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记》 分卷阅读1 ?內容簡介 上辈子,孟云壑见到喜欢的人只会抢,却抢出个天人永隔来,重来一世,他决定换个姿势 狗血夺妻文 娇弱温柔小白兔x腹黑深情大狼狗 女主没那么弱,男主也没那么狗 排雷:男主上辈子害女主家破人亡且女主会想起来,不喜勿入 高H1V1古代 0001 新邻 新朝建国四十余年,国都也迁了三十年,前朝旧都金陵仍旧繁华如昔。 阳春三月,十里秦淮无限景,遍地葱茏,最适合郊外踏青。 此时丹阳湖边上,游人或三三两两,或家仆成堆,还有些家境殷实的,直接遣了仆从在草地上摆起酒席行品春令,欢声笑语,彩袖招展,远处画舫穿梭如织,好不热闹。 离丹阳湖不远,有一空地,借着这时寻春踏青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空地上小摊林立,市贩琳琅,吃的用的玩儿的一些小玩意,倒也卖的不错。 在捏面人儿小摊旁边,是一个卖绢花络子和绣纹花样的摊位,简简单单用长架支着,旁边围着几个少女正在头上比对绢花。 “商家,这个怎么卖呀。” 这个年代对有门面的老板称为店家,没有门面似他们这种小贩,就被叫做商家。 这摊位的商家是个女子,白色绢纱半遮面,只露出上半张脸来,头上挽着简单的坠马髻,饰以绿色绢花和品相一般的白玉簪,千草色的麻布长衫被腰间苔色的长布束起,浑身上下没个鲜亮的颜色,可那半张脸却莹润透亮,尤其是眉眼之间,说不出的清丽灵秀。 “十文钱三个。”女子轻轻回道。 四周的商贩都在大声叫卖,她清润柔和的声音混在其中尤其特别,摸着绢花的少女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见这小娘子温文尔雅,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急不躁,身上没一点儿市井气,心里愈发有了几分好感。 当今的市价,十文钱可以买到近两斤猪肉了,买三个绢花,可不便宜。 少女有些踌躇,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姐妹,她脸皮薄,没有小姐妹会还价。 “你与我们便宜些,我们两个都买。” 女子眼中有笑意漫上来:“抱歉,这绢花颇费工艺,不能再便宜了。” 少女又看了看手里的绢花,确实比市面上的许多绢花要精巧,样式也特别,她抿抿唇:“好吧,我要六个。” 她在台面上挑挑拣拣,最后定了六个下来。 六个绢花可不好装,少女从荷包里翻了钱出来,正愁怎么带回去,只见这商家抽了一根丝绦出来,三下两下,不知怎么扭的,就把几个绢花拧成了一束,远远看着,像个花球似的。 “你回去后,拉一下绳子便解开了,这样好拿一些。”女子将绢花交到少女手上。 少女欣然接过,跟自己的小姐妹一块儿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艳阳已西垂,游人渐少了,隔着几个摊位卖甜汤的陶大娘过来叫她。 “黎娘子,我这儿马上就差不多了,你和我一块儿走吗?” 黎青青笑答:“自然和你一起。” 陶大娘看了一眼她摊上的东西,就剩下几朵绢花和络子节,花样似乎都卖光了,恭喜她道:“你今日这生意很好嘛,我看都卖得差不多了。” 今天的生意确实不错,黎青青拾起一朵蓝色绢花递给陶大娘:“托您的福,这朵就当我借花献佛了。” 陶大娘朗笑摆手:“我一把年纪哪好意思带这个。” “那这络子节您总好意思吧。”黎青青换了个红色的络子节给她:“这络子不值什么,您再推,就是看不起我了。” 她佯装生气,眼里却带娇意,看得陶大娘眉间一跳,暗道她好颜色,往常只觉得温柔如水气质清雅,方才那一嗔竟好似有无边的妩媚撩人,挠到人心尖子上,回过神来后才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陶大娘跟黎青青住在一条巷子里,自然见过她的庐山真面,黎青青不是什么大美人,但她皮肤白皙,远山眉瑞凤眼,姿容灵秀,气质清润通透,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一股恬润气韵,叫人想与之亲近。 黎青青的相公又是个举人,她本人据说祖上行医,懂些医术,巷子里有没钱看病的,就会请黎娘 分卷阅读2 子去扎个针抓个药什么的,黎娘子无有不应,有时不过象征性收一文诊金,这般好样貌好脾性,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是以,陶大娘极爱与黎娘子来往,撇开她会医术不谈,黎娘子温柔又知礼,与人来往大方得体,谁不爱跟她来往呢。 二人收拾了东西,结伴去坐牛车回城。 坐牛车要两文钱,好在今日的生意都不错,也不心疼这两文,晃晃悠悠半个时辰,从朱雀门到了杏花巷,牛车还要去别的巷子送人,黎青青就跟陶大娘下了车。 杏花巷子里长巷套短巷,曲折来回,跟迷宫似的,头一次进来的人,怕是要转晕在里头。 黎青青一手提着架子,一手帮陶大娘拿小凳,拐了个弯儿,见前面巷子里有两人。 其中一人是这一片的伢人,也就是古代的房产中介,他住在这附近,对四周住户极为熟悉,扭头看到是黎青青,便笑着打了声招呼:“黎娘子回来了?” 黎青青长得貌美,性子又温柔似水,附近的男子都爱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跟她说话打交道,伢人也是男子,自然不能免俗。 他看着黎青青,并未注意在自己开口叫了黎青青之后,身边的新客瞬间变了脸色。 黎青青笑着应道:“陈大哥。” 陶大娘在一边损他:“哎哟陈官人,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伢人白她一记,似是想起了什么,忙对黎青青道:“黎娘子,这是你的新邻居,孟公子。巧了正好在这儿碰见,你邻边儿那个空院,孟公子租下了。” 旁边那位一直背对着她的孟公子,这才转过身来。 这男子光看背影,身量极高,肩背宽阔挺直,穿着看不出衣料的长衫,似一把薄而利的剑,并不像会在这窄窄的烟雨朦胧长巷子里出现的人。 待他转过身,视线与黎青青撞了个正着。 0002 新邻2 黎青青愣了下,连身边的陶大娘都觉得眼前一亮。 好个英姿俊挺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他五官鲜明,一点不像南方人那般平整,鼻梁高而挺,是巍峨的高山险峻的深谷,旷博的长风,山呼海啸般吹进这闭塞的金陵巷,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更叫黎青青惊讶的是他的双眼。一双摄人的眸子嵌在深凹的眼窝里,里面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恍如沉默的深海,遍布隐秘的海啸和风暴,静谧的打着旋,这么凝望着她,似要把人拖入漩涡之中。 黎青青也被那漩涡盘绕着拉扯,倏尔,才似是被蜇了下醒过来,忙垂下眼。 这般盯着陌生人看实在是不该,她失礼了。 但与此同时,她心头极快的划过一丝诡异的感觉。 是熟悉,还有说不清的危险来临前的隐隐不安。 “孟公子,这是黎娘子,她相公是举人,读书人,他们夫妻是四邻六巷有名的好相处,错不了您……” 陈官人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位孟公子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晦涩沉哑,像被沙砾滚过一般:“黎娘子。” 连带着吐出的词句,都落入了沙子,在黎青青心上硌了一圈,麻麻的。 黎青青莫名耳热,微微弯腰应了,“孟公子。” 清润的声音似三月春柳拂进了孟云壑的四肢百骸,他看着黎青青因着礼貌客气而弯起的唇,连她唇边一点隐约的绒毛都好似放大了无数倍,眼前闪过的却是一双决绝的眼睛。 “此生不愿与你同世为人!” 那是那双眼睛闭上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 凄厉决然,不留一点余地,如一把兵不血刃的刀毫不留情地插进他心脏。 是他的梦魇和魔咒,是他生死不能的痛苦根源,从此人间如炼狱,躯壳似行尸。 …… 孟云壑无甚表情的时候,面容看起来有些冷肃,配他挺拔的身姿,就叫人觉得不太好接近。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维持这般尚算平静的表情,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 黎青青打了招呼,见对方面无笑容,甚至可以说有些寡冷,不再多看,对着伢人道:“那我们便先走了。” 姓陈的伢人往边上一退:“黎娘子且慢走。” 孟云壑僵 分卷阅读3 硬的双腿也往边上让出一步。 眼前人从中间与他擦身而过,一尺距离,连空气中都染上了她的味道,他近乎贪婪地默默闻着,如沙漠之中贪念水源的旅人,这味道清新悠远,与记忆之中别无二致。 从前自欺欺人的只能在她用过的衣物棉被上寻觅那早已消散的香气,再一次萦绕在他鼻尖。 描画过无数次的侧脸,纵然被面纱遮了一半,孟云壑仍知道那底下犹抱琵琶的半面弧线。 她白皙透粉的小巧鼻尖,哭起来会微微阖动,莫名的可爱,他曾无数次生出想要捏一下的冲动,可总在她愤恨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还有那张菱唇,应当还是令他魂牵梦萦的朱粉色,却总是对着他紧闭,从不叫他得逞一回,只有那次,实在想知道被她主动紧抱是什么滋味,纵着她喝了那杯下了药的茶,一夜激情如火,她的舌,她主动的缠吻,扭着腰迎合时的难耐表情,还有动情的呻吟,哪怕此后无数夜晚只有冷言冷语,也足叫他聊慰平生。 可她死了。 青色的衣袍跟随主人的脚步,追随着要离去。 孟云壑一侧手微抬起,无人看见的角落里,裙边从他修长的指尖如夏夜晚风一般轻轻拂过。 所有的感官都被瞬间放大了,激奋在血液里的认知尤是。 她还活着。 就在自己面前。 宛如混沌世界里劈开的第一道天光,孟云壑周身都被这光芒笼罩。 …… 黎青青与陶大娘走出几步外,陶大娘才对黎青青小声道:“这年轻人好生英俊,看着倒像是北方人。” 黎青青已婚身份,又不似陶大娘这般年纪,可以把刚才那位孟公子当成后生讨论,只能笼统道:“是有些。” “啧啧,而且我看呐,不像寻常人,不知成婚了没有,临街的巧儿倒是跟他很般配。” 巧儿是隔壁巷子里的姑娘,也是杏花巷排的上号的美人。 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做红娘,陶大娘也逃不过这个定律,看见合适的,就想凑作一对儿。 黎青青不过成婚刚一年多,这话她不好接,默然听着她说了一会儿,自家的院子就到眼前了,黎青青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院子,那位孟公子租走的,与他们家现在住的小院只有一墙之隔。 “大娘,我先回家了。” 黎青青把手里的凳子交给陶大娘后,推门进院。 周文笙的娘亲袁氏正在坐在天井的摇椅上晒太阳,觑见她进来,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问道:“今天卖了多少钱?” “五百文。”黎青青道:“两百文给相公,两百文留作家用,这一百文是给您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铜板,递到了袁氏的手上。 袁氏掂了掂手里的铜板,撇着嘴不太满意:“上次都有六百文,今天怎么只有五百文?” “天气渐热了,今日去踏青的人不太多呢。” 袁氏也不知信了没信,站起来往里屋去放铜板去了,黎青青把架子放在窗台底下,也回了自个儿屋子。 其实今日卖了六百多文,上次则是七百多,只是每次老太太都要搜刮一番,黎青青自然要想办法藏点私。黎青青把自己私藏的铜板放进盒子里,数了数,嫁过来一年多,这零零碎碎的攒着,也有七八两了,掂量着盒子里的铜板大概能再去换一两银子了,黎青青想着明日怎么把铜板带出去,随即倒了杯茶解渴,琢磨着周文笙大概快回来了,便去厨房把早上市场上买的鱼拿出来在水槽边开始收拾。 忽闻隔壁有了人声,黎青青心想,估计是那位新邻进门了。 袁氏出来,鼻子一皱就开始嫌弃:“好大的味儿。” 黎青青只好道:“我待会儿便把这些扔掉,就不会有味儿了。” 袁氏便不再说什么,她也听到了隔壁动静,扭头问媳妇儿:“隔壁般来人了?” “好像是的。”黎青青应和。 袁氏喜欢瞧热闹,凝神听了一会儿,迈着小腿往外面去了。 黎青青心知袁氏定然是去隔壁看新邻居搬家,只不过,袁氏这次热闹看的有点快,刚没多久,就嘟囔着嘴回来了。 “什么人呐,凶神恶煞的。”袁氏想到刚才那个高大的男子看着自己的表情,长 分卷阅读4 得倒是人模人样,可那眼神里的冷意,跟天井里刮的寒冬腊月凉风似的,叫人不寒而栗。 虽然袁氏没说名字,但黎青青却好似知道她在说的是那位孟公子。 唔,是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0003 日子 周文笙在附近的书院里做教谕,他前年已经考取了举人,但名次不高会试成绩不佳,自然也没有殿试的机会。 这两年周文笙一边在书院做教谕,一边努力用功,准备等到后年再战春闱。 在这个遍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大环境下,周文笙与黎青青算是十分罕见的自由恋爱。 这个自由恋爱跟现代当然有差距。 黎青青是一位穿越人士,穿越已有十年有余。 穿越之前,她在一家医院做护士,碰到了医闹的病患家属,一把刀插进脖子大动脉,几乎是立刻就没了生息。 一开始,黎青青十分迷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慢慢适应了在古代的生活。 她在现代叫黎青,这个古代的女子叫黎青青,二人只差一字,样貌更是除了眼角的小痣外别无二致,黎青青只当这是她的前世,心理上也就更能接受。 黎家也是世代行医,黎父守着一个小医馆,虽并不富裕,但一家四口父慈母爱的也算和美。 只可惜,黎父医者不自医,他有极严重的头疾,黎青青为此在淮南附近遍寻名医,甚至跟着一位大夫学了针灸也无用。 四年前,黎青青十四岁的时候,黎父死于头疾。 事发突然,黎家也因着他的离世陷入了泥潭。 黎母秦氏性子柔弱,黎青青虽然比她好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强悍之人,家里虽然还有一个小男人,但黎青则那时候才九岁,半大的孩子又能顶什么用。 最后,黎母写了信向哥哥求助,黎家舅舅在金陵做镖师,为人古道热肠,当即便告了假来到淮南帮黎家处理后事,随后黎母拍板决定,卖了药堂,全家搬去金陵,有她哥哥在,往后也有个照应。 就这样,黎家举家迁往金陵住了下来。 起先黎家住在秦氏哥哥秦世昌的家中,秦家的嫂子虽然也是个好相与之人,但两家住在一起,秦世昌又不是什么富裕户,长久下来磕磕绊绊就难免。 黎青青建议母亲觅了个小院子搬了出来,当时在淮南的家产尽数变卖,在金陵买个小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搬,就搬到了周文笙家附近。 周文笙彼时年方十七,长得斯文俊秀一表人才又刚中了秀才,是金陵这住满了三教九流之徒的杏花巷子里难得一见的好后生。 众人的吹捧听多了,周文笙的母亲袁氏也就飘飘然起来,只觉得自个儿家里的金疙瘩除了皇帝老儿的公主外谁也配不上,谢绝了一切说媒求嫁的人家,却不想后院起了火。 住在杏花巷里十几年,穿街游壁的都是市井烟火气,而黎青青就像一股清润的风。 周文笙对纯美娴雅的黎青青一见钟情。 黎青青年岁渐大,又模样漂亮,自从搬到金陵就不乏说媒的人上门,但看了一圈,谁也没有周文笙合适。黎青青对他不排斥,无论是模样前程还是家境年龄,周文笙都堪称良配。这一来二去的接触下来,黎青青也对他生出一丝情意来,在家只等婚书了。 最大的障碍自然是袁氏。 彼时周文笙还是一个给她递封信就要脸红的腼腆男子,却为了可以与黎青青成亲而和袁氏闹得不可开交。 终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袁氏败下阵来,于两年前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如今黎青青嫁过来已有一年多,虽然袁氏仍旧对她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但好在周文笙的态度始终如一,也算弥补了她好些委屈和遗憾。 …… 乌金西垂,橙色的阳光拉出长长的斜影,巷子里陆续开始飘散起饭香味。 黎青青炖上了鱼没多久,就听到房门处的动静,她还未往外看,袁氏已迎了过去。 听得外面的人声,黎青青赶忙把小灶上的菜盛出来。 “娘子。”周文笙人如其名,文雅俊秀,眉目疏清,连声音也是明朗清透的。 黎青青冲他笑了一下,他端坐在正厅的餐桌边,等着黎青青把饭菜端齐了。 分卷阅读5 君子远庖厨,就算不论这些东西,便是看到黎青青忙活也不能去帮忙,否则过不了多久黎青青定要吃袁氏的数落。周文笙知道袁氏与他娘子之间,大多是他母亲蛮不讲理的在挑刺,但他幼年丧父,是他母亲浆洗衣物将他和长姐拉扯大,他因着婚事已经违逆了袁氏,在母亲与妻子之间,也就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烧的都是江南小菜,金陵一品鲜、红烧鱼、炝时蔬并一份酸莓山药,黎青青起先在家中就经常帮着母亲秦氏下厨,她手艺不错,心里又有现代的菜谱,每每弄出来一些古代不曾见过的新菜品,都会叫她弟弟黎青则赞不绝口。只是这厨艺到了袁氏跟前,就少不得被挑三拣四。 袁氏夹起一口她做的酸莓山药,这是黎青青仿照现代的蓝莓山药做的,只是她把蓝莓改作酸莓,这是一种她没见过的红色莓果,但味道与蓝莓差不多,还带一点回甘的味道,一到了春天,树林里生的到处都是。 暗红色的酸莓酱撒在白色的山药泥上,白静姝还摘了两片薄荷叶做点缀,红绿相间,叫人看着便觉得亮堂,大增食欲。 袁氏却仍要找不自在。 她心里别扭,黎青青不是她相中的媳妇,然而每一个跟他们家中有交集的人都要夸她有福气,儿子娶回来这么一个貌美贤惠的小妻子,性子柔和又能干漂亮,还会赚钱。 她越好,恭维夸赞的人越多,就显得袁氏好似那戏文里的恶婆婆般里外不是人,便总要挑她一些错处,才叫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这山药也不煮一煮,撒点烂果子就当一盘菜了,日后可别弄这个,没得以为我们周家没米下锅了。”这道开胃小菜酸甜适口,没甚毛病可挑,袁氏只好嫌弃它上不得台面,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一口。 黎青青不吭声,周文笙与她对视一眼,眸中有安抚之意,眼风扫见袁氏似还有话要说,连忙道:“母亲今天这发簪是新买的?” 袁氏一听儿子问这个,立刻来了精神,挺直了有点佝偻的腰板道:“看得出来呀?这是娘在福金坊买的,要四百文呢!你看这虽然是镀金,但色泽跟那真金一般无二,连花样子都是最时兴的,说是京城的贵人也喜欢这样子……” 袁氏如开了闸一般滔滔不绝的介绍她那发簪,周文笙和黎青青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黎青青早已摸透了袁氏的性子,她本也是个简单的妇人,虽然有些刁钻,却并不难缠。 总的来说,这日子尚且过得去。 0004 老鼠 吃完饭,袁氏去巷子口不远处的河边儿听夜戏,隔着一条三丈来宽的河对面是个戏班子,每到夜里会有达官贵人来点戏看,戏台子就架在河道边上,四面悬空,就算隔着一条河,那声音也能传过来,个子高的,还能瞅见人影。 听得起的去戏园子里看,听不起的,就搬个小马扎蹲在河这边。 古代晚上能找的乐子少,这蹭来的夜戏倒成了杏花巷人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每到夜幕降临,河边戏班对面就乌压压的坐了一片人,若是去得晚了,便只能往边上靠。 黎青青正在厨房里洗碗,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手上有水渍,便往里间叫了周文笙去开门。 院子里窄小,隔着一个天井,黎青青听到门外来人的声音,虽然不过今日一面,她却记得他的声音。 周文笙与那新邻居不过说了几句话,黎青青凝神听不清二人说得什么,便作罢。 没多久,周文笙就手提一袋东西进来了。 “这是什么?”黎青青问道。 “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送的乔迁礼,好像是知味斋的点心。”周文笙解开上面捆起来的绳子,一层一层翻开包装的油布。 “送了两盒呢。”周文笙的语气难掩雀跃。 随即又有些咋舌。 知味斋是金陵有名的高端消费,一盒点心最少就要一两银子,足够一家人月余的花销,这新邻居出手就是两盒,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 这礼盒似乎还是知味斋里档次稍高的,里面有九种点心,都是知味斋的招牌,每一样点心有三块。 周文笙捏了一块荷花酥,这小小的点心做成荷花模样,中间是粉的,下面却有碧绿的叶子托底,他送到黎青青嘴边:“娘子尝尝。” 黎青青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外酥脆里软嫩,有荷花莲子的清甜气息,馅料里仿佛加了什么坚果类的东西 分卷阅读6 ,咬下去口感十分丰富。 她细细地嚼着,暗叹,不愧是金陵寻常人家吃不起的知味斋,味道果然好。 小夫妻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完了这一枚荷花酥,周文笙将剩下的点心放进里屋,另一盒没动过的则留着给他娘袁氏。 …… 一墙之隔的小院子里,孟云壑抬起头,似是望向浩瀚无垠的天幕,又像透过那天幕看着别的东西。 孟云壑自小习武,五识异于常人,不必靠近那墙,就能听到黎青青的声音。 她喜欢知味斋的点心。 这是他上辈子将她强夺了之后她唯一表现出的喜好。 身后悄无声息的立了一个黑色人影,孟云壑微微侧头,那人单膝跪地,低微的声调里听不出什么起伏:“侯爷,已安排妥当。” 孟云壑嗯了一声,人影又消融入夜色,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他已等了十年,并不在乎还要多等几日。 