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第1页 [现代情感] 《祸水》作者：绿蜡【完结+番外】 向岚怀孕了，感觉人生将要被毁灭， 她只是想要谈个恋爱而已，没想要一步到位； 方子都专注于科研工作，生活圈子狭小， 他尝试着接受了主动扑上来的向岚，没想到沾了一次便闯下大祸； 两个年轻人束手无策，商量着去领了结婚证，于是，闯下了更大的祸； 向岚有一个美人，他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只是画出来都仿佛是亵渎； 有一天，有个男人捡到她的画，他问，“你为什么画我？” 流氓属性女学生VS纯情美男科学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岚/方子都 ┃ 配角：李行达/刘南阳 ┃ 其它：未婚先孕、甜文 ☆、楔子 向岚检查出早孕，车祸另一半责任人，不知所踪。 大姨妈推迟了半个月，她以为是熬夜而导致的月经不调，去学校医院妇科开药，医生瞥她一眼后，开了个验孕检查。 她很认真地和校医老师说，老师，我还是处|女。 老师见怪不怪，说，你去查查吧！ 向岚想掀了老师的桌子，但她脾气娇，却不是傻，还是去了。 她还是个处|女，可是在二十天前有过一次边缘性行为。 结果，她在医院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两个小时，最终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向岚开始每天晚上做噩梦，一个有着和方子都那张祸水脸一样的小妖魅，从她肚里里爬出来。 方子都，那个妖魅一样的男人的名字。而这个男人，如同朝阳前的露珠，美丽而脆弱，一旦阳光普照，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是祸水，毁了她的一生。 终其一生，她都不会放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先放个楔子看看吧！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一章 向岚把自己毕设的初稿交给刘南阳，厚厚的一叠。 他看一眼稿子，没着急去翻看，反而端起茶杯喝一口水，半晌才道，“向岚啊，谈过恋爱吗？” 向岚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好好回答，“没有。” “那有过喜欢的人吗？” 这事儿瞒不过去，“有——” “没追上？”刘南阳放下茶杯，手按了按稿子，态度亲和道，“哟，够厚的呀，一次比一次多。” 向岚很想翻一个白眼，要不是上两次交上来的东西被挑刺，她何必磨得这么苦逼。 “我哥我爸不同意。” “他们不同意，你就就屈服了？”刘南阳斜斜地看她一眼，“不像这么听话的样子啊。” “老师，请你看看我的稿子——”不要再继续在个人问题上打转了。 “能被家里人左右情绪，看来是还不够喜欢了。”刘南阳懒洋洋地将稿子推开，完全不想打开的意思，“你坐啊，站着太高，我有压力。” 向岚拉了一条凳子，端正坐好，只想让自己乖乖地表现让他满意，不要再折腾。她很后悔自己当初选题的时候没长眼睛，选了爱与美这样宽泛的题目，以为很好写可以偷懒，结果遇上的是这样一个严苛的导师。可是，现在哭已经来不及了，换选题换导师更不可能。 “没谈过恋爱。”刘南阳上下打量她，“年轻姑娘这样可不行，最美好的年纪一晃就过去了——” 向岚低眉顺眼，忍耐，只因眼前这个人，除了是她的导师，还是她小舅，天然就有管教她的权利。 “那这得和我哥说。” “现在有爱的人吗？” “有。” “是谁？” 向岚伸手将那叠稿子拉回来，翻开，展示自己这一次的构思，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着身体，仰天而立，双手扎入胸膛中将其撕裂，露出里面鲜红的心脏。 “他就是我这次毕设的主题。” 刘南阳看着少女，翻了翻潦草的样稿和一张精修的素描，半晌道，“你想传达什么？” “爱与美——” “我只看到了敷衍和空洞。” “老师，你还没仔细看，我把我的设计理念全部写在后面了，你再看看吧！”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看了，居然还不满意。 刘南阳摇头，“如果下次交过来的东西，还是这个样子，我建议你延迟毕业。” 向岚呆了，看他依然笑眯眯的样子，不知该怎么办，丧着声音道，“小舅——” “叫爹也没用。”刘南阳合上稿子，“搬回去，别留在我这儿，看着就生气。” 向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小舅是美院的教授，玩艺术的，还玩得不错，常年各种奖。在她小的时候，他没事就教她玩儿画画，捏泥巴，刻字。考大学的时候，家里不让她出国，她赌气选了自认为轻松的艺考，凭着小舅教的底子，上了美院。平时玩玩还好，一旦正经读这个专业了，小舅的态度大变，很看不上她懒散的态度，但因为他不是她的主课教师，也就算了。 谁也没想到，毕设的时候，会犯在他手里！ “到底哪里不好，你得说啊！”向岚急了，也顾不得保持听话乖顺的样子，“小舅，我这次真的用心了，这个人物形象是我琢磨了好几年的，还为他画了好多素描和插画——” 第2页 刘南阳看她着急了，道，“你以为，长得好看就是美？没有灵魂和血肉，只有空洞的线条，那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子的人形而已。你从小就被家里保护得很好，走什么路也是安排好的，不知道这个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来得快，去得更快，没有去主动追求和掌握，不做到极致，何谈美？就是这种态度，我很不喜欢。” “那怎么办？”向岚很迷惘。 “你去爱一个真实的，人也好，物也罢，全身心投入，将你的美和爱，凝固在最□□的那一瞬间。那个时候，你再来找我——” 向岚把稿子塞回书包里，垂头丧气离开刘南阳的办公室，一路踢着小石子走出被设计成各种光怪陆离模样的学院楼。 她有些绝望，长到二十一岁，达到喜欢这样感觉的男性有两个。 一个是她哥哥的发小肖成林，此人长相俊美又十分善于斡旋，很清楚她对他的感觉；她哥哥认为此人比她大了近十岁，过于油滑且不可靠，她降不住，百般阻拦的同时还给介绍同龄男玩伴；她对他很上心，但是他从来不接招，心心念念了一年，连单独约会也没有过，最后此人还不声不响结婚了，令她十分遗憾，也就算了；另一个是嫂子的同学猴子，长相算不上十分好看，但性格幽默可爱，愿意哄着她，陪她玩，理解她对兄长和父母的反叛心理；她自己内心纠葛了许久，等终于放下自己颜狗的属性想要和他更进一步的时候，哥哥又发话了，讲猴子的工作很忙，等忙起来没时间陪她后，两人就会互相埋怨；她本想抗争一番，结果猴子先闪了，令她十分尴尬，只得作罢。 她就像是一朵长成的花蕾，每次将要开放的时候，便被人掐掉了，所有满腔的情感淤积在心里，一日日沉淀下去，结成了厚厚的壳子，阻碍了她用心感受这个世界。 原来是因为放弃得太容易了，所以没办法在美上做到极致吗？ 如果不放弃就是极致，那对于这个虚拟人物长久以来的坚持，就不算爱了？向岚心里对刘南阳的话嗤之以鼻，就他这个人而言，风格浪荡自由，感情生活精彩纷呈，他自己也没有做到极致，居然用这样虚无的东西，来要求她呀！ 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人物和要表达的主题，很相配。 手机响了，是同舍的邓一帆。 “妞，怎么样？”邓一帆关切，“初稿过了没有？” “没——”向岚呻|吟一声，“让我去找个人或者东西爱，等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和美再去找他，否则直接让我延毕。” 邓一帆笑，向岚怒道，“你就这么没同情心？” “刘老师与我所见略同啊，可见你缺乏体验。”邓一帆其实很羡慕，“有个大拿愿意指点你，算你有天份，跪舔吧！对了，我是来找你通风报信的。” “什么？” “你在校园网上的图楼又被翻出来了，有人把李行达的照片发了上去，说你图楼里的美人是按照他为蓝本来画的。这几天你没在学校，恐怕也没上网吧？闹得挺热乎的，开始我看着，觉得没啥，今天风向有点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向岚有点提不起精神，她从大一开始在网上更一些四格小漫画或者设计图，这些图的主人翁就是今天上交给刘南阳又被否定的那个虚拟美人形象。刚开始更新的时候，没人关注，后来她长期坚持，四格小漫画也算有趣，跟贴的人才算多起来。今年，因要做毕设，长期在外旅游写生找灵感，没精力维护，那帖子早就沉底了。 “顶贴的人把李行达的照片发出来，素描化后和美人儿五官一一比对，确实有三分相似。跟帖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讲你是个偷窥狂，心理阴暗，暗恋李行达而不得，所以用这种方式觊觎他。再加上他也算个校草，有不少真人女粉，发动了人肉，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潜伏在他周围——” “神经病吧！”向岚本来就郁闷，这下更被恶心到了。 李行达是她们同一级的校友，学生会主席，她和邓一帆是宣传部的干事，有活动的时候负责出卖劳力画各种展板。双方认识，偶尔打交道，但根本不熟，更谈不上什么暗恋或者偷窥。 “李行达不过是一个普通帅哥的样子，连我哥都比不上，凭什么能和我的美人儿比？那些人真是不要脸了——” 邓一帆道，“要不要和李行达打个招呼？如果那些人把你搜出来，闹到他跟前去了，对你影响不好。” “没必要。”向岚一口回绝了。 李行达个性有点冷冷的，做事雷厉风行，力求完美，看在向岚眼里就稍显咄咄逼人了。向岚则是一向懒散惯了，得过且过，好几次为了出展板的时间被他逼得不想干了。一句话，两人风格不同，互相看不太顺眼。 “我现在哪有时间管这事啊！”向岚好想哭，她知道，以小舅对待艺术严肃认真的态度，不把她逼到墙角情绪崩溃，是不会罢手的。而且，他真干得出来延毕的事情，毕竟，她可是看过好几个师兄师姐被折磨得欲哭无泪的样子。 挂了电话，向岚又不想回家了，她站在原地叹一口气，看着光秃秃树枝发呆。刘南阳提议她找个东西或者人来爱，以他一贯的风格，真实的意图，应该是让她去找个男人。 他曾评价过她的作品，徒有精致的外表而无灵魂内涵，有想象力却没有生命力，表达精准但不能传达任何情绪。他认为她需要破灭一次，能有一个诱因将她身体内的力量释放出来，承载在作品上。讲完之后他又有些自得，认为自我内省产生灵魂的升华比较困难，大多数人都需要外因来诱导，或者是美人、或者是性、或者是持续不断的恋爱。 第3页 自省无力，只有依靠外因，问题是，她上哪儿去找个美人儿呢？ 向岚调转脚步，往校门口的网吧走，整个世界都在和她作对。毕设过不了，自己的美人儿在网上又被诟病，至少，她得保住一头。 网吧的服务台，向岚拿着身份证的手搭在服务台上，细白的手腕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无烟区的卡座还有多久能有空位呢？” “最少还得两个小时，你可以先上别的位置。”网管小哥头也不抬，忙着给不挑剔位置的客人办卡。 “小帅哥，帮帮忙。”身份证在台面上敲了敲，“我只要卡座。” “没有办法，开学人多。”他道，“你要再磨蹭一会儿，连大堂的位置也没有了。” 满座少年人，聚精会神奋战，常有人站起来呼朋引伴大声呼喝队友战略，口中叼烟的吞云吐雾，喝着饮料的指点江山，空气里散发着汗水和荷尔蒙味道。 “小帅哥，有没有预订了但是人没有来的卡座，可以先调给我用。”向岚垫脚看网管电脑上的管理软件，最好的位置一直显示被占用状态，显然，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 网管小帅哥抬头看了她几眼，乌青的发，白肤红唇，眉眼有点冷峻，但唇角边的小笑涡有点娇，他妥协道，“一号卡座是情侣位，有两台电脑。现在上机的这个客人每次一个人来，但是定两个位置，你去找他商量一下吧！” “他叫什么名字？！”向岚好奇。 “方子都。” 于是，向岚在这个喧闹的网吧的角落里，第一次见到了方子都。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日更，放心食用。 ☆、第二章 一号卡座的内侧，戴着黑色口罩的年轻男子，修长的双手快速在键盘上敲击，聚精会神地看屏幕上色彩缤纷的游戏画面。 他很年轻，明亮的灯光下，额头有一层浅浅的绒毛，仿佛半熟未熟的果子。他头发很短，露出饱满的额头，眉又黑又长，自带眼线，眨眼的时候睫毛两排扇子一般颤动着。瞳仁很黑，里面有光点在跳跃，眼尾很自然地向上挑了几分，仿佛妖魅一般。 向岚是个颜狗，第一眼就被他的眼睛吸引，视线忍不住往下挪移，掠过他的口罩和修长的颈项，抵达他领口的位置。大外套内灰色衬衫被解开了两颗纽扣，精巧的锁骨露出一点点来，随着他双手的动作，起伏着，仿佛一对调皮的翅膀，让人想要亲上去。 这个方子都，有她想要的眼睛和最性感的锁骨。 一盘游戏结束，少年低叹一声，活动手腕，上半身向后靠在卡座后背上，衬衫下摆不听话地分开，露出一点点光滑的肌肤和紧致的肌肉线条。他双目微闭，抬手揉着眼睛，扭动颈项活动颈椎，劲瘦的身体呈现优雅的线条。 向岚的目光过于赤|裸，他好奇地看过来，目光流转，仿若琉璃。 她露出标准微笑，道，“方子都同学？！”网吧在大学城，做的就是学生的生意，叫同学万无一失。 方子都有些诧异，因为口罩的阻隔，声音略暗沉，他道，“你认识我？” “当然！”向岚顺势坐到他身边的空位，嗅到了淡淡的柠檬味道，这香味十分清爽，立刻驱散了周围那些斑杂的味道。 熟人好办事，装熟便是一条捷径，她无辜眨眼道，“上次一起玩，人太多，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 “上次？”他目光纯净，看着她。 三月春寒，她大衣里却是短裙，裙摆因坐下的动作而上爬，露出一双修长的腿，之上是平坦的小腹和纤细的腰。 方子都视线没在她身上多停留，最后落在她的脸上，确认道，“我记性很好，但我不记得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向岚。你当然不记得我，当时你被好多人围起来问问题，我站在外面挤不进去。”向岚说得很模糊，转换话题道，“你一个人，这个位置可以给我用吗？我把钱算给你？” 方子都眼中怀疑的光芒没有消失，有点抱歉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虽然这个位置没人用，但是，搭讪不是这样强行——” “搭讪？” “不懂？你现在的行为，就是搭讪吧？”方子都好整以暇，双手闲闲地搭在桌面上，皮肤白而亮，手腕骨精致极了。 向岚看不见方子都的脸，但他的眼睛却眯成了月牙的形状，分明是在笑。 太可恶了，人美，性格却很可恶呢！这么没情趣，活该单身一辈子。 “外面人已经满了。”她轻声道，“打个商量，借个位置——” 方子都坐直了身体，比她高了有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将她从头看到脚，意思很明显，没有他的同意，她也已经坐了下来。 那么一双美丽的眼睛，那些美丽潋滟的光没了温度，也很冰冷无情。 被沉默地拒绝了，向岚直接起身，抓起书包转身就走，搭扣飞起，打在桌面上，弹上他的手背，立刻起了红晕。 向岚转身，见他眉头微皱，抬手揉着伤处，她停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挥挥手，“没关系。” 向岚脸烧得绯红，低头走出网吧，隔壁是个药店，买了一管药膏，她感觉自己今天的行为很奇怪。 回到网吧，匆匆穿过过道，她将药膏拍在桌面上，“这个，给你。” 第4页 方子都似乎被吓了一跳，停下手，侧头看着她。 她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擦药啊！” 他看看药膏，再抬头看看她，半晌没有动作。 “不要？”向岚抓起药膏，又走掉。 方子都手刚抬起要去拿，见人跑了，只得放下，“奇怪——” 向岚冲到服务台，将身份证拍给网管小哥。 “我要二号卡座，就在一号隔壁那个。”她算是和方子都杠上了。 网管小哥看了下，“那你得等半个小时。” “那就等好了。” 半小时后，她拿着网卡走到自己的位置，方子都的隔壁。她坐下，一边解书包，一边很刻意地看他一眼，他还在继续认真游戏，侧颜的线条还是那么冷冽优雅，仿佛没看见她一般，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向岚打开电脑，进校园网，她的图楼果然飘红了，挂在首页，看看页码，又新翻了好几页出来，应该是如邓一帆所言，掐起来了。 点开最后一页，无数李行达真人女粉的猜疑和谩骂扑面而来。 “LZ的四格漫画情节，男神去打饭被阿姨多给肉肉，我当时站在李行达身后，真事哦！” “自行车转眼被偷，男神愤怒排查后，在修自行车大爷那里找回，再次被偷，再次找回，如是再三，真事哦！” “男神没女朋友，被女生追逃躲在卫生间不敢出去。这里，卫生间改成后勤会议室，真事哦！” “这么熟悉男神的生活作息，肯定是他周围的人，大家一起把它找出来吧！揭发这个偷窥狂——” “YY一时爽，阴暗的暗恋和偷窥只会让人格扭曲，LZ，回头是岸——” “好变态，好可怕啊！一想到有个人暗戳戳地偷窥我家行达，就觉得危险——” 向岚靠在卡座后背上，冷冷地滑动鼠标，感觉自己没法吐槽了。将四格小漫画里的搞笑段子，引入现实生活，这是分不清楚什么叫做创作了吧？而且骂她也就算了，居然用它来指代她，已经是要开除她的人籍了吗？更可恶的是，李行达和她的美人儿，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从书包里摸出画稿和U盘，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笔下美人儿的脸和眼睛，五官分布完全符合黄金分割的，眼睛也非常有内容。整个素描采用黑白灰来表现空间结构，说不上完美，但起码是很过得去了—— 她叹一口气，将画稿放在左手边，U盘插入电脑，导出里面最近的新图。已经是被刘南阳否定过的东西，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挂在网上，给追贴的小天使们乐一乐，也算是死得其所。 新图刚发上去，便收获了无数的鲜花和跪舔，小天使们各种花样夸奖安慰了她受伤的心灵。 不出所料，李行达的真人女粉闻风而动，又开始刷各种酸话和阴暗的猜测。她看了一会儿，挑出最先发李行达照片的那个号，点进去，注册日期就在前两天，除了这个图楼外，没有任何的发帖和回帖。ID里有相册链接，跟着链接找过去，找到一个腾讯号，进入其空间后，查阅浏览人和好友发言，她心里基本有底了。 确定了大概的方向，她再翻到网页最后，跟帖支持她的小天使们集结火力，开始了猛烈攻击。 “李行达是谁？没听说过这人，他帅吗？连美人儿的小手指都比不上，就算他是个人，也不能YY是以他为蓝本——” “李行达这人我认识，为人不错，长得算帅气，但硬要往美人儿身上套，过份了啊！” “这就是可爱的LZ的作品而已，虚幻的美好何必强拉到丑陋的现实。那些捣乱的人，已经被冲击波破灭，分不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呀！” “搞事，要搞大事。这是美人儿突破次元壁，要从二次元降临三次元了呀！” “那些真人粉，才是分不清现实和创作之间区别的人吧？” “他也算是个人呀，毕竟有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五官齐备，当然像了。” 向岚看到“他也算是个人呀”就笑了出来，悲伤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被骂什么的，延毕什么的，都是浮云了。正准备关掉网页，肩膀上却被轻轻地点了一下，侧头看，却是方子都从自己的位置挪到了靠二号的一边，看着她。 她立刻摈弃自己不雅的躺坐姿势，挺直了腰，保持姿态。 “向岚，是吗？” “嗯！”向岚应了一声。 “那个药膏？”方子都把手背展示给她看，白皙的皮肤上，一大块乌青的印记，皮肤表面还有一条浅浅的血痕。 她挑一下眉，右手食指按上去，“痛？” “有点发炎红肿了。”方子都看着她。 她起身，从书包里摸出药膏递给他，“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方子都接了药膏，压着嗓子，“不用，擦点药就会好。” 向岚看着他打开包装，拧开盖子，挤出一点药膏敷在手背上，用掌心慢慢揉搓。他一边揉搓，一边低头，见她放在旁边的画稿，认真看了几眼，抬头又见她的电脑屏幕上，是更清晰的画像。 “这是你画的？” “对！”向岚有些尴尬，连忙将画稿合拢。 “画上的人，是谁？” “并不是谁。”向岚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的眼睛，这人很高，站起来几乎将她整个人罩在他身体的阴影里，衬衫外面的黑色外套有些大，松垮垮的感觉，但因挺拔而显得有型。他的味道很香，只是这么站着，就令她眩晕，“只是我创作出来的形象，一个不存在的人而已。” 第5页 “不存在？”他眼睛笑了，如朗星在夜。 ☆、第三章 “能让我看看吗？好像挺有趣的。”方子都将药膏收好，顺手揣在衣兜里。 向岚看着他，整个人有点晕，脑子里反复回响刘南阳的那句话，他说，“你应该去找一个人来爱。” “可以。”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调出了图楼的地址栏，“这是我在网上更新的小漫画，全部都是他。” 方子都溜了一眼，点点头，坐回去。 向岚傻眼，地址栏那么长一串，这样就算是记住了吗？ 她抓着书包绕过去，再次坐到了方子都身边，这次他只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打开IE，快速输入地址串，回车键后，图楼出现。 好强的瞬间记忆力。 向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道，“你真厉害，看一眼就记住了。” “这不算什么。” 太拽了，一点也不谦虚。 方子都选择只看楼主，浏览的速度非常快，往往连向岚都没看清楚，就翻页了。 “你这样，能看清楚画吗？” “嗯！” “讲的是什么？” “一个男生进入大学后有趣的生活。” “你觉得，画得怎么样？”向岚问。 方子都看她一眼，她的眼睛圆鼓鼓地，闪着好奇和期待的光芒，两颊有点婴儿肥，道，“你要听真话吗？” “当然。” “还好吧！” 很敷衍的回答。 “故事不是很有趣。”方子都多说了几个字。 “哦！”善变的男人，明明刚才还说看起来很有意思。 “画也不是很有感染力。” “哦！”那你怎么还看得津津有味呢？ “我觉得，应该还可以更好一些。” “哦！”够了，可以闭嘴了。 继续往下翻页，出现李行达的照片。 “他是谁？”方子都直起身体。 “李行达，学校里的一个校草，我们学生会的会长。他的女粉把他的照片发我图楼里来，认为我的美人儿参考了他的形象设定，很不满意，现在正在声讨我。”向岚单手托起下巴，“你觉得，他和我的美人儿，像吗？” “不像。”他说得很坚决。 “嗯，一点也不像。”向岚点头，“是有那么一个人，故意来捣乱。” “你查到了？” “我顺着发照片的ID查到一个腾讯号，那个号里有一些信息，应该是一个认识的人在做。”向岚看着屏幕上美人儿的脸，“李行达的爱慕者。” 方子都偏一下头，“你们是竞争者？” “当然不是。但暗恋的人会把敌意对准所有人——” “还有吗？”方子都对陌生人不感兴趣，转头看着向岚，“你应该还有更多的画稿吧？” 向岚耸肩，“也许。” “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看不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呢？”向岚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方子都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向岚有些较劲的意思在，“这很浪费时间的。” 他点点屏幕上美人儿的脸，道，“我对故事没什么感觉，我只是喜欢他。准确地说，喜欢他的脸——” “他很美，对不对？”向岚心里的气彻底平顺了，认同她的作品，就是认同她的才华。 “嗯。”方子都这一次没有过多的评价。 “我很喜欢他的长相，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模样。”向岚扭头看着电脑屏幕，“我画了他很多年，把我所有认为优秀的品格和气质都放在他的身上。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他走路和说话的样子，醒来必须要马上画下来，我赋予了他血肉和灵魂。现在，他已经不是物品无生命的它，而是人字旁，有生命的他。” 可惜，她的观念并不为刘南阳所认可。 “我很爱他。” 方子都没说话，但眼睛里带着不以为然。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长成这样的男人，我会追他到天涯海角——”向岚微笑，“我还有许多的画册和样稿，整理好了的话，可以给你看。” 向岚打量着他，微微一笑，下了一个钩子，道，“方子都，你有一双我喜欢的眼睛。” 方子都眨眨眼，漂亮的黑瞳仿佛盛满了水的漩涡，能将人溺毙其中，他有些不自在，但若有所思。 “你这样看着我，就像很爱我一样。”向岚感觉自己像个女流氓，口无遮拦。 “你想太多了。”他转头，看也不看她。 向岚耸肩，就在他身边这个座位坐下来不走了，两个人已经展开了一段和平对话，她认为，成为半个熟人后，也就不用计较太多了。 方子都没有再抗议，转而开始认真看图了，偶尔遇见她精修过的大图，还会停留一会儿。某些四格小漫画的有趣之处，也会让他笑出声音来，眼睛眯成弯弯的小船。 她心里有点满意，这个方子都，嘴上说着不满意，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打开网吧自带的影库，向岚选了一部搞笑电影，戴上耳机，认真看起来。 电影过半的时候，方子都似乎累了，关闭网页后，靠在卡座背上眯眼休息，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向岚没法专心看电影，不断扭头去看他，他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下方小小的卧蚕，颇有几分秀丽。又因人高腿长，他窝在小角落里，皱着眉，曲着腿，偶尔咳嗽一声，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第6页 她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定两个位置，有点小小的愧疚，起身问网管小哥要了一张薄毯子，躬身搭在他身上。 距离近，她又嗅到了他身上那种清爽的香气，仿佛小虫子一般，从鼻腔里钻入心里，痒痒的。 方子都身体动了动，向岚没有退开，他醒来，缓缓张开眼睛。 她没有任何一点被抓现行的羞愧，对上他灿星一般的眼睛，笑一笑，“你醒了啊——” 他揉一下眼睛，拉起身上的毯子看了一下，听见她的话，满脸疑惑。 向岚看他半睡半醒的慵懒姿态，凑近了一点，压着声音道，“用的什么香水？” 方子都仿佛没听明白一般，眼睛里有近乎于婴儿一般的纯洁，她凑得更近一些，唇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她道，“你的味道，很好闻——” 他的耳朵和露在口罩之外的皮肤，瞬间全部红了。 向岚笑一声，不等他回答，佯装镇定站直身体，抓起书包走了，她没发现自己忘记拿放在二号卡座的画稿。 向岚低头急匆匆往学校走，凉凉的空气吸入鼻腔刺激着身体，一边用手用力拍打脸蛋，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疯了疯了，这是要晚节不保了呀！美色误我，祸水——” 她走出去一会儿，感觉手上少了什么，这才发现自己只拿了书包，忘记画稿了。 就这样折返回去，可一点也不帅，还很丢脸，可是—— 她心里吐槽自己，走回去，远远瞧见方子都站在网吧门口，对着阳光看她的画稿。 他十分高，尽管外套过于松垮，但因他骨架挺拔，衬得他有一种不经意不在乎的美感，深色衣衫的冷光，使他眉眼线条偏冷。他站在位置太好，光从天上撒下来，只照亮了他的所在。 风从长街刮过，吹动向岚的裙摆，有点冷，但是内心火热澎湃。她无数次细细描绘过的眼睛，揣摩了几年的笑，做梦都想要抚摸的尖下巴，像一个晨梦，从画纸上缓缓起身，活生生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美是什么，美是利剑，迅雷不及掩耳，直入人心。 此刻，她被击中了心脏，什么也不想做，直接躺倒，求输。 她定定地看着他，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此刻，她隐约有点明白刘南阳所谓的极致是什么意思了。她清了清嗓子，走过去。 “嘿，好看吗？” 方子都垂着头，用手指临摹画面上美人儿的线条，听见向岚的声音，手指缩了回去。 他侧头看她，合上画稿，道，“这是你忘在座位上的。” “我知道，所以回来取了。谢谢你帮我收起来了——” “不客气。” “你还没回答我呀，好看吗？”她笑嘻嘻，“刚才在网吧里光线不好，你说一般般，我也就忍了。现在外面敞亮，你也看清楚了，怎么样？” 他将画稿递还给她，“还不错。” “哟——”口气真大呀！ 向岚收了稿子，眼睛只盯着他，将他看得极不自在。 “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方子都抗议，她的眼神，过于外露，极具攻击性。 “你好看呀！” 方子都无语了 ，摸了一下口罩，分明戴得好好的。 向岚呵呵笑出声音，从画稿里抽出那张素描，素描是美人儿的头部放大，眉眼和他有七八分相似，她将画递给他，“你这么喜欢，送给你吧！” 他手抄在衣兜里，没去接画。 “拿着啊！你不是很喜欢吗？” “这好像，是你的论文内容？”方子都很迟疑。 向岚叹一口气，耸肩，“没通过的选题，虽然我很喜欢，但也用不上了。如果有人喜欢，那也算我的心血没有白费，拿着吧！” 方子都看她脸上有些黯然，接了画，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背包里。 “把你的电话和邮箱号给我吧。”向岚得寸进尺道。 方子都眼睛里透着不愿意。 “画稿啊，你不是要看更多的画稿吗？”向岚摸出记事本，写上自己的手机号，塞在他手里，“哪，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作为交换，你也该给我你的，不然，我怎么给你画稿？” 他看着她，半晌才拿了笔，低头在她的记事本上写了自己电话和邮箱。他的头发刺刺的，黑如精碳，垂头的时候，睫毛抖动，眉眼线条深刻。 “真好看！”向岚的头，紧挨着他的头，认真看他写字，但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夸字。 方子都退后一步，不太习惯和人靠得太近。 她喜滋滋拿了联系方式，偏头看着他，“等我整理完画稿了，联系你？” “好的。”他顿了一下，利落道，“再见——” 向岚一点也不想再见，她相信自己今天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此时不宜操之过急，道，“方子都，再见！” ☆、第四章 向岚拎着书包飞快地跑回宿舍，找邓一帆分享要爆炸的心情。 两人不在同一专业，但大一入学的时候，一起分到了楼层最末端三角形的房间。房间异形，又小，只能住两个人，便格外亲近。 她把自己丢在床铺上，裹着被子翻来翻去，双手用力捶打床板，越想方子都的事情，越是不能平静，絮絮叨叨说了。 “妞，他只凭借一双眼睛和一个背影，就把你勾|引得心潮澎湃了？”邓一帆坐在书桌前，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向岚，“你不是叫嚣着大学时候不谈恋爱，以维持自己对美的想象力和创作力？哪里来的祸水，什么都没做，就破了你的金刚罩！” 第7页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控制不了我的心啊！我已经很努力矜持了，但是血要从心脏里涌出来，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可是，按你所说，他不是很拽吗？”邓一帆是个帅气的女生，短发，通身牛仔，有倔强的眼睛和鼻子，“你准备攻克堡垒了？” “亲，我怎么样才能钓到他？”向岚一脸梦幻，“他口罩下，肯定隐藏了惊天的美貌。” “比得上你的美人儿？”邓一帆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向岚侧头，看着她，一脸坦然，“难分伯仲，第一眼见的时候，我以为是美人儿活过来了，那眼睛真是一模一样。” “他看了你的图楼，真人围观掐架。他看见了你被人掐暗恋狂、意|淫狂、偷窥狂和阴暗扭曲的心理变态。” 向岚丧气，咬着被子，好恨，确实有点毁坏形象啊！ “我拿到他的电话和邮箱。”向岚虚弱反驳。 “妞，你只是脸皮厚，但好像没什么策略——”邓一帆同情地看着她，“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简单钓他了？还是继续完善你的美人，更新你的图楼？或者，干脆断更？” 向岚看一眼邓一帆，嘟着红唇，“怎么可能断更？我现在要是断更了，网上那些掐我的人还会以为我是因为李行达的原因，心虚了！我才不干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继续更下去！” 邓一帆伸手去捏她充满胶原蛋白，还略带些婴儿肥的脸，“你真成是个倔强的小变态——” 向岚哀嚎一声，一头栽倒在被窝里，半晌意犹未尽道，“怎么会真有那么好看的人呀！” 邓一帆看她双目含情，眼中水光闪闪，明显动了邪念的模样。 “千万不要马上主动联系他——”邓一帆警告。 向岚马上来劲了，“忍不住怎么办？！” “要抱得美人归，就要学会忍耐，相信我。” 向岚的理智和邓一帆都告诉她，她需要忍耐，但是，那是什么东西，她根本就没有，好吗？ 她翻身坐起，心情大好，是该做正经事的时候了。将方子都的纸条摸出来，对着它傻笑了一会儿，输入手机后，字条珍而重之地夹在记事本里。 美人但有所求，不能不应。 向岚翻箱倒柜，把书架上和箱子里的十余个画本全翻出来。这一收拾，才头痛，她看着堆了满桌的杂乱画稿，头痛，恼恨自己平时怎么不注意整理和收集这些画稿的电子版，等到现在要用的时候抓瞎。 “你干啥？”邓一帆捂嘴避免呼吸满天飞舞的灰尘，看着向岚活猴一样爬高上梯。 “亲，是该你给我出力的时候了。”向岚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宿舍楼下有个小店面，一半卖杂货，一半做文印社，方便学生日常生活所需。邓一帆承包了文印社，担负了几个勤工俭学的名额，没课的时候便窝在店里打工，顺便免费使用电脑和网络搜寻写作所需要的资料。 向岚搜出来全部画稿，清点了能见人的部分，硬拉着她下楼去，势必要在今天将全部稿子电子化。 她将沉甸甸的画稿放在邓一帆身侧，苦巴巴道，“亲，文印界的大佬。你看看，这些全部都要扫描存档，给个优惠价呀！” 邓一帆伸手卡了一下厚度，“妞，这么几百页呀！你是要我大出血呢？” “量大从优，再打个熟人的折扣吧！”向岚拉着她的胳膊摇晃，“我就蹲这儿，只要是需要付出劳力帮忙的，您说话，我绝不推辞！” “别跟我撒娇，真是受不了你了。”邓一帆被晃得头晕，只得屈服，“好好好，先放着，等我有空的时候帮你弄。” “得快点呀！人家可不能等——” “人家？”邓一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斜着眼睛看她，“哪个人家呀？” 两人笑嘻嘻斗嘴收拾东西，邓一帆去小隔间搬机器预热，道，“李行达约了我在这儿碰头，等下他会过来。” “什么事呢？” “不知道。” 向岚笑嘻嘻冲小隔间里喊，“大领导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有麻烦要你收拾。” 邓一帆还没回答，文印社的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进了，他探头看一眼，视线冷淡地从向岚身上扫过后，又滑向室内，仿佛在找什么一般。 “向岚，邓一帆呢？刚才约了她在这里谈事，怎么没见人——” 向岚扭头，见李行达看着自己，她眨眨眼睛，低头看自己掌下的画稿，双手死死按住，不让他看见。 现在论坛上，关于她是个偷窥李行达的变态行为的帖子满天飞，她一点也不想被揭发出来自己的画稿和他有任何关系。这人一向冷冰冰的，如果知道有这种麻烦事，百分百会居高临下来一个“不务正事”的评论，扫兴得很。 “她在这边啊！”向岚敷衍着回答，左右看，瞥见一个空置的塑料袋，忙伸手拿了，将画稿塞进去藏起来。 “会长来啦！”邓一帆从隔间探头出来，“自己找个座啊，这边太小太乱了——” 李行达身高超过一米八，走进文印室后，这个房间就显得更小了，特别是当他环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位置，选择站立之后。 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他也不是性格拖拉的人，有事说事，干脆利落，道，“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们两个——” 第8页 “什么事？”邓一帆走出来，站到他身边，“会长，要是你私人的事，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说话。” “不是私人的事情，但是想要私下拜托你。”李行达有点苦恼，靠在办公桌边，“上周五开例会，你们俩没来，宣传部提议要在五一节的时候做一个宣传展板。王润秋把这个事情接了下来，但今天她电话说手意外受伤了，动一下都痛，可能没有办法——” 邓一帆微微一笑，“帮王润秋擦屁股？” 用词有点粗俗，李行达微微皱眉。 “这件事，我听我家妞的——”邓一帆双手抱胸，看着对面忙着将画稿装文件柜的向岚。 李行达视线一转，跟着挪过去。 此时，向岚背对着两人，踮着脚尖将包裹好的塑料袋举起来。她脱了大外套，身上一条白色的贴身的毛料裙子，整个身体紧绷，从肩颈到腰臀，从大腿到脚踝，纤细而优美线条起伏。她的四肢纤细修长，骨肉均匀，脚踝两侧深深的窝让它显得尤其秀气，细细的银色皮鞋带子环绕而过。 他没有说话，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邓一帆看到他的眼珠动了一下。 “我家妞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怎么样？”邓一帆再问一次。 李行达将向岚从头看到脚，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她纤细的小腿上，略不可见地点点头，“可以。” 邓一帆扬声，“妞——” 向岚放好画稿，关上柜门，听见邓一帆的声音，扭头见两人满脸沉重地盯着她，毫不自知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呀？” “看你美呗。”邓一帆笑眯眯回向岚。 “呀，嘴巴这么甜，又有什么为难事了？”向岚把蜜糖吃下去，炮弹吐出来。 “五一节的展板，王润秋接了，但是手伤了。”李行达看着向岚，“这一次的主题主要是毕业季，所以想请你们两个帮忙，也算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事情。” 向岚听见王润秋的名字就不乐意了，她算是个热心助人的小姑娘，但前提是那人不讨厌。王润秋是宣传部的副部长，和她的懒散比起来，非常积极主动地参加学生会工作。人颇有些小才情，但说话有点酸巴，又爱自己瞎琢磨事，不是爽朗的脾气。向岚有点娇气，但喜欢邓一帆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所以每每听见王润秋迂回婉转的话就不耐烦；而王润秋，也不怎么喜欢向岚，认为她喜欢耍脾气，不爱带她办事。 面对这么一个不怎么给自己好脸，麻烦事特别多的小领导，向岚从来也是不给好脸的。 所以，两个姑娘没直接矛盾，但互相看不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李行达也知道，所以，亲自来了，还特别拉上邓一帆。 “没空。”向岚看也不看李行达，最近他给她惹的麻烦事多了，无端端让她背负了偷窥狂的名声，“我毕设的选题还没过，老师让体验生活。我可能不会在学校呆很久——” 邓一帆一脸遗憾地看着李行达，“真的，妞儿这次特别艰难。” “需要帮忙吗？” “你学生物的，能帮我搞美术的什么忙呢？”向岚闷闷地坐在小凳子上，下巴放桌面，“你有本事，能说服刘南阳，那我就帮你画。画到地老天荒也行！” “费不了多少功夫，展板的文字内容已经确定了。”李行达看着邓一帆，“一帆，不然你先把文字部分的完成？” “我写字，妞画画，咱们是一对的。”邓一帆咬死了不松口。 李行达想了一下，“那我让王润秋亲自来？” 邓一帆丢了个眼神给向岚，向岚摇头，“不要。本来这是工作上的事情，她不和我们商量自己就接了，接了又出意外，出了意外也不来和我们沟通，直接用你压人。这种做事的方式我不喜欢。如果你压着她来了，她肯定会摆一张委屈的脸，等下次开会的时候，委委屈屈在会上讲，都是我的错，没有想到我意外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向岚活灵活现地学习王润秋的表情，“然后你们就安慰她，润秋，你也不想的，这是意外，没办法控制。” 邓一帆点头，“轻轻松松就把我和妞帮她擦屁股的功劳给抹掉了——”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算是我们学生会大四成员最后能为大家做的一件事。”李行达站到向岚身边，“不如这样，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你们不必和她沟通，直接向我汇报。这个事情，我亲自抓，好不好？” 向岚仰头看一下李行达，再偏头看邓一帆，她给了她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好吧！看在一帆和你老乡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你这个会长没面子呀！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啊，我和一帆做展板的时候，无关的人最好不要来唧唧歪歪——”向岚看在邓一帆的面子上，松口了。 “行！”李行达也很爽快，“明天我直接把板子、画纸和颜料搬后勤办公室去，钥匙也给你们。” “五一节前出就可以了，对吧？”邓一帆确认。 李行达将钥匙摸出来，放在办公桌上，“对。” “那就没问题了。”邓一帆收了钥匙，笑眯眯冲向岚道，“妞，你帮了我大忙，给你扫描打折。” “我就知道你这个势力小人，把事情推我这儿来，就是要占我便宜呢！”向岚垮肩，不得不屈服于某人的淫|威之下，委委屈屈分担了展板的任务。 第9页 麻烦事情找到了下家，李行达微微笑了一下。向岚看出了端倪来，怪不得他有那么多的女粉，他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就鲜活了，确实非常迷人。 向岚看了一会儿，有些闷闷地趴一边办公桌上，手里玩着扫描仪的盖子，心里吵着李行达赶紧走，好让她立刻开始整理画稿的工作。她整个身条纤细，眼睛里有一种近乎于天真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有点娇娇，不甘不愿道，“最好不要熬夜画展板啦，会有黑眼圈的。” “不会！时间来得及。”李行达安慰道。 “你亲自把东西送后勤办公室，才不要让宣传部的人来——” “好。” 李行达又答应了向岚好些任性的要求，例如要用新画笔和，要买新颜料了，最后提议道，“晚上请你们吃饭？” “不要。”向岚态度坚决，她一心念着自己的美人儿，没功夫和别人浪费时间。 李行达有点遗憾，看了向岚一眼，走了。 “他怎么态度那么好了？”向岚不解，“领导一向是很有姿态的呀？” 邓一帆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美而不自知，才是真美。你会让李行达的女粉喷血的——” ☆、第五章 扫描图片，按页计费，一页数元不等，但朝中有人好办事，向岚用自己的技能贿|赂了内部员工，自然便可减免。她占用了了文印社空置的电脑和扫描仪，专心录入工作，连晚饭也是请邓一帆带的食堂小炒，简单对付过去。 向岚忙碌到深夜，给她哥哥发了个短信讲这几天在学校住。中途邓一帆实在坚持不住，将钥匙留给她后回宿舍睡觉去了，她却依然神采奕奕。讨好美人是大事，欲|望驱使着她，直到完成全部画稿的录入和压缩。 她长到二十一岁，所经历过的两次喜欢，都非常轻飘飘，心里虽然有些冲动，但完全不及这一次热血沸腾和迫不及待。 电子文档实在太大，学校网络又慢，向岚看着一溜儿数十个文件都以几KB的发送速度传递，以及其后显示的预计需要三百小时以上的发送时间，整个人都萎了。 她一边晃动脑袋，缓解肩颈的酸痛，一边摸出手机，对着方子都的电话号码发呆。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如果直接将真人叫出来，直接将U盘给他，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但是，这种方式，女生太主动了，会不会不够慎重？如果这样继续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是等不来任何结果的呀？打不打电话呢？该怎么打？这是一个问题。 向岚无力地瘫倒在桌面上，深深叹一口气，头一次纠结和男生建立联系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可是，她实在忍不住呀，那么，就让忍耐见鬼去吧！ 她手一抖，电话拨过去了，响了一声，她连忙给挂了。 真是惊险呀，这要是对面的人接通了，她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呢。 向岚还在庆幸，手机毫无预警地响起来，抓起来看，方子都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她顿时感觉整个空荡荡的文印社被压缩得无限小，空气紧张，连呼吸都困难了。她跳起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强行冷静之后，接了电话。 “喂——”向岚小心翼翼，“请问——” “哪位？”方子都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清亮，不若之前的低沉，想必已经脱了口罩。 “我是向岚。” “向岚？”方子都疑惑了一下，尔后回想起来，“哦——” 向岚听见自己玻璃心碎了一角，她咬咬牙，道，“你打我电话，有事吗？” 方子都在电话里停顿了几秒钟，半晌才提醒道，“向岚，是你先打了我的电话。” “是吗？大概是手机程序错误了吧！” 睁眼的瞎话，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方子都忍耐的情绪。 “网上的连载，看完了吗？”向岚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看完了。” “我已经把画稿整理好了，你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了，我来找你拿吧！”方子都沉默了很久，才道。 向岚小心脏里，一朵朵血花爆开，飞溅的小血点落在皮肉上便是滋滋的灼烧声音，这是她亢奋的精神状态物化的疯狂表现。 “好啊，知道我在哪儿吗？” “你没告诉我。” 向岚笑一声，“女舍一栋，楼下有个文印社，我在门口等你呗。” “好，请你稍等，我马上到。” 方子都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与他过于年轻的外表不符，向岚感觉自己耳朵都要怀孕了。她挂了电话，兴奋地跳了一下，仿佛完成什么大事一般。 他果然很上道，很好！ 收拾画稿锁在文件柜里，关闭电源，锁门，穿大衣，一系列动作在三分钟内完成。三分钟后，向岚傻兮兮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下，对着路灯发呆。 初春的夜晚有点凉，灯光也是冷的，春虫鸣叫声声，偶然有男女轻笑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过来。 她视线从路的这一头，看到路的那一头，既迫不及待又相当恐慌。当看到一个人影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她很确认，那就是方子都。 “方子都，这里，这里。”向岚毫无矜持地挥手。 方子都走近，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水气和柠檬的香味，他换了一件浅色的外套，和白日穿的黑色那件样式一样，但将他衬得更加雪骨冰肌。 第10页 向岚抬头，方子都比她高了足有一个头，而她也只能看到他被口罩遮挡的下巴。 “你还戴着口罩呢？”向岚笑嘻嘻。 “感冒了。也有点不适应这里的空气，呼吸的时候，喉咙刺痛。”方子都低头，“画稿呢？” 向岚不答，跳下台阶，“吃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 “吃了，快好了。” “方子都，你住哪里呢？” “琼林苑。” 琼林苑是教工宿舍，距离学生宿舍有一段距离，她心里暗暗算了一下，方子都来的速度，算超快的。 “没住学生宿舍楼呢？”向岚诧异。 “请朋友帮忙租的，那边可以住单间，有热水，方便些。” 向岚走向琼林苑的方向，腿有点凉，她拢紧了大衣。 方子都看她细细的小腿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打底，有点奇怪女生都不怕冷么。 “我们走走呀，送你回琼林苑——” 他看她一眼，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他没拒绝。 两人慢慢走出宿舍区，沿着绿荫大道走向镜湖。天上月芽斜挂，照出几朵云，树影伴随着月影，十分安宁。 “有没有去吃我画上的食堂美食？”向岚把手背在身后，一摇一摆。 美人儿的四格漫画，是一些在学校生活的有趣场景，几乎涵盖了在学校全部生活的小窍门，有很大一部分是向岚亲身体会。 “有。” “吃了什么呀？” “一食堂小吃窗口点了凉面。” “怎么样？”向岚很期待道。 “还行。” “晚饭呢？” “三食堂吃的炒饭配榨菜，榨菜挺脆的，好吃。” 向岚松了一口气，终于从这家伙嘴巴里听到肯定的赞美了，他好像有点挑剔哦。 “还有早餐部的小蛋糕，我强烈推荐。如果要想吃到的话，必须早期排队，用抢的——” “有那么好吃吗？” “有！”向岚激动了，道，“我明天早晨帮你带吧！” 方子都笑了，沉沉地看着她，道，“不用。” 她好像表现得太直白，引起他的警戒心了。 两人绕过镜湖，湖边有不少的休闲座椅，但均被小情侣们占据了。 向岚假装无视他人的亲密，领着他穿过湖水中央的一道小石桥，天上的月亮倒影在水里，他们走，它也走。她心里很羡慕，想要拉着方子都在这里，亲亲我我。 她的骨头已经在发痒了，手很想要伸出去抓住他，可惜他一直把靠近她这一侧的手，放在口袋里。 她在考虑，如果自己提议坐一会儿，会不会太刻意了？可穿过镜湖就是琼林苑，目的地就在眼前，她没时间了。 无数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旋了很久，身体一阵阵发热，燥热难挡。 她想要这个路程再远一些，再长一些，可不管散步的速度多么的慢，还是到了琼林苑的门口。方子都走在她前面，她目光游移，最后落在他的臀和长腿上，暗暗眼馋，好想去摸一把，实证一下他的骨骼，是否如她所目测的那般完美！ 琼林苑内楼影重重，大部分的窗口已经熄灯。 “到了！”向岚有点不情愿。 方子都停下来，看着她，“向岚，画稿呢？” 她赖不过去了，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银色的U盘。 方子都伸手去拿，指尖触摸到她的掌心，她缩了一下，忍不住笑。 他僵了一下，捏着U盘收回手，“看完了还你。” “不着急！” 向岚道，“方子都，晚安。” “晚安——”说完转身欲逃。 她不满地点点自己额头，“不是该有一个晚安吻吗？” 方子都的眼睛被路灯照得有一点幽光，他想了一下，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这样就可以了——” 柠檬在香气在靠近，将向岚笼罩，她美人在抱，不能怂。于是，手顺势搂了上去，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摸进她馋了一整天的衣服里，触手之处，一片凉滑，坚硬如玉。 好腰—— 方子都偏头，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她。 她脸颊绯红，呐呐，这样，好像有点流氓啊。 他看着她，目无表情，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缓缓从自己衣襟下抽出来。 “哈哈——”向岚干笑一声。 黑夜给了人勇气，不能摸腰，她就伸手勾住他的颈项，掂起脚尖，轻轻在他颈项上贴了一下，但没胆子伸出舌头。有些遗憾，他怎么就偏戴了口罩呢，如果没有的话—— 不过这样也很好，她退开，嘴巴咧上天去，藏都藏不住。 “你——”方子都的声音里有些恼火。 “方子都，明天见啦！” 向岚可不想要听他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转出琼林苑的小路，向岚伸手捂住额头，手上和身体周围满满都是他的香味，口腔里更是残余那种被电流通过一般的酥麻感，她心里有个小人儿在疯狂尖叫。 她冲回宿舍的时候，邓一帆已经上|床睡觉了，不管，摇醒她。 “宝贝儿，怎么了？”邓一帆的声音迷迷糊糊。 “亲爱的，我确定，美人儿一定喜欢我——” “你做噩梦了？”邓一帆打了个哈欠，摸一下她的额头，“乖，天亮就好了！” 第11页 向岚抓住她的胳膊，呵呵直笑，“这个美人儿，跑不掉，他是我的了。” 邓一帆打了个寒颤，“还说梦话呢？” “死妞子，我刚回来，还没睡呢，说什么梦话？刚才我送美人儿回宿舍了，他还抱了我，我也亲了他——” 邓一帆一头栽倒在床上，“快洗洗睡吧，一般这样的高冷美人，都不好追，强撩没有用。” 向岚呆住，进行了好几分钟深刻的思想斗争，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邓一帆不想说话了，翻个身，陷入深眠。 “他想看我的画稿，不是敷衍。他对我，很有好奇心，你要知道，好奇心是一切的开始——” ☆、第六章 次日一大早，向岚自然醒了，她摸出手机看了下，早晨六点，这个时候，食堂还没开门。她摸索着起来，轻手轻脚洗漱，还是惊醒了邓一帆。 “你干啥呢？” “去买早饭。” 邓一帆伸手撩起窗帘，外面一点点亮，她叹道，“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 “去你的！”她背着书包打开宿舍门，笑，“我去遭遇我的美人儿。” “你完蛋了，已经开始失去自我了。” “胡说。” “今天开始做展板了，闲了就去后勤办公室呆着。” “知道啦！” 向岚下楼，用大衣把自己裹紧，小快步到食堂。早餐部的窗口已经打开，等着买小蛋糕的人已经排了长龙，她站在队尾排队，眼巴巴装蛋糕的篮子一层层空了。轮到她的时候，果然只剩下了最后两块，她一个人包圆了。 从开门到卖完，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她拎着蛋糕走到琼林苑，天已大亮，摸出手机来，想了一会儿，发短信。 “方子都，起床没有？我在楼下等你——”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信，她也不着急，看附近有个报栏，走过去看报纸。 一会儿，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惊喜转身。 “方子都，你——” 向岚话说不出来了，刘南阳的大脸出现在她面前。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刘南阳好奇。 她将小蛋糕背在身后，藏起来，猛摇头。 “藏什么呢？”刘南阳不依不饶，“给我看看——” “没什么。”向岚摇头，慌乱地四处张望，“小舅，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女朋友住里面——”刘南阳板着脸，探头看，见了装小蛋糕的包装纸，伸手去抢，“哟，买了早饭，给谁的呢？” 向岚躲，“我排了好久才买到的，你不能吃，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让我通过毕设！” “幼稚！”刘南阳个子高，一伸手就抓住了袋子，向岚怕两个都捏坏了，哭唧唧地放开手，“小舅，给我留一个！” 刘南阳摸出一个来，塞嘴巴里，半晌道，“果然好吃！” 向岚看着袋子里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欲哭无泪。 “岚岚啊，给男朋友送早餐？”刘南阳诱哄道，“这么快就有对象了，孺子可教啊。叫什么名字？方子什么？” “还不是呢！不许你乱说——”她看着他三两口吃完一个，刺眼得很，“您一个大教授，还抢小孩吃的呀？” 刘南阳将袋子还给她，拍拍手，上下打量她，语重心长，“还不是？那好好努力，认真追求，争取早日完成毕设——” 向岚将残存的一个小蛋糕紧紧抱在怀里，“知道了，你快走。” “怕什么呀？那我得留下来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能劳动咱们家大小姐——” “小舅，你要不怕，那你带我上去看看，你新女朋友是谁呢？我去告诉我妈，让她来——” 向岚斜着眼睛看刘南阳，他堪堪四十岁，是个浪荡的脾气，从年轻时候起就只谈恋爱抵触婚姻。她妈为了纠正这个小弟的脾气，让他有个后，闹了许多次。他最头痛的就是她妈，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千万不能因此而落入牢笼。 于是，刘南阳落荒而逃了。 向岚等了一会儿，拨打方子都电话，半晌才被接通，他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向岚？” “还没起床？” “昨晚没睡着，一直醒着呢。”他浅浅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呢？” 她看着手里孤零零的一个小蛋糕，有点丧气，道，“没事，就是提醒你，尽快看完，别忘了还我U盘。” 向岚独自吃完小蛋糕，一个人去后勤办公室——位于废弃的教学楼底层，只有四层楼高的纯青砖和木地板的老房子。 办公室里空荡荡，她将书包丢在地板上，摸出画本和铅笔，盘腿坐下，懒洋洋画了几笔。 一会儿，邓一帆也来了，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她身边，也摸出一个本子画起来。 “早晨的约会不成功？”邓一帆潦草地画着分镜头。 “嗯！”向岚继续在画本上涂涂抹抹。 邓一帆探头看一眼她的画，“果然是春心荡漾啊，今天画的美人不一样了。” 向岚拿起画本看了一会儿，美人儿的眼角眉梢带着春情，和以前清淡冷冽的模样不同，仿佛活过来一般。 她叹一口气，单手撑头，铅笔夹在耳后，脑子里想的却是昨儿晚上的春梦，她梦见方子都揭下了面罩，带着一张和美人儿一模一样的脸，亲吻她。 第12页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其实李行达的脸很有特色。虽然不算是最帅的，但是当他动起来或者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非常适合当他的生命迎接希望的时候，一刹那间，春花盛开的繁荣耀眼之景象。” “他的形象是好学生，体制内表现优异，绝无行差踏错的模范，一言一行都符合道德规范。他心里有狂野的火焰，但是被周围的环境束缚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痛苦。直到他进入这个学校，遭遇了流浪到此，无法无天的女流氓——” “女流氓撕毁他的课本，烧了他的书包，带着他疯狂地在街道上奔跑。他们喝酒、通宵、堕落，完全忘记了早睡早起，上课和学习——” 邓一帆说道一半停了，看向岚不知何故吃吃发笑，一巴掌拍她向岚头上，“你发什么呆呢？跟着我理剧情呀？” 向岚抱头，“好痛！” 邓一帆痛心疾首，“说好了要帮我一起拍中国最好的偶像剧呢？” “听你说着呢！怪不得帮着他敲诈我，原来打着主意要人家帮你拍短片呢？”向岚丢开画本，摸出手机，用摄像头查看自己的妆容，感觉唇色暗淡，又摸出口红加深一点，补完唇色，她扭头冲邓一帆笑，“亲，好看吗？” “还不错！”邓一帆冷眼看她折腾。 “那你能给我在你片子里，留个什么角色？” “先摆个姿态，让导演检阅检阅。”邓一帆轻佻道。 向岚挪动身体，靠坐在当东的窗户下，朝阳从窗玻璃投射下来，浓墨重彩地将整间办公室渲染得缤纷起来。身体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朝阳的橙光中，她调整一下姿态，挺直腰背，骄傲地扬起尖下巴，等待邓一帆检阅。 “这个光影色彩不错，你脸上的表情再放|荡一点，我可以让你做女主了——” “放|荡？”向岚吃吃笑，“怎么放|荡？” 邓一帆仔细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扯她的外套，丢开，用力拉下打底衫领口，露出起伏的胸线，道，“你脸上就刻画着单纯两个字，非常切合我的原初意向。堕|落少女可不意味着放|荡，而是这样，天真地，理所当然地——”她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眼睛调整到背光处，“毫不自知地，像个天使一样行魔鬼之举。她不会主动勾|引男主，她就只是存在着，是男主自己克制不了心中的魔鬼，向她伸出了罪恶的手——” 邓一帆摆好向岚的造型，伸手拿过她手机，调整到原色模式，透过镜头，此刻的向岚有一种魔魅的感觉。她的表情仿佛一个天使，红唇却泄露了其中的危机；她的身后有光一样的羽翼透过古老的木头窗框，可在她腿间的阴影，仿佛又是黑色的羽翼。 “你让女主做自己，让男主顺从内心的软弱，放弃抵抗，用未来的所有去交换一刻的欢愉。”向岚身体僵持，面带微笑，单手撑着下巴，眼睛里有些讥诮，“最终，命运让他长成一个庸俗的大人，而他却不敢说我后悔了。这哪里是爱情故事啊，分明是一个人的堕落史——” 就是这个笑，是邓一帆想要营造的效果，她毫不犹豫地按下拍摄键，图像定格在向岚清澈的眼睛里，她随手将这照片发给自己的手机，“爱情嘛，可不就是让人心甘情愿地堕落——” “怎么样？”向岚拿回手机翻看照片，看了后笑道，“还行，马马虎虎。” “这个构图，我用在片子里。”邓一帆抓抓短发，“我这边也糟心，选题过了，但是毕业大片必须得拍出来，天天熬夜写剧本，惨！” “你们是分组的嘛，那么多人一起忙，总是有休息的时候。可比我好多了——” 向岚不说话了，方子都的短信过来了。 “你还在楼下等我？我刚看见短信，对不起。” 她微微一笑，显然他看到自己的第一条短信了，还行，不算是冷漠到底的人，知道回个短信道歉。她将手机放在一边，侧头看着邓一帆的画本。 等够了十分钟，她拿起手机，回了一个“嗯”字。 “你走了？我下楼没找到你——” “早起，买了强推小蛋糕和你分享，本想要再等一会儿，但朋友有事要帮忙，就先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方子都发了一句话来，“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乐意！” 邓一帆看她对着手机发|骚，“你聊什么呢？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向岚笑眯眯，“和我美人儿聊呢！” “无聊不无聊呢？” “这怎么是无聊呢？这是增进了解。”向岚乐滋滋地举着手机，“亲爱的，你去等李行达搬板子过来吧，我在这边和美人儿说说话。” “收着点，别太开了。” 邓一帆走开，向岚将画本丢开，又调出刚拍好的照片，打量了一会儿，没找出什么毛病来，将它发过去，“今天和朋友来学生会办公室，做展板。你要没课的话，过来玩吧。” “要先去拜访几位教授。” 这是拒绝吗？可他用了先字。 她想了一会儿，笑了，回道，“我在后勤办公室等你呗。” “好的。” 向岚小小地欢呼一声，继续道，“刚才发给你看的照片，好看吗？” 只有两个字，“很美。” 向岚的心动了一下，脸绯红，她抬头四望，却见邓一帆站在教室门口和李行达说话。 第13页 她心情好，冲李行达笑一笑，挥挥手，他怔了一下，没回，她无所谓地低头继续回短信。 “谢谢。是拍照的人技术好——” 向岚等了许久，那边的短信才回过来，“你在照片里，眼睛像活的一样，会吸引每一个欣赏它的人。” 方子都看起来冷冰冰的，偶尔又这么会说话，她的心已经要无法承受了。 心中的邪念被手机对面的人勾得越来越盛，熊熊烈火在燃烧，她道，“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第七章 “妞，别聊骚了，快来帮忙。”邓一帆在大门口招呼着。 向岚收起手机，轻快地走过去，李行达身后站了好几个青葱似的男生，双手抬着几块板子。她忙退开不挡路，然后将靠墙的杂物收开，给展板挪出位置。 “纸、颜料和画笔在外面——”李行达举着板子放下，胳膊上的肌肉鼓起，“向岚，你去帮忙拿一下。” “好的。”她跑教室外，邓一帆抱着一大卷白纸，没手拎画笔，她笑嘻嘻接了，又去抓颜料罐子。 “舍得出来了？和美人儿说完话了？” “还没呢！”向岚把颜料放在地板上，“还有吗？” “外面还有几块板子，搬完就结束。”邓一帆小心翼翼将白纸包好，避免弄脏。 向岚扭头去看，果然见李行达又和那几个男生出去了，片刻后又挪了板子进来。 “领导突然这么体贴，我有点接受不了。”向岚小声对邓一帆道，“我现在还只记得他把人家小学弟说哭的样子，好可怕。” “那叫领导力——” 向岚摇头，“我最怕这种了，我哥就这样，一个词形容。” “什么？” “不近人情——” “啧！”邓一帆摇头。 “一看到他，就想起我哥教训我的样子，头痛，赶紧跑。” 李行达放下板子，见两人窃窃私语，拍拍手，从书包里摸出一叠纸，道，“这是展板的文案内容，你们看着配字体和颜色就行。至于主板的画——” 两人忙停了小话，邓一帆接了纸，翻看一下，“这是向岚的强项，我让她看着办。” 李行达看一眼向岚，又邀约道，“上完课，一起吃午饭，算是我个人感谢——” “去不？”邓一帆看向岚。 向岚摇头，“不去，我等下还有事呢。再说了，这是公事，怎么能个人感谢呢？会长，你一向说不能公私不分，我们不能吃你这顿饭。” “下次吧。”邓一帆看李行达脸色要变，马上给个台阶。 李行达看一眼向岚，说了声再见，带着人走了。 邓一帆摇头，抓起自己的书包，“我要去上课了，你不走？” “是啊！我和美人儿有约——”向岚清清嗓子，神神秘秘道，“他说要来找我。” “那我不耽搁你，走了。下午我再过来写字——” 向岚把展板要用的纸裁好，各种笔和颜料排列整齐。她忙完这一切后，靠坐在窗台上，摸出手机看，方子都并没有继续发短信来。 她也不着急，捡起地上的画本，拿下耳朵上的铅笔，对着画纸，凝神想了一会。许久，她才在画纸上落笔，就着原有的曲线，想要完善今天的新图，她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画美人，还是想要将方子都的模样画出来。 一朵小小的槐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纸面上，散发淡淡的香气。 她捡起来，侧头看，却见窗外的树下，那少年亭亭如玉树，冲自己挥着手。 “嗨——” 向岚把玩着花朵，随手夹在画本里，双手撑着窗台，探头出去，“方子都——” 方子都穿过草坪，走到窗台下。 她手抓住老旧的木头窗框，情不自禁仰头，一张脸迎着朝阳的光，被涂上了最美的光和色。 他在笑，因为他的眼睛又弯了起来。 向岚将铅笔夹在耳后，“你忙完了？顺利吗？” “挺顺利的。” 向岚抿唇，看着他的口罩，“病还没好吗？吃药了吗？” “吃了，但现在呼吸也有点问题。”方子都环视，“只有你一个人在？” “我等你呀！” “在画什么？”方子都看她压在手下的画本。 “你。”向岚将画本给他看，“我在画你。” 他接了画本，看得很认真，半晌，没说话。 “像吗？”她盯着他颌骨的线条，揣摩自己落笔的线条，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描绘的模样一样，“我是按照你的骨相推测你下半张脸的模样——” 画上的人，和她原来设计的美人图像，咋看没什么区别。 方子都放开，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像呢，还是不像？要不，你把口罩解开，给我瞧瞧？”向岚瞧着他的口罩就不顺眼，这人用的是防霾大口罩，将下半张脸包得死死的。 “我怕摘了口罩，会吓到你。” 方子都单手撑在窗台上，双腿轻跃，身体如一段流云飘入室内。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墙立着的八块大展板，每块板子近一米高两米半长，颇有气壮山河的架势。 “怎么可能？”向岚欣赏着他的身姿，跟着走过去，“咱们画画的，什么丑的美的没见过，没那么轻易被吓到。” 第14页 他笑一声，道，“这么多展板，做什么内容？” “喂，别转移话题呀！我现在就想看你长什么样子——” “不行。”方子都咳嗽两声，“没有必要。” “小气——”向岚不满，“你这样，我想亲亲你都不行呀！” 方子都安静了几秒钟，道，“女流氓——” 向岚对着他呵呵笑，他似乎有些害羞，耳朵红透了，别开脸继续看光秃秃的展板。 “这次的主题是毕业季。我不负责文字，是有一块板子要弄个主题画，表达对学校和同学的不舍以及对未来的展望。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弄，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向岚见好就收。 “你对自己的大学生活，有什么想法？”方子都双手揣衣兜里。 “想法？”向岚干脆盘腿坐在地板上，正对一块展板，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方子都坐下，道，“也没什么吧！” 方子都从善如流，坐在她身边，单手撑地，“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学校和专业？” “是。”她叹一口气，“但是在赌气的状态下进行的选择。我家里，就我最小，我爸妈管我，我小舅管我，我哥管我，谁都对我有发言权，就我自己没决定权。高中的时候就想，大学一定要跑出去，远远地，谁也别想要对我指手画脚，但是抗争失败了。既然出不去，那我就专和他们作对了，选他们反对的学校，学他们反对的专业，结果，就成现在这样啦！” “所以，要讲对学校的想法，大概就是一个，是比我家稍微大一点的牢笼。”她从耳后取下铅笔，在展板上点来点去，“至于未来的展望——”她深深叹一口气，“毕设被否了三次，能不能顺利毕业都不一定，也就完全没想过咯。” “你呢？”她好奇地看着他，“你对大学有什么想法？” 方子都单手托着颌骨，漂亮的双眼半开半合，黑眼珠浮在一汪清水中，听了向岚的问题，思考了一会，道，“大概是，太无聊了，要快点结束。” “结束了吗？” “结束了！” “你已经工作了吗？”向岚一脸的羡慕，“真好，现在只要是能顺利毕业的人，都会成为我嫉妒的对象。你是做什么的？” “科学家。”方子都一本正经。 向岚笑出了声音，满身少年气的人，有这个梦想，不错。 “你的毕设，就是送我的那个画吗？”方子都对她的笑不以为意。 “那是初稿，最终是要做一个小雕像。” “为什么过不了呢？” “老师说精致有余，感情不足，没有灵魂。”向岚咬着笔头，“我一直就没想通，他凭什么只看了我的小稿，就否定我的作品呢？” “那你准备怎么办？” 向岚眨眨，偏头，看着他笑，意味深长。 方子都伸手，将她的脸掰开，不让她继续用眼睛肆无忌惮的侵犯自己。 向岚吃吃笑，调戏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她拖过画本，指着画纸上的方子都道，“还是准备做他，就做他的头部吧。” “已经有想法了？” “一点点。” “能说说吗？” “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向岚抬头看着窗外的绿树白花，“那么喧闹吵杂的环境，整个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好像是心里想了很久的东西，自己画出来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但看见了你，就觉得，是这样的，再没有更好。虽然只有一双眼睛，但是——”她转头看着他，“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没有。” 向岚满头黑线，此人真是不解风情。 “因为我想要的，我都知道是什么样子，非常明确。”方子都也看着窗外，“我可以精确地描述它们，准备一切充分的条件，耐心的等待，最后得到想要的结果。” 说得非常平淡，但向岚从里面听到了一点小小的骄傲。 “你可以试试先确定展板的主题画，也许会对你毕设有帮助。” “是吗？” “嗯，冲破大学这个小笼子，去面对未来的暴风雨，很好的主题。”方子都收回视线。 “那毕设呢？”向岚收腿，下巴放在膝盖上，“你要不要来做我的模特？” “我？”方子都摇头，“不行的，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 向岚瞪眼，“为什么？” “这边朋友介绍了工作的邀约，我有点兴趣，过来看看环境，也和几个教授交流过了。交流的情况很好，但是——”方子都咳嗽了两声，“我的身体不太适应这里，很难受。所以，我决定回美国去——” 向岚微微张嘴，说不出话来，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无法自控道，“那我怎么办？”她还有那么多招没对他使过呢！ 方子都目光清亮，坦然道，“只是偶遇，很快就会忘记了。” “不——”她有预感，根本没法忘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这样和她过不去。 ☆、第八章 向岚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咬着笔头看展板，双眼无神。 “向岚，我不是你画的那个人，这是现实的生活。” “我一想到你要走，心里就难受。”向岚有点慌张，她没有过这种体会，也不明白，方子都只不过是一个还没看见过脸的陌生人而已，为什么会这样牵动她的情绪？ 第15页 “我会记得你的。”方子都道，“你很有趣——” “那有什么用？”向岚不满意，她并不满足于此，“咱们之间隔了一个太平洋，怎么谈恋爱？” 方子都笑出声音，一点点沙哑，他拉拉她的手，她看着他，很难过。 手机响起来，打破两人世界，她摸出来看了一下，整张脸都纠结了。 “怎么了？” “我哥电话？” “接呀！” 她有点不情愿，把玩他的手指，他的中指指节上有一点茧，她摩挲着那一点，接了电话。 “哥——” “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你们学校，好久没见了，差点忘记你的样子。”向垣说话非常快速，“一起吃午饭？” 向岚看着方子都的脸，头痛，“不要了吧，我得和同学一起吃。” “你昨天晚上没回家，爸妈担心，非让我来看看。” “我好好地活着呢！”她深深叹一口气，“能让我自由地，一个人活着吗？” 向垣笑了，“嫌哥哥烦了呀？” “当然烦了呀！你就是看守监狱的牢头，我就是被关押的公主。哥，你这么闲，带嫂子出去玩呗，别整天盯着我。爸妈四只眼睛就够了，要再加上你和嫂子那四只，还让不让我长大了呀！” 向垣在电话里笑，“没盯着你，等会我去你们学校是要办正事，顺便一起吃午饭好了。” 方子都手被她摸得痒痒的，心里仿佛十七八只虫子在啃噬，他扯开她的手，挪到一边去。她没了手玩，干脆顺势靠着他的身体，他不及防备，差点歪倒，忙忙地抱着她的腰。 “我信了你才有鬼——”向岚被他抱住，低头轻笑，更抗拒向垣了，道，“我要在学校做五一节的毕业展板，还要继续磨毕设，没功夫召见你。” “一个小时也抽不出来给哥哥？”向垣立刻起了疑心，想起刘南阳打电话说的事儿，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不说了，我挂了。十分钟后，在你们宿舍楼下见！” 向岚挂了电话，咬着唇看方子都，“我哥要来学校，抓我陪他吃午饭。” “那你去吧！”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她双手趁势抱着他，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不想和你分开——” 方子都有些迟疑，想要扯开向岚的胳膊，她却撒娇道，“你都要走了，让我抱一下又怎么样？安慰安慰人家——” “你别这样！” 向岚头靠在他肩上，看着他脸上的红潮蔓延到颈项，眼睛转了转，在他耳边道，“方子都，你明明就喜欢我呀。” 方子都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摸出U盘，道，“向岚，我只是来还你这个的。” 她看看U盘，再看看他，不能接受。 这一次，是方子都拉过她的手，将U盘硬塞给她，“再见——” 之后，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向岚在地板上呆坐了五分钟，她神思恍惚，抓起画本看她精心绘制的人相，突然将那页画扯下来揉成一团，丢在墙角。 她一回到宿舍楼，就见自家哥哥阴魂不散地站在门口晃悠，走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说教。 “向岚，你的时间观念呢？约了十分钟到，现在足有二十分钟了。你都干什么去了？”向垣看她一脸无精打采，知道恐怕是有事故，道，“我赶时间，咱们赶紧走，我在桃源定了桌。” “又是桃源啊！”向岚双手跨着书包带子，跟在他身后，“能换点新鲜的吗？” 桃源是校内一家比较好的餐厅，学校里各种招待，一般在此进行。 “好吃就成了呗！别挑三拣四了——” “哦！” 向垣有奇怪了，惯常要是小妹不喜欢的，就算他定了，也能换到别的地方去，哪里像现在这样好说话，看来受到的打击不小。 “刚才小舅给我打电话了。”他试探道。 向岚心虚，假意道，“说什么了？” “你毕业的事情啊！”向垣摇头，“他说你专业学得一般，就这样放你毕业了，对不起他小时候对你的培养，所以一定要把你仔细雕琢一番。就算不能成玉，起码也别是石头，不然走出去丢了他的脸。他让我做好思想准备，你有很大可能要延迟毕业——” “还不是都怪你们！”向岚抱怨。 “呵，你成绩不好，还有理由了？” “小舅说了，我基础没问题，就是没生活体验，出不来好作品。爸妈和你把我圈得太死了，保护得太好，感受不到人生的喜怒哀乐——”向岚麻溜甩锅，“他让我独立生活，找个什么东西爱一爱，兴许就能成了。哥，听见没有？都是你们太烦人了——” “他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向岚看着他，他道，“小舅说你向他抱怨，家里管你管得太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没谈过恋爱，很空虚。” “嘁——”她望天翻个白眼，就知道他这人混帐，真是一点漏洞都不能被他抓住了，不然，就要翻浪。 两人到了餐厅小包间，向岚丢下书包就对服务员道，“上菜吧！” “等会！”向垣阻止，“还有个人没到。” “什么人？你不会是把生意伙伴给叫过来了吧？”向岚有点不高兴了，她一向不喜欢参加大人的商务宴请，不仅饭不能好好吃，还得听陌生人互相各种吹捧和忽悠，没趣。 第16页 “不是。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向岚拿着筷子把玩，有些无聊，摸出手机来，犹豫着要不要给方子都发短信，可一想到他，心里就憋得慌。 等了一会儿，包间门被推开，她抬头看，正对上李行达疑惑的视线，有点吃惊。 “向总——”李行达似乎更吃惊，招呼了向垣之后，轻声道，“向岚？” 尔后，他又恍然大悟一般，定定地看着向岚。 她坐在座位上，半晌道，“李行达？” 向岚转头看向垣，不明白他怎么把这人叫过来吃饭了。 向家经营几个酒店和商场，在学校对学生会有一个固定的赞助项目，资助每年暑期的一个实践调查活动。当初，为了争取到向垣，李行达带着学生会的几个骨干，跑了几个月，才把这个事情搞定。她一向懒散，也不爱多管闲事，从来就没提过自己和向垣的关系，默默地当一个围观路人，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向垣招呼李行达坐在她身边，随意道，“怎么，你们认识？” 李行达道，“向岚是我们同一届的同学，也是宣传部的干事——” 向岚皱一下鼻子，“是啦，他是我们学生会的领导呀！” “干事？岚岚，你还是个干事呀？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向岚点头，“对呀！干事，干事，只干没事——” 李行达盯着向岚，似乎对她的话颇不赞同。 她迟钝地反映过来，这话好像有点抱怨，忙道，“领导，我不是针对你发牢骚呀，就随口说说。我进学生会，主要是被一帆拉着去的——” 向垣哈哈一笑，道，“行达，你要不要来点酒吗？” “如果向总需要的话。”李行达很客气，但话里带着生疏。 “那就算了，等会儿还要开车。”他招呼服务员上菜，“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吃饭，顺便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向岚呢，是我妹妹，你们以后，说不定要打交道的。” 向岚怀疑地看着自己哥哥，他分明就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单独把李行达叫出来吃饭，准没好事。 “不会。我们领导已经申到美国名校了，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呀！” “这么厉害？恭喜啊！”向垣夸奖一声。 李行达看出来这不过是礼貌性的表扬，淡淡道，“只是出去读书，以后还会回来的。” 菜陆陆续续上来，大部分是向岚爱吃的，可她的心抽抽地痛着，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方子都对她说他不会留在这里时冷冷的眼睛。她有一搭没一搭夹菜吃，完全没听见两个男人说了什么，偶尔被向垣的话带上了，呆愣愣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她这个反映，看得向垣直皱眉，干脆就只和李行达说话，商谈后续的赞助事宜。他们将未来两年的合作给定了下来，又约了时间，要他将下一任的会长和外联部长带去公司协商具体的条款。 饭中，李行达借口出去上洗手间。 “岚岚，怎么无精打采的样子？哥哥给你介绍朋友，这样很不礼貌。” 向岚深深叹一口气，“我失恋了。” 向垣顿时安心了，刘南阳给他打电话讲向岚有可能在追一个住教工宿舍的男生的时候，他非常担忧。他没见过的男人自然是不信任的，又怕住教工舍的男人是书呆子，没法包容向岚的脾气。当然，更不满意的是，他的妹妹全家人捧在手心里，怎么能眼巴巴跑去追着一个男人跑。于是，他在自己脑子里搜索了几遍，把李行达，给抓了出来，他道，“岚岚，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呀！你们都是学生会的，近水楼台，怎么就没有先得月呀？” 向岚毫无表情地看自己哥哥一眼，“我也是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我觉得这个小伙子很稳重大方，谈吐也好，你冒冒失失的，他配你，正好呀！” “呵呵，这种时候，都忘不了贬低我呢？你是我哥吗？我就说怎么莫名其妙要来找我吃饭，还拉上李行达，是不是小舅给你说什么鬼话了？” 向垣摸一下鼻子，“也不是，你现在也大了，也该谈恋爱了。我想来想去，和你年龄差不多的，李行达就正好合适——” 她吃不下去了，摔筷子。 “别发脾气呀！”向垣哄道，“我的意思是，你大了，谈恋爱很正常，但是得找年貌相当，为人可靠的。最次，也得和李行达这样的差不多吧？” ☆、第九章 “哥，你什么意思？”向岚不满道，“我要不要谈恋爱，找什么样的对象，都要靠你来安排？” “不是！”向垣肯定不会承认，耐心道，“知根知底对大家都比较好嘛！” “谈恋爱是你做生意，还要先进性风险分析吗？”她愤愤道，“你和嫂子结婚的时候，有没有找人评估一下呢？怎么轮到我了，你们意见就那么多。” 向垣清了下嗓子，“你年纪小，经历少，怕你吃亏。先找人品好的对象，谈着，好呢，就继续；不好呢，再分。这样，你就知道男人到底是什么样了，对不对？” 向岚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家大哥，“你好渣！” “李行达挺不错的，用来练练手刚好合适，反正也是要出国了的——” 她听不下去了，再不给自家不着调的哥哥面子，抓起书包，转身就跑。 第17页 推开门，李行达和王润秋站在门外，李行达一向高冷的脸挂上了尴尬，王润秋清秀的脸上则是忿忿。 看两人的表情，是把向家兄妹的话，全都听到了。 现场情况太尴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润秋声细细的道，“向岚，你怎么这么欺负人？” 向岚心里也很冤枉，都是向垣闯的祸，关她什么事？ 她哥说话不中听，但王润秋也没好哪里去，一上来就扣帽子，还柿子捡软的捏，不冲她哥，就冲她来了！ “向垣！”向岚冷冰冰站在李行达身边，大声吼道。 向垣听见外面响动了，忙走出来，见了两人，也吃惊，明白大概怎么回事了，麻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乱说话了。” 李行达眼睛在两兄妹身上游移，向垣一脸愧疚，向岚则是羞愤，道，“没关系。” “行达，怎么就没关系了？他们不能这样——” “润秋，你先去外面付账，好吗？”李行达耐着性子，“我和向总私下沟通。” “怎么能让你们学生伢破费，我订餐的时候已经付过了。”向垣忙道，“岚岚，你去好好和那个女同学说一下，哥可不是那个意思。” 向岚瞪他一眼，什么不是那个意思，分明就是，“就你臭嘴，说得我好像没人要似的，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要推给我。你太过分了，还连累我被骂——” 王润秋恨恨地看一眼向岚，走开了。 向岚冲出餐厅，转向琼林苑的小路，王润秋却从背后追上来，拦住了她。 “你要干嘛？”向岚脖子一昂，也是不服输的。 “你知道的，行达就要出国了，你不应该打扰他。” “王润秋，李行达要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了？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你们一家这种行为，真让人不耻。” “我哥说话不合适，他道歉了，当事人也接受了。你还要怎么样？”向岚知道王润秋一向就对李行达有那么点意思，表现得非常明显，会里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平日大家对她多有照顾，尽量为她和李行达创造机会，可惜那人太高冷，王润秋默默追了快四年，从目前的情况看，没成果。 “请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影响他，不要觊觎他。”王润秋正色，“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我和李行达，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向岚不想说贬低人的话，再次强调道。 “自己追不到他，就把家人搬出来，拿钱和势砸人。你不道德——” “你别脑补好吗？”向岚真的好想翻白眼，“我就算要用钱砸人，也不是这个时候开砸。我真要追他，管他要去哪，一张飞机票就跟过去了，不过是隔了一个太平洋而已，还用你操心？” 王润秋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他又不喜欢你，你不要脸——” “你词汇量也太少了，除了不要脸，能换个新词吗？”向岚从小就没学过谦让，一大家子人里，她也就偶尔让一下自己嫂子，除此外的人，想都别想。她被她骂得恼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了？说不定他暗恋我，暗恋得要死不活的呢？” “你——”王润秋被憋住了，“你妄想！” “你要接受我的说辞，这个事就这个算过去了，你要不接受，你信不信我就真让人去搞他了？反正我是用钱来砸人的，咱们要不要赌？” 王润秋咬着唇，看着向岚身后。 有人站在向岚旁边，她知道是李行达，正好可以表白自己，于是大声道，“王润秋，再说一遍，我不可能对李行达有任何想法。就算这天底下只剩他一个男人了，我宁愿对着自己的画男人，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意思。你自己喜欢他，就以为全天下只有他一个男人？” 王润秋心思细腻敏锐，鼓足了勇气找向岚，三两句被怼了回来，不仅要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目光，还对上了李行达诧异的目光，她承受不住，眼睛就红了。 向岚瞪眼，又是这样，先哭的人好像比较有理一样。 “你哭什么呀？我可没欺负你——” “向岚，少说两句。”李行达开口。 原本两个女生吵嘴，少数人围观，李行达一出来，就不同了。他多少算个名人，马上一圈人就要围过来了。 “我什么都没干，只是来吃顿饭，无妄之灾，凭什么不能说？”向岚心里憋屈，新仇旧恨全部涌上来了，为着他，她在网上的ID背了好多骂名，这次，恐怕又要出名了。 “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李行达安抚向岚，“这一次我们也有错，不该站在外面听你们说话。” 向岚看一眼李行达，这人还真是能忍，不知是心胸宽大还是真有涵养，但他一句话就安抚了她的情绪。她也不便再闹，看一眼抽抽噎噎的王润秋，道，“嗯，算了。这事我哥也有错，我不该迁怒——” 她诚心诚意道，“李行达，你是当事人，我向你道歉，我对不起你。其余的人，就算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王润秋，背着书包，哒哒走了。 看着向岚走开，李行达摇头，道，“向总也是无心之言——” “才不是无心。”王润秋小声，专门将人交出来吃饭，还介绍给向岚，目的明确。李行达本人倒是一无所知，按照招待的标准对待向总，为了维持关系，叫她来公费付账—— 第18页 “嗯！”李行达应了一声，看她在流泪，递给她一包面巾纸，“擦擦吧！别哭了，向岚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的。” 她没有坏心眼？ 王润秋接了面巾，看他的眼睛跟着向岚的背影走，忍不住用力，将纸巾揉得稀烂。 向岚走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向垣，她接了。 “岚岚啊，你看——” “看什么？这下子我算是在同学里要出名了，一定会被说成找不到男朋友，妄想拿校草来练手。你知道不知道他有多少疯狂的女粉呀？要是有一天你们妹妹失踪了，肯定是被人手撕了。” “没那么严重吧？” “有，就是有！”向岚跺脚，“以后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也不准到学校来找我。” “好好好。”向垣好脾气，“我已经诚心诚意给李行达道歉了，他也接受了，保证不会对你有任何不良影响。” “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用了。” 向岚挂了电话，心里的气还是不平顺，翻出刘南阳的电话来，一接通，一顿机枪扫射，“小舅，你太卑鄙了，要挂了我毕设折腾我就算了，跟我哥打小报告算怎么回事呢？你知道他今天来学校干了什么龊事吗？我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刘南阳在电话里打哈哈，“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在哪儿？”向岚誓不罢休。 “哎呀，舅舅这边有个研讨会要开呀，暂时没空，得挂电话了——” “你敢！”向岚威胁，“你工作室里有不少为画展准备的好东西吧？你要挂电话，别想它们有全尸！” 刘南阳妥协了，“好，你说！” “你怎么给我哥说的呢？” “哦，我就说瞧见岚岚在教工舍下面给人送早餐呢！” “还有呢？” “岚岚长大了，该放她自由了，都二十多的大姑娘了，还没正经谈过恋爱，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了。这样养姑娘，是准备给渣男练手呢？岚岚，我这样，算不算是在帮助你呀？小舅也不要你感谢了，你呢，就对我温柔点，工作室里的宝贝都是我花心思讨回来的，可不能废了呀。” “你为什么要多嘴？肯定没安好心。”向岚再了解这个小舅不过了，一肚子的坏水，从小时候起就喜欢逗她哭，等她长大不理他了，他还颇遗憾。 刘南阳在电话里笑，“你哥到底干啥了，你这么生气？” “他莫名其妙跑学校来请我和我们学生会长吃饭，说介绍我们认识。我们本来就认识，要他介绍？结果等人家出门了，他告诉我用他来谈恋爱，练练手，被人家听到啦！”向岚好想死，“还有一个他的爱慕者一起，枪口对准我那个炮轰啊，我后面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哦，这样啊！”刘南阳无所谓，也不是什么大事，“爱情嘛，就是要波折起伏才有意思。对了，你那个方什么的呢？” 向岚眼睛都要冒火了，“他要去美国了，又不留在国内。” 刘南阳啧了一声，“本来以为你能为了他和你家庭抗争一下，看样子，又要放弃了呀？” 向岚火冒三丈，“谁说我要放弃了？太平洋又没加盖子——” “那就好。”刘南阳颇满意，“你好好去追哈，我等你毕设。” “卑鄙小人，你是故意告诉我哥，让他来拦我，你好试探我会不会中途妥协？小人——” 向岚气呼呼挂了电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觉间已经走到了琼林苑，她仰头看着里面林立的老宿舍楼，呵呵笑，什么美国什么异地，不过是花一张飞机票钱，多大事呀！ ☆、第十章 向岚绕着琼林苑转了两圈，又在镜湖边坐了一个小时，还没想好怎么办，邓一帆电话来了。 “妞，下午我开始做展板了，怎么没见你，还来不来？” “今天暂时不去了，纸我已经裁好了，你直接用就行。”向岚语气沉重，“我还有个严肃的问题，需要马上处理。” “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是我和方子都的事。” “怎么了？不是上午还约会吗？又出妖蛾子了？” “他明明就对我有好感，却非得拒绝我，就是因为他不会留在这里工作，要去美国。” “哟，这问题有点严重，异地恋，不安全。” 向岚坚决道，“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问题打败？他以为随便丢个原因出来就能敷衍我，我得告诉他，没门——” “妞，你自己巴着手指算算，你俩三天都还没有呢，你就要不离不弃了？” 她气势汹汹道，“我这是一眼万年。” “那我只有，精神上支持你了。” “谢了，等着喝我庆功酒。” 向岚挂了电话，站起身，活动活动肩骨。手机又响起来，是向垣的电话，她冷哼一声，没接，直到手机铃结束；立刻，又换成了嫂子胡理的电话，她感觉自家哥哥的脑子用在她身上的时候，就仿佛是被猪啃过一般。她狠狠将手机关机，不让任何人再来打扰她。 方子都在B城的行程完成得差不多，返美的机票已出，行李也收拾完毕，只等明日出发。这段时间，他被咳嗽和扁桃体发炎折磨着，日夜不能安寝，连续几天去校医院输液也不见好转。 他捧着水杯喝热水，眼睛环视这小小的公寓一圈，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物品。视线落在书桌的电脑上后，他放下杯子，打开电脑，直接输入了一串网址，一副副精美的图片跳出来。 第19页 向岚的画和她的人一样，精致、娇气又活泼，明显是家境良好备受宠爱的小姑娘，一眼就能看到底，无需费神揣摩，但是看着她笑，就是开心。他凝视着屏幕上细细勾勒的男子面部线条，黑白灰三色构建出良好的空间感，让它的五官栩栩如生，他看了一会儿，快速地将全部图片复制保存。 图片实在太多太大，他在硬盘里单独设置了一个文件夹，重命名输入为“画”，确定后，感觉不妥，重新输入为“向岚的画”。提起她的名字，就略有些不自在，摸出手机调出她发给自己的那张照片，也一起存入了文件夹中。 东西收拾完，下楼吃晚饭。 琼林苑是教工宿舍，住了不少的学生和青教以及家属，工资收入低廉，便做些副业增加收入，所以在靠门的楼栋，不少住一楼的人家会把自己的房子改成杂货店或者小食店。有几家是南方人开的，比较和他的胃口，如果不想去食堂吃的时候，都是就近解决。 他进店，一眼便看到向岚坐在靠墙的位置上，桌上摆了几个空空的啤酒罐子，脸喝得轰轰的，神情迷惘。他停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到她的对面。 “向岚？” 向岚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喝醉了？怎么看见美人儿了？” 方子都哭笑不得，“你怎么在这里？” 她皱下鼻子，娇声道，“本来想来找你，走进来又不知道你住哪一栋。” “可以打电话。” “你会嘲笑我吧？” 方子都看着她脸上第一次出现类似心虚的不自信表情，这滋味很陌生，又很奇怪。 “我不会。” “我绕着琼林苑转了六圈，好想给你打电话。可我又怕打了电话你会讨厌我，坐在这里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向岚说话的时候嘴巴里有淡淡的酒味，结结巴巴，明显要到极限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别喝了，我送你回宿舍。” “我才不回去，我一回去，你就走了？我就等这儿，总能见你一面。” “你认识她？”卷发的女店主从内间走出来，“这就好办了，赶紧把人带走，这都喝一下午，再喝就真醉了。” “认识。” “我不走。”向岚有点耍赖，趴在桌子上，“我要见方子都。” 方子都忙起身道，“我马上带她走。” 女店主看他一眼，转身去柜台摸出一小瓶解酒药，递给他，“酒水、零食和这个解救药，一共一百五，只收现金。” 他摸出钱包付账，道，“谢谢你。” “不客气。对女朋友，要好点，趁这个机会，好好谈。没有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方子都面红耳赤，没法解释了，他摸出钱放在桌子上，在店主虎视眈眈下将向岚挽住。 喝醉了的向岚挺乖，安安静静靠着他走路，也不乱说话了。 “向岚，你宿舍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方子都试着和她沟通。 向岚冲他笑一笑，伸手去抓他口罩，“方子都，你怎么还戴口罩呀？让我看看嘛！” 方子都人长得高，头一偏，她就抓空了，失去平衡，趔趄一下。他摇摇头，将她的身体抓回来，固定在身边，“你别乱抓，会摔的。” “你真好。”她靠着他肩头，有点硬，拍拍道，“怎么这么硬，不舒服！” 还挑剔上了。 “你电话呢？给我，我让你同学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向岚笑嘻嘻，“我要去你那儿，我要和你谈判。” “那我送你去酒店？” “不去。我去了你就要走，我要去你家。” 琼林苑是教工生活区，小区里遛猫遛狗的大爷大妈多，四处乱跑的小孩子也多，两人这样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方子都已经习惯了成为人群的焦点，但还不习惯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围观，只得带着她上楼。 方子都打开门，将她推进去，拉了椅子，让她坐好。 向岚好奇地上下打量，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教工公寓格局，房间进门就是小卫生间，里面一个大通间，靠一面墙是老式木头床，靠另一面墙的是书桌、书架和小衣柜。 房间里收拾得非常清爽，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无奈，道，“喝水吧！” 她接了杯子，道，“是你用过的杯子吗？” “是。” 她仰头喝了大半杯，笑吟吟道，“嗯，有你的味道。” 方子都满头黑线，另找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摸出解酒药，按照说明捡了两颗递过去，“把药也吃了。” 她也不问是什么药，抓过来仰头吞了，又喝下去大半杯热水。 她用力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粉嫩的唇角还挂着水珠，她抬手抹掉，深吸一口气，强调道，“方子都，我要和你谈判。” 方子都抬眼看她，“你现在不清醒。” “我现在再清醒也没有了。”向岚盯着他，“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她垮了脸，“真要走？” 他点头，“机票都买好了。” “就不能留下来吗？”她对手指，委屈道，“既然都回来看了，那证明你对学校里的工作也很满意对不对？” 第20页 “嗯，是挺不错的。” 向岚抬头看他，眼睛晶亮，“所以了，身体原因都是借口对不对？你完全可以留下来啊，等水土服了，就好了。” 方子都头痛，“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留下来嘛！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只要你留下来，工作也有了，女朋友也有了。”她有点心虚，视线游移，不敢看他。 “女朋友？谁？”方子都静了一下，语调有点上扬。 “我呀！”向岚大言不惭地用手指着自己，满脸酡红，眼中满是迷醉。 “别胡说。”他感觉自己面对向岚，气势不足，忍不住将手搭在书桌边缘。 她嘿嘿一笑，将椅子挪到方子都身边，头硬靠到他肩膀上，双手圈着他的胳膊，“子都，你要是不留下来，那回了美国，也得等着我。” 向岚的身体温软，发丝里带着香气，他伸手去拨她的胳膊，她却死死缠上，可怜兮兮道，“别扯我，我头晕——” “头晕就回去休息。”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向岚眼圈发红，眼泪欲掉不掉。 “什么？” “就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国内，要么去美国但是要等着我。”向岚瞧着他，委屈道，“你明明就喜欢我。” 方子都有些尴尬，别开头，“你不要乱讲，我没有——”喜欢你。 后三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讲不出来了。 向岚脑袋晕晕的，但人却不迷糊，听见方子都这样讲话，心里马上就乐开花了。她靠着他，双手放开他的胳膊，圈着他的腰，还极不规矩地探入他的衣衫内。 她的手蛇一样地滑入他的衣衫里，钻入他的卫衣，触摸到了他光滑的肌肤。他的腰很硬，腰后有一个明显的凹槽，两侧人鱼线分明。她的贪婪，让她的手，一点点，反复摩挲那一处肌肉。 方子都喘息，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腰间抽出来，看也不敢看她，神色慌张。 向岚轻笑一声，伸手去摸他口罩下尖尖的下巴，真是好看呀。 “你别这样——”方子都为难，抓住她的手。 “哪样呀？”他越窘迫，她就越想要逗弄他。 她又伸手去扯他的面罩，酒实在是一个好东西呀！ ☆、第十一章 方子都背光而坐，向岚看不太清楚他的眼睛，但是手已经抓住了口罩的绳索。 他深吸一口气，按住她的手。 “怎么了？”向岚迷迷糊糊趴在她怀里，撒娇道，“让人家看看嘛！总要知道自己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你喜欢我什么？眼睛？还是长得像你的画？” 她仰头对着他，脑子已经在一片浆糊的边缘，她揉揉眼睛，想要将他看得更清楚，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人家想要抱抱你，亲亲你——”说完抽出被他控制的手，一把揭开黑色的口罩。 向岚没有看得太清楚，可是，在她放大的瞳孔里，她真的看见了一张和美人儿一模一样的脸。 她整个人处在懵逼的状态，这波冲击连带酒精的效果，直接让她的脑子停摆，失去全部的功能。 这个男人，凤目修眉，淡雅得仿佛迷蒙的星光，细致的肌肤，红唇轻启，他就这么注视着她，眼中带着安宁和探究。对于美人儿的长相，邓一帆曾经用过妖孽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美到了极致便生了妖。向岚从来不想要把这个字眼用在他身上，可如今，这个长相和美人几无二致的方子都，他就这么看着她，仿佛一只初生的妖魅，纯净的目光里，满满的诱惑。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她一动不能动，而他也只轻轻拍拍她的脸，仿佛是怕将她弄痛，“向岚，吓到了？” “不！”向岚大叫出声。 方子都怔了一下，手搭在她肩膀上。 “难道是我真的喝醉了？”向岚傻傻笑着伸手，用力去捏他的脸，长舒一口气，“果然是喝醉了的幻觉，我一点也不痛！” 方子都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又细又软，忍不住也掐一下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 “嘶——”向岚痛了，瞪着眼睛看他，“干嘛掐我？” “你刚才掐我的呢？”方子都指指脸上的掐痕，“力气还不小。这下，不是幻觉吧？” “你竟然是真人？”向岚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不相信一般，她抬手就着自己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立刻痛得尖叫出来。 方子都被她逗笑了，这一笑，落在这个窗口的夕阳，顿时黯淡。 “你，你，你——真来啦！”向岚又要说不清楚话了，这个冲击太大，得缓缓，她抱着头，发出低沉的尖叫。 天呀，她遇到了什么？ 她遭遇了一个和她美人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她在这个少年面前肆无忌惮地倾诉对美人儿的爱，她甚至非常热情主动地把自己对美人儿全部上不得台面的意|淫送给少年看。