这时想起了那本宣传册上有提到,这个旅游小镇是雪山集团的产业。 殷问的目光中有略微的挣扎:“我能和你拼桌吗?” “可以。”她大方答。 两人面对面坐着。 “对了,这个小镇是你们开发的?”陶予溪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嗯。”殷问说,“今年集团的年 分卷阅读23 会打算定在这边,我先来考察考察。” 公司年会在哪里办,殷问向来是不上心的。但是江助理说要是想在陶小姐面前树立好印象,首先要主动。主动的前提,首先是接触。 于是,他主动联系周潜,愿意出钱出力出资源,把他的书法展定在了这个民俗小镇里。这样一来,他和她的邂逅也就更为顺理成章了。 自认为十分顺理成章的殷问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时,陶予溪点的一碗馄饨端上来了。 她拿起一小瓶醋,往汤上淋了几圈,直到汤色变得有些深才停下。 她做这些时是无意识的,心里还在疑惑殷问的话。年会而已,还需要集团老板本人提前来考察吗? “喜欢酸的?”殷问冷不丁开口。 “嗯?”她一仰头,撞上殷问浅浅的笑容——他似乎心情很不错? 哦,原来在说放醋的事。 她怎么觉得,殷问这么一问,还露出挺自豪的神色? “山楂冻,也是酸的。”殷问像是在解释。 “嗯,不排斥。”她说,“也可能有点喜欢吧。” 殷问唇角忍不住又扬了扬,因为她说,有点喜欢。 可能只是在说有点喜欢酸的,他却忍不住要联想成,有点喜欢山楂冻。 甚至,会不会也有点喜欢为她制作山楂冻的人…… 或许是小镇的氛围轻松,两人都比过往见面要自在了不少。 敲锣打鼓的声音近了。 一支少数民族队伍进了店,在鼓声中热情地表演着舞蹈。 陶予溪的注意力被牵走,放松了许多。 两人聊得不多,但因为街上热闹非凡,他们之间的气氛倒也算是和谐。而且还十分和谐地,一起回了落脚的酒店。 自然,他们入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到这里为止,陶予溪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毕竟,这家酒店也是雪山集团旗下的,而且是附近档次最高的酒店。殷问如果要住,必然只会住在这里。 一名笑容灿烂的服务员热情地进入电梯,为他们按下楼层。 “先生,小姐,我们酒店的一层是24小时开放的天然温泉区,有30座很受欢迎的浴池。”她用甜美的嗓音介绍道。 陶予溪留意到,服务员只按下了8层。 说明殷问也在8层。 更巧的是,他们的房间就在斜对面。 偏偏殷问在走廊里又此地无银地说:“好巧,我们住得这么近。” “嗯,好巧。” 陶予溪进了房间,关上门后,呼出一口气。 她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殷问了。 换上酒店拖鞋后,她走入浴室,在浴缸里放满了水。脱下带着束缚感的衣裳,她把自己整个泡进了温水中。 虽然服务员小姐热情地介绍了酒店一楼的温泉,但她今晚只想一个人放空。 而此时对面房间里的殷问,正眼巴巴地等在门边,等对面的开门声响起。 等今天的第二次邂逅。 第11章 回礼 这天晚上,陶予溪梦见了4岁的自己。 那年那日,她第一次执起笔墨,在外公手把手下画了一幅枇杷图。 虽然画得简单,但她明目灼灼,开心又尽兴。 画面一转,暖融融的色调开始凋零。 女孩一夕成长,入了中学后,开始面临选择——那时她仍以为自己是有选择的。 是专心学业,和同学一样考上重点高中,再进入大学? 还是走另一条路,目标直指高等美术殿堂? 后来她知道,她的选择权并不在自己身上。 朦胧梦境中,是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反复钳制她。 “你才多大年纪,哪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看看自己,这样恍恍惚惚的,多丑。”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好,你最好不要后悔。” 她醒来时,已经天明。侧头一看,睡着时的泪竟然打湿了枕头。 而殷问这边,则因为守了一夜的门,眼下有了两团乌青。 江助理见到他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殷总,您头疼,还是腿疼?” 殷问不是一个没有规划的人,唯独在和陶予溪的关系上,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达到什么目标,也不敢想。 他身上几乎所有的优柔寡断,都是被她召唤出来的。 但他知道,他是属于她的鱼,只要她放下钩子,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咬上去,还要顺着杆子嗖嗖地往上爬。 没有杆子? 那就自己制造杆子。 陶予溪用过早餐后,就去找步行街尽头的一间名人故居。 周潜办书法的地点,就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名人故居里。 这处故居本是受到保护的文化遗产,还没有过用来办展的先例。但是这次有了殷问的团队在帮忙,书法展才能在这里举办。 周潜检查了布展情况后,就去紧挨着故居的一间茶楼里先歇着。他等的是陶予溪,却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来了。 “殷总?”周潜看着 分卷阅读24 来人有些吃惊,连忙将其引进包厢内。 “周老,早上好。”殷问淡淡地打招呼。 他和江助理本来在附近转圈,预备“邂逅”佳人。但他临时看到有商户贴出抗议告示,就让江助理去了解情况了,自己则鬼使神差地找上了周潜。 周潜以为殷问关心他的书法展,对他说了一番客气话,又叫了茶点。 两人虽然有来有往地聊了几句,但周潜总觉得和殷问不在一个频道上。 叩门声响起。 “许是我那个陶丫头来了。”周潜笑呵呵站起来,“我去给她开个门。” 没想到,他给陶予溪开门之后,回头一看殷问已经不在原来的位子上了。 他望向屋内的屏风,微微挑眉。 这个殷总,心思倒是挺独特。如果来人是陌生人,他完全没有必要藏起来,想起他的助理殷勤地邀请自己来这个小镇办书法展,又旁敲侧击地打听陶予溪的往事,原来是醉翁之意在美人。 他了然又感慨,殷问明明是一个自私冷漠、目的明确的商人,竟然也有一颗赤子之心。 周潜没有拆穿殷问,开始和陶予溪叙旧。 陶予溪不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而这人正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讲话。 周潜寒暄一番后,眼光一转:“陶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陶予溪没有多想,如实答:“27岁了。” 周老爷子笑呵呵道:“我有三个孙子,分别是33岁、28岁和25岁,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陶予溪还懵懂,屏风后的殷问却是如临大敌,手指紧紧抠在屏风的镂空花雕处。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坏糟老头子继续说:“不是我自夸,我那几个孙子长得都清秀,以我眼光来看,和你般配得很。怎么样,你挑一个处处?” 周老爷子说“挑一个”的时候,就像一名浑然读不懂空气的上司,而没有撺掇人相亲的那种试探。 陶予溪干笑一声,正要拒绝,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了动静。 是“咔哒”的一声脆响。 她扭头,只见那个精致的木雕屏风应声倒地。 殷问身子完全露出来,一只手还举着一块残缺的雕花——他刚才是硬生生抠下了屏风上的装饰。 屏风已倒,动静颇大,殷问却依然面色如霜,不见任何不安。 只不过,他丢掉了手中的雕花,举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江成,茶楼的屏风质量不行,换家供应商。” 陶予溪还在疑惑殷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听到他说供应商,才想到他应该是来考察的,又恰好与周老爷子认识。 她没有多想,周老爷子则看破不说破。小子妒意还挺重,就是不知是真的在乎陶丫头,还是单纯的占有欲。 他声色沉静地对陶予溪引荐:“陶丫头,这位是雪山集团的殷总,这次书法展的赞助方。” 又对殷问说:“殷总,这是……” 还没等老爷子介绍,殷问就主动说:“我们认识。是同学。” 话里还带着淡淡的委屈。 陶予溪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今天的殷问,似乎有点不一样。 三人一起喝了几杯茶,吃了些糕点后,陶予溪去了趟洗手间。 周潜和殷问又有了单独聊天的机会。 殷问没打算聊什么,自从周潜要给陶予溪介绍孙子以后,他看73岁的周潜就用了看孙子的眼神。 周潜倒是也没有不痛快,说起了陶予溪小时候学画的趣事。 殷问眉目渐渐舒展。 周潜见殷问是爱听的,知道他还算关心陶丫头,于是长叹一口气,曲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她最好的赛道,你知道在哪里吧?” 殷问沉默一秒,说:“我不知道。” 陶予溪17岁就创作出了《虫语》系列,震惊了当时的艺术圈。周潜一直希望她能继续国画事业。 这么明显的暗示,殷问怎么会不知道。 周潜被殷问的话一噎,又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说油画再好,能有我们国画有特色?陶丫头这几年是胡闹了,要是她继续国画,以后会大有建树。她是我们振兴文化的重要人才啊。” “是吗。”殷问冷冰冰地说,“可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最好的。” 殷问的不以为然,让周潜有几分意外。 殷问大学毕业没几年就坐上了雪山集团的总裁位子,虽然有高层和秘书团辅佐,但面对这么大一家公司的内争外斗,他只能把自己训练成上位者的心态。 最重要的便是,去情绪化。 这样的他,自然知道将什么摆在什么位置上才是利益最大化。 但听到别人说陶予溪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却无法赞同。 心头更是有股无名火。 天才少女就一定好吗? 去最好的赛道就一定正确吗? 难道,让她按着自己的想法“胡闹”,让她轻松又开心,不是最好吗? 陶予溪回到包厢时,里头只有殷问了。 “布展那边有点情况,周老被助理叫走了。”殷问淡淡解释,“他说晚上的晚宴再聊 分卷阅读25 。” 她“嗯”了一声,没有坐下:“那我……” 她本来想说那她也回去了,没想到殷问驱着轮椅上前,塞给她一只盒子。 “这是……”她愣住。 “送给你的。”他顿了顿,“回礼。” 陶予溪回过神来,上次她送他一支钢笔,所以这是那钢笔的回礼? 她看手中方方正正的盒子,足有油画用的调色盘那么大,心生好奇。 殷问用余光观察她的反应,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礼物。 他从来没有给女人送过东西,但大概也是知道最受欢迎的是包包、首饰之类的。可他的陶陶怎么能和那些寻常女人相提并论?为了这份礼物,他可是绞尽了脑汁。 他清咳一声:“不打开看看?” 陶予溪“嗯”一声点下头,打开盒子。 一股令人怀念的清香漾起。 像是学生时代的味道,融着阳光的慵懒和清甜。 只见盒子里装的都是小块小块彩色的、方方正正的橡皮擦,足足摆了十行十列。 她微微一愣,“扑哧”就笑了。 殷问还在紧张,解释的声音带了点颤意:“这些是橡皮擦。” “嗯。”她答。 “不管是什么笔写的,都可以擦得掉。”他又说。 “可是,这不是画画用的橡皮擦。”陶予溪说。她平时打素描草稿时也是很费橡皮擦的,但那些都是专用的绘画橡皮。 和这些看着白白嫩嫩或是花花绿绿的不是一种类型。 殷问有几分羞窘,难道不是画画用的,就不能送她了吗? 陶予溪看他有点委屈的模样,莞尔一笑。 明明是这样一张叫人退却的冷面孔,却又显露出不易觉察的孩子气。 “不过,它们可以用来擦别的东西。”她微微俯身,像是征询般问,“比如不开心的事,应该也可以吧?” 殷问紧张的脸色有所缓和:“那当然。” 又因为她的倏然靠近,他脸色再度燃烧。 此时此地,在这私密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包厢,给她白皙的脖颈和锁骨镀上一层梦幻色。 殷问只觉得口干舌燥,半句话也说不出。 陶予溪的目光一颤,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靠得太近了。 心是暖的没错,可脸上怎么也有了火烧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请在看的宝宝们轻轻点一下收藏,这样更新更有动力啦!感谢在20210912 19:58:58~20210916 16:1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甜甜 9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依赖 这天傍晚,周潜在酒店接待前来赴约的文艺界友人。 晚宴是自助餐的形式,方便来客互相攀谈。 陶予溪回酒店房间后换上了一身天青色旗袍,头发挽起,上了淡妆。 美人在骨,更在气质。陶予溪身上的超然飘逸是天成的,而今晚她稍作装扮,一入人群中,就变得格外耀眼。 宴会厅的灯光勾勒着她恬静的面庞和姣好身材。来来往往有不少身着华美礼服的女宾,但她的现身还是惊艳了众人目光。 “陶丫头!来来——”周潜老远就看见人群焦点的陶予溪,冲她招手。 “周爷爷。”她大方上前,取了一杯果汁和周潜碰杯。 周潜身边的中年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声问:“这位是……” 他猜测眼前应该是某位他不认识的演员明星。但这清澈得不像话的眉目又让他产生了不少好奇心和新鲜感。 “陶丫头算是我半个徒弟,下次你可以去她的画展。”周潜爽朗地介绍道。 中年男人一脸惊讶,竟然是个画家。 他清咳一声:“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陶老师共饮一杯?” 陶予溪拿的是果汁,她知道眼前人想让她换成酒,于是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 对方被拂了面子,笑得有些僵:“没关系,能认识这样美丽的艺术家是我的荣幸。今后可要多多交流呀!” 陶予溪不想把精力用在对付陌生人的恭维上,小饮一口后就要告退。周老爷子懂她的心思,让她自己去转转,她颔首,离开了。 宴会厅不算大,来宾也不到百人。陶予溪的目光在人群中晃来晃去,下意识想找殷问。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种奇怪的心理,像是在……依赖殷问。 她顿住脚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就算有依赖心理,难道不应该是依赖周潜老爷子吗? 不过这个酒店包括这个小镇都是雪山集团的,所以有依赖殷问的想法也……正常吧? 现场灯光倏然暗下来,舞台处被照亮。 “下面有请雪山集团和旅游小镇的代表致辞!”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宴会厅里响起了掌声。 雪山集团代表,会是殷问吗? 一抹刚刚见过的身影登上舞台,正是刚 分卷阅读26 才在周老身边的中年男人。 “大家好,我是旅游小镇的副总裁祁志斌……” 不是殷问。 也对,殷问是集团总裁,不至于出席这样小规模的晚宴。今晚应该见不到了吧? 陶予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实在分了太多心思在想殷问的事了。 此时,在大厅不易觉察的一个角落里,殷问对身边的江助理耳语了几句。 “重新审查祁志斌这个季度的工作考核。”他冷冷地吩咐道。 江助理应下,又问:“殷总,这个祁总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干净。” 江助理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形容有那么点儿古怪。 他知道祁总刚才和陶小姐交谈了几句,难道殷总心里不痛快,想找茬儿? 不,他们殷总怎么会是这种公报私仇的人呢? 殷问虽然没有听到祁志斌和陶予溪说了些什么,但他看到那个男人黏在她脸上的眼神了。 眼神不干净。 就算有人觉得他公报私仇又怎么样?如果真的能胜任这个职位,就不用怕被查。 殷问冷笑一声。 “殷总,我们要去跟陶小姐打个招呼吗?”江助理问。 “不用。” 今晚殷问虽然到场了,但没有表露身份,连祁志斌和地方高层都不知道他来了旅游小镇。而且他们也没见过殷问,根本认不出他。 祁志斌发言结束,和周潜在台上互赠了礼物之后,整个宴会厅的灯光重新恢复明亮。 音乐响起,人群又开始流动起来。 江助理发现殷问的目光敷衍地落在宴会厅内,冷漠中带着煞气;可每隔十秒又会无误地投向人群中的陶予溪,霎时柔成两汪春水。 看看停停,停停看看。 堪比一只精准的雷达,又欲盖弥彰地扫来扫去。 看他一直没有主动上前向陶予溪打招呼,江助理就知道殷总心有顾忌了。 最后还是陶予溪找到了他。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她冲殷问浅浅一笑。 殷问只觉得刚刚亮起的灯光仿佛又暗下去了,视野中只留下一个发着光的倩影。 如同望梅止渴的旅人终于饮到了果露,他抿着的嘴角止不住地上翘。 陶予溪走到他面前,斟酌了下称呼,说:“殷总。” 殷问冲她点头,喉结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助理替自己的老板感到几分不好意思,主动和陶予溪攀谈了一会儿。 殷问则保持着不声不响的状态。 一名端着酒杯的侍从他们身边经过,陶予溪下意识地让了路,离殷问近了一些。殷问却像条件反射一般,让轮椅微微退了半米。 这动作太过利落,终于让陶予溪也觉得有些疑惑了。 今晚的殷总似乎对她很冷淡?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让他厌恶她了? 可明明白天他还送了礼物的,怎么晚上就…… 江助理看看若有所思的陶小姐,又看看强行移开目光的殷总,心里一片了然。殷总虽然平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冷面阎王,但在这种公开场合,还是忍不住替陶小姐着想的。今晚的陶小姐实在是耀眼非凡,牵动许多目光,殷总担心自己是个坐轮椅的残疾人,万一被人看到和她走得近,恐怕会让她遭人非议。 再强大冷硬的男人,内心也是有自卑之处的。 但陶予溪却全然不懂殷问的心思,只是不可抑制地有些失落。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角落的安静。 “殷问!” 殷问沉静的眼中泛起了一丝警惕。 陶予溪抬眸,看到一名身着白色晚礼服的明艳女子正在朝他们走来。女子扫了陶予溪一眼,又一眨不眨地盯着殷问,高跟鞋颇有气势地抵在轮椅边上,一副“你想逃也逃不掉”的模样。 “殷问,你躲我?”她气势凌厉,看起来与殷问关系匪浅。 没等殷问出声,她又扬了扬下巴:“我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13章 惦记 白衣女子直呼殷问的名字,又说出令人很容易多想的话。 “殷问,你躲我?” “我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殷问没有回答。这个样子既可以解读为不想搭理,也可以理解为有什么难以解释的缘由。 在陶予溪看来,他的冷漠中带着一丝危险气息。 江助理有些尴尬:“白小姐……” 看来确实是熟人。陶予溪还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取出手包里的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后走到窗边:“向瑾,有什么事吗?” 江助理循着陶予溪轻巧的脚步听到“向瑾”两个字,知道殷总也听到了,悄悄去看他的表情。 那眉眼原本只是一丝危险,现在则是恨不得抽出四十米大刀的狠厉。 白衣女子正高傲地瞪着殷问,却见他的目光锁在旗袍美女的背影上,有些恼。 他看她,她看他。 江助理一脸苦笑,这位白小姐恐怕是殷总眼下更麻烦的存在。 分卷阅读27 那边,陶予溪听到姚向瑾的话以后,意外不已。 “我也到你这边了,正在大堂。”他说。 “什么?” “咳,我是把小雪给你带过来的,担心你身边人手不够。” 小雪是陶予溪的助理,一个20岁出头的活泼女孩。 一想到两个人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候,陶予溪也顾不上说什么就往宴会厅外走。 “溪溪姐!大仙女!”大厅里,小雪一看见陶予溪就连忙跳起来招手。 姚向瑾看到惦记的人,自然也是眼前一亮:“今天很漂亮。” “你们怎么来了?”陶予溪是赶着过来的,呼吸有点急促,“其实我在这边是纯休假,没有工作。” 不需要助理,也不必为了把助理送过来特意跑一趟。 姚向瑾直接转了话题:“我们先去办理入住吧。” 两人晚上才到,也算是风尘仆仆。 陶予溪点了下头:“也好。” 到了前台后,他们才得知酒店的空房间只剩一间了。 “小雪和我一起睡吧。”陶予溪主动说。 姚向瑾想了想:“行。反正我明天就退房,到时候小雪就有房间了。今晚你们两个先辛苦一下。” 小雪立刻攀住陶予溪的手臂,笑嘻嘻道:“什么辛苦呀,这是福利。溪溪姐,可别嫌弃我哦?” 陶予溪笑着拍了拍小雪,又看姚向瑾:“明天就走?这么快?” “嗯,本来就是要出趟差才顺路过来的。” 顺路?小雪表示怀疑。 陶予溪没有多想,她等两人放好行李后,带他们回到宴会厅。 那时,殷问已经不在了。 包括江助理和那位白小姐也不见了踪影。 姚向瑾倒是心情不错,问:“予溪,可以帮我介绍下周老师吗?” 陶予溪自然是点头,带他去和周潜见面。 等到宴会结束,她告别了周潜和姚向瑾后,就带小雪回了酒店房间。 这一日应付了太多人,她已经身心俱疲,从浴室出来后就和小雪一起躺在了大床上。 小雪精神不佳,很快就睡着了。 陶予溪本以为自己也会很快入睡,可听到身边人有规律的呼吸声后,又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上浅浅的月光。 她忍不住想的是,不知道殷问那边怎么样了,那个宴会厅里突然出现的女人又是谁?他们后来离开了宴会又去做了什么? 第二天是书法展的头一天,陶予溪上午准时出现在名人故居里。 现场是意料外的热闹,但陶予溪有些心不在焉。她本来以为刚一开展能看到殷问的,毕竟他是书法展幕后的赞助方不是吗? 可是殷问没有来。 “在等人吗?”姚向瑾的声音响起。 陶予溪抬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门边:“哦,没有。” 姚向瑾今天一身休闲西装,身姿挺拔,眉目清秀,站在大门处比外头的红绸石狮子要吸睛多了。 几名年轻的女孩也被他吸引得进入书法展,装作在看书法作品,却忍不住交头接耳。而他却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一心一意和陶予溪说话:“小雪呢?” “她可能有点水土不服,今早起不来了,我就让她先在酒店休息。”陶予溪淡笑道,“我们去周爷爷那儿吧。” “好。”姚向瑾跟在她身侧。 书法展里设置了一个宾客题字区,原意是让喜爱书法的宾客可以自由执笔一书胸臆的。 没想到有位有当地富商找到周潜,想请周老爷子赐墨宝。 周潜挑挑眉,未置可否。 陶予溪知道,他要是答应了这一位富商,那今天想求墨宝的人就无穷无尽了。 虽然工作人员没有专门设牌提醒,但此时稍微有点眼力的都知道不宜向周老本尊求笔墨,至少不能做那头一个失礼的人。偏偏这位富商不按常理出牌,想凭着厚脸皮钻空子。 “周大师,不瞒您说,我认识殷总。”富商故意说道,“就是雪山集团的那位总裁。” 言下之意,看在这层面子上,你给我写一幅字也是应该的。 他没有说“我和殷总是老交情”之类的话,看来真的最多只是“认识”,甚至可能是单方面的认识。 但陶予溪突然有些烦躁,她有点不想任人辱没殷问的名声,便上前说:“这位先生,我一向崇拜周老,也学习过一段时间书法。如果不嫌弃,为了助兴,我来献丑一幅吧。” 姚向瑾有几分意外。他是知道陶予溪的佛系性格的,但几日不见,似乎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周老爷子看到陶予溪站出来,欣慰地点头,笑吟吟道:“这丫头可是我的学生,请各位多多指点和鞭策才是!” 这下子众人都不得不说好,连那位富商也只得咧嘴一笑,应下了。 陶予溪走到长桌前,一手轻轻推了推镇纸,一手捏起一支狼毫笔。 笔尖扫了扫墨汁,在宣纸上方竖起时,她精神一晃。 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声音:我画不出来。 手顿在半空,一时无法下笔。 周老好整以暇地看着,姚向瑾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分卷阅读28 陶予溪回过神来,这不是画画,只是写字。 她敛住情绪。 接着稳稳当当下笔,手腕轻转。 “好字!” “呵,这行草,柔中带刚!” “稳!” 内行人看得出她的功底不俗,周围爆发出一阵阵赞扬声。富商见人都在夸,觉得自己不亏,于是心情大好,还叮嘱身边的助理用手机拍下美人题字的视频留念。 陶予溪写完了大字,又以小楷落款,笔尖顿挫有致,婉转轻灵。 富商乐呵呵道谢,还说要请陶予溪吃饭。 姚向瑾几句话就帮她挡了。 从热闹堆里撤退后,姚向瑾对陶予溪说:“我下午一点的飞机,现在差不多该走了。” “这么急?不吃个午饭吗?”陶予溪问。 姚向瑾本来是计划一起吃午饭的,但是原本要乘坐的航班临时取消,他只好换了早一点的航班。 “只能去机场吃了。” 陶予溪苦笑:“所以你何必这么折腾来一趟,小雪又不是未成年人。” 姚向瑾看着她,只能无奈。她还在以为他过来真的只是为了送小雪一趟。 “你今天怎么安排?”他问。 陶予溪想了想,说:“我听说今天小镇有文化周的活动,想随处逛逛。” “别太晚了,早点回酒店。” “我知道。” 姚向瑾不好交代太多,只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多叮嘱小雪几句:“那我走了。” “我送你回酒店。” 两人步行回了酒店。目送姚向瑾上车后,陶予溪觉察到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殷问的微信——这也是他第一次发微信给她。 “今天有会议,所以暂时没去书法展。” 他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在书法展现身,但又像在报备行程。 可向她报备……有必要吗? 她回了一个“好”字。 收起手机时,她开始计划从步行街的哪头开始闲逛。 还没走出酒店前的停车场,她就遇到了意想不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人。 “陶小姐?我是白如冰。”昨晚见过一面的女子就在眼前。 “你好,白小姐。”陶予溪向她颔首,准备离开。 “能聊聊吗?”白如冰拦了拦。 陶予溪脚步顿住:“你不是来找殷问的吗?”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说“殷总”,而是说“殷问”,好像在较什么劲。 而在白如冰听来,她这句话就像在说“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偏偏神色又是那么坦荡不带恶意。 气人! 白如冰哼了一声:“就是找不到他才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陶陶要开始追人啦! 第14章 追你 大概是不想在酒店附近碰到认识的人,白如冰提议边走边聊。 陶予溪没有拒绝,她反正也是要闲逛的。 离开酒店后,她还在想白如冰的那句“就是找不到他才来找你的”。 想不通,找不到殷问和找她之间有什么关系? “听说你是一个画家?”白如冰说,“我是个投资人。” 她一身富家小姐的打扮,陶予溪有些了然地点头。在富二代里,投资人和慈善家之类的职业也可能意味着“无业”,或者“挺闲”。 “你不好奇我投资什么?”她问。 “你不是正要说吗?” 白如冰一噎,又迅速调整状态:“你会感兴趣的,我做的是医学科技领域的投资。你想知道殷问的腿是怎么回事吗?” 陶予溪想起,她确实对殷问的腿脚有些好奇。 之前在别墅里她见过他平躺的样子,那一双腿虽然长期闲置在轮椅上,但没有什么萎缩的迹象。 “他的腿是可以恢复的。”白如冰继续说,“当时车祸后的手术还比较成功,正常情况下是能站起来的,只是……会跛。” “你说能站起来?”陶予溪眼中闪着惊喜。 白如冰睨着她:“重点难道不是会跛吗?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殷问那种地位的人更不用说了,怎么能容忍自己是个瘸子。” “可是能站起来,已经很好了。” 白如冰笑了一声:“还有更好的。我投资的团队在研究外骨骼矫正技术,2.0版本的产品已经出来了。只要殷问愿意把他的复健计划交给我们,就可以通过外骨骼装置一点点矫正步姿。坚持下去,以后脱了外骨骼他也会和正常人一样。只是这期间要受点苦。” “那他为什么不同意?”陶予溪问。 “我……我有说他不同意吗?” “如果同意的话,你就不会特意和我说这些了。而且昨晚那样子看起来……” “真是,不知道说你是聪明还是蠢。”白如冰清清嗓子,说,“那是我投资的团队,他要用我的技术,我当然提出了条件。我要他和我结婚。” 陶予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虚空抓了一下,她下意识露出了一瞬痛苦的神色。 白如冰乘胜追击:“知道我找你干什么了吧?他还 分卷阅读29 没答应我,我想让你劝劝他。” “为什么?” 陶予溪自认为和殷问并不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怎么会轮得到她来劝? 白如冰一副气笑了的表情:“为什么?这是为了他好呀!” 说的并不是陶予溪和殷问的关系远近问题。 陶予溪“嗯”了一声。 她的冷淡反应让白冰如一拳拳打在棉花上。 正巧走到一家甜点铺前,陶予溪主动问:“要喝点东西吗?” 白如冰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她的身材:“你都不用控制体重的吗?” 不控制体重,身材也能这么好? 陶予溪茫然地眨眨眼,白如冰更气了。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遇上这个女人以来,自己就变成了一个随时在爆发边缘的小炸药桶。 “谁怕谁!”白如冰先一步进了店。 两人坐下以后,陶予溪点了份杨枝甘露,白如冰本着严格控制糖分的原则,只点了杯花茶。 甜点上来以后,陶予溪舀了勺杨枝甘露。口中被微酸的味道占领后,她眯了眯眼,像只慵懒的小动物,无意识地生出些令人爱怜的媚态。 白如冰有点眼红,一边快速搅拌花茶一边说:“我可以照顾殷问,而且绝对比你照顾得更好。我知道你有艺术理想,不可能时时守在他身边,凡事以他为重,但是我可以。我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理想抱负,你呢,你真的可以为了他放弃艺术理想吗?” 她看起来像是在阐述自己的优势,却又大有一种“我就是以耻为荣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跋扈感。 