只是墙另一头黎青青每一句娇软呼唤的“相公”,都像生着倒刺的箭,在无声地将他贯穿。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再不必抱着煎熬至死的绝望度日。 这一次,只有赢。 …… 春日里渐热了,黎青青每一日都要沐浴完了才睡。 冲洗完之后,她穿着绵绸长袍进里屋,周文笙正坐在榻上看书,眼角瞥见她进来,朝她伸出手。 “隔壁送来那样的乔迁礼,我们明日回他什么好?”周文笙就是被这件事困扰。 送得相当,他们没那么多钱,送得少了,怕别人瞧不起。 黎青青坐到他身边,沉吟片刻,道:“送他两瓶牛肉酱如何?” 这个时代还没有牛肉酱这种东西,不过是黎青青怕周文笙白天里在书院吃的不好,自己琢磨着按照现代吃过的肉酱弄了几回给他做出来带着吃的,又香又辣,就着馒头能吃两三个,周文笙极喜欢,一个月能吃掉好几瓶,黎青青刚又给他弄了几瓶,预备他这回的吃完了再带去书院。 这种东西市面上没有,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胜在心意,也不算怠慢了对方。 周文笙眼前一亮,“对,我怎么没想到。”说着,又对黎青青道:“只是辛苦你了。” 黎青青笑了一下:“这有什么辛苦的。” 周文笙凝望着灯下的她,刚沐浴完,头发还半干,发梢的水渍打湿了胸前的绵绸布料,原本就是单薄的料子,如今变做半透明状,她胸前那对让他爱不释手的软肉和乳珠无所遁形地展露着诱惑的痕迹。 周文笙出身杏花巷子,结交的人也并非都是什么高雅文秀之辈,这个年岁的男子,凑在一起总说不了什么好的。周文笙还记得,曾有人说,女子一旦成了婚,就像那花掉进了泥土堆,酒里掺了苦药汁,东西还是那样东西,却失了本趣,再也不值钱了。 此刻他的视线胶着在自家娘子玲珑的曲线上,对这番话颇有几分嗤之以鼻。 只是他是个读书人,凡是床笫之外生出这样的心思都是有辱斯文,实在是不应该。 周文笙喉结滚动,强行挪开自己的目光,定在她灯光之下愈发娇美的面庞上,骨血之中的火渐次燃烧起来,他轻声道:“娘子,我们歇了吧。” 黎青青听出他言外之意,但凡他忽然跟她说这句话,就是要去床上做那事的意思。纵使同床共枕一年多,但因着周文笙并非沉耽此事之人,他们夫妻之间也是客气有余而亲密不足相敬如宾模式。到了床上,周文笙也总是女下男上的一个姿势,没有其他花样,且每次不足一刻钟便结束,偶尔会来两次,但这种时候并不多。黎青青知道,他这是要修身养性,才符圣人轻欲之道。 不过黎青青穿越之前没经验,穿越后的经验也只有周文笙,无从比较在床笫之间如何才算有乐趣,只是与周文笙每每感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但她说不上这样好还是不好,若是告诉他真实感受,每次完事儿后都觉得空落,倒显得她欲求不满,不够害臊的。 是以,黎青青对这事并无多大期待,听他这样讲,便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床榻,黎青青背对着他正准备躺下,却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相公。”她身子一僵,忽然定在了那里:“好像是老鼠。” 家里怎么会有老鼠? 分卷阅读7 他们家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黎青青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最怕的就是老鼠! 作者有话说: 应该会用番外的方式补充一点前世的事情。 0005 番外 前世1 黎青青跟着丫鬟到了内室,孟夫人仁善和气,叫丫鬟给她拿来了全新的一套衣裙。 丫鬟本要留下帮她更衣,但黎青青从没有被人伺候过,根本不习惯如此,就谢过她,让她先行离开,自己换好了出去。 这丫鬟是孟夫人身边的二等,虽然碍于孟夫人表面恭敬,但心里对黎青青这种地位低下的医女却是不屑的,不用伺候她更好,也不再客气,抬脚就出去了。 黎青青将自己身上的外袍里衣一一褪去,搭在屏风上,丫鬟细心,拿来的衣物里还有全新的肚兜,黎青青瞥了眼自己身上的兜衣,中间印了一点水渍,但还好,没有太大片。 她把肚兜也脱下来,其实这水渍没什么,反而是她的奶水沁透的更多。 轩儿已经八个月了,黎青青的奶水足,每次喂完他都要自己在想办法挤出来一些,否则涨得难受,即便今天挤过了出来,仍是往外沁,这不,兜衣上两团明晃晃湿润的痕迹。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换新的肚兜,不想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黎青青以为是婢女去而复返,却未听见她出声,好奇看去,顿时僵立原地。 来得并非是婢女,而是孟夫人的儿子,永平侯孟云壑。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黎青青,还是赤裸着半身的她,一双眼如鹰隼发现了猎物一般紧紧锁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 黎青青大脑一片空白,足有两三秒的时间,才想起自己此时有多么的不妥,却也只能下意识地双手抱臂,呐呐提醒他应该出去:“侯爷……” 孟云壑嘴角忽然勾起她看不懂含义的笑,他非但没有走,反而脸色阴沉的大步上前,眼中是她难以理解的狂风暴雨,在黎青青的惊怕中箍上她的腰:“黎娘子如此处心积虑,我总该成人之美是不是?” 黎青青不懂他在说什么,疑惑未起,就被身前的男人推到了桌子旁边,后腰撞上沉重的桌沿,还未来得及说痛,炙烈而狂乱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 黎青青的呼吸被他夺去,神魂也被禁锢。 她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一开始失去了反抗能力。 在她的印象中,她不过跟孟云壑见了几次面而已,他总是沉默寡言的静静站在那里,偶尔会扫来淡淡一瞥,与她说话更是不超过十句,上次无意间撞到他被扶了一下,她甚至看到他绷紧的嘴角泄露的浓浓排斥。 黎青青一直以为他是厌恶自己的……怎么会? 舌尖被重重搜刮的强烈触感将黎青青拉回了现实,她摇着手臂推拒,只是那小鸟似的力气在孟云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轻而易举的便将她的双手扣住拉至头顶,黎青青扭着腰挣扎,却只能把自己因着哺乳期而涨大的双乳晃出淫乱的乳波。 孟云壑沉浸在她的香软中,不愿叫自己醒来。 他已经极力克制了,每一次,每一回,每一面,都那么努力的克制,不去想,不去念,是她,将自己拽入这深渊。 这深渊之中怎么可以只有他自己,他要拖着她一起支离破碎。 她身上的味道比他梦中幻想的还要甜美,温润的带着春日阳光的气息,叫人的骨头都酥软,湿热的舌抵到他的口腔里,仿佛生出了无形的手抚过他所有的敏感点,身上每一寸的细胞都炸开。 还说不是她勾引! 孟云壑给自己找了绝佳的理由,然后便如坠云端,掩耳盗铃般捂住她的嘴,唇舌的膜拜从她的嘴来到她那存在感十足的两团奶子上,舔舐着乳珠狠狠一吸,身下的娇人儿猛地颤起来,嘴里满是甘甜的奶香。 这是她为哺育别的男人的孩子而生出的奶水,妒火滔天,孟云壑被这火烧去了理智。 他粗暴地吮吸着嘴里娇嫩似豆腐样的奶尖儿,用牙齿磨咬敏感的乳头,一股一股的奶水射进他嘴里,醇香无比,带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入了魔一般的肆意玩弄着她的身体,埋首在她两乳之间留恋不去,直到手上被液体沁湿,身下女子不同于欢爱时难耐娇颤的异样炸醒了他。 黎青青哭了,屈辱且愤怒的哭泣。 一股苦涩迅速 分卷阅读8 替代那强烈的脱缰野马般失控的快意,孟云壑停了下来,他眼中的情欲还未褪,“啪”一声,被黎青青打地歪了脸,叫她看不到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沉痛。 黎青青的手麻痛不已,心里忽然有一丝后悔。 万一把这权势滔天的侯爷打得恼了…… 这念头叫她无奈至极,但这就是古代,权势迫人,她这种芥子一般的蝼蚁,只能匍匐在金字塔底。 然而他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侧过身体不再看她,过了半天,才缓声道:“抱歉,我醉了。” 黎青青不知他这理由是真是假,他身上确实有酒味,但人看起来却尚算清醒,不过他这样说,就是要自寻台阶,没有要迫她到底的意思,即便如此敷衍,于她而言已经足够。 她如蒙大赦,抖着手把衣服穿好,心中乐观的以为,这件事就此已经结束,却不知这只是开始。 作者有话说: 啊想看留言 0006 回礼 昨天晚上因为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折腾了大半天,还把浅眠的袁氏给闹醒了,总算逮住一点错处,对着黎青青好一通训斥。 “若不是家里不干净,东西没放好,怎么会有老鼠?我一把老骨头了,大晚上的都不消停,你就存心不叫我好过是不是!” 袁氏这话重了,被周文笙打断劝进了自己屋子。 黎青青蹲在高凳上,眼看着一屋狼藉,还有那不知去向的老鼠,眨着眼睛把泪水又逼了回去。 如此别说例行公事跟周文笙行周公之礼了,她连觉都没睡好,总觉得脚边会有老鼠跑出来咬她。 …… 第二日一早,周文笙收拾完了出门去书院,黎青青在净房里方便,他想起牛肉酱的事儿,问到:“娘子,有没有装瓶子的东西,我把这给隔壁送过去。” 黎青青回他:“你找下屋子里的油包。” “哎。”周文笙应了,转身看到床边的凳子上有一块油包,拿起来就到厨房将黎青青备好的两瓶牛肉酱装了起来。 几步路到隔壁,周文笙敲敲门,也不知这新邻居在不在,索性他没敲几下,门就打开了。 昨日天黑的时候见了一面,门口又没亮灯,周文笙只觉得新邻居身量挺高,比他高出近一个头,却未想到对方竟然样貌如此出众,刀削斧劈的锋利面庞,周身更是透着一股无可言说的威压感,叫他连说话都不自觉地小心翼翼。 “孟公子,这是拙荆做的小吃食,望你不要嫌弃。” 孟云壑比有些女子还要浓黑的睫毛低垂掩去他眸中的嫌恶,听到他说是黎青青做的东西,浓稠窅黑的眼底才生出层层涟漪,手极快地接过去,快到周文笙还在做着递送状。 “不会,替我谢过。”孟云壑摩挲手上的油包,再抬眼,又换了一副温和面孔,缓声道:“我初来乍到,在金陵人生地不熟,日后恐还有叨扰的地方,还劳你多海涵。” 周文笙见他如此客气,心底那因莫名惧怕而生出的排斥也少了些,笑着道:“孟公子言重了,我们左邻右舍的,自然是要互相帮持。我还要去书院,就不与你多说了,下回有空,不若来我家中畅聊。” “好说,慢走。” 送走了周文笙,孟云壑转身进到屋子里。 昨天晚上周家的老鼠自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黎青青怕老鼠。 上辈子二人在客栈投宿,屋里进了老鼠,那是黎青青唯一一次在意识清醒下对他投怀送抱,孟云壑记得清楚。 他只消多看周文笙一眼,都想将他碎尸万段,更罔论让他与黎青青同室而处,甚至同床共枕。 时间来不及安排,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先用这种手段阻碍他碰她,若非如此,孟云壑是断断不想吓着她的。 那老虔婆骂她的时候,孟云壑就默默听着。 她受得所有委屈,将来都要一一讨回。 …… 目光回到眼前的油包上,孟云壑呼吸凝滞了片刻。 她从未亲手给自己做过东西,一次也没有。 他的手僵持了半晌,指尖犹疑着一一伸开,终于探向了那袋口。 里面是两瓶肉酱,再往里仿佛还有 分卷阅读9 一件东西。 孟云壑将那缎面料子的东西提出来,顺滑的布料自顾自地展在自己面前。 这是? 他点漆般黝黑的眸子猛地一缩。 …… 黎青青发现自己昨日沐浴换下来的肚兜和小内裤不见了。 她还保留着现代爱干净的习惯,亵裤之内要穿小内裤,条件不允许也要尽量一天一换。 昨天净房里的架子坏了,她将换下来的内衣放在油包布里带进屋子,今日找着去洗,却怎么也找不到。 黎青青又去净房里翻找了一会儿,眼角瞥见厨房里的一个油包布,早上与周文笙的对话忽然钻进脑海里。 该不会? 她整个人愣住。 该不会是周文笙稀里糊涂的把自己装内衣的油包布连同内衣一起给了隔壁吧! …… 黎青青在孟云壑院子门口徘徊了半天。 她不能跟周文笙讲,万一真是他把她的内衣无意间给了邻居,这般私密的物件,少不得要生出什么风波来。 她更不能选择不要,那内衣上有她绣的字,若是对方不怀好意,这种贴身之物,就成了通奸罪证,要给她带来大麻烦。 可让她去要,那也未免太过尴尬。 黎青青头疼万分,忍不住又在心里将周文笙责斥了一遍,他这人看着细致,实则有时候心性如孩子一般。 过了一会儿,眼见日头高升就要做午饭了,黎青青才壮士断腕般下定决心,抬手敲了敲面前的门板。 门响三下,里面有人道:“没锁,进来吧。” 清冽的声音在小小的天井里回旋,仿佛在胸腔里震了一圈扩出来,敲打进黎青青的耳蜗里,叫她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她推开门,转角之前,听到水珠子落地的拍打声,却并未意识到什么,直至绕过面前的影壁,一仗多宽的天井在她眼前无遮无拦的呈现,还有那水井边裸着上身正在冲凉的人。 耀目的阳光洒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反射出细碎的金黄的光,水珠子落到他宽阔的肩上,劲硕有力的前胸上,线条纵横分明的小腹上,又顺着那跌宕起伏的肌理丘壑往下滑落,直没入他的黑色亵裤。 “啊……” 黎青青忍不住小声惊呼,人似僵了一般呆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而正在冲凉的孟云壑似乎也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忙拿起身边的衣服胡乱套了一气。 黎青青在他穿衣之时头已经转了过去,只是方才的画面似乎在她脑海里生了根般赶不出去,清晰地仿佛拓印了下来。 他胸前的两点茱萸,肋下的伤痕,还有那延伸到腹下肚脐处的淡淡毛发,因着湿透后完全勾勒出形状的无法忽视的某处。 为什么软着也那么大……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却让黎青青的脸红了个透。 杏花巷的妇人喜欢在外面的河边洗涮东西,成了亲的凑成一堆,没成亲的凑成一堆,泾渭分明跟有什么分界线似的。那些成了亲的妇人们就有些说话不着四六,哪家爷们儿包了暗娼,谁家女婿得了花柳,连床榻上的东西也爱讨论,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黎青青暗道她与那些妇人交集多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若是放在以前,她怎么会想男人的尺寸大不大这种问题,也太羞耻了! 0007 讨回 孟云壑被面前的两片小小布料惊了一瞬。 这大小,和上面传来的香味,不必摊开,他就几乎立刻明白了这是黎青青的贴身衣物。 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两处,一处正在加快跳动,一处则飞速胀大。 他的所有防线和自制力在黎青青面前都薄弱的宛如一张纸。 鹅黄色的绸缎小衣里缝了棉布,她心灵手巧,里面夹着硬托勾出胸前软绵的形状,比一般的肚兜舒服许多,能保护她的胸不下垂,也叫孟云壑再次回味起那两团软肉的触感。 不大不小,软弹至极,一手刚好可以握住,粉色的乳珠无论他含咬多少回,红肿充血之后又会变成无暇诱人的粉色,俏生生挺立着,或如面团一般摊开,怎么揉搓都不会坏,叫人想试探它能变幻出的极限,想大力的捏爆在手里,看是 分卷阅读10 不是会迸出白色的奶浆。 孟云壑的指尖摩挲着那片凹陷,忽然想起第一次瞧见她胴体的情形。 黎青青会针灸,且医术不错,孟云壑的母亲有惊风之症,黎青青上门为她扎针,诊后因着婢女大意,将她衣服弄脏了,孟母叫人带着她去内室换衣服,却不想被醉酒归家的孟云壑撞了个正着。 彼时她上身脱尽,似是想看看肚兜能不能擦干净,两团奶子暴露在空气中,也映入孟云壑的眼底。 见到他,她惊慌失措的抱起手臂,想要抵御他灼热烫人的视线,却不知自己那可怜楚楚又裸着半身的样子有多惑人。 他借着酒意,冤她是故意勾引,将她压在桌上欺负,捂着她的嘴巴去吃她的奶子,竟真吸出了醇香甘甜的奶水……他才如遭雷击般清醒,是的,她早已嫁为人妇,甚至已生了孩子。 上辈子他嫉恨她与周文笙的孩子,总是在欢爱之时将她的奶水吸干吸净,记忆中她身上的香味开始是带了奶气的,但现在,她还没有怀孕,更罔论那奶气的甜香了。 孟云壑将肚兜凑到自己鼻尖,悠悠香气扑鼻,凉滑的绸缎似乎变成了她的乳肉,胯下凶兽叫嚣着跳动。 他忆起她香软的身子,娇啼的哭音,让他欲仙欲死的逼穴,到了后来,不管她如何抗拒,被他调教的身子不会骗人,高潮时绞紧他痉挛的极致感受…… “青青……青青……” 小臂飞速摇动,幻想是进入了他朝思暮想的所在,幻想她伏趴在自己身上求肏,嫣红的嘴,迷离的眼,乳白色的奶汁流泻满身…… “青青……嗯呃……” 一声闷吼,灼烫的精液对着墙角一股股射出去。 …… 孟云壑发泄了一通,然后将她的贴身衣物又放回油布袋里。 他总不会以为谁知道他对她的心思而弄来了这东西,八成是黎青青或者周文笙大意拉下了。 简单扫洒了地上的体液,孟云壑趁着日头还不高打了一套拳,完事之后大汗淋漓,院子里没人,他索性脱了上衣外袍直接站在院子里用井水冲凉。 敲门声起来的时候,孟云壑还以为他叫人送的家具到了,不疑有他,直接让人进来。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惊讶以外,孟云壑心里又涌上难言的欢欣,似是僵冷的大地吹进了春风,叫他的筋脉都活了过来。 盖因黎青青表现出的羞窘难当,是他从前在她脸上难觅的表情,她绝不会展露给自己的,那样的鲜活可爱,只需一眼,就能让他心软不已。 他虽然心里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迅速,极快的将衣服穿好,不能叫她以为自己是故意的或者说有一丝一毫言行放浪的误解,她不喜这样的男子。 …… “娘子有事吗?”孟云壑暗暗交换了几次呼吸,才让他的声音维持如常。 只是如此听起来便有一丝冷硬。 黎青青听在耳中就更觉得羞惭了,她以为是自己冒犯了这位孟公子,叫他对自己心生不喜,才会如此态度冷淡。 于是接下来要说得话就愈发难以启齿。 不过看他的态度,应该不知道那油布里还有其他东西吧? 黎青青胡乱猜测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发现孟云壑叫她的是“娘子”,而非加了姓氏的“黎娘子。” 她望向孟云壑的方向,视线却不敢在他脸上停留,只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墙上,小声道:“不知孟公子可否将我相公晨起给你的油布包还我……家中还有些用处,却寻不到其他的了……” 东西都给人家了还要拿回来,黎青青简直羞耻的脸要爆炸,说到后面声如蚊蝇,几乎听不见了。 孟云壑看着她脸蛋红红眼波闪烁的样子,像一朵含苞待放从枝头探出来的海棠,娇娇可爱,她绝不知自己这样有多动人,叫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未上前将她搂入怀中。 “娘子稍等。”他正色道,将黎青青从想要扒条缝把自己埋进去的困窘中解救出来。 见他往屋里去了,黎青青长松一口气。 这人看上去难相处,没想到却这么好说话。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仍是没发现他言语上占的便宜。 …… 分卷阅读11 孟云壑很快便出来了,手里提着油布袋子。 黎青青一想到那里面装的是她的贴身内衣,就不敢拿正眼瞧他,忙上前两步接了过来,姿态堪称急切。 手稍微一掂量,就知道东西还在,黎青青心中稍安,认定他许是马虎,必然没看过里面的东西,不禁朝着他微微一笑:“正是这个,谢过公子。” 只是她的目光最终定在他脸上的时候,电光火石的一瞬,仿佛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涌动的光。 不过黎青青并未放在心上,她继续道:“那就不打搅你了,我先走了。” 孟云壑仍旧在回味她方才那梨花初绽般的笑容,没有留她的理由:“娘子慢走。” 黎青青心急离开,颔首示意后转身未看脚下,井边的青苔斑驳未打扫,刚又冲了水,湿滑无比,她刚一踏上去,就扭着身子要倒。 “小心——” “啊——” 作者有话说: 想看留言嘤嘤 0008 倒霉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软的硬的身子撞到了一处。 黎青青只觉腰间一紧,随即便陷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周身都是松木沉香的味儿,男子身上的热气通过他坚实的臂膀源源不断地过渡到她身上,身后好似建造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只是这墙是活着的,黎青青几乎能从自己单薄的肩胛骨处感受到他的心跳声,还有那箍在她腰间无法忽视的强韧手臂,与周文笙略显文弱的手臂完全不同,露出的一截小臂上精干的肌理骨架分明,野性十足,仿佛微一用力,就能将她细嫩的腰肢掐断。 黎青青被他身上的热气蒸地发晕,她背对着孟云壑,未看到他幽暗的眉眼和滚动的喉结。 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软了。 连撞进他胸膛的肩膀都仿佛没有骨头,柳枝似的腰,仍是柔韧纤细的,不盈一握能叫人轻易折断,但孟云壑知道,这腰在床上可折叠的弧度有多惊人,无论他怎么折腾,都能弓起来承受…… 孟云壑体内的血在极速奔涌着,连太阳穴都绷起了青筋直跳。 只是这些黎青青都看不到,她又惊又有点怕,周文笙从不会在床下与她亲密,穿越前她又是个母胎单身,虽说活了两辈子,但论及经验可以说是与小白无异,她还从来没有过被男人拥抱的经历。 但这孟公子是个君子,还未等她觉得不适挣脱,他已放开了她,甚至向黎青青道歉:“抱歉,在下冒犯了。” 