她还胆大包天地摸他的腰，对了，她强迫他做了她的男朋友。 向岚呻|吟，好想去死一死。 方子都单手撑在书桌上，让两人相向，一束光从中间穿过，斜斜落在地板上，他就那么看着她，直到她整个人如坠梦中。 向岚被这样的方子都撩得脸颊通红，温度指数报表，脑子里警报不断响，她感觉太烦了，关掉身体里的警报系统，继续看着他笑。 第21页 方子都冲她伸出自己的手，她疑惑地看他，他干脆拉起她的手。 向岚彻底压不住自己了，她想要把他捏在手心里，随意把玩欺负，或者，干脆吞入肚腹。她吞了吞口水，红唇如火，恍恍惚惚站起身，双手捧着他的脸。 他无辜地看着她，她低头，双手勾着他的颈项，软软地亲了上去。他的口感太好，嘴唇又软又Q，唇间的气息非常清新。 两人亲了一回，退开，她的额头顶着他的额，看他白肤下的层层红晕，“你脸红了呀——” 方子都短促地笑了一下，有点不自在。 她看着他的眼睛，“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只看见你的眼睛。” “所以你去服务台查了我的名字？” 向岚调皮一笑，“你想到了？” “当时就想到了。” “不是我去查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卡座，网管小哥主动告诉我你的名字——”她耸肩，有点委屈，“最开始，只想要获得你的帮助而已。你冷冷地对我说，不要强行搭讪。方子都，我是在搭讪吗？” “后来我主动去找你了。”方子都看她粉嫩的嘴唇张合，忍不住躬身亲了一口，又软又嫩，比最滑顺的豆腐还要脆弱的口感。 向岚惊讶地半张着唇，“方子都，你亲我了？” 方子都别开脸，脸红透了。 她抓住他的衣领，“方子都，你亲我了？” “是，我——” “哈哈！”向岚一下坐到他怀里，满身醉人的酒气，她迷迷糊糊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居然还用要回美国这么差劲的借口拒绝。” “你还批评我的画！”向岚又更委屈了。 “你画里全都是我。”方子都简直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 “不——”向岚眨眼，否定道，“我画的不是你，那是我的美。” 他抬起她的下巴，双唇印上去，贴着她的唇道，“是什么，嗯？” 向岚紧紧地抱住他，被他嗯的那一声尾音勾得不行了，她亲着他的耳垂，“可是，你已经超越它了。”她摸索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方子都，它在跳，只为你。” 方子都手下是柔软的胸脯，他脸赤红，手不敢动，可醉酒状态的向岚根本不在意，她去拉扯他的衣服。 “你别这样——”他手忙脚乱，又怕她摔倒，又怕自己被她扒光，“你这流氓习气，哪里学的呢？” “我要抱着你。”向岚不管不顾，将他外套拉下来，去扯他的皮带。 方子都想要双手捂住裤腰，狼狈极了，红潮从脸蔓延到颈项，他说话声音都在发抖，“向岚，你喝醉了，你喝醉了。” “那你陪我睡，我头晕死了。”向岚得寸进尺，翻身坐到木床上，抱着他不撒手，“你别想跑了。” “我不跑，你先松手。” 向岚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放开手，扑倒在枕头上。 方子都松了一口气，整整衣衫，小心翼翼坐到床边，祈祷她赶紧睡着。 她侧头看着他，心满意足，伸手抓着他的手，摇晃着，“方子都——” “嗯！” “方子都——” “嗯！” “哈哈，方子都——” 方子都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别叫了。” 向岚转身，双手吊着他的颈项，一用力，他整个人趴在她身上了。他慌张极了，手足无措，身下温香软玉，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滋味。 方子都外套半开，双唇艳红，凤目迷蒙，说不出的妖魅诱惑。 向岚被勾得全身发热，双手滑上他的腰，终于触碰到了纠缠至她梦中的妖物。 两人视线交缠，缓缓接近。 方子都双手卡在她的腰上，向岚口干舌燥地看着，他白净的皮肤下透出艳丽的虹彩，眼里有强作的镇定，但红透了的耳廓出卖了他。她舔了一下唇，假装老练，翻身骑坐在他身上，手抚过他的裤腰，捏了捏，沉沉地笑。 他整个人仿佛着火了一般，再不拒绝。 衣衫褪去，他缠着她，从她的额头亲道嘴巴，从颈项舔到小腹，特别迷恋她高耸的胸部。向岚只觉得身体被抚摸过的地方都像过了电一样，她也更加贪婪地啃着他的身体，他漂亮的眼睛，他精致的耳垂，他那迷人的锁骨以及腰上细细的肌肉痕迹，还有他身上清爽的柠檬香味。 她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去磨蹭他的下半身。 向岚喜欢这种感觉，潮湿的，温暖的，生涩但是冲动。 “是——”方子都的声音在颤抖，太过于滑腻，无门可叩，“这里吗？” “大概吧！”晕头胀脑，敷衍着回答。 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你也不知道？”两人回过神来，同时发问，盯着对方红艳艳的脸。 向岚懊恼，方子都失悔。 向岚刚尝到了□□的滋味，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眼前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就这样停下来，不人道。 两人对看一眼，达成了继续的共识。 “是这里吗？” “不是——” “你不要乱动，太滑了——” “你没找对地方，错了错了！” “我摸过了，就是这里。” “叉，我抓着你的手，是这里。记住了吗，这次要对准——” 第22页 “天，你别动——” “痛！” 向岚撑起上半身，“为什么会痛？” 方子都卡进去一个头部，羞得满身通红，死死按住她的盆骨，不让她乱扭，“当然会痛！” “不行不行，我受不了——” “真的很痛？”方子都犹豫。 “你不痛？”向岚不相信道。 “有一点——” “不公平！”向岚蹬腿，“你出去！” “不行了！”方子都被她磨蹭得受不了，“你别动了，我忍不住。” “啊——”向岚用力推开他，“不要了，我不要做了！” “那我怎么办？”方子都低头，看着自己。 向岚怯生生抬头，正面对上滑出来的粉粉的小美人儿，不敢说话。 方子都复又趴上去，抚摸她的胸腹，使她放松，“向岚，我就在外面蹭蹭，我不进去。” “真的？” “我发誓！”方子都的眼睛充满的纯真，“我从来不说谎话。” “那你不准进去——”毕竟，最开始的时候，是舒服的。 “我保证！” 向岚斜靠在软垫上，放松自己的腰臀，着迷地看着他的脸。他很美，随便一个微笑都足以引起她全身的颤栗，而当他满脸迷醉地压着她，当他的身体在她的身体上舒展，他的腰因为用力而显出八块腹肌，前所未有的情潮翻涌。 方子都俯在她身上，身体紧绷成优美的弓形，他死死压着她，身体颤栗着，炙热的液体飞溅。 小小的房间里，只余两人的喘息，向岚瘫倒在软垫上，一动不能动。 她的鼻间满是三月槐花浓浓的香气，方子都侧躺在她身边，呼吸灼热，她想，这真是个好梦啊。 ☆、第十二章 向岚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不仅见到了方子都的真颜，而且他果然和她的美人儿一模一样，她抱了他，亲了他，还和他翻来覆去这样那样。 她梦见他和自己说话，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她沉浸在幸福中，一句也没记得；她更梦见他用热毛巾给自己擦脸和身体，还不厌其烦地喂她喝水；印象最深刻的是，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小腹坠胀，翻身想要起床却滚到了床下，然后，她被抱起来，她含糊地喊腿痛，说要上厕所，然后她就坐在了马桶上。她看见了灯光下的美人儿，一边笑嘻嘻站起来穿裤子，一边伸手去捏他的脸，还说着，“呀，你真跑我梦里来了啊！” 梦中的美人儿对她笑着，头顶的灯越来越亮，最终幻化成了挂在天上的太阳，阳光晒在床铺上。 她在馨香中醒来，伸了个懒腰，睁眼却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在她家里，也不是在宿舍。 翻身坐起来，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外套挂在床边的凳子上，她伸手抓了衣服，心中惶惶然，记忆才慢慢回来。 向岚瞪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火烧屁股一样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翻看，果然见自己颈项、胸脯和大腿上，满满的红点吻痕，腰腿有些酸痛，腿间有清凉的感觉，但是身体内部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她捂住脸，“天啊——” 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她在最困难的时候遇上了和自己美人儿一样的方子都，伤心了喝醉了就搞定一个男朋友，并且两个人就这样约定了未来，甚至发生了一些超友谊的事情。她果然是没有被老天爷抛弃，她还被眷顾着！ 她尖叫一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浇脸，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方子都呢？ 这个老公寓很小，一眼望到底，她起床折腾了几分钟，没听见任何的声音。 回到房间里，四面空荡荡，她看见了书桌上的一张A4白纸。 “向岚，我是今天早晨九点的飞机，起床的时候你还在睡，所以没有叫醒你。这间公寓是朋友帮忙租借，暂定了半年时限，后续可能会有人来入住。我将钥匙放在门后的置物箱内，你锁门后，将它放在门外的信报箱就可以了。 关于未来，请你不要轻易做决定，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慢慢计划。” 几排龙飞凤舞的字，落款方子都，还留了几个电话号码和不同的邮箱。 她握紧了字条，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的暂时离开，也就不那么令人悲伤了。 向岚穿上外套，梳洗的时候发现方子都还给她留了新毛巾和牙刷，体贴到了极点，最后她吸了一口空气里残留的方子都的味道，锁门离开。走到琼林苑一栋的时候，她跑去小卖店买早餐，依然是那个店主姐姐在守店，见了她，懒洋洋道，“怎么样，搞定了？一大早见你男人拖着箱子走了，还给我说了谢谢。” 她冲她比了一个OK，“搞定！” 店主姐姐冲她支了一下下巴，道，“眼光不错，是个很帅的男人哦。” 她得意，拿了面包和牛奶，“姐姐，我是向岚，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米娅吧！” 向岚一路啃着面包往宿舍走，从书包摸出手机打开，一开机，无数短信和电话叮叮当当进来。大部分是向垣的，小部分是嫂子胡理的，还有几个邓一帆的，甚至有李行达和王润秋发的短信，最后，居然有方子都的两条短信。她觉得很有意思了，什么时候，她居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第一个点开方子都的短信，一条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上飞机了，再联系”；另一条则含糊了许多，他讲，“虽然没有成功，但我还是帮你清理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去买点药吃”，最后，他进行了道歉。 第23页 她心里甜滋滋地，对他的印象开始具体起来，由美貌而开始的好感，落地了。她想了一下，现在是安全期，两人最多只能算是有接触，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放开了不管它。 第二个，回了邓一帆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来了。 “妞，你可终于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了？”向岚看这明媚春光，吸一口奶啃一口面包，心情好到爆炸。 “天都要翻过来了！”邓一帆在电话里吼，“先是你哥打电话给我，说你的电话关机了，他要找你，我告诉他你不在宿舍，他不相信。我亲自带你嫂子上来看了，他才不甘不愿走了，交待我只要你一旦联系，马上通知他们。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晚上没回宿舍，去哪儿浪荡了？” “也没去哪儿呀！”这是她一点点小秘密，不想和人分享。 “后来，李行达也打电话来问你的事情了。” “嗯，我看到了，他也给我电话了。” “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呀！”向岚很无力地将自家大哥干的戳事原原本本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很无聊的。” “哦——”邓一帆长长拉出一声，最后正色道，“妞，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情，还有更严重的。” “你别吓我啊，我正在吃早饭呢，噎着了。” “真的，不开玩笑。”邓一帆难得正经，“昨儿晚上，你的图楼被人更新了，有个新注册的小号把你给人肉出来了，指明你向岚，就是图楼的楼主。并且，你潜伏在学生会，四年如一日地偷窥着李行达，记录他的一言一行，意|淫和他发生各种爱情故事。” 向岚拿在手里的面包差点被掉下地，“什么？” “这只是刚开始，还有后续。” 她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面包，道，“还有什么？” “你站好了，先找颗树扶稳当了。” “你真搞笑——” “听好了啊，有围观者来楼里爆料，昨天中午，你、王润秋和李行达，在桃源餐厅门口，发生了惨烈的二女争一夫的事故。” “我的个天——” “有图有真相，你可以去图楼看，十分精彩。” “还有吗？”向岚消化了一会儿才接受着这一波强大的冲击，“应该不止这些吧？” “最终的结果是，任性女向岚败北，王润秋凭借才情和美貌大获全胜，李行达抱得美人归。” “我去——” “配图是两人脉脉含情对望，而你，却是背着书包远走，背影一看就可怜极了，非常符合一个不被待见强行插|入人家二人世界的小三形象。” 向岚把面包纸和牛奶盒揉皱了丢垃圾桶里，半晌没有从群众们清奇的脑洞中回过神来。 她闭眼，头痛，呻|吟道，“所以，除了第一重我被人肉，还有第二重二女争夫之？” “当然，所以说这是连续剧呀！整个论坛差点都要爆掉了好吗？你那个图楼，瞬间涌入了数千的新人马甲，盛况空前啊！你知道吗？你红了呀！” “别一惊一乍了，快点说事！”向岚感觉自己已经能够承受任何打击了。 “嗯，所以，你变成了追求暗恋不成，强势明抢民男的恶毒富家女。李行达是洁身自好的男美人，而他和王润秋，已经是情比金坚的校园情侣强档了。” “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比我写的剧本还要一波三折——” 向岚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怎么不着急？” 她嘻嘻一笑，“因为我这里还有一折，可以补足你那里的第三折呀！” “什么？” “现在，方子都是我男朋友啦！” “妞——”邓一帆在电话疯掉了，她尖叫着，“你是怎么办到的？” 向岚在铺满方砖的路上蹦跳前行，“我就这样那样，他就屈服了呀！总之，我们已经约好了，不管是他回来还是我过去美国，都可以谈。开不开心？够不够波折？哈哈，有他在，网络上的流言，都是浮云啊浮云！” “我|操，你可真能搞呀！” “我是很有行动力的。”向岚觉得这个世界太可爱了，有得必有失，既然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这些细枝末节，就不计较啦，“所以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做毕设和展板，我家子都建议我可以先做展板开阔思路，所以，我要去后勤办公室用功咯。” “我马上去找你。” “嗯！我觉得我现在，灵感如泉涌啊。什么毕设，什么展板主题画啊，通通都是小意思。” 向岚不想让网络糟糕的攻击影响自己的心情，调头去了后勤办公室，至于向垣那边，随他去吧！结果，人还没到办公室，嫂子的电话就到了。 “岚岚啊！”胡理在电话里亲热道，“你电话终于通了，心情好点没？” 向岚嗯了一声，“嫂子，我哥不敢打电话来？” “他被你吓都吓死了，一晚上没睡着。活该——” “就是，嫂子你好好教训教训他，办的都是什么事呀！他下次要再这样，就不是关机一晚上了，我离家出走好了！” “行了，我也说过他了。不过，好像是你们学校一个姓李的同学和他联系的，仿佛是说发生了点什么麻烦的事情，想要和你谈一谈。你哥这才发现你关机了，着急，怕你想不开。” 第24页 “哦！我没事，好着呢！嫂子，你放心吧。” “好，周末要回家吗？” “不了，我得留学校做设计，小舅烦死人了。” 向岚挂了电话，挑眉，李行达打电话给她哥？这就有点奇怪了。她摸出手机，翻出李行达没看的短信，很简短，“开机请联系。”她又翻出王润秋的短信，一如既往的酸，她道，“向岚，你的真面目被曝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呵呵一笑，一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抬头看，却见李行达挡在后勤办公室门口，皱着眉头很不赞同的看着她。 ☆、第十三章 “会长？”向岚退后一步，捂住额头，好硬的肌肉，“你怎么在这儿？” 李行达鼻端满是她身上的香气，一丝丝浅浅的柠檬味儿，他低头，“来找你的。” 她推门走进办公室，看见靠墙的展板，有一块已经完成了大半，看来邓一帆的速度很不错，“有什么事情吗？”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向岚皮肤白里透红，眼仁儿乌黑发亮，精神勃发，心情很好的样子。 “挺好的呀！”她解下书包放在办公桌上，环视室内，跑到墙角看了一下，想要找到昨天胡乱丢掉的画稿。 李行达靠在办公桌上，视线跟着她走，见她在墙角检查了一会儿，又跑去翻垃圾桶，道，“你找什么？” “画，我昨天丢掉的一张画。” 办公室没有专门打扫的阿姨，成员轮值，自行负责清理。 “应该不在了。”李行达道，“昨天下午一帆和润秋在这里忙了很久，之后将垃圾送到外面公共大垃圾桶里了。” “啊——”向岚有些失望。 “什么画？很重要吗？” “还好吧，算是我毕设的初稿。” 李行达眉头皱起来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 向岚目瞪口呆看着他跑出去，办公室外面的路口有一个大的铁桶垃圾箱，每天早晚两次会有专门的环卫工人来收集，如果时间赶在他们到之前，确实是能找回来。她丢开手上的东西，跟着跑出去，却见他从铁桶里拖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半蹲在地上仔细翻捡。 “会长，不要找了吧？我重新再画一个初稿就好了——”向岚站在他身后，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呀！” “毕设很重要，灵感丢了就没了。”李行达展开一个个纸团放在一边，“你看看，有没有。” 向岚皱着眉，偏头看那些废弃的纸张，幸而这附近都是办公性质的建筑，垃圾桶里多的是废纸团和各种包装纸，没有腐败的食物，不然，真是太不雅观了。她蹲在他身边，捡了一根树枝去拨弄那些纸，“都不是啊。” 李行达将纸片全部分拣出来，被她一一否定之后，又去拉另一个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向岚无法，只得用两张略干净的纸将自己的手包起来，把满地垃圾重新归位。 “会长，我重新画就好了，没有必要的。”向岚阻止道，“而且，我现在又有了更好的想法，本来就会重新画。”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找？” “因为我习惯把自己的画都收集起来。” “那就是了。你站一边去，我帮你找，别碍事。” 冷说脸说这样的话，真是不解风情，怪不得王润秋递了四年的眼波都没效果。 向岚看他蹲在地上，表情认真，显然不像客气的样子，自己不能站一边干看着，蹲过去，道，“会长，昨天你和我哥谈什么了？” 李行达看她一眼，“没什么。” “我哥这个人有点渣，你千万别上他的套呀。”向岚受了人家的好处，立刻出卖自家大哥。 “没事，他只是很关心你。”他低头，将纸团一一分出来，“向总道歉很诚恳，而且对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会长，对不起。” “你昨天已经道歉过了，今天还道歉，难道我在你心里是个小气鬼？”李行达难得开起了玩笑。 “当然不是。”向岚立刻否定，又道，“早晨和一帆打电话，她说你昨天找我是因为有什么事情。会长，什么事？” 他看一眼向岚，犹豫了一会儿，道，“关于王润秋的事情。” “她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向岚笑吟吟，道，“她昨天有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但没具体说是什么事情。” “如果后面她再和你联系，请你不要接受她的任何请求。” “你总得告诉我呀！” 李行达叹一口气，“昨天晚上，一帆写完字回宿舍后，她说她手腕的恢复情况比较好，向我提出来要重新参与到做展板的工作，特别是，主题画。” 向岚气笑了，“一帆知道吗？” 他头痛，“一帆平时看起来好说话，但是个爆碳的性子，我还真有点不敢和她讲。你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说话没分寸，但关键时候却不会犯大错，所以先找你商量。” “没门。”向岚起身，展开一个个纸团，“会长，咱们事前讲好了的，只对你负责，中间不要有别的人来唧唧歪歪。男子汉，一口唾沫一个钉，不能说话不算话，对不对？” “当然。”他道，“昨天晚上我就拒绝她了，但我不保证她会不会私下找你们。如果，她去找你们了，你拉着一帆点，不要和她正面冲突。不然——” 第25页 “不然，吃亏的还是我们。”向岚扭曲着脸，“天呀，她这个别扭劲啊，真是服了。” 李行达低头，将除纸团外的垃圾塞回垃圾桶，又不嫌脏地把各种碎纸片拼接好，从这些方面看，他人品值很高。 “昨天，她不该找你吵，我代他她向你道歉吧。你也别生气，家人会担心——” 向岚眼睛眨了几下，原来两个人已经进展到可以互相代表的程度了，她很想问问更具体的八卦，但是两人泛泛之交，不好问啊！ “是这个吗？”他拎起一张碎纸片问向岚，纸片上大片炭笔画出来的阴影和男性颌骨线条。 向岚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没说话，也顾不得脏污，一把接了纸片，叹一口气，点头道，“是。” 李行达有些可惜，又翻出几张来，两人在一块干净的地面上将纸片铺平，他道，“被弄坏了。” 她不说话，半晌道，“我扔的时候只是揉了揉，没撕的。” 他起身，将垃圾袋塞回桶子里，“回去拼好吧。” 向岚咬唇，连忙将纸片收起来。画已经被破坏，人物线条扭曲，但是某些侧面的角度看，确实和李行达有点像，她可不想当着李行达的面讨论这个问题，只是低头不说话。 “你们在干什么？” 向岚扭头，王润秋双手撑着书包带子站在一边，满脸被打击的表情；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学生会成员，会计徐娜，也是她的好朋友。 李行达拍拍手上的灰尘，“向岚的画丢了，我帮她找一找。” 王润秋充满怀疑地看看向岚，再看看李行达，没说话，但脸却沉了下去。 “什么画，给看看呀！”徐娜一脸好奇，见向岚慢慢将纸片合拢，伸手想要去拿，“这么珍贵，还要从垃圾桶里给翻回来？” “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一些草稿。”向岚晃开手，“已经碎了，不能再打开了，我要拿回去补补。” “会长看了吗？是什么画？”徐娜仰头看李行达，“一帆一直说向岚画得好，但平时也只看她在展板上涂涂抹抹，正经画没人见过呢。” “没看仔细。”李行达答道，“我不懂艺术，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 “我正经也不是画画的。”向岚皱一下鼻子，“干的是美术里的体力活，特别没有想象空间的雕塑，我是苦力来的。” “就你最会开玩笑。”徐娜亲热地站到向岚身边，趁她不注意，一把抽了她手里的纸片。 向岚一时不察，又怕将纸片弄得更碎了，只得放开手，道，“徐娜，你别弄了——” 徐娜笑吟吟道，“看看嘛，也没啥。” 她凑到王润秋身边，将纸片拼了拼，表情有点变化。 向岚沉着脸看看她和王润秋，再看看站一边有点不耐烦的李行达，冷哼了一声。 “唉——”徐娜招呼道，“向岚，你这画，怎么那么像会长呀？” 王润秋瞄了两眼，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李行达也忍不住扭头来看。 “会长，你给她做模特呢？”徐娜笑吟吟道，“难得啊，这可是咱们学生会的大事，得让大家都来看看嘛。” “没有的事。”李行达看向岚的表情变了，笑意全消，眼睛里还有点锐气，“走吧，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说事。” 向岚淡淡道，“不用进去了，就在外面说，清楚，敞亮。反正，这也正是你们的意思，满足你们。” 王润秋看她一副镇定的样子，轻言细语道，“你生气了？徐娜也是好玩，大家同学，看看画也没什么吧？你不要这么小气。” “就是啊！”徐娜努力去拼画，“你把会长画得真好看。” “你们认为我画的是会长？”向岚好笑道，“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呢？”王润秋今天很沉得住气，淡淡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你和会长熟，画他也很正常。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李行达也觉出不对来了，徐娜和王润秋，来者不善。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向岚，试图阻止双方争辩，但显然，在这个事情上，他即使是学生会长，也失去了权威，没人鸟他。 “不是真实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向岚盯着王润秋，“也挺难为你的，好不容易从墙角里翻出我的一张废画，以为是抓到证据了？” 王润秋脸色不变，“你什么意思？” “这个画，我揉成一团丢办公室墙角里，今天早晨来就变成这样的碎纸片躺在垃圾桶里。要说收拾垃圾的人和纸团过不去，非得毁尸灭迹，那就太奇怪了。”向岚手伸向徐娜，“徐娜，这个事情和你无关，你把画还我。” 徐娜看看向岚，再看看王润秋，有点迟疑。 李行达上前，从她手里拿了纸片，还给向岚，道，“向岚，你的东西，你收好。” “向岚，你说清楚。”王润秋看不得李行达对向岚亲切，道，“你说那个话，是怀疑我撕画了？” “你怎么听的，就怎么理解呗。反正，你从来也听不懂人话——” 王润秋气得浑身发抖，道，“向岚，你没有证据，最好不要乱说话！” ☆、第十四章 “证据是什么？”向岚笑一笑，“我学你啊，信口开河。” “正好会长也在，咱们就当着他的面好好掰扯清楚。”向岚说话不快不慢，她紧盯着王润秋，给了她巨大的压力，“请你说一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的为会长打抱不平。你怎么会觉得，我连自己画的是谁，都不知道呢？” 第26页 王润秋气得满脸通红，在她眼中，向岚气焰嚣张可恶到了极点 李行达皱眉，他沉着眼睛看王润秋，最后落在向岚脸上，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徐娜知道李行达真的不高兴了，忙道，“咱们今天来也不是为这个事情的，刚才算我不对，我不应该去抢向岚的画。毕竟，那是她私人的物品——” “不，必须说清楚。”向岚转头看李行达，“会长，原谅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度，谣言的源头就是这种无端的猜测。” “所以，王润秋，我到底干了什么天理不赦的事情了？”向岚看她低垂着头，脸色变幻。 徐娜站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呀，向岚，都是我不好，你就别纠着润秋一句无心的话不放了。我错了好不好？”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一次的事情，就不想再解释第二次。”向岚认真道，“如果你还要继续在我面前这样说话，我不会再对你客气。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要好好珍惜——” 李行达揉揉眉头，“徐娜，你先带润秋去散步，我等会再去找你们。” 徐娜笑，“没必要的，润秋只是无心之失。对了，今天她来，就是想看看展板的进度。她昨天也说了，特别担心会来不及，如果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别客气呀！” 向岚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再斜眼看了一下李行达，一声不吭进了会议室。 向岚找了张废报纸把碎画包起来塞书包里，侧头看李行达很强势地拉着王润秋地手腕往办公室后面的小树林去了。她笑了一下，这个李行达，私下里很有些霸道总裁的气质嘛。 她环视周围，摸了一张裁好的白纸，拿出画笔来，靠坐在窗台边，开始弄展板的主题画初稿。 “向岚——”徐娜小心翼翼。 向岚侧头看她一眼，她马上也靠到窗台边，道，“你生气了？” “没有。” “那就好。”徐娜笑了，“他们小两口去外面谈去了，我不能当灯泡，就来找你玩。你在弄什么？” “展板的初稿。”向岚面无表情。 “你画得真好。”徐娜看她灵活的笔尖在纸面上画出流畅的线条，双手撑在窗台上，“每次看你和一帆弄这些，都会觉得很神奇。” 向岚抬头，冲她笑一笑。 “其实吧，这个事情，润秋心里也很难过。”徐娜观察着她的表情，“会长申上了好几个学校，润秋还没收到回复，她担心一起去不了美国，正是难过的时候。” 居然还真的要跨洋追夫啊，勇气可嘉，她道，“我精神上支持她。” “会长长得帅，又是学霸，人品又好，又有能力，喜欢他的女生太多了。谁要是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心里都不实在——”她叹一口气，“前几天两人好像就有点闹不开心了，润秋的手伤了。会长以为她是故意给出难题，转身就找了你和一帆来出展板。当然，这个事情和你们没关系，但是润秋心里就觉得很憋屈——” “哦，所以她现在想带伤上阵？”向岚活动着手腕，“我就莫名其妙成了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也不是。”徐娜看她挺好说话的，亲热道，“你大度点，别和她计较了，谈恋爱的女人，都是神经病呢？” 向岚放下笔，正眼看着徐娜，挺有意思道，“徐娜，你真有意思。王润秋要出国要谈恋爱，是她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咱们俩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吵架也好有分歧也好，反正都要毕业了，指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所以，我原谅不原谅，计较不计较，有那么重要吗？” 徐娜有点尴尬，“我这不是，不想大家在最后的时间里，搞得不愉快。” “我巴不得她不要原谅我，看见我就绕道，千万别和我说话，让我安安静静高高兴兴过完最后这段时间。你去帮我劝劝她吧，一定要恨我，千万不要原谅。”向岚笑嘻嘻，“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和你讲老实话，你不会觉得我不近人情吧？” “怎么会？”她笑一笑，半晌，道，“向岚，你昨天晚上没上网？” 向岚摇头，“没有的。” “你最好上网看看。”她保守道，“本来不想要影响你的心情，但是，都是同学，我不想你——” “谢谢，你真好心。” “不客气。” 邓一帆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向岚已经完成了一张潦草的图，徐娜趴在办公桌上和她讨论是不是符合主题，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想象中的火山喷发没发生。 “妞，怎么样？” 向岚看着气喘吁吁的邓一帆，道，“会长和王润秋在外面谈话，你没瞧见？” “没呢！”邓一帆大大咧咧瘫倒在椅子上，对徐娜道，“财神爷，你也在？” 徐娜笑笑，“润秋心情不好，我陪她来的。” 邓一帆冲她举起大拇指，道，“我和妞今天就要开始赶工了，你们一个个来，挺打扰的。要不，就都散了吧？” 向岚冲她笑，正合她心意。 徐娜有些为难，看向岚没有帮忙的意思，道，“润秋还是想画画的，现在正在和会长说这个事情呢。” 向岚闷笑，这下李行达可不能怪她不帮忙了。 “你说什么？”邓一帆怪叫，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她想画画？她不是手伤了动不了？怎么咱家妞一上场，她就好了？她是拿咱们学生会的事情，当成是她自家小院了？随便和李行达打情骂俏，撒娇呢？逗我玩儿呢？” 第27页 李行达正好走进来，听了这一长串，脸色铁青。 “一帆——”他道，“你别激动，也别乱说话。” “我不激动啊，我现在挺清醒的。”她拍桌子，“早前就说了，要我和妞来干这个事情，少来唧唧歪歪那一套。等我们都开始了，突然说自己可以画了，耍我玩呢？” “润秋只是有这个想法，我还没同意。”李行达看着向岚，有点求助的意思，她假装没看见，扭头看窗外的槐花。 “呵呵，你嘴巴里一向说得好听，公私分明。真是屁呀，可不就搞成了自家的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邓一帆气急了，抓起书包，“妞，咱们走，别干了。” 向岚不着急，幽幽|道，“邓一帆，你个大傻瓜，人家想要，你就生气跑走，这不是拱手让人吗？你可别让人如意了，还要笑你傻蛋。” 徐娜尴尬道，“只是帮忙——” “我的画，自己就可以做完，不要人帮忙的。”向岚不轻不重道，“这个事情，会长交给我办的，我答应了。女生也是一诺千金，谁别想来找借口让我成为失信的人，所以，这个画，我画定了。谁来劝，都不好使。” 邓一帆笑，冲李行达道，“会长，得了，这展板，你就别操心了。” 李行达点头，又头痛道，“邓一帆，你能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别这样随便拍桌子成吗？还有，以后别老是嚷嚷我和王润秋，影响不好。” “怎么影响不好了？你们不就是那么回事吗？”邓一帆咧嘴笑，“真事还怕人讲？” “不是真的，好吗？”李行达也有点发脾气了，“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徐娜有点尴尬，看看向岚，向岚无所谓，冲她笑一笑。 “我管你和她什么关系，总之别来打扰我们。”邓一帆道，“不然，到时候展板完不成，别赖我们身上。” “行了，我知道。”李行达侧头对徐娜道，“徐娜，她在外面，你还是先带她回去，展板的事情，就暂时不需要她帮忙了。” 徐娜点头，表情有点失望，道，“好吧，我去安慰安慰她。” 待人走干净后，她扑到向岚身边，满脸八卦好奇，“妞，快点，给我讲讲那个方子都的事情。” 向岚“嘿嘿”一笑，兴高采烈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画本，点着上面一张以前的美人头像给她看，“你看，这是什么？” “你画的美人儿呀！” “要是我讲方子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你信不信？” 邓一帆唇微张，说不出话来，只摇头。 向岚猖狂地叉腰狂笑，“我就知道你不信。他昨儿给我讲了要回美国，所以不能接受我。我不死心，使了点小计策，他就把我带他住的地方去了。” “啊——” “我喝醉了嘛，就去揭他口罩。”向岚笑得红脸，双手捂住下巴，“当场人就疯了，好吗？” “我不信，你这个开头太小言了。有没有照片？” 向岚摇头，“没呢！” “除非他站在我面前——” 向岚又笑，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字条，“他还给我留了这个。” 邓一帆马上抢过去看，看完，满脸嫉妒，双手去掐她脖子，“妞，你太幸运了。” 一个人攻击，一个人抵抗，拉拉扯扯就把外套给剥了，露出向岚颈项上的斑斑红点。 邓一帆指着她，“啊——” “你今天就只会尖叫了？”向岚若无其事的拉好衣服，理理衣领，“有什么奇怪的呢，现在，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她慢条斯理掏出手机，调出方子都的短信给她看，“你看这个。” 邓一帆看完，眨眨眼，不解道，“什么叫做，没成功” 向岚暧|昧地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太强了，这三两下就把人往床上带的风格，从哪儿学的呢？” 她拿回手机，丢回书包里，捋捋耳边的短发，露出光洁的面庞来，语重心长道，“人之初，性本善啊。人类最初，性|爱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呀。” ☆、第十五章 向岚翻出一个压箱底的皮夹，将方子都给她的两个纸条压平后，珍惜地放了进去。邓一帆对着那个名牌皮夹吐槽，那奢侈的玩意丢箱子里两年不见天日，现在最大的作用居然是用来装信物，真是暴殄天物。 忙完这一切后，她略微感觉空虚，半躺在床铺上，拿出手机来看他留给自己的两条短信，很遗憾昨天自己酒喝得太多，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亲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身体上被他留下的印记已经开始慢慢散了，可是她心里对他的想念却又更多起来，估摸着飞机落地的时间还早，翻身起床，开电脑。 徐娜“好心”专门提醒了她，她虽然自觉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压抑不住好奇心，还是要上网去看看，人的想象力，究竟能跑多远。 一登入校园网，向岚就被吓到了，她那个一直不温不火的图楼，居然直接飘在了首页上。她给自己心理建设了一会儿，点入进去，只瞄了几眼，就被其中的火爆气给淹没了。 从她的真实身份被爆料开始后，整个楼里的围观众分成了好几拨。 一拨是她的小天使，一如既往的相信她，陈述跟帖三年多来陪伴LZ度过许多次的创作难关，她们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作品会是变态的意|淫； 第28页 一拨是正义的路人，对人肉这个行为相当反感，认为暴露向岚的真实信息是不道德的行为，@管理员，要求删楼； 一拨是李行达的真人女粉，对自家偶像被人这样偷窥非常生气，要求人肉的人直接公开向岚的全部联系方式，她们要进行正义的惩罚； 一拨也是李行达的真人女粉，但貌似是温和派，沾沾自喜有这样贴切的作品表达自家男神的迷人之处，并愿意提供素材； 还有一拨就是搅混水了，上窜下跳，一会儿责骂LZ不该混淆现实和虚幻的界限，一会儿埋怨人肉狗没有道德； 另有一拨貌似是冷静的围观众，发言不过就是路过之类毫无意义的呓语。 五六拨人混战，活生生将一个美美的图楼搞成了掐架的水楼。 向岚心里不怕，但也觉得被人这样关注麻烦，她挑了几个骂人最厉害的小号进去看，没找到有意义的信息，等刷新的时候，又刷出来新的发言。原来是发布她真实身份的那个小号，又将她的手机号给搞上来了，并且预告将不定时发布她的其它真实消息。 “靠，这是要捅破天啊！”她骂了一句，手忙脚乱要关手机，但还是迟了，手机滴滴响起来，短信层出不穷，而且接连有人拨打电话。 “怎么了？”邓一帆要睡着了，听见连绵不断的手机声音，探头出来问。 “有人把我手机号放图楼里了。”她皱眉，手机屏幕已经彻底卡死了，连关机都不能了，她一着急，手机掉地板上，四分五裂，这下耳根彻底清净了。 “疯了啊？快联系管理员删楼。”邓一帆见她趴地上找电话卡芯片，“别找了，那个号不能用了。” 向岚马上联系网站管理员，但大晚上的，管理员也下班了，于是眼睁睁看着那层楼被顶起来。 “你这是得罪人了，要把你往死里弄啊？”邓一帆揉眼睛，“妈的，就算你暗恋李行达了，给他画画了，是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吗？这是多么好的美谈，怎么就人人喊打了？” “主要是有带风向的人。”向岚淡淡道。 “谁？” “还不确定。”向岚盯着小号的后台资料看，没发现任何异常。 “有方向了？” “多明显，不就是为了一个李行达嘛。”向岚摇头，“认识李行达，又认识我，还有我手机号，这范围就小了。” 邓一帆点头，“学生会的？” “是吧。” “王润秋？” “有可能。” 邓一帆看她表情很淡定，“你还有别的怀疑对象吗？” “有的。”向岚叹一口气，“好多人都有可能，真麻烦啊，这些人！” “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向岚抓了一下头发，看看已经葬身的手机，“我今天晚上还等着要和我家子都联系呢，这下可怎么整啊？” 一个手机从上铺甩下来，邓一帆丢下一句“借你用”的话，倒头又睡了。 向岚笑眯眯接了手机，将方子都的电话号码输入后，编写短信准备发送，结果，还没按下发送键，宿舍里的座机响起来。已经这个点了，怎么还会有电话？ “喂——” “找向岚。” “我就是。”向岚怔了一下，乖乖回答。 “别执迷不悟了，回头是岸，偷窥和尾随这种行为很不好。” 向岚正要解释，对面电话挂了，她扣上电话，火冒三丈。爬到图楼上去看，果然是连自己的宿舍号和座机电话都被公布出来了，网上虽然一片谴责的声音，但也有许多赞美，一致认为是替天行道。 电话又响起来，她接了，这次不先说话。 “向岚在吗？” “在，我就是。” “你去死吧——” 向岚面无表情挂了电话，心里有点难受，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这样被人赤|裸|裸骂到面前来，总归是难堪。她拔掉电话线头，丢开手机，也顾不得和方子都联系了，趴到桌子上去刷楼，奋战到天明。 次日一早，邓一帆一起床就看见向岚活鬼一般坐在下铺，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妞，你怎么了？” 向岚恶狠狠道，“这些人太过分了，我要气死了。” “你一夜没睡？” “睡不着。”向岚站起身，“我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情，不然我没法好好活了。” “要干啥？” “我要去把那个人抓出来，太令人恶心了。他在网上玩剥洋葱，一开始公布我的手机号，然后公布我的寝室座机，这两都好办，我关机拔线就行了；结果她每隔一个小时在网上发布我的宿舍号、学号、专业还有一些别的信息——” “你这才是真遇上变态了啊。” “虽然有小天使支持我，帮我骂那个人，但是正义的声音太小了。”向岚低头，“我现在担心，她最后要发我的照片。” 向岚急匆匆往图书馆走，她用邓一帆的手机约了李行达见面，他答应得很爽快。她到图书馆楼下的时候，他单肩被着书包站在外面等候，见了他就露出了笑脸。 “找个地方说话？”向岚没时间和他闲聊。 图书馆楼后有一条走廊，布置了不少的座椅，李行达带着她去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她解下书包，拎出里面的笔记本电脑和上网卡，打开，调出图楼，将屏幕转到他面前。 第29页 “这是什么？” “本来这个事情不想让你知道，我自己解决就好，但现在没办法控制了。”向岚婴儿肥的脸上带着正经的表情，有点可爱，“因为我后续的行为可能会影响到你，所以我需要得到你的支持。” “你讲。” “我从大一进学校开始，就在这里更新一个图楼，主要发布我画的画和一些四格小漫画，一直都很顺利。”向岚看着他用鼠标快速浏览页面，“直到几天前，事情发生了变化，有人在我的图楼里，发布了你的照片，认为我的漫画主角是以你为蓝本设计。” 李行达已经打开了一张精修过的素描图片，认真看了一会儿，道，“这应该是不相干的两件事。” “当然，谢谢你的理解。”向岚很客气道，“刚开始我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要知道，你在学校有很多女粉，偶尔出一两个激进份子也很正常。所以，除了有跟楼的小天使帮我怼回去之外，我没有公开对她发表过什么评论，想要让这个事情淡下去。但是，我的姑息可能让她以为我在怕了，所以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发动了对我的密集攻击。” 李行达调到了网页的最后，果然出现了许多偏激的诅咒和恶心的图片。 “第一步，那个人公布了我的真实姓名；第二步，公开了前天中午你、我还有王润秋在桃源门口对峙的照片，污蔑我是插|入你和王润秋之间的小三；昨天晚上，那个人每隔一个小时就发布一项我的真实信息，包括我的手机号、寝室号、座机号、学号、专业等等。” “这实在太——”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数百条或者辱骂或者关心的短信，直接卡死了；没办法，只有把电话卡给拔掉才能清净；但是马上，寝室的电话也响了，我还能拔线；但是寝室没办法换，我担心会有人直接来围观我，我也担心照片被发布后，走在路上也要被指指点点。当然，我并不是怕，但是这种随时被焦点的生活，非常讨厌，你能明白吗？” 李行达马上清醒过来，“当然，你准备怎么做？我可以配合你。” “首先我想要你帮忙做一个澄清，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和同事关系，不存在楼里臆测的什么暗恋、跟踪之类的变态情感；这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应该能够遏制大部分人的胡思乱想；其次，我想你配合一下，把那个发布我消息的人找到。”向岚看着他的表情，“你愿意吗？” “我很愿意。”李行达想了一下，“现在首要是要让网站删楼，把涉及到你个人信息的部分处理掉。” “我已经和网站的管理员发了私信，他回复会在今天中午前处理掉。” “那就好。至于那个人，是认识的？”否则，不会要求他配合。 向岚点头，“应该是喜欢你的人。” 李行达有些无语，向岚耸肩，“我才真是被你牵连，受这个无妄之灾。王润秋这个正主应该感谢我，不然呀，她的名字肯定早就传遍全网了——” “我和她，没关系。”李行达冷着脸，看着她。“你相信我。” 向岚看着他的眼睛，极认真且深邃，盯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她心里忍不住惊了一下，不会这么狗血吧？会长难道是喜欢她？可是，很对不起，她已经有方子都了吔！ ☆、第十六章 向岚让自己强行忽略刚发现的真相，镇定道，“有些异常的情况，想和你商量一下。” “泄露你真实消息的小号资料，你有保存下来吗？” 向岚怔了一下，摇头，“没有。” “你先说说你的，我帮你把这些证据保存下来。”李行达一边说话，一边保存页面，动作非常麻利。 “我的个人信息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人稍微查一下，基本都能查得到。我比较重视的是那张我们三个人的照片，那是很偶然的事件，无关的人根本没办法搞出来，对不对？” “对。”李行达也陷入了回忆，“向总约我吃午饭的时候，我正在和王润秋协调展板的事情。挂了电话后，随口就告诉她，让她去找徐娜申请一点钱，帮我送到桃源来；也告诉她，是为了后两个学年赞助的事情。所以，知道这个事情的全部人，就是我、王润秋和徐娜——” 这人太上道了，向岚心里暗暗表扬，如果不是王润秋的原因，她愿意和她做朋友。 “嗯，所以关键在王润秋和徐娜。”向岚看着他。 李行达笑了，“向岚，你是要我去问王润秋和徐娜？” “当然。”向岚也笑了，“会长，你昨天也看到了，王润秋对我有偏见，主要原因就在你，如果我去问她，她肯定不会说的。” “这倒也是。”李行达和王润秋私下谈了几次，对于她最近针对向岚的行为很不满意，但她分明是没有听进去的，反而认为他是在维护向岚。他大约也知道王润秋对自己的那些好感，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么爆料的人很讨厌，一路上就硬要扯着我猥琐、变态和偷窥，非得说我暗恋你。都不知道他什么目的，到底是在刺激我还是在刺激你那些女粉——”向岚深深叹一口气，“难道他认为，喜欢一个人，为一个人画像，是不道德不应该的事情吗？” “那你画的，是我吗？”李行达道。 向岚惊了一下，看着他，“怎么可能？那是我男朋友——” 第30页 “帮你没问题，但你怎么感谢我？”李行达偏头，又开启了玩笑模式，仿佛很不在意他所说的男朋友三个字。 “你想要什么？” “向岚，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把我和王润秋扯在一起？”李行达认真看着她，“这样很不好，会给她造成一些无端的幻想。” 向岚“哦”了一声，更是心惊肉跳，如果他这个时候表白，就尴尬了。她马上道，“会长，这可不是我造谣，我也是听徐娜讲的啊。她说你们是小两口，还说王润秋为了你在申请美国的学校——” 李行达的表情有些忍耐，但是身为男人的风度似乎又让他说不出来什么狠话，只得道，“这个事情我会去找她处理，但是请你这边一定不要再信谣传谣了。” “同病相怜，我懂。好吧——” “人找到之后，你准备怎么办？”李行达多问了一句。 向岚偏头，“还没想好啊。可能还是会当面协调一下，请他出一个道歉的帖子吧！” 李行达摇头，“向岚，这样不行的。没人会主动认错，所以，如果锁定了对象，我建议你，还是请家里人帮忙，报警。” “OK，我会考虑的。”向岚对李行达的印象更好了，“那么，你的申明？” “今天中午之前，我会发表在这个图楼里，也会另外单独开一个帖子申明。你放心。” 向岚将谣言的事情搞定了一半，心情大好，投桃报李，对他道，“会长，谢谢你帮忙。展板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你也放心——” 李行达笑了，春光下，果然是如繁花一般的盛景。 向岚的手机号被废掉了，这么荒着也不是个事，最主要是不能和方子都联系，让她心里猫抓了一样难受。去小卖部搞了个新的电话号码，想着刘南阳那里应该有不用的手机，背着电脑晃到办公楼去。 为了筹备艺展的事情，他果然还在办公室用功，向岚到的时候，他正在看会程安排。 “小舅。” 刘南阳抬头看她一眼，依然转回去看自己的东西，一脸嫌弃，“怎么来找我了？毕设有眉目了？” “有了，有了。”向岚猛点头。 “那，说说呗！” 她丢下书包，戏着脸凑过去，“小舅，我记得你上个月换手机了呀，旧的还在不在？” “你手机呢？” “坏了。” “买个新的呗。”刘南阳一脸不在意。 “你资助我，好不好？”向岚抓着他袖子摇晃。 “向家破产了，连你的零花钱也克扣了？” “怎么可能。”向岚拖着凳子硬贴到他身边，“小舅，我这主要是为了毕设，不然绝对不会来麻烦你。” 这个说法很新鲜，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丢下会程，看着满脸献媚的向岚，“怎么回事呢？” “这几天，我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灵感已经要满出来了。”她伸手从书包里摸出展板主画的稿子，“你看，这是我随便弄的一个图，是不是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刘南阳接过来看了一下，好像是要比以前的画有气势了，不吱声。 “这些，都是我男朋友的功劳啊。” “男朋友？”刘南阳吓了一跳，“你这进展也太快了，小舅跟不上啊。前儿不是还不是吗？” “嘿嘿，主要是我魅力大，一句话就搞定的事情了。” “都有男朋友了，给你送个手机，也不费事吧？还找小舅？” “他回美国去了。”向岚深深叹一口气，“他身体有点差，这边空气不太好，他老是咳嗽生病的。” 刘南阳放下画稿，“所以，你手机坏了，没钱买新的，就找小舅要个旧的继续和他谈恋爱。你省下来的钱，准备做什么用？” “话费啊。”向岚大言不惭，“还有，我准备去美国一趟。” 他看着她，从头到脚，越看脸色越不好。 “舅，怎么样？”向岚感觉到暴风雨的前奏，小心翼翼。 “你自己想去的，还是他让你去的？” “我自己想去的。”向岚有点丧气，“本来约好了昨天晚上联系，但是手机坏了，又碰上点糟心的事情，就没联系上。” 少女长大了，想男人了，家里人是拦不住的。 “为什么找我？”刘南阳想再次确认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向岚立刻了然了，“舅，你和我爸妈还有哥哥都不一样，他们都是老封建老古董，完全就不懂得自由恋爱的真谛。你就不一样了，眼光超前，心态年轻，而且，我们是朋友来的。只有你会理解我，支持我，对不对？舅，这个事情，我只告诉了你，所以都不找我哥要钱——” 刘南阳满意了，这个马屁拍得很好，但还是要再深入一下，“你去找男朋友，和毕设有什么关系呢？” “小舅，你这就是装不懂了吧？”向岚用肩膀蹭他一下，“灵感啊，被爱情刺激出来的，汹涌澎湃的灵感啊。” “追是追，小舅支持，你可别把自己给陷进去了，有为难的事情，记得找我。”刘南阳打开抽屉，摸出一个手机，“你来得也巧，本来还准备丢了的。” “谢小舅大恩，等人到手了，带来给你看。” “是个庸人就算了。”他的手继续伸到包里去翻，左右看门外没人，飞快地将一个小包装盒塞向岚书包里。 第31页 向岚懵懂，想要摸出来看，刘南阳按住她的手，清清嗓子，“回去再看，注意保护自己。” 她退出办公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那小盒子摸出来看，三个杜蕾斯小人在包装上冲她微笑。 向岚腹诽着小舅的不靠谱，将那玩意放在包包的夹层后，又晃荡着去了后勤办公室。半路上，她将电话卡放入手机里，从企鹅通讯同步共享上下载了自己全部通讯录，想了一会儿，她给自己通讯录里的全部人发了一个换号的短信。 短信发出去后，很快收到了李行达的回信，他说，“我已发贴澄清，也在你的图楼里进行了说明，请查看。” 她回了一个谢谢后，立刻挑出方子都的电话拨打，短促的盲音让她迷惘，这是停机了还是消号了？ 心里的忐忑催促着她，她立刻跑回宿舍，翻出方子都给她的联系方式和邮箱，打开电脑，一个个尝试。电话始终没人接听，邮箱收到了邮件但并没有及时回复，她咬着嘴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开始责怪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就把电话给摔了呢，简直丧失了第一时间和他取得联系的机会。 向岚心浮气躁，从垃圾桶里翻出来自己丢掉的老电话卡，想了想，塞手机里，以塞上去，整个手机的信箱被爆掉。她耐着性子等了足足有十分钟，接收短信的声音才完，打开信箱一看，全是各种陌生电话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未读数量上千。 “真是些闲得没办法的闲人。” 向岚吐槽一句，只得一个个滑开，想要找到方子都给自己发的短信，她埋头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翻到两条。 第一条是，“已经到家了，我要休息。” 第二条是，“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向岚的心安下来，原来，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恐怕是不方便接听。她喜滋滋地重新拔出老电话卡，上了新卡，打开电脑看李行达发的声明，直接点开图楼的最后一页，结果是一群人排队惊呼—— “男神对向岚的另类表白？” 什么鬼？ ☆、第十七章 “我是李行达，因为我的原因而影响了一位女生的现实生活，我感到很抱歉。 认识向岚于我而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开始她满脸不情愿地被好友拉着参加了学生会，并不积极地参与工作和活动。我对她这种懒散的态度并不十分满意，希望她能够和其它同学一样将全部的课外精力投入到这个工作中来，为此还和她发生了一些争执。所以，我们彼此留给对方的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我对她印象的改变是从一件小事开始，大二的时候我接手了学生会的工作，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需要一个机会向所有人介绍自己。于是，我和大家一起策划了中秋节的文化活动，活动的主题是中秋节承载的意义。这一次活动全部人精心准备了三个月，从文案到图片，我们在电脑上挑选合适的内容，大家兴致勃勃，认为工作完成得非常完美，直到活动的前两天晚上。一场大暴雨，毁掉了我们一半的展板和主题画，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甚至有人哭了，但是向岚说，我们不是还剩了很多的纸和颜料吗？晚上赶工，应该来得及。 她和她的朋友承担了全部写字和画画的工作，熬了一个通宵和一个白天，终于把全部的展板补完，那个时刻她就是我们的天使。相信有同学对那次活动还有印象，一字排开的二十多块展板，占满了整个学友路的步道，我这里还有当时许多同学围观的照片。 活动后，我们收到了许多老师和同学的表扬和认可，向岚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一向喜欢帮助别人。 这之后，我对自己进行了反思，对人的理解不应该那么表面。我发现了她更多的优点，她有一些小懒惰，但承诺的事情会按时按量完成；她非常好沟通，只要是有道理的事情而她又有能力去完成，她就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劳动力。 我并不知道她在网络上更新自己的作品，也无从知道这些作品和我的联系，她找到我的时候只是谈论一些不方便。手机因为陌生人的上千条短信而不得不废弃，寝室里的座机也是二十四小时地响而不得不拔线。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网络上有许多自称是我粉丝的人，以维护我的名义去侵害一个女生的正常生活；也有许多自称正义的人，代表法律或者道德要惩罚她。 惩罚她什么呢？惩罚她画得太好？还是惩罚她喜欢我？ 我在打开这个图楼的时候，心里是有一些沾沾自喜地。看，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为了我，默默地画了三四年。可是理智立刻将我挽回，它告诉我，向岚的个性从来直接爽朗，如果她真的喜欢我，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向我发动进攻，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答案可能不太合我的意，所以我不想直接写出来。 如果这楼里真有喜欢我的人，请停止对向岚的攻击，因为她是我喜欢的女性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够爱屋及乌；如果这楼里真有正义的人，也请停止对她的攻击，因为她除了和大家分享她的画作外，没有给任何人的生活带去伤害；还有楼里一向喜欢向岚的小天使们，也请你们不要失望，向岚确实如你们所想的一样，是一个漂亮纯真的姑娘； PS：我要向大家坦诚，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向我表白的图楼，我的答案只有三个字，我愿意。” 第32页 向岚眼睛落在PS的那一行字上面，预感自己的死期要到了，李行达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在煽风点火呀。不行，她不能任由自己被嫉妒的人群给架上火刑台，她马上登陆，用自己的ID发了一段话。 “谢谢会长帮忙澄清，我会好好完成这一次的工作。”字输入一半，咬咬牙，又继续道，“另，我的男朋友，可能和你会有不同的意见。” 完成输入后，她闭着眼睛按了发送。 早死早超生，没什么可眷恋的。 李行达显然在关注向岚的回复，她发出去后的第一时间便收到了回复，他道，“太遗憾了，我以为你所说的男朋友，会是我。” 向岚等着这一行字，眼睛都血红的，她抓着头发，妈的，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李行达在网络上会如此的奔放。 两人的这一番互动，显然吸引了大批看热闹的围观众，真人现身现场对话，极大地勾起了他们的热情和嗨点，水楼和打趣会长喜欢向岚的撮合楼层出不穷，还有瞎起哄要求两人在一起的，不一会儿就把大批的咒骂楼层给刷了下去。 向岚松了一口气，知道第一波危机算是这样过去了；如果攻击她的人识趣，会就此收手，可如果那人不甘心的话，恐怕会开启更加刻薄的第二波。 她马上找管理员发私信，确认自己的个人信息已经被删除完全，又提出要求希望管理员配合查询爆料人的网络IP。管理员对她的合理要求给予了支持，但却拒绝了她第二个要求，简直没了天理。 没等向岚和管理员掰扯清楚，图楼里又出现了新的小号，这一次，直接把向岚和李行达两人给黑了个底儿朝天。 “知道李行达为什么要替向岚澄清吗？这都是有□□的。” “我相信李行达内心也非常耻辱，但也是屈服于权势了。” “向岚家里很有背景的。” “她自己追求不到李行达，就搬了家里长辈出面压他，结果还是没成功。桃源三人对峙的照片，就发生在那之后——” “所以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吗？白富美倚仗家势强抢男神，男神含辱为其辩白。” 此人的言论一出，图楼又迎接了一波高|潮，这一次，向岚和李行达都被骂了。 “男神，你太让人失望了。” “恶心，狗男女。” “男神是无辜的，都怪向岚——” “现在回头看看男神的申明，处处都是矫情啊。” “戏好多的样子。” 小号再次放料，挑逗大众的情绪。 “知道学生会每年夏天实践活动吗？是向岚家里赞助的。” “李行达当年为了争取到这个赞助，对向家那个跪舔——” 向岚心里的血呕了一波又一波，她摸出手机找到李行达，拨过去。 “向岚？” “会长，我怎么觉得找你帮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呢？天呀，现在连我家都直接被抛出来了——” “嗯，这事就很明显了。”李行达笑一笑，“应该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的。” “我到底是沾上什么狗血啦？这一连串一连串的，比电影还要惊现刺激。” “我和润秋以及徐娜都谈过了，也直接找了校网的负责人沟通，不要着急，很快就有结果了。” “还是你比较厉害，那个管理员根本就不甩我。” 向岚挂了电话，扑倒床上翻滚了两下，看着手机，算算时差，这个时候该是美国半夜，方子都应该睡得正香甜。她深深地叹一口气，异地恋果然不好，这才一天的功夫，没见到她的美人儿，她就已经受不了了。不行，她得尽快结束手上的事情，麻溜去美国见他，补充身体能量。 她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说干就干，中午在食堂简单解决了一顿饭，没有午休，直接冲到后勤办公室，她要开始画主题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总觉得一路上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而且在食堂里，以她坐的位置为中心，周围一圈人总是若有若无地看她。有用镜子看的，有假装玩手机看的，有扭头闪回头的，她真是满头黑线，大大方方站起来，任人看了个够，这才气冲冲将脏掉的餐盘送到回收处。 进入后勤办公室，毫无意外地，王润秋已经在等着她了。她不在意，脱了书包，拖了颜料罐子的毛笔，开始调色，颜色调得差不多了后，去搬纸铺平。 王润秋视线跟着她转，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压抑，到后面脸上的盛怒隔了三丈远也能感受到。 向岚端起调色盘，试了试颜色，凝神静气，准备开始。 “向岚——”王润秋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惹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在这里呆下去？” 向岚看她一眼，不想影响自己的心情，放下盘子，调整呼吸。 “早就告诉你了，离行达远一点。” 向岚腹诽，要不是因为答应了我家子都美人儿要把展板和毕设都做好，谁耐烦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究竟，要把行达毁成什么样子才甘心？他不过就是不喜欢你而已。”王润秋是真伤心了，声音发抖，“如果是我得罪你了，需要道歉，我就道歉。” 这么漂亮的姑娘，脑子有毛病，真可惜。 向岚安静了一会儿，道，“王润秋，本来我不想和你多说话的，但看在李行达还算是个好人，你也真心喜欢他的份上。我提醒提醒你，你现在专心的事情，不是该等美国学校的录取通知吗？如果不自信，就该想别的办法了，在这里和我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第33页 向岚没听见再有说话的声音，重新拿起色盘，开始专心绘画。这一次她想要画个水粉，用绚烂的色彩来表达未来的诡谲和多姿。她一旦开始工作，便是全心全意专注，画笔在画纸上缓缓移动，她忘记了时间，直到日影西斜，手腕僵硬。 她放下笔，活动颈项，却见王润秋呆呆地坐在旁边流泪，眼睛已经红肿了，她有点诧异，但不想打扰她认真悲伤，默默收拾东西走了。 王润秋不傻，能进这个学校的，基本的智商没问题，她那么伤心，肯定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向岚又叹一口气，最近，她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急需要美人儿的安慰。她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这个时候，应该不算打扰他了，于是，她再一次拨通了方子都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被接起来了。 “喂——”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十八章 林励放下手机，有些奇怪为什么接通后却没人说话，她摇摇头，关上手机。 “你接了我手机？”方子都急匆匆从卫生间出来，见她手里拿着自己的电话。 “响了很久，是国内的号，我担心是老师那边的事情，就先接了。”林励将手机还给他，“对不起。” 方子都接了手机，翻找电话号码，没找到，“没关系，但不要有下一次了。电话有说什么吗？” 她打了个哈欠，“可能是骚扰电话，接通了人没说话，我随手就删掉了。” 他皱着眉头，调出向岚的老电话号码，拨过去，依然是关机状态。 “子都，多谢你来帮我弄这个实验。搞了一个通宵，要不要先去我家吃个早餐，再回去休息？” 他摇头，“不用。”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林励笑嘻嘻道，“老师发邮件，说和你谈得很好，但是你对回国的兴趣不大。” “还没最终确定。”方子都习惯性将实验台收拾干净，各种器具归位。 “家里人什么意见呢？叔叔那边？” “我爸随我。”方子都低头，“我有别的考量。” “老师会帮你争取最优惠的条件。”林励笑，“他让我多劝你，如果我能说动你回去，要请我吃大餐。子都师兄，为了这个，你也得给我一个面子啊！” 他抿嘴笑，嘴角有些稚气，“林姐，我再考虑考虑。” 方子都急匆匆走出实验室，快步穿过整齐的草坪和一幢幢古旧的尖顶建筑，晨光飞快地染亮天边的白云。他在空旷的学道上飞奔，心心念念只有只有向岚。 现在，他很担心，他一下飞机就开了手机联系她，可惜那边电话一直没打得通，他懊恼没有要她更多的联系方式。一路在火车上忐忑着，回家实在太累，倒头睡着了，还没等睡醒就被林励抓到实验室帮忙。她的一个实验结果总是出不来，找不到原因，这一帮忙，就又熬了一个通宵，现在，他整个脑袋都是迷糊的。 他怕她生气，因为他的行为实在太不绅士，不仅没有照顾好她，而且还趁她酒醉没有意识占她便宜。她的身体带给他强烈的震撼，他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快乐的事情，他那天晚上太过于贪婪，仿佛发现了新的玩具一般，不研究得透透彻彻放不开手。向岚因为酒精的原因睡着了，可是他却在灯光下将她的身体膜拜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具年轻而美丽的肉体，散发着温暖和芳香，皮肤又细又滑，还会因为他的触摸而产生不同的反映。这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唤醒了他沉睡二十余年的欲|望，向他展示着一个新的世界，他的心就忍不住沉沦了。 他打开电脑进入她的图楼，想要用校内网的ID给她发私信，结果，网页跳出来，就被吓了一跳。李行达的申明被好事的观众加黑加粗，引用后置顶，方子都一眼就看到了，他死死盯住最后一句话，脸冷了下来。沉住气继续往下看，忽略满篇的脏话和起哄李行达和向岚在一起的水楼，他找到了向岚的回应。 “我有男朋友”这五个字，在他眼睛里变得金光闪闪，大出屏幕，让他直接将其它全部汉字都忽略了。 向岚闷闷不乐，挂了电话就回宿舍，连晚饭也不想吃了。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里方子都挽住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的胳膊，他说，“向岚，我不爱你。” 活生生把自己吓醒。 睡得非常不安稳，醒的时候心脏猛跳，手脚酸软，她躺了一会儿爬起来，摸出手机看，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平时这个点，邓一帆已经回宿舍了，她翻出她的手机号，拨过去。 邓一帆的电话没人接，又拨了李行达的电话，还是没人接，这可奇怪了。 有点饿了，肚子里咕咕乱响，她翻身下床，在箱子里扒拉，没找到能吃的，不得不收拾打扮一番，下楼填肚子。 楼下小卖店的老板，会做很好吃的蛋饼，饼里夹了一层香软的肉酱，是她的最爱。她站在小窗口，眼馋地看着老板将蛋液倒在铁板上，待其半凝固之后，盛了一层厚厚的肉酱，忍不住口水狂飙。 “阿姨，多放点酱啊，这个好吃。”向岚经常来吃，老板娘已经认识她了，笑吟吟地满足她，又给加了一勺子。 又香又热的蛋饼出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抓着纸袋子，顾不得烫口，狠狠咬了一口。 第34页 老板娘笑，“你慢点，烫口。” “好吃。”向岚含糊说着，啃了两口，稍稍安抚了肚中饥火。 向岚一边吃，一边往镜湖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好好整理，她需要冷静一番。走出宿舍区，经过小树林的时候，便见徐娜在路灯下和一个男生拉拉扯扯。开始她也没在意，这边偏僻，行人少，情侣太多，亲亲我我，搂搂抱抱都正常，可越是走近，就越听见她的声音不对。 她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徐娜用力想要挣脱男生的控制，嗓音压得很低，男生则是满脸的愤怒和不甘心，抓着她的手腕往小树林更深处拖。 “徐娜——”向岚出声。 徐娜听见她的声音，看过来，喜出望外，男生怔了一下，她趁机脱出双手。 “需要帮忙吗？”向岚看男生的表情变得惊慌，扬扬手机，“我要报警了。” 男生咬牙，转身跑了。 徐娜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向岚，太感谢你了，今天遇上变态了。” “那是你不认识的人？”向岚奇怪，“你怎么不呼救呢？我还以为你是和男朋友闹别扭了。” 徐娜扭头，“太怕了，就忘记了。那种人，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向岚咬一口蛋饼，“你认识他？是咱们学校的？” “见过两次，每次都说要追我，我明明就拒绝了，还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徐娜叹一口气，“你这个时候才吃晚饭呢？不怕胖？” “我吃不胖的。”向岚三两口吃完，将包装纸丢垃圾桶，“画了一下午的画，才完成一点点，太累了，回宿舍睡了一会儿。” “你怎么走这边来了？” “心里烦，来散步。” 徐娜一脸同情，两人沿着镜湖边的步道慢慢走，她道，“你最近，确实是够烦的。网上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向岚看着垂柳新枝在夜风中摇晃，“我看王润秋比我悲惨，今天下午坐我旁边哭了一下午，你没去安慰安慰她？” “没办法。”她摊手，“什么词都说完了，没用的。特别是，会长又在网上帮你发那样的申明。” “那是在开玩笑吧？”向岚疑惑地看着徐娜，“想要用轻松的态度帮我解决这个事情，毕竟网上看热闹的人，也只是要一个态度而已。” 徐娜摇头，看着向岚的脸，路灯桔黄色的光芒下，将她照得特别美，“向岚，不要否认了，会长喜欢你。” “呵呵。”向岚尴尬一笑，对她起了警惕，“我有男朋友的。” “不是在网上开玩笑吗？”徐娜明显不相信。 “当然不是。”她道，“我不开这样的玩笑，而且这件事情，对我其实没什么影响。会长却多了很大的黑名，本来他的形象一贯好，现在被搞成了一个虚伪的势利小人，我真不相信爆料的人是因为喜欢他。” “还说你不喜欢会长呢，现在心疼他吧？”徐娜笑嘻嘻道。 向岚皱眉，感觉认识了三年多的徐娜，没办法沟通的样子，道，“你认为我喜欢会长，才会帮他说话？同时，也认为会长喜欢我，才会帮我说话？” “不是这样吗？” “你这个逻辑很好玩，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我们互相喜欢，不干脆在一起呢？而且，如果我们两情相悦，网上那些骂我们的人，凭什么无缘无故黑一对正正经经的情侣？” 徐娜噎住了，半晌道，“好像是吔，难道网络暴力反而帮助了你们？” 向岚翻一个白眼，这人脑子怎么长的呢？ “怪不得润秋那么伤心，看来，会长肯定和她摊牌了。”徐娜道，“恭喜你了，抱得男神归。” 好想骂脏话怎么办？ “也难怪你不想承认这个事情，主要是喜欢会长的人太多了，和他在一起肯定要被人用放大镜仔细看的，压力太大。去了美国就好了，没人会盯着，而且，对你来说，跟着他出国，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徐娜上下打量她，她平日穿衣服并不夸张，但看得出来质量和款式都非常棒，而且身上的包包和配件，无一不是精品。 “我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就要了，不会这么迂回；我要去哪里，也是因为我想去，不会为了别的什么谁。”向岚义正言辞的说着，心里却全是对自己的鄙视，要是她家美人儿对她招个手，她肯定屁颠屁颠就去了，“你想太多了，而且感觉都没什么用。” 徐娜停下脚步，有些不自在。 向岚耸肩，“我也不想说服你什么，不过，我目前确实是不喜欢李行达。你要是喜欢他的话，就尽管大胆地去表白吧。” 徐娜惊了一下，满脸的慌张。 “我先回宿舍去了，这边开始有小虫子了，痒死我了。”向岚觉得这个人很无趣，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转身跑了。 回到宿舍，邓一帆还没回来，她继续给李行达打电话，同时打开电脑，去看看图楼上各方势力战况如何。 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她道，“会长，你那边王润秋和徐娜有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没有。不过，网管那边有消息，提供了比较有用的信息，已经确认爆料的人是在后门的网吧发的贴。”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你要不要，再去找徐娜问问？” 第35页 李行达怔了一下，向岚面无表情道，“她好像喜欢你哟。” 挂了电话，向岚呼出一口气，她可不觉得自己是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但徐娜确实太奇怪了。 图楼打开，现在的热度已经开始下降，但她ID收到的私信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她点开信箱，溜了一眼，全是谩骂或者支持的，她勾掉负面的私信统一彻底删除，只留下小天使们的正能量。点到最后，一串文字进入她眼中，她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揉揉眼再去看。 “向岚，我是方子都。近日和你联系，电话一直不通，很遗憾当时没有留你其它联系方式，所以我尝试用在这里给你发信息。如果看到的话，请你尽快联系我，时差也没有关系。我想要知道你现在的状况，你还好吗？” 向岚对着电脑，笑得仿佛一个神经病。 ☆、第十九章 向岚摸出手机就想要打电话过去，在按下拨打键的那一秒，猛然将手收回来。她丢开手机，拖出自己的洗脸盆、毛巾和洗漱用品，拎了热水瓶往水房跑。洗干净脸后，从衣柜里翻出几套衣服来，摊在床上挑了半天，拿不定主意是要走清纯风还是性感风，她咬咬唇，拍下照片，发给嫂子胡理。 嫂子电话回得很快，向岚第一时间接起来，道，“嫂子，你看是黑的好看，还是粉的好看？” “你又换电话号码了？你哥知道吗？”胡理很警惕。 “没告诉他，我不想理他的。”向岚道，“你也不许和他讲这个事情。” “哦——” “快说，哪个好看？” “你这个时间出门约会？”胡理笑道，“晚了点吧？” “没有要出门。就是，和人视频。”向岚难得有些羞涩。 “那告诉嫂子，你想你们到什么程度？” “这个和穿衣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胡理笑嘻嘻，“你要只是一般喜欢，约会玩玩呢，就穿粉的那套；你要是心里不安分想要亲亲摸摸了，你就穿黑色镂空的那套。” “哦——” “来，告诉嫂子，你要选哪套呢？” 向岚嘻嘻一笑，“那嫂子你告诉我，你和我哥第一次约会穿的啥？” “想知道？” “是啊是啊。” “问你哥去。” “嫂子——”向岚马上拍马屁，道，“你知道我哥在我面前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明明就是个渣男还要端着成熟稳重的面具。只有靠你来戳穿他的真面目——” “你哥这次真被你吓到了，他会改正的。” “你和他夫妻情深，就不要教我这个女同胞了啊？要是我被人骗财骗色怎么办？” 胡理乐了，道，“小丫头，我看你是巴不得上赶着给人送色。” “我就说嫂子火眼精晶。”向岚扭捏，“你看，我也长大了嘛，总是要有点成熟女人的味道吧？” “你等会啊，我去阳台给你说。” 话筒里转来隐约说话的声音，仿佛是在和向垣交涉，向岚知道有门，心中一喜。 果然，过了一会儿，胡理的声音传过来了。 “这话不能当着男人说，你要保密，我就教你点。” “我发誓，这是咱们女人之间的秘密。” “你哥这个人呢，也就皮囊还不错。” 向岚猛点头，嫂子的评价非常中肯。 “你得先判断，约会的男人是吃肉的还是吃草的。” “为什么？” “我一眼瞧见你哥，就知道他这人是个耍家，只适合玩玩。所以呢，他约我出去吃饭，我回家换了性感内衣和大红色的裙子，目的很明确的。结果你哥来找我，是另有目的，眼睛吃着我豆腐，人不上套，白瞎了我这番媚眼。” “那你怎么办的呢？” “男女之间吧，说穿了就是性，不管你穿清纯也好性感也好，是为了吸引对面那个男人，弄清楚他的喜好最重要。你哥比较麻烦，脑子喜欢那种长发长裙清纯挂的，但是身体很诚实，喜欢的都是我这样大胸细腰翘屁股的俗女。每次见他，我别的什么都不干，怎么性感怎么穿了，我就喜欢看他眼睛盯着我不放却一脸纠结的样子。” “哦。” “别哦呀，你那个对象，喜欢什么样的？” 向岚偏头想了一下，“我这样的。” 胡理笑了，“你好好想想。” “只要我扑他身上，他根本就没办法。” “啧。”胡理感叹一下，半晌道，“两个初哥，可怕。” 向岚脸刷地红了，眼前无端端出现梦里那些场景，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不和你说了，我要挂了。” 向岚得到了建设性的意见，犹豫了半天，将粉色的塞回衣柜，换了黑色镂空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感觉从镂空处看到的胸线还不够明显，直接往内衣里塞了几个水饺垫。 胸型大了一号，她满意地冲镜子里的人点头，将头发梳卷，擦粉，打腮红，勾眼线，又将嘴唇抹成亮红的颜色。 万事俱备，只欠电话。 向岚拨通电话，屏住呼吸，半晌被接起来，迷迷糊糊清亮的少年声音，仿佛晨间带露的箭荷。 “喂，谁？” 她笑了，声音穿越太平洋。 “向岚？”方子都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是你吗？” 第36页 “是我。”向岚道，“你在睡觉吗？” “嗯，刚睡了一会儿。” “打扰你了？” “没有。” 面对面的时候，向岚不知道羞涩是什么，但隔着电话，她居然害羞了，暧昧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方子都道。 “图楼里有人公布了我的联系方式，很多人打电话发短信来，手机卡住了，我就换了个新号。”向岚坐在书桌前，继续看电脑，“换号的时候给你的手机和邮箱都发了短信，你没看见吗？” 方子都怔了一下，“我还没时间打开邮箱，但是手机没有收到——” 向岚笑了，也不着急问他那个接电话的女人是谁，道，“那就是说，你一直联系的都是我的旧手机号了？” “嗯！”方子都情绪一下子变了，有点失落的样子，“你今天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嗯。” “听见是别人的声音，就挂了吗？”方子都的声音有点委屈。 “是啊。”向岚哗啦着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想找点新东西看。 “为什么不继续打过来？” 居然有些小埋怨的意思。 “我怕打扰你们啊。”向岚偷笑。 “我一直在等你电话。”方子都清清嗓子，“你是生气，才没继续打？” “没有啊。”向岚睁眼说瞎话，“我以为是我打错了。” “那是林励姐姐，她的实验的数据一直不对，要我帮忙看一看。她在这边挺照顾我的，这次回国工作的事情，也是她帮忙牵线，人挺好的。当时我把手机放在置物架上，去卫生间了，她就帮我接了电话。” “林励姐姐？” “嗯。” “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你觉得呢？” “和我差不多吧？我今年二十一。” “我比你大一岁。”电话里的方子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向岚手指划着桌面，“方子都，要不要视频？” “要，我把企鹅号发给你，你等我。” 向岚马上将宿舍的全部的灯打开，选了个最亮堂的位置，调整笔记本摄像头的角度，自己试了试，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影像。 “可以了吗？”方子都的声音经过网络的传播，有点失真。 “我听见了。”她瞪眼看着电脑上开始出现的影像，模糊的光里，一张和她的想象毫无二致的脸出现，她说不出话来。 “发呆吗？想睡觉了吗？”方子都偏头，挺直的鼻梁和红唇，眼睛下方疲惫的黑眼圈。 “不，不——”向岚结结巴巴否定，红着脸道，“我只是第一次清醒看到你，有点不习惯。” 两个人顿时想起了那混乱的晚上，都红着脸，不好意思直视对方的样子。 “你喉咙怎么样了？”向岚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快好了。”方子都淡淡一笑，目光流转，直接将她看呆了。 “你呢？”他道。 向岚对着他自然的状态，感觉自己脸上的粉好像擦厚了，口红也用得太多，居然生出一点沮丧。而且，胸部的垫子塞得有点厚，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悄悄将手伸到后背去扯一下，胸部立刻汹涌起伏。 方子都仿佛没看见一般，侧脸去拿什么东西，但不自在的表情出卖了他。 她低头看一下自己的胸，镂空处不仅可以看到自己内衣蕾丝的边缘，还有白皙的胸肉。 “我现在有一部分挺好的，有一部分不太好。”她感觉自己的调|戏有些□□，伸手遮掩了一下。 “你可以告诉我。”方子都垂着眼，不敢看她。 “当然，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你等下，我去拿一杯咖啡，然后听你慢慢说。” 向岚看他起身，因在室内，有暖气，所以他穿得很单薄，上身是一件深青色的薄卫衣，下身却是宽松的运动裤。 片刻后，他果然端着一个白瓷杯进来，乖乖坐在电脑前，道，“向岚，我好了。” “关于展板的主题画，初稿给老师看了，他没说什么。没有批评，大概就是认可，所以我已经开始着手画了，很快就可以完成。”向岚笑着，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 “恭喜。” “至于毕设，我现在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大概也明白老师所说的问题所在。” 方子都微笑，“那不好的呢？” “就是图楼里对我的攻击了。”向岚歪头，“虽然有很多小天使在帮助我，会长也挺身而出进行了申明，但是对我人身的骚扰还在。如果寝室的座机电话线接上去的话，马上就会被打爆炸。走在路上，大家都在看我——” “你成了焦点。” “对，但不是以我想要的方式。” “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小舅在七八月的时候，有一个艺展，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被他挑去，被更多的人看到。”向岚有些羞涩，虽然她一向大大咧咧，但是对自己的专业还是有爱好和希望在。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已经快要找到造谣的人了。”向岚一点也不想要方子都沾染上这些事情，现在屏幕里的他全身都在阳光里，白皙的皮肤，纤长的四肢，脸上带着某种类似单纯的微笑，眼睛透过屏幕盯着她，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第37页 “你应该报警。”方子都正色道，“这不是小事，也不能姑息——” “可是，我没有那个人的详细信息，没办法提供证据。” “我稍后发你邮箱。”方子都微笑，“这个简单。” ☆、第二十章 向岚和方子都的第一次视频，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直到邓一帆踩着半夜十一点半熄灯时间回宿舍，她才恋恋不舍地和他说了再见。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会和他聊通宵，或者直接开着视频睡觉，她做得出来这事。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方子都很快将一包资料发到了向岚的邮箱，她打开看了，不仅有校内网后台的数据，还有那个小号上网的IP和地址，甚至是哪个网吧、哪个机位、使用的哪个身份证登录也非常清楚。他在邮件中写得非常清楚，只要去网吧调监控录像，证明使用身份证的人和真人一致，证据链完整，那马上就可以提告了。 向岚想了一会儿，将资料转发给李行达和校内网管理员，果然，网贴上相关的楼层立刻被删除了。李行达回信息说证据很有用，寻找视频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她也就信他一回。 向岚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所以一切的不顺心，就都如云烟一般消散了，她每天按时去后勤办公室画半天图，剩下的时间去找各种材料，准备最终毕设的成品。 偶尔会在办公室里遇到王润秋和徐娜，这两人都试图和她讲话，可惜她太忙了，没功夫听她们罗嗦，敷衍着，淡淡打个招呼就算了。她的表现太冷淡，王润秋将所有想说的话吞下去了，徐娜却还是又来八卦了几次，无非就是几个人之间的痛苦。 可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有她的美人儿了，她是这么认为的。 面对一般熟人的时候，向岚话少，可面对方子都的时候，她就是个话痨，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一股脑儿都塞给他。 “小舅比我哥大十岁，我哥比我大十岁，所以我长成调皮捣蛋年龄的时候吧，我哥正在为情所困，根本不带我玩。怎么办呢？我爸妈那个时候忙挣钱呢，就我小舅四处浪荡，我妈看不过眼，所以硬把我塞给他，让他带我玩儿。这下可好了，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 “你八|九岁，小舅快三十，你们怎么玩？” “嘿嘿——”向岚冲视频里的方子都笑，“到处玩。最开始他想教我画画嘛，但我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格，让老老老实实去学绘画基础，可不耐烦呢，他又忙，不能天天盯着我啊。没办法了，出差也带着我，比赛也带着我，写生也带着我，哈哈，有时候泡妞也带着我。一般在国内的时候吧，就逛古董旧货市场，去看石窟雕像，去看大佛像，跑风景区玩儿，帮我找些好玩的。他帮我淘了一对这个，简直要把我迷死了——” 向岚把自己箱子里的一个小盒子摸出来打开给他看，里面躺着一对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圆乎乎的怪兽，底色暗沉，但其身体表面金银二色交错。 “猜猜这个是什么？” “老虎？还是别的什么？”方子都仔细辨认，居然没分辨得出来。 “哈哈，当时我也以为是小老虎。去逛二手古董市场，天气又热，我不走累了就不想动，蹲在一个小摊前不肯走了。他讲好多条件，又要给买冰激凌了，又要给吃冰西瓜了，我都没同意，故意想为难他，就随便指着摊子上摆的这个东西，非让他给我买。” “他不随便买东西的呀，没办法了，只有让别人先走，他留下来看。这玩意当时脏兮兮的，身上斑斑点点，铜绿一块块，我根本就不喜欢，就是觉得像老虎。结果他还真就买了，丢给我，让我一路自己拿着。” “怎么办呢？不喜欢啊，又不能丢掉了，不然多打脸啊，我自讨苦吃，千万里路背回去了。” “现在很漂亮啊。”方子都看那小小的神兽神态酣然，表面光彩熠熠，自然的包浆，被时光洗礼而成的悠远的意味。 “我小舅搞的。当时我把它们搬回家了，他打个招呼就给我拿走了，气死我了，千辛万苦带回来，帮他做白工吗？我自然是不干的啊，扭着他非还给我，就是给我压画纸，我也不给他。没办法了，他把我带一个小工作室里去了。” “他要帮你重新修好吗？” 向岚点头，“对啊，他看了，觉得这玩意可能是真货，就是被损得太厉害了，上面的各种镶嵌全部掉光了，就这么摆着，也没啥价值。正好，他对这个玩意很感兴趣，就想自己动手试试，怎么把这个没什么用的老物件，重新焕发生机。” “那个工作室里全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各种在我看来都应该被丢垃圾桶的，都被摆架子上，一点也看不出美来。我小舅对里面那个老头恭恭敬敬的，天天又是烟又是酒又是各种跑腿，他在那边献媚的时候，我就蹲一边去看那些半成品。我小舅脸皮很厚的，只要他想啊，就没有被他磨不下来的事情，所以，最后老大爷屈服了呗，就真教他怎么弄那玩意。” “他自己弄也就算了，还很无耻地使用我这个童工，让我帮他递工具了，跑腿了，说着是给我十岁生日的礼物，我肯定会喜欢。当时我心里很不以为然，这个丑巴巴的东西，我才不要。结果搞了有差不多半年，他自己动手，真的弄好了。” 第38页 向岚把小神兽从盒子里拿出来，凑近摄像头，将它金灿灿的外表展示给他看，“这是小舅和我一起弄的，错金银的青铜辟邪，是不是很美？” “不仅精美，而且看起来很有韵味。” “他把这对小家伙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眼睛都挪不开了呀。我就想不通，它们怎么从丑丑的样子，变成现在这么好看。而且，那个小工坊真的很小很乱，那个老爷爷看起来就是路边下棋的老大爷，这对我来讲，是一件再神秘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你才开始真正对这一行感兴趣吗？” “我觉得这是小舅的奸计，把美展示给我看，勾|引我，然后引导我走向邪路。当年我参加艺考，他还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讲我指定是考不上的；现在我要毕业了，他又开始来作怪了。” “小舅很有趣啊！向岚，你知道做事情，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美——” 方子都真是对她的颜狗属性无语了，半晌道，“是旺盛的好奇心和想象力。” “哦——” “我去找个东西给你看，你等我一会。” “好的。” 向岚喜滋滋趴在桌子上，把玩着小辟邪等他。 视频里传出来敲门的声音，她抬头看过去，却是一个女人声音，她道，“子都，在吗？我进来咯——” 向岚立刻坐直了身体，整整衣衫，这个声音有点熟。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家居服的黑长发女人走进来，见房间内没人，奇怪道，“刚才还有说话的声音，怎么没人了？”她扫一眼，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向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好！”向岚微笑，这是开启了小马达的状态，这应该就是林励了。 “你好。”女子犹犹豫豫道，“你是？” “我是向岚，子都的女朋友。” “女朋友？”女子的脸上更是显出惊骇来，半晌才道，“你可能搞错了，子都不可能会有女朋友。” 向岚眯起了眼睛，红唇微启，“为什么？” 女子想了想，退出房间，片刻后，向岚的视频黑了，她心里暗骂了一声，耐心等了一会儿，方子都发来抱歉的短信，“向岚，本来想给你看我养的花，但是突然停电了。” “没关系，下次看一样的。”顺手发了一个亲亲过去。 向岚强行按下自己心里憋的气，关上电脑，她在想，是不是一直以来她表现得太主动了，所以方子都根本就无所谓，如果，她不要联系他了呢？他会不会想她？ 结果，事实让向岚失望了。 次日一早，她又收到了方子都的短信，继停电之后，网络也出现了问题，近期的事情比较繁忙，可能会减少联络的时间。她气得又丢了一次手机，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深感自己好像遇上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她收拾书包，去后勤办公室把展板最后收尾的工作完成，到的时候，王润秋又等在那儿了。她站在展板看，仔细看着她快要完成的画，脸上的表情很难懂。 她丢开书包，盘坐在画前，抬头道，“怎么样？” 王润秋说不出来违心的话，道，“很好，超出我的想象。” “是吧？”向岚伸手去拿罐子和画笔，“已经是我超水平发挥了。” “你最近状态很好？” 向岚看她神思恍惚，道，“有人给了我很好的建议。” 王润秋更伤心了，轻声道，“是会长？” “不是他，他又不懂画。”向岚退后一步观察自己的半成品，“你这几天怎么都在这里呢？没课吗？” 她垂头，“他不愿意打扰你，什么都不让你知道。” “什么？”向岚眨眼，这一段时间她满脑子都是自家美人儿，分不出精力去管别人。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王润秋叹一口气，“为了抓到那个爆料的人，他和邓一帆一起把咱们几个都给问了好几遍，特别是我和徐娜。徐娜都差点被他弄哭了，最后，他还去网吧找了一段监控录像，非让我们看里面有没有认识的人出现。” “他还是蛮好心的，想要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向岚偏头，“我可以直接报警的，因为，已经查到那个小号上网的时候用的哪个身份证了。” “要毕业的时候了，如果有这样的案底留下来，总归不好的。”向岚试着调色，“大家都是同学，谁干了心里有数，给我道个歉，发表一个声明消除恶劣影响也就是了。可不要搞到最后，因为小事情，毕不了业。” “你认为，是熟人做的？”王润秋不解道。 “当然。”向岚肯定，“我在学校里朋友不多的，知道我的人就更少了，谁那么闲天天没事盯着我呢？我还怀疑自己是被会长给牵连了，所以他这么尽心尽力，也就没逼过。你看，我都不难过的——” 王润秋看着她笑吟吟的脸，不明白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你心真大，徐娜为这个事情吃不好睡不好，内分泌失调，脸上爆了好多痘。” 向岚身体僵了一下，“内分泌失调？” “是啊！” 向岚想了想，她的大姨妈推迟了半个月了，应该也是内分泌失调了，抽空去医院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明天V，V首日三更，之后请小伙伴们首章定购一下，希望能略提高入V后的数据，在夹子上有个好位置。谢谢大家！ 第39页 ☆、第二十一章 向岚在医院挂了号, 接待她的是一个笑脸盈盈的中年女医生, 当她把自己的情况说明后，医生简单把脉看口舌后, 开了一张检查。她拿着检查单子一个个详细看，瞧见HCG几个字有点懵。 “老师，什么是HCG？”她其实知道, 但想要再确认一下, 看是不是老师开错了。 老师看她一眼，道，“查早孕的。” 她艰难地噎了下口水, 认真道，“老师，我还是处|女。” 老师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神色不变, 微笑道，“你去查查吧。” 向岚脚步沉重，抽血验尿, 等了半个小时后，拿到了报告。 医生老师瞥一眼报告, 丢下几个字，“你怀孕了。” “怎么可能？”她本能地接了一句, 忙收住。 医生似乎有点想要憋笑，最终还是为她保留了脸面，没笑出声音。 她丧着脸走出医院, 坐在门口路边的石椅上，呆呆地看着天上飘着的朵朵白云。 怎么就怀孕了呢？明明就没有成功—— 向岚在石椅上坐足了两个小时，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一会儿想毕设怎么办，一会儿想向垣肯定要把她的皮剥了，一会儿想方子都肯定要被她的妖怪体质给吓跑了，可是，有那么好的基因的父亲，不要这个孩子，好像很可惜。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鬼？ 她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个事情，有点严重了，不能轻率做出任何决定。 以向垣的尿性，一旦知道她未婚先孕，必然是要将她抓回家关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到底是谁。以后，她将要失去自由，不仅逛街要报备，出国更是不要想了，更甚，他会联合父母对她进行经济封|锁，直到认为她变乖为止。 向岚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行，这个太可怕了。 以刘南阳的个性呢，他比较嘻皮笑脸，思想先锋，他自己不婚不育无所谓，偶尔也会用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让她开眼。但是因为上头有个母亲在坐镇，所以他对向岚也就是嘴巴上叫得响亮，肯定是不敢真的怂恿她去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刘南阳不坚定，一旦受到来自她母亲的压力，秒变叛徒，所以就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向岚焦躁地咬着手指，心里盘点完对自己有直接管辖权的两位男士，又将目光投向了家里唯一不受拘束的女士，她的嫂子胡理。 这个事情如果找胡理商量呢，她肯定会非常仗义地帮忙隐瞒到底，然后带她去解除后顾之忧，将她安顿好，坐好月子，最后若无其事皆大欢喜。 她摸出手机，调出胡理的电话，手抖着想要打过去，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失去这个小家伙，心就痛？ 向岚丢开手机，肯定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白云苍狗，日影西斜，直到傍晚，向岚坐够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手机响了，一连串的数字，是跨国的号，来自方子都。 向岚看着手机屏幕，眼圈红了，好想要扑到他怀里诉说自己的委屈，可是她还是默默地关闭了手机。 她没吃晚饭，回到宿舍，爬上|床把自己裹被子里。 邓一帆回宿舍，看她早早睡了，伸手摸她额头，“生病了？” “没。” “怎么这么早睡？” “画画好了，累了。” “要吃东西吗？我去给你买。” “不要。”向岚本能摇头，突然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东西，忙道，“我要吃蛋饼。” “我去给你买，你等着啊！” 邓一帆出门了，向岚坐起来，头发散乱，她想，她完蛋，居然直接从少女状态开始进化到有母性了。 向岚是哭着把邓一帆给她带回来的蛋饼吃干净的。 “妞，你怎么了？”邓一帆手足无措，“是不是网上那些人肉的家伙又来打扰你了？你放心，我和会长已经搞得差不多了，那个散布谣言的人已经抓到了，最迟明后天，他就会发表公开的道歉。” “谢谢。”向岚一边哭一边吞咽。 邓一帆拿了毛巾给她擦脸，“别担心，马上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再也恢复不了了—— “咱们不仅有录像证据还有网络痕迹证据，就是他不认也没法。” 她是不想认啊，可是那个小东西确实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 “这次会长很给力的，有几门课都没去上了，为了这个事情，徐娜都恨上他了。”邓一帆把毛巾放回去，“要不是你有了个方子都，我都劝你给他一次机会。” 谁都没机会了—— 向岚想到此处，眼泪滂沱，邓一帆傻眼，她的安慰好像没用。 “妞，到底怎么了？” 她伤心道，“我还想再吃一个。” “别哭，我去给你买——” 向岚啃完两个蛋饼，感觉肚子紧绷绷的，仿佛又胀大了一圈，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在床头上响着，她没有去拿起来的欲望。邓一帆从上铺探头看了几次，她只得抓起手机看。方子都的电话没有被接通，他又发了短信，他道，“向岚，你现在不方便通话吗？” 她悲从中来，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我现在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想和你说说话，关于上次的话题还没结束。” 第40页 “我养的玫瑰开花了，很美，想要送给你，你要看吗？” 一连串的图片，清晨带露的鲜妍花朵。 “好吧，看来你今天晚上很忙，我们明天再联系！” 她关机，鸵鸟一样把头缩了起来。 向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一头怪兽追击，她拼命地跑，可是肚子太大了跑不动，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她跌倒在地，居然还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肚子，怪兽扑到她身上，她能看见它金黄色的兽瞳，然后那怪兽咧开大嘴，叫了一声“妈妈”。 她被吓得肝胆欲裂，双手插|入怪兽眼中，怪兽消失，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感觉肚腹疼痛，低头看，却见肚子裂开，一只兽爪从血肉中探出来。 “啊——” 向岚尖叫着醒来，满身大汗，然后睁眼到天明。 次日一早，向岚沉默地换了衣服，背上书包去找刘南阳，他在办公室帮别人看毕设，她乖乖坐在一边等。 半晌，刘南阳忙完，将学生全部打发走，好奇道，“怎么今天这么乖，学会等了？” “小舅，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对不对？”向岚板着脸。 刘南阳看着她，不过几天没见，小姑娘下巴尖了，圆圆的婴儿肥脸消了点，显出柔媚的线条，眼睛已经不是最初的黑白分明，而是有一层蒙蒙的水光。他心中暗叫一声，恐怕自己这个外甥女已经逐渐开始从纯真的少女走向了女人，这个时间段，是她对未来的人生建立最初步构想的时候，也是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人生阶段。 “算是没有。” “我现在有一个事情，需要你帮忙，你一定要答应。” “你先说。” “你先答应。” “不行，我要知道是什么事。” “你先答应。”向岚坚持。 “我要对你负责。” 向岚起身，“算了，那我自己想办法。” 刘南阳无动于衷，向岚直接走出办公室门，片刻后，身后终于响起他妥协的声音。 “算了算了，小舅答应你。” 向岚没笑，折返回去，坐在凳子上，定定地看着他，“小舅，我要去美国。” “什么时候？” “马上。” “可你得做毕设，我连手机都送你了。” “还不够。我不去找我男朋友，毕设做不下去。” “怎么了？那小子出轨了？” “没有，但是有觊觎他的人，我不放心，得亲自去看看。” 刘南阳头痛，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 “我护照被哥哥收起来，你去给他说，要带我去美国体验生活。”向岚已经安排好了，“我记得你不是要去美国亲自邀请马先生参加你的艺展吗？就用这个借口好了——” 刘南阳估摸着，是真发生什么大事了。