陶予溪沉默片刻,问:“白小姐,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白如冰嘴唇颤了颤,似乎是被她气坏了。 她喝了两口花茶,就把陶予溪晾在店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陶予溪独自坐了会儿,还有些震惊,因为白如冰的话里话外,都完全将她和殷问绑在了一起。 难道她以为自己和殷问是恋人关系吗? 可是殷问昨晚明明还刻意疏远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暧昧的态度。 那么就是她喜欢殷问的心思暴露了吗? 陶予溪吓了一跳,站起来时差点带倒了椅子。 所以,她真的喜欢殷问? 午后,小雪打来了电话。 “溪溪姐,我换好房间啦,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陶予溪正在小镇文化周的一处活动现场:“你就当作度假好了,没有工作安排。” “那,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吗?温泉怎么样?”小雪问。 “我还没去过。” “来了这里怎么能不去温泉呢?今晚一起去吧!” 陶予溪也没有什么其它计划,就和小雪商量好了时间。 傍晚,她们在酒店大堂汇合,一起出发去温泉。 在进入温泉区之前,小雪有些兴奋地拉住陶予溪,指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卖铺说:“溪溪姐,我们带点酒进去吧!” “酒?” 她顺着小雪的手指看去,货架上是一排排包装精致的老黄酒,还有搭配的小酒杯。 陶予溪是酒精过敏的体质,但不是所有酒都不能沾,唯一能喝的酒是黄酒。 看到小雪亮晶晶的眼睛,她不想扫她的兴,就点头同意了:“那就喝一点。” 温泉区里设计了许多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每条道都会通往一座小汤池。有清汤池,也有药浴池子。 站在地图导向牌前,陶予溪让小雪选汤池。 小雪选了桂花汤池。 两个人拎着酒瓶和酒杯到了池子里,舒展身体后,边喝边聊了起来。 陶予溪平时没有什么老板架子,所以小雪在她面前也十分放松。而且小雪虽然是个小姑娘,却十分喜欢说一些带颜色的段子。刚接触时,陶予溪听那些段子有时能懂,有时不能懂,后来渐渐地也适应了。 “啧啧啧。”小雪看着陶予溪脱下浴袍后的身材,连连感慨,“溪溪姐,真羡慕你以后的老公。” 她们穿的泳衣是在入口处买的现成款,样式简单,但两人上身后的效果对比是残酷的。 小雪也算是健康紧致又带有几分朝气,陶予溪却一口气把肤白胜雪、珠圆玉润、丰神绰约都占了。柔美丰满,又带着点美不自知的茫然。 “我保证要是姚总在这里是要流一斤鼻血的。”小雪笑嘻嘻地说。 陶予溪无奈地冲她撩了撩水:“小雪,我和姚向瑾的关系很单纯,你不要想太多了。” “可是,姚总对你真的……” “我知道。但不能因为一个人对我好我就接受他。” 小雪想到姚向瑾一颗心围着陶予溪的样子,为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溪溪姐,你以前有谈过恋爱吗?”她又戳了戳陶予溪。 “没有。” “为什么不谈呀?难道一个喜欢的人也没有吗?” “没有……吧。”陶予溪答得有些不确定,脑海中却冒出了殷问的身影。 过去是没有,现在却有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发生的,她还完全没头绪。 “我好害怕你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小雪知 分卷阅读30 道陶予溪和她母亲的关系有点僵,心疼地说,“你这么美这么好,如果没有爱的滋润多可惜呀?” 封闭? 或许,确实是的。 陶予溪所了解的爱里头,最深刻的是来自妈妈的感情。 妈妈确实是爱她的,但那份爱也令人恐惧。 “你听说过泰迪幻觉吗?”陶予溪对小雪说。 “泰迪?”小雪狡黠一笑,“是我想的那种某方面能力很强的小公狗泰迪吗?” 陶予溪噎了噎:“不是。” “哦,那我要好好听听什么是泰迪幻觉。” “是从小孩子和泰迪熊之间的关系衍生出来的。”陶予溪说,“孩子手中的泰迪熊,不会动也不会反抗。孩子很喜爱它,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摆弄它,并且认为这就是爱。但是等有一天孩子长大了,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别人的时候,却会发现不是每个人都是任人摆弄的泰迪。” “所以泰迪幻觉,说的是一种病态的控制欲?”小雪问。 陶予溪点头,眼眶隐隐有湿意:“我妈妈,一直把我当成了她的泰迪熊。” 从她初露天赋的时候开始,妈妈就想要让她成为天才少女。她看女儿的目光里,永远是不容许反抗的威严。 如果她说了不,妈妈眼中就会有失望和痛心。 最严重的时候,妈妈会以自残来威胁她。小小年纪的陶予溪舍不得妈妈的手腕上再添疤痕,为了她而不断妥协,却只能自己消化那些无处可去的抗拒感。 高中时,她每天放学后都要躲进家里小区的儿童游乐园,找个角落呆坐半个小时,才敢上楼进门。 高中时间那么紧张,而她却要每天分出许多时间去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之后才敢和妈妈面对面吃完一顿饭。 从小到大,她感受到的爱多是妈妈那样的。 唯有…… 她想起了那个给她送橡皮擦的人。 如果是那个人…… “溪溪姐,你笑什么呀?”小雪探着头问。 “嗯?我笑了吗?” “对呀,刚刚还苦兮兮的,现在笑得像花儿一样。”小雪靠近一些,用商量的口吻说,“溪溪姐,让我埋一下?” “埋什么?”陶予溪看着小雪的视线,反应了两秒,懂了。 耳朵一下子红得像血,两颊的绯色也更深了。 小雪一副花痴模样:“反正以后也是要让老公埋的,我先给你示范示范……啊这风景,以后妥妥的高难度姿势!” 陶予溪和小雪打闹了一会儿,直到两人都累了,在池边喘气。 陶予溪闭上眼,在心里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接下来这件事是自己想做的吗? 第二,是现在能做的吗? 答案都是肯定的。 她伸手摸到了放在池边的浴巾,手机就在浴巾上。 她打开微信,点开殷问的名字,带着醉意,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我可以追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姚向瑾:我把小雪带来了,为了防止蠢蠢欲动的某只狼靠近。 本作者:你犯了最大的错误! 殷问:多谢助攻。 第15章 上药 “我可以追你吗?” 殷问盯着这六个字的消息,正着看,反着看,横竖都看了几遍,像是要把眼睛盯出血泪才罢休。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两手捏着手机,脑袋快要炸开。 是恶作剧吗? 会不会……有可能……是真的? 他带着轮椅原地转了几圈,想马上去找陶予溪。他受不了微信里一来一回的确认和试探——那会把他弄疯。 他让自己停下来,打了个电话问酒店的工作人员:“查一下陶予溪小姐回房间了没有?” 工作人员查了查记录,说:“她正在温泉池。” 温泉啊,那就不好追过去了。 殷问决定在酒店里等她。 晚上九点多,陶予溪和小雪一起回了酒店。小雪住二楼,她们在电梯里道了晚安。 小雪走了,电梯门关上后继续上八楼。 陶予溪看着门镜反射的自己:头发有点潮湿,松松挽起,身上还裹着浴袍,四周也仿佛带着点水汽。加上喝了黄酒后眼尾泛点红,有一种画中美人般的慵懒美感。 她知道自己是美的。 想起殷问还没有回复她微信,现下的心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她就听到有人叫她。 “陶小姐。” 是昨晚宴会上致辞的那个男人,祁志斌。 陶予溪不确定他是等她,还是正巧路过。 祁志斌眯着眼睛打量穿浴袍的她,那眼神让她不舒服。 “这个小镇有一大特色就是海鲜。”祁志斌说,“我想尽一尽地主之谊,陶小姐今晚赏个脸?” “不了,谢谢。” 祁志斌反而走近了,带着一身酒气。 “陶小姐,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今后的合作。我个人是很欣赏你这样的美女艺术家的,我保证你今后和我们旅游小镇,甚至是雪山集团合作的机会很多 分卷阅读31 。” 陶予溪今晚也喝了点酒,说话不想迂回:“不好意思,合作方面请联系我的经纪人。” 见祁志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主动告辞。 “再见。” 她刚要绕开他,就被拽了一把。 “陶小姐害羞了?” 祁志斌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她整个人踉跄了下,下意识推了把冒犯者。 眼见祁志斌扬起一只手,她仿佛预见到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要落下。 然而痛感没有如期而至。 她睁开刚才下意识闭上的眼,看到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正牢牢抓着祁志斌。 殷问虽然坐在轮椅上,却用不可抗拒的力量钳制住祁志斌。 “你这是骚扰。”他一字一字发狠地说。 祁志斌虽然有点醉,但某方面的敏感度还是在的。 眼前这个人是八楼的住户,很可能是位贵宾。 “你误会了。”他笑嘻嘻地解释,“我和这位小姐是好朋友。” 话才落下,肚子上就挨了结实的一拳。 祁志斌闷哼一声,捂着腹部退后几步。 殷问想打的不仅是他的肚子,还有脸。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恨自己站不起来。 想到旁边的陶予溪,他有点艰难地将视线移向她。 陶予溪颤了颤。 他那双眼里翻涌的情绪太复杂了。 殷问看到她微乱的湿发、泛红的眼尾和有些僵硬的手腕。不知道浴袍下的手腕有没有留下痕迹,不知道她痛不痛。 他一只手掐住轮椅边缘,指尖泛白,隐隐发抖。 是心疼,又是自责。 “你!”祁志斌气急败坏,“我现在就报警,有本事别跑!” 殷问冷笑一声:“报警吧,看看骚扰女性要怎么判。” 祁志斌边掏手机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里你也敢跟我撒野?” 陶予溪听他嚣张的口吻,反应过来了——这个人不认识殷问。 殷问很少公开露面,新闻报道上也没有放过照片。 而此时殷问没有主动说出身份,那么她也……不说吧? 祁志斌骂骂咧咧跑远几步,趁着殷问驱动轮椅追上他的功夫打了个电话:“让保安上来!” 电话还没挂断,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手机摔落在地毯上,被轮椅碾过。 “疯了,你疯了!”祁志斌跌在窗边,退无可退,干脆抬腿狠踹了一脚。 殷问控制住轮椅的时候,被祁志斌钻了空当,脸上也挨了他的一拳。 那一拳挥下去的时候,祁志斌喊破了音:“臭瘸子!” 但他只占了一拳的便宜,之后便是手腕欲断的疼。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力气怎么能这么大,简直深不可测。他痛得跪下去时,脸上的拳头如雨落下,而且动作一下比一下狠。 有一瞬间他明白了,那是怒极的反应。 “叮——” 电梯门开了。 祁志斌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但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要得救了。 四名保安从电梯里跑出,然而在保安身后还有一个人。祁志斌眯了眯眼,他记得那个人好像是……雪山集团的总裁特助。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秒,保安将扭打在一起的祁志斌和殷问分开。 拉扯间,祁志斌听到了一声“殷总”。 殷总? 祁志斌终于想到了什么。 这个人姓殷,又坐着轮椅,眉眼间满是外放的戾气。 不会……吧? “殷总!”江助理蹲在殷问的轮椅前,神色慌张地查看片刻,又问僵在一旁的陶予溪。 “陶小姐,你怎么样了?” 陶予溪摇摇头:“我……没事。先给殷问检查吧!” 听到“殷问”两个字,祁志斌的酒突然全醒了。 “你是……雪山集团的殷问?”祁志斌本来摔在地毯上,现在往前挪了挪,“殷总,刚才是我不对,没认出您来!” 殷问没有再看他,而是对江助理说:“辞退以后,向行业协会公开他的劣迹,并公告雪山集团永不录用此人。” 祁志斌胆战心惊,殷问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就是摆明跟全行业说:谁今后敢录用他就是和雪山集团公开叫板。 殷问一句话,他就要从年薪近千万的副总裁跌入尘泥了。 “殷总,给个机会!我什么都没做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祁志斌见殷问不给反应,又看一眼不声不响的陶予溪,扬起手指向她:“其实是她!这个女人想从我们公司得到资源,故意缠着我!” 他作死的程度连江助理也看不下去了。 “祁先生。”江助理冷冰冰地说,“接下来你就耐心等待律师函吧,辞退不代表我们之间的问题到此为止了。这几天我们已经查到旅游小镇十几家商铺的租约纠纷内情,你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吧?还有对于公司声誉的损坏我们也会追究到底,这方面还得提醒你准备好赔偿金,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数额。最后,如果你今晚还想全须全尾地离开这层楼,现在立刻向陶小姐道歉。” 分卷阅读32 听完这番话,祁志斌已然面色惨白。 他彻底相信江助理身边的这个人就是殷问了,这套做法确实是殷问的风格。 看似不疾不徐,实则釜底抽薪。 他终于不再挣扎,转向陶予溪:“陶小姐,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对不起……” 保安把祁志斌带走后,走廊顿时安静下来。 “殷总,我带您去医院吧。”江助理说。 “不用,我没受伤。”殷问扯了扯红肿的嘴角,“刚才说的事你现在就去处理,我一刻都不想忍。” 江助理对上他阎罗般的表情,只好说:“我知道了。” 殷问对自己嘲讽一笑。最后竟然还是靠公开身份才解决了这个人。 他转向陶予溪,藏起锋利的目光:“我送你回房间。” 八层楼的房间都是套房,进门后有一个宽敞的客厅。 进了客厅,陶予溪忽然记起了什么,对他说:“你先坐一会儿!” 她走到座机旁拨了个电话,让前台送了医药箱上来。 她想给殷问上药,担心殷问不同意,便笑着说:“放心,我住院都住了了两个月,简单处理一些外伤还是可以的。” 殷问没有回答。 他本来就五官深邃,此刻清冷的模样更衬得轮廓锋利。 陶予溪看得有点走神,忽然想要伸手抚平他紧绷的眉宇。 但还是忍住了。 服务员送来了药箱,她再一次说:“我给你上药吧。” “嗯。” 得了许可后,她进浴室洗了手,然后在殷问对面的一只沙发凳上坐下。 两人距离拉近,不足半米。 她打开药箱,取出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擦在他的嘴角。 距离更近了,她专注在手中的动作上,呼吸轻轻喷在他的脸上。 “痛吗?” 他喉头滚了滚:“不痛。” 目光向下,可以清楚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白皙皮肤。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挺翘的鼻子无一处线条不完美,再往下,是小巧秀美的樱桃唇。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浅浅咬了咬唇,那殷红的颜色愈发生动明丽。 殷问眸光晃了晃,强行把视线移开:“你今晚手机被偷了?” 陶予溪的手一顿,明白他在说什么后答:“没有。” “你那条消息……” 她将棉签丢进近处的垃圾桶,低头盖上碘伏药瓶。 “嗯,是我发的。” 她等了片刻,头顶传来殷问的一句“哦”。 只一个音节,却好像有点颤抖。 殷问终于鼓起勇气去看她,然而她正垂着眸收拾药箱,没有与他对视。 白色的浴袍微微敞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一小片雪白的轮廓。 还有隐隐的桂花香味蛊惑住他,让他的视线想要继续往深处探去。 陶予溪合好药箱时,殷问连忙错开视线,身子一退,带着轮椅转了个向。 “晚安!”他声音低哑,落荒而逃。 看到他不断用手滚着轮椅艰难出门,陶予溪忽然想问一句:那轮椅,不是电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坐稳,剧情要准备起飞了! 第16章 答复(超甜) 那天晚上,陶予溪还是没有等到殷问的答复。 不仅如此,接下来两天她都没有见到殷问。 她第一次告白,也是头一回体验到原来等待回复是这么难捱的心情。 这两天她有时会和周潜一起会见宾客,剩下的时间便和小雪一起在镇上闲逛,体验了当地的陶艺和蜡染。但小雪嘟囔了几次,说她总是心不在焉。 陶予溪想,这个小镇这么小,她和殷问又住得那么近,两人竟然完全碰不到,会不会是殷问在躲着她? 既然躲着她,又不回复微信,那就是默认拒绝了吧。 没有见面的第三天上午,陶予溪在酒店的咖啡厅里看到了江助理。她正想上前打招呼,却发现他对面坐着白如冰。 两人正在交谈,而白如冰的神色很是春风得意。 陶予溪不可抑制地失落了。 她看得出来,白如冰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对殷问志在必得的那颗心。 就算是作为对手,她也不如对方。 一眨眼就到了离开小镇的前一天晚上,殷问在酒店的书房里听江助理汇报工作,心情烦躁。 他手中把玩着陶予溪送的那支钢笔,假装不在意地问:“江成,你说你以前交过女朋友?” 江助理一愣,顿时有了股危机感,却只能老实答:“是交过。” “那你女朋友平时多久联系你一次?” 殷问觉得奇怪,陶予溪不是说要追她吗?可是都过了两天也没有主动联系他。难道是因为那天遭到祁志斌的骚扰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让她心境产生了什么变化? 江助理摸摸鼻子:“一天一次吧。” 一天一次?好像也不是很频繁。 殷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结果又听江助理说:“一次一整天。” “什么?” “女朋友找我的 分卷阅读33 时候,那联系就不会中断的。三餐吃了什么,睡觉梦见了什么,今天有没有想她,今天爱不爱她……总而言之她的问题就和呼吸一样不间断。” 殷问手中的钢笔“啪”地坠到玻璃桌面,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看到殷问显而易见是生气了,江助理叹口气,不得不再补上一刀:“殷总,您和陶小姐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 刚刚捡起的钢笔又“啪”地掉到了桌面上。 殷问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答复那条微信。 所以,他和陶予溪此刻还不算男女朋友。 看到殷问驱动轮椅离开办公桌,江助理连忙问:“殷总,您去哪里?” “我去答应她……的提议。” 殷问的轮椅驶到了门口,又掉头回来。 他在吧台前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倒上。 一口饮尽后,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他紧张了。 对面的房间里,陶予溪正在收拾行李箱。 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看到江助理站在外面,一脸歉意。 “陶小姐,我来拜托您去看看殷总。”江助理苦笑着说。 殷问的房间就在她斜对面,此时他的门开着,陶予溪就跟着江助理进屋了。 此时的殷问歪躺在客厅一张长沙发上。双眼闭着,脸色比平时多了一层薄红。 不得不说他生得十分好看,即便是这个姿势,也能看出侧脸线条的精致。 只是满屋浓浓的酒气不免令人蹙眉。 “他怎么了?”陶予溪问江助理。 江助理很苦恼,他总不能说殷总为了见你喝酒壮胆,结果喝了一瓶又一瓶,倒了。 陶予溪不知道江助理的内心活动,只是在想殷问这是在借酒消愁吗?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会不会是……她的那条微信惹他心烦了? 她分神时,江助理正巧看见殷问睁开了眼,朝他凶狠一瞥后又闭上了。 他只觉得脑袋一凉,立刻说:“陶小姐,我还有紧急的事要处理,殷总就交给你了!” 还没等陶予溪反应,他就脚底抹油,逃也似地走了,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陶予溪无奈望向沙发上的人:“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 她走到吧台处,看到那里立着四支红酒瓶,其中三支已经空了。看来喝得不少。 她微叹口气,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沙发旁的小桌上,确保殷问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她的脚步踩在地毯上,声音很轻。很快,她就走到了玄关旁。 殷问酒量不差,除了有些头晕外,整个人还是清醒的。瞪了江助理那一眼后,他就不敢贸然睁眼了,担心陶予溪发现他是清醒的会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要走,怎么办? 正心慌时,陶予溪身上那一股好闻的气息又近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走了吗? 殷问的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 接着,他感觉到一层柔软的面料覆上了自己肩膀以下的身体。 陶予溪本来要走,又临时折回取了一床毛毯给他盖上。 这一回她当真要走了。 在玄关旁,她把屋里的灯也关了。 正要开门离开,殷问的声音就响起了。 他嘟囔了一句,有点像醉话,带着孩子气。 陶予溪没有听清。 月光混着星光斜斜洒进落地窗,屋内充盈着夜色,但并不漆黑。 她犹豫了下,没有开灯就往回走。 沙发上,殷问已经睁开了眼,目光迷离。陶予溪只觉得他这模样和平时刻意板着脸的他完全不同,甚至,有一些魅人。 她俯身,听到他又说了什么。 “抱,抱一下。” 陶予溪微窘,渐渐脸红。 他是什么意思?还清醒着吗?是在认出她的情况下说的这话,还是把她当成了别人? 幸好她刚刚关了灯,否则异常的脸色就瞒不住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殷问眼睛泛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点头。 “我是谁?” “你是陶、予、溪。”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在月光下,她沉默了几秒。 殷问暗暗开始着急,他连她的手都没有摸过,突然提出要抱一下,是不是太过火了? 下一秒,他听见她说了句“等一下”。 然后她便起身,走到了月光照耀的那一角。 陶予溪也需要壮胆子。 她拿起吧台上一只盛了红酒的高脚杯,仰头喝了下去。 殷问微眯着眼,看到陶予溪放下酒杯后,又回到了他跟前。 他放在毛毯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搓了搓。 她当真要抱他吗? 以他现在斜躺的姿势,如果要抱,就要……就要她覆身下来…… 虽然他在她看来是喝醉状态,她可能只是拿着哄小孩的心态来抚慰他,但那毕竟是一个拥抱,是无比亲密的触碰…… 他闭上眼,掩饰住了眸子里翻涌的情绪。b 分卷阅读34 r 她近了。 他鼻尖有股茉莉般的恬淡香气。 就算闭着眼,他也仿佛能窥见她好看的眉目在一点点接近。 陶予溪本想着,一个拥抱而已,一触即离就好了。 手臂碰上他胸膛的时候,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殷问先是感受到她柔软的手,又被她的发丝所包裹,只觉得浑身犹如浸入了一阵春雨,幸福得战栗。 他一下子挣出毛毯那薄薄的束缚,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按下,滚烫与柔软同时注入怀间,他难以抑制地唤了一声:“陶陶……” 陶予溪愣住,心口猛地一跳。 陶陶这个名字,只有过世的外公才会叫。 虽然她和妈妈的关系十分僵硬,但她知道,外公是真正爱她的人。外公是她的国画启蒙老师,但他教授她国画是因为觉得她乐在其中,和妈妈望女成凤的心完全不同。因而小时候,她最亲近的人便是外公。 殷问注意到陶予溪的僵硬,也回过神,暗骂了自己一句。 果然是太着急了,把人吓到了。 可是刚才那情景,就算再来一次,他恐怕也忍不住。 他悄悄松了手,好让陶予溪可以自己起身。 陶予溪平复了下呼吸,很快就直起了身子。她现在的姿势,是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依然有些亲密。 “殷问,你醒了吗?”她轻声问。 殷问担心陶予溪又要离开,便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 他担心在她眼中看到气恼和斥责,没想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如月色般恬静。 不,不仅是恬静,也带着一丝羞窘。 他惊喜且动情,又喊了一句:“陶陶……” 陶予溪听到他第二次这么叫她,浑身依然如过了电流般,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她闭了闭眼,劝自己,要不就大胆一点吧。 深吸一口气,睁眼后,她说:“你还没有回复我,那条消息。” 殷问又是一惊,随即心脏软成了一汪温泉。 他柔声道:“嗯,我来回复你。” 他默了几秒,把她的紧张看在眼里,翘起了唇。 然后他开口,却是问:“你问了我什么?” 陶予溪确信自己在殷问眼中看到了一丝捉弄的狡黠。 就几个字的消息,他就算醉了,应该也不会不记得。可他这么问,就是要她亲自说出来,总有点公开处刑的意思。 她大窘,但还是闷声说:“我可以追你吗?” 他不再逗弄,幸福来得已经太突然,他不敢再让任何差池把幸福给吓跑。 “你不用追。”他哑声道,“让我来追你。” 陶予溪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人还愣着,眼眶却是诚实地湿了。 殷问仰起身子,主动抱她。 这一次,她配合了一些,微微往前倾去。 一开始,他只是小心地圈着她。 后来,他一只手移到她的后颈,揉了揉。 想要揉得更紧,想要将她整个人完全骗进他的世界。 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他一边放任自己动情,一边又用有些发狠的力气抑制冲动。 “陶陶,你心跳好快。” 他今晚耍赖了,这个姿势比起拥抱,更多了些暧昧的接触,甚至可以清楚感知到她身体的娇软和有力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没有回音,只有明显的心跳。 他终于觉察到不对劲,松开她。 只见陶予溪神色有些恍惚,微垂着头。 “怎么了?” 借着月光,他也看出她的皮肤有些许不寻常的红。 他挪了挪身体,伸手点亮桌上的一盏台灯,看到陶予溪的脸和脖子完全红了。 再挽起她的两只袖子,也是红痕一处处。 他猜到了什么,一边握着她的手腕,一边拿起桌上的水给她喂了一口。 从手腕那里传来的脉搏跳动十分快速。 “你……酒精过敏?”殷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酒精过敏可轻可重,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程度。 “为什么不早说?我带你去医院!” 陶予溪拽了拽他的衬衫,摇摇头:“我没事,没喝多少,缓几个小时就好了。” 殷问已经涌上了满腔悔意,他恨不得早点承认他没有醉,他是在耍赖,他只是想着多和她待一会儿。 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知道自己会过敏,为什么还要喝酒?” 陶予溪愣了愣,缓缓答:“我想陪着你。” 虽然她的眼皮已经快要合上了,但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温柔,只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你需要一个拥抱。 所以我也想鼓起勇气,陪着你。 他的心由暖流裹住,被熨得服服帖帖。 所有情绪都靠后了,此刻只有无比满足。 “好。”殷问眼中也有了温柔。 两秒后,她已经闭上眼,而他依然看着那张恬静又明丽的脸。 他微微向前,距离更近几分,只差一点就能吻上那散发着酒香的润唇。 但他忍住了,只 分卷阅读35 是低声蛊惑:“那什么时候结婚?” 陶予溪眉间蹙了蹙,又有了一丝清醒。 眸子睁开的瞬间,满满写着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鹅子,你这一杆子爬得过头了 第17章 喜欢 “那什么时候结婚?”殷问喉结微动,语出惊人。 什么意思? 陶予溪酒醒了大半,大概是被吓醒的。 月光下,殷问眼中熠熠的光点无法遮掩:“结婚了,就可以一直陪着我。” 原来是在回应她的那句“因为我想陪着你”。 “我也能陪着你。”他补充道。 这逻辑牵强的一句句蛊惑,没有半点商界大佬的睿智和威风。 反倒是像只撒欢的小狗,无形的尾巴摇上了天。 陶予溪抿唇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头发,轻轻摸了摸。 只是,结婚太早了。 况且,在恋爱之前,还有必须确认的事。 她挣扎了下,趁着醉意带来的胆量,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 殷问回答得太快,几乎是秒答。担心她觉得不郑重,又认真地说:“陶陶,我喜欢你。” 陶予溪的脸再度滚烫。 她让自己看向别处:“为什么叫我陶陶?” “我想……”殷问的黑眸深沉了几分,“我想有一份独一无二的权利。” 姚向瑾叫她予溪,那他就要一个更加独特的称呼。 “哦。”她低着头,闷闷答。 “那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他胆量愈大,有些迫不及待。 “算……吧。” 他总算得意了,眉梢扬了扬。 陶予溪又羞又窘,还有点口干舌燥,不知该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也醒了,我……我回去了。”她起身,没等殷问再开口就走到了门边,“晚安。” 一声不轻的关门声之后,她匆匆回到房间,关门,将后背抵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 这一晚上,陶予溪受酒精的影响,很快沉沉睡去。 殷问却越来越清醒。 他知道自己得寸进尺了,但还是抑制不住一个贪心的念头蓬勃生长。 女朋友当然好了,但他还想要她变成殷太太。 那句“结婚”对他来说,不是调笑。 他要写入年度工作计划里。 清晨,陶予溪和小雪到酒店大堂办理退房。 “陶小姐。”江助理笑嘻嘻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江先生。” “以后叫我江成或者江助理就行。” 