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真心》(百合H)》 你也太蠢了吧 1998年发生了很多事。 那一年香港刚刚回归,长江流域发生特大洪灾,《还珠格格》火遍两岸叁地,王菲和那英在春晚上唱着《相约98》,互联网大潮此时只是一眼小泉。 在桐树儿童福利院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有个小朋友新转过来。 “你也太蠢了吧?不会拿东西砸他们吗?”这是刘放对李欣然说的第一句话。 李欣然原来叫心然,后来被养父母领养了给取的叫李欣然。李欣然有先天性的唇腭裂缺陷,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一直辗转在各个福利院长大,这次她是从B市的福利院转过来的,那儿条件好很多,但是因为那边的福利院涉嫌挪用基金还被爆出虐待小朋友,被责令整改关闭,里面的小孩子都被送往周边地区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来源很复杂,大部分是因为先天缺陷被家里遗弃的,有的父母出事故成了孤儿找不到亲戚愿意抚养,被当地社区送过来的。还有些是愚昧家庭重男轻女,把女孩儿扔到门口或者被好心人发现送到福利院的等等。 李欣然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看不清她有没有流眼泪,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色小棉袄被蹭上一些污渍。地上不远处是被扯烂的口罩。刘放把口罩捡起来走到近前扔给她。 “以后要么你老老实实呆着别惹他们,尤其是刚才那个扯你口罩的胖子,要么你就跟他们拼了,少做出些大城市娇娇女的样子。这儿的小孩都讨厌那种人,包括我哦。”刘放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 她当然没有傻到为了个新来的得罪院里的顽固势力,倒也不是打不过他们,单纯觉得很麻烦没必要。于是她就在旁边围观了一下,顺便看着他们谨防把事情闹大,她也正好向王老师告状,还能抢走傻刚他们的营养餐做奖励。 等刘放走远了,李欣然才慢慢抬起头,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但就是没流出来,只在眼眶里打转衬得一双溜黑杏仁眼可怜兮兮的。她只看到一个瘦瘦的背影,脑袋后面有一根马尾甩一甩的。 “小朋友们注意啦!大家安静!这是心然小朋友,今天她正式加入我们大集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啦。”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叫王静,是负责教小一点的小朋友们识字算数的老师,因为刚出来工作不久,对孩子们还很有激情与耐心,也是刘放最喜欢的老师——因为她心软好骗。 “来,心然,给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小圆桌围坐一圈的其他小朋友有的抻起脖子好奇地张望,有的规规矩矩坐着,还有些鼓捣着自己的东西,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刘放双手迭放在桌面上,小脊背挺得笔直,认真地看着老师的方向,是个听话好学生的苗子。 “大……大家好,我叫心然,从童光福利院来的。谢谢大家。”李欣然攥着袖子,低着头嗡嗡地说。 刘放瞥了一眼,还戴着口罩呢。 “好的,以后要好好相处呀,大家欢迎欢迎。”王静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傻刚鼓掌鼓得啪啪作响,他周边几个小弟也卯足劲地欢迎。得了,以后这小孩有她被欺负的,刘放暗想着。 李欣然只是默默坐着,没和其他小朋友说话,也没抬头,像一只安静的小兔子待在角落。 这一年是1998年,刘放8岁,李欣然6岁,她们在桐树福利院。 刘放 8月是C城最热的时候,毒辣的叁伏天气好像要将这个城市地表所有的物体都灼烧起来,空气里都是翻滚的气浪,行人出门必得打伞或是沿着树荫走。 这是一座多山多雾的城市,同时也是一座火辣的城市,。古代这里以长江流域的一处重要码头闻名于世,来往货船如过江之鲫,每天都有全国各处的粮食丝绸、百货商品在此处停靠或周转。因为阶梯状的地势不便车马运输,由此促生了一种此处特有的职业——挑夫。放现在这叫搬运工。 “嘶溜——”,“嘶溜——”在最繁忙的码头往西几百米的天桥底下,一群赤膊的男人蹲在一片阴凉的石阶梯上呼啦呼啦地嗦着酸辣粉,晒得棕黄的身体精壮有力,胸膛后背浑身是汗。 “嘿,张二娃,你说那是不是个女的哦?”一个年轻的光头小伙子满嘴红油,问旁边的同伴。 “你眼睛瞎哇?那不是个婆娘,未必还有芽儿(JB)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还是你牛批。”一句荤话引得周围一圈人哄笑。 “我来这儿有阵子咯,还没看到过有女的干这行的,她咋来做这个唵?”光头小伙子好奇问道。 “你管逑人家的,说不定人家比你小子能干。”一个脑袋上缠毛巾的男人坏笑着骂道。 “做我们这行啊,背东西拉东西使力气,爬坡上坎,壮劳力有时候都确实遭不住。这个女娃来这儿一年多了吧,人家还硬是扛下来了。”一个稳重模样的中年男人啧啧两声“话说回来,我看女娃家家的干啥不好使苦力气?不如做点小买卖摆摆摊,卖点吃的,早些找个男人才对头。” “就是“,”就是”周围都是附和声。 离他们不远处的上坡路段是前年才倒的水泥路,原来都是乱石渣路。那路上有个高个的年轻女人,大热天穿着黑色的T恤,宽松的牛仔裤上净是灰尘,像从哪个面粉堆里打过滚一样,头发扎在后面挽一个髻,露在外面的胳膊不是那些年轻女孩们细藕似的白嫩,小麦色的手臂上是有力的肌肉。只见她推着一个推车的横杆,推车上是高过她头的一堆蛇皮编织袋货物,不知道拉的是什么,但看她那咬牙紧绷的样子,明显很不轻松。 一回出租屋,刘放砰的一声把自己投到床上,脆弱的弹簧床板发出痛苦的“吱吱声”。 T恤被蹭上去一点,露出有紧实线条的一截腰肢。往上是一对胸乳被狠狠束扎起来,显得有些平坦。