如果拒绝，这姑娘自己想办法去折腾，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如果答应了，自己就是助纣为虐，事后肯定要被姐姐收拾得脱一层皮。 向岚看他纠结的表情，起身道，“小舅，请你今天中午之前给我回复。” 向岚走出办公楼，知道自己会成功，慢慢地走向后勤办公室，手机又响起来。 方子都来电，不接；短信，不回； 方子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连续两天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发的邮件也没有被打开过，这不正常。短短二十来天，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全部休闲时间被这个姑娘占据，也习惯了她全方位的追逐自己，他喜欢看她的笑脸，也喜欢听她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说话。 很意外地，他在她身上犯了重复的错误。 第一次因为人肉事件，他失去了她的联系方式，两个人短暂失联，借助网络才重新联系上； 这一次，他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这样被和她隔绝开，而他没有她手机和邮箱之外的任何联系方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邮件不看，靠向岚主动维持的蛛丝，断了。 他大意了，居然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没有更多的联系和掌控方法，只要她单方面切断，他居然束手无策。 方子都善于改正错误，他想，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必须马上纠正。 向岚深吸一口气，对着小镜子调整表情，恢复往日无忧无虑的模样，这才敲开了向垣的家门。 “哥——” 向垣来开的门，她懒洋洋叫了一声，脱鞋进门。 向垣跟在她身后，帮她拿拖鞋，收拾脱下来的鞋子，殷勤到了极点。 “嫂子呢？”她坐到沙发上，看茶几上摆着水果，挑挑拣拣，拿了一根香蕉。 “在换衣服，马上出来。”向垣坐到她身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道，“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对啊，我减肥。” “还是胖点好看。” “你咒我？”向岚咬一口香蕉。 一个穿着居家服的艳丽女人从卧室走出来，道，“你们俩别冲了，行吗？” “主要是我哥嘴巴不好。” “你也挺冲的。”胡理坐两兄妹侧面，“你今天回来干嘛？不是不想见你哥吗？” 向岚狠狠瞪了向垣一眼，道，“怎么可能？” 向垣干笑两声，“岚岚，哥哥已经道歉啦。” 向岚不和他说话，对胡理道，“嫂子，我护照在这边，找出来给我吧。” 第41页 “你要干什么？”向垣警戒道。 “小舅没给你说吗？他要去美国亲自邀请马先生，我顺便跟过去玩一趟，还可以看展。”向岚眼巴巴看着胡理，“嫂子，这个机会很难得的，一定不能错过。” 胡理看一眼向岚，再看一眼向垣，“向垣，你要和小舅确认吗？” “她肯定已经和小舅沟通好了。”向垣有点闷闷的。 “要不然你带我去吧。”向岚把香蕉皮丢垃圾桶里，“但是不能毕业的话，你给我想办法。” 胡理噗哧一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把人管得紧的，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满山遍野跑了。何况，还有小舅看着呢！” 向岚冲嫂子竖起大拇指，天然的战友。 向垣被自家老婆和妹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不得不摸出手机，拨通了刘南阳的电话，他开了公放。 “小舅，你要去美国？” “嗯，要去。”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艺展的行程刚定下来，所以临时决定的。” “岚岚也想去？” “她来找过我了，主要是毕设没灵感，想出去走走。” “去几天？” 刘南阳支支吾吾。 向岚立刻道，“三天——” “对，三天！”刘南阳大松一口气。 向垣怀疑地看着她，道，“不是已经定下来的行程吗？小舅怎么不知道时间安排？” “小王安排的，我还没仔细看过。”小王姐姐是刘南阳的秘书，负责他的一应杂务。 向垣半信半疑，还是不松口，“那我找小王？” 刘南阳在电话里道，“向垣，你这样就不对了吧？” “就是，不相信人。”向岚起身，“我走了！找妈来讲理。” “好好好。”向垣马上挂了电话，“下不为例。” 向岚马上笑了，坐回去，“嫂子有没有想要的，我帮你带啊。” “没有。” 向垣起身，摇头，“一起吃晚饭吧，我做得多。” “好咧！” 向垣厨艺很好，向岚一向喜欢吃他做的饭菜，这下就当仁不让了 晚餐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有汤，向岚拿起筷子道，“晚饭吃这么好，嫂子不怕胖？” “调养身体。”胡理懒洋洋地将清蒸鱼肉推倒她面前，“你吃这个。” “干嘛？备孕吗？”她夹一块鱼肉放嘴巴里，一股腥味直冲脑门，一下没忍住，捂住嘴反胃。 “怎么了？”胡理放下筷子关切。 “鱼不新鲜？” “乱说，我看着人现杀的。”向垣上桌，不满道，“别给哥哥找事啊。” 向岚再不碰鱼肉了，吃了半碗饭，一碗汤，催着胡理去拿东西。 胡理进书房，开保险柜，将一个文件袋给她，她接了，道，“谢谢嫂子。” 胡理上下看着她，突然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 “啊——”向岚往后退，挡住小腹，“你干嘛？” 她扯嘴笑一笑，“摸摸看！” 向岚脑门上有汗，她这个嫂子跟个狐狸精一样，轻易忽悠不了，她干笑，“我先走了。” “向岚。”胡理叫一声。 向岚转身，胡理道，“你哥哥虽然很多时候方法不对，但也是为了保护你。小事你可以自己做主，但对你有伤害的，你还是要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可能是孕激素的影响，向岚瞬间想哭，她忍住，道，“嫂子，我知道。” 拿到想要的东西，虽然引起了胡理的怀疑，但向岚还是松了一口气，她飞快地在三四天内办好了买机票和其他的手续。大概是因为她的拒绝联系，方子都也有点灰心，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问候短信外，再无其它。 周末的时候，向岚忍不住，告诉了邓一帆自己要去美国的事情，并拉着她和王润秋去后勤办公室，把展板的后续工作交接给她们。 “主题画已经好了，只要到时候贴上去就行，这个你可以帮我做。别的展板，需要一些装饰的色彩的和简笔画，你已经可以找王润秋，她的手腕也好得差不多了，没问题的。”向岚叹一口气，看着皱眉的邓一帆和迷惘的王润秋，“我明天的飞机去纽约。” “你疯了？”邓一帆不等她说完，叫道，“你去干嘛？不读书了？” “要读啊。”向岚轻松道。 “你去做什么？”王润秋不解。 “去看我男朋友。”向岚冲着她微笑，“我知道你肯定看了我的图楼，我在帖子上说过，我有男朋友的。” 王润秋一脸不可置信，“你——” “你没必要为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吧？”邓一帆满脸不开心，“你和他认识交往也就几天，感情没到那个份上。” “这次去就知道会不会到那个份上啦！”向岚笑眯眯，“如果再见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感觉，我就认定他了；如果那些感觉都消失了，我自己会处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突然？”王润秋小声道，“你不要这样，网上的事情影响会慢慢下去的，你要开心些。” “跟那个没关系。”邓一帆斩钉截铁，“肯定是那个男人那边出问题，让你没安全感了，是不是？” “也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别维护他了。”邓一帆撒气，坐到一边，“咱们说好了一个字一个画，换谁来都不好使。你要撒手走了，我也不写了。王润秋，你不是想弄吗？后面的全交给你好了。” 第42页 “行达现在对我印象不好，我要接手了，他会更不喜欢我。”王润秋低头，“我没想到那个事情徐娜会告诉别人。”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邓一帆道，“你天天和她混一起，她肯定没告诉过你，她也申了会长的学校，好像已经拿到通知了。” “我——” “心机啊！”向岚感叹，“抢个校草都这么激烈，我家美人那么好，肯定是要穿越枪林弹雨了。” 三个人都不太开心，向岚开解道，“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最多三四天。” “有人说了要做我女主角呢？”邓一帆冷着脸，“我好不容易说动会长了，你这边又撂挑子了。” 向岚低头看下自己的肚子，拍拍，“可能真不行了，你得去找新人。不如，就王润秋吧，她那么喜欢会长，眼睛肯定有戏——” “我是要一个浪荡少女，又不是要一个怨妇。”邓一帆烦躁，两个人一起怼了。 “邓一帆，你怎么说话的呢？” “我就这么，怎么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对着镜子照照？不就是一个破男人吗？一个个都放弃自己我——” 向岚不想听她们吵了，走到窗户边让自己清净清净。 外面的槐花正在盛季，花树下，仿佛有个少年款款向她走来。 她叹一口气，揉揉眼睛，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睁开眼睛看，一个有着美人脸的男子站在窗外对着她笑。 她撇嘴，再揉一下，眼睛好像出问题了。 “向岚——” 向岚惊了一下，幻影竟然逐渐成了真实。 “方子都？” “是我。” 她睁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方子都伸手捏一下她的脸颊，“你瘦了？” 她的脑子煮沸了一般，尖声四起，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看见方子都的脸，冲击太大，死机了。 “方子都。”向岚眨眼，看着他，积累的许多日的委屈全部涌上来，想哭。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短信也不回。我很后悔，没有问你要你朋友的联系方式，也想亲自来看看你——” 向岚“哇”一声哭出来，隔着窗户要去抱他，他笑一笑，迈步跨过低矮的窗台，将她抱在怀中，心顿时安宁了。 邓一帆和王润秋被向岚的一嗓子惊住了，两人停止斗嘴，转头去看，却见一个极高的男子伸腿跨入，向岚如归巢的乳燕一般投入了他的怀抱。男子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舒缓她的情绪，小心翼翼，直到她安静下来，他才抬头，似乎看见了两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呢？邓一帆突然理解了向岚，如果是这样的男人，她是一分钟都不能等的。 向岚趴在方子都怀里哭了个够，再也顾不到要保持所谓的形象和美貌，直到将最近累积的压力发泄完毕，才不好意思地抬头。方子都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道，“跟我回琼林苑？”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点头。 “还要向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方子都小声提醒她。 她红着眼睛扭头看身后目瞪口呆的邓一帆和王润秋，被她们可笑的姿态和表情逗得破涕而笑，冲她们招手。 两人如坠云里一般，不由自主走过去。 “子都，这是我的好朋友邓一帆，还有学生会的部长王润秋。” “你们好。”方子都伸出修长的手。 邓一帆心里连操|了几声，马上把手握了上去，忍不住使劲捏了一把，结果自己的手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力量，脸都变了，人也彻底清醒了。操，这个美人，看起来不好惹啊。 王润秋斯斯文文握了一下放开，有些羡慕地看着向岚。 “这是方子都。”向岚当着人，就不好意思那么奔放了，男朋友三个字，吐不出来。 “向岚的男朋友。”方子都冲两人微微颔首，“我和她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想和她聊聊。” 这是要求清场了，帅哥赶人也赶得这么委婉。 “所以先带她出去，再见。” 邓一帆目送方子都牵着向岚往外走，那个死妞儿一脸含羞带怯的表情，惋惜地对王润秋道，“怪不得会长没戏，这外表，完全是碾压级别的啊！他要是能给我一个秋波，我马上抛弃和向岚的友谊，转投美人怀抱。” 王润秋不得不艰难点头，表示赞同，尔后突然感觉，她好像，也没那么喜欢李行达了。 向岚被方子都拉着，一路走向琼林苑，他的手很大，力气也很大，完全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可她心里就甜甜地。 方子都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眼睛直视前方，大长腿快速迈步，手里是她又细又滑的皮肤，直到手上传来拉扯的力量，回头，却见向岚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了。” 他怔了一下，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 她冲他展开笑颜，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就为这个？” 方子都脸红了，对他而言，这不是小事，因为没有她的消息后，他整个人没法好好生活，更没法好好工作。 “是啊。” 向岚深深叹一口气，她看着方子都，心里甜蜜和苦涩兼半。 第43页 两人站在镜湖环湖路边，因是上课时间，路上的行人不多，湖边的木头椅子也空置了，不少；绿柳低垂，暖阳普照，这是适合观赏春景的天气。 向岚拉着方子都挑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面对着一镜碧水。 方子都少见向岚沉静的表情，侧头看着她，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整个人显出迷惘和颓败之美来。 “向岚，到底怎么了？” 她再叹一口气，虽然实在不想去面对方子都知道这个事情的真实反映，但早死早超生。 “有几个问题，我想和你确认一下。”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希望你能够诚实回答。” “当然。”方子都挑眉，第二次对她强调道，“我从来不说假话。” “那个林励，是你在美国的女朋友吗？”向岚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当然不是。”方子都回答得很快。 “你再想想，认真想想。” “我很确定。”方子都认真道，尔后仿佛有些害羞，“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和女生——” “那她喜欢你。”向岚斩钉截铁道。 方子都偏头，冷静地想了想，“不会。” 这下，是向岚不解了，她看着他。 “林励姐姐和我是同一年去的美国，同一个导师同一个实验室，住的也是同一个宿舍楼，而且她比我大七岁。”方子都眼神清亮，“她一直有自己的生活，也许在某些地方她会照顾我，但她很清楚，我不符合她的要求？” 向岚不解，方子都道，“她不喜欢比自己小的。” 向岚并没有释然，爱情这个东西，和年龄无关。 “而且她一直认为我的个性很讨厌。”方子都耸肩，“她比较偏爱壮一点的男生，能逗她开心。你是因为她第一次接了我的手机而一直耿耿于怀？” 向岚摇头，“不仅仅是这个。前几天和你视频的时候，你出去拿要给我看的东西，结果她进来了。我向她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是你女朋友，她说这不可能。也许是我多心了，但马上视频就断掉了，你发短信说宿舍停电，第二天说网络出问题。” 方子都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再看她的表情，“你怀疑是她做的” 向岚点头，“哪有那么巧的事？” 方子都若有所思。 “后来你说你很忙，实验的事情没搞定，所以要缩减我们联系的时间，我很不开心。” “当然。”他想了想，道，“对不起，这个事情是我没处理好，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我还是觉得她喜欢你。因为当她听到我说是你女朋友的时候，那个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向岚认真道。 “但这和我们没关系，不是吗？而且这也构不成你拒绝和我联系的原因，你甚至可以冲我发脾气，这也比不接电话好。”方子都苦恼地抓一下头发，“我这几天一直没睡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突然发现，已经离不开你。所以，我就回来了——” 向岚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好沟通的家伙，心情轻松了一些，压在心里的石头也被搬掉一块。可另一块更沉重的，靠几句话，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她看着方子都，道，“我不联系你，确实还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一些，就如你所说，顾忌到我的心情，能够给出一个不让我失望的表现。”她确定，如果当他获知那个惊人的消息，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她会崩溃。 方子都更好奇了。 她解下书包打开，摸出医院的检查报告给他。 方子都疑惑地看着她，接了报告看，最后一行字“早孕”，让他半晌没说得出话来。 向岚看着他，他眼睛里也有了迷惘和不解，幸好，没有躲闪和讨厌。 “早孕？”他不可置信。 向岚沉默地点头，任风拂面。 “你因为这个，不和我联系？”方子都提高了声音。 她眼中泪珠慢慢汇聚成滴，一颗颗落在手背上，“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担心告诉你，你不相信，而且在电话里也不能好好讨论。我计划去美国找你。”她又从书包里摸出文件袋，“护照、身份证和机票都准备好了，明天的飞机，如果你没回来的话——” “我不明白，明明就没成功，为什么会怀孕？”她亮汪汪的泪目看着他，“好倒霉，世界上几率只有万分之一的事情被我遇上了。” 方子都伸手摸上她尖细的下巴，“对不起，我很对不起——” “怎么办？”向岚手放在小腹上，越说越伤心，“我还完全没做好准备，本来计划是毕业后出去游学一两年，然后再回来工作。遇上你，就把计划改成去美国找你，现在是不是又要改了？” “你别哭。”方子都结结巴巴，“肯定有办法的，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能提出的问题，总是能找到答案。” “什么办法？难道挺个大肚子答辩？我可还是个处|女，还没有好好的过一次性|生活，就要做妈妈了。我好不甘心——” 方子都脑子快速运转，整个人逐渐清晰起来，“向岚，你得让我想想。” 他看着向岚无助慌张的脸，清瘦的下巴，知道她最近几天恐怕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再看看她膝盖上放着的文件夹，心理被一种奇怪而热血的感情充溢着，这个女生，出了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依赖他，信任他。 第44页 被爱和被信任着，给了他向下走的勇气。 他抬头，迎着阳光的方向，道，“为什么不可以？” 向岚呆呆地看着他，眼珠从脸上滑落，他伸出大拇指去抹掉泪珠，“这是一个完全可行的办法啊！现在刚四月，你刚怀孕一个月，毕业答辩在六月中，那个时候谁也看不出来的。不会丢脸的——” 她结结巴巴道，“可是我毕设还没做啊。” 未婚先孕，不能按时毕业，爱人远在他乡，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已经是差不多要让她完全崩溃了。可怎么到了方子都的嘴里，一切都变得那么轻松了？ “我帮你啊！”方子都想明白后，整个人都轻松了，笑起来，“我会刻东西的，我爷爷是个美术老师，最喜欢刻章和刻字，有教过我。如果不是因为读书也还行，他会让我学美术。” 最大的问题貌似得到了解决，可是，向岚心中还是有不安。 “那以后怎么办？” “把他生下来呗，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方子都说完这句话，顿时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如阳光冲破阴霾，向岚整个人都亮了。 夜里无数次思考，她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每每这个念头起来，又被她强行按下去。 “可是——”向岚垂头，红着脸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方子都抬起她的下巴，慢慢道，“我会处理好的。” “身份证、护照我随身带着的，出国的时候，我把户口放在老家海城。我马上给爸爸打电话，让他把户口本加急快递过来，明天就能收到。还有你这边，全部的资料和证件也在的，对吧？”方子都神采飞扬，眼中充满了光彩，“咱们趁现在工作时间，马上去派出所开具一个户籍证明。” “做什么？”向岚结结巴巴，不敢往那个方向想了，“你什么意思？” “结婚啊！” 她彻底傻眼了，脑子有点跟不上速度。 “你愿意吗？” 她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可是，头已经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三更，完成，mua ☆、第二十二章 向岚晕乎乎, 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她只知道方子都拿出她的证件在网络上搜了一下，带着她打车到了一个小巷子, 找到她户口所属的派出所，然后，她需要的户籍证明就办好了。之后, 他将她带回了琼林苑。 “这次来得急, 行李带得不多，呆十几天处理好你的事情就必须要回去做实验室的交接。有林励在的话，交接应该会很快很顺利, 所以，我肯定能在一个月之后再回来。”方子都打开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件挂到衣柜里，显然, 他今天是一到了学校，就立即去找向岚，“所以整个孕期, 我都能陪你。” “哦。”向岚傻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他。 “晚上我会和李教授电话沟通，或许还会再去拜访他一次, 向他争取回来工作的机会。他是林励本科的老师，在学术界很有威望和名声, 也是他通过林励极力邀请我回来的，应该能争取到比较好的条件。”方子都冲她笑一笑，“经济上也没什么需要担忧的。” 向岚整个人还是晕的, 所以他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只知道，他好像是选择了回来工作。 兴奋和甜蜜太多，浓度太高，她承受不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他是她的了。 他挑出来两套西服，“向岚，哪一套比较好看？” 她眨眼，看过去，一套黑色的正式礼服，显然太过于隆重了；另一套也是偏黑色，但裁剪修身，带些休闲风格。她毫不犹豫地指向后一套，“这个好看。” “那就是它了。”方子都粲然一笑。 “做什么？” “明天去领证穿的衣服啊！” 向岚顿时慌张了，原来还需要这么隆重。 “我还没选好！” “没关系，吃完晚饭，我们去买新的。” “宿舍里有。”向岚举手，“我等会去拿。” “好吧。” 选好衣服，方子都坐在床侧，看着她缠得死紧的双手，“向岚，你在害怕吗？” “有点。” “怕什么？” “不知道。”向岚喘着气，她不懂，为什么他的情绪能够立刻就调整好了。 方子都伸手摸一下她的脸，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现在好点了吗？” 向岚摇头，眼馋地看着他的红唇，“还要亲一会儿。” 恭敬不如从命，他低头含着她的唇，待她轻启双唇的时候，舌尖探入。 两人亲着亲着就抱在一起，方子都的力气太大，向岚喘不过气来，用力推开他。 “对不起，我——”方子都见她脸色潮红，抱歉道，“我太激动了。” 两人收拾好小公寓，下楼吃饭，选的还是琼林苑门口的那一家。 店主米娅拿着菜单过来的时候，见了两人，取笑道，“哟，和好了？” 向岚红着脸不敢说话，方子都只是微笑，接了菜单点菜。 两人第一次私下生活化的相处，研究了半晌菜单，对对方的喜好一无所知，竟然无从下手。 米娅站得不耐烦了，道，“别磨蹭了，不知道怎么选的话，我帮你们配吧！” “谢谢米娅姐姐。”向岚乖巧道。 第45页 送上来的菜十分清爽，一荤一素一汤。 方子都帮她盛了一碗汤，很普通的萝卜大骨，她嗅着汤里的油花味道，勉强喝了一口。可喉咙就像被阀门关闭一般，死活打不开也吞不下，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恶心，捂住嘴巴往外冲。 他丢开筷子，跟着跑出去，白着脸道，“怎么了？” “恶心。” “不好吃？” 向岚抬头看着他，眼圈又红了，默默地抱住他。 方子都手足无措，连如何安慰都无从着手，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博士学位，还不足以应付目前的状况。 最后，向岚只就着清炒的小白菜吃了小半碗白米饭，这还是她母性大发的结果。 两人吃完饭，牵着手绕镜湖转了两圈，回宿舍。 向岚以前总是嘲笑在宿舍门口依依不舍缠绵的小情侣太叽歪了，可她现在马上就体会到那种不舍得和情人分开的黏糊劲儿，她抱着他的胳膊不想走。 方子都让她抱了一会儿，路过的人不断扭头看他，他拍拍她的头，道，“向岚，你快上去休息吧。”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分开。”向岚摇晃他的手臂，“要不然我把东西都搬你公寓去，好不好？” “公寓的设施太简陋了，要用什么都不方便。”方子都安慰她，“等明天把证领，我重新去找个合适的房子，好不好？” “好。” “快上去吧，等下给你打电话。”方子都忍不住就把声音放柔软了，这种被人撒娇的感觉，他好喜欢。 “那你亲我一下。”向岚看着他。 他清一下嗓子，看看周围的人，有点为难。 “快点，亲一下。”向岚催促。 他低头，飞快在她脸颊上贴了一下。 向岚不满道，“这也算亲？” 方子都红着脸，“你现在别又耍流氓了，等只有我们俩的时候——” 向岚笑了，“我上去了，再见。” “明早八点。” 向岚推开寝室门，房间里空无一人，邓一帆又不知所踪了。她丢下书包，打开衣柜，将自己应季的衣服全部挑了出来，一套套配好挂在床沿上进行检阅。 捣鼓了两个小时，配了六七套出来，全部拍成照片发给方子都。 “哪个好看？” “你在选衣服？” “需要你的意见，最好能和你的衣服相配。”向岚打出这一行字来都感觉羞耻，但这种感觉，真是棒呆了。 “能换上穿给我看吗？” “当然可以。”向岚发现，短信里的方子都更放得开一些。 她折腾着换衣服，开始感觉到腰腹的部分勒得紧紧的了。 “怎么样？” “粉红色的内搭，配白色的大衣，这一套好看。” “为什么？” 方子都脸红地输入，“显得你皮肤白白的，嘴巴红红的，好看。” 向岚立刻回过去一个飞吻。 完成选衣服这件大事，向岚梳洗完爬上|床用手机和他互相传一些小短信，慢慢就有了睡意，半迷糊中，她还在想，一帆居然外宿了。 次日一大早，向岚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邓一帆坐在窗前发呆。 “亲爱的，回来了？昨晚去哪儿浪荡了？”她打着哈欠坐起来。 邓一帆看一眼她，“我以为你会留方子都那边。” “他公寓状况不好，我先回来睡。”向岚摸出手机看时间，差不多六点半，也该起来给自己好好画个妆了。 “没有小别生新婚？”邓一帆斜着眼睛看她，“这不正常啊！” 向岚脸红了，她包里还躺着小舅给的那玩意，但现在肚子里有个小东西在，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白担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名声。她默默起床，去水房梳洗后，穿上被方子都选中的那套衣服，坐在窗前，摆出自己全套的化妆用品，开工。 “今天搞全套？” “嗯！” “还是要去美国？” “不去了。”向岚嘿嘿笑，摸乳液，打隔离霜，上粉底，画眼线，对着镜子左右看，怎么都觉得还不够完美。 “误会解除了？” “本来就没什么误会。” “那你闹什么呢？” 向岚看她一眼，“喜欢嘛——” 邓一帆谈一口气，趴在桌子上，看她程序复杂地进行刷墙工作，道，“嫉妒死你了——” “你怎么了？动春心了？”向岚摸出口红袋子，跳出一个色号来，试了试，感觉有点淡，重新挑一个。 “李行达答应帮我拍片子了。” “喜事呀？怎么还愁眉苦脸？” “缺女主，你来不来？” 向岚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大红唇，摇头，“不要了，我之后会很忙很忙的。” “忙着谈恋爱？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人之初啊，性本善——”向岚昨儿晚上再没做噩梦了，整个人终于恢复以往的精神状态，可以开始开玩笑了，“亲爱的，我现在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黑洞，有一个崭新的宇宙将要被孕育出来——” 向岚还准备说下去，手机响了，她看一下，脸色马上变了，对邓一帆道，“亲，等会我要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你千万千万别大惊小怪。” 第46页 邓一帆懒洋洋做了OK，她清清嗓子接了电话。 “嫂子——” “起床了？”胡理说话挺快，“要出发了吗？” “嗯，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上路了？”胡理奇怪道，“这么快？你哥还非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去。” “有什么好送的啊，他纯折腾你。别送啦，我什么都有的。” “你现在到哪儿了，我去找你吧！” “好嫂子，真不用真不用。”向岚搅尽脑汁，千方百计想理由，终于想出来，道，“一起去的人多着呢，都是成年人，就我一个还要人送，多丢脸啊！人家看我还没断奶，都不敢让我去办事了。” “好像是那么回事。”胡理在电话里笑，“也没啥，你哥让我给你送零花钱。” “哎呀，我的亲嫂子，手机转账一样能表达对我的爱呀！” “行吧，我等下给你转。” 收了电话，她冲邓一帆道，“亲，绝对不要向我家里人透露这个秘密哦！” “你名堂真是多。” 几乎是立刻，有一万块钱转进了账户，向岚跳起来，给自己配了个小粉包包，蹦蹦跳跳出门了。 向岚下楼的时候七点半，两人约的是八点，她准备步行去琼林苑接方子都，结果一下楼便见他靠在宿舍边的花坛旁。合体的衣服，闲散的姿态，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她小跑着过去，他起身迎接她。 她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西服外罩着一件深色大衣，既简单又帅气。 向岚拉着他的衣襟，他只有纵容地配合她弯腰，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赞叹道，“你今天，真是帅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们的订购和地雷支持，请大家留言的时候多打几个字，达到25字可以送积分，积分可以用来看文文，千万不要错过哇。 ☆、第二十三章 物流发达, 快递给力, 不到中午的时候，方子都就收到了自己的户籍证明, 于是两人愉快地前往民政局。 非节日，日期数字也没有特别的涵义，所以领证的人特别少, 略排了几分钟队, 就轮到他们了。填表、拍照，顺利得不可思议。两人拍出来的结婚证件照太漂亮，被照相的大哥强烈要求留了一份下来做示范。资料全部交上去了, 向岚死死瞪着工作人员，眼见他用钢印盖在证书上，心里仿佛敲起了落定的捶音。 她抓着方子都的手，手心满满的汗水。 方子都反握住她的手, 低头冲她笑了笑。 她一下子就不慌张了，两人手握手拿了结婚证，对工作人员道谢。 向岚拿着结婚证对着太阳看, 不可思议道，“原来结婚这么简单啊, 成年人的世界，太奇怪了。” 方子都伸手拿了两本证书, 放在自己包包里，“放在我这里好了。” “嗯！”向岚笑眯眯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忍不住就要去亲他一下。 见他又要拒绝，她不满道，“咱们现在已经合法了——” 方子都忍不住笑，低头将就她，“咱们去吃一顿好的，庆祝庆祝？” “你想吃什么？”向岚在他脸上舔了一口，觉得不过瘾，又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心满意足。 “不知道，我对这个城市一点也不熟悉。”方子都左右看了看，“我今天听你的安排——” “你以后，都要听我的安排。”向岚小人得志，挽着他的胳膊在人行布道上蹦蹦跳跳，“吃辣吗？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一点点辣。” 向岚拦了一个出租车，领着他去一家傣菜馆，半道上方子都接了个电话。 “爸，嗯，收到快递了。” “昨天忘记告诉你了，要这个不仅仅是因为工作的需要，还是为了结婚领证。” 她聚精会神偷听。 “你没必要来吧？”方子都有些疑惑，“昨天你不是说工作很忙吗？如果抽不出来时间，我这边就自己处理——” “没有，还没有去拜见过。”方子都看着向岚，“昨天刚回国，今天就领证，没来得及。会另外约时间安排和她家里人见面。” “她证件就带在身上啊，很方便就处理了，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仪式暂时不办，等她毕业。” “对，她还是学生。” “本科生。” 向岚听见自家美人说完“本科生”三个字，电话里咆哮的声音几乎要化成实体；方子都把电话从耳边拿开，心有余悸，待到对面的人平静下来，才又继续听，半晌道，“对不起，我昨天不是不故意不告诉你的，是因为太高兴所以忘记了。爸，我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真的，你相信我。” “她是学美术的。暂时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对，我和她结婚，和她家里没关系啊——”方子都迷惘。 “养活一个家，我觉得我可以的。”方子都很自信道，“昨天和老教授交流过了，他承诺只要我回来就职，可以给我准备全新的实验室和设备，可以让我独立带一个组，我自己也花不了什么钱，所以钱的问题，应该不大。” “爸，这个无关道德吧？我查了法律啊，允许在校大学生结婚的——” 方子都还想解释，对方一句话将他钉死了，道，“老实交待，是不是闯祸了。” 第47页 他看着面红耳赤的向岚，道，“爸爸，都是我不好，向岚怀孕了。”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后，他挂了电话，有点茫然地看着向岚，道，“我爸要来。” “干嘛？”她依然无知无觉。 “见你父母。” “什么？”向岚惊出一身冷汗，“为什么？” “我正在试图和他沟通，大概是关于仪式的事情。” 向岚此刻有点怂了，拒绝去想未来那些麻烦的事情，“领证不就好了？” “我计划中会有一个仪式，等你完成答辩，拿到毕业证的时候，邀请双方的亲朋，小小地办一场。这样费用会少些，我们俩自己也能承担。”方子都耸肩，“这是我的想法，你觉得呢？” “挺好的啊！”只是提到这个话题而已，她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鸵鸟一样道，“这个事情全交给你了。” “好的，我会好好和我爸沟通一下。婚礼办得太麻烦，你身体也负担不了。”方子都看着她的肚子。 向岚期期艾艾，半晌道，“等你爸爸来，见我就好了，千万不要见我家里人，好不好？” “为什么？” 呵呵，为什么？向岚已经可以想象自家大哥暴龙一样的反应，以及妈妈哭天抢地，还有小舅幸灾乐祸。她瞬间觉得，自己有这些家人，真的是很悲剧的事情。 “听我的，没错。” 方子都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坚持，可能每个家庭有各自的相处方式。 向岚带方子都进了傣菜馆的小包间，她喜欢这里的菜，不太辣，用柠檬做酸，以及原生态的观感。点了五菜一汤，柠檬鸡，酸笋牛肉，茄子，木耳，茴香鸭，各种鲜菌熬制的清汤，主食是烩饭。 菜上得很快，她拿着筷子道，“你身上总有柠檬的香味，试试这个柠檬鸡，喜欢不喜欢？” 方子都吃了一块，点头，“好吃。” 向岚高兴了，盛了一碗清汤，开始慢慢喝；心情好，胃口好，食物没有任何异味，她就没有反胃的感觉，看着他埋头吃饭。嗯，他拿筷子的动作真好看，吃东西的样子也好看，特别是当他吃吃到满意的口味的时候，会特别地抬头冲她笑一下。这几天真是挑战自己的心脏负荷，时时血压飙升。 她吃得半饱，拿着小包去卫生间，刚一开门，就见走廊那头，胡理陪着一个瘦高个的女子走进来，吓得她赶紧把门给关上。 “怎么了？”方子都放下碗筷。 “我嫂子在外面。”向岚脸都白了。 “吓成这样？”方子都起身，感觉好笑，伸手去拉门，“去打个招呼呗？” “千万不要。”她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一定不能让她发现我了。” “为什么？” 她丧着脸道，“我骗他们说今天跟小舅去美国，但是我已经退票取消行程了。早晨嫂子打电话说要送我去机场，我没同意，骗她说自己去，她还给我零花钱了。” “你没通知家里人取消行程，也没告诉他们结婚的事情？”方子都诧异极了。 向岚点头。 “为什么？” “告诉了就没法结婚了。” 方子都恍然，凤目看着向岚，她理直气壮道，“总之，我肯定是要和你在一起的。他们知道了只会棒打鸳鸯。” 方子都想了一下，道，“向岚，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来掩盖，我们总不能日后都这样躲躲闪闪吧？” 她已经深有感触了，现在心里盘算的是怎么把家里人都蒙蔽过去。 “还是去打个招呼。”方子都道。 向岚苦着一张脸。 “向岚——”方子都声音提高了一点，“告诉家里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是，你想全部都告诉他们——”向岚着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隐瞒就没有了意义。 “没有可是，我已经说过了，都交给我。” “好吧，我去找她来。”向岚不甘不愿。 方子都解释道，“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晚坦白不如早主动交待。” 向岚仔细想了想，她家里小舅不怎么管事，大哥性情残暴，父母也很无厘头，最有说服力的反而是胡理。如果，这件事情把胡理拉下水来，她应该会帮忙从中斡旋。 向岚头探出包间，胡理在走廊尽头，正要转弯，她快步走上去，小小叫了一声。胡理仿佛没听见，她只得提高声音再叫了一声。 胡理转头，脸色在一秒钟之内由微笑变成诧异，“你——” 她低头，道，“嫂子，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胡理看着她，侧头对身边的女子说了什么，女子点点头，自行走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胡理看着她。 她说不出话来，缩了缩脖子，道，“给你介绍一个人啦。” 胡理一脸狐疑跟过去，进了包间，却见一个极俊秀的男子站在门边，她怔了一下，偏头去看向岚。 向岚小声道，“嫂子，这是方子都。” “嫂子好。”方子都招呼，“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胡理僵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向岚忙拉开椅子，“快来坐。” 胡理坐过去，看着向岚跑去挨着方子都，道，“向岚，这个事情，你应该好好和我解释解释。你说要去美国，是我劝你哥哥松口答应你，结果你又没去。这事要被他发现了，该埋怨我了。” 第48页 向岚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我去美国是想找子都，但是他回来找我，所以我就不用过去了。” “你和小舅窜通好了？他帮你圆谎？”胡理不可置信，“你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瞒着你哥哥？”她狐疑地看着两个小年轻，视线若有若无地晃到向岚的肚腹，心里的怀疑更盛了。 “我也是没办法，不拉着小舅，哥哥就不会同意我去美国。”向岚心里还是有些怨气。 “那你现在是要求我一起帮你隐瞒？”胡理靠在椅背上，“这不可能。你最好的处理办法是装没看见我，不招呼我，过了这两三天，事情就过去了，我也不会知道你没去美国，你哥哥也不会发现，皆大欢喜。” 胡理说完，看着向岚眼巴巴望向自己，自觉有什么坑在向自己靠近，本能地就想要跑。 “是子都啦，说我不该骗你们——”向岚还想分辨，方子都按下她的手，她马上闭嘴。 胡理瞟一眼向岚，感觉大势已去，她这个小姑子在家里最是任性不听话，这个男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居然就可以阻止她。 “是这样的。”方子都温温道，“我和向岚今天结婚了——” “等下！”胡理抬手，直盯着方子都，“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和向岚今天结婚了。” 胡理伸手扶额，她现在有点晕，好想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留言送积分 ☆、第二十四章 胡理一声不吭, 抓起包包就要往外走, 向岚怎么可能让她跑掉，起身去阻拦, 抱着她的胳膊不放。方子都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眼皮直哆嗦，忙拉着她, “你小心一点——” 向岚吊着胡理, “好嫂子，你跑什么呀？” “我头晕，中午还要和朋友谈事, 马上就得走了。”胡理看方子都紧张兮兮地搂着向岚，手护着她的肚子，眼皮忍不住抽搐，妈|的, 太扎眼了。 “我们三两句话就说完了呀，不耽误你。” 方子都点头，“我并不知道向岚没有和家里人谈过这事, 实在太抱歉了。如果可以的话，晚上想要请你和大哥吃饭, 你看——” 胡理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甩甩手, “向岚，你把我放开。” “你保证不跑。” “你这样子拖着我，我也跑不了。” 三人再次坐定, 胡理看向岚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就知道这小姑子要麻烦自己了，她本能地摸烟盒，又想起要备孕，停住了，道，“向岚，你知道你哥哥的脾气。” 向岚安静如鸡，就是太了解了，所以怕嘛。 怕？怕个屁！要是真怕了，还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分明就是仗着家里人宠爱，无法无天了。 胡理用眼睛和向岚交战完毕，视线挪到方子都身上，小伙子非常精神，外表仪态无可挑剔，就是长相过于漂亮了些，她几乎敢确定，她小姑子，就是看脸了。 “硬拉着我，想我帮你在向垣面前说好话？” “是啊！”向岚道，“子都想请你们晚上吃饭。到时候如果我哥要吼我，你就帮我拉着他。” “你爸妈那边怎么说？”胡理不相信有这么不靠谱的人家，随随便便就让自己儿子结婚了。 方子都接口，“我爸爸今天的飞机来本城，明天就可以约时间碰面。” “你家里人就没有反对这个事情？” 方子都表情有点尴尬，摸了摸头，道，“我是成年人了，对自己的事情可以做主，但我爸好像有点不同意见。但是，嫂子放心，我能处理好。” “哪方面的不同意见。”这小伙子，真老实。 方子都面红耳赤，道，“我爸觉得向岚还没毕业，我这样做不太道德。” 胡理沉吟一下，道，“向岚，我可以帮你把向垣约出来吃饭，也可以把你和小舅窜通要去美国结果又不去的事情圆过去。但是，或者还有别的什么隐情，请你一定要亲自和你哥说。” 向岚还想撒娇，胡理道，“岚岚，你想想，从小到大，爸妈负责宠你，小舅负责陪你玩，你哥就负责做恶人，负责教导你。他可能有些方法不太对，但是对你的关心毋庸置疑。他想泡我的时候，还带着你呢？是不是？” 方子都看一眼向岚，向岚有点无地自容。 “他管你的时候，也还年轻，不懂方法，但你也不体谅他。现在，你最重要的人生大事，把咱们所有人，都瞒着了。”胡理叹一口气，“别人会怎么样我不能确定，但你哥肯定会伤心。” 向岚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方子都却道，“嫂子放心，我和向岚会给大哥和长辈们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 胡理看着她，她道，“我知道了。” 胡理揉揉眉头，头痛，就是这样，她才担心道歉了不到事情，自家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外人给勾走了。 胡理心不在焉地和好友吃完饭，谈完事情，驱车去了刘南阳位于艺术区的工作室。穿过几条光怪陆离的街道，抵达一片厂房一样的建筑物，各种钢架和废弃的工业管道装饰出浓厚的工业风。 她没提前通知，从工作室的后门进去，里面有几个工人正在搭建艺展用的展台，小王对着图纸复核并指挥。看了一会儿，从侧面的钢梯上楼，楼上有半层，是他的个人办公室和休息室。 第49页 敲敲门，门里穿出了他的声音。 胡理叹一口气，这两人可真是胆大包天，说个谎也这样毫无遮掩，没诚意。 推门进去，她招呼道，“小舅——” 刘南阳抬头，见是胡理，有一秒钟的慌张，马上就镇定下来，笑呵呵道，“你来啦。” “小舅。”胡理环视杂乱的办公室，“今天好巧，随便来看看就遇见你了。” “真巧。”刘南阳打着哈哈。 “不是和向岚去美国吗？”胡理也不客气，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怎么还在这里忙？” “临时改了行程——”刘南阳道。 向岚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就是从这里学习来的。 “临时改的，还是从来就没这个行程？” 刘南阳爽朗一笑，“小胡啊，小舅也不瞒你，就是你想的那样。向岚太能缠人了，我就帮她一个小忙。” 这个忙，帮得可真不小了，她已经可以预见他未来凄惨的结局。 “怎么了？向垣不相信，让你来核实？他这个人，就是疑心病太重。” 胡理摇头，“这一次，还真不是。他本来也准备逐渐对向岚放手的，是我，中午请人吃饭，在饭店碰上她了——” 刘南阳惊了一下，“她没走？” “没走！” “呀——”刘南阳有点嫌弃道，“真是令人失望，这激情维持的时间太短了吧。就这么丢开手了？” “看来，小舅是早知道她谈恋爱的事了？” “对啊。”刘南阳还颇有些自得，“我建议她去的，主要是为了体验生活，获得灵感。” 胡理腹诽，这是嫌作的死不够大了。 “嗯，她对象昨天从美国来找她了，所以她就没过去了。” “好事啊！” “是好事。他们直接去领证了。” “什么？”刘南阳挖挖耳朵，“你说什么？” “结婚。” 刘南阳看着胡理，半晌拍着桌子笑，“这丫头，比我有魄力啊！” “小伙子今天晚上请客，想要先和咱们聚一聚，他父亲明天来，再商量长辈们见面的时间。”胡理面无表情。 “我就不用去了吧？”刘南阳推脱道。 “小舅，你是要等向垣亲自来找你？还是要妈来找你？” 这俩都不是啥好对付的人物，特别是向垣，他这一次的艺展，就是他赞助的。 于是，刘南阳可耻地屈服了。 说服了一个顽固分子，胡理又赶去向垣办公室，他目前主要的精力放在酒店建设上，办公室也设在工地。她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正组织各个部门的小头目开进度大会，她坐在一边等，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才散会。 中间，向岚来了电话，将订的酒店和地址发了过来，顺手转发给刘南阳。她瞥了一眼，还是个五星级酒店，小伙子挺有眼力界的。 “来接我下班？”向垣春风得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嗯。”胡理起身，“今天在外面吃晚饭。” “有好事？” “大概，也算。” “我看你脸色不好，累了？” “路上再说。”心累，精力被消耗干净，恨自己人太好了。 胡理考虑到等下的事情比较具有爆炸性，不敢让他开车，自去了驾驶位，向垣也不抢，半躺在副驾上，闭目养神。过了半个小时，他睁眼，见不是回家的路，道，“这是去哪呢？” 她顺口答了个地址。 “去那边干嘛？有人请客？” “嗯，向岚请。” “你说什么？” 胡理看他惊得直起了身体，道，“她今天没去美国，小舅也没去。” “搞什么？” “向岚前一段在谈恋爱，对象去了美国，她就想飞过去看看。结果那小伙子昨天又回来了，所以，她就没去。小舅呢，只是在配合她——” 向垣生气地拍一下车扶手，“她这是学会骗人了？” “你先别生气，不然，还有让你气不够的事情。” 向垣一脸不祥的表情。 “他们，今天结婚了。” “你说什么？”咆哮的声音刺破天际。 胡理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撞上前面等红灯的车，一连串刺耳的刹车音，她心惊胆颤，吼道，“你想死啊？” “嫂子为什么把小舅也叫过来？”向岚下巴放在餐桌台布上，看着方子都检查礼盒。 向岚认为只是一顿便饭，结果他非要订酒店，还跑去买了珍珠项链、雪茄礼盒以及一个什么大师的工艺品摆件。她本想用自己的信用卡去刷，结果被方子都没收了，然后眼巴巴看着他的卡上少了好几万，她心疼，那可都是她的钱啊。（她的信用卡一向是大哥的秘书按月给还，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 “分散火力呗。”方子都摇头，“以后千万不要撒谎了，这样不好。” 向岚撒娇道，“人家还不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他嗔怪地看她一眼，“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现在恐怕要被当成贼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懊恼道，“我昨天太欠缺考虑了，应该要先拜见你的父母才对。” “那可就结不成了——” 向岚话还没说完，包间门被大力推开。 向垣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环视一圈，视线扫过方子都的脸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落在了向岚身上，厉声道，“向岚，你跟我出来。” 第50页 方子都起身迎接，向岚忙道，“哥，我嫂子呢？” “别指望你嫂子来救你——”向垣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就要拉着她走。 向岚尖叫一声，死死抓住桌子边缘，“你干嘛？不要抓我——” “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向垣气恼，手上不松。 方子都双手搭在他手腕上，阻止他用力，认真道，“哥，你小心点，不要拉向岚。” “谁是你哥了？别攀亲！我拉她怎么了？我还想抽她——” “她怀孕了。” 胡理和刘南阳紧赶慢赶跑进包间，就听见“怀孕”二字，两人面面相觑。 胡理想，果然啊！ 刘南阳满脸激赏，这丫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热情留言，今天继续留言送积分哦！ 关于里面的各种人物，在作者的其他系列文里有出现，大家可以点击作者名字，移步专栏，选择观赏。 ☆、第二十五章 向岚看见自己哥哥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恐怖, 然而几乎是立刻的, 他冷静了下来。她打了个寒战，这种感觉很不妙。她的手被向垣放开, 方子都拉着她，将她护在身后，她看见此刻向垣的眼角抽搐了两下, 太阳穴的青筋爆裂。 胡理走进来, 安抚地拉着向垣，“先坐吧！” 刘南阳也上下打量方子都，歪头冲向岚挤眉弄眼, 小丫头，厉害嘛！ 向岚嘟嘴，扭开头不理他。 向垣恢复了冷静，立刻就端出了商场上礼貌又生疏的表情, 文质彬彬道，“方先生，是吗？” “叫我子都就好了。” “对不起, 我们还没那么亲近。”向垣冷眉冷眼，“方先生, 我想看一下你们的结婚证。” 方子都从包里摸出一本，递给向垣。 向岚生怕他生气给撕了, 担心地看着他，哪料他很平静，翻来覆去将结婚证看完, 又摸着上面的钢印，最后将证书还给了方子都。 她松一口气，拍拍胸口。 向垣道，“方先生，我想和我妹妹聊一聊，请你暂时回避。” 向岚死死抠住方子都的胳膊，不想让他走。 向垣眼睛盯着向岚的手，恨不得把她生吃了。 胡理道，“向岚，听话。” 方子都看看向垣，想了一下，“我就在外面等，如果有需要，我马上进来。” “你放心，我们不会擅自带她走。”胡理道。 向岚依依不舍地看着方子都走出去，对上向垣的眼神，马上调转视线，闪到刘南阳身后，挨着他坐下来。 四人就坐，向垣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沉静地看着向岚。向岚刚开始还有点心虚和怕，视线游移着，可越到后面就越觉得不对劲了，她到底怕什么呢？她只不过是谈了一场恋爱，然后按照自己真实的想法领了结婚证而已，其行为和向垣一定要和胡理结婚是差不多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勇敢地迎上向垣的眼神，兄妹两人开始较劲了。 “别这么看着呀，说说吧。”刘南阳是长辈，打破僵局，道，“想说什么，畅所欲言。” “小舅，你别出声。”向垣首先排除这个捣蛋的。 刘南阳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向岚的手，表示精神上对她的支持。 “向岚，说说吧。”向垣终于开口了。 “说什么？”向岚还没回过神来。 “说什么？”向垣眉眼凌厉，“说你今天结婚的这个对象的情况。” “什么情况？”向岚有点闷。 胡理插嘴道，“哪里人，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家里情况怎么样——” 向岚双手抠在一起，脑子有点闷，她好像，真的忘记问这些了。 “海城人，家里做什么的不太清楚；不过他是在美国留学的，今年毕业，打算在我们学校工作；22岁——” “就这些？” “已经很具体了吧？” 向垣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心里告诉自己要亲切一些，不然两人又要顶起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什么学历？干什么的？” “3月份认识的。” “3月？”向垣试探着，“去年？” 刘南阳道，“明显今年呀——” “小舅，你别说话。” 向垣死死扣住桌布，忍耐道，“满打满算，不到三十天？” 向岚在三个人注视着，只得点头，心里吐槽，她认识不到三天就把他拖上床了，说出来，吓死你们。 向垣双手捂脸，似乎不能接受，尔后放开，指着她道，“你够快啊，三十天就把人生大事全搞定了？人不带回家给大家把把关，结婚领证也谁都不通知，你是不是想等孩子生出来了瞒不住了再说？”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是方子都说不能骗你们，所以——” 向垣实在内伤，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胡理惊得眼睛抽抽，心疼他手该受伤了。 向岚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立刻满腔怒火，“你干嘛拍我？” “我是你哥，你干了这样的事情，我还不能拍你了？” “我长大了，二十一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凭什么要告诉你？”向岚蛮横起来也是不讲道理，“告诉你，你就随便大街上拉一个人推给我，看看你介绍给我那些人，比得上子都一根小指头吗？” 第51页 “你有本事，你翅膀硬了？你以为年纪到了就算长大了？你自己都还要靠家里养活，拿什么养你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一个刚毕业走进社会的小年轻，一个月能有几千块钱？够你买吃的还是买穿的？够买几包尿不湿？他那么着急结婚做什么？你把自己就套那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男人身上了？长得好看能顶什么用？离婚，马上去给我离婚，孩子我们向家给养——” “哥，向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向岚暗戳戳来了一句，“向家养还不是我养，我养，也算向家养，对不对？” 向垣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得胸口痛，他手撑在桌面上，面容可怕极了，仿佛要吃人。 向岚头皮发麻，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但内心告诉她，别怂，坚持住，只要熬过这一波，爹妈都是纸老虎。 胡理无奈地和刘南阳对视一眼，往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这两兄妹，又开始进入了循环模式。 刘南阳哈哈大笑，缓和气氛，笑完道，“岚岚啊，你哥这样说话，是帮你撑腰。他是怕你被人用孩子给拿住了，然后一辈子都被套上。他的意思是，你怀孕了，没必要那么害怕，不管是结婚还是不结婚，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好好考察一下那个小伙子，如果合适再谈别的事情。现在时代进步了嘛，也没必要因为怀孕就忙着结婚，你还有大好的人生可以过——” “对。”胡理也道，“你知道，你哥这个人不会说话，他是关心你，怕你被骗了。” 向岚想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要不结婚，他跑了怎么办？” 三人相对无语了，姑娘啊，你别这样胳膊肘向外好不好？ “你提的结婚，还是他提的？”向垣阴森森道。 “他提的。”这个不能隐瞒。 “你脑子里装的浆糊？他一说结婚，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结婚？还有那个怀孕，怎么怀上的？” 向岚傻眼，想了想，这个乌龙不好公开说，只道，“怀孕不就那么就怀上了，你还想听详细过程？” 向垣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心好痛—— 五星级酒店的设施很好，包间的门关上后，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方子都在走廊找了个休闲沙发坐，心里又开始有了不确定的情绪，专业之外的事情，他好像真的懂得太少。 电话响起来，他摸出来看，又是父亲方浩平的电话，他清清嗓子，接通。 “你现在在哪？” “在酒店，陪向岚的哥哥吃饭。” “发个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方浩平说话不容反驳，“我已经到城里了，很快就到。” 方子都拒绝道，“不用吧？” “有很多事情你不懂，别吃亏了，对你以后的人生影响太大。爸爸必须过去，一旦有情况发生，你也有能商量的人。”方浩平还担心，他被人揍。 方子都想了一下，同意了，有些事情，有长辈在，确实容易沟通一些。 等了不足半个小时，方浩平气喘吁吁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是个文质彬彬的偏清瘦的中年男子，头发花白，很有些儒雅的风格。方子都的长相明显和他不像，只身形和背影相似，显然，他的好相貌遗传自母亲。 “爸——”方子都起身。 “怎么在外面等？”方浩平道，“在哪个包间？” “向岚的哥哥和她在包间里谈话。”他指指最近挂着西山字样的包间。 “你被赶出来了？”方浩平说话直接，“活该。” 方子都摸了摸头发，显出几分稚气来，“我没想到这个事情会这样，她家里人好像很生气。” “生气？没揍你，已经算是有涵养了吧？”方浩平摇头，他这个儿子，一心向学，生活环境单纯，长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怎么那么糊涂呢？你现在的年纪，正是专心科研，出成果的时候，怎么就突然转了心思？” 方子都红着脸，低头，不说话。 “也是，你从小跳级，同学都是比你大好几岁的，没有正常的男女关系——” “爸。”方子都无奈道，“能别说了吗？” “向岚是哪里人？家里干什么的？有几口人？” 方子都怔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本地人，具体做什么的不太清楚，有个哥哥。” “你——”方浩平胸口堵了好大一口气，半晌没顺过气来，“你怎么突然就糊涂了？什么都不清楚，就把婚结了。如果她家里情况好，可以不拖累你们，你自己辛苦一点能撑过去；如果她家里情况不好，还要你扶持，你天天忙了工作还要忙她家里，你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是结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你在美国读书读傻了吧？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吗？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爸爸，我已经想过了，我现在能得到的工作和收入，负担一个小家庭，没问题的。” “呵呵，没问题？”方浩平显然有不同意见，“我就就只问你一个，你现在每天睡觉只睡六个小时，其余时间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看书学习；如果有个孩子，你总不能一点都不管吧？那你是准备压缩休息时间，还是压缩学习时间？这个孩子，怎么养？” “爸，人只要结婚，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对——”方浩平坦言，“所以，我没想过你结婚的事。” 第52页 “以你的资质，成为一个具有标志意义的科学家是迟早的事情，不能为这些事情分心。等到你快四十岁，功成名就，时间充裕了，再考虑结婚也不迟。” “你要做什么？”方子都警戒地看着他，“如果爸爸是这个态度，也没必要进去，我不能让你把事情搞砸了。” “我去看看，向岚的家里到底什么看法，随机应变吧。”方浩平起身，整整衣服，“相信爸爸，不会胡乱替你做任何决定。” 方子都意味深长，“爸，我就快要做爸爸了，孩子已经存在，就不可能再消失。” “这个事我懂。”方浩平道，“结婚证领都领了，我也没法押着你们去离婚。只是后续的事情要解决得漂漂亮亮，不能让人家以为咱们方家的人不懂事。还有——”他顿了一下，“如果他家里人太过的话，我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这一点请你理解。” 他想了想，点头同意。 方浩平伸手敲敲门板，几分钟后，门拉开，向岚气鼓鼓拉着门把。 “向岚——”方子都站在旁边，道，“这是我爸爸，他想和哥哥他们见个面，聊一聊——” 向岚在叫叔叔和爸爸之间纠结，顿了几秒。 “叫叔叔就好了！”方浩平笑眯眯，生疏又客气，道，“你就是向岚。” “是。” 向垣被气得已经不想吃饭了，只想着把方子都抓进来喷一顿，结果走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冲他们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方子都的父亲方浩平，初次见面。” 他听见了他和向岚之间的对话，一声叔叔让他心动，改了主意。 “你好。”刘南阳起身道，“今天赶过来的？辛苦了，辛苦了——” “是呀，中午听见孩子说这事，赶紧买了下午的机票过来，幸好赶上了，不然就太失礼了。不辛苦，是子都太不懂事了——” “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向垣被自家妹妹虐过了，这个时候终于被方浩平小小地顺了一口气，冷冰冰道。 “正有此意。” “所以——”向垣看着向岚和方子都，道，“你们俩个，给我滚出去！” “子都，你先带向岚出去吃点东西，她现在不能饿。”方浩平并没有因为向垣的态度动容，依然客客气气道。 两个小的被赶出了包间，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们两个当事人在这个事件里，完全丧失了权利。 向岚深吸一口气，道，“亲爱的，这样发展下去，咱们很被动呀。” “是啊！”方子都深有体会。 “怎么办？”向岚看着他。 “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办自己的事情吧。”方子都满脸轻松，“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他们无论有再多的意见，能够讨论的不过就是怎么安慰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向岚举双手赞成，“那咱们出去喝粥吧！我知道有家的粥特别好喝，我现在只想吃这个。” 他俩丢下一堆焦心的大人，就这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搞个加更的活动，评论满千加更，收藏被500整除加更。 先悠着点，存稿不多！ ☆、第二十六章 四人坐定, 互相介绍后, 便开始了成人世界的较量。 向垣在衡量方浩平，方浩平也在衡量向垣, 双方都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便同时在心里调整了对对方的期待度。 做为男方的家长，方浩平首先开口, 道, “这件事情，来得太仓促了。子都昨天只是简单地告诉我需要用户籍证明办一些证件，我以为是和工作相关, 毫无防备就为他邮寄过来。直到今天上午，他才告诉我，他已经和向岚结婚了，这令我非常吃惊。所以我第一时间赶过来, 想要和你们沟通一下，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方叔叔是长辈，你觉得呢？”向垣不紧不慢道。 方浩平沉吟着, 看来，两人都不太想要将底牌亮出来。 胡理打量两个男人的表情, 微微叹一口气，刘南阳冲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这些做生意的男人, 真是看不清楚现实，人家小两口已经高高兴兴地成为了合法的夫妻，却各自以为自己捏着好大的底牌, 能谈成多大的生意一般。 “按照子都的说法，向岚还是在校大学生？” “对，大四，今年七月毕业，还太年轻了。” “你们本来对她，有许多的安排和计划吧？”方浩平一脸的认同。 “是的，她天赋不错，计划下半年送她去纽约学艺术。”向垣还是无法掩饰眼中的愤怒，看着刘南阳道，“小舅从小培养她，对她的期望很高，没有料到会中途夭折。” 方浩平点头，“我也是。子都是独生子，他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计划好了他未来的路。他天资很好，学什么都快，无论是音乐、美术、科学，只要看过的东西，都不会忘记；我和老师商量了许久，认为在某一方面有卓越成就的人，必须要一心一意，于是将科学以外的课程都砍掉了。他很争气，十五岁就获得三所常青藤盟校的入学邀请，他选择了Princeton，今年才二十二岁，已经拿到生物学PHD了。他在自然的两篇论文，引起那么大的反响，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除了这件事——” 显然，两个男人都有莫大的怨气。 第53页 “她从小被家庭保护得太好，任性惯了，一时间被冲晕了脑袋，也是有的。”向垣并不认为方浩平的炫耀有什么用，科学家不能当饭吃，他可从来没计划过让自己的妹妹去过苦哈哈的日子。纵然方子都是一个被人追捧的天才，可对着一个书呆子一样的男人几十年，人生未免太无趣。 “子都也是，一连几次跳级，身边的同学都比他年纪大，他没有正常朋友和同学交际，也没有和同龄的女孩子交往过。”方浩平自然也不认为一个外向活泼从事艺术行业的女生，能够忍耐得住做科研的枯燥和寂寞，这势必不是一桩合适的婚姻。 所以，两个男人都暗示是对方的错。 初步试探结束，都不是省油的灯，调整策略，进入下一步。 向垣咬牙，“方叔叔，咱们不如开诚布公？” “我也正有此意。”方浩平表现得很大度。 “向岚年纪太小，只是凭一时意气就结婚了，其实她根本就不太了解组织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而且，我们一家对这样的结婚方式，也非常不赞同。据说，是你家小方，先提的结婚——”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妹妹怀孕的事实。 他每说一句，方浩平就点一次头，道，“我也正是有同样的想法。以子都的资质，现在根本不就适合结婚，也不能够分心，他应该全副精力放在科研上。我对他的期望比较高，希望他能够心无旁骛成为一个科学家，而不是这样儿女情长。如果真的结婚了，我希望女方能够完全支持他的工作和生活，不要让生活琐事打扰他——” 向垣的心理非常不舒服？这是什么意思？看不上他家向岚？要让一个活泼天真的少女去做黄脸婆？ 他清清嗓子，道，“其实这也是向岚要面对的问题，她常年在外学习、写生、还要长时间进行设计工作，需要一个强大的家庭支撑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日日淹没在柴米油盐里，是不可能有优秀的艺术作品。” 方浩平也有点不爽了，怎么可能让方子都丢下手里重要的科研去陪女人风花雪月？ 两个男人都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刀锋，第二步也势均力敌。 刘南阳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向垣一个眼刀杀过去，对自己拆台的小舅很不满。 “今天不是来吃饭的吗？这都等一个小时了，也该上菜了吧？”刘南阳瞧瞧桌子，“咱们边吃边说？或者吃完了，把俩小的弄走，再谈？” 胡理起身，开门去叫服务员上菜，两个小的却早不见了人。 她摸出电话拨过去，向岚接的倒是及时。 “你们俩赶紧回包间，开始吃饭了。”胡理道。 “嫂子，你们先吃呗，我和子都在外面喝粥。” 胡理闷了一下，她哥在包间里为了她的未来和别人的爸爸唇枪舌战，这姑娘倒好，跑了。 “怎么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你们明明谈的是我和子都的事情，却把我们赶出来了，旁听都不让，还有什么意思？等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通知我就好了。还有啊，你们先吃，等会儿我和子都回来结帐。” 胡理想想也是，挂了电话，招了服务员，安排就餐的事情。 胡理回包间，向垣坐在位置上把玩着打火机，这是他烦躁时候的表现。刘南阳和方浩平年龄相近，两个人聊天挺投机的。 “他们呢？” “跑了。”胡理面无表情。 “跑了？”向垣想要摔了打火机。 胡理点头，见方浩平也看过来，解释道，“他们俩跑出去喝粥了。” 两个方才还针锋相对的男人，表情都有点憋屈，让出去吃饭只不过是客气话，居然就真跑出去了。 向垣二话不说，直接摸电话出来找向岚的号码，拨过去，等通话的时候，手指不断地在桌面上敲了又敲。他第一反应是要骂人，可冷眼瞧着方浩平，一点不着急的样子，仿佛已经是吃定了一般，又按断了电话。 胡理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他现在全身被躁郁之气环绕，道，“方叔，我是个小辈，我讲句公道话。” 方浩平忙道，“请讲。” “刚才听了你和向垣的交谈，双方对这个婚姻，似乎都不太赞同，只在争意气。可我觉得，这个事情，不管是向岚配不上方子都，还是方子都配不上向岚，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男人的真实意图被戳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已经结婚了，向岚肚子里也有了个小孩，这是事实。咱们谈别的有的没的，于事无补，反而容易让两家人起心结，不如放下成见，好好商量到底怎么处理这个事情。毕竟，这两个小家伙，无法无天，不管你们在这里吵什么什么样子，他们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影响。你们觉得呢？” 刘南阳哈哈笑，“对嘛，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的年轻人，什么时候把别人的话听进去过呢？主张自我意识，主张自我表达，你就算是告诉他前面有个坑千万别跳，他也要换着花样跳进去试试看这个坑到底有多深，是不是？” “小舅，这个事情，就是你怂恿的。”向垣阴□□。 “关我什么事呢？”刘南阳摊手，“我关心向岚的身心健康，还很好心地给她送了保障措施的工具——” 原来罪魁祸首真的在这里啊—— 第54页 向垣和方浩平都转头去看他，他感觉不妥，住口了，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里腹诽，就是这些不懂事的人围追堵截，导致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搞到最后年轻人闯祸了也不告诉他们，活该。 “首先，咱们要定一个大方向，是要拆散他们，还是任由他们在一起。”胡理看大家都不自在，赶紧推动话题。 胡理的话一出来，两个男人期期艾艾，谁都不肯先表达意见了。 “如果是要拆散他们，你们现在可以开始讨论方法了。”胡理臭着一张脸道，“直接让他们离婚，或者隔离他们直到屈服，或者经济封|锁，或者断了他们的后路，随便选，看怎么样最有效。更或者——”她停了一下，“这个小孩，就不要了。” “要是自己下不了手，可以想办法找外人。”胡理顿了一下道，“不过这样的话，肯定是长期战斗了，有没有必要顾及向岚肚子里的小家伙，到底怎么安排比较好。” 向垣的脸色比胡理的更臭，道，“你别胡说八道。” “我这是胡说八道吗？你们这样墨迹，再来几个人，照样谈不下来。方叔，你觉得呢？” 方浩平一直很冷静地听胡理说话，也在观察向垣的表情，当她提起不要这个小孩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有意动，立刻清楚向岚的哥哥恐怕是存了这个心。他立刻表态，道，“子都很看重这个孩子，肯定是要留下来。”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口香，男方松了口，向垣脸色就缓了一点。 胡理在桌子下面拉拉他的手，他不轻不重嗯了一声，她道，“行，那咱们就讨论任由他们在一起的处理办法。”胡理伸出手来，“第一，两家婚礼怎么办，这个肯定是不能避免的，对不对？” “当然，我们方家也不是不讲道理。”方浩平苦笑，“丢不起那个脸啊——” “第二，婚结了，怎么安排小两口的工作和生活。” “子都的工作不用我们操心。”方浩平对自己的儿子很自信。 向垣觉得太扎眼了，道，“收入够在这里买房吗？够养着向岚过现在的生活吗？” “向岚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子都身上——” “向岚才是最需要照顾的人。” 刘南阳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们为他们考虑这么多，他们领情吗？” 胡理点头，“嗯，我们还在饿肚子，他们早跑出去喝粥了。” 向垣和方浩平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他们俩这么无法无天，这次不受点教训，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你们能兜得住吗？”胡理笑道。 “小胡啊，他们俩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你就好好说，你是什么意见。” 胡理看一眼向垣，再看一眼方浩平，耸肩，“我只是建议，咱们该做的事情要做，但该给这两小混蛋一点教训的时候，也不要手软。至于具体的方法和程度，明天和爸妈见面后商量，如何？今天晚上回去，大家各自冷静冷静，好好商量商量？” 向垣和方浩平对看一眼，终于达成了一点点共识。 向岚吃饱喝足，又去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拉着方子都回酒店去付账。 胡理一行四人已经吃饱喝足，准备散场了，向岚笑眯眯从包间角落里把准备好的礼盒摸出来送给哥嫂和小舅，道，“这都是子都挑的，给你们的见面礼，不要嫌弃。” 向垣考虑到和方浩平达成了共识，勉勉强强接了礼物，看着站在一边笑吟吟看着向岚的方子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咬牙切齿，“小白脸。” 胡理掐着他的皮，拧了一圈，咬着牙道，“别惹事。” 方子都侧头看一眼向垣，冲他笑了一笑，似乎完全不介意。 “岚岚今天晚上跟我们回去吧。”胡理笑道，“刚才我们大家一起，约了明天中午还在这里就餐，爸妈也会来。” 向岚恋恋不舍看着方子都，向垣道，“向岚，你别丢人，行吗？” 她给自己哥哥一个白眼，靠到方子都身边，“我怕你们把我骗回去，关起来。” 向垣抬手就要拍她头，被她躲到方子都身后去，怒其不争。 “向岚，有你这样怀疑自己哥哥的吗？” 她哼一声，对方子都道，“子都，那你明天早晨来接我好不好？” “好的。你把地址发给我——” 向垣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恨恨地看着登对的小两口，妈的，他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就不姓向。 向岚和方子都自然是不知道，两家的大人已经迅速地结成了联盟，而联盟的主要议题就是，怎么样让他们知道，在这个残酷世界求生的艰辛。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太给力了，现在评论差不多900了，距离加更很快，流汗。 不过，大家在评论的适合能不能打个2分，拜谢啦！ ☆、第二十七章 向垣气得太厉害了, 回家的一路上冷着脸, 不和向岚说话。到家后，他冲向岚伸手。 “干嘛？”向岚警戒道。 “手机给我。” 她忙跳开, 想要跑出去，“你想收了我手机，把我关起来？” “我是不想你找爸妈求情。” 胡理推开向垣, 道, “好好和岚岚说话，让她今天别联系，成吗？” 向岚忙道, “我发誓，今天不和爸妈联系，等你们商量好怎么把我凌迟处死。” 第55页 向垣恨恨地看着她，打又舍不得, 骂她最后气到的是自己，甩下一句“我和爸妈商量明天怎么处理”后，独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向岚一脸无所谓, 将书包甩在床铺上，半躺在贵妃榻上休息。 胡理看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和手指上的指甲, 道，“你去把脸上的妆卸了, 脸洗干净，手指甲也弄弄干净。” “为什么？” “既然决定要这个孩子，就得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化妆品和指甲油里的某些成分, 对孩子不太好，所以最好别用；另外，虽然现在可能有点迟了，但总比不吃好，明天开始，你吃叶酸。” 向岚翻个身，趴着点头，“好吧——” “还有——”胡理感觉自己苦口婆心，算是她半个妈了，“为了孩子安全，你和方子都，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同房。” 向岚仰起脑袋看胡理，丧气道，“嫂子，这个事情我和子都也不想的啊，算是我倒霉，万分之一的机会都被我遇上了。” “怎么了？” “我要说，我还是个处|女，你信不信？”向岚正经道。 胡理怔了一下，尔后恍然，然后大笑，这一瞬间表情的三次转换，精彩到了极点。 向岚生气了，“人家当你自己人才说的，别人谁我都没说过，你还这样笑我。” “对不起——”胡理的道歉毫无诚意。 向岚爬起来，盘腿坐着，生闷气。 胡理转移话题，道，“方家人看起来还不错，也算是讲道理，他爸很客气。据他自己说，他是做外贸生意的，有个小公司，他妈妈是医生。他非常以方子都为傲，虽然明面上尊重自己儿子的决定什么的，但我觉得内心深处可能还是觉得你在拖累子都，不太可能轻易接受你。” “哦，无所谓。我们以后也不和他过——” “他妈没来，据说是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胡理看着向岚，“他有没有讲过这方面的事情？是真忙，还是不愿意来？” “没有啊！不是说了吗，他们在海城呢，离这里远着呢！” “说得挺轻松啊！”胡理想了想，虽然两家人暂时达成了共识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但她还是要暗示她一下，道，“现在和他们接触时间短，具体也看不出来什么，家里给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可能暂时也不会先给你。所以，这个情况，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子都说他可以承担的呀！”向岚歪头，“我听他的。” “你知道自己每个月信用卡还多少钱吗？你知道他一个刚出学校的小年轻，虽然算是天才是海归，但是，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吗？”胡理眼皮跳了跳，“特别是现在，又拖了个小的，以后的生活怎么安排，有数吗？”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嫂子的意思是，你结婚了，难道还要花家里的钱？”胡理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方子都会怎么想？” “他想我花他的钱。”向岚心里很满意。 “够吗？” “那我节约点？”向岚试探道。 “哟，难得开始想这个问题了，既然能想到了，那就再好好想，彻底想清楚。” 向岚看着自己嫂子走出去，抓了抓头发，感觉很奇怪。她现在还在读书中，家里给办了一张信用卡，每个月让向垣公司的秘书负责还款事宜，只要开销在正常的范围内，基本上是随便花。所以，她从来没缺过钱，也没有为钱的事情发过愁，嫂子一直明里暗里拿钱的事情说嘴，难道是他们要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 向岚用自己不擅长经济的小脑瓜子想了半天，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就认准了一条，难道她爸妈和哥哥，真舍得让她吃苦？反正她名下的房子和股份都有，虽然每年的分红被爸妈保管着，但如果日子真过不下去了，不管是撒娇也好，撒泼也罢，总是能搞得来钱的吧？ 向岚没想得太明白的时候，方子都也面临同样的状况，他被方浩平拖到自己住的酒店。 “我一上飞机提心吊胆了许久，见到向岚和她的家人，心就放下了一半。看起来还不错，应该不会拖累你很多——” “爸，我不爱听你讲这个。” “不爱听？”方浩平笑了，“你做实验的时候，是不是只有当实验条件完备的时候，才会成功以及获得自己想要的数据。生活和实验一样，想要获得好的生活，必须把会影响到的各方面因素都要考虑好，而婚姻则是其中占比最大的一项。怎么可能不考虑这个事情？你也太随意了些。” 方浩平道，“向家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们对你也并不认可，甚至可以说是很恼火。” 方子都若有所思，“对我不满意吗？” “他们家对女儿应该是另有安排，你横插一脚。” “向岚喜欢我。”方子都道，“她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方浩平摇头，“想得太简单。如果没看错的话，他们家应该是有点家底的，明天和她父母见面，肯定会对你提出一些要求。” “什么要求？” “无非就是一些限制条件。”方浩平叹一口气，“你一直专心读书，没怎么接触过社会，我是担心你直接面对这些比较现实的场景会对你造成冲击，影响你。无非就是关于钱了——” “如果是关于钱的，就无所谓了，我自己可以完全解决。”方子都很有自信，“我不觉得这些会成为影响我生活的要素。” 第56页 “你还真是——”方浩平摇头，“小向身上穿的戴的，背的包包，哪个便宜了？靠你工资，你养不起她？” 方子都皱眉，看向自己父亲，“真的？” “你就没眼睛识货？” 方子都有点疑惑，“有什么差别吗？” 方浩平对自己儿子无语了，挥挥手，“差别大了，你自己好好研究去。” 方子都看着方浩平，突然道，“爸，你和他们谈什么了？” “互相交流了解家庭背景，说些有的没的。”方浩平若无其事道。 “那谈好怎么处理我们了吗？” “等明天，听听她父母的想法。” “那就是已经有一个意向了，就只等明天人到齐后宣布？”方子都想了想，“你再三和我谈钱的事情，那就是说，我和向岚都要面临你们的经济制|裁？” 有个太聪明的儿子，不好忽悠。 “也不是这样的。”方浩平清了清嗓子，“主要是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根本就没有磨合——” “那就是说，你们综合考虑了现实情况，认为既没有办法让我们离婚，也不能残酷到强硬处理我的孩子，所以采用迂回的办法。斩断我们的经济支援，让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相处，自然就会产生种种矛盾和冲突。”方子都反而镇定下来了，“如果我们无法相处，会在很短时间内离婚，双方的损失都不大，孩子的归属可另行讨论，但对双方都是可以接受的后果。如果能够继续相处下去，就不折腾了？” “这是很正常的考虑，你觉得呢？” “从利益角度很正常，但是从情感角度，我有点不太适应。”方子都想了一下，“好吧，我是能接受的，这也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 方浩平有些内疚，“儿子，你要考虑父母的心情，我们也想你好。你的个性向来诚实可靠，做事情稳妥，自控能力又极强；但那个向岚看得出来，性格自由散漫，毫无计划，感性多过理性——” 方子都本能地排斥听到向岚的缺点，插嘴道，“我自己决定的事情，我能承担。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还有妈妈——” 方浩平无奈道，“你妈无所谓，她还骂我多管闲事。我是多管闲事吗？我这一趟要是不来，你能被向垣给折腾死，她这个哥哥，真不是个善茬。” 方子都大概理清楚了两边长辈的思维模式，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也没什么异议，他现在想的是，一直以来，他都能以完美的成绩通过各种考试。但这一次，参加考试的对象多了一个向岚，两个人算是综合打分，好像，有点没把握了。知识面有点窄，他得立即去补充补充。 他摸出手机，想要和向岚商量商量，调出手机号准备拨打，可马上又停下来。以向岚的性格，她应该根本就是对这样的事情毫无所觉，还是别让她烦心，安安心心养胎好了。 他放开手机，准备塞回去，收到了她的短信，发送了详细的家庭地址，并且叮嘱他一定要准时准点到，一定要给父母留下好印象。 方子都看着手机笑，因为她发过来一个很可怜的表情，道，“刚才被嫂子说了，以后都不能化妆和涂指甲油了，为了宝宝健康。明天早晨看见我的真面目，一定不能露出失望的表情，知道吗？” “看来有很多孕期的知识，我们都不懂，明天我去买几本书补补课。”方子都回着消息。 “嫂子也在备孕，她懂，我可以问她。” “有个伴能商量当然好，但我也想要全程参与。这样，我专门为他建一个生长观察档案，就从今天开始记录，好不好？” “观察什么？” “一切。” “你把他当成实验对象啦？”向岚笑吟吟，“不可以这样，他会生气的。” “哦，好吧。” “明天中午吃完饭，下午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怎么了？” “李行达和一帆找到图楼上发谣言的人了，我要请他们吃饭，表示感谢呀。” “好的，我来请客。那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吗？”方子都多问了一句。 “好像没有。”向岚懒洋洋道，“会给我一个书面的道歉信，也会在网上公开道歉声明。” “你没报警？”方子都皱眉。 “没来得及。正要去报的时候，就发现怀孕了，我吓死了，没功夫理睬这个事情。” “那你别管了，这个事情交给我。”方子都冷静道，“你只管专心做毕设。” “好的。”向岚发过来一个鬼脸，转换话题，“亲，我们以后可能会很惨啊，今天嫂子敲打我了，说结婚了就不能用家里的钱。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穷死？” 情绪看起来很不错，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方子都笑着回复，“当然不会，你可以过和现在一样的生活。” “没关系，要是我们真的没钱了，就把小宝宝丢到我妈家，让他使劲哭。我妈最心软，她舍不得——” 方子都满头黑线，刚才他考虑她的玻璃心，想要一个人承担，真是想多了。这个姑娘神经粗，脸皮厚，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危机，他有预感，她可能会让两边的老人，吐血。 向岚和方子都聊天完毕，心满意足放下手机，去厨房找水果吃，路过书房的时候贴着门板听，里面传来向垣各种吼叫和拍桌子的声音，好可怕。她伸伸舌头，觉得大哥这个人真有问题，和爸妈聊天也这么没礼貌，她就不一样啦，乖乖抱头回房睡觉—— 第57页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你们熊.......我加了。 小天使们，留言如果是0分的话，可以不要发么。。。泪奔，文文会被扣积分的。 ☆、第二十八章 方家父子起了个大早, 方浩平去酒店看场地和菜单, 方子都直接去向垣家里接向岚。他对本城的公交系统不熟悉，又怕出行碰上上班高峰, 招了个出租车，到向垣家的时候，天还没亮。 小区外面行人稀少, 他估摸着这个时候向岚肯定还没起床, 随意找了家小店吃早餐，却见向垣穿着运动服过来买馒头。 “大哥。”方子都主动招呼。 向垣看着他，冷眉冷眼“嗯”了一声, 等着老板打包好后，坐到他面前。 “要一起吃吗？” 向垣摇头，看他快速而无声的喝粥吃小菜，道, “会做饭吗？” “简单的会。” “比如？” “稀饭，沙拉，炒蔬菜, 烤肉，烤面包。” 向垣额角满是黑线, 这也算会？ “今天之后的行程怎么安排的？” “去拜见教授老先生，把工作的事情安排好, 申请和办理回国的手续，大概需要十几天。之后回美国，把实验室的事情交接好, 大概需要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回国了——” “向岚怎么安排的？” “暂时先住学校，等我回来——” “怎么可能？”向垣咬牙切齿，“她现在情况可不一样。” “那大哥觉得怎么安排好？” 向垣看着方子都，发觉这小子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他在逗他玩呢！ “那是你自己的老婆和小孩，你看着办。”想着昨天晚上才强力将父母劝服对向岚撒手不管，只得口硬。 “如果大哥没意见，我就这样安排了？” 怎么可能没意见，意见很大，但是要跟着他的思路走，好像就输了，于是，向垣只有憋着，不说话。 “向岚还没起床吗？”方子都放下筷子。 向垣想了一下，道，“你跟我上楼。” 两人上楼进屋的时候，房子里鸦雀无声，向垣轻手轻脚换鞋，帮方子都找了双拖鞋，小声道，“她们等会才会起床，你跟我来厨房。” 方子都乖乖地看着向垣挂上围裙，把馒头重新上锅蒸热，高压锅里的粥时间已经到了，他关火放气；又从冰箱里拿了黄瓜、西红柿和鸡蛋出来，平底锅摊蛋皮，切丝的黄瓜用蛋皮裹成一个个小小的蛋饼。 “向岚喜欢吃稀饭配蛋饼。”向垣把锅盖揭开给他看，“五谷杂粮粥。” 方子都点点头，眼睛有趣地看着他。 向垣把平底锅交给方子都，道，“你来试试，做一个。” 方子都接了锅子，谨慎地调配蛋液和火苗大小，液体下锅，用木铲小心地做成标准圆形，有冒出边界的位置，用铲子再三修整。向垣看他慢吞吞的动作以及这些不必要的坚持，脸上很没有耐性，敲着灶台道，“动作太慢，要糊掉了——” “哥，今天早晨吃什么呀？”向岚披头散发站在厨房门口，迷迷糊糊问着，一边拉扯身上的睡衣，一边打哈欠，“好香呀——” 方子都转头冲她笑，“粥和蛋饼——” 向岚口半张，脸僵掉，尖叫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跑掉了。 “她——”方子都不解。 向垣黑着脸走出厨房，向岚一把扯着他去自己房间，“你怎么把他带上来啦？” “不是你的合法丈夫吗？”向垣讽刺。 “那你也得先给我讲一声啊！”向岚急得跳脚，“你看我这样，头发乱乱的，眼皮肿肿的，衣服也没好好穿，怎么见人？” “他嫌你不好看？” “我嫌自己不好看！”向岚推着他，“你这个人好讨厌，都不知道维护妹妹的形象。” “哼，连你这个样子都不能接受，还指望他接受你大肚子，全身浮肿的样子？” 向岚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真有那么丑？” “你要不信，去网上搜搜照片呗。”向垣摇着头，“丑，真的太丑了。” “那你还让嫂子备孕？” “我们是真爱，历经各种考验，你们能比吗？”向垣鄙视道，“你们不过就是被美色皮相吸引而已，长远不了。最好趁早看清楚各自的真面目，早离早好——” 向岚气死，把向垣推出门，冲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镜中的人满脸不清爽，身上的睡衣也皱巴巴的。她忙梳头洗脸，习惯性要把手伸向化妆用品，低头看看肚子，叹一口气，还是这样素面朝天吧。 她穿好衣服，走到餐厅，胡理已经端坐好了，方子都双手端着餐盘走出来，见了她微微一笑。 向岚有点不自在，伸手捋了捋头发，不自信自己的真面目会让他喜欢，生怕看见他失望的眼神，不敢看他，垂头道，“你怎么来啦？” “在楼下吃早餐，遇上大哥买馒头，就一起上来了。”他把盘子放在桌上，“这是我做的蛋饼，你试试好不好吃。” 小小的蛋饼被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个大小一致，只是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漂亮——”坐旁边的胡理夸奖一声。 向岚也道，“真好看。” 向垣端着稀饭锅出来，听见二人的话，讽刺道，“浪费了我七八个蛋，才搞出来这样几个，这几天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多练习。” 第58页 方子都笑笑点头，坐到向岚身边，提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你试试好不好吃。” 向岚咬了一口，香软的蛋皮，里面爽脆的黄瓜丝，是她喜欢的味道。她吃了一会儿，好奇地看着蛋饼断面，数了数，“每个里面都是五根黄瓜丝？” “对啊，这样口感才会一致，对不对？”方子都新奇地看着她素颜的样子，皮肤白白的，眉毛又长有直，下巴上有几颗小小的红点，随着她咀嚼的动作在摇晃，脸上的肉肉嘟着，比往日的样子更显出少女气来，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腹，手最终落在她的腰上上。 向岚抬头看他一眼，两人视线交缠，不知怎么就有点羞，忙掩饰地夸奖他，“你好厉害。” 胡理轻笑一声，捡起另一盘里看起来没那么好看的蛋饼吃，这是向垣做的，他被妹妹抛弃了，作为老婆，得安慰一下他的玻璃心。 向垣有点拿碗盛粥，瞥见方子都不规矩的手，道，“小伙子，在我家里，当着我的面对我妹妹动手动脚，这不合适吧？” 向岚把自己呛到了，她觉得向垣这个人，真是前所未有的讨厌。 方子都脸有点红，眼睛闪闪发光，但是根本没把手挪开，道，“只是给我家小朋友，问个早安。” 方子都接走向岚后，向垣冲胡理吐槽，“他什么意思？他是在我面前显摆他让向岚怀孕了吗？这个死小白脸——” 胡理摸摸他的头，知道他是一时间不能接受妹妹嫁人的事实，道，“人家不是故意的，还是新婚热恋呢！你要看不惯他，干嘛非让他上来？” “呵呵，昨天晚上我已经说服爸妈了，还和方叔叔通话了，大家一致同意，这次绝对不会对他们手软。”向垣转而又道，“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就不顺眼，带回来调|教调|教，以后也好服侍向岚。” “他挺能干的呀。” 胡理收拾包包拉着他下地下室开车，一点也不想告诫这个看不懂现实的老男人，就让他去撞南墙吧。 方子都牵着向岚的手下楼，直到楼下花园，向岚身边没了别人，才道，“我今天没化妆。” “我看见了——”他抬起她的手，指甲已经变成了光溜溜的原色，低头亲一下她的手背，“这样看起来小小的。” “不漂亮吗？”向岚有点担心道。 “好看的。” “好敷衍呀！” 方子都左右看看，小区花园里都是晨练的人和背着公文包匆忙来去的上班族，他拉着她走出小区，小区外的街道反而僻静了许多。他挑了个转角的僻静处，低头亲上她的唇，她双手钩住他的颈项，双唇微启。 “你看——”胡理冲开车的向垣指点。 向垣放缓车速，冲胡理指的方向看过去，方子都靠在行道树下，抱着他妹妹在亲。他锤了一下方向盘，狠狠按下喇叭。 “嘿，你太不浪漫了。”胡理没来得及阻止。 向垣冷笑一声，见不远处的方子都抬头看过来，再次按下了喇叭。 “臭小子，在挑衅我呢，打量我看不出来？” 人家只不过是在谈恋爱—— 方子都冲向垣笑一笑，招招手，拉着向岚道，“你哥真有意思。” 向岚回头冲自家哥哥做了个鬼脸，大声道，“你快去山上接爸爸妈妈，千万不要迟到了。” 向垣回她一个鄙视的眼神，猛踩油门走了。 “你们分开住的吗？” “嗯。”向岚点头，“山上空气好些，爸妈没有重要的事情都在那边修养；市区这边的老房子只有我一个人，又大又空，我一个人住害怕的；所以，我要不然就回山上和爸妈挤，要不然就来哥哥家蹭吃蹭喝。” “他们喜欢什么？” “我爸特迷信，喜欢什么风水、看相和养生的；我妈就比较一般了，天天美容、麻将和保养。”向岚侧头看了一下方子都，冲他一笑，“用我小舅的话来讲，特俗气的俩人，就算是丢张名画给他们，也看不懂，最关心的还是价格——” “你的意思是，送钱比较能讨好他们了？” “这个不好，这个不好。”向岚摇头，道，“送钱太直白了，他们会觉得是在羞辱。” “那要怎么样做？”方子都有点蒙。 向岚嘿嘿直笑，伸手拍了拍肚子，“手段要迂回，说辞要婉转，但目的一定得和钱相关。” 方子都紧张道，“你要干什么？不要去拍他——” “昨天晚上我都想好了。”向岚有些自得，“他是三月怀的，生的时候差不多是跨年的一月，正好是金猪年啊！这个属相，旺我爸。” 他怔了一下，好看的脸上显出几分不可思议，“这样就可以了？” “我妈一直抱怨我的属相不好，和她不合，要是早生几个月就好了。”向岚笑眯眯道，“你正好比我大一岁，属相旺我妈。你放心好了，只要这俩属相一出来，再加上你这么聪明这么帅，没问题了——” 方子都感觉这样有点玄，不过，她这样洋洋得意的样子有点可爱，舍不得反驳她，心里却暗暗道，还是去买礼物比较靠谱，老婆的意见，基本上没什么参考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伙伴们的补分和留评，会继续给评论的送积分，请查收。 ☆、第二十九章 第59页 方子都最终还是选择了买礼物, 并且在方浩平的建议下买了两个玉件。两人拎着礼盒去酒店的时候,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推开包间的门, 六个大人好像已经谈完了一轮，准备开始第二轮。 向垣起身，将两人请出了包间, 道, “你们等一会儿，再进来。” 向岚抓住他，“哥,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又不让我们听？” 向垣不想说话，方子都拉拉向岚的手，道，“我们就在外面等吧！” “他们肯定在商量对付我们的办法。”向岚愤愤地对方子都道。 方子都捏捏她的脸蛋, 道，“你害怕吗？” “不害怕，是生气？为什么我们自己的事情, 都不能参与？太生气了——” “他们商量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有什么关系？”方子都乐呵呵，“相信我, 以后他们会后悔的。” “为什么？” 方子都拉着她在休闲区坐下，怕她饿了，让服务员先给两人上鲜榨的果汁, 这才道，“我们已经结婚了，是合法的夫妻，现在他们唯一能牵制我们的就是钱。如果我们能克服这个问题，经济上独立自主了，他们说的话，咱们爱听听，不爱听就算了。” “那要是不能克服呢？”向岚不等他回答，自己呵呵笑，“找我妈要吧。” “最好不要。”方子都柔声，隐去大人险恶的用心，道，“用了他们的钱，礼貌上总是要听听的，就算了。我们现在配合他们办婚礼的时候，之后再商量商量节约的办法。” 两人喝完一轮果汁，无聊到了极点，根本不知道包间内就双方婚礼前后的见面礼、礼服、首饰、酒席等等事宜进行了非常激烈的争论。好不容易双方各退一步，将所有条件都谈妥后，婚礼定在6月，结果，向垣又甩出来一本婚前协议，要求方子都签了。方浩平接了婚前协议，面色如常，没有气愤也没有感觉到羞恼，自己也同样甩了一本书来，显然，双方事前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向岚自己基本上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哪些婚前财产，但这协议上却列了两个酒店的股份，一栋山上的别墅和一套市区内的公寓；方子都基本上也不太清楚他家到底有哪些财产，只大概听母亲讲过几次，父亲又在海城给他置办了什么公寓、别墅。 双方面色如常互相翻看后，仔细核对了条款，几乎是不约而同，都约定了配偶在任何情况下无权获得对方的财产继承，而这些财产每年产生的分红或者利润，直接由两人的子女继承（如有）；如无子女，则财产由对方的父母亲属继承。 向垣和方浩平对看一眼，都不是省油的灯，微微颔首，分头单独和自家的小崽子谈判。方浩平拎着厚厚的一叠纸出去找方子都，向垣却等他出去后，将属于向岚的两份，自行刷刷签字了，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母亲刘泽文担忧道，“这个事情，你瞒着岚岚代签了，她知道了，要吵死的。” “有什么好吵的？咱们家能给她的，可比方家的多多了，她以后会感谢我的。”向垣大包大揽，将自家的和方家的都签完，收在公文包里留存，“不让她知道家里给她这么多东西，也不让她知道方家这么防备着她，算是保护她。你们也知道，她情感上比较脆弱，现在肚子里也有个小家伙，经不起胡思乱想。” “如果这一两年，两个人磨合不好，最好早离婚。”向垣愤愤道，“妈，我会监督你，你最好不要偷偷摸摸给向岚塞钱。” “好吧——”刘泽文勉勉强强答应了。 “什么好吧？是一定！”向垣火冒三丈，“我会叫秘书每个月盯着你的开销，要是让我发现了，爸爸那边，怎么说？” 向宗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看着你妈就好了。” 刘泽文不满道，“给她送点吃的喝的也不行？” “那也必须要胡理陪同。”向垣毫不留情面，对胡理道，“胡理，你千万不要包庇她。” 胡理冲他翻个白眼，理你呢，道，“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去叫岚岚进来，顺便叫服务员上菜。” 她开门，见向岚愣愣坐在门口沙发上，道，“子都呢？” “他爸叫他去别的地方谈事了。”向岚起身，“奇怪，好像拿着一叠什么文件，说要让他看。” “你就别管了，进来吧，等下该上菜了。” 向岚长舒一口气，真是太麻烦了。 方浩平将两份婚前协议摆在方子都面前，“儿子，你看看。” 方子都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道，“爸爸，笔呢？” “你看清楚。”方浩平提醒道，“向家这是找了专业的律师拟的条文，你和向岚结婚，不仅占不到他家一分便宜，还得自己花钱养着她。同样的，你们俩的感情要是没有得到我的认可，我也不会给你们花一分钱。” “爸，你们都不差呀。”方子都笑。 方浩平讪讪道，“这不，都是给孙子准备的嘛——” “既然都这么想，也没差，签了呗。” 方浩平唉声叹气地看着儿子落笔，看他沉静的表情，知他早有心理准备，感觉自己应该是走了一个昏招，以后，恐怕是真的一点也管不动儿子了。 向岚进包间，扑到母亲刘泽文怀里撒娇，又挽着父亲向宗南的胳膊不放。刘泽文眼泪汪汪地看着向岚，心疼得要死，向宗南却道，“你怎么找了个书呆子啊？” 第60页 “什么书呆子？一点也不呆的——” “怎么不呆了？要不呆，能这么年轻就拿博士学位？” “博士？”向岚有点吃惊，“是博士吗？” 一桌子人都安静了，看着她，她有点反应过来，忙补救道，“对吧，是博士，大家都很吃惊呢？” 干笑，不知道自己老公的情况，好尴尬呀—— 向垣狠狠地瞪她一眼，沉着脸不说话，她只傻笑，回头冲向宗南说话，“爸，怎么样？” “刚才进来那一下子我没看得太清楚，但是长得有点女相啊，这个从面相而言——” “爸，你不知道吗？男生女相，命贵不可言。”向岚瞎忽悠，冲刘南阳道，“小舅，你说是吧？” “啊？什么？”刘南阳是个打酱油的，没听清楚。 “我说我家子都的长相啊，不是专门带你看过了吗？你说男生女相，贵不可言，非常支持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吗？”