小雪觉得这位江助理的笑容有点狗腿,不免燃起八卦之心:“你好,我是溪溪姐的助理小雪。请问您是……” “我是雪山集团的总裁特助江成。”江助理不无暗示地说,“今后我们或许会有不少方面的合作。” “雪山集团?那不就是这个旅游小镇的幕后爸爸吗!” 小雪还在感慨时,江助理转头对陶予溪说:“殷总让我来带您去他车上,这一趟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同车回去? 有情况! 小雪支棱起了八卦的耳朵。 陶予溪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气,想要回绝:“我已经买了高铁票了。” 江助理露出狐狸般胸有成竹的笑:“殷总说退了。” “可是小雪……” “殷总说她成年了,可以自己坐高铁。” 陶予溪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人一问一答间,小雪已经琢磨出了一些东西。这位殷总和溪溪姐关系不一般,而且还有种舍不得她离得太远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溪溪姐并没有回避姚总时的那种抗拒! 难道说? 她在心里为姚向瑾默哀一秒钟,然后识趣地说:“没问题,溪溪姐,我自己去高铁站就行了。我们回去以后见啊!” 说完,她还向陶予溪挑了挑眉,暗示十足。 “好吧。”陶予溪只好应下。 江助理推着她的行李箱出了酒店大堂,不多时,一辆豪华加长黑色轿车从露天停车场驶出,停在两人面前。 酒店服务员恭敬地打开车门,江助理请陶予溪坐上后排。 入座前,她看到了车内的殷问。 今天的他着一身墨蓝色西服,浑然天成的矜贵模样。还是那张冷毅的脸,眼神中却含着少见的明媚。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她坐好,关上车门,和殷问之间隔着大约一个抱枕的距离。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见面。昨晚那番动情的告白有月色的掩护,可现在是白天,总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赧和不自在。 “早。”她轻声打招呼。 “早。” 殷问也只是表面镇静,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身边就是他藏在心底许多年的女孩,是他以为这辈子不敢奢求的人,现在,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想,虽然两人已经跳过牵手环节,先抱过了,但是情侣标配的牵手还是不能少的。 但是到底要怎么开始牵手,确实是一个难题。 汽车驶出酒店,没有 分卷阅读36 人说话,车内十分安静。 江助理坐在前排,此刻他把原本要给殷问过目的文件都收了起来,安安静静当一只鹌鹑。 今早一见殷总那一派从未有过的春风得意,他就知道陶小姐如今的地位彻底不同了。反正手头都不是急于一时的文件,还是把这时间留给热恋中的两人吧。 后排,殷问时不时瞟一眼陶予溪放在膝盖上的手,心里痒痒的。 陶予溪发现他的不自然,侧头问:“怎么了?” 她的嗓音本就犹如山间清泉,发音又是温柔无比的,被她这么一问,殷问顿时觉得自己有点龌龊。他故作镇定:“手拿出来。” “嗯?” “我帮你看相。”殷问脸不红心不跳。 前排坐着司机和江助理,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分享了彼此眼中的尴尬。江助理腹诽:殷总这是修的哪门子的恋爱经,看相?平时他对风水星座可是一个字也不信呢。不就是想牵人家手嘛。 陶予溪却不明所以,带点疑惑,但还是弯了弯眉眼。 殷问只觉得她这柔和的一笑十分甜美,看得入神。 等她配合地伸出左手,他才笨拙地用右手托住。 平时用来作画的手没有一丝瑕疵,像美玉,像丝绸,但又都比这些要好。 殷问心跳陡然加剧。 这就是他惦记了很久的触碰。 耳郭悄悄红了。 他起初还装模作样摊开掌心来细细查看,后来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只觉得掌心里又白又软的一小团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干脆就握住不撒了。 陶予溪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殷问说出什么,就问:“看出来了吗?” 殷问哪还顾得上看相,只恨不得把那只手连人揣进兜里,永远贴身私藏。 “很好。”他说,“是一辈子幸福美满的手相。” 陶予溪再迟钝,这时也反应过来他是在以看相之名偷偷牵手,一时说不出话。 两人心照不宣,齐齐红了脸。 江助理被殷问一句话酸了满口牙,默念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殷问就这样握着一只小手不放,陶予溪也没有收回。 汽车驶上高速不久,她打了个哈欠,湿润的眼眸显出几分慵懒。 “困了?”殷问低声说,“那就睡会儿。” “嗯。” 陶予溪靠着窗门一侧闭上眼,不一会儿就脑袋一点一点,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有一股清冽的气息笼住了自己。 因为实在困乏,车厢内又实在舒适,她只动了动眉头,没有苏醒。 殷问挪了挪身子,主动靠近了陶予溪,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脑袋拨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宠溺地看一眼她乌黑的发顶,嘴角满意地翘起。 陶予溪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窝在殷问身侧,顿时有些无措。她连忙坐直,发现睡前被握着的那只手还在殷问掌中,绯红再度爬上脸颊。 “醒了?”殷问话音如常。 “嗯,我们到哪儿了?” “进主城区了。”殷问握着陶予溪的那只手动了动,“先送你回去。” 陶予溪报上了公寓地址,司机估摸了下时间,说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然后,她明显感觉殷问握着她的手有点不安。 因为要分开吗? 殷问平日里无疑是手腕强硬、威严冷厉的企业掌舵人,在商场上早已淬炼出令人生畏的铁石心肠。可在她眼里,时常能看到当初那个敏感易碎的少年影子。 此时她虽然不知道,他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拾起少年的脆弱,但也充分觉得,这样的殷问是令人心疼的。 下车之前,陶予溪想了想该怎么告别。两个人的性格都不太热闹,现在的关系还在一种十分奇怪的状态。 是男女朋友,但还缺乏情侣的默契。 车停在公寓小区门口时,殷问还握着她的手。 她试着抽开,他没有放,目光也垂落着没有看她。 陶予溪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想哄他。 “等你不忙的时候,一起吃饭吧。”她说。 这算是主动邀约了,把分别变成了约定。 殷问抬头看着她,几秒后松开手:“好。” 他本来还担心昨晚会不会是美梦一场,现在听她在说下一次见面的事,才真切觉得两个人确实是存在未来的。 他和她的未来,想来简直是欣喜若狂。 觉得自己又上了个大台阶的殷问,笑容压都压不下去:“江成,把行李送上去。” “不用,我行李不多。”陶予溪想推辞。 “陶小姐,还是我来吧。”江助理主动下车取了行李。 陶予溪无奈,只能和他一起往公寓楼里走。 殷问和司机在车内等待时,小区外一辆刚刚停稳的黑色汽车里,姚向瑾将陶予溪的背影收入眼底,紧抿着唇。 他本来是去高铁站接陶予溪的,没想到只见到了小雪。 驱车来这里的路上他心绪翻涌,担心自己会失控。他熄了火,看着陶予溪下了车后还对着车内展露笑颜,双眸熠熠,说话时是甜蜜又含羞的模样……这 分卷阅读37 画面叫他怔愣许久。 最后,所有情绪尽数转为一声自嘲的笑。 几分钟后,姚向瑾离去,江助理也回到了车里:“殷总,陶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了。” “嗯。”殷问说,“开车吧。” 汽车缓缓上路,没有陶予溪在旁,殷问的目光变得锋芒逼人,面色也严肃起来。 半晌,他问:“白如冰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江助理从副驾驶座上侧头:“比较顺利,已经和她的团队对接上了,很快就可以安排复健。” “嗯。”殷问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先不要让她知道。”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陶小姐。 江助理点头:“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开文缺乏经验,请大家多多支持蠢作者,留言、收藏都是再好不过滴!~ 第18章 装可怜 这天晚上十点,陶予溪收到了殷问的微信。 “几点休息?” 她以为殷问有事找她,回了句“大约十一点”后,就等着殷问的下文。 没想到此后一直没有新消息发来,只在十一点整的时候,她收到了“晚安”两个字的微信。 原来问了休息时间,就是为了发“晚安”? 陶予溪也回了“晚安”后才放下手机。 第二天醒来,陶予溪摸到手机,就看到一早殷问发来的消息。 “我今晚有空。” 她睡意未消,反应了片刻才懂是什么意思。 昨天她说:“等你不忙的时候,一起吃饭吧。” 现在他说:“我今晚有空。” 所以这是在暗示她来约他吃饭? 不,已经不算是暗示了,是看着矜持实际孟浪的明示。 她不觉莞尔,唇边含着笑开始回复殷问。 因为担心耽误殷问的工作,她尽量简单快速地和他敲定了晚上吃饭的安排。 她说想吃泰国菜,殷问那边就定下了地点和时间,只等晚上见面。 早餐过后,陶予溪去了自己的工作室。她让小雪帮她物色一张长桌,又给了她一个画具购物清单。 小雪看着清单,问:“溪溪姐,你打算开始画国画了?” 清单上列出了不少国画用的画具。那张长桌子也显然是为国画而准备的。 “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我想试试。”她说。 午饭后,正是昏昏欲睡的时间,姚向瑾来了工作室。 陶予溪有几分吃惊,一向稳重自持的他今天看起来有几分急切不安。 两人进了茶室,她等他先开口。果然,闲聊几句后,姚向瑾便忍不住了。 “你和殷问……” 陶予溪知道他说不出口的话大致是什么,便点了下头:“我们在试着交往。” “为什么。”姚向瑾捏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为什么选他?” “向瑾,这不是选择,也不是胜负。”她说,“其它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到如果是他,我可以接受。” 如果往后余生在身旁的人是他,那样的时光似乎也不错。 “只是可以接受?”姚向瑾屏住呼吸。 陶予溪垂眸:“你忘啦,艺术家是有精神洁癖的。可以接受的表述不一定正确,但这种可以接受应该只会留给一个人,再往后的欢喜也是只留给这一个人的。所以在我这里,‘合格’与‘满分’大概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以接受,是允许一个人踏入她的心门。 而这样的人,不会有第二个。 姚向瑾默默饮尽杯中茶水,放下:“予溪,我好妒忌啊。” 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 不甘,脆弱,又好似带点央求。 过去,他总是一副独揽一切的姿态,明里暗里护着她。 陶予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觉得该说的也都说过了,其它的只能等他自己消化,于是在他离开之前都只是闷头喝茶。 这天晚上,陶予溪到了殷问指定的泰国餐厅。 这家餐厅位于一家豪华酒店的二楼,她到的时候,殷问已经在预订好的席位前等着了。 单独见面,两人还有些不自在,因而一开始的话题都与工作相关。 “年底我要办一个主题画展,接下来两个月都要忙这件事。”陶予溪说,“另外,我想试试重新开始画国画。” 她的声音不大,殷问却听得清楚。 他扬了扬眉:“是因为周老?”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原因,以后再告诉你。” 殷问没有勉强,只是问:“我能帮什么吗?” 他这么问,就代表愿意拿出雪山集团所有可用的资源。 陶予溪只是摇头:“向瑾会帮我打理好一切。” 殷问脸黑了,脱口而出:“不许你这么叫他。” 陶予溪愣了愣,又听到殷问有些慌神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他不想给她留下心胸狭隘的印象,但还是试探着问:“你的经纪人……不能换掉?” 陶予溪隐隐闻见他的醋意,不由得弯起眼笑了:“他作为经纪人而言很优秀。” 分卷阅读38 那笑容少见的纯粹,殷问的一股怨念登时消散了:“好吧。” 看看,他的陶陶这么好,就算是放在动物园里也是稀缺品种。 不,怎么能说是动物呢? 她是独一无二的。 想到她这样好,殷问又觉得自己这两天脑子里那些得寸进尺的念头有些过分。 但过分就过分吧,有些火苗一旦有了,就怎么压也压不住了,哪怕是暗地里也会燎原一片。 他谨慎地将目光移向她的唇,刚刚品尝过芒果西米露的那里看起来柔软甜美,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虽然他的目光足够直白,但或许是在公共场合,陶予溪没有往那方面想,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一双如墨的眸子里藏着怎样的情绪。 两人安静地喝着饮料,陶予溪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者,她的笑容立刻僵在嘴边。 接起电话时声音有些发抖:“妈?” 殷问抬眸,散发出一丝凉意。他看了看四周,又轻轻拨动手中的汤匙,似是无意地听着对面人讲电话。 “你在泰宇轩吃饭?”妈妈在电话里问,声音没什么温度,像是一种质问。 陶予溪坐立不安:“我……你怎么知道?” “你岑小姨也在那里,说看到你了。”妈妈问,“见朋友?还是……” “是……朋友。”她小声答。 她没有向妈妈承认交男朋友这件事,殷问理解,但也失落。 他害怕这场美梦最后落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心。他想把她骗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对,哪怕是骗。 陶予溪挂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电话后,殷问忽然握住一边膝盖:“我的腿……” 她还没喘口气,心脏又提了起来:“腿怎么了?” “不舒服,要躺下检查下。” 陶予溪正紧张着,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撒娇。 “可是……这里……” 在这餐厅里怎么躺下? “我就住在楼上。”殷问立刻说。 这栋建筑的二楼有几家餐厅,其余的楼层全都属于酒店。 “你不住别墅那边了?” “别墅在重新装修。” 殷问说得有些心虚,陶予溪只是想,火灾后也有一段时日了,要装修应该也装修好了吧? 不过殷问又哀怨地喊了腿疼,她便没有深究。 两人一道上楼,进了房间后陶予溪有点狐疑,怎么就突然两人共处一室了? 在沙发上坐下后,她问:“殷问,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听她这么一句,殷问立刻后背绷直。 两秒后,他眉头一紧,面露苦色。 “怎么了?”陶予溪上前。 “抽筋了……” “哪里?”陶予溪想碰又不敢动,“严不严重?” 殷问缓缓地去拉她的手,搭在右腿膝盖上,缓了口气:“这样好多了。” 接触到他的身体,她脸上顿时一烫。想抽手,却被他按得更紧。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是一坐一蹲。 陶予溪叹一口气:“你就是骗我的。” 算了,被骗就被骗了吧。 殷问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小幅度摩挲她的手,说:“陶陶,之前我请的按摩师,都是用仪器的。” 陶予溪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拐到了按摩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现在应该在狱中的小桃。 她愣神间,殷问继续解释:“我不和别的女人接触,也没有过女朋友,你是唯一一个。” 原来是想说这个。 陶予溪有一点脸热:“知道了。” 很不合时宜地,她想到了白如冰,沉默了一瞬,问:“你想让腿变好吗?” 问完后她也觉得自己真傻,难道还会有人不想吗? 殷问诚实地说:“想。” 以前不那么想,现在很想。 如果能够重新站起来,他就可以从祝福的花海中接过她的手,坦然而坚定地同她一道,一步步迈向婚礼的主舞台。 脑补了那画面后,殷问不声不响地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 一边解,还一边用余光观察陶予溪。 见她没反感,又多解了一颗。 她本来还在帮他轻揉膝盖,扬起头时,就撞见了他胸膛敞露的皮肤:“怎么了?” “热。”他说。 “不热呀,空调都开了。” “哦。” 殷问又慢吞吞地把扣子扣上了,似乎颇有些遗憾:“我们还没……” 还没有亲吻过。 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他幻想了很多,每一个画面都能让他的心脏火星四射,但又怕吓到她。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是因为她迈出了一步才有的结果,万一她收回那一步…… 他不敢想。 叱咤商界的总裁,在这时竟显出十足的自卑。 “还难受吗?”她问。 他乖巧地垂着头:“不难受了。” 陶予溪起身:“那我……该回去了。” 殷问遗憾地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说:“我让司机送你。” 陶予溪知道拒绝也无效, 分卷阅读39 便没有拒绝。 她往外走时,殷问驱着轮椅跟在后头。虽然她看不见,但那失落的气场简直要溢出走廊。 想到他今晚的种种小动作,她不由得抿唇偷笑。 在玄关前,陶予溪“哦”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身。 她本身与殷问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此时又主动低下头朝他靠近。 殷问怔愣的瞬间,便感受到唇角的柔软与微凉。 她竟然…… 吻了他。 他的呼吸完全顿住,扶着轮椅的手不自觉一收。 唇瓣相贴犹如电流淌过,理智那根弦几乎崩溃。 陶予溪也因这意外的心悸静止了几秒。 这几秒间,殷问就红了眼圈。一颗心丢盔弃甲,溃不成兵,只想着完全浸入那酥酥麻麻的触感中,只想着再进一步…… 或许是觉察到危险气息,陶予溪倏然抽身,深呼吸一口,又后退一步跑出门外,溜得比兔子还快。 殷问听到关门声时才回过神来,攥紧的两手终于松开。 一个人在原地,也不知是冷是热,也不知是笑非笑。 作者有话要说:抱一抱,牵手手,亲一亲,下一步是……咳咳 第19章 买家 “江成。” 江助理苦笑一声,又开始了,又开始炫耀了。 最近殷问经常这样喊他。 看似不经意,却带着酝酿已久的得意。 果不其然,殷问一边旋转手机,一边问:“你以前交的女朋友,也会每晚睡前都给你发晚安?” 江助理低了低头:“不会。” 殷问更加骄傲了。 他的陶陶,每晚都会和他发晚安消息。 江助理用余光瞥了眼殷问,鬼鬼祟祟、欲言又止的样子。 殷问皱了皱眉:“有什么话,说。” 江助理清清嗓子:“虽然不会发晚安,但是每晚睡前都是要视频的。” 殷问的手机“啪”地落在了玻璃桌上,此后,办公室陷入诡异的静谧。 视频? 原来如此。 殷问想,那他也要视频。 虽然心惊了惊,但殷问的好心情没有消失。 他琢磨着: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的陶陶对他主动了两次,说要追他,又亲了他。虽然他很受用,但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他来主动! 这并非什么幼稚的胜负欲,而是陶陶已经释放出了暗示,她是真正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那他也就不必再有那些无聊的顾虑了。 不应该再有,否则才是辜负了她的真心。 另一边,陶予溪在工作室里对着一堆作废的国画画稿陷入了焦虑。 画油画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因为画的层次多,常常几个月才能完成一幅作品,而国画讲究一气呵成。 熟悉二者的陶予溪知道,她掌握的那些经验可以互相排斥,也可以借鉴结合。 但要接受新挑战,必然要改变一些长久以来的习惯。 这个过程需要循序渐进,且不会有任何有效产出,往往令人焦虑。 心烦之际,她收到了殷问的视频申请。 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放松了。 这几天,她忙着策展又想重拾国画,殷问似乎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两人没有什么见面的时间,视频倒是能让人望梅止渴。 但她发现了殷问的一丝不对劲。 视频里他虽然神色如常,脸色却比平时还要苍白几分。而且发尖带着湿意,大白天的,他应该在公司,怎么会流汗呢? “你哪里不舒服吗?”她问。 “没有。” 他否认,她就只能请江助理留意下他的身体。 江助理解释说是中央空调出了点问题,已经在抢修了,让她放心。 这天,工作室里来了一位客人。 她保养得当,化了浓妆,看起来大约四十上下,实际年龄应该要高一些。 这位客人一进工作室便开门见山:“我是来买画的。” 直接来工作室买画的人不是没有过,但小雪觉得这个看起来很贵气的女人口气不太友善。 她把人迎进茶室,问:“女士您好,请问您买画的用途是什么呢?” 女人显然不耐烦:“我出钱还要跟你交代用途?现在连个小作坊都这么大架子了?” 小雪似笑非笑:“因为我们对收藏者也有一定的考量。” 言下之意,是光有钱并不一定能买下这里的画。 “要知道用途,可以啊。”女人摩擦着精致的艳红色美甲,“把你们老板叫来,我亲自跟她说。” 于是,小雪找来了陶予溪。 陶予溪在女人对面坐下。 “陶老师是吧,我叫殷虹,很喜欢您的画。”女人坐正了些,递过名片。 谁都看得出,她说着喜欢,眼里却没有半点喜欢。 “这个小妹说,我一定要说出画的用途?”殷虹笑了笑,“我是买了来送亲戚的,算是订婚礼物吧。” 陶予溪看着名片上的介绍:雪山集团董事,殷虹。 这个人,和殷问有什么关系? 没 分卷阅读40 等她问,殷虹自己先开口了:“我是雪山集团总裁殷问的姑姑,你认识殷问吗?” 陶予溪抬眸笑了笑:“认识。” “你们什么关系?” “认识的关系。” 殷虹啧了一声。 “那你知道我那侄子最近在接受复健吗?”她似有所指,“为了复健,还签了一份特别的合约。” 陶予溪早已确定她来者不善。 亲戚,复健,订婚。 白如冰说过,她和殷问合作的条件,是殷问要和她结婚。 和殷问正式交往以来,她下意识回避了白如冰的事,现在看来是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 “不好意思,殷女士,我这里的画恐怕不符合您的要求。”陶予溪先拒绝了殷虹。 “哦?为什么?” “如果是订婚礼物,应该要选喜庆点的吧。”陶予溪说,“可我们这里,是个暗黑系风格的作坊。” 小雪“扑哧”一声笑了。 殷虹眼角精心藏起的皱纹抽了抽。 “小雪,把作品画册拿来,给殷女士看看我们的风格。”陶予溪对小雪交代道。 小雪应了声,笑得有几分兴奋。她取来的是一本概念集,内容自然是她认为的暗黑中的邪恶,邪恶中的至暗。 殷虹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真的买画,她发了顿脾气,就由小雪假装客气地送走了。 陶予溪还留在茶室里,心情复杂。挑衅之人因何挑衅?她的话又有几分真实?她想要当面去问殷问。 她给殷问打了电话,是江助理接的。 “殷总在开会,可能会比较久,等会议结束我会第一时间转告他的。”江助理的话没有什么破绽。 但陶予溪记得,殷问开会也是会带上手机的。 而且这几天,他“开会”的次数和时间实在太多了。 另一个思路在她脑中出现,她决定去找白如冰。 小雪很快就帮她查到了白如冰投资的医疗科技团队,那是一家十分年轻却倍受各类科技奖和投资人青睐的创业公司。拨通那家公司的座机号后,又找了个听起来十分正当的合作理由,她联系上了白如冰。 白如冰一听电话里她的声音,似乎就明白了她的来意。她没有惊讶,比第一次两人见面时沉稳许多。 “正好,我也有要让你看的东西。”白如冰说,“你来找我吧。” 她们在一家私立医院见面,白如冰带她在一条弯弯绕绕的走廊上走了许久,来到一间康复室门口。 “他最近的空暇时间都在这里头。”白如冰扬扬下巴,说。 隔着小小的玻璃窗,陶予溪看到殷问的背影,被四五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环绕着。 那一刻他是站着的,两腿被复杂的金属装备支撑住——那就是能让他恢复原样的外骨骼。 陶予溪有些恍惚:站立着的他有一副好身材,高大颀长,笔挺如青松。如果他没有出事,本该是如此的。 现在为了维持这姿势,他苍白的皮肤渗出一滴滴汗水,衬衫的后背早已湿透。 她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只喃喃自语:“很疼吧。” 白如冰两手抱臂,说:“现在是关键阶段,如果中断的话,以后可能就永远好不了。” 陶予溪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白如冰的目光追着她:“你也不想他一辈子都只能当残废吧?” 不管是殷虹还是白如冰,她们的挑衅都不高明。但陶予溪忽然不想让殷问再添负担。 无论她和殷问最后会如何,现在都不能让他中止复健,不能让他的汗水白流。 没有什么,比他的健康更重要。 见到陶予溪转身就走,白如冰追了上去:“不再等等?稍后他有休息时间,你们可以聊聊。” “不了。”陶予溪说,“别说我来过。” 她决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白如冰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于是没有再跟着她。 晚上回到家中,陶予溪疲惫地往沙发上一靠。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那只行李箱上。 里面还有些东西还没有完全收拾出来,现在看来,在放进柜子里之前,又得让它派上用场了。 退一步,才能看清一些事。而她和殷问两个人,都有必要退一步。 第二天在工作室里,小雪拿来了几个画展的备选场地方案。 陶予溪翻看一遍后,说:“了解一下B市有没有更好的场地。” “要在B市办画展吗?也太远了吧!” 陶予溪摇摇头:“距离不是问题。我想了下,B市的会展资源本来就比我们这边丰富,或许能让我们有点新突破。” 小雪听她这么说,又去搜寻了几个B市成功办展的案例,挑选出一批场地。陶予溪很快就筛选出两个较为满意的,准备隔日就去B市。等现场敲定一个后,就可以开始正式筹备了。 “溪溪姐,筹备画展这么麻烦,这不是意味着你要住在B市一段时间了?”小雪有些担忧。 “嗯。” 也意味着,她和殷问要分开一段时间。 单方面告别这种事,她以前没有做过也没有想过。但是这一次,她没 分卷阅读41 有想到更好的选择。 去B市那天,是姚向瑾送陶予溪去的机场。 自从她和殷问交往后,姚向瑾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也少了。她是坐上他的车,才意识到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扣好安全带后,陶予溪问他:“你知道殷虹吗?” 没等他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应该不会不知道的。” 姚向瑾是她的经纪人,有人要买画也要先经过他才会上门的。这一次,他竟然让那样不靠谱的买家来了工作室。而且这次她要去B市,姚向瑾听说后也没有阻止她。 他知道她猜到了许多。 “予溪,你很善良。”姚向瑾的气质还是那样温和,却又多了几分忐忑。 “你想说什么?”她问。 他吞咽了一下,目视前方,藏起眼中的失态:“有没有可能是另一种感情主导了你的想法,我希望你多了解了解情况,想清楚一些。” 比起他有些艰难的表达,她十分平静:“你是说,我对殷问可能是同情或怜悯?” “也可能是内疚,或者感激之类的。” 陶予溪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让他宛如遭遇处刑。 但她没有指责,也没有反驳,只是最终垂了眸,说:“谢谢。” 姚向瑾如释重负地“嗯”了一声:“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到达B市机场时已是黄昏,陶予溪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去了小雪事先租好的公寓里。 她租到的是一套两房一厅的公寓,一间卧室,另一个房间作为画室。 刚刚安顿好的这天晚上,她收到了殷问的视频申请。 迟疑几秒后,她拒绝了。 这两天殷问给她发送视频申请时,她都取消了。既然要退一步,她就不打算在视频里强颜欢笑。 她不担心殷问觉察出异样,反而在等他什么时候能发现有东西正在变化。 该重新考虑两人关系的,不仅是她。 但他太过小心翼翼,就算被这样“欺负”了,也从来不敢问她为什么拒绝视频。 过了一会儿,殷问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她送他的钢笔,还有他被钢笔水弄脏的手指。 “它最近出水不顺畅。你什么时候来修修它?”这是他一起发来的消息。 陶予溪觉得好笑,又苦涩。 想了想,她回复:“我在出差,短时间应该回不去。” 这样冷酷的态度还不够刺激你说出心里的不痛快吗? 殷问抿着唇,对着手机里的消息出神。 他心情不好。 有太多想问却不敢问的话。比起这份焦心,他更怕的是万一让她生气了怎么办? 可他还是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手机振动一声,收到了最新的日程表。他的空暇时间几乎都被复健计划占满。 就像,存心不让他有时间恋爱一样。 他抽出纸巾擦拭着故意弄脏的手指,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误会都是为了明天的撒糖~ 第20章 留宿 阳光透过纱窗,扫去满室困意。 陶予溪眼睛还眯着,就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没有殷问的消息。 她躺回去,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猜测着他醒了没,在做什么,有没有生气,是不是惦记起她又找不到好理由主动联系——就像她一样。 她起床洗漱,又收拾了一番,就进入次卧架起画板,靠画画度过了一天。 接下来的两天,她去看了之前挑出的画展备选场地。两个场地都是在市中心人流密集区域,其中一个在市图书馆的一层,地段优越,租金合适,只是与她先前办展的场地类型重合,比较稳妥却也没什么惊喜;另一家在会展中心的楼宇内部,人流量大,处处是强烈的现代风格,与她的作品结合更有新颖的突破感,但租金也相对较高。 