是因着自己的冒失才有此插曲,他却道歉,黎青青顿感惭愧不已,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我的不是,多谢公子,我走了。” 及至出门的时候,头都低低地垂着,仿佛这样就不会叫人瞧见她绯红的面颊。 孟云壑看着她露出的半截无暇颈子,跟在她身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周家门口的石板有一个凹陷,里面总是会有水迹,黎青青经过的时候提着裙子绕了一下,不防瞥眼看到孟云壑站在自家门口望着她。 他方才一直沉默着,竟送出门了么…… 黎青青心中划过这个念头,才想起自己正提着裙子露出了鞋面,又是一阵莫名的羞臊,招呼也没跟他打,忙进自己家院子里去了。 …… 却说周文笙这边。 他今日十分倒霉。 刚出巷口没多久,迎面撞上一人,那人怀中揣着一个花瓶,跟他这一撞,立刻掉在地上摔了个咣当响,四分五裂了。 那人穿金戴银看起来十分富贵,当即便趴在地上嚎哭起来,拽着周文笙不肯让他走。 “这是定窑的孤品!孤品啊!你赔我!你赔我一条命也不能够!” 他嚎哭不止,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却叫周文笙如遭雷击。 定窑瓷器名贵,但是一碟瓷盘就要数十两,更何况这么大的花瓶…… 周文笙是读书人,言行举止都十分注意,他又是举人身份,周遭遇见的都对他礼遇有加,今天竟被人拉着如此撒泼,他面薄,一时间呐呐不言,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兄台,你能否先起来再说……”过了半晌,他才抬着那人的胳膊道。 谁知那人起来后,拽起周文笙的衣领,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分卷阅读12 你知道这花瓶多少两银子吗?你赔得起吗?” 周文笙哪经过这个架势,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支支吾吾你啊我的没个具体的章法,这时人群里出来一人,摇着扇子按住那苦主的手:“哎这位仁兄,你如此逼他,那花瓶也好不了,倒不如坐下来商量一下如何解决。” 苦主斜眼一看,来人衣冠楚楚,腰上那块玉都值不少钱,想来非寻常之辈,语气收敛不少,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鄙姓乔,不是什么人,喜欢凑热闹罢了。”他面庭开阔,说话总有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又看向周文笙:“在下瞧这位公子斯斯文文,定然不是什么赖账之徒,若能好好解决,何必结仇呢。” 周文笙连忙点头应是:“是,是,我不会赖账的。” 苦主这才作罢。 三人寻了一个茶摊坐下,最后拟了个还钱的数额,足足要三百两白银。 “你若觉得这数不对,我们大可去典当行问一问,典当行随你挑,这花瓶送去绝对要四百两往上,若非看在你是举人的份儿上,我绝不会让你还这个数。”苦主姓蔡,话说开了看着倒也像是个敞亮人。 周文笙到底没那么笨,斟酌着道:“定窑的瓷器我知道,只是不知在签字据之前,能否去验一验……” “你说我坑你!” 蔡姓苦主眼看又要暴起。 “蔡兄蔡兄……”乔公子按住了他:“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哎,哎,人之常情……”想他周文笙写起文章来简直行云流水笔扫千军,这会儿竟然只能跟着人附和……周文笙亦觉得难堪无比,声音渐消了去。 于是,三人又去附近有名的典当行验了验花瓶,讲句实在的,典当行老板开口之前,周文笙确实还有一丝期望,但这期望被典当行老板无情的碾碎。 这花瓶确确实实是定窑出品,还是孤品,若放在他们典当行,五百两都卖得出去。 周文笙脸色十分难看,但他身上有读书人的傲气,即便他知道把自己家里掏空了也拿不出这三百两,仍是选择了签字印手印。 姓蔡的拿了字据,又知道周文笙是举人,在柳川书院做教谕,约定了三个月后来收第一笔钱,然后便走了。 周文笙目送他离开,整个肩膀都垮下来。 三百两,他又从哪里能弄来三百两呢。 乔业也就是乔公子,见他如丧考妣的样子,忍不住道:“老弟可是为难?” 周文笙惨笑一声:“谁能不为难呢?”他瞥向乔业:“可能这钱在乔兄眼中不算什么,于我而言却是天文数字。” “若是老弟为难,我倒是可借你周转一些。”乔业提议道。 周文笙心下一喜,但很快便疑惑道:“乔兄,非我多疑,只是你我素昧平生,为何愿意借我这么一大笔银钱。” 却见乔业看着他似是陷入了什么不堪的回忆:“不瞒你说,我曾经有一挚友,与我是过命的交情,他因着欠钱不好意思告诉我,却也无力偿还,竟被人活活打死在大街上,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毕生之痛。总想着当时若是有人愿意慷慨解囊,他说不定便不用死了。钱财不过身外物罢了,若能用它救人一命,我又为何要吝啬?” 周文笙听他说完,先是唏嘘不忍,随即又被他朋友的下场吓住了,要是他到时候没钱还,是不是也会被讨债的打死在街头? 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周文笙艰难的开口道:“那不知乔兄能借我多少周转……你放心,该有的利息我定然不会少。” 乔业却哈哈一笑:“老弟这么说真是看不起我,这点利息,我还不放在心上,你就算不还我,我也只当水漂。” 三百两在他嘴里竟如此不值一提,周文笙不禁咋舌,亦忍不住问:“乔兄如此散财,家中难道没有意见吗?” “我家中的产业都是我攒起来的,他们敢有什么意见?”乔业扇子一扬,表情颇为自傲。 周文笙愈发好奇:“乔兄竟是白手起家吗?当真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家业,我真是自愧不如了。” “哎,你这就是妄自菲薄了,你赚钱不行,我读书不行,我还要说你这个年纪就能做举人,我这辈子都做不到呢。”乔业安慰他,忽而话音一转:“况且,我这赚钱的门路也不需要多聪明使劲儿,简单得很。” 周文笙眼前一亮:“不知是什么门路?” 分卷阅读13 乔业唰地把扇子展开在二人面前,隔绝了他人的视线,压低了声音对他道:“赌博。” 作者有话说: 加速加速 0009 摩伽 前朝对赌博管辖极严,便是平民聚众赌博,都要鞭笞三十,更何况有官身的读书人。 但新朝建立后,赌博一事放松了许多,各地的赌场在官府备案之后便可以开设,朝廷里有正儿八经官位的官员不能去赌,其余的无甚规定的都可以。 也是因此,新朝建立以来,借着赌博一事发家的不在少数。 据乔业所说,他便是以此发家的。 这一日跌宕起伏,早把周文笙掏空了,待他从书院出来回家的时候,人还有点飘忽,步伐沉重地想着乔业的话。 走到门前,碰见有人修缮石板路。 他家中前面这条路上不平整,晴天里还好,若是下了雨,坑坑洼洼的踩下去全是泥水,叫人厌烦。 就是不知是谁家要修路,竟然连他家门口的一块儿给抹了。 但周文笙这会儿没心情问,径自回家。 袁氏竟不在。 “娘呢?”周文笙问道。 黎青青一边摆碗筷一边回他:“娘去姐姐家了,明天才回来。” 周文笙的姐姐周文慧前些年嫁了金陵一个家里做布料生意的商人,用袁氏的话来说,周文慧是个旺夫的命,嫁过去没多久,这商人家中的织女发现一种新纺法,能把布料造的轻薄丝滑,摸上去与绸缎无异,却比绸缎便宜,周文笙的姐夫就此发了家。 周文笙心里有事儿,嗯了一声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黎青青把饭菜摆好了,见他动筷子很是迟疑的样子,不禁忍不住问道:“今天的饭菜可是不合胃口?” 周文笙只是想到了能否问姐姐借钱,但念头一起就被他否决了,若是告诉了周文慧,那就相当于告诉了袁氏,他并不想母亲和青青知道这件事。 听黎青青问他,也只是道:“没有,是我在想一道策问罢了。”实在是吃不下眼前的饭菜,周文笙一挪凳子站起来:“我不吃了,你慢慢用吧。” 黎青青看着他的背影,他分明有事瞒着自己,眼中漫上担忧。 …… 到了晚上入睡时,黎青青从院子里回来对周文笙道:“相公,外面的路有人修缮了。” “嗯,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周文笙漫不经心的应道。 不知为何,黎青青忽然想到今天上午隔壁的孟公子站在门口望着她躲水坑的模样。 怎么会想起他…… 黎青青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爬上床的时候,周文笙忽然抓住了她的脚腕。 黎青青以为他想跟自己欢好,便规规矩矩的躺好了,等着周文笙脱她的寝衣。 周文笙确实心有发泄之意,今日一天的遭遇都叫他焦头烂额,刚才黎青青从他身上越过去的时候,大开的衣领露出了一片雪原春光,他的念头登时就疯长起来。 翻身将黎青青压在身下,周文笙伸出手指撩开她的寝衣,她细嫩的肌肤就这样一点点映入眼底,那两团乳肉颤巍巍的摇晃着,看得周文笙心头愈发火热难当。 只是…… 周文笙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裤裆处。 他分明已欲火中烧了,为何这里还没硬起来…… 但黎青青半眯着眸子看向他,周文笙心想,或许是亲一会儿便好了,于是埋首在黎青青脖颈之间,湿腻的唇舔咬了两下,手上更是抚摸着她的软肉。 黎青青身子渐热起来,周文笙在床上不管何时都是克制温和的,就算在做抽插动作的时候都像在做作业,循规蹈矩的机械化动作,黎青青有时候被弄得来了感觉,想让他快一些,但又碍于面子,情愿忍了。 所以,黎青青对这种叫她不上不下的双人运动无甚期待,但生理上的反应抵挡不住,周文笙摸了她一会儿,底下便汪出一泡蜜汁来。 她呼吸略微急促,感觉自己想要抓住什么,忍不住伸出手攀上周文笙的肩膀,周文笙文弱,连肩膀也不甚宽厚,但黎青青此时也并不在乎,只是想他能赶紧弄进来就好了,可她等了半 分卷阅读14 天,也不见周文笙进来。 以往也没这么长时间的前戏,今天这是怎么了? 黎青青不禁睁开眼看向他,却见周文笙伏在她上头,脸憋得通红,看到自己疑惑探寻的眼神,那张脸又青红交加的,竟似有了恼意。 黎青青心里一突,原本的情欲也褪了大半,还未待她开口说什么,只见周文笙猛地折起身子,一半脸隐没在阴影里,影影幢幢的看不清楚,然后匆匆下床去了净房:“我累了,你先休息吧。” 被子还大掀着,夜里的凉风吹进来,将她身上最后一丝温热也吹散,黎青青忽然感到委屈和失落,心上的,身上的,分不清是哪里。 …… 数米之外的隔壁院子里,孟云壑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周家院子净房内水击拍地的声音,他冷然一笑。 西域的摩伽花,百金才得一朵,只要男子喝了摩伽花泡成的茶水,几个月内都无法行房。 他原是想找人将他的命根子碾碎,但青青的为人他很清楚,若是真明面上对周文笙做什么,她定是要对这个男人不离不弃的。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才费尽心思找到了西域的摩伽花,今日寻着机会让他喝了。 男人要是得了暗疾,这般奇耻大辱,没有人会愿意告诉自己的妻子,还会从心上生出病来,将妻子越推越远。 上一世,他就是不懂迂回的办法,威逼着青青和他在一起,才叫青青觉得愧疚,对周文笙这个废物念念不忘。 今生,他要青青先把周文笙从心里赶出去。 0010 受辱 后巷忽然传来诵经的声音。 孟云壑的思绪随着那起起伏伏的吟诵又回到了前世。 他称之为前世。 将周文笙的命根子剁了之后,黎青青崩溃自绝在他面前,簪子插进了心口,根本无法施救。 她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竟能生出这般决绝之意,孟云壑一夜半白了头。 黎青青是自绝殒命,自绝之人魂魄不容于世,不能入轮回,也下不了地狱。 他疯了一般留存着她的尸首,家人将他打昏,把青青秘密发丧,孟云壑去她坟前要把她挖出来,却碰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问他要不要时光倒流。 那时的孟云壑也跟半疯无疑,所有人都当那乞丐是讹骗他,而他却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般深信不疑。 只要黎青青能活,做疯子又如何。 用那老乞丐的话说,孟云壑命数子午卯酉俱全,却是倒冲紫薇重重带劫,偏又生在阴日阴时,他的血气对老乞丐大有用处。 具体什么用处,老乞丐未讲,孟云壑也不问,他并不关心,只是每月十五定时给他放一碗血,当他的血包如此过了近十年。 终有一天,老乞丐告诉他,七曜连珠,是时候了。 当日凌晨,老乞丐带他到一处空地,周围堆放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等到天上紫薇星最亮的那一刻,孟云壑只觉眼前忽然有白光炸开,再醒来,他回到了十二年前。 此时黎青青十八岁,比他原本与她相遇的时间早了一年多。 孟云壑从回忆中抽离。 虽然重生归来,黎青青仍旧成了婚,但于他而言,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还有机会。 …… 这晚,周文笙过了很久才回到床上。 黎青青一直没睡着,她心想着周文笙或许可以告诉她今日发生了什么,但他始终未开口。 …… 翌日一早,周文笙照例去书院,黎青青在家里做鞋垫花样子,没多久,去探望女儿的袁氏回来了。 不过这回,是周文慧跟她一块儿回来的。 袁氏一进院子,就叫嚷着儿媳的名字,黎青青还当是怎么了,等她出去一看,袁氏身上穿着全新的锦袍,身边跟着周文慧,说是让黎青青招呼家姐,但那姿态,在黎青青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是为何,黎青青哪里分不出来。 “娘这套衣服好看,颜色跟你很衬。”黎青青连忙夸赞道。 袁氏这才不转了,脸上笑成一朵花 分卷阅读15 ,连带着对黎青青都有了几分好脸色:“是不是?我也觉得这颜色好看,就是贵呢,一匹布要一两银子,真太贵了,要不是你们姐姐坚持,我哪舍得穿。” 其实这颜色有点艳丽,袁氏穿有点浮躁了,但她喜欢,黎青青哪敢说实话,就陪着笑脸看她高兴。 旁边的周文慧笑眯眯道:“不过一两银子而已,娘要是喜欢,我再叫他们多送几匹布来。”说罢又看向黎青青:“弟妹身上这衣服也可以换了,成日里都是这么几套灰扑扑的,哪有举人太太的架势。” 袁氏按住周文慧的手:“你弟妹不喜那些,成亲时候给她的那几样好料子放在那里堆灰也不用,你们有闲的还不如给文笙,他要去书院教书,穿得不好可不成。” 黎青青在一边听着,只觉无甚意思,一时神游天外,忽然听到隔壁院子里又传出水落在地上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昨天撞见隔壁那人裸着上身冲凉的事情。 黎青青到底不是古代人,思维逐渐发散开。 杏花巷里也有些三教九流之徒,天热了会赤着膀子干活走动,黎青青也不是没见过,但他们谁的身材都不如隔壁邻居,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那种肌肉喷张的力道,与周文笙的完全不同。 黎青青的眼睛猛抬了一下,她怎么能把周文笙与隔壁邻居相比? 真是昏了头。 这时,恰听周文慧让她去巷子口他们府上的马车里把袁氏带回来的东西帮着搬进院子,立刻就应了。 周文慧这次回来有心显摆,是带了丫鬟的,有丫鬟不去用却叫黎青青帮着搬,心里也是存了奚落之意。 当年周文笙的亲事,周文慧的相公李殷有心给自己家表妹说和,李殷表妹家财比李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他允了周文慧,若是周文慧说得动,便给她五千两白银作奖励,可周文慧还没动嘴,黎青青就出现了。 周文慧满觉得是黎青青搞黄了她那五千两,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这事儿黎青青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周文慧这个家姐对她态度如何她却很清楚。 走到巷子口,李家的马车在路边停靠着,她上前去刚一靠近了,却见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撩开了布帘子,里面的人跟她对了个正着。 原是周文慧的相公李殷。 黎青青一路小走着过来,脸颊红扑扑,额上也沁了薄汗,本就是个清风霁月的明透美人儿,此时更兼几分不胜羞的娇意。 李殷看得眼中惊艳一闪而逝,认出了这是周文笙的娘子,一双不大的肿泡眼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才殷勤笑道:“弟妹,好久不见,得空怎么也不来家里坐坐。” 上回见黎青青还是她刚与周文笙成亲后不久,那时便觉得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撩人味儿,这近一年多没见,啧,胸前圆挺挺,腰儿细嫩嫩,气韵非但未消,竟还见长了。 “平日里怕你们忙,也不敢去打扰。”黎青青不喜他在自己身上转悠的目光,但终究是姐夫,不能给他脸色看,只得敷衍。 李殷从马车上蹦下来,黎青青挪开一步给他让地方,谁知他下来时似未站稳,踉跄一步,一手忽然伸开乱抓,正抓到黎青青的大手臂。 黎青青的美目徒然圆瞪,李殷的手指竟揉进了她的胸! “你……”她面色青白,僵着身子立刻往旁边躲去。 “对不住弟妹,你看我,就爱逞能,早知道要出丑用个踏凳就好了,弟妹无事吧?”李殷一张嘴把自己方才的越矩推了个干净。 但他的手指却背在身后摩挲。 满脑都是大庭广众之下摸了黎青青胸乳的兴奋之意。 那饱涨弹嫩的触感,实在是想不到,黎青青一身青布衫下,竟有这样一对奶子。 0011 心累 黎青青气怒交加,若他不是这般笑眯眯的解释说不准她还会信两分,可那表情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难道他不怕自己告诉周文笙吗? 黎青青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气恼愤怒又慌乱,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扭头便往家里奔去。 修缮石板路的匠人告诉孟云壑外面的路好了,孟云壑出门查看,却见一道清丽人影匆匆掠过,她的颔首微低,眼中却分明有一点水光萦绕。 她在哭! 理智探出苗头前,孟云壑已伸出手扯住了她的手腕。 分卷阅读16 孟云壑的手劲儿极大,这会儿又被她在哭的情绪左右着,一点也不知轻重。黎青青腕上一痛,好似被铁钳拧住一般生生拽住了步子。先前被李殷猥亵,又忽然被一个男子抓住手臂,这下更是受惊不已,宛如一只战战兢兢的小兔子,看向孟云壑的表情愤恼而厌恶。 重生以来,孟云壑还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神情,与前世竟重叠起来,叫他脊背一僵,手被烫到似的猛然松开。 黎青青不再看他,转身往自家院子里去,孟云壑追出一步,却在看到那周宅的木牌时顿住了脚步。 他想将她抱在怀中安抚,想为她擦去眼泪,想把惹她难过的人统统碎尸万段。 但他现在只能在一墙之隔束手无策,真是该死! 门“咣当”被孟云壑推开,背着光,他眼中满是阴鸷狠戾,口中忽然呼出一个哨子,没过多久,面前便跪着一人。 “说!” 跪在地上的暗卫将方才街边发生的情景讲出,话音还未落,心窝就挨了一脚。 “你是死人么?”孟云壑豁然起身,想起她刚才的表情,心便揪在一团乱绞。 暗卫心知规矩,低头道:“属下知罪。” 孟云壑死盯着他,胸前起伏几瞬才渐渐平复,“再有下次……” “属下自领死罪。” “下去。” …… 周文慧和袁氏见黎青青忽然推门而入,手上却什么也没拿,心中纳罕,可还没等问,又瞥见她的表情不太正常,似是受了什么委屈般嘴角极力绷着,眼睛也红红,看见她们两个也无话,径自往里屋去了。 周文慧看了袁氏一眼,袁氏大感儿媳在女儿跟前丢人,正要跟进屋里去训斥她,又被周文慧拉住了。 “娘,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周文慧越发觉得黎青青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您可是举人的娘亲,若是文笙再进一步,您可就是老夫人了,将来说不准,还要诰命加身的,往后可要端出夫人的架子来,这言行举止啊都是讲究,没得叫别人看轻了去。教训儿媳也得顾及着脸面,别叫人当您是恶婆婆呢。” 袁氏被她捧地飘飘欲飞,不住地点头:“你说的不错。”说完又看着她老怀安慰:“你嫁过去这几年倒是长进许多,娘以后还得仰仗你呢。” 周文慧摇头:“我的娘哎,咱们日后可都得仰仗文笙呢。” …… 被周家女人们寄予厚望的周文笙此时却并不在书院。 他告了假,然后随乔业去见识何为日进斗金。 乔业并没有诱惑他参与,反而是劝他不必如此,自己大可以借一些银钱给他,但周文笙实在是好奇,他每日里教书,晚上有时还要批阅学生的卷轴,这般一月才得一两银子,究竟如何操作才能一日赚得千两白银,这让他好奇且震动。 于是乔业领着他来到一处赌场,周文笙怕被人认出,还特意让乔业帮他乔装打扮了一番,干净的下巴上贴了络腮胡,乍一瞅,谁也认不这人会是周文笙。 周文笙在乔业身后跟着,看他跟附近埋的线人互相打配合,随即开始压大压小,然后手中的一两银子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变做了一百两。 周围人声鼎沸,气氛高涨,叫人的心跳也随着那骰子的摇动变做阵前擂鼓,咚咚咚,大、小、小、大,抛开一切烦恼忧愁,将所有心魂尽数付诸在这方寸之间,每次开骰之前,周文笙都有一种窒息感,再随着那压中的结果而获得宛如新生般的极大愉悦和兴奋,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所以,当乔业问他要两百文钱说要让他玩一玩儿的时候,周文笙不过短暂的犹豫就答应了。 两百文而已,输了便输了。 周文笙不知道,大多踏入赌场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个心态。 一点小钱玩玩而已。 