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与主公抵足同眠》 第一章姓刘名备,字玄德 “测试进展怎么样?” “实验体已经投放完毕,请检阅。” 员工答完,调出光屏恭敬地退到一旁。 男子视线落在屏幕上,双眼陡然大睁,张了张嘴,声音都在发颤:“这、怎么会是她?你们投放错人了!” 他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完了! 怎么把这小祖宗标记成实验体了? —————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东汉末年,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又逢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 国内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朝廷赋税却丝毫不减。 一时间,饿殍千里,民声载道。 巨鹿人张角,得《太平天书》后,于一日起兵谋反,讨伐朝廷。四方百姓纷纷揭竿而起,裹黄巾从张角反者四五十万。 史称——黄巾起义。 黄巾声势浩大,各州郡望风而靡。 幽州太守刘焉闻张角率兵将至,匆匆与校尉邹靖商议,随后四处发放榜文招募义兵,抵抗张角。 义兵榜文行到涿县。 有叁人,在桃源祭拜天地后结义。 一场布满血泪的征途正式开场。 深夜。 榻上,卧了叁人。 “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从耳侧传来。 穆嫒往后缩了缩,热意便从背后浸染开来,身后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项间。 她晕晕乎乎的从梦中醒来,手撑在榻上闭眼从床上坐起,意识还未清醒,腰间就环了一只手。 那手臂灼热粗壮,带着劲儿把她往后压。 此时,一低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大哥……再睡会儿……” 穆嫒本想顺着那手臂躺下,但这声音宛如平地惊雷,落入她耳中让她陡然一惊,困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左侧之人觉察到她的动静,从榻上微微抬头,一双狭长迷离的凤眼落在穆嫒身上:“大哥,可再歇息片刻,寅时尚且未过……” 长发散落在身前,他的脸上是氤氲开来的红,细长的眸微眯,显然是还没清醒。 忽而,环在穆嫒腰上的手一个用力,就把她直接压倒在榻上。 那人从右侧贴近她,双手像铁箍一般禁锢住她的腰,粗重的鼻息喷在她肌肤上。 顶着一头散乱的发,他在她身上蹭了蹭,口中喃喃:“大哥,睡——” 这般举动,像极了一只大型犬类。 呓语般的话刚落,就有粗重规律的呼吸声传来。 竟是直接搂着她睡着了。 穆嫒躺在榻上,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 左侧一只手为她拉了拉被褥后,就横在她胸前,自然又亲昵地搭着。 隔着一层衣裳,那手臂的温度让她浑身不适。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这不会是又拿到什么作恶多端的假性别炮灰牌了吧啊啊啊啊啊—— 叮! 穆嫒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传输完毕,人物锁定成功。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欢迎主公莅临叁国! 东汉末年,朝廷腐败、外戚宦官干政、土地兼并剧烈、地主剥削残酷、官府徭役繁重、各官僚豪强混战不断、群雄并起,望主公能率领文臣武将,在此一统叁国,成就霸业! ——主公已获身份:刘备,字玄德,仁德之君,中山靖王之后。 主线任务1:主公需要寻找天下有志之士,将其收入麾下。 要求:麾下之人不得低于8人,每人忠诚值不得低于60。 新人福利已开启,赠送“仪表不凡”,“雌雄莫辨”,“仁德之君”等光环,系统已自动为主公佩戴。 30天新人模式保护已开启。 还请主公尽快适应叁国世界,完成主线任务,否则系统将对主公施行严厉惩罚。 穆嫒傻了。 什么叫率领文臣武将,在此一统叁国,成就霸业? 救命! 她只是一个喜欢抱主角大腿的小炮灰而已啊!她这种人只适合缩在角落自生自灭,成就霸业什么的真的不应该给主角部的那群人吗? 她、她真的不适合—— 这不符合人设啊!系统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喂? 她做不了这种任务的!她要回去,她要脱离这个世界! 正心烦意乱时。 有人把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低沉的声音自左侧响起。 “大哥,可是酒醒后头痛?” 被浓烈又极有压迫感的雄性气息环绕,穆嫒欲哭无泪。 这种背景,对于她这个学渣来说,不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嘛? 刘备这个名字,穆嫒一点也不陌生。 《叁国演义》中魏蜀吴的蜀主,桃园叁结义关羽二人的大哥,也是五虎上将和诸葛孔明等人的主公。 现在她正顶着这个身份,身边两人又叫大哥。 她很怀疑自己身边躺着的这两位是不是就是威震华夏的关二爷和喝退百万曹军的张叁爷了! 何德何能啊!她竟然能跟关二爷张叁爷待在一张床上! 可这是个乱世啊!饿殍千里,人如草芥! 她这种文武废材,不就是来送命的吗? 就算能有幸活着见到智多近妖的孔明先生,她也不想拿这张主角牌啊! 额上被一只大掌抚上,那人似乎在担忧她,睡意消散许多,声音清朗不少:“很难受?” 穆嫒咬咬牙,没吭声。 她想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对她而言,乱世就等于悲惨结局。 身旁人收回手,匆匆下了榻,点燃一旁的油灯。 墨色的发散在他白色的里衣上,显得身姿格外挺拔高挑。 不久,他转身,端了碗水递到穆嫒面前,眼里满是担忧:“大哥,喝些水解渴。” 穆嫒舔了舔唇,确实有些口干舌燥。 她动了动,想坐起身来喝水,右侧黏着她的人却又把她抱紧了许多,宛如一只离不开身的大型挂件。 熟睡中的那人,嘴里甚至还在嘟囔:“大哥二哥,吃、再吃一盏……” 穆嫒挣脱不了腰间的双手,扭头看向站在床边送来水的人,投去求助的眼神,不想,她突然瞪大双眼—— 我擦? 这个充满凌厉气息的俊秀青年是谁! 二爷能有这么好看的吗? 关羽无奈地叹一口气,把碗放置一边,倾身过来,手伸入被褥中—— 伸过来的手臂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极为健壮,穆嫒一把抓住,双眼放光。 掌下的肌肉瞬间紧绷。 关羽强行拉开自家叁弟的手,把穆嫒提坐起了来。 提起的一瞬间,他愣了愣。 大哥,似乎太单薄了些…… 穆嫒拉着他的手臂不放,关羽索性坐在榻上,把水递给她:“叁弟顽劣,大哥不要凡事都由他,若如此,日后他定要惹下大祸。” 穆嫒忙不迭点头,刚想说:是是是,你这么帅,你说得都对! 出口的话却是:“翼德直率,日后我与云长多照看,必不会叫祸事落在他身上。” 穆嫒:?? 身旁的人闻言,狭长的眼微眯,敛住里面的柔和:“我与翼德能遇大哥乃叁生有幸,日后,云长定誓死追随。” “备有二位贤弟相助才是不负此生,备日后定与云长,翼德苦难同当!”话落,接过他手里的水,仰头喝下。 此刻的穆嫒头脑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是被人操控了,所作所为都不是由她自己本人意愿发出的。 似乎是听见两人谈话的声音,榻上的人也醒了过来。 他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从床上坐起身。 睁开一双圆圆的大眼,见自家大哥,二哥都已经醒来,张飞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天亮啦?俺是不是又起迟了?” 穆嫒这才借助烛火看清他的长相。 她觉得这个世界可能专出美男。 面前这人妥妥的就是一桀骜不驯英俊小帅哥啊! 身体被操控的穆嫒与关羽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无奈的笑。 “穆嫒”:“叁弟,你昨日贪杯,看,如今已是日上叁竿了!” 关羽坐在一边,嘴角上扬些许,不发一语。 张飞一听,立马从榻上蹦起来,匆匆忙忙地去拿衣服穿:“唉呀,都怪俺,俺太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又耽误了哥哥们,俺以后一定不——” 澄黄的光自油灯发出。 他系腰带的动作一顿,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瞪,扁着嘴看向二位哥哥,很是委屈,“大哥二哥,你们又骗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提示:新手保护期间,系统会自动更正主公不恰当的言语和行为,请主公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早日完成任务。 旁观者一般的穆嫒:她觉得让系统来完成任务都要比她自己去做靠谱多了。 ———— 穆嫒取回身体的控制权,是在两个时辰后。 那时,她正在和关二爷张叁爷讨伐黄巾军。 宛如在看沉浸式视频一样,观看了半天刘关张叁人之间相处方式的穆嫒,还没来得急发出点儿感慨,就被直接送上了战场。 “杀啊——” “杀!” 旌旗猎猎,黄沙漫天,呐喊声,兵刃交接声不绝于耳。 鲜血染红了厚重的衣裳,马背,甚至是地上的黄土。 呲—— 剑刺入人体的声音。 穆嫒取得身体控制权的瞬间,就被哧了一脸的血。 温热,鲜红,腥甜,带着十足的生命沉重感,猛地一下让她直接呆愣在马上。 对面的人面目狰狞,握住她的雌雄双股剑,似充满了刻骨的仇恨,瞳孔在逐渐涣散—— 穆嫒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杀人了…… 杀了,活生生的人…… 可是,她才刚到这个世界…… “大哥小心!”一声浑厚的呼喊声传来。 穆嫒此刻已经听不进任何言语。 她面目苍白,浑身发颤,寒意自脊背蔓延开—— 当! 兵器交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被吓得浑身一震! 缓缓扭过头去,只见一身绿衣的关羽正手握青龙偃月刀为她挡住敌人刺来的利剑。 关羽低头看她,触及到她湿润脆弱的神情,他一愣,横向一劈,利落地把那人斩于马下,来到穆嫒身前。 四周黄巾众多,关羽眸光微沉,高声呼喊:“叁弟!” 张飞在不远处,正与人厮杀得痛快,听见关羽叫他,速速斩杀身边的黄巾军,生生在乱军之中杀出一条路来:“二哥!俺老张来也!” 穆嫒的手还是在抖,关羽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替她把雌雄双股剑从那人身上拔了出来。 一时间,血流如注。 那人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直直从马上栽倒下去,身旁恰好有乱马行经,马蹄直接踩踏在那人的眼窝处—— 呕—— 穆嫒脸色发白,忍不住趴在马上干呕起来。 关羽看她这样子,眸子里有审视,也有戒备:“大哥,你怎么了?” 穆嫒被这场景搅得心乱如麻,胃里翻涌不停。身体一不舒服,她脾气也上来了。 抹了一把脸溅上的血,她顶着偌大的太阳,眯眼看着四周的兵荒马乱,尸横遍野,恶声恶气地叫骂道:“这种乱世!相互厮杀,遍地都是尸体!鲜血!哪里有什么安生之地?” 鲜血铸就的乱世,她真的不想待在这里! 关羽看着阳光下穆嫒的脸,狭长的眸中翻起云涌。 大哥果真是仁德之人,放眼当今群雄,怕也只有他才会在对战中还会怜悯对方,一心只有百姓安定…… 他还以为…… “大哥二哥,叫俺做什么?”张飞自血路而来,挥舞着丈八蛇矛虎虎生威。 关羽示意他:“大哥方才被贼人偷袭,叁弟随我一起保护大哥。” 张飞一听,紧张地扫向穆嫒:“大哥!你没事吧?” 穆嫒抬眸,一双红彤彤的眸子看得张飞一愣。 他挠挠头,暗自嘀咕:大哥长得……真像个细皮嫩肉的娘们…… 第二章奇兵取胜,遇张角 这一战,因穆嫒心不在焉,所领兵马寡不敌众,于是收兵,被迫下退叁十里安营扎寨。 “唉!怎么不打了?难道要放了那些贼人不成!” 顶着一头蓬松的黑发,张飞急匆匆下马,手里的丈八蛇矛往一旁兵卒丢去,脸颊气鼓鼓的,圆圆的眼眸里尽是不满和意犹未尽。 穆嫒趴在马背上,手里死攥着雌雄双股剑,一脸的苍白。 关羽把青龙偃月刀交给兵卒后,站在穆嫒的马旁看她:“大哥,伤在何处?” “什么?大哥受伤了!”张飞一听,立马走了过来。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直往穆嫒身上扫。 穆嫒这时还没能从兵荒马乱,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缓过来,闻言,未语泪先流:我要回家,我要投诉,我不要待在这个世界…… 这些话因为有系统限制她没能说出来。 嘴巴张了张,出口的就是:“不必担忧,我无碍,只是深感百姓受此苦难……” 关羽看她的眼神越发温和,身上凌厉的气势都消散不少。 张飞一拍穆嫒的马,他劲大,马儿吃痛得仰首,穆嫒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连忙稳住身体。 就听她叁弟道:“大哥就是多愁善感,快下来整顿好兵马,与俺一起去歼灭那帮贼人!” 穆嫒抬起头瞪他,要去你自个儿去!爷才不奉陪! 被她这“凶狠”一瞪,张飞心里一悸,眸光闪了闪,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关羽牵住马的缰绳,责斥:“叁弟,不可乱来!如今黄巾势众,青州将陷,你我奉太守命前来救助,兵马只有五千,如何能敌?” 穆嫒:对对,打不了,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飞皱起眉:“直接杀进去便是!我们兄弟叁人一起,难道还怕了这帮贼人不成?” “叁弟,不可鲁莽行事!” “二哥真是啰嗦,你若怕了那帮黄巾贼,不想去便不去,俺自己领兵去战便是!” 关羽眯眼:“并非是我惧怕,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怕此身死后不能同大哥一起成就大业……” 穆嫒一怔,缓缓抬头看他。 那张俊秀脸上,染了些许落寞。 不知为何,她一时间有些心疼,张了张口:“我……” 话还没说完,面前就凑上来一张俊朗的面容。 他似乎有些紧张,布满茧子的手握住她抓着剑的手,跟一个犯了错努力想要取得大人原谅的孩子一样。 “大哥,是俺鲁莽了,俺也想和二哥一起同大哥共成大事。” 穆嫒虽然不是个叁国爱好者,但她也听过刘关张叁人的事,知道桃源叁结义的情意有多重。 刘备能有日后的权势地位,绝对离不开张关二人的鼎立扶持。 叮! ——支线任务开启,兵分叁路,灭黄巾救青州。 ——开始进入支线任务倒计时。 穆嫒这边还在疑惑不解,就听自己已经不受控制地开了口。 “备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她觉得多半是系统算出了她惨淡的成功率,选择直接取代她,自个儿去完成这颇有技术难度的支线任务。 兵分叁路?消灭黄巾?她看起来想是那种会用兵的人吗?真是笑话! 关羽张飞眼睛一亮,盯着她。 关羽:“大哥但说无妨。” 张飞:“大哥快说快说!” 被操控的“穆嫒”翻身利落地从马上下来。她手里的雌雄双股剑递给一旁的兵卒,领着两人来到视野开阔处。 见她一改刚才的惨淡愁容,张飞走到她身边,惊奇道:“大哥,你没事啦?” “穆嫒”温和的笑笑:“无大碍。” 关羽默然跟在一旁。 叁人来到一处平地。 “穆嫒”:“前方有片山岭,现今贼众我寡,只有出其不意,方能取胜。” 关羽目光落在那处山岭上,似想到了什么,看向“穆嫒”的眼神中带了倾慕。 张飞:“大哥你就快说吧,你叫俺怎么打,俺就怎么打!” “穆嫒”指着那处山岭道:“我兄弟叁人可兵分叁路,左右夹击贼军。云长先领一千兵埋伏在山左,翼德领一千兵埋伏在山右,明日听我鸣金为号,二弟叁弟届时再齐出接应,定叫贼军有来无回!” 张飞:“好啊!俺这就带人去埋伏!大哥二哥,明日大胜之时再见!” “穆嫒”上前,嘱咐道:“去罢,记得不可贪杯,莫要误了进军大事。” “俺知道了!大哥,二哥,俺先行一步哈哈哈哈……” 来去匆匆,风风火火的,跟他的性子一样。 叁爷走后。 关羽低头看向“穆嫒”,蓦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穆嫒”惊讶,俯下身去拉他:“云长这是为何?” 关羽眼眸低垂,俊秀的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大哥!” “穆嫒”想扶他起来,奈何他力气太大,她动不了分毫。 “云长快起来,怎么突然行如此大礼?” 关羽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灼热似乎要熨烫到躲在系统后面的穆嫒心里去。 “关羽本就一介武夫,蒙大哥不弃能与大哥结为兄弟。与大哥共图大事,关羽平生愿足矣。” 如此乱世,他能遇见一体谅百姓的仁德之君,真是上天佑他! 侧头来看穆嫒,凤眸里一片赤诚:“择木之禽得其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此后关羽之命与这残躯但凭大哥驱使,绝无二心!” “二弟这是作何?你我兄弟既已结拜,理应同生共死,苦难同当。我们皆是为了汉室与百姓,自当竭力而为!”她又去扶他。 关羽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一双眸子晶亮,脸上氤氲着红:“大哥……” “穆嫒”笑着看他:“二弟。”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抱住她。 此时,穆嫒正巧脱离系统控制。 关二爷通身的压迫感陡然袭来,让她真想拔腿就跑! 二爷的手臂结实有力,箍在她腰上直接把她宽大衣服下的纤细得腰身展露出来。 只一抱,他便松手。 “大哥,我去领兵埋伏在山左。” “……好。” 她甚至怂得不敢去看关二爷,只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关羽深深看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消失,穆嫒才松了一口气。 她席地而坐,望着苍茫的山岭,目光黯淡,尝试和系统对话。 “系统?” ——主公,叁国048号,为您服务。 穆嫒:??? 什么叁国048号?她的系统不是炮灰9号吗? ——监测到主公对本世界的不满情绪已超过阈值,请主公尽快调节情绪,融入世界,否则系统将对主公实施惩罚。 穆嫒傻眼。 强制融入?她不记得哪个部门的系统有这么大的权利啊? ——监测到主公对系统持怀疑态度,鉴于主公是初犯,系统将强行干预世界,接替主公五天行动时间,并扣除新手保护期60%时间,设定所有支线任务为必需完成任务。 穆嫒:!!! “你们这样不符合部门规章制度!强行剥夺我的人身自由权,我要投诉你们!” ——投诉成功率为0.01%,系统惩罚内容符合叁国世界制定规章,惩罚即将开始—— 3——2——1—— 穆嫒视角一变,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接下来的五天。 她看见自己领兵擂鼓进军青州外的黄巾军。 手持雌雄双股剑,威风凛凛的在众兵马中杀出一条路。 四周有黄巾军奔涌而来,呐喊声震天。 她见势收手,领兵而退。 黄巾军乘势追赶,才过山岭,她率领的军队就鸣金,埋伏在山左右的关、张两军闻讯齐出,与回身的她一同厮杀。 叁路夹攻,攻陷青州的黄巾军溃败。 刘关张众将其追赶至青州城下,青州太守也率兵出城助战,黄巾军大败,剿戮极多,青州之围解。 青州太守犒劳众军。 缩在系统背后的穆嫒只觉满目疮痍,山河染血。 她亲眼目睹自己杀了多少人,身上染了多少血,地上躺了那么多数不尽的尸体…… 这些人,家里也有亲人在等着他们回去。 若不是朝廷腐败逼迫,只想过安顺日子的老百姓怎么会聚众反抗? “近日听闻中郎将卢植与黄巾张角交战于广宗,备往日曾拜卢植为师,想前去助之。” “大哥要去那俺也要一起!”张飞灌下一碗酒,出声道。 关羽为“穆嫒”递上酒:“弟也愿往。” 见“穆嫒”脸色发白,又低声询问道,“大哥可是身体有恙?” “穆嫒”接过酒,摇头:“二弟勿忧,我无碍。” 后,穆嫒与关、张引五百人往广宗而去。 至卢植军中,卢植大喜,留叁人在帐前听从调令。 黄巾军张角率兵十五万,卢植率兵五万,在广宗相抗,未分胜负。 卢植对穆嫒说:“我如今把张角围困在此处,他弟张梁、张宝在颖川与皇甫嵩、朱儁相抗,你可率军前去颖川打探消息,约期剿捕。” 穆嫒领命,与关、张率军星夜去往颖川。 五天已过。 途中。 穆嫒:“皇甫嵩,朱儁?” ——提示:官拜中郎将,奉大将军何进命前来剿灭黄巾军。 转了转眼珠,穆嫒试探地问,“如果我现在意外死亡,是不是会直接判定任务失败被传送回去?” ——如果主公意外死亡,系统会根据情况判定对主公施行惩罚,并加大难度重新开启任务。 穆嫒:???强买强卖? “大哥!”身后一声惊慌的呼喊。 穆嫒疑惑地回头,胯下马儿猛地仰头嘶鸣一声。 “诶诶诶——” 没能坐稳,穆嫒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大哥!” “大哥!” 关羽张飞飞身下马,想去接住她。 穆嫒紧闭双眼,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眼前似有衣袖拂过,一阵异香扑面而来。 下坠的身体被人拦腰接住,横抱在怀中。 穆嫒身体僵硬,紧靠在别人的怀中,鼻间萦绕的异香越发厚重。 似檀木又似墨香,带着醇厚感。 “你是谁?”张飞瞪眼看着那突然出现,浑身妖里妖气的人。 “叁弟!”关羽拉住他,朝来人拱手行礼,“多谢壮士出手相救。” 狭长的凤眼望向他怀中的穆嫒,担忧之色不言而喻。 那人不理会他们二人,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眼睫颤动,惊慌不已的人。 “我等你许久了。” 声音清悦得如玉石相扣。 穆嫒睁开眼,对上一双茶色的浅淡眼眸。 他唇往上牵动几分,一个温和的笑便浮在面上。 人如玉,势若妖,眉间绘有艳色的八卦图,姿容倾城。 穆嫒痴迷不已:“神、神仙?” 叮! ——系统提示,此人是黄巾军首领:张角。 穆嫒一个哆嗦,细看时,便发现他发间一抹黄带隐没在一片墨色之中。 ————— 巨鹿郡有叁兄弟: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梁。 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因入山采药遇南华老仙授《太平要术》,晓夜攻习,能呼风唤雨。中平元年正月内,疫气流行,张角散失符水,为人治病,自称“大贤良师”。 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贤良师张角名字。 后星夜举兵,自称“天公将军”,四方百姓裹黄巾从其反者四五十万。 ———段选自《叁国演义》原文。 第三章识破系统,托众生 “大胆贼人!快放开我大哥!” 丈八蛇矛直指前方披头散发的人。 关羽觉察不对,眯眼看去。 见到那人发间的黄巾,他咻地双眼睁大,手里青龙偃月刀在空中发出铮得一声,直劈张角而去。 怀抱穆嫒的张角与怀中人的视线错开,往后退却几步。 望向对面的两人,他眸中泛起微澜,指间突现一张黄符,口中念叨着晦涩难懂的术语—— 忽而—— 狂风大作,乌云盖顶,一时间飞沙走石,遮挡住关张和众士兵的视线。 目睹这一切的穆嫒震惊惨了。 这特么还是个玄幻修真的世界?怎么还带会法术的? 难道他真是个神仙?那她……是不是该下来拜一拜,再许个愿? 风中传来的两声呼喊,充满了担忧。 “大哥!” “大哥!” “哼!”头顶一声轻哼,很是不屑。 得,神仙不高兴了。 穆嫒试探道:“那个,神仙……你手酸不酸?要不要先把我放下来呀?” 神仙就是神仙,连下颌线都这么完美,还有那个凸起的喉结也格外诱人…… 他低头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衣衫在风中划出一道弧度。 仅一步,身后便已不见了关张二人的身影。 一见这人要带走自己,穆嫒连忙抓住他的臂膀:“神仙、神仙!你你,你别杀我,那些黄巾军都不是我杀的,我这个人向来主张和平,绝对不会主动去干那些打打杀杀的勾当……” 他手臂抬高,让怀中的穆嫒直起腰来。 就着姿势,穆嫒下意识地去环住他的脖颈。 这人身上的香似要浸染她满身…… “我知道咱们都不容易,朝廷腐败,受苦的都是咱,你们起义我是非常支持的……” 他身姿挺拔,一步步迈向山顶,耳边传来她的喋喋不休。 “打仗劳民又伤财,他们和黄巾军打的时候,我还劝来着,你知道我人小式微,根本劝不动啊!” 穆嫒眼也不眨地撒着谎。 多次抱大腿的经历让她学会了炮灰的这项必备求生能力。 那人润泽的唇微弯,似乎心情愉悦。 穆嫒离他很近,这么近的距离观看他的脸依然让她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神仙,你长得可真好看。” 闻言,他停住脚步,长睫垂下低头看她,眸光潋滟,风扬起他身后的发,那黄巾在发间显露无疑。 如远山的眉轻蹙,似有不满:“知你喜爱相貌出众之人,观天下能与我相比者甚少,可是……” 被他这般看,穆嫒的脸微微发烫,心中却有些疑惑。 她确实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是她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吧?听这神仙的语气怎么像是认识她很久了一样? 把她放下,他目光落在山下一处处安置的营帐:“那日我观帝星现,便星夜举兵起义,只待你寻来。”回眸看她,眸中带了些落寞,“黄巾势大时有数十万之众,我早已为你铺好前路,却一直未能等到你。如今黄巾被四方豪强屠戮,已所剩无几。” 穆嫒站在他身旁,看了眼山下升起袅袅炊烟的营帐:“为什么……等我?”为什么要给她铺路? 他看她,脸上的笑温暖如春风拂面:“你乃帝星,自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我未曾等到你,却也足矣。” 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上穆嫒的脸,他的话中透着些愉悦,“汉室倾颓,黄巾起义,他人皆唤我等为贼,只有你唤我们为军——” “我很欢喜。” 泠泠如玉石相叩的声音直入穆嫒心房。 她虽然不知道这神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心中却也晓得这人是决计不会伤害自己的。 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她仰头看着他,满是真诚:“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这可是会术法的神仙啊—— 如果能把他诓来贴身保护她,那她还怕什么吗?乱世又怎么样?爷有神仙保护!伸伸手张张嘴就能呼风唤雨,直接灭了丫的! 张角握住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轻轻一带,她便跌入了他怀中。 萦绕在四周的异香让穆嫒有些迷醉。 只听他叹息一声,轻声道:“是角无能,不能详解星相,若早算出你在何处,便怎么也不会放任你一人流落在外了。” 穆嫒贼心骤起,伸手去搂抱神仙的腰。 手环上时,她愣了愣。 这人,腰好细啊…… 他低下头,把下颌抵在她头上,浅色的眼眸微阖。 穆嫒窝在他怀里,只觉宽阔安稳:“你今日是特意来寻我的吗?我能待在你身边吗?” 她这人,从来都是谁的腿粗抱谁的。 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炮灰,若背后还没有个靠山,那必然会死得极快。 风呼啸而过。 他的发纠缠在她的肩头,身躯为她遮挡了所有的寒冷。 开口的却是冷清的拒绝。 “不可。” 穆嫒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解,也只是咬了咬牙,没有问出口。 炮灰求生准则:知道的越少越好,好奇心害死猫。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我不忠于汉室,不忠于他人,只忠于天忠于你。可我亦有我的责任,既已做了,那便要对随我起义的百姓和军士们负责。” “我遵循的是天意与民心,是非成败都留于后人评定,如今为人做事便该有始有终。” “你……” 他顿了顿,揽紧了她几分:“我未等到你便是天意,你的大业不在我这。” 穆嫒紧抓着他的衣裳,仰起头看他:“什么天意,我只信人定胜天,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人定胜天…… 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话,怕也只有帝星了。 她本就是这天下的主人—— 张角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笑声如溪间清泉,洗涤人心。 松开穆嫒,他纤长的眼睫轻颤,忽而便径直跪了下来,几缕青丝从肩头滑落。 穆嫒大惊,腿软得差点没来个对拜。 完了完了完了!神仙跪我,这不是要折我寿吗? “我、我——你你你——” 人一紧张,就容易捋不直舌头。 他的衣摆在地上散开,宛若一朵即将颓靡的花。 张角跪在地上,双手相交在胸前行了一个礼,低声道:“涿鹿张角,见过主公。” 他既已错过了她,唤声主公,便也算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天意所指,他已时日无多了…… “角受天下之人讨伐,势越渐微弱,虽遇主公却不能在帐下效力,与主公共图大业,是角之过。” 叮! ——恭喜宿主获得乱世妖星张角认定,张角忠诚值80。 支线任务开启,讨伐黄巾,救董卓。 脑海里系统的播报让穆嫒皱眉,她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 “我……” 话还没出口,便被他截了去。 那双茶色的眼眸里映着她不安的面容。 “不必不安,我都知晓。” 穆嫒在他柔和的话语中惊愕:“你知道?” 他眸中微澜:“你所有的一切,角都略知一二。” 唇张了张,他吐出了两个字,让穆嫒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说:“系统。” ……… 穆嫒炸了! 她在脑海里疯狂@系统。 ——系统系统系统!快出来快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主公,叁国048号为您服务。经过系统判定,张角是非安定因素,此人术法能够探查到系统的存在,系统无权干涉。 这、这…… 穆嫒紧张得整个都僵住了,她一脸惊恐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神仙般的男子:“你、你知道……那也知道我不是……” 还未说完,就听那人轻声应道:“嗯。” 啪。 穆嫒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他。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 在任务世界里,被所属世界中的人认出她是外来者。 还被知道了系统的存在。 一阵香风袭来,他取下发间的黄巾,慢慢系在穆嫒的手腕上,一头青丝随风飘散,额间的八卦图艳红如血,似仙似妖。 穆嫒呆滞的看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在搜寻着她所有能去解释的字句。 蓦然发现。 似乎……在这么一个知你来历和图谋的人面前,所有言语都太过苍白。 他,或许比你自己还清楚你的想法。 穆嫒低头,靠在他倾来的肩上:“我想回去。”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声应道:“角知,可天下需要你去拯救,只有你才能救万民于水火。” 眼前浮现出她见过的残酷战场上的那些残肢断臂,穆嫒情绪翻涌:“为什么是我?我不想去做什么救世主,更不想做什么主公!” 她只想做一个没有人去在意,苟活于世的小炮灰而已。 “因为你有一颗平和之心,亦未曾习惯这般残酷,你不忍,便会心生怜悯。”他手抚上她的发,似在安抚,“主公,只有你能救我们。” 侧头,在她发上落下轻吻,他虔诚又充满希翼,“望您救万民,救角……” 突然把这么多生命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些过分? 穆嫒攥紧他的衣衫,眼眶发红:“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能救得了你们?” 张角弯唇笑了,茶色的眼眸似融了细碎的光芒在其中:“如果是主公,事定可成。” 他右手袖中指间夹着的一张符缓慢地消逝。 额上有些许汗,脸色白了几分,眉间的八卦图越发鲜明。 第四章驱驰困顿,现曹操 此时,颍川。 皇甫嵩、朱儁领军与张梁、张宝率领的黄巾军战,黄巾战败,退入长社,依草结营。 穆嫒已经被送回关张二人身边,她腕上系着黄巾,凑近闻,满是那人身上的异香,沁人心脾。 “大哥,那人究竟是……” 穆嫒扭头看向疑惑出声的关羽,手搭上自己腕上的黄巾,笑道:“一个朋友,一个等了我很久的朋友。” 张飞驾马来到两人身旁,皱着一张帅脸,不满道:“大哥怎么还和这等黄巾贼结交?” 关羽止住他:“叁弟,不可对大哥无理。” 张飞仰头,哼道:“俺说的是实话,贼就是贼!他们想夺取汉室,就是不忠不义!还妄称什么替天行道,俺看他们就是自己想做皇帝!” “叁弟!”关羽呵斥。 穆嫒此时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神仙一般的人,跪在地上姿态谦卑请求自己的情景。 如果真要说大逆不道,她可能才是最大逆不道的那个。 系统要她一统叁国。 那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率众起义,甘愿被天下人称为贼人,叫做叛军,实则却藏有一颗心怀天下的赤诚之心。 不去在意别人如何看,置生死于度外。 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好像……都是因为她…… 穆嫒看向怒气冲冲的翼德,脸上的笑淡了些:“我认为所有为民谋福祉为前提做出的事,都不该妄下结论。黄巾虽是大逆不道想推翻汉室,却并非师出无名。” 在关羽和张飞投来的目光下,她眸光有些散,脱口而来:“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自当是国家社稷之本。” 关羽眼眸亮了亮:“听大哥一席话,让某茅塞顿开!” 张飞不以为然,瞪眼道:“大哥难道是在为那个黄巾贼说话?” 他可看见了,大哥见了那个妖人,眼睛都移不开,就跟那些看中漂亮女子的劫匪眼神一个样! 大哥别是被那妖人的妖术给迷惑了! 穆嫒:“也不全是,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哼!俺就知道大哥与那黄巾贼关系不一般!”张飞重重哼出声,策马自己一人去了前面。 关羽在一旁深思,似乎还在回味穆嫒刚刚的话。 穆嫒看着张叁爷负气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关张二人对她无疑是好的,可是!她不是刘备大大本人啊! 她就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古人对汉室朝廷的那种忠心,还有刘备大大的才智武功,她都没有。 要她去拯救世人,她拿什么去救?除了保命,她可什么都不会啊! 如今这乱世里战争频繁,饥荒蔓布,百姓流离失所还要承担严苛的徭役赋税。虽然同情可她连自己都朝不保夕,又拿什么去挽救其他人? 这群雄并起的背后,必须是用无数鲜活士兵的血肉堆砌而成。 穆嫒有点心塞。 那神仙加在她身上的责任太大,压得她手足无措。 她习惯了隐没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如今必须得跳出来,站在众人面前去直面危险……那无数的困难和艰险就该挨个找上门来了。 她这人最怕吃苦了—— 所以说。 她究竟是为什么要答应他去争夺天下啊啊啊啊啊—— 真想扇当时的自己两巴掌,实在是男色惑人啊!男色惑人啊! ——监测到主公已经端正心态,系统将为主公提供最便捷的途径,辅佐宿主成就霸业,一统叁国。 穆嫒:??? 她不是,她没有,她还没准备好,救命! 冲动劲儿一过,穆嫒就萎了。 颖川的行军途中,张叁爷还时不时凑到她身边来,哼哼唧唧地。 俊朗帅气的脸上一副:你快来安抚我,我都主动来找你了,别不识好歹了,快点快点的……傲娇模样。 莫名的有些可爱。 穆嫒看得趣味十足。 在张叁爷那双圆圆的大眼将要扫过来的时候,她甚至还快速撇开目光,故意装作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哼!” 来自某个傲娇叁爷。 关羽不知道她的想法,见两人一直僵持,驾马来到穆嫒身旁,与她悄声道:“翼德性直,大哥不要恼他。” 穆嫒摇头,想说没有的时候,就听他又道。 “大哥不知,自你被黄巾劫走,翼德急得滴水未进,生生斩断一棵大树,誓言定要救出大哥把那黄……大哥昔日的好友大卸八块。” “他也只是担忧大哥。” 一字一句都在说自家叁弟,却提只字未提他自己的心急如焚,近乎失态。 穆嫒望向不远处偷偷看过来的俊朗小帅哥。 见他与自己目光相撞后,又匆忙别扭地扭过头。 她唇角笑容浮现,整个眸子都流光溢彩。 关羽看着眼前人突然明媚起来的面容,愣了愣,唇角上扬,也露出了笑容。 他们皆是忠义之人,为了匡扶汉室才招募民兵来讨伐黄巾,心中自是志向远大。 心中想建功立业,报效国家,黄巾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犯上作乱的贼人。 细想,黄巾之所以能率数万之众起兵谋反,自然也有因宦官当政,民不聊生的原因。 大哥,能觉察到别人不曾注意的地方,着实令他钦佩。 关羽看向策马到自己叁弟面前去的穆嫒,紧了紧手里的青龙偃月刀。 如今要与故友兵戎相见,大哥心中定然哀伤不已,他一向最重情意…… 被自家二弟在背后脑补了一大堆,成功获得同情且毫不知情的穆嫒,此时正拉着缰绳驾马来到张飞面前。 她转了转眼珠,看向还撅着嘴摆出一副臭脸的小帅哥,计上心头—— 倾斜身体故意靠近了些他。 见他故意把头扭到一边,还傲娇地哼了一声,眼角却偷偷的在瞥她。 穆嫒伸出手去抓他拉着缰绳的结实手臂,柔声道:“翼德……” 这温柔的声音落在张飞耳中,瞬间打消他憋了一路的不爽情绪。 他耳朵尖发烫,因肤色较黑,外人看不出他实则已经染满薄红的耳尖。 穆嫒见他没应,又朝他那边倾斜了点,面上端得是懊悔:“翼德,别恼了,是为兄的不是,为兄给你赔——”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就往下栽! 胯下的马儿往一旁奔走而去,穆嫒往下跌,握住张飞的手立时收紧了许多。 张飞觉察到不对,连忙扭过头来看她—— 见她要跌下,他一惊,一手握着丈八蛇矛,一手拉住她的衣襟,一个用力直接把人给提溜到了自己身前。 还是面对面的。 穆嫒缓过来,看着那匹相聚较远的马儿,对自己面前眼神里还透着惊惧和别扭的小帅哥,面上满是笑意,温声道:“多亏翼德,不然为兄可就跌落马下了!” 张飞最是听不得她轻声细语和他说话,一时间眸子闪躲起来,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大哥骑马也骑不好,真是没用。” 穆嫒:…… 有时候性格太别扭,真的会让人想打一顿! 这么说,叁爷却依旧往后挪了挪,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穆嫒也不客气的动了动坐得更舒坦些。 她虽然会骑马,却不能和他们相比,光是拉住缰绳驭马就能夺取她全部精力了。这么长时间的骑马,她这具身体虽然适应,但精神却已经很疲惫了。 此时身边有一个暖烘烘的热源,这热源还充满了让人容易依赖的安心感,一时间穆嫒就有些不想离开了,倦怠感顺势袭来。 “为兄知你担忧,方才是为兄言语不当,翼德不要放在心上。” 张飞最受不住她的温柔话语,她一道歉,他嘴里就开始嘟囔:“俺,俺可没气!大哥快快下马,两个大丈夫同骑一匹马看起来像个什么事……” 若不是有肤色遮掩,兴许能看见他蔓延到脖子上的红。 嗒嗒的马蹄声传来。 张飞扭头拉住自家二哥牵来的马缰绳。 穆嫒踩着他的马蹬翻身回了自己的马背上,身心俱疲。 关羽在左侧和她并排走,眼眸沉了沉:“这马野性尚存,大哥不若与我换?” 穆嫒困倦得直想趴在马背上睡过去:“不必,我尚能应付。” 如果不是她故意踢了马肚子一脚,它也不会扭头往其他方向奔去。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颍川啊? 她已经累得要死了,早知道就让神仙施个术法把她送到颍川外,再和关二爷他们同路…… 关羽顿了顿,见她脸色不好,出声问道:“大哥可是累了?” 穆嫒眯起眼睛,瞅了眼身后同行的人马,见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饱满,她思付一会儿才摇头开口:“没,没有。” 她累了,真的很累,又累又困! 可是就她一个人累也太诡异了吧?好歹她也是领军的头子,里子面子都不允许她说累啊! 穆嫒强撑起精神骑马上路。 他们这一行,休息得极少,日夜兼程赶往颖川。 一日,穆嫒实在受不住了,就在脑海里呼叫系统。明说自己的状态后,系统才勉为其难给她开了新手保护模式。 身体控制权被夺取的穆嫒,意识一沉,直接陷入睡眠状态。 而被控制的本体还在策马奔腾,与身旁之人交涉。 直到。 “报!前方有乱军!” ——叮! 支线任务完成进度0%,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前方隐约有喊杀之声传来,众人望去,只见火光烛天。 穆媛从新手保护模式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不着痕迹地捂着耳朵,她有些迷蒙地呢喃:“任务……” 见关羽视线投过来,穆嫒陡然一惊,立马松开捂住耳朵的手。 刹那间,兵卒行动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声音尽皆入耳。 穆媛皱眉,在马上不安地动了动。 关羽低声道:“大哥方才说什么?前面便是颍川了。” 穆媛恍然有些欣喜。 原来这就到颍川了!她终于不用再赶路了! “没什么,前方怎么……” 想她可能是在担心前方敌情。关羽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青龙偃月刀:“大哥勿急,叁弟已前去探查。” 穆嫒有点懵。 她急什么? 颍川,皇甫嵩与朱儁引兵纵火攻击黄巾,黄巾兵败,士兵四散奔走,皇甫嵩和朱儁追击,双方杀至天明。 张梁、张宝率领残留的军士,夺路而逃,忽见一路兵马当头来到,截堵住去路。 为首之人气宇轩昂,容貌不凡,正是时任骑都尉的——曹操。 ————— 曹操少时,恣意放荡。 有人谓之曰:“汉室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亦有人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 第五章折回广宗,囚卢植 穆嫒问过系统后,才知道颍川与黄巾今日交战的事。 此时,张叁爷也领兵回来了。 远远的,就听他在喊:“大哥!二哥!攻打颍川的黄巾正被他们杀得四处逃窜!我们快去追杀吧!” 穆嫒拉住缰绳,闻言侧头看向关羽。 关羽神情严肃,狭长的凤眼里却是跃跃欲试,眸光亮得犹如暗夜星子,显然是对张飞的话很心动。 他握紧兵士递来的青龙偃月刀,对上穆嫒:“大哥——” 这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穆嫒不想与任何人交战,又考虑到自己的人设问题,只能硬着头皮来一句:“不如先去察看一番,恐防有诈……” 关羽眼眸一亮,驾马护在她身旁,吩咐身后的士兵一同前行。 两人与张飞相遇,幽幽火光下,穆嫒看见他额头上的细汗,还有那双似融了火光的炙热圆眸。 他高举丈八蛇矛,咧开一口白牙冲两人笑,明显的兴致高昂。 “嘿!大哥二哥!前面全是四处逃窜的黄巾贼,快和俺一起去把他们端了!” 穆嫒:……不,我不想去。 想起自家大哥的话,关羽问:“可像是有诈?” 张飞想了想:“不像,俺还看见有颍川的将士在后面追。” 关羽眯眼,声音浑厚,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叁弟权且带路,我们叁人一齐去助颖川众军铲除黄巾贼!” 作为大哥,穆嫒没有开口表态,她只是缩了缩脖子,颤颤悠悠地去摸马背上挂着的雌雄双股剑。 怎么又要打架了? 她真不擅长这个,她、她真是和平主义者,终生爱好和平! 叁人带领兵卒往颍川而去。 路上遇见少数慌忙逃窜的黄巾,皆毙于青龙偃月刀与丈八蛇矛之下。 穆嫒看都不敢看,拿着雌雄双股剑做做样子,不着痕迹地离得远远的。 关羽和张飞见她离自己远了,还贴心地驾马靠近她。 穆嫒一扭头,就看见两人武器上沾满了艳红黏湿的血液,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乱世,当真是人命如草芥啊! 前方有一行人马疾行而来。 穆嫒听见系统播报。 ——来者领军为汉室中郎将皇甫嵩,朱儁。 这一提醒,穆嫒就想起来了。 她们这次来颍川不正是卢植叫过来和皇甫嵩,朱儁通通气,商量商量战术定一个剿灭黄巾的日期啥的吗? 张飞见对面来的人不像黄巾,驱马护在自家大哥身边,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他这一嗓子把身边的穆嫒喊得一愣,脑瓜子嗡嗡地,已经耳鸣。 穆嫒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对面的人闻言,止住步伐,警惕回道:“颍川守城中郎将皇甫嵩、朱儁,敢问前方是何英雄?” 一听皇甫嵩,朱儁这俩人名,张飞又喊道:“卢植叫俺和哥哥们来给你们报信,他问你们准备何时剿灭黄——” “叁弟!” 关羽制住他。 穆嫒瞪大眼扭头看他。 卧槽,叁爷,果然性直! 这都该属于军机了,要不是关二爷阻止,他还真能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问出来。 见两个哥哥都把自己看着,又都是一副颇为不赞同的严肃模样,张飞自觉做错了事。 他挠挠蓬松的黑发,怯怯笑道:“那啥,俺,俺多嘴了。” 关羽眯眼:“叁弟,此为军机,不可便随意与外人道。” 张飞郑重点头:“俺记下了!” 穆嫒觉得张叁爷这种直爽性子就像个,刚出家门无忧无虑又傻里傻气的富贵鲁莽小爷。 这边,皇甫嵩和朱儁听闻他们的话,驱马来到他们面前。 火光映衬下,为首叁人的面容和气度让两人眼前一亮。 一人身长九尺面色晕红,唇若涂脂,丹凤眼,手握一把染血的长刀;一人黑发蓬松,俊朗威武,声若巨雷,亦执了一把染血的长矛;中间那人……面如冠玉,眉目似画,雌雄莫辨,此时鬓发微散竟有种奇异的美感。 叁人皆是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见对面人都已经过来了,身旁两位结拜兄弟又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作为家中的大哥,屋里的顶梁柱(不是),穆嫒轻咳一声,翻身下马,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卢中郎帐下刘备,关羽,张飞特领命前来颖川,询问颍川黄巾军情。” 她的声音温和清润,让人一听便不易设防。 关张也跟随她下马行礼。 皇甫嵩和朱儁匆忙下马,止住穆嫒叁人的行礼:“原是玄德。早闻玄德之名,只如今颍川黄巾已败,张梁张宝势穷力乏,定然会去广宗投奔张角,届时广宗黄巾势大,你们可星夜前往告知卢中郎。” 听到张角的名字,穆嫒愣了愣,她手抚摸上腕间所系的黄巾,点点头:“好。” 神思恍惚的与人告辞后,就带着自己的人又往来时的路赶。 身后。 皇甫嵩和朱儁两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深意。 “这刘玄德与今日率兵截堵黄巾的骑都尉曹操都非池中物啊!” “是啊,乱世出英雄,此二人必定成就不凡!只可惜……” “正因朝中宦官当政,汉室才急需能人之士匡扶!” ———— 穆嫒思绪万千,眉头紧锁。 关羽与张飞面面相觑后。 关羽出声道:“大哥可是在忧心那位黄巾故友?” 穆嫒视线落在他脸上,见着他狭长眼眸中明显的担忧,下意识的回答:“嗯。” 回答后,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如今黄巾对他们而言就是那作乱的贼人,她这回答让二爷叁爷咋想啊! 只是,她回去了,就避免不了要与那个神仙兵戎相见。 灵光一闪。 穆嫒,唇角上翘几分。 不能打,她还不能跑吗?反正也没人管她。 ——叮! ——系统提醒主公,主公必须加入除掉张角的队伍。 穆嫒皱眉:为什么? ——与张角交战在主公支线任务之内,主公无权拒绝。 穆嫒:…… 看见自家大哥刚刚还明媚起来的面容突然又消沉下去。 张飞把偶然从林间摘来的果子从衣袍中掏了出来,递到穆嫒面前:“大哥,你尝尝。” 穆嫒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青色果子,伸手接过:“多谢叁弟。” 手里像梨子般的青色果子让她有些犹豫,看起来还没熟透的样子。 她侧头看向一旁的关二爷,不想以身涉险:“二弟吃吗?” 关二爷微微一笑,摇摇头:“大哥吃吧。” 他知道那果子是翼德偷偷在半路上摘的,还被他留下护在怀中好些时辰,想来是特意给大哥留的。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穆嫒说完,咽了咽口水。她用衣袖擦了擦那个青果子,视死如归地咬了下去。 滋—— 清甜的果汁盈满口腔。 她眼睛亮了亮,惊奇地扭头看向俊朗小帅哥:“好甜!” 张飞拉住缰绳,被她这么盯着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嘴里嘟囔:“俺摘的自然甜……” 嘴里吃着果子,穆嫒也没再去思虑张角的事了。既然系统不许跑,那这事儿,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与关张又星夜往广宗赶。 某日,一行人下马休息。 穆嫒小腹胀胀的,照往常一样面不改色的与自家兄弟们说了句如厕,起身就要去林子里解决。 不想张飞一把拉住她,朗声道:“大哥,俺也一起!” 穆嫒脸都绿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她一女的,要怎么和他一起上厕所啊?她可没那物件,这不是要穿帮吗? 这边,张飞甚至还对靠着树坐的关羽发出了邀请:“二哥,你也一起去吗?” 他站在穆嫒身侧,圆圆的大眼转了转:“俺常和二哥一起,还未曾与大哥一起过。” 他一掌拍向穆嫒,笑得豪放,“待会定要与大哥比上一比!” 穆嫒被他这一拍,差点站不住脚,耳朵里又传来他这句话,脸一阵青一阵白。 比什么? 她有吗! 她能掏出来那玩意儿和他们得意的比比大小吗? 关羽从树下站起来,理了理身上衣袍,制住张飞:“叁弟,不得对大哥无礼。” 他脸色微红,看向穆嫒,似是有些害羞。 张飞咧嘴笑,一手捉住一个哥哥,就往林子里窜去。 关羽步伐如风地跟上他,穆嫒则完全跟个人形物一样,心如死灰的被他拖着走。 生无可念的穆嫒急忙在脑海里@系统。 “系统系统,能给我整个那玩意儿吗?我要大的!最大的!” 作为大哥,面子里子都不允许她输给自家的弟弟们! 许是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需求,系统没立马回答她。 几秒后,冰冷的机械声才响起。 ——鉴于宿主请求过于荒谬,已被系统驳回。 穆嫒:???怎么了?她就只是想要个大的,怎么就荒谬了?而且……身边这两人都特么的在脱裤子了啊!这让她怎么办?她一脱啥也没有啊! “大哥,你怎么了?”关羽手上拉着束腰衣带,侧头问背过身去,脸色红得滴血的穆嫒。 穆嫒:“没,没事。” 张飞倒是干净利索,都快把裤子脱下来了,扭头看着自家扭捏的大哥:“嘿呀!大哥真是不痛快,快来与俺一起放水了!” 他把衣带挂在手腕上,还在朗声道:“大哥大哥,快来跟我和二哥比比!” 比啥比!系统不给开金手指,她啥也没有! 穆嫒心都要跳出来了,脸上又热又烫,她呐呐道:“这,这不合礼数,我不与你们一起,我去远处。” “俺们叁个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大哥——” “叁弟!” 被关羽制止,张飞一脸委屈的回头,不再去挽留越走越远的穆嫒。 “大哥真不痛快!” 关羽安抚他:“叁弟,大哥不同你我,大哥是皇室宗亲自然要守礼,你莫要让大哥乱了礼数。” 张飞撇嘴,一脸的不满:“这样多的条条框框,大哥活得真不痛快。” 穆嫒在不远处心惊肉跳,她找了一处草茂盛的隐蔽地方匆匆解决了,就怕叁爷又突然跑过来逮她。 身份被揭露的后果,在沾满鲜血的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面前,她想都不敢想。 几人解决后,又是没日没夜的赶路。 穆嫒坚持不了,便又求着系统给安排上新手保护模式。 她自认只有炮灰的命,主角要经历的艰难险阻她是真的适应不了。 一日,途中。 有一队兵马护送一辆囚槛车迎面而来。 穆嫒正坐在马上,手里掰着干馍往嘴里塞,仔细一望那囚车,她差点摔下马来。 囚车里的那人不、不是卢植吗? 他不在广宗抵抗黄巾吗,怎么就坐上囚车了? 穆嫒匆匆下马,往卢植的囚车面前去。 关张见此也匆忙下马,为她挡住护送卢植的兵马。 走到囚车前,穆嫒震惊道:“卢中郎?这是为何?” 卢植见是她,慈爱又失落的唤道:“玄德。” 他神色中似含了太多东西…… 一时间,穆嫒有些怔愣。 她扒在囚车木槛上,不解道:“我离开时一切尚好,为何如今会是这种模样?” 这人可是刘备大大的老师啊! 卢植叹了口气:“我与张角交战,将要破之,因其会妖术,未能取胜。朝廷差宦官左丰前来体察军情,左丰问我索取贿赂,我回他:“军粮尚缺,安有余钱奉承于你?”他便憎恨于我,回奏朝廷,说我只守不战,惰慢了军心。” 穆嫒虽然与他不熟,但也知道这是个为国为君的好将士,那个胡言乱语的太监实在太恶心人了! “他这么说朝廷便信了?” 如若不然,他怎么会在囚车中…… 卢植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在安抚她,他的面色平静:“玄德,汉室倾颓,宦官当政,朝廷需要你我去拯救。朝廷听信左丰之言,已遣中郎将董卓来代我,如今是要取我回京问罪了。我走后,黄巾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托付给她? 黄巾头子追根溯源和她还是站在一条船上的,托谁也不能托给她啊! 何况,她就一个没权没势没兵马的庶民…… “我……”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充满怒意的吼声打断了。 “可恶!那些阉党实在可恶!不如俺把这些守军都杀了,救卢中郎出来!” 叁爷说完就要去杀护送囚车的兵士。 穆嫒连忙止住他:“叁弟!叁弟!你如今劫囚车不是要害了卢中郎!若是那些宦官再胡乱污蔑几句,卢中郎就成畏罪潜逃了!” “啊啊啊!阉党实在可恨!”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这句话后,张飞死死攥着丈八蛇矛,气急地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坐骑。 关羽走上前,对着穆嫒道:“大哥,卢中郎已被逮捕入京,我等如今去无所依,不如暂且回涿郡?” 涿郡! 桃源结义的老家! 回去了就不用再出来打仗了吧?等风头过去,岂不是也不用和那个神仙兵戎相见了?好耶! 穆嫒心中雀跃,面上却依旧端着,与卢植话别后,上马与关张领军北行,要回涿郡。 她此刻想法设法避免与张角对立,可终是上天注定,事与愿违—— 第六章高岗遇难,救董卓 行无二日,就听见山后喊声震天。 叁人对视一眼,驾马上高岗,朝下望去。 见山后有一群高举汉字大旗的人马慌忙逃窜,人马后又有漫山遍野的黄巾军追逐而来,黄巾高举的旗上大书“天公将军”四个字。 天公将军,穆嫒有些熟悉…… 身旁的关羽眯眼睨向山下,声音里透着欲除之而后快的杀意:“是张角贼人!” 穆嫒一怔,视线投向山下的黄巾,似想去寻那人的踪迹,嘴里呢喃:“张角……” 张飞勒马,马仰首嘶鸣,他举起丈八蛇矛朗声道:“俺这就去取张角贼首!” 话落便引军纵马而去。 二人都还没来得及阻止。 关羽担忧,频频望向自家大哥。 叮! ——董卓已出,望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灭黄巾,救董卓。 穆嫒抿唇,一脸的肃穆,拉住缰绳,咬咬牙道:“不能放任翼德一人作战,走,我们速战!” 关羽点头,和她一起纵马而去。 穆嫒表面端得很稳,实则心里急得要死。 她不想与黄巾交战,更不想和张角对立,可如今又不能不去救下面的董卓…… 但是,这么多人谁特么是董卓啊?! 军马冲进人群堆里,场面一时混乱极了。 穆嫒一边握着把雌雄双股剑,一边拉住缰绳,尽往人不多战况不激烈的地方钻。 耳边是喊杀声、兵刃交接声、哀嚎声,鼻间充斥着血液的腥臭,尘土飞扬间有人从马上跌落,有人死于锋利冰冷的兵器下。 穆嫒很慌,很怕,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边挡住一个小兵刺来的长矛,还得去询问系统:“董卓在哪儿啊?” 这么多人,叫她怎么去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更何况这是战场,又不是其他地方! 身后一个骑马上的黄巾眼中满是杀意,举起长剑就朝穆嫒大大方方显露在敌人眼前的后背刺来。 若刺中,穆嫒必死—— “啊啊啊!” 一声惨叫,有人从马上落下,随之一柄长剑也铛地一声掉落在地。 穆嫒第六感一向灵敏,她汗毛直立惊悚地扭头往身后望去。 想偷袭她的人已倒地不起。 尘土飞扬的空中一张黄色符纸慢慢飘落。 隔着符纸,那人绝色的容颜逐渐显现在她眼中。 他伸出手,莹白的指把那张符纸夹在两指间,一头青丝随风飘散,头上却没了那抹黄巾束发。 朝她温和一笑,他轻声唤道:“主公。”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恐慌都消退了,就算现今是在战场上,穆嫒也丝毫不怕。 四周的人被突然来的一队黄巾不着痕迹地阻挡住。 见他在一处山岩凸起之后,正巧挡住远处正在酣战的关张视线。 穆嫒驾马来到他身边,见他长发披散在背便想把手腕上所系的黄巾还给他。 “还给你。”她伸出手去,露出腕上系上的黄巾。 他垂眸看去,把指间的黄符搁置在那黄巾上,瞬间,那道黄符消失,就像是融进了她腕上的黄巾一般。 穆嫒瞪大眼,话都说不清:“这这这……这是什么术法?” 这么玄幻的术法真的适合出现在这里吗? 张角伸出手,把自己的掌心抵上她的掌心,眉目微敛,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术语。 穆嫒不敢去打扰他,两人双手相触时,她只觉得这人手好凉。 很快,张角收手。 似乎被这术法耗费了许多精力,他略略垂头,长睫微颤,脸色发白,明显的气息不匀。 穆嫒皱眉,一把抓住他还未收回去的手握在掌中,似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这人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害她。 他眼睫颤了颤,掀起来看她,眸中潋滟着水色的光:“主公,角……”大限将至。 若是以前,他断不会在意生死,可自遇见她后,他便对死这个字有了几分排斥。 穆嫒见他这样,拉住他的手急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张角摇摇头,身上散发的香,馥郁芬芳。 “角知主公日后将遭大难,方才在这黄巾上施了法,望它日后能护得主公一二。” 说完就断然从穆嫒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她的马,把她推向一正在交战之处,自己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 两人交涉不过片刻。 穆嫒扭头看他,只看到那人在马上单薄的身影,似乎透着寂寥…… 身前传来厮杀声,让她不能再多看。 穆嫒回头严阵以待,还没来得及提起雌雄双股剑挥上两下,就见黄巾军突然收了兵。 一时间,黄巾散乱,纷纷往后退去。 穆嫒有些怔愣。 关张二人也在人群中驾马而来,走到她身边。 张飞:“怎么退了?俺还没打过瘾呢,俺要取了那张角的贼首!” 关羽:“许是有诈,怕是去寻援兵了,我们当即刻离开。” ——救董卓已完成,支线任务完成度50%,望宿主再接再厉。 穆嫒身前,一个面相和善的人,擦了擦脸上的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拉着缰绳朝他们叁人道:“多谢几位英雄解困,我乃中郎将董卓,敢问几位是何处将领?” 穆嫒离得最近,她打量了一下这人,拱手道:“我等不是将领,皆是平民,我们——” 话还没完,对面董卓眼里露出轻视之态,哼了一声便驾马走了。 穆嫒目瞪口呆。 就这?就这?就这? 瞧不起谁呢! 亏他长得和善没想到是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她们这劳心劳神的,就救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我等亲赴血战,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俺要去把他杀了!不杀他,难消我气!”张飞大怒道,圆眼中的火气似乎要烧出来了。 关羽也是,脸色黑沉得像是染了墨。 见有人比她还气,穆嫒瞬间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了点。 她拦住要驾马去截杀董卓的叁爷:“他乃中郎将,朝廷派来接替卢中郎对抗黄巾之人,你杀了他岂不是要背负不忠不义的骂名?” 而且,她不知道救了人后又把人给杀了系统会不会判她任务失败? 张飞一听,还是气:“杀不了这厮,还要在他部下听令,俺可受不了!大哥二哥要留便留在此处,俺自投别处去!俺要去杀黄巾,为国效力!” 穆嫒一听他要自己走,那还得了? 刘关张怎么能分开! 她要保住这小命可离不开他们! “我们叁人同生共死,岂能为了此事相离?叁弟要走,我与云长随你去便是!” 关羽点头,他也看不惯董卓那厮。 张飞这才平复些许,看向自家两位哥哥点点头:“大哥说得对!俺听大哥的。” 于是,这下他们连涿郡也不回了。 叁人引军去投朱儁,朱儁见是他们,心中略喜,待叁人亲厚。 朱儁合兵一处,准备进讨张宝。 与此同时,曹操跟随皇甫嵩一起讨伐张梁。 夜。 叁人在朱儁军中待遇尚好,穆嫒很满意,至少不用再外风餐露宿,星夜赶路了。 她脸上晕开一团红,举起手中的酒碗朝对面端坐的关羽大喊道:“喝!继续喝!” 关羽无奈,只得接过她手里的酒碗仰头灌下,酒水润泽了他的唇瓣。他把酒碗往身侧一放,继续劝道:“大哥,不可再饮了。” 张飞抱着酒坛子,把晕晕乎乎的脑袋挂在穆嫒手臂上。 穆嫒嫌重,皱眉去推搡,怎么也推不开他,就由着叁爷,摊着手去找二爷要碗:“给我!该我喝了!” 她言语清晰有条理,若不是脸上泛红,眼眸迷离倒真不像是已经醉了。 关羽摇头,不给:“大哥,明日对战张宝,不可再饮了。” 穆嫒歪头,似在消化他的话:“张宝……张宝?张宝是谁啊?我只认识张角……” 不知为何,一提这名字,她便心中酸涩难忍,口中嚷着:“回家,我要回家!我想回家!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不想待在这里……” 说着,眼眶就湿润了,一滴滴晶莹的泪顺着脸庞落下来。 关羽默然坐立,自家大哥应该是想念家中老小了。忆起家中老母,关羽拿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仰头喝下。 穆嫒的一滴泪正好落在张飞额头上。 张飞迷迷糊糊的抬起头,见自家大哥泪眼朦胧的样子,打了个酒嗝就慌慌张张地要去给她擦眼泪。 “大哥、大哥谁欺负你了?俺、俺老张这就去杀、杀了他!” 被他脱手的酒坛,咕噜噜滚到一边。 穆嫒已然是喝大了,见有人来安慰她,便不管不顾地揽住那人的肩膀,哀嚎:“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我不想的……” 张飞也醉了,闻言也搂住自家大哥,一个劲儿的嚷:“谁?究竟是谁欺负你了?俺大哥也敢欺负!待俺宰了那厮……” 两个醉鬼,一个哭,一个嚷,没一会儿便齐齐栽倒一旁,呼吸平稳,勾肩搭背地大睡过去了。 关羽一人坐在案边,给自己倒了酒,不时看看熟睡的两人,借着烛光独坐慢饮。 澄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少了平日的凌厉威严,多了些清隽秀气。 —————— 穆嫒醉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树林静谧。 有一人独坐在青山绿水间。 一只小鹿从树后探出头来,懵懂好奇的望向溪水旁的人。 那人墨发垂落在地,跪坐在溪水旁,手中拿了一张画卷,垂眸细细端详着,眉梢眼角都带着温和之意。 似觉察到这人身上没有危险气息,小鹿缓缓走进他。 溪边的人转过头来。 容颜倾城,宛如九天揽月的仙人,不染半点凡尘气。 穆嫒只觉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风轻扬起他的衣袂和墨发,当真是钟灵毓秀,风韵无双。 他对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小鹿,友善地伸出手去。 