她有些犹豫。 在这种事上姚向瑾从来都是让她自己决定,但这一次,她有点想要和谁讨论讨论。 只是她想到的那个人,已经连着几天没有联系她了。 虽然是她主动“出逃”的,但真正断了几天联系,要说不失落也是假的。她忍住没有找他,一闲下来就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在了画布上。 两人没有联系的第四天,会展中心的那家场地主动给陶予溪打来了电话。 “陈经理,你的意思是……不收取租金,只要资源置换就让我在你们那儿办画展?”陶予溪有些不敢相信。 电话那头的陈经理连连应是。 这是她从未遇见过的好事,加上陈经理的催促,她匆匆换了衣服就出门,打算当日敲定合作协议。 她只见过陈经理一面,还是在上次看场地的时候。当时的他虽然也算客气,但并不热情,毕竟会展中心的场地都十分抢手,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潜在客户。 但今天陈经理的脸上似乎自带小太阳,笑容热情,话语体贴。而且他所谓的资源置换,是要她同意用她的作品进行场馆包装设计——更像是替她免费做宣传。 等到签合同时,一位助理赶来对经理耳语了几 分卷阅读42 句。 经理立刻对她说:“陶老师,这份合约我们要给法务部的同事过一遍,您稍等一会儿。” 可这合约,不是本身就是你们法务部准备的吗? 陶予溪眨眨眼,到底没有把疑问说出口。 过了十几分钟,新打印出来的合约被送到她手上,比起之前的版本反而加了几条优惠内容。其中还有一条写着“本协议签订后30天内,甲方有权无理由中止协议”。 作为甲方的陶予溪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的法务,这么替甲方着想的吗?” 陈经理眯着眼,笑容有如向日葵般灿烂:“为客户服务是应该的。” 陶予溪离开以后,陈经理一抹额头的薄汗,沿着走廊走到一间不显眼的办公室,对里面穿着灰色西装的人说:“都办好了。” 看到对方颔首,他才松了一口气。 陶予溪吃过晚饭回到公寓后不久,接到了这些天来殷问的第一个电话。 “陶陶,心情好点了吗?” 殷问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感,她有些心疼。 “嗯,我没事。” “那你能给我开个门吗?” 她心下一惊,反应了几秒后穿上拖鞋,直奔门口。 殷问竟然就在门外。 可这里是B市,还是在她刚刚租下的公寓前。他怎么…… 手机还在通话中,两人无声对峙了几秒。 “你……你怎么来了?” 已经是秋天,黄昏过后空气里的温度就开始迅速流失。一阵风吹来,她有些瑟缩。殷问穿的是一套深灰色西装,也不厚实。 “先进来吧。”她说。 殷问驱动轮椅跟着陶予溪进了公寓。 “我这里只有白开水,可以吗?” “可以。” 她进厨房倒了一杯水,拿到客厅放在殷问面前的茶几上,人也跟着坐到他对面,却不知道说什么。 殷问捧起水杯,手指摩挲着杯沿:“陶陶,我开始复健了。” 陶予溪抬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但她没想装作一副刚刚知情的惊讶模样。 殷问将随身唯一带着的一只暗银色手提箱放到腿上。那箱子方方正正的,比最小号的行李箱看着还要小一些。他没有打开箱子,而是从一个夹层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摆到茶几上。 “这是我和复健团队签下的协议。”他说着,又补充道,“是原件。” 陶予溪很想轻松地拿起那份协议,但又觉得整只手都沉甸甸的。 而且,她还有点不敢看。 她刚拿起,又把它轻轻放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问了你助理,就是小雪。”殷问哑声说。仔细一听,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 好像在控诉,自己女朋友的行踪还得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不仅问了小雪关于陶予溪的行踪,还多问了一些问题,例如她这趟出门有没有带上国画的画具。 因为她对他说过她开始重拾国画了,却突然又来了B市,还租了房子,明摆着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如果没有带上国画画具,就说明她这个决定是临时做出的。 果然,小雪说她没带。 所以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到这里,殷问的目光沉了沉。 陶予溪觉得聊这件事更难受,又一次拿起了合约,她扫过第一页,又翻到第二页,想找到结婚或者订婚类的关键词。 但没有。 “我们签约的条件,是我支付高于市场价三倍的费用。”殷问似是知道她在意什么,解释说,“创业公司有进账要求,白如冰也不是唯一投资人,这笔钱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陶予溪抬头看他。 “其它要求我不会答应。”他说,“我对白如冰没有好感,和她也只有这份合作关系。” “那你姑姑……” “殷虹和白如冰私下有接触,她们的事我还在调查,有一天会给你交代。不过现在,我们先不说她们了好吗?”殷问又一次如一只委屈的大狗,专注地看着她,“我都饿了。” “你……没吃晚饭?” 殷问点头。 陶予溪平息片刻,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有什么忌口的吗?” 看她挽起了袖子,殷问心中一阵激动。陶陶要给他亲自下厨…… “没有忌口。”他用力压住翘起的嘴角。 “我帮你叫外卖。” 原来是外卖…… “不好意思,我的厨艺是灾难级的。” “没事,外卖就可以。” 就算是外卖,那也是陶陶亲自点的外卖。 陶予溪在手机中选了几样家常菜,给他看过后下了单。 客厅里再度安静下来,陶予溪犹豫一阵,说:“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殷问抿唇:“你不要我了。” “不是。” “我才刚来,先不说走好吗?” “可是你的复健不能中断。” 殷问又拍了拍他带来的那只手提箱。 “这是……” “外骨骼设备都在里面,我 分卷阅读43 在这里就能复健。” 陶予溪没有说话,她要消化一会儿。 “但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带。”殷问又说。 “嗯?” “换洗衣服没有带,助理和司机也没有带。没人照顾我,我不方便去住酒店。”殷问像是不让她拒绝一般,可怜兮兮地说,“陶陶,你不能不要我。” 陶予溪确实感觉到了一丝罪过,然后意识到,殷问要住在她这里? “可是只有一间卧室。”她为难道。 虽然还有次卧,但是次卧没有床,她是把次卧当画室用的。 “我睡沙发。” 陶予溪租的是一套中档公寓,既不宽敞也不算精致,她自己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可一想到让习惯了有保姆有助理照顾的殷问睡在沙发上,她就坐立不安。 谁知道,殷问竟然十分坚持。等到她松口答应时,他还有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拿到外卖交给殷问后,陶予溪下楼去了就近的超市买殷问的生活必需品。 牙刷、毛巾、睡衣……这些倒还好选,可是内裤…… 陶予溪站在男士内裤的货架前,上看下看,最后蹲了下来,捂住脸。 如果发消息问殷问要什么尺码,也不好吧…… 她叹一口气,他来B市这一趟就是故意为难她的。 最后她买了最大尺码的,反正小了不能穿,大了还可以将就。 回公寓时,殷问已经吃过了晚饭,桌面收拾好,垃圾也被他用塑料袋绑好。 他一脸乖巧,似乎还在预防陶予溪会把他赶去酒店。只是在拿到那包内裤时,脸上的乖巧掺进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公寓里只有一间浴室,陶予溪不想再继续尴尬,故作镇静地问:“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殷问指尖一动,下一秒,他脱下了西装外套,又开始解衬衫扣子。 陶予溪意识到了问题:“你……” 你要不要去浴室里再脱? 但他今天脱衣服的动作格外利索,她还没想好怎么委婉提醒,他就已经把衬衫从身上剥了下来,搭在沙发上。 他身上明明没有什么明显的肌肉,但在自然状态下,流畅的线条却呈现出了紧实感。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她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 “陶陶……” “怎……怎么了?” “你可以随便看。” 陶予溪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 必须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平时是怎么洗澡的?要帮什么忙吗……” 她一问完就懊悔地咬住了下唇,这个话题更糟糕。而且,就算让她帮忙,她也不敢动啊。但她又确实担心殷问万一有什么不便…… 殷问愣了愣,她明显为难极了,却还在关心他。 没听到殷问的回答,陶予溪以为他在客气,或者误会了什么。 “我给你找个护工?”她补救道。 殷问笑了:“这个时间?” 天都黑了好几个小时,这时候要在人生地不熟的B市临时找一名护工确实不太现实。 殷问的轮椅动了动,他的膝盖贴上了她的腿,声音也近在耳边:“要不然,你来帮我?” 陶予溪虽然坐着,却觉得两条腿紧绷得要命。她略略平复了一番心绪,开始平视他。 她的脸没有什么棱角,皮肤白皙软嫩,杏眼清澈灵动。就是这样一张漂亮又清纯的脸对他微微一笑,说:“好啊。” 殷问意外地顿住。 又听见她说:“你不用紧张。” 谁? 什么不用紧张? 陶予溪继续说:“在两种职业的人面前不用害羞,一种是医生,还有一种……是画家。” 殷问脑子轰轰作响。 她明明还是平时那温柔软糯的声音,怎么反而听出了一种撩的意味? 她刚才的话,是在说就算看光了他的身体,也只会把他当作人体模特吗? 看光…… 殷问狼狈又隐忍地别过眼去:“我刚才逗你的。” “嗯?” 陶予溪已经能抓住殷问的一些特点。他有时候看起来大胆,其实她一硬气他就会妥协。 果然,她反撩一把,他就抖成了个筛子。 “轮椅防水,可以进浴室,我自己能洗澡。”殷问有些费劲地解释。 陶予溪平静地点头,看来洗澡这个问题解决了。 她对自己刚才的随机应变还挺满意,没有注意到殷问重新看向她时眼底的浓云翻滚。他轮廓冷硬的脸上已经呈现微红。 “但是在那之前……” 他伸手,挑起她的几缕散发把玩起来,接着手指连带发丝掠过她的耳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她懵了一瞬,下意识问:“什么?” 他离得越来越近,气息散发着危险。陶予溪想到了两人仅有过一次的浅吻。 殷问的声音带着种蛊惑:“上次的,不合格。” 作者有话要说:殷问:老婆亲手递杆子,不爬不是人今天是他撩她撩他撩她的一章,大家还喜欢吗? 收藏终于涨了一丢丢,谢谢捧场的宝宝们!这篇文绝对不会坑,一定甜到 分卷阅读44 底! 第21章 深吻 “上次的,不合格。”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陶予溪竟然一下子就听懂了。 听懂的瞬间,脸也跟着一阵阵发烫。 殷问的脸倏然贴近,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带来一股唇上的湿热。 他在那诱人的唇瓣上流连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地描摹着温软饱满的形状。她颤栗着后退一寸,他就往前追逐一寸。 腰也被他牢牢捉住了。 陶予溪从来没有见过殷问这个样子。眼尾带着红色的湿意,看起来既俊美又慵懒。 他舌尖一顶,分开她的唇瓣,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陶予溪就像被猛烈的溪流冲击着头顶,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战栗起来,只好妥协又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将脖子仰得更高。 视线暗下,感官却愈发清晰。 他舌尖炙热,仿佛含着一条霸道的火鱼,在她口中耐心又急迫地游动,想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 但那火鱼又总是生涩而笨拙地碰壁,扰得人心跳如擂鼓,明晰的呼吸像海潮一般起起伏伏。 不知缠绵了多久,陶予溪只记得进攻是殷问主动的,拉开距离也是他主动的。 两人分开时彼此面红耳赤,抵着对方的额头喘息。 殷问看着陶予溪微微红肿的双唇和迷蒙的双眼,哑声说:“我去洗澡了。” “嗯。” 陶予溪还未平复呼吸,只是有点困惑刚才不知道怎么就被推开了,但是殷问的样子好像不太好受,似是在克制隐忍着什么。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了水声。 陶予溪抿了抿唇,又捏了捏发烫的耳垂,缓缓吐出一口气。 殷问洗完澡,换上睡衣出来后,看到沙发已经收拾好了。陶予溪刚来B市,行李也不多,她在沙发的厚扶手上放了一叠松软的毛衣作为枕头,又给他准备了一条毯子。 “你先睡吧。”她把空调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又关了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淡黄色的壁灯。 全程没敢直视他。 看她紧张地进了卧室,又抱着衣服鼹鼠一般钻进浴室洗澡,他低低笑了声。 清早,陶予溪从一个炙烈如火的梦中醒来,后背出了一身汗。 床铺很松软,心跳还在作乱,她思维涣散了一阵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用手背覆上了额头。 怎么回事?竟然做了那种梦,而且梦中的人正好就是…… 想到殷问还留宿在她这儿,也不知道睡得怎么样,她轻手轻脚地开了主卧的门。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洗漱,头发也睡得有点乱,还穿着白底圆点的全套睡衣,整个人像一只软软的绵羊,就这样撞进殷问的视线里。 殷问依然穿着她昨晚买的棉质睡衣,正坐在餐桌前,手边摆着一只支起的平板电脑。 看见她,他勾了勾唇:“我点了外卖早餐,过来吃吧。” “你……怎么起这么早?” “习惯了。” 陶予溪想起江助理说过殷问有头疼的毛病,睡眠很少。 “头……疼吗?” 殷问有些意外,又有几分了然,逗弄她说:“你靠我近一些,我就不疼了。” 两人一个上午都在餐桌边坐着,殷问用平板电脑和手机处理工作,陶予溪则用画纸设计构图,气氛安静又和谐。 临近十一点,殷问开口问:“中午想吃什么?” 陶予溪下意识说了句“都行”,然后注意到殷问在看的是买菜的手机页面,反应过来,“你要做饭?” “我说过,让我来追你。”殷问的神情专注认真。 陶予溪发现,自从昨晚缠绵的深吻过后,殷问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一些话了。 她的耳根有点烫。 陶予溪昨天只去了趟超市,没有买殷问外穿的衣服,因而他只能穿着睡衣在家里待着。但他似乎对此毫不介意。 中午十一点,外卖员送了满满两大袋的食材过来,殷问又把昨天换下的那套西装和衬衫交给外卖员,让他送去干洗。公寓里有烘干机,可以迅速清洗和烘干衣物,但殷问的外衣显然和普通衣物不同,需要专业打理才不至于损坏。 殷问的厨艺天赋比陶予溪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他现学现做,就做出了两菜一汤加一道甜点。 味道还竟然很好。 陶予溪与他面对面坐着,一边吃一边想,要不要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她自己更像一名自由职业者,在哪里都能工作,但雪山集团那么大一家公司,殷问总不能一直晾着吧? 只不过,想到他昨晚种种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殷问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的画展,真的决定在这边办?” 他的睡衣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纯棉睡衣,硬是被他穿出了矜贵感。 陶予溪目光落在他的小臂上,点了下头:“原本还不确定,亲自看了以后觉得这边确实不错。而且,应该能积攒一些以前没有的新经验。” “你要是这样想,那就这么办。” 分卷阅读45 殷问睡了几天沙发,心态竟然十分怡然,甚至睡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陶予溪提出要把次卧里的画具搬到客厅,再添置一张床让他住进去,被殷问拒绝了。 睡在客厅算是只和她隔了一扇门,要是住了次卧,就是两道门的距离了。 他不乐意。 陶予溪也没有坚持,因为她认为殷问不会在B市待太久。 但殷问偏偏是一副看起来不慌不忙的样子,每天还是照常用手机和平板电脑远程处理工作。 他工作时,她就画画。两人就算都不说话,气氛也算十分融洽。 陶予溪这几天画的都是商稿,是一部古装电影定制的宣传海报用图。她用的是擅长的油画,但构图上又营造出了水墨般的意境,处处都是大胆又新颖的巧思。 殷问处理工作不需要像她一样时时专注,有时候他停下来,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也能看上好半天。 他告诉自己,他不会像她母亲一样。 她的母亲想要控制她,想要她成为自己框条下的天才少女,于是少女逃出了母亲的掌心。 这些年来她的逃离已经证明了一件事:即便她喜欢国画,可面对拿着锁链想要缚住她的人,她会宁愿牺牲掉那份喜欢,去换取自由。 而殷问不敢打扰她的自由,因为他不想让她离自己远远的。 陶予溪每天都要出门一阵子,有时候是去会展中心看场地,她打算亲自设计每一个展区的布置效果;有时候是下楼散步,一去就是一两个小时。 殷问知道,她是在照顾他的自尊,给他独立的空间。 他每天都需要一个小时以上的外骨骼协同训练,一开始他把自己闷在卫生间里练习。只有她出门,他才会在通风良好的客厅里进行那些步骤。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知道他的想法。 一次她散步回来时,殷问才刚刚卸下外骨骼装备,满头大汗地靠在沙发旁的地上,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 陶予溪快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殷问只是摇头,不声不响。他觉得进度太慢了,现在利用外骨骼已经可以站起来甚至迈出几步,但每一次踏出步子,肌肉和神经都会被拉扯得无比疼痛。 而他却不满足于这样的进展,只想着多走一步,再多一步。 身体终于超出了负荷能力,喘息久久未平。 陶予溪蹲在他面前,用纸巾给他擦汗。 从额头、鬓角到脖子,她仔细地擦着,不再说话。 殷问终于缓过来气,沉默地盯着她。 陶予溪也停下动作:“要喝水吗?” 她说着就打算起身,却被殷问拉了一把,身子不稳,撞进了他的胸膛。 殷问把人圈在怀里,手臂一点点收紧,下颚抵着她的肩头:“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陶予溪感觉到殷问的紧张,于是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殷问把她拢得更紧了,似乎要把整个人嵌进身体里,以防被谁偷走一般。 “那……陶陶,如果我能好好站起来……”殷问和她分享着心跳中的那份忐忑,“你可以跟我结婚吗?” 第22章 黏人 “这算是求婚吗?”陶予溪镇静地问。 殷问嗅到一丝危机:“当然不是!” 求婚怎么可能如此匆忙,如此敷衍? 他又连忙补充:“我一定会好好求婚的。” 陶予溪笑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拥抱。她也感觉到了他心中浓浓的不安全感。 午饭后,陶予溪找了个午休的借口进了卧室,锁上门。 时隔一个多星期,她又一次联系了白如冰,把殷问的情况坦白交代,问她这样要不要紧。 白如冰自己联系不上殷问,此时当然巴不得他能回去:“你如果不想他残得彻彻底底的话,就立刻把人送回来,我们给他做一个全面检查。没有医师在旁边,他自己没法控制好进展。” 陶予溪知道白如冰的小心思,但也不敢对殷问的健康问题熟视无睹。 放下手机后,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怀着担忧、紧张、心疼和愧疚,她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三点多,从卧室开门出去之前,她听到客厅里殷问在打电话。 “意外吗?两年前的车祸我怎么会忘记,当时你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废掉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时我没收集到证据,现在不一样了。” 电话那头的人大发雷霆,她尖锐的骂声和诅咒透过电话传了出来。 殷问冷笑一声,按掉电话。 他回头时,陶予溪已经站在卧室门口,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 “怎么了?”她走向他。 其实她听到了电话那头殷虹的声音。 这几天陶予溪已经注意到了,殷问虽然寡言,却很愿意和她聊天。特别是工作和经营上的问题,他总是知无不言,还能给出许多战略性的意见。但他很忌讳提及自己的家庭。 现在他也是拙劣地转移话题。 分卷阅读46 “想喝点什么?我帮你拿。” “空调是不是太冷了?你穿得有点少。” 陶予溪才没有心思管这些。 “殷问,我们谈一谈。”她说。 殷问有些手足无措。殷家虽然表面风光,可内里都是些肮脏人肮脏事。他不想让陶陶知道。 “我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说。”陶予溪恳切地说,“你一个人憋着,我心疼。” 殷问愣了愣,目光柔和许多。或许他的想法——哪怕阴暗不堪,也是可以被她看去的。 他的心门,只能对着她敞开。 “刚才是殷虹?”她已经走到他面前蹲下,视线只比他低一些,“她对你不好。” 第二句,是陈述句。 “我不在公司的这几天,把总裁的权限给她了,如她所愿。”殷问回答她。 真的如她所愿?那她为什么还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陶予溪蹙眉思考时,殷问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头。 “但是她做错了事,她和她的亲信被我的律师抓住了把柄。” 果然,这句话才是重点吧。 “你和她,到底……” 陶予溪不是没有见过奇怪的亲人关系,她和她妈妈的关系就不太正常。但殷问和他家人之间显然更古怪一些。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是否还健在。 “殷虹丈夫的公司亏空严重,背负了高额债务,这两年一直是雪山在帮他们填窟窿。只是他们还不满足,一心想让雪山尽早上市,好把手里的股份变现。”殷问说,“但我没让。” 企业的财务问题陶予溪并不太了解,但殷问说得简单又清楚。她问:“既然已经帮他们填了窟窿,为什么还不满足?” “当然是因为,他们的债务远比披露出来的更多。但是他们不能承认,如果被我爷爷知道了,他们连现在的那份股份都会被剥夺。”殷问说,“我家里的人,都不是什么顾念亲情的人。对于威胁到家族利益的害群之马,会毫不犹豫地踢开。” 殷问离开的这一个多星期,殷虹得偿所愿地和雪山集团的几名高层走得近了。短短时间内张罗企业上市是不可能的,因而她想从集团手中的几个大项目下手,自以为能顺理成章地截获几笔现金流,却没想到她的暗箱操作完全暴露在殷问律师的监控下。 她跳进了殷问给她挖好的坑里。如果这份证据被殷老爷子知道了,她将失去继承殷家任何一笔遗产的资格。 “我在等她犯错,她也一样。如果我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落在她手里,她就可以从我爷爷那里威胁我。”殷问说,“雪山集团最大的股东是我爷爷,虽然我现在是总裁,实际也只是替爷爷打工的管理者,股份上并没有多少优势。” 陶予溪满脑子都是“致命的把柄”和“威胁”,她又问:“我刚才听到两年前……车祸……是怎么回事,你的腿出事和殷虹有关吗?” 殷问目光中的温度降下来:“何止那一件事,我还差点把你也卷进去了。” “我?”陶予溪心下一惊,“你是说上次小桃的事,她也有参与?” 殷问默认了。 小桃虽然是受了殷问对手公司的指使来偷窃合同的,但如果没有殷虹从中安排,她是不会被殷家人选为他的按摩师的。 陶予溪想起殷问身边这一桩桩视法律为无物的恶意伤害事件,心中一片凉意。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就放任你姑姑这样伤害你吗?” “我小学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我妈。至于我爸……”殷问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他大概从来没有关心过任何人。” 殷问大学毕业后就进了雪山集团,短短两年从营销策划的一线迅速晋升,在殷老爷子的注视下展示出了他对这份家业的价值。于是,在同龄人还忙于打工、恋爱、泡吧的年纪里,他被推上了总裁的位置。 高处不胜寒,年纪轻轻的他自然无法服众,而他也知道,一旦露出一丝怯意和软弱,他就不再是爷爷和父亲眼中好用的工具了,要换掉他只需要签署一份文件的功夫。 后来,一场场守业和拓业的大战小战下来,本就沉默内敛的殷问被淬炼得冷硬狠厉。 母亲早早离开,并未留恋过这个被她放弃的孩子。爷爷和父亲只管把他丢进群狼环伺之中试炼,却从未给过关爱。姑姑以长辈自尊,又把他当作可践踏的工具,没有把柄也要给他制造把柄。 殷问对自己的处境早已有数。 他的身边,没有温情。 过去,那唯一的一抹温情是他记忆中偷偷保存的那个倩影。 如今,倩影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害怕吗?”殷问握着陶予溪的手,轻轻捏着,像是在把玩一般流连着。 “没有。”她摇头。 倒没有多少害怕,只是心里难免涌起了一股荒凉感。 “我心疼你。” 陶予溪想到了白如冰。 她热烈地展示着对殷问的兴趣和喜欢,却也自甘成为殷虹手下的一个工具。 幸好,她没有把殷问让给她。 殷问觉察到陶予溪的出神,抚了抚她的头发:“陶陶,别想那么 分卷阅读47 多。我会处理好那些杂事。” 陶予溪重新看向他。那些家族内外的勾心斗角,被他称作“杂事”,但她知道,那是绝不轻松的战场。 他只是不想让她为此操心。 殷问用带着一点哽咽的沙哑声音说:“我希望你永远都是快乐的小孩。” 小孩? 陶予溪恍惚间想起姚向瑾对她说: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她回神,淡淡一笑,心中却全是对殷问的感激。 谢谢你想要保护我。想要让我一直可以做小孩。 见陶予溪不说话,殷问有些不放心:“真的,你来我身边后,我已经改变很多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积极治疗这双腿。” 陶予溪的目光向下移去,落在他的腿上:“也就是说,之前你没有好好配合治疗?” 殷问的目光偏移了一寸,逃避着她。 “之前没有人期待我过得好,包括我自己。” 他既然生在无情之家,便也不意外他对自己也是无情的。 “而且这样破烂的身体能时时提醒我自己,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成为雪山集团不可或缺的人,那样我才能确定我是真正重要的。” 现在,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他不仅要成为雪山集团不可或缺的人,更想成为对陶予溪而言不可或缺的人。 他想,重新站起来。 陶予溪反手握住他的手:“殷问,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隐隐有预感,又瞧见陶予溪的目光短暂地落在装着外骨骼的手提箱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陶陶希望他复健的时候不要避着她。 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她每天都得出门一个小时以上。或许她也觉得麻烦,或许她还想知道他的腿究竟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真的站起来像个正常人…… 殷问的脸上又出现了紧张无措的情绪:“别,别看。” 那样丑陋又狼狈的自己,别看。 陶予溪站起身,摸摸他的头发,柔声说:“我是想让你答应我,回去吧。” 回去? “为什么?” “公司需要你,你也需要医生。”陶予溪倾身,轻轻环住了他,“我说过,我想陪着你。但现在这样不对,是我拖着你了。” 殷问既是紧张,又松了一口气。 他的陶陶,可真是心软。 江助理已经买好了明早的机票,他确实必须走了。 “那,我很快会回来。” “回来干什么?”陶予溪说,“在那边等着我就好了。” 她说,等着她。 殷问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他一定会等她。 可是明早,他就要走了。 晚上洗澡时,殷问特意从厨房取了一根筷子带进浴室。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烘干机,把筷子折断后塞进排风口的位置,然后插上电源,按下启动键。烘干机咕噜噜转了几圈后,就卡住不动了。 从浴室出来后,殷问又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只罐装冰咖啡,眼中闪烁熠熠的光。 这是离开前的最后一夜,他提醒自己,他可以得到一些奖励,因为他看得出来陶陶并不讨厌和他接触。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边,等陶予溪洗完澡。 她打开浴室门,手上还在用毛巾擦拭滴水的发尾,周身带着氤氲的水汽:“奇怪,烘干机好像坏了。” “明天找师傅上门看看。”殷问平静地说,目光黏在她的脸上,“不过陶陶,今晚我不能睡沙发了。” “嗯?” 陶予溪向他望去。尽管殷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神湿漉漉又亮汪汪的,就像一只大狗使劲表现出温顺的一面,盼着她搭理自己,不管是数落也好夸奖也好,都做好了猛摇尾巴的架势。 看得人心蓦地一颤。 “为什么?”她问。 “咖啡洒在毛毯和沙发上了。”殷问的轮椅往一侧退了退,给她更清楚的视野。 陶予溪看着不偏不倚浇在毛毯上的咖啡,又看看殷问。 “你是故意的。”她笃定地开口。 “嗯。” 承认得倒是爽快。 “所以我今晚……睡你旁边可以吗?”大狗摇起了尾巴。 陶予溪叹一口气,既然烘干机也坏了,那今晚也只能这样了。 殷问对心机的生效感到满足,又拿起桌上余下的半罐咖啡,想往身上的睡衣泼去。 如果成功了,今晚连睡衣都可以不用穿。 “住手!”陶予溪眼疾手快。 他遗憾地放下了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殷问: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新开一个预收文《陆总裁还是陆赖赖?》,天使宝宝们有兴趣的话进作者专栏里点一下收藏叭,如果数据好一点就会开文~ 【寡言耍赖白切黑狐系总裁×善解人意温柔白月光】阴险又无情的陆大少做了一件蠢事。 