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紧贴在脖子上,还有细密汗珠汇聚从下颌往而后滑落。 女人的脸跟小时候相比显得更添一丝坚韧,长时间的户外劳动让她褪去苍白干瘦的面孔,每一寸肌肤下都仿佛被有捶打过的力量,如果说以前她是虚张声势的“瘦猴”,那么现在她就像一头母豹子,伸展着优雅危险又充满力量的身体。 她眯起眼睛,酸得抬不起手。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宛如野狐,流畅的线条勾出细细的弧度,纤长眼睫半敛,那润泽浅棕的瞳仁若是一直盯着别人,定会以为她很深情。 “我靠……”刘放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自从那对夫妻离婚之后,刘放是彻底孤家寡人了。从他们生了儿子,刘放实际上就面临被迫辍学,他们明白告诉她不会再供她读书,她也一直在外面找事做想着攒钱。那爹妈做得还不如没有。 她今年24岁,刘放算是明白了,她呀,天生没有父母缘,这世道就是她的父母,世道好,她就好过,世道不好,她就挨打。就这个道理。不过她好死赖活地也长这么大了不是? 最终她还是慢悠悠地坐起来,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盆儿,趿着凉拖往公共浴室里去。 这是一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修的楼房,原来好像是某个单位的职工宿舍,后来改制下岗被盘出去,被大小房东拆着拆着租出去,一个隔板就把二十平的狗窝划成了两个鸟窝,还是原来的房子收双份的钱,房东只顾着美滋滋数钱,谁管他里面一个屋人住的是男是女。 说起这栋楼里的人,那可有意思了。 这个地段离码头近,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看着热闹,可但凡有点钱就不住这儿让耳朵遭罪。这里人员流动大,性质也复杂,也许你天天打照面的人是搞职业电信诈骗的,也许你在楼梯口见到的翘屁股小妞是来“跑业务上门服务”的,离家出走的女人、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这楼里你见到谁也不用奇怪。 刘放倒霉催的“室友”是一对中年夫妻,来这儿挣快钱搞工地建筑的,晚上办事儿动静贼大,有一回大晚上被隔壁的老太婆在楼道里破口大骂,惊动了好些人,不知道那次那男人被吓萎了没,人到中年啊……那活儿禁不住这么玩儿的。 中午浴室很少有人,一层楼就一个浴室,但有二十几户——只数门的话。每天晚上洗澡就跟打仗似的,所以刘放就中午洗,她下午还有别的活儿干,没那么容易出汗。 浴室里缺角裂缝的镜子里的女人有一副令人咂舌的身材。修长笔直的双腿没有一丝赘肉,充盈着力量的美感,往上是一丛绒绒的黑亮毛发、美臀、细腰、圆圆肚脐,小腹上隐隐有道疤痕,优美的背沟。最可观的是那双胸乳——丰满挺翘,乳波漾漾,暗红色的乳晕像一滴红墨滴在象牙白上,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束胸了。挂钩上是被汗水浸透的黑T恤,如果穿浅色的紧身的她这胸也算白裹了。坐那歇会儿一群大老爷们儿净盯她胸脯了。 刘放顶着湿漉漉的长发擦洗身体,掂着胸前的两个祖宗她是真心苦恼。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发育太好,眼见胸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从她15岁第一次在外面找兼职的时候,就有男顾客瞟她胸口,离开D城后她干过销售、跑过业务、端过盘子,都始终像藏拙一样遮掩起来,有以前的女同事笑她:你要是把你那领子拉低一点,再卖个乖,客户不眼巴巴地就来了? 卖你大爷卖!老子又不是鸡,好吧,她不是歧视性工作者,人家挣得也是辛苦钱。她就是单纯地看他们恶心,所以她宁愿苦点累点也不靠卖胸赔笑。明明她小时候见谁都笑的出来,怎么后来就变了呢…… 我跟他可不一样 果然跟刘放想的一样,新来的小傻子被欺负惨了。 傻刚和他的狗头军师毛毛趁大家吃晚饭的时候,跑到宿舍里把李欣然的小柜子里的东西一阵扫荡。还翻出了几块巧克力、漂亮石子儿和电子手表,别说在桐树福利院,就是在整个M小县城的同龄孩子中那也是不多见的。 等她发现的时候只见乱糟糟的柜子,好几样东西都不见了,李欣然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她不知道是谁干的,正打算去告诉秀梅阿姨,秀梅阿姨是负责管女生寝室和日常纪律的,在福利院威望很大。李欣然还没走出门就被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傻刚他们给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去?”毛毛张开手拦住她。 “我……我东西不见了,找老师。”李欣然蔫蔫儿的,她还记得是他们扯她口罩。 “你不准去!你的东西是我们拿走了。你是新来的,应该给我们拿见面礼——是这么说的吧?” 傻刚扭头问毛毛,得到肯定的答复。 “要是你敢告诉秀梅阿姨,你……,你就死定了,你会被我们收拾的很惨。”傻刚恶狠狠地威胁。 李欣然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鉴于她初来乍到,心里也有种直觉不能得罪这些人,又只能窝窝囊囊地认栽了。傻刚他们得意地走了之后,跟李欣然隔了好几个床位的刘放慢悠悠地从装死状态坐起来——分明又当了一回围观群众。 “哟,那谁,你可真大方啊,这么轻松就让他们得了东西,以前来的人可没你这么好欺负。”刘放在一旁阴阳怪气。 李欣然不理她,自己有模有样地整理起柜子里的书包,看看还剩什么东西。刘放见她没反应,忍不住趿拉上运动鞋走到跟前,友善地建议。 “你看这样好不,我帮你把东西要回来,以后我也罩着你,不让他们欺负你。”刘放一脸的乐于助人。 李欣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她,等她说后面的话。 “这个呢,作为回报,以后每天上午发的营养餐你得分一半给我,就当保护费了,怎么样,我很公道吧?” 