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作死日常》 分卷阅读1 《女配作死日常》作者:柏蓝 文案 穿成书中的恶毒女配后, 安宁一面努力发家致富, 摆脱嫁进庆国公府的悲惨命运, 一面给住进侯府花园的清冷男子指点人生险恶: 别看庆国公府权势滔天,其实—— 世子顾弘不仅渣,还是个妈宝男, 国公夫人身为长公主,飞扬跋扈,恶婆婆无疑, 还有一个双腿残废的小公子,缺爱孤僻、冷漠无情…… 总之,庆国公府没好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后来阴差阳错被赐婚给了不良于行的小公子, 大婚当晚,被揭开盖头的那一刻, 安宁欲哭无泪: 我有一个朋友,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顾裴意味深长: 哦?我也有一个朋友,说我缺爱孤僻、冷漠无情…… 内容标签: 女配 美食 励志人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裴,安宁 ┃ 配角:顾弘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配不想凉 立意:何以求生,唯有自强 第1章 赴约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北疆眼下虽然战事紧张,镇远侯安家父子孤军深入关外追击胡人,至今音信全无,但丝毫不影响后方雍西城内的歌舞升平。 歌舞之地,“陌上桃源”为雍西城之最。 夜幕渐深, “陌上桃源”夜宴的灯火越发热闹,映衬的三月桃花越发灼灼醉人,轻歌曼舞之间,几个年轻俊逸的脸庞神采飞扬。 “怎么不喝了,难不成是在怜香惜玉?” 见庆国公府的世子顾弘端着空酒杯发呆,身旁一脸风流相的州府二公子李鹤年揶揄了一句,又怂恿身边陪酒的歌姬,将满盏的酒杯送到了顾弘的唇边。 “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你是诚心不想让我好好喝酒才是!” 顾弘冷冷哼了一声,如墨染般的两道剑眉微微一蹙,满是嫌弃地白了李鹤年一眼,才转脸含笑就着歌姬的手将酒喝了下去。 “哈哈,是我不识趣,世子莫怪,李二认罚一杯!” 李鹤年一脸坏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端起酒杯朝他敬了一敬,仰头一饮而尽,将杯底朝上,看着他挑了挑眉。 顾弘远来是客,再加上他身为庆国府世子的身份,一来到雍西,便成了州府权贵的座上宾,几乎日日不空席,眼下已经喝得头脑昏沉了,可又不能轻易落了州府公子的面子,端着手中的酒杯略一迟疑,缓缓举了起来。 “李兄在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们一起乐呵乐呵!” 旁席听了李鹤年的笑声,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大嗓门一下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还用问吗,今晚还有什么比安家千金连夜奔赴城外会情人更好乐的?” 有人紧跟着起哄,惹得众人齐声大笑。 “何止是遭罪,城外夜凉风大,怕是心也要冷成渣渣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也不瞧瞧她那张发面团似的脸,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妄想高攀顾世子!” “就是,怕是镇远侯府已经穷的连镜子都没有了吧,今晚正好让她在护城河边好好照一照!” “此事论功行赏,李二公子当属首功!” “还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吹了一夜凉风的安家千金是个什么模样?” “管她呢!只要顾世子不会心软就好,哈哈……” 一番调笑声中,新一轮歌舞又迎着红烛而开。 “阿嚏!” 安宁突然一连打了两个喷嚏,郁闷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漫画作者,熬夜完成画稿之后,一觉醒来,竟然穿成了同名同姓的将军府大小姐! 原本以为她孤身一人,在哪都是过,可在反应过来这个千金大小姐的命运之后,她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竟然穿越到了曾看过的一本言情小说里的恶毒女配身上! 书里的原主安宁仿佛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投胎上,身为安家几世才有的唯一一个女儿,又是侯爷的老来子,在侯府里简直被宠上了天,仗着父亲和兄长的军功,在整个雍西城里横着走,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可惜除了会投胎,什么都不行。 眼神不好使,脑子不好使,性格更是糟糕透顶,除了安府,雍西城里每个对她笑的人,几乎都在背后诅咒着她倒霉。 可祸害遗千年,她竟然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到十六岁,然后报应终于来了。 一个月前,自打第一眼看到从京城来的顾弘起,她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旁人了,为了接近顾弘,平日里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想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子,制造各种拙劣至极的偶遇,即便遭到了各种白眼和嘲讽,也丝毫不以为意。 一想到原主在顾弘面前的种种丑态,安宁尴尬地恨不得在身下的紫檀雕花床上挠出一个洞来! 当然,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如果仅仅凭着她 分卷阅读2 的死缠烂打,是怎么也不可能攀上顾弘的。 不幸的是,两个月之后,战场前方传来噩耗,率军深入关外将军父子孤立无援,以身殉国了。 可当父兄噩耗传来时,她首先担忧的却是没有了父兄回来替她做主,她和顾弘还有没有可能!甚至在丧礼上,直接对着兄长的遗孤——她的嫂嫂哭闹,是安家毁了她的幸福!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家破人亡的消息却成全了她。 皇帝深感安家满门忠烈,为了抚慰英灵,答应了安家唯一的请求,那就是圆了她的心愿,让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顾弘。 带着安家最后一点家底的安宁自此踏入庆国公府,没有再回头看过安家人一眼,自然也不可能得到顾弘的真心。 成婚当晚,顾弘就公然去了书房,第二日便远赴军营,两个多月之后,从雍西带回来一个平民女子,也就是女主,据说在顾弘受伤时,碰巧被女主所救,为了报恩,他就把无依无靠的女主带回了京,在国公府外寻了一处宅子安置了。 本来两个人也许真没什么,可安宁在得知顾弘竟公然置外室后,便在恶毒的路上一去不回头,在无数次算计女主被打脸之后,终于成功助力男女主走到了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安家人为了替她讨公道,两个侄儿也相继遇难,只剩下兄长的妻子一人,可怜地回了娘家。 最终,不作不会死,当她企图在酒宴上用毒酒毒死女主时,却莫名其妙地自己喝下了毒酒,毒发身亡。死后也不得葬入国公府,还是回了娘家的嫂嫂费尽周折将她的尸首运回了雍西,魂归安家。 想到这里,安宁叹了口气,突然有些眼眶发酸。 安家的人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白眼狼! 在现代,安宁是个孤儿,刚出生就被裹在一个小棉被里,扔在了一个赤脚中医的门口,被老郎中收养,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大学毕业后,为了照顾爷爷,她选择了回到小镇,靠画漫画养活自己,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尽孝,爷爷就与世长辞了。 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这是她当初读小说时,面对原主下场的感慨,这个与她同名的女子拥有她所渴望的一切,幸福美满的家庭,许多宠爱她的家人,即便她那么没心没肺,而她只有一个没有血缘的爷爷,还被老天早早的夺走了,还真是不公平啊。 前日,打听到顾弘会去郊外打猎的消息,原主不顾家人的阻拦,硬是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出了城,吹了一整夜的凉风,却连顾弘的人影也没有见着,回来便病倒了。 结果这次还是不长记性。 安宁敲了敲还有些发晕的头,一阵苦恼。 她没有什么野心,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原本还抱着再睡一觉说不准就又回去了的想法,可原主所经历的种种,特别是安家的遭遇,却在她脑海中不停萦绕,怎么也睡不着。 她起身来到桌前,拿起了一封用香云笺写的书信。 不用拆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说是让原主今晚去城外的护城河旁等他,落款是那个至今还能让她回想起原主的心跳的名字——顾弘。 书里的原主在接到这封信之后,激动地差点没有晕过去,不顾身体的不适和家人的劝说,盛装打扮之后便赴约去了。 她硬生生在城外吹了一夜冷风,却没有想到顾弘彻夜都在城内的“陌上桃源”饮酒作乐,那封书信不过是州府二公子李鹤年替顾弘出的馊主意,目的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结果自然不出意料,她成了整个雍西城的笑话。 安宁看着信笺上面的漆金压封,连拆也不拆,直接用手撕了个粉碎。 不为她自己,就是为了安家,她也要离顾弘远远的! 所以,既然对方想要看笑话,那就如他们所愿,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她看着脚边如花瓣般散落的信纸碎片,咬了咬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春梅,春雪!”打定主意后,她凭着原主的记忆,扬声对着门口喊道。 只要她现在赶到顾弘面前,当面给他一个难堪,两人从此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就能摆脱原本的恶毒女配命运了吧? 两个丫环应声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巾帕等物,一看就是对原主的行为一清二楚的。 “小姐,今儿晚上外面风大,依春雪看,您就别出去了。” 丫环中身材矮小瘦弱些的丫头不等她说话,就手脚麻利地将净面的水盆放在花梨木雕的架子上,上前替她挽起散落的头发,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说着,眼神无意间瞥到地上被撕得粉碎的书信时,惊愕地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 感觉到了丫环的不对劲,安宁回过头来,见两个丫环都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地上的碎纸,才恍然。 “扫扫扔了吧。” 安宁叹了口气,也懒得和她们解释,自顾自地伸手将披散的头发挽成一个结,拿起架子上的帕子,自己洗起脸来,一向自己更生的她,还真不太习惯被人服侍的感觉。 反正一会她们要同自己一块去,耳听不如眼见。 两个丫环听了她的话,对视一眼,生怕 分卷阅读3 她反悔似的,拿起扫帚将纸屑扫了,送瘟神一般地跑了出去,直等到她洗完脸,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眼前的胭脂水粉、珠花钗钿一筹莫展,才跨进门来,身上隐隐带着一丝烟火味。 “小姐,这么晚了,还是别出去了吧?” “对对,还是养好身体要紧。” 两个丫环对她的束手束脚没有任何疑虑,毕竟原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不过劝她的热情倒是比方才高了许多。 “一点点风寒,没事,活动活动反倒好得快些。” 安宁摇了摇头,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 烛影摇曳中,一个比前世的她要丰腴圆润不少的面庞出现在铜镜中,乌黑浓密的长发,光洁圆润的额头,饱满挺翘的鼻子,配着不描而黛的两弯眉毛,一双圆而灵动的眼睛,如鸦羽般密而黑的睫毛,灵巧的嘴唇带着上扬的弧度,显出一丝俏皮和憨态。 抬手搓了搓脸颊,软乎乎的,虽然胖了一点,但五官仍然协调耐看,就连这点胖,在安宁的眼里,也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只要再稍微瘦一点点,绝对是个美人。 想到这,安宁更是气闷的不行,安安静静的做个富贵美人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去作死呢? “那小姐要去哪?奴婢也好给你梳妆。” 知道拗不过她,两个丫环开始上手替她整妆。 “去……‘陌上桃源’。” 安宁迟疑了一下,忽然想到,要不要多带些人,万一到时候吃亏了呢?这场夜宴上都是雍西城的权贵子弟,她倒不怕得罪他们,反正原主早就得罪遍了,她只是怕到时候对方恼羞成怒,动手打自己。 她不挑食,什么都吃,可就是不吃亏! “春雪,你去前院,看林叔有没有空,让他一会陪我一起去。” 身在将军府,就这一点好,府里上下都是沙场上下来的,尤其是被原主称呼为林叔的护院,那是陪着老侯爷征战四方的悍将,只因年纪大了些,又累积了太多旧伤,才在侯府养老,是原主出门的保护神。 春雪习以为常,应了一声就出去找人去了。剩下春梅继续替她梳妆。 听说她要去宴会,便照着往常原主的喜好,替她画起了浓妆,以便配那颜色同样花哨扎眼的衣裳。 “不要这个,清淡一些就好,衣裳也换素净些的来。” “啊?” 春梅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想找春雪商量,才想起来人不在,就那么看着安宁,一脸茫然。 “我就是随便出去走走,又不是去跳大神,以后这些厚重、晃眼的东西就都收起来吧。” 安宁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自己去衣柜挑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凑出一身看着顺眼的。 等她按着自己的心意收拾好时,春雪也回来了。一抬头看到她的装扮,抬起来的脚硬生生停在了门槛上方。 “小、小姐……你、你……” “这个样子很难看吗?” 安宁叹了口气,自顾自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一脸的无奈,实在对她们俩今晚的一惊一乍没有脾气了。 两个丫环立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小姐这样可美了,像仙女一样!” “对对,像画上的美人!” 两人眼神带光,也许在她们眼里,原主无论怎么样都是最美的吧。 “你们够了,哪里有这么胖的仙女。” 她摇了摇头,提起裙角往外走,心里暗自想着,这么好的底子,还是再减点肥的好,不然真是可惜了。 出门的时候,她往嫂嫂的院子望了一眼,灯还亮着,可她这么一番折腾,却没有人来理她,看来嫂嫂是被原主上次发脾气给吓住了,这会儿还不敢来招惹她。 等忙完了正事,再回来道歉吧。 她径自出了府门,上了林叔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陌上桃源’离侯府并不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隐约听到了乐曲声。 一路上,安宁都在盘算着一会见了顾弘,该如何体现自己与他决裂的决心,在林叔保证能护她安全之后,她鼓着勇气,拿出原主昔日的嚣张气焰,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顺利地来到了顾弘所在的夜宴。 放眼过去,眼前并排三张桌子上全是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看到她,都是一脸的惊讶,连酒盏滚落到衣袍上都忘了躲。 不止他们,安宁也傻眼了。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像失意了一般,所有信息都是她依靠对书里内容的回忆来获得的。 书里倒是有关于男主外貌的描写,说什么丰神俊朗、天下无双,可这么多人坐在一块,人靠衣装马靠鞍,都人模人样的,还真是太考验她的眼力了。 事到临头,她又不能退缩,更不能问旁人,如果连原主心心念念的人都不认识,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慌乱,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来回将众人扫了好几遍,最后挑着中间一张桌子上,看着最雍容华贵美的一个男子走了上去。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见她直直走过去,被她盯着的男子冷冷地开口了。 分卷阅读4 她猛地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眼力还行,总算没有认错人,一看这冷漠而恶劣的态度,就是顾弘没跑了! “哼,你还有脸问我?不是你写信约我出来的吗?”不能再气势上输给他!她心里默念着,尽力抬头挺胸,仰着下巴回道。 “放肆!简直一派胡言!”男子的脸更黑了。 “敢做不敢当,你是属乌龟的吧?”安宁横了他一眼,丝毫没被他吓住。 “大胆,竟然敢辱骂二皇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她还在想着怎么反击,另一张桌子上一个身形瘦长,一脸风流的男子突然拍案而起,义愤填膺地指着她道。 二皇子?她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差点每站稳,竟然……认错人了?! 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骂了皇子,该不会直接被拉出去砍头吧?这结局也太惨太突然了! 还可以再拯救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有存稿,每晚六点准时更新,感兴趣的亲可以收藏一下呢,谢谢每一个小天使的支持! 第2章 小人 她不甘心! 二皇子出现在这里不稀奇,可恨的是原书压根就没提! 看着一脸怒气的二皇子,安宁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根据书里的情节,大夏朝一共只有两个皇子,而且同是皇后所生,只不过大皇子是已逝皇后所生,二皇子是当今皇后所出。 大皇子虽然占着嫡长子的位子,奈何势单力薄,强势的现任皇后再加上得皇帝偏爱的二皇子,以致至今太子之位仍旧空悬未决。 虽然最后是隐忍的大皇子夺得了大权,可现如今二皇子势头正盛,正是众望所归之时,此次出京来陇西就是为了镀金,增加登上太子之位的筹码的,她哪里惹得起? 更何况,安家父子如今征战沙场,想要改写战死沙场、家破人亡的命运,还要依靠眼前的二皇子,她抱大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 果然换了一个灵魂,依然改变不了原主的炮灰命吗? 难道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再更加悲惨的死一次吗? 气急交加之下,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气闷,脚下也不自觉地晃了晃,吓得春梅和春雪顾不上身份与礼数,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小姐,你风寒未愈,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两个丫环一左一右的护着她,并没有因为在场的人身份高贵而怯懦,小一些的春雪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看着她们,方才还有一丝丧气的安宁感觉内心有一股气流在涌动,心境平和了许多,缓缓抬手替春雪擦了擦眼泪,“哭什么,我没事。” 怎么才能让二皇子相信自己是无意冒犯他的呢?她脑海里飞速地转了好几圈,索性顺水推舟,脚下有虚弱地踉跄了几下,柔弱地靠在春梅的肩膀上,用手轻轻抚着额头,气息微弱地喘了喘气,才三步一晃的走到了二皇子跟前,堪堪行了一礼,“二皇子英明神武,我怎么会冒犯二皇子呢,实在是顾弘那个混账三番两次戏弄于我,眼下又趁着我有病在身,要骗我出城送命,我怒急攻心才认错了人,还望二皇子恕我气急失智之罪。” 说完,她的牙齿微微咬着唇角,脸色也越发苍白,一副伤心至极、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似受了无尽的委屈。 “……” 众目睽睽之下,安宁瞬间从嚣张跋扈到楚楚可怜的转换,让整个夜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二皇子愕然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一言未发。 “嘭!” 突然一声闷响,众人都被唬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量比二皇子还要高半头的年轻男子死死握着拳头,拳头底下,是被打得缺了一角的桌子。 男子也不理会别人的反应,只用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安宁心下顿时了然,这下应该不会错了,看这神情就知道是顾弘没跑了。 她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迎着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他来,剑眉入鬓,面目轮廓刚毅俊朗,略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长得的确是不错,身形颀长,器宇轩昂,身上充满了养尊处优的高傲。这会盛怒之下,更是多了一丝冷酷的气质。 可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原书作者真是人才,想想原主的下场,这样一副冷酷薄情的长相,竟然也能写成霸道神深人设! 不过想起他不顾门第之见,历经波折坚持同女主在一起,安宁不由心酸,他是把所有的冷酷薄情都给了自己这个恶毒女配啊! 见她骂了自己还面带嘲笑之色,顾弘也不顾上君子风度了,盯着安宁,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三番两次戏弄你?” 即便离得有些距离,安宁还是被他吓得心头一紧,害怕自己步了那张缺了一角的桌子的后尘,下意识回头看了林叔一眼,见林叔一副泰然的神情,才定下心来,不屑地斜瞥了他一眼,顶了回去:“要不要我把信拿出来给你看看?我死缠着你是我恶心,你能忍着恶心骗我出城不知道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 顾弘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好像无法接受一 分卷阅读5 向对他唯唯诺诺的安宁,竟然敢冲他横眉竖目的,还这般伶牙俐齿,一时气急,只想用眼神把她神吞活剥了。 “忍着恶心戏弄人,还真是委屈你了呢,像你这样忍着恶心捉弄人来娱乐大众的,还真是威风的紧啊!”安宁一想起他的所作所为,气就不打一处来,往前迈了一步,语气中的嘲讽更重了,“对,我之前是瞎了眼,竟然会看上你这个纨绔子弟,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是我自讨没趣,几番捉弄我我也认了,可是明知道我风寒未愈,还为了寻开心,让我半夜三更去城外吹风,非要我死了才称心如意是吗?” “你、你!” “哼,我该谢你才是!没有这一次,我还不知道要眼瞎到什么时候呢! 就在此时,关外无数将士正在浴血奋战,用鲜血和生命护得雍西城的安宁,可你,却仍能安坐高台饮酒作乐,拿一个自作多情的女子性命来开取乐,这就是大夏朝的少年将军,未来的希望,顾世子当真是好风雅,好定力!” “你!” 这下不止是顾弘,在座的所有人几乎全都变了脸色,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除了顾弘,竟然没有人敢与她直视。 顾弘更是被她一番话激得额头青筋凸起,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握成拳的双手竟然因气愤而微微发抖。 安宁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时站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一把拧断她的脖子。 哼,虽然她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可一旦被触及到了痛点,争论上从来就没有输过! 在现代网络上吃瓜了那么多年,她深谙站在舆论制高点的重要性,眼前与胡人的战争,再加上她的身份,别说是一群权贵子弟,在座的即便是皇帝本人,都要感到羞愧! 看着众人脸上的尴尬,她觉得一阵快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没有谁会觉得她还喜欢顾弘吧?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她与庆国公府再无任何瓜葛! 目的达到了,她也无意久留,只是余光扫过二皇子时,她又开始头疼起来。刚才侥幸靠着装病躲过一劫,可凭借顾弘和二皇子的关系,要想再轻易接近二皇子,让他答应日后在战场上照顾安家父子,怕也是痴心妄想。 安家身为世代镇守西北的世袭侯爵,早在先皇在位时,就与现如今执掌雍西城的知府李静宗不合,这次安家父子孤立无援、全军覆没,自然同李知府对援军及物资的分配有着极大的关系。 当时苦战不下,安家率部主动出击,但后勤援助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时间一久,朝廷失去了耐心,认为安家父子无能,便在敌我对峙最艰难的时候,又派出几路大军,这其中便有请缨上阵的二皇子和顾弘一部,为了确保皇子的安全,李知府不顾安家父子的告急文书,将绝大多数的物资都给了二皇子。 就这样,安家父子在绝望之下,背水一战,重创敌军后壮烈殉国。 在安家父子的殊死一站之下,胡人彻底胆寒,让二皇子等几路援军白捡了军功,回朝之后,毫无异议地登上了太子之位。 李知府一向与安府不合,指望他是不可能的。 但李知府是二皇子的人,只要二皇子发话,到时多分一些装备什么的,或许安家父子就不会马革裹尸了,毕竟在求救无援的情况下,都能杀得敌人胆战心寒,如果准备充足,胜算自然打了许多,到时不仅能平安归来,侯府也定然会迎来有一个辉煌。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尽力而为! 必须得想什么法子弥补一下才行,最好能够让二皇子对自己有一个好印象,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好铺垫。 她站在那里绞尽脑汁,可看在一种权贵子弟的眼里,就是她与顾弘翻脸之后,转脸就又把心思打到了二皇子的身上。 真是重来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众人皆露出一副鄙夷之色。 只是对方是皇子,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情况尚且不明的情况下出言无状,眼神中除了气愤,还有一丝看好戏的热切在闪动。 “咳咳!”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在一片沉寂之中,清嗓子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连安宁的思路都被打断了,忍不住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李鹤年尴尬地放下了遮着嘴的手,嘴角斜斜一挑,做模做样地朝着安宁行了一礼,“安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实在是令人钦佩!” 看着那双不住乱转,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睛,安宁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虽然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不过你想叫就叫吧!” “噗!” “你!” 众人没想到她的嘴这么厉害,对方毕竟是一府长官的公子,竟然骂的这般不留情面,再想想平时李鹤年自诩能言善辩,没想到也有今天,一时忍俊不禁,气得李鹤年用手中的折扇指着她,几乎失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嗯。”安宁非但不生气,反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女子本就难养,还要含辛茹苦把你这样骂娘的小人养育大,就更难了,要记得孝顺哦!” “你、你……哼!别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李鹤年白皙的脸被气得通红,眼神中露出一抹狠厉 分卷阅读6 ,“你之前是如何摇尾乞怜的纠缠顾世子,大家有目共睹,一个毫无羞耻之心的女子,你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 “资格?” 看着他跳脚的模样,安宁眼神一转,嘴角提的更高了,“说到你娘,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生母与我嫂嫂原是同宗同族的姐妹,从那便论的话,我还是你的小姨妈呢,难道身为长辈,连教训不学好的外甥的资格都没有?” “你这贱人,竟敢当众胡说八道,侮辱州府门第,看我怎么教训你!” 李鹤年身为林知府的孙儿,一向自命清高,争强好胜,最忌讳被人提他身为妾室的生母,这会当众被安宁揭了伤疤,气血翻滚,推翻身前的桌子就要来打安宁。 “要动我家小姐,先踏过我这把老骨头再说!” “不准欺负小姐,侯爷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还没等安宁反应过来,林叔已经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她的身前,两个丫环也将她护在了身后。 “你们算什么东西,给本公子让开!”李鹤年收起了往日温文尔雅的虚伪,面目狰狞。 “够了,成何体统!” 二皇子突然出声,看戏的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的上前拉的拉,扯的扯,连说带劝地将李鹤年带了回去。 安宁心下松了一口气,看向二皇子时,却被他冰冷的视线吓得一缩,低下了头,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为了那么个跳梁小丑又把自己往死路上推了一把。 “之前的事,是顾弘与我等有失君子之道,索性没有酿成大祸,姑娘能够迷途知返实乃万幸。” 她正低着头后悔不迭,压根没有觉察到二皇子是何时走过来的,听到声音,她才惊愕地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我……” “此番是我等孟浪在先,本王在这里代众人赔罪了。姑娘看着是个聪慧灵巧之人,不若就此揭过,各不相扰。” “我……” 她哪里听不出来二皇子是生气了,毕竟自己接连得罪的可都是他的亲信,可李鹤年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接连撺掇顾弘捉弄她也就算了,借着二皇子谋私,在二皇子倒了以后又转脸落井下石,投向大皇子一派,十足的小人,可这些二皇子都不知道呀! 该怎么办才能让他改变对自己的印象呢?如果就这么任他走了,有李鹤年在,再想接触到他可就难了。 “我方才是有重要的事要告知殿下,事关雍西城外的战事,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被李公子给打断了,还望殿下恕罪,不要听他瞎说误会了我的意思!”事关生死,安宁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哼,狡辩!你能有什么要事?”李鹤年犹自气哼哼的。 “反正比你骗人出城赴约重要的多了!” 安宁忍不住又回了一句,只是话音刚落就后悔了,连忙补救:“殿下,我这里有一份图纸,绘制的是一种兵器,叫做神臂弓,其威力不仅能够百步穿杨,而且对军士的膂力没有要求,眼下战况不明,我想把这份兵器献给殿下,若果合用,也算是对战事略尽绵薄之力。” “嗤,编,你接着编!”李鹤年一脸嘲笑,“真没想到,你不仅牙尖嘴利,编起瞎话来也这般胆大包天!” 雍西城背对着关外胡人,素来是边境重地,除了驻扎的重兵之外,对武器的改良与设计也是大夏朝数一数二的,没想到为了接近二皇子,安宁连军器监的职责都能取而代之。 他一脸得意地转向二皇子,想当面揭穿她,扳回局面。可刚张嘴,还没有吐出一个字,二皇子却冲他摆了摆手,“李公子慎言。” 第3章 大坑 “殿下,你?” 李鹤年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如果对方不是皇子,他可能一句“蠢货”就出口了! “殿下千万别被她骗了,要使百步穿杨的硬弓,不靠膂力,难道靠脚力不成?简直一派胡言!”顾弘也紧跟着劝说。 “就是,即便真的有,你既然得了,不交付军器监,反倒据为己有,私藏兵器样式可是重罪!” 有了顾弘的支持,李鹤年更加得意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二皇子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语气仍旧淡淡的,带着一股身处高位者的从容。 安宁倒是有些诧异了,难道二皇子真的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她? 她疑惑地看着他,却从他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丝毫端倪。 “殿下?”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回去吧,念在你年幼无知,本王不追究你妄言之事,你身为镇远侯之女,更当知军国大事不容儿戏,日后好好读读女经,且不可再如此放肆。” 安宁的心顿时一沉。 “带你们小姐回去吧,这里本就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二皇子见她愣着不动,对护着她的林叔等人说道,然后转身同李鹤年耳语了几句,李鹤年点了点头,将歌姬都遣散了,众人也便拥着他要离开,在经过她身旁时,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听见了没,好好学学女子的本分!”经过她身边时,顾弘突然语带讽刺的说了一句。 安宁所有的心烦意乱瞬间被他点燃了,趁他不注意,抬起 分卷阅读7 脚狠狠地踹了过去,顾弘没有料到她还敢出手,只听“噗通”一声,被她踹到了脚下莲花池中,惊得池内锦鲤四处逃窜。 “我告诉过你,别再惹我!”对着正抹去脸上水珠的顾弘,她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便大步离开了。 “这丫头怕不是中邪了吧?”抹干净脸上的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顾弘喃喃说了一句。 什么皇子、世子,简直一群草包! 拱手相送的功劳,竟然没有人相信,真是气死她了! 安宁越想越生气,脚下生风,不多时就回到了歌舞坊外的马车上。紧紧跟在她后面的林叔和丫环,上了车后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春雪更是后怕地直拍胸口。 “我的好小姐,你怎么敢那么顶撞二皇子,还走在二皇子的前面呢?刚才真是快把我们吓死了!” “哼,怕什么!侯爷当初力挽狂澜,替圣上解围的时候,二皇子还没有出生呢,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姐才是忘恩负义!”春雪刚说了一句,林叔就不满地瞪起眼睛,“小姐今天的做法简直大快人心,这才有将门之风!” 春雪一听,立刻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羞愧,想起方才她踹顾弘那一脚,连忙去查探她的腿脚有没有受伤,让安宁感到一阵的无奈。 看来原主能养成那么自私任性的性格,也和这些人脱不开关系,过分的爱也是一种伤害呀! 看来自己以后不仅要去对付安府以外的人,想活得安稳长久一些,还要抵得住府里人的无原则护短才行。 虽然心里都明白,可被这么多人护着,她还是心里暖暖的,连在二皇子哪里受挫的事都看淡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今晚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想必明天整个雍西城都会传遍,她是如何当面怒斥顾弘,把出言不逊的顾弘踢下去,变成落汤鸡的。 终于和恶心人的庆国公府再无任何瓜葛了!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想到这么快就摆脱了原主的悲惨命运,开心地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如果安家父子回不来,不久之后,她依旧会很悲惨。 必须再想办法才行! “小姐,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她脸色越发凝重,春雪忍不住担忧道,一想起她今晚的反常,心更是紧紧揪了起来。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她摇了摇头,看着两个一脸紧张,却对危机又一无所知的丫环,她这会儿才深切地体会到“无知是最幸福的”这句话。 “那您先躺着,养养神。”春雪信以为真,熟练地从车厢的暗格内拿出软枕和锦被。春梅则拿出一个香炉,正往里面添香,被安宁阻止了。 “那我让林叔走慢一些。” 她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马车的颠簸还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接过春雪递来的软枕,横着身子斜躺着,刚躺好,一盘分成八个小方格的食盒就递到了她的跟前,“小姐先吃颗梅子吧,醒醒神。” 春雪用银匙将一颗乌梅送到了她的唇边。 从来没有同谁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安宁下意识地往后扬了扬头,躲开了。 “那小姐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春雪丝毫不以为意,只当她是不想吃,将描金漆盒又往她跟前送了送,好方便她挑选。 她这才仔细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乌梅、糖渍青梅、糖佛手、蜜渍杨梅干、桃脯,还有几样糕点,在现代没有见过,她没怎么认出来是什么。 说起吃来,她算是幸运的,收养了她的老郎中一生除了行医问诊,把她抚养大,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研究从患者那里打听来的各种食谱,虽然是个赤脚医生,除了送她上大学,几乎一辈子没怎么出过县城,可凭借着他那一手精湛的医术,来访者也算是遍布全国了,甚至有些患者在痊愈后直接送来抄写的食谱和特产做谢礼,让他足不出户便对各地的美食了若指掌。 安宁自然潜移默化地受到感染,上大学之后,她做兼职赚的钱,多半都花在了给爷爷购买各种特产、食材上了。 看着眼前不认识的糕点,她眼神立马就亮了,想要坐起来仔细研究一下,结果一连挺了两次腰,居然愣是没有起来。 她默默地抽回了去接食盒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捏了捏,幽幽地叹了口气:“收起来吧,我不想吃。” 虽然腰上只挤出了一道游泳圈,可赘肉就是赘肉,看看时间,估计也有晚上□□点了,减肥要“管得住嘴,慢的开腿。”还是忍忍吧。 “小姐,这可都是夫人今儿一早让大公子去买的,都是最好的,你真不尝尝?”春雪仍不甘心地劝道,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小姐平日里吃食不离手,今儿个行为反常也就算了,反正她们早就看不下去庆国公府那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任意欺负她家小姐的世子了,可没想到竟然连自己最喜欢的甜食都没兴趣了,这问题就严重了! “尝一口就有胃口了,以前每次夫人惹你生气,都会送最好的东西过来,这个肯定好吃。” 春梅眼馋地盯着食盒,也跟着劝起来。 “你们俩吃吧。” 想起安府里一直受气的嫂嫂,她心里不由苦 分卷阅读8 笑。 镇远侯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府内男子寻的夫人都是小户人家出身,且从不娶妻纳妾,大概侯府的安定和谐同此也有一些关联。 安宁的爹,是现任镇远侯安淮,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膝下只有长子安泰和安宁两个孩子,身为世子的安泰今年三十多,与夫人沈氏育有两个儿子,大公子叫安平,还长安宁一岁,小公子叫安豫,今年十五岁。 在她出生之前,侯府已经有四代没有生过女孩儿了,再加上出生的晚,之后不到一年侯夫人又因病撒手西去,是嫂嫂沈氏一手将她养大的,可以说既是小姑,也是女儿,对她格外疼爱忍让。 点心食盒让她又想起了两日前的事。 她听说城东的彩蝶坊新来了一匹名贵的布料,为了能够得到顾弘的青睐,也为了同其他府里的小姐赌气,便蛮横地要求嫂嫂沈氏将彩蝶坊新进的所有布料都买下来。 侯府虽然是功勋世家,可只知道战场杀敌的男主人,以及良善的小户人家出生的女主人却是雍西城的一个异类,既不屑于以权谋私,又不懂经营谋财之道,只靠着祖上的家产、皇帝赏赐和俸禄维持开支,还要接济那些因战致伤致残的底层士卒。 到了侯爷这一代,因为和皇帝关系疏远,少了皇帝的赏赐,日子入不敷出,过得越发艰难。 原主之所以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就是因为聚会上,以知府府上的李如兰、李斯馨为首的贵家千金们公然嘲笑镇远侯府一副穷酸相,堂堂侯府小姐,出门只有两个丫环,连街上开首饰铺的商贩家都不如。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她好歹还有两个丫环,嫂嫂沈氏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一个粗使小丫环了,堂堂的侯府公子安平和安豫起居都是自己动手了。 可原主不管这些,拼着闹着要沈氏必须得全部买下来。 沈氏只能耐着性子哄她,却恼得原主拿道听途说来的话来质问她,说沈氏把安府的前都偷偷挪到娘家去了,故意虐待她,等爹爹和大哥回来一定要告她的状! 当时沈氏的眼泪就下来了,却任由她闹,一句大声的话也没有。 似乎整个侯府,没有任何人觉得她过分,就连原主这么混账的行为,到了春雪嘴里,也不过是“夫人惹小姐生气”而已。 原主竟然还能够心安理得地吃下那些点心,有那样的下场倒是一点儿也不冤了。 再者,侯府眼下的处境,再这样进的少,出的多,即便安家父子能从战场上凯旋,家里的生计也难以为继了。 想到这里,安宁仰起头,无语问天:她究竟是遭了什么孽,才被推到这么大的坑里来啊! 还没等她悲愤完,马车停了下来,通过丫环掀起的车帘,她看到了站在侯府门口,如热锅蚂蚁一般的嫂嫂沈氏。 第4章 诬陷 “夫人,出了什么事?” 林叔是侯府的老人,一看沈氏的举动,就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急忙跳下马车,沉声问道。 “林叔,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氏一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眼神中带着急切,再看到马车中的安宁,神情一滞,慌张无措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柔柔地走了过来:“宁儿回来了,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安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她在看到沈氏的瞬间,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脑海中快速地回忆着书中相关的描述,可却对这一幕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按照原主的内容,原主在城外的春寒中等了整整一夜,除了第二日病得更重,沦为全城笑柄之外,侯府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那么沈氏为什么会大晚上在门外乱转呢?看她方才见到她时的惊讶,明显不是来等她的。 虽然沈氏出生小户人家,没经过什么大阵势,身为一府主母,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断然是不会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举动的。 难道是蝴蝶效应? 她的心一缩,头更痛了,她才穿过来这么一会儿功夫,除了去和男主翻了个脸,连路上的猫狗都没有碰到过一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扰乱原书剧情了?还偏偏好的不来坏的来! 沈氏见她眉头越皱越紧,也不搭话,以为她还在同自己赌气,本想再软声哄两句,可心里装着事,一时间七上八下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沿着清瘦的脸颊留了下来,忙背转身子,低头去擦拭。 “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倒是说话呀!” 林叔又急又气,狠狠地跺了跺脚,催问道,心里也忍不住暗自叹气,这世子夫人贤良淑德,样样都好,只是胆子小了些,一遇什么事就慌了心神,要撑起侯府实在是难为她了。 他的话让沈氏猛然回过神来,顾不上尚未擦尽的泪痕,急急地道:“林叔,你快去找找豫儿吧,都这么晚了,连他的人影也没见着,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 “嗯,夫人且宽心,我这就去找小公子回来。” 听了沈氏的话,林叔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小公子又不知道哪里贪玩去了,他回着话,人就解下拉马车的马,翻身骑上去,想着小公子安豫平常最喜欢去的地方。 “不,千万不要让 分卷阅读9 他回来!”沈氏突然提高了声音,说完又往侯府内看了一眼,似乎在顾忌什么。 “这……夫人,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事情太过反常,林叔往大门内看了看,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这……我……豫儿他……”沈氏看了看林叔,又转头看了看侯府,最后视线又落在了安宁的身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嫂嫂,有什么事就说吧,还有我呢,别怕。”安宁实在忍不住了,弯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安抚她道。 “宁儿你别怕,都是嫂嫂没用。”沈氏非但没被安慰住,反倒眼泪更多了。 “可是安豫闯了什么祸?”安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才好,索性主动问道。 安府的男人不分大小,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安平、安豫平日里没少在外面打架闯祸,看方才沈氏的表现,应该是有苦主寻上门来了。 沈氏一听连忙点头,还是没有一句话。 “打了谁?人家找上门来了?”安宁只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问。 “知府李家的小公子,李家二公子带着小公子,正在正厅里坐着,一定要……要豫儿给他们一个交代。” “哦,很严重吗?”怎么又是李府?安宁想起方才夜宴上的李鹤年,眉头直打结。 被打的人也来了,说明没有闹出人命,安宁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气还没出完,突然又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氏:“等等,你方才说谁来了?” “李府二公子和小公子。” “李鹤年来了?”安宁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真是见鬼了,她刚从“陌上桃源”回来,李鹤年难道会分身术? 沈氏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先回去看看再说。” 安宁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李鹤年这个小人心胸如此狭窄,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只是她还是觉得事情十分蹊跷,即便马车走的慢,他们骑马过来快一些,可也不可能充足的时间来陷害安豫。 可若说真的是安豫所为,原书中却一点儿也没有提及。 “林叔,你再带些人去寻安豫回来,不要吓唬他,平安回来就好,我同嫂嫂先回府看看情形。” “是,小姐!”林叔回答地异常郑重。 安宁不再多想,吩咐完林叔,就拉着沈氏往府内走去。 “宁、宁儿?”跨过门槛后,沈氏下意识地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喊了一声。 “嗯?” “你好像变了。” “嗯。” “都是嫂嫂没用。” “在宁儿眼里,你永远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嫂。” 回想起原书中失去夫君和儿子还孤身一人进京,将她的尸骨带回安家安葬,安宁眼圈也忍住眼圈泛红,这个女子虽然胆小软弱,却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安家,她不由也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嗯。”沈氏的回应里带着鼻音。 侯府虽然衰败了,可架势还在,安家几代人拿命换来的宅院,即便是一府长官李知府的府宅也难以比肩。 绕过门口宽大的影壁,沿着院中的甬道穿过一道垂花拱门,再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尽头,才是侯府待客的正厅,一般比较正式的会客,就都在这正厅之中,若是好友则另有别院的花厅相迎。 “二哥,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的胳膊疼。” 还没进门,就从里面传来一个带着抽噎的请求声。 “没出息!挨了打就知道往家里躲,府里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另一个声音嘲讽道,丝毫听不出对对方有什么关心,倒是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李鹤年无疑。 “我、我、我怕……” “闭嘴!不想一会回去再挨骂,你就老老实实地等着,替你讨回了公道,自然就回去了!”屋里,李鹤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对方给彻底镇住了。 “没想到威名远扬的镇远侯府竟然落魄到这般地步,还真是……” “还真是老天不开眼呀!” 安宁扬声接了一句,大步走了进去。 “咳咳……” 没想到会被主人听个正常,李鹤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在看清来人是安宁,便立刻恢复了神色,“怎么是你?” “奇了怪了,这里即便在落魄,也是我家,我难道还不能回来了?”安宁一把拉住又要道歉的沈氏,将她按在主座上坐了。 “废话少说,安豫人呢?你既已知道缘由,就让安豫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做缩头乌龟可不是贵府的做派!” “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自然认,我们已经去找了,你也别这么咄咄逼人,若是安豫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跑不了干系!”安宁一点也不想同他周旋。 “哼,伶牙俐齿!安府是没人了吗?只有一个丫头在这里大言不惭!” “啧啧,真是可惜,年纪轻轻的眼就瞎了,我嫂嫂这么大的活人都看不见。” “噗嗤!” 一直一脸痛苦的小男孩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被李鹤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立即缩了缩脖子,许是扯到了胳膊上的伤,痛得直哼哼。 “你!” “看小公子 分卷阅读10 一脸痛苦,还是赶快解决了让他好生回去歇着吧。”安宁懒得多和他费口舌,见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不像是很有心机的样子,温和地冲他笑了笑。 “只要你们把安豫叫出来,他怎么打断我幼弟的手臂的,我就怎么打断他的手臂,这件事情就算解决了!”李鹤年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狠毒。 安宁总算是确定了,这家伙就是来报复的! 即便李府小公子的胳膊真是安豫打断的,该赔礼道歉、包揽医药费,这些才是合理的要求,一定要以牙还牙,打断安豫的胳膊,这就过分了,怪不得沈氏不让安豫回来呢。 “那李二公子今晚可能不能如愿了,知府大人执掌一府刑法,还是明日我们一同前去府衙大堂,请知府大人明断了再执行如何?”她就不信,知府敢公然这么判。 “二哥,还是算了吧。”一提到李知府,小男孩的眼神明显充满了畏惧。 “你闭嘴!” “你才应该闭嘴!” 安宁直觉有点不对劲,狠狠瞪了李鹤年一眼,走到小男孩身旁,微笑着打量了一下他,“小公子,不如你再把受伤的过程和我说说,回来我一定好好地收拾安豫给你出气!” “我……我……我不知道,你问我二哥吧!”小男孩突然慌乱起来,躲开她的视线,看向了李鹤年。 “有什么好问的,就是在书斋的时候被安豫打断的,不信把安豫叫出来问问,他们有没有打架!” 安宁心里更加确定了,也不理会气急的李鹤年,接着问小男孩,可小男孩却只顾垂着头,再不理她。 无法,安宁只好改变策略。 她挨得更近些,把手伸向了小男孩的小臂,小男孩躲了躲,但因为疼痛,并没有挣扎什么。 安宁从小跟着身为中医的爷爷长大,虽然对中医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但对正骨却是比较熟悉的,甚至周围邻居的小孩玩闹时脱了臼,都不去麻烦爷爷,找她就好了。 虽然小男孩的小臂已经医治过,还上了夹板,可她用手摸了摸,尤其是看到他在疼得直哼哼时,还无力地低垂着的手指,心里一下就了然了。 第5章 真相 “你再看也没用,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李鹤年见她不再追问,只是查看伤情,也就不再跳脚了,盯着她的动作,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就不信,安宁还能从已经处理过的伤势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是你们该给我一个说法才是!”安宁站直身子,眼神中隐隐有怒气。 “怎么,你们打伤人还有理了?” “有没有理,你心里最清楚。”安宁转头看向小男孩,“是不是右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折断的地方一跳一跳的疼?” 小男孩听了她的话,猛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给你接骨的大夫有说原因吗?” “大夫说许是伤了筋脉,要多休养些时日。”小男孩对她的戒备淡了不少。 “说的倒是不错,只是怕再养些时日,你的右手就废了。”安宁叹了口气,看来知府家的大夫也并不怎么样嘛,还不如她一个业余的,“你还是让李知府替你再请大夫诊治诊治吧,切记不可随意乱动,不然以后右手可能就永远也抬不起来了。” “我不要做残废,呜呜,我不要……”小孩终究是小孩,被她的话一下,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这整个雍西城,哪里还有比府衙更好的大夫,你懂些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李鹤年气得脸都青了。 “那就随你们了。”安宁一摊手,反正话她也说了,眼下就算是她愿意上手替小男孩矫正,李鹤年也未必信得过,甚至还可能借机倒打一耙,“不过,究竟是谁的错,还是要说清楚。” “说话是要凭证据的。” “那是当然。”安宁正等着他这句话,当即点了点头,“为了公平起见,麻烦你把替他接骨的大夫也喊过来一趟,也好当面对质,省得说我们胡搅蛮缠。”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找来你就知道了。” “二哥,呜呜,我怕,我不想当残废,呜呜……” “知道了!我这就派人你叫,定然让你心服口服!”他禁不住小男孩的哭喊,唤进来一名随从,和对方耳语的几句,就让人离开了。 看着随从飞快消失的身影,他心中一笑,暗想蠢货就是蠢货,即便方才安宁真的查看出了点什么,他已经吩咐随从,告诫大夫一口咬死是打斗中出现的伤,看她又能怎么办! 心下一定,他也不急了,坐下来端起了茶盏,掀开杯盖轻轻撇开上面的浮沫,任凭小男孩在一旁哭喊。 安宁看不过去,刚要上前安抚,沈氏已经先起身了,她一向温柔,没几句话,就让小男孩止住了眼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才的随从便带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爷进了门。 李鹤年等不及地站了起来,挥手制止了老者行礼,直截了当地道:“胡大夫,你把小公子的伤情再说一遍。” 老者淡定地应了一声,便把诊治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还可以强调了一遍,下手的人心狠手辣,这样 分卷阅读11 严重的伤筋动骨,怕是半年也养不好,甚至可能还会出现一些后患。结果没有吓到安宁,反倒是李府的小公子顿时又小脸苍白地哭喊了起来,弄得老者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尴尬地看着李鹤年。 “如何,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李鹤年冲她扬了扬眉。 “我想先问这位胡大夫几个问题。” “随便问!” 安宁真的是生气了,这个老者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怎么能这般毫无医德呢?她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敢问胡大夫,贵府小公子的骨折断面如何?” “小臂向后外下旋转断裂,触及时有擦音,筋膜已有损伤,以致腕部疼痛、肿胀。”胡大夫不假思索。 “不错,那在请问在打斗的过程中,究竟要用多大的力道,以什么样的姿势才能造成这样的创伤呢?” “呃……这……”胡大夫诧异地看了安宁一眼,没想到她一个侯府小姐竟然对正骨有这么细致的了解。 “安豫身强力壮,下手哪有什么轻重,混乱之中谁知道是什么姿势!”李鹤年及时插话,一脸的不悦。 “小公子,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的小臂当真是安豫用拳头打断的?”安宁恍若未闻,转头盯着小男孩的双眼,认真地问。 “我、我……”小男孩又求救似的看向李鹤年。 “怎么,还不死心?你问再多遍,也是安豫打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把人叫出来的好!” “那就奇了怪了。”安宁摇了摇头,一脸不解,指着小男孩的伤处,“如胡大夫诊断所言,小公子的确是桡骨骨折,只是这种骨折多为间接暴力引起,常见跌倒时手掌撑地,外力向上传导,引起肘部过度外翻,使得桡骨头外侧与肱骨头撞击产生骨折。胡大夫,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这……” “你是怀疑铭信撒谎,故意诬陷你们?”李鹤年并不傻,自然听明白了,脸上不自然地一僵。 “小公子乃名门之后,我们怎敢随意怀疑,只是要一个明白而已。” 她的话音一落,李鹤年的脸色更难看了。 正好此时,林叔领着一个身形壮实的男孩走了进来。 “豫儿,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沈氏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拉过男孩,“快说,李家小公子的手臂是不是你打断的?” 方才安宁的一番话,让一向只知道赔礼道歉的沈氏激动不已,急切地想要证明安宁所说都是真的。 哪知安豫也是个实诚的,听了沈氏的话,他一直低垂在胸前的头略微抬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斜瞥了一眼李家兄弟,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这孩子!”沈氏着急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打什么架呀!”。 “他们骂小姑姑不知羞耻,还说小姑姑是癞□□……哼,要不是他们喊先生撑腰,我非…… “他们喊来先生,你就跑了?”看着越说越气愤的安豫,安宁心里一片苦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 “嗯。”安豫又低下头。 “你们侮辱人在先,还人多势众的欺负人,起因总不在安豫身上,至于小公子究竟是如何折断手臂的,不若明日我们再去问问学斋里的学生和先生。还是那句话,我们不会逃避责任,可也不接受诬陷!” “我……我说实话……” “你给我住嘴!” “都是二哥让我这么说的!” 接下来,李府这位小公子终于撑不下去了,不顾李鹤年的威胁,将实情都说了出来。 今日在学斋的时候,他们因为嘲笑安宁,遭到安豫的反击,当时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他的伤是在下了学之后,偷偷学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时,手触及地面时断裂的。 怕父亲知道了责罚他,他和他的姨娘并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李知府,偷偷让胡大夫给诊治了,晚上想到第二日上学定然不好隐瞒,才要去告知李知府,却正好碰到了散宴归去的李鹤年。 李鹤年正在安宁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一听说李铭信还和安豫打过架的事,便生出这个计策来,要狠狠地给安宁一个教训。 只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安宁竟然懂得正骨。 “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怎么能相信!”李鹤年的嘴角抽动了半天,才故作镇静地道,“既不是安公子所为,那我便告辞了,回去定然好好管教内弟!” “哼!” “既是误会,解开便好,时辰也不早了,小公子还有伤在身,我们也不好多留,两位公子快请回吧。” 安宁和安豫异口同声地哼了一声,却被沈氏给拦了下来。 李鹤年立即拱了拱手,理也不理一旁的小公子,大步跨出门去。 “二、二哥,等等我。” 小公子拖着绑着夹板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跟了上去,出门时,还回头看了安宁一眼,只是什么也没说,就扭头又跑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结束了。 “娘,小姑姑,是我错了!” 安豫原本躲出去,只是因为学斋的先生一直偏袒读书比他好的,怕先生生气又来家里告状,没想到还差点闯出这么大的祸来,等李家的人离开之后,他噗通一声 分卷阅读12 跪在了地上,老老实实地认错。 沈氏心中一酸,上前要将他扶起来,他却坚持不起来。 安宁轻轻叹了口气,蹲在他的跟前,冲他笑了笑,“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认?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就好,尤其是关于我的事。” 安豫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顺从地点了点,“那就任由他们去说?” “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嗯。” “那就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吃亏,明白吗” “……嗯。” “真聪明!” 安宁高兴地拍了拍他的头,眼前这个浓眉大眼,身体结实高大的男孩,此时就像一只温顺的金毛犬,让她心中生出了许多感慨。 原书中,再有两年,在得知顾弘独爱外室,弃安宁不顾后,他竟然独自一人潜入了女主的住处刺杀女主,却正好碰上早早过去的顾弘,被擒获后,为了不让安宁被牵扯进来,他一人承担下了所有的罪名,自刎而死。 临死前他曾说了一句话:他并没有想过杀人,只是想带女主离开。也许他天真的他以为,只要没有了女主,顾弘就会一心一意地对原主好了。 只是义愤填膺的人们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甚至都不曾注意到,就连原主,在得知他的死讯时,也没有任何的悲伤,甚至还怪他成事不足,连累了她,死有余辜。 可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却温顺的少年,安宁愿意相信。 第6章 发现 弯月如钩,在清冷的光辉中缓缓西沉。 春寒料峭,尤其是这西北边塞,白日清光普照时鸟语花香,到了夜间时,依旧是寒气弥散,罗袜生凉。 又安慰了沈氏一会,安宁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真不知道是因为风寒,还是真的困了。 出了正厅,一股凉意袭来,顿觉遍体生寒,她双手抓紧衣襟,加快了脚步,凭着记忆往自己的住处走。 “我明日不想去学斋了。” 身后突然传来安豫的声音,紧接着是沈氏的低声惊呼和问责。 才刚刚有了一点好感,就又不老实了!安宁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熊孩子!”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你想干吗?”安宁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感受到了她的怒意,母子两人看向她,沉默了。 “说话!”安宁觉得自己的耐心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一个个的都这么没头脑,她得操心到什么时候啊!既然软的没用,就只能来硬的了! “呃……我……我想去找大哥。”安豫吞了吞口水,脚不着痕迹地往沈氏身后挪了挪,“我想习武。” “那不行,家里现在不富裕,有你大哥子承父业就够了,再让你去不划算。”安宁一口回绝。 “那……那家里还缺什么,我……” “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读书的,状元、探花什么的也就不指望了,咱们侯府好歹也是世家,怎么也得出个秀才吧?”安宁一脸的云淡风轻,完全不理会安豫瞬间绝望的眼神,“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要么去读书,要么出了侯府的大门,哪里需要你你就去哪吧。”她伸手指了指侯府大门的方向,眼神淡漠而决绝。 “娘……” “喊我也没用。” 沈氏虽眼中不忍,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可她一向纵着安宁,特别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蛮横冷漠的安宁,她的心也是一颤一颤的,哪里还敢替儿子求情,只能无奈地拍开安豫拉扯她衣袖的粗手。 “男子汉大丈夫,墨迹什么,赶紧选,我困了。”无视母子两人的互动,安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语气却丝毫不放松,一物降一物,他们喜欢原主的性格,那就让他们受着就是了。 “我……我明日就去读书。”安豫低着头,来回搓着是个粗壮的手指头,认命地回了一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什么?” “我去读书!” 他抬起头,又大声回了一句,心里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早知道躲不掉,老老实实去就好了,何必要多嘴呢?这下可好了,不仅要读,还要去考秀才,一想要进考场,他的压根都开始疼了,那简直比上刑场还可怕! 安宁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我就知道,咱们安家的子孙哪能那么没出息,你可是小姑姑以后的靠山呢!” 得到她的夸奖,安豫的腰板一下挺直了,紧紧握住了拳头发誓,就算那些书本里的字都拿着□□短剑,他也要把它们都给制伏了,没想到小姑姑竟然对他这么信任,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能退缩! 看着安豫满怀激动的脸,安宁忍不住摇头苦笑。单纯成这样还不读书,以后还不被人忽悠死! 和煦的阳光透过严实的窗纸,淡淡地照亮了屋子。 窗前栽种的石榴树在窗纸上留下了疏密斑驳的影子,上面不时有几团影子在跳动,传来一阵悦耳的鸣叫声。 睡梦中,安宁还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闹钟响了,在回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13 换的铃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美美的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 等她起来的时候,沈氏早就领着安豫去学斋了。 别的大户人家小姐,天不亮就要起来,梳洗齐整,去给家中的父母长辈行礼问安,可侯府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规矩,不仅她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沈氏在安排还一天的事务之后,还会亲自过来喊她起床,替她梳洗装扮。 学斋是在李知府的倡议下,延请名儒大家开设的私人学堂,明面上说的是为了约束雍西城里的权贵子弟,让他们更加明理向学,其实就是既分摊了维持学斋的费用,又替他拉拢了人脉,同时将整个上层牢牢地掌控在他自己的手中。 但是有名家讲学,也算是机会难得了,毕竟大夏朝的明儒大家也就那么多,就算是有钱,也不是每家都请得到的。再如侯府,那纯粹就是靠着爵位捡便宜了,明知道安家的子弟一脑袋废铁渣,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只会在学斋里惹事,但碍于情面,还不能轻易拒绝。 所以安宁也没有打算跟着去凑热闹,学斋的督学最多把安豫责骂一顿,绝对不会把安豫赶出来,更何况这件事也不完全怪他。 昨晚沈氏不想再牵连出李鹤年故意借机陷害安豫的事,她还是坚持让她说了。反正得罪都得罪完了,隐藏着不说对方也不会领情,反倒以为是她们怕了呢。 现在可轮不到她着急,李府说不准顾不上生气,还有来求她的时候呢。到时候也就不愁没有办法接近二皇子了。 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安宁的心情极好,忍住不又夹起了一块桂花米糕,只是在看到自己胖乎乎的手时,忍着吞口水的冲动,把筷子又放了回去。 抛开健康不说,好不容易可以随便穿美美的古装了,怎么能够败在身材上!又吸了一口桂花米糕残留在鼻尖的清甜,安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离开了餐桌。 减肥三分靠运动七分靠节食,在现代时看了一眼就在收藏夹里吃灰的各种减肥视频,什么燃脂舞、塑性操、瑜伽、普拉提……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小姐,是不是饭菜不和胃口?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做去。”见她饭量比往日减了一半,春雪一脸忧色。 安宁摇了摇头,“每餐七分饱,健康活到老。” 春雪和春梅对视一眼,跟着念了一遍,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以后也和小姐一样,吃七分饱。” “只是,究竟多少算七分饱呢?” 安宁没想到她俩这么较真,看了两人一眼,自己估计都快有她们两个加起来重了,“你们太瘦了,每餐正常吃饱就行。” 睡饱了,吃完饭也不能接着躺,让两个丫环各自忙去,她自己在侯府里四处溜达起来。 作为一个恶毒女配,原书中自然不会花费笔墨来描写她的住处。 安宁亲自看了,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有多贫乏! 从大门到最后一扇月门,如果没有数错,她至少跨过了六道门,这还只是沿着一条直道走的,如果把途中旁开的侧门,还有通往楼上的楼梯都走一遍,估计一个上午都走不完! 这要是放在现代,有这么大的房产,即便什么都不干,随便出租几间,就吃喝不愁了! 安宁看着最后一个跨院里的阁楼,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不住地惋惜。 从这座宅院上,完全可以推想安家鼎盛时期的繁荣,可惜现在却只剩下没落二字。除了前三进院子有人住,这后面的就都荒废了,院中的杂草虽然除的干净,可梁间、石阶上的灰尘却揭示了这里的清冷。 用不了几年,当安豫的大哥安平从战场归来,得知安豫已经以“畏罪自杀”的罪名离开人世时,便与庆国公府彻底反目,最终以有勾结胡人造反的嫌疑的罪名,被囚禁于侯府,绝食而亡,同安豫一样,被视同“畏罪自杀”。 皇恩浩荡,念及安家世代镇守西北有功,没有祸及旁人,镇远侯府被抄没,无家可归的沈氏只能回到了娘家。 一阵清风拂过,吹干了安宁背上方才走出来的薄汗,突然有些发冷。 眼见着起风了,她不敢多停留,转身往回走。 从围墙外飘进来的风里,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她不自主地嗅了嗅鼻子,能够分辨出清谈的桃花香,还有气味较为浓郁的白玉兰,清风扑面,似乎还带着一些湖水杨柳的清新,这些感觉在现代时,伴着她从小到大,再是熟悉不过的了。 她忍不住想起了春天里,庭前院后的桃花、杏花、白玉兰、迎春花……村外的波光粼粼的湖水上,杨柳翠绿的枝条低垂到水面,借着微风的力量,将湖水清凉的气息扑到人们的脸上。 那时节的她像生活在童话里,到处柳绿花红、鸟语花香,摘下杨柳条变成花冠,用各色的鲜花插满,带在头上满原野的疯跑,一停下来,小蜜蜂就在头顶上盘旋。 她并不怕蜜蜂,可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会故意大惊小怪着跑到正在藤椅里犯春困的爷爷身旁,看着爷爷一脸无奈地挥手将蜜蜂赶走。一遍又一遍,从来都不会觉得厌倦。 她想得入神,仿佛眼前这堵墙的后面,就是她熟悉的那个小 分卷阅读14 村落。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沿着青灰色的高墙,落在了墙脚的一个小角门上,角门上挂着一把铜锁,她上前用手晃了晃,锁住了,失望在她的眼底略过。 对面应该是别人的家宅吧?她放下铜锁,转身往回走,总不能为了一点点念想,擅闯私宅吧。 如果真是别人的家,怎么可能会和侯府有一道门连着呢?她的脚又停了下来。 在门前又站了一会,围墙那边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让她终究还是决定看一眼。 第7章 花园 锁很结实,看上去还很新。 安宁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能把门拉开一条缝隙。 这么严实,难道里面锁着什么很危险的东西?怪兽,疯子,妖怪? 怪兽不可能,虽然出现了穿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可这里并不科幻;疯子也不太可能,原书中并没有提到过侯府还有什么其他人,就算是疯子,不是一般都关柴房、小黑屋的吗?这么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用来关人有点不符合常理。 难道是妖怪? 安宁汗毛微微竖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聊斋志异》里的鬼狐精怪一下子从她的脑海中跳了出来。这里是古代,人总是迷信的,有花草树木的地方更容易产生这样的故事,说不准就是这样被封掉的。 可是她并不相信迷信。非但不害怕,还对围墙那边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围墙,青灰色的墙看上去很厚很宽,有两个多她那么高,往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块适合垫脚的,打消翻墙念头的她又把视线转回到角门上来。 联结在两道高墙之间的角门倒是不高,只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左右,再看看横插在门环上的铜锁,她抬了抬脚,应该能够踩上去,这样,只要伸手扒着角门的飞檐,就能透过门的顶部看到那边的景象了。 围墙那么高,角门却这么矮,说明这道门并不是用来防御的,对面也属于侯府无疑了。 她把宽松的衣袖拉到胳膊肘以上,顺势拧了一圈再塞进袖筒里,再把长裙拉起一角,塞进腰封里,确定不会在攀爬的过程中碍事,就双手紧贴着木门,一只脚试探性地抬高,踩到了铜锁上。 脚下稍微用了用力,还好,铜锁很结实,踩上去很稳当,她上身紧贴着门板,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再扶着木板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双手够到楼顶上方的飞檐,找准着力点,伴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好大的园子!好大的湖!好多树!好多花!总之一句话:好美!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后花园?安宁看了半天,才舍得收回被远处的一排排高大垂柳挡住的视线,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这也太……大了吧? 她再也不说侯府很穷了! 可是这么大一个园子,为什么给锁上了呢? 她趴在飞檐上看了半天,除了天上飞的小鸟、蝴蝶、蜜蜂,连只其他的活物的影子都没有发现。 要不要进去看看呢? 她搭在飞檐上的双手使劲一用力,脚就离开了铜锁,看着花园那边的地,从角门的顶上跳下去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踩着脚下的铜锁,她犹豫了。 进去吧,万一有什么危险呢,不是作死么?不进去吧,看着那满园的美景,尤其是碧波荡漾的湖水边,丝丝垂柳中若隐若现的一架缠着红绸带的秋千,随着清风和柳条晃来晃去,晃的安宁心都跟着一块荡来荡去了。 她的脚焦躁的踩在铜锁上,频率越来越快。 突然脚下“咔嚓”一声,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朝下坠落,好在她整个上身都撑在门顶的飞檐上,双手反射性的抓牢飞檐,总算没有掉下去,等她吃力地爬上门顶,回头往地上一看,才发现门锁单独挂在了一边的门环上,另一边的门环斜斜地半挂在门上,被她踩坏了! 安宁心虚地往四下看了看,好在没有人,不然就太尴尬了,这肥是必须要减了,压坏了门环还不是得侯府掏钱修,这种行为太败家了! 她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把门打开半个身子,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也许是花园里野猫、老鼠多,锁上是怕它们跑到院子里来。也有可能是沈氏胆小,这么大个花园白天看着虽然美不胜收,到了晚上就空荡荡的吓人了,所以才把它锁起来。 看着满园的春意盎然,安宁胡乱的猜测。 总之,她就是想进去看看。 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沈氏和丫环门应该早告诉她了,哪里会让她在院子里四处晃悠,她试探着伸过去一只脚,地上的嫩才软绵绵的,一下子便让她没有力气再把脚抽回来了。 我就走走看看,□□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这里可是侯府宅院。她大着胆子穿过门,双脚都踩在了草地上,虽然只隔着一道门,两边却截然是两个世界。门内的天井中只种了几棵玉兰,和门外的万紫千红相比,实在是惨不忍睹。 狠狠地吸了一口香气,在原地站了一会,安宁四下张望着,警惕地朝柳荫中的秋千走去。 一路安然无事, 分卷阅读15 拂了拂秋千上的灰尘,她轻轻地坐了上去,荡着荡着心就放开了。 她又想起了《西厢记》,里面的小姐崔莺莺不是也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后花园么,说不准锁着门就是怕家里的女眷乱跑呢?越往前逛她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穿过柳林,前面是一道汉白玉搭建的石拱桥。 踏上桥,在桥上看了一会儿湖里的金鱼,她摇着手里的柳枝继续往前走,经过几株海棠时,突然童心大起,又采了些花插在被折成花环的柳枝上,在这个除了她空无一人的园子里,整个人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脚步也越来越轻快了。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甬道走到头,一排排参天的翠竹丛里,隐约藏着一个青瓦砖墙的小院,院门静静地开着,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不过她还是绕开了,封闭的地方总是让人感觉没有那么安全,沿着眼前更宽的青砖铺就的甬道继续往前走。 看着从前面假山上飞流而下的小瀑布,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服沈氏让她能够天天到园子里来,哪怕每天转上两趟,运动量估计就够她减肥了。 跑到假山跟前,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瀑布源头旁边,她坐在石头上不住地喘气。 “阿嚏!”无端打了一个喷嚏,想起昨晚那个喷嚏,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出完汗怕再冲了风,她也不敢久坐,气息平稳下来之后,就爬下了假山,按着来路往回走。 “感觉怎么样?” 扒着木桶边缘,顾弘盯着木桶里边的人问,忍不住手也又伸进木桶里试了试水温,正好,不烫也不凉。 “刚泡进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见效?” 桶里的人被他近距离地盯着,不适应地靠在木桶上,与他保持最大的距离,闭上了眼睛。 “我这不是心急嘛,那个郎中说这可是他们家的祖传秘方,无论哪里没有知觉,只要泡上一副就见效!”顾弘讪讪地往后退了退,依旧满怀信心。 木桶里的人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冷地吐出一句:“我往常用过的,哪一副不是祖传秘方?这次又被人骗去了多少钱?” “呃,话不能这么说,只要心存希望,总会成功的,钱不钱的打什么紧。”顾弘听出了对方的心灰意冷,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挠了挠头,干巴巴地把说了十来年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什么叫被骗?你才刚开始泡,药效还没有发挥出来呢!” “你这句话都说了十来年了。”蒸腾的水汽让木桶中的男子脸上有了一丝红润,语调也和缓了些。 “我愿意,你要闲我唠叨,就好好配合,早点好起来。”顾弘的眼神暗了暗。 木桶里的男子却没有再接话,屋里一时陷入了沉寂,顾弘只好打起精神,转移话题:“你就听我的,换个住处吧,你是不知道安宁那个疯丫头有多狠,明明是她先招惹的我,结果却倒打一耙,像是我纠缠她似的,你看看她那一脚有多狠,我大腿都被她踹青了!你住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我可不放心!” 顾弘今天过来,除了送药,还把昨晚自己在安宁那里受的委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虽然男子连一句安慰他的话都没有,可他还是愿意说,还鼓动男子换住处。 “堂堂的顾府世子,少年将军,竟然连一个女子也挡不住,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嫌他吵还是觉得他没用。 “好男不跟女斗!我那是让着她!再说了,就她那一身肉,搁谁也受不住!”顾弘立即炸毛了,“总之我立即就给你找住处,住哪都比住在一个疯子家里安全!” “人家又看不中我,这里很好。”男子丝毫不为所动。 “不行!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少了一根毫毛,回去娘都饶不了我!”顾弘也执意坚持。 “刚付了那么多租钱,你身上哪还有钱?” “我……我去找二殿下借!” “人情总是要还的,我知道你和二殿下交好,可人情不是这么用的,我也不愿你为了我去用,反倒暴露了我的存在。”水温让他面色好看了不少,可丝毫改变不了声音中的冷意,“我只是想一个人四处看看,安静地待着,你忙你的正事要紧,也莫要为我太过分心。至于镇远侯府的那位千金,毕竟是勋贵之后,日后你与她父兄免不了要共事,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顾弘垂下头,明白不可能再说得动他了。 第8章 狐仙 “这个要泡半个时辰,你不出去转转?” 木桶里的男子看着顾弘皱了皱眉,大概还是嫌弃他太聒噪。 顾弘果决地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一想到离那个疯丫头这么近,我就心里窝火,万一出去再碰着了,岂不晦气!”转而又一脸讨好:“再者说了,你那两个护卫都被我放出去办事了,我若不在,一会水凉了谁替你换热水?” “你……不会是为了怕人笑话,才躲到这里来的吧?”男子丝毫不理会他的讨好,眉头略微一挑。 “怎、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关心你的情况嘛!”顾弘转过身,毫无章法地摆弄起书桌笔架上的毛笔。 “嗯,能让你当众出这么大的 分卷阅读16 丑,也的确是个奇女子!”男子嘴角难得扯动了一下。 “哼,下次再让我见到她,非让她也尝尝湖水的滋味不可!”被戳中了痛处,顾弘一拳砸在书桌上,“不过倒霉的也不是我一个人,你没见当时二殿下的脸色,我都从来没见他那么大的怒意,当日在场的谁也没讨着好,他们绝对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的,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躲的,倒是那个疯丫头,一下把雍西城所有的世家公子都得罪了,以后怕是没有还日子过了。” 他的话音刚落,有小厮在外面急急地喊了起来。怕打扰了木桶中的男子,顾弘一脸不悦,快步走了出去。结果出门一听,差点气得吐血! 方才他还信心满满地同木桶里的男子说,绝对不可能有人将昨晚的出丑的事说出去,可这才一上午,整个雍西城都传遍了他是怎么写信约镇远侯之女安宁出城相会,又怎么背弃约定,在“陌上桃源”饮酒作乐,后又遭到安宁怎样的质问,以致被不堪他纠缠的安宁踹下荷花池,成了落水狗。 整个传闻,除了他,再没有牵扯到任何人。 “一群小人,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一想到整个雍西城都在笑话他,顾弘眼神中满是怒火和杀气,吓得来传话的随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的也不知道,二皇子和李二公子让小的出来寻世子过去商量。” 顾弘第一个想到的,是那晚在场的权贵子弟中,有人嘴快泄露出去的,那么眼下就是要揪出这个落井下石的败类。 他阴沉着脸,一把推开随从,怒气冲冲地朝着小院的门走去,随从擦了擦头上的汗,赶紧在身后跟了上来。 刚大步奔出院门,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害得身后的随从差点撞在他的身上,“我来这里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你就说我去郊外骑马去了!” 随从连忙点头,不一会,两人便消失在一条竹林幽径的尽头。 木桶里的男子只能见顾弘叫喊了一句,以为他又闯了什么祸,可等了半天,非但没有了动静,连一个人影也没了。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到底是被宠坏了的,做什么事都这么风风火火,只凭自己性子。 兴匆匆地拿了一包草药过来,一定要他立即就泡,又把伺候他起居的两个随从都支使了出去,可还没待半个时辰,就又话也没一句地跑了。 桶里的水温越来越低,如果他的随从不能及时回来添换热水,这药草有没有疗效他不清楚,在冷水里染上风寒倒是没跑了。 眼底一抹不悦一闪即逝,他又靠在木桶的边缘闭上了眼睛,仍旧一脸的淡漠。 若不是顾弘任性的性格,他压根就不可能出得了家门,看得到这只能出现在书中的风土人情,相比之下,这点小意外压根算不得什么。 “呼……呼……” 刚进园子的时候,满心的兴奋和戒备,安宁没有觉得有什么,一番爬高上低之后,就觉得力气不是那么足了。经过小院门口时,她忍不住又向院内张望了几眼。 园内很干净,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天井,用木架搭了一个凉棚,上面爬满了葡萄藤,才刚刚冒出嫩绿的芽叶,下面的石桌上竟然还摆着两个茶盏,一点也不像闲置无人的样子。 抄手游廊上还缠着紫藤萝,一大串一大串的花穗从游廊顶上垂下来,像一一长条紫色的流苏,衬着绿柱红栏,幻境一般。 怕什么,反正都是侯府的,进去歇歇再走,安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看了看石桌上的茶盏,里面竟然还有茶,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难道花园里真的有人或者……妖怪? 也许是家里其他人过来过呢?抬头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 离开石桌,她又转到游廊上,捡着紫藤罗花开得最好、最密的一段坐了下来。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这样的景不拍照留念实在是可惜了!她伸手轻轻拂过一串,手上留下花的香味和绵软的触感。 不能拍,画下来也不错呀!只可惜她没有学过水墨画,这里也找不到素描的铅笔,她靠着游廊的柱子,一会欢喜一会愁。 “哗啦~” 正在胡思乱想中,隐隐约约竟然听到了一点水声,好像是水中小鱼用尾巴甩出水花的声音。她立刻坐直了身体,四下里看了看,除了院角的那口石井,院里并没有什么能制造水声的东西。 可能有什么东西掉井里了吧?她既不打算过去看个究竟,也不打算再久留,站起来要往外走。 “哗啦~哗啦~” 又是两声,这次她听清楚了,声音并不是从古井那里传来的,而是她背后墙上的那扇窗户。 屋子里面有东西?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 理智告诉她不要有那么强的好奇心,还是先回去问清楚再说,可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屋里那么安静,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又往窗户的方向移动了几步。 轻手轻脚地挪到墙脚下后,她目测了一下和院门的距离,摆出一个最适合逃脱的姿势,然后屏气凝神,猫着腰,从窗户的缝隙往里看。 窗户被关的死死的,压根什么都看不见,她又想起了现代那些古装剧里的办法,舔了舔食指,往窗户 分卷阅读17 上轻轻戳了戳,可窗纸又厚又结实,压根捅不破! 她不甘心,索性尝试性的抬了抬窗角,没想到竟然轻而易举地掀了起来,只是木质的窗框,避免不了“吱呀”一声,吓得她的心跳下点停了下来,也不敢放下窗角,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举着。 过了一会,屋里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不死心地抬起头,凑到巴掌宽的窗缝里向屋内张望。 先是雕花的屋顶,然后是摆放着许多器物的博古架,再然后,她的眼睛猛然瞪大!狠狠眨了眨眼,她竟然没有看错,里面有一个人!一个大白天在木桶里泡澡的人!一个发丝如墨的年轻男子,眉目如黛,鼻梁英挺,一双薄唇轻轻的抿着,再衬着那雪白的肤色和略显瘦削的下颌线条,整个人透着一股矜贵、清冷的气息,宛然不食烟火一般。 即便只是一张侧脸,安宁也敢断定,木桶里绝对是一个大美人,还是个男的! 这人是谁?侯府的?不可能吧,凭着安豫的模样,侯府里的人应该都是五大三粗那一类的,压根不可能有这种仙人款的。可是就凭这张脸,也不可能在原书里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呀,第一美男子可是男主顾弘的专属,压根就没有提到过比顾弘还好看的呀! 可是眼前这个人,就凭一张侧脸,就和顾弘有天人之别!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对呀,是谁呢?听到一声询问,安宁心里下意识回了一句,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哪句话问的来者不善! 糟糕!被人发现了! 会不会被当成登徒子、偷窥狂!可她除了一张侧脸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个人已经拉过旁边屏风上的衣服裹在身上,情急之下安宁连他转过来的正脸都没看清楚,“啪”的一声放下窗户,丢下一句:“对不起,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有看见!”便落荒而逃,完全是做贼心虚的心态。 好在逃跑的路是对的,一口气跑回了角门,顾不上喘气,从四周搬了好几个石凳,将角门死死地堵上之后才放松下来。 双手扶着腰看着自己的成果,她忍不住暗叹:果然危险能够激发人的潜力!方才她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合适垫脚的,可现在却没怎么吃力地搬了好几个石凳。 又拉了拉木门,确定不能轻易打开,听了听动静,也没有什么人追过来,她才稍微放心地往前院走。 一路上脑海里一会是那个男子的侧脸,一会是他那带着寒意的询问,究竟是什么人呢?长得那么好看,却独自住在侯府的花园里,角门又上了锁,很明显是不想两边往来的,又在原书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即将跨过院门的时候,安宁又忍不住回头往围墙那么看了一眼,只隐隐看到几棵高大树木的顶梢,有些还没有萌发新叶,显得光秃秃的,陪着青灰色的围墙,显得冷寂颓败了不少。 满园花草,一个人也没有,还锁上不准人进。里面没有怪兽,也没有疯子,只有一个长得好看的不像人的男子,而且还不合常理的白天泡澡,莫非是……妖怪?安宁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前世小时候,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说,人少草深的老宅里,最容易藏一些有灵性的精物,比如狐狸、黄鼠狼、刺猬……它们经过短则几百年,长则上千年的修炼,就能成化成人形,得道成仙…… 难道是遇到狐、狐仙了?还是个男狐仙? 第9章 赔礼 “小姐,不好了!” 还沉浸在遇到狐仙的震惊中,安宁被春梅突然出现的喊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淡定了,和遇到狐仙相比,人间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春梅一见着她,来不及说话,拉着她就往回走,快走到正堂了,她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李府的二公子李鹤年又来了,而且是跟着去学斋送安豫的沈氏一块来的,这会儿正在正厅里等她。 “我看夫人的脸色不太好,难道他们还是不信咱们小公子没有打伤人的事?”春梅一向老实稳重,这会脸都急红了,又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还是咱们的那件事让他们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别急,回去看看再说。”安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李鹤年竟然跟着沈氏一起回来了,这事的确有点儿奇怪,难道是碰巧路上遇到了? 凭她对李鹤年的了解,被当众揭穿他怂恿李家小公子诬陷安豫的事,他不恼羞成怒、百般狡辩才见鬼了,压根就没指望过他能亲自去悔过,还跟着回来同她道歉?那可比她大白天看见狐仙了稀奇。 至于春梅说的另外一件事,林叔她还是信得过的,即便被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又没有说谎,只不过在传播的过程中忽略了一些细节而已,即便被顾弘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一连穿过几个院子,直到正厅门外,春梅才松开她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匀了气,又替她整了整衣衫,这才带着她走进去。 “宁儿,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沈氏看见救星一般起身走过来,伸手拉住她,眼神往李鹤年那里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我就是去后院转了转。”安宁笑了笑,扶着她坐下,也看向李 分卷阅读18 鹤年,“李公子还真是稀客,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听见“稀客”二字,李鹤年的脸色顿时往下沉了沉,可当他看向安宁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怒意,还笑得甚是温良。 真是善变啊!安宁鄙夷地白了他一眼,看着他温文有礼地走到自己跟前,躬身缓缓施了一礼,“昨日是在下冒犯了小姐,万望海涵。” 盯着他看了半天,安宁也没有看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索性把沈氏拉到了一边,先问清楚什么情况再说,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李鹤年就这么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了。 沈氏原本还觉得有些失礼,回头看向李鹤年时,却得到了他的支持,他不仅不以为意,还悠闲地喝起茶来,既然他不着急,安宁索性拉着沈氏出了正厅。 原来今日一早,沈氏带着安豫去学斋给先生赔罪,什么还没说,就遭到了督学的刁难,什么愚顽不灵、粗野难训,把安豫往常的种种劣迹又当众抖落了一遍,羞愧得沈氏都抬不起头来。 安豫不服气,就顶嘴说往日那些争斗,也都是其他人先挑起来的,督学就是偏心他们,每次都把罪名怪在他的头上,惩罚他一人,就像这次李府小公子的伤压根就不是他打的,结果一听说对方因伤请了假,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罪名推在他身上,压根就是偏袒李铭信,以权徇私!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督学,不顾沈氏的百般请求,又安了一个目无师长、信口雌黄的罪名,扬言要禀明学斋的主管,也就是李知府,将安豫赶出学斋! 就有这么凑巧的事,督学的话音刚落,李知府的人就到了,后面还跟着李府的二公子李鹤年,督学的气焰越发嚣张了,以为李知府是来替小公子讨回公道的,连忙弯着腰迎了上去,把他是怎么教训、发落安豫的事说了一遍,哪知李知府的脸越听越黑,没等他说完,就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吓得督学立即往回缩了缩脖子。 等众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安静下来之后,李知府才一扭头,让李鹤年当着众人的面,将昨日府上小公子先无礼挑拨在先,之后回到府宅,私下骑马不慎摔坏了手臂,又被害怕担责的仆人怂恿,诬陷是安豫打伤所致,导致爱弟心切的李鹤年轻信恶仆的话,前去侯府问责,两方对质之下,谎言最终得以拆穿,才没有波及安豫的清白。 之后,李知府就驭下不严做了深切的自责,并命李鹤年当众向沈氏道歉。 李鹤年不仅照做了,还表明很是钦佩安宁的正骨之术,府宅请遍雍西城的名医,也没有谁能够减轻小公子的伤痛,只要安宁肯出手医治,他愿再亲自登门道歉,并请她过府。 “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在这里给我挖坑呢!”安宁听完恨不得咬死他! 昨晚她可没有说过能治好那个小公子,怎么到了李鹤年的嘴里,就非她出手不可了? 姿态放的这么低,又把她捧得这么高,无非就是想看她出丑,让知府迁怒于她么。 “那怎么办?我们就跟他说清楚,让他们赶紧再另请高明好了。”沈氏这才明白李鹤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了。 “嗯,治病救人可不是儿戏,一会我同他一起去一趟,亲自向知府大人说明就好。”如果让李鹤年传话,到了知府那里,还不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还是她亲自去说好一些。 至于小公子的伤,不是她不肯出手,而是对方身份特殊,又不怀好意,谁知道最后会是什么后果,还是谨慎些的好。 李鹤年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喝下去的茶压根就压不下心里窝的火。这个突然间心性大变的安宁简直就是她的灾星,从昨晚她大闹“陌上桃源”开始,他就没有顺心过! 今日一大清早,他刚约上二皇子去武场射箭,途径街市时,竟然听到路边的小贩、食客等都在兴致勃勃地谈着昨晚“陌上桃源”发生的事,虽然重点全部集中在庆国公府世子顾弘身上,连他这个始作俑者也没受到多少牵连,可究竟是什么人这般大胆,胆敢把他们的私事拿到大街小巷做笑料,简直是对他们的蔑视! 他更怕这件事惹起二皇子的不满,连这么点小事就压不住,他这个东道主做的也太不堪了。 他立即调转马头,急匆匆地回到府衙,命下人出去打探,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得出什么头绪。 “陌上桃源”的人是懂规矩的,断然没有胆子敢乱说,剩下的就只有当晚在场的人了,他自己,二皇子、顾弘自然是排除在外的,但其余十来个权贵子弟一时也理不出谁更有嫌疑。 一想到顾弘一大早出了城,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回来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气愤呢,李鹤年就觉得头疼。 既然干想没用,就把昨晚的人都请过来商议商议,他刚吩咐下人去请,李知府跟前的小厮就过来传话,说知府让他赶紧过去。 他心里顿时一紧,知道可能是昨晚去侯府的事被李铭信那个没出息的泄露了。 果然,到了李知府的书房,他先在地上跪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李知府才抬眼看他,随后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还得当众到学斋去赔礼道歉,为的就是安宁能到府上来看看李铭信那个小子的伤。 昨晚安宁只是那么随口一说 分卷阅读19 ,这个小子不仅被吓破了胆,甚至还对安宁能治好他的胳膊深信无疑,让他姨娘缠着知府哭了一晚上,今早一升过堂,李知府就找他问罪来了。 谁让他不是嫡出呢?这口气他只好先咽下了,可安宁究竟能不能承担得起他的这份诚意,就看她的造化了! 若是有什么闪失,他也一定会让她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想到这,他往外瞥了一眼,嘴角不可查觉地浮出一丝笑意。 当安宁回到大厅,说要与他一起去知府府宅说明时,他虽然有些意外,可还是欣然应允了。 到了知府府宅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李知府有时出门去了,接见她的是李府的大夫人。 李夫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形高挑、纤长,就是一张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甚至还笼罩着一丝丝忧伤,显得异常端庄、严肃。 安宁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对方只点了点头,好像对她的来意既不关心,也没有什么兴趣。她只好硬着头皮把在路上想好的推脱的话,想背书似的倒了出来。说完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跟这么有气势又冷淡的人说话实在是有压力。 李夫人仍旧面无表情,“既是老爷让鹤年去请的你,总是去看看那个孩子才好,我让玉霞带去过去,不管怎样都劳你费心了,我还有事在身,就失礼了,一会诊治完,鹤年你替我好好谢谢安姑娘,把人好好送回去。” 李鹤年毕恭毕敬地应了,她也不等安宁回话,就起身由丫环扶着离开了。 如果沈氏是这种作风的话,她还真是有些吃不消。看着李夫人离开的背影,她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 压根没有她拒绝的机会,她只好跟着玉霞往小公子的住处走去。 才穿过两道门,就到了一个小跨院,一个衣着鲜艳,两眼通红的年轻妇人正在院门口张望,一看见她们,连忙迎了上来,向她行了一礼,一面说着客套话,一面把她让进了屋,殷勤周到和李夫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姐姐,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的坏话了,你帮我把胳膊治好好不好?”躺在床上的小男孩一看见她,眼神一亮,立即委屈巴巴地央求道。 第10章 误入 敲着他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拒绝的话安宁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见她不说话,那个迎她进屋的女子又忍不住要落泪的样子,只是她全然没有李夫人的强势,看看床上的孩子,又楚楚可怜地看着安宁,突然双腿一弯跪下了。 “姨娘,我不想当残废,呜呜……”小男孩看到妇人跪在地上,又开始哭起来。 “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铭信又冤枉贵府小公子在先,可……可怜天下父母心,还望安姑娘您发发善心,替他看看,只要铭信没事,我一辈子都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妇人说完眼圈更红了,垂下头开始抹眼泪。 安宁早在她跪下的时候,就吓了一跳,起身躲开了,此时只能上前先把人扶起来。 她平时最害怕的就是良心不安,再不管是不可能了,但是条件还是必须要先讲好。 桡骨近端骨折是很常见的骨伤之一,李铭信的之所以严重,是因为骨折时损伤了肘上桡神经,以她的判断,应该是卡在了断骨之间,从外在表现来看,导致右手手腕下垂,指关节不能主动屈伸,内在则因为神经被卡主而产生的疼痛,没有彻底断裂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好在是新伤,要重新接还来得及。 安宁将对李铭信骨伤情况都说了一遍,在这过程中,母子俩听得连连点头,看向安宁的眼神越发明亮。 为了确定万无一失,安宁又走到床边仔细诊治了一遍,骨折附近的情况和昨晚的没有什么出入,只是当她在李铭信的右手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发现李铭信没有什么反应时,不由皱了皱眉头,又加重了力气捏了一下,“有感觉吗?” 李铭信摇了摇头,看她神色凝重,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问:“姐姐,我的手是不是没救了?” “没有,手指、掌背感觉消失也是肘上桡神经损伤的症状之一,只是情况可能比我之前预想的要严重些,也就是需要恢复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一般骨折三个月左右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你的估计至少要半年以上。”虽然看着他们很可怜,安宁也不敢对情况有丝毫隐瞒,“但是,只要好好修养,加上后期的康复锻炼,以后不会留下什么问题的。” “只要能医好就好,时间长短都不是问题!”母子两人总算松了口气,“至于怎么治,怎么休养还有康复……锻炼,我们都听姑娘您的!” 事已至此,安宁也不推脱,但口说无凭,还是要立一份字据才行,“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只是有昨晚的事在前,求个心安而已。” 李铭信的姨娘倒也是个通透的,一句话也没多说,便吩咐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在桌子上摆好,给她让出道来。 安宁看着砚台旁的毛笔,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就算对方不嫌她毛笔字丑,可她也写不来繁体字啊,这下出丑出大了! “姑娘是否还要找个证人?” 见她迟迟不动,李铭信的姨娘体贴地问道,以她的身份的确是做不了什么主的 分卷阅读20 ,“眼下老爷不在府上,我这就去请夫人,求他看在铭信也是老爷骨肉的份上……” “夫人有事在身,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李鹤年人呢?他也行。”安宁心里暗叹,这个小妾可真是一朵解语花呀,她立即顺水推舟,顺着她的话道。看着小妾一眼为难的样子,她也不苛求,本来就是为了防李鹤年这样的小人,有他就够了。 “二、二公子呀……”小妾脸上的神色并没有轻松太多。 看来虽然同样身为庶子,李鹤年在府里的地位可比李铭信高多了。 根据原书的内容,李鹤年虽然被称为二公子,其实地位和嫡子也没什么差别,因为大夫人唯一的儿子自小身子病弱,药不离身,所以李鹤年才那么高傲,有野心。难怪小妾对他有些畏惧。 这里是内眷的住处,李鹤年身为成年的男子,自然不合适进来,方才把她送到院外,李鹤年就先行离开了。 “我去找他,签完我就过来给小公子重新正骨。”安宁生怕再出什么差错,索性直接去找人。 小妾脸上立即满是感激,“姑娘严重了,你喊他一句铭信就是,能得姑娘这样帮忙,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先代铭信谢过了,日后他再敢对姑娘有半句不敬,我先打断他的腿!” “姨娘,我再也不会了,以后谁再说姐姐的坏话,我绝对饶不了他!”李铭信跟着道。 安宁笑了笑,转身出了门,让玉霞带着她去找李鹤年。 才刚出了院门不一会,突然从前面走来一个丫环,远远地对玉霞招收,说大夫人有事,正等着她过去,玉霞给她指了条路,便迎着那个丫环跑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她给自己指的路,安宁有些气闷:“还真是知府家的下人都比别家的随性啊!”不过回想一下李夫人那张覆着冰霜一般的脸,也许是故意的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李铭信母子的住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回去求助,可又怕麻烦,继续沿着玉霞指的路往前走,大不了一会见了人多问几句,也正好让他们自己知道府里的待客之道了。 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头,穿过月亮门,又经过一个院子,从左手边的拱门穿过,沿着石径一直走,就能看到李鹤年的书房了,这是玉霞给她指的路,说是李鹤年离开时嘱咐她的。 人生地不熟,她走得并不算快,只是知府的宅院和侯府比起来,实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倒也没有多分心耽搁。不一会就按照玉霞说的来到了一个小别院,里面布置的十分干净雅致,围墙边一圈修竹,中间是一个凉亭,里面还摆着一副围棋,与安宁心中所想像的差别还挺大。 按照她的预想,李鹤年的住处应该特别奢华才对,这样的简单淡雅实在与他的形象不符。 太能装了!安宁心里唾弃了一句,拿好手里的纸,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人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安宁也没有多想,推门就走了进去。 “阿嚏、阿嚏!”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苦味扑鼻而来,刺激地她连打了两个喷嚏,连忙用手捂住鼻子,“怎么这么大的药味?你有病?” 现代时的她对中药很熟悉,从上小学开始,放学后就负责替一些病人熬药,在这里碰到竟然不适应了。 “你是谁?” “你是谁?” 坐在书桌前的男子和她同时一愣,几乎异口同声。 “你不是李鹤年?” “你不是绿芜?” “对不起,我找错地方了,打扰了!”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安宁迅速退回门边,连声道歉,双脚踏出门外,伸手想把门再给关上。 “你找鹤年?那的确是走错地方了。”方才的惊讶很快便从男子的脸上消失了,他从容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安宁。 男子的脸瘦削苍白,身上的素衫更像是被骨头给撑起来的,可他那双略显暗淡的眼睛却像一块浸在温泉中的墨玉,温润内敛。 怎么感觉自己不是来找他的,他有点儿失望呢?安宁站在那里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却只看到对方一脸的淡然,连弯起嘴角的微笑都是淡淡的。 应该是错觉吧,她摇了摇头,可还是在离开前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我方才闻见浓浓的苦药味,你的药里应该有不少剂量的黄连,下次熬药的时候可以往里面加两三颗红枣,一般不影响药效的,苦味会少很多。 还有,你嘴唇焦裂枯燥,又用黄连,应该是三焦积热之症吧?我虽然不懂得医药,可有一个小偏方,很简单的,你不妨试试。眼下春回气暖,物候日渐躁动,最是容易上火,萝卜能止咳化痰、除燥生津、清热解毒,饭后切片生吃,应该有效果的。” 现代时,特别是小时候,爷爷经常让她和一些上火的邻居吃,不严重的话,啃半个萝卜,原本还起皮流血的嘴唇第二天就好多了。 只是萝卜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促进肠胃蠕动,有很强的的行气功能,再加上它略带辛辣的特点,吃完容易产生一些有味道的气体。总之现在吃萝卜的人越来越少了,不知道这里的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忌讳。 反正她就是随口一说,对方听不听都无所谓。 “你懂岐黄之术?”对方的 分卷阅读21 眼睛突然亮了。 好吧,刚才那一番话看来是白说了,安宁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都说自己不懂了,难道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原来也是个傻子? “那你能凭着……”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男子还要问,却被门外来的男子厉声打断了。 好吧,正主来了! 那声音中连怒气都遮掩不住的尖刻,除了李鹤年还有谁? “我又不是故意的。”算他还有良心,还知道主动来找自己,安宁不想和他计较,冲屋里的人挥了挥手,不等李鹤年赶到跟前,就先跑了出去。 她在院门口等了好一会,李鹤年才从院子里出来。 “治病要紧,你先写个保证书,保证承担一切责任,不随便找我麻烦,然后再签个字。”安宁将手里的纸递给他。 “凭什么要我写?万一你故意不好好治呢?”李鹤年戒备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去接那张纸。 “那你们另请高明好了。” “好,我写!” 李鹤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咬牙切齿,“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原话奉还!”安宁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胡大夫的正骨手法还是很好的。” 得到保证之后,安宁便将李铭信手臂上的固定夹板拆开,发现胡大夫的手法还是很巧妙的,干脆利落,没有反复牵拉等情况,心里就更加放心了。 “筋束骨,骨张筋”,一般说到骨折,人们的重点往往都在骨头上,而忽略骨折脱位还常伴随严重的伤筋,如果在治疗的过程中忽略了筋脉的损伤和理筋这一步,亦或正骨手法粗暴或者反复牵引复位,可能会对骨伤的愈合和恢复产生严重的影响。 “今天安豫去学斋,听说又被督学责骂了……” 诊治清楚之后,安宁一面转移李铭信的注意力,一面把准关节,用巧劲将断骨接合处重新复原,再顺势理顺筋脉、复位,将夹板又重新绑好。除了刚开始时李铭信闷哼了一声,小脸一阵惨白,之后脸色就舒展多了。 “安姑娘,这就好了?” 见李铭信不再喊疼,小妾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安宁点了点头,把整个过程详细同她说了一遍,又嘱咐了一些饮食、起居方面需要注意的地方。 “若不是铭信不喊疼了,我决计不敢相信,安姑娘你一个闺阁女子,竟然比那些老大夫的医术还精湛。”小妾把她说的注意事项都记下来之后,眼神中满是敬佩。 安宁仍旧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先静养几天看看,过两日我再来探看,若是疼痛彻底消失,就要开始锻炼手部的握力了,不然等到骨伤完全恢复时,恐怕筋骨会有所萎缩,到时要恢复就更痛苦了。” “好,都听您安排。”小妾对她的信任已经达到盲目状态了,“两日后我让老爷安排马车去接您过来,按理应该我亲自去请,可奴家的身份实在低微,怕辱没了尊府的门庭,还望见谅,劳您这般费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举手之劳罢了。” 安宁坚决拒绝了小妾送过来的谢礼:一个锦盒内,装着一只玉镯、两只蝶恋花的金钗,还有一样既像簪子又像篦子的首饰,用途和材质她并不是很清楚。 “姑娘别嫌弃,这些都是老爷往常赏的,我一次也没舍得用,原本是打算留着给铭信……我知道姑娘府上不差这些,,如果不是姑娘不嫌弃我们母子身份低微,就权当我的一份心意吧,您若不收,我……我……”话还没说完,眼里又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有些女子还真是水做的,安宁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毕竟是主人,若用对待沈氏的方法对她是不妥的。 “来时大夫人已经说了谢礼的话,我再让你出一份不就是贪得无厌了么?物不分贵贱,但看是否为心爱之物,我又怎么能夺你所爱,还是让它们陪着你和小公子罢。” 一番接触下来,她倒是觉得李铭信的姨娘虽然娇柔了一些,但还是挺识大体的,也就有耐心的多。 按理来说,李铭信以后也应该有点出息才是,可若不是昨晚李鹤年倒打一耙,她压根就不记得原书中还有这么一个角色,倒是李鹤年作为重要反派之一,一直蹦跶到了最后,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呀! 被小妾千恩万谢地送出院门,李鹤年这回倒是没有离开,见她出来,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领着她就往外走。 “马车在外面等着,东西都给你放马车上了,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快到门口时,李鹤年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东西我就不要了,本小姐想干什么全凭自己高兴!” 李知府在学斋时公然把诬陷安豫的责任推给下人,就够她恶心的了,可李铭信已经向她坦白了,她这么做凭的是良心,才不会给他们机会说自己是拿钱办事。 “对了,看小公子的伤势,过两天我还要来,以后也要不定时复诊,你若不高兴就趁早把门关上,可千万别放我进去!”上马车之前,她故意回了一句。 “哼,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前一阵还对着顾世子五迷三道的,吃了几次亏就立马转身了,我警告你 分卷阅读22 ,你去打谁的主意都行,就是二皇子还有我大哥不行!不识相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李鹤年看向她的眼神充满鄙夷。 “二皇子是你家的呀?”安宁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她更是连他大哥是谁都不知道,该不会是被她刺激的有被害妄想症了吧?活该!心里一转,忽然揶揄地上下打量了李鹤年一眼,拉长了声调,“哦~,我明白了,难道你是皇宫的大管家,不然怎么能管得这么宽。” “你、你、你简直是个贱人!” 听出安宁在拐弯抹角地骂他是太监,李鹤年气得上前几步,扬手就要打她,最终理智让他把手又收了回去,怒极反笑,“嗤,是我高估你了,就你这猪头一样的样貌,给二皇子垫脚都不配,就自己做梦去吧!” “哼,胖又不是病,身残才没药医呢!”安宁就是见不得他嚣张的样子,“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心动了。二皇子论身份、才学、样貌,哪一样都是最好的,从明天起我就喜欢二皇子了,他若喜欢胖的,我就多吃点,喜欢瘦的,我就再清减些,二皇子喜欢什么样的我都愿意去改变。” “不!知!羞!耻!”李鹤年被气得面部都要扭曲了。 “哎呀,算一算,都有十来个时辰没见到二皇子了,实在是甚至想念呢。”安宁一本正经地摆着手指头,满口的胡说八道,心里开心极了:气死了最好,让你骂我,你才是贱人,全家都是! “咳咳!” 突然从知府宅院大门里侧转出来十来个身影,为首的一人右手虚捂在嘴上,一看就知道咳嗽声是他发出来的。 只看了一眼,安宁长着的嘴怎么也合不上了,脸更是刷地一下红的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李鹤年见她神色突变,也扭过头去,慌乱地喊了一声:“二殿下,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问得好!安宁屏住呼吸,等着二皇子的回答。 二皇子尴尬地将头扭向了一边,安宁简直欲哭无泪,一看就不是碰巧刚到。 “没来多久,从‘胖又不是病,身残才没药医’那会儿来的,看来我们错过了不少好戏。”顾弘虽然回答了李鹤年的问题,可也沉着一张脸,尤其是最后看向安宁时,眼神中的寒气像剑一般。 来的还真是巧啊! 安宁内心一阵无语,但脸上却极力保持着镇定:“让诸位见笑了,方才我只是和李二公子开玩笑而已,小公子的伤也看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李二公子留步,不用远送了。” 说完还不忘命人将车上的东西都拿了下来,才让车夫赶车离开。 “慢着!我还有话问你!”顾弘突然出现在马车前,抱胸冷冷地看着车厢,“昨晚的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安宁心里一跳,暗自后悔方才没有让林叔一起跟过来,只能硬着头皮装傻:“传出去?传给谁?难道还有别人知道啦?哈哈,那还真是有趣呢。” “真不是你?”顾弘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另外几十双眼睛也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让她觉得一阵不自在,“你们当时不都在现场,又都长者一张嘴吗?凭什么就只怀疑我,等你们一个个能拿出证据证明清白再说,不然小心我告你们毁谤、骚扰我!” “车夫,赶车!” 一直到透过窗帘再也看不到那一群人,她才一下子靠在车厢壁上,拍了拍胸口。 马车来回微微颠簸,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难道是衰神附体了?怎么哪哪都不顺呢! 原本还指望利用给李铭信医治骨伤的机会,接近住在知府府宅的二皇子,说服他在日后替安家父子多增派些援兵物资,这下可倒好,全被李鹤年给搅和了。 有李鹤年从旁添油加醋,恐怕从此以后,二皇子见了她,能有多远躲多远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能轻易说服二皇子,昨晚完全是意料之外,她并没有充分的准备,谁知今天又碰上了这个意外,看来仅仅靠一张图纸也不保险了,她必须拿出点更震撼的东西出来不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要二皇子亲眼目睹了神臂弓的精妙和威力,相信他是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条件的! 可是画图纸她没问题,凭着她在现代对科技发明节目的热爱和绘画的专业功底,这点她还是相当有把握的,可是她又不是神笔马良,画完总要有人造得出来才行。 这个人不仅要技术高超,还要为人可靠,不然拿了图纸据为己有或者买给别人,她可就鸡飞蛋打了。 眼下人生地不熟的,短时间到哪里去找呢?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行到了街市上,人来人往的吵闹声,再加上马车的颠簸,她的头又开始晕乎乎的了。 算了,急也没用,先歇歇,等回去问问林叔吧,他在军中那么多年,也许正好就认识几个兵器方面的能工巧匠呢? 烦心事一放下,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头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听着车厢外的各种叫卖声,她颇有兴致地将车帘掀起一角,看着这异世界的集市景象。 瓜果蔬菜、胭脂香粉、古玩玉器,卖的东西倒是和现代古装剧中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规模更大,品种更加齐全,街上男女老幼人来人往,比古装剧种三三两两的群演要热闹多了。 尤 分卷阅读23 其是街角一处卖鸡的,鸡笼里关着十来只通身五彩的大公鸡,那昂首挺腹的身姿和油光发亮的羽毛,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有些手欠的身手去逗弄公鸡,不留神便被公鸡狠狠啄了一口,引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又吸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街上人多,马车行的也慢,安宁在车上看得兴致勃勃。 等车就要走远的时候,安宁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对车夫喊了一声,让他把车停下,帮她买些东西。 不一会,车夫就拎着一只体型肥硕的母鸡回来了。 今天真是不宜出门,得罪了人还没什么,万一真得罪了狐仙可就惨了,都说狐狸聪明狡猾,心眼还小,就算是成了仙,也是貌美心狠,最爱记仇的,也不知道住在花园里的那位有没有什么动静,买只鸡回去补偿一下吧。 在现代时,她也没有关注过狐狸的习性,应该是喜欢吃鸡……的吧? 第11章 碰巧 一想起那张眉目如画的侧脸,安宁心情好了不少。 不知道一只鸡够不够吃,是红烧好呢,还是清炖好呢?烤鸡也不错,特别是用这种散养的土鸡,皮酥肉嫩,肥而不腻,只是香味就能把人的馋虫给钩出来。 想着想着,她自己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可摸摸自己软乎乎的肚子,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做不成女主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饭都不能放开了吃!不能吃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摊上这么多糟心事,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而已! “嘭!” 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马车的车厢上,马车停了下来,她瞬间回过神来,掀起帘子往外查探。 一个男子正背对着马车站着,他的前面围了一圈人,当前的几个手里还拿着木棍,恶狠狠地盯着他。 “跑呀,你不是能跑吗?” “小爷我怕你们一群猪跟不上!” 男子虽然正手叉着腰喘气,可嘴上却一点也不慌乱,甚至隐约带着笑意,激地他面前的几人牙咬的更紧了,“还跟他费什么话,打断他的腿,看他还嘴不嘴硬!” “来呀,来打呀!”男子突然笑了,不慌不忙地将左腿伸了出去,“就怕你们没种!” “小子,你们家什么情况,我们一清二楚,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三番五次跑到木器行来捣乱,就是上了公堂,也绝对轻饶不过你!”几人中为首的壮汉冲着男子啐了一口唾沫,用手中的木棍指着他骂。 “那你们还等什么,难道是怕你们手里的棍没有镇远侯府的结实?”男子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刺激对方,“诸位父老乡亲作证,我只是想做点养家糊口的小买卖,谁曾想木器行这群恶霸不仅把控物价,还不准我做良心买卖,今日我若是有什么不测,还望诸位能去镇远侯府去报个信,莫要让我含冤而死。” 看个热闹竟然听到了侯府的名字,安宁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你拿劣质货来招摇撞骗,破坏木器行的规矩,反倒倒打一耙,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壮汉往前走了几步,逼到他眼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竟将他缓缓地提了起来,“镇远侯世代忠良,守护我等安宁,岂能因你败坏了名声?今日先且放过你,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壮汉抬高手一挥,又是“嘭”的一声,身形瘦弱的男子再次被他扔到了马车车厢上,吓得安宁一惊,松开手中的帘子,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都让开,看什么看!” 车厢外传来粗暴的吼声,人群纷乱的脚步声、说话声,之后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咳咳,对不住,让您受惊了。”仍旧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个人的确和侯府有关系,眼下又挺有礼数的道歉,安宁又满怀好奇地掀起了帘子,打量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实在是抱歉,情急之下……”男子没料到车厢里的人会露面,神情有些慌乱,可话还没说完,抬头看到她的脸时,突然变了脸色,眼神越来越冷,好像她们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你认识我?”看了一眼周围人来人往的人群,安宁大着胆子追问。 “不认识!像我们这种身份低微、心术不正的人,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大小姐呢!”男子冷言冷语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随着人群走远。 安宁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一头雾水。 她现在都有些怀疑了,这剧情还是她看过的那本名叫《娇宠医女》的文吗?为什么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她压根就不知道的人? 前面那些也就算了,才离开的这个一看就不是善茬,再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到安家父子回来,她就要一命呜呼了。 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一个接一个,说起来女主现在在哪里呢? 当初她就是奔着题目中的“医”字翻开书的,女主原本是西北边境一个游方郎中的女儿,因为战争失去了家人,碰巧救了在战场负伤的顾弘一命,然后被顾弘强硬地带回了京城。 顾弘出身名门,尤其是他的母亲大长公主,更是对身份地位格外看重,女主虽然救了他,可要说服国公府收留、善待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分卷阅读24 ,再加上府里还有身为他的妻子的原主安宁,他更是不想让女主知道,所以就暂时将女主安置在了国公府附近的一处宅子里。 他天天不着家,安宁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查探到了女主的存在,闹得整个国公府天翻地覆,原本就对安宁十分不满的国公府,为了压制安宁,竟然对女主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推波助澜。 于是,娇软温顺的女主更是成了顾弘的心灵港湾,在安宁对女主的一次次挑衅、迫害中,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 一本书看了大半,医术没有看到多少,狗血倒是很足,几经波折,男女主大婚当天,以为总算要大结局了,结果女主再次失踪,她实在没了耐性,彻底弃文了。反正题目都说了是“娇宠”,最后肯定是皆大欢喜了。 她记得女主也在雍西,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呢?如果找到了的话,倒是可以先结交一下,总比得罪了要好。 等等,她突然呼吸一滞,女主叫什么名字来着?……姓李?不对,好像姓柳,柳如絮?这好像是另一本漫画里的女主……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明明当时还觉得很好听来着,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名字不记得,长相更是宽泛的不靠谱,原书中无非就是一些一头青丝,肤白胜雪之类的描述,难不成她要把雍西城所有的美女都搜集一遍? 她用手拍了拍额头,把谁忘了,女主也不能忘啊,人家可是有主角光环的,惹着就死,擦着也伤,都怪当初一看到女主的部分,就想着医术去了! 她究竟哪辈子造的孽,才会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作死啊! “咚”的一声,她一头磕到车厢壁上,满脸身无可恋。 “小姐,怎么了?” “没事,继续走吧。” 揉了揉碰疼的额角,她狂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好死不如赖活着,起码她还有安家,还有镇远侯府的豪宅,还有花园里的美貌狐仙,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要撑下去! 这番走走停停,等到了侯府门前,已经快到中午了。 沈氏仍旧在门口等她,只是这回她竟然生气了。 沈氏一向泥人一样的性子,就是被原主指着鼻子讽刺掏侯府的家底养娘家,也只会暗自垂泪,可当她看到马车上那只肥硕的母鸡时,她笑着迎向安宁的脸突然煞白,死死地盯着那只鸡,好像它的出现多么十恶不赦似的。 “嫂嫂,怎么了?”在沈氏和母鸡之间来回看了又看,也没猜出其中的原由,安宁亲热地上前挽住沈氏的手,往侯府里走,“快回去吧,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沈氏的脚下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安宁还要再问,却发现她咬着唇,眼眶又红了。 “怎么了嫂嫂?有什么事你就说,别吓我。”安宁的心又开始乱了,总不可能是被鸡给吓住了吧? 沈氏看了她一眼,用帕子捂住嘴便哭了起来,情绪似乎也很激动。 前世安宁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脆弱的人,一时间都有些无奈了,“嫂嫂你若是不想看到这只鸡,我扔了它就是,别哭坏了眼睛” 沈氏连连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抓住她的手,一脸的歉意:“都是我没用,让宁儿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安宁满脑子的问号。 “是我没见识,撑不起侯府的门面,方才我就该陪着你一起过去的。咱们侯府再不济,你一个堂堂的侯府小姐去给知府一个庶子看病,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了,就当是给你父兄积福了,也不指望他们府上的谢礼,可单单用一只鸡来打发你,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说完她的眼泪又下来了,“若是你父兄回来,知道你受了这样的委屈,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 “嫂嫂你误会了。”安宁心里既是感动,又是好笑,连忙拉着她回了府,把事情经过都同她讲了一遍,只是省去了在知府府宅里认错人、出门时又和李鹤年、顾弘吵了一架的事。 “原来是这样,我说知府府上怎么会这般没有礼数,倒是我错怪认了。”沈氏听了,破涕为笑,“都是我的错,没事去买什么鸡呀。”安宁也跟着笑道。 “这些琐事原就不该你操心的,我也没往这方面想。”沈氏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皱了皱眉,“这几日连番折腾,宁儿的脸都瘦了,想来是馋得慌了,半路上竟然跑去买鸡,若是让那些大家小姐知道了,又该拿去说笑。” “我是买又不是抢,谁爱说就说去。”安宁丝毫不以为意,原主的那些个闺阁朋友,她现在是一个也不认识,反正也没有一个真心的,不往来才好。 突然,她心念一动,又想起了街上那么那侯府撑腰,看到她却一脸深仇大恨的男子,便试探着问沈氏,侯府有没有什么关系不太好的亲戚。 沈氏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侯府世代不纳妾,再加上战场无情,每一代都有男丁战死沙场,人丁并不旺盛,亲戚本就少,关系不好的更是没有。 为了防止沈氏起疑,替她担心,她没有再深究。 为了让她吃顿合心意的饭菜,中午沈氏亲自下厨,即便被明令禁止不准出手帮忙,安宁还是捧场地跟在她的身后,问东问西,时不时 分卷阅读25 的一句俏皮话,总能逗得沈氏开怀大笑。 “我替李府小公子正骨,嫂嫂怎么就不好奇我是哪里学的呢?”安宁嘴里叼着一块沈氏喂给她的糕点,口齿不清地问。 “你呀,自小就聪明,不像嫂嫂小门小户的没什么见识,嫂嫂相信,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做什么都好。”沈氏满怀欣慰地看了看她,“饿坏了吧?小心别噎着,饭菜一会就好。” 安宁用力点了点头,眉眼笑得弯弯的,眼睛中好像有什么在充盈着。 “你买的那只鸡就留着晚饭吃吧,现在煮也来不及了。” “嗯嗯。” 反正买来也不是她想吃……安宁一口吞下点心,瞧她这脑子,竟然连买鸡的目的也给忘了! 第12章 生气 “原来是这样。” 饭好之前,安宁总算从沈氏那里了解了侯府花园里的那只狐仙的身份。 大约一个月之前,也就是顾弘到达雍西的时候,狐妖——不对,是萧棠,他带着随从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登门请求沈氏将侯府的花园租给他暂住。 当时沈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事关侯府的尊严,即便吃不上饭,也不可能容留外人在府里居住。 可萧棠似乎对侯府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不仅给出了一个月三百两的不菲租金,还保证绝对不会踏进侯府住宅半步,非但如此,还要求侯府不向任何人透露他再此居住的消息,也不能过去干扰他。 当时沈氏正在为钱苦恼:安平去跟随武师习武要钱,安豫上学斋也要钱,安宁要买新衣服和首饰,家里上上下下的开支,还有那些急等着医药费的伤残士卒……总之到处都需要钱,可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自己尽量节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能让沈氏下定决心的,还有萧棠的身份。 从他自报家门以及出示的文书中得知,他是江南有名的望族萧家的子孙,虽然自幼恶疾缠身,但幸而有赖家族庇佑,得以悠游度日,四处寻访名山大川,寄情山水,此番来到雍西,初见雄壮的边塞之景,便想要多留些时日。 人人皆知,江南萧氏是书香门第,累世公卿,从前朝起,家族内无论男女都极优秀,曾出过不少宰相、皇后,极受皇家倚重。 再看萧棠温文内敛的气度,沈氏便答应了,他住进花园之后,便把后院通往花园的门给锁上了。 之前被安宁嫌弃太花哨扎眼的那件百花镶金线织锦的衣服,就是用萧棠所付的第一个月的租钱买的。 之所以她不知道,是因为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顾弘的身上,除了吃饭、睡觉、梳洗打扮,每天基本上不着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不准萧棠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沈氏也就没有告诉她。 今天上午,安宁出门没多久,萧棠的随从就找了来,把后院有人闯进去,惊吓到了萧棠的事情说了一遍,希望以后不会再次发生。知道是安宁无意中闯进去的,沈氏道了歉,对方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也没有再追究,还支付了下个月的租金。 原来是个富家子,并不是什么狐妖啊,安宁看了一眼缩在厨房角落里的母鸡,隐隐有些失望。 “钱就放在我房里,今天下午你就去彩蝶坊看新进的衣料去吧,可能我还要留些家用,但买一些你喜欢的应该还是够的。”沈氏还记得之前她提的要求,笑盈盈地同她道。 安宁没有给她期待的回应,摇了摇头,“之前是我太任性了,嫂嫂你留起来吧,府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能由着我浪费。” “你还小,嫂嫂只看着你高兴就好,不要操心家里,瞧瞧你,穿的这样素净,哪里还像侯府里的小姐。”沈氏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懂事而高兴,反倒心酸起来。 “有你这么好的嫂嫂我就很高兴了。”安宁只能装作天真烂漫的样子,拉住她的胳膊,亲昵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以后我不会再喜欢那些东西了,就像不喜欢顾弘一样,你们才是最值得我爱的人。” “好,好,都听你的,我们的宁儿真的长大了。”沈氏伸手拦着她肩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那当然了,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一直犯糊涂呢!”生怕她再落泪,安宁笑闹着道,说完拉起她的手往饭厅走,“吃饭啦,吃饭啦!” 吃完饭闲下来,安宁让春梅、春雪一起帮忙,裁了厚厚一沓宣纸,再用针和线订成一册,她则寻了几节毛笔杆粗细的竹杆,用裁纸刀又是削,又是刮的忙活了半天,把竹杆削成了钢笔的样子,得到了一个手工画册和蘸墨水的竹笔。 在画册的封面上写下“画册一 安宁”几个字后,她总算在这么陌生而复杂的世界,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翻开封面,她想了想,蘸着墨水画出了第一幅画,木桶里,一个男子沉静安然地靠在桶壁上,闭着眼睛,露出清冷绝美的侧颜。 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不是狐仙真是可惜了。 画好之后,安宁对着画像叹息,终究没忍住,又拿起笔,蘸上墨水,在画中男子的头上画了几笔。 这样更顺眼了!看着顶着一对狐狸耳朵 分卷阅读26 的画像,她对着自己的改动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在前世她能画出这样的男主,说不准早就火了,可恨生不逢时啊! 墨水太过浓稠,只能先放在一边晾干。 除了需要频繁蘸墨,她觉得竹笔使者还算顺手,便重新拿过一张宣纸,开始琢磨正事了。 神臂弓是宋朝时军队配置的制式兵器之一,是一种踏张弓,即通过用脚蹬的方式使用,相比需要很强臂力的弓箭,据说射程能够达到四百米左右,这样的距离之下,还能够射透榆树干的一半,当时所向披靡的岳家军就装备有这种□□,威力和实用性都比一般弓箭更强。 她前世的时候在一个发明科普节目里看到的,当时还很感兴趣,对图纸进行了一番研究,现在要大致画出来并不难,只是她毕竟不专业,其中肯定有些被忽略掉的细节。但是她相信,只有能找到对制造弓箭技艺十分精通的人,一定能够照着图纸制作出来。 只要二皇子能够亲眼目睹这件兵器的威力,她毫不怀疑,他一定会心动,答应她提出的条件,只要有了充足的支援,安家父子应该不会再绝望地孤注一掷了。 好在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说不上充裕,但还来得及。 想一会,画一会,又修改几回,画了将近一个时辰,她才觉得差不多了,将宣纸拿起来放在眼前吹了吹,小心地放回到桌子上,用镇纸压好。 图有了,会做弓箭的人哪里去找呢? 她喊春雪去找林叔过来一趟,想先让他看看这幅图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再帮她找找有没有手技很好的工匠。 春雪一会儿就回来了,告诉她说林叔出门了,不在府里。她只好先把图纸收起来,等人回来了再说。 在屋里闷了半天,闲着没事,她就出了屋,留下春梅、春雪两个丫头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研究着她的竹笔。 若是在前世,她压根没有想过家里有佣人是一种什么体验,可在侯府里,她却也开始感叹人少了。 她出了自己的院子,到沈氏住的前院转了一圈,却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落到屋脊上了,这个时间出门能有什么事呢?猜不到,她也懒得猜,想起后院通往花园的角门还坏着,莫名地就想过去看看。 橘色的落日散落在院子中,让原本沉寂的一切都显得柔和了许多,安宁一面走一面感受投映在屋角的光影的移动,周围的寂静和她的投入让她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还没走进通往花园的那个院子,她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还有谈话声。 “一会修好了,我就从后门走吧。”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低沉粗哑,年纪应该至少在四十岁以上。 “没事,宁儿这两日突然懂事了,你就从前门走吧,都怪我没用。”安宁眼神一闪,竟然是沈氏的声音。 “唉,算了,操持这一大家子,也是苦了你了,我们也没什么能帮得上你的,你也不要觉得对我们愧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男人的声音平淡而苦涩。 “爹……”不用看都知道,沈氏又开始掉眼泪了。 “好好地哭什么,侯爷和世子可都在战场拼命呢,不准哭!” “……” 安宁愣了片刻,随即了然。 原书中,因为沈氏的出身低微,其他家的小姐没少拿这事来嘲讽原主,原主自然不待见沈氏的娘家,甚至不允许沈氏和她的娘家有任何往来,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父女俩偷偷见面的情况。 只是原书中并没有提到过沈氏的娘家是做什么的,怎么沈氏的父亲会跑到侯府里帮忙修门呢? 她轻轻抬了抬站的有些发麻的脚,有些进退为难。既不想打扰父女俩的谈话,又觉得应该过去向对方赔个不是,把矛盾解决了,至少让他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去。 她正犹豫着,忽然从角门另一边又走过来一个人,不是萧棠,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他的随从,和沈氏客套了两句,说是萧棠染了风寒,已经请大夫来看过,只是他出门抓药的时候,忘了去买作为药引的生姜,眼下急用,想向沈氏讨一块。 沈氏听了连忙点头,让对方等着,她立即去取过来,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后面的安宁。 沈氏眼神一慌,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的父亲比她还慌张,像做了贼似的,已经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安宁张了张嘴,愣是没想出来应该喊沈氏的父亲什么,爷爷?好像辈分不对,大叔?好像还不对,可也总不能叫大哥吧? “我、我去取姜,你们慢慢聊,慢慢聊。”为了打破尴尬,她只能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尽可能纯真地冲她们笑了笑,拎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往回跑。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狐仙竟然着凉了,是不是受了她的惊吓才着凉的呢? 还好那只母鸡还在,也许喝点鸡汤就能好的更快了。 第13章 认亲 “汤我来熬吧。” 安宁卷起衣袖,洗净双手,看着案板上已经准备好的食材,示意厨娘将围裙给她。 “你?” 沈氏看了她一眼,没有怎么在意, 分卷阅读27 见厨娘已经开始往灶台底下填柴火,怕一会熏着她的眼睛,便拉起她往外走,“我的小姑奶奶,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厨房里的刀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别再伤着你。” 安宁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绵软,别说下厨了,平日里洗脸都有人伺候,沈氏的话已经够委婉的了,担心她会一把火烧了厨房也不为过。 可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狐仙啊! 她回头看了看厨娘案板上的东西:洗干净的鸡,生姜几片,白须细葱两三根,也不切,直接整根打成了结,几颗红枣,一撮枸杞。 这样煮鸡汤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她就是觉得花园里那位的嘴应该很挑剔,就算不是狐仙,那样的富家子弟,平素吃的东西肯定都很讲究,这样大锅急火煮出来的汤,味厚而腻,实在有损侯府的颜面。 前世的时候,每逢病愈的患者送来散养的土鸡,安宁的爷爷总是会耐心地熬上一下午,整个院子都泡在鲜香的鸡汤之中,熬好的汤味鲜而淡,没有一丝油星,清亮如白水一般,怎么喝都不会觉得腻。 尤其是感冒着凉的时候,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可一闻到鸡汤的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趁热小口小口地喝下去,额头和鼻尖都会沁出细密的汗意,五脏六腑都觉得暖暖的,再沉沉地睡一觉就好得差不多了。 爷爷说那叫高汤,为什么那么叫她至今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过程比一般的煮鸡汤费功夫的多。 她相信那只狐狸——不对,是萧棠,一定也会喜欢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吃过那么多好吃的,自然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人都说感染风寒的时候不能吃油腻,我有个法子,能把鸡汤熬的又鲜又清淡,最适合给风寒的人喝了,嫂嫂你就让我试试嘛!”打定主意,安宁反手拉着沈氏往回走,连耍赖带撒娇地央求着。 “这……”见她说的有理有据,沈氏又被她唬住了。 见她没反对,安宁立即替换了厨娘的位置。 “猪肘、排骨、火腿、干贝有吗?”系围裙的功夫,她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需要的东西,问厨娘道。 “这……小姐是要煮很多汤吗?”厨娘被她问傻了,为难地看了看一本正经地她,又看向沈氏。 “不是,就熬鸡汤,这些都是辅料,现在能找得到吗?”说实话,以她对侯府经济状况的了解,恐怕很不乐观。 “猪肘、火腿、干贝都没有,排骨……”厨娘望着沈氏,欲言又止。 “嗯?”安宁抬头看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排骨是有的,就在架子上。”沈氏亲自走到菜架旁,从上面取下来一个竹篮,放到安宁面前,“你看合用吗?” 安宁过去看了一眼,篮子里有一整块肋排,肉色鲜红,很新鲜,排骨的旁边还有一只洗净的鸭子,她的眼神更亮了。高汤讲究的是“无鸡不鲜,无骨不香,五肘不浓,无水不纯。”但是在前世时,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肘子就显得肥腻了,后来她熬汤的时候,也会用鸭腿来代替,这样熬出来的汤更鲜美清淡。 只是……为什么沈氏会把这两样东西特意装在竹篮里呢?看着不像是准备自己用,而是要拿去送人。 送人?安宁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了。 方才她回前院取了生姜再赶到后院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沈氏和萧棠的随从尴尬地遥遥相对,沈氏的爹已经从后门离开了。 也许这些东西就是沈氏为她爹准备的吧?结果人被她吓跑了,东西也要被她给占用了。 “发什么愣呢?”见她盯着竹篮不说话,沈氏立马担心起来,伸手就来摸她的额头,“怎么总是呆呆的?方才就不该让你来回跑,后院凉气中,别又着了风才好。” 安宁偏了偏头,躲过了她的手,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将方才心中的猜测同她说了。 沈氏听完眉头一松,将竹篮推到她跟前,“你呀,真是鬼灵精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竹篮里的东西的确是她准备拿给沈父的,结果沈父走的太着急,就给忘了,“不过是一份心意,爹爹不会计较的,正好你拿去,也省得糟蹋了。” “嗯,谢谢嫂嫂。”安宁也不再推脱,沈氏能这么坦白地告诉她,至少说明现在对她是有改观的,她又想了想,提议道:“以往是我不懂事,嫂嫂有空回去一趟,先替我说说好话,就说以前都是宁儿冒犯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还望他们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嫂嫂的面子上,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选一个日子,我亲自下厨,让他们来家里坐坐,我当面给他们赔罪,好不好?” 沈氏满怀欣慰地看着她,眼泪又出来了,脸上却带着笑,“你还小,他们怎么会跟你计较?你要是这么说,他们更不敢上门了。” “为什么?怕我说的话不算数吗?”安宁一脸认真。 沈氏摇了摇头,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许是也觉得自己又是哭又是笑的不得体,她别过头拿手帕掩着嘴,缓了缓情绪,才又转过头,满眼爱怜地理了理安宁的鬓角:“他们不是怕你说话不算数,是怕你父兄回来不乐意。” “啊?”安宁有点儿傻了,“父兄……应该不 分卷阅读28 会……”不会这么不讲理吧?原书中,虽然在宠原主这方面他们的确走火入魔,但除此之外都是极明事理的。 “他们在战场上流血受伤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每回看到你磕一下碰一下,就心疼的饭都吃不下,你长这么大,连杯水都没有给他们端过,若是等他们回了,知道你竟然下厨替我娘家人做菜赔罪,得心酸和心疼成什么样。”沈氏说着忍不住又捂着嘴笑了。 “这……”前世的她只有一个爷爷,还真的理解不了他们的心态。 “所以啊,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沈氏也系上一条围裙,将排骨和鸭子都从竹篮里拿了出来,询问安宁要怎么处理。 见她眉头比昨晚初见时舒展了不少,安宁也乐得由着她帮着自己忙活,一时间,厨房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一面处理食材,一面闲聊。 “之前我一直担心,若是你父兄回来,听说你为了一个男子茶饭不思,还不知道要怎样伤心呢。还记得上次他们在家时,赶上有人托媒人登门求亲,你大哥听说是媒人,连门都没让人家进,直接把人家给赶走了,气冲冲地同我数落了媒人一顿,说你还小,那些人哪里是说媒,就是拐卖小孩儿的,牙疼上火了好几天。临行时,还特意嘱咐我,不准任何媒人往咱家的门口走。” 安宁听了几觉得好笑又满腹的心酸,他们带着满腔的牵挂上了战场,却再也没能回来。 她侧头看了看沈氏,也许是想到了即将归来的夫君,沈氏的眼中满是柔情,这个才三十多岁的女子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更大的不幸正在朝她袭来。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能够在这里遇到这么多真心喜欢她的家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沈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冲她笑了笑,好像第一次找着了可以倾诉的人,又开始说起安平、安豫的事,安宁静静地听着,手下熟练地处理着食材。 将洗净的母鸡、排骨、鸭腿一一用滚开的水烫过,再放入干净的锅里,加入大量的冷水用旺火煮沸,掠去浮沫,再加入葱段、姜片,改用小火慢慢地熬煮,这个时候火候是关键,要控制在始终保持锅里的汤面微微浮动开,却不沸腾翻滚的状态,火候过大汤就会变得浑浊,色白而味燥;火候不够汤就变得温吞,汤寡而味淡。 要熬好一锅汤,除了火候,时间也很重要。 所谓“无水不纯”,就是要通过长时间的熬煮,将十碗水熬成一碗汤,耗费的既是功夫又是物力。虽然看上去清淡如水,但却浓缩了所有的精华,尽得返璞归真后的至纯至简之味。 一个时辰之后,安宁从灶下起身,掀开锅盖看了看,汤的鲜香味瞬间充满了厨房,同样坐在灶下的沈氏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要熄火,却被安宁制止了,反而又往锅底送入更多的柴火。 锅底的火苗立即旺盛起来,火舌不时探出灶底,添着灶沿,好像急不可待地要尝一尝锅中鸡汤的滋味。 随着火势增大,锅里的汤缓缓地往上翻滚着小气泡,在浮出汤面的瞬间无声的消散,让香气氤氤氲氲地蒸腾而起。 “水已经少了一半了,再用大火就熬干了。”沈氏看了一眼锅里,忍不住提醒道。 “不会的。”看着锅里随着热气不断翻滚上来的油珠肉沫,安宁将一份事先斩碎成蓉,腌渍在葱姜水里的的鸡腿肉沿着锅边放了进去,并用勺子在锅里轻轻搅拌着,等汤再次翻滚时,又改回文火。 前一刻沈氏还以为安宁在胡闹,怎么能往已经熬好的鸡汤里加生腥的肉蓉呢?可等原本沸腾的鸡汤再次沉淀下来,汤面水汽越来越少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睁得更大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形。 “汤变清了。”她不可思议地说了一句。 鸡蓉放进去之前,锅里的汤因为混杂着油珠和细微的碎肉末,是半浑浊的,等安宁将放进去的鸡蓉捞上来之后,汤里的杂质都没有了,纯净的可以看到锅底。 这个过程叫做“吊汤”,鸡腿的纤维较粗,斩成蓉放进锅里,能够吸附汤里的浑浊物,让汤变得清澈,一份精制的清汤要经过两次“吊汤”,第二次放进去的是比鸡腿肉更加细腻的鸡胸肉斩成的肉蓉,经过这次“吊汤”之后,再文火熬煮一炷香的时间,汤才算大功告成。 等彻底熄灭了灶台里的柴火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又加入些许春笋熬了片刻,安宁让人找了一个全新的汤碗,将汤盛了进去,在洁白的汤碗里,如果没有浓郁的香味溢出的话,如同一碗清水一般,安宁只在上面撒了几粒嫣红的枸杞,翠绿的葱花末,就好像把一汪倒映着柳绿花红的春水装进了碗里。 “我的佛祖呀,那么多好东西,就熬这一些清汤出来,啧啧,实在是精贵的紧!”一旁的厨娘见了,连声呼道。 “嫂嫂,麻烦您差人送过去吧。”推了推还在震惊中的沈氏,安宁笑着央求道,一脸的乖巧,“锅里还有一些,我给你和安豫留着,一会尝尝我的手艺。” 沈氏连忙应了,喊过她身边的老妈妈孟氏,交待了一番,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就跟着孟氏一起去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安宁 分卷阅读29 擦了擦头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萧棠那张冷清的侧脸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够有诚意的了吧?他应该不会无情的拒绝吧? 甩掉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她看着熬汤剩下的东西,开始琢磨起晚上的饭来。 就用这些县城的东西,做一道手撕椒麻鸡、糖醋排骨和高汤春笋煨鸭肉吧。 打定主意,她刚开始着手调制椒麻汁,林叔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好鲜的鸡汤,这是把整个醉仙楼的鸡汤都买回来了吗?” 安宁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 越是熟悉了侯府里的人,她就越是心急,一听见林叔的声音,她就忍不住想让他看看图纸,先把解救安家父子的事解决了再说。 林叔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到了书房,拿起图纸看了半天,越看脸色越凝重,末了望着她严肃地问:“小姐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14章 高汤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安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难道自己画的不对,或者这种兵器已经存在了? “这就是昨晚你同二皇子提起的弓箭?”林叔看着图纸,继续追问。 “嗯,是有什么问题吗?”安宁的心跳开始加速,暗自后悔自己太过大意了,应该事先打听打听这里的兵器状况再说的,神臂弓虽然是宋朝以后绝迹的利器,说不准在这个朝代里也存在呢? “此事事关重大,不知我能不能见一见这位大师?”林叔捧着图纸的手开始颤抖,“这张□□实在是太过精妙了,我实在想知道,能设计出这种神兵利器的大师,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奇人?” 原来是太过激动了呀,安宁松了一口气,可又开始犯难了,看林叔的态度,要按照原来的说法,是自己无意中捡来的,恐怕他很难相信,可也没有比这更靠谱的说法了,总不能说是她做梦梦到的吧? “小姐?”林叔的眼神越来越热切,昨晚他也只当安宁是说着玩的,没想到竟真的会有这么精妙的军器。 “呃,这是……是我梦里梦到的。”面对林叔不可置信的眼神,安宁咬紧牙,强忍住捂脸的冲动。 她思来想去,虽然听上去荒唐至极,可仔细一向,还是觉得这么说最保险。古代的史书中各种奇葩的灵异记录可不少,什么借狐狸鸣叫引出群众起义反秦啦,母亲做梦梦到笔开花然后生下一代文豪啦……这种事情虽然未必可信,可也找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是胡乱编造,反而少了许多事端。 “做梦?”林叔用手轻轻抚摸着纸上的绘图,好像怕它会突然间消失似的。 “嗯,前些日子,我担心爹和大哥在战场上的安危,然后晚上就做了一个梦,里面一个人在照着这张纸上的样式,制作一张弓,做好之后能够射几百步那么远,我想着以后可以告诉爹和大哥,就用心记下来了。”安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 “这就对了,一定是小姐志诚感动了上天,才能在梦中得此奇遇!”林叔竟然感动地连连点头,“我就说,能制造出此等利器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藉藉无名之人。” 这么轻易就混过去了?这下轮到她傻眼了,这种鬼话也能轻易相信,看着林叔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她怎么都觉得有点不真实,但也只能干笑着附和:“也许是吧,哈哈……” 没有了对图纸来历的疑惑,林叔神情更加兴奋起来,详细地追问起她在梦中见到的其他情境,特别是神臂弓的使用方法和威力。 当听到她说可以在四百步之外射穿一寸厚的木板时,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走动,反复向她求证更多的细节。 “我也只是在梦里见过一次,具体能不能做出来,效果怎么样还说不准呢,林叔你不要这么激动,等做出来了再说呢。”生怕他被刺激的疯魔了,安宁小心地打着预防针。 “小姐你能记下来就定然有因缘,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架□□必然非同寻常。”林叔挥了挥手,抬眼望着门外,“你知道胡人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吗?就是它们身披锁子甲的战马和骑兵,每次它们像乌云一样地冲我们压过来,长矛、弓箭、大刀、□□压根就像是泥巴捏的一样,一点用处也没有,慢慢的,有些军队就被他们的骑兵冲破了胆,变得怯懦不堪,只敢防守,不敢去进攻了。 侯爷和世子能够威震四方,就是因为他们还敢同胡人一战,俗话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从来就没有见到过靠防守得来的胜利,可侯爷和世子也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若果真有了这种东西,那我们就能够在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痛击敌人,就能避免很多伤亡了,你说我怎么能不激动呢?” 安宁抑制住因他的话而产生的振奋,言归正传,商量起神臂弓的制造问题来。 林叔是军中出身,第一想到的便是把这份图纸敬献给雍西府的军器监,由官府的工匠来进行制作,这样才能够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可被安宁否定了,“在大夏朝,私造兵器可是谋逆的大罪,送到军器监才能大规模的制造,用到战场上去,小姐你……” “我知道,可是我要确保,如果真的造了出来,必须要优先供应给爹爹和大哥他们。”安 分卷阅读30 宁坚持。安家如今的地位都是靠一代代的鲜血换来的,除了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一点也不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原书中如果不是因为孤立无援,就不会那么悲剧了。 如果神臂弓造好后却分不到他们手中,那就不好了。 “眼下只有侯爷的军队出关追击,到时自然……”林叔还要争辩,可突然摸了摸脖子上的一条疤痕,迟疑了,“那依小姐,要怎么办呢?” 安宁将先找人试着做一架出来,让二皇子先看看它的威力,然后趁机和他谈条件,这样既结好了二皇子,又保证了安家父子的援助问题,可谓一举两得。 “是我草率了,还是小姐想得周全!”林叔听完连连点头,可对于制作神臂弓的人选,也是一筹莫展。 雍西是边境重镇,再加上私造军器是大罪,手艺精良的匠人自然都在军器监里,那里算是朝廷里较为机密的部门之一,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即便能找到里面的人,他们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必须是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才行。 安宁万万没有想到,制作一架□□竟然这么麻烦,听到林叔劝她慢慢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时间不等人呀! “小姐为何这般着急?莫非……莫非小姐梦中还梦到了些别的?”林叔脸色突然凝重,“是不是侯爷和世子他们……” 被他的猜测吓了一跳,安宁连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笑了笑,“林叔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什么都梦得到?” “可……” “我只是……只是太想爹爹和大哥了,他们出征三个月了,最近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很担心。”她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从她来到这里后,短短两天之内,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原书中没有的情节,也许未来的一切都会改变,何必平白增加旁人的恐惧呢? 见他神色如常,林叔才渐渐打消心中的疑虑,“小姐有这份诚心,定能护佑侯爷和世子平安归来,以往我也随着侯爷经历过比这更漫长的征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放心吧,没事的。” 至于神臂弓的制作一事,他答应先去城北的永宁坊去问问,那里住的基本上都是从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底层将士,他们在战场上时兵器就是生命,有许多人对兵器的熟悉不亚于制造兵器的工匠,也许其中就有精通弓箭制造的。 目前也只好这样了,安宁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焦虑。 永宁坊她是知道的,那里最早就是安家祖上为居无定所的伤残士卒申请建造的,里面居住的人都十分感念安家的恩德,可以说是安家最深厚的根基,从那里选出来的人一定是最可靠的。 两人商量好之后,林叔才注意到今日府中的异常。 “夫人呢?是有事出门了吗?” 外面已经开始掌灯了,按侯府的习惯,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用晚饭了,可却连安排餐饭的人影也没看着。 被他这么一问,安宁也觉得自己饿了,一面往厨房走,去接着准备饭菜,一面同林叔说起沈氏的去向。 “嫂嫂已经出门一会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她摸了摸案板上已经沥干水分的鸡肉,肉质紧实弹润,她熟练地依次将鸡胸、鸡背、鸡腿的肉撕成一指长、半指宽的长条,放进白瓷盘中。再将方才准备好的椒麻汁配料加入一汤匙高汤调匀,淋在鸡肉上翻匀,一股更加浓郁的鲜香味扑鼻而来,连她都忍不住馋了起来。 可林叔却好像有心事一般,让她对自己的厨艺都有点儿动摇了。 “花园里的住客还要住多久?我看府里还是少同他们打交道的好。”林叔突然冒出一句,但是能够听得出来,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为什么?是那个萧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安宁切葱花的手一顿,转过身来,心里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十分好奇。 她就知道,那么一个天仙一样的人,肯定不会只是个路人甲而已,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可林叔的回答却让她失望了。 林叔虽然只是侯府里的护院,也是侯爷的心腹,对侯府一向忠心耿耿,稳重可靠。自从沈氏迫于生计压力,答应萧棠住进侯府花园的那一天起,他就分外留心起花园里的动静。 萧棠倒是果真如他所说的一般,身子不好,每回出门都是直接从花园侧门坐着马车出去的,所到之处也都是些比较偏僻的山水之景。 “游山玩水不是挺正常的吗?”安宁突然想起来那天闻到的中药味了,当时应该是在泡药澡吧? “游山玩水是正常,可只游山玩水,身为萧家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连一个结交的朋友也没有,就有点不正常了。” 安宁一愣,想想顾弘等人,的确是狐朋狗友一堆,没道理他一个身娇体弱的大族公子出门,连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可她还是辩解道:“也许是他身体不好,性情孤僻,不愿意接触别人呢?” “可能吧。”林叔不置可否,耐人寻味地又补了一句,“不过下午我倒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去了,为了确认,我在门口等了半天,都没见着人出来。” “熟悉的身影?”安宁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 第15章 疑点 b 分卷阅读31 r “什么,是顾弘?这怎么可能?!” 安宁“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菜刀拍在案板上,她仿佛听见了晴天霹雳,然后是自己心碎的声音。 那么清冷出尘的人,怎么会和顾弘有来往呢?!他如果真的和顾弘是好友的话,就不可能还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了。原本还存着一丝可以成为朋友的幻想的,这下彻底的破灭了,安宁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凉凉的。 “小姐冷静,注意刀,别伤了手!”林叔被她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夺过她手中的刀柄,“隔得远,只凭一个背影,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既然夫人过去了,那人如果还没有离开的话,说不准能见着,还是等夫人回来再说吧。” 即便林叔这么说,也没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一想到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完全按照她的审美长的,不对,是比她的审美还要完美的脸,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顾弘给搅和了,她就觉得心情一阵低落。 饭也没有心情做了,把剩下的交给厨娘王妈,她就坐在大厅里等沈氏回来。 “我回来啦!” 黑暗中,突然从院门口传来一声高喊,她立即站了起来,还没等脚踏出门槛,高大健壮的安豫已经兴匆匆地跑了进来,一看见她,更加开心了,两条春蚕一般的浓眉恨不得能飞起来,“小姑姑,你猜我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又被先生留下背书了?”安宁心不在焉地坐了回去。 “小姑姑你真聪明!”安豫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然后你又逃跑了,跑到永宁坊去跟人学拳脚去了?”这就是安豫每天的日常,看他说起逃学的事还这么眉飞色舞的,安宁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一脸憨厚的小子不止看上去傻乎乎的,也许真是智力有问题。 “没有,我跟着先生背书呢!”安豫摇了摇手,喜滋滋地道,好像做了什么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我才用了三个时辰就把今天讲的书给背下来了,先生还夸奖了我呢!” “……”安宁看着正呵呵傻笑的他,脸色和心情一样复杂,十五岁的安豫还和十岁的李府小公子李铭信同窗,六个小时背一个文段,真是想夸奖都无从下嘴,“嗯,只要你努力,就肯定可以的!” “嗯!”安豫用力地点了点头,继续兴高采烈地同她说着学斋里的事。 安宁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心还不见沈氏回来,心里越发着急了。 “咕噜……”正说得起劲,安豫的一只手摸了摸肚子,这才想起来还没吃饭,左顾右盼起来,“娘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开饭呢?今天可累死我了,背书可比练武累多了。” 话音刚落,就瞧见沈氏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兴奋地迎了上去,“娘,你猜先生今天跟我说了什么?” 沈氏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小祖宗,你又闯什么祸了,又被先生罚站了?” 安豫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嗷的一声蹦了起来,一脸悲愤地控诉沈氏的冤枉。 “真的?你真的背下来了,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沈氏完全忽略了时间,惊喜地抓着安豫的胳膊追问。 “哎呀,娘,我什么时候骗过您,不信你明天去问问先生!” 母子两个有说有笑,沈氏激动的又快哭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安豫考中秀才了呢。 这一家子的要求可真低!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沈氏忙着喊王妈和丫环安排晚饭,又应安豫的要求加几道他喜欢的菜,安宁完全没有机会问送鸡汤的事。 不过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问的,既然对方收下了,自己的歉意也就送到了,至于其他的,随缘就好,她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上心了。 很快,四菜一汤就端上了桌,除了安宁做好的椒麻鸡,还有白切肉、小炒肉、笋丝肉片,汤就是安宁熬的高汤,用小巧的汤碗,正好每人一碗。虽然放在侯府里显得寒酸了一些,但每道菜里都少不了肉,果然很符合武将世家的风格。 安豫看着桌上的菜就开始咽口水了,急切地看着沈氏和安宁,再饿,长辈不动筷不能食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眼神绕着每道菜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汤碗上,他“咦”了一声,将头凑到了碗边,又把碗端起来仔细看了看,疑惑地看向沈氏,“娘,家里又没钱了吗?这汤里掺水掺得也太多了吧?” “噗嗤!”冷不防被他一问,沈氏忍住不笑出声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张嘴要同他解释,话还没出口,忽然又改了主意,“这水可比往日喝的鸡汤要精贵多了,你先尝尝。” 安豫半信半疑地将碗端到嘴边喝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大了,拿起桌上的汤匙搅了搅,又端起来喝了一口,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 “这掺了水的鸡汤好喝吗?”看着他夸张的行为,安宁端起了自己跟前的碗。 “嗯嗯!”安豫双手捧着碗,一面喝一面点头。 还没有他巴掌大的汤碗,三两口里面的汤就被他喝完了,他舔了舔嘴唇,将碗放到一边,对身后的丫环说:“给我换大碗,盛满!” “夫人……”丫环一脸为难地看向沈氏。 沈氏笑了笑,将自己跟前的碗推了过去,“你还真当是喝水了,宁儿熬了半天才得这些 分卷阅读32 ,喝完这份就赶紧吃饭吧。” 听了她的话,安豫更震惊了,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安宁,“小姑姑还会做饭?” “你这孩子,怎么连礼数都忘了!哪个姑娘家不会做饭,我当年才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帮你外祖母蒸饭了,宁儿本来就聪明,做饭自然也比旁人好。”沈氏对他竟然敢质疑安宁大为不满,理所当然地替她辩解道。 安豫也很配合地信服了,看着他面前属于沈氏的那份鸡汤,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强忍着馋意,将汤又送回到沈氏跟前,看得安宁眼里一热,不管这个家里的人都多么不靠谱,但在亲情上真是无可挑剔。 “娘,以后咱们家的饭都让小姑姑做好不好,我从来都不知道鸡还能这么吃,再给我几盘我也吃得下去!”安豫看着连配料里的葱花都被他扒拉干净的盘子,一脸的期待。 “一顿饭就把你的胆子吃大了,竟然想着使唤你小姑姑了,看你爷爷和你爹回来不揭了你的皮!”沈氏看着一脸吃货相的儿子,哭笑不得。 安豫也瞬间老实了。 “整日闲着也没事,以后我多琢磨一些好吃的,给嫂嫂你好好补补,等回来大哥见了一定欢喜。”安宁俏皮的说了一句,沈氏立马羞红了脸,转头催安豫去温习功课,连搭话也不敢了。 安宁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打定了主意,她的目标就更明确了:不该招惹的一概离得远远的,该争取的一定要打好关系! 凭着这个原则,好说歹说,才说服沈氏第二天去娘家一趟,先替她赔个不是,邀沈氏一家择日到侯府走动走动。 商定好之后,肚子里的食也消的差不多了,回到屋里,又按照前世的燃脂塑型操折腾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心安理得地睡下。 原主只是略微丰满了些,并不能算是胖,照她现在的饮食控制和运动量,估计两三个月之后,不说魔鬼身材,起码直角肩、小蛮腰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别人怎么看不重要,自己先美了再说。 她这边熄了灯之后,相隔不算太远的花园里,油灯依旧结着灯花。 躺在床上的萧棠闭着眼睛,可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抿紧的唇角显示他并未睡着,甚至还经历着某种痛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咳咳……萧松……” 突然,他的喉咙压制不住地动了动,一阵剧烈的咳嗽逼得他弓起腰,侧过身子,一只手抓住床沿,微弱而干哑地喊了一声随从的名字。 一个身形颀长精练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到了床前,将床上的萧棠轻轻扶了起来,半靠在床上,将药递了过去,“公子,我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萧棠摇了摇头,刚伸手去接药,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萧松皱了皱眉,还想再劝,却没有再开口。 片刻之后,萧棠终于又缓了过来,看了一眼萧松手上的药,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淡淡地道:“先去拿些粥过来吧。” 萧松听了眉头一松,放下要就匆匆出去了,不一会,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个汤碗和一个小碗并汤匙。汤碗看上去较为笨重,是因为这种汤碗底部带有一层保温的夹层,只要注入热水,便能起到保温的作用。 他放下托盘,拿起小碗,揭开汤碗的碗盖就要去盛,不料一打开就愣住了,随即将盖子盖了回去,转身对萧棠说了一句:“对不起,公子,我拿错了,这就去把粥取来。” 说完便又转身出了门。 方才是他太过激动了,自家公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每到换季的时节就容易发病,今天他们一时疏忽,着了凉,就病得更严重了,今天一天更是水米未进,好不容易想吃点东西,他一着急,竟然把侯府夫人送来的鸡汤给拿了过来。 还好公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幸亏他反应够快,及时盖上了碗盖,没让他家公子闻到。要知道他家公子自幼年时遭了难,留下了许多病根,其中之一就是闻不得荤腥,尤其是发病的时候,一点点油腥味就能让他吐到脱力。 不过刚才那份汤还真是香的馋人,只那么一瞬间,就让他忍不住咽口水,看来侯府里的厨娘还真有些手艺,他平生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鲜美的汤。 只是可惜了,他家公子领不了这份情了。 很快,他把粥送到了床上男子眼前,只是一碗白米粥,连一点杂色都没有,可萧棠还没有沾唇,喉咙处又开始滚动,将粥碗推了出去。 “公子,你……” 萧棠闭上眼,将头重新靠回软枕上。 萧松轻轻地叹了口气,将粥碗放回到托盘上,又看了一眼先前拿过来的汤碗,想着索性一起端出去,便将粥碗也放到了汤碗的托盘里,不料碰到一起时,汤碗的碗盖往旁边一滑,原本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汤露出来一般。 顿时,一股鲜香味飘散了出来。 他心里一阵懊恼,手忙脚乱之下,粥碗一滑掉到了地上,他又连忙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以往在家时,这些都是由丫环来收拾的,他还真是不太熟练,这些既光滑又脆弱的东西,还真是比刀剑难摆弄多了! “碗里是什么?”萧棠忽然睁开 分卷阅读33 眼,看了桌上的汤碗一眼,问道。 他慌忙又起身将汤碗碗盖盖好,将沈氏送汤一事说了。 “碗里是鸡汤?”萧棠的眼神闪了闪,又微不可查地嗅了嗅,脸上有一丝疑惑,就在他要将汤碗端下去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把汤端过来。” 第16章 发病 “公子,这是鸡汤。” 萧松犹豫地看了萧棠一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强调了一遍,他甚至怀疑自家公子是不是病糊涂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他把鸡汤端过去呢?以往每次寒症发作的时候,只要闻到一点儿荤腥,公子都能吐得七上八下的,恨不能把胆给吐出来。 “我知道。”萧棠的气息更弱了,但仍旧盯着他手里的汤碗。 萧松看了看萧棠,又看了看手中的碗,为了稳妥起见,决定先试探一下。他站在原地,单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将汤碗上的碗盖微微挪开,观察萧棠的反应。 顿时,一阵清鲜扑鼻而来,他忍不住用力嗅了嗅,觉得和以往自己所喝过的鸡汤味道都很不同,非但没有一丁点浓郁肥厚之味,反倒让人觉得清爽,难道是用了什么秘方熬煮的? “咦?”他低头往碗里看,不由诧异地出了声。怕不是侯府的夫人弄错了,把厨房熬完鸡汤的刷锅水给盛来了吧?碗里这清水一样的东西那点像鸡汤?要不然就是侯府太过拮据,哪怕只用一根鸡腿来熬,也要比这浓稠些。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萧棠见他神色不对,开口道。 “公子你看这汤,的确有些古怪。”见萧棠并没有什么不适,他将汤碗端了过去,萧棠倒是提醒了他,返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根银针,轻轻放入汤碗试了试,“没事,公子先尝尝。” 萧棠俯身往碗里一看,也愣住了。 山珍海味他见过的多了,可还真没见过哪家的鸡汤这么……寡淡,不过这香味又的确胜过平常鸡汤百倍,最奇怪的是,他以往最闻不得这样的油腻厚味,可方才明明连白粥都难以下咽,闻到它的香味时,竟然觉得心中的烦闷被冲淡了许多,就连原本呃逆犯呕的腹内也似乎得到了抚慰。 “公……公子,你真的不犯恶心啦!”萧松紧张地盯着他的反应,见他始终面色如常,惊喜地道,“那赶紧趁热尝尝!” 萧棠迟疑了一下,抬手拿起汤匙,将半勺清水似的鸡汤送入口内,一股带着草木清芳的鲜味缓缓入喉,所到之处犹如一股暖流,唤醒了五脏六腑,一点腥腻之感也没有。 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由胃部升腾而起的食欲,在萧松的惊诧之下,他慢慢地将一碗汤都喝了下。 “公子,你鼻子上出汗了!”当萧棠放下汤匙后,萧松顾不上收回自己一直举着托盘的手,目瞪口呆地道,“真是不可思议,这碗汤竟然比药浴还有效果。” 不用他说,萧棠也感觉得到,他头内的晕眩感的减轻了些,现在有些昏沉沉的,眼皮也变得沉重,困意越来越浓,让他没有精力再去想什么,缓缓地合上眼睡着了。 “公子?”萧松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轻轻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他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看着桌上的汤碗,良久,抬头向远处看了看,起身往通向侯府内宅的角门走去。 来雍西之前,他们已经暗中对雍西的所有权贵进行了调查,其中最令人意外的就是镇远侯府,这个在京城都令人肃然起敬的存在,竟然会穷困潦倒到坐吃山空的地步,更加令人惋惜的是,府中子弟皆资质平平,连拉拢的价值都没有。 最近世子因为侯府千金的纠缠,频频过来诉苦,侯府里的那位千金更是让人避之不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汤药? 没错,他一点都不怀疑,侯府送来的并非是单纯的鸡汤,必然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至于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眼神一暗,难道他们已经觉察到公子的身份了? 这让他想起今日世子过来的时候,说看见镇远侯府的护院在不远处盯着他,之后他出门查探,那人的确在门口驻足了许久。当时世子就劝公子立即换住处,可却被公子以“欲盖弥彰”的理由拒绝了。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公子的身份,又及时地送来这碗对公子病情颇有奇效的汤,究竟意欲何为呢? 为了公子的安危,他必须查个明白。 他推了推角门,纹丝不动,脚下一蹬,翻身越过围墙。 心里惦记着神臂弓的事,安宁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再次从梦中睁开眼的时候,看了看窗子,透着青色的白,天应该还没有大亮。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小姐、小姐!”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春梅和春雪的喊声。 她已经习惯她们的一惊一乍了,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用手理了理打成了结的长发,手上稍微一用力,拉扯到一个死结,疼得她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又怎么了?” “小姐醒啦,你没事吧?”敲门声消失了,隔着窗都能听到两人松了一口的声音。 “你们这么敲我还不醒,那才出事了呢。”她放弃和自己的头发较劲,随手从屏风上拿起外衫穿上 分卷阅读34 ,把门从里面打开,看了看外面刚刚蒙蒙亮的天,一脸郁闷地看着两个丫环,“难不成李鹤年这么早又来了?” “小姐你没事就好。”两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府里昨夜遭贼了!” “啊!”安宁下意识喊出声,可随后一想,什么贼这么倒霉,跑到侯府来偷东西,除非把整个宅子连地皮搬走,否则不仅捞不着好,还要牢饭管饱了,“那都少了什么东西?” “夫人和公子那里都没少东西,小姐的东西也都好好的,就只有厨房的锁被人打开了,王妈妈在检查呢,夫人担心小姐,就让我们过来看看。”春梅将首饰又一件一件放回去。 安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跑到侯府就为了偷点吃的?关键是以侯府的经济状况,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好吃的,不知道侯府已经快要揭不开锅的实情会不会就这么泄露出去。 “林叔已经准备去报官了,小姐不用担心。”见她不说话,春雪安慰她道。 听见没自己什么事,安宁也就懒得过问了,在丫环的协助下梳洗穿戴整齐,才不紧不慢地往前院走。 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早饭,安宁欣然坐下,看向沈氏:“嫂嫂,听说厨房遭贼了,都少了什么东西?”随手夹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一口下去没有尝到是什么馅的,她也没在意,就当馒头吃了,看早饭的情形,应该也没有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沈氏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少点东西倒不值什么,就是怕再闹出人命来。”沈氏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既然有胆子偷东西,就自然要承担后果,要不然要律法做什么,嫂嫂也不要太心善了。”安宁虽然觉得沈氏的话有些奇怪,即便是偷了侯府的东西,也不可能几口吃的就能判个死罪吧,怎么会闹出人命来呢?但还是安慰她道。 她的话刚说完,在一旁伺候的小丫头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安宁看了她一眼,即便她问得很是平常,小丫头畏缩地往沈氏后面挪了挪,低着头不敢看她,大概是平日里被原主训斥多了吧。 “我不是在担心官府怎么判那贼人,而是怕那贼人把偷走的东西吃了。”沈氏替她夹了一小块醪糟米糕,神色有些复杂,“王妈妈检查了几遍,厨房只少了两个坛子,坛子里装的。是她平日里做饭时油炸东西时剩下的残渣,再用老鼠药浸泡了,放在厨房的墙脚药老鼠的,也不知道那贼人是怎么想的,放着米面肉菜不动,偏偏把那两个坛子给偷走了,若是吃出人命来我这心里总过不去。” “啪嗒!”安宁彻底被贼人的智商震惊了,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一根,“应该……不会吃吧,老鼠药不是都有味的吗?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吃。”虽然能把坛子偷走就不像个正常人。 她这一惊讶,总算把沈氏的心给拉了回来,怕本来就在节食的她吃不好饭,反过来安抚起她来,想尽法子劝她多吃几口。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寄希望于政府赶紧找出贼人了。只是林叔估计要先忙报官的事,寻找制作神臂弓的匠人的事就只能继续等了,她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面前的饭也没有那么香了,索性放下筷子,继续在侯府里进行饭后百步走。 不知不觉,就又走到了与花园仅一门之隔的地方,她看着新修好的门,琢磨着萧棠有没有喝那碗鸡汤,风寒有没有好一些。 花园里,仍旧平静如惜。 萧松伺候萧棠用过早饭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关上门,从桌子底下拿出两个黑色的粗瓷小坛子,将它们放到桌子上,借着从窗户透进的光亮,他再次伸出手,想要抓一些里面的东西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昨天晚上,他越过围墙潜入侯府主宅的时候,侯府里上下已经都歇息了,他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不死心地将目光放在了侯府的厨房上,鸡汤必然是在厨房里熬的,那么说不准能够从厨房里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敲掉铜锁进去查探了半天,除了感叹侯府竟然比他所想像的还要穷之外,最大的发现就在隐藏在角落里的两个坛子身上,当时天太黑,借着手中的火折,他并没有看太清楚里面的东西,但闻上去既有浓烈的香味,又夹杂着药味,并不是常见的食材调料,为了弄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他就把两个坛子都带了回来。 他的手刚伸进坛口,觉察到院门口有脚步声,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把坛子藏回桌底,开门走了出去。 “小叔好些了吗?”他刚走出门,顾弘已经脚下生风地进了院子,边同他说话,边向萧棠的住处走去,“跟你们说一个笑话,一大清早侯府的护院去府衙报官,说是侯府失窃了,李知府一开始还以为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问才知道只丢了两个坛子,便说要细细查访,侯府的护院却急了,说那两个坛子里装的是老鼠药,怕查的慢了闹出人命来,哈哈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贼,真是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第17章 失窃 “啪!” 萧松脸上的表情一僵,手中端的茶掉在了地上。 一只脚已经踏进门的顾弘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还以为他也是被自己的笑话感染了,“萧松 分卷阅读35 你想笑就笑,若让旁人见了还以为是你做贼心虚呢!” 萧松默默低头去收拾地上的茶盏碎片,听了他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手下一乱,不妨被一块碎片划伤了指头。 见萧松没有什么反应,顾弘不满地撇了下嘴,一面往屋里走,一面继续唠叨:“一个个跟木头似的!小叔一个冷着脸就够了,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像个正常人,每回看见你们我都觉得身上冷。” “那你别来就是了。”等他进了里屋,半靠在床上的萧棠才拿开手中的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顾弘笑盈盈的脸立刻变得伤心起来,他几步走到萧棠的跟前,边观察他的神色,边苦哈哈地控诉:“我一大清早来看你,你们主仆二人就是这么对我的?茶不给喝,也不陪笑就算了,竟然还嫌弃我?!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萧棠无奈地抚了抚额角:“你已经引起侯府的注意了,再跑这么勤,我怕是也清净不了几天了。我已经好多了,你不必担心。” 在家中时,他是出了名的清冷,除了萧松、萧柏两个随从,就是他院子里的那些丫环,一年也与他说不了两句话,乃至于府里的人私下都管他的住处叫活死人院。 与他相反,身为府里的世子,芝兰玉树的顾弘则是府中上下的宝贝,可奇怪的是,被众星捧月的顾弘偏偏就喜欢往他跟前凑,即使他的脸再冷,他都能一改在别人面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气,装傻卖乖地往上凑,怎么赶都赶不走。 即便是他的母亲大长公主也拿他没辙。 他曾一度怀疑是不是顾弘知道了什么,可一看到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即便他当真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顾弘打量了他一会,见他脸色确实不像昨日那么苍白了,笑得更开怀了,“看来我费尽辛苦找来的方子还是有用的,你看你这次恢复的快多了,以往你至少要躺上五六日才能有力气坐起来,这才第二日,你就有力气嫌弃我了!”说完一副居功自傲,等着夸奖的样子。 “那方子……”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顾弘大手一挥,极为大气,“等过两日你彻底好了,再接着泡,药材的事都包在我身上,说不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就好了,到时候肯定会吓娘一跳!” “兄弟?”见他已经得意忘形了,萧棠淡淡地一问。 “呃……”顾弘的笑凝结在了嘴角,但并没有很在意,“口误口误,谁让你跟我一般年纪呢,幸亏你不常出门,不然我当着别人的面喊你小叔,还不被人家笑话死!” “你若不愿意,可以不叫。” “那怎么行?礼不可废!”顾弘一脸认真。 “……”萧棠摇了摇头,由着他自己在那里纠结。 在别人面前时,都是别人生怕冷落了他,千方百计地找话同他说,可到了萧棠这里,遇冷之后他却一点不以为意,总能很快地找到话题打破沉默,“对了,我方才说的笑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们离侯府这么近,也要小心些,虽然那个蠢贼脑子不好使,但是能在侯府里来去自如,说不准还是有些能耐的。对了,怎么这两日都没见着萧柏,他不在这里守着你,做什么去了?” 听他提到萧柏,萧棠的眸色一深,很快又恢复了淡然,翻了一页书,才回他:“雍西口味厚重,我不太吃得惯,萧柏去替我寻合口的饭菜去了。这里极是偏僻,你不用为我担心。”他停了停,继续道,“汤药你也不用再去买了,久病成医,那些药材都是治疗风湿的常用药,配伍更是算不上精细,你带出来的钱估计也不多了,别再花冤枉钱了。” “可是你明明比之前恢复的快了!”顾弘不服气。 “那是因为……”萧棠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眸一闪,“我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发作的太厉害,总之那药方不用再去买了,若是那种药能治病,我都能去治病救人了。” 见他说的笃定,顾弘也只能作罢。 他此来,除了担心萧棠的病情,还有一件事要同他商议。 他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可并不是众人眼中的纨绔子弟,他有连皇帝都夸赞的武艺,更有请缨报国的志气,那日在“陌上桃源”遭安宁一顿冷嘲热讽,心里虽然恨不得将安宁掐死,可一个想法也在他心里不断地滋生。 他不怕上战场,不怕流血,可他怕他的母亲——大长公主因为他的任性而伤心落泪,寝食难安。 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出了京城,他就能一展抱负了,可送别时母亲的眼泪和再三叮嘱让他明白了,无论到了哪里,他都只能按照已经规划好的世子之路去走。 母亲央求皇帝让他来雍西,却又不准他轻易踏入军营半步,更别说上战场了,他只需要在最后随着获胜的军队一同班师回朝就可以了,作为庆国公府唯一的世子,他不需要也不能冒任何风险,只需要等待着到手的荣誉就可以了。 可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 安宁那日的话整天整日地折磨着他,他决定了,要去军营里去历练一番。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萧棠直接地道,“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长公主的眼线,你前脚踏入军营,后脚就会受到让你回京的 分卷阅读36 圣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怕就在军中呆上一天,也值了。”顾弘一脸决然,随后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就是要连累你也跟着我一起回去了。” “你想好了?”萧棠收起书,看向他。 “嗯!” “二殿下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是最能明白我的处境的,我执意要去,他也不拦我。” “那倒也是,都是身不由己。”想起二皇子身后那个强势的皇后,萧棠微微颔首。 “但是他也不会替我隐瞒。”顾弘苦着一张脸。即便是二皇子,在大长公主也就是他的姑妈面前,也不敢造次。 “你若真想去军营,我也不拦你,只是随军出征就罢了,我想也没有哪个军队胆敢要你。听闻镇远侯在边境设置有预备营,是训练后备军士的地方,你不妨去试试,一来能历练自己,二来也没有战场的风险,长公主应该也不会为此冒然让你回京,断送掉大军凯旋后班师回朝的荣耀。” 顾弘眼神猛地亮了,一脸的惊喜,萧棠的提议无疑是两全之法,只是,他一脸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和二皇子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什么预备营。” 萧棠仍旧一脸淡然,“这种街谈巷议,上层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顾弘立即释然了,“原来是萧柏在四处寻吃食时听来的啊,这个听着倒是新鲜,只是朝廷并没有这样的设置,难不成预备营里的人都是不需要俸禄,喝西北风的吗?还是说镇远侯自己养着那么多闲人?” 萧棠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替他解惑,“详情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营盘,据传里面多是军户之后,主动投军的乡勇,甚至还有犯法充军之人,他们经过训练之后,就是确保镇远侯强悍战斗力的关键,你若去,最好隐藏一下自己的身份。” “这样吗?”顾弘非但没有害怕,反倒被激起了好胜心。 心里打定了主意,顾弘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之后,萧松才回到萧棠的屋里,端了一份一大清早去雍西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买回来的粳米粥。 昨晚喝了那份清水一样的鸡汤之后,萧棠不仅睡了个好觉,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萧棠端过粥只喝了两三口,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就将碗放下了。 萧松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说什么,将粥碗拿了下去。 “记得把东西还回去。” 他转身出门的时候,萧棠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他后背一僵,回头去看时,萧棠仍旧在看书,如果不是对萧棠十分了解,他都要怀疑方才哪句话是自己的错觉了。 “是,公子。”他低头应了一声,暗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自家公子。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将粥碗同昨日侯府送鸡汤的汤碗放在一处,观察来观察去,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深,两只碗除了花色不一样,都是质地极好的细瓷,都一样的洁净,为什么自家公子能喝下一整碗鸡汤,却咽不下这份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白粥呢? 看来还是鸡汤里有古怪,他的目光不由又落到桌子下面的两个坛子上,一想起顾弘的话,挫败的同时又忍不住庆幸,幸亏他没有直接放嘴里去尝……他用脚将坛子又往角落里踢了踢。 他往萧棠的住处看了看,犹豫了片刻,起身又朝通往侯府住宅的角门走去。究竟是不是侯府的饭菜的问题,只要再去试试就清楚了。 府里出了失窃的事,沈氏本不打算回娘家,可还是被安宁给劝出了府。 安宁原本想着,沈氏本来就胆小,闷在府里反倒被失窃的事情搅得不安宁,回娘家去走走说不准就想开了。 可是还不到一个时辰,沈氏就又哭哭啼啼的回来了。 第18章 沈泽 “还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安宁看着沈氏身后臭着脸的男子,故意挥了挥手打招呼。 果然,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不等安宁说什么,沈氏已经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拉他的耳朵。 “疼、疼、疼,姐姐你放手!”男子立马哀声求饶。 “我又没使劲,你装什么!”沈氏嘴上虽不信,却松开了手。 男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龇牙咧嘴地抬了抬自己的脚:“不是耳朵疼,是脚疼!” 沈氏的怒气立马消了,连忙扶着男子往椅子上坐,“瞧我,被你一气把正事都给忘了。多大个人了,成天还没个正形,倘若脚真的瘸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到处跑!” 没想到一向温柔的沈氏还有这么严厉的一面,安宁颇有兴致地看着,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男子没敢还嘴,可仍旧梗着脖子。 “你的脚是那日在街上逃跑时扭伤的吧?肿成这样还能拖这么久不治,也是个狠人。”安宁的目光落在他的脚踝上,那里鼓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青紫色中带着黑,极为恐怖狰狞,旁边的小丫头看了一眼,就把眼睛别过去了。 “在街上?”沈氏抬起头,一脸疑惑,随后又愤愤地用指头戳了男子的脑袋一下,“你不是说走路不小心扭到的吗?又背 分卷阅读37 着家里出去闯什么祸了?” “姐姐,你别听她瞎说,她一个黄毛小丫头懂什么!”男子偏头躲避,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安宁一眼,威胁她不要乱说话。 安宁呲着牙冲他笑了笑,不顾他越来越凶恶的眼神,添油加醋地将那日在街头,他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拿大棒追赶,两次摔在马车车厢上,最后还是借着侯府的名头逃过一劫,却翻脸不认人,对着她冷嘲热讽之后扬长而去。 “你胡说八道!”男子被气的额角青筋直跳,“姐姐你别信她,她从来就看不起我们,都是她瞎编乱造的!” “你给我闭嘴,一会再跟你算账!”沈氏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男子彻底的老实了。 “嫂嫂还记不记得,昨日回来的时候,我还曾问过你,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不太好的亲戚,就是因为在路上碰到了他,我才奇怪的,当初我就看出他的脚不对劲,可他压根就不认我们这份亲戚,这可怪不了我。”安宁继续挑拨。 沈氏点了点头,可也没有继续斥责男子,凭良心说一句,以前的安宁对待她的娘家人,是如同防贼一般,自己的兄弟又是个心性要强的,也不能全怪他。幸而菩萨保佑,经过对顾弘这段孽缘之后,安宁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不仅性情变好了,还懂得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也是她强行将自己兄弟带回来的原因。 一大早,虽然心里挂念侯府失窃的事,可是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娘家一趟,她的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可一进门,就见母亲在一旁垂泪,父亲也没有到铺子里去做工,独自一人坐在后院里磨刀。一问之下,才知道昨日她的弟弟沈泽从外面一瘸一拐的回来,原本以为只是崴了脚,养养就好了,可天还没擦黑,他从床上起来,脚刚一着地,差点疼的晕过去。 原本只是略微有些浮肿的脚踝,突然突起了一个大包,像是往里面充了气似的,可请了大夫过来看了,用针一扎,里面却是硬的,压根就不是气,一碰就疼的厉害。 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沈父也不敢耽搁,连忙又去请了正骨的大夫过来,可却方上手摸了半天,却只是摇头叹气,说骨头错位的太眼中,又肿胀的如此厉害,摸不清楚里面的情形,稍有不慎,怕是要落下畸形,影响日后行走。 沈父不相信,走路崴脚能有这么严重,又接连请了两个大夫到家诊治,可都是束手无策。 辗转难眠地睡了一宿,非但没有出现好转,原本红肿的大包变得青紫带黑,沈母差点没有急晕过去。 一家人愁眉苦脸的,都已经快到半晌了,脸没洗,锅没动,像是天塌下来了似的,沈氏一回来,还没开口,沈母就搂着她大哭了一场,直呼命苦。 反倒是沈氏异常镇定,安慰好父母之后,就带着弟弟沈泽来了侯府。安宁给知府家小公子李铭信正骨的情形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说不准就给治好了呢。 反倒是沈泽,一听沈氏说要他到侯府态度放和软些,好好求求安宁,立马就不干了,扬言就是死也不会像安宁低头。 最终在沈家两个原本最温柔的女子发怒之后,还是乖乖地跟着沈氏来了。 “我只不过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才来的,我可不会求你!”见安宁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沈泽恨恨地道。 “急什么呀,说得就像你求了就能治好一样。”安宁盯着他的伤处,皱了皱眉头,一脸严肃。 男子神色一滞,用嘲讽掩饰着眼中的慌乱,“哼,少吓唬我,小爷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一个小丫头,也只有姐姐才会信你会治病!” “信不信都没关系,反正脚保不住的是你,又不是我。”安宁一声叹息。 一听说没救了,沈氏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拉住安宁的手都在颤抖,“宁儿,你再好好看看,阿泽的脚一定还有救的对不对?他还这么小,还没有娶妻生子……” “姐姐,你都扯到哪里去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真少一只脚,我也能活得好好的。”沈泽嘴上说得轻松,拳头却慢慢握了起来。 “有志气!”安宁冲他竖起来大拇指,走到他跟前,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沉痛地继续道:“就冲你这身残志坚的勇气,我再给你一个忠告,赶紧去找个大夫把脚从伤处给截断了,从你的伤处来看,很明显是错位的骨头压迫到筋脉的,看这紫黑的淤伤,多半筋脉已经坏死了,趁着还没有扩散赶紧截肢了,不然可能整条腿都保不住了!” “啊?这可让爹娘下半生怎么活呀!”沈氏一听直接傻眼了,掩面痛哭起来。 男子紧紧咬着牙,眼神也有些发蒙。 “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好歹还有一条命,相信沈家哥哥一定能挺过去的!”安宁蹲在身,伸手在伤处了捏了捏,满怀同情,“若是来得早些倒是好治,可惜了。” 男子犹如泥塑一般,任由她折腾,好像脚已经不长在他身上一样,原本没碰都喊疼,这会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截肢一定要找一个手脚麻利的,失血太多也会要命的,还有,截肢的工具一定要好好消毒,不然感染了伤口,也是要命的,不过看沈家哥哥身子骨还算结实,想来命也不会太差,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分卷阅读38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安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沿着骨头的形状小心试探,继续安慰他,完全无视沈泽现在已经是面如死灰了,沈氏在一旁也几乎要哭晕过去了,“坐轮椅也是一样的,回头我给你设计一个最方便的,保你满意。”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手上猛一用力,只能“咔嚓”一声,随后是沈泽的一声闷哼,他吃痛地一抬脚,将安宁踢到在地。 “你再落井下石,信不信我真打你!” 沈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紧拳头,冷冷地看着被踢倒在地上的安宁,“别以为你是侯府的千金,就能口不择言,随口埋汰别人,我是死是活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冷嘲热讽,假好心! 我警告你,往后对我姐姐好一点,她一个弱女子为你们这一大家子操碎了心,若是沈家占了你们半点好处天打雷劈,谁能体谅她一点难处?但凡你少败点家,侯府也不至于这么困顿,日后再让我听说你欺负我姐姐,就算是爬,我也要来掐死你!” “沈泽,你疯了么!”沈氏顾不上还在流的眼泪,慌忙去拉安宁。 “嫂嫂你让他说!”安宁站起身,回瞪了沈泽一眼,“早知道就不帮他治了,挨了一脚不说,还要取我的性命,真是恩将仇报,真想让人把他的腿再打折了!” “宁儿你没事吧,沈泽他……”沈氏闻言一转头去看沈泽,不敢置信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诧异地用手指着沈泽的脚,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面流着泪一面笑。 沈泽也愕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原本一动就疼得钻心,他刚才用力踢了安宁一脚,又站了这么一会,竟然一点也不疼了,他的嘴角动了动,又极力地忍住了,不可置信地抬起脚,又小心翼翼地落到地上,再微微用力左右动了动。 “我的脚……我的脚好了!”他猛然抬起头,惊喜地看向沈氏,“姐姐,我的脚好了,你看,我的脚好了!”说完在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欢喜地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唉,真是可怜,脚才治好,人又傻了。”安宁在一旁摇了摇头。 第19章 威胁 “脚没事了吧?” 看着不停来回走动的沈泽,在被他晃晕之前,安宁笑眯眯地问。 “没、咳咳、没事了。” 沈泽脸上的欢喜略微收了收,别扭地回了一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别过头去,喉咙处滚动了数下,终于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沈氏在一旁看得一脸欣慰,想起安宁方才替沈泽正骨的时候还挨了一脚,心里一阵气不过,狠狠地在沈泽的头上打了一巴掌,“脚疼还能踢人,是不该给你治,省得以后再出去闯祸,还不快给宁儿赔不是!” 沈氏这一下是下了狠手,疼得沈泽直咧嘴,不满地叫喊起来:“我那是疼得没办法,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她不事先说一声,还故意吓唬我,姐姐你刚才不也被她骗了,哭得像是我要死了似的?” “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见他还敢狡辩,沈氏气不过又举起手,吓得他抱头躲到了一边,“好、好、好,我道歉还不行吗?” 他磨磨蹭蹭地理了理衣衫,来到安宁跟前,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规规矩矩向安宁行了一个大礼,“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对姑娘出言无状,还误伤了你。大恩不言谢,以后我的这条命就是姑娘的,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皱下眉头就不姓沈!” 安宁本来还想拿医药费吓唬吓唬他来着,没想到他突然郑重起来,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宁儿……”沈氏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面带央求之意。 她这才回过神来,见他仍旧躬身等着她的回复,连忙往一旁侧了侧身子,“沈家哥哥见外了,你既是嫂嫂的兄弟,便也是我的兄长,以往宁儿也有不懂事,失礼冒犯之处,我方才还吓唬了你,挨你一脚也不算冤,就当扯平了吧。” 沈泽听了猛得直起腰,一脸严肃,又把安宁吓得一愣神。 他见状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接着说道:“你保住了我的脚就是救了我的命,忘恩负义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不过除了这条命,我也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就是!你若是不答应,我是不能心安的。” 安宁无奈地看了沈氏一眼,眼神一转,故作心疼地道:“这么说,我的医药费你也付不起了?” 沈泽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直白地同自己提钱,一时尴尬的脸都涨红了。 沈家也是大族,可他们一家因为沈父过于老实,在宗族里从来都是受气的。 当初沈父同大哥分家时,除了一套木匠做工的器具,什么也没有分到,沈父毫无怨言地靠着手艺养活了一家人,日子一直过得苦巴巴的,受尽以他大伯为首的宗族势利者的白眼和欺负。 到了沈氏嫁到侯府,好不容易能在家族里直起腰了,可谁也没料到,侯府的当家主母,竟然还没有大伯嫁入知府家为妾的堂姐风光。 本来就争强好胜的大伯更是恨不得一脚把他们踩进地心里去。 在这种受人欺负的环境里长大,沈氏学会了逆来顺受,沈泽则变得异常叛逆,从小就爱打 分卷阅读39 架闯祸,长大后也不愿意老老实实跟着沈父守着自家的木匠铺子,成日里到处乱晃,想找翻身的机会。 不是他不肯踏实帮沈父守家业,而是在做了知府小妾的堂姐的帮助下,现如今雍西城的木器行都被大伯一家把持了,刻意挤兑他家,纵使他们父子的手艺再好,生意也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出去闯荡闯荡。 可他一没资历,二没资本,又被大伯故意打压,这次差点连腿都保不住了,更别提赚钱了。 他如今吃住还要靠家里,医药费自然也要回家里拿,只是家里也没有富裕的,想想不由心生凉意,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安宁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却较真了,连忙解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是你耽误的久了,骨头错位的比较严重,都是一家人,真的不用那么客气。” “我现在的确拿不出来,先记下了,等以后我有了钱,一定千倍百倍的还你!”沈泽摇了摇头,果决地道。 沈泽的脚伤好了,又与安宁尽释前嫌,沈氏自然是欢喜不尽,连忙唤王妈去准备午饭,又吩咐下人去告知沈家父母,顺道接他们到府中用饭。 她出门去一通忙活,屋里就只剩下了需要静养的沈泽和闲着无事的安宁。 好人做到底,安宁便让丫环从自己的书房里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想给沈泽再开一个活血化瘀的外敷方子。 沈泽本来躺在躺椅上,看见安宁没有用毛笔,反而拿着一节形状怪异的竹片去蘸墨水,不由好奇心起,走到书桌前想看个究竟。 “噗……咳咳,这是你写的字?”沈泽看着宣纸上的字,想笑又觉得不厚道,拼命忍住了,尽力保持着平静问道。 “嗯,怎么了?”安宁停下笔一转头,就看到了他那张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脸,瞬间明白了,简体字,横平竖直的笔画看在他的眼里,估计和鸡爪在地上胡乱挠的差不多,而且拿出去抓药旁人也认不出来,是她自己疏忽了,当即放下竹笔,重新拿了一张纸摆好,看向沈泽,“我这只是为了写起来方便,你既识字那我说你来写吧!” 沈泽也不跟她客套,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竹片,还是将手伸向了毛笔,熟练地蘸满墨看着她。 安宁隐隐觉得自己受到了嫌弃。 “……陈皮三钱,苍术、黄柏各三钱,磨粉以糯米粉调匀外敷。”安宁一面念一面看着他写,越看越惊讶,沈泽看上去像个玩世不恭的混混,没想到一手字不仅写得快还异常工整,她将写好的药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让一旁的春梅拿了去抓药。 “再等一下!”春梅还没出门,她又想起什么,把她喊住了,转身说了一个药方让沈泽写下来,拿在手里吹干了,一并交给春梅。 “我的脚已经没事了,何必再浪费这么多药材呢。”沈泽又动了动脚,虽然知道是安宁的一片好意,可花侯府的钱让他浑身不自在,更何况侯府也不宽裕。 “这些都是寻常的草药,不费多少钱的。”前世她爷爷身为赤脚郎中,来看病的多半都不是很富裕,药方都是最经济实用的。 “后面那个药方里的藿香、佩兰、白芷什么的都是有香草药的,那些对淤伤也有用?”沈泽继续挣扎。 “你懂的还挺多,那些是醒脑安神的,不是给你用的。”安宁不由多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她突然想起了在知府内宅里遇到的那个面容清瘦,却让人觉得温润文雅的男子,临时起意多加了一张药方,虽然她都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见到他。 “这有什么,我是木匠,自小和衣柜、衣橱打交道,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木质用什么样的香来熏才能相得益彰。”沈泽对她的大惊小怪不以为意。 “那也很厉害了!”安宁由衷地夸了他一句,随手整理桌上乱掉的纸张,不防有一张从她的手中滑了下来,飘到了地上,被沈泽顺势捡了起来。 他本是要顺手递给安宁,可伸到半截却又收了回去,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还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那是一张神臂弓的图纸,昨天晚上她刚画好。 之前那张被林叔拿去了,可林叔又一时抽不出时间去替她寻人,她就另画了一幅,打算再想想办法。当时随手一扔就去睡了,没想到让春梅一并给拿过来了。 见他看得入神,安宁也没打扰他,也许男的都对武器比较感兴趣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沈泽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看了也没什么关系。 等她收拾好其余的东西,一转身,看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个是一种□□,你也看得懂?” 虽然弓箭主要也是木材制作的,可和衣柜、箱子的差距就太大了,她可没有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沈泽一个木匠能知道神臂弓怎么做。 “嗯,和军中的弓和弩差别很大,设计要精妙的多,这么重要的武器制图侯爷和世子也能让你拿着随便玩,还真是……”他想起安宁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而是他的救命恩人了,把后面不好听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真的懂?”安宁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希望。 “ 分卷阅读40 画的这么清楚了我还看不懂就是傻子了!”沈泽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将图纸小心翼翼地摊放在桌子上,指着其中的精要之处给她解说起来,“……我认为这件□□最精妙的它一改□□体横放的常规,改为立体,这样弓体上的望山就克服了在抛射状态下因为弓臂的遮挡,无法瞄准目标的缺陷了,它不仅提升了远射的精度,还可以组成阵型,看弓弦的力度,射程也绝对非同一般,这样精妙的设计,实在称得上是一件神器!” “那你会造吗?”安宁眼里开始放光,沈泽在她眼中的形象被无限地放大。 “虽然需要的东西麻烦点,应该没问题。”沈泽的眼睛仍旧黏在图纸上,可以看得出他也很心动。 连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从十五岁开始,就经常代替邻家一个军户的兄弟去军器监做活,从那人手里拿一些报酬当零花。以他的天赋和手艺,没过多久就把军器监所有弓、弩的制作摸熟了。 “沈哥哥,那你帮我造一件吧,越快越好!”激动之下,安宁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央求道。 “快给我让开!”沈泽却突然皱紧了眉头,一脸嫌弃。 “我有急用,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嘛!”安宁豁出去了! “快点让开!”沈泽仍旧皱着眉,开始伸手推她。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报答我吗?这么快就不算数啦?”安宁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一脸委屈。 “你再不让开,我的脚都被你踩废了!”沈泽龇牙咧嘴地指了指自己的脚。 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安宁连忙松开他的胳膊往后退,刚才一激动,竟然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还是那只坏脚,以她现在的体重,能强忍着没有一巴掌把她呼扇过去,沈泽已经很厚道了。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安宁满含歉意地看了看他那只脚,又看着他,一脸认真地同他保证:“只要你能帮我造出这张□□,我有法子能让你赚到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算了吧,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沈泽摸了摸她的头,“这东西一造出来肯定就归军器监了,私自买卖是要杀头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有别的赚钱法子,保准你感兴趣!”安宁一把拍开他的手,她这才发现沈泽比他高了许多。 “那你倒是先说说。”沈泽拖着被踩瘸的脚坐到椅子上,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你先造!” “你先说!” “我治好了你的脚!” “谁知道你又在耍什么鬼心眼!” “你还踢了我一脚!” “……” “等我爹和大哥回来,我要告诉他们!” “图纸给我!” “谢谢沈哥哥,你是最棒的!”安宁立马收了威胁,眉开眼笑地将图纸折叠好,双手捧了上去。 “先说好,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沈泽将图纸藏到怀里。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安宁举起一只手。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安宁心情大好,让春梅、春雪替沈泽端茶倒水,她就往厨房去了,准备做几样好菜招待沈家人。 刚要进厨房,迎面碰到沈氏身边的小丫头往外走,手里捧着一个汤碗,见了她畏缩地往一旁躲了躲,擦着门框边挤了出去,匆匆地走远了。 真不知道原主对这小丫头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她怕成这样。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进了厨房,沈氏正在往汤盆里盛鸡汤,一股浓郁的鲜香味扑面而来,她都被馋饿了,这才发现,已经接近正午了。 小丫头一路小跑到了后宅,通往花园的角门处立着一个男子,接过她手中的汤盆,道谢之后转身回了花园,小丫头将门重新锁好,才敢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跑出来的汗,幸好她刚才跑的快,不然说不准又要挨看她不顺眼的小姐骂了! 第20章 暧昧 “小姑奶奶安好!” 沈家二老见面的第一句话,差点让安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两个五十多岁,一脸沧桑的长辈这么讨好卑微地同她打招呼,让她直接凌乱了。 见她面无表情,两人更加紧张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求救似的看向沈氏。 沈氏倒是放开的多了,含笑拉起安宁的手,走到沈家二老跟前,语气中满是自豪和欣慰:“爹、娘别紧张,宁儿如今长大了,再不会像以前那般淘气了,这回我回家,还都是她劝的我,不然阿泽的脚就耽误了。” 安宁还没从那句“小姑奶奶”中回过神,只能配合地冲沈家二老笑了笑。 “小姑奶奶不比我们小门小户的,娇气些是应该的,能不嫌弃我们,给泽儿治脚,真是委屈了!”沈家二老估计是头回见着安宁的好脸色,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 安宁又憨憨地笑了笑,带着撒娇地语气道:“昨日匆忙,也没留沈爹爹用饭,宁儿以前不懂事,在这里给您二老赔不是了,还望沈家爹爹和阿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不要只顾着疼嫂嫂和沈哥哥,也待宁儿好些才是。” 她一番刻意亲近讨好的话,果然说得沈家二老眉开眼笑,激动 分卷阅读41 地只知道点头了,沈母拉过她的手不住地拍,眼泪都快下来了,“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样乖巧可人的,难怪侯爷和世子都捧在手心里的,哪里轮得着我们来疼你。” 安宁一听“小姑奶奶”就皱眉,实在适应不了这个称呼,顺手挽起沈母的胳膊,一面将人往府里带,一面继续卖乖:“沈阿娘你看上去真年轻,若是不说,真看不出您是嫂嫂的娘,我看着您就觉得特别亲近,您以后就和嫂嫂一样喊我宁儿吧,也许喊惯了您就会像疼嫂嫂一样疼我了呢!” “这怎么使得,真是折煞我们了。”沈母不置可否地回头看了沈氏一眼,眼中却是遮不住的欢喜,转头的一瞬间,还不经意地伸手拢了拢耳朵旁的头发。 “嫂嫂~”安宁也腻着嗓子回头喊道,声音甜的连她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前世活了二十几年脸皮都从来没有这么厚过。 “好、好,都依你!”沈母最后的一点坚持也没了,牵着她的手,就像前一刻在她面前的畏缩从未发生过一般。 虽然早就与安宁冰释前嫌了,可当沈泽看到自己的爹娘一改往日见到安宁犹如老鼠见到恶猫的胆怯,竟然有说有笑,像一家人似的,还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幸被沈父听个正着,前一刻还对着安宁笑得花一般的脸,转向他时立马横眉立目的,狠狠地教训了他一番如何知恩图报。 安宁也不拦着,在一旁幸灾乐祸,笑得地像个傻子。 “神臂弓你还要不要了,这会儿笑得有点太早了吧?”沈泽挪到她跟前,咬牙切齿地小声哼哼了一句。 “我知道呀,我已经很努力地忍着不火上浇油了,如果让你爹娘知道你不仅骂我还踢我,你猜会怎么样?”安宁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 “行,算你狠!”沈泽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火离她远远地站着。 “沈爹爹喝茶,别气坏了身子,沈哥哥脚上有伤,难免心浮气躁,您别同他一般见识。”安宁乖巧地端了一杯茶送到沈父手上,劝说道。沈父果然很给面子的住了嘴,可沈泽却把头一拧,并不领她的情。 存着与沈家和好的心思,一顿饭让沈父和沈母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她的热情周到,宾主尽欢。 为了制造神臂弓的保密性,安宁以在侯府里养伤更方便为借口,让沈家二老在对她千恩万谢、对沈泽千叮万嘱之后,留下沈泽回去了。 同沈氏商量之后,为了不受干扰,沈泽便搬进了侯府深处的一处院子。 两个时辰之后,根据沈泽的要求,林叔就从沈家将他需要的工具都搬了过来,剩下的就是做弓箭的各种材料了。 “看这样的强度,弓体应该是桑木或是榆木,弓弦用鹿筋、牛筋还是苎麻扎丝,我都还拿不准,需要都拿过来试一试,才能发挥它最大的性能。”沈泽将各种工具摆好,看着图纸说道。 对于这些专业的东西,安宁也不是很懂,“你只要告诉我到哪里能买到这些东西就好。”同时心里开始快速盘算着需要多少钱,如果侯府拿不出来怎么办,真正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人穷志短。 “这些就不需要小姐来操心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叔突然开口,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自豪,“虽然军器监归知府管,但凭借侯爷的身份,多了没有,要一二十份做弓箭的材料还是轻而易举的,这事就交给我了,保准一样也少不了!” 安宁突然又有了底气,看来自己的命还不算很苦的样子。 林叔不愧是行伍出身,当天晚上,就从军器监把造□□所能用到的所有材料都取了回来,有些是沈泽在军器监做工时压根就接触不到的上好材质,看得沈泽眼睛直发光,连休息都顾不上了,拖着他那只敷了一层厚厚的膏药的伤脚埋头钻研起来。 夜深人静之后,没有入睡的,除了沈泽和安宁,还有侯府花园深处的萧松。 等萧棠歇息之后,他一直站在一颗柳树上,等着侯府内宅的灯熄灭,可却发现离花园不远处的院子里不仅多了一盏灯火,而且都已经半夜了,也不见熄灭。 难道是因为丢了东西,侯府特意增派了人手来守夜?他盯着那处灯火猜测着,可又觉得不对劲,整个侯府的前院一点异常也没有,却在后院守着,莫非他们已经看出来,他是从后院过去的?他的眉头不由一皱,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自信的,绝对不可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他原本打算把坛子原路还回去,但是现在改变了主意。 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原位并不难,但是必然会让侯府的人陷入惊惶,竟然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侯府,事情就越闹越大了。 他又看向那唯一亮着灯的地方,脚下一用力,纵身跳到了围墙上,再一借力,就毫无声响地落在了院子里。 轻轻地靠近了亮着灯的屋子,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又四下观望了一番,来到了窗户底下,透过窗纸往里面查探。 侯府后宅的院子久无人居住,窗纸经过风吹雨打,透亮了许多,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在灯火下来回走动,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 他心里更觉得奇怪了。 按照他 分卷阅读42 了解的情况,此时侯府的家主侯爷和世子都远在战场,府里只有些女眷,怎么会突然出现一男一女深更半夜地同处一室?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胡乱猜想下去,正想要戳开窗纸看个究竟,看在侯府女主人十分和善的份上,如果对侯府不利,他或许还能帮个忙,突然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让他连忙闪到一旁躲了起来。 “太晚了,我不陪你了,我要回去睡了。”一直跟着沈泽忙到这个时候,安宁的兴奋劲总算是对困意屈服了,打着哈欠同沈泽告别。 沈泽还沉浸在手里的活计中,只随口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她实在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自己开门出来,随手关上门就往前院去了。 萧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晚,侯府的千金竟然会从一个男子的房里出来,而且还说着那么暧昧的话,一看关系就不正常! 他先前只以为,安宁那么无所顾忌地追求世子顾弘已经够胆大妄为的了,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荒唐如此! 震惊过后,他摇了摇头,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还是交给侯府自己吧,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估计侯府几世积下来的声誉都要毁于一旦了。 以后一定要看紧点,可千万不能让她接触到自家公子,平白污了公子的清净,他心里暗想。 “阿嚏!”安宁揉了揉鼻子,加快了脚步,春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儿凉呀,回去得多喝点热水,可千万别感冒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侯府里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早上门房刚打开大门,就看见门前高高的门槛外面,并排放着两个黑漆漆的坛子,被偷走的两个坛子竟然就这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看来偷了他的人并没有受到伤害,沈氏总算是安心了,连忙又让林叔去府衙撤销报案。 听沈氏提起知府,安宁这才想起来,她还和李铭信母子两人约好,去查看李铭信的伤情来着。用过饭后,匆匆地到沈泽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熬到了几点,此时还没有起来,她又开始重新梳洗,出门是不能太过随意的。 穿上一件湖蓝的长裙,再搭上一件藕荷色的半袖,安宁在一人多高的铜镜前来回看了看。 “小姐的腰细了,这件裙子穿着都有点宽了。”春梅绕着她看了一圈,手在她腰上笔画了一下,开心地道。 “是吗?”安宁伸手提了提腰间的裙子,还真是,总算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 “这几日各家小姐都送了不少请柬来,小姐你看要不要……” “不用理她们,无非是想看我的笑话,我正事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功夫搭理她们,让她们慢慢等着去吧!”安宁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对,等小姐再清减些,肯定能惊掉她们的下巴!”春梅、春雪附和地点了点头。 安宁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了知府里那个清瘦病弱的男子,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又转身回去将昨日做的香囊给带上了。 第21章 猜测 “公子,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让世子去军营。” 等萧棠用完饭,萧松收拾好碗筷,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他从进府的那天起,几乎就与萧棠形影不离,可却依旧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萧棠腿脚不便,与外界的所有接触,都是通过他和萧柏来完成的,但萧棠对外界尤其是对大夏朝堂的了解,却远在他们之外。 任凭他怎么想,都觉得让世子顾弘去军营的主意是有弊无利的。 府里的夫人长公主一直对萧棠很是防备,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不准他随意离开国公府一步,此次顾弘冒然把他带出来,已经触碰到了长公主的逆鳞,如果事后知道他还怂恿世子去军营,万一再受点伤,回去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顾弘伤着了不好,如果反过来,通过预备营的锻炼壮大了自己,这对萧棠来说无疑更是养虎为患。 但他也知道,公子从来都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 “东西还回去了?”萧棠半躺在床上,微闭着眼。 “……送回去了。”萧松一滞,心里有些后悔。 “饭菜果腹就好,生死有命,不用多计较。”萧棠的话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萧松猛然抬头看向他,从昨天起,他的确以饭菜不小心被打翻等为借口,从侯府那里拿回几顿餐食,目的是想看看是不是侯府的饭食真有特别之处,但是并没有同萧棠提起过,不想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他只是随从,主子的事自轮不到他多事,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至于顾弘,他决定的事向来没有谁拦得住,去预备营总比去战场安全,那里鱼龙混杂,他未必能忍受的了,且又在李知府的看护之下,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许是这两日精神好了不少,萧棠竟然开口解释了。 除了替顾弘考虑,当然更多的是为他自己。 只有顾弘才会天真的以为,出了京城便能逃脱长公主的控制,这几日他住处附近的眼线明显的多了,再加上顾弘过来的频繁,彻底暴露只是迟早的事。 分卷阅读43 顾弘一去军营,长公主一颗心必然都在顾弘的安危上,也就顾不上他了,他的行动才能自由些,毕竟他费尽心机布局让顾弘主动带他出来,可不单纯是为了散心。 眼下雍西城外战事吉凶未定,城内也是暗潮涌动,有些事他必须要去做,否则机会稍纵即逝。 “属下知道了。”萧松为自己的浅见感到汗颜。 出去之后,他就直接往醉仙居去了。经过这两日的观察,他发现萧棠对侯府的吃食并没有什么兴趣,也许那日的鸡汤只是一个意外吧。 刚转到街上,就看到侯府的马车正好在前面,窗帘的一角被风吹起,正好看到安宁拿着一个香囊在发呆。 他不无嘲讽地摇了摇头,暗叹身为侯府千金的安宁还真是精力充沛,昨晚半夜才睡,今天一早又打扮地那般精致,不知道又要去祸害谁家的公子,好在世子顾弘是逃过一劫了。 第22章 冤家 “安姐姐,你多陪我一会再回去好不好?” 筋骨正好以后,伤处的疼痛感就缓解了许多,两日不见,李铭信已经恢复了活泼的性子,见安宁要走,不舍地央求道,一双眼求救似的看向他的姨娘。 “铭信别闹,安姑娘兴许还有事,哪里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姓张的姨娘哄劝他道。 安宁对这个张姨娘倒是更诧异了,没想到她虽然地位低微,看上去也是怯怯懦懦的,两次相处下来,倒是意外的识大体。 也许是安宁治好了他的胳膊,李铭信对她很是亲近,安宁倒也不反感,可这里毕竟是知府家,在没有摸清楚利害之前,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她笑着安抚了李铭信几句,承诺过两日再来看他,就起身离开了。 这次她来,依旧是李鹤年迎她进来,也许是因为上次她误闯了不该去的地方,这次一路上李鹤年把她看得很紧,一直送到李铭信母子两人的院子外面,之后他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离开,而是守在了门口,像防贼一样。 告别千恩万谢送她出门的张姨娘母子,她的手下意识摸了摸收在怀里的香囊,看着李鹤年那张冷漠刻薄的脸,默默叹了口气,心想恐怕是送不出去了。 她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在前世时,受她爷爷的影响,特别是在治病救人方面,能帮忙的总想要帮一把。 可李鹤年明显是指望不上的,她与那男子也并不相熟,太过上心反倒惹人猜测,随缘吧。 打消念头之后,她的脚下更轻快了,一路上头也不抬的跟着李鹤年往外走。 “姐姐快来,你看这是谁来了?”忽然眼前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脚步。 她寻声看去,是一个身着月白色带花枝暗纹襦裙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小巧的尖下巴,只可惜眼睛小了些,整个人看上去像刚睡醒似的,精神气上大打折扣,不然就是标准的网红脸了。 敢在知府家里大呼小叫,身份一定不一般。 她记得书里知府家有两个与她年龄相当的小姐,虽然都是庶出,由于大夫人只生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其他庶出子女还是很受宠的,特别是知府想要用来拉拢关系的这一对姐妹花。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今天还是真有点倒霉。在书里,这两个可以说是她的头号冤家对头了! 看着另外几个女子张望着往这边走了,跟前的女子终于把头转向了她,见她就那么站着,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说道:“我还以为你的脑子真的被风吹傻了呢,我们请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来,这会怎么倒偷偷跟着二哥跑进来了?”一上来就拿上次她在城外等顾弘打猎回城,结果顾弘故意住在城外的事来嘲讽她。 安宁看了看李鹤年,没想到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竟然故意把脸转了过去,一看就知道是想看她的笑话! 安宁懒得理他们,刚张嘴想要催李鹤年带她出去,旁边受到她冷落的女子突然生气了,两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就走,嘴里自顾自地说着:“今天难得众姐妹都在,快跟我走,让她们瞧瞧你是不是真傻了。” 安宁一把将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出来,眼前的女子走得急,差点脚下不稳摔到,回头恼羞成怒地瞪着她:“你别这么不识好歹!” 安宁仍旧没接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向李鹤年:“我还有事要回去了。”说完也不理他们,越过跟前的女子自行往门外走。 “安妹妹,真的是你?好久不见,我们都很挂念你,不出来找我们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碰到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走?”她刚抬起一只脚,另外几个女子也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一脸笑意地柔声道。 “姐姐,咱们别理她了,人家高傲的很,都不稀得理我们了!”刚才拉她的女子跑过去告状。 “斯馨,安妹妹是客,你是不是又耍脾气惹她生气了?”为首的女子看了她一眼,一副大家小姐风范。 安宁心里却有了数,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眼前说话的两个人就是知府家的两个千金:李若兰、李斯馨。 按照原书的剧情,此次二皇子和顾弘来雍西,李知府便千方百计地让他们住进了府宅,目的就是制造两个女儿与他们相处的机会,趁 分卷阅读44 机攀龙附凤。之前安宁满心满眼都是顾弘,自然成了李府姐妹的大敌,每次见面都要明争暗斗,可此时安宁满心都在沈泽手中的神臂弓上,压根就不想搭理她们。 “我是来给小公子铭信看伤情的,家里还有事,不便久留,先告辞了。”说完她继续往前走。 “你、你、你也太不识好歹了!”李斯馨在背后跺着脚叫喊。 “斯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就她那脑子,还来给人家看伤情,先给她自己看看还差不多!” “就是,还不是变着法的来找顾世子么,当谁是傻子!” “谁让人家命好,是侯府小姐呢,你们一个个的都小心着点吧,当心镇远侯回来又到家里去教训你们的父兄。” “……”其余几个叽叽喳喳地帮腔嘲讽。 “哼,她父兄现如今自身都难保了,我看她也没有几天好蹦跶的了!”李斯馨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成功让安宁停下脚,转身正视她。 第23章 偶遇 “你说谁自身难保?” 安宁冷着脸,直直地盯着一脸傲气的李斯馨,一字一句地问。吓得其他几个满头钗环的小姐立即禁了声,有两个胆小些的,还不着痕迹地往李若兰的身后躲了躲。 一群欺软怕硬的,安宁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原主费尽心机往她们身边挤,却成了她们欺负取笑的对象,她稍微强硬点,她们就怕了。 李斯馨呆愣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她竟然敢反驳自己的震惊地回过神。 “安妹妹别动气,你知道斯馨一向心直口快,没有遮拦,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恶意,你可千万别多心。”李如兰脸上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惊讶,但举止丝毫不乱,依旧端庄沉稳。 “若兰姐姐这话就偏心了,难道只允许她心直口快,诅咒我父兄不得平安归来,我多问一句就是多心了?”安宁一脸无辜地转向李若兰,对付心里却是一阵反感。 李如兰这种不动声色给你使绊子的,比李斯馨这种直来直往的可难对付多了。 “安妹妹若当真要这般计较,我也没有什么话说,是斯馨冒犯了,我这个当姐姐的替她给你赔个不是,可好?”李如兰也没有料一向只会忍气吞声,巴结她们还来不及的安宁会这般牙尖嘴利,嘴角虽然仍旧含着笑,却没有方才那般自然了。 “我哪错了?明明是她找茬,姐姐你别理她!”李如兰明明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压根没有赔礼道歉的意思,李斯馨却立即跳出来替她喊冤。 “斯馨别闹,安妹妹有病在身,不能动气,你也过来认个错。”李如兰嘴上说得好听,只是站在那里仍旧没动。 安宁这才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书里的镇远侯一家都不喜欢同李知府这样的文官交往,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 “我就不!我又没有瞎说,昨日爹爹明明说……” “住口!这种事也是你可以乱说的!”李如兰突然板起脸,制止了李斯馨的话。 果然,只有在涉及到自己的利害关系时,她才会真上心,和此时她训斥李斯馨的语气相比,方才简直就是变相的纵容。 李斯馨也自知失言,在李如兰严肃的眼神下低下头。 “安妹妹不要听斯馨乱说,侯爷身经百战,所向披靡,一定会得胜归来的。”转向她时,李如兰柔声道。 “那是自然!”安宁天真地冲她笑了笑,一扬下巴,回的骄傲而笃定。 “丑人多作怪!”见她竟然如此放肆,李斯馨忍不住冷嘲热讽。 “作怪倒是真的,不过虽然你不能和若兰姐姐这样秀外慧中的大美人相比,但这不用也么贬低自己吧?”安宁故意气她。 “你、你……你给我滚!”李斯馨被气得脸颊通红,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反驳,直接赶人了。 “唉,拉我不让我走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传出去的话真是不知道谁脑子不正常!”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堵在路上的李斯馨,“麻烦让一让。” “哼,我从来不给傻子让路!”李斯馨双手掐腰,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 她们脚下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只容得下一个人走,两旁种着花草,如果从树下走,裙角和鞋底必然会沾上泥土,她料定了安宁不会从旁边走。 安宁看了一眼李如兰几人,方才还要同她赔礼道歉的人,此时却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李斯馨,很明显的意思,她不赞成李斯馨的举动,可也劝不动李斯馨。 安宁身子略微一侧,抬起脚下了小径,走在了旁边的泥地上,经过李斯馨身旁时,无视她一脸的得意,绕过她重新回到小径上之后,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跟你相反,我从来都不跟傻子抢路!” “你才是傻子!”李斯馨没想到她还敢骂自己,恼羞成怒,趁安宁不注意,转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往下拉扯了一把!“我让你骂我!” 她用的力气非常大,安宁的发髻被扯散,头上的珍珠发簪和两只珠花都散伙到地上,头发纷乱地披散下来,挡住了视线,她又吃痛地脚配合着往后退,慌乱中踩到衣角,脚 分卷阅读45 下一乱,眼看着要跌倒了,心里一阵懊恼,她还是太低估李斯馨的恶毒了! 脚下一个踉跄,她闭了闭眼,做好了跌倒的打算,却没想到一只胳膊突然从后面伸了过来,及时地将她拦腰扶了起来。 她的头发披散着,压根看不清是谁伸出了援手,不过据周围的情形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李鹤年了,虽然他刚才袖手旁观,但好歹还算有点良心,即便心里不高兴,但安宁还是打算转身跟他道句谢。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没等她转过身,李鹤年、李如兰、李斯馨三兄妹突然异口同声地道,语气异常的恭敬。 安宁好奇地转过身,理好眼前的头发,也惊讶了。原来扶她的不是李鹤年,那个混蛋仍旧站在离她们十来步的一棵树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眼前一脸温和的男子,安宁也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这也太巧了,自己原本以为见不着他了,结果反倒是他突然出现帮了自己一把。 “我出来走走,刚巧碰到了。”男子俯身替她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珠钗,双手捧着递给她,“方才情急之下,是在下冒犯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没什么。”突然被人这么彬彬有礼地对待,安宁有些不知所措了,慌忙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珠钗,摇了摇头,“是我该谢你才对。” “哪里,是我们有失待客之道,让你受委屈了。”男子温和地笑了笑,才抬头看向已经站在他跟前的三兄妹,“安姑娘是受父亲和母亲所托,来府中替铭信看病的,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三兄妹齐齐低下头,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你们自去母亲那里请罪吧。”男子轻轻说了一句,三兄妹乖乖地点了点头,行礼离开了,其他几人见了,也跟着远远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其实……”安宁没想到他这么维护自己,怕让他为难,想开口说些什么。 “你不用管替他们求情,他们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无礼,辱没的是府里的教养和家风,理当好好反省,以免日后自误。”男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宽慰她道。 “哦。”安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想起他方才在李家三兄妹跟前的气势,即便他现在依旧是一脸温和,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 安宁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从怀里拿出香囊,递了过去,“这个是我自制的,有醒脑安神的效果,都是一般的草药配制的,没有什么危害,你若不嫌弃,觉得精神倦乏的时候就拿出来闻一闻,算我的谢礼吧。” “你早就准备好了,怎么不去找我呢?”男子毫无迟疑地接过香囊,又问了一句。 “我说因为我名声不好,怕连累你,你信吗?”安宁耸了耸肩,想起方才的遭遇,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却换来男子爽朗的笑声。 “承瑾表哥,什么事这么开心?真是许久都没听到过你笑得这般开怀了。” 突然,从一侧的花草背后又转出一个人来。 第24章 城外 “二皇子殿下?” 看清楚来人,安宁睁大了眼睛,想到自己此时的狼狈,又慌忙低下头,心里忍不住郁闷,怎么每回碰到二皇子都是在她出洋相的时候呢? “二殿下。”李承瑾也恭敬地行了一礼,“还望殿下自重,‘表哥’二字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二皇子也一改之前沉稳寡言的性子,随意的笑了笑,“在家里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猛然听到你的笑声,我这不是惊讶么。” 他说着话走到李承瑾跟前,不着痕迹地看了安宁一眼,又转头冲李承瑾递了个意味声长的眼神,打趣道:“在京城那么久,我还当真以为承瑾你不近女色呢,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呀,不知眼前这位令你倾心之人,究竟是哪家的千金?装扮竟然如此……率性。”看着安宁披头散发的模样,饶是见多识广的二皇子也差点词穷。 二皇子竟然没有认出来自己?!安宁想抬头,却又忍住了,怕双方尴尬。 “我也以为二殿下心中只有江山社稷,没想到对这些无稽之谈也这般上心。”李承瑾表现的很恭敬,但话中可以看出,和二皇子还是很不客气的。 “咳咳,我只是关心一下自己的表哥而已。”被顶撞的二皇子也不生气,又在李承瑾和安宁之间来回看了两眼,“怎么,表哥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眼前这位佳人吗?” “那个……二皇子误会了,我跟李……李公子并不熟,只是碰巧遇到而已。”安宁实在忍不住了,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抬起头。 “你是?”二皇子也愣了一下。 “我是镇远侯府的安宁,前几日同二殿下见过的。”安宁连忙自我介绍,生怕二皇子因为健忘而恼羞成怒。 “安……姑娘?”二皇子仍旧有些迟疑。 “嗯,是我。”安宁慌手慌脚地将披散的头发收拢起来,尝试着用珍珠发簪将它们固定起来,可前世只会使皮筋的她怎么也是不顺手,顶着对面的目光,一连试了三回,头发还是不听话地披散着,急的汗都快出来了。 大概是被她的笨拙震 分卷阅读46 惊到了,直到她沮丧地放弃,李承瑾才尝试着安慰她:“安姑娘别着急,一会我让绿芜帮你吧。” “你真是安宁?”二皇子走近了些,又打量了她几眼。 安宁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 “你……清减了。”二皇子的神色有些复杂。 方才没看清楚她的脸,瞧着她素衣黑发,身姿挺拔,略显宽松的衣裙衬出一丝娇弱,还以为是个楚楚可怜、温婉动人的佳人,没想到竟然是前几日大闹桃源宴会那个泼辣刁蛮的侯府千金! 不过纵然是看清楚了脸,也不得不承认,才几天没见,安宁的确是变了许多,整个人从体态到气质,都发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改变,看着顺眼多了。 “承二皇子吉言!”安宁行了一礼,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好像还不错,犹豫着要不要再提一下神臂弓的事情,“我已经——” “人的容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懂得自重,莫要给侯府和你自己蒙羞。”她还没想好怎么说,二皇子突然又开口了,板着脸对她道,“前些时日你与顾弘之间的荒唐事,念在你不懂世事,本王不予追究,但倘若让本王发现你再不安分守己,四处招惹是非,就别怪我追究了!”说着话的时候,他回头看了李承瑾一眼。 很明显,二皇子对她的印象极差,以为她放弃了顾弘之后,转眼又把主意打到了李承瑾的身上,总而言之,就是说她是一个拈花惹草的人! 安宁脸上尽力保持着平静,内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说她不是,就算她真是个花痴,也轮不到这群三妻四妾的人来嘲讽,凭什么就准他们莺歌燕舞、左拥右抱? 她不敢把心里的气愤表现出来,可要她忍气吞声地认错,她也做不到。想了想,她看向李承瑾,苦涩地笑了笑,“你现在相信了吧?” 说完她的心中更加气愤了,屈身向两人行了一礼,“恕安宁失礼之罪。”抓紧手中的珠钗,转身离开。 “安姑娘、安姑娘请留步!”李承瑾在身后一边追一边喊,却压根就追不上她。 一口气跑出了知府大宅,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抬头看着府宅上方的牌匾,她咬了咬牙,照这样看,二皇子恐怕是很难指望地上了,可方才听李斯馨的话,安家父子又危在旦夕,不能再拖了,必须另外想办法才行! 她刚回到府上,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听下人过来禀报,说知府家的二公子并两位小姐登门赔罪来了。 “不见!”安宁心里一阵烦躁,“就说我病了。” 下人虽然有些为难,还是按照她的话去做了。 接下来几天,她真的将自己关在了府里,每日都与沈泽一起忙着神臂弓的进度,听说知府府上又派了两回人过来,都被她拒之门外了,连东西都没让对方留下。 “你这样做不怕得罪他们?”沈泽问她。 “只要镇远侯府还在,得罪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安宁摸着打磨好的箭簇,前几日的经历总算让她明白了,在这个讲究等级权势的世界,只有确保自己的地位,才能活得随心所欲,否则即便你怎么讨好,对方总能挑出错来。 “那倒也是,你以前那么欠揍也活得好好。”沈泽赞同地点点头。 “还有几日能做好?” “今晚我再熬夜调试调试弓弦的力道,明日就可以去试试了。”沈泽爱惜地抚摸着弓身,眼神比安宁还要热切,“我敢保证,这绝对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的神器!” “那就麻烦你了,明天一早我来找你。”安宁精神也为之一振。 “府里不行,必须到城外的空旷之处才行,这里太过狭窄,根本就发挥不出它的威力。”沈泽摇了摇头,“我已经和林叔商量好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城外的杀胡林,那里的地势最能凸显这张□□的长处。” 安宁点了点头,有林叔的帮助,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如何让军器监接受这件武器,并在之后确保优先供应给安家父子,就等成功了再说吧。 “真是气死我了!安宁那个贱人竟然敢对我们摆架子,除非她一辈子都缩在家里被出门,再让我遇到,有她好瞧的!”一连在镇远侯府吃了三回闭门羹,李斯馨已经快被气炸了,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砸碎换了好几回。 “好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咱们只管仁至义尽,至于她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了,外人自有公道。”李如兰柔柔地劝说道,眼神中却闪过一抹算计。 “对,一定要让外人都知道,她就是这个蛮横无理的贱人,看今后整个雍西城,还有谁会要她,让她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好了!”李斯馨气狠狠地道。 “你呀,就是一点也沉不住气。”李如兰笑着嗔怪道。 骂完李斯馨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调皮地冲李如兰吐了吐舌头,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头挨着头,“姐姐你就真一点也不在意?如果不是她,顾世子怎么会跑到军营那种地方去,这两日连二殿下也跟着来回跑,再这样下去,爹爹的心思可就要落空了。” “死丫头,胡说些什么,这些也是你该操心的!”李如兰羞红了脸训斥她道。 “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姐姐你不喜欢二殿下?”李 分卷阅读47 斯馨不以为然。 “我不听你胡说八道了!”李如兰羞愤地起身,丝毫不理会身后李斯馨的求饶。 出院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二皇子的住处看了看,见那里一片漆黑,很明显二皇子今日也在城外未归,不由有些失望。 “安宁……”她无声地将这个名字在齿间来回滚了几遍,一脸深思地回了住处。 第二日,整个雍西城就传遍了安宁如何得理不饶人的风言风语,不过安宁压根就不知道,因为一大清早,她就跟着林叔还有沈泽出了门。 雍西城外不远处,便是山势起伏的杀胡林,相传这里曾是大夏朝阻击胡人的最后一片阵地,也是镇远侯府的祖上荣获功勋的地方。 神臂弓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能够通过弓体横梁上的望山更精准地瞄准远处的目标,而且抛射的范围更大,受山势高低的影响更小。 沈泽先是在林子的边缘找了一处地方试了试,结果令林叔和他欣喜若狂,因为神臂弓在沈泽这样一个稍显瘦弱的人手上,就达到了百步穿杨的效果。 “走走,咱们再往前走走,这里的地形压根配不上这张弓!”林叔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似的捧起神臂弓就往前走,还不断嫌弃沈泽的射箭水平,“这要是在军中,你小子这射法,能把自己人都先除完了,真是糟蹋东西,等一会看我的!” 沈泽和安宁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路向林子深处走。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沈泽也在兴头上,见不远处是不是有锦鸡、野兔窜过,便伸手将林叔手里的神臂弓又抢了回来,上好弦,通过弓体上的望山,对着不远处一只迈着小步的长尾锦鸡瞄准。 还没松手,他的双臂突然往上一抬,只听“嗖”的一声,箭便飞了出去。 “唉,抬那么高你是要打老鹰么,别糟蹋好东西了!”林叔一脸心疼。 “不是,那边有歹人行凶!” 第25章 麻烦 沈泽话音刚落,安宁也看到了。 离她们百步之外的地方,几个身影随着地势的起伏,在树丛间时隐时现。 最前面的人一身锦袍,头发披散着,一看就被追地很狼狈,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是三个黑衣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刀。 “怎、怎么办?”亲眼看见和在电视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隔得这么远,她还是紧张地腿发抖。 “你快带小姐藏起来!”林叔一把夺过沈泽手中的神臂弓,熟练地张弓搭箭,利箭破空而去,之后他立即躬身往远处跑去。 沈泽明显也很紧张,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安宁就近躲到一处土丘的后面,透过眼前的枝叶往外观望。 林叔此时已经离她们很远了,一路上他娴熟地借助树木、土丘的遮挡,将一支支利箭发射过去。 离得虽远,由于他位置换得频繁,却方还是被他迷惑住了,一时放弃了追赶身着锦袍的人,三人背靠在一处,将目标放在了找寻林叔上。 “嗖——”冷不防又是一箭,射中了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应声跪倒在地上,就在另外两人惊惶之际,林叔又是一箭,射中了另外一个人的上臂,之后三人相互搀扶着仓皇往回路逃去。 林叔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又射了两箭,直到确定人都跑远了,他才从隐蔽处起身,缓缓地朝着身着锦袍的人靠了过去。 身着锦袍的人应该是受了伤,一开始听见弓箭的声音,他明显也吃了一惊,拼命地往前跑,可跌了一下就再也没有起来。 看着林叔离那人越来越近,安宁的心跳也在不断加速。 也不知道会不会救了什么不该救的人,这里离雍西城这么近,竟然还会出现这样杀人害命的事,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直到林叔冲她们招手,示意她们也过去,她的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沈泽挡在她的前面,两人一路小跑到近前,林叔正在替那人简单包扎小腿上的伤口。透过那人散乱的长发,安宁终于认出他是谁了。 “二殿下?怎么会是你?” 还真是巧的令人难以置信,前几日还嘲讽自己披头散发,今天就轮到他了,震惊之下,安宁还觉有些快意。 二皇子显然早就发现了她,此时也不抬头,只冷冷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为自己的狼狈感到难为情,还是为自己的遭遇生气。 “二殿下?” 林叔和沈泽的反应倒是更大一些,慌手慌脚地跪拜在地上,“小人不知道是二殿下,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二皇子没有难为他们,“你们救了我,该论功行赏才是。” “小人不敢。”林叔恭敬地道。 二皇子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又抬头往四周看了看,“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把人都喊过来吧。” “回二皇子,我们是来试射新造的神臂弓的。”安宁灵机一动,指着林叔身边的神臂弓道,之后又有些疑惑,“人,还有什么人?是您的随从吗?” 二皇子的目光在神臂弓和她们三人之间来回移动,似乎并不相信她方才所说的话,“你是说方才只有你们三个?” “ 分卷阅读48 嗯。”安宁点了点头,“刚才我们两个在后面,歹人都是林叔赶跑的。”她没好意思说自己躲起来了。 二皇子转头向林叔,目光中充满质疑:“你一个人放的箭?方才明明箭射过来的方向并不一样。”而且仅凭箭破空的声音,就能猜出应该是一群训练有素且身材精壮之人,怎么可能会只有眼前这个五十岁左右的人? “回二殿下,方才的确就我一人,我换位射箭也是为了避免对方猜出我的位置。”林叔替他解惑道。这些是只有经过实战才能有的经验,二皇子判断失误是很正常的。 二皇子也很快反应过来,并没有再纠结,将目光再次投到神臂弓上。 方才他跌倒之后,对那群刺客中间的情形观察地很清楚,眼前的弩的确很霸道,一个年纪五十开外的人,隔着百步的距离,竟然能箭箭贯穿刺客的躯体,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置信。 他将神臂弓拿了起来,看了安宁一眼,“这就是曾和我提过的?” 安宁见他感兴趣,连忙将神臂弓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能看出,二皇子的眼神也越来越亮了,他和林叔要了最后一支箭,只是刚一动,扯到了腿上的伤,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几人这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泽背着二皇子上了树林边上停着的马车,二皇子不说,也没有人敢主动去问方才的事。 安宁想再争取一下神臂弓的事,见二皇子沉默,也忍住了。 “林叔,先去知府府上吧。”好不容易进了城,依安宁的想法,自然要尽快将人送到知府府上的,若是再出了什么意外,她们可担待不起。 “不,直接去侯府吧。”二皇子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道。 “可……” 安宁能明白他的顾虑,眼下战事越来越紧张,如果让别人看到二皇子竟然在雍西城受了伤,别说是雍西城人心惶惶,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恐怕也会掀起轩然大波,二皇子考虑的不无道理,可就这么带回侯府,凭侯府现在寒酸的条件,万怠慢了可怎么办? “走吧。”二皇子闭上了眼。 安宁只能由他,马车缓缓往侯府的方向走去,她的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一会如何和沈氏解释,才不会引起她的惊慌。 她有心想让沈泽或者林叔下车,先去侯府里报个信,准备准备,可又怕二皇子起疑心,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到了侯府,没想到二皇子出乎意料的好相处。 “府上竟然没有一个大夫?”听说要到外面去给他请郎中医治腿上的伤,二皇子的脸都黑了,他就是为了保密才来侯府的,到外面去找郎中就太不保险了,只是没有料到侯府竟然穷酸到了这种程度。 “你不是会看病吗?”他突然看向安宁。 “我不会,我只是懂一些皮毛。”安宁连忙摇头。 “你连知府家两个公子都敢看,我这点皮肉伤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他断然道,“我要在府上叨扰几日,一切都有劳了。” “啊?”安宁傻眼了,自己这是捡了多大一个麻烦回来呀! 不过二皇子都发话了,她就是再不乐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找出府里备用的药物,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了,好在他腿上只挨了一处刀伤,皮肉外翻看上去狰狞,但并未伤到筋骨,不一会就处理妥当了。 紧接着就是住处了,和沈氏商量了一下,依着沈氏的意见,既然二皇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伤,就在后院深处挑一处安置,可安宁却没有同意。 “嫂嫂,花园还住着萧公子呢,那可是咱们眼前的饭票,万一打扰到他,他搬走了怎么办?”相对于不仅要承担风险还要倒贴饭钱、医药费的二皇子,安宁还是更加在意能给侯府带来好处的萧棠。 二皇子说是保密,可怎么保得住呢? 知府里的人一旦知道,肯定会往侯府跑,到时候可就不得清净了,凡事总讲个先来后到,若是为此让萧棠住得不安稳,好像也不太厚道。 沈氏是个心思浅的,虽然对方贵为皇子,可也觉得对萧棠有些不公平,便让沈泽搬了出来,将院子重新打扫布置了一遍,让二皇子暂时住了进去。 果然不出安宁所料,刚住安稳,二皇子便让她们派人去知府府上报信,不一会,知府大人便亲自来到侯府,关上门同二皇子在屋里说了许久,才打开门匆匆地离开了,临走前还再三叮嘱她们,务必要保证二皇子的安全。 这一出吓得沈氏的脸色都变了。 安宁倒是想得开,既然知府同意二皇子在侯府养伤,必然会派兵在附近看守,哪里轮得着她们操心。 谁知道李知府比她想的可要贴心多了,不多时,侯府门前便来了好几辆马车,说是李知府得知了安宁在府里受委屈的事,不仅好好责罚了李家三兄妹,还特意送来赔罪的礼物。 这下安宁倒是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借着她的由头,给二皇子提供的。 看着不断从车上搬下来的美食美器、锦衾玉枕,安宁一阵心酸,侯府真的是太穷了! 不过倒是省了她许多事,她也乐得知府这样折腾。 府里住了重要的 分卷阅读49 客人,大家都拘束了许多,用过晚饭之后,便各回住处歇息了。 负责二皇子的伤,安宁不敢掉以轻心,又去检查了一遍情况,确认没有什么不妥,才告辞回去。 她刚出了院门,一个身影又从屋角转了出来,瞧了一眼她即将消失的身影,轻手轻脚地绕道屋后的窗户下,窥视者屋里的动静,不久身影一闪,越过围墙,消失在围墙后边的花园之中。 “你看清楚了?”萧棠皱了皱眉,淡然的脸色变得凝重。 “属下再三确定,的确是二皇子,看情形,是腿上受了伤。”萧松肯定地道,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但伤的并不重,连郎中都没请,是侯府的小姐亲自替二皇子医的伤。” 第26章 引狼 “公子,我们要不要搬走?” 当初住进来的时候,他们可不知道安宁竟然这么能惹是生非,二皇子住在侯府,那可就别再想有什么清净了,更重要的是公子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了,否则这些年的小心经营可能就要毁于一旦了。 萧棠皱了皱眉头。 “没时间了。” 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接着话道。 萧松脸上一喜,慌忙将门打开,门口是一个身形颀长、嘴角噙笑的男子。 “去了这么久,你可算是回来了!”萧松一拳打在对方的肩膀上,将人让进屋里,“你方才说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侯府里的人已经把我们出卖了吧?” 萧柏没有理会他,先向萧棠行了一礼,才解释:“方才我进来的时候,侯府四周又有从军营偷偷调来的精锐靠近,若不是我加快了脚步赶在了前面,怕也很难回来复命了。” “那怎么办?我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吃的呢!”萧松一脸懊恼。 “你呀,除了动刀动枪,真是什么也靠不住。”萧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萧松不服气地回瞪了他一眼,碍着萧棠并没有争辩。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萧棠不让他出去执行任务。 “怎么,你还不服气?”萧柏看出了他的心思,“你看看公子让你照顾的,比生病时还消瘦,若是我在,定然不会……” 看着喋喋不休的萧柏,萧松突然释怀了,他或许理解了公子的用意,把萧柏派出去,大概就是因为他太能说了吧,简直像个碎嘴的老妈子,连他都受不了,更别提公子了。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既然出不去了,还是赶紧解决吃饭的问题最要紧。”看着萧棠明显已经忍耐到极限的脸,萧松及时打断了萧柏的絮叨。 “那还不简单,咱们既是租客,自然是去找房主了!”萧柏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这我也知道!可问题是二皇子正住在前面,怎么去呢?”萧松有些头疼,侯府里都是女眷,又有安宁那个见色起意的,躲还来不及,还要往上凑,不出事才怪呢! “这……”萧柏也为难了,眼下府里府外都有二皇子的人,还真不好露面,“不如我们趁夜先去侯府借点,日后再还?” 他的话让萧松不自在地别过头去,现在一想起在侯府厨房的经历,他就恨不得拿砖头拍死自己,不过这样的糗事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萧柏知道的! 不知道萧棠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件事,眉头微微蹙了蹙,“此事先不说了,对于二殿下遇袭一事,你了解多少?” 提起正事,两人终于消停了。 萧柏将一路上了解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我在林大人处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回来途中看到杀胡林出现了不少人,一打听才知道竟然有人刺杀二殿下,依公子所见,此事系何人所为?” 萧棠像是还在梳理他所说的话,半晌没有回应。 萧松忍不住了,轻声试探:“公子,会不会是大殿下他……”按照常理推测,二皇子出事的话,受益最大的就是大皇子,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公子此行…… 萧棠摇了摇头,“他不会这么杀傻,也不可能做得到。” 那样最好,其他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咕噜……”萧柏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萧松你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萧棠说完便专心看起书来。 两人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不多时,门外又传来两人争吵的声响,萧棠手上的书翻过一页,无奈地叹了口气。 侯府里多了一尊大佛,安宁也睡不安稳了,天还没亮透,她就起来了,往前院一看,暗笑自己还是想得太多了。 昨日从知府府上来的马车里,除了衣食器具,还有几个下人、厨子,此时已经把侯府的厨房占了个满满当当。沈氏和侯府的厨娘正手足无措地在外面观望。 “早呀,嫂嫂。”安宁走过去,随意打了声招呼。 “宁儿,你看这……”沈氏连忙拉住她的手,看向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陌生人。 安宁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本来她还害怕凭侯府的条件招待不好二皇子,眼下虽然感觉受到了鄙视,可能解决问题是最好不过的了,“让他们去折腾了,正好省了咱们的麻烦。” “可我们吃什么?”沈氏仍旧一脸愁容。 “啊?我们?”安宁 分卷阅读50 下意识就觉得既然占用了侯府的厨房,那么自然是一起吃的,经沈氏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不对了。 就算是有她们的一份,所谓无功不受禄,侯府穷归穷,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我的院子里不是也有厨房吗?咱们拿上东西自己做去!” 安豫一听说安宁要亲自动手做饭,兴奋地喊了一声,自告奋勇地进厨房搬东西去了。 一番忙碌,等到太阳爬上屋脊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饭香,馋得安豫直在厨房门口打转,背了半个多时辰的书都被就着口水咽进肚子里去了。 “赶紧吃吧,不然去学斋要迟到了!”沈氏爱怜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安豫。 安宁笑了笑,刚拿起筷子,手下一顿,又放下了。 “怎么了?”沈氏觉察到了她的异常。 “没事,嫂嫂你们先吃。”安宁拿起手巾擦了擦手,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下就来。” 她突然想起来,侯府现如今里外都被知府派人看守起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对萧棠产生什么影响,作为一个合格的房东,她是不是应该过去关心一下? 上次已经送过鸡汤赔罪了,虽然后来忙着神臂弓的事,忘了问沈氏对方是什么态度,想来能收下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既然去,总不能空手,她亲自从厨房找出几个干净的碗碟,将早餐装了满满一食盒,又让人寻来长梯。 有二皇子在,后宅的角门是不方便走了,她索性在自己的围墙上架了□□,一番爬上爬下之后,独自拎着食盒往萧棠的住处走去。 花园是依侯府主宅而建的,从她的住处过去,只是路更远、更绕一些而已。 等到她额头开始冒汗的时候,总算是看见熟悉的柳林秋千和石拱桥了。 她擦了擦喊汗,深吸一口气,脚步走得更快了。 当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萧松萧柏正在为谁去借吃的,如何去争论。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安宁看了一眼萧松,含着歉意笑了笑,又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萧棠的身影,忍不住有些失望。 萧松和萧柏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暗恼方才争执的太过投入,竟然没有留意到有人靠近,也不知道方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去,尤其是萧松,想起自己方才还在说安宁是个见色起意、行为不检点的女子,不由得有些心虚。 虽然他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可背着别人说别人的不是,总不是君子所为。 但是当他们看到安宁手中的食盒,闻到一阵阵鲜香时,眼神一下就亮了,神色也变得热情起来,“安姑娘快请坐,不知何事劳动姑娘亲自过来?”萧柏一脸笑意地将安宁迎了进去。 萧松也不甘示弱,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安宁往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她努力保持镇定,“没什么事,就是侯府最近有些事,府里和外面恐怕都有人看守,你家公子不是不喜欢旁人打扰么,我特意过来知会你们一声。” “有劳姑娘了,实不相瞒,我们也正为此烦恼呢。”萧柏请她到偏方坐下,神色从容地道,“想必姑娘也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了,此番公子是背着家里跑出来的,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凭着我们萧家的身份,相信不久公子就会被接回去了,所以才不愿意暴露行迹。” 安宁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也能解释林叔之前的猜疑了。他不愿意接触雍西的权贵,只是因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至于是不是与顾弘有来往,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她也不好追问。 “多谢姑娘及时相告,李知府与家主是世交,二皇子与公子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所以……” “我明白,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打扰到这里的!”安宁保证道。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萧柏起身相谢,之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你们既租了侯府的房子,我们自然不会撒手不管。”安宁对眼前这个懂礼数的人很有好感,比那个只会板着脸的好多了。 “让姑娘笑话了,我们两个只会些舞枪弄棒的功夫,眼下不方便出门,一日三餐就没了着落,不知道府上有没有什么办法,饭钱我们是不会少的。” 见是为了吃的,安宁松了一口气,“这些麻烦是侯府引起的,一日单餐就当是赔不是了,从今日起,我会让人把饭食用篮子放进来,麻烦你们过去取就好。” 萧柏听了连声道谢,安宁又坐了片刻,始终不见萧棠出来,便起身告辞。 “实在不好意思,公子今日身体抱恙,不便见外客,我们替公子先行谢过了。”萧柏见她不时往正屋的方向看,客气地道。 恰巧这时屋里传出几声咳嗽,声音与风寒或是内热的咳嗽不同,安宁停住脚,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家公子是不是这么咳嗽很久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这……恐怕不合适吧?”一直站在一旁的萧松心里一紧,他就知道,安宁这是从上次见到公子之后便贼心不死,他瞥了萧柏一眼,意思是让他多嘴,这下引狼入室了吧! 第2 分卷阅读51 7章 要求 “哦,那是我多事了。” 安宁没有料到会被这么迅速地拒绝,尴尬地笑了笑,抬脚便往小院的门外走。她有些想不通,她只是提了一下他家公子的病情,为何萧松会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那满满的嫌弃和警惕,完全和前世在医院门口遇到医托的人差不多! 不愿意就算了! 她走的这么干脆,倒是出乎了萧松和萧柏的预料,萧柏责备地瞪了萧松一眼,快步跟了上来,赔罪道:“安姑娘慢走,我家公子自小体弱,请了不少名医也不见好,公子自己都早已看开了,还望安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安宁看着眼前这张依旧温和的笑脸,心里却更郁闷了。 萧松的态度虽然好,话里的意思还是嫌她多事,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那么多名医都没能医好,她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闺阁小姐能懂什么? 由此可见是她以貌取人了,那个只会板着脸的萧松说话虽然直,却比这个心眼少多了。 “嗯,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本来我也不会什么医术,还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心里虽然不满,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安宁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了笑,好像她刚才的提议真的只是心血来潮的恶作剧而已。 “怎么会。”萧柏不着痕迹地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她笑得更加天真了。 “那就好,不用送了,这几日饭食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们只要按时去前面那颗古槐下面去取就好了。”安宁不想再与他们周旋,在院门口站住,冲他们挥了挥手。 “如此有劳了,改日我们一定亲自登门酬谢。”萧柏深深行了一礼。 安宁也不回礼,只略微颔了下首。 她还没转身,不远处的石桥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见了她连忙招手跑了过来。 安宁一看就知道是在围墙那边守着长梯的春梅,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让她找到这里来,连忙迎了上去。 萧柏和萧松见园子里来了陌生人,也跟着她迎了上去。 “小姐,可找着你了,快跟我回去吧,二皇子让人来找你呢!”春梅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就往回走,完全把另外两人忽略了。 “这么一大清早找我干什么?”安宁一听也有些慌张,加快了脚步,她既怕是二皇子的伤出了什么意外,也怕来找她的人等不急闯进来,再生出什么意外。 “夫人问了,说是请你过去用早饭。”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春梅倒是比之间机灵些了,不等她接着问,就把知道的都说了,“来传话的人还说二皇子的伤好多了,夸小姐你包扎的手法比皇宫里的御医还好呢,所以才要请你过去用早饭的吧,我们没有让他进院子。” 安宁见没什么紧要的事,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不过脚下并没有放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摆脱身后跟着的两人。 “二皇子言重了,我只是随手试试而已,哪里懂得什么医术。”想起方才的郁闷,她故意说了一句,觉得心里解气多了。 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总有知道好歹的人! 以后就算他们求着自己帮他家公子看,还得看她心情呢! 看着她消失在柳林后面的身影,萧松和萧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捉摸不定。 “你看我做什么?”回想起春梅那句二皇子夸奖安宁医术的话,萧松心里有些心虚。 “你说呢?”萧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刚才你为何对安姑娘那般大的敌意,如果她真的懂医术呢?”凭他的直觉,他隐隐觉得他们之前的情报出了很大的问题,单单就是一个安宁,就与他们所了解的大相径庭。 按照他们掌握的信息,安宁应该是一个骄纵任性、胸无点墨的刁蛮小姐,可她方才的反应一点也不像毫无城府的样子,处处透着古怪。 难道侯府不仅觉察到了他们的监视,还都善于伪装,骗过了他们? 仔细想来,二皇子昨日的行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晓的,怎么会那么凑巧的被安宁碰上,还被她那么轻易地救了下来? “喂,你的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萧松见他出了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之前的调查你不也看了么,侯府的小姐是个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之前她那么不顾廉耻地追求世子也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最近是有点奇怪,大概是求而不得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吧,凭她包扎个伤口就信她会医术,那我还看见她三更半夜从男子房里出来呢,我能不能说她还金屋藏娇呢?” 总之,萧松还是认定,安宁方才找借口就是为了接近萧棠,他才不会上她的当呢! 萧柏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摇了摇头,往回走。 萧松这会跑的比他还快,他们这才想起来,出来了半天,把萧棠一个人晾在屋里了,赶紧回去给他端饭菜去。 好在二皇子身边的人是守规矩的,等她翻过围墙,略微整理了一下出门,来人还在院门外候着。 等安宁过去的时候,发现拖着一条伤腿的二皇子也在等着,立马有些不好意思了。 安宁道了声歉坐下后,身后的人就开始替她们布菜,一顿饭吃的异常安静,期 分卷阅读52 间没有人说一句话,安宁好几次抬头,发现二皇子吃的特别专心,只好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之前她还真没想到,二皇子请她过来吃饭,真就是单纯的吃饭! 吃完后,她便识趣地打算离开。 “安姑娘留步,我还有事与你相商。”二皇子却又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好吧,有权势的人的心思果然猜不透! 安宁转过身,屋里的饭桌已经被撤下去了,她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就有下人端了茶来,周到的让她忍不住暗自惭愧,侯府里果然还是太简陋了。 既然猜不透,她也就懒得去猜了,二皇子不说话,她就端着茶盏认真地喝茶。 茶的温度入口刚刚好,并不烫嘴,汤色通透明亮,入口甘甜香醇,一看就知道是李知府送过来的,侯府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好茶。 “怎么,这会到不着急了?”二皇子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茶盏,心情好像很不错。 “嗯?”安宁想得正入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二皇子朗声笑了笑,看了她几眼,人往躺椅后一靠,整个人更加随意了,“雍西城人人都说镇远侯府的千金除了会投胎什么都不会,前些日子我也见识过你的荒唐,可现在,我却看不透了。” 他一放松,安宁也跟着放松了,不过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能赔笑着装傻:“不经打击总天真,以前是我太天真了。” 二皇子颇为诧异,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的荒唐之举毫不避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果然是我之前看错了。” 安宁只能继续装傻,“殿下谬赞了,我只是太过伤心了而已。” 看她一脸忧伤,再回想起前些时日顾弘的苦恼,他都不知道该同情谁了,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此番我能够逃过一劫,还要多亏你们,之前你与我提过的大概就是这件神臂弓吧,当时是我轻忽了,知错能改,我在这里也给你赔个不是。” 安宁连忙站了起来,“殿下言重了,是我没有说清楚,不能怪殿下。” 二皇子对她的态度很满意,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这样一件神器,无论是交予知府府衙还是军器监,都会受到重用,你却执意要献给我,说明你对我应该有所求,我答应你,只要不违背律法,你提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安宁心里一下激动起来,她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她眨了眨眼,佯做深思的模样,二皇子随着她思考的时间脸色也有些紧张起来,好像生怕她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这反倒让她起了促狭的心思。 “殿下,是什么要求都可以的吗?”安宁眼睛一转,突然一脸严肃地向他求证。 “嗯,只要不违背律法,且我力所能及。”二皇子不动声色地多加了一个范围。 “那……”安宁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许羞涩,“我仰慕殿下已久,殿下能让我做王妃吗?” “噗!”二皇子一口热茶都喷了出来,还不慎呛到了自己,“咳咳……你……你说什么?” “做殿下的王妃呀,殿下难道做不了主吗?”安宁一脸的无辜和委屈。 “你……你要慎重考虑!”二皇子眼神飘忽,不敢与她正视。 “哦,那好吧,我就再好好想想。”安宁顺从地点了点头。 又佯装想了半盏茶的时间,看着二皇子从不安到做如针毡,才开口:“我想好了。”将为何要献神臂弓一五一十同他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二皇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你梦到的?”对她能造出神臂弓的借口还是半信半疑。 安宁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有做王妃的荒唐要求在前,这个借口二皇子勉强也接受了,并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殿下一定会替我父兄争取援兵的对不对?”事关生死,安宁不放心地再次求证。 “放心,本王如若食言,就让你当王妃!”二皇子笃定地道。 “嗯,我相信殿下一定不会食言的!”安宁一脸果决。 “……”二皇子的脸上突然有些受伤。 她的心愿达成了,笑得异常开心,压根就没有去注意别的。 花园里,看着空空的食盒,萧松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第28章 仇人 “你吃饱了没?” 萧松看着桌上空空的碗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向一旁的萧柏。 “你还好意思问!” 萧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方才安宁带来的饭食有限,他们自然是要紧着萧棠先用的,按照他们原先的预想,口味挑剔的萧棠能喝两口粥就不错了,剩下的也勉强够他们两个充充饥的了。 万万没想到,萧棠竟然胃口大好,把饭食吃掉了一半! 若是寻常的一人份便也罢了,要知道安宁可送来了满满一食盒,除了一份清香滑糯的鸡肉粥外,还有四碟点心、两份时蔬小菜,萧棠不仅破天荒地吃完了粥,其他每一样都用了一些,要知道就算是宫里赏的御膳,他也只是出于礼数地尝一口而已。 震惊之 分卷阅读53 下,萧松连喊都没喊萧柏一声,自己借着进去收拾的优势,自顾自地吃了,等到萧柏发现的时候,好不容易才从他手底下抢出来最后一个果仁小饼,那烤得酥软可口的小饼配上香脆的果仁,还有软硬适中的葡萄干的酸甜,两口吃下去之后感觉胃口大开,更饿了…… 不过他们两个更加好奇的是,侯府里的厨子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自幼跟前萧棠身边,皇宫王府都去过,可从来没有尝到过这样的美味,甚至连看到没有看到过。 就好比那两道时蔬的配菜,一份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吃起来也是爽脆可口,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就是在雍西,也重来没有在别的地方吃到过。 现在回想起刚才的美味,还忍不住咽口水,萧棠能胃口大开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侯府的小姐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既然知道送吃的过来,怎么不多送一些呢,这么点东西,是把我们当兔子养吗?”萧柏对着空碗碟摇了摇头,开始动手往一旁的食盒里装,“一会我过去送食盒的时候得提醒一下,不然恐怕就只有饿肚子的份了。” “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萧松看着他动手,给他说起前几天因为侯府送来的鸡汤,他故意去讨了几回饭食,却十分不尽人意的事。 “还有这等怪事?”萧柏也觉得十分古怪。 “这侯府里的人实在有些古怪,想想镇远侯父子也是威震一方,连朝廷都敬让三分的国之砥柱,竟然能宠出一个这么荒唐任性的小姐,还能穷酸的成为整个雍西城的笑话,也实在是人才!”萧松仍旧对镇远侯府没有什么好印象,“就是让厨子出去卖吃的也不至于呀!” “也许这正是侯府的生存之道呢,能不依靠朝中任何势力,置身纷争之外,历经数朝而不倒,必然有他的道理。”萧柏望向安宁让他们前去取饭的地方,一脸深意。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得见他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萧松警惕地问,“你不会没有看出来吧?那安姑娘就是冲着咱们公子来的,你可千万别出什么馊主意,要是让她缠上了咱们公子,你可就惨啦!” “说不准,我们还真是漏掉了一尊大神呢。”萧柏不置可否地起身。 “你该不会真想让公子使美人计吧?就为了一口吃的,至于吗?”萧松瞪起了眼睛。 “真不知道公子当时为什么会留下你,比长舌妇还能胡思乱想!”萧柏随手将装好的食盒往他的手里一塞,抬脚往萧棠居住的正屋走去,没走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一句:“我有事要同公子商量,你去还食盒吧,注意语气要和善些。” “你凭什么指使我!”萧松抱着食盒一脸气愤。 “不然你去同公子汇报城内外的情况?”萧柏嘴上是商量的语气,脚下却停也没停。 萧松一脸怨念,却又无可奈何。 他也想大施拳脚,可谁让公子都派了萧柏去呢! “去就去!”他一手拎着食盒,恨不得把食盒的横梁给捏碎了。 不过没走两步,他就冷静下来了,凭公子冷清的性子,就算萧柏有什么馊主意,公子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他跟着瞎着什么急! 安宁这样的性情和姿色,连顾弘都退避三舍,怎么可能入得了公子的眼! “阿嚏!” 正在给二皇子换药的安宁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禁皱了皱眉头,以她还不太丰富的经验,只要一打喷嚏,准没有什么好事! “怎么,着凉了?我这里有李知府送过来的丹参、燕窝什么的,一会拿去用吧。” 自从二皇子住进侯府之后,安宁就觉的二皇子身上原本那股冷漠疏离的气势越来越弱了,此时的关怀更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谢殿下!”不要白不要! “算起来,你也就跟我皇妹一样的年纪,不用这般客气。”二皇子现在看她倒是越来越顺眼了,尤其是她方才一副占了便宜的笑容,莫名傻气的可爱。 “公主是金枝玉叶,定然也是知书达理,貌若天仙的,哪里是我可以相比的。”得了便宜,安宁觉得从心里甜到了嘴上。 虽然她清楚地知道二皇子嘴里的皇妹是个什么样的人,论起刁蛮任性来,原主和她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了,好死不死的,她也是顾弘的爱慕者之一,原主同顾弘奉旨成婚之后,可没少吃过她的苦头。 好在她现在已经摆脱了顾弘,以后只管看戏就好了! “殿下的伤恢复的很好,已经开始结痂了,这几日可能会有些发痒,我会在上药里加点清凉消炎的药,就不会有多大影响了。”心情一好,安宁更加殷勤了。 “有劳了。”二皇子笑了笑,转头示意旁边的随从,不一会,随从端上来一个大托盘,在安宁身边站定,“我这里还备有一些赏人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看着整整一托盘的珠宝玉石,安宁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自己会有与它们有缘的一天。 “都不是什么好物件,若是不喜欢,等我回了京,再另寻送你。”见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迟迟不动手,还以为没有喜欢的,二皇子脸上有些歉意。 “没有,这些都很好。”二皇子虽说任她选,她也只是克制地拿了一个 分卷阅读54 羊脂玉的镯子。 见她眼神还在往剩下的物件上看,心里觉得好笑,刚想让她再挑一件,门口突然有人禀报说顾弘来了。 安宁脸上的笑立马就消失了,她刚想问一句是谁让他进门的,可转念一想,现在二皇子是这个的主人了,只好忍了。 “快让他进来!”二皇子精神一振,随后看到她不悦的表情,又斟酌了一句:“顾弘他也是担心我的安危……” “我明白的殿下。”安宁立即接口。 她的话音刚落,顾弘便抬脚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她冲着二皇子笑,不由眉头一皱,冷声冷语地道:“哼,不知羞耻!” 安宁猛一回头,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又满脸笑意地转过头,好像没有看到他似的,亲亲热热地对二皇子说道:“殿下,我有些累了,先下去歇歇,一会再来找你。” 气得顾弘将两只拳头捏的咯吱响。 见她俩一碰面便火气十足,二皇子也巴不得她赶紧离开,连忙点了点头,为了弥补对她的歉意,还不忘吩咐随从,“把这些都送到安姑娘那里去。” “殿下,这怎么好意思。”安宁连忙摆手拒绝。 “哼,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弘在一旁冷嘲热讽。 “好了,顾弘你也要讲点风度,安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二皇子出言警告,又对安宁温声道:“那去吧,若是不喜欢留着赏人也好。” 安宁道了声谢,趾高气昂地从顾弘身边经过,气得顾弘脸都青了。 刚才只顾着生气了,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顾弘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眶处还有一处刚结痂的伤口,心情更好了。 “殿下,你怎么能这么由着她呢?”她一出门,顾弘就气冲冲地开口。 “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与她针锋相对。”二皇子不以为意,看清了他脸上的伤,也吃了一惊,“怎么,你也遇到袭击了?” 顾弘摸了摸自己的脸,摇了摇头,“这还不是拜她所赐!” “你是说安姑娘?”二皇子一脸怪异,顾弘去了军营,安宁一直在侯府,这件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除了她还有谁!”顾弘没好气地道,“镇远侯府就是一群疯子,没有一个正常人!” “安姑娘这两日一直在我跟前,怎么可能……” “不是她,是她侄儿安平!”突然扯到了脸上的伤处,顾弘疼得直吸气。 “哦,原来是这样。”二皇子了然了。 安宁之前对顾弘死缠烂打的时满城皆知,侯府的人走到哪都被人嘲笑,侯府的大公子安平现如今也在预备营训练,遇到顾弘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就没还手?竟然任由他把你凑成这样?” “哼!迟早我会讨回来的!”顾弘脸上突然有些不自在。 安宁出了二皇子住的院子,就看到有一个陌生男子正等在门口,见了她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木着脸上前向她问好:“小姑姑没事吧?” 看着眼前这个高出她一大截的年轻男子,安宁略有威迫感地往后挪了挪,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问道:“顾弘的伤是你打的?” “嗯。”男子仍旧一点情绪也没有。 “干得好!”安宁冲他竖了下拇指,心情大好地走在了他的前面,“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第29章 稀奇 “这些能收下吗?” 自从沈氏嫁进侯府之后,侯府就没有再收到过任何来自皇家的赏赐,猛然看到这么满满一托盘珠宝玉石,沈氏的眼睛也移不开了,却连碰也不敢碰一下。 “殿下硬要给我,不收他才不高兴呢。”安宁伸手挑了一条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都一样圆润光洁,有弹珠大小,从不同的角度看去,还泛着虹晕,一看就是好东西。 她在沈氏的胸前比划了几下,“嫂嫂你转过去,我给你带上看看。” 沈氏拗不过她,只好转过身去,由着她乱来。 “我第一眼就觉得它和嫂嫂你很配,真好看!”安宁绕着略显局促的沈氏转了两圈,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以后等宁儿发达了,一定要给嫂嫂买很多很多的首饰,天天不重样的戴!” 沈氏原本还有些拘泥,被她这么一哄,也跟着笑了起来。 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明显也极是喜欢,嗔怪地瞥了安宁一眼,“就你嘴甜,知道哄我开心,我都老了,有什么好看的!”却没舍得把珍珠项链摘下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嫂嫂你不精心装扮都这么美,要是像其他府上的夫人那样盛装打扮一下,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要不然当初我大哥怎么会对你一往情深呢?”安宁知道怎么能让人开心,单看她想不想。 “越说越不像话了!”沈氏一脸娇羞。 “哪有,嫂嫂你冤枉我!”安宁佯做无辜,心里却不由感叹,侯府的男人虽然脾气耿直、不通情理了些,但好在都够有骨气。 当初侯府的世子安泰也是一个俊朗伟岸的男子,在入朝受恩时被当时的大长公主看上,当时皇上刚登基不久,也想借此来拉拢安家,却不曾想被安泰一 分卷阅读55 口回绝了,说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皇帝经不住大长公主的软磨硬泡,几次恩威并施逼安泰点头,安泰却执意不肯,回到陇西后,便大张旗鼓地迎娶了沈氏进门,相当于狠狠地打了皇家,尤其是大长公主一个耳光。 皇帝虽然表面上大度,可从那以后,安家父子无论立了多大的功劳,都只是口头的嘉奖,再也没有走近过皇帝身边。 大长公主后来也觅得良缘,嫁给了庆国公府的二公子,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成为庆国公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可沈氏嫁给了心上人,也并没有享到什么福,整日为侯府操碎了心,连个能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和大长公主相比,真是不知道谁幸谁不幸。 想起这段往事,安宁更是觉得原主脑子里进水了,还有胆子去纠缠顾弘! “嫂嫂你就收下吧,其他的你也替我先收着。”安宁将托盘往她怀里一送。 沈氏被她方才一通夸,哪里还有不顺着她的,点了点头,就端着托盘进了自己的屋。 看着沈氏轻快了不少的脚步,安宁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倒霉了这么久,终于要迎来好日子了么? 等送走二皇子这尊大佛之后,她也该好好筹划筹划赚钱的事情了。 一想起今后就能过上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生活,她就忍不住乐出声来,哼着歌往厨房去了。 安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帮她出了一口恶气,必须要好好犒劳犒劳才行! 她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安平却一脸愁容地守在沈氏的门口,把放好东西出门的沈氏吓了一跳。 “你找娘是有事?” 安平虽然才十七岁,却已经是个大人的模样了,从身形到性格都像是世子安泰的翻版,生得孔武有力、膀大腰圆,却是个闷葫芦,让他做什么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可要想让他多说一句话,却比登天还难。 “嗯。”安平点了点头。 “进来说吧。”本来是要去找安宁的,可见儿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沈氏转身又回了屋。 安平老老实实地跟了进去,两只大手搓来搓去半天,才把来意说清楚。 “就是为了这个呀。”沈氏听完忍不住笑了,端起桌上的茶塞到他手里,“是娘糊涂了,忘了你这些时日不在家,不知道宁儿早就不在意顾世子了。” 原来安平之所以这般忐忑,是因为方才安宁知道她揍了顾弘之后,不但没有生气,还夸奖了他,他原以为安宁那句给他做好吃的只是气话,没想到一转眼,安宁竟然真的去了厨房。 按照安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性子,她能知道厨房门朝什么方向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做饭? 难道刚才她那只是怒极反笑,要用吃的来报复他? 以安宁对顾弘的在意,就是在饭里下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关键是他还不能拒绝。 所以思来想去,他便过来向沈氏讨教,怎么给安宁赔罪,才能让她平息怒火。 “那便好。”安平诧异地点了点头,“只是还要劳烦娘去劝劝小姑姑,别因为生我的气,在厨房里伤着自己。” “你放心好了,宁儿现如今已经长大了,会的可多着呢!”沈氏冲他摆了摆手,一脸的自豪,“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先去歇着,我去看看宁儿忙的怎么样了。” 安平看着突然之间神采焕发的母亲,略微有些不适应,看来在他离家这些时日,家中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死气沉沉的院子突然有了人气了,他心里一阵轻松,摇了摇头,又愣了一下,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还有事?”沈氏又坐了下去。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是紧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向她开口的。 “没有,那我先去歇着了。”安平又摇了摇头,行礼退下了。 府里的状况他清楚,上回他走之前给安宁买的那一盒点心,还是靠着花园的租金买回来的,他想要的东西,恐怕只会让沈氏为难。 没有也没什么,只要他有一身的武艺就好。 鸡脯肉洗净,去掉筋膜拍散,竖刀切成丁,加葱姜水、青盐、酱油搅拌均匀腌渍入味。再把蛋清、淀粉和水调成糊状,给腌渍好的鸡丁上浆备用。 铁锅刷洗干净,灶下生大火,将猪油烹至八成热,将鸡丁倒入锅中过油至色白即起锅,多一分则肉干而柴。 再起锅将油熬至六成熟,将葱姜片、辣椒碎、花椒粒入锅煸香,再沿锅边溜入少许白酒去腥增香,放入鸡丁翻炒均匀出锅。 再撒上少许葱末,一股干辣鲜香蒸腾而上,诱人的红色配上香葱末的翠白,让人食欲顿开。 除了辣子鸡丁,安宁还做了小火煨糖醋白骨、口水鱼片、虎皮辣椒,再利用鱼头做了一份鱼头豆腐汤。口味都是偏重的,因为考虑到安平是从军营回来的,这些可能更能刺激他的味蕾,符合他的口味。 想到花园里还有人等着饭吃,她看了看手边的东西,又加了两份偏清淡的:桂花蜜汁莲藕、香菇鲜虾盏。 好在侯府的锅够大,每一样分了一些给萧棠主仆三人,还剩下不少。 “愣着干嘛?快尝尝宁儿的手艺!”见安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饭桌上的 分卷阅读56 菜,都忘了动筷子,沈氏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含笑催促道。 安平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去夹,结果因为太激动了,连夹了三回才把排骨夹起来,一整块塞进嘴里。 “好吃吗?”等他嚼完咽下去,安宁才开口。 安平连连点头,“好吃!”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将筷子又往糖醋排骨伸去。这么好吃的菜,就算是真的有毒,他也舍不得放下了。 “哎呀,怎么馋成这个样子,连骨头都不吐了,可别扎坏了肠子!”见他连肉带骨头吞了下去,沈氏急了,“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样,急什么,这么多菜都是你的!” 安平也脸上一懵,看了看桌上,自己的确没有吐骨头,可方才好像也没有被哽住的感觉,可再看看手上正夹着的排骨,的确是有骨头的,他一时茫然了。 “嫂嫂别吓唬他,这排骨是用小火煨出来的,骨头早就酥软了,能吃下去的,不信你自己试试。”看着一脸木然的安平发懵,安宁觉得异常有趣。 她既这么说了,沈氏也没有再质疑,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放大了,不顾嘴里还有东西,惊奇地道:“真是软的!” 一顿饭就在沈氏和安平的惊奇之下吃完了。 唯一遗憾的是,安宁还是低估了安平的饭量,本来开饭之前,她还贴心地替去读书的安豫留了一份,最后没抵住所有的菜都吃完了,安平还意犹未尽,就也拿了出来,勉强是把安平的肚子给填饱了。 看来要练出膀大腰圆的体格,还真是挺废粮食的! 也许是因为有顾弘在,中午用饭二皇子终于没有再想起她,安宁下意识往二皇子居住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们这大半天都在商量些什么。 时间不等人,虽然那日从李斯馨嘴里只听得只言片语,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但愿二皇子能够给力些,尽早派兵去援助安家父子。 “小姐,知府府上的人送来一张请柬,说是务必要交给小姐。”她正出神,春雪走过来,将手上的一封请柬递给她。 “放那吧。”她以为又是李如兰姐妹送过来的,并不打算接,可看到请柬上的名字时,却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李承瑾,不是知府家的大公子吗?他请自己干什么? 她刚要打开请柬,不防围墙上又传过来一个声音:“安姑娘好,不知眼下有无空闲?我家公子请请你赴花园一见,当面向姑娘道谢。” 安宁眉头一挑,还真是稀奇事都赶一块了呀! 第30章 颜家 “对不起,我现在没空。” 安宁自己也没有想到,她惦记萧棠惦记了这么久,此时竟然可以这么痛快的拒绝掉。 看着墙头上萧柏一脸愕然的表情,大概像萧棠那样的世家公子很少被人拒绝过吧,安宁心里甚至觉得还有一点解气。 哼,还真当她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了! 气氛尴尬的沉默了片刻,萧柏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无妨,来日方长,既然安姑娘有事儿,那在下就改日再来相请。”说完,放下手中的食盒,又拱手行了一礼,“贵府的厨艺世所罕见。有劳了。” 安宁冲他点了点头,不客气的接受了他的夸奖。 萧柏只得拱了拱手,转身在围墙上消失了。 “小姐,那咱们是要去知府府上呢?”春雪收回视线问道。心里却觉得围墙那边的租客奇怪。要道谢,自然应该去找夫人,怎么能冒然过来请她们小姐过去?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 安宁没有回她,打开请柬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只不过是李承瑾借着上回送他香囊的理由,想请她过去一叙。 还不都是为了打探二皇子的情况,不过李承瑾倒是聪明,不像李鹤年、李如兰、李斯馨那样没有眼色。在这个紧要关头,还三番两次要到府上来。不过这回可不能怪她,把他们拦在门外的是二皇子。但是想想也知道。他们哪里有胆子去生二皇子的气?肯定都还是算在她的头上。 不过她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差这一件了。 请柬上只有短短两行隽秀的小楷。却看得她头疼眼花的。没办法,繁体字儿本来见识的就少,就这还是连蒙带猜的呢?幸好李承瑾没写行书或者草书,不然她还真得抓个人过来替读了,就又要多一个文盲的名声了。 “小姐去吗?”见她盯着请柬看了这么久,春雪又追问了一句,“我让林叔准备马车去啦?” 安宁也有些为难,还真是都会选时辰。 当她正要把请柬合上的时候,看到请柬末尾的日期,突然愣住了,又打开仔细的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转头看向春雪:“这两天收到的请柬还有哪些?你都拿过来给我看看。” 春雪见她神情古怪,也不敢多问,匆忙跑到屋里,拿出五六份请柬过来,都是各家小姐送过来的。这些日子见她不上心,便随手放在屋里了。 安宁一张一张拆开来看了,嘴角突然勾出一丝笑意。心里暗自庆幸,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就错过去了! “快去准备马车,我要出门!”她对春雪急急的 分卷阅读57 道,但愿还能赶得上。“哦,对了,去告诉安平一声,一会儿让他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春雪彻底被她弄糊涂了,傻傻的点了点头就往门外走去。 这些日子事太多,她倒是把原来的剧情给忘的差不多了。 在原书中,今天可是重要的一天。 今天,身为男主的顾弘即将迎来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不仅又获得一个倾慕者,还将获得一匹罕见的宝马。而安宁,又即将多了一个情敌——颜家马场场主的女儿颜夕苑,从此在恶毒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因为嫉妒,在不久的一次踏春中,她故意语用从林叔那里讨来的让马受惊的法子,让颜夕苑的腿被马踏伤成为残废,孤零零地守着马场一辈子,后来在男主再次征战胡人的时候,她倾尽马场的所有为顾弘提供了战马,让顾弘得以在战场上反败为胜。 简直太造孽了! 即便知道不是自己做的,安宁还是忍不住心怀愧疚。 可眼下这种情况她是决计不会去喊顾弘的,再者说了,顾弘也绝对不会理她。 那就换成安平好了。安平能把顾弘揍得鼻青脸肿的,身手定然不输给他。 除此之外,也该让安平好好尝试一下正常的人际交往了,不然都在军营里呆成了不通世务的傻子。想想前世安平死去的时候,也才将将20岁,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也是够可怜的了。 安平虽然话少,但胜在听话,她都没有告诉他要让他来干什么,他还是乖乖的跟着了。 看着他木着一张脸,安宁也懒得跟他解释。简单的梳洗装扮了一番,便带着他出了门儿。吩咐车夫把马车往颜家的牧场赶。 听说要去牧场,安平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突然亮了亮。 安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一个苦命的娃儿。身在侯门,除了后来一心替她报仇外,一生最大的心愿居然只是要一匹好马,只可惜直到死也没有实现这个心愿。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好马,那是比前世的豪车还难寻。豪车还有价,好马即便有钱都不一定能遇得上。 不过安宁想逗逗他,故意曲解他的心思道:“一转眼,安平你也是个少年郎了,是该多去见见各府的小姐了,都怪小姑姑。早就该带你出来的。” 安平愣了一下,耳垂不自觉的红了,别扭的讲脸扭到一边,嘴角动了动,却仍然一句话也没说。 哼,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安宁继续道:“看你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是心里早已有了心仪之人?不妨说出来,让小姑姑帮你参详参详?说不准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安平的脸一下全红了,突然双手一抖缰绳,跑了前面去了。 “哎……真是不经逗啊。”安宁失望的叹了声气。 战场之上,战马往往比一般的士卒更加金贵,而颜家,世代在雍西城经营着雍西最大的马场。即便是朝廷专设的马场,都没有颜家马场的马匹数量之多,品种之优良。 要想养这么多吗,场地自然要够大。所以颜家不同于一般的富贵之家,他们都住在雍西城外。通过杀胡林之后的一大片草场,都是颜家所有。据说骑马跑上一整天,都跑不出颜家马场的范围。 等安宁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马车颠散的时候,车夫终于把车停了下来。她整了整衣衫从马车上下来,见安平还骑在马上,丝毫没有跟她进去的打算,便用命令的语气道:“还不下来跟我进去。记住了,一会儿进去眼力放活一点儿,论身份,你也是侯府之后,整个雍西城也没有能与你比肩的了,别让那些大家小姐看了笑话。” 安平一听这话,脸色更僵硬了,但还是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前走的时候,紧张的都是同手同脚的,连马场看门的仆人都奇怪地盯着他。估计还以为侯府穷的已经没人了呢,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抓过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小子! 不过一进马场,安平就什么都忘记了,只顾盯着远处一排排马棚里关着的马。 “我带你是过来看人的,可不是来看马的,注意一下表情,别让人以为我带了一个傻子来。”安宁没好气的提醒他道。 安平仍旧扭着头往旁边看,好像压根都没有听进去。她无耐地摇了摇头,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穿过一片马场,后面才是颜家的内宅。 下人引着她们进去,还没绕过屏风,便听见李斯馨那尖刻的声音:“我就说,安宁那贱人不会来吧?有二皇子在她府上住着,她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想起我们?” “可是二皇子为何会住到侯府去?斯馨,是不是忍不了你的坏脾气了呀?”一个女子说完,众人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哼,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一阵李斯馨同众人打闹的声音。 “好了,你们别再乱说了,免得让旁人听了笑话。二皇子是身负要务来的,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岂是你我闹着玩的。”李如兰又出来做好人了。 “就是!依我看,二皇子从军营回来就直奔了侯府,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准。是镇远侯在战场上有了什么闪失,二皇子是为了稳定军心呢。”李斯馨跟着说了一句。b 分卷阅读58 r “稳定军心也该在军营才是,到侯府里去做什么?”有人不信。 “这可难说了,万一镇远侯在战场上叛国投敌了,家眷可是罪责难逃的!” 安宁听到这里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牙都跟着直痒痒。转头对安平说道:“你跟我一起进去!” 安平也没有想到,一群娇娇弱弱的女儿家竟然心思这般歹毒。安家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拼搏,换来的竟然是她们在这里有说有笑的污蔑和诅咒!当下也冷了眼,什么忌讳都忘了,一言不发的跟在安宁身后走了进去。 那群人还在说说笑笑,压根就没注意到安宁进来的到来,安宁也不说话,直接走到李斯馨面前,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当她毫无防备的回头时,用尽全力甩出右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我上次就警告过你,再胡言乱语一句定不轻饶,看来你真是一点都没长记性。”看着李斯馨从茫然到羞愤的神情,安宁眉头也没皱一下,冷冷的道。 “你、你敢打我?!”李斯馨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说着,就抬起手也要来打安宁。却被安宁身后传来的利剑出鞘的声音给吓得缩了回去,抬头看去,才发现站在安宁身后的安平,正将手上的宝剑拔出了半截,神色冷峻的盯着她:“谁敢碰我小姑姑一下试试!” 第31章 宝马 身为知府家的千金,李斯馨并没有完全被安平的气势吓住。 稳住神之后,她抬头打量了安平几眼,见他只着普通的长衫,再加上方才惊吓之下也没有听清楚安平对安宁的称呼,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下人吓得惊魂失色,她更是气的柳眉都竖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扬起头,盛气凌人对安平道:“你是谁?敢在这里管闲事!” “斯馨,住嘴!”倒是李如兰更有眼力见一些。 她生怕李斯馨再口无遮拦,出言无状,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拼命给她使眼色。 李斯馨倒也不傻,恨不得吃人一般的瞪着安宁和安平两人,可最后还是把一口气给咽下去了。 见她消停了,李如兰才松了一口气,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走到安宁两人跟前,微微躬了一下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妹妹身后的应该是安平安大公子吧?一向少见,是我们失礼了,还望你们不要见怪。” 还是她会说话!安宁暗自感叹了一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上来又是陪笑,又是陪礼,若是安宁再追究下去的话,倒显得得理不饶人了。 可要真就这么饶了李斯馨,安宁还是有点不甘心。别的事儿倒也罢了,她生平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那些在背后恶意诋毁那些为了家国而负重前行的人! “姐姐!她打我,他还要拿刀杀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算了!” 安宁还没有说话,李斯馨又忍不住跳了出来。 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指了指安宁,又指了指她身后的安平,眼泪沿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看她那白皙的脸上肿起来的巴掌印,还真分不清楚她的眼泪是因为脸上疼,还是因为心里委屈。 安宁本来还在犹豫,听了她这话倒是一下轻松了。 她抬起方才打人的手,吓得李斯馨立马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的瞪着她。 安宁弯了弯嘴角,笑了笑,挥了挥自己的手,并没有去理会她,而是从怀里拿出一条帕子,仔细的擦了擦右手,擦完才抬眼,不紧不慢的道:“你以为我想打你?脏了我的手不说,若是刮伤了我的手,可不能轻易算了!”说完将手中的帕子扔在地上。 这下,不仅是李斯馨被气得浑身发抖,连李如兰的脸色都变了。可偏她们还说不出什么来。谁让李斯馨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这么口无遮拦?若是安宁再把事儿闹大了,镇远侯在战场上真有个什么意外,日后必定全都赖在她们的身上,那么她们姐妹日后的名声也就都毁了。 李如兰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越发温和了。 她过去拉了李斯馨的手,不顾李斯馨的挣扎,两人一起走到安宁跟前,她垂首低眉道:“斯馨还是个孩子,说话惯是没有遮拦的,其实心地是最善良的,回去我定然会好好教训她。安妹妹也且息怒,以免让颜妹妹为难。” 还是个孩子?安宁看了一眼同她差不多高的李斯馨,差点要冷笑出声,暗叹“还是个孩子”真是一个古今通用的好借口啊! “姐姐说的是,小孩子就是得好好管教,不打不成器,还望姐姐以后多费些心力,以免再让妹妹我代劳。”安宁也笑盈盈地道,说完还故意别有深意地瞥了李斯馨一眼。看到她气得发抖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如兰姐姐一向说话算话的,安妹妹你就放心好了。”被李如兰提了名,颜家的千金颜夕苑也忙站了出来,从中劝解道。 安宁解了气,也乐得顺水推舟,忙亲热地拉住了颜夕苑的手:“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偏还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儿,颜姑娘不要怪我才是。” 当安宁拉住她的手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颜夕苑下意识的想要把手往后缩,心里不由暗笑,看来她刚才的确是把她们吓得不轻。不过这也没有 分卷阅读59 什么不好,看她们谁以后还敢随意在背后嚼舌根! 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笑着道:“听说马场新得了一匹宝马,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可以看一看?” 这才是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原本颜老爷为了拉拢二皇子和顾弘,才决定举办这一场宴会,并大手笔的以那匹宝马来作为奖赏,赏给能驯服那匹马的人。 他们的主意打的好。如果二皇子和顾弘来了的话,那么在场的人自然谁也不敢与他二人相争。无论他们能不能驯服这匹马,日后都能找着由头把这匹马给送出去。 谁知在驯服宝马的过程中,马突然受了惊,狂燥起来,禁止冲着在不远处观看驯马的小姐们去了,好巧不巧的,颜家的千金当时正好与马奔来的方向相对,眼看着马蹄就要踩到颜夕苑的身上。顾弘以翻身骑上了马背,成功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他不仅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赢得了宝马,还赢得了佳人的芳心。 当然还有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安宁的嫉妒和愤恨。 原书中并没有写驯服宝马安排在上午还是下午,安宁此时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万一错过了,那可就亏大了,她要到哪里再去给安平寻一匹好马呢? 眼下二皇子和顾弘都不在场,剩下的公子哥都是来凑数的草包,安平应该很有可能得到那匹后来让他艳羡无比的宝马的。 “没有、没有。那匹马难驯的很。家父说要饿上一饿,压压它的性子,下午才开始,以确保安全。”颜夕苑连忙摇头,细心地解释道。 看着她那一副温软娇柔的模样,安宁不由得为她的将来感到担忧。 颜家这么大的马场,颜老爷却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很明显的,以后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原书中她因为安宁使坏,被马踩瘸了腿而终身未嫁。后来她助男主出征时,曾对男主说过,即便没有伤到腿,她也从来没有奢想过能够嫁给顾弘,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是属于马场的。 现在,如果她能够摆脱厄运的话,不知道今后又是怎样的命运? 毕竟颜家马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即便是招婿入赘也定然有大把的人往上扑,她这幅小白兔一样的性子能不能寻得一个良人,就看她的运气了。 她收起跑远了的思绪,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将身后的安平露了出来,向颜夕苑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家安平,他对驯马也很有兴趣,所以我带他过来看看,应该不算唐突吧?” 安家的人都是怪胎,安平自幼不喜欢与其他权贵家的子弟交往,专爱往永宁坊那些底层士卒家的孩子群里混,比划拳脚,结果堂堂一个侯府的公子,竟然被李斯馨当成下人看待。 颜夕苑抬头看了安平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声音小的如蚊子一般:“安府的公子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是我们虑事不周,漏了安公子才是。” 正好这时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是马场上已经准备就绪,各家公子已经过去了,特地来请小姐们前往观看。 大家虽然对驯马并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在二皇子和顾弘都不在场的情况下,但是能够摆脱眼下这种尴尬的氛围,还是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安平人高马大的跟着她们一块过去就太不合适了。 安宁特地让颜夕苑把安平带到了那群公子哥那边去。 安平到底是不合群,远远的就能看见他一个人沉默的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唉,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能不能得到就看你自己了。”安宁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安宁原本以为侯府六进的深宅已经算是奢侈了,等到了驯马的地方之后,立马觉得还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他们所在的场地与其说是平原,倒不如说是草原。 刚长出来的嫩绿的野草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虽然只有没脚踝那么高,远远达不到古诗中“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境界,但看上去还是颇为震撼,让人心胸为之开阔。 等他们都准备好后,马场的马夫终于牵着一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走到了场中央。 纵然是不懂马的安宁,也不由得眼前为之一亮。 驯马场上的白马比她想象中的高大的太多了,即便不站在它跟前,也能感受到一种压迫感。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公子哥则立马爆出一阵惊呼,在最前面的人立即跃跃欲试。 马夫说了几句马的特点和注意事项之后,便被迫不及待要一展身手的公子哥们给赶了出去。 果然如安宁所料,那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在马场中央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笑话,却连马背都没有碰到一下。 好不容易有一个人骑到了马背上,还没等他得意的笑出声来,马扬起前蹄将他掀翻在地上。 他不服气,起身又拉住了缰绳,却不知道马怎么的就惊了,响亮的嘶鸣了一声,奋起四蹄朝着她们所在的凉棚奔来,马场好几个马夫都没拦得住。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小姐们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反应快的早已经经尖叫着躲开了,还有几个在原地瑟瑟发抖。安宁跑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去看颜夕苑。 分卷阅读60 心里顿时一紧! 她果然如原书中说的那样,吓得呆若木鸡,直愣愣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白马,一点反应也没有。 安宁没顾上多想,一咬牙,又转身跑了回去,拉住她的手就要往一边跑。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拉动! 也许是颜夕苑太过紧张了,当安宁去拉她的时候,她不但不配合,竟然还下意识的和安宁较起劲儿来,死死地定在原地不动。 马离她们越来越近! 眼下的情况,要不然安宁丢下她自个儿跑开,要不然可能她们俩就要一起遭殃了。 “赶紧跑呀!” 安宁不顾形象的冲她大吼,企图把她叫醒。 就在这时,马已经跑到了她们的跟前,阳光下马头的阴影直接罩在她们的头顶上,安宁甚至能够感觉到马呼哧呼哧的喘息。 她狠了狠心,一瞬间,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说什么也要把颜夕苑往旁边拉一把。 可还没等她使出力气来,突然,眼前的马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嘶鸣,然后是“扑通”的一声,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震得她们脚底的草地一颤。 她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一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白马,此时整个贴地躺着,而跨坐在马肚子上的安平,依旧冷着一张脸,一丝波动也没有。 第32章 有惊 总算是有惊无险。 安平的沉稳让安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身旁的颜夕苑,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眼睛瞪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安宁蹲下身,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猛得颤了一下,安宁连忙搂紧她的肩膀,安抚道:“好了,没事儿。” 就她低头的一瞬间,耳边突然又响起一声高昂的嘶鸣。 “小心!”旁边的人也跟着惊呼。 她猛然抬起头,就看见刚才还躺倒在地上的马,竟然又挣扎着抬起了前蹄,眼看着就要挣脱安平的控制,安宁的心也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她这会也蹲着,下意识和颜夕苑抱在一起,紧紧地将颜夕苑护着,又冲着安平大喊:“快跑!” 眼前这匹马在安宁的眼里,全然就是一个野兽,万一再把安平整出个好歹来,她可怎么向沈氏交待! 安平在即将从马身上滑下来之际,突然借力一跃而起,再次落在马的脖颈处,死死的摁住了它粗壮有力的脖颈,往地上猛一用力,马的前蹄立马不稳,再一次被摁倒在地上,只剩下嘴里还嘶嘶地喘着粗气。 “好!”远处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大家齐声喝起彩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安宁不敢再大意。 她弯着腰连拖带拉的将颜夕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等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安平已经从马身上下来,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亲热地拍着马的脖子。而那匹马此时已经温顺了很多,任由他摸着竟然没有再挣扎。 这时颜家的家将也都又围了上去,但还是远远的站着,并不敢太过接近。 此次前来观看驯马的,不仅仅是各家的公子小姐,还有颜家生意上的主顾。 颜家夫妇原本在陪着那些主顾,亲眼见到颜夕苑遭遇危险,也惊慌失措地连忙跑了过来。 颜夕苑一看见自己的爹娘,总算是缓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娘,便扑进了颜夫人的怀里。 安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忍不住反思了一下,她方才的表现看在那些人的眼里,是不是太不像个弱女子了? 她又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眼,识趣地出了凉棚,想去看看安平怎么样了。 可一眼望去,刚才还孤身一人的安平,这时已经被那群公子哥给围了起来。 她也不好过去,可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她又往不远处的李如兰那群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她实在不想再跟她们搅合在一块儿。但就这么站着好像也不合适。 她还在犹豫,李如兰她们却奔着她过来了。 一群人脸上惊魂甫定,慢慢的靠近她,又从她的身旁轻轻穿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她,径直朝着凉棚中颜氏一家人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李如兰满是关心的说道:“颜妹妹没事儿吧?刚才真是把我们都吓坏了。好在颜妹妹福缘深厚,只是虚惊一场。” 颜夫人将颜夕苑搂在怀里,对她点了点头,又轻声说了几句赔礼的话,便又低头去拍着怀里的颜夕苑。看神色并不是很好。 看着仍然围在颜家夫妇身边说着什么的李如兰,安宁突然觉得她也没有多聪明,刚才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儿没事了又贴上去,装好心,除非颜家夫妇是傻子,不然定然会不舒服。 果然,颜夫人又对李如兰等人点了点头,道了声“失陪”,拉着已经缓和了许多的颜夕苑,挤开人群往前走了过来。 有了方才的遭遇,安宁也不好挡在道上,省得一会被人无视,自讨没趣,她又往旁边退了几步。 哪知颜夫人却拉着颜夕苑冲她走了过来。 到了她跟前,颜夫人一改方才板着的脸,嘴角轻轻上扬,一脸和善地对她道:“刚才的 分卷阅读61 情形我和老爷都看在眼里了,危急关头真是多亏了安姑娘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家夕苑今天可能就……” 想起方才的危险,话还没说完,颜夫人竟然眼激动得有些哽咽起来,眼里也泛出泪花来。 安宁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慌得连忙摆手,说道:“夫人严重了!情急之下我也没多想,都怪我没能把颜姑娘及时拉开,到底是让她受了惊吓。” 在她们身后,跟过来的李如兰等人听了这段对话,脸色顿时都变得异常难看,却还不得不保持着一脸笑意,看上去煞是诡异。 原本只是想来帮颜夕苑一把,顺便替安平赚一匹好马,结果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不仅目标达成了,还有了许多意外的收获。 接下来的宴席上,颜氏夫妇硬是拉着她和安平坐了主席,一直留她们到傍晚才放她们回去。 看到夕阳下,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安宁也笑得一脸满足。 这就是她想要的,不论在前世还是在这里,他只希望她和她所在意的人,都能如此刻的安平一样的幸福就好。 这样雄俊又毛色雪白的宝马,在经过街上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安平也一改往日冷漠的性子,脸上泛着淡淡的喜色。 安宁心里高兴,索性也卷起了车上的窗帘儿,任由外面的喧嚷和行人羡慕的眼光一一略过窗前。 “嗖——啪!” 突然一个东西飞进车厢里,打在车厢壁上,然后落了下来,在地上滚动了几下。 幸亏安宁刚才躲得快,等她低下头来去看时,竟然是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石子儿。 一看就是人故意扔过来的! 她往前看,想告诉安平,安平应该早已察觉了,此时人已经跃下马追了过去。 第33章 左右 究竟是什么人呢? 安宁满心疑惑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儿。 她敢肯定,刚才石子飞过来的力度和准度,都说明对方是故意扔进来的,可倘若真的有什么仇恨,谁又会使这么幼稚的东西来做武器? 再回忆一下刚才的经过,她甚至怀疑,对方只是想吓她一下,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 把原书的相关剧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仍旧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难道是因为今天抢了男主的风头,遭报应了? 凭什么呀?难道她连做好事都不行吗!她心中愤愤不平。 没过多久,安平就回来了,只不过是一个人回来的。 “没有追上吗?”安宁不死心的往他身后看了看。 安平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含糊地“嗯”了一声,让她心里不详的感觉更重了。 “那有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吗?”安宁追问了一句。 安平整个人都背过身去,支吾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没什么事,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家吧。”说完大步走上前去,翻身上马,马车也跟着动了起来。 那宁看着他挺得僵直的背,直觉反常。 看他的反应,应该是见到了凶手才是,可为什么要替对方遮掩呢?要知道安家的人除了原主,都是最实诚的,尤其不可能拿可能会威胁到她的性命的事情开玩笑,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安平不惜拙劣地瞒着她,也不说呢?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她收回视线,轻轻地放下车帘,她将小石子收好,这件事就暂时这么过去了。 她相信安平是不会害她的,不管对方是谁,应该都对她没有太大的威胁,她也不想为此去逼迫安平。 今日在颜家所见到的一切,让她心里的担忧更重了。 宴席间,她曾偷偷溜到颜老爷招待马场主顾的那间厅堂外,果然听到里面都在谈论关外的战争上,关外的马匹连走私都买不到了,说明关外的异族最近并没有撤退的打算,甚至有可能还在蓄积更大的阴谋。 对于这场让安家遭受灭顶之灾的战争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原书中压根就没有细说,安家父子究竟是中了敌人的埋伏还是单纯因为孤立无援导致战死,她无从得知,只能寄希望于二皇子能够靠谱。 有求于人,就得有诚意。 回去的途中,她又去买了几条鱼。 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侯府的厨娘已经做好了饭菜,沈氏在门前焦急地等着她们回来。 她拎着鱼匆匆进了厨房。 将买回来的黑鱼掏洗干净,剔去鱼皮,鱼肉切双飞片,再用姜丝、葱花、青盐、鸡蛋清适量调匀,腌渍一炷香的时间。 将米煮成绵稠香浓的米粥,再放进砂锅之中,用大火煮开,倒进腌渍好的鱼片,关火,盖上砂锅上的盖子,利用砂锅内的余温将鱼片烫熟,砂锅的材质能够吸附鱼片蒸腾出来的淡微鱼腥味,还能够保证鱼片的鲜香滑嫩。 粥做好之后,盛进碗中,再加适量的细盐调味,撒上一点点翠白相间的葱花,鲜美清淡,极是开胃。 “咕噜~” 等不急的安豫跟进了厨房,看着刚出锅的鱼片粥,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小姑姑,今天先生教的书我一个时辰就背完了,先生还夸我‘孺子可教’来着!”安豫咽了咽口水 分卷阅读62 ,一双眼睛片刻也没有从鱼片粥上移开。 “那很不错,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安宁点头赞赏道。 见她没理解自己的意图,安豫着急地直挠脑袋,“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让小姑姑失望!那什么,读书真是比练武还累呀……” 瞧着他冥思苦想地想着说辞的可怜样,安宁终于忍俊不禁,将砂锅中剩下的粥都推到了他的跟前,“那是,要不说读书好的都很厉害呢?来,多吃点补补,一会我再给你顿一份鱼头豆腐汤,等你做完功课给你做宵夜。” 安豫瞬间心花怒放,一把抱过砂锅,手烫得直吸气也不舍得放下,生怕再像中午那样被他大哥给抢走了。 安宁留下了两份,一份装在食盒里送给了萧棠,一份她亲自拿托盘端着,送给了在侯府养伤的二皇子。 她去的时候,二皇子正好刚用过晚饭,看着从屋里撤下来的饭菜并没有怎么动过,她心里一阵心疼,用整根人参熬煮的鸡汤、葱烧海参、花菇扣嫩鸭,鲜笋排骨汤,碧粳米煮出来的粥,还配有五六样小菜,四五种点心糕饼。 再看生怕把自己给看饿了,她低着头走了进去。 二皇子仍旧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 她打了声招呼,轻手轻脚地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二皇子却连头都没哟抬一下,沉着脸,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难道是心情不好? 安宁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偏赶着这个时候过来。 她尽力装着没有察觉,笑着走了过去,歪着头对着书名看了半天。 二皇子终于装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合上书,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侯府难道连教书先生都请不起了?一个书名竟然能看发半天!” 安宁装出一脸的委屈,心里却放松了,肯开口说话就好了。 “连这都被殿下看出来了,殿下果然英明!”奉承话说得毫不犹豫。 “哼!”二皇子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目光转到了她端进来的鱼片粥上,“花言巧语!一整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想不起来本王了呢!” 安宁被他说得一愣。 什么意思? 难道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而是因为自己出了个门,没有殷勤来照看他吗? 还真是自我的理所当然啊! 只是一点皮肉伤,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已经有这么多人围着了,何必跟她计较呢? 不过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殿下这么说我可就太冤枉了!”她委屈地替自己辩解,“我哪里敢怠慢殿下,一直不都是殿下和顾世子厌烦安宁么,我是怕打扰到你和世子才出的门。” 说完她转身去端鱼片粥,趁机把来之前才戴在手腕上的玉镯露了出来,“为了让殿下的伤好些,我还特意去寻了几条鲜鱼,做了鱼片粥送来。” 二皇子看到她手上的玉镯时,神色一愣,已经好了许多,此时见了鱼片粥,脸上的不快终于消散了。 他不自在地挪开眼神,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还戴着这镯子出门了?随手赏人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物,赶紧摘了,等明日本王再送你几副好的,省得让旁人知道了,笑话本王小气!” “怎么会,只要是殿下给的,谁敢说不好?”安宁一脸认真,心里暗道,这二皇子看来也不难哄呀。 不过她也没打算和他走太近,毕竟以后的新帝可不是他。 她低头去端粥,一抬头,一块玉佩出现在了眼前,看着还很眼熟。 “这个是父皇赏赐的,我平时都随身带着,给你吧。”二皇子看着她,“你这么爱闯祸,这块玉佩或许能替你消消灾。” 第34章 赴约 “给我”? 安宁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那块玉看上去润泽通透,沁手生凉,比她手腕上的质地要好很多,雕成了一朵半开的青莲,很是古朴秀美。 二皇子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将玉佩放在她眼前的桌子上,“回去本王倒是要问问,是不是朝廷欠了镇远侯的俸禄,不然怎么堂堂侯府千金会这般没见识?” 安宁放下手中的鱼片粥,将玉佩拿在手里翻看,丝毫不把他的嘲讽放在心上。 她来这里这么久了,虽然可以说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和走向很了解,可还是第一次碰到跟皇帝有关系的东西。 见她喜欢,二皇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以后出门你带着它,即便闯了祸,也不会有什么人不开眼的难为你,就当做你替我疗伤的谢礼了。” 还算你有良心!安宁连连点头:“谢谢殿下!” 一想到李如兰等人看到这块玉佩在自己身上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二皇子这是亲自往她们心上扎刀呀! 可手还没有收回来,她突然又觉得不对。 怎么就成她出去惹祸了? 再者说了,带着它出去,才真的容易惹祸呢! 二皇子竟然把御赐的东西送给她,让旁人看了还不定产生什么误会呢! 二皇子可以随心所欲,锅都是她来背,什么讨好、迷惑二皇子之类的名 分卷阅读63 声肯定跑不了,再被好事者传到京城皇后等人的耳朵里,她估计不久就要凉凉了!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她看了看玉佩,一脸纠结和为难,最终还是把拿着玉佩的手又伸了出去:“殿下的好意安宁心领了,这玉佩既是殿下的心爱之物,安宁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二皇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脸色又沉了下来,“怎么,嫌本王的东西不好?” 安宁连忙摇头,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顾虑和他解释了一遍。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听她说完,二皇子像是第一次见她似的,默然打量了她片刻,神色有些复杂,又看了看她手上的玉佩,半晌,还是没有收回的意思,“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往回拿的?你只管安心的拿着,本王自有分寸。” 他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安宁也不好再推却,又到了声谢便收下了。 都说御赐的东西毁坏是犯法的,她取出怀里的帕子,将玉佩小心翼翼的包了,刚要收好,二皇子突然咳嗽了两声,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安宁腰间扫了一眼,“这块玉倒是与你的服色很是相宜。” 安宁眨了眨眼,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忙将包好的玉又拿了出来,顺手用帕子把玉擦了擦,如二皇子之前那般将玉佩戴在腰间,低头看了看,“还是殿下眼光好,我也觉得挂着好看!” 二皇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到她带来的粥上。“我这里什么吃的也不缺,你们就不必费心我饭食了。” 安宁忙把粥端到他跟前,“这是我今天特意为殿下熬的鱼片粥,殿下若是有胃口,不妨尝尝,府里的人都很喜欢的,若不喜欢便罢了,也不费什么功夫。” 听说是她亲手为自己做的,二皇子的眉头动了动,将粥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看着是很不错,只不过……”他的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安宁一脸好奇。 “亏你还懂医术,难道不知道鱼属发物,本王有伤在身,当忌口的。”二皇子将碗放下,扶了扶额,似乎在后悔自己竟然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安宁,把自己的腿交在了她的手里。 安宁恍然大悟,她倒是把这一点忽略了。 不过黑鱼并不同于其他鱼类,黑鱼不仅肉味鲜美,还能去瘀生新、生津补血,促进伤口的愈合,眼下正适合二皇子。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二皇子讲究的还挺多。 “哦,是吗?” 二皇子又将粥端了起来,闻着的确很香,半信半疑的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放了这么久,此时粥正好温热适口,香浓粘稠的粥,再配上鲜美滑嫩的鱼肉,入口即化,顿觉口内生津,胃口大开。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厨艺,怎么不早说?害本王这几日被那些大补的荤腥之物腻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二皇子放下碗,埋怨道。 “殿下吃惯了山珍海味,我们哪里能供应的起?” 安宁也算是摸出来二皇子的脾性了,只要不忤逆他,随意一些也并没什么关系。 二皇子果然没有同他一般计较,反倒好声好气的又许了她不少好东西。 “等回了京,我就专门派人给你送来,这几日劳烦你再做些吃食如何?” 他满以为安宁绝对不会拒绝,却没料到安宁竟然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二皇子还不死心,以为自己许的好处少了,狠狠心问道,做好了被安宁敲诈的准备。 不料安宁又摇了摇头,在二皇子生气之前解释道: “安宁今日在颜家马场,偶然间听到贩马的客商们的谈话,说最近关外一马难求,胡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安宁日夜挂念父兄安危,还望殿下不要忘了答应安宁的事。只要父兄能平安归来,安宁纵然为二皇子做一辈子的饭也心甘情愿。” 一番话说的二皇子也不由动容,将她又近前招了招,低声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让顾弘督办去了。长则一月,短则半月,我定然将神臂弓送到令尊令兄手上,再振镇远侯的威名!” 安宁一听,立即眉开眼笑的谢了又谢,又说了一堆好听的,才拿着空碗和托盘出了二皇子的住处。 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本来打算回自己的住处歇息,这一天受了不少惊吓,她也实在有些乏了。 走进院子,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到靠在围墙上的长梯,她脚下一顿,转而又向长梯走去,轻轻爬了上去,消失在围墙的另一边。 受伤的二皇子对鱼片粥有那样的顾虑,说不准花园中身体不怎么好的萧棠也有,她还是决定去解释一下,省的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才不是因为白日萧棠邀请了她才去的。她心里替自己开解。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自己这么晚过来,会不会有些不妥?他那两个随从不知道又要怎么胡乱猜测了。一路上,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当看到不远处的小院还透着灯光时,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走到近前一看,小院的院门还开着。她站在院门口,正犹豫着是敲门还是直接喊一声,突然眼前一黑,一 分卷阅读64 个身影从院子的围墙上落到了院子里,把她吓了一跳。 她定神看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在淡白的月色下,显得异常突兀。 安宁瞬间傻眼了,小偷?强盗?刺客?前世看过的古装剧中黑衣人身份在她的脑海里纷纷浮现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强自让自己保持冷静,眼下最紧要的是自己的小命,她下意识的转身抬脚往外跑。 “安姑娘且慢,是我。” 对方竟然知道她是谁,而且声音听上去还挺熟。 第35章 解围 安宁脚下一顿。 “安姑娘,是我,萧柏。” 他话音未落,又一个身影从墙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 确信是萧柏的声音,安宁才大着胆子转过身来。此时两人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黑布,果然一个是萧柏,另一个是萧松。 月色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萧柏的胳膊上有一道鲜红的伤口,献血正在慢慢地往外渗。萧松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口,但看他落地的姿势,显然伤的更重。 看来还真被林叔猜中了,他们主仆三人不远千里来到雍西,并不单纯是为了游山玩水。 眼下侯府外面被李知府派兵守得水泄不通,他们还敢冒险进出,还受了这样重的伤,定然不是为了出去散心。 她直觉接下里的事会很麻烦,甚至很危险,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柏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样子,镇定的走上前向她拱了拱手:“我和萧松进来的时候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一会必定有人查过来,还望安姑娘能出手相助。” 说完见安宁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又道:“安姑娘放心,我们绝非歹人,只是我家公子身份着实特殊,不宜暴露。只求姑娘能够替我们遮掩一二,定感激不尽。”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柳林后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宁心里一紧,又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满是央求之色,咬了咬牙,走进小院将院门关了。 “你们先去屋里躲了,一会儿他们过来,我跟他们说去。” 萧柏和萧松两人齐齐点了点头,相互扶持着,躲进了屋里。 安宁慌慌张张地在院子里面来回走了几步,直到门外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才强自冷静下来,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四个身穿轻便铠甲的守卫。四把在月光下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刀刃齐齐对着她,吓得她猛地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来人:“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侯府!” 四人在院子里扫视了一一圈,见院子里竟然只有她一个女子,脸上有狐疑之色。 其中一人拿着刀刚要上前,却被他的同伴一把给拦了下去,并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那个要上前的又打量了安宁一眼,竟然收起了手中的刀,向她行了一礼:。 “我等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守卫二皇子的安全。方才见两个身份不明之人擅闯进来,我等才追到此处,惊扰了姑娘还请勿怪。不知是否看见有可疑之人出没?” 见他们对自己很是客气,安宁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佯作惊讶的道:“前些日子也有毛贼到府上来偷东西。难道这回又来了?有劳四位将军了。还好毛贼并没有到这里来,不然定被吓坏了。” 四个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眼睛仍在院子里四处扫视,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姑娘是一直在这里吗?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安宁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四个人显得有些为难。为首的那人上前一步,又向她行了一个礼:“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姑娘能行个方便,让我等四处搜一搜,以免歹人伤害了姑娘。” 安宁强忍着回头去看萧柏、萧松藏身的地方。情急之下,摆出一副蛮横的神色:“怎么,你们怀疑本小姐说谎?这里是本小姐的住处,岂是外人可以随意乱闯的。我说没有便没有,你们去别处查就是了。” “岂敢、岂敢。既然小姐敢做担保,那我们便别处搜查去了。”四人倒是很识趣,见她发怒,赔礼后,往后一退便转身往外走。 “咳咳……” 沉寂的晚上,再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一声轻轻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正房里突然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声,四人顿时又转过身来,齐齐拔出腰间的刀,警惕地盯着正房的门。 安宁急得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还真是会挑时间,偏偏这个时候咳嗽!这下她可怎么办? 四人并没有冒进,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的屋里还有旁人?” 屋里有人不奇怪,大晚上的,一个闺阁女子的屋里有男人就很奇怪了。 安宁绷着一张脸,心里却恨恨的把萧棠主仆三人狠狠骂了一顿。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蛮横到底,学着李斯馨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把下巴一抬,冲着他们到:“本小姐屋里的人也是你们可以随意问的?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歪瓜裂枣的,若是吓到了我屋里的美人,即 分卷阅读65 便是有李知府替你们撑腰,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四人很明显被她这番大胆的言论给震惊到了。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侯府里的小姐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私藏男色。 这种事他们是万万不可碰触的,连连赔礼谢罪,头也不回的就往小院外面走。 “站住!”安宁突然冷声道。 四个人果然听话的站在原地,都也不敢回。 “你们尽忠职守是该嘉奖,但若此处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句,你们好自为之。” “不敢、不敢。我等到此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四人齐声道。 “哼,知道就好,滚吧!”安宁握紧双拳强自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四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柳林之后。 安宁上前关好院门,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双腿有些发软,差点坐到地上。 “好了,人都走了。”她对着萧松和萧柏藏身的地方说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两人走过来向她道谢,安宁摆了摆手,她现在心里还有些后怕。 见萧柏的伤口仍然在往外渗血,索性好人做到底:“你们赶紧进去处理伤口吧,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省的再出什么意外。” 两人听她这么说,都感激的看着她:“真是有劳安姑娘了。” 这时屋里又响起了咳嗽声,两人向她道了声失礼,先往正房去了。 不一会儿又出来说是他家公子请她进去。 安宁迟疑了一下,便起身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踏过门槛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比方才面对四个守卫还快。那日通过窗缝看到的清冷惊艳的侧脸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萧棠此时半靠在床上,因为剧烈的咳嗽,头微微低垂着,整个人显得异常脆弱。 安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轻走了进去,正好迎着他抬头的瞬间,看清了那张脸,她的呼吸一滞,觉得就算让自己养他一辈子,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咳咳……”萧棠又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头扭了过去,淡淡地说了一句:“方才真是多谢姑娘了。” 刚才她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是旁人这么说,她定然会觉得没有诚意,但从萧棠口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十分的中听。 “没什么,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能那么轻易的摆脱他们。”说来安宁也觉得奇怪,刚开始的时候那四人并没有那么客气,真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能被她三言两语就给吓走了。看来有时候做恶人还是有些好处的。 萧棠转过头,刚要说什么,突然眼睛停在了她的腰间,似有所悟,“姑娘有这块护身符,纵然是李知府本人来了,也是枉然。” 安宁跟着往自己的腰间看了看,还是有些疑惑,“这个玉牌是二皇子刚给我的,可那四个守卫怎么会认识呢?” 要说李知府能认出来她可以理解,连这种普通的守卫也能认出来,就有些奇怪了。 “这青莲是大夏皇室的象征,无人不知。”萧柏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她倒是没有在原书中读到过。 她将玉佩握在手中,看来二皇子还真是给了她一样好东西,要不是方才仗着这块玉佩狐假虎威,今天还不定怎么样呢。 “这玉佩只有皇族才能有,二皇子能把玉佩给姑娘,看来是对姑娘极为看重的了。”逃过一劫,萧柏的话又开始多了。 “也没什么,大概是二皇子他心情好吧。”安宁随口敷衍了一句,看向萧棠,“倒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住到侯府来?别告诉我所有的一切只是巧合!” 第36章 安平 “真的是这样?” 安宁听完萧棠的解释,半信半疑。 按照他的说法,他是萧家的庶长子,自幼体弱多病,大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因为尴尬的身份和身体原因,他从未踏出萧府半步。 眼看着离二十岁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走到人生尽头之前,他从家里偷跑了出来,一路北上,想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也不枉来这世上一回。 只是生在世家,即便是一个将死之人,也不能够随心所欲。 萧家主母为了确保他对嫡长子毫无威胁,时刻不放松对他的控制。 萧柏和萧松是出去给他取药浴的药材,回来的途中和萧家派来监视他的人起了冲突,这才负了伤。 萧柏的怀中的确有一大包草药,她拿了一包看了看,是治疗风湿的药材没错。 他们之所以要住进侯府,就是看重了镇远侯府的空旷和地位,即便那些监视的人想要对他不利,也不敢冒然闯进侯府里来。 这一点安宁也相信,因为镇远侯和南方的那些只会攀附权势的世家大族一向不合,每次进京述职,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镇远侯府虽然人丁稀少,但威信是不容侵犯的,绝对没有谁敢轻易到侯府放肆。 只是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虽然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她也并不是傻子,别人说了她就全信。 对于萧棠这个名字,在原书中她 分卷阅读66 一点印象也没有,萧家作为江南第一世家,在原书中最厉害的是萧家的长女——萧蓉,一个比李如兰段数不知道高明了多少的人,最后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皇后。 没有任何可以佐证的信息,眼前这个萧棠伪造了身份,她一时间也难以区分。 不过说起萧家长女萧蓉,她突然有了主意。 “听说萧家长女萧蓉生得温柔端庄,更是饱读诗书,自幼被奉为掌上明珠,不知道传言是否属实?”她一脸好奇地问道。 她心里清楚得很,萧蓉是庶女出身,生母是萧老爷从青楼买回来的一个歌姬,因为有辱书香世家的清誉,从出生之后便被当做家生子送到了乡下庄园里去,受尽欺辱,但也让她变得有心计而恶毒,能够设计重新回到府中,不过那都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但从萧棠对这件事的回答,就能看出他身份的真假了。 因为碍于颜面,萧家在接回萧蓉之后,便对外宣称萧蓉自小体弱,在山庄修养,以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果不是真正的萧家人,是不可能知道内情的。 她一瞬不错地看着他的神色。 萧棠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萧柏和萧松对视一眼,一脸的茫然。 “安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等自幼便在府上,却从未听说过府上有这位小姐。”萧柏开口道,“不想远在千里之外,还能听到府上的流言蜚语,真是人言可畏。” “哦,没有吗?”安宁仍旧盯着萧棠。 萧棠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眸如透着寒气的深潭,淡然无波却深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安宁下意识地略低了低头,躲了过去。 “不知道这消息是安姑娘从何处听来的?”他到没有直接否认。 “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以前聚会时从其他家小姐哪里听来的。”安宁的头垂得更低了,总觉得他能够轻易看穿自己的心思。 “不错,萧家的确有萧蓉这个人。” 他淡淡的一句话把萧柏和萧松两个人也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公子?” “只不过她虽也算是萧家的血脉,却因为身份不容于府上,自幼便寄养在别处,至于品貌、才学如何,我确实不知。”萧棠说完又低头咳嗽起来,大概是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这次咳嗽的更激烈,身体一起一伏的,手中的帕子上还带着一丝暗黑的血迹。 “公子先躺下歇歇,萧松快去熬药。”萧柏见了,慌忙倒了一杯茶端过去,转身又对安宁道:“今日劳烦姑娘了,本应好好款待,只是……” “无妨,我没事。”没等萧柏送人的话说出口,萧棠出声道,“只是家中之事不足为外人道,还望姑娘体谅。” 安宁慌忙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看了看萧棠仍然喘气不平的样子,又往门口看了看,有些为难。 “姑娘还有什么不解的,只管说。”萧棠虽然看着冷漠,倒是比萧柏和萧松懂礼数的多。 安宁连忙摇了摇头,目光转到他手中的帕子上,“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伤?” 萧棠这次是真惊讶了,连喘息都忘了,看着她,脸上甚至带着些防备,“姑娘怎么知晓在下家中事宜的?” “从你的咳嗽呀。”安宁被他盯着浑身一寒,“你是不是最近咳嗽得越来越频繁,每次咳嗽都是从肺部引发的,严重了便会有黑色的血丝?” “不错,确实如此,安姑娘你如何得知?”萧松也忘了出去煎药,罕见地追问道。 从他们跟着萧棠的时候,萧棠就有这样的毛病了,但这些年看了无数的名医,甚至连宫中的太医都看过,药没少吃,却一点起色也没有。 “姑娘懂医术?” 饶是淡定如萧棠,此时也被她的一番话给震惊了,怔怔地看着她的模样甚至有一丝呆萌感。 果然,长得好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好看! 安宁心中忍不住感慨,但还是老实地道:“不懂,只是以前看过跟公子一样的病例而已。” 之前她隔着窗听到他的咳嗽声,就觉得有些奇怪。 前世的时候,她的爷爷曾治过一例病患,当初她爷爷仅凭对方咳嗽的症状说出病因时,那个患者以及家属甚至把爷爷当成大仙来拜。 那个患者也是从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咳嗽的毛病,去过无数大医院,也吃过许多偏方,可就是不见好,眼看着咳嗽越来越重,咳嗽出来的黑色血丝让一家人都快绝望了。 也不知道从那个病友那里听说了爷爷,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的心态来了。 结果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时候患者淘气,上树摘果子吃,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当时把家里人吓了一跳,结果并没有什么事,便慢慢淡忘了。没过多久,添了咳嗽的毛病,但家人都没往摔下树上想。 可咳嗽就是那次摔下来的后遗症,爷爷叫它气淤,主要是当时摔下时受了惊吓,肺部受到的伤淤积于内,再加上患者少活动、心思郁结,原本的小毛病就慢慢发展严重了。 “不是什么大病,药方很简单,我还记得,吃几服药就好了。”安宁内心隐隐 分卷阅读67 有些同情他。 本来还想劝他想开些,很多时候,疾病都是与情绪相关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以他的处境,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照这里大夫的判断,他还有半年的寿命,就这还要受到萧家主母的迫害,简直是红颜薄命了。 “你们这几日都好好歇着吧,药的事都交给我就好。”虽然萧柏和萧松对她的态度不算很好,但看在他们忠心护主的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此话当真?”萧柏还是有些怀疑。 “反正都这样了,多试试总没有坏处。”安宁直白地道。 “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萧柏不可置信地道。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乱说。”她连忙撇清关系。 “安姑娘说得对,左右是死,还有什么不敢尝试的呢?”萧棠淡然一笑,白皙清冷的面庞宛如雪岭之花,清艳绝尘,“那就有劳姑娘了。” 说完,他向萧柏示意了一下,萧柏出了屋,不一会,抱着一个锦盒进来,将盒子送到她的手上。 安宁拿着它,不解地看着萧棠。 “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这些时日多有叨扰,无以为报,还望姑娘不要嫌弃。”萧棠收起了笑意,诚恳地道。 “怎么用得了这么多,你们付的房租已经够多的了,再拿你们的钱,跟抢劫没差别了,这钱我不能收。”安宁嫌锦盒烫手般地将它还给了萧柏。 “这……”萧棠一时语塞,“可除此之外,在下实在无以为报。” “只要你没事多笑笑,就比什么都好!”她脱口而出。 屋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她相信,要不是自己方才有恩于他们,这么公然调戏他,定然早就被萧柏和萧松给“请”出来了,说不准连夜收拾东西从侯府跑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什么龌龊心思,毕竟好看的人谁不想多看两眼呢? 那什么,你们好好歇歇吧,我先走了,等明日配好了药,我再过来。 说完不等他们相送,便转身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上,突然门口又想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嘭”的一声,小院的门再次被踢开,安宁慌张地回头一看,萧棠等人也是一脸紧张。 “什么人?”她稳住情绪问道,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小姑姑,你没事吧?”是安平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自己开门走了出去,随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院中手握宝剑,一脸紧张的安平,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方才有守卫到处搜查,说是有人闯进来,娘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安平往正房看了一眼。 “没事,方才守卫已经来过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安宁拉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安平时不时扭头看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安宁看了他一眼。 “嗯……小姑姑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在军营中认识了不少朋友,至少比那些人可靠的多!”安平一脸认真。 “咳咳……”安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木讷老实的安平,竟然能替她操心起这个! 第37章 嫌弃 “为……为什么?” 无论自己怎样么,都有人毫无原则地包容、守护着,在这一刻,她开始喜欢这里了。 安平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挠了挠头,“我的朋友兴许没那么好看,可绝对不会让小姑姑你吃亏!” “那万一他们不愿意呢?”安宁没有想到他长了一张正直的脸,竟然也会这么无原则护短。 “他们得先能打得过我再说!”安平举了举拳头,理直气壮。 好吧……武夫的世界她不是很懂…… 安平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同意了,继续说道:“小姑姑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然我下次把他们都带回来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 一想到一群虎背熊腰的木头脑袋站在自己跟前,安宁就觉得头皮一麻,连忙拒绝了,怕他再执著,好声好气地劝道:“你这么想着我,我很高兴,不过眼下你祖父和父亲还在战场,吉凶莫测,你和安豫还小,我又哪里有心情想这些私事,还是先把日子过好是正经。” 安平虽然年纪比她大,身高也比她高出一截,但长幼有序,安宁的一番话让他很是感动,鼻翼一开一合地扇动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呀,才多大年纪,少年郎就是要意气风发的,不要太过老成,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万事还有小姑姑我呢。”安宁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够不着他的肩膀,就踮脚拍了拍他的手臂。 安平垂下了头,衣袖不经意地蹭了蹭眼睛,顺从地点了点头,又瓮声瓮气地辩解道:“我没有什么心事。” “是吗?那流霜看来你也不喜欢,不如送给安豫吧?他一定很高兴!”安宁嘴角一扬,流霜是从颜家赢回来的那匹马的名字。 “不行!”安平像是被谁踩了尾巴,大喊了一 分卷阅读68 声,才发现她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懊恼地低下了头,“小姑姑你变了!” 安宁没有理会他的埋怨,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朗声道:“以后你会发现我变得更多的!” 她很高兴,连天上淡淡的弯月此时在她眼里都无比的耀眼,如果注定要在这里活下去,她希望这样的月色可以一直看下去。 气候越来越暖,清早太阳照进窗户的时间越来越早,安宁已经很适应这里早睡早起的生物钟了。 穿衣裳的时候,她特意比划了一下,之前的衣裙穿着已经大出来一圈了,她把半裙的腰封又往里收了收,很是满意,不枉她这些日子面对这么多糟心事,还能管得住嘴,迈得开腿。 “小姐的身形越来越好了,这些衣裳都不合身了,昨日夫人还在说带小姐去挑布料,眼见天热了,正好做几身新衣服。”春梅围着她道。 “就是,小姐都许久没有做新衣裳了。”春雪也跟着雀跃。 安宁看了看身上松垮的衣裳,也觉得是该重新做了。不过一转念,又摇了摇头,家里的状况她清楚,给她做了衣裳,恐怕其他方面又要拮据了。 好马配好鞍,安平那么孝顺,她自然要让着些。 又多了二皇子一张嘴,她庆幸自己起得早,不然早饭估计就要晚了,饿着了那尊大佛,她可兜不起。 先把面粉加水搅拌、揉光放置一边发酵,再把粳米掏洗干净,滤尽水分,放进新打的井水里浸泡一炷香时间,趁着这个功夫,开始调制需要的馅料。 为了确保二皇子满意,不让知府派来的厨子觉得自己怠慢他,这一顿早饭安宁可算是绞尽脑汁,把侯府能找着的食材都用上了,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从厨房里出来,看看天上的太阳,总算不是太晚。 浓稠软糯的山药南瓜粥,色泽金黄、香气浓郁、层层分明的鸡肉馅千层馅饼,造型小巧的南瓜豆沙馅糯米包,果仁小烙饼,鲜肉灌汤包,再加上一份特意让人去挖回来的应季野菜调成馅料的荠菜馄饨,看着连她自己都饿了。 二皇子跟前的人早已经在门口侯着了,她并没有跟着去。 “慢点吃,瞧你这吃相,哪里像大家公子,倒是和你外公家养的猪似的!”沈氏对着低头狼吞虎咽的安豫,第一次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再慢点,大哥就来了,哪里还有我的!”安豫一筷子下去,又插起一串南瓜糯米包,一口一个的嚼着,含糊地抱怨着,“好马都归他了,我多吃点饭还不行么?”气得沈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丫环替安平留饭。 “安平还没起吗?怎么还不来吃饭?”安宁看了一圈,随口问了一句。 “大哥早起了,被娘骂了,又回去洗漱去了!”安平这次回来,很不得安豫待见,不等沈氏说话,就抢先道。 安宁没怎么听明白,去看沈氏。 沈氏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这孩子昨儿得了好马之后就魔怔了,多大的人了,怕马到侯府里认生不适应,晚上抱着棉被跑到马棚里,跟马睡了一宿,今早一过来,身上还带着马棚的臭味,我怕熏着你,让他回去好好洗洗干净再过来。” 安宁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她有点理解安平昨天为什么连朋友都能给她了。 “这也去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你过去看看。”沈氏不放心,对身边的小丫环道。小丫环点点都出去了。 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下意识低着头的小丫环,安宁想问问沈氏,见她又在说安豫,就也专心吃饭了。 没一会儿,小丫头回来禀报说,找了半天,安平非但没有洗漱,反而跑去给马刷背去了,还吩咐说不过来吃饭了,直接把饭送到马棚就好了。 沈氏被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娘,你就别管大哥了,饿了他自然就来了。”安豫盯着一旁给安平留的饭。 “你赶紧去学斋!”沈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迁怒道:“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省心的!” “娘,我最近可没惹事,先生都夸我有进益!”安豫大呼冤枉。 沈氏摆了摆手,让小丫环带着安豫出去了,临走时,安豫还不忘伸手到食盒里去拿两个果仁小烙饼。 “这么大的人了,眼里只有马,以后跟马过一辈子算了,倒省了我许多心!”沈氏对着食盒叹气。 安宁劝说了几句,就赶上二皇子派人喊她过去。 “没想到你的厨艺比御膳房还好,还懂医术,如果再长的美一点,我真要让你当王妃了!”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二皇子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那我这辈子看来是没机会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傻子才跟着你这个短命鬼呢! “皇族的子嗣也不少,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不必了,高攀不起。”安宁强忍着没有给他一个白眼。 替他换过药之后,她就要走,二皇子又不高兴了,“怎么,你一个闺阁女子,倒是比知府还忙,整日不见踪影,若是宫里的那般御医敢这么怠慢本王,早被推出去杖责了!” “殿下宅心仁厚,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呢?”安宁咬了咬牙,想着安家父子,忍了。 “侯府这么无聊,多陪我说会话 分卷阅读69 。”二皇子理所当然地使唤起她来,“茶凉了,先去换壶茶来。” “我不会煮茶。” “笨手笨脚!” “那我先告退,就不在这影响殿下您的雅兴了。” 说完不等二皇子说话,提着裙角就飞奔了出去。 至于二皇子会不会生气,她巴不得的,这样越来越近的关系才让她觉得危险。 出了门,先去了一趟药铺,给萧棠抓好了药,刚想再去看看马具,突然想起什么,让车夫赶车往知府府上去了。 好几日没有去看李铭信了,顺道也去看看李承瑾。 她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昨日李承瑾送来请柬,她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哪知刚进内宅,就在影壁处和正往外走的李斯馨撞了个满怀。 “怎么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斯馨看到她就横眉竖目的,再看到她腰间的玉佩,眼睛瞪得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似的,“你胆敢偷二皇子的玉佩,来人呀,给我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送到府衙去!” 第38章 撕心 “你想干什么?” 安宁实在不想理这个疯子,与她保持着距离没有动。 “二小姐,这是……” “滚开!” 领她进门的下人被李斯馨吓得一哆嗦,同情地看了安宁一眼,躲在了一边。 “你这是贱人也配碰殿下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宁腰间的青莲玉佩,失去理智一般,扑过来就要抢,嘴里还恶狠狠地威胁着:“敢抢我姐姐的东西,找死!” 安宁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她的手,也彻底地激怒了她。 她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喊,让身旁的下人们去把安宁拉住,送到知府衙门里面去。 看着她大呼小叫的模样,安宁突然笑了。 “你这个贱人,都死到临头了,还敢笑?”她用手指着安宁,简直不敢置信。 “我只是觉得你还真人如其名,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取的,真是慧眼如炬啊!”她越是生气,安宁越是气定神闲。 “你什么意思?”李斯馨一向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听起来兰心蕙质,可她绝对不相信安宁会夸她,一时间愣住了。 “撕心,可不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吗?如果你再有个弟弟的话,是不是应该叫裂肺?”安宁说完,连一旁的下人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你、你不学无术,还敢骂我!”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气得脸都快要扭曲了,扬手就要来打安宁。 安宁一弯腰,从她手底下跑了过去,拉着裙角就往内宅跑,一面跑一面急声呼喊:“来人啊,救命,二小姐要打人了!” 李斯馨很配合地跟在她身后追了过来,问声赶过来的下人不敢上前拦她,也都跟在她身后一起跑,场面越来越壮观! 直到一个打扮得十分精致的妇人出。 “站住!” 安宁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眼看着李斯馨在身后来势汹汹,妇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轻轻地说了一句。 李斯馨竟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哪里去了,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妇人生起气来,声音仍旧娇娇软软的。 李斯馨这时非但不生气,反倒一脸委屈地拉起妇人的衣袖:“姨娘,你可要替我主持公道!那个贱人取笑我,还偷二皇子的玉佩!” 妇人顺着她的手指转身,一双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安宁。 安宁任由她看,既不打招呼也不解释。 李斯馨喊妇人姨娘,那应该就是李斯馨的生母了,那么眼前的妇人应该就是她嫂嫂的堂姐沈柔了。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李知府出身寒门,自幼与沈柔青梅竹马,沈柔与她的名字一点也不一样,人有主见且刚烈。 李知府寒窗十几载,沈柔不顾家中的反对,始终对他痴心不改,省吃俭用给他攒进京科考的费用。 李知府一去就是两年。 这期间,她几乎众叛亲离,可仍旧咬牙等着。 终于,李知府风风光光地回来了,带着他出身高贵的夫人和孩子。 她当时差点跳了河。 也许是李知府良心未泯吧,她最后以妾的身份被从侧门抬了进去。 众人都以为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却不计前嫌,带着曾经欺辱打骂她的家人成为雍西府人人羡慕的贵人。 在原书中,这是一个神秘而有手段的人,奈何她的儿女都太不争气,最后为了替勾结胡人的李鹤年、李斯馨兄妹,自缢身亡。 安宁看着她,直觉她比看上去冷冰冰的李夫人还要难惹。 不过那又怎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迎着安宁的视线,突然柔柔地笑了笑,拉着不情不愿的李斯馨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斯馨不懂事,让安姑娘受惊了,我定然好好地惩罚她!” 她这么一说,安宁也不好再说什么,看了她身后的李斯馨一眼。 不想这一眼又把李斯馨这个炮仗给点着了。硬是说安宁偷二皇子的玉佩,还辱骂她, 分卷阅读70 要安宁归还玉佩并道歉。 “不知道安姑娘的玉佩是如何来的,为免误会,可否解释一二?” 这话一出,安宁顿时觉得这个沈姨娘也并非是个明理识趣的。 “这玉佩是二皇子的,我想你们还是去向他求解才说的明白。”说完不想久留,抬脚就往李铭信的住处走。 “且慢,安姑娘贵为侯府千金,进来横冲直撞,未免也太不把知府放在眼里了吧?”沈姨娘的声音仍旧柔和。 她突然能理解李斯馨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了!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无视走人,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安姑娘是我请的贵客,在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夫人吗?” 第39章 古怪 “给夫人请安。” 沈姨娘和李斯馨的气焰顿时收敛了。 “我素日诚心礼佛,对府里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莫要让旁人笑话。”李夫人压根没有理会她们,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安宁跟前,嘴角略微扯动了一下,不自然的表情让安宁心里一紧,生怕她找自己的茬。 “多日不见,安姑娘越发出挑了。”她打量了安宁亮眼,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 怎么突然转性了?该不会是利用她让沈姨娘难堪吧?安宁抿嘴笑了笑,低着头没有说话,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铭信的伤有劳姑娘了。”李夫人不以为意,继续道:“前些日得了些宫中的贡茶,姑娘若是不嫌弃,去我那里尝尝,也顺便和我说说铭信的伤。” 李夫人压根就没给她商量的余地,说完目不斜视地转身走了,安宁只能跟上。 她直觉李夫人应该是好意的,只是有些奇怪,从刚开始就对李铭信的伤情很是冷淡的她,怎么会突然这么上心了? 跟着李夫人穿过走廊尽头的拱门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沈姨娘母女一眼,正好碰到沈姨娘缓缓地抬起头,眼角带着一抹狠厉。 她的心里一跳,立即转过了头,心里暗自祈祷,她那股恨意可千万别是冲自己来的! 到了李夫人的住处,立即有丫环捧了茶上来,她刚伸出手去接,李夫人又命丫环给撤了:“我终日吃斋念佛,难得待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去把皇后新赏的明前茶煮两盏来。” 安宁尴尬地收回手,道了声谢,李夫人似乎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开始闭上眼睛数着手中的念珠,屋里一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越坐越局促,她不时往外看,只希望赶紧喝完茶赶紧走人。 “安姑娘是从何处习得的医术,可否方便同我说说?”等茶送过来之后,李夫人看着茶盏里的浮沫,突然问了一句。 安宁仍旧摇头,说自己并不懂什么医术,只是经常去外面游逛,无意间知道一些病例经方而已。 李夫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转而又说起了李承瑾,“承瑾这几日精神好了许多,起初我还以为是新请的大夫的功劳,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姑娘给的药囊的效果,倒让我十分过意不去,之前是我怠慢了。” 亲不亲还真是天差地别,打着询问李铭信伤情的理由把她带过来,却连客套问问都不屑一顾,原来是为了李承瑾。 “我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具体如何医治,还是要听大夫的。”这份功劳她可不敢占,说不准就惹祸上身了。 李夫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尽管她尽量装作云淡风轻,看向她时,眼神中还是有些无法隐藏的期望:“姑娘不必紧张,我儿的病,我是清楚的,这些年有幸得皇上喝皇后的眷顾,在宫中同二皇子一起居住,御医看了无数,却一点都不见起色。” 跟二皇子住在宫里?难怪她不知道李承瑾在雍西的情形呢。 不过在原书中,李承瑾还真是可怜,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替李鹤年的不甘和黑化做一个解释而已,连面都不曾露过,更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难道是英年早逝了?她不禁又想起了萧棠,这大概就是天妒英才吧? 基于这样的推测,她不由有些同情李夫人了。 一个地位尊贵的小姐,半生无忧无虑,半生青灯古佛,最终不仅没有守住丈夫的心,甚至连唯一的儿子也没有留住,她这么不近人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我这一生别无他求,只求我儿承瑾平平安安,姑娘若是能救他一命,我一定有求必应。”李夫人终于动容了,还没说完,眼角的泪珠便滚动了下来。 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安宁很感动,如果可以也想帮忙,可她真的连号脉都不会。 当初学什么画画呀,到了这里一点用也没有,早知道会有这种遭遇,还不如跟着爷爷学医术呢! 懊恼归懊恼,现实就是她无能为力。 “不急,不急,承瑾现在已经有好转了,说不准那天姑娘就想起来了呢。”李夫人安慰着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嗯嗯,我会好好想想的,大公子这样仁厚的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准慢慢的就好了。”安宁诚恳地道。 李夫人看着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分卷阅读71 ,“我看姑娘是个有福之人,一切都托姑娘的福了。” 李承瑾成功地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不出意外的,李夫人也关心起了她腰间玉佩的来历。 安宁刚要解释,李承瑾突然急急地跑了进来,看了她一眼,才上前给李夫人行礼问安。 “什么事急成这样?快来榻上躺着,一会晕了怎么办?你那院里的丫环都做什么去了,也不拦着!”李夫人心疼地起身扶起他,全然没有半点礼佛之人的淡定了。 “我没事,这两天觉得精神好多了,头也没有那么晕了,好久没来给母亲请安了。”李承瑾顺着她在榻上坐了,看了安宁一眼,没好意思躺下,“有客人在,倒是我失礼了,安姑娘怎么在母亲这里?” 听他说身体好转,李夫人更高兴了,也忘了问他何事这么着急,看着安宁解释道:“安姑娘帮你减轻了病症,这份恩情,为娘哪有不答谢的道理。” “多谢母亲费心了。”李承瑾看了安宁一眼,见她的确没有什么不妥,安心地笑了笑。 她们母慈子孝,安宁就坐不住了。 借口李铭信还等着她去探视,就要告辞。 李夫人倒是直爽,并没有再客套相留,只吩咐一会让丫环去送她回府。 “母亲,让我去吧。”见安宁要走,李承瑾从榻上起身。 “你?”李夫人有些担忧。 “无妨,送到门口就好,否则岂不让府里人说我不懂礼数?” 李夫人还是不怎么放心,又拗不过李承瑾,最后只得由他去了。 听说她从李夫人处过来,李承瑾还在外面等着她,陈姨娘更加战战兢兢了,等她给李铭信检查完,不顾李铭信的抱怨,赶紧将她往院门外送。 快到门口时,陈姨娘的脚突然慢了下来,她欲言又止,不停地看向安宁,安宁只当没有察觉。 她越来越觉得这院子里复杂的很,还是小心为好。 一直走到院门处,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就在安宁要张口和她道别的时候,她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有句话不知道我当不当问,方才姑娘去夫人哪里,是因为铭信的伤吗?” 安宁哑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更不明白李夫人送她出来的时候,为什么要小声嘱咐她,不能同任何人透露药囊和李承瑾病情的事。 “夫人的确说前些时日没有留心铭信的伤情是她疏忽了。”安宁怕再迟疑露馅,只能随口说了一句,至少她不算完全撒谎,李夫人的确是用这个理由把她喊过去的。 陈姨娘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连跟她道谢,她也不好接受,赶紧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她才知道李夫人有多么的霸气。 送人礼物连说都不需要说一声的。 方才她们喝的贡茶,六个里面不知道装着些什么的锦盒,还有两批看着就异常名贵的织锦,整整齐齐地放在她的马车里,“夫人说有劳姑娘了,这些小东西送给姑娘解闷。” 她那么大气,整得安宁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告别李承瑾之后,她坐着马车又去了集市,打算帮安平挑一副好鞍具。 怎么不送金银珠宝呢?这样就不用为马鞍的价钱发愁了。 她看着堆满了半个车厢的礼物,估摸着如果换成钱的话能有多少。 不一会,车来到大街上,人声渐渐吵闹了起来,她掀开窗帘往外看,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行人身上的衣衫也越来越单薄、鲜艳了,尤其是那些身着半裙的年轻女子,衬得身材纤细苗条、摇曳生姿。 随着马车的走动,她的眼角留意到一个女子的背影,看身形极为匀称苗条,可头上却梳着齐整的发髻,很明显已经身为人妻了,一身浅紫色的襦裙显得她看上去异常温婉淡雅,比那些身着半裙的女子多了一些风韵。 那女子低垂着头,走进了一个卖南北货物的店铺,临近们之前,还回头往外看了一眼。 “停车!”安宁猛然喊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虽然衣裳不一样,但那张脸却和沈姨娘一模一样! 等马车停下来时,人早已没了踪影。 她觉得奇怪,看对面那个杂货铺,店门口东西散乱地摆着,店伙计靠在门前,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也不用心吆喝,再看货物,也不像是很名贵的样子,沈姨娘为什么会到那里去,而且还一副生怕别人看见的样子? 该不会是今天被她顶撞了,恼羞成怒,来这里雇凶杀人吧?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离谱,她左思右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在附近等一会,看看沈姨娘是不是进了铺子。 第40章 治疗 还真是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沈姨娘就从店铺里又走了出来,那和李斯馨如出一辙的瓜子脸、尖下巴,一双细长的眼睛,她是不会认错的。 她出来的时候拿帕子半遮着脸,手里还拎着一包东西,不急不缓地上了马车。 安宁又往店铺里看了看,并没有人出来相送,门口的活计也没有和她打招呼。 沈姨娘的马车没有调转方向,继续往前走。 安宁犹豫了片刻,默默记下了店铺的名字 分卷阅读72 ——胡记南北杂货,让马车夫偷偷跟在了沈姨娘的后面。 凭直觉,她觉得沈姨娘方才进那家杂货铺绝非买东西那么简单。 跟着她转过两条街,在一条能够并行三辆马车的宽阔街面上,她的马车停在一户飞檐斗拱的人家门前,门头上有一块崭新的漆金匾额,写着沈宅两个字。 毫无疑问,这里应该是她的娘家。 看着这处住宅的位置和前门,就能知道户主是个富贵之人。 一对满脸堆笑的中年夫妇殷勤地将她迎了进去。 安宁心事重重地沿着原路返回。 原书中的沈姨娘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隐忍、偏执、悲情的形象,最厉害的一点不过就是但凡招惹了李鹤年和李斯馨的人,多半都没有好下场,比如安宁,比如二皇子赵宣…… 莫非那些都不是偶然,而是沈姨娘所为?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给安平买马鞍的心情都没有了。 回到侯府,她先往二皇子那里去了一趟。 “怎么,知道错了?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见她神情低落,二皇子还以为她是为一早逃跑的事忏悔来的,沉着脸道。 安宁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伸手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二皇子皱着眉,脸色沉的能滴下水来。 安宁把方才在知府家的事都同他说了一遍。 二皇子听到李斯馨母女见到玉佩的反应时,冷笑了一声。 他真是觉得李知府越老越糊涂了,他当初能够借着他姨母平步青云,是因为姨母真心实意地爱他,即便后来知道他还有无法割舍的青梅竹马,也忍了,可他凭什么敢让家中的庶女来攀附他和顾弘,着实可笑! 等安宁说完,他已经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架势。 “我才知道这玉佩如此尊贵,殿下还是收回去吧。”安宁硬着头皮道。 不是她胆小,实在是眼前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从沈姨娘到皇后,她可能一个都得罪不起。 回来的路上,她慢慢地想起了更多的细节,记得有一次安宁在宴会上她同李斯馨因为顾弘厮打起来,没两天,她出城去找顾弘时,若不是林叔拼死相救,想些就被几个不知道那里窜出来的无赖给非礼了。 那次林叔受了很重的伤,后来报案查了许久都没有任何消息,最终不了了之。 但是她还以为是作者忘了这回事了,现在和沈姨娘诡异的行踪联系在一起,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里远比她所预料的要危险,她可不想自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枉你还是将门之后,也太没有骨气了!”二皇子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身为侯府千金,怕一干家奴做什么?” “我哪里能和殿下比,还是低调点的好。”安宁忍气吞声。 “听你那么一说,我觉得你更应该天天带着了,这样就省的旁人再乱动不该动的心思了。”二皇子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从躺椅上起身,拖着那条伤腿来到她身前,略微弯腰,平视着她的脸,“其实,若是真要选王妃,你可顺眼多了。” 安宁连连后退了两步,这块肥肉,她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看了她的反应,二皇子心情更不好了,无论她怎么说,就是不准她把玉佩拿下来。 “别人想求都求不来,你竟然还敢嫌弃!” “不是嫌弃……” “眼下本王正在考虑如何援助镇远侯的事,就不要拿这些小事来让本王烦心了!” “好的,我知道了!殿下你好好想,我就不打扰了!”安宁立即识趣地道,暗叹这二皇子也越来越狡猾了。 “那玉佩……” “殿下一片好意,这玉佩又这么精美,我一定会好好戴着的!”她强忍着一口气道。 “那就好,午膳吃什么?本王有些饿了。” 看着她言不由衷、强颜欢笑的模样,二皇子心情大好,他从来没有想到欺负人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殿下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等安家父子平安回来了,她一定要拉黑他! 恭恭敬敬地退出来之后,她突然有些发愁。 二皇子这两日吃白食,也不知道给点饭钱,他又怠慢不得,再住下去侯府就要破产了。 她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玉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还又还不回去,卖又卖不得,真是倒霉透了! 她出门之前已经把鸡汤炖了,排骨煨上了,看着时辰还有些早,并不太着急午饭的事,想起买回来的药,就拿了往花园去了。 萧柏和萧松的伤已经恢复了不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安宁又和萧棠聊了几句,但是对于他小时候究竟是怎么受的伤,他始终避而不谈,见他有顾虑,她也没有多问。 “药先用冷水浸泡半个时辰,然后再煎半个时辰就好了,一天三次,三剂左右就差不多见效果了,今日等用过午饭我再过来。”安宁边想边说,生怕自己忘了什么,突然,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为难。 “安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萧棠的话仍旧淡淡的,好像在谈论的不是他的病一样,反 分卷阅读73 倒是一旁的萧柏和萧松一脸紧张。 “还有,这个药主要的作用是理气止喘、行气化瘀,服用的时候还需要借助手法拍散肺部的淤结,到时你得把外衣脱了,就脱上半身的就行。”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这……怕是不妥吧?”萧柏和萧松一脸严肃,萧棠的神色也是一怔。 明明是好心帮忙看病,结果整得跟自己是个色狼似的!安宁心里也是一阵别扭:“那什么,病不讳医,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意,等以后再找大夫看看呢?” 正说着话,萧棠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看着帕子上的血丝,萧柏和萧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萧棠的病等不得,眼下还有二皇子在,即便能够随意进出,萧棠的身份也是不能够轻易暴露的。 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安家小姐不顾自己的名节,他们公子还注重清誉呢。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实不相瞒,我们家公子已经有心仪之人了……”萧柏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末了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安宁愣了一下,下意识接了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想开点就好。” 萧柏和萧松的脸顿时黑了,她这是以讽刺公子短命来回击他们吗? “那就有劳姑娘了。”萧棠好像突然回神似的说了一句。 “公子……”萧柏和萧松欲言又止。 “姑娘都不在意,我又有什么可介怀的?”萧棠的手抬了抬。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乱说的。”安宁举手发誓。 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萧柏和萧松对她这么防备,美人看看就算了,她还真没抱什么希望能够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还有大把的钱等着她赚,无数的漂亮衣服等着她穿,陌生的壮丽山河等着她逛,只是牺牲一个男人而已,不要太划算!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生气! “大恩不言谢,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姑娘尽管开口。”萧棠人虽清冷了些,眼力见要比他两个下人好多了。 安宁气鼓鼓的,正要摇头,忽然灵光一闪,看了萧柏和萧松一眼,有了主意:“既然公子这么说,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就冲他们的态度,不用白不用! 她原本想着让林叔去查查那家杂货铺的底细,可一想又有些冒险,而且林叔也不太好去查沈姨娘的底细,眼下有两个伸手不错的闲人,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萧棠听了这样的八卦,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会轻轻的点头应允了。 安宁怀疑他的心早就已经生无可恋了。 “你这样可不行,情绪对治疗的影响很大的,你也该找一点感兴趣的东西,保持积极的心态才好。” “何谓积极?” “呃……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多笑一笑,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吗?”安宁努力的解释。 “有什么可值得欢喜的呢?”萧棠看上去很认真。 “不一定需要很有意义,就有事做就好,有时候人太闲了反而容易忧思成疾。”安宁尽可能地活跃着气氛,“比如说,我们现在就可以一边治病,一边听萧柏他们打探回来的消息,说不准还能见证什么惊天的阴谋呢!” “是吗?”萧棠微微一笑,安宁的眼睛又直了,“听着似乎有些道理。” 安宁猛点头,“人活着总要有点爱好和盼头,不然岂不是太平淡无味了?” “那就有劳姑娘以后多说与我听听了。”萧棠微微颔首。 “没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么好看又听话的病人,她一定要竭尽全力。 萧柏和萧松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知道该高兴安宁主动上钩,还是担心他们公子羊入虎口好。 第41章 孟浪 “我不吃,拿走、拿走!” 丫环战战兢兢地端着饭菜刚推开门,又被迎面砸过来的金簪、攒珍珠银步摇、金镯子给吓得躲了出去。 