把一位萍水相逢的姑娘扣留在自家酒店,总统套房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让人家迈出VIP楼层一步,美名其曰要保护她。 偏偏他自己又不敢露面。 他哪个手下看不出来,陆大 分卷阅读48 少这是一心求爱又没开口的胆量,赖上人家姑娘了。 * 只有陆誉知道,他和她并非萍水相逢。 早在他最黑暗的十二岁那年,她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白月光——可惜白月光本人不知情。 在酒店走廊意外重逢,他眼神一顿,故意丢下腕表。 她果然叫住他,捡起腕表归还。 他扣住她手腕,不要脸地说:“这只表被有五颗卫星的安保系统锁定,你碰到它了,会出事。” 分明就是在问:你敢动吗? 林一墨:不敢动。 下一秒,他继续说:“我可以撤销你的麻烦,但在那之前我必须保护你。” 于是,林一墨就被“保护”在了铜雀酒店的28层。 一直到…… 稀里糊涂领了证。 【阅读指南】1V1,双c,HE先婚后爱小甜文 第23章 共寝(纯甜) 离开B市的前一夜,殷问耍赖成功,得到了在主卧睡觉的资格。 跟在陶予溪身后进入卧室,他有一瞬间的懊恼,如果早点把烘干机弄坏再把毛毯弄脏,是不是就能在主卧里多睡几晚了? 他摇头。 弃我去者不可留,最重要的是专注当下。 两人都洗过了澡,殷问紧张又兴奋,乖巧地听陶予溪安排。 “我睡右边,你睡左边吧。” 他点头,全部听她的。 没有多余的被子,为了避免着凉,陶予溪没有把两只枕头分开太远。 “你先上去,我去关灯。”殷问驱动轮椅靠近门后,“咔哒”一声旋上锁,又关掉了大灯。 夜色包围了房间,坐在暗中的人想要伪装得冷静,却被心跳出卖。 他将轮椅停在床边,娴熟地用手臂撑着上了床,乖乖平躺下,只把头侧向陶予溪。 第一次同床而寝,殷问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早就不指望今晚能睡了。 陶予溪见他动作没什么阻碍,冲他弯了弯眉眼:“给我乖一点,晚安。” 明明算是一个警告,却把殷问迷得晃了神。 他的陶陶,连凶人都不会,反而激得他生出了更多奢求。 屋内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透进来半米月光,加上陶予溪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把一切都变成了飘渺的仙境。 殷问像逐着本能一般,往她跟前凑了凑。 她已经闭上眼了,长长的睫毛尾部微翘着,像蝴蝶的羽翼撩动人心。 殷问在她唇角温柔地轻啄一下。 陶予溪张开略微朦胧的眼,呢喃的声音带着娇憨:“嗯?” 她下意识地抬手,却不慎把手指按在殷问的喉结上。 如同一簇星火把他点燃。 他长手一勾,把人拉到身前,急切地印上一吻。 气息夹着濡湿,却顶不开贝齿的城墙。 他暂时撤退,胸膛微微起伏,语带笑意:“陶陶,你摸了我,就要亲亲我。” “我……唔。” 又是一个沉沉下压的吻,不给她辩解的空间。 陶予溪才刚缓过神来,就被撬开了牙关。她眼睫颤了颤,白皙的皮肤染上薄红。 明明两人之间已经不剩距离,殷问还是不断地将人往怀里搂去。 无论是湿软得不像话的舌尖,还是缭绕于鼻尖的温热呼吸,都叫他心甘情愿沦陷其间。 他的手一开始还按在她的腰上,后来就不清醒地往上攀去,直至……他情不自禁地又揉又捏。 陶予溪猝不及防,痛得闷哼出声,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殷问血液早已沸腾,绵延的吐息追着她,那令人羞赧的痛意自然也缠着她。 她推了推他,没推动,两手一用力才冲破了约束。 殷问的头落回枕上,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她一双含着抱怨的眸子。往下,那唇瓣无声开合地微喘着,像是真的恼怒了。 殷问手指还在战栗,神志慢慢回笼,觉察到自己的手做了什么。 他不应该,他怎么能,他—— 有点无耻。 “是手……自己动的。” 他下意识地辩解,又发现把责任推给自己的手更是不像话。 “陶陶,你罚我吧。”殷问像只小猫,一点点谨慎地往前蹭,话语如同低哑的祈求,眼睛又盯着她漾着水光的唇看。 陶予溪抿住了唇。谁知道他到底是想被罚,还是想继续占便宜? “睡了!”她转了个身,不再对着他。 殷问不敢再吭声。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搓了搓,恍然间还觉得是在做梦,刚才那触感……直到现在,指骨还像被电流一点点啃噬,叫人浑身酥软。 之前接近陶予溪时,殷问还能连续睡上两个小时的好觉,今晚却愈发燥热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等身边人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时,他还清醒得像在白日的刀尖上赤足而行。 他悄悄地、笨拙地伸出手去,把睡着的陶予溪轻轻抱在怀中。 沾染着她的香甜,合上眼。 天光大亮时,陶予溪缓缓醒来。 一条被子完全盖在她的身上,肩膀处还被掖得很 分卷阅读49 密实。身侧已经空了,那只留有些微印痕的枕头摸上去也冰冰凉凉。 殷问走得很早,没有吵醒她。 陶予溪拿起手机,看到他的微信消息说已经上了飞机,厨房里还给她留了正在保温的早餐。 陶予溪心下是暖的,又想起他昨晚不老实的样子,咬着唇笑了。 殷问下飞机时,江助理和司机已经在机场等着接他。 离开B市,便意味着回到了往日疾风骤雨的节奏。他们直接驱车去了公司,接手殷虹搞出的一堆烂摊子。到了晚上,殷问也没有回酒店或别墅,硬是在公司熬了两个通宵,才把要紧的事情一一处理完。期间,白如冰的复健团队也派了医师到雪山集团来给他做检查,顺便帮他敷药缓解了前几天训练摔伤产生的淤青。 又一个通宵之后,已是上午八点。雪山集团总部大楼门口迎来了浩浩荡荡的员工上班队伍,殷问望向办公室落地窗外大亮的天光,也终于能松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估算着陶予溪这个时间是不是醒了,打算先发一条微信问问,再跟她视频一会儿。 刚打开手机界面,一通电话就来了。 他看着来电人,立刻敛住笑意。 停顿数秒后,他接起电话:“爷爷。”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回来了?” “嗯。” “周末来老宅一趟,有事见面说。” “知道了。” 没有更多言语,电话被挂断。 殷问微微眯眼,神色逐渐染上冰霜。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节日快乐鸭!献上虽然短但很甜的一章继续求收藏,求留言~ 第24章 归来 烧水壶里响起水即将沸腾的咕噜声。 在清爽的“啪”一声自动断电后,陶予溪回过神来。 殷问离开这个小公寓已经几天了,原本烟火气十足的屋子,现在又回归清冷。 她微叹一口气。这就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吧,她竟然开始有点不习惯一个人的日子。 是时候规划规划回去的时间了。 她开始计划这些的时候,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叫出了门。 岑小姨,是她妈妈的姐妹团成员之一。她来了B市,那就说明妈妈大概率也在。 “溪溪啊,我听说你也在B市,今晚一起来和我们吃个饭呀,别说没时间,我们这群阿姨好久没见你了,今天还一直聊起你呢。” 岑小姨一番话让陶予溪一时没法拒绝,只好应下。到了阿姨们聚会的地点,看到妈妈果然也在。 这次妈妈来B市,是和她的姐妹团一起出游。陶予溪想,她妈妈在社交活动上一定比她丰富不少,虽然饭桌上的妈妈脸色很冷。 一顿叽叽喳喳令人头疼的晚餐之后,其他阿姨嚷着要岑小姨带她们去逛街,只有妈妈没动。陶予溪知道,这是阿姨们特意给她们母女留下说话的空间。 妈妈刀子般的目光在散场的包厢里游移片刻,最终还是落在女儿身上。她一开口,便跳过许多铺垫:“我不会同意你和一个残疾人在一起,只是谈恋爱也不行。” 陶予溪震惊地看着她。 她没有回应,两人之间如往日般横亘着充足的冷空气。 “你怎么知道的?”陶予溪终于开口了。 既认识妈妈又知道她恋爱的人不多,她首先想到的是姚向瑾…… 不对,姚向瑾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那种背地里告状的人。 实际上,也不能怪那个给妈妈递消息的人,既然恋爱了,这一刻就总是要面对的。 妈妈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她便直接挑明态度:“妈,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 “你就当我死了是吧。” “我没有这么想。” “让你谈恋爱的时候你不谈,结果一谈就找一个坐轮椅的,你到底想气谁呢?” 听见妈妈在可笑的自尊和偏见下说出的话,陶予溪才真切意识到殷问出意外的这两年要面对多少来自他人的恶意。哪怕他在家世和事业上都为自己挣得体面,却仍是他人谈资中不堪的那一类人。 是她一直忽略了,她以为她不在意,多数人便也不在意。 陶予溪不去看妈妈气坏的模样,微微垂眸:“如果他没有残疾,你就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 陶予溪初初记事时,妈妈还很年轻,那时候她的脸上就不怎么带有笑容,许多身体的毛病都是因为积郁已深,这几年更是常常急火攻心,身边常备心血管药物。 陶予溪的性格完全是随了佛系的爸爸,但也正是因为爸爸的“没出息”,妈妈对父女二人极少给出温柔颜色。陶予溪平时听从爸爸的劝告,宁愿冷战也尽量不要激烈地反驳妈妈。 但这一刻,她不想做个克制的女儿。 她哽咽:“妈,你在意的不是他是谁,或者他有没有残疾吧?你在意的是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没有和你商量,没有让你来决定我要和谁谈恋爱!” 妈妈对殷问的不满,一部分源于他双腿的残疾,更多的则是因为他是女儿“自作主张”选择的人。 妈妈嘴唇颤抖着。又是 分卷阅读50 这样,又是这样不听话,非要把她活活气死才满意。 两人终于还是不欢而散。 晚上临睡前,陶予溪坐在卧室床上,照常接到了殷问的视频通话。 她留意到殷问身后的墙纸纹理,问:“你还在公司?” “等会儿就回家。”殷问笑了笑,“今天出门了?” “嗯,去吃了好吃的。” 她没有说在B市见到了妈妈,倒不是不想倾诉,而是不想让殷问联想到妈妈对他的态度。 殷问也尽量不泄露满腹心事和疲惫,两人都努力维持着岁月静好的表象。 殷问已经猜到殷老爷子周末要见他,应该和殷虹有关。 现在他手头有不少殷虹犯蠢的把柄,她不敢明着挑拨,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用其它方法来牵制殷问。 想到一份调查结果里提及半年前殷虹与白如冰就有频繁接触,他眼眸泛出寒光。 殷虹的想法,呼之欲出。 白如冰家境不俗,她大叔家的企业地位几乎可与雪山集团抗衡。白如冰本人又从不掩饰对殷问的兴趣,热烈大胆地追求他。在长辈看来,两人结婚于两家而言都是好处颇多,于殷虹的私心而言则是可以通过配偶来约束殷问。 白如冰在殷问身上频遭冷遇却不肯认输,现在有了殷虹牵线搭桥,把攻略目标转向了殷家最有话语权的人。 殷问的爷爷殷卫成此人,既好懂,又难懂。 好懂的是他眼中只有利益和价值,难懂的是老辣奸诈如他怎么会随随便便任人利用?他知道白如冰的目的,也允许她进入老宅,看着就像一个被毛丫头哄骗的老糊涂,实际不知今日的他又要如何折磨谁的心性。 周末下午,殷问和江助理按照殷卫成指定的时间到了殷家老宅。 这是一处建于上个世纪80年代的古院,入门之后先是要经过大片的花园,之后到达燃着沉香的厅堂——相当于老宅的客厅。 厅堂虽然有窗户却不受太阳直射,屋顶很高,又是幽暗的木质构造,尽头靠墙处还供奉着据说是名家手笔的字画,因而整体若有阴风阵阵。 殷问和江助理进入厅堂后,看到白如冰穿着一袭礼服坐在硬邦邦的红木客位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江助理眉眼一跳,去看殷问的表情。 殷问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只扫一眼白如冰,就投向了主位上的殷卫成。 “爷爷。” 殷卫成略一颔首:“来了。” 气氛不好也不坏,但完全不像是要相亲的氛围——明明连江助理都看出了这是一场相亲。 殷卫成完全没有铺垫,直接对白如冰说:“开始吧。” 白如冰与其说是来相亲的,不如说是来路演的。她带来的四五名助理往厅堂里搬进一批临时设备,架起投影仪。她本人更是准备了50多页的PPT,袅袅娜娜往投影布前一站,开始阐述她和殷问结婚的可行性。 当然,不仅是可行性,还包括二人婚后白家与殷家在各产业合作的展望,以及附赠一份婚姻危机管理的公关方案。 她以如此决心及如此姿态,将婚事变成一场商业路演,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江助理也是瞠目结舌。 越是有钱有权的人家,越是会玩啊。 他江成估计三辈子也做不到这般变态,难怪和这些有钱人走不到一个水平线。 最为冷静无波的,是殷卫成。 投影布上的PPT终于停在了最后一页。白如冰甜甜一笑:“殷爷爷,我说完了,您觉得怎么样?” 要说白如冰这个人身上的闪光点,倒是也十分明显。她虽骄纵,却也胆量极大,从不怯场。殷家上下尚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对殷卫成说话,而她却能轻松做到。 尤其婚姻大事,要问“你觉得怎么样”也是得问殷问本人,她却连样子也不做,一心想让殷卫成给她撑腰。 殷卫成作为一名资深老狐狸,自然不会立刻给出答复。他一直观察殷问,全程饶有兴致欣赏他的脸色是如何一寸寸变白又变青的。 “如冰,你先回去,这件事还要慢慢商量。”殷卫成端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没给一分承诺。 白如冰花了一个小时讲解她的PPT,这荒唐之举让殷卫成达到了敲打殷问的目的,因而此时他的口吻也颇为亲切。 白如冰亮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离开厅堂前,她在殷问身边多停留了一瞬,毫不掩饰飞扬的神采。 殷问不想听她多说一个字,直接对江助理说:“江成,送客。” 江助理领着白如冰,带上助理和设备走了。厅堂里只留下殷问与殷卫成。 “爷爷,你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吧。”殷问说。 他知道殷卫成一直掌握着他的行踪,关于陶予溪的事也一定早就了解过。 殷卫成满不在意地开口:“你那个女朋友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好处?”殷问讽刺一笑。 他知道殷卫成想听的是什么,他想从后辈那儿听到的唯有恐惧二字。人生八十载,殷卫成相信唯有恐惧才能让一个人真正强大。 现在,后辈里头最像他殷卫成的 分卷阅读51 那个人,他最寄予厚望的孙子殷问,却偏偏不想合他的意。 “好处就是我能得偿所愿。我能觉得自己像个人。”这是殷问的回答。 “你这是什么话!”殷卫成一掌拍在桌子上,威压十足。 事实上,他和殷问都清楚,在他心中殷家的孙媳妇是不是白如冰不重要,如果今天有人拿出了更精彩的PPT,那么殷卫成就会像计较商品价值一样做出冷酷又正确的判断。真正重要的是,殷问不可以天真到随心所欲,他得时刻保持危机感,而不是把感情生活变成显而易见的软肋。 殷卫成的目光落在殷问的腿上,他曾经对他说,残腿也可以变成他的盔甲,因为那双拖累他的腿会时时提醒他,无论什么人都可能对他亮出毒刃。 无论什么人。 “你好好清醒清醒再给我答复。”殷卫成说。 殷问攥紧的拳头放在身侧,微微发抖。 几秒后,他压下暴戾的情绪,吐出一口浊气。 “没什么其它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雪山集团总部大楼外。 陶予溪身着一件浅蓝色呢子大衣,仰头望向楼宇的高处。“雪山集团”四个大字仿佛永不熄灭般高悬着。 她没有停留太久,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向大楼。 江助理在大门处等她。 “陶小姐,太好了,您终于回来了。”江助理一张脸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今天也没回去吗?”陶予溪跟在江助理身后,一起往大堂里走。 “好几天了,殷总都是住在公司的。虽然刚回来那两天是为了加班迫不得已,现在就……” 江助理没有把话说完,但陶予溪已经听懂了。 殷问不正常。 甚至有自虐倾向。 虽然他视频电话时看起来还是黏腻撒娇的模样,把重重心事埋起来不想让她觉察,但眼底还是泄露了疲惫。 她找了江助理私下询问,即便江助理能透露的信息很少,也足够让她迫不及待要回来见他。 大厦的电梯载着两人上升,陶予溪又问了江助理这几天殷问的复健情况,确认他身体还算乐观后,微微松一口气。 到了总裁办公室前,江助理在紧闭的门上敲了三下。 殷问坐在落地窗前,目视夕阳渐渐下沉。听到敲门声,他缓缓抬手揉揉眉心,说了声“进来”。 门打开了。 来人却不说话。 殷问将轮椅转了半圈,目光顿住。 “陶陶?” 眼中的疑惑迅速转为惊喜。 陶予溪将行李箱丢在门边,在他移动轮椅前先向他走去:“我回来了!” 她笑吟吟的,丝毫看不出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的疲倦:“B市那边我能做的准备都做得差不多了,只要开展前一周再回去就行了。” 殷问嘴唇动了动,瘪出一个略微委屈的弧度。陶予溪以为他又要撒娇几句,却发现他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温柔痴缠。 她有些承受不住这热切的目光。离得近了,她也看清殷问脸上的憔悴。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感受到他需要什么,她俯下身,给了他一个拥抱。然而因为两人一站一坐,抱起来着实有些费劲。 忽然一阵眩晕,她的身体随着惯性前倾,撞在硬邦邦的胸口上。 她被他发抖的手臂紧紧压进怀里,两腿也跌坐在他的腿上。 这个姿势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更是怕压伤了他的腿,她想要站起,却被他两手再度用力压住。 “陶陶,我没有那么弱。”殷问磨着她的脸,“你就好好坐在我身上。” 兴许是平时不小心听多了小雪的带颜色段子,陶予溪又闹了个大红脸。 随即,嘴唇上落下温柔的触感。 殷问捧着她的脸吻着,似掠夺,又似安抚。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深吻,却又是完全崭新的一种交缠。 气血依然翻涌,羞涩却渐渐褪去。他和她充满默契地轮流交替着主动权,不再有生涩的磕磕绊绊。 这一刻,他们都需要一个深重的、绵长的安慰。 第25章 你归我管 一个长吻的慰藉过后,两人额头相抵,等呼吸慢慢平复。 陶予溪摸了摸殷问的头发,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归我管。所以不准不爱惜身体,今晚回家睡,听到了吗?” 在殷问面前,陶予溪还是头一回说这种“霸道”的话。 殷问知道她在关心自己,哪有不顺从的理由?更何况他也被这话极大地取悦了。 他是她男朋友。 他归她管。 殷问低笑着“嗯”了一声:“你也累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不要。”陶予溪想也不想就拒绝,“要回家也是你先,我怕你最后又反悔。” 殷问眼眸微动:“好。” 两人一起上了车,根据行驶路程判断,确实是殷问的别墅更近一些。夜里车少,司机加快了车速,很快便到了别墅门口。 下车前,殷问捏了捏陶予溪的手:“你不是要监督我吗,和我一起进去才能放心吧。” 陶予溪想了想也 分卷阅读52 是,等司机帮殷问坐上轮椅后,就随他一起进了别墅。 她记得火灾之后殷问重新装修过别墅,但没想到整个屋子的色调都变暖了。乍一开灯,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 原本深灰色的墙面,现在被换成了清新温暖的地中海配色。沙发和餐桌等家具也都换了新的。 “喜欢吗?”殷问拉住她的手,轻声问。 陶予溪下意识说了句“喜欢”,又有些莫名,这和她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更叫她的莫名的是他的下一句。 “今晚不走好不好?” 玄关的暖黄色灯光下,殷问眼巴巴的,轻轻晃着她的手。 “那怎么行……” 他垂下眸:“我保证很乖。” 那样子委屈又可怜极了。 陶予溪一噎,看着宽大的三层别墅,客房应该不少。加上她还是担心殷问会休息不好,所以留下来一晚也没什么。 她点头:“好吧。” 殷问眼睛亮了亮,心情显然不错。 “保姆白天才会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不用了,我不饿。” 殷问还是想去厨房给她弄点点心,被陶予溪制止了。她只热了两杯牛奶,一人一杯喝下,用来助眠。 司机送来了陶予溪的行李。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上了三楼后,陶予溪问:“我今晚睡哪间?” “我带你去。” 殷问带陶予溪进的是主卧。陶予溪来过一次,印象还很深。原本一面墙壁上有三幅她的《虫语》系列,现在那面墙却是空的。 殷问看到她留意着空了的墙,说:“怕装修时出意外,所以先把画撤走另外保存了。” 陶予溪点点头:“不过不用把主卧让给我,我去客房就好了。” 殷问垂眸:“没有客房了。” “嗯?” “我也睡这里。” “……” “陶陶,装修以后我把其它房间都改成了功能房,所以现在别墅里只有一间卧室了。” “……” 这么大的三层别墅,装修后竟然只剩下一间卧室。陶予溪一下子就懂了,殷问绝对是故意的。 殷问还不敢告诉她,其实火灾之后别墅经历了两轮装修。第一次只是复原火灾前的样子,第二次则是当成婚房来装修的——从她成为他女朋友的第一天起就安排上了。 虽然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谈结婚都为时过早。 陶予溪今晚一脚踏进了殷问挖的大坑里,但她也并没有真的生气。殷问一直很尊重她,虽然爱从她身上占点小便宜,但更多的是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 她打开行李箱,拿出贴身衣物和睡衣去了主卧的浴室。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时,殷问也已经在其它浴室里洗漱好了。 他换上墨蓝色的丝绸睡衣,比起陶予溪给他临时买的那套棉质睡衣更衬他的气质。 刚出浴的男人,湿发黑眸,衬得皮肤白玉无瑕,唇色则比平时红了两三分。 她不由得想起在B市的那一个多星期里,他主动做饭打扫,每天睡着沙发,因为不想打扰她连远程会议都刻意压低声音……方方面面,他一直在默默地迁就着她。 她唇角微翘。 从她喜欢上他,到确认他也喜欢自己,这段时间来她处处都看得到他身上的好。 如果,入夜时不那么“居心叵测”就更好了。 “我帮你吹头发。”她说。 殷问有些意外,刚到嘴边的“不用”两个字拐了个弯,变成一个字:“嗯。” 暖融融的风伴随着柔嫩手指的拨动,在殷问的发顶来来回回,轻盈无比。殷问不知道小时候母亲是不是也这样帮他摆弄过头发,他的记忆中没有多少温馨甜蜜的亲情。现在,却有一种让他无比眷恋的东西正在渗入心脏,他微垂着头,眼眶漫上湿意。 陶予溪不知道殷问的微妙心情,她仔仔细细地确认好每一处头发都吹干后,殷问也调整好了情绪。 卧室的床很宽大,两人并排躺着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但殷问更怀念B市公寓里那张一米五宽的床,那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靠得很近。 大灯已经关了,床头还留有一盏暖黄色的小灯。灯光柔和地洒下来,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殷问视线所及,是陶予溪的柔美侧脸和似雪肌肤,甚至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陶予溪原本平躺着,留意到某道毫不掩饰的目光,便也扭头看他。 殷问盯着她,像嘴馋的小孩盯着心爱的点心。但因为才刚保证过会很乖,所以这小孩现在大概在纠结要不要讨一口糖吃。 虽然陶予溪的目光温柔清澈,但殷问还是怕惹她生气。 “我不乱动。”他说。 “要不然就把我手绑起来。”又补充。 陶予溪觉得有点好笑,她装模作样转了转眼珠,然后主动在他唇边啄了下。 “真的,我……”殷问才开口就被按下暂停键,反应了两秒。 纠结的心迅速被惊喜和甜蜜漫过。 他更重地回吻。 陶予溪身子一僵,随即耳根通红。她差点忘记了,这个人是惯会 分卷阅读53 得寸进尺的。 而得寸进尺的殷问这次却是差点坑了自己。 身体像火烧,刚刚才吹得干爽的头发间又渗出了湿汗。 殷问勉强和躁动抗争了一会儿后,抬手关掉了最后一盏灯。黑暗中,他缓缓抱住她,收紧双臂的同时,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 “让我缓缓。”他声音哑哑的,“睡吧。” 第26章 谣言 殷问睁开眼已经有一会儿了,现在他才确信自己昨晚确实睡着了。 不管睡了几个小时,都算是他这些年来难得的好觉了。 或许是陶予溪身边的气息太令人安心,他如今精神不错,眼角眉梢都带着柔软的意味,内心还汩汩冒着欢喜。 他亲了亲身边仍在睡梦中的陶予溪,又深深看了几眼,才起床离开。 陶予溪醒来时,卧室里只有她一人。 轻柔的纱窗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却没有阻拦满室的明媚。她记得殷问过去总喜欢待在阴暗的地方,所以卧室和书房的窗帘都是遮光效果极好的。上次她来卧室时,还没有见过这种纱窗,看来这次装修他考虑得还不少。 也算是,为了她做出了改变。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知道这个时间点,殷问一定已经在公司了。 她决定要在殷问找到下一个让她留宿的借口前离开别墅,住回自己的公寓里去。 洗漱收拾一番,陶予溪带着行李箱下楼,却发现别墅里不是只有她一人。 保姆听到电梯停在一楼的声响,连忙迎上来:“小姐,你醒啦?” 没料到还会见到殷问以外的人,陶予溪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大概,会被误会什么吧。 “小殷总交代我给你安排好早餐,我先端燕窝去。” 保姆很热情,陶予溪也不好再推迟,便点头说:“那,麻烦阿姨了。” 她放开行李箱,来到餐桌旁坐下。 保姆一边端来碗碟,一边说:“小殷总对你可是太体贴啦,还让司机在外面等着送你呢。” 有司机?好吧,看来殷问还是知道她必须回公寓的。 陶予溪又放松了些,打算好好享用丰富的早餐。 保姆摆好早点也没有走,立在一边喜滋滋地说:“怪不得听说小殷总要订婚了,原来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订婚? 陶予溪勺子一顿。 她和殷问并没有谈到过订婚的问题,那保姆口中的订婚对象难道是殷问和……别人? 保姆还在说话。 殷问向来喜欢安静,为什么这位保姆的嘴却像开闸泄洪似的。 陶予溪用勺子轻轻搅拌碗里的燕窝:“阿姨,我之前来别墅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 保姆像是没预料到陶予溪之前就来过,微一晃神,说:“我是在殷家老宅那边干活的,最近小殷总这儿要招新保姆一直没找到人,所以我就先来帮忙了。” 陶予溪点头:“你在老宅那边做了很多年吗?” “是呀,我看着小殷总长大的。”保姆笑呵呵道。 “那你知道殷虹吗?” 保姆搁在小腹前的手攥紧了几分:“呃,也……不太熟,她不经常回老宅,毕竟都嫁出去了嘛。” 陶予溪静静看了她几秒。 这位保姆看着殷问长大,却说自己不熟悉殷虹,总有种前后说法不一致的可疑感。 不过现在至少知道了保姆是从老宅过来的,加上刚才那一番刻意的话,陶予溪猜得出,老宅里有人想要借保姆的口警告她什么。 警告什么呢? 他们已经为殷问选好了订婚对象,而那个人不是她吗? 陶予溪没有继续往下琢磨。现在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相信殷问。 司机把陶予溪送回公寓后,她只休息了小半会儿,就步行去了工作室。 在工作室里,她把在B市完成的画作交给小雪和两名实习生,他们会按一套标准流程把作品拍照、封装和保存。她自己则进了重新布置过的一间画室,开始练习国画。 对于国画,之前虽然也想早早提笔,但始终心绪不稳。现在她心里有了具体的构思,下笔就容易多了。 但因为灵感还很细碎,需要反复提炼,所以一直在练习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在和墨汁斗智斗勇。 这间画室的一面墙都是玻璃,当她又将一张干透的练习稿夹在墙边的小架子上后,一抬头,便发现姚向瑾坐在外头,沉默地看着这儿。 她笑了笑,又冲他挥手。 姚向瑾原本还有些踟蹰,看到她的反应,终于松了口气。 陶予溪擦着沾墨的手走出来:“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姚向瑾看一眼挂满宣纸的画室,“你的进展好像不错。” 她摇头:“只是找回了一点感觉,还要多多练习。” 虽然两人前一次见面不算愉快,不过谈论起画画,倒是一如既往的自然。但陶予溪知道姚向瑾应当不是闲着无聊就过来的。 “向瑾,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她洗了手后开始泡茶,主动问。 姚向瑾的脸色并不好, 分卷阅读54 带着愧疚。 想到网络上那些疯长的谣言,他不想说出口。虽然她迟早会知道。 “上次让殷虹来工作室,是我的失职,不该让她过来的。这个人太过于卑鄙。”姚向瑾用了略为迂回的表述。 陶予溪足够敏感,想到了小雪上午在工作室的抱怨。 “这群人云亦云的傻子,他们知道个屁!” 小雪虽然性格开朗,但是不常说脏话,也很少这样恼怒地骂人。因而工作室里的实习生都开始问她怎么回事。 “网上忽然有一群人开始造谣我们溪溪姐,说她以前获奖的国画是代笔的!”小雪愤愤不平,“溪溪姐,我们要不要给他们发律师函?” 陶予溪听到“代笔”两个字,有种噩梦重演的感觉。在20岁之前她就被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折磨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的她整日都睡不着觉。后来随着她淡出国画圈,关注这种谣言的人也少了。 现在,怎么又被人翻出来说了? 没有哪位画家不爱惜自己的名誉,但她也知道自己处理这种事不够专业,于是只说等姚向瑾的处理。 现在看来,这乍起的谣言和殷虹脱不了关系。 “予溪,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姚向瑾郑重地说。 雪山集团。 姚向瑾在一间会议室里和殷问见面。 两人的公司虽然建立了合作关系,但他们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因而姚向瑾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递给殷问一份舆情监控报告:“这两天关于予溪的网络谣言增长了176倍,人为操作痕迹明显,我们调查后认为和殷虹脱不了关系。” 