营养餐是福利院桐树基金利用外界的捐款和官方补贴给院里孩子们的加餐,用来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的,通常是一盒牛奶和鸡蛋水果坚果之类的东西。 李欣然又开始自顾自地整理东西,把柜子合上,这一面柜子墙都没有上锁的地方,不知道是福利院经费紧张还是觉得这些低年级的小朋友没有隐私意识。 “诶诶,你别走呀,我是说真的,不骗你。”刘放紧跟着李欣然。 “那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抢别人东西吗?”李欣然站住了反问道。 “嘿,那可差远了,我跟他可不一样。首先我是女生,我不会打你。然后,我不要多了,只要一半的营养餐,就相当于你和我分享了,对,就是分享,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刘放继续试探,还一边瞄李欣然的表情,可惜她戴了口罩看不出什么,别说,这小傻子脑门儿挺白净,眼睛也大大的,不像她是个单眼皮,被傻刚嘲笑眯眯眼。 “你真的能帮我把东西要回来?”李欣然眨巴眨巴眼睛问。 “那是当然,我刘放在这儿也是很牛的。” “嗯,你把东西要回来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我这就去。”刘放忙不迭准备去要东西。 “等等,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李欣然跟上前一步。 “能……能,正好让你瞧瞧我的厉害。”刘放不自然的回答道。 糟了,要是她不去我还可以偷偷找傻刚打商量,威胁他不还就告老师,要是她跟去就不能使这招了。这样不显得我没什么本事,还有诓她的嫌疑——她要是坚决一点可以自己找老师的,用不着找我,还分我一半营养餐。 刘放心里有点没谱,该怎么要回来呢?要不然只能硬来了…… 去找他们的路上李欣然也在悄悄打量身边的女孩子,她穿着福利院小朋友统一发的夹袄,男生是蓝色的,女生是粉色的,洗的皱皱的但还算干净,黑色的裤子,和穿得很旧的运动鞋。她还是晃荡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很精神,有碎头发在鬓边飞散着,皮肤有点发黄,抿着的嘴唇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傻刚,刚才是不是你抢人家东西了?”老远看到他们在院子东侧的滑梯那里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 “刘放关你什么事?就是我拿的怎么了。有本事来抢啊?”傻刚一幅欠揍的模样,旁边的小孩也笑哈哈的。 “你不要逼我打人我告诉你,快点把东西还给她!”刘放瞪大了眼睛大叫。 “你不要装样子了刘放,看看你那小样儿瘦不拉几的。我们背地里偷偷叫你什么你知道吗?”傻刚看向周围的小跟班,有个门牙漏风的小男孩大声说: “流浪狗!你就是一只流浪狗!” “我们都是被人送来的,哈哈,就你一个,还是自己跑到孤儿院来的。”那几个小跟班都跟着哄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是最直接、最狠毒的。他们并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刘放一下子不说话了,牙齿咬得紧紧的,眼神低垂在周围找着什么,忽然看到什么东西一个箭步冲过去——是一块修缮围墙的残砖。只见她一把捞起砖块向傻刚冲过去,边跑边吼着 “我操你妈——” “砰!” 会演戏的孩子有糖吃 “王丰丰,你说,他们为什么打架?”陈秀梅板着脸质问。 跟前站着俩挂彩负伤的人。 徐元刚——就是傻刚,脸肿得老高,额头被砖头砸破了刚被医务室医生紧急处理了伤口,一溜儿血迹还在脸上挂着。 刘放看样子更惨,枯黄的头发被扯散,发圈不知道丢哪儿去了,鼻子底下两管鼻血沁湿了堵鼻眼的纸巾,棉衣也被扯破了,露出里面的填充物,她手上有被抓出的血印子,更搞笑的是还能看到右脸上一个鲜明的牙印渗出一点血珠, 操!傻刚他妈的是疯狗变的吗?还咬人,印子应该能消吧?刘放不禁担心。 王丰丰,也就是那狗头军师毛毛很明显不想偷东西的事情败露,避重就轻。 “就是刘放和徐元刚吵起来了,然后刘放就拿砖打徐元刚。” “没错,就是这样的。” “对呀对呀,徐元刚头都流血了”周围的围观小孩都一致指向刘放。 “是这样吗?刘放?你主动打人家的?”陈秀梅威严的眼神盯着刘放。 “老师不是的!是他先骂刘放流浪狗,刘放生气了才打他。”李欣然还没从刘放的厉害本事里回过神,就看到刘放遭到群攻,急忙反驳。 “刘放,你自己说呢?”陈秀梅等当事人的解释。 刘放就那么大剌剌地敞着破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话还没说一句,豆大的眼泪就顺着脸颊丝滑地留下来,溅在医务室的水泥地上,瘦弱的爪子在脸上胡乱的擦,眼泪是越擦越多。偏偏她也不嚎啕大哭,就那么抽抽嗒嗒地呜咽,看着比旁边一路扯嗓子嚎的傻刚可怜多了。 “老师,对……对不起,我不该打徐元刚。我错了,下次不犯了。”刘放沙哑着嗓子乖乖承认错误。 陈秀梅皱眉看这俩人,半响只能暗叹了口气。 “徐元刚今天是你的不对,你不应该说刘放坏话,大家都是一家人,是兄弟姐妹,要好好相处知道吗?刘放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怎么能用砖头打他呢?”陈秀梅各打五十大板的话明显看得出偏向。 “你们俩互相道歉,握手拥抱一下。” 两人照做了,还紧紧地抱了好一会儿。 “你就等着吧,他们一会儿就乖乖把你东西给送回来。” 刘放翘着腿仰坐在老槐树下的花坛边上,一脸得意,如果不看她脸上的勋章的话真以为刚刚没有经历一场恶战。 李欣然困惑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哭得惨兮兮的人,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哪有刚才的怂样儿。亏她还想安慰她一下,不用她要东西了,营养餐也分她一半。 果不其然,徐元刚的小弟许浩——就是那会儿骂刘放的缺门牙小孩,就偷偷摸摸把东西送来了,溜得贼快,生怕后面有狗撵一样。 “你点点有没有少东西。”刘放向李欣然扬扬下巴。 “……手表、巧克力、棒棒糖……没有少,都在这儿了”李欣然抱着东西看向刘放“你是怎么要回来的?我没看见你们说话呀?” “就是那会老师让我俩拥抱的时候,我命令他还回来的,不然,以后有他好果子吃。”刘放下意识挺了挺腰板。 “你好厉害呀……”李欣然一脸的佩服。 “那可不。”刘放毫不谦虚。 其实就骗骗这小傻子,刚才她和傻刚抱的时候她悄悄跟他说:如果他不还东西,她就立马告诉秀梅阿姨,当场让他再挨一顿打,要知道秀梅阿姨最讨厌小孩儿偷东西了,前两天有个小哥哥偷东西被秀梅阿姨在院子里追着打。傻刚被吓得赶忙同意。 “喏,给你吃巧克力,我不爱吃这个,是之前的福利院阿姨悄悄给我的。”李欣然抓出两块巧克力给刘放。 “你真是个好孩子,谢啦。”刘放飞快地抓过来揣兜里。 医务室 “陈老师,这个刘放,唉——真是可怜,你平时多看着她点儿。”周医生忍不住说了一句。 “是啊。”陈秀梅又叹了口气。 “咱们福利院哪个娃儿不是命苦的?就说那跟她打架的徐元刚,6、7岁爹妈在外头做生意出了车祸,没亲戚愿意养就送来了,那刘放……“陈秀梅停顿了一下。 ”听警察说之前好像是被父母扔了,又被人贩子拣去当小乞丐,后来她自己跑出来了,不晓得在哪打听到我们这儿,跑到院门口都饿昏了,倒到草丛里,差点没人被发现,可把院长吓了一跳。” “幸好哦……没有被弄得断手断脚、没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她一个女孩子……唉,不说了不说了。”陈秀梅心里有点酸酸的,她也有个女儿,今年上高中了,最看不得这种小女孩遭罪。 你叫什么来着 “你刚来,不知道桐树福利院的人啊,事啊的,我给你先提个醒,免得你又惹到谁了。” “首先呐,我们这叫桐树福利院,知道哪个桐,哪个树吗?“ “啧,还会认几个字儿。“ ”嗯,这院长啊,对,就是那个矮矮胖胖的爷爷,我们叫他童爷爷。“ “不是儿童的“童”,是另一个桐,哎,这不重要,你别打断我。” “我们这里大孩子和小孩子分开管,我们就是小孩子。正常的小孩和不正常的分开管,诶诶诶,别走啊,你也正常,你也正常,别生气。” “王老师负责给小孩子上课,教我们认字、算数、唱歌跳舞什么的,教大孩子的是孙老师,她可凶了,会打人手板。还有做饭的李大妈,她做的饭难吃死啦。“ ”平时管我们的秀梅阿姨,在她面前你可一定得听话,不能顶嘴,傻刚他们见了秀梅阿姨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emmm,对了,还有门卫大爷和那个医生周叔叔,你应该都见过。” “这些大人还不是最重要的,你最应该注意的是这儿的小孩儿。听好了啊,好好记着。”刘放斜睨了一眼李欣然。 “这儿的小孩都没爸妈,所以呢,大家都有点怪,如果大家都怪了,那就都不怪了对吧?这就是老师说的,叫什么来着,哦哦,就是我们是“一个集体”,所以你最好不要搞特殊。“ ”什么叫特殊?就是说,你不要再用以前你带过来的东西了,你那白色的衣服啊、水杯啊、小画书啊。要用就用院里发的东西。” “嗯,然后呢,有一些小孩,他们有点,,,,嗯,像你一样,知道吧。有些不能走路,有些不能好好说话,你别怕他们,他们不跟我们一起,他们在那边那个小院子里,会有其他老师带他们,有时候老师会带我们跟他们做游戏。你也可以找他们玩,但别把他们磕着碰着了,上次小玲不小心把一个小孩骨头弄断了她都被吓哭了。” “还有啊,上次我把傻刚他们收拾了一顿(骄傲脸),他们应该不会再欺负你了。傻刚你别看他挺坏,仗着自己胖身板壮欺负人,但他笨死了,那个王丰丰还有点小聪明。女生的话我不怎么跟她们玩儿,磨磨唧唧,没意思,天天就在翻花绳、过家家,呃,我不是说你哈,我这不是跟你做好朋友了吗?” 刘放拿着她好朋友“分享”的营养餐牛奶边走边咬吸管。 为了践行自己的承诺,刘放这天带着李欣然在福利院里逛了起来,顺便给她介绍一下桐树福利院。 “这个一楼啊是我们的教室,旁边是大家睡觉的地方。二楼是大孩子的教室和宿舍。我们都在教室吃饭。那边是厕所和洗澡的地方,这边是做饭的地方,老师们住右边那个矮房子里,童爷爷也在那……” “是刘放小朋友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呐?” 正说着,童院长就夹着公文包从办公室走出来了。 “童爷爷好!”“童爷爷好!” “你们好。”童院长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我带着,我带着……你叫什么来着?”刘放看向李欣然。 “我叫心然,小心的心,果然的然”李欣然甜甜回答道。 “哦哦,童爷爷,我带着心然小朋友熟悉一下我们福利院,我正在给她介绍呢。”刘放挺直身板大声说,求表扬的神情。 “刘放小朋友做得对,大家就应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童院长给刘放竖起大拇指。 “时间不早了,你们快进去吧” “好的,童爷爷再见。“ “童爷爷再见。” “我跟你说啊,我说的你都得好好记着,你的名字很不错,在这里你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我知道的当然很多,我在这儿可是……”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童院长看着两个小小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继而走出福利院。 【1】成骨不全症,又称“瓷娃娃病”、“脆骨病”。成骨不全症的典型症状包括骨质脆弱、蓝巩膜、耳聋、关节松弛等。部分患者出现牙齿发育不良、侏儒及皮肤疤痕宽度增加的症状。成骨不全症的并发症有骨折、肢体活动障碍、脑积水等。成骨不全症的病因尚不明确,为先天性发育障碍,可能与遗传和基因突变有关。成骨不全症常好发于有家族史者和基因突变者。此外,长期情绪低落、外伤、免疫力下降等都能诱发成骨不全症。 伊红(H) C市,老城区,有一家名叫芬芬发廊的店隐匿在密密麻麻的街边店铺里。 一楼是剪头发的地方,不知道师傅手艺如何,但那发廊灯是日夜不停地转着,不论什么时候,你走到太平路和吉祥路交界的路口,再往前走个四五百米,翠翠水果店旁边就是。可真是敬业啊。 楼上某个房间里。 