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一想起上午安宁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就气得肝疼。 二皇子一向都不拿正眼看她,怎么会把玉佩送给她? 她一个又胖又丑又蠢的贱人,也就投胎好一些,凭什么看不起她和姨娘? 总有一天,她要让安宁跪在她的脚底下仰视她! 她恨恨地拿发钗戳着梳妆台。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打开。 “出去,都说了我——”看清楚来人,她要扔发钗的手一顿,“姨娘,我……” “好了,别闹了,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沈姨娘走进来,随手把门又给关上了。 “我不吃!” 李斯馨想起自己还在生气,赌气背过身子。 沈姨娘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看着满屋的狼藉和蓬头散发的李斯馨,眉头皱了皱。 李斯馨想看她的反应,有抹不开脸面,不满地哼了一声。 明白她的小心思,沈姨娘无奈地笑了笑,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她头上戳了一下,宠嗔怪道:“你呀!” “我就是气不过!我受欺负也就罢了,爹和夫人都对不起你, 分卷阅读74 凭什么看不起姨娘?”李斯馨说道激动处,眼圈都红了。 “你这个脾气啊,谁让你跟姨娘一样命苦,不生在夫人肚子里。”沈姨娘抚了抚她的头发,眼底尽是幽怨。 “我偏不甘心,没有姨娘,哪有爹的今天!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被她们欺负吗?”李斯馨声音越来越高。 “嘘!”沈姨娘压低声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也不小了,要多学学如兰,别动不动就被人当木仓使。”她实在不明白,李斯馨是她养大的,怎么一点也不像她。 “我怎么被人当木仓使了?”李斯馨不服气。 “镇远侯府的小姐带着二皇子的玉佩,你急什么,让旁人看了,还以为你对二皇子有心思,和如兰抢呢。” “谁敢乱想,我只是替如兰姐姐讨公道而已!” 李斯馨并不傻,嘴上虽然不认错,其实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声音软了许多。 “她都不急,你急什么?”看她想通了,沈姨娘也不再多说,拿起梳子替她拢了拢头发,柔声道:“我的女儿生的这样好,一定会过得比姨娘好的。”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你爹爹虽有意,但依姨娘看,顾世子也并适合你——” “姨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李斯馨忽然变了脸色,嘟着嘴把梳子从沈姨娘手中抢了过来,还是觉得气不过,红着脸补充了一句:“怎么就不合适了!” 沈姨娘欲言又止,掰开她的手,见梳子又抢了过来,哄她道:“好,合适,是姨娘说错了。” 李斯馨也不想再僵持下去,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看着连细嚼慢咽都顾不上的女儿,沈姨娘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一双儿女就是她活下去的勇气,谁也不能欺负! 看在李承瑾病病歪歪的份上,她就先放过李夫人,让她慢慢地看着她的儿子是如何不争气,自己的儿女如何出人头地。 至于镇远侯府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绝对要吃一点苦头! “总之,相信我没错,沈姨娘绝对有问题!” 收起替萧棠拍打按摩的手,安宁对自己刚才说的八卦进行了总结。 中午和晚上连着两次用手法替萧棠疏通经络,她的手都快断了。 真是好久都没干过这种力气活了。 她咬着牙活动着手腕,嘴里不时地哼一句,屋里三个男人都满怀歉意。 看方才安宁熟练的手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之中,压根就没多看萧棠几眼,不宫里的御医还要目不斜视,他们就知道是他们想多了。 “喝完药就好好歇息吧,明天应该就有感觉了。”她往门外走。 “有劳了。”萧棠说了一句,眼神示意萧柏和萧松送她出去。 “不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可送的,你们也早些歇着吧。”安宁挥了挥手,双手交叉着揉了揉,又想起了什么:“明天我再熬份鸡汤,以后多喝些补补,瘦的都是肋骨,硌手,一点手感也没有!” 萧棠脸上的表情一滞,等她离开了,眼神中闪过一抹气恼。 侯府究竟是怎样的教养,才能养出这样毫无顾忌的孟浪之人! 第42章 托梦 难道是她堕落了? 白亮亮的窗纸显示天已经大亮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一点也不想起床。 明明现在不用担心工作和生活费,甚至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可她还是觉得很累,特别是两只手腕,又酸又沉。 一想到还要给二皇子准备早饭,她就郁闷。 侯府再穷,她也是个大小姐,竟然沦落到厨娘的地步! 问题是这么辛苦,从长远来看,讨好了二皇子还是有害无利。 必须得教会几个做饭的了,不然她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她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心里开始认真琢磨起开酒楼的事来。 要开酒楼,一是要有靠谱的人帮她打理,有沈泽在,这一点她是不用发愁了,还有就是资金,这个把二皇子之前赏她的那些东西拿去当了,应该有个差不多,再有就是厨子了,只靠她一个人,摆地摊都忙不过来,可厨艺这种东西,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还要有一批信得过的人才行。 侯府里的人手有限,到哪里去找人呢? 做早饭期间,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宁儿,是没睡好吗?”沈氏见她心不在焉的,关心道。 她摇了摇头,但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沈氏,侯府里的事就够她操心的了,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说了只会让她担惊受怕,“没什么,沈泽哥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没见他过来?” 要瞒着侯府里的人,就只能靠沈泽了。 沈氏一听,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意,自从被安宁治好了脚以后,沈泽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一改之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样子,每日只在家中帮沈父做柜子。 昨日她打发下人送些东西过去,沈母还传话回来,说沈父堆积的活计都快被沈泽做完了,只要他以后都这么踏实肯干,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还让下人带回了不少吃食给安宁,对她就差供起来焚香 分卷阅读75 跪拜了。 “都是我娘自己做的吃食,没什么好东西,你的嘴又挑,我就没拿给你。”见她默然不语,好像不是很高兴,沈氏连忙解释。 “以后婶婶若是问起来,这样多失礼。”安宁笑了笑,心里却一阵纳闷,沈泽这是闹的哪出啊? 明明之前说好了要和她一起开酒楼,怎么突然又专心坐起木匠来了? 那她的酒楼怎么办? 做好饭之后,她只能暂时把酒楼的事情放到一边,打起精神去给二皇子送饭,顺便跟他说一件很是严重的事情。 一想到又要绞尽脑汁想理由,她就一阵烦躁。 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放任不管良心过不去,管吧又怕别人怀疑自己,每天脑海里浮现着原书各种剧情,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累了! “殿下,今天的粥还和您口味吧?”她观察着二皇子的表情,心里琢磨着说辞。 “不错,鲜而不腻,特别是这里面的蔬菜,清香鲜嫩,是什么菜,我之前怎么从未见过?”二皇子点点头,心情很不错。 “那是山里特有的野菜,性味甘,止血消肿,它特有的芳香还有开胃消食的作用,是我特意让人采回来的。” 看着二皇子很是受用的表情,她暗自庆幸没把实话说出来,那是她为了节省伙食成本,才让下人去挖的。 眼下已经过了吃野菜的最好时节,只有深山里,因为气温要低一些,才能找到鲜嫩的野菜。 “劳你费心了,等回京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赏你的!” “能照顾殿下是我的荣幸,我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为了目的,她只能昧着良心表演,趁着打铁,她在心里飞快地把想好的话又理了一遍,接着道:“殿下,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 “你说!”二皇子异常爽快。 按照原书的剧情,男主顾弘再一次显露身手的时机又来了。 她并不是吃饱了撑的,一定要和顾弘过不去,阻拦他出风头,而是这回的事件性质太严重了。 具体发生的日期她不清楚,但记得就在顾弘赢得了宝马流霜之后不久,有一天,城中男女都出门踏青游赏,在城外一处被叫做飞花渡的地方,突然惊现一具女尸,死的竟然是知府的幕僚中的一位的夫人,一时间轰动雍西城。 就在人们纷纷讨论着吴夫人的死因的时候,又先后有两个身份非同一般的夫人遇害,一个在家中,令人震惊的是还有一位夫人死在了家里管家的床上,让案情变得更加扑所迷离。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一时间满城上下人人自危。 就在府衙毫无头绪的时候,顾弘主动站了出来。 他偷偷设了一个局,让死去的夫人家里的一个丫环去报官,说是看到了凶手的身形,为了协助调查,丫环就被关进了牢里。 当天晚上,果然有人过来杀人灭口,被顾弘抓了个正着,可惜没留下活口,据说是个带有胡人血统的人,被怀疑是前来扰乱军心的奸细,李知府满城搜查同党,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最后有没有解密,究竟是不是奸细,安宁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直到她弃书的地方,都没有再提及过。 所以这么一件没有定案的连环凶杀案,让她怎么预先跟李知府去说,让她加强防范呢?更糟糕的是她连遇害的究竟是那几个人都不记得了。 思来想去,她只能求助于二皇子。 “镇远侯真的托梦给你这么说的?”二皇子半信半疑。 安宁捂着胸口,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肯定地点了点头,“父亲再三和我说,他现在身处险境,雍西城里也会不太平,要小心奸细生乱,一定要注意增派人手巡查,特别是朝廷官员之家,要我一定要切记。” 二皇子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不想撒谎的样子,严肃地点了点头,这事我会告知李知府,当前战事紧急,局势未明,小心些总是好的。 其实,先有神臂弓,又在杀胡林救了他,二皇子越来越觉得她是个福星,下意识就相信她所言非虚。 安宁总算松了一口气,“殿下一定要放在心上呀!” 希望一切都不会发生! 第43章 偶遇 “小姑姑还是算了吧。” 安平跟在安宁的身后,一脸为难。 “给你买东西,怎么倒好像是我求你一样?” 安宁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放下帘子。刚才和二皇子说的那件事像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一天没有结果,她就没办法安心,必须要出去透透气才行。 侯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府里,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不能违背安宁的意思。等她坐稳之后,车夫同情的看了安平一眼,将手中的缰绳一抖,马车缓缓的走了起来。 安平只好翻身上马,慢慢靠近马车的车厢,犹豫再三道:“我有这匹马已经很满足了,还是留着钱买几匹绸缎,小姑姑好久都没有做新衣裳了。” 新马鞍他自然喜欢,可好的马鞍也同样价值不菲。 现在每天只是为了二皇子的吃喝,安宁已经为钱财操碎了心,他哪里还能安心让她给他花钱。 安宁忍着心中的烦躁 分卷阅读76 ,掀开门帘,语重心长地道:“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样的好马若是不配上一副好鞍,出去被人耻笑说咱们侯府穷的连马鞍都买不起,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一想到昔日安宁在外面丢了脸面回来后的情形,安平背后一凉,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雍西城虽然地处偏僻,好歹也是西北第一大城,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两旁店铺楼阁林立,比电视剧中的要气派繁华的多。 来这里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下车好好的逛过,今天有安平在,到了集市上之后,她便弃了马车,走在街上,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往前逛。 虽然说是给安平买马鞍来的,但看见绸缎庄她还是忍不住进去转了一圈。只是没有想到,前世她买不起的东西,在这里同样买不起。 “安小姐的眼光真好,这是新到的软烟罗,这松绿的颜色正合现在的时节,制成罗群穿在身上,远远看去婀娜袅袅,如烟似雾,绝对衬得您宛如仙子一般。”店里的掌柜很明显对她很熟悉,把好货都拿了出来,亲自给她介绍。 她不舍的摸了摸一匹织有流云暗纹的绸缎,在掌柜要向她介绍之前,摇了摇头,转身出门。 真是一寸锦缎一寸金啊,她现在才体会到原主究竟有多败家,侯府能纵着她到现在还能吃上饭,已经很厉害了。 她心里想着事,一不留神,和正进门的客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 她说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才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对方是一对母女,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富贵人家。那个中年妇人一身珠宝华服,脸上的妆容虽浓了一些,也是异常的精致。起初脸上明显带着怒容,一看见她的脸,立即又换了脸色。 “原来是侯府上的小姐,许久没见着您了,我们家的玉婉可是一直记挂着您呢。”妇人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亲热地打着招呼。 安宁这才明白,是碰上认识的人了。 可她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对母女的信息,只能笑着点了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有事儿,不打扰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谁知偏偏这个妇人是没眼力见的,一见她要走,连忙又上前拦住了她,一脸亲热的继续说:“听说这玉蝶轩刚来了一批新绸缎,想必小姐也是奔着这个来的吧,怎么一匹也没有看上吗?最近正是出游踏春的好时间,我们也是着急裁衣裳才来的,小姐若是不赶紧,怕是要赶不急了。今年有二皇子和顾世子在,虽然我们高攀不上,但仍旧觉得与有荣焉,到时还希望小姐能多关照关照我们家的玉婉。” 安宁对这样太过热情的人一向招架不来,勉强笑了笑,故意对身边的安平使眼色道:“卖马鞍的地方离这里还有很远吗?那我们是得快一点了,耽搁了你回军营的时辰就不好了。” 她原本是想借机告诉这个妇人自己还有别的事儿,趁机脱身,哪知妇人一听,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手理了理发髻,不着痕迹的打量起跟在她身后的安平来。 “想必这位就是侯府的大公子吧?能在这里相遇真是缘分。”脸上笑意浓的连眼角的皱纹都又增加了几条。 说完还忙不迭的把躲在她身后的女儿往前推了推,毫不遮掩地道:“安公子,这是小女玉婉,我家玉婉虽然模样不差,但性格更是温婉贤淑……” “啊!”安宁突然惊呼了一声,吓了那对母女一跳,借着妇人愣神的机会,她装作很着急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腰间,“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怎么不见了?” 眼见妇人又要开口,她连忙接着道:“不知道是落在马车上了还是丢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找一找,失陪了!” 说完不等那妇人说话就急匆匆的拉着安平出了绸缎铺。往后走了一段距离,确认看不见那对母女之后,她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个妇人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连她听了都觉得尴尬,她居然能说的那么坦然。就凭她这么强势,她们家的女儿就不适合安平。 为了避免再碰到,她拐到了另外一条街道。 “小姑姑不找钱了吗?”安平往停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地问。 安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心道傻成这样,再找个厉害精明的丈母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得亏有她在! 她扬了扬刚才被她悄悄藏起来的钱袋,“刚才要不是我灵机一动,你现在恐怕就已经被拉着去给人做女婿去了。” 安平脸上一红,这才回味过来方才那个妇人的意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不是价钱太贵,就是对材质不满意。逛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到合适的。 又从一家铺子里出来,她的额头上已经有些汗意了,可又不想让安平失望,只能歇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突然,看见前面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一看就知道有热闹看! 她指使着安宁挤开人群,走到近前一看,暗道还真是有缘分! 第44章 解围 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着人群的中间,方才在御蝶轩遇到的那个妇人,此时正在盛气凌人的斥责一个年轻的姑娘,安宁犹 分卷阅读77 豫着要不要看这个热闹。 安平一看这场面,立即忍不住握着拳头要上前,被她一把拦了下来。 安家的人还真都是一根筋,想要帮忙也得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行啊!见安平的反应,她明白今天不把事情弄个清楚是很难离开了。 好在托那夫人唾沫横飞和围观人群的福,没一会儿,她就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才那个妇人在玉蝶轩里买了一匹松绿的软烟罗,打算给她女儿裁几件春衣。好等过几日出去游玩时穿。 谁料才刚到裁缝店门口,那个年轻姑娘追着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好巧不巧的,跑在前面的那个人把妇人手上的软烟罗撞到了地上,正好掉在了店里伙计刚泼出来的脏水上,眨眼间就弄脏了好几层。 那个闯祸的人一转眼跑的没了踪影,妇人一把拦住了追在后面的姑娘,看着掉在水坑里的软烟罗,心疼的直接破口大骂,一定要年轻女子陪她,还威胁说,如果赔不出来,就要拉她去见官,告诉她一个寻恤滋事之罪。 安宁看了看那个姑娘,此时已经被妇人给吓得缩成一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身形也知道被吓得够呛。 再看她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裙摆的不显眼处还打着几个细密妇人补丁,就知道定然是个家境贫穷的,根本就不可能赔得起。 从周围人的议论中也能听出,这姑娘也是倒霉,本来是要来给她生病的爷爷抓药的,偏生钱又被小偷给偷了,她在追赶小偷的过程中,小偷一不小心又撞到了那位妇人身上,妇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逼着她赔钱,这下不仅丢了抓药的钱,可能连性命都要赔上了。 “哎,也真是可怜。看那夫人也够倒霉的,一看那布料就不便宜,就这么被糟蹋了,任谁都心疼。”旁边有人小声低估。 “再怎么贵,也不是那个姑娘的错,人家家里还有人等着救命呢,只是沾了点儿水,回家洗一洗、整一整就是了,让人家多赔一倍的钱,也不给自己积点德。”另外一个不赞同的道。 “唉,咱们穷人的命连富人家的狗都不如,人家怎么可能看在眼里。”有人摇头叹息。 安妮又看了安平一眼,安平也正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看来这个德是要她来积了。 “真是晦气!脏了布料我也就认了,瞧你那副丧气样,若是连累我家女儿倒了霉,莫说是钱,扒了你的皮你也赔不起!”妇人仍然咄咄逼人。 “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会赔您的,只是我暂时没有钱,能不能等以后慢慢的还?”那个姑娘一面央求,一面抽泣着,头也不敢抬一下。 “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心计的很,你一个穷丫头,回头卷铺盖跑了,我找谁去?”妇人鼻子冷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坚持要那姑娘想办法赔了钱再走,不然就要送她去见官。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识相的让你的家人赶紧送钱来,不然你爷爷病死了也是你的报应!”夫人的话越来越难听,那姑娘的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她那句“你爷爷病死了也是你的报应!”深深的触动了安宁的心,她深吸了一口气,示意安平不要轻举妄动,面带笑意的走上前去,同妇人打招呼道:“真是好巧不想,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夫人这是怎么了?小心气大伤身。” 那妇人一见她,立刻转怒为笑,上前来行了粒,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又跟她说了一遍。 “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话。我们林家虽然富有,可比起身份地位来,连安小姐您的小拇指都比不上,眼见着玉婉也大了,我也只能想着让她打扮的像些模样才好,跟着您出去多见见世面,哪曾想碰到了这样倒霉的事儿,真是想想心里就堵得慌。”说罢,她又恨恨的瞪了一旁的姑娘一眼。 安宁总算是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妇人应该是雍西城首富的夫人。 她的话倒不假,林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在雍西城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靠着在战争期间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积累财富。 眼下安宁也懒得理这些,笑着安抚她道:“夫人也不必这般生气,常言道‘散财消灾’,以后一定是诸事皆顺的。” 夫人听了她这话,心情总算好了一些,脸上堆笑道:“托您吉言了!” 但转过去看那个姑娘时,仍旧是一脸的尖刻:“这位可是镇远侯府的千金,有她给我作证,你是想抵赖也不能的,没有钱就去大牢里好好赎罪吧,我们没有功夫跟你拉扯!” 安宁一听,气得差点吐血,真是不知道这个妇人是单纯的小气还是心思恶毒,怎么转眼之间她就成了帮凶了? 第45章 失窃 “真是气死我了!” 安宁一面继续给萧棠按摩,一面对上午在街上的遭遇愤愤不平。 她怎么可能让那个林夫人损坏侯府的名声? 当时她就拉下了脸,让安平跑腿去找衙差的同时,放着众人的面把事情经过梳理了一遍,并表明自己绝对是站在有理的一方。 当时林夫人的鼻子都来气歪了,不敢怎么着她,还要伸手 分卷阅读78 去打那个姑娘,又被及时赶回来的安平给看了下来。 有了她们撑腰,围观的人也不怕了,纷纷站出来给那个姑娘作证。 理屈词穷,林夫人也只能等着抓到那个小偷再赔她的软烟罗了。 好事做到底,她又给了那个姑娘几两银子,让她先拿去给家里人抓药。 身为首富的夫人,在大街上被她搅的颜面尽失,即便有镇远侯府撑腰,她也成了林夫人的眼中钉了。 “安姑娘这莫不是在替侯爷积福吧?那可是要多替那些贱人撑撑腰了!” 当时她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在她们的眼里,她父兄在战场拼命,竟然抵不过一匹绸缎! 不过转过头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又给了那个姑娘几两银子,别有用意地说了一句:“再给家人买点补品,钱花开救人,总比为富不仁强!” 气得那林夫人脸都青了! 她绘声绘色地给萧棠说了半天,他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让她觉得有点儿尴尬,手下不由加重了力道。 果然,猝不及防的萧棠微不可查地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是不是我力道太大了?”她嘴上关怀地问,心里却出了一口闷气。 “无妨。”萧棠缓了一下,仍旧平静无波。 安宁也懒得再开口了,她虽然喜欢他那张脸,可她从小畏寒,这样高冷的性格,她也没有什么兴趣挑战。 还是家里的两个侄儿可爱,虽然木讷了些,可从来都不会惹她生气。 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今天被林夫人一耽搁,忘了给安平买马鞍了! 他明天天不亮就要回军营了,看来这回是来不及了。 虽然安平嘴上一直说着不需要,可当他看到店铺里的马鞍时,那发光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都能把自己的好朋友送给她祸祸了,她身为长辈,却连这点承诺都没做到,她知道安平不会怪他她,可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可是也怨不得她,她也不知道好马鞍竟然那么贵,有一套她看了都喜欢的,竟然一张嘴就要五六百两银子,把她买了估计也不值那么多! “好了吗?”见她停了下来,萧棠难得的扭头问道,伸手就要去拿外衫。 “嗯?哦,好了。”安宁回过神,顺手扶他起身。 萧棠起身的动作一滞,却并没有躲开,借着她伸过来的胳膊,略一借力,离开床,坐到了床边的木制轮椅上。 安宁心里想着马鞍的事,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不自在。 “这就对了,不要整天在屋里闷着,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好。”安宁顺手推着他往外走,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病患。 萧棠默然地任由她摆布。 昨天才开始治疗,除了昨晚猛得咳嗽了一阵,咳出来几块黑色的淤血之外,今天一早到现在,都没有再咳出来血丝了,咳嗽也减轻了许多,没有了往日那种撕心裂肺的抽痛感。 伴随了他十几年,吃了无数汤药的咳喘,就这样治好了。 冷静如他,甚至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不是有安宁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唠叨,存在感实在不容忽视的话。 他觉得安宁实在是很奇怪,他之前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可以这么率性妄为,似乎一点也不在别人的看法。 竟然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平民女子,得罪豪富的家眷,之前还得罪了知府的宠妾,真不知道她以后还想不想在权贵的阶层里立足了,不知道在权贵阶层里,声誉的重要性吗? 可他觉得自己也很奇怪,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她愚蠢、聒噪。明明他连总喜欢多说几句不相干的话的萧柏都嫌话多。 也许是因为她治好了自己的病吧,他不愿再多想。 把他推到了小院里,又和他交代了几句,她就打算回去了刚走到小院门口,萧棠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似的,突然喊住了她。 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小院人少,足够安静的话,估计都听不见。 即便听见了,安宁也抱着他怎么可能会喊自己的心理,准备当幻觉处理,脚下稍微停了一下,继续抬脚往前走。 “安姑娘请留步!”萧棠的声音大了些。 安宁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萧棠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喊了一声在厨房里熬药的萧松,让他去屋里拿一副马鞍过来。 “马鞍?”安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送她一副马鞍? 可是她刚才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告诉他没有买到马鞍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萧松就抱着一副马鞍走了出来。 安宁一看眼睛就亮了。 萧松手上的马鞍简直漂亮的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连专卖马鞍的店铺中那些要价几百两的都没有它十分之一的精美。 她不懂得马鞍的好坏,可只从马鞍上镶嵌的黄金,还有比那匹软烟罗还要精美的镶银线的流云图案刺绣,就可以看出,这个马鞍觉得价值不菲。 “安姑娘觉得这副马鞍如何?” 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马鞍,那圆圆的眼睛活像一只盯着鱼 分卷阅读79 的猫儿,萧棠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敲了敲。 安宁连连点头,心里飞快地琢磨着,怎么把这副马鞍弄到手。 安平一定会高兴的梦里都能笑醒的! “我别无长物,既然姑娘喜欢,就送与姑娘吧。”萧棠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啊?送、送给我?” 她脑海里正在想着如何说服他割爱,并接受她分期付款的请求,听到他的话,惊讶地舌头差点打结,惹得萧松差点笑出声来。 她也顾不上理会他们会不会笑话她,赶紧抓住机会道:“这么精致的马鞍,一定不便宜,我怎么能白拿,不过我真的很喜欢,暂时也确实没有那么多钱,你若是舍得的话,我可以分期把钱给你吗?” 别的不说,就是那马鞍上镶嵌的黄金,肯定就是天价,她甚至都不敢问价钱。 不过,她坚信她不会一直这么穷下去的,这个马鞍不论多少钱,她一定要给安平买下来! 可怜她前世身为一个普通人都没有超前消费过,到了这里,身为侯府千金,还没享受到真正的荣华富贵,竟然要背起一身的债了! 再看看萧棠,她心里忍不住暗叹,萧家可真不是一般的世家大族,连不受待见的庶子都能这么奢侈。 “安姑娘,公子说了送你就是送你,你治好了公子的病才是无价的。” 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生怕他们会狮子大开口似的,萧松也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安宁还是觉得接受这么贵重的谢礼有些不安心。 “收下吧。” 萧棠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心情更好了,难得地多说课一句:“和二皇子的玉佩相比,这个不值一提。” 安宁哑口无言。 他说的倒是实话,马鞍再贵都有价,那玉佩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在扭捏了,道了谢,大大方方地要去拿马鞍,萧松却不撒手。 她皱了皱眉,难道是逗她玩的? “这件马鞍入手颇沉,我一会跟着姑娘送过去。”萧松憋着笑。 安宁收回手,又道了声谢。 刚一抬头,见他的眉头又皱了皱。 她心里有些纳闷,还不待她问,萧松就率先问了她:“安姑娘,你腰间的玉佩是收起来了吗?” 方才萧棠提起二皇子的玉佩,他下意识留意了一下,毕竟以二皇子如今的风头,可以说是一块免死金牌了。 只不过明明早上过来的时候,还在安宁腰间带着,刚才她说是从外面回来就直接过来的,玉佩却不见了。 安宁低头往腰间一看,果然腰间空空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结了,只觉得心头一凉。 见她神色大变,连萧棠都跟着严肃起来。 那样的东西,弄丢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别着急,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随手放在哪里了?”见她一脸茫然,显然已经慌了,萧棠沉声到。 她下意识看了萧棠一眼,他沉静的眼神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在石凳上坐下,她开始慢慢回想。 在出玉蝶轩的时候,因为急于摆脱林夫人,她走的很快,还能感受到玉佩随着脚步摆动,然后……再次和林夫人相遇的时候,应该还在的,她但是往人群里挤的时候,就害怕挤掉了,还特字握在手里。 再之后和林夫人争执起来,一生气,她就没有再注意了。若不是萧松问起,她估计要等到晚上才能发现了。 到底是在哪里丢的呢? 她的手忍不住轻轻地敲打着额头,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最后,当她目送那个姑娘离开之后,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就跟着安平往停马车的地方走。 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男子突然撞了自己一下,多亏安平及时扶住了她,那男子急急地赔了个礼就跑掉了。 她当时还在想着林夫人说的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想想,那个男子抬头看她的一瞬间,那眼神犀利的让她有些愣神。 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莽莽撞撞的人该有的。 难道…… 她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第46章 心事 “怎么了?” 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萧棠问道。 她回过神,收起心中毫无头绪的猜测,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得赶紧回去和二皇子说一声,再去知府衙门报个案,想来也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拿着皇家的东西乱来。” 说的虽然淡定,脑子里还是有些慌乱的,眼皮也跟着不停的跳,总让她觉得玉佩被偷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她匆匆地出了院子,才想起来好像忘了什么,又转身回去,“看我,一着急,把它给忘了,给我吧。” 她伸手去拿萧松手里的马鞍,即便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还是差点被闪了一下,那个马鞍看着轻巧,至少也有五六斤重。 “还是我送过去吧。”萧松又顺手接了过来。 她没有再坚持,两人一起出了院门。 脑子里乱乱的爬过围 分卷阅读80 墙,看着萧松把马鞍放在院子里的时候,她都忘了跟他道声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往二皇子的住处去了。 “丢就丢了吧,你又不是故意的,本王差人去知府那里说一声就是了,无须这般大惊小怪。”二皇子见她一脸严肃地来找自己,还以为是她梦中的事应验了,听说只是丢了玉佩,反倒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那个偷玉佩的人有些奇怪。”她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原书中,在顾弘的追踪之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被认定为具有胡人血统的奸细,而她昨日碰到的那个可能偷了她玉佩的人,虽然身形和五官看上去和关内人相似,但那深邃的眉目,尤其是那眼神中的凶悍,还是让她不免有些怀疑。 “哦?”二皇子有了些兴趣。 她把自己的猜测同他说了,他的神色也是一肃,“那人的样貌你还能记得吗?” 她点了点头,那么近的距离,她对那张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我这就让李知府派一名画师过来,按照你的印象画一张画像,张贴于各城门处,严加搜查。”二皇子说着喊进来一名随从,不过还没等随从领命离开,他又否定了方才的想法,“目前还都是猜测,不易打草惊蛇,先把画像画了,私下悄悄搜查,等找着人了再说。” 安宁看着二皇子,突然觉得,他也并非原书中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听任皇后摆布的皇子而已。 有二皇子的支持,她就放心的多了。 回到住处,看着院中的马鞍,想起安平看到马鞍的惊喜,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让春梅去把安平喊过来。 安平一看见马鞍,果然眼睛都直了。 “拿去试一试,喜不喜欢。”见他只是围了马鞍看,却连手都不敢伸过去摸一摸,安宁觉得萧棠这个人情还得实在是太好了。 安平看了看她,鼓起了勇气,伸手小心翼翼地把马鞍捧了起来,用手在马鞍的鞍桥、鞍翼、鞍裙、脚蹬挡革等各处细致的摩挲,那么沉甸甸的马具,在他手中,倒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般。 “小姑姑,这马鞍哪里来的?”安平越看越惊喜,眼睛不离马鞍的问。 “别人送的,你只说喜不喜欢就是了。”安宁嘴角噙着笑。 安平没有立即表态,“这件马鞍比我祖父和父亲的都好,这上面黄金、象牙、玉石、绸缎和皮革都是最好的,还这般轻巧,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真的能送给我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安宁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虽然老实是好品质,可堂堂侯府的公子,连一具马鞍都这么小心翼翼的,也有些太过了,“你若是不要,我就留着给安豫了,最近他可是很不满我把好东西都给了你呢。” “我要,我要!”安平一把抱紧了马鞍,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谢谢小姑姑!” 说完抱着马鞍拔腿就跑,生怕她反悔似的。 “完了,这下大公子怕是要抱着它睡在马棚里了,夫人又该担心大公子以后娶不上媳妇了。”春梅看着笑得异常开怀的安平,有些同情,“不过,大公子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笑过,夫人一直担心他会过于孤僻,这下倒是不用担心了。”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有些时候,过分懂事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压抑了少年的天性。 她还没来得过多感慨,就被安豫隔着院墙传进来的愤怒给打断了。 “小姑姑,你偏心!”安豫冲进来,气呼呼地向她控诉道,“马是大哥的,马鞍也是大哥的,我什么也没有,分明我最听小姑姑你的话,现在连先生都夸我开窍了!” “哪能呢?我就知道我们安豫是最聪明的,要不然我怎么不让你大哥去读书呢?读书那么辛苦,小姑姑今晚做你最爱的烧鸡,两根鸡腿都是你的!”安宁像是给猫咪顺毛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真的?”安豫被两根鸡腿轻易地收买了。 “那是当然。”安宁的笑意更深了。 一旁的春梅也更疑惑了,现在小姐的性子是越来越好了,不过两位少爷却怎么瞧着都往回长了呢?以前多么老沉的人,现在都又变得孩子气了。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晚饭的时候,安豫殊死奋斗,才保住安宁允诺给他的两个鸡腿被安平瓜分。 看着为了鸡腿争得不亦乐乎的两兄弟,沈氏既是觉得气恼又是好笑,连着安宁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暂时被放到了一边。 明明白天晴的很好,到了晚上,却起了风,原本就显得有些昏暗的月亮,被乌云时不时遮住,让夜空变得更加低沉。 “公子,时辰不早了,进去歇息吧。”萧松手中拿着一件披风,披在萧棠的身上。 萧棠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云层越来越厚,只能看到一轮轮月晕隐隐透过云缝。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想做些什么,就像躲进云层的月亮一样。 “公子可是在担心安姑娘?”萧松轻声问道。 “嗯?”萧棠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安姑娘今天的反应很是奇怪,她好像并不是担心玉佩被丢,而是另 分卷阅读81 有什么隐情。”萧松虽然话不多,可观察能力还是很强的,“不过更奇怪的是,她一个闺阁女子,竟然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慌乱,还有心情拿马鞍。” 弄丢御赐之物至少是一个不敬的罪名,虽然有二皇子顶着,并不算什么,可倘若真有人拿了玉佩为非作歹,安宁还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的。 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是朝中的大臣,遇到这种事也够心惊肉跳的了,她却能那么快想好对策,还真是和传言的大不一样啊。 “你究竟是在好奇她,还是在意那个马鞍?”萧棠仍旧没有表明自己的看法。 “呃……那个马鞍,可是世子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心爱之物,怕二皇子看了抢过去,才偷偷放到这里的,日后若是让世子知道了……” 他还是更担心世子和萧棠因为这个产生矛盾,毕竟之前安宁可是对世子死缠烂打的,结果萧棠竟然把他的心爱之物给了安宁,这怎么说也有些不合适。 萧棠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怔,他之前丝毫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上,不过还是淡然地道:“无妨。” 心却却有些懊恼,当初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这个呢? 安宁治好了困扰自己十几年的咳喘之症,按理顾弘自然是不会计较的,他更在意的是,他好像太过在意安宁了,当时听着她说挑马鞍如何难,就只想着要让她高兴了。 这太不像他了。 一定是因为安宁治好了自己的旧疾,他完全是出于感激才那么做的。 他的手抓紧被夜风侵染了凉意的轮椅扶手,吩咐萧松:“进去吧。” 萧松应声推动轮椅往屋内走,又犹豫着问了一句:“若是……若是安姑娘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是不是要另寻地方避一避?” 萧棠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又放开,“早些睡吧。” 萧松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心里却不由得沉了沉,萧棠虑事一向周全,这种事以往都不需要他问的,现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子铤而走险,实在是让他看不透,不过他也管不了,也许只是出于对安宁医术的报答吧,他努力说服自己。 安宁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强忍着困意继续在宣纸上涂抹着。 “小姐,也都深了,明天再画吧。”春梅将烧出的灯花又减去一段,用银簪挑了挑,让烛火烧的更亮些,再次劝说道。 “嗯,你们先去睡吧。”安宁手中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道。 “我们不困,我去给小姐倒杯茶来。”春梅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提起精神道。 临出门前,她见安宁扔了手中已经磨秃了的眉墨块,又捡起一块,再看看宣纸上黑乎乎,依稀像是钟馗一样的脸孔,不由一阵心疼,那可是上好的螺子黛压成的眉墨,是夫人咬着牙买来给安宁画眉的,让她拿来画鬼实在是太糟蹋了。 安宁磨秃了三四块眉墨,才终于找着手感,照着脑海中的印象,将白日撞到她的那个男子的脸画了出来,虽然不是十分完美,但怎么着也比那个画师画出来的靠谱多了。 明天一早还是让画师照着这个再临摹一遍吧,她把画像小心翼翼地压在镇纸下面,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还没亮,她就又起了大早,开始忙着生火做饭。 安平来向她辞行时,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丰盛的饭菜,眼睛都红了。 “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呀,到了军营就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了。”安宁给他夹了一块千层葱油饼。 安平嗯了一声,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以往他过来辞行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生怕惊动安宁,惹得她不高兴,可现如今,一向娇气的安宁竟然能起大早给他做饭送行,他觉得脑子里都有些晕乎乎的。 “清早不能吃太油腻,我给你准备了香酥鸡、干菜扣肉、红烧肘子,还有酥皮的烧饼,都放在食盒里了,一会你带上,这样的天气也放不住,到了军营和你朋友一块吃。”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安宁心情大好,细心叮嘱道。 安平头都不敢抬,生怕一抬头眼泪就忍不住了。 “我还偷偷多放了两只鸡腿,可千万别让安豫知道了。”安宁故作神秘地道。 “小姑姑,我……”安平再也忍不住,抬起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安宁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有些无措。 若说以前侯府中什么都紧着安宁,哪怕安宁总是买许多毫无用处的东西,他却连买一条马鞭都要犹豫,他心里虽然没有抱怨过什么,可委屈总还是有的,但现在他却觉得满心的愧疚。 “感动吧?”安宁冲着他笑了笑,带着一丝狡猾,“不要客气,以后你可是小姑姑的指望呢!” “指望?”安平重复了一遍。 “对呀,府里这么穷,安豫还小,以后我若是要出嫁,嫁妆可是要指望你来攒的,还有,以后我若是在夫家受了欺负,也要靠你来撑腰的,所以我自然要对你好一点。”安宁说的一本正经。 “出嫁?”安平一怔,脸突然红了,“我可以养小姑姑一辈子!” 安宁忍着笑,板着脸道:“你这话是说我嫁不出去?” “不,不是!我是说……”安平连忙摇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半晌下定决心道:“小 分卷阅读82 姑姑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准备最好的嫁妆,若是谁敢欺负你,我打折他的腿!” “乖,赶紧吃吧!”安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送走安平,她本来还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回房还没有躺下,春梅突然失魂落魄般地跑了进来,“小姐……”刚喊了她一声,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怎么了?”安宁坐起来。 “出大事了。”春梅哭的更大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最近有点忙,更新不及时,以后会恢复更新的 第47章 明查 “谋杀?谁?” 如果不是春梅哭得太伤心,安宁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 她怎么会和谋杀扯上关系? “他们说是……是林……林首富的夫人。”春梅抽噎着道。 “谁?” 安宁觉得自己的脑海一下炸开了,“林夫人?”昨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不会这么巧吧! 可她分明记得原书中被害的都是知府身边幕僚的家眷,好像并没有说还有首富家的夫人呀,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 不管怎么样,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能只是因为昨天在街上遇到过,就判定她有杀人的嫌疑吧? 不对,她的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摸象腰间,难道是因为那个玉佩? 她没来得及多想,前面又来人催,说是捕快正在前厅等着,再不过去就要过来找人了,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抬脚便往前厅走,急于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出院门,她又转身和春梅交代了一句,让她告诉府里人,不要提起花园里租客的事。 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牵连到萧棠。 捕快倒是还算客气,对于案情并没有隐瞒她。 原来今天天刚亮,林首富发现林夫人竟然不在房内,派人去找了半天,最后在离林府附近的一处水塘里发现了林夫人的尸体,在尸体的旁边,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并有一块玉佩,经林小姐辨认,那块玉佩不是林夫人所有,而是属于安宁的。 “还请小姐辨认一下,这块玉佩是否是您的?”捕快直接将玉佩拿了出来。 压根就不用拿过来细看,安宁就能确定,的确是昨日她丢的那块,因为怕弄丢,所以她特意自己编了一根很结实的绳,那圣杰一看就是她编的没错。 “是我的。”她点了点头,“不过昨晚我已经向府衙报过案了,昨日在街上有人偷了这块玉佩。” 捕快并没有否认她的话,但是由于这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唯一证据,所以还是要带她到府衙去走一趟。 “这怎么可以,我家宁儿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沈氏一听就急了。 安宁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反正不是她,好不容易才说服沈氏,捕快们对她的态度更好了。任由她又安抚了沈氏一会,等沈氏情绪稳定后,才带着她要离开。 “且慢!” 刚跨出院门,身后又传来一个既有威严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她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转身行了一礼,“不好意思,竟然惊动了殿下。” 她身旁的捕快一听是二皇子,吓得连忙都跪了下去。 二皇子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眼看着捕快们的头垂得越来越低,手都开始发抖了,安宁只能先开口:“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二皇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 莫名的,她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知道怕了?”二皇子突然冷笑了一声,走到她跟前低头盯着她,神色依然冷峻,“难道只有我有事的时候才能找你,你有事的时候就不知道找我吗?” 没想到二皇子生起气来还挺有气势的,安宁不自在地将头扭到一边,瞥到捕快们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她尽可能用轻快的语气道:“我有不傻,昨天我一害怕,第一个想到的不就是殿下吗?府衙只是找我去问一下情况,有殿下替我作证,我能有什么事呢?” 二皇子又看了她几眼,确认她不是在说谎,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一些,余光扫到地上的捕快,又是一阵不悦,“李知府是不是老糊涂了,不赶紧去追查真凶,竟然到这里来抓人,有本王作保,你们赶紧从这里消失!” 捕快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连磕了三个头,就要起身离开。 “等一下。” 安宁叹了口气,叫住他们,又看了二皇子一眼,将他请到一边,好声好气地同他解释了一下。 林家是雍西首富,林夫人死得这般突然,必然会受到全城上下的关注,玉佩是她的,昨日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似乎也真的产生了一些冲突,如果这个时候她拒不配合,才会更加惹人怀疑。 “所以你要去?”二皇子看着她,眼神中有些不解。 “嗯,配合官府的调查,也是百姓该尽的义务吧。”她坚持道,还有一点她不好明说,她更不想让人觉得,是因为有二皇子给她撑腰,她才这么有恃无恐的。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 分卷阅读83 是她不能不为侯府的声誉着想,尤其是在前方战事紧急的关节。 “那本王的伤和饮食怎么办?”二皇子虽然没有再反对,仍旧不高兴。 “殿下的伤已经无碍了,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若是快的话,说不准中午就没事了,殿下这般英明,应该会理解我的吧?”嘴上连哄带求的,她心里却忍住不郁闷,怎么去府衙协助调查这样的倒霉事,还好像是她千求万求来的? 二皇子终究还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费了一番周折,在将昨晚的素描头像交到他手中之后,她总算跟着捕快出了侯府。 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比起李知府,她更愿意相信二皇子,有二皇子给李知府施压,要找到她画出来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倒霉的就只能是她了。 按照她和二皇子的计划,她要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在府衙大牢里待着,以免打草惊蛇,一直到那个偷她玉佩的人被找出来为止。 想一想一脸担忧的沈氏,她只能祈祷一切都能顺利一些。 “夫人,要不要去找大公子回来?” 目送安宁乘坐的马车消失在了道路尽头,春梅小声地问沈氏,这么大的事,家里还是必须有一个男子在才好。 “不必,宁儿会好好回来的。” 沈氏擦了擦眼泪,却并未再像以往那般六神无主,又往马车的方向看了看,突然转身急急地往侯府走,“给我收拾收拾东西,我要去府衙陪着宁儿。” “哎,我这就去!”春梅一听,连忙打起了精神。 “夫人,小姐临走时都交代过了,咱们好好地等着就说,您这样过去,反倒让小姐为难。”林叔在身后开口道,他对现在的安宁充满了信任。 沈氏回身看了他一眼,眼神暗了暗,终究放弃了去府衙的打算。 出乎安宁的预料,进了府衙,她连跪都没跪,李知府问起话来也很客气,一看就知道是二皇子提前交代过的。 她将所有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便以仍有嫌疑,随时听审的名义,被关进了牢房。 可能是托二皇子的福,她的待遇还不错,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件牢房里,非常安静。 她新奇地在牢房里走了一圈,就坐了下来,一直熬到沈氏来给她送过饭菜,漫漫长夜,越来越无聊,索性想起开酒楼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侯府花园的主仆也是难以入睡,萧棠仍旧在昨日安宁推着他停留过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天上的圆月。 “公子,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吧?” 自从听到安宁被府衙的捕快带走的消息,萧松就觉得很是不安,万一安宁在接受询问的时候,透露了萧棠的消息,那麻烦可就大了。 见萧棠没有说话,不确定方才的话他是不是听到了,他又接着道:“虽然我们都知道安姑娘是无辜的,可事关人命,安姑娘昨日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总要找人给她证明的,万一……” “你觉得她会把我们说出去,为了她的清白?”萧棠突然转身看着他问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萧松一时间语塞了。 他并不是真的怀疑安宁的人品,只是那样的情形下,他很难不去做最坏的打算。 “她说过会保证我们的安全。”萧棠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再自言自语,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歇息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听了他的话,萧松的心里一下子恍然大悟,是呀,他怎么没有想到呢,都已经这么晚了,如果安宁想说的话,应该早就有捕快过来了。 看来的确是他想多了,他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不过看向萧棠的背影,他更加疑惑,为什么一向谨慎的萧棠,竟然敢冒这样的风险去相信一个女子的承诺? 他很好奇,但是也知道不该多问。 恰好这时,一直在跟踪安宁所说的胡记杂货铺的萧柏回来了。 他同样是为了安宁被关押一事回来的,在得知萧棠竟然选择相信安宁之后,露出了和萧松之前一样的表情。 不过他也带回了好消息,安宁交给二皇子的头像素描已经经由画师的临摹,到了每个私下搜查的捕快手里,萧柏便从一个捕快身上偷取了一份,递给了萧棠,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公子,这个人就是胡记杂货铺掌柜的儿子,凭直觉,他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第48章 挑衅 “这是?” 看着萧柏从怀里拿出来的东西,萧棠竟也有些激动。 萧柏拿回来的是一份标注了敌我两方进军方向的地图,里面对于雍西城内外的地形绘制的甚至比朝廷堪舆的还要详细,特别是里面的行军方向,整体上与他们从安插在军中的耳目一致,但细节方面却比他们所掌握的还要详细、及时。 “这是我从安姑娘那张画像上的人那里拿回来的。” 萧柏抑制着内心的兴奋,“公子,通过这幅图,足以说明那胡记绝对同胡人脱不了干系,甚至极有可能是……” “之前的监视中就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萧柏的意思他明白,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样机密的信息,对方是如何传递 分卷阅读84 的,按照安宁的要求,萧柏也监视对方一些时日了,这期间竟然丝毫端倪都没有发现。 “这……属下之前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萧柏神情有些沮丧。 萧棠也没有过多追究,地图上敌方的动向极有价值,他另写了一封信件,让萧柏带上去军营送交给李大人。 “那个人怎么办?”萧柏不放心地问。 “那就是二皇子的事了。”萧棠将那份地图小心的收好,虽然那个人应该来头不小,但眼下全城都是府衙的捕快,他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仅仅凭着地图上的信息,就已经够他们安插在军中的势力行事了。他突然又想起了安宁,她虽然任性乱来了些,但对于他,还真是个福星。 萧柏离开后,一直紧锁眉头的萧松也释然了。 之前,他一直担心萧棠会对安宁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现在来看,公子还是以前那个公子,是他多虑了。 方才那一刻,他心中想到的只有如何利用萧柏截获来的信息,却丝毫没有考虑如何抓住那人替安宁洗脱罪名,虽然看着好像有些不近人情,可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公子。 “萧松,你出去一趟,看看府衙那边的行动如何了,必要之时,你可暗中助他们一下。”就在他准备去假山下练剑时,萧棠突然又说了一句。 “可公子你还需要人……” “我没事。” “是。” 他极为郁闷地拿着剑,径直从侯府的大门离开了。 自从上次安宁提出来让萧柏去监视胡记杂货铺之后,便给他们重新编了一个身份,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从侯府大门进出。 原本他们最忌讳的就是二皇子,结果不仅和二皇子隔院而居,甚至在他的眼皮底下自由出入,不得不说安宁真是一个神奇的女子。 更神奇的是,他竟然也轻易地相信了她。 他看了看月色,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在牢里如何了。 一想起酒楼的事,安宁越想越是兴奋,眼看着桌上的油灯都快烧尽了,她仍旧没有困意。 在侯府里每天只是一日三餐就够她忙的了,难得有这样的闲工夫,她倒是觉得这次的牢狱之灾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想得入神,压根没有留意牢门外面的动静。 李斯馨身后跟着一个掌灯的狱卒,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了许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这样黑漆漆的牢房里,非但没有抱头大哭,反而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看来你还挺喜欢这里的,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她忍不住,从昏暗处走了出来,站在牢门前,倨傲地看着牢中的安宁,嘲讽道。 安宁有些诧异地抬头,见是她,也并没有怎么好奇,半靠在牢房的床上,悠然地道:“忍着这么晚才来,还真是难为你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要歇息了。” 见自己的心思被她说穿,李斯馨愤愤地瞪着她,见她的床上竟然铺着锦缎床褥,转而回头责问狱卒:“那些东西都是谁给她的?别让我知道你们竟然敢徇私!” 狱卒连忙解释:“这些都是知府大人亲自吩咐的!” “我爹?这怎么可能?”李斯馨一口恶气被堵在心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狱卒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垂头替她掌灯,她只好把目标又转到安宁的身上来:“哼,你真要庆幸你有个好爹,即便犯了法,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彼此彼此!”安宁看也没看她一眼。 “你!”李斯馨又被她堵的没有话了。 “唉,这么久了,你真是一点脑子也没长,每次都是这样自找没趣,你不累我都累了,要看笑话你也看了,为你着想,还是赶紧回去吧,大半夜的,别再把脑子气坏了,就不值当了。”安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哼,你一个杀人犯,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李斯馨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心思一转,又回头向狱卒道:“爹也是太过仁慈了,让她这么舒舒服服的躺着,她自然是不会招的,去,把你们平日里审问犯人的刑具拿过来,我看她的嘴还硬不硬!” “擅用私刑,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安宁没有想到她竟然能疯成这样。 见安宁有了反应,李斯馨开始得意洋洋了,她瞪着眼睛向狱卒道:“我让你去拿刑具!” 狱卒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耳朵不好使还当什么差,我看明天你就别来了!”李斯馨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李斯馨,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安宁坐起来,再次提醒她。 “我当然知道,你这不是害怕了吗?”李斯馨嘴角轻轻往上一扬,拿过狱卒手中的油灯,穿过牢门的缝隙,用油灯照着她的脸,“一会我就让你知道嘴巴厉害的下场!” 她又回头看了狱卒一眼,狱卒弯着腰匆匆离开了。 “你别听她的乱来,赶紧去告诉知府大人!”她那恶毒的笑容,让安宁的心里生出来一丝不安,对着离开的狱卒大声道。 “保她还是保你自己的差事,你自己看着办!”李斯馨好像突然变得聪明了,那个狱卒身影一顿,悄然消失在昏暗中。 分卷阅读85 “你的嘴不是厉害吗?继续说呀!”李斯馨见她不说话,心情大好。 “跟疯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安宁心里飞快地想着应对的方法,虽然她不认为狱卒会傻到真的听一个女眷的话,对她用刑,可挡不住李斯馨丧心病狂。 烛火映照在李斯馨的脸上,让她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狰狞,安宁看了看她手中的油灯,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油灯,心里拿定为了主意,如果她当真乱来,倒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那油灯中的灯油虽然不多了,但要是都泼到李斯馨脸上,即便不毁容,也够她受的。 她不说话,李斯馨只当她是害怕了,脸上的笑意更加嚣张了。“别怕,怎么说我们也曾是好姐妹,一会只要你那张嘴好好地认罪,我保证不会让你吃太多的苦头的。” 不一会,昏暗中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斯馨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狱卒,冷笑着道:“算你识相!先把她给我绑起来,给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狱卒手中又多了一盏灯,她没有回应李斯馨的话,仍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磨蹭什么,没见安大小姐等的都不耐烦了吗?”李斯馨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你姨娘竟然把你□□的如此有出息了。”昏暗中,一个肃然的声音响起,不止是安宁,李斯馨也明显被吓了一跳。 不过这个声音她倒是不陌生,反应过来后,连忙从床上起身,跑到牢门出道:“安宁见过李夫人!” 当安宁说出“李夫人”三个字时,李斯馨的又跟着颤抖了一下,方才趾高气昂的她,现在微微缩着身子,瞧着竟有些可怜。 李夫人从昏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又冷漠地看了背对着她的李斯馨一眼,“你如此行事,把你爹至于何地?” 李斯馨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地方,垂着头呐呐不敢答话。 “小小年纪,竟然张狂恶毒到这种地步,明日我再与你姨娘说话,你先回去吧。”李夫人虽然没有为难她,话却说得很重,李斯馨听完身形晃了晃,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绝望。 “扶她回去,安姑娘好歹医治铭信有功,我再也她说几句话。”李夫人从李斯馨的身旁走过,对身后的狱卒吩咐道。 狱卒不敢迟疑,先上前打开了安宁牢门上的锁,然后弯腰搀扶着已经站不起来的李斯馨走了出去。 等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之后,李夫人才放松了些,低头走进牢房,在板凳了拂了拂,坐了下来。 “真没想到,竟然是夫人救了我。”安宁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心里猜测着她的来意。她不可信李夫人是为了李铭信来看她的。 说起来,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感叹,虽然李铭信只是李夫人来找她的借口而已,可一直对她千恩万谢的陈姨娘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虽然她并没有期望什么。也许是她谨小慎微,身不由己吧。 “安姑娘客气了,方才我不是在救你,而是在救李府和我自己。”李夫人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我平日里吃斋礼佛,极少管她们,不曾想竟闹出这样的事。” 安宁笑了笑表示理解,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不瞒姑娘,我此次来见你,是有一事相求。”李夫人看着她的眼睛道,“平日府中人多眼杂,倒是不如这里清静。” 第49章 心病 “夫人只管直说。” 安宁心里大致知道她想说什么,能让她这样一心向佛的人这般上心的,除了李承瑾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让她猜对了。 只不过这次李夫人对她坦诚的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她不止说了李承瑾从小到大的遭遇,甚至连李知府与妾室沈姨娘的旧事也说了出来。 当初李知府一举夺魁,他的父亲便相中了他,她也是极为满意,在京中刚成亲的时候,也的确是恩爱有加,她以为那只是她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却是不幸的开端。 她与李知府一同到雍西上任后,有一天一个女子竟然跑进了府里,跪在她的面前同她述说了她与李知府的往事。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过多回忆当时的心情,更令她气愤的是,李知府显然对沈姨娘也没有忘情,竟然还不顾颜面的苦苦哀求她,把沈姨娘留在府中,哪怕只是做个丫环也好。 原本被蒙在鼓里的她,却倒好像成了横亘在有情人之间的绊脚石。 为了李知府,为了她和家族的颜面,她只能咬着牙认了,但同时,她的心也死了,无论李知府再怎么对她嘘寒问暖,她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她唯一的寄托,便是她腹中的孩子,也就是李承瑾。 她相信李承瑾长大之后一定会很优秀,能够弥补李知府和沈姨娘给她带来的所有伤害。 可谁知道李承瑾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刚开始,她怀疑是沈姨娘暗中做了什么手脚,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完全打消这份怀疑,所以她强忍着对他的思念,自幼便以养病为由,将李承瑾送到京城,同表兄二皇子住在一起。 可情况并没有好转,李承瑾甚至越来越消瘦了,哪怕她烧再多的香,念再多的佛都没有用。 照这样下去, 分卷阅读86 她担心只让李承瑾好好地活着或许都成了奢望。 但是自从这次李承瑾回来,碰到安宁之后,她发现一向孤僻淡漠的儿子竟然会会笑了,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虽然安宁之前就拒绝过她,说自己并不会看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安宁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就当是我求求姑娘,瑾儿还是有救的对不对?”李夫人的眼睛中隐隐有些湿润。 安宁很为难,她的确不懂医术,看不出来李承瑾到底是什么病,更别提怎么医治了,可看着往日冷冰冰的李夫人这般动容,而且刚才还让她逃过一劫,实话却又说不出口。 她的犹豫,让李夫人看到了希望,眼神更加热切了,“只要安姑娘你能救瑾儿,要求我做什么都可以!” 安宁理了理思绪,开口道:“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皇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我哪里有什么能耐,不过——” “不过什么?”李夫人原本失望的眼神突然又被点燃了,竟然拉住了她的手,急切地追问道。 “恕我冒犯,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夫人姑且只管听一听。”安宁放满了语速,等着她的情绪平缓了些,才接着说道:“夫人有没有听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药?”李夫人一脸疑惑。 李承瑾瘦弱成那样,先天体虚是必然,说不准直接就和李夫人当时郁积的情绪有关,但她每次看到李承瑾,虽然他看上去很是谦和内敛,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不像李鹤年那样把野心恨不得写在脸上,但她却觉得他的心思很细,思虑很多。 其实仔细想想,身在这样一个家庭,又是长子,他怎么可能看得开呢? “怒伤肝,喜伤心,悲伤肺,忧思伤脾,惊恐伤肾,我之前给令公子的药囊具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也许心中的负担少一些,他就能更开怀一些了。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想法,夫人也不必当真。”她谨慎地道。 “不,姑娘说得有些道理。”李夫人听完若有所思。 虽然安宁的话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细细回想,还是极有道理的,当初她怀李承瑾的时候,被沈姨娘的事情搅得不得安生,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心情更别说了,等到李承瑾出生之后,她虽说对他关怀备至,的确也让他背负了过多的东西。 甚至他都病弱成这样,她都重来没有劝说过让他放弃读书。 原来这一切,竟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了?她的神情有些恍然。 “多谢安姑娘,我会好好想想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她笑了笑,站起身,“你只管放宽心,我保证再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安宁看着李夫人消失的身影,不由有些感触,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过她终于可以放心地睡觉了,就不知道李斯馨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着了。 安宁进大牢,最高兴的除了李斯馨,莫过于李知府派到侯府的厨子了。 自从二皇子吃过安宁做过的饭菜之后,他们便被闲置了,好不容易又有了展露身手的机会,一大清早,十几样早点便被流水一般地端到了二皇子的饭桌上。 “馒头太硬,粥太稠。”二皇子各吃了一口,就兴致缺缺地放到了一边,看到一盘色泽光亮的肘子切片,他直接皱了眉头:“一大清早的,看着就腻的慌,拿走拿走!” 随从连忙上前将肘子切片端了下去,二皇子索性一扔筷子,摆了摆手,“都撤下去吧。” 他不悦地往躺椅上一靠,问随从:“怎么,人还没有抓到吗?” 随从应了声,他烦躁地直接将桌上的书扔到了地上,“再抓不着,府衙上下也都别吃饭了!” 随从胆战心惊地领命出去传话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方才的情绪太过外露了,这对于一向被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来说,是极不应该的。 不过一想起安宁还在大牢里,他还要继续吃那些猪食一样的东西,他就忍不住又是一阵烦躁。 为了转换情绪,他命人将正在负责监造神臂弓的顾弘唤了过来。 “那丫头又闯祸了?殿下就不该纵着她!”顾弘听到安宁涉嫌谋杀的事情后,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肯定是她故意拿着玉佩到处炫耀招摇,才招人嫉恨的!”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总对她有成见。” “我对她有成见?那是成见吗?殿下你不也亲眼目睹那是怎么……”一想到曾经像膏药一样粘着他的安宁,他就浑身不自在。 “谁知道她当时怎么就瞎了眼呢?”想起当时的安宁,二皇子也觉得纳闷,和现在的安宁相比,那时的她简直就像中了邪似的。 “殿下?!”顾弘不满地抗议,“她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竟然这么帮着她?” “咳咳,我只是随口说说,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现在的她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二皇子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太偏了,试着安抚顾弘道。 “我看是殿下你变了。”顾弘毫不领情。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以后你也尽量不要对她那么大的敌意,接触的多了你就了解了。”b 分卷阅读87 r “算了,不必。”顾弘直接拒绝了,“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替她说话吧?那可就恕不奉陪了。”说着他就作势往外走。 “你急什么?”二皇子坐起身,正色道:“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顾弘这才转身回来,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已经接近收尾了,我拿了一匹悄悄出城试了一下,威力比我预期要好很多,只要这匹□□能送到前线,必然让胡人匹马不得还乡。” “嗯,一定要保密。”安宁这一出事,才让二皇子彻底意识到,战争并不只是战场上的两军交锋。 “你还真相信那丫头的话?”顾弘却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那些极有可能都是安宁为了吸引二皇子的注意,故意编造出来的。 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承认的,那就是神臂弓,安宁的确创造了一件了不起的东西。当然,他更相信这是侯爷的设计,只不过被安宁拿了出来而已。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二皇子看了一眼顾弘,话语间有些犹豫,“等所有的□□准备好之后,我想让你亲自护送到前线,这里的人,包括李知府在内,我都没有把握他们身边有没有奸细。” 顾弘他是绝对信任的,只不过一想起来他的姑姑大长公主,他就有些头疼,若是她知道自己竟然把她的宝贝儿子派往前线,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即便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顾弘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战场非同儿戏……”见他浑然不在意,二皇子却更加不放心了。 “我知道,我更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顾弘郑重其事地道,“所以,不要担心我娘怎么想,她总不能庇护我一辈子。” 二皇子伸出手,重重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再也没有顾虑。 “我相信,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赢的漂漂亮亮!” “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均是志在必得。 与此同时,府衙也传来好消息,安宁所提供的画像上的那个人,抓到了! 第50章 夜半 “竟然真的抓到了。” 听到狱卒带来的好消息,安宁反倒觉得有点不真实,如果那个人当真是奸细,而且和沈姨娘有来往的话,这抓到的未免有些太过容易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总是好事。 再次来到府衙大堂,她总算看清楚了偷玉佩的男子的模样。 那人身高竟比她印象中高大许多,脸型瘦削,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依稀可以看出胡人的痕迹,但相较粗犷豪放的胡人,他更多偏向于关内的相貌,若是不细看,是不太容易分辨的。 感受到安宁的视线,他竟扭头冲她笑了笑,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戏谑,就像那日在街上偷她玉佩时一样,全然没有被抓的慌张和绝望。 “大胆贼人!” 大概也看出了他的狂妄,李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倒是吓了安宁一大跳。 在整个审问的过程中,除了否认胡人的身份,他都十分的配合。 据他供认,他叫萧昊,是胡记杂货铺的养子,安宁的玉佩的确是他偷的,目的就是要把杀害林夫人的罪名栽赃给她。至于他和安宁之间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诡异地笑了笑,竟然说他也是受人所托,情非得已。 再说到林夫人时,他的眼神变得冷酷而狠厉,只说那是她罪有应得。 他只是给林夫人送了一样东西,林夫人就自己从府里跑出来了,也是她自己慌乱中掉进池塘里去的。 对于林夫人究竟与他有何过节,他却又是闭口不提。 李知府再三询问,他拒不招认,正在要对他用刑的时候,突然一个身着皂衣的小厮走到李知府跟前,向他耳语了几句,李知府脸上显出一丝忧色,随即宣布押送回牢,择日再审。 他走下公堂两步,才又想起来,宣布安宁无罪,立即放还回家。 出府衙的时候,她与萧昊擦肩而过,他竟小声地同她说了一句:“还真是小看你了,早就知道就该——”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衙差强行押了下去。 安宁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心里一阵后怕。 即便他已经被抓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想起她的眼神,她的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安。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早就等在门外的沈氏等人给围了起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沈家一家人竟然也来了,沈母一上来就拉着她问长问短,生怕她在府衙里受了什么委屈。 “回去得找个大仙好好地做做法事,那牢里关押的恶人多,总有些晦气,可千万别惊吓着了。” 安宁都不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吓唬自己了,只能面带微笑地听着。 她看了默默跟在后面的沈泽一眼,想说话却没有机会。 回去之后,又在二皇子那里耽搁了些时日,一直到吃过晚饭,送走沈家一家人之后,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可以回去歇息了。 又沐浴了一遍,春梅在卧室里点上了檀香。 她没有躺下,穿好衣服,又往花园去了。 到了花园,萧棠主仆果然也还没有睡,萧棠一个 分卷阅读88 人呆在小院里,对着一树开得正盛的海棠花出神。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么美的花,还真是让人看不够。” 她轻轻地来到萧棠的身后,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被她的话惊得猛然回首。 “故烧高烛照红妆……真是佳句,恕我浅薄,不知是何人所作?”萧棠低吟她方才所说的诗句,抬头问道,竟忘了问她来意。 “呃……你真的没有看到过?”她虽然知道这里是个与前世的历史不相干的朝代,但暂时对这里的文化并没有很深的了解,未免穿帮,她小心谨慎地确认道。 萧棠摇了摇头,虚心道:“还希望姑娘不吝赐教。” “那……你听说过苏轼这个人吗?”她继续问。 萧棠先是眼神一亮,又低头沉思了片刻,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在下实在孤陋寡闻,没曾听闻过这位高才的姓名,不知他家居何处,能有有缘一见?” 见他这般积极,安宁倒犯难了,“倒不是你孤陋寡闻,而是这个人他不在这个世上。”她说的极为模糊,既可以理解为他不是这个时空存在的人,也可以理解为他已经过世了。 果然,萧棠眼神一暗,良久,惋惜道:“真是天妒英才,不能一见。”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表情,安宁怕他再联想到他自己的短命,连忙道:“那什么……你也不必这么伤感,他并非英年早逝,一生活得丰富精彩,特别是他豁达豪迈的心态,更是令人敬佩,他写过很多的诗和词,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可以写出来给你。” 萧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这番话的用心,神色缓和了许多,向她道过谢后,并没有急着让她默写诗句,反倒问起玉佩被偷一事。 安宁捡重点将经过与他说了一遍,末了强调了一句:“放心吧,审讯的时候我没有说与你们见过面,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住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萧棠一时间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在那样的情形下,她还能遵守当初她许下的承诺。 “你就不怕给你带来麻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再说了,本来就不是我干的,总能查明白的,何必再拖累你呢?最多不过是我多在牢房里待一两天罢了。”安宁无所谓地笑了笑。 萧棠听了却沉默了。 他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人很多,但真的能做到不顾一切对他好的人,除了萧柏、萧松,他原以为再不会有第三个,而且萧柏、萧松是他的心腹,他们与他是一体的,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他不明白,甚至不愿意相信,安宁竟然为了他这个外人,甘愿冒那样的风险。 也许是因为有二皇子撑腰,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的吧? 他尽可能地找着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因为让他相信安宁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实在有点别扭。 “对了,真是凑巧,那个犯人也姓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见他又低头不语,安宁竟可能地找话题活跃气氛。 “是吗?”萧棠眼神闪烁了一下,并未看向她,“相信李知府很快就能审问明白了。” “但愿吧,不过不知道李知府今天有什么急事,突然就宣布暂停了,难道是关外的战事有了什么变化?”想起安家父子的安危,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若是有事,必然是好事,姑娘不必太过担心。”萧棠闻声劝说道,语气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说完不自在地转过头,伸手抚弄着眼前的兰花,掩饰内心的尴尬和心虚。 原本是安宁提供的线索,让萧柏去监视胡记杂货铺,才让他们得到了战事的重要情报的,可这个消息又不能告诉安宁,纵然他已经让萧松暗中助力府衙捕快抓捕萧昊,但一想到他利用了安宁的信任,还是觉得内心隐隐不安。 “嗯,借你吉言了。”安宁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还以为他终于和自己亲近了一些,感激地道。 “我敢打赌,那个萧昊一定和沈姨娘有关系,不知道到时候李知府会不会徇私。”她有担忧道,不过好在凶手这么快就抓住了,和原书相比,总少了许多受害者。 至于林夫人的案情,相信不仅就会水落石出了。 天色本就不早了,又说了几句话,安宁就告别他,回去歇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太折腾,神经过于紧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明明困得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可她的意识却很清楚。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手在被子里紧张地握成了拳,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她不敢睁开眼却确认,可刚才明明听见窗户轻轻被打开的声音,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 究竟是谁? 她心跳的越来越来,突然,一个人名闪现在她的脑海中:萧昊。 脑海中一旦浮现出这个名字,她就觉得毫无疑问了。 她仍旧紧闭着眼,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他是怎么从大牢里逃出来的 分卷阅读89 ,来找她做什么,只能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暗自祈祷他能放过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次呼吸,她都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一直到她开始怀疑压根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幻觉。 “你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当初要画画像抓我呢?”一个带着嗤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碎了她心里最后一丝防线。 她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真的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她发现自己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她睁开眼,黑暗中,压根看不清楚他的脸,她刚要张嘴,却被他给捂住了,“若是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掐死你!” 第51章 有惊 安宁顺从地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萧昊见她没有挣扎的意思,手上的力道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仍旧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捏着她的脖子。 “我问你,我屋里的那张地图哪里去了?”萧昊压低身子靠近她,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危险,像是毒蛇吐出的蛇信一样钻进她的耳膜,不用问她也知道,那东西肯定非同一般。 她想张嘴说话,意识到动不了,改为摇了摇头。 萧昊显然不信,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强,锁进了她的喉咙,引起她的猛烈的咳嗽,怕她的动静引来屋外的人,他只好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另一只手也改为虚扣着她的脖子。 “你真不知道?”萧昊追问。 安宁一面咳嗽一面摇头。 她觉得萧昊的脑子估计也并不怎么会好,抓住他的人是官府的捕快,当时她已经被关进打牢了,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地图的去向。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跟他说,他这么上心,就说明那份地图很重要,说不准还会影响到关外战争的局势,她才不会傻的去提醒他。 “是不是赵宣派人给拿走的?”萧昊好像断定了她一定知道。 她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赵宣是谁,“你是说二殿下?” 不错,她的确是把头像交给了二皇子,可之后的事她就一点也不知道了,难道真是二皇子派人暗中取走了那什么地图? 可她回来之后,二皇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给她,好像并不是那么合理。 “除了他还有谁?”萧昊的声音中有一丝冷厉和不屑。 “我不知道,殿下没有和我说过。”她如实回答,眼下自己的性命还在他的手上,无关紧要的信息还是要配合一下的。 不过她更好奇,像他这样的危险人物,府衙的大牢应该被把守的水泄不通才对,怎么他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出来,而且还不急着逃命,有时间冒险来这里找她? 萧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她是不是在撒谎。 安宁也不着急,表面上非常淡定,心里飞快地思考着一会怎么办。 猛然间,原本虚扣在她喉咙处的手又一次收紧,萧昊再一次盯着她,冷冷地道:“你倒是够有胆量,就不怕我杀了你?” 头往脑后的软枕里陷了陷,脑海中飞快地搜寻者前世看过的那些自卫方法,却发现没有一条用得上的,她只好叹了口气,“我说我怕,你就不会杀我了吗?” 以他能越狱,还能轻而易举地躲过侯府外面的守卫的实力,安宁觉得自己能够在他掐死自己之前发出一声哀嚎都不可能。 不过她有一种直觉,他并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萧昊再一次收紧手,她的呼吸再次变得困难,双手忍不住想去掰开他的双手。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用力地在他脸上挠一把的时候,咽喉处的呼吸又畅通起来。 萧昊彻底放开对她的控制,黑暗中甚至还能听到他低沉的笑声。“不愧是镇远侯的女儿,虽然名声那般不堪,倒是还有些骨气!” 安宁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靠着床柱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喊人来救你?”他的语调听起来很悠闲,一点也不像是逃犯。 “你怎么不赶紧跑?”大概是脑子刚才有些缺氧,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宁张嘴回了一句。 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真是有趣,没想到雍西城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说完,坐在床边的他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道:“看在你救了一个小傻瓜的份上,我放过你一次,但愿你没有说谎,地图的事当真不知情,否则……” “我真的不知道。”安宁拉了拉被子,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还是有些害怕,他可是才杀过林夫人的。 “我走了,你也好好歇息吧。”他突然弯下身,没等她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脖颈处一疼,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春梅和春雪用力摇晃了半天,才把她摇醒,还以为她在大牢里染了什么重病,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晕乎乎地坐起来,在屋里扫视了一圈,若不是脖子处还隐隐有些犯疼,她都要以为昨晚是一场梦了。 “快给我梳洗一下,我要去见二皇子。”她急匆匆地揭开被子下了床,心里只想着昨晚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二皇子知道。 不过等用温水洗过脸,清醒了一些之后,她又犹豫了。 分卷阅读90 如果萧昊知道自己把他来的消息告诉了二皇子,会不会晚上又来找他?再有,地图究竟是不是二皇子拿走的,她也不清楚,万一二皇子是有意不让她知道的,自己冒然跑过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反正官府自然会发现他已经越狱了的,自己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小姐没事就好,二皇子也等着要见小姐你呢,听说今天就要搬回知府府宅了。”见她没有什么异常,春梅、春雪麻利地替她梳洗起来。 安宁点了点头,心里却难以平静。二皇子在这时决定离开侯府,必然是有原因的,说不住那副地图…… 她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如果地图真是背二皇子拿走的,而他却丝毫不透露给她,可见对她还是不放心的。 抛开脑海中乱糟糟的想法,梳妆之后,她还是匆匆地往二皇子的住处去了。 二皇子还在正厅里坐着,不过从府宅里来的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还以为你胆大包天,连我走都不来送一送呢!”一见面,二皇子就不客气地嘲讽道。 不过她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知道他并不是真生气,笑了笑,并没有去反驳,“哪能,我倒是巴不得殿下能长住在府里,这样我出去也有底气。” “仗势欺人你倒是学得出神入化了!”见她没脸没皮的,二皇子也笑了起来,说完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吧?有没有让大夫看看,别染出什么病来。” 安宁眉眼弯弯,一脸感动,“多谢殿下关心,有殿下的关照,牢房比家里都舒服。” 二皇子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却尽力克制着,佯装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镇远侯府世代忠诚正直,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巧言令色的女儿来,简直有辱门风!” “殿下,我可是刚陪您演完苦肉计的,你这样说我会心痛的!”安宁不满地等了等眼睛。 她现在不仅清瘦了许多,身上的线条也紧实不少,配合上她那无辜的嗔怪,甚是娇俏,二皇子竟然愣了愣神,才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矜持!你这哪像个端庄贤淑的大家小姐!” “哦,所以殿下才抛下我搬回去的吗?”想起二皇子可能瞒着她地图的事,她心里还是有些赌气,索性随心所欲道。 “什么叫抛下你?”二皇子觉得自己的眼皮忍不住再跳。 “分明就是,我这样举止粗俗的自然惹人嫌弃,哪里像李知府家的如兰姐姐那样,端庄贤淑、知书达理。”她故意道。 “满口胡言,不可理喻!”二皇子被气得直接背过身去,“本来还想与你交代几句,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你去歇着吧,一会就不用出来送了!” “哦。”她委屈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更加生气了,果然,他就没打算把为何突然离开的原因告诉她! 她这么一服软,二皇子倒是不适应了,他转过身,看着她落寞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早就知道,何必为了一两句戏言就降怒与她呢? 更奇怪的是,他一向自诩对情绪控制的很好,朝臣也都称赞他有雅量,为何一遇到安宁就忍不住生气呢? “咳咳,你等一等,本王还有事要嘱咐你。”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往里面的书房走去。 他这个时候走,除了脚已经全然无碍了,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何关外的战事有关。 顾弘已经秘密督造完了神臂弓,援军也已安排就绪,是时候要与胡人一决胜负,结束掉这已经快要成为王朝负担的持久战事了。 从他遇刺之后,他就不太信任李知府周围的人了,不过眼下一切已经布置停当,蓄势待发,如果他还呆在侯府里,李知府未免要心生疑虑了。 “李大人还是信得过的,只是他的身边难免有奸细暗中潜藏,此番所有事宜都是秘密进行,相信一定会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他将书桌上的一副地图卷了起来,亲自收在了一个小木箱中。 安宁一直偷偷观察着那副地图,只是那上面画的是什么她既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只是暗中猜测着,眼前的这幅地图是不是与萧昊所要找的那副地图有什么关联。 “怎么,你还有什么疑虑?”见她怔怔地出神,二皇子皱了皱眉头。 “啊,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殿下会派谁去增援我父兄,到底靠不靠谱。”她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不说就不说吧,只要不耽误救侯府父子就好。 “顾弘。”二皇子直视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哦,是他呀。”安宁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二皇子倒是有些不满了。 “为什么要惊讶呢?我一向是信任殿下的!”安宁一脸疑惑。 “可是顾弘……”和她不是冤家吗?她就这么放心? “顾世子很好呀!”安宁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 “嗯,那就好。”二皇子掩饰掉脸上的失望,悻悻地道。他还以为安宁会强烈反对呢,连替顾弘撑腰的说辞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一向任性的安宁在大事上竟然这般明理。 他又偷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自纳闷,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得知是顾弘去增援安家 分卷阅读91 父子,安宁便放心了。 虽然在感情上,顾弘的确是个渣男,但是在领兵打仗上,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主角光环,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送走二皇子之后,她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在等着安家父子凯旋的日子里,她终于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打开许久都没有画的画册,她拿起自制的竹笔,在上面画了一幅她理想中的酒楼。 画完之后,她又想起昨晚答应萧棠的事,费了半天功夫,绞尽脑汁,把前世背诵过的苏轼的诗词都写了下来,然后献宝式地往花园去了。 第52章 八卦 “一衰烟雨任平生……” 在安宁读完苏轼的《定风波》之后,萧棠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 安宁没有理会他的入神,略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纸,早知道她就不会这个劲了,白花了她足足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写了三张纸,结果萧棠接过去之后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通篇都是她用竹笔写的简体字,萧棠那眼神,估计是在怀疑她是不是智力有问题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识字没有什么问题,通篇都是错别字就离谱了。 她只能干巴巴地和他解释是为了方便,至于他信不信就不管了。 “真是好词,多谢姑娘了。” 萧棠转头看向她,虽然仍旧一脸淡漠,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没什么,你喜欢就好,这个也是我最喜欢的诗词之一。”安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眼神转到左侧的海棠花上,避开了他的视线,“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回头再让安豫抄一份工整的送你。” “不必劳烦,我已经记下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安宁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连诗带词可抄了十来首呢,真的能只听一遍就全背下来吗? “咳咳,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谁怕?一衰烟雨任平生。”看出她的怀疑,萧棠清了清嗓子,将《定风波》缓缓地吟诵了一遍,他的声音轻缓淡雅,犹如月光下轻轻流过石块的清泉,安宁沉浸其中,压根就没有去注意他吟诵的完整不完整。 萧棠吟诵完,见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她不相信,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着吟诵,却被她愤愤的“哼”了一声吓了一跳。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早知道我就默写《赤壁赋》了!”回想起前世自己所花费的功夫,安宁觉得很受打击。 “那是?”萧棠的眼神又亮了。 安宁的气势去下去了,诗词还行,《赤壁赋》她早就已经忘的七七八八了,心里一阵惭愧,“你不用指望了,我又没有你那记忆力。” 见她一副不上进却还理直气壮的样子,萧棠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恼。他也没有强求,这世间有太多让人爱而不得的东西,特别是对于他这副躯体来说,奢望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安宁看着他略微低垂的眼眸,莫名也有些伤感起来,这样一个温润清雅,又聪慧好学的人,真是被他的身体拖累了。 “你的腿……我能看看吗?”沉默半晌,她终于鼓起了勇气。 萧棠蓦然抬起头,眼神中没有惊喜,平静如深潭的眼睛中只有一丝丝的探究。 安宁任由他打量,说实话,别说萧棠没有抱什么希望,就是她自己,也并不觉得一定能看出个缘由,她所会的,只是前世见爷爷用过的单方和积累的经验而已,不过看他那么落寞,她就忍不住想试试。 “我就看看,反正也不会少块肉。”见他没有反应,她继续解释。 萧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抬起头时竟淡淡的笑了,“多谢姑娘的好意,我已经习惯了,这也许便是我的命吧。” “你真的认命吗?”安宁心里有些发堵,若是认命,又何必吃那么多药,接受她帮忙治咳嗽呢,反正活不过二十岁,早死早超生。 “命让我如此,我不过是顺从而已。”他侧首避开了她的目光,手紧紧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眉头微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得出,安宁触碰到了他的隐痛。 安宁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却浮现出另外一个人,“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萧棠不明白她为什么转变了话题,又看向她。 “京城里的庆国公府你听说过吗?” “那是自然,庆国公是当今皇上的心腹,世子顾弘也是京中少年才俊的翘楚。” “嗯。”安宁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虽然萧家远在江南,但同属望族,若是他说不知道庆国公府才不正常呢,“那你知道庆国公府里另外一位公子的情况吗?” 萧棠皱了皱眉头,眼神甚至有些闪烁,若是换了别人,安宁肯定会觉得是在心虚,“怎么,你没有听说过吗?” “姑娘为何突然探听起这个?”萧棠没有直接回答她。 “就是一时兴起而已。”安宁越来越觉得他的神情古怪,腿不能看,难道连问句话也不行吗? “据说庆国公府是还有一位公子,姓顾名裴,是老国公的小儿子,与世子顾弘年纪相仿,只不过在幼年时遭遇不幸,双腿……”说到这里,他意味不明地 分卷阅读92 看了安宁一眼,双手微微攥成拳,“与在下一样,那位公子深居简出,与外界的接触极少。” 安宁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即便足不出户,也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了,竟然对顾裴的情况这么了解。 “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挺像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听说那顾裴虽然不良于行,也是个病美人,只可惜性格孤僻了些。”当然,这些听说都是从原书中看来的。 “你……姑娘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萧棠却是出乎意料的震惊,连客套的称呼差点都忘了,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怎么,好歹我也是堂堂侯府小姐,就准许你知道,我就不行?”安宁并没有太在意他的反应,心里只想着怎么开解他,“你们两人的遭遇虽相似,可我却觉得你比他要好多了,他一辈子都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孤零零地度过一生,但是你却能千里迢迢跑到雍西来,说明你并不像他那样认命,我都能治好你的咳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遇到把腿治好的大夫呢?人只要不放弃,就总会有希望的。” “你怎么知道顾裴一生孤独的?” “啊?” 安宁说完连自己都被感动了,可却被萧棠一句话给打破了,他的关注点好像很不对劲。 “顾裴孤独一生,你怎么知道的?”萧棠仍旧没有放弃。 “不是,我是想说你不要像他那样想不开。”安宁耐心解释,“他躲在国公府里连面都不露,自然是孑然一生了,即便他可能……他都认命了,也不可能有勇气去争取的。” “即便什么?”萧棠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上身往前倾,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急切,看着她追问道。 “没什么,都是我瞎猜的而已。”意识到自己好像剧透的太多了,安宁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既然能够争取到雍西来,能够冒险让我替你医治咳嗽,为什么就不愿意去争取更多呢?” 萧棠靠回椅子上,闭了闭眼,才缓缓地道:“如果我的争取是别人所不希望的呢?” 他的声音很轻,眼神也似乎有些迷茫,像被风卷入空中的羽毛一般,飘忽而脆弱,安宁想去握他的手,但还是忍住了。 “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争取自己的幸福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果有人反对,那就是他的问题了!”她实在不明白,他在纠结些什么。 不过话一说完,她似有所悟,他身为萧家的庶长子,身份确实尴尬,明明已经这样了,萧家的主母还要派人来监视,甚至暗杀他,可见他的确是萧家的眼中钉,如果他的腿被医好了,凭借他的才智,萧家那个在原书中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萧皇后手下的一颗棋子的嫡长子,可能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在反抗的过程中,势单力薄的他的确是挺危险的。 如果换做她,她会怎么选呢? 是锦衣玉食,糊糊涂涂地过完短暂的一声,还是孤注一掷,摆脱萧家的控制,自由自在地活一回呢? 她不是萧棠,也不能保证萧棠的人生安全,的确没有资格去劝他。毕竟他不是主角,没有光环的人还是要现实些。 “如果那个人对你有大恩呢?”萧棠恢复了淡然,微微侧头看着她,淡漠中透着一份执著。 “如果真是为你好,就更应该为你着想了,否则就是动机不纯!” “可恩情毕竟是恩情,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真心呢?”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世上有多少真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心换心,别人对我好,我就对别人好,若是对我不好,我也一样。”萧家主母都那么提防他了,他竟还想着恩情,如果有能力,她都想收养他了。 “可若是旁人因此骂你呢?”萧棠忽然嘴角莞尔,紧绷着的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雍西城估计有九成的人都在骂我,恨不得让我去死,可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只要不伤天害理,管他们怎么说。”说起这个,安宁就有经验了。 “也是,受教了。”萧棠嘴角又翘高了些,甚至还朝她拱了拱手。 “嗯,孺子可教!”安宁故意端起架子,将双手负在身后,板着脸,模仿教书先生的口气说道,惹得萧棠也不由笑出声来。 “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腿吗?”趁着他心情好,安宁又不死心地道。 她没有把握能治好,可起码能够判断一下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第53章 试探 “有劳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番话起了作用,萧棠这会倒是坦然接受了她的要求。 萧棠似乎对庆国公一家异常感兴趣,检查期间,竟然难得地主动询问起来。安宁也是尽可能地满足他的好奇心。 “庆国公府最厉害的应该就是大长公主了,在外人看来,她身为皇上的亲姐姐,尊贵无比,但尊贵的另一面就是霸道了,就连她自己的亲儿子顾弘恐怕也逃脱不了她的控制,这种人相处起来一定很可怕。 顾弘倒是挺好的,不像一般的纨绔那么不务正业,只不过摊上那么一个控制狂一样的母亲,注定少不了坎坷的。 总之,庆国公府的确是令人羡慕的权贵,但是最好 分卷阅读93 还是离得远远的。” “那……顾裴呢?” 萧棠对那个和他同样身遭不幸的人似乎异常的好奇,安宁也只当做是他同病相怜了,“我对他不太清楚,不过除了孤独落寞一些,有顾弘在,他只要不自己想不开,应该能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吧。 不过老天对他可也够不公平的,如果他好好的,那么国公府的爵位就不会有顾弘什么事了,听说他也挺聪明的,真是可惜了。” 见他愿意听,安宁竟可能多说一些,顺便劝说道:“所以你可千万别学他,其实除了家族地位,还有很多的事可以做呀,树挪死,人挪活,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才对。” 这里的人,二皇子、顾弘、李鹤年、李承瑾……都把心思放在家族利益、朝堂仕途之上,有能力如顾弘自然是好的,可像李承瑾和萧棠这样身体有恙,朝不保夕的,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我手不能提、足不能行的,还能做些什么呢?”萧棠看着蹲在他身前,一脸认真地检查着他的膝盖的安宁,眼神中有些异样的情绪在波动。 “很多啊。” 见他好像想开了,安宁也来了精神,认真想了想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喜欢诗词书画,可以做个诗人或者画家,等出了名,那也是一诗难求、一画难得了。再不行,你若是不嫌弃,也可以来帮我呀!” “帮你?做什么?” “我打算开一个大酒楼,正好缺一个脑子好使、虑事周全的顾问,我可以雇你,放心,等我赚了钱,肯定不会亏待你,富甲一方我不敢保证,起码保证你衣食无忧。” 安宁信心满满,甚至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就算萧棠不同意,起码也算是给他留条后路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萧家容不下他了,他也不会孤苦无依了。 想着想着,她甚至有了些隐隐的期待。 “你要开酒楼?为何?” “赚钱啊!” “镇远侯府莫非已经困顿到衣食不济的程度了?”萧棠知道侯府穷,能为了几百两银子就把花园租给一个陌生人,可也不至于让一个闺阁女子去经商的地步吧? 安宁摇了摇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像我这样不讨人喜欢的,往后说不准还不如你呢,自然要多赚点钱才安全。” “有镇远侯在,你应该多虑了。” 萧棠实在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身为女子,若要有一个好归宿,自然是应该勤习女工妇德的,她却偏要把自己整得满身铜臭味。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安宁不为所动。 见她听不进去,萧棠也不再说什么,有一点他倒是相信,凭她的厨艺,倘若果真开酒楼的话,一定可以富甲一方的。 安宁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外伤,肌肉也没有明显萎缩的痕迹,用指关节敲打膝盖,膝跳反射也很正常,他的两条腿看上去都十分的正常,却一点也抬不起来,“真是奇怪……”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萧棠整理好衣摆,没有任何的失落。 安宁失落地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前方倒了过去。 在倒下去的过程中,一双手突然触及了她胸前的柔软,又猛地收了回去,她的双手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只能闭眼祈祷,千万不要磕破相就好! 她还没祈祷完,人就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没有想象中的痛楚,只是觉得有些硌,虽然不知道摔在了什么地方,她还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头还有点晕,眼前也还是发黑,手脚软的不怎么听使唤,她只想着缓一会,能好好地站起来。 虽然几乎丧失了知觉,可她的心里并不怎么慌,最近虽然正常吃饭,为了减肥,终究是比原主之前的暴饮暴食少了许多,蹲的久了加上低血糖导致的眩晕。 “你……没事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犹如一道清泉,缓缓流入她的心底,让她心神一荡,瞬间清醒了不少,慢慢反应过来,是萧棠在和她说话。 “没事,缓一下就好了。” 她勉强地回了一句,开始试着挣扎起身,心里却有些不满,亏她那么用心地替他检查,结果看自己摔到,不期望他能拦住,起码应该伸手扶一把才是,结果只会动嘴问,还真是凉薄呀! 她虽然清醒了一些,可手脚还是不怎么听使唤,眼前也是模糊一片,撑着身下的东西怎么也站不起来,又怕萧棠在一旁笑话她的狼狈,只能伏下去,将下巴垫在一块颇为柔软的地方,轻轻喘着气。 奇怪,什么东西这么软,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她的下巴忍不住左右蹭了蹭,却突然觉得身子底下的东西突然僵住了,同时,一双手拦在了她的腰上。 萧棠这个忘恩负义的终于想起来要扶她了?不过这手势好像有点不对。 “你……别乱动。”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隐忍。 下巴下的软垫突然挪开了,她努力地睁开眼,想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看清楚时,却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萧棠的脸竟然离她这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了,那白皙无暇的皮肤,挺 分卷阅读94 立俊俏的鼻子,微微往下敛着的睫毛下藏着的点漆般的眼睛,还有那薄而红润的嘴唇,只要她再稍微往前一点点,就能感受到它是温热还是如萧棠的性情一样冰凉的。 “对、对不起!” 理智及时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她这才明白,方才她是倒到萧棠身上去了,连忙慌手慌脚的站起来。 慌乱中,她的双手撑在了萧棠的肩膀上,用力要起身,却被他拦在她腰上,还没有来得及放开的双手又给拉了回来。 “唔!” 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唇上在一片柔柔的碰触之后,是一阵刺痛。 这下安宁是彻底的清醒了,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看着萧棠被她的嘴磕的有些破皮的唇,她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打晕了。 萧棠低垂着头,抿唇不语,从耳边到两颊一片绯红,倒是与一旁的海棠花不相上下了,更衬得她像登徒子似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才蹲的久了,头有点晕,所以才……” “没事,是我没有扶住姑娘才是。”萧棠摇了摇头,一说话扯到了唇上的伤口,他抬手要去抚摸,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看得安宁一阵内疚,全然忘了,她的唇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的确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再次诚恳地道:“不好意哈,害你受伤了,一会我拿点金疮药过来,涂一涂就不会那么痛了,还好没有流血。” 萧棠不自在地扭了扭头,“不用了。”随后不自在的抬起头,看着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脸上更红了。 “怎么能不用呢?放心吧,我配的药还是很有效的,保准两三天就好了!”她尽可能忽略周围弥漫的尴尬,让语气听上去更加轻松自然,顺便转移话题,“折腾了半天,也没看出你的腿有什么问题,真是抱歉哈,不过我相信,只要不放弃,肯定能找到高明的大夫的。” “嗯,借姑娘吉言。”萧棠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淡漠。 “都认识这么久了,我是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萧棠永远客客气气的,就像对她的称呼,她能够感觉到他与她的疏离,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伤心,也许的确是她太过主动了,即便是交朋友,也会让对方觉得不自在的吧? “朋友吗?”萧棠怔了一下,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认真地看着她,“你交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呢?在下自问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标准吗?没有!”安宁有些生气,难道在他眼里,自己这么亲近他,是为了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吗? “我对你好,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你不用管想太多。”她直白地道,反正总比让他误会的好。 “好看?” 萧棠的神色有些复杂,既有对她眼光的怀疑,更有些对她如此直白的诧异,还有对这个答案的始料不及。 “嗯,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安宁毫不犹豫。 “那顾世子呢?”萧棠竟然挑了挑眉。 “他长得也还算周正,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安宁坦然地道,末了又补了一句:“之前都是误会。” “顾世子可是京城的第一美男子。”萧棠莞尔。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安宁撇了撇嘴,试探道:“所以……我们是朋友的吧?” 第54章 报复 “朋友?” 萧棠下意识地用是指指腹触了一下唇角。 安宁拿不准他的语气,瞪着眼睛反问:“怎么?难道还要我对你负责吗?” 说完又觉得有点冒失了,忙又改口道:“方才只是意外,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想把你当朋友而已!” 说完故作洒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隐隐有些紧张。 萧棠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忽而勾起唇角,笑得如春花初绽一般,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整了整方才被她倒下时弄乱的衣衫,抬手冲她行了一礼,“如蒙不弃,三生有幸。” 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安宁没有出息地再次被他迷住了,只会傻笑着点头。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春梅突然出现,着急地喊着她回去,说是二皇子派人特意来找她。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膏来。”安宁指了指他的嘴唇,快步离开了。 在她身后,萧棠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最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二皇子虽然人走的干脆,可胃口却没有那么好说话,才在李知府府上吃了一顿饭,就忍不住打发人来让她做两样可口的饭菜送过去。 只要不是即将出发的援军出了什么问题,她就放心了。转身去了厨房,蒸腾了半天,二皇子要求的煮干丝、清炖狮子头、水晶肴肉、鲜肉灌汤包才一一准备好。 二皇子倒是细心,竟然让随从自备了餐具食盒,一一装好后,她又另外取了一份餐具,装了一份,委托随从替她转送给知府夫人。 自从那晚在狱中交谈后,李夫人似乎想通了,放下佛珠,从佛堂走了出来,接过原本交由李鹤年生母沈氏打理的家 分卷阅读95 事,重新恢复了当家主母的威严。虽然她对那位夫人仍然不甚了解,但那晚若不是她的及时出现,她兴许还真逃不过李斯馨的毒手,此时送一份过去表示谢意也是应该的。 目送随从抱着食盒乘马车离开后,她才顾得上口口水,喘一口气。 “好在是离得近,二皇子这么馋,以后若是回了京可怎么办?”春雪在身后替她捏肩捶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她一口气喝完茶盏里的茶水,早有春梅在一旁替她填满,再次端到唇边,她才小口小口地喝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只要父兄平安回来了,我就什么都不管啦!” 两个丫头跟着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也看的明白,自家小姐虽然对二皇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的确没有什么想法,虽然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侯爷和世子的此次出征这么不安。 心里有事,她也没有多歇,回房拿了一个小巧的瓷瓶,里面是之前替二皇子配的金疮药,她多留了几分,爬上□□,又往花园去了。 “你说咱们小姐放着皇子不理,为什么总往花园里跑?” 等她翻过墙,约摸走远了之后,在下面替她扶□□的春梅,小声地同春雪嘀咕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解地摇了摇头。 若是以前,凭他们小姐蛮横无理的性情,还有过于丰腴的身形,纵然她们心里再偏心,也是知道对于眼高于顶的那些贵公子,他们小姐要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并不容易。 可现在,安宁不仅性格变好了,还厨艺、医术样样精通,才几天,二皇子的就对她态度大变。 更重要的是,这些时日,她们看着安宁一点点的清减下来,原来的双下巴、水桶腰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看上去纤细高挑了不少,眉眼也越发精致,有事伺候她梳洗,她们都有些恍然,感觉眼前的安宁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事,安宁越来越美了,对于感情的事好像也越来越淡了。 之前绞尽脑汁、出尽洋相地去博取那些公子哥的目光,当初她对顾弘的痴迷,至今她们仍记忆犹新,可安宁却像是完全失去了那段记忆,再也没有提及过。 不提顾弘,任谁都能看出来,二皇子近来对她十分亲近,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高兴的不知怎样了,可她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若说她是被顾弘伤透了心,对感情之事完全失去了兴趣吧,她对花园里那个不知根底、冷情冷性的公子,倒是颇为上心。 这不免让她们感到担忧。 虽然说之前的顾弘张狂了些,全然不把安宁看在眼里,但论身份地位,却是万里挑一的好人选,即便不论地位,也比花园里那位不良于行的公子要优秀太多。 若是安宁当真对那位萧公子有意,她们只是想想都替她心疼,到时候侯府的天估计是要塌了。 不止是她们,夫人也很担心,但安宁好不容易正常了,她们是不敢去挑明的。眼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她去了。 安宁哪里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一路上,她手里紧紧握着圆润滑腻的小瓷瓶,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四下无人,她轻轻用指腹摸了摸还有些刺痛的嘴唇,脑海中不经意地回忆着方才在花园里发生的那一幕,即便可当时头晕目眩的,并没有什么感触,她还是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前世的她一直沉迷于纸片人,并没有什么感情经验,对萧棠的好感,也的确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始于颜值,但仅仅就是这些吗?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好感归好感,但现实依旧是现实,她并不了解他的底细,想太多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也许下个月就离开了,只是做个朋友也许是最好的。 可一想起方才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刚走到小院门口,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萧松和萧柏,两人恭敬地同她打了招呼。 “安姑娘你的嘴……”萧松诧异地道,话来没说完,被萧柏拉了一下制止了。 她的手虚笼在唇上,一时没有想好怎么解释,到底是萧柏更加圆滑世故一些,知道有些情况并不是能够随意问的,笑着替她解围道:“安姑娘刚刚经历过无妄之灾,想必是在牢狱中受了惊吓,有些阴阳失衡,内火旺盛所致。” 迎着萧松半信半疑的眼神,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脚继续往里走。 当她一眼看到仍旧坐在院子里的萧棠时,脸上略微一怔,停下了脚步,一抹尴尬从她的脸上闪过,她转过身,飞快地往院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返身来到萧松和萧柏跟前,也不解释,将手中的细瓷瓶交到萧松的手上,让他转交给萧棠,也没有交代原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走到柳林后,她才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根本就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但一想到那两人发现萧棠的嘴唇也破了,她仍旧觉得异常窘迫。 事已至此,只能交给萧棠去解决了。 回到侯府,抬头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安豫一进门就进了书房,沈氏出了门还没有回来。 她在屋 分卷阅读96 里写写画画了一会,眼见着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了,仍旧不见沈氏的踪影,她不由有些担心,唤过春雪问道:“嫂嫂出门究竟有什么事,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从花园回来给二皇子准备饭菜时,才得知沈氏出了门,春梅、春雪只说是去了城南士卒聚居的地方,探望那些家里有困难的军户,这个她从原书中了解过,侯府之所以这么穷,和不断地接济那些落魄的军户有很大的关系,她倒是也能理解。 可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人还没有回来,再加上虽然谋杀林夫人的凶手萧昊被及时抓捕了,可眼下却又逃的不知所踪,官府那边至今连他是如何勾结狱卒逃出去的都没有查清楚,即便满城都是搜寻的捕快,还是很不让人放心。 春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用手指绞着衣角。 “到底什么事,还瞒着我?”一看她的反应,安宁的心又沉了沉,离开书桌,走到她的面前问道。 一见她着急了,春梅也慌张起来,咬了咬唇,将沈氏的去向说了出来。 沈氏的确是往城南去了,而且还特意让府里的人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在她去了花园的时候,有两个军户家的妇人来侯府找沈氏,一脸为难地说,虽然官府判定林夫人的死与安宁没有任何关系,但眼下凶手逃的没有踪影,身遭丧妻之痛的林首富,便迁怒到了安宁的身上,认为是安宁当街和林夫人的争吵,才导致了林夫人的厄运。 虽是这般认为,但他压根不敢迁怒于镇远侯府,所以便发泄到了被他雇佣的那些军户的家属身上,因为众人皆知,这些家属都是受镇远侯府照顾的。 一天之内,从林府到林家所经营的各种作坊,所有军户的家属都被驱逐了出来,理由是要消减支出,替林夫人办丧事。 那些军户本就生活艰难,这一下无疑是断了他们的生路,短时间内他们很难再找到活计,更过分的是,许多招工的地方都对林家有所忌惮,不愿接受他们。 安宁越听越气愤,可又无可奈何,眼下即便她肯忍气吞声地去向林首富认错,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她不可能顶着侯府的身份,去接下这份毫无道理的报复! 第55章 遇袭 安宁第一次露出一个冷笑。 因为原书她并没有看完,她至今仍不明白萧昊作为一个异族的敌人,潜伏多年,为什么放着雍西城里的官员、豪绅不杀,却要冒险去杀害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妇人,但仅凭林首富这是非不分的做派,还真是让人牙痒痒。 林家与李知府是一派的,但在这雍西城,若是镇远侯动了怒,就是身为皇帝心腹的李知府也要忌惮三分,林首富敢公然这么打侯府的脸,不过是欺负侯府一向好说话,眼下又没有能当家做主的人。 也许在他们的眼中,镇远侯永远回不来才是最好的。 可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安宁让春梅去吩咐下人备马车,春梅却一脸为难地站着不动。 沈氏出门的时候特意吩咐过,府中上下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她,就是怕她生气、胡思乱想。除此之外,那些军户聚居的地方穷乱脏差,也不是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该去的地方,若是出了什么好歹,谁也担罪不起。 林叔跟着沈氏一起过去了,天色又这么晚了,春梅哪里有胆子带她过去。 这些安宁自然也知道,那些军户是雍西城里最底层的了,多半都是在战场上受伤后的,虽然他们对镇远侯府忠心耿耿,但为了生计,偷抢等不法之事也很多,她冒然过去的确不安全。 可那么多人等着吃饭,侯府能接济一时,也终究不是长久之法,沈氏就是在那里长住也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她脑海中倒是有了一个主意,只是今天已经晚了,要找沈泽等人商量也来不及。 眼下最重要的是沈氏的安全。 她在门口来回走了两圈,看着一轮如眉的细越缓缓爬上屋脊,光亮还没洒落地面,就被黑夜吞噬殆尽了,却仍旧没有沈氏归来的动静,不亲自去看看她实在不放心。 “给我准备马车!”她转身再次对春梅吩咐。 “可是……”春梅也着急,可还是不敢放她出去。 “去吧,我保证没有事的。”安宁不由分说地推了她一把,将人推到门外,看着春梅一步三回头地往前院去了,她叹了口气,来到围墙底下,看着已经快要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的长梯,也顾不上点灯笼,摸索着,小心抬脚踩了上去。 虽然这会儿过去有些尴尬,可也顾不上了。 果然,萧松和萧柏一看见她,气氛就变得怪异起来,两人的视线一直在她和萧棠之前不动声色地探究。 倒是萧棠仍旧淡然自若,让她都有些佩服。 事情紧急,她也顾不上什么尴尬,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和他说了一遍,“嫂嫂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我实在不放心,所以……”她顿了顿,略含歉意地看了萧松和萧柏一眼。 “萧松、萧柏你们陪安姑娘去看看吧。”萧棠轻轻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替她把话说了,安宁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这么晚,实在是麻烦了。” 萧棠没有再 分卷阅读97 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毛笔继续写字,萧松和萧柏也不耽搁,回屋取了防身的兵器,就陪着她往外走。 临出门时,她又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却正好撞上了萧棠的视线,两人同时低了头,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心跳的有点快,为了怕再引起萧松和萧柏的误会,她转头加快了脚步。 直到走出院门,屋后也没有什么动静,她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她的脚下越走越快,似乎这样就能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萧松和萧柏原本大步走在前面,这会儿竟然被她赶了上去。 见她这么着急,他们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一路上倒是异常的平静。 马车颠簸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她们平平安安地到了。 自从来到这里后,安宁去的地方有限,除了侯府,就是李知府的宅院,颜家的马场,雕梁画栋的“陌上桃源”,繁华热闹的街市,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破败的地方,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用手帕遮住了鼻子。 接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她脑海中浮现出了在前世时,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同样人口众多的某大国的贫民窟。 “小姐你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找夫人出来吧。”春梅和春雪也忍不住皱着眉,劝她道。 安宁摇了摇头,她心里有她的打算,“来都来了,走吧。” 幸好她们还带了一个经常陪沈氏过来的妈妈,一行人在她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坎坷不平的路,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 有好几次,安宁不时被脚下飞速跑过的老鼠吓了一跳,就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一下,危险算不上,心却一直悬着。 “啪!” 不远处一声清响,安宁防备地往后仰了仰身子,紧接着便是萧松拔剑的声音,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剑身挡落在地上,正好滚在她的脚旁。 萧柏挡在她的跟前护着她,萧松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突然,更多的“啪”、“啪”的声音响起,两盏灯笼被打中,周遭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春梅和春雪立即抱住了她,被那些乱飞过来的东西打的低声闷哼,萧柏大概也傻了眼,没想到周围竟然埋伏着这么多人,他一把剑压根就挡不过来。 “短命鬼,大晚上在这里作恶,等我一会告诉你们老子,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被打的直哎呦的老妈妈突然怒骂了一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前一刻还像是冰雹一样像他们袭来的东西瞬间消停了,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只隐隐能听见几声轻微的声响,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老妈妈摸索着拿火折将灯笼再次点起来,靠近了察看安宁有没有受伤。 “真是多亏妈妈,害您跟着受苦了。” 安宁被他们护的结结实实,一点事也没有,反而是老妈妈连额头都被打红了几处,她心里一阵歉意。 萧松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天太黑,即便他伸手极好,也没追上对方。 “简直像是成了精的耗子!”见连萧柏的脸上都挂了彩,萧松愤愤道,“别让我再碰见,非让他们还看不可!” 安宁弯腰捡起方才滚落在她脚边的东西,只觉得异常眼熟。 她猛然回想起来,当初从颜家马车回来时,途径街上,坐在马车里的她也曾被这样的小石子袭击过,可惜安平追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 当时她还怀疑安平是有什么故意瞒着她,看萧松和萧柏也是束手无措,可能当初安平只是为没有抓着人而不好意思吧。 “妈妈知道他们是谁对吗?” 从刚才老妈妈的骂声可以肯定,她应该对那些人很熟悉。 老妈妈叹了口气,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跟他们说着其中的原委。 原来那些都是军户家里的孩子,家里本来就穷,生的又多,大人压根没有心思管他们,就任由他们东游西荡,就像野猫野狗一样。 刚才应该是看他们是外来的,所以才用弹弓打她们。 “不应该呀,我们和夫人一样提着侯府的灯笼,她们应该认得才是。”春梅摸着胳膊上被打的生疼的地方,反驳道。 灯笼上糊有大大的“安”字,沈夫人经常来这里,即便不识字,也应该能认出来才对,那些孩子如果明知道她们是侯府的人,还故意用弹弓来打她们,就太令人人寒心了。 “这……”老妈妈也被问住了。 “就是认得才打的吧。”安宁握着手中的小石子,心里好像有些明白了,“他们应该就是冲着我来的。” “小姐见都没见过他们,他们怎么会是冲着你来的呢?”春梅仍旧疑惑。 “不管怎样,没有侯爷的恩德,他们估计都活不了这么大,竟然敢恩将仇报,等一会见了夫人,一定要那些短命鬼好看!”老妈妈比安宁气愤的多。 又七转八拐地走了一会,终于看着前面有亮光了,里面的人也发现了她们,有人出来和老妈妈交谈了几句,连忙飞快进去回话去了。 接着这一会儿的时间,安宁打量着眼前这处有光亮的地方,是一出比旁边要高出一截的厅堂,仍旧是泥墙茅草顶棚, 分卷阅读98 即便是晚上,也能看见墙上手臂粗的裂缝,门半开着,上面贴着一张横眉怒目的门神,只可惜已经只剩下一个脑袋了,气势立显颓败。 还没等她继续往里看,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已看身形便知道是沈氏,安宁连忙迎了上去。 “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呢!”一把拉住她的手,沈氏一面打量她,一面埋怨。 “嫂嫂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安宁讨好地道。 沈氏问询了一番,李妈妈刚要说来的路上遇袭的时,被安宁给用话岔开了,沈氏这才放心。她回头往屋里看了看,又看了看安宁,脸上有些为难。 安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屋门旁露出了不少脑袋正在向她们这里张望,一见她抬头看过去,瞬间都消失在门板后面,好像她很吓人似的。 “你去同她们说一声,今日不早了,我明日再过来想办法。”沈氏打定主意,同身边的小丫环说道。 “嫂嫂不用管我,倒让他们觉得我矫情,好不容易来一趟,让我也一起听听嘛,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不是?”安宁却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离开。 无论是那么孩子,还是屋里的大人,好像对她的印象都不怎么好,他们被辞退,她多少也有点责任,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合适。 更别说她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如果能实现的话,她倒是要好好谢谢林首富了。 第56章 好感 对于她的要求,沈氏比她所预料中的还要惊讶。 即便安宁已经接受了她的娘家,至少沈家还算得上是体面人,可这里,她往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厅堂看过去,她还是会担心吓到她。 安宁打定了主意,哪里是沈氏可以劝住的,拿出以往的蛮横再加上几句软话,沈氏很快便点头了。 “你跟我进去,不要乱说话。”沈氏拉着她的手,让她紧紧挨着自己,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 这里的人,无论男女,都是粗俗凶悍的,也只有在镇远侯的威势下,他们才异常的顺从,她刚嫁进侯府,第一次陪丈夫安泰过来的时候,看着那一张张沧桑、粗野的面孔,尽管他们对她异常尊敬,还是吓得她脸都白了。 安宁不比她,从小娇生惯养不说,也是家里唯一的例外,安家父子从未带她踏足过这里,这次众人失去生计,又和林首富无端迁怒她有关,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什么闪失,她可没有办法向侯府交代。 “我知道分寸,嫂嫂放心吧。” 安宁冲她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她,挺了挺背,昂头往前走。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和善些,她的嘴角原本还刻意带着一丝微笑,可踏进厅堂的门槛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小小的厅堂里,一盏黄豆粒大小的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竟然隐藏了将近二三十人,和她预想的不同,这些人都低着头,她视线所到之处,有些还畏缩地往角落里藏了藏。 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安宁来的时候,自以为已经很注意了,连颜色稍微艳丽些的外衫都舍弃在家里,可她身上泛着光泽的丝滑绸缎在这里,仍旧像是一片灰白中的唯一光彩,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的衣衫是完整的,没有经过明显缝补的。 她这是才后知后觉的庆幸,自己得了安家父子多大的庇佑,否则的话,这些人说不准会把她这个做亏祸首直接打出去。 她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沈氏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开口,屋里的气氛随着灯花的跳动不断加剧。 她正想着如何打破尴尬,突然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几声痛苦的哼哼声,她寻声望过去,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妇人将孩子往怀里带了带,她只能看到一个头顶。 “孩子又不舒服了?依我看,还是再请一个大夫过来看看吧。”沈氏连忙走了过去。 妇人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没有抬头,用手轻拍着怀里的孩子,没有出声。 沈氏轻轻拉开她的胳膊,将小孩的脸往灯光下转了转,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皱起了眉头:“再怎么还是孩子要紧,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明天一早我就让大夫过来。” 妇人忽然啜泣起来,屋里的人神色都更加悲伤了。 借着灯光,安宁也隐约观察了一下那个孩子。 是一个男孩,约摸六七岁的样子,面黄肌肉的,脸上还不慎干净,此时虽然闭着眼,却不停地抽搐着。 安宁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贴着沈氏在那个妇人跟前蹲下,伸手要去摸孩子的脸,却被妇人躲开了。 “宁儿?”沈氏也是一惊,拉回了她的手。 “让我看看。”安宁冲妇人笑了笑,“我曾……在书上见过类似的症状,兴许能减轻他的痛苦呢?” 妇人闻言猛地抬起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向了沈氏。 沈氏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安宁的确是会写医术的,之前她只以为她会正骨,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再者说让安宁来这里给人看病,她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狗儿已经这样十来天了,也找大夫看了几回,吃了药一点效果也没有,抽搐的越来 分卷阅读99 越厉害,连米汤都快喝不下去了,请来的大夫说是……”沈氏同情地看了妇人一眼,不忍心再说下去。 若不是这妇人实在可怜,她也不会明知道没用还一直帮忙请大夫。 不久前从战场传来噩耗,她的丈夫已经战死,年事已高的婆婆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平日里妇人靠去林首富的府里帮佣来维持生计,谁料孩子突然病倒了,丈夫用命换回来的抚恤金花完了也没用,眼下她又失去了生计,若是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她也活不下去了。 安宁没说话,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额头上一层汗珠,却仍旧烫的厉害,嘴唇焦干,身体不住地轻微抽搐。 她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他的舌苔,略微皱了皱眉头。 “之前大夫都是怎么说的?”她轻声问。 妇人见她煞有介事的模样,眼神中慢慢有了一丝热切,听她问,连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窝的皱皱巴巴的纸,畏畏缩缩地递到她的手边。 安宁结果纸打开看了,是大夫开的药方,虽然是繁体字,仔细辨认了一会,倒也看了个七七八八,她却差点被气笑了。 刚开始的大夫,不管对不对症,好歹开的还是正经的药方,后面的两个,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她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亲眼看到前世在书里才能看到的情形,药方里面竟然有活蚯蚓这样匪夷所思的东西。 她本来想把药方直接扔了,怕妇人误会,折好又还了回去,“我对医理并不精通,只是在书里看到过这样的医案,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看?” 妇人看向沈氏,沈氏看了她一眼,“宁儿……” “我就看看,若是对症的话,吃了药,明天他或许就好转了。”虽然心里大致有数,她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听她这么一说,那妇人立即抱着孩子给她磕了三下头,她拦都没来得及,然后把抱在怀里的孩子放平在腿上让她看。 她掀开孩子的衣裳,见他果然腹部鼓胀,用手按压微微发硬,因为穿的厚,捂了一身的汗,她看完之后,抬头看向妇人:“他最近有便血的情况吗?” 她的话一出,妇人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咬唇低头不语。 屋里的人也是满脸震惊,交头接耳间,都悄悄地离那妇人远了些。在这里,单元咳血、便血便被视为不治之症,甚至可能会是传染人的痨病,害人害己。 “我也只是根据情况推测的,你放心,即便有,如果治疗及时,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她连忙解释。 “你倒是说话呀,别再把孩子给耽误了!”沈氏明显也已经信了。 妇人抬起头,脸上一片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用下巴抵着孩子的头顶,开始抽泣起来,“有……我……三天了……我不敢说……怕……怕……”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似乎一下子将心里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引得怀里的孩子不安地挣扎起来。 “我明白,好了,你别吓到孩子。”沈氏轻抚她的肩,安慰着她。如果她把实情说出来,估计早就已经被人从这里赶出去了。 “对症就好,并不是多严重的病,我说一个方子,您不防试试。”安宁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妇人跪下又要磕头,被沈氏及时搀住了,“好好歇着吧,再折腾,孩子没事,你怕是要倒下了。”又转头看向安宁:“该用什么药,你开个方子,我让人天明就去抓药。” 安宁却摇了摇头,“不用等到天明,现在就可以熬药。” 一句话让屋里的人又茫然了。 “现在熬?哪里来的药?”多亏沈氏好脾气。 安宁也不卖关子,把药方说了。 “这……真的可以?”沈氏也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灶心黄土,又叫伏龙肝,本就是一味中药,把它捣碎用水熬煮,过滤后用来煮那几味温补脾肾的药,应该很快就见效了。”她回忆着前世爷爷治过的一个病例,把能知道的都说了。 方才她已经问询过妇人,因为频繁换大夫,之前买来的药并没有用完,挑选一下,足够接下来熬药用了,至少了一味灶心土而已,而这个是这里最不缺少的。 听她说的有理有据,立即有好奇的人跑了出去,妇人也重新打起了精神,抱着小孩往家里走,回去找剩下的药包。 她抱着孩子出了厅堂的门,转头见安宁和沈氏都跟在她的后面,脸上的神色一松,弯腰深深行了一礼,扭头带路往家里去。 其余人竟也没有散去,乌压压一片跟在后面,似乎都很好奇这个他们素未谋面过的娇小姐是不是当真会治病。 安宁也不理会她们,任由她们在周围看着,有几个大胆些的,慢慢走上来给她打下手,捣个黄土、清洗药罐、准备干净的滤水纱布,安宁也都默然接受了。 虽然已经挺晚的了,每个人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像是赶着过节一般。 把黄土汤倒进药罐之后,有人主动帮忙熬药,安宁才重新回到小孩的身旁。见小孩不仅仍旧穿着方才的一身衣裳,还被盖上了厚实的被子,皱了皱眉。 和那个妇人解释了好半天,这样不利于散热,才说服妇人将信将疑地把棉被给掀开 分卷阅读100 ,至于孩子身上的衣服,她却不肯脱,怕孩子再感染了风邪。 安宁这才感受到她们的愚顽固执,也只能先由她去了。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药终于熬好了,因为没有盖被子的关系,孩子身上的汗已经少了许多,妇人小心地将一碗药喂了下去,不一会孩子的鼻子就不再呼扇了,气息平稳了许多,慢慢的,竟然睡着了。 妇人再三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子下面,确认是睡着了,不是没有气息,才放下心来,束手束脚地向沈氏和安宁道谢。 周围的人也是一片啧啧称奇,方才那些帮了忙的,更是仗着胆子和安宁更亲近了些,大半夜的,又是张罗刷过煮荷包蛋,又是烧水泡茶、拿点心的,反倒让安宁局促起来,暗叹这些人的心思还真是简单。 不过她也总算可以放心了,这些人看起来是可以帮她的。 安宁推辞了一番,扫视了一眼众人,认真地就她们被辞退一事道了歉,不顾沈氏的惊讶,承诺她会给她们找到新的活计,绝对不会比之前的差。 “不过在那之前,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培训期间也算工钱,具体做什么,我会另外找人来说明,大家这两天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她说完之后,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我们都愿意!” “侯府对我们恩重如山,只要能养得住家,做什么都行!” 虽然已经大半夜了,安宁却觉得这是她过得最振奋的一晚上。 第57章 拜托 问题完美解决了,沈氏看上去却并不开心。 再次同送她们出来的人告别,等上马车之后,沈氏一直皱着的眉头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她看着安宁,嘴角微动。 “我知道嫂嫂在担心什么。”不等她张嘴,安宁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安慰道:“我既然应承了,自然是有办法的。” 沈氏难得的并没有被她哄住,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除非你是散财童子显世,否则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自然知道侯府还有多少家底,就是全部拿出来,恐怕都应付不了那些人十来天的工钱,安宁的性子果然还是没变,虽然知道体谅她了,可毕竟以前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对钱财压根就没有什么概念。 想法是好的,如果真是有那么多钱,她早那么做了,可惜…… 她不想让安宁难堪,可这次不是儿戏,只能回头再去同那些人好生解释明白,方才那番承诺只是小孩子随便说说而已,再由她想办法帮他们找活计吧。 “还说什么开酒楼,你当是在纸上画呢?” 别说是那些人,就连她,当初都被安宁那有模有样的说辞迷惑了,竟然没有及时阻止,现在想来,简直荒唐的可笑,除非把侯府给改造成酒楼,不然哪里来的钱去盘店铺,更别说还要经营了。 “嫂嫂你怎么知道我在纸上画了?”看着着急上火的沈氏,安宁故作天真地逗她。 她闯了这么大的祸,沈氏都只会自己跟自己生气,得有多辛苦呀。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见她竟然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沈氏没好气地用食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恰巧马车颠簸了一下,她连忙收回手,去查看安宁的额头,生怕方才力道大了。 安宁眉眼弯弯地笑着,却不自觉地抬高了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等情绪平复后,她才一本正经地和沈氏坦白她的酒楼计划。 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没有想过要靠镇远侯府一辈子,因为她知道,侯府里的人再宠爱她,也不可能允许她一辈子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她必须得有能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然即便一声锦衣玉食,也没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她只在乎她想要的,这也可能就是前世的时候,她周围的人都说她冷漠的原因吧。 没想到去牢里坐了一回,还能附带这样的好处。 林首富和李知府的妾室沈氏的父亲合作,基本上垄断了雍西城所有的高档酒楼,她之前也尝试让沈泽去招揽一些厨子,可结果很不好。 结果这次林首富辞退的人里,多半都是在酒楼里做活计的,虽然大多数是杂工,但总比没有经验的好,至少能确保她在短时间内就能让酒楼开张。 “什么?沈泽也参与了?”沈氏惊讶地提高了声调,倒是吓了她自己一跳,连忙用手捂住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对呀,沈家哥哥很聪明的,嫂嫂你只管放心好了。”安宁点点头。 沈泽前段时间一直埋头在家里做木工,她还以为他是要老老实实继承家业了,没想到在接她从狱里出来那天,竟然说他把家里堆积的活计都做完了,还埋怨她一点计划也没有。 两个倔强任性的人凑一块了,沈氏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去劝说,便把话题一转:“开酒楼总要找店铺,但凡好一些地段的,不说寸土寸金,也绝不是小数目,你哪里有钱去盘店铺?” “不用钱,有人愿意白送的。”安宁笑得更得意了。 “白送?”沈氏拿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安宁原本的确是挺愁的,上街转 分卷阅读101 悠了好几圈,就像沈氏说的那样,但凡繁华些的地段,商铺都贵的惊人,就算是分期付款,她也难以承担。 碰巧的是,有次竟然在街上偶遇了进城散心的颜小姐。 从那次被野马惊吓到之后,安宁虽然没有去探望过,倒是每次安平回军营的时候,都会托他顺路给颜家带去一些补气安神类的药剂,颜家几次送来请柬请她过去,只可惜她都没有抽出时间。 再次相遇,颜小姐很是热情地拉着她闲聊,言语间她就提到了要找一家店铺的事,当时没见颜小姐说什么,结果当天晚上她便收到了一封信,里面还附带着白天她看中的一家铺子的地契。 信中说她可以随意使用那家店铺,唯一的要求就是安平能偶尔去马场帮忙驯服一下马匹。 “嫂嫂你说这是不是白送?”她拉着沈氏的胳膊问。 “还不是你自己积的福缘。”沈氏听了也不由露出一丝惊喜,压根没有在意安平要到马场去替人驯马的事。 安宁笑得心满意足。 至于启动资金……她又和沈氏商量起早前二皇子赏她的那些玉石珠宝该怎么处置了。 回去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她只和萧松、萧柏挥了挥手,就打着哈欠进屋了。 第二日一早,来不及吃早饭,她就催着沈氏往城南去。 虽说心里有把握,可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还是去看一眼放心。 哪知刚才开门,狗儿的母亲的在门外,看着她扑通一声跪下,开始磕头,吓得她最后那点困意也没了,差点让下人再把门给关上。 狗儿的母亲是专门来感谢她的,一夜之后,狗儿的发热已经退了,身体虽然还有些微微抽搐,可开始要吃的了,一看就是有救了。 安宁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也不用再去跑一趟了,再三嘱咐妇人不要给狗儿捂那么严实,安安稳稳的吃完饭,让下人去喊沈泽过来商量开酒楼的具体事宜。 也不知道沈泽跑到哪里去了,下人扑了一个空,只能先等着了。 闲着无事,她看着桌上前几天写的东西,想了想,眼珠一转,将纸折好,放入怀中,爬上□□往花园去了。 既然说了让萧棠当顾问,自然是不能不算数的,不管他乐不乐意,还是应该过去说一声。 一大清早的,也不知道萧松、萧柏去了哪里,屋里只有萧棠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衫子,越发衬得整个人发如墨染,肤如积雪,眉目如画,不曾沾染过红尘一般。 她都不知道靠在门边看了多久,直到萧棠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侧身向桌上的笔架时发现她。 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抬脚进了屋,拿起他方才看的书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晕,就放下了,在笔架和萧棠之间来回看了亮眼,故作神秘地道:“你打算写字呀,真巧,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一下。” 萧棠一改往日的冷淡,竟然微微挑了挑眉,“莫不是在下忘了交租钱?昨晚刚出手相助过,这么快就又有事了。” 安宁没想到她也会说笑话,虽然和他本人一样冷,她还是笑得挺开怀,绕道书桌前,双手捧着下巴,手肘撑在书桌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萧棠看了她一眼,视线正好与她衣领下圆润起伏的曲线相平,他脑海中某些记忆瞬间又被唤活了,他眼神一跳,连忙将眼神转向门外。 安宁被他突然的动作整得有些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外看了看,恍然道:“没想到院子里的藤萝还有这样的好处,我们把着意搬到外面去吧?” 院子上方被紫藤萝和葡萄藤铺的满满的,阳光透过墨绿叶子的经脉、叶子之间的缝隙漏下来,照在地上都似乎带着一抹绿色,明亮又柔和,比屋里实在好多了。 “我们?”萧棠看了她一眼。 “对呀。”安宁开始用目光在院子里寻找最合适的地方,然后转身开始收拾。 她将桌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的东西都放到书架上,然后看了看萧棠的腿,将毛笔、砚台、磨块卷进纸里面,放到他的腿上,“这些你先拿出去,等我一会把桌椅搬出去。”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先推着他到了院子里。 萧棠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卷起衣袖,一点一点将书桌从屋里挪了出来,好在为了方便他进出,屋门口的门槛都被拆了。 没一会,她抹了抹头上的汗,很是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布置。 一阵轻松吹过,海棠花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花瓣飘飘洒洒的落在书桌上,再赏心悦目不过。 “多亏有你,不然我还得多跑两趟。” 将他膝上的文房四宝在桌上放好,她满意地笑了笑,并没有注意到萧棠眼神中的波动。 她把他推到书桌旁,用镇纸压好纸张,从怀里掏出那几张纸递给他,开始动手磨墨。 “你不是记忆力好吧,我正愁让谁替我抄写,反正你是打算写字的,不如就替我写这个吧。”她示好地道。 萧棠倒是有些好奇她又有什么新花样,将纸接过来,可惜她的字依然是不堪入目。 “那什么你看着,我给你读一遍,然后你替我写出来好不好。” 看他愕然的神情,她立即明白了, 分卷阅读102 走到他的身后,纸上的内容读了一遍。 “这些塞外生存之法,你是如何得知的,抄写来作何用处?”萧棠眼神中再次充满了疑惑,转头问道。 “保密!”安宁得意洋洋地道,“等你写完了,我再告诉你。” 第58章 东风 萧棠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怎么在意。 他修长的手指将纸展开,安宁站在他的身后,俯下身,再往前一点下巴就能蹭到他的耳朵了,怕他记不清楚,特意将语调放慢了一些。 一炷香的时间,几页纸总算是读完了。 “怎么样,可以了吗?”她直起腰,伸手在后背处捏了捏,早知道就该再搬把椅子出来,没想到就这一回腰都疼得快直不起来了。 萧棠点了点头,将纸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旁的毛笔,蘸匀了墨就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 安宁在旁边看他写了几行,的确是行云流水,一点都没有停顿过,看着那方正典雅的小楷,她不由感慨,明知道活不长还这么努力的读书,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呀。 昨晚睡得晚,方才又粘的累了,这会一闲下来,微风轻轻拂过,海棠花的香味熏的她的头有些昏沉沉的。 她索性又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了书桌对面,起初还用手肘勉强支撑着脑袋,慢慢的头越来越沉,等萧棠写满一张,要换纸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她趴在对面睡得正香。 以往若是在他面前有人敢这么放肆,他早就不悦地把人赶走了,不过现在他竟然能看得饶有兴味。 不可否认,安宁的确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娇小姐,他虽见过的女子屈指可数,可上到皇家公主,下到家里的女眷,从来都没有见过像她这样不拘小节、肆意妄为的。 可奇怪的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关注她,甚至去欣赏她种种匪夷所思的行为。就像她方才把笔墨纸砚一股脑放到他的腿上,自从他的腿受伤之后,他身边的每个人都讳莫如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碰触他的逆鳞。 可她不仅毫无所觉,还说他有用,不是安慰,不是讨好,是理所当然的那种。 这让他在一瞬间心潮有些起伏,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的波动了。 看着此时微张着嘴,睡得几乎要流出口水来的她,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挫败,他实在是看不透安宁究竟是真傻还是伪装的好。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被宠的连字都写不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塞外的地形、气候,如何在塞外抵御风暴,如何在各种情形下辨别方向、寻找水源……他自诩遍览群书,却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她一个闺阁女子是如何得知,又为何要关注这些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安宁的嘴巴动了动,含含糊糊地呢喃了一声,将头埋进交叠的双臂间,继续睡着。 他突然笑了。 这样的清风小院、佳人在侧,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甚至是不可接受的,可现在却觉得是这样让人难以拒绝。 将字迹已经晾干的纸张放到一旁,用冰凉的玉石镇纸压牢了,他开始低头写第二张。 通过这两天的揣摩,他发现安宁的字虽然不对,却也并非乱写,是有章法可循的,每一个错字的出现都是有规律的,即便他没有完全记下来,也大致能够推算出个别字词,这更加让他怀疑,安宁也许比他想象的更聪明。 他抬眼往对面看了一眼。 正巧碰上安宁又在不老实的换姿势,手腕处的衣袖被卷了起来,露出一节白嫩圆润的肌肤,被她的侧脸压着,忽然,一滴口水从她微张的唇角滑落,顺着腻白的肌肤往下,消失在手腕与桌面相贴的地方。 触不及防,对这不雅观的一幕直皱眉头。 再看那张浑然不知的脸,瞬间觉得方才是自己想多了,她大概就是这么的没心没肺吧。心里不由得开始同情起镇远侯,这样的女儿怕是只能在家里养一辈子了。 他看了看手下写了一半的字,又抬眼看了看她那已经沾湿了桌面的口水,犹豫半天,实在过意不去,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一只手撑在桌边借力,让上半身尽可能往前伸,另一只手越过桌面,想将帕子垫在她手腕和书桌之间,不让口水再蔓延下去。 离得近了,看着她被口水润泽的越显饱满柔嫩的嘴唇,他的手顿了顿,改变了方向,虽然知道没有什么用,还是先替她擦了擦唇角的口水。 虽然隔着两层帕子,指尖下似乎仍然能够感受到唇部的温润和柔软。 他怕惊醒了她,动作极是小心、轻柔,时间也好像过得极为漫长,漫长的他能清晰地感受自己的每一次心跳,直到将帕子垫好,坐回原处,心跳依然没有平息。 他摸了摸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又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她,忽然萌发出一种想法,他很想看看,安宁能折腾成什么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被墨绿的叶子层层遮挡的天空,即便只是星星点点的缝隙中露出的一点点亮光,他还是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清楚、最广阔的苍穹。 再次拿起笔,他觉得自己写得更加流畅了。 分卷阅读103 也许是睡得不舒服,又翻了两次身,正好赶着他落笔,安宁也迷迷糊糊地起来了。 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嘴角,当手上真的传来一阵湿意的时候,她的表情僵住了,轻垂眼帘,不动声色地往桌面看了一眼,一块叠的齐齐整整的手帕旁边,还隐隐有水渍的痕迹,她的心里不由一阵哀嚎,这下出丑可出大了! 虽然恨不得长个地缝钻进去,可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伸手拿起桌上的帕子,塞进自己的衣袖里,有拿出自己的帕子照样放在原处,盖住水渍的痕迹。 “不好意思哈,回头我再还你。”她努力挤出笑意。 “无妨。”萧棠并没有去留意她的举动,将写完的纸拿在手里吹了吹,和之前的两张放在一处,“写好了,你且看看。” 见他不在意,安宁心里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纸,随意地翻了翻,没看两眼,就小心折好收起来了,“我相信你,不用看的。” 她想立即就走,好彻底忘掉方才的尴尬,可又觉得过河拆桥的意味太过明显,一着急,竟想不出该说什么好了。 “昨晚的事,萧松、萧柏都同我说了。”反倒是萧棠先开了口。 “啊,是吗?其实也没什么,让他们受累了。”安宁怔怔地接话,猜不透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为什么会关心这个。 “没想到你说开酒楼并不是戏言。”萧棠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见他感兴趣,安宁也来了精神,把所有计划都同他说了一遍,“总而言之,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做我的顾问?” 脸上装作毫不在意,只是开玩笑的样子,甚至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被他拒绝后的说辞,可她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期待。 “依你所见,只要有了钱,就可以了么?”萧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向她问道。 “嗯?”安宁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试探着道:“只要饭菜、服务都没有问题的话,应该会赚钱的吧?” 萧棠却微微一笑,看来他的确是高估她了。 “你别只是笑呀!”安宁急了,跑到他跟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这可关系着我们的未来,你必须得给我说清楚。” “我们?”这是他今天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虽然不反感,可还是觉得有些轻浮。 “对呀,你可是我的顾问,以后酒楼的前途可就握在你手里了。”安宁不无奉承地道,开酒楼可不是小事,她虽然不知道萧棠究竟想说什么,可直觉告诉她,那定然是关系到酒楼的存亡的。 她原本以为萧棠会反驳,可没想到他却回答的很痛快:“即使如此,我就直说了。” 听完她的话,安宁觉得自己想得的确是太天真了。 她把重点都放在了如何开酒楼本身,甚至为了能从其他酒楼得到那么多靠谱又熟练的厨师、伙计而高兴,可却忽略了最致命的一点,她会因此得罪林首富和沈氏的父亲,进而得罪李知府,必然会遭到他们的打击报复。 相对于根深蒂固、老谋深算的他们来说,她实在是不堪一击。 可即便她想去拉拢人脉,就冲镇远侯和李知府格格不入的关系,李知府也绝对不可能站在她这边的吧? 看来前途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乐观呀! “现在,你想清楚了吗?”萧棠看着她,说不清楚是期待还是什么。 安宁闻言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决绝,“无论怎样,我都要把酒楼开起来。” 萧棠像是被她眼中的执著灼伤了,蓦然转开视线,看向远处,声音里确实压抑不住的激动,“那你就要去借另一股东风了。” 安宁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道:“你有方法?” 萧棠此时在她的眼中,简直就是诸葛在世了。不过他也没有让她失望,将李知府、林首富之间各种复杂的关系分析地头头是道。 按照他的分析,虽然李知府是雍西城最大的主宰,可眼下二皇子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如果到时二皇子站在她这一边,至少在二皇子回京之前,那些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那就是李夫人。 得了安宁的开解,李夫人已经重新掌握了知府内宅的权利,这注定了她同妾室沈氏之间的争斗,而沈氏的父亲一族就是她最大的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安宁有心,李夫人多半是会站在她这边的。 更重要的是,李夫人身后可是有皇后撑腰的,即便是李知府,也要忌惮三分,到时整个雍西城,自然没有人能动她分毫。 “你该不会真是狐大仙吧,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安宁惊讶地连嘴都合不上了,她实在不明白,明明他一直在小院里,却对雍西城权贵之间的关系这么了如指掌。 “狐大仙?荒唐!”萧棠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却露出一抹戏谑:“这自然是拜某人总在我耳边聒噪所致。” “呃……”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某人”是指谁,虽然知道他是在说她话多,可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第59章 银票 高兴过后 分卷阅读104 ,她还是有些为难。 二皇子她是有信心能请得动的,可既要变卖他的赏赐做启动资金,又要拉他来撑腰,怎么说好像都有点过分。 “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她看向萧棠,尽管她心里明白,即便是不厚道,眼前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萧棠说完食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试探道:“反倒还可以拉近镇远侯府与二皇子的距离,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安宁非但没有任何喜色,眉头却皱的更深了,随手揪掉一片海棠树页,不屑地撇了撇嘴,“谁稀罕和他们走得近?反正我不稀罕。” 这下轮到萧棠诧异了。 先不说二皇子现如今的地位如日中天,不出意外,等这次督军回朝之后,天子之位稳操胜券,旁人想近水楼台还没有机会,哪里有往外推的? 再说安宁,这段时间她又是帮二皇子疗伤,又是替他改制神臂弓,每日还一日三餐地照顾周全,前些时日更是连二皇子的贴身玉佩都得了来,不说百般奉承,起码也是无微不至了,难道不是因为二皇子的身份地位吗? “你有救二皇子之恩,他在府上这些时日也多劳你照顾,若是说不稀罕,怕是没人会信的。”萧棠斟酌了一下,尽量让自己把话说得客观些。 安宁听了,先是愤怒地瞪了瞪眼睛,张口刚要反驳,忽然眼珠一转,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怀好意地打趣道:“我给你医治过咳嗽,也算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吧?你还比二皇子在侯府住的时间长,一日三餐都是我精心准备的,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更稀罕你才对。 你说是不是?”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萧棠没料到她竟这般大胆,一时气息不稳,被呛的咳嗽起来,俊雅的脸像天边的彩霞,烧得通红,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你说是不是嘛?” 被他猝不及防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安宁并不打算放弃这难得一遇,打破他冷漠性情的好机会,继续追问道。 萧棠似乎也反应过来她的用意,也不搭话,只垂头不语。 安宁等了一会,见他不配合,兴致也消减了,故作失落地道:“好了,我不逗你了,知道你是已经有心上人的人,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人。” “我没有!”萧棠猛然说了一句,安宁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你没有什么?” 萧棠又别过脸去,脸上带着一丝难为情,安宁只好自己找补,“我知道,你没有稀罕我,不用再特意说出来伤我的心了。” “是萧松胡言乱语,我没有心上人。”萧棠说完连耳尖都红透了,整个上半身都恨不得转过去。 安宁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较真,想要继续自嘲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空气开始诡异的安静。 她下意识想问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可理智阻止了她,眼下侯府的事情已经够她操心的了,她实在再顾不上去想别的。 再说了,现实一点的话,就算她不在意她的身体条件,他现在漂泊在外,连自身都难保,她也没有能力去保护他,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她弯起嘴角,尽力让方才的尴尬化解在她的笑容里,“哈哈,是吗? 原来你也是个没人稀罕的,这下我心理平衡多了。” 萧棠转头看了她一眼,安宁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一客不烦二主,就这么定了!”她突然一拍手,强行转移话题,“明天我就去找二皇子商量,至少酒楼开门的那天要去露个面才行!” “嗯,那样最好。”萧棠敛了敛眼神,接话道,随后略一沉思,又问道:“既然要做到独一无二,恐怕那些钱是不够的吧?” 安宁摊了摊手,“我也想一步到位,气死林首富那般小人,可实力不允许呀,一步一步来吧,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独一无二的!” 她又没有聚宝盆,能想拿多少拿多少,二皇子赏赐她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变卖了,除去雇佣工人一个月的开支,酒楼必不可少的装修,餐具、厨具的采买……哪一样不是花钱如流水,眼下她也只能先小规模地开着,等以后有了钱,再一步一步扩张。 “雍西城那些权贵可不是好伺候的。”萧棠并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这些我都知道,可一口吃不成胖子呀。”安宁尽可能保持乐观,“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排队都排不上。” “那时候,恐怕我已经不在了吧。”萧棠幽幽地说了一句,安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安慰他。 萧棠看了看沉默的她,让她推她去屋里,安宁以为是他倦了,忙走了上去。 短短的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越来越低沉,沉的安宁觉得每向前迈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进屋后,萧棠径直进了卧室,安宁束手束脚地站在他身后,想要离开,又怕他太过伤心,心里只想着,为什么萧松和萧柏还不回来,现在满城都在戒严抓捕萧昊,他们到哪里去晃荡去了。 萧棠没有理会她,打开床头前面 分卷阅读105 靠墙柜子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看他伸手要去打开,安宁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避嫌,“我口渴了,先出去倒杯水喝。”她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就往外退。 萧棠并没有接受她的善解人意,要打开锦盒的手顿了一下,将锦盒放在双膝上,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她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萧棠将整个锦盒交到了她的手上。 安宁顺手接过,脸上却有些茫然。 难道是她想多了,这里面并不是什么稀奇物,只是一盒点心而已。她垂眼打量着手中的锦盒,暗自猜测。 可谁家会把点心藏的这么严实? 她的手微微地晃了晃,重量也轻的不像话,随便放几个馒头在里面,也比这沉许多。 “里面是什么?”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像是一只扒拉着宝箱的猫,萧棠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 “东西在你手上,你却要问我。” 她咬了咬呀,觉得萧棠变得越来越狡猾了,比起之前仙气飘飘的狐仙,现在更像一只眯着眼,不怀好意的狐妖。 他既说了,她也客气,一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锦盒的底部,一只手轻轻地打开上面的顶盖,连呼吸都停住了,生怕惊吓到了锦盒里的东西。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纸,上面整整齐齐地写了几行字。 什么意思,难道是写给她的情书? 她抬头看看萧棠,又看了看锦盒里的纸,一头雾水,思绪开始不着边际起来。 “你觉得如何?” 萧棠对她的反应似乎也有些始料不及,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如何? 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知道如何? 她对他语焉不详的做派有些气恼,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她看不懂,于是装模作样地又看了几眼,问道:“这上面的字写得挺好的,就像刻上去的一样。” 萧棠忽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像是强忍着什么,继续问道:“然后呢?” 安宁傻眼愣了片刻,一本正经道:“字迹虽然工整,可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书法。” 萧棠直接笑出了声,她的神色越无辜,他笑得越开怀,最近竟然要用手撑着椅子扶手,才能勉强保持不滑下椅子去。 安宁看着他,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等了一会,见他还在笑,又把锦盒里的纸拿出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挺生僻的,并不是常用字,她只能一个一个去猜,每一张里面都有金、银等字,多半是何钱财有关的。 忽然,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又认真看了一遍,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不会都是……银票吧?” 原谅她见识少,自从她来到这里后,连铜板都没摸过,更别说银票长什么样了。 可是萧棠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银票,她大略扫了一眼手中那一沓纸的厚度,最少有二三十张。虽然她还没有弄清楚面额多少,也是够震撼的了。 萧棠总算忍住了笑,慢斯条理地整了整衣襟,冲她点了点头。 “你明知道我不太识字,还故意捉弄我!”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的,安宁横眉怒目道。 萧棠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实在不理解她怎么能把自己的缺点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一共三十张,十张三百两的,十张五百两,另有十张一千两,应该能解你燃眉之急。”萧棠云淡风轻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和她谈论中午吃什么似的。 安宁忍不住腾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掐了一把,疼得她“嘶”地吸了一口气,才确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并不是她在做白日梦。 “你哪来这么多钱?都给我吗?”她把银票放回盒子里,追问道。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你尽管放心去用,若是不够……” “够、够,绝对够了!”安宁听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怕自己承受不住,连忙阻止他,心里不由留下了心酸的泪水。她一个侯府嫡女,竟然连一个朝不保夕的庶子的头发丝都不上。 不过,她真的能用这些钱吗? 二皇子那些赏赐至少是她应得的,可凭空收这么大的好处,还是太烫手了。 “拿去吧,这些只是我备不时之需的,你不是说酒楼有我一份吗?我总不好白占好处。”萧棠将锦盒往她怀里推了推。 他既这么说,安宁也不推辞了,当下拿笔立了一张字据,承诺以后酒楼有了收益,除了还他本钱之外,还要分给他三成。 萧棠接了字据,认真地收了起来,但看神情,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安宁原本想把银票收怀里,可太多了,怎么装都不太合适,她只好又拿了出来,连锦盒带银票都抱走。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为了好好感谢金主,她决定回头好好做点拿手菜。 她脚刚跨出房门,萧棠在背后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转身进屋,见他手里拿着几张折起来的纸,这才想起来,是她刚才从怀里拿出银票的时候顺手放桌上的。 她接过来重新放回怀里,还小心地拍了拍,“这个可不能丢了。” “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有何用处?”见她这般上心 分卷阅读106 ,好像那些东西丝毫不比银票的价值低,萧棠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安宁犹豫了一下,才附在他耳边到:“我只和你一个人说,顾弘明日就要率军出征了,我要赶在今天晚上把这个送给他,确保他呢能把我父兄平安的带回来。” “你说什么?”萧棠突然失态地抓住她的手,鼻尖几乎与她碰触到一起,盯着她的眼睛追问:“你说顾弘要做什么?” 第60章 相见 安宁被他吓了一跳。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的手被他攥的生疼,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对顾弘的事情这么上心。 “他要率军出征,去援助我父兄了。” 虽然心里疑惑,见他那般急切,安宁还是如实相告,说完迟疑了一下,抬眸正视她的眼睛:“你也认识顾弘?”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们很熟吗?他的反应可并不只是和对方是相识那么简单。 她的话让萧棠如梦初醒,这才发现情急之下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收回手,挺直腰坐回去,连声道歉。 安宁没有说话,等着他解答自己的疑惑。 萧棠敛了敛心神,但脸上始终无法再恢复云淡风轻,他的手下意识地紧握着,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轻轻地道:“不是我有意瞒你,而是以为你知道,萧家和庆国公府渊源颇深,国公府已故的太夫人便是萧家人。” 安宁听完愣住了,她的确没有留意过原书中有没有这样的信息,她默然想了一会,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是说……你和顾弘还是亲戚?那你们很熟吗?” 萧棠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见她不解,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和他相熟,却也并没有那么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又怎么能让你明白呢?” 安宁恍然,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她吐槽顾弘和庆国公府的其他人时,他那么在意了。 她想问他之前为什么不说,想想又忍住了,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不就是跟自己不太熟吗。 “看着你们也不像是真熟,不然怎么从来没见他来看过你。”她竟可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在意。 萧棠黯然一笑,没有接她的话。 “亏你还这么担心他。”她替他不平。 “你能带我去见他吗?”他的眼睛犹如深潭,不可见底。 安宁倒是有些为难了。 因为萧昊身犯命案,又有奸细的嫌疑,在大军即将开拔的关键时刻,城门处早就派了重兵守卫,如果没有令牌,就是插翅也难出城。 二皇子目前也去了军营,临行前特意给了她一块令牌,说是有急事可以去找他,她本来就打算今天下午出城。 事关重大,她也不想多生事端,而且萧棠行动不便,要带他出城并不是很容易。 “一定要去吗?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替你传话。”她想了想道。 “我一定要见他一面。”萧棠不为所动。 安宁咬了咬下唇,开始后悔方才收钱收的太痛快了,拿人家的手段,这会儿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 “拜托你了!” “让我想想。” 她脑海中开始琢磨怎么把他带出去。 到城门的时候,即便有守卫,肯定也是要严查,并且要登记的,侯府里的人倒是没什么,可萧棠的身份实在不好说。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带出去。 可这么大个活人,马车就那么一点空间,怎么也藏不住,还要瞒过守卫的检查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就这么信不过她? 不过灵机一动,她忽然有了主意。 她把想到的办法和萧棠说了一遍,果然,萧棠的眉头紧锁,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要保险,也只能这样了,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也行。”心里却祈祷着他能够知难而退。 萧棠沉默良久,安宁也不催他。 突然,屋外传来春梅的声音,说是沈泽来了。 她看了萧棠一眼,“你慢慢想,我今天下午才动身。”说完拿好东西就往外走。 “就照你说的办。”萧棠清冷的声音在从他背后传来。 她回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约好了什么时间来接他之后,就离开了。 沈泽满头大汗地坐在大厅里,正埋头咕咚咕咚地喝着茶,觉得不解渴,索性把茶盏一放,直接拎起桌上的茶壶,仰头对着壶嘴灌了起来,引得一旁的小丫环捂嘴偷笑。 见到她进来,他忙不迭地把茶壶放下,用手在下巴处随意抹了一下,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你猜猜我有什么好消息?” 安宁的思绪还沉浸在萧棠的决定里,看了他一眼,有些漫不经心,“什么好消息?” 沈泽碰了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卖关子了。 自从决定和安宁合伙开酒楼之后,闲着无事他就满大街的晃悠,到各家酒楼查探情况,尽可能了解开酒楼的各处关节。 了解的越多,他越犯愁,从人手到采买到招待客人,比他所预想的要复杂的多,可也越来越有动力,如果开得好,那可谓是日进斗金的买 分卷阅读107 卖。 今天一早,他有四处晃悠,猛然听到有人谈论林首富公报私仇,辞退了许多伙计的事。 他马不停蹄地就跑到几家被辞退的厨子家里,更没有想到的是,一听说他的来意,他们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沈泽用手扇了扇风,喜形于色地道,“也不枉我最近跑的腿都快断了。” 安宁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住了没有把真相告诉他,“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多亏有你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雇佣的具体事宜,沈泽不顾她和沈氏的劝说,就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安宁心里有事,也顾不上做饭,随便吃了几口,就让林叔去准备马车了。 马车从花园后门进去,接了萧棠,就往城门的方向走。 到了城门处,盘查的比她预想的还要严格。 守卫核查过林叔的身份之后,用手里的长矛挑开了马车的帘子。 虽然没有上车,却把车里扫视了个遍,连平日里藏点心的地方都没逃过守卫的眼睛,安宁把点心盒拿出来,当面打开给了他看了,还是不行,守卫示意她一块一块地掰开给他看,安宁索性连点心带盒子都留给他们了。 守卫知道她的身份,见她这么配合,反倒是有些歉意,冲她拱了拱手,安宁一颗提着的心总算往回落了下来。 她也柔柔地点了点头回应,以为这就算盘查完了。 哪知守卫接下来的一句话,吓得她直接连心跳都停了。 “关键时期,还望小姐见谅。”守卫冲她道,“还请小姐移步。” 安宁心里狂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宽大厚重的裙摆,作势慢慢起身。 裙摆稍微收拢了一些,她突然“哎呀”一声,又跌了回去,用手隔着衣裙揉着脚踝,一脸的痛苦。 她并没有放弃,勉强支撑着又尝试了两次,大概是太疼了,额头上都隐隐有了些汗意,可还是没能站起来。 守卫不耐烦地左右环顾了一眼,“小姐既有伤在身,就不麻烦了,早去早回。”说完收起长矛,放下车帘,高喊了一声放行。 安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方才她都快要打算放弃了。 马车出了城,又颠簸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官道旁边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安宁将宽大繁复的裙摆收了收,抱在怀里,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在她原本坐着的条凳后面,萧棠紧贴着车厢坐着,双腿从底下穿过条凳,双手紧紧地撑着条凳的两侧,也是一脸的汗意,白皙的皮肤透出一抹绯红。 安宁扶着大树喘了喘气,确定安全之后,才让林叔把萧棠给扶起来,在条凳上坐好。 “早知道这么危险,打死我也不会带你出来。”当初她真是鬼迷心窍了,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和顾弘见面后,我们就回去。” 萧棠满是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为了安全地把他带出来,她现在穿着六层衣服,又沉又闷,好在原主留下的衣服够宽大,刚才即便她还站起了一点,躲在她裙摆下面的萧棠都没有露出破绽。 歇了一会,她们上车继续往前走。 在颠簸的黄土道上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才终于可以看见军营的影子了。 她身为女眷,不方便上前,便让林叔拿了二皇子的令牌过去喊人。 不一会,顾弘就跟在林叔身后,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过来。 安宁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他,顾弘却没有接,语带讥讽地道:“我还以为你当真死心了,没想到竟能死缠烂打到这种地步,我堂堂一路领军,怎么可能相信你那些小把戏!” 说完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你!”安宁被他气得手直发抖,从身旁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只可惜还被挨着顾弘,就落了下去,恨得她直跺脚。 要不是为了保证安家父子的周全,她巴不得顾弘在战场上多长点教训! “弘儿,领兵打仗非同儿戏,还是慎重些的好。”从马车里传出来的清冷声音,成功地阻止住了顾弘的脚步。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盯着安宁身后的马车,两道剑眉几乎竖了起来。 顾弘上前了两步,脚下一顿,又转回了身,好像对车里的人有些怯意。 萧棠掀起了车窗上的帘子,一张冷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让顾弘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两步,“安姑娘可否稍微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说。” 第61章 巧遇 安宁站在不远处,看着顾弘上了马车,大概几句话的功夫,又下了马车。 他用双手搓了搓脸,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步,抬脚开始往前走。 安宁握了握手里的纸张,懊恼这会真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白白冒着风险跑一趟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再抬头事,眼前像是突然多了一堵墙,顾弘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她的面前,高大结实的身形颇有压迫感。 见她吃惊地盯着他,他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伸手强硬地 分卷阅读108 抽出她手中的纸张,纸再强力拉扯下发出几乎被撕碎的声音,好在安宁及时松了手。 “我收了。”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他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转头打量了她两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看穿她的轻蔑:“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说服他来的,不过奉劝你一句,不要有任何的痴心妄想!” “呸!”安宁实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反唇相讥:“虽然不知道你脑子里进了对少水,不过也奉劝你一句,自恋是病,得治,不要胡思乱想!” 顾弘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将手里的纸捏得皱成一团,在马车里传出一声咳嗽之后,还是强自把火气压了下去,丢下一句“疯子。”头也不回地向着军营的方向去了。 安宁也不管他,气呼呼地上了马车,瞪了萧棠一眼,在他的一侧坐下。 被迁怒的萧棠不自在地往另一侧挪了挪,识趣地沉默了。 最近城门关的比以往要早,她们刚一坐好,林叔便一抖缰绳,开始往回赶。 或许是为了赶路,马车跑的快了些,坐在马车里颠簸的比来时要厉害一些,安宁甚至要紧贴着车厢,一只手抓紧条凳边缘,才能确保不被颠起来。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估计是要晕车了,可碍于自己还在生气,萧棠却一言不发,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她硬是堵着气也不说话,任由马车越跑越快。 突然,右侧的车轮明显往上跳了一下,应该是硌到了路上的石块,她整个身子瞬间腾空,往另一侧的车厢倒去。 慌乱中,她双手胡乱抓着,要保持平衡,却不放扑进了一个不算厚实的怀抱。 萧棠在他自己摔到之际,伸手接住了即将倒过来的她,后背狠狠地压在了车厢上。 林叔觉察到了车厢里的异常,稍微放慢了些速度,在惯性之下,刚要起身的安宁又狠狠地撞到了萧棠的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近的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萧棠的心跳。 萧棠反应比她还大,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脸似乎都被憋红了。 一看他的反应,安宁更气愤了,把她蒙在鼓里不说,才刚利用完就开始□□裸地嫌弃她了,还真是过河拆桥啊! 果然和顾弘在一起的,就没有一个和她合得来的。 “小姐,没事吧?”马车外,林叔问了一句。 她利落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回原处,回了一句没事,故意打开车帘向外面张望,无视因为腿脚不便,仍旧坐在地板上的萧棠。 她这样一看,才知道方才为什么那么颠。 大概林叔为了抄近道,走了一条和来时完全不同的路。 来时走的是官道,路面是黄土压筑的,虽不是很平坦,也还算通畅,可眼前的路不仅窄了许多,还是不是露出一块大大小小的石块,甚至是旁边树干的根茎,能一直这么走下来,林叔的技术已经很是娴熟了。 一眼望去,她们还在连绵起伏的山里,道路的两侧,一面是山体,一面是有些陡峭的山坡,树林算不上茂密,稀稀疏疏的,枝干随心所欲地伸展着,一看就知道平常很少有人从这里走。也许只有林叔这样的老兵,才对地形这般了如指掌。 她正看得出神,没防备一道黑影从眼前迅速地略过,吓得她猛地往后躲了一下,再探头去看,原来是一枝离得太近的树枝,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快,可能就要被它破相了。 她又往山坡下看了一眼,除了几棵孤零零的树,满山坡都被半人高的灌木丛覆盖的严严实实,一眼看不到底,让山谷显得格外幽深。 若果不小心从这里滚下去的话,说不准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人。她心里感叹了一句,老老实实地坐好,不再向外张望。 车厢里,视线就受局限的多了,她不可避免地看向萧棠。 他已经也坐回了原位,当碰到她的视线时,默然低下了头。 “放心吧,我不会问你和他说了什么。”安宁叹了口气,明明是他的错,现在反倒是她心里过意不去,长得好看就是容易让人心软,“反正你也帮了我的忙,不然那个混……那个人肯定不会接受的。” 萧棠好歹还有些眼力见,见她给台阶下,立马见好就收,冲她笑了笑,开口解释道:“萧家好歹与他颇有渊源,我也只是略进份心意而已,顾弘是庆国公府唯一的子嗣,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也过意不去。” “侯府不是还有一个公子的吗,论辈分比他还高,若不是那个人……和你一样的话,爵位应该也轮不到顾弘身上吧?”想起方才顾弘那趾高气昂的嘴脸,安宁故意说道。 