听到姚向瑾对自己的女朋友还是予溪予溪地叫,殷问在心里骂了句不要脸。但还是颇有风度地装作神色如常。 姚向瑾不用猜也大致知道他的心思,有些不甘示弱地说:“这就是你们殷家人干出的事?” 扎心成功。 提到殷虹,殷问的眸色显然冷厉了几分。 现在殷虹碍于他手里的把柄,不能明面上和殷问做对。就在姚向瑾来见他之前,殷虹也找了他。 她需要钱,想钻雪山集团的空子,只有殷问这个总裁对她的暗箱操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才有机会。 而且这一切,还不能被殷卫成老爷子知道。 殷问对她的要求未置可否,他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但殷虹为了证明自己能威胁到他,已经开始对陶予溪下手了。 殷问不在乎外人对他的看法,但陶予溪是知名艺术家,名声宝贵,所以殷虹想到了制造舆论去抹黑陶予溪。 他冷哼一声。殷虹真本事没有几分,不入流的手段倒是一套接着一套。 “威胁到予溪的一些主要谣言,能删的我都让人删了,但不是所有的都能压得下去,而且这种代笔的造谣也很难拿出证据来反驳,还要小心谣言后续的发展。”姚向瑾说,“不过,我们公司找到了一个有潜力的视频。” 殷问接过姚向瑾递来的平板电脑,点开屏幕上的一条视频。 视频是用手机拍摄的。画面中,陶予溪只露出半身,皮肤白皙胜雪,她正微垂着脑袋认真用毛笔题字。她执笔若流岚,那份温婉恬静于一派叫好声中显得愈发清雅。 难怪视频下方的评论是一片“仙女”“神仙姐姐”的嚎叫。 殷问一眼就看出这是在周潜的书法展现场,他此刻十分后悔,那天上午竟然为了躲白如冰没去见陶予溪。 “这条视频是现场一名富商的助理拍的,算是予溪最近一次的露面,我们在幕后推了把,现在已经达到不错的口碑效果了。”姚向瑾说,“一方面它可以帮予溪多积累一批粉丝,让她的舆论不至于一边倒,另一方面我们趁势科普了她近年的作品和履历,算是做了次宣传。” 他本来以为用上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对抗流言,殷问会对他的业务能力挖苦几句的,没想到对方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之后,殷问又恢复到若有所思的模样。 若有所思之后,他更是说了一句叫人匪夷所思的话。 “如果哪天我守不住了,希望你能帮她。” 姚向瑾一时没能琢磨出“守不住”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人是谁? 还是那个自负又阴险、看他处处不顺眼的殷问吗? 那双冷漠的眼睛甚至对他沁出了一点善意。等等,善意?姚向瑾他信吗? 他不信! 第27章 让位 关于陶予溪的谣言暂时被压制下去了。姚向瑾以陶予溪工作室的名义发出了几封律师函,幕后推手也懂得此时要暂避风头,于是风波逐渐沉寂下来。 这段时间,殷问似乎非常忙。陶予溪和他视频时,有一次他甚至累得睡着了。 终于到了两人都有空闲的一天,他们在餐厅订了包厢,一起见面吃饭。 殷问神色愧疚,说:“陶陶,等过一阵子我会好好陪你约会。” 陶予溪想说自己并不在乎那些形式,但还是露出笑容说:“好,我等你。” 她心里惦记着上次在别墅里保姆提到的订婚话 分卷阅读55 题,于是问了殷问是怎么回事。 殷问听着她的复述,脸色愈发不好,便把白如冰去殷家老宅路演的事说了一遍。 没想到陶予溪没憋住,笑了半天。 “陶陶,你别误会我,我不会和别人订婚的。” 殷问紧张得手心出汗,他希望陶予溪是真的没往心里去,又怕她一点危机感也没有,那样便显得不够在乎他。 陶予溪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相信你。你别把心事憋着,有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我多少也能帮你分担些压力。” 殷问沉默地看着她,确认她没有生气后点了点头。 “至于白小姐……现在是婚姻自由的时代,难道还有人能绑架你去民政局?”陶予溪说。 提到婚姻,殷问心神一动。 他反手握住她:“陶陶,如果我哪天成了一个穷光蛋,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陶予溪视线落在他握得很紧的手上。 他很没有安全感,以前就担心腿脚好不了她不愿和他结婚,现在又有了新的担心。 “就算你不是穷光蛋,我也没同意要和你结婚呀。”陶予溪狡黠一笑。 “陶陶……”殷问整张脸都黑了下去,声音像是委屈,又像在撒娇,或者怯怯的埋怨。 陶予溪不再逗他,抬眸说:“那样的话,要不就让我来养你吧。” 殷问一怔。 陶予溪摆出了认真商量的模样:“我的收入虽然不能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在B市公寓里那种朴素的生活还是可以的。跟着我,你会嫌弃吗?” 她又把问题抛回给殷问。 殷问眼眶一热,垂头掩住眼中浓浓的情绪,声音也哑了几分:“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陶予溪虽然脸上含笑,说话也冷静平和,但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忧虑,因为殷问看起来心事重重,像是要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 殷问今年二十八岁,对于殷问的婚事,殷卫成过去不着急,但现在殷问找了女朋友,为免他越陷越深最后自作主张领证结婚,殷老爷子还是坐不住了。 他又把殷问叫回了老宅。 “如冰那丫头也不是你的最佳人选。”殷卫成端着架子对殷问说,“我还有一位老友的女儿小陈更加优秀,而且她家在政界,对雪山的助力比起白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停顿了几秒,殷卫成又说:“小陈和如冰,你可以二选一。” 殷问嘲讽地看了殷卫成一眼。 这个老狐狸,说是让他选,其实根本没有给他想要的选项。 老爷子觉得殷问无法真正反抗他,因为一旦离开了殷家,殷问的身份就不重要了。 就算有一时的叛逆,也会很快向他缴械投降。 没想到殷问的叛逆期不仅没结束,还比以往叛逆得更嚣张。 他平静地开口:“爷爷,你忘了我爸的教训了吗?” 这与殷卫成的预期相去甚远,他怒上心头:“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殷问的父亲是殷卫成眼中的失败品——年轻时狂妄叛逆,后来被安排了一桩不情不愿的婚姻。 不情不愿,却还是选择低头。 婚后,他对殷卫成的恨意也转嫁到了妻与子身上。他的冷情冷性逼走了殷问的母亲,而他自己自然也没有把日子过好。 现在早已从雪山集团卸任的他,是殷卫成口中只会挥霍的“废人”。 “你说你那个废物老爸变成这个样子是我造成的?人在社会上本身就是磨砺重重,他只是没过关而已。”老爷子不服气。 在家族的晚辈中,殷卫成现在真正在乎的人就是殷问。他不是对殷虹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毫无所知,但他还愿意留殷虹在身边,就是因为她可以给殷问足够的刺激。 玉不琢,不成器。 既然入了商场,哪有天真的权利? 对于老爷子的回答,殷问不以为然:“权利果真会腐蚀人心。爷爷,你真的老了。” 殷卫成冷着脸警告道:“就凭你今天顶撞我的次数,我就可以……” 可以什么,他没说下去。 但殷问决定帮他说完。 “把我辞退了吧。”他说。 “什么?” “或者,我自动请辞。”殷问的口吻就像在谈论休假一样平淡,“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不管怎么卖命也换不回自己的婚姻自由,守不住最想要的东西,那我就干脆让出总裁这个位子。” “你,你好好做下去,还有什么想要的得不到?”殷卫成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连殷问的爸爸当年都没敢说出这种话,他怎么,他怎么可以…… 殷问抬眸:“那爷爷,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吗?” “你!” “你得到了敬你爱你的子孙了吗?得到了亲情和依靠吗?” 殷老爷子气得心肝发颤,殷问的几句话似乎深深刺中了他,他歪着身子跌坐在椅子里。 殷问毫不犹豫地打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 医生和护士来为殷卫成又是检查又是注射,一阵兵荒马乱。直到确认老爷子被安抚好后,殷问准备离开了。 看到殷问驱动轮椅转 分卷阅读56 身向门口移动,殷卫成猛提一口气,向他丢话:“不要以为激将法会对我有用!” 殷问稍稍停留:“不是激将法。” 在众人都安静下来时,他说:“我是真的,想重新开始。” 外人都说殷家人个个性冷残酷,他过去也以为是这样。毕竟,殷老爷子孓然一身,殷问父亲婚姻不幸,殷虹也和丈夫貌合神离……殷家人的人生,都像是被自己身上的刺反噬一般,纵使财富环绕,也与幸福毫不沾边。 但现在殷问知道,这冷与残酷不是不可改变的。 他愿意把所有温柔都给一个人。 他更想和那个人获得幸福。 总裁的离职手续没有那么容易办理,毕竟要交接的权限很多,更别提是雪山集团这样的巨头公司了。但殷问早有准备,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走完了交接流程。 江助理从得知他要离职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断劝他。 一直到他在雪山集团总裁办公室的最后一天,江助理也没有达成丝毫进展。 距离让出总裁之位只剩几个小时,殷问难得好心安慰:“江成,离职以后我还是雪山的一名董事,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江助理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人非草木,他跟了殷问快五年,就算是抱怨也抱怨出感情了。 而且,他还想在最前线嗑殷总和陶小姐的CP呢。 “接替我的职业经理人虽然是空降,但也是我专门物色出来的,如果他能用心,应该不至于太糟糕,何况雪山还有高层决策团在。” “殷总,原来您早就……” 殷问看了江助理一眼:“过去几年辛苦你了,以后你不再是我的搭档,应该会轻松不少。” 江助理注意到殷总竟然把他说成是搭档,只觉得眼睛酸涩。 —— 陶予溪在工作室里收到了殷问的消息。 “公园见,有话对你说。” 殷问指定的这家公园,离陶予溪工作室所在的小区很近。她披上大衣就步行过去找他了。 从收到消息开始,她的心情就变得十分奇怪。 殷问很少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她有些急切,想尽早见到他。 在公园入口处的导向牌旁,殷问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与夕阳交融。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陶陶,我现在是穷光蛋了。”他向陶予溪展开双臂,“把我领回家吧。” 第28章 美男(修) 陶予溪最后当然没有把殷问带回家。 他是不是在撒娇,她现在一下子就听得出来。 说是穷光蛋,事实当然并不是。殷问光是作为雪山集团董事一年的分红,就是陶予溪年收入的50倍以上。 换言之,殷问是可以把失业当休假来过的。 而且,别墅也是在他名下,他才不会无家可归。 在公园里的一条长凳旁,两人面对面坐着。 “复健不会停吧?”陶予溪问。 “不会,我是以个人名义签的合同,他们不敢毁约。” “那就好。”陶予溪拉着他的手说,“这段时间你就放松放松吧,一直放松到等你想做点什么的时候。” “我不能做你的助理吗?”殷问开始了他的表演。 “不行,做助理小雪比你更合格。” “那就做保姆,每天给你做饭怎么样?” “不行。” “那做你的专属美男?” 专属美男是什么鬼! “不行。” “切。” 一通无理取闹之后,陶予溪很快发现殷问也并不是无事可做。 过去,雪山集团的业务比较单一,是殷问接手之后才开始跨界布局的。由他经手新增加的产业里,就有旅游小镇这一块。 而掌管旅游小镇的子公司“崖柏产业”最大的股东不是雪山集团,而是殷问个人。也就是说,殷问对崖柏产业有绝对的掌控权。 崖柏产业的总经理每周都要对殷问汇报工作,有一次陶予溪来别墅找他时,他就在客厅和总经理开视频会议。 她轻手轻脚地将带来的点心放到餐厅,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等殷问结束通话后给她一个解释。 很快,殷问讪讪地来了。 陶予溪扬起笑脸:“想做保姆的人,怎么还会有人给你汇报工作?” “陶陶……” “还想做我的专属美男?” “你要愿意的话,我可以……” 在陶予溪审视的目光下,殷问还是闭了嘴。之后他态度端正地给她汇报了自己掌控崖柏产业的前前后后。 虽然崖柏手头有旅游小镇这一项目,但他并不乐观。 旅游小镇处在创业期,光从营收数据来看仍然是亏损状态。如果按照过去三年的规划,再运营一年便有希望扭亏为盈。 “我从雪山集团总裁的位子离开,不仅仅是权利的流失,也会被人认为我与雪山背道而驰。雪山多年的地位一时无法撼动,如果把我个人和雪山放到对立面,那么过去的人脉关系乃至政界关系都只会选择站在雪山那一边。所以我现在不主动公 分卷阅读57 开对崖柏产业的控制权,也是为了保护崖柏。” 如果殷问愿意,他随时可以出任崖柏的总经理。但这会导致外人误以为雪山集团要与崖柏产业割裂开来,旅游小镇过去打好的关系也可能慢慢流失。 “好了,我又没有怪你什么。”陶予溪说,“可惜,我帮不了你。在艺术领域,艺术家都会争取在最高舞台上竞争,所以不论身处何处,只要能全力以赴地去冲刺最高水平就好了。但是旅游小镇这种有地域限制的项目,想来也是依赖周边环境和市场的,不太可能跳出去,我也没有经验可以帮得上。” 殷问却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回头便安排人去了解云游小镇的线上项目。 不过眼下,他又起了别的心思。 这几天他除了复健之外的时间多数都在别墅里,又是刚刚卸任,自然不必像以前一样每日西装革履。今天他就单穿了一件长款家居服,一条带子松散地横系在腰间,整个人慵懒惬意。 他蜷了蜷手指,在陶予溪取出点心时将斜着的领口扯开,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他最近的锻炼成果。 陶予溪看向他时,就看到了他松垮的衣领和招摇的模样。 “你,干什么?” 殷问眯了眯眼:“主人这么害羞,无疑是我这个美男的失职。” 主人又是什么情况! 陶予溪咬着唇,一脸羞恼地瞪着殷问。 殷问握住她的手,一点点向自己移动:“主人光是看着怎么行,就不想感受一下,嗯?” 微凉的手触上硬朗的胸膛,殷问身子僵了僵,他感觉自己撩翻了车。 秋意已浓,还想要更多温暖。 只可惜相聚的时间总不够用。 殷问也不是真的能一下子从工作狂状态里卸下所有担子。他仍然每日在别墅远程掌控崖柏产业的一举一动。 很快,他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雪山集团开始抽调原本注入旅游小镇的资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短,是因为蠢作者又在隔壁开了新文《阴沉的他很想爱我》不过新文暂定是佛系更新,有兴趣的天使宝宝们可以过去点下收藏文名:《阴沉的他很想爱我》作者:敲醒一条龙文案: 【疯批偏执忠犬魂大佬×明丽乐观落魄大小姐】三年前,他的一个错误给了纵火犯可乘之机那场火灾后,未婚妻茹星儿的家烧得只剩下钢筋骨头三年后,捡回一命的茹星儿回到这座城市不再是当初的大小姐,换了身份重新开始虽然身陷泥沼,也要强韧生长婚约?自然是作废了* 他和她从青梅竹马到天生一对,曾令多少人羡艳一别经年,他是富甲一方的豪门继承人只是当年光风霁月的男人早已性情大变堂堂仪表下是如堕魔窟的阴沉狠辣再次见到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那双灵动眉眼他的心,好像,跳不动了【阅读指南】1、1V1,双c,HE2、不虐不虐,是甜文!女主明丽乐观,疯批男主切开是委屈巴巴的忠犬本文又名《落魄大小姐打工不易,总有前未婚夫来搅局》 第29章 灼热 殷问说过,想补偿陶予溪很多个约会,于是该陪她的时间他一点都不落。 但他并不是不忙,经常半夜还在书房里和电脑、资料作伴。 雪山集团从旅游小镇抽调资金的事,陶予溪是后来才知道的。 在殷问的书房里,她看到了打印出来的财务报告,从殷问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雪山这次的行为既不符合商业逻辑,也无道理。”殷问说。 他清楚雪山集团的财务状况,在同规模企业中算是健康得令人眼红,完全没有必要抢夺已经拨给子公司的资金。 “所以是有人故意的?”陶予溪问。 殷问知道她在想什么,回答她:“不是殷虹。她没有这个权限,这一点我和江成也确认过。” 陶予溪有些惊讶,原来江助理还和殷问私下保持联络。看来这个助理一点也不容易,前上司虽然卸任了,对他的威压还在。 “能通过这个决定的,只有爷爷。” “那他是为什么……” “因为爷爷没有把我的话当真。”殷问说,“他以为我是一时怄气才卸任的,大概是想逼我一把,让我回去跟他认错。” 殷问语调镇静,陶予溪却拧着眉头,把唇咬得有些泛白。 天底下的家长,怎么都这么唯我独尊。 “所以破局的方法有两个,要么我和爷爷解开误会,让他不要再意气用事;要么崖柏产业能引入新的资本。” “可是你之前说过,崖柏一旦和雪山割裂开,所有的关系人脉只会站在雪山那一边。”陶予溪担忧道。 “确实,这几天我也接触了一些资本,难度很大。旅游小镇有很多基础设施需要建设,所以需要的资金数目不小。包括和政府合作出资的小型机场在内,如果崖柏那部分的资金没有及时到位,机场就无法竣工,会直接影响后续的小镇开发和政府合作,而且,前期的投入也会白白流失。” 形势艰难,殷问却连眉头都没有皱。 “陶陶,我只是不想隐瞒你,但也不想你有压力。” 破局的方法或许还有第三种, 分卷阅读58 但殷问没有表露,还不是时候。 陶予溪略思片刻,凑近他:“你今天要处理的工作是不是还有很多?” 殷问瞥一眼文件堆积成山的书桌:“不,它们不想被处理。” 陶予溪也听出他不急于一时。 “既然这样,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她的眸子里藏着些许光亮,“给我一个当司机的机会。” 陶予溪今天开来了她的白色小汽车,不像殷问平时的用车那样宽敞,但对于做司机这件事她却热情十足。 她打算帮殷问上车的时候,殷问按住了她的手:“我自己来。” “可是……” 还没等她“可是”完,殷问已经咬着牙站起,倾身坐进了车内。 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但他确实站了起来。 陶予溪愣在一旁。 “怎么,不是要做我司机?”殷问看她的反应,嘴角带笑。 “你……”陶予溪抓住他的手,有些激动。 “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 “嗯!”她捏了捏他的手以示认可,又将轮椅折叠后放到后备箱,然后上了驾驶位。 她的车速真的是殷问见过最慢的了,不过殷问也颇为享受这一趟出门。 下一次,他不太想坐在后排,而是想坐到副驾驶位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的工作室。”她问,“想去吗?” “想。” 他知道陶予溪的工作室和她的公寓在同一个小区,那是她工作和生活的领域,他早就想闯进去了。 停了车后,他们从地下车库上楼。刚出电梯,陶予溪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抱歉,等我一分钟。” 工作室的两名实习生从洗手间回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的养眼组合。 男人五官英俊,西装革履。陶予溪在窗口接电话,他则垂着眸,一副十足耐心的模样。 两名实习生都是小姑娘,一边脸红一边窃窃私语起来:“谁啊?好帅。” “溪溪姐请的人体模特?” 殷问脸沉了沉。 “不对啊,我们工作室从来不请人体模特的。” “不过真的好帅,比姚总还给力诶……” 他恢复了脸色,嘴角微翘。 陶予溪挂了电话,伸手来扶殷问的轮椅:“我们进去吧。” 一进工作室,实习生小姑娘纷纷站得笔挺,眼神不安分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溪溪姐!” “溪溪姐,这位是……” 还没等陶予溪回答,小雪就风风火火地蹿了出来:“殷总!我是小雪,还记得吗?” 殷问微微颔首。 小雪转身拍拍两位小姑娘的肩膀:“别惦记了,殷总已经是我们溪溪姐的人了。” 陶予溪的脸唰地红了。 她下意识地、带着心虚地、垂下头,推着殷问进了玻璃墙另一边的画室。 门一关,声响都透着狼狈。 殷问垂下眸子,嘴角却笑意不减。 画室内,高高低低地错落挂着许多完成的国画作品,粗略一看也有十几幅。 陶予溪清清嗓子,让自己恢复淡定:“很多年以前,我在起草《虫语》的时候就想过,这个系列是要有6幅的。” 她带殷问来到画室中央的长桌旁。桌上有三幅已经装裱完成的国画,无论从意境还是气韵来看,都比四周墙上悬挂的练习作要高超许多。 笔墨犹如气象生长,势成则态生。 “现在,我把欠下的3幅补全了。”她说。 殷问细细去看那3幅《虫语》的续章,不由得联想到过去挂在卧室里的那3幅得奖之作。 皆是以渺小窥宏伟、磅礴与淋漓之作。 仿若有啾啾虫声,如续如断。天地苍茫,人心也只是一叶扁舟。而微末之虫随着涓涓而下的墨流,在浮沉之中畅游宇宙一端,亦能鼓噪出浩大声势。 “过几天我就要带着它们去B市做画展最后的准备了,所以想让你第一个看到。”陶予溪说。 殷问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关于代笔的网络流言。 新作的推出,毫无疑问就是破解流言最好的方法。她在用行动把自己一步步送向更高的舞台,心向苍穹,便无需理会污淖渠沟。 “之前你问过我重新开始画国画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周潜,我说不是。现在我想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他抬眸看去。 女孩站在靠窗的位置,夕阳牵出一线艳丽的红云,在她身后跃跃欲燃。 “过去我因为恐惧而强大,现在我想因为爱而强大。” 殷问愣住了。 明明一下子就懂了她的话,又一点一点反复地输入,视若珍宝。 她的每一个字音都带着强有力的色彩,像是随时要把即将到来的夜色吞没。 比之他过去二十多年所身处的寂静清冷,确实是过于灼热了。 他不得不扭转视线,才压下眼眶中即将溢出的热意。 “嗯。”又低又哑的一声回应。 虽然不够隆重,却是他当下能给予的所有反应。 “叩叩——” 陶予溪看向 分卷阅读59 门外:“进来吧。” 小雪推开门,端来一杯水:“殷总请喝水!” 离开前她还不忘“嘿嘿”地朝陶予溪挤眉弄眼。 殷问端起水,轻轻抿了一口。视线落在桌角令他有些在意的地方。 他挪了挪轮椅,看清了—— 是一本有年代感的蓝白色作业本,封面没有署名。 陶予溪在一旁,将掉落的一张画拾起,重新夹住,没有注意到殷问拿起了作业本。 有纸页被翻开的声音。 “怎么会在你这里?” 殷问的手指,很轻很慢地摩挲了一下纸面上的文字。 “晴。草莓,放了叉子。她的吃货同桌先吃了,还好后来她也吃了。” “多云。山楂冻。她终于吃了,也笑了,原来她不讨厌酸的。” …… 陶予溪回头,“呀”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前阵子住院的时候,家里阿姨发现的。” 殷问薄唇轻轻一抿,难得脸红了。 “好啦,我也是看到它才知道你以前喜欢我的。”她轻俯下身,“我很高兴。” 半明半昧的画室里,一面玻璃墙反射出一张张挂在高处的宣纸。 剪影惹眼,却依然挡不住偶尔从外头瞟来的灼热视线。 陶予溪明明是想亲一亲殷问的,到底还是不好意思那么做。 殷问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只是默默将手指放在桌子边沿。 “陶陶,关于雪山抽调资金的事,其实不是没有直接又快速的解决之道,可以让爷爷立即停止这无聊的试探。”殷问转换话题十分突然,又莫名让人感到蓄意已久。 “什么方法?” 殷问羽睫微垂,注视着她:“我们结婚。” 陶予溪的心脏跳快了几分。 “只要我们领证结婚,爷爷就会歇了心思,雪山和崖柏的一切也会回到正轨。” 视线相对。 殷问的目光无比坦诚,看着没有一丝表演痕迹。 “你真的不是故意借这件事,趁机让我答应和你结婚的?”陶予溪无情拆穿。 “陶陶,我好卑鄙。”殷问没有否认,但还是用着大狗一般可怜巴巴、湿漉漉的眼瞳看她。 无声相抵。 最终是殷问败下阵来,手指在桌角轻轻摩挲:“给你压力是我不对。” 陶予溪轻笑一声,忽然两手勾住他的后颈,难得露出一些娇憨。 他呼吸一窒。 只见她盈盈一笑:“让我考虑考虑。” “真的?” 她让殷问出乎意料,他最多也只是想把结婚两个字挂在嘴边,施咒一般时不时地掷入她脑中,激起一些涟漪,好让她早点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她会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他笑意更浓,借着手撑在桌角的力,站了起来。 一幅夹在高处的国画,刚好抵挡玻璃外的好奇目光。 他俯身一吻,头一回以这样的姿势含住她的惊疑,厮磨痴缠,不止不休。 宣纸掩映间,两人合为一道绰约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小嘤嘤终于能站!起!来!惹!感谢在20211007 21:50:44~20211008 22:3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微音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美人鱼 陶予溪再次启程去B市的那天,是殷问送的机。 殷问的司机还是过去那位眼熟的师傅,似乎没有因为他从雪山集团卸任而脱离关系。路上,江助理也给殷问打电话为他即将出差的事嘘寒问暖,安排部署。陶予溪有些狐疑,她总觉得,多数人都在等着殷问回归雪山,没有真正当他离开了。 看来,殷问虽然在外名声不算好,却是紧要关头下员工真心认可的依赖。 车内,殷问紧握着陶予溪的手:“等小镇那边忙完我就去找你。” 他对上一次姚向瑾送陶予溪去机场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过这一次,他也不能跟她一起去B市。等她上飞机后,司机就要带他前往旅游小镇。 之前殷问不公开在崖柏产业的控制权,是为了避免外人将雪山和崖柏放置在对立面。现在雪山集团都要抽走崖柏续命的资金了,他再不公开身份已经没有意义。如今旅游小镇需要有人坐镇指挥,一些因为暂时停工而躁动不安的工人也需要安抚。 而这时间与陶予溪的画展偏偏撞上了,两人只好暂时分开,各自解决问题。 陶予溪和姚向瑾、小雪算是先后脚到的B市。 由于会展中心经理的配合,前期准备工作并没有出什么纰漏。画展为期一周,而会展中心外头的宣传活动也会持续一个星期。 开展当天,富有陶予溪鲜明个人特色的油画作品自是一大亮点。但令人更为惊喜的是,一处精心布置的展区里出现了当年轰动艺术圈的《虫语》系列国画。 不是三幅,而是六幅。 置于靠上的三幅是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收藏家捐献出来的 分卷阅读60 。只有陶予溪和少数人知道这位收藏家就是殷问。 另外三幅色泽更为新鲜的,则是陶予溪全新创作的。 六幅国画的创作时间前后跨越十年,却共成一个系列。 这一展区还矗立着一块电子显示屏,循环播出陶予溪创作最新三幅国画的幕后纪录片。 姚向瑾早早就请来了一批权威媒体记者入场,这次的画展重点自然也是《虫语》系列。新闻一出,网络上的代笔流言不攻自破。 从17岁的一鸣惊人到27岁的耐心耕耘,岁月一晃便过去了十年。当初的天才少女已经不再是少女,但她似乎得到了更多惊叹声之外的宝物。 下午三四点,记者们又是一阵骚动,原来是周潜领着文艺圈诸位好友来捧场了。 签名、合影、道贺、接受采访……一番热闹过后,周潜拄着拐杖将陶予溪拉到一旁。 “陶丫头,怎么不见那个追你的小子?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敢不来?” 他一说,陶予溪就知道那个“小子”说的是殷问。 “他……今天不方便,旅游小镇那边有一个政府谈判在今天,他被拖住了。” 才刚解释完,陶予溪就发现哪里不对劲。 周潜是怎么知道她和殷问…… “周爷爷,该不会是你和我妈说我恋爱了吧?”陶予溪恍然大悟。 周潜呵呵一笑,没有否认。 是了,周老爷子和陶予溪外公原本就交好,他会和她妈妈说这些也是正常的。 “你妈这些年是心病所累,她若是跟你闹脾气,你就告诉我。好歹我的话她还是会听的。”周潜拍拍她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总得学着放手不是?” “谢谢周爷爷。” 陶予溪个人画展首日便大获成功,她唯一的遗憾,是殷问没有出现。 天色渐晚,临近闭展。 送走周潜和他的好友后,陶予溪在虫语的展区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只不过,怎么…… 是站着的?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有些游移不定。 蓦地,那身影回头了。 是他! 身体比大脑更快行动,她忍不住小跑过去。 环住他的腰身。 “你……” 你怎么来了? 你是走进来的? 不用轮椅没问题吗? 许多问题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成三个字。 “痛不痛?” 殷问的飞机一落地B市,他就来了会展中心。由于某种蓄谋已久的心情,他放弃了轮椅,贴身安上了不容易被看出痕迹的轻便型外骨骼,自大门处款步走入。 西装革履,清风朗月。 虽然骨子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 他忍着不适,只是淡淡地回答陶予溪:“还好。不过,等画展结束又要打回原样。刚开始依靠外骨骼行走,还不能持续用很久。” 她凑过来,鼻尖与他碰了碰。他脸上还带一点被秋风浸透的凉意。 她笑着说了三个字。 “美人鱼。” 只有他听见了。 童话故事里那个忍着足底剧痛的小美人鱼,一心上岸只为看一眼心爱的人。殷问觉得这个比喻有点不太吉利,因为美人鱼最后成了阳光下的一捧泡沫。 他可不要当泡沫。 他要和她长长久久,生生世世。 于是他惩罚似地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 陶予溪痛得微微咧嘴,那样子娇憨又可爱。 他喜欢极了。 几乎忘了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自骨骼中升起撕裂般的疼痛。为了让走路姿态更加自然,他连止痛药也没有服用。 等他俯身过来,几乎环抱住她时,额角已经沾上湿汗。 陶予溪像是能感同身受他的种种不易,手指嵌在他的五指里,心底涌起一股心疼,一股冲动,一股笃定。 她想跟他说:我同意了,我们结婚。 面前的人对她的所想一概不知,只是用目光依赖着她。 她挺直了脊背,默默注视他,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笑。 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等两人独处的时候,再把决定告诉他吧。 热恋中的两人一相逢,便有些旁若无人了。有逗留在展区的眼尖记者看到两人气氛旖旎,如同捡到了宝。高人气的美女艺术家恋情曝光,不知道要抢占多少热门流量。 