小鹿看着面前的手,低下头去,蹭了蹭…… 他的目光中带上些爱怜宠溺之意…… 恍然间,穆嫒像是记起了什么,张嘴唤到:“张角!” 这声惊吓到了正在蹭他的小鹿,也让那人抬起眸来看她。 他弯了弯唇,对着不远处的穆嫒轻声招呼道:“主公,你来了……” 穆嫒几步上前,在他身旁坐下,盯着他白皙的额头笑:“你不绘八卦图,我险些认不出你了。” 额间有八卦图的他,气质若妖,与现在的纯粹清冽完全不同。 张角微微一笑:“绘阵只是为了增添术法威力,如今角已用不上了。主公能来送角,角已足矣。” 他这话,穆嫒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摸不着头脑,只能静静看着面前的盛世美颜,细细琢磨。 似知道她所想,张角移开话题,把放置在自己怀中的画递给她:“主公看看?” 穆嫒接过画,缓缓打开,只见上面绘着一身穿浅色裙裾的女子,这女子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这是——”我? 话还没说完,馥郁的香便扑面而来,她被人揽入怀中,身上也沾染了他的香。 他靠在她耳侧,贴了贴她的脸颊,玉般的颊飞上一抹红晕,声音清悦又似饱含了许多情感。 “主公,能遇见你是角之幸。” “角无所念,唯一牵挂的也只有你。” 他的身影自下而上在逐渐消逝,星星点点碎在空中—— “如此乱世,主公切记不可轻信他人。”话到此,身影已消逝了大半。 荡在林间的话语满是留念,不舍。 张角红着颊又去贴了贴穆嫒的侧脸,唇角的笑容静谧安宁,“愿来世,角能为主公效力一二。” 说完。 整个人便消逝在她面前,如一场如梦似幻的荧光盛景。 此时,林中还残留着清悦空灵的祝福。 他说:“祝主公霸业可成,一统天下。” 穆嫒被这场面镇住,再回神时,身边已经没了那人的音容,徒留下林间的星星点点飘散在空中。 ——警告,系统受到不明入侵,即将进入修复期,修复期间宿主意识将陷入沉睡,系统将会自动开启新手保护模式。 这一强制沉睡,便不知时日。 穆嫒醒来时,黄巾已被平定。 “刘备”被授命为定州中山府安喜县尉。 穆嫒在别人口中听说了许多在她沉睡期间所发生的事。 他们说,她曾与黄巾交战数次;他们说讨伐黄巾的人一律加官进爵,只有她得了个小小的县令;他们还说,张角病死于广宗,死后被人砍下头高挂杆上示众,送往京师…… 她听后,坐在案边,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第七章落难鞭挞,暂解困 如何做官? 如何做个好官? 如何在乱世中做个受民爱戴的好官? 穆嫒不知。 她连续几日心绪不宁,张飞见不惯,把她提溜出来,让她自个儿去散散心。 他们以为她是在为讨伐黄巾,立下汗马功劳后才取得一个小小县尉官职而忧愁,只有她知道,自己究竟在愁什么…… 她不曾想,神仙似的人会那般轻易死去。 毕竟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抹了抹自己嘴上的汤渍,穆嫒举起手中的碗,朗声道:“老伯,可否再来一碗?” 这米汤的味道实在对她胃口,她已经一口气连喝两碗了。 老人接过她递来的碗,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笑容:“小老儿还以为县尉用不惯这粗物呢,县尉与两位将军一样,都是好相与的。” 听这话似乎自家那两位兄弟也经常来这蹭人家米汤喝? 穆嫒颇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笑道:“是我们叁人给您添麻烦了。” 老人受宠若惊,忙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就要跪下去拜她。 穆嫒一惊,托住他下拜的身体:“这是为何?可是我吓到老人家了?” 本以为她是在出言责备自己的老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满布风霜痕迹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喃喃道:“好官!好官啊!” 汉末,正值乱世,宦官当政,朝廷腐败。 穆嫒猜到些原因,一时间情绪也有些堵。 她端起那碗米汤,仰头喝尽后就向老人告辞。 临走时,老人从蒸笼上摸出几个略微发黄的蒸饼塞到她手中。 穆嫒推脱不了,就抱着几个蒸饼,一路走一路慢慢啃。 安喜县不大,也不富饶,但胜在民风淳朴,见她来都很热情。 许是知道她是新任县令,她就这样随便在外逛逛,怀里就多出来许多东西。 更有甚者,还会往她怀里丢手绢香包之类的定情信物。 穆嫒是个方向感很差的人,一路左拐右拐后,她就不知道自个儿走到哪儿了,迷路了。 她抱着一堆物什走累了来到最近的一处人家院门前,想进去讨个坐,歇息片刻。 再等着去练武的二爷和叁爷来提溜她回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敲门询问,院落中就传来了男子的叫骂声。 她连忙收回手,没有再去敲门。 “让你跑!让你跑!我既然买了你,你就该老老实实的去给我干活!” 随着男人怒气冲天的声音,还有物体鞭挞在身上的啪啪声,清晰得让穆嫒仿佛都觉着疼。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做什么白日梦!呸!” “也不看看你那个样子,什么权贵家能生出你这么丑的人?” “还不给我滚去犁地!” 似被打得狠了,穆嫒听见了些许抽气声,却依旧没听见挨打孩子的哭声或说话声。 正当她好奇那孩子是不是哑巴时,院落里的鞭挞声停下了,她面前的院门被人打开—— 面前站了一个小身影。 穆嫒站在院门口,有些无措有些尴尬,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抬眼望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口的孩子,身上,脸上,皆是红肿的鞭痕,有好些都已经皮开肉绽流出血来。 这人未免也打得太狠了! 那孩子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她,一双眸子又黑又静。 只一眼,他就从穆嫒身旁错身而过。 穆嫒抱着一怀抱的东西,看了眼那院门,又扭头看了看受伤的小少年,最后转身选择跟上那个小少年。 小少年扛着一把犁地的工具,步伐沉稳的走在田间,身上的血顺着他的胳膊,腿,滑落在地上。 穆嫒默默跟在他身后,盯着滴落在泥地里的血迹。 听人说,哑与聋通常是分不开的…… 她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听见,便试探性的开口:“你,你疼不疼啊?” 见身前的小孩没有丝毫反应,她叹了口气,已确认他是聋哑人了。 生来这样就已经对他十分残忍,还被人如此对待……实在让人怜惜。 那小少年最后停在一处田边,熟练地挽起裤腿提起犁地的工具,就要去犁地。 穆嫒见此忙把怀里的东西放在田边,上前去拉住他。 当手触碰到他的时候,小少年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里有防备,也有不解。 怕吓到他,穆嫒退而求其次,松开他的胳膊,拉住他破旧的衣袍把他往田边牵。 小少年被她牵着,不得已随她走动,手中却紧紧握着那把犁地的工具不放。 这是在防备她。 把他带到田边,穆嫒从那堆“礼物”中取出一条绣着鸳鸯的香帕,轻轻去沾了沾他手上脸上那些被鞭挞绽开的伤口,温言道:“已经没流血就不要再做那些事了,伤口又裂开怎么办?” 说完,她愣了愣,想起这孩子的缺陷,就对他友好笑笑,双手撑在他肩上,把他按在田田坎上坐下。 穆嫒一向不怎么能和小孩相处,又怕他怕生,就把那堆丰富的“礼物”朝他推了推。 指指他又指指那堆东西:“给你。” 小少年视线落在她脸上,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随后,他低头,看着那堆杂乱无章的东西。 喉头微动,他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拿那个埋在最底层,上面已沾了不少泥土的微黄蒸饼。 拿住后,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一眼,见她似不满的皱眉,便如触电般地松了手,低下头。 模样惊惶又无助。 穆嫒微怔,想自己该是吓到他了,她拿起那蒸饼,把上面沾了泥土的外层掰了后,递给他。 污渍被掰干净,面前的蒸饼松软干净。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接过蒸饼,慢慢送到自己嘴边。 只咬了一口,便落了泪。 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浸染到他脸上的鞭痕,很疼…… 却怎么也抵不上嘴里的香甜软糯。 见他哭了,穆嫒有些惊讶,拿着香帕就去擦他的泪:“你别哭啊!是不是太饿了?还是身上伤太疼了?别哭了别哭了,等云长翼德来,我让他们去把那人打一顿给你出出气!” 她满眼都是心疼,身前的孩子泪水不断的往下淌。 穆嫒又慌又无措,如果是那种哭起来大吵大嚷的娃她早动手修理了,可这种无声无息,不吵不嚷默默流泪的孩子,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像是,已经万般绝望,吃尽了苦头一样…… 穆嫒的手被抓住了,她看向小少年。 他的嘴里还包着饼,两颊鼓鼓的,本就红肿的鞭痕越加明显,一双静谧的眸子染了水后却有了几分生气。 他咽下嘴里的饼,握住她的手,声音又轻又软的唤她:“大、大人……” 这一句话出口,便是越发汹涌的泪水落下。 穆嫒震住,不光是因为他不哑,更因为那句大人。 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小的孩子,软软糯糯又无比依赖的叫大人。 感觉,还挺奇怪的…… 见他开了口,她忍不住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家在哪里?是那人把你买来的吗?” 他牵住她的手,虽然泪水涟涟,言语中却极有条理:“大人,我叫士元,荆州襄阳人,随父亲去拜访故友,途中遇贼寇不慎与父亲走失,后被人贩捡到卖给别人……”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似乎是抓住了自绝望中突然诞生出的希望:“大人,我想回家……” 穆嫒听得仔细,了解清楚情况后便出声安抚他:“别怕,我帮你寻找你父亲。” 她也想回家,可她现在算是有家也回不了…… 如今她可是一方县尉了,怎么着也有为一个小孩寻亲的权力吧? 从他手中抽出手来,穆嫒又拿起一个蒸饼,去除干净上面的泥土后递给他:“以后就跟着我吧,等找到你的家人,再随家里人回去。” 她想,如果二爷叁爷知道这事了,定然也会伸手去帮助一把。 “嗯!”他乖巧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蒸饼,被水浸染后的黑眸又静又沉。 听闻这县中来了一位新县令,与人友善,有仁德之心,果真如此,只是看着不太聪明…… 不过,能暂解他现今的困境便已足够。 两人坐在田坎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多是穆嫒询问,小孩回答。 等二爷和叁爷寻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沉。 关羽和张飞一身利落短打,在远处喊她:“大哥!大哥!该回了!” 穆嫒站起身朝一旁的小少年伸出手:“和我一起回去吧。” 夕阳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本就温柔的容貌更加柔和温暖。 小少年伸出身抓住她,在她身后跟随她的步伐。 此番出来,他经历许多。 自认早已看惯了世间薄凉,不想,竟还有这等温柔的人存在…… 爹说,择一人,佐一世。 他从前自恃聪慧,对当今群雄嗤之以鼻,未有好感。 若明公皆如她这般,他想,辅佐一世,似乎也无不可…… 张飞见她拉着个小少年过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来回往她俩身上扫,最后出声道:“大哥,你儿子?” 穆嫒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关羽拍他:“叁弟糊涂,大哥一家老小皆在涿郡,令侄怎会在此?许是大哥在路上遇见的少年。” 还是二爷深明大义! 穆嫒把缩在自己身后的孩子往外推了推,对着人高马大的两人道:“这孩子与家人走散了,先与我们住段时间,帮他寻一寻家人。” 两人看见小少年身上新鲜的斑驳伤口,眼眸沉了沉。 二爷:“谁打的?” 叁爷:“居然对一个小娃娃下手!俺要去劈了他!” 穆嫒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就见叁爷怒力冲冲就要去宰人。 如今天色渐暗,再不久就要入夜了。穆嫒拉住他:“叁弟莫要杀人,打后切记把人带回来,留我明日审问。”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真是啰嗦!俺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定要好好教训他!” 说完就怒气冲冲往院子走。 穆嫒拉着小少年,与关羽一同走向回去的路。 还未能走上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哀嚎—— 跟在穆嫒身后的小少年侧了侧头,目光落在那院子,唇角微微上扬。 黑眸中的平静似被打破,漾起的波澜让那双眼显露出些许妖异。 第八章喜乐安民,栖凤凰 穆嫒救了个孩子回来。 没成想,她救回来的苦难孩子实际上是个相貌不错的小少年。 清洗完上了药后,换了身衣裳的小少年站在她面前。 身姿挺拔,容貌稚嫩秀气,观其举止着实不像个穷苦家的孩子。 梳洗打扮后的他与之前的凄惨脏污相差甚远。 只是,小少年左边脸颊靠近侧耳的地方有一片不小的红斑还红肿着,先前,她还以为那是血迹…… 穆嫒的手摸上他脸侧的红斑,问道:“这是……胎记?” 小少年摇摇头,长长的眼睫垂着:“幼时,被火灼伤留下的痕迹。”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失落,“大人,我很丑吗?” 穆嫒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道:“你这算丑,那我可就没有颜面出门了!” 他眼眸深处似有光,握住穆嫒的手,移到自己右眼下:“爹爹厌恶我的相貌,他说目下生痣是苦命……” 洗净了,才发现这小少年眼下有颗泪痣,这痣与他静谧的黑眸一点儿也不搭。 若这痣生在一双神采飞扬的目下该是极有诱惑力的,可这少年的眼眸太静太沉…… 穆嫒:“这痣好看,我想要都没有呢!好啦,夜已深,咱们该睡觉了。” 她牵着小少年来到榻上,等他上榻躺好后,便要去熄灭烛台上的灯,回去和二爷叁爷挤一挤。 不想小少年攥住了她的手,一双黑沉的眼锁着她,软糯道:“大人,晚上会有人醉酒来打我吗?藤条落在身上很疼……我有些怕……” 这话,穆嫒一听就立马清楚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在心里暗骂了几句买他的那人,想了想,她伸手去解外衣,一面对他道:“不怕,在这没人敢随意来打人,今夜我与你同塌睡,护着你。” 见计谋得逞,小少年眼睫颤了颤,松开手,身子往床榻内移了移,给她腾出很大的一个空位来。 似有些羞怯,他拉了拉被褥遮住自己的脸,徒留一双静静的黑眸在外面,瞅着她。 自从离了母亲怀抱,他便再也没有与人同榻过。书中说,只有情意匪浅的人才会同榻而眠。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通透,知道自己喜欢这人。 这人身上有他从未见过之物,无论是品行还是举动,都叫他移不开目光。 若他长大,她帐下缺人,他想,自己该是甘愿为她效犬马之劳的。 烛台灯被吹熄。 身侧的床榻有人躺下,温热的体温从旁边传来。 小少年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眼,便转身把自己投入了那人的怀抱。 闭上眼,依着她,身体被温暖包围,他心绪慢慢沉寂下来,逐渐陷入睡梦之中。 他已经许久未这样安稳入睡了…… 想他可能是怕,穆嫒手拍了拍他的背,由着他抱住自己。 心里还在庆幸,还好她有系统给的光环在,本身女性特征也不凸出,不至于让人轻易发现她的身份。 不过,这小少年,着实可怜…… 床榻上,一大一小互相抱着逐渐陷入沉眠。 另一边,张飞把人拎回来就要去找自家大哥。 关羽拉住他,让下人先把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押入牢中:“大哥已经安抚那少年睡下了,叁弟不要去惊扰他们。” “大哥今晚不回房了?”张飞问。 关羽点头:“不回了,今夜你我二人先睡吧。” 张飞有些不舍:“好吧,大哥肯定认为安慰那小娃娃比较重要。” 一夜好梦。 第二日。 没人唤她,穆嫒直接睡到了日上叁竿。 身旁的小少年早已从榻上起来,正捧着本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竹简,坐在桌边看。 榻上还在沉睡的穆嫒睡姿奇特,手脚大开似要霸占整个床榻。 几缕长发垂落在小少年的脸侧,遮挡住脸上的红斑。 他拿着竹简,不时扫向床榻一眼,眼里显露出些趣味。 哐哐哐—— 房门被敲响。 穆嫒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眼也没睁的就开始问:“什么事?” 屋外人喊道:“县尉,该用膳了。” “噢。” 回完,她又咚地一声倒回了榻上,呼吸逐渐平稳。 “噗——” 些微笑声传来。桌边的少年捂住嘴,肩膀不住地抖动。 见那人真就又睡了过去,他觉得不可思议,放下竹简来到榻边,轻轻推了推穆嫒肩膀,唤道:“大人、大人,该起了……” 穆嫒抱着被褥,意识朦胧:“翼德,再睡会儿……” 身上推搡的力道没有消失。 许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穆嫒困倦地睁开眼,盯着面前的小少年,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显然是意识混沌,还搞不清楚状况。 屋外的人见自家县尉迟迟没有出来,又喊道:“县尉,二位将军一早就去了演练场,将军吩咐小人午时给县尉送来膳食。” 穆嫒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从床榻上起身,接过小少年递来的衣衫往身上套:“稍等。” “是,县尉。” 边打理自己,边问站在一旁的小少年:“你早醒了吗?怎么不叫我?饿不饿?” 小少年看她,见她披散着头发,容貌姣好如女子一般,眸中微澜,摇摇头回她:“不饿。” 穆嫒收拾完,就往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她侧身让出路,对着外面送来饭菜的人道:“久等了,快请进来!” 下人弓着身子进门,一边把膳食摆放上桌,一边道:“县尉,关将军让小人告诉您,昨日张将军带回来的男子已经被押在牢中了。” 穆嫒拉着小少年在桌旁坐下,递给他一双箸:“我知道了,饭后就去提审他。” 她看着桌上的青菜和白米饭,对着送饭来的人笑了笑:“辛苦你了。” 下人都习惯了她这谦逊和善的态度,笑着回道:“县尉慢用,小人先退下了。” 穆嫒举起箸:“嗯嗯!” 待人走后,自己吃了几筷子,却不见身旁人动筷,穆嫒看向小少年:“士元,怎么不用膳?是不合胃口吗?” 说完瞅见两个盘子里都是青菜她有些惭愧:“我没有太多钱财,每日用膳便只有些菜,你……” 她不是没有太多钱财,她是根本就没有钱啊!如今她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 咬了咬牙,穆嫒道:“改日我去狩猎,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断不能叫你吃得太差!” 十叁四岁的年纪,可不得补好营养嘛。 小少年眼眸沉静,摇了摇头就去夹菜,那一举一动讲究又文雅,和行事大咧的穆嫒完全不同。 两人吃完,穆嫒就拉着他去了前厅,让人把那个鞭打他的男子带过来。 她拉着小少年在高堂上坐下。 少年十分乖巧,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一旁。 待一鼻青脸肿的男子被人提上来后,穆嫒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这定是叁爷所为—— 小少年黑静的眼眸也在那男人身上扫过,紧攥着衣袖,不言不语。 穆嫒让人把他放下,男子便噗通一声跌倒在地,站也站不起来。 她轻咳一声,端着架子问:“你可知罪?” 男子在地上扭动几下,张了张嘴只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穆嫒皱眉,心下暗道:叁爷下手是不是太重了?这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见他这般模样,想必也要终生瘫在床上了。 穆嫒心里不忍,就想放了他。 她扭头对身旁的小少年道:“他如今已是废人,你若还气,不如上去再给他几拳?” 这话便是要准备放了他,不再追究了。 小少年心思缜密,抬眼来看她,眸中没有什么情绪,乖巧地摇摇头道:“我听大人的。” 得了他的话,穆嫒便让人把那已经残废的男人送回自己家去。 这边刚送走人,小少年便红着脸悄声对她道:“大人,我想去如厕……” 他声音小小的,似怕被人听见。 穆嫒也有些尴尬,给他讲了茅厕方位,便托辞说有事,在这里等他。 小少年站起身来,慢慢走出前厅。 穆嫒跪坐在座位上,找了人来准备为小少年发榜寻亲。 步出前厅的小少年,攥着刚从身前桌上取来的授印,眉眼冷凝。 他走向门外,拉住一个下人。 那下人见这他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恭敬的行礼。 小少年不慌不忙,自有一副矜贵模样:“方才县尉审问一人,知那人专做买卖幼童烧杀抢掠之事,为了不打草惊蛇,县尉让人先送他回去。” 他露出手中的授印,眼中黑沉一片,继续道:“他们走得急,你去与他们通报一声,就说县尉命他们暗中搜寻他家中是否还有被买幼童,若无,便可直接杀了,为民除害。” 那下人一见有县尉的黄袋授印在此,做的又是件好事,便信了个十成十,立马领命离开。 小少年把授印握在手中,唇畔有些笑意,轻声呢喃:“她身边,都是这般无谋之辈吗……” 他想,待他日后长大,行了弱冠,便来她身边。 她救他护他,他便回报于她。 父亲时常夸他天纵奇才,却不够大度,今番他就大度一些,做个知恩图报的人。 ————— 还在细细琢磨寻人榜文的穆嫒,突然就听见沉寂许久的电子音出现在自己在脑子里。 叮! ——恭喜主公获得谋士庞统认定,庞统忠诚值70。 穆嫒:??? “谁是庞统?”她身边没有个叫庞统的啊? ——提示:庞统,字士元,荆州襄阳人,现今虚岁十四。 穆嫒愣住了。 如果系统这一提示后她还不知道的话,穆嫒觉得她就该自裁重开了。 士元、士元…… 虚岁十四…… 庞统? 等等……庞统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 卧龙是诸葛亮,凤雏是……庞统!!! 穆嫒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woc?她这是捡到个小凤凰了!这还不得直接干翻苍穹吗! 第九章凤凰欲归,迎督邮 穆嫒乐死了。 她想要谋士很久了,叁国世界里随便一个谋士出出主意,都能让她不再这么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自从张角死后,她真就迷茫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系统又迟迟不给提示。 这又是一不注意就人头落地的乱世!瞧瞧那神仙样的张角,就是个典型例子。 虽然有二爷叁爷在身边,可他们缺少个智商担当啊! 谋士这玩意儿就跟人的大脑一样,身体要做出行动,得听从大脑发出的指令。 她如今就跟个缺脑子的人一样,不仅不敢妄动,还要死死压抑着内心的惶恐不安。 穆嫒自认和刘备大大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她也不会有刘备大大的运途,一天天的自己也愁。 如今,身边突然来了一个谋士!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穆嫒觉得自己没直接冲出门去,拉着那个去如厕的小少年拜上一拜都是好的了。 这边想着,她脸上就笑就跟朵开得旺盛要颓靡的花儿一样,尽显诡异。 小少年回来时,正好看见她那张笑颜。 他走近,不动声色的把授印放回原处,随后乖巧的跪坐在穆嫒一旁。 穆嫒目光落在他身上,如狼似虎:“嘿嘿嘿……” 少年:…… 大厅里伺候的下人默默别开眼。 少年伸出手去拉了拉穆嫒的衣袖,口中唤道:“大人?你……” 她这是怎么了?魔怔了? 穆嫒一双盈了笑的眸子随着他动作转动,脸上的笑越发深了。 少年背上寒毛耸立,有种被凶兽盯上的惊悚感袭来,他暗道声不好! 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隔壁的县尉大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态度亲昵的发问:“士元喜欢我吗?” 少年:??? 穆嫒急切的想要对少年表达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叭叭叭的开始说。 “我很喜欢士元,以后士元常留在此地如何?我会待你好的,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这宛如男女间缠绵的情话让屋内的下人瞪大了眼,一副惊恐不已的模样。 他们德高望重,爱民如子的大人竟是好……这、这口吗? 小少年不解,他没理清她作出这番举动的原因和目的。 他抽了抽自己的手,没能从穆嫒手中抽出来,只能抿抿唇,眼眸沉静的抬眸看:“大人,士元是与家人走散了。” 这话的意思是在委婉的提醒穆嫒,他迟早是要回家的。 穆嫒懂了,愣了愣,激动的心微滞。 她看着面前少年还显稚嫩的脸蛋,眨了眨眼。 是啊,她太激动了,忘记这个凤凰年岁尚幼,还是个羽翼未丰的小雏凤呢…… 他连自己被困于一农家手下,日日被鞭挞欺辱都无能为力,留下他,他又该拿什么去解她现在的困境呢? 穆嫒清楚,她身上背负的重量,绝不是现在的小凤凰能承担起的! 一瞬间,她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晶亮的眼也黯淡下来。 动了动,穆嫒失落地倚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吐出一口浊气:“是我胡言乱语了,士元莫怪。” 两人距离太近,姿态在外人眼里亲昵非常。 少年低头看她,眸中光芒明灭,似在思索:“大人想要士元留下?” 在这人一番让人理不清情况的话中,他抓住了重点。 “为什么?” 为什么想要他留下?他在她面前应该只是一个落难小孩而已。 穆嫒抓着自己的袖袍,瞎扯道:“今日晨起见凳上有一卷被翻阅过的竹简,想来应该是士元在看,我身边没有个有学识的,就想留士元在身边……” 她没说完,剩下的给小少年留下自己脑补。 此时的她心里正堵,刚燃起的雄心壮志被现实的一泼冷水浇了个透熄! 拉扯衣袖的手被人握住,止住了她泄愤似的动作,穆嫒抬眼迎上了少年一双似乎蕴含着星辰的眼眸。 她见那小少年对她乖巧笑着,软糯道:“士元喜欢大人。” 啪! 脑海里似乎有烟花盛开,带着她颓丧的心情升空,绽开,然后消失。 穆嫒脸色微红,心跳加快,情绪不可遏制地愉悦起来。她突然就体验到了被漂亮少年喜欢依赖的感觉! “可是士元年幼,学识贫乏能力不足,还不能待在大人身边为大人行事,大人……”他咬了咬粉嫩的下唇,诚挚的看向穆嫒,“大人能等士元几年吗?待士元行了冠礼,就来投身大人。” 穆嫒看着他那张委屈巴巴又充满希翼的小脸蛋,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揉吧揉吧~ “嗯,说好了,士元行冠礼后一定要来呀!”顿了顿,她又道,“你若不来,我便去寻你……” 怎么说,这个小凤凰她都要得到! 到时候有凤雏在身边,她还不得开心死! 凤鸣九天,谁敢争锋?哈哈哈哈哈…… 小少年笑着点头,应下诺言。 日头正好。 得了承诺的穆嫒欢欢喜喜的拉着小凤凰出了县尉府,把他带去自己最喜欢去蹭喝的老伯处,蹭了一碗米汤。 “老伯熬的米汤可好喝了,士元尝尝?” “嗯。”少年浅尝一口,眼眸弯弯,“清甜醇厚,好喝。” “是吧!我就喜欢来老伯这讨一碗米汤喝!” “哈哈哈,县尉大人能来小老儿这可是小老儿的福气!乌衣巷的李嫂子每每提及,都对小老儿咬牙切齿得很嘞!” “哈哈……那我改日去李婶子那边坐一坐。”乌衣巷的李婶子?是卖脂粉的那位吗? “大人若去,李婶子可要高兴坏咯!大人身边这位是……” “远房表弟,路遇贼寇和家里人走散了,来我这暂住,等家人寻来。” “唉,这世道不太平,饥荒死了不少人,山上贼寇又不断,幸好小公子人没事……” 穆嫒摸了摸小少年的头,笑道:“是啊,乱世当道,幸好人没事。” 小少年默默喝了一口碗里的米汤,舌尖蔓延开清甜滋味儿,他眯眼看着草铺外的明媚阳光,只觉得恬静自在。 似乎只要待着这人身边,他就会忘记此时正值乱世了…… 安喜县的百姓朴实勤劳,对他身旁这个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的县尉态度友善得不可思议。 他只是随县尉出去逛了一圈,两人怀里就被塞满了一堆杂乱的物什。 全是百姓硬塞过来的,县尉推拒着不要,也没能给推掉。 此时,两人走在街上,怀里都抱着一堆东西。 少年站在阳光下,长睫垂着,似沾染了金粉,一抖便会散落下来。 “大人……” 穆嫒走在前面,正回首好奇他怎么不走的时候,就看见小少年突然唤着她笑了。 这笑不同于他之前乖巧腼腆的笑。 此刻的他笑起来眸光流转,灿烂夺目,倒有些少年郎张扬明媚的姿态了。 穆嫒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知道他现在心情好,就站在原地陪他。 练完武的关张二人从城外回来。 他们驾马来到穆嫒身边,两人一脸莫名又疑惑的下马。 张飞望了眼独站在阳光下傻笑的少年,又看看自家哥哥,问道:“大哥,他这是咋了?” 关羽也疑惑的看向穆嫒。 穆嫒摇摇头:“不知道,太开心了吧?” 瞧那样子不就是开心嘛! 这可是她以后要抱紧的一条大粗腿,他开心她就安心了。 张飞挠头:“开心就开心,笑个不停不会岔气吗?”更何况这小娃看起来就很弱的样子。 关羽拍了拍他:“叁弟勿忧,大哥自有打算,你我二人还是先行回府去吧!” 于是两人与穆嫒说了一声,就驾马离开。 他们走后,少年抱着一怀抱百姓的赠物走到穆嫒身旁,于她并肩。 他眸光有些亮:“大人,你可知自己为何如此受民爱戴?” 这话问到穆嫒了。 她才接手,之前都是系统占了她的身体在做事,她也不知道自家系统究竟做了啥,反正她接手后百姓们就已经这么热情了。 “可能是因为——” 准备胡诌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传来嗒嗒的马蹄声,还有熟悉的喊声。 “大哥!” “大哥!督邮来了!” 看着去而复返的两兄弟,穆嫒一头雾水。 督邮?督邮是什么? 少年听见两人的话,转头向街外看去。 关张二人纵马而来,齐齐在穆嫒身边下马,然后领着她出郭接人。 小少年也抬步跟上她们。他看着自己和穆嫒怀中的一堆物什,唇角上翘,带起些笑意。 他已经知晓面前这人是个受民爱戴的好官,却不信世间多有似她这般的人。 如今的朝廷腐败不堪,宦官弄权只图一个利字。卖官鬻爵,搜刮民脂民膏,上行下效者数不胜数。 这督邮,怕是来者不善! 小少年心思百转间,穆嫒却端着神态摸不着头脑。 督邮?督邮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提示:督邮是汉代各郡的重要属吏。可代表太守督察县乡,宣达政令兼司法等。此番明为巡行所属各县,考察政绩。 穆嫒直接掠过前面的一串介绍,她脑海里只留下了最后考察政绩几个大字,额头上开始冒汗—— 考察政绩! 遭! 她才刚接手不久啊! 这要是发问不得一问叁不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要不让云长替她去回答?好歹也是熟读春秋的人,肚子里的墨水总比她多吧? 第十章剥削民财,定心态 宫中阉党十常侍得天子宠信,手握重权,商议欲除不从者。 皇帝听信十常侍妖言,封赵忠为将,封张让等为列侯。民怨四起,百姓苦不堪言。 后,贼人反,举称天子,十常侍惶恐,藏匿奏折意图瞒天过海。 谏议大夫刘陶勇于进言被下狱,遂司徒陈耽以头撞阶而谏,亦被皇帝要求下狱。 两人皆被十常侍在狱中谋杀。 安喜县。 “刘县尉为何不来?”一身富态的督邮朝南面高坐,半眯着眼,手握一把扇子不停摇晃。 “回督邮,刘县尉说是腹中绞痛,如厕去了。”一旁的下人躬身凑在他耳边悄声道。 “大胆!” 这声大喝,惊得外面正考虑要不要进去的穆媛瞬间把迈出去的脚给收了回来。 屋内。 “方才在郭外迎接尚好,入了馆驿就有急事!本官看她这是在藐视官威,不把我这个督邮放在眼里!” 穆嫒闻言倒吸一口气,直接转身落荒而逃。 她本来就怕被考问政绩,里面这丫一听就是个不好想与的,还是让云长去顶一顶吧! 她,她怕…… 还没跑出馆驿呢,就被人给拉住了。 “大人,怎么了?” 小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落在穆嫒耳中似乎在帮她平复情绪。 对着个小少年,穆嫒脸色发红,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摸了鱼,不敢去直面上级领导的工作问话。 她憋了憋,才憋出个:“想二弟叁弟了……” 小少年狐疑的看她一眼,见她不时往身后看,心中有了思量:“大人是在回避督邮吗?” 哎哟!这话可太直接了!她这还没出馆驿呢!这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听了去…… 穆嫒匆忙去捂他的嘴,把他搂在怀里,带出馆驿。 “四周那么多人,你别说出来啊!” 她试图解释:“我这,我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去见督邮吗?你看我官服也没换,授印也没带,不正式。” “……你可知云长回去了吗?”她松开捂住小少年的手,凑近他小声问道。 小少年弯了弯眉眼,笑得乖巧:“关将军已经回府,大人……是要找关将军去面见督邮吗?” 嘶—— 穆嫒瞪大眼,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她其实是想问,这你都知道的? 小少年跟在她身边,一只手伸出去,想拉住她的衣袖:“士元方才猜的,这样,可能算是士元猜对了?” 初见那督邮就见她心神不宁,如今进馆驿不过一盏茶时间,她定是没有与那督邮坐下说话。 如今朝廷中人最会拿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剥削人,想搜刮带血的钱财入自己帐下,那督邮定然是其中一个。 穆嫒惊疑的看他,点点头:“我口拙,不善言谈——” 看了眼小少年那副明显不信的模样,她咳了一声,不自觉的把自己想法说给他听,“那个,我想让云长代我去面见督邮,就说我突发了恶疾——” 话没说完。 “不可。” 少年的声音让穆嫒微怔。 只见他摇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大人若是让关将军去面见督邮,督邮难逃一死。” “这,怎么可能——”穆嫒呐呐。 “大人可知督邮明里是考察政绩,实则是来搜刮民脂民膏?他要你去谈话多是为了让你缴纳钱财。” “关将军嫉恶如仇,只因乡里恶豪仗势欺人就杀了他在外逃亡五六年。若是让关将军去,只怕督邮一开口项上人头就会不保,届时,朝廷会问罪大人……” 小少年拉着她的衣袖,一字一句道出自己的所思所虑。 穆嫒却是越听越心惊。 一个十叁、四岁的孩子竟然能想到这些! 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把关二爷和那个督邮了解得这么清楚的? 她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吃喝玩乐逛街吗? 难道其实真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吃喝玩乐? “那我该如何是好?”她问小少年。 小少年停住脚步:“大人是好人,心中有思量自是不会鲁莽行事,于情于理督邮那边还需要大人亲自去……” 穆嫒:…… 她真不想去,她怕考察政绩。 小少年拉拉她的衣袖,示意穆嫒侧耳来听。 穆嫒俯下身,小少年忙趴在她耳边叭叭叭的说话。 片刻后。 馆驿。 “来者可是刘县尉?”督邮摇着手里的扇子,一双绿豆儿大小的眼儿在穆嫒身上打量着。 “正是。”穆嫒站在阶下,一身的正气凛然。 督邮见她如此,眼珠子一转,一脸怠慢的又问:“刘县尉是何出身啊?” 穆嫒:“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 啪嗒—— 督邮手里的扇子停了下来,他站起身,对着穆嫒讨好笑道:“既然是汉室宗亲快请上座!” 穆嫒抿了抿唇,走到桌边跪坐下。 见她不言不语,面色平静,督邮心里惊疑问道:“刘县尉既然是汉室宗亲,怎在此屈居这一个小小的县尉?” 穆嫒:“朝廷所封,故任县尉。” “刘县尉可是上面缺人扶持?” 穆嫒转眼看他,想着他这话的意思,问道:“督邮此言何意?” 督邮笑了笑,以为她这是在故意装不懂,便继续摇着扇子:“如今呐,这朝廷里谁不是小心翼翼行事,谁不想背靠大树呐?在下面为官难,在上面为官更难噢!但如果……” 他朝穆嫒睇过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接着道:“心意若是到了,刘县尉就是想进京为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穆嫒看着督邮,觉得现在这人能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在自个儿面前搓一搓,就更形象了。 她算是明白了,不就是要钱嘛! 古代现代都一样,到哪儿都缺不了钱和要靠钱打通的关系。 可她现在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钱。 别说拿钱打通关系买个官职,她现在就是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 许是见她面色凝重,督邮哼了一声:“如今督邮来了,就是特地来解决刘县尉的问题,还望刘县尉好好想想。不然……这县尉一职想做的人可是大把大把的在!” 这话一出。 穆嫒突然觉得自己活得还挺憋屈的。 系统让她做主公,那是奔着一统天下去的,现在别说主公了,她连这一个小小的县尉可能都保不住。 钱钱钱! 咬了咬牙,穆嫒真是恨不得上去踹一脚这个一脸尖酸刻薄相的督邮!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揽财,乱世里命都要没了,要钱有个屁用! 如今和她谈钱没门!她一个子都拿不出来! 越想越气。 啪! 穆嫒拍案而起。 “朝廷腐败至此皆是因为尔等贪官污吏!剥削百姓血汗钱这等事本官做不出来,也不屑去做!督邮想要钱,来我安喜县算是来错了!” 站起身,一甩衣袖,穆嫒直接仰首阔步地迈出了馆驿。 身后的督邮瞪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手颤抖地指着她:“她、她!大胆!本官要上奏参她——” 出了馆驿,穆嫒好不容易硬气一把,却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虽然知道朝廷腐败,可没真正经历,这些也只是拿在口中说说的话语。如今直面,只觉得压抑极了。 她想起自己经常跑去蹭吃喝的老伯,明明什么也没为他做,但他一见自己就会喜笑颜开,嘴里一直夸着好官好官。 还有安喜县里的那些人,在街上送她礼物的那些人…… 原先,穆嫒想是因为自己容貌俊美无比宛如神仙下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百姓们都心生倾慕,自个儿忍不住想送些东西给她,现在想来,还真是她太自恋了。 乱世里,能遇见一个不给百姓添乱,不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这样的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会,都能受到众多百姓的欢迎和喜爱。 这或许就是在坏中寻好?平庸一点就是可取之处,能被无限放大。 穆嫒吐出一口气。 她站在馆驿外,视线落在树下那个手里拿着微黄蒸饼小口小口咬着的少年身上。 她想,她可能真的有那么一丢丢想去图谋天下的心了。 为了那些笑容和善能让她白吃白喝的百姓,为了周身拥着斑驳阳光的无暇少年,还有那个埋在记忆深处第一个唤她主公的神仙…… 树下的小少年似觉察到了什么。 他抬头望去,黑静的眸里印出那个站在馆驿门口的人,小少年唇角上翘,勾勒出一抹笑,那笑乖巧,清甜。 “大人。” 他唤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把咬了一半的蒸饼递向穆嫒:“方才有位姐姐送给士元的,士元饿了,便吃了一些……剩下的留给大人……” 站在大街上吃蒸饼实在不符合他自幼所习的礼仪,但是一想到与这人共同逛街吃小食的快乐悠闲,他就忍不住咬了几口。 破一次也是破,破百次也是破,不如像她一样当个不在意世人眼光的闲散之人也不错…… 穆嫒接过他手里的蒸饼,丝毫不在意是他吃剩下的,支到嘴边就咬了口,甜香软糯的口感让她眯了眼。 “大人与督邮谈得如何?”小少年拉着她的衣袖,问。 穆嫒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自然是……崩了!” 小少年愣了愣,然后望了一眼身后的馆驿,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 穆嫒见他不言不语,只管跟着自己的步伐向前走,用手肘去撞了撞他:“他确实是来索要钱财的,我一听就直接骂了他一顿出来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少年之前只和她说那督邮是来索要钱财的,不会考察她的政绩,也没告诉她该怎么做。 她刚才好像是直接把路给走死了? 小少年闻言,抬眸看她一眼,眸中静谧安宁,无端的让人心安:“大人只管做自己想做之事便好,其他的事有关将军和张将军在。” 她这举动,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 小少年微微蹙眉,想她后面的路大抵会有些艰难。 穆嫒一想也是。 只要关二爷和张叁爷在就能保住她的小命,其他的她跟着系统走就是了。 但是,她的系统好像沉寂很久了!她连这破县尉的位置都快丢了!要成就霸业得到猴年马月去啊? 不行,她得去和自家系统好好交涉交涉! 第十一章以静制动,待时机 两人一块儿回了县尉府,关张二人在屋内紧张的等待他们。 见穆嫒没事,他们才松口气。 一番询问下来,就有人坐不住了。 “此等狗官,留着做甚!不如让俺去宰了他!”张飞从榻上站起来,怒目圆睁,就要往外走。 关羽拉住他:“叁弟,你去做甚!” “俺去杀了那狗官!免得他欺压百姓,让大哥受气!” “去不得!你若杀了那督邮让大哥如何回复朝廷?” “唉呀!那俺去把他暴打一顿!”他挽了挽衣袖,一副要打人的态势。 小少年见此悄然贴近了些穆嫒,穆嫒以为他怕,伸手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安抚。 “翼德,此事先不急。我已明言拒绝了督邮,且看他接下来如何行事!” 穆嫒见自家叁弟眉头紧锁,一脸的不开心,伸出手去拍了拍他肩上的灰。 她动作温和,姿态亲昵,张叁爷早习惯了她的亲近,由着她拍,口中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尽看他欺负俺哥哥,真是憋屈!大哥你不——” 两人视线相触。 啪! 剩下的话被他咽了回去,脸上火烧火燎的—— 叁爷拍开穆嫒的手后,嚅嗫了半天,最后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坐回床榻上。 那抱着被褥的模样明显是一副被人调戏的小媳妇儿作态。 小少年和关二爷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过。 穆嫒被叁爷那一拍,疼得都快哭出来了! 槽槽槽! 叁爷下手也太重了吧! 她就是见他有缕头发散下来了,想帮他别到耳朵后面啊,这这、这咋还生上气了? 她瞅着坐在床榻上神情奇怪的人,想开口说些什么,手就被人晃了晃。 她低头,看见小少年朝她乖巧一笑。 “大人,督邮近几日许会寻事,大人要小心呀!” 少年软软糯糯的声音格外令人舒适,穆嫒甩了甩那只被拍痛的手,缓解疼痛,慎重点头:“好。” 关羽目光落在小少年身上,冷不丁的开口问:“你是世家出身的少年?” 这般年纪的小少年,若不是出身世家绝不会有这等敏锐的感知能力。 穆嫒没想到关二爷会这么问,她的目光也落在小少年身上。 小少年牵着穆嫒的手,黑眸直视坐在榻上的关羽,点点头:“士元出自荆州庞氏,本名庞统。” “荆州四大家族之一,难怪见你行为举止皆有不同。”关二爷眯眼道。 小少年此刻只仰头看向穆嫒,眸中带着些慌张:“大人,士元不是有意隐瞒大人家世的,只是之前与其他人明说,他们都不信我……” 他声音弱了下去,一双眼也泛了红。 穆嫒微愣,想起初见小少年那天,她在院外听见的咒骂。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做什么白日梦!呸!” “也不看看你那个样子,什么权贵家能生出你这么丑的人?” 那晚,小少年曾怯怯的问她,他说:“大人,我很丑吗?” 难道世家出身的孩子都长得很好看吗?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在意长相? 穆嫒回神,却见着小少年脸上一片湿润,是已经落了泪,她匆忙地用衣袖去擦:“怎么哭了?” 小少年:“大人是在怪我隐瞒吗?” 穆嫒:“我没——” “嗤!你这小儿隐瞒在前,我家哥哥好心救你照顾你,还不能怪罪与你?好生没道理!”张飞抱着被褥坐在床上忿忿不平。 穆嫒没想到还在生闷气的叁爷会帮自己说话。 转眼去看他,与他视线相触后,不想叁爷刷地扭开头,像是……还在闹别扭。 二爷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小少年身上,眸光深深,也不知在想什么。 衣袖被人拉了拉,小少年眼睫濡湿,稚嫩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怯弱:“大人,士元不是故意的……” 穆嫒去擦他的眼泪,笑道:“我没有怪罪士元,士元既然是世家出身不是更容易为你寻找家人吗?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虽然她早知道了…… 但是能让小凤凰和自己羁绊更深的话,穆嫒是很乐意隐瞒事实的。 “哼!大哥就是心软!” 穆嫒督了眼床榻上的叁爷。 小少年眼波微澜,他咬了咬下唇,一脸的惊惶,双手捧住穆嫒的手,小声道:“那,那大人还喜欢士元吗?” “自然喜——” “什么!你说什么!” 谁知床榻上的人闻言立马把怀里的被褥丢到一边,站起身高声喊道。 穆嫒耳朵嗡嗡作响,像是耳鸣。 这喊声惊到屋外守备的下人。 有几个下人带着兵器闯了进来,一脸的戒备。 “大人!保护大人!” “有贼人要害大人吗!大胆贼人!” “贼人在哪里?!” 关羽面色平静的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出去。 几个一脸懵的下人这才退出房门。 张飞踩着重重的步子来到已经耳鸣的穆嫒面前,一张俊朗的脸上带着怒意和幽怨,他与穆嫒几乎面面相触,呼吸相闻—— 穆嫒有些惧怕他这模样,脖子往后仰了仰,却见面前的人重重一哼后,就跑了出去—— “这,翼德……”穆嫒不明所以的轻声唤。 这是咋了?发生啥了?她咋就惹叁爷不高兴了? 身旁的小少年目光落在张叁爷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上,隐约有些笑意。 关羽倒是淡定,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榻,对着屋内的两人道:“大哥不如坐下来先商议商议督邮之事?” 穆嫒点头,拉着小少年往床榻走去。 关羽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眸中杀气隐现。 何处来的小娃,竟敢无端插入他们兄弟之中! 小少年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坐在榻上等待他们过去的关二爷。 胸中有气的张叁爷,憋闷不已,直接出门左转进了酒肆。 这边穆嫒和关二爷在榻上商量了一番后,决定以静制动。 她今日骂了督邮,那督邮定然气怒,要找她寻事,他寻一桩事儿出来她接下一桩便是。 现在她身边有二爷叁爷和小凤凰,还怕他一个没带兵的督邮?俗话说叁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更何况她的小凤凰还是能和诸葛亮匹敌的人! 一想到诸葛亮,穆嫒就有些意动。 叁国中,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这人了。 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是何性情?能不能让她去蹭蹭,抱抱大腿? 如果能抱上孔明的大腿,那她真是要喜极而泣,叩谢老天了! 夜。 穆嫒本想回去与关张二人同塌,却不知为何又留在了小少年的榻上。 两人环抱着彼此陷入沉眠。 睡之前,穆嫒觉得自己可能,好像,大概,应该是忘记了一件事,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忘了什么事…… 第二日。 馆驿外张贴了一向告示。 一人趾高气昂的指着那告示对聚拢过来的百姓高声喊道:“督邮大人怜悯尔等百姓,特来此地考察民情!如今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不必惧怕县尉,一切有督邮大人为尔等做主!” 百姓面面相觑,议论不休。 “大人!” 此时,有一抗着犁地用具的男子高喊着站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先前开口的人眼睛一亮,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对那男子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冤情需要督邮为你伸张啊?” 男子张了张口,黑黄的脸上露出个为难的表情,似不太好开口。 督邮的官吏见此,心中认定这人必然和那刘县尉有所纠葛,立马温言安抚:“你且大胆说,自有督邮为你做主,保你无恙!” 男子听了,眼睛一亮,张口就道:“大人,我家犁地的公牛跑隔壁赵寡妇的母牛圈里去了,如今我是拉也拉不回来,赶也赶不走啊!地都荒了叁日,这、这如何是好啊?”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哎哟,徐二,你这牛怕是牵不回来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何不去与那赵寡妇商量商量?来这问督邮大人,督邮大人会帮你拉牛吗?哈哈哈哈哈……” 站在台阶上的官吏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指着那男子的手一个劲儿颤抖,仿佛得了病。 他恶狠狠地道:“你!你!尔等庶民!不识好歹!” 说完就一甩衣袍,灰扑扑地回了馆驿。 “噗呲——” 不远处树下的穆嫒笑出了声,她把手里的馍给身边的小少年分了一半,眼里漾着笑:“士元啊士元,你这招好!” 小少年眨眨眼,把接过来的馍凑到唇边,小咬了一口,略略皱眉:“大人,这是乌衣巷李婶子送你的馍吗?” 穆嫒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小少年把馍还给她,习惯性的拉住她的衣袖:“不好吃……” “哈哈哈哈哈哈……”穆嫒揉了把他的头发,“李婶子说这是她外出的孩儿最喜欢吃的馍,每次走都要带上许多,没成想却被你嫌弃了。” 这种便于携带又饱腹的物什,确实是普通百姓长途跋涉中最好的干粮,可他毕竟是世家子弟,自然吃不惯这等粗食。 头上的发被揉乱了,小少年伸手去理。 他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到刚才与督邮官吏说话的那男子朝这边走来。 此时,一辆马车也正好从两人面前驶过。 车面装有许多精美饰物,一位面容蜡黄的车夫在车前扬鞭驾车。 厢内的人半掀车帘,一双黑色沉静的眼眸与小少年相触后,便松开挑起车帘的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瞬间,小少年眼眸颤动,死死攥紧穆嫒的衣袖。 车辆徐徐驶过。 之前与督邮官吏话说的男子来到两人面前。 他挠挠头憨厚笑道:“大人,徐二问了,那督邮不管这事儿啊!” 穆嫒拍了拍他:“没事儿,这事我帮你解决。” “谢谢大人!大人真是好官呐!” 穆嫒连忙摆手:“份内之事分内之事。” 说完,她握住小少年的手想一同走,却触到他手心一片冰凉,忙关切的问:“士元,你手好凉,是冷吗?” 第十二章贩履织席,凤凰归 小少年愣愣的抬头看她,口中唤道:“大人……” 穆嫒:“嗯?” 他抿了抿唇,与她双手相牵:“大人,我有方法可牵回公牛。” 穆嫒惊喜:“好啊!有士元在身边可真是太好了!” 她算是理解到谋士的重要性了。 就算凤凰年纪尚幼,但一肚子的墨水儿学识是她们这些糙人无法匹敌的。 小少年因为她这句话微微愣神,随后便是一路沉静地跟随她去解决那个民众的问题。 有他在身边……真的好吗? 他身陷囹圄时也曾盼着家人来寻,如今待在这人身边,竟是盼着他们寻来的时间晚些、再晚些…… 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世也有其中的原由…… 可如今,那车厢外偌大的一个庞字,和车里坐的那人……就算他心有不愿,也是再留不得了。 小少年看着与人交谈言笑晏晏的穆嫒,心里涌上许多不舍,一时让他鼻间微涩。 这人看起来靠谱,行事却全凭喜好,她身边又没有一个有谋之人,逢此乱世也不知日后能否再见。 若她死了,他弱冠后可该去何人帐下择事? 又还有谁还会拉着他在街上漫逛,给他买小食吃…… 到底是年纪小,只是这般想着,小少年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尖酸涩,悄然红了眼眶。 ——叮! ——恭喜主公获得谋士庞统认定,庞统忠诚值82。 脑海中突然冒出机械音来。 穆嫒与百姓交谈的话一停,就向身旁的小少年看去。 她脑袋里满是疑惑,小凤凰咋又涨忠诚值了?是被她忧国忧民的风姿迷住了吗? 这一看,吓得自己忙去擦他脸上的泪。 “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被谁欺负了?” 怎么又哭了?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嘛?这小凤凰在她面前都哭好几次了吧? 小少年吸溜着鼻子,扑到她怀里抱住她,软软糯糯的道:“大人,我担心你……” 穆嫒摸摸他的头,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与那狗屁督邮的事:“不用担心我,有云长和翼德在,那督邮伤不了我的。”况且还不是有他这个大脑在的嘛。 “唔……” 他呜咽一声,还未变声的软糯音听起来格外让人心软。 穆嫒对与自己交谈的百姓歉意一笑交代了几句后就拉着小少年走了。 街上,她买了些蜜饯塞到神色郁郁的小少年口中。 手指抵在小少年的唇上,眼弯成了月牙儿哄道:“我的小凤凰可别不开心了,尝尝,是不是很甜?” 她本就长得好看,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浑身上下的气质都温和亲人,如此行事让人也厌恶不起来。 小少年舌尖体会到了一股浓郁的甜,他扁了扁嘴:“腻。” 在穆嫒表情失落的下一秒他却弯了眉眼,眨眨眼道:“谢谢大人,士元喜欢。” 穆嫒脸上也洋溢着笑,她捻了一枚蜜饯儿丢进嘴里,下一秒就吐了出来:“呸呸!这也太甜了吧!” 小少年的蜜饯儿被他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大人吃不惯,士元很喜欢。” 他把嘴里的蜜饯儿咽下后,仰头问穆嫒:“大人为何叫士元小凤凰?” 凤凰寓意祥瑞,如何也不该和他扯不上关系吧? 更何况他……相貌这般丑陋…… 穆嫒被他问得一噎,也知道是自己口快说漏嘴了。 她皱起眉,冥思苦想了半天,才解释道:“士元脸上有被火灼伤的痕迹,我听闻凤凰都是浴火重生,士元的那道伤痕就像凤凰浴火后留下的印证。” 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假,说起来却一副诚挚模样。 顿了顿,她迎着阳光看他:“我喜欢的士元这般聪慧善良,相信士元日后也定能像凤凰一般,展翅高飞,持凌云志睨天下人!” 小少年的眼瞳一颤,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人迎着阳光的模样,嘴角勾起的笑容十分美好。 他自幼聪敏,记事起就不愿与同龄人一同玩闹。比起嬉戏打闹,他更喜欢读书习字。 起初是因为学识比族中子弟都出众时,父亲才会多看他一眼,落在他身上那些看怪物一般的目光才会转变些许。 可当学识掌握得越多,他就越向往书中的世界和人物。 他想封王拜相,想日后名垂青史!不想只是成为别人口中的丑陋之人。 只可惜,如今正逢乱世…… 群雄并起,诸侯纷争。 虽机会颇多,却更难实现夙愿…… 父亲说择一人,佐一世,常与他谈论的群雄中却独独没有她。 一个小小的县尉,如今已成他心中想要去辅佐追随的明主,若是以前,他定然会嗤笑自己。 可如果是她…… 他想就算不能在史册上留名也是甘愿的。 因为,她是个仁德之君,因为她救了他,更因为,她需要他她想要他…… ——叮! ——恭喜主公获得谋士庞统认定,庞统忠诚值88。 嘶—— 穆嫒倒吸一口气。 她啥也没做,这小凤凰今天怎么一直在涨忠诚值啊? 对了!穆嫒灵光一闪,她想起自己一直忘记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了。 “系统,你咋没安排任务了?我的主线和支线任务呢?” ——系统正在更新,请主公耐心等待。 “行不行啊?现在别说统一天下了,我这县尉都要做不成了!你说你给我安排的最快捷的路呢?说出来让我听听呗。” ——系统正在更新,请主公耐心等待。 得,白问了。 安喜县。 督邮发出告示,有上诉县尉罪行者可得赏钱。 那告示一发出就有许多百姓围观,但叁日后,竟无一人到馆驿去上诉县尉。 大腹便便的督邮在馆驿气得不行,连饭都吃不下了。 一早,小凤凰就说要独自出去一趟,穆嫒一人在屋就被关张两人拉去了演武场。 张叁爷把雌雄双股剑塞给她的时候,穆嫒还有些懵。 直到二人把长袍别在腰间,头发高束,举着各自的武器来到穆嫒面前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往后退了退。 张飞盯着她的动作,一脸的不快:“大哥这是做甚?这几日你日夜与那小娃待在一起,难道是忘了我和二哥不成?” 穆嫒:“……我没有……” 她和小凤凰在一起,只是想趁机多在他面前露露脸刷刷忠诚值,万一他长大后把自己忘了怎么办? 关羽把青龙偃月刀当地一声伫立在地,狭长的眼眸半阖:“自从做了县尉,大哥就荒废武艺许久,今日大哥得空,我与翼德在此陪大哥练练。” 穆嫒握着雌雄双股剑,心里一紧。 眼看关张二人举着兵器就要与她比试,她表面端得一脸严肃,心里在疯狂呼叫着系统来圆场! 打什么架啊!她真的不会打架! 薅头发扇耳光踹人她还行,挥舞兵器真正干架什么的,她真的不太行! 系统没给她开这项功能的金手指啊!更何况她对面的还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两个将领…… 当—— 比试一触即发。 穆嫒用剑挡住关二爷砍来的刀,手臂被震地发麻。 她脸色一变,对着左侧要往她腰间刺来的丈八蛇矛的主人喊道:“叁弟,小心了!” 张飞一愣,眸中光芒大盛,明显是兴奋了:“好哥哥,快让俺见识见识你的剑!” 穆嫒心里急死了,她哪里能挡住这两人的攻势?刚刚要不是吼了一声叁爷,他那把丈八蛇矛早就已经刺进自己的身体了! 还有……关二爷的力气可真大啊啊啊啊—— 见系统迟迟不应自己,穆嫒眼珠子一转,就准备直接倒地装晕。 正在这时,一人骑马来到演武场。 尘土飞扬中,他从马上跃下,跪到叁人面前:“大人,府中急报!” 呲—— 关二爷收了青龙偃月刀,张叁爷瞪了那人一眼,蛇矛一转直指打断他们比武的人:“快说!究竟何事!” 那人被吼得浑身一抖,低头献出一块绵帛和玉佩:“小,小公子被人劫走了,那人留下此物说是要转交给大人……” 关张二人互看一眼。 穆嫒心中一惊! 她的小凤凰被劫了?谁这么大胆?督邮? 穆嫒急忙去拿那绵帛和玉佩,口中不停:“可有看清是谁劫走的?往何处走了?来者人数可多?是不是——” 剩下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绵帛打开后,上面娟秀的文字,让她只剩突然和无措。 …… “大哥,他走了?”关羽看向拿着绵帛出神的穆嫒问道。 穆嫒点头,把手里的绵帛递给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知道小凤凰会回家,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今天早上,他还坐在自己旁边吃蜜饯,昨天她捉了兔子还没让他尝一尝兔丁的滋味儿…… “谁走了?不是被劫了吗?俺亲率兵去把他劫回来就是!”张叁爷凑到两人中间,一脸疑惑的问。 虽然他不喜欢那小娃娃整日霸占大哥,但大哥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小娃娃又是个主意多的,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他。 更何况,竟敢在县尉府上劫人!那人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吗?! 这是不把大哥二哥和他燕人张翼德放在眼里? 胸中汹涌火苗蓬勃起来,叁爷恨不得现在就拎着丈八蛇矛去截杀那些贼人! 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耳中传来熟悉的温柔话语,张叁爷火苗就被突如其来的绵绵细雨不声不响的浇熄了。 “翼德,是士元与他家人一起回家了,不是被人所劫,不要动怒。” 事发突然,穆嫒自己心里也有点难受。 “荆州庞氏……若这少年守诺,大哥日后与他定有再见之时,大哥不必伤心。”关羽说着把手里的绵帛递给自家叁弟。 张飞摊开绵帛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他脸色一沉,匆匆塞回穆嫒怀里:“还是哥哥们跟俺讲吧,俺不爱看那些字。” 安喜县街道末端。 一辆马车静静停靠。 掀起车帘的小少年黑眸沉静地扫过他与她曾相携走过的熟悉街道,长长的眼睫轻颤,若盈盈欲飞的蝶翅。 “刘玄德是位仁德君子,若不舍离开,你可去追随他。”车厢内有一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 压了压涌上来的情绪,小少年放下车帘,眉眼间是世家独有的冷淡自傲:“孩儿乃庞家人,怎可屈居于一贩履织席之人帐下?” “好、好!不愧是我儿!六明,行车!”车厢内的人满意笑道,朗声让车夫行车离去。 “是,老爷。” 低调奢靡的马车粼粼驶离安喜县。 ——叮! ——系统更新已完毕。 ——提示:庞统忠诚值达到90,“雌雄莫辨”光环已对庞统失效。 穆嫒此时正在骑马回府的路上,她满脸的疑惑:“失效了会怎么样?” ——“雌雄莫辨”光环失效,主公有99.9%的几率会被识破真实性别。 第十三章督邮发难,辞县尉 穆嫒额头滑下冷汗,刚刚的别离之情瞬间消失,现在只剩下侥幸。 还好小凤凰走了,还好没发现她的女子身份…… 想想就知道在这种封建男权社会,这些人哪里会愿意跟个女人打天下啊? 更何况还都是些恃才傲物,胸中自有乾坤的能人—— 不对…… “你们的设定不会是忠诚值达到90的人,都会对我那什么光环失效吧?”不会吧不会吧? ——是的,主公。 嘶—— 穆嫒差点从马上栽倒,心里正忐忑就见身边的张叁爷盯着她挂在腰间的玉佩,嘟囔:“又不是男女定情,那小娃做甚送大哥玉佩?” 穆嫒闻言:…… 她知道古代有金玉良缘的说法。 说是……送玉给分别的异性,是承诺自己会永远爱对方,对对方一直守诺,比如守身如玉什么的…… 穆嫒晃了晃,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晃出去。 小凤凰才十叁四岁,她在瞎想什么呢! “难道说以后我不仅要刷文臣武将的忠诚值,还要严格控制不能让他们的忠诚值超过90吗?”这么离谱? ——是的,主公。 穆嫒扶额。 “哪个缺德部门开发的你们?”看她回去不投诉死这些坑货才怪! ——主公权限不够,系统无法告知,还请主公努力完成任务,提高权限。 叮! ——支线任务开启,渔阳作乱,讨伐张举、张纯。 ——开始进入支线任务倒计时。 一听又是讨伐,穆嫒头都大了。 “上次是黄巾,这次是渔阳,这么多人叛乱,宫里的皇帝真的不该好好检讨检讨自己吗?” “大哥,你在说什么?”张飞侧头疑惑地望向她。 不自觉嘀咕出声的穆嫒浑身一震,连忙摇头:“没什么……” 身旁关羽看他们一眼:“县吏被督邮提押,大哥叁弟我们还是快回府吧!” 关二爷这话一出,旁边两人神色一凛,皆纵马奔回县尉府。 先前在演武场上,叁人刚得知小凤凰走,就有府上的人急匆匆跑来求救。 说是督邮押走了府中县吏。 几天下来,那督邮果然按耐不住了! 见安喜县没人检举她这个县尉,就想靠酷刑打压她府上的人,逼他们上诉县尉害民,好向她施压。 