虽然知道顾弘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可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即便是个残废,身为国公府唯一的血脉,也是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吧? 萧棠闻言一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想多了,顾弘……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这话她倒是不好反驳,谁让顾弘是男主呢? “我方才也只是劝说他一定要接受你的建议,我多少了解一些他的性格,知道他若是不愿意,旁人就算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没用,万幸,看在亲戚的份上,他还算是给几分薄面。”萧棠竟然自己主动开口解释了。b 分卷阅读109 r 安宁觉得他说的很合理,顾弘刚才被她气得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还是把东西收了,如果没有他,她还真是要白跑一趟了,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脑子被马车晃的晕乎乎的,她也顾不上多想,感激地冲他说了声:“谢谢。” 尽释前嫌后,安宁的心情好了许多,为了方便说话,她往萧棠身边挪了挪。 还没等她坐稳,忽然听到林叔在前面突然喝至马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马车突然想山坡的方向甩了出去,她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她能感受到萧棠又抱住了她,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起滚出了马车,不断地朝着一个方向快速滚动下去,很快便听不见林叔呼喊她的声音了。 凭直觉,她知道他和萧棠应该是滚落山谷了,更让她着急的是,萧棠这样死死护着她,他自己肯定是十分危险的,随便一截树干,一块石头击打在他的头上,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手脚发软,可是尽可能地去挣脱萧棠的怀抱。 萧棠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死死地抱着她,任她怎么用力,都没有一丝反应,她心里渐渐慌乱起来。 眼前一片漆黑,她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快慢,心里只剩下不断地祈祷。 她不知道她们究竟滚了多远,当她感受到地面的硬度,挣脱萧棠的手看向四周时,明明已经停下来了,可脑海里还是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赶紧去查看萧棠的情况,伸向他头部的手摸到一片黏腻的湿润,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出大事了! 她深吸了一口,尽力控制住自己开始颤抖的身体,不敢再去随意搬动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一面喊他的名字,一面将手身在他的鼻子底下探了探。 还好,还有呼吸!她继续喊他的名字,泪水跟着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一定要救他!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惜她并不懂怎么急救,只能颤抖着去撕自己的衣摆,想先替他包扎一下。 可手抖的厉害,她只能开始用牙去咬。 如果有谁能救活他,她一定报答他一辈子。 即便知道深山老林不可能有人出现,能不出现闻着血迹过来的猛兽就是万幸了,她还是不住地在心里祈祷。 “你们是什么人?从山上滚下来的?让我给他看看。”她正拿着布条手忙脚乱之际,一个温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伤到头了,得先把血止住。”那声音又继续说道,随后,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娇小身影在她跟前蹲下,伸过来一只白皙却略显粗糙的手,将她手上的布条拿了过去,“还好,不是很严重,你帮我把他的头抬起来一些。” 她顾不上去看对方的脸,照着对方的要求将萧棠的头小心翼翼放到她的膝盖上,看着对方将布条从他头部受伤的地方绕过。 怕布条不够使,她一只手扶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拿起裙摆,又用牙撕下来几条。 “好了,够了。”对方接过她的布条,手法娴熟地将萧棠的伤口包扎了起来,也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安宁。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皆是惊讶,异口同声:“怎么是你?” 第62章 决定 这样荒无人迹的山谷,如果不是认识,安宁肯定以为是见鬼了。 她此刻惊讶的表情,估计也没有比见鬼好多少,对方也是一样。 “安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对方瞪着一双小兔子似的眼睛。 这句话提醒了安宁,她连忙低头去看枕在她膝上的萧棠,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看着娇小柔弱的女子,包扎的手法竟然这般熟练,萧棠伤口处的血好像已经止住了,就是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见她担心,那个女子连忙解释:“安姑娘放心吧,只是被尖利的东西划伤了,并没有伤及头骨,可能是碰撞的时候晕过去了,好好歇一歇就好了。” 安宁感激地笑了笑,“谢谢,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家就在这附近,倒是安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位公子是怎么受伤的。”女子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摇手。 安宁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个意外,她去军营找顾弘的事就不宜张扬,更何况还有萧棠,她纠结地往山坡上面看了看。也不知道林叔现在在哪里,他肯定也被吓坏了。 女子顺着她的视线往山坡上看,这才发现陡峭的山坡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的灌木丛,从她们的位置一直往上延伸,直到消失在更陡峭的山坡之上。 女子又回头看了看她和萧棠,再抬头看看山坡上被碾压出来的痕迹,像是明白了什么,猛然捂住张开的嘴,眼睛瞪得更圆了。 “没错,我们就是一不小心,从山道上掉下来的。”安宁实在不想用“滚”字,一提起都觉得浑身疼。 “啊!”女子惊讶地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只受了一点皮外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完,她紧张地抬头看了安宁一眼,很怕再说错什么。 这倒也是,她这句 分卷阅读110 话,到真是让安宁轻松不少,若是再倒霉一点,说不定她和萧棠就要到别的地方重新投胎了。 “更幸运的是,竟然遇到了你,不然……” “您千万别这么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当初若不是有安姑娘您的帮助,我和爷爷就不知道会怎样了。”女子更慌了。 安宁刚要张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上次她只顾着和林夫人争执了,怕她留的久了被林夫人记恨,就匆匆地让她离开了,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她还可以自诩施恩不图报,可眼下再去问对方的名字,情况就不对了。 “我姓白,叫若溪,真是抱歉,上次我实在太害怕了,竟忘了告诉姑娘我的名字。”她及时化解了安宁的尴尬。 “原来是白姑娘,失礼了。”安宁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她的脸上飞过一抹绯红,低头小声说了一句:“我哪能更姑娘比,若是不嫌弃,您直接叫我若溪就好。” 安宁看着对方温温软软的,更安心了一些,刚要说话,林叔从山坡上披荆斩棘地闯了下来,一见到她,惊喜地大喊了一声,又把胆小的白若溪吓了一跳。 安宁连忙同她解释,这才让她惨白的脸色好看些,可能是林叔的表情太过严肃,她还是不怎么敢去看他。 确认她和萧棠都没有大碍,林叔总算松了一口气,安宁这才发现他的后背都湿透了,手上的情亲凸起,明显方才是被吓到了。 人没事,就要考虑出路的问题了。 林叔身为老兵,自然对各种伤情比较了解,他也觉得萧棠伤的并不重,可能就是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加上惊吓过度,一时间晕了过去,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所以,依他的意思,是要背上萧棠,回到马车上,继续往回赶。 可是…… 安宁看了看膝上的萧棠,心里有些不放心,她忍不住看到躲在一旁的白若溪。 白若溪犹豫了一下,才顶着林叔的目光 《popo晋江言情小说屋Q群号:786099895 如失联加管理QQ3535959677》走上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着她的看法。 萧棠看伤势虽然不是多严重,可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的,头部的伤谁也不能轻易下结论,所以她觉得,在萧棠清醒过来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见林叔猛地皱起了眉头,她胆小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仗着胆子接着说,就算是要回去,背着一个伤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既在这里住,自然应该知晓附近的道路,他轻的和棉花似的,别说一个,两个我也没有问题。”林叔碍着她方才救过人,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气些,可要让安宁冒然留在这里,错过回城的时间,那是万万不行的。 白若溪听了他的话,为难地看向安宁。 安宁自然也知道,她们今日若是不回城,会引出多大的乱子,其他先不说,就是嫂嫂沈氏,估计都要哭死过去。 可是……看着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萧棠,她的心很乱。 都是为了保护她,他才变成这样的,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实在承受不起。 “天色不早了,还要麻烦姑娘替我们指一下路,林某感激不尽。”林叔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到山坡的草尖上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就真来不及了。 他直接走到安宁跟前,伸手要去把萧棠扶起来。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萧棠,安宁突然抱紧了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一脸愕然的林叔:“人命关天,我们不能拿他开玩笑。” “小姐……”林叔保持着动作,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等他先醒了再说。”她迎着林叔的目光,下定了决心,“我不想以后可能都要活在后悔、自责之中。” “可是夫人怎么办?这位公子的仆人会怎么想?” “所以林叔你先回去吧。”安宁冷静地道,“就跟嫂嫂说,我和颜小姐聊天聊得投缘,就在颜府住下了。” “这怎么行?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林叔神色严肃地拒绝。 “不是还有白姑娘吗?”安宁看向一边,随后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先征询若溪你的意见了,不知道我们能否借宿打搅一下?” 白若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高兴地猛点头,看到林叔黑着的脸时,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一下,但仍旧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欣喜:“可以的,我家离这里不远,爷爷若是知道安姑娘你来了,一定特别开心。”说完飞快地看了林叔一眼,又将头低乐下去。 安宁连声道了谢,又耐心说服了林叔。 不一会,白若溪在前面带路,中间是背着萧棠的林叔,安宁走在最后面,往白家走去。 白若溪没有说谎,她家的确离的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看到了被几棵参天大树围着的茅草屋。 山坡上随处可见的茅草做的屋顶,石头堆砌,再由黄泥抹平缝隙的方子,一眼望过去,只有矮矮的三四间,被树枝编成的稀疏篱笆拦着,看上去古朴诗意,可若是 分卷阅读111 住在里面……林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回头看了安宁一眼,虽然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满,可她自幼娇生惯养的,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头,可能从墙上爬下来一条爬虫,都能吓得她魂飞魄散。 虽然心里很是反对,可他并没有立即说话,寄希望于安宁进了屋,看到里面的情形,就自己打退堂鼓。 白若溪好像对一切一无所觉,她开开心心地推开柴门,清脆地喊着爷爷,告诉他安宁他们的到来。 可她把屋里屋外找了几遍,也没有发现她的爷爷。 “可能是去菜地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忙不迭地将他们让到屋里去,“这是我的屋子,把这位公子放床上就好。” 等萧棠在床上躺好之后,安宁便催促林叔早点回去。 见她一点改变主意的意思都没有,林叔只好连声叹气地离开。 好在这里够隐蔽,若不是误打误撞,一般人还真是不容易找得到。重新爬上山坡的林叔,站在山道旁往下看了许久,才一抖缰绳,飞噎死地往城里赶去。 林叔一周,白若溪活泼了许多。 团团转转忙活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安宁倒一杯茶,便留下抓着满手各种山果的安宁,跑出去烧水去了。 等她出去之后,安宁放下手中的东西,往萧棠的跟前挪了挪,犹豫了一下,伸手替他轻轻地理好被树枝野草挂地一团乱的头发。 看着他脸上细小的划痕,头后包扎处已经开始干固的血迹,她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萧棠为什么会这么拼出性命的就她? 明明出事的前一刻,她们还是彼此心存芥蒂的状态。 也许,真的是她多心了。就如同他毫不犹豫地保护她一样,他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忙劝说顾弘的。 这么一想,她手下的动作更轻了。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她正看着萧棠的脸出神,突然从门口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随后白若溪喊了一声爷爷,他扔下她们,转身出去了,应该是去找白若溪了。 “你呀,怎么总是这么傻,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私奔的男女,你就敢随便往家里带。” 安宁挑了挑眉,看来白若溪这位爷爷康复的很好呀,这声音一听就是中气十足,穿透力更是连她都比不上。 第63章 巧合 别说她爷爷,安宁也开始怀疑,白若溪的确是有点傻。 面对她爷爷的训斥,她没有立即去解释,反而好奇地问他是怎么看出来她们两人是富贵之家的。 “哼!”白爷爷不屑地冷哼一声,“瞧瞧那个姑娘穿的,像个花扑棱蛾子。” 白若溪噗嗤笑了一声,随后不知道两人去了哪里,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安宁皱眉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鹅黄色的上衣虽然晃眼了些,也还算能接受,裙子就夸张了,十二幅的百褶裙,一幅一种颜色,要不是就它的裙摆最大,打死她也不可能穿。虽然心里很赞同白爷爷的说法,可被人说成扑棱蛾子,还是满心郁闷。 再看看裙摆,方才被灌木丛划破了不少,又在替萧棠包扎伤口时撕了几条下来,现在看着和海草裙差不多了。 越看越嫌弃,再加上穿了六层,这会身上和心里一样闷。 她看了看眼前仍然在沉睡的萧棠,又往门外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花里胡哨的衣裳给脱下来。 她还没想好,那祖孙两个又出现在门口。 一看白爷爷那脸上慈祥的笑,安宁就知道,白若溪应该都告诉他了,现在自己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对他孙女有恩的花扑棱蛾子。 见安宁看着他,老人的不自在地搓了搓手,侧头和白若溪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白若溪瞥了他一眼,撅了噘嘴道:“我让你小声点,您又不听,我怎么知道安姑娘有没有听到,您自己去问吧!” 自己的小心思被当面拆穿,白爷爷尴尬地抬头看了安宁一眼,回头吹胡子瞪眼睛地开始训斥白若溪:“小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也没有,怎么能在客人面前大呼小叫!”气得白若溪留下他一个人,转身去厨房端热水去了。 “唉,真是越大越没礼数了!”白爷爷也想跟上去,又觉得扔下客人独自在屋里太过失礼,左右为难,只能干瞪着白若溪的背影叹气。 “白姑娘孝顺心善,是我们冒然闯进来,还望爷爷您不要介意。”安宁看着这一老一小斗嘴,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爷爷,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老人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好说话,愣了一下,转过身,一面往里走,一面客气:“孝顺什么,一天不惹我生气都不行。” “那是知道您待她好,家里吵吵闹闹的才叫日子。”安宁笑着给他让座,丝毫不见拘束,让老人也自在了许多。 白爷爷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若不是白若溪发誓保证,以他第一眼看到的安宁来看,他是怎么也不相信他们的恩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穿着华丽恶俗,与年轻男子私自在荒山野林游荡的女子。 不过从她这几句话,他不得不承认,是他看走眼了。 “唉,人老了 分卷阅读112 ,身子和脑子都不好使了,姑娘是大家闺秀,说的自然有道理。”算是对安宁的赞许。 安宁谦和地笑了笑,“我倒是更羡慕白姑娘的福气,我祖父母皆已不在世上,父兄也常年征战沙场,我又不懂事,以往没少闹笑话,让嫂嫂操心。” 她的话似乎触动了老人的心事,他转头有手在眼睛处拭了拭,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笑越发慈爱了,“你们都是好孩子。”说完有背过脸去不住地擦拭,还不忘解释:“人老了,眼睛一迎风就容易流泪,让你笑话了。” 安宁没有拆穿他,找着话题同他说话,“您年纪大了,白姑娘也还单薄,这深山野林出入多有不便,为何不搬出去住呢?” 老人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小小的院落。 从他的话里,安宁这才知道,白若溪并不是他的亲孙女,而是他在从城里卖草药回来的路上捡的弃婴,他原本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家仆,因为性子耿直,出手帮了一个可怜的妾室一把,被主母记恨,各种折磨。 后来,那个被他救了的妾室逃跑了,并带上了被毒打的奄奄一息的他,两人一路北上,在逃亡的路上,那个妾室教了他一些医术。 “后来呢?”安宁很好奇,见他突然沉默,追问道。 “后来啊……”老人目光投向更远处,眼神越发迷茫。 后来,那个妾室逃回了她的家乡——塞外,当时两国刚停战不久,她压根就不敢带他一起回去,就让他留在了这里,离塞外最近的地方。 当时他们自己都很清楚,那女子不可能在回来,他也不可能越过边塞去找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里住了下来。 “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也许哪天她会跟孩子说起往事,也许……”老人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也许哪天她又有了什么难处……”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我方才不过就是同您开玩笑,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恰好白若溪端着两盏茶过来,看到老人伤感的神情,吓了一跳。 老人用手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我只是有些累了,煮个茶怎么这么大的功夫,快送进去,别把客人渴坏了!” 见他恢复如常,白若溪半信半疑地端茶进了屋,递给安宁一杯,然后端着另外一杯走到门口处,送到老人手里,嘟着嘴解释:“还不是刚才你一惊一乍的,我烧了一半的火都灭了,又重新烧了一遍。” 老爷没有再说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把茶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小小地呷了一口。 白若溪也笑了笑,转头向安宁:“爷爷是不是又跟姑娘唠叨起往事了,平日就只能折磨我的耳朵。” “嗯,难得爷爷不把我当外人,让我听了一段令人感动的故事。”安宁回道。 “那您听说过那个萧家吗?听过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呢。”白若溪见她不反感,问道。 这倒让安宁愕然了,萧家?江南望族,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萧棠,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萧家我倒是知道一个,皇后多半出自他家的那个萧家,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向老人,心里一阵紧张。 “对,就是那个萧家,爷爷经常说,一个靠家里女孩儿嫁皇帝吃软饭的,竟然对家眷那么恶毒,会遭报应的。”白若溪兴奋地道。 安宁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对她们谈论的内容一无所知的萧棠,不由有些庆幸,若是他亲耳听到别人诅咒他家,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可……到底该不该把萧棠的身份告诉他们呢? “萧家的人都很坏吗?”她决定先试探一下祖孙两人的态度。 “坏不坏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遇见萧家的人了。”白爷爷摇了摇手,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憎恶。 “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是萧家那么大,总也会有不少像您……朋友那样的好人。”安宁还是决定先说清楚,“比如他,虽然也是萧家的人,可是却过得很不好,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偷偷出个远门,还会遭到家里主母的暗杀。”安宁尽可能把萧棠的身世说得凄惨一些。 这下轮到祖孙两人吃惊了。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您放心,他绝对是好人,他也是庶子,在萧家很不受待见,刚才马车出事的时候,他护着我才摔成这样的。”安宁赶紧替他辩护。 老人从椅子上站起身,背着书,神情严肃地来到萧棠的床前。安宁下意识地贴床站着,又不敢做的太明显。 “放心,我拎得清。”老人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我就是想看看他的模样,萧家家主多情,内宅的可怜人多的去了。” 安宁笑了笑,往旁边让了让。 祖孙俩像是看什么稀奇宝贝似的,围着萧棠看了半天。 “爷爷,你看他像萧家人吗?”白若溪轻声问。 老人摇了摇头,“不怎么像,不过眼睛倒是有些像萧家当前的大小姐。萧家男人都长得不怎么样,大概娶的夫人个个貌美,家里的小 分卷阅读113 姐都是有名的美人,不然也不会出那么多皇后。” “可能是像他母亲更多一些吧。”听见萧棠不像萧家人,安宁反倒松了一口气。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安宁把方才的事咽进肚子里,不要同萧棠提起。 安宁想着也没有什么相干,点头同意了。 家里来了可,老人也很高兴,吩咐白若溪好好招待安宁,就趁着天还亮着,背着弓箭和自制的捕捉小动物的工具出门了。 白若溪去忙活晚饭的事,屋里一时间只剩下萧棠和她两个人。 她看了看方才还没有来得及喝的茶,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弯下身,将杯沿慢慢贴在萧棠唇上,试了半天,也没有能让他喝一口,只是勉强润润唇罢了。 闲着无事,又不敢轻易离开他身边,她便又回想起方才老人说的故事。 那个异族女子在战争中被俘,被皇帝赏赐给了萧家的家主,最后怀着萧家的血脉离开了,还顺带带走了帮助过她的人,虽然是异族,可却还是挺令人敬佩的。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有没有顺利生下来,可以算得上是混血了吧?肯定会恨萧家吧? 萧家,有胡人血脉的人,痛恨汉人……她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的脸,惊得她手一抖,茶盏里的茶全部倒在了萧棠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送的营养液,因为有些忙,所以更新时间有些不固定,感谢有你们的支持,我会尽可能多抽时间,保证每天准时更新(づ ̄3 ̄)づ╭??~ 第64章 戳破 安宁赶紧放下茶盏,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拭。 她的动作再快,也赶不上水浸入衣衫的速度。看着胸口湿了一大片的萧棠,她干瞪着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她的脑子本来就已经摔坏了,若是再因为这杯凉茶伤了风,发起热来,把脑子彻底烧坏了,那她可担罪不起。看了看她紧紧闭着的眼睛,咬了咬牙,她心里默默说服自己。 反正她上半身什么样,在替她医治咳嗽的时候早就看过了,于是不再犹豫,她将手往她的衣襟处伸了过去。 才刚刚扒拉散了一些,发现萧棠的胸口明显动了一下。她的手下一顿,抬眼往上看,正好对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幽深的眸子里,此时充满了震惊、茫然、还有惊惶。 她的眼皮一跳,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也顾不上跟她解释太多,只一连串地问着她感觉怎么样。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别像前世看的那些狗血电视剧似的,一会儿从她嘴里冒出来一句:“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那她非先疯掉不可! “你还好吧?”见她对自己一连串的问话没反应,安宁盯着她的脸,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又问了一句。 终于,萧棠眼神闪了一下,试图想要坐起来。可才刚动了一下,就扯动了头上的伤处,疼的她闭着眼睛又躺了回去。眼睛上下左右地将屋里扫了一遍,才重新向她:“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 咔嚓!安宁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一半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努力压制住心里的不安,尽力柔和的冲他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继续试探:“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小糖脸上的神色凝固了片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开始焦躁的时候,才轻轻回了一句:“你看着并没什么伤,难道是摔坏了脑子?” 虽然这句话并不怎么中听,但在此时的安宁听来,却无异于是天大的喜讯。 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八颗洁白的贝齿配合着嘴角完美翘起的弧度,“有你……我一点事儿也没有。” 萧棠虽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松,又问起刚才的问题:“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 她立即详详细细的把前后的经过讲了一遍。这中间自然略过了白爷爷的过往,以及她关于萧昊身份的猜测。因为在她读到的原书内容里,压根就没有关于白爷爷和萧昊这个人物的任何信息,也许压根就是她多想了。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何必说出来徒增烦恼呢? 听完她的讲述,萧棠沉默了片刻,幽然说了一句:“你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听林叔的话回去。” 和他相处久了,她也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有些不高兴。虽然萧棠是因为她而受的伤,可是,她冒险留在这里都是为了谁?竟然连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跟他置气,可话一出口,就不受心的控制了。 “放心吧,我交代过林叔,明天林叔就会想办法带萧松和萧柏出来,你不用担心他们。”她点了点头道。 萧棠神色一滞,张口想说什么,喉咙处滑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安宁抬头往门口看了看。山里的时间过的快,天色虽然还没有黑下来,已经丝毫见不到太阳的光线了,屋里显得有些昏暗。 她心里有些懊恼,好不容易才把萧棠盼醒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冰释前嫌,反而好像更加尴尬了。 “那什 分卷阅读114 么,方才,我给你喂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在你的身上了。山里晚上寒气重,你要不把衣服脱下来?”她试着挽回。 萧棠的眼神往自己胸口的方向看了看,想要摇头,意识到头上有伤,只好停了下来,淡然说了句:“不必了”。 他刚说完,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把安宁吓了一跳。 这让她突然意识到,萧棠不比一般人,她之前就有咳嗽的旧疾。这回胸前一片湿凉,再把他的病跟引出来可就糟了。只能耐心继续说服他。 可他明明咳嗽的脸都憋红了,就是打死也不肯。 她只能气呼呼的坐在一边儿,斜着眼睛,看着自己折腾自己的萧棠。身着一生素白锦袍的他,此时脸色苍白的躺在用土坯做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已经洗的发白,蓝底荷花纹样被面的被子,犹如一块被半掩埋在黄土中的白玉,的确是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又在小屋里环视了一圈,眉头不由皱了皱。就算萧棠答应换衣服,这里除了床上的一床破旧的薄被,还真没有找到可以御寒的东西。方才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想不出办法,她的心里不由的一阵烦躁,觉得身上热的厉害,忍不住伸手去抓自己的衣领,用力往外拉了拉。她穿的实在太厚了,拉了几下,衣领还是那么服帖地将她的锁骨包裹的紧紧的,恐怕比萧棠身上盖的被子都保暖。 她的手突然一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萧棠,眼神又亮了起来。 刚才被萧棠反复拒绝的沮丧烟消云散,她又好声好气的凑了上去,同他商量:“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你看这样行不行?” 等她把自己的新主意说完之后,萧棠的眉头也忍住跳了两下,目瞪口呆,连拒绝的话都给忘了。他看向她的眼神,似乎还很是怀疑,方才遇险时,她是不是撞到什么东西伤了脑子,竟然连这么荒唐的法子都能想得出。 见他不说话,安宁还以为他心动了,兴奋的连声追问。萧棠无奈,只能板着脸回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不要这么死板好不好?难道规矩比性命还重要?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安宁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萧棠刚要反驳,一阵更激烈的咳嗽向他袭来,胸口激烈的起伏着,震得他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忍不住要用手去抚头上的伤口。 安宁见状连忙去扶他,坐在床边将他的头移到她的膝盖上,确保他不会乱动,另一只手笨拙地在他胸口上,帮他顺气。 “你若是还不想死,就别讲究那么多了。”见他咳嗽的恨不得拱起身子来,怕扯动了他头上的伤口,安宁没好气地道。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顾不上,萧棠没有再表示拒绝。她趁热打铁,就当他是默认了,等他的咳嗽稍微平复了一些的时候,将他的头轻轻放回到枕头上。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将里面一层短衫也脱了下来。 轻纱织就的外衫又柔又薄。被她折了几层之后,也就是两三块帕子的大小。 “你若觉得不自在就闭上眼睛,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怕他难为情,安宁说道。 一只手略微撑开他胸前的衣领,露出一截白皙,略显单薄的肌肤。另一只手拿着叠好的外衫,往衣服里伸了进去。手掌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果然是一片湿凉,丝绸做的衣服虽然顺滑,但是吸水性却远远不如棉布好。 感觉到手下胸膛微微的颤抖和躲避,她的手上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根据他胸前衣服上水渍的痕迹,将还略带着一些她的体温的外衫摊开在他胸口和湿掉的衣服中间。 “好了,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儿?”收回手,她吐了口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抬眼去看他的时候,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萧棠不仅从善如流的闭上的眼睛,此时听到她的话,那如鸦羽覆雪一般的睫毛还轻轻地颤了颤。 这得是有多委屈呀? 不过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他的咳嗽立即好了许多。 见他不答话,她也不再难为他。站起身,语气轻快地说道:“你先歇歇。我再去厨房拿杯水来。”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口的光线越来越暗,就连近在眼前的山峰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谢谢。”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 安宁猛然回头,虽然他可能看不见,还是甜甜地冲他笑了笑:“是我该谢你才对,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吧。”说完轻轻快快地往厨房去了。 刚到厨房,就碰到白爷爷拎着一只野兔回来,腰间的一颗草藤上竟然还穿着几条巴掌大的鱼,此时还在有气无力地甩动着尾巴,一看到有好吃的,她心情更好了。 一路狂奔,总算赶在关城门之前顺利进了城的林叔,就没有她这么幸运了。 一回到府上,连气也没有喘匀,他就赶紧去向沈氏回话,生怕沈氏起疑。硬着头皮按照安宁教他的说辞,说是安宁和颜家马场的小姐谈的投机,今晚就住在马场住下,不回来了。 沈氏说了两句担心的话,倒也没有多想,就让他下去休息了。 他应了一声,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转身往外走,觉得这样的顺利简 分卷阅读115 直有些不真实。 才走出门,抬头看见两个人迎面走了过来,他还没有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不由得僵住了,心跳的简直比他第一次上战场还要快。 迎着他走过来的,正是安平和颜家马场的小姐——颜夕苑。 “林叔回来啦!刚才进门还听下人说,姑姑今天和你出城去了,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好颜姑娘有事要找姑姑,姑姑是去歇息了吗?我带颜姑娘过去。” 安平难得这么多话,林叔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是催命符,压根就不敢回头去看沈氏的反应。 第65章 女主 来镇远侯府这么久了,林叔第一次感觉到紧张。 不明所以的颜夕苑暂时被丫环带去了了别院。此时,整个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他,安平和沈氏。 沈氏一改往日柔和的神态,一脸凝重的坐在主座上,眼帘微微的低垂着,竟然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和威严。别说是他,就连站在他一旁的安平,也是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比他额头的泪珠滑动的还要缓慢,让他觉得比在战场上等待敌人还要煎熬。他想抬手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却发现手沉的有些抬不起来,忍不住喉咙处滑动了几下,抬起眼皮,不动声色看了看沈氏一眼,心里飞快的琢磨着究竟要怎么说。 “林叔,小姑姑究竟去了哪里?你倒是说话呀!”倒是安平先沉不住气了,看了一眼沈氏,见她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扭头催促他道。 从他们的神色上能够看出来,他们都没有想到,在的侯府待了大半辈子的林叔,竟然会对着沈家人撒谎,而且是事关安宁的安危和清誉这样的大事。 林叔还没来得及理好的思绪,瞬间又乱成一团。生怕再让他们母子误会,也顾不上许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将安宁从出城到他回来中间发生的事都如实交代了。 “你说什么?宁儿她竟然……”沈氏听完,脸色都吓青了,竟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急之下,差点没站稳,双手撑着桌角,无意间打翻桌上的茶盏,任由茶水沿着衣襟流下。 安平也被他的话给震惊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母亲突然失态,连忙赶上前去安慰。“小姑姑年纪尚小,一定都是花园里的那个租客鼓动她去的,您别着急,我这就出城去,带小姑姑回来。” “都是我糊涂,不该为了几百两银子就引狼入室。”听了安平的话,沈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一想到安宁好不容易才断了对顾红的念想,转眼之间,竟然又被一个身子病弱的男子迷了心窍,做出这种荒唐的事,还险些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不由得后悔莫及,满心自责。“你快去!若是宁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与你父亲和祖父交代?” 安平听了沈氏的话,猛的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外走。 经过林叔身旁的时候,被他一把拦了下来。安宁平压根没把他的阻拦看在眼里,反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带着他一块往外走,“林叔,你知道路,赶紧和我一起去。” 林叔犹豫着跟他走了几步,才一咬牙,又站住了,面对安平错愕的眼神,他为难的看了安平和沈氏,解释道:“大公子稍安勿躁,我回城的时候,小姐再三交代,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千万要小心行事。” 别说眼下已经关了城门,就算是开着,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再让别有用心的人给他们安上与奸细勾结的嫌疑,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沈氏虽然方寸大乱,但对于安宁的话,他还是比较信服的。既然安宁有言在先,她也忍不住犹豫了。 林叔连忙抓住机会,又劝了几句。 萧昊的事情本来就和安宁有关,眼下避嫌还来不及,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不顾禁令随意出城,。必然给那些一直盯着安家的人可趁之机。到时恐怕即便世子和侯爷能够安然回来,也抵不过那些流言乱语。 沈氏担心安宁,可也不敢拿侯府的命运开玩笑。他虽然不知道最近安宁都在忙些什么,但也知道她对这次侯爷父子平安归来有多上心。 思虑再三,在林叔确保安宁的安全之后,她才勉强打消了让安平立即出城去接她的打算。不过得知林叔有出城的凭证,她还是打定主意,留颜小姐在侯府住上一晚,明日借着送颜小姐回家的名义,由她同林叔一起去接安宁回来。 至于那个让安宁冒着风险带出城去的萧棠,沈氏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她就是变卖所有的嫁妆,把所有的租钱都还给他,也要让他离开沈家,实在是没有想到,那样一个病弱孤僻的人,竟然也这般不着调,亏他还是世家子弟,此时在她的眼里,连顾弘都要好了不少,至少他还是一个健全的人。 一想到安宁会和一个不良于行的病秧子一起,远赴千里之外的江南,过着不知怎样的生活,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似的,难受的要呼不出气来。 必须得在侯爷出征回来之前,把这些麻烦给解决了。 “阿嚏!”安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此时的厨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白家祖孙俩从她炸辣椒油的那一刻起,就几乎都泪 分卷阅读116 流满面地躲了出去。 谁能够想得到,白家虽然有辣椒,而且是品质特别好的,辣味浓郁干香,但白家祖孙两个并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在各种药方里面的,被她如获至宝地全部拿了过来,洗净切碎,往热油锅里一放,一股干辣的香味腾空而起。 炒兔肉就需要要这样的辣味,才能在压制兔肉腥味的同时,激发出鲜味。 虽然她也被强烈的辣味刺激地红了眼圈,不住打喷嚏,可一想到香辣嫩滑的兔肉,她的口水都快要出来了。 不理会白家祖孙俩在外面的劝说,她锅前灶下的一通忙活,看着兔肉从鲜红色变成裹着酱汁的弹润肉块,等火候才不多了,再用勺子沿着铁锅的锅边溜上一点冷水,瞬间,屋里的蒸腾起一股水汽,夹杂着鲜辣的味道,连她也被呛的直咳嗽。 白家祖孙两个在门口一个劲的问询,生怕她在厨房里受到伤害,看见白烟,白爷爷甚至拎了一桶水直接冲了进来。 有惊无险地把辣炒兔丁出了锅,安宁也总算掌握住了灶底的火候,接下来熬鱼汤的时候,就得心应手的多了。 “这么辣的菜,恐怕萧公子吃不了吧。”看着一旁的辣炒兔丁心有余悸,白若溪委婉地劝说道。 安宁摇了摇头,一面取水刷锅,一面同她解释,兔肉要用辣才能入味,鱼汤自然是不需要辣椒的,要用微火煎至两面金黄,然后加水炖出奶白色的鱼汤,稍微加几粒葱花即可,那个才是给萧棠预备的。 白若溪听得直咽口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真没有想到,想您这么尊贵的小姐,竟然也有这么好的厨艺,我还以为……”她看了安宁一眼,没有把话说完。 “以为我们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是吗?”安宁冲她会意地一笑,又叹了口气,“我也想,可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侯府的条件不允许。” 白若溪被她逗笑了,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会厨房里的辣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她就蹲在灶台下面帮她烧火,一边聊着天。 其实在被安宁救了之后,她又去过几次城里,既是为了给爷爷买药,也想去向安宁道声谢。 镇远侯府很好打听,可每次走到侯府门口的时候,看着侯府那高大威严的大门,她就心生怯意了。 她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来做见面礼,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安宁当成是来讨钱的,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分外尴尬,所以每次远远的站了一会,就又悄悄转身离开了。 安宁听了也没有说什么,只让她以后有时间多去府里找她。 其实,她更想说,不如白爷爷和她一起搬出去。 自从到了城南底层军户那里去过之后,她就有心等以后酒楼开起来了,至少要给他们找一个医术靠谱的大夫,现在看来,白家祖孙两个无疑是最适合的。 忍不住,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同白若溪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白若溪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大概是因为她生的乖巧漂亮吧,一个在山野里长大的姑娘,竟然看上去白白嫩恩的,一点都不输给养尊处优的她,一双像是被雨水洗过的眼睛,总是闪着善解人意的光芒,性情也是非常的好,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帮帮她。 “你总不可能和爷爷在这里待一辈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城里给你们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总比在这里安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在哪里给他们安一处家。 白若溪听了她的话,眼神闪了闪,垂下头沉默不语。 “当然,我只是说说,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安宁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太冒失了。不管这里好不好,说也不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家吧。 “我……我……”白若溪焦急地抬起头,眼神游移,半天也没有把话说完,这时,门口想起一声咳嗽,白爷爷将旱烟的一头在鞋底上重重地磕了磕,插在腰间,走了进来,爱怜地看了白若溪一眼,接过话道:“不是她不愿意,是舍不下我这把老骨头啊。” 安宁了然,白爷爷要等自己的故人,白若溪自然不可能抛下他一个人离开。 可眼看着白若溪也是一个大姑娘了,总不可能一直这么陪着他待下去。 大概白爷爷也早就想到了这点,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爷爷你不要乱想,我们在这路多好,去了城里什么东西都得花钱,我才不愿意呢,等你好了,我就可以去看安姑娘了。”白若溪安慰他道。 “唉。”白爷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就是怕故人来了见不着人嘛,可是白爷爷这一生都快过去了,也没有见着个人影,这样耗下去,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呢? 可白若溪的大好青春可赌不起呀! 这里的女子若是十八岁还没有出嫁,可就要被人嫌弃笑话了,她生的这样美,这样的命运对于她来说,也实在有些不公平。 不就是等人吗?安宁突然有了主意。 如果真的有人来,只要看到屋主人留下的信息不久可以了吗?对方能越过边境来到这里,自然就有办法能够入城。 “回头,我让人找石匠刻一块石碑,就立在门口,告知你们的去向,这样不久好了吗?”说 分卷阅读117 完,她期待地看着白家祖孙的反应。 白家祖孙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和激动。 半晌,白爷爷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把,“真是老糊涂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害得若溪白白跟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见他们没有异议,安宁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肚子都饿得直叫唤,她们可能就在厨房里直接谈论起搬迁的事宜了。 将饭菜摆上桌子之后,安宁没有让他们等自己,自己留了一些饭菜在锅里,就先端着一碗鱼汤去了萧棠躺着的屋里。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家过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家中竟然连一盏油灯都没有,她只能借着天边半轮残月的清辉,小心翼翼地往床前走。 窗外的月光洒在萧棠的身上,衬得他的脸色格外的苍白,也可能是白日里流的血太多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给他补一补,安宁有些心疼的想。 她以为他还在沉睡,脚步放的极轻,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的眼睛睁着,此时显得有些落寞。 “等着急了吧?我熬了鱼汤,扶你起来尝尝?”她找着话说,将鱼汤往床头一放,站在床边看着他,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他扶起来。 白家实在是贫寒,屋里并没有可以用来靠在身下的被褥,可又不能让萧棠自己笔直地坐着,想来想去,生怕鱼汤放凉了,她只能把心一横,将一只胳膊伸到他的背下,用着力将人慢慢扶起来,然后顺势坐到他的身后,让他的上身依靠在她的怀里,头正好靠在她的肩上。 直到完全让他做好,萧棠竟然一声也没吭,这让她觉得很是不正常,怕他有什么不对,还特意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温度正常,不想是发热的样子。 “我无事,让你受累了。”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图,萧棠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开了,不想之前给他换衣裳时那么扭捏了,但这总算是件好事,再加上萧棠虽然瘦弱,可毕竟是个男子,安宁扶他起来还真废了不少气力,这是也顾不上去探究,见他配合,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把床头上的鱼汤端了过来。 怕他坐不稳,她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一只手端着碗,在唇边略微试了一下温度,将碗端到萧棠嘴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自己能吃吗?” 萧棠闻言动了动胳膊,显得很是吃力。 早前白爷爷就替他察看过了,胳膊上虽然没有外伤,但是在抱着他滚下来的过程中,也少不了许多碰撞,虽然没有骨折的迹象,但淤伤也是比较严重的,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 所以见他默默要紧嘴角时,她就不再勉强他了,直接将碗送到了他的唇边,“先就这样将就着喝吧,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了。” 萧棠仍旧没有推举,道了句“有劳”,就乖乖地接着她的手喝了起来。 一碗鱼汤在沉默中很快就喝完了,见他胃口不错,安宁又去将鱼肉夹了几块,细心地挑掉鱼刺,又用汤泡了小半碗米饭,端了过来,很是熟练的让他倚在自己胸前,腾出两只手将饭菜喂了下去。 别说是萧棠,加上前世,安宁也从来没有与人,特别还是异性这样亲密接触过,虽然表现上一派云淡风轻,可一顿饭喂下来,她紧张的手心都汗湿了。 “扶我躺下吧,你也赶紧吃饭去。”萧棠努力用手去撑起身体,安宁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顿他躺好,就端着空碗出了屋,到了屋外,回头看了一眼,才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白家没有油灯,只能借着厨房灶底的火光吃饭。 白家祖孙两个已经吃完了,但仍旧坐在略显闷热的厨房里等她。 见她进来,白若溪脸上立即漾开微笑,起身将留在锅里的饭菜给她端了出来,忙前忙后的,又是倒茶,又是递手帕。 看着她越发鲜红的嘴唇,和递上来的东西,安宁大概知道方才是被兔肉辣的不轻,可看向装兔肉的盘子,却干净的像是洗过一样,再看白若溪,正盯着她碗里的兔肉出神。 看来好吃的东西总是不会被浪费的。 碰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白若溪不好意思地别过眼,用手擦了下嘴角,憨笑着道:“姐姐做的兔肉真好吃,虽然辣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就是停不下来,以前我总觉得兔肉腥味太重,原来是自己不会吃。” “你呀,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白爷爷看着自家孙女一副吃货的样子,也忍不住笑着道。 白若溪不服气地转身冲他吐了吐舌头,“爷爷还说我呢,是谁说那鲜辣的味道比酒都解馋,连剩下的肉汤都被您给泡饭吃了!” 说得白爷爷低头抽旱烟去了。 “看来我们连口味都很是投缘,以后进了城,我请你们天天吃。”安宁笑着道。 “天天吃,那不是要把侯府吃垮了?”白若溪和她更加亲近了。 “死丫头,一点礼数也没有!”白爷爷见她这么没规矩,把旱烟的一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白若溪压根就不去理会他,缠着安宁说起进城的事来。 安宁把自己的想法同他们说了,等明天林叔过来了,就让他先回去找地方,既然白爷爷会 分卷阅读118 医术,就在沿街给他寻一个小药铺,这样他就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了。 至于开药铺的钱,她不需要他们还,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白爷爷要优先给城南的军户看病,白爷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个问题解决后,最高兴的就是白若溪了,即便安宁还在吃饭,也阻止不了她像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白爷爷大病初愈,熬不得夜,就早早歇着去了,留下她们两个在厨房里,直到收拾完才回屋。 白家的房子有限,跟着白若溪进了屋,安宁才知道为了给她们腾地方,白爷爷住到柴房里去了。不过也并没有多少差别,都是石头垒起来的房子,床下铺的是茅草,上面薄薄铺了一层兽皮。 安宁过意不去,将底下铺着的兽皮给白爷爷送了过去,她把身上穿着的好几层衣衫脱了下来,打算当成床单铺到床底下,若不是有白若溪拦着,她就打算只穿一件单衣就好。 山里面不必城里,到了晚上,露重天寒,她又不像白若溪已经习惯了,若是穿的太单薄,可能会感染风寒。 安宁只要又拿起一件穿上,想了想睡在隔壁的萧棠,她略一犹豫,又拿起一件,将铺床的事交给了白若溪,她则拿着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也越来越深,月色却越来越亮了,院子里的树影照在地上,连树叶上的脉络都能看清楚,借着摇曳的树影,她轻轻地推开萧棠屋里的门,敛着裙角走了进去。 “睡着了吗?”她边往里走,边问,算是打招呼了。 “没有,许是白天睡的多了。”他的头微微侧了一下。 “别动,小心蹭到伤口。”她快步走过去,放下衣服,轻轻地将他的头扶正,“我没什么事,就是怕你晚上冷,给你多加件衣服。”说完将衣裙展开,严严实实地盖在被子的上面。 想了想,又出门去了厨房,幸好茶水还是温的,倒了一杯端进来,扶着他喝了小半杯水,替他整了整被子,这才出门,临关门前还不忘嘱咐一句:“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大声喊,我应该听得见。” 萧棠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缓缓地关上了门。 回去之后,白若溪已经把床铺好了,她谁在外边,把里面留给了安宁。 安宁也不跟她客气,爬上去躺好,见白若溪仍旧很是兴奋,只能强忍着困意,陪着她说话。 到底是个小姑娘,一想到能够到城里住,尤其是可以和安宁天天见面,她就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现在就能起来收拾东西。 “不用着急,等林叔来了以后,我们再慢慢收拾也不迟。”安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我和爷爷两个人,一些草药,也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了。”白若溪一无所觉,仍旧兴致不减地说着,突然“啊”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在床头一个漆黑的木柜里翻找着什么。 安宁此时已经靠着意志强撑着了,压根就没有精力去劝说,任由她在黑暗中扒拉了半天,不知道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重新躺好,将手中的物件举到她的眼前,高兴的说道:“要说宝贝的话,就只有这一件了,听说是当初那位带着爷爷逃跑的女子给爷爷的,说是能护人平安,是异族的护身符。 爷爷只许我拿出来看,都不准它离开自的屋,安姑娘你看看,是不是特别的奇怪,怎么会有人用这么吓人的东西来当护身符呢?” 安宁用她那还残存的一丝意识,努力地睁开眼,之间眼睛上方悬着一个玉佩一样的东西,在月光下,透着白瓷一样的光泽,看样子,应该是象牙一类的材质。 看轮廓,雕刻的是一个长着两只牛角一样的形象,夜色下,她又睡眼朦胧的,压根就看不太清楚究竟是个什么,吓不吓人。 她正微微闭上眼睛,想着怎么回白若溪的话,悬在上方的东西突然动了动,迎着月光,那件东西上折射出一道红色的光芒,她的眼睛闭了闭又睁开,视线清晰了许多,原来是刚才看到的是护身符的背面,此时才是正面。 这时,安宁才明白为什么白爷爷这么宝贝这个护身符。 它的正面除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之外,还镶嵌着无数小块的宝石,形成了一个夸张的牛首的人脸形象,看上去的确有些不伦不类的狰狞,与关内的护身符截然不同。 看清楚之后,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也不断地起伏着,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白若溪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手里手里的护身符,转身重新放回木箱里,连声和她道歉。 半晌,安宁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完全没有料到,她们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 第66章 小人 白若溪就是女主,她怎么先前一点也没有想到呢! 白若溪长得娇软柔弱,又会医术,还生活在离塞外不远的地方,这么多信息摆在她的眼前,她怎么就从来没有多想过呢? 她可以忘记女主的名字和过往,可那个所谓的护身符,她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在原书中,大概一年之后,男主再次远赴沙场,虽然大获全胜,但却也身负重伤,具体情况如何,她已 分卷阅读119 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是身为顾弘原配的她的噩梦的开始。 因缘巧合,顾弘在白若溪的悉心医治和照料之下,恢复了健康,白若溪也从此走进了顾弘的心里。 那时,她的爷爷已经已经过世了,顾弘不管她的拒绝,强硬地将无依无靠的她带回京城,怕委屈了她,直接在外面买了一处宅子给她住了。 本来,她作为靠着父兄鲜血赖上门的世子夫人,在庆国公府里就受嫌弃,所以在得知顾弘在外面安置外室时,身为大长公主的国公府夫人非但不阻止,甚至还故意让顾弘整天不着家,给她气受。 从那以后,府中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笑话她,讽刺她堂堂侯府的千金,竟然连一个出生乡野的丫头都比不上。 原本为了讨好国公府已经精疲力尽的她,直接将怒火对准了女主白若溪。 自然,每次都是趾高气昂地找上门,碰一鼻子灰回来,在这过程中,她尖酸凶悍的恶名也远传越广,顾弘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直到有一回,顾弘一个月都没有回后宅一次,她再次找上门,碰巧顾弘不在,她就发起威来,让丫环直接抄了白若溪的住处,还扬言要把白若溪卖到青楼。 白若溪一直都是柔柔弱弱,任她处置的,可当她搜出来那块玉佩,诬陷白若溪是在借巫术诅咒她,并要命人将它销毁时,白若溪突然像疯了一般,挣脱下人们的禁锢,朝她冲了过来,不仅抢去了玉佩,还把她推倒在了石阶上,头上撞出很大一个伤口,流了一地的血。 就在那个时候,顾弘闻言赶了回来。 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她一眼,直接打横抱起白若溪进了屋,指使着她带过去的丫环仆妇,又是烧水,又是打扫庭院,最后还要跪在院子里听候白若溪的发落。 而她,犹如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静静地躺在台阶处看着那一切。 最后,还是白若溪大度,不再计较,她才被抬回府里。 亲眼目睹了顾弘对白若溪的宠爱,府里仅剩的几个丫环也不再理会她,都争相到白若溪那里卖好去了。 从那以后,她觉得她的心已经死了,不过在死之前,她要拉白若溪一起陪葬。 这些遭遇她可一点也不想沾。 好在虽然不知情,她没有得罪女主。 不过另一件事就比较愁人了。 按照原书的剧情,顾弘要一年之后才会和白若溪偶遇,前提自然是白若溪一直居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可是方才,她已经答应带白家祖孙两个进城了,这样后面的剧情自然也是要改变的。 她拿不准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万一,一年之后,顾弘身受重伤,因为遇不到白若溪而不治身亡的话,她肯定是过意不去的,即便一年之后再有别人救了白若溪,如果因为这个改变了白若溪的感情线,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白若溪还在询问她的情况,她却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比萧棠好不了多少。 她尽力保持平静,安抚了白若溪几句,让她以为自己只是被护身符吓到了而已,等再次躺下之后,白若溪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她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白若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阳光透进窗户,屋里明亮的有些刺眼,她揉了揉眼睛,拍了拍晕沉沉的头,不经意地往床头的破旧木箱看了一眼,带着昨晚的一切都是做梦而已的心思,慢慢靠近,打开了木箱的盖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宝石熠熠发光,却越发显得青面獠牙的护身符。 “啪!”的一身,她把木箱的盖子合上,觉得头更疼了。 不过眼前她也顾不得这个,想起萧棠这一夜不知道情况如何,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出了门。 好在萧棠已经好多了,扶他起来的时候,说是头已经不晕了。白爷爷又替他诊断了一下,确定是无大碍了,林叔今天过来之后,她们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这里,她多少心情好了一些。 简单的吃过早饭,白若溪和白爷爷就兵分两路,一个去不远处的菜园,一个又带着捕捉小动物的工具往山窝子里去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美味,白若溪甚至还嘱咐白爷爷,一定要再多抓一只兔子回来,因为中午的时候,可能林叔也会过来,菜若是少了就太怠慢了。 留下安宁在屋里守着萧棠,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沉寂和尴尬。 好在白若溪回来的够快,安宁连忙出了屋,认真地择起菜来。 白爷爷也不负所望,带回来不少食材。 等到午饭的时候,端到萧棠的不仅有熘鱼片,还有一份用野鸭做的清炖鸭汤。 安宁在屋里专心低头喂萧棠吃饭,压根没有留意到屋外又来了人,更不知道沈氏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等她收了碗,抬起头的时候,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扔了。 “嫂嫂,你怎么来了?”她连忙起身,扶着萧棠躺下,就往门口去迎她。 见沈氏面色不好看,林叔远远地站在院子里,她多半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氏拉住她的手,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只顾抱着她喊:“我苦 分卷阅读120 命的宁儿,都是嫂嫂害了你。” 即便知道沈氏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她一开口,还是让安宁茫然了。 什么叫她害了自己?于是打起精神笑着道:“让嫂嫂担心是我不好,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完,她挣脱沈氏的怀抱,在原地转了一圈。 沈氏的眼泪压根就止不住,甚至越哭越伤心,尤其在她提到是萧棠救了她时,弄得她满头雾水,只能看向林叔。 林叔躲开她的视线,压根就不敢走近。 她只能继续安慰沈氏,并把白家祖孙两个都向她介绍了一遍。 对于白家人,沈氏倒很是客气,连连道谢,可是当安宁说起不顾性命危险救了自己的萧棠时,沈氏的神情却是淡淡的。 本来就已经乱成一团了,她也顾不上多想,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反正萧棠也没事了,匆匆吃了几口饭,她就开始张罗着回去了。 看着白若溪不舍的眼神,安宁直接决定,让他们也一起回去,先住在侯府里,等找到合适的落脚处再搬过去。 至于一年以后的顾弘怎么办?白若溪与他的因缘怎么办?她乐观的相信,身为男女主角,他们一定会有办法克服的! 原本安宁还在为萧棠的身份发愁,在她提出仍旧像来时那样,让萧棠躲在她的身后时,沈氏又站了出来,直接拿出一个令牌,那是她为数不多能够显出身份的东西,丢给萧棠之后,就要拉着安宁同她坐一辆马车。 安宁回头看了一眼萧棠,刚好他也看向她,那脸上的落寞让她心里忍不住一缩,从沈氏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嫂嫂,你和若溪一起吧,萧公子怎么说也是为我受的伤,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说完就要往萧棠坐的马车走。 沈氏难得坚持,一把又把她拉住,脸上有些急切,“男女授受不亲,萧公子有林叔照顾,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他只跟我熟呀。”安宁不忍伤她的心,可又实在弄不明白沈氏为什么突然对萧棠这么戒备,只得拉着沈氏的手央求道:“嫂嫂你就让我去吧,等平平安安的到了家,我自然就不担心了。” 说完不等沈氏反应,就往萧棠的马车走了过去。 掀开帘子进去,又对上他那清冷的眸子,她无耐地叹了口气。 马车慢慢走动起来,她怕他坐不稳,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头,让他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自言自语道:“看来嫂嫂是有什么误会,怎么突然就不待见你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棠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他自然知道沈氏为什么不待见他了。 从沈氏进院子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可鬼使神差间,他却没有选择告诉安宁,而是低垂下眼睛,装作一无所觉。 甚至在沈氏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还故意抬手扯了扯盖在他身上的那件殷红的石榴裙。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只知道,在沈氏出现在院子里的那一刻,就宣告着他和安宁往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自在相处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会觉得求之不得,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变得贪心了,即便他知道自己或许不配,可却从心底不愿任何人将安宁从他身边夺走。 他发现他喜欢甚至是享受安宁对他的每一丝亲近和关怀。 以前的他从来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女子,丝毫不嫌弃他的病弱,真心实意地待他好,可当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愿意再放手了。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个自私龌龊的人,他的嘴角嘲讽地扯了扯,可头却不由自主地往安宁的颈窝处凑了凑。 即便他也知道,凭他的条件,他和安宁注定了不会有什么结果,可在这一刻,他十分期待着,安宁会在他和沈氏之间如果平衡。 如果安宁最终选择疏远他呢?他闭了闭眼,觉得心口隐隐发疼,但感受着脸颊处传来的女子特有的温软,他又觉得舒展了,无论如何,只要她开心就好。 “你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不是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扰?”他好不容易收敛住的心神,差点因为安宁的这句话又散乱掉。 安宁并没有指望他能回到自己的话,只不过是气氛太沉默了,她自己自言自语而已。毕竟是她拐跑了白若溪,万一影响了男女主,不知道会不会遭到报应。 “如果随便一点变动,就让双方不再相爱,那定然不会是真心的了。”肯定是这样的,无论是像原主那样强硬嫁给顾弘,还是现在这样改变白若溪的住处,她的作用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给男女主制造障碍,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克服的。 她信服地点了点头,略微动了动被萧棠压的有些发麻的肩膀,“萧公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棠还没有答话,她又接着说道:“肯定有的吧?即便没有也应该有一定的标准吧?” “文狸。”萧棠忽然吐出两个字。 安宁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转头看着他,又追问了一遍:“什么?” “文狸,你可以这么叫我。”萧棠不自在地在她的颈窝处动了一下,发丝蹭过她的耳朵,酥酥痒痒的,她瑟缩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文狸? 分卷阅读121 ” 萧棠用鼻音哼了一声,“那是我的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叫。” 还真是个狐狸啊,而且是个有文化的狐狸。安宁心里感叹了一句,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句,萧棠竟然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抑制住心里的异常,干笑了两声,“我在家里,父兄和嫂嫂都喊我宁儿,安平和安豫喊我小姑姑,唉,也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辈的,我也不欺负你,你自己选吧。”说完她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宁儿。”萧棠轻轻喊了一声,安宁却觉得自己从耳尖到心底,都颤了颤,这种清冷中带着点慵懒的声调,谁能受得了? 为了避免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她连忙又转移话题:“我也忘了问林叔有没有告诉萧松和萧柏,不过一会就回去了,你不用太担心。” 萧棠没有说话,随着马车的晃动,他的头往下滑,落在了她的膝上,她想把他扶起来,想了想又算了,和拿命护她来说,这点小事算什么。 躺倒她膝上之后,他好像就睡着了。 昨天晚上一晚没睡好,这会摇摇晃晃的,安宁很快也撑不住,低下头开始打瞌睡。 等回到侯府的时候,她趴在萧棠身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听到沈氏喊她,她连忙把萧棠从膝上扶了起来,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腿都被压麻了,一面揉着腿,一面应了一声。 沈氏见她迟迟不下车,走了过来,挑起车帘一看,两人好似没有什么,这才放心。 好在这时白若溪也走了过来,还以为是她坐的腿发麻,上车扶着她往侯府里走。 等她们两个人走的远些了,沈氏才对萧棠说了一句:“萧公子先去歇息,得空的时候,我有些话要同你说。”眼神中是遮掩不住的疏离和戒备。 “悉听尊便。”萧棠微微点了点头,由着已经赶过来的萧松和萧柏继续驾着马车往花园去。 和白若溪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将满眼好奇的白若溪交给了春梅和春雪,自己翻出些创伤药、安神药之后,就急匆匆地翻墙往后花园去了。 “安姑娘这是去哪里?”白若溪盯着墙上的梯子,好奇地问。 春梅和春雪对视了一眼,想起沈氏的担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道:“是去花园里,白姑娘累了吧,我们先去把房间给您收拾好。” 白若溪一听是花园,眼神亮了亮,人虽跟着两个丫环往屋里走,心却还在围墙那里:“这么说,萧公子就住在园子里了?怪不得他们关系那么好。” 她随口的一句话,差点没把两个丫环手里的东西吓掉。 “嘘。”春梅往门口看了一眼,想了想,嘱咐她道:“白姑娘不要乱说,萧公子只不过是借助在花园的远客,我家小姐只是心善,并没有什么的。” 白若溪听了乖巧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夺过两人手里的东西,自行收拾起来。 等安宁来到花园的时候,萧棠已经被安置在了床上,萧柏和萧松不知道围着他说些什么见她进去,两人都沉默地退了出去。 “怎么样?感觉还好吧?”她将带来的药都在在桌子上,上前看了看他的神色。见他状态还好,就动手替他换了药,并将伤口处仔细清理了一下。 “这个药的效果好一些,若是我不得空过来,每日就让萧松他们替你换一下,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好了。”她替他重新包扎好之后交待道。 “你很忙?”萧棠没有理会她的交待,反倒一挑眉问道。 忙是自然要忙的,她已经允诺过城南的军属,一个月之后酒楼就要开门了,打量的准备工作需要去做,再加上要给白家祖孙两个找铺子,话虽然说的容易,可当初要不是有颜家的帮助,一个酒楼就够她伤脑筋的了,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间合心意的铺子,哪里是容易的? 其实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她明显能够感受到沈氏对萧棠的不满,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可也不能不顾忌沈氏的感受,能少来就尽量少来一些吧,等误会解除了自然就好了。 最后一点,她自然不可能同萧棠将,甚至还怕萧棠也感受到了沈氏的态度变化,见萧棠没有再说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说不准沈氏这会已经在她的院子里坐着了,她哪里敢久留。 萧棠盯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嘴角浮出一丝浅笑,他觉得他还是看不懂安宁。 在马车上时,他那么暧昧的表示,竟然就被她嬉嬉笑笑地轻易化解了,真是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过他倒是更加期待了。 沉吟了片刻,他把萧柏喊了进来,随后交待了几句,萧柏便带着满脸的不解出了门。 等萧柏走了之后,萧松又走了进来,他看着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萧棠,几番欲言又止之后,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道:“公子,你与安姑娘……” “盯紧正事,其他的,你无需多心。”萧棠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萧松垂手退了出去,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 昨天晚上,沈氏突然将他和萧柏喊了过去,虽然语气还算客气,但话里话外都在下着逐客令。原因自然是萧棠竟然让安宁带着他出城去 分卷阅读122 见顾弘,甚至还害得安宁从山上滚了下去,这样孟浪的行为,实在是令她气愤。 他们自然知道自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可也无从辩解,毕竟安宁是个女子,女子的清誉高于一切。 所以别说沈氏有心要让他们离开,就是他们,也不愿意与侯府有过多的牵扯,可方才看萧棠的态度,似乎……沈氏的担忧并不是多虑…… 不过那又怎样呢?侯府视安宁如珍宝,自然是不会同意安宁远嫁的,即便他家公子也有心,可不出一月,他们应该就会回去了,他家公子连身份都不便表明,更别说其他的了。 想通之后,萧松的神色轻松了许多。 抛开个人感情,其实他们要感谢安宁的地方挺多的,除了提供给他们进出的便利和身份掩护,还有意无意间给他们提供了许多情报,特别是从萧昊一伙那里搜来的地图,这次他们定然可以凭借军功,在军中安插一股很大的势力。 也幸亏了安宁,顾弘才可以在这次出征中捡回一条命。 他又向萧棠居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对于顾弘,对于安宁,萧棠还真是有些与他冷静自持不相符的多情。 有了白若溪祖孙俩的加入,侯府里热闹了许多。为了讨好沈氏,安宁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可就是有一点让她不解,她越是替萧棠说话,沈氏的脸色就越冷。 吃完晚饭后,沈氏很早就说要去歇息了。 她和白若溪回到自己的住处,又帮着收拾了一番,两人说说笑笑一阵,时间已经不早了。 安顿好白若溪之后,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就也回房歇息去了。 花园之中,沈氏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环,坐在萧棠的屋里,桌子上放着她带来的银票,那是萧棠从住进来一直到现在所交的租钱。 “我不是不懂得感恩之人,危险之时公子对宁儿的护佑,我必定永远铭记于心,但宁儿已经长大成人,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为人长辈的这一番苦心,想必公子是能够体会的。”沈氏将桌子上的银票往前推了推。 萧棠抬眼看了看她,仍旧温和有礼,“那依夫人的意思,我该当如何呢?” 沈氏微微蹙了蹙眉,声音更加直白了些,“我们也无意为难公子,我已经在别处寻了一个院子,还算清净,租钱我已经付过了,公子直接搬过去就好,也表示我一分歉意。” 萧棠不置可否地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问道:“不知宁儿是否知道夫人的决定?” 他这句亲昵的称呼让沈氏猛然变了脸色,若不是教养让她控制住了情绪,她都想拍桌子了,果然他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的! 都怪她当初看走了眼,还以为他是个纯良之辈,没想到竟然这般轻浮! 沈氏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强自稳住心神之后,才再次开口:“公子也是大家出身,怎能直呼女子乳名,此事若是传出去,让宁儿日后如何生活?” “夫人多虑了,我只是视宁儿如知己而已,并非如你所想一般……”萧棠笑了笑,“在下知道自己的状况,定然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他这么说,沈氏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不管怎样,侯府的花园都不会再欢迎他了。 “看来夫人也并非很是了解宁儿。”他一喊“宁儿”,沈氏就不由得皱眉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氏不由警觉起来。 “请问夫人,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有能被人说服的吗?” “这……”沈氏竟被问住了。 的确,无论是以前任性的安宁,还是现在这个乖巧的安宁,有一点她从来没有改变过,那就是但凡她想要做什么,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除非她自己放弃,就像早前对顾弘的态度那样。 即便全雍西城的人都在笑话她,但她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命都可以豁出去,可后来她想通之后,又对顾弘理也不理。 萧棠刚救过她的命,这个时候若是她硬要把人赶走,定然会冷了安宁的心,她又不能直接把萧棠赶出雍西城,连城外的军营她都敢去,只是换一个住处,对她有什么用呢? 可放任他住在这里,她又实在不放心。 且不说身有重疾,就是好好的,这么有心机的人,也不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我说过悉听尊便,至于宁儿会作何感想,那就全由夫人担待了。”萧棠轻轻加了一句。 沈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尽然淡淡几句话,就让她进退两难了。 她的确没有想过怎么去给安宁说,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萧棠离开,那就是萧棠自己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完全没有料到萧棠竟然会要把安宁给拉进来。 “既然夫人暂时不能决断,就先这样吧,等夫人想好了,可随时来知会我。”萧棠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沈氏一时慌了神,也只能先由着他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她还是要从安宁那里下功夫,只要让安宁慢慢疏远他,看他还有什么法子。 闷闷不乐地回到住处后,沈氏也顾不上歇息,就和身边的老妈妈梳理起雍西城的青年才俊来。 数来数去,不是人品不行,就是样貌欠佳,再不然就是与侯府不太相投,竟然没有一 分卷阅读123 个好合适的人选,这可把她给愁坏了,想找一个人来转移安宁注意力的都没有。 辗转一夜没睡好,第二日一大清早,就从来给她请安的白若溪那里得知,安宁竟然又去了花园,碍着客人又不好发作,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更差了。 正好这时,下人松了一份请帖进来,打开一看,是知府府上的夫人送来的,说是要请她和安宁一同过去赏花。 这倒是让她眼前一亮,李知府虽然也与侯府不甚相合,但久居京城的大公子李承瑾她倒是远远地看过一眼,样貌、人品看着都还不错,虽然听说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可起码比萧棠要好上许多,而且之前也和安宁有些来往,倒不如…… “你去喊宁儿回来,就说李夫人有请,让她和我一同过去。”她打起精神,吩咐春梅道。 不一会,春梅就来回她,安宁拒绝了,说是一会要出门,去替白家祖孙俩找铺子。 当着白若溪的面,沈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她去了。 用过饭之后,安宁就让林叔驾着马车,带着白家祖孙俩一起出了门,在街上转悠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家闲置的店面。 “不然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吧?”白爷爷提议。 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之前的她故意说大话似的,可也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去位置稍微偏僻些的地方去看看了。 就在她要吩咐林叔调转方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一身短打,一看就是店铺里的活计的人走了过来,直接问了一句:“请问几位是要看店铺吗?” 听得林叔都戒备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活计倒是不慌不忙,恭恭敬敬地回道:“我们家掌柜的看你们来回转了好几圈,便让我上来问问。” 生意人果然眼光够毒,竟然这样就被看出来了。 “这么说,你们家掌柜的是打算出让店铺了?”安宁接过话问道。 “是的,我们家原本经营者药铺生意,可这些时日因为打仗,断了北边的货源,生意青黄不接的,老板就像卖了店铺去做些别的营生。” 安宁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够遇到这样的好事,连忙又问了一遍:“是药铺?” 伙计点头,说是掌柜的年纪也大了,膝下又无儿子照拂,想卖了家当之后,去投一处远亲。 安宁不再疑惑,便让他带路,马车没走几步,就在一处打着大大的药铺招牌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怎么看就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店铺里走出一个年长的男子,一看也就五十多岁,步伐矫健,一点也看不出伙计所说的年迈,需要投靠远亲的样子,可这处铺子地段确实不错,而且直接盘下来,连装修、草药肯能都省了,实在是不容忍拒绝,所以尽管有些疑惑,安宁还是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掌柜的十分好爽,先是带着他们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然后不等他们张嘴,便开始谈价钱。 安宁都做好了对方坐地起价的准备,没想到却差点闪了腰。 “你说这个铺子多少钱?”安宁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耳背了。 “那再给您去个零头,200两银子,不能再少了,这里面的东西都归您!”掌柜的大手一挥。 “200两?”白家祖孙俩和安宁同时吸了一口冷气,白家祖孙俩是没想到这么贵,安宁是没想到竟然能够捡这么大一个便宜。 “您很着急动身吗?”她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让您说中了。”掌柜的点了点头,满怀不舍地扫视了一眼店铺,“其实主要是您盘过去也是为了开医馆,这也算是了了我的一点遗憾。” 说完之后,他从怀里掏出地契,双手递给了安宁,“您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四下打听打听,我在这里经营了大半生,名声还是有一些的,定然不会让您吃亏。” 见他的话说到这份上,安宁也不再犹豫,立即让林叔回去拿了钱,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地契拿到手了。 她把地契送到白爷爷手中,感动的老人双手颤抖,眼里直冒泪花,再三坚持,他们只是借用,等赚了钱就给安宁交租钱,断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大礼的。 安宁劝了几回,也就由他去了,反正都是归他用的,店铺是谁的也不重要。虽然在开酒店之际,还要拿出这么一笔银子,的确有些狠,但谁让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呢,再怎么着也比不上萧棠的命重要,更别说白若溪还是女主,对她怎么好都是不过分的。 没想到事情能够解决的这么顺利,安宁回到家之后,还处在兴奋之中,还爬上梯子,又往花园里去了,想着萧棠闷在屋里养伤,一定很无聊,跟他分享一下,也算是给他解解闷。 “我都要绝望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然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运气好的我都要飘了。”她绘声绘色地说完整个过程之后,得意洋洋地道。 萧棠的嘴角也是忍不住的笑意,附和着她点了点头,“今天很开心吧?” “那是当然,我觉得我今天晚上梦里都能笑醒了。”她笑得眼睛弯弯的。 萧棠彻底被她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他喜欢听,之后每次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就会抽时间 分卷阅读124 过去讲给他听,慢慢的,她发现原来他也会笑,而且笑起来那么好看。 不仅是萧棠在变,沈氏也在变。 她一改之前深居简出的做派,经常游走在知府夫人举行的各种宴会之间,每次都还劝说安宁跟她一起去,可她既要看着酒楼的进度,又要照顾白爷爷的药铺,还要没事去看看萧棠,每天累得躺在床上就直接睡过去,哪里有时间去应付那些原本就看不上她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已经到了酒楼即将开门的日子,安宁虽然被累的瘦了几圈,可心里确实异常激动的,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要有回报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她这里欢天喜地的筹划着开门事宜,自然有人担心被她抢了生意。 “连一个小丫头都办不利索,看来我是要令寻高明了。”雍西城最大的酒楼雅间里,林首富坐在黄花梨雕刻的椅子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腹部,语带不满。 “哼,少在这里装糊涂,那小丫头背后是谁,你我都清楚。”另外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他身着黑色绸衫,看上去五十多岁,瘦长的脸,高高的颧骨,鼻子显个格外尖瘦,一脸阴鸷 ,“连二皇子都护着她,哪是那么好动的。” 除了这两人,还有一个青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柄百折扇,饶有兴味地看着手中的茶盏,对他们的话恍若未闻。 “李二公子,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闲茶?”林首富将带着祖母绿扳指的手往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凑到跟前道,虽然语气有些急躁,但神情却是恭敬的。 青年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收起手中的折扇,冷笑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话虽然说的轻,林首富眼上的神色却僵了一下,随后更加恭敬了,“我也是一时气蒙了头,我夫人可就这么喊冤不明的没了,辞退几个人出出气有什么,谁又能想到那个不成气候的镇远侯府,竟然会冒出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呢?” 说起安宁,青年的眉头挑了挑,嘴角勾起一丝狠厉,“蹦得越高,摔得越狠,先让她多蹦跶几日吧,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这……”林首富和一脸阴鸷的男子对视了一眼,不置可否。 “至少也让她开个门,到时候……”他点了点手中的折扇,另外两人都附耳过去,听完都恍然大悟,称赞还是青年的计策够狠。 “我要让她不仅血本无归,还要连侯府都跟着蒙羞。”青年用力攥着手中的折扇,几乎要把扇骨折断,好像那是安宁的脖颈一般。 商量好计策之后,青年率先出了酒楼,骑马在街上又转了一圈之后,才慢悠悠地往知府的府宅去了。 第67章 吃醋 安宁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酒楼,有些恍然。 前世的时候,如果有人跟她说以后她会做生意,她肯定会付之一笑,可现在她却拥有了一家有四层楼的酒楼。 “明天就可以日进斗金啦,沈小爷我总算是时来运转了!”沈泽看着“醉仙楼”的匾额,双手叉着腰,一副扬眉吐气的神色。 安宁灿然一笑,眉头却没有完全放松。她总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的让人觉得不安。 难道真的是被侯府的名声给镇住了? “明天一切都会顺利的。”李承瑾冲她笑了笑。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只是转身上马车的时候,嘴角又抿了起来。 抛开酒楼的事,李承瑾的出现虽然给她帮了不少忙,可对于这个一向不问世事的知府大公子,为什么近日这么殷勤地往她这里跑,她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古怪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嫂嫂沈氏。 她好像也突然找到了社交的乐趣,频繁在各家府上走动,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饭聊天,话题也总是各家府上小姐、公子的事,但愿她只是在替安平操心,而不是她。 如果沈氏真的开始为她操心亲事的话,她要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她的心,又保持自己的安全呢? 突然觉得马车里有些闷,她随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却愣住了。 马车外,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保持着与马车一样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不用往马身上看,她也知道是谁。 “时间不早了,李大公子你也早点回去吧,也省得夫人担心。”她的手扶着车窗,看着窗外道。 马上的李承瑾依旧一脸温和,他扯了扯嘴角,笑着道:“看来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不然安大小姐为何总要与我这般生分呢?” 安宁明白他的意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默默离开车窗,坐了回去。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要往心里去。”见她不答话,李承瑾自觉冒失了。 “没有,只是觉得受你的帮助太多了,有些不安而已。”安宁怕他误会,摇了摇头,也不再扭捏,“其实,承瑾这个名字很好听。” “是吗?你喜欢就好。”李承瑾语气中带着愉悦。 安宁心里突然乱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你这样直率的性格挺好的,之前 分卷阅读125 你也帮助了我很多,若不是,我母亲也不会……所以,不要觉得不安,这些都是我和母亲应该做的。”李承瑾大大方方地道,让尴尬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嗯,我知道了,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朋友的。”她也坦然起来,“还有几步路就到家了,你不用担心,赶紧回去吧。” “怎么,这算是过河拆桥吗?我连贵府的一杯茶水也讨不上吗?”李承瑾看了看前面的侯府匾额,玩笑着说了一句,不等她的解释,驱马往前跑了几步。 安宁只能由他,马车停稳,她下了马车,面对等在一旁,已经将马交给侯府门房的他,只能弯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李承瑾也不在意她的动作为何那么奇怪,同她一起走了进去。 当沈氏看到她们两个人一起回来的时候,脸上非但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还有无法掩饰的惊喜,原本李承瑾只是要讨杯茶喝,在沈氏的盛情挽留之下,直接变成在侯府吃晚饭了。 “看来你还挺讨人喜欢的。”沈氏带着丫环去了厨房,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宁替他倒了一盏茶,随口感叹道。 “夫人热情好客,实在是盛情难却。”李承瑾像是真的渴了,连喝了三口,才把茶盏放下,“难道这世上还有夫人不喜欢的人?” 他的话虽然说得平常,却像一颗石子,让安宁的心里又起了异样的波澜,她送到嘴边的茶盏顿了一下,用手抚了一下耳边并不散乱的发丝,笑得有些不自然。 不比她还没有觉得,和对待李承瑾的态度相比,沈氏何止是不喜欢萧棠,她都开始怀疑沈氏这么欢迎李承瑾,都是故意的了。 不过沈氏一向待人宽厚,应该不会吧? 她压住心里的疑虑,放下茶盏起身,先是将李承瑾带到了安豫的书房,看着安豫完成功课去了,她则转身去了厨房。 看到她,沈氏的嘴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经意提起李承瑾,满是夸赞之词,那点小心思都快藏不住了。 沈氏点名,她也不愿意说破,眼下酒楼的事已经够她操心的,她也一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反正李承瑾应该也会跟着二皇子回京城的,沈氏这会再怎么暗示他人在雍西城也没用。 算算日子,若果不出差错的话,再过不了十天半月,前方应该就有好消息传来了,到时候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 只是……她切葱花的手略微顿了顿,虽然萧棠从来没有提及过什么时候离开,她总觉得,在战争结束之后,甚至在镇远侯归来之前,他便会悄然离开。 面对萧棠,她很矛盾,一方面毫不怀疑他的人品,可又无法忽视,他总还是有些神秘。 不过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他这一走,若要再见,恐怕比见回了京城的李承瑾还要渺茫,靠着这里的交通,从雍西到江南至少要三个月左右,即便她不怕远,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找他。 自嘲地撇了撇嘴角,她手下的刀更利落了。 不再想任何事,专心地坐了一顿饭,她觉得脑子清醒多了。 翡翠白玉蒸饺、杏仁糕、桂花糯米藕、芙蓉茄盒、白玉鲜虾卷、清蒸狮子头、上汤娃娃菜,绿豆百合粥,捡了些清淡的饭菜,刚用食盒装好,沈氏轻轻走了过来,将她的手拉过去,一面往外走,一面说:“交给丫环去送吧,今天有贵客,总不好怠慢。” 安宁只得由她,出了厨房,回去换下沾染了油烟味的衣衫,简单梳洗了一下,等她再回到厅堂的时候,李承瑾、沈氏、安豫已经都坐好了。 安豫挨着李承瑾,他刚抬头和她打了个招呼,还没站起来,又被一无所觉的安豫给拉着坐了下去,急切地催促他说什么,气得沈氏恨不得上去敲打他一番。 “看来你这个先生我是找对了。”看着越来越像个书虫的安豫,她也有些哭笑不得,“辛苦了。” 李承瑾温和地笑了笑,俯身在安豫耳边说了些什么,安豫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坐直了身子,他这才向安宁道:“不想安小公子如此好学,只恨在下才疏学浅,也只是献丑而已。” “李哥哥你太谦虚了,你的见识比我们先生都不差,以后你一定要常来,我小姑姑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安豫一脸的崇拜,恨不得李承瑾能长住侯府才好。 他这一说,沈氏刚才的不满立即烟消云散了,笑着替李承瑾和他布菜。 安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坐在那里默默吃饭。 在沈氏的殷勤之下,一顿饭吃得还算轻松,李承瑾几乎都没有放下手中筷子的机会,安豫压根不用人管,自顾自吃得特别欢实。 看着这样愉快的场面,她的嘴角慢慢漾起了笑意。 没一会,去花园送饭菜的丫环也回来了,虽然觉得她回来的有点慢,但也可能只是小丫环路不熟而已,送过去了就好,她吃的更安心了。 花园里,萧棠看着桌上的饭菜,迟迟没有动筷子。 萧松和萧柏用完饭进来,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是不是在担心前方的战事?”萧松上前问道,伸手摸了摸粥碗,触手已经一片冰凉了。 “再怎么,还是身体要紧。”萧柏 分卷阅读126 也觉察了他的异常,将饭菜重新端到托盘里,打算下去热一下。 见他们收拾饭菜,萧棠的眼神随着碗碟动了动,总算了开了口,问了一句:“这几日没有什么异常吧?” “眼下城中消息封锁的严,并没有多少消息,不过依属下看,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萧松率先回道。 萧棠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萧柏心思灵活一些,扯了一下萧松的衣袖,回道:“我和萧松这两日一直盯着林府,他和李知府的二公子来往的密切些,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举动,要不要我去告诉安姑娘一声?” 萧棠听完低下头,若有所思。 萧松看了萧柏一眼,有一丝担忧。 片刻后,萧棠抬起头,吩咐他们继续监视林府和李鹤年的一举一动,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安宁,只要求若是酒楼开业的时候,静观其变。 萧松张嘴想问什么,却萧柏暗中制止了,两人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屋里,萧棠的神色依然不好。 方才送饭来的丫环的一句话,就扰乱了他的心境,无论他怎么压制,都平复不下来。 原来安宁这几日到园子里来的少,并不全然是在忙酒楼的事,还一直有李承瑾陪着她。 原来她除了给他送饭菜,也会下厨替李承瑾准备丰盛的晚餐。 原来为了陪李承瑾,她可以随意打发人来给他送饭,还明确地告诉他,她要陪贵客,没时间过来。 原来……他在她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 他的手下意识地抚着胸口,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在回忆那里曾留下的安宁指尖的触感。 他想笑,嘴角抬起,却发现笑不出来,原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个会贪恋温情,嫉妒甚至想要霸占的庸人。 等萧柏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来时,他已经收起了所有情绪,抬手拿起筷子,在萧柏松下一口气之前,淡然地道:“你去替我看看,侯府的贵客有没有离开,替我和安姑娘说一声,今晚的饭菜很好,只是……我的胃口不是很好,浪费了她的心意了。” 第68章 邀请 萧柏在围墙下站了许久。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萧棠的头是不是真的被摔坏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可他却只能照办。 等围墙那边传来安宁与丫环的说话声时,他缓缓抬脚,爬上了梯子,短短十来级阶梯,他恨不得永远也爬不到头。 等他上半生终于露出围墙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又安静了下来。他每单没有一丝失望,还暗自祈祷着,但愿安宁已经熟睡了。 他用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见院子里没有反应,立即转身往围墙下面跳去,仿佛院子里随时可能会出现什么才狼虎豹。 “是萧大哥吗?” 他的脚才挨着地面,对面传来了春梅的声音。他身形一僵,没有立即回应,心里面飞快地衡量着,是假装没有听到赶紧回去,还是再返身回去。 “萧大哥,是你吗?” 春梅走到墙根地下,又问了一句。 他无奈地闭了下眼,转身的瞬间,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快步爬上梯子,笑着道歉:“是我,没有吓到春梅姑娘吧?” 春梅摇了摇头,对于总是板着脸的萧松,她对和颜悦色的萧柏印象要好很多,笑盈盈地摇了摇头,得意地道:“我一下就听出来了,这么晚了,小姐已经歇息了,萧大哥有什么事?” 萧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睡了就不打搅了”这句话咽下去,他本能地觉得,如果不把萧棠的话传到,今晚他们都别想好好歇息。 他只能怀着歉意,把萧棠交代的话同春梅说了一遍,话音还没落,安宁突然推门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声音里却透着急切:“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突然胃口不好?” 说完不待他回话,人就已经上了梯子,嘴里还埋怨着:“怎么不早点说呢?有没有请大夫看看?” 如果说先前他还不明白萧棠这么做的目的,现在看安宁的反应,他立马恍然了。 不知道萧棠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也不敢轻易接话,生怕到时候弄巧成拙,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好在安宁心里着急,也没太在意他说什么,一路小跑到了萧棠跟前。 萧棠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桌子上的饭菜仍旧一口未动。见她进来,眼神亮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萧柏,萧柏摸了摸鼻子,识趣地退出去关好了门。 和站在院子一角默默看着一切的萧松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突然有些同情起安宁了,他家公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儿女情长了起来,可眼下怎么看,安宁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她的眉头蹙了起来,走上前沿着床边坐下,伸手熟练地探了探萧棠的额头,又看了看他的神色,见没有什么异常,才稍微松了口气,轻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将她的举动一一收进眼底,萧棠的神色柔和了许多,他露出一丝有些脆弱的笑意,语气中透着无奈:“萧柏和你说了什么,这么晚还劳烦你过来,我没什么,或许是天越来越热了,有些倦怠而已 分卷阅读127 。” 听了他的话,安宁点了点头,眼下已经是六月了,只能靠树荫、凉扇、凉席等来乘凉避暑的时代,热是无可奈何的。虽然她觉得这里的气候完全不能和前世的高温相比,但萧棠身体本来就弱。 “没事就好,明日我配一些沁脾醒神的香囊,看看能不能好一些。” 她转头看着桌上的饭菜,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粥碗,还是热的,便顺手端了起来,重新回到床边,看着他劝道:“本来身体就不好,再不好好吃饭,更受不住了,好歹吃一点吧。”说完就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嘴边。 萧棠没有推辞,只轻轻说了一句“有劳”,就低头把粥吃了。 一时间,除了喂饭,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不一会,除了粥,萧棠还吃了几个蒸饺,半个狮子头。 看着他吃的也差不多了,安宁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方才一着急,原来的困意已经消失了,她也没急着走,又和萧棠说了一会话。 大概是吃了饭,有了精力,萧棠这会倒是话多了不少,都不用她想话题,只随着他的问题回答就好。 少不了的,自然是酒楼明日开业的准备情况。 因为酒楼对外是以沈泽的名义开的,安宁也不想太过张扬,所以明天她并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只是暗中观察就好。 遗憾的是,眼下前方战事紧张,二皇子坐镇军中,不能如约回来参加开业庆礼,不过凭着镇远侯府的威名,又有知府夫人和大公子的支持,想来也没有什么人敢公然捣乱。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萧棠不动声色。 “我当然知道,可除非我彻底放弃,不然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安宁耸了耸肩。 虽然听起来有些无奈,但她们也并没有坐以待毙,这些天那些军户们自发地组成了好几拨,到处监视着和酒楼有关的任何情况。 不得不说,林首富和李鹤年还真是不能小瞧。 他们一方面派人接近酒楼里的人,想摸他们的底,甚至想要收买一些内线,到时候从内部做手脚,在开业的第一天就整垮醉仙楼,另一方面,他们请了许多雍西城里有名望的人,明面上是来恭贺新酒楼开门的,其实都是为了鸡蛋里挑骨头,找茬的。 为了万无一失,除了花重金买通酒楼里的人,他们在外面还收买了一批无赖、乞丐,到时到酒楼闹事。 “放心吧,我和沈哥哥、承瑾都商量好对策了。”安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免他再劳神。 听她把事情安排的这么好,完全不比萧柏他们打听来的消息少,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可当最后听到“承瑾”连个字时,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承瑾这个名字,听着略微耳熟。”他敛了敛眼神,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见他感兴趣,安宁便把和李承瑾从相遇到现在的各种情形都说了一遍,“我觉得我还是挺幸运的,能认识你们,承瑾更知府府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以前在京城,也可能你家里的人说起过他。” 萧棠这时非但笑不出来,几乎是控制不住越来越冷的脸。 他还真是低估了沈氏,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柔顺的人,为了让安宁疏远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他看着对李承瑾有意靠近讨好似乎一无所觉的安宁,甚至有些生气。 “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见他神色不对,安宁还以为是提到萧家让他不高兴了,有些歉然。 “你觉得他很好?”萧棠尽力让语气听上去轻松。 “谁?”安宁一时有些跟不上。 “李承瑾。”她的茫然让萧棠的神色放松了许多。 “是很好呀,他是我见过性格和脾气最好的人。”安宁毫不犹豫地点头,看他脸色不对,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很好。” “哦?”萧棠怀疑地挑了挑眉,玩味地继续问:“我有什么好?” “呃……”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安宁心里飞快地揣摩着他的心思,“你长得比他好,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性格和脾气都不怎么好,也许相处的久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怎么会,我脾气也不好呀,你不是也没有嫌弃我。”安宁立即反驳,“再说了,你总归是要回家的,就是想长久相处也不可能呀!”一不留意,把心里话也给说了出来。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萧棠也觉得自己或许真是傻了,他只顾在这里计较些幼稚可笑的事情,却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来安宁一直都明白,不过也是,她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可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聪慧,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涌出一阵酸楚。 原来无情的不是安宁,而是他自己。 安宁说的没错,他的身份能够瞒得过侯府这些女眷,但等到镇远侯归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到时顾弘也必然归来,他自然是要跟着一起离开。 他连身份都不敢和她说,哪里有资格管她与谁走的近?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歇息吧,我先走了。”安宁往窗外看了一眼,起身道。 萧棠仍旧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情绪不佳,走 分卷阅读128 了几步,她又折了回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酒楼吧,我请你吃酒楼的特色招牌菜。” 萧棠以为她又在异想天开逗他开心,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腿,没有说什么。 “真的,我没有在开玩笑。” 安宁连忙解释,醉仙楼一共有四层,除了一层是散座,其他三层都是雅间,不仅可以从前门进,后面还设有方便进出的侧门,而且还仿照前世电梯的样式,设计了一条倾斜的,方便腿脚不便的人上下的通道。 “反正明天我也是偷偷过去,你跟我一起,咱们从那条通道到顶楼的雅间,没有人会发现你的。”说着说着,连她都兴奋起来了。 在她的鼓动下,萧棠最终点了点头,或许他也有些好奇,那个他出资修建的酒楼,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明天李承瑾不会找你吗?”萧棠又问了一句。 “他要在前面撑场面的,到时我主动去和他打个招呼,不让他进雅间不就行了。”安宁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离开花园后,站在梯子上,安宁回头看着小院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既然人留不住,就尽量让回忆美好一些吧。 第69章 撞见 林首富竟然来了,安宁有点惊讶。 “没想到他的肚量还可以嘛,竟然亲自来了。”看着林首富身后分量不轻的贺礼,沈泽小声和安宁说了一句,作为酒楼名义上的东家,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 “你觉得呢?”安宁看了李承瑾一眼。 “好戏自然是要自己来看才痛快,看来林首富今天是有备而来。”李承晚微微一笑。 安宁看了他一眼,跟着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想劝他道雅间去,可犹豫了半天,话也没有说出来。 要说今天的惊喜,莫过于李承瑾了。他不仅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送上一份大礼,并且亲自到酒楼祝贺,还毫不避讳地在大厅里坐镇。 本来安宁想着酒香不怕巷子深,并没有请什么人过来,所以这会儿来的,不是与她有交情的,像颜家、白家祖孙俩,就是一些想要借机讨好侯府的,除了这极少的一部分之外,大多是不请自来的,应该都是来看热闹和别有居心的。 结果他们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最当中一张桌子旁的李承瑾,脸色顿时从惊讶到惊疑,再到恭敬,格外的精彩。 虽然心里很感动,但让李承瑾一个知府公子为自己这样做,她还是十分过意不去,但也知道,李承瑾看着温和,也并不是轻易劝得动的。 林首富的确非同一般,看到李承瑾,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打探到了消息。 他不急不忙地到了李承瑾跟前,礼数周到的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一个借口到楼上的雅间去了。 “我怎么觉得他没有把李公子放在眼里呢?”看着林首富富态的背影,沈泽又开始小声嘀咕了。 安宁虽然也在前面,但一直站在不显眼的地方,他这么一直同她说话,反倒容易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来,她没有说话,示意他去忙,和李承瑾说了一声,就往后面去了。 酒楼的后面,通过一条斜道,萧棠已经端坐在雅间里了,透过百叶窗,他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酒楼门口的情形。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收回手,敛了敛眼神。 “你看这里怎么样?”安宁的语气里不无自得。 “很好。”萧棠又看了一眼百叶窗,不吝赞许。他真的不明白,安宁哪里学来的这么些奇巧的东西,不过当真比竹帘要有意思。 “那你觉得你投进来的钱能回本吗?”安宁的嘴角更弯了。 萧棠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好像那些钱对他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安宁也不在意,走到他跟前,也扒着百叶窗往外看了看,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准备喊小二过来上菜。 她还没回头,看清楚门口走来的人,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来干什么? 她心里一急,抬脚要往外走,却被萧棠伸手拦了下来。 “他本就是冲着你来的,现在出去反倒不好,交给外面的人吧。”安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他们是志在必得了,不然李鹤年怎么会冒着得罪李承瑾的风险,这般毫无顾忌的进来? 担心李承瑾,她唤进来一个小伙计,让他悄悄去前面看着,有什么事情回来告诉她。 萧棠看着她的举动,眼波一动,等她回过身,又恢复了淡然。 没一会,小伙计回来了,说李鹤年老老实实地陪在李承瑾的身后,并没有什么意外,她才放下心。 他们的那些招数,她大致都已经知道了,只要不出问题,他们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人都入座之后,李承瑾主动带着李鹤年进了林首富的雅间。不一会,菜就摆满了桌子,虽然林首富抬着下巴,一副不怎么期待的样子,可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眼往桌子上望去,锁定香气的来源之后,目露不解。 “请。”李承瑾做了一个手势。 林首富拿起了筷子,意识到什么,又不着痕迹地放下,客套地 分卷阅读129 让了一回,见李承瑾似乎并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真是晕了头了,怎么鬼迷心窍地真做大拿起筷子来了,再看看摆在桌子正中的那道菜,他心里不由纳闷,真不知道镇远侯府那个小丫头从哪里搜刮来的菜谱,他连见也没有见过。 桌子中间是一个方形的白瓷盘,里面装着切好的肉片,摆成一朵牡丹花的形状。 看那红艳酥脆的外皮,应该是烤出来的,就那又薄又脆,不焦不柴,烤的恰到好处的表皮,他就知道自己酒楼里的厨子就输了,更别提那让人垂涎欲滴的果木清香,绝对是千金难买的秘方。 更新奇的是围在白瓷盘周围的几个小叠,里面分别摆着巴掌大的小薄饼、葱丝、黄瓜条、精制的砂糖,还有一叠酱黑色、黏糊糊的东西,像大酱,质地又比大酱细腻的多。 他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方才醒悟的早,把筷子放下了,身为雍西城酒楼的掌控者,如果连一道菜如何吃都弄不明白,那就闹大笑话了。 好在李承瑾也没有难为他,冲一旁伺候的小二点了点头,就见小二手脚麻利地拿起一张荷叶小饼,用筷子挑了一点酱,涂抹在荷叶饼上,再加几片烤肉片,又依次放了几根葱丝、黄瓜条,然后将荷叶饼卷起来,方才了林首富跟前的碟子里。 “久闻您是美食大家,请。”李承瑾一抬手。 “大公子见笑了,那鄙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首富拱了拱手,将碟子里的小饼拿了起来。 若说之前摆在盘子里,还真是算得上色香味俱全,着实让他心里悬了悬,可眼下他突然又放心了。 看着手中这个包裹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卷饼,他暗自发笑,原来那小丫头也就只会摆出一些花架子而已,摆盘看着唬人,可味道怎么样才是一道菜的关键,就这不伦不类的搭配,和乡野人家果腹的大酱卷饼有什么不同? 按捺着心里的疑虑,他托着卷饼送到嘴边,尝试着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嚼了起来,还没尝到滋味,心里已经在琢磨着一会怎么批评才显得不那么露骨。 可随着一种从未尝过的鲜美在他的口中绽开、弥漫,他的心越来越凉,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看着像是在品味口中的美食,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是在哀悼,他说动那么多同行和同好,打算来挑醉仙楼的毛病,看来是要白费心机,便宜拿小丫头赚了不少贺礼了。 一番细嚼慢咽之后,他终于恢复了平静,又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卷饼,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样胡乱的搭配,竟然会迸发处极致的鲜美,只可惜非但不能收为己有,还落入了对手的手中,他心疼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不合林员外的胃口?” 一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一声叹息,李鹤年紧跟着问道。 林首富想放下手中的卷饼,又有些舍不得,只腾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李鹤年自己尝一尝。 一旁机灵的活计立即上前替李承瑾和李鹤年各卷了一个,李鹤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和方才的林首富如出一辙。 李承瑾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点也没把他们的反应放在心上。直到吃完,才看着表情复杂的两人,问他们的意见。 李鹤年直接保持沉默,冷着脸将问题都抛给了林首富,林首富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压根不存在的汗,第一次觉得评价一道美食这么难,说好吧他不甘心,说不好吧,可又的确找不出什么问题来。 “酒楼做的是来来往往的生意,鄙人的评价算不得什么,还得看今天特意登门的其他同仁反应如何。”皮笑肉不笑地将问题转移开了。 李承瑾也不与他计较,又吃了几口,在林首富和李鹤年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冷之前,找借口离开了。 出了门,正好碰到一个空手小伙计,他便随口打探了一句安宁的去处,不想还真问对人了,这个小伙计正好是来前面打探情况向安宁报告的,立即亲自带着李承瑾往安宁所在的雅间去了。 雅间里,安宁正献宝一样地替萧棠介绍菜品。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对酒楼更有信心了?”她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块清炖狮子头,放到萧棠眼前的碟子里。 萧棠刚要说话,开门的声音让他下意识低下头。 “前面还好吧?”安宁回头问道,当看到跟在活计身后的李承瑾时,脑海瞬间一片空白。都怪刚才太大意了,竟然忘了嘱咐活计,不准其他人过来。 她想去看萧棠,脖子却有些不听使唤,木木地看着越走越近的李承瑾,忽然一股血冲上头顶,她起身扑向李承瑾,打算把人先推出去再说,却被李承瑾轻易地抓着手腕拦了下来。 她硬着头皮,回头去看萧棠。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理了理膝上的衣摆,他从容地向李承瑾行了一礼,“在下江南萧家萧棠,见过李公子,京城一别,不想竟在这里相逢。” 第70章 闹剧 萧棠的一句话,成功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李承瑾的手都松开了,安宁却毫无所觉,仍旧保持着被抓着的姿势。 她狐疑地在两人之前看了看,难以掩饰内心的惊讶,“你们认识?” 分卷阅读130 李承瑾越过她的视线,看向萧棠。 “想来李兄贵人多忘事,是在下冒昧了。”萧棠仍旧一派云淡风轻,倒显得他们两人大惊小怪了。 李承瑾回头看了安宁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语气中有些耐人寻味:“我向来记性不好,不过……萧兄的变化也属实太大。” 安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所以你们真的认识?”不过也有一点安心,连李承瑾都认可了,看来萧棠的身份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两人这会倒是默契,一起冲她微微颔首。 “认识就好,早知道就不拦着你了,还吓了我一大跳。”安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萧兄的不是了,既然来了雍西,竟然也不知会我一声,回头若是让尊府知道了,岂不怪我李家没有礼数。” 李承瑾说着打趣的话,眼神中却并没有朋友之间的亲近,更多的是探究。这让安宁意识到,两人就算是相识,也可能只是点头之交,到底还是她考虑不周,让他暴露了。 她正想着如何把李承瑾送出去,李承瑾却先开口了:“方才我看林首富脸色虽冷,却暗含一股狠厉,怕是还有别的招数,你去同沈泽说一声,只要把酒楼门口守住了,想来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安宁看着他,心里暗自惊讶,李承瑾这还是第一次吩咐她去做事情,虽然他说的很在理,事情也的确很重要,但还是觉得他把她支使开是另有目的。 “那你……”她点了点头,想让他同自己一块出去。 “许久不见,我想同萧兄聊一聊,不知道方不方便?”李承瑾看向萧棠。 萧棠看了安宁一眼,伸手坐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安宁见没自己什么事,想着先去解决紧要的事,回头再好好和萧棠道歉,就出去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关门的那一瞬,透过门缝,她看着两个人正襟危坐的身影,心里忽然一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找到沈泽,又多往林首富和李鹤年所在的雅间门口多安排了两个伙计,在酒楼上下逛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又往白家祖孙俩的桌前走了一趟,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屋里的萧棠和李鹤年,没一会就起身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突然一个小厮急急地跑了过来,嘴里直喊着出大事了。 安宁心里顿时也慌了,连屋里的李承瑾也闻声走了出来,来不及细问,随着伙计往楼下的大厅跑。 等他们到大厅的时候,所有散桌上的食客已经围在了一起,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宁也顾不得身份,在伙计的帮助下,终于挤了进去。 只见人群的中心是两个男子,一个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四肢痉挛,看着已经神志不清,另一个坐在地上,搂着那个男子的上身,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没听两句,安宁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躺在地上的人是中了毒,但搂着他的男子却并不打算把人送去救治,而是骂酒楼心黑,伤人性命,扬言要让酒楼偿命。 心惊没有想到林首富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安宁也顾不上想太多,连忙让伙计去厨房取食盐和清水,“一定要快!” 活计不明所以,但还是飞快地挤开人人群去了。 “再嚎下去人都要没了,快背出去找大夫吧!” “就是,这酒楼又跑不了,人命关天呀!” 旁边围观的人都纷纷劝说,但坐在地上的人丝毫无动于衷,仍旧骂骂咧咧,揭发着酒楼的罪行。 “什么醉仙楼,我看就是夺命楼,可怜我的兄弟只吃了几口,就成了这般模样,这可让他一家老小怎么过呀!” “店家心太黑,饭菜贵就算了,要命谁吃得起呀!” “我兄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要店家偿命不可!” 他嘴上说得激愤,却又如此漠视同伴性命的行为,慢慢让围观的食客也从同情变成了怀疑。 “这怕不是来碰瓷的吧?人都快没了,还只顾在这叫嚷,一看就不正常。” “就是,再耽误下去,他同伴可就真没救了,你看看他哪有一点伤心。” 安宁听了,抬头往楼上林首富所在的雅间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着他和李鹤年正站在围栏处往下观望,一脸兴味。 “都闪开,水来了!” 伙计很伶俐,很快就带着其他几个伙计,拿盐罐的拿盐罐,端水的端水,大声喊叫着挤到了她跟前。 人命关天,她一面让人把搂着中毒者的男子拉开,一面兑好了盐水,让伙计往中毒者的嘴里灌,好在那人还有一些求生的意识,知道大口往下咽,伙计在他的咽喉处再加以刺激,不一会就将腹中的东西呕吐了出来,人的意识慢慢开始清醒。 见他的情形稳住了,安宁一面让人继续催吐,一面让伙计去后厨拿一些用火烤馒头,磨成粉末拿过来,给男子喂了下去。 好在及时,催吐后,男子在地上又躺了一会,眼神开始慢慢恢复清明。 方才一直阻拦他们救人的男子,见同伴摆脱了危险,不仅嚣张的气焰没有了,甚至在没有人拦着的情况下,也没有再往中毒的男子身旁凑近。 “快,大家 分卷阅读131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将人们的注意力从中毒男子的身上吸引了过去,原来那男子竟然趁大家不注意,打算溜之大吉。 这样一来,人们心里更明白了,一想到刚才都陪着捏了一把汗,立即义愤填膺起来,不用店里的伙计,就将那要逃跑的男子周围围的水泄不通,还有人高声出主意让酒楼的伙计赶紧去报官。 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在伙计的搀扶下,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安宁总算松了一口,再抬头往楼上看,已经没有了林首富和李鹤年的身影。 众人知道了真相,又见栽赃嫁祸的男子已经被伙计制伏,便渐渐散去,一直在外面着急的白家祖孙俩总算来到了跟前。 了解了安宁救人的经过,白爷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胡须夸赞道:“没想到□□的毒也有这么简易又有效的解法,多亏了你这法子了,不然今天可就……唉,人心险恶呀!” 安宁这才知道,在她刚才急救的时候,白爷爷已经让人将方才两个男子桌上的餐食都保存了起来,并进行了检查。 一听是□□,她也忍不住暗自庆幸,没想到一些急救的小知识让她逃过了一大劫。 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她处理了。 楼下闹成这样,酒楼差一点连开张都熬不过,萧棠竟然仍旧老老实实地待在厢房里,在对比忙前忙后的李承瑾,虽然知道不应该,可莫名的,安宁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她还是立即抬脚往楼上走,本来今天就是她出错在先,萧棠本来就是个冷清的性子,她努力说服自己没有什么好介怀的。 她才上了二楼,突然门口又有人喊叫起来,楼下的一群食客都被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况给整懵了,听着门口的热闹,却都只在座位上伸着脖子观望,没有了方才的热情。 她还没有转身下去,一对全身披甲的兵士已经进了酒楼,高声问着店家在哪里。 这下连她也迷惑了,连忙去找李承瑾。 伙计方才是去报官了,可算算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更不可能不派捕快,而派兵士过来。 李承瑾和沈泽很快迎了上去,那兵士的声音浑厚洪亮,整个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再确认了这里就是新开张的醉仙楼之后,他高声说明了来意:“幸得贵楼店主相助,此番我军出征,大获全胜,二皇子亲手书写酒楼匾额一块,命我等先来贺开业之喜,待大军凯旋之日,二皇子再亲临贵搂。” 说完不等沈泽等人反应,一抬手,外面的士卒已经动手将匾额给换了上去。 酒楼里的人一时间都被惊呆了,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一个酒楼,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排场,大厅里出奇的安静。 “二皇子还交待了,若是有人敢蓄意找茬,便是与他为敌,必将严惩不贷!”说完冲沈泽一抱拳,连口茶水也没喝,就带着兵士又离开了。 半晌,人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酒楼上下满是欢呼声,虽然不明白酒楼和战争的胜利有什么关系,但不影响人们对胜利的庆祝。 方才栽赃嫁祸的闹剧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喊着伙计添酒加菜的声音此起彼伏,高兴的沈泽嘴都合不上了。 安宁从二楼的窗户仔细看了看二皇子送的匾额,心情也难掩激动。 想赶紧把这一切同雅间里的萧棠分享,她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一把推开门,却愣住了,她用目光细细地搜寻了好几遍,都不见萧棠的踪影。难道是被李承瑾撞到生气,自己回去了? 可又觉得不对,今天萧柏、萧松并没有跟着过来,仅凭他自己是不容易回去的。 她立即喊了几个伙计,都说没有看到人出来,不过方才一片慌乱,有些疏忽也是正常的,她只能安奈着心里的疑惑,和沈泽说了一声,匆匆往家里赶。 第71章 消失 萧棠究竟去了哪里? 她找遍了酒楼上下,问遍了所有人,都说没有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衣衫,双腿不便的人,甚至没有人在意她的惊慌。 酒楼里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胜利消息的喜悦之中,二皇子送来的匾额,更是像一颗定心丸,将方才中毒的闹剧冲刷的一干二净,伙计这会儿忙得脚都快不沾地了,后厨里的饭菜如流水一般往外端。 她本该立即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氏知道,可满脑子想的都是萧棠。 就这么短的时间,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一想到他可能遭遇什么不测,她的心慌的就厉害。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我送你回去吧。”她在找人,李承瑾也一直在找她。见她仍在刚才的房间里发呆,上前道。 安宁像是在黑暗中突然抓到了一丝光明,猛地抬起头,眼睛急切的看着李承瑾,像是他的脸上有她想要的答案。 李承瑾被她看的一脸茫然,脸上的欢喜消散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等他发问,安宁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你看见萧棠了吗?他人不见了。” 这下连李承瑾也跟着诧异了。他环顾了四周一圈,在从安宁这里确认萧棠的确突然没有踪影之后,才相信人 分卷阅读132 的确是有些异常,随即又忍不住紧锁了眉头,他是最后一个看见萧棠的,安宁该不会是怀疑萧棠的消失和他有什么关系吧? “你不要慌,光天化日的,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李承瑾坐下来先安慰了她一句,随后把自己同萧棠交谈的前前后后都回忆了一遍,确认当时萧棠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后来他听到进来送茶水的伙计说前面有人闹事,就急忙跑出去了,再然后就是听到二皇子赠匾和大军获胜的消息,四处找寻安宁的身影。 “我只是和萧兄谈了些以往的旧事,并无其他。”回忆完,他加了一句。 这点安宁倒是不怀疑,当时萧棠神色坦然,并不像是对李承瑾有所顾及的样子。而且他也想不出李承瑾为什么要对付萧棠。可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到。只要人没事儿,一切都会清楚的。”说到这里,她有些为难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是立即去官府报案,由官府派人去寻人。可问题是,萧棠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眼前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遭遇了危险,这里不像前世,若是误会一场,反倒弄巧成拙。再者,如此大张旗鼓的寻人,萧棠的身份必然是再也瞒不住了。 可人命关天,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别着急。”李承瑾给她倒了一杯茶,耐心地安慰着她。 李承瑾对萧棠隐瞒身份的事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提出安宁先回侯府去看一看,萧棠是否自行回去了。而他则立即回李府,先以他的朋友为借口,让李知府派人去查找。 “如果都没有消息,那就只能公开萧棠的身份由官府去查了。”李承瑾征询她的意见。 关心则乱,不经他提醒,安宁也忘记了回去看一看。说不准是萧棠嫌酒楼里吵,恰巧萧松和萧柏抓完药过来,送他先回去了,刚才酒楼里那么乱,他们没有和她打声招呼也是情有可原。于是当下也不耽搁,连忙起身,同李承瑾一起出了酒楼。 越是心急,想赶紧往回赶,偏偏事与愿违。 此时的街道上比过节时还要热闹,大军获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一瞬间传遍了整个雍西城。人们不分男女老少都走了出来,在街上欢庆着。 一群群人流来回穿梭,马车压根寸步难行,走走停停了几回,也没有挪动几步。耐不住性子安宁,索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逆着人群的方向,艰难地往侯府走。 一路上她的心像乱麻一样,萧棠终将离开,她的心里早有预感,可无论如何,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么突然的方式。 无论萧棠是遇到危险,还是选择自行离开。这样的告别方式,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也不知道往前挤了多久,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他努力无视已经变得有些乏力的双腿,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才发现,侯府已经近在眼前了,只不过门前被乌压压的人群包围着。 不用问,只看衣着就知道,这些人主要是以那些底层的军户为主,听到了大军获胜的消息,前来向侯府道贺的。 战争打了这么久,雍西城起码一大半的人都以为,镇远侯府这次恐怕是要折戟沙场,无力回天了,那些势利小人,甚至早就已经站到了李知府一边。可偏偏命运再一次眷顾了侯府,不用想也知道,这次的胜利定然会将侯府的辉煌推向一个更高的层次。 即便是心里有事儿,看着那些人发自肺腑的祝贺,她也从内心感到高兴。毕竟这里面也花费了她不少的心血。 她甚至在内心暗自祈祷着,上天能够再帮她一次,让萧棠也平安无事,那么接下来她便再没有其他心愿了。无论将来会将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她也都能自行去承受。 好在在她发怔的时候,在大门口亲自接待众人的沈氏先发现了她,立马将她引进了门。见他自己一个人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听说是因为街上庆贺的人太多,着急着回来,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甚至迫不及待地和她说起方才得到的好消息,说到激动处时,竟然哭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在各种谣言中独自勉强支撑着整个侯府时,内心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委屈。 安宁只得耐着性子安慰了他一会儿,待她情绪稳定之后,才匆匆的赶回后院,熟练的越过围墙上的梯子,一路往小院去了。 头一次,她觉得花园里的路是这么的长,两边的花草树木是这么的高,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院落,每一步她的心都越跳越快,心中那份不想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用手抚着胸口,似乎这样就能把心中的不安给压制回去。 安静的小院里,萧棠深着一席白衣,如墨般的青丝衬得他的眉眼,如雪如玉,犹如一竿修竹,端坐在桌子前,修长的手中拿着一杆毛笔,正凝神写着什么。看到她来,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 如果他真如她所想象的这样在园子里,安宁觉得自己甚至都不会去责怪他什么。 可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她找遍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像是一早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桌上萧棠翻了半卷的书,用了半砚的墨,还没有沾唇的茶,都静 分卷阅读133 静的摆放在那里,告诉她,这里并没有人回来过。 难道是跟着萧柏小松去街道上散心了?或者是回来的路上也被欢庆的人给堵了起来?或者……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道是萧家的主母终于按耐不住,趁着这个机会,对他下了杀手?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倘若真是这样。那又何必费功夫把人给带走呢?越想心里越乱,她索性出了院子,去找李承瑾商议。 到李府的时候,李府的下人都比以往对她恭敬了很多,不等她说明来意,就殷勤的把她带到了李夫人那里。 进来之后她才知道,李承瑾方才与她在酒楼分开后,并没有回李府。想来应该是直接去了府衙找李知府。 一想到他为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她心里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 得知她是来找李承瑾的,李夫人非但没有不高兴,还显得越发亲厚了,拉着她的手说起镇远侯父子即将凯旋的事情,执意要留她吃饭。她虽然没有这个心情,但想着总不好去府衙找李承瑾,倒不如在这里等他回来。再加上李夫人一片热情,她只好先耐着性子坐下来。 喝茶说话之间,李夫人总是不经意的用眼神审视她,这让她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可也没有心思去多想。 “上次你嫂嫂来府上时,还有不少忧虑。今日侯爷得胜归来,她总算可以安心了。”面对李夫人的话,安宁只是频频点头。 李夫人也不为意,接着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多日不见,安姑娘你出落的越□□亮了,也难怪瑾儿总往你那里跑。”说完还幽幽的叹了口气,好像是对李承瑾的行为感到无奈。 安宁再傻,听到这里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若说沈氏近来一反常态,总往李夫人这里来,并且对李承瑾十分热情,让她觉得古怪,现在她总算是找着原因了。合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氏竟然和李夫人达成了一致,想撮合她和李承瑾? 若不是心里还牵挂着萧棠的安危,对于她们这种荒唐的想法,她甚至都要笑出来了。 没想到一向谨小慎微的沈氏,竟然敢在安家父子都不在家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她的终身大事。难道在她的眼里,她和萧棠走的近一些,就让人这么的难以接受吗? “承……李大公子近日对我照顾颇多,定然也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倒是我疏忽了,没有亲自来谢过夫人。”她连忙委婉的撇清干系。 李承瑾是个君子,对她也的确不错,当朋友可以,至于其他的,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更何况以李府和侯府的关系,再加上李承瑾和二皇子的关系,她更是没有想过要来趟这趟浑水。 见她这么说,李夫人非但没有不满,反而点了点头,颇为赞赏:“难为你年纪轻轻,想的竟这般周全。” 安妮也不想去深究她的意思,又坐了一会儿,仍旧没有李承瑾回来的消息,她便有些坐不住了,再三推辞了李夫人留饭的好意,出门往府衙去了。即便不能进去,在大门口守着倒也比在李府清净、安全,万一再让李夫人误会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她刚走到半路,正好遇到了从衙门里出来的李承瑾的小厮,说是李承瑾派他去侯府告诉她一声,已经私下差人出去找了,让她不要心急,一有消息立马便去告诉她。 她心里不由得感激李承瑾的细心,也不打算去给他添乱。虽然不安,还是转头往回去的路上走了。 坐卧不安的等了一两个时辰,总算听到前面有人来找她,等不得人进来,她亲自跑到大门口。见是一个压根就不认识的人,手里拿着一封一个信封,上面的字让她的心像是被热水突然烫了一下似的,猛地一缩。 那个信封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分明是萧棠的亲笔。 第72章 告别 安宁拿着信,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薄薄一页纸,短短数行字,她翻来覆去看了不下百次,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可是她想不明白,也无法接受,萧棠就这么莫名其妙离开了,只留下这么几句轻描淡写的告别。 她想把手里的纸狠狠的扔了,甚至想大笑几声,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愣在那里。 “小姐。”春梅端着茶,来来回回了好几趟,见她入了魔似的,呆在那里,心里不安,上前小声喊了一句。 见她没反应,咬了咬唇,大着胆子上前将手里的茶盘放在桌子上,伸手轻轻摇了摇她的肩,“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 安宁这才回过神来,弯起嘴角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儿。” 她将手中的信纸折起来,方方正正的折好之后,又赌气一般用力一抓,将纸团成一团,扔在春梅放在桌上的茶盘里。 “我不渴,你把这些拿下去收拾了吧。”她故作轻松的站起身,打算往卧房里走,躺下歇一歇,可刚走了几步,脚下一顿,又猛的转过身来,喊住已经出了门的春梅。 “等一下。”春梅一脸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她。 她走过去,将茶盘里的那团纸拿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展开,折叠好之后,放进了衣袖里。也不打算去歇息了,抬脚直接往门外走。 “小姐,你又要去哪 分卷阅读134 ?”春梅紧跟在她身后,始终觉得她很不对劲。自打从酒楼回来以后,她就跟丢了魂似的。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安宁没有心思跟她解释,交代了一句就往前院去了。 无论如何,没有亲自见到萧棠,她都不愿意相信他会这么不辞而别。 万一这其中在有什么隐情呢?她还是打算去找李承瑾商量一下,信也许是萧棠在别人的逼迫之下,万不得已写的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脚步也更加轻快了。可刚走到大门口,便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她抬头一看,进来的正是李承瑾。 “你怎么来了?是有消息了吗?”她也顾不上为自己的失礼道歉,连忙问道。 李承瑾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她先进去再说。 安宁连忙领着他往里走,心里跳的更快。 李承瑾没有故意卖关子,坐下来之后,便将所知道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按照他的说法,安宁收到的那封信,的确是萧棠写的,内容也都是真实的。因为李承瑾刚从城门处送别萧棠回来。 “我怕你担心,所以特意来告知诉你一声,好在萧兄平安无事。”见她神色黯然,李承瑾安慰她道,“你只管放心,我还特意差遣了五个家将一路护送,萧兄必然会一路平安的。” 安宁木然的点了点头,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想到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在萧棠的眼里,连李承瑾这个他原本都不愿意相见的故友都比不上,心里不由有些发冷,看来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一边的李承瑾看她暗然神伤,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出口道:“萧兄向来性情冷漠,并不是刻意针对你,你不要太过介怀。” 安宁的心更冷了,连李承瑾一个旁人都能想到她此时的心境,萧棠竟然离开的这般果决,不知道真是天性凉薄还是自己压根就不值得。 不管怎样,人已经走了。 安宁觉得自己一瞬间想通了,她抬头看着李承瑾,摇了摇头:“不管他是什么人,跟我都没有多大的关系,有什么好在意的?只不过就算是一只阿猫阿狗,在家里住的久了,突然失踪。也难免会担心,更何况是一个出手阔绰的租客呢,人没事就好。” 说完,她将原本攥在手心的信纸又捏成小小的一团,借着走到一边去给李承瑾倒茶的功夫。不着痕迹的扔了出去。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就让人去把花园里打扫干净,省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染上那个人的薄凉。 李承瑾是个聪明人,见她想得开,也不再多言。又见过了沈氏,说了几句恭喜镇远侯凯旋的话。就要告辞。 沈氏方才刚刚大悲大喜的哭了一场,这会儿就算有心留他,精神却也有些不济,亲自送到门口,便让李承瑾离开了。 转身回到内院找安宁,里里外外却怎么也找不着人,问了半天才知道,趁着她去门口送客的功夫,安宁便喊了人去后花园打扫庭院去了。 沈氏听完之后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小姑子又打的是什么主意。侯爷父子虽然已经得胜,但要整顿军队,班师回城,总还得个把月的功夫,哪里用得着这么心急的打扫庭院? 再者说了,就算是心急,也该从侯府开始,怎么先跑到花园里去了?若是惊扰到园子里的萧公子总也不好。 一想起花园里的萧棠,沈氏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满心的喜悦也瞬间被忧虑浇灭了。 她险些儿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安宁该不会去给萧棠打扫庭院去了吧?一个千金小姐天天和一个男子朝夕相处,还这么主动,若是传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她必须得在侯爷父子回来之前,把园子里的萧棠给打发走,更紧要的是,一定要断了他和安宁之间的联系才行。不然等侯爷父子回来之后,发现是她引狼入室,让侯府的宝贝明珠喜欢上了一个不良于行的病秧子,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么想着,她也等不得了,也往花园走去。心里盘算着,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心软,索性当着安宁的面,哪怕是把之前的租钱都退还给萧棠。也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哪知道了,到园子里一看,吓了她一跳。 安宁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丫鬟小厮,把房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搬。“你们家里若有合用的,尽管拿去。” 若不是习惯了安宁的胆大包天,沈氏简直以为她是中了邪了。暗道这个小祖宗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花园里的东西都是当年花大价钱置办的,并没有怎么用过,看着都还是新的,怎么能说扔就扔呢?家里的钱刚刚拿去给她开了酒楼,哪里还有钱来置办这么多新家具。 她连忙上前拉住安宁,让正开开心心搬东西的下人们先停下来,柔声道:“宁儿,你这闹的是哪一出?萧公子她们人呢,你把东西都搬走了,他们怎么住?” 即便心里气恼,沈氏仍旧是慢声细语的。安宁也不瞒她,把萧棠突然回家的消息都说了一遍。“这些东西都被外人用过了,等父兄归来,家里就又热闹起来了,还是换些新的好。” 沈氏这回虽然心疼屋里的家具,但心底里 分卷阅读135 确实又忍不住的开心。暗想,这可真是老天有眼,自己还在为怎么开口让萧棠离开发愁,没想到她自己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权衡之下,觉得这算是一件好事儿,便也不再多管,由着安宁折腾去了。 大军得胜的消息传来,满城的人都喜气洋洋,唯独知府府里有人却坐卧不安。 罕见的,已经快半夜了,李知府仍然在府衙后面的书房里,没有回府。 明亮的油灯下,他看着桌案上的案卷,愁的胡子都快被他撵断了。 自从他为官以来,还从未碰到过这么让他难以决断的事情。一面是自己的官途名声,一面是骨肉亲情,实在是令人难以取舍。 一想到李鹤年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敢瞒着他草菅人命,他的脸色就又更难看了几分。 因为嫡子李承瑾一直身子骨弱,再加上他与小沈氏青梅竹马的感情,他素来看重这个庶出儿子,没想到这个孽子竟然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的亲骨肉,让他大义灭亲,不说他舍不得,就是小沈氏都要和他拼命。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镇远侯府安平、安豫那两个小子不怎么样,却不曾想竟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连带着镇远侯那个老东西的运气都跟着好了起来。明明前一段时间还是孤立无援,竟然就这么好运气的反败为胜了。 此时他纵然是有私心,也不敢偏袒自己的儿子。因为整个雍西城的人都知道,那个战场上的杀神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护短。若是等安淮带着军功回来,知道自己的宝贝千金在他儿子的手上吃了亏,自己还处置不公,他敢当众把自己的府衙给砸了,自己到时还说不出理来。 可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若是真的秉公执法,那李鹤年可就废了。 从他的私心来说,若是李承瑾身子骨能够更好些,倒也没什么,毕竟李鹤年再优秀,都改变不了他生母的地位,再加上李夫人身为皇后妹妹的身份,只要李承瑾还活着,李鹤年都很难得到重用。可万一李承瑾哪天没了,李鹤年便是他最大的依靠。 越想他越是头疼,偏巧这时门外的老仆又催了一声,说是李鹤年的姨娘小沈氏派丫鬟来请他回去,说是有事情要和他商量,气的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门外的老仆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再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的退开了。 才没离开起步,又碰着一个打灯笼的小厮进来,老仆没好气的训斥道:“大半夜的,不该你当值,不好生去歇着,出来触什么眉头!” 小厮连忙上前搀住老仆,压低了声音道:“小的也不想,方才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有人往窗里扔了一封信,说是必须交给知府大人,不然要小的狗命,小的哪里还睡得着。” 第73章 择婿 小厮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心地交给老仆。 “小人是家里的独苗,还没娶妻生子。还望您老人家行行好,把这封信交给知府大人吧。”老仆瞥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发笑,年轻人见识少,不知是哪个无赖闲着无事,整出来哄人的鬼把戏,竟把他吓成这副模样。 他哪里有闲心管这些,伸手便要把送到眼前的信封拂开,在信封靠近灯笼的时候,上面一个鲜红的图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由揉了揉有些昏花的老眼,定睛凑了上去,借着灯笼昏黄的光,仔细观察了片刻,忽然惊慌起来,张着嘴也顾不上说话,拉着小厮就往李知府的书房去了。 才刚一敲门,李知府不耐烦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你们且下去休息,今晚本府就在书房歇下了。” 小厮畏缩地看了老仆一眼,老仆此时反而异常镇定,他不顾李知府的吩咐,举手再次敲门,声明有一间十分紧急的事情,得到允许后,他进了门,立即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在关上之前,还特意探头往院子的四周看了看,吓得小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腿都发软了。 李知府半信半疑的接过老仆手中的信,等他看到信封上那团艳红的烈火标志之后,神情一滞,扫了二人一眼,缓缓背转过身,靠近书桌上的油灯,将信封拆开,仔细看了一遍,整个身形都不由晃了一晃。 他简直不敢相信,在他的后院里,还有比李鹤年更心狠手辣的人。 一想到如果信上所言都是真的,他忍不住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但在下人面前,他还是努力保持住了镇定,缓缓转过身来,威严的盯着小厮:“这封信是谁给你的?你可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小厮被他的口气吓得打了个激灵,立马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将收到信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小人只听见外面有人和小人说话,其他一概不清楚。小人只是个门房,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还望大人明鉴。”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 李知府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审视了一番,确信他所言非虚,才微微颔首,嘱咐了一番不能同其他人说起,示意老仆领人下去。 在两人离开后,他才从背后拿出那封信,思考片刻,将信放在怀里,出门往内宅去了。 “老爷!你赶紧把鹤年放出来。在牢里万一伤了他的身子骨可怎么办?难道你真的 分卷阅读136 一点也并不心疼吗?” 一见到李知府,脸上泪痕还未干的小沈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立即又哭的伤心欲绝,哀声央求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知府竟然会这么冷酷无情,为了那么点小事,真的把李鹤年给抓进了牢房。直接将李贺年抓进了监狱。 在她看来,人又没有死,那个酒楼也没有蒙受什么损失,反而害得她儿子深陷牢狱,这才是最大的不公。对于堂堂知府家的公子来说,这和杀了李鹤年又有什么区别?让他以后还怎么在王公贵族之间走动? 李知府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将手抽了回来,任由她小声抽泣,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吩咐屋里的丫环都出去,把门关上。 小沈氏这才觉察出不对劲。以往无论她怎么顶撞李夫人,使小性子,在李府里作威作福,李知府都从来没有动过怒,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但不安慰自己,还冷着一张脸,想起昨日她出府的事,她心里不由一突,可随即又安慰自己,断然不会有那种可能的。 可又实在猜不透李知府的心思,只能低头继续抽泣,不时偷瞄李知府的反应。 等门被关上之后,她的声音更加委屈温婉了:“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鹤年不是你的骨肉?还是你看那边的长子又硬朗了,想撇下我们母子?” 见她又要重提旧事,李知府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也不说话,沉着脸将手里的信封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吓得她浑身一颤,抬着泪眼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差点魂飞魄散,连眼泪都在一瞬间止住了,张着嘴半天无言。 一见她的反应,李知府脸上的寒气更重了。 他不无心痛地看着眼前的美妇人,看来信上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最信任的枕边人,竟然在自己的卧榻之内,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里通外敌,若是让皇帝知道了,怕是灭九族也不足为过。 “你怎么不说话了?看来你认识这东西。”李知府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信封上的烈火图案,冷声道。 小沈氏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垂首片刻,稳住心神之后,才抬头,伸手去牵扯李知府的衣衫,却被李知府给躲过了。 “老……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见李知府这般防备她,她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慌了。 李知府丝毫不理会她拙劣的演技,直接将信递到她的眼前,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本府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你勾结异族,借身为知府内眷之机,暗中给蛮族通风报信,导致我军数次失利,还坐了一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比如林首富夫人的死,就是你故意要陷害镇远侯府的小姐,后面凶手逃亡,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对此,你作何解释?” 他每说一句,小沈氏的身子就跟着颤一颤,像是突然遭遇风雪的鲜花一般,最后身子一软,竟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李知府忍不住绝望地闭了闭眼,觉得头一阵阵的发晕。 “本府虽曾负过你,但自你进府之后,除了夫人的名分,未曾亏待过你。甚至是你的娘家,这些年来横行霸道,大肆敛财的那些事,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母子却这般要置我于死地。你说你要我怎么救鹤年,怎么救你?”李知府一面说,一面将信在烛火上烧了,红烛的光映在他的眼中,却显得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不可能,我明明让那人喝了毒酒,怎么会……”情急之下,着急为自己辩护的小沈氏她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低下头不敢去看李知府。 “毒妇,愚蠢!”李知府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她,竟然这般的心狠手辣,一想到自己与她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不由不寒而栗。 根据她的话,他大致能够猜出,肯定是她是想斩草除根,却不想被对方察觉,这才把她供了出来。当下仔细询问了小沈氏关于对方的情况,可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连对方真正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更别说别的信息了。 好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应该就是当初从牢里逃跑的那个奸细。得知这一信息,李知府顾不得追究小沈氏,连忙又返回府衙,连夜召集人手,暗中封锁所有的出城通道,进行细密的搜捕,希望能够在二皇子回城之前,把这件事悄无声息的处理了。 在府衙坐正了一宿,刚想在书房里歇一会儿,突然有小厮一路喊着进来禀报,说是内宅的小沈氏是突然暴病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呆坐在那里,一股悲伤和安心一同从心底涌出。 奸细迟迟没有抓到,莫名其妙死去的小沈氏也被悄无声息的下葬。紧随着李鹤年也因唆使人诬陷醉仙楼被判流放千里,终身不得再回雍西城。 一时之间,雍西城上下人都称赞李知府的大义灭亲之举。 沈氏听了也是震惊不已,还觉得李知府判的重了,毕竟最终也没有闹出人命来,和安宁商量着,要不要去求求情,宽恕一二。 安宁却顾不上这些。自从萧棠离开后,她整个人都扑在了酒楼上,除了人越发消瘦了些,倒也没有其她不正常的地方。 没有了林首富这些人从中作梗,酒楼的生意一日好似一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夸张,高兴的沈泽整日里笑灼颜 分卷阅读137 开。不过他倒不贪心,尽管每日起早贪黑地为酒楼操持,所得的进项多半都给了安宁。 每一次安宁都会分出一半,单独存放。沈泽曾问她原因,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偶尔她还会去园子里走一走,坐在院子里发发呆。 顺风顺水的时候,日子过的格外快,将近一个月之后,侯府收到了镇远侯父子归来的确切日期。 顺带还有二皇子的一封书信,说是归来后,一定要让安宁做一桌拿手的好菜来给他接风洗尘。看的沈氏又开始担忧了。二皇子虽然是天潢贵胄,别人想高攀还来不及,但她知道,侯爷父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舍得安宁远嫁的。倘若是二皇子真的看中了安宁,可怎么办? 二皇子的心思还不是最令人担心的,重要的是安宁的想法,凭镇远侯府的地位,若是安宁不同意,即便是皇子,也不可能强行求娶。 于是一番旁敲侧击的试探之后,发现安宁对二皇子并没有什么心思,她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但该操的心还是一点都不少。女大十八变,这话放在安宁身上一点也不合适,说是一百二十八变也不为过。现在的安宁,和之前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一般。 身形高挑匀称,玲珑有致,青丝堆墨,冰肌玉骨,杏眼桃腮,既有少女的娇俏灵动,完全没有武将家的粗犷之气,整个人精致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莫说是雍西城,即便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沈氏也自信安宁算是出挑的。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担忧。虽然现在安宁还是小孩儿心性,似乎对男女之情没有任何兴趣。整日里既不和那些大家小姐来往,也不出门应酬,整个雍西城,除了侯府里的人和沈家人,压根就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模样。 但是只要她一露面,凭她现在的容貌和身世,莫说是当王子妃,就算是以后当皇后,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偏偏安宁的性子,又受不得拘束,哪里能在别人跟前伏小做低呢?必须还得寻一个斯文温润的夫君才好。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李知府家的大公子李承瑾最为合适,可无奈无论她怎么有意撮合,安宁偏生对李承瑾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谊,也只能暗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侯爷打胜仗的消息。让雍西城里那些原本看不上侯府的人对侯府更热络了,来邀请沈氏聚会的,沈氏也不再像以往那边推拒,甚至还有些热切,她心里盘算着,怎么也要在侯府回府之前,把雍西城所有适婚年龄的青年才俊都理一遍才是。 她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给安宁选一个好夫婿。 第74章 偶遇 “唉。” 一声叹息拉回了正在出神的安宁,若不是身旁的白若溪托着腮,一脸怅然,她都以为是她自己打出来的了。 “怎么了,是药铺有什么事吗?”安宁关心的问。 白若溪回过神,含糊地支吾了一声,“没什么,许是没睡好吧。” “是吗?有什么事你只管和我说,别藏在心里。”安宁半信半疑,也不好追问。 白家祖孙俩是她从山村里带回来的,总要护她们周全。更何况白若溪还是原书中的女主。 想到这些,她忽然又担忧起来。眼看着顾弘就要随大军回城了,她要不要制造一些机会,让白若溪和他相识一下,就当是弥补自己把人带进城的事了。 虽说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应该是斩不断的,可万一中间再横生什么枝节,就不好了。 据传闻,这次镇远侯父子能够安然脱困,全都是顾弘的功劳,除了对自己的原身冷漠无情之外,他的确也有过人之处。若是因为自己,让白若溪错失姻缘,她心里也过不去。 “父亲和大哥不久就回来了,听说这次军中立功最大的是庆国公府的世子顾弘,不知道你天天在街上的药铺里,有没有听说关于他的事?”安宁试探道。 “姐姐为何突然提起他?莫非……”白若溪打量着她,眼神中满是疑惑。 “嗯?莫非什么?”安宁不明所以。 “莫非姐姐你还念着那个纨绔子弟?”白若溪一脸担忧。 “啊?”安宁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什么叫她还念着顾弘,她什么时候念过他了? “姐姐怎么这么傻呢?”白若溪拉过她的手,“那个纨绔子弟对姐姐做的混账事,春梅、春雪姐姐都和我说过了,他在战场立功,那是他的职业所在,但人品不行就是不行!” “不……”安宁想要解释,他在原书中对白若溪可是一往情深的。 “姐姐你也太善良了,他那么对你,你竟然还替他说话!”白若溪气的脸都红了,愤愤地道:“得亏我这样的身份也碰不到他,不然一定要替姐姐骂他几句!” “呃……”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看着义愤填膺的她,安宁心情复杂,生怕再惹她误会什么。 “姐姐这么漂亮又聪明,是他不配才是,可千万不要犯糊涂!” “嗯嗯,打死我我也不会喜欢他的,你放心!”安宁信誓旦旦,不管怎么样,先和顾弘撇清关系总是没错的。 “嗯!”白若溪握着她的手,一脸欣慰。 不想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安宁转 分卷阅读138 口道:“最近药铺很忙吗?你连觉都睡不好了。” 闻言白若溪气愤的神色一敛,转过了头去。 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再三追问之下,白若溪才把她拉到一处更加僻静的地方,贴在她耳边告诉了她。 “什么,你见过萧昊?”安宁惊得瞪大双眼,声音不自主地拔高了几分,吓得白若溪连忙去捂她的嘴。 “你怎么会认识他?他现在人在哪?”等心情平复些后,观察了四周没人,安宁才小心翼翼地追问。 白若溪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茫然,半晌,才看着她,一脸认真:“姐姐,我是不是犯了法?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是……是通缉要犯。” 见不知情,安宁稍微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连忙安慰她:“不知者无罪,他没有伤害你就好。” 听她这么说,白若溪的神色轻松了许多,顾虑也少了很多,把她和萧昊接触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从她的口中,安宁了解了一个和陷害她入狱,还有奸细罪名的萧昊完全不一样的人。 白若溪早在几年前,住在城外山村里的时候,就认识萧昊了,起因是当初满身是伤的萧昊闯进了她的家里,威胁她替她治疗伤势,并且不准她告诉任何人,。 当时她被吓坏了,生怕他伤害爷爷,便偷偷替他治好了伤。等他伤好离开后,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时间,见他没有再出现,也就慢慢不在意了。 有一天她去山里采草药,在山崖上爬了好半天,眼看就要碰到接近崖顶的草药了,突然发现草药旁盘着一条灰色黑的蛇,正昂首盯着它,吓得她浑身一软,大叫一声往山崖下跌去。 凉风嗖嗖地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为要葬身谷底了。 没想到竟然有人飞身救了她,这个人就是萧昊。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流,萧昊救了她,又把山崖上那株草药采下来放进她的背篓,转身便消失了。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她总能在采药的途中,发现被人堆好的那种草药,或者是清洗干净的新鲜兔肉,她自然知道是谁放的。 一两月之前,萧昊又半夜负伤出现在她门前,她像第一次那样给他医治了。 最后一次,是在不久之前,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们现在的药铺的,这次他倒没有受伤,只是看了她几眼,告诉她要好好保护自己,然后就离开了。 若不是前几日看到官府张贴的通缉文书,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竟然一直在和一个异族的奸细来往,甚至还救过他。 “虽然他没说,我感觉的出来,他是来像我道别的。”白若溪喃喃自语,“我总是在想,若是早一点知道,我会不会去报官。” 安宁的眉头也皱成一团,没想到经历这种纠结的离别的并不只是她一人。 好歹萧昊还知道去见白若溪一面,再想想萧棠,她觉得自己有些牙痒痒。 “已经过去了,你多想也无益,说不准从此就天涯一方了,由他去吧。”安宁转过来安慰她。 两人又互相开解了几句,就朝寺外走去。 镇远侯父子要回来了,按惯例,沈氏要来寺里烧香还愿,不巧最近应酬频繁,安宁便自告奋勇来了,顺便带上了白若溪。 两人回去后,又在药铺里说了一会话,安宁这才辞别白家爷孙俩准备回去。 “姐姐等一下。”她才上马车,忽然又被白若溪喊住了。 等了一会,白若溪从屋里出来,手上多了一摞草药包。 “这是……”安宁不记得自己向药铺要过药,更不记得侯府有人生病。 白若溪一面把采药放进车厢,一面解释:“这些草药都是补虚安神的,是安平公子委托爷爷替颜姑娘要的,我想着正好姐姐带回去,省得安公子日后再跑一趟。” 安宁点了点头,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安平那五大三粗的,终日板着一张脸,十几岁硬生生看着像几十岁,竟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闲着无事,算算安平这次去军中,据说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安宁看了看一旁的药,索性让马夫调转马头,往城门外走去。 送完药,不顾颜家的盛情挽留,她坐着马车往回赶。 沿着官道走了一会,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她不明所以,起身微微掀起车帘,想看看是什么情况,一抬眼,却正好和站在马前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四目相对。 男子看到她,神情一滞,她慌忙转过头,退回到马车里。 “这位汉子,你拦住我们做什么?”马夫出言问道。 “劳烦尊驾,我的马累倒了,我着急赶路进城,不知可否借尊驾的马一用,日后定当重谢。” 那个男子的声音清朗沉稳,安宁甚至觉得有些耳熟。 她又偷偷把车帘掀开一点,通过缝隙打量那个男子。 男子身形虽高大,却修长匀称,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只是看不清楚面貌,头发虽然束着,却颇为凌乱,遮掩了眉眼,下半边脸又被浓密的胡子遮住了,怎么看,也不像她认识的人。 可能是前世的时候配音类节目看多了,一遇到好听的声音就出幻觉了。 “放心,我不是 分卷阅读139 坏人,你若不信,可以用这个当抵押。” “这……”马夫很为难。 既是着急进城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方才她只是匆匆一瞥,看见躺在地上的马身上有军中的烙印标志,想来是有军务在身的。 她不等马夫来问,便探出身去,吩咐马夫将马车上的马解下一匹,给那个男子,也不要他抵押什么。 “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日后我也好归还马匹,再行谢过。” 男子冲她拱手道谢,眼神一直直直地看着她,虽不见轻薄,却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安宁摇了摇头,“你进城后将马交到府衙就好,自有人会去取。”又想了想道:“你这匹马,我也可以带去府衙暂放,你日后可去自取。” 她拒绝透露姓名,男子非但不恼,眼神中反而越发明亮,他径直上前,将手中的一块玉佩透过车帘放下,“是在下唐突了,这块玉佩权当赔礼,改日再见。” 不待她拒绝,骑上马绝尘而去。 安宁伸手捡起玉佩,触手温润微凉,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字“顾”字。 莫非是那个人的姓?不知道为什呢,安宁突然又想去了顾弘,眼皮不由一跳。 第75章 隐患 “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弘不得不停下手中刷马的动作,看着李承瑾。 李承瑾来了好一会儿了,只顾对着他跟前的马上下看,还一面看,一面摇头,让他觉得满头雾水。 李承瑾闻言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还是没有说话,又把马仔仔细细地大量了一遍,才缓缓直起身,理了理衣服,看着顾弘:“恕在下眼拙。实在是没看出这匹马好在何处?让顾兄你如此殷勤?” 顾弘不自在地侧过头,继续刷马鬃,顾左右而言他:“找我有什么事?” 李承瑾也不在意,笑了笑,“我一个闲人,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有功夫在这里伺候马,倒不如把你自己好好收拾收拾,你这幅野人模样,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顾弘这次进城,是偷偷进来的,再过两日大军就要凯旋进城了,为了确保二皇子的安全,作为二皇子的心腹,顾弘是率先进城安排防卫事宜的,今日天黑时便要出城去向二皇子复命,两日后随身护卫二皇子进城。 作为此战中力挽狂澜的少年将军,顾弘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当他出现在李承瑾面前时,李承瑾都差点没有认出来他。 几个月的出生入死,不仅给顾弘带了无可限量的功勋,也让他有了很多的改变。原本玉树临风的世家公子,此时头发凌乱,满脸胡子,穿着粗布衫,和塞外的马贩差不多。 “你如今这番尊荣,恐怕要凉了不少闺阁女子的心。”李承瑾一副替他可惜的语气。 “若是只看外在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顾弘嗤笑了一声,全然不以为意。 “看来战场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竟然还能改变人的心思。”李承瑾莞尔一笑。 从回来以后,顾弘比以前沉稳了许多,若是以往,他肯定会扬起嘴角,露出一声轻蔑的笑,然后再打趣几句李承瑾的身娇体弱,更别说他如今立了大功,理应更加意气风发才对,但整个人却显得沉闷低调了许多。 他没有理会李承瑾的打趣,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咳咳,那个……那个安……镇远侯府的小姐近来怎么样?”问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低头继续给马刷毛。 “嗯?你问谁?”李承瑾也有些茫然,不确定地追问道。 “镇远侯府除了那个安宁,还有谁?”顾弘以为他是故意的,剑眉一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然后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天天在府里,怎么可能知道她。” 李承瑾更迷惑了,几个月之前,顾弘对安宁的恶意还历历在目,怎么这会提起来,倒是有几分关心在? 他刚想追问,顾弘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将手中的刷子往旁边一扔,伸手轻轻地抚了抚马的脖子,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看来你的主人是把你给忘了。” 他这两天除了忙着安排迎接二皇子的守卫事宜,脑子里想到最多的就是那日城外借马给他的女子的面容。 他之前在雍西待了那么久,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雍西城还有那样飘然出尘的女子,尤其是那双秋水流转的杏眼,仿佛能照见心灵的最深处。 几个月战场奔波杀戮,残酷血腥,让他一度产生了一种茫然,即便战争已经结束了,可午夜梦回中,他几次在战场的血肉横飞中惊醒。但在那个女子一个浅笑之中,那些痛苦和迷茫减轻了许多。 莫名的,他想再见到她,所以才爱屋及乌,精心伺候眼前这匹并不出色的马。可谁料眼见他都要出城了,马的主人却仍旧没有出现。 以那个女子的衣着和马车的装饰来看,至少应该是个大富之家,可他并没有听说雍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有这样的绝色。反倒是人尽皆知,镇远侯家的千金安宁是个丑人多作怪的人。 想起安宁,他方才随口多问了一句,虽然她飞扬跋扈,毫无自知之明,但凭良心来讲,他 分卷阅读140 是要感激她的,这次若不是她硬塞给他的那本塞外求生小册子,恐怕他就要有去无回了。 在皇城里养尊处优长大的他,做梦也想不到,塞外的天气是那么的恶劣多变,一会还是晴光万里,下一刻却能刮起漫天黄沙,甚至下起鸽子蛋大小的雹子,更让他惊奇的是,这些在安宁给他的小册子上都写的清清楚楚,这才避免了身为一军主帅的他的慌乱。 想起当时他还一脸嫌弃,怀疑安宁别有用心,不由心生愧疚。 若是有可能,他愿意当面和安宁道声谢,只是怕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纠缠。 至于他现在的样貌,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至少也要等到大军进城之后再收拾。 马的主人不出现,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继续等,只能拜托李承瑾帮忙照看和留意,若是有人来领马,至少记下对方的姓氏。 之后任李承瑾再怎么试探,他都没有再多说一句,本来对那个姑娘,他除了长相,也却是一无所知。要他对李承瑾品头论足一个女子的外貌,他也觉得是一种不尊重。 只要有了对方的姓名,凭借李知府的能力,查到对方的情况,自然是易如反掌的。 “阿嚏!” 安宁连忙扭头拿帕子捂住鼻子。 白若溪丢下手中的草药,擦了擦手,给她倒了一杯水,“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号一下脉象。”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 安宁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伸出左右去那杯子。 经过一番修整,侯府里现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只等着迎接侯爷父子归来了。左右无事,在家里只能听沈氏给她旁敲侧击地推荐各家公子,她只能出来透透气。 一面喝着茶,一面看着药铺外人来人往的情形,她才觉得清闲自在了些。 “没有什么大碍,回头我给姐姐拿些安神的药。”过了片刻,白若溪收回手。 “不用了,我多注意点就是了。”对于这里的大户人家动不动就吃药进补的习惯,安宁是接受不了,再者白若溪给她的药,从来就不收钱。 不止是她,安平央白家祖孙两个给颜小姐开的许多药,也都是分文未收,她哪里好意思再随意麻烦人家。 正说着,白爷爷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面黄稠做的龙旗,一进门,看见她,更高兴了。 “我道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安宁你来了。”自从药铺开起来之后,白爷爷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他放下手里的龙旗,喝了两大口茶,又转身忙着把龙旗挂起来。 大军凯旋回城历来是雍西城里的一大盛况,街道两旁,各家各户也都装饰起来,据说这两日,绸缎庄的黄稠都已经卖断货了,各家各户的门框上都会插上两面,白爷爷跑了好几趟,这才买到两面。 安宁和白若溪想上前帮忙,被他拒绝了,女子抛头露面总是不好。 安宁也不多争辩,和白若溪一起收拾药材去了。 “我还没见过侯爷和世子大人呢,只可惜我们不能去街上,只能在屋里偷偷看,到时人肯定很多,说不准连个衣角都看不着。”白若溪一脸不满。 “等我父兄回来,让你去府上看个够。”安宁笑着道。 “我们受了你这么多照顾,去府里拜望是应该的,不过在街上看更热闹呀。” “那咱们就一起去街上看。”安宁痛快地道。 “可以吗?”白若溪眼神一亮,随即又黯然,“夫人会同意吗?” 街上到时肯定是人挤人,对于姑娘家来说,的确不合适。 “咱们偷偷去。”安宁靠近她耳边道,“我已经和李承瑾说好了,到时他带着我们一起,应该没事的。” 沈氏怎么可能会同意她跑到街上和那些人挤在一起,最大限度是答应她在酒楼的雅间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别家的夫人小姐也都是那么做的,到时只能静静地看着,连大声说话都不行。 那有什么意思? 安宁和李承瑾抱怨了几句,李承瑾都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让侯爷父子平安归来是她最大的心愿,她自然要在人群里看着他们一路凯旋,替他们大声欢呼。 白若溪迟疑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白爷爷,咬了咬牙,心领神会地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一说到这,安宁又想起来那件让她头疼的事。 自从意识到白若溪对顾弘存在巨大的偏见之后,她一直试图找补,可结果却是越描越黑,她心里暗自期盼,说不准等看到顾弘进城时的英气勃发之后,白若溪就一见钟情了呢? 毕竟平心而论,前世顾弘虽然对原主过于无情,但身为女主的白若溪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原主的地方,她并不想因为那些情节,故意拆散他们。 谁知道拆散男女主,她会不会被雷劈呢? 她只要管好自己就好,眼下侯爷父子能够平安归来,她便再也没有什么忧虑了,只要不作大死,一边靠着日进斗金的酒楼,一边开着侯府父子的宠爱,她完全可以躺平了。 唯一还可以算得上不顺心的,大概就是她的终身大事了,不过这个不着急,总是可以解决的。 此时,李知府 分卷阅读141 的内宅,二小姐李斯馨正在愤怒地摔东西,而且越摔越生气。 以往她姨娘得宠的时候,她摔东西,都有几个丫鬟在屋里拦着她,生怕她伤了自己,可现在姨娘没了,一向诚心礼佛、不问俗世的大夫人重新掌事,所有人立马趋炎附势,转而巴结当家主母去了。 她在屋里叽里咣啷的一通砸,非但没有人来管,甚至可能都还争着向李夫人通报去了。 大不了就是禁足思过,她才不怕,反正李夫人也并不可能准许她们去沿街酒楼租雅间,着盛装去看大军凯旋。 她是看明白了,李夫人虽然看着好脾气,但心里压根就不待见她,她才不会像姐姐李如兰那样,是曲意逢迎。 “安……宁!”一想到等镇远侯归来之后,安宁有多么风光,她的牙就咬的有多紧。 以前她是多么得宠骄纵,她兄长是多么得父亲赏识,都是安宁害得她孤苦伶仃,每每听姐姐李如兰和她姨娘埋怨安宁时,她都恨不得能将她碎尸万段。 砸累了,她气狠狠地坐下来,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报复安宁。 等大军进城之后,按以往的惯例,各家肯定都会争相邀请侯府的家眷,借祝贺之名,行攀附之实。 有李夫人相邀,安宁不可能会拒绝的,到时候她绝对让安宁追悔莫及! 第76章 巧合 日子越来越近,街上越来越热闹了。 比起待在侯府看沈氏紧张,她更愿意到白家祖孙俩的药铺里来,看被装扮的越来越漂亮的街道,和欢喜着忙碌着的人们。 刚和白若溪说了几句话,门前突然停下了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以为是生意来了,白若溪忙陪着白爷爷起身迎了上去。安宁仔细看了看马车,不由笑了笑,随即又皱紧了眉头,也跟着起身迎了上去。 果然,车帘被轻轻的掀起了一角,一张有些清瘦而秀丽的脸庞露了出来,看到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惊讶,笑眯眯的眼睛里,甚至有一丝狡黠。 “你怎么到这来了?是不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安宁虽然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可来药铺毕竟不是好事,连忙关切的问。 白爷爷一看,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原本还有些手无足措,一看安宁认识,就松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让两人更好说话。 车上的女子颇有礼数的笑了笑,从车上下来之后,对着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原本被挡的结结实实的门口,瞬间又变得光亮了起来。 知道她是个慢性子,安宁也不着急。等把人迎到屋里之后,才追问了一句:“这些时日你可没少吃药,怎么还没见好吗?” 不过她的心里倒不这么认为,看她刚才的情形,也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说完见她颇有兴致的打量着药铺,安宁才想起来,替白家祖孙两个介绍一下:“白爷爷,这位姑娘就是颜家马场的千金——颜小姐。您虽然不认识她,但您家多半的草药却都认识她。” 这句话说的可不假,自从安平偶尔去替颜家马场驯马之后,他对颜小姐可谓是颇为上心,各种安神补虚等的汤药,可没少麻烦白家祖孙两个,今天才算是见到真人了。 颜夕苑也不拘谨,闻言起身向白家祖孙俩行了一礼:“自从吃了贵店的药,我觉得精神好多了。一直无由拜会,是我失礼了。今天我本来是来找安姐姐的,仓促登门,还望见谅,改日,我再与爹娘备薄礼登门致谢。” 安宁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在门口看见自己,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原来她不是专门到药铺里来,而是来找自己的,那肯定是在侯府打听到自己的行踪了的。 见她这么懂礼数,白家祖孙两个也不再拘束了。 药铺不比别的地方,寒暄几句之后,白爷爷开始给她诊脉。 安宁在旁边坐着,发现颜夕苑的眼神始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白若溪,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 看她的神态,她好像并不太在意诊断,却像是对白若溪更感兴趣。 原书中颜夕苑可是迷恋过男主顾弘的,自然不可能对白若溪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更何况她之前压根没见过白若溪,这么在意白若溪,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这是她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过问,也许只是她对同龄人的一点好奇呢?她倒是也挺可怜的,自己一个人陪着父母住在偌大的马场,定然是有些孤单的。 白爷爷仔细的替她诊了脉,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又给她开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见她执意要付诊金,白爷爷都要不悦了,安宁连忙出声周旋:“你就不要这般客气了。以往的药也都是安平厚着脸皮白求来的,这会儿你一定要给诊金,怕是以后安平再也不好来白拿药给你了。就他那点军饷,最后估计还得我来补贴。你可就行行好吧!” 一番话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颜夕苑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便也不再坚持了。 药铺不是闲聊的地方,难得颜夕苑进城一次,安宁便兴致勃勃的提议一起出去逛街。 现如今她有钱了,又减肥成功,连他自己对着镜子的时候,都不由得感叹一句:胖子还真是潜力股!人美了,心情好,自然也更喜欢花心思在穿着打扮 分卷阅读142 上。三个人一拍即合,乘着安宁的马车朝着彩蝶轩的方向去了。 “再过一日,侯爷就回来了。你是得好好打扮打扮才是,到时候定然会吓侯爷一大跳,估计都要认不出你了。”颜夕苑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打趣道。 安宁笑了笑,心里却愈发觉得怪异。她总觉得今天的颜夕苑有点儿不对劲。以往寡言少语的她,今天显得异常活泼。 几人在车里说说笑笑着,没防备,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若不是她们三个及时相搀扶,恐怕都要摔倒了。还没等她出声询问,就听见了车夫声音:“大街上跑这么快,冲撞了人,你承担得起吗?” 安宁将车窗上的帘子稍微掀开了一些,往前看了看。迎头是一辆比刚才颜夕苑的车还要宽大华丽的马车,连马都比安宁马车前的高了一头,猛然停了下来,此时正焦躁的昂首嘶鸣。 “放肆!长眼了没有,知府府上的马车,你也敢冲撞?若是误了小姐们的事儿,我倒是看你承不承担得起!”对方马夫的神情比马车前的马还要高傲,从鼻子里哼了一句,还故意将手中的缰绳一抖,看也不看这边一眼,傲慢的道:“还不快闪开!” 为了出行方便,安宁并没有用侯府里的大车,而是一辆轻便的小车。这样寒酸的马车自然入不了对方的眼,但那个马波嚣张的样子还真是可恨! “知府家的马车就能不守规矩,大街上乱跑乱撞吗?你应该走另一边才是,凭什么让我们给你让道?”马车虽然不起眼,但车夫却是一身硬气,哪里会被对方轻易吓住。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藐视知府大人!”对方更加盛气凌人了。 “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赶过去就是了,他们若是存心找死就由他们去!”对方的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娇俏却有些尖刻的声音。 安宁和颜夕苑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声音异常的熟悉,可不就是那刁蛮任性的侯府二小姐李斯馨吗? “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 “算了!让他们先走吧。”安宁打断马夫的反驳,小声吩咐,“父兄就要回来了,莫要为了这点小事,让旁人以为我们同他们一样目中无人。” 车夫忍了半天。才小声回了一句。“是,小姐。”把车缓缓地往旁边移了移。 “哼,算你知道好歹。不然今日非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也不可!”放下这句话,对方的一声怒喝,马奋起四蹄,立即跑了起来。 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突然听到一声高昂的马的嘶鸣,对方高大健壮的马突然朝着安宁车前的马冲撞过来,惊得马一阵惊慌,险些冲撞到旁边的行人。还好车夫身手了得,及时止住了受惊的马,可一只马的脚却伤着了,气的马夫恨不得追上去教训对方一顿。 白若溪和颜夕苑在一旁也被气的不行,安宁也觉得对方太过嚣张,马受了上,不能再继续拉着她们了,她们只能下了车。 看着受伤的马,她突然想起来那日在城外借给别人的马,现如今还在府衙的马驿里呢,她眼珠一转,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府衙马驿去,一来把那匹马领回来,换下这匹受伤的马,二来也正好借机告李斯馨一状。 证据确凿,她倒是要看看,连李鹤年都受不到包庇,李斯馨这般张扬跋扈,会得到什么惩罚! 车夫一听,立即兴高采烈的往知府府衙去了。 顾弘临走时的交代,倒是完全勾起了李承瑾的好奇心,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妃仙子,竟然能让眼高于顶的顾弘这般念念不忘。 他像之前的顾弘一样,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眼前这匹看着平平无奇的马。心里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和模样。可是等了一天多,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就在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顾弘故意拿他寻开心的时候,突然有下人来禀报,说是有人来领马马。 他立马精神一震,理了理衣衫,吩咐下人将人领过来。一看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车夫,他隐隐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这马是你家的?” “回公子的话,是侯府上的。”车夫恭恭敬敬的道。 “嗯。”李承瑾点了点头,“原来你家府上姓侯?” 看眼前的仆人礼数周全,不卑不亢,李承瑾越发笃定对方应该是大富之家,只是他在心里默默的将雍西城所有的权富之家搜寻了一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姓侯的。 车夫被他问的一愣,随机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一声: “嘿嘿……公子误会了,我家主人不姓侯,当时在城外借给那个汉子马的是我们镇远侯府里的大小姐。”当时也是他驾的马车。他对李承瑾是很熟悉的,只是没有想到,李承瑾压根没有注意过他,竟然闹出这样的误会! 李承瑾盯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半晌,才幽幽地确认道:“你说这马是安宁借出去的?” 车夫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是小姐借的。这几日府上忙,小姐就给忘了。这会儿在街上被人伤了马,急需要用,小姐才想起来让我来来领的。”车夫还没忘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及时的告了一状,就等着李承瑾问他详情了。 可让他失望的是,李承瑾仿佛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古怪的 分卷阅读143 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却又必须忍住不笑。看的他心往下沉了沉。 李承瑾一项与小姐交好,眼下却一句关心小姐的话也没有。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使坏的是谁,打算包庇自家人? 李承瑾可顾不上车夫心里在想什么,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顾弘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正好就是他原本避之不及的,更有意思的是,两个人竟然都没有认出彼此来,这下可是有好戏瞧了! 第77章 错过 “此事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莫让你家小姐等急了。” 对于顾弘与安宁之间的误会,李承瑾只是略微感叹了一番,并没有多说什么。又询问了马车受伤的来龙去脉,听说安宁现如今在街上等着,点了点头,打发车夫赶紧回去。 怕耽误了时间,安宁那边出什么事情,他又让马驿里的人多给马夫牵了一匹马,让他把受伤的马留下。 车夫感激的退了出去,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失望,暗自感叹,到底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自己方才的那番状应该是白告了。 目送他离开之后,李承瑾的眉头才皱了起来,脸色微寒,拂袖往内宅去了。 由于李夫人与李知府之间的隔阂,他又自幼身弱,和李夫人一样,他对府里的事并不关心,与其他庶出兄妹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即便是平日里看不惯他们的作为,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可方才听了侯府车夫的话,他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怒火。李鹤年勾结富商,草菅人命的前车之鉴才多久?李斯馨竟然还敢胆大包天的当街顶着知府的名头纵马行凶。 若在再纵容他们下去,李家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心里做好了打算,他便往里夫人的住处去了。女眷的事情,他不方便插手。 李斯馨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正拿着衣服、首饰在身上比划,嘴里还不住的抱怨着:“都怪夫人。若是往年,咱们早就裁剪好了衣服,置办首饰,等大军进城那天,风风光光的在酒楼上,可是眼下呢?什么都来不及做新的了。” 怎么试,都觉得身上的旧衣服衬托不出自己天生丽质,她将衣服往旁边的丫鬟身上一扔,坐到桌子旁,看了身旁的李如兰一眼:“也就你和你姨娘好性子,任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呀!真是什么时候都管不上你这张嘴!”李如兰没有接她的话,往门口看了一眼,伸手拿了一颗蜜渍樱桃,塞进她的嘴里。 她看着李斯馨的眼神和以往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心底却是一阵冷笑。 她真是不知道,李斯馨是个什么样的蠢货。以往仗着沈姨娘得宠,蛮横无理自然没有旁人敢得罪,沈姨娘才没多久,她非但一点儿也不伤心,还这么口无遮拦。当真以为夫人是菩萨心肠么? 即便如她都知道,若夫人当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与世无争,那当初这李府的后宅,便不可能再有她姨娘,以及另外几个妾室了。 夫人的手腕才是真的高,自己不费吹飞之力,作壁上观,底下几个姨娘便明争暗斗的不可开交。 现如今,沈姨娘没了,夫人也从佛堂里走了出来,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回到了她的手中。还好她的姨娘聪明,没有像其他几个那样,往日眼皮子浅的一心去巴结沈姨娘,全然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并不会去提醒李斯馨。有这样的蠢货在前面替自己挡着,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就是不服气嘛!”李斯馨气鼓鼓的道,“爹也是,自从我姨娘去世以后,他也不管我了。还不是因为我们不是儿子,比不上那个病秧子。”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生怕被有心人听去了,连累到自己。李如兰连忙转移话题:“你呀,不打扮都漂亮!别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夫人不是同意了吗?等到了后天,咱们就能在酒楼上看二皇子凯旋了。” 李斯馨的眼神闪了闪,嘴上却装作不在意:“哼!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也知道,我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倒是姐姐你,说不准夫人好心,倒还真能称心如愿了。” “呸!人家好心来陪你解闷,你却拿我开这种玩笑。”被她说中自己的心思,李如兰佯做羞恼的嗔怪了一句。 她知道李斯馨是个爱心酸眼红的,随口说到:“我们哪里有那么好的命?听说醉仙楼开门的时候,二皇子特意命人送了一块匾过去。现如今,整个雍西城里,再没有比安宁那丫头更命好的了。” 果然一听到安宁的名字,李斯馨立马咬牙切齿起来,死命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就好像那是安宁的脖子似的,嘴里恨恨的道:“她命好又怎么样?可惜她自己不争气。就她那猪头一样的模样,给二皇子提鞋都不配!” “就不许人家女大十八变吗?”见自己的计谋得逞,李如兰的嘴角翘了翘。 “就她那张恶毒的嘴脸,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美人坯子!” 一想到正是安宁害了她大哥李鹤年,紧接着,她的姨娘也莫名其妙的没了,她就恨不能生吞了安宁, “算她识相,不出来作妖了,若是让我再看到她,一定让她好看!” “你可不要乱来!现如今,你姨 分卷阅读144 娘和大哥都不在了,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可没有人护着你。”李如兰看着是在劝她,却让她眼里的仇恨更浓了。 “再者说了,你除了骂她几句,又能做什么呢?总归对她没有什么伤害。镇远侯回来后,她就是雍西城最风光的人,除非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否则,以镇远侯那护短的脾性,必然是你自讨苦吃。我劝你还是少惹事儿吧!” 嘴上说的恳切,她的心里却在暗自祈祷,李斯馨能想出一些狠毒的法子,让安宁永远不得翻身。因为只有这样,她这个知府府上庶出的长女才能重新赢得众人的目光。 听了她的话,李斯馨突然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一种复仇的冲动在她的心中。猛烈的升起,她刚张嘴要说什么,被门口来丫鬟打断了,说是夫人请她们过去。 “我也去?”李如兰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 “是的。夫人让我来喊二位小姐过去一趟。”丫鬟肯定的道。 “不知道母亲唤我们做什么?”李如兰看了李斯馨一眼,担心是李斯馨又做了什么,连累了自己,试探着问道。 