而且陶予溪对面的男人衣着矜贵,气质不俗,恐怕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陶老师——” 记者正要举着设备向前,手臂猛地被人拉住。 拉住他的是姚向瑾:“今天采访时间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咨询我和工作人员。” 他看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声音依旧温和,目光却格外复杂。 之后便二话不说,把记者拉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领证指日可待,嘿嘿 第31章 领证 这天晚上,殷问熟门熟路地跟着陶予溪回到B市的公寓里。 一直使用外骨骼让他体力不济,他又坐回了轮椅,只是过去的矜持似乎 分卷阅读61 回不去了。洗过澡后,他十分自觉地霸占了主卧床的一半。 陶予溪吹干头发进屋时,他十分肆意地笑了一下。 好像在说:“你是不可能赶得走我的。” 陶予溪也不和他计较,关了灯,让室内暗了下来。 其实他还蛮想听到她有些娇嗔的埋怨,不知为什么今晚没有了,他说不清是该惊喜还是遗憾。 床的另一边轻轻下陷,陶予溪躺下后,没等他搞小动作,就说:“画展的第一天我必须要在现场,但是明天开始我就可以不在了。” 殷问听出她有话要说:“我这几天把时间腾出来了,可以继续在这里陪你。” “不是……明天我想回去了。” “嗯?为什么?” 黑暗中,她摸到他的一根手指,像个孩子般小心地握紧它:“明天回去以后,我们就领证吧。” 殷问脑中轰然。 她能感觉他的身体僵硬了很久。 再开口,他声音已哽咽:“你同意了?” “嗯。” 夜幕里,这轻轻的一声显得格外清晰,而且动听。 他的气息慢慢覆盖过来,呼吸声也近在耳边。陶予溪一阵恍惚,身子已经被他拉进怀里。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明明血液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搅得天翻地覆,他还是竭力克制道:“旅游小镇现在的处境还不明朗,我也可能会一无所有,这样你还要我吗。” 两个人身体贴着,他一边问,一边无意识地用一只脚轻轻踢她。 陶予溪感受到了,分出一丝心神:看来腿脚恢复得不错。 殷问屏息间,没听到回答,只是从她的眼里看到盈盈的光。 他不再等她说什么,手臂紧紧收拢:“我知道,你说过的,你要养我。” 就算他一无所有,她也不可以反悔。 吻重重地落到了她的唇上。 冗长的亲吻在朦胧黑暗里抢夺着她口中的每一分空隙,她身体酥软得溃败,他却不知满足,手掌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揉捻着,逼着她承受,还想要给她更多。 一直到她逐渐呼吸不上来,他才稍稍分离,在不足一厘米的距离等她平复。 又有一个担忧攀上心头,他哑声问:“你爸妈呢?要跟他们说吗?” 安静一瞬。 “我买公寓的时候,就拿到户口本了。”她的指腹在他手臂上轻轻打圈。 这就是可以不告诉爸妈的意思了。 殷问拿到户口本也很容易,他早就决定先斩后奏。 只要领了证,他们就是合法夫妻,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愿望几乎要实现,有什么汹涌激烈地在他血液里流窜。那感觉,比意乱情迷更叫他激动和紧张。 唯一的遗憾,是如此仓促和简朴,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求婚仪式都没有,委屈她了。 今后,一定补偿回来。 毕竟婚礼也不着急。现在他已经无法后退,不能放开。 就让他沉溺在这自私里吧。 到底是因为白天使用了外骨骼行走,加上这一番心绪翻涌,殷问的身体已经十足疲惫。他没怎么搞小动作就睡着了。只是出于本能一般,把怀里的人抱得很紧。 秋雨来得急促,匆匆一阵雨水落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卧室里的人虽然睡下了,心却依然跳得急切。不甚清晰的梦境里,一切都凌乱且焦躁,过了许久也没能把那股热意消下去。 绷紧的神经,一直伴随着殷问直到他醒来。 窗外只有一片薄薄微光,时间还早,他轻轻动了动手臂,怀里的人就抖了抖睫毛,缓缓睁开眼。 看来她也睡得不好,至少不会比他好多少。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干脆起床,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早饭,就收拾好行李拦了车直奔机场。 一路上,天边的光线从朦胧到透亮。司机以为他们要赶早班飞机,把车开得飞快,哪知道这两个人连机票都还没买。 要不是陶予溪阻拦,殷问在出租车内就直接黏她身上了。今早起床之后,他整个人就像狼狗一样盯着她,眼中情愫浓郁。 一直盯着到了机场,买票上了飞机,两人相邻而坐。 空姐把轮椅折叠后塞进储物架。他终于怨气颇重地靠在她的肩窝里,狼崽一般拱了又拱。 “答应我的事,就不能后悔。”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恶狠狠的。 “别骗我。就算你爸妈出来拦着我也不管了。”而且变得格外絮絮叨叨。 陶予溪以为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他好歹也会睡一觉。没想到她睡醒后他依然坐得笔挺,还在盯着他,而且眼睛更加亮汪汪。 下了飞机后,他们得暂时分开,各自去取户口本。 殷问先把陶予溪送上出租车,关上车门前,他又拉住她。 “别想逃走。” 他大概忘了,是谁先提的领证,还以为自己囚了一只金丝雀,要逼着她做些她不情愿的事。 “你要是敢后悔,我会恨你的。”甚至开始威胁。 她笑了笑,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如果我有半点犹豫 分卷阅读62 ,你就好好惩罚我。” 第一次说这种容易让人多想的话,她不禁有点脸红。 他揪住她的衣服下摆,唇角高高扬起。 一直到司机看不下去了,“滴滴”按了两下喇叭,两人才结束了旁若无人的腻腻歪歪。 如此分开又汇合,他们在民政局门口重新见面。 殷问再次用上了轻便型外骨骼,那套金属物件紧紧钳住他的肌肉,但是被西服所遮盖,外人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特意穿了一件白衬衫,整个人挺拔如松。 她也是白衬衫,加上干净的湖蓝色九分裤。 两人相视一笑,牵起手往里走。 他们赶在民政局下班之前,走完了所有流程。拍照过程两人都是迷糊的,签字时也完全没有印象了,直到两个人握着红色的本子走出民政局,被阳光照得人都发烫了,才反应过来。 “这就办好了?”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她笑道。 阳光肆无忌惮,像是要驱散所有的羞臊。然而陶予溪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愈发显得娇羞可爱。 两个人都是面色如霞。 “痛吗?”她问。 说的是外骨骼。 “忘记了。”他只是注视着她。 属于他的气息充斥着她的感官。 “现在……” “我们回家。”他干脆地说。 他们的家,他早已准备好了。她点了下头:“嗯。” 奔波了一个白天,两人在夕阳坠落之前进了别墅。 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的同时,殷问便从后面箍住了陶予溪。 他两只手揽住她的腰,近乎蛮横将她抱了个满怀,又将下巴抵在她肩膀。 外头天还没有完全黑,残余的晚霞染红了院子的秋千。别墅里,玄关处还没来得及开灯,视野所及之处充斥着一片朦胧。 陶予溪咬了咬唇:“保姆呢?” “今天没让任何人过来。”他的音色沙哑不堪,呼吸声也渐重。 许久,她默许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32章 我爱你 殷问高大的身体向她倾轧过去。 陶予溪心跳加快,脸颊腾地烫起来,却不敢动。他不用说,她也猜到他想要什么,两人领了证以后有些事就是顺理成章的。其实不止是他,她也忍不住心里的悸动。 下一刻,她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很虚弱,气息变得不一样了。 也对,连续两天都用了外骨骼出行,估计是体力消耗太大了。 她艰难地转身扶住他,趁他还没有完全昏过去前把他带到了沙发上。 殷问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空气里有一股清新的甜香。 陶予溪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还挂着围裙,那样子让他一瞬恍然。就好像,他们已经是很多年的夫妻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 他差一点就眼眶湿透。 “你醒了?我熬了粥。”她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还有些得意洋洋,往餐桌上端上两碗清水白粥。 又加了第三个盘子,是水果拼盘。 冰箱里食材应有尽有,但她厨艺实在太烂,又不太想叫外卖,思考过后就做了白粥,切了点水果。 连她自己也觉得不伦不类,但毕竟今天心情好,怎么都不觉得寒碜。 殷问在她忙碌的时间里已经自行起来。轮椅被摆在沙发边上,他很轻松就坐了上去,向餐厅移动。 “我只会做这个了。”等他靠近,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解释为什么晚饭只有白粥。 殷问扬了扬唇:“这么巧,我刚好就喜欢这个。” 陶予溪眨眨眼,她觉得殷问的嘴变甜了,甚至有点难得的幽默感。不知道是什么契机开启了他的这一天赋。 两人简单喝过白粥后,时间已经不算早。陶予溪默认今晚会在别墅里过夜,洗澡之前向殷问要了他的一件睡袍。从浴室出来时,殷问已经坐在床上等她。虽然他也穿着睡衣,但领子没有扣好,胸口有大片的肌肤露出。 乍一看,有点像个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轻咳一声,没话找话:“我在帮你暖床。” 陶予溪“扑哧”笑了,在浴室里的那点纠结和紧张暂时不见。为了配合他,她也换了殷勤些的口吻说:“那老公,我来帮你按摩按摩腿?” 原本还含笑的花花公子顿时怔住了。 “你……叫我什么?” “老公。”她笑盈盈道。 殷问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那个话题,今天明明是他们领证的日子,他们已经结婚了。他想问她愿不愿意,想恰到好处地试探,万一她没有准备好他还能按捺下躁动,没想到,她一个称呼就让他差点昏了头脑。 她一坐到床上,就被他翻身抵在了枕被间。 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看到她乌黑的长发铺在枕头上。 他伸手将她抚顺,轻微的颤意从指间传来,直冲心脏。 卧室里只留下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没有多少明度。而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有比往 分卷阅读63 日多得多的欲意。 “老婆。”他开始回应她的那句“老公”。 “太太。”语言有股难以隐忍的躁郁感。 “宝宝。”每叫一声,就压下一个亲吻。 她脸颊滚烫,原本清澈明亮的眼中也有了媚色。两只手软软地拉着他睡衣的衣襟,胸口随呼吸起起伏伏。 却不知道这个样子更让人难耐。 殷问脑中有一根弦彻底绷了。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郭响起,如同低哑的祈求:“给我。” 她战栗了一瞬,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突然蔓延开来。 他滚烫的薄唇辗转于她的侧脸,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她等了片刻,才意识到刚才的他虽然用的不是疑问句,却仍然在等她的回答。 她美眸轻轻一眨,主动吻上他滚动的喉结。 答案显而易见。 他一发不可收拾,更深地吻她,一遍又一遍,从额头,到鼻尖,嘴唇,耳朵,沿着锁骨一路往下。 呼吸交错在一起。 肩头感觉到凉意时,睡袍已经不在身上了。很快,又出了薄汗。 早已经不是夏天,空气却出人意料的灼热。窗外的树影被风吹拂着,发出簌簌的声响,撩得人心紧绷。 陶予溪正被亲得舒服时,殷问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有些茫然,大脑空白了一阵。 他不解释,只是急促地喘息着。 刚才过于入迷,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他不得不艰难地停下动作。 床头的一只抽屉被拉开,他修长的手指夹出一个方方的小盒子。陶予溪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咬了咬唇:“什么时候买的?” “中午。” 那就是回家拿户口本的时候。 等待他的短暂时间里,她紧张地蜷起微微泛红的脚趾。 箭在弦上,接下来的事也顺理成章。只是两人都是新手,她疼,他也不好受。 如浪如潮间,陶予溪的眼角溢出泪水,那些湿漉漉的痕迹又尽数被殷问吻走。 她纤细的手指攀着他的脊背,颤抖着,又有几分迷茫无措。 中途他一直在低吟着什么? 想起来了。 “我爱你。” 她每一次喘息,就有一句爱你的回应。 偶尔夹杂着别的,比如:“你是我的。” 或者:“我是你的。” 也许就是一句一句的话语在舒缓着她,也许是别的原因,后来她神奇地有了另一种感受。不那么痛,反而生出一些难言的……欢愉。 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是暂停片刻,竟然…… 又开始了! 她的体力很快耗尽,而他仍不知疲倦似的。 现在她开始相信,他确实有在好好锻炼了。 她的一只手紧贴着他耳畔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来回摩挲。这叫想起她小时候投喂过的一只野猫。它对她比其他人更亲密一些,在进食的时候也愿意让她摸脑袋。耳畔的毛发原本很柔软,吃得欢快时却会变得坚硬许多,颈上的软肉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胀的,那双好看的瞳子也会舒服地眯起,时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舐手背,顺便露出一对小尖牙,又乖又凶。 难道殷问骨子里也是猫科动物吗? 类似老虎、或者豹子之类? 她笑起来,回亲了一下他的头顶。 下一瞬,又被已经无比熟悉的气息沉沉罩下,再也无法分神。 迷糊间,她听到他问了什么话。 好像是:“要洗澡吗?” 尾音微微勾起,带着愉悦。 又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她模糊地轻哼,“嗯”了一声,手脚却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便有人轻轻帮她擦拭。 虽然困意愈发深重,她还是记得最后自己回到了温暖的怀抱里,这才安心地完全陷入浓稠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溜了溜了 第33章 资产 一阵沁凉的秋雨,让几天前还生机勃勃的植物园染上霜色。 紧挨着植物园的别墅里,却因为持续运作的中央空调而春意盎然。 蚕丝锦被上,一缕乌发从圆润光滑的肩头滑落下来。 陶予溪低哼一声,醒过来。 她浑身酸软无力,特别是腰和腿,还有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 “还痛么?”殷问坐在床边,看着她仍旧红润的脸,声音温柔又宠溺。 陶予溪撑起身子,被子便顺势滑下,白皙的皮肤上一览无遗的红痕暴露出来。 她有些羞恼,立马躺了回去,说不清是因为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还是因为羞人的斑驳。 殷问竟然还问她痛不痛,她不想回答。 陶予溪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正常就是这样的吗?” 殷问缓缓挑眉:“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昨晚……一次完了又要一次……” 殷问只觉得小妻子可爱极了,像在质问他,又有几分委屈。昨晚他知道她会疼,已经十分隐忍了,最后只要了两次。 改天…… 他眸子沉了 分卷阅读64 沉。 “几点了?”她问。 “快十二点。” “这么晚!” 昨晚两人躺下时还算早,虽然不知道结束后是几点,但保守估计过程不下两个小时。是了,都是他的错。 殷问已经穿戴整齐,他取出一件新的长款女式家居袍交给陶予溪。 卧室角落摆着一堆品牌服饰的购物袋,陶予溪记得昨天还没有这些的,应该是今早专人送来的。 她伸出一条白皙的胳膊拽住了衣服一角:“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我得陪着你。”殷问一动不动,“谁让我是你老公。” “老公也不能看着人家换衣服……” “你果然……嫌弃我了。” 陶予溪没办法,一点点从被子里探出身子,却还是免不了春光乍泄。偏偏身边有一只食髓知味的狼崽,借着帮她穿衣的名义又闹了她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下了床,陶予溪两条腿忽然一软,差点栽倒。 殷问眼疾手快抱住她。 “都怪你!”她嗔怪道。 “嗯,怪我。”他嘴上乖乖认错,笑意却更深。 “保姆我换了新人,她做好午餐后就让她先走了。”殷问牵住她的手,“我们下楼吃点东西吧。” 楼下,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陶予溪看出来其中一部分是早餐。 昨晚他们激烈了那么久,今早起不来,她不知道保姆会怎么联想,脸上又开始火烧火燎。 殷问却是神色如常,不断给她夹菜。 等她吃饱了,还非得喂她吃水果。 “今天你要出门吗?”她问。 “不用,我去书房处理点事就行。”殷问又给她喂了一颗樱桃,“你呢?” 陶予溪揉了揉发酸的腰:“我可以在家睡觉吗?” 殷问低低笑了一声:“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家。” 别墅装修前后,陶予溪都很少进入室内。现在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对他们来说有些过大的家。 一楼布置了健身房和护理室,地下室里有一处酒窖。 二楼除了殷问的书房和多媒体室,剩下除了中庭休息区以外的空间,都被打通成为一体。殷问坐在轮椅上,牵着陶予溪的手推开这个神秘空间的门:“这里是留给女主人任意布置的地方,你可以拿来作为画室。” 陶予溪看着约有200平米的“画室”,一时间无话可说。这里就相当于她一整个工作室的面积了。 “三楼呢?”她问。 “三楼是我们的卧室,还有为你准备的衣帽间和放收藏品的房间。” 果然,整个别墅上下,只留下了一间卧室。 “你不喜欢这里吗?”殷问晃晃她的手,既不安又期待。 “喜欢,当然喜欢了,我都想到要怎么布置它了。”陶予溪看着宽敞又空旷的空间,又有些无奈,“可是以后孩子怎么办呀?” 连一个小小的房间都没能拥有,今后孩子在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殷问一怔。 孩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孩子。 心底一股不安涌起,他环住陶予溪的腰,将头埋下:“陶陶,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 陶予溪愣了愣:“你不想要孩子吗?” 他不安地在她腰腹上蹭着,声音闷闷的:“如果你……很想要……我也……” 她拍拍他有些起伏的后背:“没有,我没有很想要,你不用紧张。” 感受到他的排斥,陶予溪没有再进行孩子的话题:“我们再逛逛吧。” “嗯。” 将整个别墅都逛完一轮后,殷问带陶予溪回到了书房。他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陶予溪接过来,看着文件封面的“资产结构表”几个字,有些不解。 “这是我个人的资产构成,今早让律师刚整理好的。”殷问解释道,“请太太过目。” 原来是这个意思。 陶予溪翻开第一页,殷问的资产被划分为投资资产和现金资产两大块。她一边半懂不懂地看着,一边听他解释。 “我对投资房产没有什么兴趣,手头除了这栋别墅以外,就只有一些商铺。” 她看到商铺一栏的数字,42间也叫“一些”? 不过比起地产一栏,殷问的其它商业投资栏确实更加丰富。 她看到了一行字,扬起脸:“你还投资了向瑾的传媒公司?什么时候?” “上个月。”殷问如实答道。 “那就是说,你间接成为我的老板了?” 陶予溪工作室,也属于姚向瑾传媒公司旗下机构。 殷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才是我的老板,我所有的都是你的。” 陶予溪颇给面子地“哼”了一声,继续往下看,目光落在现金资产区域。 见她半天不说话,殷问捏捏她的手:“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竟然有这么多钱,那我岂不是赚到了?”她的口气带着几分俏皮。 殷问扬扬眉:“你之前不知道我很多钱?” 她摇头:“那对我来说太抽象了 分卷阅读65 ,从来没有认真想过。” 他轻笑:“也不多。上个月我抽走了3000万,先垫给旅游小镇结算工人工资了。那批工人原本是少数民族山民,因为旅游小镇的建设才有了工作,非常时期我想先保障他们的生活。” 陶予溪奖励地在他唇角亲了亲:“我老公真棒。” 殷问的眸色一下子变深了,他的大掌攀上她柔软的腰:“陶陶,你知不知道其实书房也可以……” 昨晚灼热刺痛的记忆袭来,陶予溪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我……我去补觉了!” 殷问知道她累坏了,只是把人捉回来按坐在腿上亲了一阵子,就放走了。 书房里只剩他一人时,他将目光移向熄灭的手机屏幕。 白如冰今天打来了好几个电话,那时他恰好在陪陶予溪逛别墅,全都没有理会。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她又打过来了。 这一次他接通了电话。 “殷问,你干嘛老躲我?我看了外骨骼使用的反馈记录,你竟然提前开始在出行时用它,会影响复健效果的你知道吗……” 殷问直接打断了她:“关于复健,我要停几天。” “为什么?” “婚假。” “什么婚假?”电话那头的白如冰傻了一般。 殷问扬了扬唇,不无炫耀地说:“我昨天和陶陶刚领的证。” 一秒的寂静后,白如冰猛吸一口气:“殷问!那我算什么?” “你?”他冷笑,“白小姐,我好像和你从来都不熟。” “你……” “今后也请你和我保持距离,毕竟我现在是有妇之夫。” 他将手机拿远,挂断。 殷问并不忌讳谈起他和陶予溪现在的关系,因为迟早要让别人知道的。倒不如说,他十分迫不及待想让别人知道。 白如冰会去找殷卫成哭诉吗? 他冷笑一声,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樱桃夫妇大喜日子,今天加了一更终于开启没羞没躁的婚后生活嘿嘿 第34章 公开 婚后的第一天,殷问意外在书房里待得久了点。 等他处理好手头的事务,保姆早就来别墅做好晚饭又走了。 三楼的卧房里光线昏暗,陶予溪依然睡得沉沉。 殷问进屋时没有开灯,只是任由走廊的灯光透进来。半明半昧中,他看到了在被窝里蜷成一团的陶予溪,俯身亲了亲她露在外头的侧脸。 等听到她转醒的动静后,殷问才抬手打开落地灯。 柔和的光线充盈在室内,殷问看着她,眉眼染上笑意。 陶予溪眨着微朦的双眸,头发蓬松散乱,脸色是微微的粉。 “几点了?”她问,声音软软糯糯。 “九点。” 这么晚了啊。 “饿不饿?” 她“嗯”了一声:“你吃东西了吗?” “我把晚饭端上来了,和你一起吃。” 说话间,陶予溪便闻到了海鲜粥的香气。 “我倒也没有那么娇气。”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当成病患照顾了? 殷问挑眉:“你不是累坏了?” “哪有……” “那就是已经恢复体力了?” 陶予溪扭过头,红着脸不愿搭腔。 保姆准备了海鲜粥和几样开胃小菜,不算复杂,却让陶予溪吃得满足。 等她吃饱后,殷问说:“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陶予溪已经看出他用餐时的欲言又止,点头道:“说吧。” “我们的关系,恐怕要公开了。” 殷问垂下眸,避免对上她不高兴的模样。 空气静了静,陶予溪忽然说了句:“傻瓜。” 他抬头,眸光不安。 “我们的关系难道不能见人吗?为什么你要用这么悲凉的调子。”陶予溪温声细语,说得很认真。 殷问愣了愣,继而满意且满足地眯了眯眼,上前啄了她一口。 陶予溪把人推开:“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下午和姚向瑾通了电话。”殷问说,“有记者拍到了我们一起出入B市公寓的照片。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不如我们找个靠谱的渠道主动公开。” 如果任由媒体去写,不能确保会不会有记者用恶意描摹两人的关系。毕竟,陶予溪的美貌和殷问的地位很容易让人往不可见人的方向上揣测。若是在公众心中留下诸如“包养”“情人”的影子,于她今后不利。 “我听你的。”陶予溪说,“对了,向瑾知道我们领证了?” “我哪能不让他知道。” “你没有刺激他吧?” “他早该知道赢不过我的。”殷问倾身向前,目光凝住她,“不过陶陶,不要在床上谈到其他男人,这会让我变得危险。” 他嗓音带着温和的磁性,却又被压得低沉,蓦地撩起陶予溪心尖的热度。 她原本还有几分惺忪的眼眨了眨。 这台词…… “殷问你学坏了!” 而之后,殷问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什么叫作真正的学坏。 分卷阅读66 一夜过去,满室温香。 上午九点一到,前雪山集团总裁、现崖柏产业CEO殷问和人气艺术家陶予溪公开恋情且正式领证的新闻就由一家媒体正式曝光了。新闻中配上的图片,是两人几日前在陶予溪画展现场相拥的画面。 一时间,新闻冲上了同城热门话题榜。 恰好是休息日,吃瓜看热闹的人源源不断。 “我天,这是殷问照片首次曝光吧,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没想到啊竟然这么帅!” “如果早点公开照片,他早就成国民老公了吧?” “不是说他残废了吗?怎么照片完全看不出来?” “呜呜,我的仙女姐姐竟然这么快就结婚了,心痛!” “不得不说两人真的配一脸,酸都酸不来……” 对于网友评论,殷问只是淡淡看了几眼。吃过早饭后,他如预料中那般等到了殷老爷子的电话。 “陶陶,我要回老宅一趟。” 陶予溪坐在沙发上,闻言愣了愣,在她印象中,殷老爷子并不赞同殷问和她在一起。 殷问看出她眼底的担忧,用掌心轻轻包覆她的肩头:“放心,我能应对。你在家等我,等我从爷爷那边抽身了,再亲自去和你爸妈解释。” 两人关系的公开,也就意味着必须给家人一个交待。 殷问过去以为自己不在乎陶予溪爸妈的看法,但现在他竟也生出了些许忐忑。他希望他的陶陶能得到家人的祝福,他也想要争取被他们认可。 殷问离开后不久,陶予溪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虽然她和妈妈关系很僵,但脾气温和的爸爸还是经常给她打电话聊家常。 这一次,爸爸明显心情不好:“溪溪,今天有时间吗,回家一趟吧。” 爸爸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大概能想象,回家之后他和妈妈一起冷着脸盘问她的画面。 该来的总会来的。 陶予溪没有告诉殷问,自己打了车回爸妈家。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每年她回家的次数不多,身上也没有留家里钥匙。 爸妈家的小区是二十年前的高端楼盘,在岁月的浸染下,如今也有了沧桑斑驳的味道。站在家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爸爸。外公家算是书香门第且又有一些家族生意传承,虽然规模不大,条件还是比普通家庭优越不少。而爸爸只是一名普通公务员,因而在陶予溪的记忆中,他一向被妈妈看不起。 看到爸爸憔悴的脸和有些凌乱的头发,陶予溪也能想到妈妈又和他吵架了。 “爸。” “回来了。”爸爸点了下头,目光又在她身后扫过,看到她无人陪同,似乎有些失望,却也莫名松口气。 他微妙的情绪变化落在陶予溪眼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着进了门。 她正在玄关处换鞋时,妈妈忽然从客厅起身走过来,怒气冲冲地扬起手要打她一巴掌。 手落下来时,被爸爸拽住了。 陶予溪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 妈妈在爸爸的桎梏下挣扎着,红了眼睛:“我说过不同意不同意,你倒好,直接领证了,你眼里真的还有我吗!” 妈妈再欲上前,爸爸又拽了她一把,难得露出强硬的一面:“吵什么,去里面坐下说!” 三人在客厅坐下后,爸爸掐着手指问:“溪溪,新闻里说你和那个叫殷问的领证了,是真的吗?” “嗯。”陶予溪点头,“是真的。” 爸爸深吸一口气:“这么大的事没有事先和我们说,是你做得不对。” 今早竟然在新闻中看到了自家女儿公开恋情且已领证的消息,做爸爸的他也是心情酸涩,错愕许久。在他眼中,女儿不是会一时冲动的性格,这新闻却像是个突然砸在他头顶的陨石,完全扰乱了他的理智。 陶予溪咬了咬唇,垂下眸子。 她在家人关系的处理上并没有比十几年前进多少,依然忐忑却倔强,无助且沉默。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爸爸对殷问的身份也有一腔疑问,新闻里只挑了光鲜的一面放大来写,实情如何,他要亲耳从女儿口中听说。 陶予溪正要开口,妈妈嗤了一声,睨着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什么?” 陶予溪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妈妈。虽然她不意外妈妈会用恶意来揣摩她的动机,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法惊得懵了。 “不然为什么赶着领证。”妈妈嘴角噙着了然于心的讽刺笑意。 “没有怀孕。”陶予溪声音干涩地说,“我和他结婚,是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的另外两个新文都已开坑,欢迎天使宝宝们前往考察!~ 现言《阴沉的他很想爱我》:疯批偏执忠犬魂大佬×明丽乐观落魄大小姐幻言《师尊你再忍一忍》:自以为是大灰狼的小肥羊师尊×披羊皮的大灰狼弟子蠢作者的所有文都是1V1、双c、HE 第35章 等我回来 爸爸喝了一口茶,又沉默地将茶杯搁下。 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他听陶予溪交代了殷问的情况。 分卷阅读67 听到殷问是她初中同学时,他紧蹙的眉头稍微松动了一些。而知道殷问确实是执掌雪山集团的殷家人时,脸上忧虑比之前更深了。 陶予溪说完,他问:“大家族往往关系复杂。