向岚冲他猛眨眼。 “啊，嗯，是有这个说法。”刘南阳半晌回身，敷衍道，“人也不是太差，长得挺好，看起来不傻，他爸也不难相处。” “而且他的属相和宝宝的属相，正好旺你和妈，多好啊。” “属相相配的人，多了去了。”向垣冷冰冰道。 向岚瞪他一眼，又道，“你们关在屋子里，说那么久，到底讲了些什么呢？” “等他们回来了，一起讲。” “还神神秘秘的呢？”向岚不满。 “以后有得你苦吃，他爸精得要死。”向垣吐槽，没占到便宜，不爽。 片刻后，方浩平领了方子都进来，双方非常礼貌客气地互相引荐，方子都和向岚一点都不扭捏地改口叫了对方的父母爸爸妈妈。后方浩平将厚厚的一叠文件递给向垣，由他统一处理。 方子都和向岚被安排坐在一起，她好奇地想要去看那是什么文件，却硬被他拉住，正面对上了五个长辈的目光，有担忧的，有伤心的，有冷冰冰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向岚只得安分坐下，不死心地看着向垣身后的包。 向宗南和方浩平互看一眼，向宗南道，“亲家，要不，你先讲？” 向岚心里一喜，捏了捏方子都的手，小声道，“我爸认你。” 方子都反握一下她的手，“我爸也认你。” 方浩平客气道，“还是你先，我这边没什么意见。” “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是自家人，不客气。” “好！”向宗南看着两个年轻的男女，心中反而没有向垣那样的愤怒，乐呵呵道，“昨天晚上，你哥给我和妈妈打电话，讲了三个小时。主要是关于岚岚和子都怀孕以及领证的事情，他非常激动，也很伤心，我和你妈妈也很震惊，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情，一晚上都没睡着。你妈当时就吵着要进城来，一定要你把这个事情讲清楚，也想和你打电话，我劝她的，结都结婚了，也不急在一个晚上。但是，这个事情，爸爸要批评你们，你俩真没有做好。” “对不起。”向岚和方子都同时麻溜道歉。 “太没诚意了。”向垣嫌弃道。 “可以了，可以了。”向宗南也不苛求，道，“既然结婚和怀孕都成了既定的事实，也就不追究了，但终归是要给双方的亲朋好友一个交待，所以，婚礼还是要办的。” “我和亲家商量了一下，本城和海城，都办。考虑到你们一个要回美国安排交接，一个身体不方便，所以婚礼的事情咱们长辈就最后一次帮忙，都给你们处理好。你们只要负责参加就可以，相应的，你们不能对婚礼发表任何意见，只要人出现就行了。” “可是，婚纱——” “你考虑过婚纱？”向垣鄙视地看着她的肚子。 “好吧！”向岚委屈，一时的激情，居然让她连选择自己婚纱的权利都没有了。 方子都再次捏捏她的手，安慰她。 “婚礼和酒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具体的行程，会有婚庆公司的人和你联系，接下来的事情，才真正和你们相关，要仔细听好了。”向宗南看看自己满身稚气的女儿，有些不忍，但也知道不给她点教训，是不行的。 “你们这一次办的事情，我们双方大人都很不满意，所以决定婚宴之后一切事情，我们都不管了。” 果然来了，向岚和方子都对看一眼。 “向岚的毕业、工作、怀孕、生产以及生产后养孩子的事情；子都回国后工作、居住和带孩子的事情，全部都由你们自己解决。”向宗南宣布完成，刘泽文忍不住哭出了声音，道，“要不然，还是给他们一点零花钱吧！” “妈，我出国留学的时候，你可没这样心疼过我。”向垣瞪着毫无压力感的向岚，“又不是要和她断绝关系，只不过是让她养活她自己，有什么难的？” “何必非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已经无法无天了，难道要等她闯更大的祸的时候再出手？那就真正晚了。” “也不是彻底不管，只是让他们自己开始学着打理自己的生活，学会安排手里的钱。”方浩平忙解释道，“这也是一个人生必经的过程，我也一向这样教育子都。从他十五岁出国起，他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处理的，我很放心他，我相信他会承担自己男子汉的责任。”就是太能承担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61页 “可是，岚岚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 向岚看妈哭得不成样子，有点心酸，道，“妈妈，要不然，你来照顾我？” “想都别想！”向垣怒喝道，“你嫁都嫁出去了——” 向岚嘟着嘴，哼，话是这么说，她要回家，谁还能拦着她了？ “不过，要是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也可以回来。”向垣看着方子都，有些挑衅道，“哥哥还是能养得起你。” 方子都无视大舅子的挑衅，温和地看着向宗南和刘泽文，“请爸爸妈妈放心，我会照顾好向岚的。也请大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听到向岚向你抱怨生活不幸福——” “以及，以后的生活我们会自己安排，定时电话沟通联系。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要请大家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方子都说得很平淡，但态度很坚决。 向岚侧头看着方子都，满眼的崇拜，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方子都拉开向岚，想要极力保持冷静，但有点害羞的表情出卖了他。 向垣只觉大势已去，他也看出来，死巴着人不放的，是自己的妹妹，看着那个小白脸笑起来斯文腼腆又漂亮的样子，更不顺眼了。 反倒是几个长辈，一无所觉，很满意小两口恩爱的样子，那么大年纪了，还笑得天真无邪。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收藏是1499，晚上应该能涨到1500，但我有事，所以提前加更给大家。给我送朵花，夸奖一下吧！ ☆、第三十章 一群人协商完毕, 吃了一顿不怎么美味的午餐, 各自回家。 向岚半趴在方子都的大木头床上午睡，身体蜷缩, 收起了平日的张牙舞爪，仿佛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方子都给她盖上薄被子，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 打开电脑，重新进入她在校内网上的图楼。 应对双方父母，在方子都心里难度系数三颗星；应对有可能存在的情敌, 难度系数四颗星； 李行达，这个名字，他听第一次就记住了。 他看了一会儿图楼，手机了响了, 拿起来看，却是林励的号，这个时候, 中国下午三点，美国的半夜。 “林姐, 还在实验室？”方子都捂着手机出房间，小声道。 “没, 半夜醒了，睡不着，想找你聊聊。”林励的声音很模糊, “老师和我联系，确认你已经要回国工作了，是吗？” “对？” “为什么？我太好奇了。” “私人的原因。” “不能说吗？”林励笑嘻嘻道，“你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喜，你知道，我喜欢和你共事。” “你也准备回来？” “当然，这是早就决定了的事情。” “实验室的交接——” “我已经在进行了，你不用操心。”林励似乎在收拾那边的东西，“这里已经没有令我留恋的人和事了，回国是一个好选择。” 方子都想了一会儿，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哦？那我猜猜，能让你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去的，难道是一个小美人？”林励在笑。 “她是我的太太。” “你说什么？”林励反问。 “这次回国，我结婚了。婚礼定在6月，到时候会给你发请帖——” “怎么这么突然。” “就像你以前讲过，遇到对的人，是一瞬间的感觉。这是人成长至今，所有生长环境、学识以及个人爱好综合在那一瞬间，做出的最正确的提醒，它在告诉你，你合适的，就是这个人了。”方子都认真道，“林姐，我觉得，你这句话，说得很对。” 林励苦笑，道，“方子都，你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对我而言，你就是一台机器。” “只是在工作的时候才那样，而且，我偶尔也会开解你。特别是当你失恋的时候——” “那是因为你还不懂爱情，我唯有在这方面可以比你强。”林励有些不服气，“学业上被你全方位碾压，已经很让人丧气了。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你应该就是那种把众生奉献给科学的奇怪科学家——” “不，我知道我不是。”方子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奇怪的人，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子都，你真是太令人惊奇了，如果你早一点释放出求偶的信号，会有无数女人向你扑过来。可以给我讲讲，你的太太是怎么把你追到的吗？” “不可以。” “你果然是被动的一方，我对你的认识没错，你不是一个会主动付出的家伙。” 方子都挑眉，“你认为我很自私？” “不，只是你的太太，会过得很辛苦。因为她必须要先主动付出，才会得到你的回报。” 方子都挂了电话，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回房间，向岚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揉眼睛，见他进来，道，“子都，你刚去哪儿了？” “接了个电话。” “一帆给我打电话，把我吵醒了。” “怎么了？” “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她约李行达在桃源，等我们一起去玩牌。”向岚迷迷糊糊下床。 方子都看她走路不清醒的样子，拉着她到卫生间，挤了毛巾帮她洗脸。 向岚微笑着仰起脸，道，“一帆想再见见你。”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第62页 “嗯。我和她不同系的，分宿舍机缘巧合分在一起，宿舍里就我们俩，所以一直都是一起玩。班上的同学全是男生，也不好玩，基本上没和他们打过交道。我在学校认识的人，大多数就是学生会的，以及一帆的同学。” “这次的事情，是李行达和一帆帮忙？” 向岚点头，伸手让他擦干净，“对。” 方子都抿唇，有点不甘心，道，“这该是我做的事情，也好，后续的我找律师安排——” 两人到桃源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支起了牌桌子，满房间，就听见邓一帆咋呼的声音和她丢麻将牌的声音。 “嘿——”向岚跳进去，“我来啦！” 邓一帆马上招呼道，“妞，你一个人呢？还有一个呢？” 李行达抬头，“还有谁？” 邓一帆道，“嘿嘿，你看了就知道了。” 向岚转身，拉着方子都进屋，一时间，两双眼睛全集中过来，没人说话了。李行达脸色有点发白，一颗麻将牌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邓一帆打破安静，道，“靠，这么看，果然和画的一模一样，而且，好像更帅了。” 方子都笑了，视线落在邓一帆上手位置的李行达身上，两个男生视线相触，各自分开，他道，“你们好！” 邓一帆砸了一块麻将牌，“向岚，今天晚上我要点大餐弥补受伤的心灵。” “子都请客，你随意。”向岚坐到邓一帆下手，方子都自然就坐在了李行达的上手。 他看着李行达，道，“我是方子都，很高兴认识你。你就是李行达？” “你好。”李行达垒牌，道，“以前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刚回国。” “嗨，帅哥，我早就听过你名字了，第二次见面，很荣幸。”邓一帆装模作样伸出手，“咱们握个手吧！” 方子都伸手和她轻握了一下，哪里料得她握完立刻娇羞地扑到向岚怀里，“妞，人家今天晚上都不洗手了，要保留美人的香气——” 李行达黑线，“邓一帆，你真是够了。” 邓一帆拍拍他的肩膀，“看见正主出来，受打击了吗？我理解你，其实，我也是看见他才明白，失恋是什么滋味。” 李行达冷脸，想用麻将牌塞好她的嘴。 向岚乐得咯咯笑，心想自己还有两个超级爆炸的新闻，一说出来，邓一帆肯定要核|爆了。 “子都哥哥，你是做什么的呢？”邓一帆取笑道，向岚伸手捏了她一下。 “学生物的。” 邓一帆眼睛亮了，看着李行达，冲他眨眨眼，“真巧呢？” “是吗？”方子都道，“李行达也是学生物的吗？” “对啊，咱们学校的生科大帅哥呀。” “你已经工作了？”李行达迟疑道。 “嗯。”方子都冲他笑一笑，“工作已经确定了，进杨老的组，以后说不定会经常见面。” “杨老？”李行达不解，“你是他带的学生？可是他去年并没有招——” “不，独立带组做科研。”方子都抬头。 “操！”邓一帆低声对向岚道，“他多大？这么牛叉？” “二十二！”向岚有点晕乎，“我也不知道的。” “你除了好|色，还能知道什么？” 李行达一脸敬佩，想要就专业上的东西进行交流，两个女生可一点也不想听那些枯燥的东西。 “会长，一帆，这次被人肉的事情，多亏你们帮忙了。”向岚笑吟吟地转移话题，道，“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个事情和你关系不大。”邓一帆捡牌，“现在我和行达暂时把事情搞清楚了，但是最终怎么处理，还要大家商量商量。” “怎么说？一开始就冲着我的呢？” 李行达有些不自在，道，“最开始在网上发我照片的人，和后来发布你个人信息的，是同一个人申请的不同的小号。他是我同班的一个男生——” “就是那个吴海波，有一次咱们学生会聚餐他还参加了的。他们这一届，有会长在，他就是万年老|二的命，可能积累了好几年的怨气，临毕业了，憋不下这口气。” “就为这个？心眼也太小了吧？” “怎么可能就为这个？”邓一帆摇头，“还有夺妻之恨啊！” “啊？” 李行达道，“你别乱说了。” “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邓一帆大嘴巴，道，“你提醒说徐娜不对劲，我们就去找徐娜。刚开始徐娜不讲，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才说，这个吴海波，缠了她一两年了。知道她，咳咳——”邓一帆清两下嗓子，“暗恋我们会长，因此才不接受他。” “果然是这样啊！”向岚摇头晃脑，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第一次的时候我点那个小号，去了它企鹅空间，就发现他溜王润秋空间里去看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 “嘿，不是没实证么？” “徐娜一直对吴海波若即若离，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向他吐槽，关于王润秋，关于你我，还有学生会的事情，吴海波都是这样知道的。他也知道徐娜在追你的帖子，脑子发热就把会长的照片给发上去了——” “那后来我的画被撕掉，是谁干的？”向岚道，“我总怀疑是徐娜，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第63页 邓一帆点头，“是她没错，不过，她也不笨，从来没有明确和吴海波说过要怎么做。都是吴海波从她这里知道的事情，自己主动就去做了。不过，抓他也不亏他，谁让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把会长黑死没商量，对吧？现在吴海波同意写澄清，也同意公开向你们道歉，但徐娜那边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我最初还怀疑是王润秋呢——” 李行达忍不住给王润秋公正的评价，“她是爱哭一点，但不是有做这种事情心机的人。” 方子都突然笑了一声，看着李行达，心想，再给他三年时间，他也追不上向岚。 “你们最终讨论的结果，就这样？”方子都出声。 李行达勉强道，“我们已经找到吴海波，也将掌握到的证据给他看过了，他现在非常懊恼，希望当面道歉，求得原谅。我不是向岚，而且这件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不能代替向岚答应他任何事情——” 方子都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条，淡淡道，“我联系了一个律师，已经把证据提交给他了，他会帮向岚处理。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有用得上的证据，可以交给他。” ☆、第三十一章 李行达看着方子都, 他为什么能替向岚做主？ 邓一帆摸过纸条, 道，“行了, 就按你讲的办。会长平时看桌冷冰冰的，关键时候可心软。” “他也可以请律师帮忙。”方子都微笑，“目前法律上对人肉这一块很模糊, 没有具体法规出台, 如果律师有办法，对他不会有实质的伤害，毕竟, 他没有从中牟利。但是，他对向岚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不是口头上道个歉就能完了，必须要让他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李行达, 你觉得呢？” “可以。”李行达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 指不定算是真正帮了他，我太优柔了。” “那徐娜呢？要告她吗？”邓一帆好奇道。 向岚侧头看着方子都, 方子都笑眯眯看着向岚，“看向岚的意思吧, 她那边比较没证据，而且，我不和女生为难。” 向岚心里很爽, 偏头亲他一口，“徐娜就不告了，向我道个歉就行了。” 邓一帆大叫着虐狗，打开麻将机，准备开战。 方子都只有在网络平台玩过麻将，这还是第一次接触真人游戏，规则不同，他刚开始是生疏的，输了几把。熟悉之后，很快搞清楚了规则，慢慢将筹码赢了回来，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帮一把向岚，偷偷给她喂牌，拦截了李行达不少的好机会。 邓一帆抗议道，“方子都，方老师，方帅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又给妞儿放水了，不带这样玩的？” “这个牌，我不需要的。”方子都好脾气道，“要不然，我也给你一张？” “来呀？”邓一帆挑衅。 方子都果然抽出另一张牌来，邓一帆看了真是纠结难过，碰了吧，能成一副牌，但中间就会断掉；不碰吧，总感觉好可惜，她恨恨地碰牌，道，“等下不能胡牌，都是被你害的。” “算算牌，别乱碰啊。”李行达担忧，他已经被这不断的碰牌打断了好多次摸牌的机会，道，“你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能听牌的。” “我高兴，我乐意。” 呵呵，完全不会算牌的人，看不出来一场牌的凶险，无知无觉地在刀尖上乱跑，能活多久完全没数；能算一点点牌的人，看得到关键之处，却被处处凶险吓得束手束脚，邓一帆和李行达分别完美地代言这两类人。 向岚自然知道自己被方子都包|养了，乐呵呵地被他喂到胡牌后，看着方子都另外两人杀得片甲不留。 “有必要把我下个月的生活费赢光吗？”邓一帆恶狠狠看着他数筹码。 李行达也亮亮空了的筹码盒子，“这样还能玩？” 方子都好心地把筹码还回去，道，“这个游戏，真人的比较好玩唉，咱们有时间继续？” 晚饭完毕，方子都还想再玩一会儿，邓一帆硬拉着李行达跑了，令他十分遗憾。 “你可以和我哥哥嫂子玩。”向岚冷不丁道，“在牌桌上把他打趴下，他绝对会改变对你的印象。” “真的？” 向岚认真点头，“我家里信奉，打麻将是一个人全部智慧的体现。” “这个简单，我去和大哥约个牌争取给他留个好印象。” “一定要把他打得一败涂地，不然，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先去小舅办公室拿石头——”向岚提醒道，“已经和他讲过了，他同意把那块黑曜石的石料给我。” 向岚这一次的毕设主题没变，但是设计精简了不少，去除那些花哨的东西，只保留了最简单纯粹。黑色是最沉重的色彩，可她想要在这样的底色上，利用其表面亮度和光线的变化，刻画出一个光明的方子都来，这是她内心充满的喜悦和爱。刘南阳这一次没有对她的构想发表任何意见，只道，“从来最简单的最难表达，你这个作品要是做出来了，我可以让它上我的艺展。” 能当然最好，如果不能的话，也不会太失望，她已经得到目前最想要的了。 原石放在刘南阳办公室的博古架上，呈山形，外表根据走势雕了一些简单的云纹，只有山尖尖上露出一点点黑亮的色彩来，配了一个底盘，暂时充当装饰所用。 第64页 方子都仔细看了一会儿，手有点痒痒的，道，“我帮你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好了。” “好咧，正愁粗活重活没人干。” 学校的专业教室又脏又乱，到处都是学生的各种半成品和堆放的材料，向岚带着方子都去把石头外皮剥掉，将里面的纯天然黑曜石分成了三块，两块自己想要的尺寸进行雕刻，余下一大块备料。 她又嫌弃教室嘈杂，拿了自己的工具，直接呆琼林苑去了。 方子都把玩着一块小料，又把雕刀拿起来检查，手感熟悉后，道，“我小时候，很喜欢玩这个。” “我以为你说帮我，只是帮忙打杂。” 他测量一下石料的尺寸，对着窗户的的光看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搞这行。当年我爷爷带我玩，他发现我很有天赋，就向我爸提出来，要不然专门走这条路。我爸原来不怎么管我的，结果听了我爷爷的意见，回来强行把我带走了，他觉得这个东西，玩玩可以，走学业才是正道。” “你没反抗过？” “还好吧，因为读书也挺有意思。”方子都拿起她的初稿，道，“我帮你把初胚定下来，后面的你自己玩。” “我玩一个，你玩一个，好不好？” “可以。” “你爷爷就这样算了吗？”向岚好奇，“我小舅要是找到一个好学生，那是死拽着不放手，怎么都要把人弄自己手里才算完。” “我爸爸手段也不是那么强硬，和我讲条件，要达成他布置的学习任务，就可以去爷爷家玩。我读书快呀，每次都能完成，所以基本上每个月能去玩两天，断断续续，也学了一些。”他活动活动手指，“出国的时候，爷爷送了我一套雕刀，让我别荒废了手艺。我学习压力大，烦恼的时候，就拿块木头来雕雕，心情就好了。” “我要看你雕的东西。” “等我去美国收拾收拾，全带回来。” 向岚抚摸着自己手里这块石头，黑曜石触感冰凉光滑，就像他纯黑色的眼珠一样。 方子都做事情的时候，非常认真，背挺得直直的，下巴微收，指节抵着雕刀刻在石面上，动作既简洁又漂亮，她这才知道，他手上那个茧是怎么来的。 她撑着下巴看他，两扇睫毛微微抖动，鼻尖上一点点的薄汗，嘴唇红红的，忍不住探头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方子都抬头，道，“好好做你的工作。” “你在这儿人家会分心。” “那你要回宿舍吗？” “不要。” 方子都看着她笑，放下石头和刀具，“又不愿意离开，又嫌我让你分心？” “人家就想腻着你——”向岚对着手指。 “那要怎么办？” “你帮帮治治呗——” “我不是医生。” “我只要这样。”她半起身，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印上他粉色的唇。 两人的舌尖互相试探着交缠，嗅着对方的味道，深入其中。 向岚的手更是光明正大去扯他的衣服，摸着他的腰，道，“你让我摸一下。” 方子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不是着急毕设吗？现在不着急了？” “急一会儿可急不出来，你让我摸高兴了，自然就能聚精会神。”她硬把他拉起来，“让我研究研究，什么才是最完美的人体线条。还是说，你想要我去摸别人的身体？” “不要。”方子都自然是不愿意的。 “那不就对啦？”向岚笑嘻嘻跑去锁门，暖气开到最高，“你今天就当我的模特吧。” 方子都看着她，站起身，靠在书桌边，“要我做什么？” “脱衣服。”向岚双眼晶亮。 “你确定？” 她猛点头，“再确定也不过了。” “可是你只需要我的头。” “要让你的表情和眼睛表达你整个体态啊，身体语言也很重要。”向岚假正经道，“皮肤状态，肌肉线条，全都是你这个人的组成部分，缺一不可啊！” 方子都伸展手臂，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你歪理真多。” 向岚知道他这是要同意了，再不能等，“快点快点——” 他慢吞吞脱了外套，双手交叉，抓住卫衣下边缘，微微用力，宽肩蜂腰。 她眼睛都看直了，自己眼光果然很好。 方子都将衣服丢开，侧头见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道，“这样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她视线顺着他的胸膛移到八块腹肌的腰，身侧的腹外斜肌让他的腰分明，几条肌肉直直插|入皮带中，很遗憾地被裤子挡住了，她脸发热，“全部脱掉——” 向岚当然是看过人的裸|体，还不少，各种胖瘦高矮肥壮不一，但从没有今天这样的感觉过，她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头怪兽在驱使她，让她把他吃掉。 “全部？”方子都轻轻一笑，“你确定？” “当然！”向岚走近，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一般，“一点也不要剩。” “好吧！”他双手卡在裤腰上，“你要不要来帮忙？” 这还用说？向岚当仁不让低伸手去解他皮带扣。 他低头看她，只要他双手轻轻合拢，她就完全在他的怀中了。 向岚双手用力拉拉链，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丢在木床上，她尖叫，“方子都，你耍赖——” 第65页 “我不耍赖。不是要研究人体吗？咱们一起呗——”他压着她的肩，扯掉她的外套，手从她领口探入，摸上她的颈项，“这一块，知道怎么称呼吗？” 向岚痒痒，缩着身体笑，“我不知道。” 他的手又向下滑动，罩在她的高耸处，“这一块呢？” 她看着他，声音发抖，“我不知道。” “好吧，你身体别动，我会详详细细告诉你每一块肌肉的名字，以及，它们的位置——” 向岚看着他慢慢褪去两人的衣服，只此刻，他真是妖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看文愉快.... ☆、第三十二章 向岚脸色潮红, 躺在床上喘气, 侧头看方子都半躬着身体穿衣服，因他的动作, 白皙的皮肤下肌肉起伏着。她现在脑袋因为缺氧而眩晕，有点不明白，明明是她在调戏他, 怎么到了最后反而他成为了主导。他带着她的手抚摸两人的身体, 从头到尾，从内到外，认识得一清二楚, 她羞耻得脚趾都蜷缩起来，可他还是孜孜不倦。 如果不是身体里还有个小家伙在，两人势必刹不住车。 他的身体太美好，她忍不住想要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三个月, 好漫长啊——” 方子都回头，拉拉衣服，脸上同样红红的, 他看她在床上舒展着身体，忙拉被子盖上, “别着凉了。” 向岚揭开被子，“你脱人家衣服的时候, 可没考虑过这个。” 他固执地用被子裹着她，道，“你别这样——” 向岚开了个半荤, 胆子陡然变得更大，她手在他身下抓了一下，冲他呵呵直笑。 “你别这样招我，行吗？”方子都拿她没办法。 “不行。”她就喜欢看他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手上动作不停。 他只得停了穿衣服的动作，重新缩回床上。 “刚才我让你停你也没，你不听话。” 她爬上他的身体，重新动作，欣赏他陡然紧张又慢慢放松的身体。 向岚彻底投入了毕设中，生活忙得开始没有节奏，经常晚睡晚起。方子都很担心她这样的作息时间会影响身体，写了个小软件装在电脑上，软件综合了她往日的活动地点和范围以及预测未来两个月内的大概率事件，进行时间和地点提醒。他又发现，这个软件对她基本没用，即使电脑上的警示音响了，她伸手就关掉，只有当他人肉提醒的时候，她会给点面子，但也吵吵着影响了她的灵感。 方子都觉得好笑，这人的不自觉简直就是顽疾，而且病入膏肓的那一种，他于是硬拉着她，将学校周围的生活圈实地走一圈。 “这是距离学校最近的妇幼医院，地图和电话在软件里直接有，我打电话咨询过了，等两个月的时候，你可以来建档。”他租了个车开，“学校安排的房子大概也就在琼林苑附近，都是老房子，卫生间和厨房太小了，不方便，而且距离医院也远。所以。我在学校和医院之间的一个小区找了一个房子，两个房间，只是过渡时期使用。房子定下来，家具我也买了几样，中介会给我们打扫卫生，等弄完了，你直接让一帆帮你把行李弄过来。” “我一个人住会害怕呀。” “我不在的时候，会拜托嫂子或者一帆来陪你。”方子都车子转了一个弯，“小区门口就是商场，你和小家伙所有吃喝玩乐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解决掉，不用跑别的地方去。当然，必须要按照我列的单子上的东西买，上面的品牌我亲自看了说明和成份，也和厂家确定过了，比较可靠。” 怪不得天天打越洋电话，原来是跑去为难人厂家了。 “这个可以。”向岚想了一下，“可是后期可能会跑到艺术区那边去找小舅——” “请小舅接你吧。”方子都侧头道，“我也和小舅联系过了，他把毕业前的时间列了一个细表过来，我也嵌入软件了，你调出来看，根据那个时间节点安排工作，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方子都，你在用软件管理我？”向岚有些不高兴，“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这样我不服管的。” “软件只是提醒，提醒你和提醒我，到时候我会再电话通知你。”方子都安慰道，“还有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事情，我打电话去问过妈妈了，她本来想直接让家里的阿姨过来，但是被爸爸拒绝了。” “爸爸真狠心。” 方子都笑，向家人其实很有意思，表面上说得很凶，但实际上根本不放心，而且对向岚也不能放手。 譬如现在，他的手机又响了，是向垣来电，他直接开了免提。 “大哥——” “还没有到吗？”向垣的声音很不耐烦，“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的。” “路上有点塞车，马上就要到了。” “你着什么急？”向岚不解道，“子都带我逛街呢，他过两天就要回美国了，咱们得抓紧时间约会，做菜什么时候不能学呢？” “快点——”向垣不和向岚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咦——”她气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哥让我过去，今天他要教我做菜，主要是为了你。”方子都道，“他工作很忙，不容易的。” “我们也很忙的。”向岚对他不能释怀。 “你会做饭吗？” “当然不会。” 第66页 “所以了，大哥还是很了解你的。”方子都安慰她，“他很善于此道。” 向岚看着方子都，突然道，“方子都，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生气？” “生气？”他笑一笑，“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还不能解决问题，我每天的事情都很多，每件事都必须要有效率。” 两人抵达向垣家后，两个男人钻入厨房交流厨艺，向岚却拉着胡理，去翻她的衣柜和化妆台。 “嫂子，我在这里的衣服、包包全部要打包，到时候你让阿姨帮我送我家去。”向岚拖出几个大箱子来，各种私人物品往里面塞，塞满两个之后，“你这里有没有给小孩准备的东西？” “干嘛？” “分我一点好不好？” 胡理笑，“现在准备还太早了点。” 向岚偷偷看一眼外面，道，“嫂子，我先告诉你，你以后买那些玩意的时候，多买点，分我一半。子都最近花了好多钱，我偷偷看他账单，没什么余额了。我自己私房钱也不多，只有靠你接济了。我哥好讨厌，你就别直接给我钱，给东西，最隐蔽。” “好——” 胡理一松口，向岚就安心了，“大人吃的，小孩吃的，子都列了一堆让我自己准备，我明儿把单子发给你。可细可细了，对了，有些东西他说还要用美国带回来，你有没有想要的，咱们可以帮你代购，你给点辛苦费就行了。” 胡理忍不住喷笑，“岚岚，没这么夸张吧？” “未雨绸缪啊，前儿我哥让秘书把我以前的账单发过来了，我看了就眼晕，我一个月，有花几万块那么多吗？”向岚不相信那些钱是她花出去的。 “差不多。” “所以，我觉得子都的钱可能养不起我。”向岚愁眉苦脸，“我可不想直接找我哥要钱，爸这人又是个叛徒，妈也太不坚定了，小舅比我还要穷，难道真要去卖包包？” “你们还有多少钱？” “我自己这边全部卡里零星算起来只有三万多，子都那边买了给你们的礼物，租了房子，买了家具后，好像也只剩几万美金了。”向岚一脸悲痛道，“他还要负担美国来回的机票钱和行李托运的钱，这样算算，到时候肯定没得剩。对了，我做毕设的材料是从小舅工作室拿的，但是后期的各种费用还是要自己出，这里可能要花好些钱——” “你没直接和他谈过这个问题？” 向岚小声道，“他之前有说过可以负担一个家庭，但是我自己偷偷算了一下，可能不行，我担心会打击他的自信心。” “我可不觉得他是能被轻易打击到的人，你们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能在向垣面前侃侃而谈，能如此从容低面对向家人，胡理不相信他有一颗玻璃心。 “不要，这样感觉好丢脸啊，怪不得一帆一直说我是烧钱的机器。”向岚重重坐在床垫上，“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厉行节约。” 胡理憋笑，一点也不觉得她能做得到，不过，这正是向垣的目的。向岚是向家的小女儿，从来吃喝不愁，喜欢什么买什么，第一次为了钱发愁的样子，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居然也肯为他人着想了，这算是进步吗？ “还有，还有——”向岚跳起来，“等夏秋冬季节的时候，我肚子肯定大了，以前的衣服不能穿，要买新的。你有没有什么价廉物美的牌子推荐推荐？” “你现在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胡理不相信，一个男人能将她改变得这么彻底，这大小姐，以前要是给她用电她看不上的东西，她能把屋顶给掀翻了。现在，居然主动降低档次—— “我不能拖他后腿呀。”向岚有点愁眉苦脸，“你们这么对我们，不就是要我们认错低头听你们摆布？只要这个坎儿熬过去了，你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想想没有我大哥唠唠叨叨的日子，就爽翻天了。” 胡理摇头，从自己房间里去拎了一包东西出来，各种孕妇补充身体养分的药片、鱼油和奶粉，“这是我在吃的，都给你了，你拿回去吧！” “嫂子，你太好了。” “吃完了给我打电话吧！” “当然，我可不会客气。”向岚戏着脸，“嫂子，你什么时候怀上呢？”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向岚干笑，“那个，你和我哥加油快点呗。我家附近那个妇幼挺好的，我们一起去建档，你顺便帮我预付产检费，怎么样？” 胡理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音，捏捏她的脸，“向岚啊向岚，你现在可爱死人了——” 姑嫂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半晌话，不久后，向垣不爽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两人跑出去，对着满满一桌子菜。 “哇，都是你们做的呀？” “大哥教的。”方子都分发筷子。 “你好厉害。”向岚真心真意夸奖，“一会儿就会了？” “简单的——” 向垣黑脸，挑眉，简单？呵呵，看来，是时候抽空把那一帮关心向岚的兄弟们找出来，教他好好做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周末，且我另一个已完结的文文《假如我爱你》终于达到收藏3000，所以今天就加更吧！ 为我撒花吧！ ☆、第三十三章 方子都租的房子在学校的后门, 步行十分钟抵达, 趁他还在的最后一天，向岚将自己收拾出来的行李和宿舍里的各样书本杂物全部搬了过去。 第67页 邓一帆帮她收拾宿舍里的东西, 很舍不得她在这个时候走掉。 “你一个人，能行吗？”邓一帆超级怀疑向岚的独居能力。 向岚看着方子都在家里布控，小声对她道, “你看房子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二十四小时在某人的监控范围下，算独居吗？之前还只是用小软件对我进行时间管理，现在升级了——” 邓一帆视线跟着方子都跑, 他脱了大外套，只穿着卫衣，手里拿着各种数据线和小设备，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安装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又在客房的书桌电脑上做了控制系统，两台电脑远程实时联动。 “你要是变心出轨，肯定很困难。”邓一帆客观道, “以你的能力，能做到完美隐瞒吗？” “很难。”向岚也有点头皮发麻, “感觉自己就像是小白鼠，每天都要被他观察一下, 写写实验报告什么的。” “不过，我为什么要隐瞒？如果变心了，直接告诉他, 会比较快，他很讲道理的。”向岚又道，“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些好奇了，你觉得，我会出轨什么样的人？” “谁知道呢？艺术家的脑子和科学家的脑子，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邓一帆满脸佩服，“你说，以后我要是当导演了，请他来做我的助手，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要动脑子了？” 向岚吐槽，“你请得起他吗？” “也是，我连请个李行达都那么费劲。” 谈起李行达，两人顺便聊到了宋海波，方子都的律师拿到全部证据后直接报警立案，警方通知了宋海波配合调查，也告知了校方。学校方面主张和解，宋海波本人道歉的意愿也很强烈，多次想要找到向岚本人。方子都认为她目前的状况根本就不能直接去见宋海波，因为没有办法保证他在情绪激动的状态下，会不会对她做出伤害的行为，所以，非常强硬的拒绝了校方的要求。 方子都在拒绝对方要求的时候，冷冰冰道，“除了走法律途径，没有任何协商的余地。” 向岚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就有了这一次搬家，以后她就只在新家和刘南阳的工作室之间行径。 找不到她的人，徐娜非常不安心，手写了一封道歉信，委托邓一帆给她，她看了后收起来，道，“行了，我接受她的道歉，以后没必要再见面了。” 方子都端着笔记本，看着她们俩道，“我调试一下系统，你们到处转转，我看实时画面有没有问题。” 两人无聊配合，邓一帆开玩笑道，“方帅哥，你不会连卫生间也装了吧？” “当然。”他低头道，“卫生间是最容易滑倒出事故的位置。” 她抚额，“还给不给人隐私了？还是，你们在搞情趣？” “情趣？”方子都看她一眼，“主要是为了向岚的安全，而且，我不希望联系不到她的事情再发生。” 方子都不允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向岚道，“不要吧？” 两个人虽然已经很亲密了，但是没必要洗澡、上厕所之类的行为都公布在对方眼前吧？ “当然需要。”方子都镇定道，“你现在能行动自如，但以后就不行了。” 邓一帆狐疑低看着两人，向岚耸肩道，“亲爱的，我怀孕了。” “我——操——” “也结婚了。” 没法吐槽了，邓一帆直接呆掉，怪不得之前在宿舍莫名其妙又哭又闹，原来即使这个姑娘日日生活在她眼皮子底下，也能干出超凡的事情来。 “六月婚礼，到时候给你发请帖。”向岚无所谓，对这个自己没有参与的婚礼，一点期待也没有，完全是配合家人完成任务，“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告诉别人，还没毕业，影响不好。” “你们玩儿真的？” 方子都抬头，正色道，“玩？” 向岚清清嗓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泡美人儿泡成老公，虽然自己感觉挺美的，但是讲出来一点也不帅，她道，“你还是讲讲卫生间的事情，这个我不太能接受。”她一个美少女，实在不能接受这种过分暴露的事情。 “大概五个月后，你的肚子就会影响你的行动。洗澡和上厕所都会有困难，我也没办法二十四小时在家里看着你，所以只有借助它们——”方子都环视周围的摄像头，“它们会帮助我，掌控你的一切情况。” “你没时间？”向岚有点不高兴了，“怎么会？” “我回来后，必须要立刻投入工作。每天在家里，最多能呆十个小时，其余的十四个小时，得呆在实验室——” 向岚的脸色有点难看了，“睡觉已经是□□个小时了，这样算下来，你根本没法陪我呀。” “我睡不到那么久，五六个小时就够了，一两个小时处理家务杂事，剩下的时间都可以陪你。” “那就是说，我每天清醒状态下，最多只能对着你一两个小时，除此外，我必须要对摄像头说话，你才能听到我？” “不好吗？”方子都一脸不解，“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工作和生活两不误。” 向岚转开脸，有点憋屈。 “向岚，能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吗？”方子都搞好系统，放下电脑，看着她明显不高兴的眼睛和脸，“你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邓一帆笑道，“方帅哥，你这样的考虑当然是很厉害的，但是，有点不近人情。” 第68页 向岚看着邓一帆，不愧是好朋友，深知她的内心。 “向岚和你不一样，她一直没有一个人生活过，在学校有我陪，在家里有父母和兄嫂陪，她习惯热闹的生活，这是情感需求，对吧？” 方子都点头，“对，这确实是，所以我想邀请你，当我不在的时候，可不可以过来陪陪她。” “当然可以。”邓一帆很爽快地答应了，“朋友的陪伴是一方面，但是，她现在怀孕了。你是搞科学研究的，肯定知道孕妇的情绪和普通人不一样，她们更需要另一半的陪伴和感情回应，不然，容易陷入那个什么——” “产前和产后的忧郁症？” “你看，你比我知道的多多了。” 方子都点头，“我最近有在网上看这方面的书。” “嗯，就是，还有那个小孩子成长过程也要爸爸陪伴——” 方子都不听邓一帆胡扯了，直接问向岚道，“向岚，你每天需要我陪你多久？” “你能陪我多久？” “十个小时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保障了，如果你的情感需求真的很大，我可以考虑再分配一个小时给你。” 向岚心里好大一口血，道，“我当然是要你随时随地都能陪我。” “这不可能。”方子都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邓一帆心里又操|了一声，转头看看两人，方子都眼睛清明，显然是在很理智低考虑这个问题，向岚眼睛里全是委屈和愤怒，显然情感主宅了她全部的脑子。 “你可以委婉一点。”邓一帆向方子都建议。 “对不起。”他很爽快地道歉，看向岚的表情，走过去揽着她的腰，“我也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但这不现实，我得工作，对不对？” “我也有工作。”向岚赌气道。 方子都笑了，“对啊，你也有工作，所以我也必须要给你留出独处的时间来。” “可是，我想找你的时候找不到，怎么办？” “怎么会找不到？有这个在，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但是我想要看到你的人。” “实验室距离这里很近，十五分钟内，我保证可以到。” 向岚并没有被安慰到，但有邓一帆在，她不能这样闹脾气让双方都不好看，只得憋了下去。 方子都以为她冷静下来，情绪恢复便是没事了，也以为两人就以后的相处达成了一致，可以放心低回美国处理自己的杂务。 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对对方都有误解。 次日一早，向岚送走了方子都。 面对空荡荡的家和那些运行的设备，她心里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憋着一股怎么也散不掉的气，直接关掉系统电源。 胡理和刘泽文按下响门铃的时候，一脸生气来开门的向岚。 “怎么不高兴的样子？”刘泽文放下手里的大包，四处打量房子，装修得还比较清爽，家具和用品全是新的，勉强能过得去，“子都已经走了？” “走了。”向岚瘫倒在沙发上，“你们自己坐吧，我现在没精神。” 胡理把大包打开，道，“妈今天是给你送东西来的，各种炖汤的料，已经分好了，每次放一包就行。” “我又不会弄。” “子都已经学会了，等他从美国回来做就好。” 向岚抱着抱枕捶打一下，丧着脸。 胡理看她的表情，“怎么，吵架了？” “没吵。”向岚叹一口气，人家一直都是一副很耐心讲道理的样子，她怎么去吵？ “那怎么回事？”刘泽文也不明白了。 “你们来我家，就没见多了什么东西吗？”向岚指着各处的摄像头。 两人抬头看，半晌，笑了。胡理道，“监控系统？” “对啊！”向岚坐起身，精神道，“他说他工作忙，没功夫陪我，就给安这么一个玩意来监视我。嗯，顺便还有一个管理软件，规划我的时间安排和行动路径。” “他肯定不是这样说的。”刘泽文坐她身边，道，“你把他原话给我说一遍，要是他不对，我给你哥说，让你哥去收拾他。” “他说以后工作会很忙，每天只有十个小时呆家里，其他时间都要在实验室，没办法照顾我。弄了这个玩意来，连卫生间也弄好，就是为了担心我肚子大了后，滑倒什么的有危险，他能够在二十分钟内马上赶到。”向岚一脸委屈，“可是，每天睡觉都要□□个小时了，醒了又还有那么多杂事，他根本就不能陪我。” 胡理和刘泽文对看一眼，胡理道，“岚岚，你这是要我们劝和，还是劝分呢？” “当然是劝和！”向岚愤愤道，“还有，不许给我哥说，这是我们俩的问题，不要他瞎参合。” “那你还一副委屈的样子，想到办法解决了吗？” “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了呀，他说最多只能再给我一个小时。我现在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他最重要的，工作才是他老婆。而且——”向岚说出来都觉得有点丢脸，“难道我还得跟实验室争男人？” ☆、第三十四章 “这就是谈恋爱和结婚的区别了, 谁让你迷迷糊糊什么都没想清楚就做决定了？”刘泽文心疼道, “结婚是那么好玩的吗？做姑娘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你吐槽这个事情，是想要做什么？” 第69页 “他脑瓜子好, 讲什么都头头是道，我说不过他，所以, 得用事实说话。妈, 你给我讲讲我爸是怎么爱老婆爱家庭的；嫂子，你也给我讲讲，我哥追你的时候是怎么卑躬屈膝的。我拿这俩具体事例去砸他。” “你傻呀？”刘泽文戳她脑袋, “和他讲道理？结婚就不能讲道理。” 向岚摸摸额头，“不讲道理讲什么？” “你不是最会撒娇了吗？” “哦——”向岚自诩，当时就是有邓一帆在，她不好撒, 不然准得把他腿都给叫软了，但是，她还是坚定低要参考别人的婚姻生活, “妈，你快给我讲。” “有什么好讲的？”刘泽文一脸不高兴道, “要是方子都能做到给你承诺的条件，他比你爸不知道好哪里去了。” “怎么会？”向岚瞪眼, “我爸可是出了名的好男人。” “那都是别人给戴的高帽子，我不好说穿。你哥应该还有印象，他小的时候, 你爸就是个工作狂，每天半夜回家，天不亮就出门，一顿饭也不在家里吃，我和你哥有时候半个月见不着人一面。” “不会吧？” “怎么不会？”刘泽文现在说起来还有点生气，“你以为你爸那个大肚子怎么来的？喝酒喝出来的，吃饭吃出来的。我当时就想，这结了婚比没结婚还惨，没结婚吧人家最多嘲笑我老姑娘，结了婚，就是挂了个有老公的名号，自己还得拖一个小孩养。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和他吵得要离婚，这才好一点。” 生活的残酷真相打击了向岚，她小脸有点发白，“不会吧？”她求助似地看向胡理，“嫂子，那我哥呢？” 胡理想了想，当着人家妈妈和妹妹说坏话，好像不妥当，哪里知道，刘泽文拍拍她的手背，道，“小胡，你今天只管说，我都当没听到。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是个什么人呐——” “嫂子，难道我哥真的很渣？” “这个，要看从哪方面看了。”胡理垂着眼睛，道，“我和你哥一般早晨六七点起床，出门上班，晚上我六点多到家，他就不一定了。一个周里，有一天能按时下班就很好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十点到家，洗个澡就睡了，也没能说上什么话；周末的时候吧，运气好能睡个懒觉，运气不好工地上出点事情，就得马上去处理，对了，还得找时间维护各种关系——” “他这还算好的了，下面有那么多人帮忙。我和你爸早期的时候，苦死了——” “这样算算，我和你哥哥扣除睡觉的时间，一天能正经说话，也就一个小时不到。”胡理温声道，“我们这样，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我有几个朋友，两口子都是高管，工作的地方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如果要住一起，就肯定有一个人每天要穿城上班，一路上就得四个来小时。工作强度大，经常加班，没办法再浪费时间，所以选的是各自在工作附近租房子住，周末再去对方的住处，过的是周末夫妻生活。” “那这样干嘛还结婚？” “所以，你干嘛就结婚了呢？”刘泽文反问。 向岚干笑，说不出来话，她不就是，一激动，答应了，谁知道结婚了还有这么多事情？ “那就没有天天能在一起的了？” “当然有了。”胡理笑，“但是你不具备这个条件啊。” “为什么？” 刘泽文捏一下她下巴，“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学的是什么呢？这读书的三四年，每年到处跑，到处采风实习，正经上课时间有多少？你现在要是把专业丢了，老老实实在家做主妇，就能守着他；你要是还继续深造，肯定还得到处跑，难道你让他丢了实验室的事情，陪你天涯海角？” 向岚垂死挣扎，“可他主动这么说，我心里就很不舒服，他可以哄哄我。” “那你得告诉他，你需要他哄你。”胡理笑，“你们才相处也就几天时间，你需要什么，他不一定知道；他需要什么，你知道吗？” “我是想你们安慰和支持，结果你们一直在跟我讲婚姻多么黑暗。”向岚有点发毛，“你们怎么能把日子过成那个样子？” 胡理和刘泽文相视一笑，现实会教你学做人。 向岚没有被安慰到，她看着妈妈和嫂子帮自己安排冰箱里的东西，打扫卫生，整理书架和衣柜，有深深的危机感，千万不能失去自己。 她打了个招呼，抱起两个拳头大小的黑曜石人头相，小跑着去学校找刘南阳。 两人这几天闲的时候，就坐在一起刻石头，方子都力气大，速度快，下刀随意悠然，很快就弄好了。他下刀并不如何精雕细琢，有些地方刀法还比较凌乱，但是过渡之后人物的五官和石头的起伏配得特别好，头像摆出来的时候，光照上去，仿佛聚焦在人的双眼中，盯着那双眼睛，就出不来了。她看了之后，对照自己手里刻出来的东西，就像垃圾一样。依然是以前的老|毛病，人的五官精雕细琢，但摆在一起就知道，她缺了神。 刘南阳的办公室里站了几个老师和同学，桌面上摆了几个小的雕件，还有人在搬几个大箱子，显然是有大家伙出炉了。他和助手小王老师对着清单一一核对，还让那几个学生把自己的作品好好写一写创作的思维和想法。 向岚就知道，这是各个老师选出来的优秀毕设作品，要被小舅放到艺展上展示的，甚至有可能被他们送去参加比赛。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寒酸的人头像，第一次开始主动反省，难道她以后，就真的安心要做一个家庭主妇，彻底放弃自己的专业？ 第70页 “来了？”刘南阳看她傻站在一边，招呼道，“这边乱，你去旁边呆着，等我忙完了。” 她又看着几个被老师指使得团团转的男同学，其实是羡慕的。 “舍得过来找我了？”刘南阳忙完了端起水杯喝水，顺便给她倒了一杯，“这一个多周，你好像忙得很。” “嗯，我雕好了，请你看看。”向岚见人散得差不多了，手伸到书包里，触摸着两个人相，道，“有两个，你看哪个合适。” “好啊。” 向岚先摸出自己的来，刘南阳接了，翻来覆去看了一会，不说话，放在桌子上，“不是还有一个吗？” “你先说说这个，怎么样？” 刘南阳沉吟一下，道，“比你以往的，是要好一些。你还是没有彻底放弃追求形式上的美，而忽略了你真正想要表达的，如果是这样，你不如去做工艺品——” 对一个孕妇，也这么残忍，向岚闭比闭眼睛，“一点进步也没有吗？” “当然也不是，进步是有的，但还不以让我眼前一亮。你知道，就是那种，一眼就可以吸引人抛弃全部杂念的感觉。” 向岚当然懂了，她看见方子都的第一眼，就是那种震撼的感觉，可是她的手，没办法表达她的心，难道是那种撕裂感还不够深刻？ “另一个呢？” 她默默摸出来，摆在桌上。 两个小小的人相相对而视，五官是一样的，比例是一样的，但是只这一刻就能清楚地分出来，哪一个是真品，哪一个是赝品。 “呀——”刘南阳叹了一声，伸手去抓后面这一只，“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你可以在窗户边看看——”向岚提示他。 他忙跑到窗户边，讲他摆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上，良久才发出一声赞叹，“真是太美妙了，这个细微的角度折射的光线，好像它所有的灵魂都装在眼睛里了。刀法不是很细腻，但每一刀都有其必要性，嗯，很强烈的个人风格。太新鲜了，现有的几个大师里，并没有这样的创作方法——” “向岚，你从哪儿扒拉出来的能人呢？” 她深深叹一口气，半晌道，“这是我雕的呢。” “不可能。”刘南阳一口否了，看她脸垮了下去，马上安慰道，“并不是说你雕不出来这样的好作品，而是，这不是你的风格。这个刀法，需要的手腕力量很强，百分之九十是个男性雕的吧？” “那你说，这个好不好？” “当然好了。”刘南阳坐到她对面，“岚岚，快告诉舅舅，哪来的呢？” “你仔细看看，就没发现什么吗？” “什么？” “雕的是方子都呀。” 刘南阳怔了一下，半晌道，“对，是他，你雕的是他。但是这一尊，我已经被这双眼睛夺了神，没记住他长什么样子了。” 向岚更伤心了，她这个小舅不靠谱，但是艺术鉴赏力还是很好的，他这么直白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别人随随便便雕的。” “怎么可能是随便雕的？这必然要是一个天才，经历了生活的智慧后，才能够这么质朴地——” “真的。我雕的时候，子都有点手痒痒，就陪我做了一个。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外行，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在美国的时候偶尔学习压力大，也会雕一些木头来解压。” “你说什么？”刘南阳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舅甥两人呆看着那尊相一会儿，半晌，刘南阳道，“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天才？” “他本来就是个天才。”向岚托着下巴，二十二岁的博士，搞了好几篇牛叉论文，又被一个学术大牛多次邀请回来工作，普通人一辈子达不到的成就，他已经迈上去了。 “你居然找到了他？还把他给搞到手了？” “什么搞？”她不满意道，“真是粗俗——” “居然跑去搞什么科研，这完全是大师的苗子啊，太浪费了。”刘南阳眯眯眼睛，“他爸爸对他犯了大罪，我一定要把这个错误给纠正过来。” “你想干什么？”向岚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呵呵，我怎么能眼看着一个艺术家被埋没呢？”刘南阳认真道，“向岚啊，以后家里的事情你要多操心了，别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去分他的心，拖他的后腿。我一定要把他推上艺术大师的舞台，这么好的天赋，不能浪费——” 向岚冷笑一声，起身收起两个雕像塞书包里。 “呀，留给我揣摩几天。”刘南阳哀嚎着，“别拿走了呀，乖乖，给小舅留下来吧！” 她抬手举起雕像，“那我的毕设呢？” “你随意。”他生怕她失手，砸地上碎掉了多可惜。 “我想去参加你的艺展。” “来吧来吧，我给你安排最好的位置，你只要把这个送给我。”刘南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向岚咬牙，把人像塞给他，他马上宝贝一样锁在抽屉里。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这个，悲从中来，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砸了干嘛？”刘南阳吓一跳。 “我重做。”向岚背起书包，拉拉衣服，“我有更好的选题了，你帮我延迟一下时间。” 爱上了一个天才，又不甘心在婚姻里沉沦，事业上也找不到闪光点与之匹配，向岚有点抑郁了。 第71页 ☆、第三十五章 向岚回家, 将剩下的那一大块黑曜石放在茶几上, 大灯全开，她窝在沙发上盯着它看了半晌, 直到累了睡着。她是被饥饿感给叫醒，睁开眼睛看窗外，已经天黑, 摸出手机来看, 晚上八点。 看来，方子都带给她的打击太大，理智已经本能低用睡眠来逃避伤害了。 冰箱里有很多他们送过来的各种食材, 可向岚一点也不想自己动手，用手抓了抓头发，拎起包包下楼觅食。 小区外的商场果然只有几分钟路程，她下负一层转了一圈感觉有些头晕, 直接上楼挑了一家做汤面的店，吃面条。慢吞吞吃完晚饭，她也没有逛街的心情, 随便买了些水果，准备回家睡觉, 胸口似乎一直顶了闷气。 走到商场外，路过一家烤羊肉店, 油腥味扑鼻而来，胸口的那股气憋不住了，食物翻涌上来, 她立刻跑到路边，哇一声吐了。 向岚从来出门都是漂漂亮亮，没有这样失礼过，更没有被人用异样的目光围观，她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逃跑，有点发愣了。一个路边的女孩子递给她一瓶水，让她漱口，她接了水瓶，手握得紧紧的，本能地想把手上的水果递过去表示感谢。那女孩子摆手拒绝后，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举动很神经。 胀红着脸，忍住不舒服漱口，晕乎乎过红绿灯路口，返回自家的房子。 监控系统的电源还关闭着，但她还是感觉有点烦躁，脱了衣服进卫生间泡澡，结果淋浴间外面天花板上依然能看得到一个摄像头，虽然没有正对马桶和淋浴间的位置，但也让她非常不舒服。 脱了衣服，她低头看看小腹，现在才一个月多一点点的时间，身体并没有开始变形，但小腹有一点点的起伏，日常做事的时候也开始感觉到他的存在。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就悲从中来——她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向岚红着眼圈洗澡，想着自己几个月后会变成一个行动不便的大胖子，还会变成一个在情感上需求太旺盛的女人，甚至是一个因为疏忽而不得不被迫放弃专业的女人，以及，一个没有天赋只能窝在家里发霉的女人。 洗完澡，湿|漉|漉跑出卫生间，她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块黑黝黝的石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腰酸背痛地惊醒了，迷迷糊糊摸出手机看，已经是半夜三点，有一条未读短信，方子都发过来的平安抵达。她想了一下，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被接得很快，方子都的声音太遥远了。 “向岚，还没有睡觉吗？” “半夜醒了。你现在到了没有，我和你视频？” “还在路上，不太方便视频。”方子都道，“你这个时候应该去睡觉。” “不，我有几句话必须现在和你说，不然我睡不着。” “你说。” 方子都似乎是在下车，电话里有外语通报的声音，还有车驶过的声音。 “你在家里安装的那个系统，我很不喜欢。”向岚正经道，“特别是卫生间的。” 方子都怔了一下，“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一致吗？” “并没有，只是当时一帆在，我不愿意和你争论。”向岚长期和男性相处的经验就是撒娇和提要求，像这样正儿八经心平气和的讨论，很少，“我不想让我的朋友认为，我的选择很愚蠢。” “嗯，我了解了，那么，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我当然没有，而且，你没有提前和我商量。” “好的，这是我的错。”方子都随口道歉，但并没有多少诚意。 “向岚，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感觉不舒服，我会考虑改进的方法。”即使态度温和，但却异常的强势，对他想要做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在。 还真是不死心。 “第一是不习惯被人监视着生活，连隐私也没有；第二我心理上总觉得你用冷冰冰的东西来对待我，缺乏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交流，比如管理我的小软件这个监控系统；第三可能是我自己也有一部分原因，太过于理想化，以为谈恋爱就该是天天腻在一起。” 向岚尽量让自己冷静，其实给予她最大打击的是刘泽文和胡理，虽然她们没有直接说，但是她感觉得到，她们的态度仿佛就是在告诉她，婚姻就是这样的，不该有太多的幻想和期待。 “那我想想，卫生间的摄像头可以取消，等我回去改成对话系统或者按钮报警类的；第二条，我向你保证，监控系统只是辅助手段，它并不能减少我和你之间的联系。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给我一个详细的任务清单，我保证会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你觉得呢？” 谈恋爱谈成了完成任务，一点意思也没有 “是我太独断了，我还以为那是自己的生活，一个人做主就可以了，我要向你道歉。” “关于你对时间的安排——” “你是觉得，十一个小时也太少了吗？”方子都有点为难了。 “不是。”向岚道，“是我不习惯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安排任务一样安排完成，我喜欢你或者是你喜欢我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而不是像这样强迫着，你必须要为我做到什么，或者我必须要为你做到什么，太冷酷了。” “嗯，还有呢？” “今天我把毕设作品交给小舅看了，我准备重新做。” 第72页 “为什么？” 向岚有点丧气，又有点不服气，道，“我自己不满意。” “当然，如果你认为有必须的话，我支持你。”方子都道，“在专业或者爱好上的追求应该要做到极致，才会没有遗憾，才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 “艺术可不是这么回事。”向岚很不想承认，但天赋这玩意卡在那里，而刘南阳这么刁钻地卡着她，无非就是想要激发她的潜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她的天赋，“我也把你做的小东西给小舅看了，他强行给收了。他认为你非常有天赋，搞科研是浪费——” “那只是我的爱好——” “当然。我现在很吐血，费尽心血做出来的作品比不上你随意搞出来的玩的。” 方子都沉默了一会儿，从小到大，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这不仅仅是他的家人灌输给他的理念，也是他自己发现的事实，学东西特别快，非常有自制力，执行力也很好，他可以非常轻松地完成课业，将别人甩得很远。最开始是被他落下的是同龄的小伙伴，然后是比自己大几岁的同学，现在是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同事。 小时候，大家都是夸奖着这个少年的天才，后来开始羡慕，尔后是嫉妒，直到现在，是感受到锋芒和不可企及之后的怕和疏远，以及小心翼翼的追捧。 只有向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跳到他的面前来，毫无顾忌地打破情绪上的隔离，将他拉到了人和人亲密的肌肤相触的关系。这令他又新鲜，又兴奋—— “你不高兴了？”方子都小心道，他无意的刀锋，总会莫名伤人，“以后我不做了——” “那怎么可以？”向岚拒绝道，“你也许有点天赋，但是专业研究不够，我不信我连一个业余的也比不上。我小舅今天还嘲笑我，漂亮有什么用？只要漂亮的话，去做工艺品吧，真是太烦人了，他永远都不会好好说话。” “嗯。”他的声音温柔起来，她好像，没有被他伤到。 “还有——”向岚叹一口气，她不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该不该和他谈。可诚如向垣所说，难道一直在他面前保持漂漂亮亮的样子，不让她看见自己身体浮肿或者别的什么丑态？ “我今天又吐了。”她道，“很难受，吐得我头晕，我不想要一直吐到三个月的时候。” “有减轻孕吐的办法吗？” “我不知道。”向岚摊手，“我妈说她怀我的时候，一直吐到生，我希望我不要遗传她这个体质。” “我好像真的不能帮上你的忙。” “你要负责安慰我，所以，你那个监控系统，做不到这个。对了，还有，我可能会变丑——” 方子都顿了一下，“不会，你不化妆的样子，更年轻，更漂亮。” “不是化妆的问题。我今天发现，我的肚子有点变松了，脸上也冒了一个针尖大小的小黑点出来。” “当然，这是正常的变化，你的身体要开始为做母亲准备了。” “我现在感觉非常痛苦，你知道吗？我的生理在发生变化，心理也变了，我的毕设想要有突破，也不想成为无所事事的主妇，我还有可能会变丑。”向岚越说越伤心，“我本来想要自己解决这些问题，可是我发现我解决不了。在外面孕吐是好丢脸的事情，别的同学都还美美的时候，我肚子就大起来了。你之前说我们要坚强一点，这是爸爸妈妈给的考验，但是我要拖你后腿了，怎么办呢？” “向岚，听着，我们俩的生活，都在面临巨大的改变。你不会拖我的后腿，现在我和你是一起的。” “要是你走太快，我追不上怎么办？” “那我停下来等你？” “不要，这样太难看了。” “我很支持你工作呀，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并没有要求你就此留在家里。” “我小舅的态度就很可恶，他让我不要拖累你。” “这是别人的看法，你会让别人影响你的生活吗？” “当然不会，所以我砸了那个不满意的作品，我要重新开始。” ☆、第三十六章 向岚低估了孕吐的可怕, 第二天早晨起床, 她冲了一杯孕妇牛奶喝，下肚不到十分钟, 全给吐出来了。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开始害怕吃东西，只得洗了一点水果, 实在饿得受不了, 吃一块哄哄自己的胃肠。 她头天晚上才建立的雄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邓一帆接了方子都的电话，跑过来陪她的时候, 发现她来开门已经堕落到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了。 “你怎么了？”邓一帆大吃一惊，“几天功夫，瘦成这个样子？还有, 你这是什么打扮呢？” 向岚拉一下身上黑不溜秋的宽松外套，再摸一下头发，“亲, 我感觉我像要死了一样，提不起精神, 也没力气，全身都是酸臭的味道。” 客厅的茶几上乱七八糟放了各种雕刀, 纸团满地都是，各种素描和比例的草图四散，摆在桌子中央的那块黑曜石, 一刀没动。 “你家美人儿给我打电话，让我来陪你。”她拎拎手里的各种零食话梅，“还有，这些东西，都是他交代一定要买给你吃的。怎么，吐得不行了？” 向岚看着话梅就咽口水，开了一包吃，“我今天早饭吃下去也给吐出来了。” “还有一个事，你家美人也千万交代了。那个宋海波，最近越来越疯狂了，在到处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处，想要和你和解，你家美人不同意和解，怕他在学校里堵你，所以让我告诉你没事别去学校转悠。” 第73页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向岚奇怪了，“昨儿晚上我才和他通了电话。” “他觉得我对你的影响比较大。” 话梅又酸又甜，向岚吃得很爽，看着邓一帆熟门熟路摸到书房开电脑，把带过来的片子拷进去。 “不是他觉得你对我影响大，而是他的要在我这里坚决贯彻他的意志，但又不想引起我的反弹。我已经和他抗议了管理软件和监控系统的事情，引起了他的警觉。” “你们这是在上演控制与反控制？”邓一帆打开软件，准备剪片子，“子都美人儿看起来很温和，不像你说的那样——” 向岚抓着话梅的手呆了一下，她在思考，假象和真相之间的距离。 电脑上出现画面，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片子拍好了？会长还真是男主角？” “是啦！” “女主角呢？” 邓一帆指指自己。 向岚要笑疯，结果还没笑完，胸口又是一阵翻涌，她丢开话梅，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亲热，吐到最后实在无物可吐，只剩清水后，喉咙一阵阵刺痛。她知道，这是胃酸把食道给烧着了。 她捧着热水杯回书房，却见邓一帆将灯光开得很暗，靠着椅子背，认真地看着电脑上的画面。画面上李行达一身白衬衫，显得十足青春，带着刚入学时对未来的憧憬，却被桀骜的女主拉出学校，在深夜的街道边醉酒撒欢。他们在路灯下笑着，不用去思考明天，那种肆意和张扬，几乎要破出银屏。 向岚看邓一帆认真的侧脸，心中一动，只看她的眼睛，果然，她的视线落在李行达的身上没挪窝。 怪不得心心念念，一定要他来做自己片子的男主，原来，是有这么个心思。 她退出书房，轻轻关上房门，继续对着自己的石头发呆。 邓一帆完成一个段落的工作，出书房，伸了个懒腰，“妞儿，咱们出去吃个饭呗。” 向岚转头，满脸泪痕。 “你——” “我刚才吐血了。”向岚哭，“我受不了了——” “在哪儿？” “马桶里。” 邓一帆忙去看，果然一片鲜红，她什么都不懂，吓得半死，拽起她就往外走。 “都这样了，你还有时间哭，咱们赶紧去医院看看呀！有没有通知阿姨她们？她们有经验啊，得赶紧告诉。” “我给我哥打电话了，他马上来。”向岚用手背抹眼泪，“怎么生个孩子这么麻烦呀，我这还没干啥了，就天天吐得不能吃饭。要是后边肚子大起来，该怎么办？我不想生了——” “医生肯定有办法，你别随便乱说话，小孩子能听得到的。” “你傻啊？咱们就算是艺术生，起码也学了生物基础，它现在就还是一团细胞，最多只有我指尖大小，能算人吗？”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还不是得生？”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向岚又是一阵悲从中来，被方子都强行按下去的那些不安，又冒头了，“我不过就是想和美人儿谈谈恋爱，亲亲摸摸，谁知道就成这样了。老天爷一定是和我过不去——” 邓一帆就没见向岚这样哭过，手足无措，被她说得伤心，想起自己居然也有点喜欢上李行达，而他马上就要出国了，这比向岚的狗血经历更悲伤，忍不住也红了眼圈。 向垣和胡理到的时候，就见俩姑娘抱头痛哭，谁也不能安慰谁。 他一手拎开一个，“怎么回事？” 向岚抽抽噎噎说不出来话，邓一帆不好意思站一边擦脸。 “哭哭哭，就知道哭。”向垣心烦气躁，看她瘦巴巴的样子，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心疼得不行了，拉着她直奔医院去了。 邓一帆不好意思，“胡姐，对不起啊，我尽跟她胡闹了。” “你这段时间多来陪陪她，子都不在，她心情不好。” “我知道。” 向垣把向岚按在后座，胡理跟着坐上去安慰道，“你别哭，也别慌，就是孕吐，你反应可能稍微重了一点，调整一下饮食就可以了。” “没出息。”向垣怒其不争。 “你一点都不懂。”向岚反驳他，“人家很难受的。” “怎么难受了？是个女人都得生孩子，别人怎么没像你这样哭哭啼啼的？” “嫂子，你看我哥？他就是个大渣男——” “你别听他瞎说，他是心疼你。” “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然让他试试一天三顿吐。我现在嗓子好痛，喝水都吐，怎么办？” 胡理搂着向岚，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她。 向垣阴沉着脸在前面开车，听了一路断断续续的哭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向岚忍不住喝了点水，结果还在排队拿号的时候，又冲出去哇哇吐。 看了医生，基本上也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无非就是多补充各种蔬菜，不要做饭，不要闻油烟这些向岚一直在做的事情。出了医院后，她很绝望，特别是走路已经开始有点腿软了，这个样子，她怎么拿雕刀？ “这样，我每天让王阿姨给你送饭，都是清淡类的。”胡理道，“你每天早晨在小区里多散步，加强一□□质。” 向垣很想让她直接回刘泽文那里住，可这样好像就和当初商量的收拾他们背道而驰了。他现在有点后悔，这么折腾下去，被折磨的反而是向岚，人方子都那里根本屁事没有。 第74页 “不要。”向岚赌气道，“说了你要你们帮忙，就不要你们帮忙。” “还跟嫂子怄气呢？” “不是。我哥小心眼，现在用上王阿姨了，后面吵架他要翻旧账。”向岚斜着眼睛看向垣。 “方子都什么时候回国？” “总得半个月以上吧？”向岚也不是很确定，“那边的事情要交接，也没那么快，他决定要回国工作，也是很仓促的事情。本来，应该是我过去的——” 向垣马上给她发火，“你过去干嘛？就该他来迁就你。” “你别冲岚岚，这事俩个小的也很努力了，大家互相包容包容，就是一两个月的事。”胡理冲向垣，“这世上哪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不都讲一个心甘情愿吗？” “她现在不就是不甘心了？我维护她，有错吗？” “没错。”胡理耐心道，“她是你妹妹，是亲人，她不会不懂的，你要教要帮忙，而不是像个外人一样要么站在着看笑话，要么这样胡乱发火。” “她现在这样，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完全都没了，怎么搞？家里养了二十年，就是为给一个男人洗衣做饭生孩子？”向垣气得口不择言了。 “这是她的生活，你不能指手画脚。” “她明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向岚闷头往停车场走　，哥哥嫂子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进心里去了。 车场里满是尾气的味道，她用袖子捂住口鼻，强行控制自己恶心反胃的感觉。 向垣走上来，打开车门，向岚上车，闭着眼休息，脑子却非常活跃，她究竟，该怎么突破这个困境呢？ “向岚，哥和你讲真的。趁现在还不晚，你有得选，这个孩子暂时别生了。你喜欢方子都，我也没意见，你尽可以和他在一起。但是，等你们俩都稳定下来，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好不好？” 向垣转头，认真道。 向岚睁开眼睛，暴怒地看着他，也看出了他态度的坚持，直接打开车门，跑了。 胡理也有点生气了，吼道，“向垣，你怎么可以和她说这个话？她是你妹妹！” “她要不是我妹，我管她去死？” 向岚急匆匆往家里走，路过商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直接钻超市买了些打包好的成品蔬菜，一个人生活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她心里有股气，觉得方子都说的很对，只要有向他们求助的时候，他们就总会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来掌控自己的生活，她真是傻瓜，吃了这么多次的亏，还没记住教训，怎么就又给他打电话了呢？她绝对不会再和向垣联系，不让他打扰自己一点点生活。 蔬菜水果生拌沙拉，她勉强吃了几口后，将黑曜石搬到窗台边，自己坐在小凳子上，抬头看着它。 她想，这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一个作品从构思开始，到真正的成型，其难度，不亚于孕育一个后代。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她现在的身体里，真的是有一个新宇宙在发生，而她太弱了，好像一件事都做不成。 手机一直在响，有向垣的短信，有胡理的电话，一个逼迫她，一个安慰她让她不要被向垣神经病的话影响。 可是，如果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些东西注定不能两全，真要开始考虑放弃了。 向岚在默默的等待方子都，很多次电话，她想要把那一句邪恶的话说出来，可隔着空气，说不出。 直到半个月后，方子都风尘仆仆下了飞机，当他打开家门的时候，向岚一脸痛苦地拿着雕刀，惊吓地看着他。 他道，“向岚，我回来了。” 向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爱哭了，她丢开刀，起身抱着他，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道，“方子都，怎么办呀，我现在什么都刻不出来了。” “这就是你把自己关起来的原因？你别着急，咱们可以再等等。” 她仰头，下巴尖得戳入，怀孕不仅没让她胖起来，反而是瘦了，“为什么要等？我不想啊。”葡萄一样的黑眼珠看着憔悴的方子都，道，“子都，你说，要不咱们等以后再要孩子，好不好？” 终于说了出来，她等着迎接暴风骤雨。 ☆、第三十七章 向垣跨过向岚, 直接和方子都联系, 当然，他并没有提起自己的那个小建议, 只谈向岚一个人将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孕激素让她变得非常奇怪。 方子都是因向垣催促而压缩了行程, 他只是来得及书面提交了辞职报告, 交接了部分实验室的工作，房子里的行李打包邮寄，可有些家具没办法处理, 送给此处的同学和好友。向垣将情况叙述得非常严重，他从邓一帆那里得到的消息也不乐观，而向岚本人拒绝使用监控系统，在和他在通话的时候也非常没有精神。方子都当然知道女性在怀孕的时候因为激素的影响会发生一定的变化, 但是没有料到这个变化在向岚的身上产生了如此负面的影响。 他拒绝了林励和老板的挽留，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杂事，和朋友们共进了一次晚餐, 便带着六个庞大的行李箱回国了，林励非常帮忙地承诺会为他解决后续的问题。 他没有料到, 回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来自于妻子任性的要求, 要求他同意减少一个他满怀期待想要欢迎的家庭成员。 方子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是轻轻推开向岚，道, “我带的行李太多了，你要帮忙清理吗？” 第75页 向岚点点头，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只惊讶地看着他陆续推进家门的六个大尺寸箱子，“你是搬了一个房子回来吗？” “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有一部分送给了还要继续在美国生活的朋友，有一部分雕件送给大家做了临别的礼物。”方子都查看箱子上的标签，挑了一个打开，道，“这一箱，是送给你的。” “我也有？” “当然。” 她这么多天阴霾的心情，终于有一点点好转，拉开拉链，满满当当一箱子各种盒子，她伸手去拉最大的那个。 “好重——” 方子都走过来帮忙，将盒子搬到茶几上，“你来打开。” “是什么？” 他只是笑，道，“上次你给我看你的小辟邪的时候，就是准备去拿它想要送给你。” “你养的玫瑰花吗？也没必要这么远带回来呀——”向岚手机里还存有他发给自己的照片，几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她掀开盖子，一捧浅浅的银光在灯光照耀下撒开。三朵形状完美、表皮闪烁荧光的石质玫瑰花簇在盒中，层层叠叠的花瓣合围着，微微卷起的花瓣边缘因石英的特性，一线光芒。 “喜欢吗？”方子都看她震惊的表情，“这是休假的时候，去内华达玩，在沙漠里捡到的。一直丢在箱子里，然后想到了你，我觉得，它非常适合你。这才是那个时候我真正想要给你看的玫瑰，要不要拿出来？” “当然——”向岚的心情非常激动，第一个来自方子都的礼物，她双手小心翼翼将它捧出来，“这个，也太漂亮了。” “它是你的了。” “连你也是我的了。”她抱着两个拳头大小的玫瑰石底盘，四下寻找位置，“该放在那里比较好呢？” “当然是书房。” 向岚摆好石头，站在书架旁边看了一会儿，方子都拎了几个盒子进来，搬出十二个指头大小的木雕，围在玫瑰石旁边。 “这又是什么？” “无聊的时候雕的，十二生肖小摆件。” 她拿起来看，小猪又小又精巧，憨态可掬笑眯眯的脸，和以往的生肖图都不一样的感觉，耳目一新。只是他随手的游戏之作，也够别人挖空心思。 “还有吗？” “太多了，不好带，都送人了。” 向岚好遗憾，认真道，“方子都，我告诉你，你雕的东西以后都得先给我过目，我说了不要的，你才能送人。” “你也太霸道了。” “你不愿意？” “我很荣幸。” 两人合力，将两箱子的书全部堆上了书架，两箱子的衣物放去了衣柜，另有一箱子是方子都给向岚和小孩子准备的吃用之物。打开这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向岚心情很沉重，因为她分明地感觉到了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 方子都看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默默将箱子里的东西放去厨房，道，“呕吐的情况还是很严重吗？” 向岚点头，“我已经很久没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 “有没有想吃的？” 她嘴巴里立刻有唾液分泌，“小时候在外公家里吃的小青李子，可酸可酸了，但是好想要吃。” “现在可还没到吃的时候，还有别的吗？” “我外婆做的臊子面。” “那咱们明天就去吃，也去看看两位老人家。” 向岚好想哭，“他们都不在了——” 方子都顿了一下，道，“我做吧，你想吃的，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向岚马上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不想放开。 方子都抱着她，挪回卧室，“要不要洗澡？咱们应该睡觉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两天没洗澡梳头了，尖叫一声，冲去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可怕极了。那个头发凌乱，黑眼圈肿大，面色蜡黄，衣服邹巴巴的女人是谁？天呀，就这样方子都还能面色如常地和她说话、拉手、抱她—— 这是真爱吗？ “你怎么了？”方子都推开卫生间门，探头进来。 “我这样子，好丑。”这一次，向岚是真的伤心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模样。 “你只是把精力全部都用在了毕设上，这很正常。” “一点也不正常。”她闷闷道。 “家是让你感觉自在放松的地方，你有权利以各种模样出现。”方子都笑道，“难道，你要求我在家的时候，也必须要衣冠楚楚？” “当然不是。”向岚推着他出去，“我要洗澡了，你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看我的丑样子。” “好吧，如果有需要，就叫我。” 方子都将六个空箱子推到书房里放好，客厅里便只留下一地纸团和废稿，他一个个捡起来展开叠好，一张张翻看。画面非常凌乱，线条也毫无规律，有的纸只画了两三条线就被揉成了一团，显然，她的心绪比一团乱麻还要糟糕。 他翻到其中一张比较完整的，稿子，却是一男一女环抱成一个圆形，圆的中央似乎是一个没有成型的婴儿，他在吞噬着母亲的身体—— 他将这一张挑出来，看了许久，修长的手指落在纸面上，一点点将褶皱抹平，干干净净放在茶几上。 后续又有几张，一群小恶魔在追逐血食，一个小兽在啃噬母体，或者女人痛苦扭曲的脸，他将这些比较有代表性比较完整的意向单独放置，剩下看不出任何情绪表达的搁在了另一边。 第76页 “子都，能不能帮我拿一下睡衣。”向岚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好的。” 方子都起身，走入卧室，打开衣柜，找到了挂在衣架上的干净睡衣，拉开小抽屉，满满的各种蕾丝内衣裤，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随便拿了一套。 卫生间门打开，向岚湿|漉漉的手伸出来，快速拉走了衣服，立刻把门给关上了。他看着差点撞上自己鼻尖的门，摸了摸鼻子，很想念以前那个对他耍流氓的向岚。 向岚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出来，立刻缩上了床，闭眼假寐。她洗了澡，人也清醒了大半，一边高兴他能提前回来，一边也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看见他的第一眼，嘴巴里就莫名其妙说出不要孩子这样的话来，她有点不敢面对他。 心里乱糟糟的，睡不着觉，一会儿以后，一具湿|气的身体爬上了床，她更有些不好意思，缩在床边，不敢动。 方子都看着她挪移向远离自己的方向，靠过去，“睡着了？” “快睡了。” “你要掉下去了。” 向岚翻身，面对他的方向，假惺惺挪近了一点。 他轻笑一声，钻进被窝里，双手伸出去，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她的身体还是那么软，可肩胛骨有点太瘦了，扎人。 “你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现在什么也别想，先睡吧。” 她窝在他的怀里，感觉得到他略带一些茧的大手在自己的腰背处游移，又暖又舒服，要是，可以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向岚在充满柠檬香气的床铺上醒来，房间幽暗，她赤脚下地，拉开垂地的窗帘，阳光立刻撒了进来。床铺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想方子都，所以做梦了，可是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感觉太明显了，暖洋洋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全身。 洗脸，刷牙，拉开衣柜找衣服，结果被柜子里满满当当的各类男士服装吓了一大跳。 她呆了一下，卧室门被推开，方子都的脸出现在她眼中。 “起来了？出来吃早饭吧——” 她愣愣地点头，随便抓了一套衣服出来换好。 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她的那些雕刀被装在皮套内放置在茶几上，黑曜石还安静低躺在旁边，边缘处，是两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画稿。她捡起来一张张翻，脸色有点难堪，感觉自己最阴暗的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向岚——”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画稿，走去餐厅，却见方子都栓着围裙，端着两碗面放在桌子上。 “你来试试这个臊子面，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向岚坐到餐桌边，碗里一点红艳艳的肉臊子，细细的白面条铺在碗底，大半碗的清汤，撒了几颗绿葱，视觉效果非常美，但她还是只能闻得到油腥的味道。她勉强挑了一根面条吃，吞下去后，将面碗推一边去了。 “不吃了？” “太油了。” “那吃点水果吧。”方子都推了一盘切好的苹果和梨子过来。 她拿了一块苹果吃，半晌道，“方子都，你干嘛动我的画？” “太乱了，随手捡起来的。” “你肯定还看了。”向岚确定道。 “是啊。”方子都道，“怎么了？” “你不许随便看我的东西——”向岚虎着脸，不想让自己摊开给她看，不知为何，眼泪又跑出来了，她丢开苹果，抹着眼泪，“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方子都笑了，对她道，“向岚，我以前告诉过你，关于未来不要随便做决定，对不对？” 向岚对着他这样一张漂亮的脸，无数想要怼他的话也怼不出来，只顾着抽噎。 “你现在只是因为工作上的困境，所以产生了一点点不想要小朋友的想法，我觉得都是我的错。我安排了两三天，咱们去海城，看一看我爷爷和父母，好不好？” 她警戒道，“你想让他们给我施压？” “当然不是。”方子都道，“主要是带你出去走走，散个心。” 他的眼睛一直是非常漂亮的，闪耀着光芒，而此刻居然染了一点阴霾，向岚的手有点发凉。她此刻很恨向垣，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可也恨自己，居然让那样的话在自己心里留下痕迹。 ☆、第三十八章 方子都给双方的老人各打了招呼, 开始安排行程, 向岚目前的身体不适合坐飞机，他买的本城至海城直达的高铁票, 五六个小时便可抵达，快速方便。 向岚多少有些忐忑，刘泽文很不放心她任性娇纵的性格, 亲自准备了几样礼物交给方子都, 又交代了他许多的注意事项。刘泽文知道，现在一般的年轻人，是很不耐烦这样的虚礼, 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同时，又因为被家里宠爱惯了，不太会照顾别人。所以，她和方子都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生怕到时候脾气发在向岚身上。 她见方子都听得很认真，也没有生气或者不耐烦的表情，反倒是向岚站在一边不停地催促, 心里对他的满意倒是多了几分。 “这一段时间我和你爸爸那边也有沟通，关于婚礼的安排, 基本上已经定得差不多了。你们这次既然要回去，就把衣服首饰都给看了, 还有请帖啊——” 向岚道，“妈，能别操心吗？当时说了, 我和子都就只负责参加，别的什么意见都不能发表。” 第77页 “话是这么说，我也担心——” “妈妈，我都知道了。”方子都安慰刘泽文，“我和向岚就上车了，你先回家吧！” 刘泽文一脸担心低看着打扮得年轻太过的两人，他们穿的都是休闲运动装，背上各背了个书包，只是向岚的小些，方子都背的又大得吓人。 这哪里像是要去拜访长辈的夫妻，分明是出门游玩的小情侣。 因为出行的决定很仓促，没有提前预约车票，所以只买到了二等位。 穿过重重人群，两人终于找到了位置，两人的车票联号，方子都让向岚坐靠窗的位置，他坐了中间的B号。 “书包给我，我放行李架上。”方子都人高腿长，站在车厢中部实在显眼，特别是他的侧脸，漂亮得近乎于完美。 向岚解下书包，从里面摸出一个他准备好的装日常用品的小包后，将书包递给他。他一手打开行李架，一手将两个书包塞进去，姿势又优美又惬意极了。 两人坐定，方子都从向岚身上拿起小包，摸出一本书打开看。 向岚靠在小窗台上，车外的站台上，行色匆忙的旅客，不知他们的归处是何处，她侧头看身边的人，低头认真地看着书，仿佛一点也不被周围的嘈杂的环境影响。 上了人，一个极年轻精致的白领女士，拎了一个大箱子站在靠过道的座位前，看了看自己的高跟鞋和行李箱，伸手拍拍方子都道，“帅哥，可以帮帮忙吗？” 方子都抬头，向岚清楚地看到了那位女士眼里惊艳的光芒，她看着他起身，站到那位女士身边，单手帮她将箱子拎上去。 “谢谢，你力气真大。”女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侧头上下打量方子都，不巧对上了向岚的眼睛，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客气。”方子都重新拿起书来看，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 女士将自己的小皮包放在双腿上，摸出小镜子照了照，捋了捋头发，又拿纸压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直到车启动，她起身去为了卫生间。 向岚来了劲，对方子都道，“那个美女，要对你放电了。” 方子都侧头看她一下，笑一笑，在她脸上亲了亲，似有些安慰的意思。 向岚推开他，单手撑在小桌板上，只等了一会儿，果然见那位女士风姿绰约地走了回来。 女士身上新撒了香水，妆容重新补过，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向岚伸手摸一下自己有点干干的脸，不开心地调开视线，靠在椅背上，脸朝着窗外，看不断向后飞驰的景色。 “你在看《裸猿》？”女士发起了话题。 方子都顿了三秒，向岚数得很清楚，她听见他回答，“对。” 他看的是英文老版，这位女士一眼就认出来了，显然水平很不错，并且真的熟悉这本书。 “这很有趣。”女士笑，“《第三种猩猩》和《裸猿》，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书。” “曾经？” “我现在比较喜欢《性|趣何来》。”女士的声音仿佛最柔滑的巧克力，甜甜的，腻腻的。 向岚很想要侧头看看方子都此刻的表情，可她什么也没做。 “因为你的欲|望发生了转移。”方子都的声音很清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向岚吓了一跳，他对陌生人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女士轻笑起来，“哦”了一声，尾音几乎挑到了半空中。 “探索世界的欲|望和目前——”方子都侧头看着她几乎可以说是精雕细琢的妆容，“吸引雄性以达到繁殖目的的欲|望。” 女士被他的话逗得咯咯笑起来，向岚有点牙痒痒，没想到他这么会撩人。 “你喜欢哪一本？” “谈不上喜欢。” “打发时间吗？”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明确人类的动物属性，并且接受它。”他想要了解向岚，首先便要从人和□□的本质开始认知。 “看来是有让你为难的事情了。”女士笑起来，开启了第二个话题。 “是有一点。”方子都彬彬有礼道。 “我第一次看《裸猿》的时候，心情又激荡又难过，从来都被教育人是万物之灵长，突然见跳出一个人来告诉你，你其实和动物没有多大的区别。”女士的声音非常美妙，向岚听了也觉得很舒服，“我难受得不可抑止，你猜，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为整个人类。” 方子都笑了，向岚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种轻松的笑声，“你想得太多了。” “为此，我把这一系列的书全部看完，又另外找到了《第三种猩猩》，甚至开始对人类的起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想要找到一个论点坚定低支撑我内心的世界，人类就该是这个宇宙里的宠儿。” “你显然太贪心了，这种追求会让你痛苦。” “当然，但是也没有痛苦很长时间。” “为什么？”不仅方子都好奇了，向岚也好奇了。 “因为我大学要毕业了，开始面临生存的问题。” “确实，生存的危机会迫使人将目光从远处收回，以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 “我开始发现，这两本书帮助了我。” “在哪一方面？” “只要我承认人的动物性，就不会有太多的痛苦，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里，一切都开始变得简单了。” 第78页 方子都点头，“你找到了自己的解决之道——” “以及《性|趣何来》，看完它之后，我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变化。” 方子都将手里的书起来，放在小桌板上，似乎是开始有了谈论的兴致，“你在性上有过不愉快的经历，这本书谈论性本质的问题，安慰了你？” “哦，帅哥，这个问题可是一点也不礼貌。”女士似乎也放下了小桌板，向岚听到了嘎达一声响，“如果你想要知道，但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对不起，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的心理变化。” “你对我感兴趣吗？” “不。”方子都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半晌，女士道，“你说得没错，确实有那么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 “这个话题会让你不舒服，你可以不说。” “我看到你就很亲切——”女士轻笑，微微叹一口气，“初入职场，到处都是人，年轻的，年老的，未婚的，已婚的，但总的来说，都是异性。我遭受到的洗礼，就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性暗示，仿佛在毕业的那一瞬间，这个按钮按下去，大门就为我打开了。” “你成为了猎食的目标。” “猎食？对，这个词很贴切，很具有动物性，就是被猎食。刚开始是非常痛苦的，后来想想，动物的本性就是如此而已，每一个人都脱不出这个天性，没有什么值得痛苦的。我只要接受它，控制它，就可以了。” “所以你现在成为了猎食者，并且很享受这样的角色定位。” “帅哥，你过于敏锐了。”女士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警戒，显然对方子都戳穿她的伪装有了几分恼怒。 “无论如何，你找到了令你解脱痛苦的方法。”方子都笑，“这必然是一个非常艰苦的过程，和自己的本性对抗，不太容易，许多人都无法做到。你可以叫我方子都。”他释放出了善意。 “我是米兰。”米兰停了一会儿，道，“方子都，你是去海城？” “是的。” “工作还是探亲？” “探亲。” “海城人？” “是的。” “真巧——” 向岚腹诽着，这一切都进入了一个标准的搭讪流程。她有些恍惚，方子都这个表现来看，他根本就对男女互动很了，所以他对她的那些主动或者贪恋，到底是怎么看的呢？至于动物性呢，她还在挣扎，而那位叫做米兰的女士则是完全低沉沦其中，找到了乐趣。 “我也是海城人，在本城上班，这一次回去是看望父母。我是海城东区的，你呢？” “也是东区。” “实在太巧了，我们可以结伴。你什么时候回本城，咱们可以约一起，我觉得和你谈话挺有趣的。” “可能不太方便。”方子都顿了一下。 向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起来，五指交缠，握得很紧，令她不得不转回头，对上他清澈的目光，也对上了他身后米兰那一双充满了欲|望的眼睛。 “这是我太太向岚，我们一起回家探亲，归期不定。” 向岚清了清嗓子，对米兰道，“你好——” 米兰完全没有尴尬的意思，伸手，红红的指甲捋起一束发丝夹在耳后，她道，“你好啊！” “子都，我想吃牛肉干，你去帮我买点？”向岚对方子都道，“我要五香味道的。” 方子都看她一眼，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开，向岚顺势坐到了中间。 米兰沉沉地笑起来，为她的小心眼。 向岚无所谓，对她道，“你的香水味道太浓了，他不喜欢。” 米兰看着她素面朝天的脸，勾了勾嘴角，靠在椅背上，没有回话。 向岚有点憋气，米兰什么也没说，可她感觉到自己输了，抱着胸也靠在椅背上，想着方子都的苦恼和痛苦。 片刻后，他拎着一袋零食回来，安静地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将零食交给她，自己继续看书。 向岚打开牛肉干，试探着开了一小根，撕了条肉丝放在嘴巴里，慢慢吸吮里面的滋味，这一次，居然没有了恶心的感觉。 她没办法放弃方子都，他只不过和一个女人说话，她就嫉妒得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个文文，每一章都看了，男主比较有性格，女主可爱类的，有兴趣可以看看：书名：他的小玫瑰。 ☆、第三十九章 向岚慢吞吞吃完一小包牛肉条, 生理上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一直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一点，靠在椅背上休息, 还哼起了歌。方子都听见她的声音，看她一眼，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她挑出一根肉条, “吃吗？这个好吃的。” 方子都张开嘴，她将肉条塞了进去，指尖触到他的舌头, 温软湿滑，他挑挑眉，含着她的手指。向岚忙将手指□□，清了清嗓子, 假正经地转回自己的位置，又分了一部分给米兰。 米兰也不扭捏，表示了感谢, 将自己的IPAD贡献出来，两人挑了一部喜剧电影看, 打发时间。 中午时候，餐车来往, 整个车厢都是各种食物的味道，向岚有点受不了了，离开座位, 去两节车厢相连之处吹风。可这个位置又是抽烟圣地，她呆了几分钟也呆不住，只得回座位。 方子都掏出自己的口罩给她戴上，她嗅着口罩上的香气，略好了一点。 第79页 “晕车？”米兰很惊讶，“高铁很少会让人晕车——” “她怀孕了。”方子都从包里掏出一个乐扣，里面装了满满一盒各种洗切好的水果。 米兰点点头，起身走开。 向岚以为自己这样打扰到她了，有些不自在，蔫蔫地躺着，不一会儿，米兰拎了几罐可口可乐回来，分了一罐子给她，道，“止吐的小偏方，你喝几口试试。” “谢谢。”方子都道谢，打开递给向岚，向岚扯下口罩喝了两口。 “再把你的手给我。” 向岚半信半疑把手递过去，米兰一手抓着她手腕，一手按压她的虎口，道，“掐掐虎口，会缓解一点。” 米兰的力气很大，开始向岚感觉到有点痛，想把手缩回去，又被她硬按着，“别缩，刚开始会痛，等通了就不会痛。” 向岚忍耐着，片刻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注意力被转移，胸口果然不觉得闷了，也没有想吐的感觉。 她看她脸色好转，放开她的手，道，“让你老公帮你掐，力道自行掌握。” “谢谢。”向岚道谢。 向岚将两只手交给方子都，方子都试探着按照米兰的动作执行，她却扭头和米兰说话，“米兰，你懂很多。” “在外工作，要照顾自己。”米兰无所谓道，“你看起来有点小，刚二十吧？” “嗯——” “结得真早。”米兰摇头，“怎么想的呢？” 向岚眼巴巴地看着她，“遇到对的人了呗——” “那也可以先谈恋爱啊，谈差不多了再结婚。小孩子挺碍事的，很多你想做的，因为有他在，就不行了——” “对。”向岚半晌憋出一个字来。 “我有个姐，就是想不开，大学毕业就生了个孩子，还是未婚生的。”米兰道，“读书的时候，她成绩一向比我好，人也比我有主意，大家都以为她会成为某个领域的精英或者强人。结果，她让所有人跌破眼镜——” “她是被骗了吗？” “天知道，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那个男人的事情，任何。”米兰耸肩，“她的同学意气风发找工作的时候，她挺着个大肚子；她的同学开始逐渐习惯职场生活的时候，她每天被小娃娃的尿片淹没；等我也毕业后，她在发愁小孩子的户口怎么上；我挣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全部给她了，用来交小孩的幼儿园费用以及帮她开了个小饭店。” “你好强。” “她是我姐，我不帮助她，她一辈子就真的完蛋了。”米兰无所谓道，“现在她对自己的要求低到了极点，大概就是把孩子拉扯大，温饱糊口之类的。” “所以，太早结婚繁殖，会影响个体的发展。你觉得她这样的人生，叫做好吗？”米兰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对上了方子都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赞同。 向岚感觉虎口吃痛，道，“方子都，你把我掐痛了。” “米兰，请你换个话题，好吗？” “我们只是在闲聊而已——”米兰不解。 “我也想听听。”向岚道，“你姐姐现在怎么样？” “三十出头的人了，拖着个七八岁的女儿，守着个小饭馆。” “那个男人呢？” 米兰红唇微抿，“天知道，他缺席了我姐姐和小孩所有重要的人生节点，是不是死了都不知道呢。如果他死了，应该还好点，活着才让人绝望——” “好渣。”向岚眨眼，她一直以为自己哥哥和哥哥的几个朋友是渣渣的代表，结果这个听说的男人也毫不逊色。 “那是你姐姐的个人选择。”方子都忍不住了，看向岚一脸赞同的表情，生怕这些闲话对她造成负面的影响，“我们外人不明白，不能随便评论。” 向岚根本没听进去，饶有兴趣道，“她就没想过去找他吗？如果男人不负责，起码得出钱，是吧？” “据说是个艺术家——”米兰满脸鄙视，“送了我姐一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石头、木头，当然，现在这个年头，大街上随便走的一个乞丐，也能说自己是行为艺术家，这根本就不靠谱。” 