因着这次用的是周文笙自个儿的钱,他比头一次还要专注,而这种专注给他带来的则是翻倍的快乐。 周文笙沉迷其中,这种喧嚣热烈和未知审判般在生死之间游走的快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以至于当他那两百文赚到七十两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忘了其间的过程。 怎么就赚了七十两呢?? 周文笙看着店家给他结的钱,整个人惊呆了。 分卷阅读17 …… 黎青青在里屋里坐着,拿帕子擦眼泪,听到李殷进门,更是不愿意出去。 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周文笙,但这想法不过在脑子里漂了一阵就沉下去了。 周文笙的性子她了解,告诉他无非是两个结果,与李殷家中闹得不可开交,或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叫李殷受到该有的惩罚。 黎青青听着李殷在院子里的高谈阔论,那语调浮夸又嚣张,似是想说与谁听一般讲着要如何如何帮周家重新布置这小院,又不争气的留下眼泪来。 这人实是可恨,偏她却不能将他怎样。 直到李殷夫妇离开,黎青青都没露面。 为此,袁氏将她好一顿数落。 外嫁女儿携夫君回门,家里的媳妇躲着不见面是怎么回事。 袁氏想起李殷听到黎青青身子不舒服没法出来的托辞时的不赞同表情,就觉得面上无光。 “把人在院子里晾着,你倒好,自个儿倒头睡了,我倒想去找亲家母问问,你在家中她便是如此教你的吗?” 黎青青本不欲与袁氏起争执,听她牵扯母亲,才忍不住停下手上的绣活反驳道:“您有教诲媳妇不敢不听,只是不要攀扯不想干的人。” 袁氏没想到黎青青竟然敢跟她顶嘴,连声道:“好哇好哇,你真是翅膀硬了,是以为我儿对你撇不开手是吧?我告诉你,真到了那一天,文笙也只会选他老娘,不会要你!” 昨日夜里被周文笙冷待,今天又叫李殷猥亵,黎青青本就心累不已,她不爱计较,也没什么大志向和远见卓识,连受了委屈也不过是想自个儿寻个清净地方熬过去罢了,为何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她。 黎青青听着袁氏叫嚷出她心底的想法,忽然冷笑一声:“那我便等着。” 0012 奔走 此话一出,袁氏更是宛如抓住了黎青青的把柄一般不饶人。 而黎青青的心中却并没有后悔,堵在那里想说的终于冲破了喉咙,她甚至有一股从心底漫上来的快意。 若是袁氏这会儿没有撒泼耍赖惹人心烦就更好了。 黎青青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但这光彩很快就被一个消息砸的消失不见。 袁氏还在叫嚷,外面却传来了拍门声。 黎青青不理她去开门,来人身上穿着曹氏镖局的衣服,满脸的焦急。 她眼皮子猛地一跳,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是黎青则的阿姐吧,他刚才将人打了现在被抓去官府了,你快去看看吧!” 身后的袁氏听到这话,连忙拍着腿道:“冤孽冤孽!你们全家都是来拖累我们周家的!冤孽!” 黎青青此时没空跟她纠缠,她心跳如雷,后颈一下麻起来,勉强才定了定神魂,对着那报信的人说了声:“请你麻烦等我一下。” 然后便匆匆回屋子去取了自己私藏的几两银子,跟着那人往府衙去了。 路上,黎青青向黎青则的友人了解情况,但这人也是一问三不知,只道本来跟黎青则一块去办路引,忽然黎青则跟他道自己有事让他先去,然后便一溜烟没影了。 等他在府衙办完了路引出来的时候,却见有几个捕快将黎青则押进了府衙里,匆匆一问,那捕快只是说他打人被捕,也没说具体。 这人也是年纪不大跟在镖局里当学徒的,心里没有半点主意,却记得黎青则的姐姐家住在杏花院里,就赶忙去找黎青青了。 黎青青听完他叙述,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心中愈发焦急,但仍不忘对他道:“多谢你来找我,真是麻烦你了。” 到了衙门,黎青青跟镇守衙门外的官差打听黎青则的事,那官差本不欲说,黎青青暗地里给他塞了一两银子,他才道黎青则因着将大布料商李殷给打了被扭送到衙门,一堆人证无从抵赖,刚已经押解到牢房里去了。 黎青青听得惊愕不已,黎青则怎么会去打李殷? 又想起他朋友来的路上说他是忽然有事先走,便扭头问道:“你们去办路引的时候可有经过杏花巷?” “你怎么知道?” 黎青青这下确定了,必然是黎青则看到李殷调戏自己心中气不过一时冲动才会如此。 她这 分卷阅读18 个弟弟哪哪都好,就是为人年轻气盛的冲动好胜。 黎青青又问那官差:“不知差大哥可否告知,若是李殷不追究的话,衙门可不可以放人呢?” 为今之计,便只能央周文笙跟他姐姐周文慧求个情了。 官差道:“打架斗殴算不得什么大罪,若是苦主不追究,自然可以放人。” 黎青青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差爷。” …… 此事不能告诉袁氏,否则她夹在中间定然要作妖。 于是黎青青从衙门出来,一路小跑着去了书院找周文笙,可书院里的人竟告诉她周文笙今日告假并未来书院。 过了暮春,晌午的太阳烈哄哄映在她脸上,头顶无一丝风,黎青青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唇瓣,奔走这一会儿已有些头晕目眩,听到书院的人说周文笙不在,更是像被掏空了一般,茫茫四顾,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黎家姐姐,这路引师傅急着要,我还要把路引送回去,可能就不能陪你了。”送消息的小哥颇有些抱歉的说。 “你别这么说,耽误你这许久,是我过意不去,等青则出来了,叫他请你吃饭。”黎青青勉强提起精神跟小哥道歉。 那小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然后便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遥遥地看不见,周围没人了,黎青青撑着的眼睛才开始发疼,鼻子一酸,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一滴水落在脸上,她还以为是自个儿的眼泪落下了,哪知接二连三的水珠子落下,黎青青抬头看去,方才的万里晴空此时已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堆了黑压压的乌云。 远处的雨幕像遮帘似的飞扬过来。 黎青青牵出一个苦笑,还没时间感叹自己今日真乃倒霉透顶,忽然头上有人为她撑开了一方天地。 精干的小臂撑着衣袍顶在她头上,灰蒙蒙的天瞬间被隔绝在外。 黎青青仍噙着一点水光的眸子看向那双手,分明与他见面次数并不多,但她竟发现自己可以一眼就认出他的手臂。 是他,隔壁的孟公子。 黎青青微侧过身子,他的身量真的很高,黎青青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下颚,他低着头与自己对视,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涌动,似是欲言又止。 “娘子预备和我一直站在这里吗?”半晌,孟云壑才轻轻说了句,低沉的声音被那遮住的衣袍一绕,更像是海啸冲击礁石一般撞到她心上。 他语气十分正经,并没有什么调侃之意,但不知道为何,黎青青竟听得脸一红,又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这脸红的有些不合时宜,她睫毛颤了两下别开脸,然后瞥眼看到不远处的屋檐,又用眼神示意他,二人一起朝着那片屋檐跑去。 0013 挡雨 层层乱云翻涌。 电光劈开了暗色的云层,轰鸣声阵阵,雨点如鞭子一般抽打在大地上,带起飞扬的尘土。 黎青青往里面站了站。 她不想在外人跟前表现出失魂落魄的样子,勉强一笑跟他客气:“孟公子怎会在此。” 她虽极力掩饰,但眼角的红晕还在,嘴边扬起的线条也是苦的,孟云壑低头看着她,“我来此处办些事。” “娘子可是有心事?”不给黎青青否认的机会,孟云壑又快速道:“抱歉,方才我在院子中,听到你与人谈话,言及令弟。” 黎青青面上不禁浮出一丝尴尬。 “家弟鲁莽,叫公子笑话了。” “我有朋友在金陵知府面前甚有些分量,若是娘子需要,我可以托一下这位朋友。”孟云壑对黎青青低声道。 锋利的眉眼似乎也被湍急的雨幕氤氲,变得柔和多情。 黎青青先是心中一动,随即又冷静下来,她跟面前的孟公子交集并不多,怎能随意拜托他这种事,钱财易还,情债难断,真要比起来,那还是欠自家人好一些。 于是黎青青朝着他笑了一下:“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此事我相公应能解决,就不麻烦公子了。” 黎青青自认此话她说得没什么问题,却不知为何,她敏感的察觉到面前的孟公子听完后周身似散发着不快,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莫不是自个儿的好意被拒绝了心里不舒服? 分卷阅读19 黎青青分辨不清,心中也不由得忐忑,一双眼带着困惑不解和不安,前途迷惘的小兽一般,无意识亮出自己柔软的肚子,她前世面对自己只有满身的刺,哪里有过此番情态,落在孟云壑眼底,再没半点心思去生妒,只剩一片水样的柔软。 他道:“如此甚好,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某日后说不准也有要仰仗娘子的地方,娘子以后有困难也尽可开口。” 黎青青听他言辞恳切,心中对外人的本能戒备也一层层被扒开,笑容多了一分真意:“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孟云壑亦笑着点头。 黎青青这才发现,面前这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是上扬的,黑琉璃般的眸底似是流转着光,冷厉的脸都变得温煦。 …… 二人在檐下站了一会儿,雨势非小反而见大。 风吹歪了那水帘幕,斜着打到人身上,头顶有了屋檐也没用。 黎青青侧过身子,希望自个儿的受害面积不要太大,但下一瞬,孟云壑便一扯她的手肘,将她推到那檐下墙角,而他则用宽厚的肩膀为她挡住了大半的雨幕。 一时,外面的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都远去。 “孟公子……”黎青青十分不好意思,抬头望向他。 “既是邻里互助,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看着娘子被雨淋而无动于衷。” 孟云壑站在屋檐下的廊石边上,黎青青再没有比此刻更能感受到他的身材高大,自己眼睛往上不过刚好能看到他隐约露出的锁骨,宽阔的胸膛如屹立不倒的山。 自己刚刚拒绝了他一番好意,黎青青此时不好再反驳,可是…… 这处角落被他堵成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黎青青甚至能感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往自己脸上喷洒的感觉。 带着一种沉远的香味儿。 黎青青悄悄红了脸,她从未离陌生男人如此近过,还是面对面。 但孟云壑确实君子,黎青青瞥见他半只脚都悬在廊石外,怕是往里会跟自己凑的太近,觉得不妥。 雨拍打到他背上,没入了衣料。 黎青青看到他垂下的手指尖不停的有水珠子滴落,眉间一皱。 穿越这数载,自己却一点一滴被古人的繁文缛节和古板教条给同化了,这般情景,她心里又没什么做贼心虚,为了那点虚名,竟好意思叫人这样帮她挡雨。 黎青青感到丢脸且内疚,她对着孟云壑道:“孟公子往里面挪一步吧,否则我心难安。” 她竟担心自己肯跟他亲近一些……孟云壑眉峰一跳心中暗喜,面上却有些为难的样子坚持不动:“娘子不必担忧,这雨势虽大,但已入夏,淋一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说完了,仿佛鼻痒似的扭头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这下黎青青更不能叫他半个身子被雨淋了,二人推脱了几个来回,她焦急之下拽住孟云壑的袖子往里拉,可没控制好力道,身子一歪连带着孟云壑一起往背后的木楞上倒了过去。 “小心!”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黎青青的脑后背上与木楞之间垫着他的手掌。 但她此时却无心去管身后如何,因这一下,二人结结实实的抱在了一处,黎青青的心跳的七荤八素,她下意识仰头朝孟云壑看去,而孟云壑也低头望向她,一点微弱的热气擦着二人的面门过去,中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游走,气息交融缠绕,唇下真实又虚幻的触感…… 黎青青瞪大眼睛,全身血液都在加速,脑海空白一片,她亲到了他的下巴! 胸口的轰鸣比雷电交加的声音还要大,黎青青本能的后退,但此番是退无可退,反而将他垫在自己身后的手臂又挤地更紧。 还是孟云壑察觉到不对,主动把手臂抽出,又往后退了半步,绷紧后槽牙的表情叫他看起来仿佛在忍耐什么有些不快,眼中方才的和煦与温柔也消失不见,只有黑漆漆的幽潭漩涡。黎青青只瞥了一眼,便飞速挪开。 孟公子定是不高兴了。 她怎么在他面前如此冒失,上次看到他的身体差点摔倒,这次还……细想自己刚才亲到他下巴时他抱着自己浑身一颤,那点湿润的柔软到底是不是他的唇……黎青青脑里止不住的乱想,脸上的红晕染到耳根脖颈,一片的绯色烟霞。 她羞窘欲逃,却不知对面的孟云壑忍得辛苦 分卷阅读20 。 作者有话说: 青青:孟公子这么正经,肯定觉得我不正经了,怎么办才好。 孟云壑:娘子可以多多不正经,我习惯就好了。 0014 求情 黎青青根本不敢去看孟云壑的表情,生怕看到他的厌恶或嫌弃。 周围除了雨滴拍地的声音外,气氛静的怪异,空气都如灌进了胶水一般粘稠,黎青青能感到他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却无勇气抬头与他对视,嘴巴更似是被缝上了张不开,说什么都觉得尴尬。 孟云壑看着面前头恨不得低到地上的小女子,沉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方才亲到了他的嘴角,虽然不过浮光掠影的一瞬交汇,但自她口中传来的温凉而清甜的气息,却像是山呼海啸,撼动着他在她面前本就薄弱的自制力。 脑海中浮现过那次她喝了春药后缠着自己亲吻的画面,淫靡的粉色小舌泛着水光主动往自己嘴里探,乖顺听话叫他相公又骚又甜的样子…… 孟云壑猛地转过身,下身起了异样,不能叫青青看出来。 而黎青青见他一声不吭的忽然背对着自己,愈发觉得无地自容,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正当她两面为难的时候,雨渐渐停了。 黎青青不由松一口气,若还被这雨困在这屋檐之下的话,她都要呼吸困难了。 “雨停了,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开,娘子令弟之事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可开口。” 孟云壑扭头对她撂下这一句后便匆匆走了。 待他走后,黎青青才抬手抚了抚自己余温未退的脸颊。 他走得这样急,一定是觉得二人因着刚才的事再单独相处太尴尬,但他还说自己可以找他帮忙,并未因那乌龙事而反悔,想来是一个重诺真诚之人。 黎青青在心里逐渐拼凑着自己对孟云壑的印象,这两番接触下来,她已差不多认定了孟云壑是个面冷心热的男子,看着不好接触,实则热心肠又君子。 与她第一次见面对他的印象已是截然不同。 …… 黎青青在外面没找到周文笙,去了衙门又不能进牢房看黎青则,她不好独自上门去问周文慧,只好回了家。 袁氏一见到她就问东问西,黎青青想起袁氏对周文慧夫妇的殷勤模样,若是被她知道黎青则打的是李殷,定要闹嚷起来,后脑勺就隐隐作痛。 原先想着嫁人嫁的是这个男人,但她这会儿才明白为什么有句话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 倒不是后悔,黎青青闭上眼听着袁氏对她的数落,只是觉得自己被掏空一般深深地疲累。 …… 雨后的夕阳彩霞格外绚丽,黎青青却无心欣赏。 她往巷子里来回几次,终于将周文笙盼了回来。 他回来的时间与往常无异,黎青青瞧见他的身影,小步跑着迎上去,脸上藏不住的焦急,倒叫本就心虚的周文笙吓了一跳。 “相公!” 周文笙站定了,心想若是娘子知道他去赌博的话要如何向她解释,可他没什么撒谎的经验,脑子里快速拼凑出来的原因也好像都不合适,难道要跟娘子实话实说? 周文笙正在天人交战,黎青青见他木楞楞的站在那里,心中因着着急黎青则的事情也并未多想,走到他面前,立刻对周文笙道:“相公,青则将姐夫打了被衙门关起来了,你能否向大姐求个情让姐夫不要追究?” 周文笙没想到黎青青是要说这个,楞了一下,“青则怎么会去打姐夫?” 黎青青眸光闪烁:“我也不知,许是有什么误会,你也知道青则为人有些冲动……” “便是再冲动也不该打人啊。”周文笙皱着眉,声音提高了道:“先前我就说青则的性子不应去什么镖局,学了些武艺对他只有坏处。” 黎青青本想维护自己弟弟一二,但此时不是跟他辩解的时候,只道:“这些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大姐求情。” 周文笙点点头:“姐夫想来不知是自家亲戚,我们现在就去。” 于是,夫妻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周文慧家。 …… “姐夫 分卷阅读21 ,此事应该是误会,看在青则年龄还小的份上,不若饶他一……” “文笙,不是你姐夫我想追究。”他话音未落,就被李殷打断,李殷指着自己的头说:“你且看看我的脑袋,现在上面还肿着包。知府老爷当时看了就说那小儿猖狂至极,竟当街打人,还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若金陵府人人都学他,以后还得了?你姐夫我向来是乐善好施,虽然那时不知他是弟妹的弟弟,可我就是念在他年纪不大也向知府求情了呀,是知府说要重重的罚,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李殷摇头拧眉灌了一口茶,眼睛却止不住的往黎青青身上飘。 那眼神,实在算不得干净,甚至充满了暗示的意味,黎青青心中宛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欲呕,往周文笙身后躲了躲。 这一幕周文笙并没有看见,却落在了周文慧的眼睛里,她自是知道李殷的德性,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把主意打到了黎青青头上。 黎青则为什么会忽然打李殷?难道真是误会? 周文慧嫁作商人妇几年,早不是以前单纯的性子,稍稍一想,就差不多猜了个大概。 她惊愕之后,在心中冷笑连连,李殷仗着这两年发达了在外面胡搞乱搞,这回对上黎青青,还不叫他碰个钉子? 同为女子,黎青青的性格她多少知道,外面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内里强韧,怎可能叫李殷得手。 果不其然,黎青青扯着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周文笙道:“算了相公,我们回去吧。” 黎青则冲动受到惩罚天经地义,李殷休想拿这件事要挟她。 “可是……”周文笙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你说的对,他这惹事的性子不受点苦改不了。我们走吧。” 黎青青说罢,也不跟周文慧夫妇打招呼,扭头便走。 作者有话说: 五章内离婚 0015 帮忙 黎青青二话不说的绝尘而去,周文慧看着李殷那又馋又恨追着她的小眼神,喝了一口凉茶才压下心中的火气。 这边周文笙跟着黎青青出了大门,拉住她不赞同的道:“青青,就算姐夫不去开这个口,你也不必如此落他面子,大家都是亲戚,何苦因着这事弄得不高兴。” 心里突然横陈着越不过去的委屈和失望,但黎青青又不能告诉他实情,她侧着头将眼睛里涌上的泪意逼退了,才对周文笙道:“今夜我回母亲那里,她可能还不知道青则的事情,我去与她交代一声。” 铩羽而归,周文笙也有些过意不去,听她这样讲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当即就答应了下来:“青则不在,你去照顾一下岳母也好。我送你过去。” 黎青青母亲住的地方本就在杏花巷附近,二人同路,黎青青纵是想拒绝也不成。 她这会儿确实不想与周文笙同行,单是安静的走着,心中都有一股无名的烦躁。让她想对周文笙发脾气,但细究起来,周文笙也无甚错处。 但就是如此,才叫她烦躁。 默然走了一路,黎青青到了母亲家门外,也没叫周文笙进去,待他走了之后才敲门。 省去了前因后果,黎青青只对母亲秦氏道黎青则许是因着什么误会将李殷打了,秦氏对黎青则一直都有些溺爱,这一听,立刻以泪洗面,叫黎青青再去求情。 黎青青无奈道:“娘,若是求情有用,第一次便有用了,我……” 她说不下去,李殷这种小人,叫他得手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她绝不能妥协。 秦氏却不知女儿的难处,她道:“青青,听说那些狱卒都是凶神恶煞的,青则又是那样的性子,万一惹了官爷不快,还不知要吃什么苦头,你再去求求文笙的姐姐,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要闹得以后见不了面吗?” 黎青青听着秦氏哭求,心里也是一团乱,秦氏的担忧不无道理,黎青则的牛脾气上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让她回头去求李殷,她也不愿意。 正在百般为难之际,耳边忽然浮现孟公子今日说的话。 或许,她可以找他试试? …… 第二日归家,黎青青用菱角做了一道菱角糕。