你觉得以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万一殷家对你这个媳妇不满意,殷问会站在哪一边?” 陶予溪干笑了下。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而且殷问早就做出了选择。 但殷家的家事她并不熟悉,也不想在这里给爸爸平添忧虑,便简短地答:“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还好……” 妈妈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心有不甘,看到陶予溪勉强的笑又笃定她现在不幸福,打断他们说:“一直都是这样,一定要跟我唱反调。我给她铺得好好的路,她自己就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爸爸严厉道。 眼见父母又有吵起来的趋势,陶予溪也不想再回避妈妈了。 “妈,你给我铺好的路是什么?我从来都不想当天才,但你非要让我按你说的做,这就是所谓的给我铺好的路吗?” 妈妈正要辩解,陶予溪又问:“难道不是天才,我就不值得你喜欢吗?” 妈妈有些意外,到口的话终究没出口。她别过脸去,不愿意看女儿。 “我首先是个人,不希望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想委屈自己,不想为了你们而活。”陶予溪继续说,“但我也想理直气壮地接受爸妈的爱。我发自内心地认为,我配得上你们的喜欢。” “关于殷问,我知道你们最担心的是什么。我们家虽然条件也不差,但和殷家相比还是有很大的鸿沟。我很高兴我的爸妈都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是你们也放心,我也配得上殷问的喜欢。” 陶予溪离开家下楼后,在小区门口听到了“滴滴——”两声车鸣。 她抬眼看去,一辆眼熟的黑色汽车缓缓驶近。 后排车窗降下,殷问在车内看向她。 “陶陶,上车。” 她愣了愣,开门上车:“你怎么……” “被为难了?”他摸了摸她微凉的脸,试图从她发红的眼中看懂刚刚经历了哪些委屈。 “不算为难。”她摇头,“想说的话我都说了,接下来是他们的事了,给他们一点时间,总会接受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回家后没找到你,电话也没联系上,就猜到你回这边了。” 陶予溪想起殷家的情况,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殷问被殷卫成老爷子叫走,多多少少是要受点处罚吃点苦头的,可是他竟然脱身得这么快。到底…… “有点意外,我爸这回站在我这边。”殷问说,“原本是祖孙斗,现在变成了他们父子斗。我觉得看他们吵架没意思,就先走了。” 陶予溪:“……” “后面看我爸的表现。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给爷爷一点时间,他总要接受的。” “你爸他怎么……” “大概是长久以来对我的漠视加上对自己婚姻的遗憾,让他觉得自己确实不像个人吧,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不管怎么说,他愿意站出来,对我们是好事。” 之后几天,殷问和陶予溪公开恋情的新闻进一步发酵,吸引到一波网友关注了最新上线的云游小镇项目。 云游小镇是一个集成了线上游览、VR体验、游戏和购物功能的app。即便不能身在小镇,网友也可以通过云游小镇体验身临其境的游览和购物效果。不少小镇上的民俗特色店铺,靠着它售出了年度最大的订单。 原本因资金流失陷入停顿的旅游小镇,重新被激活了。 陶予溪在别墅用平板电脑体验云游小镇时,忍不住对殷问说:“没想到你还能想出这么有人情味的产品。” 殷问勾了勾唇角:“是你的功劳。我的每一个改变都是因为你。不过这次,还要感谢一个人。” “谁?” “姚向瑾。” 这番由舆论和流量引发的蝴蝶效应背后,少不了姚向瑾公司的出力。 殷问和陶予溪恋情公开后,为了促成积极的舆论导向,姚向瑾的团队熬了好几个夜。 “那你该给向瑾的公司多多注资了。”陶予溪笑道。 殷问挑了挑眉:“这算是他给我们的新婚礼物,我们该坦然接受。” 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继云游小镇的爆火之后,又有新的连锁反应出现。 陶予溪这天给殷问倒了牛奶端进书房后,就看到他嘴角带笑的样子。 “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她放下牛奶问。 殷问揽上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之前我说过,挽救旅游小镇的两种破局方法,一种是我们结婚,让爷爷放弃试探我;一种是找到新的资本。现在出现了第三种方法,或许比等爷爷放下姿态更有效果。” 陶予溪眼睛亮了亮:“是什么?” “让旅游小镇提前盈利。” “可是,这才是最难的吧?” “现在有契机了。云游小镇的出圈帮我们说服了政府,政府现在同意牵头为旅游小镇开展招商引资。”殷问用手扶住她的腰,轻轻捏了捏,“ 分卷阅读68 我明天要去小镇待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一个月。” 听到要分开,陶予溪还是明显地失落了。 “陶陶,对不起,我们才新婚,却不能好好陪你。”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殷问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我当然想,可是太委屈你了。而且,恐怕你还走不了。” 陶予溪刚刚得知,画展成功举办后出现了几位意向买家,她还要和姚向瑾一起商谈画作的出售和收藏事宜。所以殷问说得对,她现在确实走不了。 “别失落了。”殷问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明天就要分开,我们今晚更应该做该做的事。” 陶予溪攥着他的衣角,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话:“什么事啊?” 殷问的眼眸暗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分别之前,殷问实现了在书房里放肆的心愿。 一想到要告别,陶予溪也十分动情,两手在他背后紧紧环绕。从一开始的畏痛,到现在已经越来越体会到两人琴瑟和谐的欢愉。 之后,等她被殷问抱回卧室时,喉咙已经哑了,红着眼坐在床头由殷问喂水。 她开始后悔刚才听他的蛊惑,竟然坐在他腿上就开始……现在腰和腿的感受都一言难尽。 “在想什么?”殷问取走水杯,毫无反省地捏了捏她刚刚湿润的唇,又吻了吻。 陶予溪瞪她一眼:“我腿废了,明天没法送你了。” 殷问低低一笑:“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第36章 晚宴 殷问离开之后,两人都忙开了,仿佛回到了以前做男女朋友时的状态。 陶予溪不知道殷问在旅游小镇见了什么人,受了什么刺激,有一次他在视频电话里突然问:“陶陶,我想送你一些礼物,如果给你买包包、衣服、首饰,你会喜欢吗?” 陶予溪虽然是个云淡风轻的人,对讲究形式的事不太上心,但还是头一回听人在送礼之前和收礼人这样商量的。 笨拙中竟又有一股子真诚。 也是,过去的殷大总裁哪里会这样讨好一个人,就算是需要给人送礼也都是助理一手操办了。 她想了想:“虽然我好像并不太需要,但如果是你买的话,会喜欢的吧。” 殷问觉得她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于是很快拿出了行动。 在那之后,每隔几天就有人一波一波往别墅里送东西来。 同时,陶予溪爸妈家那边也是不断收到各种礼物。殷问用了一番心思,对她父母送礼也是投其所好。一番操作下来,陶予溪妈妈就算对女儿的婚姻有气,也不知道怎么撒出来。 殷问之所以有心思往陶予溪身上和她家里送礼,也是因为旅游小镇的招商进展很顺利。他一到旅游小镇,便从中层队伍里连续提拔了几人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小镇地域毕竟偏远,人才储备自然比不上在大城市的雪山集团。这几人并非综合能力特别突出的,但是各有特点,组合起来后又能互补不足,替殷问省去不少麻烦。 一转眼,一个月已过。在招商洽谈结束的最后一天,崖柏产业和当地政府联手,要办一场招商答谢会晚宴。 殷问把这个消息说给陶予溪听,并告诉她晚宴之后第二天他就会回家。 陶予溪却有了个主意。 她让小雪把近几天的日程空出来,之后又联系了江助理。 她知道江助理一直有在私下帮殷问打理一些事。他当了几年殷问的特助,有些事务他更熟悉一些。再说,崖柏产业与雪山集团名义上还是一家的,江助理给殷问做事也不算破坏规矩。 “您要去晚宴?”江助理在电话里问。 “对,你能帮我弄到邀请函吗?但是最好瞒着殷问。”陶予溪说。 江助理爽快应下,又确认了一次:“真的不用跟殷总说一声吗?” “如果事先知道我会去,他可能会无心应酬。”陶予溪说,“我还是悄悄地去比较好。” 想到美丽又温婉的陶小姐,江助理心里感叹:可恨啊,他们殷总明明是个恋爱生手感情菜鸡,此生偏偏有了陶小姐这个贵人,真是好命。 殷问让人送来的礼物里,有一部分是礼服。这些都是专职造型顾问挑选后送过来的,涵盖了各种场合的需求。 陶予溪从中挑选了一条斜肩鱼尾裙礼服放入行李箱。答谢会那天中午她到了旅游小镇,进酒店开了一间房,换上了礼服。江助理还特意安排了造型师,为她挽了个简洁大方的盘发,缀上一对长钻石耳饰,整个人高贵又明艳。 她极少盛装打扮,原以为自己还有些不适应,但她天生底子极佳,这妆容造型与恬淡的性子一融合,便是无比的惊艳。 待收拾妥当后,晚宴已经开始一会儿了。她什么也没带,仅手持一份邀请函,便下了楼进入同酒店的宴会厅。 她一入内,周围不少人眼睛亮了。 碧蓝色的晚礼服包裹着完美的身形,斜肩剪裁又让她细长的脖颈与莹润肩膀展露出来。 裙子亮眼璀璨。 人更闪耀。 陶予溪一进宴会厅时,殷问便看到了她。 随着她轻盈的步 分卷阅读69 姿,姣好曲线展露无疑,气质高贵迷人,甚至带着点露骨诱惑。 与殷问正交谈的一家开发商代表立刻就发现他的目光变了。 他指尖摩挲着薄薄的酒杯壁,感觉那酒水已经在他喉中、胸口涌动着。 “殷总?” 殷问回神:“抱歉,我太太来了。” 身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只见到一个侧影,却也足够让他惊为天人。 陶予溪没有一下子找到殷问,她视线略低,还在寻找坐轮椅的人。 这段时间殷问在小镇上,把复健的团队也带过来了,而且每日配合温泉调理身体,效果显著,现在已经能日常使用外骨骼行走了。假以时日,就能脱下外骨骼恢复正常人的行姿。因而今晚,他也如常人一般穿梭于热闹之间。 陶予溪刚刚从侍从的托盘里取下一杯果汁,腰身就被扣住了。 她一个激灵,回头看时,盈盈水眸对上殷问的目光。惊喜过后又有些疑惑,他怎么……有点凶? 愣神间,人就被殷问带着拉到了角落。 殷问选的地方正好是个拐角处,没有人来往。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殷问埋下头去说话时,手还紧紧扣着她的腰。 窈窕的身体紧贴在身侧,柔软纤细。他的身体不争气地热潮翻涌,只想把人按在怀里狠狠宠溺。 陶予溪有几分委屈:“想给你惊喜呀。” 清雅娇软的嗓音更是叫人心尖微颤。 殷问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得她脸颊染上绯红,低头吻了上去。 虽然身边没有人经过,但毕竟是公共场合,陶予溪心虚地挣扎了下,殷问才缓缓把人松开。 她明艳秀丽的脸上有些嗔怒,但对上他深邃又燃烧着欲望的眸子,也只好噤了声。 “不能怪我,怪我的太太太美。”殷问意犹未尽地说。 两人亲昵间,听到会场内有一阵喧哗,掌声中夹杂着热情的招呼声。 就算是殷问也没想到,这次招商答谢会的晚宴,政府方还邀请了殷卫成出席。 毕竟他是雪山集团的大董事,虽然已经退居幕后,还是经济领域的重要人物。 殷卫成身体不错,他拄着拐杖由助理陪同入了会场,虽然没有上台发言,但大方爽朗地和几位领导握手聊了会儿,气氛很是不错。 和领导寒暄过后,殷卫成的目光就在会场内转了转。 殷问早就看到他了,两人的视线冷不丁接触了一下。 他自知躲不过,便在陶予溪耳边低语一句,带着她上前。 陶予溪是第一次见到殷卫成,难免紧张。殷问用大掌包着她的手,始终牵着她。 殷卫成上下打量站得笔挺的殷问:“你现在倒是人模人样。” 殷问并不搭理他的揶揄:“爷爷,这是我太太,你的孙媳,陶予溪。” 他特意强调了“孙媳”两个字,脸上依然内敛冷峻。 殷卫成虽然人上了年纪,一颗心却是精明,他听得出也看得出殷问在陶予溪身边收敛起了所有锋芒,整个人变得温和又有耐心。 这竟然是他看着长大的孙子?他心口闪过一丝钝痛。 陶予溪也跟着叫人:“爷爷。” 甜是甜,美也美,可就是怎么都觉得不顺眼。 “哼。”殷卫成甩了甩袖子,便让助理扶着他去了别处。 陶予溪:“……” 殷问:“……” 陶予溪弯了弯眉眼,等人走远后在殷问耳边说:“我怎么觉得,爷爷还挺可爱的?” “也只有你这么说他,我太太眼光果然与众不同。”殷问不愿意迎合爷爷,但还是很乐意恭维自家夫人的。 宴会结束前,殷卫成的助理特意来请陶予溪。 助理开口前斟酌了下称呼,他在老爷子身边多年,觉得陶予溪即便盛装出席也并不哗众取宠,对她印象不错,于是态度也颇为恭敬。 “少夫人,殷老请您单独前往休息室见一面。” 殷问抿着薄唇,眸光不悦,攥紧陶予溪的手也没有松开。 反倒是陶予溪更加放松。 她安抚地拍拍他:“没事,我去去就回来。” 第37章 温泉 陶予溪在休息室见到殷老爷子时,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茶香。 他的年纪不适合饮酒,但想必刚才在晚宴上也多少喝了一些,现在为了改善口感又喝起了浓茶。 “爷爷。” “坐吧。”殷卫成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要是真的想进殷家的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我的条件。” 陶予溪对“进殷家的门”这个说法有些排斥,不过考虑到现下的气氛,她没有反驳。 “白如冰那边,我也可以确保她以后不会骚扰你们。”老爷子补充道。 陶予溪顿了顿,还是说:“白小姐那边,不是我们的困扰。” “什么?” “她和殷问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我很清楚,应该说是不太相关的人,无论她单方面怎么想,都不至于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殷卫成冷冷地看了几秒陶予溪: 分卷阅读70 “呵,你和殷问倒是天生一对。”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温和的小女人,倒是逻辑清晰,还有几分倔强。而且她虽然有些紧张,却不太怕他。 “我刚才说了,我有我的条件……”殷卫成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不问问我的条件吗?” “爷爷,您说。” 殷卫成一噎,有一种他非要讲而对方勉强听听的感觉,力道都打在了绵花上。 陶予溪从休息室出来时,殷问已经站在外头等她。 她有一些踌躇,殷问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手揽上她的腰先开口了:“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用往心里去,别想太多。” “你不问问他说了什么吗?” 殷问将手中的一杯温水递给她:“没人能插手我们自己的生活。” 陶予溪摇摇头:“我不渴,也没喝酒。” “那我们回去。晚宴也到尾声了,我不用留在这里。” 陶予溪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怎么?” “你辛苦了。”她踮了踮脚,“我该怎么弥补你?” 高跟鞋让她身子有点不稳,她干脆稳稳地靠在殷问身上。 殷问扬起唇,目光凝出了细碎的光:“好啊。” 手臂一勾,脚步带着她转了向:“酒店里有一处我的私人温泉,我们今晚住那里。” 到了温泉,陶予溪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包含温泉与客房的独栋别墅。 别墅不算大,但十分精美。小院子里有一个独立的温泉池,天然的汩汩热水源源不断。几步之外就由鹅卵石小路连着落地窗和走廊,再往里便有客厅与卧室。 “哇!”陶予溪忍不住感叹。 高跟鞋在鹅卵石上不方便行走,她干脆脱了鞋,赤脚站在小院子里。 她去过东京郊外的日式别院,但这里的设计显然比那儿更吸引她。 殷问从后面抱住她:“喜欢吗?” “喜欢。” 她的目光如同泛着波光的深潭,轻易让他沦陷。 “这种别墅将来也会开放给游客,我们是第一期用户。今晚,想请陶老师帮忙做个测评。” 没等陶予溪说什么,殷问的手已经开始摸索她礼服的拉链。 她按住他的手:“你……不累吗?” 殷问挑眉:“太太是在怀疑我的体力?” “不是,你的腿……唔。” 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吞没了陶予溪未说出的担忧,很快,她就在他怀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时候陶予溪才发现,殷问今晚似乎喝了不少的酒,原本线条冷峻的面庞也微微泛出了绯色。她不轻易喝酒,他渡来的气息已足够让她微醺。 礼服与西服、衬衫一件件被丢到了池边的地上,和酒店服务员事先准备好的浴巾堆在一起。最后被解下的,是染着殷问体温的外骨骼装备。 温泉表面的平静被两个身影打破。 刚入水时,陶予溪没站稳,但及时被一双手捞住慢慢放入水中。温水满上来时,她有些绷紧的后背才终于放松下来。 很快,又被另一种冲击惊动。 水面摇摇荡荡了许久,伴随着呼吸交缠的声音。 不知是小别胜新婚的定律,还是酒精的力量,陶予溪觉得今晚的殷问格外卖力,目光中的依恋随着身体的动作愈加浓厚。 两人出水时,空气的寒意便漫了过来,让她本已朦胧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一条厚实的浴巾及时裹住她。接着,殷问打横抱起她往里走。 她实在太累,因而没有注意到,那套外骨骼依然孤零零地躺在温泉边上,兀自泛着金属的冷光。 到了客厅后,殷问在沙发上放下她,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两人从沙发再度开始,又辗转到卧室,一个月的思念在浓浓夜色中纵情绽放。 等一切风平浪静,两人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卧室里的空气除了淡淡的熏香外,又混入了其它暧昧的气息。 夜已经很深了。 陶予溪虽然筋疲力尽,却没有立刻睡着。 “不困?”殷问又细细吻起她的指尖。 “殷问,你会生我的气吗?”陶予溪说。 殷问顿了顿:“怎么了?” “我想和你聊一聊爷爷。” 殷问抿了抿唇,垂下目光,握着她的手也紧了些。 她知道这是默许了,便接着说:“爷爷对我们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过,我没有答应他。” 短暂沉默后,殷问轻笑出声。 “你做得对。” “我已经拒绝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听一听他的条件。” “你说。” “爷爷说,他愿意让你回到雪山集团,也可以承认我们的婚姻。但是,他想要我们生一个孩子。” 殷问冷嗤一声:“他的想法我不关心。” “其实我觉得,爷爷已经服输了,他不过是要一个台阶下而已。” “要一个台阶,就能提出这种自私的要求吗?” 陶予溪不知道殷问为什么十分抗拒孩子的话题,或许与他的家庭关系有关。当殷卫成在休息室里对她说“殷问应该回到雪 分卷阅读71 山集团,他跟我怄气是在断送自己前途”的时候,她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听到殷问对他说过不会要孩子时,她的心还是乱了下。 “你……” “陶陶,别想那么多。”殷问忽然翻身而上,蛊惑道,“我们再试点不一样的。” 第38章 完结 殷问退掉了第二天的机票,两人在温泉多住了几天。 在温泉里的第一个晚上他们情之所至,没有来得及做措施。虽然关键时刻殷问弄在了外面,但还有点令人担心。 不过第二天傍晚陶予溪就来了例假,殷问的心也放了下来。 两人不能再像第一个夜晚那样闹腾。白天,殷问在远程工作之余就会陪陶予溪出门散步;晚上,他让她坐在床上伸直两腿,帮她捶着捏着酸胀的身体。 他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有关殷老爷子的话题。 在旅游小镇的最后一天,江助理也来了。 殷问和陶予溪在小镇的一家露天餐厅里品尝小吃,江助理满脸笑意地从路边下车,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殷问不太爱搭理他,于是江助理跟陶予溪打招呼:“太太,下午好。” 虽然陶予溪和殷问的关系已经众所周知,她还是被这句“太太”喊得脸红。 江助理继续说:“我这回是代表殷董来的,明早接您和殷总一起回去。” 殷董就是殷卫成老爷子。 “殷董还让我传话给殷总,殷虹被调到东南亚分公司了,三年之内都不准回国。” “知道了。”殷问冷冷看他一眼,“你自己找地方歇着,我们还有事要做。” 江助理该传的话都传达到位了,也不打算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干脆就在这家餐厅给自己点了一份餐。 他在等餐,殷问便起了几分炫耀的心思,抓住陶予溪的手塞进自己的臂腕里。 乍一看,就好像陶予溪主动抱住他的手臂。 殷问说:“我的腿要保持规律的运动,而且你的体力也要锻炼锻炼才行了。” 第二句话是贴在陶予溪耳边说的,只有她听得见。 陶予溪觉得耳朵有点烫,不声不响地睨了殷问一眼。 偏偏那眼神含着水光,在殷问看来格外娇憨可爱。 江助理看两人腻歪的样子,只好在一旁假装咳嗽。 殷问眼中装的满满都是陶予溪,还得寸进尺地亲了亲她的指尖:“谢谢太太疼我。” 江助理咳得都要断气了,苍天啊,为什么要让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吃狗粮。 殷问丢下江助理,带着陶予溪一起去镇上的步行街散步。 步行街又开了不少新鲜的店铺,两人都起了玩心,就像一对学生情侣拉着手走走停停,笑笑闹闹。 日头西斜,夕阳很温柔,和陆续亮起的街灯一起铺在两人的身上。他们路过了一家童装店,橱窗里的儿童模特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 殷问清晰地看到陶予溪的目光在橱窗那儿停滞片刻,又露出笑容。 他垂眸,抿了抿唇。 内心升起一个难堪的想法。 他是不是一直都忽视了她的感受?或许她是有点期待……做母亲的? 这之后的散步途中,殷问的视线总是落在陶予溪脸上,陶予溪感到她似乎有话要说。 天上飘起细细雨丝,行人开始躲雨,路上渐渐只剩他们二人。但两人还不打算回去,陶予溪看到有一座人工木桥直接通往碧绿色的湖心,便拉着殷问去了桥上,最终在桥尽头的观景亭里坐下。 “我想休息一会儿。”她说。 殷问没有异议,和她一起坐下。 两人静静地牵着手,看了会儿风景,陶予溪主动问:“你在想什么?” 殷问想了想,说:“小镇已经招商成功,接下来的盈利是必然的,雪山集团再为难我也没有意义了。很快,之前雪山抽走的那笔资金也会重新注入进来。” 陶予溪恍然大悟,他原来是在考虑工作的事,难怪有些心不在焉。 “恭喜你呀。”她说,“你已经通过旅游小镇证明了自己,现在连爷爷也不得不对你让步了。” 殷问垂下目光,手中反复揉捏着她的手,透露出一丝紧张:“我计划用那笔资金复制旅游小镇的模式,五年内在全国布局10个具有发展潜力的民俗小镇,扶持它们发展起来,也带动周边的经济增长。” 陶予溪边听边点头,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殷问,你真厉害。” 殷问的紧张却更甚。 “即便我不是雪山集团的总裁,我也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今后这10个小镇的第一股东都会是你。” “而且我可以站起来好好走路了,以后可以抱着你,背着你,和你站在一起。” 陶予溪听出了他不寻常的心潮。 殷问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 “你怎么啦?” 他抬头,目光凝住她:“我想让你嫁给我。” 陶予溪的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陶陶,我欠你一个求婚,但是我好自私,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心情,不想在公开的场合办什么盛大仪式,再盛大的仪式在 分卷阅读72 我心里也太过庸俗,配不上你。我只想把自己剖开给你看,我……我只有承诺了,承诺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陶予溪摸了摸他的脸:“傻瓜,我本来就不想要什么仪式。” 大操大办的求婚固然风光,却不及两人真正的推心置腹。 “而且,我需要仪式的时候,你也已经足够让我惊喜和开心了。” 陶予溪的话让殷问的目光有一些怔然。 “我的画展,之所以能在会展中心大办,是你在背后出力的吧?”陶予溪好心提醒他。 殷问紧张的神色柔和下来:“你怎么知道了?” “你对我的好,我都感受得到。”陶予溪两手在殷问脖子后环住,注视着他,“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一个迫不及待的吻湿润了她的唇舌。 辗转,厮磨,难休难止。 暮色终于彻底降下,殷问暂且分开,用额头抵着她:“陶陶,你对我提一个要求吧,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要求?”陶予溪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殷问垂眸,盯着她依然亮晶晶的唇:“你是不是想要孩子?如果你要……” 陶予溪抱住他,也打断他的紧张:“我没有想要孩子。” “可你不是一直想劝我接受……”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害怕。” 他愣了愣:“我在害怕?” 她轻拍他的后背:“不要因为过往的不愉快和艰难的家庭关系,就害怕将来或许会有一个新生命来到我们身边。” 殷问的黑眸有些怔愣,他喉咙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冲击他的眼眶,那是积蓄已久的难过、压抑、不甘、委屈…… 或许,他的陶陶比他更懂他。 到底还是没能压住眼底的热意,他眨了下眼,泪水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 他用力地回抱了她。 殷问在新年之后重新回归雪山集团。回归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上,他款步迈入气氛肃穆的会议室,现场所有的声音瞬间止住。 他颀长的身材具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压迫感,目光更是像经历了一种洗练,愈加令人心悦诚服。 旅游小镇在极短时间内的招商“自救”成为近期财经媒体上争相报道的“奇迹”,之前对殷问有微词的高层们,此时也发自内心地想要向他看齐。 殷问和陶予溪的婚礼定于第二年的春夏之交,江助理做了一份方案,为婚礼地点提供了好几个备选的海岛。 每一个海岛都风光秀丽,是不折不扣的浪漫天堂,婚礼那几天可以包机把宾客们送到海岛上。 殷问把方案给陶予溪看,陶予溪却决定将地点选在自己的城市。 “过去我没有期望过能从家庭里得到祝福,但是现在我有点想要了。”陶予溪坐在雪山集团总裁办的沙发上,半个身子依偎着殷问,“我想从我的爸妈家出嫁,热热闹闹地被接到你的家里,这样的方式在我看来更加浪漫。” 殷问想象到她所说的场景,手指下意识地蜷起,难得紧张又激动。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都听你的。” 婚礼那一天的时间过得又快又充实,热闹的中式仪式之后是西式婚礼。殷问将新娘的每一面都印在心里,无论是娇美动人的秀禾服,还是清纯极致的白婚纱,都成为他此生心头最美的一幕。 婚宴结束后的当晚,殷问心疼陶予溪累了一天,压抑下躁动的心绪,只想让她早点休息。 两人在大床上躺下有半个小时了,殷问一直安分守己,陶予溪却始终在看着手机上的婚礼照片和视频,半点要入睡的意思也没有。 “陶陶,别看了,休息吧。” 陶予溪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对着手机发笑,看的还是白天殷问被伴娘团捉弄的片段。 殷问有点生气,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最近他越来越爱和陶予溪撒娇,他默认了将来在缘分到来时或许会有一个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但在那之前,他先成了一个孩子。 只是有时候撒娇也会翻车,火候一旦没掌握好,就会变成不好下台的闹别扭。 现在他背对着陶予溪,却一心一意地等她道歉。 只是她始终没说话。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生气了?他要怎么才能给她提示呢? 殷问想得抓心挠肺。 陶予溪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了。虽然殷问背对着她,她却总能感觉到室内有一道哀怨的目光。 她放下手机,想了想,这时候还是该主动示好的。她轻轻贴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谁能想到,贴上他后背的瞬间,殷问就抓住了这天赐良机,立刻翻过身来抱住她:“陶陶,你这是在道歉吗?我接受了!” 他还嫌不够,撑起身子亲了她的左右脸颊,发出响亮的“啵啵”声。 陶予溪一句话也没说,却也被他自我开导的表演逗笑了。 她将下巴搁在他的一侧肩膀,闻着安心的味道,沉沉合上眼。 意识的最后,她感到殷问在轻拍她的后背,又在她额心印下一吻:“睡吧。” 天光微亮时,殷问又黏黏腻腻起来, 分卷阅读73 先是主动抱着将醒未醒的她,又说:“你昨晚主动跟我道歉我好开心,我全部接受了。” 听到他清冽的声音,陶予溪就知道他早就醒了。 “陶陶,为了奖励你,我会很热情的。” 什么奖励? 什么热情? 对上殷问眼眸中的情愫,陶予溪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红着脸犹豫了片刻,该不该提醒他:其实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哦,从开始到现在,难道不都是他在顺杆爬? 可是那令人迷醉的长吻已经攀上了她的颈侧,她“哼”了声,释然地露出甜笑。 谁让她就是纵容他呢? 他的天生宠爱,非她不可。而她亦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完结啦! 这是蠢作者在晋江的第一个长篇,没有什么野心,就是想写一段甜甜的恋爱,所以事业线也没有怎么展开,有许多不足。 非常感谢一直追随的天使宝宝们,蠢作者会努力让下一本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