被他提去的县吏本就是个文弱先生,哪里受得住他的严刑拷打! 二爷叁爷怒不可遏,穆嫒也觉得事儿多。 县尉府上的人都对她很好。 单说这个县吏就是个很和气的人,他有时候还会嘱咐膳房每日给她多添些菜,说是不能苦了县尉大人。 虽然那些菜都被她借花献佛喂了小凤凰……但穆嫒心里都记着呢! 县吏被督邮为难,原因是她。 穆嫒咬咬牙,回府后听到馆驿那边来人说督邮要见她,就提了把剑,直冲向馆驿。 现在系统没更新了,她怎么也应该有自保的能力了。 二爷叁爷不放心,对视一眼,想跟上去保护她。 穆嫒虽然心里忐忑,但她记得小凤凰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 二爷和督邮见面都会出人命,更别说是性格本就暴躁的叁爷…… 她实在不敢让他们跟着自己去见督邮。好歹人也是个朝廷命官,官还比她大,要是在这儿丢了命,百害而无一利—— 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两位大神,穆嫒就自个儿提剑跟随馆驿的人走了。 她一走,张飞的心里就焦急躁动,有些慌张。 “大哥真是不懂事!俺老张跟上去只会保护她。” 他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张脸又黑又皱。 见到门口静静站立的关二爷,叁爷脖子一伸,凑到他面前抱怨:“大哥走了,二哥你别看了!看看看!整天就知道在后面看——唉呀!还不如让俺现在去追她,跟她一块收拾了那什么狗官!” 关羽眼眸扫向他,狭长的凤眼不怒自威:“叁弟,勿要胡来。” 叁爷不怕他,一听又是这种拿来搪塞他的话,直接一跺脚就出了屋子。 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人把他的马牵来,嘴里嚷着要去保护自家哥哥。 关二爷在背后见他走远,回屋取了青龙偃月刀,冷沉着一张脸也出了门。 他虽然口中在制止叁弟,心里却也很担心自家大哥。 毕竟大哥,为人一向友善仁慈…… 他怕督邮为难她,更怕她受欺负。 这边,叁爷刚驾马到馆驿门口,就见许多百姓围在馆驿门口,哄闹成一片。 见他来了,百姓自主让开一条道。 有一个青壮男子拦在他马前,脸上满是焦急:“张将军!张将军!督邮抓了县吏要害刘县尉啊!” 旁边的百姓附和:“是啊是啊,我等都是来为县尉请愿,可是他不仅不让进还打人呐!” “是啊张将军!快去看看吧!” 张飞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翻身下马直接奔进了馆驿—— “大哥!” 他家那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大哥,怎么能承受得了这种狗官的欺辱! 一想到那狗官会打自家大哥,叁爷眼睛都红了,空拳赤手打倒了几个来拦他的人,直往最里边冲。 “大哥!大哥!” 他不住地高声呼唤,就怕自己来迟了。 “啊——” “打!给我打!” 叁爷一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他直接朝声音来源处跑去,进门就见到一个人躺倒在地上,臀部衣裳已经被鲜血浸透…… 仔细一看是被提押的县吏,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狗官!我大哥呢!” 叁爷怒不可遏,说着就要去逮那个脑满肠肥的督邮。 高座上的督邮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他惊愣在场。 执棍打人的下人见有人要害督邮大人,立马扬起木棍就朝那人打去—— 啪—— 木棍打在那人手臂上,竟应声而断! “滚开!” 督邮手下人被吓得愣在原地。 叁爷收回抵挡木棍的壮实臂膀,眼眸泛红,恶狠狠地盯着面前仿佛一滩烂肉的督邮,戾气尽显:“你这狗官!走!” 提起督邮的衣襟就把他往馆驿外带。 此时的督邮浑身寒毛耸立,惊悚又惧怕。 他不敢反抗,颤抖地任由叁爷提着自己往外面走,瑟瑟发抖,口里直呼:“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快来人——” 穆嫒出府后以为自己会直接面对督邮,不想是督邮身边的官吏先把她请去了。 此时,她正与官吏一道坐在去馆驿的马车中。 远远的,就听见人群喧闹的声音。 还有……她熟悉的,叁爷粗犷的骂声。 她记得馆驿前的这条街,平日里都人烟稀少啊? 翼德在这做什么?等等,翼德?!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穆嫒匆忙跳下马车—— “害民贼!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打打打!”百姓在一旁附和。 “我大哥为人友善,你等贼人就只会欺负她!快把我大哥交出来!” “张将军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穆嫒挤进兴质高昂的人群里,入目的就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哭得不成样子的督邮。 还有咬着牙,脸色阴沉正狠狠鞭打他的自家叁弟。 叁爷的这股子凶戾劲儿让穆嫒有些心惊,她还从未见过叁爷这么生气…… 哭得泣不成声的督邮,眼尖地看见穆嫒的身影,哭着哀求:“玄德公救我啊!玄德公救救督邮!” 他这话,让盛怒中的叁爷一怔,扭头去看。 见到站在人群中面色平静的穆嫒,叁爷下意识把手里的鞭子往身后藏,眉眼间的戾气瞬间散了许多。 “大,大哥……” 穆嫒走到他身边,看了眼叁爷的神色,确认他不会气到连自己一块儿打才伸手去夺他手里的鞭子:“翼德,你这是做甚?” 叁爷闻言,心里憋的气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他指着那个凄惨模样的督邮骂道:“此等害民贼打死一个少一个!” 说完高举手中的鞭子又要去抽那督邮。 “饶命啊!饶命啊!”督邮吓得颤声求饶。 穆嫒连忙拉住他的手臂:“翼德!翼德不可!” 一直隐没在人群里的关二爷走到穆嫒身旁,垂眼看着颤抖不已的督邮问道:“督邮,我大哥自任安喜县尉以来,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从未取民分毫,你为何蓄意加害?” 张飞:“你这等狗官,只会榨取钱财,索要贿赂,还有胆来害我大哥!” 穆嫒:…… 关羽:“我大哥与民秋毫无犯,怎有钱行贿?又如何会与你等相同!” 张飞:“你们只会卖官鬻爵,勒索财务,该当何罪!你说!” 手中鞭子直指督邮面门。 两人的几句话让脸上有道道血痕的督邮浑身发抖:“我、我……” 周围百姓:“说!说!快说!” 督邮视线放在一直没说话的穆嫒身上,哀求:“玄德公饶命啊!都是上面让我这么做的,我不做上面会治我的罪啊——” 穆嫒神色严肃,她本来打算先稳一稳这督邮,不想叁爷今日鞭打了他。 现在她是想稳也稳不住了。 穆嫒想起之前与小凤凰的夜谈。 “大人在想督邮的事吗?” “是啊。” “大人,安喜县物乏偏远不是个久留之地,而且督邮此行不善,若大人以后有意,士元以为大人可前往幽州暂投刘虞。” “刘虞……” 肩膀被人扳了过去,穆嫒对上二爷睁开的一双凤眼,他长睫下的眸子如星空般深邃。 “大哥,你履历战功仅得县尉,今日又被这督邮侮辱!我看这荆棘丛中非栖鸾凤之地,不如杀了他!再寻出路!” 不如杀了他—— 穆嫒诧异地看他,平日里和关二爷相处久了,竟然忘记了这人才是个妥妥的狠人,猛男! 如今叁爷只是打督邮,二爷却直接想要了这人的命…… 幸好小凤凰给她留了一手。 穆嫒端着姿态,缓步到督邮面前,垂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些嫌恶。 “督邮,你仗势欺人,残害百姓,所做所为皆有目共睹!今日本该杀了你,但我实在不愿看到安喜县百姓往后会因我今日之举受难!姑且饶你一条狗命!若下次再让我兄弟叁人看见你这般行事,定斩不饶!哼!这县尉,我不当也罢!” 说完,她直接转身走人。 督邮一听自己命保住了,忙不迭感激道:“谢、谢玄德公大恩呐!” 关羽目光深深的看劫后余生的督邮一眼,跟上穆嫒的步伐。 张飞觉得实在是便宜了这狗官!却也听自家哥哥的话,他手里的鞭子往督邮身上一丢,重重哼了一声也跟上去。 此时。 在路上被众百姓堵住的穆嫒有些头疼。 “刘大人,你不能走啊!” “是啊,县尉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刘大人,不能走啊……” “刘大人……” 叮! ——主线任务:目标人物之一已锁定,赵云,字子龙。现在幽州公孙瓒帐下行事,请尽快提高其忠诚值使其追随主公成就霸业。(此为系统更新后增加的主线详细任务。) 穆嫒眸光一动。 子龙啊…… 出入万众,单枪匹马,所向无前。 这不是孔明最喜欢的一个武将嘛? 第十四章貌美旧友,姓公孙 穆嫒走得潇洒,骑马往幽州赶的身影很狼狈。 如果不是有二爷叁爷在身边,她想自己在这个世界一定会步履维艰,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幽州刘虞…… 赵云…… 后世对赵云的评价很好,她隐约记得这是个能文能武,又决不会主动搞事情的大粗腿儿! 如果能把他骗到,那……她以后是不是就更有可能抱上孔明的大腿了? 要真能抱上孔明的大腿,穆嫒觉得她死也能瞑目了!孔明大大让往东她绝不往北! “大哥与公孙瓒是同窗好友?” “……是。” 系统给她的资料是这样的,说是顶着刘备大大身份的“她”曾与公孙瓒师从卢植。 不过,她现在连这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听闻此人勇猛无比,擅长骑射,组建了一支白马义从抵御北方胡骑,大哥可曾与他比试过?”融融火光下,关二爷摆弄着手里的野味儿问。 穆嫒旁边的张叁爷挪了挪位置,紧挨着她坐,一双圆眼里满是憧憬:“和俺老张比如何?” 关二爷唇边隐约有些笑意。 穆嫒盯着他手里那烤得滋滋冒油的肥鸡,咽了咽口水,老实回答:“我没和他比试过,不知深浅。” 张叁爷看她那副谗样,眼里的光闪了闪,从兜里摸出个红彤彤的果子支到穆嫒面前,瞅一眼她扬着眉道:“大哥,你想吃吗?” 相处了一段时日,穆嫒见他露出这副骄傲样子就知道肯定不对劲,拒绝道:“不,我不想。” 她这长途奔波,吃果子已经解决不了被消耗的体力了,更何况二爷手里那烤鸡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香呐—— 可真香—— 张叁爷皱眉,把手里的果子塞到她怀里,紧紧贴着她,还劝道:“大哥,你就吃吧,二哥那鸡还早呢!” 穆嫒:……叁爷你在搞什么幺蛾子? 关羽:“叁弟,你有话可直说。” 张飞一听,揽住穆嫒的肩,嘿嘿直笑:“大哥与那公孙瓒是好友,日后见了那厮,大哥给俺引见引见,俺想与他比比。” 烤鸡熟了。 关二爷撕下一条腿给穆嫒。 穆嫒接过,被烫得指尖发痛都舍不得放下。 她斜睨着叁爷:“他擅骑射,你又不是,如何与他相比?” “唉呀,哥哥莫忧,俺就想与这人真刀真枪比上一场。自从出了涿郡,还没正真遇上能与我和二哥交手的人呢!” 说着,他就要去拿穆嫒手里的鸡腿儿,穆嫒侧侧身子,躲开他贪婪的爪子。 “说便说,莫动手!”谁抢她鸡腿儿,她就和谁急! 关羽见这两人,又撕了条鸡腿递给张飞:“叁弟怎可与大哥争抢?” 叁爷挠头嘿嘿一笑,抓过二爷递来的鸡腿儿就是一口。 他咀嚼后咽下,打开一旁放置的酒壶,仰头灌了口酒,靠在穆嫒肩上赞道:“痛快!” 穆嫒看了眼他享受的样子,由他靠在自己身上,默默举着鸡腿儿慢慢啃。 关二爷又递了个鸡翅给她:“大哥……” 穆嫒摇摇头:“云长吃。” 他都已经把两个腿儿给她俩了…… 穆嫒觉得二爷真是个出门必备的保姆级人物啊!吃穿住行,他都能一一给你安排好。 星幕低垂,篝火澄明。 穆嫒躺在衣服堆里睡熟了,二爷坐靠在树旁闭目,叁爷打着哈切把一块儿木柴丢进火堆。 啪嗒一声,火苗逐渐吞噬了那块木柴,在黑夜里张牙舞爪。 张飞在守夜。 幽州地处北端,人口混杂,势力纷乱。他们一行人越往北走就越危险,每到夜晚,不仅要防野兽,更要防人。 这几日将要进入幽州地界,关张两人都是瞒着穆嫒轮流守夜的。 无所知的穆嫒,夜夜趴在他们的衣服堆里,睡得毫无防备。 这日。 几人刚行到幽州境内。 穆嫒骑在马上远眺。 一望无际的草原,蓝天白云,牛羊,马群,还有劳作的人们,胸口自有一股草原辽阔豪迈的气概涌出。 ——系统提示:幽州杂居乌桓人、鲜卑人、扶余人等游牧民族。 ——公孙瓒经营幽州辽东属国军事,融合已归化的马背上的优秀骑射手,打造出一支精锐的骑兵,名为“白马义从”。 ——此支骑兵,射程远、机动性极强,是东汉时期最具战斗力的轻骑兵部队。 ——赵云正是此中一员。 穆嫒眼睛亮了亮,东汉最具战斗力的轻骑兵部队!不知道能不能撬撬墙角,挖到自己这边来—— 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她霎那间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心里堵得慌。 艹! 没钱没势,她靠什么去挖人一支精锐轻骑部队? 辣鸡系统也不给开个金手指! “大哥哥们是从南方来的吗?要尝尝奶酒吗?” 叁人闻声望去,见一小童站在马前,端着碗色泽奶白的奶酒友善地仰头看着他们。 “什么奶酒?”张叁爷瞪着圆眼,好奇发问。 许是他模样太凶,小童抖了抖,一双眼不敢看他,只盯着里面长相最温柔的穆嫒,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哥哥,奶酒很好喝的……” 穆嫒:…… “你是来卖酒的?”别介,她穷得很,买不起。 小童摇摇头,手指了指不远处坐在草地上的高大背影:“是那边的大人让小童来问大哥哥们要不要尝一尝奶酒的……”他停了停,又道,“大人已经付过钱了。” 穆嫒挑眉,白送的午餐?有鬼。 关张两人的视线投在那人身上。 只见那人,慢慢转过头,姿容貌美,眉眼英气,竟是朝着几人咧嘴一笑。 他慢慢站起身,一身深色短打衬得他身姿挺拔,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招惹的。 但他脸上的笑很轻浮,让人悄然放下些戒备。 男子迈步走来,夺过小童手里的奶酒,到穆嫒马前朝她招了招手:“你俯下身来。” 声音低沉,带着些笑意,仿佛两人关系有多亲密似的。 他长得本就漂亮,如此态度和自己说话更是让穆嫒无法回神,她双目怔怔地俯下身。 一旁的张飞看得咬牙,大哥这副模样像极了之前她遇见那黄巾妖人的样子! 男子站在她马旁,朝她暧昧一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端着那碗奶酒,一手挟着她的双颊,朝她被迫张开的嘴里灌去—— “呜咕嘟咕嘟——” 穆嫒推拒不开,被强行灌了一碗下去。 “大哥!” “歹人!” 两声喊声后,那灌酒的男子脖子两旁分别抵着青龙偃月和八丈蛇矛,利刃的寒芒映出他笑意深深的脸。 他收手,看着脸色通红眼睛湿润,唇畔还残留着些白色奶酒的穆嫒,勾唇笑道:“如何?尚在师门时你就想尝一尝这酒,可是够烈够淳?” 他伸手,擦去她下巴上的酒渍,双眸漾情:“玄德,多年不见了……” 那话语中,带着了深深的怀念。 关张二人一听,以为是自家大哥的好友,对视一眼,稍稍挪开武器,心里的戒备却没有松懈。 男子见穆嫒似乎还没缓过来,仗着自己高,搂住她的肩,把她从马上拉了下来。 穆嫒这会儿正懵呢,这人她不认识啊! 再说了,怎么能这么粗暴灌女孩子酒呢! 哦,她忘了,她现在在他们眼里是男的。 “你——” ——系统提示:此人正是中郎将公孙瓒,字伯圭,“白马义从”及赵云的将领。 幸好系统提示得及时,穆嫒瞬间就改了口:“伯圭,可还安好?” 得,老同学了。 怪不得这人做事没个章法,看起来和自己又关系不错。 旁边的男子眨眨眼,伸出手去比了比穆嫒的身高,才轻啧了一声答她:“尚可。玄德怎么依旧不长?” 穆嫒:……喂,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收一收自己眼里的笑? 她心里不舒服,扬起笑脸,一脸的和善:“伯圭越发好看了,让人一见心中喜爱。” 她可没忘记系统给她介绍公孙瓒这人的时候,说他出身贵族,因母地位卑贱,备受轻视,后因其貌美,机智善辩,才得到他人赏识。 当初她当初听了系统对这人的介绍后,还夸他聪明,大胆,舍得用命换权势。 如今,穆嫒只想说:哦。 原以为他会嫌恶说自己好看的话,不想这人却是揽了她的肩膀,凑到她脸庞来笑:“那,玄德可喜爱?” 穆嫒浑身一抖,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点,不是很……直的样子? “我我,自然喜爱。”她结结巴巴。 公孙瓒和她勾肩搭背的站一块,视线落在自己下马的关二爷和张叁爷身上,友好道:“两位想必就是玄德的结拜兄弟吧?我与玄德情谊深厚,亦如亲人,即是玄德兄弟也就是公孙瓒的兄弟,若日后有何难处,可来寻瓒,瓒定相帮。” 公孙瓒! 关二爷和张叁爷心里一惊,一个保持着在外人面前的神情冷漠,一个圆眼里充满跃跃欲试。 “谢公孙中郎!”关羽礼貌回道。 “你就是公孙瓒!”张飞朗声喊道。 公孙瓒颔首,攥住穆嫒的手腕,把她往一处带。 “玄德,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白马义从,你可得好好夸我!” “北方民族最怕这队兵将,前些日子我还打败了一支乌恒人。” “战事稍歇,我近日闲得很,正巧你来了。” “你多陪我几日,我日日大鱼大肉设宴请你,如何?” 大鱼大肉! 穆嫒有点儿心动。 四人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一处教场。 第十五章白马义从,子龙出 “教场分设分鬃射法、对蹬射法、抹鞦射法与左右开弓四种,依玄德看成效如何?” 穆嫒:“早闻伯圭白马义从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真英勇!” “哈哈哈哈哈哈……”公孙瓒愉悦大笑。 射法什么的穆嫒不懂,但不妨碍她拍马屁。 穆嫒四处望了望场上的人,想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 公孙瓒拉着她到一匹白马面前,递给她一把弓,眼里浮现满满的兴致:“不妨试试骑射?这些马都是我精选的草原良驹。” 穆嫒:“我不——” 她哪里懂什么骑射? 别说在马上射箭,就是拉弓她多半都拉不开! 公孙瓒:“玄德是觉得独自一人不尽兴?那我唤人来与你较量,正好图个彩头。” 穆嫒:…… 公孙瓒径直对身旁的下属耳语几句后,那人就退离了教场。 穆嫒瞅见身旁跃跃欲试的叁爷,对公孙瓒提议道:“不如让我叁弟去比试一番?他性急尚武,一直都想与人较量。” 谁知身旁这人看了眼叁爷后,眉飞色舞地凑到自己耳边,轻声耳语:“玄德,你这叁弟自从听了我名号后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莫不是对我有所企图?” 穆嫒看了眼紧盯着公孙瓒不放的叁爷,额头滑下黑线。 她也凑近公孙瓒耳语:“翼德仰慕你已久,伯圭勿要介意。” “哦~”他拉长声音,上挑的眼尾睨向兴致勃勃的叁爷,脸上依旧是笑意。 他最不缺的就是仰慕者了,只是,目光如此凶狠的仰慕者实在难见。 “大人。” 身后传来清清朗朗的陌生声音,让脑袋抵得极近的两人齐齐扭头过去。 穆嫒眼前一亮。 她觉得这世界创造者绝对夹带了私货,这一个个的都长得太好看。 公孙瓒貌美又英气十足,现在来的这人也极悦目。 他额上缠着一条青色布带,长发高束,眉目冷漠,鼻高挺唇紧抿,肤色白皙,与手边的白马极为相配。 叮! ——目标人物赵云出现,请主公尽快完成任务。 原来,他就是子龙……与她想象中有些出入。 穆嫒眼里现出笑意,终于见到真人了。 公孙瓒招手,示意赵云上前:“这是我旧友玄德。子龙,你与她比试比试,赢的人今晚宴会女子可任意挑选。” 穆嫒一愣,仔细琢磨这话的意思,就觉得……可能大概也许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没想到她这老同学还,挺会玩啊! 不过赵云应该不会答应吧?他和她那老同学不是一类人…… 男子敛眸静立,行礼道:“是。” 穆嫒:!!! 两人被推到场中,公孙瓒双手环在胸前,在场外笑得耀眼:“玄德,莫要输了!” 穆嫒很想瞪他一眼,却又得端着自己的人设,对他温和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子龙将军如此英勇,我自当尽力而为。” 比什么骑射! 她拉弓都不会!怎么比! 但是,她真的不想错过和赵云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大不了待会儿去求求狗系统…… 看着身旁的人,穆嫒试图找话题。 “你……今年芳华?不,贵庚……年岁、年岁几何?” “……” “子龙是何处人士?可有娶亲?家里人可安好?喜爱吃什么?日后有何展望……” “……” 独自吧啦吧啦了一堆,穆嫒都觉得自己像个查户口,拉皮条的。 半天没听见身旁人回应一句。 她侧头瞅了眼旁边冷漠的人,颇为挫败地叹一口气,乖乖闭上嘴。 穆嫒想自己第一次与任务目标尝试拉进关系,失败了。 来到马前,接过士兵递来的弓和装了箭矢的撒袋。 穆嫒咬了咬牙,踩上脚蹬,正准备上马。 不想方才站在她身旁,貌似不屑与她交谈的男子,立于白马前,迎着耀眼的阳光侧头问她:“你方才,在与我说话?” 穆嫒:?反射弧不带这么长的吧? 她还以为自己被厌恶了呜呜呜…… 她连连点头,激动唤道:“嗯!子龙!” 赵云浅色的眼眸直视着她,印出这人因激动而晕红的颊,唇角不自觉地显露出些笑:“嗯。” 穆嫒几乎都想冲过去抱住他了! 压了压自己的情绪,穆嫒举起手里的弓,佯装勇猛无比的模样对着他道:“比比!” 赵云接过属下递来的弓,点头应道:“好。” 他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不可言喻的帅气。 穆嫒痴迷的看他:帅!真帅!人长得帅!动作也帅! 她在心里不住地呼叫系统,让系统给她开金手指。 场上,咚咚鼓声响起。 震耳欲聋,似敲在人心上,沉重又振奋人心。 穆嫒抬眼一瞅,撞进一双圆眸,差点从马上栽倒。 叁爷真是活力四射啊!敲鼓还不忘死死盯着她,那眼神都恨不得自己来顶替她了! 场外含笑的公孙瓒一声令下,两人的比试正式开始。 ——系统成功接替主公身体,倒计时开启。 身体操控权被夺去,穆嫒松了一口气,意识停留在体内,转化成旁观者,默默观赏这场比赛。 一身白色短打的赵云,高束的黑发在他背后甩荡,驾驭胯下白马,他左手从箭袋中取出两支箭并握住弓把,右手拉满弓弦。 浅色眼眸微眯唇紧抿,刷地一声引射!几乎瞬间他迅速地从左手拿箭射出第二箭! 那箭气势如虹,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没入草人体内。 穆嫒在系统背后看得精彩,都想鼓掌喝彩! 两箭,皆是正中立起草人的心口。 场外有人开始叫好。 “好!” “射得好!” 公孙瓒靠在旗杆上,对穆嫒笑:“玄德,子龙已中两箭,你可不能轻敌呀!” 穆嫒:我弓都拉不开,要不是有赵云在,才不答应你丫的这场比试呢! 公孙瓒话一出,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只见“穆嫒”沉着地取出一支箭,满弓引射,刷得一声—— 正中草人眉心! “好啊,大哥!”敲鼓的叁爷激动得高喊。 白马上的赵云,见到正中眉心的那支箭,眸光有些冷。 “穆嫒”动作不停,又取出一支箭,拉弓引射,这次却只是射中了草人的右肩。 场外开始有人唏嘘。 “大哥,再来!”鼓点密集了起来,叁爷在场外给她鼓气。 这一箭却让赵云的眸中的冷淡少了些。 其他人或许不知,他在她一旁看得清楚。 那箭她能直中草人眉心,却不知为何在射箭前故意歪了方向,只射中了草人的肩膀—— 接下来,赵云左右开弓,势如惊雷,多数命中草人心口,穆嫒却是一箭射中眉心一箭射中其余部位—— 统计结果下来,赵云胜穆嫒五箭。 比赛结束,穆嫒也取回了身体操控权。 她从马上下来,把弓和箭袋递给士兵,一脸笑意的来到赵云面前。 “子龙,你好厉害呀!”她声音温和,面容雌雄莫辨,此时因运动后,脸上洇汗,唇色殷红,比貌美女子还要引人注目。 赵云撇过脸:“你……” 他心里有疑问,见从远处走来了几人,选择住嘴。 穆嫒凑到他面前去:“我?我怎么了?” 赵云低头看她,没有说话。 风吹拂而来,把他额上的青色带子吹到穆嫒面前,轻轻扫过她的脸。 “大哥!” “大哥真不争气,下次让俺与那小子比试!定叫他输得心服口服!” “玄德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 几人来到穆嫒面前把她团团围住,赵云默默退后,在圈外悄然看着四人。 二爷握住穆嫒的手,有些担忧:“大哥……” 叁爷揽住穆嫒的肩,一脸的凶相:“改日俺去与那小子比,叫他输得五体投地!” 公孙瓒笑:“要是被先生看见这场比试,你又要被训了!” 穆嫒督了眼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赵云温和笑道:“子龙英勇,是我技不如人,哈哈……” 公孙瓒斜了眼赵云,又把视线放回穆嫒身上:“输了比赛,倒是可惜。塞北女子与别处多有不同,看来你今晚是无福享受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穆嫒脸色一黑,开口道:“我不好女色。” 公孙瓒打趣她:“温柔乡,英雄冢,哪个男人不好女色?” 他拉住她的手,长睫卷翘,眼角含媚,“莫不是,玄德与别人不同,偏好男色?” 他轻咬下唇,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对着穆嫒道:“若实在如此,那瓒——” “你这人!好没个正经!”叁爷一把揽住自己大哥,瞪着公孙瓒道。 关二爷拉开他俩的手,自己与穆嫒手掌相牵,对穆嫒道:“大哥,既已到了幽州,我们四处去逛逛如何?” 穆嫒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对他点点头:“好。” 转身走时,她还颇为留恋的看了眼异常安静的赵云。 公孙瓒望着几人走远的身影,摆手,朗声喊道:“晚上设宴,莫忘了!” 身后等候的一官吏上前,把快马加鞭送来的讯息递给他。 打开竹简,看着上面一排排的字,公孙瓒眉眼微沉,唇畔带着轻挑的笑:“一个买官卖官的督邮而已,竟也敢告他?封锁消息,找个由头请那督邮来幽州好好玩一玩。” “是,将军。”官吏领命退下。 公孙瓒看向站在一旁的赵云,见他脸色冷淡平静,开口唤道:“子龙。” …… 知这人又走神了,公孙瓒瞪他一眼,就往自己住处走去。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赵云静静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有了动作。 四周人已散尽,他神色平静地迈步往来时方向走去。 现今世道动荡,每个人都无所顾忌地显露出最狰狞的一面。他本就不善交流,如今更是疲于应付。 有时他甚至会觉得这世上实在无聊,无聊到他不想去与人搭话,不想与人交谈。 他知道这是逃避。 他也想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但他始终不愿去踩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 他想……追随一位真正的仁德之君……为他征战天下,抛洒热血! 可,如今的天下,还有人能保留下一颗纯粹的仁德之心吗? 第十六章留有一线,谓仁德 他曾以为公孙瓒是理想的主公,但公孙瓒显露在他面前的只有暴虐二字。 蓦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容。 即便是输了比赛,她依旧笑意深深的称赞他:“子龙,你好厉害呀!” 她…… 好像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但她又与公孙瓒交好,想必也不是位仁德君子。 “子龙,你是要回住处吗?” 不远处传来温柔熟悉的声音。 赵云一愣。 他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站着叁个人。 中间较矮小的那人正笑意融融的问他,态度亲近得仿佛他俩已经认识许久了一般…… 赵云抿抿唇,点头。 他这疏离的态度,摆明是不愿与她过多交流。 穆嫒不在意,眉梢眼角都是笑:“我们可以一起去吗?”似觉得唐突,她怯然看他,“我对子龙一见如故,想与你深交,若是子龙觉得困扰,我们这就离开。” 话出口,她的声音也显而易见的越发低落。 赵云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浅色的眸子印出她的身影,半晌才点头道:“好。” 交涉成功,穆嫒在心底默默比了个耶! 二爷观察赵云许久,此时俯身对着穆嫒低声道:“此人气度不凡,定非俗人。” 叁爷听见,也压低声音:“他?俺觉得他与那公孙瓒都娘们儿兮兮的!” 穆嫒在心里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公孙瓒和赵云的长相过于秀气,虽然知道他俩确实是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但与征战沙场的其他铁血汉子相比,太突兀。 有的人就是生得好晒不黑,深受老天爷眷顾。 她在中间握住关张两人的手,跟上前面赵云不急不慢的步伐。 “这人武力与云长翼德不相上下,我观他仪表不俗,秉性良善,日后若能与我们一起共图大事,不失为一件美事!”她对二爷叁爷坦白自己对赵云的念头。 “竟然能与俺和二哥比!下次俺定要和他好好打上一架!”叁爷关注点总是不同。 “大哥说得不错,若此人能与我们共图大事,最好不过!”二爷眯眼深思。 公孙瓒虽然也是能人,但他手掌大权,行事果断霸道,定不愿屈居人下。 若大哥要图大事,公孙瓒此人只能结盟,不可收纳。这小将就不一样了……他观此人,并非权欲熏心之人。 草原空阔,脚下绿茵茵的一大片。 穆嫒跟在赵云身后,看着他额前束带在风中飘荡,一时有些手痒。 她松开关二爷的手,往前伸,想要去拽住那青色布带。 突然,手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包裹住了。 “大哥,你要做甚?” 穆嫒抬头迎上关二爷疑惑的神情。 关羽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有些无奈。 穆嫒反应过来,自己又手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没什么。” 走在前面的赵云脚步停了停,转头过来看他们,目露疑惑和审视。 他刚刚有所觉察,似有人伸手向他背后伸探来—— 关羽迎着赵云探查的目光,平静道:“我兄弟叁人从未来过幽州,早闻幽州美甚,不知能否听赵将军细讲?” 穆嫒看了眼圆场的二爷,又瞅瞅一脸冷淡的赵云。 “赵某并非此地人,不知。”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回绝了二爷后,他又迈步往前走。 子龙,好冷淡啊。 穆嫒握了握二爷的手,感叹。 叁爷乘机凑到她耳边小声叭叭:“大哥,你看中那小子头上的带子了?俺去给你扯下来。” 穆嫒拉住他:“翼德别去,我只是觉得那带子飘起来甚是悦目而已。” “噢。” 关二爷:“大哥,此人怕是不好交涉。” 若不是当真不想与他们相交,方才不会那般回绝。 关羽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何时招惹了这人? 且不说他和翼德,就是他大哥待人友善温和的态度,常人见了他后都不会如此冷漠…… “云长放心,为兄自有打算。”穆嫒双眼坚定明亮。 既然是主线任务,赵云此人,她一定要得到! 抱大腿这种事,她熟得不能再熟。 忠诚值穆嫒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但她想应该跟刷好感度差不多。 如果她把好感刷上去了,忠诚值不会跟着涨吗? 以前是单刷男女主和反派的好感,如今也只是换成文臣武将而已,穆嫒觉得她应该能行。 她想早点脱离这个世界,出去举报研制出这系统的坑人部门。 与两人交代几句后,穆嫒松开他俩的手,独自一人走到赵云身旁,与他并肩。 “今日骑射酣畅淋漓,子龙真乃猛将也!我虽也曾在老师门下求学,但比之伯圭与子龙还是相差甚远,哈哈哈……” 她瞅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某人,离他又近了点:“若有机会,日后可以向子龙请教吗?” 赵云闻言,侧头看她,眉微蹙:“赵某不擅骑射,大人可向公孙将军请教。” 穆嫒想起公孙瓒暧昧的神情和张口就来的话,忙摇头:“我来此投身便已麻烦伯圭了,若是还让伯圭来教我骑射,实在惭愧。” 她顿了顿,伸出手,虚虚地去拽赵云右臂垂下的衣袍:“我也是存了私心的,想多与子龙相处,子龙——”抬头看着这人平静的脸,她有些紧张地抿抿唇,“我,我初见你就心生欢喜,你愿意,愿意与我相交吗?” 话说得磕磕绊绊,脸上神情却真诚极了。 赵云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静静地看她。 身后,二爷眯眼看着赵云,叁爷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溜。 穆嫒大大方方的任他看,脸上适时浮上一抹红晕。 “大人,方才骑射,为何不尽全力?” 清清朗朗的声音响在耳侧。 穆嫒认真思索了会儿,作不解:“我尽全力了啊,子龙为何如此问?” 他嘴角下撇,本就冷淡的脸色此时如腊月寒冬,冻人得很。 赵云低头看她拉在自己衣袖上的手,一甩手臂,直接挣掉穆嫒的手走了。 穆嫒:……完,装逼装过头了。 远远的,传来那人冷冷嘲讽的声音。 “大人言语,赵云不知该如何分辨真伪!” 穆嫒:…… 被丢在原地,她不好再继续跟上他的步伐。 身后本是给两人提供单独空间的关张来到穆嫒身前。 张飞瞪了眼越走越远的挺拔身影,不满道:“敢这样对大哥,真是不知好歹!” 关羽站在穆嫒身边,悄然拉起穆嫒的手:“此人刚正,大哥不该这般对他。骑射比试时,他就在大哥身边,大哥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 穆嫒叹气笑:“唉,是我的错,我该对子龙说实话的。” 关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穆嫒仰头看他一眼,她觉得二爷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如果把他当成一个女娃来看待,二爷现在绝对是贤惠持家的人妻类型。 叁人闲散地在四周逛了逛。 月上柳梢头。 公孙瓒设的宴席在军营的一处大帐中。 穆嫒和二爷叁爷过去的时候,见帐外二人正在说些什么。 公孙瓒手搭在赵云肩上,身体倾斜整个人似都要倚靠在他身上,美貌的脸上是轻挑的笑,眼角含媚,红唇轻启。 “玄德骑射虽比不上我,可对比他人绝对能算得上熟练。同师时,她因骑射没少挨先生训。子龙,你可知她为何被训?” 赵云沉着脸,不言不语。 他已经断定自己与刘玄德不是同路人,她更不可能是自己一直想要去追寻的人。 他并不想去了解关于她的任何事。 公孙瓒见他这副冷淡样子,含着笑意,手伸到他发后,单手解开赵云束在额前的青色带子。 一条横在额头上,狰狞的疤出现在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无端消磨了他面容的秀气,多了些硬朗。 只是那疤痕过于丑陋,凶戾。 那是他上月镇压叛乱时留下的。 “这伤这么久也不见好。”公孙瓒两指夹着那条带子,在赵云胸前晃。 他眼尖地瞅到远处走来的叁人,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子龙,你可见过有人饿了叁天才拿到一碗饭时,还会分出一半给一个只饿了一天的人吗?单单只是因为他人对她说了一句饿。” 他见赵云侧头看过来,低笑出声:“玄德就是这种人。她骑射时总会适时收手,留下一线生机,所以每次考核,她成绩都是垫底。先生曾问她原因,你猜猜她怎么回的?” 赵云摇头,平静眼眸印出营帐外的明火,炙热颤动。 忆起往事,公孙瓒眼里有怀念,也似有怨怼:“她说:杀一恶贯满盈之人可警醒数人,杀一良善之人可逼迫数人,这草人她断不出好坏,便只能自己去设想。” “她还说啊,对待百姓,能人之士就该多宽容去接纳。有些事,不用武力也可以解决……” 竟然……还会有这种人! 赵云怔愣在原地,手握成拳,绷起一条条经脉,又慢慢松开,缓和自己突然翻涌的情绪和思绪。 他想起于她的话。 “大人,方才骑射时,你为何不尽全力?” “我尽全力了啊,子龙为何如此问?” 她是尽力了,是他没能理解她的用意。 “她这个人虽固执,却最得人喜欢。先生,学兄,我,甚至是府中的下人都喜爱她。先生夸她有仁德之心,但如今乱世,仁德二字最没用。” 语调轻慢地说完,公孙瓒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他倚靠在赵云身上,慵懒地朝远处招了招手,笑着唤:“玄德!” 赵云一怔,往前看去—— 直迎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第十七章同窗之情,邀共榻 穆嫒想要讨好一个人时,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人,恨不得时时挂在那人身上。 公孙瓒一打招呼,她就摇晃着手,看向投来目光的赵云:“子龙,伯圭,晚好!” 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赵云,走近些看见他额头狰狞的伤疤,皱了皱眉,怜惜道:“子龙何时受的伤?还痛吗?” 公孙瓒唇边带笑,放下搭在赵云身上的手站直身体,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不过半日,玄德就与子龙如此相熟了?” “哈哈,我对子龙一见如故。” 她督了眼美貌的公孙瓒,见他手里攥着赵云那条青色布带,眨眨眼道:“如今我无处可去,想在此地叨扰几日,伯圭可要收留收留老同窗呀!” 她来幽州本是来投奔刘虞的,公孙瓒正在刘虞手下做事,她待在这里不也算是在刘虞帐下嘛。 最主要的是,赵云在这儿啊! 她得抓紧时间和赵云打好关系,把他的忠诚值刷上去,撬墙角。 如今她没权没钱,也没个文韬武略,拿什么去和别人去争天下?还是老老实实走系统安排的路吧。 必要时人情牌也能转变成隐藏最深的鬼牌。 赵云的目光和她对上后,就没移开过。 仁义道德四个字,有时散发的魅力能直入人心,内敛却霸道。 公孙瓒穿着一身单薄短打,走上去勾住穆嫒的脖子,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笑容张扬:“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别说住下,就算把我手下兵马交到你手上,我也甘愿。” 话语低沉,爽朗。 虽然知道他在说笑,但穆嫒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一下,扭头看他。 公孙瓒手下的兵马可不少,而且都是些精兵良将,能一打十的那种—— “晚宴上肉多吗?”她突然问道。 公孙瓒愣了愣,媚色眸子出现短暂的呆滞,似乎没想到这人言语跨度会这么大。 身后传来二爷叁爷的谈论声。 “大哥净想吃肉了。” “从安喜县一路驱驰到幽州,确实让大哥受苦了。” “俺也想吃肉,和哥哥们一起吃肉喝酒。” “叁弟,你不可饮酒太甚。” 这两人的酒品,二爷深有了解,喝醉后就抱作一团,那哭嚎声能直接掀翻屋顶。 每次都吵闹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颇为头痛。 “哈哈哈……”公孙瓒笑,他勾着穆嫒的肩,把她往营帐中带:“玄德放心,肉管够!” 大掌捏了捏她的肩膀,有些心疼:“怎么越来越单薄了,这些日子玄德太操劳了。” 她一女娃,要像你们一样满身肌肉,才不正常嘞! 穆嫒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人,拍须溜马:“伯圭,你真好。” 公孙瓒唇角的笑意深深,眼眸似含着脉脉情意:“许久没听见你这话,今日一听真是通体舒畅啊!” 穆嫒被他带往营帐,眼眸还去望后面的赵云,一副念念不舍的样子。 赵云迎着她的目光,抿抿唇,跟在两人身后迈向营帐中。 他虽然有许多话想与她说,但此时并不是个好时机。 关张二人紧跟上。 公孙瓒把她带到左下的案几前就走向主位。 穆嫒从善如流地在案几后坐下,进来的关张二人来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身旁贴上俩健硕又熟悉的身躯,安全感袭来,穆嫒本来有些紧绷的心微松,这才放松地打量四周。 自她刚才进来,就有许多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还有些人望着她窃窃私语。 穆嫒扫了眼,发现赵云在她对面落座。 此时营帐里已经坐下许多人了,有身穿胄甲的,也有一身儒装的。 公孙瓒坐在主位上,支着脑袋看帐中的人,似觉察到穆嫒投来的视线,他美目流转,对着她勾唇一笑,笑得轻浮诱人。 穆嫒:…… 她匆忙移开目光,却对上了对面子龙平静冷淡的眼眸。她朝他友好一笑,却没见到他有任何反应。 穆嫒想,这人还挺棘手。 她觉得子龙现在对她的好感怕是个负数。 叹息一声,穆嫒靠在叁爷的手臂上,有些倦怠。 “大哥,怎么了?”二爷侧头看她。 穆嫒盯着空空如也的案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满:“好饿。” 主位上的人听见她的抱怨,轻笑一声,拊掌道:“开宴。” 话落,便有丝竹管弦之音靡靡而起,一队衣衫轻薄的女子端着吃食,步步生莲,鱼贯而入。 香味扑鼻而来,穆嫒看着女子身姿袅娜地跪坐在案前送上一道道菜,嘴里口水开始分泌,她弯了弯唇对着女子道:“谢谢姑娘。” 摆弄菜盘女子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道谢,惊诧之际抬眸看了出声的人一眼,又觉失礼,忙垂下眼,红晕浮面,柔柔道:“大人请慢用……”心跳如擂。 穆嫒见到肉就开心,眼巴巴的看侍女摆放好退下之后,又一队女子进来为自己斟满酒。 渐渐,案上已摆满了吃食,穆嫒抬头看向主位。 公孙瓒的视线从未离开她,见她看过来,红唇轻启,满眼戏谑对她示意:吃啊。 穆嫒:…… 主人家都没动她怎么好动手呢? 于是,某人偷偷地取下二爷腰间随身带的一把匕首,在袖袍的遮掩下割下一块牛肉,喂到了叁爷的嘴里。 “好吃吗?”穆嫒贴着他悄声问。 叁爷已经习惯了她的投喂,下意识就去咀嚼,圆眸微亮,点头道:“大哥,这肉味道不错!” “噗呲——” 高座上穿来笑声,引去帐中众人的目光,除了赵云。 穆嫒一边摸索着偷偷去切割牛肉,一边皱眉看向主位上的那人。 见那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她暗道一声不好,迅速收回手,结束自己的动作。 她收得快,帐中其他人顺着公孙瓒视线看来的时候,穆嫒已经正襟危坐,一副翩翩公子,面如冠玉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公孙瓒被她这装模作样的一番动作逗笑了,伏在案上,笑得放肆。 穆嫒不着痕迹地瞪他一眼。 注意点儿吧您!花枝乱颤了都! “主公。”席上有一谋士行礼唤道。 穆嫒下意识扭头去看那人,以为他在叫自己。 谋士对着公孙瓒低头恭敬道:“不知主公有何喜事?” “今日偶遇多年不见的同窗,见她一切安好,心生欢喜呐……” 公孙瓒瞅着穆嫒笑道。 穆嫒端着人设,对他拱手:“与伯圭分别已久,备也甚是想念,今日有幸重逢,实乃人生快事!” 这话,不知又戳中了那人哪个笑点,只见他支着头望向自己,眼眸荡漾又笑了。 虽说公孙瓒笑声好听,容貌昳丽,但穆嫒总觉得他是在笑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那谋士见自家主公对穆嫒态度亲近,于是转头与穆嫒攀谈起来。 身旁的二爷取了穆嫒藏在手心的匕首,面不改色地去割案上的牛肉。 叁爷看见自家二哥的动作又督见案上的酒,舔了舔嘴唇,一脸的谗。 二爷切好牛肉后,覆在穆嫒耳边,悄声道:“大哥……” 他抬起衣袖,遮住穆嫒的大半张脸,把手里切好的牛肉支到她唇边,轻声道:“张嘴。” 穆嫒鼻尖是满满的肉香,她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去衔住嘴边的那块牛肉。 唇不小心碰到了二爷的手指。 关羽低垂着眸子,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指尖的湿热柔软似乎还残留在肌肤上,他脸上晕红,紧抿着唇。 叁爷眼珠子圆溜溜地转,他手握住了案上的酒杯,想做些什么—— 二爷斥责:“翼德!” 叁爷撇嘴,收回手。 为什么二哥可以喂大哥肉,他就不能喂大哥喝酒?哼! 穆嫒慢慢咀嚼嘴里的肉,美得眼角眉梢都带上满足的笑。 公孙瓒把几人的互动都收入眼中,唇角的笑淡了许多。 他忆起往事。 那时的他与玄德也曾这般亲近。 玄德此人看起来温和稳重,实则做事随心自在。若说有什么能束缚她,他想,应该也只有百姓了吧…… “啊!伯圭,你又偷吃我的肉!” “好伯圭,你把先生布置的课业给我看看,一眼,就一眼,我绝对不抄!” “伯圭,你要走了?何时回来?” “愿望吗?我想要一个安乐的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安饱自足,没有战乱,没有饥荒。” 公孙瓒单手支颐,望着穆嫒与她身边的两人,眸光深沉。 他许多时候半夜惊醒,都会想起这人。 刘备这个名字,在很早的时候就被他放在了心底。 向往,惧怕又想去占有。 他惊慌发现后就离开了,来到偏远的北地。几年时间,他以为已经把她淡忘,此刻她出现在他面前时,才清楚,他只是把她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她可知,如今的他,已经不一样了。 “玄德。” 听见有人叫,穆嫒看过去,嘴里还包着牛肉:“嗯?” 公孙瓒拿起一杯酒,从座位上起身,慢慢踱步到穆嫒面前。 穆嫒想了想,出于礼貌,她也拿起一杯酒,站起身迎上他。 公孙瓒鬓发有些散,笑得惑人,浑身上下一股子妖孽精怪的味儿。 他倾身,隔了案桌去握穆嫒的手,上挑的眼角带出媚色:“多日不见,今晚玄德定要与我同榻而眠……” 霎时,穆嫒浑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觉得这人老不对劲儿了,长得像女人不说还总是说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要真和他一起睡,恐怕她那个不存在的幻肢都要被秃噜下一层皮! “我,我今晚想——”真要睡的话她想和子龙睡……呜呜呜…… “今日骑射玄德输给子龙,宴上的美人已无福享受,不如与我一起同榻,叙旧一番。” 他唇角带笑,俯身过来悄声道:“若你想,晚上我可再唤几位女子前来伺候。” 穆嫒瞪大双眼!居然色诱! 二爷皱眉,把她拉向自己:“大哥忘了,今晚要教我与翼德兵书。” 什么女子? 他大哥一向洁身自好,从不与外面女子厮混! 第十八章酒宴插曲,选舞姬 什么兵书? 她哪里懂什么兵书? 侧头看瞅见二爷那双狭长凤眸中的凛冽,穆嫒忙不迭的点头:“对,今晚我要与云长翼德畅谈兵书。” 见公孙瓒已经站直了身体,一脸的惋惜,穆嫒想了想,委婉补充:“近日我都要叨扰伯圭,叙旧不急在一时……” 公孙瓒睨了眼她和关羽,知道今晚留不下人,举杯幽幽叹道:“看来旧友比不过新人啊……”仰头喝下一尊酒。 上挑的眼角一直斜睨着穆嫒,似怨似诱。 穆嫒紧贴了自家二爷,越发觉得这老同学不对劲儿了。 可主人家都敬酒了,她也得陪喝,于是穆嫒也端起酒干下一尊。 辛辣刺激口腔咽喉,直烧到胃里。 穆嫒想咳嗽更想吃点什么缓解缓解,又怕帐里的人觉得自己太弱,憋得脸色通红。 二爷看出来她难受,伸出大掌去抚顺她的背。 公孙瓒看在眼里,让侍女又斟满,举杯朝穆嫒:“今日为玄德设宴,玄德可要尽兴!” 他心里不舒服,便想去折腾折腾老同窗。 穆嫒哪里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老同学奇奇怪怪。 只能又举起杯子接下他的敬酒:“伯圭待我甚厚,我一直记在心里。” 她还得待在这儿刷赵云的忠诚值,不能得罪这个老同学。 这话一出,公孙瓒似乎有一瞬的恍惚。他心里的烦闷消逝不少,朝穆嫒勾唇一笑,便握着酒杯转身去了赵云那方。 穆嫒松了口气,坐下来,大大方方的开始吃肉。 二爷把一大盘牛肉推到叁爷面前,又把叁爷案前的酒壶拿来放在自己面前,半眯着眼,端坐一旁。 穆嫒吃了一口肉才缓过来。 连喝两杯酒,她脸上已经浮上红晕,眼里有些潋滟。 叁爷嘀咕:“二哥真不厚道,不让俺吃酒……” 他给穆嫒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又忿忿地拿起匕首去割牛肉,越割越觉得气不过。 “二哥!”叁爷忍不住喊了声。 穆嫒喝了酒,全身暖呼呼的正想靠在他身上,听这一喊,吓得人立马挺直,紧抿着唇。 二爷把控着自己案前的酒,眉目平静。 叁爷满脸的不甘,圆眼里满是可怜兮兮的意味儿,他扁着嘴讨好道:“二哥,俺想吃酒——” 穆嫒端坐在他俩中间,眼睛瞥向整天跟个老妈子般管这管那的二爷。 “不可。”毫不留情。 叁爷脸都被气得鼓起来,他把手里的匕首往案上一丢,双手环胸,狠狠瞪了二爷一眼:“哼!” 二爷目不斜视,一脸平淡,仿佛没听见。 穆嫒看看左边的人,又看看右边的人,似想到了什么。 她压抑着恶意满满心理,拿起自己空荡的酒杯支到二爷案前,对上二爷凛冽又无可奈何的目光,笑意盈盈:“云长,我想……” 见二爷把目光落在她的酒杯上,案下的双拳紧握。 她讨好地给他夹了两块叁爷刚切好的牛肉:“一杯,就一杯。” 眨眨眼,颇有为老不尊的姿态。 哗—— 液体倾倒的声音。 穆嫒觉得自己背后都要被人灼热的视线给射穿了。 她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大哥,下不为例。” 独属于二爷略沉的声音响起。 穆嫒还没来得及回他,背上就覆上一炙热雄壮的身躯,压得她差点趴倒在二爷身上! 身后的人似乎也发现她承受不住,一手环过她的腰,把她稳住,另一只手摊到关羽面前,恶声恶气:“俺也要一杯!” 关羽的视线落在偌大的碗上,眼皮子跳了跳。 他手里酒壶都没这碗大! 张飞见他迟迟不动,抖了抖手里的碗,催促:“二哥,快给俺满上!” 穆嫒身体的重量都挂在叁爷粗壮的手臂上,抬头望去,看见一个比自己脸还大的碗,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二爷狭长的凤眸扫向她,她捂住嘴,肩膀颤抖。 “凭什么大哥能喝,俺就喝不得?二哥实在偏心!” 关羽:…… 穆嫒:“哈哈哈哈哈……” “大哥,你笑什么?” “没,没有……哈哈哈哈……” 叁人的这番动作虽然有乐声掩盖,但被帐中许多有心人一齐收入了眼中。 其中就有正在谈话的公孙瓒和赵云。 “只见新人笑,哪知旧人心?”公孙瓒摇摇头,把赵云的青色布带还给他,握着酒杯回主位。 赵云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玩闹的叁人,忽而敛眸,长睫颤动。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周身的气度都与旁人不同。 让人一见就生不起厌恶之心。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与自己属下这般毫无禁忌地玩闹,笑得愉悦放纵。 他也曾想过,若自己能寻得明主,追随定当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可现在,他好像不想只单单做个听从调令的将士了。 他也想与以后的主公赤诚相交,毫无保留,无所禁忌。 等二爷满不情愿的给叁爷倒满酒后,穆嫒侧了侧头,正对上她心心念念的子龙投来的目光。 她立马调整面部表情,对他露出个友善的笑。 不想那人见了竟瞬间撇开了目光,唇抿得死紧。 穆嫒:槽!她不是真把人好感刷成了负数吧?! 经历这遭,席间穆嫒再也不敢去看对面的赵云了,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直接好感降到底。 呜呜呜……子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宴席少不了歌舞助兴。 当一群衣着打扮甚是漂亮的女子摇曳着步子,随歌舞款款而来的时候,穆嫒差点绷不住人设淌下哈喇子。 北方与南方就是不一样,这边的女子更加热辣性感,露的地方也更多,大胆随性。 单单穆嫒一个人,就已经被一个舞姬摸了两把脸了,从舞姬手上传来的香味沁人心脾。 就是二爷叁爷脸色不太好,叁爷黑着脸扯了袖子都要把她的脸擦肿了。 “大哥好没出息,干脆把眼睛剜了放到女人身上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恶嫌地擦着穆嫒被舞姬摸过的脸。 “女色伤人。”二爷凉凉的来了一句。 穆嫒:对不起,是她没见过世面,不是诚心要丢脸的。 主位上的公孙瓒目光锁着她,指节轻叩着案几,对右下端坐的赵云道:“子龙,可有想好今晚要留下哪个女子?” 此话一出,穆嫒刷地抬头看向赵云。 在一个不小心又和人对视上后,她率先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主位上的公孙瓒。 谁想公孙瓒正笑吟吟的看她呢! 她一个寒颤,低头看自己的碗。 帐中的其他人都在起哄,有的在夸赵云骑射如何如何好,有的在夸公孙瓒大度体谅属下。 穆嫒嘶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被叁爷擦的那半边脸痛得厉害。 她这一嘶,叁爷的手一顿,接着就被二爷攥住:“翼德,够了。” 放过穆嫒脸的叁爷给穆嫒夹了几筷子肉后,自个儿喝酒去了。 穆嫒靠在他身上,懒懒的夹了筷子菜喂到口中。 帐中,一声清朗的男声开口了。 他说:“我要方才穿红衣的舞姬。” 穆嫒:“咳咳咳……”那不是摸她的舞姬吗?子龙原来喜欢这么辣的? 叁爷以为她被噎住了,浓密的眉皱起,下意识就拍向她的背—— “翼德住手——” 二爷话还没落,穆嫒就已经被叁爷的一巴掌拍向案几。 嘭—— 帐中的丝竹之声,议论人声都消失了。 一时间,帐内安静极了。 穆嫒脸痛,额头痛,鼻子也痛,她从自己的案上抬起头,脸上还沾着一片肉。 她眼眶红了,眸子里蓄满了盈盈水光…… 实在是太痛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震惊地瞪着她,那双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从主位上传来。 穆嫒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下情绪,然后平静地把脸上的肉片取了下来,接过二爷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脸,环视帐中目光惊诧的众人,颔首道:“愚弟鲁莽,还望众位见谅。” 表面风平浪静,态度温和良善的某人实则案下死死抓着巾帕,想着回去怎么收拾她的好叁弟! 张飞自觉做错了事,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挪,离自家大哥远点。 二爷手抚在穆嫒背后,给她顺气。 公孙瓒笑着对穆嫒举杯:“玄德待人友善,也不能太纵容他们。” 穆嫒瞪了眼要去端酒碗的叁爷,见他手一颤,才对上公孙瓒,笑道:“叁弟性直只是太关心我。扰了大家的雅兴,备在此赔不是。” 说完,她就举杯,喝下半杯酒。 她态度实在温和,举止又得体,叫人生不起任何怨怼,这个插曲也很快被揭过了。 只有张飞才知道,自家大哥气性大呢!从那开始就不给他好脸色了。 赵云的目光就从未离过对面叁人,他内心升腾而起的渴望与躁动越来越难压抑。 他想融进去,想奉她为主,更想为此仁德友善之人征战天下。 羡慕二字的滋味,今日算是被他反复品尝了个遍。 宴会散后。 公孙瓒有些醉了,勾着穆嫒的肩膀就要把她往自己营帐里带。 二爷叁爷掰开他的胳膊,拉着穆嫒离开。 穆嫒则是侧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的俊男美女。 男子额上青色的布带在风中摇曳,身后衣衫单薄的红衣女子赤着脚跟在他身后。 一个身长玉立,一个身姿袅娜,也算是郎才女貌。 “大哥看什么!”叁爷以为她还在惦记那个舞姬,捂住她的眼睛,凶道。 穆嫒还记得自己被他一巴掌拍倒的狼狈模样,磨了磨牙,教训道:“今晚你别睡了,把云长的春秋拿出来背吧,明日我抽查。” 叁爷松开手,情绪低落极了,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圆眸都黯淡无光。 读什么书?他最讨厌看密密麻麻的字了! 第十九章深夜拒美,共酒眠 叁人饭后散完步回到公孙瓒安排的住处。 “大人,属下带您回寝帐。”营帐外等候的守卫走到穆嫒面前,恭敬道。 穆嫒看看近在咫尺的营帐又看看这守卫,疑惑:“我的寝帐不在这儿?” 守卫:“将军为大人安排了单独的居所,请大人随属下来。” 一听要和关张分开,穆嫒有些不愿意。 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个奇奇怪怪的老同学,怎么看她独自一人都不太安全。 “我要和云长翼德谈论兵书,今晚在此歇息就好。” “这……”守卫有些为难。他想起公孙将军与这位大人交情不浅,片刻后恭敬行礼道,“是。” 穆嫒拍拍他,安抚道:“若是伯圭问起,你如实相告便好。” 守卫点头:“是,大人。” 穆嫒转身,正准备随关羽张飞进帐时,眼尖地瞅见一个人! 她心里挣扎几秒,对自家兄弟交代几句后就大步向那人走去。 赵云站在远处,还是白日里穿的那身白色短打,目光远眺。 清冷月光和融融火光映在他身上,柔和了眉眼间的冷淡。 “子龙!” 身后有人在唤,赵云转过身,见穆嫒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停驻,低头应道:“大人。” 那模样已没了之前的漠然。 穆嫒想和他拉近关系,又怕自己做得太过平白招人厌恶,只好与他保持着距离,笑着找话题:“夜深了,子龙怎么在这啊?” 赵云看她,目光如炬:“赵云想来寻大人。” “找我?” 她想起今天下午被这人甩开时的冷酷,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哈哈,子龙找我做甚?” 穆嫒心里发慌。 别是来打人的吧? 她虽然撒了谎,也不至于就这么讨打吧? 眼见着赵云神色冷峻地伸手朝她而来。 穆嫒反应迅速,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 “子龙深夜来此处寻我定是有要事吧?要不要随我去帐中畅谈?外面更深露重,莫要浸湿了衣裳。” 她仰头看他,心中忐忑,面上却笑颜如花,眼睛都要笑没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云挣了挣,没挣掉,静静的看着她:“大人,赵云想与您单独谈谈。” 嘶—— 穆嫒心里猛跳,想去找二爷叁爷庇护的心思被掐灭,她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逃不过了。 “那个……子龙究竟有何事要特意来找我啊?”她硬着头皮发问。 “大人请随赵云来。” 话落就直接伸手探向她。 穆嫒怕被打,死死攥着他的手以防他暴起伤人,惊慌地跟上他的步伐。 这位跟她想象中的赵云太不一样,穆嫒觉得自己完全把握不住!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草地上。 天上弦月被云遮挡。 “大人,今日骑射之事将军已经对赵云言明,是赵云心胸狭隘了。” “伯圭?他说了什么?”她那个看起来点都不靠谱的老同学难道还能帮她不成? “公孙将军说大人是仁德之君,常以己度人,赵云……很倾佩。” 穆嫒:!!! “今日对大人多有不敬,望大人见谅。赵云……”他脚步停了停,侧头看穆嫒,唇抿了抿,然后抬眸朝她露出一个满带歉意又诚挚的笑,“赵云想和大人结交。” 叮! ——恭喜主公获得儒将赵云认定,赵云忠诚值25。 遮挡月亮的云散去,皎白的月光撒在他脸上。 穆嫒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要不子龙怎么会对她笑?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若是有幸,赵云也想和关将军,张将军相交。” 穆嫒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赵云,有些不太真实:“此话当真?子龙不能骗我……” 赵云点头:“赵云从不欺骗他人。” “哈!真是太好了!能与子龙相交,我愿足矣!” 她兴奋得急走两步,与他并肩,满脸的喜悦。 赵云看她,面上也有笑意,只是显得有些怯然拘谨,像是不好意思。 两人在一处营帐外停驻。 赵云掀开营帐的门帘,对穆嫒道:“大人,请进。” 穆嫒笑眯眯地拉着他:“这是哪里?子龙的住处吗?一起进去吧!” 她扭头对赵云说话,两只脚直接迈了进去。 刚踏进营帐,穆嫒的腿上就缠上一个温热又软乎乎的东西。 她浑身一僵,话都说不利索:“什,什么东西?” 赵云进入营帐,扫了眼跪在地上紧贴穆嫒正在献媚的女子,解释道:“今日晚宴,赵云见大人对她略有不同,便向将军讨要了她。” 他声音明朗:“云想把她献给大人。” 舞姬此时环住穆嫒的腿,柔嫩的手隔着裤子在她大腿上缓缓游弋,声音诱人的轻唤:“大人~” 这,最难消受美人恩…… 穆嫒脸红了,她被摸得腿上泛痒,又因为真实性别摆在那里,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想去拉地上跪着的舞姬,目光又触及到舞姬胸前的白嫩汹涌,只好匆匆别过眼:“你,你先起来。” 舞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旁边站的赵云,见他没有任何表态,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姿态撩人地往穆嫒身上倾:“谢大人~” 穆嫒伸手推拒她,扯了赵云就来到案前坐下。 落座后。 她正了正神色,装出一副正派君子的模样:“子龙,我并非喜好女色之人。” 脑海里闪过这人在宴席上一瞬不瞬盯着舞姬的模样,赵云点头应她:“嗯。” 自古英雄爱美人,何况这女子容貌美艳,大人动心也不为过。 穆嫒:“子龙愿相交,我很欣喜,今晚想与子龙畅谈一番……”望了望立在帐中面容娇艳的女子,她轻声对赵云道,“不如请她先出去?” 请? 一个卑贱舞姬而已,怎么担得起一个请字? 见她不是另有它意,赵云微怔,随后挥手对舞姬示意:“下去吧。” “是。” 舞姬行礼,抬眼遥遥望了一眼穆嫒,便脸上带着娇媚的笑,退了下去。 穆嫒与她视线一对,又受到美颜冲击,只觉得这个小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可惜,生不逢时…… 赵云:“此舞姬对大人多有不同,如若大人有意,可向将军要了她。” 穆嫒连连摇头:“女色于我不过冢中枯骨。如今汉室内乱,朝野上下民声载道,我不愿就此沉溺于温柔乡。” 美人她看看就行,要来真不就是祸害人家吗? 再说了,她取向正常,是个不折不扣的直女好嘛! 穆嫒看着面前英挺俊秀的人,拿起桌上的杯子和壶给自己和他倒上:“何况今晚有子龙相陪,留她有何用?若是让我在子龙和女色之间选其一,我定是选子龙的。” 灯火照明下,她眼里的热情明亮似火,让赵云心头微暖。 壶里倒出来的是色泽奶白的奶酒。 穆嫒手顿了顿。 宴席上她已经被老同学灌下好几杯酒了,不知道再喝下去,她会不会直接醉倒在这儿…… 但是机会难得,穆嫒不想放过这波稳定刷赵云好感的机会。 抬手对赵云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拿起杯子,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瓣。 很渴,很想喝水…… 帐内灯火通明。 穆嫒拉赵云一起闲聊,从家事、战场、朝廷聊到了公孙瓒的姬妾…… “哈哈哈哈,敢单枪匹马从敌将的营帐里抢人!他就不怕竖着进横着出嘛?” “公孙将军勇猛,叛军无法与之匹敌。” 想起当时的情景,赵云的目光不由的在穆嫒脸上划过。 此时一想,他突然觉得被将军从敌军帐中领回来的那个女子,相貌与大人有些相似…… 穆嫒仰头又灌下一杯酒,竖起大拇指夸赞:“好!不愧是他!” 两人相谈甚欢,穆嫒又是几杯酒下肚…… 啪! 酒杯突然被她重重搁在案上,她双手抓住案几,就那么直愣愣地瞅着赵云。 赵云看她满脸潮红,眼神迷离,就知道她多半是醉了。 “你,你别动……” “诶,叫你不要动了……” “你在晃什么?再晃就叁个头了!” “……如果我多长几个头,会不会能聪明点?” 话落,就自个儿摇晃起脑袋来,她本就晕乎,这一晃直接失去艰难维持的平衡,往案上栽—— 赵云及时伸出手接住这人的脑袋,以免她直接撞到案上。 “大人,你醉了。” 穆嫒的脸贴在他温暖的掌心,直嘟囔:“大人,我醉了……” 赵云:…… 站起身,他走到穆嫒面前,手穿过她的腋下,揽住她:“云送大人回去。” 穆嫒靠在他肩上,还紧紧抓着案几死不松开:“回哪里去?” “回大人的寝帐。” “我不想回自己的寝帐……” 虽然昏昏沉沉,头重脚轻,但是她还记得不能回公孙瓒给她单独安排的寝帐。 赵云目光落在她抓得泛白的指节,放弃送她回寝帐的想法。握住穆嫒的手腕,劝道:“大人,该松手了。” 穆嫒把那案几当成了救命稻草:“我,我晕……” “云知道,云扶住大人。” “噢、噢……” 潜意识里知道这人对自己重要,她听话地松开案几,全身重量都压在赵云身上。 赵云单手搂住她,心下微怔。 她竟然这么……单薄…… 仿佛他一只手就能轻易把她举起来…… 搂紧穆嫒,赵云托着她,往自己榻上走去。 穆嫒的脚轻飘飘的触不到底,像是踩在云上,她下意识拉紧身旁人的衣服。 “大人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在云帐中歇息一晚吧?” “是要和子龙一起睡觉吗?”她靠在他身上仰头看着他问。 赵云把她放在榻上:“是。” “好啊!” 干脆清晰的回答差点让赵云觉得这人并没有喝醉。 他不知道,在公孙瓒邀穆嫒同塌的时候,穆嫒心里想的,是和他一起同塌。公孙瓒太危险,叁爷的胳膊又实在太重…… 穆嫒挨到榻就直往下倒,赵云适时松开手,没想到这人还死死攥着他的衣服。 于是,没有防备的赵云被穆嫒这么一带,直接俯身而下—— 他眼疾手快地撑在榻上,呼出一口气,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容,眸光略沉。 