玫红色的暧昧灯光将这间屋子照成欲望的茧房,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没有太多那些常见的恶俗道具或是装饰——当然如果你想有也没问题,只要价钱到位一切悉听尊便。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有两个女人正在纠缠着。 刘放的蓝色衬衫被撩上去,裹胸的布条散落在地上,那沉甸甸的诱人胸乳半遮半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她一只手抬起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按着下身的那颗脑袋,仿佛想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稍显急促的喘息和啧啧作响的水声在房间里交织成暧昧的音乐。 伊红把刘放的牛仔裤拉链拉开,掀开内裤用湿热的舌头舔舐那隐秘的地方,不时用牙齿碾压,她听到刘放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浓重的喘息声,时不时夹杂一丝低吟,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那种声音,真不容易。伊红暗想着。 “……放”伊红乌黑长发往后一甩,跪起身来,吊带睡衣半垮在身上,媚态横生。 “你怎么还不湿啊——累死老娘了。” “说明你技术退步了呗,看来你这活儿不行啊。是不是接的女客太少,没什么锻炼的机会?”刘放还是遮着眼漫不经心地说。 “我靠!你敢质疑老娘的技术?我娘今天不给你整爽了你不知道谁是你姐!”伊红被她气死了,这小屁孩。 话音刚落,她如同一支快箭蹭的窜到刘放身上,四目相对,伊红那双圆圆的杏眼让刘放想起了谁,她狭长眼眸有一丝迷离。唇上有一片濡湿落下,伊红跟熟人做都不喜欢化妆打扮,再说她不打扮已经很勾人了。 灵活的小舌钻进刘放口腔里,搅动着她的,像条小泥鳅。交换津液、痴缠入迷,拉出淫靡的丝线。伊红跨坐在刘放身上,将吊带裙脱下堆在腰间。她细细的双手从刘放腰间慢慢往上滑,指尖微凉,大夏天的让刘放感到有点冷,她像条美人蛇似的吐着蛇信,盘算着怎么把刘放吃下肚。伊红俯下柔软的腰肢,乖顺的贴在刘放胸前,含上一颗乳头用小舌来回拨动,感觉慢慢挺立,另一只手也不甘寂寞地揉捏旁侧的胸乳。 “呃……”刘放低吟出声,双手揽着伊红的脖颈。 伊红偷瞄她一眼,小样儿,等着在姐姐手里软成水吧。正想着一只手又慢慢伸到刘放内裤里,细长的手指在两片阴唇间来回揉捏勾挑,慢慢感到有一丝滑腻液体渗出。继而转向上方的阴蒂,她轻柔地用手拨开露出小珠,两指不停的搓捏那敏感的小珠儿,按揉捏蹭。刘放感觉双腿间滑液慢慢变多,她被刺激地难耐地扭动身体。 “放,看姐姐我怎么让你欲仙欲……”伊红边说边准备俯下身子去吃她,还没等她有动作就感觉人天旋地转,被刘放猛地翻身压在身下。 “不能只顾我快活啊,我也让姐姐高兴高兴——”刘放低哑着嗓子,手上动作不停。 伊红被刘放小兽般的激情搞得有点懵,她清冷薄唇下是强势的舌侵袭着伊红的口腔,有一股薄荷糖的味道——是刘放经常在兜里揣的。 一边吻她,刘放一边扯掉伊红的裙子,又去扯自己的衣服,她和伊红都赤身裸体,两具女性特征十足的身体如此紧密的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的缠绵。 没打一声招呼刘放径直将手指伸进伊红的甬道里,只听滋的一声,里面已经很滑腻轻松就进入。 “刘放,你他妈……”伊红被激得颤抖了一下。 “我他妈……怎么了?我他妈没妈……”刘放顽劣地笑笑。 刘放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伏在她胸前吃她的奶,伊红环着她的脖子,刘放松垮的髻早已散乱,她抚着刘放散落的发丝,有些粗硬但有韧性,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刘放一手抱着她的细腰坐起来另一只手在她腿间不停动作,食指中指并入,抽插的速度不断加快,大拇指间歇地揉摁着阴蒂。伊红被她弄得上下颠,长发在肩背上跳舞,这死孩子一边吃她奶,一边压着嗓子。 “唔,伊红妈妈,你的奶好香好软啊——” 操你妈!该死的刘放——她高潮了。 激战过后,一地凌乱。 伊红还是赤裸着躺在床上,身上青红一片,双手捂脸,忍不住地碎碎念。 “有没有天理啊,到底谁是嫖客啊,有没有身为顾客的自觉啊,我的技术难道真的退步了?太丢人了,你才高潮了一次,我都被你弄得到了叁四次,呜呜……” “行了,别嚎了,我亲自验证,你技术还是不错的——嗯,至少在这一片儿是不错。”刘放光着从房间里的浴室走出来。 修长健康的身体,细腰翘臀,那饱满挺翘的的胸上有好几个牙印——是刚刚伊红不甘心被压咬上去的。 一条毛巾扔到伊红身上。 “洗洗吧你。” “哼,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知道谁当初还是个傻不拉几的雏儿,现在就知道欺负姐了?”伊红蹭的从床上爬起来,气哄哄地进了浴室。 “是我行了吧?我傻不啦叽的,姐你人美心善青春无敌,别跟我一般见识。”刘放调笑着,顺手套上皱巴巴的深蓝色衬衫,没穿裤子,坐在椅子上随意地翘着修长的腿,摸到一旁的烟盒,点一根。 男人都说: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嗯,也就那样吧。 “你啊,虽然我挺喜欢你来,既不用装高潮给那帮油腻臭男人看,还给我整的挺舒服。但你也别傻子巴拉的,明明是花钱的,搞得比小姐还卖力,你在我这就算了,去别的地儿别像这样费钱费力……”浴室里的声音带着事后的娇媚,细细听还有几分真情劝导在里面。 “我不去别人那儿,只照顾姐生意,别人怎么比得上你的技术啊?”刘放吐出一口烟。 “格老子龟儿——又洗我脑壳。”伊红用方言笑骂道。 从楼上下来,刘放在旁边的翠翠水果店买了两斤苹果,用手随便擦擦就上牙咬。 今天是个大太阳天,明媚的阳光照在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上,就连这种犄角旮旯也能分得一份可怜的恩赐。人活着就跟演戏似的,刚刚那个在隐秘角落的床上呻吟的女人,现在正站在老街上人模狗样地提着一袋苹果,跟街上随便一个普通人一样。 