向岚干笑，好像，确实是这样，但她也一直觉得行为艺术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她就是太年轻了，还没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糊糊涂涂就把事情都搞砸了。”米兰叹气，一时说得太开心，忘形了，道，“总之，男人这种生物，可以谈恋爱，可以睡一睡，结婚生娃千万要慎重。” 方子都放开向岚的手站起身，对她道，“我们还是把位置换回来。” 米兰捂嘴，“呀，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向岚呵呵笑，推着他坐下，“我和米兰姐姐聊天，你看你的书呀。” 方子都无奈坐下，道，“别影响你的心情。”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向岚以往就是吃喝玩乐，从来不知道生活里还有这些事情，实在新鲜，“那你父母呢？是怎么面对这个事情的。” “父母哪里能拧得过孩子？”米兰摇头，看方子都打开乐扣，用牙签扎着水果喂向岚。 向岚嘴巴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道，“她有没有重新谈恋爱呢？” “有的，我给她介绍过一些，她自己也去相亲网站参加了活动，但是收效甚微。”米兰也摸起牛肉干开吃，“这个社会目前对女性还是不太公平，结婚和生小孩是两个比较重要的折价节点。没结过婚的，找什么样的对象都好说；离婚没孩子的，也凑合；又离婚又拖个孩子吧，也勉强算正常；她这种未婚带个孩子的，最麻烦，不仅要被挑选还要被怀疑人品。” 第80页 她猛点头，想起向垣的恼怒和胡理的不赞同，“原来是这样——” “你父母就没和你讲过这个？” “我爸妈工作忙的，没什么时间带我。我哥管我，他自己就是个大渣男，不好意思给我讲这些；我小舅负责带我玩，他更是一个大渣渣男。”向岚无意识地舔了一下方子都指尖上的水果汁，他离开甩开手，不再喂她，她有些不满，自己伸手去抓，“我也知道他们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分手，但是我不知道分手的后续，而且那些女人也不会这么惨。” 向岚想了一下，很幸灾乐祸道，“我哥每次分手都会破一大笔财，我嫂子说是她拯救了我们家，不然我家的钱都要被我哥败在女人身上了。” “这个社会，肯出钱的男人，已经不算渣了。” 方子都满头黑线低看着这两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女人哀叹女性的悲惨命运，内心的感觉非常奇妙，不亚于他以为氢气和氧气燃烧会产生水，结果却产生了油。 “那你姐姐有没有考虑过不结婚这个选项呢？”向岚已经变得精神抖擞了，八卦果然可以提振精神，“结婚这么麻烦，不结婚谈恋爱照样能有伴侣。” 米兰如有所思，“我感觉她内心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怕我指责，所以一直有所隐瞒。” “现在离婚率超过百分之三十，结婚唯一的好处是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给孩子提供一个比较稳定的成长环境，但是考虑这其中还有夫妻貌合神离或者伴侣出轨死活不离婚等等的百分比，真正好的婚姻应该是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米兰算了算，道，“这百分之五十还是比较乐观的计算了。” “这也就是说，没有折价的女人，更有机会成为这百分之五十？” “这是目前的社会现实，我很不喜欢，但是，从遵守规则获得好的生活出发，我还是会利益最大化。” “那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体貌端正，一定的经济实力，对了，最重要的——”米兰看一眼一边翻着书页，却认真听她们聊天的方子都，低头小声在向岚耳边说话，“性能力好。” 向岚哈哈笑，米兰也笑。 方子都忍住脸红的冲动，侧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她们说话一点也不小声，他全部都听到了，好吗？ “子都，再帮我掐下手啊。”向岚把自己的手塞在他掌心，兴致勃勃道，“米兰姐姐咱们记一个电话号码吧，以后可以一起约出来玩。” 方子都一手按压着她的虎口，一手去翻小桌板上的书页，直到他看到一句话，“它一定会有新意，会令人始料不及地揭示出我们这种非凡动物的复杂本性。” 他认为，这一句话里的“我们”改成“女人”，将会更加贴切。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晚上要加更，因为有事出门，所以提前更了。小天使们看文愉快—— ☆、第四十章 高铁抵达海城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八点。 依依不舍和米兰分别后, 向岚跳过去拉着方子都的胳膊，“子都, 我们现在怎么走？” “去酒店。” “不是去你家吗？” “临时通知要回去，家里没有准备。我妈今天晚上加班，我爸去陪她。咱们回家也是空荡荡的, 你在陌生的地方也不会自在, 还不如住酒店。你觉得呢？” “听你的。” 向岚来过海城，跟着向垣来出差，她一个人去转悠了几个景点, 感觉没什么意思后，最终还是回归了商场。这一次来，感觉却完全不同了，这是她喜欢的人生活过的城市, 也是她喜欢的人走过的路，所有的陌生和无感都变成了他的生活。 出租车上，向岚的手机响了, 摸出来看，却是刘南阳, 想起他面对她的时候那些叫嚣，就不想接听。 “小舅——”还是接了, 毕竟掌握自己的生死大权。 “我听你妈说，子都回国了，对吧。” “嗯。我们现在在海城。” “我知道。”刘南阳道,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看心情咯。” “赶紧回来。” “不要。” “给你说个好事。” 向岚一点也不激动，冷静道，“你说啊。” “我在艺展留了一些位置，给今年的优秀毕业作品展览，想要吗？” “想。” “有志气。”刘南阳夸奖，“那早点回来准备作品吧。” “我的毕设现在还没影子。” “我帮你。”刘南阳干笑，其实向岚的水平不差，在这一届的学生里算得上是比较优秀，但这和她的天赋不符，也达不到他对她的要求，所以就略施狠手，压榨她的极限。 “不用。”向岚知道，这个小舅，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实话，要我回去，是有什么难事了？” 刘南阳委屈急了，“都是因为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哥和你妈，一心就怪我没把你照顾好。”刘南阳说起来都觉得丢人，不过，谁让钱在别人手里呢，“特别是你哥，你一向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当然。我以为你早看透他了——” “他把我赞助停了。” “什么？” “艺展的赞助。”刘南阳脑袋冒烟了，“都这么个节骨眼上了，大多数参展的作品都开始装箱运过来，请帖也全部发出去了，他把钱给我抽走了。这个奸商，一点也没有诚信。” 第81页 “舅，我现在也穷死了，帮不了你。” “他是因为你的事情，才这样为难我。” 向岚好想要望天长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但还是充满同情道，“小舅，你快去找他求饶吧，要不然，你去找我爸，我哥只听我爸的。” 刘南阳哭死，“我已经找过了。” 她爱莫能助，道，“那我只能精神上支持你。” “只要你帮我搞定你哥，我让你顺比毕业，怎么样？” “这是不道德的交易，我拒绝。” 话一说完，她赶紧挂了电话，直接关机，冲方子都笑。 “大哥对小舅出手了？” “把他艺展的赞助停了。” 方子都笑一笑，“那怎么办？另外找赞助？” 大舅子，不像是那么好说服的人。 “我舅的艺展，看起来格调蛮高，其实不挣钱。他人又懒散，人家捧着钱要买他的作品，他也不出。除非他变了性格，给人开点空头支票，不然这事还真不好解决。” “这就是被控制的麻烦。”方子都道，“希望咱们以后能更自主些。” 向岚没说话，她想起那一天，向垣说出不要这个孩子后，她的心里仿佛被种下了魔鬼一般，任由自己的忧郁将它喂养长大，啃噬自己的心灵。可是今天和米兰一路聊天，有说有笑，她开始意识道，她和方子都对对方而言，都是一个幸运且幸福的遭遇。 行至酒店，两人下车，她挽着方子都的胳膊，撒娇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 “不知道，嘴巴里没味道，想吃点有刺激性的。” “我们先办入住，等下带你去吃青团。” 酒店很干净，房间里没有异味，向岚脱了包包就滚到床上，伸手捏着酸软的后背和大腿。 方子都将两个行李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挂在衣柜里，送长辈的礼物单独放好，见她捶打自己的腰背，去卫生间拧了一块热毛巾。 “你帮我擦脸。”向岚躺着不想动。 方子都单腿跪上|床，小心擦她的眼睛和嘴巴，手指碰到她唇的时候，被她一口咬住。 “你——”方子都看着她，她冲他挑一下眉，舌尖舔着他的指腹。 他另一手拿开毛巾放在床头柜上，侧躺在她身边，“累了？不是要出去吃东西？” 她放开他的手指，亲亲他手背，“不想动。” “我帮你捏捏腰吧。”方子都手滑下去，从她的衣摆钻进去，落在她腰侧，不轻不重的揉捏，“是这里吗？” “对，你轻一点嘛——”向岚手也没闲着，摸上他的眉毛，指尖去碰他的长睫毛，“真漂亮的眼睛。” “不要用漂亮，好吗？” “那用什么？美？”向岚探头亲亲他的唇，抵着他的额头，道，“你眼睛怎么会那么亮？好像被打过光的一样——”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方子都含着她的唇，手上的力量放得更轻。 她忍不住笑起来，身体缩成一团，“你太轻了，不是捏，是在摸啊，好痒痒。” 方子都纵容地看着她在床上乱滚，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固定好，道，“你别扭来扭去。” 她面色潮红，“好，你略用一点力，我又不会被捏坏掉。” 她的皮肤又白又细，稍微用力就会出现红痕，他小心翼翼，就怕将她弄伤，她却不领情，软软的一团在自己怀里不安分。 向岚感觉隔着衣服不方便，干脆脱了外套，撩起薄毛衫的衣摆，将裤腰往下垮，露出纤细白皙的腰部来。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侧，“是这里，用这样的力气，慢慢按就可以了啊。” “好的。”方子都很听话，大手摸上去，不轻不重，一会儿，她就舒服得像小猫咪一样，窝在床上不动了。 “舒服吗？” “舒服。”向岚哼哼着，抓着他的衣衫，手钻进去，“我也要摸摸你。” “这样不方便。” “那你靠床头去，我靠你身上。” 方子都笑，现在他居然已经开始习惯并且配合她的流氓行径了。 “还有，你把大衣服脱了，扎人。” 方子都乖乖听话，脱了衣服，靠在床头，向岚立刻依偎过来，双手扎入他的衣服里，抱着他的腰，摩挲光滑结实的皮肤。 房间里没有噪音，只偶尔向岚哼一声，他慢慢将手挪到她的小腹处，推开内裤的边缘，感觉那里比她别处的皮肤更凉一点。 “这里有点凉凉的。”方子都按了按，“你感觉得到吗？” “嗯，感觉得到。” “有不舒服？” “没有。” “胎儿应该在温暖的环境发育，这样才比较好。” 谈到这个话题，向岚就安静了。 方子都在她头顶亲了一下，道，“你不要过于紧张。” “我没有。” “身体都僵硬了还嘴硬。” “那你尝尝我嘴巴硬不硬。”向岚果然是个不服输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挑衅。 “好啊！”他低头，亲着她樱花般的双唇，舌尖探入，咂了两口，放开，“又香又软。” “这样就够了？”她沾染了唾液的唇瓣红艳艳的，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手从他的腰间向下滑动，把住他的拉锁，缓缓向下拉动。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经不起挑逗，即使是冷静理智如方子都，看见那水嫩如葱白的手指搭在自己裤腰上，忍不住就激动起来。 第82页 “啊。卡住了——”向岚轻笑一声。 方子都抽开放置在她小腹上的手，按住她调皮的手背，“别撩我。” 向岚摇头，指尖隔着布料在那隆起滑动，“方老师，还要向你请教《裸猿》和《第三种猩猩》是什么。” 他脸刷地红了，这刺激太过直接，忍不了了。 “是什么？”向岚仰头在他下颌上舔了一下，“你快教教我呀。” “就是两本科教类的书，从动物——”方子都深吸一口气，她的手居然从拉开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动物什么？” “从动物的成长、求偶、□□和抚育后代的特别来比照人类，研究人类的动物习性。”方子都说得断断续续，这刺激太过于直接了，他僵着身体，但还是本能地张开，方便她动作。 “那《性|趣何来》呢？讲的又是什么？”向岚笑嘻嘻地看着他的脸，“我不懂，你能不能演示一下？” “我忍不住了。”方子都尽量让自己冷静，可惜她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拇指在他顶端滑了两下，好奇地用指甲去勾了两下。 他猛然弯腰，身体抖了一下，翻身利落地将她压在身下，握住她的双手手腕，举高压在头顶，“你不能这样。” “我能。”向岚眨眼，调皮道，“你是我老公，我怎么用你的身体都可以，而且，我具有动物性。” “向岚，你在嫉妒吗？” “当然，你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讨论和性相关的东西？虽然我看书少，但我听得懂——”她的手紧紧握住他，慢慢滑动，控制着他的身体。 “那不是。”方子都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为了你，想要更了解女人和性，想要知道你痛苦的来源。” “那你找到了吗？”她揉着他的顶端，感受他的柔韧。 “你别这样，我怕我会伤了你。”他极力忍耐。 “你不会。” “我会。”方子都在她鼻尖上吻了吻，一只手钻入她的小腹，摸着那一块凉凉的皮肤，“这里，我已经伤害过你了，而且他还在持续地长大，令你难受，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子都，我——”向岚吞了吞口水。 “你怕他，是吗？” “我不知道。”向岚有些慌张，“他可能是个小怪物，会把我的肚子撕开。” “向岚，你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他吗？”他一手将她的头扣在自己胸口，一手盖在她小腹上，“他只是一个软趴趴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小肉团子，你可以等他出来后，拎着他的小腿，揍他的屁股，让他哭。” “我认真考虑过养孩子和丁克的区别，两种选择都会有很好的人生，只是看人的注意力专注在什么上。如果没有孩子，我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你和工作上，或者能有更美满的生活。所以，丁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用力将她的手拉开，丝绒一般摩擦的感觉，销|魂蚀骨，他一把拉下她挂在胯骨上细细的内裤带子，将小子都放置其中，红着脸道，“但咱们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向岚心有点沉，当她还在纠结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他已经在开始执行的计划和安排。她潜意识地要逃避，不去思考，双腿蹬掉裤腿，随着动作，温热相触，迟疑道，“应该不用等三个月吧？” 她不知道，这样的问话，已经暴露了自己本能的选择。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也要小心。”他沉下身体，深深吸一口气，“这是科学，所以，还是只能在外面——” 他笑一笑，她真是一个口硬心软的小可爱。 ☆、第四十一章 向岚和自己婆婆的第一次见面, 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场景。 方子都一大早起床, 去一个据说当地非常有名的店买早点并他大力推荐的青团。向岚则是瘫在床上睡懒觉，前一天长途跋涉, 晚上又贪玩，非扭着他亲热了两次，最后还是他感觉不妥当, 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她的勾|引。那个时候, 她觉得肚子里的那小东西，实在太碍事了，破|处时间, 真是遥遥无期。 慢吞吞起床，捞了一件他的衣服套在身上，晃荡着去卫生间洗脸刷牙，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皮肤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一时忘形，欣赏了许久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开了热水冲澡，顺便洗头, 用吹干机吹，手抓了抓半湿润的头发, 关机，听见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扯了下身上松垮垮的衣服, 低头看□□比直的大腿，白里透红的大腿内侧，有一个他咬下的牙印。 她笑一笑思考这么一大早给他一个香艳的刺激会不会很惊喜, 于是直接开门出去，嘴巴里还叫着，“子都，你昨天晚上咬我了，牙印——” 然并她说不出来话了，因为中年女子在方子都身侧，面容和他相似，但五官显得更为精致冰冷。见了她，挑了挑眉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秒钟，“向岚？” 实在是非常没有礼貌的场景，方子都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她婆婆也要来？ 方子都也是傻眼，买完早餐回来，在酒店大堂遇上等候的妈妈，直接带她上来，未免遭遇尴尬的场景，他立刻给向岚打了电话发了短信。谁知道呢？ “对不起，我太冒昧了。”方子都母亲抱歉道，“我在大堂等你们好了，吃完早饭下来找我。不过，请快一些，我只能等一个小时。” 第83页 向岚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婆婆大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去。 “天——”她拍着胸口，“方子都，你怎么把人带上来了？” 他也有些懊恼，将餐盒放在小方桌上，“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的形象。”向岚悲愤，“全都被破坏啦，怎么办？人家计划得好好的第一次出场，全毁了。” “我妈不在意这些。” “怎么可能？你妈妈衣着严谨，连每根头发丝上都在闪着规矩的光芒，怎么可能不在意？”虽然只是短短一分钟的相处，可向岚也看清楚了婆婆一丝不苟的衣着风格。 “她是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就还好——” “我要再相信你，我就是猪。”向岚打开衣柜，躬身去翻找自己的衣服，露出形状优美的臀部和大腿线条，方子都移开视线，又舍不得，目光落在那泛着珍珠光泽大腿皮肤上，一个红艳艳的牙印若隐若现，几分情|色。 “别着急，我们先吃早饭——” 方子都话说不下去了，向岚太慌张，直接抬手脱掉了他的衣服，露出赤|裸的身体，忙忙地穿上带蕾丝小花的内衣裤，又勾手去拿薄打底衫。 “你爸爸看起来挺好相处的，你妈妈呢？”向岚背着身将胸衣的钩子扣上，套上打底衣裤，没听到他的回答，扭头去催促，只见他满脸通红地坐在小方桌边，认真地看她的身体。她眨眨眼，瞥见他隆起的下处，笑了，道，“我好看吗？” “好看的。” 她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亲亲他的嘴巴，“你妈妈看起来不是很外向的样子。” “她比较严肃一点。”方子都掰开筷子递给她，“只要你讲道理，她基本上就不会有反对意见。” “什么道理？” “能够说服她的，就可以了。” 餐盒里躺着六个小小的碧色面团，向岚小心夹起一个，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味，咬了一口，口腔里满是甜香的味道，却不腻人，“这个好吃。” “都是你的。” “你吃过了吗？”向岚咬了一大口。 “我等会吃灌汤包。”方子都点点旁边没打开的餐盒，怕油味熏到她。 两人收拾好下楼，在咖啡厅找到了方家父母，向岚跟在方子都身后，装乖， “爸，妈。”方子都拉她坐下，她也跟着叫，“爸爸好，妈妈好。” “你好。”方浩平笑眯眯看着向岚，“睡得好吗？还习惯海城吗？” “挺好的。”向岚瞟一眼婆婆，她冲自己点点头，端着小白瓷杯子喝咖啡，脸上没什么表情。 “想喝什么，自己点。”方浩平将菜单递过去，方子都翻了下，叫了两杯鲜榨橙汁。 “这次怎么回来这么仓促？” “带向岚回来看你们和爷爷，顺便散心。” “她现在的身体，不能太奔波了。我和你妈的计划是，等六月婚宴的前两天，你们再回来，也不至于跑几趟。” “我没事的。”向岚道，“出来到处走走，比呆一个地方好。” 方子都妈妈目光淡淡地扫过来，掠过她半长的头发，鼓鼓的脸颊，修长的颈项，最后定在她颈侧，似乎有些不自在，挪开了视线。 向岚心吊在半空中，生怕自己哪里不妥当，被她火眼精睛发现了。 “那这次就不回家住了？” “不回了。今天带她去看爷爷，明天去附近的旅游点转转，后天就回去了。” “行程安排得这么紧张，都没办法把她介绍你给你的舅舅姨娘他们。” “结婚的时候再介绍，也是一样的呀。” “哪里一样的，走的礼节都不同了。” “参加婚礼，已经算是我们让步了。” “小向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方浩平得不到儿子的支持，另外找同盟。 “没——”向岚认真喝果汁，突然被点名，忙道，“没有的。” 方浩平有点失落，当初对两个小家伙提出了各种限制条件，抱着惩罚他们的心思，现在他们真的乖乖听话了，反而没意思了。 “有要求尽管提，做新娘子是有特权的嘛。” “真不用。”向岚抱着旅游的心参加婚礼，最好是第一天来准备，第二天开正餐，第三天能走人。 “既然他们不想麻烦，你也别找事了。”方妈妈道，“海城办一场，B城还有一场，也够累的。” “好吧！” 向岚发现了，方家是方妈妈做主，她开口的事情，两位男士没敢提任何反对意见，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东西拿出来，给小向。” 方浩平从桌子下方拿出来一个包装得很好的盒子，推给她，道，“这是爸爸妈妈给你的见面礼，不要嫌弃简薄了，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向岚扭头看看方子都，他微微点头。 “谢谢爸爸妈妈。” “打开看喜欢不喜欢。” 她掀开盒盖，一对白如凝脂的手镯，只看色泽就非常漂亮。 “这个，太漂亮了。”向岚看着方妈妈，道，“妈妈戴的话，会更漂亮。” 方妈妈不看向岚，道，“我的工作不方便戴首饰，白放着可惜，你戴着玩。” “好的。”向岚乖乖把盒子盖起来，收包包里，又将自己父母给准备的礼物掏出来递过去。 第84页 “中午回家吃饭，我做一桌？”方浩平收了礼物，征求意见。 “我去爷爷家。”方子都依然很坚持。 “臭小子，家里是有狼吗？你这么嫌弃。” “不是的。” “小向啊，你有没有想过给孩子起什么名？”方浩平掉头，“这孩子该是生在两年交界之处，正有除旧迎新的意思在里面，生得挺好。你看，我这里准备了一些名字，男的女的都有，要不要拿去参考参考？” “爸，你先别着急。” “我这不是着急啊，是提前准备好，到时候不慌乱。” “如果出现意外，你起了名字，看着不是更伤感吗？” “什么意外？你别乱说话！”方浩平没给方子都好脸。 方妈妈看看方子都，再看看向岚，“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还没有，但科学上而言，没有百分百的事情。”方子都在桌子下偷偷握住向岚的手，捏了两下，叫她别出声。 “明明一件好事，你别提那些可能性。” 方妈妈又道，“你爸折腾你那一通，给你们造成什么困扰了吧？不想要这孩子了？” 好敏锐的妈妈，向岚觉得有点可怕，手心出汗。 “暂时没什么大的困扰。” “我看小向确实是瘦了，她之前肉肉的，多可爱。”方浩平立刻选择了出卖儿子。 “小困扰是什么？”方妈妈就事论事。 “孕吐很厉害，喉咙有点坏掉了。”方子都道，“我觉得，太麻烦了，有可能会影响我和向岚之后的工作。” “你什么意思？”方浩平横眉冷眼。 “之前考虑太不完善了，我在重新考虑丁克的问题。” “要结婚的是你，坚持说服自己能负担一个家庭的是你，现在跑来说孩子会带给你困扰？”方爸爸不能接受，“你决定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改？我没有这样教育过你——” “一个决定有其先决条件，当时可能不太充分，事后增加了补充条件，当然也可能会导致结论不同。” “方子都——”方妈妈敲敲桌子，“你现在面对的不是工作，不是实验室里的理想条件和环境，而是你的妻子和孩子，这是有生命的人，不能用动物或者物品的思维来考虑。请你马上把自己的立场调整到一个普通的人类——” “妈妈，我可以从四个方面论述。” “我不想听，你的歪理可以说服很多人，我不想你蛊惑你爸。本来，你爸就有邪念，总想着你独身，心无杂念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什么的，我怕你们一拍即合。” 向岚的心脏紧了一下，视线挪过去看着方浩平。 “独身或者婚姻，不会对我有本质的影响，但是孩子不一样——” “我不想听。”方妈妈再一次坚定道，“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男人没有发言权，除非你能同样体验怀胎十月和生产的痛。” “妈妈——” 方妈妈抬手看看时间，道，“我还可以呆五分钟，就一次性把话说完好了。向岚，我很高兴见到你，也非常高兴你即将给我们增加一个新的家庭成员。以及，我希望你在面对方子都的时候，不必要事事随他，必须要有阻止他和说服他的勇气，因为他的脑子转得太快，导致他的行为也比别人会快很多倍。这是一种不对等，有可能会对他周围的人产生某些伤害，毕竟，在这里只是某个小想法，可到了他那里，已经是一个开始落实的计划。” 向岚有些心虚，她敢肯定，婆婆已经明了一切。 “他的这种模式，表面上看起来是冷静和理智，但你认真想想，这是什么事情都敢干的疯狂。” “妈妈——”方子都无奈。 “结婚这个事情，算是他脑抽的表现之一；一转念就回国工作是脑抽之二；但因为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所以我没有阻止。现在，我告诉你他这种高速运转的脑神经不适合用普通的方式去看待，就是希望你能够避免被他伤到。因为，所谓的科学家，就是在面对他们自己所谓的真理的时候，连毁灭地球的事情都敢干。” 方浩平不由自主点头，不过，马上又扭开头。 方妈妈起身，“方子都，你跟我来。” 方浩平忙跟了上去。 方子都耸肩，无奈地在向岚脸上亲了一下，“我去去就回。” “妈妈，你有什么话要单独交代我？” 方妈妈伸手，整整他的衣领，“方子都，你爱向岚？” “爱的。” “纵容不是爱，反而是伤害。” “我知道的，妈妈，我控制得很好。” “你别骗我，我知道你说出来话，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的思考。” “好吧，我承认。”方子都认得很爽快，“只要他让向岚不舒服，我确实就不太想要他，但是我会分辨好向岚的真实意图，她很有趣。” 方妈妈叹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侧头看看不远处抱着果汁喝的向岚，沉了沉眼睛，道，“现在她身体虚弱，孩子也不太稳定，你收敛好自己的欲|望。” 方子都脸微红，不说话了，点点头，“我知道。” “好好照顾她，我不希望听到坏的消息，也不希望你再跟我提起丁克之类的任何话题。孩子已经存在了，你现在的决定，就是任性和自私——” 第85页 方子都走回去，向岚用塑料棒搅拌果汁，上面粘了一些果肉，她捞起来舔舔，小小粉粉的舌尖半吐。他下半身一紧，忙坐到她身边，她笑吟吟转头，衣领半垂，里面露出重重叠叠的吻痕来。 “你回来啦？”她拉着他的手，“我今天早晨感觉好好，居然一点想吐的感觉都没有哇。” “这很好。”方子都想，向岚什么都好，就是略有点任性，他该给她上一根椽子。 ☆、第四十二章 方子都离家多年, 但对这个新兴的大城市显然很熟悉, 他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带向岚四处游玩，行程安排得非常舒服。其间刘泽文多次打电话关切会见长辈的情况, 向岚大概说了一下后，她反而更担心了。 “怎么只在酒店见了一下，连饭都没有吃一顿？” “这也太奇怪了, 方子都这么任性, 他家里人也不管管他吗？” “那对镯子很好，你千万要收好，别搞丢了。” 向岚敷衍着刘泽文,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每个人的家里情况不同，大家客客气气的，她也轻松极了。 她一路上挑拣着海城本地的特产买了一些, 带回去送给大家当伴手礼。 第二天的时候，方子都带她去了老城区一个小弄堂，见爷爷。 在弄堂口, 有一家卖糕的店，方子都进去捡了几样买, 道，“这个不甜不腻, 爷爷只吃它。” 店主和他很熟悉的样子，搭了几句话，冲门头里含了几句什么, 向岚一句也没听懂，但看瞧见里间探出一个头来，立刻又缩了回去。 一走进小弄堂，向岚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小小窄窄的街道两边不断探出头来，各种模样的中老年人，男女都有，偷偷摸摸对着方子都指指点点。那种十岁出头不大不小的少年人，嘻嘻哈哈推推挤挤，想要找两人搭话。 更令向岚奇怪的是，方子都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但他就是有视一切为无物的本事，这么优哉游哉地从小巷子头走到小巷子尾。 巷尾是一条断头路，尽头一颗环抱的大树，树下摆了一张棋盘，几个老人围坐下棋。 方子都将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指给她看，“那是爷爷。” 老人们见了他来，明显很高兴，要拉着他坐下来对子，还是爷爷拒绝了。 爷爷满脸皱纹，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听见向岚招呼他，也只是眯着眼睛看她，半晌点个头，然后自己搬着小板凳回家了。 “爷爷，不喜欢我？”向岚有点忐忑，拉着方子都小声问。 “不是，他一直这样，不爱说话。” 顺着狭窄的楼梯上二楼，是一个三间的小套房，家具非常老旧，但打扫得很干净。 他冲向岚指指沙发，意思是坐，向岚坐下了。 “你去洗水果。”爷爷冲方子都道。 方子都走了，向岚和爷爷相对，他看看她，“你们结婚了？” “是的，爷爷。” “辛苦你了。” 她惊讶，喃喃道，“不辛苦。” 他在堂屋的木头架子上慢慢理东西，向岚不知道该起来帮忙还是就这样坐着，犹豫的功夫，爷爷就拿着一个小木头盒子递给她，“这是给你的，拿着吧。” “爷爷，不用的。”两人空手，只拎了一点点糕，再拿他的东西，感觉就是专门来要礼物一般，这样不好。 “用的。”老人将小盒子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 向岚道谢，谢完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指望着方子都赶紧出来，不知道他在怎么洗水果，都好几分钟了。 老人看她无聊，又从架子上捧出一本老相册来，“这是子都的，你看。” 她马上来劲了，接了过来。 相册从方子都出生满月开始，每年一张，直到五六岁后，时间间隔更近，一年有好多张。他自小就长得漂亮，穿着男生的衣服也像个小姑娘一般，神态总是和合照上别的小人不一样。相片到后面，就更多是生活照了，有他高兴和哭泣的样子，还有他恼恨的样子，直到有一张写着十岁庆生的照片后，他终于变得更不一样了。 “这个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呢？”照片上的他，小嘴绷得很紧，神态紧张，眼睛里有倔强和压抑。 “在巷子口的大树下，他爸爸来带他回家，去别的地方读书。” “哦——” “这一张呢？”向岚指着十一岁留念。 “升初三的时候跑跑过来玩。” “这一张呢？”十二岁留恋。 “上高中了，不想读书，过来找我学刻字。” “为什么不想读书了？”向岚不明白。 “班上他最矮最小，成绩最好，没什么朋友的。” “那怎么办？” “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 “赶紧读完高中，去大学。” 看老照片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不仅仅能从照片上看得到时光的流逝，还能看到一些过往，一个人的生平。她翻回第一页，一个胖胖的小婴儿，眼珠儿黑黑的，嘴巴笑着，他眼睛里的世界，不知道是怎样的漂亮。 她有点意动，如果，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孩子—— “他妈工作忙，他爸不着调，从小就拿他当大人教。那么小小一个三四岁的伢子，玩具被抢了，他就能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拿回来。说是什么什么教育——” 第86页 “学校里被排挤了也不找老师反映情况，还是让自己解决。” “他就养成这个性子了，什么事情也不和家里说，自己决定就可以了。结婚也这样，生孩子也这样——”老人又拉出来一个盒子，“这是他小时候雕的玩具，很有童趣。” “可以送给我吗？” “你拿去吧，我留着没用。” 向岚马上把盒子拿过来，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各样指头大小的木头玩意儿，因是小孩子的游戏之作，显得很稚嫩。 “你们两个处得好？” “挺好的。” “他有点拧，你别逼着他，不然，他会越走越远，都不回来了。现在，他爸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向岚想着他主动和父母提起所谓丁克的事情，有点心惊，再想想第一次见面的婆婆那些话，道，“子都做事情特别有行动力。” “他聪明，什么都做得好，所以，是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意见。” “吃水果了。”方子都终于端着水果出来，原来是把苹果梨子全削皮切块儿了。 “爷爷给我看你的照片和玩具。” “就这些了？”他看一眼，“爷爷，别的都丢了？” “送人了。” “送谁呀？” “巷子里那些小伢子。”爷爷动了动嘴，“书和笔记给爱学习的要走了，好些姑娘来要照片，还有些刚生小孩的，来要他的玩具。” “为什么呀？” “迷信。” 向岚乐得哈哈笑，用牙签扎了一块苹果给他，“爷爷，你吃。” 爷爷接了苹果，道，“他们都想要一个像子都一样的小伢。” 方子都陪爷爷说了会儿话，摆开棋局下了三盘，老人家要去楼下吃饭，将两人送走了。 向岚拉着他的手，慢慢穿过石库门，“老人家怎么一个人住这里呢？” “几十年的老街坊老邻居都还在，留在这儿比在养老院有意思。” “不和爸妈住吗？” “他们也挺忙的，和他们住，还不如在养老院。” “那——”向岚不解道，“儿女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呀。” “是，人老的时候，老伴和老朋友更能打发寂寞，孩子不重要的。” “可是——”向岚有些迷惘，“如果他长得和你一样，我也会很喜欢呀。” 两人按照方浩平的指示，去市中心的一家衣服店看礼服，因婚纱由女方自行准备，所以这里只定做了几套中式。意思意思穿了穿，尺寸合适，没有提别的意见，便算是应付过关。 方子都买了返程的车票，这一次运气比较好，拿到了两个座位的那一边，两人上车后，放放心心地躺着休息了。中途胡理来了一个短信，她说，“向岚，我怀孕了，准备去医院建档，你要不要一起？” 向岚看了短信，侧头看方子都安静沉睡的脸，又乖又听话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的身体里有一个自主的灵魂，她回了一条，“好啊，明天早晨九点在医院门口见。” 两人到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向岚饿得实在受不了，等不及回家做，挑了一家干净的小店，进去吃面。 方子都看着她大口吃东西的样子，突然道，“你不想吐了吗？” 向岚怔了一下，笑得跳起来，“真的吔，我这几天都没有吐过了。” “你好了。” “我好了——”她欢呼着，整个世界都变得清爽起来。 “试试吃一片肉。”方子都夹了一片薄薄的牛肉给她。 她一口吞了，“好吃。”说完，筷子伸到他碗里，毫不客气地将身下的几片牛肉全给夹自己碗里。 “嫂子怀孕了，明天来医院检查建档，约我一起去。” “什么建档？” “就是在医院办理孕妇和幼儿的档案，医生会根据预产期排相应的产检时间；上次向垣带我去的时候，医生说还太早，这一次我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要我陪吗？” “不用。”向岚调皮道，“我跟嫂子一起，你不在，我才好刷她的卡花她的钱呀。” “为什么要花她的钱？”方子都不解，“你没钱了吗？我这边还有——” “你还有多少钱？小孩子很费钱的。” “我马上就能有工资和经费了呀。” “多少？” 方子都大概说了个数字，向岚呆了一下，半晌道，“你的意思是，我就不用去蹭我嫂子的卡了？” “不用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叹一口气，“钱果然是能解决大部分问题，真好。” 他看她一脸故做沉重，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向岚嘿嘿笑，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担心他挣钱的能力呢？ “想好了，要把他留下来？如果没想好，我已经和父母打好心理基础，他们情绪上已经有准备了。” “你什么意思？”向岚有些不解，刚才不是说得挺好的嘛。 “它令你痛苦。”方子都认真道，“我说过，任何问题总是有解决的办法，找到根源，消除他，一切就都完善了。你之前说不想要，我想了许久，也不是不可以。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得马上下决心，以及，开始着手安排以后的生活——” 她目瞪口呆，看着方子都，她以为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第87页 “我已经上网查询过相关资料，也电话咨询了一些医生，四十五天内处理，对身体影响不大——” “不是。”向岚有点懵逼，“子都，我们还没商量过这件事。” “你已经表达过你的想法了呀？”方子都挑眉，“现在，你临时改主意了，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要留下他来，也没告诉我。” 向岚被他的思维惊呆了，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婆婆说的那些话，她看着方子都认真的脸，心里生了几分畏惧。她随口的抱怨而已，居然就被他听了进去，难道他在感情上都不会有任何的纠结吗？ “这个事情你要是感觉到为难，我可以亲自和大哥以及爸爸妈妈协商，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不——”向岚身体抖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话确实是她说出来的，难道说自己反悔了？ “我不是真的不想要，我只是，只是——”她急得满头大汗，“撒娇，我只是在撒娇。” 方子都安静地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他道，“那就不能再改主意了，等我资料转学校来，咱们得去办准生证了。” 向岚低头吃面，半晌才道，“好的。” “以后要乖乖的，不要随便任性，好吗？”他看她也是被吓到的样子，以后即使任性应该也不会拿孩子的事情来玩。 她不敢说话，点头，任性都不能，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能告诉我，是谁对你说过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吗？”他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很肯定。 向岚这一次没敢出卖她哥，她那个可爱的小脑瓜子终于开始思考了，哥哥和老公之间，好像，有矛盾了。 晚上，两人躺上|床睡觉，向岚听着方子都的心跳，手摸着小腹，感受自己身体里血脉流动的声音，互相应和。 她不是怕这个还未成型的小孩，而是那种深入骨髓彼此密不可分的纠缠，令她不能抗拒。 这是从自身血肉的痛苦里，诞生出来的，一种叫做|爱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从海城带回来的特产, 在医院建档的时候她带给胡理了, 顺便冲她显摆了一下方子都未来的收入和钱程，以证明她目光如炬, 在一群庸碌中挑了这么个颜美又智商高的好对象。 胡理对她的这种小得意不以为意，邓一帆就嫉妒得不行了，来她的小家拿东西的时候, 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把找帅哥的雷达给吐出来, 好姐妹要共享。 向岚感觉和方子都的同居生活，如果不谈他个性上的问题以及被他吓的哪一跳，基本还算惬意。因为她基本上不必使用自己的脑子, 他自然会将各种行程输入电脑，到点自动提示。他的自控能力和执行力太好，即使头天晚上熬夜到两点，第二天照样六点起床开始工作, 有这样的对照组，向岚顿时就显得非常堕落了。 除此外，她还是个手残, 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 打扫卫生也很敷衍，方子都没有姑息她。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 当然可以我把这些事都做了，但以后家里多了个小家伙，你多少都要会一点啊。”他的道理总是很充分。 “月嫂和保姆——” “并不是二十四小时, 完全依靠别人也不可能，自己得懂一点，对吧？” “我教你，好不好？” 对着他那张脸，她一个不字都说不出话来。 方子都每天早起跑去早市买新鲜的菜肉，顺便锻炼身体，回家叫向岚起床顺便吃早餐。早餐完毕，洗碗和打扫厨房便成了她的工作，开始她手滑，总是会摔坏碗盘，伸伸舌头去看他的反应，他也只是笑眯眯地，并不说什么。 向岚就起了调皮的心，故意手滑，将家里的碗盘祸祸了起码有一半，想要试试他会不会忍耐不住，自己干脆接手工作。 小广播里立刻就传来他的声音，“小心你的手。” 对了，方子都把家里的监控系统给改了一下，卫生间的摄像头拆下来放厨房和大门口，原来的位置换上了各种报警按钮。厨房这个没什么大的用处，只在她劳作的时候，他负责监工并且指点。 她冲摄像头做了个鬼脸，道，“太滑了，拿不稳。” “洗洁精放太多了，下次注意。” 她就不明白，他怎么不上当呢？ “方子都，你教我这么多次我都不会，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她做出无辜的表情。 “呵呵。”他轻笑，没有戳穿她的真实目的，只道，“没关系，我的智商有富余，不会拉低平均值。明天我再买一套碗盘回来，你慢慢砸。” 怎么回事，说好的甜宠呢？ 向岚发现方子都很有一种不达目的不动摇的风格，她估计，就算是将家里的碗盘祸害完了，他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这样真是太没意思了，放弃。 打扫卫生的技能达到一般水平后，方子都开启了做饭这个点，因为他实在不能让自己的妻儿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只吃蔬菜沙拉和水果。 “这个健康美味又营养，有什么不好？” “人类是肉食动物。” 方子都对向岚也没什么期待，直接教她几个懒人专属的炖菜，全部材料洗洗切切丢下锅，完事。 “方子都，我哥教你做菜是有涵义的，他要知道你这样对我，你猜你会遭遇什么？”向岚一边学习用刀切各种葱姜蒜，一边对着小广播道。 第88页 “他拿我没办法，除非他舍得折腾你。” 她拿刀，用大拇指肚试试刀锋，有点想，要是自己伤了手，不知道他会不会收手呢？可是，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好像有点得不偿失啊。 “方子都，我这可是艺术家的手啊，居然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没关系，有一个科学家的手陪你一起。” 两人在家里干得热火朝天，仿佛都忘记了摆在客厅茶几上孤零零的黑曜石，毕设这个东西，被抛弃天边去了。 刘南阳推开他们家门的时候，两个年轻人正在研究怎么简化做家务的流程。一个拿电脑找炒菜机器人的设计图，一个在提要求，看见他来了，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坐字。 “岚岚啊，毕设怎么样了？” 向岚将桌子上一刀未动的石头推过去了，“还这样。” “马上就五一了，五一一过就要开始排答辩了哦！” “我知道。”她现在已经过了着急的时候了，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惨烈感。 “子都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作品呢？”刘南阳看向他的眼睛充满了期待，“或者以前的也行，给我看看。” “没有。”向岚马上道，“他很忙的，下周就要报道了，现在天天跑手续的事情。” “这么忙啊！”刘南阳一脸同情，“搞科研就这样，没日没夜的。还是咱们院好，没事的时候去采个风，有灵感了闭关几天，吃吃玩玩，两不耽误。子都，有没有兴趣跟小舅一起玩玩？” “没兴趣。”她立刻拒绝，“你手底下那些研究生，好像过的日子都很苦逼。” 没有灵感，出不来作品，会死人。她不是没见过那些人的惨样，被这个恶魔老师逼迫着，各种寻找天赋的极限，挖掘所谓的自我潜力，为此，不惜各种实践体验，用这个老头子的话来讲，就是天赋不够体验凑。于是，她短短的几年里，目睹了许多次不人道的行为艺术。有个师兄为了体验人被密封起来的感受，自己脱光光，全身用胶带缠起来不能动弹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不仅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还体验到了撕胶带的时候，全身毛发被拔光的爽感，当日那个凄厉的叫声，现在回想起来还打寒战。 “怎么玩？”方子都从设计图里抽出来。 “写写画画什么的，这个简单，你有基础，很好玩的。” “好啊！” “怎么可以？”向岚起身，拉着刘南阳的胳膊，要赶他出门，“小舅，你走，不许你来带坏我家子都。” “小丫头，着什么急呢？” “你自己学生那么多，先去好好指点他们呗。” “工作之余，还要有生活嘛。” 向岚咬唇，知道刘南阳这是定了心，非要把方子都勾他那边去不可了，心里呵呵了两声，不说话了。 “画画怎么样？”方子都侧头看向岚，“这个好学吗？” “好学，我教你，向岚也是我教的。她这么笨，没几天就会了，你只会更快更好——”刘南阳哈哈一笑，从身后摸出来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们结婚的礼物。” “是什么呀？”向岚嫌弃道。 “打开看看——” 她掀开盖子，手一抖，盒子翻了，方子都赶紧伸手去抓，刘南阳嗓子眼提起来，骂道，“你干什么呢？” “这什么玩意？” “富贵荣华——” “我天！”向岚摸额头，虚汗连连，那什么富贵荣华，盒子里硬邦邦一块，仿佛一摊子凝固的水泥，表面镶嵌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鹅卵石，密集恐惧症爆发。 “有眼无珠的东西。”刘南阳得意洋洋，“这是早年去和田那边挖出来的，那些石头全籽料。我镶好了，你丢家里当个摆设，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我怕我要做恶梦，小舅，你能送点人家喜欢的吗？” “什么？” “珠宝首饰什么的，或者你自己给我做一套收拾——” “你做梦。”刘南阳怼完向岚，和蔼可亲地对方子都道，“子都啊，你有空就来我办公室，我随时有空，咱们好好聊聊。办公室地址我等下发你手机上，或者，你直接去我艺术区的工作室也行，那边宽敞，而且可以看展，更有意思——” 向岚推着刘南阳出门，走到楼梯间，她恶狠狠道，“小舅，你别来我这里玩儿那一套，你想引诱他当科学的叛徒？” “科学和艺术从来就是一家人，什么叛徒不叛徒——” “我告诉我哥，让他以后永远都不赞助你了。” “哼，不赞助就不赞助，我自然有办法，但是找钱容易，大师难求啊。我给你说，你家方子都，是真天才，不能任由他浪费了——” “什么浪费？”向岚瞪眼，“他爸觉得他能得诺贝尔奖，跟你走才是走弯路。” “他那个雕像我拿去给好几个人看了，都是惊为天人。知道吗？他现在在小圈子里，已经有名了——” “你再这样，我要收回了哈？”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刘南阳痛心疾首，“多少求我去看他们的作品，我都懒得去。” 向岚转回家里，方子都把那个什么荣华富贵搬出来端详，左右看，脸上带着笑。 “快装回去，我不想看到它，除非把那些籽料全开出来做成首饰。” “也行啊，等我空了帮你弄。” 第89页 “你会？” “学一学就会了吧。” 她怪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真要转行？” “怎么可能。”他摇摇头，“就当玩玩了，咱们也能有点共同爱好。” 她气鼓鼓道，“你当是玩玩，小舅巴不得引你走上邪路，要是到时候你发展比我这个专业的还要好，我在家里还能有地位吗？作为一个妈妈，我身上也必须要有闪光点，你好好考虑，这可是老婆的终身大事。” “嗯。” “嗯什么？” 方子都抬头冲她灿烂一笑，“为了保障家庭的和谐气氛，为了维护老婆的家庭地位，我会小心不要让自己的天赋太过招摇，是这样吗？” 向岚气得牙痒痒，“是为了小孩子对妈妈的崇拜——” 算了，还是原谅他之前那么对她吧，他好像对女人不太懂。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满两千的加更奉上，谢谢各位小天使栽培。 ☆、第四十四章 方子都是去刘南阳位于艺术区的工作室, 他到的时候, 他站在展厅门口和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瞧着眼熟, 正是琼林苑的饭店老板娘米娅。两人之前的气氛有点奇怪，亲密谈不上，但普通交往的客气生疏又不至于, 他目光微微一凝, 立刻和高铁上偶遇的米兰联系起来，微微一笑。 米娅似乎对刘南阳颇有些无奈，说了几句话, 脸上挂了点怒气，转身要走，瞧见方子都，怔了一下, 点个头离开。 “来了呀？”刘南阳情绪一点没受影响，热情招呼，“走, 我带你去看看展厅。” 方子都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感觉很新鲜, 特别是一路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各种设计作品，这里仿佛就是一个被隔离后, 光怪陆离的世界，深入其中，与现实脱节。 展厅主题的框架搭建好了, 几个学生正在商量怎么配色以及布置灯光，零星几个展位上摆了展品。 “这个——”刘南阳带他去一个小展台，中间就只放了那尊黑色的小人相。 随手雕出来玩的东西，被这样郑重其事地放置在中央，各种灯光聚焦，感觉是有点不一样，不过，这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已经有人要出钱买了。”刘南阳有些得意，“被我拒绝了。” “还能卖钱？” “当然。”他肯定道，“怎么，有兴趣了？”他知道这小两口，最近仿佛缺钱，同病相怜。 方子都摇头，“还好。” “不问问能卖多少钱？” “没这个心，也没什么意义。” “那你今天来？” “有个事情要求小舅帮忙。”方子都看周围一片混乱的样子，“有安静一点的地方吗？” “跟我来办公室。” 两人顺着展厅旁的钢结构上楼梯，办公室里确实安静一点。刘南阳翻出两瓶纯净水来，一人一瓶，拧开，道，“说吧。” 方子都摸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这是，向岚？” “对。”他点头，“这是她发给我的第一张照片。” “照得不错嘛——” 照片上的光影处理得很不错，能用普通分辨率的手机拍出这样的作品来，极其难得，最重要的是照片上人的眼睛，又灵活又狡黠。 “我想用它来做一个什么东西，雕刻很难表现其中的光影，如果是画的话，我又不太懂。” “你做出来有什么用？” “求婚啊——” 刘南阳不可置信，道，“你没求婚，就把咱家那丫头给拐跑了？” 方子都也有点尴尬，不过还是很坦然，“这个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请小舅保密。” “当然，浪漫嘛，我懂。”刘南阳拍了下椅子扶手，看着方子都，很遗憾他在其他方面也很出色，导致他走了歪路，不过既然他找上门了，他有的是办法把他给掰回来，“凭你的直觉，是想要画画，还是雕刻？” “画画比较好。” “那就画画。” “哪一种呢？国画？油画？水彩？还是别的什么？” “你想要学哪一种呢？” “油画？”方子都想了想，“学校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看同学画过，觉得还不错。” “那就油画！” “时间来得及吗？”他有点犹豫，只有两个月不到了，怕是来不及吧？ “你先随便画个什么东西，最能表达你基础的。”刘南阳翻出一个画本，一盒画笔。 方子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闭眼想了想，手在画纸上摸了摸，提起素描笔，慢慢画起来。 刘南阳自去做别的工作，一会儿回来后，画已经摆在他桌子上了，他捡起来看了一会儿，“没学过？” “没有过专业的老师，家里爷爷会一点，跟他玩儿了几年。小舅，来得及吗？” 刘南阳想要哭了，手里这个繁复到极点的素描，各种深浅不同的黑白灰颜色，构建了一个离奇世界里的向岚，画中人的眼睛，仿佛整个画面的光都只在那里。居然用这么简单的方法，表现出了木材、玻璃、水泥墙壁和人皮肤的不同质感，更特别的是，人的影子落在地板上，是有翅膀的存在。 他相信，他目前的学生里，没有一个能搞得出来。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要去干科学？ 第90页 “来得及——”他咬咬牙，把画放在自己包包里，道，“走，我去帮你找个好老师。” 五一节前，学生会策划了一系列的活动，配合展板展出，一时间，学道街上人头攒动。 向岚站在边上，看自己的画前围了不少人，心里美美的，这也是她一直留在学生会任劳任怨的原因之一。虽然现在还没办法参加艺展，但作品被人这样观看，也是非常好的记忆。 “你帮我和我的画拍个照。”她把手机甩给邓一帆，“趁它和我都还在最美貌的时候。” 她摆好造型，拍完后，邓一帆也想要拍，两人嘻嘻哈哈各自拍了好几张，李行达走了过来。 “嘿，会长——”邓一帆招呼道，“帮我们拍个合影吧。” 李行达走过来，接了手机，调整光线，摄像头对准两人，看着向岚笑颜如花的样子，指头点上她的脸，焦距确定，按下按钮。邓一帆拿了手机一看，挑挑眉，看一眼他，“咱们也拍一张？” “没必要。” “呆会我帮你和妞儿拍一张。” 李行达不说话了，邓一帆立刻伸手挽住他胳膊，冲向岚道，“妞儿，帮我和会长来一张。” 向岚接了手机，看李行达用力抽出自己胳膊，憋笑道，“别动了啊，呆会儿照片会糊掉。” 李行达不动了，邓一帆趁机，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垫脚亲了一口，他一脸惊讶尔后愤怒，向岚抓住这一瞬间，拍下了这张照片。 “怎么样？”邓一帆放开李行达，乐呵呵道。 “拍好了。” 李行达怒道，“邓一帆，你真是——” “真是什么？”她拨一下短发，“亲一下你吃亏啦？来来来，让你亲回来呗，我保证绝不生气。” 他拂袖而去，提都没提要和向岚合影的事。 “胆小鬼。”邓一帆翻着相片，很满意地保存下来。 “徐娜过来了。”向岚看着不远处盯着自己的徐娜，小声，“你调戏人家男神，来找你算账。” “她就是个草包，才不敢。”邓一帆不在意道，“现在会长基本上不怎么和她说话了。” “你才是。”向岚咕哝一声，“我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一个胆小的妞，表白都不敢吧？” “你——”她不敢吱声了，脸上显出窘迫的表情来，待王润秋挤过来，道，“等我功成名就做名导了，包养他去。” “呵呵——” “向岚，一帆，好久不见。”徐娜脸上带着笑挤过来。 邓一帆没怎么给她好脸色，向岚转身道，“走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别的东西。” 徐娜被甩在原地，又尴尬又可怜。 “王润秋怎么没见？” “她没申到学校，反而是徐娜申到了，看着会长即将和情敌双宿双飞，憔悴得不行了。” “哟，真没行动力。”向岚看着不远处和同学说话的李行达，他已经脱了大衣服，穿着单薄的外套，更显得长身如玉，小声道，“我给你说，以我个人的经验，会长就是个装13的货，你只要多干|他两次，保准儿屈服了。” “你的个人经验不能套用啊。” “嘿，就算他不服，你睡也睡到了，亏吗？” 邓一帆想了想，“不亏。” “所以嘛——”向岚笑，“不过要注意保险措施，不然我就是上一个悲剧。” 以上谈话，在不知不觉间进行，邓一帆总觉得哪里不对，待反应过来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套之后，那妞儿已经跑过去拉着李行达合影去了。 手痒，想掐人，怎么办？ 向岚和李行达拍完照，又拉着几个学生会谈得来的同学合影，大家约定了毕业前聚餐的时间，便散了。 毕业是对未来充满了惆怅和希望的时间节点，总是有人害怕迈出那一步，却也有人充满了迫不及待。 她一个人在学校生活区晃荡了一圈，买了几样自己觉得好吃的小吃带回去给方子都尝一尝，走到学校后门的时候，感觉不太对，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停下脚步，转头四下看，周围都是陌生而年轻的面孔，歪头想了想，又继续向前走。 出了学校后门，从小巷子穿行，很快就可以到小区后门，这是她发现的新路。 小巷子路窄人少，偶尔会有自行车穿行，需要贴墙站着避让，侧身的时候，她远远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不远不近地坠在自己身后。那男子见她发现了，也不躲避，快步走上来。 “你是——”向岚退了好几步，感觉他面熟，半晌才记起来，这就是那个吴海波。 “向岚，我是吴海波。”男生满脸阴郁和焦躁，“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看看周围，行人少，也不能直接呼救刺激他的情绪，只好安抚，“我不太认识你——” “我们能不能庭外和解？” “这是我家里人帮忙做的，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不行。”吴海波在方子都那里撞了好几回南墙，“求求你，我读书不容易，如果因为这个事情拿不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家里肯定饶不了我，我也一辈子都毁了。看在大家都是校友的份上，帮帮忙——” “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律师那边的事情我真的不懂。” “很简单，你只要告诉他们你要庭外和解就可以了，好不好？” 第91页 向岚看他脸上的焦躁越来越盛，可能也是担心她突然大喊大叫或者跑掉，提心吊胆，情绪绷得很紧。她很想马上回家，但又不能刺激他，只得道，“好的。” “真的？” “我回去和家人商量好了，第一时间给你电话，好不好？” “你骗我？” 向岚摇头，“我不骗你——” 吴海波还想说什么，向岚的手机响了，她伸手去摸，他警戒道，“是谁？” 她看了看，道，“是会长，李行达。” 吴海波啐了一口。 “我接了啦！”向岚慢慢往后挪。 “向岚——” 李行达的声音及时传到，她心里一喜，忙应了一声，这下不用接电话了，也有救了。 吴海波转身跑掉。 向岚心里怕得不行，忙往相反的方向跑，直到他面前，才停住，喘气，“吓死我了。” “是吴海波？” “对啊，不知道他怎么跟着我了。”她抬手擦汗，“让和放弃追责，庭外和解。怎么可能？” “走，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幸好你来了。”她再三感谢，主要是怕肚子里的小宝宝出事。 两人穿过小巷，走到小区门口，李行达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道，“向岚，你毕业后，怎么打算的？” “结婚，生娃，挣钱，总的来说，就这几个事。” 他苦笑一声，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道，“这是感谢你帮忙画画——” 向岚无所谓，拒绝道，“不用不用，都是同学。” 他还待要再说，却见不远处方子都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几个袋子，只得把话吞了下去。 “向岚。”方子都走过来，“学校的事情忙完了？” 向岚跳到她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子都，今天要感谢会长。吴海波跟踪我到小巷子里，是会长把他吓跑了——” 方子都看看他，见他手里拿着的礼物，笑一笑，道，“李行达，谢谢你，我会告诉律师，让他们加快动作。” “不用谢。” “晚上一起吃饭？”他热情邀请。 “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向岚，再见——”李行达很沮丧地把盒子塞给向岚，转身走了。 “再见。” 方子都仔细检查向岚，见她没受伤，才放心，又见她若有所思看李行达的背影，道，“看什么呢？” “我在思考一个可能性。” “什么？” “你说，会长办事这么拧巴，他还找得到对象吗？” 他气得摇头，伸手拿了她手里的小盒子，“自己一身的麻烦事，还有闲工夫操别人的心，你毕设做完了吗？这个东西，我没收了。” 呵呵，吃醋了。 ☆、第四十五章 方子都对吴海波的事情非常重视, 一回家立刻联系律师处理, 对于此类案件，一般法院都是要求庭外和解或者罚款拘留处理, 他要求和解不外乎是不想要自己的毕业遭受影响。方子都冷冰冰道，如果他继续以各种方式试图骚扰向岚的生活，他不介意用法律的正常手段让他忙起来, 直到彻底不能毕业为止。 向岚感觉他比自己果断太多了, 这样的他简直更让她性|欲|勃|发。 每天她都会面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儿，摸摸她亲亲她抱着她，虽然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偶尔也会有些更亲密的举动, 但没有突破那一层膜总是让她觉得遗憾。偷偷摸摸上网去查证，三个月期限到底是什么科学理论，并且试图用来说服他，可惜, 看起来香香软软的方子都，在这些事情上，尤其有主见。每次她忍不住要硬上的时候, 都会被他推开，搞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欲|火|焚|身似的, 天天把着日历数日子，算着距离三个月到底还有多少天, 方子都每次见了都是又气又笑。 呵呵，有什么好笑的？孩子都要生了，还是俩初哥, 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了。 向岚的烦恼方子都不懂，所以她很恼火他这种不近人情的个性。 不是说男人在这方面最没抵抗力吗？为什么她家这个风格不一样？明明就已经被撩得全身通红坚硬如铁了，却还是能硬着心肠拒绝她，即使采用别的方法满足了她，可是，咳咳，口舌手指，能和真枪实弹一样吗？ 她在日历5.20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而且，他变得很忙了。 早餐完毕后，人就消失去学校，据说是和学院的老师们见面，商量实验室组建的事情；中午回来用最快的时间做个午饭，顺便把晚上要喝的汤煲上，午休半个小时后，又跑出去了，据说是要加快速度处理吴海波的事情，和律师法官研究案情；晚上六点钟回家，吃饭打扫卫生后，依然消失，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周末就更是人影子都见不到，一早就把三餐给她准备好，然后一整天消失。 刚开始的时候，向岚出于体谅，也不想破坏自己宽容大度的形象，且她自己也忙着毕设，就没提出抗议；结果这人没自觉，变本加厉了，现在她有时间了，得收拾收拾。 向岚算了算，从头天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晨六点，这才七个小时，另加上三餐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个小时。 承诺的十一个小时陪伴自己呢？ 都是谎言—— 她为避免生气，坚决不和向垣通话，只得每天例行电话向刘泽文和胡理汇报近况。谈起孕期另一半的表现，向岚有超多的槽要吐，可每次讲到一半，胡理就生气，因为向垣的表现连方子都都比不上。 第92页 向垣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庭地位，发短信教育，“少和你嫂子讲些不着边的话。” “没钱了别找你嫂子打秋风，找我，我才是我们家财神爷。” “要钱吗？要钱就乖乖来跟哥哥道歉，说对不起，真诚点。” 向岚腹诽向垣的幼稚，直接把他电话拉黑，这下连短信都不用看到啦。 她端详了一下自己完成了一大半的石雕，很满意，这一次的作品，绝对能够封住刘南阳的碎嘴。她揉揉酸痛的手腕，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了，发过去一个语音，“方子都，注意时间安排，不要做把老婆骗到手，就不遵守诺言的小人，这很伤人品。” “申请请假。” “请递交书面请假条，阐明原因和请假时间，等待老婆批复。” “好的。” “但是对你之前未经申请就擅自缺席的行为，不仅要提出批评，还要有实质的惩罚措施。” “什么惩罚措施？” “有诚意吗？” “有的。” “那你自己想。” “求指点。” “这就要靠个人智慧了。” “你现在在哪儿？查岗查岗——” 方子都很上道，立刻发了一个小视频过来，他站在地铁车厢里，周围的零零散散的归人。 “注意你的清白，不要被电车色狼吃豆腐了。” 他回过来一个口吐火的表情，显然很想喷她一脸。 “今天礼服店的人来电话，要求明天去试衣服。”向岚手指飞快地按键，“我妈去订的。她还想让我陪她去发请帖，我很高冷地拒绝了——” “这个可以去。” “她要求你陪同。你不是很忙吗？” “也许我也能抽一点时间。” “这个态度非常不诚恳，检讨。” “好吧，我一定能抽出时间来。” “是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你要面对大部队检阅了。”向岚其实自己也有点叫苦，她长这么大，朋友亲戚也多，突然爆冷给他们发了个红色炸弹过去，她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方子都发回来几个问号。 “我妈妈那边亲戚的小辈，我爸爸那边亲戚的小辈，从小一起长大很照顾我的哥哥姐姐们——” 一个全身冒冷汗的小人儿。 “大哥给我们订了一摊，在方骏哥哥山上的会所里，明天晚上的局，时间给空出来哟！以及，重点，带够钱。” “大哥去吗？”方子都特意问了一句。 “去。” 他立刻知道，这是鸿门宴了，于是很爽快回复，“我一定安排时间去。” 次日，向岚破例起了个大早，一边刷牙一边看镜子里脱了睡衣显露出宽肩窄腰的方子都，返手在他腰窝的地方摸了一把，感受其表面的光滑以及内里的肌肉，心痒痒，瞄一眼手表上的时间，5.19，很好的时间节点，今天晚上应付完哥哥们，吃吃喝喝完毕，洗洗涮涮，可以开餐美人儿了。 方子都有点不适应，“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上午我有事。” “什么事？”他一脸惊吓，拨开她的手，他已经被她各种撩到了爆发的边缘，经不起。 “昨天说了啊，和妈妈一起去试衣服，晚上和哥哥们一起吃饭。”向岚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有点怀疑，但也没说什么，快速套上衣服，再见。 向岚看他火急火燎跑出去的样子，从包包里翻出小舅给的小隔离衣，思考着这玩意到底用不用得上。不管，反正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她要达成破|处的目标，至于他究竟在忙什么，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石雕有点重，向岚向邓一帆求助，两人一起给抬进了刘南阳的办公室，当时，他正在训一个师兄，言辞爆裂，不忍卒听。邓一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刘老师，放下石头，火速逃跑。 向岚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直到师兄深刻地承认错误，规规矩矩再见后，才叫了一声刘老师。 刘南阳等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最近因为有方子都这个对照组在，怎么看别的学生都是怎么不顺眼。他瞥一眼她放在办公桌上的小雕像，咦了一声，站起来，捧在手里，仔仔细细看。男女的面孔组成一个环形，中央交缠的花纹仿佛是孕育出的一个小婴儿，构图非常简单，用刀也很简洁，但是细部的精致和婴儿身下撕裂状的花纹，构成奇异的美感；整体黑色，每一个起伏折射出的光感—— 他看看向岚，再看看雕像，很难说出不好两个字。 她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中了，心下大安，嘴角咧上天。 不能让她骄傲，这是刘南阳的中心思想，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给你排这个周末的答辩，抓紧时间准备。” 向岚跑出办公室，想要和方子都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但又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于是穿过美术教学楼，直接往生科教学楼后面的一排实验室走去。 她在学校读书四年，很少往这个方向走，因为全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一栋栋老平房，改建成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室，常年人少，路上的水泥块被草根撑裂缝，一副荒凉的样子。学校给方子都分配的实验室就位于其中的一间，她听过大概的位置，便慢慢找过去。 有几间力学实验室门打开，里面各种看不懂的大型设备；又有几间材料实验室，外表装饰得非常新，连门厅都比力学的傻大粗笨精致；另有几间是生科的，大门紧锁，隔壁一间是没挂牌的，有人进出。她估摸着应该就是那间没挂牌的，慢慢走过去，远远地就瞧见方子都搬着一箱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第93页 她正待要喊，却见里面跑出来一个长发的姑娘，追着他，两人站在一辆车门边，有说有笑。 这就比较有趣了，方子都居然会和女生谈笑风生？ 向岚慢慢挪过去，利用路两边的车阵遮挡自己的身形，待距离两人约莫一两米远的时候，半躬着身体，听人说话。 “这些都是带回来的书，有用，舍不得丢。琼林苑那个房子太小，放不下这么多，只能挑几本带过去，剩下的放实验室大家一起用吧。”女子的声音很爽利，听起来约莫有点耳熟。 “你一个人全搬回来了？”方子都道，“也不嫌麻烦，有请师兄帮忙吗？” “没有，他现在很烦人，我们早分了，不好耽误他时间。” 向岚心里呵呵笑，小女人的雷达竖得高高的。 “前两天多谢你帮我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客气，你以前也帮我很多。” “哈哈，真怀念你那个时候，年龄小，可乖可听话了，姐姐让干啥你就干啥。” 实在让人听不下去了，怪不得前两天那么忙，各种找借口不回家，原来是要帮漂亮的大姐姐搬家。更让向岚郁闷的是，两个人居然开始回忆曾经了，作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占有欲，充分表现在对自己不能参与他的过去的痛恨。 向岚站直身体，头冒出车顶，幽怨地看着背对自己的方子都，以及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林励吧，应该就是了。 那女人笑着，似乎发现了向岚的目光，好奇地看过来，方子都跟着侧头，也发现了她。她抿抿嘴，从车阵里走出来，道，“方子都，你们实验室好难找——” 方子都将箱子放在地上，起身，拍拍手掌，“向岚，来，给你介绍一下。” 向岚站在他身边，双手不由自主地缠上去，占有意味十足。 林励自然是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笑笑而已。 “向岚，这是林励。林励，这是向岚——” “你好。”林励笑着伸出手，“没想到咱们子都被这么一个小可爱给追走了。” 什么意思？嫌弃她年纪小？还是嫌弃她倒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收藏2000的加更送到 ☆、第四十六章 林励看向岚有些闷的样子, 道, “子都，麻烦你把剩下的几箱帮我搬到后备箱。” 方子都对向岚道, “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完了。” “好。” 方子都走进实验室，向岚双手卡在书包袋子上, 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林励, 冲她笑一笑，“林励姐姐，上次在视频里看到的, 就是你吧？” “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呀。本来我在等子都的，结果过了一会儿就说停电了，真巧。” “嗯，我们的宿舍确实有这个问题, 老房子，线路老化，报修了好几次, 都没有人来。你可能不知道，老美的效率很有问题, 人工费贵，好多事情只有靠自己动手。”林励看她素面朝天的样子, “向岚，你从事哪一行？” “还不确定，我对未来没什么规划。” “你没工作？” “对啊, 还没拿到毕业证，也没投过简历。”向岚笑吟吟道，“我玩一段时间，等确认心意后再说呗。” “你还没毕业？本科还是硕士？” “本科。” “哦——” 向岚感觉林励这个“哦”特别有意思，有一种“你也不过如此”淡淡的嘲讽意味。 “姐姐也住琼林苑？” “也？”林励笑，“看来你去过琼林苑了。那个房子是我从老同学手里租过来的，为的就是回国做打算，子都在这边没有熟悉的人，所以暂时借给他住了一段时间。” “听子都讲，是你极力邀请他回国？” 林励点头，“在这里有一些资源，政府大力扶持，老师雄心壮志要在这一个领域做出成就，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应该放弃。这边出了成果，如果在事业上有更进一步的想法，那么，无论是出国任职或者另谋他路，都非常有帮助。” “谢谢你，要不然，我和他还没机会相遇。”向岚的这一句话是真心的。 “我成你们媒人啦？”林励苦笑，“真遗憾。” 向岚看着她表情，心里在想着是单刀直入好还是迂回比较好。在追求方子都这条路上，她还没遭遇过挫折，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而林励是目前为止出现的稍有点威胁力的女性。 “几年前，子都向我表白过。” 没等她想明白怎么说，林励先开了口，而且一开口就是爆炸性的言语。 她有点晕，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暗自揣测她的意图。 “大概是在他十八岁左右的时候，正好面临成年——” 向岚提起精神，保持微笑，不想露出虚弱的表情，但是心里猫抓一样难受，一想到她千辛万苦的追求他，而他居然向别人表白过，就不公平。 “但是他太小了，而且个性也有点问题，所以我拒绝了他。” “什么问题？” “你没发现吗？”林励好奇地看着向岚，“他很极端，一旦决定了要去做的事情，立刻行动，而且感情上收放自如。” “这有什么问题？”她问，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在回国、结婚或者别的什么事情上，她对方子都的反应是非常满意的。但是就要不要孩子这件事，她还心存余悸，她不敢尝试，如果真的答应了他，是不是现在这个孩子已经不存在了。她肯定自己感情上没办法割舍，那么，方子都呢？ 第94页 “在工作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为人相处，就有可能会被伤害。知道他为什么向我表白吗？” 向岚按下焦躁，摇头。 “因为我们同舍，见他年龄太小，所以照顾了他两三年。带他熟悉周围环境，介绍朋友，一起出去玩或者帮忙做饭，我只是顺手，而他却感觉无以为报。” “你为什么拒绝？”明明现在一副舍不得样子。 “当时我有男朋友。”林励笑，摇头，“我喜欢比较壮一点的，他太小了，当时。后来，他长大了一些，完全不提这个事情，我偶尔会向他暗示一下，他完全不接这个茬，我也挺没意思，也就算了。听见他说结婚，我还蛮惆怅的——” 向岚暗暗松了一口气。 “知道我为什么极力邀请他回国吗？” “不知道。” “我觉得他可能是在美国那个环境形成的那种孤狼一样的性格，如果趁他还年轻，放在中国的人情社会，对他有可能会有正面影响。只要他个性略改一改，我也不介意年龄的差距，所以，我是给自己和他找一个比较适合继续走下去的环境。”林励认真看着向岚，道，“知道吗？我被你截胡了——” 她有点尴尬，又有点小得意，“林励姐姐，这种事情，哪能谈条件呀。我一看见他头就晕了，没法儿再想别的事情。” 林励摇头，“我可不想听你讲你们之间的恋爱故事，还有，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今后要和他共事。我一点也不想你天天盯着我，像刚才躲在车后面那样，知道吗？” “谁让你第一次见面，对我说那样的话。” “那是有原因的。”林励道，“方子都的思维，不能以普通人类衡量，很多时候，他甚至没把自己当人看。他不是适合婚姻生活的人。” “你骂人？”向岚不满。 “我在和你认真聊天。” “他感情上的波动很少，这有可能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情感保护机制，他会本能地让情绪少影响自己。也就是说，把我这个意识，抽离出来，一旦遭遇悲伤或者别的什么事情，超脱出人类的意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和处理。他超强的控制力和执行力，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从而保障他超高的成功率，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问题。” “如果，某一天，你或者别的什么人，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他就会将他们当成一个问题来处理。摒弃一切感情的成份，处理掉，你懂我的意思吗？” 向岚点头，大概有点懂，她摸一摸肚子，也许，之前她向他陈述痛苦的适合，他已经把这个小宝贝当成一个问题和麻烦了。 林励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动作，笑了一下，“我就是已经被他处理掉的问题，所以，他现在对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挺让人沮丧的。” “你们这么快速的结婚，按照他的行事风格，是为了处理什么麻烦吧？”林励笑，“你怀孕了吗？” 向岚没回答，看着她，道，“你不怀好意。” “你才发现？”林励笑，“你们两口子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憋，我不反击反击心里过不去。” 这个姐姐，看起来好奇怪的样子。 “玩笑归玩笑，作为女生，我好好提醒你，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哟。仔细想想，你们结婚，是因为爱，还是为了解决问题。” 向岚也就不玩儿虚的了，直接道，“林励姐姐，那当时，是真的停电了吗？” “你猜？” 满头黑线，还有什么好猜的？ “那你以后和他一起上班，会勾|引他吗？” 林励想了一下，“看情况吧——” “不过——”话题一转，“你觉得如果他要移情别恋的话，你能阻止吗？” “他的思考和行动一样快，做事又很完美，起了出轨的意，我什么都不用做，你就被踢开了。怎么办呢，想想就觉得很愉快——” “你们在聊什么？”方子都搬着几个垒在一起的箱子出来，满头大汗，嘴唇殷红。 向岚和林励对看一眼，抢先道，“谈你出轨的事情。” “什么？”他把纸箱放在打开的后备箱，侧头，“出轨？谁？” “你，和林励。”她示威一般地看看林励。 方子都直起身，将后备箱盖子拉下来，“别造谣。” “你确实有喜欢过我。”既然向岚都不怕，林励也直接下场搅浑水。 “不喜欢。”他脸上没什么变化，用手背擦一下汗水，“向岚，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到底忙什么，天天不回家，以便你的请假条交上来的时候，我考虑正确的处理办法。”向岚看他镇定如常的样子，心里肯定了几分林励对他的评价，琢磨着该怎么对付他这个性子。 方子都笑，“着急啦？” “是啊。”向岚转头，“林励，咱们交换一个手机号呗——” “现在就要开始整理战场，早了点吧？” “等他移情别恋了，你第一个通知我。”向岚重点在移情别恋四个字上。 “移情别恋？”他的视线在交头接耳的两个女人之间转来转去，眼睛微眯，感觉林励又给自己挖了个什么坑。 林励开车走了，亲热低对向岚道，“有什么不明白或者需要倾诉的，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在这里朋友少，靠你了。” 第95页 向岚冲她摆手，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待车尾巴消失，她收了笑容。 “你怎么和她聊上了？” “嗯，要不是聊上了，我还不知道你喜欢过他。骗子，当初要和我结婚的时候，明明说了和她没关系。” 方子都偏头，“你相信她不相信我？” “我相信事实。” “事实是什么？” “你向她表白过。”她咬牙切齿，这才是重点，他根本就没跟她表白过，也没有说过喜欢或者是爱，嫉妒这种情绪主要体现在这样的小事上。 “她是来挑拨的。” “我知道。” “那你还上当？” “我乐意。”向岚急得要跳脚，“你就老实说，有没有？” “没有吧？”方子都自己也有些疑惑。 她脸马上垮了下来，委屈地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喜欢她。” “并没有。”方子都无奈，“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我只是说过一次，那个时候她很伤心。我认为她有必要换一个，例如，我这样的——” 向岚眼睛瞪圆了，“你居然还愿意为了她去做小三？” “你的思维怎么会发散到那么远的地方？我的重点是，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而且，我现在对她没有同事和朋友之外的感情。向岚，我是你丈夫，我觉得，你该更信任我。” “当然，按道理是这样的，但是我现在感情上接受不了。” “那你想怎么办？” 向岚被憋住了，她恨恨地看着这个男人，难道，他就不知道世界上有两个词，一个叫撒娇，另一个叫哄么？什么都要她提要求，他那个聪明的脑袋瓜，是摆设吗？哼，请假申请，她绝对不会批—— 不想和他说话，背着书包，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小两口闹别扭啦 ☆、第四十七章 向岚不在意林励, 她已经自己把自己判出局, 现在也只不过是在光明正大地发泄怨气，不存在任何威胁性；她在意方子都, 事实不重要，态度很重要，他的表现, 不合格。 她脚步迈得很快, 小脑瓜在疯狂转动，和方子都拼智力是自寻死路，她婆婆大人直接不听他任何论述的事给了她很大的启发；比拼天赋, 显然她也是落败的；至于耍任性，呵呵，她已经被方子都狠狠吓过一回，显然他比她狠, 这个也是行不通的；智力、天赋和决心都不能获胜，难道要比拼性别优势？ 思考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眼角余光瞄见他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一派轻松无事的样子，心里更生气了, 小步快跑，走出学校后门, 下地铁站台。 方子都慢吞吞跟在她身后，笑眯眯地跟着她。 小两口第一次闹别扭，不符合逻辑思维, 但很有意思。 他看着她气鼓鼓埋头冲在前面，偶尔还假装不在意地东张西望，碰上他的视线就甩一个眼刀，尔后继续向前冲。 过地铁安检，向岚被拦住了，包里装了一大瓶水，安检员要求她打开书包拿出水来喝一口。她看着方子都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手上慌乱，拉链来开，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撒了出来。 原本顺利的安检大长龙在她这里堵塞了，造成了小小的不便，她忙弯腰去捡各种钱包、钥匙串、门卡和饭卡。方子都没带包，空着一双手，越过人群，帮她捡了几样，站到安检台边，递给她。 向岚红着脸，埋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胡乱塞在包里，太丢脸了。 “我帮你拿吧！”方子都抓着她的书包带子。 她立刻松手，大人大量，不和他在公共场合争论高低。 刷卡进站，候车的人太多，排队也拥挤，向岚在女生中算不矮的，但丢在人群里，马上被淹没。方子都单肩跨着书包，左手将她按在自己怀里，道，“站在我这边，人太多了。” 向岚趴她怀里，吸着他的味道抵抗混杂的人味儿，见他用右手摸出手机来，单手快速地发短信。她好奇地踮脚尖去看，他很体贴地把手机放低，她瞄一眼，大概是关于实验室里各种资料布置和交代下午工作的事宜。 方子都轻笑一声，“看见什么了？” 脸更红了，移开眼睛，道，“谁稀罕看了？” 他拥着她往前挪，“谁看谁稀罕。” “你自己放我眼睛前面，我又没瞎，勉为其难看一看，怎么了？” “没怎么呀？”方子都揽着她的手捏捏她的脸蛋儿，“所以我问你看见什么啦？” “一堆无聊的东西。” 他继续发短信，“是挺无聊的，现在项目的资金还没下来，新办公室的申请也还没批，临时给找了个地方安置我们这一批人。我得安排他们抓紧时间把实验室简单收拾出来，尽快开展工作——” “耽误你时间了。” 方子都垂眼看一下她，果然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说话也是酸溜溜，他想了一下，道，“没有耽误，我安排好就可以了。” “我会把今天占用你的时间，从别的地方扣回来，你放心。”赌气。 他再捏一下她的脸，怎么这么可爱—— “你别一直捏我，别惹我，我现在还很生气。” “气一会儿就好啦。” “我会气很久。” “多久？”礼貌性询问。 第96页 向岚瞪眼，“我乐意多久就多久。” “好吧，我会陪着你。” 这种又生气又窝心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中午，地铁上的人也超级多，向岚被挤得东倒西歪，方子都拥着她走到车厢和车厢交接的位置，让她背靠车壁，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给她隔出一个小空间来。 她忍不住就让手去环抱他的腰，一边感受他劲瘦的腰身，内心一边唾弃自己经不起诱惑，却还是不和他说话，她已经决定了，如果他不道歉不哄她，绝对不会主动开口。 方子都也不着急，低头看她变幻不定的脸，在她头顶上亲了亲。 向岚伸手捂头，瞪着他。 他越看越觉得可爱，低头，在她重新鼓起来的脸颊上亲一口。 她侧头，躲避他的亲吻，他追着她的脸，在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向岚急了，从来都是她对他耍流氓，现在他对她动手动脚，自己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方子都看着她满面红晕，双臂垂下来，搂着她的腰，嘴巴在她耳边道，“别生气了，好吗？” 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少年的清甜味道，“好不好？” 她手足无措，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怎么办？只是这样来一下而已，她就要爆血管了，要是脱|光了在床上这样那样，她只有立仆。 “向岚？岚岚？”他歪头看着她，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还生气吗？” 她微微张口，不生气三个字眼见着就要吐出来，车体晃了一下，她马上回神，一把推开他，杜绝勾|引。 车到站，向岚慌慌张张推开他，跟着人|流挤下车，一溜烟窜了出去，方子都无奈，她害羞起来的样子，真是—— 向岚和刘泽文约在一家私人的裁缝店，地址在一个七弯八拐的小巷子里，下了车走了约莫一公里才到。 隐藏在闹市小巷里，招牌和门面设计，每一寸都显露出非凡的品味。两人推门进去，立刻有相熟的店员把她给引了进去，刘泽文和胡理对着厅中央一件挂起来的长尾白婚纱看。 “岚岚，快过来看，喜欢吗？”刘泽文兴高采烈。 向岚闷头走过去，站到胡理身边，低声叫了两声，对婚纱并没什么兴趣。方子都进来，恭恭敬敬打了招呼。 胡理看她脸色不太对，再看方子都，他反而是满脸轻松的样子，估摸着是闹别扭了，道，“子都，这一套是你的，进去换了试试看。” “好的。” 方子都走开，刘泽文道，“怎么垂头丧气的？吵架了？” “没有。”向岚叹气，“我也去换衣服呗——” 婚纱繁复，一个店员引着她往宽敞私密的更衣间走，一个推着挂衣服的小车跟在后面。走进更衣间，巨大的镜子和明亮的灯光，她将书包和外套甩在一旁的软皮沙发上，刚要脱贴身的衣服，顿了一下。 以前没怀孕，身材还不错，也不怕人看，现在怀孕快三个月了，她有点没自信了。 “你们出去，我自己换。” 两个店员劝解，婚纱很重，后背的拉链太长，一个人不好穿，最好还是留人帮忙，向岚坚决地拒绝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后，慢吞吞脱了衣服，取下婚纱拖在地板上，艰难地套上身，拉直。各种蕾丝和水晶装饰累赘着，一会儿挂了头发，一会儿又怕手指甲划伤了丝绸面料，折腾了十来分钟，勉勉强强挂端正。后背的拉链还没拉上，腰腹的位置包裹得很紧，可见，这衣服是按照她以前的尺寸来做的，而现在的她，胖了。 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拎着长裙摆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叫店员帮忙拉拉链以及整理裙摆。门一开，方子都侧身靠在门框边和一个店员说着什么，听见声音，抬头看她。 向岚只觉得呼吸困难，精心打扮的方子都，艳光四射，举手投足都是贵气。 向家人对方子都身体尺寸不清楚，询问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口头交流，但是没想到这一套礼服做出来穿在他身上如此合体。白色的衬衫，小马甲和白色的西装外套，依然是修身的样式，越发显得他袖长挺拔，翘臀长腿。 他慢慢站直，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天人交战啊，到底是继续生气呢，还是原谅他，享受他的殷勤？这是一个问题—— 方子都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推着她进去，甩上了门。 落地穿衣镜里，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女，少年微笑着，少女垂着头，双手在身前交握。 “我帮你穿。”他走到她身后，看她露出来的那一段雪白后背，手指滑上去，从她的颈项一直摸到尾椎骨，羽毛一般的触感，令寒毛倒竖。 向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身推他，他顺势笑嘻嘻地抱着她，低声，“还生气呢？” 她坚持不住了，没骨气地开口撒娇道，“生气——” 他笑出了声音，手滑下去，拉着拉锁，缓缓向上，另一手撩开她的头发，露出优美的颈项，低头在她肩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好吧好吧，原谅他了。 “腰太紧了。”她摸着腰腹，吸气，“再过一个月，肯定穿不上。” 方子都帮她整理胸前的蕾丝和水钻，躬身将裙摆撒开，裙尾太长，令他几乎是跪下。她低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唇忍不住翘起来，摆出了接受求婚的姿势，将手伸到他面前，仰起下巴道，“方子都，你抬头。” 第97页 他抬头，看见她向自己伸出的手，有点诧异，又有点动容。 “方子都，快说请你嫁给我吧。” 他动了动嘴唇，手本能地伸向口袋。 “嘿，美人儿，说你呢，别发呆，没听见你的公主在说什么吗？” 他慢慢放平身体，单膝跪地，双手接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一口，道，“向岚，你——” 不等他说完，向岚有些为难他的意思，也有点玩笑，道，“我愿意。好了，该给我戴戒指了。” 方子都抬头，微笑，“你故意的？” “当然。谁让你惹我生气——” “向岚，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破坏了我完美的计划。”他缓缓将手探入口袋中，摸出一个丝绒的盒子，“幸好我随身带了这个，不然该怎么办才好？” 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单手打开盒盖，露出一个朴素的白金戒圈。取出来，套上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推上去，尺寸刚好。 “你——”向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手看，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戒圈，她却感觉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她有点想哭的冲动，却瞥见门锁拧动，尔后刘泽文叫门的声音，她忙用力将他拉起来，掩饰脸上的潮红。方子都拨一下她沾在脸上的头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我去给妈妈开门，你要保持最美的笑容，知道吗？” ☆、第四十八章 刘泽文进来就“哇”了一声, 两个小年轻这么穿着整齐, 俨然金童玉女，她摸出手机就想拍照。胡理阻止了她, 道，“妈妈别拍，给人看了, 结婚的时候就不惊喜了。” 她超级遗憾, 这样显摆的机会可少了，现在她心里彻底对方子都没成见了，那小模样儿, 多好看啊。 向岚强忍住想要笑的冲动，拉拉裙子，“叫店员进来啊，有些尺寸不合适。” 方子都顺手帮她将裙摆拉正, 刘泽文叹一口气，小声对胡理道，“小年轻, 一会儿闹一会儿好的，你说, 都什么事啊？” 礼服各试了两套，记录下尺寸和需要修改的地方后, 让负责摄影的人进来拍了几张室内，准备用来做婚礼的标牌。一行人在附近吃了一顿午饭，后, 在向岚强烈要求下，蹭车去山上。胡理开车，刘泽文坐副驾，两个小的坐后面。 方子都没见过除向家家人以外的亲朋，知道今天晚上的鸿门宴该是大舅哥专门给自己办的，也许这一段时间没打扰自己就是为了凑齐人以及降低自己的防备心。他看一眼乐呵呵的向岚，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指在戒指上拨弄着，她冲他笑一下，道，“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山上吧！” “你带衣服了？” 她拍拍小书包，预谋已久，当然不会忘记全部装备。 “你哥的意思，说是结婚前最好把子都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不然等到结婚那一天才见面，多尴尬？你们一群年轻人，吃吃喝喝，说说话也好。”刘泽文还是想得简单了，“你川哥本来在外地执行任务，听说你结婚了，急得差点就这么跑回来。还是被他顶头上司，给亲自按回去了。还有小方骏，在参加什么美食评审比赛还是节目的，硬给推了，丢了人家半拉子的活儿，飞回来了。” “哦。”向岚把玩着方子都的手，“我知道，他们是想回来看热闹。” “今天晚上好好跟他们说话，别任性犯脾气。” “有我哥在，就没法好好说话。” “你们俩还在闹脾气呢？”刘泽文不解，看着胡理道，“闹什么呢？” 向岚不想让方子都知道向垣出过的馊主意，胡理也不想挑起家庭内部矛盾，两个知情人哼哼哈哈过去了。 此时夏初，山上树木繁茂，莺飞草长之时。 车从盘山路转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见着了一栋粉白建筑的飞檐。 两个小的先下车办入住，胡理自去送刘泽文回家。 宴无好宴，需得有心理准备，迈入会所之前，方子都拉了一下向岚。 “怎么了？” 想了一下，道，“能给我说说，今天来的那些人，大概是什么样的吗？” “害怕啦？担心啦？”她捶一下他的肩膀，乐呵呵道，“叫你以后还气我，告诉你，我娘家人阵容非常庞大。” “是有点。”没料错的话，今天该是集体给他立规矩了，大舅哥主持。 “现在知道老婆的重要性了吧？”向岚挑一下他下巴，踮脚尖亲一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呗。” “你说。” “白家的几个哥哥吧，他们年纪大，不会胡闹，就打牌抽烟喝酒；我妈那边俩表哥，年纪更大，和我小舅差不多，最多就关心关心什么时政新闻，别的都不懂；我爸爸那边几个堂兄，我估计就只来了一个，别的人从政，很讨厌的性格，我哥肯定不会请，所以也没啥；主要是川哥和骏哥，他们俩最喜欢逗我了——” 方子都心里默默划了重点。 “都是和嫂子们一起来吗？”他想了想道。 “对啊。不过，川哥和骏哥还没对象，哈哈，今天全场就他俩是单身狗，很悲催的——” “也是亲戚？” “不是，是哥哥的发小，几家人挺亲热的。” 呵呵，单身啊，又不是亲戚。 “川哥是警察，骏哥是厨子，一个糙得很，一个精细死个人。” 第98页 两人挽着手走进会所，在门厅处转了一会儿，直接去前台办理入住。向岚记得前台原本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和一个店长，今儿老远便见一个衣冠整整的男子幽怨地靠在吧台内侧，见了她，目露凶光。 “嗨——”向岚招手，“骏哥。” 方骏嗓子里“嗯”了一声，不阴不阳，看也不看她，直接去瞧方子都，瞥见他的脸后，道，“岚岚，不给介绍介绍？” 她马上道，“子都，这是方骏儿，叫骏哥就好了；骏哥，这是我老公——” 他听不得什么老公老婆的话，直接打断，“好了好了，知道了，方子都，是吧？” “骏哥，你好。” 方子都伸出右手，方骏抬手握了过去。他是厨师，一向有劲，本来心里对方子都就排斥，手就没留劲，狠狠握了上去，他有点坏心地想，就算不让他哭爹叫娘，也要让他吃个闷亏。 两手相触，手指上都有些茧，微一用力，方子都就知道来者不善。他面上带着微笑，五指合拢，虎口相交，暗暗回力，瞧见方骏脸抽了抽，知道他怕是感觉到痛了，笑一笑，道，“很高兴见到你。” 方骏咬牙切齿，“我也很高兴。” 一握而散开，方骏手收回柜台里，拼命活动手指，他精心养护这么多年的手啊，这个死小子，力气够大，整得他要瘫痪了。 “骏哥，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呀。”向岚不明就里，道，“就那种，套间——” “干嘛？” “嘿嘿——”她有计划，但怎么好公开说，只得道，“晚上吃饭喝酒，肯定很晚了，咱们也没车也没司机，就在这边住呗。给你机会挣钱，你还不乐意？” 方骏心里好生气，但不停告诫自己，一定要维持住风度，道，“行了，给你安排，穷鬼。今儿这一摊，你哥定的，说是你们付账，让全上好的，要不要给打个折扣？” “当然，而且必须要最低折扣。”向岚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允许挂账吧？” “不准。”方骏横眉竖眼，俯身，和吧台内侧的小姑娘悄声耳语，片刻丢出来一张房卡，道，“在山字院里，晚上自己去找。现在嘛——”方骏笑一笑，“大家都已经到了，就等你们。真是翘首期盼，还派我来迎接，走吧，去亮个相。” “你们这么隆重，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呀。” 好意思，当然好意思，都等着瞧瞧是哪家的兔崽子把他们的小妹妹给哄走了，最呕的是，嗯，还怀上了。 穿廊过院，分柳抚花，最后到了一个小厅，厅里满满当当坐了十余人，男女都有，或聚在一起聊天，或在门廊上抽烟，或几位女士头碰头看最新的衣服首饰目录。 方骏待跨进去前，站在门槛外，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嗓子，待做作够了，用力拍拍木门，顿时二十余条目光转了过来。 他朗声道，“人来了。” 这话听在方子都耳朵里，就和，“菜上了，开吃”是一个意思。 “呀，你们一起都这么看着我，压力好大啊。”向岚挎着方子都的胳膊，自在地走进去，“感觉我马上成了重要人物，不到场不能开宴呀。” “快进来，别磨蹭了。”沈川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方子都看过去，却见一男子穿着单薄的黑衬衫，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廊下，满身彪悍的气质，向垣站在他身边，微笑着。 “走吧，挨个给介绍介绍。”方骏不怀好意。 众人起身，她拉着他一路白大哥，白二哥，三哥，五哥叫过去，然后是一圈儿各种嫂子，最后，两人站在了沈川面前。 沈川见方骏冲他眨眼，甩甩手，做了个痛的表情，只得他吃了点小亏，乐呵呵伸手，道，“方子都，是吧？” 方子都伸手，立刻被握住，四根手指被挤压着，入骨的痛，他面色不变，反握了回去，这一握，就较上劲了。 向垣挑着眉看两人，手腕处的皮肤绷得紧紧的，虽然两人都尽量保持不动声色的样子，但也奈何不了对方，道，“行了，大家也算是认识了。” 沈川松开手，不在意地揉揉手指，“行啊，力气够大，不像个读书人呢？” 向岚这才觉出点味道来，盯着自家大哥看。 “平时有做点运动。”方子都很谦虚道。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来玩一会牌？”向垣提议。 向岚看看向垣，再看看蠢蠢欲动的沈川，最后看一边起身走过来的白大哥，心知不妙。这三人并称圈内三小牌神，只要是他们单独参加的牌局，赢多输少；而这三个牌神中，尤以白大哥为最，只要有他在，别人就根本别想赢钱，呵呵，向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拉着方子都就想跑，现在两人银|行|卡里的钱少少的，窘迫极了，根本和他们玩不起。 方骏立刻挡在她身后，沈川一手勾住方子都的颈项，向垣笑吟吟道，“向岚，哥哥们也想和子都聊聊，你别碍事，一边玩儿去。” “哥，你们想干什么？” “玩玩嘛。” 三人裹夹着方子都往里面走，一群年纪大的哥哥们围观凑热闹，起哄着进去，白大哥落在后面，活动着手指，一副磨刀赫赫的样子。 “子都——”向岚不放心极了。 方子都也不挣扎，反而回头冲她笑，眼睛里带着一些凌厉的光芒，道，“你去玩，没事——” 第99页 向岚这才回过神来，什么玩一玩聊一聊，分明就是向垣这个王八蛋设好了局，故意要她家美人儿出丑。这样的行为，势必是不能做兄妹了，她气呼呼地想要冲进去，却被旁边几个嫂子拦了，拉着她要聊婚礼安排。 一个人势单力薄，孤立无援，怎么办？ 她叫一声，“你们千万别欺负我家子都啊，不然——”她咬咬牙，只有祭出小时候的老招了，“向垣，我要找爸爸告你。” 向垣回头，冲她笑，其涵义不言自明。 不欺负，不欺负对得起他千辛万苦来这一局？你越是叫得凶，他就越是没活路。 今天，他就要好好教教方子都，怎么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也要过期了，有的可以投给我哟，拜谢 ☆、第四十九章 向岚好绝望, 见着胡理从外面走进来, 扑过去就哭，“嫂子, 哥哥他们——” “怎么了？”胡理看着后面笑吟吟的众女人，“嫂子们欺负你了？” “她们不让我进去救子都。” 胡理拍拍她肩膀，笑道, “他们玩他们的, 我们玩我们的，里面那些臭男人个个抽烟喝酒，咱们俩现在最好别进去。” “连你也帮他们。” 她立刻摸出手机, 找到向宗南的电话，一接通，就道，“爸爸——” 胡理摇摇头, 走过去和妯娌亲戚们说话，一派和谐。 “向垣欺负人。” “怎么了？”向宗南迷迷糊糊道，“我正午休呢。” “他约了川哥和白大哥, 硬拉我家子都去玩儿牌，肯定是要做局坑他。” “哦, 不就是打个牌嘛。”他无所谓地打个哈欠，“这是咱们家的传统保留项目, 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他根本就不会。” “那就好好学嘛。” 向岚这是听出来，他和向垣是一伙的，火冒三丈, “爸，你和大哥一伙，就不疼我了？” “你哥也是在帮你，看看这个小伙子的肚量格局，他要真有本事，你着什么急？沉住气，别这样咋咋唬唬的。” 