丫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李如兰还要再问,却被早已不耐烦的李斯馨拉着胳膊扯了出去,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她去了。 等从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李如兰恨不得从此之后都离李斯馨这个瘟神远远的! 自己之前竟然还盘算着挑拨她去对付安宁,真的是太高估她了。她除了伤害自己周边的人,还能做什么? 自己只是和她同车去彩蝶轩看看绸缎,竟然也会连带着被夫人狠狠的斥责了一顿。并且要禁足五日! 一想到日后一群姐妹见面时,谈论起大军进城时的风光,她只能闭口不言,她就气的恨不得狠狠的骂李斯馨一顿。 好在她还顾及自己一向维护的形象,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此时再也顾不上去安慰满腹牢骚的李斯馨,丢下一句:“要怪你只能怪安宁,若是她当时亮出身份说清楚,哪里会有这样的误会?” 说完理也不理李斯馨,转身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她还要赶紧回去和姨娘商量商量对策,看能不能去夫人那里求求情。 看着李如兰头也不回的身影,李斯馨被气的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浑身发抖,牙齿之间挤出几个字:“安宁,我和你势不两立!” 李承瑾坐在书斋里,手里的书良久没有翻动一页,思绪里满是顾弘和安宁。 说实话,以他对安宁的了解,即便是顾弘回心转意,安宁对他怕是也没有半分情意。不过这也很难说得准,毕竟在战场上,全靠顾弘孤注一掷,孤军深入,才让被困已久的侯爷父子有了转机,说不准感激之下,安宁就重新接纳了他。 他心烦意乱的将书往桌上一放,伸手抚了抚额头。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无论安宁怎么想,都和他没有关系。 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挫败。 深吸一口气,他收回了思绪,决定不再纠结这些。自然他也不打算事先告诉安宁,那日她借马的对象便是顾弘,就当做是他失意的一点小安慰吧。 一转眼,就到了大军进城的日子。 一大清早,天还没有亮,侯府里外便都响起了一阵人声。侯府里的人,自然是忙着布置侯府,迎接主人的归来。侯府外面的人,多半是要去街上抢一个好位置,以便更好的目睹大军进城时的风采。 安宁也很兴奋,却又不得不装出平静的模样,用过早饭之后,借口去酒楼里看一看,就往外跑。 沈氏拦不住她,再三要她承诺不在外面乱逛,去完酒楼就及时回来,不能耽误了迎接侯爷父子进门之后,才放她离开。 一出门,安宁立即去药铺找了白若溪,到事先商量好的地方去找李承瑾。 不得不说,李承瑾真的很靠谱。安排她们几乎就跟在护卫进城大军的守卫的后面。一般人是不敢挤到这么近的位置的,在她们后面,还有一排人护着,确保根本没有人挤得到她们。 从一大清早,一直等到半晌,才从城门处传来大军进城的消息,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安宁和白若溪随着人们的视线看向城门口处,就在眼睛都要看酸了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满身盔甲的一队人马。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虽然满身盔甲,腰背挺得板直,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但看着那蓄着长须,满目沧桑的面容,应该是个有些年纪的将军。 还没等她心里开始猜测,旁边就有人激动的喊道:“镇远侯威武!”紧跟着,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激动的跟着人群一起喊了起来。 她的脚下随着人群往前移动,目光始终盯着前面的两个人。从那两人冲人群拱手致意来看,应该就是镇远侯父子。父子两个除了面容稍微有些年龄上的差别外,从身板到气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激动,就好像是真的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大军进城的队伍并不长,又是骑着马,街的两边又都有护卫把守,不一会儿,镇远侯父子、顾红还有二皇子便被李知府迎进了府衙,街上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 李承瑾跟在她和白 分卷阅读145 若溪的身后,正和她说着接下来的流程,忽然有一个衙差从里面跑了出来,直奔到李承瑾跟前,说是二皇子方才在人群里看到了她,要找她进去说话。 李承瑾只得嘱咐随从护送她和白若溪回去,转身往府衙里去了。 方才太过激动了,安宁这才想起来,她答应过沈氏,要在侯爷父子两人回府之前回去。想着方才李承瑾说的,他们简单交接一下之后,就先各自回去歇息,直到傍晚时分,才会重新来到府衙出席接风晚宴。 生怕耽误了,她连忙拉起白若溪往回跑。 没跑出多远,突然有一群骑马的少年冲着她们跑了过来,嬉笑着,将她和白若溪围了起来,不怀好意的调笑道:“哪里来的这么天仙一般的美人儿,要去哪里,让我们送你一程如何?” 安宁心里一沉,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碰到这种事儿。她连忙回头去寻护送她们的人,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可能是刚才她急着回去,跑的太匆忙,那几个人被人群冲散了。 安奈着心慌,她又往远处看,随即眼神一亮,没想到侯爷父子竟然这么快就从府衙里出来了,看方向应该是要回侯府的,此时离她们并不算远,她连忙兴奋的招手大喊:“爹爹,大哥!我在这里。” 果然,镇远侯父子听见了,并且停马转头看了过来。 围着她们的纨绔少年见此状,乌拉一下散了开去,只留下她和白若溪站在原地,不断地冲镇远和父子招手。 但侯爷父子只是看了她们几眼,竟然又转回头去策马离开了! “现在的女子真是荒唐,当街这般大呼小叫,全无一点体统!”镇远侯世子安泰嘀咕了一句。 “那是,还是咱们家的宁儿好,老老实实地在家等着咱们回去。”侯爷说起小女儿,一脸的笑意,马也跑的更快了。 安宁看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身影,瞬间凌乱了。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刚才怎么就忘了说自己是谁呢?她现如今比镇远侯父子出征时瘦了一半还多,他们能认出她来,就活见鬼了! 更要命的是,那几个纨绔见镇远侯就那么离开了,以为是她在虚张声势,迅速又围了过来,看向她们的眼神更加放肆了。 第78章 危险 “姐姐,怎么会这样?” 看着又围上来的几个纨绔子弟,白若溪紧紧的抓住安宁的胳膊,本能的想往后躲,却强撑着,挡在安宁的身前,看着镇远侯父子离开的方向,一脸的惊惶。 “大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竟然敢对侯府家的千金不敬。”方才的随从终于赶了上来,呵斥几个男子道。 几个男子非但不以为意,还忍不住哈哈大笑,丝毫不把随从放在眼里,以为他们和安宁一样,都是拿话来骗他们的。 “原来是一群骗子,竟然敢一再冒充侯府家眷。我还倒是哪户正经人家的小姐,今儿个公子们心情好,你们两个小美人识趣些,给我们喝酒赔罪也便罢了,不然就把你们统统送到官府去!” 其中一个身材矮胖,一脸疙瘩的,趾高气扬地冲着随从啐了一口,威胁道。 “混账!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府衙的人来,看看是谁目无法纪!”随从也被激怒了,说着一个人就要离开。 “快去快去!不要妨碍我们与小美人说话。”那个胖子有恃无恐地道。 “要不要我给你指下路?” “还镇远侯府千金,就那丑胖丑胖的女人,简直污了小美人你的容貌。” 一个身形瘦长,眯缝眼的男子突然驱马靠近安宁两个,边说着,边从马上弯腰,伸手来揽安宁的腰,想把她拉到马上去。 听他们这么无耻,安宁怒从心起,几乎是本能反应,伸手一把,狠狠地挠在对方的脸上,只听一声哀嚎,那个男子抽手捂住自己的脸,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 等稳住马之后,松手见手上有血,惊怒交加地看向安宁,恶狠狠地道:“贱人!竟然敢毁本公子的容,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抽搐腰间的马鞭,狠狠地朝着安宁挥了下来。 安宁此时倒是出奇的平静,眼前被马围城了一圈,很难突围,她把心一横,一只手将已经吓呆了的白若溪护在身后,一只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死死地握在手心,朝着一匹离她最近的马冲了过去,靠近时扬手将簪子狠狠插进了马身上,然后拉着白若溪迅速朝一边闪了过去。 马的嘶鸣惊呆了所有人。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就连挥鞭的男子都被她这个凶悍的举动给惊住了,手中的马鞭还没有挥下来,被安宁刺伤的马突然朝着他冲了过去,他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两只马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原本像是猫捉老鼠的一群纨绔,此时再也顾不上她俩,连忙上前去制服因伤受惊的马。 “活该!” 安宁跑到随从身边后,才回过头,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狠狠地道。 她也没有心情留下看热闹,拉着白若溪继续往回跑。 一边往回赶,她一边心里想,镇远侯父子这会怕是已经到家了,见不到她的踪影,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形呢,沈氏一定急坏了。 “抓住她,别让那 分卷阅读146 个小贱人跑了!” 还没跑出多远,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她心里一紧,拉着白若溪跑的更快了。 那群人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即翻身上马,不管不顾地朝着她们追了上来,完全不顾街上纵马本身就犯法。 那个被安宁挠破了脸,又被伤马踩伤了腿的男子,被人扶上马后,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一脸的狰狞,跟在其他人的后面,气势汹汹地大喊着:“给我乱码踩死那个贱人!” 安宁没有想到他们敢当街发疯行凶,只能一边往前跑,一边观察周围有没有转弯的胡同。 可气的是,一路跑过来,还真是一个岔口都没有。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更何况对方已经发了疯,还没等她想出对策,高大的马头已经映到了她的眼底。 看着高高扬起的马蹄,她的心跳差点停住了,第一次觉得危险离她这么近,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要怎么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到一个清朗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还久久不能回神。 “这位姑娘,已经没事了,你还好吧?” 一个男子此时与她四目相对,眼神里都是关切。 她看着他,心里还是有些恍惚,几乎要方才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 “姐姐,你没事吧?可不要吓我!”白若溪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 扭头看了看已经哭成泪人的白若溪,又看了看眼前男子的脸,自己应该还好好的活着。 看情形,应该是眼前的男子救了她们,她立即笑了笑,虽然自己都觉得有些僵硬,“谢谢,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白若溪大大松了一口气,抽泣着道。 “那便好。”男子的声音也轻松了不少,只是满脸的胡子遮掩住了他的表情。 安宁这才回想起来,眼前的这个男子,不就是前几日在城外向她借马的那个人吗? 在白若溪的搀扶下,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前面不远处,原本就要撞上她的那匹马,此时马和马上的人,此时都躺在地上挣扎,变成了马在上面,人被压在马的下面。 不知道方才男子是如何制服那匹马的,但是看着另外几个静若寒蝉,满脸畏惧的人,方才显然是真的被吓住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看着地上被压住的人痛苦的□□,安宁仍旧觉得心有余悸,再次真诚地道谢。 “举手之劳。”男子风清云谈地道,“上次你也帮过我,无需这般客气。” 说完,他看向那群闹事的纨绔时,眼前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竟然敢当街纵马行凶,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公……公子,不不,好汉饶命呀!”那群人被他的气势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求饶道。 “这是误会,是那个贱人……”那个胖子被吓得连腿都开始打颤了,竟还想着辩解,他指着安宁,正说着,突然见男子眼神一寒,连忙改口道:“那个姑娘先伤了我们兄弟和马,我们才要抓她去见官的。” “对对,我们才是无辜的,她们就是骗子,好汉你可千万别被她们给骗了!” “不信你看他的脸,就是她用指甲抓花的!” “我兄弟的腿也被马踩伤了!” “她还冒称自己是侯府小姐,不信你问问她!” 其他人求生心切,连忙跟着附和道。 “你们胡说八道,我姐姐为何抓伤你的脸,你们怎么不说?你们当街拦人,还要强行拉我们去喝酒,我们反抗还错了?”白若溪气得脸都红了。 男子眉头动了动,示意白若溪不要激动,他缓缓地走到被压在马身下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其他纨绔看了,还以为男子相信了他们,连忙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方才安宁的恶性。 男子也不说话,等那些人说完之后,才把目光停留在地上男子的伤腿上,抬起一起脚在他腿的上方比划,“伤的是这里?”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 随后只听一声凄惨的嚎叫,地上的男子身下多了一滩水渍。 男子毫不留情地一脚落在地上男子的腿上,听声音,应该是断了。 吓得那个胖子扑通一声,应声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仿佛刚才那一脚踩在了他的腿上。 “当街欺辱两个女子,还意欲行凶,只断你一条腿,算是便宜你了!” 说完,男子回到了安宁身边,看了看她的神色,比方才好了许多,他一番刚才的冷酷,带着笑意道:“没想到姑娘的性子倒是刚烈,只是你们毕竟是女子,出门在外,还是要有人陪同的好。” 安宁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白若溪突然惊叫了一声,指着男子的手道:“你的手受伤了!” 方才没有注意,安宁这才发现,男子左右的虎口处有一条挺深的伤口,血还在顺着小指往下流。 男子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摆了摆,不在意地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白若溪犹豫了一下,出于在药铺的本能,拿着手绢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 “可惜不是在药铺,再敷点药就 分卷阅读147 更好了。”没容男子拒绝,白若溪已经熟练地给他包扎好了。 就在这时,早些时候回去报信的随从,这时已经带着衙差赶了过来。 男子明显和府衙里的人很熟,那些衙差没有先去管行凶的人,反而朝着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并没有让衙差靠近安宁两人,自己去同衙差说明方才的情形。 见官差来了,方才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突然有人从身后拉了一把安宁,她回头一看,是春梅和春雪,不由她分说,就把她往马车上拉,嘴里抱怨着:“小姐,可找着你了,赶紧跟我们回去吧!侯爷回去没看见您,大发雷霆,夫人已经在堂上跪了半天了!” 安宁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的确是她害了沈氏,在丫环的催促下,她也来不及说什么,就跟着上了车。 等男子和衙差交待完,回过头来时,才发现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不过这回他倒是不着急了,他看了看手上包扎在伤口处的帕子,上面一个端庄秀丽的“白”字,想来便是那对姐妹的姓氏,在想起那个妹妹提过药铺,而且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想来家中应该是开药铺的,雍西城虽不算小,但要从药铺里找人,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方才出来本来是要去镇远侯府的后花园,看看萧棠的,二皇子刚进城,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去办,只等等来日方长了。 “白姑娘,不知道名字是不是比姓更好听。”他心情大好地盘算着,下次一定要知道那个姑娘的名字。 第79章 归来 “侯……我爹让嫂嫂罚跪的?” 即便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安宁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也来不及问春梅怎么会到街上来找她。 春梅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一脸的惊魂不定。 “到底是还是不是?”安宁更加迷惑了。 春梅被她这么一追问,忽然绷不住,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一面用手去擦眼泪,一面诉苦:“侯爷一进门,没有看到小姐,眼睛一瞪,府里的下人就都吓跪下了,再听夫人说你去了酒楼,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角就拍掉了,夫人也跟着赶紧跪下,侯爷虽没有罚跪,可没有发话,夫人哪里敢起来?” 安宁抚了抚额头,没想到镇远侯的脾气竟然这么大。 “那我大哥就没有替嫂嫂求情?” 镇远侯身为长辈,关心则乱,生气也就算了,身为丈夫,经年不在家,一回来就看到妻子无辜受罚,怎么也应该站出来说句话吧? “世子一听说你去了酒楼,还以为是被卖去做活了,连一句解释都没听,就骑马往酒楼去了。”春梅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安宁一听,目瞪口呆地半天没有转过神,她这才真真切切领会到了什么是莽夫。 当下不用春梅再央求,连忙让车夫往回赶。再不回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白若溪只在一旁听着,就已经大气也不敢出了,往日里安宁总是和和气气的,一点侯府千金的架子也没有,她几乎都已经忘记她的身份了,就连她爷爷,现在也是安宁长安宁短的直呼名字,现在一听侯爷父子的反应,心跳的扑通扑通的,哪里还敢往侯府里去。 可马车跑的飞快,她鼓起勇气张了几次嘴,都没敢把自己先回去的话说出来,只能盘算着等到了侯府门口自己再和安宁说。 马车一路飞奔,到了侯府门口,看着往日熟悉的大门,在抬脚往里走的时候,安宁的心里竟然有些胆怯。 她转头看了一眼白若溪,见她也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她也就明白了,和白若溪道了声歉,先让车夫送她回去。 目送白若溪离开,她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牌匾,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虽然从原书中知道,原主是镇远侯父子的掌上明珠,可她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会不要被训的太狠。 一进侯府,果然和春梅说的差不多,府里的人跪着的,垂手站着的,一个个好像石像一般,连点人气都没有,一见她回来,立即都投来了感激的目光,那前后神色的反差,就好像死刑犯在临刑前遇到了大赦一般。 承载着一众人的目光,她脚下不由得又快了一些。 刚穿过正厅所院子的门,就听见一道浑厚粗犷的声音,“安泰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那个什么酒楼比胡人的大营还牢固不成!” 安宁下意识想往后退,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进,如果她再不说清楚,就怕醉仙楼没有被李鹤年搞垮,结果却倒在了自家人手里。 或许是太生气了,镇远侯此时正负手背对着门,看着正厅上挂着的画,听见门口有声响,连头也没回一下,挥了下手喝到:“你们是想用茶水淹死我是吗?去去,都给我找人去!” 安宁闻言往桌子上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盏的确不少,嗯……地上的碎片也不少。 她又往一旁看了看,见沈氏仍然跪着,就走过去要扶她起来,却被沈氏摆手制止了,并暗暗伸手指了指侯爷。 安宁明白她的意思,只有消了镇远侯的怒气,才能化解 分卷阅读148 危机。 她冲沈氏抱歉地笑了笑,咽了咽口水,轻声开口道:“爹,我回来了。” 镇远侯的身影动了一下,随即又僵住了,很明显是想回头但是硬生生又忍住了。 安宁眉头一皱,觉得对方这口气不是那么容易消。 “哼,你还知道回来!”镇远侯沉声道。 果然,没有那么好说话。安宁眉头皱成了一团,哄人她是会的,可一来镇远侯太过威武,二来她虽然嘴上喊着爹,可到底是第一次见,要撒娇耍蛮,还真是豁不出去脸。 “怎么不说话了?看来你心里是真没有这个家了!”镇远侯的声音更低了。 “我生气,不想说话!”安宁被他的语气一压,再看看一旁一脸担忧的沈氏,突然抬头硬气地说道。 说完,为了配合自己说出去的话,她甚至坐到桌子旁,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脸上佯做怒气,心里飞快地琢磨着一块怎么说。 镇远侯没料到她不在家老老实实待着,迎接自己回来,竟然还这么振振有词,不由转身看了她一眼,这下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双眼睛瞪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安宁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任由他打量。 “儿媳妇,你告诉我,她是谁?我的宁儿呢?”镇远侯回头看向沈氏,一脸茫然。 沈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安宁现如今脱胎换骨一般,镇远侯哪里认得出来。 “爹,自从您和夫君离开后,安宁不仅懂事了许多,人也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沈氏连忙解释。 镇远侯半信半疑地转过头,又上下打量去安宁来,安宁讨好地冲他笑了笑,倒是让侯爷打结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 “模样变了,眼睛没变,还和以前一样,笑起来就成了一条线了。”镇远侯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 “还是爹您的眼神好!”安宁赶紧奉承了一句,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怎么就和以前一样了?现在是笑的眉眼弯弯,以前那纯粹是胖的睁不开眼好吗! “唉,怎么瘦成这样,都脱相了,以前多有福相啊!”接受现实之后,镇远侯又开始不满起来。 安宁忍住想反驳他的冲动,赶紧先替沈氏求情:“我天天想着爹爹和长兄平安归来,能不瘦么?爹,是我不好,不该瞒着嫂嫂跑出去,您就别冤枉她了。” “哼,长嫂如母,你不守规矩,我自然要问她!”镇远侯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开口道:“赶紧起来吧,去多准备些宁儿喜欢的饭菜,看这饿的,一脸苦相。” 沈氏连忙起身应了,往厨房去了。 “爹,嫂嫂很疼我,家里也都靠她撑着,很辛苦的。”安宁忍不住替沈氏抱不平。 “进了我们家的门,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我又没有苛责于她!”镇远侯反驳道,又有些欣慰地道:“你能体谅你嫂嫂的不容易,倒是真的长大了。” “那是当然了!”安宁一脸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看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镇远侯的眼神跟着柔和了许多,只是一想到她念沈氏的好,却在自己这个老父亲历经九死一生回来的当天不在家,心又瞬间掉进了冰窟窿,忍不住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我这个爹你怕是快要忘光了!” “你都不理我,我还没来得伤心呢,您还生气了!”安宁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颇有几分镇远侯的气势。 “简直是无理取闹,我一回来,连人人影都没看着,怎么反倒变成是我不理你了!”镇远侯差点被她气笑了。 不过他的心里却觉得更加踏实了,这个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丫头,才是他宝贝闺女的性格。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在家呢?”安宁眉头往下一敛,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我自然是问了,你嫂嫂说你去酒楼了。”镇远侯的大手又没忍住,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震得桌上的茶盏一阵乱响。“酒楼都比你爹我重要!” 安宁眼疾手快地扶住一个要滚在桌子的茶盏,心道以后得花花心思,改改镇远侯的脾气了,伤身体不说,还费家具茶具,这些东西可都是她新买的。 “呃,好吧,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嫂嫂。” 安宁低下头认错,随即不等镇远侯发问,又抬头往他跟前凑了凑,微仰头看着他,神秘兮兮地道:“爹,你看我这张脸,就不觉得眼熟吗?” 镇远侯伸手捏了她的脸颊一把,看熟练度,应该是以前常这么做,只是他那粗糙的手指刮的她脸生疼,安宁连忙往后缩了回来。 “看看,瘦的脸上都没肉了,若是你娘还在,不得伤心死。”镇远侯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 没有把人养成猪还这么得意的!安宁忍不住心里又吐槽了一句。 “您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你是我闺女,我当然眼熟了 。”镇远侯不明所以。 见他理解错了,安宁继续引导:“不是,我是说,这张脸——”安宁指了指自己的脸,“您在从府衙回来的路上是不是见过?” 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镇远侯配合的想了想,半晌,好像当真想起来了点什么,只不过脸色却越来越沉,看得安宁一阵 分卷阅读149 揪心,怀疑他是不是又想岔了什么。 第80章 买药 “爹,您这是怎么了?” 见镇远侯好像陷入了沉思,安宁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其实她只是想让镇远侯想起来,在回家的路上,他曾对她视而不见,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效果。 “哦,没事。” 镇远侯回过神,又盯着她看了看,一面摇头,一面嘀咕着什么。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您可别吓我。”安宁被他古怪的举动也弄糊涂了。 “人老了,记性不好了。”镇远侯感慨了一句,“你这幅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可一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您说自己老,那那些被你大败的胡人岂不是要自己钻底下躺着去了?” 安宁以为他是想念亡故的镇远侯夫人了,连忙宽慰他道。只是镇远侯已经脱掉了头盔,看着那半白的头发,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 “你呀,这张嘴是越发能说会道了。”镇远侯满脸慈爱地看着她,不再去想方才的问题。 生怕才出什么问题,安宁老老实实地交待了自己瞒着沈氏,偷偷去城门口看大军进城的,说了镇远侯父子没有认出来她的事,只是把那群纨绔的事给隐去了,反正那些纨绔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她也不想再让镇远侯替她操心。 听她说完之后,镇远侯才彻底释怀,抚着胡子说道:“我就说,我的宁儿怎么会不盼着我回来呢!只不过去城门就太冒失了,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挤碰到你?告诉我,我定不轻饶他去!” “没有,没有!”安宁连连摇手,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全说出来,“有李知府府上的大公子一路护佑,一点事也没有。” “他家大公子?”镇远侯眉头突然又皱了起来,“叫什么来着?不是一直在京城吗?怎么也会雍西了,我记得那娃娃身子骨可不是很好,你莫要和他多接触,小心莫要受他的影响。” “哦……”安宁应了一声,不由感叹,这镇远侯可真不是一般的护短。 误会解除后,安宁这才想起来差人去酒楼找世子安泰回来。 原来他父子两个方才非但没有在路上认出她来,甚至差点连家门都不敢认了,看着被装饰一心的侯府,又没看见安宁,便以为是沈氏为了钱财,把安宁卖到酒楼做苦力去了。不顾沈氏的解释,安泰便亲自往酒楼兴师问罪去了。 安宁觉得这父子二人的所有智慧怕是都用到了打仗上,就她之前那副模样,卖到酒楼,怕不是先把酒楼给吃破产了,哪里来的自信能卖这么多的钱来! 派去的人还没出门,安泰就已经大踏步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人,低着头,安宁还是认了出来,应该是沈泽。 此时的沈泽有些惨,头发零散,衣衫也不是很整齐,甚至衣摆上还有两个颇为鲜明的脚印,再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是挨过打的,安宁愧疚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自从酒楼开起来之后,沈泽虽然低调,可也是风光无限,怕是许久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负了。 镇远侯此时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见安泰带着一个人回来,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这是何人,犯了什么事,怎么不送官府反倒带回来了?” 沈泽闻言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地上,高声道:“给镇远侯贺喜问安,小人是夫人的胞弟沈泽,因与世子生了些误会,特意来府上说明,并非什么恶人。” 镇远侯显然和沈氏的娘家人并不亲近,听说之后也只是让他起身,并没有过多的寒暄,“你既没有作恶,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肯定是大哥误会了人家,直接动手揍的!”沈泽支支吾吾的看了安泰一眼,哪里敢说什么,安宁连忙说道。 安泰闻言看了她一眼,一脸的不悦,“你又是谁家女子,不是我妹子,如何喊我大哥?” 安宁一听,忍不住又是一阵头疼,看来还得重新解释一遍。 好在沈泽这会倒是发挥了能说会道的本性,前前后后地替她说了一遍。 “我就说了,现如今的安宁……哦不,小姐是雍西城最聪慧、漂浪的女子了,世子偏是不信。”末了,沈泽还不忘与有荣焉的加上一句,只是说的时候畏缩地又离世子安泰远了一些。 方才才刚接受了安宁容貌的镇远侯,此时听说安宁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开了一家酒楼,又陷入了震惊之中。 恰好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庆国公府的世子登门求见。 镇远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屋里的情形,最终摆了摆手,让下人去回绝了,只说顾弘是于他父子有恩的贵客,眼下有些仓促,唯恐招待不周,改日再另行相请。 顾弘听了倒也不是太在意,毕竟都说镇远侯对爱女极为护短,自己当初那般戏耍过安宁,他竟然还颇有礼数,看来传言也未必都可信。 他转身刚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了来的原因,若不是侯府花园的后门被锁死了,他冒然进去,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甚至连萧棠居住的那个小院,都焕然一新,他才不愿意到侯府来。 在门口转了半天,他还是回过头,好言好语地同门房商量 分卷阅读150 ,央他去里面告知沈氏一声,他想知道,原本租住在侯府花园里的租客哪里去了。 不多时,门房跑了出来,沈氏虽然没有亲自出来,却让门房带了话。 回去了?原本说好了等他回来,一起会京的,难道是家中有了什么变故?得到这个结果,顾弘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他心神不宁地打马经过街上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姑娘从停在店铺前的马车上下来,手里的缰绳不由得一收,原来从车上下来的正是白若溪,他抬头往店铺的牌匾上一看,可不正好是一家药铺,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借马给她的女子,可他笃定就是这里了。 只不过他现在满腹心事,还要赶紧赶回去写信回去询问,所以并没有多做停留,一催马又离开了。 在他身后,一辆马车缓缓在药铺门口停下,半天,才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头上带着白绸做的帷帽,低头进了药铺。 白若溪刚要和白爷爷说方才遇到的事,见有客人进来,又是个女客,连忙上前招呼,问她是买药还是看病。 那女子却不答话,也不把头上的帷帽摘下来,只顾对着满屋的药柜打量。 “这位姑娘,是要抓药吗?可否把药方给我看看,你放心,我们这里的药都是货真价实的。”见她这般警惕,又盯着药柜看,白若溪以为她是来抓药的,开口道。 听了她的话,女子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她,看了她半天,才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递了过来。 白若溪接过来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是一张很常见的止咳方药,说了句稍等,便亲自去替她抓取。怕她觉得拘束,一面抓,一面和她搭话。 “姑娘是给自己抓药吗?既是咳嗽,可不该再出来受风。” “我们这里的药除了本地不产的,多半都是我们自己去采取炮制的,药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们这里也可以看病,要不要我替您再看看?” 她说了好几句,对方一句话都没接,她只好尴尬地埋头抓药去了。 “你们这里……有没有能让人变哑巴的药?” 沉寂中,那女子突然问了一句。 白若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抬起头来看她。 “我家里养的狗总是没日没夜地叫唤,我想买点吃了会变哑的药,让它安静些。” “这……” 白若溪看向爷爷,虽然对方的话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可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狗能看家,可若是乱吠乱叫,却也扰家,若是哑了,便看不住家了,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姑娘还是找个兽医去看看。”白爷爷开口道。 “那便是这里没有了?”那姑娘声音冷了了冷。 “姑娘恕罪,小店只卖治病救人的药,还真没有姑娘要的东西。”白爷爷也不恼,仍旧和气地道。 那姑娘没再说话,也没有接白若溪抓好的药,径直出了门。 白若溪目送她上了马车,回到店铺,一面将抓好的药再重新拆开分类,一面感慨道:“真是个冷冰冰的怪人,看她的依照配饰,理应是个大户人家,竟然独自一人来街上买药。” 白爷爷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白若溪想起今天的遭遇,便将方才的一幕抛到了脑后,同白爷爷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顾弘回到住处,刚提起笔,不料李承瑾又过来了,他连忙将纸笔收了起来。 “没想到顾世子去了一趟军营,竟还养出了文人雅致。”看着他收藏不及的笔墨纸砚,李承瑾打趣他道。 “你这是太闲了吧?”顾弘没理会他的打趣。 “刚从府衙回来,顺道来看看你这位马蹄下救美的英雄。”李承瑾也不以为意。 听他的话,顾弘猜他是目睹了那群纨绔纵马伤人的案件审理,倒是上了些心,“怎么样,知府大人如何处理的?” 第81章 见面 李承瑾嘴角挑起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笑意。 他不由得感叹,顾弘或许和安宁还真是有一段孽缘,这才几日,两人竟然又巧合的相遇了,而且还是英雄救美,若换作雍西城别家的姑娘,怕是早就对顾弘倾心了。 至于安宁怎么想,他倒还是猜不出来,但这场好戏,无疑是越来越精彩了。 “难不成知府大人碍于情面,把人给放了?”见他默然不语,顾弘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当知府是他们爹呢?”李承瑾竟然罕见地开起玩笑来了。 “那究竟如何了?”顾弘这会哪有心思陪他逗乐。 “我这不是请你这个当事人来了吗?” “怎么,还没有审完?”顾弘倒是诧异了,这么人证物证都在的事情,怎么还要来找他?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跟在那两个女子身后的人是李承瑾的随从,“有你那随从作证还不够?” “人证没有问题。”李承瑾摇了摇头。 “那是那几个混蛋又翻供了不成?”他更加想不明白了,既然人证没有问题,那些人还敢反口不成? 李承瑾又摇了摇头。 顾弘最怕他这样的斯文人,没有耐心继续跟他猜哑谜,一起身取了外衫就往府衙去。 分卷阅读151 李承瑾没有拦他,默然跟在他的身后。 顾弘心里着急,没多久就来到了大堂,此时正跪在大堂上的几个纨绔一见着他,慌忙低下头,有两个在他经过时,腿还微微打颤,只有那个被他踩断了腿的,此时咽了咽口水,好歹把头挺住了,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 顾弘身为长公主的儿子,庆国公府的世子,又刚在战场上打了胜仗,是二皇子跟前的红人,即便是李知府,也对他颇为客气,只说是请他过来协助办案。 顾弘耐着性子听了李知府的话,两只眼睛越等越大,看着李承瑾的随从,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几个人对当街调戏民女不成,心生歹意,纵马行凶的事实供认不讳,但对于李承瑾的随从所说的,那个差点被马踏伤的女子是镇远侯府的千金安宁,却是极力反驳。 “知府大人明鉴,镇远侯府上的千金,小人几个也都曾远远地见过几面,那容貌和街上那个女子毫无半点相似,大人若是不信,可去镇远侯府查明!”那个断了腿的又趁机喊冤道。 “大胆,本府如何断案,还要你来多嘴!”李知府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他现在一听人提起镇远侯,就头疼,更不要提间接害的李鹤年被发配的安宁,可眼下镇远侯又风头更劲,他防镇远侯为着李鹤年的事翻旧账还来不及,哪知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还要自己去镇远侯府对质。 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平复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顾弘,询问道:“贤侄与镇远侯府的千金有过数面之缘,不知道这几人所言可否属实?” 那几个人间李知府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心里都是不屑。 顾弘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咳咳,贤侄?”李知府对一旁的衙差示意了一下,衙差立即上前附在顾弘身边说了句什么。顾弘这才恍然回神,歉意地冲李知府行了一礼,虽然他不想替那几个败类说话,可事实却不得歪曲,他想了想,沉声道:“回知府大人,以我所见,那女子确实不是知府家的千金,或许是一户药铺家的女儿。” 那几个纨绔听了他这般说,精神瞬间大振,恨恨地瞪了李承瑾的随从一眼,又殷切地看着李知府。 他们几个也并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其中有两个昔日还陪着顾弘在雍西城四处游乐,是以见过对顾弘死缠烂打的安宁,自然也知道镇远侯宠女入魔的事例,调戏民女是一回事,大不了在牢里坐几天,自然就被家里人保出来了,可若是招惹了镇远侯府,那恐怕不死也要被剥成皮。 这是李承瑾的随从急了,赌天发誓,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的确是李承瑾要他们保护的镇远侯千金安宁,李承瑾也上前予以肯定。 这下就更有意思了,一方时庆国公府世子,一方时知府家的公子,两人各执一词,气得李知府恨不得直接把醒木扔在那几个混账的头上。 更莫名其毛的是顾弘,他好像刚认识李承瑾一般,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毕竟那姑娘的身材容貌,就连是头猪,也不可能把她和镇远侯那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看成一个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去镇远侯府求证,这个案件是难以了解了。 李知府只能咬着隐隐犯疼的牙,命人去镇远侯府上传安宁过来当堂对质。 顾弘眼见着衙差领命去了,回头看李承瑾依旧一派淡然,好像一点也不怕谎言被拆穿,都有些替他着急了。 好不容易,安宁安抚好了镇远侯父子,一家人刚要吃顿团圆饭,还没有动筷子,忽然又有下人来报,说是知府衙门来人,要请安宁过去作证,她就知道这顿饭是吃不到嘴了。 好在错不在她,也只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可镇远侯偏偏不同意,怀疑这是李知府成心的,要毁坏她的名声。 事情是因她而起,不去说明总归是不对,好说歹说,她终于让镇远侯松了口,却要陪着她一同去,安宁不好再说什么,只等由着他跟着。 一看到镇远侯在后面跟着,李知府就眼前一阵发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几个纨绔虽说他不放在眼里,可他们的家里多半都是他的心腹,有镇远侯参和,这场审理恐怕他们是一点儿便宜也得不到了。 大堂上头疼的可不是他一个,那地上跪着的和顾弘都被镇远侯身后跟着的安宁给惊呆了。 顾弘失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让他朝思暮想了几天的女子,竟然会和那个曾经让他避之不及的安宁是一个人。可现实又容不得他怀疑,镇远侯亲口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还有谁敢去质疑。 有镇远侯镇场,案件很快结束。 那几个纨绔原本只是要吃几个月的牢饭,结果镇远侯眼睛一瞪,夸了句几个人的马术不错,不去战场为国效力可惜了,几个人就被“特赦”到军营里去了。听到这个宣判结果,几个纨绔顿时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 “怎么,你们对老夫的赏识不满意?”镇远侯拉着一脸开口。 “不不……”心如死灰的几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小人谢……谢侯爷。”惨白的脸上都快哭出来了。 “军营非比寻常,尔等日后切要认真操练,若 分卷阅读152 是有所差池,当心军法无情!”镇远侯冷冷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又看向一旁的顾弘,收起方才的气势,颇为和气地对他一抱拳,“多谢顾贤侄出手相救,今日多有不便,他日老夫再行致谢!” 说完,便昂首带着安宁离开。 从头到尾,安宁一句话也没说,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也吃惊不少,甚至有些哭笑不得。暗道世界上竟然有这般巧合的事,她竟然没有认出顾弘来,难怪那日在城外时,她会觉得对方声音有些熟悉呢,只是眼前这个满脸胡子,一身粗布衣衫的男子,实在是很难和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联系起来。 不过想想,她也就释然了。方才那些人的反应,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可也让她隐隐有些成就感,难道就允许她自己一个人有变化么? 镇远侯虽然看着心粗,却也敏锐的感觉除了方才安宁和顾弘之间的反应。顾弘救了他们父子,让他们在孤立无援中绝处逢生,本来就是天大的恩情,他对顾弘这个身出名门却一身虎胆的年轻人是很看重的,再加上顾弘还救了安宁,心里此时就有了些别的心思,他又是心里藏不住事事的,忍不住打探道:“宁儿,你觉得那顾世子如何?” 安宁正坐在马车里出神,听了马车外传来的问话,心里一下子警惕起来,眼皮也忍不住跟着跳了起来,心里忍不住哀嚎,不是吧!镇远侯这是看上顾弘了? 原书中镇远侯父子战死沙场,压根就没有机会接触到顾弘,顾弘也是在一年之后,才再次出征,达到今天这般的功绩的,眼前一切都乱了,可如果镇远侯因此起了让她嫁给顾弘的心思,就太荒唐了。 “顾世子救了爹爹,又帮过我,的确是个好人。”安宁佯装不明白他的心思,“改日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这位恩公。” 镇远侯见她回答的这么坦然,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有些失望,忍不住又替顾弘说了一句:“他是一众权贵子弟中难得知道上进的,又生得仪表堂堂,爹爹我还真是挺中意他的。” 安宁没有想到镇远侯会把事情说得这么直白,又不好反驳他,只好继续装作听不懂,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等他听说了她和顾弘之前的孽缘之后,怕就不会这么想了,知道他曾那般不待见甚至捉弄她,不知道镇远侯这份好感还能不能维持下去。 “唉。”见安宁不开窍,镇远侯骑在马上,心思复杂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欢喜小女儿还没嫁人的心思好,还是该忧虑她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好。 虽然镇远侯同意了她开酒楼的事,但自从镇远侯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想以往那样,没事就往外跑了。 第二日她起了一早,拿出压箱底的手艺,给镇远侯父子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联想到以往那个吃的比谁都多,却什么都不会的胖闺女,再看看现在这个聪慧可人的女儿,感动的镇远侯虎目含泪,只要去拜祭亡故的夫人,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刚吃完饭,安宁正缠着他将战场上的事,沈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模样。安宁连忙起身喊她进来。 沈氏先规规矩矩地向镇远侯问了声安,这才从衣袖中拿出几分请柬,说是各个府上递过来的,邀请侯府家眷过去赏花之类的。 镇远侯纳闷地看了沈氏一眼,暗道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主意也没有,既是请家眷的,她自己做主安排便好,难道他这个坐公公的还会插手不成? “父兄刚回来,想来都是想套套近乎,嫂嫂自己看着办就是。”安宁也有些不解,自动对萧棠心生芥蒂后,沈氏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一改往日深居简出的性子,对这种聚会没少参加,怎么现在反到来找镇远侯做主了。 沈氏又低了地头,迎着镇远侯的目光,柔声又解释了一句:“这些请柬都是来请宁儿的,突然收到这许多,我也拿不准是什么因由,故而来请公公的示下。” 第82章 挑明 “突然找我做什么?” 安宁接过沈氏手中的请柬,的确每个上面都写有她的名字。一直以来,她忙着酒楼的事情,也懒得去应付那些与原本不合的大家小姐,拒绝过几次之后,别人也就默认她不愿意出门,一直都是沈氏自己去的,怎么会突然像是越好了似的来请她呢? 要说这是为了巴结镇远侯府,也太显眼了吧? 沈氏也是一头雾水,不然就不会冒着惹公公不悦的风险过来了。 “管他呢,你不愿意去就不去,这整个雍西城,除了我手底下的那些兵,也没几个真心好相与的。”镇远侯一句话,沈氏便低头出去了。 看着沈氏的背影,安宁不由有些无奈,沈氏在她面前好不容易少了许多拘束,镇远侯父子一回来,她立即又感受到了“三从四德”的威力,偏生沈氏又一副理所当然的心态,任她怎么劝说也没用,只说夫君不纳妾已经是很体谅她了。 她说的多了,还会惹来沈氏一副忧心忡忡的目光,大概是担心她日后很难找到婆家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有了镇远侯的话,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还没安生一会儿,门外有人来禀报,说是李承瑾来了。 盯着镇 分卷阅读153 远侯颇有深意的眼神,她硬着头皮解释几句,就出了门,“我去看看。” 昨天一路多亏李承瑾的照顾,理应和他说声谢谢,可事情太多压根顾不上,没想到他还亲自到府上来。 除了道谢,还有一件事她觉得很奇怪,想要当面问问他。 “从我让人去马驿领马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顾弘误会我来吧,为什么直到昨天都不和我说?” 昨天从府衙回来,她心里一直有这个疑惑,在她和顾弘两头都瞒着,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对李承瑾有什么好处,反而差点让他们两个尴尬。 不出她所料,李承瑾点了点头,默认他的确是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去城外遇到的事,不是也没有告诉我么?”李承瑾笑了笑,有心无心地反问了一句。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为什么都要告诉你?”安宁随口回了一句,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你是不是成心想看热闹?” “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李承瑾手中的扇子“唰”的一声打开,极快地扇了两下,掩饰中眼中的失意。安宁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没有道理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他,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真的就只是这样?”安宁半信半疑。 “唉,我倒是想当一回月老,借着误会再续你们这段奇缘,可惜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李承瑾半真半假地道。 “那还真是苍天有眼了。”确定他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安宁也不以为意。 “其实,顾弘还是不错的。” “嗯,然后呢?” “他眼下又对那日城外借马的姑娘念念不忘——” “打住!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说笑了?他爱念不念,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怎么想,我都必须得配合他?”安宁嫌弃地离他远了几步,“若是那样,我怕是早就死了无数次了吧?” 顾弘之前是有多嫌弃她,几次三番恶意多弄,若不是他骗原主去城外吹了一夜寒风染了病,自己说不准还在前世无忧无虑呢,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刚盼回来镇远侯父子,手里又有了钱,就要时刻担心着终身大事,提防被逼婚。 见她这么果决,李承瑾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诚恳地同她道了歉,昨天是个欢庆的日子,他也没有想到那几个纨绔子弟竟然敢当街行凶,若不是顾弘及时感到,他怕是已经被镇远侯大卸八块了。 想起昨天的惊险,安宁此时也是心有余悸,但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一定要怪李承瑾守护不周也说不过去,不由安慰了他几句。 “你今日就是来道歉的?”说开之后,安宁又问道。 “自然不是。” “那还有什么事?” “来一睹雍西第一美人的芳颜啊。”李承瑾戏谑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你就可以回去了,免得以后你不正经了,知府大人怪罪到我的头上。”安宁没好气。 “我说的是真的。”李承瑾解释道,“现如今整个雍西城都传遍了,说是镇远侯府千金女大十八变,天人之姿让几个权贵子弟心甘情愿去军营历练,以博得侯爷的青睐,好成为侯府的乘龙快婿。” “这是谁这么无聊!””安宁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不过倒是也没说错,依我说,就是放眼京城,论美貌,也鲜有能与你并称的。”李承瑾说得一脸诚恳。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安宁狐疑地看着他,“不就是说我除了一张脸,什么都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承瑾无奈地笑了笑,向她介绍了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几位名媛,首先令人钦慕的一点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后才是容貌。 “你出身名门,聪慧机敏不下于男子,只是……”李承瑾也觉得奇怪,安宁明明很聪明,可好像对贵女所该具备的一些品质完全没有兴趣,这也就是在边疆,再加上镇远侯的威名,不然估计早就成了权贵之家的笑柄了。 “不是说好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谁要那些名声就给她们好了,反正我不稀罕。”安宁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这样……”见她如此坦然,李承瑾哭笑不得。 “我这样很难有高门大户能看上我嘛,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们。”安宁替他说完,然后看着李承瑾,忽然认真起来,“李夫人虽然看重于我,怕是也容忍不了我这般散漫无礼,所以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她为难的。” 她自然是知道李承瑾对他是有好感的,但犹豫了好久,都没有把话挑明白,眼下李承瑾又在这个风头上公然来探她的底,她觉得自己不能够再敷衍了。 说句实话,她是挺喜欢李承瑾这样的温润公子的,但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只要李承瑾喜欢她,她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李夫人虽然挺看重她,甚至也有想要结亲的意思,但也是出于自己对李承瑾有用的目的,可自己又不是什么万能良药,更何况她那样尊贵的身份,哪里容忍得了自己的随性。 他们所要求的的都是懂规矩识大体,能够相夫教子的贤内助,不能性差踏错半步,有损家族的声誉,这样的重担,她可担待不起。 所以,李承瑾当朋友就好, 分卷阅读154 若是当夫君,以后估计家庭矛盾也少不了。 李承瑾是个聪明人,不用她再多说什么。 “顾弘今日偶然问起萧棠的事,我才想起来当初萧兄离开时曾交代过我,和顾弘说一声。”临走时,李承瑾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听我一句劝,你以后最好不要同任何人提起萧棠的事,对他对你都无益处。” 安宁一怔,还没来得及追问,李承瑾已经翻身上马离开了。 他若是不提,安宁都快忘了,顾弘和萧棠还有亲戚关系来着,当初去给顾弘送册子,若不是萧棠帮忙,顾弘恐怕都不会收。 虽然李承瑾的话有点奇怪,但是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和顾弘再有什么交集,更不可能去和他聊什么亲戚。说起萧棠,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了暗,人家都不在意她,她又怎么会那么自讨没趣。 李承瑾带来的消息,倒是让她弄清楚了那些夫人小姐为什么又突然这么热情地邀请她,无疑是想验证一下那些谣言的真假罢了。 她可没有什么心情去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这几日,顾弘心情一直很低沉,所有庆祝的宴会他都拒绝了,一个人在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二皇子都看不下去了。 “你老实与我说,是不是后悔了?” 刚从醉仙楼回来,微微带着醉意的二皇子忍不住来敲顾弘的门,开门见山地道。 “后悔什么?” “少装糊涂!”二皇子也不用他动手,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等着他说话。 “我不喜欢安宁,我只是……”这几天他的脑海里快乱成一锅粥了,有之前被穷追猛打的阴影,他觉得自己不喜欢安宁,可一想起与他有两次邂逅的那个女子,他就忍不住心烦意乱,甚至在心里否认,她们两个怎么会是同一人呢? “你只是不喜欢以前那个安宁罢了。”二皇子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许吧。”顾弘想了想,无可辩解,也许的确是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吧。 “忘了吧,无论你喜不喜欢,你们之间都没有可能。”二皇子很笃定地道,“我姑姑可不会想要一个武夫的女儿当未来国公府的主母。” 顾弘原本还有疑惑,听了后面那一句,将头低了下来去。 二皇子说的没错,从小到大,他的母亲大长公主一直是这个和他说的,他做什么都行,喜欢谁都可以,但是未来的妻子必须有她来安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前他并没有觉得母亲的要求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他却从心底生出一股焦躁,甚至是悲愤。 “安宁这丫头,真是……”二皇子话没说完,却让顾弘心里有了些许异样,可又不敢追问。 现在他连自己的心思都确定不了,甚至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有什么资格去关心谁喜欢安宁,而安宁又喜欢谁。 与他们几个院子之隔的知府内宅,李斯馨悠闲地磕着瓜子,看李如兰和姨娘对着外面的谣言发酸。 要说整个雍西城里最视安宁为心头大患的,自然当属这些同为闺阁女子的大家小姐,以往安宁身份虽尊贵,但容貌品性只会成为她们的笑料,哪里会让她们放在眼里。 可这两天却满城都在传,说安宁脱胎换骨,成了雍西城第一美人,虽然安宁拒绝了让她们一睹究竟的机会,以她那副模样要改头换面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传言说的有理有据的,甚至还说连知府家的大公子都往镇远侯府跑,而李承瑾却没有否认,就耐人寻味了。 别人可能还只是好奇,可即便以端庄沉稳著称的李如兰,此时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要知道,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可之前这雍西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始终是她的。 她虽然是知府家的千金,可庶出的身份,再加上现如今当家的大夫人并不怎么待见,怎么能够容忍再有人夺取她这唯一的骄傲和倚仗? 第83章 谣言 李如兰突然觉得屋里面有点不对劲。 她环顾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正在专心嗑瓜子的李斯馨身上,眼神一阵茫然按李斯馨往日的脾气,这会应该早就把安宁骂进十八层地狱了,怎么今天她说了半天,对方却也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心里越想越式气恼,自从安宁性情大变之后,一切好像都变得奇奇怪怪了,看着李斯馨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忍了半天,才把心里的气压下去。 “妹妹可是不相信外面的传言?怎么还有心思消遣。”她心思一转问道。她母女两个喊李斯馨过来的目的,就是想借她日后对付安宁,怎么可能让她置身事外呢? “我信不信有什么打紧,反正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李斯馨抬眼皮看了她一眼,莫名看得李如兰有些心虚,才继续说道:“就我如今这情形,日后能有一碗饭吃就不错了,也没有什么别的指望,自然不像姐姐你这般在意了。” 你自己倒是清楚,可除了怪你自己作死之外,又能怪谁呢?李如兰心里冷笑了一声,以为李斯馨是在顾影自怜,温声道:“你且把心放宽些,再怎么样,你也是知府家的小姐,何必太把自己看轻了。” “姐姐就别宽我的心了,我自己什么情形心里清楚得很。”罕见的,李斯馨并没有轻 分卷阅读155 易被她说动。 李如兰见她突然变了性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向一旁自己的姨娘。 李如兰的姨娘周氏也是个聪慧的,在知府后宅的几个姨娘当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她什么都不与人争,反倒是让其他人都亲近她了一些,就连李斯馨也一直都拿李如兰当做亲姐妹。 眼下李如兰和李斯馨都大了,到了出阁的年纪,这是周姨娘一辈子的算计和指望,自然要替李如兰寻一个最好的去处。原本李知府也有意借李如兰与二皇子攀上关系,可自从沈姨娘去世之后,她几次旁敲侧击,李知府却提也不提,怨不得她着急。 以李如兰的身份,她没有妄想过能当上皇子妃,只要日后能有个名分她就知足了,她也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多过分,经过她的精心培养,李如兰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足以弥补身世上的不足。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安宁成了她整个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这个昔日整个雍西城的笑柄,竟然摇身一变,代替了李如兰,成为雍西城第一美人,那她的如兰还能有什么指望,让花了这么多心血的她又如何肯甘心。 可她身在内宅,又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人,只能继续利用李斯馨这颗棋子,去和安宁继续做对。 谁知道一向像个炮仗一点就着的李斯馨,今天竟然这么沉得住气,眼看着她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唉,如兰你就少说两句吧。你毕竟还有我在身边,哪能体会你妹妹的苦。”周姨娘坐到李斯馨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见李斯馨的身子明显僵了僵,知道自己的话起效了,继续道:“真是老天不开眼,咱们娘几个在这里暗自神伤,那作恶的丫头却顺心顺意,让我去世的姐姐如何能瞑目。” 说完还拿手帕在眼角处擦了擦,余光却一直盯着李斯馨的反应。 “哼!”李斯馨的身体又开始发抖,她突然抬起头,紧紧握住周姨娘的手,咬了咬牙,发誓般地说道:“你们放心,这笔账我会好好和那个小贱人算的,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爷总不能一直看着她!” “你这孩子,怎能说出这种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传到夫人耳朵里,又是你的不是。”周姨娘佯做惊恐地去捂他的嘴,“只你姐妹两个相互扶持,都能平安如愿就好了,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 她说的一副慈母心肠,眼角却撇了李如兰一眼,母子两个会心一笑。 李斯馨还想说什么,最后咬着唇又咽了下去,没说几句话,就说累了,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姨娘,你说咱们的话管用吗?”李如兰目送她离开,不放心地道。 “管不管用,咱们也只能做到这些了,难不成还要自己送到安宁面前去不成?”周姨娘仍旧风轻云淡,见李如兰不再说什么,又嘱咐她最近多去李斯馨那里说说话,李如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想着二皇子临走时说了半截的话,顾弘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拿不准二皇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权利替自己做主,难道二皇子就有? 他们在这一点上是一样的,早就有人替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由。 可也不是没有可能。 镇远侯此番战场有功,身份比以往又要尊贵不少,以安宁的身份来说,做皇子妃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又狠狠地翻了一个身,先不说可不可能,二皇子若果真这般做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甚至于,安宁选谁都行,就是二皇子不行 安宁越是拒绝公开露面,传言越是传的猛烈,才有几天,都开始有传言说她非二皇子不嫁了。 当她一进酒楼,就听到几个客人边吃边讨论她成为皇子妃后能不能立即诞下皇子稳住位置了,就像突然吃了一个苍蝇一般,如鲠在喉。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是吃不饱撑的!若不是一直念叨着和气生财,她真相把那几个人赶出去。 得想个办法才行,再这样下去,她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可这个问题实在是让她头疼。 这几日,她已经旁敲侧击地探过镇远侯的口风了,她嫁谁可以自己选,甚至招一个赘婿都行,但是不嫁人绝对不行!哪怕日后过得不好和离了再回来,“然后再寻一个好人家就是了。”镇远侯对她的婚姻自信得很,几嫁都不是问题,只要安宁有个家就行。 她也能理解,在这个朝代,女子若是没有夫家,死后是要做孤坟野鬼的,镇远侯自然舍不得她这么惨。 可在她看来,与其必须要找一个人嫁了,还不如死后做孤坟野鬼。 她不喜欢别人,自然也不能为了自保,去祸害别人。 所以真是头疼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一边轻轻敲着脑袋,一边往里走,正好和沈泽迎上了,看她一脸苦色,还以为是她身子不适,关心道。现如今安宁在他眼里,除了能招财进宝之外,还贵不可言,照坊间这几日的传闻,安宁可是有可能做皇后的,一想到自己一个平民,将来说不准还能和皇家沾点亲带点故,他脚底下都忍不住有些发飘了。 “一大清早的,你喝酒了?”安宁看他才像是有病 分卷阅读156 的,自己身体不舒服,他好像还挺开心,一脸的傻笑。 “啊?没有啊!”沈泽茫然地摇了摇头,忙让着她往预留的房间里去,还要命人去请大夫过来替她诊治。 安宁谢绝了他的好意,有气无力地往里走,沈泽一脸担忧的跟在后面,“现如今你可是雍西城里最风光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有什么可烦心的,说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安宁摇了摇头,想打发他出去,可转眼一想,沈泽还真是个合适的对象,于是又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把门关了。 “什么,这也太荒唐了!” “你小点声,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杀猪呢!” 安宁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是你让我和你说,说你能帮我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不是,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想法也太……太……太……”他抓耳挠腮了半天,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总之就是让人想不通。” 眼看着连皇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都唾手可得了,沈泽实在想不通,安宁却对出嫁这么头疼,难道全天下的男子任她挑选还不够? “人各有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安宁也不想他能理解自己了,转而又道:“奇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个孤家寡人吗?” 她倒是知道沈氏和沈家二老没少给沈泽操心,可却从来没有听说他对哪个姑娘有意。 “我那是大业未成,何以家为?”沈泽反倒得意上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嗯,还是男的好。”安宁点了点头,若是沈泽现在还是游手好闲的乱狂,说不准沈家早就逼着他成亲了,现在他有了资本,自然有底气随心所欲。 “好什么,我这也是硬扛着。”沈泽见她神色黯然,出声安慰道,“小爷我这么拼命赚钱,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总不过分吧。” 安宁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单纯的想法,不由看了他一眼,沈泽却差点炸毛了:“怎么,只有你家男子才讲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安宁连忙安抚了几句,又忍不住叹气:“你能扛着,我可怎么抗呢?” “你要真是不愿意,倒是也简单。”沈泽满不在乎地道。 “你真有办法?”安宁眼神一亮,随即又警惕道:“你该不是让我出家当尼姑吧?” “那侯爷还不活剐了我,我还没活够呢!”沈泽不满道,又神秘地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小声和她说了几句。 安宁听完心里一松,暗叹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样一来,别说是皇子,就是皇帝,也拿她没辙。 第84章 做梦 安宁这是第一次来寺院,还是偷偷来的。 沈泽给她出的办法,就是让她故意装病,然后再由大师出面,说她命中大贵,只是不宜早论婚嫁,否则可能会冲伤身体,折损福寿。这样一来,就算是她自己不惜命硬要出嫁,估计都没人有那个胆子来娶。 “你都打点好了吧?”站在山门的台阶下,安宁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泽。 “放心吧,小爷可是快把娶媳妇的钱都搭上了,那大和尚好说话的很。” 沈泽隐隐有些肉痛,他倒不是纯粹心疼钱,人家花钱是为了消灾,他花钱竟然是为了阻碍安宁的婚姻大事,简直是造孽啊! 一想到这个主意还是他自己提的,一向不怎么信佛的他不由得双手合十,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祈祷不要报应到他的身上。 两人进了大师的禅寺,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如沈泽所言,那大师的确是个通透的,见了面也不打哑谜,只看了看安宁的面相,又问了几句话,确认她要暂时自断因缘之路后,就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送客了。 “那大师还真有些大师的气派。”出了寺门,回头看了一眼,安宁一身的轻松。 “你没看他收香火钱的时候,更有气派。”沈泽有些不屑。 “别心疼了,回头我补给你就是了。”安宁安慰他。 “那就不用了,只要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你别在侯爷面前把我供出来就好。”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的命要紧。钱可以再赚,命可就这么一条。 这边是安排妥了,接下来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来装病。不得不说,寺里的大师很是高明,安宁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经常接这样的请求。她本来想着随便装个病走个过场就算了,没曾想却被否决了。 按照大师的要求,既然是做给别人看得,自然要寻一个合适的场合,再有一个合理的机缘,最重要的是,得让人相信是因为因缘太盛导致的,而不能给人留下命薄压不住的印象。 所以,她要办一场宴会,不仅要冠压群芳,证实雍西第一美人的传言,还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来生这场大病。 回到侯府,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沈氏先拉住她商量了起来。 “近日各家相请,咱们也该办场宴席还礼了,在她们跟前,我满耳朵里听的都是你,到时你若是不出席,怕是都要怪我们待客不周了。宁儿你看……”沈氏说得小心翼翼,一双眼睛紧盯着她的反应。 分卷阅读157 “嫂嫂尽管放心,别人家的我可以不去,咱们自己家办,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挑咱们的礼数。”安宁心里都要笑出来了,偏偏脸上还要摆出一副很是无奈的神情。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沈氏惊喜地拍了拍她的手,又爱怜地替她理了理鬓角,满眼欣慰地道:“咱们的宁儿真是越发出挑了,到时就是要她们看看,雍西第一美人的名头咱们压根不稀罕。” 没想到一向低调内敛的沈氏能说出这样的话,安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又明白了。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越发的深居简出,之前她顶着一张发面团似的脸四处招摇,大多数人对她的印象估计还停留在以前,那么一个除了身世一无所长的人,要说女大十八变,变周正标致了些,众人可能还容易接受,猛然间变成了雍西第一美人,怕是沈氏没少听些风言冷语。 “嫂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我尽量不给嫂嫂丢脸!谁要是不长眼说我不好看,就把他丢出去,正好省一口饭。”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沈氏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原本沈氏只打算宴请各家女眷,镇远侯听说了,想着左右都是麻烦,索性连顾弘还有他的一些故交都一并请了。 镇远侯府大宴宾客的消息一传出去,还没来得及发请帖,各家自动登门来索要的已经快要把门槛给踏破了,就是连镇远侯自己都无比震惊,一向门口罗雀的侯府竟然这么热闹了。 有醉仙楼的在,举办个宴会并没有什么难度,沈氏索性都交给了沈泽筹备,镇远侯父子都是甩手掌柜,沈氏自己忙着人情接往都快要忙不过来了,给了安宁一笔银钱,就把她的衣着打扮全部托付给颜夕苑和白若溪了。 清早,窗户纸已经透出熹微的光亮了,她躺在床上,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梦境里,胸口还微微有些喘息。 她竟然梦到萧棠了,更荒唐的是,现实中她连他的家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梦里的她却不管不顾地,甚至是疯狂地往他家里去,不顾镇远侯的愤怒,沈氏的哀求,安豫的不舍,一路上可以说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去再见他一面。 “啪!” 安宁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呢?她原本以为,她早就已经释然了。可梦里的那种疯狂和不甘心,现在她还能感觉到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 如果没有惊醒,她一直找下去,真的能再见到他吗? 她遮了遮双眼,嘲弄地笑了一声。即便见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她还能直接把人抓回来,关起来?还不够浪费饭的。 这么想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被投喂的像猪一样圆润的狐狸脸,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姐醒了?”端水进来的春梅听见,也跟着笑了。 她应该早就不在意了,现在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了,大概真是应了那句话,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到时候肯定把那些小姐的鼻子都给气歪了。”春梅看着铜镜中的她,重复着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的话,安宁笑了笑,由着她高兴去了。 刚用过早饭,颜夕苑就来了,身后还带了五六个丫环仆妇过来,每个人的手上还都捧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安宁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来的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谁像你这样懒,日上三竿了才用饭。”颜夕苑揶揄了她一句,也不客气,抬脚就往她屋里走,还不忘回头吩咐几个下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好,熟悉的倒像是在她自己家里。 “你这怕不是把全部身价都带来了吧?”安宁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箱子、锦盒并包袱,眨了眨眼睛,佯装生气道:“我是请来你来帮忙的,可不是让你和我争风头来的。” “若是我有一张和你那样的脸,你可还真要当心了。”颜夕苑的性子比原书中的活泼了许多,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说道。 等东西都放好之后,她也不让下人出去,先是亲手把带来的东西打开,安宁一样一样的开过去,整匹的绫罗绸缎,配套的钗环首饰,各样的胭脂水粉,她也经常去逛街,可还是被眼前的东西惊住了。 她知道颜家有钱,只是不知道竟然这么有钱。 “只看这些,不用比我就输了。”安宁叹了口气。 “怎么说?” “有道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些东西,怕是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吧?”绸缎上有金线织成的暗纹,首饰上的宝石在屋里都晃眼,就连胭脂水粉的盒子都是玉石材质,珠宝珐琅装饰的,再反观她,都和街上的乞丐差不多了。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我原还怕你不配呢。”颜夕苑拍了下手,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兴奋,“这些可都是我最心爱的,只是我整日在马场里,打扮了难道去给那些马看,白白浪费了这些东西,现在可总算是物尽其用了!” “给我?” “嗯嗯。”颜夕苑点头。 “这些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都准备好钱了,咱们可以再去买。”知道她是一片好意,感动之余,理智还是告诉她,这些太过厚重了。 “再贵还能贵得过我的命?若不是姐姐你和…… 分卷阅读158 安公子当日救了我,我现在哪还能站在你面前。”颜夕苑不满得瞪了她一眼,突然咬了一下唇,脸上也有些绯红,“总之我不管,我大老远带来的,总不可能再带回去,你若是不收,随便扔了就是。” “我可没有你财大气粗,你舍得扔,我还不舍得呢!”安宁见她都要急了,连忙改口。 颜若熙这才满意,拉着她替她介绍起来。 颜家马场是塞外第一大马场,无论是塞外还是远至江南,若要采买马匹,都绕不开他,是以南来北往的主顾客商登门时,为了能得几匹好马,礼物是少不了的,所以,虽然颜家远居塞外,却能汇集天南海北的珍宝。能买得起好马的,自然都身家不菲,礼物虽不能说都是稀世之珍,却也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就好比这块云罗纱,是前不久江南望族萧家送来的,听说是皇帝赏赐的,外邦来朝的贡品,姐姐肤色白皙娇嫩,我看就用这块布料吧,到时候保准如出水芙蓉一般,把众人都看呆了。”颜夕苑说起自己的珍藏,也忍不住满满的自豪。 她的说兴高采烈,安宁却有些恍然。 竟然这么巧,她刚梦到,这会又从颜夕苑的嘴里听到,难道是在预示着什么,她的心里不由一跳,在颜夕苑要去介绍下一件布料之前,状似好奇的插了一句:“连御赐的贡品都能拿来送礼,你家和江南那个萧家关系应该非同一般吧?” 第85章 宴会 “还好吧,萧家是我们的贵宾之一。” 以为她只是好奇,颜夕苑随口解释了一句后,就又把话题转移到眼前的首饰上和安宁的搭配上,压根没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安宁神思不属。 犹豫再三,安宁还是转弯抹角地问道:“都是江南萧家是皇后世家,家中子孙都的外貌都极为出色,不知道传言可不可信?” 颜夕苑仍旧没有察觉什么,见闻略微遗憾的摇了摇头,千里迢迢赶到塞外来买卖的,自然都是家里得力管事,自然不可能是主人亲自来,她又深居闺中,从未见过萧家人,也说不出什么。 见安宁听完默然不语,神情有些失落,她眉头一皱,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倒是听娘说起过,萧家这一辈的子孙容貌如何不知道,可身子骨好像都不是很好,好像前不久,还有一个公子生了一场大病就没了。” 安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她的脑子里炸开,顿时一片空白,一把抓住颜夕苑的手,急切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公子叫什么?” “娘好像随口提过,让我想想。”颜夕苑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质疑,凝眉想了想道:“好像是叫萧棠。” 安宁的心跳一下停了下来,她松开颜夕苑,有些失神地坐到凳子上,心里乱乱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是爹问起萧家家主是否安好时,管事随口闲聊了几句,说是家主因为丧子之痛,身子有些消沉,还向爹打听塞北有没有应症的药方。听说那个公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真是可惜了。”颜夕苑说着说着,联系到自己的身子也是一般柔弱,不由也神色黯然起来。 两人正相顾无言,白若溪也赶了过来,总算打破了伤感的气氛。 颜夕苑坚持,安宁也无法,只能点头答应,把她带来的东西收下。 “幸好颜小姐早有准备,不然咱么可能就吃大亏了。”白若溪跟着附和道。 她住在街上,对街上最近的动向很是清楚。自从侯府要办宴席的消息一传出去,街上的绸缎庄立刻都人满为患了,各家几乎都是整匹整匹布的买,像安宁这样漫不经心的,估计连稍微好一些的布料都买不着了。 “怎么可能这么夸张?”安宁不以为然。 “不信你自己看去。”白若溪说着就要拉她出门,却被颜夕苑拦住了,“我的好姐姐,你也不看咱们还有多少时间,先把衣裳量了尺寸裁出来才是正事,总不能三日后你直接裹着布料出门吧?” 安宁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听她安排。 直到颜夕苑指挥着她带来的五六个丫环仆妇围着她团团转时,安宁才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按照她的标准,赴宴行头的准备,三天时间好像的确不是很充足。 从头到脚,单单是量各种尺寸,安宁就站了大半上午,若不是她坚持运动,体力还好,估计都被折腾的晕过去了。 量完之后,还要试色搭配,什么样的发型,什么样的首饰,什么样的鞋袜,衣服上秀什么样的花样,安宁直接被绕晕了。 白若溪刚开始也是和安宁一样诧异,这会已经完全被颜夕苑给收服了,她稍有不满,直接四双眼睛瞪过来。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吃完饭后她借口乏了,早早的就回了住处。 等约摸府里的人都睡了,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除了院子,开了通往花园的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走到小院门口时,她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院子里的一切早就已经被收拾的面目全非了,但是她只是气不过才让人收拾一新,现在看着却有一种人物皆非的悲凉。 今晚月色很好,洒在院子 分卷阅读159 里,像是给院子罩上了一层白纱,白的刺眼。 安宁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好。 两只蜡烛,一个香炉,还有两盘点心。点燃蜡烛后,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拜祭吗?以她们萍水相逢的关系,好像有些过重了。她想张嘴说几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直到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了,才起身回去,出了院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默念了一句:“但愿今后你一路平安顺遂。” 回去之后,还是有些睡不着,直到窗户隐隐泛白时,她索性起了一个大早,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出了门。 当他到沈家时,沈泽还睡得正香,比沈母喊起来,见到她时还在打哈欠。 “你再陪我去一趟寺里吧。”寺庙在城外,她一个人去实在不安全。 沈泽也不多问就跟她出了门。 “怎么,又后悔了?”出了沈家,沈泽才出声问道。 “后悔什么?”安宁不明所以。 “后悔自断因缘啊!” “嗯,是后悔了。”安宁闷闷地点了点头。 沈泽听了猛地靠近她,看了看她的神色,郑重的提醒道:“小姑姑奶,这可不是儿戏,就像那捐了的香火钱一样,戏弄佛祖,可是会遭天谴的!”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心疼你的钱打水漂么!”安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当初硬要替她付钱的是他,没事就念叨的也是他,“早知道你这么在意钱,我就说一辈子就好了,这样是不是更划算?” 沈泽听出她话里的低沉,立即收了神色,关心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要不你还是反悔吧,说什么一辈子,我可不想被雷劈。” 安宁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胡说什么呢,就是被颜夕苑和白若溪那两个支使怕了,出来躲个清净,瞧你那点胆量。” 见她恢复如常,沈泽这才放下心来。 她去寺里上了一炷香,又在寺里供了一盏长明灯,心情慢慢平静了些,回到家时,立马又被一众人给围了起来。 她配合的比昨日耐心许多,看着周围的人,她心情一松,她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许多许多事情没有做,没有时间去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消沉。 三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看着镜子里打扮一新的自己,连安宁自己都忍不住吃惊,侧着头在镜子里观察。 她头上是一套蓝宝石的的首饰,身着那匹云罗纱裁剪的衣裙,广袖窄腰,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大气,风华流转,气质出尘。 “还是颜小姐的眼光好,这样的湖蓝色,我是不敢想着拿来穿的,不想姐姐穿上这样好看,衬得屋里都更亮堂了呢。”白若溪围着她,不住地称赞。 安宁自己也很是意外,“还是布料好,衣服裁剪的好。” 她原本也觉得湖蓝色显得稳重老气,可现在这身衣裙,经过颜夕苑带来的裁缝绣娘之手,简直美到人的心里去,大气不失俏丽,华贵中透着温婉。 “还是姐姐生得好,美得就像从水里出来的神女一样,瑰逸令姿,旷世出群。”颜夕苑开心的就像是她自己穿着的一样,一点嫉妒的心思也没有。 “可不要笑我了,你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出口就能成章,哪里像我这样,就一个绣花枕头。”想起那日李承瑾说得话,安宁感叹了一句。 “书可以读,脸可是不能换,姐姐就别自谦了。” 颜夕苑说着,将她推出门,往宴席上去了。 本来以沈氏的意思,安宁是要和她一起去迎接客人的,可颜夕苑一句:“她们都是冲着姐姐来的,等一等又有什么。”硬是让她等人到齐了才过去。 宴席摆在花园里,通过花园门的时候,她紧紧握了握颜夕苑和白若溪的手,带着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原本还一片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论男女老少,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宛如欣赏一副优雅高贵的芙蓉悄然绽放,生怕惊扰了她。 走了几步,安宁的心跳才平静了些,看着那些人的神态,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欣喜,等看到李如兰和李斯馨那虽带着笑,眼神里却满是不甘的眼神时,心情更好了。 目光一一越过激动的落泪的沈氏,眼神复杂的顾弘,还有直直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二皇子,最终,她的目光落在镇远侯的身上,微笑着轻轻行了一礼。合身的礼服衬托出她曼妙的腰身,那几个平日里就看不惯她的小姐脸都僵住了。 镇远侯满脸骄傲,上前替众人介绍了,便让她跟着沈氏去女眷那边,刚走了几步,却被二皇子拦了下来,神态亲昵地夸奖了她几句,才放她离开。以至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除了欣赏,更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镇远侯也是一阵愕然,但对方是皇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若是依他以前的脾气,早就把乱嚼舌根的人抓出来示众了,怎么可能舍得让安宁抛头露面,只是现如今安宁大了,他必须得为她考虑,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喜怒,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 一想到安宁终究要离开自己,再看那群明里暗里盯着他宝 分卷阅读160 贝女儿的登徒子,镇远侯就恨不得把他们就给送到军营里去! 在女眷里陪着沈氏寒暄了几句,安宁发现那些夫人、小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围着她的人也越来越少。这也不怨她,都怪她这一身衣服太显眼了,蓝色显亮,她本身又高挑白皙,在她的衬托下,那些原本精心打扮,穿着各色艳丽服饰的女眷,就显得过于花哨俗气了,谁愿意拿自己做绿叶来衬她这朵红花呢? 安宁也不在意,反正她们不高兴自己就高兴。更何况,依她现在的身份,在场也没有多少能让她看脸色的。 别人上前搭话,她只是点点头就好,只有在李夫人跟前,她才多说了几句话,突然觉得身后有些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盯着她,她微转身子回头,没防备碰到了身后的人,吓了彼此一跳。幸亏她躲得及时,不然对方手里的那杯酒估计全部要洒在她的衣裙上了。 “做什么如此慌慌张张的,还不赶紧给安宁赔罪?”李夫人一见是李斯馨,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沉着脸开口道。 “我……”众目睽睽之下,李斯馨涨红了脸,死死抓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想要争辩,看了看手里的酒杯,又硬生生忍住了,低眉顺眼地应了声,转头去拿桌子上的酒壶,就方才被撞洒了的酒杯倒满,端到了安宁跟前。 “是我造次了,这杯酒权当给你赔罪。” 她将酒杯递到安宁眼前,脸上并没有多少悔意,尤其是她那双眼睛,让她又有了方才被人盯着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方才李斯馨为什么离她那么近,但也的确主要在她,“方才是我的错,这杯酒就当我替你赔不是了。”说完,她伸手去端酒杯,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李斯馨手里的酒杯接了过去。 “你做什么?把酒杯还我!”见状李斯馨脸色大变。 拦酒杯的是白若溪,她从一开始看见李斯馨时就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她伸手向安宁递酒,看到她手腕上露出的一串金玉镯子,白若溪才想起来,李斯馨就是那日带着帷帽去药铺里抓药的姑娘。 想到她与安宁不合,又古怪地要什么能毒哑人的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本能的伸手拦住了那杯酒。 还没等白若溪说什么,李斯馨或许也认出了她,突然发了疯一般,伸手打翻了白若溪手里的酒杯,,红着眼睛朝安宁扑打了过来。 那阵势,如同鬼上身一般,一时间吓得女眷们花容失色,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拦她,由得她一面追着安宁,一面愤愤地喊着:“没了毒药,我一样可以掐死你这个小贱人!贱人,就凭你也敢跟我姐姐抢二皇子,我姐姐才是雍西第一美人,凭你也配!” 比体力,她哪里是安宁的对手,本来安宁已经逃脱了,可没想到白若溪和颜夕苑为了自己去拦她,被她不分好坏一阵厮打,眼看着白若溪要被她推到池塘里去了,安宁一面喊声帮忙,自己也有冲上上去。 见了她,李斯馨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噗通”一声,两个人都掉进了池塘里。 安宁气愤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下倒是不用再头疼怎么装病了。 第86章 祸福 “阿嚏、阿嚏!” 安宁躺在床上,头上还搭着一块手帕,不住的打喷嚏,不是装的,是真的着了凉。 “你们都会歇歇吧,就是感了些风寒,没事的。”她看着一直在床前守着的颜夕苑和白若溪,继续劝说。 自从她被李斯馨给推到了池塘里后,两个人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吃饭喂药,连丫环春梅春雪都帮不上手。两人听她一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若不是为了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受这份罪,就别操这些心了,好生养病才是正经。” 安宁刚要继续劝,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慌的两人又赶紧去唤守在门外的大夫过来。看着这么尽心尽力的两人,她感动之余,也是满怀无奈。有她们这么无微不至的关怀,这点感冒怕是很难撑到大师来指点迷津了。 门再次打开,安宁侧头看了一眼,竟然又换了一个大夫,这雍西城的大夫恐怕此时都在外面排着队吧。 配合着诊完脉,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打算和这两个伙伴说实话。 “什么?因缘是女子一生的大事,你怎能如此轻率!”颜夕苑听完,用手捂住嘴,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就是,姐姐你不喜欢谁直说就是,他们谁还敢在侯爷面前放肆,何苦这般折腾自己!”白若溪也跟着责怪道。 “哪有那么简单。”安宁看着天真的两人,苦笑道。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二皇子会在宴会上问他那样的话:“还记得本王曾经向你承诺过,若是不帮你救回镇远侯,就许你做本王的皇子妃?现在还真是觉得有些亏,本王问你一句,你可愿与本王一起回京城?” 好在没有旁人听见,她当时也只当是玩笑话遮挡回去了,可想起来,还是一阵头疼。 无论是二皇子,还是顾弘、李承瑾,他们人再好又有什么用,这里可是讲究孝道的,他们背后可都有一个不招惹的家,特别是他们家里的女人,除非是她脑子里进水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趟那趟浑水。 分卷阅读161 更何况,二皇子虽然眼下风光,而且还将因为成为太子更加风光无二,可在皇位争夺上,最终还是陪跑了一趟,她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镇远侯府考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既要拒绝,又不让对方感到尴尬,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在她早就有了计划,现在只盼着沈泽赶紧见机行事,将大师来了结一切。 听她这么一解释,两人也都理解地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替她不值,“万一这三年之内,姐姐碰到了和自己心意的人可怎么办呢?” “是啊,三年的时间也太长了,到时候即便姐姐你不着急,侯爷可都要急坏了。” 再过三年,安宁的年龄就偏大了,恐怕会惹来不少风言风语。 安宁垂下眼眸,不让她们看到自己的情绪,笑了笑,“那就等真遇到了再说吧!” 她看得开,自然也有看不开的。 自从那日从宴会上回来之后,李如兰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日里以泪洗面,哭累的的时候,也只顾咬牙切齿地骂李斯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平日里一向口不言人过,挑拨李斯馨也都是拐弯抹角的,自信从来没有给人留下任何把柄,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栽在李斯馨手上。 事后大夫从李斯馨给安宁敬酒的那个酒杯里验出了毒药成分,李斯馨直接被打入了大牢,这也是她咎由自取,可她发疯时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安宁和她抢二皇子,二皇子是她的,恨得她当时恨不得她直接淹死在池塘里! 迎着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知道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恐怕都要毁于一旦了。 不止是她,还有她姨娘,也被李斯馨给牵连了。 李夫人是世家出身,身份尊贵,压根就不把他们这些庶出子女看在眼里,沈姨娘死后,李斯馨就被推给了周姨娘看顾,眼下李斯馨犯下大罪,李夫人却只拿周姨娘问责。 这让她们娘两个还哪里有出路?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安宁能够见好就收,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日后她再放下身段去做小伏低去搞好关系,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现下,听说李知府亲自登门谢罪,镇远侯府连门都没开,她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想到这里,她只恨不得李斯馨立刻去死! “小姐,是不是口渴?” 春梅见她在动了动,连忙上前问道。自从知道她心里的打算之后,颜夕苑和白若溪心里也有了底,看她的病没有什么大碍,她们也累的快撑不住了,就下去歇着了,春梅好不容易才接近她,忍不住话就多了些:“真是没有想到,知府家竟养了这么一群知法犯法的人,还都逮着小姐一个人害,就这府上的人还敢登门,真是想想就生气!” 安宁这才了解到外面的情况,听说镇远侯因为生气,让李知府吃了闭门羹,心里忍不住有些着急,李知府哪里又是个好招惹的,这个人便面上看是一个谦谦君子,即便你当面指责他,他都能如沐春风地接纳了,可背地里却能不动声色地置人于死地,镇远侯之前就屡次吃过他的亏。 她可不想替侯府树敌,心里想着怎么补救。正好这时,端着点心的春雪又说,李夫人来了,沈氏想去开门,可是碍于侯爷的命令,正在为难。 她一听,虽然感动于镇远侯的爱女心切,可也不由感叹,这镇远侯还真是一根筋,得罪了李知府和李夫人,就相当于同时在皇上和皇后哪里埋下了祸患,一个李斯馨可不值得侯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想明白之后,她不顾春梅春雪的劝阻,从床上起来,由她们扶着,亲自到侯府门口让人开了门。 看着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朝着自己走过来,李夫人心里吃了一惊,也顾不上方才的气愤了,连忙伸手上前扶住了她,嘴里满是关心和怜惜:“傻孩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再冲了风可怎么好?” “就是受了点凉,没什么的,还劳动夫人亲自来看我,爹爹深觉自己太过失礼,又不好过来相见,还望夫人海涵。”安宁赶紧替镇远侯开脱。 李夫人听了,脸色好了许多,亲手扶着她往里走,心里也是一阵感慨,镇远侯那个脾气暴躁的武夫,竟然能养出这么一个样貌出众,心思又伶俐的女儿,再看看李府的那些,真是让人气短。 连李知府都吃了闭门羹,她如何想管这个烂摊子,可李斯馨身为知府家的小姐,终究关系到府上的脸面,若把事情闹大了,日后那群不成器的庶出子女她可以不理,可若是牵连到了李承瑾的名声,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眼下最好的结果是,侯府网开一面,不要往深处追究,只说李斯馨是因为嫉妒一时失智,不要往蓄意杀人的方向去说。若不是安宁命大躲过一劫,险些连命都没了,说完自己的意图,李夫人自己都觉得理亏,不敢正眼去看安宁,“你放心,你叔父是不会偏袒的,该有的罪责一定会承担起来。” “夫人放心好了,一切都依夫人。”安宁痛快地道,反正以后李斯馨是再也不可能兴风作浪了。 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利落,李夫人一时间除了点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身为皇后的妹妹,一向尊贵惯了的,感激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当下只温 分卷阅读162 言安抚了安宁几句,又不顾安宁的拒绝,留下许多补品,这才离开。 回到府上,正在焦头烂额的李知府对她一阵感谢,让她心里对安宁的识大体更加满意了。先前从李承瑾哪里得知安宁委婉拒绝了他时,她还略微有些不满,觉得安宁的眼光未免太高了些,现在全然释怀了。她想起皇后给她寄来的信还没有回,之前她还有些犹豫,这时拿笔便写了起来。 女人之间的信件,关心的自然不是国家大事,信中,皇后询问二皇子近况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在雍西,可有女子对二皇子有所纠缠。 李夫人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宁,二皇子在征战期间,还不忘给醉仙楼亲自赐匾,进城后更是恨不得住在醉仙楼,一日三餐都是那里负责,吓得府里的厨子都要主动请辞了。 她对安宁的印象虽然好,但安宁却拒绝了李承瑾,她以为安宁是想要攀附二皇子这根高枝,心有不悦,才迟迟没有动笔,眼下她却是信了李承瑾的话,安宁对攀龙附凤没有任何兴趣。 她的那个皇后姐姐她最是了解,生性霸道又小心眼,既然安宁没有那个心思,她也不想她受什么误解,便在信中多替她说了些好话。 有了安宁的配合,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人们谈论的焦点,仍旧是安宁。 起因是那日她落水时,二皇子、顾弘、李承瑾等一众人都争抢着去救,而作恶之人李斯馨都快被池塘里的水淹死了,才被侯府的小厮救上来。这让人做梦也羡慕不来的福气,让人们立即燃气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一时间,她是会选择门当户对的李承瑾,还是继续与欢喜冤家顾弘重叙旧缘,或者攀上二皇子,狠狠地打脸顾弘,成了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即便是寺里的大师宣布了安宁近三年不宜婚嫁,也抵挡不住人们的热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随着二皇子启程回京,不知道是谁嘴碎,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第87章 作陪 “二殿下,这是婉儿亲手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景阳宫里,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满怀期待地看着二皇子。 她是皇后的侄女,自小在皇后跟前长大,默认是皇子妃的不二人选,一听说二皇子终于回来了,她就精心准备了几样点心送来。 “宣儿你是要好好尝尝,这可是婉儿特意费心思琢磨出来的。”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满是欣慰。 “姑姑就会取笑我,我笨手笨脚的,二殿下不嫌弃就好。”徐婉一脸的娇羞,低垂着头,眼角却时刻留意着二皇子的反应。 若是以前,二皇子必定十分配合两人,可今天,莫名的,他就有些抵触,眼前这熟悉的人和物,都让他觉得虚假,不像雍西的那个人,喜怒哀乐都是那么的随意,却让人觉得异常的舒服。 看皇后和徐婉的目光都盯着他,他收起心中的无奈,伸手从碟子中拿起一块莲花样奶酥,在徐婉殷切的眼神下,轻轻咬了一口,过于浓郁的奶香,甜腻的口感,让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的胃口已经被安宁的厨艺养刁了。 “嗯,味道不错。” 他对徐婉笑了笑,顺手放下奶酥,“婉儿的手艺一向得母后都的称赞,自然是好的。” “你知道就好,就是你舅舅都没有你这样的口福。”皇后拉着徐婉的手说笑道。 二皇子觉得自己的笑意有些僵。 徐婉明白皇后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明白,以前甚至也是默认的,所以一向和她也并不疏离。 以前他以为皇后的一切安排的都是理所当然的,皇家都是如此,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都是可以接受的,徐婉也算娇俏可人,在京城的一众名媛里,也是拔尖的,。 可现在他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安宁的模样,再看身边含羞带怯的眼神却掩饰不了心事的徐婉,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像桌上的点心一样,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我还有些事要办,有空再来看母后。”再待下去,他怕皇后察觉出什么,借口还有事情要处理,告辞离开。 愣愣地看着二皇子离开,徐婉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方才自己是哪里惹得他不快了。 那奶酥可是她花了两个多时辰做出来的,她的姑母皇后娘娘都连连夸赞,她这才敢拿来给他吃,没想到却让他这么嫌弃,强忍着尴尬和委屈,她眼角微红,转而向皇后求解:“姑姑,二殿下他……” 对于二皇子方才的举动,皇后也是颇为惊讶,眼看着徐婉都快哭出来了,她也只能先压下心里的不满,软声安慰徐婉:“宣儿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才回来,需要时间适应,你不要往心里去。” 徐婉听了微微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姑姑,你说表哥在雍西会不会……”说道这里,她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害怕皇后会责怪她善妒,可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会不会认识其他女子?” 出于直觉,二皇子方才的反应实在太不让她放心了。 有皇后撑腰,她自然相信二皇子不会在外面随意招惹是非,可天高皇帝远的,听说那边 分卷阅读163 塞蛮横荒凉之地,民风可不像京城这样守礼,防不住那些不庄重的女子往二皇子身上扑。一想到这里,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皇后被她方才的话一提醒,脸色也往下沉了沉,看来她们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知儿莫若母,刚才二皇子的反应的确奇怪,是不是真有人入了她皇儿的眼,那个人会是谁?她必须得尽快弄清楚。 好生安慰了徐婉几句,皇后就借口身子困乏,让人送徐婉回去。她躺在榻上,微闭着眼,心里却在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 傍晚的时候,以要二皇子与她共进晚膳的由头,她又将人喊了过来。 两人沉默的吃完饭,等屋里就剩下两个人了,皇后也不打算再绕弯子,将手里的茶递到嘴边,润了润唇,看着茶盏里的茶叶,随口道:“听你姨母说,你在雍西时,与镇远侯府的千金颇为亲近?” 二皇子自然知道皇后找他有事,可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母后会打听这些事,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他身为皇子,有一两个亲近的人,不是很正常吗?眼下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就这么急着阻挠,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 他也端起茶,撇开浮沫喝了一口,才抬首看着皇后:“既然母后都像姨母打听了,那应该知道,安宁并没有进京的意愿。” 他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嘲讽意味,让皇后十分的不悦,“啪!”她将茶盏重重地放下,眉头微蹙:“出去一趟,看来真是翅膀硬了,这就是你与本宫说话的态度?” 见她当真动了怒,二皇子只能暂且忍了,起身认错:“是儿臣乱言,母后息怒。” 皇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竟然没忍住火气,为了那么个无足轻重的人,伤了她们母子和气是得不偿失的,她重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声叹了口气:“你要知道,母后都是为了你好。” “儿臣自然知道。”二皇子越发恭敬,心里却忍不住苦笑,这份好是丝毫容不了自己拒绝的,未免太过霸道了些。他甚至觉得皇后的话非常的矛盾,当初让他去雍西的时候,总是嘱咐他要用心,不能永远做一个羽翼未丰的皇子,可现在,却又因为自己“翅膀硬了”而动怒。 “你知道就好。”皇后点了点头,往软塌的后面靠了靠身子,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柔和些:“从此以后,你的眼里心上,都没有安宁这个名字,记住,你的皇子妃叫徐婉。” “儿臣说过,安宁并不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他告诫自己要忍,可还是没有忍住。 “她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心。”皇后分毫不让。 “我管不住又怎样?您怕是不知道,您这么在意的东西,她压根不稀罕。”他嘴角扯出一抹自豪,心里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猛然从软塌上坐了起来,眼神陡然凌厉。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母后还不够明白吗?” “哼,若果真如此,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入得了她的眼的?” “庆国公府世子顾弘就入得她的眼,非但入得,还一度令她神魂颠倒。” “荒唐!”皇后猛然一拍桌子,抚了抚额头,冲他摆了摆手,“既是对你无意,便是母后我多虑了,我乏了,你也回去早点歇着吧。” 二皇子顺从地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从屋里出来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等心里的郁愤都散出来之后,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这几日怎么都没看到顾弘,你去问问,他都忙些什么去了?” 想起方才与皇后的对话,他突然意识到,自从回了京,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顾弘了。该不会是刚得到将军的头衔,就只顾着和哪些狐朋狗友厮混去了吧? 他身旁的随从倒是个消息灵通的,当即回禀道:“小人倒是知道些,在殿下回来之前,国公府的小公爷顾裴突然病重,一直不见好转,想必顾世子是为着这个不曾得闲出来。” “嗯。”二皇子点了点头,顾裴因为身患重疾,一向深居简出,他并没有接触过,但顾弘却颇为在意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叔,时常在他耳边提起,央他找些名医去替顾裴诊治。 “即使如此,你便以我的名义,派两名太医,去国公府走一趟。”他想了想吩咐道。 顾裴他是不在意,可顾弘却是他的左膀右臂,于情于理,理应表示一下心意。 与此同时,皇后也在派人往庆国公府赶,不是去慰问,而是要找国公府的夫人大长公主进宫,有事相商。 从她妹妹,也就是李知府的夫人那里,她可以看出李夫人对安宁那丫头很是欣赏,即便知道她与二皇子走的亲近会让她不喜,还不惜笔墨替那丫头说了不少好话,但那些聪慧识大体的褒奖,此时在她眼里,全部变成了城府深,有手段,这样的女子说是对二皇子无意,谁知道是不是欲迎先拒?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听二皇子方才的话,那女子不但敢拒绝皇子,还对一个国公世子大胆示爱,这是对皇室威严的嘲讽,她必须要让安宁为这样荒唐无礼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不是属意顾弘吗? 分卷阅读164 她偏要让她一辈子看得着却又得不到! 她还沉浸在发泄恨意的思绪中,下人回禀大长公主到了,瞬间,她又恢复了皇后的端庄淡然。 “不知皇后这么晚叫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大长公主也不等人出去传唤,已经自行走了进来,略微弯了下身权当行礼,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率先开口道。 对她这般不讲礼数的行为,宫里的下人都习以为常了,还没等她坐稳,就送了一份茶上来,她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了。 这一切看在皇后的眼里,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人忍不住一阵厌恶,可又无可奈何,大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姐姐,自幼便是飞扬跋扈,她这个皇后也只有小心应付的份,只能在心里恨恨地发誓,等她的皇儿当上皇帝之后,她绝对要让让她知道什么是皇后,什么是规矩! 只是眼下,还是要好言好语,想起她方才的算计,她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我这不是忍不住要向姐姐道喜吗?听说镇远侯府的千金对弘儿一见倾心,不知道本宫有没有福分来做回媒人?” 第88章 赐婚 大长公主的脸色越是难看,皇后的心里越是高兴。 李夫人给她的信中,并未提及安宁曾纠缠过顾弘的事,可在她的嘴里,却仅仅凭着二皇子的只言片语,活生生的编造出一个不知廉耻、死缠烂打的痴女来。 “怎么,这样的大事,顾弘一点也没有同姐姐说起过?”见大长公主一脸的怒气却引而不发,她继续挑拨道,“唉,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宣儿回来这些时日,我也是今日才无意中得知。” “想来弘儿并无此意,都是那女子一厢情愿,怕说了反倒让我担心。”大长公主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虽然还不知道安宁长的是圆是扁,心里已经把她诅咒上万遍了,嘴上尽力为顾弘开脱。 “这还是向来孝顺,只是镇远侯也是功勋世家,不管同不同意,总该让我们做长辈的知晓一声,不然反倒让人笑话我们不把人看在眼里。”皇后哪里能让她这么轻易遮掩过去,“依我看,如今顾弘刚与镇远侯并肩作战,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若是做成了这门亲事,倒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大长公主强忍着,才没有拂袖而去。 她与皇后虽然算得上是盟友,可都是争强好胜的,尤其是在儿辈的身上,眼下被皇后这样挤兑,她的脸挂不住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莫说是我家这样破落的门第,以镇远侯现在的威名,就是配二皇子,没有什么不妥。” 她原本想用这话激怒皇后,没曾想却正中皇后下怀,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姐姐莫要这般自谦,是我没有这样的福分,入不了人家的眼,你这话倒叫我伤心了。” “一个武夫家的野丫头,竟然敢不把皇家看在眼里,倒真是奇闻!”大长公主简直是咬牙切齿了。 若是京城哪家名媛似这般舍弃皇子,倾心顾弘,她自然是欢喜的,可一个偏远荒凉之地武夫的女儿,竟然还敢这般放肆,可见的确是个没眼界的野丫头,这样的人若是进了国公府的门,日后国公府怕不就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京城之中,最是重身份教养的,安宁虽然身为累世功勋的武将之后,也难免有粗俗无理的偏见,再加上镇远侯一向与朝中文臣不合,这样的身份,安宁要想在京城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提她们这样的皇亲国戚。 “儿女自有儿女的因缘,若是顾弘有意,姐姐还是看开些的好,莫要为此伤了两家的和气。”皇后极力劝说道。 “哼,这样的因缘,谁稀罕谁要,总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样不知羞耻的丫头就休想踏进国公府大门一步!”大长公主也觉察出皇后是要看笑话的心思了,气愤之下直接拂袖而去。 出了景阳宫的门,她恨恨地往宫外走,急着回去和顾弘问个明白,他是不是对那个野丫头有意,不管怎样,都要早早的绝了那野丫头的痴心妄想。 走着走着,她的心慢慢平静了些,有些她先前不曾留意过的细节忽然浮现了出来。 顾弘刚回来的时候,她替他整理衣裳时,发现他随身携带的那块刻有姓氏的玉佩不见了,那可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她问顾弘时,顾弘支支吾吾,她当时只顾关心他,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也没有再追问。 在她询问起在雍西的经历时,他虽没有提起过安宁,却是对镇远侯推崇备至,说若不是镇远侯对敌经验丰富,他若想大胜而归也是难事。 她并不怀疑皇后所言,她也了解自己的儿子,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他绝对是敬而远之的,可回想起来的这些细节,却让她有些不确定了,若是顾弘当真对安宁没有想法,甚至对她大胆示爱不屑的话,是绝对不会那么赞扬镇远侯的。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真让皇后说中了,顾弘对那野丫头也有意怎么办? 顾弘一向偏执,若果真如此,她不去问还好,一旦揭穿了,就是连她也很难拉得回来。就如同他对顾裴的关心,完全听不进去她一点劝,母子两人没少为给顾裴看病的事生气。 越想她的心事越重,脚下也不由慢了下来。 分卷阅读165 “夫人,上车吧,晚上风凉。”见她站着不动,身边的妈妈提醒道。 她应声伸手扶着妈妈的手,一只脚刚踏上马车,又收了回来。 “夫人?” “嗯,再等等,我还要进宫一趟。”她伸手摆了摆,心里略微一计较,直接往皇上的书房去了。 不管顾弘有意还是无意,她都要防止夜长梦多,最好的办法是立即给安宁寻个归宿,看她还怎么痴心妄想! 这个归宿,不仅镇远侯拒绝不了,就是顾弘,也绝对说不出什么,眼下最紧要的是,她必须要皇上点头赐婚! “荒唐!”等她说完,皇上的脸都黑了。 他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往日又颇为照顾她,所以许多事情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她竟然想出让镇远侯的千金给国公府的顾裴冲喜,这怕是恨不得让镇远侯指着他的鼻子骂昏君。 “要论荒唐,也是那丫头不顾廉耻招惹弘儿在前,我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她最是熟悉皇帝的性子,继续道:“你这个做舅舅的,难道就忍心看着你外甥被毁在一个野丫头手里?” “哼!”皇帝仍然一脸怒气。 “我只是让她冲喜,又不是要害她,不管日后如何,我还能亏待她了不成?” 见皇帝不为所动,她只能祭出感情牌,低头假装抹了抹眼泪,低声道:“算了,现如今你是皇上,姐姐不应该让你为了这点小事为难,都怪姐姐,一直都还把你当以前的兄弟看待,以为你是我的依靠……” “好了,姐姐永远是朕的姐姐,这件事朕知道了。”皇上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只是一个太平皇帝,既不是昏君,也没有什么开创盛世的雄心,心中的软肋之一,就是他这个从儿时便照顾、支持他的姐姐,人都说“天家无亲情”,越是稀少越显珍贵,这是大长公主每次都能得逞的原因所在。 见皇上点了头,她也不再装,立即笑着道了谢。皇上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好事趁早不趁晚,以防出什么意外,皇上明天早朝时就颁旨赐婚吧。”她赶紧趁热打铁,生怕消息透露出去,再横生枝节。 “哪有那么容易,总得容朕想个完全之法,镇远侯手握重兵,你真只当他是个武夫么?”皇帝苦笑,妇道人家想的总是那么简单。 大长公主一路随着皇帝走到今天,这点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当下只好告辞离开。 这一耽误,回到国公府已经很晚了。 她原本还想找顾弘旁敲侧击地问问,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往自己的屋里去了。 “母亲回来了?”刚进院子,不防正好迎上顾弘,看样子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皇后找母亲什么事?竟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借着灯笼发出的柔光,看着眼前这个眉眼越发沉稳俊朗的面孔,大长公主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当即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宫里出了新戏词,让我去听听,这才晚了。”说着母子两人往屋里去。 说了几句闲话,顾弘终于见机转回了正题:“我托母亲替我向皇后娘娘求几名太医,不知道母亲说了没有。” 方才还沉浸在儿子的关怀之中,这一刻大长公主立即沉下了脸,不过等转向顾弘的时候,又换上了一脸的温和,“你呀,怎么就生了一副操心命!”她伸出食指,在顾弘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难道就只有关心他?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太医就过来。” 顾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是他着急,实在是顾裴的病万分凶险,已经半个月了,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这两日已经烧的昏昏沉沉,连神智都不怎么清醒了。 “早知道就该让安宁一起来京城,母亲你不知道,她虽然是侯府的千金,可是会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听说对于一些疑难杂症,她也会医,只是眼下着急,怎么好去找她。”顾弘自言自语般地道,说完自己也笑了,“我只是太着急了,论医术,自然还是宫里的太医让人放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的话让大长公主心里猛得一沉,暗自庆幸自己方才当机立断,心里琢磨着,必须催皇上尽快将冲喜的事定下来才行! 二皇子走了,镇远侯父子也是闲不住的,没在府里住几天,又跑去军营带兵去了。他们不去也不行,那几个被抓去军营的纨绔子弟的爹娘,每日都往侯府求情,反倒惹得他们心烦。 “你等既是这般心切,老夫这就去军营督促,尽早将令郎教导好,也不枉你等一片苦心。”临行前,镇远侯一番话说得那些人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一下子闲下来的安宁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酒楼有二皇子的牌匾做护身符,镇远侯父子平安无事,她的终身大事也暂时摆平了,整日里吃喝玩乐久了,也索然无味了。 闲着没事,她就去药铺和白家祖孙俩认认草药,学学医术打发时间。时不时再在白若溪面前替顾弘说几句好话。 自从那日顾弘在街上救了两人之后,白若溪倒是对顾弘有了很大的改观,可那日的情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顾弘是奔着安宁来的,这个误会让白若溪更是对顾弘敬而远之了。 “姐姐最近 分卷阅读166 怎么总提起他,莫不是……” “没有,绝对没有!”安宁就差举手发誓了。 见她反应这么大,白若溪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什么,姐姐这么急着否认做什么?” “我和顾弘,什么都绝对不可能!” “那日看来,顾世子倒是对姐姐也是有意的,人看着倒也比传闻中的好……” “你打住,你只要记住,我和他,不对,是和庆国公府八字不合,半点关系都不会有!” 为了防止越描越黑,安宁果断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先不说顾弘与原主的纠葛,就是顾弘那个强势跋扈的母亲,就够劝退的了,若不是白若溪是女主,顾弘对她一往情深,她才不会让白若溪去冒这个险。 说起来,原书中安宁虽然抢了白若溪的原配身份,可看她的下场,白若溪应该感激她才是。连镇远侯府的千金都嫌弃,就更别提白若溪只是个平民百姓了,正是有安宁这个炮灰在,为了拉拢顾弘,才让大长公主选择了白若溪,后面她再想立规矩,却不曾想面对真爱,顾弘会护的那么紧。 现在没有了她当炮灰,就算两人还能重续正缘,也不知道会不会如前世那般顺利。 好在日子还长,她也没必要操这份闲心。 两人说笑间,药铺进来一个人。抬眼一看,是许久不见的安平。 他垂头丧气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看到安宁也在,恭恭敬敬地问了好,就闷闷地坐下喝茶。 安宁见拴在门口的马背上还放着从军营带回来的东西,猜测他应该是直接来了药铺,连家都没回,直接来了药铺,又见他表情怏怏不乐,不由和白若溪对视了一眼,心里胡乱的猜测着,自从白若溪来到城里之后,安平为了给颜夕苑拿药,倒是来的频繁,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这两人生出了些别的情愫? 不然心情不好为什么不回家,不去酒楼,反倒来药铺干坐着喝茶呢?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咳咳,药铺的茶水比家里好喝是吗?”安宁清了清嗓子,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打破沉寂的气氛。 安平喝着茶,有些心不在焉,猛然听到人说话,手里的茶盏一抖,水差点洒了出来。他一个在战场上杀敌都不眨眼的人,此时竟然这么失魂落魄的,安宁看了不觉好笑,也不再逗他,“莫不是生病了?让白爷爷给你瞧瞧。” 听她这么一说,白爷爷上前就要给他诊脉,却被他一脸尴尬都躲过去了。 “你既没有生病,这里的茶水又不必家里的好喝,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安宁越发觉得蹊跷,眼神不自觉地往白若溪那里瞄,却见白若溪也是一脸疑惑。 “我……我就是来看看。”安平眼神躲闪,抬手挠了挠头。 “看看?”安宁环视了一下四周,“安豫喜欢读书已经够让我惊喜了,难不成你打算弃武从医?” “不是、不是!”安平把双手摇的像蒲扇一般,到底实诚,安宁才问了几句,他就藏不住了,眼神看着门外,双手握成拳放在腿上,一副随时打算逃跑的架势,吭吭哧哧地道:“我来给颜小姐拿些药,她……她最近火气很大,动不动就生闷气,不理人。”说完脸上一片火红,一直红到耳根。 “只是火气旺吗?”白若溪听了认真思索起药方来。 安宁却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该不会是那个财大气粗的娇小姐喜欢上安平这个木头疙瘩了吧? 颜夕苑她自然是喜欢的,为人热心大方,又识大体,只是她是独生女,以后势必是要找一个上门女婿,传承颜家的香火的,她喜欢上安平,可不怎么让人看好。 看情形,即便安平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对颜夕苑应该也是有意的,不然不可能人家都不理他了,他还巴巴的跑药铺来替她拿药,可一说到入赘,恐怕他自己都不容易接受,更何况若是让镇远侯父子知道了,还不直接打断他的腿! 可一个是自己的侄儿,一个是知心的好友,要让她拆散两人,她还真是做不到。 看看一脸天真的白若溪,再看看不知所措的安平,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的,好不容易不用替自己操心了,怎么尽遇上这些伤脑筋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点拨一下他,毕竟原书中,安平为了替她报仇,连命都搭上了,她怎么也不能让这个空有一身武力,却不开窍的傻侄儿不明不白地受折磨。 “夕苑是对你一个火气大,还是对马场里的人火气都大?”她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安平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呐呐地道:“我去马场不多,不知道她对旁人怎样,只是对我总看不顺眼,不搭理人。” “那你去马场,都与她说了什么,是不是无意中说了些冒犯她的话?”安宁循循善诱。 “没有。”安平肯定地摇头,“我不会说话,只问了些她身子好没好的话,还有就是说可以替她拿药,白姑娘人好,每次我来拿药,既不收钱还特别用心这些。” 这下连白若溪也恍然大悟了,默默地将手下已经抓好的药一样一样重新放回去。 “怎么,这病很重吗?”见她两人神情怪异,白 分卷阅读167 若溪甚至一脸凝重地将药材重新收了起来,安平还以为是颜夕苑得到什么重病,情急之下起身的猛了,连桌上的茶盏都被连带着碰到,茶水顺着桌子流了下来。 完了,这是彻底没救了! 安宁和白若溪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若溪刚要开口安慰他,不防门口又急匆匆地进来一个人,一看是春梅。 “小姐,快……快……快跟我回去,家里出大事了!”春梅显然一路上跑过来的,满头的汗也顾不上擦一下,一看见她,一面大口大口喘着气,一面拉着她往外走,连安平都被她忽略掉了。 “你别急,究竟是什么事?”安宁嘴里安慰着她,脚下不停地跟着她往外走。 她身边的两个丫头还是极有规矩的,能让她慌乱的连马车都顾不上,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安平一听家里出了事,也连忙翻身上马,率先往回赶。 生怕安平冲动,她也更着急了,一阵风似的往家赶。 回到家后,看着家里风平浪静的情形,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再三追问之下,确定并没有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才安下心来。 等她喘匀了气,沈氏才从桌子上拿了一样东西给她,看式样,她还以为是一副画,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竟然是一道圣旨。 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又文绉绉的,读了半天,她才明白,原来是庆国公府的顾裴身患重病,经过高僧指点,需要一位身份和生辰八字都极贵的女子结亲冲喜,皇帝念庆国公世代公忠体国,不忍他就这般英年早逝,特意下旨寻访生辰八字相符的女子。 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就位一个不受重视的公子,这皇帝当的也太闲了吧?安宁忍住不腹诽。 即便是善心大发,这种明显坑女方的事情,悄悄地去寻就是了,怎么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到她这里来?难道就不怕得罪朝廷重臣吗? 安宁怎么想,都觉得这道圣旨很是古怪,只是她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在原著里皇帝也只是个背景板,也猜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一个昏君的话,那还真是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稀奇。 “既然是圣旨,给了也就给了,也不一定就这么倒霉,再说了,高僧还说我近三年不易婚嫁呢。”见沈氏忧心忡忡,她好生安慰道。 沈氏见她这般想得开,勉强笑了笑,随即又握紧她的手,“我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若是尊贵之人,京城中多的是,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寻?莫不是皇上忌惮侯爷,要拿你去做人质?” 安宁原本心情还挺沉重,被她这么异想天开一说,差点笑出声来,“嫂嫂你怕不是戏文看多了,就算是要做人质,也该是安平去,我一个女流之辈,哪入得了皇上的眼?” “可是……我还和来人说了你不易婚嫁的事,他们却说皇命不可违,究竟是侯府大还是皇上大什么的,吓得我心惊肉跳的。”沈氏捂着胸口道。 “没事,这种倒霉事,谁摊上都得骂皇上,所以他才这么大张旗鼓吧?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公平,选了这么多人,最后被选中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安宁尽量往好的地方想,说完心里一动,唤人去悄悄打听打听,李知府府上是不是也有人去宣过圣旨。 第89章 决定 听说知府府上也接到了同样的圣旨,沈氏的心里才稍微平静了些。 她仍旧不敢大意,让安平去军营找镇远侯回来。一想到安宁有可能被送到千里之外给一个病秧子冲喜,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镇远侯回来的很快,只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他也不去看圣旨,听沈氏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之后,抚着胡子,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宁也被镇远侯的反应弄蒙了,按照镇远侯刚烈又护短的脾气,不直接骂皇帝昏庸无道,也得安慰她两句才是,怎么反倒沉默了呢? “爹,此事您是不是知晓什么内情?”她只能这样猜测。 镇远侯看了屋里人一眼,欲言又止,见她满眼好奇,又叹了口气,命下人出去将门关上。 见一向直来直去的他都这么小心,她和沈氏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不由一紧。 哪知镇远侯接下来说的,简直让他们瞠目结舌。 他早就猜到这件事是大长公主所为,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对他这个姐姐极为放纵,比这更为荒唐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镇远侯犹豫半天,才说出庆国公府的一段往事。 上任庆国公与他同是武将出身,虽不是生死之交,也有同袍之谊,只可惜儿子不争气,家道落入了大长公主之手,成了皇权的附庸。 大长公主那么尊贵的人,如何会看上一无所长的庆国公世子呢?说来也是冤孽,她当时和宫中的一个侍卫来往密切,后来不仅有了私情,还珠胎暗结,她也是个心狠的,直接偷偷将侍卫赐了毒酒,却没有舍得打下腹中的胎儿,最后选了庆国公世子嫁了过去。 “那……那个孩子……”安宁觉得自己的大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那孩子就是顾弘。” “什么?!”沈氏吃惊的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道是惊讶大长公主的胆大妄为,还 分卷阅读168 是惊讶庆国公府的忍气吞声,这事连镇远侯都知道,当时的庆国公又怎么可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一入宫门深似海,所以我安家的子孙,我是决计不会允许与皇家有什么牵扯的。”镇远侯不屑地道,沈氏和安宁连忙点头应和。 当时那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镇远侯也是因为身为皇帝的亲随,才隐约知道了内情,皇帝也还算厚道,并没有瞒着庆国公一家,可一来庆国公府当时后继无人,日渐式微,需要倚仗大长公主的身份来撑起门面,二来庆国公府世子别无所长,愿意通过尚公主来换取前途,两边也算得上是一拍即合,皇帝大加封赏,亲自赐了婚。 只是让庆国公夫妇没有想到的是,大长公主婚后非但没有收敛,还愈发放肆,压根就不把府里的人看在眼里,即便是庆国公夫妇,稍有不合意处也是直接出口大骂,说他们既看重了她带来的好处,就应该识相的见好就收。 八九个月之后,她顺顺利利地生下了顾弘,对外只说是早产。本来她嫁给庆国公世子就是为了一个身份,压根就看不上他,从那之后,只一心培养顾弘,竟再也没有为庆国公府诞下一儿半女。 庆国公府为了脸面,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有一点让她大为不悦,那就是庆国公夫人几乎与她差不多时间生下的顾裴。 顾弘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庆国公再窝囊,也不希望家道旁落,便对顾裴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两边在对顾裴和顾弘的教导上较上了劲。 大概是老天爷看庆国公府太过憋屈了,终于给了他一个聪慧超群的幼子,无论是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夸上一句,即便按照规矩,将来继承爵位的是顾弘,但大家还都对顾裴很是看好,说他将来的成就不会在老国公之下。 这或许只是一些人的夸赞之词,但听在大长公主的心里,就变成了威胁。 再后来,顾裴长到三岁左右时,突然变得体弱多病,才了了她的心头病,没过几年,庆国公夫妇和世子都没了,顾弘在国公府里的地位便稳定了下来。 过了这么多年,他由皇帝的亲随,变成了驻守边境的将领,若不是有听到顾裴的名字,这些往事都忘得快差不多了。 顾弘虽然不是庆国公府血脉,倒也是难得的将才,从他个人来说,倒也不算辱没了庆国公府的名声。 只是那个顾裴,倒是实在有些可怜,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都成了泡影,病病弱弱的过了这么些年,还是逃脱不了英年早逝的命运,今后整个庆国公府便都在大长公主手中了。 “按理来说,最不希望顾裴好的就是大长公主,为何她还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替他冲喜呢?” 安宁有些不解。这些秘密原书中压根就没有提及过,她现在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她所看过的那本书。 “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她,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早些去与国公夫妇团聚也好。”镇远侯无比惋惜地道,“想我当年还尊称他一声兄长,现如今却只能关起门来叹息,造化弄人啊。” 安宁听到这里,心里莫名动了动。 “爹,你说这件事……会是冲着女儿来的么?” 镇远侯闻言猛然一拍桌子,吓了两人一跳,只见他横眉竖目怒喝道:“他家的事我管不着,我自己家的孩儿岂容她来作践?要想让你往火坑里跳,先取了我这颗人头再说!” 吓得安宁不好再说什么,连声劝他息怒。 “唉,若是那顾裴还有一线生机,爹爹我还真是为难,只是能让长公主这般大费周章,怕是神佛难救了。”镇远侯感慨道。 安宁也只能在心里替那个原书中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默哀。 纵然是知晓这些往事的镇远侯,料到了这件事是长公主所为,却也没有料到这件事是冲着安宁来的。 最先意识到的是李承瑾。 从圣旨送到府上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又问了季夫人几句,知道了她信上所写的内容,就越发笃定了。 二皇子对安宁的青睐是有目共睹的,一定是他回去后和皇后提起了安宁,才导致皇后和长公主联手,除掉安宁这个不符合她们心思的障碍。只是把安宁安排给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冲喜,也太过恶毒了些。 李夫人听了也只是一声叹息,她自己姐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一向不容任何人违拗,没想到她本来想替安宁说几句好话,到头来反倒害了她,这时纵然想要帮她,也是有心无力了。 她怕安宁被蒙在鼓里,再闹出什么乱子,便让李承瑾悄悄地去告知安宁一声。 即便她不吩咐,李承瑾也是打算去的。 他原本知道的就比其他人还要多,皇后和长公主这么急着要除掉安宁,在他看来简直好笑,以他对安宁的了解,就是皇后或者长公主抬着八抬大轿亲自来迎娶,安宁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她们完全是自以为是。不过那个危在旦夕的顾裴,倒是让他的心情颇为复杂,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安宁说起。 顾裴以萧棠的身份在镇远侯府的花园租住了那么久,若不是他在酒楼中无意撞破,恐怕也不会离开的那么匆忙。他虽然并不知道顾裴为什么要来雍西,但凭借他在皇宫这么些年的浸染,是 分卷阅读169 决计不会相信他费尽周折,又隐姓埋名,只是为了出来散散心。 顾裴来雍西做什么,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但当时他出言警告过对方,不能陷安宁于危险之中。顾裴当时也要求他承诺,不会向安宁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可现在事情紧急,他究竟要不要说出呢?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安宁与顾裴的关系,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可无论他们两人是否有意,这份关系对安宁来说都太过艰难了。 大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亲眼目睹的,怎么忍心看安宁去趟那趟浑水? 抬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怕侯府的人已经歇息了,他情急之下独自一个人出了府宅的大门,心里有些乱,他只顾门头往前走,才没走出几步,忽然觉得脑后一阵凉风,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脑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就软软的晕倒了。 幸亏府宅的门房警觉,听到动静急忙出门察看,看到一个黑影正要把他搬走,随即趁着夜色逃走了,总算是把他救了回来。 他身体本就瘦弱,对方下手又很重,救回来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倒是把安宁吓了一跳,听到满城捉拿刺客的动静,连夜赶过来看他,一直陪着李夫人待了半宿,见他虽然昏迷着,但脉象平和,并没有生命危险,才离开。 第一个明确得知皇上要赐婚给安宁,让她给顾裴冲喜的是二皇子。 他当即就冲到了景阳宫,找皇后问明原委。皇后倒是也不瞒他,直说了她和大长公主的目的。 “我都说过了,安宁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母后为何这般为难于她?”二皇子语气里是压制不住的气氛。 “就凭她让你敢和我这般说话,我还给她寻一个归宿,已经是心慈手软了。”皇后摆弄着桌上供养的百合,一派气定神闲,“你要记住,在你羽翼未丰的时候,你护不住任何东西。还是说,为了一个女子,你宁愿给你皇兄让位?” 二皇子还要说什么,却因为皇后后半句话放弃了,他双手握紧拳头,愤愤而去。 他知道皇后说的没错,在外人眼里再是尊贵,在他父皇、母后跟前,他都没有反驳的权力,即便是姑姑大长公主,他都得罪不起。皇帝不止他一个儿子,他的皇兄赵祯虽然不得宠,可身为先皇后的嫡子,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一个不小心,身为嫡长子的赵祯登上储君之位,也是名正言顺的。 想着安宁的一颦一笑,他只能闭上眼,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 他站在景阳宫外久久没有回神,在他身后,一个娇俏的女子盯着她的背影,痴情的眼神中透出一抹嫉恨。 她方才来给皇后请安,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屋里的争执,本来转身要避开,无意间听到二皇子说了一个女子的名字,便在原地听了起来,直到二皇子出门时,才匆匆转过屋角躲开了。 此时见二皇子一脸的黯然神伤,她忍不住把那个名字在牙齿间默念了一遍,心里满是羞愤和嫉恨。她就知道,二皇子突然对她的态度大变,必然是有别的女子招惹了他,虽然听皇后的意思,这个女子已经不足为惧了,可胆敢把心思动到她的心上人身上,她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她也不傻,若是直接问皇后,皇后必然觉得她她过小气,她想了想,等二皇子离开后,也悄悄出了宫,打算回去先让家里打听打听这个名叫安宁的人的情况再做计较。 二皇子出了门,心里的气怎么也消不了,便让人把顾弘唤了来,将事情的始末都和顾弘说了,果然,顾弘听完同他一样气愤,可气愤中,还带了一丝苦涩。 “你回去可千万不要同姑姑说是我告诉你的,可这件事也着实太过荒唐,你若是能说动姑姑,是最好不过的了。”顾弘离开的时候,他不放心的叮嘱道。 顾弘不知道心里再想些什么,随口应承着就离开了,并没有明确说会回去劝大长公主,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 顾弘浑浑噩噩地回到家,犹豫了半天,才向大长公主说起这件事。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是我和陛下求来的。不过我与那个丫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可不是成心冲着她去的,你小叔病成这样,我也只好病急乱投医了。”大长公主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话说得可比皇后冠冕堂皇多了,“你也希望你小叔能早点康复吧?” 她惯会拿捏人心,知道顾弘的软肋是什么,一边是个不知廉耻的野丫头,一边是顾弘一直上心的血脉至亲,不用想也知道一向重情重义的顾弘会怎么选。别说她还不确定顾弘是不是也对安宁有意,即便是真有其事,顾弘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顾裴不治身亡。 果然,顾弘听完低着头,再没有说一句话。 “那丫头的命格是钦天监算过的,也算是天定的缘分,若是她真的救了你小叔,难道我还能不好好待她?”大长公主温声道,“你呀,年纪轻轻的,倒是不知道随了谁,这般爱操心,回去歇着吧,过几日迎亲,还有你好忙活的。” 顾弘直到出了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他觉得二皇子说的对,他娘说的也十分有道理。可一想到安宁,他又觉得脑海里乱成了一团麻。他虽然总是想起那个在城外借马给他,在城里马蹄下倔强 分卷阅读170 而脆弱的那张脸,可几乎从没有把她同安宁联系在一起,仿佛那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幻想。 他不确定他喜欢,可是一想到让安宁嫁给顾裴,他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往顾裴的院子里走。 这几日他四处求人,太医、名医、神医请了一大堆,可一点效果也没有,顾裴这几日已经快被烧糊涂了,每日里只能让人喂些米汤,再这样下去,恐怕真是熬不了多少时日了。 他并不傻,小时候无意间从下人那里没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顾裴因为与他的身份相冲,才会落得身残体弱的下场。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向母亲求证,因为他知道,那样的后果除了让那些下人从他身边消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母亲无疑很爱他,可也是极为蛮横的,连他也不敢随意忤逆她的意思。 或许是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他自幼就对那个总是冷冷清清,一场孤独的小叔叔很是上心,总是会想方设法、厚着脸皮贴上去,就是想要外人知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他们是血脉至亲,怎么可能会因为身份的事情伤害彼此?长大之后,每次大长公主提起他弱冠之后袭爵的事,他总是避而不谈,想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封侯拜相,府里的一切都留给顾裴。 只是这些心思,他不敢同大长公主说起,也不敢同顾裴说起,似乎无论他怎么想去否定,那道猜疑的缝隙始终在他心里挥抹不去。 或许母亲是对的,安宁若是真的能救回顾裴,他这一生即便是孤独终老,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替人事不知的顾裴掖了掖被脚,他心里打定了主意。 知府府上大公子遇袭的事,在雍西城传的沸沸扬扬,可凶手一直没有抓到,李承瑾一直不是很清醒,也提供不了证据,一时间整个城里人心惶惶。 “你说,会不会是李鹤年回来了?”安宁在酒楼三层靠窗的位置坐着,看着楼下街上稀疏了不少的行人,和沈泽闲聊。 李承瑾为人温和,又极少出门应酬交际,能恨他入骨的人,还真是不好找。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起了李鹤年,那个一心想要取代李承瑾,成为李家继承人的人。 自从他被发配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不过以他前世做的那些事,若真是他偷偷跑了回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还敢回来?再被判一回,他这辈子就搭进去了。”沈泽倒是有些怀疑,“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老老实实的等刑满了,李知府再怎么着,也等看顾他些,一辈子锦衣玉食也是不愁的。” 安宁心里还是觉得疑惑,想了想,唤了一个小厮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个小厮便点头离开了。 她还是觉得极有可能,李鹤年是受不了那些苦楚的,也许他好不容易逃回来,是想向沈姨娘求救,结果却发现沈姨娘去世了,亲妹妹李斯馨也被判了刑罚,一时冲动便对落单的李承瑾下了手。 可这样的怀疑她又不能亲自去对李知府说,所以才让小厮到街上去散步一些消息,只要李知府派人去查查李鹤年是不是还在发配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待着,也就清楚了。 沈泽虽然不赞同她的猜测,可还是觉得危险,若真是李鹤年,恐怕他对安宁的恨不亚于对李鹤年。当下也上了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姑奶奶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说着就喊了几个小厮送她回去。 这两天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回去了。 刚走到侯府附近,远远的就看到侯府门口摆开了好大的阵仗,看衣着装束,都是官家的护卫,心里不由一跳,加快了脚步。 那些人列成两队在侯府前站着,见到她也不阻拦,她赶紧跑了进去,还没到大厅,就听见镇远侯犹如怒雷一样的声音。 “天下女子多的是,怎么就我的女儿命苦,大师说了她三年内不宜婚嫁,你替我回禀皇上,还是另外再去寻取吧!” “前途前途,女儿都要送进火坑了,还要什么前途!我明日就和圣上告老还乡,要命一条,要我女儿去守活寡,那是万万不可能!” “就算是抗旨,我也不能让旁人笑话我连女儿也护不住!” “死我们一家也要死在一处!” 安宁虽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可从镇远侯的言语之间,也可以猜测出来,这倒霉的是还真是落到她的头上来了,虽然为镇远侯的维护感动不已,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她也不可能真让整个侯府为了她一个人去牺牲,那样和原书里的结局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稳了稳心神,抬脚走了进去,镇远侯一见她,更是着急了,使着眼色示意丫环把她赶紧带出去。 她摆脱了丫环的拉扯,上前向那个太监模样的人躬身行了一礼:“还望大人体谅小女父亲爱女之心,小女安宁,愿意听候皇上的旨意。” 第90章 讨价 “这位是……” 白胖的太监没想到侯府里还有这么好说话的,倒是有些惊讶,一面打量她,一面看向镇远侯。 镇远侯气还 分卷阅读171 没消,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冷哼了一声,就要来拉她出去。 她一侧身躲开了,冲镇远侯行了一礼,又伸手略微整了整发鬓,稳稳地走到大太监跟前,大大方方地行了礼,“我就是大人要找的安宁,只因父亲就我一个幼女,不舍我远离,才这般动怒,并非有意抗旨,还望大人海涵。” 一番话说得大太监连连点头,脸色也好了许多,“原来是安小姐,咱家也只是领差事办事,并非有意让侯爷割爱为难,还望小姐多劝劝侯爷,莫要误了大事。” “多谢大人体谅,人命关天,安宁岂敢不从,只是爹爹也是为我担心,为人子女不能替父亲分忧,反倒惹家人忧虑,我这一去,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够劝慰得了父亲?”说着似乎悲从中来,低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小姐何出此言?”见她这般孝心,大太监也颇为动容,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在把人往火坑里推,偏又是他摊上了这不讨好的差事,当下劝说道:“那顾裴虽然危在旦夕,但也算是个尊贵之人,若幸得小姐的福气转危为安,日后定也是件佳话。 为了嘉奖小姐仁义,皇帝特意赐婚,以公主的规格送小姐出嫁,一应嫁妆、依仗都由宫中承办,这样的尊荣,可不算是委屈了小姐吧?” “多谢圣上厚恩。”安宁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悲戚之色更重了。 大太监此时也看出来了,镇远侯那边是说不通的,可那顾裴已经半条腿踏进地府了,时间也耽搁不得,见安宁是个明事理的,就想从她这边⑩力,见她还有所顾忌,追问道:“小姐还有什么顾虑,只管同咱家说,但凡能帮上忙的,一定不推脱。” 安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就把潜在的风险都说了。 大太监认认真真地听了,非但没有什么不满,反倒更高看了安宁一眼,没想到镇远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在朝堂上也只会冲着文臣瞪眼睛的武夫,竟然养出这么一个有心眼的女儿来。 若是别家小姐摊上这事,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听天由命了,可安宁却不同,她既表示听从皇帝的安排,却又极力的在争取自保。那些她自幼骄纵,不懂得什么规矩礼数,怕是一进京城让旁人笑话,给庆国公府蒙羞;又是承蒙皇上这般看重,若是自己福薄命微,没有救回顾裴,会不会被怪罪,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若是为此连累了家人,让她心里如何过得去。在这样的关头,只顾着转弯抹角替自己和侯府开脱,以免日后受牵连,即便是在京城,也少有这样心思通透的人儿。 见她生得天仙一般的模样,又识大体有见地,大太监心里也不由生了几分怜悯的心思,想了想,应承道:“咱家都明白了,小姐只管放心,咱家回去之后,一定向陛下禀明小姐的顾虑,想来陛下英明,必定会给小姐一个安心,若是有所差池,小姐只管找咱家算账。” 安宁虽然不知道大太监是什么身份,但看他说的这般笃定,不由心里一喜,想了想,又靠近了些,小声对着他说了些什么。 她这一副信任和亲近的举动,让大太监颇为受宠若惊。 虽然宫外的人都敬怕他们这些内使,可怕的只是他们身为皇帝心腹的身份,有几个人是真正把他们当人看的,更别说亲近他们了。可安宁打从一见面开始,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这会儿还当着众人的面和他说起悄悄话,好像他是可以信任的长辈一般,这样的经历,让身体不全的他心里生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安宁所说的三年不宜婚嫁之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想那顾裴今番就算是真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就那双腿残废的病弱身子,怕是也难以尽人夫之责,便也点头应下了,回去就同陛下说明,让他们三年之内不得圆房,这样既是为顾裴好,也送了她人情,想来皇上也不会不允。 自己的顾虑都没有了,安宁也颇为痛快,拉着镇远侯劝解了一番,就同大太监商定好第二日一早便启程进京。 “小姐只唤咱家一声‘公公’便是,‘大人’的称呼咱家可消受不起。”虽说是按照公主的规格出嫁,可毕竟不是皇家嫁娶,大太监传完话,就要尽早回去复命,并不会和安宁一起走。 “大……公公稍等,安宁去去就来。”安宁见他这就要走,连忙喊住,镇远侯是指望不上,便强拉住大哥安泰陪着大太监喝茶,她一溜烟地跑回了住处。 或许是从没有见过这般欢脱的女子,大太监倒是极为配合,即便安泰臭着一张脸,他也能神态自得地品着茶,心里琢磨着安宁又有什么鬼主意。 不一会,安宁亲手捧着一样东西回来了,不等大太监说话,就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副上好的貂绒护膝,任凭是他,也一眼看得出来,是物价之物。只是他有些不解,眼下烈日炎炎的,安宁为何金玉珠宝不送,偏生送他这个。 “方才见公公不时抚摸膝盖,抬腿时关节隐隐有弹响之声,想来每当阴雨霜寒之时,由觉酸重无力,我曾听人言,冬病夏防,这双护膝送给公公,晚间歇息时佩戴,到了冬天,痛楚会减轻许多。也算是安宁的一番心意。” “这……”大太监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细心,满是感动,却又有些迟疑。 “此番还要多劳公公在陛下面前周旋,公公 分卷阅读172 若是不收,倒让安宁心里过意不去。”安宁连忙道。 果然,见安宁坦然地说出所求,大太监便笑意盈盈地亲自伸手接了过去,“既蒙小姐如此厚爱,咱家便却之不恭了。” 看得一旁的镇远侯父子齐齐转过身去,生怕忍不住说出什么鄙夷之语。 小心翼翼地送走了传旨的一行人,安宁这才长长的送了一口气,一想到家里还有一群等着她去安慰,不由得心累地搭下肩膀。 不是她胆小,也不是不相信镇远侯府会给她撑腰,而是她再三权衡之下,为了这件事抗命压根就不划算。 她原本借大师之后说三年不易婚嫁,本就是为了逃避出嫁这件事,眼下给顾裴冲喜,虽然看着倒霉了些,可不正是从根本上解决了她的顾虑吗? 不管冲喜有没有用,她都算是嫁过人了,日后即便守寡或者是和离了,她都这么悲惨了,也就没有人会再说三道四了。谁要是跟她过不去,就是跟赐婚的皇上过不去。 除了这些之外,也保住了镇远侯府的家业。若是真为了这件事抗旨不尊,皇帝或许明面上不能说什么,可日后必然不会有侯府好果子吃,那安平和安豫的未来怎么办?如此想来还不如应了,反倒能趁机从皇帝那里多要些好处。 她又不傻,不管是不是大长公主故意的,到了京城,都没有她的好果子吃,所以才处心积虑地要皇帝的保证,只要镇远侯府不受威胁,她本人的人身安全不受威胁,她也不介意冒险陪着大长公主闹一闹。 一想还真是有些造化弄人,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一心躲着庆国公府,却没想到还是没有躲掉,不过却从大长公主的儿媳,变成了她的妯娌,平起平坐的身份,倒是让她对以后的生活有了些许期待。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虽然大太监说了只要人进京就好,嫁妆之类的都有宫里一应承办,但侯府里还是忙乱成了一团。白若溪和颜夕苑听到了消息,也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姐姐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了呢?你可知道你一辈子可能就都要毁了!”白若溪一面替她收拾东西,一面愤愤不平。 “这也是没有办法,圣旨岂是儿戏。”到底是颜夕苑看得更开些。 “好了,怎么说也是我的大喜事,你们就别再说这些闹心的话了。说不准我在京城站稳了脚,日后还要接你们一起去玩呢!”安宁一副没心没肺的语气。 她看着气鼓鼓的白若溪,心里不由好笑,心想日后白若溪若是真的和顾弘在一起,那还得叫他一声婶婶,想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辈分不辈分的先不说,原书里她作为顾弘的原配替白若溪挡了枪,现在作为顾弘的小叔,日后她更可以替白若溪撑腰了。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和白若溪说,只能在心里偷偷笑一笑。 见她一副喜滋滋的模样,白若溪和颜夕苑对视一眼,都满是同情地看着她,侯府家的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当,眼看着要跳入火坑了,却还要强颜欢笑,真是太可怜了。 本来已经很忙了,晚上犹豫再三,安宁还是去了一趟李知府府上,李承瑾一直没有清醒,凶手也一直没有抓到,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第91章 新仇 才一进门,迎面碰到刚从府衙回来的李知府。 罕见的,李知府一改往日和善的面容,沉着一张脸,她打招呼的时候,连眼都没有抬一下,径直从她身前走了过去。 到了李承瑾那里,她才从李夫人的嘴里得知,原来从街头巷尾听到有人在传是李鹤年私自逃回来下的狠手之后,李知府便将信将疑地派人去发配的地方查了,结果却传来了噩耗,说是不久前,李鹤年在山上开凿石头的时候,碰到山石崩塌,被埋到了乱石底下,人已经没了。 这也就难怪刚才李知府没有好脸色了。不管李鹤年做出了多少混账事,他都曾是李知府看重的儿子,一下子没了,心里定然不好受,安宁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又坐了一会,说了一些安慰李夫人的话,她就要起身告辞。在她转身离开时,李夫人却又喊住了她:“这次去京城,你切记要小心,我知道你是个直爽的性子,可京城不比自家,莫要在皇后和长公主面前任性,要记着,小心驶得万年船。” “多谢夫人的一番好意,安宁记下了。”虽然心里并不赞同,安宁还是感激地行了一礼。 从李夫人处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李如兰在前面站着,她左右看了看,实在绕不过去,只能迎了上去。 “如兰在这里给安大小姐贺喜了,这一去,可莫要忘了我们姐妹的情意。”李如兰主动和她打起了招呼,那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全然没有了前几日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姿态。 “你若是羡慕,我倒是不介意把你一起带上,既然我们是姐妹,有福自然是该同享的。”安宁也不跟她客套,一个小小的庶女就敢三番两次地挑衅她,由此可见,京城里那些成心要看她笑话的人,也是一点好脸色都不能给的,必须要让她们踢到铁板上,她们才知道厉害。 果然,李如兰脸上的笑僵了僵,她还真拿不住安宁的话是不是玩笑。 见她不说话了,安宁直接出了府宅的大门,全然 分卷阅读173 不理会背后咬牙切齿的她。 这会要看她笑话的人多了去了,她压根就懒得计较。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安宁就起来梳洗收拾好,和镇远侯、沈氏众人告别后,就坐上了马车。 因为实在仓促,到了京城,估计也不会大肆操办婚礼,安宁不想惹镇远侯被人笑话,就只让大哥安泰送她进京,若是顾裴命苦,说不准挨不到她去就一命呜呼了,即便是要去冲喜,不管结果如何,最多一年半载,她就找个由头再回来,因此本就没打算家里太过折腾,就是镇远侯一定让她带上的那些嫁妆,她也嫌弃麻烦,“带来带去的,不够麻烦的。” 眼看镇远侯又瞪起了眼睛,沈氏又也又抹起了眼泪,她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再三告别,一行人刚出了城门,突然从左边又迎上来一对人马,到了跟前,才看清是颜家马场来的,颜夕苑就坐在马队前的马车里,见了安宁,跳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不舍的话,这才转到眼前这一阵马队上来。 “昨日和姐姐说过,夕苑要送姐姐一份惊喜,看姐姐走的这般匆忙,怕是压根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幸亏我早早地来了,不然岂不是白跑一样?”她看着眼前的自家马队,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拉着安宁一路走过去,马队只有三人骑马领着,中间的马身上,驮的都是各色箱笼。 安宁跟着她走过去,足有五十多匹马,心里也是忍不住的震撼。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好马就相当于前世的豪车,就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别说镇远侯府,就是京城里的显贵们,迎亲嫁娶,也都是人力居多,哪里找得出这清一色的枣红大马,更别说还带着许多箱笼。 “颜老爷和颜夫人真是菩萨心肠,竟然没有把你这个败家闺女扫地出门。”她实在是没有料到颜夕苑竟然会这般大方,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 “反正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爹娘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你若是不收下,才让他们觉得我没用呢。”颜夕苑知道自己是要招赘的,没有出嫁的这些阵仗,一点也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看着她正色道:“我既然喊你一声姐姐,那咱们便是一家人,姐姐的脸面就是颜家的脸面,能给姐姐壮行,是我的福分,也让京城里的人看看,咱们雍西城有的是他们羡慕不来的东西。” “这……”安宁还在犹豫。 “姐姐就别再犹豫了,那庆国公府不是仗着身为皇亲国戚耀武扬威吗,就这五十多匹马,吃也要吃哭他们!” “……”安宁看着得意洋洋的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这么财大气粗的,才能想出这么清奇的主意。 白若溪没有别的好的送的,送药又不吉利,只在一旁看着,安宁又拉着她的手说了些话,才带着颜夕苑送的大礼,往京城去了。 她们一路上紧赶慢赶暂且不说,大太监一路马不停蹄地回了宫之后,顾不上歇息,就到皇上那里复命去了。 “听你的话,那丫头倒是个识大体的?”皇帝听说安宁说服了镇远侯,自愿进京冲喜,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敢欺瞒皇上,依老奴所见,那安小姐不论是身形样貌,还是心性见识,都不像是那镇远侯府里生出来的。”大太监倒是也个守信的,见皇帝心情不错,连忙替安宁说好话。 “哦?哪里不像,你倒是说来与朕听听。”说实话,赐这个婚,纵然是皇帝也心虚,眼下一切顺利,他也是颇有兴致。 听完安宁的顾虑和担忧之后,虽然觉得身为一个女子,城府未免深了一些,可也是人之常情,便都按照大太监所应允安宁的那般都同意了。念在她生于边塞荒凉之地,缺乏礼仪约束,日后安宁在庆国公府上,享受公主出阁的待遇,见庆国公府里的人一律不用行跪拜之礼,无论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是杀人造反的十恶不赦之罪,都免她罪责。此外,虽然是冲喜,但顾裴眼下也只能是走个形式,圆房之事,要等三年以后再议,这样也不违背安宁的命数,两全其美。 见皇帝都应许了,大太监莫名的也是一阵欢喜,看得皇上一阵狐疑,“说,你这个老东西收了镇远侯多少好处?竟比自己嫁女儿还高兴。” “老奴冤枉,只是那安小姐见老奴腿脚不便,送了老奴一副护膝,在没有别的。”大太监连忙跪下喊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位小姐,老奴就是觉得有些亲近,好似还有些眼熟。” “难道你这老东西进宫之前,还有女儿流落在外?”皇帝被他逗笑了,大太监上次陪着他去雍西的时候,安宁还在镇远侯夫人的肚子里呢,他哪里来的熟悉感? “皇上说笑了,老奴十岁起就进了宫……”大太监做出一脸苦相。 说起上一次去雍西,还是他刚登上皇位的时候,那时胡人趁着他根基未稳,突然大举进攻,关键是,他力排主和派的提议,亲自率军出征,才换来了眼下十数年的安稳。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极少提及当年的事,现在也是一脸的落寞,挥挥手,让大太监下去了。 事情他替大长公主办成了,接下来除了宫里承办安宁出嫁的一切东西,其他就不会再管了。 安宁那些特殊的待遇一经传出,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分卷阅读174 。原本他们以为安宁只是个可怜的炮灰,没曾想到转眼之间,就让许多人开始羡慕了。虽然嫁给一个活死人有点凄凉,但皇帝应允的那些待遇,可是除了重新投胎到皇家,再怎么也羡慕不来的。反正大多数女子的一声也由不得自己做主,有了皇帝撑腰,以后只怕就是下一个大长公主了。 当然,除了羡慕,也有恨的。 徐婉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即将手上的茶盏扔到了一个丫环的头上,砸的那个丫环头上血水掺着茶水往下淌,却一声不不敢吭。 她虽然在皇后和二皇子面前表现的温文有礼,可由于家人的娇惯,在家中却是一副蛮横骄纵的模样。就连那日献给二皇子的点心,也是府里的厨娘做的,她只不过是亲手将点心放到盘子里而已。她以后是要当皇后的,怎么可能去做哪些下人做的事情。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她只要看好二皇子就好,其他的事情压根就入不了她的眼。 自从那日从皇后和二皇子的争执里听到安宁这个名字之后,她便留心打听。刚听说安宁要被拉去给顾裴冲喜,她还没高兴过劲,就传来这样的消息,让她如何眼的下去这口气。心里便想着怎么找安宁的晦气,让她出丑,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第92章 巧遇 因为事情紧急,安宁也不敢耽误,一路除了吃饭歇息,没有多停一刻钟,终于,第三天一大清早,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进了城门。 临行前,大太监已经和她们交代过了,进城之后直接去预留好的一处别院落脚。他大哥安泰也是个直人,在城门守卫那里问过路之后,便凭着他之前来京城的记忆,自己带着一行人去找。 她们人没有多少,但是那五十匹枣红色大马,再加上马背上的箱笼,立马吸引了街上人的围观,都在讨论着她们的来头,甚至有大胆的,还直接冲着他们大喊追问。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路面越来越窄,走的也就越来越慢。安泰对着人群怎么喊,怎么说都没有用。 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功夫,才转到别院所在的那条路上,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迎面又碰上一行人,看阵势,应该也是世家大族,再加上两旁围观看热闹的人,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对面的,你们是什么人,认不得我家的马车吗?还不赶紧让开!” 还没等安泰催马上前商量,对方的马夫先开了口,那一双快长到头顶上的眼睛,充满对他们这行人的不屑。 安泰握了握拳头,看了从马车上的窗帘处看了安宁一眼,忍着脾气上前,一抱拳,好声好气地商量道:“在下方才进京,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只是我等是送亲出嫁,退避恐怕不吉利,还要劳烦尊驾性格方便,日后定然登门道谢!”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就是旁边围观的人,都不自觉往两边退了退,给他们腾些回转的地方。 “既是来了京城,便要守京城里的规矩,知道个高低尊卑,你家怕不吉利,难道我家小姐的体面就不要紧了吗?”哪知对方一点也不领情。 这时,人群里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说那马夫是当朝国丈徐太师府上的,那车里恐怕做的便是太师傅上的家眷,这热围观的人更加兴奋了。 安泰见对方这般胡搅蛮缠,气得恨不得直接骑马冲上去。 “怎么,不服气?有胆的话你倒是硬冲一个试试!”那马夫将脖子一横,用牙间挤出一声冷笑。 “放肆!”安泰正待发作,对方马车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那马夫听了,立马收敛了,躬着身子,对着马车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与你说过多少遍,莫要在外面坏了府上的名声,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一声娇娇柔柔的呵斥又传了出来,声音虽然不大,那马夫却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周围的人见了,无不称赞太师府上的人讲道理,同时也猜测着马车上人的身份。 车上的徐婉自然也听到了人们的一轮,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也不枉她打听了好几日安宁的动静,才正好在这里将人给拦住了。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口碑是其次,她的主要目的是要给安宁一个下马威,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从此在京城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之前打听过安宁,只是身为闺阁女子,即便蛮横如她,也不可能随便找人去打听,只能从自家兄弟那里去套消息。 徐家公子作为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和顾弘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去雍西城之前的顾弘。顾弘在刚到雍西的时候,还曾给他们这些朋友写信倒过苦水,说的最多的,就是镇远侯府的千金小姐安宁毫无自知之明,整日里对他死缠烂打的苦恼。 那时,安宁的体重的确当得起“千金”,而且的确很是不顾忌镇远侯府的体面,再加上顾弘的夸大其词,从徐家公子口中得出的安宁,可是让徐婉大大的放了心。 就这么一个又丑又胖,还毫不自知之明的女子,连顾弘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二皇子为什么要替她说话。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厨艺好吧,想起二皇子对她做的糕点兴致缺缺,她在心里猜测道。 无论如何,安宁来到了京城,她都要把她踩得死死的,永世不得翻身,也 分卷阅读175 算是替皇后姑姑出了一口恶气! 于是,盘算了好几日,在听到安宁进城的动向后,她便在这里和安宁“巧遇”上了。 她今天没有别的意图,就是想让安宁那张又胖又丑又蠢的脸暴露在众人之前。京城除了讲门第,最看重的就是容貌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野丫头,也配让皇帝许给她那样的好处! “咳咳,不想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庆国公府的新娘子,我们可都盼着呢,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先见新娘子一面?”她压制住心里的兴奋,清了清嗓子道。 “这……”安泰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迟疑地回头看向安宁。 围观的人一听说是庆国公府冲喜的新娘子,立即跟着起哄,大声地喊着新娘子出来。 “怎么,莫不是我不配新娘子出来一见?”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安宁在马车里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搜索着太师府的信息。太师府里的男子都不怎么成器,是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要不然占尽天时地利的二皇子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大皇子夺了皇位。只有太师的孙女徐婉有些存在感,在原书中和另外一个厉害人物,大皇子背后的女人萧蓉斗的很是惨烈。 怎么现在莫名其妙又来找她的茬了?脑子没多少,全凭着会投胎,却还这么好斗,干脆投胎成蛐蛐好了,起码不会连累到家人跟着遭殃,输了也只丢自己的脸。 明白了她是不怀好意,安宁也不敢掉以轻心。 凭着她方才那几句话,她若是不出去,恐怕就成了不把京城权贵看在眼里的狂妄之辈了,眼下刚来,她也不想一下便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她也想看看,当着众人的面,徐婉能耍什么花招。 “既然是太师府的贵人相请,安宁如何安不从。”说完,她就让春梅掀开了车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人群里静默了片刻,随即是一阵不满,安宁人虽然出来了,但却是带着帷帽的,别说是脸了,就连脖子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当徐婉从车上下来时,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徐婉的容貌还是不错的,小巧的瓜子脸,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是鼻子有些尖瘦,配着尖尖的下巴,给人一种略显尖刻的感觉。 但在气质上还是很能压得住场面的,围观的人一番对比之下,都在议论着安宁的容貌。 若是在平时,这些人敢当面议论自己的容貌,徐婉早就让马夫把他们的嘴给打烂了,可眼下她却没心思去理会,一双眼睛只顾盯着安宁打量,眼前的安宁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了。 分明之前听兄长说,那安宁的腰比水桶还要粗,可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女子,身形高挑修长,窄肩细腰,尤其是那腰,凸显的身姿线条玲珑有致,她不由得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心里一阵羞恼。 就算是人能瘦,脸总是变不了的。听说安宁长着一张发面团似的脸,眼睛小的和芝麻粒一样,嘴巴又厚又大,就像两根冬天晒在外面的干辣肠,所以她才把脸给遮起来的吧?这么一想,她又振奋了起来。 她佯装亲热地抬脚往前走,像是要去拉安宁的手,结果快走到安宁跟前时,突然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安宁扑了过来,原本伸出来的手往上一抬,正好伸到了安宁的脸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安宁突然“啊!”的一声惊叫,捂着脸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徐婉,“安宁刚来京城,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贵人,竟然对安宁下这样重的手。若是气恼我等挡了去路,只管让我们让道便是,想来日后庆国公府知道了,也不会和太师府计较。” 她的一番话,和她捂着的脸上隐隐的红色痕迹,直叫围观的人都压低了声音,只敢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似乎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个蛇蝎美人,自己也遭了殃。 即便安宁捂着半边脸,但众人还是被她那白皙娇嫩、眉目如画的容颜给惊呆了,见她又莫名其妙挨了徐婉的耳光,顿时都向她头来同情的目光。 “安宁,你没事吧?”安泰见妹妹吃了亏,连忙赶上来将人扶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徐婉,“没想到这就是太师府的礼数,安某今天算是记下了,日后再到太师府亲自去讨教!” 虽然心疼妹妹,但打女子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可这并不代表他怕了,日后他定要去太师府讨回一个公道。 眼下要说最懵的,就属徐婉了。 她那只伸出去的手仍旧半举着,都忘了收回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一脸委屈的安宁,怎么也没有弄明白方才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连安宁的脸都没碰着,怎么安宁就说自己打她了?而且脸上还起了那么刺眼的几条红痕,即便是安宁自己下的狠手,可这也太狠了吧,就不怕真的让自己毁容了吗? 一想到安宁竟然连自己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她胆怯地往后退了两步,但看在众人的眼里,就是干了坏事后的心虚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泰再也不讲什么客套,直接上马将对方的马车逼到一边,红着眼从徐婉的身旁经过。 “这是怎么了?都怪我来迟了!” 马车才刚走动起来,迎面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分卷阅读176 第93章 告状 安宁闻声看过去,来的是顾弘。 他骑着马好不容易才挤了过来,身后的一众家将只能在远处观望。 若是以往,凭着顾弘孤军深入就自己脱困的恩情,安泰定然是要下马相迎的,可现如今看着自家妹妹无端受辱,脸上还带着伤,见顾弘过来行礼,只是将冷脸偏向一边。 顾弘这才仔细去看眼前的情形。他得了守在城门口的小厮回报,就赶紧带着家将迎了过来,哪知还是慢了一步,方才他只以为是路上车马发生了拥堵,这在满地都是贵人的京城是常有的事,正准备问明情况出面调解,却发现镇远侯世子安泰的神色极为不对。 “顾世子,你来得正好,我……我……”一件顾弘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徐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让他换自己清白,可气急之下,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顾世子可要为我们太师府做主啊!”马夫日日里随着家眷出门,倒也是见多识广,见自家小姐一时语塞,他连忙上前辩解,“这一群人不仅堵着路不让我等通行,我家小姐好生上去同她们说话,却被她们污蔑小姐打人,世子一定要把这些人抓起来严加审问,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闭嘴!”旁人还没说什么,徐婉的脸先白了,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马夫一眼,心里暗恨,这马夫真是整天喂马把自己也喂成了马脑子,也不看看对方和庆国公府是什么关系,骂对方不就是指着顾弘的鼻子骂吗? 马夫悻悻地闭了嘴,缩回到马车上,面对身后一群围观人的指指点点,也只能低垂着头,假装听不见。 “顾哥哥莫要听车夫胡言乱语,他也是护主心切,一时出口无状,并不是有意诋毁尊府新人。”她理了理云鬓,拉进了与顾弘的关系。 顾弘闻言下了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妥,冲她点了点头,“安宁初来乍到,不熟悉京城情形,还望徐小姐日后多多关照。” 他说完往安宁的马车望了望,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看徐婉眼神有些躲闪,带着疑惑往安宁的马车走了过去。 “安……小姐,不知一路可还顺利?”他张口要喊安宁的名字,又觉得不妥,苦涩地改口道。 “有劳顾世子过问,路上倒是还好,只是……”安宁的话透过轿帘,还没有说完,围观者中有些胆大的少年突然替她抱不平:“脸都被人毁了,大人还只顾问什么!” 顾弘听说一怔,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安宁用手捂住的脸庞,白皙的面颊上隐隐两条红痕,他回头看了徐婉一眼,凌厉的眼神吓得徐婉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又转过头看安宁,“你的脸是徐婉打的?” “没什么。”安宁也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本来也不是真的,她只是想给徐婉一点教训,省得她以为自己好欺负,并没有想把事情闹大,却没有想到顾弘会这么生气,“徐小姐怕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我报上了庆国公府,她还不愿放行,硬是要我上前说话,这才……” “我知道了。”顾弘没有等她说完,伸手将车帘又放了下来,目光深沉地走向徐婉。 “顾哥哥,你听我说……” “既是安宁大度不愿追究,我也没有什么话说,还请徐小姐行个方便,给我府上的新人让个道。”顾弘咬了咬牙,尽可能维持语气的平和。 “我……”徐婉一看就知道是安宁告了自己的状,当下都快急哭了,今天她本来是想让安宁出丑的,结果却害了自己不说,还给太师府惹了事,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委屈。 “看来是庆国公府没有这么大的脸面了,那我们便去请皇上裁夺如何?”顾弘见她还不肯罢休,索性只能把事情闹大了。 “不……” 徐婉一听连忙摇头,她再是傻,也知道安宁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到时就不是她仗势欺人了,而是藐视皇权,这样的罪过就是太师府也承受不起。 可要让她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她又不甘心,整个京城,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她! 她恨恨地盯着安宁的马车,恨不得能直接盯出一个窟窿,戳死安宁那个小贱人! 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又有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听着在前面开道的人的呼喝声,就知道是京兆尹辖下的官差,围观的人立马想热锅上的蚂蚁,四散跑开了。 等人群被驱散之后,在两队官差的列队守卫之下,一个身着锦色官袍的人才骑马赶了过来。安泰、顾弘和徐婉一看,连忙躬身行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参见二皇子。” 顾弘和徐婉两人齐声道,显得安泰的声音格外清楚,他一脸茫然地看了顾弘一眼,在顾弘的示意下,才慌忙又拜倒在地:“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就在昨日,皇上亲自在朝堂上拟旨昭告天下,封二皇子为太子,加封为晋王,总领京兆尹事宜。安泰一路上只顾着赶路,不知道倒是也情有可原,赵宣也没有说什么。 安宁听了也是止不住的好奇,伸手掀窗帘的一角,偷偷往外看。 “你倒还是这么胆大,只 分卷阅读177 管偷偷摸摸的做什么,难道还要本太子亲自去请你?”赵宣看着马车上的动静,佯装生气道。 安宁立即将轿帘一掀,从车上下来,像模像样地行了礼:“安宁见过太子殿下。”说完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抬头冲着赵宣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你呀,还真是该给你找个嬷嬷好好学学京城里的规矩,省得以后闯出什么祸来。”赵宣也不以为意,说笑着道。 他们的这一番互动落在徐婉的眼里,就好像是被人整个泡在了醋缸里一般,从心里到眼角都是酸的。若是原先她还有底气,以为安宁只是厨艺好些,抓住了赵宣的味,可眼下看着那张粉面桃腮,杏眼修眉,笑起来明丽动人的面容,她知道自己出了家世,已经彻底的输了。 虽然安宁已经要嫁入庆国公府了,可她还是止不住地心酸。 顾弘上前和赵宣说了些什么,赵宣看向她这边时,眼神里满是不悦。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暗自悔恨,早知道出门时应该看看黄历,怎么会这么倒霉,在自己的地盘上,反倒让安宁占尽了便宜。 “安宁可以不计较,但不能让别人说太师府没有规矩,婉儿,你过来给安宁赔个礼,日后再不可如此任性,这件事也就算是过去了。”赵宣板着脸对她说道。 “表哥,我……”徐婉一听差点没有气晕过去,狠狠地掐住手指开口道。 “若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表哥,就应该老实安分些,莫要让太师和皇后为难。”见她这个时候还要套近乎,赵宣的话更重了些,说完也不去看她。 他先前只以为她只是刁蛮任性了些,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可现在却有些寒心了,原来京城里的这些女子都是一样,不知道有多少副面孔。 生怕赵宣以后当真不理她,她只能忍气吞声地挪到安宁跟前,微不可闻地说了声抱歉。 安宁也知道这会两人怕是结了死仇,也不在乎她态度如何,当下只是点了点头,就又上了马车。 知道是自己害了她,赵宣又安抚了她几句,命手下的衙差亲自护送安宁去别院。 不一会,人都走了,只留下徐婉在原地发愣。在贴身嬷嬷的提醒之下,她才回过神来,看着赵宣离开的身影,转身上了马车,急匆匆地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安宁一行人进了城,新娘子长得天仙一般的花容月貌,还带了五十匹宝马驮着的巨额嫁妆,在路上还被太师府的小姐扇耳光羞辱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死的,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连皇帝都知道了。 看着眼前最令他头疼的两个女人,皇帝只恨不得拂袖而去。 这人还没娶进家门,皇后和大长公主便都到他这里告状来了。只是怎么听,也是她们不占理,可他还不能就这么打发她们。 皇后告的是安宁心思歹毒,才刚进城,就敢使苦肉计陷害她的侄女徐婉,她也知道婚事是皇上做的主,便来请皇上示下,要将安宁传唤到京兆尹盘问个清楚,还太师府一个清白。 大长公主是来诉苦的。她本来就是想折腾安宁的,哪里会真正上心准备迎娶的事宜。冲喜之事本来就是她提出来的,她自然不相信会有什么用,说不准没几日顾裴就没了,到时候所有的嫁妆彩礼还不都便宜了安宁,她才不会那么傻,与其给安宁,还不如留着给顾裴办丧事呢。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般仓促之间,安宁竟然带了那么引人注目的嫁妆进京,众目睽睽之下,明日迎亲时国公府若是太过寒酸,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要她此时再追加彩礼,一来她舍不得,二来和安宁的嫁妆相比,一时间她还真凑不出来一份不掉价的彩礼。一想到皇上还要按公主的规格给安宁一份嫁妆,她便打起了这份嫁妆的主意,要皇上把嫁妆改成迎娶的彩礼,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皇上都被她这番精打细算给气笑了。 她是不想让人看庆国公府的笑话,却不管天下人是不是笑话出尔反尔的皇帝! 再说皇后所告的状,更是岂有此理! 安宁是以公主的规格进京出嫁的,一个太师府的小姐有什么资格当街拦人?事情从头到尾都有人旁观作证,其实把人抓起来审问一番就能服众的?早知道太师府清白重要,就不应该做出这种荒唐事来,竟然还好意思来告状,真是一群妇人之见! 思来想去,皇上忽然灵光一闪,以锻炼太子出事能力为借口,把事情推给了太子赵宣,气得皇后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她倒不是怕赵宣不听她的,而是不愿意在赵宣刚当上太子的时候落人口实,不仅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还要费心心力劝说大长公主多拿一些彩礼出来息事宁人,甚至自己还从皇后的私库里补贴了好几套首饰,气得好几顿都没有胃口吃饭。 第94章 相认 又顾弘带路,安宁一行人总算是顺利到了别院。 只是还没进门,又遇到了棘手的事。那五十匹马实在是太多了,别院里压根就安置不下。京城不比雍西地广人稀,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院子养得起五十匹宝马的人屈指可数,倒不是没有地方,而是这宝马不同于一般驾车、当坐骑的马,不仅草 分卷阅读178 料要精挑细选,还要有人天天去放风,简直就是烧钱的无底洞。 顾弘虽然看得爱不释手,养个十来匹还好,可要养这么多,他也为国公府的家底肉疼。不过安宁也没有难为他,只说这是颜夕苑的一番好意,她只能先收下,等成亲之后,她再找机会还回去,这些宝马不说养不养得起,在这里圈着也是浪费。 顾弘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马暂时先安置在城郊的一处庄园内。 忙前忙后,等帮她们收拾安置好之后,顾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坐着尴尬,只好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又转身对安宁说了一句:“顾裴……也就是我小叔……你是知道的,性子虽然清冷了些,可心肠是极软的。日后……日后”他说着说着,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只匆匆丢下一句:“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便翻身上马一溜烟没了踪影。 安宁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半天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他的话十分古怪,什么叫“顾裴她是知道的”?好像她早和顾裴早就认识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回到屋里,她才让春梅端来热水,将脸上的红痕擦了,面颊依旧白皙胜雪,吹弹可破,哪有一点伤口。 安泰这才知道,当时是她怕吃亏,先发制人,趁着帷帽的遮掩,将唇上的唇脂用手一擦,抹在了脸上,当时混乱之下,竟然没有被识破。 “幸而今天有二……太子出面化解了,不然还要害我找上门去说理。”安泰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从那徐家小姐的态度来看,这京城怕是轻易容不下他家妹妹,他们这些个没有什么头脑的武夫又没有什么办法,安宁自己不聪明一点怎么能行? 这一夜只歇了半宿,安宁便被拉起来梳妆,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该有的礼仪还是一样不能少的。不知道是不是顾弘回去说了什么,天快要大亮时,庆国公府终于派了一众丫环婆子过来,服侍安宁洗漱更衣。 开脸上妆,凤冠霞帔,一身装束收拾停当之后,就是一直摆着脸色的国公府下人,也忍不住不时偷眼来瞧,脸上的神色也和气了许多。纵是她们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这样明艳动人的美人。 当下一身大红的喜服越发衬得安宁玉肌冰骨,高高盘器的发髻,显得雪白的脖颈格外纤细修长,眼含秋水传情,眉如远山叠翠,高挺饱满的鼻梁配上嘴角微微上翘的红唇,没有一处不是恰到好处,真叫人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这么标致的模样。她的一颦一动在头上金钗银钿的映照下,恍如神妃仙子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收拾好才一会,迎亲的鼓乐声就近了,一众人连忙簇拥着她出门,在红盖头落下的一瞬间,都不由心里暗暗替她惋惜,好好一个仙女下凡般的美人儿,就这样被祸害了。怪不得这两日世子一直与长公主置气,换了是谁,能对这样的美人不动心? 顾裴人事不知,只能由顾弘代替他来迎亲,众人看着一表人才的顾弘,更是不住地感慨,可惜了一对璧人。 安宁才不管她们如何想,折腾了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才一进轿子,她就控制不住睡意,靠着轿壁睡着了。直到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顾弘伸进一只手,要把红绸的一段递给她,她才被惊醒,借着盖头的遮掩,睡眼惺忪地下了轿。 考虑到新郎还在病床上躺着,倒也没人闹亲,进去拜过堂之后,她便引去了新郎的院子。 顾弘送她到门口,就不便再往里走了,对她身旁的丫环嬷嬷嘱咐了几句,让她只管放宽心,就转身离开了。 眼前被盖头遮住,安宁只能低垂眼睛看到自己的脚下,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紧张,旁边的嬷嬷见了,上前搀了她的手,低声安抚她:“小姐莫要怕,凡事都有嬷嬷挡在前头呢。” 侯府一向没有多余的人手,这次除了跟她过来的春梅、春雪,便只有一个侯府里看着她长大的老嬷嬷跟着,倒不是镇远侯小气,不舍得多给她买些人,是她自己拒绝的,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多了反倒让她操心。 当下点了点头,抬脚便往前走。 “咳咳,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出来见过二夫人!”她才刚抬脚,被一声尖刻的斥责声吓了一跳,又停了下来。 还没等她弄清楚状况,就听见有人跪在了她的身边,一连声的赔罪,想来是顾裴院子里的丫环。 “都起来吧。” 她平静地说了一句,继续抬脚往前走。心里却琢磨着方才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她都不知道是国公府开明,没有许多讲究,还是下人们太过放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有顾裴这个病人在,一个小丫头竟然张口便是“死”字,一点也不懂得忌讳,还替她发起威来,真是有意思。 有了那个小丫环的警告,院子里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安宁刚抬脚进屋,就被一股浓郁的苦药味冲得直皱眉头,她还是在白家药铺里闻惯了的,竟然也觉得受不了,由此可知顾裴应该也是在药罐子泡大的了。 适应了些后,怀着一丝同情,她自行掀掉了头上的盖头,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打量着自己的新房。 屋里挂着许多红绸,桌上还摆着干果、合卺酒等,可在这门窗关的不透风的房子里,越 分卷阅读179 是显出一丝瘆人的诡异。她抬眼看向昏暗的床帐,那里躺着的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心里没有丝毫起伏。 “小姐,先坐下喝口茶歇歇吧。”嬷嬷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开口道。 安宁摇了摇头,看了屋里几张陌生的面容一眼,几人立即畏缩的低下头去,就像她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吃了她们似的。 “没事都下去吧。”安宁现在没有心思理会她们,只想确定一下床上人的情况。 众人连忙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春梅春雪和老嬷嬷。 安宁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床上的人果然病得很重,锦被下的躯体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她故意脚步落地重些,弄出点动静来,那人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没救了? 安宁心里一突,甚至还有些歉意。她明明记得原书中顾裴虽然身子弱又没有存在感,但一直到她弃书时,都还是好好的活着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怀着一丝愧疚,她走到床边,微微俯下身,去看他的脸。 没曾想这一眼差点让她先一步魂飞魄散,她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才回头喊春梅、春雪过来,指着眼前的人迟疑地问道:“你们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即便床上躺着的人此时瘦的有些脱形,可那眉眼,明明就是曾经租住在侯府花园里的萧棠。 “哎呀!”两个丫环被吓了大叫了一声,引来门外的询问。安宁见春梅春雪也是这般以为,心里一时不知道是惊是喜还是怒,平复了一下心态,将门外一直服侍顾裴的丫环喊了进来。 一问之下,她心里就有了些头绪。顾裴恰好在萧棠出现在侯府里的时间离开过国公府,而且是被顾弘带出去的,听说为此大长公主还很是生气,这也就怪不得顾弘昨日会说那句她和顾裴也认识的话了。 可是顾裴为什么要隐瞒身份骗她呢?再想到李承瑾也帮着他一起瞒着自己,她就觉得一股怒气直往上涌。 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人还有没有救要紧,以后的账再慢慢的算。 她转身回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顾裴的头,直烫手,又看了看他的嘴唇,干的起了好几层皮,再看看舌苔,果不其然,都快烧焦了。若是降不了烧,照这个情形下去,估计等不到三天回门,她就要披麻戴孝守寡了。 她当即让人把屋里的门窗都打开,又叫人去取些冰块过来,掀开捂得严严实实的锦被,将冰块分成大小块,用屋里扯下来的红绸包裹号,分别放在顾裴的额头、腋下,隔一会冰化掉就再换,她则不停地往顾裴的嘴里喂着清水,哪怕他根本就喝不下去多少。 见新夫人一上来就这么折腾顾裴,一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的,等冰都化了两轮,她让人再去取的时候,之前训斥人的小丫环才反应过来,借着取冰块的机会,出了门便往大长公主那里跑了过去。 新夫人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大婚当日公然杀夫,实在是太吓人了! 第95章 误会 大长公主正在前厅宴客,见小丫环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心里立即一沉。 “这般慌里慌张,成何体统。”她不悦地开口,眼神里却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有什么事慢慢说。” 这个小丫环是她的心腹,被她借机派到安宁那里去的,此时她这么失魂落魄地跑过来,不是安宁被床上的新婚夫君的模样吓坏了,就是安宁这个冲喜的新娘把新郎给冲没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她喜闻乐见的,只是眼前宾朋满座,她只好强忍着。 “回……回夫人,大事……大事不……不好了……”小丫环压根就顾不上她的训斥,一手扶着腰,一手排着喘息不匀的胸口,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成功地将宾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掌嘴!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混账话!”长公主心里一喜,看来她猜的没错,脸上佯装怒色。 小丫环瑟缩了一下,情急之下还是嚷了出来:“新夫人……新夫人她要害死二公子,夫人您快过去看看吧,再玩恐怕就来不及了!” 她的话音刚落,厅堂里一片沉寂,随后是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胡说八道!新夫人是来冲喜的,怎么会害二公子,定是你看错了。”嘴上这么说着,大长公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直往新人的住处去了。 众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惊诧莫名地跟了上去,这让走在前面的大长公主更加得意了。 想来是安宁没有想到顾裴已经病的不成人形了,受了刺激才做出了过激的举动,可她才不打算体谅她,而且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坐实毒妇的名声,看她日后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再想到收拾了安宁,她那些彩礼嫁妆就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就控制不住地翘起了嘴角。好在她走在最前面,并不怕被人看到那一脸愤怒与兴奋交织的诡异。 小丫环虽然跑去报信了,其他几个丫环倒是还规矩,不久就取了冰块回去,又给顾裴换好新冰块,安宁才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轻轻松了一口气。好在国公府 分卷阅读180 有储备冰块,不然可就真的危险了。 不过用红绸包裹的冰块和前世的冰袋相比还是差远了。才放上一会,融化出来的水就沿着顾裴的额头往下流,安宁又起身伸手去给他擦流到脖颈处的水渍。 “住手,你要做什么!” 她的手刚碰到顾裴的脖子,门突然“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大长公主一脚塌了进来,瞪着她大喊了一声,那架势,就好像是她在谋杀亲夫似的。 “还不住手,来人,给我把她拉过来!”大长公主见她仍旧掐着顾裴的脖子,厉声吩咐道,她却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生怕安宁和她来一个鱼死网破。 安宁这才明白来者不善,毫不慌张地看了一眼朝她走过来的丫环和小厮,“我是在救人,你们谁若是耽误了顾……我夫君的病情,看你们哪个能付得起责任!” 小厮和丫环没有想到她非但不心虚认罪,还敢公然叫嚣,一时间都不敢再向前,眼神看向门口的大长公主。 “一派胡言,病人正发热,你非但打开门窗,还拿冰块冻着他,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大长公主嗤笑了一声,侧头向身边的嬷嬷吩咐了一句,那嬷嬷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她这才继续说道:“还不赶紧把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拿下,把门窗关好,一会大夫来了,我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这时,跟在她身后的宾客见了桌子上备用的冰块,以及顾裴身侧已经湿了的红绸包裹,立即跟着指指点点起来,小厮见有了主母和众人撑腰,立即又朝着安宁走了过来。 “我家小姐是在救人,你们不能这么冤枉人!”春梅春雪并老嬷嬷见状,赶紧拦在安宁身前。 “滚开!”那些小厮对安宁有所顾忌,这些与他们同为下人的他们可不放在眼里,一把将三人推开了,上来就要去拉扯安宁。 “住手!” 