呵,做个爱还做出点子思考感悟了。 钻狗洞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快,最近风也大,院子里的梧桐叶子早就掉光了,看着那光秃秃的枝头,能想象到大大的棕色梧桐叶像五角星簌簌落到花坛上,门卫大爷正拿扫帚把落叶扫到大筐里,铁扫帚刮擦的刷刷声很悦耳。 嗯,至少比王老师的无聊儿歌悦耳多了,她唱得可真不怎么样。刘放看似认真地张嘴跟唱,实则一颗心不知飞哪儿去了。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你干嘛?”李欣然正乖乖地唱着歌,忽然被刘放扯了扯袖子。 “小心,告诉你一个秘密——”刘放装作捡东西的样子悄声道。 自从上次过后,刘放就管李欣然叫小心,意在时刻提醒她小心谨慎。 “什么呀?” “你想不想出去?”刘放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个度,带着引诱的意味。 “?!”李欣然瞪圆了眼睛。 “什么?你说——”李欣然被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点。 “心然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吗?” 吱吱呀呀的木风琴停了下来,王静老师看向这边,周围一圈的小朋友也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老师,我没事,刚刚东西掉了。”李欣然不好意思地说。 “好的,那我们继续——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门阿前……” “我待会再跟你说。”刘放撂下一句。 李欣然的小心被吊起来了,一直在想刚刚刘放说的话,出去?是出福利院吗?怎么出去呢?出去干嘛呀?老师不会批评吗……想着想着李欣然也走神了。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一到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就溜得飞快去打饭,教室里剩下刘放和李欣然两个人。 “我还会骗你吗?来,我带你看个地方。” 刘放拉着李欣然悄悄溜到这栋小楼院子的后面——一棵老歪脖子树和一些堆积的落叶在墙根,轻车熟路地找到最里面的位置,刨开一堆落叶,能看到几匹墙砖跟周围的颜色有些不同。刘放把那几匹砖费劲儿地拖出来,一个脸盆大的空洞赫然在目。 “这可是我发现的秘密通道,以前福利院老有狗进来偷吃的,被做饭的李大妈发现是从这里进来的,但因为没有水泥,她就用泥巴找了几匹砖填上,被我看见,我又给抠开了,我厉害吧。”刘放一脸骄傲的神情。 “你这样是不对的。”李欣然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事。 “别管他对不对了,问你呢,想不想出去?” “出去……去哪儿啊?”自有记忆以来,李欣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福利院度过的,经常见的人和事也都是福利院里的,她还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外面的世界。 “你跟着我就对了呗,我又不会害你,就是出去玩玩,很快回来,院里太无聊了。”刘放倚着墙根。 “可是……老师们会发现的,会批评我们。” “这你别担心,我早就摸好了,午睡的时候秀梅阿姨会来看一眼,然后就会回她房间,我们到时候偷偷的走,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快点回来,他们肯定不会发现。”刘放继续哄骗她。 “我还是害怕……” “你怕什么啊?这事我有经验,我都出去过好几次了,就算被逮住了我就说是我硬拉你出去的,保证不会打你。” “不是吧?我都给你看我的秘密了,我拿你当好朋友你要拒绝我吗?”刘放皱起眉,细长的眼睛可怜兮兮。 “那……好吧,我们一定要快点回来。” “没问题!”刘放将那个洞原封不动的填好,攀上李欣然的小肩膀往厨房走去。 “你们两个!!!跑哪儿去玩啦?还吃不吃饭,动作快点!”老远看见俩人勾肩搭背慢悠悠往这边走,李大妈饭勺敲盆沿敲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 “喂,你快点啊,怎么这么慢?”刘放一边催促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马上……马上就好。” “呼——总算出来了“,李欣然赶忙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李欣然茫然地看着面前空旷的道路。 “跟着我咯,就在前面。”刘放拉着李欣然地小手,撒开腿就跑,李欣然跌跌撞撞地跟着她。 两人都穿着福利院统一发的粉红色小棉袄,一个扎着小马尾,一个是乖乖头一样的锅盖发型,一个高个的萝卜头领着小个的小萝卜头在人行道上匆匆小跑。 刘放终于停下了,李欣然赶紧弯腰急促地喘气。 “到啦,就是这儿。” 李欣然抬头一看,是一个儿童公园。里面已经有不少小孩子在玩,跷跷板、小转盘、秋千、彩色的恐龙地标图案……虽然福利院里也有些游乐的设施,但已经被小孩子们经年累月地摧残,早就生锈褪色了,也没有这么多的种类…… “傻站着干吗呀,我们快去玩,别浪费时间啦。”刘放推着神游的李欣然往秋千架那边去。 —————— “你,小孩儿,下去,不然我揍你信不信?”刘放恶狠狠的对正在玩秋千的小男孩挥挥拳头,把人家吓得撇着嘴就跑了。 “你坐着,我推你”刘放示意李欣然坐上去。 李欣然慢慢掂着小腿儿坐到秋千上,随着刘放晃晃悠悠地推,她整个人也前后晃悠,有微风从脸颊边拂过,揉乱了她软软的头发,这种有点晕又很新奇的体验她以前从没有过,不知不觉口罩下的嘴角弯弯,杏眼也弯成了月牙状。不知道想到什么,李欣然忽然问刘放。 “刘放,你不是说你讨厌和女生玩吗?那你为什么带着我玩?”她一直很想知道。 “嗯……这个嘛,也许是因为你话少人傻好欺负咯。”