电话被挂断了，他从来没这样对过她，好伤人。 方子都被半推半强迫着进了一个大包间，里面早摆好了几张自动麻将牌桌。向垣按他坐下，白大哥自然地去了他上手，川哥坐对面，向垣坐下手。 白大哥冲他道，“玩过没有？” 他摇头，“在网络平台上玩过游戏，回国后和向岚的同学玩过一次。” 沈川拍拍桌子，“放心，今天保证手把手教会你。” “好的。” 向垣伸手按骰子，“怎么算筹码？” 白大哥摸出烟来散了一圈，方子都和向垣都不抽，沈川接了一根，两人动作一致地叼了烟。白大哥含糊道，“最近穷得慌，一张一千打底。” 一千做底，连番带杠带血战，运气不好一盘下来数万的输赢。 “可以吧？”向垣挑着方子都问。 沈川敲敲桌子，“来了来了，别墨迹了。” 方骏也在一边怂恿，“没多少输赢，快开始好了。” 方子都淡淡道，“可以，不过要确认一下，这麻将桌，没问题吧？” “臭小子——”向垣伸手拍拍他肩膀，“基本道德，还是要有。” “那就行。” 开牌，上牌，三个老手的速度感人，基本上不等方子都，他手上动作来不及，干脆就不整理牌了，让它那么乱着，全靠记忆力支撑，在脑子里重新整理。方骏看着他手里的花牌，再看他眼眨也不眨地出牌，只得他开始恐怕是要输的。 果然，前三局，方子都输了，还不小，大家也不着急给现金，记在账上。 向垣见他面不改色，道，“怎么样？学会了吗？” “还行，快了。” “不行了别死撑啊，都是自家人，咱们看在岚岚的面子上，也不能为难你，对不对？” 白大哥看他倒下来的牌面很乱，虽然看着没有排列整齐，但认真算算，都是成对成组，这小子心里有数，他悄悄拍桌子，“打牌就打牌，认真点啊，别耍嘴皮子。” 方子都逐渐跟上了速度，输得就没那么快那么多了，偶尔还能学着把别人的牌扣在手里，他看看对面的沈川，这人打牌速度最快，基本上不思考，以气势唬人；向垣摸牌不看牌，出牌速度不快不慢；白大哥这人就挺有意思了，也是摸牌，靠手感就知道牌面，面前摆了一溜儿扣上的牌，要打哪张闭眼睛就能挑出来，脑子动得最快，也最看不透。 分辨出了实力强弱对比，心里略有数，他也不和白大哥对着干，跟在他后面悄没声息赢了两小把，眼见着沈川一个人输。向垣看他一眼，知道他跟上速度了，和沈川对视一眼，两人开始合作了。 基本上的算牌，两人都是会的，别人手里需要什么牌不需要什么牌，大致是有数的，于是，向垣占尽了坐方子都上家的优势，一直给沈川喂牌，让他失去了上牌的机会。 沈川一时间风光无限，自|摸赢牌后，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对方子都道，“不好意思，又赢了啊。” 方子都笑一笑，“这才开始呢，不着急。” 跟在白大哥后面打，略显保守，可以避免输钱，但不能赢钱；特别是当向垣和沈川合作后，他又失去不少上牌的机会，是该改改策略了，于是，他主动进攻。 第100页 向垣开始发现自己手里的牌别扭起来，方子都打出来的牌，不是白大哥要的，就是沈川要的，这两人丢出来的牌面，又正好是方子都要的，这样来去几回，他反而没牌上了。这小兔崽子，盯上他了。 方子都终于自|摸了第一把，赢了三家的一个满贯，他笑了笑，抬眼，目光潋滟，看得对面的沈川起火。 赢了一把后，终于找到了一点手感，逐渐把输掉的筹码赢了回来，沈向联手基本上也搞不定他了。 沈川的筹码要光了，他冲白大哥飞了一眼，白大哥笑一笑，觉得这两大男人幼稚，和一个小孩过不去；不过，这小孩计算能力还真是不错，基本上，两人对对方手里的牌门清。他觉得很有意思，那就联合起来，一起玩玩呗。 方子都立刻发现自己在场上势单力薄的真相了，白大哥出手后，他基本上完全丧失主动地位。 方骏看了一会儿牌咂舌，一个新手，在三个牌神联合攻击之下，还能有回合，真是不容易。虽然，他对向岚有着那么几分不轨之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伙子不容易。 方骏看得认真，没发现另外几个老哥哥也围过来看了，整个房间已经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大家的精力都专注在牌局上。 三人联手围攻，方子都尝试了几种打法，最开始一旦有人点了自己的炮，不管大小立马和牌走人，然后围观他们三人自己内战。可他发现这样的方法，小赢而大输，没有实际意义；然后选择盯沈川，专门故意给他放炮，看他忍不住和牌走人后，就盯着向垣，自己做大牌，一旦有机会和牌，就走；这样算起来，略有小赢；比较麻烦的是白大哥，这人算得太精明，手气好像很不错，经常做一副满贯的牌在手里，等人撞网上去。 时间渐渐过去，方子都居然慢慢地把筹码给赢了一部分回来，沈川的输光光了，有点挂不住。 沈川开始挑衅了，企图乱他心神，“小方，你学什么的呢？” “生物。” “年纪这么小的博士，我还是第一次见。” “嗯。” 这样就完了？ “以后就都在学校搞学问，不考虑出来干点啥？” “不考虑。” “那有什么意思？” “挺有意思的。”方子都出牌，道，“你看，你又要输了。我现在胡万字牌，你偏偏不要万字，要小心些。” 方骏忍不住笑，但还是替沈川着急，转到他身后去看牌，果然。 向垣和沈川是牌桌上的老友，各种正大光明的手段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有，眼疾手快，在桌下就换了两张牌。方骏自然是瞧见了两人的动作，围观的人也瞧见了，白大哥更是心知肚明，但都不打算说。 结果，向垣丢了一张牌出来，方子都偏头，疑惑地看了一下，道，“等一下。” “这是你不要的牌。”沈川道。 “是，我知道。” “那你还看啥？”沈川又道。 “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沈川虚张声势。 方子都看看他，再看看向垣，“让我想一下。” 白大哥笑了，看对面的向垣，做了个口型，“被抓住了。” 三个人也不催他，看他揉了揉眉心，半晌道，“这个牌，不是大哥手上的。” “你凭什么说不是我手上的？”向垣故意道，“你没看我的牌，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哪些牌？” 方子都面无表情，口中念了一串儿，向垣低头看自己的牌，果然一一对得上。 念完向垣的牌，他再看沈川，“川哥，还要我念你的牌吗？” “你试试。”沈川也有意逗他。 他又一溜儿念完了，后，他看着白大哥。 白大哥道，“我知道你手里什么牌，你也知道我手里什么牌。我比较好奇，你怎么发现的呢？” 这是承认了。 方子都点点头，“我做给你们看。” 他起身，将大家都没摸的牌捡开放一边，立刻有好事的哥哥来帮忙，这样桌面上就只剩下出过的牌和四人手中的牌，他全给摊开，重新分拣，在每个人面前摆了十三张牌，道，“最开始摸牌，大家手里的牌面，是这样的，对不对？” 三人面面相觑，点头，“对。” “神了。”方骏也道。 “白大哥出第一把，摸上来的是这个牌，打出去的是这个。”方子都捡了一下。 “对。” “他打出来的牌大哥要碰，碰了后，打出来这张。”他又挪到向垣的方向，开始他的牌。 方子都逐一把每一步的牌都理清楚了，到最后，捡起向垣和沈川交换的牌，道，“所以，这个牌，已经是最后一张，在第十手的时候，白大哥就已经打过了。如果现在还有人再一次打出来，那这一张牌就是五张——” 他的脸上表情还是很乖的样子，但眼神坚定，带着凛冽的光芒，且不容反驳，“你们不能私下换牌。” “我——操——”沈川口吐脏话，“你把每一步都记住了，还推出了每个人手里的牌？” 方子都腼腆一笑，“因为剩下没摸的牌只有不到十张了，所以可以推出来。” “那这样还玩什么？输了输了——”沈川起身，彻底服输。 “当然要玩。”他坚持道，“现在大哥这边的筹码还有。” 第101页 “你要赢我？”向垣问道。 方子都点头，环视一下周围年龄比自己大了很多的男子，一字一顿道，“我希望，如果我赢了的话，大哥能道歉。” “凭什么？” “大哥之前是不是有和向岚说过，不要小孩的事情？” 向垣怔了一下，这个事他没和方子都提过，但没想到向岚也没和他说过，不然不会现在找他求证。 然而，这小子是记仇的，道，“是有这么回事。” 室内哗然，大家都用不太赞同的目光看着他，他强辩道，“她这么年轻，怀孕身体也不舒服，我作为她的大哥，当然为她考虑，这没什么好说的。” “正因为你是她大哥，这件事对她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她认真思考过，也正式向我提出过此事，这个决定令她非常痛苦，很长时间才走出来。我希望大哥能正正经经向她道个歉。” 向岚终于摆脱嫂子们的束缚进来观战，一进屋便听见了方子都清亮的声音说出如上的话，又听他道，“一个底牌一千太少了，咱们速战速决，一个底牌一万吧，怎么样？” “向垣，我觉得可以。”白大哥哈哈大笑，“都是自家人，输了牌，给自己妹妹和妹夫道个歉，不丢人。” “来吧！”向垣用力拍拍桌子，“我就不信你臭小子的邪了。” 方骏看见向岚，冲她招手，她摆摆手，默默走出去，不打扰他们玩。 嘿，今天晚上，花好月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网站开展7.17.5万更活动，我准备参加，所以这五天我准备每天三更，时间为每天8：00；14：00；20：00，三章分开，请大家多多支持，每章留言，字数超25的我会送积分。 开了一个新文预收，有兴趣的小伙伴们收藏一下：捅破天 文案：“想活吗？” “想。” “想自由自在，无所畏惧地活着吗？” “想。” “那跟着我，把这天捅破。” 严幼林遭遇车祸，掉落山崖，将死未死之际，那个男人出现。他舔净她满身鲜血，道，“从此刻开始，你将属于我。” ☆、第五十章 晚六点半, 向垣和沈川输钱输得面无人色, 但男子汉要面子嘛，没什么, 死撑着。方骏感同身受，幸而自己牌技不精没有被选上去，不然, 那个方子都就有本事搞得他倾家荡产。 最后一把, 方子都放水，任由他们三人胡了一把大的，然后将筹码积分去掉一半, 就这样，那个数字也超级可观。 “臭小子——”向垣不服气，“下次再战。” “好的。”方子都道，“麻将牌挺好玩。” 众人无形中箭, 内伤。 开餐，牌桌收起来，一群人围坐两张圆桌, 各种菜肴流水一般送上来。 向岚拉拉方子都的胳膊，“怎么样？” “赢了。” “多少？” 他摸出手机, 把三人给的转账金额展示给她看，向岚眼睛瞪圆, 小嘴张大，“好多钱——” “是啊。” “这样好赚啊，咱们可找到发财致富的新门路了, 不愁没钱养孩子。” 向垣一巴掌拍在向岚头顶，“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她将手机还给方子都，得意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我家子都是不是超厉害的？” 方子都客气道，“大哥，你看，刚才我说的那个——” “知道了。”向垣起身，站到两桌之间，拍拍手掌，大家都不说话了，看着他，他清清嗓子，道，“难得有时间，一起聚餐，主要是将方子都——我妹夫，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妹夫。”向岚偷笑，欣赏向垣的表情，“他现在肯定很窝火。” “除此之外，还要特别向我妹妹向岚说一声对不起，因为对她说了不合适的话，导致她伤心难过。”向垣顿了一下，道，“看着她从一个小婴儿长成一个大姑娘，还没在自由地享受过人生，就被那个臭小子给哄走了——” 方子都捏捏她的手，她忙走上去，抱抱向垣，道，“哥，既然你这么大度地接受我们了，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原谅你了——” “臭丫头，我稀罕你原谅我？” “你要不稀罕，天天发短信气我？”向岚一副已经看穿的表情，“我知道，你就是巴不得我跳起来找你吵架，哈哈，我偏不。” 胡理上来，将两人拉开，道，“行了行了，事儿说开了就好，别煽情，坐回去吃饭。” 作为今天晚上最大的赢家，方子都被强行拖起来，沈川和方骏押着他转圈儿给哥哥们敬酒，有脾气好的，意思意思就行了，脾气不那么好的，非得要连干三杯。他计算能力也许很好，但酒量这玩意和智商无关，于是，他几杯酒下肚，整张脸都红了，沈川拍着他肩膀大笑，“早晓得就拼酒，赌什么牌？” 方子都尽量保持自持，可惜沈川的情绪太过于激昂，连带着他根本冷静不下来。酒至半酣，沈川不顾方骏的阻拦，非把方子都拉了过去，看着他道，“方子都，你要是敢对我岚岚不好，我揍死你。” “喝醉了喝醉了，他喝醉了。”方骏好心解释，但又马上加一句，“咱俩都被你截胡了，算你横——” 方子都端起一杯酒，啥也没说，直接喝，喝完了道，“向岚一点也不喜欢你们，你们连备胎都算不上，截什么胡？牌都没听呢？” 第102页 “这小子什么意思？啊？他什么意思？他敢瞧不起我们？”沈川拍案而起，冲方骏道，“对这种狂妄的年轻人，你说怎么办好？” “呵呵，只有灌翻他了。” 向岚怒火中烧地看着方子都乖乖坐在椅子上，垂着头闭目养神，他喝醉了，她关于今天晚上一切完美的破|处计划，都泡汤了。她瞪着眼睛看还在闹腾的沈川和方骏，头顶冒烟，用力拉起他，上去找房间睡觉。 “我帮你——”方骏颠颠跑过来，麻溜地扶起他往山字院走。 “你们怎么这样啊？”向岚丧着脸，“早知道就不来了。” 方骏笑，“妹妹，总是要这样过一次的。” 三人歪歪扭扭走到院门口，他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牵着他。” 向岚去拉方子都，他整个人立刻扑在她身上，理智又怕伤到她，双腿撑在院门门框上。 方骏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笑一笑，道，“岚岚啊，你现在幸福吗？” “挺幸福的。”向岚忙着把他的手缠在自己腰上。 “我——”方骏抓了抓头发，半晌道，“你以后要是难过了，还可以来找我。” 她看他一眼，见他脸上带着一些酒后的红晕，但是眼睛里亮晶晶的神采骗不了人，他对她不仅仅是朋友妹妹的感觉。她想了一下，道，“骏哥，我结婚了哟。” “我知道。” “你该去找一个你爱的人。”向岚认真对他道，“这种感觉，超棒的。” 方骏俊秀的脸上有些伤心的表情，他注视着她，道，“岚岚，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 向岚扶着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方子都往院内走，艰难地摸出房卡刷卡进去，果然是她想要的大套间。外间是小客厅，布置得温馨漂亮，到处都是插瓶的鲜花，小桌上还摆了非常有情调的精油香烛；她拖着他去卧室，惊呆了，大床上铺满了红艳艳的玫瑰花瓣以及一个非常实在的花束。 方子都已经很难坚持了，揭开被子，倒头躺在床铺上，进入深眠。 她叹一口气，哀叹自己的计划又要延期了，伸手去帮他脱鞋，结果发现了花丛中的一张便签，拿起来看，正是方骏的字，他道，“如果感觉不幸福，你还有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怎么办，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她站在床边看着沉睡不醒的方子都，大概是不舒服，偶尔会伸手拨弄一下额头，她笑一笑，摸摸他的连，手上的指环闪闪发光。 可是，她已经有方子都了。 向岚解下一直背着的小包，脱掉薄外套，将他的鞋放到外屋鞋架上，又去卫生间做了热毛巾，帮他擦脸。方子都确实不耐酒精，最小的白酒杯喝了不到十杯就这样的，现在连呼吸里也有热烘烘的酒气。帮他擦干净脸和手，丢开毛巾，用力去拉扯他的外套和衣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脱干净了。 真是一具美好的肉体，今天晚上居然无法享用。 忙完方子都，她已经满头大汗，跑出去冲了个澡，打开冰箱找水喝，结果翻出来好几个绑着缎带的饼干盒子和鲜榨果汁，这样的风格，是方骏送给她的礼物。她打开盒子，挑了一片吃，果然还是以前那种甜蜜蜜的味道。 吃饱喝足，她也有点累了，看时间不过是晚上八点，遗憾地上床。 方子都是被渴醒的，他撑着头起来，昏暗的灯光，陌生的房间，幸而身边有向岚在。床头摆了两杯凉开水，他端起来一口喝尽，尤觉不足，赤脚踩在地毯上，出去找东西吃。 酒喝得太多，肚子里空空的，冰箱里翻出来饼干和牛肉干，一扫而空。喝果汁的时候，见小冰箱上面有一张便签，打开看，却是“如果感觉不幸福，你还有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字样，落款方骏。 他咳嗽一声，丢开果汁瓶，认真打量整个套房。 很多鲜花和蕾丝，粉粉的颜色，铺地的花瓣，以及各种香味的小蜡烛，他眯了眯眼睛。 方子都起身，揉了揉眉头，找到向岚的小包，打开，翻出自己的换洗衣物，另又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看，蓝色的避|孕|套包装。他呆了一下，整个人慢慢清醒起来，走进房间里，看着床上安睡的向岚，他心里有比往日更多更奇怪的感情在翻涌，探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顺手将避|孕|套放在床头柜上。 向岚动了动身体，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他摸摸她颈项安抚她，自去洗澡。 热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血液流速加快，酒精赋予的沉重感完全消失。这个静谧的夜晚，只听得到山间偶尔的鸟鸣，还有夏虫的叫声，静夜里默默开放的花香气息。 他擦干净头发和身体，只穿着一条短裤，赤|裸上身进房间，却见向岚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手上在翻看那玩意，见他进来，笑吟吟地冲他扬了扬。 “醒了？”方子都声音沙哑。 “嗯。”她翻身去拿手机，“看看几点了。” “一点多了吧。” 她欢呼一声，“吔——” “怎么了？” “嘿嘿。”向岚冲她笑，“现在，是5.20了哟。” “是呀。” “终于满三个月了，妈呀，可等死我了。”她揭开被子，露出里面穿着的丝质睡衣，贴身顺滑，曲线毕露，“方子都，快点过来。” 第103页 几乎是赤|裸的方子都根本没法掩饰自己，他看着一室的花瓣，以及床铺上试图摆出诱惑姿势的向岚，笑一笑，伸手关上房门。 向岚急死了，看着他转身，腰背臀的曲线在昏暗的灯光下尽显诱惑，干脆跪起来，拉扯睡衣，露出大半个胸|脯来。 “别急呀。” 他返回，上|床，将她拉在自己怀里，接触到她温热的身体，立刻可耻地有反应了。 “怎么不着急了？”向岚伸手去剥他的内裤，手贪婪地上去，“等三个月，容易吗？” “你真是——”方子都不知该如何说，她破坏了他的求婚，破坏了他计划中两人的第一次，这样猴急急的样子。 “是什么？”她笑嘻嘻，一手握住他，见他脸红又难耐的样子，“□□熏心？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他翻身将她按在床头，“你别动。” “好吧。” 小内裤被脱掉，睡衣被拉开，裸|裎|相|见，就着灯光，双手抚摸她的肌肤，从颈项到脚尖，最后落在指环上。他的视线更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撩拨着她。 他低头，细碎绵密的吻落在眼睛、鼻尖和双唇，顺着颈项直达胸腹，已经习惯了互相抚摸的两人，伸展着各自的身体，纠缠着。 她伸手去抓避|孕|套，方子都将她的手拉回来，“不用那个。” “弄脏床单怎么办？”她无辜道。 他伸手摸一下她腿间，沉沉地笑，“我去拿毛巾。” 向岚被他笑得无地自容，就是水多，她能怎么办？ 铺好毛巾，方子都将她抱上去，分开她的双腿，整个人嵌入其中。 “你轻点，上次会痛。” “嗯。”他微微闭眼，抚摸她只有一点点起伏的小腹，“我会小心，你别害怕。” “我不怕。”她期待这个事情，太久了。 他摩挲了片刻，找到地方，双手压在她盆骨上，整个人往下沉。 两人平时没少亲亲摸摸，除了最后一个程序外，对对方的身体也已经是非常熟悉了，对如何发泄情|欲更是熟门熟路。 向岚憋着痛，不想尖叫吓到他，可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细嫩柔滑地包裹着他，方子都已经不可能出去，他只能亲着她的泪水道，“一会儿就好了。” 一会儿也好不了，哭唧唧被压着做完。 一次之后，向岚瘫在床上，任由他翻来覆去给自己擦洗，他见她不说话，道，“不舒服？” 她伸出舌头舔舔唇，意犹未尽，之前已经习惯了情|欲的滋味，这一次他很小心温柔，只是有一点点痛而已；后来开始感觉到有一点舒服就结束了，心瘾起来，不容易满足，道，“呆会咱们再来一次吧，刚才我没尝到什么味道。” 方子都就知道，自己真是高估了向岚的节操，但是再来一次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个人到处找那张毛巾，最后从床角落翻出来，上面果然是瘢痕点点以及一块儿暗红色。 昨夜明明对探索彼此身体毫不羞耻的两个人，不好意思极了。 她忙抓着毛巾往卫生间冲，“赶紧洗干净，千万不要让服务员发现了，如果告诉方骏，那就要笑死人了！” 于是，一大早，两人吭哧吭哧洗毛巾。 ☆、第五十一章 年轻人吃了肉, 就再也回不到吃素的日子了。 两人洗完毛巾, 趁着大好的晨光，在窗台上又玩了一次, 要不是肚子咕咕叫了，以及腰酸腿痛，根本舍不得出门。 在吧台办了退房, 连带昨儿吃喝玩乐的费用, 账单出来，果然是好大一笔钱。按照方骏的吩咐，给了一个很好的折扣, 向岚拿着方子都的卡，眼也不眨地付账，嘿嘿，昨儿赢的钱, 够付账十次有余。 两人没车，不好下山，只得打电话给刘泽文, 让她把家里的司机派过来，送两人回家。哪里知道, 向宗南从儿子嘴巴里获知了方子都的本事，不相信, 非让两人回家，他要亲身体验一回这样的牌技。 向家一家人，除了向岚外, 都非常钟爱这个益智游戏，特别是老两口。 车一到别墅大门口，向宗南已经等不及出来迎接了，待两人一下车，他就急忙忙拉着方子都，道，“子都呀，今天就在家里玩一天，爸爸好久没有遇到会打牌的人了。” 方子都还是第一次来他们山上的房子，东张西望看风景，可惜也没留时间给他好好看。 刘泽文也从侧门出来，“好了，快点进屋吧，棋牌室都准备好了。” 两个小的面面相觑，虽然麻将很好玩，但是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向岚被拉来凑桌，她看着兴致勃勃的父母，脑瓜子转得飞快，捡了一颗麻将牌敲桌子，道，“麻将可以打，但得有规矩。” “什么规矩？” 她冲方子都挑眉，道，“爸，妈，你也知道我和子都穷，现在我没工作呢，他也刚入职，收入很少很可怜的。” 两个老的不自在，呵呵，向垣的铁令在上头镇压着呢。 “我也知道你们为难，直接给钱不好。这样吧，今天咱们凭本事赢钱——” 方子都哭笑不得。 “这个好，这个好。”两老一致赞同，打牌输钱，怎么都说得过去。 向岚冲他道，“老公，今天看你的了，一定不要手软。” 第104页 有望成功突破哥哥经济封|锁，很好。 最终是没有打够一天，因为方子都赢得太多，刘泽文受不了了。当然，不是输钱受不了，而是总是输，已经体会不到游戏的乐趣。益智游戏，是有输有赢才好玩，这种单方面虐菜，累且不爱。 向岚猖狂地抱着一堆粉红色毛老人家笑，还非拉着另外三个人自拍，最后把照片发给向垣，气死他。 向垣恼怒自家二老不争气，直接再下一个禁令，“以后不准和方子都赌钱。” 向岚对他这种无耻的行径很生气，朋友圈广发英雄帖，“打牌缺人么，我家子都有空。” “哪有空，我很忙的。”方子都非常不赞同向岚的行为，“这不是正经事，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而且，这么多钱，够我们花很久了。” “房子啊，还有房子。”向岚觉得他太没上进心了，“咱们要凑个买房子的钱呀！” 天呀，存钱路漫漫，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方子都只得低头，不想戳穿她的幻想，偷偷摸摸发短信给刘南阳，让他准备好自己要的东西。 当然，向岚的战帖，没有收到一个正面回复，沈川和方骏可怜兮兮回复，“不要和人形计算机玩牌，找虐。” 人太聪明，有时候也是一种劣势，没朋友。 进城后，方子都提议，“咱们去小舅的工作室看看呗。” “怎么了？” “你不是把我上次雕的那个小相送给他了么，他给了一个展位，邀请去看看效果。今天也很晚了，回去做不了什么事情，不如过去？”他极力邀请。 “还真给展上了？”向岚奇怪，“那就去吧。” “嗯，他说还有人想要出钱买。” “那不行——”她急了，“你的相怎么可以卖给别人？再多钱我也不要，咱们去拿回来好了。” “不着急，去看看。” 车载着两人到了艺术区，下车后一路逛着，路过两三家很大的艺展中心，向岚羡慕道，“我也是有梦想的。” “什么梦想？” “艺展开遍全世界的大艺术家。” 方子都没吱声。 向岚侧头看他，“怎么不捧场？” “挺好的梦想。” “敷衍。” “咱们有假期的时候，可以多出去看看艺展，开阔一下思维方式。”方子都认真建议。 “什么意思？嫌我想象力不够丰富？”要生气了。 “那个，你不是说过，美就是对艺术极致的追求么？我觉得，咱们都需要继续学习。” “你就没觉得我身上有什么优点？”向岚不死心。 “当然有的。” “快说。”充满了期待。 “非常诚实，诚实的作品。” “哇——”向岚追着方子都捶了两下，“你嫌我没灵气呢？” 方子都抱着她，不让她乱跑，脸上满是笑容，打打闹闹到了刘南阳工作室外面，又见他和一女子站在门口说话。 向岚好奇地探头去看，人挺熟的，一时间想不起来。 “是米娅——” 她恍然大悟，又好奇，“她怎么和我小舅认识呢？” 方子都只是笑，不准备提示她。 刘南阳和米娅的交流很顺利，脸上都带着微笑，米娅还用手拉了拉他，他抬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似乎还没缠绵足够，米娅靠得更近，挽着他的胳膊，亲了一口。 向岚双唇微张，正要出声，结果听见身边有手机拍照的咔擦声，扭头看，一位光鲜亮丽的美女举着手机对着那两人。美女见了向岚和方子都，扬扬手机，嗨了一声。 “米兰姐，好巧——”向岚记性不差，一下就回想起来，道，“你这是在——” “我在抓奸夫。” 向岚和方子都对视一眼，她有点不自在，这个，刘南阳虽然平时不着调，但也还没到奸夫的程度吧？她试探着问，“米兰姐，米娅是你姐姐吗？” “你们认识？” “见过两次，也去她店里吃过饭。” “那就巧了，你认识这个男人吗？”米兰调出几张照片，“我这段时间一有空就跟，终于发现一点苗头了。” 向岚期期艾艾，不敢说认识，也不敢说不认识。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了？”方子都帮忙解围。 “这不，马上六一了，我家小朋友过节，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去学校参加活动，她每次都是妈妈和姨妈一起去，不高兴了。”米兰收了手机，气呼呼道，“所以我来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给她灌的什么迷魂汤，让她纵容着那个渣男，连自己女儿都不顾了。” “你确定是这个男人？”方子都又道。 “不是很确定，但跟踪了好几次，只有这次出来见的是个男人。”米兰想了想，“我家小朋友长的长相，和这个男人，有一点点像。” 向岚强行按捺住呼吸，小心道，“可以看看她照片吗？” “可以。”米兰很大方，调出照片后将手机递给她，她认真看了一下，给方子都看，方子都瞄了一眼，没说话。 “距离太远了，我走近一点再拍几张，这样比较好对比。”米兰接了自己手机，往前走了几乎，突然道，“嘿，你们还没告诉我，认不认识这男人呢？还有，你们来这边玩儿还是办事？” 第105页 刘南阳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工作室就在此处，随便找个人问也就问出来了，所以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我小舅。” 米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岚，“哈——” “没结婚，也没小孩，不过可能有很多女朋友吧。”米兰的眼睛太具有杀伤力了，她忙道。 “谢了，我去问问看。” 两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见米兰气势汹汹走过去，两姐妹一照面气氛就不太好，米娅似乎想把米兰拉走，米兰却偏要冲到刘南阳面前去质问。刘南阳一脸懵逼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子都，你说，这事儿，真是我小舅干下来的？”向岚不敢相信，难道他也真学别人搞什么艺术实践，做这种没人伦的事情？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回答得很保守，“不过，我上次过来，也在这里看见米娅和他说话了。” “你上次来干嘛？” 方子都不说话了，道，“我们先过去吧。” 两人慢吞吞走过去，果然听见两姐妹的吵架，米兰义愤填膺，“米娅，你一点也不考虑小米粒，她今年已经快八岁了，你既不能给她一份健全的母爱，也不能给她一个健全的家庭。你就知道为一个男人，父母也不要了，姐妹也不要了，连女儿也不要了，既然不要，为什么要生下她来受苦？难道她就是你绑死一个男人的工具？” 米娅为难道，“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说？你要一天不说清楚，我就天天来堵这个男人，不信咱们试试？” 刘南阳莫名其妙，见俩小家伙走过来，遇上救星一般，道，“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走？” “不许走，咱们得说清楚了！”米兰欲扑上去拉他，被米娅给拦住了，她妥协道，“好了好了，我都告诉你，但你别再这里闹好吗？给刘老师惹麻烦了——” “刘老师？”米兰脸上充满了愤怒，“他这种渣男也配为人师表？” 振聋发聩的质问，向岚居然深表赞同。 两姐妹走后，刘南阳和两小家伙面面相觑，最后道，“这都是什么事呀？” 向岚点头，道，“我知道。米娅姐姐未婚先孕，生了个孩子。小舅，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什么？”刘南阳大吃一惊，“孩子？” “对啊，一个小女孩，都八岁了。”她幸灾乐祸道，“你自己干的好事，居然把全部人都瞒住了，妈要是知道了，你死定了。” “我可没——”否认也不是很有力。 向岚还想要怼他两句，他急匆匆道，“我得去问问，你们自己去展厅里面看看。” “果然有情况。”向岚道。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她尤不死心，抱着他胳膊道，“还是你最好了，我小舅真人渣。” 方子都可不想她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人身上，拉着她进展厅。距离开展没多长时间，展厅已经基本布置好，小部分的展品也归位，一部分比较珍贵的展品还在保全邮寄的路上，但也可看出这一次的艺展格调比较高雅了。 工人已经撤出场，只有几个工作室的人员在打扫卫生和调整灯光，见方子都进来，纷纷打招呼叫师兄，把他们引到了一个隔出来小厅。小厅正面墙壁上挂了一张巨大的幕布，幕布下方是一个小展台，放置了那尊小黑曜石雕像。 待工作人员散去，方子都站到雕像前，笑。 向岚不疑有它，左右打量着雕像，点头道，“被这么众星拱月，又有灯光加持，看起来果然很高大上啊。” “向岚。”方子都站到幕布的边上。 她抬头，只见他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幕布缓缓降落，一整面墙壁巨幅的斑斓油画展露真容。距离太近，她只看到一些色块，疑惑地向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当看清楚整幅画后，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油画上，一个少女悠闲地盘坐在地板上，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射进来，玻璃的折射，墙壁的遮挡，木地板的反光，以及少女狡黠的眼睛。她有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而她被画得比她要美多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那样深邃的目光以及自在的表情，而画中那种魔魅的感觉，让她的身体从尾椎骨开始战栗。 “这是——”她看着方子都，不可置信，“子都——” 整幅幕布轰然落下，他目光悠然地看着她，道，“向岚，你破坏了我全部计划，本来戒指和画才该是为你准备的求婚礼物。” “你——”向岚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巨大的喜悦冲破了她的头颅，“方子都，这是你画的？” 他微微颔首，“漂亮吗？” 她眼圈有点红，乳燕一般扑过去，他忙过来紧紧搂着她，“看样子，你很喜欢。” 如果方子都是魔鬼，她愿意成为为他献祭的血食。 ☆、第五十二章 向岚彻底被方子都俘获, 她感觉他就是老天爷照着她想要的样子将他给造出来的, 无一处不妥帖。情感的洪流被打开后，闸门就关不上了, 她抱着他又哭又笑又跳又叫，如果不是方子都担心肚子里的小宝贝，还要任由她闹一会儿。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 她抱着他不撒手, “原来你偷偷摸摸每天早出晚归，就是弄这个？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第106页 方子都摸摸她长长了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子都，你好棒——”向岚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轮, 还是觉得不过瘾，手就自动自发钻他衣服里面去了。 又来了。 他笑着把她手拉出来，“在外面呢？” “嘿嘿。”向岚只顾着傻笑了, 眼睛盯在画上移不开，“真漂亮, 从来没想到我有这样漂亮的时候。” 方子都抱着她，“你一直都很美。” 向岚笑够了, 摸出手机，两人在画下拍了几张自拍，她发到亲朋群的小圈子里显摆, 留言，“我家子都画的，5.20的礼物，好看吗？” 几乎是立刻，一堆人冒头出来喷血，菜刀榔头丢了过来。 她得意的笑，又把相片甩给邓一帆，邓一帆只用一个字表达了这种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的恶劣行为，“滚——” “咱们把画搬回去吧。”向岚星星眼。 “老师是小舅帮忙找的，画布和颜料什么的，也是小舅给的，他就要求放在这边给展一段时间，等展览完了，咱们在拿回家。” “便宜他了。” 两人又亲亲我我的一会儿，刘南阳从外面进来，不管不顾，抓住向岚道，“你们有没有那个女人的电话？” “谁？米娅还是米兰？” “米兰——”刘南阳一向不太正经的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米娅现在根本不接我电话。” “有的。”向岚道，“你想要？” “快给我。” “那你得先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刘南阳抓着头发。 “那就是说，那个小孩，有可能是你的了？”向岚疑惑，“你怎么连自己女朋友怀孕没有都不知道？” 他脸上显出极度尴尬的表情来，头一次失去了笑容。 勉勉强强把电话给了他，他急匆匆又走了。 此后，向岚才真正把这个租住的房子当成了自己的家，她现在等着答辩，偶尔在网上翻找相关设计公司的招聘公告，大把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呆着。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打扫卫生，这个房子不大不小，两个人住还算有余，书房的书架上塞满了两人的各种书籍、画稿和小作品，几个大柜子里也塞了各种东西。从外面看，这个房子除了家具外，没有任何一点装饰物品，作为一个热爱生活的小女人，向岚不能忍。 她和胡理约了时间，打车去她家里，将自己没搬完的一些小玩意打包收拾回去，比如可爱的小抱枕，放床头柜的小花灯，冰箱上的各种可爱冰箱贴。 向垣对此愤愤不平，“不是刚赢钱了吗？怎么就不去买新的呢？” “要存钱买大房子。” “什么？” “要在学校旁边买个大房子，现在租的那个太小了，孩子生下来不够住的。” 他看着自己妹妹认真的脸庞，一阵心酸。他期待她长大，又舍不得她长大，当她真的开始长大考虑生活问题的时候，他忍不住就心痛，这种感觉他没办法说。当他看见那一个个小巧可爱的玩具被装箱，他知道，他的妹妹要彻底的和他以及原生家庭进行割裂了。 “存钱是存不出来的，得挣钱。” “是啊，所以我也有在找工作。”向岚很认真，“哥哥，你说什么公司会脑抽了招一个孕妇呢？” “方子都怎么说？” “他觉得我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也不好，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消磨时间也是可以的。”她道，“联系了好几家，我把作品集给他们看了，都说很有兴趣，可是一听我怀孕了，就没下文了。”叹一口气，“我在想，要不然去小舅的艺展帮忙算了，让他给我开工资呀！” 胡理看向垣难过的样子，怕他又抽风，道，“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工资期望怎么样？” “艺设相关吧，工资无所谓，主要是不想把专业丢掉。”向岚眨巴着眼睛肯她，“嫂子，你有朋友要招我这样的吗？” “我帮你问问呗。” “方子都就那么缺钱？”果然又开始抽风了。 “哥，这可不是缺钱的问题，是我自己不想这样荒废了。”她再叹一口气，“你看我家子都多厉害啊，自己的专业那么牛叉，为了哄我开心送的结婚礼物画的那个画，小舅都截下来放艺展上了。我的那个毕设吧，小舅虽然勉强接受了，但他也没松口说可以上去展呀！我和他差距太大了，以后要是他的学生问起来，老师老师，师母是做什么的？难道让他说，师母没工作，天天玩吗？” “天呀，我一想这个场景就受不了。” 向垣别开脸，胡理知道他是真伤心了，忙道，“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出去上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也要小心些，要多注意身体。” “对啊，等有公司收留我了，我去买个小车开呗。”向岚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对了，我准备空闲的时候，给小宝贝做几套布偶玩具。嫂子，我也给你做两套吧——” 真懂事了，居然晓得送礼了。 向岚高高兴兴搬着东西下楼，向垣不放心，非跟着下去，目送她上了出租车，自己一个人回家，躺在床上伤心。他摸出手机来找到方子都的电话号码，输入了一行字，又消掉，最后又输入了一行字，道，“岚岚工作的事情，我会为她留意，你们也别着急，等婚礼完后再行考虑。” 第107页 胡理进屋看他，“还不去上班？” “本来，这个时候，她该准备去纽约的事情了。”他看着她道，又看向她的小腹，咬牙切齿道，“如果你这一次生的是个女儿，以后哪个臭小子敢接近她一米，我剁了他的手。” 胡理翻个白眼，他自己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姑娘，这个时候知道痛了吧？ 向岚把自己的小玩意搬回家里一一摆放好，很自得地欣赏了一会儿，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方子都后，又上群了炫耀了一会儿。她现在对网络心有余悸，短时间内恐怕不想要在网上公布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忙完家里的布置，她又去超市买水果蔬菜，查了几个简单的菜谱，准备中午大显身手。 简单的蔬菜水果沙拉她没有问题，但是炒菜就已经算很有难度了。她挑了两个土豆，准备溜一个土豆丝，圆滚滚的球体在菜板上晃动着，她艰难地用菜刀固定它，最后还是差点切了手。 “你在忙什么？”方子都中午下班回家，一边挽着衣袖，一边走进厨房。 “切土豆丝。” 他看着菜板上筷子粗细的所谓土豆丝，点点头，“咱们还是油炸土豆条吧。” 彻底打击了她的自信心。 方子都扯了一块围裙，打开早晨煲下的定时汤锅，顿时整个厨房香气逼人，他道，“刚才路上遇见小舅了，他让我告诉你，明天答辩别迟到了。” “知道了。”她现在深居简出，基本上和同班同学脱节了。 “宋海波那个事情，解决了，法院那边判了罚金，今天下午他把钱转你卡里，你查收一下。” “呀，就罚款了事？” “嗯，一般这样的就是罚金、批评教育、最多再拘留一段时间吧。”方子都摇头道，“哦，对了，他在论坛上的道歉申明已经发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上网了，挺烦的。” “今天大哥给我联系，讲你工作的事情。” “嗯，我去把一些小玩意搜回来，你没发现咱们家里变样了吗？” “多了好多小装饰品。” “好看吗？” “有点累赘。” “呵呵，不懂欣赏。” 方子都推开她，看了看菜板上的土豆条，“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吗？” “我哥哥其实帮不到什么忙，他就是随口问问，还是得找小舅介绍。我想我这个情况人家也不会真用我，最多就是去实习实习，熟悉一些简单的工作，如果是这种的话，他朋友多，肯定能找到帮忙的。” “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咱们一起拜托他。” 向岚冲他笑，“好的。” 两人计划得挺好，向岚为了配合答辩，找了一套相对成熟的衣服出来穿上，到了答辩的教室，她的作品已经被摆在了讲台上。有几个同学坐在台下围观，两个负责提问的老师已经就位，可是作为她的指导老师，刘南阳却一直没出现。 方子都悄悄坐在台下，冲她竖竖大拇指，安抚她紧张的情绪，直到预定的时间快过了，刘南阳才急匆匆地跑进来。 论述开始，向岚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介绍自己作品的主题，雕刻方法，表达手法。三个教授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翻看她的论文和作品集，脸上看不出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她不去看老师，只看着方子都，缓解自己情绪，论述完成之后，该是提问环节。 刘南阳请另两位老师先提问，主要是一些专业问题，她非常流利地完成了，最后轮到刘南阳，他就不是这么好打发了。 “这位同学，请你论述一下，你这一尊作品，爱与美，在创作过程中对这一个主题的理解以及表现方法。” 向岚清了清嗓子，方子都注视她的表情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她朗声道，“美分为感官之美和情感之美，感官之美于外在可视可听可见可描绘，具体而有形之美；情感之美则不拘泥于起外在，它发自人内心最朴实的情感，譬如父子、母女、夫妻与亲朋等等，于感官之外而升华直达人之本心，爱则是由情感之美升华后最纯粹的感情。” “在创作这一个作品的过程中，经历了两个迷障，第一个是痴迷于器物感官之美，过分追求线条完美而忽略了情感的表达；第二个是流于美之挖掘但忽略了爱之深沉。” “这个最终选定的作品，采用黑曜石是因为它的黑色非常纯粹，表面打磨后的光泽耀人。每个人对爱和美的色彩理解不同，但黑曜石的这种特性却可以让人忽略它的颜色，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男女□□之间被对方的美所吸引，两人逐渐结合成为一个整体，被撕裂揉碎后整合，经历了痛苦和欢乐，最终两人的身体被一个萌发中的婴儿所包裹。我想要表达的是，我和我的丈夫之间纯粹的爱，以及我腹中婴儿带给我的痛苦以及欢乐，最终全部都化为了期待。” “有了爱，那么美呢？”刘南阳道。 向岚微微一笑，白生生的手指指向雕像一侧弧度完美的男性线条，“他，就是我的美——” ☆、第五十三章 向岚又红了, 她在答辩时候的照片、作品以及答辩内容被零散地放在了校内网上, 下台后和方子都手挽手的照片也被拍到了。特别是当方子都的侧脸高清□□照片传上去的时候，整个帖子点击和回帖的数量, 呈现井喷的态势，还有有心人去把之前的图楼和人肉的帖子全部给联系起来。 第108页 介于上一次人肉的余波，没人敢动念搜索方子都, 但总是有知道一鳞半爪的人只言片语。于是, 大家都知道了，向岚确实有一个和图楼美人一样的男朋友，不, 现在已经是老公了；向岚怀孕了；向岚的老公是个真美人真学霸，下学期将会正式授课，嗯，只有22岁。 校内网疯了。 无数花痴女去翻找学校的新闻, 最后在官网上找到了一则简短的消息。某年某月某日，从某校学成归国的某人，接受某牛叉院士邀请回国主持某研究项目；新闻上引用的是方子都的证件照, 嘴角含笑，双目含情, 寸短的头发，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新闻最下方列了他署名的几篇牛叉论文及查阅地址。 于是, 根据官网的消息和公布的简历，又有好事的人爬到国外大学的官网上，将他最全面的简历给下载回来。 一张证件美照, 一份完美简历，几篇牛叉论文，小到扎眼的年纪，以及，已婚的身份。 “我找到了我的男神，可惜他结婚了。证件照舔屏。” “他老婆动作好快。” “已经算慢的了，如果是我，等不及他成年，坏笑——” “怀孕套牢。” “选他的课，挖墙脚。” “他老婆是谁，配得上他吗？” “美院的应届毕业生，上次被人肉那个——” “怪不得看不上会长，会长输了——” 当邓一帆再一次把这个消息告知向岚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做手工，忙忙地上网之后，发现了那个“八一八那个昙花一现的绝世美人学霸”帖子的如上言论。被千万人嫉恨和羡慕的感觉，挺好的。 她看完帖子，拨了方子都电话。 “子都，你在网上被扒了。” “什么？”方子都在实验室忙，接到电话后去电脑上瞄了一眼，屏幕被分成了很多小格子，全方位展示家里各个角落的情况，他看见向岚在书房上网。 “有人在校内网上发了我那天答辩的内容，还发了咱们俩的照片。嗯，学校官网上已经有你的消息了，他们也给扒出来了，还有你的简历——” “这么快？” “怎么办？” “扒的都是公开资料就无所谓。” “没人去你们实验室堵你吧？” “没有。实验室还没弄好，设备也没有采购，也没有正式挂牌——” “不要小看了大家对美人的追求。” “你别把心思放在这个事情上，下个周咱们就要去海城了。” “晚上我去吃学生会的散伙饭，在桃源，你完事了来接我。” 去海城的婚礼，只有女方的亲属过去，她就只拿了几张请帖，给邓一帆和王润秋，请这俩姑娘做她的伴娘。她家那边的亲属男丁多，女娃少，更不用说跟她同龄或者没结婚的。其余的同学老师朋友亲戚，全部等海城婚礼后再宴请。 向岚再次去学校的时候，心境不同了，身边都是忙忙碌碌的同学，对新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忐忑，或者去深造，或者进入社会，只有她，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 这是学生会的聚餐，李行达很豪爽地定在了“桃源”，将大四年级的全部人都请了过来。 向岚到的时候，邓一帆已经在大包间里坐着了。 “你家美人呢？” “一听说我晚上有地儿吃饭，他干脆不回家了，直接在实验室看书。”向岚很无奈，贴身围观学霸的生活，真是无聊到了极致。家、实验室、医院和菜市场，四点一线，永恒不变。 “你们就没有什么活动？” “能有什么活动？”除了床上运动外。 “呵呵，原来美人儿也没什么意思。” “你这是嫉妒，我知道。”向岚轻飘飘甩下一句话，看着不断进来的人，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多少还是有几分伤感。 王润秋进包间后，环视了一圈，最后选了向岚身边的座位。向岚进包间的时候，大家都对她很关注，但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没人上来答话，所以居然空了座位。 她打开书包，摸出两张请帖，分给邓一帆和王润秋，道，“下个周，海城的婚礼，请你们去做伴娘。” 邓一帆接了，王润秋惊讶，“我也有？” “顺带的。”向岚笑眯眯道，“我找不到别的人了，你信不信？” “谢谢。”王润秋感谢，马上接了请帖。 “包来回住宿吃饭和衣服，免礼金礼物——” “美人儿家里壕呀！”邓一帆打开请帖看上面的酒店，“五星级酒店哇！” “这儿还有一张，是再下下个周，本城的婚礼，我家办的酒席，你们也要来。” 王润秋也接了，打开，也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你们两家都是壕——” 向岚深深地叹一口气，“这两个婚礼，是家里人办来应付亲朋的，我和子都基本上只要带着身体去参与就好了；连婚纱礼服都是我妈和他爸决定的，咱们已经彻底丧失了发言权。” “怎么了？他家里不同意？”王润秋小心道。 “我家里也不同意。”向岚皱鼻子，“两家的大人觉得我们太无法无天了，所以统一意见，对我们进行经济封锁。现在我和子都就靠他的工资生活，挺穷的。” “我该说什么好呢？活该呀——”邓一帆毫不同情，抱得美人归什么的，应该只能存在于电影里。 第109页 “他工资高吗？”王润秋道。 “还行，但短时间不够买房呀。” 三人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包间里的人到得差不多了。 李行达和几位团委的老师最后出现，他一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正对门的位置，比前段时间胖了些，大概是因为怀孕——他也看到了网上的八卦帖子。 因是预约订餐，菜上得飞快，几个男生跑出去抱了好几件啤酒进来。 李行达作为领导，站起来说了一些话，感谢几位老师一直以来对学生会工作的支持，又请老师发言。各种官方动作之后，终于开吃，向岚还没吃到几样好吃的，那些男生们就起哄端着酒杯过来，要敬酒。 向岚端着茶水，和别的女生一起喝了几杯。 酒喝过两轮，情绪上来，整个包间鬼哭狼嚎。 有借酒伤感的，有毕业分手的，也有暗恋不成譬如邓一帆和王润秋的，也有各种失意没找到工作的。邓一帆作风爽朗，和男生混成一团，酒喝嗨了后，直接拿着酒瓶子去干那些男生，转着圈儿敬酒。 片刻后，李行达坐到邓一帆的位置上，向岚冲他笑一笑，“喝醉了？” “还好。”李行达面红耳赤，双眼迷蒙。 王润秋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想和向岚说话，起身走开了。 向岚死死抓住她，“你别走呀！” 王润秋摆摆头，混入一堆胡闹的人群里。 向岚不想和他独处，起身，走到包间外，李行达尾随而至，只得靠着走廊的小阳台说话。 “你真的结婚了呀？” “是呀。” “我认识你，很早。”他说。 “我不记得了。”好尴尬。 “我记得。” 该说谢谢吗？老公为什么还不来？会长好像要表白了，天呀——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是向总的妹妹了。”李行达手里拿着酒瓶和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黄黄的酒液在杯子里晃荡，“当时去和他谈判，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张全家福，里面就有你在。” “是吗——” “在那之前，本来已经准备好要向你表白。” 向岚噤若寒蝉，不敢再搭话了。 “后来我放弃了。自尊心太强，不想被别人议论是因为你的家庭条件而看上你，也不想让你和我在一起过不好的生活。”李行达的声音很轻，“我家里状况一般，爸爸死得早，是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的，她教我，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自尊。” “你——，喝醉了。”向岚想要去找个人来把他拖走。 “没有，我很清醒。”他笑一笑，“后来我觉得，如果变得足够优秀的话，和你在一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向岚搅着手指，她根本不喜欢他这一类型的，和有没有钱没关系。 “但是我错了。”李行达摇头，“我好像在关于你的事情上，就没做对过，不管是想和你说话，还是想要和你拉近关系，都搞得很糟。” “会长，你挺好的。”向岚感觉自己说违心的话，很痛苦，心里咒骂着邓一帆，怎么还不死回来呀。 “我现在想起来，最喜欢的还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的勇气，永远都没有后顾之忧。”他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你是我在大学里，最最好的回忆。” 她手里空空，什么也没有。 “我干了。” 李行达仰头，一口喝干了酒液，将酒杯放在小阳台的窗沿，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塞她手里，“向岚，祝你幸福。” 她皱眉，上次他送的礼物被方子都拿走了，她一眼都没看见过。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斑斓的蓝尾翠凤蝶，又名爱神凤蝶。 两年前，她和邓一帆在后勤办公室制作中秋节的展板，李行达监工。她随口对邓一帆道，“翠凤蝶的颜色非常漂亮，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看，要是能弄到一个标本，就更好了。” 没想到，他听进去了。 “我不能收你的礼物，我已经结婚了。而且，你上次已经送过了。” “这是恭喜你怀孕的礼物——”李行达靠在墙壁上，“我一看见就觉得适合你，希望你喜欢。” “谢谢你。”向岚道谢，远远瞧见方子都走了过来，松一口气，忙道，“子都——” 方子都双手揣在牛仔裤兜里，上身一件浅色的T恤，又年轻又带着学生气，看起来仿佛比李行达还要小，见了两人，笑着招手。 “这是会长送的结婚礼物，我正在感谢他。”她将盒子递给他。 “是吗？”方子都微笑，“谢谢。” 他接过去看，颤巍巍的蝶翼震荡着，一种脆弱的美感，“很漂亮——” “不客气。”李行达干干道。 “向岚，时间差不多，你该回去睡觉了。”方子都温声道。 “好的，我进去拿书包。”她立刻乖乖转身返回包间。 李行达抬头看方子都，“你会对她好吗？” 方子都展颜一笑，“当你决定不对她展露爱意的时候，就已经没资格问这些问题了，懦夫——” “你——”李行达愠怒。 “怎样？难道不是吗？”方子都侧头，他将小盒子放在窗台上，“你这个礼物，我们不收，只要是她喜欢的，我自然能找得到。” 第110页 向岚拿着书包出门的时候，方子都和李行达错身而过，他伸手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带向店外。她回头看一下李行达，他似乎很悲伤的样子，垂头靠在墙上，静默无声。 “嘿，向岚——”方子都道。 “怎么？” “你的追求者，好像太多了些。”他的声音又凉又滑，夏夜里，仿佛冰激凌一般。 “不过也没关系，他们都没有我好。” ☆、第五十四章 悲伤的毕业典礼过去, 婚期来临。 婚纱从本城空运去海城, 方子都陪向岚一行人提前两天的高铁。 婚礼万事俱备，只欠主角, 一起到后，立刻被婚庆公司的人陪同去酒店看场地，彩排走位以及确认流程, 两个伴娘以及男方的两个伴郎负责戒指、捧花迎客等等事宜, 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男方家又有点礼仪要遵守，向岚只得一个人住酒店新房，诸多陌生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 幸而两个伴娘很尽责，为她挡开了不少的麻烦事情。之后便是娘家大部队亲戚到达，安排入住后，终于到了婚礼那一天。 五点钟被叫起来洗澡穿衣服化妆, 新郎一大早来接，一通折腾后拜别父母。婚车载着新人游城一圈，接受路人的瞩目礼后回到酒店, 大门口及宴会厅已经摆上了新人的照片和标识牌。两人被立在门口迎接宾客，伴郎和伴娘陪着家人签到和收红包。 方家的亲戚太多, 方浩平和方妈妈的生意伙伴、同事和朋友遍及全国各地，于是不断有人被引到向岚面前来。她晕头晕脑地叫着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眨眼就忘记人家的模样，只有最后被扶着来的爷爷让她振作了精神，认认真真问个好。 吉时到了后, 新人行礼，宾客开宴。 向岚气都没喘一口就被拉着去换了敬酒的礼服，如果不是邓一帆和王润秋扶着她，她几乎要跪下。熬到敬酒结束，饭还没吃上几口，有路远的宾客要提前离开，又不得不起身去送客。 向岚哭唧唧地对刘泽文道，“妈妈，本城办酒宴的时候，我只要吃饭的时候敬酒就好了，前面后面的我都不参加。” “想得美。”一向对她温和的妈妈一口拒绝了她的无礼要求，“一辈子难得结一次婚，不搞好了，有得你后悔。” 她只得对两个伴娘道，“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婚礼。” 海城的婚礼结束，其余人等先行回本城，方子都带着向岚回家再次拜见父母、爷爷和其他长辈，单独会餐见亲后，回本城准备本城的婚礼。 又是一通瞎忙。 “不行了，明天必须得去医院了。”婚宴彻底完毕，向岚连礼服都没来得及脱，瘫倒在自家床上，还是自己的地方舒服，“肚子都变好大了，会不会小孩子发育太快了？”她伸手摸摸小腹，有很明显的起伏线条，“我和嫂子预约的排期不一样，你要陪我吗？” 方子都伸手摸一下她的肚子，“明天可以，但是明天之后恐怕不行了。” “哦。”向岚知道，两场婚礼，耗费了两个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她这边无所谓，但方子都那边，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在等他。今日宴客的时候林励参加了，她当面催促过，希望他能够尽快归队，于是道，“知道了。” “你把衣服脱了，泡个澡再睡觉，不然明天早晨起来会很累。” “我不想动。” “我帮你。” 向岚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旗袍，扣子从领口到裙摆，将她的身体包裹得密密实实，这就意味着，扣子解开就成一块布。她舒展身体，任由他帮自己的忙，道，“结婚太折腾了，一辈子只要一次就好了。我还是觉得，直接领证比较好，咱们可以想怎么结就怎么结。等以后孩子生下来，你也没那么忙了，咱们自己出去玩儿，就当过蜜月，谁也不带——” “好的，都按你说的办，这一次就算配合他们完成任务了。”方子都小心抬起她的臀部，抽出皱巴巴的衣服，“明天上午检查完后，你在家里休息，下午去艺术区找小舅。他的艺展已经开始了，选了一些毕业生的作品过去参展，其中也有你的；还有工作的事情，他有一个认识的人，是做艺术品的，专门为酒店和会所提供艺术品，已经商量好，你可以去实习几个月。” 方子都起身，想要拉她去卫生间，却见她已经陷入了沉睡中，整个人弯曲成婴儿蜷缩的模样，小腹被她保护在身体中央。他低头，在她肚子上亲了亲，去做热毛巾为她擦拭身体。 次日一早，两人起床去医院，检查了各个项目后已经快要中午了，方子都带她回学校去吃小食堂。 方子都去买菜，向岚坐在位置上看今天的各项检查报告结果，正对一个数据有疑惑的时候，对面坐了一个人。 “你好啊，新娘子——”林励端着餐盘，坐下来，“气色不错。” “你好。”她放下报告，“你也吃食堂？” “美味，方便，最重要节约时间。”林励低头吃了几口饭，“今天去医院产检了？小宝贝怎么样？” “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林励喝一口汤，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 “昨天酒宴上，我好像跟你说过，大家都在等子都。” “对。”向岚点头，敬酒到子都同事那一桌的时候，林励小声询问两人的安排，一直在说工作进度的事情，“所以他一天婚假都没有休，今天就回来上班了。” 第111页 “我觉得，你毕业了，也应该找个工作。”林励建议，“这样生活的重心不至于全部在他身上，难道你没有发现，你过于依赖他了。” 向岚挑眉，“你什么意思？我是一个孕妇——” “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个孕妇，但是，你也即将是一个妈妈。你未来要学会单独处理很多事情，不能每一件都等着他回去做主，这样，他会很累，也会拖慢我们的进度。”林励公事公办的态度，“每耽误一天，就是损失很多很多的钱。” “你的意思是，缺了他，你们没有办法工作？” “不要摆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事实就是这样的。”林励敲敲汤碗的边缘，“项目大部分的压力在他身上，只不过他从来不习惯向人诉苦而已。他是不是没有生气过？知道为什么吗？” 向岚咬唇，瞪着林励。 “因为他没把自己当人对待。之前我就说过了，他是一台机器，事情太多压力太大的时候，他的灵魂就会抽离出去，撇除属于人类的情绪，机械地用思考和执行力来获得高效率。虽然你的事情不太有难度，但是会占用他很多时间，导致他在工作上更加——” “这不该由你来和我说。” “我不说，他不说，你永远不会发现。”林励摇头，“你得给他更多的时间。” “他是我孩子的爸爸，无论是产检还是生育，以及今后孩子的抚育，他都必须要参与进来。”向岚沉着声音道，“我和他怎么安排生活和工作，是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当然，我是管得有点多。知道为什么吗？”林励严肃道，“他是我极力引荐给老师的人才，他还太年轻，必须要尽快拿出成果来，说服那些反对他的人，站稳脚跟。用事实来扇那些质疑他研究的人的嘴巴子，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儿女情长上面——，我可不希望他光鲜亮丽地来，灰溜溜地走。” 向岚好生气，但是林励抢先站上了道德制高点，她无从反驳。 “他是个好好先生，不会反对你的撒娇。所以，你别撒娇，成熟点，好吗？这样，就不会拖他后腿了。”林励一口喝干汤，起身端起餐盘，“我吃饱了，得马上回去工作，你慢慢享受午餐。” 向岚蹬了一下桌腿，见方子都端着饭菜回来，忙收起脸上的表情。 “刚才林励过来了？”他放下碗盘，将她爱吃的菜放在她面前，“说什么了？” “来坐了一会儿，说你们工作很忙。”她认真看着他，心里的小火苗窜得高高的，但又知道这和他都没有关系。她脾气冲动任性，但这不代表她不够敏锐。林励对方子都的态度，目前处于一种奇怪的矛盾状态，既爱又恨又不乏关心，每天长时间的相处且又是利益共同体，自然而然，那些负面情绪就冲她来了。 “是的。”方子都坐下，快速吃饭。 “你就职的事情，顺利吗？” “还好。”他看她一眼，“确实是有人提过我太年轻了，老教授给挡了回去。” “我什么都不懂，能帮得上你什么忙吗？”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方子都在自己专业的工作上很独，“她不应该拿这些事情来烦你，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她逾越了。” “但是，你都不告诉我这些——” “告诉你了，你就能解决吗？”方子都摇头，“问题还是摆在那里，不如多花时间学习想办法。即使问题不能解决，但是我们需要知道正确的方法。” “哦，和老婆倾诉，就是错误的方法啦？” “别钻牛角尖，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要花多长的时间把最近的工作补起来？” 他想了一下，道，“大概半个月吧。” 向岚点点头，“好吧。” “怎么了？” “这半个月，我不烦你了。” 方子都笑，“你没烦到我呀。” 她耸肩，“我试试自己去处理一些事情呗，以后你这个大科学家忙，我得自己带孩子吃饭、睡觉、洗澡以及出去玩儿。” “从今天下午开始？” “当然。”向岚拿起筷子，愤愤地吃东西，“我自己能自主，不喜欢也不希望今后有人跑到我面前来对我指指点点，要求我什么别拖你后腿。这种行为，很讨厌，我不喜欢。” “林励来讲的这个？”方子都神情变得严肃了。 向岚道，“你别去说她，这个事情，我要自己处理。哼，以及，你的事情，必须你亲自告诉我，总不能让别人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说你老公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这是身为妻子的尊严，你懂吗？” “这么严重？” “当然，这是女人的战争。” “好的，我知道了。每个周咱们安排一个家庭会议，互相沟通沟通最近情况，怎么样？” “可以。” 向岚吃完午饭，不让方子都送，一个人风风火火跑去艺术区找刘南阳。 抵达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展馆里人流如织，这是什么状况？艺术讲究的是阳春白雪，一直以来不求看的人多，但求懂的人精。她摸出手机拨刘南阳的电话，一会儿，他急匆匆走出来，道，“跟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谁？怎么这么多人来看展？你红了呀？”向岚好奇 第112页 “顾远先生来了，所以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他表情其实不是真高兴，“他看了你的毕设，对你很有兴趣，可以见一见。” “呀——” “他下面有好几个艺术品公司，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将你推荐给他，好好表现，知道吗？” ☆、第五十五章 顾远这个人, 向岚有所耳闻, 不间断地听老师们或者别的师兄师姐谈论过。他是艺术品经纪人，眼光独到, 美感独特，这几年内经他手发掘的年轻艺术家，其作品的价格年年翻涨, 许多苦无门路的年轻人都期望能够得到他的青睐。更令人追捧的是, 这个人的外表非常俊美，个人气质先锋独特，小圈子里的人气非常旺。 向岚当然也有过这样的妄想, 但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小舅，我没准备名片。” “没那么多讲究。”刘南阳道，“你也不要太乐观，他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搭理人；但若是被他看上了, 就很缠人。我只是推荐你去实习，但他好像对你有点那个意思，如果他要签你的经济约, 直接拒绝。” “为什么？” 他看看周围，没人注意, 小声道，“卖东西给他可以, 价格公道；但是一定要注意保持距离，他私生活不太好。” “怎么说？”向岚眨眼，一直以来, 家里人很少和她讲这些比较负面的消息，她隐约有听说，但其中的门道不清楚。 “男女关系混乱，和自己下面的艺术家不清不楚，有时候为了刺激他们的创作灵感，会给负面的诱导。”刘南阳肯定道，“天赋和灵感同样重要，但长期沉浸在极端负面的情绪里，追求超过极致的表达，正常生活就会远离你。” 向岚心里有数了，她当然也看过很多不同种类风格的作品，有美到极致的，有恶心到极致的。封闭的小圈子，容易出现极端事例，对所谓美的极致追求可以出好作品，但也可致死。导师、先生或者经纪人的导向非常重要，常有人为了追求成功，或者自己特立独行，或者给学生创造极端环境创作极端作品。未成功便失败的先例非常多，各种忧郁和神经质，甚至吸|毒或者自杀的也不在少数。 顾远这人非常善于发掘艺术家的天赋类型，可适当的施加影响，将其加强或者放大，但他也不至于极端到发生恶劣的后果，所以还不够到臭名昭著的程度。一部分人，甚至是非常喜欢他带来的这种影响，当然，个人追求不同，无可厚非。刘南阳深入其中，却不得不防备。 刘南阳引着她穿越人群，进了那个小厅，小厅里摆放的主要是方子都的画和雕像，周围是她和同学们的毕业设计。这个老师显然很上道，每个学生的作品集和毕设都放在很显眼的位置，供人翻阅。 此刻，油画下围了一小圈人，中间是个极高的男子，穿得很简单随意，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但显然是以他为中心。他见刘南阳来，走出两步，又见他身后的向岚，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向岚，这是顾远，顾先生。这是向岚。”刘南阳为两人引荐。 顾远立刻向向岚伸出手，“向小姐，你好，非常荣幸认识你。” “你好。”向岚伸手。 两人握了握，快速分开。 “这一尊黑曜石的爱与美，就是你的作品？”顾远慢慢踱过去。 “对。”向岚期待能听到一些夸奖，不过，他问了一声后，没下文了。 他不问话，她也就不回答，所有的交流都在作品里了，多说无益。 顾远又伸手把她的作品集翻开看，那是她这四年来的成果，有比较稚嫩的部分，也有她个人满意的部分。 “另外那一小尊黑曜石的小雕像，也是你的作品吗？” “不是。” “油画呢？” “也不是。” “画的是你。” “对。” “但这些东西，属于你，是吗？” “是的。” 顾远问完之后不说话了，沉默着又转向了别的地方，刘南阳偶尔为他介绍一下作品，后便留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欣赏。 向岚看了一会儿别人的作品，有点累了，去刘南阳办公室找水喝，后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片刻后刘南阳上来找资料，向岚睁开眼睛，打个哈欠，“小舅，完事了？” “人散了，顾远还在下面看。” “哦——”向岚站起身活动身体，“他看什么呢？” “还在看你和子都的作品，好像挺有兴趣的样子。” “没看出来。”她不怎么寄望，这人，确实不理人，“没咋和我说话呢。” “他不喜欢人多。” 向岚从他的抽屉翻出糖果和饼干吃，看他焦头烂额地翻查资料，道，“小舅，那个米娅姐姐的事情，怎么没消息了？” “哎——”刘南阳叹一口气，不断摇头。 “那小姑娘，真是你女儿，我妹妹？” “我还真不知道。” “为什么？”向岚摸出手机，“我跟米兰姐联系下。” “千万不要。”他忙阻止，“我最近可被她们两姐妹折腾死了，前一段你答辩，差点就没赶得上。”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米兰坚持说小米粒是我女儿，米娅坚持说不是。我觉得该验个DNA，要真是我女儿，我这辈子也就省心了，不结婚能有个小可爱，多好。米兰不同意，认为我这是不负责任，而且怀疑我会在报告上动手脚；米娅也不同意，她说小米粒不是我女儿，没有必要让她这么小年纪背负包袱——” 第113页 “这么扑朔迷离？你直接扯一根她的头发，不就验了？” “她怕我，根本不和我亲近。” “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刘南阳拒绝了向岚的热心，抱着一叠资料急匆匆下楼。她又坐了一会儿，下楼，继续看展，既然来都来了，今天下午的时间就不能荒废，至于顾远的事情，只看缘分了。 这一次艺展，旨在中美新锐文化交流，引进的展品大多是美国新兴艺术家的作品以及部分国内的新派艺术。展品的呈现方式非常多样化，有各种画作、雕塑，也有各种新材料制作的艺术品。光怪陆离，无所不有，表达的思想也是千奇百怪，向岚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界大开。她开始觉得方子都的提议很好，如果他有空，两人确实应该多出去走走，到处看看别人的设计。 看完艺展，时间还充裕，她回到小厅，站在门口欣赏子都给自己画的油画，站近了看才发现，画布的下方是有落款的。 “很漂亮，对不对？”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吓了一跳。她回头看，顾远一个人，单手揣在裤兜里，另一手捏着一根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对。”向岚应了一声，站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 “这是两个没有命名的作品，只有油画上有画者的落款，子都——”顾远站在近处，他指着黑曜石的小雕像，“它给人的感觉非常宁静悠闲；而这张画里面的感情，浓烈得要喷出来了。你的情人，非常非常爱你。” “谢谢。” 顾远看她一眼，“你怀孕了，对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毕设作品，换一个名字更恰当。” 向岚感觉这人有点奇怪，好像过于自主了点儿，没搭话。 “爱与美不足以表达其中的撕裂和痛苦的挣扎，应该是献祭，或者是毁灭——” 她皱皱眉头，拒绝道，“它现在一切都很好，很完美，不需要有任何改变。” “看来你还没发现。”顾远抬手深吸一口烟，吐出来，“你的这一尊作品和你以往的完全不同，已经挣脱了精致的器物之美，而是真正地开始认识自己表达自己。而促成这一切的，是痛苦，这痛苦的来源——”他看一眼她薄薄衣衫下没什么变大的腰肢，“在作品里表达得很清楚了，是一个胎儿。” “它令我的生活发生巨大的变化。” “你错了，是痛苦令你成长。仿佛它就是雕琢顽石成为美玉的刀，你需要它帮助你。当然，我也会帮助你。” 向岚偏头，避开香烟的烟气，顾远的目光如影随行，闪耀着异于常人的亮光。 顾远看见了她的嫌弃，笑一笑，伸手掐灭了烟头，叫了一声，外面立刻进来一个女助手。他伸手，女助手自然而然地接了烟头出去，派头还挺大的。 顾远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薄薄的名片夹，抽出一张，双手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 “谢谢。”向岚接了，抱歉道，“我没有名片。” “你可以留一个电话给我。” 她摸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打过去，他身上的手机响了，摸出来设置一番，道，“可以了。” “向岚，我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可以吗？”顾远收手机。 “当然可以。” “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顾远站定，继续看那油画，“你有自己的工作室吗？” “没有。” “想要一个吗？” “当然。”向岚心里有点高兴，他愿意了解自己更多，应该是意味着他对她的作品感兴趣了。 顾远点点头，没继续往下说，只变换角度，继续欣赏画作，半晌道，“这个画，卖吗？” “这是非卖品。” 他没再继续要求，只道，“向岚，我想要看看你生活的环境。” 向岚不解，大眼睛看着他，非常坦白地表现了自己的疑惑。 “我对你，的作品非常感兴趣，想要知道你是在什么环境下创作出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有点含糊，向岚无法分清楚他说的是对作品感兴趣，还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第五十六章 “所以, 他一定是看上我的作品, 想要签我的经纪约。”向岚把从网络上查到的关于顾远的消息给方子都看，“他想要看看我的生活环境。小舅说他这个人非常谨慎, 每当有看上的艺术家的时候，就会全方位了解别人的生活。所以，明天我会带他游览一下咱们学校, 去食堂吃个午饭, 或者随便找一家特色的小餐馆——” “你觉得怎么样？”她回头看靠在书架上翻资料的方子都。 “不错。你只要给他看你最真实的一面就可以了。” “小舅说卖作品给他可以，但是不能签经纪约。” “为什么？” “不好的传闻吧，男女关系上。” 方子都放下书, 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我也想要见见他。” “我才不要耽误你时间。”向岚略有些得意，“从现在开始，我也是要有自己事业的人了。” “当然, 我很支持你有自己的追求。” “啊，想想就有点得意，我还没有正式出道, 居然就有专业经纪人看上我了。”她手痒痒，“突然感觉自己太有才华了, 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114页 方子都看她一眼，笑一笑, “明天午饭的时候，我联系你们。” “嘿，方子都, 你这样是不对的，别天天缠着我，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小气鬼，午饭只要一个小时不到而已。” 方子都立刻发现，他的想法太过于乐观了，向岚根本就是把他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她对工作这件事情非常上心。 第一天，她带着顾远逛遍了学校，中午的时候借口不方便，没有通知他吃饭的地点。作罢，他和实验室的大家一起去食堂吃快餐，凑合了一顿。晚上回家，那姑娘说已经吃过了，要开始创作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吭哧吭哧鼓捣到晚上十点，如果不是他把她拎去睡觉，她还能坚持到半夜。 第二天继续，不过不是逛学校了，是逛艺术区，顾远带她去看一些他认为非常有特色的私人艺术中心；显然，他对她的生活环境以及表现出来的特质比较认可，愿意深入接触；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方子都也认可，但连续两天没有和老婆正常交流，他有点不习惯了。 第三天一早，向岚比方子都起得还要早，因为和顾远约了去故宫看展，阿拉伯王宫的艺术品远道而来，机会难得，必须去看。看完展后，又去了一个工艺大师的工作室，那个大师最近在研究一些古代家具的复原。 第四天早晨，继续，他半开玩笑道，“老婆，你这几天好像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 向岚梭他一眼，“这样不好吗？你不用掐点回来做饭打扫卫生，专心科研呀！” 方子都感觉得到她话里的酸味和认真，于第五天提前回家，准备好好做一顿大餐犒劳两个人。结果，讲好的七点准时到家，他饭菜都准备好了，人来一个短信，中途有事，必须得去见一个人。等她回家，饭菜都凉了。 她仿佛越忙碌，越感觉不到怀孕带给她的不便。 第五六七天，她也安排好了要去近郊参观几个同行的工作室。 向岚这样异常的表现，连刘南阳都注意到了，他给方子都电话道，“岚岚最近是不是太拼了呀，经常来艺术区看展转悠，现在天气又热，她肚子也要大起来了，你管管她。” 怎么管？ 大舅哥向垣也来表示了关心，“岚岚已经开始工作了吗？怎么不找一个轻松点的呢？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怎么解释一分钱没挣，还贴出去不少的路费和生活费呢？ 对了，最让他不满意的是性|生|活，两人本来一直配合得挺好，两天一次，不多不少；结果她的忙碌打断了这个节奏，因为她每天在外奔波，回来还要做一些构思，到睡觉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没精力应付他的欲|望。 咳咳，这是大事。 方子都在思考，这些都是顾远的出现带来的改变，而他要如何处理这个事情比较有效，同时又不让向岚觉得他在支配她的生活。 “你怎么吃这么慢？”林励看着他吃饭吃着吃着就停下来，甚至筷子上夹着一根青菜，没动过。 他愣了一下，放下筷子，看着吃了一半的饭菜，没什么胃口。 “魂不守舍的样子。” “向岚最近工作很忙。”方子都道，“每天回家都很晚，而且没办法准时吃饭。” “这不挺好？”林励笑一笑，“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拉下的工作补起来。” “现在做的都是前期的准备工作，资金不到位，设备不到位，没办法做实验的话，也就还好。”方子都低头，收拾碗盘，“今天是周末，我得提前回去。” “嘿——” “你下次见了她，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怎么？向你抱怨了？” “就是没有。”方子都皱眉，“没有才是大问题，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挺敏感。” “那你是生气了？”林励笑，“子都，你应该更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他端起餐盘，看着林励，眼睛又直率又锋利，使她的小心思无所遁形，他道，“林励姐姐，你的心眼太小了。向岚从来不会像你这样，她想要什么都很清楚明白，不会瞻前顾后，更不会后悔，她和你一点也不一样。你不应该以工作为借口来扰乱她，即使我面临困境，这也是我该承受的并且一定要克服的困难。你才是，更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不是我身上。” 林励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走掉，气恼地摔了筷子，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放弃他了，为何看见向岚就忍不住要刺伤她。是了，是她脸上的笑容，从来都那么的张扬而肆无忌惮，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为难的事情，毫无顾忌，坦诚自己的欲|望，她所不能及便是她所恨。 方子都提前回家，家里空荡荡的，没了向岚的存在，世界就太安静了。他一边在网上找附近的餐厅，一边给她发短信。 “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 “应该会比较晚了，我尽量赶在晚餐之前。” “我定了西岸花都的西餐厅七点钟的位置，等你。” “好的。” 约到了佳人，他很兴奋立刻开始给家里大扫除，擦桌子拖地清洗厨房，换季的衣服洗了熨烫好收起来。这一忙碌就是三个小时，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急匆匆洗澡，换了一套略正式的衣服，往餐厅赶。 周末七点是餐厅的黄金时间，他到的时候已经客满，也不过六点半而已。 第115页 独自在位置上等了半个小时，不见向岚的人影，他皱着眉头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却是她连连道歉的声音。 “子都，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时间估计错误，现在正在赶回家的路上，估计还要三四个小时，你看，你——” 方子都不让她听出自己的遗憾，反而安慰道，“你路上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好的。” 挂了电话，起身离开餐厅，去楼下超市买了一些菜回家。 我们是谁，自然包括顾远，不言自明。 自从和向岚结婚后，呆在这个小家里，他从来没尝试过一个人，她总是在这个房子的某个角落等他或者做一些手工。她让他很安心，因为他总是能在监控系统的屏幕上找到她，掌握她的行踪，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乖乖的女生在等着他，心里就很充实。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滋味不好受。 四壁上挂着的摄像头一个红色的小光点在闪烁着，他靠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些小亮点，突然想起来她说，靠这个交流，没有情感。 向岚回家的时候，屋子漆黑，开灯见自家美人儿坐在沙发上发呆，道，“子都，睡着了？怎么不开灯？” “回来了？”他起身，揉揉肩颈，“吃过晚饭没？” “没来得及，路上买果汁喝的，你呢？” “没吃。” “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抱歉地将包甩在沙发上，“你想吃什么呀？今天我向大厨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方子都伸手抱着她，她的颈项有薄薄的汗液，身上带着一些汗的味道，可是他喜欢这个味道。她有些不自在地挣扎，“我满身都是汗呀，等我去洗洗——” “不要。” 向岚侧头看他，亲亲他的脸，“今天我放你鸽子，你不高兴了？” “有点。” “呀，好新鲜，你从来没有生气过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生气。”方子都有点闷，又有点不好意思，手落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回家没有看到你，就觉得不对劲，晚饭你也不回来吃——” “那你放开我呀！” “说了要请你吃牛排。”方子都拥着她往厨房走，“我买回来了，煎给你吃吧！” “好吧。” 趁他准备晚饭的时候，向岚进卫生间冲凉，套着睡衣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摆盘了。她这才发现，他居然穿了比较正式的衬衫和西裤，显然，他很重视今天的约会。 方子都把她按坐在位置上，摆餐巾餐盘和刀叉，最后端上热气腾腾的牛排，“快试试好不好吃。” 向岚切了一块放在嘴巴里，外皮焦香，内里软嫩多汁，“嗯，很好吃。” 他有点高兴了，坐到自己的位置，规规矩矩放好餐巾，慢慢切着肉，道，“向岚，我出去上班，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无聊？” “也没有。”向岚嚼着肉，“看看书，画个图，做一些玩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方子都的表情有些忍耐，沮丧道，“对不起。” “你怎么了？”她诧异。 “我今天自己在家里呆了几个小时，就感觉非常孤独。” “美人儿，我已经道歉过了。” “对不起，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你——” “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方子都放下刀叉，羞涩道，“没有把你照顾好，工作太忙，就只想着将你推出去，都是我的错。虽然我支持你出去工作，但是你这样拼命让我很担心，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见见那一位顾远先生吗？” “当然可以。”向岚双目放光，“你不会觉得我最近太过份了吗？” 方子都又是羞愧又是难过，“是我太过份了。” 两人吃完饭，一起收拾好厨房，之后他去梳洗，上床的时候向岚已经有些迷糊了。她本能地伸手要他抱，他将她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头埋在她的发中。她伸手摸摸他的胸膛，感受他肚腹间的热力，手向下移动，抓住他的欲|望，道，“你今天好缠人。” “你不喜欢？” “喜欢呀！”她闭着眼睛亲他。 “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忙？” “时间太少了，我想能不能更快一点成为配得上你的人呀！” 他全身发热，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自发自动地想要埋入她的身体，寻找归处，而今晚的向岚，也格外的热情，纵容了他的贪婪。 ☆、第五十七章 方子都和顾远的见面非常自然。 次日上午是向岚的约定产检日, 检查完毕后, 顾远已经开车等在医院门口，方子都牵着向岚走过去, 一眼就看见了车边上那个看起来成熟且派头十足的男子。这个男子不同于以往她身边出现过的任何男人，绝对没有李行达的稚气，也没有沈川的糙劲, 更不如方骏的体贴温柔, 他的气质，有一种全权在握的自在感。 向岚介绍两人，两人握了握手便算是认识了。 这一天的行程安排很简单, 也终于到了实质内容，顾远在本城有一个公司，邀请她过去看一看，方子都在, 也就顺便了。 顾远的办公室位于本城CBD中心黄金地段黄金楼盘，占了整整一层，按照不同的职能分了七个不同的部门。 第116页 有和拍卖行对接的团队, 有高端客户维护团队，也有新兴艺术家开发的团队, 更有针对市面上高端酒店和会所艺术品采购的商务部门。大概从事的是这样的行业，所以办公室的装修风格非常特别, 让人仿佛置身在一个艺展中心一般，完全开放式的空间，随处可见的各种艺术品, 以及身边全部年轻到极点的面孔，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朝气。 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后，他将两人邀请到自己大得没边的办公室。 待他出去拿资料的时候，向岚打量这个办公室，整面墙的展示架，以及落地的雕塑作品，对方子都道，“怎么样？” “看起来不错，不过——”他有疑惑。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和他签经纪约，第二个是他可以接受实习一段时间。” “你自己的想法呢？” “经纪约就算了，实习可以考虑。但是，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实习生这么热情，足足陪了我一个周多，又是接送又是亲自带我参观。以他的格调，应该只有最重要的客户才能有这个待遇吧？” “也许，他特别看重你的才华。” 呵呵，向岚笑了两声，这几天两人谈论的话题一直集中在别人的艺展什么风格，哪一个作品很夺人眼球，哪一个艺术家最近又有了突破；话题压根就没往她的天赋以及她未来的创作上面延伸，只偶有两三次，他对子都这个人问了几个问题。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心里也有一些疑惑，但没有表露，只把这当成一个很好的机会，了解现在的艺术品市场。 顾远很快回来，亲自端了两杯果汁放在两人面前，道，“鲜果现榨，尝尝我的手艺。” “谢谢远哥。”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双手交握，看向岚意思意思喝了一口，方子都则是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道，“两位，怎么样？对我的公司，感兴趣吗？” “挺好的，好到超出我的想象了。”向岚放下杯子，“我很喜欢这里的气氛。” “那就好。”顾远又道，“考虑好了吗？” “远哥，我现在怀孕了，如果在你这里工作，会不会有很多不方便？” “无所谓。”他摊手，“工作很自由，在家里也可以完成。有几个位置可供你挑选，主要看你未来想要走哪方面。如果是纯艺术的路，建议你多看多学习，可以先去客户维护部门，和那些老艺术家打打交道；如果是想要走拍卖的路子，也是可以慢慢学习；如果想要走商业的路子，可以去商务部门——” “远哥，我还能挑三拣四？”向岚开玩笑起来，“这么好这么自由？” “总得让你自己确认，到底适合走那条路，别人的建议对你用处也不大。” “那我回去好好想想。” “当然，这是一辈子的大事。”顾远和她谈完，转头去看方子都，“子都，你呢？” “我？”方子都怔了一下。 “对我这里，感兴趣吗？” “还行，今天主要是陪向岚。” “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做科研的。”方子都道，“有时间才玩一玩，那不是我的正职。” 顾远沉吟一下，“很好。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不用了。”向岚忙拒绝，“今天约了家人聚餐，也不方便继续打扰你。” 向岚并不是在说谎，今天一大早出发之前，向垣就打电话要求中午聚餐，需要亲眼确认她的状况。两人打了车抵达他所在的项目办公室，小厨房已经准备好餐点。 “瘦了。”这是向垣见到向岚后的第一句话，尔后看了方子都一眼，很不满。 “医生说这样很好，就是要多运动多活动。”向岚坐到桌子上，看见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胃口大开。 “你嫂子最近吐得比较厉害，看起来比你还要瘦。” “肯定是因为你没给她安全感。” “胡说。” “你要让她感觉安全了，她就不会抑郁，我告诉你，孕吐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心理因素。” “真的。”向垣看起来像是被忽悠到的样子。 方子都坐下，摆碗筷。 “你们今天忙活啥？”向垣假装无意道。 “小舅介绍的一个顾老板，这几天在和他接触，他想和我合作呢。”向岚有心在哥哥面前显摆显摆，证明她也长大了，“叫顾远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唔，顾远？”他想了一下，“名字还挺熟的。” “他这么出名？”向岚不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家里这些酒店会所，换装的时候会采购一些艺术品，可能在哪里听说过吧。”他夹了一块肉递给她，“快吃饭，你要是有兴趣，等会我在文件柜里找找，看有没有他的资料。” “这边采购艺术品，是自行采购，还是会委托相关的公司？”方子都引开话题。 “都有的。”向垣难得好脾气道，“量少价低的，直接就委托采购了，懒得费心神；量多价值大的，我们会邀请招标，也会聘请专业的设计顾问——” “一般标的——” “难说。”向垣摇头，“现在艺术品市场水深，一晃神价格就是几倍的差。上次山庄开业，要几个略好一点的油画装点门面，找小舅引荐的，也不是什么大师，花了好几百万，可把老爹心疼死了。老人家要收藏，都是找人买一些金啊玉的东西，书画和现代艺术品搞不懂，也接触的少。对了，特别是现代艺术品，那些小件小件的摆件看起来不起眼，加起来总价也挺昂贵，每次酒店换装，都是一大笔开销。” 第117页 “在这一块的花费不少。” “当然。这还是因为小舅懂行，没被坑过太多，要是不懂，那就惨了。对了，这一块岚岚应该也多少懂点。” 向岚点头，“跟着去过几次拍卖，还行吧。” “给她拍过一些小玩意，有个银丝编的小首饰盒子吧，好几万——” 三人吃完饭，泡茶解腻，向垣去架子上找资料，翻出基本厚厚的艺术品目录，终于找到其封面上定的一张名片，抽出来递给向岚，“是这个吗？” 向岚接了，点头，“就是他。” “嗯，那他来找过我的，印象挺深的。” “小舅介绍的？” “应该不是，他自己找过来的。”向垣偏头，“你和他接触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他对我挺热情的。”向岚道，“陪我逛了好几天，介绍了好多人给我认识，也带我去看了好多展；他说希望能签我经纪约，或者直接去他公司上班，我还挺想去实习实习。” “这样啊——” 方子都道，“你去他公司实习了，对大哥这边会有影响吗？” 向岚眼睛看着两个男人咕噜噜转，“你们是什么意思？怀疑他走不通大哥这里的门路，从我这里下手？” “也不是没可能。” “那他可真是费心了。” 向垣笑一笑，“商场上的手段，无非也就是这些。” “这样说起来，他岂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刻意接近我？”好像他的热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向岚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又马上去掉，“但不讨厌，毕竟他很用心，也没刻意提过这些事情。” 方子都嘴抿了抿，看一眼向垣，向垣爱莫能助，道，“当然，也是大家都惯用的，就看谁用得比较好了。你得学会分辨这种手段之下，这个人的本质，好还是坏，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如果你认为没问题，那继续打交道也无所谓，不过，你现在的身体——” “我觉得可以的。”向岚想了想，“他这个人，如果纯工作关系，应该问题不大。而且，纯艺术的合作，和他我觉得还不够；所以最多是去他商业部实习实习，摸一摸他怎么运作的，也算是学习。如果家里以后有类似的工作，也可以交给我，对不对？” 向垣再看一眼方子都，肯定道，“对的。” 向岚乐了，想要去拉丈夫的手，却见他有点发愣，似乎对那本画册很感兴趣的样子。 三人聊天，确认向岚的情况还不错后，向垣放心了，送他们出门的时候，他拍着方子都的肩膀，道，“我已经尽量帮助你戳穿顾远的用心来打击岚岚了，但显然没什么用，只是这样是没办法让向岚回家的。小伙子，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原来，方子都早就在网上查过顾远的资料，确认了这个人的可信度后才放心让向岚和他出门，但后期他很小心思地想让她留在家里休息，就将顾远翻了个底朝天。刘南阳对他的评价很靠谱，他确实在男女关系上比较混乱，而且对手下的艺术家有过负面引导的传闻，且又无意中发现，他正在竞争向家新洲际酒店艺术品采购的这个项目。方子都心里有了点想法，要借此让向岚避开。 哎，失算了。 方子都一路上有些沉默，向岚乐呵呵地在手机上和亲友聊天，不懂他的纠结和烦恼。快要到家的时候，她对他道，“子都，那我就正式回复顾远，下个周开始去他公司做实习生，好不好？” 他有点闷闷的，下车，牵着她的手回家，道，“向岚，我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一个普通人。虽然理智上觉得你出去工作是很正常的，但私心里不想你这么辛苦，我不愿意你去顾远的公司——” “啊，为什么？”向岚眼睛少见的狡黠，“哦，我就说大哥今天怎么无缘无故请吃饭，是你捣鬼的呀？顾远的事情，也是你给大哥揭发的？” 方子都从来没干过这样背后阴人的事情，一旦被戳穿了，就手忙脚乱，脸赤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不愿意我出去工作，所以侧面告诉我顾远看中的并不是我的才华，而是另有所图，让我放弃，对不对？”向岚小脸严肃，认真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让你工作，而是你目前的状况——” “我有问过医生，工作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在六个月之前，应该是最稳固的时候，不会出问题。所以，这个都是借口，对不对？” “对不起。”方子都没学会狡辩，只能继续道歉。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我，我以为你很支持我。”向岚心里很闷，垂头丧气往前走，心里的委屈越来越盛。林励找她挑衅的时候，她还能假装自己脸皮厚无所谓，但一个人的时候想起来就难为情。方子都做得越好，她越是坐立难安，她有一种恐惧，两个人在一起太过容易，恐怕外人会将他们俩排在一起比较。 “如果，我连自己唯一擅长的事情都放弃了，该怎么办呢？”她红着眼圈，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水泥地上，“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才能，所以欣赏我的人也只是因为家庭的关系才和我接触，这样好难过。” 方子都快步赶上来，去拉她的手，被甩开，现在道歉是没有用的。 “对不起。”第三次道歉。 向岚含着眼泪，看他一眼，他顿时呆住，他第一次看见她哭的样子，手足无措。 第118页 “你这么好，我除了会一点专业，什么都不会。”向岚哭得很伤心，“以后看到你的人会越来越多，要是我天天在家里带小孩，什么都不做，最后肯定再也没有人会看见我了。我不想变成透明人，我也不想人家说我配不上你，我不想失去你——” 方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抱着她，心疼道，“向岚，我不是想把你困在家里，是我小心眼了，我怕顾远把你追走了。他比我们都成熟，都懂得多，而且比我更对你专业的胃口，你天天和他在一起都很开心；对不起，我也是除了工作别的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人家公司里美女多了去了，手下比我有才的艺术家也很多，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你就哄我——” 向岚一哭，他彻底投降，毫无抵御能力。 “你不准干涉我的事情。”她凶巴巴说话，其实是在撒娇。 “好的，以后会和你好好商量，即使不愿意也——” “不能不愿意，必须愿意，还要兴高采烈。” “这个有点难，但我会努力。” “不许找哥哥来给我压力，谁都不行找。” “好的。”方子都连尊严都快要丢掉了，只想弥补这个失误，“但是你工作也要有安排啊，每天不能超过八个小时，早九晚五，而且咱们约个车接送你，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向岚揉着眼睛，破涕为笑，小小地妥协，“工作时间我会安排好，保证不影响咱们家宝贝。” “以后你能不能别哭了呀？”他腼腆道，“你这样，我心都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你表现了，如果你又欺负我的话。” 方子都这才放下心来，从来没干过这样背后阴人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做了，虽然失败了。在向岚面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第五十八章 向岚并没有对方子都试图干扰自己追求的行为发出谴责, 反而觉得挺高兴的, 因为事后他进行了弥补。他重新规划了两人的工作和生活时间，为了保障她的安全, 向租车公司预定了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服务，又限制了她每天的工作总时长。对于他的退让，向岚是领情的, 明确了自己以后的方向还是偏艺术创作, 这一次的工作，在生产前就会停止，只是作为一次社会实践存在。 基于以上前提, 她在工作和手工之外，开始承担一些简单的家务，随手擦灰打扫卫生，洗一些衣服的小件或者负责去干洗床单被罩什么的。周末她有空闲而方子都必须要在实验室加班的时候, 她也会做一些水果拼盘买一点小点心去学校看他顺便约邓一帆吃饭看电影——目前，邓一帆在一家影视公司苦逼地工作着，为了她的导演梦。 不过, 向岚还是对林励有抵触的心理，不愿意在自己还没成功的时候见她, 所以只在实验室外将东西交给方子都。 对于自己的工作，向岚很满意。 明确了顾远的目的后, 她对他的怀疑全消，能够站在一个比较公正的立场看待他，发现他是一个很用心努力的人, 对她的安排也算是契合了她的需求。她目前实习的工作是商业艺术品买卖，负责根据不用客户的需求挑选不同的艺术品，这个工作可以在办公室完成，也可以在家里完成，和客户们的沟通大多数是通过手机和网络，非常自由快捷方便。周围的同时都是年轻人，对她也挺照顾，而且因为她本身的专业原因，居然逐渐在同事里成为一个小专家。 这是在工作之外的成就感收获。 顾远的妥帖不仅仅表现在对她的照顾，也表现在争取项目的含蓄上，他并没有直接向她提过任何有关向垣的事情。向垣认为，这个顾远是在寻求一种长期的关系，并不急于一时，他有这样的耐性和用心，大家也不用着急和担心。 向岚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去医院产检的频率开始变高，两家的大人主动各种电话关心，月嫂有没有开始定，保姆有没有找好，生产的东西都准备完了吗？只差一句话没吐出来——你们需要帮忙吗？ 是的，方子都和向岚，严格遵守诺言，绝对没有向双方家长求助过，按理这应该是好事情，但是，这让他们非常不安。刘泽文担心两人根本不懂，疏忽大意造成难以弥补的遗憾，经常周末跑来观察。当她看见自家女儿熟练地使用各种家用工具，做饭动火后，心酸难忍；当她看见方子都挽着衣袖擦窗户洗衣服和修家电后，更是没办法忍受。 私下里，她向自己的儿子吐槽，“我没想过向岚会过这样的生活——” “他们这样，挺好的。”向垣也不得不承认，向岚在方子都身边，过得更有滋味。 那个臭小子舍得委屈她，也更舍得委屈自己。 两人当然不知道大人们的忧心，他们兴奋与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也兴奋于在医院里看到的小宝宝的四维彩超照片，傻兮兮地对着模糊的照片猜测宝宝的性别和长相。 “你看她的小嘴巴，还噘着呢，像我，肯定是个小姑娘。”向岚决定再多做几套布偶玩具，小姑娘爱漂亮呀。 “他鼻梁这么挺，像我的，肯定是个小子。”方子都道，“我觉得应该把胎教的音乐换成科教片，这样他以后潜意识里会有——” 向岚觉得，方子都的智商在这个事情上，退化了。 第119页 工作之余，向岚把校内网上自己的图全部清出来，在微博上另开了一个小号，发一些自己觉得最漂亮的上去；又将自己陆续为两个小宝贝做的布偶玩具按照系列拍照上传，刚开始粉丝两三只，后来慢慢多起来，也有人开始评论了。她觉得这个事情比较好玩，将平日自己练手的一些小雕件做成吊坠，也放在网上，等候好评。 一两个月后，居然有粉丝询问，卖不卖？ 太新鲜了，她将这个事情当做笑话告诉了顾远，顾远比较有眼光和头脑道，“重要的创意和构思，不要在网上发布，剽窃设计理念的人太多。如果你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和品牌合作推出或者登记版权保护——” 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只挑挑拣拣发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边缘产品，但也引得大家追捧，粉丝数量上涨十分迅速，居然也博了一个才女的称号。不过，她以为，这都只是网络上的虚名，没有引起重视。 秋天，向岚的生日，方子都早早准备了自己亲手雕的一个她的小头像，放在电脑边让她玩。投桃报李，她将他拖出实验室，在山上过了一个浪漫的晚上，唯一的遗憾是现在不方便出门旅游，失了很多乐趣。 对了，她收到了一跳来自李行达的短信，祝她生日快乐，而他远在美国。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年底，方子都的嗓子，又犯病了。 空气里的尘霾密布，即使是口罩也没办法完全隔离，他最开始是感觉到痒，尔后是痛，最后是咳嗽。去医院看病吃药均无效，这样的小毛病折磨得他夜不能寐，且打扰到了向岚的睡眠。半夜被憋醒后，手摸着向岚高高耸起的肚子，感受小家伙在里面偶尔伸拳蹬腿翻身，他会默默忍住咳嗽的欲|望，起身，去客厅沙发上睡。 向岚看他憔悴的样子也很心疼，特别是想到他为了自己义无反顾地回国，更舍不得了。不仅四处找老中医，还去商场搬了七八台空气净化器回家，每个房间平均两台，门窗密闭，务必让他在家休息的时候，能轻松一些。 十一月，方子都的实验室终于挂牌，作为他的妻子，参加仪式，与一堆老中青科学家站在一起，十分骄傲。为了庆祝这个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向岚用自己这半年来的实习工资，给他们实验室买了三台比较大型的除霾设备，送了过去，算是她作为家属能够尽的心意。 挂牌后，她发现，方子都的工作更忙了，现在找他的人不仅会去办公室，而且还会来家里，无论白天还是半夜。