安宁正想着如何躲避,门口突然又想起一个声音,话音未落,顾弘出现在她的跟前,两脚将小厮都踹了开去,又转身看了看她,“我来迟了,你没有受伤吧?” 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身后宾客门暧昧的议论,大长公主直觉得胸口一闷,差点背过气去,她在这里惩治毒妇,她的儿子却护着毒妇拆她的台,这让外人如何想他们的关系,真是怕什么反倒来什么! “弘儿不要胡闹,那毒妇要害你小叔,你年轻,别被她哄骗了。”她连忙出言规劝,希望顾弘能够理解她。 “娘,我跟您说过,安宁也会些医术的,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呢!”顾弘压根没有看大长公主急切的眼神,见安宁没事,他又俯身看了看顾裴,伸手探了探鼻息,一切正常,他松了口气,转身继续解释:“安宁和小叔在雍西时就相识,还一起帮过我大忙,怎么可能会害小叔?真的是娘误会了。” 大长公主恨不能一巴掌把顾弘扇出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顾裴和安宁两人早就认识好,还是为眼前不受自己控制的局面生气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治病方法,难不成把人冻死也叫治病?”大长公主仍旧坚持,正说着见方才出去的嬷嬷回来了,心里一喜,扬声道:“口说无凭,就让大夫瞧瞧,她究竟是在治病还是在杀人!” 说完,转身对候在门口的大夫一示意,大夫恭敬地行了一礼,弯着腰进了屋子,看了顾弘和安宁一眼,脚下有些踌躇。 见顾弘也看着她,她只好从床边移开,哪知才动了一下,衣袖突然被床上的人抓住,安宁一愣,回头看向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原本算得上是修长润泽的手如今瘦的像干枯的竹节一般,关节分明,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突然一酸,转身轻轻握住那只手,触手只觉硌手冰凉。 她低着头,不想让旁人看见她眼中的泪水,轻轻将那只手放回床上,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眼皮突然动了动,却并没有睁开,嘴唇也跟着张了张,含糊地说了一个“渴”字出来。 这一个字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要知道顾裴已经在床上神志不清地躺了快半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说出话来,大夫当下也是神情一凛,忙上前拉过他的手进行诊断,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了回去,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忽然整个人激动起来,“真是怪在!” 大长公主被他这一声惊叹吓了一跳,连忙追问:“别打哑谜,究竟如何了?” 大夫这才恭敬地走到她跟前,满脸喜色地回到:“恭喜夫人,二公子已经退了烧,脉象也大为舒缓,当是性命无忧了。” “啊。”大长公主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声音,半晌没有说话。 大夫只是以为她太过激动,又说了几句吉利话,拟了一张药方,便拱手告辞了。 “母亲,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顾弘难掩兴奋,看着大长公主道。 大长公主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意,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向安宁嗔怪道:“你这孩子也是,既是会医术,怎么也不先和我们说一声,倒叫我门心惊肉跳的,还差点做了一回坏人,以后可不准再这么乱来了。” “夫人这么说就太冤枉安宁了。安宁不远千里进京冲喜,一路颠簸劳碌, 分卷阅读181 这还是第一次与夫人见面,安宁倒是想早说,可也没有荣幸与夫人早些相见,更何况夫人连自己儿子的话都信不过,又如何信得过我一个外人?”见她这时还要把过错都推给自己,安宁冷冷地道。 “你!”大长公主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被气得一阵语塞,顾忌着身后还有人看热闹,只能先忍了下去,“既然二公子无恙,你们还不赶紧去抓药,好生服侍,也让新娘子好好歇歇,一路上折腾的难免上火,我有御赐的好茶,去拿来给泡了。” 说完,她便转身招呼宾客回席。 众人方才是被小丫环所说的杀夫噱头给惊住了,压根就没怎么好好看安宁,这时细细打量过去,不由得一阵惊羡。更有些年轻的,眼睛恨不得黏在安宁身上,脚往外走,眼睛却怎么也不舍色转回去。 “我好得很,就不劳夫人挂念了,府里若是有上好的人参,夫人着人拿来就好,若是没有,也请尽快去买些。” 人参安宁的陪嫁里倒是也有,可转念一向,凭什么要替国公府省钱,就开口提了。 大长公主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却不得不点头应承下来,“人参府里倒是不缺,只是要好的,容我拆人去找找。”。 “安……安小姐,我家里倒是有几支好参,若是不嫌器,我便命人去取来。”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忽然出声,引得众人都去看他,他却也不在乎,见安宁也看着他,一点的得意。 “我家也有上好的燕窝,最是滋补……” “顾二公子是久病体虚,最适宜用鹿茸……” 有人见安宁对那个年轻人看出,也跟着喊道,引得一些年长的宾客一脸不悦,连连咳嗽。 安宁倒是没有想到这京城的纨绔比雍西还离谱,当着主人家的面,就敢这般轻薄,当下也不理会,反倒走到年长之人的跟前行了一礼,“今日让诸位受惊了,安宁初来乍到,见识浅薄,有失妥当之处还望多海涵。” 众人见她还算识大体,也没有什么轻薄逾矩的举动,其间一个年纪最长的伸手抚须,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便率先转身离开,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 “顾世子留步!”见顾弘也要走,安宁喊住了他,“方才用冰块降温,顾……夫君的床褥都湿了,还要劳烦你帮忙换一下。” 眼下不知道院子里的丫环的具体情况,她也不放心让别人插手。 顾弘闻言点了点头又折了回来。 只有大长公主,恨不得把安宁生吞活剥了,竟然敢当着她的面使唤她的儿子,真真是个贱人!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第96章 醒来 等人都走完了,她回头又摸了摸顾裴的额头,烧都退的差不多了,便把冰块给撤了。 在顾弘的帮助,重新收拾好了床褥,又给顾裴喂了点清水,见他睡得安稳了些,才从屋里出来。 “谢谢,早知道你会医治,我早就去找你过来了,也不会到现在这步田地。”顾弘看着准备熬药的她,一脸歉意。 若说之前他还不敢确定,方才那一幕他也该明白了,这场冲喜就是大长公主故意来拆散他和安宁的,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纠葛。可如果……如果安宁不会这么突然地嫁给顾裴,那他是不是…… 看着安宁白皙柔美的侧脸,他狠狠地摇了摇头,想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心思都甩出去。 “没什么,这不是也赶上了吗。”安宁看着送来的人参,又看了看大夫开的药方,心思都在怎样更有利于顾裴的病情上,压根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见她心无旁骛,顾弘也不再多留,吩咐了院子里的人好生服侍,有什么事情就去告诉他,就离开了。 趁着熬药的功夫,安宁好好地理了一下思路。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还能看到活着的萧棠,不对,应该是顾裴,可是短暂的惊喜之后,是深深的愤怒,她曾经那样的真心以对,对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什么江南萧家,还害得她陪了那么多的伤心。 不管怎么样,病自己肯定是会尽力给他治的,可之后呢?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等到三年期满,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是她最初的设想,可没想到老天爷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她若走了,顾裴应该还会迎娶别人吧? 看着药炉的火苗不住摇晃,越来越小,她赶紧用扇子扇了扇,升起的火苗映入她的眼帘,她突然笑了,自嘲自己想的太多,她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人也许压根就不在乎。 那就按照原来的设想办吧。 她的心慢慢从纷乱中平静下来,静静守着眼前的火炉。 半个时辰之后,她先将大夫开的药方熬的药汤端进去,待温度可以入口之后,用勺子一点点喂给顾裴,可好不容易喂进去一点,却又被吐了个干净。估计是太久没有进食,胃气不足,脾胃过于虚弱,禁不住东西的刺激。 好在她早有准备,方才熬药时另备了一个药罐,将人参切片,加上淘洗干净的江米,用文火慢慢煨煮着,这时打开已经可以问闻到香味了。 等到米汤变得浓稠之后,她 分卷阅读182 盛了一小碗,待放得温了些,用勺子送到顾裴的嘴里,先是咽不下去只能含着,慢慢的顾裴的喉咙处开始蠕动,稍微吃下一些,再原样吐出来。 “小姐,你歇歇,我来吧。”看她一直喂了拿手帕去擦,然后又接着喂,春梅忍不住道,“手一直这么举着,我们看着胳膊都酸。” 安宁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倒不是她不累,而是记得顾裴有些洁癖,在侯府花园里时,即便是萧松、萧柏都轻易触碰他不得。 就这样反反复复了一炷香的时间,顾裴总算是不吐了,见奏了效,安宁连忙又盛了些热的喂下去,约摸喂下去半碗,见他都没有什么不适,才将碗放下,也没有再给他喝药汤。 折腾了这么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她用过丫环送过来的一些饭菜,收拾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让春梅将院子的丫环都叫了过来,她一直很奇怪,萧松萧柏究竟哪里去了,怎么顾裴病成这样,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 “回夫人,自从二公子回到府里,他二人就被大夫人打发回江南萧家了。”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小丫环道。 “赶走了?为什么,顾裴没有说什么吗?” 见她直呼二公子的名讳,小丫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公子没有说什么,至于原因……”她转头看了一眼之前去向大长公主报信的小丫环,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 “那你呢,你知道吗?” 觉察到了她的视线,安宁看向那个小丫环。 “回夫人,那两人是因为不守府里的规矩,擅自带二公子出府惹怒了大夫人才被打发的,大夫人一向关心二公子的安危,二公子也是知道的。”虽然告过她的状,但小丫环并不怕她,见问抬起了头,说的极为伶俐。 安宁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暗自腹诽顾裴,也太窝囊了些,连心腹都能让人随意打发了,真是活该病成这样。 “你们都是这院子里的丫环?”她看着眼前的四人。 “回夫人,素雪、瑞雪、凝雪是院子里的,奴婢是大夫人特意差遣过来服侍夫人您的。”小丫环指着其他三人说道。 安宁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又回头去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碧云,夫人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去做。”小丫环冲她笑了笑。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劳烦你把方才换下来的被褥都洗了,另外我今晚要看着病人,外面还缺个烧水守夜的,既是大夫人差遣你过来,想来是对你放心,就一并交给你了,其他人无事就都回去歇着吧,不要随意走动扰了院里的清净。”安宁说完见她不回话,又问了一句:“怎么,你不愿意?” “不,奴婢愿意!”碧云倒是还算识趣,苦着脸应下来了,就在安宁以为没事了之后,她又抬头补充了一句:“只是奴婢在发夫人跟前时只负责沏茶送水,没有做过这样的粗活,害怕做的不好糟蹋了东西。” “没事,大夫人派来的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再说了,府里应该也不缺这几床被褥,你只管去洗就是了,以后慢慢就熟了。” 听到她最后那几个字,碧云的脸都白了。 说完,她看了也不看她一眼,起身卸妆洗漱去了。 其他人都低着头退了出去,并没有人敢出头帮忙。 虽然退了烧,也吃了粥,可顾裴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这让安宁不由得想到了李承瑾,感叹还真是流年不利,一个个都病的这么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李承瑾现在好一点没有,若是当初他没有遇袭,会不会把真相告诉她,那她还会不会和顾裴再次相遇? 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顾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的他独自一人走在广袤无人的沙漠里,浑身都热得要干枯了一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都以为是到了地狱,没想到还能睁开眼睛看到人间的景象。 好半天,他才认出是在自己的床上,隐隐有些失望。除了那些煎熬,最后他分明还梦到了那个时常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人,甚至像是回到了在侯府花园时的日子,她会对他笑,给他治病,做一些看似荒唐,却让他感受到活着的快乐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梦。 他忍不住动了动,手却碰到了一处温软的东西,心下不由一阵不悦,院子里的丫环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他将手往里移了移,侧头去看究竟是谁。 顺着他的视线过去,是一张睡得正酣的侧脸,让他忍不住微微一滞,生怕打扰到了她。 安宁坐在脚榻上,身体半趴在床边,头枕在一只胳膊上,许是睡得不舒服,不住地变换姿势,此时一头乌丝散乱地铺在被褥上,几缕拂过面颊的发丝,更是衬得肤色胜雪,显出一种特别的妩媚,看得他不由得心头一跳,略微别开眼睛,却落在了她那衣袖半卷的玉臂上,手正朝着他的方向伸着。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这幅景象,一时倒是有些恍然,或许此刻还是在梦里。 看了良久,他还是不愿意醒来,想着终究是梦,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那白嫩纤细的手指,一阵温热顺着指尖传入心底,他略微诧异,梦 分卷阅读183 里的触感竟然可以这么真实。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他痴痴地看着梦中人的睡颜,心里感叹,随即又自嘲一笑,自己终究还是逃脱不掉人心的自私,即便知道自己只会拖累她,却还是忍不住有这样的贪心。 手心的温软是那么鲜明,诱使他的手继续向前,迟疑片刻,轻轻抚上那张娇嫩精致的面颊,指腹轻轻滑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停留在粉嫩的双唇上方。 “小的来给二夫人请安,大夫人让我来看看,若是二夫人收拾好了,便同我一起过去吧。”突然,门外响起一个中年嬷嬷的声音,应该是夫人跟前的心腹。 “这位嬷嬷也特不懂事了些,我家小姐要去自会去,没有来一大清早过来搅扰。”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跟着响起,虽然不是院子里的丫头,声音听着却也有些耳熟。 二夫人……大夫人……他看了看仍然在自己床边的睡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第97章 敬茶 门外突然又安静下来。 许嬷嬷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丫环敢这么抢白自己,刚要开口骂,想起昨日新夫人的蛮横,又伸了伸脖子咽了下去,只能对着春梅干瞪眼珠子。 看着院子里原本的三个丫环木头人似的,没有一个上前给她帮腔,许嬷嬷心里又气又恼,她身为当家主母的心腹,如何受过这样的屈辱?心里只把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的碧云骂了几百遭。 打从新夫人进了门之后,大夫人的脸色就没有好过,昨天晚上世子还过去让她不要难为新夫人,只把大夫人气得心疼,一宿没有睡好觉,只等着今天一早新夫人过去行礼,好好给她立立规矩,没曾想眼看着快要日上三竿了,大夫人坐在前厅茶都喝了三遍了,硬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可恨的是,碧云那丫头一向伶俐,这大半天的功夫,却连个消息也不去通报,未免府里的下人看笑话,她只能替大夫人跑这一遭,没想还没见着正主,先被小丫环给抢白了一番,真是越想越气。 她方才那一嗓子,没吵醒安宁,倒是把守了一夜茶水的碧云给惊醒了。 昨天又是被褥又是烧茶水守夜,直到天亮别的丫环起来,她才敢去歇歇,没曾想一下就睡死过去了,竟然误了大夫人的正事。忙不迭地推门跑了出来,边向许嬷嬷问好,边整理好腰带。 “看我不打烂你这个小蹄子!往日没见你这般奸猾,怎么一到了这里,就浑身的懒骨头,直睡到这个时辰还不起来,让新夫人笑话咱们府里没规矩!”许嬷嬷一看她这幅慌张样,心里的怒气一下都朝着她来了,一手揪住她的耳朵,含沙射影地骂了起来。 “你要教训人只管别处去,我家小姐一宿没睡呢!”春梅看她又闹起来,也急了。 这下安宁想不醒都难了,她伸展了两下胳膊,慢慢从床上抬起头,睡眼惺忪的,正好对上顾裴满是疑惑的脸。四目相对,她一下醒了大半,抬手揉了揉眼睛,顾裴还是那么看着她,她忍不住掐了自己脸颊一下,确认不是在做梦,激动之下猛然站起来,不防备腿脚早就坐麻了,一个不稳,只“啊”了一声,直直地朝着顾裴扑了过去。 顾裴全然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忘了自己也是大病初醒,还没接住安宁,自己先软软地倒下了。紧接着,一道温软的双唇覆在了他微张的嘴上,轰的一下,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连去扶安宁的双手也松了下来。 安宁脑子也不好使了。茫然间,她甚至还在顾裴的唇上轻轻蹭了一下,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人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唇也是软的。 “嘭”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推来,春梅、春雪听到她的惊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关心道:“小姐你没事吧?” 等看到安宁正趴在顾裴的身上,连忙捂住眼睛,转身退了出去,顺带着把人又给关上了。 关好门后,两个丫环看着彼此红的像火烧过似的脸,偷偷笑了起来。 她们家小姐心里装着谁,夫人沈氏未必知道,她们却是明白的,每次小姐晚上偷偷起来去花园独坐的时候,她俩都偷偷的在后面跟着。说实话,在她们看来,雍西城那么多公子哥,哪一个都比身体病弱还不不良于行的顾裴强,可看着漫漫长夜里对着小院一脸落寞的小姐,她们都只愿小姐开心就好。 被丫环这么一闹,安宁立即回神,从床上趴了起来。 “那什么,你醒了就好,长话短说,为了给你冲喜,皇上赐了婚,从昨天起,我就是你的夫人了。现在我要去给大夫人请安去了。”安宁理着越理越乱的头发,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转身就要离开,才转身迈开步,手又被人抓住了,不解地回身:“你……” “急什么?早晚不在这一会,你一宿没睡好,不去也没什么。”顾裴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安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脑子被烧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多话,还说的这么贴心。 “那怎么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我可不想被人到处说。”安宁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别扭,急于摆脱。 “没有人会说你。”顾裴没有松手,“有什么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 分卷阅读184 说完,他淡淡对外说了一声,让外面的丫环把门打开,同时,他的手上一用力,安宁身子往前一倾,重新坐回床上。 不一会,叫瑞雪、素雪的丫环小心翼翼地推来门,身后探头探脑的许嬷嬷也跟了进来,见顾裴不仅能说话,还能坐起来了,也顾不得他们夫妇二人不避嫌的亲昵举止,连忙上前贺喜。 “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有劳嫂嫂挂念,昨晚安宁为了我一宿没睡,一会收拾好了再过去给嫂嫂请安,你先回去吧。” 这一句话比以往几十年许嬷嬷听顾裴说的话都多,许嬷嬷当下惊慌失措地就退下了,出了门,赶紧去给大长公主报信。 “你叫大夫人嫂嫂,那我以后不是也……”安宁皱起了眉头,在她心里,只有沈氏才是她的嫂嫂,大长公主这样处心积虑害她的人,她可叫不出口。 “你随自己习惯就好。”顾裴异常的好说话。 安宁盯着他看了看,试探性地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有些纳闷:“也不烧啊,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呢?” 顾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松开她的手,“快去洗漱吧,先吃点东西再过去。” 他这么一说安宁才想起来,他一个病人药没喝,饭也没吃呢,这下是真不着急了,先去外面亲自把药和粥熬上,然后交给丫环看着,她才回到屋里洗漱梳妆,顾裴就坐在床上看丫环围着她转,就像在心上一副精美的画卷。 从梳洗到换好衣服,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都觉得头发全部盘起来的发型怪怪的,而且都堆在头上,再插带金银首饰,真是有点儿头大。 可她不打算从简,头上戴的都是颜夕苑送她的压箱底的宝贝,但就是中间红宝石嵌累丝金凤,就是西域传过来的,本朝首饰多是金银玉石,金凤嘴里衔着的那颗鸡心大小的红宝石,可是罕见至极。戴在她的头上,不仅增添喜气,也衬得她的面容越发明艳动人,惹得一旁的小丫环不住地偷看。 看着顾裴把粥和药汤都喝了下去,她才放心地要出门。 “等等。” 她的脚刚挨着门槛,顾裴又喊住了她,“一会你去了不要……” “我知道,不要太过分,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安宁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脱了自己后腿的是他,对自己不放心的还是他。 被她一阵抢白,顾裴非但不生气,还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想跟你说,嫂嫂的性子素来要强,你依礼行事便好,莫要委屈了自己。” 见一旁的丫环都捂着嘴偷笑,安宁在脸红蔓延到脖子上之前出了门,由碧云在前面引路,不急不缓地往大长公主的院子里去了。 方才顾裴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大长公主只能算是她的嫂嫂,论身份两个人是平辈,即便是去请安,也没有对公婆那般的正式,该有的礼数她自然要尽到,可对方如果过分,她就不奉陪了。 远远看到大长公主的院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让原主悲惨死去的幕后推手她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她抬脚继续往前走,刚走到门口,正好碰上了顾弘,他看了她一眼,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后退一步,示意她先进去。 他该不会是一直等着自己吧?安宁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随即便觉得自己多想了。 大长公主此时坐在正堂了,远远地看不出有什么喜怒,她刚到门口,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大丫环冲着她迎了上来,嘴里热情地招呼她进去,脚下不注意却绊了她一下。幸亏身后的顾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不然还没进门,就先出丑了。 “哎呀,二夫人想必是昨夜累着了,我来扶着你。”大丫环一脸无辜地搀住她的胳膊,暧昧的嘲讽让屋里的嬷嬷丫鬟嘴角微微上扬。 安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扶着进去,只对着大长公主微微行了一礼,就自己找椅子坐了。 “啪!” 见她来的这般晚,还敢这么随意,大长公主把桌子一拍,怒目而视,“这就是你在侯府里学来的规矩?长嫂如母,你既进了我家的门,至少要给我敬一杯茶才是!” “哦,是我疏忽了。”安宁顺从地又站起身,眼睛只看着方才扶她的大丫环。那丫环只好结果小丫环手中的托盘给她端过去,“二夫人请奉茶。” 安宁伸手往托盘里将茶盏端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手一抖,茶盏一下翻了,茶水都洒在了大丫环白生生的手腕上,立刻红了一片,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一声把托盘扔出老远。 “哎呀,昨晚看了夫君一宿没睡好,手滑了。”安宁学着方才大丫环的语气,末了又拿出帕子来,“要不我替你擦擦?” “连个茶水都端不稳,要你们有什么用!”大长公主呵斥道,不知道是在说大丫环还是安宁,安宁也不理会,装糊涂道:“就是,笨手笨脚的,端那么烫的茶水,莫不是想害大夫人?” 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安宁又让那丫环重新端了茶上来,这下那丫环学乖了,也不用托盘,直接端着茶递到安宁手里,可是她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抽回去,“啪”的一声,茶盏掉到了地上,碎成了花了。 “哎呀,莫不 分卷阅读185 是你昨晚也没睡好?还是成心不想让我奉茶?何苦碎了杯子。”安宁一脸的无辜。 那丫环一脸错愕地看着她,眼里哪还有方才的一丝得意。 “好了,气都气饱了,还喝什么茶,免了吧。”没想到自己跟前的人这么没用,大长公主没好气地道。 “那怎么能行,传出去了,外人还不笑话我不懂礼数?”安宁执意不肯,又让那丫环去备茶,丫环求救地看了大长公主一眼,没办法只能认命地去了,不一会,又端了一份进来,递到安宁跟前时,手抖忍住不微微颤抖,安宁笑了笑,稳稳地将茶端了起来,总算是把仪式给过了。 大长公主端过去只沾了下唇就放下来,一抬眼,见她还在跟前站着,心里不由又是一堵,忍着气道:“既是累了,就坐下吧。” 安宁听了回头看了看椅子,还是一动不动都站着。 “怎么,你还有事?”大长公主纳闷了。 “那什么,喝了茶不是该有红包的吗?” 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大长公主却差点吐血了。她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再看后面一脸憋笑的顾弘,一口气岔了道,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98章 算计 大长公主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安宁如此胡搅蛮缠,毫无教养,她是怎么也不会去招这个麻烦的,这样没脸没皮的野丫头,就该在边塞好好的呆着,她这简直是给自己找气生。 可恨她都快咳嗽的断气了,安宁还硬生生地在她跟前戳着,非但没有一丝关心,还有意无意地抬手摸向头上的那支红宝石点缀的累丝金凤,像是在跟她炫耀。 顾弘端了一盏茶过来,被她眼不见心不烦地伸手推开了。 “大夫人这是岔气了,若是喝水会呛坏的。”安宁在一旁善解人意的解释。气得大夫人一口气梗住了,竟然把咳嗽压了下去。 她一面装作平复呼吸,一面暗自琢磨。 给安宁的见面礼,她是早有准备的,只是方才一生气,只想赶紧打发了这个搅事精,一时给疏忽了,可当她主动提起时,看着她一头明晃晃的首饰,她原本随意准备的一只玉镯就着实有些拿不出手了。 她怎么也想到不,一个侯府里竟然能攒出这样一份丰厚的嫁妆,就是皇上给的那些,放在这五十匹宝马外加不知道多少财宝跟前,都不怎么好看。别的不说,但就安宁头上的那副凤钗,五只凤尾上都嵌着珍珠大小的红宝石,更难得的是凤口衔着的那颗,晃得人眼花,别说她没有,就是皇宫里,也难找出一件宝石首饰能够压得住的。 她怎么也不能让安宁占了风头,还反说她小气。 眼神一转,她心里有了计较,才推开丫环给她顺气的手,冲安宁道:“你这丫头,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说完,她转头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一脸茫然,但还是走到了她的跟前,询问道:“夫人?” “我给新人准备的礼物呢?瞧你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这会儿还没拿来?”她看着李嬷嬷一脸的嗔怪,终究是她的心腹,李嬷嬷虽然不解,却并不辩解,腰又往下弯了弯,像是认错。 “在我房里靠墙柜子顶格里,还不赶紧去取来!” 李嬷嬷得了话,应了声是,连忙出去了。 见安宁看着她,大长公主下意识地将原本打算摘下来送给安宁的手镯往衣袖里拢了拢,当下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家长,终究是话不投机,气氛越来越沉默,直到李嬷嬷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安宁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上前接了。 大长公主见她就像收白菜一样,连看都不看一眼,心里顿时一阵肉疼。那里面是她当年出嫁时最贵重的头面之一,虽比不得安宁头上的红宝石稀罕,却是宫制掐死烧蓝嵌翡翠的手艺,在民间是不允许制作的,一套头面包括笄、簪、钗、步摇、凤冠、华胜、金钿、玉篦八件,是皇帝特意命人制作的,当时连皇后都只有称赞的份。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闪,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眼下安宁刚进府,又有皇帝的特殊关照,她一上来就打压她,不说外人,就是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都不会跟她善罢甘休,倒是让安宁捡了便宜,不如将她推到外人跟前,由着外人去说道,她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上次去皇上那里告状的可不是她一个,皇后吃了那么大的亏,定然记恨在心,自己只需要把安宁带到她跟前,她必然不会放过她。然后再有就是一徐婉为首的一众世家名媛,她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整治不了一个野丫头! 心里有了算计,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又耐着性子和安宁闲聊了两句顾裴的情况,她就将话题转到了第二日去宫里向皇后请安问好上。 “按理说,新人总是要过了三天回门,才好四处走动,可此番赐婚,皇后也出了不少力,你总该先去请安问好才不失礼,依你看呢?” “安宁初来乍到,也不懂得什么,一切都听您安排。”在皇家跟前,哪有她选择的权利,安宁顺从地道。 分卷阅读186 见计谋成功,大长公主的笑容露出了几分真切,安慰她道:“不需要担心什么,你只跟着我去就好了。” 话音刚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嘱咐道:“皇后最喜欢打扮的精致靓丽的人儿,依我看,你这套头面就极好,明日就这样的打扮,皇后见了必然心喜。” “哦,多谢大夫人提点。”安宁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心里却不住的腹诽,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她记得原书里写过,皇后最讨厌别人穿戴大红色,更不喜欢被被人抢了风头,大长公主故意让她佩戴这套首饰,明摆着没安好心! 见她一无所觉,大长公主心里越发得意了,心里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下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两人各怀心思,就更加没什么好聊的了,顾弘在一旁闲得无聊,就提议一起去看顾裴,大长公主欣然同意了。 刚出门,进来一个小厮,说是太子叫顾弘过去,就只剩下她们妯娌二人过去。 她们进去的时候,顾裴正倚在床上看书,大长公主一转方才面对安宁时的冷漠,快步走上前,看着顾裴一阵嘘寒问暖,安宁看得尴尬,就悄悄退了出去。 见安宁自己识趣,大长公主对顾裴越发亲和了些,说话间不经意将安宁进京一来做的荒唐事都添油加醋地抖落了出来。 “都怪嫂嫂病急乱投医,惹来这么一个冤孽,你一向是个斯文人,她哪里能体贴你的心思,凡事她有做的不到之处,你尽管告诉我,我自替你做主。”她这一番说辞,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她巴不得顾裴拼死拒绝安宁,她好趁早将这个祸害给赶出去! “嫂嫂说笑了,若不是安宁,我怕是已经魂归地府了,她于我有活命之恩,我怎会嫌弃她?”顾裴摇了摇头。 “那是你命大,她一个冒冒失失的人,能有什么福气,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亏欠于她,天下温柔知礼的姑娘多的是,以后嫂嫂再给你挑选合心意的。” 大长公主嘴上苦口婆心,心里却有些不悦,怎么一个个的碰到安宁都这般魂不守舍的,顾弘就不说了,从小被她宠坏了,一向任性,可顾裴怎么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可从来都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就好比他的贴身随从萧松萧柏,也是她一句话便给轻易打发了,顾裴当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今天却为了一个连堂都没有拜过的女子,公然违背她的意思。 “不劳嫂嫂费心了。”顾裴仍旧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甚至还罕见地笑了笑,“天下的好姑娘虽多,可像安宁这般容貌的,怕是也难找,我有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大长公主罕见失态地瞪着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像顾裴这样无欲无求的人,竟然也会轻易被女色给迷住了,还是安宁这样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草包美人! 果然,但凡是男子,就没有不好色的! 这么一看,安宁更是留不得了,必须尽快想个法子,把她给打发了,不然夜长梦多,再让她搅和下去,顾弘和顾裴的关系,国公府的声誉怕是都要完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有些同情顾裴,即便他的眼里只有安宁,可他一个病秧子,连站都站不起来,安宁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大婚当天,就引得一众纨绔子套近乎,日后怕是也守不住。 到那时,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她心里恨恨地想,甚至有些期待那样的结果。 见顾裴已经色迷心窍了,她也不愿再多费唇舌,又客套了几句,就回去了。 她得把明日带安宁进宫的消息尽早告诉皇后,好让皇后有足够的时间来想法子。 她走了之后,安宁才进来,看了顾裴一眼,好奇道:“你们一家人背着我,都说我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是在说你?”顾裴抬了一下眼。 “哼,我当然知道,方才在外面,我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安宁真真假假地道。 “药让丫环去熬就是了,你何苦去受这个累。”顾裴看着她一侧脸颊的烟灰痕迹,想伸手去替她擦了,却又忍住了,“药炉的烟那么呛,能不打喷嚏么?”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升炉火?”安宁倒是好奇了。 顾裴看她等着圆溜溜的一双杏眼,微微上翘的眼尾带出一丝俏皮和娇憨,就像一只满怀好奇的猫,脸上那一抹烟灰痕迹更是增添了几丝滑稽,他不由笑了,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将手指伸到她的眼前,“都涂在脸上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安宁没有防备他突然亲昵的举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落在顾裴的眼里,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收回手道:“是我失礼了。” “没什么,我去擦擦。”安宁皱了皱眉,尽量保持平静。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顾裴又开口问道:“你……若是不愿意留在这,三年之期,我可以去向皇上……” “不劳你费心,国公府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迎进来,怎么走要看我的心情。”安宁觉得心里越来越冷,却知道,这才是他们之间正常的关系。 “你……是不是恨我?当初在雍西的时候我……”顾裴鼓起了所有勇气,却还是觉得难以开口。 “你想多了,若是恨你,我就不会救你了。”安宁故作轻松,压制 分卷阅读187 着心里的愤怒。 “我当时……”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想说就别难为自己了,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三年之后我自会离开。”安宁摆摆手,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再难为自己。 她匆匆地出了门,背后的顾裴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落寞。 第99章 吃粥 “小姐,是不是大夫人说你了?” 春梅见她兴致勃勃的进去,这会一脸怒气的出来,以为是大夫人和顾裴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关切地道。 “人家都直接开口赶人了,说不说还有什么要紧。” 想起方才顾裴万般无奈的样子,倒像是她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似的,她没好气地道,手还是将粥罐从春梅手上接了过来。 “哼,真是不知道这么大的国公府竟然这么没脸没皮的,是她们硬要把小姐娶进来的,又不是咱们自己乐意的,眼下人给她们治好了,说翻脸就翻脸!” 侯爷本来就担心小姐受委屈,可这两天若不是安宁硬气,怕是早就让大夫人给欺负坏了,这还只是个开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等世子安泰也回雍西了,这偌大的京城,去找谁给小姐做主? 春梅越想越觉得不安,四下里看了看,又往安宁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劝道:“小姐,既是他们不领情,依我看,不如咱们就跟世子一起回去吧?” 她原本以为顾裴虽然身子弱了些,可看在小姐素日与他的情谊,再加上救了他性命上,怎么也会护着小姐的,没曾想才好了没两天,大夫人来了一趟,就也跟着欺负起小姐来,就是前两日大夫人存心刁难,小姐都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眼下这么生气,肯定是被伤透了心了。 听了春梅的话,安宁一愣,是啊,自己为什么还要委屈留在这里呢?可转念一向,又觉得气不过,“他们让我来我就来,想我走我就走,那我成什么了?我偏不走!” 春梅一想也是,若是那般,他们更要笑话小姐了,皇上都说了三年,若是她家小姐连三天没到就回去了,保不准被别人怎么嚼舌根呢! “嗯,小姐想怎么样都行,就是别自个儿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安宁想想也是,叹了口气,冲春梅笑了笑,看了一眼手里的粥罐,温度已经差不多了,赶紧拿去调味。 顾裴的病之前看着虽然凶险,但主要是高烧不退,眼下病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体可以慢慢自行调整了,安宁就把药汤停了,原本的江米人参粥,也换成了牛肉羹,将牛肉去筋膜,斩成肉沫,加葱姜水腌制去腥后,和珍珠米一起放进瓦罐里,小火慢煨,待浓稠后加少量精盐调味,盛进细瓷晚里,再撒上一小撮葱花岁末增色,不仅开胃,还能固本培元。 心里一直想着方才顾裴的态度,等粥调好后,她犹豫了片刻,喊过来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让她将粥送了进去。 这两日顾裴的一应汤药饭食,安宁从来都不假手其他人,院子里的小丫环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端着粥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等小丫环进去之后,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安宁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白眼狼”,努力转移自己的思绪,亲自下厨给自己做吃的去了。 可能是顾裴身子弱的缘故,小院子里不仅有厨房,每日一大清早,就会有仆妇来添置新鲜的瓜果蔬菜,倒是什么都不缺,安宁刚生好火,进去送饭的小丫环就拿着空碗进来了,见她了,犹犹豫豫地似乎要说什么,安宁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吐出一个字来,挥挥手就让她出去了。 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桌子上的碗,和以往一样,都吃完了,安宁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早知道,她就该在粥里多放一把盐,齁死他! 不用照顾顾裴,她倒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主仆四人忙前忙后了一个多时辰,做了极为丰盛的一顿饭,引得院子里的小丫头远远的瞧着直流口水。 反正她们也吃不完,就分了一些过去,引得她们一阵欢喜,态度也比之前少了许多拘束,连声夸好吃。 “小姐,要不要给顾公子也送一些?”春梅忍不住问道,作为一个下人随意吃喝,主人却只能在屋里干躺着,实诚的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他若是饿了,自有人去关心,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安宁顿了一下,将一整只鸡腿塞在了她的嘴里。 一面吃一面去观察,发现院子里原本的三个丫头都在,唯独不见碧云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去报信去了。这倒也好,自己费心费力做的饭,她还真不想拿去喂别人跟前的狗,想了想,她索性人人把院子的门给关上了,眼不见为净,省得一会撞上了倒胃口。 那三个小丫环人虽然木了一些,心思倒也单纯,一顿饭下来,就已经和春梅、春雪姐妹相称了,看向安宁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畏惧。 “夫人做饭真好吃,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嫩的鸡腿,一点也不塞牙。”吃完饭后,年龄最小的瑞雪一脸回味无穷地感叹道。 “这算什么,这里的食材太少,你压根就没见过我家小姐的厨艺,什么脆皮烤鸭啦,但就那层鸭皮, 分卷阅读188 一口咬下去酥脆焦香,油而不腻,将片好的鸭肉蘸了酱,放上少许葱丝、青瓜条,用薄的透明的荷叶饼一卷,满口的鲜香。”春梅说得绘声绘色,大概说得连自己都馋了,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得三个小丫环一脸的向往。 “还有能整治脱骨的扒鸡,香滑弹牙的牛肉丸……” “你呀,刚吃完饭,怎么还这么惦记吃的,若是馋了,后日你就和大哥一起先回去好不好?”看着三个小丫环像三个小馋猫,听的津津有味,安宁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是随口说说,小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才不回去呢!”春梅委屈道,也顾不上在炫耀,快手快脚地收拾起了碗筷。 三个小丫环见状都来帮忙,瑞雪拿起方才熬粥的罐子,见里面还有小半罐的粥,抬头向春梅道:“春梅姐姐,这粥怎么办呢?” 春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扔了可惜,可方才实在是吃多了,现在只是看着吃的都隐隐胃疼,惋惜地道:“若是有猫儿狗儿就好了,费功夫熬的粥,倒了还真是可惜。” 瑞雪闻言眼睛一亮,抱着粥罐往她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春梅姐姐要是觉得可惜,就给我吃吧?” “你还吃的下?”春梅看了她一眼,半信半疑。 “能能!”瑞雪连忙点头,“这么好的东西,再多都能吃下去。” “既是这样,那你就拿去吧,只是回头不消食,肚子疼,可别怨我。” 想起安宁刚在侯府展露厨艺那会,她和春雪没少吃撑到,和现在的瑞雪一模一样,不由笑了笑,提醒了一句。 “嗯嗯,谢谢春梅姐姐!”说完又转身向安宁:“谢谢夫人!” 说完喜滋滋地抱着粥罐到一旁去找勺子去了,看得其余两个丫环一脸的羡慕。 安宁看了也觉得好笑。 之前她还一直对这三个丫环有些戒备,怕她们是大长公主派来的,方才吃饭时,她从三人的口中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才知道大长公主的心思有多深。 这三个丫环最早的也就来了一年,最小的瑞雪,才来了三个月,她们整日就待在院子里,府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故意与她们保持距离,所以,除了知道大长公主是当家主母,她们要服侍的主子是谁以外,对于国公府的一切她们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这就是大长公主的厉害之处了,她谁也信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频繁的给顾裴换侍女,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杜绝顾裴有自己的心腹,即便他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残废。 想到这里,安宁对她们的态度就和缓了许多。 瑞雪摸着粥凉了,又去炉子上热了热,这才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哪知刚吃到嘴里,突然“呸”的一声又全吐了出来,笑脸也皱成了一团。 “怎么,烫嘴了?让你吃这么着急!”叫凝雪的丫环道,方才去给顾裴送粥的素雪却眼神一闪,看了看安宁。 瑞雪摆了摆手,顾不上辩解,跑到水缸便,拿水瓢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脸才稍微舒展些,看着那个粥罐,一脸的可惜:“香是香,就是太咸了,我还以为自己拿成了盐罐子。” “这怎么可能?”春梅一脸不信地过去将粥罐拿了起来,“这可是小姐亲手调的味。” 说完她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里,刚挨着唇,表情和方才的瑞雪如出一辙,连忙去旁边找水漱口。 看她们两人的反应,安宁也傻眼了,想了想,估计是放在她心不在焉的,只顾着和顾裴生闷气,手下失了分寸,盐给放多了。 可顾裴也吃了,怎么他没事呢?她将目光转向给顾裴送粥的素雪。 “夫人恕罪,方才我一直想跟夫人说,只是……”她咬了咬唇,没有把害怕安宁的话说出来。 “方才顾裴全吃了?” 难怪她方才古怪地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安宁也没打算难为她,从她的反应就知道,顾裴并没有那么重的口味,可为什么还把粥吃了呢? “公子吃第一口的时候问了奴婢粥是谁调的,奴婢如实说了,公子就没有再说什么,把粥都吃了。” 她还记得吃第一口的时候,虽然不像瑞雪和春梅的反应这么夸张,公子的眉头也快打成结了,她服侍公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波澜不惊的公子做出这样痛苦的表情,可听了她的回答之后,公子就面不改色地把粥给吃完了。 虽然她不知道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可能够确定的是,这个院子里以后当家做主的,只会有新夫人一个,眼下知道是盐放多了,心里更是笃定,恐怕就算新夫人往粥里放的是毒药,公子都会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第100章 冷落 安宁脸上一阵尴尬。 亏得方才春梅还对她的厨艺夸夸其谈,结果却差点把人给齁死了! “哼,想来是你家公子口味重,他又没有哑巴,咸了都不会说一声。”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朝屋里走了过去,心里之前的不快突然消散了很多。 方才和顾裴争执之后,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顾裴,这个人身子病弱,还不良于行不说,还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分卷阅读189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即便自己刚救了他一命,却还是连一句解释都换不来,自己喜欢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可现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顾裴虽然人古怪了些,话也不多,可一言一行总是让她觉得很安心。就像当初听说她在为安平的马鞍发愁,转手就送了一副连安平都舍不得的撒手的好鞍;她要开酒楼,就问也不问,直接给了她一锦盒银票;在城外她从山坡上滚下去时,他想也没想就跟着一起滚了下去。 所以,当他无缘无故消失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把他往坏的方向去想。 李承瑾、二皇子……哦不,现在是太子了,甚至包括顾弘,他们对她的好,总是掺杂了太多的顾虑和约束,不想顾裴这样,每一次都能让她从心底里感动和动容。 走进屋,她收起散乱的思绪,看着正靠在床上看书的顾裴,声音软了许多:“刚才的粥咸了,你为什么不说?” 顾裴放下书,淡淡地看向她,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虽咸了些,比起药味还是好多了,你不生气了就好。” “我……”安宁想问粥咸和她生气有什么关系,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你该不会粥那么咸是我故意的吧?我看上去有那么幼稚、无理取闹吗?!” 顾裴一愣,随即又一派淡然,“你自然不会,想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认错态度这么好,倒叫安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盏茶端给他,又不放心,等他河喝完之后,去了厨房,找了几样生津解渴的食材熬了一份菜汤送过去。 虽然两人还是不怎么说话,可气氛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想象办法,让大夫人把萧松、萧柏给还回来好不好?”安宁想了想,算是给给他赔礼了。 “若是不勉强,就有劳了。”顾裴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他二人看到你,定然万分欣喜。” 就别人欣喜,你就不欣喜吗?看着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顾裴,安宁不满地腹诽了一句。 不管她心里还有多少不满,之前的不愉快就暂时这么心照不宣的过去了。即便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顾裴,可顾裴对她没有什么感情的话,她也不会太过执著,也许相处一段时间,慢慢就淡了。 先不说顾裴怎么样,至少他给她开酒楼的本钱,连带着她算给他的分红,都让她没有办法看着他没有痊愈就离开。 再有,虽然皇后和太子眼下风光,可再有一两年的时间,大皇子就崛起了,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尽力让镇远侯府和顾裴都在大皇子面前有个好印象,不说争什么从龙之功,起码不能跟着庆国公府站到对立面上去。 看见顾裴喝下茶汤,并没有什么大碍,她就也打算去歇息了。 虽然她承认自己心里是有几分喜欢顾裴的,可要真让她和顾裴同床共枕,还真是做不到。所以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彼此互不打扰,临走前,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转身看了一眼顾裴,想和他说一声,可一想宫里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要替自己瞎担心,在顾裴询问的眼神中,把话又咽了下去,只留下一句晚安。 她自己明天多加小心就是了。 临睡前,她又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纳闷碧云这是不打算回来了,都这个时辰了,竟然都没听见敲门声,最好永远别回来了才好。 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可还必须要早起,坐在梳妆台前,她忍住直打哈欠,趁着丫环给她梳妆的功夫,趁机打起了瞌睡,省得进了宫精神不好,出什么岔子。 她收拾好的时候,天色还早,春梅问她要不要这就到大夫人那边去,被她拒绝了,顶着一头的珠光宝气趴在桌上旁闭目养神。 才眯了一会,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以为是大夫人让人过来叫她,出门一看,却是顾裴坐在轮椅上,看情形,像是要出门。 “躺了这么多天,如今感觉好了许多,去香积寺里上柱香。”顾裴主动和她解释道。 安宁想硕让他等等,等她有时间了跟他一块去,又怕惹他多想,看他精神的确好了不少,就由着他去了。 小厮在门口回说马车准备好了,她就亲自推了他出去,看着他被抬上马车,缓缓地走远。 “小姐,这会儿去大夫人那吗?”见她转身往府里走,春梅问道,怕一会完了,又让大夫人责怪。 “不急,先回去再歇一会。”安宁摇了摇头。 她们走的是离院子最近的侧门,也不怕被府里其他人看见。直到碧云跑回来喊她的时候,她才不紧不慢地重新收拾了一下,慢慢地往前院去了。 “二夫人,您可快些吧,大夫人都等着急了。”碧云走在前头,见她一路上还有闲心左顾右盼,忍不住催促道。 昨日她见安宁和顾裴吵了架,就急不可耐地去向大夫人报信去了,大夫人听了颇为高兴,听说院子的门被关了,她没有回去,也没有怪她,直接在大夫人这边睡了一宿。她知道安宁不待见她,又有大夫人给自己撑腰,现在并不怎么把安宁放在眼里。反正安宁得罪大夫人在前,眼下又在顾裴那里失了宠,也没有几天好蹦跶的了。 方才听后门 分卷阅读190 的小厮说,顾裴一大清早就独自去了寺里,仍旧和以前一样,可一点也没有和新人温存的意思,大夫人听完可是非常的高兴来着,真是白瞎了安宁那张让人嫉恨的脸,却是这般没用! 安宁也不理她,她越是着急,安宁的脚底下就越慢,看着她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挪到了大夫人的屋里,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看家的嬷嬷说大夫人等不及,已经去门口上了马车了,让她直接过去。 见大夫人都急了,安宁这才改掉方才磨磨蹭蹭的性子,抬脚快步往门口去了。 “怎么现在才来?昨日不是嘱咐你要早起的吗,你以为是逛街,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大夫人听到动静,命人掀起车帘,在马车里一脸不悦地道。 安宁也不反驳,说了声抱歉,就提起裙角上了车。 等她进了马车,大长公主看着她头上的发饰,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怎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安宁见她眼神有异,碰了碰头上的首饰。 “昨儿个不是嘱咐过你,让你佩戴昨日那一套首饰,怎么反倒把我与你的这套戴上了?” “哦,我更喜欢大夫人送的这套,寻思着,也更能在皇后娘娘跟前体现我们妯娌情意,所以就戴上了。”安宁一脸的无辜。 听到“妯娌情意”四个字时,大长公主的嘴角明显抽了抽,如果不是当着安宁的面,她怕是都要反胃吐出来了。 她来庆国公府这么多年,一直居当家主母之位,谁敢这么和她平起平坐?虽然顾裴叫他一声嫂嫂,可长嫂如母,她一直把安宁当做小辈来看的,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和她称妯娌! 可偏偏她还反驳不得! 更让她头疼的是,安宁总是这么任性,这头上的首饰一换,她之前的算盘顷刻就泡汤了。 “要不……我去换回来?”安宁佯做不安地问。 “都什么时候,哪有时间再等你去换,走吧!”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完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丝毫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见自己故意磨蹭了半天的功夫没白费,安宁也懒得再和她置气,软软地应了一声,就也不再开口了。 “听小厮说你夫君一大清早就出门了?”良久,大夫人忽然开口说,刻意把“夫君”两个字咬的极重。 “嗯,夫君说去寺里散散心。”安宁只装没有听出来。 “才刚成亲,连三天回门还没过,就拖着病体往寺里跑,你怎么也不劝劝他,让旁人见了岂不笑话,莫不是你这新妇还比不上冷清的寺庙?”大夫人说的情恳意切,好像很是替她打抱不平。 “他想做什么,我哪里管得了,只要夫君高兴就好。”安宁一副委委屈屈,逆来顺受的模样。 “你是她夫人,就该多劝劝他!回头我也替你多说说。”见她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大夫人的语气柔和了些,“身为人妻,最重要的就是要笼住夫君的心,往后他若有不对的地方,你只管来告诉我。” “安宁多谢大夫人。”安宁眉眼弯弯地冲她笑了笑。 “都是自家人,和气才能兴家。” 大长公主面上说的和善,心里却是一阵冷笑。昨晚听碧云说他们两人不合,她还不大相信,毕竟顾裴白日里刚当着她的面维护过安宁,可这一大清早的,知道安宁生平头一回进宫,顾裴非但没有送她,还自己先一步去寺里散心去了,由此可见,之前的维护怕也只是在自己面前做做面子而已,毕竟是新娶的夫人,以顾裴那内敛的性子,也断无直接表示不满的道理,那不是相当于是怨她这个嫂嫂乱点鸳鸯谱么。 只要顾裴不把她放在心上,她收拾起安宁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第101章 进宫 一路上,安宁不由得感叹,京城就是不一样,比雍西可要大的多了。 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安宁都快睡着了,才被大夫人一声 “到了,跟我进去,切记不要东张西望,胡言乱语。”惊醒。 虽然前世也去过故宫,可那里面可没有皇帝皇后,尤其这次摆明了还是鸿门宴,安宁抬头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宫门,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冲大夫人点了点头,一路目不斜视地跟在她的身后。 从宫门到皇后的景阳宫,纵然是大长公主,也被人查验了三四次身份才被放了进去。 “拜见皇后娘娘,臣妇特意带府上新人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见一向跋扈强势的大长公主说完就跪在地上,安宁一时愣住了,她在镇远侯府里受宠,压根就没有下过跪,但看了一眼不怒自威的皇后,想想原书中她的那些狠毒手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宁还是识时务地跟着跪下了。 “这就是把顾裴从鬼门关上救回来的镇远侯府千金?”皇后慢斯条理的声音传过来,丝毫听不出情绪波动。 “正是。”大长公主说完直接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向地上跪着的安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倨傲:“快回皇后的话。” “回皇后,臣女安宁,给皇后请安。” 安宁知道她是在像 分卷阅读191 自己炫耀,皇上虽然也许给了她公主的待遇,不让她在庆国公府行礼,可真公主就是真公主,即便是在皇后跟前,她也可以这般毫无顾忌,岂是安宁这个只有个空名头的能比的? 安宁不由觉得好笑,她这么看重的东西,她还未必稀罕,有镇远侯府的宠爱,她可比当公主自在舒服多了。 “抬起头来我看看。” 看情况,皇后压根没有让她起来的打算,她叹了口气,只能缓缓抬起头。多跪一会就多跪一会吧,只要别再出别的幺蛾子就好。 说实话,除了根据原书猜到大长公主要利用首饰害她,她还真是不知道皇后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谁让在原书中,原主安宁就只是个炮灰女配,大长公主就把她压制的死死的,哪里入得了皇后的眼。 “姐姐好福气,果然生得国色天香,就是我看了,也是十分欢喜。”皇后的眼神在她的脸上扫过,她却感觉是被蛇用蛇信子舔过似的,强忍着想要打寒颤的冲动。 “可不是,这也少不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成全。”大长公主随口应付了一句。 “往跟前来些,让我看看清楚。”皇后伸出一只手,冲她轻轻招了一下,“你头上这一套首饰,我看着倒是颇为眼熟。” 安宁只能认命地挪用膝盖,往前移了一块地砖的距离,“回皇后,这是大夫人昨日送给臣女的,臣女很是感激。” “是了,我说怎么如此眼熟,这不是姐姐当年出嫁时,皇上特意命宫中的匠人为姐姐打造的,我还道姐姐会传给顾弘,没曾想对你这般厚爱。”皇后恍然道。 大长公主一听她把安宁和顾弘往一块扯,就是一阵不悦,“顾弘自有府里祖传的东西传家,这些东西虽珍贵,却也不值什么,回头让皇兄替我再打造几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这话不仅是说给安宁听的,同时也在警告皇后,方才她进来行礼是当着安宁给她脸面,若是皇后还想拿顾弘来挑拨她和安宁的关系,她就要翻脸了,毕竟皇后可以再换,皇帝的姐姐可就她一个。 “这倒是,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对姐姐有求必应,是本宫失言了。”皇后心里恨的咬牙切齿,脸上却仍旧一派从容。 出乎安宁的预料,皇后没有提她与徐婉之间的过节,也没有问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让她安安静静地跪着,没错,她和大长公主两个聊的忘乎所以,仿佛忘了安宁的存在。 早知道是这个下场,她出门的时候就在膝盖上多装两副护膝了。这宫里的地砖果然阴凉,刚跪下还不觉得,时间一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膝盖骨往身上钻,大夏天却觉得浑身发凉,膝盖也被硌的生疼,却只能忍着,动也不敢动。 方才她还不稀罕大长公主的身份,可眼下却觉得羡慕,至少不用遭这罪了。她甚至忍不住想着,这又给她以后不婚嫁提供了一个理由,那就是远离这万恶的见长辈、身份高的就跪拜的恶习! 她先前还听着两人之间互捧儿子的废话,为了缓和痛苦,她慢慢地神思就飘远了。 “安宁,皇后让你起来,怎么还跪着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大长公主的话才让魂游天外的她回神,连忙从地上起来,不料膝盖都跪麻了,差点一下又摔回去。 “这倒是要怪本宫,和姐姐说的投机,就把你给忘了,你也是,怎么也不说一声,说出去倒让别人误会我故意苛责于你。”皇后看着她,说的漫不经心。 “皇后多虑了,安宁只是收自己的本分而已。” 双腿猛然一伸直,膝盖疼得她直吸冷气,却还不得不低眉顺手的。 皇后不再说什么,倒是好心地让宫人给她搬了一个小凳子,她倒了谢,还没挨着边,就听皇后又道:“你坐在这里也拘束,去园子里转转吧,顺手替我摘几支鲜花过来,人长得这样美貌,想必眼光也有独到之处。” 一句话不仅让她没得歇息,还得去还花园里遛,还是带着任务去花园子里遛,若是到时选的花不合皇后的心意,还不定有什么等着她呢!她这才真切地领会到皇后的手段,真是整你还让你挑不出刺来。在别人眼中,能自行去御花园给皇后选花,可是莫大的恩典。 她只能应了,由一个宫女将她带到花园门口,便扔下她转身回去了。 站在垂花门下,看着曲径通幽的花园,她趁着四下无人,先弯腰揉了揉膝盖,哭着一张脸,一点游逛的兴致也没有。 等腿缓过来一点了,她才硬着头皮往花园里去,心中只拿皇帝允诺过她的,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罪,都不会降责于她的话来进行自我安慰。 眼下是夏天,本来就不是百花争艳的季节,找话哪有那么容易。 她在园子里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才采了紫薇、月季、茉莉、绣球花、荷花几样看着过得去的,地上的野花倒是不少,可除非她嫌自己命大,非要作死不可,否则是绝对不敢往皇后跟前拿的。 想回去,又怕有什么不妥,她纠结地继续在花园里晃悠,希望能够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收获。 漫无目的地又转过一座假山,不再抱什么希望的她突然眼前一亮,被不远处的一处花榭吸引住了目光,那里面正盛开这一片或红艳或粉嫩的虞美人,惊喜的 分卷阅读192 她差点把手里的花都给扔了。 虞美人不仅好看名字也好听,比起方才那些,应该算是稀有了,至少在侯府和庆国公府,她都没有看到这样的花。 她提起裙角,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将手里的花轻轻地放在地上,弯腰伸出手去…… “住手!你是什么人,怎敢在御花园里放肆!” 她还没碰到花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吓了她一跳,忙回头去看是谁。 她转过身,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正朝她走来,神色显得有些紧张、严肃,就好像是抓贼一般,她心虚地将放在地上的花往裙摆后面藏了藏。 “你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乱逛?” 青年走到她跟前,让她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莫非这就是气场?她一不小心有走神了。 “怎么,胆子这么小,还敢到花园里偷花?” 青年见她呆呆的,也不答话,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宁这才回神,后退了两步,看着他,一面猜想他的身份,一面谨慎地道:“臣女安宁,是跟着大长公主一起进来的,我没有偷花,是皇后娘娘让我来替她摘的。” 听了她的话,青年的眉头抬了抬,又打量了她几眼,才别有意味地道:“原来你就是安宁啊。” 安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难道她很有名吗?点了点头,“我就是安宁,不知道你……”她看了青年一眼,有些为难,“这位公子是哪位大人?” 看青年的容貌和气度,不像是太监,不过能在宫里自由走动的男子可不多,更何况他还这般年轻。虽然五官不如顾裴精致,气质也不像他那么纯净,甚至他脸上过于紧窄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配上他瘦削的脸,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鸷,但整体上还是颇为英气的长相。 这样的既年轻又俊朗的男子,若不是皇上极为看重,是绝对不会自由出入这佳丽三千的后宫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也不要同旁人提起见过我,只要听我一句忠告,不要碰这花榭中的花就好了。” 男子看了看花榭中的话,竟然还冲他扯了扯唇角,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离开了。 安宁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花榭里的花,虽然一头雾水,但凭着小心无大错,放弃了采虞美人的念头,抱起地上已经采了的花往回走。 凭着来时的记忆左拐右转,走着走着,她有些傻眼了,怎么看眼前也不像是来时的景色,难不成是迷路了? 第102章 逆鳞 这一转又是半天。 在花园里转久了,她竟然觉得那里看着都差不多,眼睛都快花了,可还是没有找到来时的那道垂花门。更稀奇的是,诺达的御花园里,别说是妃子,就是个宫女也没有,她都开始怀疑方才出现的那个青年是不是灵异事件了。 刚才跪了半天,这又走了大半天,安宁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反正四下无人,她索性也不着急了,找了一个阴凉的亭子,靠着朱红的柱子坐下来,轻轻揉了揉膝盖。 回去要是花不合皇后的心意,说不准还得继续跪着,还不如在这里悠闲自在,皇后总不会让她在园子里过夜,等的着急了,自然会派人来找她,总比她现在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好。 打定了主意,她将花放到一旁,看着不远处池子里的锦鲤,一阵惬意。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费尽心思去找未必找得着,可当你放下心思时,反倒容易遇着了。没歇一会,池塘对面的假山后面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长得白白胖胖,后面还跟着四个身着灰色宫服的,和皇后宫里的小太监的服饰一模一样,再看他们的举止,除了为首的大太监,其他人的头和腰都微微低着,一副恭敬谨慎的模样,和之前她碰到的青年气度截然不同。 那行人目不斜视,并没有发现她,她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为首的大太监有些眼熟,再仔细看了看,可不就是当初去她家传圣旨的那个公公吗? 眼看着人就要走远了,她连忙起身大喊:“公公留步,我有事想求!” 园子里安静的很,她这一声显得尤为突兀,池塘对面的几人齐齐回过头来寻找说话的人,她不敢再造次,一路小跑着绕过池塘,喘着气来到大太监跟前,喜笑颜开地打招呼:“真的是公公,我还怕自己看错了呢,公公还记得安宁吗?” 见竟然有人在御花园里大呼小叫,大太监原本极为不悦,可看到精灵俏皮的她之后,原本撇下去的嘴角又抬了起来,颇为和善地道:“原来是安千金,咱家在这里给您道喜了,怎么一个人跑到御花园里来了?” 见他还记得自己,安宁安心了许多,想向他求救,又顾忌些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太监,皇宫可不是能乱说话的地方,万一她哪句话说的不妥,回头再传到皇后的耳朵里,不是找死吗? 大太监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转身对后面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几人就躬身先离开了。 “咱家也算与小姐有缘,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小姐尽管开口。” 等人走远了,大太监笑呵呵地道,就像一个慈善的长者。见她的脸被太阳晒的微微泛红,还引着 分卷阅读193 她到一旁的树荫下,安宁心里一阵感激。 “我正有事要求公公,我陪大长公主来宫里给皇后请安,皇后让我来园子里替她采花,没曾想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幸好遇到公公,还求您给安宁指一下路,我好赶紧回去交差。”见他可亲,安宁一股脑说了出来。 大太监点了点头,“你从景阳宫来,应该走西侧的垂花门才是,现在已经转到东门来了。” 安宁听了一阵惊讶,那怪她腿和脚都是一阵酸疼,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绕了这么大一圈。 大太监很是好心,不仅给她指了路,见她一脸迷茫,还亲自带她往回走了一段。 “谢谢公公,我一向不怎么记路,真是麻烦您了。” “小姐说得哪里话,你那日送给咱家的护膝,还真有些用,虽然这暑天带着有些闷热,可前一阵赶着天阴下雨,我这腿竟然没有原先那般酸疼了,原该咱家谢你才是。” “公公客气了。”安宁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递了过去,“公公整日劳碌,怕是难得安心歇息,那日公公走的匆忙,我来不及制备,这是我偶得的一个秘方配置的,带在身上不仅能防蚊虫,乏倦时闻一闻,也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公公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 大太监闻言停下脚步,将手上的拂尘反手插在腰间,双手结果安宁递过来的香囊,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眼神一亮,赞叹道:“果真沁人心脾。” 说完他又看向安宁,笑道:“莫非安小姐会神机妙算,知道今日会遇到咱家?” 作为宫里的总管大太监,与人恩惠的事,他做的多,也见得多了,安宁若只是随手送给他,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却口口声声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就耐人寻味了。以他的经验,要么安宁是个人精,随口撒谎讨他欢心;要么是她处心积虑,有事相求于她。 安宁此时只想着赶紧回去,哪里有心思揣摩他的心思。她摇了摇头,坦然地道:“公公说笑了,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只是我平日里喜欢摆弄些草药,连带着形成了这个毛病,若是家人或是待我亲善之人有能帮上忙的,总是记挂在心里不能搁下,这个香囊原本是早就做好了的,只是我一个外官之女,自知机缘难逢,不曾想今日进宫,就随手带在身上了,并没有指望就能送到公公手上。” 大太监见她说的诚恳,见她神色,也不想是那些城府深沉之人,心里释然了大半,将香囊收紧怀中,“小姐当真是宅心仁厚,如此咱家却之不恭了。” “公公喜欢尽管收下,我将香囊的配方也放在里面,安宁不动宫里的规矩,公公可以拿去给太医验验,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小姐秀外慧中,自然是无碍的。”大太监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她。 两人说着话来到方才安宁歇息的凉亭,安宁进去将花拿了起来,跟着大太监继续往前走。 大太监看了看她手上的话,随口问道:“这花不知道是小姐自行采取的,还是遵照皇后娘娘的吩咐采来的?”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要求,要我自己看着喜欢的采,公公看看,这些可以吗?” “既是如此,咱家要劝小姐一句,把绣球花去了吧。” 安宁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看了看手里的绣球花,却也没想出来有什么不好。 “小姐有所不知,这绣球花虽看着花团锦簇,煞是娇艳,可却有毒,沾着它茎叶中的汁液就会皮肤红肿,而且,皇后娘娘对此话过敏,咱家记得许多年前皇后就不允许在御花园种此花,此时后来进宫的一位贵人喜欢,才又种了些。想是皇后忘了同小姐提起。” 大太监说的极为平淡,安宁却听得后背发凉,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尽然这么狠,为了陷害她,竟然连自己都舍得下手,要知道过敏虽然一般要不了命,可是在痛苦的很,看来皇后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多谢公公提点,不然我可就犯下大错了。”安宁恳切地说完,随后将绣球花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又想了想,害怕其他几种花也沾染了绣球花的花粉,一起都丢掉了。 大太监见她聪明,也没有说什么,引着她沿路又采了几样,垂花门也正好就在眼前了。 安宁又感激地冲他行了一礼,这才抱着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公公放心,我就和皇后娘娘说我一个人采回来的,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公公自己保重。” 说完她还腾出一只手挥了挥,才转身走了。 看着她这幅跳脱的模样,与她那高高梳起的发髻一点也不搭配,他现在才真的相信,安宁对他是真的没有所求的,心里不由有些感动,也伸手冲她的背影挥了下手。 若不是因为安宁,大长公主和皇后才没有那么多废话说,在皇权争夺上,她们虽然算是盟友,可姑嫂自来是冤家,更何况又是两个心高气傲的人,眼看着安宁迟迟不见踪影,两人心里都是有些焦躁。 “这丫头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边远地方来的,就是一点见识也没有。”大长公主看了看门口,忍住不嘀咕了一句。 皇后听了也是深有同感,安宁就是连根挖的,也早该回来了,这里毕竟是深宫,怕她创出什么乱子,便唤了一个宫女出去找。b 分卷阅读194 r “皇后可真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叫人去找。”深知她打的是什么算盘,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姐姐怎么能怪我?我虽是主人,可她是姐姐府上的人,姐姐没有开口,我若是开口让人去找,万一姐姐怪我小看了她又该当如何?毕竟姐姐可是连自己的嫁妆都舍得给她的。”皇后寸步不让。 大长公主自知说不过她,也就不跟她绕弯子了,冷哼了一声,“你用不着那我做幌子,去的久才能摘回你想要的的花,我不拆穿你,她倒霉的时候,你也不要牵连上我。” 皇后一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伸手示意宫女给她添了一盏茶,“姐姐说笑了。” 大长公主也不去看她,她虽然生□□后总是要压她一头,可对于她的手段还是佩服的,那御花园看着没有什么,常在宫里走动的都知道,花园里有两种花是碰不得的。 一种是那花榭里的虞美人,是之前宫里的一个贵人的心头好,也是皇帝的逆鳞,宫里倘或有人故意折损了一片叶子,也逃不过杖责毙命的下场。还有一种是绣球花,却是皇后的逆鳞,一者皇后对绣球花过敏,沾着一点就皮肤红肿溃烂,二者宫里原本就已经禁种了,可宫里新受宠的淑贵妃喜欢,皇上就命人种了些,一向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安宁无论倒霉采了哪一种回来,都是在劫难逃,若是两种都采了回来,那就恐怕只有佛祖显灵才能救得了她了。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惋惜,她还没有出手呢,安宁就这么轻易的被皇后收拾了,白白便宜了那个野丫头。 一想到安宁一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换面,她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 要说安宁会不会完美躲避开这两种话,她几乎没有想过,那两种花都最是惹眼,除非安宁突然眼瞎了,否则皇后耐着性子等了这么大半天,不是白给她时间了吗? 她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意,可没等嘴角抬起来,看着匆匆回来的安宁,她的嘴不自觉地张开了,惊讶地盯着安宁手里的话,像是活见鬼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营养液又增多了,谢谢亲们的支持,特别是“?爱读书的小蜜蜂?”和“凌凌零”这个小天使,在我断更了那么久重新开始更新的时候,仍然能够对文保持开文时的兴奋与动力,我可能写的不够快,内容也不是很出彩,但是以后我一定会认真坚持下去,真的很感谢每一位支持的亲! 第103章 引狐 “怎么去了这么久?” 大长公主不肯死心,起身迎着安宁走了过去,将她手里的话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月季、紫薇、木槿……看来看去,就是没有她所想的那两种,看着安宁,神色莫名地问道。 “我在园子里迷路了,转了好半天才找着路。” 安宁装作一无所觉,抱着手里的花上前走到皇后跟前,想了想,咬咬牙又跪了下去,将手里的花举起来,自有宫女上前接了过去。凭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她没有说话,乖乖地跪在那里。 良久,才听到皇后淡淡的声音传来:“这些就是你摘的花?” “回皇后,是的,不知道有没有一两只和皇后的心意?”她头也不抬,老老实实地道。 “不错,很好。你在园子里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没有,臣女也觉得有些奇怪。”安宁只能硬着头皮道。 “那就好,我害怕宫里人看着你眼生,为难你,没有是最好的。” “多谢皇后关心。”她嘴上说得诚恳,心里只盼着能赶紧站起来。 皇后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她带回来的花,同大长公主说话也变得兴致缺缺,正好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太子过来了,皇后才打起些精神。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子进来行了礼,也不去坐,来到安宁跟前,笑着道:“真是巧,不想你也在这里,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母后不高兴了,怎么跪着不起来?” 安宁哪里敢放肆,把头更往下低了地,“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母后,安宁刚进京城,不太懂的规矩,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母后看在她曾救过儿臣的份上,饶了她吧。”赵宣转身替她向皇后求情。 安宁见他这么帮自己,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担忧,怕皇后今天拿自己没办法,日后更加不会放过自己。 “太子误会了,是我与你姑母说话疏忽了,方才安宁才去御花园替我采花来,我怎么会怪罪她?”皇后说着话,看了安宁一眼,安宁连忙附和。 皇后脸上虽然和善,心里却越发不快,她到底是小瞧了安宁对赵宣的影响,如今安宁已经身为人妻了,赵宣竟然如此不避讳地过来替她求情,一想到皇帝赐婚时允诺过三年之内她都不会与顾裴有夫妻之实,她心里就一阵担忧。 她这个儿子以前从来没有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对她指定的徐婉也算满意,可越是这样情感上单纯的人,碰上自己在意的,就越是执著,就如同皇帝那样,不仅甘愿为所宠爱的人去冒那样大的险,失去之后还不惜找个替身,一想到淑贵妃那张狐媚脸,她就牙痒痒。 本来今天想借安 分卷阅读195 宁的手挫挫她的锐气,没成想安宁这丫头竟然这么好运气。 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她也不想看安宁闹心,借口与太子有事相商,大长公主也是个聪明人,立即带着安宁离开了。 倒是赵宣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还在那里挽留大长公主和安宁留下来用午膳。 “大夫人,今日安宁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上了马车,安宁开口道。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她,半天叹了口气,“没有,你好得很。” 她直到现在都不怎么愿意相信,安宁竟然运气好的避开了所有的霉头,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现在一点搭理安宁的心情都没有。 “呼……吓死我了。”安宁才不管她怎么想,夸张地呼出一口气。 瞧她这幅模样,大长公主心里更气了,咬了咬呀,琢磨着原本以为再也用不上了的算计。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安宁忽然开口:“有件事,我想和大夫人商量一下。” “你说。”大长公主心不在焉。 “我看夫君的身子也见好了,整理闷在屋里恐不利于养病,今日夫君去寺里散心,倒是让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我想日后多让夫君出去走走,只是身边缺少得力的帮手,我想让顾弘陪着夫君,这样既可保安全无虞,也可以说话解闷。” 看着大长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里知道自己的目的应该是能达到了。 哼,真是不知羞耻!说的冠冕堂皇,到时候不知道是去陪顾裴,还是陪你呢!大长公主脸上不动声色,实际上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安宁竟然能荒唐到这种地步,明知道顾弘对她格外上心,非但不懂得避嫌,还故意把人往自己身边拉,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她现在是越来越后悔,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人从千里迢迢之外招到国公府里来,简直就是引狼入室!不对,看了一眼闪着一双杏眼的安宁,她的眼睛眯了眯,应该是引狐狸入室才对! 顾弘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唯一的指望,安宁想都别想! “顾弘也是最关心他这个小叔的,只是弘儿如今大了,是有官身的人了,整日里我都看不到他几回,怕是要误了事,回头我派几个伶俐的小厮过去,倒是更加方便,你看如何?” “还是大夫人想的周到,只是我和顾弘提起时,顾弘已经答应我了,他也觉得,换了生人我也不太放心。” “你!”没想到她竟然敢先斩后奏,大长公主气得声音微微发抖,好在还是忍住了,也不再跟她兜圈子,直截了当道:“弘儿不行!其他的我都依你。” 安宁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心里一喜,脸上却一脸为难,“是我疏忽了,见顾弘答应的那么爽快,没有考虑到大夫人您的想法,可是我初来乍到,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亲随,一时半会怕是……” “回头我把府里的人都喊过来,你自己随便挑,或者我给你一笔钱,你自己亲自去买,偌大的京城,难道还能挑不出几个得力的?”说完,她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安宁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既然您如此坚决,我也不好让您为难,我记得夫君身边原是有两个小厮的,一个叫做萧松,一个叫做萧柏,人虽笨拙了些,可好在与我在雍西时有过几次照面,还是信得过的,若是夫人能将他二人招回来,我就没有什么要求了。” 大长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感情顾弘只是威胁她的条件,萧松、萧柏那两个胆大妄为的下人才是她的目的,没想到她看着一脸单纯无知,却有这么深的心思,大长公主有些不敢轻视她了,可自己就这么被她套住,又很是不甘心,在心里想了半天,眼神一转,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既然他们与你相识,我就写封书信去萧家,厚着脸皮再把人给你叫回来。” “谢大夫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安宁粲然一笑,心里却有些不踏实,总觉得大长公主答应的太痛快了,可眼下也想不了那么多。反正她允诺顾裴的事情是办到了。 到了国公府,她顾不上腿脚的酸楚,兴冲冲地回了院子,却发现顾裴还没有回来。 新婚的夫人还比不上清冷的寺庙,大长公主的那句话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虽然知道她是说来故意气她的,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香积寺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寺院,许多达官贵人都在寺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精舍,顾裴因为体弱多病,又喜欢清静,经常来寺中静坐读书,国公府便也为他求了一处,这间隐在寺中的精舍几乎是他在府外唯一的去处。 他喜静,小厮都候在院子外面,此时,屋里书架的后面,却陡然转出一个人来。 顾裴听到动静,收了手里的书,盯着来人问道:“如何?” “哈哈,我原还以为你早就看破了红尘,就算是这天下亡了,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万万没有想到,你也是个俗人。”来着不理会他的问题,反而朗声一笑,开玩笑道。 “究竟如何?”顾裴眉头一皱,没理会他的玩笑。 “有本皇子亲自出马,能有什么问题?”男子露出一丝不满,说完想起什么,莞尔一笑,在顾裴跟前的桌子旁站定,双手撑着桌面,看着顾裴,饶有兴味地道 分卷阅读196 :“尊夫人当真是花容月貌,绝世美人,也不枉你做一回俗人。” “没事便好,有劳殿下了,安宁她性子率直莽撞,若是有唐突殿下的地方,还望见谅。” 听说安宁没事,顾裴又拿起桌上的书,淡淡地道。 “还真是让你猜着了,皇后真是记恨上你家这位了,竟然让她自己去御花园采花,若是我晚到一步,恐怕你就要去给她收尸了。”男子神色一凛,回想着阻止安宁的一幕,又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鲁莽没看出来,就是胆子挺小,还有点呆呆傻傻的,我只喊了一声,吓得她一股脑什么都说了,那模样,真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真是我见犹怜。” “咳咳……” 见他越说越离谱,顾裴不悦地警告他。 “是我唐突了,勿怪勿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男子反应过来,用食指在自己脑门上敲了几下,叨扰道,“你既对她这般上心,如何不同她说实话?要帮她还这么遮遮掩掩的,害得我反倒成了你的小厮了。” 顾裴闻言眼神暗了暗,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我已是身不由己,如何再能连累她?” 男子撇嘴笑了笑,像是自嘲,点了点头:“也是。” “今日辛苦殿下了,日后……” “我知道,放心,只要尊夫人进宫,保在我身上好了,皇后宫里发生什么我保证不了,可确保她无性命之忧还是没问题的。”男子摆了摆手,说完脸色有些发苦,“只是你能不能再找个心腹来传话,这样往返折腾不说,还容易误事。” “放心,过几日萧松、萧柏就回来了。” “哦?”男子眉头微调,你不是说眼下静观其变吗? “是安宁要回来的。” “哦,没想到她还挺为你着想。”男子上下打量了顾裴一眼,颇为自得地道:“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我,还有人能有这样的眼光,若不是……你们也真算得上是一对璧人。” “无事我就回去了。”顾裴拿书的手微微一滞,缓缓将书收起来道。 “对了,明日萧昊就要动身去塞外了,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明日要不要出来再见见他?” “不必,有你安排就好。”顾裴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补充道:“明日我要陪安宁去见镇远侯世子。” “也是,瞧我这记性,如此便不劳烦你了。听说那镇远侯父子极是护短,明日三天回门,祝你逢凶化吉!” 说完男子不待顾裴反应,转身又消失在了书架后面。 顾裴愣了回神,也扯动手边的拉绳,外面的小厮听到铜铃的声音,进来推他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争取今天再更一章,估计要晚一些了。 第104章 意外 想起明日回门,顾裴还真是有些紧张。 说起来好笑,他在雍西时,在侯府住了那么久,眼下更是稀里糊涂地取了安宁,却从来没有见过镇远侯父子,他这副样子,不知道明日相见会是个什么情形。 他们估计都盼着安宁早日脱离苦海吧? 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纵然此番谋划日后成功了,也不可能改变他这双腿已经残废的事实,又何苦庸人自扰呢? 哪怕只有三年,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欢喜了。只要能够护得她平安喜乐便好。 等大长公主和安宁离开后,赵宣和皇后都卸下了母慈子孝的伪装,屋里的宫人都下去后,赵宣看着桌子上的花,哪里不明白皇后的意图,想着皇后丝毫不顾及他的恳求,接二连三都对安宁下手,不由得激起一股怒气。 “儿臣和母后说过,安宁对儿臣有救命之恩,即便是为儿臣积福,也不该如此狠心。” “放肆,若不是她,你何曾如此与我说过话?你要知道,帝王之路是容不得有软肋的,我是怕给你留下隐患。” “她已经被嫁给了一个废人,难道还不够吗?” “自古红颜祸水,除非她消失,否则一切都有可能。”皇后丝毫不为所动,直视赵宣的眼睛,“她还代表着镇远与侯府,我曾数次拉拢,那镇远侯都不为所动,我们不得不防,我是怕因为一个女子,到时候功亏一篑。” “我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镇远侯虽然没有投靠,却是一个公忠体国的重臣,母后是不是太过虑了?” 若是以往,他定然是毫不怀疑皇后是为他打算的,可现在,他去不是那么确定了,他渐渐觉得,他的母后似乎控制欲太强了,即便是他都不能对她稍有忤逆,他不敢想,日后他登基之后,史书上那些外戚专政的故事会不会在他的身上上演。 “你记住,只有我和你的外公一家才是你的依靠,其他人不过是趋利避害,你眼下得得势,他们便依附于你,若是稍有不慎,便是墙倒众人推。” 皇后说的情真意切,他的心却越发沉重。 “更何况你还有一个大哥,凡事不到尘埃落定,是万万不可以掉以轻心的。” 见赵宣默然不语,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皇后也不再逼他,挥了挥手,“我乏了,你下去好好想想,那丫头自己命好,我暂时是不会再动她了。”b 分卷阅读197 r 再怎样,她的野心还是要靠赵宣去视线,她并不想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损害她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赵宣听她这么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行了礼就离开了。 出来后,他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感受阳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才从方才的无力中缓和过来。 他回头忘了皇后的住处一眼,眼神中是一阵沉思,如果他现在连一个女子都护不住,那么即使当上皇帝,又有谁能保证不再受打到掣肘? 他心事重重地离开后,才有一个宫女从皇后的住处出来,径直往御花园去了。 皇后命人将安宁采来的花都插了起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她不出手,不代表不可以借刀杀人,安宁逃过了这一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能一直好命下去了。 皇帝的逆鳞,是她轻易碰不得的,淑贵妃那个贱人,她并不怎么放在眼里,若不是眼下赵宣刚被封为太子,需要小心经营,她早就让那个贱人跪在她跟前磕头求饶。 果然不出她所料,才到下午,淑贵妃便带着宫女闯到她这里来了,说是去御花园赏花,却发现那一丛绣球花竟然被人故意折折了,来找皇后给她做主。 “臣妾心疼是小,就怕有人别有用心,借着臣妾的手来害皇后,皇后可以定要给臣妾做主,好好惩治毁花之人,还臣妾一个清白!” 抬眼瞧了一眼淑贵妃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皇后心情好了不少,先是好生安抚了几句,才口气一转,为难起来:“今日大长公主府上的新人进来给我请安,我看着她生得花容月貌,甚是喜欢,就让她去御花园里转转,回来她还给我带了些花来。” 说着,她有意无意得看向插好的花:“我只看花里并没有绣球花,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知道是不是她无意中碰坏了,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淑贵妃也看向花瓶,一听便气得脸色通红:“我就说宫里人哪有这个胆子,原来是外面来的,她若喜欢,看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折几支插起来赏玩,我也不说什么,偏偏可恨的把花折折在枝上,简直岂有此理!” “她还年轻,或许是一时胡闹,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别气坏了身子。” “我不管,若是皇后不为我做主,我便只能去劳烦皇上了。”淑贵妃恨恨的道。 见她拿皇上来要挟,皇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越发和气了:“不是我不为你做主,是那女子有皇上的护身符,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都不得予以责罚,你若是不信,就自己去找皇上求证吧。” 淑贵妃原本还盛气凌人,一听说似乎也想起来了,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也没了主意。 “皇上一向偏爱于你,想来是会替你做主的。”皇后落井下石道。 “既然是皇上允诺的,臣妾怎么为着一点小事去劳烦皇上,多谢皇后指点,我日后派人好生看护着些便罢了。” 淑贵妃虽然恃宠而骄,好在是权贵人家的小姐,这点见识还是有的,皇上前几天在她那里,可没少说为安宁的赐婚头疼的事,她哪里会去惹皇上的不快?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大度,安宁一个小小的外官之女,嫁进京城也不过是给一个残废冲喜的身份,竟然敢随意折损她的花,她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就把她的姓——王字倒过来写! 等顾裴回去的时候,安宁已经把饭都做好了,自从尝过她的厨艺之后,院子里的三个小丫环都对她亲近了许多,瞧着她们争先恐后给她打下手的模样,就多做了些留给她们,唯有碧云仍旧是去公府的厨房取饭。 见顾裴大半天才回来,备受打击的安宁直到吃完饭,才把大长公主答应写信让萧松、萧柏回来的消息和他说了。 顾裴点了点头,随即问起她在宫里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进宫了?”安宁回想着,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和他说过,他也从来没有问过自己。 “昨日嫂嫂过来的时候与我说过。” “哦,去都去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哼,既然昨天就知道她要进宫,却连问也没有问一句,这会再问有什么用?若不是她命大,这会怕是尸体已经凉了。虽然心里知道顾裴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嗯,没事就好,宫里的规矩大,怕你不适应。” 本来她想忍着,可顾裴一句话勾出了她心里的委屈,没忍住把在皇宫里的遭遇都说了一遍。 “若不是那个凭空出现的公子和公公,我今天估计就被埋起来做了花肥了,我的脚和膝盖现在还疼着呢,说不准都肿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简直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会,心里一阵后怕,眼角忍住也跟着红了。 “让我看看。”顾裴闻言神色一冷,看着她的膝盖说道。 见顾裴一脸认真,还要看她的膝盖,她倒不好意思了,胡乱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都过去了,晚上我用药膏敷一敷,应该不碍事。”心里忍不住后悔,方才不该说的那么夸张。 “我看看。”顾裴看着她,丝毫不动摇。 她无奈地往两边看了看,却发现丫环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出去 分卷阅读198 了,屋里只剩她和顾裴两人,见顾裴清冷的眼眸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她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红晕。 “不用了,我懂医术的,你还能不放心。”说完她就起身打算出门,觉得再做下去就太尴尬了。 “抱歉,连这样的事我都护不了你。” 顾裴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让她的心里一酸,离开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想起镇远侯所说的顾裴的身世,再想想她自己,同样是家中最小的子女,同样都是有嫂嫂,她像是活在蜜罐子里,顾裴却像是在冰窟里,他从来没有在她跟前说过任何抱怨的话,却为了自己这么点小伤跟她道歉,可谁又去体谅他的痛苦和无助呢? 她收起心底的感伤,转过身,故作不在意地冲他反驳道:“我人聪明命又好,哪里需要你护着,你也太小瞧我了!” 说着,坐到他跟前,将鞋子脱了,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一直到膝盖处,顾裴开始还不好意思看,连耳朵尖都红了,直到见她膝盖一片红紫,才一脸严肃都靠近了些。 “呃,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安宁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肌肤竟然娇贵成这样,看着顾裴的眼色越来越深沉,她顾不上自己的伤,连忙安慰道。 “你坐着,我去喊大夫。” 顾裴说着就自己撑着轮椅往门口走,全然忘了安宁的腿正横放在前面的凳子上,他往前一走,正好碰到凳子,眼看着凳子要倒,重心不稳的安宁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往他的怀里贴去。 第105章 回礼 屋里一下陷入了安静。 安宁为了自己不被摔到地上,双死紧紧地揽着顾裴的脖子,下巴贴在他的脖子处,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温凉,以及顾裴挺得笔直,略显僵硬的背。 真是凉薄,明明方才还一副关心自己的模样,这会眼看着她就要摔倒了,却连伸手扶一下自己都不愿意,好像生怕她站了他的便宜似的!被他无动于衷的反应打击到,方才那点亲密接触的小心思瞬间消散了。 “我都跟你说了,没有什么大概,弄成这样可怪不得我。” 安宁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深吸一口气,身子稍微动了动,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就松开他站起起来,没有察觉到顾裴伸向她腰间,却又及时缩了回去的手。 等站稳之后,为了向他展示自己的膝盖没有问题,她还特意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一下。 “一会我再热敷一下,涂一层活血化瘀的膏药,明天一早应该就消退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安宁以为他还在为方才的意外不悦,也不想再不识趣地在他眼前晃悠,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打算出去:“你今天出去这么久,应该也累了,好好歇歇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说完抬脚就出了门,丝毫不理会顾裴的反应。 她一出门,几个小丫环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朝她投了过来,她一看过去,又都做贼似的收了回去,让她简直是有口难言。 自从上次春梅、春雪听到她的惊呼,推门进去发现她趴在顾裴身上之后,这几个丫环就都学精了,不是非必要的吃饭、端茶送水,她们是决计不会进去打扰了。 一看这鬼鬼祟祟的眼神,就知道方才她的惊呼声又惹来她们的误会了。 一个个的,明明来京城的路上还信誓旦旦地对她发誓,说是一定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现如今怕是她在屋里喊破喉咙,她们还在外面胡思乱想呢。 明知道她们误会了,可又没有办法解释,安宁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动了动腿脚,虽然还是有点疼,不过走路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明天缓过来会不会更疼就不知道了。一想到明天还有所谓的“回门”,要去看一直落脚在别院里的大哥安泰,她也不敢掉以轻心,省得到时候再惹大哥担心。 吩咐春梅、春雪烧了热水,那厚厚的纱布浸水再拧半干,放在膝盖和脚踝处热敷。 “这些粗活交给奴婢就好了。” 轮到换纱布和热水的时候,院子里的三个小丫环争着去做,安宁见她们有心亲近,倒也不阻拦她们。 “碧云去哪里了?怎么这半天都没有看到她?” 闲着无事,她就和小丫环闲聊起来。 “回夫人,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出了门就没有再回来,指不定又去大夫人那里说什么去了。” “碧云姐姐到底还是大夫人跟前的人,可能是到大夫人那边去了。” “碧云姐姐今天一上午脸色都不怎么好,也许是病了呢。” 三个小丫环见她问话,顿时受宠若惊,一个跟着一个回道。 “哼,那是以前,现如今大夫人既把她派到这里来,就是咱们小姐的奴婢,不说一声就到处跑,总归是没有规矩!” 春梅冷哼了一声,对三个小环的说辞很是不满意。尽早送走安宁之后,回到院子里的碧云比之前更加没有顾忌了,又是骂三个小丫环偷懒,不好好打扫院子,又是嫌弃她们笨手笨脚,全然不管春梅、春雪在一旁冷眼旁观,看那情形就知道,这是有主子给撑腰了。 三 分卷阅读199 个小丫环见春梅不满,立即禁了声。 “她若不愿留在这里,不留她就是,跟她置什么气。” 碧云什么样的性子,她今天早上可是真切的领教过的,不过当着小丫环的面,她也不想吓着她们,“咱们只过好咱们自己的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三个小丫环齐齐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是慢慢的感激。 “夫人放心,以前这小院除了公子和奴婢三人,是没有旁人进来的,我们也不四处走动,今后我们一定都听夫人的。”年纪相对来说大一些的素雪道。 “听谁的不重要,只要对你家公子好就是了。”安宁既没有肯定,也没有拒绝。 三个小丫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们感受得到,自从安宁来到小院之后,小院明显比之前受重视了许多,就是公子顾裴的精神也比以往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向往常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明显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冲喜来的夫人的关怀。所以安宁说的也没错,公子和夫人是一体的,对公子好自然就是对夫人好了。 只是有一点让她们很困惑,安宁有时候和顾裴好像很好,可有时候又疏离得像是陌生人,比如当着她们的面,安宁总是直呼公子的姓名,而不是叫夫君,这若是放在其他人家,是要被以不尊夫重道的名义责罚的,可不止是她毫无顾忌,公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满,倒是每次都让她们心里一阵不安。 夫人就是夫人,看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她们了。、最后,三个小丫环一致得出结论,还是她们的夫人厉害! 安宁才顾不上她们心里在想什么,敷完之后,又涂了一层膏药,她就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回门的安排。 礼品她是早就已经备下了,唯一让她纠结的,就是明天是她一个人回去,还是带着顾裴一起回去。 先不说顾裴愿不愿意,安泰和镇远侯一样,一向看不上瘦弱斯文的人,只喜欢那些能够上阵厮杀的,大概也是这样,先前顾弘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吧,当初得知她要嫁进庆国公府时,还是一阵的感叹,若对象是顾弘,他也勉强可以接受。 明天若是顾裴去了,大哥看着他白皙润泽,又略显瘦弱,更重要的是连行动自如都不行,不知道会伤感成什么样子,又会怎么对待顾裴。 所以,为了不给大哥添堵,不让自己为难,也避免顾裴难堪,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反正眼看都这样时候了,顾裴也没有什么表示,说不准也没有放在心上。 嗯,就这么决定了,只要顾裴明天识趣点,不再一大清早往寺庙跑,她就去和大哥说顾裴感了风寒,卧床不起了。她心里决定,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太过自作多情,还是清醒些的好,自己在他的心里,或许真的连寺庙都比不上。 她正独自黯然伤神,门外突然传来春梅的声音,说是顾裴过来看她了。 她一阵莫名,连忙收拾好情绪,刚要下床去开门,意识到自己的脚踝和膝盖都敷着膏药,只好躺好,沉声让春梅开门请顾裴进来。 每一打开,先进来的不是顾裴,而是今天陪顾裴去寺庙的几个小厮,安宁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了好几趟,屋里摆了一排箱子锦盒之类的礼品,这才躬身退出去。 “小姐,这是?” 春梅也有些呆住了。 “明日要去拜会……镇远侯世子,这些是我命人准备的东西,你看看合不合适。” 顾裴进了屋,说话时脸上显出些许不自在。、 春梅闻说将东西一一打开,不由得眼睛越瞪越大。 一共六口箱子,八个锦盒,另外还有蜡纸包扎的十二件,大到珊瑚插屏,小到珍珠耳环,珍贵的有整块羊脂玉雕镂的玉如意,稀奇的有银丝编成的如意香囊,甚至还有几口宝刀,纵然是生在侯府里,春梅还是被吓了一跳。 别说是春梅,就连安宁都惊讶了。 在雍西时,顾裴一出手就给她一沓银票,已经让她感叹庆国公府的财大气粗了,一个不受待见的公子竟然都随手拿得出那么多钱,可眼下看着这些奇珍异宝,她甚至觉得受到了伤害。 她在雍西苦心经营醉仙楼,也可以算得上是日进斗金了,可和眼前的这些东西相比,压根就不够看的。原本她还打算找个机会把顾裴之间送她的银票连本带息地还给他,现在看来那些钱也许压根就入不了他的眼。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可是这些东西不合适,我再让人去换。”见她一脸郁闷,默然不语,顾裴开口道。 “不,不是。”安宁也顾不上计较他竟然能说得这么淡定了,连忙摇头,“这些东西已经太过贵重了。” 更加难得的是,那几口刀一看就知道不一般,看得出来顾裴还是用心了的,当下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复杂,完全想不通顾裴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时候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有时候又总是让她产生一些错觉。 “没什么,今天出去的匆忙,你满意就好。”顾裴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 “这是你今天出去准备的?”安宁心里微微有些发热,看来他今天也不单单是为了去寺庙里散心。 “嗯。”顾裴点了点头,神情里带着一丝落寞,“若是我当时清醒,绝对不 分卷阅读200 会害人到这里来,想必令尊令兄对这桩婚事也……” “这桩婚事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我既来了,我父兄也就都认了的,你不要过分自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我积福了。”安宁就是看不得他这幅模样,连忙宽慰道,随后一拍手决定道:“这些东西我收下了,明日你和我一起回去,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争取二更! 第106章 酒楼 第二日一早,她们就乘着马车往别院去了。 自从她出了国公府,一路上总有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安宁觉得有些不对劲,让一个小厮去探听探听。 不一会小厮回来了,跟在马车外面,抓耳挠腮,一脸为难。 “听到什么你直说就好了,我不会怪你。” 安宁看了顾裴一眼,心里一沉。可也觉得奇怪,她才来京城几天,这两天更是就去了一趟皇宫,怎么就受到如此高的关注?甚至还有几个好事者,就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回夫人,那些人……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是夫人你……国色天香,可惜公子……迟早留不住你……”小厮说到后面直接给了自己一嘴巴,“是那些人说的,不管小的的事。” “我知道了,你过去吧。” 安宁说的平静,心里却顿时一肚子的气,又怕顾裴在意,只好先忍着,反倒劝他道:“依我看都是闲的,别管他们,说几句又少不了肉。” 顾裴眼神敛了敛,看不出其他什么情绪,反倒劝她:“你别生气就好,从小到大,这种闲言碎语我已经习惯了。” “你……” 安宁一听更生气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岔开话题,说些他离开之后醉仙楼的生意,来逗他开心。同时让车夫把马车赶得更快一些。 哪知到了别院门口,反而更加夸张。 马车一停下,她刚掀起车帘的一角,就见别院门口围了不少人,一见到她们的马车,和在街上那些嚼舌根的一样,远远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安宁的脸也忍不住黑了,直接让车帘甩下来,又坐回马车里,想唤过小厮去告知大哥安泰,把人都给赶走,可又一想,还是放弃了。 她深深地看了顾裴一眼,温声道:“别管他们,我们自是光明正大,怕他们什么!” 说完先下了车,站在下面等顾裴的轮椅着地后,不等小厮来推,她亲自站到轮椅后面,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顾裴的肩膀,便推着轮椅大大方方地往别院里走。 到底只是一些贫民百姓,见他们就这么下了车,都不自觉地躲远了些,等看到从后面马车上搬下来的礼品时,都是咋舌不已,没有多少再关心他们两个的了。 推着顾裴进了别院,安宁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她刚才的决定是对的,有时候越是遮掩反倒越发激起人们的好奇心。 看着院子甬道尽头的正厅,她和顾裴对视了一眼,又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没事,我大哥挺好说话的,一会你尽量少开口,让我去和他说。”安宁俯下身子,在顾裴的耳边交待道。 虽然她人是进了庆国公府,可从始至终,侯府对这件婚事都是不怎么认同的,一直的想法是,反正三年之内她也不会同顾裴圆房,等到三年之后便和离会雍西,到时候再找个正经合适的人嫁了,这三年就当做是行善积德了。 所以一会大哥安泰看着她推着顾裴进去,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接受。 不管如何,路就这么长,到了屋里,安泰一脸严肃地坐在正堂上,似乎压根就不愿多看顾裴一眼。 “咳咳,大哥,我来看你了。” 安宁出声提醒,心里祈祷安泰一会说话不要太直,让彼此下不来台。 “嗯。” 安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色好了许多,只是在飞快扫过她身前的顾裴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仍然沉着一张脸。 “大哥,这是……我夫君顾裴。”安宁咬了咬牙。 果然,安泰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影响消化的东西,有些胃疼,可见安宁一直看着他,只好板着脸又“嗯”了一声。 “大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见了我不欢喜,反倒板着一张脸,莫不是想我嫂嫂了吧?”安宁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故意道。 “胡说八道!”安泰瞪了她一眼,神色倒是缓和了许多,“怎么还是这般胡言乱语,你这样在京城,我如何能放心?” “大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安宁往他跟前走了几步,左右转了一圈,“放心,你妹妹我是知道好歹的,大哥疼我我才会这么放肆,在别人面前会小心谨慎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顾裴在,他会护着我的。” 见自己这个妹妹一直在替顾裴说话,安泰只能勉为其难地对顾裴点了点头,张嘴想打声招呼,可“妹夫”两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在下顾裴,见过镇远侯世子。”顾裴先跟他打起招呼。 “嗯,坐。”见他颇为识趣,安泰伸手一直旁边的座位,意识到他坐着轮椅 分卷阅读201 ,脸上不由有些尴尬。 安宁也懒得去纠结他们之间的称呼,将顾裴推到了一边,喝了口茶润润,就撇下顾裴,同大哥说起这两日的情形。 “原本我还害怕京城里的人欺生,没想到顾裴却是我在雍西时见过的,当初他和顾弘一起去的雍西,就住在侯府的花园里,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人很好的,所以大哥你不要替我担心了,等有了时间我就回去看爹和嫂嫂。” 安宁报喜不报忧地将这两日的经历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看向顾裴,示意他不要拆穿她。 “如此,倒是有劳顾公子了。” 安泰听她没有受什么委屈,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冲顾裴拱了拱手,视线尽量不往他的腿上看。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看着顾裴也算得上是清贵斯文、一表人才,只是可惜……反正也只是三年的口头夫妻,委屈就先委屈些吧,谁让自己不能替她撑腰呢? 又见安宁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那顾裴脸上也丝毫看不出嫌弃之色,安泰心里稍微想开了些,又说了些家常话,就命人开席。 镇远侯一家武夫,平生看重的只有两样,一个是武艺,一个是酒量,顾裴端起酒杯要喝,安宁深知大哥安泰的酒量,只可了一杯算作敬酒,接下来就以顾裴大病未愈替他拒绝了,看着妹妹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安泰也没有喝酒的兴致,一顿饭吃的极为迅速。 吃完安泰才说,他有军务在身,见她没事,他就得赶紧回去了,安宁虽然不舍,也只能送他出了城。 临行前,安泰突然将顾裴叫到了一旁,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安泰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之后,安宁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哥方才都和你说什么了?” “说要我护你周全。”顾裴想也没想道。 “就这个?也至于跟你背着我去说?”安宁盯着他,一脸的不信。 安泰说的话与她的安全有关她信,可她总觉得应该还有别的。 “他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到处乱跑,说你最会惹是生非,直接和你说又怕你不高兴。”顾裴抚了抚额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哼,就知道不会说我的好!”安宁气哼哼地撇了撇嘴,不再追究了,转身透过车窗往街上看。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顾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想起方才安泰一脸郑重的委托,看着一无所知的安宁,不由无声叹息了一声。 方才安泰拉他过去,是看出了安宁报喜不报忧的小心思,只是他不能时刻在身边保护她,不忍心让安宁看到他的担忧才没有拆穿罢了。原来从安宁进入别院的那一刻,安泰就看出来她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异样,那是昨日在宫中受罚留下的后遗症,过了一宿,虽然膝盖处的淤青消散了许多,可缓和过来之后,却更疼了,安宁一直强忍着。 镇远侯安淮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不动神色地替安宁在京城里埋下了一路救兵,如果安宁遇到了十万火急的情况,顾裴可以凭借玉佩找到朝中的某人,自然能够保得安宁无恙。 这也是安泰这两日在京城中忙碌的事,如果不是有这一路救兵作保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离开的。 镇远侯府世代都只用心在战事上,从来不关心朝中的派系争斗,所以虽然一直没有经历过什么无妄之灾,却也一直不受重用,眼下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打破规矩,可以说在只把女子当做谋取利益的筹码的满朝权贵中,实属异类。 也许只有这样的异类,才养得出安宁这么古怪的闺女。 他曾问过安泰,为什么不把玉佩直接给安宁,安泰倒是坦诚,眼下正是皇权更迭的关键时期,眼下皇上虽然龙体康健,太子也已稳居东宫,可这才是开始,安宁性子又好冲动,一个不小心,原本的退路可能就会变成催命的死路,她们并不想让安宁知道自己处在怎样的危险之中。 顾裴将玉佩放回怀里收好,一抬头,正好看到安宁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些什么。 “天还早,你若是喜欢,就出去看看。”他出声道。 镇远侯府对安宁的关爱,以及在安宁的调解之下,安泰对他的认可,让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也许踏出府门这一步并没有那么难。 安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他下来抬头一眼,正好停在进城最好的酒楼——悦来楼,瞬间就明白了安宁的意思。 在酒楼伙计和客人异样的眼光下,两人上了二楼,捡了一处临街的地方坐了。 顾裴的轮椅刚被小厮放下,还没来得及坐稳,又从楼梯处上来了一行人,在前面引路的小二正热情地招呼他们往三楼的雅间去,可当他们向窗边看过来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也不走了,直接在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坐下。 安宁感受到了他们不怀好意的视线,往顾裴身边靠了靠,悄悄问道:“你和他们认识?” “京城里人人都在传,说是庆国公府冲喜的新娘子生得国色天香,连太师府的千金都被比下去了,赞叹说是新郎官好福气。” “哼,那也得有福消受,再美的美人,若是只能摆在那里看,岂不是糟蹋。” “那也轮不到你,说不准人家就喜欢残废呢?” “哈哈 分卷阅读202 ,你可口下积德吧,想想若是我守着这么个美人,却连带着她四处走都不行,还不如死了算了。” 紧接着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啪!”安宁将筷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问顾裴:“这些人跟你有仇?” 第107章 冲撞 安宁实在是没有想到,都淡泊成这样了,竟然还有人和顾裴过不去。 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做出这种当面人生攻击,侮辱人的事? “不理会就好。” 顾裴一脸淡然,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替她倒了一杯茶,“这半天你也渴了吧,喝点茶润润。” 安宁盯着他送到眼前的茶,非但没有静下心来,瞧他一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样子,心里更加生气了。 可他不在意,而且眼下是公开场合,真惹出什么乱子估计也不好收场,她只好强忍着端起茶,猛地喝了一大口,幸好茶水不是很烫,心里想着,那群人最好懂得见好就收,不然她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小二!” 她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大喊了一声,把躲在一旁观望的小二吓了一跳,慌忙应了一声,躬身跑了过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她抬眼看了顾裴一眼,稍微压了压火气:“亏得你们这么大的酒楼,环境着实不怎么样,旁边的苍蝇嗡嗡翁吵得人心烦恶心,你们有什么招牌菜说来听听,给我们做几样打包带走。” 她也是没办法,一直坐在这里受恶心她忍不了,重新换一个位置,更让那些人觉得她们好欺负,只能折中一下,只要在菜打包好之前,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就当是自己今天出门不利,碰到疯狗了。 “呦,没想到在酒楼也能碰到这样娇俏的小娘子,哪里有苍蝇,说来给公子们听听,我们帮你赶如何?” 小二还没有开口,放在一直在朝着这边张望的一群人里,一个叠着三层下巴,脸上鼓着一双金鱼眼的男子流里流气都地接话道,引得其他人跟着一起哄笑。 店小二看着他们,想劝又不敢劝,都快哭出来了。 “小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小娘子上菜,好东西尽管上,公子我全包了!” “王大公子这就过分了,没看见人家的夫君就在跟前,哪里轮得着你在这里怜香惜玉?”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是徐二眼瞎,那分明是一根木头立着,也能看成人,是得好好补补了!” 一群人一趁一和,安宁气得手抖开始抖了,发现顾裴也皱起了眉,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桌上看了一眼,侧头吩咐一旁的小厮,将下面赶马车的车夫也都喊上来。 小厮见自家主人受了这样的羞辱,也是一脸气愤,安宁一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临走前还不忘看了顾裴一样,见顾裴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就转身从楼梯下去了。 那群纨绔正胡言乱语的开心,哪里会把一个离开的小厮放在心上。 “小娘子干坐着多没意思,不如过来让我们替你赶赶蚊虫,若是被蛰疼了,公子我给你吹吹。” “就是,王大公子可是最懂得怜香惜玉的,文能写诗,武能骑射,可比那些不懂风情的残废好多了。” 听见他们又说出残废二字,安宁放在桌子上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深吸一口气就要起身,顾裴却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收回手放在轮椅上,要亲自上前处理。 “你在这好好呆着。”安宁一伸手制止了他。 他坐着轮椅,本就行动不便,到时候那些人乱来,更是容易吃亏。来酒楼是她的主意,忍受不了他们挑衅也是她,结果反倒让顾裴去替她出头,总是不合适。 “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打定主意,她起身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那群人见她竟然真的过来了,愣了一刻,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还是小娘子聪明,知道公子们才是疼人的,守着那么个活死人一样残废,真真是委屈你了。” “快点,给小娘子让座!” 安宁狠狠地盯着他们,走到跟前后,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她并不认识这些人,但从这些人的服饰,而且还认识顾裴来看,应该都是权贵人家的子弟,却是这样的一群混账。 “小娘子瞧上了我们哪个?” 见她只顾盯着他们看,姓徐的金鱼眼男子调笑道。 “徐二,你那副尊荣就别痴心妄想了!” “就是,小娘子就算是再眼瞎,也瞧不上你这副猪头模样!” “去你们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徐二恼羞成怒,瞪了众人一眼,又对着安宁痴笑道:“小娘子连残废都不嫌弃,说不准眼光就是独到呢?” 安宁恨恨地咬了咬牙,突然嘴角微翘,冲着被叫做徐二的男子轻轻摆了摆手,轻启朱唇:“那就这位公子了,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这一笑,看在众人的眼里,如同料峭春风中的海棠初绽一般,刹那光华让人如沐春风,连眼中醉倒心底,被她点名的徐二更像是喝醉了一般,一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叫我?”一面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分卷阅读203 “小娘子有什么只管问。”徐二走到她跟前,痴痴迷迷地看着她,还忍不住感叹:“怪不得我家妹子恨你恨得吃不下饭,小娘子真是美的像仙女一样。” 安宁见他说的奇怪,继续问道:“你妹妹是谁?为什么要恨我?” “我妹妹叫徐婉,她怕怕你抢了太子殿下。” 徐二说完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被她一侧身躲开了,一双点漆一样的杏眼看着他,“这么说你是知道我是谁了?顾裴跟你们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这般出口伤人?” “徐二,别被她迷住了!”徐二还没有开口,一旁有人猛然扬声提醒他道。 徐二一愣神,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气狠狠地瞪着安宁:“你敢套我的话?” 安宁后退了一步,仍旧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敢做不敢说了?”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出身尊贵又怎样,天资聪颖又怎样,娶了你这样的美人又怎样,他还不是个连路都不能走的残废!” 看着安宁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徐二笑得更开怀了,毫不顾忌地伸手指着顾裴:“哈哈哈,一个什么都比别人强的残废,终究还是个残废,不服你站起来打我呀!”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成功阻止了他的笑声。 “你……你……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我?”徐二捂着火辣辣的两颊,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得。 “放肆,竟然敢打太师府的公子,我看你活腻了!” 后面的人见自己人吃了亏,有几个一看就是狗腿子的,扬起袖子就要上前。 “谁敢动我家夫人试试,我们跟你他们拼了!” 其中一个刚冲到安宁跟前,手还没碰到安宁,却被从楼下赶上来的小厮并马夫逮个正着,为首的小厮一声怒喝,一群粗人立即奔着这群公子哥冲了过来。 “给我狠狠的打!”安宁站在一面恨恨地道。 简直是一群恃强凌弱的混账!顾裴已经都这样了,他们还落井下石,不让他们尝尝厉害就不知道自己的嘴有多臭! 这群人仗着家里的权势,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的,他们不故意招惹旁人就好,哪里有人敢不开眼的惹他们,所以身边只带了一两个贴身小厮,面对五大三粗的小厮、马夫,刚开始还挣扎着招架几下,不一会就开始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了。 安宁冒这么大的风险,哪里会让他们这么便宜就跑了。 好在今天回门还要送礼品,一共出来了五辆马车,再加上服侍顾裴的小厮,人手是不缺的,楼梯处早就有小厮拿着方才抬礼品的扁担守着,硬是没有一个人敢往这唯一的逃生之路冲。 有几个禁不住打的,抱着栏杆尝试了几下,都没胆子跳下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见差不多了,安宁出声制止。 有些人就是贱骨头,只有让他知道痛了才能学乖。她只是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并不想真的弄出伤残来。 “刚才你们不是厉害的很吗?怎么,不会就靠一张嘴吧?这次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若是在让我听见你们胡言乱语,就让你们也尝尝有腿不能走的滋味!” “是、是,小娘……姑娘教训的是,我等以后再也不敢唐突姑娘了!”一群人连声点头。 “说我不行,说顾裴更不行!” “是、是,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安宁这才满意,不打算再看他们鼻青脸肿的模样,示意方才动手的人都先下去,她也转身往回走。 顾裴看着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们哪里还有心情等着菜做好,一行人就率先下了楼。 来到酒楼门口,因为马车停在酒楼的后院里,她和顾裴只能现在酒楼门口等着。 酒楼老板也是个和气人,亲自出来同她们陪了不是,一定要送些吃食给她们赔礼,安宁推脱不过,想着已经做出来的饭菜带走也好,就让随身的小厮进去了,顺便让小厮多放点钱在桌子上。 她推着顾裴,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轻轻俯下身,靠近顾裴耳边问了一句:“你生气了吗?” 顾裴微微一怔,转过头,嘴角的笑容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外干净、耀眼,安宁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顾裴刚开口,忽然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声“小心!”同时下意识伸手要把她推过去,却忘了自己行动不便,用力之下,一个重心不稳,反倒连人带轮椅翻倒在地。 安宁下意识地一回头,就见刚才还躺在地上□□的一个男子,拿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冲着她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她心里一突,想过去保护顾裴,又担心牵连了他,一咬牙,抬脚往街上跑,想把男子引开。一会小厮和马夫到了,顾裴自然也就安全了。 哪知可能是过于紧张,还没跑几步,脚下一翻,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她猛地一下跌坐到地上。一回头,那个男子果然朝着她冲了过来,眼看着人离她越来越近,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除了痛苦,脚下却是一点劲也使不上。 “贱人,看这下谁来救你!” 男子见状更加兴奋, 分卷阅读204 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她刺了下来。 “噗嗤!” 是刀刃穿过衣裳入肉的声音,紧接着,安宁的手触到了一股黏腻的液体,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难道她已经死了,所以感觉不到疼痛了吗? “公子,夫人!” 很奇怪,她还能感受到心跳,还能听见小厮急切的喊声。为什么要喊顾裴,难道那人杀了她还不够,还要去害顾裴? 她猛然睁开了眼,祈祷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却看见顾裴尽在眼前,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你没事吧” 见她睁开眼,顾裴苍白的唇间轻轻的挤出一句。 她一瞬间回过神,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看向他的后背,鲜血正在不断地染红他的衣裳。 “你怎么……” 她顾不上把话说完,赶紧想办法帮他止血。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行刺的男子早已被小厮和马夫制服了,简易替顾裴包扎好了之后,安宁带着他坐上马车直奔医馆,心里只剩下深深的后悔。 第108章 分家 “你不用自责,你替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也许是因为受了伤,顾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温柔,还伸手替安宁擦掉了眼角的泪珠,嘴角勾出一个温和而脆弱的笑意,握着她因为打徐二公子太过用力而泛红的手,“我该谢你才是。” “真的?”安宁半信半疑地看向他,想笑一笑,眼眶中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嗯,从来没有人这么维护过我,我很感激。”顾裴笑得越发轻柔了,“不要哭,我没事,我真的很高兴。” 被他这么一说,安宁鼻子一酸,努力想笑,可是眼泪却掉的更凶了,顾裴一时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揽过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迟疑片刻,略显僵硬地轻拍着她的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脚痛还是手疼,一会就到医馆了,不要怕。” 安宁听了只觉好笑,真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才是受伤重的那个,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只能任由他安慰了。 等凶手被制服之后,安宁才认出来,就是那个被称作王大公子的人,明明挨打的人中受伤并不数他重,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样的疯。 匕首虽然锋利,好在那个王大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也没有刺入很深,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些皮肉伤,止住了血,再处理一下,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至于安宁的脚,只是崴脚导致的骨头错位,她自己本;来就擅长接骨,伸手摸了摸,忍着疼,左右动了几下,就没事了,看得医馆里的大夫都是赞叹不已。 反倒是她的手,因为之前打人时太过用力,白嫩的手火辣辣的疼,在顾裴的坚持下,医馆的大夫给她涂了厚厚一层消炎去肿的膏药,回去时还带了满满一瓦罐。 “这下回头又该大夫人头疼了。”重新坐上马车,想起大长公主那张总是拉得很长,像是自己欠了她不少钱的脸,安宁不由叹气道。 “没事,回去我同嫂嫂去说,不会怪你的。”顾裴挨着她安慰道。 国公府里,自从他们两个出门之后,大长公主母子两个就吵得不可开交。 顾弘昨天陪着太子出去办事,今天回府的时候,见顾裴和安宁已经出门了,却无意中从院子里丫环的嘴里得知,这次安宁回门,准备的礼品却都是顾裴自己拿的钱,大长公主竟然心安理得的一分未出。 他当即气冲冲地跑到大长公主那里去同她求证,不料大长公主还有一个更大的消息在等着他。 自从安宁进了庆国公府之后,从彩礼到婚宴到日常的开销,全都算在公账上,大长公主越想越觉得亏得厉害,就想出分家的法子。 既然顾裴已经成家了,那么分家是在合理不过的了。 一来顾弘是国公府名正言顺,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又有她在本周撑腰,分家定然不会损害多少利益,正好还可以把顾裴这个药罐子撇开,省了府里不少开销。要知道为了不让外人说她苛待顾裴,这些年名医汤药可没少费银子。 二来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安宁那个搅家精给清理出去。这才进门几日,府里的下人之间都传开了,什么“安宁安宁,家宅不宁。”惹得她整天一肚子的气,更可气的是那个狐媚子还总是勾着顾弘不放,惹得府里闲言碎语,这是她决计忍不了的。 只要分了家,他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她是眼不见心不烦。 可顾弘却不同意,非但不同意,还同她大吵大闹起来。 她就是不明白,顾弘从根上来说,和姓顾的一家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却自幼就把顾裴看得比血亲兄弟还要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顾裴没有他就不要,即便顾裴总对他冷着脸,他也能自己巴巴地贴上去。看得她这个亲生母亲都忍不住心酸。 可那些都是小事,她没有想到顾弘会糊涂到这种程度,不但反对分家,还坚持要把国公府的一切都留给顾裴。 “我想要的我可以自己去争取,可小叔不一样,母亲你好狠的心,他既不能考取功 分卷阅读205 名,也不能自食其力,把他们分出去,岂不是叫他们自身自灭?” “混账!那也是他自己不争气,你以为若是他全头全尾好好的,这国公府的爵位还能轮得到你?娘这么费尽心力,还不都是为了你!”大长公主被气得心疼。 有些事她可以去做,却不能说给顾弘听。当初她的公公婆婆有多偏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处心积虑才把整个庆国公府攥在自己的手里,顾弘怎么可以这么轻易一句话就放弃。 “不要有了一点成就就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你可知道顾家祖上用多少条命才拼出这份荣耀,那镇远侯府世代驻守边境,填了多少家族子孙的命,也不过才是个侯爵,你以为功名就那么好得的?” 当初若不是看重庆国公府的家世,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嫁给顾况那个窝囊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有怎么样的前途都是我的命。”顾弘仍旧梗着脖子道。 “好、还,你有志气,有骨气,可你有没有为娘想过?”大长公主捂着自己的胸口,“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就愿意娘整天为了你提心吊胆,为了你受旁人的耻笑?” 说着说着,突然触动了她内心的酸楚,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顾弘极少看到母亲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娘,我不是……” “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跟着你受苦也就认了,可你不该置顾家的荣耀不顾,顾裴他一个废人,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参加科举获取功名,把侯府交在他手里,你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吗?” “我……” “你让母亲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同你父亲交待?” “娘,我知道错了。”顾弘见她哭得越发伤心,只得低头认错,“可是分家还是算了吧,咱们还能养不起小叔么?” 大长公主听他服了软,哭声也慢慢止住了,一面擦眼泪,一面柔声道:“你呀,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娘的苦心。 只你小叔一个,咱们自然养得起,多了安宁也不过是多一口饭,可他已经成家了,你还是一个人,住的太近了总是容易惹人闲话,妯娌之间不合更是惹人笑话,不如索性分开,他们小夫妻也更加自在,娘我也落个清净,若是他们艰难时,咱们多补贴一些也就是了。” 顾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安心,“可是小叔毕竟是在府里长大的,若是让他们搬到别处去,我住在府里,既孤单也不安心。” “那就不让他们搬出去,就在院子那里多砌一道墙隔开也就是了,这样你若是要过去看他们也方便。” 见自己的主义已经得逞,她也不好再逼顾弘,倒显得她不近人情,疏远了他们母子的感情,大长公主和善得道。 “那就依娘的意思吧。只是等他们回来,你一定要好生和他们商量,特别是安宁,她是个直性子,莫要与她伤了和气,府里的东西,尽量多分些与他们。”顾弘见她这般通情达理,也就不再坚持了。 “放心吧,娘自由分寸。”大长公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顾裴她还是了解的,自是自己说什么他应什么,就是安宁难缠了些,她的夫君都不说什么,她若是跳出来就是自找难堪了。 当然,在家分好之前,还是要想个法子,先把顾弘支出去,省得安宁那个狐媚子又借他来生事。 她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在门口跪下大喊道:“回大夫人,出大事了,有人拿刀要杀公子和二夫人!” 这个小厮也是个心思活的,眼见凶手被制服以后,怕后面对方还有人来报复,就急忙回来搬救兵了,为了引起主母的重视,还故意往夸张了说。 大长公主和顾弘都被吓了一跳。 还不等大长公主问清楚来龙去脉,顾弘已经一把拎起小厮的衣领,想抓小鸡似的拎着他往外走:“赶紧给我带路,我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大长公主还没喊出声,顾弘的身影已经从院子里消失了。 惊吓过后,大长公主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这些天少有的怯意,她走到桌子上,伸手轻轻摆弄了几下花瓶里的一枝雪白娇嫩的玉兰,嘴角得笑意越来越大,暗道了一句,总算是老天开眼了。 “来人。” 一个小丫环闻言跑了进来,垂手听她吩咐。 “赶紧去请大夫来,到小院去候着。”她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小丫环应了声是,刚要转身,又被她唤住,“去请城南的王神医来。” 小丫环愣了一下,方才小厮说的她也听见了,可城南的王神医一个来回却要一个时辰,怕是有些耽误事,可又生怕惹她生气,连忙应声出去了。 “但愿老天有眼,让我从此得安宁。” 她走到桌上供奉的观音菩萨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默默祈祷。 第109章 发现 果然,顾裴和安宁回府的时候,王神医还没见到人影。 大长公主见两人没有什么大碍,脸上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望,连忙转身去训斥身边的丫环:“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连个大夫都请不来,还 分卷阅读206 不赶紧去催!” 丫环连忙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将人喊住,急切地看向顾裴:“方才弘儿听说你们被人追杀,慌忙就出了门,这会儿你们回来了,弘儿人呢?” 顾裴被问的一愣,细细一向可能是在路上和顾弘错开了,刚想要出言安慰她,她已经转身去吩咐丫环小厮:“赶紧都去找,找不回世子仔细你们的皮!” 看着大长公主急匆匆消失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奈。亲和不亲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将自己身边的小厮也派了出去,安宁自己扶着顾裴往小院去了。 伤口虽然不深,可在伤背上,上药、歇息都十分不便。萧松和萧柏还没有回来,顾裴又一想不让丫环插手,安宁自己也觉得愧疚,就洗掉了手上的膏药,去给他换药。 她不是第一次动手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顾裴有些别扭,她伸手去将他衣裳拉开时,他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我自己来。” “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赖上你的。”安宁压根不理会他,一手将他的贴身的里衣脱下来,一手放在他的肩上,一脸认真:“别动,一会扯到伤口弄疼了你,可别怪我。” 她的手落在顾裴肩上的那一刻,顾裴像是被猫儿抓了一般,身子猛地往旁边一躲,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看吧,跟你说了不要乱动,好不容易止住血了,再裂开就有你受罪的了。” 对他的不配合十分不满,安宁无奈地伸出两只手,落在他的双肩上,将人板正了,“你看,脸都疼红了吧,再乱动,还有你哭的。” 顾裴这次倒是听话了,除了她手下的肩膀略显僵硬,就像她会点穴的功夫,把他定住了似的,真的是一动不动,安宁满意得冲他笑了笑,熟练地替他换起药。 “多亏我有先见之明,临走的时候准备了不少好药,不然你这伤口怕是要留疤了。” 安宁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洋洋得意地道。 有大长公主搅和,她自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各种常用药都捡了最好的配置,就连那日送给大太监的香囊,也是她怀着有备无患的心思做好的,果不其然,现在都用上了。那医馆里的药虽然也不错,可比起她前世从她爷爷那里学会的药方,药效还是差得多了,毕竟多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代人的改良呢。 她只顾着换药,压根就没留意顾裴的反应。 顾裴根本就没心思去回应她的话,全身的注意力基础都凝聚在了她那两双柔软而娇嫩的手上。 她一只手仍旧扶在他的肩上,掌心的温热让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另一只手更是磨人,指尖带着微凉的药膏,犹如羽毛一般轻轻触碰他的肌肤,与肩上的感觉一起刺激着他的感官,敏感而暧昧的气息烧的他脸发烫。 可安宁却像置身事外似的,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变化,还在那里说一些没头脑的话逗她开心。 他真是不知道镇远与侯究竟是怎么把安宁养大的,竟然一点男女之防都不懂! “哎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又发烧了吧?这可不行,万一是感染了怎么办,我去看看,那个什么王神医怎么还没有来!” 换完药一抬头,就看到顾裴红的可以染布的脸,她忍不住惊呼一声,伸手摸了摸,果然烫手,连忙起身往门外跑。 “你回来,我没事。” 顾裴默默地拉好衣裳,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低低地道。 “没事?那为什么你的额头那么烫?”安宁狐疑道,“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可不能讳疾忌医!” “没事。”顾裴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咬着牙道:“方才你下手太重了,疼的。” “呃,是吗?”这下轮到安宁尴尬了,同时还有些委屈,分明方才她已经够小心的了,竟然还是被嫌弃了,难怪他方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是该怕说出来让自己难堪吧? “我知道,下次我再小心一点。”可受罪的是顾裴,她也没理由伤心,态度诚恳地道,“那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 “嗯。”见她不再怀疑,顾裴点了点头。 安宁凑上去看了看,果然他的脸没有方才那么红了,松了一口气,伸手替他把靠被整理好,扶着他慢慢靠上去。 “这两天睡觉都只能趴着了,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这会受罪的就是我了。”安宁想起当时的情形,仍然是心有余悸,声音更加温柔了,“你这会困不困,好好歇息一会吧?” “我不困,你不要自责,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替我出头,我很高兴。”顾裴看了她一眼,又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他们这么和你过不去?”安宁的好奇心又被他勾了出来,她实在想象不出,顾裴这样清冷的性子,能干出什么让他们记恨到现在的事,顾裴伸手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在床边坐下。 安宁见他肯和自己说,先起身给他倒了一盏茶,等他喝完后,才顺势坐在床边,见顾裴半靠在靠被上难受,就往他身边挨了挨,让他侧靠在自己身上。 “也没有什么大事。”他倒是没有拒绝,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淡淡地道,好像说的不是他自 分卷阅读207 己的事,“小时候……我的腿还没有出事的时候,京城人人都称赞我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出侯入相的,他们只是小时候被家里拿着我做例子,教训的多了,就看我不顺眼,尤其是在我的腿出事以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找补回来。” “哦,这是被别人家的孩子比出心理阴影了啊。”安宁恍然,可还是十分气愤,“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该找他们的爹娘去,又不是你撺掇他们爹娘教训他们的,从小到大就只会怪别人,真是有出息!” “谁知道他们怎么就不厌烦。”顾裴甚至还笑了笑。 “那大夫人不知道吗?她就没有说什么?” “顾弘倒是为我和那些人打了几架,回来后被嫂嫂罚跪祠堂,后来我就尽量不出门,生了许多麻烦。”他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却有些低沉。 “这就是大夫人的不对了,明明是他们欺负你在先,为什么要罚顾弘,这不是明摆着不让顾弘管,让他们觉得你就是好欺负吗?”安宁心里越发不满了。 “可是顾弘为了这个同别人打架,终究伤的是国公府的体面。” “为什么呢?”安宁有点不太明白,怎么就又扯到伤庆国公府脸面上来了,“难道顾弘打架打输了?” 顾裴被她的想法逗笑了,“顾弘越是和别人较真,就越是说明国公府真的养了一个废人,谁也不想天天把这么不光彩的事情挂在嘴上,更不想顾弘因为这个废人,得罪了京城的权贵。” 安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嫌弃顾裴丢了国公府的脸面,拖了顾弘的后退啊,这大长公主可真是够精明的。 “那都是以前了,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再受欺负!”安宁怕他上心,信誓旦旦地道。 “手还不够疼是吗?”顾裴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看上去很是轻松。 “你看都好了,早就不疼了。”安宁将手递到他眼前,伸展了两下,“可还是不划算,下次再出门,我要带个力气大的小厮,谁要是不长眼,抽不死他!” 顾裴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我何其有幸,让你对我这么好。” “客气了。”安宁故意将手一挥,一本正经地道:“有道是‘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以前平白受了你那么多好处我还没有报答,现在又依靠你一日三餐,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哈哈,如此说来,我倒是也不亏。”顾裴被她说的爽朗一笑,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说完疼得直吸气。 安宁连忙替他检查伤口,好在没事,见他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额头也不热了,就不再打搅,扶着他慢慢俯身躺下,怕他不舒服,又给他身下垫了一个软枕,“以后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好,好好歇歇吧。” 她替他掖好被角,转身要出去,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猛地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他,顾裴也正看着她的背影,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咬着牙就要起来。 “你别动,赶紧躺好。” 安宁连忙上前制止住他,等他重新躺好了,才蹲在床边,双手托着腮,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睛里都闪着光,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是怎么扑到我身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爱读书的小蜜蜂?”小可爱的地雷和营养液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 先发两更,稍晚还有一更 第110章 隐秘 她猛然一凑近,顾裴只觉得耳边一阵温热,心也跟着乱了。 “嗯?”他想往旁边挪一挪,可又有些贪恋这新奇的亲密感,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这是困了吗?”见他含含糊糊的,根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安宁又往他跟前凑了凑,继续兴奋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当时离我至少有十来步的距离,你是怎么扑到我身上的?” 顾裴简直不敢相信,安宁竟然把如此暧昧的事情问的这般坦然,“当时事出紧急,我哪里记得……” 他想说当初是迫不得已才不顾体面的,可说到一半,他自己也愣住了,下意识扭头去看自己的腿,连背上的伤都给忘了。 “小心,不要乱动!” 安宁连忙制止他,伸手将他慢慢地扶了起来,难掩眼中的激动。 “当时没有人扶你对不对?” 顾裴还在震惊中,闻言摇了摇头。 “也不是你用双手爬过去的对不对?”安宁想了想,又问道,随后自己也被想象出来的画面逗笑了,“就算是用手爬,恐怕也爬不了那么快。” 当时那王大公子是来追杀的,怎么可能给顾裴英雄救美的时间。 顾裴看了她一眼,她的想象力总是这么让人难以捉摸。 “当时我看着他拿刀去追你,压根就来不及多想,现在也回忆不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顾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急切地看向自己的腿。 他暗暗用力企图把腿抬起来,可试了几下,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或许当时真是爬过去的吧。”他松开握成拳的手,眼里的热切消退,重新恢复清明。 他心里 分卷阅读208 刚燃起来的一点火苗又渐渐熄灭了,都十多年了,他无数次祈祷,无数次梦到他的双腿还能好起来,可每次除了再次受到打击,一点希望也没有。 “不可能!”安宁断然否定了他的说法,伸手拉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撑开,反复瞧了几遍。 “我打在人脸上还红肿了半天呢,你的手若是在青石板上爬过去,应该满是伤痕才对,可是你看——”她将他的双手都摊开,掌心对着他,“一点儿伤也没有,你又没有练过铁砂掌,怎么可能?” 顾裴不由皱起了双眉,想反驳她,却又想不出合理的理由。 安宁也不死心,她重新站到床尾,将被子掀开,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双腿。 早在雍西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因为无论是从外表来看,还是整条腿的骨位、膝跳反射,他的腿都和正常人的腿一样,可偏偏抬不起来,当时她就怀疑,是不是当时生病时还发生了什么意外,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创伤。 结合今天所发生的情况,她的心里更有些相信了。 她将他的腿屈起来一些,可一松手,腿就软软地挨到床上,她又试了好几次,还是一点用也没有。 “可能是当时情况危急激发你的潜力吧。”她也不想惹顾裴伤心失望,更何况现在他还病着,把被子给他盖好,还是满怀希望地鼓励他道:“能站起来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等你背上的伤好些了,我们再慢慢试。” “嗯。”顾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安宁想安慰他先休息,可还是没能忍住,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又怕触及你的痛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腿具体是怎么受伤的?” 顾裴看着她。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打听你的隐私,只是猜想你的腿可能和当时的一些遭遇有关系,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有时候可能就是心结没打开而已。”她怕顾裴误会,连忙解释。 顾裴一怔,轻轻地将‘解铃还须系铃人’念了一遍,抬眼看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为什么你的心里总会冒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但凡有一丝希望,总是要去试试。” 安宁又不能去给她解释什么前世,什么心理学,只能半真半假地道,然后静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若是想听,我说说也无妨,只是听完信与不信,都由你。”顾裴眼神暗了暗,“而且你必须保证,不说出去。” “嗯嗯,你尽管说。”安宁紧紧抓住他的手,保证道。 顾裴看着她,轻轻叹了声气,开始说起与他腿伤有关的往事。 对外,庆国公府一直宣称他的腿是因为骑马意外坠马所伤,可实际并不是这样。坠马确有其事,只不过他命大,除了受些惊吓,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他是老国公夫妇的命根子,就因为这场虚惊,他便被迫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安安心心在府里休养,更甚至,怕他被吓丢了魂,老国公还去请了一群高僧来家里念经祈福。 一连听了好几天和尚念经,当时还年幼的他哪里耐烦,便趁嬷嬷不注意,自己偷偷从屋里溜了出去。 当时府里的人都在忙,竟然没有注意到他,顾弘也去学堂了,他一个人无聊,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侯府后院一处荒废的角落,当时只觉得清净,那里草长得颇高,在风欺雪压之下,已经枯萎了,只剩下一根根细长的草茎还在寒风中挺立着。 他正看得出神,突然一只灰色的野兔从他的脚边窜过,一下跳进了草丛里。他当时觉得有趣,就在后面跟了过去,想起书上说“狡兔三窟”,一时好奇,想追过去看个究竟。 他往里面走了一段,枯草越来越密,就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冲后面传来一股力,有人用手将他猛地往前推了一把,好巧不巧,前面的枯草掩映着一口深井,一阵天旋地转,他人就在井底了。 当时他的腿摔断了一只,胳膊也受了伤,最要命的是,他的头在落下时磕到了井壁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井口被枯草掩盖着,压根就看不到什么光亮,黑暗中他浑身又痛又饿又冷,他不知道自己在井底呆了多久,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他害怕自己就这么被困死在井里,更害怕家人找不到他着急,刚开始还能喊出来,可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慢慢的,他开始绝望了,也没有力气再喊,他用尽所有力气,徒劳地用手指在井壁上抠出遗言,希望有朝一日家人能够发现。 发现他不见了,府里立即炸开了锅,府里府外,整个京城几乎都被搜刮了一遍,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一向聪明乖巧的他会掉到一口早就被人遗忘的枯井里。 最后还是请来的道士问府中有没有荒宅、枯井之类容易藏邪祟的地方,府里才有人想起后院这口当初用来储备冰块的枯井,将已经神志不清的他救了上来。 经过近一个月的反复高烧之后,他才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被问及他是如何掉入井里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一直在留心观察一个人,那个人从他被救出来之后,极少在他的跟前出现,每 分卷阅读209 次出现身后也总跟着一群丫环仆妇,还一口咬定是他在和尚做法时跑出去,触动了神明,才让枯井中的邪祟冲撞了,甚至连她身上的熏香都换了。 可那个人的身份,让他很难说出来。 那时他虽然还小,可也知道,他大哥撑不起家,国公府在衰落,全靠了那人才让皇上多为扶持,若是说了,自己是报了仇,可是整个国公府就都毁了。 但是从那以后,他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总是梦见那个人用尽各种方法来害他。 有一次从梦中惊醒,他实在没忍住,向老国公夫人透露了几句,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一向宠爱他的老国公夫人就捂住了他的嘴,不仅不让他再说下去,还说是他被噩梦吓坏了,才会胡思乱想,以后都不可以再那么胡思乱想了。 他忘了那晚老国公夫人是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他只记得那晚格外的冷,比当初在井底还要冷,还要孤独。 再后来,他的病好了,却变得沉默寡言,两条腿再也站不起来,府里一度谣传,说是对他不敬神明偷跑出去的惩罚。只是对外,只说是坠马摔的。 从那之后,老国公夫人也不再带着他四处走动了,她进了佛堂,日日吃斋念佛,就是他都难得见上一面,而外面,国公府屡次得皇上的嘉奖,一向游手好闲的大哥还被破格连升了三级。 老国公夫妇没有几年就相继去世了,去世之时,老国公夫人将毕生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却拉着他的手,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去怪谁。 顾裴越说声音越低,安宁却听得遍身发凉。 她没有去问在背后推他的那个人是谁,只是紧紧地抱住他,柔和而坚定地道:“不要怕,我相信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的。” 顾裴没有说话,良久,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她细腻光滑的脖颈处传来的温热,轻声道:“我原本已经我今生都不再愿意想起,现在说出来,却觉得好多了。” 安宁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我困了。”顾裴没有放开她,搁在她肩膀上的头往下压了压。 “好好睡一觉吧,我就在这陪着你。”安宁给他调整了一个便于入睡的姿势,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有离开。 看着他舒展了许多的眉头,安宁不由隔空看向大长公主的院子,不知道她这些年午夜梦回之时,会不会良心不安。 第111章 美人 三个女人一台戏。 皇帝看着屋里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也是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顾弘听说安宁和顾裴被人追杀后,就冲去了悦来酒楼,当时安宁和顾裴已经去了医馆,罪魁祸首王大公子也被扭送去了府衙,正好碰到徐二公子一群人战战兢兢地从酒楼里出来。 顾弘怒从心起,在其他人的一致指认下,就把主谋之一的徐二公子痛打了一顿。这一闹,顾弘和徐二公子一群人也都步了王大公子的后尘,在皇城司的大牢里团聚了。 大长公主一听就闹到了皇上这里,要求他立即放了顾弘,并且严惩王大公子一干人。结果淑贵妃也坐不住了,王大公子是她的亲侄儿,王家唯一的嫡孙,凭什么一群人犯的事要他一个人担主责?跑来央求皇帝秉公执法,从轻发落。 她们两人若是得逞了,最倒霉的就只能是太师府的徐二公子了,身为皇后的亲侄儿,皇后哪能无动于衷? 可是皇帝却为了难,这三个女人,他偏向哪个都不是,秉公执法更难。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何苦把那个安宁招到京城来,才来几天,这状都告到朕面前几回了?” 皇上不敢和她们动气,只能把气撒到引发矛盾的安宁身上。他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么能招惹是非。 “皇上您见她一面就知道了,天生一张招惹是非的脸,若不是为了顾裴,我哪里回去招惹这个晦气!” 提起安宁,大长公主也是一肚子苦水,全然忘了她当初来求皇帝赐婚的真正目的。 “哼,现在就够朕头疼了,还用看什么看!” 当着皇后和淑贵妃的面,皇上也不好拆穿大长公主,一甩手道:“妇道人家,就该在内宅相夫教子,整日往外跑,成何体统,以后你把人关注了。” “她一个大活人,又古灵精怪的很,我哪里能管得住她?”大长公主不满道。 皇后见话题越扯越远,出声道:“皇上还是说说眼下该如何处置吧?为了一个女子,半个朝廷大员的子嗣都被关进了大牢,若是传了开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皇上想反驳,那还不是你们各个府上教子无方,可还是忍住了,转头问守在门口的大太监:“不是早就叫你去传太子了吗?怎么还没有来?” 自从上次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立太子的好处,不仅群臣不再为储君的事来烦他了,还可是随时拿出来当挡箭牌,太子本来就兼任皇城司的长官,所有的人都是他关进打牢的,此时找他来处理也是名正言顺。 “皇上!”皇后一听,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当即坐不住了,怎么能什么事情都往太子身上推呢? “怎么,皇后信不 分卷阅读210 过太子的处事能力?”皇上反问。 “臣妾不是,只是……” “既然此时是太子所办,本应由他来了结,你们若是有什么意见,只管对太子说去,也省得怪我不公。”皇帝打断她的话,慢悠悠地道。 刚说完,太子赵宣躬身走了进来,他对屋里的情形早有预料,先把白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的处置意见。 他并不傻,既没有轻易把人放了,也没有判过重的刑罚,而是依据罪责轻重,都判了发配流放。刚开始众人还都不满,可一想,虽然名声不好听,可就当是出门旅行了,凭借他们的家世,还能让人受苦不成。便都不情不愿地点头同意了。 对这个结果最为满意的要数皇后了,她当即不顾众人,和赵宣说气话来。 大长公主原本就想把顾弘调出去,好处理分家事宜,更何况顾弘只是被罚了一个月,时间刚刚好,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最不满的,要数淑贵妃了。首先是对皇上的不满,平日里总是对她百依百顺,可一道正经事,就连句话也不替自己说了,再有就是皇后母子,寻衅滋事本来是徐家的公子提出来的,最后被判的最重的竟然是王家的人,这会儿皇后还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态,不就是故意气她吗? 她虽然得宠,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素日里又与皇后结了仇的,若是等太子登基之后,凭着皇后的狠毒,哪里会有她的好日子过,到时候别说是王家,就是她自己恐怕都小命难保。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最后离开的时候,深深看了皇后母子一眼,心里有了些别的计较。 皇上并非只有太子一个儿子,甚至另外一个本应更有资格,可惜命不好,先皇后不得皇上的欢心,又死得太早,只能看着皇位被比他小两岁的二皇子赵宣抢走。 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私下里搏一把,若是……那自己和王家不仅不用担惊受怕,还会有无限的荣华富贵。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喊过身边的心腹嬷嬷,让她出去传话,让自己的母亲明日进宫一趟。 太子行事果断,第二日就将一行人发落了。 哭哭啼啼的送走顾弘之后,大长公主一转身,风风火火地回了府,直奔顾裴的院子,不是来看望伤者,而是来分家的。 安宁倒是没有觉得吃惊,自从昨日得知了大长公主的心狠手辣之后,对于分家她甚至有些高兴,分开来住,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害了好。 双方都没有什么异议,家产很快就分割好了。顾裴仍旧住在这套小院中,只是院子前面会多砌一道围墙和国公府隔开。 安宁听了更是举双手赞成,她正在发愁让顾裴训练走路的事情怎么保密呢,大长公主的这道围墙不就替她完美解决了吗?当下提议,当天就动工! 大长公主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急切,心里忍不住冷笑,高兴的太早了,等日后你就知道家难当了! 安宁又把目光转向了碧云,眼珠一转道:“夫人早先把碧云给了我们,既然分了家,就把她的卖身契也给了我吧。” 大长公主还没有说话,碧云一脸惊恐地看着安宁,随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大长公主脚边,“奴婢生死府里的人,死是府里的鬼,还望大夫人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让奴婢回去服侍您吧。” “看看,连一个丫环都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安宁对着顾裴感慨了一句,大长公主的嘴角沉了沉,心里知道留下碧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温和地对顾裴道:“你莫要多想,这丫头是从小跟着我的,最是重情分,不像那些轻浮不尊重的,只会搬弄是非,原本是怕你身边没有一个细心的人照顾,既然有人如此多心,我就把人带回去了。” “那发夫人可得再补给我们一个才是,我一向是个爱多心的,刚才分家的时候不提,现在却来要人,感情是夫人想要占我们小门小户的便宜呢。” 知道她是在含沙射影自己,安宁也不和她争辩,顺势讨价还价起来。 大长公主没有想到她如此不顾脸面,被气得语塞了半天,才道:“明日我多送几个过来,定然让你信服!” “大夫人身边的人,我却是要不起的,万一过了几日,又念气往日情分回去了怎么办?”安宁一副不放心的摇了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大长公主觉得再待下去,她迟早被气死,索性花钱消灾,“回头我多给你三百两银子,你自己去买,总可以了吧?” “多谢大夫人!”安宁立即喜笑颜开,转身吩咐素雪,“一会你跟大夫人去把钱拿回来。” 大长公主没想到当着顾裴的面,她不仅敢顶撞、算计自己,还敢直接送客,面带怒色看向顾裴,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说法。 顾裴对上她的视线,却又转开,一双眼睛只落在安宁的身上,心无旁骛。气得她隐隐牙疼,怒哼了一声,带着丫环离开了。 素月看了安宁一眼,有些为难,安宁鼓励她道:“去吧,没事的,领了钱咱们就去买一只最肥的鸭子,我给你们做烤鸭!” 自从春梅春雪形容过烤鸭的美味之后,这三个小丫环便惦记上了,尤其是最小的瑞雪,一听有 分卷阅读211 烤鸭吃,立即乐呵呵地站了出来,积极地道:“夫人,素雪姐姐不去我去!”说完一路小跑地追着大长公主一行人去了。 “我这比生意做的划算吗?”安宁得意洋洋地问顾裴,其实更满意他方才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却偏又故意埋怨道:“你一看就是败家的,也不说帮我抬抬价,说不准大夫人还能给的更多呢!” “嗯,你想要多少,我补给你。”顾裴一脸淡然的道。 安宁满满的成就感瞬间烟消云散了,一脸怨念的看着他:“好吧,我知道你有钱行了吧?” 顾裴却看着她的表情笑了。 看着他满是温柔的笑容,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随口找话道:“明日我再去给你买点草药回来热敷一下,看看对你的腿会不会有效果。” “等萧松萧柏回来吧,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嗯,回头我再去催催,不知道大夫人信写了没有。”安宁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她可没有那么多命去冒险。 好在大长公主说话算话,五天之后,萧松萧柏便回到了院子里,只是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温婉柔弱的美人。 安宁的笑容僵在脸上,眼角撇了顾裴一眼,突然想起来,在雍西的时候,萧松好像曾说过,顾裴已经有心上人了?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看着眼前的美人一副含羞带怯地看着顾裴,难道…… 第112章 故人 她面带不善地看向顾裴,期待他能好好解释一下。 可当她看到顾裴的反应时,心里瞬间乱了。 顾裴只顾盯着眼前的美人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这变心变得也太快了吧?!她都有忍着心酸去收拾包袱走人的冲动了。 “公子,小姐正好跟着我们一起来了,听说上次公子您还提起她,特意来看看您。” 见没有人说话,萧松打破沉默道,说完还看了安宁一眼,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在想自己示威。仿佛在说:看吧,都跟你说了顾裴有心上人了,你还巴巴的跑过来。 “表哥万福,蓉儿多谢挂念,不知表哥身体是否大好了?” 女子浅笑盈盈,屈身行了一礼,端的是落落大方,温婉端庄,看得安宁心里更酸了。同时又是不愤,真是欺人太甚,竟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说说笑笑,把她当成什么了? 越想越气,她忍不住怒狠狠地瞪了顾裴一眼,没想到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也有这么关心人的时候,还当着萧松萧柏的面去想人家,真是厚颜无耻! 也许是她的怨念太强了,顾裴总算是注意到了她,看着她莫名气鼓鼓的模样,先是诧异,随后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笑着伸手来拉她。安宁心里却不由有些心虚,下意识一侧身,躲过了他的手。 顾裴也不闹,不顾对面三人的不解,往她跟前靠近了些,再次伸手去抓她的手腕,紧紧地握在手中,不顾她的反抗,拉着她上前,替她介绍道:“这是我舅舅的女儿,之前在雍西的时候,你还与我提起过她,说她聪慧。” 说完又向对面的美人道:“这是你的表嫂安宁,她为人率性了些,你莫要见怪。” 对面的美人听了也微微向她行了一礼,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一看就是个颇有城府的女子。 听了顾裴的介绍,安宁怔住了,她飞快地回想着以前和顾裴说过的话,印象中她只说起过一个女子,那就是江南萧家的庶女萧蓉,未来下一任皇帝的皇后。 她上下打量了对面的美人片刻,看她的容貌、气度,倒像是个心机沉稳的人。 “不知道表妹叫什么?” “我叫萧蓉。” 果然就是她! 安宁轻轻啊了一声,方才还微微板着的脸立即生动起来,热情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将人往屋里请。看得其余人一头雾水。 安宁才管不了那么多,相比起傻白甜的女主白若溪,这位可是真正的宅斗宫斗高手,从不受待见的庶女到一朝皇后,论心计和手段,她哪里敢去得罪。 虽然萧蓉很强大,可女配的身份注定了她并没有太多的具体描述,只是在一年后皇帝要选秀时,一直靠着送女儿进宫谋权贵的萧家才把萧蓉送到京城,只是也没有对她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她便借助在庆国公府。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会住到这里,原来是托了顾裴的关系。 原书的安宁可没少吃她的亏,不过也是活该。自打萧蓉住进庆国公府以后,已经嫁给顾弘的原主便觉得她要勾引顾弘,主动上前去挑衅,结果每次都没萧蓉不动声色地整的灰头土脸。 后来战事又起,皇上也无心选秀,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她就与一向没有存在感的大皇子在一起了,大皇子的登基,可少不了江南萧家的支持。 只是眼下事情出现了变故,她提前嫁给了顾裴,萧蓉进京的时间竟然也提前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打算去招惹她的,讨好还差不多,压根顾不上去想她都和顾裴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表哥的话,表嫂以前提起过我?”寒暄了几句之后,萧蓉主动问道。 果然是聪明人,一下就抓到重点了,她一个远在边塞的人,如何知道萧蓉的 分卷阅读212 呢?要知道按照原书的剧情,萧蓉现如今应该还在乡下庄子里做苦力才是,当时她和顾裴提起来时,顾裴都异常惊讶,更别说原主了。 可她又不能跟她说实话,那还不被当成是妖怪了? “呃,我和颜家马场的千金是好朋友,听说江南萧家经常去马场买马,无意之中听说的。”情急之下,安宁灵光一闪,将颜夕苑搬了出来。这倒也不算牵强,颜夕苑还和她说过萧家萧棠死了呢。 “颜家马场?”萧蓉好像并不怎么了解。 “嗯嗯,是塞北最大的马场,前些时日,贵府的管家还去过一回,说起贵府一位公子不行亡故的事。” 她连忙点头,突然又转头看了顾裴一眼,当时她以为他真的死了,还伤心了好半天呢,还在寺里点了长明灯,也不知道现在人还活着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回头给家里的写信的时候,得嘱咐沈泽去把灯给收了。 顾裴当然也知道她为什么看自己,不自在地侧了侧头,对萧蓉道:“有安宁提起,我才与舅舅提起了你,只是你如今为何独自进京?” 见顾裴说了,萧蓉不再纠结方才的问题,从身上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他看完递给了安宁,安宁看了两眼,满篇的繁体字她多半都认得,可整封信引经据典,文绉绉的,她压根就没看明白说了些什么。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看懂,只能有模有样的把信又折起来递给顾裴。 “多谢舅舅挂念,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眼下我已经分了家,既然是嫂嫂招你进京城的,你先去府里拜访,若是她不留你,你——” 顾裴对萧蓉道,说到萧蓉的住处安排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安宁,让她一阵尴尬,忙接着话道:“院子里有的是空房,表妹若是过来住是最好不过了。” 顾裴点了点头,看向萧蓉。 萧蓉诧异地看了安宁一眼,并没有当即答复,起身往庆国公府去了。 陪着小心将人送了出去,安宁大致也弄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由于自己曾经无意提起过萧蓉,还提醒顾裴多和她亲近,才让顾裴和萧家说起萧蓉,只是不知道大长公主为什么又掺和了进来? 她转头去问顾裴,顾裴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方才的信你不是看了?” 这下轮到她不好意思了,“那信上的字我倒是都看了,可什么意思却没怎么看明白。” 她不怎么会写字,顾裴是早就知道的,可还是被她连识字也不会惊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字我认识,我就是不理解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见他无语,安宁替自己辩解道。 “以后你若是想读书,我可以教你。”见她自己还委屈起来了,顾裴摇了摇头,耐心给她解释起来。 大长公主在写信让萧松萧柏回来的时候,还顺道说了安宁许多坏话,添油加醋地说了她所干的荒唐事,打着替顾裴着想的由头,让萧家送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过来,一来好让安宁多学学女子该有的规矩,二来皇上即将选秀,也能替女子谋一个好前途。 萧家远在江南,顾裴又成亲的仓促,他们哪里知道安宁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大长公主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作为皇后世家,萧家已经两朝没有出过皇后了,可家中年龄适合的只有萧蓉,想起顾裴之前曾提及过萧蓉聪慧,便把人给送来了。 “真是大打的好算盘!” 安宁还道大长公主当初怎么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还有这一手借刀杀人在后面等着她呢! “你可要替我证明,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她紧张地向顾裴道,同时心里将抹黑她的大长公主诅咒了无数遍。 一直到天黑,萧蓉才再次出现在小院里,是来告诉顾裴,大长公主执意要她在国公府里住下,说是顾弘不在府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正好做个伴。 什么作伴,分明是为了给萧蓉洗脑,顺便筹划怎么来对付自己!安宁心里没好气地腹诽,可脸上还要带着笑,不想惹萧蓉误会什么。 “既是嫂嫂的心意,你便住下吧,日后随时可以来这里坐坐,安宁最是喜欢热闹,你来她肯定高兴。”顾裴拉着她的手道,惹得安宁一阵感动,还算你有良心! 大长公主若是真把萧蓉当成任人摆布的傻子可就大错特错了,她相信,只要顾裴摆明态度,萧蓉迟早会看明白的。 院子前面的围墙很快便砌了起来,或许是大长公主忙着给萧蓉诉苦,接连十来天,萧蓉并没有来小院几次,每次也是说一两句就走,单纯只是看望顾裴,安宁慢慢也不再去留意了。 顾裴背上的伤好了许多,安宁终于忍不住,鼓动着他在屋里尝试站起来,可试了半天,除了让顾裴摔了无数词次,生出一头的汗,一点进展也没有。 “难道要我再被追杀一次你才能再使上力?”安宁看着他的腿,一脸的不甘心。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你不要乱说,我宁肯一辈子都这样度过,也不想你去冒那样的险。”顾裴一脸严肃道。 “我知道,我这不是着急吗?”安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拿自己的命来试不靠谱,可也不能干坐着等,她好说歹说,又有萧松萧柏陪着,顾裴终于同意她去街上转 分卷阅读213 一转,买些疏通经脉的草药回来。 京城就是繁华,只进了一家店,她就找到了所需的全部药材,在等着伙计抓药的空隙,她看着柜台后的掌柜,忽然觉得很是眼熟。 “掌柜的,您是不是以前曾去过雍西?”她试探着问道。 虽然记不起来是谁,但也只有可能是在雍西时见过了。 “对、对,小姐好眼力,不知道怎么猜出来的?”掌柜的一脸惊讶,“我原本在雍西开药铺,遇到了一个贵人,才来了京城谋生。” 开药铺的,安宁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来,白家祖孙俩的药铺就是从一个药铺掌柜的手里转的,再仔细去看掌柜的,虽然人发福了些,倒还真有些印象。 “你当初不是说关了铺子去投奔亲戚吗?”安宁环顾了一眼比雍西要大出一倍的药店,好奇道:“没想到你这个亲戚这么有钱,给你开起这么大的铺子,掌柜的真是有福气!” 第113章 绑架 安宁还真是有些羡慕。 京城不比雍西地广人稀,商铺可以说是寸土寸金,能拥有一间这样规模的铺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以前只打着过个三年两载就回去,压根没有想这么多,可眼下跟着顾裴脱离了国公府,虽然顾裴家底很丰厚,也挡不住坐吃山空,她也不是爱占人便宜的性格,就动了开源的念头,如果能在京城也开一家酒楼,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掌柜的见她竟然把自己的来历说得这般详细,不由觉得惊奇,“小姐如何得知的这般清楚?恕在下眼拙,竟不知在哪里见过小姐。” 安宁也不卖关子,好不容易能在京城遇到来自雍西的人,她就对于他说了几句。 掌柜的这才恍然,连声感叹,安宁现在的容貌可是比以前变化了不少,连他这样整日与人打交道的都没能认出来,连忙让伙计拿了上好的茶叶来重新沏茶。 “掌柜不用这般客气,我拿了药就走。”安宁见伙计已经把药都打包好了,便起身道。 “不忙不忙,小姐就是我的贵人,不想还能在这里相见,也是有缘,喝盏茶也算进了我一番心意。”掌柜的却执意不肯。 安宁听了他的话,更奇怪了,原本他说遇到贵人,安宁只以为是说他所来投靠的亲戚,这会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她自问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当时她可是低价接收的药铺,哪里能是他的贵人? “小姐有所不知,当时在下在雍西的生意倒也不错,若不是有人出了十倍的价钱,并在京城替我寻了这处商铺,让我把店铺低价转让给小姐,我哪里会有今天?”掌柜的诚恳地道。 “十倍的价钱?” 安宁皱了皱眉,这个冤大头究竟是谁?这么费尽心思帮她,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还真以为自己当初运气好,捡了大便宜呢。 “对,还有这处商铺,虽然我要付租金,可相比之下也是便宜许多,都是托了小姐的洪福。”掌柜的冲她行了一礼。 “当初高价收你药铺的人,你还记得吗?” 嘴上这么问,可这么不差钱的主,她心里已经猜到了。 掌柜的为难地摇了摇头,当时来与在下商谈的是一个年轻人,也没有与我多少什么,只是给了钱和进京城的推荐信,连一个姓氏也没留下。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果然像那人的作风,安宁不死心地追问,“他是坐车去的,还是骑马去的?” “骑马。至于相貌,让我想想……”掌柜的皱眉想了想,“我只记得那人瘦瘦高高的,面向有些寡淡,对了,腰间还挂着一把宝剑,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安宁闻言往门口看了一眼,突然起身走到门口,把守在外面的萧松和萧柏都喊了过来,指着他们问道:“掌柜的你看看,是不是有些眼熟?” 掌柜的只看了一眼萧松,就激动得连连拱手,又转身让伙计去倒茶。 萧松也认出了掌柜的,只是看了安宁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接过掌柜的亲手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就神色淡漠地出去了,看上去掌柜的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派,竟然也没有觉得不快。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安宁便拒绝了掌柜的要做东请客的好意,拿起药出了门。 她出门的时候,看到萧松、萧柏两个正说着什么,一见她出来,立即噤若寒蝉,这让她想起了萧蓉,也是每次来只说找顾裴说话,若是她也在旁边,说不几句就离开了,好像她是个需要防着的外人一样。 可萧松萧柏又不同,得亏他们当初在雍西的时候,还吃了那么多她亲手做的饭菜,现在也是她让大长公主把他们招回来的,不说感激,起码不能这么白眼狼吧? “夫人回去吗?”见她站在那里迟迟不上车,萧柏躬身问道。 “不回!”安宁下意识回了一句,见两人一愣,也懒得解释,直接沿着街往前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要散散心。” 萧松萧柏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在后面赶着马车跟着。 没走多远,转过一个路口,是买日常用品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各样物品,显得街道都狭窄了许多,人也比之前的街上多了很多,看上去十分热闹,安宁的 分卷阅读214 心情也好了不少,看到有个叫卖酸梅汤的小摊,就走了上去。 她才走几步,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小摊后面酒楼的二楼落了下来,她下意识用手遮住了头,砸在身上倒不疼,落在青石板上有清脆的响声,听上去像是铜钱之类的物件。 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去看,被忽然冲过来的人群给挤得晕头转向的,只听见喧嚷声中有人在喊:“捡钱喽、捡钱喽!” 她努力挣扎着想从人群脱离出来,突然脑后一疼,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时,四周一片安宁,她被人绑成了粽子,只能直直地躺着,眼睛被布条蒙着,黑漆漆的,一点光亮也透不出,嘴也被堵住了,手被绳子勒得生疼。 脑海里混乱了片刻后,她就镇静了下来,放缓了呼吸,去感受身边的环境。 脸上有清风拂过,还能感受到阳光的照射,应该是白天,周围还有许多鸟叫声,应该已经不在她出事的街上了。 她稍微动了动身子,身下硬硬的,应该是被带到荒山野岭来了吧? 究竟是谁干的?能够在她出现的地方通过撒钱引起混乱,趁机把她劫走,很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是大长公主,还是皇后? “醒了?” 她正在沉思,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又觉得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她一动不动,等着对方的反应。 “你倒是挺有胆量。” 男子沉默了一会,低笑了一声,紧接着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她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紧张的几乎忘了呼吸,“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觉察出了她的紧张,男子伸手碰触到她的脑后,之前被击打过的地方还很疼,她下意识地往一边多,却被男子的另一只手掐着脖子抬了起来。 她以为她就要这样和人世告别了,却没想到眼前又见着了光亮,猛地睁眼,眼睛被阳光刺的生疼,直往外流眼泪。嘴也被解封,忍不住猛吸了几口气,配合着眼泪,破相崩溃的抽泣。 “现在哭怕是有点晚了。”男子蹲在她跟前,嘲弄地看着她。 适应了好半天,眼睛才能看清楚东西,她也终于看清楚了袭击她的罪魁祸首。 “竟然是你!”她刚才想遍了所有可能的人,唯独没有想到过会是他! “难得,你竟然还认得出我。”男子嘴角一斜,看向她的眼神凌厉了几分,“我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都要多拜你所赐。” “你不是已经……”安宁还在震惊之中。 “已经死了,是吗?”男子嘴角嘲笑的意味更浓了。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安宁稍微平静了下来,又想起一件事,问道:“那李承瑾遇袭,应该也是你干的了?” “没错,不过都死到临头了,你竟然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男子供认不讳。 “是你企图陷害醉仙楼在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再说李承瑾,他可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害他?我既然要死,自然要死个明白。” 安宁强忍着恐惧,虽然不知道萧松萧柏能不能找到自己,还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李鹤年被她的话问的情绪有些激动,但还是都告诉她了。 他被发配之后,去了山里开采山石,他一个知府家的公子,哪里干过那样的粗活,在看到几个犯人被滚下来的山石砸死,或者掉下山崖摔死之后,他就想出了一个脱身之计,制造了一起山石塌方,这样的情况下并不会有人去救,直接默认死亡。 死里逃生的他,在山林里躲了好一阵子,才敢离开,一路上靠着乞讨抢劫回到了雍西。 可一进城,他就听到了沈姨娘莫名上吊自尽,李斯馨也因为企图谋害安宁被打入大牢的噩耗,他想进府里问个明白,却被已经认不出他的门房乱棍打了出来。 为了见李知府一面,他只好在门口守着,碰到李承瑾急匆匆的一个人出来,在对比自己的处境,他怒从心起,想把李承瑾打晕了带走盘问,结果却引来了门房的注意,他只好落荒而逃。 雍西城太严,李承瑾又被他伤的太重,他不敢再去见李知府,就躲了起来,想着自己和李斯馨的遭遇都拜安宁所赐,沈姨娘说不准也是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才想不开的,于是就打算找安宁报仇,便一路尾随安宁来到了京城。 他跟了她很久,这才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下你该死得瞑目了吧?”李鹤年阴鸷地看着她。 “我若死了,你才该后悔呢。”安宁非但没有绝望,反而叹息了一声。 “哼,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会后悔?”男子狭长的眼角一挑,仿佛能直看到她的心底,“放心,即便再拖延时间,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第114章 得救 安宁往四周看了看,也不得不佩服他。 她现在才发现,她竟然躺在房顶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设计的,这片屋顶中间弯曲的弧度特别大,人躲在中间,任凭下面的人掘地三尺,也想不到人会藏在上面。 由于视线受限,一面被高高的屋脊遮挡,另一边穿过飞檐所能看到的,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分卷阅读215 林间各种飞鸟成群,很明显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别想着逃跑,这里可是很高的。” 见她四处打量,李鹤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直接将她拎了起来,逼迫着她往下看:“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不过若是瘫了,倒是和你那夫君真诚绝配了,哈哈哈……” 大笑之下,他抓着安宁的手显得微微颤抖,还真让安宁吓出一身冷汗,这都差不多有两层楼高了,下面还是青石板垒起来的台阶,摔下去能活着都是命大,她也不敢太过刺激他,只希望他赶紧往后退两步,自己还是像刚才那样躺着安全。 “知道怕了吧?别想着耍花招,你若是敢弄出什么动静,我就直接一脚把你踢下去,反正我也过够了这像老鼠一样的生活,有你陪着也够本了。” 李鹤年恶狠狠得警告了她一通,就将手收了回来,安宁被重重地扔回来远处。 “现在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杀了你我会后悔?”他坐下来,好整以暇地问道。 即便已经很小心了,安宁还是被摔的一阵头晕眼花,好一阵才缓过来,忍着怒气,尽量平缓地道:“你死了是没什么,可你妹妹怎么办?你口口声声说是要为她报仇,可这样反倒害了她怎么办?” 李鹤年一怔,没有想到安宁竟然还敢跟她提李斯馨,并且用她来威胁自己,反怒为笑道:“斯馨这辈子都被你毁了,我还能怎么害她?” “有我在,只要她不再犯糊涂,就能过得很好。” “你是想说如果我放了你,你愿意帮她?” “我是想说,我已经帮过她了。”安宁纠正他的话,“在我离开雍西的时候,就已经和她和解了,还摆脱了李夫人照顾她,如果我和李承瑾都出了事,李夫人会不会还善待她就说不准了。” “你会那么好心?她要害你,你还放过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绑我的时候,就不觉得我手上的玉镯眼熟吗?”安宁说着,努力扬了扬手,可被绑的压根就抬不起来。 李鹤年看向她的手腕,看到右手那一副细如柳条,晶莹碧透的玉镯时,眼神陡然深邃,倾身上前,伸手拨弄了几下那副镯子。 “这是我送给斯馨的生辰礼,怎么会在你这?” 这样细的玉镯并不多见,玉镯本来就怕碎,这么细不仅考验匠人的手艺,碎掉的风险也更大了,当时是李斯馨不知从哪里听来,说是越细的镯子越衬得手腕纤细,央了他许久,他才答应的。 他还记得,当李斯馨收到这副镯子时有多开心,当时沈姨娘还在,他还是李知府最为器重的儿子,转眼之间他的命却还不如这个镯子值钱。 “好在还没碎,不然我可真是说不清了。” 没想到这么一番折腾,镯子竟然完好无损,安宁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还没说,镯子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你妹妹送我的,难不成我还专门去抢了她的来戴。” “你为什么帮她?” 安宁自己也说不清楚,帮李斯馨是出于善心多一些,还是出于通过她减轻李鹤年对她的仇恨多一些,亦或是为了让她掉转矛头,去对付李如兰。 其实在原书中,李斯馨虽然总是冲在为难她的第一线,可也都是被李如兰挑唆的居多,就算是那次在酒杯里下毒,也并不是直接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她被打入大牢是咎由自取,可若是因此让她彻底怨恨上自己,却是弊大于利的,尤其是李如兰还一直在她身边阴阳怪气。 思来想去,她就亲自去向李知府求了情,又去狱中替她打点了一下,让她明白谁才是害她走到那步田地的罪魁祸首,总算是与她达成了和解。 在她要离开雍西的前一天,她还去牢里看过李斯馨,被蒙在鼓里,以为她是被迫去冲喜的,李斯馨还很是同情了她一番,临别时,把手上的这个玉镯送给了她。 当时她还不知道李鹤年被传死亡的消息,还替安宁的安全担心,怕李鹤年回来之后报复安宁。 “她说,只要你看到这个镯子,想一想她,就不会怪我了。”安宁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不无伤感地道,经历过一番牢狱之灾,李斯馨倒是成熟了许多,“她还说,让你放过我不全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她不希望你再做出害了自己的事。” “她……她……”李鹤年声音有些微颤,蓦然背过身去,“是我没能护住她,她还好吧?” “再过几个月,她应该就能出来了,李夫人答应过我,只要她认真悔过,就会善待她,让她有个好的归宿。” 李鹤年抬了抬头,良久没有再说话。 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安宁心里却越来越急躁,看来他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萧松萧柏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若是让顾裴知道自己失踪,恐怕也要跟着担心受怕了。 “你怎么不求我?”终于,李鹤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直视她。 “求你有用吗?”安宁反问。 李鹤年闻言一笑,蹲下身,轻轻靠近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真是没想到,当初蠢得像猪一样的人能变得这么聪明…… 还变得如此美貌。”他突然伸 分卷阅读216 出手,要摸她的脸,被她侧首躲过去了,他也不恼,将手收了回去。 “不管你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帮的斯馨,既然她说了不愿让我害你,我便如他所愿,只是你害我经历了这么多如丧家之犬的日子,还连累我娘自缢身亡,我曾经发过誓要报复你,要我这么轻易得放过你,也不可能。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害己害人呢?”对他颠倒是非的无耻,安宁极为气氛。 “无毒不丈夫,成王败寇而已,若当日我得手了,那么你有到哪里去找对错?”李鹤年嗤笑了一声。 见他这般无可救药,安宁也懒得再跟他废话。 “放心,我不会杀你。” 见她不说话,李鹤年往飞檐边上走了几步,回头看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那顾裴虽然是个残废,倒是对你情深义重,竟然甘愿为你挡刀子,不知道你没了现在这副容貌,又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他还会不会待你如初?” “你放心,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薄情寡义,莫说只是伤残,就算是我死了,他也会记我一辈子。”她最痛恨别人拿顾裴来说笑。 “哦?”李鹤年扬了扬眉,不置可否,随即又摇了摇头,“我还道你聪明,你这么维护他,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一个残废,哈哈,他能干什么,你这样的容貌,守一辈子活寡终究是可惜了。” “残废怎么了,我就喜欢他,至少他受了你不曾经历过的苦,心还比你善良、干净的多!”安宁脱口而出,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顾裴,再也看不到他站起来的那一天,她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啧啧,还真是感人,只可惜你这番话他是再也听不到了。”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飞檐下传来,安宁惊的连眼泪都暂时止住了,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鹤年的脸色也是大变,他冲着下面大喊:“是谁?给我出来!” 一阵木质轮椅转动的声音,那个清冷的声音继续道:“她今天若是伤了一根毛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残废!” 李鹤年看清了来人,大骂了一声,心里其实已经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顾裴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他定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此时虽然看不见,但周围必定埋伏了不少人,看来这下是不得不鱼死网破了。 他脸上强装镇定,转身要去抓安宁来做威胁。 一转身,却发现背后的屋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见被他发现,一个拔剑逼向他,一个去抢安宁。 李鹤年来不及多想,冒着被剑刺到的风险扑向安宁,他知道,没有了安宁这个人质,他会死的更难看。 那人的剑很快,一剑刺中他的左肩,好在他离安宁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向自己,只是受伤的肩膀一吃痛,往回收力道过猛,安宁直接脱离了他的手,直直得从飞檐的地方掉了下去。 “啊——”安宁闭上眼大喊了一声,随后耳边响起“噗通”一声。 但落地的并不是她,她被一双胳膊稳稳的接住了。 回过神后,她下意识扭头往一旁的台阶上看,却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别看,当心吓到你。” 她点了点头,不再动,忽然身形一矮,她和抱着他的人一起跌倒了地上。 她被绑的动弹不得,眼睛还被捂着,可还是努力将头靠近仍旧用一只手紧紧抱着他的人:“顾裴?” “嗯。”她能感受到道他胸膛的震动。 “你又跑过来救我了?” “嗯。”那只胳膊紧紧地将她圈在了怀里。 第115章 坦白 “没想到京城竟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 出来之后,站在山门前,安宁才看清楚眼前竟是一处道观,只不过已经惨败的不成样子,若是一个人来,荒废的景象就够瘆人的了,李鹤年还真是够有胆量的,这种地方也敢住。 “那可不是,若不是我一路跟着,怕是顾公子翻遍整个京城,也找不到姑娘的影子。” 方才那个用剑刺伤李鹤年的男子正好从里面出来,接着她的话道。 见他说话颇为随意,好像和自己认识一样,安宁看向他,他的脸上还被布蒙着,根本看不清楚长相,只是那一双深邃而凌厉的眼神,看得她不由一凛,感觉似曾相识。 她正在想哪里见过,那男子扯掉了脸上的布片,斜钩起嘴角,冲她一笑,“姑娘还认得在下吗?” “萧……昊?”安宁瞬间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抓顾裴的胳膊。 “姑娘好记性,也不枉在下费这半天的功夫了。”萧昊看着她惊讶的模样,嘴角扯得更高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 安宁震惊得都没顾上去理解他的话,这也太巧合了,她所有的仇家怕是都要集齐了。 “这个,怕是要有劳顾公子来解释了?”萧昊玩味地看了一眼顾裴。 “顾公子?” 