刘放说着手上的力度加大,恶作剧般的看着李欣然荡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太高啦——你慢一点,刘放——”李欣然有点害怕,双手紧抓着绳索。 “你睁开眼睛呀——没什么害怕的,我在后面呢——”刘放也大声说到,每一次推出去都会稳稳地接住。 李欣然慢慢睁开眼,她看到自己好像离天越来越近,然后倏尔又变小变远,背上有一双稳稳的手在用力推她,把她高高地抛起,李欣然的心也被高高抛起,她感觉自己要飞出去了,像小鸟一样飞出这个地方,想到哪去就到哪去,这种危险的想法她以前也从未有过。但她还是没有飞出去,而是在惯性的作用下飞快地向后落,像是从高处跌落,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李欣然静静感受疾风吹乱她的头发扰乱了视线。在某一个瞬间,李欣然突然感觉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被紧紧抱住,那种不断下坠的恐慌感消失了。 “我就说我会接住你吧,告诉你不用怕啦。” ——————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玩?”一个不依不饶。 “没有为什么啦,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一个无可奈何。 “一定有原因的,你骗我。” “可能是你长得好看?” “胡说!你根本没好好看过我长什么样?” “那你把口罩摘了我看看呗。” “欸,说真的,你为什么不摘口罩啊?就算你很丑我也会跟你玩的……” 两个小孩子渐渐远离儿童公园。 你戴口罩不闷吗 福利院的日子很无聊,但也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1999年夏天,刘放9岁,李欣然7岁。 虽然李大妈做饭很难吃,但也算得上是有荤有素,再加上李欣然“上贡”的营养餐,刘放也不再是之前那种黄黄瘦瘦的样子,倒也没长多少肉,但起码看着健康了不少。 李欣然还是那白白胖胖的样子,说起这个刘放就是气,这小傻子也没见她吃的有多好,怎么就那么白,小手捏着也胖乎乎软乎乎的,嗯,小脸捏着也软乎乎的。 这段时间俩人玩得也挺好,王静老师都说李欣然开朗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李欣然还是坚持戴着她那破口罩。任刘放怎么说她都不肯摘。 其实那小傻子以为她戴口罩就不会被人看见了,连吃个饭都躲躲藏藏的。但是刘放又不傻,她总不能睡觉也戴着吧?有一天晚上刘放睡不着,就动了歪心思想看看这小傻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那天晚上大家都睡了,刘放装作起来上厕所的样子绕到李欣然的床铺跟前,悄咪咪地蹲下想看她。 哟呵,没想到这小傻子真的睡觉都戴着嘿。 “你不让我看,我还偏要看”刘放小声嘀咕着,她蹑手蹑脚轻轻摘下她的小口罩。 虽然没有灯光,但晚上的月亮很亮堂,月光透过窗棂能看得很清楚。果然小脸也是白白胖胖的,婴儿肥的圆圆脸蛋,光滑的额头,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此时合上了,只有密密的长睫毛小刷子一样散着,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嘴唇。 喔对了,这小傻子不就是害怕人家看到她嘴巴吗?刘放仔细打量,也没那么糟糕吧?在她的上嘴唇左上方有个大概一厘米左右的小豁口,是有点碍眼,但也不是特别难看,之前还看到福利院有孩子比她这严重多了。他们都说这叫兔唇,像兔子一样嘴巴裂成几瓣。 看着那圆圆的脸蛋儿,刘放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手感真的很不错,软乎乎的,像刚出笼的白面馒头。 时间有点久了,可能感觉呼吸比以往通畅了不少,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眼看有慢慢掀起的趋势,刘放赶忙把口罩给她戴了回去。又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床铺。 老这么戴着口罩多别扭啊,还是得想个办法让她摘下来。 按照惯例,福利院的小孩子通常比外面的小孩上小学要晚得多,等这群小萝卜头稍微能坐得住了,他们就该进阶成大孩子,到二楼去上小学的课程——当然教材是特制简化过的,前一届大孩子从这儿“毕业后”视情况有的进入特殊教育学校,有的被领养离开福利院。 刘放、李欣然、和徐元刚、王丰丰这同一批小孩就这么一起“升”到了二楼。不愧是正儿八经学知识的地方,瞧瞧这课桌、板凳、教材书、作业本,啧啧,刘放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连课桌上上届、上上届、上上上上届大朋友留下的“珍贵纪念”版刻字划痕都显得那么亲切可爱。自然,刘放的同桌还是李欣然。 很快,刘放的一腔新鲜热血就被孙老师给浇灭了。 孙老师是一个刻板的中年女人,留着六七十年代大生产进步女性般的短发,戴个黑色发箍,常年不苟言笑的嘴唇好像被深深刻进了“不开心”叁个字,小黑眼珠在黑框眼镜下投射出凌厉的眼神。 讲课也忒没意思,算数、四则运算、识字、认词语,没有傻兮兮的舞蹈节目和唱歌做手工可以浑水摸鱼,做错了还要打手板,呜呜呜,王老师,我好想你,我想回一楼…… 倒是李欣然那闷葫芦的性子在孙老师的课上坐的稳稳当当,端端正正地听讲。刘放刚开始还觉得这木凳子坐着挺舒服,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悄悄拉开前桌傻刚的衣领子,把兜里揣的小石子儿扔一个进去,傻刚顿时像被虫咬了似的扭来扭去,手在背上挠来挠去。 “徐元刚,你在做什么?”孙老师冷冽的眼光piu—地射过来 “老师,刘放她整我”徐元刚委委屈屈。 “刘放,打手心还是罚站?”孙老师很人性化地还给了选择空间。 刘放在她刚开始的义务教育阶段就体验到了学生时期的特色项目——罚站。不就是在外面站着吗?这不比在那儿端坐着舒服多了?而且福利院二楼就这么一个班,也没有其他班级来往看到,就算是在普通学校,刘放也毫不脸红心虚,她自然也对教室里同学们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毫不介意,还能笑嘻嘻地挤眉弄眼。 