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总不好空着上门去求人。 她在孟云壑 分卷阅读22 家门口徘徊几步,才抬手敲门。 没几声,黎青青便听到一门之隔的脚步动静,忽然心思有点恍惚,门打开后,她的身影撞进孟云壑幽邃的眼眸里,昨日误亲他的尴尬场景又一次在脑海里翻腾作乱,黎青青蓦地红了脸。 “娘子早。” 她看着孟云壑嘴边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似乎一直都是不带姓氏的叫她娘子。 刚才这句听来倒像是…… 黎青青睫毛颤颤,为自己的联想羞愧不已,这般叫法许是孟公子自个儿的习惯问题,她在想什么? 于是,黎青青红着脸向他打招呼,只是因着自己那不对劲的联想,她的声音又软又怯,连眼睛也不太敢直视他:“公子早。” “娘子可是有什么事么?”孟云壑看到她手上端着的糕点,心中已了然。 昨天才刚拒绝了人家,现在又要来求人,黎青青毫无底气,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昨天我弟弟的事,不知孟公子能否帮忙。” 孟云壑把门打开:“娘子进来说吧。” 黎青青也觉得就这样站在门口说不好,侧身进了门。 她还未站定,就听自己身后的孟云壑道:“娘子不必觉得有压力,或许这事在娘子看来有些难办,但我与我的朋友是过命之交,左右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远不如娘子手上这盘糕点重要。” 黎青青转身看向他:“公子……” 孟云壑却笑了笑:“娘子莫不是想说这糕点不是给我的?” 黎青青连忙道:“不是不是,是给你的。” 说罢,看着孟云壑脸上的愈见加深的笑意,心中忽然松快了许多,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她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孟云壑:“是菱角做的,兑了点桂花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孟云壑伸手接过来:“上次你送的肉酱就让我见识了娘子的手艺,这糕点怎会不合胃口,是我有口服了。” 他处处不叫自己觉得为难,黎青青自然听得出来,心里更觉感慨,“若是孟公子不嫌弃,日后还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就好,我别的本事不会,但这些小玩意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二人又客气了几句,黎青青便回家等他的那边的消息。 她原以为此事需要些时间,哪知刚用过午饭,孟云壑就上门说事情解决了,她可以去大牢接黎青则回家了。 黎青青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回家略收拾了一番就随他一起去大牢接人。 路上,黎青青不禁问道:“不知公子那位朋友喜欢什么东西?他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总不好没有任何表示。” “他不喜见外人也不爱这些人情往来,娘子不用客气,若真想报答的话,再给我做一份菱角糕就好。” 他这么说,黎青青也不好再坚持,左右事情已经解决了,其他的,等日后再说也不迟。 …… 到大牢门口的时候,黎青则已被放了出来。 他远远瞧见黎青青的身影,拔腿就朝她跑了过来。 黎青青看他能跑能跳,想来在牢里没有吃亏,心中大石落下。 “姐姐!” 人到了跟前,黎青青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可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黎青则知是自己冲动惹事,难得没有顶嘴,只是好奇的看向黎青青身边的孟云壑。 “这位是孟公子,是我的邻居,若不是孟公子帮忙,你还要在牢里多呆几日。”黎青青向他介绍。 “多谢孟公子。”黎青则忙弯腰道谢。 看着这不知愁苦为何物的楞头少年,孟云壑只是点点头,思绪却又回到了上辈子。 眼前的黎青则是上辈子黎青青对他恨之入骨的根源之一。 黎青青跟了他之后,虽然因着他的不择手段而心生抗拒,但有段时间似是认命了般尚算乖顺,但黎青则大约觉得他姐姐在他身边受尽折磨,想尽办法要救她离开,一日还真叫他得了手。 只是在逃跑路上,黎青则跟侯府护卫打了起来,乱中出了意外,他的头磕到石头上死了,黎青青的娘亲因此哭瞎了眼睛,而黎青青也恨透了害她家破人亡的孟云壑。 知道他在黎青青心中的 分卷阅读23 地位,所以对这个未来小舅子,孟云壑自然不能怠慢。 “客气,你姐姐言重了,并不是多大的功劳。我们边走边说吧。”孟云壑笑道。 姐弟俩十分默契的都没有提黎青则为什么打人,孟云壑也没问,他知道黎青则喜欢习武,便有意挑了他感兴趣的话题讲,黎青则不过十四岁的少年,三两句就叫孟云壑勾得提起了兴趣,二人不一会儿就相谈甚欢的模样,倒叫黎青青看起来像外人似的。 “你家中都是女眷,只有你一个男丁,对这事害怕担心你不让你去也是正常。” 提到姐姐和母亲反对自己习武,黎青则好大的怨气要发泄,听孟云壑这样劝,反驳道:“非也孟大哥。”这才聊多久,就变成孟大哥了:“我姐姐可不是她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先前在 淮南的时候,她爬树翻墙哪个没做过,我有些东西还是学她的呢……” “青则!”黎青青稍稍落后二人半步,听到弟弟不着四六的胡言乱语,连忙开口制止他。 黎青则也发现自己不该在外男面前揭姐姐的短,吐了吐舌头不说了。 黎青青呵止完黎青则,下意识朝孟云壑看去,却见他往自己脸上瞥了一眼,那眼神大有调侃之意,嘴角还带着笑。 黎青青藏在袖子里手握紧了帕子,心中三分羞三分恼,还有余下她自个儿也说不清的情绪。 幸而他没有说什么,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到了杏花巷口,黎青青带着黎青则回家,与不同路的孟云壑分开走。 …… 袁氏说被黎青青气到了,要去妹妹家住两日,黎青青表面没说什么,实则心中高兴得不行。 能不与袁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便是只有两天时间,她也高兴。 周文笙也高兴。 但他的高兴与袁氏离开无关。 他这两天赚了五百多两银子,不仅把那花瓶的钱还了,竟还剩下来两百多两。 周文笙把钱存到钱庄换了银票,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把银票拿出来看两眼,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只不过这钱还不能拿到黎青青面前叫她知道,得过过明路才行。 叫他一下子给两百多两银子过明路,周文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找乔业。 但这事儿对他而言,简直是甜蜜的负担,根本算不得什么。 是以,听闻黎青则的事情被孟云壑解决了,周文笙只觉得喜上加喜,所谓祸兮福之所倚,自己倒霉后果然来了好运。 “孟公子既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可要好好感谢他,青青,你去买坛好酒,再做几个菜,我上次说要与他饮酒畅聊,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周文笙的兴致十分高昂。 黎青青本也有心感谢孟云壑,听他这样讲,自无不应。 0016 招待 家里的菜不太够,黎青青又去了一趟巷子口河边的小市场。 沿着河边路上摆了一溜的小摊,卖什么的都有。 她买了点河虾、牛肉,又买了些猪下水和其他的配菜。 古代没人吃猪下水,觉得不卫生,所以猪下水都很便宜,黎青青因着麻烦,纵是她会做也不常做,想着配酒喝刚好,就买了几样回去。 黎青青在弄菜的时候,周文笙去请了孟云壑过来。 黎青青听见动静,往厨房外扫去,正看到孟云壑的身影,他站在厨房外朝着自己笑了一下,随即便在周文笙的招呼下进了堂屋。 她加快手上动作,不一会儿就先弄了个醋泡花生和凉拌木耳出来。 端到堂屋里的时候,孟云壑抬手帮忙接。 之前在家里吃饭,周文笙是个不做厨房活计的,袁氏又摆婆婆的谱,从没人帮黎青青摆盘弄筷,她一时反应不及,倒忘了孟云壑是客,不应该叫他忙活。 而对面的周文笙看着也觉得别扭,无他,只是孟云壑接盘子的动作太过自然,一点也没有面对他人妇的不自在,这叫周文笙心底划过一丝极为浅淡的异样,然也不过一瞬就消散了。 几个热菜陆续出锅,黎青青把菜摆齐了,然后坐到了周文笙的右手边,刚好是孟云壑的正对面。 周文笙正在与孟云壑聊 分卷阅读24 先前他会试失利之事,虽说到了高深的地方黎青青有些听不太明白,但她也能看出孟云壑应是见解十分独到,否则周文笙也不会说到一半就兴奋的要拿纸张去记。 黎青青见周文笙只顾着聊天喝酒,并不怎么吃菜,自个儿夹了一片牛肉放到他碗中劝道:“吃些东西,空腹饮酒小心明天不舒服。” 铜灯下,她目光脉脉似有无限情意,一只手嫩白纤长在孟云壑面前划过,姿态婉转关心着别的男人。 纵是孟云壑定性再高,也难忍这场面,扶在凳子边的手生生把木沿扣得凹了进去,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的差点绷不住。 黎青青筷子挪回来的时候, ? 似是有所感一般朝着对面看去,只见对面之人用一种她瞧不懂的眼神看着她,黎青青心道,莫不是她跟周文笙如此他觉得太过亲密而有些失礼? 也是,像孟公子这般正经的男子,就算有了妻子大概也是要相敬如宾的,这般想着,黎青青当下便有些讪讪,埋头吃自己的去了。 她不管男人之间的聊天,一张小嘴张张阖阖吃得油光发亮,更显饱满欲滴,仿佛一抹就要滴出蜜汁来。 孟云壑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她,听到周文笙敬酒,也端起杯子对黎青青道:“不止要敬我,也敬黎娘子一杯,劳你做这一桌子菜,道道色香味美,当真叫别人对启慎羡煞。” 说到羡煞二字,他分明加重了音量,但因着不太明显,对面的夫妻二人谁也没听出来。 启慎是周文笙的字。 黎青青并不会喝酒,但孟云壑刚刚帮了她那么大的忙,若是拒绝他,似乎也不太好,左右是在自己家里,喝醉了也应该没什么。 纠结一瞬,在周文笙代她拒绝前,黎青青拿起面前的杯子满上小小一杯:“孟公子客气了,与你的恩情比起来,这桌子菜实在算不得什么。” 两个男人仰面饮尽后,黎青青也以袖掩面将杯中酒送入口中。 火辣刺鼻的滋味瞬间占据了所有感官,黎青青紧锁眉头,半天才缓过来,只是这滋味缓过来后,另一种滋味又开始蒸腾。 黎青青实在是不会喝酒,这一点孟云壑最清楚。 喝一碗米酒汤圆都会半晕的人,不过片刻,脸蛋红红,眼看就撑不住了。 脑袋里似是塞满了热气腾腾的棉花,黎青青头重脚轻整个人开始发晕,她抓着自己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跟周文笙说了一句,随即便歪着身子往里屋去。 摸着一张不知是床还是榻的东西,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觉得十分平整,身子靠上去才觉得舒服许多,没一会儿,连最后的意识都消散了。 …… 黎青青是被热醒的。 但也算不得醒。 只是重新有了感知,但因着酒意,这感知也是模模糊糊的如在梦中,一点也不真切。 她眼前好像被绑上了纱布,有些阻挡视线的异物感。 有人将她抱起来,黎青青还记得自己在家里,会抱她的自然是周文笙。 她叫了一声:“相公……” 随即,口腔里轻软的声线就被夺去,有男人的舌闯了进来。 “唔……” 这个吻有些不同以往,男人这次有点粗暴,狂热的气息如同炙火要焚尽一切似的在她嘴里掠夺,带着清甜香气夹杂着一点酒气的味道,叫他事先所有的建设都失控。 黎青青被他揽在怀中,香软的身子早成了一滩春泥似的不成形,她感到了周文笙这次的不一样,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 他的舌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个角落,连最敏感的上颚和舌根都不放过,粗厚的舌苔一点点碾过去,再用舌尖勾引抚慰。 黎青青对这种充满占有欲和高超的亲吻技巧没有一点招架能力。 她仰着面承受,脸上的红晕从面颊延展到脖颈,无力吞咽的银丝从嘴角滴落,嘴里发出点点呜咽的呻吟,猫儿叫春似的声音,叫男人愈发红了眼,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从前襟探进去,三两下,单薄的春衫就拉低了露出肩头。 黎青青被他急躁的动作拉扯的衣领摩擦着胸前的奶子,那种略微的痛感带出的快意,叫她尾椎都麻了起来。 “嗯……相公……”她呻吟一声,又咬着唇把那呻吟咽下去。 太淫荡了…… 分卷阅读25 火热的吻从唇边延绵到胸前,男人隔着肚兜一口吞噬她颤动挺立的奶尖儿狠狠一嘬,前所未有的感觉如浪潮侵袭,黎青青终于忍不住媚叫起来:“相公不要……嗯……” 好热……又好想要…… 小腹和花穴里来回乱窜的空虚叫穴道深处涌出一波水儿,黎青青难耐的在他腿上扭动,借由摩擦来缓解那处的痒意。 她无知无觉,身上的敏感点落在男人手中口中被肆意挑逗,本就不甚清明的意识被欲望支配,只想把自己的身子送他手里让他揉捏玩弄,这样才会舒服一点。 男人手一抬,就将她的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亵裤也在同一时间被他扯掉,惩罚似的,他用牙齿轻磨了一下黎青青的乳头,黎青青哪里受过这般刺激,当下便拉长了脖子往后把身体弯成一道弓,这一来,更是把整个奶子都送到了他的嘴里,淫荡的迎合姿态。 “想让吃你奶子?” 模糊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唇贴着她的耳垂说的,每个字都敲进耳膜里,震颤她的心。 相公会说这种话吗,黎青青不知道,也分不清,她只想点头应和。 太痒了。 黎青青绷紧了小腿微微发力,腰贴着他的小腹扭起来,底下有硬硬的东西顶在花穴口,又长又粗,摩擦到她整个流水潺潺的缝隙,这种无意识的动作叫黎青青寻得了一起疏解的快感,她的手臂揽在男人的脖颈上,一把纤腰摇得宛如风中蒲柳。 “乖宝,现在还不行……”男人的肉棒被她骚浪的碾着,忍不住咬牙倒吸一口气。 黎青青只听到他说不行,为什么不行,明明下面的尺寸很行。 得不到操弄安慰的逼穴里空虚感更甚,疯狂蠕动着要什么东西填进去,黎青青呜咽着哼唧,她要被那种无法满足的蚀骨的痒逼疯了。 作者有话说: 一点肉渣 0017 请假 换了新工作工作量也变大,所以以后可能保证不了规律的更新,暂时调整为两天一更,但也不能保证。 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这本不会坑。 希望大家谅解。 0018 春梦 身前的女子一双美目被轻纱遮住,只露出精致秀气的口鼻,红润的嘴唇微肿着半张,几缕青丝逶迤在潮红的面颊上,一张染了情欲胭脂的脸绮丽而又明艳。 孟云壑太阳穴的青筋直跳。 青青那处狭窄,上辈子头几次与她欢爱后每次都红肿不堪,若是今晚他忍不住,叫她明日察觉了异样,说不准要生出什么波澜功亏一篑。 按说便是此时他也不应该在此,只是方才被她关心周文笙的情态撕碎了理智,心里的熊熊妒火只有她能按下去。 想亲她,想抱她,想肏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想。 但黎青青这会儿委屈地想哭,孟云壑怎忍她难受,一想若是日后她能在清醒的时候这般需要自己,心中火热更甚,低头亲上她的唇瓣,一只手来到她下面的花穴口。湿腻的一片,比水豆腐还要嫩,他用指腹顺着缝隙碾压里面的花核,一阵舒爽在小腹瞬间炸开,黎青青哼哼唧唧的低声媚叫,颤着身子往他怀里挺。 长指从穴口慢慢插进肉洞里,穴壁上层层叠叠的嫩肉立刻围剿上来,水滑又紧致,轻而易举便让他想起肉棍顶进去的感觉。 “青青……” 箍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孟云壑又探入一指,两根手指在里面灵活的抠挖抽插,粗糙的掌心纹路摩擦着水嫩的花缝用力,直把从未经过此遭的黎青青弄得颤栗不止,揪紧了他的衣服断断续续的呻吟:“相公……啊……不要……相公……” 虽然只有两根手指在捣弄,但这种技巧带来的淋漓快意却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黎青青感觉自己如坠海底被那快意撕扯着浮沉拍打,每一下都要把她往极点送去,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一处,又骚又甜的啼叫一声高过一声。蜜水儿不知道涌出几波,连孟云壑的手腕处都被冲地油光水亮,感受到穴壁内的疯狂蠕动孟云壑把手指疯狂捣送十几下,黎青青如浑身过电一般每个细胞都被这强势的电流击中。 太刺激了! 孟云壑送地最深的那一下,她的脑海里宛有白光闪过,身体猛然绷紧,随即便一痉挛着将他抱紧。 大腿上隔着布料都感到了湿意,没 分卷阅读26 有退下来的手迎着她穴口开闸似的水波,孟云壑低笑了下,亲吻俯在他颈窝处气喘吁吁的黎青青汗湿的鬓角:“乖宝你潮喷了。” 意识不甚清明的黎青青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却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有些不一样,又温柔又强势,怀抱宽厚手臂牢牢抱着她,让她很舒服。 于是她贴在他脖颈里哼唧,那股汹涌的情潮过去后,她好像更需要这个怀抱。 孟云壑早就知道,其实欢爱后的黎青青是有点粘人的,上辈子在黎青则死之前,二人曾经有过及其短暂的和谐日子,虽然黎青青面上仍不给他好脸色,但每次做完后,她会由着自己对她亲亲抱抱,会软娇娇地跟他说话,小手一直攀在他身上,嘴上不说,身体却是不想让他离开,像赌气的小猫。 外间堂屋里醉晕的周文笙起了鼾响,孟云壑看了一眼房门处,视线又回到黎青青身上。 他摩挲着黎青青柔嫩的面颊,上面还有情欲暂退的余热,黎青青闭着眼,无意识的在他指尖蹭了蹭。 “乖,就快了。” 他低声道。 …… 第二日清晨,天光大亮的时候黎青青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随之而来的就是太阳穴的闷晕感,想起是昨天晚上喝了酒,黎青青纤手揉了揉脑袋,一侧过脸,就看到周文笙躺在她身边还没要醒的意思。 衣服也没脱,看来也是喝多了随意和衣躺着便睡了。 今日是书院休沐,倒也不担心他去教书迟到。 只是…… 黎青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也穿戴整齐的衣物,对于昨夜的记忆,除了与孟公子喝酒外,好像还多了一些模糊而零碎的片段。 被人抱在怀里激烈的接吻,有人埋在她胸前吃她的奶尖儿,粗粝的指头在那里面进进出出……还有那一声声情意无限的乖宝…… 黎青青的脸又慢慢红了。 周文笙怎么可能叫她这么亲密的称呼。 更不可能用手指弄她。 难不成是做春梦? 一定是了。 梦中的男人面目模糊,根本看不见,只有一些不太明确的身体记忆。 人都说梦境是现实的投射,她都结了婚竟然还会做春梦,难道自己内心深处欲求不满?黎青青拧着眉胡思乱想,没多久,就被饥肠辘辘的现实叫醒,折起身子收拾收拾去做早饭了。 洗漱完,黎青青到厨房里用昨天剩下的牛肉做了一锅醒酒汤,走到院子里准备去叫周文笙起床的时候,眼角瞥见墙那边孟云壑家露出来的屋檐角。 昨天孟云壑也喝了不少,也不知他需不需要。 黎青青踌躇片刻,便端着一碗汤推开门往隔壁去了。 孟云壑一打开门看到是黎青青的时候,心里就是一紧。 青青怎么会这么早就上门?难道昨天晚上的事被她察觉了? 不对,青青的表情不像是来问罪的样子,手上还端着东西。 孟云壑心绪在短短的一瞬几经起伏,安慰完自己,才佯装无事云淡风轻的问道:“娘子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我……我做了醒酒汤,想着你昨天也饮了不少酒,便给你送来一碗。” 朝阳从侧面抚在她脸上,将她的眸子都照成了晶莹的琥珀。 昨日夜里在他怀中婉转的样子就在眼前。 孟云壑看着她秀美的面庞,心中却忽然生起无边的邪火。 她对此时的自己尚且如此体贴,关起门来与周文笙还不知是怎样情景。 他多一刻也等不了。 0019 事发 晌午过后,周文笙忽然对黎青青说想陪她出去逛逛。 二人已有多日没有一同出游闲逛,黎青青虽不知他怎么突然兴起,但也欣然应允了。 金陵的东集市离杏花巷不远,出了巷口顺着河往北走出不到百丈路便是。 周文笙如今还了那三百两债,却还有两百多两的富裕,他已将钱存到钱庄换了银票,手边留下几两零碎已备日常的花销。 今早他起来,看见黎青青头上戴的那枚品相十分一般的玉簪,这玉 分卷阅读27 簪她戴了一年多,还是刚成亲那段时间送她的。黎青青嫁他以后,细细想来,他却是从未送过她拿得出手的东西。 心中一时生愧,周文笙便想着带她去集市转转,给她买些东西。 二人到了市集后,黎青青想着自己要做绢花的材料没了,就拉着周文笙去布料店买那些剩下的边角料。 这些东西都是店家卖剩不用的,因此十分便宜。 周文笙还以为她是想给自己卖布做衣裳,一听她是买边角料做绢花,便劝道:“娘子,你做这些东西颇为费心费力,还是不要买了。” 黎青青翻看着店家拿来的布料,对他小声道:“虽然做绢花确实费心,但一回能赚几百文,再攒攒,明年春你进京会试的钱就快有了。” 听她这样讲,周文笙更觉得心中触动,一时没忍住,握住她的手道:“娘子不用了,我有钱。” “嗯?”黎青青好奇地看向他,周文笙一个月的工资并不多,他自己的花销外剩下都给她存起来等明年考试用了,他手里有多少银钱,黎青青是有数的。 周文笙目光闪烁,支吾了几句,才找到理由:“是我……我之前帮人润笔,那人是个没什么文采的富商,但是出手很是大方,一回就给了我五十两,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真的?”黎青青有些狐疑。 