安宁转头看向顾裴,他们两个又是怎么认识的,好像关系还不一般的样子? “我和萧柏去里面处理一下,李 分卷阅读217 鹤年也是够倒霉的,后脑着地,尸体已经凉了,后院的围墙根下,还躺着三具尸体,看情形,应该是李鹤年劫掠回来杀人灭口的,想不到一个世家子竟然这般心狠手辣,也算是死有余辜。” 萧昊简单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形,丢在一句“你们慢慢聊。”转身又进了道观。 安宁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顾裴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他的动静。 “我瞒着你,也是为你好。”避开她的目光,顾裴看着远处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现在一点也不好?”安宁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到底是不是为我好,该由我自己说的算,你瞒着我就是骗我。” 一想到自己这么掏心掏肺地为他着想,他当初在雍西时不告而别就算了,竟然背后还和当初差点害死她的萧昊有牵连,先前因为药铺掌柜的那点感动瞬间化为泡影,也许那些钱财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却让自己误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感情的,真是够自作多情的。 再想到方才生死关头,她都没来得及想镇远侯府的家人,却一心只想着再也见不到他,不由悲从中来,眼圈一红,声音里也带了些哽咽:“明天我就回去,你不愿意说,我还不想听呢!” 说完连她自己都惊讶,为什么顾裴总是能这样轻易地让她情绪失控,分明方才面对李鹤年的威胁,她都没有那么慌乱。 “你怎么……” 顾裴见她这副模样,立即放柔了声调,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半天才想起来拿出怀里的手帕,伸手递给她,却被她转身拒绝了。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环顾了一眼四周无人,伸手拉住安宁的胳膊一用力,将她按坐在自己膝上,安宁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紧紧圈住了腰身。 “别动,我背上的伤口疼。” 见安宁乖乖地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略一犹豫,伸手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 “哼!” 怕扯动了他的伤口,安宁老老实实地任由他在脸上碰触,却仍旧鼓着一张气呼呼的笑脸,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敷衍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别生气了,怒极容易伤身。” 将帕子收了起来,圈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顾裴的下巴在她头顶轻柔地蹭了蹭,温柔地哄劝道。 “哼!” 安宁将头往一边侧了侧,他的下巴便往下落在了她的肩上,柔软温热的双唇擦着她白嫩的耳朵,引起一片绯红,一直沿着她纤细白腻的脖子消隐在衣领之中。 顾裴眼眸忍不住一深,连忙收回心神,挺直身子,离开她的肩头,只盯着她乌黑浓密的发髻,轻声细语地同她解释起所有原由。 在雍西时,酒楼开业那日,突然出现的李承瑾打乱了他的计划。李承瑾身为当时的二皇子现在的太子的表亲,自然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又极是敏锐,当她支开安宁之后,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来雍西的意图,出来散心的说法可以骗得过顾弘和安宁,却说服不了李承瑾。 更何况他还借用了江南萧家的身份,好在李承瑾看在安宁的面子上,并没有深究,只是告诫他不要做对安宁不利的事,他当即承诺,只要李承瑾不在安宁面前拆穿他的身份,他会尽早离开镇远侯府,不会留下任何麻烦。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李承瑾挂念安宁,就推门离开了。他刚离开,又一个人从窗户跳了进来,开门见山地表明身份,要顾裴带着他一起离开。 “这个人就是萧昊?” “嗯,是他。” “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还冒险把他带到了京城?” “事情很复杂。” “嗯,为不着急,你想清楚了慢慢说。”安宁一副今天你不交代清楚就不算完的架势。 顾裴苦笑了一声,只能继续说。 萧昊一上来就说自己是胡族派来的卧底,当初因为雍西第一首富夫人被杀的事件,他被逮捕入狱。当他在内线的帮助之下,从大牢里逃出来之后,才发现有人闯到他的住处拿走了他的地图,那个地图上标示着胡人所有军队的部署和前进路线,本来是要他稍微改动,再故意让官府查获,来误导对方的,却不想还没来得及修改,就被人截获了去。 起先他以为是官府夺了去,可通过内线查明并不是,于是半夜冒险潜入镇远侯府,威胁逼问安宁,却也是一无所获。 当时整个雍西城都在搜寻他,他迫不得已,只能放弃地图,在内线的帮助下潜逃出城,回胡族报信。胡族立即改变了原来的部署,却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孤军深入的顾弘,被一举歼灭。 胡族大王极为震怒,将顾弘一个初入塞北,却能在气候异常多变的沙漠安然无事,还能大获全胜全部怪在了他的头上,更有头领指责他叛敌,故意来误导胡族的战略,要将他处以死刑。 接连受创,满心悲愤之下,他再次选择了逃跑。 刚逃回雍西,他之前的手下就认出了萧松和萧柏就是之前闯入他们据点的人,于是他顺藤摸瓜,便跟着顾裴来到了酒楼,听到了他和李承瑾的对话。 萧昊表示自己既有胡人的血统,也有汉人的,所 分卷阅读218 以在雍西城潜伏了这多年才能安然无事,他对那边都没有什么归属感,既然胡人要杀他,他便要借汉人的刀,去报仇。 想着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已经暴露,又被李承瑾盯上,再留下来只会徒增危险,还会连累到安宁,又想起自己对李承瑾的承诺,便打算当即离开。 “我当时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和你再见一面,想想还是作罢,那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顾裴说得有些小心翼翼,鼻尖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像是安抚也像是试探。 “接着说。”安宁没有躲开他的动作。 他决定立即离开,于是在萧昊的帮助之下,联络了萧松萧柏,就出了城门,终究还是怕安宁担忧,留了一封书信给李承瑾。 “没有了?”安宁冲他挑了挑眉。 顾裴苦笑一声。 他去雍西主要是为大皇子赵祯安插军中势力去的,因为顾弘从来都不会怀疑他,他正好可以利用顾弘和二皇子的关系,获取军中的情报,来部署潜在的势力。 通过从萧昊哪里获得的地图,他成功地让潜伏在军中的人获得了不小的军功,在军中稳住了势力。想起大长公主对他的伤害,他原本可以不管顾弘,让顾弘在战场上受伤甚至是殒命,可他终究于心不忍,才急匆匆和安宁感到城外,劝顾弘收下安宁写的册子。 回到京城之后,他和大皇子商量好了萧昊的用处,可自己却又病倒了,再次醒过来,安宁竟然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甚至还成了他的夫人。 “看到我,你是不是很头疼?躲的这么远,还是被我赖上了。”安宁故意道。 “不,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顾裴将她又揽得紧了些。 “那你现在不怕连累我了?”虽然心里接受了他的解释,安宁还是有些气不顺。 “……” 顾裴哑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瞒着他是他的错,坦白了还是他的错,可他偏偏又舍不得放手。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竟然敢暗中勾结大皇子。”见他无言以对,安宁心情反倒好了许多,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感叹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大皇子,不过既然能让你这么帮他,想来人也是不错的,你喜欢帮就帮吧。” “你就不怕我连累你?”顾裴一怔,压抑着内心的强烈冲动。 安宁总是能给他带来额外的惊喜和感动。当初为了庆国公府的前途,连视他为命根子的老国公夫人都放弃他,可安宁却一再抛开所有顾虑地相信他。 “没办法,谁让我上了贼船了呢?”安宁故作无奈地道,“所以以后你一定要对我好一点,不能再瞒我,骗我。” “嗯,都听你的。”顾裴将额头抵在她的后颈处,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动情。 “这可是你说的!”安宁转怒为喜,转过身,狡黠地笑弯了眉眼,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咳咳!萧柏,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走,再进去看看。” 萧昊猛然咳嗽了一声,拽着萧松就往回走。 安宁也被吓了一跳,满面羞红地从顾裴的腿上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16章 归来 安宁怎么也没有想到,李鹤年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看着手腕上的玉镯,还是决定让李鹤年死在采矿山上,眼前这个就当做是来历不明的歹徒处理,这倒是给了萧昊启发,他将自己随身的几样东西放在李鹤年身上,如此,他也就能借着李鹤年改头换面了。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安宁对萧昊道,虽然两个人之前有过节,萧昊还差点,可今天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她了。 “顾夫人客气了,咱们之间算是扯平了。”萧昊坦然道。 他笑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有些邪气,安宁不由又想起了遇难的首富夫人,对于顾裴接纳萧昊这件事,她还是不免心有疑虑。 “你是怕我对顾公子不利?”萧昊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道,“你大可放心,虽然往日我们立场不同,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这双手里从来没有过冤魂。” “那林夫人……”安宁脱口而出。 “她不是我杀的。”萧昊一脸认真,“她怎么死的,恐怕只有林老爷自己知道。” “你是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震惊,可安宁却愿意相信他。 “不止是她,还有知府府上的妾室沈氏,虽然她们为了从我这里得到钱财都做过我的线人,可真正害死她们的,可不是我。” “沈姨娘真的帮你做过事?”安宁没想到自己曾经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可是按照萧昊的说法,沈姨娘应该也是李知府害死的,难道是他知道沈姨娘里通敌军的事了? “如果没有她,我怎么可能轻易地从大牢里出来,又能随意进出雍西城。”萧昊也不隐瞒,眼神微微变冷,“只可惜她自作聪明,怕事迹败露,竟然在我的茶中下毒,想要杀人灭口,反正当时她也一心要害你,我便顺手给李知府写了一封匿名信。 李知府倒是识时务的,逼死了沈姨娘,火便烧不到他身上了。这大概就是你们汉 分卷阅读219 人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吧?” 说完,他别有意味地看了顾裴和她一眼。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 安宁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那时候他应该还没有遇到顾裴,即便是鼓捣了,也没有理由这么帮自己。 萧昊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比刚才的笑柔和了许多,“那是为了谢你一直关照一个傻瓜。” “傻瓜?谁?” “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当之无愧就好了。” 萧昊说完就拱手告辞了,京城里又出了这样的凶案,他若再不赶紧出城,恐怕又要往后拖了。 安宁最近总若是,顾裴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和萧柏交代了几句,就先和安宁离开了。 知道了顾裴竟然暗中帮大皇子赵祯谋划,安宁心里莫名的激动。 原书是围绕男女主角来写的,顾裴只是衬托顾弘的背景板,甚至对顾弘隐隐中太透着一股妒忌,让人觉得孤僻阴冷,却没想到他竟然不动声色地成了最后的赢家。 她现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小说看完了,她只记得后来顾弘好不容易和白若溪互相表明了心意,却又遇到二皇子失势,面对大皇子的质疑,他立下军令状,要去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清白。当时她觉得这只不过又是为了虐男女主设计的,就没有再看下去。 现在想来,那里面或许还有顾裴的原因,但他又并不想真的害顾弘,不知道最后的结局究竟会怎么收场? “大皇子人长的什么样,好说话吗?”坐在马车上无聊,她按捺不住好奇。 在原书中大皇子虽然是个比顾裴还没有存在感的人,可能夺皇位,而且最后还成功了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她很好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顾裴明明足不出户,又是怎么和他联起手的。 以后她和他们好歹也算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了,总要先了解一下,心里有底才好。 原本她还费尽心机地想着怎么接近大皇子,在他没有得势之前,先给镇远侯府和顾裴在他面前刷刷好感,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大殿下……你是见过的。” 顾裴顿了顿道,将那日大皇子在御花园阻止她摘花的事情说了一遍,安宁听得一脸震惊,不过总算也知道了他们之间是怎么联络的。 顾裴经常去香积寺静坐、读书,大皇子也经常去,因缘巧合之下,两人便联起了手。顾裴虽然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却放不下心中的抱负,让他一辈子做个寄人篱下的废人,他宁愿去死,既然死都不怕,和有相似遭遇的大皇子一起联手就更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香积寺精舍的书架后面有密室,一旦他去了精舍,就会有人通知大皇子,大皇子便可以通过密道进入精舍,这些年从未被人发现过。 “我当时那么失礼,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还害得我一直以为那天是见到鬼了。”说到后面,安宁压低了声音。 “你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顾裴看着她,一脸的无奈。 “什么意思?你瞒着我你还有礼了?”安宁疑惑道。 “人人都说太子是众望所归,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会受到大皇子的牵连?” 顾裴问的还是委婉了些,安宁一向和太子赵宣走得近,原本他瞒着她,一是怕连累了她,还有就是怕她对自己失望,可看安宁现在的反应,可是十分的感兴趣。 “我相信你的选择还不行吗?” 安宁又不能直接和他说自己能预知未来,只能向他靠过去,企图蒙混过关,“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有一件事没有和我说清楚呢!” “什么事?”顾裴一怔。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见成功转移了话题,安宁看着他的脸,佯装生气道:“你竟然还要去想,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顾裴想了一会,试探着道:“在雍西时,知道你要寻一间药铺,我让萧松花钱将一间药铺买了下来,低价转给了你。” “嗯嗯,这也算一条,不过我今天逛街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安宁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一转,继续追问:“还有呢?” “还有?”顾裴皱了皱眉。 “嗯嗯!”安宁肯定地点头。 “在雍西的时候,萧松以为侯府里有治病良药,偷了侯府厨房的陶罐,我又让他放回去了。” “……”安宁没想到那个搅得侯府人心惶惶的古怪盗贼竟然是萧松,往车帘外看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她执著道。 “嗯?”顾裴眼中有了些求饶的意思。 “嗯!”安宁又板起了脸,示意自己绝不通融。 顾裴皱眉沉思了半晌,也没想起来什么,又怕她生气,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和声和气地道:“还有什么事,你给我一点提示?” 安宁审视了他一会,确定他是认真的,嘴角浮出一丝坏笑,伸出食指冲他勾了勾,示意他靠近一点。 看她笑的不怀好意,顾裴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倾身靠了过去。 等他凑到她跟前后,安宁的双唇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然后脸颊 分卷阅读220 通红的别过脸,低声问了一句:“现在想起来了吗?” 顾裴当即呆住了,直等到安宁恼羞成怒地回过头,他才粲然一笑,伸手将意识到不妙的安宁拉了回来,主动再次覆上她的双唇。 和安宁方才的蜻蜓点水不同,浓烈的安宁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和你做这样的事,我在梦里梦了无数遍。”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略带喘息的温热,安宁才地回过神来,心慌的躲开他的眼神,暗自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作死。 看着突然娇羞起来的她,顾裴心情大好,竟然笑出声来,安宁忍不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放心,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保你周全。”顾裴深深地看着她承诺道。 “不是我,是我们,镇远侯府、我、你,我们都要好好的。”安宁纠正他,顾裴笑着握住她的手,却没有再说什么。 莫名的,安宁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想要和他再说什么,马车停了下来,大长公主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可算是回来了,我听说安宁失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宁看了顾裴一眼,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裴示意她别说话,伸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对着正往里张望的大长公主笑了笑,“让嫂嫂担心了,没事,安宁对进城的路不熟,走错路了而已,已经找回来了。” 安宁也配合的在窗口露出半张脸,挤出一丝微笑。 “是吗?”看到安宁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大长公主脸上有些落寞,“回来就好,以后要当心些才是,京城不比雍西弹丸大的地方,若是再惹出什么乱子,我们担惊受怕是小,失了名节是大。” “安宁命微福薄,不如大夫人您尊贵,名节什么的,还是您先珍重自己要紧!”安宁忍不住还了回去。 “你、你,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大长公主指向她的手指都被气得微微发抖。 “哦,原来大夫人不喜欢别人这样关心你啊,巧了,我也不喜欢。”安宁说完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进去吧。我这样容易闯祸的人就不请大夫人进去坐了,若是把晦气沾染给了您,我们可担当不起。” 说完她偏头看向顾裴,顾裴无可奈何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叹气道:“你呀……” “我怎么了?就许她派人来监视我们,还拿恶毒的话来气我?”安宁不以为意。 “我只是怕你吃亏,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还是要小心些的好。”顾裴耐心劝道。 想到自己前不久才答应他要小心行事,她心里虽然还有些生气,还是点头应了一声。 在她身后,大长公主盯着马车看了许久,直到院门关上,她才咬牙切齿地离开,心里想着,是要让萧蓉动手给安宁一点教训了,不然她真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努力三更…… 第117章 尝试 关上门,安宁的怒气就烟消云散了。 替顾裴检查了背上的伤口,好在没有什么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出去买药的,她这一番生死折腾,哪里还顾得上药,正在叹气白跑了一趟,春梅进来告诉她,门口有一个自称药铺伙计的送了药来。 安宁出去一看,正是她在店铺里抓的药,不由感叹那掌柜的还挺仁义,不仅帮她来传信,还这样细心周到,当下让让丫环拿了钱送去,就亲自动手煎起药来。 之前她还没什么信心,可今天她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时候,顾裴又冲过去接住了他,虽然之后便跌坐在地上,仍旧是坐着轮椅回来的,却让她有了很大的信心,熬起药来也格外的用心。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她将虑好的药汤吹了吹,觉得温度差不多了,端进了屋里。 顾裴今天清楚地确定了自己的确还能站起来,心情也有些激动,端过药问都没问一句,就仰头喝了下去。 “怎么样,苦吗?”接过空碗,安宁关心道。 顾裴看了她一眼,突然皱了皱眉。 “很苦啊?那我明天多方几颗红枣。”安宁立即紧张了。 顾裴一向喝药像喝水,从来没有见他皱过眉头,却被这碗药苦的直皱眉头,看来是真的难喝,不由有些愧疚,可又有些不解,这药主要是补脾益气的,并没有很苦的药材,更何况她还特意放了几颗红枣进去,应该不至于啊。 “真的那么苦吗?”她将空了的药碗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感觉还好,甚至还能隐约闻到一丝枣香,犹豫着要不要伸手蘸一下尝尝。 “你自己尝尝不就明白了。”顾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向碗里伸出一根食指,还没碰着碗,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顾裴拦腰搂了过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略显冰凉的唇印上了她的,先是温柔的碰触,然后随着唇齿被撬开,一股淡淡的苦涩顺着对方的唇舌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手里的碗滑落到地上,她半倚在床上,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裴终于放开她,看着她失神的双眸,低笑着又在她异常娇艳的唇上轻点了一下,“怎么,太苦了 分卷阅读221 吗?” 安宁这才回神,顾不上羞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顾裴是被她带坏的,还是之前隐藏的深。 她这样含羞带嗔的一瞥,顾裴呼吸一滞,狠狠地将她按在胸前,“你以后都不可以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安宁刚要抬头辩驳,门突然又被推开了,春梅是进来问她晚饭吃什么的,见状连忙低下头转身退了出去,门被砰的一声合上了。 之前安宁为了防止她们误会,吩咐过院子里的人,她在顾裴屋里的时候,不用通报,直接推门进去就可以,没想到这会又尴尬了。 春梅虽然早就见过一次安宁趴在顾裴身上的场面,可时候安宁和她解释过了,那只是不小心撞上去的,后来两人分了房住,也确实没有再发生过什么,丫环门慢慢的也就信了,可方才那一幕是绝对不会是碰巧的。 现在想起安宁那张满脸飞红,娇艳异常的脸,春梅还觉得脸上烧的厉害,不知道是该为安宁高兴好,还是该为自己感到伤心。 照着方才的情形来看,安宁是绝对回不去雍西了。 屋里安静了一瞬,安宁才从床上爬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碗,想起出去看到春梅,不由觉得有些难为情,恨恨地瞪着罪魁祸首道:“都怪你!” 顾裴任由她说,只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她。 他越来越觉安宁有趣,在马车上先亲他的是她,可自己稍一主动,她又像炸了毛的猫,真是有趣的很。 安宁最终还是败在了他那温柔的能溺死人的目光中,借着出去看晚饭吃什么,转身逃似的出了门,可脸上却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晚上用过饭,春梅突然犹犹豫豫的走到她的跟前,支支吾吾地问她要不要把她的东西搬到顾裴房里去,被她说着“乱操心”直接推出了门。 虽然明确了顾裴的心意,可眼下这种情况,她压根就没有往哪方面去想,再说了,这话总不好由她提出来,顾裴都不急,她急什么? 一连出了几次事,安宁也只好暂时先消停了,需要什么都有萧松萧柏负责去采买。闲着无事,她就在屋里帮着顾裴练习走路。 “站稳了,别害怕,我要松手了。” 扶着他站稳,安宁嘴里不停安慰着他,慢慢放开手。 她的手才离开一点,顾裴便向地上倒去,她慌忙去服,哪里能撑得住他下沉的身体,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好在她早有预料,地上事先铺了被褥,不然这么倒下来,还真是有苦头吃的。 “没事,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缓了口气,她用力地去拉他起来。 顾裴自己比她还急切,怕她累着,就扶着旁边的桌子咬牙撑了起来,稍微一松手又跌倒,再撑起来,然后又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能站起来,纵然安宁不嫌弃他,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嘲笑,可他不忍心让安宁受一点点委屈。 原本以为今生都只能放在心里默默思念的人,却阴差阳错地对他不离不弃,他再也没有什么是不敢去尝试的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安宁看着他再次跌倒,后背几乎都被汗水打湿了,上前替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倒了盏茶递给他,“歇一会吧,不要着急。” 他点了点头,接过茶仰头喝完,又继续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没事,我还能坚持。”怕安宁担心,他冲她笑了笑。 安宁不好再劝他,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又过了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安宁应了一声,春梅推门进来,低着头说萧松萧柏买东西回来了。 担心顾裴的身体消耗太大,一大早安宁特意让萧松萧柏去街上买些好菜回来,可这种事也用不着特意进来和她说一声吧? “知道了,一会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事吗?” 春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位住在国公府的萧小姐又来了。” 安宁听说是萧蓉来了,不由皱了皱眉,这位大小姐的戒备心重的很,先前她讨好的两次没效果,便也懒得折腾了。只是她一来就一副视她为外人的模样着实让她心烦。 “萧蓉来了?让她进来吧。” 顾裴闻言看了安宁一眼,对春梅道。春梅见安宁没有反对,应了声退了出去,又将门顺手关上了。 安宁扶着顾裴在桌子旁坐了,又把地上铺的被褥都收起来,这才去开门。 “我和她说几句话,你去看看萧松他们买的东西吧,昨天的事他二人很是愧疚,我吩咐他们买些东西给你赔礼道歉,他们从我这里预支了不少银两,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安宁想说什么,又放弃了,打开门走了出去, 萧蓉就站在院子中间,手拎还拎着一个食盒,安宁没有心情客套,只打了声招呼,就往厨房去了。 萧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也不客气,提着食盒就往屋里去了。 瑞雪见状想要跟上去,被安宁喊了回来。又对院子里其他人招了招手,听说萧松萧柏给我买了好东西,你们都来看看。 见说几个丫环立即忘了萧蓉,开心地跑进了厨房。 萧松萧柏虽然看着木讷了 分卷阅读222 些,成天板着长脸,没想到还是挺有心思的,几乎把京城所有能买得到的特色点心吃食、奇巧玩意都搜罗了来,看得几个小丫环一阵大呼小叫。 安宁尝了一些,捡口味好的装了一盘,想了想,又装了一盘,剩下的都分给了丫环们。 她先端了一盘出来给萧松萧柏,两人受宠若惊地接了,说了些道歉的话,大意是当初顾裴决定离开雍西的时候,他们也没能劝说一句,没曾想来了安宁来了京城,不仅不计前嫌地救了顾裴,还能想着他们。 “难道你们就是因为这些对我板着脸?” 安宁之前还以为是他们对自己有意见,特意护着萧蓉呢,原来就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心里忽然一松,早知道是这样,她昨天就不会置气在街上溜达了,也就不会被李鹤年给绑走了,不过那样的话,要等顾裴主动表明心意,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不然还能有什么?”萧松还是像以前一样有点呆。 “没什么,我对你们并没有什么不满,以后有什么你们直接和我说就好,你们俩成天板着张脸,我还以为你们不愿意回来,怪我多事呢。”她摆了摆手。 萧松萧柏对视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话说完了,安宁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他们:“让你们破费了,点心很好吃,你们也尝尝。” 两人谢过之后接了过去。 安宁往屋里看了一眼,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楚屋里的情形,她也就不关心了,转身又回了厨房。 看着另外一盘点心,她伸手拿起一块,刚咬了一口,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听到萧松在门口喊她,说是顾裴让她过去。 她猛地咽下糕点,差点噎住,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就拿着手里的点心出了门。心里想着,如果顾裴一会胆敢替萧蓉说好话,她就把手里的点心按到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 第118章 宴会 “叫我来做什么?” 安宁走进去,看见桌上的食盒已经被打开,里面是两份精致的点心,样式很是独特,大概是江南的做法,但是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安宁心情好了一些,走到顾裴身边问道。 “表嫂好。”萧蓉站起来冲她行了一礼。 安宁想当做没看见,又怕顾裴脸上过不去,冲她点了点头:“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萧蓉听说你差点走丢,特意来看看。”顾裴拉过她的手,让她靠着他坐下,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这是她特意做的,你尝尝?” 安宁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瞥了点心一眼,随口夸赞了两句,拒绝道:“若是早知道表妹带了这样精巧的糕点,我一定要尝的,可方才已经吃了许多,手里的都吃不下去了,留着你吃吧。” 真把人当傻子吗?来看她,却只顾着和顾裴在屋里说话。不是顾忌她心机重,日后还是皇后,她才没有这么大的耐心在这里敷衍。 “既是吃不下就算了。” 顾裴没有强求,还当着萧蓉的面,顺手接过她手里咬了一口的花生酥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完,才开口:“一会还吃饭,点心能少吃就少吃点。” 萧蓉看得瞪大了眼睛,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一副不敢置信两人竟然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这般不避嫌的样子。 “表妹这就要走?饭都快做好了,要不留下吃完饭再走?”安宁嘴上说得热情,心里祈祷着她赶紧离开。 被她这么一说,萧蓉一时进退两难了。她自然是想离开,可大长公主交代她的事还没有完成,她又不好走。留下来吧,她实在不想再看到两人这般亲近。 “来日方长,若是不方便,我就不多留你了。”见她犹豫,顾裴也开口送客。 “我……”毕竟刚来京城,萧蓉竟然有些无措。 “可是还有事?”顾裴问。 “我是还有事相求表嫂。” “求我?”安宁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 顾裴却眼神一凛,看着萧蓉告诫道:“我之前便与你说过,不管你在国公府听说了什么,以后你想做什么,但你若是想动安宁一下,别说是你,就是庆国公府,萧家,我也不会放过。” 萧蓉脸色一僵,随即笑了笑,“蓉儿怎么会呢?” “那是什么事?”不想气氛太尴尬,安宁顺势问道。 “蓉儿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虽然有表哥表嫂和庆国公府夫人的照顾,可出入公侯府邸总是有些拘束,想着表嫂与蓉儿年纪相仿,所以想求表嫂与蓉儿一起去走动走动,也免得我被外人笑话。” 她说的情真意切,安宁会不敢轻信,可又不好一口拒绝,只好去看顾裴。 “安宁也才来京城不久,性子又不如温婉,你找她作伴怕是不太妥当。” “可表嫂总归比蓉儿强,即便是性子……些,也没有人敢轻看了她,不像蓉儿,虽然顶着世家小姐的名分,在萧家时却连府里烧火的丫头都不如,所幸有表哥表嫂的提点,我才能有今天,说起女子应有的才德,表嫂自是不知比我高出多少。 虽然蓉儿没有什么见识,可也知道好歹,不瞒你们,这些时 分卷阅读223 日在庆国公府,我也确实听了不少有关表嫂的闲言闲语,可要说我便轻信了别人来害表嫂,便是荒谬了。 我只是……只是怕辜负了父亲的一番期望,再被送回那个只能做苦工的庄子里。”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自揭伤疤,听着她的话,安宁都觉得她格外楚楚可怜。不想再回到黑暗之中,这大概就是她一心要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动力吧。 可感动归感动,她不想拿自己的安全陪她去冒险。 “我虽然想帮你,可这里的人都不待见我,怕是去了只能帮倒忙,你还是让大夫人替你找个可靠的伴吧。” “连表嫂都知道她们不待见外来的,又有谁肯真心帮我?”萧蓉惨然一笑。 安宁恍然地点点头。 也是,京城里的权贵子弟虽然多,可顶尖的也就那么几个,京城里那些大家小姐哪个不是自己费尽心思,自然不能容忍再多人来跟自己抢,更何况这些年萧家不得皇上青睐,她又是一个毫无人脉的庶出女儿,谁能看得上她? “我又不像表嫂这般命好,只能靠自己去拼一下,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认了。只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我却不甘心。”萧蓉一点也不顾忌地说出自己的野心。 她这样坦率,倒是让安宁刮目相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确定只是让我陪着你去走动,没有别的目的?” 萧蓉毫不犹豫得点了点头:“如若我心存歹心,便叫我不得好死!” “即使如此,那我就陪着你去走走,只是结果如何,我就不管了。” “如此真是多谢表嫂了。”萧蓉喜极而泣,上前冲她拜了一拜,又看向顾裴,“表哥放心,大长公主虽然确实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比如借点心来离间你们,可我知道是没用的,我住在那边,也能替你和表嫂防备一些,绝对不会有害人之心的。” 顾裴见她把话说的这般明白,安宁自己也答应了,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安宁倒是觉得也不错,没想到萧蓉还有当双面间谍的潜质,难怪她最后能当得了皇后。 萧蓉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桌子上的点心,安宁看向顾裴:“你说我们可以完全相信她吗?” “萧家的人都知道如何取舍,相信她不会做傻事的。” 有了顾裴的话,安宁就彻底放心了。 大长公主听说安宁答应出去走动,也是极为高兴。她最气的就是安宁总是躲在家里不出来,让她想找她的错处都没有机会,只要她出了门,总有她哭的时候! 当下又夸奖了萧蓉一番,迫不及待地去联络人去了。 看着大长公主离开的背影,萧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要安宁陪着她去参加宴会,自然也是大长公主央求她的,可她并没有告诉顾裴和安宁,只要在这过程中大长公主让她做什么手脚,她都不去做就好了,也不算违背她当时的誓言。 这也怨不得她左右逢源,大长公主手里掌握着京城最好的人脉,顾裴夫妇虽然人品好,可惜一点忙也帮不上,她决定来京城之前就已经发下了誓,此番要么成功,要么就直接投河了却残生,却对不会再可怜巴巴地回去任人欺辱。 虽然是答应了,安宁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每天最重要的事,依然是陪着顾裴做康复训练。 一连三天,顾裴却仍旧没有一点进展。 “真是奇怪,你说我若是真的死了,你会不会立即就好了?”她一边替他按摩小腿,一边异想天开道。 “胡说!”顾裴用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连严肃,“以后若是再胡说,我就……” “你就怎么样?”安宁一脸好奇。 “我就……”顾裴将她揽到怀里,刚要凑近她的耳边,却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 安宁猛地推开他,差点把顾裴推到到地上,理了理自己的发鬓,让人进来。 顾裴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好好的夫妻,却被她一惊一乍的像是有私情的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腿,看来是得再努力一些了,否则他迟早被安宁给气死。 安宁从春梅手上接过一封请柬,思考没有发觉顾裴的情绪,自己先看了一遍,又将请柬递给他,“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顾裴接过来扫了一眼,“荷花会,倒是每年都有,在城西的芙蓉园,由皇后亲自主持,届时京中贵妇闺秀都会参加——”说着顾裴突然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才接着说道:“未成亲的男子也可前往。” “未成婚的?”安宁心里琢磨了一下,女眷都可以去,男的却只能未婚的去,这明摆着就是一个权贵之间的大型相亲活动吗? 她又看了看顾裴,笑着问道:“那你以前去过吗?” 顾裴摇了摇头。 “那还真是遗憾,以后你也没有机会了。”止不住她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你呀,到时候要小心一些。”顾裴真是拿永远都抓不到重点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放心,我绝对老老实实的做萧蓉的背景板,多吃饭,少说话!”她信誓旦旦地道。 “嗯。”顾裴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将人又拉到跟前,鼻息相闻间,一字一句 分卷阅读224 的嘱咐道:“最要紧的,你要离那些男子远一些。” 安宁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她有些气不过,每次她撩拨顾裴的时候,从来没见他失态过,可每次自己都恨不得落荒而逃,简直气人! 生气归生气,荷花会既然这么重要,还是要重视一下的,礼品、服饰、收拾都不能少,更头疼的是,穿的寒碜了会被嘲笑,太过华丽可能又被嫉恨,功课还是要做一些的。 既然答应帮萧蓉,她索性让人去把萧蓉也喊了过来,看她准备怎么打扮,再觉得自己的。 第119章 交心 萧蓉很快就过来了。 她没想到安宁这么快就能给她带来好运,来了之后颇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听信大长公主的话,对表嫂有些疑虑,还望表嫂不要见怪。” 安宁倒是觉得她挺大气的,拿得起放得下,也不多计较,“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若是不见外,。喊我安宁就好。” “那怎么好,表哥如此……”她想说顾裴太过宠溺安宁了,可又说不出口,“表哥和表嫂如此恩爱,若是我直呼表嫂的名讳,表哥怕是要怪我没有规矩。” “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客套,你若是觉得别扭,随你就好。”安宁也不坚持。 虽然她现在已经和顾裴在一起了,可还是觉得被人叫“表嫂”奇奇怪怪的,至于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当下也不纠结,问起萧蓉关于荷花会的安排。 荷花会在原书中也是有的,原主也曾凭借着身为顾弘世子夫人的身份参加过一次。 印象中,荷花会除了赏花,更多的是各家闺阁名媛的争奇斗艳。除了在花会上展示展示妆容才艺,讨好一下自己心仪对象家的女眷外,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当时既胖有小心眼计较的原主成了那场花会的众矢之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发生。 好不容易能参加这样的聚会,萧蓉也有些兴奋,打开随身带过来的衣裳首饰,一脸期待得看着安宁。 安宁只记得原书中原主在花会上受尽嘲讽捉弄,对于萧蓉是不是有参加都没有什么印象,不过看她拿出来的衣裳和首饰,心里越发理解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机了。 萧家作为江南的望族,能够跨越大半国土年年到边境买马,却在给萧蓉准备的行头却这样简陋,看来真的没有指望萧蓉能有什么出息。 当着萧蓉的面,怕她尴尬,安宁又不能只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怎么,我的衣裳有什么不妥吗?”萧蓉很聪明,从她的表情就猜出来了,不过却表现的轻松,“不怕表嫂笑话,我来京城的前一天,还在庄子里洗衣裳喂猪,这样的衣裳还是第一次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只管说。” 见她说的这般坦率,安宁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手里的衣裳料子,让她先穿上看看。 等穿上之后,不用安宁说,萧蓉也明白问题在哪里了,这衣服她穿着压根就不合身,而且料子更适合做秋衣,现在正值盛夏,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怕不是要把人热晕过去。 当下萧蓉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透着一股怒气,露出衣袖的指尖都在微微的发抖。 “许是太过匆忙了,没有时间给你仔细置办。”安宁安慰她道,“这些衣裳的布料和款式是不错的,只这一件,从选布料、量尺寸、定样式再到成衣,至少得半个月的时间,你哪里等得起。” 萧蓉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冲她感激地笑了笑,上来拉住她的手,态度比之前又亲近了许多,“还好有表嫂提点,不然明日我怕不是要被笑话死了,丢的却也不是他们的脸面。我知道,这次若不是因为家里的嫡妹年纪小,又蒙表哥提过我的名字,我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不看好我,我偏不甘心!” 连萧蓉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在安宁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就因为她是庶出,母亲又得罪了主母,就沦落到别庄上做奴婢,那些庄子里的管事最是势力,见她落魄,只把她当苦力来使,她的母亲忍受不了那样的折磨,才三四年就死了,留下她一个在世间受罪,那些人使唤她、打骂她的时候,还会可以揭她的伤疤,说她假装什么大小姐。 等她大了之后,见府里始终没有人接她回来,就像完全把她忘了一般,那些庄子里的下流东西就对她有了不轨之心,总是当着她的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几次三番企图占她的便宜,若不是她以死相拼,恐怕等到父亲想起她时,就直接把她打死了。 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她学会了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也养成了不信任任何的性格。 她能来京城,主要是因为父亲关心顾裴的安危,而且不好拂了大长公主的好意,所以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监视安宁的举动,不能让她害了顾裴。 顾裴虽然是个废人,可这些年萧家就是凭着他,得到大长公主的照应,才没有完全在皇上面前失势,可以说顾裴关系着萧家的命脉,没有他,萧家和庆国公府便没有多少关系了,所以萧家对顾裴比自己家的子孙还要上心。 不提萧家的忌惮, 分卷阅读225 大长公主连日来对她的灌输,单是她第一次见到安宁的时候,就觉得刺眼,打从心里不喜欢安宁。 在她所接触的男子当中,庄子里那些下作的就不说了,即便是萧府里,也是男女有别,男主人便是家中的天,女子只能规规矩矩地跟在夫君的身后,再如她生母,得罪了主母便没了生路,虽然她不甘心,可也始终以为,那样的夫妻关系才是正常的。 可安宁却不一样。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在顾裴的前面,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顾裴却连一句责怪都没有,整个家好像颠倒过来了,她的张扬随性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只能把那一切都归于安宁的蛮横跋扈,让顾裴敢怒不敢言,所以大长公主才会那么担忧,让父亲派她来帮助顾裴,不愿意去面对顾弘那双总是黏在安宁身上,充满宠溺的眼神。 可慢慢的,她发现,大长公主嘴上说的虽然好听,并没有真的帮她引荐二皇子的打算,甚至连出去交际应酬,都从来没有带她去过,她便明白,对方也不过是利用她而已。 所以才借着大长公主要她鼓动安宁出门的机会,再次利用安宁打开局面。 接触下来,她不得不承认,除了嫉妒安宁的身份、容貌和被人宠着的生活,安宁却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可以信任的人。 想着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她自己都有些觉得脸红,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安宁的反应。 “既然你愿意信我,我就尽量帮你,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可不要怪我。”安宁笑了笑道,没有去评价她的野心。 她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安宁没有笑话她不自量力,这让她心里一松。 她的衣服不合身,眼下重新做又来不及,安宁只好把春梅春雪喊进来,把自己的衣裳拿了几件适合她的,让丫环比着她的身量重新修一下腰身。 “表嫂这些衣裳真好看,都是新的吧?” 看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衣裳,萧蓉的眼神都在发光,忍不住赞叹道。之前她还把萧家给她的衣裳当成宝,和安宁的一比,简直像是擦桌子的抹布。不过现在她压根就顾不上去记恨萧家,满心都被眼前的衣裳吸引过去了。 “嗯,也算是你运气好,我还没有开过箱呢。”见她喜欢,安宁也很开心。 “没开过箱?”她面带疑惑,难道这些衣裳不是做好了收起来的吗? “这些都是我嫂嫂让人送过来的,当时走的匆忙,怕我没有衣裳换。” 想起镇远侯府,安宁的笑容更加柔和了。她才来京城多久,就收到家里寄来的满满六大箱东西,衣裳、吃食、用品一应俱全,就好像她嫁了个乞丐,只等着家里接济才能过活似的,就差把他们自己给送过来了。 萧蓉神色一愣,收起心中那悄然生起的嫉妒,满是羡慕地道:“表嫂真是命好,我今生若能有表嫂你一半的好命就心满意足了。” 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安宁却忍不住笑了。 以为安宁是在笑她,她的脸上有些讪讪的,“是我太贪心了。” “谁不想你自己是这世上最好命的那个,你哪里是太贪心,是太谦虚了,放心,你以后的一定会如愿以偿的。”安宁见她误会了,连忙安抚道。 “借表嫂吉言!”她笑着行了一礼。 萧蓉身量和安宁差不多,削肩窄背杨柳腰,看上去温婉柔顺,和她骨子里的野心一点都不搭。她穿安宁的衣服大小倒是很合身,唯一需要改动的就是上衣,胸前显得有些空,需要再往里收一些就好。 大户人家的首饰和衣裳都是讲究搭配的,安宁又打开首饰的箱子,挑了几套与她梳妆插戴起来,看着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萧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很是受宠若惊。 一番收拾之后,看着打扮一新的萧蓉,身边的丫环都不由瞪大了眼睛,人靠衣装果然是有道理的。如果说之前的萧蓉只是一个小家碧玉的话,精心打扮之后,那份端庄稳重的气质就出来了,整个人显得异常高贵大气。 “还满意吗?”安宁让她自己在穿衣镜前转了转,问道。 萧蓉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激动的只知道点头了,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钗,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表嫂真的把这衣裳和首饰借我?” “不是借你。”安宁故意绷着脸道,看着萧蓉的眼神一下暗淡下去,又不忍心再逗她:“衣裳都照着你的尺寸改了,再拿回来我也穿不了,既然衣裳都送了,若没有首饰搭配,出去岂不让人笑我小气?你若是喜欢,就都收下吧?” “啊?”萧蓉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深吸一口气才接着道:“送我?” “嗯嗯,你不嫌弃就好。” “我哪里会……可是都给了我,表嫂你穿戴什么呢?”狂喜之后,笑容不好意思地道。 “我都是成过亲的人了,打扮再好看也没用,只安心给你当绿叶就好了。”想起顾裴的叮嘱,她的嘴角又往上翘了翘。 “我们小姐打扮的太好看了才让人不放心呢。” 瑞雪年级最小,在一旁插话道,其他几个丫环都跟着点头。这些时日没事安宁就和顾裴两个人关在屋里,让这些丫环在外面 分卷阅读226 可没胡思乱想。 再三谢过之后,萧蓉也就收下了。她终究是有心的,回庆国公府的时候,她还是带着原来的那些东西回去,把衣裳首饰都留在了安宁这里,怕大长公主看见了不高兴,再生出什么意外,除此之外,她也想借机再看看大长公主是不是还想要在花会上动什么手脚,也好让安宁早做预防。 送走她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安宁见顾裴还没有从寺里回来,不放心,就让萧松再出门去迎一迎。 萧松才刚出门,顾裴的马车就到了门前,下来时,手上还多了一个雕花描金锦盒,安宁不由多看了两眼,好奇道:“寺庙里还送这个?里面装的什么?” 顾裴见说将锦盒递给了她,“是送你的。” “给我的?” 一脸茫然,实在想不出来寺里会送什么东西给她,她伸手接了过来,入手颇沉,只能两手一起抱进屋里,放在桌子上,一打开瞬间傻眼了。 “你确定,这些是给我的?”她再次问道,“这寺里的大师也太阔气了吧?” “不是大师给的,是大殿下给的。”顾裴解释道,“谢你帮了他的大忙,听说你喜欢吃食,就送了这些来。” “呃……好吧,这些也算吧。” 看着锦盒里的翡翠白菜、羊脂玉葫芦、玛瑙葡萄、红水晶的石榴,最奇怪的是一块碧玉,上面雕刻着桂圆、红枣、荷叶、莲蓬,仔细看荷叶下面还有一只蝙蝠,安宁指给顾裴看,“这个不能吃的吧?” 顾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抚了抚额,觉得有时间还是得让她多读点书了,那么明显的寓意,她却只知道计较能不能吃。 “小姐,这不是用来吃的,是祝您和公子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的。” 在一旁的丫环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 “啪!” 安宁把锦盒的盖子合上,面色复杂地道:“大殿下这是太闲了吧?连送子观音的活都要抢。” 这倒是提醒了她,为什么萧蓉叫她表嫂,她会觉得奇怪了。 顾裴虽然是她合法的夫君,可她还没有和家里的人说清楚呢,镇远侯府的人可都抱着她三年后就和离回去的念头送她来的,就连安泰,回门时没对顾裴太苛刻,也是因为自己当时压根就不知道顾裴的心意,没有向他特意说过。 若是知道自己不回去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一时间安宁竟然有些惆怅,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变成有了夫君忘了家的白眼狼。 第120章 担忧 “怎么,你不喜欢?” 见她将锦盒关了,脸上的神情不对,顾裴上心地问道。 “没有,难得大殿下有心了。” 安宁摇了摇头,将心里的担忧压了下去,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方才说是大殿下要谢我,谢我什么?” 方才一走神,她差点把正事忘了,无功不受禄,虽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可除了那次在皇宫里得他的指点,她连他的面都没有再见过,能帮他什么忙? 见她问起,顾裴让屋里的丫环都下去了,等门关严后,才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低声给她解释。 安宁听完不由张口结舌,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这几日,宫里淑贵妃王氏的父亲突然向大皇子示好,问及原因,才知道是因为淑贵妃因为不想看到皇后一家独大,想要扶持于他。 要说淑贵妃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因为绣球花被毁触怒于安宁,有了后面王氏子弟当面戏弄、追杀安宁的闹剧,可吃过亏之后她就明白过来了,私底下派人一去打听,就知道一切都是皇后设计出来的。 想着现在皇后就千方百计对付她,日后等太子登上皇位,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心里以及教,就示意她父亲还和大皇子多亲近。 眼下太子刚入东宫,虽然朝臣多归附,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皇后娘家太师府又专横跋扈,根本不容旁人分多少好处,只要太子犯了什么错,大皇子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再加上她现在还受宠,皇上面前再多替大皇子说些好话,总好过去贴皇后的冷脸。 王家家主现任户部尚书,也是世家大族,能够得到他的暗中支持,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自然,还有些话,顾裴想了想,没有和她说。 安宁嫁给了他,那么一向中立的镇远侯府自然也可以划归到大皇子这边,一个安宁带来了当朝一文一武两个有力靠山,眼下送来的这些东西压根就不值一提。 他明白大皇子的意思,可不代表他全然赞同。 为了安宁的安全,他是不会冒犯将镇远侯府拉下水的,怕说了反而让安宁心里担忧。 安宁想明白之后,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想起方才走了的笑容,忽然又冒出一个想法,附在顾裴耳边小声问道:“大殿下应该也不小了吧?那他娶妻了没有?” 顾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我听人说,这次荷花会就是皇后特意为挑选太子妃准备的,这么一想大殿下还真是有些可怜。” 原书中是这么写的,虽说是挑选,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太子 分卷阅读227 妃的人选早就订下了,这样稳定自己在未来皇帝面前地位的机会,皇后和太师府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反过来也可以看出,皇子的另一半都是选择对皇子有利的,她就是有些好奇,大皇子选了萧蓉,是看中了萧蓉背后的萧家,还是真心喜欢萧蓉。 “这些事岂是我们能够操心的,你还多替自己操操心吧。” 顾裴笑了笑,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拉到自己膝上,将下巴在她颈窝里轻轻蹭了蹭。看着她的耳朵一点一点变红,眼神一深,叹了口气,还是忍住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以前他只觉得女子都只是些温顺的皮囊,连靠近些都不愿意,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安宁的影子总是在他脑海中萦绕,现如今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她才觉得安心。 可他必须告诫自己要忍耐,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欢愉,毁了安宁的余生。他必须要在护得住她的时候,才能毫无顾忌地占有她。 听见他叹气,以为他累了,安宁让他躺好,为他按摩了一下腿,就要出去,却被顾裴伸手拉住了,“你和我说实话,方才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安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被他这么一看,更是有些心虚,将头低了低。 “是不是萧蓉又和你说了什么?”顾裴双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神罕见地有些凌厉,结合方才安宁的话,猜测道:“她让你替她介绍大皇子?” “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安宁连忙否认吗,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锐。 “那究竟是为什么?”顾裴一脸狐疑。 怕他再起疑心,安宁只好把自己的担心老老实实地和他说了。 “这是你自己要问的,不许生气!” 见他神色黯然,安宁看着他的眼睛道。 “嗯,这原本就是我的错。”顾裴恍然回神,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却越发显得苦涩。 这些时日他只顾想着自己怎么才能不连累安宁,却没有想到,这场婚姻只是一个权宜之计,他根本就入不了镇远侯府的眼,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会不高兴。”安宁往他身边靠了靠,伸手拉过他的手,认真地道:“你不要担心,只要我愿意就好,我家人总归是会理解的,我明天就给他们写信,把实情都告诉他们。” “不,不急。”顾裴却拒绝了。 虽然在他的规划里,有着若是他与大皇子的谋划不成功,到时便放安宁离开,但一想到他们当真会是有缘无分,他的心里痛得像是刀绞一般,现在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就是一个废人,这时候去和镇远侯府坦白,胜算几乎没有。 “还是等我等站起来了,再陪你一起回一趟雍西,亲自登门同镇远侯坦诚的好。”到那时,起码他还有些底气。 “嗯嗯,你说得对,那就依你。”安宁一听连忙点头,起码能够再拖一阵不用头疼了。 当初得知要她进京城冲喜时,镇远侯是宁愿辞官归乡都不愿意答应的,还是她好说歹说,不能为此毁了一家前途,而且再三保证,三年之后就回去,镇远侯才勉强答应了。 她还记得镇远侯气头上说的那番话:别说顾裴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病秧子,就算是好好的正常人,也只不过是庆国公府里养的一个闲人,安宁怎么能嫁过去受那样的委屈! 但愿那些只是气话,等顾裴的腿好了之后,就可以去考取功名做官了,他长得有这般俊美,对自己还好,镇远侯应该也不难接受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见顾裴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她咬了咬牙,厚着脸皮凑近他,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劝说道:“别担心了,我是绝对不会不要你的。” 顾裴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受伤一用力,将她拉到床上,压在身下,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两侧,压低身子,轻柔地用唇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顺着鼻尖、嘴唇、下巴一直到锁骨,他的唇再往下移,感觉到安宁紧张地绷起来的后背,他停了下来,重新对上她的视线:“你说,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带着孩子一起回去怎么样?” “啊?”脑海里轰的一声,安宁整个人傻掉了。 “怎么,你不愿意?”顾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那倒不是。”安宁回过神来,突然笑了起来,“我方才是在惊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爹说了,就算是那个混账贪图我的美色,强行夫妻之实,生下一男半女,也一并带回侯府,到时候再给我从军中找个放心靠谱的。” 顾裴一听,默然倒在她的身上,感叹道:“老侯爷还真是想的周全。” “你怕了啊?”安宁的鼻尖在他下巴处蹭了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腰上一疼,是顾裴用力收紧了她的腰,并惩罚似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张口吸气,却被他的舌头趁机钻了进去,刚开始她还能感觉到顾裴在她身上越来越不规矩的手,后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那以后我们就多生些,都送到侯府里去养。” 良久之后,顾裴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 安宁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 分卷阅读228 反驳他了。之前别人说风凉话讽刺她守活寡的时候,她还真不是没有担心过,可现在谁再跟她说顾裴清心寡欲,她一个白眼瞪不死他! 照眼前的情形来看,要等顾裴的腿好起来,至少也得个把月,第二天她就把如何说服镇远侯的事抛到脑后了,反而是荷花会的事情更加紧要些。 第二天一大清早,顾裴就在书房里写着什么,知道安宁准备好护具,进来问他还锻不锻炼,他才收了笔,将桌子上已经干了的一沓纸递给她。 安宁接过来一看,都是诗句,却不是整首整首的,还没等她仔细看,顾裴就向她解释道:“虽然是女眷集会,也少不了行令、吟诗作对,多与园中的景物相关,我大致写了一些,你拿去背一背,倒是能救救急。” 安宁听完没有说话,将手中的纸张细细数了一遍,一共三十二张! “明天就是去了,这是不是有点多?” 安宁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里体验一下前世大学考试前突击的痛苦。 “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诗句,你若用心,一个时辰足够了。” “耳熟能详?”安宁拿出一张纸,放到他跟前,“麻烦你先给我读一遍,这个字念什么?” “……”顾裴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手上的纸都收了,“算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呃,是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是我考虑不周,你若当真去逢迎,才正中她们下怀,还是自在些的好。”顾裴摇了摇头,“只是到时万事小心些,我也拜托过大殿下,他会留心照拂的。” “大皇子也去?” 安宁的心思又动起来了,不知道萧蓉会不会在花会上和他产生什么交集。最好是这样,以后她也就不用陪着她到处去交际应酬了。 第121章 挑衅 安宁和萧蓉对视一眼,抬脚跨了进去。 园子看起来比御花园要大得多,刚进门便是一处假山堆成的屏风,假山两边有曲折的石径通往园内,可能是宾客太多,侍从将她们迎进门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来是要靠我们自己去找了。”安宁率先往前走去。 京城的权贵每年都来,对这院子自然异常熟悉,她们二人是第一次来,只能一边走一边找主殿的位置,祈祷着不要错过花会开始的时间。 好在一绕过假山,她们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眼前三五成群的都是人,想迷路都不容易。 萧蓉更是眼见地看见大长公主就在前面,她拉了拉安宁的衣袖,只给她看,安宁才看到在一群云髻花鬓、织锦华服之间,隐约露出大长公主那高傲抬起的头。 “咱们还是慢点吧。” 不想上去凑没趣,两人放慢了脚步,驻足欣赏着路边的一池白色睡莲。 “虽然她没有交待我什么,可就就是觉得不对劲,表嫂一会一定要小心些,她既费劲心机引你出来,自然不会安什么好心,尤其是在吃食茶水上,到时你拿了之后我们两人交换一下再吃。”萧蓉眉头微蹙,不忘提醒她。 “今天是皇后做东,想来除了找理由嘲讽我两句,她也不敢太过造次,你自己也要小心就是了。”虽然自己不可能答应萧蓉的做法,可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唉,你知道吗?听说庆国公府那个病秧子的夫人也回来。” “我也听说了,还真是不安分,一到京城就闹得不可开交,连那病秧子都差点挨到丧了命,要是我,躲在家里哪敢出门。” “就是,看来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到时候咱们远着些就是了,可别沾上她的晦气。” 她还真是有些好奇,她的名声究竟被穿成了什么样。 安宁回头看了一眼,是几个打扮地异常艳丽的女子,看发髻的样式,应该都是哪家府里的夫人,还有两个正好朝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脸上愣了一下,嘴角撇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走了。看来并不认识她们,由此可见并没有参加过她和顾裴的婚宴,看来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你们两位是哪家府上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刚送走一波,身后又来了一波,还大着胆子上来搭话。 安宁转身打量了对方一眼,还没等她回话,远处传来一声略显尖利的声音,将那个问话的给喊了过去。安宁抬头一眼,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那个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不是徐婉是谁? 安宁看着她和那个女子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女子惊恐得朝这边看了一眼,低头跟在徐婉身后走了。 “看见了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分开走?”安宁无奈地道。 “至少她们还能认出你,若是我单独走,恐怕是要被当成丫环了。”萧蓉不以为意。 往前又走了几步,认出安宁的人就多了,只是没有人敢靠近她们,只在远处指指点点,安宁也不理会,带着萧蓉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一路还算顺利,没多久,就来到了主殿的门口,她刚要抬脚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莫不是那安宁这般不懂礼数,竟然不与大长公主您一起过来?” 分卷阅读229 “已经分了家,旁人愿意如何,哪里是我能说的了得,只求得个清净罢了。” “真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这般蛮横无理,才刚过门几天,就闹着分家,还四处招摇惹事,你看看咱们这好好的京城都被搅和成什么样子了!” “可不是,天天都听她的劣性,听得我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幸亏大长公主您宽厚,若是要我碰上她,非当面骂她几句不可!” 听着里面的群情激奋,安宁眉毛一挑,抬脚走了进去,屋里瞬间静得掉根针都听不见。 安宁眼神冷冷地瞥了那个方才扬言要骂她的妇人一眼,吓得那妇人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掩住了半边脸,连头也不敢抬,好像她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吃了她似的。 见目的达到了,安宁也懒得和她一般计较,径直走到端坐在殿上的皇后跟前,行了一礼,顺便把萧蓉介绍了一下。 从她们进来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地聚集在两人身上。 不管他们如何排挤、诋毁安宁,都不得不曾任,安宁有让她们沉默心酸的资本。安宁今天穿的很是素净,头上连一件金银的首饰都没有,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朵素纱做的绢花,穿了一件水蓝罗裙,不但不嫌寒酸,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更衬得她面如出水芙蓉,体态玲珑有致。莫说顾裴那样的残废喜欢,就是她们也对挑不出什么刺来。 身为女子,谁不想拥有一份倾城倾国之姿?有些人甚至默默地伸手从头上取下几支珠钗。 有了安宁的介绍,萧蓉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她跟在安宁身边,一路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宁身上,倒是把她给忽略了,细看之下,才发现,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美人,虽然不像安宁那样惊艳,却也是难得的端庄温婉,是京城里最受青睐的长相。 萧蓉和安宁简素的装扮不同,她穿着一件海棠红的百褶裙,外面罩了一层如云似雾的薄纱,与头上一整套的累丝嵌珍珠的首饰相得益彰,看上去非但不嫌闷热,还让她在稳重之中带了一份恰到好处的妩媚,更衬托出少女的姿态。 一群人包括徐婉在内,无不看得眼红心酸,却又没有上前挑衅的底气,只能暗自忍耐着。 直到花会正式开始,她们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江南萧家的千金果然是姿容出众,让我等自惭形秽,想必才情亦是不凡?不知可否作诗一首,让我们受教受教?” 两人才坐下没多久,一个一头珠翠,塌鼻细目的女子走了上来,只对着萧蓉道,完全不理会就坐在萧蓉身边的安宁,就像她压根不存在一样。 “承蒙谬赞,我对诗文不甚精通,就不贻笑大方了。”萧蓉起身客气回应道。 这倒不是她谦虚,而是真的不会,整日里烧火喂猪,她能费尽心机识字已经不错了,哪里能和这些自幼便聘请先生的人比。 “看来是我冒昧了,配不上劳动萧小姐。” 那个女子将脸一沉,甩袖转身离开,压根就不给萧蓉解释的机会。 “好笑,你都不知道她是谁,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 知道对方就是打头阵来试探的,安宁冷笑了一声。 果不其然,紧接着,徐婉便在几个女子的簇拥下,来到了两人跟前。 和之前一样,徐婉完全忽视了安宁,直奔萧蓉,神情十分亲热,上前拉了萧蓉的手,说了些相见恨晚之类的客套话,其间还不忘有意无意地扫安宁一眼,似乎对安宁的受冷落十分得意。 “我在家虽有爹娘督促,可自幼顽劣,更兼资质有限,原还想着在皇后娘娘跟前献丑,现如今见了姐姐,是再不敢造次的,还望姐姐不要推托,与我们弹奏一曲,也让我们长长见识,欣赏一下江南韵律。” 徐婉嘴上说得恳切,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傲气和狡黠,说完不等萧蓉拒绝,就要拉着她往摆着古筝的地方去。 “徐小姐说笑了,我远在江南都知道小姐才艺不凡,那是我可以比拟的,还是放过我吧。”萧蓉只好连连推辞。 徐婉心里冷哼了一声,暗道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方才她一看萧蓉的手就知道,她在家族里恐怕并不受什么待见,那双略显粗糙的手,可不是弹琴写诗的料,平白让她方才担心了一阵! 她也不说话,使眼色给了身边的女子,立即有人会意,不满地向萧蓉道:“我们好心好意来相请,萧小姐何故这般推托,莫非当真只有皇后娘娘才入得了你的眼吗?” 说完之后,她还不忘给其他人使眼色,众人脸上会心一笑。 萧蓉哪里不明白,她们是在嘲讽萧家世代为了争夺皇后的位置处心积虑,当下不由有些动气,脸颊泛红,还是拼命忍耐着:“我自由愚钝,实在没有什么才艺,还望诸位见谅。” “哼,难不成萧家已经没落到只有这样金玉其表的人了?” “亏我方才还以为她是个不寻常的,没想到竟然这般无趣!”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与我们格格不入呢!” “啪!啪!啪!” 一阵阴阳怪气声中,突然想起拍手的声音,众人下意识回头去寻, 分卷阅读230 却发现是一直坐着的安宁。 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主动招惹她。 “安宁,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这般阴阳怪气做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下,徐婉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否则让其他人以为她怕了安宁,日后还还有什么脸面。 “各位莫要妄自菲薄,比起阴阳怪气,和诸位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了。”安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想喝口茶,又怕里面有什么东西,端到唇边又放下,“我只是为方才诸位颠倒黑白的本事叹为观止而已。” “你一个武夫的女儿,你懂什么?” “我读书少,还请赐教,不知道圣人所说的‘三从四德’中的‘四德’是指什么?” “哼,果然是没见识,连四德都不知道!”有人在旁边帮腔道,“听好了,所谓‘四德’,就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工’,说的是女子应该注重自己的品德、辞令、仪态、女红。听明白了吗?” “哦,那再请问,这里面有说女子必须会琴棋书画吗?” “这……” “我还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道又作何解释?” “这……” “论容貌、仪态、品性,她胜过仗势欺人的你们数倍,真是丑不自知!” 一番话把一群人气得咬牙切齿,萧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婉气得脸色发白,想要反驳,怕又被安宁指责仗势欺人,只能瞪着眼干生气。 “徐小姐,皇后让女婢来问,怎么还不过去弹琴?” “哦,是我耽搁了,方才安宁说她琴技也不错,我便想请她先弹奏一曲,也省得年年都是我,让大家觉得乏味。”说完她扫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呢,“你们方才都听见了是不是?” 第122章 算计 安宁倒是要高看徐婉一眼了。 她知道徐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自己。 安宁不动声色地用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除了徐婉硬撑着直视她,其他出声附和的都微微侧过了头。 “想是徐小姐听错了,我哪里敢在皇后娘娘面前班门弄斧。”安宁对着皇后差来的宫女婉拒道。 “若是听错,总不能她们与我一起听错,难道你又要故技重施,陷害我欺瞒皇后娘娘?” 徐婉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安宁故作为难地看向宫女,还没有开口,就听宫女说:“既是如此,还请顾夫人与奴婢过去当面向皇后娘娘回禀明白。” 好吧,一看就知道宫女和徐婉是一伙的,让她去和皇后说未来的太子妃无中生有诬陷她,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这里又没有监控,对方又有心偏向,她能占理了奇怪了。 “如此,那就有劳带路了。” 安宁回头看了萧蓉一眼,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跟着宫女往皇后跟前去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她还怎么厉害!” “说不准人家能用嘴弹琴呢。” 其他人也拥着徐婉各自回到了座位上,低声嘲讽道。 安宁恍若未闻,到了皇后跟前,仍然按照方才回答宫女的话说了,皇后果然连自己外甥女听错话的事情都接受不了,虽然没有面露不悦,却是执意让她弹奏一曲。 推脱不下,安宁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了,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到设有古筝的琴台上。 这个琴台设置的颇有意境,汉白玉的水榭内,不仅有琴台,还有燃香的香案,香烟袅袅,丝丝如缕,再配上四周高过人头的荷花,一走进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水榭与宴席所在的地方隔着两三丈宽的水面,再往前,隔着一道围墙,便是那些京中权贵男子所在的地方,安宁抬头往前看,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透过围墙上的镂空花窗往这边张望的面孔。 从她往水榭走开始,宴席上就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她出丑。 安宁也不管这些,只是暗叹,果然还是没有逃掉这一劫。 原书中的原主在花会上也是这般受到羞辱了,悲愤之下被衣裙绊得差点跌进水里不说,还得了一个草包枕头的名声,讽刺她里外都是蠢货。 不过安宁倒是并不怎么担心。 诗词歌赋她一个现代人自然是不能和古人相比,可若说起乐器,前世古今中外各类乐器,只有这里没有的,再不济,还能唱一曲《水调歌头》,巧的是,古筝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才艺,从小学一直表演到大学毕业。 虽然到了这里为了更好地生存没有顾得上,但一些熟练的曲子是没有问题的。 她在琴台边坐好,伸手试了试古筝,没有急着弹,而是默默在心里将选定的曲子过了一遍。这在其他人看来,无疑是露怯的表现,宴席上连皇后的嘴角都露出一丝嘲讽。 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才伸手弹了起来。 《梁祝》哀婉缠绵的曲调在水面上散开,直到安宁弹完起身,四周仍旧一片静寂。 “是我献丑了,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在一片诡异的沉寂中,安宁重新来到皇后跟前,朗声 分卷阅读231 道。 众人好似方才被定住了一般,听见她的声音才回神,却没有任何人说什么,皇后也是一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笑了笑问道:“是本宫孤陋寡闻了才是,不想雍西也有这样的圣手,能□□出你这样的人才,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皇后谬赞了。”安宁眉头一皱。 “不知你师承何人?这曲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叫什么名字?” 果然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她哪里能说出是跟谁学的,回头再想侯府去打听,就更要命了。 “回皇后娘娘,这曲子叫《化蝶》,是我再雍西外出游春时,一位不知名姓的老者所教。” 直接说《梁祝》,又怕皇后接着问由来,方才她只短短地弹走了《化蝶》部分,这么说也更好理解,免得生事端。 “真是曲如其名,倒是应景。”皇后听了点了点头,到没有再怀疑什么,大概古人都相信偶遇高人的说法。 又问了几句关于曲子的话,赏了她一杯酒,就让她回去入席了。 直到坐在座位上,安宁往皇后那里看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松地脱险了。 “表嫂真厉害,你看那些小姐的脸色,都快赶上苦瓜了,真是报应!”萧蓉微微靠近她,高兴地道,说完又扭头向不远处的围墙上偷偷偷偷一指,开起玩笑来:“你看那些世家子弟,都恨不得爬过围墙来了,回去我若是告诉了表哥,可有你的不是了。” 安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围墙上趴着不少人,一见她望过去,其中几个胆大的还冲她挥了挥手,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瞪了萧蓉一眼:“我好心帮你解围,你却要害我,真是没心没肺。” 方才安宁在众人面前的一番挤兑,让萧蓉彻底放松了下来,面对安宁的埋怨她也不怎么当回事,笑嘻嘻地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栗子糕掰了一小半递给她,“我都尝过了,应该没有事,你也垫垫吧。” 安宁感激得接了过来,萧蓉见她领情,眉眼笑得都弯了,又道:“以我方才的观察,皇后应该不会背地里做什么手脚。 可大长公主我却拿不准,方才你去弹琴时,她脸上一直带着笑,还和徐婉眉来眼去的,一看就知道是串通好了的,想看你出丑,结果却打了自己的脸面,不知道一会会不会恼羞成怒,你一会还是要小心为上。” “嗯,除了方才皇后赐的酒,我就吃了这半块栗子糕,应该没事的。”安宁安慰她道。 徐婉这时恨不得能用眼神杀了安宁,她咬着牙,桌子下面两只手死死地握成拳,才勉强维持住平静,原本是要安宁出丑,现在要出丑的却又变成了她。 有安宁出奇出新的弹奏,她若再上前去弹那些练习了许久的名曲,倒真的要让人乏味了。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安宁一个从偏远地方过来的,竟然有连宫中都没有的曲子,虽然嫉妒的发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首《化蝶》的确让人如痴如醉,也不怪其他人突然都沉默了。 皇后也理解,没有再提让人去弹琴助兴的话,改成了行酒令,好在安宁和萧蓉运气都挺好,竟然一次也没有轮到。 酒令过了几轮,安宁突然觉得头有些发晕,手脚也有些无力,心里却觉得有些发热。 “表嫂哪里不舒服?”萧蓉见了关心道。 安宁将自己的感受和她说了,萧蓉就联想到皇后的那杯酒上,可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皇后再怎么恨安宁,也不可能蠢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给她下毒。 除了觉得头晕无力,心里燥热,她也没有其他不适,萧蓉就以为是她不胜酒力,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这里,就想扶她去清净的地方歇歇。 “一会我去和皇后娘娘解释。”说着萧蓉就扶着她起了身。 两人沿着荷花池,穿过一道垂花门,见里面正好有个凉亭,极是清净,就走了过去。 坐了一会,见安宁没有好转,就对她道:“表嫂你且在这里休息,我去和皇后禀明情形就带你回去。” 她说完不待安宁回应,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安宁觉得越来越难受,直觉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心里说不出的躁动,连脸都烧的微微发热。心里只盼着萧蓉能赶紧回来,却连什么时候院子里突然进了人都没有注意到。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直到听到有人说话,她才无力地抬起头,眼睛却也有些涣散了,只依稀能够分辨出眼前是个男子,并不是萧蓉。 来的人是大皇子赵祯,他受了顾裴的委托,虽然隔着一道围墙,却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形,方才一个女子搀扶她进了园子之后又匆匆离开,觉得事出蹊跷,就偷偷跟了过来,一看她的情形,不由皱眉,她明显是被人算计了。 “你没事吧?” 见她不回答,大皇子又凑近了些,却让安宁的心头猛然一荡,回想起她和顾裴在房里耳鬓厮磨的情形,不由心里一阵狂跳,下意识要离他远一些。 她坐在凉亭的凳子上,往后一躲,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大皇子连忙伸手去拉。 她压根就看不清楚眼前的是谁,本能躲避,跌倒后用尽全身力气往门的方向跑,只要跑出这道门,她 分卷阅读232 就安全了。 见她误会了,担心她这样出去不妥,大皇子连忙在后面来拦她,拉扯之间,不想太子赵宣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直接怒吼了一声:“皇兄,你做什么,还不放手!” 赵祯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安宁了,连忙松了手要同他解释。 第123章 冤枉 “太子救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安宁不能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大皇子赵祯更加说不清楚了,见她向太子求救的同时,却不辨方向地朝着池塘的方向跑,怕她发生什么意外,只能伸手又去拦她。 太子赵宣见状,横眉竖目,越发笃定了是大皇子欲对安宁行不轨,见安宁竟然被他逼迫成这样,气愤的同时也赶上前去拦安宁。 “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终究是太子快了一步,抓住安宁后,见她仍旧不住地挣扎,温声安慰道,仔细去看安宁的神色,发现她面带桃红,双眼迷离,看向大皇子的同时,气得咬牙切齿。 “赵祯,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他贵为太子,虽然尚未娶妻,可男女之事却是早已见惯了的,安宁的神态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下了药的,再加上大皇子方才的举动,自然他便是罪魁祸首。 “不是,你听我……” “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枉我素日敬重你的为人,没成想却做出这样的荒唐之事!你还是随我到母后跟前去解释吧!” 大皇子此时又急又气,看着安宁的情形,他也知道是有人要害她了,可无论是她还是他自己,眼下哪里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到时候两人就都说不清楚了。 “太子,你误会了,不如等她清醒了再说……” “哼,你好毒的心思,若是再等下去,她恐怕连命都没了!” 太子嫌恶地转头,拉起安宁就往外走,急的大皇子只能上前去拦他。 太子没想他他竟然连如此胆大妄为,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想也没想,冲着大皇子挥了一拳,大皇子没防备,闷哼了一声,伸手往脸上吃痛的地方一抹,鼻子流下两道血迹。 看到大皇子脸上和手上的血,太子也平静了些,松了安宁就要跟他解释,却一把被大皇子抓住手腕,“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我说完,我进来时她已经是这样了,完全与我无关,等她清醒了,你自可问她,若我有半句谎话,敢叫天打雷劈,现在出去,我有理说不清且不说,就是她怕也要遭人非议。” 他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太子的情绪也缓和了些,还没待他说话,忽然只听“噗通”一声,两人齐齐寻声看去,趁着两人纠缠的空隙,安宁竟然跑到了池塘边,掉进了池塘里。 他两人一慌,忙要去救,忘了两人还相互纠缠着,相互牵连碰撞之下,齐齐摔倒在了地方。 摔倒的一瞬间,他们更是发现,园子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人影,站在最前面的是大长公主和徐婉,两人目瞪口呆,吃惊的程度不亚于他二人。 “不好了,太子和大皇子打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尖叫着喊了一声,转身就往宴席的地方跑。 两人慌忙起身,看了看门口围观的人,又看了看安宁,见门口的人无动于衷,只能着急地大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 门口的人这才回神,犹豫了一下,在他们凌厉的眼神逼迫之下,才往安宁所在的池塘挪了过去。 好在池塘并不深,直到膝盖,安宁自己挣扎了几下,就站了起来。 炎炎夏日,她本身穿的就单薄,这下被水一浸泡,站起来的时候,衣裳都贴在身上,浑身的线条更是凸显,看得太子和大皇子脸色一僵,连忙背过身去。 站在池塘边的人,眼神酸溜溜地打量着安宁,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见她自己脚下不稳地往岸上走,浑身湿淋淋的,还生怕被她沾染上,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安宁此时虽然狼狈不堪,可好在在池塘冷水的刺激之下,身上的药性退散了许多,此时已经恢复了神志,见岸边站的都是女眷,也没有多想,只在人群中找萧蓉,不知道这半天她人跑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再抬头往前看,才看到太子和大皇子的身影,隐隐回忆起方才的经历,不由心里一沉,可眼下她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不好上前询问,也不指望身边的人能帮她,只能瑟瑟发抖地蹲在池塘边上,期盼着萧蓉赶紧出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素日知道你不安分,总是惹是生非,这又耍的什么手段,竟然企图引诱大皇子,你眼里心里还有没有你夫君,让我的脸面往哪搁?” 大长公主忽然恶狠狠地道,将所有的错全部推在了她的身上,安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往后缩了缩,但是并没有反驳。 若是之前还只以为是喝了皇后赏赐的酒不舒服,现在她全明白了,自己纵然万般小心,还是没有逃过这些人的算计,恐怕嫌疑最大的就是这恶人先告状的大长公主了。 大皇子一听,眼神也不由一凛,方才他明明是和太子纠缠在一起,大长公主此时却只把脏水往他一个人身上泼,意图实在太 分卷阅读233 过明显,若是今天说不清楚,恐怕以后就有他的好日子过了。他狐疑地看了太子一眼,开始思考这是不是皇后和太子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 “姑姑您误会了,此时和安宁无关,她也是被人陷害的。” 太子一阵诧异之后,好在还记得替安宁解释。 她想过去帮安宁,可碍于男女有别,只能作罢,央求大长公主道:“姑姑还是先给安宁收拾一下,再吹点风,恐怕要生病了。” 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他。 “表哥,你可别被她蒙骗了,她心机最重,方才还骗我们说不会弹琴呢!”徐婉忍不住站住出来道,听声音已经快要被气哭了。 她恶毒地瞪了安宁一眼,恨不得她再掉到池塘里淹死算了! 今天本来是皇后精心为她布置的,太子之所以在这里,就是要在稍后的游赏过程中,暗示她与太子的亲事。却不想宴会才开始,就被安宁抢了风头,这会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不仅为了安宁和大皇子大打出手,竟然还不顾惜自己名声地替她说话,让她的脸往哪搁。 “婉儿,无凭无据,岂能这样随意毁人清白!”太子警告她。 “我……”徐婉气得眼圈都红了,刚要解释,又一个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本宫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宫的宴会上这般兴奋作浪!” 众人一听,连忙转身行礼,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母后来得正好,安宁是被人下了药了,此人用心歹毒,母后一定要查明真相才是!”太子说的十分坦然。 皇后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自然了解,太子这般说,此时便与他无关,怒气稍微消了些,却还是沉着脸训斥道:“你等本应在隔院,怎么这般造次,跑进这内园来了?” “回母后,方才我是看到大皇兄进来,才跟了过来,不料正好撞见……”他回头看了大皇子一眼,有些为难。 “回皇后娘娘,我也是看顾夫人行为异常,才过来看个究竟,正好被太子撞见,以为我对顾夫人又不轨之心,这才发生冲突,还望皇后娘娘明查,还我等一个清白。”大皇子也赶紧解释道。 他此时鼻子还在往外流血,鼻梁和眼眶也是一片青紫,可见太子方才情急之下下手有多重。 皇后这才仔细看向他,被他脸上的伤吓了一跳,再看太子的神色,就知道是谁下得手了,脸上顿时不悦。 方才有人慌慌张张去给她报信时,喊得就是两位皇子打起来了,先不说是真是假,眼前这幅情形都够这些妇人们出去乱说了,到时候传出太子手足相残,就不好了。 “这内园满是人,哪里轮得到你们来管闲事,若是传出去失了皇家的体统,我定不轻饶!” 话虽然是对着太子和大皇子说的,皇后的眼神却扫过每一个人,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此事定然和太子无关,定时安宁惹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大皇子为什么会对我府上的内眷这般上心,别人都未曾察觉,倒是你跑的殷勤。”大长公主出言道,恨不得直接说两人之前不清不楚了。 “我与她皆是清白的,往皇后娘娘明鉴!”大皇子强忍着怒气,只冲着皇后道。 见他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竟然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大长公主的眼神更加不善,心里忍不住冷笑,你既这般找死,我便成全你! “把安宁带过来,是不是有误会,我自会审明!” 即便他不说,皇后也不愿意自己被扔这样利用,竟然在她的宴会上动手脚,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她心里并不相信安宁是被冤枉的,就像她一个开始就不喜欢她一样。 所以当安宁被拉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开口便是一句威严的训斥:“比想你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本宫面前,还不认罪!” 大长公主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回皇后娘娘,我是冤枉的。”一番冷热交加的刺激,安宁此时仍旧有些恍惚。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冤枉了你,谁能给你作证?”皇后的声音更加冰冷,连在一旁的人,有些胆子小的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是冤枉的,我可以证明!” 一个身影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引得众人齐齐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24章 击鼓 萧蓉终于回来了。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她也丝毫不显慌乱,见安宁浑身失乱,连忙拿着手上的衣物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跪下向皇后恳求道:“臣女稍后自会向皇后娘娘禀明一切,只是眼下人命关天,还望皇后娘娘开恩,容我先带表嫂去梳洗。” 看了一眼神色茫然,头上还在往下滴水的安宁,皇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应了,并吩咐两个宫女跟她一起过去。 荷花会是要举行一整天的,所以各家女眷为了防止意外,都是会带替换的衣裳的,安宁她们自然也不例外,衣裳、胭脂、首饰都是一应齐备的,由宫女领着就近找了一处屋子,就换洗起来。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分卷阅读234 皇后等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宴席的地方,都坐在那里等着,见她二人过来,立即将目光投了过去。 “现在你可以说,方才为什么喊冤枉?”皇后缓缓开口,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回皇后的话,臣女之前在席间发现表嫂身体有恙时,就扶着她去了园子,原本是想找出清净之地歇歇,可见情况越发严重,以为是身体不适,就打算出来向皇后娘娘告辞,可在路上的时候,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说完,她抬头向大长公主那里看了一眼。 “有什么你尽管说,看我作甚?”大长公主瞪着眼睛道,“你虽住在我府上,可若是安宁有什么不妥,尽管直言就是了,我还能包庇自家人不成!” “在本宫面前,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 萧蓉又低下头,继续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宫女换了水榭琴台上的香炉,藏在衣袖之中,悄悄地往外走,我觉得她的举止怪异,就忍不住跟了上去。” “别是你受了安宁的感染,看花了眼吧?”大长公主突然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语气急促地道。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接着说下去。”皇后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却没有理会她。 “皇后,此女是顾裴的表妹,自然是帮着安宁说话的,一看就知道是和安宁串通好的,一见此事败露,就胡言乱语替她开脱,怎么能听她一面之词?”大长公主又不死心地道。 “就是,宫女来来往往再正常不过,她分明就是想推卸责任。” 不料徐婉此时也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道,眼神躲闪,不敢正视皇后。 皇后也是一阵意外,目光在大长公主和徐婉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眉头突然一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长公主对安宁的恨她自然是清楚的,她也很乐意坐看对方收拾安宁,可瞧眼前的情形,恐怕连她的侄女也被牵连其中,这让她又惊又怒。 惊的是徐婉竟然瞒着她,暗中和大长公主联手,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陷害安宁,而且还这般低劣,被人抓了现行,不仅会有损徐婉的声誉,还连累到太子,更是对她联姻的计划产生了威胁,真是愚蠢至极。 怒的是大长公主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拖她的人下水,真是不把她这个皇后看在眼里。 她很想狠狠地给她们一点教训,可一想到事关太子,又投鼠忌器,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萧蓉一见她犹豫,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开口道:“回皇后,臣女有证据!” 她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一震,大皇子更是热切地看向她,鼓励她赶紧说。 萧蓉却看着皇后,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不由得细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胆量,事已至此,她若不追究下去,总归说不过去,只能沉声道:“既有证据,还不赶紧呈上来。” 萧蓉闻言起身,转身走到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荷花池旁,俯身在白玉栏杆的转角处摸索了一番,捧着一个粉彩瓷碗走了回来,重新跪好,将瓷碗双手捧起:“我跟着那个宫女一路过去,最后到了远角一处幽静的地方,那个宫女将带走的香炉整个扔到了草丛里,这是我从香炉中捡回来的炉灰,皇后只须差人验一验,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皇后听她说的同时,仔细留意着大长公主和徐婉的表情,发现她们的脸色越来越白,就知道萧蓉说的话没有问题。 “我还当你有什么证据呢,简直一派胡言!”大长公主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看着萧蓉道:“什么花榭里的香炉,你怎么不把香炉拿来?这样拙劣的把戏也敢拿来哄骗皇后,简直大逆不道!” “就是,水榭中的香炉分明好好的在哪里,你却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一个?”徐婉也跟着帮腔道。 皇后一听,也有些迷惑了,让一个宫女去水榭中查明情况。 片刻之间,宫女就捧着一个香炉回来,皇后脸上的表情一松。 “你说有人扔了香炉,可水榭之中的香炉完好无损,仅凭你手上的炉灰,恐怕难以服众。” “我早就说过,此女和安宁一样心术不正,枉我还特意让她陪我住在府上,不曾想为了攀龙附凤,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真是令人齿冷!”大长公主得意洋洋地落井下石。 “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也敢来参加荷花会,真是连花都被玷污了,皇后娘娘还是赶紧将人赶出去的好。”徐婉仍旧和大长公主一唱一和。 仅凭她们两人反常的举动,皇后就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可大长公主有皇帝撑腰,她并不想为了一个安宁得罪于她,而徐婉,作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就更不能出问题了。 “皇后娘娘……” 见形势急转直下,大皇子忍不住站了出来,才刚开了个头,就被皇后摆手制止了,“大皇子不用这般紧张,本宫素来知道你的人品,想来定然是受了此二女的陷害,本宫自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说完,她命人将萧蓉手上的瓷碗接了过去,冷冷地看了萧蓉和安宁一眼,一脸威严地道:“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你二人且回去好生思过,等本宫查验过之后,再同你们理论。” “皇后娘娘,我们是冤枉的,一定是那 分卷阅读235 个宫女换了香炉,那个香炉被摔的粉碎,我没有办法带过来,还望皇后明察!”萧蓉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如此敷衍,着急地道。 “大胆,皇后都已说了自会查明,你还百般纠缠,来人,还不给我把人给拖出去!”大长公主愤然道。 “皇后娘娘只须去院角那里看一看便清楚了,臣女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慌乱之下,萧蓉只管不住地磕头,没几下,额头已经有了血迹。 皇后也被她的执著吓住了,亲自带着众人往院角去了,结果到了萧蓉所说的地方,只见湿漉漉的一片刚浇过水的草丛,压根连个香炉碎片的影子都看不见。 “眼见为实,这下大家总该相信,她是失心疯了吧?”大长公主的嘴角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萧蓉跪在草丛边扒拉了半天,衣裙都沾湿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眼中满是惊诧:“怎么会这样,我分明看见了……” 她是聪明人,说到一半就明白了,定然实在她刚说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偷偷来清理过了。 “怎么,还不死心,你不是说看到宫女了吗?要不然我们再陪着你挨个指认一下?”大长公主咄咄逼人地道。 连摔碎了的香炉都能清理的这般干净,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还能让她找出来,她一时间无措地跌坐在地上。 “怎么,无话可说了?”大长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朝身后的宫人道:“给我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打入大牢,胆敢陷害皇子,真是胆大包天!” 宫人上来就要拖她们出去,还没碰到安宁,被她一把挥开,强忍着不适,将萧蓉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大长公主道:“皇后娘娘尚且没有定我们的罪,大长公主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说完她又像皇后道:“眼下我们虽然没有证据说明是遭人陷害,可也没有证据说明是我们故意为之,我敢以性命起誓,绝对不是我二人所为,还望皇后娘娘勿要听信谗言,查明真相,还我二人一份清白。” “你说谁进谗言?”大长公主气得脸都青了。 “是谁自然心里有数,大长公主着的是哪门子的急?” “你、你……”她发现,安宁真是她命里的克星,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能气得她胸口发疼。 “好了,都别吵了,好好的一个宴会,闹成这样!” 皇后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当即解散了宴会,她带了那碗香灰回宫,其余人则各自回家,安宁和萧蓉也且先回去,再等候传召。 “哼,我看你还能张狂到什么时候!”大长公主看着安宁,抬了抬下巴丢下一句,就转身要走。 她走的太急,没料到拖地礼服的衣摆又被人踩住,猛然用力拉扯之间,安宁的脚一松,整个人朝着地面扑了下去,吓得失声尖叫,全无一点体面。 安宁看也没看众人一眼,拉着萧蓉往外走。 强撑到马车上,安宁就体力不支地跌坐下去。 “表嫂,都是我不好,害了你。”萧蓉见她四肢无力,脸色潮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们要对付我,迟早会找到机会,哪里能怪你。”萧蓉今天也是尽力维护她了,只能说现在的萧蓉还太过天真。 “是我的错,我不知道皇后也和她们是一伙的,这下我们可怎么办?” 皇后回头不反咬她们一口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替她们主持公道,这下她们的名声是全坏了,她哪里还能有半点指望? “皇后和她们一伙的,那咱们就再找别人。” “那可是皇后,还能找谁呢?难不成去找皇上?”这下连萧蓉也觉得她异想天开了,参加个花会她都使劲手段,哪里能见到皇上。 “对,找皇上。”安宁没有注意到她的疑惑,点了点头。 “可怎么找呢?” “去京兆尹击鼓鸣冤!”安宁眼神一沉,下定了决心。 既然皇后不想把事情闹大,又不替她们做主,那她偏不如她的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爱读书的小蜜蜂?”的地雷(づ ̄3 ̄)づ╭~,二更奉上,努力三更…… 第125章 东窗 “这……是不是回去同表哥商议之后再说?” 萧蓉没想到安宁的胆子居然这么大,闹到京兆府去,无疑就是告御状了,即便是皇后,也不可能直接妨碍司法的。 好虽然好,可也太冒险了些,尤其安宁眼下还身体抱恙,那官府可不是个好去处。 “不用,我直接过去,你回去告诉顾裴知道。” 安宁心里明白,若是回去了,顾裴肯定不会同意她的做法,可事情是她惹的,总不好让顾裴去出头,再者说,今天大皇子和太子都束手无策,何苦再把顾裴卷进来。 事不宜迟,若是回去了再出来,恐怕就错了最好的时机了。她当即让萧蓉下车,命车夫将车往京兆府赶。 “既然表嫂心意已决,我更是没有什么好怕的,我陪你一起去!”萧蓉抓住她的手,坚决地道。 安宁知道劝不动她,眼下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劝,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皇后怒气满面地回了宫之后,连口茶都 分卷阅读236 没来得及喝,就命宫人去太师府唤徐婉过来。 根据当时的情形,事情的经过她大致也猜出来了,必然是大长公主和徐婉暗中做的手脚,好在两人还算聪明,除了被她带回宫的香灰,再没有留下别的把柄。 但安宁的运气一向好,她必须以防万一,眼下找大长公主来,她是定然不会承认的,说不好还要到皇上那里去告她一状,只有从徐婉这里下手,弄清楚了她才知道接下来怎么处理。 一炷香之后,徐婉便出现在了景阳宫。 和以往的随意相比,徐婉显得更外的紧张,一路上不时抬头看在前面引路的宫人,想问皇后为什么找她,又不敢问。 “姑姑,您找我?” 进了屋,见皇后一反常态,只顾低着头品茶,对她的出现恍若未闻,她的心立即提了起来,小声地道,说完只垂着头站着。 “嗯,坐吧。”皇后仍旧没有抬头,淡淡地道。 徐婉的心跳的更慌了,悄然走到离她最近的凳子处,只挨着凳子虚虚坐了,随时准备再起身。 可她坐下之后,皇后好像又把她忘了,仍旧慢条斯理地独自品着茶,她的心里越来越凉。 皇后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冷淡过,现在故意晾着她,是什么原因,她心里自然明白。 想起白天的事,不用别人说,她已经后悔的半死了,她就不应该一时鬼迷心窍,受了大长公主的教唆,在荷花会上去对付安宁,原本只是想让她出点洋相,以报当初被污蔑的大仇,哪成想大长公主竟然如此心思歹毒,在香炉里下那等坏人清白的毒药。 结果非但她跟着提心吊胆,还差点连累了太子,皇后能不生气吗? 她想全部都说了,可一想到大长公主告诫她的,没有证据的事,只要她咬紧了牙,就是清白的,即便皇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若是认了就是罪过了。 她纠结地绞着手中的手帕,心里天人交战。 “怎么,还没想好怎么说吗?” 一盏茶喝下去,皇后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姑姑,我……” “我只要听实话,其他的就不用说了。”皇后侧首看了看自己精心护养的指甲。 “姑姑,是婉儿错了,您罚我吧!” 她终于承受不住,从凳子上滑跪到地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一遍。 无非是大长公主利用她也对安宁怀恨在心,说是有法子让安宁当众出丑,替她报仇,只需要她配合,在荷花宴上设计让安宁去水榭里弹琴,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定然叫安宁身败名裂。 她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连大长公主嘱咐她不能让皇后知道,她也痛快的答应了,因为在对付安宁这件事上,她对皇后还是有些怨言的,当初她被欺负,皇后说好了替她报仇,可她白白等了这么久,安宁还是好好的,还是觉得自己动手要靠谱一些。 “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哪成想会惹出这么大的事。”说道最后,她又觉得委屈,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糊涂!那大长公主是什么人,她就是怕我怪她,拉你替她垫背的,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竟然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真是白费了我的心思。” 皇后嘴上虽然骂的凶,可还是心软了,命宫女替她送上帕子,“祸已经闯下了,哭有什么用,只望你以后长点心眼就是了。” 徐婉听了止不住地点头,再也说不出什么。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只装作全然不知,即便是你母亲,也不能透露半句,以后少和大长公主来往,知道了吗?” “是,婉儿定然谨记姑姑教诲。” “行了,担惊受怕了一天,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我让宫人准备了一些安神养血的药丸,你带着回去。” “多谢姑姑,我走了。” 见皇后又恢复了往常的心情,她才彻底放下心来,露出一丝笑意。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皇后才抚了抚额角,想着怎么处置。 还没等她想好,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皇后娘娘,宫外有人传话,说是今日宴会上的那两个女子把状告到京兆府去了!” “啪!”皇后猛然伸手,将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挺直腰背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回、回皇后,宫外有人传话,说那两个女子告到京兆尹去了,说……说她们是被冤枉的。” 难得见皇后发怒,小太监被吓得话说得都有些不利索了。 皇后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及时来告诉我。” 小太监连忙点头出去了,临出门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看得皇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知道安宁不是好对付的,确也没有料到她竟然这么奸猾,竟然有勇气到京兆尹去喊冤,这下事情倒是有些棘手了。 京兆尹是太子掌管,可她这个儿子最近颇不让她省心,尤其是关于安宁的事,这也是她痛恨安宁的原因之一,她觉得太子身上的逆鳞都是安宁挑起来的。 刚才她还在犹豫,现在毫不迟疑地命人将带回来的香灰处理了。然后想了想,还是命人去请太子过来,可宫 分卷阅读237 人却回来禀报说,太子有公务在身,稍后再过来。 她只好咬牙忍耐着,等太子亲自来找她,她就不信,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能比得上她这个母后和眼前的万里江山重要。 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还没等来太子,却又等来了一个噩耗。 有人举报太师府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且证据确凿,圣上龙颜大怒,已经着三司共同审理了。 她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再醒过来时,人被宫女扶到了榻上,她缓了半天,才喘过一口气,问宫女:“方才的消息可是真的?” 宫女被吓得统统跪在地上,哪里有人敢去回她。 她一看,胸口又是一疼,往后倒在了靠枕上,闭目想了半天,才强自打起精神:“扶我起来,我要去见圣上,一定是有人陷害。” 太师府这些年仗着她的身份,收受了多少好处,给了她多少好处,她自然是心知肚明,尤其是赵宣被立为太子之后,太师府更是仗着拥立之功,大肆排除异己,她也成出言告诫过,可自己的父兄压根就听不进去。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整件事太过蹊跷,这样的大事,事前竟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做梦都想不到,事情会突然变得这么糟糕,若是太师府的罪名被坐实,一府的性命保不住不说,还会牵连到太子,她稍微一想,就觉得心里发寒。 她必须去找皇上,用尽一切方法将事情压下来。 可让她绝望的是,儿子见不到,皇帝也同样见不到。 她在殿门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只好先将皇帝身边的一个大太监喊了过来,没成想这些太监都是人精,一看情形不对,对她也是三缄其口,只推说不知道,半天,她才打听到三司会审的官员都有谁,一听到户部尚书王大人的名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淑贵妃那张气焰嚣张的脸,心里有事咯噔一下。 现如今唯一的安慰,反倒是太子今日总是违背她的意思,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这么一来,她反倒是要感谢安宁了,心里不由得发苦。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三封奏折,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一封是关于太师府卖官鬻爵、排除异己被告发的,一封是太子奏报京兆尹收到的一桩案件的,由于他也是当事人,所以恳请皇上派别人去审理,还有一封是大皇子写的,没想到他仅有的两个儿子竟然都牵连到了同一个案件中,而喊冤之人他还异常耳熟,又是那个让人头疼不已的安宁! “徐家的事,就由三司去审理吧,朕只要结果。”他对身边的心腹太监道,太子和徐家的关系是太过密切了,打压徐家对皇权的稳固并没有什么不好。 大太监正要出去传旨,他又将人喊住了,“命人去安排,朕要亲自见见这个扰的京城不得安宁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 第126章 进宫 从京兆尹回来,安宁越发紧张了。 要说之前只是被人陷害的气愤,现在更多的则是害怕。快到家门口了,她才意识到,她瞒着顾裴,顾裴会不会不高兴?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对于顾裴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平时看上去一副淡漠无情的样子,可骨子里最是敏感和护短,他要是知道了,出门的时候自己答应的好好的,凡事都先回来给他说,结果自己又擅自做主了,心里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她越想越是心急,竟然急出一头汗,觉得身上好受了许多。 到了家门口,看了萧蓉一眼,她硬着头皮下了车,心里想着一会怎么和顾裴解释。 车帘才掀开,就看到顾裴从院子里出来,她手一顿,差点松了车帘再坐回去。 “怎么,在外面还没有尽兴?” 顾裴的声音飘了过来,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安宁的心里却是一颤,她有一种直觉,顾裴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会呢,没意思得很,我早就想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满脸欢笑地从马车上下来,只是虚弱的脸色让她的笑容显得异常怪异。 顾裴看了她一眼,只皱了下眉头,“那就进去吧。” 安宁连忙上前,推着他一起往里走,心里想着一会怎么争取坦白从宽。 哪知进去之后压根就没有她说话的机会,春梅、素月等人早就准备好了姜汤热水等物,逼着她喝了满满一碗热辣辣的姜丝茶汤,就拥着她去泡热水澡。 不得不说,泡在热水里还真是解乏,随着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她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春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她趴在木桶沿上,小声问春梅。 哪知春梅非但没给她说,还大胆地瞪了她一眼,“公子说了,要闭目养神,不能分心。” 安宁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她说话都没有用了。 不等她再问,春梅和几个丫环又开始给她换热水。 完了,他们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安宁靠在桶壁上,彻底绝望了。 来来回回换了三遍水,她的脸红的像是快被蒸熟了似的,春梅才允许她起来,替她梳洗穿戴整齐 分卷阅读238 ,就又被按在了床上,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年纪颇大的大夫躬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安宁识趣地配合了诊治,就连大夫一言不发的出去,她都没有说什么。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她还真是乏的厉害,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顾裴坐在她的床前,见她醒了,松了一口气,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放心吧,我没事。” 话才刚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地看了顾裴一眼,看来还是有些着凉了。 顾裴没有理会她,转身端了一碗汤药过来,试了试温度,拿着勺子看着她。 “我自己来。” 她连忙伸出手去接,顾裴却丝毫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 “坐好。” 等安宁坐好后,他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张嘴。” 安宁丝毫不敢有异议,配合地将一碗药都喝了下去,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道:“今天我……” “我都知道了。”顾裴放下碗,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大概是对她的听话感到满意,嘴角略微往上翘了翘。 “我没什么大事,你怎么说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生气。” 见他心情好转,安宁连忙趁热打铁。 “我没有生气,你做的很对。”顾裴收回帕子,看着她轻叹了口气,眼神越发柔和,“我只是心疼。” 若是平时他这么说,安宁肯定又要脸红了,可现在哪里顾得上,笑意盈盈地拉过他的手,讨好地道:“我就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我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敢给我下药,幸亏有萧蓉在,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自己还没交代清楚,还敢去替别人说情!” 顾裴哭笑不得地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脸却是再也板不起来了。 “你不是不生气吗?”安宁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又往他跟前凑了凑,“要不你再多打两下?” 顾裴无奈地伸手将她揽到怀里,“下不为例,以后都不能再这么冒险了。” 刚听说安宁出事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可一想到自己这幅残废的样子,去了也只是更让旁人多了一个嘲笑安宁的理由而已。 连安宁都知道他会生气,可以知道他当时气愤的程度。他一面气自己不能去替安宁撑腰,一面又气安宁自作主张,每次遇到危险都是自己去解决,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这个夫君,再往深处去想,是不是说明安宁的内心深处也觉得他没用? 若是在镇远侯府,她还会不会这么冲动? 这么一想,他倒是平静下来了。 在雍西的时候,他亲眼目睹安宁怎么为了镇远侯父子的安危绞尽脑汁,来回奔走;为了镇远侯府的生计千方百计地开源节流,她一直都在默默地独自努力,这大概就是她的性格。 再回头想一想,若是安宁也如同其他大家闺秀那般,娇弱温顺,只知道依附于家族,那么镇远侯府现如今是怎样的情形,她和自己还会不会有这样的际遇,他还会不会喜欢那样的安宁? 想明白了,他也就释然了,释然之外,是越发的心疼,人人都道镇远侯府对安宁太过骄纵,说他对安宁言听计从,却从来没有人看到她的努力和付出,她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付出了大多的代价。 她有那样的勇气,更多的是怕连累他,他只需要做她坚强的后盾,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若是将她安稳地关在这个院子里,那才是害了她。 所以他没有急着去阻拦她,而且做了另外一件事。 两人才和解,还没有温存多久,萧松、萧柏突然过来敲门,说是宫里派了人来。 他安慰了安宁两句,替她掖好被子,就出去了。 不一会,带着一位眼熟的太监进来。 “皇上说要宣你进宫问话,我跟公公说了你中了毒,身子不好。”顾裴解释道。 “原来是您,又劳烦您了。”见了进来的大太监,安宁倒是挺高兴。 “安小……瞧咱家这记性,该叫顾夫人才是,不曾想又见面了,夫人没有大碍吧?”大太监见她说的亲热,笑容也更深了几分。 “有劳公公挂心,我歇息了这半日,又喝了汤药,现如今觉得好多了。” “那不知道能不能咱们进宫一趟?” “这……”安宁看向顾裴。 “夫人放心,皇上只是好奇想见见你,并没有别的事,若是贵体无大碍,还望能让咱家交了这份差事。”见状大太监连忙道。 “敢问公公,皇上突然召见内人,是否同白日所发生的的事有关?”事关安宁安危,顾裴也顾不得僭不僭越了。 “这……”这下轮到大太监为难了,只是看在安宁的面子上,向她也是怪可怜的,就含糊道:“圣上的意思,岂是咱家可揣度的,只是夫人最近屡遭不幸,皇上想了解一下情况吧。” 见他这般好说话,顾裴微微有些诧异,即便是他知道,眼前这位是皇帝的心腹,满朝上下多少人费尽心思,恐怕都得不到他一句话,没想到他能这么好说话。 “既是如此,我就随公公去一趟。”安宁见顾裴神色一松,心里也放心 分卷阅读239 了,“还请公公稍待片刻,我略微梳洗一番。” 不一会,安宁穿戴好出了门,就见大长公主竟然也在,不由有些疑惑:难道是大长公主又去宫里告了自己的状? “宫里你不熟,我央嫂嫂前来,与你一起进宫,有嫂嫂看顾,你进宫我是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顾裴替她解释。 大长公主不悦地绷着张脸,表示对他大晚上折腾自己的不满,可也没有再说什么。 刚开始她是要拒绝的,可一回想,安宁这次进宫,肯定会说她的坏话,虽然皇上是她的弟弟,肯定会向着她,可她也不容许有人诋毁自己,更何况安宁一向鬼灵精怪,若是真的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吃亏的还是她。 这么一想,还是自己跟她一起去的保险。 安宁哪里不知道顾裴的顾虑,她一个女子,独自进宫去见皇帝,肯定没有人会说皇帝什么,但怎么说她可就难料了,有大长公主在,就算是有人想胡说八道,也要看看能不能得罪得起大长公主。 所以,即便两人彼此看不顺眼,还是勉强和和气气地进了宫。 安宁这是第一次见皇帝,还是颇为好奇的。 到了宫里,大太监领她们到一间房里,就出去了。她们足足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被人领了出去。 大长公主压根就不管她,自己率先进了门,同皇帝打了声招呼,听动静就找地方坐下了。可她哪敢那么放肆,想着上次见皇后的情景,低着头走了进去,跪在地上行了礼,就老实地垂头跪在那里听屋里的动静。 “你就是镇远侯的女儿?抬起头来我看看。”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的确有一种让人肃然的气势,安宁愣了一下,微微抬起了头,看到正坐在书案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翻阅的皇帝。 皇上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留着胡子,面容有些清瘦,即便穿着便服,身上上位者的气势十足。 “臣女安宁,拜见皇上。”安宁只看了一眼,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半天没听得到动静,她刚要微微抬眼去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多了一双鞋,再往上,看衣摆,可不正是皇上,立即紧张地把头压得更低了。 “你不要害怕,抬起头再让我看看?” 皇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让人听着觉得有些怪异,就连大长公主也站了起来,提醒了一句:“皇兄,你这是……” 安宁最终没有压制住好奇心,微微抬起头,却发现皇上半蹲在自己跟前,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与她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忽然出神地喊了一声:“阿虞。” 只是声音太清,轻到安宁都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又垂下头道:“臣女安宁,拜见皇上。” 第127章 进京 直到回到了家,安宁仍旧觉得一头雾水。 她不明白,明明大太监说皇上是为着白日的事件喊她过去的,结果只是仔细打量了她好几遍,问了她在镇远侯府的生活,就让她回来好好歇着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承诺了她一定会派人好好审理荷花会上发生的事情,得知她身子有恙,还特意命宫里的御医替她把了脉,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 别说是她,连大长公主都被皇上古怪的举止搞糊涂了。 “既然皇上没有说什么,总归不是坏事。” 顾裴安慰她,心里也是觉得奇怪,看着她睡下之后,就悄悄出了院门。 从大皇子那里得到皇帝连夜派人去召镇远侯进京的消息,他的心里突然一动,自打安宁进京之后,京城里流传的那句:“没想到镇远侯那样五大三粗的武夫竟然能生出安宁这样娇俏艳丽的女儿来。” 可他并没有听说过皇上有女儿流落在外的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能等镇远侯来揭晓答案了。 若安宁当真是皇上的女儿,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对安宁是好是坏他不敢说,但对于他,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忍不住低头抚摸自己的双腿,即便这些时日他一直坚持安宁所为的康复训练,可效果并不是很大,顶多能松开桌子站立瞬间,离真正的行走遥遥无期。 看了一眼沉睡的安宁,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他一点困意也没有,趁着院子里无人,自己强撑着石桌的边沿训练起来。 只是此时不同以往,无论他怎么努力,心神始终不定。 依照安宁的说法,镇远侯府本就不认可他们这一场婚事,堂堂的侯府千金被迫与人冲喜,也难怪人家有意见,不说别的,只说镇远侯来日看了他这样的情况,估计也不忍心让安宁留在这里。 现在偏又雪上加霜,若他猜想的没错,有了皇上的这层关系,那就不是一个镇远侯说了算得的了。 即便到时候安宁坚持,他又如何能够让众人放心? 若是安宁当真成了公主,那他…… 他心里一沉,绝望之中突然从脚底生出一股力量,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稳稳地站在石桌旁,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摊开在眼前的双手,这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能站起来了! 他喜出望外,对着屋里要喊,只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分卷阅读240 他握紧拳头,安奈着心里的激动,试着用力迈出一只脚,突然膝盖一软,他连忙扶住桌角,眼里透出失望,可并没有灰心,坐在石凳上休息了片刻,就又深吸一口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等站稳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开手,仍旧站立的稳稳的。 这样一番折腾,直到月隐西山,他才进去歇息,并且罕见地睡了懒觉。 安宁以为他是为昨天的事情太过劳神,也没有喊他,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他自己醒了,才督促着他继续训练。 自从她打定主意要和镇远侯府说清楚之后,对顾裴的训练就越发重视了,以便能尽早带他回雍西,也省得心里总是搁着事,让她觉得不安心。 顾裴今天一反常态,竟然主动要求在院子里练习。以往因为顾忌到他的体面,都是在屋里的,安宁见他执意如此,也就由着他了。 “不着急,慢慢来。”以为他是受了昨天不能去帮自己的刺激,安宁安慰他道。 顾裴点了点头,像昨天晚上那样,扶着桌角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感觉都从脚底传来的力气,慢慢松开了双手。 安宁在一旁做好了扶他的准备,一直屏着气,结果她都快喘不上气了,顾裴竟然还站的好好的,“顾裴,你、你能站住了?” 她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道,生怕声音太大把他碰倒了。 “嗯,我能站起来了。”虽然昨晚已经知道了,可此时他还是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声调竟然有几分颤抖。 “你真的站起来了,太好了!” 得到肯定之后,安宁激动地一下上前抱住了他,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你真的站起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顾裴被她扑倒在地上,看着她笑得极为开怀,伸手温柔地替她擦拭止不住的眼泪,眼神中满是柔情,陪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旁边的人也是惊喜莫名,见她两人如此失态,一时也不好上前去搀扶。 等安宁平静下来之后,才上前扶起两人,替她们整理衣衫。安宁顾不上自己被眼泪化掉的妆容,迫不及待地拉着顾裴开始练习走路。 虽然能站起来了,可这么多年没有动弹过,腿部的力量和平衡协调能力终究还是差了些,走不稳不说,还容易跌倒,安宁倒是十分乐观,跟在他左右,无论他往哪个方向倒,总能及时扶住他。 有她的陪伴,顾裴倒是也放得开,虽然走的鹅行鸭步,但越走越觉得开心,就连两人跌倒在了一处,也成了一种乐趣。 练了半晌,两人停下来歇息喝水的功夫,顾裴才提起镇远侯受召进京的事,安宁一听,先是一阵紧张,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瞒着家里的事情似的,随后又欢喜起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离家,算来也一个多月了,她还真是想念家里的人。 又听说皇帝急召的话,两日左右就能进京,她更是坐不住了,计划着准备迎接镇远侯。 “我是不讲究的,可是等我爹来了,怎么也得让他知道,我在这里过得不比在家里差,对吧?” 顾裴含笑点头。 “所以,你得大方一点,给我爹落脚的地方,一定要布置的特别好,我爹最是吃软不吃硬,见你对我、对他这般上心,自然心就软了。” 顾裴仍旧点头,并朝萧柏招了招手。 “还有,你看我最近瘦了没有?脸色好不好?”安宁凑到顾裴跟前,一脸担心。 “是有些瘦了……” “真的吗?”安宁一脸沮丧,随即又愤愤地道:“都怪那些人,让我受了这番罪,若是让我爹怀疑是你虐待我,等查出真凶,我绝对轻饶不了她!” 这时萧柏已经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顾裴看了一眼盒子,对她道:“让你接管家里钱财你又不肯,现在又来与我计较,这些你只管拿去花,镇远侯的住处,你合着自己的心意置备就是了,若是不够,只管和萧柏要。” 这种装银票的锦盒,安宁已经极为眼熟了,见他这么痛快,当即笑眯了眼,双手结果盒子,想着镇远侯明后日就到了,再也坐不住,丢在顾裴就亲自往街上去了。 顾裴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身影,想到自己昨晚的猜测,不由得失笑,无论如何,镇远侯这个女儿都是没有白养的,看来他更是不需要有任何担心了。 等安宁走后,他也没有耽搁,继续在院子里练习。 萧柏一众人跟着安宁出了门,院子里只剩下萧松和顾裴两个。 怕顾裴摔到地上,萧松便学着安宁护在顾裴左右,没一会,眼看着顾裴一个不稳,身子向前倾倒,他连忙张手去扶,却见顾裴在他碰到自己的前一刻,硬生生往后一倾,摇摇晃晃地稳住了身形,转身朝着另外一方向走了过去。 萧松尴尬地伸着被嫌弃的胳膊,犹豫着要不要再跟上去,心里甚至有些受伤,以往顾裴最信任的就是他们,现如今竟然都不让他们近身了。 不过看顾裴跌跌撞撞了半天,倒也没有真的摔到,他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亏他以前还以为他家公子不喜女色,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安宁在跟前,他家公子说不准还能好的更快些。 安宁也就是一时高兴,若要真让她说起来买什么,怎么布置,她也没有个头 分卷阅读241 绪,尤其是随便一个看得上眼的东西,价钱都贵的吓人,她也就不怎么想折腾了。 自己过得开不开心才最重要,不然就是自己住进皇宫,恐怕镇远侯看了也未必高兴。 将东西买的七七八八之后,她又买了些鸡鸭鱼肉,想着好好给自己补一下这两天丢掉的气色,就准备回去。 刚转过一条街,忽然被一列官兵挤到了道路边上,透过门帘,可以认出是京兆尹的官差,这么匆忙,不知道是去抓捕什么要犯。 她也没有多想,等街上重新恢复平静,她继续往家里走。 从庆国公府门口过去的时候,没想到竟然看到方才的那群衙差有人正守在庆国公府门口,若不是想到大长公主的身份,她还以为庆国公府犯了什么事了呢。 没等她放下车帘,就见到一列衙差拥着大长公主从府里走了出来,可以看出大长公主满面怒色,却只能跟着衙差往前走,除了府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轿,一群人拥着马车慢慢走远了。 还真是出事了?她突然想起昨日的事,倒是没有什么惊讶,本来除了大长公主,也没有谁有胆子敢在皇后面前乱来。 只是她又有些看不懂,她一个外官之女,值得皇上这般大义灭亲吗? 第128章 救急 安宁风风火火地回去将消息告诉了顾裴。 顾裴看上去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安宁狐疑。 以顾裴和大皇子的关系,他知道些什么内幕倒不奇怪,可是这两日他一直没有出门,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顾裴倒是没有瞒她。 原来从她接到赴荷花会的请柬开始,他就和大皇子在暗中开始布置,既是趁着太子根基未稳,打击太子一派的势力,也是给皇后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无暇顾及去针对安宁。所以太师府被人告发的事件才发生的这么巧合,可即便英明如皇上,可能猜到期间有些关联,将安宁召唤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据他猜测,极有可能是皇后为了自保,主动将大长公主陷害安宁的事抖露了出去,这才引起了皇帝的震怒。 “还真是皇家无亲情啊。”安宁听了不由感慨了一句。 顾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顾裴猜的一点也没有错,皇后昨晚被拒在门外,却得知大长公主领着安宁进宫的消息,当即怒火中烧,以为是她们联合起来对付她,当即改变了毁灭证据的心思,回去带着当初萧蓉呈上来的香灰,等大长公主离开之后,亲自送到了皇上面前。 一份香灰说明不了什么,可有那日的宫女出面作证,就不容大长公主再狡辩了,非但如此,皇后还一口咬定太师府的事也是别人这般存心诬陷,要皇帝明查。 皇上本来就有心打击外戚,一面日后留下隐患,执意要一查到底。经过这么一闹,大长公主也没能侥幸逃过一劫,虽然免了牢狱之灾,却被夺去公主头衔,降为县主,由于庆国公府的爵位,仍旧可在京城居住,但所有公主仪仗尽皆收回。 这让大长公主难以接受,从京兆尹出来之后,直奔皇宫,却被拦在了宫门之外,一直等到晚上,皇上才开恩让她进去,也不知道皇上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大长公主再也没有喊冤过,终日闭门在府里,庆国公府门前一时冷落得鸟雀成群。 原本以为镇远侯两三日就能进京,却没想到一直到第四日的午时,守在城门处的小厮才回来禀报,说是镇远侯径直往宫里去了。 一同进京的还有顾弘,他算是刑满释放了。 一进门,便遇着大长公主向她哭诉,京城里上至皇帝下至安宁,是如何欺负她的。 顾弘听完之后非但没有与她同仇敌忾,反倒说是她有错在先,隐忍了这些时日,本来指望着儿子回来替自己撑腰,没成想顾弘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指责她,当即气急攻心,整个人僵直过去,随后犹如被邪祟附体一般,嘴角、手脚都剧烈地抽搐起来,看上去异常惊悚。 这下可把顾弘给吓坏了,连忙命人去请大夫,可一连请了三四个,眼看着大长公主的手指抽搐的像是鹰爪一般,却没有一个能说清楚症状的,甚至还要他去请道士做法事。 没办法,顾弘只能让人去请,又想起安宁也会些医术,就让人也去请了过来。 安宁听说大长公主又发了疯,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同情,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接连遭受这样的打击,不出事才不正常呢。 人命关天,又是顾弘派人来找,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帮助,还是觉得过去一趟的好。 只是她一过去,大长公主一看到她,浑身抽搐的更严重了,就好像是触电了一般。看得顾弘一脸焦急,尴尬地看着安宁。 “我看我还是出去的好。” 不等顾弘开口,安宁识趣地退了出来,本来想走,回头看了一眼如热锅蚂蚁似的顾弘,犹豫了一下,让丫环去喊顾弘出来,说了一个方法让他去试一试。 “即便请最近的道士,也要半天的功夫,这个法子很简单,也不会有什么害处,你可 分卷阅读242 以姑且试一下。” 安宁让丫环找来一张桐油纸,随手卷成一个漏斗的形状,递给了顾弘,让她将漏斗的口对着大长公主的口鼻,照在她的脸上,若是对症,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大长公主的症状就会好转。 顾弘看着手里的纸筒,半信半疑,一见大长公主的痛苦模样,便依着安宁的话去做了。 安宁也没有离开,就在廊下等着。 不一会,就听屋里传来顾弘惊喜的声音:“娘,你总算了缓过来了!” 安宁笑了笑,没有等顾弘出来,交代了丫环几句,自行离开了。 从她踏进门时大长公主的反应,她就觉得很像是纯粹气出来的。气大伤身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在前世的时候,她们村里也有一个婶婶,只因家里丢了一只老母鸡,气得满村子咒骂,结果偷鸡贼有没有遭报应不知道,她越骂越生气,直接气得倒在地上,反应比大长公主还严重,嘴歪眼斜了近一月才好。 当时她爷爷急救时就用到了这样的方法,说是呼吸性碱中毒,要多吸取一些二氧化碳,降低氧气的吸入,从而缓解病情,当然像大长公主这样严重的,还要配合一些药物调理,安宁方才已经交代过丫环了,至于大长公主肯不肯用,那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回来将庆国公府里的情形和众人说了,大家都觉得惊奇,这么久没有什么动静,还以为大长公主真的已经看开了呢,没想到是等着顾弘回来帮她做主。 有这么一个强势的母亲,再加上以后没事就能气抽搐的症状,想来顾弘以后的日子也不会怎么好过。 安宁突然又想起了太子,心情不由有些复杂,成王败寇,虽然也知道权利争夺从来都是无情的,她也没想去过多去过问这些,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大皇子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如果他成功了,那太子赵宣将要面临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平心而论,她觉得太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只是不幸的是,他和顾弘一样,也有一个强势的母亲,皇后和她的娘家一手扶持他走上了太子之位,可最终也要被他们所牵连,与皇位无缘。 对于原书的结尾,她并不知道,可想起太子对她的好处,她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善终的结局。 “你说,若是大皇子成功了,他会放太子一条生路吗?”她忍不住悄悄问顾裴。 顾裴只是沉默地将她揽在怀里,没有给她任何答复。 她也知道,这件事恐怕连大皇子都是身不由己,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盼:“也许大皇子比我想象的宽厚的多呢。” 顾裴仍旧没有回应她,良久,转移话题道:“镇远侯进宫也有些时辰了,你不是要亲自去宫门口迎接他,时间差不多了。” 安宁听了这话,才又打起精神,准备好马车,拉着他一起出了门。 皇宫里,镇远侯在偏殿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皇上才忙完公事宣他进去。 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急召了,又一点头绪也没有,饶是久经沙场,他心里仍旧忐忑。 进去行了礼,回答了了几句关于边境的情况,皇上忽然推开眼前的奏折,起身往旁边的榻上坐了,有些随意地斜靠着在软枕上,说是一别数年,突然想起当初他刚登大宝的时候,外敌来袭,他御驾亲征,与镇远侯共御外敌的情形,想和镇远侯叙叙旧。 镇远侯一听,差点把手上的茶盏给滑了。 要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他要找人叙旧,多半是抓着了什么把柄,要惩治了,虽然问心无愧,可还是觉得没底。 皇上说完就低头喝茶,似乎再等着他表态。 他左思右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到安宁身上了,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跪倒在地:“想必是小女顽劣任性,在京城里惹了麻烦,子不教父之过,还望陛下看在小女自幼没有生母教养的份上,但有什么过错,全由老臣一应承担!” 皇上脸色稍变,坐直了身子,从榻上走下来,在他跟前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道:“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瞒着朕!” 镇远侯一时愕然,诚惶诚恐道:“老臣岂敢欺瞒皇上!” “哦?是吗?那你怎敢说安宁是你的女儿?”皇帝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榻上。 镇远侯被他的问问懵了,想要抬头又不敢,沉吟半晌,只能道:“陛下的话着实让老臣糊涂,安宁不是老臣的女儿,还能是谁的?” “哼,就你那五大三粗的模样,也能生出那样如花似玉的女儿?”皇帝不满了,“莫说是你夫人,就是你爹娘,我也是见过的,你倒是说说,安宁与你家人有哪点相像?” “这……”镇远侯一时还真被问住了。 到了这里,他也算是明白了,皇上召他进宫,的确是为着安宁来的,可这情形却又让他猜不透。知道安宁的身世的,除了他已经过世的老妻,就只有他一人,皇上这话是从何说起? “难道还要朕替你来说?”皇上将茶盏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以示不满。 镇远侯只能如实说出来。 第129章 身世 安宁的确不是他亲生的。 十多年前,外敌频频扰边,他奉召进京,一时间不知是吉是凶, 分卷阅读243 他的夫人自他进京之后,就去寺里斋戒祈祷,后来外敌趁着新帝登基,举兵进犯,仓皇之间,攻陷数座城池。 他夫人所在的寺院倒是没被外敌攻占,却被趁乱而起的土匪洗劫一空,在家仆的掩护之下,才逃出寺院,不幸途中又遇到一群乱民,正在绝望时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她神使鬼差地寻过去一看,在一处隐蔽的地窖里,一个浑身没有一丝遮蔽的婴儿正憋着笑脸大声的哭叫。 母性使然,她也顾不得眼前的危险,一弯身便钻进了地窖,将婴儿抱起来,用自己的衣裳包裹了,也是神奇,原本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到了她的怀里就止住了哭声,她紧紧地抱着孩子,看着地窖外来来回回搜罗的身影,最终逃过一劫。 等流民走远之后,她才留意观察地窖里的情形。 怀里的孩子一看就是刚出生的,按理来说母亲应该就在身旁才对,她一转身,碰到一个东西,立即浑身冰凉,好半天才敢转过头去察看,是一具已经凉了的尸体,看情形,应该正是婴儿的母亲,被迫在地窖里产下孩子之后就去世了。 感念孩子救了自己一命,也是自己明明之中与那对母女有缘,她便把孩子抱回了家,对外便说是自己所生。 当时她在寺中住了数月,人们倒是也没有什么怀疑。 等后来重新平定下来之后,她再要去拜祭那不幸的亡魂时,却发现那个地窖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此事我夫妇从未对人讲过,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 即便时隔多年,镇远侯说起来,还是一阵感慨。 镇远侯府世代极少有女孩儿,更兼安宁与安家的缘分,府中上下自幼便把她当成亲骨肉,恨不得捧在手心上才好,若不是皇上问起,连他都已经快要忘了安宁的身世了。 当初只想着那女子或许也是个逃难的苦命人,乱世这种情形遍地都是,事后也没有见人找寻,就默认安宁是孤儿了,也从来不曾想过和她说起自己的身世,怕她伤心。 现如今皇上竟然急召他来当面问询,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莫不是安宁的亲人还有在世的,看到安宁的容貌认了出来?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立马不是滋味了,虽说孩子的确是人家的,可从小到大都是在他手心里长大的,连她出嫁都不舍得,怎么肯就这么送还回去。 “陛下,拙妇去得早,临终时千万嘱托我好生养育安宁,老臣实在是……”舍不得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已经是护目落泪,连眼圈都红了。 皇上看他这样舐犊情深,脸上神色也颇为复杂,半晌才上前亲自伸手扶起他,安慰道:“你一家忠贞仁厚,朕是知道的,无需这般忧惧。” 等镇远侯情绪稍微平静之后,他才接着问:“尊夫人当年找到安宁时,不知道可否看清那女子的容貌?” 镇远侯想了想才摇头,当初他夫人惊魂不定,没有被吓晕过去已经是仗着怀里的安宁撑着,且地窖里甚是昏黑,哪里能够看得清,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物。当初慌乱之间,他夫人曾在那女子身边摸到了一块玉佩,想着总归是个念想,就带回去收了起来。 “那块玉佩长什么模样?现在何处?”皇上有些急切道。 镇远侯有些为难,他从军中飞速进了京,哪里知道皇上是为了这事,“玉佩应该还在家里,当初由老妻守着,后来便都交给了儿媳妇打理,我那儿媳妇是个老诚本分的人,应是还在的。” 说完他又眯起眼仔细想了想那块玉的样子,“当时也没有细看,老臣只依稀记得玉佩上有一朵花,那花在雍西极是罕见,只是看着像芙蓉。” 皇上一听,像是触动了什么心事,脸上流露出极是惊喜又是感伤的表情,急急走回书桌前,亲手铺好宣纸,拿起毛笔在宣纸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不一会,他将半干的宣纸递给镇远侯,盯着他道:“爱卿好好看看,那玉佩是一整块翡翠雕刻而成,四边有缠枝花纹,中间是一朵虞美人,是不是这样?” 镇远侯双手捧过来认真看了半天,才道:“陛下所画与老臣记忆中确是极为相似,连玉佩的形状也是极为吻合。” 皇帝一时怅然,负手而立,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没想到阿虞竟然……都是朕的过错。” 镇远侯听到这里脑海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听皇上方才的意思,安宁竟然是皇家血脉?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从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见皇帝找寻过过。更别说,雍西距离京城千里迢迢,即便是丢了孩子,也该丢不到雍西去。 “有劳爱卿了。” 良久,皇上轻叹一声。 也许是得知真相后的触动,或许是这么些年都不能与人说起的孤独,对于安宁为何是皇家的血脉,皇上倒是也没有再瞒着他。 在他登基之前,为了树立他的威信,他曾代替先帝去雍西巡视边境,当时遇到了一位姓虞的姑娘,那是城外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却生得性柔貌美,他出城狩猎时一见倾心,便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与那女子来往。 很快,两人心意相通,回京前,他将那块玉佩送给那姑娘,并承诺不久一定回来 分卷阅读244 接她,还会在家里给她种一大片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虞美人。 回来之后,先帝驾崩,他继承大统,一时间无暇分身,数月后,朝堂好不容易安定一些,又逢外敌大举入侵,他当时之所以毅然决定御驾亲征,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要去救那姑娘回来,实现自己当初的承诺,结果没有想到,等他平定了战乱之后,他派了人私下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踪影了,只能郁郁而归,追封了她一个贵妃的空衔。 虽然之前怀疑安宁的身世,可他也没有确定安宁就是那姑娘所生,毕竟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对方已经有了身孕,但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安宁应该就是他与阿虞的亲生骨肉。 “那女子,爱卿也是见过几次的,我曾骗她我在你军中效力,她怕我是骗她,要当面验证,不知道爱卿可还记得?” 他不由苦笑,不想他二人实在缘浅,安宁生得和阿虞又八分相像,镇远侯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这哪里怨得着镇远侯,安宁大变样也就是这半年的事,虽然他当时是觉得看着有些眼熟,可当初莫名其妙地被还是太子的皇上称呼为侯爷,只以为他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至于那个美人是谁,却不是他该关心的,时隔多年,哪里还能想得起来。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虽然当年只是匆匆地瞥了几眼,可毕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仔细回想起来,安宁的眉眼的确和那个姑娘极为相似。 镇远侯现在可顾不上感慨,心里却越发的苦了,若是寻常人家,他心里还好受一些,顶多就当安宁多了一个亲人,没事过去走动走动也就是了,女儿必须还是自己的,毕竟他又不是偷的抢的,养了这么多年,没有让他拱手送人的道理。 可若是皇上,他就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想象懂事乖巧的女儿,他心里一阵酸楚,还是一点也舍不得。 “老臣虽然眼拙,可这些年视安宁如亲生,若是……若是……”后面一阵哽咽,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朕能体谅爱卿的舐犊之情,不过这些年,朕终究亏欠她太多,想要认回她补偿一二,想必爱卿也能理解?” “老臣惶恐。”镇远侯心里一凉,跪拜在地,转念一想,又垂死挣扎道:“只是宁儿一向任性,此时只怕还得让她亲自点头方可。” 这时他突然庆幸起这些年对安宁的骄纵来,整个雍西城都对他把女儿宠上天嗤之以鼻,可正是因为这样,安宁才养成了不低眉顺眼的性格,或许这就是当下的转机。 他身为人臣,自然是不敢和皇帝抢女儿的,可皇帝即便要认,也得看安宁的意愿不是?虽然君命如山,可皇帝本来就亏欠安宁,若是安宁不愿意,想来皇上也不会强逼。 至于安宁会不会答应,他的心里还是颇有胜算的。 “爱卿还真是家教有方。”皇上对他的提议有些愕然,意味不明地道,“难道爱卿觉得她还会不愿认朕?” 想来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不想投胎在皇帝家吧?这一点,皇帝之前还是极为自信的。 “回避下,我家宁儿……”他察觉到皇帝的嘴角显出一丝不悦,连忙改口,“宁儿她虽然骄纵任性了些,但对侯府感情之深,若是突然知晓身世,恐惹她伤感,恕衬斗胆,还是容臣先去试探清楚再来回禀。” 说句实话,要轻易抢走他宝贝了这么些年的女儿,即便对方是皇帝,他也不乐意,他并没有什么攀附皇室的心思,而且身为公主虽然尊贵,还不如在侯府里自在,他的宁儿怎么能受得了那么多繁文缛节,稍有不慎,还要惹得那群言官御史嘴碎。 更别提以后他想要见安宁一面,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见皇上面露迟疑,他的心里已经飞快地盘算着,一会出了宫,见到安宁怎么让安宁不忍心舍去他。 “即使如此,那朕这就命人去召安宁进宫,爱卿可隐身书架之后,待朕亲自来试探,若是果如爱卿所言,她甘愿舍弃公主的尊荣,我也不好再夺人之爱,如何?” 镇远侯没有想到皇上会想出这么一招,心里噗通一下,也只好点头应了。 第130章 久别 安宁赶到宫门口时,正好碰到出宫的大太监。 幸亏她多事打了声招呼,不然恐怕大太监还要去家里空跑一趟,听说皇上又要召她过去,安宁心里有点不安。 她爹在里面还没有出来,又叫她进去,怎么看就感觉不像是好事情。 看着笑得越发和气的大太监,她只能从马车上下来。 “你在这里等我,我爹也在,不会有事的。”怕顾裴担心,临行前,她回头安慰他道。 大太监见了他的举动,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往马车里多看了两眼,却没有说什么,见她下来,在前面殷勤地道:“小姐且放心跟老奴走就是了。” 安宁点头道谢,心里却更觉得奇怪了。 难道是她爹又升官了?可再大的官,也不可能让皇上跟前的心腹这么放低姿态吧? 还是那晚来的屋子,安宁也算是熟悉了,进去跪拜之后,才发现,她爹压根就不在这里,屋里只有她和皇上两个人,这下更加不自在了。 “ 分卷阅读245 你不要害怕,朕只是召你来聊聊前些日子的案件。” 安宁这才发现,不止是方才的大太监不正常,皇帝也明显不正常,看她的眼神颇有几分镇远侯的宠溺,她顺应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即便是再傻,她也知道伴君如伴虎,哪里敢真的相信他的话。 结果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安宁突然就相信了,皇上也许真的闲的没事,找她聊天来了。 除了询问她对那日荷花会的案件审理是否满意,皇上竟然还对她在雍西的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了许多问题,诸如镇远侯府怎么教养她的,平时都做些什么等等。 慢慢的,安宁不仅放松了下来,还主动讲了一些生活中的趣事,比如那次和安平在街上收到来路不明的石子的袭击,安平没有抓到凶手,后来才知道是那些底层军户家的孩子所为,只是因为气愤她骄纵蛮横,败坏了镇远侯府的名声等等,甚至连开酒楼的事情都说了。 皇上听得很认真,还是不是附和两句,让她恍然见觉得,即便是威严的君王,也有慈父的一面。 “这么说来,镇远侯府的确待你很好。” 终于,皇上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臣女眼里,父亲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能有这样的家人,是臣女此生最大的福气。” 安宁实诚地点了点头,她说这么多的目的就是想告诉皇上,镇远侯府上下都是忠心耿耿的好人,丝毫没有察觉到皇上嘴角的苦涩。 “照你这么说,镇远侯是比朕还要好了?”皇上不经意地往书架的方向瞥了一眼。 “皇上误会了,皇上是万民之主,自然是无可比拟的,可臣女的父亲却是臣女一个人的。”一放松下来,安宁说起话来也随意了些。 皇上笑了笑,“你倒是聪明,既然朕是无可比拟的,若是朕愿意认你当公主,你是否愿意?” “啊?”安宁傻呵呵地瞪着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到底是哪里入了皇帝的眼,早知道她改还不行吗?突然对她这么好,她心里实在很害怕呀! “朕说,若是朕要认你做公主,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安宁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可心里却隐隐有了些担忧,又加了一句:“朕可是不轻易许诺的,身为公主有多么的尊荣,你应该是知道的。” 安宁这才相信,皇上真的是个怪人,这是还嫌自己的子女不够闹心啊。 她佯做惶恐地沉思了半天,才为难地道:“皇上如此看重臣女,臣女受宠若惊,只是臣女德薄福浅,不敢奢想公主的尊贵,又生性粗野无礼,若是伤了皇家的体统,岂不是死罪,所有不敢受命,还望皇上见谅。” 许久,皇上都没有开口,她也不敢抬头去看,屋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你可想清楚了?难道在你的眼里,一个小小的侯府千金比一国的公主更显赫不成?” 皇帝低沉中略带威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连忙把都垂得更低了,“臣女不敢。”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为什么?” “臣女没有读过什么书,只听人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更何况臣女能有这样的家人,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何德何能再敢妄想。” 虽然听出皇帝声音里的不悦,可安宁莫名就是觉得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你是怕旁人笑话你忘本?那倘若朕答应昭告天下,宣布你是朕遗失的骨肉,这样便合情合理,又如何?” 安宁觉得一阵头疼,不想再纠缠下去,张口就要拒绝,话还没出口,皇上又补了一句:“你好好想一想,朕就给你这一次机会。” 安宁只好配合地沉默了一会,才谨慎地开口道:“臣女很认真的想了,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福分。” 皇上看了她片刻,才开口:“这是你的心里话?” “嗯。”安宁重重地点头。 “那如果你真的是朕流落在外的女儿呢?” “若果是真的,皇上该为臣女开心才是,臣女能一直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难道做公主就不开心?” “人人都羡慕公主,公主自然也开心,可那不是臣女所喜欢的,臣女习惯了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做公主反倒不习惯了。”安宁说得极为诚恳。 当然,还有话她不好说,即便她真是皇上的女儿,有皇上在,她自然还能风光一时,可能新帝登基之后,谁又会待见她这个半道冒出来的便宜妹妹,到时候还不定是怎样呢,她才不去趟那趟浑水,公主再好,也不可能像镇远侯府的人这样毫无原则的宠着她,她的确是很知足。 皇上见她意志坚决,也没有再说什么,又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原本她还想顺便问一下镇远侯的情况,见皇上有些意兴阑珊,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就没敢再多嘴,做好了重新倒宫门口守着的打算。 “难道做公主不好?”顾裴知道后,也这么问。 “有什么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拿去和亲了,再说了,我若是成了公主,你不就只能吃软饭了吗?太不划算了!”安宁说的理直气壮,总之这个便宜公主怎 分卷阅读246 么想怎么不划算。 顾裴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以安宁的聪明,未必想不到皇上突然这么做的原因,她既不愿追究,自己又何必去多嘴。 等安宁的身影离开之后,皇上对着书架后面说了一声:“出来吧。” 镇远侯低着头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眼眶还有些湿润,看在皇上眼里却有些碍眼,他不悦地哼了一声:“你教的好女儿,天底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傻的!” “老臣罪该万死!”镇远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行了,她既然不愿意,朕说话算话,也就不强求了,从今以后,她都是镇远侯府的人。” 皇上之所以这么痛快,除了安宁丝毫没有攀附皇家的意思,还有一层,是因为当年他实在有负于安宁的母亲,让他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这样也好,有他在暗中护佑,她可以一世无忧,也算是圆了阿虞的心愿。 想起安宁的未来,他突然又怒从心求,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镇远侯道:“方才是朕糊涂了,亏你还自诩爱女如命,怎么能忍心将送她来给一个废人冲喜?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镇远侯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可又有口难言,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这是皇上自己的馊主意。 “好在朕有言在先,只让她在顾家三年,还算尚有转圜的余地。”皇上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话题一转道,“三年也太长了,那顾裴不是没什么大碍了吗,安宁既然这么听你的话,你就先把她带回去,等一年半载之后,朕再替她找个如意郎君。” 这话镇远侯倒是求之不得。 不用皇上操心,他已经在军营里物色了好几个年轻有为的,只等着安宁离了京城就让她自己挑一个顺眼的,其他人他都不放心,只有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他才安心。 到时候挣取一份功劳,封妻荫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陛下开恩,老臣一定将安宁带回去。” 君臣总算达成了一致,镇远侯小心翼翼地从屋里退了出来。 出来后一转身,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想起安宁方才的话,不由得老怀安慰,于是振奋起精神,想着一会出去见了安宁,怎么同那个便宜女婿说,才能不伤情面的把安宁带回去。 一出宫门,见安宁正在不远处朝着朱门张望,他一激动,差点又落下泪来,不由感慨,到底是老了,连心肠都变软了。 父女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是喜气洋洋,直到见到从马车上探出身来的顾裴,镇远侯的笑意才凝结在了脸上。 脸这么白嫩,身子这么瘦弱,再看腿……更是糟心,面对顾裴谦逊有礼的问候,他只能冷着脸应了。 随后,安宁和顾裴上了马车,他也翻身上马,余光瞥见顾裴伸手揽过安宁,安宁却一点也不排斥,他的心里一沉,这小祖宗行事一向不省心,该不会被那张唇红齿白的脸给迷惑住了吧? 第131章 坦白 “我爹……好像不是很高兴。” 马车中,想起方才镇远侯冷着的脸,明显对顾裴不是很满意的神情,犹豫着开口道,想提前给顾裴一个心理准备,以免他心理落差太大。 “他是你爹,看到我这般……”顾裴苦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若是还欢天喜地的,那才不正常。” 他这么通情达理,安宁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镇远侯的反应的确可以理解,她当初进京的时候,不也是做了尽早脱身的打算吗? 可顾裴的落寞看在眼中,她又忍不住心疼,轻轻地靠在他的身上道:“你的腿好的已经差不多了,以后谁也不能再拿它来说事了,你自己也不行!” 顾裴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轻轻应了一声。 “我爹的性格我了解,只要他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也真心喜欢你,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安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性子急,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是一会回去了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顾裴拥紧了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听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我都不在意。” “离开你?想得美!”安宁明眸流转,瞪了他一眼,“我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才让你的双腿好起来,还没收着好处了,若是走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顾裴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方才感伤的气氛荡然无存,看着她一副俏丽的模样,忍不住就低头往她的唇上去,却被她给躲开了。 这还是安宁第一次躲避他的亲近,不等他愕然,安宁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往边上挪了挪,看了一眼窗外:“我爹就在外面呢,你给我规规矩矩地坐好!” 顾裴无奈地笑了,眼中却满是宠溺。 “一会儿到了家,我就和我爹说。”安宁下定了决心。 顾裴眉头皱了皱,迟疑道:“也不急于一时,等我的腿好全了再说呢?” 他也不想让安宁因为他的原因,和镇远侯起冲突,到时候他想帮忙都插不进去。 安宁眼神闪了闪,摇了摇头, 分卷阅读247 “先不说你腿的事,看看我爹的态度再说。” 顾裴没奈何,也不再多问,全都由着她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回到住处后,镇远侯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些,那重而浓的眉毛皱成一堆,宛如两团乌云,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安宁耐着性子陪他说了半天,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知道不把顾裴的事情解决了,是没办法见到他的笑脸了。 长痛不如短痛,安宁忍了半天,还是打算把话摊开了。 她鼓起勇气,把进京之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只省略了顾裴化名萧棠,住在镇远侯府花园里的一段。怕镇远侯知道是沈氏引狼入室的,回去责怪沈氏不多,就是沈氏自己,心里怕是也过不去。 听完之后,镇远侯沉默了许久,脸上寒的能刮下来一层霜。 “我之前说要回去是认真的,现在说要留下也是认真的,还希望爹您能理解。”安宁坚定地道。 良久,镇远侯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要习惯性的拍桌子,手快要落到桌子上了,才想起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家,硬生生地将手收住了,转而伸向桌上的茶盏,一想茶盏的主人,更是如鲠在喉,只能收回手,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让爹怎么说你好啊!”镇远侯看了她一眼,满是伤感。 即便同意了安宁来进京冲喜,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让安宁远离自己,舍不舍得倒是其次,他主要还是担心安宁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受欺负,过得好不好。 京城离雍西千里之遥,怎么想,都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心。 以前他就就这么想的,现在又有了皇上的意思,他就更不愿意了。 可安宁好像从来就是这么古灵精怪,总能做出一些让他苦恼不已的事情来。 他发自内心的不赞成,可看着安宁坚定的眼神,又觉得反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您顾虑什么,您要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镇远侯将眉毛一瞪。 “不是还有爹您吗?只要有您在,谁要是敢欺负了我,只有别人哭的分,哪里能轮到我呀!”安宁顺势往上爬。 镇远侯一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只瞪着她不说话。 “爹就是怕你还小,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住了。 你要知道,他的情形,你二人若是在一起,以后所有的重担都要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听爹一句话,图什么都不能只图人家对你好,那是因为其他的他也给不了你,爹可以养着你,可爹不忍心你受委屈。” 说着说着,镇远侯的眼眶又红了。连他自己都惊讶,在战场上杀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对着自己的小女儿,心竟然能软成这样,安家几代都没有女娃,倒是也有好处,女孩儿实在是让人操碎了心。 安宁也被他的话感动了,忍不住也眼中发涩。 她走到镇远侯的身后,替他轻轻捶了捶肩膀,“宁儿知道爹的一番苦心,可自己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去走,而且我已经说过了,他几次把命都给了我,在我的眼里,这比什么都要可贵,我想爹也是认同的。 再者他的腿又不是断了,说不准不久之后就能恢复正常了呢?以他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受苦的。” “唉,糊涂!” 镇远侯心里开始有些松动,可越是这样,心里越不是滋味:“他的腿好了又怎样?现如今你们已经从庆国公府分了出来,就如平民百姓一般,他就算腿好了,以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也只能去考取功名,那功名岂又是好考的? 这个暂且不说,只说从童生到进士,要考多少年,更别说做官进取了,等他有了根基,怕是这辈子都快要过去了。这还是好的,你陪着他走这条路,值得吗?” 之前安宁还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些。 在她看来,顾裴作为大皇子的心腹,怎么以后也差不了,可这些她现在肯定不能和镇远侯说,而且镇远侯说的也有道理,即便他日后辅佐大皇子有功,但是如果没有爵位也没有功名在身的,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看来等腿好了以后,他还是有的辛苦。 怪不得大长公主这么急着分家呢! 如果顾裴没有能力的,以后怕是真的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即便家产丰厚,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这样一看,无论大长公主还是镇远侯,还真是都印证了一个道理:姜还是老的辣。 “爹爹想的自然周全,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好呢?就好比我另嫁了良人,爹怎么就能保证他定然能与我举案齐眉,不会中途变心,不会突遇不测?所以爹爹也要看开些才是。” 她说的头头是道,镇远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靠着战场上用命换功勋,他知道安宁说的没有错,人这一生并不能事事都能安排妥当,甚至为安宁的通透感到欣慰,若顾裴果然是个靠得住的,即便是个平民百姓,说句实话,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顶多就是自己以后多照顾就是了。 可问题就在于,起先还信誓旦旦要回去的女儿,才几个月不见,就毅然决然 分卷阅读248 地不回去了,怎么都让他有一种被人坑了的感觉,对顾裴哪有有半分好感,即便安宁说的那些顾裴舍身相救的事很是让他动容。 就算是他认了,可如何同皇上交待呢? 自己当时可是自信地应承了下来,说要带着安宁回去,可现在话还没有说出口,却先被安宁说服了,皇上会怎么看他? 不过从这一点上看,安宁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和他的脾气一样,认定了的事情怎么说也没用,她那句“此生除了顾裴她再不会考虑别人”,镇远侯相信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又有了计较。 皇上虽然说是不再提认安宁的事,可日后定然也会照拂安宁,他身为皇帝,自己怎么能和他比,倒不如现在顺了安宁的意,一来他也说服不了安宁,二来也显得他这个爹更替她着想,哪里是皇上那些恩惠可以比拟的了的?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立即好了许多。 至于得到这个消息皇上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了,同样是当爹的,总不可能只让他一个人糟心。 想通之后,他就让安宁去将顾裴唤了过来,重新奉了茶,就当是认下他了。 顾裴当时激动的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吓了镇远侯一大跳,知道顾裴走到他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将茶递了过去,他还瞪大着两个铜铃一般的眼睛,在安宁的提醒之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看了镇远侯的反应,顾裴更是激动了,他明白,安宁没有向镇远侯提过他已经恢复正常,却还是说服了镇远侯,这说明镇远侯府愿意同意这门亲事,并不是建立在他的腿是不是正常之上的。 别人无法体会这其中的差别,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份认同有多的不易和可贵。 镇远侯向来爽快,认了顾裴,就再也没有什么微词,见他的腿虽然还有一点迟缓,可基本上已经与常人无异,更是喜出望外,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想着如何替这个女婿谋划前途。 如果顾裴是武将,那还好说,可他这幅身板,此生怕也只能是个书生了,他瞧见书生就头疼,哪里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转而他就想到了皇上,那可是天底下最硬的靠山了。 事不宜迟,第二日,他就进宫将结果告知了皇上。 皇上一听,气得差点把手里的书直接扔到他的脑门上,结果也不出所料,皇上也只能认了,说了几句让他告诫顾裴好好上进的话,就让他退下了,临走之前,又喊住他,交待道:“就那三进三间的院子,能住人吗?亏你还是个侯爷,竟然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朕记得前些日子从礼部侍郎那查封的府邸还空着,顾裴好歹也是国公之后,等他过两几日腿好利索了,就去国子监进学,我找个由头将屋子赏于他们。” 镇远侯连忙应下来,心里还忍不住有些发酸,他就知道,皇上是不会放弃跟他抢女儿的,可恨的是,和坐拥天下的皇上比,他还真是一点胆气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爱读书的小蜜蜂?”的营养液和地雷支持(づ ̄3 ̄)づ╭~最近有点忙,都没有顾上看评论,明天我努力三更! 第132章 猜疑 “娘,你为何不自己去?” 庆国公府里,顾弘看着摆在自己跟前的礼物,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那天因为和大长公主争执导致她突然抽搐,现在病虽然好了,可顾弘也不敢再轻易触怒她,说话小心了许多。 可他着实不理解,既然大长公主并不记恨安宁,而且还要他带着东西过去道谢,又为何不自己亲自去呢? “安宁虽然性格古怪了些,可也不是记仇的人,更何况现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大家把话说开了,岂不是更好?” 见大长公主默然不语,他又劝道。 大长公主让屋里的丫环退下了,才幽幽地叹了一句口,满是担心地看着顾弘。 这些时日,她的确是想通了一些,尤其是在知道安宁的真实身份之后。 虽然在荷花会上设计陷害安宁是她的错,可当皇后明显想让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他的时候,皇上竟然真的那么做了,一下把她从堂堂公主变成了县主,这份羞辱她如何忍受得了? 她在京兆府里绝食抗议,终于见到了皇上,才知道皇上只不过是不想给皇后留下徇私的把柄,才好处置皇后的娘家徐家,而且,还告诉了她,安宁是他流落在外的骨肉。 虽然没有见过令皇上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子,可当时皇上御驾亲征回来,彻底稳定局面的时候,只有她这个做姐姐的,才知道身为皇帝的弟弟内心的失落的煎熬,就连宫里那个被当做替身的淑贵妃都能那般嚣张,就可以知道当初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这么些年,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点安慰,现在想起皇上和她说起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她还是觉得动容,可她也并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只是以后也不打算再和安宁计较就是了。 她不和安宁计较,不代表她就尽释前嫌了,相反,她有了更深的忧虑。 幸好顾裴是个废人,不然就凭皇上对安宁的重视,连她这个亲姐姐都得靠边 分卷阅读249 站了,日后顾弘哪里能争得过他! 总之,顾裴和安宁好像就是老天爷故意派来折磨她的! 眼下皇上并没有认安宁的打算,安宁的身世她不能和任何人说,包括顾弘,所以她的诸多顾忌,自然也不能让顾弘知道。 “你娘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拜她所赐,让我亲自去谢她,想都别想!” 她讲眼睛一瞪,脾气又上来了,末了,又长叹了一声, “弘儿,你就是娘唯一的指望了,一定要好好替娘争口气才是!” “娘,你不要胡思乱想,咱们现在不是也挺好的,你把小叔就这么从府里分出去,他们都没有说什么,我们比起他们来,可好太多了。” 顾弘实在是不明白,大长公主身来就带着尊贵,从来没有受过委屈,为什么对权利地位这么热切。 现在想想分家的事,他都觉得见了顾裴和安宁无地自容。 “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你以为平日里人人都敬着你,只是敬你这个人吗?还不是因为你娘我的身份和庆国公府的爵位,一旦你失了势,那些人恨不得把你踩到地底下去,你看从我出事到现在,谁来看我一回? 都是娘把你护的太好了,才让你这么不懂人间的险恶。” “这我自然知道,可是……” “你知道就好,别人不理解你娘可以,但是你必须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大长公主打断他的话,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对于自己的儿子,她还是十分满意的,想着他也不小了,语重心长地道:“你也不小了,是该替你寻一门好亲事了,你放心,娘一定要给你选一个最好的。” 顾弘听了脸色一变,板着脸拒绝道:“娘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你做主?女子的品性家世,你能知道多少,放心吧,娘一定给你寻一个家世好,容貌美,性情还温顺的,怎么也不能像安宁那样,自从她进了门,我看顾裴都快成她使唤的小厮了,我可不准以后有人这么欺负你!” “可……” “好了,赶紧把东西送过去吧。” 大长公主知道他的脾气倔,一时也说不通他,只要到时给他找一个貌美性柔的,不愁他不愿意。 顾弘只得带了东西出门,才刚出门,大长公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直视他认真问道:“你老实与我说,前些日子在外面,有没有被什么不知道高低的人纠缠?”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去服刑,您以为我出游呢?” “那就好,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了,你以后的媳妇必须是我认同的,敢在外面乱来,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我去送东西了。” 顾弘想反驳,见她在气头上,还是忍下来了,带着一肚子的烦闷出了门。 他进院子的时候,安宁正陪着顾裴在院子里练习走路,还被蒙在鼓里的他直接被惊得把怀里的东西扔到了地上,惹得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安宁和顾裴对视了一眼,现在顾裴的腿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也没有打算再瞒着,就把经过都和他说了一遍。 顾弘听完激动地让顾裴在院子里走给他看,生怕不是真的,结果顾裴一连走了好几圈,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他还是意犹未尽,就好像顾裴停下来梦就醒了似的。 “再看下去,我可就要收费了,十两银子一圈。” 安宁将顾裴拉着坐了下来,开玩笑道。 “莫说适十两,就是百两千两也值!” 顾弘的眼眶突然一红,抬头看向填空,抑制不住激动地说道:“总算老天有眼,总算是让我盼到了!” 顾裴受了他的感染,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大长公主怎么样,这些年,顾弘为了他的病,着实没有少操心。 等他说明来意之后,院子里的人倒是都很愕然,没有想到大长公主竟然还能这般客气,不过春梅在收下礼物的时候,还是将东西都放到了厢房里,并没有直接送到安宁房里,怕里面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东西。 顾弘激动之下,想着要把顾裴腿好了的消息告诉大长公主知道,没做多久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哪知令他意外的是,这样天大的惊喜却让大长公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手里的茶盏都滑落到了地上。 顾弘不由皱起了眉头,小时候无意间从下人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此时陡然见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有人说他不是顾家的血脉,他娘是怀着他进的国公府大门;有人说他祖父和祖母不忍心国公府落在了外人手上,才有了老来子顾裴;有人说本来庆国公的爵位是要传给顾裴的; 甚至还有人说,顾裴当年掉落枯井是他娘故意做的 …… 每一种说法都曾让幼小的他惊恐不已,他还记得他曾问过大长公主他世子的身份是不是本来应该属于顾裴,当时大长公主一脸温柔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说父子相传是正理,不应该胡思乱想,结果第二天,贴身照顾他的丫环就突然暴病而亡,从那以后,府里的闲言碎语就少了许多。b 分卷阅读250 r 以前他没有多想什么,可看着大长公主现在的反应,他突然心里一阵恶寒。 可大长公主的确很爱护他,他告诉自己,对母亲有任何的怀疑都是不孝的。 “他的腿怎么突然就好了呢?是你亲眼看见的?” 大长公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嘴角向上扯了扯,却显得脸上的神情更加怪异了,连说出来的话也透着古怪。 “是我亲眼见到了,若是走得慢些,已经和正常人一样了。” 顾弘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里拼命要阻止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继续试探道:“听镇远侯说,皇上已经恩准,只要小叔的腿无碍了,就可以去国子监进学。 小叔自幼天赋极高,这些年也都在潜心读书,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科场得意,有功名在身了,总算是上天有眼了,娘你说是不是?”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大长公主的心窝子里,她的嘴角死死的抿成一条线,眼神里有寒光在闪烁,看得他越来越心惊。 “可不是吗,看我高兴的都不知所措了,还真是祖宗保佑,没想他竟然有这样的福气,就是考不了科举,他这一辈子也无忧了。” “我就知道,娘知道了也会替小叔高兴,我打算再备一份厚礼去给小叔庆祝,娘你看备些什么好?” “你自己看着办吧,娘实在太高兴了,有些头晕,要歇歇。” 大长公主哪里有心情,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将顾弘打发了。 顾弘关心了她几句,顺从地出了门,却没有回住处,径直走到了庆国公府的大门口,抬头看着门上的匾额良久,才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又来到小院。 左右没有看到安宁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安宁一大早就被皇上命人接到宫里去了。 今日按规定皇帝罢朝一天,竟然闲的又把安宁叫过去了,这受召见的频率,估计都够很多人眼红的,安宁却是觉得莫名其妙。 进了宫才知道,皇上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她的事迹,听说她会看一些怪病,就好奇地把她叫了过来,说是让她替他看一看。 安宁也不敢问他没事瞎打听什么,当时紧张的连汗都快下来了。 先不说她会不会看病,即便是皇上真的有什么病,那也不是她随便能说的,更别提治了,稍有闪失,那可是灭门的大罪。 第133章 找茬 皇上最近的心情特别好。 这是安宁得出来的结果,因为她如实说了自己不会看病,只是知道一些针对个别疾病的验方而已,皇上非但没有生气,责怪她推脱,还着实夸赞了她一番,说她诚实正直,不是那等攀附皇权的谄谀之人,夸得她都要心虚了。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又转到她对顾裴的期望上来了。 摸不清楚皇上的意图,安宁只能老实地说:“平平淡淡才是真,简简单单就是福。日子是两个人过出来的,顾裴没有强求过我贤良淑德,我又怎能强求他封侯拜相?” 皇上听了半天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说了一句:“你能如此通情达理,是他的福气,他身为人夫,若是不知道上进,就是没志气了。” 安宁感觉到了他的不悦,识趣地没有再开口。 反正回去之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总不能不求上进也违国法吧? 大概是嫌她太没有眼力见了,难得他心情好,竟然不赶紧多说些好话、求些好处,皇上也找不到什么话说了,只是还是执意要她按着给大太监的香囊,给他也做一个。 安宁看了大太监一眼,想说配方自己早就交给他了,让宫里的御医来配制岂不是更稳妥,可又一想怎么着皇上也耐着性子给了她半天好脸色,如果自己拒绝了,恐怕皇上的脸色要真不好了。 “承蒙皇上喜欢,臣女一定尽心尽力,做一个更好的献上来。” 果然,听了这话,皇上方才还有一丝抑郁的脸瞬间云开雾散,高兴之下,金口一开,香囊的影子还没见着,就赏了她一堆东西,她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千恩万谢之后,终于安全的退了出来。 转身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捧着皇帝赏赐给她的东西的小太监,竟然足足有六个,她这才真切地领会到皇帝的豪横。 这次进见的地方在内宫,她更是不敢擅自走动,跟在大太监的后面,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心里还在纠结着要不要送些东西给大太监以表感激。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挡本公主的路!” 突然,迎面传来一个稚嫩却傲气十足的声音,她不由抬眼看去,是一个身着宫装的小姑娘,看上去才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粉粉嫩嫩的,在鹅黄的衣裙的衬托下,若不是脸上的神色盛气凌人了些,显得特别的尊贵可爱。 想想自己,又想到了顾裴,再看眼前这个自称公主的小姑娘,安宁不由感慨了一句,在这个朝代,老来子还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原来是嘉仪公主,回公主的话,这位是镇远侯府的千金安姑娘,皇上方才才召见过,老奴奉旨送安姑娘出宫去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大 分卷阅读251 太监已经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看他的反应,安宁不由得心里对这个小公主又敬重了几分,别管人家年龄多大,一看就是很得皇上宠爱的,自己是一点也得罪不起的。 “哦,原来她就是安宁。” 小公主竟然还听说过她,不过并没有多看她一眼,依旧抬着小下巴,不客气地对大太监道:“本公主是去见父皇的,想让父皇看看我的字进益了没有,结果我把字给忘带了,大公公你赶紧去替我拿来。” “这……”大太监回头看了安宁一眼,有些为难。 “怎么,你连本公主的话也不听了吗?难道是存心想让我在父皇那里出丑?”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老奴岂敢,我这就去替公主取来。”大太监连忙道,说完又想向安宁身后的小太监交待几句,却被小公主拦下了,“你只管去取,这里有我在就是了,一会你回来了再忙你的就是了。” 大太监给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恨不得一路小跑地往公主的住处去了。 “你就是安宁?” 目送大太监离开,小公主脸上的神色更加倨傲了,话音刚落,从一旁的栏杆后面走出来四个宫女,一看就是故意躲起来的,等四个人走到她的身后,她小脸上的表情更傲慢了。 “回公主的话,臣女正是安宁。” 安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心里突然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放肆,你既是大臣家的人,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跪!” 安宁心里更加肯定了,这八成是来找茬的,公主虽然尊贵,可不比皇子,压根就没有让人必须下跪的道理,她这摆明了是存心刁难,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个素为蒙面的小祖宗。 “回公主的话,承蒙皇上圣恩,特意恩准即便是见了皇上也只行礼,不必跪拜,臣女只是遵旨行事,并非对公主不敬。” 方才她还对皇帝的这种赏赐纳闷,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救她了,若不是这样,眼前这小公主要是执意让她下跪,她不跪的话难免落人口实,可真要她下跪,她还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哼,只有我见了父皇才不用行礼,你一个外臣之女,父皇凭什么对你这么好,我不相信!”小公主的嘴撅了起来。 “这是皇上赏赐给臣女的玉佩,说是见此玉佩,任何人都不得受臣女的大礼,公主若是还不信,自可去问皇上。” 安宁将腰间的玉佩拿起来冲她晃了晃,不由还想起了太子也曾送过她一块玉佩,嗯,说不准这也是皇室的爱好。 小公主小脸气鼓鼓的,却又说不出什么,又将眼睛瞄向了她身后的小太监,径直走过去,将命身后的宫女将小太监手上的东西都打开看了一遍,越看越生气,小脸气得通红。 “你这个坏女人,害了我母后不说,还要来抢我的父皇,连我喜欢的东西都让父皇送你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完就朝着安宁冲了过来,抬脚要踢她,安宁淡定的一转身,她扑了一个空,身形不稳,晃悠了一下跌坐到了地上。顿时气得哇哇大叫,指着安宁说她欺负自己,说着又爬起来冲向她,这下学聪明了,改用手来打她。 这下安宁倒是不躲了,任由她在腰上打了两下,然后眉头一皱,痛苦地弯下腰,一副被她打的受了重伤的模样,嘴里还不时□□几声。 小公主见了,脸上立马得意起来,一手掐在腰间,一手指着她训斥道:“哼,这下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吧?以后再敢陷害母后,抢父皇给我的东西,我就加倍的打你!” 安宁强忍着笑意,刚要配合着回应一句,突然一个宫女在小公主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本还扬武扬威的小公主突然又气急败坏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安宁:“我压根就没有打疼你,你竟然敢骗我!” 没想到宫女居然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怂恿小公主闹事,安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见她不回话,小公主更生气了,对身后的四个宫女道:“你们去,给我狠狠的打,非把她打哭了不可!” 那几个宫女听了竟然真的朝着安宁走了过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她们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安宁的眼神也冷了起来,几个宫女伸手就要来抓她的头发、胳膊。 只听见几声凄厉的哀嚎,吓得小公主不能地闭上了眼睛,那些小太监中有伶俐的,已经悄悄跑去向皇上告状去了。 等小公主再睁开眼时,嘴巴也张的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安宁好好的站在那里,头发丝都没有乱一根,四个宫女却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吓人,只顾托着自己的一条胳膊不住□□,比安宁方才装出来的真实多了。 “你……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时急匆匆赶了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形,沉声问道。 小公主被吓的打了一个寒颤,立马躲到皇上的身后,指着安宁道:“父皇快救我,那个坏女人是个妖怪,她把人都给打坏了!” “放肆!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些混话!”皇上皱着眉头训斥了身后的小女儿一句,又转向安宁,看着地上四个连行礼都顾不上的宫女,也不由一阵惊诧 分卷阅读252 :“她们都是你伤成这样的?” “回皇上,臣女也是万不得已的,小公主认定臣女是害了皇后,又在皇上跟前抢了她的东西的坏女人,要教训臣女,臣女才出手的。” 即便对方是个小孩子,安宁也不介意告状。 “你一个人把她们伤成这样的?” 皇上的关注点未免有点歪。 “会皇上,是臣女一个人做的,我只是将她们的胳膊关节卸了下来,若是她们肯听我的解释,我再给她们复原就是了。” “你会接骨?” “是的。”安宁心想,我不仅会接,还会拆,而且还知道怎么拆最痛苦。 “那你装给我看看,此事自有朕给你做主。” 皇上不顾身后小女儿的拉扯,一脸的好奇。 安宁走到宫女跟前,蹲下身,还没碰着人,那些人都下意识地往后躲。 “要想一直这么疼下去,你们尽管躲。我拆下来的,别人还真不一定能轻易装回去。”安宁冷着脸道。 果然,那些人立即老实了,甚至争着往她跟前凑,稍微一动弹,脸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安宁也不是故意折腾她们,拉过她们的胳膊,一手托着关节错位处,一手住手腕,用力推拉了几下,再松开手时,宫女已经可以摆动手臂了。 见方才还疼得锥心刮骨的胳膊瞬间恢复了正常,几个宫女全然忘记了不久之前的恐惧,对安宁连连道谢。 “镇远侯这个老匹夫,究竟都让你学了些什么旁门左道!” 皇上大感神奇的同时,突然苦笑不得地骂了一句。 “父皇,你也觉得她是坏人对不对?” 小公主又不甘心地伸出头说了一句,说完看了安宁一眼,立即又缩回到皇上身后去。 “胡说八道!朕还没有跟你算账呢,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谁对你说的?” 皇上一把将她救了出来,板着脸问道,小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里立马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了下来。 第134章 进学 小公主一时哭的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安宁看着都有点心疼了,想来是她受了谁的怂恿,才来这里找她算账的,她倒是觉得那几个宫女比小公主要清楚的多,可在皇上面前,她又不敢冒然开口。 “方才你欺负人的时候的气势哪里去了,做错了事要承认!” 没想到皇上还挺有原则,竟然没有就这么心慈手软。 小公主抽泣了几声,将目光转向了宫女,那几人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嘴里不住地说着奴婢该死,却不说事情的原由。 “若是再不如实说来,就拖去先杖责五十!”对宫女,皇上更是连多看一眼的耐心都没有。 一听这话,宫女立即被吓的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将原因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是这小公主一向与淑贵妃亲近,前些日子淑贵妃有意无意地和小公主说起了皇后因为安宁受罚的话,近日有几次蒙皇上召见的话,小公主仗着皇上的宠爱本就骄纵,得知安宁又进了宫,便赶过来兴师问罪了。 她一向在宫里横行惯了的,压根就没想到安宁竟然敢和她做对,这才气急败坏地让宫女们动手。 至于宫女为什么那么想不开,挑唆小公主闹事,是因为她们平日里跟在小公主身边,也受了淑贵妃不少好处,想着无论怎样,皇上也不会怪罪小公主,就替淑贵妃出一口恶气。 谁知道安宁不是一般的厉害,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美人,下起手来却像罗刹一般狠,竟然面不改色地就把她们的胳膊给卸了,现在回想起来,她们还忍不住一阵胆颤。 更不幸的是,皇上竟然都站在了她这边,第一次板起脸来训斥小公主。 这时大太监也跑了回来,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一个眼神,大太监就领着那四个宫女退下去了。 皇上终于换了脸色,温和地弯下腰,替小公主擦了擦眼泪,拉着她走到安宁跟前:“这次朕就暂且饶了你,幸好安宁没事,以后且不可再听信谣言闹事,你可以叫她一声姐姐,好好道个歉吧。” 小公主一脸的委屈,抬头看向皇上,见皇上不理她,只得老老实实道了歉。 安宁哪里还敢托大,连忙弯下腰冲她笑了笑,只是在抬头时看见她下颌处有一片潮红的印记,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你看什么看?我已经道过歉了!”她忍不住又炸毛了。 她一张嘴,安宁明显看到她的舌苔淡白且厚腻,且有明显的裙边,也就是舌头边缘有齿痕,再看她双颊有些泛红,结合下颌的潮红色印记,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我只是觉得,小公主最近是否食欲欠佳?” “你竟然还敢说我有病?” 小姑娘更加气愤了,只是碍于有皇上的压制,只能愤愤地瞪着她。 “嘉仪别闹,这一年来你可没有少喝药,却始终不见好转,不仅食欲不好,还有红疹,你姐姐并没有说错。” 皇上看向安宁的眼神更惊奇了,方才她还说自己不会医术,可此时只凭观察,就说出了小公主的病症,比宫里的太医还要高明多了,就要将她带回了方才进见的屋 分卷阅读253 里,让她细细说。 “如果臣女没有猜错的话,小公主的红疹不仅下颌处有,胳膊下的腋窝处也有,另外,小公主脾气很急,特别容易发火,不知对不对?” 安宁尽可能的回想着前世爷爷治过的一个小病号的症状。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上也有?”这下连小公主也觉得神奇了。 她身上的红疹除了亲近的人,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不由转头看向皇上。 “我怎么会无端说起这些。” 皇上笑了笑,看向安宁,“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一年来,御医开了不少凉血排毒的汤药,可始终不见好转,你既能看出病症,可有对症的药方?” “我不要吃药!”小公主立即将脸皱成了包子,看来是没少喝。 “臣女曾见大夫治过同样的病症,方子也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给小公主用妥不妥当。”安宁如实道。 “既然症状相同,想来病理也有相似之处,你且把药方写下来,朕让御医斟酌斟酌。” “父皇,我不要吃药!”小公主一脸警惕地看着安宁。 “嘉仪乖,只要病好了就不用再吃药了。” 皇上命人将书桌上的纸笔准备好,示意安宁去写药方,却见安宁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臣女……臣女不善写字。” 安宁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回去是得好好练字了。 “哈哈,哈哈,羞羞羞,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不会写字!”小公主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嘉仪!” 皇上出言喝止,脸色却也有些怪异,忍不住抚了抚额,心里将镇远侯又记了一笔。 “父皇,我去帮她写!” 好不容易抓着安宁的痛处,小公主自告奋勇道,连方才对汤药的恐惧都忘到脑后去了。 安宁念一句,她写一句。 这时安宁都不由要对他刮目相看了,感叹皇家的教育果然非同一般,小姑娘的性格虽然蛮横了些,可小小年纪竟然已经会写这么多字了,的确比她强多了。 写好之后,她洋洋得意地将方子递给了皇上,才想起来这是要给她喝的,立即又苦着脸表示:“我不要喝药!” 安宁这才解释道:“这是个食补的方子,即便是平常人,吃着也有解腻除湿,补脾易胃的功效,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做出来是好吃的糕点,不苦的。” 她方才嘲笑安宁,安宁却一点也不恼,她也有了些好感,半信半疑地看着安宁问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敢欺骗公主,我保证,很好吃的。” “哼,有父皇在,谅你也不敢撒谎!”小公主傲娇道。 “小公主这么聪明可爱,我怎么忍心骗你呢?”安宁随口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方才还对安宁咬牙切齿的,一听说不用吃苦药,又得了几句奉承,立马又喜笑颜开了,等安宁又说了几件趣事逗她,立即姐姐长姐姐短的,硬是要拉着安宁去她的住处玩,还拍着胸口承诺要教安宁写字。 皇上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安宁只好跟着她去了。 “最后,七个葫芦娃打败了妖怪,化身成一座葫芦形的山峰,将妖怪镇压在山下面,人间终于恢复了太平。” “为什么他们不让爷爷再活过来呢?那些妖怪实在是太可恨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每次到了爷爷去世哪里都要特别伤心。” 她并不想给小公主讲什么大道理,故事讲完了,松松软软的蛋糕也做好了,小公主的注意力立即被香软可口的蛋糕吸引了过去,一连吃了好几块,安宁怕她吃多了积食,才把她给劝住了。 “这个真好吃,那个八珍糕是不是更好吃?” 小公主突然对安宁给她开的药方一脸憧憬。 方子需要御医的辩证,自然是不能冒然给她用的。 陪小孩实在是耗精力,更何况还是皇帝家的孩子,又过了一会儿,安宁就打算回去,小公主却满是不舍。 “我还没有教你练字呢?如果你想要的留下来的话,我可以让你跟我一起住,我喜欢的宝贝也可以分给你一点。” 看着别别扭扭,却又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安宁突然有些感触,果然在宫里还是孤独的。 可她并不是她的亲人,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又坐了一会,就出宫去了,再不出去,顾裴该要急坏了,又过了五六天,用了她的方子,小公主的病果然好多了,皇上高兴之下,又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她,包括一座原本是侍郎府邸的宅子。 