今夜相处后,他才知此人的处事待人,言行举止,甚至是身量体型,都与初见时给人留下的印象太不一样…… 晕晕乎乎的穆嫒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人,伸出双臂搂紧他的脖颈,拍拍他的后脑勺,跟哄小孩一样的哄道:“乖啊,一起睡觉……” 被迫低下头与她贴脸的赵云目光平静。 把人强行拉近搂紧后,穆嫒抵着他的头,沉沉睡了过去。 她醉得厉害,身边又缺了个同是醉酒的叁爷带头嚎叫,直接安静的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 翌日。 “关某的大哥可在此处?” “在。” “看吧二哥!俺就说大哥一直惦记那个女人,你还不信!” “她现在……” “昨日酒醉,尚未醒。” “怎么又喝了酒?” “大哥什么性子,肯定是禁不住诱惑又多喝了几杯,俺要进去看看大哥!” “翼德!休得胡闹……叨扰了。” 帐外隐隐传来几人的谈话声。 床榻上,穆嫒正穿着中衣,手脚舒展得极开,呈个大字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胳膊和腿下还压着一个衣衫凌乱,眉眼含媚的人…… 第二十章旧友盛情,难相对 “大哥!” 低沉又充满怒气的一声吼把穆嫒从梦中唤醒。 她迷迷糊的睁开眼,下一秒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我我我……” “你、你……” 穆嫒看着那个被自己压在身下,长发铺榻,满脸春色的人。 手指着他抖个不停,心跳得极快,脸色发白:“伯圭?!” “大哥!” 见没人理他,张飞从背后扳她肩膀,又吼了一声。 他和二哥等她到寅时,见人没回,心下大惊就四处寻找。他们担忧得一晚没睡,这厮倒好,睡得日上叁竿才醒。 夜宿在外也不提前告诉他们一声! 和旧友新友同塌而眠,好生快活啊! 穆嫒扭头见是脸色黑沉的叁爷,慌张地直往他身后躲。 她心情复杂,手指着床榻上缓缓坐起的那个人,质问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说完拢了拢自己身上还算完整的衣裳,生怕和他发生了点什么。 公孙瓒从榻上坐起,半靠着,他脸色微红,衣衫单薄凌乱,动作稍大点就能看见健硕的胸膛和粉色的…… “嗯~昨夜醉酒,念及往事情不自禁……” 昨夜回到居所的他推开侍寝的姬妾,顶着半夜凉意边找边问,才在子龙的帐中寻到抑制不住想见的人。 她不愿与自己同塌,却愿留宿在刚认识的人帐中…… 公孙瓒掀起浓密的长睫直直望向躲在别人身后的人,眼里荡起些微莫名的笑,声音又轻又低,“玄德,你我疏远了。” 穆嫒一听这话,惊得忙从叁爷背后跳出来。 她想去公孙瓒面前拉着他,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亲近,又被背后突然竖立的寒毛吓得不敢上前。 她这人第六感一向敏锐,靠着它躲过不少危险。 公孙瓒这人虽然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对她又友好,但人心叵测…… 往往在外人眼里最轻浮的人,心思藏得最深。 穆嫒踌躇不前,最后盯着床榻上黑发披散的公孙瓒,满脸诚挚:“伯圭切勿乱言!刚才是我太惊慌了,我对伯圭的情意,天地可鉴!”她竖起两指,向天。 “噗……” 床榻上的公孙瓒瞬间淡了心中的暴戾之气,笑得花枝烂颤,明艳动人。 偶尔捎过来的一眼,情意绵绵得让穆嫒和她身旁的叁爷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叁爷靠在穆嫒耳边悄声道:“大哥,这厮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听人讲过,有些癖好特殊的男子喜好不同…… 穆嫒脸色复杂,她昨晚好像直接喝断片了,只记得和子龙聊天,之后的事完全没印象。 “应该……没有吧?” 她话刚落,榻上的人就虚捂住自己的脖颈,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对两人这边道:“玄德昨夜如此粗暴,好疼……” !!! “大哥!”叁爷大吼一声,怒不可遏! 穆嫒瞪大了眼!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公孙瓒微仰起头,显露出的线条优美的脖颈上那几处可疑的红痕,颤抖着手又指向他:“你你你,我我我……不是吧?” 她喝醉后,不是看人漂亮就把人压着给亲了吧?她有这么禽兽吗? 想起自己偶尔脑海中闪现的不洁想法,穆嫒也不敢肯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做过。 张飞刷地从背后把穆嫒提溜着转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脸色非常难看:“大哥你居然!” 穆嫒连连摆手:“不不不,翼德,我喝醉了,此事,此事实属误会!” 公孙瓒看得满是兴味,不嫌事大的把自己本就不避体的衣裳往两边一拉,对着还在掰扯的两人道:“玄德,日后可不能再这样急切了……” 他向穆嫒睇过去一个眼神,媚色非常,“你若真要,你我的情意,我自然会给……” 穆嫒震惊地盯着他那张开开合合的嘴,觉得自己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新世界大门。 张飞脸越发的黑,他狠狠瞪了眼床榻上那个娘们唧唧的男人,提着穆嫒就要发作:“俺和二哥苦苦等了大哥一夜!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和这等妖人厮混!俺、俺——” 他举起手,就要打来。 穆嫒一惊,连忙握住他提着自己的大掌,解释道:“翼德,听我解释……” 在赵云处了解完事情经过的二爷,接过赵云递来的衣裳,及时挡住叁爷的拳头,训斥道:“叁弟!我们兄弟叁人相识已久,大哥如何会是那种人?” 张飞听了,自知鲁莽,忿忿地松开穆嫒衣襟,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哼了一声。 穆嫒看着二爷都快感动哭了,还得是二爷靠谱啊! 关羽拿着衣服给穆嫒披上:“大哥既然醒了,就先收拾,午时已到该用膳了。” 他目光与床榻上姿态懒散的公孙瓒对上,眼里尽显杀意和警告。 公孙瓒挑眉,慢吞吞的从榻上起身,自己开始穿戴整齐。 穆嫒打理好自己后,督见了不远处静静站立的赵云。 秉承着职业刷好感的态度,她来到他面前,笑着道歉:“昨夜醉酒肯定给子龙添了不少麻烦,但是备与子龙相处甚是愉快,下次还想和子龙畅谈!” 赵云对上她的双眸,点头:“大人若想,赵云随时相迎。” 穆嫒朝身旁的二爷叁爷介绍道:“云长翼德,这是我新交的好友子龙,与我心意相通,志趣相投,日后相交定也能与你们成为好友!” 早知道自家大哥打算的二爷朝赵云抱拳道:“子龙,方才寻兄心切,勿要介意!” 叁爷也跟着抱拳,但他心里气还没顺,别开眼不看赵云。 穆嫒撞了撞他的胳膊,叁爷这才干巴巴的来了句:“不要介意!” 赵云看了眼两人,目光又落到穆嫒脸上,忽而垂下眼,唇角隐约有些笑意。 他摇摇头:“赵云自然不会介意。” “聊完了?午膳已经安排好了。” 身侧插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穆嫒的手被人拽住,猛地往前一带—— “我与玄德先行,诸位随后前来便是。” 他落下一句话,拉着穆嫒就快步出了营帐。 穆嫒被他拉住,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觉得别扭。 又想起这人说的那句你我疏远了的话,也不敢挣脱。 被带着疾走数步,看着他脸上轻松愉快的笑,穆嫒忍不住喘着气道:“伯圭,伯圭,你慢些……” 公孙瓒侧头来看她,放慢脚步,心情颇好的打趣道:“几年未见,还是这么弱……” 他忽然停下脚步,双臂一展,直接把穆嫒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他吐出一口气,脸上有满足之态,声音又低又柔:“你可知,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同在先生门下治学的时候,就想这样做了。 想肆无忌惮的把她拥在怀里…… 和他所想的不一样,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这人揽进怀里,她的身体很软很单薄……像极了女子…… 穆嫒脸上又红又白,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没错,这人怕就不是个直的! 但是,她更关心的是:“伯圭,你身上……真是我昨夜……?”酒后乱性? 公孙瓒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胸膛震动,轻笑道:“我倒希望是玄德所为,可惜,你睡得太沉。” 名节保住了,还好她不是酒后化身禽兽的那种人。 穆嫒松了一口气,便想去推开他:“松开松开,两个大男人这样成何体统?” 公孙瓒松开她,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脱离自己的怀抱,隐去眼底的黯然,笑吟吟的对她道:“午膳后,我陪玄德四处逛逛如何?” 穆嫒犹豫了几秒,点头:“好!” 她现在要倚靠公孙瓒行事,自然不能让他的好感度下降。 而且,她觉得公孙瓒对她好像有点太熟悉了。 知道她的喜好,行事方式,甚至还知道她体力不太理想…… 穆嫒想起一个可能,忍不住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你们这是不是会自动补全相应人物前期的记忆啊?”她记得公司有些系统拥有这项功能。 ——是的主公,系统更新后拥有这项功能,系统会根据主公形象,补全前期世界主要人物的记忆。 “那我能查看公孙瓒被补全的记忆吗?” ——正在获取权限:5——4——权限获取成功,公孙瓒前期记忆已为主公加载完毕,请获取。 穆嫒获取到公孙瓒前期记忆的场景画面,她想了想,决定先不看。等什么时候实在过不去公孙瓒这道坎了,再把这当做救命稻草拿出来捧读。 “在想什么?” 身旁的人问。 心里有底牌的穆嫒和他并肩,笑意满面:“在想伯圭好厉害,不过几年就有如此功绩了,不像我……” 讨伐黄巾的时候,她虽然在划水,但被系统控制的“穆嫒”可勇猛得很,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叁十几场吧? 还不只被封了个安喜县尉。 “权势是靠气运和性命换的,玄德知我做事一向兵行险招,只求结果。旁人只看到我轻易便加官进爵,却不知我曾多次险些命丧战场。” 他挽起衣袖,露出手臂,那上面有许多粉白色的疤痕,一处长的直接从手腕蔓延到了手肘! “嘶——” 穆嫒倒抽一口气,抚摸上那条疤痕,怜惜道:“这伤……苦了伯圭了……” 公孙瓒把她的反应纳入眼底,心头微暖,放下衣袖揽住她的肩膀,俏意地眨眼道:“胸前和腹部的伤我用了药,没让疤痕留下,玄德喜欢可随意赏玩。” 他没说手上的那伤差点让他再也挽不了弓,也没说祛疤所用的药很疼,针扎一样的疼,每次用,都能让他疼得汗湿衣裳。 只因她曾说,喜欢看他偶尔敞露出来的上身…… 随意赏玩?赏玩什么?他的胸肌腹肌吗! 穆嫒突然就很好奇公孙瓒那段被补充上的记忆究竟有些什么内容了…… 第二十一章回之以恶,终殊途 “父亲为什么要留下他?” “母亲说他是贱婢所生,我们不能离他太近……” “咦——他身上好脏啊!” “他不用去学堂吗?真好呀!” 咚—— 被丢弃的红色果子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沾满灰尘。 穿着破旧衣裳的小娃娃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捡起地上那个被啃了一半丢弃的果子,欢欢喜喜的用衣袍包起,迈开小短腿跑回住处。 小娃娃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跨进房屋,把手里的果子在衣裳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捧着向床榻上的妇人。 “娘亲,吃……”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又细又小,格外讨人爱怜。 啪—— 床榻上的妇人挥开两只小手捧起来的果子,眼底尽是悲凉恨意。 “瓒儿,若你能讨得大人欢心,我们母子何至于此!” 她知道自己在迁怒。 瓒儿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忍不住。 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责怪,忍不住把所有的一切往她仅剩的孩子身上堆压。 小娃娃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又做错事惹娘亲不开心了,红了眼眶,悄悄的落下泪来。 “府中新来了狐媚女子,夺走了大人全部心神,我命休矣!” “有了你又能如何?年老色衰,依旧留不住大人……” “当初还不如不生你!” “我好恨……” 这话,是公孙瓒从小听到大的。 母亲说,是他连累了她,是他让她再也得不到父亲的宠爱。 虽然出身贵族,但因为母亲地位卑贱,他从不被府中人重视,自小就过得穷苦艰难…… “伯圭,伯圭!你在想什么?” 案前趴了一个人,把他从记忆中拉回。 公孙瓒看着她递来的不知又从何处偷摘的红果,伸手取走,把案上的竹简一卷,放入她的手中:“这是先生吩咐给你留的课业。” “啊!我都借口身体不适了,先生还不忘给我留下课业啊!先生的教学过于严谨了吧?若是他能遗忘一次课业该多好……”她握着竹简,趴在案上唉声叹气。 公孙瓒坐在席上,整理好自己案上的书简,看她:“玄德,我要去练习骑射,可要一起?” 案上的人摇摇头,有气无力:“我得去完成先生留的课业……”她抬头看他,愤愤不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我要是能像伯圭一样聪慧就好了。” 公孙瓒微怔,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她发上沾的一片落叶拿走,长睫垂着:“像我并不好。” 他的聪慧是从最肮脏不堪的地方诞生而来,他不希望她去经历那些近乎恶毒的往事。 “嗯?”她抬头,疑惑不解。 她总是一副温和良善的模样,明明她也和他一样—— 不甘在人海沉浮。 握成的拳松了又紧,公孙瓒取了一卷竹简递到她手中,眼波微漾,俯身贴在她耳边低语—— “啊!我真是太爱你了伯圭!等我!等我完成课业后就来找你!” 她抱了抱他,惊喜地从案上一跃而起,两手各拿一卷竹简急匆匆地就往自己住所跑。 脸上的笑依旧如叁月暖阳般暖人心扉。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公孙瓒视线才落在手中的红果上,勾起的嘴角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意味。 他手指在红果光滑的表皮上滑过,含着笑意低声道:“真傻。” 先生留给他的课业通常都是兵法推演,给她却是定国安邦之策。 可这人从来都是傻得不会去分辨,一如既往的坚信他,把他的课业一字不落……不,该说是缺字少节地誊抄到自己的竹简上去。 这日傍晚,完成课业的她与公孙瓒玩得很开心。 翌日。 “伸手。” 啪—— “唔!” 啪—— “先生,先生我错了!” 她把被打得通红的手心伸到背后,一脸诚恳地认错,眼里隐约可见有泪光。 卢植向一旁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某学生投去警告的眼神。 那人立马收敛了神色,蹙着眉去碰触旁座同窗被打得通红的掌心,一脸的担忧:“课后可要去我屋内上药?” 她侧头,睁着双盈盈水光的眼连连点头:“嗯!先生太狠了!还是伯圭待我好!” 公孙瓒轻挑眉,眼角含媚,低头回她:“嗯。” 她哪里知道,自己才是让她被先生训诫的始作俑者…… “抱负?” “自然是匡扶汉室,让天下太平,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伯圭呢?” “我——” 从小到大的教训都在告诉他一个道理:拥有权势才可以主宰一切。 他对权势的欲望已经日渐大过对这个濒临倾倒的汉室的忠诚。 “我想封侯拜相,手掌百万兵马!” 他是一只脱离囚笼的猛虎,野性难训,放归山林后有致命危险。 他公孙瓒从来都不甘心被人驱使! 他也从来都知道,自己和她不是同一类人…… ———————— “伯圭,伯圭?你在想什么?” 看着面前走神的人,穆嫒去拉拉他的衣袖,见他没反应,只好扭头对摊贩尴尬笑道,“那个,他偶尔就是这样……”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一副惋惜又唏嘘的表情:“幼时遭流寇袭击,撞了头,被撞——”傻了。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手指就被人抓住了,她的面上有温热的气息拂过。 穆嫒僵着身体听见身旁传来低沉惑人的声音:“原来我幼时曾遭遇过流寇啊,玄德方才是想说我被撞得如何了?” 啊这…… 没想到他走神还能听到这一茬。 穆嫒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推开几乎与自己贴面的公孙瓒,一脸正色道:“伯圭,你该付钱了。” 她摊开手,显出自己挑选好的玉石。 公孙瓒看见她掌心中血色的石头,挑着眉取出钱递给摊贩。 见他付了钱,穆嫒转了转眼珠,拉过公孙瓒的手,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我甚是钟意此物,但伯圭和我情比金坚,这块玉石就送于伯圭了!” 公孙瓒笑吟吟的看她,残忍挑明:“玄德忘了,这块石头是我付的钱,算来,它该是我的。” 这人! 穆嫒讪讪的笑:“那,那就算是我向伯圭借的?”抬眼看见这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咬咬牙讨好道,“这可是我挑选许久才看中的……” 他知道。 她挑这石头得时间太长,长得他都耐不住性子开始走神。 公孙瓒懒懒散散的点头:“那,瓒就谢过玄德忍痛割爱了。” 拿过她手上的那块石头,细细打量后,他轻声嘟囔,“真丑。” 穆嫒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公孙瓒把那块红色的石头收入怀中,朝她睇去情意绵绵的一眼:“瓒说玄德所选之物,甚是讨人喜爱。” 穆嫒:……不,她不信,她已经听到那两个字了…… 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块玉石真是她挑了很久才确定要的。 她很在意公孙瓒的那句疏远的话。 所以才想做些什么挽救。 现在无论是为了寻求安生之地,还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公孙瓒这个人,她都需要去抱稳大腿! 同窗之情有多深穆嫒不知道,但她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脱离这个世界,她什么都能豁出去! 肩上搭了条沉重的臂膀,有人弯腰把自己的脑袋抵了上来,姿态亲昵地让穆嫒脸色泛青。 穆嫒:还是算了吧—— 她总觉得这人怪异得很,对她的身体,特别是某样她没有的东西图谋不轨! “接下来,玄德要不要去我帐中把酒言欢呢?” “不不,天气甚好,我还想多见见这里的风景。” “也好,我陪玄德……” 随后,两人逛了几个时辰,从日头正盛逛到日暮西山。 穆嫒怕公孙瓒又要邀她去自己的营帐,硬生生走走停停耗了一下午。 公孙瓒则是陪在她身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看她与那些摊贩交谈;敞开怀抱去拥抱那些非要缠着她的小娃娃;看她笑着去安抚那些急忙跑过来道歉的父母…… 若不是已多次历经兵荒马乱,埋尸千万的战场,他此刻会觉得世间安好。 没有战争,没有饥荒,更没有染血千里的土地—— 两人坐在草地上。 疲惫的穆嫒接过牧民送来的奶酒递给身旁的公孙瓒。 公孙瓒接过,握在掌中久久未饮。 风拂面而来,扬起他脸侧的长发。 他看着不远处渐渐隐没的落日轻轻笑了一声。 “未见你时,我日日在念着你,越惦念越觉得虚妄。你我多年不见,却从未互通书信,玄德,你可要与我解释?” 肩上一沉。 公孙瓒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呼吸平稳累得睡去的某人,手揽上她的腰,让她靠得更加稳当。 “你脾性随和,身边从不缺人陪伴。我是妒的。” “自我投去别处后,你竟未念过同窗之谊,传一封书信与我……” “我有时会恨,恨你身边新人不断,更恨,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若老天待你我宽厚些,让你生来便继承汉室,我想就算背弃所有,埋骨沙场,我也要去争做大将军,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和……心腹大患。” “玄德,你可知有时待人友善,获得不会是同等的善意,还有些是像我一样的满腹恶意……” “你既来了,就留在我身边,看我为你护好这个疮痍汉室。” “我会成为你唯一能够信任依靠的人。” 这些话,他只会在肩上这人神志不清下吐露出来。 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 穆嫒是被饿醒的。 她刚从床榻上爬起来,二爷就倒了杯水走过来。 “大哥,没事吧?” 见二爷在身边,穆嫒心里放松不少,点点头:“没事。” 抬眼看见不远处坐在案边的叁爷,她疑惑道:“翼德这是在做什么?” 二爷把水递给她:“看春秋。” “看、看春秋?!”捧着杯子的穆嫒表示无比震惊。 案边,挑灯夜读的叁爷听到动静,瞪来一眼。 穆嫒忙收敛好神色,不可思议地望向二爷:“这,这是……翼德为何突然如此勤勉好学啊?” “公孙将军今日把大哥送回时,无意中与关羽提起春秋。公孙将军说大丈夫自当熟读春秋深明大义,他走后,叁弟就找我要去了春秋。” 得,又是因为公孙瓒这人。 他真的不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穆嫒满脸黑线,她觉得公孙瓒这人如果做不成武将的话,可以去当谋士。 文武双全,又会人心算计,很合适。 “啊切——”高座上的公孙瓒揉了揉鼻子。 “主公可是偶染风寒?”身旁谋士担忧道。 公孙瓒把手中书信递出去,脸色微沉:“无碍,你们先看这信笺。” 信被展开,被帐中人传阅。 “这……” “啊……怎会如此……” 第二十二章截举荐信,深夜访 张纯、张举与乌桓连盟,发动叛乱,烧毁城郭,虏略百姓,部队达十余万,屯兵肥如。 两人气焰嚣张,传书至各州郡,称要替代汉室。 张纯又使乌桓峭王等五万人部队,进入青、冀二州,攻破清河、平原,杀害吏民。 流民四起,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朝廷再次诏封刘虞为幽州牧,领兵前往渔阳征讨张纯,张举。 公孙瓒支颐看向帐内众人,手中把玩着一块红色玉石。 “诸公可有看法?” 他话语不急不缓,却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 一谋士行礼道:“主公,张纯、张举与乌桓结盟,青、冀二州民不聊生,此时正是主公领军征讨的好时机!若成,主公威名远扬,朝廷定会对主公有所封赏,若不成,罪责只由幽州牧一人承担,届时——” “是啊是啊……” “此话有理!” 一玄甲未卸的将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帐中跪下抱拳:“主公!乌桓人烧杀劫掠,残暴无比!属下愿领兵征讨!” 公孙瓒把玉石啪嗒一下放置在案上,拿起酒杯,看向那人:“朝廷下诏征讨叛军的是幽州牧刘虞而并非公孙瓒,刘虞与我素有间隙,尔等可有思虑?” “这……” “幽州牧与主公……唉!” “这如何是好?” “不如直接替代幽州牧,我们自行去讨伐了张纯等人!到时赢了,朝廷还会计较这些不成?” “不可,此番行事将让主公陷入困境,外人将如何看待主公?” “赢了获利众多,万一有何差池……主公又如何脱身?” “这……” “不如……” “依我之见……” “不妥不妥……” “我……” ……… 公孙瓒拨弄着案上的玉石,神色有些懒散倦怠。 他伸出手,捂嘴打了个哈切,眨眼间,眼角略有些红。 帐中的文武两派争论不休,有越演越烈之势。 把玉石收入怀中,公孙瓒手指在一卷竹简上轻轻敲着,百无聊赖地把视线投在帐中心腹的身上。 “那依你之见,主公是去不得了?”一武将大着嗓门高喊,吹胡子瞪眼。 “非也,主公可去,但多有风险。”谋臣抚摸长髯,一脸的深思熟虑。 “你这什么话?有什么风险你说清楚?战场上本就凶险,流血受伤,断手送命都是常有的事!我看就是你们这些人只知道整天在主公面前嚷嚷,想要扰乱军心!” 他与主公血战沙场,最看不惯这些没点用处的文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比女人还弱! “你!你休要胡言!” “我怎么胡言了?分明就是你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奸佞小人在口——” 啪! 清脆的碎裂声。 帐中的人纷纷停下动作,望向高座上的人。 公孙瓒收回推倒果盘的手,声音低沉:“好了,此事我已有决断,各位先回帐歇息。” 先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们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他们看自家主公似胸有成竹,心中各有计量,纷纷告退。 不多时,大帐中只剩下公孙瓒一人。 他支颐,屈指敲了敲那卷竹简,眯着眼,面色有些冷。 守军截了两个传信人,获情报有二。 一、青,冀两州告急的传讯。 二、代州刘恢向刘虞举荐刘备去征讨张纯等叛军。 他压下了举荐信,只把青冀两州告急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不知道玄德与代州刘恢是何关系。 但是他很清楚,北方游牧之一的乌桓族,性情极其凶悍险恶。 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 不是不信任玄德拥有降伏叛军的能力,只是他…… 他不愿让她去冒险。 把那卷截下的竹简压在案上,公孙瓒手撑地往后仰去,绷直的脖颈凸显喉结。 他阖上眼,体会藏匿在衣襟内的那块玉石所拥有的冰冷,唇瓣微抿,喉结上下滑动,溢出一声略哑的轻唤:“玄德……” 自从这人来后,这里似乎处处都留有她的痕迹。 倒是,让人心喜若狂……情难自持…… 帐外。 “主公,舞姬已带到。” “让她进来。” “是。” 莲步轻移,一身轻薄红裙的女子走进营帐,朝高座上慵懒俊美的男子缓步而去。 “将军。” 她伏身窈窈一拜,纤细的腰身和白嫩的后颈落在男子眼中,格外诱人。 公孙瓒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抽了腰间的束带,衣裳松散开来。 他握住从衣襟里滑下的红色玉石,懒散的靠坐在席上,眉眼艳色,却不带一丝情欲,低声道:“过来伺候。” 女子姿态袅娜地起身。 公孙瓒手指摩挲了一下玉石,看着她轻笑:“若伺候得好……”话微顿,眸色深深,“把你赏给昨日席上的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 舞姬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向高座的人投去撩拨的眼神,行礼娇柔道:“是……” 尾音勾人,带了浓浓的媚色情欲。 公孙瓒看见她眼底没来得及遮掩的惶恐,唇边的笑更深了。 叮! ——代州刘恢举荐信已被公孙瓒拦截,请主公速速挽救,完成支线任务。 刚脱下外袍想往被褥里钻的穆媛动作一停,脑袋里冒出几问号。 代州刘恢?谁? 什么举荐信? 公孙瓒拦截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大哥?”身边传来一声轻唤。 穆媛边歪头看向一脸疑惑的二爷,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什么举荐信?和我有关系吗?” ——是的主公,为助主公快速完成支线任务,系统已为您安排好代州刘恢向幽州牧刘虞举荐您。 支线任务…… 穆媛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当初小凤凰走后,她接受到的支线任务。 渔阳作乱,讨伐张纯、张举。 “晓得了,我改天就去,太晚了要睡觉了。” 大晚上的去找人,别人说不定早睡了。 ——青、冀已告急,刘虞将不日前往征讨,请主公速速确保举荐信能送往刘虞手中,与幽州牧刘虞共同征讨张纯、张举。 穆媛:……这是在逼她立马就去解决? 不过,公孙瓒那个人截她的举荐信干嘛? 肩上被搭上一件衣赏,穆媛回神,看见二爷俯身给她搭外袍,二爷已经散开的发扫荡在她脸上,有些痒。 “大哥在思虑什么?”他看着自己面前穿着白色单衣,放下头发像极了女子的兄长,问道。 案边还在挑灯夜读的叁爷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声音粗犷雄厚:“有什么可想的,大哥睡不着快过来和俺一起看春秋。” 看春秋?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秒睡…… 穆媛摇摇头,拉住自己肩上的外袍,对两人道:“我与伯圭还有些话没说完,想与他秉烛夜谈,二弟叁弟,我先去找伯圭——” 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人拽住了。 二爷垂着眼看她。 狭长的凤眼在高处睨人的时候格外有压迫感,即使他眸光是温和的,但浑身独有的那份气势让他看起来格外严峻冷酷。 “今夜大哥不回来与我和翼德同睡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冷。 自从来这之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无端少了很多。 大哥对赵云和公孙瓒似乎也多有不同。 这是把二爷惹生气了? 穆媛一愣,看着二爷的目光有些飘忽。 随后,她倾身伸出双臂去抱神情有些吓人的二爷,温声道:“有些想吃兔肉了,改天云长再烤只兔子让我解解馋可好?” 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手也在回抱自己。 穆媛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晕红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哄道:“云长给我留榻,我去与伯圭谈论几句就回。” 她瞅了眼挑灯夜读的叁爷,压低声音悄声道:“我要睡最里面,睡云长旁边。” “嗯。” 见人应了,穆媛就想松开他。 案上读书的某人,一双圆眼就没离开过这边,见两人抱在一起,他刷得收回视线,嘴里嘟嘟囔囔:“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成什么样子……”声音小了点,他自个儿嘀咕,“大哥二哥就没抱过俺……” 穆媛从二爷怀里出来,瞪了眼叁爷,套上外袍袖子就往营帐外走。 出营帐前。 “翼德可要看仔细了,明日我来考察。” “大哥真不厚道!” “叁弟,不可对大哥无礼。” 穆媛出了营帐,就挨个去询问守卫公孙瓒的住处。 她长相本就雌雄莫辩,加之现在没有束发,看起来和女子无异。 那些守卫先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恭敬应答。 穆媛在众人的指引下来到一处营帐。 “公孙将军可在里面?”她问营帐外的守卫。 “主公帐中已留人伺候,你自去他处吧!”两守卫打量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想要来伺候公孙瓒的女人。 穆媛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没办法,为了完成任务,她又必须得去找公孙瓒。 轻咳一声,穆媛对着守卫道:“麻烦两位向公孙将军通告一声,就说刘玄德前来拜见。” 两守卫愣了愣,才有些惊惶的看她。仔细辨认后见真是自家主公的好友,他们立马慌张道:“刘、刘大人,请、请进——” 主公早有吩咐,只要是刘大人前来,无论何事都不许阻拦。 这反差的态度让穆媛略有些尴尬,她面上丝毫不显,端着人设去掀开帐帘。 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声音传来—— “将军……呀……将军轻点……” “若要,便自己上来。” “将军,奴要……” 穆媛红了脸,掩耳盗铃地伸手遮住自己眼睛,留了一条缝去瞅高座上滚作一堆的男女。 第二十三章自荐枕席,表心迹(微h) 女人的轻薄衣裙褪至腰间,浑身肌肤软嫩白皙,胸前柔软上的两粒粉珠宛如雪峰上的一抹樱色。 她跨坐在靠在案几旁的男人身上,一双柔荑轻柔缓慢地褪下他身上散开的衣裳。 一头青丝靡乱地贴在脸侧,眼波脉脉,俯身凑近在男人颈项伸出舌头去舔舐…… 穆嫒的位置只能看见公孙瓒撑在案几上的双臂和被舞姬脱得一丝不挂的后背。 肌理分明,极具爆发力的背阔肌,往下就是隐在深色案几和衣衫下的窄腰。 此时,舞姬正顺着他的脖颈向下舔吻,双手游移抚摸在他的后背,撩拨着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身上湿润温软的感觉让公孙瓒仰起头。 任由女子含住自己的喉结在嘴里舔弄。 他缓慢地吐息,眼角有些红,手里紧握着红玉,眼眸望营帐顶略略出神的样子,迷离又浪荡。 舞姬的手伸入他腰间的衣裳里,从紧致的小腹逐渐往下,抚摸上那让人畏惧的炙热凶兽。 她知道这位大人权势有多大,若能有幸被他留在身边,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自然享用不尽,更是知道他暴虐成性,从床榻上拖出去的血淋淋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心底虽然惧怕,但她只能全心去引诱服侍。 柔软的胸贴上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诱惑又缓慢地研磨。 一手抚摸他的粗壮,一手搭上他的宽阔的肩,把他陷入情欲的脸映在眼中,然后半抬着眼,极具情色暗示的吮吸自己纤长的指尖…… 沉溺在自己臆想中的公孙瓒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他手搭上舞姬的腰,一个用力,就把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昨夜,他没留你?”他俯身,长发散在舞姬两侧,要坠不坠的衣衫松散地挂在他的手腕和腰间。 明明是含着情欲的一双漂亮眼睛,深处却仿佛在压抑着叫嚣的暴虐。 那人在宴席上对这女子入迷的神情,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舞姬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时忘了言语。 她仰躺在地上,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将军,奴……” 话没说完,唇上便多了两指,面前眉眼带笑含媚的男人抵上她的唇作噤声状,俯身轻声道:“这双眼与他真像,难得她喜欢……” 霎那间,舞姬的脸色白了白。 她回过神伸出双臂去勾身上的人,借着那人壮实的身躯半抬起身子亲吻上去—— 穆嫒站在帐帘处。 猝不及防的和刚抬起身子几近赤裸的漂亮小姐姐四目相对。 她心里噗通一下,立马合上松懈的指缝,嘴里嚷着:“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刚调整好魅惑姿态的舞姬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仅是她,就连被她挂在身上,半裸的公孙瓒听见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身体也僵硬了。 他媚色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慢慢转过头去—— 穆嫒这次遮了个严实。 现在她眼前一片黑,想着两人应该都知道她来了,嘴里就开始向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而来。 “我来找伯圭,没想到会打扰你们,深表歉意。” 她想起方才看见的刺激画面,脸上有点红。 舞姬和公孙瓒的颜值都让人惊艳,一个英勇蓬勃,一个柔软白嫩,纠缠在一起就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扭过头的公孙瓒,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遮住眼,脸色微红的站在帐中,长睫颤了颤,垂下,唇角的笑却深了许多。 他不想在她面前显露出这一面。 但是,这个乱世没有谁能正真为一个人守身,即便是女子也会遭受歹人强迫。 欲望,放纵,有时是一种绝望的发泄。 公孙瓒手撑在案几上,侧着头。 他看向有些尴尬无措的穆嫒,红唇轻启,发出堕落颓靡的邀请:“玄德~可要一起?” 僵着身体跨坐在他身上的舞姬闻言有些惶恐地去拉自己褪下一半的衣裙。 她垂着头,不去看站在不远处的穆嫒。 前有坏人好事后被邀请,后有系统任务的催促,穆嫒纠结的站在原地没动。 “我有家规,在外不便与其她女子有所牵扯。” 她义正言辞的找借口婉拒。放下手后,虚着眼去瞅方才纠缠的两人,却被媚态十足的某人抓了个正着。 刷!耳朵火辣辣的烫。 “咳咳。”穆嫒轻咳两声,转过身继续道,“伯圭不必在意我,待你……你们舒爽后,我再与你细说。” 衡量后她觉得还是任务重要,毕竟活春宫什么的,她也是乐意欣赏的。 舒爽? “哈哈哈哈哈……” 公孙瓒倚在案几上,抬手遮住自己绝望又怨怼的眼,放声大笑。 他声音本就低沉,染上情欲的音色要比平日底上一些,此时的笑声落入穆嫒耳中,仿佛带动她的胸腔一起震动。 穆嫒觉得这人是在笑自己,但她如今是有求与人,咬咬牙,忍了下来。 公孙瓒笑够了,伸手去推自己身上的女子,把褪至腰间的衣裳随性一扎,站起身。 微黄的烛光落在他带着些红胭脂的赤裸上身上,暧昧惑人。 长及腰的发贴散在肌肤,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摇晃。 帐中突然安静下来,穆嫒觉得奇怪。 正想着要不要转过身看看时,后背就抵上一副灼热的身躯。 从身后人身上传来的温度将她在外经受的凉意瞬间驱散,透过衣裳传来的温度却更像是想将她灼伤。 “伯……” 穆嫒开口,才吐出一个字,身后的那人就动作轻挑地撩开她后颈的发,眸色深深,虔诚又温柔地吻了下去。 颈项间传来轻柔又湿润的触感,穆嫒惊地往旁边一跳! 转身捂住自己的后颈,不敢置信地瞪着半裸身体的老同窗。 “伯圭,你你……” 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毕竟她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现在还不得不依托于此人。 以前穆嫒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公孙瓒在捉弄她,对她不是想的那样,如今,脸已经被打肿了。 这人还真是在肖想她根本就不存在的某物啊。 穆嫒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咬咬牙,决定为了自己那不存在的幻肢先离开这里,等过了这混乱的场面再说。 把对面人几番变化的神情落入眼中,公孙瓒的眸色也越来越深。 他压抑着自己涌上来的情绪,伸手紧紧圈住她的腰止住她的退路,低下头便要去吻日日夜夜被印在心底的人—— “伯、唔——” 在阴影落下的时候,穆嫒反应得及时,她侧过头躲开了他的吻,不想下一刻直接被身前的人按住脑后,被迫承受了一个吻。 柔软的唇覆在她的唇上,他眸色晦暗地锁着她的表情,见她皱眉,眼里似有不满。 公孙瓒轻阖上眼,长睫微颤,心中涩然。 他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怀中的人并不愿意接受,甚至算得上是排斥厌恶。 他含住她的唇,禁锢住她的身体,伸出湿润舌头又轻又缓地舔吻着她。 穆嫒挣脱不了,只能又急又气地死死瞪着面前的人,紧咬牙关,不让他再深入。 瞪了会儿,穆嫒就开始怔愣。 因为,她看见所谓的昔日同窗眼睫濡湿,眼下滑过一条水样的湿润痕迹。 竟然……哭了? 不是,她现在才是被迫害的受害者吧……他哭什么? 锢在她腰上的手越发得紧了,公孙瓒的吻从晶亮湿润的唇移开,缓缓落向她的耳后,吻得越发放肆。 含住她的耳垂,他紧紧揽住她,低喘了一声,用沙哑性感的声音唤着她的名。 “玄德……” 眉眼带着勾人的媚意,话语里却透着失落。 跟个妖精一样,比跪坐在席上的舞姬还惑人。 ——系统提示:举荐信正在公孙瓒的案几上。 穆嫒被勾得有些恍惚的神智瞬间清明。 她伸手去擦了擦嘴,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 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早日离开这个整日肖想自己幻肢的某人。 侧头看向刻意俯下身倚靠自己的美貌同窗,穆嫒觉得自己魅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如今都已经到了有人自荐枕席,男女通吃的境地了? 比女人还漂亮的公孙瓒,怎么看都是只能被自己压的那种…… “伯圭。”她佯装薄怒,皱眉唤道。 公孙瓒抬眼看她,含着轻挑笑意,仿若自嘲:“如玄德所见,我对你并非纯粹的好友之情……” 他顿了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变化,若玄德不能接受,我只能——” 带着茧的手突然扣住穆嫒的脖颈! “喀喀——” 穆嫒心里一惊被吓得要死! 握住自己脖子上的手使劲儿往外拉,嘴里只能发出着残破的气音。 救、救命啊! 公孙瓒看她因为用力青筋毕露的项间,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了舔那搏动有力的经脉,低低笑了开来。 他知道她如今难受,可他也并不比她好。 闷痛又堵塞的感觉胀满了他整个胸膛,连呼吸都极艰难。 他本不想这样快让她知晓的…… 他也不愿让她难堪,让自己难堪…… 他哪里舍得呢—— 不远处案几旁的舞姬已经被吓得失了血色,她紧攥着不避体的衣裙瑟瑟发抖地跪在席上。 在穆嫒忍不住要向系统求救的时候,公孙瓒松了手。 他笑吟吟地把捂住脖子猛咳的穆嫒拉向高座,态度依旧亲昵,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对玄德心仪是真,想与玄德同好也是真。” “我知此事会让你困扰,若玄德不愿接受,那便不如与我同享女子如何?” 穆嫒盯着他肌理分明的背部,眸光呆滞,似还陷在后怕之中。 她觉得,这个老同学可能需要个心理医生来开导开导,一言不合就要掐死人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同享女子是什么意思?3p?就算她愿意?人小姐姐愿意吗? 内心慷慨陈词,已经在脑子里把公孙瓒打骂得鼻青脸肿的穆嫒,实则早被人拉到席间坐好…… 当她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下是结实有力的腹肌,面前是一对饱满丰盈的双峰。 两个姿容甚美的人,皆是一脸媚态,用随君享用的神色看向她。 穆嫒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抚摸在公孙瓒小腹上的手都有些颤抖:“我,我并非是好色纵欲之徒……” 不是 现在勾引都开始男女双诱了吗? 第二十四章稍加抚慰,为信忙(微h) 那对饱满丰盈抵上了她的脸,穆嫒被迫埋入柔软内。 手也被人攥住,那人拉着她的手在平坦结实的胸腹间上下滑动,穆嫒能感觉到紧绷的肌肉下隐藏的爆发力。 小腹上有斑驳凸起的经脉,手滑过的时候一跳一跳的在搏动。 指尖碰到一个坚硬的凸起时,她手指勾了勾,便听见有人发出性感的低吟。 “嗯……” 穆嫒慌乱地收手,手腕却被那人攥地死紧。 她往后仰了仰,从舞姬的胸前离开,满脸涨得通红。 她觉得自己满脸都是小姐姐身上的香味儿和乳香…… 抬头想对跪坐在自己面前,赤裸半身的小姐姐说些什么,就看清了她眼底的惊慌和恐惧。 公孙瓒倚在案上握住她的手,见她盯着那舞姬移不开眼,压着暴戾,把穆嫒的手往前一拉,一把扯下舞姬身上的衣裙—— 霎时间,白嫩诱人的女体出现在两人面前。 公孙瓒压着穆嫒的手放在舞姬纤细韧性的后腰,低声笑道:“玄德这么喜爱她?” 穆嫒脸上火辣辣的。 同为女子,她不愿意逼迫小姐姐,更何况,她接下来还要完成任务,旁人在场不太好。 把跪坐在面前的舞姬往外推开,她对着公孙瓒道:“家规在身,我不愿碰她。伯圭,你当真不是在戏弄于我?” 她神色认真,看向被青丝遮了半张脸,貌若好女的某人,问得严肃。 舞姬被她推得跌倒在一边,公孙瓒俯身凑到穆嫒面前,拉住她的双手直接滑入腰间松散的衣袍内—— 触及到一根炙热粗壮正兴致高涨的某物,穆嫒眼睛瞪得老大。 公孙瓒见她这模样觉得甚是可爱,唇落在她挺翘的鼻尖,轻轻一吻:“玄德可感受到了?” 他空出一手去解穆嫒腰间的系带。 穆嫒被这动作惊得手上一动—— “哈……” 被毫无征兆地上下一撸,某人脱力般地抵靠在她肩头,一双媚眼水光潋滟。 “玄德……” 酥麻的感觉从尾椎升腾,只要想到是她给予的,公孙瓒心中就被莫名的喜悦胀满。 他挺腰,在穆嫒的掌心缓缓研磨,靠在她身上,媚眼如丝的蛊惑:“玄德,再动一动……” 掌中粗壮的物什激动得颤动,前端溢出了许多粘腻的液体,不多时就被蹭得满手湿润。 穆嫒脸色红了黑,黑了红,瞥见案几上的放置的一排排竹简。 她心一横,咬了咬牙,直接拉扯着青丝散乱,衣不避体的某人抵在案几上。 她凶狠地一拂袖,把案几上的东西全扫落下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后。 穆嫒的视线落在双手撑在案几上,仰头看向自己,似乎被她吓到,神情略微恍惚的老同学身上。 “腿张开。” 堵不如疏,更何况她还得依靠这人完成任务。清楚自己躲不过去的穆嫒,面上端着,冷声道。 公孙瓒愣了愣,他从未见过玄德这般模样。 但想到终究是被他逼迫的,便依言倾斜着半身,敞开一双结实有力的大长腿。 他的肤色略白,两条腿又长又直,比例完美,紧绷的肌肉显得格外有爆发感,诱惑万分。 垂在腰间的衣衫遮不住他大幅度动作,坦诚敞露出来的狰狞下身。 穆嫒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开了。 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搭在他腰腹间,遮住挺翘的某物。 脸长这么好看,老二却这么丑…… 坐在他的双腿间,她面无表情又满脸通红地探向袍下高高凸显的某处。 掠过茂盛的草地,双手齐握上那根粗壮凶兽。 靠在案上的人满足得叹息一声,倾身过来想要抱她。 穆嫒见他已经双眼迷离,便故作不耐地对一旁惧怕的舞姬喊道:“退下!” 舞姬抬头惊惶地看她一眼又匆匆垂下头,恭敬道:“是。” 待舞姬出了营帐,穆嫒才低头去看在自己脖颈上不住舔吻的老同学。 湿润温热又刺痛。 这人这么狠地吸是想要吸出血来吗? 太久没有做过这种事,穆嫒手上的动作有些青涩,却抵不过某人越发高昂的兴致。 公孙瓒含住她脖颈间的一块软肉,用牙齿轻轻噬咬,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胸膛上下起伏。 到底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仅仅是漫不经心的套弄抚摸就已经让他如此沉溺了。 快感堆积,大敞在她两侧的长腿微微曲起,公孙瓒从她的颈项间离开,侧头,眼睫濡湿,红唇微张,神情迷乱。 “玄德……” 穆嫒伸出指尖去刮挖他挺立的圆润顶端。 “嗯……啊……” 手指滑到茎身下,揉捏着下面的两个鼓胀囊袋。 穆嫒视线落在已经沉浸在情欲中的同窗脸上,见他微蹙着眉,一张脸泛起潮红,手上的动作便加快了许多。 背脊发麻,刺激的感受自腿间蔓延至全身,他死死攥着案几的边缘,咬了咬唇才忍住溢到嘴边的呻吟。 眼角眉梢都是浓重的情欲,抬眼看向给予他快感的那人却依旧神色郁郁。 他想,已经足够了…… 至少她没有推开他…… 来日方长,他必会让这人的全部都属于自己。 穆嫒身前的男人迟迟没射,她的手却开始酸软了。 看向公孙瓒咬住的下唇,穆嫒纠结片刻后就凑近满脸潮红的男人,在他不可置信和惊喜地神情中主动吻上他。 自他身上散发的热气似要延至她身上,将她包围。 穆嫒闭上眼伸出舌头去舔吻他的唇瓣,公孙瓒手抓在案上,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凶猛掠夺的欲望。 他垂眼,看着她,欲色弥漫的眸中一片柔和。 穆嫒吻他,他便乖乖蛰伏任她吻,任她去逗弄勾缠他的舌。 唇齿相依,舌与舌的纠缠在湿润和柔软中糜乱又动情。 穆嫒的手突然用力加速套弄。 身下陡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快感,公孙瓒胸膛起伏剧烈,皱眉想摆脱穆嫒的吻,不想这人却是缠着他,不让他离开。 “唔……唔唔……唔……” 他紧扣着案几,指节青白,脸色潮红,鼻尖溢出些微汗珠,情不自禁猛地挺动腰。 鼻间是粗重急促的呼吸。 霎那间,眼前一片空茫。 终于…… 手上被粘腻浓稠的白浊染湿,穆嫒用搭在他腰腹间的外袍擦了擦手,便起身离开男人的唇。 见他发丝被汗打湿,仰头倚在案上一副糜乱失神的模样。 穆嫒抹了抹自己唇上的湿润,呼出口气把视线落在散落在地上的竹简上。 “玛德,牺牲大了!系统系统,快告诉我那封举荐信在哪儿?” ——系统提示:离右边烛灯最近的竹简中。 穆嫒抹了把额头的汗,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就去捡起从案几上掉落的竹简。 直到捡到了烛灯下。 她的手刚触碰到那卷藏了举荐信的竹简,就听见身后传来喑哑猖狂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 穆嫒身体一僵,动作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拿起散开的竹简。 公孙瓒半靠在案上,支颐看她,汗湿了额发,眼里满是柔和笑意和深不见底的晦暗情愫。 “玄德,好生厉害。” 他润泽的唇轻启,吐露出这一句。 穆嫒额头黑线滑落。 她盯着手里的竹简,想着自己待会儿一定要去洗几十遍手。 她一直觉得这种事情,就该和喜欢的人做,但事实却是,她经常为了在任务世界保命而不得不去和一些人做…… 虽然还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但也不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穆嫒取出竹简里的举荐信,瞟到上面有刘备两个字后,就在手中展开,转身盯着公孙瓒。 “伯圭,这信为何会在此处?” 公孙瓒看她神色严肃,懒懒散散的把贴在自己脸上的黑发撩到耳后,望了一眼她手里的信,笑道:“我截了。” 没想这人会这么干脆的承认。 穆嫒手指着他控诉:“你、你为何?” 公孙瓒视线在她怒意勃发的脸上扫过,回她:“张纯张举等人与乌桓一族勾结反叛,玄德,乌桓族人凶悍残忍,你行事太仁慈,应对他们多有凶险。” 他嘴角上扬,情意绵绵:“我与刘虞素来两看相厌,你若去,我不便援助于你。若你遇险——” 穆嫒打断他的话,烛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伯圭,你我同出一师。你会的,我自然也会,虽逊色于你,但伯圭会认为我比不上那些叛军?” 她拿着举荐信走向他,平日里温和的眉眼间显露出一丝傲气和坚毅。 “伯圭莫忘了,我也姓刘。汉室有难,我怎能安心过活?这天下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自当执剑为民,护一方平安!” 公孙瓒望着她的眼神有些飘忽。 他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从未变过。 从来都是如此,永远能随心而为,永远只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所以,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他明明已经把这封信藏匿起来,却偏生被她寻到。 捡起掉落在席间的红色玉石,公孙瓒眸中映出那抹红:“想去?” 穆嫒把举荐信放在案几上,点头:“自然。” 公孙瓒往后一靠,大大咧咧的把自己两条长腿往外伸,朝穆嫒示意:“不如再来一次?玄德的手比起那些女子可更让瓒难以自持~” 穆嫒目光落在被顶起的外袍上,脸色一黑,直接把手里的竹简往他身上一砸,往营帐外走:“不可理喻!” 公孙瓒接住那卷竹简,嘴角上扬,靠在案几上,眯眼回味方才的滋味。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吻得湿润的唇,心情愉悦地笑出声。 外袍没了,穆嫒穿着白色中衣从帐中出来,脸上的热度没散,唇还有些红肿。 守在帐外的侍卫被她这副刚被摧残过的模样惊吓住,恭敬地向她行礼后,一双眼就不敢再往穆嫒身上看。 身后传来某人畅快的笑声,穆嫒脚步急促地离开了此地。 靠众人的指引,她来到一处小溪边,反复把自己的手洗了好几遍。 但那炙热粗壮的触感怎么洗都觉得还残留在手上…… 月光投射在粼粼的水面,映出她晕红的脸,穆嫒叹了口气,一巴掌打散了水面倒影。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朗的呼唤。 “大人?” 穆嫒扭头,看见额上束着一条青色布带的赵云从暗处走来。 任务目标! 把手上的水在身上随意擦了擦,穆嫒蹦到赵云面前,扬着笑脸看他:“子龙,你怎会在此处?” 她未束发脸色潮红,又仅着了中衣,赵云撇开眼看向别处,回她:“无法入睡便四处走走,大人为何……” 他顿了顿,不再问下去,而是对着穆嫒道:“大人,赵云今夜能去叨扰大人吗?” 穆嫒拉住他的手,惊喜非常:“自然!子龙能来,求之不得!” 第二十五章夜半露迹,拒帐外 手被握住,赵云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夜间不知由何而且的烦闷之意瞬间消逝。 鼻端飘来她发间的香,浅淡又平和。 “正好今夜翼德要挑灯夜读,子龙若困倦还可在帐中睡下。” 为了巴结人,毫不留情把叁爷定死在“春秋”上的穆媛欢快道。 踩踏在草上发出沙沙声,赵云垂眸应道:“嗯。” “想必云长,翼德也会欢迎子龙!” 赵云想起白日里恨不得和他比试一场的张飞,唇角带了些笑,点头:“嗯。” “我……昨夜不慎酒力,醉酒后麻烦子龙了。” 穆媛想起自己之前与叁爷每次醉酒醒来后,二爷浑身都散发出杀之而后快的气势,就晓得自己酒品应该不咋行。 不然,她也不会去怀疑自己有没有酒后乱性对公孙瓒做出什么了。 赵云摇头:“大人酒后就睡了。” 竟然没闹事?直接睡了? 穆媛惊讶地回头看他,刚好撞进了一双认真的浅色眸子里。 那双眸子的主人微怔后,撇开了脸,脸有些红。 “大人?” “子龙,我有一事……”想起自己的任务,她筹措开口。 赵云:“大人请说。” 穆媛缓了缓,仰头看向月光下的人,恳切道:“我欲前往渔阳讨伐张举,张纯,子龙可愿与我一道?” 风扬起他脑后的青色束带,赵云皱眉:“朝廷已下诏让幽州牧讨伐张举等人,公孙将军与幽州牧向来不和,大人要去,公孙将军怕会不愿。” 他脸上浮现忧虑之色:“赵云曾与乌桓人交战过,此一族凶悍残忍,非寻常士兵能相抗,大人……” 穆媛听着,觉得能把这人拐去打仗的几率越来越小时,就见面前的人突然单膝下跪行礼道:“大人若往,赵云愿随大人同往!” 眉眼低垂,温顺而谦逊,完全没了之前远人千里的冷漠。 ——恭喜主公,赵云忠诚值上升到35。 虽然才35,但他能答应陪她去就已经让穆媛很满意了! 这不是在变相的表明,在子龙心里她要比自己那个老同窗更重要吗?! 兴奋过度的穆媛直接蹲下身,一把抱住姿态谦卑的赵云,笑道:“好啊好啊!幸得子龙相交,备不枉此生了!” 夜间的凉意从她身上浸染到赵云身上,心头却越发的暖。 他弯了弯唇,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面前的人显露在他眼前的脖颈上淤红的痕迹…… 他并非不晓人事之人,这痕迹一看便知其意。 可她,昨夜还没有…… 方才…… “汉室倾颓,我愿申之以大义。能与子龙一同匡扶汉室——” ——提示,赵云忠诚值下降5。 穆媛:?! 发生了什么?是她哪句话说得不对吗?怎么就降忠诚值了? 不是,忠诚值也是会降的吗? 满眼茫然的穆媛立即闭上了嘴。她怕自己说得越多忠诚值降得越多。 可是,这些大义凌然的场面话有什么不对吗? 穆嫒一闭嘴,周围的气氛就怪异起来。 仅有四周的虫鸣响起。 静得让人心惊胆颤。 被她抱住的赵云抬起头看她,一双眼如明月般皎洁明亮,他神色严肃,声音清朗:“大人,女色误人。” 穆嫒:??? “我不喜好女色……”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是她宴会上表现得太猥琐了吗?怎么都觉得她对女色念念不忘呢? 赵云看她,神色不变地伸出两指触碰到穆嫒的颈项间。 指下的柔软温热让他有一瞬的怔愣,随即自觉失礼的收回手,提醒道:“大人身上留了印记。” 被他一碰,穆嫒也一愣,再听他的话,她直接浑身僵硬,紧咬牙关,脑子里把那个在她脖子上又吸又咬的人揍了无数遍。 她这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说是她那老同窗给吸出来的? 她怕子龙会觉得她是个异类,忠诚值直接降到底。 说是被虫子叮的?那,那不摆明了在撒谎嘛。忠诚值降不降她不知道,但她这个人以后在他面前可能就没有信任可言了。 穆嫒松开放在人背上的手,泄愤似地薅了一把地上的草,耳朵泛红,声音微弱:“是,是我太孟浪了……” 呜呜呜呜可她什么也没干啊…… 真是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见她承认。 赵云低下头不再言语,唇紧抿。 他想起昨夜她醉酒后抱住自己,贴着他发出的呓语。 虽然男女之事是人之常情,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莫名来的情绪是为何。 或是因为她太沉溺女色,或是因为他对她的期望太高…… “子龙……” 耳边响起她的轻唤,带着小心翼翼。 赵云回应:“嗯。” 穆媛仔细分辨他脸上的神色,试探的开口:“子龙,先随我回营帐如何?” 今晚怎么也得刷一刷忠诚值啊,至少把刚刚掉下来的5点忠诚值刷上去啊! 赵云:“嗯。” 穆媛站起身,见他还跪在地上,便伸出手去要拉他起来:“子龙,来。” 伸到他面前的手纤细白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双拿剑征战四方,沾染满无数人鲜血的手。 赵云伸出手。 但他的手上布满了痕迹,粗糙得丑陋。怕掌中坚硬的茧磨到她,他只是弓着手背虚虚搭在她手上。 见人没拒绝,还主动伸出手,穆媛手一握,用了劲儿想把人拉起来。 她的手裹住他的,很紧。 赵云心里微暖,顺着她的力道主动站起身,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幸好今日是圆月,不然四周漆黑一片,还不知道要如何回去。” “没想到深夜外出还能在溪边遇见子龙,缘份所致啊!” “明日云长会烤野兔,滋味甚好,子龙今夜不如不回?留下明日一起,咱们还可以把酒言欢。” “子龙有什么喜欢的吃食吗?” 幽静的夜晚传来一声声温和的话语,平添了几分人气。 只穿了中衣披头散发的人拉着一个身姿高挑挺拔的人漫步在草地上,那人发后的青色束带在空中飘荡。 借着月色,赵云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背后,浅色的眸子清晰映出她的身影。 “大人,赵云都可。” “这样啊……”她转了转眼珠,笑了笑,“那我就多备些自己喜欢的,和子龙一起分享。” 不挑食好啊! 不挑食就表示以后能和她一起过苦日子,啃干馍了。 跟在她身后的赵云闻言,浅色的眼眸微敛,柔和了浑身略显凌厉的气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才回到营帐。 帐前。 穆嫒正要掀帐帘进去。 赵云在后面拉住她。 穆嫒回头,疑惑:“子龙?” 赵云松手,朝她行了一个礼:“大人,今日大人已多劳累,赵云不便打扰,待明日,再前来叨扰。” 营中的床榻大小他知晓,帐中已住了叁人,他若留下他人会不便休息。 况且…… 他只是想见她,听她说些话而已,这一路便已经足够了。 如今他心中的烦闷之意早已消逝,留下的只有心间的暖意和被她拉住的掌中留下的温度。 待人友善,谦逊温和又深明大义,无论哪一项都是他心中之人所拥有的品德。 若她—— “已经到了,子龙今晚不留下来坐坐吗?” 穆嫒不想让他走,她还念着自己那掉下来的5点忠诚值。 赵云点头,迎着清冷的月光看她,脸上露出些怯然的笑:“赵云明日再来。” 见他如此,穆嫒也不好再留,应了后就依依不舍的要送人家。 “我送子龙吧?” “不必了,大人请先回寝帐。” “那,子龙慢走……” “赵云告退。” 掀开帐帘进去的穆嫒,就看见澄黄烛光下的案上,有一人正趴在一卷竹简上酣睡。 他黑发蓬松又凌乱,看起来像只炸了毛的豹子。 只是显露出来的侧脸,恬静祥和。 榻上,关羽正坐着擦拭青龙偃月刀,凛冽寒芒在烛火的照耀下有些晃眼。 见帐帘处传来动静,他握着青龙偃月刀倾斜了一下,刀刃的寒芒就映在了他的脸上。 穆嫒望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她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忐忑。 慢慢踱步到榻边,她脱了鞋就想往榻上钻。 “外面凉意颇重,夜已深了,云长快来一起睡吧!” 她拉起被褥就往里钻,一只手按在被褥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穆嫒顺着那手臂抬头看去:“云长?” 关羽垂着眼看她,神色颇冷:“大哥,你的衣裳何在?” 穆嫒眨眨眼:“走得急,落在伯圭帐里了。” 关羽握着青龙偃月刀,目光锁着她:“大哥,公孙中郎处可还有他人?” 穆嫒:“怎么了?去的时候有人,后面见我要与伯圭相谈就离开了。云长,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说着,就要去接近他。 关羽把她从床上提溜下来,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严寒气势:“大哥,你可知你项间尽是红痕?” 穆嫒傻了。 沃日? 她朝自己脖子上摸去,没啥特别明显的感觉…… “大哥,你如此行事,对得起在家等候的嫂嫂吗?” “我,我……” “罢!翼德说时我还不信,如今……” “不是,云长,我,我……” 这叫她怎么说? 说是被公孙瓒弄的?二爷不得提刀去砍人吗?到时候不乱成一团? 见她吞吐个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关羽直接把她推出了营帐外,冷着心放话:“大哥,此事是你不对,你且先在外悔过!” 穆嫒只穿着一双袜子站在营帐外,皱着眉想办法。 帐内。 似乎是把看书睡着的某人打扰醒了。 穆嫒听见那人粗着嗓子喊了句:“二哥,大哥回来啦?” 关羽:“尚未回。” 穆嫒:…… 她低头看着自己套着袜子的一双脚,动了动脚趾,眼珠子一转,然后就往赵云离去的地方走。 这半夜叁更的,被罚站门外多没面子啊。 她好歹也是将来要一统叁国的主公,还愁找不到个睡觉的地儿? 于是。 等关羽从包裹中找出厚实的外袍拿出营帐时,本该站在帐外的人已经没了人影。 砰—— 案上的人从睡梦中惊醒! 他直起身子往帐外看:“大哥?大哥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借兵讨伐,踏征途 幸得赵云收留,穆嫒在他帐中睡了一宿。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横在床榻上,霸占了整张宽敞的榻。 榻上同睡之人早已离开,只留了一件中衣被穆嫒枕在脑袋下。 从榻上爬起来,穆嫒慢慢穿上赵云放置在床尾的衣裳和鞋履。 把过长的衣袍和袖子挽了挽,腰带束好,收拾一番后她就往帐外走。 路上遇见有大量士兵驾马驱驰而过。 穆嫒上前询问一守卫:“这是出了何事?为何兵将奔走如此急?” 难道是叛军打来了? 不对啊,他们不是在渔阳吗? 守卫认识她,行礼恭敬答道:“回大人,是将军在点兵,听说是将要讨伐叛军。” 讨伐叛军?张举张纯?他不是和那谁谁两看相厌吗? 虽然对她而言公孙瓒能去更好,但经过昨夜,她已经对那人有些排斥,不是很想和他一起。 那人行事太放浪,她怕被发现真实性别。 若是被发现,先不说他会怎么样,就是二爷叁爷还有任务对象赵云,怕都会直接甩手就走,甚至厌恶她…… 要是系统空间能兑换变性药水就好了。 她一定狂磕几瓶,然后再去和舞姬小姐姐贴贴…… 可这系统,没有内置兑换商店。 穆嫒耷拉着眼,慢慢往自己的营帐走。 昨夜她被二爷拎出来就跑去了子龙帐中,今日需要去与二爷道歉。 嘭—— 心不在焉,撞到一堵肉墙。 穆嫒捂住额头道歉:“备实无心,撞到——” “哼!” 脑袋上传来熟悉的声音,穆嫒抬起头。 “翼德!”她脸上洋着笑去拉他,“翼德怎么在此处?” 朝四周望了望,没看见二爷的身影:“云长呢?” 叁爷站在原地,两手环胸瞪她:“二哥在烤野兔。大哥,听说你昨夜在和其她女子厮混!” “这,这,我昨晚一时兴起,没把持住……” 铮—— 清脆的短匕出鞘声。 穆嫒咽了咽口水,急道:“我推开了!我没碰她!真的。” 她向自己还从没见过的夫人表忠心:“你知我对夫人一向情深,一时被惑而已,我怎会与其她女子有所牵扯。” 