一回生二回熟,周文笙这次坚定道:“真的,娘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最后这句说服了黎青青,周文笙确实从未向她撒过谎。 若是真有五十两,那周文笙明年去京城考试的钱就不用愁了,她喜上眉梢,连声音都飞扬起来:“这是哪家的富商,简直是散财童子嘛,润笔就给五十两……” “周文笙!就是他!出老千的败类!” 黎青青话还没说完,布料店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周文笙听到后面,却是顶着阳光打了一个明明白白的激灵。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湖绿绸缎长袍的男子身边跟着几个彪形大汉正站在门口指着他怒目而视。 这男子他曾见过一面,正是赌场的老板,这就更叫他心惊胆寒了! 周文笙下意识抬脚想跑,却发现门口被赌场老板的人堵了个严严实实,他登时大脑一片空白,连身边还站着黎青青都忘了。 赌场老板三步并两步走进店里,一把抓住周文笙的衣襟,脸颊鼓胀着像一只怒气冲冲的蟾蜍,“周文笙,你伙同那乔业坑我一千两银子,可算让我抓到你了!亏你还是读书人啊!你对得起孔圣人吗!” 周文笙俊秀的脸已然是青白交加,他战战兢兢道:“没有一千两,只有五百多两啊……” 黎青青在一边又惊又怕,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叫她听得是一头雾水,捏紧手中的帕子上前道:“相公,什么五百多两?” 她一出声,周文笙竟才想起来自己的娘子还在身边,这下更加慌乱,嘴唇似胶粘张和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句子来:“我……我不是……我……” 那老板一眼扫到黎青青脸上,“你就是他娘子?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老子的赌场出千诈了我一千多两银子!”他见黎青青一脸震惊的模样也难掩姝丽之色,又道:“小娘子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们道上规矩,赌场里敢弄这种旁门左道被发现,轻则三刀流眼,重则丧命来还,至于你这种细皮嫩肉国色天香的小娘子,就要扔进窑窟里头日日接客为你相公偿债!”他这话虽是对着黎青青说的,眼睛却狠狠地看着周文笙。 周文笙面色愈发难看,连牙齿都颤了起来,他忍不住看向黎青青,见她听了赌场老板的话一张脸苍白如纸,不由得出声道:“此事与我娘子无关,你……你有什么就冲我……” “我当然要冲你来!但是我总得有个人质!”说完,老板对着身后的人道:“把他娘子带走!给我小心点,这等姿色可别破了相!” 黎青青惊惶未定,躲开了一个人的手大声道:“你敢!光天化日强抢老百姓,你眼中没有王法吗?!” “我不过请小娘子回去喝茶而已,哪朝的王法不允了?我劝小娘子识相点,我手下的人可不像我这般怜香惜玉,要是伤到了你,别怪我没事前提醒。还不动手?!” 赌场老板一声令下,两个大汉一边架着黎青青一条胳膊就往外走。 “娘子!放开我娘子!我跟你走!娘子!你放开她!” 分卷阅读28 周文笙眼见黎青青被拉走,身上似是爆发出从来没有过的力量,竟挣脱了赌场老板往黎青青身边奔去。 黎青青虽心中对他有气,但见他跑过来,又被剩下几个赌场老板打手一下踹倒在地,亦忍不住担忧地叫道:“相公!你不要与他们争执,去报官!去报官!” 赌场老板听在耳中,讽刺一笑:“报官,我倒要看看哪家的官能管!” “带走!” …… 杏花巷不远的一处暗巷里,孟云壑豁然转身看向对面的人。 若是周文笙在场,定会认出,与孟云壑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刻遍寻不着的乔业,原名乔岳。 “我叫你动作快一点,你敢动她?!”孟云壑逼近一步,眸中冷光似剑,几欲将乔岳捅穿。 其间的杀意,饶是乔岳这般四海浪荡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后颈生寒,丝毫不怀疑若是他拿不出说服孟云壑的理由,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到这里。 “侯爷你比我了解黎姑娘,以黎姑娘的心性,就算让黎姑娘发现了周文笙赌博,说不准就原谅他了,你又要我动作快一些,原本安排好的计划又行不通,我只能来一招釜底抽薪……” “我看你是先斩后奏。”孟云壑硬声打断他,脸色仍是难看得厉害。 “嘿嘿,快刀斩乱麻,叫侯爷早日抱得佳人归……”乔岳也知自己是碰了孟云壑的逆鳞,小心的陪笑。 孟云壑冷眼看他卖乖,经过上一世的惨烈结局,他自是不想再骗黎青青任何,怕所有的误解都会成为日后的波折,可自他以布衣身份出现在她身边,这本就是一场欺骗。 作者有话说: 呜呜抱歉来晚了 昨天晚上三点才睡好想辞职 0020 被绑 黎青青被带到走后不久就被捆住手腕蒙上了眼睛。 她的心口仍在剧烈的跳动着,虽然她跟周文笙说了要报官,但其实她心里知道,能在金陵开赌场的人,背后定有不凡的势力支撑,就算是知府也未必能做什么。 到这会儿唯一庆幸的只有押送她的大汉真如那赌场老板所言,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这叫黎青青有心思能静下来想一想。 周文笙为什么会去赌?那老板提到了一个人好似叫乔业,这又是谁? 周文笙嘴里那给人润笔的五十两银子怕也是随口胡诌的,他竟跟自己说从未骗过她。 黎青青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愤怒,害怕,担忧,还有浓浓的无望和迷茫,她头一次开始审视自己跟周文笙的这段婚姻。 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低下,她没有能力改变,就只能收起她身上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特性来适应,可是她一退再退,收获的却并不是安稳,反而只有更差的处境。 难道是她错了吗? 黎青青想不通,她本来就不算什么果敢的人,否则也不会别人穿越,她也穿越,还只能活得如此憋屈了。 一时间,黎青青气悔懊丧,直到察觉自己被人推上了马车,才忍不住问身边的人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只是无人应答,黎青青只好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有叫嚷卖黄记蟹肉包的,这应是出了东市,往城西方向去了。 晃晃悠悠小半个时辰,黎青青已记不清路径了,只能分辨出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小,她心中愈发忐忑不安,离了人群危险性会更高。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黎青青凝神分辨周围的声音,却与寻常无异,没什么能特别记住的。身边人叫她下车,过来扶她的手却很细软,应是个女子。她仔细嗅了嗅,确实有淡淡的脂粉香气。 她心中的疑惑惶恐更甚,面上却不敢多表露出来,只是对着那男子道:“你们总要告诉我什么时候放我走吧。” 此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对她说:“小娘子什么时候走,得看你那相公什么时候把钱给我凑齐咯。安心在此处呆着吧,三天后你相公若是凑不齐银子,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黎青青听出是那赌场老板的声音,她定了定心神,试图跟他讲道理:“我们就住在杏花巷,您大可不必将我扣在这,您是求财而非结怨,我相公若真是做了不对的事坑了您的银子,我们自会承担起来,但您用这种办法把我扣下,无理的却成了您,倒不如将我放了……” 分卷阅读29 “小娘子不必与我多费口舌,我见过比你能说的也有,但规矩就是规矩,就算咱们这规矩你看不上,可它管用。把她带进去。” 赌场老板显然没被黎青青打动。 黎青青被身边的女子扶着走进一处后院里。 等见不着人了,赌场老板才转身对乔岳抱怨:“乔老板这兴师动众的骗个小娘子,真是何苦来哉,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得扮这恶人,真是造大孽。” 乔岳一甩扇子,撇嘴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愿意?” 要不是孟云壑承诺给他减刑,他才不乐意去陪个书呆子做戏。 …… 黎青青感到自己被带进了一个房间,进了房间后,眼上的罩子才被去了,但手腕仍被绑着。 她面前有一位年龄不大的少女,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像是丫鬟, “奴婢叫绿箩,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 这叫绿箩的丫鬟对她十分客气,这倒叫黎青青生出一些希冀来,她叫住了转身欲走的绿箩:“绿箩姑娘,你可能告知我这是什么地方?” 绿箩面露为难:“夫人,奴婢不能跟你说太多,实在是抱歉。” 说罢,她躬身一福,黎青青只好道:“我这一路走来有些渴了,不知你能否给我倒杯水来?” 这点要求绿箩还是可以满足她的,忙点头应了。 绿箩送了茶水过来后就关上门离开了,黎青青等她走后,到门口往外瞧了瞧,透过门缝,她看绿箩就守在不远处的木廊边上,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护卫。 黎青青折返回屋里,用桌子上的垫布包着茶杯摔了一下,闷声响起,茶杯就碎成了数片。 她拿起其中一片较锋利的碎片,艰难的夹在手指间划拉捆在她手腕上的麻绳。 只是这麻绳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十分坚韧,碎片的刃都快磨圆润了,也没割断多少。 黎青青急得满头大汗,白嫩的腕间也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她一心扑在自救上,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实则现在离她跟周文笙去布料店之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乌金西垂,暮色渐起。 心累、害怕、茫然,又费力自救,这一个时辰下来,黎青青已有些筋疲力尽,她瘫坐在椅子上,视线定在一处被拉长的浅浅的影子上,忽地,她站了起来。 她听到了人声。 混杂的人声,好似是许多人凑在一起说话的声音。 黎青青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她奔至门前,那嘈杂的人声就愈发近了。 她凝眉细听,想要辨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来,渐渐的,眉间的沟壑却越来越深。 那混杂的声音里,似乎有一道是她熟悉的。 黎青青慢慢抓紧了手中的木栓。 “孟公子!”黎青青忽然大叫起来。 她没听错,是孟公子的声音! “孟公子!孟公子救命!”黎青青一边拍打着木门一边豁出去大喊,在周文笙凑齐银子之前,他们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如果她听到的人声真是孟公子,那她说不定就有救了! 黎青青睁大眼睛看向门外,绿箩听到她忽然大喊,面色惊慌地往这里跑过来,隔着木门冲着屋里道:“夫人不要叫了,若是把老爷叫来,奴婢也是要被罚的!” 黎青青此时也顾不得她的后果如何了,只是一味地盯着外面继续呼救,不过须臾,那门缝的狭窄视界里,却出现了她此刻最想看到的人影! …… “黎娘子?” 孟云壑寻着声音过来,似是十分惊疑竟会在这里看到黎青青,不禁扭头看向身边的赌场老板郑三叔。 郑三叔只知道乔岳让他做个戏把黎青青抓起来,却不知黎青青跟面前这位来历莫测的孟爷有关系。 他对整件事都是一头雾水,只晓得孟爷绝非他能得罪的主,便捡着能说的回道:“她相公欠我们赌场钱。” 然后就是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0021 私情 孟云壑走到房门前,眼神看了一下门上的锁,郑三叔便忙叫丫鬟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黎 分卷阅读30 青青急着出来,不防脚下的门槛,提脚踉跄了下,半身撞进孟云壑的怀里。 孟云壑扶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子,眼睛一扫就是她手腕上的麻绳,情急地将她一双柔荑握在掌中翻开那麻绳一看,白皙纤弱的手腕上红肿的勒痕格外明显。 他不动声色的瞥向郑三叔,虽碍于黎青青,周身的气势已收敛许多,但那力挫千钧的一掠,仍是让郑三叔心中一凛,只感觉脖子都瞬间凉透了。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凑到郑三叔耳边低语了几句。 …… 孟云壑将黎青青手上的麻绳解开,黎青青此时身处陌生环境,又没脱离危险,只有眼前一个熟人,下意识的就想要跟在他身边,倒不觉得二人此时的情状有些过于亲密了。 她看到孟云壑以眼神询问她,那两潭清明幽亮的瞳孔像要投进她心底,心中就瞬间充满了难堪,似是揭开了不愿叫人知道的伤疤,怔然之后,敛着眉眼小声道:“一言难尽。” 孟云壑瞧出她的尴尬,况且他是心知肚明的,便不再问,转身对郑三叔道:“郑老板,黎娘子是在下的朋友,可否让我带走。” 郑三叔一脸难色:“孟兄,这不合规矩,小娘子的相公没还钱我们就放入,以后还怎么立威在道上混。” “多少钱,我替他还。” “公子不可!”孟云壑话音未落,就叫黎青青打断了,“欠多少钱皆是他所言,公子不可尽信!” 孟云壑低头看了黎青青一眼,其中的笑意如电光火石般飞速涌现,又立刻散去。 便是这点微薄的维护,就足以叫他高兴雀跃。 郑三叔一听这话火爆脾气立刻上来,提高了嗓子大声道:“小娘子这话好没道理,我们做这行最重规矩二字,该多少就是多少,只有想赖的,没有我们多取的!” 黎青青半边身子躲在孟云壑背后,心里忍不住冷笑,他们的规矩无非就是高上天的重利,利滚利几天就能叫人倾家荡产也还不起,倒把自个儿说的多么道貌岸然,真是不要脸。 “她相公伙同别人坑我们一千一百三十二两,还是用出老千的手段,不只要还钱,还要还我们三刀六眼,孟兄,这道上规矩你是知道的,就算还了钱这事儿您也替不了。那周文笙要不挨这几下,他娘子是要被抓去窑子的……” “那怕是不能叫郑老板如愿了。”孟云壑一只手揽上黎青青的腰,淡淡道:“青青是我的女人。” 黎青青被他揽在怀中,整个人傻了一般动弹不得,仰首只能看到他锋利如刀的下颌,纵然知道孟云壑现在不过是为了将她带走的权宜之举,但黎青青还是忍不住心脏乱跳了起来,手指缩进衣袖里蜷动着。 郑三叔嘿嘿一笑:“孟兄打量我傻呢,你现在才说,谁能信?” “我没必要为了一个朋友说这种谎话。”孟云壑道:“青青就住在我隔壁,郑老板稍打听下便知,我们二人若有私情很奇怪么?” 黎青青乖巧的埋在他胸前不禁顺着他的话默默心想,你住在我隔壁和我们有私情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郑三叔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转悠了两下,“孟兄既然这么说,倒叫我不好再拦了,不过孟兄此番前来是商量漕运一事,总不会现在就要走吧。” 黎青青忍不住往上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来是跟这位郑老板有事情要谈。 说起来他搬过来这段日子,黎青青只知道他叫孟云,除此之外,对他其他的事情竟是一无所知。上回他叫朋友帮忙把青则放了出来,这次又跟赌场的老板商量事,想来他的身份应当也非寻常布衣。 黎青青漫无目的的想着,忽然被孟云壑牵住了手,她看向他,见孟云壑眼睛盯着她,嘴里的话却是对郑老板说的:“青青自然是要陪我的。” 他说着,手指在黎青青的掌心里挠了几下,像羽毛轻轻搔弄,黎青青另一只手蓦地握紧,恍然间明白过来,估计是郑老板不信他说的话,故意想试探二人。 于是她适时的往孟云壑身边挪了挪,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几人走出几步,黎青青才知道原来她现在是在赌场的后院里。 这间赌场是前店后院的格局,前面几间铺子打通了弄成一个大店铺,后面的院子也跟原本的居民院打通建了一个后宅,前面的铺子绕过一个长廊才能到后院,所以就算在后院里也听不到前面的嘈杂声。 到了一处花厅, 分卷阅读31 几人停了下来,黎青青看到除了孟云壑与郑老板之外,还有三位男子,显然孟云壑之前确实是要来与他们谈事情的。 只是不知忽然多了一个她,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然则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因着几人落座后不久,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女人就带了几个一看便知出身何地的姑娘进来。 酒色财场,看来古今都是一个样。 黎青青悄然看向正在拨弄手里药膏瓶的孟云壑,若非她今日在此,怕是他身边也会坐着一个姑娘罢。 “怎么?”孟云壑看她表情古怪,开口问道。 黎青青心知暗自揣测他人不好,况且还是这种事,先前与孟云壑几次相处,他为人如此正派,自己怎么能当他跟那些人是一丘之貉呢。 她心虚,闪着眸光躲开了孟云壑的视线,轻声道:“没什么。” “手。” 黎青青忙道:“我自己来吧。” 面前的男子却忽然朝自己压低了凑过来,醇厚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你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余音把热气送到耳朵里,黎青青顿时红了脸。 她暗暗深呼吸,咬了咬唇,将自己的手伸出去。 作者有话说: 好想写到青青想起来啊 0022 惧内 孟云壑轻抬她的手,指尖挑了药膏慢慢涂到那处红痕上,他的手指修长,凌厉的骨节看起来十分有力,动作却轻柔无比。 凉丝丝的药膏一触即化,黎青青这里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实则并不怎么痛,反而被他的指腹轻揉倒更让她觉得别扭。 但也并非那种与异性肢体接触的害怕和厌恶,黎青青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低垂着眼睛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她这才发现孟云壑的睫毛竟这么浓密,直楞楞的覆了一层,掩住了他那双总是深不可测的眼波。 不知为何,黎青青忽然想起二人初见之时的画面,现在回想,为何总感觉他当时似是有话想跟自己说的样子。 孟云壑的眼睫颤了两下,黎青青心里一紧,手指都蜷了起来,视线一转往别处看去了,自然没瞧见孟云壑看向她时那实在算不得君子之交的眼神。 座上首的郑老板时不时的往这边瞥两眼,见孟云壑似是完事儿了,端着酒道:“对不住孟兄,伤了小娘子的手,我先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孟云壑却慢悠悠的把自己面前的酒端起来抿了几口,也不接他的话,场子里其他的人见这一幕也渐渐消了声,黎青青坐在他旁边,眼看着郑老板的脸拉长了下来,怕他为人太过正直,得罪了郑老板,正要小声劝他,就听孟云壑道:“郑老板不应向我赔不是。” 郑三叔被他一噎,心中更是不快,但他虽然不太知晓面前这位爷的真实身份,但从乔岳的态度也知道他不是自己开罪得起的,唯有把那点恶气咽下,不情不愿的对黎青青又致了歉。 “小娘子别放在心上。” 黎青青只能点着头回应。 对面一位男子见气氛僵滞,笑着打圆场:“不打不相识嘛,孟兄初来金陵应是对三叔没太了解,其实咱们三叔是个非常怜香惜玉之人,这种人呐都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敞亮爽快。流爷,我说的对吧。” 他旁边满脸胡子叫刘爷的男人自然把话接了过去:“是啊,所以我最爱跟三叔谈生意,没那么多绕头,孟老弟,在金陵找三叔,那可是找对了。” 郑三叔被这两人吹捧的心情好了一些,摆着手谦虚了两句,场子才重新热络起来。 黎青青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原来孟云壑来与他们讨论在金陵另起漕运一事。 他们所说的人,什么江浙总督,什么漕运总督,黎青青一概不知,只能听出此事大约对场子里其他几个男人是大大的有利,叫他们越说越尽兴,原本的话题也开始走样,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侃,时不时的带几句荤话,有个性急的,说到上头处甚至搂着自己身边的姑娘亲了起来。 场里的几个姑娘本就出身烟花之地,对这种场面自是见怪不怪,她们日常迎来送往,看人有几分见识,一眼就能瞧出这场子里的几位爷都是金陵有权有势的人物,便是不能哄着哪位给自己赎了身,博短日之好捞些钱财也不错,于是越发姿态妖娆地伺候起身边的爷们儿,不过一会儿,几个人都是衣裳半解,娇喘吁吁,倚在身边的男人身 分卷阅读32 上媚笑。 只可惜最英俊的那位旁边有了人。 那女子虽说衣着朴素正经,样貌和身段却是不差的。尤其是盘坐在那里,愈发显得腰肢纤纤,臀肉浑圆饱满,就算是青布麻衣,也掩不住那美好的线条,在一屋子抛胸露乳的狂蜂浪蝶里,她羞怯可人的安静坐着,脸上并一团红霞如云似雾,倒也别有一番娇柔风情,连她正对面的刘爷都忍不住瞧了她好几眼。 黎青青眼看这满场越来越少儿不宜的画面,简直如坐针毡,尤其孟云壑就在她身边,二人坐在那里,裙裾都缠在一块儿,更叫她说不出的羞窘,只能拿着水杯一点一点抿里面的茶水,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忽然,旁边的男人握住了她放在大腿上的手。 