她好几次起床上厕所，发现书房的灯亮着，推门进去，却是他压着声音和几个小年轻在讨论什么问题，简直要吓死人。 他还喜欢请同龄的学生或者老师来家里吃饭，一堆年轻人，高谈阔论，热闹非凡；每当这个时候，向岚就负责定外卖，买酒和水果，以及各种后勤保障工作，也算是乐在其中。 作为，咳咳，师娘和老板娘，她也装了装样子，获得贤妻良母的勋章一枚。 呼，平静的日子也被过得这么刺激。 临产前最后一个月，向岚和方子都亲自去向顾远辞工，表示了感谢，将自己这一段时间内创作的一个小玩意送给他。 其实向岚对他很好奇，两个人相处了几个月，也算比较熟悉，她不是心里藏得住话的人，道，“远哥，你是真的看上我的才华了吗？” 顾远看着她，道，“当然，你也是有几分灵气的。” “真的吗？”她高兴极了，当这是对她的褒奖。 “别高兴得太早。”他很淡定道，“璞玉需要打磨才最终成为名|器，你有这个天资，但是缺了个敢出手琢你的人。本来我是打算把你引过来，打磨几年，再捧一捧，应该就能成才了；可惜——” “可惜什么？” “没想到你是向总的妹妹，没想到你老公把我看得太紧，我根本没办法出手。”顾远挑眉，“一个天才，要不然是环境磨砺，要不然是自我磨砺。你是前一种，你老公是后一类。” 向岚有点紧张，“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只是展示了一下他们的实力，所以——”顾远耸肩，不否认自己对这小两口的兴趣，“我试图要引导你和子都，但掂量自己，还不太够份量去冒这个险，也就算了。” 她其实是有些失望，但又有点窃喜。 “他们对你的保护，我很欣赏。但对你未必是一件好事，你若是想要有所成就，必须要突破这一层保护壳。另外，你是实践和体验型的人才——”他对向岚道，“生产对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生经历，希望你能有一个不同的体验，之后做出更有突破性的作品。” 去医院的时候，向岚对方子都道，“顾远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眼光很好。” 向岚坐在B超室外排队等号，方子都去帮她拿血常规的检查结果，轮到她的时候就自己先进去了。这一次的检查时间特别长，她躺了好一会儿医生也没让起来，反而起身出门去了。片刻后，进来两三个医生，围着屏幕看，窃窃私语，口中说着一些她不懂的术语。她探头道，“医生，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着急，我们再看看——” 她又耐心等了一会儿，再进来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女大夫，站在屏幕上看了好半晌，没说话，柔声对她道，“你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家属一起来的？” 第120页 “他在外面等我。” “好的，你现在检查完了，等一下让你家属拿报告到办公室找我。”老医生把自己的办公室位置和自己的姓名告知她后，走出去。 她半是疑惑半是担忧，拉起裤子，拿着另外一个年轻医生给她的报告单出去，方子都已经站在外面等了。她道，“子都，今天这个检查好像有问题。” “怎么了？”方子都咳嗽两声，接了报告单，仔细看。 “检查了好久，进来了几波医生，最后进来那个很权威的样子，让咱们去找她。上面怎么说的？”向岚垫脚想看，他立刻折起来，道，“这边人多，别着急看，咱们先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两人坐电梯上楼，到了一个大办公室外，方子都道，“你在外面等我。” 向岚坐在绿色的凳子上，有点烦躁，摸出手机和胡理通话。胡理现在的肚子也很大了，预产期只比她晚一个月，天天窝在房子里孵蛋，也很无聊。 “今天的医生检查很慢，我一个人就搞了一个多小时，后面排队的人等了好久。”她发短信过去。 “可能是你要生了，所以检查更仔细了。” “不知道，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医生过来看，现在子都进去问情况了，我好紧张呀。”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都快要生了，别自己吓自己。” “肚子太大了，压得我好难受，每天晚上醒好几次呀。”向岚诉苦，“肚子怎么会撑那么大呀，真是太神奇了。对了，你给我用的那个油太好了，子都说妊辰纹淡了很多——” “坚持用，不然生完你肚子就成口袋了，要哭死你的。” “别瞎说。” 方子都推门出来，见她一个人对着手机也笑得吱嘎乐，摇头，道，“向岚，医生帮我们约了一个附院的检查，现在就得过去了。” 向岚奇怪，“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检查？” “这里的设备不够先进，最后的产前检查需要换一个地方。”他沉静道。 “大家都这样吗？” “也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呢？” “这个检查比较贵一点，选择的人比较少，但我不放心，所以就麻烦你折腾一下。” “好吧！” 两人打车去了附院，走的特殊通道，到了直接进去做检查。这个设备果然要新很多，而且非常大台，她躺上去，只一会儿就弄好了，医生交代在外面等结果。 方子都拿了缴费的时候给的条码，去自助设备上扫描，结果出来后，他自去找医生，一会儿便出来了。 “怎么样？”向岚期待道。 “还好。”方子都回答，脸上勉强笑了笑，“说是可能有六斤多一点，要求你这段时间少吃，到时候试试顺产。” “为什么都要求顺产呀？剖腹不好吗？麻药一打，把肚子拉开，孩子抱出来，肚子缝上，完事，多简单呀！”向岚小声抱怨，怕别人听见似的，道，“要是把下面撑大了，怎么办？” 方子都无语，半晌道，“有这方面的研究，大概是说孩子在生产的时候，通过产道的挤压，承压能力变高，对这个环境的安全感更多，不容易敏感。” “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是科学家，你要相信我。” “好吧！” 很容易地说服了向岚后，他把她送到向垣家里去吃饭，姑嫂两人商量着准备产妇包，还要和最终确认好的月嫂和保姆约时间。 向垣在厨房做饭，看方子都心不在焉地摘菜，道，“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他想了一会儿，道，“大哥，这一次，我和向岚，可能真的需要你们帮忙了。” ☆、第五十九章 差不多八个月的接触, 向垣对方子都有一定的了解, 这个小伙子外表看起来蛮温和，但倔强和强悍是在骨子里, 偶然遇见他和学生在一起谈专业问题，权威感也很强。虽然不想，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 他比他给向岚介绍过的男生, 都要强很多。这样一个方子都，大部分问题都可以靠自己解决，当他真的开口了, 那就是自己也承受不住了。 “怎么了？” 方子都看看在房间里谈笑风生的姑嫂，道，“咱们去阳台上说。” 向垣关火，两人挪步后阳台, 他摸出今天的两张B超单，道，“这是今天的检查单。” 向垣拿过去看了, 不解道，“双径顶明显偏小, 这是什么意思？” “开始在妇幼检查的，检查的医生拿不准, 找了主治，主治也不敢下结论，找了个老专家看。老专家说, 妇幼的设备不是最先进的，以这个结果来看，头部畸形的可能性很大；附院的设备最先进，所以给我们联系了那边的医生，安排插队去检查，拍出来的结果还是明显偏小，可能性更大了。”方子都脸上的表情很迷惘，“我不敢把这个给向岚看，也不敢告诉她，但是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隐瞒。” “你和你爸妈商量了吗？” 他摇头，“暂时还没有。他们兴冲冲地安排了时间，下个周就要过来陪向岚生产，我——” “你有了初步的计划吗？” “想了好几个方案，都行不通的。”方子都苦笑，“现在已经八个多月，还有一二十天孩子就要生下来了；如果孩子生下来，真是畸形，向岚肯定没办法接受；我——” 第121页 向垣伸手去摸包包，找出来一盒瘪瘪的烟，打开，里面只剩最后两根，他分一根给方子都。方子都摇头，“我不抽。” “来一根。” 方子都接了，点燃，吸一口，不懂口腔和鼻腔联动，呛烟，咳嗽了好几声。 “苦的吧？”向垣还能笑得出来。 “苦的。” “你说，烟这玩意儿，味道又不好，为什么人都喜欢抽呢？”向垣把玩着小小的烟，“你嫂子怀孕前我戒了，怀孕后忍不住，悄悄在外面抽，三五天一根，解馋。” “为什么？” “尼古丁能使人的大脑放松，短暂地麻痹你的大脑，让你感觉不到痛苦。试试，你会爱上这种感觉。” 方子都皱眉，直接把自己手里这一根掐灭了，“我的大脑，必须每一秒钟都是清醒的。” “好吧，清醒的人，现在，你想怎么办？”向垣看着他。 他的手有点抖，嘴唇抿得死紧，眼角通红，半晌道，“医生说也有可能是胎儿的头位置靠后，照出来会偏小；但是我不敢赌这个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劝向岚结束妊娠。” 向垣狠狠抽了一口，烟灰有半支烟那么长，手抖一下，灰落了满地。 “你想好了，你要做了这个决定，向岚肯定会怪你，也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这是我该承担的。”方子都揉一下眼睛，手上还带着烟草的味道，有点涩涩的，“我想要你们支持我的决定，人数上的优势可能会让她屈服，不然我没办法说服她。” “你父母的意见呢？” “一个有缺陷的孩子，我爸不会喜欢。”方子都摇头，“告诉他，他也是这个意见。” “你妈呢？” 他显出为难来，“我妈很难说服，所以，我也不想告诉她，虽然她是医生。” “是男人，就得狠一点，我支持你的决定，但这个事情最好分开处理，我不想影响你嫂子的心情。”他伸手把烟在阳台上按熄了，“明儿一早，你带向岚去医院，我也去，咱们一起说服她——” “说服谁？”向岚从阳台里探头出来，脸色煞白，“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两个男人吓了一跳，平时能言善语，此刻嘴巴就跟胶条封住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走出来，抢过一边的几页检查纸，快速看完后，整个人差点晕掉。 “你别着急——”方子都伸手去扶她，她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你别碰我。” 她满脸赤红，又气又急，“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在医院不给我看，也不让我见医生，还骗我说只是多做一个检查，当我是傻瓜吗？瞒着我一个人，等你们都商量好了，统一战线再来对付我？” “岚岚，你冷静一点，这个事情，子都也不想的。” “哥，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好了？”向岚摸着肚子，因为着急，肚子里的孩子也很不安，一直在踢她的肚子，“还是说，你们都是一样的想法，孩子有一点问题，直接就不要了？” “就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先商量。” “才不是商量，你们是密谋。”向岚手捏得死紧，因为孕激素的影响，她更爱哭了。平时看个电视剧，悲伤的音乐一起，她的情绪立刻到位，都不需要酝酿，直接泪雨滂沱，更不用说现在。她抽噎道，“方子都，你是不是和你爸一样，只想要没有缺点的孩子，有点不完善就要处理掉？我告诉你，没门，我自己怀的，自己生，你不要，我要。” 方子都手握成拳，又松开，“向岚，我没有不要。” “你就是不要。”向岚指控，“你心里早就想好了，对不对？” 这一点，他没有办法否认。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感情。和我结婚也是这样，觉得怀了孩子没办法，能解决就解决了；现在孩子有点问题，也同样是能解决就解决了，我才不要，讨厌你。” “向岚，你别乱说话。这么几个月，子都足够包容你任性了——” “怎么了？这是——”胡理见人久不回来，也找出来，“不是叫他们做饭吗？饿死了——” “对，先吃饭，咱们吃饱了再说。”向垣忙起身，冲胡理道，“先把岚岚带回屋，这外面冷，别着凉了，身体重要。” 向岚被不甘不愿拉进屋，她看也不看方子都，扑到胡理怀里，哭得差点抽过去，“嫂子，方子都他不想要咱们孩子了，他混蛋！” 方子都低着头，他有预想过自己提出这个建议后向岚的激烈反应，但是没料到面对她指控的时候，自己会这么心痛。 “别着急，好好给嫂子说。”胡理拍一下方子都，冲他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洗脸，喝水——” 方子都点点头，去了卫生间。 胡理扶着向岚回房，将她安顿在小沙发上，见她手里捏着几张纸，扯过来看，半晌没说话。 孕后期，肚子太大，身体负担重，日常散步锻炼增强体质的时候向岚有在做，但是伤心大哭十分耗费体力。只是哭了一会儿，她开始感觉呼吸困难，不得不解开衣服透气，强行让自己憋气不哭。 方子都拿着热毛巾的水杯过来，要喂她喝水，被她推开了，要给她擦脸，也被推开了。胡理只得接手，帮她仔仔细细把脸擦干净，又让她喝了水，道，“你先别哭，咱们先理清楚这个事情，好不好？” 第122页 向岚点头，指着他，气势汹汹道，“你说。” 他道，“今天去妇幼做产检，B超室的医生发现胎儿的头部明显偏小，请了主治去看，主治觉得有问题，又请了一个老专家看，大家都拿不准，安排我们去附院复查。附院的设备先进，看得最清楚，照出来的结果——”顿了一下，艰涩道，“还是偏小。虽然有一定几率是孩子的位置靠后引起的，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没发育好，所以——” 向岚还是忍不住，哇地大哭，“他还瞒着我，偷偷和大哥商量不要他了。” 方子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本来他对向岚的眼泪就没办法，这下子再加上孩子的事情。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面对的事情不小，失了主张，又要做艰难的决定，压力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胡理立刻注意到了他不对劲的样子，拍拍向岚的肩膀，道，“别着急，别哭，子都也不想，这也是他的孩子，他肯定也舍不得。” 他蹲到她身边，道，“向岚，要不然，咱们明天再去别的医院检查，好不好？” 向岚点着头，眼泪到处飞，他伸手去帮她抹眼泪，这一次她没拒绝。 胡理立刻摸出手机，道，“我有几个朋友是医生，我联系他们试试，最好明天去就能做检查，现在这个情况，耽误不起了。” 胡理出去打电话，方子都忍不住将向岚按在自己怀里，道，“向岚，我也不想这样的，你原谅我。” 向岚两只手掐着他胳膊，道，“你这样说我好害怕，明明以前检查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到最后要生的时候说没发育好？肯定是他们看错了，你当时就应该骂他们——” 方子都忍耐着，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情绪，“也有可能这样。” “是啊，明明就有可能是他们看错了，你为什么都不查证，马上回来就说不要他？爸爸不要他，他会难过死的，我也好难过。” “你别哭，喘不过气来，他也该不舒服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怀他的时候喝了酒？还是化妆了？还是没好好吃叶酸？或者是中间到处乱跑没保证营养？不然咱们这么年轻，身体也没病，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呀？”向岚一边自责一边怀疑，“你懂那么多，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方子都说不出来，可她看他的眼睛充满了期待和信任，就仿佛是，只要他给她任何一个答案，她就能坚持下去。 ☆、第六十章 向岚哭了一场, 累极, 又怕饿到后对小宝贝产生更不好的影响，坚持起身去吃饭。饭桌上没人说话, 也没人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看着盘子里碧色的菜梗，呆了一会儿, 半晌, 方子都给她夹菜，碰碰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 勉强笑一笑, 食不知味，她想起第一次说不要这个小孩的时候，方子都难看的脸色以及后来带她散心所做的一切；又想起他为了确保自己和孩子的安全，查了顾远的底细, 哄骗自己不去上班；又想起他在工作最忙的时候，还不会忘记周末带她到郊区呼吸新鲜空气；更不会忘记，肚子大了后, 脚抽筋，他半夜爬起来给自己热敷按摩, 那么冷的天气，折腾了好几个晚上。 他不会比她爱这个孩子少, 可是，当断绝的时候，他比她狠。 喝了一碗汤后, 她吃饱了，放下碗筷，明显感觉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医院，也帮忙找了几个专家，都会帮忙看。你也别太着急，也不要太害怕，这个都是概率——”向垣清清嗓子，道，“如果是看错了，皆大欢喜；如果是不好的结果，你也要接受，子都能做出比较冷静的判断，你也要——” 向岚将筷子拍在桌子上，道，“什么是冷静的判断？你也说了，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根本没有确诊，直接决定了不要，这根本就是为了不拖累自己的人生而自私。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不要他了，可弄下来后发现他是好好的，你下半辈子，怎么面对自己？” “向岚，那也是我该承受的痛苦，我不会逃避。” “那你现在也别逃避，我们一起留着他，如果真是不好的结果，我们一起承担。”向岚的眼睛已经肿了，眨眼的时候，非常沉重。 “岚岚，你别说得这么轻松——” “向垣，别说了。”胡理也不好受，道，“你们男人的想法，和我们女人，不一样。” 向垣立刻闭嘴，对方子都道，“子都，今天晚上你们也别回去折腾了，就住我这儿。你去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好好沟通一下这个事情。” 方子都起身，看着低头发呆的向岚，道，“向岚，你别伤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 向岚仿佛没听见一样，在餐厅坐了一会儿后，回自己以前的房间，脱了外套，缩被窝里。她想睡觉，睡了起来，应该就到明天了，找到医生，问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她越想睡着，越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呼吸不过来了。 片刻后，方子都进来，见她已经睡了，又出门去，有水稀里哗啦的声音，尔后温热的毛巾搭在她的脸上。她没睁开眼睛，身体也没动，但感觉得到他轻手轻脚的搬动自己，尔后，他似乎又换了毛巾，给她擦手擦脚。 第123页 家里有地暖，被子比较薄，肚子压迫腰腹和膀胱，她很不舒服，侧躺着身体，手去抬肚子放在床铺上，触摸到他的手。她装不下去了，睁眼看，却见他跪在床边，一手抚摸自己的肚子，侧耳贴着，似乎在感受里面的心跳。 向岚翻身，背对着他，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次日一早，刘泽文和司机等在楼下，向岚一行人下楼后，她忙忙地迎上来，拉了她就上车，方子都默默地坐上了副驾。 “怎么样？”刘泽文担心道，“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挺好的。”向岚隐瞒了自己半夜因为呼吸不畅而醒过来，再也没睡着的事实，她现在开始理解自己的母亲，那种为子女操心的心情。 “睡得不太好。”方子都道，“等下去医院，最好先吸氧，她呼吸可能有点问题。” “好好好。” 向岚垂着眼睛，不和方子都争辩，心里却酸酸地，知道他也是一夜没睡好。 到了医院后，已经有医生在等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看了检查报告后，亲自带着向岚去检查。她十分忐忑，跟在老医生身后，轻声道，“医生，我已经都要生了，孩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老医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让她放宽心，一切等检查完了后再说。 又是连续几次的检查，检查完后在外面等结果。方子都自然去办公室和医生沟通，向岚等得不耐烦极了，肚子隐约有些痛，她想赶紧去和医生沟通，却被刘泽文死死拉住了。 “你现在别冲子都发火，你也别往最坏的方面想，知道吗？”刘泽文安慰道，“我看他难过得不行的样子，还要照顾你，你也——” “他不想要我们孩子。”向岚手摸着肚子，恨恨道，“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要。” “难道他还跳起来说必须要生？生下来如果真不对劲，怎么办？你们一辈子拖着个不好的孩子，还能有自己的人生吗？”刘泽文叹气，“你太过感情用事了，他呢，又想自己一个人担事，这是能一个人担的吗？如果必须有个人提这个事情，必须是他，你懂吗？” “我不懂。”向岚又想哭了，“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要是生下来是正常的怎么办？我看网上很多人都说了，胎儿头围小双径顶略小，都是正常的，等生下来再发育发育就好了。” “正常范围内的，医生也不会这么慎重。你这个是明显偏小，懂吗？明显——” “肯定是看的时候位置不对。这个小宝贝很调皮的，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经常和我开玩笑，躲起来和我捉迷藏，他这次一定也是这样和我玩——” 刘泽文也想哭了，她没办法说服她。 方子都回来后，道，“向岚，医生想和你聊聊。” 向岚起身，肚子一阵紧缩，方子都忙扶着她，道，“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和医生交流的时候别烦躁，他会根据你目前的精神状态做一个临产妇的心理评估，你——” “我现在很好。”向岚强行平静道，“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要生，我自己承担这个后果。” 方子都抿嘴，“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和向岚谈话的正是那个老医生，非常和蔼可亲，几句话就打消了她紧张焦虑的情绪。他问询了她个人基本情况，孕程中的各项检查指标，后，交给她一张表，希望她如实填写。 向岚拿了表，憋着气忍痛填好后交给医生，医生看了看，道，“你自己目前的状况，自我判断如何？” “我觉得很好。”她坦然道，“昨天晚上生气和伤心是因为消息来得太突然，而且我丈夫一直隐瞒我，并且在没有和我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决定了放弃孩子。这是我表现异常的主要原因，但是我想要留下孩子，并不是感情主观用事，我也有自己的判断。” “你说。” “我的身体很好。”向岚顿了一下，“自从怀孕以来，除了孕吐，我的食欲正常，体重正常，每一次产检的数据都非常好，而且小家伙在我肚子里也长得很好。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异常，就是现在，他还非常有劲儿地踹着我，我不会认为一个生命力这么强的孩子，会不正常。” “还有呢？” “每个人都有潜意识，如果身体健康或者心理出现问题，会对自我暗示，这些暗示会出现在梦里或者以焦虑等等不同的形式具现。但是我没有过，自从我怀孕起，接受这个孩子起，我做的都是美梦，没有焦虑紧张和害怕之类的任何情绪。所以，从生理和心理而言，这个孩子，都是健康的存在。至于检查的结果，昨天的我看了，今天的还没看到，但是这些设备，并不是百分百，对不对？” 向岚眼睛睁得很大，“他们只是辅助手段，辅助全部孕妇更清楚的认识自己的身体，预防有明显缺陷的孩子出生。但这些设备都还不足够先进，也不足够精确，不然，也不会让我换好几家医院检查。参考医疗设备检查结果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医生有经验的判断，对不对？” “谢谢你对医生的信任。” “是的，我相信你们，如果我现在不相信你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同意我丈夫的提议，放弃他吗？我做不到——” “而且，他这个决定太轻率。”向岚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他只是想要尽快地解决这个问题，放弃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我了解他，他有时候，在做决定的时候，不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 第124页 “你现在有点紧张，可以放轻松一些吗？” 向岚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我很紧张吗？” “是的。”医生找出一张小镜子，“你看你的脸，发白，唇也有点乌青，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向岚没有伸手去接镜子，身体颤抖了一下，道，“医生，我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孩子有问题。” 医生有点紧张，道，“怎么了？” “我肚子在痛，从检查完就开始了，但是我想我得坚持听完结果，对不对？”她揭开外套，里面是贴身的有弹性的衣服，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肚子因为胎动而起伏着，其幅度之大，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胎动。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医生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数了一会儿胎动，又让她上一边的小床检查，戴上手套在她下身检查一下，皱眉道，“太快了，这才一会儿居然已经开了四指了，必须马上进产房。” 她脱了手套，拿起电话，联系产房派床来接手病人，站出去叫方子都，道，“你妻子要生了，已经开了四指。你马上联系妇幼把全部资料和档案给转过来，尽快办理入院的手续，还有生产用的东西，也一齐准备好——” 方子都脸煞白，“医生，为什么会？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 “早产，可能是孕妇心理状况波动引起的——” 向岚躺在小床上不敢动，可是她庆幸，乖宝宝，知道爸爸不想要他了，自己也在挣扎求生。 ☆、第六十一章 向岚没有料到整个生产的过程完全没有作为人的尊严, 她被医生拖到产房, 像是动物一样被对待，脱去衣服, 剃毛，扎针检查，身上绑了各种数据传送线。监控屏幕上代表她身体状况的曲线起伏不定, 医务人员发出各种命令, 她急得方子都说过如果能够顺产的话，会让孩子对这个世界更有安全感。 她对医生道，“我想顺产, 可以吗？” “不可以。”医生埋头处理她的身体，“胎心不稳定，必须马上剖宫。” 说完后，自然有护士急匆匆出门找家属签字。 之后的事情, 她就有点迷糊了，大概是麻药的效果来得太快。 待她醒过来，惊醒, 立刻起身，剧痛, 尖叫一声。 “向岚——”方子都从账外探头进来，“醒了？” 她看看他, 满眼血丝，嘴唇干裂，着急道, “孩子呢？” “在这里。” “我要看。”向岚固执道，“抱给我看——” 方子都小心地将婴儿床推过来，一个全身红呼呼的小家伙安睡在里面，两个小拳头摆在脑袋边，小嘴嘟嘟，睫毛又长又翘，甚至连头发都很浓密。 她看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我妈呢？” “妈妈守了一天，累了，回去了。” 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 “他——”向岚抖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问。 “医生都检查过了，宝宝很好。”方子都声音也有点抖，“除了体重有点轻外，一切正常，是个一百分的宝宝。” “真的？没骗我？” “真的，不骗你。” 向岚瘫倒在病床上，这才发现自己眼角都是泪水，她伸手把婴儿床拉到自己身边，侧头看着他，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情。这个小家伙，从她的身体里出来，他的生命从她而来，到目前为止，带给她的恐慌和痛苦多于欢乐，但她却绝不能失去他。 “他为什么不哭？” “他睡着了。” 向岚侧耳听了一下，婴儿呼吸的声音太微弱，轻不可闻，她不放心，用手去戳戳他娇嫩的皮肤，直到他的手动了动，才放下心来。 “你再睡一会儿，还等一会儿才天亮。”方子都坐在椅子上，帮她把被子拉好，“我会照顾好他的。” 她抬眼看着他，眼睛还带着水光，可是里面充满了不信任。 “保姆什么时候会到？” “因为时间提前太久了，之前联系好的月嫂最快也要下周才能来，保姆要半个月后。”他握住她的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请了十天假期，另外妈妈和保姆阿姨也会过来帮忙。” “我想我妈照顾我。”向岚想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可一使劲就痛。 “不行——”方子都断了一下，“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只靠她一个人会不行的，而且嫂子也要生了。” 向岚不回答他，将耳朵靠在小宝贝脸上，听他有节奏的声音，感觉仿佛他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般，道，“我觉得他呼吸的声音不对，你去找医生来好不好？” 方子都看她一眼，点点头，道，“别担心，喉咙里有一点羊水——” “去找医生，我要听医生说。” 他立刻出门，片刻后和一个年轻的儿科医生进来，向岚紧张道，“他喉咙里一直咕噜噜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检查了一会儿，道，“有点羊水，是在宫内呛了几口，情况还好，会自动咳出来的。如果担心的话，拍一拍就好了。” “把他抱给我，我拍拍。”向岚不开心道。 “我来吧。”方子都小心抱起小婴儿，将他靠放在自己肩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孩子太小，几乎能被他的手掌包裹起来，又太脆弱，好像整个身体都是软的一般。 第125页 她听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差不多快半个小时，小孩咳嗽两声，他轻声道，“好了。” 他俯身放下孩子，肩头有一点小小的水痕。 向岚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像是在跑马一样，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了，可一点也不想听方子都说，她期盼着天赶紧亮，哥哥和妈妈赶快到。可天不从人愿，她数着时间，还是过得很慢，直到小孩子哇哇大哭，她手忙脚乱又想要起来。 “好好在床上呆着。”方子都起身，抱起孩子，摸了摸他的尿不湿，“尿了。” 他将孩子放在尿布台上，解开尿不湿，一包黑色的小|便便。 “这是什么？” “胎粪，排了后才会是黄色的。” 他面不改色，一手控制小宝贝，一手将脏掉的卷起放在一边，抽出湿巾纸仔仔细细擦拭。 向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生的是一个小姑娘呀。 换好尿不湿，小姑娘还在哭泣，声音又响又亮。向岚着急，“怎么还在哭呢？” “饿了。” 他抱起小姑娘，轻轻放在她身侧，道，“你现在可能还没奶，但是得让她吸一吸，我去调一点温开水给她喝。” 她怔怔地点头，任由这一团软软热热的小肉肉放在自己身边，仿佛是嗅到妈妈的味道，她暂时停止了哭泣，嘴巴本能地动着。她低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方子都的手却探到她胸前，要解开病服的扣子，她缩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让她吸一吸，会刺激你早一点有奶。”方子都满脸都是困倦。 “我自己来，你走开。” 他愣了好久，起身，去倒水。 向岚解开扣子，小心翼翼地凑到她嘴边，她自然含住她，这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吸了一会儿，小姑娘发现自己被哄骗了，放开，依然哇哇哭，她有点着急，生硬地去拍她小小的背，可刀口的位置动一下都觉得痛。 “小心一点，别拉着伤口，我来喂她。” 眼巴巴看着小肉肉被他抱开，最小号的奶嘴塞在她口中，她立刻吧嗒吧嗒喝了，一会儿含着奶嘴就睡着了。她看着小姑娘的睡颜，琢磨着她还是像自己比较多一些，房间内的灯光变暗了，她眼睛也迷糊起来，很快睡着了。 再一次醒过来，是被婴儿的哭声惊醒，有妈妈和哥哥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果然看见刘泽文脑袋凑在婴儿床边，向垣则是尴尬低站在一边，仿佛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 “妈——” “醒了呀？”刘泽文起身，“感觉怎么样？” “好痛！”向岚撒着娇，“你怎么才来呀！” “你昨天真是吓死人了。”向垣道，“中午还没过，妈就打电话大呼小叫让我赶紧过来，说你早产了，立刻把东西全部都要带医院。我跑去家里把东西拿上，还没到医院，妈又说你那边情况不好，医生在紧急处理，必须要马上动手术，不然大人小孩都有事。等我终于到医院了，得，孩子也出来了，你人也没醒——” “你真是不轻省。”刘泽文看着向岚，“全家人都被你折腾得不行了，昨天子都签字的时候笔都拿不住了，你倒是好，睡过去就万事不管。” 向岚不吱声，现在她对他还有心结，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他前儿晚上一夜没睡好，昨天上上下下奔波一整天，昨天晚上又熬夜照顾你和孩子。早晨我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我赶他去吃早餐了，顺便在对面酒店开了个房间睡觉。”刘泽文拍拍她手，“今天妈妈照顾你，过两天你婆婆也要过来，她是医生，肯定有经验，你也别担心。” 向垣看她披散着头发，脸上神情不太好，道，“饿了没有？” “排气没？”刘泽文道。 向岚有点不自在，“还没。” “那就先饿着——” “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总得等排了气才好。”刘泽文道，“这边没事了，你快去安排工作吧，最好能把胡理预产期之后的时间排出来。妈只有一个，可分不出来两个人，你得自己照顾你老婆。”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刘泽文看向垣走了，道，“妈看你现在的样子，对你哥和子都还有怨气呢？” 向岚撅撅嘴，不说话，只伸手去抓小肉肉的手，又软又嫩的皮肤，有谁能舍得伤害这样的小天使？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月子好好坐，别生气别哭，不然老了不好受。要算账，等过了四十五天，慢慢算——”她起身察看病房，估摸着小姑娘该醒了，检查尿布台、奶瓶和各种其他物品，点头道，“子都这些都安排得蛮好，我还担心他第一次当爸爸，不会照顾小孩。” “他又不想要——” “刚才妈说什么了？你又忘记啦？” 果然，两个人还没掰扯清楚，小肉肉又哭起来，眼睛闭着，小拳头在空中挥舞着，只得休战。向岚看妈弄她，动作又急又大力，她心惊胆颤地看她单手拎起小肉肉的胳膊给她翻身换尿片，小心道，“妈，子都不是这样弄的。” 刘泽文瞥她一眼，不管，扯下尿片，用湿巾纸插干净，就要重新包回去，向岚忙道，“妈妈，还要用温水洗干净，擦干了，扑粉——” “你倒是会，子都教的？”刘泽文放开，“麻烦，就这样可以了，小孩子生命力很强的。” 第126页 向岚干笑，她确实看方子都换个尿片都好多步骤的样子。 喂了点水，一会儿护士来抱小肉肉，说是带去游泳，刘泽文忙跟了过去，病房空了。向岚起身，艰难地挪下床，感觉身体一阵阵痛，她慢慢挪去卫生间，真是感谢家里给申请到了这样的单间病房，不然以现在的状况去大病房挤，才真是受不了。 手抓了抓头发，已经打结了，发根被汗湿又自然干了，头发上满是汗味。肚子平了一大半，但是隐地痛着，她匆忙用温水漱口擦脸，复又挪回去。 还没到床上，房门推开，方子都带着满身潮气走进来，见她以艰难的姿态站在房间中央，放下手里拎的一包杂物，抱起她放回床上。 向岚瞄一眼时间，才十点钟而已，这个人还真当自己是超人，睡不到几个小时又跑过来了。 “痛？” 她点头。 “医生等会儿来帮你按摩小腹，收缩子|宫。”方子都把她盖好，道，“我要去给小宝贝办出生证明，你说，她叫什么名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到此，快要结尾了哟。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我，给我撒花留言的小天使，感谢给我投雷和营养液的小天使。就不一一列举了呀！ 下面，讲一个故事给大家听吧！ 一个认识的男人，因为某些家庭琐事和分歧与妻子产生了争执，妻子坚持要离婚，他坚持不离婚，因为他想要一个幸福稳定的家庭。两人有心缓和关系，决定生二胎，当时他妻子已经三十六七岁，算是高龄产妇了。怀孕很顺利，但因为年龄超过三十五岁，被医院列为高危，做的产检是最全最严的，其中有些项医院没有，必须去别的医院提前预约排队。因为全城的高危孕妇都在那个医院做该几个项目的产检，所以非常难排队，很多孕妇去排了队也没预约上产检号，他家里人用了些关系才把事情搞妥当。说这一些，只是想要证明他家里人对这个二胎的孩子很看重。 中途产检都很顺利，也很正常，待到要生产的时候，最后一次产检，小孩发现出现头偏小的情况。当时也是叫了几轮医生来确认，都不敢下结论，而且医生是把夫妻两人一起叫去办公室说的。他妻子当时就受不了，哭起来吧。他是一个圆滑有能力的中年人，所以第一时间没有找医生麻烦，而是他认为出现这种事情，他更需要医生的帮助，于是态度很好去找医生请教了很久。医生基于此，也给了他很多意见，并且告诉他有哪家私人医院有更先进的设备，他有认识的人在，可以安排去直接检查。于是当天他立刻就带妻子去了那家私人医院检查，结果比在妇幼要清晰一些，但是还是略偏小。他妻子一直哭，一路哭，他只有一边安慰她，一边说如果私人医院不保险，医生医术不那么可靠，那就去省医啊。要知道，省医平时挂号就和抢一样，更不用说当时都已经下午了，根本挂不到号。没办法，找各种关系，求到领导面前，给开了一个绿灯，挂到一个号，赶在下班之前过去检查，检查的结论还是偏小。 他妻子当时就么有主张了，他就很坚定地带妻子回妇幼去找原来的医生，请求他给自己妻子做心理辅导。尽量安慰她这只是一个可能性，并不是最终的结论，也许生出来是好的。因为医生也承认，设备检查出来的尺寸因为人体立体结构，有时候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比如预测胎儿有六七斤，结果生下来十斤之类的）。大概做了这些安排后，各种项目都为他妻子做了，最后决定还是生，然而生下来的小姑娘，婴儿体检是一百分，是一个一百分的宝宝。 可是后来他告诉我们，当时在去别家医院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生下来的小孩真有问题，他已经决定了要安排送他出去。 但是老天对他还不错，所以没有给他最不好的结局。 生产后，他妻子原本没有安全感，这下更没有了，产后的护理她拒绝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母亲接触她，只要他帮他做那些事情。别的什么不说，可能在这一次事件中，他的表现获得了妻子的认可，她更依赖他了吧！ 但是，这个男人在外面是一个对任何人都笑嘻嘻，但是心狠手辣的包工头。嗯，为了买多套房子，还和妻子假离婚过，离婚的时候全部固定资产名字更成老婆的。 孩子生下来，是个女生，他有一丢丢的遗憾，因为第一胎是个儿子，他还想要一个儿子，想两兄弟长大后互相帮助。但是现在那个小姑娘已经快五岁了，他告诉我，他感觉他小女儿以后一定会比大儿子有出息。 不评说他这个人的对错吧，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最后，再吼一嗓子，大家收藏我的新文哟！ ☆、第六十二章 关于小宝贝的名字, 两个人之前讨论了很多, 双方的长辈也热心地提供了参考和期许。向宗南和刘泽文痴迷风水，有一直关照的师傅, 原本讲好了可以等孩子生下来让师傅根据生辰八字起名字。方浩平也一直很热情，挑了不下二十个男女名字，交给方子都, 多次叮嘱他一定要使用其中寓意最好的。 方子都既不信风水, 也不愿意被方浩平干涉，将两人都拒绝了，自行和向岚讨论了好几个名字里, 男女皆有，只要报上去最想要的就可以了。 向岚看着方子都，嘴巴憋着，半晌道, “只要是我选的，都可以？” 第127页 “嗯。” “方梓晴。” “好的。” 方子都走后，医生来查房, 帮她处理伤口并按小腹，刀口本来还在隐约痛, 医生的手一摸上她的肚子，只略用了一点点力, 她就痛得不行了。收缩子|宫的痛，堪比宫缩，她满头虚汗, 手抓着病床的扶手，身体又不敢乱动。 “顺产是生产前痛，产后马上就可以恢复行走，护理简单些；剖宫是生产简单，后期护理麻烦，你家属呢？”医生问。 “去——出生证明。” 医生没再说话，只管埋头用力，向岚实在忍不住了，身体开始扭。 “家属，帮我把她按住。”医生见方子都进来，忙道，“别扭，扭什么呢？忍忍就过去了，子|宫收缩不回去，以后更麻烦。” 方子都见她脸色苍白，满身虚汗，心疼得不行了，将办好的证明放一边，伸手去按她的肩膀，道，“她好像真的很痛，她不耐痛的。” “不耐痛也得耐，当妈都不容易。” 向岚挣扎不开，眼泪都出来了，嘴巴里叫着妈妈，凄惨极了。 医生按完后，对方子都道，“你别将就她，有空就让孩子多吸一吸，不仅能尽快下奶，而且可以刺激子|宫收缩；还有，多走动，也有助排气——” “好的。”方子都也被搞得满头大汗，当然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向岚哭还有一层，医生在护理她的时候，直接把她衣服给扒了，整个人几乎半赤|裸在病床上，这种彻底被破灭的隐私感让她受不了。心里本来对方子都产生了隔阂，一想到以后都要这么依靠他就难过，这种亲密的事情，她又不想去依赖保姆或者婆婆什么的陌生人，好难过。 方子都没劝她别哭了，拿湿巾纸帮她擦脸，将出生证给她看了后，扶着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向岚忍痛走了一会儿，开始感觉到有点饿，肚子有咕噜的声音，排气感明显，她忙道，“你快出去——” 方子都怔了一下，“你现在还在痛，我得扶着你呀。” “你快出去。”向岚脸都憋红了，她快要忍不住了，在他面前排气的感觉太羞耻了，她不能干这样的事情，只得道，“我要排气了，你不出去，我恨死你了。” 他恍然，忙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她几乎是用吼的，带着哭腔，而且因为真的忍不住，果然就排气了。 身体不由自己控制，这种绝望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这几天一直憋着的情绪再也憋不住，只是排气而已，就足够让她崩溃，她挣开他的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走。”方子都抱着她，不顾她捶打自己，道，“向岚，我们是夫妻，我要照顾你的身体，这些都是很自然的状态。” “我不想听你说话——” “难道，以后我生病或者是身体不能动弹了，你也会嫌弃我吗？”方子都用力，不让她伤着自己，估摸着已经排气，她的身体也就在逐渐恢复的过程中。他一把抱起她，安放在床头，拉被子盖上。 “我会，我嫌弃，我不想看见你丑的样子。” 方子都低头，在她满面泪痕的脸上亲了亲，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不介意，可惜她还是不放心，推拒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病房门被打开，刘泽文推着婴儿床进来，见两人又闹起来了，向岚大哭着，方子都一脸无奈，道，“怎么了？不是说了不能哭吗？” 向岚看见自己妈妈，就和看见救星一样，“妈，你让方子都走，我不要看见他。” “又任性了不是？”刘泽文这个时候不将就她，“子都这才没睡几个小时就跑过来了，你别折腾他。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方子都有些尴尬，“她刚才排气了——” “闹这个别扭呢？”刘泽文小心抱起小肉肉，道，“别哭了，来看看我们小姑娘吧，刚才第一次洗澡，别的小朋友都害怕得哭起来了，只有她在笑啊，还很自然地摆手动脚。真可爱！连医生都说了，这样早产的宝宝，没进保温箱，发育这么好，很少见的——” “子都，医院这边有产妇餐卖，岚岚排气就可以进食了，你去买点来。”刘泽文将小宝贝放在向岚怀中，安排道，“多买点，我也在这边吃。” “好的。”他想了一下，道，“妈妈，向岚心情不好，麻烦你开导她一下。” 方子都走后，刘泽文见她只顾着低头逗小宝贝，脸上还带着泪痕，看也没看他一眼，去挤了一个热毛巾给她擦脸，道，“在他面前排个气就哭成这样，你要真的和他生疏了，他不理睬你，你会哭死的。” 小宝贝四肢灵活，小手抓着向岚给她的食指，玩得不亦乐乎。 “他现在一副愧疚的样子，大概就是因为和你哥说了那些话，想着要弥补，所以任劳任怨。你耍点小性子也可以，但是心里要搞清楚了，以后，是要继续过日子呢，还是就捏着这一点，连日子都不过了。”刘泽文少有点的思路清晰，“你当时结婚，你爸和你哥都不怎么同意，现在看起来，他们好像又都接受他了。男人天生就站在男人那边，纵使他们是你血亲，帮着你，心里大概也还要说你不懂事。只有妈妈和嫂子能理解你——” 向岚深有体会，猛点头。 第128页 “男人和女人对孩子的感情就不一样，她一天天在你肚子里长大，你能感受得到她的存在。男人和孩子刚开始是没感情的，只是在养育的过程中有付出和相处，才慢慢建立起来。”刘泽文叹一口气，“你从小到大就比较感性，这也不是什么弱点，但是和他们沟通的时候也别只顾着发泄感情，这样没法交谈。” “我就是现在不想看到他，见了就生气，忍不住。” “妈也没让你忍。”刘泽文拍拍小肉肉，“你试试调整心态，现在月子期间，身体就是一块肉，被医生和护理你的人翻来翻去的，如果抱着别的想法，就活不下去了。小时候吧，看书学习，都是教你人是高等动物，精神比肉体重要，巴拉巴拉的。现在一个生育过程，会彻底告诉你，人为什么是动物，皮囊就是这么麻烦。” “你也别觉得害羞，难为情或者怕自己的丑态被他看见了。什么是夫妻呢？如果眼睛只看得到美好的一面，完全拒绝丑陋或者动物性的一面，这不仅仅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双方对这个社会的认识都不对。我看子都这块就做得比你好，你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都是他在清理你。” 向岚身下垫着清爽的产妇垫，有点不自在，那些血污，她自己都觉得脏。 “现在注意力得转移到咱们小宝贝身上来，她也是需要照顾的人。”刘泽文看她不哭了，道，“等你身体好了，好好和子都掰扯，那个时候随便你哭闹，妈不拦你。” 她只得妈妈是在宽慰自己，但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片刻后，小家伙又哭起来，大概真的饿了。小心将她挪到自己胸前，解开扣子，让她含着自己，果然马上就不哭了。 “决定母乳？”刘泽文道。 “如果有的话。”向岚疑惑，“我现在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刘泽文伸手在她胸部按了按，“痛吗？” “有点。” “我去找个催乳师来给你按一下。”刘泽文看她脸上又要别扭了，道，“这个时候，别把自己当人，当奶牛吧，好受些。” 有这样的妈妈吗？ 她低头摆弄了一会儿小宝贝，抬头却见刘泽文抹眼泪，惊了，道，“妈妈，你——” “你难过，妈妈也难过。” 向岚内疚起来，隐约感觉到，她除了心疼自己外，恐怕更多的还是担心她和方子都之间的关系。 不一会儿，方子都端了几个餐盒过来，属于向岚的那一份清汤寡水，看着就没什么滋味。 “我妈今天晚上的飞机到，到了后先去酒店休息，明天一早来换妈妈。”方子都一边吃饭一边道，“等我们出院后，她住我们家，安置在书房，怎么样？” “你们房子也太小了，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怎么住呀？后面又是月嫂又是保姆的——”刘泽文摇头。 方子都有些犹豫，道，“我妈在这边有个房子，比较大，要不然我去给他们说一下，咱们先去那个房子住一段时间？” “不要。”向岚拒绝，她不想在陌生的地方过月，道，“妈，要不然我去你家住一个月？” 刘泽文表情有点勉强，“我得问问你哥。” 向岚气闷，将自己的汤喝完，碗筷一丢，坐着瞪方子都，“都怪你。” 刘泽文拍拍她的手，摸出手机给向垣打电话，接通后说了房子的事情，向垣道，“他们结婚后，我跟方叔叔商量过了，两家一起出钱，在学校旁边给他们买了个房子，已经弄好了。我等下和方叔叔打个招呼，让他们直接搬过去住就好了。” 她挂了电话，满脸欣慰，道，“行了，你哥和子都爸爸合起来送你们一个房子，是庆祝小宝贝诞生的礼物，已经弄好了，出院后直接过去。他们也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们也别僵着了，现在还是以小家伙为重——” 问题解决了，可向岚心里还是隐约不舒服，她抱着小肉肉，一点也不想方子都碰她，她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宝贝。 ☆、第六十三章 方浩平和向垣不知谋划了多久, 给小宝贝准备了这样一个礼物, 如果是正常情况，该是让方子都和向岚惊喜的。 新家就在租住房子的隔壁小区, 也是一个有点老的小区，幸而算是商业楼盘，有电梯、绿化和停车场, 各方面条件很满足两个人的需求。房子在顶层七楼, 送了半层阁楼，向垣找人重新装修，楼下做了三室两卫, 楼上是阳光房、大书房以及一个露天花园。装修历时四个月，装好后空关了四个月，又请专业公司进行了除甲醛的工作。 两家沟通好后，在向岚出院之前便将租住房里的各种生活用品全部搬了过去。 向岚即将面临和婆婆第一次长期相处, 心里非常忐忑，又不愿意让她发现自己和方子都在闹矛盾，一路上抱着小宝贝愁眉苦脸。这几日, 能自己做的事情她尽量自己动手，关于小肉肉的更是不想让他近身, 把他远远地隔开。 “子都妈妈已经把家里收拾好了，该搬的都搬过去了。”刘泽文做在她旁边, “我过去看了房子，还算宽敞，也够用了。子都妈妈很细心, 都打理得很好，你有不懂的也要多问她，知道吗？” 新房子果然如刘泽文所说，装修风格挺温馨，一应俱全。 方妈妈开门，站在门内，道，“回来了？” 向岚张了张口，叫了一声，“妈妈。” 第129页 “快进来吧。”方妈妈风格比较冷清，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也不太热情的样子，眼睛落在她怀里的小婴儿身上，“你别总抱着孩子，给子都。” 她不说话，低头换上拖鞋。 “这边是主卧室，用的还是你们家的床品和摆设。”方妈妈带着她进屋，介绍道，“因为你想要母乳，所以小孩子的东西暂时都放在这里。” “谢谢妈妈。”向岚躬身将小家伙放在婴儿床里。 “你休息，等会吃饭我叫你。” “好的。” 长辈们和方子都在客厅聊天说话，上楼参观，不一会儿就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向岚长舒一口气，滚到床上，开始了自己苦逼的月子生涯。 短短几日相处，向岚终于知道方子都的个性是从方妈妈那里来的。这一位妈妈话少，动作麻利，目标明确，特别有时间观念，她不仅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有条理，而且将向岚和小宝贝也顺带安排了。 既然目标是母乳喂养，那么催乳是第一位的，保姆暂时缺位，她立刻动手定了月子餐，每天按时送到后盯着她必须吃光，这是其一；其二，她会教授向岚各种标准的喂养动作和步骤，定了两个小时喂一次奶，中间喂水后，便定下闹钟，绝不会拖延一分钟，她负责严格监督；其三，小宝贝的吃喝拉撒全部细节步骤，已经制定好，每一次都必须按照这个标准执行，她称其为标准流程。 方妈妈的品控，比方子都还要严格恐怖。 以上是对小婴儿的，对向岚的身体恢复她也制定了规则。 每天躺在床上的休息时间是固定的，定时清洁伤口和更换产褥垫，束缚带的正确佩戴方法和时间，因为暂时不能洗澡而保持身体清洁的方式。这一系列，由方妈妈监督，方子都实行。 向岚单方面发起了和方子都的冷战，晚上睡觉也分被子，并且绝对不和他说话，但因为方妈妈的存在，她不能拒绝他在妈妈的命令下接触她的身体，只有在这一点上认怂妥协。 比较令向岚满意的是，方妈妈虽然管控严格，但基本上不太干涉她的个人行为也不会强制执行，她还有理智，当然知道妈妈的这些行为是对他们好。 那是一天下午，向岚睡觉起来后感觉身体有点僵硬，而屋外阳光普照，她准备上楼去阳光房晒几分钟太阳并活动身体，她站在楼梯上，看见方子都抱着妈妈哭。 向岚当时的心情是非常震撼的，方子都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自信和强大的样子，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够解决，她也习惯了在此依赖他并且要求他。她没想过，他也有无助和悲伤的时候，并且，还是躲着她。 方妈妈脸上似乎有不太赞同的表情，口中说着什么，方子都一边点头一边抹眼泪，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妈妈不放手。 向岚不知道该继续看着还是走开，矛盾的时候，他抬头了，看见她，脸上有点吃惊的表情，她立刻转身跑下楼。太尴尬了，有一种看破别人秘密的难为情。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心里好慌张，又不知道在慌什么，幸好他没有追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方子都也有些不自在，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有方妈妈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晚上，方子都给小宝贝洗完澡，将她抱给向岚喂奶。她侧身避开他的视线，他抿了抿嘴，走开。 睡觉的时候，两人躺在床上，中间的距离还能再躺一个人。 向岚翻身，看着他的背，他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蝴蝶骨凸出，她咬唇，又翻回去，可半晌睡不着。肯定是白天睡的太多了，所以晚上精神太好，她摸黑起床，想去厨房找个水果什么的吃吃。 厨房的灯亮着，方妈在准备第二天煲汤用的材料。 “妈妈，还没休息呢？”向岚有点不好意思。 “弄完这个就好。”方妈妈把煲汤罐子盖好，放大冰箱里，干毛巾擦手，“饿了，想吃什么？” “睡不着，拿个水果。” 方妈妈抬头看她一眼，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苹果一个橘子，水果刀刷刷削了，切片放盘子里。她是外科医生，手上拿刀的功夫很强，向岚也就只看见一片刀光。 “给。” “谢谢妈妈。” 向岚坐在餐厅吃水果，看方妈妈洗手后拿护手霜慢慢擦手，道，“妈妈，今天子都哭了？” “你看见了？” “嗯。” “你们在闹冷战，为了之前检查结果不好的事情，对吧？”方妈妈人也挺坦率的。 “嗯。”向岚有点脸红。 “挺好，闹一闹，让他知道厉害，以后就不敢轻率了。” 向岚吃惊，这个妈妈的风格好像有点魔幻。 “聪明人的缺点，就是自信到自负。”方妈妈坐到她对面，“绝对主观，只信自己的判断和从小的教育体系培训他的所谓科学体系。你性格还算随和，虽然有点小任性，但也不是太出格，最主要是，你相信他，所以之前可能有些小矛盾，也就过去。这个有好也有坏，好的是，你们的关系不出大问题，会更好；坏的是，你助长了他自负的气焰，他会觉得自己的全部决定都是正确的。” 水果很甜，向岚感觉自己的心情也略好了一点。 “他爸一直对他的教育方式就是自己的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工作也忙，没插手过，等缓过神来，他也定型了，怎么都掰不回来。思考很机械，走直线，会尽量撇除人类的感情机制。上一次他向我们提出丁克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第130页 向岚感觉婆婆目光如炬，自己无所遁形，只得道，“当时刚怀孕，有些小忧郁，孕吐反应也很糟糕，就有和他说过——” “我猜也是这么回事。”方妈妈点头，“你可能只是一时间难受随口说说，需要的是他的安慰或者精神上的关怀；但他的思考是直线的，你提出的要求，就是他要解决的问题，所以，当时说丁克，基本上他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向岚是后怕的。 “他这个性格，如果不在这个事情上吃个大亏，是不会反省的。”方妈妈看着向岚，“今天他因为你一直不理睬他，也不太让他和孩子亲近，他心理压力大，自己承受不住了才找我说话。我也说了他，希望他能深刻反省反省，以后和你有更多的沟通，最好不要单方面决定任何事情，对不对？” 向岚点头。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你也要加强自己的心理建设，有共同面对问题的勇气，不能所有事情都感情用事。”方妈妈也提出了委婉的批评。 “他本能就不想要孩子——” “不想要孩子是结果，根子在他的思考方法上，你再想想。” 向岚其实是有恐惧的，她不敢往深了想，因为她知道自己还爱着他，可又不能接受他这样的行为方式，更怕是想清除后发现，如果，当他真的不爱她了，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吃完水果，方妈妈洗了碗盘自去睡觉，进屋前还拍拍她肩膀，鼓励道，“别太快原谅他。” 向岚动了动嘴唇，道，“妈妈，如果是他的思考方法有问题，眼前的这一切令他痛苦，你说他会不会把我和孩子都当成是一个问题，然后，把我们处理掉呢？” 方妈妈想了一下，“你在害怕吗？” 她回答不出来，方妈妈道，“这是他应该害怕的问题，不是你。” 她不懂，慢慢走回房间，床头的灯开着，灯光暗暗的，方子都靠在床头看书，见她走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起床了，怎么不叫我？” 向岚没理他，爬上自己睡觉的那一面，裹上被子，咬着手指头，默默想自己的心事。 ☆、第六十四章 方子都的假期很快过去, 他不太想回实验室,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可家里已经不太需要他了，保姆和月嫂陆续就位, 刘泽文每天例行看望，向岚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并且接下了方妈妈交接的大部分事务，爸爸来探望的时候又送了许多礼物, 有了几个帮手, 她游刃有余。 他继续呆在家里，也是一个闲人。 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会让，有点魂不守舍, 看书也看不进去。他知道，他的婚姻和家庭生活，出现了巨大的问题，而他明知道问题是什么, 却暂时找不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人的情绪是一个变量，在不停的变化，不是实验室里最理想的环境条件, 即使他有心推动进城，并且保证自己完全配合, 但也无法决定别人。 此时，他感受到了无助。 眼泪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 自打上初中后，他没有哭泣过。可是面对向岚的生疏以及她不自觉地隔开他和小宝贝的接触，他不仅仅是手足无措, 还有一种仓皇感，这是在当初她对他说不要孩子也没有过的感觉。 方妈妈面对他的倾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不但不安慰他，反而道，“按照你以往的行事，这种让你感觉到痛苦的人或者是事情，不是应该斩断所有的联系或者干脆不放在心上吗？为什么你没有这样考虑？” 这是讽刺，但也令他反省，难道他做错了吗？ 第一时间隐瞒检查结果，不过是担心向岚知道后情绪崩溃，他知道她后来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家里堆满了为他制作的各种玩具；确认检查结果后，他不是没有担心和怀疑，他甚至想要自己去学习医术重新开始，可是一贯以来的思维方式告诉他，科学是客观且不带任何情绪的，几遍是小概率事件，他也不想要向岚去冒险；至于最终决定去说服向岚，他首先已经说服了自己，自己的痛苦或者难过，已经不在思考范围内。 向岚对此的抗拒超出了他的预计，并且，后续事件的发展也完全失控。 医院的医生根本不敢说任何肯定的话，他当然了解他们的风格，只有最后找的那个老专家，给了他一系列的数据，在大量的实际案例中，出现过多次临产妇B超发现胎儿头部偏小的案例，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正面的。医生只摆事实和数据，选择交给了他自己。 他接受任何结果，只要是向岚选择的，她坚定地要孩子，那他就愿意和她承担这个结果。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孩子就迫不及待地降临了，现在，他没有办法表白自己。 他像是一个罪犯，等着向岚这个法官给自己判刑。可是一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了，所有的指责都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惊醒了发呆的他。 “嘿，子都，大家准备了一些礼物，想要去看看你家小宝——”林励抱了一堆盒子进来。 “谢谢。” “新爸爸，感觉怎么样？”她放下盒子，坐在办公桌对面盯着他看，“哟，瘦了，眼睛都落框了呀。” “挺好的。” “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有点累。” “小宝贝的照片呢？” 方子都从手机里调出照片给递给她看，她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呀，她的眼睫毛为什么那样长？嗯，长得像你。” 第131页 他勾唇笑了笑，她当然是像他了。 “叫什么名字呢？” “方梓晴。” “小名？” “小肉肉。” 林励笑，“等她长大了，会抗拒这个小名的。” “她妈妈给起的，她现在不能拒绝。” “适应当爸爸的生活吗？”林励关切。 方子都拿回手机，看着林励，道，“林姐，你以前在什么情况下，会和男朋友提出分手呢？” “呀，我就说遇到问题了吧？”林励嘲笑，“这是要向我取经了？” “嗯。”方子都爽快地承认了。 林励脸色变得有点复杂，叹一口气，道，“这大半年，你和向岚亲亲热热，我以为你们协调得很好。难道，她还介意我之前说过的话，现在坐月子，忧郁症爆发，和你算账了？”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最后一次产检，发现胎儿有点问题，有可能会畸形。换了两家医院检查，结论都差不多，我没告诉她检查结果，和她哥哥商量不要孩子了。她听见后，情绪很激动，导致了早产，现在孩子生下来，没问题；但是，她——” 林励越听越是吃惊，半晌道，“方子都，我真想打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现在真的好同情你老婆，她没抑郁吧？” “没有，就是不理我，不让我接触小肉肉。” “你怕她甩了你？” 方子都有些无措地捏着手，满眼迷惘，“我只是想要减轻对她的伤害，她是第一位的，如果孩子真的有问题，只有忍痛割爱，但这不代表我不爱她们。” 孩子已经快要足月了，只是一个可能会导致畸形的不确定结论而已。 “当然，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但这很——”林励想了许久，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最终选了一个，“反人类。” 林励知道，天才都是自信的，在他们的脑子里，绝对不会有我错了这样的认知；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自己周遭的环境，并且随着能力的加强逐渐强化对自己的了解，最终形成的结论是——我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只有拥有坚定的意志才能改变这个世界，但这也意味着，要改变他们，非常非常困难。 林励有点捣蛋的想法，她了解他，正经说教并不一定能够说服他，道，“当然，也许是因为向岚还太任性了，不知道这人世间的艰辛。她应该无条件的信任你，当你提出不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不说欢欣鼓舞，至少应该是遵从的。你们俩平静地去医院，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生活就归于平静，没有任何损失。等到身体休养好，找个合适的时机，重新怀一个完美的小宝贝，这才是最优的选择，对吗？” 方子都不说话，瞪着林励，她继续道，“她应该像你一样，撇除这些没用的情感对人生的困扰。啊，对了，其实你们结婚也是一个很不优的事情，双方在没有任何基础的前提下仓促领证，这不符合你的优选准则——” “我懂你的意思，你不要讽刺我。我还是一个人——” “对，你还是一个人，而向岚，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要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并且知道，只要是人，总是没办法割舍的东西，即使是某些愚蠢。” 林励并没有安慰到方子都，也没为他解决任何问题，被泼了几盆酸溜溜的水后，他隐约知道，向岚需要时间来接受他。难得正点下班，他拎着一大堆大家送的礼物回家，打开家门就听见邓一帆夸张的叫声。 邓一帆和王润秋坐在客厅的小阳台上，围着婴儿车看稀奇，用一些小玩具逗她，向岚从厨房端着阿姨洗干净的水果出来，见了他，顿了一下，干涩道，“回来了？” 他将几个大盒子放在一边，“这是大家送给小肉肉的礼物。” “谢谢他们，费心了。” “嗨，美人儿，好久不见，你更帅了。”邓一帆热情地打招呼，王润秋也低声应和。 “你们好。” “你家小肉肉真是太漂亮了，现在就可以确定，她长大了只会是祸水——” “你才是祸水呢！”向岚不满意道，“我家小肉肉是小可爱，是天使，才不是祸水。” “新妈妈，你说的都对，好不好？” 方子都勉强笑一笑，换了鞋子后，上楼去书房呆着。 “嘿，你们怎么了？”邓一帆戳戳向岚，从盘子里抓了一颗葡萄吃，“美人儿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产后忧郁症吧。” “你唬我不懂？就算是忧郁症，也该你得呀？” “你稍微抑制一下你作为人类的本性，好吗？”向岚吐槽，“就算他是美人儿，你也太偏心了。” 王润秋细声细气，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 吵架怎么吵得起来？她略一大声说话，他就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她一点也不开心。 “你真是让人着急，又犯病了？”邓一帆看小肉肉打个哈欠，沉沉睡去，羡慕道，“你现在真是人生赢家，男人有了，孩子有了，房子也不愁——” “王润秋，你也这样觉得？”向岚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问。 王润秋没料到是自己被点名，有些犹豫，道，“你比我们走快了好多步，从结果来看当然是好的，但我也说不太清楚，应该也会有不太好的地方。” 第132页 “比如说？” “出去玩啊，和大家一起喝酒通宵什么的，这也是乐趣。” “哈哈，你有家庭了。”邓一帆幸灾乐祸地赞同王润秋的说法，“你不可以浪|荡了，你是妈妈了，你已经开始让人失去性幻想。” 向岚好想掐死邓一帆，但她说得没错，她的社会学意义已经改变了，不是我，而是一个妈妈。 “我才不会被困在这里，你们放心好了，等小肉肉断奶了，我照样可以浪遍本城。”她瞪着邓一帆，道，“我要继续进修，一边做点自己的事情，一边准备考研究生。” “什么事？” “我在网上发布的那些小设计，有玩具公司和艺术品公司和我联系，想要合作，我就兼职呗，挣点小钱花花。” “你挣的钱，够小肉肉吃喝拉撒吗？还不够你家月嫂的工资吧？” 向岚气结，“你看不起我？” “我是怕她没人带，到时候你着急哭。” “有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忙不过去，甩我嫂子那边就好了，反正她也要带，两个正好。” 邓一帆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方子都，他似乎听见了向岚的话，整个人都僵硬了，她忙戳戳她。向岚扭头看一眼，无所谓道，“没关系，这样挺好的——” 关于以后，他们都是一片茫然。 ☆、第六十五章 方子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他判断向岚已经在内心做出了某些单方面决定, 拒绝和他沟通，直接进入实施阶段。 他得自救, 从哪里跌倒必须从哪里爬起来。 向岚把小肉肉看得很紧，一有事就找月嫂，再不济请保姆帮忙, 月嫂到期走人后, 她能自己做的全自己做，实在做不了的宁愿给保姆阿姨多给钱，彻底将他晾了起来。她还试图分房睡, 这一点没成功，因为小家伙半夜要醒两次喂奶，方子都很警醒，趁机抱着小肉肉找妈妈吃饭。 小肉肉满月和过年重合, 为了庆祝，方家人集体从海城赶到本城，包括已经七十多的爷爷。长辈们不想打扰小两口, 直接住在另外一套房子里，只偶尔才去小家造访。 本城的冬天既干燥又寒冷, 非常不舒服，向岚本想带着孩子跑山上去过冬, 但胡理临产了，刘泽文和向垣忙得不可开交，她只得按下这些念头和打算。 满月的酒宴办在小区对面商场的酒楼里, 方浩平用尽了全部关系硬从人家排好的期里卡了一天出来，遍请两边的亲友和工作伙伴。 向岚的身材还没恢复完全，穿着一件大羽绒服，抱着小肉肉坐在宴会厅旁边的小隔间等着各路人马来瞻仰。还没正式开宴，红包和礼物收了一堆，方子都去招呼客人，邓一帆帮她整理各种杂物。 林励到的时候，向岚正在艰难地哄着小家伙不要哭，显然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大场面，她不习惯了。 “向岚，恭喜——”林励打扮得相当大方漂亮，见了她也没难为情的样子，反而十分热情，“好久没见你了，气色真好。” “谢谢。”小家伙太沉重了，她有点腰酸。 “我看看，真是漂亮的小姑娘。”林励逗了一会儿小肉肉，留下一个红包，道，“眼睛这么灵活，好逗人喜欢，给她买玩具玩吧。” “快谢谢阿姨吧。”向岚拉拉小肉肉的手，她冲着林励啊啊叫了两声。 “子都呢？” “在厅里招呼客人，你进去找他吧。” 林励仔细看向岚的表情，并没有以往的警戒和不高兴，笑了笑，走开。 “谁呀？很女主范儿呢！”邓一帆好奇极了。 “方子都的师姐，一个实验室工作的，好像喜欢他。” “你也太淡定了一点吧？” 向岚想反驳点什么，顾远到了，这人派头还是那么大，一个女助理跟在身后捧着礼盒。他见了她，冲身后勾勾手指，女助理恭恭敬敬地将礼物送了上来。 “远哥，还是这么帅，不，更帅了呀！” 顾远有点嫌弃地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怀里的小婴儿，半晌道，“你这样，不符合艺术家的气质。” “应该怎样？” “至少把头发梳梳好，脸上的妆化好。现在的样子，活像被家暴了。” 嘴巴很不客气，目光依然锐利，向岚叹一口气，“你快进去坐好吧，马上开宴了。” “现在是你出作品的时候，不要忘记生产的痛，记住那个感觉，增加你的表现力。东西出来，先给我看——”顾远手指在小肉肉脸上戳了一下，趾高气昂进了宴会厅。 “这是哪里找来的妖孽呀？”邓一帆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介绍个？” “我怕你被他控制，被调|教成神经病。” “小看我？” “等你搞定李行达，我再带你去体验一下他的妖艳。” 两人还没商量好怎么瓜分顾远，刘南阳带着米娅满面春风地走过来，米兰一脸嫌弃地跟在后面，用一张手帕捂着嘴巴。向岚忙打起精神认真应对，这三个人几个月里闹了两三场，惊动了双方的家长，但由于米娅的坚持和刘南阳的无所谓，始终还是没搞清楚小米粒的生物学父亲是谁，米兰已经对这俩渣渣绝望了。 刘南阳送了礼物和红包，拉着米娅就进去，米娅一脸抱歉的笑。米兰待两人进去后，才撇着嘴进来，道，“你怎么什么人都请呀。” 第133页 “谁让那是我小舅和疑似小舅妈——”向岚很喜欢和米兰聊天，手机上经常互相点赞。 “让我看下小肉肉，天呀，比小米粒漂亮多了。” 有必要这么针对吗？ “还有你，怎么还是这么胖？赶紧减肥，不然你家子都又要被勾搭跑了。” “我在喂奶，没法减肥。”向岚对她道，“你今天去勾|引他试试，看他怎么反应？” 米兰狐疑，“到时候，你可别哭？” 向岚不说话了，其实还是舍不得。 客人到差不多了，刘泽文和方妈妈过来换她，让他们赶紧进去坐首桌吃饭。向岚把小肉肉交给两个妈妈照顾，带着邓一帆进去，穿过一张张桌子，很快便见走道中间围了几个人。 米娅满脸胀得通红，站在顾远身边，刘南阳一脸惊疑，米兰则是有些惋惜的表情。 “怎么了？”向岚踮脚尖，拉拉米兰。 “我姐好像犯神经病了。”米兰小声说，“她拽着刘南阳，非坐顾远身边。” 向岚看顾远一脸镇定的样子，米娅满脸羞怯但十分坚定，刘南阳若有所思，知道这其中必然有故事。今天这个场合，来的都是亲朋故旧，她担心等下闹起来场面不能控制，小舅没面子，挤过去，拉着他道，“小舅，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我妈要找你说话——” 米兰也反应过来，帮着向岚，两个人生拉硬拽，将他给拉到了前两桌，方子都迎过来，道，“你们终于进来了，赶紧到前面来，留了位置。” 方子都留在位置靠前，几个人围坐一桌，向岚让邓一帆给自己占了一个后，跟着方子都去和庆典公司的人确认流程。时间到，宴会厅满座后，方子都拿着麦克风上台致辞，向岚偷空，又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怎么跑回来了？你老公还没开始发言。”米兰道。 “一会儿就好了，我主要是饿了，等着吃东西。” 刘南阳神思恍惚，坐了一会儿，道，“我先出去抽根烟——” 向岚和米兰对视一眼，心中均有了默契，他这个浪荡子，非常可悲地被绿了。 方子都开始讲话了，首先感谢各位参加方梓晴小朋友的满月宴，感谢大家的照顾和支持，感谢家人对小家庭的无私，感谢爷爷这么大年纪还千里奔波来看望小孙孙，最终要感谢的是他亲爱的老婆向岚。他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工作太忙，没有办法照顾家庭，向岚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妈妈，夸奖她独立懂事，最终表示他最重要的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你家美人在看你，你快上台去。”邓一帆戳她。 “我不去。”向岚倔强道，“想要我原谅他，没那么容易——” “好心疼美人儿，看他那失望的小眼神。” 米兰抿嘴看一下刘南阳的空位，道，“我去看下你小舅，感觉他有点濒临崩溃了呀。” 向岚看着米兰，预感这一天会过得非常混乱。 宴席过半，她惦记着小肉肉，正准备出去换两个妈妈进来吃饭，方子都端着酒杯，红着脸过来。 “向岚，长辈们那一边，要去敬酒——” 向岚垂着头，不想去，手拽着邓一帆，求助。方子都伸手拉着她，邓一帆用力扒开她的手，众叛亲离，只得去了。 方子都的酒量依然没什么长进，两个人敬了爷爷一杯，又围着各种表亲的酒桌转了一圈，轮到沈川和方骏的时候，又被按着硬喝了三杯。 沈川是酒罐子，平时的酒量一斤起，方子都根本拼不过他，眼见三杯又要三杯，向岚急了，“川哥，你把他弄醉了，得负责给抬回去呀！我还得照顾我家小肉肉——” “还是舍不得了吧？”沈川不高兴了，“岚岚，你结婚了就变俗气了，喝酒就是图高兴，今天这么大事，不喝说不过去呀！骏儿，赶紧去给他满上，不能仗着年纪小，就耍赖呀。” 方子都已经干了一圈，人差不多也快迷糊了，道，“川哥，我还有好几桌没喝完，等完事了，我来找你单独喝，怎么样？”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在这儿等你。”沈川拎了两瓶白酒拍桌子上，气势惊人。 “你疯了？跟他拼酒？”向岚跟着方子都，小声嘀咕，“明知道自己不能喝，也不怕酒味冲到小肉肉？” 方子都捏捏她的手，表示自己有数。 全场敬酒完成，方子都实在快要趴下了，走路有点歪斜，胳膊勾着她脖子，道，“岚岚，带我去卫生间呀。”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岚岚，简简单单的两个音节压在舌根下发出来，让她心颤。 两人拉拉扯扯去卫生间，本层的人满为患，只得坐电梯去其他楼层。她将他送到门口便觉功成身退，想要走人，不料被他一把给拖了进去，推进隔间，锁门。 “你干嘛？”向岚瞪着满脸潮红的方子都。 方子都不说话，双手撑在她脑侧，将她整个人环在自己怀抱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 “放我出去——”她压着嗓子。 “不放。”他人迷糊了，脑子却很清醒，“你陪我一会儿，不能跑了。”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我就想和你呆一会儿，你一直都不理睬我。”他说得很委屈，眼睛红红的。 第134页 向岚咬着唇，“你还委屈了，我心里比你更委屈呢。” “那你找我算账呀。” “那是便宜你了。”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骗子，你才不听我的。我们家小肉肉——”向岚有点说不下去了，“总之，你混账。” “我都知道的。”方子都喉咙里也有点哽，深吸一口气，“这次是我错了。” “这次？”向岚瞪眼睛，“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绝对不会再有。”他有点发狠，“你和小肉肉，比我重要。” 向岚想呸他，可还没摆好架势，他就低头咬住了她的唇，带着酒香的味道从口腔冲入。她挣扎着，他放开她，在她耳边道，“别闹，有人进来了。” 向岚不敢动，果然听见隔壁卫生间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一个女子挣扎着拖进来，有点耳熟，听起来像是米兰。她自觉得救了，想出声，方子都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口，下半身紧贴着她的身体，非常敏感地，她感觉到了他。 张口，死死咬着他掌心，较劲儿想让他松手，他没松，任由自己的肉体疼痛。 “刘南阳，你疯了？我姐给你戴绿帽子，你就拿我出气？”米兰的声音里带着钩子。 向岚一下子不挣扎了，安静地听着，任由方子都在她耳边低沉地笑。 “你一直就知道这个事，所以一直用你眼睛来勾|引我？我现在如你的意——”刘南阳的声音，没有愤怒，也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非常严肃正经。 向岚一下子羞耻了，她可一点也不想要亲身听见小舅的风流韵事，着急地掐着方子都。他会意，清清嗓子，用力地咳嗽两声，隔壁果然立刻安静下来，片刻后听见人走掉的声音。 她一把推开方子都，他委屈地看着她，她道，“方子都，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你——”顿了一下，看见他眼中渐渐消失的光芒，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离婚！” 离婚两个字一出口，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向岚的感觉是，终于说出口了，方子都的感觉是，终于可以开始正常沟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你们太偏爱子都了，他都还没认错，你们居然就在考虑原谅他的事情了。颜狗也是要有节操的呀！ ☆、第六十六章 离婚两个字一出口,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向岚的感觉是，终于说出口了, 方子都的感觉是，终于可以开始正常沟通了。 “我要和你离婚。”向岚表情非常坚定。 “你不爱我了？”方子都不着急，反而沉住气了。 她瞪着他, 说不出来话, 也不想说违心的话。 “我爱你，我爱你和小肉肉——” 向岚有点恍惚，这仿佛是她第一次从他嘴巴里明确地听到爱这个字眼。 “爱有什么用, 还不是随时可以丢掉。” “我发誓。” “我不相信你了。”向岚推他，“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了咱们再说话。” “快过年了。”方子都憋气，“嫂子快生了, 你——” 向岚发现，方子都卑鄙起来，和向垣也不差多少了。 “我知道, 年后咱们再正式谈。” 争取到缓刑，方子都舒了一口气, 他伸手摸摸向岚的脸，再亲了一下, 舍不得放开，继续亲。 “你够了，放我出去, 这里是卫生间。” 方子都怎么可能放，趁着酒意，手钻进她衣服里，摩挲着她腰上的软肉，一点点往上爬。他喜欢她身上淡淡的奶味儿，还喜欢她现在又生气又恼恨的样子，这样她的眼睛里才会有光芒，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寂如静水。 向岚被他摸得发软，距离生产有四十多天了，距离两个人最后一次滚床单也有三个多月了，年轻人，身体好，能忍这么长时间真不容易，更何况两人之前的性|生活一直非常融洽。她被摸得火气，心里又恨自己又恨他，干脆一把扯开他的皮带，拉下拉链，手就进去了。她决定，糖衣吃下去，炮弹吐出来。 方子都非常顺从地被推到马桶上坐着，手拉下她的裤子，待要脱她衣服，被拒绝，放弃。向岚咬牙切齿地背对他坐上去，身体发抖，真是太诚实了一点，她拍拍他的大腿，“你来——” 他双手掐着她的腰，缓缓起又缓缓下，潮热的感官逼仄的环境，身体里的火被束缚起来，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处在燃烧。他喘息着，鼻腔里满是酒精的味道，但她身上香香的奶味让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一只手摸上去，在衣服里扯下她的哺乳内衣，一手将之掌握。 “快点。”向岚急死了，“别磨蹭呀。” “我得品味一下。” 身下又热，嵌在身体里又烫又硬，全身都在发痒和叫嚣，他居然还要品味？向岚气死，双脚撑着身体，自行加快速度，寻找角度和敏|感|点，务必速战速决。果然，很快蹭到了对的位置，她小小地叫了一声，怕被人发现，硬将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拉出来，塞在自己口中，咬住。 沉默而急切，依靠身体的纠缠发泄各自内心的怨愤和不满，直到高|潮来临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彩色。 事毕，向岚沉默地扯卷纸擦拭身体，拉上裤子，看他还靠坐在马桶上缓气，面色潮红，双眼潋滟，暗恨此人真是得天独厚，怎么都不觉得丑。 第135页 “别以为和你这样了就算没事，我还是要离婚的。” 方子都小口喘气，起身整理自己，帮她拉直衣服，道，“我知道。” 向岚拍开他的手，小声道，“你看看外面有人没，我要出去了。” 他勾唇，挪身体，开门探头出去，“没人。” 她不疑，就想要跨出去，结果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惊得她忙钻回去，做贼心虚。 等了一会儿，人走了，她推他出去，“再看一下。” 方子都觉得好玩，逗道，“真的没人了。” 向岚半信半疑，推开门，却见一个男影晃过，这时候她确定，这个男人在逗自己玩。气得要死，抓着他的衣服一阵揉搓，张口咬在他手背上，直到出血。 方子都只是笑，等真疼了，才道，“好啦，我带你出去。” 他脱了自己的大外套，披在她身上，拥着她遮遮掩掩出门，果然没人在意。一出卫生间，她立刻来劲了，丢掉他的外套，急匆匆下楼，大概是刚才运动得太狠了，胸部又沉又胀痛，必须马上找小肉肉解决问题。 她遮遮掩掩跑去找两个妈妈，被轻轻怼了一下，刘泽文道，“跑哪里去了？手机也不带，咱们小肉肉饿了，哭好久了。” 向岚心虚，红着脸不敢说话，暗悔刚才应该在镜子前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被他留下什么痕迹。她接了小肉肉在怀里，小家伙已经着急得不行了，张着嘴巴大哭，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她躲到卫生间的母婴室去喂奶。小家伙吮吸的力气特别大，吞咽也很有劲儿，她胸口还残留着她爸手掌揉捏的余温，羞耻极了。她是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身体，肚子上挂着三层肉，胸部虽然膨胀挺实，但全身都和肿了一样，自己都嫌弃。 喂饱了小家伙，抱着她出来，却见方子都已经被沈川一伙人给劫持了，按在一张椅子上不让走，两瓶白酒拍在他面前。她吓了一跳，方妈妈走过来道，“我帮你抱着小肉肉，你快过去帮他解围一下，他不耐酒精的。” 向岚只得过去，距离两三米开外，就嗅见酒的味道，呛人。 沈川不依不饶地吼，“哪，刚才一桌子人都见证了呀，说了专门来陪我喝，结果宴还没散，人就跑了，这是什么行为？” 方子都脸红红的，说不出来话，总不能告诉人家，半路跑去和老婆办事了—— 方骏儿起哄，将白酒开了，找的大酒杯，倒满，放在他面前，笑眯眯道，“喝吧，三杯赔罪。” 向岚挤进去，吓死。虽然她想要离婚，但没想他去死，她还得压迫他给小肉肉多挣钱，于是道，“骏哥，你们要干嘛？” “哟，小媳妇来帮忙了。” 方子都想站起来，沈川按着他肩膀，“临阵脱逃，还是不是男人了？快喝——” 向岚看几个大男人满脸戏谑的表情，知道几个人约好了今天要给他颜色看，道，“你们把他灌醉了，晚上谁帮我带小肉肉呢？骏哥，要不你现在就把肉肉抱回去养。” “男人说话，你别插嘴。”沈川一贯男癌晚期，他端起大酒杯，自己先干为敬，一口闷了，道，“我先来，免得小丫头吵吵。” 方子都只得端起来，道，“这样的三杯不行，一杯我可以。” “一杯就先一杯。” 方子都站起来，学着沈川的动作，仰头一口喝了，方骏喊了一声好，马上又开倒酒。方子都伸手去挡，手指和手背上的几个新鲜牙印，显眼得很。 “这是什么？”方骏眼尖，抓着他手不放，“谁咬的呢？还新鲜着呢——” “我说你们小两口半道上溜什么呢，跑去干那个啦？”沈川口无遮拦，一脸怪笑，“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方子都忙收回手，缩在衣袖里，“川哥，咱们喝酒。” “喝什么呢？你说，刚才你们跑哪儿去了？” 向岚看他脸上已经迷糊了，生怕他乱说话，道，“那是我家肉肉咬的。” “你家肉肉长牙齿了吗？” 谎言被无情戳穿，一堆人哄堂大笑。 向岚被推到一边去，男人之间的黄色废料一锅锅喷洒出来，她又羞又恼。方子都没法，硬挺着喝了三大杯，脸色发白，实在不行了。方骏这才算放过他，任他去卫生间催吐了。 她想要跟上去，被沈川拉回来，压在方骏身边坐下，几双眼睛盯着她。 “你们，要干嘛？” “听你哥说，你生小肉肉有点意外，你和方子都闹矛盾啦？”沈川单刀直入。 向垣真多嘴，八婆一枚。 “要不要离婚？”方骏眼睛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要不，还是离了吧？”沈川摸出一颗烟来抽，“这书呆子没意思的，也不知道带你出来玩儿，这大半年，都不见你们人影。” 向岚心虚极了，“要你们多管闲事。” “这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呢？”沈川不服，“你要离了，要么嫁给我，要么嫁给骏儿，咱们肯定把肉肉当亲生的。你说，你选谁？” “你们要干嘛？” “以前你是个小姑娘，怕吓死你，现在你也长大了，吓不到了。给个爽快话——” “我可是从小把你们当哥哥。”向岚死活不松口，笑话，就算她要和方子都离婚，也得重新找个听话又美的。方骏和沈川，美能沾边，听话一点都算不上，一个男癌晚期，一个比她还要精细。 第136页 “情哥哥也是哥哥，我就不说了，你看方骏怎么对你，不比那个方子都差吧？”沈川深吸一口烟，“你要决定就赶紧呀，不然翻年了，骏儿家就该给他相亲了。” “哦，这么说起来，其实也不是真喜欢我，要哄了我给你们当挡箭牌？当我傻呀？” 沈川坏心道，“读书人最不仗义了，哥哥们这是告诉你，你要和他过不到一块儿去，别怕。就算是离了，男人也多的是——” 向岚这下知道了，该是向垣守着胡理，这段时间照顾不到她，让这两大老爷们给她撑腰来了。 “知道啦！” 沈川是开玩笑，但方骏听了向岚的回答就觉得不对味道了，这小姑娘也挺护短的，上一次根本就接说方子都坏话的茬，现在居然接了，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我去看他一下，你们慢慢喝，别灌酒了。等下还要去送客，他那边来好多领导，不能失礼的。” 向岚走了，沈川盯着她背影，看方骏一脸失落的样子，支支下巴，道，“咋地，还挖不挖墙角了？要不然，去松松土？” 方骏笑一笑，没回答。 方子都吐完，在水龙头前接水漱口洗脸，冰凉的水刺得他全身哆嗦，但人是清醒的。直起身，镜子里的他面色苍白，而身后是一脸担忧的向岚，两人视线对上，她立刻换了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转身，手勾着她脖子，靠着她。 “放开——” “我头晕，站不稳了。” “扶墙。”向岚不满，“都是要离婚的人了，不带这样的——” “是啊，都要离婚了，你还怕什么呢？”方子都嘴角含着笑，“帮个忙而已。” 向岚咬牙，有些人，脸皮好像变厚了。 ☆、第六十七章 方子都最终还是没有被沈川放过, 醉得不省人事, 强撑着精神将学校的领导给送走后，整个人就不行了, 靠沈川帮忙给杠回去的。向岚本意要丢他在床上不管了，他迷糊着的时候，嘴巴里还不停。 “向岚——” 向岚恨恨。 “岚岚——” 她掐他脖子, 想要咬死他。 “老婆——”又亲昵又撒娇。 向岚忍不住想哭了, 可是看着在一边婴儿床上睡得很香的小肉肉，捂紧了嘴巴。 方妈妈来敲门，“今天晚上小肉肉和我睡吧, 你把奶挤出来放冰箱，我到点喂她。你专心看子都就行——” 她闷着点头，极力遮掩自己的眼泪，方妈妈抱起小肉肉, 临出门拍拍她的肩膀。她抹掉眼泪，做热毛巾帮他擦洗身体，完成这一切后, 下楼去药店买事后药，同样的错误真不能再犯了。 整个新年向岚过得既痛苦又精彩, 因为答应了方子都过完年再详谈离婚的事情，和他相安无事。期间经历了胡理生下一个小男娃, 刘南阳失恋米娅闪恋米兰，刘泽文忙于协调小夫妻关系和管教弟弟，向宗南不得不出山坐镇公司, 方子都则陪着爷爷和父母在本城游玩。向岚本着体贴家人的想法，咽下离婚的念头，忍下作的欲望，扮演隐形人，方子都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仿佛是没听懂她的话一样，在家里的时候贴着她和肉肉，时不时亲一下摸一下咬一下，半夜起床喂奶自己也想要吸一口，洗澡的时候他也借口帮忙进来。苦于长辈都在，给他几分面子，他就得寸进尺，躺一张床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节制。 “你不能越过中线，这边是我的地盘。”向岚在床中央用被子隔起一条长城，“方子都，你看好了，你那一半比我的大多了。” “我们可以换。”方子都学会了嬉皮笑脸。 “方子都，请你保持一个青年科学家的应有的风度。” 方子都瞥她一眼，尔后看看自己的小|弟|弟，道，“你确定？” 他那涵义丰富的一眼，让向岚暴怒，直接将枕头扔在他身上，“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说呢？”他接住枕头，叠在自己这一边，“从科学的角度，我这样是为了大家的身体和心理健康。” “我不要听你说歪理，邪|教——” “人的身体是欲|望的综合体，只有达到平衡才会身心愉悦，一旦压制了某一方面，短时间无所谓，时间长了，会反噬。你自己，有体会，不是吗？”方子都温和道，“大家都这样，虽然有可能会离婚了，但是有问题一起协商解决。你有需要，我有需要，当然可以互相妥协，对不对？” “对个头！”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滑不溜丢，好难处理，和以前一点都不像，还她清纯少年呀！ 向岚钻进自己的被窝，把头蒙起来，最近小肉肉终于养成了好习惯，睡前吃饱，整夜安眠，她也能睡个整觉了。方子都看她露出来的一点头发好笑，脱了衣服也钻进自己的被窝，等她睡着后，将隔开两人的被子扯掉。只一会儿，她自己就钻进她的怀里了。 嘴巴很硬，身体还是很诚实。 方子都叹一口气，搂着向岚的腰，手缓缓磨蹭她的皮肤，生产后，她的身体越发软了，年前卫生间里短暂的接触不仅没灭了他的火，反而撩得更盛了。他现在只要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没法平静，这真是一种折磨。 向岚睡得很沉，只在凌晨五点的时候醒了一下，似乎有听见婴儿的哭声，翻身坐起来欲下床，方子都道，“你睡呗，我妈在弄。” 第137页 她哦了一声，倒头，碰到他的胳膊，他自然将她抱在怀里，她迷糊道，“你怎么跑我被窝里了？” “你自己钻过来的，好不好？”方子都气笑了。 向岚闭着眼睛四处摸，果然，不吱声，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往后退缩。 “别动。” 她立刻感到身后灼热的身体以及不妥当，马上安静下来。 方子都一手搂她腰，手掌放在她小腹揉搓着，一手搂她胸，五指抓她胸部，她感觉不舒服，道，“有点胀奶了，我得起来吸奶。” 他直接撩起她的衣服，头钻进衣服里，含着一个小小的尖端，舌头包裹之，慢慢吸吮。 “你——”向岚哆嗦一下，话也说不出来，平躺着，双手抱住他的头。 无法言说的亲密感，脚趾因为羞耻而蜷缩起来。 他的牙齿刮着细嫩的肌肤，有点刺痛，抓着他的头发拔，他抬头，双手抓着她的衣摆向上。她想，已经都这样了，擦枪走火，再憋回去不人道，顺势举手，脱了衣服。他暗沉沉地笑一声，低头，吸上她另外一个小小的尖端，双手还很下流地揉捏着。 肯定是和沈川他们说话的时候，被带坏了，这一段时间，沈川和方骏没事就约他打麻将，玩儿各种花样，席间无数种下流话，他人聪明，举一反三，只怕已经被污染到了极点。 “以后——”向岚喘息，“你不准跟川哥他们玩儿。” 胸口沉甸甸的感觉消失，她撇开他，滚到一边去，暗暗平复身体里的欲|望。方子都伸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避|孕|套戴上，潜到她身后，抬起她的身体，深深深入其中。 向岚咬着唇，忍不住呻|吟，有些为难地想，如果以方子都的理论而言，继续保持身体关系，但是该离的时候自然离，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次日一早，向岚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出来赶紧挤奶给小肉肉，结果遍寻不着。拎着奶瓶上楼，却发现方子都抱着她在小花园里看冬青，还叽叽咕咕说着话。 “今天是大年初五呀，还在放假，城里好多人都回老家去了。知道什么叫老家吗？爸爸妈妈长大的地方，就是你老家。爸爸的老家在海城，你还没去过。等你会走路了，爸爸带你坐高铁回去找老爷爷玩儿。不知道高铁是什么？就是非常非常快的火车，坐上去，一会儿，呜，就到了。” 小肉肉躺在婴儿床上，呀呀了几下。 “舅妈生了个小|弟|弟，知道小|弟|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你的小尾巴，跟着你玩，一直和你玩的小朋友。等过几天舅妈出院了，咱们去看她——”，方子都小心将她抱起来，撑着她的后颈，让她看绿绿的树叶，“春天要到了，树木发芽了，看见这小小的芽孢没有，绿绿的小树叶从这里冒头出来，长出两片小叶子。一片是小肉肉，一片是小|弟|弟，你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真是太幼稚了。 “空气不好，风沙又大，要保护好肉肉的皮肤，长大了白白的，像妈妈一样漂亮呀。” “是吧，妈妈漂亮吧？妈妈最漂亮啦——” 向岚歪头看着方子都，他眼角的余光瞄着自己，侧脸显出好看的线条来，她确定他在谄媚自己，而且，明目张胆地勾|引。她走过去，将奶瓶递给他，他塞小肉肉嘴巴里，小家伙很有眼色地马上抱好自己的小饭碗，怎么都不放手。 她伸手抱过小肉肉，道，“以后没我允许，你不准抱她。” “满足你了，起床翻脸就不认人？” 向岚咧嘴一笑，“如你所说，睡你是我的身体欲|望，不要你和肉肉在一起是理智的选择，这不冲突。” “岚岚，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哦，原谅你是肉肉的事情，我以后会将所有一切原原本本告诉肉肉，由她自行选择。” 方子都气得笑起来，“那你呢？” “我会试着放弃你，慢慢来。” 向岚看见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就感觉很爽，抱着小肉肉下楼，还叮嘱，“爸爸是坏人，以后不要和他玩，要哭，知道吗？” 过年大假完成，方家的长辈陆续离开，保姆上工，方子都回归实验室，向岚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工作。对于顾远的提议，她很动心，而且闲了这么一段时间后，她确实很手痒，心里有澎湃的创作欲|望按不下去。她知道，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平息自己，于是，她重新安排了自己的作息，开始正式投入工作。 作为一个没有单位的自由人，必须能够很好把控自己的时间，并且能够拒绝小肉肉的痴缠。 她抛开方子都，开始游荡在各种石材市场，寻找自己心仪的材料，顾远给她接了一个小活儿。 “我准备和米娅结婚，戒指或者钻石什么的太俗气了些，我给你一点玉料，你随意帮我做点什么。也不用太过费心，只是让你试试手——” 以上是顾远的原话，惊到她的不是他随便的态度，而是，他居然会和米娅结婚，她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火焰，好想马上把刘南阳抓过来问话。 她抱着顾远丢过来的一块布规则玉石原料，千辛万苦去找刘南阳，他直接怼了一句，“这是实践艺术，你不懂。他要你做，你就做呗，不妨碍——” 哈哈，浪荡子遭报应什么的，真是喜闻乐见，纵使什么都没打探到，但态度说明一切，她乐呵呵地原路返回。 第138页 创作需要工作室，她将楼上的阳光房收拾出来，打印了一张纸贴在门上，“工作重地，闲人免进”，针对的是谁，一目了然。 电脑搬进工作室，她和米娅联系，旁敲侧击，打探她的爱好，她不知道这是顾远的安排，只道，“首饰这玩意太累赘了，耽误干活。” 这两人真是把向岚难倒了，一个要送结婚礼物不指明要求，收礼物的人一无所知一无所求。她在工作室里纠结了一下午，最后累了，下楼，却见方子都静坐在客厅阳台上，默默地看保姆喂小肉肉吃辅食。 向岚转身去厨房拿吸奶器，方子都跟过来，安静地看她摆弄东西，道，“向岚，有个事情我得和你讲一下。” “你说。” “我最近遇到一些麻烦。” “哦。”自从年后那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交谈后，大半个月来，两人也没怎么正经说过话。 “年前林励有一篇论文投稿，她是一作，因为我有参与协助，所以挂了二作，已经发表出来了，但是被指抄袭。”他微微皱眉，“如果这个只有林励，影响不大，直接撤回就可以了；但是因为我的名字挂在上面，引起注意，传回国内，现在校内也有人在提，以此质疑我之前的论文真实性。” 向岚有点听不明白，“你——” “实验室是林励在做，我做了点指导，我知道，她没作弊，数据都是真实而正确的。但是，有人抢先发表了一篇，用的数据和她一致——”方子都耸肩，“林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小心泄露了数据被人窃用了，但是她没法证明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牵连的，但是因为你名气大年纪轻，所以被人盯上了？有人要黑你？” 方子都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向岚想问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事情，但是马上记起来，在他们感情还很好的时候，彼此承诺，会随时通传各自的消息，他在履行承诺。 ☆、第六十八章 方子都所说的事情闹得蛮大, 因为向岚很快就在网络上看到了相关的新闻报道, 看见自己熟悉的人被用陌生的词汇阐述，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些新闻被各个网站转载, 最终波及到校内网上，因为是本校内的教职人员，大家刚开始讨论的时候都还蛮客气, 逐渐放开后便大放厥词。 向岚在校内网闹出来的新闻过去不到一年, 对方子都例行舔屏的帖子日日挂在首页居高不下，所以记性很好的网友们自然将全部事情窜联起来行程一个八卦综合帖子。从她大一进校开始进行四个漫画创作开始，八卦到有人误会漫画主角是李行达, 最后导致向岚被人肉，人肉的结果牵出方子都，直到至今揭示他指导的论文涉嫌抄袭丑闻。 有人开始刷话题，“赌一块钱向岚要和美人离婚。” 这个话题很快被拱上了首页, 无数人点赞。 向岚好生气，这些人怎么可以随便揣测别人的想法。 “证据呢？林励有没有证据？”向岚担心极了，本来方子都的任职就是一件非常有争议的事情, 一直以来明里暗里的声音都在谈及这个事情。刘南阳是校内的老师，也有自己的关系网, 偶尔提及一两句，都不怎么乐观。大家的一致看法都是, 等到他的研究成果出来，自然会用实力打脸，但这个事故—— “她没想那么多, 没有留。”方子都摇头，“对方是她的前男友，也是做这方面研究的，他一直都很优秀，但是自从和林励分手后，没走出来。两个人纠缠了一两年，林励拒绝的态度非常坚定，所以退回了朋友的关系。” “还能退回朋友的关系？” “同行又是同事，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维持表面的和平是有必要的。”方子都摇头，“她最近两年都在着手的一个课题，非常具有前瞻性，很不容易出了一篇论文，实验证明其成功性以及商业价值。她很高兴，大概在聊天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个事情，无意中泄露的——” “电话？手机还是网络？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个人有邮件来往，也有电话沟通。邮件的这一部分比较好处理，但是电话没有专门录音，取证困难。而且，那人现在在美国，如果提请诉讼的话，要专门跑美国打官司。”方子都揉了揉眉心。 “那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向岚小心翼翼看他的表情，她自然知道他为自己的工作付出了多少心血，不仅完全没有休息时间，而且也完全没有个人爱好，可以说，在家庭生活之外，他就是一台为科研而生的机器。 “林励的工作暂停，需要接受调查和质证；我这边也要暂停一部分事务性的工作配合他们——” 方子都说得非常云淡风轻，但向岚从里面听出了针锋相对的味道来，“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自证？” “当然。”他颔首，“我们也申请到了一些缓期时间，总是有办法的。” “那你现在要专心处理这个事情了？家里这边，我尽量不打扰你——” 方子都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抽痛，他知道产前的事情会对她造成巨大的影响，但没料到后遗症这么严重。她不仅现在没开怀，而且还在考虑离婚的事情，发生意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不麻烦他，就好像是在害怕，害怕因为麻烦到他而被解决掉。他眼睛里有沉痛，轻轻拉着她的手，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家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第139页 向岚敷衍道，“我知道了。” “如果——”他想了很久，才道，“如果真的只有离婚才能弥补我的过错，我愿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向岚强行打断了，她道，“你这么个高傲到不屑撒谎的个性，相信你做不出来剽窃的事情。咱们先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别的以后再说。” 方子都看着她，她的脸还是小小的，大概是因为喂奶和带孩子，依然素颜，可眼睛已经不像几个月前的软萌可爱；身份的转变，心性的磨练，让她开始变得坚定而有主见，可这些都是他带给她的痛苦。他伸手紧紧抱着她，张口咬着她的颈项，仿佛想要将她全部融合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向家的关系多在从商从政，教育这一块儿根本搭不上界；方家更惨，海城才是大后方；至于刘南阳，最多能打听点边角余料的消息，聊胜于无。