她手握上那把拿着匕首的大掌,慢慢往里推:“昨夜事出有因,途中遇见子龙,见夜已深就去他帐中了。昨夜我是在子龙帐中留宿,翼德若不信可询问子龙……” 她准备把这事混淆过去。 叁爷听了,把短匕收回去,攥着她就往前走:“问什么,俺只信大哥二哥!快点,快点,二哥要烤好了!” “大哥嘴馋,连累俺,二哥一早就拉起俺去抓兔子!” “多谢二弟叁弟……”她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愧疚。 “那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弓箭射得真准!要不是二哥拉着俺,俺定要与他们比试一场!” “你要与他们比甚,比射箭吗?” “这俺不太会……” 两人来到二爷面前。 “二哥,俺把大哥带来了。” 叁爷松开穆嫒的手,挨着二爷席地而坐。 穆嫒瞄一眼举着野兔烤,一脸冷峻的二爷,慢慢踱步到他身边坐下。 “云长,昨夜是我一时迷糊,被女色所诱,我保证,日后定不会如此!” 二爷视线落在焦黄的野兔上,看也不看她:“大哥,大丈夫行事须问心无愧,对得起家人。” 穆嫒检讨:“是,是我的问题,我不能对不起家中夫人。” 见她态度出奇的好,二爷默了默。 随后侧过头来,垂着眼道:“昨夜……关羽不该无礼,把大哥拒之帐外——” 穆嫒靠在他臂膀上,打断他:“云长做得对,犯了错就该受罚,训诫才是良师。”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巴巴的看向开始冒出香味的野兔:“好饿……” 二爷唇角微微上翘,原本紧皱的眉也舒展开来。 他本来还在忐忑昨夜行事,是否太过无礼,长幼不分,如今…… “大哥早膳没吃又睡过头!” “子龙早起身了,也没人叫我,一觉醒来就已经艳阳高挂了。” “那大哥就别乱跑了,与俺和二哥同睡,早上俺来叫你。” “不,不,还是让云长来叫我。” 他那个大嗓门,早上叫人起床跟敲锣打鼓似的,心尖都在颤。 “可是瓒招待不周?还得劳烦玄德另起炉灶。” 身后传来含着笑意轻挑的声音。 穆嫒身体一僵,朝来人瞪去。 在看见他身后跟着的赵云,她收敛了神情,端端正正的坐直身。 “只是馋云长烤的野兔了,伯圭……”她皱了眉,“伯圭来有事?” 公孙瓒今日用冠束发,穿了一身深色衣裳,显得庄严许多,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轻浮。 他在穆嫒身旁坐下,目光落在她颈项间的红痕,眸色深了深,贴着她应道:“无事。” 赵云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公孙瓒与穆嫒。 没事?没事你来干什么? 穆嫒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就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问:“今日听闻伯圭在点兵?” 公孙瓒点头:“刘虞已领兵出发,信不日便会送到,今日玄德即可启程前往。” 这么快?好啊! 穆嫒看他,喜悦浮上眉眼。 公孙瓒揽住她的脖子,贴近她,轻声道:“我与玄德五千精兵和白马义从随行,玄德要如何回报我?” 白马义从?! 这也给她? 这天下掉馅儿饼的事竟能被她撞见了! 穆嫒扭头,看了眼站在两步外的赵云,凑到公孙瓒耳边,压低声音道:“伯圭有何想要的?” 她顿了顿,又提醒道:“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已有家室……” 公孙瓒闻言,低声笑了。 他今日穿的广袖,手一展便以衣袖遮住众人的视线,低头贴近穆嫒侧脸,张唇去含住那白皙圆润的耳垂,吐息皆覆在穆嫒的肌肤上,敏感得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压着声音,沙哑道:“愿君胜归,与君云雨……” 他、他怎么敢的…… 穆嫒手攥着腿上的衣裳,脸上浮上红晕,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你们在做甚!” 穆嫒外侧的手臂被人往外一拽。 耳朵绯红,被某人含住轻咬的耳垂啵得一声脱离湿热的口腔。 急急撑住要跌倒的身体,穆嫒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已经坐得端正,神情自若的人。 “伯圭说的可是真的?” 她咬牙切齿道。 公孙瓒眉眼盈了笑意:“瓒从不欺瞒玄德。” 过来拉开两人的张飞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那娘们儿唧唧的公孙瓒,问道:“大哥什么事?莫不是这厮在欺负你!” 说完,就攥紧拳头,仿佛穆嫒点个头或是应一声他就会直接揍上去。 关羽的目光也落在公孙瓒身上,凌厉如刀。 穆嫒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自己耳朵上的湿润,缓缓道:“伯圭愿把五千精兵和白马义从借与我们讨伐叛军。” 关羽与张飞眼睛一亮。 穆嫒手一指,指向阳光下离他们两步远,静静看着这边的赵云,对公孙瓒道:“伯圭,不如把子龙也一并借我?” 不远处站立的赵云迎着阳光望向她。 公孙瓒抬眼扫了一眼随他来的赵云,弯唇笑道:“玄德这是答应了?” 穆嫒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气,点头道:“如何……由我决定,你若不愿,便罢了。” 她这句话停顿处含义颇多,也无异于把那事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中。 穆嫒想,这人要是不愿意,大不了她就把子龙灌醉,然后带走跑路。 公孙瓒眯眼看她,思索片刻便应了下来:“好。” 他情意绵绵的看她,揽上她的肩依在她身上,故作姿态道:“届时,还望玄德……怜惜……” 穆嫒和一旁的叁爷抖了抖,叁爷圆眸瞪向公孙瓒,问穆嫒:“大哥,你答应什么了?” 穆嫒想了想,回他:“答应讨伐叛军后,陪伯圭赴一场宴席。” 二爷低头问:“可有危险?” 穆嫒摇摇头:“我一人足矣,云长翼德不必担忧。” 公孙瓒依着她低低笑开。 穆嫒僵着脸去推他。 没推开,那人直接把头抵上她肩膀,轻声道:“玄德,我饿了。” 穆嫒接过二爷递过来烤好的兔肉,一把塞给他,堵住他的嘴。 公孙瓒挨着她慢慢咬着兔肉,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穆嫒又接了两块二爷递来的肉,她推了推身旁的人,拿着兔肉往身后的赵云走去。 举着兔肉,她在他旁边坐下,招呼道:“子龙来,一起吃!” 赵云看了眼视线落在这边的公孙瓒,然后席地而坐,接过穆嫒手里递来的兔肉,凑到嘴边。 穆嫒咬了一口肉,唇齿留香,二爷烤得正好,还有肉汁在嘴里绽开。 “大哥,接着!” 叁爷高喊一声,朝这边丢来一酒壶。 穆嫒手里捧着肉,眼见着那酒壶迎面而来,她伸出手要去接—— 眼前出现一条手臂,比她快,先一步接住那壶酒,然后把稳稳地放在她手中。 穆嫒拿着酒壶递给他:“我喝酒易误事,子龙喝吧。” 赵云点头接过,把酒壶放在一旁。 穆嫒有心想与任务目标拉近关系,便叭叭得与人说着话。 她先还有些拘束,怕说到什么顾忌的地方,后面见身旁这人面色不变只是静静的听她讲,偶尔还附和两句,便什么也不顾了,想到什么吐露什么。 “男子与男子,该怎么行房?” “……” “如果有人魅力太大,男女都想要和她一起该如何是好?” “云认为,只择一人。” “两个女子阴差阳错成了夫妻,该如何相处?” “……” 赵云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吃得满嘴油光还喋喋不休,说话天马行空的人,眸光柔和温顺。 几人吃完,便散了。 公孙瓒拉着穆嫒去见兵将们。 赵云和关张回营帐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 呜—— 呜—— 辽阔的草原上,浑厚的号角被吹响。 猎猎大旗迎风幡飞。 五千精兵和一众白马义从踩踏出的动静宛如地震,气势恢宏。 公孙瓒看着跨上马带领一众士兵疾驰而去的人,唇角的笑渐渐隐下。 “主公,该出发了。” “嗯。” 她往渔阳,他便领兵去肥如断张举等人后援。 断不能让她身死别处。 第二十七章渔阳相汇,事微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 “这段日子可憋死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子龙,再比一场!” “好。” 刚追上策马狂奔两人的穆嫒拉紧了手里的缰绳,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面那两人又吆喝一声冲了出去。 穆嫒咬牙,怨气满满地盯着纵马而去,身影越来越小的两人。 这两人一路疾驰,跟闪电一样。 得亏他俩,他们行军的进度都被拉快不少。 本来,她还想乘机刷一刷子龙的忠诚值…… “大哥。” 身旁的二爷人递来水袋,穆嫒接过凑到嘴边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递还:“多谢云长。” 二爷把水袋放好,朝前方眺了一眼,脸色微冷:“叁弟真是乱来,我去把他带回。” 随军的辎重队伍已经因为他们过快的行军速度疲惫不堪。 不能再让翼德妄为下去。 “唉。”穆嫒叹口气,无奈的制住他,“罢了,随他去吧,我们放慢速度,翼德累了自然会找来。” 她看子龙似乎也很开心的样子。 至少在她面前就没露出过那样恣意的笑。 英气十足,驰骋在明媚阳光下的身姿颇有血性男儿的雄伟风姿。 就连额前飘飞的束带都压不住的英勇飒爽。 任务目标能这样,她很欣慰,可惜让他愉悦的对象不是她。 这特么的,一点忠诚值都带不涨的! 穆嫒挪了挪屁股,牵马慢行。 关羽手执青龙偃月刀在她身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白马义从和五千精兵。 一行人声势浩大的赶往渔阳,与刘虞所领军队汇合。 行路不过两日。 将到渔阳境内。 “大人。” 有一义从恭敬行礼道。 正在歇息休整的穆嫒及其身旁叁人齐齐向他看来。 穆嫒看向那义从,疑惑问道:“可是有事?” 义从掌中呈现一卷竹简,躬身道:“大人,将军留有文书,让属下在大人将与幽州牧汇合之时交给大人。”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穆嫒接过竹简。 打开绳结。 “玄德亲启: 知你懒惫不探敌情,瓒连夜作书,告君详情。 张举本为泰山太守,因不获张温重用而心生不愤,与张纯及乌桓丘力居等人叛乱。 二人领军劫略蓟中,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聚众已十余万人,屯兵肥如,又掠夺青州、冀州。 张举此人原是渔阳郡豪强,不足为惧,玄德当小心张纯,其人曾任中山相,为人凶暴,用兵多险——” 看到此处,穆嫒额角青筋冒出,一脸的便秘状。 公孙瓒那人竟在竹简上用笔画了个颇为形象的乌龟,留下一句:玄德,醒醒,莫睡了。 穆嫒:…… 怒! 她是那种看关键军情会看睡着的人吗? 她几乎都能想到这人写这句话时,伏在案上放肆笑的模样了。 捏着竹简,穆嫒忍住把竹简摔地上的冲动,侧头想缓情绪。 不想凑到她面前与她一同看竹简的叁爷正用一种莫名赞同的神情盯着竹简。 穆嫒脸色泛青,给了叁爷一肘子,往右边的赵云处走了两步,对他道:“去去,去帮云长生火去。” 叁爷摸了摸被大哥击中却一点也不痛的肚子,委屈的看了眼一脸不耐的自家大哥应道:“噢。” 蹲下身时,他还嘀咕了一句:“大哥打人痛也不痛。” 听进去的穆嫒觉得自己额头上怕是已经冒出了两条青筋。 她瞪一眼叁爷,转过身背对他,和赵云一起看竹简。 “青冀二州已被劫掠,瓒领军阻断其后援,制约乌桓,玄德尽可放心攻打。 幽州牧刘虞与瓒素来不和,瓒厌其假仁假义。 玄德许是不知,此人衣帽皆有补丁,府中姬妾却穿戴极奢。 但若是玄德,定能与他相处甚悦。 瓒之白马义从可由子龙暂领,能保无忧。 感言,信末以诗寄君,望君知情意: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洋洋洒洒一篇文书,龙飞凤舞的字体宛如这人一样。 穆嫒得到很多讯息,就是最后那几句诗句她没看懂。 什么意思? 她……她是个老文盲了。 穆嫒不懂诗意,身旁的赵云却不会不懂。 他心中思绪万千,被那段字骇得怔在了原地。 将军与大人…… 她…… 蓦地,脑海里浮现出那她曾问出口的那句话。 “男子与男子,该怎么行房?” 细想之下,公孙将军所带回的姬妾,无一不是与她有相像之处的女子。 他们二人……竟是…… 赵云虽心性坚定,却也被此事扰乱了一瞬心神。 他目光落在已经被穆嫒收起来的竹简上,出声道:“大人,赵云愿帮大人保管竹简。” 只是喜好异于常人而已,若她仁德,心念百姓,愿行义事,这又能算什么。 见任务对象开口,文盲穆嫒乐滋滋的把竹简放到他手上,开口道谢:“有劳子龙了。” 赵云手握竹简,低头应道:“赵云份内之事。” 此事一过。 傍晚,穆嫒就与刘虞的队伍在渔阳外相汇。 通报身份和来意后,已收到代州刘恢举荐书信的刘虞大喜,亲自迎接穆嫒等人,设宴款待。 宴上,刘虞命穆嫒为都尉,明日引兵直捣贼巢。 席间,穆嫒看到那个穿着随意甚至能算得上破旧的人,想起了公孙瓒的那句假仁假义。 她联想到自己,她好像……甚至……还不如这位幽州牧。 说仁义,她就一个普通炮灰,仁义二字在她这里是天边云,嘴边话;说德行,作为炮灰,她的德行从不被人要求。 “兵强马壮,物资充沛,此战定能取胜!” “有云长翼德和子龙在,我心定矣。” “明日,让俺去会会张纯那厮!看俺取他项上人头献给大哥!” “赵云,愿为大人效力。” 酒过叁巡。 席间歌舞已散。 脸颊晕红的二爷和被穆嫒哄着饮了不少酒的赵云拖着两个醉醺醺的人往军帐走。 那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揽着肩,一路上吵吵嚷嚷。 张飞声音粗犷又大,吓到不少守军。 穆嫒则是嘴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此时,她伸手指向一处:“那长了朵花。” 醉酒的叁爷望去,哈哈哈大笑:“大哥,那明明就是块石头!” 扶住穆嫒的赵云也朝那边看去,却只见到一片绿茵的草。 已经熟悉两人酒后秉性的二爷,冷着一张脸拖住人往前走。 穆嫒抬起头又道:“好多星星,它们在眨眼睛。” 叁爷低头贴近地面,皱着眉,不满道:“大哥骗人,俺,俺就看没到……” 忍无可忍的二爷提起他的衣领,迫使他抬头看天。 叁爷眨了眨圆眼,愣愣道:“好亮,起,起火了?” 二爷的一张脸更冷了。 这边的穆嫒突然推一把,把叁爷给推开了。 她整个人扑到扶住她走的赵云身前,嘴里嚷着:“子龙子龙,你跟我走吧,公孙瓒他是个弯的呜呜呜……” 赵云被她这无厘头的话说得微愣,但还是伸手去抱住她,以免她稳不住身体摔倒。 一旁的二爷拉住穆嫒的手臂把她往外拉,却不敢太用力。 穆嫒晃了晃,想摆脱他的手,死死抱住赵云,甚至踮起脚,伸出双手去环他的肩胛。 二爷:“大哥。” 穆嫒:“子龙,你说话啊……” 二爷:“大哥,该回去歇息了。” 穆嫒:“小凤凰走了,子龙,我不能没有你……” 二爷咬咬牙,拖着叁爷就往军帐走。 “子龙,劳烦你了。” 被人紧贴抱住的赵云手臂环上她的腰,收紧,便把这人半提起往她的军帐走。 穆嫒抱住他,还在喃喃自语。 “子龙,你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凉到了?” “云长云长,快拿我的衣袍来与子龙穿上……” “我怎么这么热啊……云长,我想喝水……” 把人带回军帐后,二爷和赵云都没法让穆嫒松开抱住赵云的手,便只能作罢,让赵云把她带回他的军帐歇息一晚。 回帐后。 赵云想去褪下她的外袍,解开她腰间衣带后,便脱不下来了。 赵云拉住她的外袍,低头看她:“大人,宽衣……” 他本是没打算她能配合的,不想原本死死抱住他的人听后居然松手了。 赵云顺势去脱下她的外衣。 醉得头晕的穆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怏怏道:“好渴……” 赵云手一顿,转身去倒水。 背后的穆嫒视线一直落在他身后那条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的青色布带上,眼眸闪了闪。 赵云拿起碗倒了水,刚要转身,额前的带子就被人从身后解开了。 青色布带下滑,从他额前,眼下,缓缓滑落。 来人是谁,他知道。 他转身,想要把水递给她,解渴。 不想那人却是借着他的手,一手攥着扯下的布带,一手攥着他身上的衣裳,直接低下头去凑到他手里去饮用那碗水。 咕—— 咕噜—— 穆嫒喝够了,仰起头去看他,唇上湿漉漉的,脸颊也因酒醉氤氲了红。 她捂住额头,张唇低吟了一声,弱弱的道:“好晕……” 赵云伸手去扶她。 她目光锁着他,看他额上已结痂的伤痕,撇了撇嘴,踮起脚用手去遮那道伤。 赵云的手在空中一顿,见她动作,便微微俯身,主动去贴近她的手掌,一双浅色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 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穆嫒眸光晶亮,举着手里的青色布带便去环在他眼上,遮住了那双专注又温顺的浅色眸子。 动作不算轻柔的把布带束在赵云眼前,她弯起唇,便去抱他:“子龙,真好看。” 眼睛被蒙,失了视觉,赵云只能微微侧头,仔细听声去分辨她的动作。 她好似在抚摸他眼上的布带……和额间的疤痕…… 直到,微醺的酒气拂面,唇上传来一道柔软湿漉的触感。 他呆愣在原地。 脑海里又想起那句问话。 “男子与男子,该怎么行房?” ——————————— 诗经翻译: 大车行走声槛槛,青色毛衣像嫩菼。难道是我不像你?相爱就怕你不敢。 大车前行声啍啍,红色毛衣色如璊。难道是我不像你?怕你不跟我私奔。 活着不能在一室,死后同埋一个坑。我说的话你不信,就让太阳来作证。 第二十八章战前论计,为值升 “此战,二弟叁弟,子龙如何看待?” 一早被二爷叁爷从赵云榻上拉起来的穆嫒,在军帐中与几人商讨。 二爷一身干练短衣,半阖着眼思索片刻,道:“渔阳自古为战略要地,军中将士多为北方游牧,擅骑射。但大哥有从公孙中郎处借来的白马义从和幽州牧统领的数万兵将在,渔阳守军不足为惧。此战必胜!关羽愿为先锋!” 穆嫒督一眼帐内挂起的她看不懂的舆图,来回踱步:“云长所言有理。” 叁爷举着丈八蛇矛,拉住她的手臂,兴致勃勃:“大哥,走吧!俺已经等不及了!” 穆嫒看他一眼,见他满脸兴奋,一双圆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视线掠过他去看一直默默站在几人身后的赵云:“子龙,你可有何想法?” “唉呀!问问问,这有什么可问的!直接杀进渔阳,砍了那张举张纯就是!”叁爷在一旁急得嚷嚷。 穆嫒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翼德,莫急。” 有一说一,她昨晚喝醉了,现在头还胀痛,难受得很,叁爷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看来人与人之间,真的不一样…… 二爷把叁爷拉到一边,训斥道:“二弟,不可急躁。” 叁爷哼了一声撇嘴,握着丈八蛇矛不再言语。 帐中,赵云听穆嫒唤他,朝那方拱手行礼道:“大人,赵云认同关将军所言。” 他不看她,低垂着眼眸,姿态顺从谦逊:“张举等人屯兵肥如,渔阳留守兵将不过数万,如今兵盛粮足,可一战。” 穆嫒眨眨眼:“昨日听闻幽州牧在此地政绩卓着,颇有名望,自黄巾后他安抚百姓,为政宽仁,深得人心……” 二爷皱眉,看向自家大哥。 叁爷在旁边高声嘟囔:“那些人拍须溜马的话大哥也信……” 穆嫒瞪他一眼。 叁爷收到她凶狠的眼神,抬头避开她的眼神。 “俺,俺可什么也没说。” 穆嫒:“我信与不信倒是无碍,若幽州牧真在幽州地界名望颇高,受百姓拥戴,那这仗便能少些人流血,少些家破人亡的事发生。” 瞬间,几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明亮又炽热。 二爷:“大哥何意?” 穆嫒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这也太过热情了吧? “我信云长翼德与子龙定可取胜。此战不若如此行事?” “你我先领兵取胜,挫其锐气,使其士气衰竭,届时再接替上前挑战。张纯凶暴,战败后定会苛责帐下将士,此时可让人在叛军中散布消息,传颂幽州牧仁德,若投降会宽大处理,免除他们罪责。到时,里应外合,叛军军心一散,此战或许不用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穆嫒讲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还是胀痛得很。 见叁人还在深思,她唇角带笑,温和道:“虽然知晓以云长翼德和子龙的能力我们定能取胜,但备还是不想见到那么多人在战乱中丧生……” 叁爷抓住自家大哥的手臂,无条件信任:“大哥说怎么打!俺就怎么打!大不了俺和大哥一块死!” 二爷脸上浮现红晕,嘴角的笑显示他的心情:“关羽此生愿随大哥共生死!” 他的大哥,果然不负仁义二字! 百姓何其有幸!他关羽能在此乱世遇见如此仁义之人,更是何其有幸! 回过神来的赵云,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抱拳,手掌交迭时都在轻颤。 他心里的澎湃不比任何人少,方才她的一番话落在他耳中便只剩下了两个字。 仁爱。 此人想要的是百姓安乐,天下太平,她的心中有百姓,有大爱,更有这个埋骨千里的乱世…… 而不是那些被权利支配只拥有无穷欲望的残暴之人。 她,当真是他一直想要去追寻的人! “赵云,愿与大人同往!” 穆嫒急步来到他面前,听见他略喑哑颤抖的声音,她心里有些忐忑。 这是她昨天和系统讨论得来的法子,虽然大多都是系统在提供数据……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到实战上。 但系统运算后的成功几率是70%,就说明这个方法可以试试看…… 能逼自己想出方法来,主要还是想刷子龙的忠诚值。 一起出来讨伐叛军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疯狂刷一刷,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穆嫒手握上赵云的手,拉他起来,笑道:“子龙这是做什么?你我二人何须行如此大礼,若子龙愿意,以后可把我们当自家人。” ——恭喜主公,赵云忠诚值上升到65。 赵云随她站起身,迎着身前那人满是温和笑意的脸,敛下太专注的眼眸,清朗应道:“是,大人。” 这次的忠诚值给的大方啊! 穆嫒站在他面前,欣喜若狂,她扬着笑脸问道:“这方法你们觉得如何?可行吗?” 叁爷:“行行行!大哥,快让俺去好好打一场吧!” 二爷点头:“可一试。” 赵云:“愿为大人效力。” 穆嫒点头,扫向几人:“先让士卒伪装成百姓进入渔阳郡内,随后我们再领兵攻打……” 她顿了顿,看向赵云:“子龙,伯圭的部下你较熟,就麻烦你先去安排了。” “是。”赵云领命退下。 穆嫒对着二爷叁爷道:“待安排妥当,我们就领兵讨伐!” 二爷放下青龙偃月刀,看她:“大哥早膳未用,可要用些?” 叁爷提着丈八蛇矛往外走:“还不能打,俺先出去练练!大哥二哥,启程的时候莫忘了叫俺!” 穆嫒拉上二爷手臂上的衣裳,皱眉道:“云长,酒后头疼,只想喝些粥……” 二爷视线落在她有些异样潮红的脸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前额,脸色微沉:“大哥,你受寒了?” 穆嫒也去摸摸自己的额头,她掌心滚烫,摸不出个温度,只能呐呐道:“我,我受寒了?” 感冒了?发烧了?好啊! 这样她就不用去战前与人一对一单挑了! “我去找医官来。”他锁眉要出去。 穆嫒拉住他,因为力小还被二爷带着走了两步。 “云长,云长不可……” 一知道自己生病发烧,她就开始觉得四肢无力了。 “大战在即,不可动摇军心,我还坚持得住。” 万一这一医,下午就给医好了咋行?她可不想提着剑去和人对砍,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穆嫒拉着他,仰头望去,眼巴巴的道:“云长,我想喝粥。” 二爷奈何她不得,叹息一声,把她扶到席上坐下,叮嘱一番后就出了军帐。 他走后,军帐里只剩了穆嫒一人。 她懒懒散散的摊坐在席上,还是觉得不舒服,就随意一躺,躺倒在了席上,左边就是放立舆图的架子。 头胀得很,浑身发热,暖洋洋的,仿佛被阳光包裹…… 军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穆嫒一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赵云安排好潜藏的士卒后,就来到军帐。 他掀开帐帘,却不见一人。 正准备离开时,看见被案几遮挡的身影。 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赵云心上一悸,急急上前去扶起那人,手僵硬得有些发颤:“大人……” 他的声音有些小,含着些压抑的情绪。 不小心睡过去的穆嫒被半抱在他怀里,不舒服的动了动。 头上那人浅色的眸子颤动一下,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环视四周,见没有任何可靠可盖的,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轻轻把人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半揽在她身侧。 垂眼看向腿上的人,赵云浅色的眼眸有些波澜。 如有人无意路过在一处闲置了许久的寒潭,随手投入一颗石子般,漾起寒潭层层波澜,由内向外—— 大人的计谋可用,却也存弊端,倘若他们有一场战输了,此计便不成,而且幽州牧此人,如公孙将军所言,仁德有瑕。 但,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此法无疑是目前能减少伤亡的最好谋略。 “子龙……” 睁开眼的穆嫒看清自己头顶的人,撑着身体坐起来。 赵云见她起身,自觉站起身,不想被她拉住。 穆嫒拉住他,无力的靠在他身侧,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神色奄奄道:“好胀……” 见她面露痛苦,赵云伸出手去替代她揉太阳穴,声音清朗:“大人可是酒后不适?” 穆嫒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回他:“嗯,难受。” 他的力道刚好,穆嫒挪了挪位置,与他对坐着,头抵到他胸前,主动举起他另一只手贴在自己另一面,弱弱道:“子龙,揉……” 这像极了撒娇的模样,让赵云贴在她额间的手一顿…… “是。” 他平日还不曾与人这么亲密过。 穆嫒头抵着他,因为生病,呼吸比平日粗重了些,这样仿若被人圈起来的感觉,让她莫名的安心。 特别是一想到这人是赵云,是她的任务对象,她就觉得很是满足。 昏昏欲睡间,头顶上传来声音:“大人,昨夜……” 穆嫒从鼻间哼出声来:“什么?” “大人可还记得醉酒后的事?” “嗯?”她迷迷糊糊的没听清,他声音有些小。 “……无事。” 穆嫒:“噢。” 额间的手停滞了两秒。 穆嫒抵着他快要睡着了,挺直的腰肢一软便是朝他倒去。 赵云极快地揽抱住她,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蹙眉去摸她的额头。 穆嫒被自己倒下的动作一惊,睡意散了。 此时她整张脸已经贴在赵云的胸膛上,软的,很宽阔很舒服…… 帐中的安静足以让她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额上传来手掌相贴的些微凉意,她抬头看他,把他担忧的神色看入眼中,还有他脸上…… “子龙,你的唇怎么破了?” 几道略深的血痂在下唇上斑驳,让他看起来有些惨。 怎么额头伤没好,唇又破了…… 贴在她额头的手掌没有收回,头上的那人敛眸不去看她,脸上悄然浮现两抹红云,耳尖也是红的。 噗通——噗通——噗通—— 穆嫒一面听着面前人越发急促的心跳,一面听着他出口却极为平静的话语。 “大人,你受寒了。” 第二十九章渔阳尽平,战病脱 塞外的风挟着战马的嘶鸣呼啸而来,未开战,空气中似乎就能嗅到隐约的血腥气,与清新的草木香对比强烈。 天空阴霾密布,早上还明媚的阳光此时不见踪迹。 兵器碰撞的声音,万人前进的步伐和井然有序的马蹄声,让人无端绷紧。 冷风拂面而来的凉意让穆媛拉了拉身上披的大氅,抬头看向阴暗沉闷的天空。 云层中一只秃鹫飞来,发出阵阵刺耳高亢的鸣叫,不多时,就消失在云霄深处。 看起来不像是个好兆头。 “为何,我们未配盔甲?” 为什么子龙和白马义从他们都有,就他们仨没有?虽然重,但是多一层防护也不错啊! 二爷手握青龙偃月刀,斜了她一眼便半阖了眼不说话。 叁爷哼了一声,不屑道:“要来做甚?妨碍俺砍人!” 穆嫒:…… 看来不是没配,是二爷叁爷根本就看不起那玩意儿。她的吃穿一向是二爷掌管,二爷觉得没必要自然不会给她准备。 可是,她不是刘备大大啊!她是个菜鸡!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说不定她就突然被人刺了,那不是要一命呜呼了吗? “我已与叁弟和子龙商讨好,这几日大哥先养病,不必迎战。” 听见身旁二爷的话,穆嫒眼睛闪了闪,这正和她意! 她把大氅拢了拢,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小病而已,我想与你们一齐……”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快拒绝爷!快拒绝爷! 叁爷:“好啊!大哥与俺一起去迎战那些贼人!” 穆嫒隐约上扬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 她掠过二爷去看驾马在他旁边的叁爷,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表露,却无端的慎人。 叁爷和她对上眼,一股莫名袭上的悚意让他圆眸大睁。 “叁弟,大哥尚未病愈,上不得战场,我们叁人去迎战便是。”二爷说道。 叁爷挠挠头:“噢。”他看向自家柔弱带病的大哥,举起手里的丈八蛇矛,朗声道,“大哥看着,俺去把那些贼人的头颅砍来!” 穆嫒督一眼他,点头道:“有劳翼德了。” 身旁一直沉默的赵云出声道:“大人,敌将已出。” 几人齐齐向前看去,不远处乌压压的人群在挪动前进。 “加快行军速度!” “是。” 旗帜在大风中飞扬,两军在阵前对战。 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浩浩荡荡的数万人聚集在此,肃杀之意蔓延,令人望而生畏。 穆嫒紧攥着身上的大氅,心里噗通跳个不停,面上却依旧端着神情。 她锁眉,一副肃穆之态,高声道:“张举张纯暴虐残忍,劫掠百姓无恶不作!使青冀等地民不聊生,今奉天子令,前来讨伐!尔等速速投降!降者不杀!”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何人?也敢上前叫阵!” 对面一将领放声笑道,落在穆嫒身上的视线轻蔑不已。 “哼!”叁爷举起丈八蛇矛冷哼一声,高声道:“俺大哥好言劝你,你竟敢嘲笑!可敢来一战?” 话落,便喝一声,纵马而去。 对面将领见有人来挑衅,还是个没有盔甲的人,冷笑一声,手握兵器也纵马而去:“接你一战!” 二爷在原地,抬手示意:“擂鼓助战!” 咚——咚——咚咚—— 鼓点越发密集,厚重的声音仿佛是敲打在人的心上。 穆嫒拉着大氅,视线落在战场上兵刃交接的两人身上。 几秒后,她陡然瞪大双眼。 只一个回合,叁爷手上便提了个不断滴血的头颅。 他放声大笑,粗犷的声音传入穆嫒耳中。 穆嫒眼睁睁的看着他提着满是血的头颅,一脸兴致高昂地朝她奔来。 那血从淋漓的断脖处流下,洒了一路。 她扶额,觉得头有点晕。 身后的士卒们发出欢唤声,一声高过一声。 对面的人被此战吓得汗毛耸立。 仅一个回合而已!他们的将领就死在了这人手中! 叁爷兴致勃勃的把头颅拎过来想向自家大哥展示,却见她扶额撇开眼不看他,便略显失落的把手里的头颅往对面一扔,负气道:“还有谁敢来与俺一战!” “我来!” 两番比试下来,与叁爷对战的人统统死于马下。 见好便收。 穆嫒放下不想欺尔等帐中无人,明日再战的话后,便后退叁里,令人原地起了营帐。 用完晚膳后,她被二爷逼着喝药。 捏着鼻子一口灌下,苦得让她想直接原地跳脚,最后还是赵云见她一张脸皱得实在厉害,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小碗蜂蜜给她。 此时,帐中烛火幽幽。 她趴在榻上,百无聊奈的盯着坐在案前一齐看书的俩兄弟。 “二哥,这句……” “此句……” 比之在战场上满身战意血腥的叁爷,此时的他偶尔挠头困扰的模样,显得格外亲人。 “大人,赵云求见。” 帐外,响起清朗的声音。 穆嫒瞬间来了精神,她从床榻上下来,急急穿好鞋后往帐外走去。 “子龙来了?快请进!” 案上的两人抬头看她一眼,就继续去讨论书籍。 这段时日,他们对赵云已经较为熟悉,亦从心里认可了他。 穆嫒拉了赵云的手,把他从帐外拉进来:“云长翼德在看书,我一人正无趣子龙便来了。” 赵云见她衣裳单薄,便去脱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大人病未好,切勿再受凉。” 带着他暖意的衣裳覆在她身上,穆嫒拉了拉衣襟,带着赵云来到榻上。 她脱了鞋就往榻上钻,掀起被褥盖在自己身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榻:“子龙坐。” 赵云看她一眼:“是。” 穆嫒挨近他:“子龙这么晚来此是有事吗?”她说完笑了笑,又道,“还是睡不着,想与人说说话?” 赵云端坐在榻上,右肩就是她身上披着的被褥。 他想侧头看她,但抑住了,低着头回道:“潜入渔阳之人已渗进士卒内。” 穆嫒点点头:“这是个好消息!” “大人,赵云明日想上阵对敌,不知可否?” 穆嫒一愣,她今日才和二爷说好了明日由他领兵对战…… 望了眼在案前正认真与叁爷说话的二爷,穆嫒咬咬牙,点头道:“好!明日就由子龙领兵去。” 她刚回完,就看见方才还与叁爷说话的二爷停住了,皱着眉,扭过头来。 穆嫒往赵云身后缩了缩,小声道:“子龙,可还有事吗?” 赵云想与她多说些话,但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站起身朝她行礼但:“赵云事已报完,望大人早日病愈,赵云告退。” 穆嫒虽然想刷他的忠诚值,但此时她需要顾及到与二爷解释,点头道:“夜已深,不便再留子龙,子龙快些入帐歇息吧。” 赵云微怔,抬眼看了她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离开营帐。 见人走了,穆嫒便裹着被褥往床上一倒,怏怏的道:“头好痛啊……” 一直留意她的二爷起身向她走来。 叁爷朝床榻上的那人望去,嚷道:“大哥,你怎么病这么重?” 穆嫒趴在床上,脸往被窝里缩了缩:“病来如山倒……” 二爷坐在榻边,伸手摸她的额头。 穆嫒把脸往他手掌贴去,一双眼看着他:“方才我与子龙说的话云长听见了吗?” 二爷点头,神情有点冷峻,但还是把她的被子掖了掖。 “大哥是何用意?” 穆嫒唇边带笑,坦白道:“云长翼德这几日与子龙相处,定然已清楚他的为人,我想让子龙随我们一起去匡扶汉室。” “大哥想让他离开公孙中郎?” “这自然是随他的意愿,我只是想与子龙多亲近些,若是他能与我们交心自然是好,若不愿,也不强求。”当然不能随他的意愿,任务对象,她可不能放过。 二爷思付片刻,便点头道:“子龙此人可交,关羽听大哥调遣。” 穆嫒笑道:“有事自然要与二弟叁弟商量,如何也不该是由我一人决定。” 关羽看她,心里集起的那股愤怒瞬间消散。 “大哥快歇息吧。” “嗯!” 叁爷见自家二哥过去与大哥说完话后又来到案前,一双圆眸里满是担忧:“二哥,大哥还好吗?病这么重?” 二爷拿起竹简,点头道:“大哥会好的。” “噢。” 这场讨伐,穆嫒因病躲掉与叛军武将单挑,由关羽张飞和赵云叁人轮番上前挑战。 几番下来杀了不少叛军将领,就连自称大将军的张纯也败在他们手下,仓皇逃离。 渔阳郡内军心涣散,士气崩溃。 一日,张纯怒急,斩杀了帐中下属,在插入渔阳叛军中的士卒有意的宣扬之下,张纯帐下头目成功刺杀了张纯,并将其头纳献,率众将来降。 张举见势败,便自缢而死。 这一战,死伤甚少,渔阳尽平。 幽州牧刘虞设庆功宴,为穆嫒一行人庆功。 这日宴席上,穆嫒因病刚好,他人所敬之酒皆被身边叁人拦下。 她滴酒未沾。 另外叁人因高兴喝了不少。 穆嫒在宴会上,歪着脑袋看身旁因饮了不少酒,脸上浮现红晕的赵云,略略出神。 原因无他。 只因,她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片段。 那个片段竟是她醉酒后,把这人强吻了?! 不,都算不上吻,她那凶狠的动作,已经算得上是在啃了。 啃得人直接呆愣在当场,唇上鲜血直流,脸色发白。 穆嫒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副场景晃出去。 不是,这假的吧? 子龙怎么不推开她啊? 第三十章鬼迷心窍,善后事 她在赵云眼里还是个男子,因醉酒做了那种事…… 穆嫒纠结半天,还是决定与他说清楚。 什么酒后乱性,把他误认为女子什么的都可以,只要能糊弄过去。 她想要忠诚值,就不应该因为这事让人与她产生间隙。 再怎么说,她表现得应该要比那个男女不忌的老同窗节制吧? 幽州牧刘虞留下穆嫒等人,让她安抚好渔阳百姓,重建被叛军毁坏之地等。 自己急着上书朝廷,便领兵走了。 穆嫒几人在渔阳停留。 此战因用计使叛军内乱而双方少有伤亡,渔阳内的百姓都很欢迎她们一行人。 善后的事,还不用她说什么,二爷他们就去安排了,穆嫒待他们安排好,才拉住一身常服的赵云。 “事已安排妥当,子龙可随我来一趟吗?” 赵云点头应她:“是,大人。” 穆嫒拉着人来到院后的一处亭中,领着身姿挺拔的人坐下,便从怀里掏了个青黑小瓶出来。 院后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池中的水也泛起波澜。 赵云见她一脸狡黠笑意,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的物什上。 模样有些熟悉…… 穆嫒笑意洋洋:“这是伯圭送我的,据说是疗伤良药,子龙额上的伤迟迟不见好,不如用用此药?” 其实是她顺手摸来的,也没见那人要回去,应该算得上是送了? 额上的伤他并不放在心上,征战沙场身上总会伤痕不断,他自持体魄强健,这点伤迟早会好。 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在他们眼中就不用上药,更何况还是这种好药…… 赵云抿了抿唇,垂眸还未开口,肩上就搭上一只手。 那人把他往边上柱子推,一边温和笑道:“子龙上药不便,我来帮你。” 赵云眼睫颤了颤,轻声应道:“谢大人。” 穆嫒看着他额间系的青色的布带,手痒到不行,虽然她好像醉酒时取过这带子,但那时脑子是混的,不比现在清醒着去碰这条带子。 她伸手到他脑后轻轻一拉,布带便从发间松开,两条长长的带子垂落在耳后。 于此同时,赵云的眼前也被一片青色覆盖。 几缕碎发散在额前,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端坐在亭中,等着她的上药。 穆嫒站在他面前,打开药瓶,手指上挖了一些乳白色的药膏,就要往他额头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抹去。 “子龙,我上药了……” 她低头看着坐在身前的人道。 那人闻言,微微抬起头,被布带遮挡住的一张脸看不出情绪:“嗯。” 穆嫒尽量把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把药抹上他的额头。 “痛不痛?”她问。 额上被一股清凉覆盖,赵云应道:“不痛。” 穆嫒又挖了些,抹上去。 风从树梢拂来,吹动他额前些微的散发,穆嫒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 她把瓶子凑到自己面前嗅了嗅,果然很香,幽深的花香。 见赵云一副任由她抹药的姿态,穆嫒清了清嗓子,道:“前几日我醉酒……” 还未说些什么,坐在亭中的人就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眉头微皱着。 穆嫒来了个深呼吸,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继续:“实在是饮酒过甚,我醉酒后失态,让子龙困扰了。” 见人眉头有越皱越紧的趋势,她继续道:“许是太久未近女色,血气方刚,我——” 话没说完,她看见面前人脸色微变,额上开始冒出些微的汗,放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抓握住了木栏,唇也是紧抿的。 分明是一副极致隐忍的模样。 穆嫒吓得不轻。 是不是,她那晚对他做得太过了?气得子龙想要打她? 不,不,她这小身板怕是他一拳都能给干死! 匆匆放下手里的瓷瓶,穆嫒就想跑路了。 “我、那晚我不是故意的,子龙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话落就要撒腿跑路。 趁着他此时看不见。 啪—— 手腕被人攥住,穆嫒脸色一变,僵硬地扭头去看他。 “子龙……” 她声音小小弱弱的,与平日里的柔和温润相差太大,落在他耳中如心上被人用羽毛轻轻拨弄了一下。 赵云手心已被汗湿,他坐靠在柱子上,仰着头喘息,神情隐忍:“大人,这药有异。” 穆嫒:!!! 她当初拿的时候问过伯圭了,伯圭说是祛疤良药啊? 她急急握住他的手,看他胸膛起伏,脸上汗滑落,问道:“究竟怎么了?是疼吗?” 赵云咬唇点头,一滴汗从额上落在眼前的布带上,缓缓浸湿,渲染出深色的湿润。 穆嫒一时有些愣神。 她觉得现在的子龙…… 真的很好看…… 双眼被覆,眉蹙着,仰着头吐息,满脸的汗湿,额上还有她未抹完药的疤痕。 在略微发白的如玉脸庞上,唇红得太鲜艳,鼻尖溢出零星汗珠。 即便痛成这样,他依旧轻拉住她,那点力道,即便是她也只需一挣就能脱离。可他紧抓在木栏上的手背却早已青筋毕露。 “大人……” 他从唇间呼喊出来,哑得厉害。 穆嫒鬼事神差地弯下腰,俯身凑近他。 “唔——” 赵云瞬间睁大眼。 但是他的视线被青色布带遮盖,只能从缝隙间隐约看见面前人的轮廓。 穆嫒手摸上他耳后的那条青色带子,伸出舌头舔过他留下齿痕的下唇,在他怔愣间轻而易举地进入他的领地,肆无忌惮地侵扰…… 他的味道与他人一样,干净清冽。 穆嫒把布带抓在手中,含着他的唇舔弄,软舌在他口中轻扫上颚,带起痒意和颤栗。 惊愕让赵云忘记身上的疼痛,他在身前人越发粘腻的吻和自己越发抑制不住的冲动中伸手推拒她,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侧了头,眉紧锁,面上有寒意。 被他推离,离开了他唇的穆嫒这才醒悟过来,她刹那间脸色大变,直想左右开弓扇自己两巴掌。 叫你鬼迷心窍!叫你贪念美色! 见人一副抗拒的模样,她脑子快速转动,硬挤出一张笑脸道:“如果,我说是为了不再让子龙那么痛,你信吗?” 赵云坐在亭中,面朝远处湖面,额角又有湿汗滑下,一言不发。 穆嫒低下头,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坦白:“子龙对不住,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决不会再犯。”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把短匕放入赵云的手中,愤言道:“若我还如此,子龙可一刀刺死我!” 心绪不宁,身上还痛。赵云握紧手中的匕首,扶着柱子站起身,一把扯下眼前的青色布带,绕过她走了,看也没看她。 穆嫒紧张得把衣裳攥得死紧,见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才松了口气。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边懊恼,一边去拿起木凳上的瓷瓶。 这药怎么用了会这么痛?不是疗伤所用吗? 她需要去找大夫求证一下。 还有…… “系统,赵云的忠诚值现在是多少?” ——主公,赵云目前忠诚值是65,还请主公再接再厉! 穆嫒悬着的心定下来,还好没掉…… 没想到她本来是打算来解释那次醉酒的事的,结果被自己一搅和,不用解释了,直接就能坐实。 她就是对人图谋不轨,就是贪念美色,是个短袖。 呜呜呜…… 她这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啊,救命! 干嘛让她遇见这些颜值这么高的人啊!一个张角就算了,现在还来个赵云,她真的很喜欢他额头上的那条带子啊…… 被蒙住眼,又一脸隐忍的模样谁受的住啊…… 和赵云关系僵硬下来。 穆嫒找了大夫,确定这药是祛疤良药后,就托人把瓷瓶送去给赵云,并留了书。 她一人闲在院中没事,就准备去看看二爷叁爷那边有啥需要帮忙的。 善后重建之事,有百姓和士卒在,用不到她亲自动手,她看着二爷叁爷挽起袖子帮忙搬运物资,自己则领着脚边围成一团的小娃娃去旁边玩。 她这人随心惯了,兴致来了想起什么便去做什么,方才还被娃娃围着,现在就去一农家里帮他喂家禽去了。 下午,她蹲在田地里给农物拔了半个时辰的草,拔累了就跑去茶楼酒肆坐着听人谈论天下大势。 当夕阳西下时,茶楼外来了叁个人,夕阳拉长了他们投下的身影,他们正站在外面等她。 “大哥,该回了。”二爷叮嘱道。 叁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从茶楼中把她提出来:“回家回家!俺今日可忙坏了!” 穆嫒扭头看站在一旁不看她的赵云,唇边扬起一抹笑,温和道:“嗯,回府。” 与在安喜县一样,她尝尝不记得路,总是二爷叁爷在落日前四处来找到她,如今还多了一人。 小凤凰回去了,可她现在有子龙在身边。 只要,他不因那件事离开她就好。 家这一个字,永远是被她存放在心底的。 这里有他们的家,可她的家不在这里,不在这个世界。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家。 渔阳大胜,幽州牧刘虞表奏刘备大功,朝廷赦免其鞭挞督邮之罪,公孙瓒又表刘玄德前功,荐为别部司马,授平原县令。 荆州襄阳。 “渔阳一役,听闻刘玄德有谋,令数万兵将免死战场?”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孩儿以为,刘备此战溃其士气,乱其军心,虽好却,甚险。” “哦?何故?” “刘虞此人,非仁德之辈,此战若领兵将士失去先机,计便不成。”可经此一战,刘备二字便会在各方势力真正落脚。 棋盘上的少年,不急不缓地落下白子,眼底深处藏着骄傲与喜意。 不愧是他的大人…… 第三十一章授令平原,少年欲(微h) 接到朝廷的授命,穆嫒便领着一群人去平原县赴任。 尚未出渔阳,公孙瓒所拥的白马义从便接到快马传讯,齐齐向她辞行。 亦带走了五千精兵。 若不是众将见她实在舍不下赵云,定会把赵云一并带走。 穆嫒和赵云之间的气氛还有些僵硬。 尽管她每次都往人面前凑,扬着一张笑脸去嘘寒问暖,也只会逼迫那人主动退离她两步。 更甚者,会拧着眉头,面色微冷。 尽管如此。 在白马义从接到公孙瓒的急讯准备离开时,他还是在穆嫒满是不舍和希翼的目光中停在原地。 穆嫒怕人在“旧主”那里留下坏印象,还特意修了封书给老同窗。 白马义从一走,便只有她们几人和渔阳自愿追随他们的士兵们同行了。 “伯圭这般急,是出了何事吗?” 她坐在马上,试图和被自己“欺负”过的子龙攀谈。 赵云驾马在叁爷旁边,手里的缰绳紧了紧,应了声:“嗯。” 穆嫒:“何事?可需要援助?” 赵云没有说话。 她们俩之间的不对劲早被关张看在了眼里。 询问后,一个满脸歉意只说是自己做错了事,另一个神思恍惚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二爷跟在穆嫒身旁半阖着眼不做声,叁爷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身旁的子龙,眼睛转来转去,没个停歇。 “唉!”张飞长叹一声,身下的马似乎被他烦躁感染,仰首嘶鸣。 “大哥和子龙究竟怎么回事?”他拿胳膊去撞旁边的赵云:“子龙子龙,大哥问你话呢!” 赵云紧拉着手中的缰绳,忽地转头直直看向穆嫒。 穆嫒被他突然投来的专注目光搞得一怔。 “大人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目光如炬,锁着她。 穆嫒正了正神色,张嘴道:“子龙可知我是汉室宗亲?” 赵云点头。 她又道:“汉室濒危,我自当挺身而出,备要的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而已。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有家可归,便是备平生之愿。” 她敛下眸子,极认真:“我想要天下一统,不再割据。”她要的只是脱离这个世界。 “公孙将军急召我们意在取青冀二州。” 赵云忽然平静道出。 穆嫒倒吸一口气。 她怎么觉得这老同窗有点狠了?青冀二州不是刚被张举张纯劫掠吗?这是要趁人病要人命? 好家伙! 二爷锁眉:“公孙中郎此举……”念及自家大哥和他的关系,二爷没有说完。 叁爷横眉竖目,高声问道:“他夺青冀二州干嘛?不是有朝廷的州牧管吗?” 穆嫒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如今天下大乱,朝中被宦官把控,地方势力割据严重,有野心的人都在心照不宣地扩大势力,但谁也没有挑明。 在外,这个天下还是汉室天子说了算的。 二爷和赵云也没有说话。 叁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他们:“怎么了?是俺说得不对吗?” 穆嫒:“没有,叁弟说得对,伯圭是去助州牧扫除叛军而已。”顺便薅一薅老底,安排好自己的耳目。 二爷转移话题:“大哥如今已授平原令,不如把嫂嫂她们接过来?” 赵云在马上的身形微僵。 穆嫒下意识去看子龙一眼,见到他脸色微冷,心里直想穿回去踹死那时候的自己。 她看向二爷,点点头应道:“待我们进入平原县,安顿好后再接夫人来也不迟。” 说起夫人。 穆嫒有些头大,因为自己的身份,世界还真给她安排了个夫人。 她……她该怎么和自己的夫人相处?她的夫人知道她是个女的吗? 白马义从擅骑,因是急召,一路疾行如风。 到达冀州后,他们献出一卷竹简。 公孙瓒看向人群,不见赵云的身影,慢悠悠的接过竹简:“子龙未随你们归来?” 义从跪在地上,恭敬回道:“回主公,刘大人要留下赵云,我等——” 话还未说完,头上的人便轻笑出声。 “她倒是会挑人……” 竹简上短短的几句话只透着明显的两个字——要人。 甚至连多恭维几句他都不肯啊,这人可比以前更加惰怠了。 把竹简随意丢在案上,公孙瓒取过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浑身散发着高位者的威严,眼底透出侵略幽光。 他唇角带笑,隔着衣裳抚上挂在胸口的红色玉石,眸色沉了沉:“启程。” “是!” 世家大族,起源于春秋战国。汉朝施行察举制、举孝廉,逐渐出现各种累世公卿等世家大族前身。 朝廷内的风云人物大都有家族背景。 从众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的人并非没有,只是极少。 渔阳一战,授平原县令的刘备被各世家记下。 庞府。 晚时才与先生论述完的小少年伏在案前,手中握笔在缣帛上划落,一旁是或散或束的竹简。 想到那人拉着自己大摇大摆的在街道上接受百姓投养的那段时光,小少年脸上露出些纯然轻松的笑意。 平原地广人稀,又加连年兵灾疫患,田园荒芜,六畜鲜少,百姓们生活困苦异常,她若接任,自当整治一番。 百姓富足粮丰,才能让她空手上街,满怀而归。 大人身边没有一个谋划之人,此事若他不为她策划,谁能助她…… 勤施善政,抚养生息—— 墨色在缣帛上晕染开,案前的烛火映着小少年日益清俊的脸,一半暖如骄阳,一半暗如幽魅。 他落笔,认真而细致,从发展民生到招兵买马,事无巨细,皆在帛上详尽。 忽而 窗外的风掀起屋内的帘帐与挂在架上的笔。 小少年察觉到一丝凉意,抬头去看幽静的窗,再回首时,案前便趴了一女子。 女子跪坐在他对面,支着头看着他笑。 那盈盈的笑,像极了那人。 风将她身上轻薄的素纱吹得散落开,弧线优美的颈项和白如凝脂的肌肤在小少年面前显露。 她似无所觉,抬起手要去勾他的脖子。 清透的素纱从她的肩头缓缓滑落。 一层一层的跌落在地,仿佛一朵将要盛开的花儿,甜腻的香也从风中送入室内。 女子赤裸的身躯展露在他面前,汹涌雪白的玉峰,紧致双腿间的一抹姝色…… 小少年略显难堪地闭上眼,身上的凉意被体内涌起的陌生热意席卷覆灭。 她如妖魅般轻轻呼出一口气,伸出柔软的双臂勾缠在他颈项间,凑近他染上绯色的耳,轻声又粘腻的轻唤。 “士元……士元……” 仿佛是从最阴暗晦涩的地狱深处一路爬行而来,只为了拉下一人随她坠入无尽深渊。 青涩稚嫩的身体不可控制得炙热,他情绪起伏,有些急躁,更多的便是清明。 直到…… 她柔软湿热的唇落在他脸上的那处红斑上,含着宠溺又满是需求的唤他:“小凤凰……” 小少年本想把她拉下的手顿了顿,稚气未全脱的脸上压抑一闪而过。 他握住她的手臂,感受着手下的柔软美好,唇角微微上翘,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里有欲有恶,却偏偏没有情,无端的让人发冷。 他提起她的手把她往外带,一手揽住她的腰,顺势抱着她一滚,滚落在地上。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似被这举动吓住,娇嗔着瞪他:“士元好痛……” 这声音……真是像极了她…… 小少年眸色深深,低头堵住了那张娇嫩红唇。 他含住红唇,伸出舌尖,用在书中所学,去缓慢探索…… 女子很配合,卧在他怀中,用饱满赤裸的身躯去厮磨他的身体,手也是极有章法的去解他身上的衣衫,探入散落的衣襟中,抚上青涩还未完全成人的身体…… “嗯……” 一声抑不住的呻吟从唇齿间溢出。 女子柔软的双在他身上抚过,撩起了一串蓄势待发的火热与轻颤。 小少年从两人相连的唇齿间离开,一双眼泛着些清透的水光。 他脸色潮红,忍不住伸手停留在面前女人的脸上,有些迷离恍惚的轻声喃喃:“是大人吗?” 女子娇娇的笑出声,仰头含住他的指尖,湿热的舌头裹住他的手指,舔弄。 无一不是淫秽放纵的诱惑。 未经人事的小少年看着这一幕,微凸的喉结上下滑动,身体紧贴着温香软玉,一手撑在她脸庞,额上有汗冒出。 女子的手轻巧地褪去他的亵裤。 挺立炙热的玉茎弹在她紧致的大腿上。 撑在她身上的小少年微微吸气,含着水光的眼眸漾漾,为解脱而出,也为极少被触碰的物什如今被人握在掌中随意抚弄…… 胀痛的物什被她握在手中,她双手合拢往下套弄,粉色的圆润便轻易从包裹中脱出,玉茎也似乎更加坚硬胀大了…… 女子笑出声,仰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似极喜欢的赞扬:“士元……长大了呢……” 他情欲上涌,理智与欲望分隔两端,如今听了这话,便是再难坚持,倒在女子的身上,手揽住她,又可怜又委屈的喃喃:“大人教我,大人教教士元……” 滚烫的唇也胡乱的落在她身上,单薄稚嫩的身躯因情欲些微颤抖,白皙的肤色泛起绯红。 因找不到如何疏解欲望的法子,小少年只能紧紧抱住她,不住地磨蹭着。 升腾的情欲让他难受,眸中蓄积的水似要滴落下来。 他颤着眼睫,随着身下女子的动作而动。 “呜……” 女子的手握紧了他的玉茎,小少年仰头呜咽一声,背脊处传来麻痒之意。 “啊……” 他忽而被女子翻身压倒在身下,她握住未经人事的玉茎放入已经湿润的穴中。 层层湿润紧致包裹住他的,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便侧了头,咬紧了牙。 “士元怎么不看我?士元……” “哈啊……士元的好大……” “好胀……嗯……士元……士元……” 比柔荑侍弄更刺激的感受让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小少年,止不住地喘息。 他控制不住地随她的动作挺腰,控制不住身体泛起的酥麻之意,更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一滴清透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下,他终于知道自己竟是在惦念那人。 即便是行如此淫秽之事时,脑海中最期盼最希翼的竟也是那人。 女子高耸柔软的胸脯在上下起伏中晃荡,诱人非常,她神情痴迷,似已沉溺进欲海中。 粉嫩的玉茎在两人交合处时隐时现,不时有粘腻的液体从肌肤上滴落在地,湿润了一片…… “啊……士元……给我……” 在一波略狠的撞击中,女子跨坐在他身上,抬着腰,娇喘连连,浑身泛着粉色,似已不支。 身下的小少年,抬起半身,脸上带着泪痕垂头看着两人相连的地方,眸中欲色浓稠如墨。 他手压在女子的腰上,猛地挺动腰…… “啊啊……士元……” “士元……哈啊……嗯……” 尾椎处突然一麻,他动作一滞,突如其来的强烈快感让他怔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精关已然失守。 太过刺激的感受,让他眼中又泛起水光,眼眸轻眨,便又是一滴泪落了下来。 “大人……” 第三十二章初到收信,夜发湿 所愿不得而遗者,乃情不遂欲而泄也。 情动于中,志有所慕而不得,遂成夜梦而遗也,当治其心。 被透骨凉意浸透的小少年从案上恍惚地睁开眼,眸中还有未散尽的欲色。 衣袖下是已经写完的缣帛。 白色的帛上一排排墨色的字。乍看只觉秀美雅致,实则锋芒暗藏其中。 绮丽淫靡的梦已醒,心中却更觉空落。 发丝散乱的少年提起笔,忍不住在墨迹已干的缣帛上添上自己的思念之情。 落笔时的轻颤,让小少年眉眼间染上愁容,难堪和自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难以退却。 他…… 竟对大人有如此污秽的念想…… 倘若被大人知晓,该……如何自处? 几笔落下,墨汁浸染缣帛。 平原县在冀州。 穆嫒一行因是赴任,不如赴战事般疾行。 黎明,尚未破晓。 穆嫒从梦中醒来,趁着众人还未醒,从衣堆里爬起来,揉着眼睛走向薄雾冥冥中。 身后,靠坐在树旁的人缓缓睁开眼,目光锁着那个走进雾中的人。 找到一处溪水边,穆嫒在草丛茂密处解决完叁急后,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去溪水中浸湿。 她解下束衣带,拧干湿布,扯着衣裳去擦身子。 “嘶——好凉……” 晨间的溪水冰冷非常,触碰在热乎乎的肌肤上,穆嫒瞬间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阳还没出来,大地一片灰蒙。 忍着凉意擦完身子后,便提着衣襟低头去瞅这副像是没发育过的身体。 胸前那什么……能不能不要和旺仔小馒头竞争? 这也太平了点吧? 撇着嘴拢好自己的衣裳,捡起腰带往腰上系的穆嫒,转身就遇见了一个站在树下身姿如松的人。 “子……子龙,早,早啊……” 她心都抖了抖,忙不迭地系好腰带,往树下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作出什么露馅的事。 上厕所……擦身子…… 她好像……都做全了!槽! 站在树下守候的赵云耳朵绯红,见她走过来,就抬步往回走。 穆嫒觉得自己这是被发现了,他要回去告诉其他人,急忙追上他的步伐,拉住他的手。 “子龙!子龙且慢,我有话说!” 赵云不自在的收手,想挣脱她的触碰。 “大人请讲。” 他只是见她睡眼惺忪地从营地离开,怕她遇险,便一路跟来,站在远处守候,亦没想被发现。 若早知她是来如厕和擦身的,他必不会跟来。 在他方才自觉移开视线时,想到一些事。 一路驱驰,他与关张两位将军平日皆是入河中清洗身体,每次相邀,她总会避开。 先前只是以为她循礼,不便在外人面前显露身体。 可,自那日……现在想来,其中不乏有些不能言明的原因……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子龙,我虽与你们不同,但我也有翱翔于天,潜跃于海的志向!” “我只是想为百姓为这天下做些事,子龙……你,你可能谅解?” 她锁着眉说话,脸上少了平日的温和笑容,眼中尽是急切。 拉住他的手臂,她哀求道:“子龙,有些事,并非生来便能抉择的……” 以为她在说喜爱男子之事,赵云眸中有挣扎。 他低头看她,浅色的眸在一片灰蒙中如澄亮的茗汤,一晃,便是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推开她抓在臂上的手,动作坚定却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此乃大人私事,请大人勿要牵涉赵云。” 穆嫒被这么一说,脑袋有些蒙。 念及文献中癖好特殊之人的下场,他忍不住劝道:“自古阴阳调和谓之正道,还望大人多加思虑。” 人无完人,若她能造福百姓,为人仁义,此等喜好甚至比不上荒淫奢靡的世家子弟平日所作的荒唐事。 穆嫒没有理清他这话的意思。这是原谅她了?还是要去告发她? 见赵云说完推开她就走了,剩下穆嫒一个人摸不着头脑地跟在他身后。 心中忐忑不已,生怕他一张嘴,自己就会因欺瞒,被二爷叁爷砍死当场! 直到—— 一行人相安无事的抵达平原县。 穆嫒才松了口气。 心里不禁惊疑,子龙究竟有没有发现她的真实性别。 她们一行人刚到看来荒芜贫瘠的平原县,就有一人从县内匆忙赶来。 “敢问大人可是来此赴任的平原县令刘备?” 那人躬身行礼,肤色焦黄面容似饱经风霜。 穆嫒从马上下来,来到他面前,一脸的疑惑:“正是,阁下是……” 身后的叁人警惕的看向那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缣帛,举过头顶,恭敬道:“小公子令小人把此信交与大人。” 小公子? 谁? 穆嫒从他手中接过轻薄的书信,打开。 白帛黑字,上面是她有些熟悉的字迹。 密密麻麻的一段帛,写满了修养民生,囤草积粮,招兵买马的方略。 细到百姓耕作,大到军队建设。 穆嫒略略一看,拿着帛的手都在抖,心中自是喜不自禁,一张脸满是笑。 “好啊!好啊!” 她激动道,目光落在信后留下的一行字,手就往衣裳里摸去,摸了半天,啥也没摸见。 迈步到二爷的马前,穆嫒笑着问:“前日取的蜂蜜云长这可还有剩余?” 二爷从马上跃下,一边去摸索行囊中留下的蜂蜜,一边问:“大哥因何事喜悦?这信是谁人所留?” 穆嫒毫无顾忌地把信递给他,取过他手中递来的小壶,愉悦道:“士元的来信,交代了些县中的事。” 二爷接过信,展开仔细阅览。 穆嫒把装了蜂蜜的小壶递给送信人,温和道:“你若回去,能否帮我把此物带给你家小公子?就说,备收此信欣喜若狂,日后他若来,备定亲制蜜饯,扫榻相迎。” 小凤凰给她留的最后一句是:念及昔日大人曾亲喂蜜饯,甚甜,甚思。 “是。”送信人接过小瓶,便告辞离开了。 叁爷与子龙已经走到二爷身边一齐去看那封信。 “没想到那个小娃娃挺厉害啊!” “此人是?” “嘿!俺来告诉你!这写信的小娃娃之前在安喜县与亲人走失落难,被大哥救下后就一直跟在大哥身边,缠人得很。之前我们……” 穆嫒听着,有些汗颜。 之前好像是她想刷好感刷忠诚值,一直缠着小凤凰来着…… 她望向听叁爷讲起往事,听得一脸认真的赵云,眨了眨眼。 大人与小孩之间确实有区别,若是子龙能和小凤凰一样,不知不觉就把忠诚值涨上去就好了。 她盯得久了,赵云似有所觉地抬眼看来,与她出神空洞的眸子一对,他便先一步撇开眼,不再去看。 一行人在平原县落定。 当天,几人便依照庞统所留的信,划分好各自负责的事务。 在穆嫒插科打诨与几人有意的纵容中,她分得的工作最为轻松自在。 县令府上虽看起来简陋,但是府中亭台水榭等建筑一一俱全。 穆嫒想洗澡,便单独占了一个房间,与关张两人分开了。 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中,她舒爽地喟叹出声,一身的风尘疲惫仿佛都被热水给洗净了。 人影倒映在隔挡的画屏上,重重迭迭。 洗完澡,浑身清爽的穆嫒单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提起一件狐毛大氅,她披着湿润的发走向床榻。 水滴从湿漉漉的发梢滴落在地,延出一条水迹。 单衣也被发浸湿了。 穆嫒现在突然很想念现代的吹风机。 她把大氅披在身上,握着透湿的长发,无奈的叹口气,脚步一转走到门边。 要不去找云长擦擦头发? 心念一转,脚已经迈出了房门。 来到一处房屋前。 她敲了敲门。 “云长……” 屋内没人应。 穆嫒直接推了门进去。 “谁?” 屏风后,传来一声清朗的轻喝,伴随着哗啦的水声。 穆嫒听清楚了,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想往外走。 “我,我来找云长,没看清走错了,子龙不要介意……” 她现在和赵云之间的气氛还有点怪。虽然赵云对她所有的要求都言听计从,但,自从那次亲了他,穆嫒总觉得赵云一直都在避着她。 穆嫒之前有想过,若是她直接把真实性别告诉他会不会好一点,但这个会导致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她赌不起。 而且,她不敢确定,那日赵云究竟有没有发现…… “大人。” 只穿了白色单衣的人披散着湿发从屏风后走出。 走到门口的穆嫒抬头望了一眼,直愣愣地呆立在当场。 往日的子龙总是束着发,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看起来又冷又静,偏生把容貌上的俊秀气压制了下来,只剩下武将独有的严峻杀伐气概。 如今湿发披散秀气尽显,慌乱间衣裳未整齐穿戴,未擦干水迹沿着他的锁骨和饱满的胸膛滑下…… 穆嫒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道了一声色乃刮骨刀,便要急急地掩上门出去:“我去找云长,子龙早点歇息……” 赵云上前,止住她的动作,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大人,关将军与张将军日落时分出府去探查民情,还未归。” 他浑身还散发着湿润的热汽,喉结上下滑动间,又有水从肌肤上流下。 “府中由赵云留守,大人寻关将军是有何事?” 穆嫒怕自己一时又脑袋发昏,不敢去看他,闻言一张脸纠结极了。 她只是想找二爷擦擦头发…… 如今二爷不在,她要自己去擦头发? 