与此同时,不仅皇后的娘家被贬出了京城,淑贵妃也被降为了嫔,她的娘家王尚书一家也收敛了许多。 一时之间,安宁的风头一时无两,门房每天收到的请柬帖子能堆成堆,她越是不出门应酬,那些人越是殷勤恭敬,让她很是无语。 可是她又阻止不了,自从她搬进新的府邸之后,嘉仪公主没事就往家里跑,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张口闭口姐姐长姐姐短的,任她说什么,旁人也是不肯信的。 见她平安无事,顾裴的腿也痊愈了,镇远侯挂念边关的事,就回雍西去了。 终于,在皇上的催促之下,顾裴 分卷阅读254 的腿脚一好,就要去国子监进学去了,惹得嘉仪公主兴奋了好几天,天天过来眼巴巴的等着,因为安宁许诺过她,只要顾裴去了国子监,她就答应两人一起睡,给她讲睡前故事。 顾裴进国子监的当天,皇上还亲临国子监召见学生,但凡聪明点的,都看出来这是冲着顾裴来的,却没有几个人真的把顾裴看在眼里。 因为大家都知道,皇上即便是冲着顾裴来的,也是看在安宁的面子上,不然一个已经脱离了庆国公府,又残废多年的人,哪里值得皇上如此大费周章。 “看来是我等迂腐了,终日于书相伴,却不如娶个好妻子。” “就是,自古‘书中自有颜如玉’,谁曾想现实中的颜如玉却比这些圣贤书还要厉害。” “……” 一时之间,国子监里充斥着各种阴阳怪气。 国子监虽然主要是面对贵族子弟的学校,但管理的极为严格,为了让学生们认真读书,规定了每一旬放假两日,其余时间压根不准出门半步。 等到休假的日子,一大清早,安宁就起来梳妆打扮,准备亲自去接顾裴。 虽然才十天,可她真的有点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 第135章 谣言 安宁没有想到自己会扑空。 等她到国子监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人影,派人一去打听才知道,原来顾裴早就跟着一众学子去了玉楼春以文会友去了。 虽然知道这是文人常有的应酬,安宁还是隐隐有些失望,不用想的,以后顾裴的交际和应酬会越来越多,要让他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朝夕相伴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姑爷也真是的,就算是有事,也该先给家里报个信才是,害得小姐白跑一趟。” 见她闷闷不乐,春梅替她打抱不平道。 “他又不知道我们会来,出去会朋友也是正事。” 安宁也是宽慰自己,让人掉转马头回去。 马车在街上走了一会,看着马车外三五成群的学生,呼朋引伴,直往歌楼酒肆里钻,安宁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她让马夫听了车,打听玉楼春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车夫对京城的情形倒是极为熟悉,说玉楼春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寻欢作乐之所,那里的舞女歌姬都是京城伶人中首屈一指的,尤其受风流公子哥的欢迎。 “小姐,这……” 春梅听了也是一脸担忧,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姑爷一副清心寡欲,眼里只有她们小姐的模样,竟然第一次离开家,就跟着一群公子哥往那种地方跑,连家都顾不得回了。 再看看精心装扮的安宁,她更生气了,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随意说主人的不是。 安宁也是有些诧异,她完全想象不出来顾裴在那样的场合会是什么样子。 “小姐,我们还回去吗?” 安宁默然不语,抬头看向前方,正好看到一个举止轻浮的学生正在和酒肆打酒的女子调笑,转身抬脚上了马车,让车夫往玉楼春的方向走。 与其坐在家里疑神疑鬼,索性看个究竟。 若果顾裴当真和其他人一样,也认为男子出来寻欢作乐是正常的呢? 安宁的心随着马车的颠簸忽上忽下,以前顾裴深居简出,这个问题也就被忽略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才意识到,两个人竟然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 虽然她还是倾向于相信顾裴的,可顾裴这样的举动却让她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如果一会过去,看到顾裴和歌姬混在一起,她要怎么办?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幻想出无数画面,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丝毫减轻不了她此时心里的焦虑。 玉楼春离国子监颇有一段路程,马车飞快地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在一处规模极为壮观的庄园前停下,安宁深吸一口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只是看庄园的大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里面赫然耸立的一座足有五层高的雕梁画栋的楼阁,就足以彰显出它的气派了,更别说还有像鱼鳞般排列的屋脊,若是用脚走,估计半个时辰也走不到头。 她一下车,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 来这里的都是男子,再加上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过,不过人更是频频向她看,她心里不由觉得好笑,本来她是要给顾裴一个惊喜的,没想到顾裴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小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本人盯得不自在,春梅有些犹豫了。 “这里既是酒楼,如何进去不得?” 她见有人直接赶着马车进去,就吩咐车夫也赶了进去,进门时并没有受到阻拦,让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进去之后,安宁不由得感叹,只要有钱,生在什么时代的差别还真没有那么大。 园子里布置的小桥流水宛如江南,如高约数仗的假山间喷涌而下的泉水,更是胜前世人工喷泉数倍,更别说那四处悠游信步的孔雀、白鹤等动物,一时间,安宁连来这里的真实目的都快要忘了。 还没等她去寻人,就有人主动过来为她引路,询问她有什么需求, 分卷阅读255 而且还是一个面容极为秀丽的女子,虽然她是女客,脸上也没有丝毫异样,行为举止处处得体,让安宁不得不赞叹,若是她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能早就来一探究竟了。 安宁也不遮掩,直接向女子描述了顾裴的容貌,见她女子眼神一亮,立即说记得有这么一位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异样。 面对她要求带自己过去的请求,女子显得很是为难,安宁直接将一袋银子塞到她的手里,她才答应了。 果然如安宁先前猜测的一样,这个庄园极大,而且分为一个一个的小院落,完全保证了每个院子里的客人不受外界的打扰。 随着女子左转右拐,上桥下船,好一会,才来到一个挂着“满庭芳”的匾额的院子前。 那个女子也是聪明的,扣开了院门,可守门的小厮说了几句,塞了一锭银子,那小厮就佯做在一边打瞌睡,女子招手让安宁等人自行进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就说是自己趁人不备,擅自闯进去的,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进了门,安宁不由得感叹,这酒楼的主人实在是太有钱了,她在雍西开的醉仙楼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得一提。 园子里是十里画廊连接起来的接天莲叶,荷花出奇的高大,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古诗“莲花过人头”是什么样的情景,纯白如雪,粉嫩如霞,艳红如火,只能听见荷花深处传来的乐声,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安宁转了半天才找着入口,踩着汉白玉铺成的水上走廊,循着乐声,在淹没头顶的荷花间穿梭游走。 歌声越近,她的心跳的越快。 她反复地告诫自己,一会即便是看到什么,也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只要自己心里有了数,还是回去解决的好,不要因为失了理智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终于,在一片白荷花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凉台,那里便是宴席所在的地方。 宴席绕着圆形凉台铺开,还有一排乐伎,中间七八个舞姬正在翩翩起舞,席间几个正好背对着她们的,没人的怀里都搂着一个女子,看得她的脸更冷了。 她控制着想要直接走过去的冲动,隐在荷花后面,努力透过舞姬纷乱的身影,找寻顾裴的踪迹。 好不容易,让她找着了,隐约能看到顾裴挺直腰背坐着,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过身边并没有女子陪坐,这让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曲舞罢,那些舞姬像轻灵的蝴蝶扑入花丛一般,纷纷在几个公子哥身边坐下,摩肩攀颈,各种逢迎讨好,其中竟有三个同时抢到了顾裴身边,看得安宁一阵气愤,差点将手边的荷花杆掐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裴的反应。 那些公子哥看着舞姬争相往顾裴跟前凑,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一面阴阳怪气赞叹顾裴的好福气,一面嘲笑他当心家里的母老虎。 顾裴仍旧一副充耳不闻、事不关己的神态,惹恼了其他人,有人开始怂恿那三个歌姬,说是谁能让顾裴赏脸喝下她酒杯里的酒,就赏银百两。 别说是那三个歌姬,其余的歌姬听了也是跃跃欲试,争相端了酒杯上前。 见他们如此欺负人,安宁忍不住走了上去,不过众人都沉浸在看热闹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顾裴垂首敛神,面对歌姬的殷勤献媚,岿然不动。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竟然伸手去拉扯他的衣袖,柔柔的身子朝着他的身上靠了上去,引得其余人一阵哄笑。 紧接着歌姬一声尖叫,让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 顾裴在歌姬靠过来之前,猛然起身,那个歌姬扑了一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色都白了。 “顾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宁愿割爱相与了,何必这般伤情面。” “就是,尊夫人又不在此处,放心吧,我们是不会传出去,坏了你的前程的。” 顾裴站在远处,安宁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一拂袖,冷冷地道:“既然夫子不在此处,恕在下不能相陪。” “顾裴,你当真这么不给我们面子!” 其中一个公子哥拍案而起,神情极为激愤: “别以为你有个受皇上看重的夫人,就能踩在我们头上平步青云,我们请你,是看得起你,不要不知好歹!” 安宁盯着男子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男子是谁。就听着他又接着说:“你既已从国公府分了家,就是一介平民,即便有几分才学,有什么好轻狂的?我等不用科举就能为官,你呢?依你现在的年纪,一步一步地考出来,也还要十个春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摆脸色?” “世子莫不是忘了,人家可是有贤内助的,比我等轻省多了。” “哼,拿夫人换前途,这买卖倒是也划算得很。” 顾裴突然脸色一寒,直视被称作世子的人,说出来的话里都带着寒气:“你方才说什么?” 那个被称作世子的人被他猛一开口吓了一跳,脚步往后踉跄了一下,挥开抢着过来扶他的人,指着顾裴道:“哼哼,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被皇上宠爱的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公主,还有一种嘛……诸位 分卷阅读256 自然都知道,至于你夫人属于哪一种,我想你心里是最清楚的,何必假清高!” 第136章 和解 安宁在顾裴冲上来之前,扬起了手中的钱袋子。 那个什么世子说完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一声哀嚎,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把众人都吓呆了,纷纷回头,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安宁丝毫不畏惧,抬头迎视。 顾裴神色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即直奔她而来,伸手将她护在身后,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行?” 看着那些衣着暴露的歌姬,安宁反问了一句。 “我……回家再与你说。” 顾裴见众人的眼睛都往安宁的身上瞄,眼底更是不快,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转身披在她身上。 安宁立即闻到一股混合着脂粉的酒味,一把将外衫又扯了下来,丢在地上,只拿秋水般的眼睛等着顾裴。 他们两个在这边闹别扭的空隙,被安宁打了的那个世子终于反应了过来。 安宁方才那一下还真是不轻,虽然没有流血,可那人头上却鼓出好大一个包,龇牙咧嘴地转过头来,寻找袭击他的罪魁祸首。 一看见安宁,他愣住了,看了左右半天,不敢相信,方才真的是安宁下的手。 “世子,方才就是她打的你!” “我认识她,她就是顾裴家里那个母——” 话还没有说完,安宁一眼瞪过来,对面的人齐齐咽了咽口水,倒是把顾裴气得不行,拉着她就要离开。 虽然知道顾裴无辜,可安宁心里就是莫名生气,挣开他的手,冷脸看着那些人,幽幽地道:“不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母老虎,我倒是想要听听,我究竟是哪种人?” 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全无顾忌的女子,所有人一片沉寂,甚至有些胆小的,还往人群后面躲了躲。 安宁也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只盯着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个世子。 “我等方才只是开玩笑,想必是你听错了。” 那世子全无方才的嚣张,说气话来眼神躲闪,竟然一口否认了,安宁都快被他气笑了。 更加可气的是,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说是没有听见那个世子说什么,不明白为什么安宁突然出手伤人。 “难道就因为我们想要结交顾兄,请他来吃一杯酒,就惹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甚至还有脑筋好使的,立即趁机倒打一耙。气得安宁要过去同他们理论,却被顾裴拉住了,他冲着众人一拱手:“感谢诸位盛情,只是在下家有贤妻,这些庸脂俗粉实在是污人耳目,恕在下不能陪诸君欢饮,日后也勿复相邀。 再者,我家夫人品行贤淑,只唯看不得我受辱,才愤而出手,并非针对诸位,还望见谅,日后也好自珍重,今日之日,因我夫妇二人而起,必当登门向衍国公亲自谢罪,暂且告辞,诸位请便。” 说完拉起安宁就要离开。可背后却突然炸起了锅。 要知道国子监对学生由着严格的要求,严禁学子留恋烟花歌舞之地,怕坏了品性,惹出事来,有辱天子门生的体面,顾裴要正是去衍国公面前说起来,无疑等同于告了这些人一状。 寻欢作乐还是小事,乱说安宁和皇上的关系往重了说可是死罪,那个世子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一步当先指着顾裴大喊:“顾裴,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当真要这般害我?!” “诸位既然饱读圣贤书,便应该知道谨言、慎行,我也不过是如实说去,何谈陷害?若是届时诸位觉得冤枉,自可以去告顾某一个诬陷贤良的罪名,顾某绝无二话!” 说完,拉着安宁拂袖而去。 那个世子还要追,只是头皮一紧,头上的包疼得他摸不得碰不得,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了,只能气急败坏地拿那些歌姬撒气。 顾裴方才还大义凛然,可到了酒楼外,上了马车,立即也坐立不安起来。 上车时,安宁先是拍开了他的手,自己上了马车,然后就离他远远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理会他。 他试探着伸手去扯了扯她的衣袖,却都被无情地甩开了。 “咳咳。” 顾裴清了清嗓子,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解释道:“我让小厮回去报信,就是怕你担心,我不是有意与他们同去,是他们用老师召唤骗过去的,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不想你就到了。” “是还没有来得及,还是不想拒绝呢?” 安宁斜瞟了他一眼,不受控制地回了一句,说完她自己都有些后悔,顾裴的心意她自然明白,可就是觉得生气。 “我日后若是再踏入那等地方一步,便只教我不得好死。”顾裴正色道。 安宁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 她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一想起日后他要往高处走,自然有无数人想要逢迎讨好他,今天那些歌姬能舍了金主往他身上扑,更是说明,现在的他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哪里容得她不担心。 真的是越在意,越是容易患得患失。 她现在连他去国子监的离别都觉得漫长,那日后 分卷阅读257 呢? “你能这般在意,是我之幸,此生绝不有负于你分毫。” 顾裴非但没有怪她胡思乱想,反而满是欣慰地将她揽进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 “嘉仪公主回宫了吗?” 在她脖颈间厮磨良久,顾裴凑在她的耳边问道。 安宁的耳朵立马红了,向往旁边躲,无奈腰间被紧紧地禁锢着,越动两人的心跳的越快。 “这些时日我每晚都想着你,回去之后我不想去睡书房。” 顾裴看着她满面羞红,声音更加低沉了,将人一把搂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双唇轻触着她滴血一般的耳垂,让她深思一阵恍惚。 好在这时从马车外面传来一阵叫卖声,及时拉回了她的神志,看着近在咫尺的双唇,她一扭头,避开了。 顾裴受挫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双手像是要把她的腰掐断一般,惹得安宁一声闷哼,感觉到顾裴身上的变化,连忙忍住了。 两人僵持着,许久没有出声,好不容易安宁才想起来一个话题:“现如今你的腿好了,等到了年底,国子监放假了,我们一起回一趟雍西吧,我家里一直来信问我你的情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想家了?” 顾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嗯,第一次离开家,就走了这么远,我真的想我嫂嫂和侄儿了。” 安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留意到顾裴的神色。 “不如让她们来京城看看你?” “不好,哪有你都没有去过我家,全让我家人往京城跑的道理?” “这倒也是。” 顾裴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等日后有了时间,我一定陪你一起回去。” “今年不行吗?国子监放假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安宁终于听出了点什么,从他怀里坐直了,看着他问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我若是允了你,到时万一走不开,你岂不更要怪我言而无信。只要有了时间,我定然陪你回去,向嫂夫人谢罪。” “谢罪倒不用,只要你有诚意就好了。” 安宁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没有再追究,笑着道,还颇有兴致地猜测着沈氏到时的反应。要知道沈氏当初是知道她的心意的,却也极力反对过,不知道等顾裴上门的时候,会不会轻易释怀。 顾裴只静静地听她说着,等她说完,忽然说了一句: “对了,萧蓉再过一段时日就要回江南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游玩吗?南方的冬天比京城暖和,你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你不是没有时间吗?连回家都不确定,哪有时间陪我去江南?”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她想自己的家,江南的萧家也算是顾裴的至亲了,难道就不许他想自己的舅舅? “我若是没有时间,你和萧蓉一起去,舅舅为人最是和善,定然不会轻慢于你。” “你若是不去,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 安宁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顾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眼中带着安宁无法察觉的忧虑。 虽然闹了一些不愉快,可两人也算是第一次久别,回到家之后,原本熟悉的一切就都又回来了,吃完饭之后,天色还早,顾裴就借口考查安宁的书法,将她带到了书房里。 刚开始,还规规矩矩地看着她挥毫写字,手把手地教她运笔,不一会,便只剩下两人忘情的厮磨,直到夜幕降临,安宁才趁着夜色回了房。 第二日更是日上三竿时,才起来梳洗,看着丫环收拾凌乱的床铺,脸红的直瞪顾裴。 顾裴倒是说到做到,当真带着她去了衍国公,名为谢罪,实为告状。 衍国公是太子一派,为人虽然顽固了些,可还算得上是正直之臣,听完之后气得让下人去抓世子过来,却被告知世子昨天直接出城会友去了,压根不在家,他一听直接带着人出城去了,看他手里的马鞭,想来那个世子几日后怕是难去国子监报到了。 有了衍国公世子的教训,那些关于安宁的谣言总算是烟消云散了。 只是顾裴的苦恼却并没有消减多少。 看着才被送回宫一天,又欢蹦乱跳,像膏药一样黏着安宁的嘉仪公主,他就觉得头疼,尤其当她还口口声声要求安宁晚上与她同住的时候。 第137章 恩科 “以后我都不会再经常跟着你进宫了。” 面对嘉仪公主的恳求,安宁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 虽然衍国公世子胡说八道,但回想过来,她也觉得最近进宫的频率太高了点,再加上她治好了嘉仪公主的病之后,皇上对她越发赏识了。 倒不是说她真的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只是每次进宫都赏赐不少东西,虽然可以体谅他爱女心切,所以爱屋及乌,可安宁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更何况顾裴还有他自己的打算,若是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打乱了他和大皇子的计划,那就要出大事了。 对于大皇子和太子的争夺,她一向很纠结,能让顾裴倾力支持的,定然 分卷阅读258 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太子也并没有很大的缺点,所以她一向不去问这些,顾裴也从来不会和她说起。 最近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嘉仪公主不依不饶,一直追问她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进宫了。 安宁还没开口,一边的春梅倒是先说了出来,将衍国公世子信口胡说的事情说了一遍。气得小公主二话不说就跑回了宫,不用说也知道,是去向皇上告状去了。 “你呀,为什么要和她说实话呢?回头皇上还以为是我们故意的呢。” 安宁有些不安,怕再惹出什么事来,现如今顾裴也要出门了,得罪的人太多总不是好事。 “我是实话实说,小姐你现在顾虑的太多了,再者说了,你没见姑爷从小公主来就一直在书房里,若是真让小公主留下来过夜,怕是姑爷就有意见了。” 跟着她久了,春梅的确是比之前有主见的多了,可也让她很无奈,笑着说了她两句,看了看书房紧闭的门,她自己走了过去。 轻手轻脚的进去后,顾裴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仍旧低头看书,安宁就知道春梅说的没错,他还真的生气了。 “累了吗?我给你倒杯茶。” 安宁将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倒掉,重新倒了一杯端过去,顾裴倒也没有再矜持,伸手接了过去,撇开浮沫喝了一口,才抬眼看她:“公主走了?” “嗯,回去告状去了。” 安宁将春梅对嘉仪公主说的事又说了一遍,“不知道皇上听了会作何感想。” “我们自是问心无愧便好。” 顾裴淡然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一伸手将她拉了过去,圈在怀里,轻声问道:“你很喜欢公主?” “只要对我好的,我都喜欢。” 安宁想也不想,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不会真跟一个孩子计较吧?” “自然不会。” 顾裴缓缓地将手放到她的腹部,轻轻抚摸着,“你若是喜欢孩子的话,我们自己生一个如何?”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觉得呢?” 安宁一把拍开他的手,眼角微挑,反问道。 “你所喜欢的我自然喜欢。” 顾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再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安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眼神有问题,怎么会把这只大尾巴狼当成性情清冷的狐狸呢?每次被他堵在书房里之后,她都不好意思出门,他却能脸部红心不跳地让下人送热水进来,实在是太无耻了! 坐在浴桶里,想着先前两人的话,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句实话,她还真没有做好现在就生孩子的心理准备,毕竟两人现在都还不算安定,虽然肯定不愁养孩子的钱,可她不能不为顾裴的前途担忧。 虽然皇后和她的娘家都受到了牵连,最近消停了许多,可太子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皇上依然十分器重他,连一些庆典都让太子代为主持。 换而言之,如果大皇子那边没有什么大的动静的话,压根就不可能触动太子的地位。 前世具体是如何争夺的,她不太清楚,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开弓没有回头的箭,顾裴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出路了。 虽然她知道最后应该还是会成功的,可中间的动荡自然也是要承受的,她更希望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考虑孩子的事,反正她们都还年轻的很。 不过照着顾裴这样折腾,她觉得自己压根就不用操这份心。 总归她尽力护得周全就好,到时候实在不行,她就先回雍西去。 第二日一早,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皇上竟然宣读了三月之后开恩科的圣旨,要知道按照正常的科考时间,还得两年多,这可真是让一般学子欣喜若狂了。 在开考之前,还要先举行一次选拔考试,国子监但凡不及格者,皆杖三十,于是便成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顾裴自然是不愁的,之前的这些年,他可就只剩下读书了,所以当安宁在被他打横抱起之前,问他要不要再去读一会书时,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三天休假过去的特别快,亲自将顾裴送到国子监之后,她才有功夫去找萧蓉。 自从荷花会之后,大长公主就把萧蓉的东西从庆国公府里扔了出来,在她们这里住了几天,受不了她和顾裴整日黏在一起,毫不避讳,就去萧家在京城置办的宅子自住去了。 她也算是沾了安宁的运气,现如今在京城名媛之间很受欢迎,众人请不动安宁,就更是愿意请与安宁亲近的她了。 想着顾裴提过她过一段时日要回江南,她又想起萧蓉与大皇子的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如她所愿了。 好在没有扑空,去时正好碰上要出门的萧蓉。 “你还是这般随意,应该早派人来告诉我才是,若是我不在,岂不是让你白跑一趟。” 萧蓉看到她很是高兴,门也不出了,忙拉着她往里走,吩咐丫环门准备茶水点心。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她就不再喊安宁表嫂了,两人只以你我相称,感情真的亲厚起来。 “我听说你要回江南了,所以来 分卷阅读259 看看。” 安宁也不与她客套,直奔主题道, “之前你还说一定要在京城寻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这些日子我也没有顾上来看你,你这么快要回去,莫不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萧蓉脸上一怔,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直接,随即将屋里的丫环都赶了出去,又挨着她坐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正想着怎么和你说呢。” 那日荷花会之后,她和大皇子有意无意中又相遇了几次,直到上次,在一处宴会上,大皇子在无人的地方拦住了她,递给她一个玉佩,说是对她有意。 “这事顾裴知道吗?” 虽然知道两人的结果,可安宁还是有些不放心。 对于她总爱直呼顾裴的名字,萧蓉还是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大皇子他说表哥知道,还给了我一封表哥写给我父亲的信,说是会说服父亲同意这门亲事,这也是我要回去的原因。” 安宁不由皱了皱眉头,顾裴竟然都没有和她说过。 “那你觉得怎么样呢?” 她怎么都觉得这场婚事更像是一种交易。 萧蓉瞪着眼睛看着她,好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说,你自己呢?你觉得大皇子怎么样呢?” 萧蓉听了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泪,吓了她一跳,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萧蓉笑了一会,才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拉过她的手,靠在她的肩上,亲昵得道:“这世上也只有你才会问我这种问题了。你和表哥的感情固然令人羡慕,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我想要一个可以给我带来尊荣的夫君,他需要能够支持他的势力,也算是情投意合了,不是吗?” “可……” “能有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是满意了。” 萧蓉打断了她的话,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做梦都在想着那一天,萧家所有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虽然听上去有些疯狂,可我真的愿意为了这个梦付出一切。 “嗯,你会如愿以偿的。” “谢谢,有你这句话我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萧蓉笑了,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灿烂。 安宁的心里却越发不安了,看来她猜测的没有错,顾裴果然在背地里做了许多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萧蓉,知不知道顾裴想要让她和萧蓉一起去江南的事,她其实更想要知道,其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萧蓉却没有回答她,只说了一句: “你要相信表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听我一句劝,你的配合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安宁自然理解这话,可还是觉得不放心,没说几句,见又有人来请萧蓉,就告辞了。 她回来的马车上,她反复想萧蓉的那句话,真的是不管不问才是对顾裴好吗? 结果还是她想多了,自从皇上的恩科一颁布,即便说着紧张的顾裴,也鲜少有时间回来,虽然在接下来的选拔考试中,他一举夺魁,而那日请他寻欢作乐的衍国公世子则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三十杖,直到恩科开考,也没有敢再随便出来出来出来晃荡。 “小姐,咱们也去给姑爷祈祈福吧?” 一大清早,见她有些坐卧不宁,春梅提议道,“姑爷这回若是高中了,就不用再受那十年寒窗的苦了,说来还真是皇恩浩荡。” 安宁却不怎么乐观的起来,这次恩科是太子主持的,明摆着皇上开始给太子招揽人心了,大皇子能够翻身的难度又大了。 可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安宁自然是希望顾裴能够高中的,就点了点头,让她先下去准备东西。 她简单装扮了一下,就走出了门,猛地闻到从厨房飘过来的一阵肉汤味,突然觉得胸口发堵,忍不住伸手抚了抚。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春梅连忙紧张地问。 缓了一会,觉得好多了,安宁摇了摇头,“许是许久都没有出门了,走吧。” 最近她的确觉得身上有点懒懒的,或许真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第138章 惊喜 为了锻炼身体,安宁还爬了一段台阶。 等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香积寺门前,觉得腿脚越发的沉了,她也没有在意,抬脚走了进去。 进到大雄宝殿,看一个佛前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走进了才看清楚,原来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正双手合十,虔诚许愿,没有注意到她, 她犹豫了一下,想要先出去避一避,可看了一眼佛像,又觉得没有这样的道理,就在一旁站着,等着大长公主起来再拜。 站了一会,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头油味,看着大长公主那梳理得明光可鉴的发髻,安宁忍不住又是一阵反胃,怕亵渎了神灵,连忙伸手捂住嘴。 “小姐,你怎么了?” 春梅一旁见了,小声问道。 她的声音引起了大长公主的注意,她一转头,看到是安宁,原本慈善的脸立即拉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的刺激,安宁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分卷阅读260 “是不是方才上山出了汗,这会子受了凉?” 春梅说着就要扶她先出去,怕佛堂里凉气重,再冲撞了。 安宁摆了摆手,缓了缓,感觉好了些,再一抬头,才发现大长公主并没有离开,反而一脸古怪地看着她,随后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安宁也不想再去招惹她,便上前进了香,又许了顾裴能够一举得中的愿。 出了佛堂之后,她又去顾裴读书的精舍转了转,喝了些热茶,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忙着科举考试的事,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顾裴了,最近情绪也是越来越敏感,就好比只坐在屋子里,想着顾裴在书桌前看书的情形,她就莫名地觉得感伤。 她又在心里默默祈祷了几句,希望顾裴一切顺遂,就开始往山下走。 回去之后,整个人更是觉得恹恹的,躺在床上不怎么想动弹。 “小姐,要不是找大夫来瞧瞧?”春梅不放心。 “没事,许是累了,我歇歇就好了。” 她并没有觉得那里不适,只是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以前绞尽脑汁去寺里请大师帮忙作假,说自己三年之内不宜婚假,可事情就是这般神奇,这还不到一年,她已经习惯了有顾裴在她左右,只是十几日不见,便觉得少了一魂半魄似的。 亏她还敢心大的往寺里跑,当真不怕佛祖怪罪。 只要顾裴平平安安地站在她跟前,她就什么不适都没了。 将饮食放得清淡了些,她感觉好了许多。 不过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考试已经结束了,顾裴却仍然不见踪影。 她派人去国子监悄悄打听了,说是在放榜之前,学子都可以自行安排,并没有必须在国子监的要求。 街上多了许多四处游逛的学子的身影,却唯独没有顾裴。 甚至有两个自称是顾裴同窗好友的人登门拜访,安宁还要想理由替他遮掩,说是出门访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生怕被别人看出了什么端倪。 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安宁觉得自己越来越懒,整日里吃完就躺着,最多去书房写两笔字,拿起书,脑子却想着顾裴,枯坐半日,再把他咒骂一顿。 这样过了半个月,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觉得好像圆润了一圈。 好歹别人害相思还能减肥,她竟然还胖了,等顾裴回来,她还真没脸说想他了。 摸着小肚子,她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才刚走了一圈,门房的一个小厮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被春梅给拦在影壁前面,询问他什么事。 小厮的声音大的压根就不需要通报,直接扯着嗓子喊开了:“中了!公子中了!” 安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应该是恩科考试放榜了,心里不由懊恼,自己估计是脑子被睡掉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随后也跟着兴奋起来,连忙问具体的情况。 小厮却说不上来,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人来通报,说是顾裴在殿试上被皇上钦点了探花,大殿上传胪已毕,顾裴正在回来的路上,报喜的人已经要挤破大门了。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预期,听到这个消息,安宁还是喜出望外,将一应接待的事情吩咐完后,她自己竟然在萧松萧柏的陪同下,跑到街上去了,就如同当初偷跑出去看镇远侯父子凯旋进城一样。 顾裴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十分不易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她不想错过这以前只能在书里才能看到的盛况。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顾裴没有时间回来看她,参加殿试却是准确无误,一会他要是不往家里来,转而去了别的地方,那以后就都不用回来了! 心里喜怒交织的想着,可脚下一点也不慢,等她跑到离家最近的一条街上时,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马上的顾裴也没有了往日的冷淡,轻轻扬起的嘴角让他显得越发俊朗不凡。 萧松萧柏眼快,怕人群碰着她,连忙护着她往边上站,人太多,她也没有想着往人群里面挤。 可心灵相通一般,她欣喜地看向马上的顾裴时,顾裴也正好看了过来,然后他勒紧马缰,拱手朝跟前的众人说了些什么,人们的视线纷纷转向了她这里,并且让出一条道来。 她就那么看着顾裴骑马向她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晕头转向的,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马上了。 “这些时日,让你担心了。” 顾裴紧搂着她的腰,在人群嘈杂的喝彩声中,贴在她的耳边柔声道。 她不由鼻子一酸,恨恨地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怨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抽一点时间回来看她一眼,跟她交代一句。 顾裴一点也不在意,脸上却笑得更开心了。 前前后后打发了十几波人,快到黄昏时,家里终于又恢复了清净。 忙了半天没有觉得什么,等歇下来时,安宁才觉得双腿发酸,肚子也饿的厉害,连忙准备饭菜。 端起碗,看着许久没碰的红烧肘子,她忍不住抬筷子夹 分卷阅读261 了一块,刚咬了一口还没有咽下去,忽然心头一阵涌动,熟悉的恶心感又回来了。 怕影响其他人,她慌忙放下碗转身,把顾裴吓了一大跳,连忙询问她怎么了。 “最近姑爷不在家,小姐或许是太想您了,食欲一直不怎么好。”春梅在一旁替她抱不平。 “试都考完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回来过?你这个探花得的可一点都不虚。” 顾弘听了也忍不住感叹。 看安宁始终没有好转,顾弘哪里顾得上理会他们,只盯着安宁问她哪里不舒服,不顾她的阻拦,让萧松去请大夫过来。 “你不舒服了这么久,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倒是想,谁知道你去哪里了。” 顾裴一听她的抱怨,连忙怪自己关系则乱,可又无法和她解释。 也不知道萧松是怎么把大夫请来的,等到了她跟前,大夫的脸色比她还难看,缓了半天才伸手替她把脉,又询问了她最近的饮食情况。 “恭喜公子,夫人是有喜了!” 大夫一句喜气洋洋的话,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一时间安静的让大夫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大夫,你是说安宁有身孕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顾弘,他激动地一把按住大夫的肩,疼得大夫龇牙咧嘴的,却也顾不上喊疼,只是谨慎地拿眼睛来看顾裴,对眼前的状况更懵了,生怕自己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咳咳,有劳大夫了。” 顾裴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谢过大夫,将他从顾弘的铁手之下解救了出来,瞪了顾弘一眼:“安宁有身孕,你激动什么?” “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娘天天念叨着要我赶紧成亲传递香火,这下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顾弘仍旧一脸傻笑,“我要当叔叔啦!以后也有人要喊我小叔了!” 大夫听了这话,脸色总算缓和了过来,拱手也向顾弘贺喜了一句,他还像模像样的回了一礼,看得顾裴哭笑不得。 一手拉着他,一手将大夫让了出去,看着关上的门,安宁仍旧在愣神中。 她要有孩子了,她竟然要有孩子了,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压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当然,没有心理准备的,还有大长公主。 当顾弘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震惊的时间不比安宁短。 那日在香积寺遇上时,见安宁脸色发白,她还以为是生病了,没有想到竟然是有身孕了,虽然知道安宁是她的侄女,可心里依然满是不甘心。 就在半年之前,她还笃定顾裴活不过今年,安宁只不过是任她摆弄的棋子,却怎么也想不到,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朝着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方向去了。 安宁成了皇家血脉,顾裴春风得意,眼下竟然又这么突然的有了身孕,以皇上对那个女人的深情,恐怕以后很难有人再动得了她们了。 再反观顾弘,几个月之前还大战凯旋,风光无限,可被太子拖累之下,整日里只能小心翼翼的,再这样下去,庆国公府的爵位会不会易手都不得而知。 “弘儿,娘想了很久,有一间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她郑重地看着顾弘,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爱读书的小蜜蜂”的地雷,实在是太爱你(づ ̄3 ̄)づ╭~周一我一定努力三更以报! 第139章 危机 “娘你疯了!” 顾弘听了大长公主的话,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也顾不上什么尊重不尊重了。 “怎么了?你倒是说说娘哪一点说的不对?” 大长公主冲他抬起手,却又不舍的落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徐小姐她可是要嫁给太子的,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也就你这个傻子以为皇后还能看得上她,她现如今还能好好地呆在京城里,没有受到徐家的牵连,皇后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开了天恩了,太子妃,她是这辈子都不用想了。”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若不是被安宁给逼急了,她又被皇上降成了县主,连她都看不上现在的徐婉。 自从顾裴成亲之后,她就一直在替顾弘物色合适的人选,结果一着不慎,被安宁连累的挑选的范围都跟着缩小了。 门第太高的她不乐意,担心对方拿她县主的身份来嘲笑她,门第比庆国公府低的,她又不甘心,思来想去,也就有着同样遭遇的徐婉最合适了。 虽然徐家现在是落魄了,可只要等到太子登基,看在皇后的份上,定然也不会亏待了徐家,而她趁机将徐婉迎进门,不仅让她日后念自己的好,还顺便帮皇后解决了太子妃人选的尴尬,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可是外人会如何看我们?” 顾弘还是无法理解,即便皇后和太子不在意,他毕竟是太子的心腹,这让旁人怎么看他?不仅帮太子处理朝堂上的事,连被嫌弃的太子妃人选都照接不误?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转弯!”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娘也是这些日子才想明白,嘴长在别人 分卷阅读262 身上,日子是自己过的,你管别人怎么说呢,自己过得好才是最紧要的。 “可是我……” “我不管你喜欢谁,我只要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徐婉就好了,你喜欢的,以后照样可以娶进来,只要你答应了娘这件事,以后就算是你喜欢街上的乞丐,娘都依你。” “不行!其他事我都可以听您的,唯独娶亲的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不就是屋里多一个人,娶谁还不都是一样?” “总之就是不行!” “莫不是你心里还想着那个安宁?难怪的为娘在这里闹心,你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 “哎呀,您就别乱猜了,这要是让小叔听到了怎么办?” “我就是不明白,你人高马大的,为什么从小到大都这么怕他?他知道怎么了,如果你真的能把安宁抢过来,娘我还真不拦着!” “我还有事,不在这里陪你胡扯了!” 顾弘觉得大长公主自从上次抽搐之后,是真的不正常了,眼看着越说越离谱,他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知道,不管他怎么拒绝都是没用的,反正能躲多久是多久,说不准徐婉多早晚就出嫁了呢。 他也知道这样做显得很没有魄力,可是没有办法,他总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娘气出什么好歹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太子天天都在宫里闲着,怎么你反倒忙得见不着人?是不是存心躲着不想看见我?” “没有,我是真的有事,这几天恐怕都不能回来了,您就别乱操心了,若是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可不是我能担待的起的。” 顾弘正色道,他是担心大长公主又整出什么乱子来,这件事情可是很重要的,关乎着太子之位的稳定,他已经秘密调查、监视很久了,就等着这几天将对方一网打尽。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大长公主知道他一向不说谎,此时又一脸严肃,也知道不是她能够掺和的,嘴上又埋怨了他几句,就看着他出门去了。 虽然顾弘不愿意,可她还是不死心,心里想着要不要先去找皇后商量一下,探探皇后的口风。 徐婉能作为太子妃的人选,除了家世以外,论才情样貌,也是要胜出安宁一大截,看着也是个有福相的,若是成亲后能给她一口气生几个孙子,那她就没有什么气不平的了。 她现在是不敢随意诅咒安宁的,可下意识就想着就安宁那副薄命相,命里肯定难有儿子。 哼,生得早有什么用,就是生上十个八个女儿,也抵不上一个男娃好! 被安宁赶在了前面,她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原本不知道还能爬山走路,等知道怀了身孕之后,虽然大夫说了没有什么大碍,可安宁行动起来还是小心了许多,心里后悔着就不该让老嬷嬷这么快回雍西,不然也不会她不舒服了这么久,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个多想的。 吃完晚饭后,她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睡不着,两只眼睛盯着床顶发呆。 “想什么?” 顾裴端着一碗熬的浓稠醇厚的鱼骨汤进来,伸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 安宁靠在他的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结果鱼汤慢慢喝了起来。 顾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喝完,才伸出手,轻轻地在她小腹上摸了摸。 “早着呢,现在上面都是肉。” 安宁一把拍开他的手,“你若是再过一段时间不回来,我胖的估计你都要认不出来了。” 顾裴的手一顿,往上抬了抬,拦住了她的腰,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哄她,而是带着一股深深的愧疚说道:“对不起,最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让你受委屈了。” 安宁方才的埋怨本来是开玩笑,可听了他的话,心不由得往下一沉,真的开始委屈了。 “你什么意思?你之前说想要孩子,可是现在却和我对不起?”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 顾裴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慌得连忙转身对着她,连声道歉。 孩子他自然是喜欢的,可世事难料,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化的这么快,在这时期有了孩子,他的确是能难时时陪在安宁的身边,总觉得亏欠她太多,甚至还充满了担心。 “你担心什么?” 安宁见他闪烁其词,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第一次问了出来。 顾裴沉默良久,才附在她的耳边,将朝廷暗处的争斗和她大致说了一番。 安宁也是吃惊不小,这下不用顾裴再解释什么,她也明白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许来得真的有点不是时候。 她一点也没有想到,按着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太子和大皇子在暗处已经争斗到这么激烈的程度,特别是顾裴说的,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之内,就会出现转机。 也难关顾裴整天都不着家了,这可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只是想想不成功的后果,她就紧张的连呼吸都不均衡了。 “所以你前段时间才会提议让我去江南?” 顾裴苦笑一声:“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心眼小呗,针尖大的事都能记一辈子,所以 分卷阅读263 以后你一定不能骗我!” 顾裴没想到她竟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放心吧,我都能理解,只要你不骗我,我就什么都不担心。” 安宁拉过他的手,眼神里满是坚定, “既然你担心,我就先回雍西去,正好和嫂嫂还有一个照应,你只管放手去做你的就是了,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顾裴一时间难掩激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胸口的起伏,无声地将她抱在怀里,想要收紧胳膊,却因为顾忌又放开了些。 “你很好,大皇子一直都跟我夸你呢,如果不是招惹你的那些人都倒了霉,一切的进展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说起这些,顾裴也忍不住感慨,安宁还真是京城达官贵人的克星,若不是皇后和徐太师一脉受到打击,他们怎么可能施展的这么顺畅。 “那我收拾收拾,过两天就回雍西去?”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道。 “不急于这两天,只是回去总归要有一个理由,一面惹人怀疑。” 顾裴想着也说不动她去江南,只能依着她道。 “这还不好找,等过两日,我寻个不是和你吵一架,然后就赌气回娘家不就行了吗?”安宁眼珠一转道。 “再等两天吧,我舍不得你。” 顾裴笑了笑,算是同意了她的话,只是眼里却是浓浓的不舍和无奈。 难得他如此直白,安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反倒说了半天话安慰她,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顾裴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敛起眼中的失落,摸了摸自己的独自,又恢复了往日的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无聊的时候收拾一下回雍西的东西,只等着顾裴告诉她离开的时间。 这天中午她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有人领着四个丫环进来,说是顾弘特意为她买的。 她推脱不过,想着回雍西后院子也需要人来看,就收下了,闲聊时,领着丫环进来的小厮的一句话,让她突然愣了一下。 小厮说顾弘最近都不着家,暗中带着不少人马守在玉楼春附近,不知道是要办什么案子。 “他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又不是大理寺的官,怎么还管上办案了?” “这个小的哪里知道,小的也就是去给世子送过两次换洗的衣服,也不敢多问。” “这倒也是,问了咱们也帮不上。” 安宁笑着说了一句,又特意让春梅多拿了些银子赏给那个小厮,欢喜地他直跪在地上磕头。 送走小厮之后,安宁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在原书中,顾弘也去玉楼春埋伏过,当时身为他夫人的原主从小厮哪里听来了消息,以为顾弘是躲着她去玉楼春里和那些歌姬舞姬鬼混,当即找上门去,结果害得顾弘精心设置的埋伏泡了汤,从那以后更加不待见原主了。 她还依稀记得,那次要抓捕的好像是和谋反有关的大逆不道之人。 她突然想起了顾裴,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第140章 捉人 安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按照原书的情节发展,即便顾弘真的把人给抓了,当时顾裴尚不良于行,恐怕也殃及不到他的头上,可现在顾裴整日里不着家,他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原书中是原主的妒忌导致了顾弘抓捕的失败,现在的她那有可能再为了顾弘去搅局? 事情的进展已经比原书中快了许多,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我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 春梅见她坐卧不安,神情焦躁,忍不住问道。 “没事,我只是……”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这些顾裴连她都不曾细说,又怎么可能让家里人知道,与其坐在家里干着急,还不如去走一趟,不管顾裴在不在哪里,起码自己算是安心了。 她心里想好了说辞,就让春梅去喊萧松萧柏准备马车,要往玉楼春去。 “小姐,姑爷吩咐了,没事不准你乱走,上次去都险些惹出了乱子,现如今你又怀有身孕,就别出去了,若是想吃什么,我们去给你买回来就是了。” 自从知道她怀有身孕后,春梅一直处在后怕之中,不说上次去玉楼春的事,就是上次劝她去香积寺拜佛祈福,若是有什么闪失,她都担待不起。 幸好安宁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消停了几天,竟然有要外出,而且姑爷还不在家,她的心立即又跟着提了起来。 不止是她,府里其他人听了,也都是好言相劝,都不赞成她出去。 安宁看着劝的劝,拦的拦的,又不能和她们说实话,心里更加着急了。 “方才听说顾弘没事就往玉楼春跑,像他那样忠诚老实的都免不了出去鬼混,连家都不回,让我突然警醒了,人家堂堂的将军,身上的公务不必顾裴多百倍,他都有时间寻欢作乐,顾裴整日里不见踪影,实在可疑!” 情急之下,她反倒是有了主意。 她这么气急败坏地将顾裴数落了一顿,眼前的人 分卷阅读264 立即也面面相觑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翰林院的差事是最清贵也是最悠闲的,眼下她又有身孕在身,连顾弘都知道送丫环过来伺候,顾裴却整日里连个人影也不见,实在奇怪。 之前想着顾裴平日里与安宁恩爱有加,如胶似漆,所以才没有什么疑问,眼下安宁一提出来,莫说是春梅春雪,就连素月等人,也不敢站出来替顾裴辩解一句。 见她们被唬住了,安宁不敢放松,又吩咐人去赶紧备车马,要去玉楼春看个究竟。 众人没法再劝,只能由着她,在萧松萧柏的保护下,坐上马车往玉楼春去了。 “小姐消消气,眼前还没有证实,莫要先自己气坏了身子。” 见她神色紧张,以为是被气的,春梅连忙劝解道,“姑爷上次还说过,以后都不会再去那里,想来是不会的。” “哼,以往我能随意行走,他自是不敢的,现如今我怀有身孕,每日里拘在家里,身形怕不久也要走了样,他哪里还会顾虑,自然是整日在外面快活!” 安宁其实是不安,却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正好也把戏给做足了。 “若姑爷果真如此,小姐也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咱们回了雍西去告诉侯爷,侯爷定然会为小姐做主的。”春梅也被她感染的气愤起来。 “嗯,到时候咱们就回雍西!” 安宁没想到还能这么顺水推舟,顺便解决了回雍西的借口,心里想笑,脸上却不得不忍着,在春梅看来就是在压抑着怒气了。 到了玉楼春门口,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板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她不着痕迹地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会进去了,不管什么情况,夫人都要好自珍重,莫要动气,万事都有我二人在。” 一路上不明所以的萧松萧柏此时却严肃了起来,走到她的前面,低声嘱咐道,“一个酒楼的外面竟然有人暗中把守望风,定然是有事情要发生。” 安宁不由有些好奇,她又左右看了一眼,进进出出的车辆人,还有周围一些吆喝着叫卖瓜果等物的,实在没有看出来哪里可疑。 不过他二人既然那么说,看来这一趟她是来对了。 她收回目光,轻轻地点了点,抬脚往酒楼的大门里走。 “这位夫人,不知为何来此,今日酒楼人多杂乱,若是无事,还是别日再来的好。” 还没跨过门槛,突然从门边跑过来一个人,对着她恭敬的道。 安宁样装糊涂,打量了他一眼,竖起柳眉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拦我?莫非是顾裴那混账故意派你在此处监视我的?” 那小厮闻言一愣,回头往大门一侧看了看,苦着脸道: “夫人误会了,小的是奉了顾将军之命前来劝说的,并不是什么派来此处的,还望夫人体谅我家将军的一片苦心,速速离开此地。” “哼,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区区一个酒楼,能有什么危险,等我进去看个究竟,自然就清楚了!” 安宁脸上的怒气更胜了,怕再耽误下去生出什么变故,命萧柏将人拦住,自己甩了甩衣袖,就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见她这么气势汹汹的闯进来,都围着她看,她也不在意,索性放开了喉咙,一面往里面乱闯,一面大声喊着顾裴的名字,怒斥他言而无信,她才有身孕,就背着她跑到这里来胡混。 在她的怒斥声中,不需要她挨着小院去搜,小院里的人就主动跑了出来看热闹,甚至还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询问顾裴的相貌,积极替她寻人。 一口气往里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见着人影,安宁连喊带叫的,此时已经口干舌燥,想要停下来,又害怕功亏一篑,只能强撑着继续朝前走。 “小娘子,莫不是你的消息有误?这大半天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你傻呀!抓奸哪里她这么大喊大叫的,即便是有,人也早跑了!” “这倒也是,还是李兄你高见。” “那是,前几日我在醉花楼被……咳咳,诸位有没有见着可疑之人,帮上一把,瞧她这一路累的,着实可怜。” 安宁还没有来得及看那位好心的李兄究竟是何人,还真有人站了出来,说是这几日都见东南角的小院门总是紧闭着,门前还总有人鬼鬼祟祟的张望,一看就是做贼心虚,说不准就是顾裴金屋藏娇之所。 众人一听有好戏看了,不待安宁表态,立即拥着她往东南角的小院走。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这下就是顾裴想趁机逃走,都没有机会了,甚至还有伸手不错的自告奋勇,带着几个人绕道小院后门去为主追截去了,当真是煞费苦心。 一群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竟然这么热情高涨地替她抓奸情,她都快被气笑了。 事已至此,她只希望顾裴若是当真在此,就赶紧逃走,否则若是真的被堵住了,这出戏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 众人刚来到小院门口,突然与小院相邻的另外一处院落传来一声大呼:“奸夫在这里,要逃跑了!” 众人急忙转身看去,正好见着一人人影收回跨出院门的脚,将门用力一 分卷阅读265 合,又关上了。 众人立即群情激奋地舍了东南小院,直奔那里而去。 不用安宁出一份力,小院的门像是纸糊的一样被推倒,将院子里的人围住了,才有人出来让她进去辨认,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其实从方才那一抹身影,她就知道,这场戏是如论如何也要演下去了。 她拿出气势,快步走了进去,一看被围在花厅里的人,二话不说,沉着脸走了上去。 这会儿众人都在看着她的反应,屋里出奇的安静。 被众人比在了角落里的,除了顾裴,还有一个浓妆艳抹的舞姬,此时被吓得软倒在地,只伸手去抱顾裴的腿,顾裴非但不怜香惜玉,还一个劲的躲着那个歌姬。 见他如此没有担当,众人眼中多了几分不屑,都在等着安宁接下来的举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尴尬,想要上前来扶她,又犹豫着不敢上前,“你不要生气,一切都是误会,当心伤了身在,等回去了我慢慢与你说。” “小娘子莫要听他的花言巧语,有什么话只管当面说明白了,我们都与你做主!”众人哪里肯放过这好机会。 安宁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走到他跟前,先低头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舞姬,见她又惊恐地要往顾裴身上扑,眼神一冷,抬起的脚却怎么也踢不出去。 “打呀,这等人就是不打不长记性,小娘子莫要手软才是!” 舞姬一听,瑟缩的更加厉害了,安宁又将目光转到了顾裴的身上。 “你听我解释,真的是误会,我只是来这里找找咏仕女诗的灵感,绝对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事。” 顾裴也顾不了许多,连忙解释道。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连他们都不信,你以为我会信?” 安宁瞪了顾裴一眼,冷声道,说完走到他跟前,猛然一抬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顾裴应声侧过头去,白皙的脸上多了几条鲜红的手指印。 人群里立即想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人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安宁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当着众人的面,也丝毫不留情面。 再看向顾裴时,眼神里多了许多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爱读书的小蜜蜂”的营养液,今天一定要三更! 第一更~ 第141章 福祸 顾裴挨了一记耳光,众人却清醒了。 她没想好接下来怎么演,人群中已经有人小声说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了,安宁一个怒目扫视过去,没有一个敢出头的。 只不过背着她时,都像顾裴投去了怒其不争的目光,甚至还有人暗暗举手示意他打回去。 安宁做足了母老虎的气势,一脚向前,指着顾裴的鼻子冷声道:“你还不如实招来!” 顾裴也鼓起勇气朝她伸出了手,众人立即闭气凝神。 “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你若是生气,再打我记下就是了,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众目睽睽之下,顾裴非但毫无重振夫威的意识,反而伸手握住了安宁方才打他的手,在手中小心地呵护着,生怕方才打疼了似的,看得众人直叹气。 “知道我生气,你还来这里鬼混,今天若是不好生交代,我绝对不与你善罢甘休!”安宁仍旧强横。 就在这时,小院门前突然一阵喧哗,众人立即舍弃了她们,一涌而出,奔着新热闹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原本还瘫倒在地上的舞姬见安宁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也跌跌撞撞的夺门而逃。 “脸上疼得厉害吗?” 安宁踌躇被他握着的手,要去摸他的脸,刚一触碰,顾裴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方才……” 安宁后悔不已,连忙要解释,却被顾裴打断了,附在她耳边道:“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们一等人恐怕就遭殃了。” 安宁往四周看了一遍,并没有见着其他人,不由有些迷茫。 “方才我听到门外的动静,就自行跑到这个院子,打开院门进来的时候,佯做出逃又退回,将人吸引到此处,东南处院子里的人才得以及时撤离。” 安宁这才了然,只是还有许多不解,顾裴却不再多做解释,带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顾弘的身影突然从门前闪过,安宁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 顾弘退了回来,安宁连忙撇开顾裴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怒气冲冲地对着他质问道:“好你个顾弘,方才我在酒楼门口要进来,是不是你派人拦的我,替他在这里打掩护?” 一番话问的顾弘一脸雾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裴,半晌才道:“顾裴,你真的背着安宁来这里寻欢作乐了?” 惊讶之下,连称呼都省了。 “哼,你当真不知道?” 顾弘看着顾裴脸上鲜红的手指印,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接了一句:“知道什么?” 安宁还要再说话,前面一个小兵将顾弘给喊走了。 直到上了马车,顾裴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分卷阅读266 ,扯动了脸上的伤,表情异常怪异。 “你还笑得出来?”安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为何笑不出来,没想到你还有这般临危不乱的气度,当真是令人钦佩。”顾裴说着还冲她行了一个大礼。 “你就别取笑我了。”安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回到家,顾裴才把原委告诉她,他们进来都在玉楼春里商讨事宜,进入的时候都有乔装打扮,所以顾弘的属下并不知道他们的长相,只是不知道是哪里走漏的消息,今天若是果真被抓的话,那这些年的苦心积虑可就都要顷刻间化为泡影了。 “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顾裴也满是好奇。 安宁只能说是顾弘身边的小厮说漏了嘴,她也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去的。 “此番真是多亏了你了。” 顾裴紧紧地搂着她,许久没有松开。 “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计划是不是要推迟了?” 不到万不得已,安宁真的不想两人分开。 顾裴却默然摇了摇头,下巴在她头顶上轻轻摩挲了片刻,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顾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布局了这么久,竟然就这样功亏一篑,从东宫回来之后,他还没有回家,先跑到这边,披头将顾裴好好地数落了一顿。 “你竟然真的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去了?”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我也是万不得已,皇上不久要给皇后庆贺生辰,你也知道,这样的宴会少不了奉召赋诗,我一向无心此道,又害怕惹安宁疑心,所以采取玉楼春观摩一下,也好早做准备,不曾惹来这出闹剧。” 顾裴只好又和他解释了一边编好的理由。 “就算是如此,你去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去玉楼春?还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期过去?”顾弘仍旧苦恼不已。 “怎么,你还有什么好去处要推荐给他不成?”安宁不乐意了。 顾弘见她误会了,又有顾裴脸上的手指印做例子,当即连连摆手,再不敢多问一个字。 到了第二天,满京城都知道新进的探花郎风流不成,反被家里的母老虎当众打成了猪头,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下我的形象算是全毁了。” 听着萧蓉带了的消息,安宁躺在躺椅上,吃着玫瑰芙蓉糕,随口感慨道。 “说的像你多在意似的。” 萧蓉早就摸清楚了她的脾性,笑着回了一句,又伸手从点心盘子里挑了一块用什锦果铺做成的云片糕,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依我看,对表哥是福是祸我不知道,对你却是大有好处。” “这话怎么说?” “你是身在福里不知福,自从表哥中了探花,有了官身之后,京城里的闺阁小姐可没少关注他的。” “他都有家有室了,关注他干嘛?”安宁虽说的漫不经心,人却坐直了些。 “有家有室怎么了,只要表哥愿意,随时可以休妻再娶妻。” “他敢!” “你别生气,我只是说说别人的想法,表哥被你当众打成那样都没有生气,京城里还有谁敢打他的主意?所以我才说对你来说是好事。 不止是闺阁里没有敢惦记他的了,就连那群男子怕是也不敢带他去寻欢作乐了,都怕被你一视同仁打了去。” 说完萧蓉忍不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遇到安宁之前,她觉得她已经够蛮横的了,没想到安宁竟然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一巴掌就把京城里的男男女女都震慑住了。 安宁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好运气远不止如此。 一片云片糕还没有吃完,门口突然有人来报,宫里来人了,她连忙出去迎接。 来的还是大太监,他一路受宠若惊地将安宁让到屋里,细细说明来意。 原来昨日的事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下了早朝之后,皇上还特意将翰林院的顾裴喊了过去,看了他脸上的伤也是啧啧称奇,虽然对他的行为不满,念在他知错就改的份上,还称赞了他几句“大丈夫能伸能屈。” 安宁不知道顾裴称赞的时候是什么,反正她是用手在腿上掐了一下,才忍住没有笑出来的。 得知她有了身孕,皇上不仅赏赐众多布匹药食,还送过来两个宫里的嬷嬷和四个宫女,惹得安宁一阵头大。 最后好说歹说,东西都留下了,人却是一个也没留。 看得萧蓉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等人都走远了,才瞪着眼睛看着她,“皇上的好意你也敢推拒,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降罪于你?” “就是因为怕所以才拒绝啊。” 安宁理直气壮道。那些可都是宫里的人,她的身份地位哪里配得上那些人来伺候,到时候把她们当祖宗一样的供着都担心出错。 真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抽了什么风,就算是因为治好了嘉仪公主的病爱屋及乌,也太过分招摇了。 “这么说也对。” 萧蓉不由得更加佩服她了,看着随意任性,却又通透的很,难怪能一直这么幸运,让京城里一种小姐嫉妒地眼睛泛红。 “再有几日我就动身 分卷阅读267 回去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萧蓉想起要走,心里很是不舍。 安宁安慰了她几句,却也不敢问太多,她此去肯定是为了将江南萧家拉入大皇子阵营的,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是个什么走向。 原书中一切都是围绕着顾弘展开的,并没有设计太多皇位之争,更何况现在情况和书中已经改变了许多,哪里是她能够预料的。 书中提到在双方明争暗斗最为激烈的时候,顾弘受太子的委派,去了军中,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去。 不过不管顾弘去不去,只要不和她回雍西的时间撞上就好,现在看着被蒙在鼓里的顾弘,说实话,她的心里还真是有些愧疚。 坏了太子的大事,顾弘这两日的心情非常不好。 刚一回到府里,却见大长公主满面春风地出来迎他,说是要告诉他一个消息。 顾弘不忍让她替自己担心,公务上的事从来都不会和她说,又见她难得这般欢喜,就耐着性子听她说了。 哪知她还没有说完,顾弘就猛然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大喊:“不行,绝对不行!” 大长公主没防备,被他吓了一大跳,气得伸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这可是皇后亲口允诺的,容不得你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142章 离别 大长公主都快气晕了。 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在变化,唯独顾弘的脑子一点也没有成长。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皇后答应把徐婉许配给顾弘的,可没想到一向顺从的他竟然如此决绝,任凭她软硬兼施就是不肯低头。 “你说,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答应。” 大长公主喘匀气后,决定给顾弘下最后通牒。 “我说过了,除了这件事,什么都依您,您就别再逼我了。”顾弘也是铁了心的。 “徐婉怎么了,她哪一点配不上你?” “是我配合不上她总行了吧?” 顾弘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强忍着扬长而去的冲动,吐出乐一口浊气,打算一次性把话和大长公主说明白,“从小到大,无论我想要做什么,您总是有方法让我按照您想的那样去做,我都尽量满足您的要求了,唯独这件事,娘,我希望我可以自己做主,选一个我自己心甘情愿相守一辈子的人。” “相守你一辈子?” 大长公主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你是跟谁学来的这些幼稚的念头?跟顾裴,他之前是没得选择,现在是有皇上给他撑腰,他不敢乱来,就这不是还闹出了大闹酒楼的笑话,一个男子如果只想守着一个女人,那他就是没出息了。 不,就算是没有出息的男人,都会想着多有几个女人,这是他们的天性。” “可是我爹……” “不要跟我提你爹!” 大长公主突然失态地大吼, “你爹那个窝囊废,还敢背着我和侍女乱来,若不是……” 她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没有再说下去,冷静了片刻,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所以弘儿你该长大了,成了亲有了孩子,你才能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身为男子的责任与担当,娘保证,只要你这次听娘的话,以后无论什么事情,娘都不会再干涉你了。” “若是我不答应呢?”顾弘握紧了双拳。 这是他第一次看大长公主当着他的面失控,回想起她方才说的话,他后背不由一阵发凉,他曾听到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说她狠毒刻薄,可他从来都不愿意相信,因为对着他时,大长公主永远是天底下最慈爱的母亲。 可现在,他开始怀疑了。 “除非我死。” 大长公主说的平静而决绝。 顾弘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凉了,他想说什么,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良久,他默默得转身,抬脚向屋外走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要去哪?” 顾弘转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可以,孩儿自当先你而去。” 他的眼神彻底把大长公主给吓到了,还没有等她开口,顾弘又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大长公主慌忙让下人拦住他,可并没有真的敢上前去,只能看着他离开了国公府。 大长公主这下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思来想去不放心,让小厮出去找人,结果顾弘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见人影了,最后她找到太子那里,才从太子手里结果一封顾弘写给她的书信。 信上说他去雍西军营了,若是有幸能挣一份功劳回来,再同她商议终身大事,若是不幸,就当她从来没有他这个不孝子,也省得惹得她生气。至于徐婉,就不必等他回来,误人终身了。 事已至此,大长公主后悔不已,想要派人去把人追回来,又怕顾弘误会她是为了逼婚,只能暂时由着他去了,自己躲在府中,整日里闷闷不乐。 安宁是从嘉仪公主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当下也是一阵感慨,顾弘果然是男主没错,在终身大事方面也算是有魄力了,在这一点上,太子就有些让人失望了。 分卷阅读268 当吃用得着徐家的时候,就默认了徐婉是太子妃,结果徐家一失势,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将徐婉嫁给顾弘,亏得顾弘还是他的心腹。 接连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背叛,相比离开京城的时候,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等我回雍西后,一定要让我爹多关照关照他。”安宁对着顾裴感叹道。 顾裴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 安宁正在往装行李的箱子里放东西,没有注意到他的纠结。 虽然舍不得顾裴,可一提到回家,她还是十分兴奋的,去街上买了许多礼物,这已经是第三口大箱子了,她将几匹皇上刚赏赐的宫纱放进去,打算回去分送给嫂嫂沈氏和几个亲近的好友。 “我带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放好后,她转身向顾裴征求意见。 虽然沈泽一直有把酒楼的进项给她送过来,可这些东西却都是用顾裴的钱买的,她都已经打算害了,如果顾裴说说的话,她就说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回去替她讨好众人的,省得他到时候与众人见面遭嫌弃。 她又知道,顾裴是不会如她的愿的。 “即便是把整个京城都带回去也不过分。” 顾裴总是能知晓她心里的想法。 她的嘴角得意地翘了起来,“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回去的话,就什么也不用带了。”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委屈上了,伸手摸了摸已经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道:“想想是不是有点荒谬,从我出嫁到带着孩子回去,你这个做姑爷的竟然连我家门槛都没有踏过?” “胡说,还是踏过的,以后等我登门,咱们还住在花园的院子里可好?” 顾裴敛去眼底的心疼,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拦腰将人虚虚地揽在怀里,低低地承诺着:“一定会有时间的。” 安宁也知道逼他没有用,笑了笑就把话岔开了。 只是任她逗了半天,顾裴看上去也很配合,可始终觉得他的眼底藏着一片忧虑。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她也没有多想。 她每天都在等着顾裴告诉她离开的具体日期,结果萧蓉反倒先她一步。 “你真不想跟我去江南看看,江南这个时节还穿着单衣呢,比这里好多了,再过一两个月,这里就要天寒地冻了,你若是回雍西,只怕会更冷,倒是不如江南气候宜人。” 萧蓉尽可能地游说着她。 “金窝银窝比不上家里的狗窝,你是回家,自然开心了,我跟你回去算什么事,我家人听了也会伤心的。” 安宁见她心情很高,一点也看不出对大皇子的不舍,一时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替她担心。 她原本以为萧蓉只是嘴上说说就算了,结果她都拒绝了,萧蓉还是说了好几回,让她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顾裴又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就是舍不得你,你可是我这趟京城之行遇到的最重要的人……” “之一,谢谢。” 安宁没有好气地加了一句,“我可不敢和那一位抢。” “就你嘴贫!” 萧蓉脸上闪过一丝娇羞,随即又正色道: “说来我们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特,你在塞北,我在江南,你竟然会听说我的名字,还向表哥提起,若不是你,我哪里会有这样的机遇,更不要说你对我的照顾了。” 安宁觉得自从有身孕之后,她变得越来越感性了,萧蓉还没什么,她先动容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握着萧蓉的手,也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很好,我相信,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这下萧蓉的眼角也湿了,两个人眼角带着泪,却又相视而笑,看得其他人一脸莫名。 萧蓉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启程,晚上安宁睡不着,就打开收拾好的箱子,从箱子里又拿出几件东西,打算明日送别时再送给她。 顾裴就在旁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里的宠溺,让习惯了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 等她把东西收拾好之后,顾裴却罕见地没有催促她早些休息,而是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所有的灯笼都灭了,越发显得天上的半轮弯月清辉如雪。 “以前在侯府花园时,每晚都可以赏比这还美的月色,现在却连多找些时间陪你都做不到。” 顾裴没有让她坐在石凳上,拉着她在他的膝上坐下,安宁怕下人们听见动静起来看见,还有些挣扎,顾裴却不给她一点挣脱的机会。 “就这么陪我说一会话。” 安宁终究是心软了。 两人回忆起在雍西时的点点滴滴,说起初次相遇时,安宁还是忍不住兴奋地道:“人说美色误人,当真是一点都没有错,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在想,这么好看的人,就算真是一个狐狸精变的,我也心甘情愿被骗。结果现在想象,我好想才是被骗的那一个。” “什么狐狸精?” 顾裴从来都对她的思路感到无言以对。 “真的,你当初泡在浴桶里的样子,配上蒸腾的水汽,真的美的不像人,要不然后来我会给你做那么多鸡汤,还费尽心思地把所有糕点都做成小鸡、鸡 分卷阅读269 腿、鸡翅膀之类的形状。” 顾裴没想到那些在他眼里奇形怪状的吃食,竟然还有这样荒唐的由来,不由得朗声笑了起来。 “嘘,别把人吵醒了。” 安宁捂住他的嘴。 “原来你对我只不过是见色起意啊,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么多周折,还冒这样的风险了。” “不然你以为呢?谁让你非要自己在哪里瞎捉摸,若不是大长公主多管闲事,说不准我们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这么说,我是得好好谢谢她。” “谢就不必了,她本来也不是好心。” 若不是顾裴福大命大,说不准当年就葬身在那口枯井里面了,他们不去找她算账就已经够好了,怎么可能还有谢她的道理。 自从来到京城后,虽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多,可像这样无拘无束,无所不谈的,还是第一次,两人一直在院子坐到月隐西山,安宁困得眼皮都合上了,才由顾裴抱到屋里去。 不多时,顾裴又抱着熟睡的她起身,打开门,萧蓉从门外的马车上下来,配合着将安宁安置在马车上,顾裴又叮咛了几句之后,马车缓缓地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爱读书的小蜜蜂”的营养液(づ ̄3 ̄)づ╭~ 三更完成! 第143章 出逃 马车没有走出多远又停了下来。 萧蓉伸手掀开马车的轿帘,看着去而复返的顾裴越来越近。 “表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顾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翻身下马,轻轻地走进马车里,看着仍然在熟睡中的安宁,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轻手轻脚地系在她的腰间,又不舍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才退了出来。 “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不是我亲自去接,任谁都不能靠近她。” “我记下了。” 顾裴看了一眼马车,再没有多说什么,一抖缰绳,很快就消失在破晓的晨雾之中。 萧蓉再次命马车赶路,怕路上颠簸,她将安宁的头轻轻的移在自己的膝上,不多时,她也开始不住地点头,依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安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好像坐在船上,看着顾裴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可是在水上晃的晕头转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着仍旧晃动的车顶,她以为还在梦里,又闭上了眼睛,直到外面传来一阵阵鸟叫,她才意识到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换了地方。 她猛然惊坐起来,吓了萧蓉一跳,顾不上睡眼朦胧,赶紧和她解释。 “是顾裴让你这么做的?” 想起昨晚两人还在月下畅谈她回雍西的事,安宁实在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怀疑是大皇子对顾裴不放心,才让萧蓉带走她做人质。 萧蓉也是一阵头疼,当时听顾裴说要先斩后奏,也很为难,问他事后怎么和安宁解释,结果他那个惧内的,竟然只管挖坑,把解释的事交给了她,还要她一定要劝住安宁和她一起去江南。 现在怪他也来不及了,萧蓉只好先稳住安宁。 不让安宁去雍西,自然有顾裴的考虑。 按照大皇子的计划,她们前脚离开京城,后脚宫里就会收到胡人纠结异族,大举进攻的消息,甚至势如破竹,直接威胁到京城的安危。 到时候莫说是她们,就算是皇上皇后,估计都要暂避锋芒,弃城逃难。 虽然说多半都在大皇子的控制之下,可战事一起,谁也预料不到会是什么情形,往雍西去,一路上必然是兵荒马乱,顾裴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回去。 再者说,一旦大局已定,顾裴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先不说太子一脉,单只是皇上估计就会龙颜震怒,也不知道镇远侯府得知这样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他更不愿意安宁面对这样纠结危险的局面。 可他也知道,安宁必然是挂念着镇远侯府的家人,绝对不愿意在这紧要关头舍弃他们自己逃生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若平安,镇远侯府和表哥都可以放手一搏,你若决心要回去,恐怕他们都要陷入两难之中,我答应表哥的嘱托,既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要冲动,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萧蓉也不拉她,任由她掀开窗帘察看外面的情形, “表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人的,为了他你也会舍出一切的。” “你就少给我戴高帽了,都被你们给骗到这里了,我人生地不熟的,要回去哪里容易。” 安宁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 萧蓉立即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笑着道: “我就知道你是最明事理的,当初就劝表哥和你实话实说,他怕你伤心,偏是不肯,等日后他来接你,我定要好好说他!” “就你会说话,我还指望你说他?你若是有这样的胆量,就不会和他一起来瞒我了!” 安宁没好气地道,有望外面看了一眼,虽然心里释怀了,可一想到远在雍西的家人,还有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的顾裴,她仍旧满腹担忧。 “你不要想 分卷阅读270 太多,先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要紧,我相信他们一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事已至此,萧蓉也不再瞒着她,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自从在荷花会上遇见萧蓉之后,大皇子就觉得她是个胆大细心,可以信任之人,就和顾裴提起了通过她来拉拢萧家的想法。 起先顾裴还害怕她不愿意,却没想到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随后她还在各个府邸应酬游走的机会,替他们查探传递消息,对他们的部署基本上都有所了解。 自从玉楼春事发之后,他们知道已经引起了太子的猜疑,就加快了进度,与潜伏在胡人中的萧昊暗中联系,由萧昊挑动异族前来侵犯,里应外合,趁着乱局内夺大权,外平异族。 萧蓉说的异常兴奋,安宁却是满怀的担心,只希望一切都能够安然过去。 她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顾裴才不愿意让她涉足的吧?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路上的第一天还太平无事,可到了第二天,果然和萧蓉所料的一样,路上突然多了许多逃难的人,听说异族举重兵来犯,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危及到京城附近了。 安宁等人也更加小心,改变了原来的装束,只当做一般的平民,生怕引来匪盗流民的觊觎。 一路上,逃亡的人越来越多,从有钱的士绅到一般的百姓,在官道上拉开一条长长的队伍,安宁不时回头张望,想象着顾裴的处境。 早朝的大殿上,群臣议论纷纷,多半建议皇上不要立于危墙之下,先前往南方避乱。 “朕若南幸,朝廷托付何人?” 皇上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眼神扫过阶下众臣。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太子,太子却迟迟没有出来表态。 “太子,你有何见解?” 皇上等不下去了,亲自出口问道。 “回圣上,儿臣自当效仿圣上,率军亲征,平定战乱!” 太子话音一落,重臣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只有皇上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你既亲征,京城何人坐守?” “这……” 太子额头上的汗忽然冒了出来。 他现在才明白了自己究竟缺少什么,临危之时,除了远在边塞的顾弘,他竟然一时想不出一个可以托付的心腹之人。 他所有的根基和人脉,都是皇后和徐家替他建立的,如今徐家遭贬,他又明哲保身,群臣看似归附与他,可他却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 就在此时,又有快报,说是异族大军已经直直地朝着京城进发而来,边境也多处告急,急需大军支援,气得皇上拂袖而去。 群臣在大殿上议论纷纷,太子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出宫,而是绕过大殿,往皇后的景阳宫去了。 一路上他甚至心里有些惭愧,这些时日他没少和皇后对着干,结果事到临头,需要用人时,却还要向皇后请教。 皇后倒是也没有难为他,直接点名了几个素有耿介之名的大臣。 “母后,这些人素日与我等并不亲近,当真可信吗?” 皇后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地道:“这些人是不讨人喜欢,可能力和骨气还是有用的。” “如此,我就这就面见父皇,让这些人坐守京城,我亲自率军去与顾弘会和。” “去去一个顾弘,能保你的皇位吗?”皇后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太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可孩儿身为太子,理当为父皇分忧,为国家解难,虽……” “你呀,还是太幼稚了,人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若是丢了性命,便只能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皇后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冷酷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和胆颤。 “那……依母后的意思呢?” “让那些不喜欢的人替你卖命,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才是聪明的选择。” “可……” “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经有了对策,你是太子,也是我唯一的依靠,岂能以身犯险?我会说服你父皇,我们一起暂时往南避让,至于京城—— 就交给大皇子去守,若是守住了,也是我等举荐有功,若是受不住,正好除去后患,你只管好生等待,莫要再自作主张。” “可是我若……” “身为储君,怎么如优柔寡断,下去吧。” 皇后挥了挥手,太子虽心有不甘,还是退了出来。 皇后有一点说中了他的软肋,他的确是太过优柔寡断了,总是想追求完美,反而却束缚住了手脚。 就好比安宁,当初是他在皇后面前提起,才导致皇后的猜疑,差点毁了安宁的一身,可他非但不敢替安宁抱不平,在审理案件时还为了不得罪众人,各打五十大板了事,从那以后,她也没有什么面目去见她了。 即便他愿意亲征,可对于这样的局势,他也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果真如皇后所说,那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大皇兄可就要坐收渔人之利了。 他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也许皇后的计策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出了景阳宫,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去皇上那里,转身向宫外走去,只是在经过 分卷阅读271 皇上的书房时,发现顾裴正在去书房的路上,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第144章 报应 顾裴表面上镇定,后背却是一身冷汗。 他进了书房以后,皇上虽然还没有说一句话,他心里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 眼下正是紧急关头,皇上不去找大臣商议抗敌大事,却把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闲职召唤过来,除非是疯了,否则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 大敌当前,有什么事比安排退敌更重要呢? 顾裴不由得心里一紧。 “你是聪明人,眼下时间紧迫,朕就不跟你卖关子了。” 就在他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皇上终于开口了,他没敢抬头,却已经知道了皇上让他过来的目的。 莫非是太子向皇上告密了?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顾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说吧,此事你们有多大的把握?” 顾裴听了心里一松,不敢有半点隐瞒,将大皇子准备如何退敌的事说了一遍。 皇上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顾裴都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说辞,他却一句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叹息了一声“一切都是天意”,转而说起他接下来的打算。 他打算去南方暂避,大皇子和太子谁愿意守城便留下, “事已至此,朕不想再追究什么,只希望愿意留下来做事的人,能够把事情真正的做好。” 顾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能点头领命。 交待完战事的安排,皇上竟然又说了一件让他后背发凉的事。 “你认为朕为什么这般看重安宁?” 顾裴愣了一下,第一次觉得皇上是这样的深不可测,只说了一些安宁治好了嘉仪公主的病的事。 皇上听了淡然一笑,“朕既然叫你过来,就是想听真话。” “恕臣愚钝。” 顾裴跪倒在地,有些话不是他可以乱说的,更不要说他压根就不想皇上提起这件事。 “好了,看在你对她倒是一片真心的份上,朕就不为难你了。” 皇上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到他的跟前,沉声问道: “安宁其实是朕的女儿,朕虽然没有认,可也愿看她再一点委屈,她既然选择了你,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 “臣定会拼尽全力!” “哼,你的命算得了什么,若不是为了你,她怎会卷进来?” 皇上不悦道,“若不是她大闹玉楼春,朕都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顾裴的头垂得更低了。 “说到底也是朕和大长公主亏欠你们顾家的,现如今就当做是补偿吧。 记住朕的话,此番若是不能成功,就不要再去见她了,朕不愿她下半生都受到牵连。” 顾裴想说什么,皇上摆了摆手, “退下吧,赵祯那里,朕就不和他说什么了,你们好自为之。” 顾裴只好默默退下,直到出了宫,才敢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回头看了一眼禁宫深处,才感慨皇上的老谋深算。 他未必知道多少事情,却能根据玉楼春的事猜出大概,并且借这个机会卖好于大皇子和他,若是事情不成,自然是他们深孚众望,即便是成了,也有他提前的授意在里面,还是要对他的大度感恩戴德。 不过说起安宁时,他的确感受得到他对安宁的关爱。 事不宜迟,他定了定心神,直接往大皇子那里去了。 既然皇上都点了头,大皇子留下来守城御敌的事情多半是定下来了,倒是让他们之前的谋划顺利了不少。 至于皇上说的太子是否愿意留下,以他们对皇后和太子的了解,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即便是皇上想让太子留下来,皇后也不会愿意。这也是他们敢于兵行险着的主因。 在踏进大皇子府邸之情,他脚下忽然顿了一下,转身朝着安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才迈步走了进去。 皇宫里,他刚走不久,皇后就来到了皇上的书房,不久之后,一脸满意地走了出来,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快去告诉太子,皇上要南幸,赶紧准备好伴驾。” 她太过得意,却没有觉察到在她的背后,透过书房的窗户,一双阴沉的眼睛正盯着她。 安宁越走越觉得不安,在休息的时候,将萧松和萧柏喊了过来,说出自己的主意。 “这万万不可,公子再三叮嘱,要我们定要护佑夫人安全,怎么能舍弃您离开?” 一听安宁说让他们返回京城找顾裴,他们两个都义正词严地拒绝。 安宁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亲自回去来威胁,两人一时间进退两难。 “你们若是不放心,就留下一人,只一人回去,将这两件玉佩交给顾裴,或许早晚用得上。” 安宁也退让了一步,伸手将两块玉佩递到两人眼前,对他们二人的伸手,她还是有信心的。 这两块玉佩,一个是顾裴放在她身上的,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可安宁认得出,那是她大哥的玉佩,在她出嫁的时候,她大哥也给了她一块,说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凭借玉佩到任意州县调动军士。 眼下她们身边有不 分卷阅读272 少乔装打扮的护卫守护,化作逃难的百姓,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两块玉佩放在她这里反倒浪费了,给了顾裴或许更有用些。 最终,萧松收了玉佩,告别她们只身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你这么做可是太不厚道了。” 目送萧松离开之后,萧蓉在一旁嗔怪道,见安宁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笑着解释:“你这么一心想着表哥送护身符过去,岂不是显得我没有诚意?” 安宁也笑了:“你连整个萧家都送给人家了,我哪里能和你比?”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她父兄会不会帮顾裴,本来她还想着等回了雍西之后和他们好好说说,谁知道一睁眼,竟然离得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也是顾裴自作主张,若是有什么事,他也怪不得谁。这也是她让萧松宋玉佩回去的原因之一,只要顾裴将她的那块玉佩拿给她父兄,想来他们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的。 因为扮做一般百姓,还要顾忌安宁的身子,她们走的并不是很快,不断有人从后面赶上来,带来一些京城方面的消息。 通过七零八碎的消息,只知道京城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了,具体的情形却不得而知。 越是情况危急,越是天公不作美,又走了半日,突然下起大雨,怕冒雨赶路有什么闪失,她们便寻了一处破庙,暂时躲避。 安宁没事,萧蓉却感了风寒,高烧不止,为了替她治病,在一个村庄里一耽误就是两天。 不过在养病的过程中,倒是听到了不少过路人带来的消息:国难当头,皇上竟然带着满朝文武大臣和皇后太子等人,一起往南方避难来了。 人们说起这些,无不摇头叹息,皇上避难还情有可原,毕竟天子关乎国运,可太子竟然也跟着一起跑,只留下一个平日里不受待见,也不知道能力如何的庶长子守城御敌,就实在是过分了。 安宁听了无心评论皇上和太子的做法,只是更加为顾裴感到担心了。 连皇帝和太子都跑路了,路上逃难的人就更多了,萧蓉怕连累了安宁,第三天,烧才刚退,就强撑着上了路。 她们一个怀有身孕,一个风寒未愈,就走的更慢了。 好在一路上倒是太平无事,虽然心急,可也无可奈何。 到了中午,远不着村近不着店,正好路过一处破庙,就暂时进去歇息,煮些热饭吃。 饭做好后,刚熄灭火堆,突然从破庙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其中一个女人凄厉惊恐的声音,安宁听着觉得格外耳熟,她侧首看向萧蓉,萧蓉也是一样的表情。 她想起身去看看,被萧柏制止了,他招了招手,带着两三个护卫朝着破庙门口走了过去。 不一会,萧柏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不知为何,大长公主竟然一个人跑到了这里。” “真的是她?” 安宁和萧蓉齐声问道。 “是她,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见到有官家的人,几个流民见她衣着华贵,围着她抢了她的东西,我们出去赶走了流民,她此时正坐在门口哭泣。” 安宁眼神一动,想起种种过往,犹豫着要不要让她进来,对萧柏道:“她一个人终究不安全,你出去照应照应,再让人去看看是不是有官家的人在附近,把她交给官家吧。” 她不知道大长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兵荒马乱的,放着她不管她做不到,可要是让大长公主过来与她们同行,她也不能不顾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总觉得以大长公主的做派,不应该独身一人逃难才是,可能是不小心走散了,只要把她送还给官家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萧柏点了点头,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大长公主竟然又不见了踪影。 安宁一听也慌了,顾不上许多,直接出了破庙一起去寻找。 沿路往前找了一段没有找着,她们就停了下来,问了沿路经过的人才知道,大长公主竟然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也就是她并没有往南走,而是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 安宁按捺着心里的疑惑,连忙和萧柏几人往回跑,又跑了一盏茶的功夫,没看到大长公主,却见到几个流民手里拿着她头上戴的发钗。 萧柏几人将人抓过来一问才知道,他们刚刚从大长公主身上抢来的。 “人呢?你们把人怎么样了?” 萧柏手下一用力,那个为首的胳膊咔嚓一声,疼得脸都白了,冷汗直流,将经过倒豆子一般交待了。 听说大长公主被逼得跳进了井里,萧柏将几个人的腿都打断了,绑在一处,朝着他们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万幸,那只是一口枯井,走到井口处,能清楚听到大长公主的声音,性命应该无碍。 萧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从井里救了出来,脸上被惊吓过度的她连抓了好几处血痕。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哈哈,你不是聪明吗?腿都摔坏了,看你还怎么和弘儿争!” “弘儿,弘儿,你去哪里了?不要怕,有娘保护你,娘哪里都不去,就要在京城等你回来……” 看着眼神发直,根本不把她们看在眼里,只知道胡言乱语的大长公主,安宁 分卷阅读273 又看了看那口黑漆漆的枯井,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在井里受到了刺激,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安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罪有应得。 第145章 立足 大长公主这副模样,让安宁很为难。 她自然是不想带着这么一个拖累,何况她现在受了刺激成了这样,日后怕是她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 思来想去,还是趁着罪魁祸首的流民还在,把人交给官家说清楚的好。 安宁让萧柏去寻官家的人来,她则试图安抚大长公主。 差不多一个时辰,萧柏才带着一群侍卫过来,安宁见状,暂时避开了。 即便不是有顾裴的叮咛,她也不想与官家的人有太多的纠缠,所以事先就和萧柏说好了,他只说是路过的流民,路见不平才出手,见她衣着不凡,想着是官宦人家的女眷,所以才去报官。 没想到找来的竟然正是皇上派来寻大长公主的护卫,有流民为证,她们倒是也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侍卫谢过之后,就带着大长公主,押上那些流民回去复命了。 安宁一行特意避开皇上的行伍,一路上倒是也顺遂。 到了江南,她就和萧蓉分开了,萧家给她单独提供了一处颇为隐蔽的住所,她便安心住下了下来。 听不到顾裴的消息,她哪里能够安心,过了一段时间,见没有什么危险,就换成寻常打扮出了门,这才知道,萧家接待了皇上一行人,大皇子如今坐守京城,而被他临危受命的顾裴则亲自去了敌我对阵的前沿。 安宁听到这个消失时,立即在心里骂了大皇子一顿,又有些埋怨顾裴莽撞,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派一个双腿刚刚复原不久的书生上战场,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去啊! 不过她也能够理解他们的苦衷,这样生死攸关的事,自然只有自己的心腹才能信任得过,当初太子赵宣去雍西御敌,不还是一定要顾弘给他做先锋,而他自己只是在军营里坐镇而已。 从此以后,她出去的更加频繁了。 不久,便与方圆几里内的人熟悉起来,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她索性在街上租了一家铺子,买些茶水点心,因为卖的东西新奇美味,茶水铺几乎成了远近闻名的情报信息交流场所,人流整日络绎不绝。 春梅等人开始还担心暴露身份,不久就忙得团团转,压根没有闲工夫去担心了。 她们生意好,人缘也好,每日里出来进去,自然有不少人打探她们的消息,尤其是那些中年妇人。 “小娘子真是能干,千里迢迢来逃难,竟然还能打理处这样的家业,真真是不容易,不知道尊夫是什么出身,怎么放心舍下你这如花似玉的人独自逃难?” 日薄西山,安宁等人已经要收摊了,一群左右同样开铺子的妇人热心上来帮忙,收拾茶壶杯盏的同时,嘴碎打听道。 “我们出门逃命的,也是被逼无奈,幸亏有诸位婶婶高邻的帮衬,才能有这一点立足之地。” 安宁也不避讳,说笑间将早就编好的话说了一遍。 她只说是嫁了京城一个小小的军中管事,结果战事一起,夫君就随着大军上了战场,只撇下她带着家仆逃命至此,原本还有些积蓄,只是一路上兵荒马乱的,折耗去不少,为了生计,只能咬牙操劳起来,拿些在京城里吃用过的东西来叫卖。 “啧啧,真是不容易。” “就是,要不是那该死的胡人,小娘子可是享福的命,现在却要在这里做些粗活。” “苦是苦了些,只要尊夫福大命大,以后好日子也是尽有的,只是……”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说到忌讳处,便停了嘴,安宁也不以为意,耐着性子陪话。 终究是有忍不住,见她面善好说话,就试探道: “依我看,小娘子的身子怕也有几个月了吧?我们也没什么见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小娘子也莫恼。” “婶婶哪里的话,你们不把我当外人,才这般交心,我感激还来不及,恼什么。” 听她这么通情达理,几个妇人更加欢喜了,手底下更加勤快了几分,只把春梅、春雪都给挤到了边上,凑到安宁跟前,端详着她的模样,打开了话匣子。 “小娘子虽然不施粉黛,模样已经比那些大富之家的夫人小姐胜上百倍,这街上谁不夸你的模样好?” “我一个逃难的人,哪里能和江南的女子相比,婶婶莫要乱说。” “小娘子莫要自谦,老婆子的眼睛还没有昏花到那个地步,店里的茶水点心虽好,那些跑了半个城也要往店里凑的汉子,多半还是冲着小娘子的容貌来的。” “我素日里没有留意这些,还望婶婶们不要误会。” 安宁见说正色道,她伸手抚了抚明显了许多的肚子, “我与夫君情投意合,生死不渝,我相信夫君一定能够逢凶化吉,此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愿一世相依,至死无悔。” 几个妇人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不满,还越发的钦佩了,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若是我那个窝囊的女儿能有一半的骨气,我就是死了瞑目了!” “我就知道小娘子是个性情刚强的 分卷阅读274 ,你放心,有我们在,以后谁再敢闲言碎语,我们定不饶他!” “就是就是,身为女子,举止正派才是最要紧的,你有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们,不要客套才是!” 安宁再三道谢,等她们帮着把杯盏碗碟收拾好之后,让春梅将没有卖完的点心都包好,个人送了一份,几个妇人不好意思地接了,喜滋滋的离开了。 “小姐真是太好说话了,那些点心的钱,都够我们专门雇个人了,何苦便宜她们去? “就是,一个个就会说嘴,我看着她们嘴碎、占小便宜的样子就心烦!” 安宁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妇人虽然日常有些贪小便宜的毛病,可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更何况人家也是真的帮忙了,若是她们在周围闲言碎语,恐怕她的茶铺就开不长久了。 最近她也留意到了,不仅是贩夫走卒往茶馆里来,还多了不少身穿绫罗织锦的富家人,她还真怕惹出什么事来。 本来她开这间铺子,就只是为了找些事做,省得闲着发闷,顺便还能打听打听消息,并没有想弄出太大的动静,萧家的这处别院虽然较为偏僻,可若是太过招摇了,终究不好。 她借着这些人的口,将身份传出去,也省得有人再打什么歪主意,那点点心实在算不了什么。 为了不引人耳目,她并没有让太多的人来茶馆,只带着春梅、春雪和萧柏,其他人都在院子里每回她回去,其他人的脸色都满是羞愧,竟然让夫人出去做买卖养家,简直是食不下咽。 解释过几次之后,见没有效果,安宁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反正她是夫人,她说了算。 一切都比预料中的要顺利,唯独打听不到顾裴的消息这一点,让她总是提着一颗心。 根据得来的消息,大军很快就打退了逼近京城的敌军,朝廷大军直奔边塞,要彻底平定外患,可至于边境的消息,她这边就闭塞的很了。 倒是来江南避难的皇上一行的动向,倒是大家都熟悉的很。 京城才一退兵的时候,就有大臣建议太子立即回去主持大局,太子也请愿回去,却未得到恩准。 一种说法是皇上担心太子身陷险境,影响了社稷国运,所以不准他回去。还有一种说法安宁觉得更加可信,那就是皇后不让太子回去,觉得为时尚早,先派遣了几个太子的嫡系回去查探情况。 安宁真是不知道皇后怎么想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是皇位之争,真是不知道她是太过爱护儿子,还是太过低估大皇子的野心和能力。 即便是如此,临危之时弃城而逃,回去之后太子之位怕是也会受到质疑。 这么一比,她更是觉得自己无比幸运了,无论是镇远侯府,还是顾裴,都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只是想起之前太子对她的好处,又觉得惋惜。 茶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安宁越来越没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甚至就是顾裴,也只有晚上歇息时,才能细细思量。 茶铺每天上午半晌时方开门,到中午之前,一般生意都还不算忙碌,毕竟一大清早来喝茶的少。 这天刚开门,突然来了一行人,将小小的茶铺坐的满满当当。 安宁连忙让人过去招呼,却不防有人竟然溜到了柜台后面,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柜台后面光线昏暗,猛地被人抱住,她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去看是谁,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见她看过来,眼里的水汽更重了,嘴也高高的撅了起来。 “姐姐,你是不想理嘉仪了吗?嘉仪不知道你去哪了,好担心你。” 惊讶之下,安宁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无数的疑问在她的脑海里飘过。 嘉仪公主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究竟是谁告诉她的?她都知道了,那是不是皇上也知道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可却莫名觉得心虚。 眨着大眼睛瞪了半天,也没等来安宁的安慰,嘉仪委屈的小嘴一扁,直接哭出来了:“姐姐真的不喜欢嘉仪了……” “怎么会呢,嘉仪这么可爱,姐姐只是……” “只是怕嘉仪你贪吃,吃穷了茶铺而已。” 不远处的桌子上,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安宁心里一颤,越发不敢抬头了。 第146章 相遇 她此时心里后悔不已。 真是没有想到,虽然同处江南,而且这里这么偏僻,竟然也能遇到皇上。 看这一行人的架势,明显不像是闲逛,应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这下是要败露了,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在别院里呆着了。 皇上看着她一脸惊愕,双眸却飞快转动的模样,不由想起了那日召见顾裴时的情形,不由得暗自感慨了一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安宁先笑着安抚好嘉仪公主,取了些茶铺里的糕点给她,这才稳住心神,走到皇上跟前行礼。 话还没有出口,就被皇上一摆手制止:“我现如今只是个致仕的员外,不必太过拘礼。” 安宁明白他的意思,默默行了一礼,见他并未生气,连忙亲自给他倒了一盏茶。 “这里 分卷阅读275 的生意还好吧?” 皇上接过茶喝了一口,环顾四周,问道。 安宁抬头看了一眼被他的随从拦在门外的客人,勉强笑了笑,“托您的洪福,一切都好。” 皇上笑了笑,低头继续喝茶,等门口的客人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才重新看向她。 “既知道我在江南,为何不去找我?” 安宁讪笑着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既没有把握皇上究竟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战事发生之前她先一步来了江南,更不敢随口撒谎。 “怎么不说话?” “臣女不想欺瞒皇上,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请皇上恕罪。” 她心里一慌,索性硬着头皮坦诚道。 “哈哈,你倒是比顾裴还要有胆色的多了,不愧是镇远侯的女儿!” 皇上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朗声笑了起来, “只是没有想到顾裴竟然如此狡诈,堂而皇之地送了一辆马车出城去了雍西,却暗度陈仓地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那……皇上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哼,就你们这点小伎俩,还想瞒得过朕?” “姐姐,从姑姑回去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安宁愕然,没有想到自己那般小心隐藏,竟然还是被皇上看穿了。 “不知道大长公主是否康复了?” 提起大长公主,皇上也是直叹气:“太医束手无策,想来这也是她的命。” “也许大长公主只是思子心切,等回京城见了顾弘,自然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 皇上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又问道:“她失智乱言,想必你也从中听出了些端倪?” 这个问题安宁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将顾裴与她说过的关于大长公主推他入井的怀疑都说了出来。 皇上听完感慨良久,才道:“你与顾裴都是心善之人,没有因为当年的恩怨就心怀怨毒,我替大长公主与你们道谢。” “皇上严重了,臣女。”安宁连忙谦让。 “顾裴与赵祯的事,我都知道了,今天不请自来,又无端搅扰了你的生意,本员外自当赔偿一二。” “您能幸临,不胜荣幸,哪里还敢要赔偿。” “那看来你是不想知道顾裴的消息了?” 安宁猛地抬起头,眼神亮的有星星坠入一般,惹得皇上又是一阵开怀大笑,让随从递了几份邸报过来。 安宁喜出望外,急忙了行了一礼便接了过来。 看了半天,她的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顾裴在镇远侯和顾弘的竭力配合之下,已经肃清了境内的敌寇。 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已经要结束了,真是太好了。 她刚松了口气拿起最后一份,心里突然又猛地一紧,顾裴乘胜追击,竟然带着军队去了塞外! 即便有顾弘跟随在他身边,安宁还是把心提了起来。 她把最后一份邸报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没有找到让她能够安心的消息。 “姐姐你是有不认识的字吗?我来读给你听。” 在一旁吃完了点心,嘉仪公主见她对着邸报发愁,伸出援手。 安宁摸了摸她的头顶,将邸报还了回去,仍旧不死心地问道:“不知道顾裴此去……” “凶多吉少。” 皇上面色严肃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并不是故意要吓唬安宁,自从本朝开国以来,胡人一直是边境的大患,时时扰边犯境,历代帝王都采取了不少措施,可一直没有彻底解除这一隐患,主要的原因除了胡人凶悍狡诈,就是塞北的地形实在不适合出击作战。 当年他也曾御驾亲征,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由感慨当时少年意气,不知畏惧,若不是运气好,加上镇远侯等人的奋勇血战,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次他才没有以身犯险。 “若是朝廷里的其他将领,恐怕早就已经班师回朝,等候论功行赏了,顾裴究竟是轻狂了些,竟然如此冒进,若是此番折损了我军锐气,恐怕反倒要有过无功了。” 安宁不知道顾裴为什么一定要追击到底,但是她相信,顾裴不是那样有勇无谋之人。 “若是他此番有去无回,你又当如何?” 安宁只觉得呼吸猛然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皇上,几乎想也不想,一字一句地道:“无论如何,臣女定要等他回来!” “呵,你对他就如此有信心?” “臣女是对他的志向有信心,对保家卫国的战士有信心,”她直直地看着皇上,“对皇上您有信心。” “哦?朕现如今也是避难之人,你对朕有信心能有何用?” “倘若前方告急,皇上还有兴致来臣女的茶铺里喝茶,那皇上便不是皇上了。” “哈哈哈……” 皇上突然朗声大笑,许久才止住笑声,意味深长地道: “满朝文武,竟然不如一个女子看得明白,不愧是将门之后,朕甚感欣慰。” 但他并没有再说下去,将目光又转向她的腹部,眼神慈爱了许多,“如果说,一个女子只身四处逃难,又正值分娩,她或许 分卷阅读276 都不知道她的夫君此时身在何方,在做些什么,最后虽生下了孩子,自己却香消玉殒,你觉得……你觉得这个女子最后的时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安宁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可又不好不答,“她必然祈祷着孩子能好好地活下去。” “还有呢?” “臣女不知道。” “她会不会怨恨夫君的无情?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会不会……”皇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听了一下才继续:“会不会充满了绝望和害怕?” “臣女不知。” 安宁仍旧摇头,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仅凭这样的只言片语,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看皇上神情有些落寞,她又有些不忍心,斟酌一番后道:“臣女不是她,自然不知道她之前经历过什么,又遭遇了怎样的痛苦,若是换作臣女遇到那样的情形,害怕和遗憾总是免不了的,可臣女并不会后悔,因为臣女知道,顾裴他此生定然不会负我,若有来生,我依旧倾心于他。” “不负吗?” 皇上神色有瞬间的恍然,随后就恢复了正常。 “放心,我方才只是随口一问,你定然会母子平安,尊荣富贵的。” “臣女谢皇上吉言。” 皇上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作罢。 他负手看向天边,心里默念着,希望阿虞也能如她这般通透,不受绝望之苦,在天有灵能够体谅他当初的苦衷,并保佑安宁一生顺遂,给她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了却了心事,他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转向要再和安宁聊聊近况,却被门口一个稍显泼辣的声音打断。 “哟,好大的阵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老爷?竟然跑到这茶铺子里摆起威风来了。” 安宁一听,就知道是隔壁卖干枣炒货的李婶过来了,含着歉意看了皇上一眼,就赶紧迎了过去,生怕她不知情,一会惹出什么事来。 “李婶来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她没有把人往屋里让,走到门外拉着她的手亲热地问道,想着赶紧把人先打发回去。 这一出门才看到,附近几家门面家的妇人也跟在李婶的身后,见她出来,都大着胆子围了过来。 “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李婶不动声色地和她寒暄了一句,朝着茶铺里看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我一早就瞧着他们来着不善,该不是来为难你的吧?” 安宁没想到她们竟然这般热心,意料之外还有些感动。 要知道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自己都不愿意生事,更何况去管别人的闲事,她们能这样挺身而出,的确让她心里暖暖的。 只是茶铺里坐着的人哪里是她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茶铺里的人也正朝着这边张望,就李婶方才那大嗓门,估计屋里还以为她们是来找茬的呢。 “别怕,有我们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她的举动落在几个妇人的眼中,被误会成是害怕,李婶立即往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跟前,抬脚走到茶铺门口,对着皇上上下打量了几眼,颇有气势地开口道:“瞧这位老爷倒是一脸官相,定然也是个讲体面的,喝好了茶就给后来人让个座,莫搅扰人家的生意,我们这小娘子虽然是个外来人,可人家夫君可是有大来头的,莫要伤了和气才好!” 安宁听得哭笑不得,刚要上前劝说,不料皇上却来了兴致:“哦?我倒是不知,她家夫君究竟是什么来头,不妨说来听听?” “哼,说出来怕吓死你,人家夫君是皇上面前的大将军,奉旨率军保境杀敌去了。” 李婶平日里泼辣惯了的,非但不怵,见对方上了心,越发要镇住他,于是张口就来,说到这里还意犹未尽,“人家日后可是要封侯拜相的,若是听说你为难他家娘子,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完,看到皇上身边的嘉仪,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了,心里暗自唾骂,真真是老不羞,孙女都这么大了,竟然还仗势欺人,跑到这里找小娘子的麻烦,若不是看对方势大,真想一口唾沫星子喷过去! 第147章 傻子 “哦?不知道是哪位将军,我致仕之前在朝廷倒是也有一些故交,或许听过这位将军的名讳。” 皇上不仅不恼,还聊上瘾了。 “执事?你不过哪家府上的一个执事,哪里有资格打听人家将军的名讳,喝茶便喝茶,人家将军也是你能随意高攀得起的!” 李婶误把“致仕”听成了执事,眼里顿时浮现出不屑,随意地摆了摆手,就要进来收拾桌子。 “放肆,我……” “好了,茶也喝完了,是该回去了,不敢动问,尔等与这店主是何关系?” 皇上笑呵呵地拦住了嘉仪公主。 “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都是她的邻居,怎么,你还要记恨我们不成?我们虽是小本生意人,在府衙里也是有人的!”李婶说着说着突然警惕起来。 皇上忍不住笑得直弯了腰, “得高邻如此,那位将军可以无忧了。” 分卷阅读277 说完为了打消她们的疑虑,还让随从去各家买了些东西,喜得几个妇人化怒为喜,直埋怨安宁不早说自己有这么阔气的亲戚,让她们误会了。 皇上自从那次出现之后,倒是没有再来过,只是偶尔派人送一份邸报过来。 直到两个月后,他突然派人过来,说朝廷大局已定,他要回京了,问安宁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 安宁犹豫了一下,想着顾裴的嘱托,拒绝了,他倒是也没有表示什么。 只是很快就从京城传来了震惊朝野的消息,平定了战乱的大皇子拒绝了皇上的封赏,直接将皇上和皇后等人幽禁了起来,逼迫皇上禅位。 安宁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心惊肉跳,连茶铺也顾不上了,整日里闭门不出。 就这样一直到她要分娩了,人心惶惶的日子仍旧没有结束。 当她躺在床上,声嘶力竭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时,她突然又想起皇上曾问她的那个问题。 她想起了顾裴,没有怨恨,却是满满的委屈。 一番折磨之后,好在母子平安,看着襁褓中两个皮肤皱皱巴巴的婴儿,她总算压制住了心里的酸楚,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熟睡中的稚嫩面颊,轻轻说了一句:“日后你们那个混账爹若是再敢扔下我们乱跑,咱们就再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这时的她还没有料到,这一次别离的时间竟然会这么长,她们来江南时,正是江畔荻花秋瑟瑟的时节,转眼经年,荻花又剩雪满头,却依旧没有盼来朝思暮想的身影。 大皇子一步登天,将皇上和太子都禁锢了起来,自然会引起朝中上下的反对,就是各地的勤王之师都此起彼伏了好几波,不知道大皇子之前隐藏的太深,还是运气太好,竟然把这一波波的都扛过去了。 照着眼前的形势,安宁不可能去埋怨什么,这么做是为了顾裴的安全,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只要人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可也有令她十分苦恼的事,两个刚会走路的小家伙一点儿也不闲着,天天在院子里到处找爹。 安宁当然不认为才一岁多的他们知道爹是什么东西,可恨的是那个教坏他们的人! 草长莺飞二月春,小家伙们会走路,能吃饭了,她就抽出功夫去茶铺转了转,没想到却招惹回来一个麻烦。 那日她刚到茶铺不久,就进来几个鲜衣怒马的男子,为首的男子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应该是偶尔经过,解渴歇脚的。 茶铺里人不多,又因为那为首的男子看着颇有镇远侯家男儿的英武,安宁一面看账本,一面听着他们闲聊,没听几句,就发现为首的那个男子空有一副好身板,脑子却不怎么好使。 这都什么年月了,他竟然还听身边书生装扮的朋友劝说,要倾力支持那些人去反对大皇子夺权,如果不是怕惹祸上身,她就要当场怼人了。 忍耐再三,在那男子拍桌而起,打算回家筹钱买人马时,安宁趁着那些人先行离开,借口男子少给了茶钱,将人单独留了下来。 她当然不单纯是不忍心男子被人忽悠去当炮灰,这些炮灰还间接导致了顾裴为了稳定大局,迟迟不能来接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自然是要彻底扼杀的。 “可是大皇子那样的无君无父之人岂能为仁君?我等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男子听完还是替方才的同伴辩解。 “你等若当真是为了百姓,怎么当初不去投军杀敌,大皇子也是先皇后嫡出,怎么之前不见你们为他喊冤?你又怎么知道他就不是仁君了,若真是为了百姓,那就等他当真成了暴君也不迟。” 出于忌讳,她不能揭前任皇帝也是夺嫡上位的逆鳞,她记得原书中这位大皇子还是颇有仁心的,可也不能直说,只怕这男子是个倔强的。 哪知道他略微想了想,就不再坚持之前的看法了,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告辞离去。 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安宁也没有再想这件事。结果三天之后,男子竟然又出现在了茶铺前,神采飞扬地说他是来谢恩的。 原来他也是有些心眼的,回去之后就私下打听了那些同伴的底细,结果被吓了一大跳。 那些人非但不是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在京城遭到新帝的迫害,来江南寻找盟友的,反而是早就投靠了新帝,被派来试探谋逆之人的,但凡上了他们的套,等整齐人马之后,就直接成了戴罪的羔羊。 谋反可是灭门的大罪,安宁及时拯救了他的整个家族,可以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安宁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也是江南有名的大族,钱塘崔氏,历经几个朝代,偌大的家族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叫崔昀。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报恩的方式太特别,一个男子,不送金银,竟然要以身相许,要娶她为妻。 安宁现在不仅怀疑他脑子不好,眼神可能也有问题,看不见她高高梳起的发髻吗? 可崔昀却表示他早就向周围的人打听过她的底细了,她现在是一个养着遗腹子的寡妇,他不介意她的身份,就是觉得她一个女子不仅撑起了一个家,还有这样的眼界和好心,让他十分钦佩,当然,他看向安宁时总是红着的脸,出卖了他觉得她的容貌也是极出众 分卷阅读278 的、“谁跟你说我是寡妇了?”安宁差点两眼一黑,谁在背后这么诅咒她? “你的邻居说的,当然也有我的猜测。”男子挠了挠头。 他从茶铺的左邻右舍那里打听到,安宁的夫君是京城军队里的一个小头目,跟随军队上了战场,如今已经一年多了,新皇帝都登基了,她的夫君却一点音信也没有,然后他就得出了结论,她的夫君八成已经不在了。 “你不要乱说,他只是在忙,没有时间来接我。”看在对方身份的份上,安宁强忍着和他解释。 “一个军中的小头目有什么好忙的?你以为是当朝那位文武双全的新首辅呢?”男子不以为然。 “你也知道那位新首辅?”安宁的眼神越发怪异。 男子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听了她的话,突然兴奋起来,“那是当然!且不说新帝如何,只是那位新首辅却是我极少钦佩之人,听说一年之前他还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然而科考一举得中,国难当头之际,又率军驱敌于国门之外。 现如今又帮着新帝稳定局面,其文治武功,细数本朝历代将相,恐怕也没有能出其右者,更遑论听说他还特别年轻,和他比起来,我白白锦衣玉食这么些年,着实让人惭愧!” 她越是说的发自肺腑,安宁就越是觉得尴尬,只是又不能和他说明,只能坚决地拒绝他。 谁知道他被她的坚决所感动,越发坚定了求娶的念头,不仅整日里往茶铺跑,竟然还跟到家里去了。 萧柏得知此事后,想要暗中出手教训他,却没想到崔昀虽然看着不聪明,伸手却十分了得,萧柏没有讨着便宜不说,反倒让他找着了接近她的新理由:她家附近有强人出没,他要保护她的安全。 安宁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给自己招了个大麻烦。 更可气的是,她的那些邻居竟然也乐于崔昀求娶她。 一是崔昀财大气粗,且出手阔绰,基本上买空了她们半个铺子。 二来虽然她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觉得她的夫君怕是早就埋骨地下了。 如若不然,仗早就打完了,就是江南的军士,很多已经领着军功俸禄回来了,怎么她的丈夫迟迟不露面,忍心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在外地,连孩子都不来寻? 眼看夫君了无音讯,眼前的崔昀又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金龟婿,她们就是只为着她着想,也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的。 安宁再三和她们说,自己的夫君肯定在的,结果她们看向她的眼神越是充满怜悯,就像在看一下痴情的怨妇一般。 那边是势力足可以谋反的崔昀,这边是一心为着她归宿着想的邻居,哪个她都说不动,只好气得在心里骂顾裴。 看着崔昀天天变着法儿逗两个还没有名字的小家伙,教他们问安宁要爹,院子里的人脸比她还难看,都是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第148章 谣言 众人虽看不惯,却也阻止不了他。 相比江南第一大族萧家,钱塘崔家可以说是低调许多,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弱,不然大皇子,也就是当即的皇上,不会钓鱼执法到他身上来了。只要安宁这边稍微有些动静,他就能把她们的底细查清楚。 他现在虽然天天厚着脸皮献殷勤,可不久前还有这要谋反的念头,安宁可不愿意拿自己和两个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也就只能暂且忍耐了。 “你看大虎和小虎多可怜,连个可以保护他们的爹都没有。” 再次用两把精致的小木剑收买了两个小家伙之后,他又凑到了正在配花茶的安宁跟前,看着正把小木剑放在嘴里啃的两个娃娃,一脸的慈爱,就像那真是他的儿子似的。 “不劳公子费心,他们连院子都极少出,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着春梅赶紧跑过去,将已经被咬的湿淋淋,满是口水的木剑从两个小家伙的嘴里抢救出来,她的眉头才松开,极为客气地道。其实她更想说,只要崔昀别来,她们就更加安全了。 “男子汉就应该到处闯荡,怎么能天天憋在院子里呢?又不是需要娇养的女儿家。” 真是不明白,他明明才十六七岁,却能随时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看着连个被夺取新玩具,正抱着春梅的腿哇哇大叫的幼儿,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突然决定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照顾他们吃喝不成问题,可教他们男儿气概,还是要靠我,这两日天气不错,明日我就来接你们,去城外踏青,也让他们好好放放风。” “不……”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都是为了孩子。” 不等安宁拒绝的话出口,他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已经是一家之主的架势。 “过不久我夫君说不准就来接我们了,你这样只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安宁只能再次跟他摊牌。 她有自信顾裴不会怀疑她,可怎么看崔昀,她就保证不了了,更何况人言可畏,到时候又不知道被有心人穿成什么样。 “我就是不明白,好歹在江南,我也算得上是品貌兼优的,为什么你就是看不上我呢?” 一再被拒绝,他一脸沮丧地追问道。 “我也是 分卷阅读279 不明白,我一个有夫有子之妇,究竟是怎么入得了你的眼的?咱们彼此放过不好吗?”安宁也是哭笑不得。 “不,我看你哪里都好。”崔昀一脸认真地分析起来: “你虽然年纪比我大,还成过亲,可我天生显老成,说实话,但从外表来看,你可以做我妹妹,而且你长得也……也……也那什么天香国色的,就是整个江南,我也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的。 我家里之所以不肯放我出去闯荡,就是因为我空有一身本领,脑子却不怎么够使,这点上你正好是我的贤内助,这次要不是你及时点醒了我,恐怕我一家坟头上的土都干了,我们崔家一向有恩报恩,更何况你还是这么聪明能干。 你虽然有两个儿子,若是旁人可能会嫌弃,可我却是求之不得!我家祖上几代都是单传,家里生怕断了香火,有了大虎和小虎,我就一下多了两个儿子,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了,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他们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是大宝和小宝,你不要乱给他们起名字,以后叫顺了都不好改。” 安宁听得一脸无奈,对于这个孩子的名字,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叫小名,当初顾裴只取了一个孩子的名字,现在反倒便宜了他。 “虎虎生威,大虎、小虎有什么不好?” 崔昀不以为意,还朝着不远处大喊了一声,两个小家伙听了,齐齐扭过头,迈着小短腿颠颠地朝他跑了过来。 弯下腰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他得意地冲安宁抬了抬下巴:“看,他们也喜欢这个名字。” 说来也是奇怪,两个孩子从第一次见他起,就和他很是亲近,这还让一直陪着孩子的萧柏失意郁闷了很久,因为无论他怎么逗他们,他们都没有像听崔昀的话这么与他亲近。 “不如我认你做弟弟,你给他们当舅舅吧。” 看着他逗弄两个儿子的情形,安宁突然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平和安豫,若是以后见了面,那两个侄儿肯定也是如这般宠爱两个小家伙的。 “这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崔昀果断的拒绝, “我又不强迫你,你一天不答应我就等一天,一年不答应我就等一年,反正我还年轻,不着急。” “可是……” “不说这个了。”崔昀越来越聪明了,开始学会转移话题了,他将两个小家伙一边一个扛在肩上,一遍逗他们玩,一边找着话说,“听说皇上要大婚了,已经下了诏书,派首富顾裴为主婚人,不日就来江南亲自向萧家提亲、纳礼,到时候我们说不准还能看到本朝第一奇人的风采,你若是喜欢,我到时带你们一起去,” 安宁手里的茶罐忽然滑落到地上,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急促地道:“你说什么?谁要来了?” “新帝的肱骨顾裴啊,你也觉得他很厉害吧?” “你怎么知道的?” 她天天在茶铺里都没有听到一丝风声,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安宁生怕空欢喜了一场,屏气等着他的回答。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见她难得卸下平静的面容,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崔昀越发得意了,卖起了关子。 “哎呀,崔公子你倒是快说呀!” “快说呀!” 不止是安宁,院子里其他人也一连声地催促起来。 崔昀没有想到这个消息竟然这么受关注,生怕再不说就要引发众怒了,于是和盘托了出来。 原来他的家里竟然养着能够与京城通信的信鸽,前番打听那些来劝他造反的人的底细时,就也是靠的信鸽,和京城里的人脉探听出来的消息。 尝到甜头后,加上他又十分崇拜顾裴,就专门用飞鸽传书打听起京城里的最新动向来,消息自然要比官府的邸报快上很多。 “真是太好了!” 春梅先是大喊了一身,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惊喜之后,安宁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能得意忘形,她给春梅等人找了些事做,就把她们给支使开了。 见她们听到顾裴的消息这么激动,再对比他的不受欢迎,崔昀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又抖露出来一些小道消息:“那顾裴虽然行军打仗、治过理事极有手段,可论起感情,就让人有些不齿了。” 安宁捡起茶罐的手一顿,看向他:“这话怎么说?” 见她第二日主动问自己话,崔昀高兴之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他特意关注顾裴,飞鸽传书还顺带传回了一些京城里的八卦。 据他说,现在满京城里最受关注的,不是新帝要迎娶的皇后,而是顾裴的夫人安氏。 “现如今,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当初顾裴还在微末之时,她仗着镇远侯府的身份,旧太子的看重,还有太上皇的偏爱,在京城里飞扬跋扈,作威作福,堪称是京城权贵子弟的克星,传言,就连旧太子,说不准都是被她给妨碍的。 现如今旧太子被圈禁了起来,太上皇也搬到太极苑养老去了,顾裴也一步登天,你想,她的日子能好过吗?” “怎么就不能好过呢?她又没有对不起顾弘。”安宁脸色 分卷阅读280 逐渐复杂。 “你还是太天真了,想你这样贤良的人,压根不知道那个母老虎有多么凶残!” 崔昀说得绘声绘色, “京城里的人都说,那母老虎从来就没有把顾裴看在眼里,整日里四处招摇惹事不说,还把顾裴管得比闺阁女子还严。 有一回身为翰林院编修的顾裴只是去酒楼看舞姬跳了一会舞,那母老虎就带着二百恶仆大闹酒楼抓人,一声狮子吼,把酒楼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直接就把舞姬吓晕过去了。 就这还不算完,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抽了顾裴一耳光,把顾裴给押回了家。 你想想,这样的母夜叉,身为一国首辅的顾裴能容忍得了她?” 听了他的讲述之后,安宁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孕傻三年,把当初的情形记岔了,什么二百恶仆,什么狮子吼,还直接把舞姬吓晕了,她怎么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天底下竟然有这等悍妇,真是顾裴的不幸啊!” 见安宁半天没有反应,以为她是被震惊的无以言表了,崔昀深有同感地道。 “那顾裴有休了那个安氏吗?” “那倒是还没有,算她幸运,在战事起来之前,因为生顾裴去酒楼的气,自己跑回娘家去了,否则,哼哼…… 不过被休是迟早的事,恐怕她还等着顾相亲自去接她回京呢,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被休呢?”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眼前局势已经稳定了,顾相非但没有去雍西接自己的夫人,却跑到江南来给皇上求亲,一看就知道他的身边再无那安氏的立足之地了。” “是这样吗?” “那还能有假,京城里的人都在这么传,尤其是先前吃了她的亏的,都在等着看她的悲惨下场呢,要是我能去京城,我也想看看,那样凶悍的妇人顾相究竟会怎么处理她!” “说不准你还真能看到。” 安宁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第149章 相见 第二日,崔昀果然又来了。 对着这个百折不挠的青年,安宁实在有些头疼,尤其在得知顾裴即将来江南之后,她知道崔昀没有恶意,所以并不想日后因为这些误会,让他受到无辜的中伤。 任他百般劝说,甚至两个小家伙也跟着闹腾,安宁都没有同意他带着两个孩子去城外踏青。 “真是不明白,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屡屡受挫之下,崔昀气闷地道。 “我这是为你好,你就先回去吧,最近就不要过来了,等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亲自去尊府给你道歉都可以。”安宁耐着性子劝说。 “怎么,你就这么嫌弃我?” 崔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顿了顿又道:“你该不会是想要趁我不在,偷偷搬走吧?” 安宁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如果顾裴当真要来江南的话,她的确是要搬走了,可这话暂时还不能和崔昀说。 崔昀看了她的迟疑,只觉得心里被人拿刀扎了一下,钝疼钝疼的,从小打到他还真的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尤其还是他第一个想要费心思讨好的人,一时间满心郁闷又不好发泄出来,隐忍着怒气,看了安宁两眼,直接地出门去了。 “小姐,崔公子这是生气了?” 就连春梅也看出来,这次崔昀的确是被气得不轻,出了大门,直接大步离开了,他本就生得人高马大的,一板起脸来,还真是有一股压人的气势,让春梅忍不住有些担心,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他这样倒是也好,这几日就把门关了,茶铺也不要开了,和房主人算一下租金,早些打理好。” 这才是正事,春梅立即将崔昀丢到脑后去了,听完安宁的交待,便和萧柏去处理茶铺事宜去了。 没有了茶铺要顾虑,一时间闲下来,安宁倒是有些恍惚。 看着满院子跑,一会翻石头,一会拨开草丛,嘴里一叠声喊着爹的两个儿子,安宁抚了抚额头,朝着他们喊了一声:“大宝、小宝过来,到娘这里来。”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两个小家伙仍旧玩的不亦乐乎,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她无奈提高了声音:“大虎、小虎!” 这下两个小家伙齐齐扭过头来,院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安宁没好气地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又冲他们招了招手:“到娘这里来。” 两个小家伙立即起身朝着她跑了过来。 看着两个养得圆滚滚的儿子,安宁觉得更加恍惚了。 她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现如今却是两个一岁多孩子的娘了。 “大虎、小虎,你们想不想爹爹?” 虽然知道他们还不懂,安宁还是忍不住问,她无数次想象过与顾裴再次相见的场面,却怎么也想象不出顾裴面对两个儿子时的反应,是惊喜,是惊讶,还是惊吓? “爹爹!要,爹爹!” 听到“爹爹”两个字,两个小家伙很是默契地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安宁却一点也不觉得欣慰,她知道他们不是在等顾裴,而是在找崔昀。 “ 分卷阅读281 你们这几天把门看好了,再也不准放崔公子进来了。” 照这样下去,估计等顾裴来的时候,就真的成惊吓了。 虽然满心期盼,可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尤其是得知她竟然要处理掉茶铺,左邻右舍都纷纷来打听情况,还以为是她答应了崔昀的求亲,要准备再嫁做大家夫人去了,她只能以照顾孩子太占精力,顾及不暇为理由,先敷衍过去了。 倒是崔昀,可能是真的伤心了,竟然一连好几天都再没有什么动静。 安宁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是最好的,等顾裴来了之后,她再去和他解释清楚。 每天算着日子,可仍旧没有顾裴的任何消息。 将院子里该收拾的收拾了,带不走的就打包起来,等要离开时送给茶铺左右的街坊。 住了这么久,好歹也算得上是半个家了,东西还真是不少,半晌趁着阳光晴好,安宁和丫环一起,将被褥、衣裳重新清洗晾晒了一遍。 正在伸展晾绳上的床单,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素雪应声去开门,然后就听到两个小家伙一边跑一遍兴奋地喊着:“爹爹!爹爹!” 压下心里的期盼,以为是崔昀又来了,安宁收回脚,继续扑打被褥,错过了门口的男子看着两个眼巴巴的喊着爹爹的小家伙,脸上的惊愕和无措。 春梅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转身要喊安宁,却被男子伸手制止了,只好捂着嘴,站在一旁看着。 男子蹲下身,摆出一个温和的姿势,伸手去摸小家伙的脸:“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你爹?” 谁知两个小家伙却齐齐躲开了,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朝着男子的身后去找,一边找一边继续喊:“爹爹!爹爹!” 男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不解地抬头看了春梅一眼。 春梅压根来不及跟他解释,连忙去追两个孩子,好在有后面的侍卫拦着,两个孩子并没有跑远,只是不住地挣扎着,嘴里喊着要爹爹。 “姑……姑爷,小姐可想你了,还是进来再说吧。” 看着眼前这尴尬的一幕,春梅硬着头皮说道。 顾裴深深地看了两个仍旧喊爹的小家伙,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春梅,漫无表情地抬脚进门。 这边安宁只听见两个儿子的喊叫,以为是崔昀又在逗他们喊爹,立即扯着声音道:“崔公子怎么又来了?我还以为上次真的伤了心不来了,两个孩子正天天闹腾着找你,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喝了茶赶紧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顾裴脚下一顿,脸色越发凝重了。 春梅恨不能把头直接给藏起来,看也不敢看顾裴一眼,又不敢大声传话,一路小跑着去里面找安宁去了。 安宁听了她的话,反倒安静了下来,死死抓住手中的被单,梦里梦到了无数回,可当人真的来了的时候,她却有些情怯了,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见。 她的沉默让顾裴的脸沉的能滴下水来,无数日日日夜夜的朝思暮想,都化作了心头的郁闷,只站在院子前,等着安宁的回应。 “娘,娘,要爹爹。” 两个小家伙却什么也意识不到,挣脱了侍卫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着安宁跑过去,扯着她的衣襟喊道,随后还看了顾裴一眼,比划着崔昀教他们的挥木剑的姿势,喊着:“坏人,打!” 看了他们的举动,安宁心里一个激灵,瞬间明白过来,顾裴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当下也不顾不得装扮整不整齐,衣着得不得体了,赶紧从被单后面走了出来,想要解释一下,可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酸,喉咙也被哽住了,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说以前的顾裴有些清瘦,气质清冷,现在的他身形挺括板正了许多,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沉稳和深沉,可看向她的眼神并没有变。 看到她的一瞬间,顾裴的眼神就只剩下了柔和,看着她的惊慌与无措,他甚至深深的自责。 “我来接你了。” 一年多来,看着眼前的人,他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又看了她腿边的两个小家伙,声音越发柔和了:“还有我们的儿子。” 安宁跟着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顾裴走上去,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从胸腔里叹出一句:“我真的很想你们,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没有道歉,一句思念,一句承诺,安宁心里的委屈消散了大半,这么久没见,顾裴还是那个总知道她最需要什么的人。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擅闯民宅,欺辱良家妇人!” 正当皆大欢喜时,门口突然又响起一声怒喝,崔昀怒目金刚一般地指着顾裴,大踏步走了进来:“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省得脏了小爷的手!” 还没等顾裴说什么,随性的侍卫就动手了,面对人多势众,崔昀丝毫不怕,摆开架势就要开打,被安宁及时拦住了。 趁着这个空挡,两个小家伙已经跑到了崔昀跟前,一边一个搂住他的大腿,指着顾裴:“坏人,娘,打!” “你们俩,跟我回来!”这下安宁也实在绷不住了,瞪着眼睛喊道。 崔 分卷阅读282 昀虽然莽撞了些,倒是也不傻,看出安宁是在维护顾裴,眉头皱了皱,倒是放下了拳头,蹲下身像往常一样将两个小家伙一手一个放到肩膀上,示威似的看向顾裴:“你究竟是谁?” 顾裴看着连个小家伙老老实实地坐在对方肩膀上,先是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双臂,然后才拦住要解释的安宁,拱手行了一礼,亲自解释道:“在下顾裴,是安宁的夫君,两个孩子的父亲。” 崔昀听完两条眉头都快打结了,等着他看了半天,才粗声道:“亏你还记得她们,你知道她们在这里开茶铺、养孩子,有多不容易吗?你对得起她们等你这么久吗?” 说完看了一眼左右肩膀上的小家伙,又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大虎、小虎这么乖的儿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你配吗?” 这些安宁没有说出口的委屈,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嘴里说出来,越发让人觉得动容,不止是顾裴和安宁,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顾裴神色黯然片刻,紧紧拉住安宁的手,来到他跟前,深深冲他鞠了一躬:“这位公子说得对,我的确有诸多对不起她们母子的地方,以后余生,定当尽我之心,好好偿还。”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么诚恳,倒是让崔昀没话说了,胸口起伏了半天,才又不愤地道:“你也叫顾裴?就你这文文弱弱的身板,也配和长驱直入敌军的首辅比?还是说叫这个名字的运气都好,虽然你没有当首辅的能耐,却能有这样的妻儿,不行我也改个名字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50章 相问 顾裴被他说得迷惑了。 刚开始对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怎么听方才的话,他对自己还是颇为看重的? 不过他反应过来的也快,侧首看了身边的安宁一眼,就知道是安宁从没有对外透露过身份造成的,当下便释然了。 “兄台请屋里请,坐下慢慢说。” 看着在他肩膀上左右乱动的儿子,顾裴的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又不好明说,只能委婉地道。 崔昀是个痛快人,见人家的夫君找来了,也就不纠结了,蹲下身将两个小家伙放下了下来,结果他们却不乐意了,双手死死搂着他的胳膊,两条小短腿使劲的向上扑腾,舍不得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嘴上还“爹爹、爹爹”的乱叫。 “呃……那什么,我是和他们逗着玩的,童年无忌,童言无忌……” 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占便宜,崔昀觉得不好意思了,无措地伸手挠了挠头,讪讪地解释道。 顾裴想笑,却显得有些勉强,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第一次父子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大虎、小虎别闹,以后叫……对,叫舅舅!”崔昀赶紧哄小孩子道。 顾裴看了安宁一眼,脸色越发奇怪了,大虎、小虎……这名字还真是…… 崔昀这时候倒是有眼力见了,“大虎、小虎是我随便叫的,安宁都喊他们大宝、小宝……” 顾裴不由又对这个自来熟的青年多看了几眼。 崔昀不经意地躲开他的眼光,心里觉得奇怪,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就是当初面对那些劝他造反的人,他都没有发怵过,可面对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他却觉得对方有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他不敢随意乱来。 进了屋刚坐下,顾裴便重新报出自己的身份。 崔昀才刚坐下,又惊诧地窜了起来,做梦也不敢相信,他最钦佩的人,竟然会这样出现在他的跟前。 他瞪大眼睛将顾裴打量了几个来回,对方没有再说什么,他也没有多问,就凭这他那身气场,他相信,眼前这个就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顾首辅没错。 “在下钱塘崔氏崔昀,见过顾相!” 他激动之下,突然拜了下去,倒是吓了安宁一跳。 两个小家伙在一旁看到他朝着顾裴拜,以为是受了欺负,又开始对着顾裴喊坏人,被安宁制止了。 他们这一喊,倒是提醒了崔昀,他猛然抬起头,看了顾裴一眼,又看了看安宁和孩子,纳闷道:“不对啊,你既是顾相,那尊夫人该在雍西才对,那母……顾夫人知道大人您和安宁还生了孩子吗?能容下她们母子吗?” 问完他才觉得自己僭越了,可事关安宁母子的安危,他必须要问清楚。 “原来是钱塘崔氏,前些日子皇上还盛赞尊府深明大义,不与那些宵小之辈同伍,崔公子不必拘礼。” 顾裴的话音刚落,崔昀的脸色僵了僵,不过他一向坦荡:“不瞒大人,当初若不是安宁拦着我,我就一时糊涂,险些惹出祸事,所以才时常来这里看望,希望能够尽一份绵薄之力,以报大恩。” “哦,原来如此。” 顾裴点了点头,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色好了许多,正色道:“或许崔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有安宁一位夫人,当初局势动荡,我怕北上的路南行,就让她来了江南避难,为了安全迫不得已隐姓埋名,还望公子见谅。” “啊?” 崔昀摸了摸胸口,觉得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消息,心跳有点受不住了。 分卷阅读283 随即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安宁可不就是姓安吗?她听我说了你要来江南的消息,还赶我走,我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到!” “毕竟顾首辅的夫人是个母老虎,就等着被休掉的嘛!”安宁忍不住落井下石。 崔昀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辩解,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谣言害死人。” 众人一听,都跟着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崔昀到底是个有眼力见的,又说了几句话,就借口有事离开了,丫环门也开始下去准备接风的酒菜,屋里只剩下她们一家四口。 四个人互相看着,气氛却陷入了沉默。 “爹爹。” 见陌生人盯着自己看,两个小家伙往安宁身后躲了躲,嘴了下意识喊了一声。 顾裴笑了笑,出去和侍从交待了几句,才有重新进来,走到两个小家伙跟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爹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但是从今以后,要好好的记住,你们是顾家的子孙。” 安宁将两个抗拒着往后躲的儿子拢到跟前,指着顾裴道:“大宝、小宝,这是你们的爹爹,记住了,以后他再这么随意丢下咱们,咱们就真的不要他了。” 顾裴听了哭笑不得,安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服气?” “岂敢岂敢,夫人说的对。”顾裴深深冲她鞠了一躬。 “这还差不多!” 安宁轻轻哼了一声,见他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侧了侧头,“是不是我变太多了?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两个活祖宗,我头发都熬掉了一半……” “没有,你依然和以前一样,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变。” “长进了啊,竟然会说话了。” 安宁瞥了他一眼:“老实交代,这一年多你有没有……惹出什么风流债来?” “你说呢?”顾裴坦然一笑。 “哼,我谅你也没有那个胆!” 这时,两个侍从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进来,将箱子在大厅中间放下,就躬身退了下去。 “箱子里装的什么?”安宁有些好奇。 不止是安宁,两个小家伙也跟着伸了伸脖子,看得顾裴的笑意更深了。 “打开看看。”他先走了过去。 安宁带着两个小家伙跟上,抬手将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各种各样的玩具,拨浪鼓、布老虎、九连环……许多她都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也有这么多小玩意。 “你是从哪里收集来的这么多?” 连个小家伙还没有木箱高,急的直踮脚也看不到,安宁伸手将一个抱起来,另一个又不愿意了,这时顾裴也伸出了手,小家伙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了之前的排斥,等看到木箱里花花绿绿的玩具时,都兴奋地要直接往木箱里爬。 两人只能一手扶着一个,让他们在木箱里挑选。 “自从你离开之后,我领兵出城,没到一个地方,战后就让人去找寻,正好是慢慢的一箱子。” 顾裴说的云淡风轻,安宁却是忍不住的心疼。 这一年多她不好过,顾裴却是在刀口上拼命了,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怨言了。 “这么长时间,你就只想着孩子了,那我算什么?” 心结彻底打开之后,两人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安宁用下巴朝着木箱点了点,兴师问罪道。 顾裴看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冲她勾了勾食指,安宁往她身边靠了靠,他贴近她耳边,轻声道:“送你的都留在晚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完还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许久没有这般亲昵了。安宁瞬间脸上烧的通红,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没人才放下心,狠狠地在顾裴的脚上踩了一下:“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些什么!” 见她竟然如此大的反应,顾裴忍不住朗声笑出了声。 两人之间的互动,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小家伙选玩具的兴致。 安宁觉得自己的胳膊都累算了,两个孩子才选好,一人抱着好几件玩具,挣扎着要下来玩,被安宁拦住,让他们并排站在顾裴跟前:“喊爹爹。” “爹爹。”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顾裴神色一怔,沉浸在父子亲情之中,也顾不上计较他们有玩的就是爹了。 吃完饭之后,安宁才了解到京城的大致情形,听说已经没事了,才放心。 问起萧蓉出嫁的事,顾裴说只不过是个形式,因为萧蓉一直在京城陪着大皇子,只是来下个聘书,将萧家的嫁妆给带回去,大婚的一切事宜还都在京城里。 听说萧蓉一直很挂念自己,几次三番催顾裴来接人,安宁心里也是一阵感动,继而又想到雍西的家人和朋友,忍不住向顾裴询问。 镇远侯府协助破敌有功,等皇帝大婚之后,就会被册封为国公了,至于她的两个侄儿,安平随军出战屡立战功,获封骁骑校尉,而且已经和颜氏马场的千金有了婚约,安豫年纪尚有,仍旧一边读书一边习武。 安宁倒是没有想到,安平和颜小姐真的终成眷属了,听了顾裴的解释,才知道这里面也有他的功劳 分卷阅读284 。 当初两家正在为难的时候,是他提出来颜小姐嫁给安平为妻,双方立下字据,等以后生下男孩,第二个孩子就过继给颜家承嗣,双方就再没有意见了。 安宁听了一阵恍然,没想到当初的难题就这么解决了,看来是她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 更让她的惊讶的是,峰回路转,顾弘竟然真的又和白若溪走到了一起。 当初顾弘赌气离开京城,倒是让他选对了,凭着战功,即便他是旧太子的心腹,在朝中仍旧有一席之地,和前世一样,白若溪救了他,两人日久生情。 说起顾弘,就不由要提起大长公主。 据说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理,神智还是有些不清,虽然有些惋惜,可也给顾弘和白若溪减少了许多阻碍,只是白若溪说了,她与顾弘的婚事,还必须要由安宁来成全。 就是萧昊,也在完成潜伏的任务后,接管了她目前生前所归属的胡人部落,为实现她母亲的遗愿而努力。 除了旧太子和皇上,所有人都有了好归宿。 新帝还算仁慈,对于他们只是圈禁,并没有痛下杀手。 “我回去之后,可以去看看皇上吗?”安宁犹豫着问道。 “太上皇是皇上的父皇,皇上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你大可以放心,想去看,随时都可以。” 顾裴想告诉她,新帝已经从太上皇那里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让新帝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增添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能二更啦~ 第151章 相迎 安宁许久没有起过这么晚了。 窗外的太阳照得窗户一片花白,她侧首看了看身旁,没有了顾裴的踪影,若不是身上还留着昨晚温存的痕迹,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她侧耳听了听,竟然没有听见儿子的吵闹声,终究不放心,赶紧起来洗漱梳理整齐后,出门一看,两个总是满院子疯跑的小家伙,竟然乖乖地跟着顾裴在书房里。 她悄悄走进去,顾裴正在书桌前挥毫写字,两个小家伙一脸新奇地踩着椅子看,竟然没有搞破坏。 忍不住好奇,她走了过去,才看清楚,顾裴写的是两个名字:顾知远、顾行远。 应该是给两个小家伙取得名字。 “我想了一早上,你看怎么样?” 写好之后,顾裴抬头笑着问她的意见。 “知行合一的意思吗?挺好的。” 安宁点了点头,顾裴放下笔,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赞赏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你的学问也是大有进益了。” “滚!” 安宁没好气地抬脚去踢他,不防身形一软,幸好顾裴及时伸手将她扶住,惹得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顾裴笑得更加开怀了。 “哼,笑什么笑,还不都是怪你!今天晚上你自己睡,我跟儿子一起睡!” 安宁用力在他腰间拧了一下。 两人又笑闹了几句,才意识到还有两个小家伙在身边,齐齐转头看过去,安宁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瞪着两个互相在彼此的脸上用墨水画着完的儿子,安宁气得牙痒痒:“你说,这两个娃还能要吗?” “洗洗看看吧。”顾裴也是一脸无奈。 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两个小家伙抗拒洗脸的干嚎。 “你去看着,洗不干净就都不准进来。” 安宁将眼睛一瞪,丝毫不给顾裴说话的机会, “你是他爹,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折磨,去吧,好好体验一下两个小祖宗带来的幸福。” 顾裴宠溺地笑了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躬身道了一声“遵命”,往院子里去了。 安宁嘴上虽说的坚决,可不一会就也跟着走了出去,感叹自己真是天生操心的命。 她的身份公开后,震惊了整个江南。 最提心吊胆的,要属那些不久前还撮合她和崔昀的街坊邻居了,一群人生怕被顾裴降罪,便商量了一下,一大清早的,主动到安宁的住处来赔罪。 结果远远的便看见安宁宅院的门口站满了人,有眼尖的,就认出那些人里有本地的知府大人的家仆,各大官绅基本上都到齐了,在门口排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怕是就算等到天黑,就连门缝都摸不着,更没有胆子去和那些人抢地方,就越发心惊胆战地回去了。 从早到晚被人吵得连饭都没有吃好,安宁实在受不了了。 反正东西早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早日启程回去。回去之前,安宁特意将街坊四邻都请了来,为自己隐瞒身份的事向他们道歉,并将自己用不着带走的东西都分给了他们,众人又是一番感动,硬是要给她们办送行宴。 于是又耽误了一天之后,他们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来的时候只觉得路特别的难走,现在看着,倒是觉得风景很好。” 看着马车外面的景色,安宁不由得感慨道。 “那时候哪里来的心情看风景,你若是喜欢,就先停一停,下去歇歇脚。” 安宁心动了片刻 分卷阅读285 ,就摇头拒绝了。从江南到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的路程,顾裴虽然嘴上不说,可这些日子,多半都在处理快马送过来的文书,还要抽出时间配她们母子,她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哪里舍得再折腾他。 一路上水路交替,好在连个小家伙身体皮实,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形,总算如期到达了京城外。 看着近在眼前的巍峨城楼,安宁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回头看了顾裴一眼。 “我们又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顾裴感慨道。 “不知道这一年多,大家的变化大不大。” “进去不久知道了。” 安宁点了点头,让两个小家伙也趴在马车的窗户处,指着城楼对他们道:“知远,行远,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家了。” 两个小家伙只是新奇地看着眼前高大的城楼,并没有理会她的话。 摸了摸他们的头,安宁没有再说什么,马车缓缓地朝着城门驶去。 才行了没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她仔细一听,有守卫来禀报说,未来的皇后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他们来了。 她一听是萧蓉来接她,先是一阵高兴,等看到顾裴一脸恭敬地从马上下来,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萧蓉即将母仪天下,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说笑的表妹了。 不等顾裴说什么,她也连忙带着儿子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各抱起一个孩子,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穿过高大的城门,就看到萧蓉正在往这边张望,安宁还是没忍住冲她招了招手。 萧蓉见到她,更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起裙摆朝着她跑了过来。 安宁连忙将儿子放下,准备跟着顾裴一起行礼。 “表嫂这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萧蓉一伸手扶住了她,亲热地拉着她大量了半天,又逗了逗两个小家伙,然后不顾她的拒绝,硬是拉着她们母子三人坐上了她的马车。看呆了一众围观的人。 “你呀,就不能先忍一忍,给他们一点看戏的机会吗?” 坐在车上,看着众人都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马车,安宁自然明白她的心意,打趣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仅看不着好戏,以后还要更加恭敬才行!”萧蓉一脸得意。 “哈哈,你高兴就好。” “那是自然,不是为了这个,我费那么大的力气做皇后干什么。” “说得对!” 安宁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两个儿子抱到她的腿边,一边一个,教他们抱住萧蓉的小腿,一本正经地道:“你们记住了,以后就是不孝敬你娘,也要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 “哈哈,就你会说话!” 萧蓉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我好久没有这么无拘无束地说笑了,整日里高不高兴都得端着,还真是无趣的很。”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还是要看开些的好,以后你这两个外甥可就都指望你了。” “放心吧,以后他们就是我的亲儿子。” 萧蓉捏了捏两个小家伙肉乎乎的脸蛋,逗着他们喊自己。 安宁往窗外看了一眼,走了这么久,外面路两边竟然还是围满了人,不由有些惊讶:“你这个皇后很得人心啊,这算得上是夹道欢迎了吧。” 萧蓉继续逗着两个小家伙,头也没抬一下,冷哼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些人可不是冲着我来的。” “那还能是冲着我来的?”安宁随口接了一句。 “没错,准确来说,是冲着看你笑话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安宁有些不相信,顾裴是打着去江南萧家下聘书的幌子出的京城,他们的行程只提前和皇上汇报过,怎么可能满城皆知?而且以顾裴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么招摇。 “皇上亲自让人散布出去的,就连我来接你,也都是提前都传了出去。”萧蓉狡黠地道,随后又加了一句:“不过来接你可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好吧,那真是要多谢皇上喝皇后娘娘了,这么尽心尽力地替我考虑。”安宁像模像样地冲她行了一礼。 “你就别笑话我了。”萧蓉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也正色道:“说起来倒是我们欠你们的多,还害得你独自一个人生孩子,若是不补偿,我们心里不安,表哥也会怪罪我们。” 眼见气愤越来越感伤,萧蓉将手一挥,又兴高采烈地同她说起京城里那些关于安宁的风言风语。 自从大皇子登基之后,安宁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焦点,大家议论纷纷,一致认为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这下一定会死得很惨,原因是大皇子连皇上和前太子都敢说关就关,对于一向得皇上、前太子青睐的安宁,定然是更加心狠手辣。 尤其是听说在雍西,安宁还开着一家酒楼,那酒楼的招牌可是前太子亲自题的字,很明显镇远侯府都是前太子的党羽,即便他们见风使舵,在战争中帮了大皇子,可也摆脱了不了前太子的干系。 要不然,怎么朝廷就单单没有给镇远侯论功行赏呢? 至于顾裴,那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安宁 分卷阅读286 在玉楼春当众掌掴他的事仍然历历在目,谁会要这样一个母老虎? 尤其是那些曾经吃过安宁的亏的,天天打探着她的消息,恨不得代替顾裴写休书。 “谁知道你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们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处,我们可是同甘共苦过的好姐妹,有当朝皇后撑腰,我看谁活得不耐烦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萧蓉一副遇到知己的兴奋,安宁也极为配合:“我就喜欢看他们恨我又不得不恭敬我的样子!”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第152章 风波 安宁没有想到,打脸会来的这么快。 回京城安顿下来之后,她就去见了太上皇。 再次见到她,安宁竟然觉得有些心虚,之前不管是为了什么才对她好的,可皇上是真的对她好,而且以他的聪明,肯定在知道她在江南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早就布好的局。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即使被夺位、圈禁,也没有将她牵连进来。 这份恩情,真的让他的内心很煎熬。 可皇上却被她坦然的多了。 见她依然出口称他为皇上,还笑着提醒她,现在他是太上皇了。 “你能来看我,我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太上皇比以往更加慈祥了,就像一个真正的慈父一般,伸手示意安宁坐的离她近一些,“听说你生了两个儿子,怎么没有带来让我也看一看?” “皇……太上皇对臣女的恩情,臣女永远铭记于心,若是您喜欢,我下次把他们也带来。” 见他没有沉郁之气,安宁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两人说了些在江南时生活的琐事,距离更是拉近了不少。 “你比那些朝臣要好得多,我自从搬到这太极苑里来,再没有什么人来看我了。老了,以前想要清净而不得,现如今却又觉得太冷清了。” 安宁心里一酸,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不必介怀,赵祯与顾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他们能有今天的局面,也是他们应得的,至于赵祯……是他母后毁了他,我终究不能把国家毁在他的手里。” “您早就知道了?”安宁诧异。 太上皇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负手朝门外走去,安宁默默地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花园的一角,那里有一处刚刚发芽的花圃。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安宁仔细看了看,因为刚发芽,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只能摇了摇头。 太上皇蹲下身,满是爱怜地伸手抚了抚花的嫩叶:“这是虞美人,我有一位故人,很是喜欢这花,只是造化弄人,等我把这些花种好时,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若是她知道您有这么心意,定然也会十分欣慰的。” 安宁依稀想起之前大太监曾跟她说过的话,涉及到后宫的嫔妃,她就更不敢乱说了。 “但愿吧,就算是不能原谅,也好,那样有一天再见时,她便还会记得我。” 太上皇说完,命侍从拿了铲子和花盆过来,亲手移植了几株嫩芽到花盆里,看着她道:“你和她一样,都有一颗单纯执着的心,你与顾裴能有团圆,也算是替我了却了许多遗憾,想必我那位故人看到你二人如此和美,也会觉得欣慰。 这盆花就当做是我谢你来看我的回礼,带回去替我好好照料。” 安宁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可又不敢多问什么,只当做是他孤寂失意的消遣,小心翼翼地将花接了过来。 虽然觉得不应该,可在离开的时候,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安宁还是没能忍住,承诺有时间会再来看他。 哪知道这一下,就给她自己惹来了祸事。 第二天一大早,满城都传开了,说是御史中丞在早朝上向皇上上了折子,当众检举她私会太上皇的罪行,并且牵连到了雍西。 不仅镇远侯府被指责之前与旧太子过从甚密,旧太子前往雍西巡视时,曾在镇远侯府住了许久,就连她开的酒楼,至今还挂着旧太子亲自题写的匾额,现如今才刚回京,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去看望太上皇,一看就是联和镇远侯府,对新朝有不臣之心! “那对顾裴和萧蓉又是怎么说的呢?” 安宁更加好奇的是,这个御史中丞得有多大的胆子,为了扳倒镇远侯府,竟然敢公然得罪当朝首辅和准皇后。 “说姑爷和萧小姐都是受了你的蒙蔽,是无辜的。” “他倒是挺聪明。” 安宁非但不生气,反倒笑了出来,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她又不傻,会在没有新皇上允许的情况下去看太上皇,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蠢还是想孤注一掷。 “皇上是怎么说的呢?” “这奴婢哪里能打听的道,等姑爷回来,自然就清楚了。”春梅一脸为难。 “嗯,那就等着吧。” 安宁不以为意,不过雍西的酒楼,倒真的是她疏忽了,顾裴也从来没有提过这茬,她就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想,的确是有些不妥,可当初那块匾额的确给她带了不小的助力,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说换就换 分卷阅读287 下来,不止是让她觉得太过凉薄,也给了旁人把柄,显得自己心虚。 还是回来和顾裴再商量一下的好。 这个消息唯一的好处,就是提醒了她,要去给从太上皇那抱来的虞美人浇水。 一直到黄昏时,顾裴才从朝中回来,带回来的结果却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皇上这时什么意思?分明是他答应过我才去的,怎么现在又装起糊涂来,要我爹进京做什么?” 虽然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一听到皇上竟然真的听从了那个御史中丞的提议,召镇远侯进京,她就觉得一阵气闷。 “你不用担心,皇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那是我爹,我怎么能不担心!” 安宁突然一股火气窜上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珠一转,“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和皇上是一条道上的,你就没有说点什么?或者说这个馊主意就是你出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 顾裴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揽到怀里,一脸无奈地要解释,却被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小家伙给打断了。 “娘,娘……” 两个小家伙还以为他们两个实在打架,立即一边哭一边嚎地跑了过来,一人抱住顾裴的一只腿,使劲地往外拉,要把安宁从他怀里解救出来。 这下连安宁也笑了,连忙推了顾裴一把,蹲下来安抚两个好儿子,并且得意地横了顾裴一眼:“哼哼,我有帮手了,以后再想欺负我试试!” “我哪里有。” 顾裴连忙辩解,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等到歇息的时候,安宁才重新将话题提了起来。 “皇上召我爹进京究竟想干什么?不会真的出事吧?” “你真的想知道?”顾裴看着她,眼神闪了一下,勾起嘴角道。 “废话!”安宁白了他一眼,伸手拿起床上属于顾裴的枕头,作势要扔,威胁道:“快点说,不然今天你就别睡了。” “这可是朝廷机密,我身为首辅,若是说了可干着泄露机密的风险。”看安宁的眼睛越瞪越大,他连忙把话说完,“我若是说了,总得有些好处。” “什么好处你说?”安宁强忍着,挑眉问道。 “你先说你答不答应。”顾裴意外的坚持。 “你不说要什么好处,我怎么答应,万一你要我的命呢?” 顾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副她不先答应,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架势。 安宁无奈,只能点了点:“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答应你,这下总行了吧?” “附耳过来。” 见得逞了,顾裴笑得越发得意了,神秘地冲她勾了勾手指,等安宁靠近后,一手圈过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娘子的腰这般软,定然做得到,一会你主动……” “流氓!” 安宁还没听完,整张脸红的像是感染的红布一般,伸手要去推顾裴,却被顾裴一把攥住,一用力,她整个人都倒在他的身上。 随着她的挣扎,顾裴克制着自己越累越粗的喘息,继续在她耳边笑着道:“口说无凭,我要先看看你的诚意再说。” 红烛摇曳之中,安宁再也顾不上多说一句话。 等到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顾裴又早早地上朝去了,气得她直接唤来丫环,让她去将大门关了,今天不要放顾裴回来! 丫环进来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忙把头低下了,她这才意识到屋里的情形不对,赶紧将人又赶了出去,扶着腰,对顾裴更是咬牙切齿了。 就算是顾裴进了家门之后,她也再没有过问起之前的事。 一般是为了赌气,一般是她也知道,顾裴都没当回事,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随后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一看皇上默许了御史中丞的提议,越来越多的大臣参与到了解法镇远侯和她的罪行中来,恨不得立即就治他们一个谋逆之罪,将他们抄家灭门。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那个御史中丞不仅以前是旧太子的谋臣,还在朝堂之后与镇远侯争执过,这一次告发对他来说可谓一箭双雕,既显示了他对新帝的忠诚,又打击了之前的仇敌。 如果不是皇上知道她的底细,说不准这次还真是有些风险。 皇上发了诏令,镇远侯自然不敢怠慢,四天之后,就来到了京城,不止是镇远侯来了,看着那从城门下穿过的长长车队,围观的人甚至怀疑,镇远侯是把整个侯府都搬了过来。 第153章 团圆 安宁都没有想到,竟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看着堪称浩浩荡荡的车队,连她都看蒙了,即便真的把镇远侯府都给搬来,恐怕也凑不出这么多人。 看到了在城门处迎候的她,沈氏率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安宁在确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之后,连忙小跑了过去,惹得两个小家伙还以为自己的娘不要他们了,跟在后面边跑边喊。 “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沈氏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半天,见她与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才用手帕擦着眼泪嗔怪道。 分卷阅读288 “我这不是看到嫂嫂高兴吗?” 虽然一别就是近两年,彼此相见,却像是从未分开过一般,安宁笑得格外灿烂,将两个儿子揽到身前,蹲下身让他们喊人。 “我早就说过了,人家现在有夫有子的,早就把咱们给忘了,你还不相信,看,白殷勤的往这跑,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含笑打趣道。 安宁觉得异常熟悉,寻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车窗处露出两张脸,一个一脸促狭的是颜夕苑,另外一个抿嘴笑的是白若溪。 安宁看了一眼亲自赶马车的安平,回敬了回去:“谁这么没大没小的,在长辈跟前这么贫嘴!” “方才是白姑娘说的,你就别暗自尊大了!” 颜夕苑往安平身上瞥了一眼,红着脸推脱道,突然遭受无妄之灾,白若溪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你们两个谁也跑不掉,等着一会给长辈敬茶,乖,到时候给你们准备红包。” 颜夕苑和白若溪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都在辈分上被她占了大便宜。 “来,儿子,喊嫂嫂。” 一句话让两个人恼羞成怒,下了车就要来打她,她立即躲在沈氏身后,笑闹了一阵,才招呼人上车往家里去。 她转头要上车,却被颜夕苑给拦住了,回头往她们的马车看了看,安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有些疑惑。 白若溪连忙附在她耳边解释了一句,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 看了看马车,随即又恢复了笑意,亲自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这倒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那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能走到一块儿去,不过只要他们彼此欢喜,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怎么,难道还记恨当年的事情,不愿意见我吗?”她走到马车的窗口,尽量轻快地对着车里说道。 “不,没有,我只是……” 马车里的人应声探出头,看到她的笑脸,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是便好。” 安宁假装夸张地松了一口气,论辈分,这里以后就属你的最高了,你若是不高兴,沈家哥哥怕是要断了我的财路。 “他敢!” 车上的女子闻言立即皱眉沉声,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把众人都逗笑了,她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她,安宁猛然又想起了李鹤年,只是当下并未提起,带着众人说说笑笑地往家里去了。 “怎么一下子都来了,等说你们都有了归宿,我正想着有时间回去一趟呢。” 有颜夕苑在,她就能理解为什么阵势这么大了,折腾了半天,才把人都安顿好了,安宁才有功夫问道。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说走就走。” 沈氏先摇了摇头,看着她一脸的怜爱, “这么久,你还是一点儿也没变,现如今那……姑爷身为朝廷首辅,你哪里是说走便能走的?” “就是,当初说好了只是来走个过场,谁知道一走就把我们都抛下了。” “正好侯爷要进京,我们也无事,就跟着一起来给你补一份贺喜。” “沈泽让我也来看看你。” 安宁看着一张张日思夜想,满是关怀的脸,再想一想自从进京以来的遭遇,人情冷暖实在对比明显,如果不是早就认识了顾裴,她应该是一定要回去的。 “他是他,我是我,没有了他,我还能就不会走路了不成?放心,你们的大婚我一个也不会落下。” 她脸皮厚,其他几个还未婚的都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说了半天,安宁才发现,对于镇远侯进京这件事,好像大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就连一向谨慎怕事的沈氏,脸上都没有任何忧色。 看来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 直到晚上顾裴回来,她才知道皇上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二天早朝,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镇远侯府和她的功绩都陈述了一番,并借机将之前弹劾他们的一干人贬谪的贬谪,罢免的罢免,一下子将朝中上下都掌握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还让那些老臣说不出任何话来。 也是这时,安宁才知道,在战乱时,沈泽竟然瞒着她,将酒楼所有的收入,除去属于她的那一部分,其余都捐给了朝廷做军资。 颜夕苑也和前世一样,将颜家大半的家产和马匹奉送给了军队,只是对象由前世的顾弘,变成了现在的安平,安宁年纪轻轻能够获得如此的功绩,可以说颜家的资助也是功不可没。 有了这些做担保,谁也不能再拿酒楼匾额的事情说项,更别说还有皇上亲自为他们撑腰,虽然他现在贵为皇上,可旧太子也并不是十恶不赦,终究是个别人别有用心,想要借机生事。 紧接着,镇远侯便得到了奉上,被封为莱国公,一时间朝廷上下无不侧目。 一行人一直等到帝后大婚结束,才准备启程。 白若溪与顾弘订下了终身,安宁便劝说众人再留几日,等将白爷爷接近京城,参加完他们二人的婚礼再回去,不然白若溪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好看。 众人欣然应允,却没想到白爷爷还没到京城,反倒先迎来了一个 分卷阅读289 不速之客。 徐婉竟然又回到了京城,并且声称当初大长公主与徐家订有婚约,顾弘应该履行婚约,与她完婚,否则她便要告顾弘一个悔婚另娶的罪名,纵然不能拿顾弘怎么样,她也宁死不受羞辱。 自从皇上登基以后,徐家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被贬到偏远地区做了一个有职无权的闲官,所谓墙倒众人推,就是这样还时常被人举报,和以前身为太师的身份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也不怪他们孤掷一注,打起顾弘的主意。 可问题是,顾弘当时都不愿意,现在又有了白若溪,就更没有可能了。 更令人头疼的是,对方拿着一纸婚约,说是当初大长公主立下的,可现在大长公主神志不清,谁知道那婚书是不是徐家伪造的。 和徐婉成亲是不可能的,婚约最多让顾弘背负一些不好的名称,可徐婉以死相逼,就让人为难了。 毕竟是一条人命,若是真的闹出什么好歹来,他们也过意不去。 见大长公主神志不清,顾弘又有了顾忌,徐家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了,扬言顾弘若是半月之内不娶徐婉过门,徐婉就吊死在庆国公府的门口。 眼看着大婚在即,却出了这样的事,即便白若溪看得开,相信顾弘,可一时间也让人一筹莫展。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突然,一个声音迟疑道。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有办法怎么不早说?”顾弘也管不了什么礼数不礼数了,看着开口的人催促道。 众人都朝着说话的人看去,脸上带着惊讶和好奇。 说话的是李斯馨,见众人都望向她,她下意识低了低头,随后又抬起来,眼神里是异样的光彩。 自从进京之后,安宁才发现,李斯馨和以前相比,沉稳内敛了许多,再也没有以往那副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连平日里众人一起说笑,她也是听得多,说的少。刚开始安宁还以为是她拘束,怕她不开心,后来慢慢的才接受,她的确是变了性情。 这大概也是她能和沈泽走到一起的原因吧。 自从安宁不计前嫌,去牢里开解她之后,脱了牢狱之灾的她就经常往酒楼里去,想要力所能及地帮上点忙,结果一来二去就和沈泽熟悉了。 沈泽本来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若是依着李斯馨以前的性格,估计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正因为李斯馨有了那样曲折的经历,才更更加理解和包容沈泽。 没想到在这一刻,她又能依稀看到往日李斯馨的一丝神采。 “说吧,有办法总比在这发愁好。”她鼓励道。 李斯馨冲她点了点头,看向顾弘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不知道顾公子舍不舍得?” 看向这个往日也曾是她的意中人的人,李斯馨眼中全是坦然。 “只要能让她不要再来纠缠,又不伤害若溪,什么我都舍得!”顾弘想也不想,回答的掷地有声。 她赞赏得看了他一眼,将办法和盘托出。 “这样不好吧?” 第一个犹豫的竟然是安宁。 李斯馨的办法的确可以说得上是釜底抽薪,徐家死活缠着顾弘,无意是因为顾弘显赫的身份,如果顾弘舍弃了国公府和将军的头衔,估计徐家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将军的头衔暂且不说,国公府可是顾家祖宗的家业,自然不可能随手丢开,以现在的情形,如果顾弘放弃,那么国公府就会重新落到顾裴的身上,顾裴自然是不可能的,可作为顾家的子嗣,她的两个儿子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顾弘真的答应了,总感觉是她占了便宜。 “这样最好,我也早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和小叔说起。” 顾弘却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正中下怀的意思,握紧白若溪的手,“鲜衣怒马、拼战沙场我都经历过了,我和若溪的想法一样,以后只要能相知相守,过安稳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虽然你们不介意,可我娘以往……一切过往我都知道了,本来就是我僭越,还能得到你们的关怀,我已经很是不安了,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对我也是一种解脱。” “你还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 安宁也有些触动,顾弘的确是算得上有担当了。 顾弘摆了摆手:“这也是为了我和若溪好,你就成全我们吧,小叔那里,还拜托你多费心。” “姐姐,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们的确是这样想的,本来要等到成完亲之后再说,然后我们就自请去外地任职居住,不想出了这件事,你就算是成全我们吧。” “那也不行,就算是我去说,顾裴也不会同意的,我们假装一下不就好了,难道还要把世袭的书册给他们看不成?” “你当他们徐家是傻子啊?” 顾弘哭笑不得,想了想,妥协道:“要不然这样,我先把爵位让给侄儿,等日后我有了儿子,再转回来,你看行不行?” “不着急,等我回头问了顾裴再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安宁坚持。 顾裴现在是真的忙,多半只有晚上才能看到人影,安宁有时也想抱怨几句,别人都可以成双成对的 分卷阅读290 出游,唯独她想见他一面都得提前预定时间。 果然,顾裴沉吟片刻,也是和她一样的看法,不过解决的办法也是有的。 没过几天,朝廷揪着顾弘的一点小过失,暂时收回了本应该正式册封他为庆国公的诏令,并且褫夺了他将军的身份,将人贬到西边边陲驻守,视他将功赎罪的情况再议。 听说顾弘一下被发配到了边陲荒凉之地,徐家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在京城消失了。 大概只有曾和徐婉有些相似心态的李斯馨,才最能理解她吧。 时间紧迫,顾弘和白若溪成完亲后,就告别了众人,前去赴任去了。 其他人也没有在京城久留,纷纷告辞离去。 安宁自然不舍,送出城外很远,才依依不舍地同众人挥手告别,真切地体会到了古诗中那种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 “我不管,我年底一定要回去参加安平和沈泽的婚礼!” 一直到晚上,安宁仍旧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之中,连看顾裴都十分的不顺眼,对着他信誓旦旦地道。 “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吗?” 顾裴蹲在床前替她脱了脚上的鞋,将她双腿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眼眸深沉地看着她。 安宁别过头,仍旧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弃。 “好,你若是想去就去吧,只是年前必须回来。”顾裴妥协道。 这几日她的精神不是很好,他也不想惹她不开心,安宁立即高兴起来,刚转过头来要夸奖他,突然心里一阵翻涌,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不是答应你了吗?何苦生这么大的气?”顾裴连忙上前察看。 “要不然让大夫来看看吧?”他不放心,披起衣裳就要往门口走。 “不用了!” 安宁一把拉住他,脸色怏怏的。 “还是看看的好,万一夜里你又不舒服……” “傻子,我八成是又有了。” 安宁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想起回家之行又要泡汤了,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迁怒道:“都是你的错,这下你该高兴了。” 顾裴愣了一下,随即高兴起来,一把抱住她,任由她在他身上捶打。 “我希望是个女儿,将来和她娘一样,冰雪聪明,敢爱敢恨……” “然后还有一个像他爹这样的夫君,爱她宠她一辈子!”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帐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各位亲的支持与鼓励,让我能够坚持好好完结,以后我也会继续努力的,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