黎青青茫然不解地看向他,只见孟云壑用唇语说了一句“冒犯了”,随即,长臂探到她背后一拢,就仿佛在摘一朵花那般轻松,下一瞬,黎青青就被他侧着抱坐在了腿上。 黎青青的大脑里轰鸣作响,她惊愣的抬起头与孟云壑对望,却品不出他眼底的任何含义,一时间僵硬着脊椎,连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去。 孟云壑却是看了她一眼,随即伸出手抚上她的面颊轻轻一推,将她的脸埋到了自己的胸前。 余光里,黎青青的双手虚虚地搭在她自己的腿上握紧成拳,但她的脸还是顺从地倚了过来,这叫孟云壑忍不住心生一种莫名的愉悦。 “她性子内向不惯于热闹,此事既然谈定,我便带她走了,否则回去要找我闹了。” 黎青青听到他这样对其他人道,因着脸颊一侧贴着他的胸腔,每一次的震颤回音都是那样的清晰。 原来是想借此机会将她带走…… 只是他这话说得如此自然,倒像是在心中演练了千百回般随口而出,黎青青窝在他怀中,鼻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脑海里回荡的是他话中隐含宠溺的余味,心里忽然一阵阵的发胀,像是眼睛里冲了热水,有点不舒服,又有点舒服,叫她分不清,脸却红得没边儿。 孟云壑话音一落,几个人笑他惧内才是真英雄,调侃了几句后也没为难,就放他走了。 他抱着黎青青微使劲站起来的时候,身子略往前倾,下巴从黎青青的鬓角蹭过去,微凉的肌肤触感擦着她的太阳穴,仅是一刹,黎青青的心跳就又乱了起来。 黎青青偷偷抚上自己的心口,想将自己几欲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心跳按回去。 她暗自吐槽自己,这是真成半个古人了,以前在医院里就算看到男病患裸全身也没这样。 孟云壑步子平稳的走着,怀里的人宛如风筝一般轻飘飘的,他就算抱在怀里,也觉得不真实。 视线低垂,从这个角度,他看到黎青青头顶的发旋,绯红的面颊和挺直的几乎能看到骨头走向的鼻梁。黎青青的鼻子长得好看,高挺却不失秀气,鼻尖有肉,鼻梁骨峥嵘可见,孟云壑记得之前有个看相的说她,这样的女子看似温柔似水,实则如蒲柳一般坚韧。对于此,孟云壑自是心有戚戚。她若非这样的性子,自己也未必会如此难以割舍,但偏是这样的性子,才叫他们之间满是怨怼和遗憾。 但这辈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估计错误哈 下章离婚 这篇肉有点慢 青青必须喜欢上男主才会跟他滚床单 0023 离婚 黎青青被他抱着出了房间,本以为他应会将自己放下,但是却并没有,她瞥见身后跟着的丫鬟,心道他应是觉得这丫鬟会回去汇报什么,所以还要与她装亲密。 只是孟云壑虽然步伐稳健,却明显有些缓慢,这叫黎青青不免胡思乱想,难不成是她太重了? 她偷偷看向孟云壑,也不见他气息有什么变化,心里才稍安。 如此出了赌场的后院,那丫鬟离去了,孟云壑才把她放下来,这更坐实了黎青青的猜想,只是在那瞬间,黎青青又觉得自己心思古怪,孟公子这样一路抱着她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她如此乱想倒显得多余。 黎青青正莫名别扭着,听到孟云壑对她说:“天色已晚,娘子尽快返家吧,否则启慎怕是要担心了。” 提到周文笙,黎青青眉头一蹙,流出忧愁的神色,但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对孟云壑道:“多谢你今日搭救。” 说到后面,不知为何忽 分卷阅读33 然想起他搭救自己的方法,黎青青不自在的瞥开了眼睛:“孟公子若是有事的话就不打扰你了。” “还叫孟公子?”孟云壑看着她道。 黎青青的视线这才对上他,看他明亮异常的眼睛,不自觉咬了下唇瓣:“孟大哥。” 孟云壑扬起笑:“我无事,你在前面走,我会在后面落几步跟上。” 黎青青知道他此举是为了避嫌,心中更是触动,低声应了,然后转身朝着杏花巷子走去。 …… 伴着初升月色,黎青青听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平稳脚步声,纵是走到了暗处,心中也没有丝毫惧怕。 不知不觉,就这样走回了杏花巷。 周文笙已报官回来了,还惊动了母亲袁氏和姐姐周文慧,李殷听说是黎青青被抓走了,也跟着来了家里,周文笙还去找了自个儿的岳母,秦氏连带着黎青青的弟弟黎青则此时也在家中。 于是黎青青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屋子人。 看见她回来,秦氏连忙上前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周文笙则是在一边一个劲儿的道歉,袁氏眼瞅着她发髻有些乱,衣服上也是褶皱不平,跟周文慧对视一眼,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弟妹,我听说那郑记赌场的老板可是个狠人,到他跟前不被扒一层皮是不算完的,你这是怎么叫放回来的……”李殷在一边开口,话里的意思,只有黎青则这个直愣脑袋没听出来。 黎青青的母亲秦氏闻言面色大变,咬牙道:“李家官人,都是亲戚,经不起你这胡乱猜测。” “是不是猜测,怕是只有弟妹知道。”周文慧似笑非笑道,她暗暗拧了一把李殷,虽说她却是有心让黎青青毁了名声,但李殷表现出的关心可是出格了。 对此,黎青青充耳不闻,她只是看着周文笙,见他惊骇沉痛的望着自己,心中再次涌上浓浓的失望。 实则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周文笙有什么反应,但总归不是现在这样。 但也因着如此,黎青青才发现自己对周文笙的感情原来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深,她既没有崩溃也不觉得撕心裂肺,只是疲累和失望。 不知是不是黎青青的表情太过平静,叫周文笙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她向来总是温和的眼睛中有了他看不懂的情绪。周文笙心中惶惶起来,他大叫一声:“你们都住嘴!” 周文笙从未发过脾气,一时,小小的院子里竟鸦雀无声。 可也就是在此时,黎青青面容沉静地对他轻声道:“我们和离吧。” 周文笙怀疑自己听错了,往她身边凑近一步:“娘子,你说什么?” “什么和离!文笙,给她休书!她是污了清白被我们周家休弃的,哪来的和离!”袁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愤愤道。 周文笙却扭头对着袁氏大喝一声:“娘!” 袁氏立刻瞪大眼颤着手哆嗦:“文笙……你竟然这么跟娘说话……你……我当初含辛茹苦把你们姐弟俩拉扯大……” 黎青青就算不听,也知道袁氏接下来那套说辞,以前觉得烦扰却还要忍,自己方才说和离确实有一时冲动的因素,但此时想到今后再不必听袁氏的陈词滥调,竟没半点后悔。 她现在看周文笙脸上的为难,也不再觉得失望和难过,回头拉着母亲道:“娘,女儿是深思熟虑,并非一朝之念。” 秦氏原本只知道周文笙家里的亲家母不太好相与,今日这一看,何止是袁氏,周文慧和那李殷也不是什么良善人,明明是周文笙赌博欠债连累了黎青青,倒被他们弄得青青成了那罪人。 这个年代的下堂妇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好在他们夫妻没有孩子,和离了也无甚牵挂,她看一眼黎青青,还有她手腕上的红痕,回来这么久了,这家里竟然无一人关心她手上的伤处,这个家,不要也罢。 秦氏含泪点头:“那你就跟娘回家。” 黎青青鼻子一酸,秦氏虽柔弱,但对她的想法却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 母女俩眼眶红红的,周文笙在一边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头像是被捶打了一番似的木麻着,等黎青青进屋里开始收拾东西,他才箭步冲进去想要阻拦。 周文慧带了下人过来,见状便让下人拉住周文笙。 黎青青东西不多,自己几套衣物,一些香料胭脂首饰,还有她攒的钱。 分卷阅读34 袁氏许是觉得解决了一个一直以来的大麻烦,见她收拾,竟没在一边找茬,只是一味的围在周文笙身边劝他想开点。 黎青青背着包袱出来,看到泪眼滂沱的周文笙,她这一走,二人这两年的情分就算是断了,这么一想,心中也不免生出怅惘来。 黎青青对着他笑了下:“你保重。” 说罢,头也不回的与秦氏和黎青则一起走出了周家的大木门。 经过孟云壑的院子时,黎青青下意识往他的门扉紧闭处看了一眼。 他跟自己一块儿回来,方才周家院子里的那场闹剧,怕是叫他听了个大概。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总能碰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黎青青揪紧了手中的包袱,甩甩头,将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都甩走,将先前的憋屈也一并甩走。 再往后,她就要回归美好的单身生活啦。 作者有话说: 青青:我要享受单身生活! 孟云壑:娘子,读者不允许。 0024 做客 黎青青跟着秦氏回到家中用完饭后便叫黎青则烧水沐浴。 她洗到一半儿,秦氏忽然进了来,看着黎青青的眼神欲言又止。 黎青青恍然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娘是想问什么,不禁哑然失笑:“娘,你看我像是被侮辱的样子吗?” 她神情一派轻松不似作伪,秦氏这才放下心来,上前为她用帕子擦背。 “那你告诉娘,文笙又没凑齐钱财,他们怎么愿意放你?”秦氏试探着道。 黎青青只好五分真五分假地说:“说来是我幸运,在那赌场后院中竟遇到一个朋友,他在那老板面前有些分量,帮我说了几句话,我就被放出来了。” “什么朋友?是男子吗?”秦氏追问道,会在赌场后院出现的,总不会是女子吧? 只是青青向来身居内宅,哪里认识的在赌场老板跟前有分量的男子呢? 黎青青感觉这问话怎么有点不对,现代时候,被室友追问恋爱情况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个开头。 她不禁将自己的头发拢到身前,似是想掩去心底的别扭:“就是上次帮着青则从牢里出来的那位孟大哥。” 秦氏记得孟云壑,黎青则被他救回来之后就对这个孟大哥极为推崇,说他对武学见解高深,为人如何仗义。 “可是你在周家的邻居?那他先前帮了青则,现下又帮了你,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黎青青道:“我知道的娘。”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久没在一起了,像从前黎青青未出嫁之前那般凑在一个被窝夜话了半晌才睡。 …… 不用早早地起床准备早饭,黎青青这一觉睡到天大亮。 吃完饭,黎青青将自己昨夜写的和离书交给黎青则:“如今我不便去周家,你将这和离书拿给周家老太太,她自会想办法叫周文笙签字画押,届时再将这和离书拿去官府上报改户即可。” 黎青则接过和离书,小心地收好:“知道了姐。” …… 黎家跟周家挨得不远,黎青则出门后,黎青青就在家中等,过了没多久,黎青则是回来了,只是,他还带着孟云壑一起回来了。 黎青青因在自己家中,头发未挽,就随意披散在脑后,门一打开,风鼓起她的衣裙,满头青丝在她身后飘散飞扬。 黎青则站在孟云壑前面,但黎青青的眼睛却在开门的瞬间定在了孟云壑的脸上,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流光,直到背后的头发扑到她脸颊上,她才想起自己此时的梳妆十分不妥。微侧过身子按住了头发,听黎青则一边将孟云壑引进门一边对她道:“姐,周文笙被他娘压着去他姐夫家了,我没找到人,碰到了孟大哥,孟大哥家里的小厨房塌了,我就请他来咱们家里吃顿午饭。” 这会儿秦氏也从屋子里出来,听到后半段,知道面前这英武俊俏的后生就是对他们家有大恩情的孟官人,忙客气的打招呼:“孟官人,常听青则和青青提起你,今天才算是见了面,先前他们姐弟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黎青青飞速瞥了一眼孟云壑,又有些嗔怨的看向她娘,自个儿什么时候经常提起他了。 孟 分卷阅读35 云壑的眼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立在一侧默不吭声的黎青青,同秦氏寒暄:“大娘客气了,是我今日叨扰你们。” “哪里的话,快进来吧。”秦氏引着他往里走:“青则,你去泡壶茶来。” 黎青青跟在他们身后,进里屋去找了一根发簪将自己的头发挽起来,出来的时候,正听到秦氏在问孟云壑:“官人家厨房塌了,那一时半会的修不好,你这三餐可怎么办,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就来我家中用吧。” 泡完茶回来的黎青则十分赞同:“是啊孟大哥,反正也不远,你就来我家里吃吧,我还能跟你学些拳脚功夫。” 秦氏拍了他一下:“你就知道功夫。” 孟云壑却笑着拒绝道:“不必了大娘,多谢大娘的好意,在下毕竟是外男,若是因我之故给您和黎娘子带来什么流言蜚语,那就是在下之过了。” 他话里话外都是为黎家考虑,秦氏对他的印象愈发好,“这有什么,咱们杏花巷都是市井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到时候打开了门在天井里摆个桌子用饭,谁来看都是正正经经的,你与我们家这么大的恩情,我们若是不还个一二,你叫我心里哪过得去。” “孟大哥,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我师傅来我家里给我教功夫的,这不就结了?你不知道,我姐做的饭菜有多好吃,你就来吧!”黎青则也加入劝人大军。 “这……”孟云壑看向黎青青。 黎青青先前虽然有一丝顾虑,但也觉得她娘说得对,缓声道:“若是孟大哥不嫌弃我的手艺,就来同我们一起吃吧。” 孟云壑这才点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氏见他答应下来,高兴地说:“那你们坐着聊,我去再买些菜。” 黎青青站起来:“娘我陪你去吧。” 秦氏摆摆手:“就不远,你陪什么,还是陪孟官人聊天吧,我马上就回来。” 秦氏走后,黎青青才看向孟云壑:“好好地厨房怎么会塌,孟大哥没有受伤吧?” “许是经久失修,你放心,我并未受伤。” 孟云壑话音刚落,黎青则就道:“孟大哥,你不是叫砸中肩膀了吗,怎么会没受伤?” 孟云壑英俊的面容浮现一丝尴尬,似是被黎青则拆穿觉得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那院子屋顶上随时会掉落东西砸中他,黎青青心底升起忧虑,忍不住关心道:“既如此危险,孟大哥可有告诉陈伢人?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是啊孟大哥,我们巷口还有个房子空着呢,你搬过来我们这边住好了!”黎青则立刻提议道。 黎青青嫁人之后不常回家,巷口什么时候有了空院子她都不知道,若当真如此,倒是巧了。 就是不知道孟云壑如何想。 0025 流言 孟云壑只是想到了他上辈子来黎青青家中的场景。 他将黎青青强夺了去,秦氏闻言病倒,黎青青求他放她回家照顾母亲,说好了三日返,但青青却没有信守诺言。 孟云壑来接她,一时兴起想看看她少女时期的闺房,便到了黎家,却不料黎青则偷偷将她与周文笙的孩子抱了来,她在屋里给那孩子喂奶。 想着自个儿信任她,没有安排人盯着,结果她却不知跟周文笙暗地里见了几回,孟云壑就妒火冲天,在她的闺房里将她强要了一回。 黎青青怕被她母亲秦氏听到动静,抽咽着咬着手背承受他的侵占,瞧他的眼睛里全是恨。 曾经那双眼睛跟面前的眼睛重叠,只是现在她眼睛里再没有那些叫摧心断肠的情绪,反而是担忧和关心,他只肖看一眼,浑身的血液都是澎湃飘然的。 但他脸上却显出疑虑:“我与陈伢人租了一年,不知能不能搬,回头问一下。” 黎青青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黎青则拿出了自己攒钱买的长枪,叫孟云壑为他指导,孟云壑朝着黎青青笑了下,随即便跟黎青则到院子里去耍枪。 黎青青捧着杯子站在堂屋门口,看孟云壑一柄长枪在手或刺或挑或冲或扬,阳光给他手中的长枪生出了逼人的亮光,也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他最后一个回马站定,身姿挺拔如冬日的白杨,一抬眼,视线正对上黎青青。 黎青青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和唇边气定神闲的笑容,心中蓦地一跳,握紧了 分卷阅读36 手中的杯子转身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里,黎青青用手背摸了一下自己微微发烫的面颊,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泡小白菜一会儿切豆腐,完全忘了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 这么转了一阵子,她才想起来还没生火,刚把火升起来,秦氏也回来了。 秦氏把东西拿进厨房里,母女两个搭手开始做饭,没多久,家常的五菜一汤就做好了。 黎青则是活泛性子,孟云壑也有意表露温和,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只是孟云壑发现黎青青在有意无意的躲避他,每次眼神与他碰到就会闪开,筷子若是夹到一处就会半晌不再动菜,好在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嫌恶之情,否则他当真是心肺都要裂开。 他不动声色,心中却在仔细思量,难不成是他有些冒进,叫青青察觉出了端倪? 若是如此,那就暂时不能搬过来了,虽说他想离青青近一些,但也绝不能叫她生出抵触的情绪,否则这段日子的忍耐也就白受了。 于是,吃完饭后,孟云壑就没再多呆,谢绝了要送他的黎青则,只道自己还有别的事在身,匆匆离开了。 …… 孟云壑走后,秦氏与黎青青在一起收拾碗筷。 “听你们道孟官人那样大的本事,我还当他应是有些凶相的,没想到却是如此好相貌,人还好脾气。”秦氏想起孟云壑,随口夸道。 黎青青却只听见她说孟云壑好相貌,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在院子里舞枪后对着她的那一笑,如皎月出云,溪畔见风,光能笼在人身上,风能吹进人心里。 她手上动作顿了顿,一时又想起孟云壑刚搬到周家隔壁时,袁氏跑去看热闹,却嚷嚷着他太凶跑回来的那次。 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是奇妙,明明是同一个人,袁氏觉得凶神恶煞,她娘却觉得好脾气。 黎青青无声地笑了笑,心里泛起自己也未察觉的愉悦。 …… 未拿到和离书去官府上报,黎青青心中始终难安。 她原还想着周文笙竟安耐得住,没到家里来找她,后来才知,是袁氏伙同周文慧将他困在了李殷家中,不许他外出。 周文笙出不来黎青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下和离书也不好画押了比较麻烦。 杏花巷没什么秘密,黎青青回家第二天,她与周文笙要和离的消息就传遍了每个角落。黎青青在家中呆了几天,秦氏也不是什么爱到处大厅攀谈的人,黎青则更不用说,每天就知道跑去找孟云壑练武,谁也不知道她和离的事儿传成了什么样子。 这天上午,日头正好,黎青青端着盆去河边洗衣服,一凑近,正要跟往日里有些交情的妇人姑娘们打招呼,却见她们宛若没听见似的,面面相觑之后往远处挪了挪。 黎青青甚是不解,她略想了想,就算她跟周文笙离婚了,也不至于成了洪水猛兽吧? 恰在此时,跟她交好的陶大娘见此情景,出来将她拽到一边,避开了人到一棵大树后对她低声道:“这几日你就先别来人堆儿里了,你是不知道,你那婆婆,不是,袁老太太嘴上不干不净的说了许多不着四六的话,咱们这个地界儿你也知道,就爱听那些东西,过去这一阵儿就好了。” 黎青青心里阵阵发寒,她追问道:“她怎么说的?” 陶大娘有些为难,“你就别问了,她还能说什么?”她见黎青青眼眶都是红的,复又劝道:“听大娘的,女子离婚大多都要经这一遭,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好多人不过听个热闹,过段时间就忘了。周家到底是有个举人,且我听那老太太炫耀,她那女婿好似打通了什么门路要做皇商了,以后的前途也是不得了,你一个小女子,如何与他们计较。” 黎青青满腹委屈在肚子里打转,陶大娘说的字字句句她都想反驳,什么歪理,凭什么女子离婚就要被泼脏水,地位低微就得不到公道,可她又心知肚明,陶大娘说的是现实,无从反驳的残酷真相。 她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勉强对陶大娘扯了一个笑:“知道了大娘,谢谢你。” 陶大娘看她如此隐忍也是心酸,不免道:“咱们女人啊就是这样的,你以后要是没处玩儿就来找大娘,只要你不嫌弃我啰嗦。” 黎青青忙道:“您哪里的话,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如此,衣服也没洗成,黎青青又端着盆折返回家。 作者有话说: 分卷阅读37 这本还没写到一半我已经有了下本的脑洞了呜呜 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x奴隶出身的造反头子 0026 坐车 黎青青走到墙角处,四下看看无人,拿袖子抹了眼睛,站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子委屈给压回去。 市井地方就是这样,纵横的巷子跟交叉出的人心似的,连接着彼此的狗屁倒灶,上面全是流言蜚语和茶余饭后,黎青青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怎会不懂。 