这多累啊…… 拉了拉身上的大氅,穆嫒一张脸缩在狐狸毛之中,闷闷道:“子龙帮我擦擦头发如何?” 等府上情况好些,就能招些下人伺候了。 赵云看着她藏匿在白色狐狸毛中的半张脸,闻言有些愣。 久不见回应,穆嫒偷瞄了他一眼,眉头皱着道:“子龙发也湿了,我替子龙擦,子龙替我擦如何?” 赵云背后的发已经浸湿了身上的衣裳,白色本就有些遮掩不住,被水浸湿便更加遮不住。 他转身去取搭在屏风上巾帕,穆嫒就看见他行走间,背后半透明的肌肤透出,和与发尾平齐的挺翘臀部…… 霎时间,脸上火辣辣的烫。 穆嫒心里不停地念色即是空,眼珠子确实实实在在的黏在了那随着动作略微晃动紧绷的臀肉…… 第三十三章平原气改,来夫人 穆嫒盘腿坐在床榻上,大氅披盖了她整个身子,嘴里说着子龙帮她擦,她便帮子龙擦,实际坦坦荡荡的缩成一团,享受着赵云的擦拭。 似觉得有些冷了,赵云随手披了件外袍。 他没有系带,衣襟依旧大开着,面上的表情很认真,拿着巾帕擦拭挤压发间水的动作也很细致。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穆嫒觉得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专注,沉稳得让人格外的有安全感。 儒将,穆嫒仔细分析着这两个字,又去看面前人一脸正色的神情,唇角上翘,笑容覆面。 坐在她对面的赵云打开巾帕盖在她头上,双手去轻轻揉搓,低头时就看见她一副偷腥猫儿似的笑容,眸光柔和了几分。 “子龙会兵法吗?”穆嫒问。 “曾读过兵书。” “那,为人为臣为君之道子龙可知一二?” 赵云手一顿:“大人,赵云只知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与国人交,止于信。” “我自认与子龙相交,从未失过诚信二字。就算情不自禁冒犯了子龙,也是坦然面对从未疏远过子龙,这段时日,子龙为何避我?”她拉着他的衣裳,从狐狸毛中仰头看他。 赵云眉微锁,默然不语。 “我喜好特殊,却从不强迫与人。人生在天地间,难道连喜爱之情都不能溢于言表吗?若爱人也成为一种受限的行为,岂不是活得太苦难?”穆嫒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是一串话。 赵云垂眸,放在她发上的手隔着巾帕慢慢摩擦她的发。 穆嫒盯着他抬手动作间,手臂动作带动的胸前肌肉拉伸,眼珠子要贴上去了:“先前是我自制力太差,给子龙造成困扰,此后,我定不会再犯……” 她往他那边倾,乖乖收回眼神,低下头让他更方便擦发。 房间里只有巾帕与发丝摩擦的声音。 穆嫒虽然贪念色相,但知道分寸,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毕竟去弥补一时冲动花费的力气太大了。 安静的空间,和面前满身安全感的人,让她有些惰怠起来。 拉了床上的被褥盖在自己和他腿上,穆嫒挪了挪身体,离他近了些,额头靠在他肩膀上,懒懒道:“我若睡了,子龙擦完记得叫我,我帮子龙擦……” 赵云下意识大掌去护在她脑后,闻言抿唇,应道:“好。” 手中的巾帕已经被发上的水染湿不少,赵云动作尽量放轻,用巾帕拭干她发间的水。 这是一件简单,做起来却繁琐需耐心的事。 肩上的人呼吸平稳,默然靠在他身上的姿态亲近又放松。 他还是第一次为人擦拭湿发。 与人这般亲近除去她,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虽然从不拒人,却也与人保持着距离,除了她…… 她是他一直想要追随的人,他也渴望能与她赤诚相对,坦诚相待,可自从那日便不一样了…… 那日她醉酒后,行事大胆又放纵。 她或许不知,她酒后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印记,除了唇上的,她也舔舐啃咬过他的耳垂,脖颈,锁骨,手臂和胸膛…… 他的左下腹间至今还有一个结疤的牙印。 留下时的痛楚他已经忘记了,如今只记得当时的惊愕与极快的心跳,和倒在地上任由她胡来的纵容。 隐隐的,被压在最深处的一个声音告诉他,在他繁杂的情绪最底处是喜悦。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正与公孙将军耳语,挑着眉眼中有些狡黠。 在望向他时,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眸中的惊艳在瞬间被一种渴望坚定覆盖,诚挚热烈的让人不愿对视。 阳光下,她望着他笑,唇角上翘,眉眼弯弯,好看耀眼得让人炫目。 她许是不知,他的目光自此从未离过她。 想与她说话,想与她深交,却唯恐她不是心中所想之人。 她行事随心,与人交从不有所遮掩。 这几日,他有意避着她。 不是在避她,而是在避自己,他不能,他被世间条例约束,做不出这般坦然。 他在躲自己的潜藏的情绪欲望,也在躲不为人接受的喜好之情。他不想与男子有所情爱牵扯,更不想与要奉为主的人有其他关系。 手下的发在擦拭渐渐脱离湿润。 赵云的外袍却被自己的湿发给透湿了,贴在身上冰冷得难受。 她靠在他肩上,手从拢罩的大氅中失力跌落在他腿上,自然是安然睡着了。 垂眸的人,放下手中的巾帕,压着眸底翻涌的情愫,颤着眼睫去握住她垂落在外的那只手。 握住手腕,手指从她的指间插入,他抬起,闭上眼,在面前素白的手掌上落下一个极克制的吻。 “大人……” 自古贪色之人命运悲惨,他不愿她如此,他会好好守护看护好她。 “子龙……” 怀中的人似乎醒了。 赵云慌然松手,两人相牵的手瞬间分离。 他温顺道:“大人困了,赵云送大人回房。” 手揽上她的腰背,穆嫒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环抱他的脖子,应着:“好……” 困意还未消,她挣扎着睁开一条小缝虚虚看了眼就闭上了,满身心地窝在他怀里。 赵云抱着她从床榻上站起身,往门外走。 穆嫒的困意在面前人把她放在床上去解她拢在身上的大氅时消散,她握住他的手,别扭道:“我自己来就好,辛苦子龙了,子龙快回房歇息吧。” 赵云停手,点头应道:“是。” 见人离开,穆嫒松了口气,她解下身上的大氅,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极易被发现不同之处。 她往榻上一倒,掀开被褥钻进去,睡得一脸安然。 一夜好梦。 第二日,几人开始正式行事。 二爷叁爷和子龙忙得只有在用膳时穆嫒才能看见他们。 夜晚归来时,几人身上脸上都有不少脏污痕迹,一脸疲倦,神情却是满足愉悦的。 穆嫒的主要任务是安抚百姓,监督各方行事。 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巴结本事没忘,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拿捏到位,没事儿便去县中田间与人谈论,指鹿为马,或是徒手画大饼。 小凤凰的策略他们都看过,先不说二爷叁爷,既然能得子龙认可,那就是可行的。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极快。 休整养息后,平原县已有所大变。 不负初来的荒芜,县中的街道开始有不少人来往,因此县施以德政,有不少流落在外的人来此寻求安居之所。 几人也脱离了初时的忙碌。 二爷叁爷和子龙常去教场监守新征召入伍的士卒演练,穆嫒便一人在府中或府外找乐子。 有时,她会趁机把子龙拉走,想再刷一刷他的忠诚值。 子龙的忠诚值在进入平原县后涨到75就停滞不前了,无论穆嫒怎么去讨好他都稳稳的停留在原地。 “子龙,接着!” 站在高处树干上,从枝桠上摘了一个果子的穆嫒向下一丢,喊道。 赵云身形微动,伸手稳稳接住那个果子。 “大人,小心。” 他仰头看着树上丝毫不顾及形象,爬树摘果的某人。 吱呀—— 不远处传来开门声,还夹杂着—— “谁!谁偷老娘的果儿?” “娘!娘!快来啊!有人偷果儿!” “哎!哎哟!她娘!她娘你慢点——” “遭!”树上的穆嫒脸色一变,猫着腰对树下的赵云悄声喊道:“子龙!子龙快接住我!我们快走!” 说完她便什么也不顾了,从高高的树下往下跳—— 赵云眼眸一缩,身体此意识先一步闪身到她坠落的地方,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她。 穆嫒做了坏事,脸上氤着红,她抱住他的脖子,催促道:“快!快!咱们快跑!” 赵云心中还有些惊颤,他稳了稳心神,便抱着人往他处跑去。 身后。 “站住!哪个龟孙儿!竟敢偷老娘的果儿!” “哎哟,她娘你快歇歇气,别追了别追了……” “娘!娘,我觉得那个人长得好像县令大人哦……” “瞎说!什么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她停住步伐,惊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夫君,“真的是县令大人?” 男人点点头,脸上也有些怪异:“都叫你慢点了……” 两夫妇面面相觑,而后,妇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男人也是满脸笑意。 “新来的这县令大人可有意思,她不是爱上咱家的果儿了吧?” 每隔两天便来一次,果未熟之时,便一个人站在树下仰望许久,熟了竟还亲自爬树来偷。 偷就算了,被人发现便跑,跑了后第二天,她们家院门口总会无端多出些谷物。 要知道,这些谷物便是买下院外的那棵树都绰绰有余…… 远离了偷盗之地,穆嫒从赵云怀里下来,她径直伸手去掏他衣襟里放进去的果子。 红彤彤的,凑到鼻尖闻满是水果的香甜味。 穆嫒脸上盈着笑,把果子递给赵云:“子龙快尝尝,我守这棵树好久了,这可树上最大最红的一个,终于到手了!” 被迫与她一起偷盗的赵云握着手中的红果,表情有些微愣:“大人……不吃?” 穆嫒眨眨眼:“我不吃,专门为你摘的,快尝尝!”她巴巴的看他,“我蹲了好久的点,子龙快尝尝甜不甜?” 赵云把手中的果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清甜从舌尖蔓延,带着些涩,他微眯着浅色的眸点点头:“甜。” 穆嫒看他那副表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嘴里喃喃:“是吗?真这么甜?” 话落便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确实是清甜的果香,但涩意有些让人难顶,穆嫒啃了一口便皱了眉。 她拉起唇角微微含着笑意的赵云往别处走。 “子龙再陪我去他处看看……” 她把赵云拉出来,除了想刷忠诚值,也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无论做什么,这人都不会有所微词,能满足她一切开口的要求。 有时候她会有一种带坏了人的错觉。 带着人四处闲逛瞎玩了一番后,穆嫒就在午时跟着赵云的步伐回府。 还未到府前,就看见二爷叁爷一脸急切的来到她面前。 穆嫒满脸茫然:“云长,翼德,怎么了?”今日午膳难道不在府内吃? 二爷叁爷站在她身边,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就连平日直性子的叁爷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爷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大哥,嫂嫂来了。” 叁爷急切的点头:“大哥大哥,嫂嫂看起来情绪不好,你……你可千万别惹嫂嫂生气。” 穆嫒吓傻了。 啥玩意儿? 她夫人来了?卧槽!她家夫人不是还在涿郡吗?! 她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一脸紧张的看向身边两人,问:“我今日衣冠是否得体?我气色如何?相貌好看否?” 两人对视一眼,一拉一拽地把心里已经开始想打退堂鼓的穆嫒往府内带。 “我、我这,二弟叁弟我发冠可散了?” “要,要不要容我先去理理仪容啊?” 身后,赵云抱着一些杂乱的物什,敛眸,静默。 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在他浓密的长睫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第三十四章温婉家室,颜色改 “新制的衣裳从马车上取来了吗?” 女子的声音温婉柔和,如涓涓细流,闻之心静恬然。 “回夫人,取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夫人,午时已过半了。” 随行的侍女扶着女子在木凳前慢慢坐下。 厅外传来一阵喧闹。 “容我容我先去如厕!我我我内急啊!” “云长,翼德,快松开我吧!” “诶、诶!别拽别拽,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穆嫒从两人手下挣脱,作认真状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眼珠子四处瞟,默不作声地抬脚往左迈。 叁爷挡在她身前,横眉竖目:“大哥做什么去?” “我——” 穆嫒收回脚,往右边迈。 二爷挡住她的步伐,脸上有些无奈:“大哥,嫂嫂巳时就已到府,等你许久了。” 穆嫒苦着一张脸:“与夫人分别许久,如今要见,不知为何突生怯意。” 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个夫人。 穆嫒缓了缓情绪,神色一凛,带着英勇就义的气概率先往厅内走去。 “我乃大丈夫!有何惧哉!” 当真是大义凛然,磊落坦荡。 “可是夫君回来了?” 厅内传来女子温柔亲近的呼唤。 穆嫒眉头一皱,心里突突又想往外跑。 她做足了一番心里功课后,望向厅内从木凳上袅袅站起身的女子,脸色就开始泛红。 目光从忧虑转变成了热切,而只剩下怜惜。 女子长发松散整齐地束在背后,一身浅色襦裙,娥媚间似锁着愁绪,香腮蕴晕,望过来的一眼似含了万般情意,直到眺望到厅外的穆嫒,她才展颜一笑,清透的眼眸亦是融进了欢喜意。 明眸善睐,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婢女扶着她站起身,她便收了目光低着头柔顺行礼:“夫君。” 端庄中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 美! 美得让穆嫒觉得就像是一朵软嫩野花无端地插在了自己这坨牛粪上。 在看时,就觉得她家夫人的身体该好好养养了,瘦弱得就像出门一阵风都能吹倒的那种。 穆嫒迈步来到她面前,扶住她,手下的柔软单薄的触感让她有些唏嘘,就跟在触碰一朵云朵似得不真实。 “夫人……”目光在她襦裙上的脏污痕迹扫过,穆嫒放柔了语气,“夫人一路辛苦了,何不提早修书一封与我?我好亲自去接夫人。” “夫君县内事忙,不敢劳烦,一路行来也算顺遂。”她柔柔的靠在穆嫒身上,唇角的笑喜悦满足。 “我为夫君做了几件衣裳,此行一并带来了,夫君可要看看?” 穆嫒眼睛闪了闪:“好啊!夫人真是巧手!不瞒夫人,我一直都想换新衣……” 她就那几件衣裳,自从出涿郡一路来,破的破旧的旧。如今她已经把二爷他们的衣裳扒拉出来穿上了,虽然大点,但折一折也能对付。 两人情意绵绵相携相拥,准备往外走,二爷拦在面前:“大哥,嫂嫂一路奔波辛苦,已到午时就先用膳吧。” “对对,先用膳,夫人舟车劳顿,往后夫人在府中,我定要好好为你补一补。” 见两人在桌前坐下,叁爷大大咧咧的也凑过去坐下,看着自家大嫂笑:“嘿嘿,好久没和大嫂一起用膳了。” 穆嫒身旁的女子颔首,笑着唤他:“许久不见翼德与云长,我给翼德云长也做了两件衣裳,待会儿便让人送到你们屋内,试试合不合身?若不合身我便再改改。” 叁爷挠头:“还有俺的啊,多谢嫂嫂!” 叫完府中人上菜,二爷也在桌边坐下,脸上晕了欢喜的红:“嫂嫂来得正好,这府内之事我们几人正一筹莫展,如今嫂嫂来了,便可交与嫂嫂了。” 穆嫒的视线在自家夫人的脸蛋和桌上的肉食来回转动,闻言皱了眉道:“府中事又多又杂,交给夫人岂不是要累坏了她?” 身旁的女子掩嘴轻笑道:“这是我份内之事,若能帮到夫君,再苦再累也是甘愿的。” 秉承着不能让柔弱夫人太劳累的想法,穆嫒动了仅剩的良心,张张嘴道:“那,那夫人若是太忙便来记得让我一起分担。” 反正她现在在府中也很闲。 “好。”身旁女子笑着应道。 厅外走来一人,身长玉立,长发高束眉目冷漠。 他径直入厅后便在桌前跪下,对着穆嫒夫人的位置行礼道:“赵云,拜见夫人。” 女子站起身,笑道:“是赵将军,早前便听过将军的大名,将军快请起。” 离得最近的穆嫒顺手扶了一把赵云:“都是一家人,不用行如此大礼,子龙快来入坐。” 她的夫人在一旁帮衬:“是啊,玄德向来行事不够稳重,今后还赵将军多多提点提点。” “是,夫人。”赵云起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菜上齐后,穆嫒便忍不住要去动手。 先前因为紧张还不觉得饿,如今事一过,肚子就咕咕直叫,难受得很。 许是二爷之前吩咐过,今日府中的菜格外丰盛。 有几样平日都见不到的荤腥。 她伸着箸,去夹盘中的肉,回头时,便见自己碗中已经多了许多绿油油的菜叶,穆嫒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赵云。 赵云垂眸,安静地用着膳。 她恍然,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女子。 女子正眸中脉脉含情的看着她,双颊飞红,似羞似怯。 而离她最近的菜便是自己碗里的那些菜叶。 穆嫒被她看得心上一动,又想到她瘦弱的身体,手中的箸一转,把那块肉夹到她碗中,笑着道:“夫人体弱,多用些。” 说完便不再看女子略微怔然失神的神情,自己抱着碗,哼哧哼哧地干起饭来。 许是被穆嫒的体贴感动,一场饭下来,她旁边的夫人几乎把那道绿叶菜全夹给她了。 而每每夹到肉的某人见有人给自己夹才就礼尚往来的把自己心仪好久的肉往别人碗里送了不少。 吃完,穆嫒才似有所觉。 这场饭,她好像就吃了一口肉,而且那口肉还是子龙默默送进她碗里的。 她虽然不太喜欢吃菜,但能看见夫人满脸欢喜也是值得的。 饭后,穆嫒带着自家夫人把县令府逛了一圈,还颇为骄傲地指着花园里的几株颜色繁杂的花道:“这是我亲手种的,如何?好看吗?” 身旁的女子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见到在一片翠绿中的几株野菜花,眸中泛起些波澜,以手抚额,眉微蹙着依靠在穆嫒身上,娇弱道:“夫君,我累了,现在能回屋内去吗?” 穆嫒忙扶住她,看她这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半抱着她往自己房间走:“是我考虑不周,我马上带夫人回房。” 涿郡与平原相隔甚远,她一弱女子日夜兼程赶来肯定是累坏了。 看看这衣裳的裙摆上沾了不少的污渍就知道。 穆嫒许久没和女子这么亲近过,只觉得女孩子身上软软香香的,比硬邦邦的男孩子要好上太多。 她手放在自家夫人的腰上,仿佛一手都能把握住,又软又细,实在是太瘦弱了…… 两人姿态亲近地回到房间。 穆嫒把她放在床榻上时,手被她拉住,她坐在榻上,抬着眼看穆嫒,眸中一片情意:“夫君,去把门关上可好?” 穆嫒愣愣的点头:“好好。” 待她啪嗒一声关上门后,才觉得自己这举动好像不是太妥当。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她们又是夫妻…… 这,这…… “系统系统!快!快告诉我我这夫人究竟知不知道我是女的啊?” 穆嫒急急在脑海中叫道。 屋内有悉悉索索类似脱衣裳的声音传来,和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鸟鸣声,略显拘束。 ——权限获取中——夫人前期记忆已为主公加载完毕,请主公获取。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空翻看记忆啊!直接告诉一声不行吗!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穆嫒突然背脊一凉,有种被凶猛兽类盯中的惊悚颤栗感。 她慌慌张张的想要拉开门跑出去,又怕唐突到自己娇弱的夫人,胆战心惊地转过头,就对上慢慢向她走来的夫人。 穆嫒双眼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脱去了襦裙,只着了利落中衣站在屋内,手中握剑,睨着她的女子。 不是…… 她的娇弱夫人呢? 现在站屋里的是谁啊? 铮—— 剑出鞘的声音。 穆嫒莫名心里发颤,有些怕。 女子面似寒霜,手执利刃,寒芒印在她眼底,又美又利。 “夫,夫人……” 穆嫒颤抖着出声,她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柔柔弱弱的人,怎么就关了个门的功夫就变得让人不敢直视了? “离家这么久,你便只得了个县令!若不是有简雍劝我,你以为你能过上这么长的舒坦日子?” 剑从鞘中脱出,她丢了剑鞘,执着剑慢慢走进穆嫒,眉眼间压抑着怒气。 穆嫒被吓到,她哆哆嗦嗦的,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 不然一个人怎么能转变得这么大? “夫人,朝廷内乱,我,我徒有战功却不被重用,我我在屯兵积粮了——” 话刚落,眼前就有一寒光闪过。 呲地一声,剑刺入地面。 随着剑柄嗡嗡震动的还有面前人的轻嗤。 “狡辩!” 她葱白的指点在剑柄上,止住了剑身的颤抖,一只手抵在穆嫒下巴上,抬起她因惊惧僵硬的脸:“怎么?久不见我,你便生疏了?连做错事该如何,也一并忘了?” 一双眼冷得渗人。 穆嫒最怕这种性格的人,弱弱的求饶:“夫人,我,我错了……” 面前的人却是笑开了,她脸颊上有酒窝,一笑便让人觉甜,此时的穆嫒却觉得更做梦一样。 她笑着,手抚在穆嫒吓得发白的脸上,温声道:“跪下。” 第三十五章贪生怕死,剑轻伤 她堂堂平原县令怎么可能轻易给人下跪! 剑上清透凌冽的光印在眼底,穆嫒咽了咽口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我错了!” 她认识这把剑。 这是挂在她房间内做装饰的配剑,剑上还系有长穗。 如今鲜红如血的长穗在空中晃荡,让穆嫒觉得眼前都被晃出了一片血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从未见过的夫人竟然……竟然是这种性格! 还好,还好她在家做了错事也被这么罚跪。 曾经有段时间,跪对她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频繁。 现在别说下跪了,就是在这端端正正地跪上一天,她、穆嫒都能熬过去! “云长翼德乃万里挑一的勇士,自当在阵前讨敌,却随你一起窝在这小小平原县!你若改不了那温吞怕死的性子,我来帮你!” 她蹲下身,手抚上穆嫒的脸颊,语气冷得让人心生寒意。 穆嫒端正跪着,自觉理亏不敢多言。 她这夫人的话,当真是一针见血。 她知道自己身上随处一指就是缺点。 如果她不是个文武废材,早就带着二爷叁爷去讨伐中原了。 就连对叁国的印象,都是她很久之前模糊的电视认知。 这种乱世,她能做的、仅会的也只有,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跟着系统一步步往前。 她不敢私自行事,怕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跌个粉身碎骨。 “走时放进行囊中的书可看了?” 穆嫒一头雾水:“什么书?” 除了二爷随身带的春秋,她就没见过其他的书啊? 身前的女子闻言轻声笑了,她把地上的剑抽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人,手腕翻转间,便是一个悦目的剑花。 “你问我?” 声音依旧温婉,却是压抑着怒意。 执剑往下,锋利的剑尖随着动作从穆嫒胸前的衣襟下滑。 穆嫒胆颤心惊的伸着脖子往后仰,生怕那双白嫩的手一个用力,就把这剑捅进了自己体内,来个血溅当场! “夫,夫人,你手,手别抖……” 她说得哆哆嗦嗦,与那双执剑的柔荑比,自己倒是抖得跟筛糠一样。 剑尖的寒芒隔着衣裳都能让她心里发慌。 突然,利剑穿透衣服往前一送—— 穆嫒脸色一白,僵直在当场。 久违的痛觉袭上身体,鲜血慢慢从肌肤渗出,沾染上剑尖。 穆嫒大脑一片空白,她仰头惊恐地盯着女子娇美柔弱的脸,唇张了张,哑然失声。 女子俯身,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含笑话语与蜜糖般甜:“他们护你,我可不会。” 穆嫒眼瞳印出她娇艳如花的脸,耳边传来摄人心魄的话。 “听说,你在幽州时曾与人厮混?” 穆嫒心砰砰直跳。 她收剑,在穆嫒衣裳上蹭干净血迹,手点在穆嫒因仰头伸长的脖颈上,轻如羽毛:“你若再不知检点,下次我便直接割开这里。” 微凉的指尖和凶狠的话语让穆嫒项间瞬间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脑袋一片混乱。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府外,二爷叁爷复杂的表情和那句,嫂嫂看起来情绪不好,你可千万别惹嫂嫂生气的话了。 “大哥!嫂嫂——” 正心绪不宁间,门外传来叁爷熟悉的粗犷高喊。 女子站直身,不急不缓,姿态优雅地把剑收入鞘中,警告般地睨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某人,径直就走向床榻。 待她在榻上躺下后,才对着地上吓得不行的人,道:“夫君,翼德寻来,快些开门呀。” 这温婉透着柔弱的话语,穆嫒心里一滞,她小心翼翼的瞄了床榻上躺着的人,这才捂着肚子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发软,抖着手去开门。 外面明媚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穆嫒看着站在面前的叁爷,都快哭了。 救命,她的夫人好吓人…… “大哥……你怎——你又惹嫂嫂生气了?”他关切的眼神投在她身上,目光在她捂住的肚子上转了转。 穆嫒看着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撑在叁爷的胳膊上,急急道:“夫人累了,翼德有事与我去别处说,莫要打扰了夫人歇息。” 叁爷见她一脸的惊惶急切,圆眸滴溜溜的转了转,点头应道:“那大哥随俺来!” 穆嫒连连点头:“好好好——” 说完就带着人往别处走,连门也没带。 他俩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榻上的人才转过身,一双眼直直眺望着外面越来越模糊的人影,红唇上扬,柔声骂道:“胆小如鼠。” 武艺分明比她好,明明能乘机夺走她的剑,却因惧因怕任由她伤人。 错失良机,倒也不是第一次在她夫君身上体现了。 论她怎么教,都教不会。 罢…… 来日方长,不急,日后在教她那些繁杂的事…… 穆媛和叁爷急急出院子后,她便松开叁爷的手,一边喘气一边指着后面,道:“我夫人……她,她好厉害……” 那通身的气派,那执剑的身姿,伤人时的毫不犹豫,让她心跳加快又惊恐万分。 叁爷眼睛亮了亮,兴奋道:“大嫂一向是俺敬佩的人!” 穆嫒看了看他,突然就觉得肚子上的伤口痛了起来,她一摸,一片湿热。 张开手,摊在两人面前,穆嫒觉得头有点晕,身体有点失血过多。 张飞抓住她的手,一脸的狠戾,眼底满是担忧:“大哥!你怎么伤的?谁伤了你?” 穆嫒脸色也有点白,她本是想说自家夫人,话到嘴边,又被自己咽了回去,道:“方才拿剑,一时不稳伤到了……” 这伤口位置特殊,张飞明显不信,拽着她就要去疗伤:“究竟是谁伤你?竟敢伤我大哥!” 他步伐有些快,穆嫒觉得肚子上的口子一跳一跳的疼,拉拉他的手,皱着眉道:“翼德,慢点。” 叁爷心里急躁想快点给她止血,回头想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她一脸苍白脆弱的模样,话被堵在心口,脚步放慢。 两人一路走来,途径一处花园。 赵云正坐在石凳上,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听见动静,他从书简中抬起头,沉静的眉眼在见到穆嫒手上一片鲜红时,涌上忧虑。 念着是任务目标,穆嫒脚步微顿,脸色略白的朝他招手:“子龙。” 叁爷瞪她一眼:“大哥快点!” 赵云站起身,两人便已经从花园走过了。 他紧握着手中的竹简,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几株开得茂盛的野菜花上,眉微蹙,便抬步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来到屋内。 穆嫒四处张望:“云长呢?” 叁爷找出一件素白衣裳拿在手中,用力一撕—— 呲啦—— “二哥去演练场了。”他把衣服撕成长条。 穆嫒盯着他的动作,不自在的在床榻上挪了挪屁股:“你给我包扎?”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包扎这种细致活的人啊。 叁爷瞪她一眼:“不是俺还是谁!” 他在房内摸索了半天,才拎着一瓶酒和一手的碎布衣裳来到穆嫒面前。 穆嫒看着他手上的酒,眼皮子跳了跳:“为何拿酒?” 难道是要让她喝酒来暂时麻痹痛觉? 叁爷:“没找到水,大哥先用烈酒擦擦伤口。” 穆嫒脸色发黑,抖着唇,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自己来包扎吧。” 酒精擦拭伤口的刺激滋味她还是不要体会了吧! 叁爷挡开她的手,把酒往碎布上倒:“俺来,大哥别动。” 布浸泡了酒水,湿润起来。 屋内开始弥漫起馥郁的酒香。 穆嫒推拒:“不不,我自己来。” 谁知叁爷一把把她推倒在榻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就要用浸了酒的布条去擦拭肚子上的一片血红。 冰凉的粗糙布条触碰到温热细腻的肌肤,穆嫒一个鲤鱼打挺就想爬起来挣脱掉,可她和叁爷实力差距太大,用尽全力挣扎也挣不脱他的大掌。 “翼德,翼德我自己来,你让我自己来!” “大哥别吵,先让俺擦干净!” “我真的自己可以,翼德,翼德,我啊——” 一声激烈的惨叫响起。 跪坐在榻边的叁爷手一抖,被吓到了。 他愣愣地去看床榻上的人,就见到那人因剧烈挣扎过,脸色绯红,发冠凌乱,此时正双眸含泪地瞪着他。 他心里一滞,匆匆移开视线。 把手里的布塞到她手上,叁爷喏喏道:“有点痛,大哥自己擦吧,俺去给大哥找药……” 说完,便自己匆匆跑出了房间。 出门时,还差点撞上将要迈进来的人。 什么叫有点痛! 穆嫒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痛可比她家夫人刺她的那一剑都痛!说是十辈都绰绰有余! 穆嫒把手里的碎布往地上一甩,整个人瘫在榻上,泪眼朦胧,伤口处还在泛着被酒精刺激到的痛。 忽而。 有人把她从榻上抱起,她半靠在来人的身上,仰着头泪汪汪的看着他俊秀的脸和担忧的神色,弱弱叫道:“子龙……” 赵云手轻抚她肚上的伤,皱眉问道:“何人伤的大人?” 穆嫒靠着他,眼也不眨的撒谎:“自己一时不注意就伤到了。” 赵云垂眸看她,见她一脸的委屈,手取过一边被叁爷丢在榻边的碎布条,要去解她的衣带。 “赵云先为大人处理伤口。” 第三十六章往昔记忆,愧疚生 穆嫒的伤其实不重,一道口子不足半指长,只伤了皮肉,流了点血。 但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受过伤,莫说流血了,就是磕碰都很少。 她怕痛,身边又有二爷叁爷护着,顶多是经受策马驱驰的疲惫,过得太顺遂,心上的思危念头就少了许多。 行事也越发肆意。 听夫人所言,是试图将她从平和的处境中捞起,让她去直面外面的暗潮汹涌。 可是,她敢吗? 她会吗? 她拥有力挽狂澜的力量吗? 上学时她就是令老师叹惋头疼的学生,毕业后,她也只是社会上的一个普通人。 她哪里来的谋略去和这些被载入史册的人相比? 她一向都是,明哲保身,曲意顺从的炮灰。 身上的外衣被人解开,穆嫒伸手勾住赵云的脖子,半靠在他身上,神情奄奄:“子龙,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赵云拿起布条在她肚上缠绕:“大人为何如此问?” 他虽不如关将军和张将军与她相处时日长,但自渔阳一战,也知她的才略。 肚子上的布带一收紧,穆嫒下意识吸了气,嘴里念叨:“紧了紧了紧了……” 赵云手一顿,把布条松了松,脸上浮上些怯然的红:“是赵云鲁莽了。” 肚上的布带缠好,痛感已经消逝许多的穆嫒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擦干方才被烈酒痛出来的眼泪,从赵云怀里站起身。 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我要看书!” 赵云随她起身,问:“大人要看何书?” 穆嫒:“兵书!思而不学则殆!我要研习兵法!” 赵云看她一眼,从身上拿出自己刚刚看的竹简送到她面前:“赵云身上正有一卷,大人可要阅览?” 突然兴起的穆嫒拿过他手中的竹简来到案边坐下,展开竹简—— 一排排整齐划一又艰涩难懂的字浮现在眼前。 她眼前发花,握着竹简的手就想合上。 深呼吸几次,她才把退却的心理压下去,在案上支着脑袋埋头细看。 文王问太公曰:愿闻为国之大务 ,欲使主尊人安,为之奈何? 太公曰:爱民而已。 文王曰:爱民奈何?” 太公曰:利而勿害,成而不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 ……… 穆嫒眉头紧皱,往下看去。 屋内的赵云见她如此认真,便想离开。 他告退时,穆嫒留住了他,把他拉到自己旁边来,与自己一起看。 两人坐在案边,同阅一卷竹简,气氛融洽。 窗外的树影婆娑。 只看了半卷的穆嫒被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温暖得困意渐起。 她晃了晃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去看竹简上的字。 一段时日下来,赵云也知道她的性子,耐不住寂寞。 这样安静待在案边读书,她应该不适应…… 见到旁边人慢慢朝案上垂落的头,他离她近了些,手环过她的身体贴在她一侧脸颊上,在她将要磕在案上的时候略微用力,让她向自己靠过来。 侧了身子,双手揽虚虚在她的腰上。 安稳宽阔的胸膛,穆嫒只困顿的掀开眼看了一眼熟悉的面容,便安心地闭上眼。 睡去前,她模模糊糊的记起了自己的那位夫人,让系统在脑海中打开了获取到的前期记忆。 意识下沉,她便在熟睡中沉浸到前期记忆去。 夏日的阳光热烈灼目。 她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倚靠在荒芜田野的草垛上。 “你叫什么?” “顾怜,顾首的顾,怜惜的怜。” 女子从草垛中抬起头看她,白嫩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眼睑也是红的,柔柔弱弱看起来像极了无家可归的世家小姐。 ———— 系统补全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虚假数据拼凑的场景却是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所要拥有的真实经历。 前期记忆翻看完,穆嫒胸口发堵,鼻尖酸涩。 仿佛有人握住她的心一样,难受得厉害。 原来真的有人会用柔弱的身躯,坚毅的神情,抗下一切,护住一个人。 只是穆嫒从没想过,被护的那个人有可能会是“她”自己。 她从赵云怀中睁开眼,便是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夫人…… 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她只觉得亏欠和愧疚。 怜,哀也,从心。 赵云的手撑在地上,他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怀中属于她人的热度正在一点点的消逝。 前一秒还攥着他的衣袍安然睡着的人,下一秒就推开他,慌忙地离去…… 他听见了。 听见她在睡梦中皱着眉,口中还念叨的那两个字。 夫人…… 他扭头,视线远眺窗外的树,手抚上额间束着的青色布带,唇紧抿。 他一直都忘了,她……是有家室的…… 本想远离,可这翻涌上来的涩然和不甘是何意? 他与她只能为属臣…… 穆嫒从屋内出来,一路跑,往自己的住所跑。 陪伴数年,她总是过得轻松。 从涿郡到平原,从世家小姐到劳作妇人,夫人所受的苦比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多。 她眼眶湿了,鼻尖酸涩不已,一路跑便一路咬着牙抑制住要溢出口的泣音。 来到自己的房屋前,见房门大开,床榻上躺着一个瘦弱的人。 她便放轻了脚步,一步步,慢慢来到床榻边,径直跪下,脸上的泪一滴滴的往地上砸。 榻上的人听见动静,惺忪的睁开眼,见穆嫒跪在榻边,只看着她也不说话,一张脸被泪水浸湿了,宛如一只哭花脸的小猫。 还是最容易受人欺负的那种…… 女子从被褥中伸出手,去擦拭穆嫒脸上的眼泪,唇角上翘,笑得甜美:“做错了何事?怎么又跑我榻边跪?” 她记得,这人往日里惹她生气了,待她睡着便会主动跪在她榻边请罪。 可,却没有哪一次哭得这样凄惨…… 她手上用了力,捏着穆嫒湿润的脸颊,压着眉训斥:“再哭就滚出去!” 穆嫒匆忙用衣袖去擦脸上的泪,可眼下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握住女子的手,凑上去把脸贴在掌中,一出口便是断续的哽咽泣音:“夫人……对不起……” 女子皱着眉从她掌心收回手,撑在榻上坐起身,低下头看她:“何故?” 说完,她唇边的笑意便消散了,颇嫌弃的冷声道:“哭有用吗?说罢,你又犯了何事?” 穆嫒扑到她的腿上,埋进被褥呜咽着:“夫人……夫人夫人……” 如同撒娇。 榻上的人眸光一柔,伸手去推她:“起来,我要起身了。” 穆嫒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弱弱的看她:“我,我扶夫人起身……” 女子目光在她肚上浸了血的衣裳上一扫,笑着问:“不怕我再刺你一剑?” 穆嫒:“是我不受夫德,该刺该刺!” 她在外过得有多舒坦,她的夫人在家便过得有多煎熬。 担忧她生死,食不安寝的时候还从他人口中知晓她在幽州与人有染…… 夫人本就体弱,如今更是比记忆中的瘦了许多。 被刺一剑也是该的…… 可是,真的好痛…… 榻上的人起身,闻言轻声笑了笑,笑声甜软得让人心间泛甜。 “若午时你这样乖巧,我许是不会刺你。” “今早脑子不清醒,方才才醒过来,夫人不要生我的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巧言令色,快去备马。” “备马?夫人备马要做什么?” 葱白的手在穆嫒脸上抚了抚,把贴在她脸上的湿发拨走,女子目光落在她身上,道:“去看看你把这平原县整治得如何。” 穆嫒点点头,取了一旁的狐毛大氅递给自家看起来格外娇弱的夫人:“夫人出门把这个披上,我这就去备马。” “去吧。” 在马厩里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的马。 穆嫒坐在马上伸手向下面亭亭玉立的女子,红着脸道:“夫人与我共骑一匹马如何?” 她见女子看她,肌肤被白色狐狸毛衬得如雪一般白,穆嫒又提了一句:“平原县地广,如果夫人累了,还可以在我怀里睡会儿。” 系统给的记忆,她的夫人身体一向娇弱多病。 女子长长的眼睫垂下,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后,便被人紧紧拽住。 她利落的上马,坐在穆嫒身前,倚在她身上,手指向一处道:“往北走。” “嗯嗯。” “简雍早我几日来寻你,你可遇见他了?” “简雍?”谁啊? 穆嫒想了想,没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到这个人便摇头道:“没遇见,许是他途中遇事还未到?” 一路行来。 她的夫人脸色还算不错,平原县内的人对她也算和蔼。 穆嫒刚松口气,就听她夫人道:“平原整治,有人为你出谋划策?” “……是荆州庞统。” “没想到荆襄庞家的人也愿助你。” “夫人认识他?” 女子靠在她怀中,轻轻阖上眼,摇头道:“未见过庞统此人,只见过庞家其他人。” 穆嫒眼睛亮了亮,觉得自家夫人好厉害!不愧是世家出身的小姐。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逛完便是日落西山了。 身前的夫人一路累得睡去,府外,赵云在等候。 穆嫒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动作轻悄的要把自家夫人从马上抱下来。 只是她力小,又骑了半天的马,下地的时候脚下失力,直往下跌。 穆嫒反应极快的护住自家夫人的头,认命般地闭上眼。 一股力道止住她下跌的势头。 穆嫒抬头看见赵云略沉的脸色,扬着笑轻声道谢:“多谢子龙……” 说完便低头去看怀中的人,满脸的爱护。 怀中的人似乎也被这动静扰醒,她睁开眼,看见映入眼帘的人,有些怔愣。 下一瞬便是回过神,从她怀中下来,拉住穆嫒的衣襟,在她低头的瞬间,贴上自己娇艳的红唇。 唇瓣贴上的柔软馨香让穆嫒呆立在当场。 女子一触即离,她脸颊两边的酒窝深深,手指点在穆嫒唇上,眼里仿佛揉进了满天的星辰,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你治理得当的奖赏。” 说完,就对一旁愣在原地的赵云礼貌行礼,提着衣裙入了府。 穆嫒手摸上自己的唇,轰然间,脸色暴红,她想起那些记忆中两人的亲密举动,眼里似漾开了春水。 女子和女子…… 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对女子有没有感觉了。 可她,不是直的吗? 难道是因为夫人太美了,就……色心渐起? “大人。”身边传来清朗压抑的呼唤。 穆嫒侧头看向站在府外等候她的赵云,轻咳了两声,掩饰方才的羞涩:“那个,夫人一向随性,子龙莫怪。” 赵云低头:“是。” 手却悄然攥紧了,浅色的眸子有情愫一闪而过。 第三十七章局势分析,有家归 灵帝病笃,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 “何进?” 穆嫒坐在亭中,从盘中捻了块糕点咬了口,眼睛亮了亮,往身旁女子唇边递去。 “何皇后兄长,皇子辩生母。”女子不看递到眼前的糕点,手中戒尺在石桌上轻敲,“当今局势你若不牢牢记在心上,晚膳就断了吧。” 穆嫒脸色一变,立马把手里的糕点塞到口中,正襟危坐,嘴里含糊不清:“窝一定几好!” 女子睨她一眼,葱白的手去捻起盘中的一块糕点,至于唇边慢慢品尝。 “朝中十常侍弄权已久,听闻皇帝偏爱养于董太后宫中的皇子协,欲立为太子。十常侍于董太后素来奉承,皇帝此番宣何进入宫必有蹊跷……” 手中还剩一半的糕点直投喂到穆嫒的嘴里,她伸出戒尺在石桌上备好的竹简上一点,甜笑道:“夫君,写。” 嘴里嚼着糕点,一脸崇拜看着自家夫人的穆嫒一愣,呐呐道:“写什么啊?” “并非叫你来听故事,写下此势详解,若你为何进又当如何行事!” 戒尺啪得一声敲在桌上,她眸中似有霜寒,凌冽冻人。 穆嫒:“我,我……”不会啊…… 她就一混子,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的朝政漩涡! 觑了眼叁指宽的戒尺,穆嫒小心翼翼的去握搁置在笔架上的毛笔,拉过空白的竹简,愁眉苦脸。 身边的女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抿一口,便支着头看表情纠结,不知如何下笔的某人。 她心情颇好地弯了唇:“为何不下笔?前几日看了许多书,莫要告诉我你忘了?嗯?” 穆嫒咬了咬唇,额头开始冒汗。 前几日她家夫人把她按在案几上,指着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摞摞的竹简让她看。 她哪里能看得下那些密密麻麻又繁复难解的字? 趁着夫人去忙府内其他的事,就自个儿趴在案上呼呼大睡了。 所以,那些书她真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不曾想,今日居然还有个随堂测试? 穆嫒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肚子上的伤口刚结疤,要是再被气急的夫人刺上一剑,那不得伤上加伤? 亭外,一个婢女从外走来,恭敬地行礼。 “夫人,您要的人已经到了。” 桌旁的女子把戒尺放下,摸了摸穆嫒愁苦的一张脸,轻声道:“我先去忙,晚些再来找你。” 穆嫒攥住她的手,一双眼诚挚非常:“夫人去哪儿?我随夫人一起去吧!” 女子抽出自己的手,嗤笑一声:“别玩小心思,今日这局势走向你若分析不出,晚上也不会完好无损了!” 说完便径直出了亭子。 嘶—— 穆嫒倒吸一口气,急忙沾了墨汁去竹简上落笔。 可这额上的汗都滴下来了,还是一个字都没写。 树上有鸟鸣声传来,让人觉得吵闹。 一把抓起竹简,她就往外跑。 何必要自己分析,听听别人的,在揉把揉把不就组成自己的了吗? 疾行一路,冲进了赵云屋前。 穆嫒啪得一声推门而进,口中急道:“子龙子龙!快助我!我想——” 屋中的人正坐榻上,挽着一把长弓直对门口,弓已满,尖锐的利箭蓄势待发! 穆嫒话急停,被利箭对准脑袋的感受让她心中发慌。 刚想往旁边挪动,就见那箭矢脱弓引射直奔她而来! 双眸睁大,脚下发软,只听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和擦着发箭呼啸而过的声音。 啪—— 箭射入院中的树干,入木叁分。 穆嫒瞬间脱力,扶着门框,吓得魂不附体。 榻上的赵云站起身来,手紧握着长弓,脸色略沉地去门口扶起那个明显被吓到的人。 “大人。”他低头看着攀附在他手臂上的人,唤了一声。 停了停,他问:“大人来此是有事吗?” 她已许久未主动来寻他了。 穆嫒喘了几口气,缓了缓。 本想对他说在屋内射箭容易伤到人,听到他这么问后,一心就只剩下了自家夫人留的测试。 她拉着他坐下,急急与他说了当今朝廷内的动作后,便询问他的意见。 赵云神色严肃:“宦臣当道,外戚势大。何进此人赵云略有耳闻,发迹外戚因功封候,帐下谋勇之人众多。此人争权夺利,皇子尚幼,若他诛杀十常侍把持朝政……” 不愧是儒将! 穆嫒听得认真,偶尔附和一句,表示赞同。 她脑子里对这世界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真要让她去分析局势,憋个半天都憋不出几个字。 听完赵云的话,穆嫒从凳子上起身,就要跑出去。 手臂被人拉住。 她低头看他,疑惑出声:“子龙?” 赵云仰起头,默了默,才问道:“大人不出府吗?” 这几日,她似乎都没出过房屋。 他也……甚少见到她。 “出府?出府做何?” 斟酌片刻,他回道:“探访民情。” 穆嫒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之前总是强行拉着人家子龙出去玩,用的就是这个破烂理由。 可是如今…… 她推开赵云的手,一脸的义正言辞:“最近在研习兵法,此事先放一放。” 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跑出去。 她怕自己一扭头就把刚刚赵云分析的话语忘了,必须得赶快记下来。 赵云望向她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唇。 可是一个时辰前…… 他还看见她与夫人正在池边喂鱼,情深意切,言笑晏晏。 自从夫人来后,她便不再来找他了,与他总是保持着距离,不再像往日那般亲近。 有时他会忍不住走到她院内想与她说说话,可入目的是她与夫人在一起的画面。 心中发慌,闷涩不已。 待自家夫人处理完事回来,穆嫒已经把从赵云那里得知的局势分析,揉把揉把通过自己的话表述了出来。 她乖乖地呈给夫人看,没成想依旧挨了实实的两尺训诫。 坚硬冰冷的戒尺打在掌心很痛—— 穆嫒红着眼眶去看自家夫人:“是我写得不好吗?夫人为何打我……” 那模样委屈极了。 女子握住她的手,在她被打发红的掌心轻轻吹气:“听取他人的意见自然可行,但对局势你该有自己的掌控,成竹在胸才能行路稳妥。” “不然,突生变化,只会茫然失措。” 卧槽? 穆嫒心里震颤:“夫人,你怎么知道?”她咋知自己去找了别人? 女子督她一眼,把她从座位上拉起:“你以为我这几日在府中忙碌都是玩闹而已吗?你一离开亭中,就有人向我禀告了。” 穆嫒背脊发寒。 一边感慨自家夫人好厉害,一边又在为自己以后担心。 她是不是就要埋头在书堆里了? 身前的女子停了停,凑近穆嫒,娇嫩的脸几乎与她相贴。 软言道:“夫君,我体弱,你行军我不能陪伴在侧,独自在家自会忧虑不已。” “你若万事小心,顾及全面,我也放心一些。” 她柔若无骨的手紧拉着穆嫒,一双翦水秋瞳脉脉含情的看着她:“我能为夫君做的不多,只能保你有家归,有人等。” 这番话,让穆嫒的心跳了跳。 她想起自己家中等候的人。 也想起补全记忆中时时挡在自己面前的娇弱身躯。 眼里又开始蓄起水来。 她伸手抱住了自己软软香香的夫人,头靠在她肩头蹭了蹭:“夫人,你真好。” 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女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嘴角上扬,笑得甜美:“府中事务已处理好,今日又寻来一位厨娘,刚嘱咐她多做些菜。晚膳时你可与云长翼德和子龙多饮几杯,听闻近日招揽的兵卒已达四千余人,辛苦他们了。” 穆嫒点点头:“好,我听夫人的。” 女子推开她,拉着她往前厅走去:“洛阳必有动荡,如今你要养军蓄锐,待局势明晰再图大事。” “嗯嗯!” “学识不可荒废,你若不想看书,也可与我推演兵法。” ??? 不不不,她不仅不想看书,更不想推演什么兵法! 那是她这种炮灰该会的牛逼登西吗! 穆嫒哑口无言。 晚间。 席上与二爷叁爷畅谈一番,穆嫒饮了几杯酒便靠在自己夫人身上,瞅着抱住酒坛子的叁爷哈哈大笑。 “翼德,你衣裳都湿了!” “哈哈哈哈哈,俺高兴!” 一旁的二爷把他腿边还没开封的酒坛挪到自己旁边,低声嘱咐:“叁弟,莫饮太多了。” 叁爷推搡他一把,咧着嘴笑得爽朗:“嘿呀!二哥,俺高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说着他就举起坛子朝赵云递过去:“子龙!来!喝!” 赵云眉微蹙,接过酒坛仰头灌了几口。 许是喝得急,清冽的酒液从下巴流下,染湿了脖颈。 穆嫒看着他因吞咽上下浮动的喉结,拍了拍手笑道:“好!” 赵云把酒坛递还给张飞,朝出声的穆嫒投去一眼,伸出衣袖抹了抹自己被酒浸湿的下巴。 穆嫒脸色浮有红晕,执着箸去夹自己喜欢的菜,慢吞吞地放进自己夫人的碗里,一手还放在夫人的腰上,献殷勤:“夫人,这个好吃……” “谢夫君。”身旁的女子温柔的笑笑,姿态优雅地夹起那菜慢慢送到嘴边。 穆嫒仔细一看案前摆放的菜,笑了:“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夫人真好……” 席上,有人闻言,目光垂落在案前的膳食上,不发一语地饮了一杯酒。 晚膳后,醉酒的叁爷被沉着脸的二爷架走了,穆嫒半醉的抱着自家夫人不放手。 嘴里夸赞的彩虹屁就一直没停过。 她家夫人颇嫌弃地推开她,想把她拎回房里,又嫌她太重,身上满是酒味儿,眼珠一转,便向还没离席的赵云求助。 让他帮忙把人带回屋里。 赵云领命,带众人走后,便从席上起身,把穆嫒搂抱起来,往外带。 穆嫒看是他,手主动搭在他身上,话语从夸赞夫人变成了夸赞身前的人。 “子龙,你真好!” 赵云脚步微顿,紧锁着眉继续向前。 “我得子龙如虎添翼!事必可成!哈哈哈哈哈哈……” 她侧着脸看他,手揪住他胸前被酒水浸湿的衣裳,又问:“子龙,你最近好像不开心?怎么了?” 似想起了什么。 她忽然站住脚,倾身扑在他身上,嚷着:“子龙不能回去找伯圭,我不能离开子龙,我不能没有子龙……” 不能离开…… 不能没有…… 赵云闭了闭眼,因酒染红的脸带上了几分苍白。 她向来都是如此。 说着这些话做着这些事,却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若是,那人当真了呢? 若是,那人已经泥足深陷了呢? 赵云手揽住她的腰,低头看她,浅色的眸子一片赤诚。 “大人,你对夫人与子龙如何看待?” 她思索片刻,抱紧了他回道:“夫人是家室,子龙……子龙不能离开……” 反反复复的,只是在说这一句。 仿佛,只想要把他禁锢在她身边一样。 一如他每晚的梦魇。 第三十八章短匕染血,愿雌伏 心中滞留着一股想要勃发的情绪,却每次都被他压抑得极好。 如今便是不想再忍不愿再忍…… 回廊的柱子就在她身后,赵云松开抱住她的手,从袖子取出一把熟悉的短匕。 他浅色如茗汤一般的眼眸锁着她。 短匕出鞘,便是抓着头脑尚且昏沉的穆嫒的手去握住那把匕首。 穆嫒下意识握住被送到手中的匕首,疑惑地去看面前的人。 意识依旧不清晰。 “子龙,你要教我练武啊?” 话还没说完。 就见面前的人竟然徒手去抓握那锋利的匕身! 刃割破皮肉,猩红的血瞬间从他的指间溢出。 这一刻,穆嫒的酒也醒了。 她惊吓不已,匆忙就要松手,却被一只浸满血的大掌握住了。 穆嫒抖着声音道:“子龙,松手,快松手……” 身前的人朝她迈近一步,把她逼得背靠在柱子上,皱着眉俯身问:“大人,忠与欲可以并存吗?” 若心上的人是想奉为主的人,又该如何相对? 他对她,产生了不该有情欲。 血顺着他的手腕滴嗒落下,在回廊中染红了地面。 温热的液体,鼻尖的甜腥让穆媛浑身紧绷。 什么忠?什么欲? 她脑子嗡嗡作响,想不通看起来最乖巧稳妥的人,居然会作出这种事! 她仰头看他,想要询问:“子——” 剩下的话消失在唇齿间。 他制住她的手。 轻而易举地被人撬开齿间,含着她的唇瓣舔弄,湿润与独属于这人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他温柔的去舔舐她的一切,触及到她柔软的小舌时还略略一缩,似有羞怯退缩之意,下一瞬却是霸道地席卷而来。 气氛粘腻又暧昧。 湿润缠绵的吻让人沉沦。 穆嫒却惊恐万分,心砰砰直跳。 只因她能察觉到这人正用那只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让匕首缓缓靠近他的胸口—— 方才这人敢徒手去握利刃,她毫不怀疑他将会做出更狠的事。 “唔唔唔……” 穆嫒缩手挣扎,嘴里的舌头也在抵制着这人的入侵。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她知道,无论无何赵云都不能有什么闪失! 他的吻越发深入,纠缠着她的舌不肯退却,喉结上下浮动间,是吞咽着他们的津液。 闭上眼的长睫在颤抖,如一只欲飞的蝶翅。 尖端刺入胸口肌肤的时候,赵云身体一怔,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依旧在往前深入。 穆嫒愣在了当场,力小又摆脱不了他的制约,眼眶瞬间就湿了,泪水落下地极快。 身前人觉察到她脸上的湿润,睁开眼,茶色的眸子里有专注有温顺,也有怜惜。 他离开她的唇,湿润的唇瓣间牵起一抹淫秽的银丝。 他动了动唇,敛下眸子,声音略沉:“大人之前说,若行此事可一剑刺死你。如今是我冒犯了大人,大人可一剑刺死我。” 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该受惩戒。 他自言要看护她,却没想到会先困其中。 她说再不会犯,便真的再不会犯…… 皎洁月光下,他的脸色越发的白,手上和胸前流下的鲜血越发的多。 却是依旧固执地,执着她手里的匕首向自己胸口捅进。 穆嫒急得跳脚,她匆忙用另一只手握住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止住他继续要命的举动,带着哭腔道:“不,不要……” 他是她回家的条件之一,若是在她手下丧命,她回家的希望就会少一分。 尖刃刺透了血肉,往外一拔就是汹涌的血。 穆嫒丢了湿润一片的匕首,用手去捂他胸口浸染开来的血。 满眼的急切。 赵云由着她动作,见她神情担忧,伸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却因为手上血迹斑斑染红了她的脸颊。 他指尖停顿,便垂落了下去,俯身把夹在柱子与自己之间的人抱了个满怀。 宽厚的胸膛贴着她,穆嫒才从惊惶中找回理智。 她的手依旧按在他被刺伤的胸膛上,仿佛能触碰到温热之下那颗心律不齐又纯净无垢的心。 身前的人贴在她发间,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穆嫒想到方才他的话,脑子里当地一声,似开了窍。 她被迫靠在他肩上,鼻间是两个人沾染的微醺酒气:“子龙是……醉酒后情不自禁?” 她斟酌了一个词,自觉委婉又恰到好处。 面前的人,胸膛震动,回她:“嗯。” 只一个字,透露出的信息量却太大了! 穆嫒心跳如擂鼓,眼睛亮了亮,而后又熄灭下来。 她虽然贪念美色,却不能让自己夫人伤心。 可是……子龙是真的好看啊! 脾性又好!长得还俊!呜呜呜…… “我,我不能让夫人失望。” 面前人的身体僵了僵,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情绪,轻声道:“是赵云逾越莽撞了。” 他自以为能控制住的。 可日日看她与其她人亲近,越发疏远他,他便心绪不宁。 她们是天作之合,他本就……不该去烦扰。 伤口处的血还在流逝。 穆嫒担心他的伤势,一手拉起他被匕首割伤的手,看着掌中割划开的狰狞伤口,皱起眉就握着他的手腕要去寻医。 “我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此事子龙好生与我谈便是,何故要先伤了自己?” 亲就亲吧,为什么要拿刀子捅自己?她也不是会不同意嘛。 虽然搞不清事情经过,但不妨碍穆嫒为自己的魅力得意。 赵云闻言,默默跟上她的步伐:“心生绮意,不忠不义,该死。” 穆嫒回过头瞅他一眼,见他脸色略沉,安抚道:“情欲若能受控,世间便不会有那些痴人了。” 觊觎人好看的容貌,她又道:“是我先冒犯了子龙,对子龙心生绮意,若如此我当先以死谢罪。” 身后的人停住脚步。 “大人不能死。” 一字一句,吐露得格外清晰坚定。 穆嫒紧握住他:“子龙宽心,我还有未完成之事,不会这么早就断送性命。” 夫人在府上留了一位疾医,给赵云包扎好伤口又嘱咐了几句后,就退下了。 穆嫒坐在赵云对面,看着他因要包扎胸口的伤所袒露出来的肌肤。 素色麻布自左胸到右肩围绕了一圈,遮住了左胸的茱萸,却让右胸显得格外饱满,还有那颗挺立的茱萸…… 子龙的身材比二爷叁爷更瘦些,但身上的肌肉却一样不缺,紧致又充满了爆发力。 只是他平日多作儒生打扮,气质多了份温和谦逊。 穆嫒伸手去摸他的腹肌。 在触碰到时,手下的肌肉瞬间坚硬如石。 坐在席间的人轻喘了一声,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随即侧头不去看她。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腹间的肌肉放松下来,穆嫒上下摸了一把,觉得神奇,既能坚硬如铁,也能柔软温暖。 想起自己肚子上的一坨肉,她默了默。 手沿着腰腹间的线条向上,触碰到完好的右胸,一只手才勉强包住的那种。 狠狠捏了一把,又软又有弹性…… 赵云难堪地皱眉,终是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哑:“大人,此地不便。” 穆嫒愣了愣,什么叫此地不便? 似想到了什么,她慌忙收手,脸色涨红,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赵云默默的看着她,眸中似有温顺和情深。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与子龙行欢好之事,子龙愿意雌伏吗?” 她想起这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忍不住开口。 他脸色一白,指尖也在发颤,艰涩的开口:“若大人想要,我愿……” “夫君?” 屋外传来女子担忧的声音。 穆嫒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和赵云拉开距离。 她匆忙站起身,要去迎接自己夫人:“夫人怎么来了?” 屋外的女子身后跟着几个仆人,见穆嫒从屋内走出来,脸上和手上都沾了血,她眯了眯眼,温婉的神情都冷了几分。 拉住穆嫒的手,上下打量她:“夫君可是受伤了?” 穆嫒摇摇头:“我没有受伤,是子龙,子龙受伤了。” 女子狐疑的看她一眼:“可是府内进了贼人?” 穆嫒脑子转了转,道:“是我酒醉,非要拿匕首出来玩,头脑昏沉伤了人。” 女子看着她颜色鲜艳略肿的唇,眉间的冷深了几分,她顺着这话点头应道:“原来如此。” 目光掠过面前的穆嫒,朝里面正穿上衣裳的赵云扫了一眼。 还没拉上衣裳的肩头隐约可见包扎的麻布,手上也被包扎好,胸口处有浸染的血迹…… 细致关切地嘱咐了赵云几句后,她就把穆嫒提回了屋。 “你们退下吧。” “是,夫人。” 穆嫒刚合上门转身,便有一只手把她抵在了门上。 柔软冰凉的指碾压着她的唇瓣,面前的人笑得甜美又寒意十足。 “偷腥的猫儿?” 穆嫒缩在门扉上,动也不敢动:“夫人误会了!我没有,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夫人的事!” 她伸出手发誓:“天地可鉴!我心中只有夫人。” 女子在她唇上用力。 红润的唇瓣凹陷进去,穆嫒有些疼,却也不敢摆脱她的手,哀哀戚戚道:“夫人……” 女子眼眸微漾,俯身,香甜的气味钻入穆嫒的鼻中。 只见她张嘴,凑在穆嫒脸上咬了一口。 牙在软软的脸颊肉上下陷,被湿热的口腔包围,穆嫒轻轻嘶了一声。 女子便离开了她的脸颊,徒留下一排浅淡的牙印。 她指着屏风后的浴桶,冷声道:“滚去沐浴!” 转身上榻的末了还加了句:“洗干净点。” 穆嫒捂住被咬了一口的脸,努着嘴去洗澡。 哗哗的水声从屏风后传来。 她这边玩水玩得起劲儿,榻上的人看竹简便有多认真。 穆嫒洗完,带着一身湿漉气息,穿了一件单薄内衫就要去爬床。 刚要越过床边人时,腰上就被一条柔软的大白腿截住了。 她爬在榻上,朝左边望去:“夫人,怎么了?” 榻边的人放下竹简,腿一勾便是把躬身爬榻的人翻了个面。 穆嫒四爪朝天,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就覆上了一副柔软馨香的身子。 内衫的衣带也被解开。 身上的人,甜笑道:“许久未满足夫君了,夫君可想要?” 穆嫒看着那人的翦水秋瞳,脸色浮红,满脑子就只剩了两个字。 完了—— 第三十九章初尝情欲,府外礼(慎,h) 咬着被褥,浑身发烫发软。 两腿之间伸进一只柔软的手,剥开花瓣,指尖轻点那处已经挺立的小豆。 “夫君想我了。” 她这般说着,伸出一指浅浅插入有些湿润的穴口。 紧致得宛如从未被入侵过。 穆嫒呼吸急促,被迫张开腿,迎接来自夫人的逗弄。 补全记忆中她确实与自家夫人有过性事,可,可那到底是虚假的记忆!这种事对她本人而言,是从未经历过的!更何况还是和一个女孩子。 身下陌生的感受,和女子温柔的挑逗抚慰,让还未经人事的穆嫒有些吃不消,满脸都是羞怯的红。 她的夫人撑在她身上,没有亲吻她,只是直接进入了正题,连抚摸身体的前奏都没有。 不知为何,穆嫒觉察到她似乎有些怒意。 安静的屋内,湿润的水声就格外明显。 穆嫒脸都臊热了,她尝试着动了动腿,想要挪动身体脱离她的玩弄。 手按在她肩上,面容娇艳的女子笑道:“夫君若再动,我便不会这般温柔小意了。” 说话的同时,一根长指悄然插进那紧致的穴口中—— “啊!” 穆嫒弓起身惨叫一声,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净,她疼得厉害,眼中泛着水光向自家夫人求饶:“夫人,夫人好痛……” 谁特么的说这事儿快乐似神仙的? 她连一根手指都容不下,痛得要死,还能从哪里去体验神仙般的快感! 甬道中确实有些干涩又因太过紧致,紧紧缴着女子插入的那根手指,她皱了皱眉,便把手指缓慢拔出。 穆嫒不断地吸气,企图缓解身下的不适和痛楚。 “夫人……” 她可怜兮兮的叫唤,眼里的泪水要落不落,格外惹人怜惜。 女子目光柔了柔,俯身凑近她的唇,轻轻啄吻着:“忍忍,你太久未经人事,贸然进入会痛些。” 香甜温柔的气息让穆嫒忍不住去亲近,张开唇主动迎合。 气氛暧昧又迷乱。 粘腻湿润的唇齿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夫人,我能摸摸你吗?” 女子的手在她身下穴口和小豆处缓慢摩挲,带起了一串情欲反应,眸中含笑看她:“夫君随意。” 色欲熏心的某人,伸出那双罪恶的手,摸上她倾羡已久的挺翘双峰。 触手的肌肤细腻柔软,一用力,白嫩的乳肉就在指缝间溢出,玉峰上的粉嫩双珠仿佛在引诱着她作出什么出格的事。 身下传至全身的酥麻燥热让她头脑发昏,直想做些什么抑制一下。 穆嫒低头,刚想含住那粉色的红缨,身下便传来一道激爽的感觉,她呻吟一声,手下收紧。 身上女子深吸一口气,从她手中解救自己的椒乳,颇为不爽的看着她略微失神的样子,又伸手去弹了弹花穴上那粒已经挺立的豆子。 “啊……夫人……” 穆嫒脸色涨红,略显无助的望着身上的人。 女子俯下身,噬咬着她光裸的肩头,一只腿压在她腿上,透着明显的占有欲。 指覆压在敏感的小豆上,温热柔软,让穆嫒蜷了蜷脚趾。 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聚集,找不到发泄口,茫然无助。 “夫人……”她含着泣音叫了声,似催促又似求饶。 女子落在她身上的唇轻柔了几分,停在穴口的指却勾起些湿润慢慢挤入方才进入过的地方。 异物入体的排斥胀感,穆嫒手拥住自家夫人的肩背,小声地唤着人名:“阿怜阿怜……” 记忆中她们房事时,夫人最喜欢她这样唤她。 可怜兮兮的,让人心里泛软。 “夫君,乖,放松……让我进去。”女子受用的亲亲她,葱白的指挤进那处湿润的地方。 “呜……” 穆嫒蹬着被褥,仰头去贴近她的娇艳红唇,穴内的指缓慢推进,又胀又痒。 “阿怜,阿怜……”无助又惶恐。 “夫君裹着我呢,很温暖……” 她缓缓抽动手指,带起令人颤抖的酥麻燥热,穆嫒胸腹间起伏汹涌,她忍不住仰着头呜呜咽咽,脑海中只剩下传至全身从未体验过的快意。 肌肤透出粉嫩的红,身上溢出细汗,眉皱着又松开,难受与愉悦交织。 趁她失神之时悄然加入一指,指尖在层层包裹中时不时轻轻勾弄,伸出香舌去舔了舔她眼角溢出的泪,女子眸光一片清明。 她弯唇的笑无端透出一丝魅惑。 “夫君可忍着点~” 话落,便是猛地一用力,破开了某样瓣膜,有鲜红的液体顺着透明水润流出。 