综合各方面，这个事情，更多的还是只有自行努力解决。 方子都一早去实验室收拾东西，向岚联系了胡理，她恢复得不错，想带着小肉肉去看她。方骏知她出行困难，开了车来接。 “小肉肉长大了呀，这黑眼睛，多亮。”方骏帮忙弄婴儿车，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骏哥，真是太麻烦你了。” “居然跟我客气了，该打。”他像以前一样揉她头发，“子都呢？” “他去学校了，现在事情麻烦着呢，可能在想对策。” 方骏开车，一路风驰电掣，道，“你也别太担心了。” “舆论的方向对他很不友好——”向岚头痛，“我去找我哥哥和嫂子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办法帮忙。” “你最好什么都别做，别添乱。” “那也不能傻等着呀。” 两人一路斗嘴，抵达向垣家楼下，向岚力气小，一个人搞不定小肉肉和婴儿车，又是方骏帮忙。他一手拎着车，“要我说啊，子都还年轻，就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 “当然不可以。”向岚道，“你别看他面上没什么，心里可倔了，自尊心强，一向没受过挫折。这几天根本睡不好，整夜翻来覆去——” “心疼了？”方骏皱眉，“前一段不是还在闹矛盾？” “谁给你说的呢？没有！”向岚否认。 “呵呵，还骗我？嘴硬——” 两人到的时候，胡理和向垣正在吵嘴，为着小孩不肯吸奶只要喝奶瓶。 “他饿得都哭了，为什么不给喝奶？” “就是因为喝奶瓶太省力了，所以不愿意吸母乳，你还将就他？饿两顿，没得吃就知道努力了。你再这样，我母乳就回去了，没了——”胡理显然情绪很激动，“你个臭男人，什么都不懂，别来扯后腿，快点滚出去上班。” “哥，嫂子。”向岚笑嘻嘻道，“吵什么呢？” 方骏拎着礼物进来，“我来看干儿子。” 向垣尴尬道，“他没奶吃——” “是没奶吃吗？明明有，全都被你气回去了。”胡理狮吼，“你再把自己问题扣帽子在我身上，我真不喂奶了。没见过你这样不配合的爸爸，看人家子都怎么做的，你去好好给我学！” 向岚清了清嗓子，貌似在这些事情上，她确实没怎么操心过，方子都和方妈妈带小肉肉，基本上是严格按照教科书示范，标准的机器人。 “别吵呀，小君君在哭了。” 胡理撑着身体，抱起小奶娃哄，将向垣丢给方骏，她则拉着向岚进房间。 姑嫂两人忙活了一会儿，将两个小孩喂饱哄睡。 “你准备和我商量啥？”胡理知道，向岚只有在想不开后才会找她商量。 她探头看，方骏拉着向垣在客厅外的阳台上抽烟，没在意她们，这才道，“嫂子，我现在心里很乱。” “为了子都论文的事情？” “一半一半。”她看着小肉肉香甜的睡脸，有点舍不得，摸摸，道，“我之前一直在和子都谈离婚的事情。” 胡理了然，“小肉肉的事情，你心里还放不下？” “当然。”向岚气呼呼道，“他怎么可以随便就说不要小肉肉的话，根本就还没有做到最后的努力，感觉就好像在甩一个包袱一样。” “也不是随便说，我看他也挺难过。” “嫂子，你不准帮他说话。” “好的。”胡理笑，“以你的脾气，月子里就该闹起来了，怎么拖到这个时候？” 向岚有点扭捏，半晌道，“我年前就和他提过，但是因为大家都很忙，又要过年，就推迟到年后。过了年后，他态度有松动，我就想，等他生日的时候吧，等二月过完他的生日再离，好聚好散。这样，就拖到现在，结果，发生了这个事情，措手不及。” “确实，出了这个事情，也不是离婚的好时机。” 向岚愁眉苦脸，“他昨儿想和我说，要不然就离了。其实我好生气，难道他以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有一点麻烦就抽身走人吗？我向岚虽然可能贪图安逸，但也不是不能共苦的人呀，真是气死我了——” “那你到底咋想的？只是要闹一下发泄怨气，还是真就要散了？”胡理看她纠结的脸，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选择的命题，但向岚把她提出来了，证明她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并且要落实到行动了。 “散了舍不得，不闹我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向岚垂头丧气，“我就是——” 第140页 “那就是想闹闹，闹出一个结果来。要么他受不了了，要么你受不了，对不对？” 向岚犹豫一下，点头。 “看现在的样子，明显是你先受不了。” “谁知道他那么大耐心，不管我怎么冷落都不生气，而且，脸皮也变厚了。” 得，胡理知道了，这人闹就是求关注，其实心里的怨气已经开始消磨了，她想了想，道，“这一次，你还是想要帮他的吧！” 向岚最终点头承认，她就知道胡理这个人很明智，看得透她。 “你也别纠结了，你们俩现在根本离不了。你还没下那个决心，他肯定是想各种办法迂回。就算这一次提离婚，也就是为了不牵连你，但心里还是念着你好。这样，你对他的怨气和不满，说穿了就是一种怕被抛弃的恐惧在，你还是在仰望他。对不对？” 向岚好想哭，这个嫂子说的结论和婆婆说的差不多，说中了她的心，反而她妈根本就不支持她。 “你就放心去帮他，他越惨，你在他面前就越有心理自信了。”胡理不在意道，“对我来说，你这些纠结都不是个事，重点根本就不在他要不要小肉肉，而是你要不要小肉肉和他。向岚，从来，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要认清这一点——” 好像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样。 “你爱他，你和他在一起，你们养育子女，你们一起睡觉，你开心或者不开心，你要主宰自己的人生。”胡理偏头，“不要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直到有一天你不爱了，或者你已经无法忍耐这样的生活，你可以走。海阔天空，到处都是你和小肉肉的家，有什么可以阻拦你？” 向岚眨眼，是啊，这大概也是方妈妈说的，应该是方子都恐惧的事情。 找到了答案，向岚带着小肉肉神清气爽回家，一路上哼着欢快的调子，方骏将车停在她家楼下的时候，看着她推车上楼，道，“向岚——” 向岚回头，冲他笑，他道，“你这个墙角，我还能挖吗？” “骏哥，你得去找个新墙头哦——” ☆、第六十九章 方子都每天照样上下班, 回家逗小肉肉玩一会儿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向岚站在门口听了, 他满口外文和人沟通协商，以她的听力, 大概只模糊听出来，是要找一个什么人。看样子情况并没有好很多，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他不是那种把情绪带回家的人。 周末休息日的时候, 向岚借口要去了解一下客户需求，将小肉肉丢给方子都照顾，他欢天喜地地同意了, 还非常放肆地亲了她一口。向岚脸上很不满，心里却在吐槽，且叫你嚣张几日，等论文的事情完了, 再和他算账。 琼林苑，米娅的小饭店依然不瘟不火，在她身上也丝毫没看出新娘子的喜气。向岚到的时候, 她在收银台数钱。 “米娅姐，周末没休息？”她随口招呼, “我中午约了林励吃饭，你给整几个好菜呀。” “没休。”米娅看她, 有些诧异，“就你们俩吃？你家子都呢？” “对啊。”向岚脱了大外套，感受店内的暖气, “他在家带小肉肉。”她看柜台上十分整洁，还摆了几盆小花，大概是室内温暖，已经冒出新芽，伸手摸了一下，“这是什么花？” “不是花，是野草。带小米粒出去玩，随手挖了回来种的，也算是沾点大自然的气息。” 向岚心里猫抓一样痒痒，好想要问她和两个男人之间的八卦，刘南阳是长辈，他不说她就不好问。 米娅去后厨安排菜单，她坐在小桌上玩手机，一会儿林励推门进来，哈着白气，“冷死了。” “要吃什么，给米娅姐说。”向岚冲她招手，“要不要喝酒？” “不要。”林励脱了外套，里面还有一件厚毛衣，她拍拍帽子上的小雪点，“来个锅子吧，连汤带水，热热的才好。” 两人要谈正事，去了里面的小包间，果然安静了许多。 米娅端了菜上来，道，“最近天气不好，又是沙土又是尘霾，送你们一碗甜汤。” 向岚硬拉了米娅做陪，担心自己脾气上来，把林励怼死了。 米娅看两人闷头吃饭，道，“怎么不说话呀？这样多没意思。” 林励放下筷子，“有什么好说的，闷死我了。” “不是闷死，就是冷死，都是一个死，总得选一样吧？”米娅无所谓道，“多大事呀？” “我一两年的心血，付诸流水。”林励端起甜汤喝了一口，嫌弃道，“齁甜——” “免费送的，还有话说？” 向岚刚想开口说什么，林励冲她摆手，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有一句话，现在你别给我说话，我担心我忍不住骂人。” “咋了？” “这世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开地图炮了？”向岚道，“虽然我认识的男人都不怎么样，但也还是相信世界上有好男人的。” “方子都最坏，真是恨不得掐死他这个祸害。”林励才不管向岚在不在，冲米娅发泄道，“要不是他在，我怎么会发生这种龌蹉事情？” “关他什么事情？”向岚不满道，“还不是你自己的桃花债？” “呵呵，他连这个都给你说了？”林励瞥着他，“他告诉你那个瘪三是我前男友，因爱生恨，故意报复我？” 第141页 “不是这样吗？”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把人家饭碗都给砸了的事情？” “你讲啊！”米娅也来兴趣了，“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挺和善的呀，怎么被你讲得这么狠？” “他压根就不是和善的人。”林励娓娓道来，“当时他来美国，看在年纪小的份上，就照顾他。开始真是当自己亲弟弟一样，怕他冷了饿了没钱了，掏心挖肺，第一个是我眼瞎被□□了，第二个也是以为他乖。我和前男友分分合合好几年，每次心里不爽了，就找他聊个天，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对！”米娅表示赞同。 “不对吧——”向岚表示不赞同，“我就不会。” 林励翻个白眼，“你说的不算。后来有一次，我就给他说，这个男人太烦了，要不把他弄走，我得烦一辈子，你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掉？” “他就当真了！” “他干什么了？”米娅更好奇了。 向岚也竖起耳朵认真听。 “就和这次差不多的事情。”林励双眼迷蒙，“他去看人家从大学开始发表过的全部论文，抓到他借鉴数据的事情，收集全部证据，递给他老板。他老板是公认的严格，完全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第二天就把他开掉，没了工作，去别的城市了。” “呵呵，如你所愿。”向岚表示很赞赏。 “所以，这完全是他自己拉的仇恨值好不好？” “他是为了你。” “所以他让我误会，以为他喜欢上我了。你说，要是有个男人为你这样撩起袖子干，你会不会误会？”林励不满道，“当时我心里很纠结，以为这个小伙子对我|日久生情，不好意思说，我摆明姿态各种鼓励他表白。你妈的，结果他就不动如山，你明不明白我的郁闷？” 米娅深表同情。 “现在，我居然还得给他背这口锅。”林励瞪着向岚恨恨的，似乎还有没说完的话，又给强行吞下去了，“我以后要再喜欢他，我就是狗。说话算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向岚也很有些激动，“那这次你想不想帮帮自己，也帮帮他？” 林励快哭了，谁不想帮自己，当然想了！ “我要能，我能不澄清吗？”她摇头道，“可惜我无能为力。” “就这么眼睁睁看到处新闻发酵，把你们这个团队形容成剽窃他人的贼？”向岚恨恨，“那些王八蛋还在网上到处说我要离婚了，气死人——” “有没有什么别的人能说上话的？”米娅轻声安慰，“这个事情闹成这样，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就算是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但是你的课题进行了这么久，肯定也有其他人在关注。” 林励眼睛闪了闪，还是摇头。 “最坏的结果怎样？” “身败名裂，引咎辞职呗。” 向岚想了一下，叹口气，“他这么喜欢搞科研，以后要不能从事这一行了该多伤心呀！只是我小舅就高兴了，他巴不得子都转行去搞艺术，早就给他找了个老师，两人一有空就琢磨着拿什么勾|引他的注意力。” “你要让他就这么认怂？灰溜溜地从科学界跑去搞艺术？”林励表情凌厉起来，“你作为她的妻子，应该支持他，怎么反而在背后作妖？” “林励姐姐，你刚才还在大骂他是个烂人。”向岚提醒道，“怎么转眼就维护他来了？” 林励清清嗓子，端起汤喝了一口，“废话，他是我牵线介绍过来的，他要不行岂不是说明我有问题？现在，他就算真是一滩子烂泥，我也得把他扶上墙再撤，懂吗？” “那现在怎么办？就真的什么都不做，等着一盆盆脏水泼过来？”向岚急了，“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你说——” “方子都该自己和你说呀，我还奇怪你来找我做什么。”林励有点嘟囔，“你不是一直看不惯我吗？” “是呀。要是你结婚了，突然跑个大姑娘出来说和你老公感情好，多年扶持，还交待你要自立不要拖后腿，你看得惯她？” “我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 “那我脾气真是比你好多了。”向岚瞪眼，“你知道还干这样的事情？” “当然要干了？”林励不满道，“实验室里全单身汉，就他一个人天天不加班，一会儿什么老婆饿了，一会儿什么带老婆去检查，一会儿什么要去看大舅子，还能不能好了？影响团结，和基层脱离关系，置我们这些天天加班的同事于何处？我不干|他都算我脾气好——” “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米娅无所谓道，“你们不还有领导吗？” “是呀！我都没脸去见他了，他在外面帮我们扛着事，没松过口，但转头就把我和子都给扒了几层皮，要是我们讲不清楚这个事情，整个团队乃至项目都会被影响。”林励放下筷子，“那才真是大大的不好了。” “那就是说，还是有办法了？”向岚听得很认真。 林励没吱声，侧头对米娅道，“上点米饭呗——” 向岚见她还能吃得下饭，心里安定了几分，开玩笑道，“要是他真辞职了，我也养得起他。” 林励嚼着香喷喷的菜，半晌道，“你说你，聪明也算不上，有上进心也算不上，才华也就一般般。还算漂亮，但比你美的多了去了，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第142页 她若有所思，对啊，他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呢？她遇见他，只不过如一只飞蛾一般扑了过去，除此外，真的没做过啥了。 “他要是变丑了，变蠢了，一无所有了，你还会和他在一起？”林励摇头，“他要是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做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家里条件一般不能支持你们，你们这一年能走得顺利？” “林励姐姐，这是我的缘分，你不要嫉妒。”向岚想了想，认真道，“方子都之所以是方子都，就是因为他又帅又聪明，性格又极端又讨厌，缺了哪一点，就都不是他了。” 向岚内心的堡垒随着自己说出口的话轰然倒塌，是了，她爱这个人，便要接受他全部一切，好的坏的，令她高兴或者绝望的。她脸上带着微笑，坚定道，“我很庆幸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没有像你这样想太多。” 午餐毕，向岚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但心中却有了奇怪的笃定，林励和方子都，一定会没事。于是，结账完后，她向米娅要了一小盆野趣的盆栽带回家，她找到了为米娅制作结婚礼物的灵感。 “你们，怎么回事呢？”米娅看林励靠在椅子背上休息，一脸的愤愤，好奇地问。 “方子都就是个大烂人，我真是活该五六年没看清楚他的本质。” “呀——” “论文还没发表之前，他就已经把全文给杂志的主编看过了，也邮件来往沟通。这是非常有利的证据证明我们的论文在瘪三论文发表之前就已经成型——” “这很好呀，只要把这些证据提交不就可以了吗？”米娅不懂。 “他偏不！” “为什么？” “个死男人，说老婆和他闹离婚，他要装可怜——” “你居然任由他这样？”米娅也是奇怪了，“太任性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我领导，他还用自己手里的课题来诱惑我，说只要暂时配合他搞定向岚，他就带我飞。”林励叹一口气，“你要知道，有多少人求着他进他的课题组都进不来的。” “鄙视你。” ☆、第七十章 向岚和林励交谈后, 便丢开方子都的事情, 全心放在顾远的玉石上，偶尔工作烦累了便下楼和小肉肉玩一会儿。她这种悠闲的态度, 方子都看在眼睛里，急在心里，面上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论文的事情发酵得越来越厉害, 林励和老教授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这边要是不赶紧交出证据来，他能被那两人活吃了。可是，他已经可怜成这个样子了, 向岚居然屹然不动，这不符合她的人设，方子都陷入了沉静之中。 向岚自然是不知道方子都的心理活动，她解开自己的心结后, 整个人都变得坦然了，也能够抽出身来旁观。方子都确实还和以前表现得差不多，但因之前丢下过同意离婚的话, 她没接茬，他整个人是高兴的, 但不知为何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随时关注她的脸色，抱小肉肉的时候还要看她的脸色, 一旦她的神情有变化，这人要么就如惊弓之鸟一般闪开，要么就是厚脸皮地贴过来, 表现极端非常不正常。 二月底是方子都的生日，也是春风渐浓之时。 向岚难得开恩让他抱着小肉肉去楼顶花园晒太阳，自己和保姆两个人，把家里的衣柜全部打开，厚衣服该收的收起来，准备换季。 小肉肉这个小丫头脸看起来秀气极了，但食量超大，每次喝奶的时候狼途虎咽，而且骨头似乎比别的小孩硬。现在还不满三个月，她昂头已经很利索了，而且每次玩的时候总是试图自己翻身和端坐。白白的小姑娘极其有脾气，被她抓到手上的东西就不会放。 方子都拿了几个草编的玩具逗她，她刚开始只是眼睛很有兴趣低随着玩具转，待再晃到眼前，一伸手抓住直接往嘴巴里塞。 “哎，这个不能吃呀！”他忙去阻拦，可惜无效，口水已经留了满嘴，他只得用湿巾纸插手，手指钻她嘴巴里把干草给掏出来，“这不是能吃的，知道吗？不仅没味儿，而且还很硬，会割你舌头——” “呀——”小肉肉不满，挥挥小拳头，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方子都。 “爸爸给你拿别的玩具好不好？” 不要。 “那爸爸带你飞好不好？”方子都丢开玩具，双手卡在她腋下，小心地将她举起又放下。这下小丫头开心了，咯咯笑着，摆着小手，肉乎乎的脸蛋通红。 玩了一会儿，估计是饿了，咧嘴开哭。 “别哭别哭，我下去给你拿奶，你乖乖呆在婴儿车里晒太阳。”方子都把车固定好，将她栓在车筐内，快速下楼。 房间里传来拖动的声音，他拎着奶瓶去看，却见向岚和保姆一起动手，几乎是将整个房间掀翻了。 衣柜里的全部衣服被翻出来堆的床上，几个大的储物箱一字排开，各种衣物和玩具分类打包。他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门口，走不动路。 “向岚，你们在干什么？”方子都轻声道。 向岚转头见他，笑一笑，道，“你快出去呀，这边灰尘多，等会喉咙又该不舒服了。” 方子都心脏疯狂跳起来，“你们在——” “收衣服呀？” “收衣服做什么？”他不想要听到负面答案，但还是问了，低头看看箱子，“你要搬去哪儿？” 向岚察觉方子都声音有点不对，她抬头，见他脸苍白，嘴巴抿得很紧，回头看看脚边的储物箱，再看看空荡荡的衣柜。她走过去，从他手里拿出奶瓶交给保姆，道，“阿姨，你先上去喂小肉肉，这里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了。” 第143页 保姆阿姨点头，麻溜闪人。 方子都随手关上房间门，向岚不看他，埋头将箱子盖上。他很不能忍耐，伸手抓她手腕阻止她道，“你想搬去哪里？” 向岚顿了顿，想玩了，道，“我爸妈那边！怎么，舍不得？前几天不是还在说同意和我离婚？” 方子都全身血往脑袋上冲，从来冷静理智的他有点晕，被她拿住自己试探的话来问，情何以堪？他摇头，坦白道，“我一直不想和你离婚，我只是，只是——” 她歪头看着他，“只是什么？还是说着玩一玩？” “我没有在玩。”他忍耐着情绪，“我是认真的。从最开始和你在一起，到结婚，到现在，我都很认真。我知道你生气肉肉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是一个男人，我必须要做出决定而且承担后果。我提了意见，你恨我，这是我该得的，但是你不要离开我——” “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方子都眼睛都红了，“我努力对你好，能想到的都为你做了。我也会一辈子爱肉肉，不仅仅因为我对不起她，更因为她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表现得挺好的。” “那你现在是为什么呢？”他把她抓在怀里，抱得很紧，一点也不放，“你不能自己跳到我的世界里来，把一切都搞乱了，拍拍屁股就走，这样不道德。” 向岚看他委屈的表情，听他委屈的说话，逗他道，“你以为我说离婚只是玩玩吗？还是觉得我和以前一样哄哄就态度软化了？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以前我不和你计较，是我大度，但现在我准备做一个小气的人。” “我已经深刻反省过了。”方子都情急，“我的脑子有问题，我不应该本能地把所有事情建模处理，我应该把生活和工作分开。特别是遇到家人和亲人的事情，不仅仅要考虑其原本对错，还要考虑感情因素。” 向岚不说话，看着他，这个一直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男人开始浮躁和着急，可是非常奇怪，她却感觉到自己找到了掌握他的窍门。这是感觉来得太玄妙，遂不及防的胜利，她想要多品味一会儿。 方子都见她没说话，心更沉到了谷底，“向岚，你连小肉肉的衣服都收起来了，是连她也一起带走吗？”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是都跟着妈妈呀！” 向岚回答的语气变轻松了，可他根本没发现，尤自沉浸在愤怒和悲伤中，他道，“那你连我一起也带走！” 她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子都，我们都是大人了哦！” 方子都双拳握紧，额头青筋暴裂，似乎极度不能忍耐，退开一步，一拳挥在墙壁上，几点红色的血液涂抹在白墙上。向岚身体缩了一下，情急，“方子都，你干嘛？” 他赤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有泪光在积聚。 “你——” 他张开双臂抱着她，“向岚，不要离开我，我受不了！”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项，他的泪灼烧着她的肌肤。 “子都，我只是——”向岚有点害怕，又有些震动，“我只是在收换季的衣服。” 方子都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但他不会放开她，“我不管，反正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向岚用力推开他，仰头去看他的脸，他不好意思扭开，红红的眼角出卖了他。伸手去摸他的脸，又湿又热，他扭开，她干脆双手去掰。他垂着眼角，道，“你别这样，我刚才太失态了，没有控制住自己。这样不好，我不该——” “我喜欢。”向岚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或许我有点变态，我看着你为我哭为我生气，我就高兴。” 方子都双手搂着她的腰，不管手背上的伤，抱着她，任由感情肆意流淌。 “你以前什么都好，好得不像一个真人。我怕你真的变成一台机器，做啥都是通过精密计算得出最好的结果。我还不够好，肉肉也不够好，我们是你最亲最亲的人，然而却没办法满足你的要求。”向岚自责，“这也可能是我的自私，我希望你有缺点，我希望你不够完美，我想要你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会生气，会失误也会哭。” 他侧头，咬着她的耳朵。 “你说论文出了问题，我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高兴，我知道这不对，但没办法控制。我心里在嘲笑你，你知道吗？啊，不是说是天才吗？怎么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看吧看吧，这个世界上谁都不会是完美的，你也会犯错，你也会成为别人的麻烦，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抛弃你。” “我想你因此而受到教训。” “我已经被教训过了。”方子都哑着声音，“你不理我，你想要抛弃这样的我，已经是惩罚了。” “你不会觉得我自私吗？”向岚挣脱他的怀抱，拉起他的手，血肉之躯和水泥正面杠上，天才也没办法保护自己不受伤。拳头关节上血肉模糊一片，皮肤被撕裂，露出里面红白的筋骨，血液缓缓流淌。 “不会。”方子都抽抽鼻子，“我比你更自私。” “你生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呀，手这样了，怎么办？”向岚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咱们得去医院包扎。” “没事，不痛的。” “怎么可能不痛？”向岚气死了，指头戳在他伤口上，见他瑟缩一下，道，“这不还是痛的吗？” 第144页 “我不去。”方子都马上撒娇。 “你真是——” “你帮我包扎。”他像个无尾熊一样缠着她。 方子都表现得特别乖巧，被她牵着，让走就走让停就停，主动去拿药箱，摊开手乖乖让她包，抱着她不放开。小肉肉隔了一会儿没见着妈妈就要找，她从保姆阿姨手里接了她在怀里，方子都却以艰难的姿势将两个人抱在自己怀里。 平日里，他的感情非常自持，特别是白天有阿姨和外人在的时候，基本上不太会和她有肢体上的接触，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偷偷地亲亲摸摸。可现在，他根本不在乎阿姨的目光。 “你这样，我没法照顾肉肉还有工作了。”向岚道，“你论文的事情还没解决，快点去想办法呀！” 方子都道，“向岚，咱们说好了，以后都不提离婚——” 她才不上他的当，“不要。” “为什么？”他瞪大眼睛，仿佛不懂。 “人一直都在变，你让我做这个承诺，就是不公平。”看着他，道，“我不会放弃我自己的权利。” 方子都满脸郁卒，“我愿意为你放弃全部权利。” “我不需要！”向岚道，“你可以试试把自己分割一下，理性留给你的工作，感性，留给人——” “不要伤害自己，不然，离婚的事情还有得谈。” 方子都若有所思，举着伤手看她哄小肉肉玩，带她认识各种形状的玩具。小肉肉还在认知这个世界，她依靠自己的手和嘴巴，但凡感兴趣的都会塞嘴里咬一咬，借此她学会了什么是可以吃的，什么是只能玩的，什么叫做硬，什么叫做柔软。玩一会儿后她累了，趴在向岚怀里睡着了。向岚不将就她，将她放在床上，自去工作。 他看她像一只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想了一会儿，去书房。打开电脑，将存得好好的资料和证据打包，在线传送给林励。 林励随时在线，快速点了接收，待收完后才发了一句话过来，“搞定你老婆了？” “我老婆搞定我了。” 对面发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他坐在椅子上，靠着椅呆了半晌，发了一长条消息过去，“我已经和主编协商沟通好了，只要我们这边发出公告和澄清函，展示证据和说明后，他那边会相应地发一个公告。并且会对你道歉，消除对你的负面影响，这一次，你可别搞砸了。” “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怼人还是我比较擅长。” 搞定这个事情，他走出书房，向岚在书房对面的工作室敲敲打打，靠在门边看，她正摆弄着桌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 向岚不施脂粉的样子，显得特别纯净，特别是当她认真的时候，小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嘟着，仿佛一个小孩。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雕刀，在非常狭窄的空间里精雕细琢，半晌后，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一看。 那是一个漂亮的玉雕件，造型若一团在狂风中摇曳的野草，草茎爬在地上顽固而坚韧，草叶极力伸展向风去的方向。茎叶极力表现更细更长更加脆弱的形态，但整体效果表现出来却是更小更韧更难撼动，这是一个兼具了脆弱和磐石不可动摇美感的作品。 次日一早，向岚醒来，睁开眼睛却见方子都专心地盯着自己，她道，“怎么了？” “论文的事情解决了，林励找到了证据，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他道。 “真的。”她起身，兴奋道，“这么快？真是太好了，今天出去庆祝庆祝呀！” “可能不行。” “为什么？”她疑惑。 “老先生通知了学校宣传部和一些记者，下午要召开一个简短的发布会澄清情况，顺便有一些事情要公布。”方子都起身，“帮我找一套西服，要求正装参加。” 方子都默默收拾好自己，出门，向岚感觉他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她在工作室忙了一上午，中午陪小肉肉午休的时候，收到了林励的短信，“我们在报告厅开会，你来呀，见识一下你老公的英姿。” 向岚挑眉，想了想，今天是方子都的生日，她早计划好将那个自己起名为“萌”的玉雕件送给他做礼物，顺便一起晚餐，便决定要去了。她起身收拾一下自己，因为喂奶，身体还是胖胖的样子，只得穿了一件大外套遮肉，拎着小包出发。 走到报告厅外便见围了一圈人，□□短炮，各种摄影机和话筒，将小小的厅门堵得水泄不通。她疑惑着，想要进去，身娇力弱，没办法，只得转到后门去，给林励拨了电话。 片刻后，林励来开门，偷偷将她拉了进去。 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方子都清亮的声音回荡，她探头出去看，厅下坐得满满的人，厅上他长身玉立，背对着投影屏幕侃侃而谈。 “他在干嘛？”向岚听得清他说的每一个字，但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一段时间，他就在忙这个。”林励两眼冒光，“在和杂志那边沟通的过程中，他把他主持的那个项目论文发了过去，审核通过后，今天发了出来。老教授马上组织了这个打脸会，一则是驳斥那个瘪三关于剽窃的谣言，二则是向学校领导进行成果汇报，三则是要求学校向那个瘪三提告，维护学校和工作人员的名誉。” 她的视线穿越人群，厅前排一溜儿面色严肃的老头子，一边听他演讲一边不断点头，偶尔还有人会打断进行提问，他立刻进行了回复。厅内的气氛看起来非常活跃和轻松，完全不类昨日之前的严峻。 第145页 向岚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工作的状态以及展现专业。他十分强势而自信，没有多余的言语，三两句话便可打消别人的提问，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但是却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变化。她突然想起来，他是一个项目的带头人，他手下有一个团队，他肩膀上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但他还只是一个刚满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他的高效、精准和机械，使他成为绝对的领导，不容置疑的权威。 最后，他似乎完成了论述，彬彬有礼道，“最后，非常感谢我的妻子以及家人对我工作的支持和帮助。接下来，由我实验室的林励进行关于论文剽窃的澄清——” 林励冲她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帅呆了？” 向岚抿嘴，道，“其实，我都没有听懂。”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方子都下台后，一群人围了上去，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进行深入的交谈。 林励拉拉衣服，道，“该我上去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很期待你有什么安排，虽然没说。最近他过得不好——” “呵呵！” 林励黑线，“别呵，真是讨厌。他过得不好我们整个实验室都过得不好，懂吗？我叫你来，是为了咱们这几条狗命，你赶紧去把他哄开心了。” 向岚不说话，但却笑了，看着林励走上台后，方子都分开人群，端坐在前排一个老者的身边，侧身和他说着什么。老者似乎很满意，拍拍他的肩膀，他坐直身体，面带微笑。 她心情有些激荡，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她说，“你看主席台侧面的小门。” 方子都似乎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摸出来看了一眼，立马顿住，抬眼看过来。她探头出去，笑眯眯冲他挥挥手，他立刻站了起来。 此刻，林励正在屏幕上展示PPT证据，梳理论文发表前后的时间线，全部人的视线集中在台上。方子都这样贸然站起来，立刻拉了关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冲他看了过去。 搞出这么大乌龙来，向岚红了脸，伸伸舌头，缩回头去，捂住蹦蹦跳的小心脏，慢慢走向后门。 身后传来急迫的脚步声，回头，方子都已经从厅堂冲入了通道，背光而立，身影长长地打在地面上。 “向岚——”他道。 向岚定住，“嘿，美人儿！” 方子都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见过她这样调笑了，他慢慢走近，五官在灯影里尤其分明。 “你在台上的时候，帅呆了。” 他眨眨眼，“你看见了？” “对。”向岚道，“恭喜你，看起来问题全部都解决了。” 他点头。 她听着后面传来的人声，伸手拉着他，推开报告厅后门，“我们就这样走，没问题吧？” “没有的。” “那就好。” 她带着他走出学校，上了出租车。 “怎么不问我带你去哪儿呀？” “你去哪，我就去哪儿。”方子都抓紧她的手。 向岚扭头看窗外，心里乐滋滋的，直到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滑向她的后腰，她打开包包，摸出那尊玉雕。 “漂亮吗？” “漂亮。”方子都着迷道，她的手润白，衬着翡翠清透的颜色。 “它是你的了。”她微笑。 方子都看着她，她道，“你的生日礼物。” 他眨眼，心脏有一种被撕裂又瞬间充盈之感。 “离婚的事，就暂且不提了。咱们定一个原则。以后，在家这个范围内，不管什么事情，都听我的，以我为主，就算我愚昧违心不讲道理了。”向岚发挥自己女流氓的本色，强词夺理，“老婆的决定永远是对的，如果有错，参见上半句。有意见吗？” “没有。”兵败如山倒。 “家范围之外，我工作上的事情，你有知情权没有决定权，这个没问题吧？” “没有。” “你工作上的事情，我有知情权和建议权，最终决定权在你。” “当然。” “如果你的工作和我发生了冲突——” “不会的。”方子都马上插嘴。 “如果我们的生活和你的认知发生了冲突——” “我调整。”方子都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他习惯了自控，现在却只得，放任也是心甘情愿。 “如果我和小肉肉——” “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不给她任何反悔的空间。 “不是。”向岚微笑，道，“我是说，你也是一个人，个人能力有限，不可能永远保护我们。我和小肉肉，也会变强，我们需要你的保护和爱，但那不是全部。” 方子都的眼泪滚落下来，“向岚你相信我，我以后会做得更好的。” “我相信你。”她乐呵呵道，“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无论如何，请你多多指教了。” 春风从窗口吹进来，阳光洒在玻璃上，那些带着芳香的味道，那曾经令他看见第一眼就再挪不开眼睛的笑，缓缓绽放。 如奔涌的江河，如滔天的祸水，冲垮他的心房，肆意地凌虐他的灵魂，而他沉溺其中，便不再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两口和好，正文完结啦！之后会有几个日常番外，喜欢的可继续追！ 嗯，为了庆祝完结，留言发红包吧！ 第146页 接档的新文在下面，是一个都市脑洞文文，反系统的，作者已经在存稿了，择日开文： 开了一个新文预收，感兴趣的可先收藏。新文名字：推翻系统做女王： ☆、第72章 番外一 向岚自作主张, 把顾远给她的翡翠料分成了两半, 一半给米娅抠出来一套首饰，一半给方子都雕了个生日礼物。她还自觉有些吃亏, 好的工难寻，自己虽然还不出名也算不上大师, 但雕出来的那套首饰也非常美，一半的翡翠抵工费, 自己还略有些亏了。 “我那么大的石头，就抠出来这么几个小件？”顾远精的呢，有些嫌弃地看着盒子里的项链、吊坠、耳环、手镯和胸针, 随手捡了一件起来, “这么小家子气的东西, 你也能做出来？” “大有什么好的呢？也不是什么好品相的翡翠。”向岚已经熟悉他的风格，再加上他和米娅之间未知的关系, 也不怎么怕他, 道, “米娅姐姐朴素的, 身上本来就没什么首饰，她还嫌大了不方便干活。所以都做的小件, 小小的，又好看又轻灵, 这上面的草纹，是她喜欢的。我去她店里看了，她柜台上摆了几盆草, 应该有点儿涵义，所以就用了。” 顾远当然是发现了，拿起吊坠，摸着表面上细细的草纹，没吱声。 “怎么样？不错吧？” “你这样的，也就做个雕工了。” 向岚脸都气白了，告诉自己千万别和他计较，但是，凭什么要憋着呢？于是，她也嫌弃道，“远哥，你就丢一个好不好坏不坏的料子给我，就想骗我一个作品，未免也太便宜了。剩下的那一半儿料，抵我工费了。你也别生气，好的透的都抠出来做首饰了，我要的那一半儿，成色不咋样。” 顾远厌烦地挥挥手，不和她计较，“雕什么了，我瞧瞧。” 向岚其实是有心想要显摆的，那个雕件方子都很喜欢，珍而重之地放在书架最上头，还加了一把锁，谁也不给看的。她摸出手机来，找出几张太阳下拍的照片，递给他看。 顾远本来还没什么意思，看了第一张，上半身直起来了，接连看下去，没话说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她笑吟吟道，“我自己是很喜欢的。” “叫什么名字呢？” “萌。” “嗯。”顾远将手机还给她了，道，“下午你没什么事情吧？” “难得出来一趟，我要去逛商场，给我家小肉肉买点辅食和衣服什么的。”向岚把首饰装盒子里，推给他，“你婚礼办什么时候呢？别忘记给我发请帖呀——” “我陪你吧！” “啊？” “逛街呀！你不是没车么？” 顾远这么体贴，向岚有点惊吓到了，如果两人是去看艺展还说得过去，他的风格和那些光怪陆离的玩意也搭配。可他冷面神一样跟在自己后头，还怎么逛街了？ 向岚怀着忐忑的心情，冲到商场，直奔目的地，半个小时不到便完成了既定目标，准备回家。 这一次，顾远还是那么绅士，不但将她送到家了，还帮她把一大包东西拎上楼。 站在门口，他道，“来都来了，你请我进去喝杯茶？” “你这样好吓人，我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顾远视线将她从头扫到脚，冷冰冰的，其中含义明显，大概是“你也配”之类的。 向岚还来不及和他计较，方子都抱着小肉肉从电梯出来，见了两人，道，“站在门口聊天？” 顾远无语，道，“你老婆贪了我半块玉料，水都不给喝一口。” 方子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只不过那东西现在好好躺在自己柜子里，是绝对不能让出去的，他单手摸出钥匙递给向岚，道，“我有一样好茶，正好请远哥品鉴品鉴。” 向岚耸肩，开门，自己招进家门的人，自己赶呀。 顾远进了门，装模作样四处参观了一下，听见说向岚在楼上有个小工作室，也不管小两口哄小肉肉睡觉，自己很主动地就上去了。待向岚终于脱身出来，这家伙已经把她的展示架全给看遍了，还挑三拣四的。 “这个吧，细节没处理好，可惜了。” “这个吧，材料选用不怎么恰当呀！” “这个吧，勉强还行！” 向岚一脸黑线，“远哥，用这么不好的东西污染了你的眼睛，我还真是对不起了呀！” “客气。” “子都最近没新作品？”顾远还是很挂念方子都的发展。 “实验室忙，天天加班，哪有时间？”向岚看工作室太乱了，意思意思收拾一番。 顾远完全没有在别人家打扰的意识，到处看了，道，“你照片上那东西呢？” 呵呵，怪不得一路跟过来，原来惦记上了呀。 方子都敲门进来，道，“远哥，我泡了茶，来书房喝吧。” 顾远点头，大老爷一样踱步出去了，向岚自下楼去准备水果和零食。 书房就在工作室的隔壁，比较宽敞，一面墙是落地书架，一面墙是展示架，落地窗让阳光撒到房间的一半，光线充足。房间里飘荡着茶香，方子都拎起茶壶，将小茶杯一个个注满，金黄色的茶汤，十分诱人。 顾远端起一杯，闻香后，一口喝了，“好茶。” “别人送的，我也不太懂，还是向岚去搞了一套茶具回来。我看她有时间就弄弄，跟着学的。” 第147页 “不错。” 顾远起身，站到展示架边，五层木架上，满满当当堆了各种木石雕刻和小两口收集的杂物。他知向家有底蕴，方家也不穷，但没想到这两人的东西还真不少，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摆外面了。这一架子的东西，好好分类陈设，够别人摆十来间屋子了。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格小件的木雕，全是半个手掌大小的玩意。 “哦，这是我以前无聊雕着打发时间的。”方子都也不在意，“要看吗？” 当然要看了。 柜门打开，顾远从口袋里摸出一幅眼镜戴上，手擦干净，小心拿出来看，半晌道，“你就这么把它们丢这儿？” “家里地方还是太小了，摆不开。”向岚端着水果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钱了，再去整个大点的地方摆比较好。” “我那边有个展厅，不收你费用。”顾远清清嗓子。 向岚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眼睛里火都要喷出来了，道，“别说是你看上了，我小舅也看上了，这一段隔三岔五来我家缠着子都要这些东西。白提供一个展厅，就要哄我们这么多东西走，你说，可能吗？” “嗯。”提起刘南阳，顾远就不怎么说话了。 “那个雕件，找出来给我瞧瞧。”顾远还是不死心。 方子都眼睛询问向岚，向岚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他这才走到另一边的书架，打开最上面一层，小心翼翼搬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顾远眼睛放光，生怕他把东西给摔了，小步快走过去，口中还说着，“我来。” 盒子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顾远将杂物清开，还用衣袖擦了擦边角的灰尘，完全没有往日精致的形象可言。一翻做作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翠翠的内容来。 他屏住呼吸，抬出这个不大的玉雕来，因某些小处及其纤细精巧，方子都站在一边护卫，生怕给坏了。 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顾远摘下眼镜，看着向岚，道，“你未来准备专攻玉雕了？” “也并不是。”向岚想了一下，“小舅也有问过我，不过我还是想多尝试一些别的东西。要拜师傅，等过了三十，也不晚，对不对？” “好天赋，不要浪费了。” “远哥，你夸我啦？” 顾远清清嗓子，复又戴上眼镜，不说话，低头仔细看，还摸出手机拍了几个角度的照片。 “细看每一处都是极细极薄，草叶尽量延伸到不可能去的远处，营造一种脆弱感；但是作品的整体观感却是非常的强韧和有力量。”他看着向岚，“你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地震。” 方子都看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她手上的茧疤，心疼极了。 “我说要收，你给不给？” “不给。”不等向岚回答，方子都拒绝了，“现在，它属于我。” 顾远有些遗憾，“我想就是这样的。这个，刘南阳看过没？” “他已经黑了我家子都一尊雕像一张油画了，再不能让他看见。” 这下顾远有些爽了，道，“我这边有个邀请，是一个业内的玉雕精品展会，一直没找到合意的展品去参加。这个借我，展完了，完璧归赵。放心，我给会它保险，亲自带人押过去——” 向岚想了想，道，“远哥，要借给你也可以，但有个事情我也要你帮忙呀。” “你说。” “我小舅说你特别会做生意，我也觉得你这个人当老板没话说，要不，咱们一起合伙呗？”她笑得甜甜的。 顾远挑眉，看一眼方子都，他面色不变，看着向岚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纵容和爱，于是道，“你想做什么呢？” “你看我满身才华，比较适合做什么生意？” 向岚把自己的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她提议合伙，其实一无资金，二没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的灵光而已。哪里料得到，顾远很认真道，“我觉得可以。” “真的？” “我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想好了再联系你。”他转身，手小心抚过玉雕表面，叹一口气，“实在是爱它，你们要是哪一天不想收着了，一定要先找我，我会给个好价钱。” “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方子都将它放回盒子，好好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番外时间啦 ☆、第73章 番外二三 顾远同意了向岚合伙的提议, 还挺认真的, 让秘书安排着，两人得去考察市场。 向岚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 正在给小肉肉做辅食，小家伙六个月了, 已经开始尝试其它食物。 “没问题，这个安排挺好的。”她根本就没考虑, 直接答应了顾远，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她得把方子都和小家伙都给安排好了。 方子都的项目出了阶段成果, 正在风风火火搞什么成果商业化以及开展第二阶段的计划, 每天回家基本上就是睡觉和吃饭, 完全没时间管她和小肉肉。她想了一下，利落收拾东西, 带着行李和娃, 找上了胡理。 向岚现在是妈妈了, 办事还是挺有章法的, 她没把行李带上楼，先寄存在向垣家的物业办公室, 只抱着小肉肉和一兜子自制的玩偶去见弟弟。向垣给自己儿子起名向铭阳，小名君君, 比肉肉小一个月，两个小家伙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 她到的时候，胡理刚给君君喂奶完毕, 拍着他的后背，哄他打嗝。 第148页 “肉肉姐姐来了。” 向岚举着小肉肉的手冲君君挥舞着，小肉肉蹬腿向他扑过去，动作惊险刺激。 两个妈妈让他们脸挨脸贴了一会儿，算是打了招呼。 “放垫子上，让他们自己玩。”向岚把小肉肉丢在房间的软垫子上，拍着她的小屁股，看她努力翻身试图坐起来拿玩具。她把一些柔软适合啃咬的小玩意丢给她，她捡起一个慢慢研究，偶尔挥舞着，冲君君啊一声。君君还坐不稳，就躺着，脑袋偏向她的方向，每当她啊一次，他就咧嘴笑一下。 她转身把玩偶拿出来，撒在垫子上，“这是给君君做的小动物玩偶，一起玩吧！” “手越来越巧了呀。”胡理捡起一个看，针脚细密，表情憨直可爱。 “那是，我这是在艺术家的道路上越走越酣畅了。” “这么热天，还跑出来？”胡理看向岚比前端瘦了许多，道，“你开始减肥了呀？” “嗯，这段时间在隔奶了。”向岚皱皱鼻子，“当了六个月奶牛，极限了。” “我准备喂一年。” “天，我可受不了。”向岚摇头，“肉肉精力太好了，长得又快吃得又多，别看她一副秀气的样子，真能折腾人。她要不是我生的，我就把她丢出去了，随时都想要摆脱生儿育女的责任。” “嘴硬。” “现在偶尔给她吃一次奶粉，也适应得挺好的。” “断奶后干什么呢？” “上班啊，做生意啊。”向岚冲胡理笑，“嫂子，你现在也没那么忙了吧？” “还好，公司的业务也算稳定了，我这边电话指挥也挺好。你晓得，我这个人贪图安逸，钱挣多少算够呢？够我自己吃喝玩乐就行了。”胡理自己开着一家资产管理公司，主要负责营运一个市场和一批厂房。 “真羡慕呀。”向岚眼睛闪了闪，“我家肉肉现在也开始好带了，她特别喜欢小弟弟，只要弟弟在，怎么都不会哭。” “你揣着什么心眼呢？今天话题就绕着君君打转儿。” 被看穿了，向岚也没有不好意思，道，“我要和老板一起出门考擦一下市场，子都工作又忙，保姆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嫂子，你帮我看肉肉一天呗——” “哦——” 胡理没马上应，道，“你这就是准备开始干上了？” “当然，说干就干呀！” “帮你带个一两天没什么问题，但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你最好和子都商量商量。” “知道。” 向岚取得了胡理的同意，当即就把肉肉丢这边了，自己空手回家收拾出差用的东西，等和顾远上了去云南的飞机，这才发了一条短信，“嫂子，出差要7天，我把肉肉用的东西放在你们小区的物管办公室，你记得去拿啊！” 胡理发了一个怒火冲天的表情过来，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同情她。 “说好的一两天呢？你的诚信被狗啃了呀？” “回来给你带礼物，嫂子嫂子我爱你。” 胡理气得想哭。 方子都比胡理还要凄惨一点，下班回家，老婆和女儿都不见了，保姆阿姨做好的几个菜扣在餐桌上，孤零零的。他打电话，向岚关机，又是紧张又是着急，一边想自己最近没有得罪她啊，一边向大舅哥求救。他想着那件事情被发现的可能性及后果，背上出了好几层冷汗。 向垣接到方子都电话，火冒三丈，他道，“你老婆把你家肉肉往我家一扔，就和一个男人跑了，这孩子也不管了，老公也不要了，像话吗？你赶紧来，把肉肉给我抱走，两个臭崽子，吵得我脑仁儿痛。” “岚岚去哪里了呀？” “你居然不知道？” 方子都也有点狼狈，暗想最近对向岚确实是疏于管理了，助长了她自由散漫的妖风，肯定要整改。 “这几天有点忙。” “和顾远去云南了。”向垣深吸一口气，“不是我嫌弃他们这些玩儿艺术的，都是些什么人呀？这个顾远和小舅搞出来的那个事情，我真是不想提，丢人。就这样，你居然还敢让你老婆和他们混一起？” “好的，我会说她的。”方子都很冷静，同事松了一口气。 “明天一早就来接肉肉，不能耽搁了。” 方子都没吱声，向垣很不满，“怎么，还不乐意了？” 他道，“哥，你们先帮我带肉肉啊，我要去找岚岚。” 向垣这一次真的把自家的座机给砸了，因为他预感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顾远主要带向岚去腾冲的玉石市场，考察原材料以及当地的产品和工艺。向岚没想到他这么一个讲究的人儿，这种时候反而很接地气，穿一身不显眼的衣服，背一个旅行书包，墨镜挂在衣领上，和市场面普通的游客没有差别；向岚在他的提醒下，也打扮得和民工差不多，灰头土脸在市场里钻来钻去，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她这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离开小肉肉，是不放心的，但又怕和嫂子联系挨骂，忍着。出来考察市场和做学生时候采风还是有区别的，那个时候主要看各种不同的材料材质以及各种工艺和制造方法，更多的是沉迷在感受美之中；但现在跟着顾远走，更强调的是成本、运输以及工厂的老师傅手艺什么的。她是初接触，一头雾水，站在一边乖乖听着，越听越觉得顾远还是蛮厉害的——懂艺术的人多，又懂艺术又会经营的就少了。 第149页 “这边看好了，我们再去揭阳，国内的市场和厂家先转一遍，然后再去越南，再去和田。”顾远买了两瓶冰水，递给她一瓶，自己打开一口喝了大半瓶，道，“你很长时间没工作了，进入状态也不快，咱们就先把行程安排慢一些，看仔细点。” “这样还算慢？”向岚坐在小超市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喝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刚才看过的几家小厂和师傅们的情况。 “嗯，出来办事，当然要排满。以前我摸市场，早晨五点出门，晚上十点到家，在家里还要写当天的分析报告。”他抹一下下巴上的汗水，“刚开始不这样熬，积淀不够，以后根本不好发展。你觉得累了？” “有点。”向岚干笑两声。 “这已经算好的了。”顾远也笑了，挺难得，“我有一段跟他们勘探和考古的跑，那基本上就是民工，蓬头垢面，衣服上又是泥又是灰。还有，研究石雕洞窟的，更惨——” “钱真是不好挣呀！” “看你毅力了。”顾远道，“这是最轻松的活儿。你家境不错，老公也是能人，压根就不缺钱，我得看看你的决心，能做到什么程度。” 向岚喝一口水，凉透心，“远哥，你真是高看我了。什么一起做生意，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你给挑这么一难事啊？你要不就把我当一师傅得了，随便搞个定制的品牌，咱们一起做首饰做高端市场得了。这样灰里来土里去的，我真没想到。” “那后面的行程还去不？” “去呀！”向岚毫不犹豫。 顾远乐了，“你图什么呀？” “我家子都说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要做到极致，不然总是会有遗憾。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到处看看呢？其实，这也挺好玩的。”她摇头，“哎，出来才知道，真是解放了，比带小孩子好——” 两人聊天休息着，方子都的电话到了，向岚摸出来看，冲顾远笑，“子都电话。” 昨儿她一下飞机，方子都的电话就轰炸过来了，她老老实实交代了这一周的行程，顺便撒了个娇。方子都根本拿她没办法，实在气得厉害，还是狠话也舍不得说一句。 “不放心你？”顾远挑眉。 向岚嘿嘿笑，道，“是不放心你啦！” 电话接通，方子都的语速很快，他道，“岚岚，你和远哥现在在哪里呢？” “腾冲这边玉石市场。” 电话声音顿了一下，“你们住的哪个酒店？” 向岚惊了一下，“你追过来了？” 方子都笑一笑，“周末的呀，这个周不加班，陪你好不好？” 她喜上眉梢，这半年来，两人虽然好了，但平时基本上关在家里，真正二人世界很少，趁此机会。她乐呵呵将酒店名称和地址发了过去，满身骚气站起来，道，“远哥，接下来还有哪些地方要去？咱们赶紧看完，回酒店休息——” 顾远自然是听见小两口亲亲我我了，不满道，“瞧你那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呗。对自己爱的人，要什么出息呀？”向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难道你和米娅姐姐还客气？在家里还要争你上我下？” 顾远没分辨，道，“她这是求仁得仁。” 傍晚，向岚拒绝了顾远介绍的好吃饭店，火急火燎跑回酒店，一到大堂四处张望，果然看见等候沙发上，美人儿看着报纸，满脸闲适。 “嘿——”向岚跳过去。 方子都微笑着抬头，“忙完了？” “暂时。”她贴着他坐下来，“可把我累坏了，小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那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去洗澡休息？”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先回去，我胸好胀。” 这一路上，逮到时间她就往卫生间跑，不停地挤奶，很可惜地丢掉。 两人回房，向岚也顾不得形象了，一路脱着衣服冲去卫生间。方子都摇头，将衣服捡起来叠好，嗅着上面沾染的奶味，有点意动，随手挂一个“请勿打扰”，锁门。 找出两人换洗的衣物，他打开卫生间的门。 向岚正坐在马桶上挤奶，见了他，忙用手挡住还没完全恢复纤细的腰腹，道，“先别进来，我还没搞好。” 卫生间的灯很亮，照得她的皮肤白白的。 “我帮你呀。”方子都把干净衣服放架子上，直接抬手脱了上衣，露出劲瘦的腰腹和漂亮的肩颈。 她有点馋，伸手摸一下他的肌肉，实在很嫉妒这个家伙，身体条件很好，本身偏瘦，一个周运动几次就能维持漂亮的肌肉。 方子都也不和她客气，扯掉皮带后，直接盘腿坐在她身侧，张口含住**四溢的小尖端。 两人经常有这样的亲密举动，但都躲在卧室黑暗里，像这样光明正大还没有过，她垂头看他深刻的眉目线条，伸手去摸了摸。 向岚的问题解决后，两人就地抱在一起，就着马桶和洗手台来了一次，她很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丑丑的肚皮，他却表现得很爱它，手一直摸着她的小腹流连忘返。 方子都陷入情|欲中的表情特别好看，整张脸白里透红，眼睛半张半合，露出里面潋滟的光，红唇微启，吐出一声声的喘息。向岚有怪癖，她只要看着失去清醒的脸，便整个人都湿润了。 两人缠了有半个小时，冲完澡，向岚去吹头发，换衣服的时候脱了浴袍，方子都看见她满身红痕，胸口胀鼓鼓的样子，又忍不住了。他将她按在床边上，自己站着，又来了一次。 第150页 向岚感觉很好，也不拒绝他，只道，“我好饿了。” 方子都舔舔唇，道，“我吃饱了的。” 她生气，抬手拍他结实的屁股，“你快点。” “怎么可以快？”他无辜地睁着眼睛，还故意慢慢磨蹭。 被钓得没办法了，向岚只有自己撑起上半身，腰用力，迎合他的动作，吸紧小腹，果然见他脸上显出难耐的表情来。他抱着她的臀，道，“你放松一点，别用力呀。” 两人互相折磨着，到了高|潮，一起瘫倒在床上。 抱着说了一会儿话，起身穿衣服，下搂找饭吃。 电梯门开，顾远拥着一个陌生的女生走来。 向岚吓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她瞠目结舌，视线随着他走，他很坦然地冲她和方子都招手，道，“下楼逛街？” 方子都很冷静，道，“吃晚饭。” “这边好吃的很不错——” 向岚说不出来话，看着那个漂亮的女生依偎在他身边，气质卓越。 顾远老神在在走进电梯，还顺手搂了下女生的腰，女生冲他笑，十分温柔的模样，尔后电梯门关上。 向岚伸手指着电梯，半晌才吐出来一个字，“渣——” “走了，去吃饭。等你的时候我去外面逛了一圈，那边有一家土菜馆生意很好——” “不行。”向岚虎着脸，打断他的话，“远哥这样太嚣张了，实在看不惯。” “你想干嘛？” 她摸出手机来，雄赳赳给米兰打电话，已经这个时间了，她还在下班路上，声音听得出来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米兰姐。”向岚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你说。” “你知道米娅姐现在和远哥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吧。”米兰对此不感兴趣。 “我给你说，我不是和远哥出来考察市场，做做调研什么的吗，我看见他带了一个好漂亮的女人回酒店。” “正常。”米兰见怪不怪，“多半又是他钓的艺术少女——” “米娅姐知道吗？” “你以为她不知道？”米兰冷哼，“肯定知道，不然怎么会对我遮遮掩掩。” “那这个事情，要不要告诉她？” “还是别了，她要装睡，你非把人叫醒，这样不好。” “哦——”向岚心里实在气不平，又道，“那你和我小舅呢？” “向岚——”米兰很认真道，“我目前还没有想要做你小舅妈的意思，懂？” 向岚落寞地挂了电话，对方子都道，“好容易我有机会做一次见义勇为的英雄，结果都不给我机会。” 方子都安抚她，拉着她上街，“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想要做什么都想好的了，你也操不了心的。” “虽然我哥一直就很渣，但是没想到小舅和远哥渣出这样的新高度来。”她叹一口气，“你说，和这种渣渣做生意，能成吗？我本来还对他满有信心的，现在得打个折扣了。” “这就要看你取哪一点了。” “怎么说？” “天赋和人品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方子都微笑，“道德上的完人，也许毫无才能。” “你是在支持顾远了？” “并没有。”他道，“看你需要他哪一点了，如果是做朋友还是谨慎一些，如果只是商务来往，看他的经营能力就可以。如果一味的发现缺点就隔离，最后身边只剩下自己，不如好好了解这人，学会使用他的才能。” “天呀，我怕我忍不住怼他。”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方子都想了一下，“不过，你这两天有怼过他吗？” “当然有的。” “他生气了吗？” “一点也没有！”说起这个来向岚还有点生气，“他就用看小孩子的眼睛看着我，好像我是个傻瓜一样。” “那做事情靠谱吗？” “这个倒是挺靠谱的。他在这边熟人多，我看大家都挺尊敬他。” 方子都冲她眨眨眼睛，“也许，女色只是他的爱好呢？” “亲爱的，你就一点不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了，但是，这都要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方子都想了一下，又道，“你当然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挑选合作的对象，你也可以制定自己的标准，但是要明确你的目的。比如说吧，咱们实验室里的人你也都见过了，虽然都是搞这行当的，但个性不同。林励这人就比较尖酸挑剔，但她很轴啊，这点轴就能让她专心做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能坐得住；那个大王啊，人挺开朗的，脑子也灵活，就是马虎，细致活就不能让他干，但是搭设框架超厉害的。” “我懂你意思。”向岚喷气，“我再观察观察。” “别气了，饿了吧，咱们去吃好吃的。” 方子都陪了向岚两天，跟着他们跑市场看工厂，还去拜访了几个老师傅，最后因为工作的原因，自己坐飞机回去了。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向岚和顾远独处，幸好他收敛了一点，没再带什么美女回酒店，让她也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飞机上，向岚实在无聊得发疯，心里的好奇完全憋不住了，道，“远哥，你现在单生生活这么潇洒，结婚了怎么办？” “以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怎么过？”顾远翻看着飞机上的杂志，看图片也看得津津有味。 第151页 “那米娅姐呢？” “随她，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向岚好想翻白眼，“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吗？” 顾远侧头看她，小丫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道，“怎么不好了？” “家庭不稳定——” 顾远笑了，“这是爱好，知道吗？” 向岚一脸惊吓的表情。 “就像你爱吃蔬菜，每顿饭点菜必有蔬菜沙拉，我也没有鄙视你，对不对？既然这样，你又何必看不起我的这点小爱好呢？” “这是爱好？”妈呀，这确实是渣出新高度了。 “当然。”顾远没有和她分享的意思，道，“你要是个潇洒的，我倒是可以和你分享分享乐趣，显然你的思想还没开化。” “米娅姐——” “你情我愿，我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关于婚姻吧，主要是她说想让小米粒体验一下完整家庭生活以及一个合法的身份。这一点我倒是无所谓，体验后如果不快乐，也可以离。” “我小舅——” “他没有异议。” “米兰姐？” “她比较麻烦一些，不过也还好。” “你们四个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向岚实在忍不住了。 顾远嘴角勾起一抹笑，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向岚很严肃道，“我和你是合作伙伴，要是有一天你被情杀了或者要怎么样了，丢下我一个人，我找谁去呢？我也要考察你，好吗？” “向岚，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做朋友，OK？” “当然。”向岚略有点受伤，她已经有点开始把顾远当朋友看待了。 “所有你对我没办法把控的风险，都可以约定在合同里，或者另外设置一个职位来制衡我。”顾远仰仰下巴，“我不会因为做一点小生意，放弃个人的爱好。” “你的那些——情人——”向岚选了一个中性的词汇，“和你有生意上的关系吗？” “我们一般谈情的时候不谈钱，谈钱的时候不谈情。”顾远承诺，“你放心，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楚，不然乱了行市，就不太好了。” “你居然也在意名声？” 顾远一笑，“虽然这样说很不公平，但是男人好色，在生意场上不是大毛病，而且，我好色得有品。” 真是不能继续听下去了。 “好好考虑，我这样的合作伙伴不多。”顾远也不着急，“做咱们这门挡的生意呢，其实和交朋友是一样的，讲究的是长远，咱们都不必着急。你认识我，从缺点开始，很不错了——” 向岚有一种诡异的自己要被洗脑的感觉，赶紧想想自家美人儿，三观立刻正起来了。 不过在此之外，她感觉，自己已经这么不靠谱了，找个这样半靠不靠谱的生意伙伴，也算是一种人生经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接下来会有一个小肉肉的日常番外，小可爱类；还有一个邓一帆和王润秋的番外，渣作者本来是想忧伤一把的，结果写着写着居然一路奔向很诡异的方向了，要看的可以看，不要百合情节的略过。然而，米兰姐妹的番外，渣出天际了，不要看也不要看了。 以上———————— ☆、第74章 番外四 小肉肉大名方梓晴, 但是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 每个人看见她都叫“肉肉”，她觉得这很讨厌。 今天要去外婆家过儿童节, 一大早妈妈就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梳洗完毕后, 抱着她去餐厅吃早餐。爸爸从厨房里端着牛奶和鸡蛋出来，笑眯眯道, “肉肉，今天吃牛奶和鸡蛋，要全部吃完哦。” 肉肉点头, 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板凳上, 小口小口吹着还热热的牛奶和鸡蛋。她吹了一会儿, 试探着咬了一小口，感觉不烫嘴后, 咬了一大口, 眯着漂亮的凤眼咀嚼, 夸奖道, “爸爸的煎蛋最好吃。” “谢谢肉肉。”爸爸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今天去外婆家, 要和舅舅家的君君弟弟一起玩，你是姐姐, 要带他，知道吗？” 肉肉不说话，专心喝牛奶。 “不愿意？”妈妈收拾好自己, 坐下，夹了一个蛋饼，侧头看小姑娘，“怎么不说话？” “我要和小晨哥哥玩。”小肉肉声音又嫩又轻。 小晨是白家大哥的儿子，比小肉肉大一岁多，个头高，皮得要死，领着一堆孩子东奔西跑。 “你们到处跑，如果爸爸妈妈看不到，摔倒了怎么办？”爸爸解下围裙，也开吃饭。 “我自己站起来，我不怕痛。” 妈妈冲爸爸眨眼，他们家小姑娘，喜欢大哥哥大姐姐，不喜欢小|弟|弟小妹妹。 三人吃完早饭，爸爸去开车，半路上下车买礼物，小肉肉很贴心地买了一大包棒棒糖，要送给她的那些好朋友。到外婆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别墅院子里摆了长桌和遮阳伞，好几个小孩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外婆见了小肉肉，笑逐颜开，“肉肉来了呀？” 小肉肉严肃地伸出一根肉指头，指着自己道，“外婆，我不是肉肉，我是方梓晴。” “好的好的。”外婆蹲下来，双手抱起她，颠了颠道，“我们肉肉又长高了，沉沉的，外婆抱不动了。” 肉肉有点委屈，憋着嘴巴，扭头对爸爸道，“爸爸，外婆不听话。” 第152页 “外婆怎么不听话了？”外婆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肉肉讲给外婆听。” 肉肉再次严肃地指着自己，“我，是方梓晴。” “好的好的。”外婆回答得毫无诚意。 小肉肉被抱到人群里，乖乖地叫了舅舅、舅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口齿清晰。她怀里被塞了一堆各种花花绿绿的玩具，全部交给妈妈后，选了一只自己喜欢的芭比娃娃抱着。 “肉肉，去和弟弟玩呀。”舅妈道。 肉肉坚持道，“舅妈，我是方梓晴，我不是肉肉。” “呀，咱们小肉肉已经有这么强的自我意识了呀。好的，那我叫你晴晴好不好？” 肉肉偏头想了一会儿，勉强道，“好吧。但是舅妈，你要告诉舅舅和外公外婆，我是晴晴，好吗？” “当然。” 肉肉觉得舅妈的态度有点敷衍，因为她忙着和妈妈一起准备麻将桌，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肉肉走到草坪上，君君立刻看见了她，屁颠屁颠跑过来，口齿不清道，“肉肉姐姐——” 肉肉垂着眼睛揉捏芭比娃娃，听见不远处一群小孩子哄笑的声音，抬头去看，却见一个小小的模型一飞冲天。她伸手，抓住君君的手，“咱们去找晨哥哥玩。” “不去！”君君憋着劲摇头，伸手给她看，“哥哥坏，打人！” “哥哥不打人。”肉肉看君君的胳膊肘上蹭了一片红，有点划伤，但没流血。 “打人痛。”君君扁着嘴巴。 肉肉大人样，“我帮你。” 两个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见三四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小晨手里一个遥控器，对着模型指挥。 “肉肉，想不想开飞机？”小晨招呼。 “你打君君啦？”肉肉一边点头一边道，“君君手痛。” “他自己摔的。”小晨按着遥控器，“非跟我们跑，又跑不快。” “你要牵他。”肉肉把芭比娃娃给君君，“君君，帮我拿着。” “好的。”君君乖乖抱着芭比娃娃。 “哥哥，给我。”肉肉伸手去抓遥控器。 小晨比两个小家伙高了有一个头，举起手不给，又按了好几下才非常舍不得地给了肉肉。肉肉马上把遥控器给君君，“给你玩吧，娃娃给我。” 君君非常欣喜遥控器拿到手了，乱按一通。 肉肉抱着娃娃，对小晨道，“小晨哥哥，我们去那边小树林玩过家家好不好？你是爸爸，我是妈妈，娃娃是小公主——” “我不要。”小晨恋恋不舍地看着遥控器，“我要玩开飞机。” “让君君玩吧，不然他又要哭了”小肉肉劝说，“他哭了舅妈就会过来，你妈妈也会过来，很麻烦的。” 小晨想了想，也对，牵着肉肉的手就往一边的小树林走。 君君正玩得开心，看见姐姐被带走了，“哇”一声哭起来，撕心裂肺。 舅妈果然跑过来了，抱着他哄了一会儿，君君抽抽噎噎哭着指肉肉。 “小肉肉，带弟弟一起玩呀！”舅妈道。 “舅妈，我是晴晴。” 舅妈恍然，笑，“晴晴，带弟弟一起玩呀？” “弟弟在开飞机玩。” 小晨点头，“给他玩飞机，我们玩过家家。” “我要姐姐。”君君还是没止住哭。 吃饭前要洗手，妈妈帮她把手擦干净，道，“肉肉，不能搞小团体，知道吗？要带着弟弟一起玩。” 肉肉叹一口气，“妈妈，给我改一个名字吧。” “改什么？” “大家都叫我肉肉，肉肉是吃的，我要做晴晴。” “好吧。” 在肉肉心里，妈妈是榜样。妈妈最厉害了，什么都会，会画画，会做玩具，会做饭，会做衣服，还会带她出去玩。爸爸的技能太少了，白天都不在家，晚上回来只会做饭，他除了工作什么都不会。 吃饭的时候，向岚很严肃地告诉大家，小肉肉对自己的小名有意见了，已经很严重地影响了她的日常生活，请大家以后叫她晴晴。 大家都表示了赞同，肉肉长舒一口气，对身边的爸爸道，“还是妈妈最厉害。” 因为是过儿童节，采用的是自助餐，有很多水果和甜点，还请了酒店的厨师现场做烤肉和饭团。肉肉端着小盘子，拿了自己喜欢吃的饭团和小蛋糕，找了一张小桌子，乖乖坐好。 君君很热情地拿了鸡翅膀给她分享，肉肉说了谢谢，把自己的小蛋糕分了一块给他。 两个小朋友吃完饭，肉肉看君君的嘴巴上满是肉酱，抓了一张纸巾给他擦干净，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知道吗？” 他答应得很好，可是吃酸奶的时候，还是粘在嘴巴上了，肉肉觉得好累，大人和小孩子都不听话。 下午大人们玩麻将，小朋友被组织起来玩老鹰抓小鸡，在草坪上疯跑。肉肉玩了一会儿，感觉很没有意思，一个人抱着娃娃坐在板凳上，给它梳头发。 爸爸走过来，道，“肉肉要不要睡午觉？” 肉肉脸垮下来，不想说话，心好累。 “啊，错了，是晴晴。晴晴要不要睡午觉？” 肉肉点头，张开双臂。爸爸唯一比妈妈好的地方就是力气大，可以抱她很久也不用休息，她喜欢爸爸抱。她小声说，“爸爸，为什么只有妈妈说话大家才会听？我说的都没人听？是因为妈妈最厉害吗？” 第153页 “不是，因为妈妈是大人。” “可你也是大人呀？”肉肉不懂。 “我们家妈妈说话算话。” “因为妈妈最厉害吗？” 爸爸虽然保持微笑，但肉肉感觉他不是很赞同自己的话，他说，“爸爸也很厉害的。” “可是叔叔们都说妈妈好厉害，又会雕石头，还会挣钱，还会做饭。” “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 肉肉马上把小耳朵贴到爸爸嘴边，她听见爸爸小小的声音，他说，“妈妈会的，爸爸都会。” “真的？”肉肉眼睛亮起来。 “真的。” “那爸爸可以给我做一个飞机吗？” “什么飞机？” “小晨哥哥那样的额，可以飞上天的那种。”肉肉道，“我让妈妈买，她说太贵了，要我表现好攒够了小红花才可以。我让她自己做，她说她不会。” “好的，爸爸给你做。但是，要保密哟！” 肉肉笑得眼睛眯起来，小卧蚕十分秀丽，她想，也许爸爸也很厉害。 睡醒起床，她带着君君玩了一会儿钓鱼和沙子，做了两个大城堡，就该吃晚饭了。总的来说，这是非常愉快的一天，如果大家在说再见的时候，舅舅没有叫她“小肉肉”的话。 她回家，一路上揣着自己和爸爸的小秘密。 晚上睡觉，是爸爸陪着她，他很难过地对肉肉道，“肉肉，爸爸对不起你。” 肉肉揉着眼睛，“怎么了？” “刚才被妈妈问出来了，爸爸不能给你做飞机了，妈妈说，要讲规矩。” 肉肉一脸失望，眼睛里满是泪水，憋着，不让它流出来。 爸爸也很心疼，道，“但是妈妈说的有道理，她说如果这一次给你了，以后你做不到的事情都会找爸爸帮忙。” “那怎么办？”肉肉好想哭。 “我给你做飞机当生日礼物好不好？” 肉肉哭了一会儿，很勉强地同意了，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同意的话，等妈妈起来，她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爬上书桌去翻日历，从六一节到生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她都等不及了。 哎，家里爸爸比较弱，什么都不懂，还是妈妈比较厉害！ 报着这样的想法，肉肉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的小肉肉，萌吧！ ☆、第75章 番外五 邓一帆想要拍中国最好的偶像剧, 可毕业后的她, 不是埋头做策划，就是熬夜写剧本。每天半夜踏着星光回自己租住在五环边上那个小套间的时候, 她便觉得生活里满都是苟且，诗和远方已经去了美国。 理想这个词太沉重, 而现在的她，双手端着饭碗外便再无余力。 忙碌的工作之余, 偶尔周末休息一天，她会拎一些水果和玩具去向岚家里玩耍，和小肉肉乐一会儿, 烦恼就全部都消散了。理想的生活不是没有, 只是不在自己身上, 每次看到那小两口乐呵呵撒娇吵嘴，抱着小肉肉热热闹闹的样子, 她也就很幸福了。 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 气温还没有上升, 她接到了王润秋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吞吞吐吐, 邓一帆等得烦躁了，说再不说的话, 我就挂电话了。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希望邓一帆去接她。 邓一帆连夜十二点打车去四环路内王润秋租住的套房, 到楼下的时候，她一个人穿着单薄的外套站在夜风里，脚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子。她说, “一帆，我分手了，没地方住，可以在你那里住几天吗？” 邓一帆看着她，没问为什么，点头，道，“你可以住很久，但是要分摊房租。” 王润秋抱着她，嚎啕大哭，却什么都不说。 邓一帆大概知道，在李行达毕业去美国后没多久，王润秋便主动断了和他的联系。她在一家央企找到工作，还算轻松，就是环境比较封闭，去了没多久，认识了一个据说是学长的同事。那段时间她是非常快乐的，偶尔的电话和微信状态显示，她已经忘记了李行达，开始了新的生活。甚至没多久，她就和那位学长开始了同居的生活，这个娇娇的女生，学习着一个小主妇必备的各种技能。 邓一帆以为属于王润秋平凡的幸福就此开始，没有料到她居然在一个深夜走出了家门。大概是无助，虽然向邓一帆求助了，但还是不愿意把伤口展示给她看。 两个女生开始了简陋的同居生活，邓一帆没想到王润秋居然还真是一个温婉的小主妇。她早出晚归，大大咧咧，有时候忙就不吃午餐或者晚餐，家里的卫生也是一个周马马虎虎打扫一次。 王润秋一来就嫌弃这样的生活实在太敷衍了，她将两个人的小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客厅里那些老旧的家具也摆得整整齐齐，厨房和卫生间的陈年污垢也用刷子清理干净。周末闲的时候，她去买了碎布头自己做抱枕和桌布窗帘，居然把一个破落房子搞得颇为小资。 她也看不惯邓一帆的饮食习惯，每天早晨起来做早餐，一定要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完再去上班。后来，发现邓一帆午餐和晚餐不规律，她专门去买了保温饭盒，早餐就把她的午餐做好，让她带着去上班。邓一帆一个人落拓习惯了，哪里耐烦被这样细致地照顾，更觉得是被管束，偶尔会故意忘记带饭盒。 她记得，那天是周末，加班，王润秋早早起床给她做了饭盒，她故意将饭盒忘在厨房。临近中午的时候，接到王润秋的电话，她居然把饭给她送到办公室楼下了。赶方案赶得上火的她语气很不好，让王润秋在楼下等着，她下去，接了饭盒，道，“一顿不吃饿不死。” 第154页 王润秋道，“现在年轻的时候不保护好身体，等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老妈子会被嫌弃的。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才被人甩了？” 邓一帆话一出口，就知道要糟糕了，果然，王润秋的双眼立刻充满了泪水。她努力控制着，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不想让邓一帆看见自己哭的样子，转身就走了，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捧着饭盒站在原地，看着王润秋走远，想要去说对不起，但怯懦占据了她的心，眼睁睁看着她走掉了。 上楼的时候，一起加班的同事凑一堆吃饭，看见她的饭盒，拎过去打开，一阵惊呼。里面有肉有菜有汤，还有香喷喷的米饭，大家一起吃着笑着，她却没有任何胃口。 直到有个同事说，“一帆，你家里是不是有个田螺姑娘呀！”她才回过神来，收拾东西，回家。 到家的时候，王润秋正在收拾行李，看见她回来，也不说话。 邓一帆站在门口，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王润秋还是没说话，将行李箱锁起来，起身，摸出钥匙放在茶几上。 “我说，对不起——” “一帆，谢谢你收留我这段时间，很感谢你。” “你去哪儿？”邓一帆沉着脸，“你住哪儿？” 王润秋垂着头部说话。 “你是住大街，还是回那个男人那里？”她气急攻心，“你给他做了一年多的老妈子，分手就把你赶出来，不闻不问。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女人半夜走在大街上危险？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女人在这城里求生艰难？他有问过你一句以后怎么办吗？你还要回去？” 王润秋固执地拖着行李箱往外走，邓一帆拉着她的手腕，“你别走，我错了，你原谅我。” “我没怪你，你说得很对，我知道这是我不招人爱的原因。”她抽噎着，“我会改，所以，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你要走，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走，那个时候，我不拦你。” 此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王润秋照旧准备一日三餐，但再不敢强迫她带或者不带饭盒；而邓一帆也收敛着自己的脾气，不想去刺伤那个软趴趴的女人。 有时候工作实在太多，去办公室赶稿子太费时间，她会申请在家里办公。整宿熬夜，为了不打扰王润秋休息，她就在客厅用电脑。 半夜的时候，窗外街灯常明，累了起身去落地窗前站一会儿，看着外面的灯光，她会想，此时的美国是不是也这么的安静。对李行达的思念，突然不可抑制，她打开硬盘里层层掩埋的那一份视频。 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衣衫严整地坐在教室里，完美地表演着一个听话学生，只有当他被拉出教室的时候，他会撕开自己的面具，在深夜的无人大街奔跑着。 她温柔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少年，夜风吹起他的衣角，眉眼精致而倔强，她还记得她描述自己想要的意向和场景的时候，他说，“邓一帆，你是神经病吗？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未来孜孜不倦的追求，明明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原来的泥潭，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那样堕落的女人诱惑着放弃自己呢？如果他是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可伤感的呢？” 是了，她忘记了，真正的他，太了解和明白自己，他不屑放纵，他没有时间悲伤，他即使是爱上某个人，也只是因为她身上无限的活力和希望。他不是暗夜里妖娆的花，他是春天的白杨树—— 而她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默默的仰望，渴望着他能够堕落，给她一个得到他的机会。 画面放到最后，少年和那个诱惑她堕落的女人，一起坠入深潭，他张开双臂，拥抱的不是未来，而是毁灭。 她摸出一支烟，点燃，火光照亮眉眼，泪痕满面。 王润秋站在卧室门口，安静地看着她。她冲她招招手，她走过来，她将自己口中的烟递给她，“抽一口？” 王润秋看看她，再看看电脑屏幕，最终的画面静止在李行达仰望着黑沉沉的天幕上，他分明的侧颜仿佛一柄剑，直入人心。她接了烟，放在口中，吸了一口，却咳嗽起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邓一帆重新播放视频，两人无声地看着，闪烁的光照在两张年轻的面孔上。 “他笑起来的样子和行达有点像。”王润秋开口，软软的声音，仿佛一把蜜糖，“我喜欢哄他笑，只要他高兴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邓一帆重新摸出一根烟点烟，手抓了抓寸短的发，嗯了一声。 “本来相安无事的，结果徐娜发了一封邮件过来，里面全是行达的照片，各种笑的样子。被他看见了——” 邓一帆深吸一口烟，慢慢吐出烟气，白色的烟笼着电脑屏幕，少年的面孔模糊起来。 “他翻到了校内网，知道了行达，又偷看了我的日记。” 邓一帆嗤笑一声，抖抖烟灰。 “在我差不多已经要忘记行达的时候，生活突然被破坏了。他求我不要走，是我自己要走的，我没办法面对这么卑鄙的自己。我不坚强，也不清醒，我不知道那是移情还是真的喜欢。” 之后再不说话，两个人安静地循环播放着那短短的视频，看着里面的少年冷漠、绝望、疯狂以及笑得糜|烂的样子。 王润秋没有再说要走，邓一帆变得更加随便和大大咧咧。 第155页 工作工作工作，没完没了的工作，像一头拉磨的驴子，已经记不得抬头看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直到过年，全城的人都忙忙碌碌地要回家过年。 李行达发了一封邮件来，“一帆，今年回国，在城中转机，可否一起回家过年？” 她看着那封邮件，数了数日子，自两人最后一次告别，除却偶尔的邮件联系，至今已有九百六十天整没有过任何交流。 她又想要抽烟了，摸着包包里的烟盒，空空如野，一定又是被王润秋给收起来了。她起身，将客厅和卧室翻遍了，却连根烟头都没找见，烟瘾起来，人就烦躁，她大声道，“王润秋，我的烟呢？” 王润秋在厨房炖甜汤，她道，“你少抽点吧，又该咳嗽了。” “没精神。” “出去跑一圈。” 邓一帆站在厨房门口，看王润秋低头调弄糖水，不说话了。她的侧面非常温婉，脸上经常带着娇笑，偶尔有些小脾气，但大多数时候只要她大声吼两句，就会屈服。 “怎么不说话了呀？”她回头看她。 她道，“李行达今年回国，在城里转机回老家，约我一起走。” 王润秋身体僵住了，良久才哦了一声。 “你要不要一起？” 王润秋默默摇头，“我和你们不同路。” 邓一帆笑一笑，“可惜了，他问晚了，我回家订的高铁票。” 王润秋瞥她一眼，她戏着脸道，“好润秋，给我一根烟抽抽吧！” 王润秋在围裙上擦擦手，从置物架上摸出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给她。她道，“好家伙，藏得够严实。” 邓一帆叼着烟，王润秋打燃火机递给她，她低头点烟，深吸一口。抬头，见王润秋眉目生动，两颊粉红，她笑一笑，伸手拍拍她的头，转身回房。 她打开给李行达的回信，“归期已定，票不好买，无法改期。” 他自该去追求他的天空海阔，而她便在黑白之间郁郁独行，不，也许也是有个伴的。 那些曾经有过的理想和在阳光下盛放的花儿，深埋在心底，总是有忘却的时候，也总有重新萌发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听着音乐写，就写成这个样子了，鬼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第76章 番外六 米兰一直对中国男人对于美的偏见非常不满, 大概是性|能力堪忧, 他们大多偏爱长发飘飘长相文雅内敛的女人，而对长相浓艳身材健康饱满丰润, 以及精明强悍的女性报以偏见。乐文小说　章节更新最快 女强人一定是家庭不幸福的吧？升职那么快，一定是睡上去的吧？长成那个样子, 一定是做小三的吧？不拘小节成那个样子，裤腰带肯定很松吧？ 不巧了, 米兰把以上四条全占了！ 她的脸浓艳饱满，皮肤白皙丰润，身材高大挺拔；和大多数亚洲女性扁平的身材不同, 米家的女人, 就是有胸有腰有臀；她性格强悍, 又善于利用自身的美貌，在身家蹭蹭往上涨的时候, 各种流言蜚语也没停过。 谁在意呢？谁没有性|高|潮只有自己知道！ 米娅是米兰的姐姐, 同父同母, 基因相同, 但一样的五官却长出不一样的风姿来；米兰是入世的富贵荣华，米娅就是出世的空谷幽兰；米兰是漂亮, 米娅就是美。两姐妹从小被不同的夸奖着，长大了境遇却不一样。 美人儿随波逐流着, 漂亮的女人却是逆流而上。 米娅未婚生的小米粒，为了读书，是挂在米兰名下, 用她学区房的名额上了一个好学校。学校的监护人联系人填的全是米兰的名字，米娅就做一个甩手的掌柜，偶尔带小米粒出去玩不算。米兰深深感觉到自己和姐姐都不是合适的家庭成员，小米粒继续这样被熏陶下去，肯定会长歪，所以她多次强烈要求米娅，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给小米粒找一个比较合适的男性长辈作为成长的参考。 然后，被她抓到了刘南阳。 米兰本意是抓着刘南阳去和小米粒做亲子鉴定，那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只要她发挥自己强硬的本色，必然能如愿以偿。米娅却对米兰向刘南阳揭穿小米粒的存在恼羞成怒，这个一直温和柔顺不怎么生气的女人，对米兰咆哮着，像一头母狮子维护自己的地盘，绝对不允许她有任何行动。 她才不会听米娅的话，米娅就是个糊涂人，按照她的方式，整个事情将会一塌糊涂。 “你就不想知道小米粒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吗？”米兰在他的工作室将他拦住，“这种无所谓不负责的态度？” “并没有。”刘南阳眼睛晶亮地看着她，充满了赞叹和迷恋，“我无所谓的，米娅要是愿意也可以送过去，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什么意思？”米兰生气的时候，像一把怒放的玫瑰，盛开的姿态会霸占所有人的视线，“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负责啊，只要你愿意把小米粒给我。”他说话开始轻佻了，“养小孩子特别麻烦，不用养就能有个这么大的小孩，求之不得。” 米兰是一个真真的美人儿，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情，白皙紧绷的皮肤，完美柔和的肌肉线条，她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走路的时候仿佛一团火焰，灼烧着人的眼睛。这样健康而朝气蓬勃的美人儿，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第156页 刘南阳看见米兰的第一眼，心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五光徘徊，十色陆离。 是的，他私人的审美情趣走的是大红大绿富丽堂皇的路线，和米娅保持关系这么多年，一直很遗憾。遗憾的是，米兰的相貌美则美，但她的个性却辜负了那种美得火烈**的长相，总是让他没办法全身心的投入。 米兰则不同了，她一出现，他的眼睛里彻底没了米娅的存在。 “你把我姐当什么了？”米兰气愤。 “这个啊，你姐姐说比较好。”刘南阳笑眯眯，“我看着你特别有感觉，做我模特吧？” “滚——” 米兰逼问米娅，以不管小米粒为要挟，她才开口。 “我和刘老师，也就是偶尔——” 嗯，炮|友的关系。 “认识很多年了，我觉得他这个人很不错，而且真心关爱女性。”米娅看着米兰，“他很尊重我，而且理解我的选择，对我没有偏见。小米粒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你这样我感觉很对不起他——” “你爱他？” 米娅摇头，“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的定义什么时候那么低了？ 米兰才不相信米娅的说辞，将两个人盯得很紧。她这才发现，两人见面的时间不怎么频繁，一个月一两次，没有金钱的纠葛，但这人非常贴心，每次见面总是要送一些奇奇怪怪的礼物。她出现之后，他也会准备她的份儿，有很精美的各种雕刻品，也有看不懂的鬼画符，还有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老家具等等。她完全没办法体会自己姐姐的品味，而且对刘南阳这个人也没好感。 轻浮，实在太轻浮了。 每次见面，他那两只眼睛就盯在她身上挪不动了，毫不避讳，被她看见了瞪两眼，他不仅不羞愧，反而冲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米兰，有个展一起去看呀！” “米兰，给我做一次模特吧！” “米兰，你喜欢什么样的钗子，我给你做一个呀！” 米兰烦都要烦死了，很想要一巴掌抽过去。 “米娅，管管你男人！” “刘老师不是我男人啊，他是喜欢你。”米娅说得特别真诚。 米兰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真是小看米娅了，其实她才是真正洒脱的人，想未婚生子就生了，想找个炮|友就找了，炮|友聊骚自己妹妹，她居然还乐见其成？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呢？”她真想挖开她脑子看看。 “其实刘老师特单纯，真的。他夸你漂亮，就是真的觉得你漂亮！” “你怎么就不吃醋？” “人要很真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和刘老师都讨论过很多次了。身体的吸引，心灵的吸引，**的契合，以及对某个人无可救药的迷恋，这些相互都是不冲突的。”米娅很真诚道，“我迷惘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刘老师陪伴我走过来的。我和他也算是朋友，他来找我，其实只是喜欢我的长相，但是不喜欢我的个性和气韵。” 米兰服气了，原来她才是那个大傻瓜呀！ 之后她再也不管米娅的事情了，反正人家自己心里是有谱的，她着急有屁用？至于小米粒，她尽点应有的义务，出钱出力，也不再纠结什么男性长辈的教育问题了。找一个刘南阳那样的男性长辈，应该是负面效果远大于正面效果，还不如维持现状。 米兰这样说服自己之后，生活就悠闲起来了——才怪！ 那是向岚女儿满月宴，她准备好礼物，刘南阳和米兰很殷勤地来接她一起去。送完礼物进场找座位，米兰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靠角落那一桌有三个空位，空位的旁边坐了一男人，那男人打扮得十分风|骚的样子，神情很是骄傲。她在工作场合里这种男人见得比较多，不是很喜欢，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哪里料得到，米娅居然一脸狂喜地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 米兰侧头看看刘南阳，刘南阳也有点惊讶，看着米娅热情地和那个男人说话，男人爱搭不理的样子。 “那是谁？” “顾远。” “顾远是谁？” “一个艺术品经济人。” 米兰眼睛眯起来，米娅的整张脸兴奋得通红，眼睛发亮，身体不可控制地靠近那个叫做顾远的男人。米兰从来没在这个无精打采的女人身上见到过这样的活力，她仿佛是一滩沉寂的死水，突然沸腾了起来。 米娅的状态，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虽然她自称和刘南阳关系松散，是默认是男女伴，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甩开，呵呵！ 刘南阳的头顶，冒绿烟了。 真是报应呀！ 米兰乐了，眼睛有意无意地瞥着刘南阳，水汪汪地，带着笑，带着坏，还带着几分火气。刘南阳看见了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被向岚拉走了。 她心情大好，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座位坐好，心情愉快地吃了一顿大餐，从此后，海阔天空，再也不用被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师骚|扰了。 午餐完，喝酒的人还在热闹，她拎起包包去卫生间，本层的卫生间大排长队，她不耐烦等，准备上楼。进电梯，上楼，刚出电梯厅，便见那个男人站在电梯厅相连的小阳台上抽烟。她鬼使神差走过去，他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米兰是想要嘲笑打击他的，但见他这个样子好像真有些伤心，就靠着栏杆，也不说话。 第157页 “小米粒应该是顾远的女儿。”刘南阳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 “我想起来了。”他揉了揉眉头，“大概是好几年前吧，顾远刚进这一行没多久，还是别人引荐给我的。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这大概就是当时的印象。” “那怎么又和我姐姐扯上关系了？” “当时我是助教，偶尔会帮老师去上选修课，你姐在修那个课，本来是混学分，但是我要求比较严格。她的平时作业分不高，担心被挂科，来找我求个情什么的，正好碰上顾远来学校看展。”刘南阳呼出一口烟，“我忙着呢，就让顾远给我看下她弄的东西，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交上来的东西还不错，我就没挂她，结果，她中途休学了。” “再遇到是几年后吧，她在学校开一个小饭馆，我经常去照顾她生意。”刘南阳眉眼之间有点冷意，“你姐，小心眼还挺多的。” “你什么意思？”米兰本来对他有几分歉意，但他这样说话就不中听了。 “什么意思？你姐应该一直对顾远不能忘情，又找不到他，思来想去，就从我这边下手了。” “她虽然做得不对，但肯定不是故意这样的。”米兰还是护短，“谁能想到来吃个饭会碰上旧人？你这样，心思也太龌龊了——” “你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人还挺单纯。”刘南阳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永远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世人，因为人性不会让你失望。别瞪我，顾远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个事情，怎么想都是他的风格。我是被你姐耍了——” “你太阴暗了。” “你呀，是不知道人可以坏到什么样子。”他伸手捏一下她的下巴，烟吐在她脸上，低头咬了她一口，“我和顾远曾经谈论过一个玩笑，有关爱情、奉献以及女性心理的操控。我认为人的意志强烈，外人施予的干扰并不能改变人的需求；他认为只要方法和诱惑得当，人会完全失去自我，并且有很强的可操作性。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没有料到，他在我身上做艺术实践——” 米兰有点吃惊，一把推开他，露出嫌弃的表情，“本来想安慰你一下，结果你居然甩锅到别人身上，看来根本没必要对你抱有歉意。” 她急匆匆走向卫生间，正要推开女厕所的门，结果被人拉着，纠缠着奔向男厕所。 “刘南阳——”她压着嗓子，“你放开我。” 他将她推到厕所的小隔间里，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嵌在自己怀里。她挣扎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再有任何动作，也不挣扎了，安静趴着，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油墨的气味。不好闻，但不知为何，特别实在。 两人抱了一会儿，刘南阳发起疯来，双手去解她的裤子，她娇声道，“刘南阳，你疯了？我姐给你戴绿帽子，你就拿我出气？” “我怀疑你一直就知道这个事，所以一直用你眼睛来勾|引我？我现在如你的意——”刘南阳的声音，没有愤怒，也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非常严肃正经。 “滚——”字还没出口，就被含住了。 隔壁间有人发出声音，她被吓了一跳，也不敢挣扎。刘南阳看她怂怂的样子，反而不动作了，笑着把衣服给她拉好，在她脸上亲一亲，“对不起。” 米兰去女卫解决好个人问题后，出来，刘南阳已经没了影子，手机上收到他的道歉短信。她心里还是原谅他了，但对他所说的荒唐事情却不相信，想要去找米娅核实，她也早就和顾远一起走了。电话打过去，米娅接了，她怒道，“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顾远就是小米粒的爸爸，我终于找到他了，当然要和他在一起。” “你怎么会找不到他？”米兰不相信，“你知道刘南阳认识他的。” 米兰叹一口气，道，“是我在追求他，他并不愿意被这样的关系束缚。” “那刘南阳怎么办？” “我已经给刘老师道歉了，一直以来，我们的也不是那样的关系。虽然开始是抱着别样的目的接近他，但后来对他也确实是真心——” “操，米娅，你还真是前卫高端，我不及你。” 米兰骂人完毕，气冲冲回家，到家就看见客厅置物架上摆的那些小玩意，都是刘南阳有事没事送的。她全部搬出来，擦灰尘，摆在客厅柜子上，开始觉得有点漂亮了。 次日，去公司上班，又遇上那个一脸猪相的副总。这人不识趣，总是对她讲一些自认为风趣得体的笑话，但是眼睛和动作实在过于龌龊，常引起她恶心反胃。如果是一个帅哥，这样算撩，但那样一个丑人，就是多作怪了。即使不是帅哥，刘南阳那样的，也还能接受—— 一想到刘南阳，米兰就觉得自己魔怔了，好好的居然想到他？ 午休的时候，又接到刘南阳的短信，“米兰，来给我做一次模特呗！” 米兰摩挲着自己的手机，这人还是恢复能力强，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又满血复活了。 “你原地复活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和你配正正好。” “姐妹共侍一夫，佳话？” “我对你完全是精神上的倾慕，我愿为你奉献一切——” 米兰好想骂娘，真是没脸没皮了，他直接把他的电话拖到黑名单去了。 第158页 晚上招待客户，米兰将全套首饰戴上，打扮得很精致，定了商务餐，偕同猪头副总一起。此次的客户比较重要，米兰一定要将他拿下，席间喝酒说笑，她本就艳光四射，刻意讨好起人来，能让人骨头都酥软了。自然是宾主尽欢，大家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将客户送回酒店后，猪头副总期期艾艾，拖拖拉拉装醉，还是醉得不省人事那种醉法，挂在她身上，走不动了。 米兰感受放在自己臀部乱摸的那只手，心里把这个副总切成了十七八段，现实里也是马上将他拨开。脸皮厚的人自然是感受不到别人的拒绝，又追了过来，嘴巴里还念着她的名字，她低头看看自己拎的真皮包，重量是足够的，也不多话，直接冲他甩了过去。 包包边缘把副总的脸挂出一大条口子来，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歉，踩着高跟鞋走出酒店。 正大门口，刘南阳站在旋转门边，冲她拍手。 米兰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长腿迈进了旋转门，出去，外面的冷风一吹，人更清醒了。最近诸事繁杂，没时间找男朋友，一个人感觉颇为寂寞。喝了点酒，酒意上头，人的行为就不受控制了，她转回酒店大厅，刘南阳还笑吟吟地站在旁边，似乎在和一个人说话。 她等了会儿，刘南阳见了她，走过来，“喝醉了？等司机呢？” 她不回答，反而问，“最近怎么没发短信了？” “你把我拉黑了呀！”刘南阳也不觉得丢脸，“怎么，愿意当我模特了。” 米兰打量他，中年人，身材保持得很不错，长相算得上俊秀，看起来很干净，人也不讨厌，很识趣。说起情话来不要命的甜，最重要的是，他看她的时候，眼睛贼亮贼亮。 “去开个房间睡觉吧。”她对他道。 刘南阳满脸惊诧，她道，“没听懂？” “你——” “趁我还没反悔，你快点！” “你喝醉了。”刘南阳居然拒绝了，“我送你回去吧。” 米兰冲他翻一个白眼，“醉个鸟，老娘清醒着呢！” “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去，都这样了还说没醉。”刘南阳拉着她，往外走，“我车停外面，很方便的。” 米兰感觉很遗憾，酒到微醺，揍了猪头，心情正好，身体也久旱了，想乱一把性，却被拒绝了。 酒醒后的米兰很有些不爽快，到公司后特意当着大老板的面给副总道歉了，说自己喝醉了酒，没能坚持把已经喝了足足二两白酒就趴下的他送回家，很对不起了。 之后有个陌生的电话频繁发短信来，她摸出来看，确定是刘南阳，他道，“嘿，咱们出去看花呀！现在山花开得最好的时候，美得很。” 米兰没回他短信，也没把他拉黑，琢磨着自己那点子色心，好像还真开始对他发酵了。 看花约在周末，刘南阳开车，去了一个山谷，大片大片灿烂的野杜鹃，像山火一般，晃得人眼睛痛。这么浮夸和俗气的美，不该是一个艺术家的追求，但是刘南阳却仿佛很兴奋，拿着相机拍个没停，还将她拖到花树下面，摆足了造型。 她不耐烦地拉着花枝，看他一副发|春的样子，因为兴奋，裤裆隆起。她觉得他这样挺没意思的，待他胶卷拍完了，她拉着他上车，找个了僻静之所，将他给睡了。 感想——，中年人了，身材不错，体力还行，至少她爽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彻底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