只是懂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罢了。 她能做的,唯有装作浑不在意,不让自己露怯,也免得别人看笑话。 …… 第二日,黎青青约了陶大娘一起去丹阳湖摆小摊。 天气渐热了,支摊没个遮挡的话晒得慌,能卖东西就在这几日。 黎青青做好的绢花积攒了几十个,并一些络子和鞋垫花样都包好了,跟陶大娘一起到巷子口找牛车坐。 只是这回除了陶大娘,还有临巷的巧儿姑娘。 他们杏花巷的两个美人,一个黎青青如天上月,一个宋巧儿似地上花,往常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今天却凑在了一块儿,倒是便宜了巷子口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在她们等牛车的时候多番言语调戏。 宋巧儿市井里长大,早训练出一身应对功夫,跟那几个人一来一回的怼了起来。 三教九流的嘴上能有什么好话,黎青青听他们污言秽语,撇开脸全当耳旁风。 一旁的陶大娘挽着她的胳膊笑:“你这嫁过人的怎么还这样容易羞臊,还不如巧儿呢。” 黎青青看了一眼眉目飞扬的宋巧儿,她正被那几个人的调戏吹捧暧昧之语逗弄的神采奕奕,心里确实有几分佩服,只她从来也不是那般活跃的性子,学也学不会。 这边宋巧儿跟人斗嘴够了,扭回头看向黎青青,方才那几个二流子嘴巴虽然是跟她来回,眼睛却一直往自己身侧瞅,打量谁看不见似的。 黎青青来之前,宋巧儿是杏花巷最美的美人,人人提起来都不做他想,但自黎青青搬来之后,宋巧儿便回回都要被压一头,她虽不至于说把黎青青讨厌上了,但心里也隐隐的不服气,尤其黎青青一年多前嫁了周文笙以后,样貌品行夫家,样样都好,更叫这一片邻里街坊捧得不行。宋巧儿就觉得世间的好事儿哪就叫她占全了,月满则亏,且看她哪天栽跟头。果不其然,这才多久,黎青青就跟周文笙离了婚,还传出那样难听的留言来。 且看这黎青青,今日穿一身藕粉薄衫,似是觉得嫁过人了批发也不好全都束起也不好,就用一白玉簪挽了个发髻,底下的用水绿色丝带编成辫子侧在一边,那丝带底下还坠着两朵粉嫩的小绢花,全了她爱美的心思,又轻盈灵秀。这会儿黎青青听了那几个二流子的调戏之语,面上又是尴尬又是羞恼的,宋巧儿知道,这情态落在男人眼里怕是只有惹人怜爱的娇怯。但看她的样子,也着实不像会是失了清白被周家休弃的,八成是周家那老太太的污蔑之语。 宋巧儿打量黎青青这会儿,牛车到了。 木板搭的车身,想着天热了车主人还给弄了个简单的油布棚子遮阳。 陶大娘先上了去,黎青青正准备跟上,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孟大哥?”黎青青看向在跟车主人讲话的男子:“你也出城吗?” 他个子高,人又板正,站在这一个个骨头仿佛被生活压弯提不起气儿来的三教九流汇集地方,整个人就顶天立地,格外鹤立鸡群,想忽视都不能。 孟云壑听到黎青青叫他,才似是刚看到她,嵌在眼窝的一双眸子如黑曜石般发亮,但也只是沉声应了一句:“嗯。” 黎青青已有三日未见他了,这念头起来,倒叫她自己先怔了下,这时间她记得倒清楚。 只她还未有机会深想,胳膊肘就叫宋巧儿拽了拽,她向宋巧儿看去,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盯着孟云壑看,嘴上的话却是朝她问的:“谁呀?” 宋巧儿脸上那兴味是如此的直白,黎青青觉得不妥,但这不妥之外,似是还有别的什么不对劲儿在心中如石子般膈着她,只是微微的不舒服,却不好察觉。 “先前的邻居。”黎青青低声答了,这边宋巧儿已自我介绍去了。 “是孟官人吗?我是临巷宋记油行的宋巧儿,官人若不介意,叫我一声巧儿也行。”她言笑晏晏,态度十分积极大方 分卷阅读38 。 黎青青见孟云壑的视线被宋巧儿夺了去,转身按着木板上了牛车。 她这动作来得突然,面上神色也瞧不真切,只电光火石间看到嘴角是拉着的。 孟云壑虽是武将出身,但他做到侯爷位置,人心猜度也是基本生存法则,但他在世家大宅和朝堂浮沉练的功夫在黎青青面前却基本上是无用的。 尤其重来这回,孟云壑更是小心谨慎,有时便不免小心过了头,黎青青一个不对劲的表情就叫他翻来覆去的咂摸分析,猜测出她几条可能的心绪来应对,但终究不知道那条是对的。 譬如这会儿,孟云壑能感觉出黎青青情绪的微妙变化,但他既不敢往积极的一面去想,便只能以为是她最近因着杏花巷的流言心绪不宁。 他对着宋巧儿敷衍的一点头,随即就跟着黎青青上了牛车。 这牛车笼统也就坐八个人,一面四个,黎青青上去跟陶大娘坐了个对面。 孟云壑猫着腰上来后,黎青青的视线与他一对,又飞速挪开了去。 两边都有空座,黎青青旁边的空位再往里坐了一个男人。 孟云壑自是不会叫其他人挨上她的,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心思暴不暴露,撩起袍脚就坐到了黎青青身边。 0027 坐车(2) 牛车窄小,坐的位置也不怎么大。 就算黎青青往里面挪了些地方,他坐下后,二人也是臀贴着臀,腿挨着腿。 暮春单薄的衣衫,皮肤上的温度在来回传递,黎青青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通过她的脉络爬到自己的脸上,钻进她的脑子里,叫她整个人晕乎乎了。 对面的陶大娘仗着年长一些没那么多顾忌,况且对面的孟云壑长得那么好看,简直是陶大娘这大半辈子见过的年轻男子里最好看的一个,他还没坐定,陶大娘便问到:“孟官人不是金陵人吧?” 孟云壑道:“对,京城人士。” 陶大娘哦了一声,对面的巧儿目光也亮了,光看这位孟官人通身的气势,就不像是什么寻常人,没想到竟还是京城来的。 “那孟官人是做什么营生啊?” 孟云壑又回道:“做些生意。” 他既是这样说,就没有深聊的意思,陶大娘识趣的岔开话题,复又关心地问道:“不知孟官人可成亲了?” 孟云壑下意识扫了一眼身边不停地捏自己帕子玩儿的黎青青,见她手指顿了下,面容也忍不住正色起来:“在下并未成亲。” 对面的宋巧儿一听更来劲儿,暗暗戳了下陶大娘,与她交换了个眼神。 陶大娘也是女子,对这暗示自然是心领神会,心道本还当他们巷的巧儿姑娘是不开窍,原来是眼光高,碰见了这般条件的男子才看得上。 她也一把年纪了,就爱做红娘的活计,登时也上了心,又打听道:“官人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家里想必也定了婚事吧?” “也没有。” “孟官人,你别怪我老大娘多事,我这个年纪就喜欢问你们小年轻这些东西,你一表人才又没定亲,可是有了心上人?” 黎青青听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脑子里嗡嗡响,可那声音除了让她发晕外却仿佛一点阻碍的作用都没有,身边人和陶大娘的对话还是那样清晰。 一边想叫陶大娘别问了,一边又想听他说下去,两个念头来回拉扯,当真是矛盾得很,只得把手里的帕子拽了又拽,眼睛紧盯着自个儿的膝盖,却又忍不住跑到他的膝盖骨上去。 孟云壑个子高腿长,连小腿都长出她好一截,膝盖骨戳着布料纵横起伏,峥嵘难掩,骨头形状那样的堂而皇之。 小腿长的男人下面也长。 鬼使神差的,黎青青竟想到前世在某个公众号文章里看到的一句话,而与之一起闯入脑海的,是那回撞见他冲凉时慌乱一瞥的尚未苏醒的某处。 黎青青一张俏脸顿时红霞翻飞。 孟云壑哪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听陶大娘这样问,只知道定不能说自己心有所属,否则青青还不离得他远远地? 于是,孟云壑坚定地答道:“是在下缘薄。” 黎青青听了,竟莫名松一口气,一抬眼皮子,却见宋巧儿盯着孟云壑羞涩娇笑,陶大娘的眼睛也在他们二人身上转,顿时明白了 分卷阅读39 大娘忽然这么热心,八成是想把他们两个送做一堆。 孟云壑也不像个笨人,若是他知道陶大娘的心思还如此回答,莫不是也对宋巧儿有意? 想到这儿,黎青青心里跟倒进雪沫子似的往上涌着凉意,视线挪到油布外的世界,明明还是一派花红柳绿,她偏偏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了。 她兀自奇奇怪怪的别扭着,腿也不肯跟孟云壑的挨了,极力往一旁靠去,却不料这时牛车经了一个凹槽,黎青青在最边上坐着,车边又没什么高栏挡,她轻飘飘的一个,这一撂,整个人跟叶片似的扬了起来。 “小心!” 只是屁股刚抬起来一半儿,后腰就叫人牢牢地握住了,黎青青半边身子栽到孟云壑的胸膛上,她惊惶未定,刚一坐稳正看到斜对面宋巧儿含着几分了然的讥笑。 黎青青挣了两下,低声道:“多谢孟大哥。” 唯恐惊到什么人似的,那声音如同刚开春的柳树芽,凑近了才能品出来,带着害怕叫人瞧见什么的不自觉的怯意。 孟云壑的手也没做停留,擦着她背上的衣料收回来,指尖仿佛感触到底下绣线微微的凸起,他暗了眼眸,喉结滑动。 那是她的肚兜。 这一番不过须臾的功夫,但落在宋巧儿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眼见着黎青青“矫揉造作”地歪着身子吸引孟云壑的注意力,又趁势制造些意外与孟云壑肢体接触,瞅准机会红着脸撞进孟云壑怀里,这一通下来还当真是拿捏得当,连她也要道一声佩服。 宋巧儿重新审视起黎青青,因着给她打上了竞争对手的烙印,如今再看她,那真是哪哪儿都不太对。 黎青青手扒着身边的木板,听宋巧儿对她说:“黎娘子,你那边不好扶,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吧。” 黎青青抿住下唇,想回绝,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正踌躇的时候,身边的孟云壑道:“老丈,借你拐杖一用。” 原是最里面坐了个年纪大的老伯,孟云壑拿过那老伯递过来的拐杖,一头他自己紧紧握着,一头送到黎青青手中:“抓住这个。” 黎青青双手握上去,拐杖被他撑得稳稳当当,倒真帮她减了颠簸摇晃。 牛车转了个弯儿背着东升的太阳朝西边小步奔去,阳光斜斜洒进车里来。 点点和煦映照在她身上,刚才的凉意被驱散,全成暖的了。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两万字以内滚床单 0028 柔情 黎青青是何等温顺可人的女子,这又刚离了婚,怎么可能与外男有牵扯,陶大娘有这样一层心理预设,全然没看出这两人有什么不对劲来,反而觉得孟云壑十分周到细致,是过日子的好对象。 但遇到了心仪对象的宋巧儿是敏锐的。 自然,因着偏向孟云壑,那点细微的暧昧气氛就全都是黎青青的错。 被不轻不重的拂了面子,宋巧儿接下来有些沉默。 孟云壑闭目养神,用这种方式回绝了陶大娘滔滔不绝的好奇欲,只是手上还握得紧,牛车摇晃间的推拉拽,另一头是黎青青,他一想到,嘴角就会抑制不住的翘起来,隐没在暗淡的光线里。 如果可以,他情愿就这么一直跟她坐在一起,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很自在,也很放松,仓皇的心会变得沉静且安定。 但这条路是有终点的,晃悠了一会儿,丹阳湖到了。 车板离地面不高,黎青青自己跳了下去,孟云壑在她身后,用手撑了一下她的胳膊。 娴熟而自然。 弄得黎青青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谢谢。 好像欠他的道谢已经够多了,一个小小的搀扶动作再去说谢谢反而觉得矫情。 虽然成过亲,但黎青青对感情却仍是懵然,她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一颗心起起伏伏瞬息万变,没有什么章法。 但她断断不会往那个放向想,她才离婚几日,骨子里规矩板正的姑娘,接受不了这种要被人桌脊梁骨的道德错误。 因此,黎青青就愈发找不到线索。 她的脸一直热烘烘的,孟云壑对她道自己约了人在湖边,黎青青应了一声,继而就没什么话了,听着宋巧儿跟他介绍这附近有哪些好去处,暗道 分卷阅读40 自己这样木纳。 她找地方摆摊,连他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知道。 宋巧儿没摆过摊,头一回来,跟陶大娘一块儿卖凉茶,想学学以后自己过来。 两个摊位挨在一起,没多久,就各自忙了起来。 很快要到中午,太阳灼烧,黎青青吃完了自己准备的干粮,很快蔫儿起来,视线投注到不远处荷叶连天的湖面上,飘着几艘乌篷画舫,因着热,湖堤上也没有几个人。 早上的时候天气凉爽,还觉得不会有多么热,结果云一散气温就升了起来。 估计错误,今天的生意不太好。 黎青青顺了顺被人摸乱的络子,心道,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很突兀的念头冒出来,黎青青思绪一趔趄,猛地抬头看向陶大娘那边,似乎想用别的动作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掩过去。 “今天人不太多,咱们要不要早些走?” 黎青青问道。 陶大娘用帕子给自己扇风:“行啊,我看过了晌午也不会有多少人,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回去的牛车。” 转脸看宋巧儿不住地望向湖边画舫,她打趣道:“湖边儿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巧儿的眼睛都粘着动不了了。” 宋巧儿丝毫不把陶大娘的调侃放在心上,相反,跟孟云壑有点联系,哪怕是人玩笑的口吻,她也觉得挺高兴,杏眼飞出娇媚来:“我瞧着湖边有荷花要开呢,想摘一朵来玩玩。黎娘子,你去吗?” 黎青青摇摇头,“你去吧。” 宋巧儿也不在意她去不去,不去正好,径自起身往湖边飘着几个画舫的方向去了。 阳光太烈,宋巧儿的身影融在赤金的光芒中。 陶大娘看着她的背影笑出声:“都说这女追男隔层纱,也不知道孟官人经不经得起追。” 黎青青直觉自己不喜听到这些东西,手拨弄面前的绢花,像是拨弄自己找不到路径的神经,一阵烦闷在心里乱窜。 没过多久,摆摊的地方来了两个男子,这两个人负着手东看西看,走到黎青青摊前才停了下来,黎青青向来不会招呼人,就静静等着他们看。 其中一个男子看了一会儿,连拿起来都没有,就问道:“这些多少银子?” 黎青青有些不明所以:“全部吗?” “全部。” 那人淡淡地回答。 黎青青惊愕地看向陶大娘,对方跟她的表情一个样。 她找回理智,心里飞快默默算了算,道:“全部的话,一两银子即可。” 男子没有跟她讲价,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到摊位摆放绢花的布面上,黎青青又抬起头看向那二人,只能浅薄的下结论不像是坏人,然后看了一眼陶大娘,在她肯定的眼神中将银子收了,开始打包面前的东西。 待这二人走了,宋巧儿也回来了。 黎青青忍不住去瞧她的表情,方才她过去湖边,在一艘画舫旁站了一会儿,黎青青看见了。 宋巧儿也看着她,这叫黎青青感到心虚,于是很快便收回视线,伸手叠起自己面前的衬布。 陶大娘还在为刚才那两个干脆的游人感慨:“怕是哪家有钱公子哥买回去哄人呢,真真是大方。” 黎青青也道:“还以为今天生意不会好,没想到竟碰上这种好事儿,虽然这话不地道,但这家的姑娘多闹几回脾气,那我岂不是成小富婆了?“ 陶大娘笑损她:“这才多少钱就成富婆了?你这要求也忒低。” 两人正说笑,宋巧儿插了进来:“黎娘子,孟官人说有话想与你谈,似是关于你弟弟的事,叫你过去找他呢。” 黎青青一怔,那种不自在又升了起来,也不敢细看陶大娘和宋巧儿的表情,她应了一声,起身往那艘画舫走去。 …… 两丈高的画舫拴在湖边码头上,黎青青靠近了才发现这上面还有丫鬟伺候。 丫鬟将她扶上船,帘子一掀,叫黎青青瞧见了里面的场景。 这画舫造的精致,用料考究,雕梁画栋十分贵气,两面窗都临着湖,中间是一张大圆桌,孟云壑一个人坐在圆桌边,目光正眺望远处,神情淡薄不知道在想什么,察觉门口动静,才看过来。 分卷阅读41 在他看过来之前的那一瞬,黎青青发现他竟与寻常时候有些不一样,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傲然,带着含而不露的威势,与他平日里面对自己时的温煦虽说不上天差地别,但确实是不同的。 但这瞬间的气场在看到她的时候,又逐渐消弭,仿佛那瞬间的感受只是黎青青的错觉而已。 只有那双眼睛一直深邃如海。 黎青青站在门口定了一下才往里走:“孟大哥,巧儿姑娘说你找我。” 孟云壑点点头:“是,关于青则的事情。” 实则这也不过是借口。 他从窗户望去,黎青青在日头下擦了几回汗都清清楚楚,午饭用了些自己从家里带的肉干馒头。 名不正言不顺,连对她好都要迂回,找人将她的东西全买走,她热吃不好又该怎么办? 他心里有柔情万千,偏偏无处施展,只能找个蹩脚的理由将她叫上来。 “娘子吃饭了么?若是还没吃不若陪我用一些?我还没吃。”他在氤氲的茶香里缓缓道。 天堑 这样商量的语?,却叫黎青青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黎青青乖顺的点头,?坦诚:“我吃过了,不过可以陪你吃?点。” 说完了才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她饭量很?,后知后觉的懊悔,?懊悔就上脸,双颊?成了粉?,娇艳欲滴的雨后桃花。 孟云壑最?不得她这个样?,说话娇娇软软,叫?想唐突,?想呵护,轻?易举地挑起他最原始的躁动,从?灵到?体,天雷地火不管不顾。 只有他们两个?的空间,是?以浮想联翩的条件,孟云壑的思绪和?光都会忍不住放肆,压制不住。 视线从黎青青额边细?的绒?,爱抚到她饱满的唇。 孟云壑看着她?到??跟前坐下,淡淡的凝视,隐藏在幽潭底下的暗涌扑朔迷离,黎青青怎么可能看得清。 他给黎青青倒了杯茶,画舫的?厮将菜肴?道道端上,盘??都是珍馐,光看不俗的摆盘就能看出来。 黎青青才意识到?个问题,孟云壑结交的都是?陵的??物,还能在丹阳湖租借这么?的画舫,这般看来应是财?不弱,为何会住在杏花巷,出?竟还 跟他们?起挤??。 她在??纳闷了?会?,毕竟放在现代,也有家??套房产的?妈喜欢去帮?带孩?,都是个?的选择罢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去想关于他的事情。好奇 跟某种不明所以的情绪?样在?底疯?。 ?厮上了八盘菜才停下来,黎青青看得懵住:“会不会有点多呀?” 其实这话有点越界,饭菜是他吃的,黎青青只是陪客,多与少跟她没多少关系,可她没意识到,孟云壑却抓住这了这个重点,她?思虽然单纯,但却是个知道分?的姑娘,?个?有?道线摆在那?,不会轻易跨过去,于是???下?愉悦起来。 “来了?段时?,还没尝过?陵的名菜,都是朋友点的。”孟云壑嘴?翘起,云淡?轻的减轻她的?理负担。 黎青青也跟着笑,很是腼腆:“我来这么久也没吃过。” 转念想起画舫外的陶?娘和宋巧?,她跟孟云壑在这?吃?餐,似乎有点不太好,但叫她提议让她们两个?起过来,黎青青下意识?有点不愿意,她给??找理由,孟?哥跟她们不熟,万?觉得??的建议冒犯…… 这点古怪的?思在隐秘的流转,黎青青顺不到它的根源。 孟云壑喜欢她对??倾诉关于她的任何事,即使是她?意为之,也?叫他??泛起阵阵涟漪,他看着她漂亮眼睛?的光彩,像带着奇异的眩光,将他的快乐放?数倍,涨地装不下。 话也变得?胆:“未必有你的?艺好。” 这么理所当然的夸出来,黎青青羞涩中?带着欢喜,不好意思道:“我只能做些家常便饭。” “这俗世?少?的东?太多,左右不过那些,有时家常便饭才最是难得。”孟云壑柔声说道,就像此刻,如此寻常的??,对他??却是吉光片?。 ?她还是不怎么动筷?,孟云壑夹了?个虾仁放到她的盘??,“青则说想去武馆学武,却怕告诉你和伯?。” 黎青青的注意?从那筷?被他?过上迅速转移,皱起眉,将??和?亲的担忧道出:“我和我娘不是不想让他去,只是?剑?眼,他?冲动。” 黎家就他?个男丁,不是说黎青青重男轻女,只是?处古代,很多事情是?不由?的。 “事情堵不如疏,他这个年纪的??都是?股倔筋,倒不如找个好?点的师傅。青则有天赋,只是没有打好根基。”孟云壑并不爱多管闲事,不过是她的家?,所以他极有耐?。 他声?低沉地落到地上,全然都是说服的?道,叫黎青青莫名信赖,?亲去世后,周文笙是个书?,对习武之?有天然的贬鄙,半点不能理解黎青则?上的执拗和锐?,这是她头?回跟男?讨 分卷阅读42 论??弟弟的事情。 “?陵这边的武馆,好?些的他也去求过,只是……”黎青青渐隐了声?,不还是那些,银钱或者?脉,他们这种底层蝼蚁没有的东?,?眼就能瞧出来,但摆在孟云壑?前,这叫她觉得窘迫。 “你和伯?若是愿意,我可以帮这个忙。”孟云壑?脉中撕扯着淡淡的隐痛,于他微不?道的?事却是她天?的难题,在他未出现的年??,她不知有过多少这种困顿的时候。 黎青青忙摇头,?觉得??刚才的话仿佛故意引导什么似的,怕他看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哥,你已经帮过我跟青则了,我们家?着你这么?的恩情,已经还不完了。” 孟云壑捏着筷?的?紧了紧,他不喜欢她跟??算这么清楚,?开?,循循善诱:“我这么说,或许娘?会觉得我狂妄,那些?便是我不托他们?情,他们也要凑上来让我讨好处,诸多来往应付,反倒是负担,倒不如?点?事,彼此?照不宣,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烦,我这么说,不知娘?能明?么?” 他说得可以算是清楚,也可以算笼统,但黎青青听出了他的意思。 “孟?哥真的是做?意的么?”黎青青忽然问道。 听她这样问,孟云壑??兴了,他的情绪是她??的线,任她?配。 “我其实有官职,但家中确实也有些?意,这次来?陵,是处理?些事,不便?张旗?。”来找她是真,处理事也是真。 孟云壑有意将真实的??慢慢摊开在她?前,届时?份揭晓,不?于让她觉得欺骗。 黎青青咬住下唇,?指扣着?节筷?不吭声了。 外派到?陵处理事情的官员,总不会是个九品芝?官吧,黎青青虽然不懂官场,但她知道常识,京城那个地界?,就算是个?官也不得了,??跟他隔着天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