穆嫒猛地在她上一抓,指尖几乎陷入白腻滑嫩的肌肤中:“呜——” 短促的叫声被人吞入口中,因痛清醒些的脑袋又在身上人不停歇的抽插和揉弄小豆中恍惚起来。 泪水不断顺着脸颊落下,穆嫒哭得不能自已,身体不住轻颤着。 恍恍惚惚中。 她好像知道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保住的某样东西破了…… “嗯……哈啊……唔……” 如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抑不住地呻吟。 在不断攀升的快感中,她拥住身上的女子,红着眼眶唤着她的名:“阿怜阿怜阿怜……” 女子弯唇笑着,手下的动作一下重过一下,她凑到穆嫒耳边吐气如兰:“夫君瞧瞧,都把被褥打湿了呢~改日阿怜用玉势伺候夫君可好?” 她含着穆嫒的耳垂慢慢吐露,宛如一只惑人鬼魅:“叫得这般可怜,是要我如何做啊?嗯?夫君……” 穆嫒已经娇滴滴地哭起来,体内涌上的快感让她下意识的恐惧。 身下的手突然勾起重重在某处一顶—— “呜呜呜……”穆嫒肚腹紧绷,大腿内侧的肌肉不住痉挛,咬着女子白嫩的肩痛哭。 脑袋一片空白,腿间结连涌出一股湿润淫秽的水,很快就浸湿了被褥。 舒爽的快感让穆嫒紧紧抱住身上的人,忘却了一切。 女子抽出手指,侧头看张开指间牵连的透明丝线,眸底陡然晦暗。 她在身下人的衣衫上擦干净手,便握住背上紧抱的手,一把拉下四肢纠缠在自己身上的某人。 在某人还沉溺在光怪陆离的情欲世界中时,她伸出白嫩的长腿,一脚把人踹下床,冷着一张脸道:“下去跪着!” 白玉似的肩上有个深深的牙印,后背也斑驳这几道红痕,看起来颇为严重。 咚—— 穆嫒被踹下床,半截身子倒在地上,疼得她瞬间回神。 她委屈的看向榻上拉过被褥躺下的人,眨眨眼就是一滴残留的泪从眼眶落下。 她如今是四肢无力,那处还残留着水与血。 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被褥,她轻声唤:“夫人……” 女子从她手上扯过被褥,背对着她冷声道:“跪好。” 声音里有着几不可察的困倦。 自知今日许是惹夫人生气了的穆嫒在榻下跪着。 屋外传来虫鸣的声音。 跪着跪着…… 穆嫒就白了脸,眼睛也因惊恐睁得老大。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嘛! 擦嘞! 她不是直的吗?!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难道她真的…… 想起刚才欲仙欲死的快感,穆嫒觉得她可能,有必要,需要重新定义一下自己的性向? 听着榻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悄悄扶着榻站起身,去屏风后清理了自己腿间的一片狼藉后,就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钻进温暖的榻上。 身旁的人似被惊扰了睡梦,朦胧间还伸手去帮穆嫒拉了拉被褥,而后搭在她身上深睡过去。 穆嫒呼出一口,自然而然地去搂抱自己浑身香软的夫人,投入睡眠。 翌日。 穆嫒睡到临近午时才醒。 窗外的阳光刺眼非常。 她身旁的榻早已冰冷一片。 收拾好自己,她就去拉开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放纵的原因,她总觉得下体不太舒服,有种怪异的感觉,走路也有点怪异。 刷地拉开门。 阳光倾泻满身,不成想屋前的廊上站着的两人齐齐向她看来。 女子着浅色襦裙,婉约亭立,长发束在背后,发带与青丝一齐垂落;男子一身深色短打,墨发高束,眉眼冷漠却姿态顺从。 只是,两人明显是刚在谈论什么,被穆嫒这么一扰,都停下来看她。 穆嫒被两人直勾勾的目光盯着觉得压力有点大,她挠挠头,笑道:“我去寻些吃的,不必顾及我,夫人和子龙继续、继续哈……” 说完就要从小道溜走。 “夫君。”温婉的声音止住她的步伐。 穆嫒停住,扭头看向自家夫人:“夫人,怎么了?” 女子走近她,拉住她的手,笑得温柔:“子龙说府门前有人来送礼,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穆嫒:“送礼?谁?” 她好像也没什么比较亲近又富有的朋友吧? “不知,夫君不如亲自去看看?” “好,夫人随我一起。”拉上自己夫人的手,她往前走了几步。 在靠近赵云的时候,她朝他笑着邀请:“子龙也一起来啊!” 赵云看她,应了一声就跟在她们身后。 府门外。 稀稀拉拉的摆放了许多篮筐,还有些散落在外的果子。 扫一眼,多是些菜,禽和水果。 穆嫒瞬间明白了是何人送的礼了。 索性她平日也是“拿”惯了百姓的东西,这下便眉开眼笑地去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瓜果,怀里抱了一堆—— 她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在自己衣裳上擦了又擦,才咧着嘴把它递到自己夫人面前:“夫人尝尝?” 女子目光温柔的看她,伸手接过那个果子。 穆嫒又挑了个,朝赵云面前一丢,喊道:“子龙,接着!” 赵云稳稳接住,看了笑得开怀的她一眼,又看向拿着果子站在一旁的夫人一眼,唇角微微含着笑意。 穆嫒自个儿把那些东西分了类,站在阳光下,抹了把汗水,累得气喘吁吁的嘀咕。 “这筐给夫人和我留着,那筐给云长,这筐给翼德,那筐让子龙带回去,大的就留给府上的人……” 站在府门前,看她捣鼓了半天的女子眼眸漾漾,伸出手指向最后单独剩下的那一小筐笑着问:“那筐呢?夫君准备留给谁?” 穆嫒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珠子转转,小声道:“留给厨娘,让她以后多给我添两个荤菜……” “呵……”女子掩唇笑出声。 府门前,静静站在一旁锁着她的赵云眼中也满是笑意。 第四十章草长莺飞,野外事(微h)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今日夫人没有把她按在案前看书。 用完膳后只是叮嘱她两声就被下人找去了。 二爷叁爷想把她拉到教场上去操练士兵,她借口说与子龙有事要谈,便推脱了。 二爷走时,还望了好几眼她和子龙,最后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子龙性直谦逊,不似他人,大哥若想留下他,需诚挚待他,莫要欺负他。” 穆嫒脑袋冒出几个问号,她看起来像是能欺负人的那种吗? 她什么时候不诚心待人了? 问话还没说出口,二爷已经被叁爷拉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叁爷的话。 “二哥快点!待会儿再跟俺打上几百个回合!这次俺的矛一定能刺破你衣裳!” 刺破衣服?什么败家玩意儿? 一室的吵闹过后,便是安静。 穆嫒想起昨天的事,就拉过赵云被麻布缠绕的手,怜惜道:“这伤不知何时能好……” 她撞进他浅色的眼眸,担忧不已:“日后会让你握不住东西可如何是好?”要是不能挽弓不能拿枪了可咋整? 赵云摇摇头,身后的马尾和蓝色发带随他的动作晃动:“大人放心,小伤而已。” 冷俊的眉眼温柔下来真是格外诱人。 穆嫒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取向问题。 她望着赵云的唇,手撑在地上,慢慢凑近他。 赵云眼睫颤了颤,随即便闭上眼,不安的迎接她越来越近的靠近。 鼻息相闻间,穆嫒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紧抿的薄唇,潜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她覆上自己的唇,轻轻吮了一口,见薄唇上染上水迹,心里泛痒,便直接含住他的唇伸出舌头舔舐,覆盖上自己的气息。 赵云放在身侧的手自觉地放在她腰上,眉眼间极快地染上一抹欲色。 唇齿被撬开,亲吻他的人并不温柔,甚至算得上在劫掠。 他有些难受地皱眉,强迫自己去接受她的吮吸和噬咬。 穆嫒手撑在地上,仰头吻着他,似觉得不舒服了,她便朝他那边倾倒,逼迫着赵云也往后倾。 他的腰腹间肌肉瞬间紧绷,揽住她的手臂肌肉线条也明显浮现,显然是用了力。 穆嫒吻他,起初还有试探自己性向的意味儿,而后满脑子就都是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和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灼热又带着浓烈意味侵入的体温。 仿佛要吸取人的精气一般,勾着缠着咬着。 赵云开始主动迎合她,伸出舌头去缠她的舌,与昨夜一样的青涩。 他的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吞咽,吞咽着两人的淫靡。 穆嫒一只手从他腰间衣衫伸入,想去触摸着什么…… 砰—— 两人一起倒在席间。 赵云搂住她的腰,背抵靠在地上,跌落也只是颤了颤眼睫而已。 唇分开,淡薄的唇水润艳红。 穆嫒倒在他身上,半截身子都贴着他,然后她就感觉到腰腹间有什么坚硬正难耐地顶着她。 虽然这玩意儿她没用过,但是她摸得也不少了…… 穆嫒连忙从赵云身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唇上湿润脸上却一本正经的:“我我心喜子龙,情不自禁——” 话刚落,久违的系统机械音就开始响起。 叮! ——恭喜主公获得儒将赵云认定,赵云忠诚值86。 ——提示主公:忠诚值达到90,“雌雄莫辨”光环将对其失效。 还差4点就失效了,这4点就像是个随即触发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发了,而且…… 而且子龙还在她是“男身”的时候对她心有绮念! 穆嫒转脸去看那个被自己刚刚轻薄过的人。 他望过来的眼里清澈明朗,柔顺地没有一丝晦暗。 穆嫒下意识去看他腿间,可惜已经被衣衫遮挡住了。 伸出手,她向他发出邀请:“子龙,一起出去逛逛吗?” 赵云微愣,随即伸手放在她手上,点头道:“好。” 两人策马扬鞭出了府。 府内,守门的下人把此事报给了正在处理府内事务的夫人。 女子落在竹简上的笔一顿,随即笑道:“县令与子龙出府定有要事需办,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人走后,女子侧头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眉间似压着寒意。 早知如此,定然不会怜惜她,定要把她压在案上看书。 “如今气候正好,草长莺飞,阳光灿烂。” 她把马栓在一棵树上便拉赵云步入林间。 此地人迹罕至,茂盛的树叶层层迭盖,只有依稀的光斑从叶缝间透进来。 绿茵随风浮动如波浪。 一如往日,赵云跟压她身后,看她四处扑腾,一会儿去抓蝶一会儿去扑蚱蜢,玩闹得很。 走得累了,穆嫒就在一片绿茵处倒下,绿色淹没了她的身影。 赵云心里一空,便急急向她走去。 在见到她倒在地上正揪着一把草玩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穆嫒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子龙来,一块儿躺!” 赵云倒下身,与她一起躺在一片绿茵中,阳光撒在肌肤上,身边都是茂盛的草,不时能看见有只白色的蝴蝶飞过。 穆嫒觉得阳光温暖却刺眼,她眯着眼与身旁的人闲唠:“平原县的百姓生活逐渐能自给自足了,真希望其他地方的人也能吃饱饭啊!” 赵云身上和心上都洋溢着暖意,他回道:“大人治理有方。”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她一样,对百姓如此宽厚体谅。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笑意融融的脸,赵云怔怔的看她。 “……大人。” “子龙在我面前甚少笑,在云长翼德面前却笑得肆意开怀……” 她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苦着一张脸道:“难道子龙是不喜欢我吗?” 过于亲密的姿势让赵云玉面染红,听她所言掀起眼帘来看她,诚挚认真道:“喜欢。” “赵云倾慕大人。” 只是,这种倾慕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穆嫒顶着明亮的太阳,笑得得意:“有句话许是一直未对子龙讲,我也倾慕子龙,从第一遇见子龙后就已经心仪子龙了……” ——恭喜主公获得儒将赵云认定,赵云忠诚值92。 ——提示:赵云忠诚值达到90,“雌雄莫辨”光环已对赵云失效。 她就说嘛,剩下的那4点就是个定时炸弹! 随时能触发的那种!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拉子龙一起下水? 穆嫒的手缓缓向下…… “大人……大人做什么?” “你这衣带不太好解啊……” 赵云按住她的手,脸上的红氤氲到了脖颈上:“我……自己来……” 色欲熏心的某人:“那好,快点啊!” 他手颤了颤,带了些沉重的意味。 他之前有了解,男子与男子行欢好之事,需要有物先行扩张……不然会干涩撕裂…… 这边赵云自己在解衣带,穆嫒就坐在他腿上,低头去接自己身上的衣裳。 一件件衣裳被剥落下来,她脱下内衫的时候,触及到冰冷的空气,肌肤还是不受控制得起了鸡皮疙瘩。 “大人,你……” 身下刚拉开衣襟的人怔愣地看她,眸子里有震慑,还有不可置信。 更多的是逐渐浮上的情欲色彩。 穆嫒想起自己那可以跟旺仔小馒头媲美的小包包,颇不好意思。 她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平…… “我,我……”她红着脸去握他的手,把炙热粗糙的大掌放在自己胸上,羞怯道,“你揉揉……” 她以前听人说,这地方揉多了会大一点…… 触及到细嫩的肌肤,赵云才回过神来,他神情有些复杂,体内似有一把火烧得越来越旺了。 “女子……”声音不复平日的清朗。似裹挟着风雨欲来的强烈欲望。 粗糙的手指在她胸前的红珠上擦过,穆嫒敏感得缩了缩,小声道:“他们都不知道,只有子龙知道。” 她的手伸向他松散的衣内,沿着紧实的腹肌缓缓向下。 赵云轻喘了一声,皱了眉。 他体内的欲望极汹涌,身体在渴望,理智在拉锯。 偏偏,穆嫒的手在掠过一片毛绒密林到达炙热粗长时,还低下身子,非要凑到男子面前软软低语:“我喜欢子龙,只给子龙看。” “……嗯……” 沉闷的呻吟从男子紧闭的口中溢出。 被她握在掌中的炙热还跳了跳。 当确定自己一手握不住的时候,穆嫒脸色就变了。 她是想拉人下水,是贪图人美色,是想求证自己的性向。 但是,但是……这特么会死人的吧? 为了一时欢愉丢掉性命,不值得……不值得…… 手刚离开那坚硬的柱身,腕就被人抓住了。 第四十一章府前旧人,有家室(h) 身下的那人白玉般的面容染红,浅色眸子迷醉得一塌糊涂,唇如花一般娇艳。 他眉眼间尽是欲色,却因为平日冷漠克制,融合成了一种特殊地动人心魄的美…… 美得让人想对他做出更多,更多……最好能把这个一直温顺谦逊又勇猛的人欺负地哭出来…… 当穆嫒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掀了人家身上挂着的衣裳,握着那粗壮却颜色浅淡的柱子早往自己体内送…… 湿滑圆润已经抵在入口处,从色欲中清醒的穆嫒抖着声音道:“我我我,我不会……” 她期期艾艾的叫他:“子龙,子龙……是不是这里啊……” 那人躺在她身下,浅色的眸子望着她,也是无措又难耐。 “我……啊……”他刚吐了一个字,胀痛的某处就陷入了一个湿润紧致的地方,声音哑得性感。 匆忙用手捂住嘴,赵云眉头压低,有些凶狠,仿佛是抑制到了底线。 一张脸却是满满的沉浸欲色。 穆嫒饱尝了胀满感,但也只能吞入小半个头。 她吸着气,抬起屁股就想退缩。 圆润湿滑的头在逼仄的甬道中缓缓往外移,带起了一连串的麻痒意。 穆嫒受不住,便红着眼眶去叫身下的人:“子龙,我好难受……呜呜呜……” 哪知,她难受,她身下的人更加难受。 赵云正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紧抓着一侧散落的衣裳,指节泛白,极力压抑着想要挺动的本能欲望。 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他捂住嘴的手,他听见把那个自己囚在情欲的人,娇弱的唤他:“揉揉……” 穆嫒还想着理论知识足够的前戏,要离开的臀部在麻痒中停在原地,不敢再动不愿再动。 他难堪地侧头,手在她胸部慢慢抚摸,挑起那颗挺立起来的红珠刮蹭揉弄。 穆嫒仰着头享受他的抚摸,身下的穴口慢慢溢出更多的透明水润。 跪地久了,她便觉得累,腰肢软软的塌陷下去,下面的小口把圆润的头都含了进去。 “啊……好胀……”她软软的说着。 身下的人便握住她的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草地上还有他褪下的一件衣裳。 堆积的渴求与情愫让他忍受不了,他俯身去亲她,手托起她的一条白嫩大腿便沉下腰一寸寸的挺进—— “……唔!唔唔……” 所有呼喊呻吟被他吞入口中,她伸手要去推拒他,力气却捍不动他丝毫。 她胀痛得厉害,下身仿佛人撕裂了一般。 血和淫靡的水顺着他的动作慢慢从狭窄紧致又湿润的穴口滴落。 穆嫒满脸都是泪,她身体发热,情欲升腾,但是身下的疼痛又那么明显,疼得她只想逃离。 赵云放开她的唇,抵在她耳边,急促的粗喘一声声落在她耳中,扰得穆嫒越发头晕目眩。 他说:“大人,别逼我了……” 他说:“大人咬得好疼……” 他还说:“妻是你,君是你,大人,我是你的。” 穆嫒仿佛堕入了一处名为色欲的深渊,爬不起来又沉不下去,痛和快感交织着,耳中除了他的声音便只剩下叽咕叽咕的水声和囊袋拍打在肌肤上的啪啪声。 顾及她受不住,他可惜放慢了速度,抽出挺入地慢,却极深。 深地穆嫒每次都会仰头呻吟一声。 她体内的紧致包裹一绞,他也跟着呻吟,低低哑哑的却依旧能听出平日的清朗声音,靡靡之音格外诱人。 偏生他还喜欢靠在穆嫒耳边低吟喘息,性感得让她忍不住去勾住他的腰,去亲吻他。 蓝色的发带贴着他脸垂下来,虽着撞击飘动。 “大人……”他唤了一声轻喘,接着便是极快地挺动,让穆嫒不断哭叫出声。 “子龙呜呜呜,慢,慢点……” “呜呜呜……嗯啊……” 他重重一顶,脸上是苦苦压抑后的畅快:“大人……” 穆嫒跟着一颤,环抱住他的双手在背上划下道道血痕。 身下一片湿润,有红的有白的还有透明的。 一场运动下来,穆嫒累得瘫在衣服上,赵云用自己的衣裳为她擦干净身上的液体,连花朵瓣也仔细小心地擦干净了。 他眉眼间的情欲还没褪,却不打算再要,把她抱进自己怀中,赵云看着远处依旧耀眼的太阳,唇角上翘,便是笑出了声。 穆嫒靠在他怀里,跟虚脱一样,懒懒窝着,与他一起看向那个刺眼的太阳,疑惑的问:“你笑什么呢?” 赵云下巴抵在她发顶,温顺极了:“我有家室了。” 穆嫒:…… 她知道他所指什么,但她也是有家室的人。 有一个有家室的家室,有啥好乐? 而且昨晚,她还和自己的家室行了这事…… 这事,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穆嫒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应道:“有子龙在真好。” 赵云紧搂她,暖色的光印在他浅色的眸中,如一片温暖的汪洋。 漂泊半生,为寻明主。 她以后,就是他的方向,他的光亮。 她生他生,他死他死。 ——恭喜主公,赵云忠诚值上升到100,已到达限定值域。 穆嫒已经沉沉睡去。 傍晚时分。 天边出现火烧云,橙红的云霞染了半边天。 穆嫒与已经穿戴整齐的赵云驾马赶回府。 “完了完了,我在外睡了一下午,夫人肯定会生气的!” “不如让赵云去和夫人求情?”他对她的夫人多有敬重,更多是怜惜。 夫人的聪慧与手段他亲眼见过,若为男子定会前途无量。 穆嫒摇摇头:“夫人不喜欢有人为我求情……” 主要是,要是子龙亲自去跟夫人说,这一下午她都和他一起,而且两人还在外面睡了一觉,她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两人驾马行至府门前,刚要绕去后门,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正步履蹒跚地慢慢走到府门前。 老妇从衣裳里摸索出几株已经萎靡的野菜,弯下腰,要把野菜放置在石阶上。 她驼背的身躯艰难地弯下,整个人都在颤抖。 穆嫒见了,从马上跃下—— 不成想,她因下午做过激烈运动,下地是腿还是软的,直接往下跪去—— 赵云跨马而下,迅速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穆嫒攀住他的手臂,两只腿都在发颤,她咬咬牙道:“做这事儿可太遭罪了吧!” 赵云眼里浮现笑意,脸上也飘上晕红:“以后我一定节制。” 实则今日的他自己足够节制了,只是因为怕她难受…… 缓了缓,穆嫒便离开他的手,径直走向那名老妇。 老妇已经放好了野菜,正要离开。 “老夫人,您来了,不如进去坐坐吧?” 穆嫒扶住她的手,温和笑道。 这个老奶奶她和赵云都认识,曾经独自坐在烂房前被几个小孩子丢石头。 老人家身边没有子女侍奉,房屋破旧也没有人修缮,年岁一久,就住不了人了。 当时她们还唤上了云长翼德一起帮她把房屋修缮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记不清许多人。 家里人也只记得有一个儿子,说是早年抗黄巾去了,还没归。 可如今,黄巾早已平定…… 待穆嫒她们修缮完后,她感激的把珍藏了许久的蛋拿出来送给她们。 可那蛋内里早已发臭腐烂了。 几人中就属穆嫒最闲,她无聊的时候又喜欢到处蹦哒。 常常在东家偷株菜在西家教训小娃娃。每每手里得了战利品也不带回府上,绕着绕着就到老人家门前了。 把手里的东西丢给老人闲聊几句后就走了,实在无事时便给老人生个火做个饭。 然后自己弄得黑乎乎一张脸,回府后被二爷皱着眉训诫,被叁爷指着哈哈大笑,被子龙出言抚慰。 时日一久,老人家也记得她了。 有时候还会慈爱又恭敬的叫她县令,记忆模糊时就拉着她叫武儿。 穆嫒的性情与她口中的有些相似…… 老人家说,她的儿子出门后也喜欢给她带些东西回家;说她喜欢吃甜,她的儿子便会去偷钱婶娘家的果子给她;她还说,武儿很厉害,有武儿在,县里没有人敢欺负她…… 穆嫒每次听着听着便想起了黄巾的头子。 那是第一个叫她主公的人,也是现今为止唯一一个叫她主公的人。 可是,他不能护她,她也护不了他。 “县令大人……”老妇人的声音似饱经了沧桑,还有些发颤,“老妪没用,只能从地里采野菜给县令……” 想起今早百姓自发的送她的“礼物”。 穆嫒朝她放置在石阶上的野菜望了一眼,咧嘴笑得开怀:“您不知,厨娘最近做过一次野菜羹,我很喜欢,正想出去挖几株呢,没成想您就给我送来了。” 默默站在她身后的赵云眼眸柔和一片。 穆嫒扶着老人,一边走一边笑道:“最近府中有些事,没能去看您,上次留下的柴火可还有?” “有……有……” “老夫人还没见过我的夫人吧?改日我把夫人带来给您看看,我夫人呀,可好看了……” “府中的果子红透了,啥时候摘几个给您尝尝鲜。” 她慢慢说着,云霞映在眼底,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身旁老人的表情从拘谨变成了宽厚慈爱。 老妇人拍了拍穆嫒的手,主动揽住她,用手臂间的温暖去暖她带着凉意的手。 她看着穆嫒的眼神似在看着自己的所有。 她说:“好,好,武儿……” 叁人慢慢离开府门前,身影越来越小。 吱呀—— 府门被拉开。 一身浅色襦裙的女子慢步到石阶前俯身捡起那几株已经萎靡的野菜,手轻抚过野菜上的一朵花,脸上的笑温婉柔和。 她朝门内喊了一声:“云长翼德不必去寻了,她会回来的。” 老夫人有家,会回家,即使家中已经没有人等了。 她也有家,况且她的家中还有人在等,她会回来的。 第四十二章外出询问,重伤人 帝病笃欲立皇子协,中常侍蹇硕奏曰:“若欲立协,必先诛何进,以绝后患。” 何进至宫门,司马潘隐告之:“不可入宫。蹇硕欲谋杀公。” 何进大惊,急归私宅,召诸大臣,欲尽诛宦官。 正相谈间,潘隐至,告知:“帝已崩。今赛硕与十常侍商议,秘不发丧,矫诏宣何国舅入宫,欲绝后患,册立皇子协为帝。” 何进得袁绍等相助,又点御林军五千,引何顒、荀攸、郑泰等大臣叁十余员,相继而入,就灵帝柩前,扶立太子辩即皇帝位。 十常侍惊惶,知事急,急求于何皇后。 ————— 用完膳,穆嫒就急匆匆地跑去沐浴,她心里有鬼,怕被发现。 只对自家夫人说今日在外染了一身尘土,怕弄脏了夫人。 沐浴时,夫人在屏风前,查阅从洛阳送来的消息。 边看边询问她。 “午后去了何处?” 穆嫒正在查看身上有没有落下什么明显的暧昧痕迹,闻言,动作一僵,小心翼翼道:“跟子龙一起策马出去探查民情了……” “探查民情……”女子重复了一遍,轻轻笑开了,“这话他们信,我可不信。” 想起傍晚时在府前的老妇人,她的眼眸柔和:“你送归的老夫人住得可远?” 见她没深究下去,穆嫒松口气,便叽哇叽哇地把老人家的情况吐露了出来。 “远呢,走路要走上许久,但是老夫人家住的那边偏僻,住家少……”很好玩。 “老夫人记不起来事。初遇她的时候正逢小雨,她蜷缩在将要倒塌的房屋前,被一群小娃娃丢着石子儿和泥巴,动也不动。” 案前的女子闻言,握住茶杯的手一顿,眼里有怜悯。 “当时我把那群小娃娃赶走与子龙正准备回去,她就从褴褛脏污的衣裳中抬头看我,嘴里喊武儿,声音很虚弱,让人于心不忍。” “我问附近的人,他们说老夫人嫁人不久就夫君就死了,独自一人把孩儿养大,孩儿几年前应征去抵抗黄巾了,还没回来。” 女子把竹简放下,道:“如今已是各州牧掌控地方财政,军权。此地属冀州牧韩馥管辖,但此人素来怯弱,或许抵抗黄巾时,那武儿早已去了别处。” 穆嫒换上新衣裳,嗒嗒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夫人是说她孩儿去了他处?只是尚未归家而已?那他为何不寄封家书回来?” 女子把一旁放置的巾帕递给她。 穆嫒接住,老老实实的擦擦自己头发,在案前坐下。 “乱世,家书难求。” “改日,带我去见一见老夫人,或许能帮她寻到孩儿。” 穆嫒眼睛亮了亮,凑近她:“咋寻啊?” 女子把茶推向她:“自有法子。” 穆嫒拿起茶杯仰头一灌,被略显苦涩的滋味浸染了整个口腔。 她把茶杯放下,往远处推。 女子把一旁的竹简放在她面前:“各世家的详尽资料。”觑她一眼,继续道,“背熟。” 背、背熟? 穆嫒愁眉苦脸。 案边的烛火幽幽。 于是,某人便顶着下午做错事的心虚,在案前死盯着竹简熬了半夜。 直到夜半时分,她被窗外吹来的风冷醒,才摇摇晃晃的去寻找温暖床榻。 爬上去,抱住自家夫人,沉沉睡去…… 清晨。 窝在被褥里遮了半张脸的穆嫒被人从梦中唤醒。 迷迷糊糊间,还听见有人在喊。 “怎么还不起?” “让俺来,俺来叫醒大哥!” “嫂嫂已经在府前等了,大哥,大哥……” “大哥!!!” 粗犷的一嗓子,直接让穆嫒从床上坐起来。 她朦胧着眼去看榻边站的两人:“几时了?” 二爷把一旁的衣裳取过来展开,叁爷瞪了她一眼,道:“大哥快些,今日外出,嫂嫂早在府前等你了!” 穆嫒一听,急忙去套上衣裳,边穿边问:“外出?外出去哪儿啊?” “去以前那位老夫人的住处。”二爷回道,帮她系上衣带。 想起昨日和自家夫人的对话,穆嫒就明白了,她忙打理一番,就拉着两人出府。 府外,一辆马车停靠,她的夫人正坐在马车内冷眼看她。 穆嫒往二爷身后缩了缩,见马车渐渐启程,她才与二爷叁爷上马跟上。 “子龙呢?”她四处看了看,问道。 “嫂嫂让子龙留下,防有歹人趁机作乱。” “噢,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一行人来到老人家处所,怕惊扰到老人,只有穆嫒与她夫人进去。 “你与老夫人熟稔,待会你详细询问她孩儿的相貌特征,我在一旁记下。”夫人凑近她,轻声道。 穆嫒点头应道:“好!夫人放心。” 两人进入屋内。 简陋的居所,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几张凳,许多放置的东西都积了灰。 穆嫒拉着老夫人坐下说话,她夫人便在桌上打开包裹,取出纸笔,蘸了墨眉目沉静地在纸上作起画来。 “老夫人,您许久没跟我谈及武儿了,不如今日与我说一说他?我啊,听闻他长得格外英武很是倾羡……” “武儿……是老妪的武儿命苦。他自小就没了爹,老妪身子又不好,让他常受人欺辱。那次武儿回来啊,满脸的血,脸上被伤流了好多血,往后还留了疤……” “那疤大吗?在哪儿呀?”穆嫒慢慢问。 老人家握住她的手,目光和蔼有怀念的在她脸上落下:“在这儿……” 桌边的女子仔细打量一眼,便继续落笔。 时间缓缓流逝。 当穆嫒觉得没什么好问时,便凑到自家夫人面前去看。 她惊诧地瞪大眼,指着画问:“夫人,你画技竟如此好!” 所以,还有什么是她夫人不会的? 女子把镇压纸张的尺推开,取了画递给她:“你去询问老夫人,此画可像武儿?” 穆嫒捧着画来到老人家身前,摊开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老人便落下泪来。 颤抖着枯老的手去握那幅画,嘴里轻声唤着:“武儿……武儿……我的武儿啊……” 穆嫒默默退到自己夫人身边,心里酸涩。 她的夫人从凳上站起身,朝老夫人行了个礼,柔声道:“夫人勿忧,既已知令郎模样,便有迹可寻。如今战乱,家书难抵,许是令郎寄回的家书在途中被阻,县令大人定当尽力而为。” 话语又清晰明朗,透着格外的坚定。 老妇人望过来,慢慢跪下佝偻的身子,泣不成声:“多谢……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穆嫒与自己夫人抚慰了老人几句后,就告辞了。 路上。 穆嫒驾马在马车旁,掀开帘子问:“夫人,你把画留下,以后如何该寻人啊?” 车内女子不急不慢的收着纸张:“回府后再画便是。记起你与公孙瓒是同窗好友,你写封信,也让他询问一番,他如今在青、冀、幽叁州颇有威望。” 提及这个人,穆嫒就有点头痛,她还想着这人念着自己的幻肢呢。 伯圭这人可不像子龙那样实诚,好忽悠啊…… 穆嫒皱了眉:“好吧,夫人为何想要帮老夫人啊?” 她家夫人,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有同情心的人。 女子从昏暗的车厢中抬眸看她,眸中恍惚,嘴角的笑牵起了双颊上的两个漩涡,她摸了摸怀中的包裹,笑道:“夫君不觉,老夫人口中的武儿与你颇为相似吗?脾性与容貌……” 见穆嫒怔愣,她又道:“只是,那人可不像你这般软弱好欺。” 穆嫒努努嘴,嘀咕:“我,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欺负的……” “大哥!” “大哥小心!” 两声高喊让穆嫒瞬间回头。 只见一小娃娃正站在她的马前,她忙使劲儿绷直缰绳,要止住马儿的步伐。 吁——— 马的嘶鸣和小娃娃的哭声一齐响起。 然后就是穆嫒的黑脸。 这猛烈的一个急刹让她有点难受。 见小娃娃没事,她泄了气,趴在马背上数落他:“走路看路好吗?” 叁爷凶狠地瞪向那小娃娃和抱着他的大人。 一行人来到回到府中。 牵着马从后门进的时候,穆嫒看见门前有个人靠坐在墙。 浑身泥泞,发也散着,看不清面目,衣裳上还放着几株带着泥土生机勃勃的野草。 她没理,牵着马就进去了。 午后,夫人作画,安排其他事。 她欢欣鼓舞,写完给伯圭的信就溜了出来。 出后门的时候,看见那人还在那里,动也不动。 穆嫒心里咯噔一声,靠近他。 “兄台……兄台?” 伸脚踢踢人,见没动静,穆嫒有点慌了。 蹲下身子就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当手指落在他鼻翼下的时候,那人睁开了眼。 一双悲怜世人,和蔼又清冷的眼。 清澈倒映着穆嫒的焦急和惊惶。 他没动,只是看着穆嫒,脸上还带着泥,问:“可否用药草换一口饭吃?” 似倦怠极了,他说话的声音极沙哑,又轻又模糊的让人难以辨认。 穆嫒被他的眼吸引,忍不住盯着人家的眼眸看,不想那人却是半垂了眼眸,不再看她。 “换,换饭啊?行,行。”她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句话,目光在他衣裳上放置的野草上扫过,就又溜回了府。 在膳房偷拿了碗不知道给谁准备的粥,穆嫒就捧着碗往后门走。 她总觉得那个人要是现在死了的话,多半是被饿死的。 途中遇见了正要出府的赵云。 “大人……要去何处?” “门外有人讨口饭吃,我给他送碗粥去。” 赵云有些不放心:“大人,我随你一起去。” “啊,好啊。”穆嫒觉得,自从他俩有了那层关系后,再跟子龙单独相处,总觉得是在背着自己夫人偷情…… 两人来到后门。 赵云接过穆嫒手中的碗,一口一口喂给靠墙而坐的人,越喂,他眉头就皱得越紧。 穆嫒靠在门口看着浑身脏污的那人,只觉得他眼睛生得真好看。 “大人,他身上的伤很重,性命垂危。” 清朗的声音入耳,穆嫒瞬间站直身体。 啥?受伤了?还要死了? 第四十三章西面流寇,神医现 当有人要死在自己家门口了,第一反应是什么? 穆嫒:无妄之灾,这可不是我弄死的,不关我的事啊。 当她这么看向赵云的时候,赵云已经把那脏兮兮的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背在自己身上。 “大人,可否帮我去唤疾医来屋内?” 穆嫒点点头,往府内跑去。 赵云也背着人,步伐稳重的急步往自己屋内走去。 他背上的人睁着眼侧头,眸中有路旁盛放的繁花,还有穆嫒急急离开的背影。 把疾医带来,穆嫒就看见赵云正拿起湿帛给快死的那人擦脸。 在要去褪下那人衣裳时,赵云手一顿,看向站在屋内专注盯着的穆嫒,无奈地起身把她推向门外。 “大人多有不便,且在屋外稍等片刻。” 穆嫒好奇的看了眼,靠在榻边一直盯着她的那个要死的人,嘴里应着:“这有啥需要避讳的,我来打下手……” 赵云耳朵略红,对她又无可奈何:“大人……” 他唤她,温顺极了。 穆嫒主动站到门外,见四周无人,还偷偷在他脸颊上落了个吻:“那我去叫人给你打水来。” 赵云脸上浮现红晕,微微笑道:“谢大人。” 说完便转身关上房门。 穆嫒与下人说了后,便在门外等。 一盆盆热水往屋内送,又有一盆盆带血的污水从屋内端出。 穆嫒看着那血水,有些心惊。 那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伤的人啊,居然伤得这么重? 等了许久,在她快要不耐走人的时候,疾医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忙迎上去:“先生,里面的人如何了?” 疾医摇摇头,满脸沉重:“中毒已深,伤口溃烂,回天乏术。” 中毒?回天乏术?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穆嫒有些惋惜,又似想起了什么,扭头就往外跑去。 赵云在屋内扶着人清理好自己后,面色凝重的看向他:“先生被何人所伤?下手竟如此狠毒。” 此人一看便不会武,身上却斑驳了好几条被利器所伤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已经溃烂,流着黑血。 那人靠在案前,神色倦倦,一双眼却很亮很坚定。他看向赵云,沙哑着声音道:“西面流寇。将军可有小巧的锋利锐器借用?” 赵云不解,但还是在屋内寻出一支箭和一把匕首,放在案上。 案前的人拉开衣裳,目光垂落在自己腹间的外翻的黑红伤口,又看向赵云:“劳烦将军替我寻些桑线和针来,在下日后定会重谢将军。” 赵云:“先生可是还有需要之物?” 他虚弱一笑摇摇头,如雨中的白玉兰。 赵云颔首,出门去寻桑线和针。 屋内的人,拿起一巾帕咬在口中,把烛灯移近,握住案上的匕首在灯上烤了会儿,见刃上泛青芒,便直接往腹间割去—— 一块黑红腐烂的血肉被割下丢弃在一旁,鲜红的血瞬间自肌肤流下,他额间项间尽是冷汗,骨节分明的手因疼痛停滞了一瞬,脸色发白。 剔除的腐肉越来越多,血也染红了新换上的衣裳,他的手开始颤抖,头开始昏沉。 拿起一直带的药草,他取下口中的巾帕,忍着发颤发紧的牙,把药草叶一片一片地剃下塞入口中,细细咀嚼。 然后吐出外敷在剔除腐肉的伤口上—— 屋外是一片艳阳天,里面却漫布血腥。 穆嫒端着一盘丰盛的膳食推开虚掩的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子龙,就处理到一片鲜红,和案几旁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 鲜红的血从案下蜿蜒流过,宛如一条血路。 案前的人还在拿匕首一刀一刀地割下自己的肉…… 穆嫒:“呕……” 她忙把饭菜放在最近的桌上,就直接跑出去了。 案前的人忍着痛和因失血过多的昏睡意,恍惚的抬头看去,只看见被打开的门和留在桌上的膳食。 他蹙眉,又下刀—— 赵云回来时,就看见穆嫒独自蹲在屋外,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他问:“大人,怎么了?” 穆嫒蹲在地上指了指门内,紧皱着眉:“他在割自己的肉……” 赵云闻言,面色一变,直接走了进去。 案前的人已经把能处理到的伤口腐肉都剔除,他虚弱地倒在案上,听见动静,他从案上抬起头看去,问:“寻到了吗?” 赵云把桑线和针递给他,问:“先生会医?可要相助?” 男子摇摇头,撑着身子接过他的针线,又把巾帕塞入口中,慢慢在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缝补起来。 赵云站在一旁,看得惊奇。 穆嫒从门外瞅了一眼,又是觉得心里不适又是觉得心惊。 这是……外科缝合手术? 还是不打麻药,自己给自己做的那种? 太强了! 许久,屋内的人终于缝合完毕,他指向血红一片的匕首和针线对赵云道:“望将军帮在下把背上伤口的腐肉割除,再用针线缝合——” 话完就直接一头栽倒在案上,不醒人事。 赵云蹙眉,见他伤口处还有血在流出,便去寻了疾医来,一起帮他把伤口处理了。 穆嫒见他们把那人身上的伤处理完,那人也还有气,就惊疑不定地去寻自己夫人,告知此事。 夫人正在作画,见她进来,便开口道:“府中人说你与子龙在后门带回一名重伤之人,他如今怎样了?” 穆嫒想起那人去割自己肉的画面,脸色发白,点点头道:“这人好像自己懂医术,还会缝合伤口,应该是性命无忧了。” 女子的笔在砚台中轻点,唇边带笑:“若真能活命,不如就把他留在府上,为我们所用,也算救他一命的报答。” 穆嫒眼睛亮了亮:“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女子扫她一眼:“若无事,你便去把昨日放在案上的书——” “夫人,大人,赵将军来了。” 穆嫒心里一乐,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不多时,赵云就到屋外,他行礼道:“大人,夫人。” 女子停下笔,颔首笑道:“子龙来了,快坐吧。我在作寻人的画,你若与玄德有事相商,我正好出去走走。” 赵云恭敬道:“夫人不必避讳,赵云来是想禀告西面流寇之事。” 穆嫒正了正神色:“西面流寇?何时的事?从未听百姓提及。” 案前作画的夫人也望向赵云:“这几日偶有听云长翼德提起西面山林有异动,县内却未曾听说有人作乱……” 赵云:“今日赵云在后门遇一重伤之人,依他所言他是由西面流寇所伤,伤上带毒,用心险恶。赵云怕有流寇自他处流窜至平原,故想出去探查一番。” 穆嫒点点头:“子龙去罢,若要用兵与云长翼德说一声……”她看向他嘱咐道,“若真有流寇,不要独自行事,先回府禀告再做打算,此去探查,定要小心。” 赵云垂眼,温顺应道:“是,大人。” 他行礼:“赵云先告退了。” 走后,女子在案上取出一张舆图,唤穆嫒来看。 她葱白的手点在西面的一处山林:“此地乃阳平与清河交界处,东接平原,左右山林纵深横谷,仅一条道路可通。攻则需分多路,守则退路保障齐备,就算山林失势也可进入其他两县以求自保。” 穆嫒看着那图上错乱的线条,认真的点头:“是啊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女子把舆图丢给她,笑着:“夫君不如仔细考量考量?若西面真有流寇入侵也有剿灭之法。” 穆嫒抱着舆图,立在原地:“这……我……”看了看自家夫人的神情,她呐呐道,“我回屋想想……” 女子重新拾起笔,作画:“夫君去罢,不送了。” 穆嫒耷拉着眼,走了出去。 脚步沉重地迈向自己房屋,把屋内的竹简都扒拉了出来,然后盯着那些竹简叹了口气。 晚膳前。 赵云驾白马从外归来。 他面色凝重,急入府与几人相商。 西面匪患之事已定,埋伏在山林之中人数少有百人,多是各地落草为寇的前士卒,擅兵器暗器。 这些人是从清河郡逃窜而来,受清河崔氏所逼,只能逃窜至此。 此流寇性情凶残,刀剑淬毒,在清河时不论穷富遇之皆劫掠打杀,最喜残害官员,无论妇孺,伤人无数。 赵云把情况一说,二爷叁爷便神情激愤要去打杀,穆媛拦住,与几人相商后,便决定由他们叁人带兵去剿匪,穆嫒守家。 “大哥陪嫂嫂,我与叁弟和子龙去便是。” “大哥不跟俺们一起?整天待在家里好生无趣!” “大人请在府中留守,县中事还需大人费心。”知晓她真实性别的赵云并不想她去,恐有差池。 穆嫒接过自己夫人递来的茶,一口灌下,苦得皱眉:“府中需人留守,叁弟若想留下,我可与你换换?” 叁爷瞪她一眼:“还是大哥留下吧,俺可不干!俺要去砍了那群贼人!” 事定下后。 便是商讨如何对敌。 穆嫒留下与他们探讨,夫人在一旁时不时点着几句。 夜深,定下明日对策。 几人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翌日一早,关张与赵云就领兵剿匪。 穆嫒被自家夫人从榻上提起,按在榻上研习兵法。 趁夫人离开后,她从窗户翻了出去,四处折腾。 摸到赵云的房前,似想起了什么,她推开门,想去看昨天那个割自己肉的狠人。 顺滑的青丝从床榻上倾泻而下,他一身白色内衫卧在榻上,面色苍白,眉紧蹙,一双眼在穆嫒推门后,清凌凌地锁着她。 眸中没有情绪,又清又淡,却奇异的让人觉得宽厚。 被人盯着,偷入室的穆嫒作出一副很淡定的模样,问他:“……你懂医?你叫什么?” 榻上的人手垂在榻边,骨节分明的手和上面的青筋显得格外瘦削。 他问:“你是女子,为何作男子打扮?”声音不再似昨日般沙哑,清晰了许多。 穆嫒:!槽! 在她的震惊中,他又回她之前的话:“略懂医术,名唤华佗,字元化。” 穆嫒:!卧槽? 第四十四章缘聚缘散,身染血 好家伙,她这是遇见神医了! 穆嫒看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她热切地盯了他一眼,急急道:“神医你先别睡!帮我看个人。” 说完就往外跑。 女子正在亭中喂着池中的鱼,猝不及防被跑来的穆嫒一拉,手中的鱼食散了一地。 她提着衣裙,一脸冷漠:“怎么?有人追杀你?” 穆嫒咧着嘴笑:“夫人,快随我来!” 女子见她一脸的兴奋模样,疑惑浮上心间:“究竟何事?” “你身子不好,我寻到个神医定能把你治好!” “何处的神医?”她这病是自小便有,即使是宫中的御医来都束手无策。 穆嫒把她拉到赵云房前,取了个小凳放在榻前,压着她坐下,拉着皓白手腕急忙对床榻上病重的男子道:“神医快给看看,我夫人身子如何能医治好?” 她这话落,床榻上躺着的男子便与榻边坐下的人对上目光。 女子静静看着他,颔首:“辛苦先生了。” 男子指搭上她的手腕,目光在她脸上仔细扫了一圈,便对身后眼巴巴的穆嫒道:“我想与尊夫人单独相谈。” 穆嫒不满:“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我与夫人就是一体的。” 单独谈话,在她所看的那些电视剧里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夫君,听话,出去等我片刻可好?” “噢……那你待会儿要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 “好。” 穆嫒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但她猫着腰躲在靠近床榻的窗下,支起耳朵。 房内一片安静。 许久,才听见男子开口:“与之前一样,小姐的病症只可温养,不能根除。” 女子收回手腕,看他:“多年不见先生,不想再见时,先生竟会受如此重的伤。不知先生周游四方可是倦了?” “若先生想寻处安身之地,府中随时为先生留有住所。” 男子闭上眼,轻叹一声:“世间万物岂有朝夕看遍之理,在外游学越久越知个人浅薄。” 他复又看向她:“夫人可知你口中的夫君是位女子?” 窗外的穆嫒:好家伙,告密! 屋内安静了一瞬,而后便是女子轻浅的甜笑,她道:“先生是不受世俗困顿之人,不敢瞒先生,夫君之事我早已知晓。” 停了停,她忽从袖中取出一幅画来,问:“先生在外游走,可有见过此人。” 她展开画,一张人脸就浮现在他眼前。 他锁眉:“见过。” 没想他竟然真的见过,女子复问:“先生可还记得在哪里见过?” 男子:“西面流寇,我背上叁处刀伤皆是被他所伤。” 西面流寇…… 女子微怔,随即道谢:“谢先生告知,改日再来看望先生。” 她站起身,往屋外走,榻上的男子阖上眼。 穆嫒听见动静,往房前窜去。 她眼里有担忧和复杂,望向自家夫人,欲言又止。 她的夫人把手里的画放在她手中,轻声道:“听到了?” 穆嫒点点头。 她迎着日光在穆嫒的脸上捏了捏:“待子龙他们剿灭回来,你便与我一同去趟老夫人家,嗯?” 穆嫒被她捏得脸变形,点点头道:“我听夫人的。” 心里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老人家讲这件事。 因为她们对于那些凶残害民的流寇相商的结果是剿灭,一个不留。 脑海中,又浮现出老人谈及她儿子时的模样。 “武儿啊,说大丈夫要保家卫国,一听黄巾叛乱,他就去应征了……” 手被人拉住,穆嫒跟着自家夫人的步伐往前。 “夫君,池中的鱼我还没喂完,你去帮我喂喂如何?” 她递了盒鱼食过来,笑着示意。 穆嫒接过,坐在亭中,抓了一把囫囵撒下。 女子在她身旁坐下,见她眉间有忧愁,便伸手环住她的腰,靠在她肩上,轻声抚慰:“不怕,我和你一起分担。” 穆嫒看着池中抢食的鱼,忽然道:“夫人,人是会变的,我不想为了争权夺利变得面目全非。” 老人口中那样的赤诚少年都能在这个乱世流落成寇,变得凶残,若她真的一直滞留在这里,她怕自己会受影响。 女子的手慢慢抚上穆嫒的胸前,白嫩的指在她胸前轻轻一点,吻落在她颈间:“若你变得残暴不仁,我就一剑刺穿这里。” 穆嫒微怔,仿佛间想起记忆深处的人。 他说:“哥哥会一直陪你,会阻止小穆做坏事。” 穆嫒脸上露出笑意,抓住自家夫人的手在嘴边亲了一口,笑道:“夫人,我好喜欢你呀!” 女子一僵,忙松开她,往后挪了挪,颇为嫌弃:“不羞不臊,离我远点。” 穆嫒把手里的鱼食木盒一甩,丢在池中,撅着嘴要去亲她:“我喜欢自家夫人还有什么需要避讳?” 女子把她的脸推拒在一旁,从亭中站起身:“待会儿把书搬来偏房,你留在我身旁。” 穆嫒的脸肉眼可见的挎下来,垂头丧气:“好……” 认真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理解艰涩难懂的古文时间过得格外慢。 在穆嫒第五次想借口如厕出去溜达时,出去歼灭流寇的人回来了。 下人通报后,她与夫人对视一眼就外出迎接。 关张与赵云身上浑身血腥气,衣衫与马匹都仿佛被血浸染了一般。 手执的兵器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见穆嫒出来,他们行礼道,西面流寇已剿灭殆尽,无一生还。 穆嫒把他们扶起:“辛苦二弟叁弟和子龙了!快入府歇息,我去叫人备好酒菜,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叁爷嘿嘿笑道:“大哥,这次你没去,那些歹人居然暗箭伤人!结果都被子龙一箭射死!” 二爷拉着他:“翼德快与我一齐入府清理。” 叁爷扭着头还在说个不停。 赵云对着穆嫒笑笑便入了府。 几人路过夫人时,有意地拉开了距离,怕身上的血腥气熏到夫人。 穆嫒看向自家夫人。 女子点点头道:“我知晓了,备好马车,我们一道去老夫人处,多给她补贴些家用。” “嗯。” 残阳如血。 府外的马车上装了许多物什。 穆嫒骑在马上的时候,目光落在一旁的树上,似想到了什么,她便马车内喊了声:“夫人,我回府去取个东西,你先行,我待会儿赶上来。” 她还记得之前说要给老人家带几个红彤彤的果子尝鲜。 话落,人已经调头纵马而去了。 车厢内,女子看着放置在身旁的一筐红果,弯了弯唇。 穆嫒赶至府内,匆忙间就去搬果子,她要骑马,拿不了筐篮就用布包了好些背在背上。 跑到回廊的时候,叁爷见她形色匆匆,喊道:“大哥,你做什么去?” 穆嫒头也不回地道:“去看望老夫人——” 不想二爷就在面前,在要撞上二爷的时候,她手腕被人一拉,转了一圈才稳稳当当地停在原地。 二爷看她:“大哥要去老夫人处?” 他蹙眉,神情凝重:“可是儿唤季武的老夫人?” 穆嫒被他严肃的问话搞得一怔:“是啊,怎么了?” 二爷斟酌片刻,还未开口,就被从远处走来的叁爷抢了先:“大哥!今日去剿灭的西面流寇中有人就叫季武,俺们问了,那人就是平原县人,脸上有道疤,昨日回去探亲,叫他给跑了——诶!大哥!大哥!” 地上的红果散了一地,穆嫒脚步不停地往外跑。 她心砰砰直跳,唇抿得死紧,从马厩里牵了一匹好马纵身翻上,高喝一声,从后门跃出。 府内,关张二人见势不对,急忙跟上,一同上马奔出府外。 赵云房内。 赵云正举着一张画问重伤在榻上的男子:“先生可认得这人?” 男子点头:“认得,西面流寇的领头之一。” 赵云脸色沉下来,浅色眸子充满杀意:“先生见过他伤人吗?” 男子闭了闭眼,道:“他人不知,我背上的伤口就是被他所伤。” 赵云收了画,眉眼染上愁意。 不想此人居然是那位老人口中失踪多年的儿子。 可惜此人今日不在山上,流寇说他回家探亲去了,定要尽快把他押下。 “赵将军!赵将军!大人与两位将军不知因何事纵马出府了!” 赵云从榻前站起身,闻言忽而脸色大变,匆忙出门。 耳边风声呼啸。 穆嫒绷着一张脸,策马扬鞭,她呼吸急促,额间尽是冷汗。 此事应该不会正巧被她们遇见—— 夫人是去送物品的,应该不会—— 提着心,一路寻着那辆熟悉的马车,却满目空茫。 她眼里开始有水光蓄积,耳边一遍遍的浮现自家夫人的那句,不怕,我和你一起分担…… 怎么分担? 怎么分担! 歹人凶险,她不想和她一起分担…… 穆嫒心里急切,全身都在僵着,紧咬着牙,心里愤愤。 平日里缓慢的马车今日竟能驾驶得这么快! 直到,在熟悉的偏僻道路前看见熟悉的马车,她没忍住,短促地呜咽了一声,随即抹了把泪,往马车内看去…… 人不在,里面的物什已经被搬走了许多。 她匆匆往通往房屋的狭窄路上跑。 跑了一段路,远远的,就看见抱着物什的下人,和那个着浅色襦裙步步生莲,端庄温婉的人。 她呼出一口气,心里的巨石落下,口中夫人还没喊出,就看见一只短箭直朝她的夫人而去! “夫人!” 凄厉的一声叫喊。 女子转过身,眉间盈着笑,下一瞬眼瞳微颤,步子一转往右侧挪动。 噗—— 箭入血肉的声音。 剧痛袭来,她痛得皱眉,眉间的笑淡了布满霜寒,目光触及到一个蹲在暗处的男子身影。 穆嫒跑去接住她的身子,身边的下人早吓得趴在原地瑟瑟发抖。 “夫人夫人,夫人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走我带你走……”她抓着女子的手抱她想往回去的路走,目光落在她襦裙上迅速染开的血花,抖着声音安慰,心仿佛被人刺了一针。 怀中的人冷着眼想训斥她,却在下一刻抱住她的脖颈,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压在身下。 噗呲—— 又是几声刺入血肉的沉重声音。 “夫君……”她压着穆嫒,开口,不想嘴里的血却一滴滴,滴落在身下人的脸上,染红穆嫒惨白的脸。 “夫君,不绷于色,我曾教过你的。” 穆嫒浑身颤抖着,想去触碰她,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视线极快地被泪水模糊了,她喃喃道:“我不哭,我不哭……” 却是连话都带着泣音。 女子嘴角的血不停滴落,穆嫒动也不敢动。 忽而,女子似累极了般,俯下身贴靠在穆嫒脸侧,声音轻浅,背后的衣裙已湿透,她说:“夫君,杀了他……” “此人不能留,不要让老夫人看见……” 掌心被塞入一支锋利的发簪,穆嫒哭着应道:“我杀我杀,夫人我、我带你回去找华佗!” 身上的人侧了头,给她留出视线,落在她脸上的呼吸又清又浅,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穆嫒的视线中,有一脸上带疤的男子正疾步过来,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刀。 在他挥刀要砍下的时候,穆嫒抱着怀中的女子往旁边一滚,松开手站起身,握着钗迅速闪身来到他左侧,冷着脸把手中的簪猛地插入他的心口—— 男子似有所觉,反应迅速地往身旁一躲,挥刀砍过去。 穆嫒一手抓住他握刀的腕,亦步亦趋地紧跟,不要命般地死命把簪往他心间刺去—— “啊——我杀了你!”男子吃痛怒吼。 可任凭他怎么踢打挣扎,甚至拿刀在她身上割开数道口子,都无法撼动她逐步刺入心脏的利器。 大量的鲜血从簪上流到掌心时是温热的,可穆嫒看着面前男子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神情却冷了下来。 她极少冷脸,如今脸上没有了笑意便是空洞的让人心惊诧异。 “那次武儿回来啊,满脸的血,脸上被伤流了好多血,往后还留了疤……” “那疤大吗?在哪儿呀?” “夫君不觉,老夫人口中的武儿与你颇为相似吗?脾性与容貌……” 她不是不会杀人,在部门里没有人是干净的,她只是不想杀人不喜欢杀人。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底线。 抽出没入心脏的发簪,血瞬间奔涌而出,一如初到这个世界时一样,腥热溅了她一脸。 穆嫒忙去抱起地上呼吸微弱的女子,即便是身上数道口子,血已染红了衣衫,脚步踉跄,她还是迅速把女子抱上马,翻身而上,紧抱着她,拉着缰绳驾马匆忙离开。 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找华佗,华佗是神医,他一定能救夫人…… 马在路上颠簸,穆嫒把女子紧搂在怀里,苍白着脸,泪脱眶而出。 “夫人别睡,千万别睡,你要睡了我就辞官回去贩履织席……” 怀中的人睁开眼,伸手去按她手臂上的伤口,嘴角含着笑:“杀一个流寇,竟满身是伤,夫君越发没用了……” 穆嫒点头应着:“是我没用,我懈怠,夫人往后要日日鞭策我!” 她手环着穆嫒的腰,轻轻蹭了蹭她,颊边的酒窝甜美得一如初见。 风呼啸间,她的声音传入耳中,她说:“玄德,我中毒了。” 一瞬间,穆嫒仿佛觉得眼前都是一片空白。 泪随风落下,擦过发丝。 她忽然就哽咽出声,哭得不能自已:“有华佗在……能解毒……” 她自己的身体如何,她是知晓的。 女子靠着她,仰头,眼中印出她哭得凄惨的模样,有些留恋:“世间无常,生死不遂人意,我原以为能与你偕老……” 常人或许能承受得住毒性入体,可她不能…… “若我不在身边陪伴,你需多思多虑,心中有度行事慎重。天下大乱,夫君不可过于软弱仁慈……” 葱白的指去勾住在穆嫒手上绷直的缰绳,她阖上眼轻轻笑着:“顾怜此生无悔,下一世却不想再与你有何牵扯,很累……” 带笑的话语,无端让人心冷。 “阿怜愿夫君,大业可成,百岁无忧……” 缰绳上的指垂落下去,近到相闻的清浅鼻息忽然间就消失了。 穆嫒浑身轻颤,嘴里喃喃的只有几个字:“夫人——夫人别睡——” 嗒嗒嗒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马上的叁人见纵马的两人浑身染血,勒马急急转向跟在两人身旁,面色凝重。 穆嫒胸口窒息般的疼早盖过了身上的伤痛,她紧抱着女子,纵马回府。 下马的瞬间,失血过多眼前昏黑,她只能在昏迷前求助于身旁的人。 “救……华佗……让华佗救人……” 话落便失去了意识。 偏僻的居所外。 有一老妇人从屋内走出,见不远处散落了许多东西,便佝偻着身子缓缓走近查看。 褥子,衣裳,还有几个彤红的瓜果散落在地,老妇人疑惑不已,不知是谁遗落下来的。 再往右边看去时,便是一地的血和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 她吓了一跳,心噗通作响,上前去查看,颤颤巍巍的蹲下身子转过那人的脸—— 浑浊的眼布满泪水,手颤抖地抚摸上那人脸上的疤,哭喊道:“武儿……我的武儿啊……” 只喊了两声,终是承受不住倒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夫人番外,加现世 “你叫什么?” “顾怜,顾首的顾,怜惜的怜。” “我叫刘备,字玄德,你若不弃,叫我玄德便好。” 女子从草垛中抬起头看她,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眼睑也是红的,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像极了无家可归的世家小姐。 只是,无人知 她这一看,便断送了自己的半生时光。 怜,哀也,从心。 顾怜并非生来便性情彪悍。 她从小性情便极好,从不与人生气,因为体弱,谨遵医嘱也不能多动怒。 她与那人初遇时,尚是一个家道中落,不知五谷为何物的官家小姐。 乱世死的人多,被罢黜诬陷的清廉官家也多。 顾怜一家被判流放偏远之地,父亲怕她在途中受到侵害,竭尽全力把她从流放的队伍赶出。 离了亲人,离了家,身无分文的她只能四处流落。 幸好,她遇见了她,也不幸,她遇见的是她。 顾怜自小体弱,她想去谋生,却因为做不得苦累的活被人赶走。 那日,她走得累了靠在草垛上歇息时,遇见了她。 顾怜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人笑着递了个瓜果给她,与她轻声说着话。 那时,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去接那瓜果时,缩了缩手,局促不安,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娇弱又怕生。 却也是这么个人,在见到那人被同村人取笑欺辱时,像个小牛犊一样,气呼呼地冲出来,站在那人面前,护着她。 她说:“你们不能骂人。” 她说:“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就该怀有大志向。” 细小的声音还带着颤抖,挡在前面的纤细身体却站得笔直。 几人见她身上脏污,容貌却生得极好看,便动了心思要去打她的主意,对她动手动脚。 看着伸到面前来的手,她惊惧地瞪大了眼,身体轻颤,依旧坚定地挡在想要护住的人身前。 在那只手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身后那人带着她跑—— 风扬起她的发,身后传来几人气急败坏的叫喊。 胸口因激烈运动产生闷闷的痛,但心间是欢喜跳跃的。 她喘着气,呼吸急促,努力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不一会儿,她们来到一处高丘。 草地茂盛,四周开满了靛蓝色的小花,如同点点繁星坠落人间。 绯红印上了她的脸颊,她鼓足勇气声音小小的问:“你家中缺人吗?” 拉住她的人闻言,惊诧回头:“你说什么?” 耳朵脖子也溢上粉红,她咬了咬唇,坚定地抬头看她,问着:“你有家室吗?我可以……可以……” 到底是离家不久的娇弱小姐,这话一出口,眼眶便红了,水润的光盈满了那双漂亮的眼,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珠泪。 四周安静了一瞬。 随后,她的脸就被人摸了摸,那人含着笑意对她道:“缺,你若想的话,我便缺。” “只望你能看清,不会后悔。” 随着这句话吐露,还有那人拉着她的手放入衣襟内摸索的动作。 手下的触碰让她呆立当场,一颗心如被人使劲儿攥紧了般的难受,难受得她的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滴落。 她自小便是用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供养起来的,许多大族的世家子弟前来求娶她从未看在眼中。 如今家族落难,喜欢上了一个人,从没有过的喜欢,却心痛难堪得难以忍受。 “我……” 张了口,泪便不断。 她喜欢她,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见之心喜,如旭日熙阳暖人心扉,不见忧愁,如冬日寒雪彻骨寒冷。 可世家子弟中,自有一番傲骨,她虽为女子,也是有的,自认死理自有信仰,也只认一人。 这一认便是一生。 两人的嫁娶很简陋。 甚至因为钱财有限,宴请不了人来参加婚礼。 几尺红布,一张红盖头便是仓促完成了一桩婚姻,定下一辈子的携手。 那晚。 嫣红染上顾怜的脸颊,她与身旁的人在深夜坐在门前,仰望着夜空闪亮的繁星,心中想,她又有家了。 她体弱,样貌却极好看她的夫君便让她与她一起习武,强身健体也防歹人。 顾怜不知,却也因为这人,她从娇弱小姐逐渐转了性子。 初为人妇,所学的太多太多。 从与人友善轻言,逐渐变成强势霸道。 只因她不愿见那人被人欺辱,不愿见她被其他人哄骗怠慢。 乡野之人多见识浅薄,未曾读过诗书,说话做事便也粗糙野蛮。 有时蛮横无礼到让人愤慨。 她为妇越久,便越知学识重要。如今天下势乱,各地纷争不断,她只想让那人多习些书,足够自保。 她知道那人心中志向甚远,便也抗下所有繁琐之事,为她求得一方宁静。 那人说汉室倾颓,黄巾作乱,要去讨伐黄巾,她应了,却因不放心那人的性子日夜忧心。 听闻她讨伐黄巾有功,授安喜县尉。 又闻她鞭挞督邮,被朝廷捉拿…… 辗转数月,她在家忧虑不止,在闻那人被受平原县令时,便忍耐不住要去寻她,她虽不能与她一起上战场,却也能为她守好后方,一同面对苦难。 她虽已落末,但自有气节。 ————————— 哒——哒—— 女人踩着高跟鞋敲打在地砖上的声音。 丰乳肥臀,身姿摇曳,绣花旗袍展现出她堪称完美的丰满身材。 行动间,白皙的大腿上有两条紧箍在软嫩肌肤间的黑色皮质腿环若隐若现,格外惑人。 她脸上还带着早上去军队被人抹上的两道迷彩痕迹,精致眼线勾勒出的上挑眼尾让她看起来慵懒妩媚。 推开单人病房,她靠在门口,视线落在病床上眼前蒙着白色纱布,气质温柔的男子,嘲笑道:“哟,才半天没见就把自己玩瞎了?玩挺开啊。” 男人听见动静,歪了歪头,望向房门,淡色的唇张了张,柔声问道:“小穆还好吗?” 女人勾起嫣红的唇,轻轻笑了,左边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涡:“你说呢?把她数据调入项目组这事儿,可是你这个哥哥亲自动的手。现在关心不觉得迟了吗?” 床上的男人缓缓摇头,瘦削的手背上还挂着药水:“我不会害她,我只有小穆了。” 想到这两兄妹之间的感情,女人缓步走进病房,俯身凑到男人耳边吐气如兰:“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释放欲望的场景吗?小穆可比你诱人多了……” 男人的眉皱了皱,伸手去握她撑在床上的手:“你……碰她了?” 目光落在他因太用力逐渐回血的针管上,女人满意得勾唇,腰细得像是一手能握住,撅起的臀部却勾勒出饱满的线条弧度。 “啊……碰了,能让反派屈尊降贵去任务世界做一个苦情女配,不付出点东西怎么行?” 知道他看不见,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去触碰自己手指:“我用的这根手指碰的……” 随后覆在男人染上薄红耳边,轻声诱哄:“改天要不你也来试试……” 眼角瞥见的药瓶透明液体,已经慢慢浸染成了红色…… 第四十六章宫中势乱,将伐董 穆嫒昏迷了两天。 醒来后,身上伤口缠了一圈圈麻布。 一动,粗布摩擦伤口带来的感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挠。 屋中空无一人,以前与人同睡的榻如今也只剩她一人。 她愣愣地看着房梁。 许久,才挣扎着坐起身要下榻,穿上床边备好的衣裳往外走。 打开房门,外面的天乌蒙,细雨飘落在房檐,枝头。 院中和廊上匆匆走过的人皆身穿素衣,默不作声,一片肃穆。 穆嫒门前,有雨水随风斜飞,落在她脸上,她拉拉自己身上的素衣,有些怔愣,有些茫然。 有人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从廊下疾步而来,见到她独自站在房山,满脸的落寞,加快步伐来到她面前。 “大哥,先喝药吧。” 他把药递出,沉声唤道,眸中有哀痛。 穆嫒抬头看他,熟悉的面容让她鼻尖一酸,眼眶里积蓄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云长……” 她叫了一声,便急忙用衣袖去擦自己脸上的泪,唇抖了抖,才吐出个:“是我没用……” 身边的人也是一身素服,长发用素白布带系着,狭长的眼里有明显血丝,显然是最近不曾睡好。 “大哥,嫂嫂回来时毒已侵入脏腑,她体质用不了重药,华佗与其他人都束手无策……前日,我们已经把嫂嫂安置在堂内了……” 他说着,迈前一步,单手抱了抱还在伤心的穆嫒,低声安慰:“嫂嫂走时很安详。此事是我们的错,大哥无需太过自责……” 穆嫒很想抱住他好好哭一场,却又不得不抑制住。 她推开二爷,一个人跌跌撞撞冒着雨跑到堂内。 堂前一口黑棺静静放置在正中,跪在两边的人,一个沉默不语满脸沉重,一个抱着酒坛不停饮灌。 许多百姓自府外而来,叁五成群祭奠棺中之人。 穆嫒跑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只见她跑到堂前,咚地一声跪下了,浑身轻颤着,似在忍受什么。 这一跪,便是连续叁日,直至下葬。 这叁日内,有许多人来安慰她,但她都浑浑噩噩,听不进去。 回过神来,唯一记得的就是她昏迷期间,赵云说,季武年迈的母亲在府前跪了半日后自杀了,说是对不起县令,对不起县令夫人。 她死后有认识的好心村民把她尸体带回去,用草席一裹便和她屋中早已死去的儿子一起烧了。 所以说,世事难料。 乱世中,更是如此。人性,人心永远是待考量的东西。 几天前还与自己嬉笑怒骂的人,可能转头就永远见不到了。 穆嫒自觉循礼,为自家夫人守丧一年。 索性,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只消沉了半月就振作起来。 可她又到底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女子对自己这样用情至深,处处爱护。 在某日,从柜中寻到一件绣了自己名字的精致喜服后,突然泣不成声…… 上面用金线绣的字,刺目非常。 经此事,她不再随意出府,不时便在亭中把夫人留下的竹简拿出来看,虽然依旧艰涩,但时日一久,也能有记下一些。 倦了,就喂养池中的鱼。 她一直对于武艺有所排斥,只是怕累怕痛,如今,也时不时跑到赵云面前去让他指导些。 与夫人同住的房,她再没有回过。 夜晚不是宿在关张房中,就是留在赵云房里。 公孙瓒与小凤凰听闻她夫人故去的消息,皆来信抚慰,字句间都是让她不要太伤心。 在他们心中,她一向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华佗在伤好后便走了,走之前,他与穆嫒谈了会。 “顾小姐乃徐州人士,自举家流放,再没回过徐州。大人若有机会可去徐州替她看看故居。” “好,谢先生告知。” “在下曾与小姐诊断过。她体质特殊,年岁渐长,脏器会随时间衰竭,静养也不过能活到叁十左右……” “……嗯。” “大人若遇其他会医之人,可让他为大人号一号脉,大人的脉象华佗平生未遇,找不出病症,也不能妄下断言安康……” 穆嫒看向他,不在意的笑道:“劳烦先生了,我已知晓,谢先生提点。” 她的身体如何,她和系统都最清楚。 生死都由任务世界定。 期间,洛阳。 太子辩继位,董太后垂帘听政,封皇子协为陈留王,国舅董重为骠骑将军,欲与何后相争。 何后告之何进,何进遣送途中暗使人鸩杀了董太后,董重自刎于后堂。 后,何进于是否杀当权宦官,犹豫不决。 其不听主簿陈琳与曹操劝告,发檄文召四方英雄之士带兵入京,尽诛阉党。 后事败露,十常侍之首张让设计让何后召何进入宫谋害,何进入宫中埋伏,被斩。 袁绍、袁术、曹操等人闻何进被杀,斩关入宫杀尽宦官。 中常侍段珪等人劫持皇帝逃走。 北芒山下,惊魂未定的刘辩见到飞驰而来的董卓军,吓得大哭。 后董卓进京—— 刘玄德已被授平原相。 穆嫒得到这些消息,低头去看池中近日长出的荷花苞,念着两个字:“董卓……” 关羽一听,侧头来看:“有几分耳熟。” 穆嫒把竹简递给他,去拿桌上的糕点:“讨伐黄巾时见过一次,此人心狠残暴,若掌大权必会民不聊生。” 她额间还系了一条白色粗布,相貌又好,如今安安分分不似往日闹腾像极了世家公子。 偶尔出府,不少百姓念她家中无人,想让她在续弦。 穆嫒越来越少出府,她让系统调快了时间进度,每日又给自己寻事做,偶尔恍然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夫人的死让她越发想坚定了早日脱离这个任务世界的心。 她怕自己留得越久,不安定因素就越多。 叮! ——支线任务开启,诸侯讨董,叁英战吕布。 ——开始进入支线任务倒计时。 ——提示:军阀混战已开启,主公可选择自主行事或根据系统任务行事。 穆嫒手上的糕点碎屑抖落在石桌上。 这任务世界竟然还有这么高自由度? 但是好像对她而言没多大用处? 她叁国看得少,有印像的真没几个。 她现在就想活下去,然后去抱孔明和小凤凰他们的大腿。 关羽看她愣神,疑惑道:“大哥?唔……” 穆嫒把自己没吃完的糕点送到他嘴里,见他蹙眉慢慢把糕点咀嚼咽下,仰着笑脸道:“云长,我武艺荒废太久,明日找个时间,你来指导指导我如何?” 来试试她这段时间在子龙那里训练的反应能力,她虽体力与他们差别太大,自保的能力也该有。 至少,下一次,不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暗箭伤人了。 而且叁英战吕布什么的,她也得硬着头皮上不是。 关羽咽下甜腻的糕点,拿起茶水解了解腻,点头应道:“好。” 似想到了什么,他又道:“大哥,今日子龙有家书寄来。” 穆嫒:家书? ……她好像一直都没用心去记子龙的家世…… 今天好像是没看见子龙,自从夫人出事后,许是怕她有事,平日里就他看她看得紧。 属于目光所及都能看见的那种。 “大哥可要去询问一番?子龙自收到家书后就闭门不出。” 穆嫒点点头:“我去看看。” 她跑出亭子,有转头指指桌上的糕点:“云长,记得帮我把剩下的那盘糕点带给翼德!” 关羽点头,一身素色衣裳,显得他更加清俊。 穆嫒熟门熟路的跑进赵云的房屋,就见他桌上放着带有墨迹的缣帛。 而他本人正在收拾随身衣物…… “子龙……” 穆嫒唤了声,就见那人动作一僵,脊背挺直,转过身来看她。 他浅色的眸中满是哀思,眼眶也有些红。 搞不清原因的穆嫒张张口,想问些什么,就见那人突然朝她迈步而来。 他张开双臂,把她抱入怀中,脸埋入她的颈项间,似有把全身重量压倒在她身上的趋势。 穆嫒有点承受不住,撑着背后的门框,慢慢坐下来。 抱住她的人也随着动作慢慢跪坐在地上,他脸贴着她项间的肌肤亲昵得蹭了蹭,声音略有哽咽。 他说:“大人,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家兄……” 穆嫒不记得,却依旧应了声:“嗯,可是兄长……” 赵云头抵着她,轻声道:“家兄故去了……” “大人,我只有你了……” 穆嫒手环住他的背,轻轻拍了拍,安慰:“未能见兄长一面我很歉疚。” “只要子龙需要我,我永远都是你的。我在,就会有子龙的一处安居之所。” 想想,之前似乎也有人给她说过,会让她有家归,有人等…… 她侧头,在他发上落了个吻,安抚:“我不能与子龙一齐回去祭奠,子龙可记得代我跟兄长道歉。” “去吧,我等你。” 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似要把她整个人融入骨血中,清朗的声音也一声声落入她的耳中。 “大人……等我……” “好,我等你。” 午膳前,赵云就走了。 策马而去,一身白衣,落在穆嫒身上的目光又沉又情深。 因为,是乱世。 所以赵云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有下一次再见。 穆嫒却很肯定她们会有再见之日。 因为她不会那么早死,因为赵云是她的目标人物,更因为她要回家,所以她要去争一争这天下。 时间调度更快了。 很快就迎来了董卓收吕布,废帝立陈留王协为献帝,拜相国,秽乱后宫,夜宿龙床,烧杀劫掠,残暴不仁。 于此同时。 有人醉气熏天来到她府上。 ——提示主公,谋士简雍目前忠诚值为45。 ——提示:简雍好感度对已逝顾怜的好感度为70。 ???这人对她夫人好感度这么高?是要做咩啊? “简雍?”她低头看着倒在门口的人,皱眉喊道。 “啊……是玄德啊……”他手里握着酒壶,满脸的醉态,眸光散漫。 第四十七章北平麾下,奔洛阳 董卓废汉帝,袁绍不从,奔冀州而去;曹操谋杀不成,逃出城外,飞奔谯郡。 “冀州,冶炼要地,沟通北地,战马民力资源丰富……” 他靠在亭柱上,看向伸长手臂去碰池中花苞的人,眉压了压,有些不耐。 “玄德,你听不听?” 穆嫒指尖触碰到粉嫩的花苞,花瓣上的触感带着植物的脉络,有些粗糙。 她收手扭头盯着一副闲散模样的人:“宪和,这些我知晓。”小凤凰和夫人都曾跟她提过。 似想起了什么,她又道:“宪和不如与我说说袁绍和曹操?我对这二人颇有兴趣。” 那人悬空栏上的手动了动,酒水随着他的动作晃荡碰撞,有些从壶中散出落在池中。 他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缓缓开口:“汝南袁氏,四世叁公。袁氏四代广布恩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穆嫒静静听着,想起之前自己看过的世家资料,虽是印象不深,却也能对应上一些。 日暮渐沉。 简雍手里的酒越来越少,他说完饮下最后一口酒,再看时,方才还说要听他谈论的人早已趴在石桌上睡熟了。 白色的发带被她压在脸下,眉目间少了平日的空茫,面容恬然。 他本可以一早便来的,只是不愿见到这两人恩爱,行程延缓。不想,这一走就与那人再无相见之时。 眼眸微醺,简雍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睡熟的人搭上,步伐轻浮缓缓往亭外走。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穆嫒醒来的时候,已是日垂西山。 澄黄如金的余晖落在她眼底,一片金碧辉煌。 “大哥醒了?” 身旁有人在唤。 她抬头去看,肩上的衣袍滑落,被人一手接住。 他从石桌前站起身,伸出手递向穆嫒,狭长的眼眸微敛,俊美的脸显露几分宠溺:“大哥走吧,该用晚膳了。” 穆嫒站起来,手放入他的掌中,眉眼盈笑,抬步往前,刚想说些什么,一股刺麻意就从脚底蔓延到腿部。 她扑入身前人怀中,龇牙咧嘴地难受:“麻麻麻麻……腿麻了!” 二爷把衣裳一甩搭在肩上,结实的臂膀环过她的腰,半抱住她:“走吧。” 穆嫒拉住他的衣服,整个人重量压在那条手臂上,满脸狰狞地挪动脚步。 “嘶,麻麻麻……” “……日后,大哥别在桌上睡了。” 她也不是想睡的,但简雍一直叭叭叭的不停,语气还没有个抑扬顿挫,就跟以前上课催眠一样,她真没顶住……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叁爷见自家大哥被扶出亭子,一瘸一拐的,忙凑过来。 “大哥,你腿咋瘸了?” 穆嫒:……你丫才腿瘸了! “叁弟,大哥没事,一齐前去用膳罢。” “噢。”张飞目光在穆嫒不敢用力的那条腿上瞅了又瞅。 自觉好很多的穆嫒实在受不住他那诡异又担心的目光,脱离二爷的支撑,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二哥,大哥这腿是咋了?” “睡麻了。” “睡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放肆高昂,回响在回廊中。 穆嫒觉得自己拳头都硬了。 在守丧结束的几个月后。 袁绍得曹操矫诏,引兵叁万离渤海来与曹操会盟,曹操又作檄文达诸郡,共伐董卓。 后,各镇诸侯皆起兵相应。 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第十叁镇,西凉太守马腾;第十四镇,北平太守公孙瓒……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 诸路军马,有叁万者,有一二万者,各领文官武将,投洛阳来。 穆嫒被系统告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和简雍下棋。 她被简雍按住欲收回的棋子,脑袋上挨了一下。 “玄德,悔棋非君子也。” 他盘腿坐在席间,不再日日颓废饮酒,手边是让人准备的清茗,一脸的笑。 穆嫒眨眨眼问他:“宪和,这几日可有从洛阳传来消息?” 他一愣,仔细回想。 穆嫒趁机把自己的那枚黑子改了位置,迅速坐好。 “我可有消息,曹操已发檄文讨伐董卓,各路诸侯皆有响应呢!” 简雍锁眉,深思。 片刻后,道:“玄德,伐董可去。” 穆嫒指间夹了一枚棋子,朝他努努嘴:“董卓残暴不仁,灭国弑君,残害生灵,我自当兴义师,行义事,救汉室。快下快下,该你了!” 简雍视线落在棋盘上,看见那枚明显变动过的棋子,眼皮子跳了跳,满是无奈。 他执起棋子,思索后落下:“你若去,可与北平太守同行,入他麾下。” 穆嫒看着棋盘上大好形势,放下自己指间的棋子:“北平太守?为何要入他麾下?” “北平太守公孙瓒,你的故交,各路诸侯讨伐董卓,其间势力不明,不乏明争暗斗,你匿于其中也能有庇护。” 他抬头看她:“此行,我为你看护平原,就不与你同行了。” 穆嫒想到这人这段时间被自己刷到55就迟迟涨不上去的忠诚值,撇撇嘴道:“好吧。” 以他对自己夫人高得不寻常的好感度来看,这人怕不是和自己还是个情敌关系。 而且,她对此人在叁国里的印象寥寥无几,倒也不强求,多则更好。 晚间,与二爷叁爷商讨了此事,穆嫒就决定则日启程。 入公孙瓒麾下?怎么可能! 她可没忘了那人当初怎么肖想自己幻肢的,还有离开他时定下的约定。 她觉得那冀州刺史韩馥就不错,可以去投一投。 一早,被二爷从榻上拉起来的穆嫒,收拾完就辞别简雍,领军欲往刺史韩馥处。 路上,遇见些许百姓,还被投喂了些许粮食。 正要出平原县,便见外忽然传来马匹嘶鸣。 与地动山摇的整齐行军声。 一片异动中。 只见远处一旌旗在风中幡飞,上书两个大字“公孙”。 穆嫒驾马愣在当场,脑子里只有几个字:完,幻肢不保…… “驾——” 有人高喝一声,在万千兵马前一骑当先,黑色大氅在风中飞扬。 他墨发高冠,容美姿华,两条红色的纮垂落在脸侧,恣意风流。 似看见人马前的穆嫒,勾唇轻笑,眸中仅容她一人。 “公孙将军?” “他怎么来了?俺此番一定要和他比一比!” 听着二爷叁爷的话,穆嫒拉着缰绳,只想扭头跑。 公孙瓒纵马来到穆嫒面前,气息不匀,手中缰绳一松,便翻身跃上穆嫒的马。 他坐在穆嫒身后,拉住她马匹的缰绳,把下巴抵在她肩上,一边喘息一边笑着悄声问:“可想我……” 穆嫒僵着身体,念着这人之前帮过自己,咬咬牙,应道:“伯圭怎么来了?” 他紧挨着她,一手拉缰绳一手环住她的腰,侧头看着她身旁的二爷叁爷,问:“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共往诛之,不如一同讨贼,力扶汉室?” 提及此事,叁爷就愤然不已:“当时让俺杀了此贼,哪有今日之事!” 二爷安抚:“事已至此,自当前去讨伐。” 公孙瓒挑眉,问身前的人:“你们曾见过董卓?” 穆嫒:“讨伐黄巾时,恰巧救过他。” 当时系统给的任务,不完成不行啊。 公孙瓒轻笑:“若玄德知他所行之事,怕会悔恨不已。” 说完,他便揽紧她,额头抵在她肩上,声音略沉:“日夜兼程,让我小憩片刻,玄德可别摔了我。” 他自响应曹操讨董的檄文就领军赶往。 一面是若任董卓作乱,必会累及北方,一面是他知道这人定会去讨伐董卓,即便兵微将寡…… 他真的很想她…… 呼吸拂在项间,腰间的手紧紧贴着肚腹,箍得穆嫒动弹不得。 她缩了缩脖子,端着平淡的神情,对身旁的二爷叁爷道:“与伯圭同行吧。” 二爷看了她们一眼,眸色沉了沉点点头。 叁爷见他们俩人同骑一马,觉得碍眼,又因为之前受过那人相助,不好发作,只离远了些,嘀咕道:“这公孙瓒怎么娘们儿唧唧的,大哥也是……” 他嗓门一向很大,这话一字不落的落入穆嫒耳中。 她脸黑了黑,拉住缰绳就驾马而去。 两军相汇,她才知方才是地动山摇的响声是为何了。 公孙瓒此行带了一万五千精兵。 其中不乏骁勇善战的文成武将。 他们对她二人共骑一马仿佛熟视无睹,且对她极为恭敬。 驾马行了一段路后。 穆嫒便有些倦怠了,她许久未这样长时间骑马,身体定然不习惯。 松懈下来的身体,背部与身后的人紧贴,那人的手也由一手握缰绳一手抱她转变成两手抱住她。 把她的腰箍得死紧,搭在她肩上的脑袋,埋入她的颈间,呼吸带起一片湿热痒意。 正当穆嫒觉得无聊想与脑海中的系统谈话时,箍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 那人平稳的呼吸也变了。 一只手顺着她的肚腹往下,停在她衣裳褶皱起伏的裆前,慢慢越过褶皱向靠近两腿之间…… 他发冠上的红色垂带也搭落在穆嫒胸前,蹭了蹭穆嫒的项间的肌肤。 他声音低沉得性感:“玄德……” 穆嫒一面看路,一面盯着他的那只手,警告道:“伯圭,慎行。” 他轻笑出声,一如既往的轻挑:“怎么慎行?玄德告诉我……” 说着手就猛地要去握她胯下的物什—— 穆嫒看他僵在当场的手,迅速冷着脸把他的手抓在手里不让他再进一步。 她面无表情道:“佳人故去,我心已死,早已自把那物割了。伯圭,你还是去寻他人吧。”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身后的人身体也僵硬非常。 穆嫒面上端得封心锁爱,暗地里却笑翻了。 肖想爷的幻肢? 诶!傻了吧?没想到爷割了吧? 许久。 身后的那人挣脱她的手,重新揽上她的腰,冷声笑道:“无碍,玄德没有那物,我也会让你攀登极乐。只是不想,你对她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穆嫒脸一白,脖颈已经被人狠狠咬住了。 第四十八章途中暂歇,溪水漾(微h) 途中歇息。 穆嫒顶着脖子上的牙印,瞪向尾随自己来的某人:“伯圭有事?” 他靠在树旁饶有兴趣的扫了眼她的下半身:“还未见过男子残后怎样如厕,瓒,颇有兴趣。” 之前被满腔妒恨扰乱心神,仔细一想,此人似乎……对他有所隐瞒。 同师事时,她就从不在人面前显露身体,与人相交虽近却始终保持距离。 他也从未见过她真正袒胸露乳,赤诚相待的模样。 她所谓的割,便真的割了吗? 还是…… 穆嫒脸黑了:“伯圭是在羞辱我?” 看什么看? 都割了还不能让这人安分下来? 公孙瓒眨眨眼,学着那些女子,长睫微微垂下,脸上有些落寞,委屈:“原来,玄德一直都是如此想瓒的……” 穆嫒小腹胀得慌,是真想快点解决个人问题,被他这作态一搅,憋着尿意,还得去安慰他。 “是我言语不当,伯圭勿恼。” 她打了个颤,有些憋不住了,忙上前几步来到公孙瓒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襟,蹙眉道:“伯圭……弯下腰来。” 公孙瓒唇角上翘,俯身凑近她。 穆嫒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悄声道:“别跟过来了,给我留些颜面可好……” 说完,便在那人双眸漾情抬眸看她时,转身冲向草木最深的林中。 公孙瓒靠在树上,视线落在身影越来越远的人身上,忽而,抬头看向叶缝间透出的细碎阳光,抚上自己的唇,低喃道:“逃不掉的……玄德。” 欠债不讨,从来都不是他的行事做派。 被灌木遮掩,舒舒服服解决完自身大事的穆嫒,系好衣带,悠哉悠哉的回到驻地。 见兵马在准备升篝火,她转了转眼珠,瞅见坐在一旁抱着青龙偃月刀闭目养神的二爷。 从背后绕过,她扑向二爷。 被二爷警觉地反手握住手腕后,索性就搭在他肩上,坐下,温言道:“今晚是要在此处歇息?” 二爷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点点头:“嗯,公孙将军刚下的令。” “那今晚能有幸享用云长烤的野味吗?” 关羽侧头看这人眸光闪亮满脸的希冀,轻轻颔首:“若大哥能捕到,我便烤。” “好好!”见人应了穆嫒兴奋道,忙屁颠屁颠跑向白马义从所在的地方。 关羽看她动作迅速,想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说,翼德已经去捕猎了…… 穆嫒想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让擅弓箭的白马义从帮她捕点野味。 不想,她刚与几位义从相谈好,就被人攥住手腕,一路带到一处隐蔽的溪水边。 “伯圭?伯圭慢点走,这是要去哪儿?”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与这人单独相处。 且不说这人究竟是肖想她幻肢还是后庭。 就光论他日益壮大的势力和野心,都让她有些为难。 这人不是她任务目标,她目前又需要依附他…… 她要这天下,若有一日会和他为敌吗?还是……他能归顺? 穆嫒现在真是恨不得回到幼时把电视播放的叁国演义看个无数遍,牢牢把每个人每件事都记住。 “玄德在想什么?” 身体被人圈去怀中,穆嫒与他在溪边对坐,一条腿被他压住,一条腿跨在他腰间,姿势太亲密。 她捉住他伸入衣内的手,看着面前人艳美的容貌,无奈道:“伯圭,你要做何?” 饶了她吧,她们真的不适合…… 面前的人扬着笑看她,那双眼中有势在必得和浓稠情深。 “不过数月,玄德莫非忘了你我约定?” 他眼眸中映出穆嫒纠结的脸,俯身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既有约定,便要做到,既然玄德不愿,我来帮你如何?” 伸入她衣襟的手顺着肚腹缓缓游移向背脊。 触手的柔滑细腻让公孙瓒眯起眼眸,眸子一直锁着她。 到底是风月好手。 这沿着两侧腰背挑逗抚弄的动作便已让她有了酥痒之意。 带着老茧的粗糙指腹时重时轻,时抚时停地滑过她背脊,带起了一串的痒与麻。 他的手停在穆嫒的肩胛骨处,低下头来,束发的红带就自肩头垂落:“玄德……” 想一想,这人即将会属于他,会躺在他身下承欢,他便觉得这段时日以来争权夺利的枯燥也有了些价值。 她是最能轻易挑起他情欲的人,亦是他日夜梦中四处追寻的人…… 脸颊浮上红晕,穆嫒拉住他的手仰头正想婉言拒绝,便被人吻住了。 与他媚色诱人的容貌不同,他的吻霸道又缠绵,似乎要夺取她的所有。 她紧皱着眉去推拒他,他便用粗糙的指腹在她腰背处不轻不重的一划…… 突如其来的麻痒让她软了身体,朝他靠去。 穆嫒愣住了。 在她为数不多的性经验和理论知识中,她似乎明白这具身体的敏感点在哪儿了。 可这人……怎么知道的? 舌与舌的勾缠牵起道道银丝,他闭上眼,席卷吮吸着她的一切。 穆嫒自诩吻技尚可,却在这人的浪荡中溃不成军,被动不已。 在他的手逐渐从后背抚向前胸时,意识昏沉的穆嫒悚然一惊,忙一把推开他—— 可她忘了,那人背后就是条小溪。 倒下时,公孙瓒离开她的唇,掀起眼帘欲色满满的看她,双手紧拥着她。 穆嫒瞪大双眼,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惊呼:“松、松手——” 嘭—— 重物落水的声音,伴随着四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投出斑斓色彩。 哗啦—— “咳——咳咳——咳咳——” 穆嫒从水中站起身,攀着岸边咳嗽不止。 她猝不及防地呛水了。 浑身湿透,身上的衣衫也紧贴着肌肤,格外不适。 肩上有人搭来胳膊,她伸手去推,一脸抗拒:“伯圭,别闹了。” 知道要掉下去还非抱住她一起,真是死也要找个人垫背吗? 公孙瓒扬着好看的眉眼,湿润的浓密眼睫在阳光下轻眨:“玄德,我想抱你……” 穆嫒一僵,脸上的表情愤慨中带着纠结。 但显然身后的人并不需要听她意见。 他的手已经解下她腰间的衣带,要去褪她的衣裤。 穆嫒觉得自己好像……无路可走了? 打,她绝对打不过他,骂,这人会被骂走吗?唯一的,就是……逃! 手在岸边一撑,穆嫒迅速抬起身子往岸上爬,想要逃跑。 在她一条腿跪上岸准备收回另一条腿全力狂奔的时候,刚露出水面的脚踝就被人拽住了。 “玄德去哪儿?” 他轻嘲着笑问。 穆嫒动也不敢动:“内,内急……” 咚—— 被人拉住脚踝扯下来,穆嫒又一次跌入水中。 只是这次她没有被呛,因为有人已经揽住她的背,把她上半身抬起。 穆嫒眼瞳一颤,与衣发尽湿,容色貌美的他来了个面对面。 “伯,伯圭,自古阴阳调和,男子与男子会阳气相冲,败了——” 剩下的话,在那只温热大掌包裹她腿心时咽了下去。 她呐呐的不敢去看他。 本是打算探查她下身是否是有何隐疾的公孙瓒愣住了。 熟知男女不同的他曲起指隔着衣衫在那凹陷处勾勒一番。 穆嫒颤了颤,推他。 “你……” 他哑着声音道,只一个字,就停住了。 笑容尽褪的脸上又锋又艳。 “你是女子。” 话一落,便似有水珠顺着眼睫落下。 穆嫒咬着唇,没有说话,也不去敢看他。 他的声音极好听,低声与人说话时威严信服,此时却带了些颤抖与不敢置信。 揽在她腰间和停在她腿间的手突然把住她的大腿,穆嫒惊地忙去环住他,免得自己跌下去。 双腿被迫勾在人腰上,隔着湿透的衣裳都能觉察到紧贴在她股间的坚硬炙热,穆嫒这才去看面前这人。 眸色深沉,唇角带笑,艳丽得宛如一朵盛将要颓靡的花。 “呵……我当真是蠢笨。”他的手抚过她的大腿,轻声嗤笑道。 随即,便是把身上这人抵在岸边,俯身去吻她。 “伯圭——唔唔唔——住——” 又凶又狠,吻得穆嫒来不及咽下涎液,透明的淫靡水迹顺着她下巴流下来。 身上的衣裳被人脱下,胸前被大掌覆盖—— 公孙瓒停了停,从红肿的唇移开,视线落在自己手下…… “噗呲——” 脑袋昏昏沉沉的穆嫒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去看。 小小的一个包包,上面挺立一枚红缨。 “倒也不怨我迟迟未能发现,玄德这处分外……娇小……” 怒!胸小怪她吗?这具身体的数据又不是她调的! 穆嫒拍开他的手:“做不做?不做我就走了。” 她这人要啥啥不行,但是顺势而为,为自己寻得最能安稳的道路却是拿手的。 简言,就是反抗不了就坦然接受。 公孙瓒看她,手伸到她腿间,摸到的只有溪水的湿润:“恼了?若我今日发现不了,你是打算一直骗我?” 他眼眸蓦然沉了下去。 此时,背后汗毛耸立的穆嫒才惊觉,此人……是历经数场战争,杀伐果断,让北方游牧都畏惧的军阀之一。 他在她面前一直举止轻浮浪荡,让她对他降低了戒心与心防。 环在他身上的手收紧,穆嫒主动去亲了亲他的鼻尖,柔声道:“伯圭莫要气我,这世间如何能容下一个弱女子领兵伐敌,为国而战?伯圭,我只是怕……” 她眼里有水光蓄积:“我怕你知我是女子后不愿再与我相交,我怕先生会逐我出师,更怕为你们惹来非议……啊——” 穆嫒眉紧皱,眼里的水滑落下来,她睁大眼看向公孙瓒,身下甬道传来的痛和撕裂感让她忍不住撑住他的肩高挺起身,想逃离突然入体的异物。 他仰头看她。 “你可知,因你所想,我在多少个日夜备受折磨?玄德,与人为善我不拦你,但私心太重,我只能剜出你的心来看看究竟是黑还是红。” 凶恶的话语充满血腥气。 第四十九章溪间情事,月下人(h) 她体内又紧又窄,没有足够的湿润两人都难受。 虽然有溪水滋润,但还是难以再进。 公孙瓒微眯起媚态横生的眼眸,一口咬在穆嫒扬起的下巴上,手抵上她的腰,一寸寸,坚定缓慢地挺进。 “你是我的。”他微蹙的眉显示出痛苦,上扬的嘴角却是自信肆意。 粗大炙热挺入身体带来的只有痛。 穆嫒不热衷情欲,夫人去后,她再也没有经历过房事,这么久了,要突然去容纳这种粗大,实在为难人。 推拒着他,她吸着气,叫道:“伯圭疼,疼……” 在她侧脸上亲吻,他握住她的腰,眼中含媚,不容人退离:“玄德,我也疼……” 说话间,手与唇却在她身上抚慰。 穆嫒蹙眉受着他的吻,和他逐渐挺进体内的物什。 “慢……慢点……” 进入一半,除了紧致,便没有触碰到他想的那层阻挡。 脸色阴沉下来。 “除了我,还有谁知你是女子?” 低沉诱惑的声音响在耳侧,穆嫒脸上泛着红,身体逐渐由情欲主宰:“嗯……没有……呜……” 敏感的豆子被人轻轻一刮,她收紧肚腹,手紧抓着他的肩膀。 公孙瓒含笑的眉眼染上戾气:“不说实话,今日就死在我身上如何?” 穆嫒微怔,脸色瞬间一变:“是夫人!我与夫人情意深厚……伯圭,放过我好不好?” 事到如今,竟还求他放过…… 背后的大掌迫使她挺起腰,男子低头含住她挺立的红樱。 被湿润口腔包裹,舌尖时不时舔弄,穆嫒受不住,手放在他发上,仰起头喘息。 很奇怪……很舒服…… 又有种怪异的安稳幸福感…… 明明是淫靡的场景和举动…… 他嘬了口红樱,气息拂在挺立上,有些痒,穆嫒拉住他束发的红带,呼吸急促。 紧致包裹他的地方在缓慢蠕动,有湿润泌出,不再那么排斥难进。 公孙瓒靠在她胸前,面上氤氲着红,身下在往前挺入。 “玄德求错人了……”他吻着她近乎平坦的胸口轻声道,“若早几年,我兴许会听,如今,倒不如说,我求玄德放过我可好?” 木已成舟,再来制止是否觉得晚了? 藏在心底深处见不得光的东西,当真主动袒露出来的时候,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因为……他想拉着那人一同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公孙瓒喜欢的从来就只有她一人。为男子时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坦然接受,为女子时,更是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更何况,一个已死之人? “情深意厚比得上血肉相融吗?”他没入她的体内,见她承受不住般得拧眉,唇角带笑咬上她的锁骨。 “啊啊啊!” 穆嫒蹬向他,腿却被牢牢抓住,手不停地拍打推拒他。 她脸上的泪一滴滴滑落,红晕消退了许多,眸中尽是惊惶恐惧:“痛!住口住口啊!” 公孙瓒任她抓挠拍打,眸中漾情地温柔舔舐掉伤口处流下的鲜血,心上的嫉恨与不甘才消下些许。 在他身上挠出许多血印的穆嫒哭诉道:“你疯了吗?” 下一秒,她唇边便被人递来一条手臂。 “可要咬回来?”偏了偏头,他又问,“玄德想尝尝我的血吗?” 穆嫒咬紧牙关,觉得她不能和这种明显脑子不正常的人说话。 “哈……啊……伯圭……” 体内的炙热突然抽离挺进,身下传来感受瞬间把消失的情欲拉回,穆嫒惊喘一声,便不得不去抱紧他。 双腿勾挂在他腰间,水面上漾起层层波浪,不时,还有水珠溅在两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炙热从体内抽出又狠狠挺进,温热的吻不断落在她身上,穆嫒只能趴在他身上,靠着他支撑才能不让自己跌入水中。 她红着脸喘息不止,口中的呻吟因他偶尔的动作溢出。 体内的欲望与快感在不断攀升,水面上的纹路也在不住往外扩荡。 “我……伯圭,慢点……” 与子龙不同的粗暴凶残,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而行事。 未用上任何花样手段的公孙瓒细细吻着她的肩背,眸光映着层层波澜的水,微阖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玄德……” 倒真是与其她人不一样。 如今,他才全是明白心驰神往,水乳交融的正真含义了。 可惜……白白浪费了数年光阴。 下身欲喷薄而出的欲望让他停下动作,抽出炽热,只留下半截圆润头部在贪吃的穴口。 细细体会那包裹吮吸,让他有种自己是被她所需要的感受。 指从她的肩背沿着凹陷的背脊缓缓划下,公孙瓒沙哑着声音诱哄道:“玄德,要吗?” 他一手握住她的腿,一手在她股间滑动:“要我吗?” 堆积的快感本将汹涌而出,不想被人陡然打断。 穆嫒满脸潮红,被情欲驱动的她主动挺起腰腹要去含入那能让自己快乐的物什,迷蒙着眼喃喃:“要……我要……” 公孙瓒脸上的笑意满满,猛地挺腰刺入。 “啊……” “满足玄德……” 林间的鸟啼与虫鸣不断,岸边开着许多淡蓝色的小花,花间与叶上似有晶莹水珠。 清澈的溪水中,水底错落着各异石子,不时有鱼从石缝间游过。 却没有一条敢去中上游的那处波澜起伏之地。 与人做了两次后,穆嫒就已经像条死狗了。 她被压在岸边从背后进入的时候还能大喊大叫,如今身体高潮与痉挛一过,便只能趴在岸边抓住草茎,防止自己不会顺水漂走。 身后的人舒爽完,就脱掉一身湿润衣裳,自顾自的洗浴起来。 似觉得她跟瘫烂泥一样无精打采,还扬起一捧水来泼在她身上:“我也不是采阴补阳的魑魅,你这番作态是要如何?” 穆嫒有气无力,身下疼,锁骨被咬的地方也疼:“托我一把,我想上去……” 明明动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这么累? 公孙瓒一把托起她的腿抱住腰,把她送上岸。 穆嫒仰躺在草地上,呼吸间尽是绿草的清香。 公孙瓒见她那模样当真是疲惫极了,便握住她的小腿,在她腿上落下一吻,轻声道:“累了便睡,此地无人,待会儿我把你送回。” 穆嫒听见他的话,本不是很想睡,却因为一直紧绷后突然松懈下来的身体实在太疲惫,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依旧紧锁着眉。 总觉得自己浑身湿透,粘腻得不舒服。 太阳余晖逐渐消逝。 公孙瓒拿着下属送来的衣物回到熟睡中的穆嫒身边时,就看见她本是皱着的眉已经松开了,脸上也浮现出笑。 公孙瓒蹲下身去帮她换衣裳,动作间,听见她嘴里还在呓语。 “烤……烤野味儿……” 他轻笑一声,褪下她湿透的衣裳。 对于吃食,她总比其他多份关注和用心。 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人遥望着皎洁弦月,唇抿成一条直线,狭长的凤眸投出凌冽冻人的寒光。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颤,指尖有明显的水润痕迹。 第五十章占用马车,行径中 “已过半个时辰,外面的景有我好看?” 车帘被人放下,穆嫒缩回脑袋督一眼姿势落拓,坐在车厢内阅览竹简的某人:“人美景美,相得益彰。” 公孙瓒把手中的竹简朝她一丢,又从身旁拿出一卷查阅:“自上马车,你这嘴里就没有一句不中听的,怎么?看上我这辆马车了?” 被戳穿心思,穆嫒丢开竹简笑着凑到他面前:“伯圭,这辆马车其貌不扬,内里却委实让人心悦。你我同窗一场,不如接济一下?” 她没想到有人的马车内里能这般舒适。 厚厚的一层皮毛下不知垫的什么,不仅渐弱了颠簸感,躺上去还舒适有柔软。 公孙瓒从竹简上抬眸,伸手点在她额上:“只是同窗之情可不值我赠送马车。” 眉一挑,他本是肃然认真的神情瞬间被妩媚轻浮替代:“同窗会在水中与你欢好?与你纵享情欲?” 穆嫒脸色一红,想起昨日的放浪,又羞又恼。 她本来一次就要离开的,奈何这人浸染媚态欲色的脸和身子死死勾住她,她昏了头,不仅留了下来,还答应了用后入式…… 刺激是刺激,就是腰腿现在还有点后遗症。 所以,他领着她一起霸占了谋士的马车。 “我……我……”穆嫒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公孙瓒曲起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言之凿凿:“玄德,你是我的了。”只是他一个人的。 穆嫒皱眉,眉间有着愁绪,手抓住他的腕,缓问道:“那侯小姐怎么办?” 即便她没有去翻看他补全的记忆,也在他人的口中得知,这个人是定下家室了的。 与前涿郡太守之女,已有婚约。 脸颊上的手微顿,他长长的眼睫上下蹁跹,随即放下竹简,俯身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她是恩人之女,玄德,你与她是不同的。” 自然不同,一个是命定家室,一个是攀附谄媚。 唇被吻住,穆嫒看着面前人合上的眼,比女子还好看的容貌,慢慢闭上眼。 公孙瓒此人,太危险,她不愿最终与他兵戎相见,如今能做的只是虚与委蛇,若能让这人以后对自己下不了手更好。 缠绵一吻后,两个人都有些喘。 公孙瓒摸着她的脸,伸手把她抱入怀中:“许你有家室,便不容我有婚约?玄德是否太过苛刻?” 他轻笑着,紧搂住她:“你若在意,我立即修书与太守取消婚约。” 他如今的势力已无需他人背后提携,迟迟不断婚约只是觉得家室有或无对他都没影响。 毕竟,他早已心有所属,唯系一人矣。 本想拿此事引起这人愧疚怜惜,再讨些好处的穆嫒:??? 眨眨眼,她靠在他怀中,闷声道:“涿郡太守于你恩,自当报答。我不在意……只是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公孙瓒心中甚悦,抚摸她未束的发,唇角含着笑意,问:“那,要如何才能让玄德不再难受?” 这人,每次想要某物时便是如此为难人。 “不如……把这马车送我以宽我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辆马车而已,玄德可还有要的,瓒,一并满足你?” “啊……那,那能把白马义——”察觉失言,她陡然住口,往上一看,见那人果然正笑吟吟的看她。 “义什么?”他开口笑着询问。 穆嫒改了口:“能把白马义从和伯圭都送给我吗?” 主动抱住他的腰,她贴在他胸前蹭了蹭:“我想与伯圭一起……” 手从青丝抚过脸侧脖颈,他开口:“太贪心可不好,玄德有我就够了。” 倒是笨,若拥有他,那些也尽归她所有。 似想起了什么,公孙瓒的指腹在穆嫒锁骨上的伤口轻抚:“昨夜,有人寻你。” 穆嫒看他:“谁?” “你的叁弟,怒气冲冲想把你从我帐中抢去。” “翼德……”完,她得想想怎么和云长翼德解释了。 想起很久前的一次惨状,穆嫒去摸自己脖子,紧张问道:“我脖子上有痕迹吗?” 公孙瓒视线落在她指缝间露出的修长脖颈,摇摇头:“没有。” 他昨天已极克制,没让她浑身留下印记。 穆嫒松一口气,又想起昨夜错过的美食,脸上的悔恨显而易见:“我的野味……” 公孙瓒看她,眸中有些恍惚:“玄德是说你二弟烤的野味?”他有些怀恋的舔了舔唇瓣,“滋味确实甚好。” 穆嫒:“你吃过?” 公孙瓒点头:“昨夜他送来一些,本是留给你的,但你睡得沉,我就替你尝了。” 穆嫒拳头硬了:“……你没给我留点儿?” 公孙瓒假意思索片刻:“不知你何时醒,瓒恐浪费不敢留。” “你!” 她跨下脸,一脸愤愤。 “哈哈哈哈哈……” 公孙瓒觉得有趣,捏着她软嫩的脸颊玩。 穆嫒拍他:“松手。” “不松~” “松手!” “玄德真是令人心悦。” 车外。 身边将士与驾马在前的两人间隔拉远,他们被两人散发的威压与寒意逼迫得大气也不敢喘。 “大哥与那公孙瓒究竟怎么回事!昨夜同寝就算了,白天居然还和他躲进马车里!俺真想把这碍眼的车砍断,把大哥揪出来!” 嚷了许久没见身边人回一句。 张飞转头去看:“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哥每次都是这样! 与新友旧友畅谈总把他们忘在脑后! 关羽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飞被那一眼看得后背发寒,惊吓道:“二哥,俺近日没犯事吧?” 关羽摇摇头,握缰绳的手背经脉凸显:“大哥……” 话停住,他微阖着眼,隐下明显的冷意:“大哥自有分寸。” 张飞看他从昨夜起就明显不正常的状态,忍不住问:“二哥,你和大哥吵架了?还是……你打大哥了?” 关羽侧头向他:“无事。” 可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已足以颠覆他以往所有的认知。 他……不,她…… 她与公孙瓒,他们二人…… 张飞俊朗的面容上是明显的不信。 “难道是……大哥打你了?” 不像啊,大哥不像能主动打人,更不像是能轻易打过二哥的人。 关羽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策马来到他们身侧,温和笑道:“什么?我打谁了?” 关羽拉缰绳的手骤然一紧,粗糙的缰绳把掌心咯得生疼。 他狭长的眸子颤了颤,不发一语直接纵马而去。 忍着腰腿酸痛,拒绝公孙瓒膝枕的邀请,匆忙前来解释的穆嫒满脸不解的看向与她拉开距离面色发冷,浑身威压惊人的二爷。 “云长这是……怎么了?” 张飞闻言,也满脸疑惑的摇摇头:“从昨晚就这样了,俺也不知道啊。” 穆嫒深思:“莫不是因为昨晚我错过了云长烤的野味?” “二哥气量没那么小,大哥,你怎么又和那个公孙瓒搅和上了?” 他驾马贴近她,圆眸滴溜溜的转,压低声音道:“大哥,你去跟那公孙瓒说一声,让他和俺比试比试。听说他威震边疆,俺想见识见识他有多勇猛!” 穆嫒推开他凑近的脸,不愿意去看他那双晶亮的圆眸:“我觉得他不如你,他这人早已被酒色掏空了,外界所传皆不属实。” 张飞被她推拒得脸转向一边:“难道大哥已经和他比试过了?” 穆嫒点头,眼也不眨的说谎:“昨日已较量过,确实不如你。” 二爷叁爷可是最上乘的武将,公孙瓒在叁国中的名气远不足他们。 尽管如今各路诸侯各掌其权,兵马能达数万之众,可历经争夺后,最终能成大业的也只有曹操,孙坚父子和刘备而已。 其间种种穆嫒不知,她知道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叁国鼎立局面。 对于自家大哥的话,叁爷一向是坚信不疑。 他有些失落:“俺听简雍先生说他以勇猛豪迈成名,擅使双头铁矛,杀得乌桓不敢对敌……居然也不中用!难怪每次见他都跟个娘们儿似的!” 说完,他看一眼穆嫒,颇自豪道:“不像俺大哥,只是看起来娘们儿兮兮的……” 什么看起来娘们儿兮兮的?她就是个女的!女的! 穆嫒闭了闭眼,压下吐槽的话,扯着嘴角道:“我与那些庸人定然不同……” 张飞爽朗笑道:“哈哈哈哈哈,大哥当然不同!” 与叁爷聊了会儿,穆嫒就想钻回马车了。 “翼德,云长回来,你与他说一声,我近日会在马车中与伯圭相谈讨伐之事,若有事可来车内寻我。” “大哥又要与那公孙瓒待在一起?” “各路诸侯齐聚讨伐董卓,我与伯圭自然要商讨些事……” “谈完就赶紧出来与我们一起!大哥莫要与他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她是不是抹黑了老同窗? “……好。” 车厢内。 掀开车帘,穆嫒扶着车壁慢慢走进去。 撑着下巴望向车窗外的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玄德与关张二人究竟是何关系?” 他艳丽的脸上含着笑意,似问得漫不经心,满不在意。 可穆嫒却突生警惕,她忘不了这人一边笑一边狠咬她的模样,忙道:“我与云长翼德只是结拜兄弟!” 顿了顿,她又道:“云长翼德不知我是女子,伯圭,你不要告诉他们。” 窗边的人双臂一展,把她揽入怀中:“玄德,此事一过来我身边可好?你我情意已定,岂容你与其他男子太过亲近?” 第五十一章杀后自裁,秉忠义(微h) “若非知你性情,此番讨伐我也不愿你去。” 穆嫒被他圈在怀中,周身被他气息包围,所嗅到气味有些甜有些腻。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耳侧亲吻。 穆嫒看向大开的车窗。 外面有兵马随行,清晰的车轱辘声与行军声传入耳中,马与着玄甲的士卒不时走过。 砰—— 被人推搡着靠在后面的车壁上,公孙瓒手搭落在她腰上,轻眨着媚色的眼,似嗔似怨: “好痛啊,玄德~” 穆嫒被这转了几个弯的尾音惊得手上瞬间失了力。 “这……窗外有人……”她解释。 被她推压在车壁上的人也松懈下来,仰头侧脸,一脸的落寞。 “我从不怕被人知晓你我关系,原来,玄德是如此不愿吗?” 眼角收入她纠结又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压下欲往上翘的嘴角,喉结上下浮动,神情隐忍:“所以自始自终,只有我一人而已……只有我一人一厢情愿,一往情深……” 半真半假的话最难让人辨别真假。 特别是,说话的那人还拥有一张惹人怜爱的花容月貌。 穆嫒明知他这人秉性有失,却还是忍不住想去抚慰他。 她的目光落在他凸显在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浮动时让她也忍不住跟着吞咽口水。 “伯圭……” 她抚上他的喉结,感受那凸显处的触觉,手随它而动。 他侧头,想脱离她的手,却不知为何让她的手滑落在自己的锁骨间:“玄德。” 穆嫒撑在他身侧,覆上他的身,张嘴含住他凸显的喉结,伸出舌头轻轻舔舐。 “嗯……”他扬头,不去看她,蹙眉一副不甚折磨的模样。 穆嫒忍不住去咬他的喉结。 他抓住她的手,吃痛,鼻间闷哼出一个字:“痛……” 又潮又湿。 穆嫒心里被勾得痒,用了点力在他喉间一咬—— “你想要我死吗?” 他攥紧她,一字一句低声又诱惑。 穆嫒松开牙,在他凸显的喉结处舔了舔,然后拉开他的衣带,手钻入他衣襟中,贴着他动了动腰去蹭自己身下紧贴的坚硬:“伯圭,你性起了。” 身下的人抬眼看她,顶着沾染湿润的颈项,媚眼迷蒙的出声:“一想玄德便涨疼得慌,玄德是要帮我疏解?” 他覆在她面前,咬了咬她颈项间的肉,发出靡色的邀请:“马车行径中,别有一番滋味,可要试试?” 穆嫒心跳加快,血往脸上冲:“你居然想白日宣淫!” “何止?我便日日要与你宣淫又有谁能阻我!” 他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吻。 穆嫒不适地蜷了蜷手指,他就伸出舌尖去舔舐她的指。 柔软,湿润又舒适…… “伯,伯圭,我先放下车窗……”她被勾得有些意动,想与这人就在马车里厮混一场。 公孙瓒拉住她的手制止她起身的动作。 他挺挺下腹,在她柔软的肚腹上撞了两下,笑道:“不必放下,玄德只需褪下我的亵裤,把它纳入即可……” “若有人望向车厢,你我衣冠齐整必不会有所觉察。”更何况他早已下令,不会有人胆敢望向车内。 穆嫒听着,心底深处荡起别样的隐秘向往,又用仅剩的理智抗争:“果真不会被看见?” 身下的人直接抱住她的脖子,压下她的脑袋,用唇安抚她:“玄德……信我……” 理智的弦崩断,穆嫒略显猴急的去解身下人的亵裤,在那熟悉的粗长跳出时,她又去解自己腰间衣带和亵裤。 狰狞的炙热在马车行径中受颠簸影响,略有晃动。 顶端小孔溢出清液,柱身经脉凸显。 穆嫒褪下自己的亵裤,便手握上那条粗长,要往两腿之间的缝隙中送。 “慢点,别急……”男子的话含着笑与情欲。 穆嫒瞪他一眼,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情动的身体,勾出一抹湿润水迹,便把烫人的炙热往湿润幽谷处送—— “唔……” “哈啊……” 两声叹息,有满足有难受。 此时的穆嫒才突然惊觉她还是一个带“病”之身。 虽然纳了进去,但后面呢? 她的腰腿还能去主动吗? 似知道她所想,靠在车壁上的某人轻咬着红唇,眼里开始蓄起水光,红着眼眶一副强忍着欲望的的作态。 “好难受,你要做什么?”他轻斥道,一双眼却蛮含媚态。 穆嫒一愣,想起这人从进车厢开始后就不太对劲的模样,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隔着衣衫捏了捏他胸前挺立的樱色:“这是作何?要玩什么花样?” 那人挺动腰,在她腿间一撞,手捂住她的惊叫,情深脉脉:“不喜欢吗?” 停了停,他用一副倾慕又羞怯的神情看她,唤着:“我的县令大人……” 这声唤,让穆嫒直接趴在了他身上,由着他把住她的腰狠狠撞着,捂住自己的嘴,鼻间呼吸粗重。 “嗯……唔唔唔……” 腰腿虽酸痛,却依旧抵不过原始律动带来的冲击感官。 “大人好像很喜欢我这样叫你?” 他贴在她耳侧,缓缓道。 穆嫒不敢松开自己的手,她离车窗最近,若松口,呻吟声必然会传出去。 她咬着牙,止住呻吟和喘息。 “憋着做甚,大人叫出来呀~”低哑的声音,浪荡的诱哄。 身下的撞击却停也没停,马车行径中偶尔的颠簸会让他入得更深,会让穆嫒更加难以自制。 “唔……”她额上开始冒汗,浑身燥热非常。 从车窗向内看,只能看见两人背影,此时正相迭而坐,衣裳齐整,只是动作有些大。 “大人可还——”他欲出口的话一停,瞬间抱紧穆嫒往车厢一角滚去。 两人相连的下体在滚动中越发深入,穆嫒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口中有一声惊呼未能止住。她正想询问,便见面前人严肃认真的神情。 下一秒。 啪——咵—— 噼里啪啦木架散落的声音。 穆嫒吓得愣在原地,直愣愣的盯着断截面齐整,落在后面残破的半截车厢,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好好的马车,怎么现在就剩一半了? “玄德,玄德放松,疼……好疼……”受如此惊吓却丝毫不慌的某人,如今抽着气安抚身上的人。 突然收紧的甬道让他倍受煎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挺在她体内饱受收绞之苦。 本就狭隘,如今受惊,更是让人爱恨交加。 穆嫒才把这话听入耳中,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视线中,就陡然出现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从一旁出来,驾着马,手提长刀,逆光辩不清面目,身形高大挺拔,浑身的威压却是让人胆颤。 特别是对此很是熟悉的穆嫒。 她似乎都能觉察到那人微阖的眼落在身上时的悚然寒意了。 只一瞬,就消失了,连带着驾马的那人—— 穆嫒匆忙从公孙瓒身上起身,两人结合的地方还泥泞不堪,她已无心顾及,迅速提起亵裤,就要跳下马车,去寻那人。 公孙瓒拉住她的手,神色不明:“若不是我护你,如今怕你已是他刀下亡魂了。” 穆嫒急忙去推他:“此事定有误会!” 无论如何,她都缺不了二爷! “一个结义兄弟而已,如此在意?” “兄弟如手足,伯圭,快些放开我!”她语气急切。 公孙瓒松开手,她便迅速跳离马车,落地时甚至险些摔倒。 残留马车上的人目光锁着她,整理衣袍遮住自己裸露的地方,眉眼间有股抹不去的凶戾气。 穆嫒四处望望,才在远处小道上看见一道驾马的人影。 她匆忙赶过去,心中庆幸二爷还没走远,她还有回旋的余地。 来到马下,她已是气喘吁吁,却依旧抓住马脖上的缰绳,朝他唤道:“云长……” 铮—— 刀轻颤的声音。 脖子上瞬间被架上一把锋利兵器。 穆嫒动也不敢动,只觉刀上的寒芒刺得她眼睛生疼:“为何如此?” 她垂下眼睫,一脸伤情:“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云长告诉我,我可以改……” “我与云长翼德已对天发誓同生共死,我自可以弃命赎罪,可不愿让云长翼德同我一起受苦。” 刀上的寒芒在眼底晃动。 穆嫒这才鼓起勇气抬头去看坐在马上的人。 他清俊的脸如冰雪般寒冻,一双总是宠溺的狭长凤眸此时冷冽一片,不知为何穆嫒甚至从里面读出了必死的决心。 她动了动唇,泪便落了下来:“你是打算杀了我后,自裁吗?” “是。” 极轻极淡的一个字,却让穆嫒觉得重如千金。 她不是刘备本人,她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相待。 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般秉性的人…… “我……”她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衣角,见他没有排斥后,继续道,“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只是怕……” “怕你们弃我而去,怕心中志向不能实现,怕有人以性别为刀伤我……” 她哭得泣涕涟涟,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说着自己的苦衷,凄惨又可怜。 许久。 一只干燥的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一如往日的宠溺和无可奈何。 她项间的刀也早已收回。 “莫哭……” 他看着她皱眉,眼里泛起怜惜:“我们才是最亲近之人……” 穆嫒哭得抽噎,侧头去蹭了蹭他的手,满是依赖的唤着:“云长……” ——恭喜主公,关羽忠诚值已点亮,起始值100。 穆嫒:??? 系统你是不是弄错了?二爷怎么和别人不一样?还有,起始值就100真的正常吗? 第五十二章结义同窗,亲疏显 当原本狭长凤眸收敛掉一切独属于你的温柔后,浑身的凌厉气质便如利刃般席卷而来。 不会再对你无可奈何,亦不会再事事以你为主。 只有令人胆寒的不怒自威。 手上的青龙偃月刀映出寒芒,稍一动作就能让人惊惧不已。 人未死魂已散。 这是拦腰截断马车后,驾马而去的二爷给穆嫒留下的印象。 那时,她几乎想落荒而逃,心尖拔凉,已经报了最坏的打算。 可理智告诉她,二爷绝对不能失去,她要完成任务,二爷是不能缺少的必要条件。 所以,穆嫒追了上去。 还好,那人尚能原谅她…… “大哥。”身旁的人唤她。 穆嫒拉着缰绳,边走边踢路上的石子:“嗯?” “大哥与公孙瓒是何关系?” 穆嫒扭头去看他,见他面上并没有显露其他的情绪,略微思索后道:“各取所需?” 关羽皱眉:“名利,还是……” “云长觉得我是追名逐利之人?”穆嫒停住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笑,竟有七分像她的老同窗,“只是觉得他相貌好看而已。” 二爷伸出手来替她整理凌乱松散的衣裳:“论长相我与翼德并不逊色他。” 穆嫒:可你们没他放荡…… 不是,二爷这话啥意思? “是故此话非真。莫非大哥是要借他力兴仁义之师?如上次渔阳战事,如此番讨伐董卓?” 穆嫒两条眉毛拧紧,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看起来是那么大义凛然的人吗?她只是需要谄媚逢迎老同窗,但也是真有被他容貌所惑的原因。 比如对于同样好看的二爷叁爷,她就不敢对他们做出那种事。 腰间的衣带被人系好,穆嫒忽然拉住他的手,把自己投入二爷的怀中:“云长,别恼我……我自知行为有失,我改。我离不开你和翼德。” 怀里的她柔软单薄,心胸却宽广无垠:“无论何事,大哥都该与我和翼德相商,我们与你,生死与共。” 他往日不会离她而去,如今更是不会。 世间之人,何人似她? 人之一生该以忠义当先,此人占了他的忠,又占了他的义…… 让他如何能弃她而去,自投他人? 二爷回抱住她,眼中诚挚一片道:“关羽此生已有明主,断不会弃主背离。” 穆嫒窝在他安稳的怀里,闻言颇有些得寸进尺:“可是,云长之前还想杀了我……” 他轻抚她散在后背的发:“此后再不会了。” 那时,他心情激荡,情绪翻涌,恨不得把车上两人一并了结了。 翼德告诉他大哥与公孙瓒在马车内论事,他本是想去告知她自己已经知晓了她是女子,可不想,入耳的却是两人淫乱的话语。 一时间怒不可遏,抑不住翻腾的怒意挥刀砍了下去。 马车拦腰截断的时候,他想,他陪她便是。 “那云长还会对我好吗?”她自到任务世界以来,就从未离开过二爷,也没离开过他的照顾。她不想和二爷有间隙。 如今让她离了他一个人生活,虽然能活下去,却不能过得这般肆意妄为。 二爷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深色发带,把穆嫒背后的发拢了拢,认真系上。 “大哥日后不要去找公孙瓒,此人凶残狼子野心,与大哥不同。”且他行事糜乱,帐中从不缺姬妾。 穆嫒点点头,应道:“好。” 二爷与老同窗她自然是选二爷! 二爷叁爷才是她最能放下心去依赖的人! 抬头看面前人严肃认真为她束发的模样,穆嫒抱住他的腰,如离不得大人的孩童一样,埋入他的胸膛,从鼻间哼唧出声:“云长最好了。” 面前人的脸上浮现红晕,她这般行为,已失了男女大防,他本该制止的…… 可,他们不是一直都如此亲近吗? “大哥,二哥!” 粗犷的声音响在耳中。 穆嫒还没抬头,身体就被人从二爷怀里扯了出来。 “大哥你干嘛?束发还让二哥帮你,真没用!” 穆嫒攥着二爷衣裳不放手,与身后人展开拉锯:“我发散了,云长帮我理理,不然你来?” “俺,俺不会,你自己理!”老是说他下手太重,他才不帮她理头发! 穆嫒拍掉他的手:“松手松手,再拉衣裳就破了!” 身后的人陡然松手,惯性让穆嫒踉跄一下。 二爷伸手扶住她,皱眉看向叁爷:“翼德,不可对大哥无礼!” 叁爷挠挠头嘿嘿笑道:“二哥,你不气啦?” 穆嫒趴在二爷臂膀上看看他又看看二爷:“对啊,云长之前是怎么了?” 和他说话理也不理。 二爷低头看她,眸色深深:“昨日曾去溪边寻你……” 溪边?槽? 穆嫒一惊,怔怔看他:“你看见了?” 二爷颔首。 瞬间,二人间气氛有点怪异。 毫不知情的叁爷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自家二哥,满目疑惑:“看见什么了?” 穆嫒脸一红,忙从二爷胳膊上爬起来。 站在他身边,主动牵他的手,又拉起叁爷:“回去了,我们不可耽误军程。” 她与二爷迈步向前,叁爷一手被她拉住,一手去拉马,忙跨步跟上。 “二哥,你看见什么了?” “问什么问,又与你无关!” “大哥,你凶俺做甚?” “叁弟为何会来此处?” “那公孙瓒跟俺说你把马车砍了不知所踪,俺又寻不到大哥就自己去找,找来了。” “公孙瓒……”二爷沉吟。 “……”穆嫒额上滑落黑线,不再开口。 如今,只好与这个老同窗拉开距离了。 “大哥日后不可与他再单独相处。” “哦哦,好。” “是啊是啊,大哥莫要与他凑一堆,变得中看不中用。” “……好。”老实说,她好像本来就不怎么中用? 叁人相携来到行军队伍中。 二爷把她的马牵来让她骑。 穆嫒望了眼被破损的半截车厢,不情不愿的要跨上马。 在她踩上马镫要坐到马背上时,腰被人从身后揽住了。 穆嫒被人从半空劫走,坐在一匹黑马上,温暖和安稳包裹住她:“云长?” 二爷略蹙着眉,把她抱在怀中,让她横坐在马上,稳住她的身体:“大哥身体不适,先与我共骑吧。” 这可比她自己骑马好太多了! 穆嫒连连点头,靠在他怀里,手搭在他腰上,懒懒的打了个哈切。 无比的安心。 他拉住缰绳,驾马向前。 身旁的叁爷看着同骑的两人,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怎么二哥也和大哥同骑了?” 一道锐利目光扫来,他立马闭嘴,皱着脸跟上他们。 背后有二爷结实的手臂拦住,身前也有他揽在腰间的手护着。 穆嫒拉拉他的衣襟,把人衣裳拉得松散后脑袋埋了进去,躲避刺眼的日光,隔断些外面纷杂的马蹄声。 她手环住他的腰,困意渐生。 “大哥,可要喝些水再睡?” 头顶传来温柔的询问。 穆嫒摇摇头,隔了层内衫贴在他胸膛上,听他沉稳的心跳,闭上眼。 关羽揽紧她,让她靠得更安稳。 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片刻后,他们叁人慢慢走向队伍最前面。 早已在此等候的公孙瓒侧头看向走来的叁人,唇角带笑,目光与被穆嫒身心依赖的关羽对上。 一个笑里藏刀,一个凌厉骇人。 “若不是我觉察,她已经被你劈成两断,魂归九泉。对待结义之人,关将军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关某一向如此,倘若公孙将军不躲,此时也该魂断身死。” 他微眯着眼睨他,唇边露出一丝轻蔑冷笑:“她与你不同,离她远点。” 与平日在穆嫒面前判若两人,傲然冷冽,不容侵犯。 公孙瓒媚色的眸也冷了下来,束发的红色发带飘拂过他眼前,眸中划过一道血色:“我与她所作所为皆出乎于情,此话说给我听,不如先告诉你家大哥。” “呵。”二爷嗤笑一声,面上的不屑越发明显,“阴暗之人总觊觎不属于自己之——物。” 忽然皱眉。 他圈在怀里人腰上的手指蜷了蜷,垂眸看着埋在自己胸前衣襟内的人:“大哥……” 唤得温柔又无可奈何。 公孙瓒眸光一凝,锁着那个埋在别人胸口睡得安然的人。 在他面前还与别人这样亲近…… 怒与妒在咆哮,心里触碰到的柔软却让他面上的笑透出宠意。 真懒…… 但她与这结义两人的关系也该结束了。 一旁不明所以的叁爷凑到二爷面前问:“二哥,发生啥事了?什么死了?什么下手太狠?难道你还和那公孙瓒比了一场?” “我砍断马车,大哥差点丧命。”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叁爷虎目圆睁,脑子里嗡嗡作响,震惊得合不拢嘴。 二哥居然能对大哥下手?! 他不是一向最宠大哥的吗? 二爷眉刚松开又拧住,他清俊的脸上晕红,眼睫垂落看着胸前的人,大掌落在她发上,轻声唤道:“大哥,大哥……” 拉缰绳的手用力,经脉凸显,他低喘了一声,长睫不断颤着:“不要咬……大哥……” 内衫某处被口涎染湿,本是柔软放松的地方如今已充血坚硬,顶点也凸起,被人含在口中咬。 埋在他衣襟内的人似梦见什么不舍得一口咽下的美食,把它含在口中不时舔舔,不时咬上两口,急不可耐又妄图克制。 被如此对待的二爷,想把她拉离,却因怕太用力扯疼了她,大掌落在她头上,像极了迎合。 “大哥……” 第五十三章假意抉择,图发展 穆嫒梦见二爷说她昨日没尝到自己手艺,又给她烤了只乳鸽,但那只乳鸽着实有点小,还没个巴掌大。 她流着口水要去吃,又怕自己两口就咬没了,舔了又舔,咬了又咬,每次只敢咬一小口,生怕咬大了咬多了。 乳鸽的味道极好,勾得她馋得紧。 就是越吃越硬,有点难受。 硌牙又硌脸…… “嘶——” 有人倒抽一口气,身体往后挪了挪,想要退离。 面前食物离自己越来越远,穆嫒皱眉,要去挽留。 手刚抬起就从梦中惊醒。 她埋在人胸前,脸紧贴结实的胸前,前面一片湿润,白色内单隐约可见里面透出的朱红…… 穆嫒动作僵住,想起刚才在梦里真实的触感,额上有黑线滑落。 她、她竟然…… “大哥醒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有些哑。 穆嫒从人家胸前抬起头,红着脸不敢去看他,急忙帮他拢了拢散开的衣襟,讪讪笑道:“云长……胸挺大哈……” 说完,就想扇自己两巴掌。 不是,她在说些什么啊? “我是说,待在云长身边很安稳。” 湿润的衣裳贴在胸前冰凉一片,让他挺立的那处一直未能消下。 环住她的人迟迟没出声。 穆嫒主动搂住他,挺身贴上他的身体,让他与自己零距离接触:“方才梦见云长烤野味,好想——” 腹前似有什么顶着她,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好想吃。” “大哥要喝水吗?” 他一手揽住她,一手取出水囊问。 穆嫒接过喝了一口递还回去。 仰头去看二爷,见他除了面色略红,神情与平日一样。 可……她腹前确实有东西顶着她。 眼珠子转了转,穆嫒想许是因为自己刚刚睡熟在人胸前作乱,把人正常的生理反应激出来了。 这般想着,穆嫒就打算转移话题,让他慢慢平缓下来。 “云长挥刀砍向马车时,是如何想的?” 不论如何,二爷对她下了杀心是真。 虽然她差点命丧刀下,但她不打算追究,可此事若不说开,以后怕会成为两人间的绊脚石。 他收好水囊,闻言清俊面容染上深思:“大哥不信任我与翼德。” 狭长的眼睨着她:“我们一同举酒结义,对天盟誓,言行相依已久,你却依旧不诚待我们。” “大哥可知人无信,必不立,人无品,必无用?” 人无品必无用,这话是不是太狠了点? 本打算一直对他们隐瞒自己性别的穆嫒抱住他不松手:“是我错了,我以为你们会在意。” 眸中情绪繁杂,二爷道:“性别不同而已,当今乱世,有能力匡扶汉室者无论男女皆为强者,令人敬佩。” 没想到二爷会这么说的穆嫒稍微有些惊讶。 在她的固有认知里,古代女子的地位都很低,属于足不出户闺中绣花的那种…… 突然想起曾经哥哥跟她说过,历史越往前走,女性的地位越高。 某段时期的古人也是崇尚一夫一妻。 穆嫒愧疚的点点头:“日后不会再有事欺瞒云长,此事归根于我,云长气恼是应该的。” 想起当初应声而断的马车,关羽还有些恍然。 他当时是心底极不愿见到有血流出,更不愿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她。 他虽对她无可奈何,但为人自有矜傲,容她欺瞒一时,却不能容忍此事一而再地发生在他眼下。 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不止是说说而已。 他对她从来都是极认真的。 可她…… “大哥,有时觉得你近在咫尺,有时又觉得你如隔万里,无法触及……”他忽然吐露心声。 穆嫒思索片刻,在他身上亲昵地蹭了蹭,抓住他的手,认真道:“我永远在,只要云长愿意,主动伸手就能触碰到我。” 她扬起笑:“说好的共图大业,离了云长翼德,道路艰险我独自前行,又有谁能护好我?” 听到这话,二爷眉间的愁才散了,唇角含着些笑意,自信温柔:“我们与大哥同行。” “嗯!”她应声,又四处扫了眼,“翼德呢?” “领军去前方探路了。” “噢。” 目光触及到一抹骑在白马上的人影,穆嫒收回视线,靠在二爷怀里,又与他慢慢说着话。 “围住村民,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余颗于车下,连轸还都,扬言杀贼大胜而回,又于城门外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听着这些讯息,穆嫒眉头紧锁:“竟如此轻贱人命,董卓委实残暴。” 此人留下只会祸害百姓,让人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烧杀屠戮,欺主弄权,正为国贼。” 两人聊了许久。 不用自己骑马,穆嫒窝二爷怀里困了就能睡。 夜晚露宿。 有士卒自不远处而来,对着穆嫒行礼。 “刘大人,太守有请。” 瞬间,篝火旁的二爷目光扫来,叁爷也看过来。 太守?伯圭? 穆嫒咳了两声,问:“可有说是何事?” “小人不知,太守只说邀刘大人前去与众位大人议事。” “众位大人?”穆嫒抓住重点,“太守不只邀了我一人?” 士卒点头回道:“是。”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二爷叁爷道:“许是共商讨伐董卓之事,我去去就回。” 二爷颔首放行。 叁爷不在意地摆摆手:“大哥快去,早些回来。” 那些谋士每次商量件事都唧唧哇哇的吵,他就不喜欢与那些人同席议事。 穆嫒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跟随士卒离开。 越走便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众人议事也该择一处宽阔之地,如今怎么把她往林中带? 况且前日,他不是与她商讨过董卓之事吗? “议事之地在何处?”她忍不住出声问。 那士卒挺住脚步,朝她俯身行礼:“大人请稍候。” 说完便往一边退下。 “你去哪儿?” 四周幽静黑暗。 穆嫒想随他一起走,他却走得极快,她在几步内就失了他的踪迹。 只能独自一人待在深林中。 耳边虫鸣不断,借着月光眼前勉强能视物,却看不清晰。 她皱眉,转身想往回走。 脚下却突然踩到一个软软的物体。 “卧槽!” 她惊叫一声,忙低头去看,随即连连后退几步,一张脸煞白。 死、死人! 扶住树,她稳稳心神,然后就闭了闭眼一鼓作气,撒丫子绕过那具尸体,往来时路狂奔! 啪—— 突然有冰凉的东西缠住了她的手,穆嫒吓得浑身发抖,嘴里念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念完驱鬼咒就要去扯手腕上的冰凉东西,瞎摸索,眼睛也不敢回头去看:“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杀你的人去吧,千万别来找我!我身上阳气太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 冰凉的东西褪下,腰间多出一双手。 有人从背后抱住她,轻嗅着她的发,在幽幽夜色中开口:“阳气太重?采阳补阴不正合它们心意?” 听见熟悉的声音,穆嫒瞬间松了一口气:“伯圭……” 她转过身来,仰头看他:“不是说要去议事吗?” 公孙瓒扬唇:“骗你的。” 穆嫒皱眉:“你——” 他笑道:“不如此说,你能随他过来找我?你的结义兄弟能放任你独自前来?” 自从她随他人回来后,就没再主动找过他。 公孙瓒侧开身,让身后那具被挖了眼拔了舌的尸体呈现在穆嫒面前。 “他是你结拜之人,挥刀砍向你时毫不留情,我却只因有人进你谗言便要了他命。玄德,孰轻孰重,可看清了?” 穆嫒别来眼,不愿再看那尸体一眼,脑袋里在飞速运转。 二爷叁爷她自然不会放开,目前她又需要借老同窗的势。 直言恐行不通。 她想寻求一个和平发展的道路…… 咬咬牙。 穆嫒踮起脚,借着月光模糊的辨认出他的唇,便要吻上去。 公孙瓒伸出手指抵上她的唇,眸中幽深:“色诱于我无用,你需在我与你的结义之中做出抉择了。” 话落,就低头主动覆上她的唇,邀赴缠绵。 不是说色诱没用的吗? 穆嫒暗腹,被迫接受他的吻,又不得不去纠缠他。 湿润交缠的水声在幽静黑暗中格外明显。 一吻后,穆嫒拉住他衣裳喘气:“伯圭……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最后定是要你的……” 她红着脸道:“给我一些时间可好?你知我与他们相处已久,胜似亲人。” “若要疏离,也需一步步来,更何况如今我离不开他们……” 他抚上她的脸,心里因为那句定是要你而愉悦:“不如让我去杀了他们?也省得如此麻烦。” 穆嫒悚然一惊,忙道:“不可,云长翼德武艺高强,就是你亲自动手也不一定能赢,何况他人!” 他手在她脸颊上轻抚:“那……玄德助我,定叫他们死得无声无息。” 穆嫒:“不可!我应你已是放弃许多,无论无何也不会去胡乱害人性命,更何况还是我的结义兄弟!你当我是何人!” 她面上染了怒意,看向他的眸子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公孙瓒爱极了她这种情绪外露,极富生气的模样,俯身咬了咬她的唇:“好,那便给玄德时间,但玄德也该为我考虑,与他们拉开距离。” 穆嫒皱眉:“我尽量。” 见他眸中有不愿,她又道:“之前你姬妾成群我没计较,如今我只是与结义清白之人一起行事,你便要求于我?” 要不是她要投靠他,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又勾人,她应该也不会和他一起乱来。 这种人不稳定因素太高太危险了。 自知过往行为不捡的公孙瓒,眯眼抱住她:“望玄德不要叫我久等……” 最先退步的人,总是用情深些。 所谓的结义兄弟,他明面不能动,暗地里出事可怨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