我去,这刘放脸皮太厚了,我可不能跟她学,女生都不喜欢二皮脸的男生——她,她就不是个女的!徐元刚急忙收回视线,心中默念。 李欣然心里很担心刘放,孙老师刚才批评的话太让人伤心了,刘放看着笑嘻嘻的,也许她心里很难受,她会不会在外面哭啊。 此时,外面的刘放——正倚在墙壁上,以一个老师看不清的角度打瞌睡。 “你没事吧?”李欣然一直担心刘放会不开心,一下课就拉着刘放一起上厕所。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好着呢。” “你认真点,我不会笑话你的。”李欣然还是一脸严肃。 “……”刘放想了想。 “我确实有点难过,不过不是因为孙老师。” 刘放声音低落了下来,头上飘来一片忧郁的乌云。 “那是为什么啊?” “刚才我在教室外面想了很多,我想,我们应该是好朋友了吧,但是我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这算什么好朋友……”刘放沮丧极了。 “我……可是我不好看,我不想……不想别人看。”李欣然还是很顾虑。 “我是别人吗?原来你真的没把我当朋友,哎——” “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别生气,我给你看。”李欣然急了。 在白天看得更清楚了,依旧是圆圆的白嫩脸庞,有着乌黑瞳仁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刘放,上嘴唇那个小豁口也更显眼了,就像精美的乳白瓷器上有个裂缝一样遗憾。 “这下你看了总行了吧。”说着又准备戴上了。 “别别别,你长得很可爱,以后别戴口罩了,难道你不闷吗?”刘放说。 “你真的……觉得我不丑?我的嘴巴不好看。他们说我难看死了。”李欣然俨然想起了以前的经历,眼眶红红的。 “他们眼睛都瞎了才对,你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嘛,你别戴了,人家怎么想是人家的事,凭什么要你躲躲藏藏的?” “你听我的,以后再有人笑你我帮你打他。”刘放舞舞拳头做出保证。 李欣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这还是第一次有同龄人说她不丑,而且很好看。刘放真的是个好朋友。 “嗯嗯……那我以后……不戴口罩了。” 老狗 刘放这些年一直辗转各个地方,去过不同的城市。因为她没什么牵挂,有时候被老板压榨得狠了,当面骂他傻逼收拾行李就走。当然这是她刚开始两年的常态,后来她发现,不管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剥削罢了,尽管形式程度有差别。 然后她就投降了——因为她要攒钱,她也不知道她攒钱要干什么,但卡里的钱就是刘放的胆,当她卡里钱稍微多点的时候,她就敢对老板说“傻逼”,当她卡里钱少的时候,只能给人家装孙子。加上她又没什么别的爱好开支,林林总总这些年算下来也存了有十几万,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刘放从小在北方长大,但她也没那么娇气,随便把她甩到哪个地方她也能活得挺自在。她是偶然来过一次C市,就顺便在这干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待就是两年。通常上午她在码头那边接些散活儿,拉货就当锻炼身体了,下午的时候去老狗店里收银。 老狗本名叫徐志杰,属狗,是她刚来C市时认识的,一家自营超市的老板,叁十多岁,是个退伍军人,人还挺靠谱。 夜幕降临,街边的烧烤摊和大排档的棚子支楞起来,橘黄灯泡线用竹竿一个连一个地支起来,像是缓缓拉开舞台的幕布。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了?怎么这么慢。”老狗占了一个靠边的桌,上了一些小菜没点酒,估计在等刘放,木板折迭桌和塑料独凳是街边烧烤的标配。 “回去收拾了下房间。”刘放熟稔地坐下,“王哥,老样式再加一扎山啤。” “好勒——” “就你那狗窝还收拾个屁呀。”老狗的寸头黑脸在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迷人。 刘放瘪嘴。 “欸,对了,你那码头的活还在做吗?” “在做,咋了。”刘放捻几颗凉拌胡豆嚼得很香。 “我朋友那最近有个活儿,比你码头拉货挣得多还没那么累,你要不要来。” “干什么的?” “跑出租的,半天班,他最近老婆月份大了喊着让他伺候,他又不敢撂公司挑子,这几个月让你每天替他半天行不。” “这……我听着咋这么没谱呢?他公司能让?”刘放刷刷拆开一次性筷子,挑眉问道。 “规定是不准,但,,,可以灵活变通嘛。” 刘放放下筷子,眯起眼睛看他。刘放随便穿了个大号黑T恤和长裤,踩着拖鞋就来了,在暖黄的灯光下,能看清刘放的蓬松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挽一个髻,几缕碎发垂在耳边,给她冷清的脸庞增加了几分女人味。 老狗看她露出熟悉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乐意,好像是她以前给人家替班被抓包,还被罚了钱,她就再也不干这种事。 “狗哥,亏你还以前是个当兵的,思想品德这块咋觉悟这么低呢?能不能劝人学点好。” 老狗失笑,咧出一口白牙,细看还能看到俩酒窝,这糙男人,笑的还挺甜。刘放心想。 “这退伍军人也要吃饭的嘛,又不干那违法乱纪的事。行了,你不想去就算了,就当我没提。” “串串来咯——你小子有阵儿没来了哈。”看到刘放又朝老狗挤眉弄眼,酒来了,烧烤也好了。 摊主老王是老狗的小学同学,说这烧烤味道吧,也不是多好,只是老狗经常和她来这吃,就当照顾老同学生意了。刘放对吃的没啥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 老狗这人挺有意思的,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当兵,后来退役了,去边境那边倒腾过玉石、古董,做过收债的,跟人合伙搞过运输,有了点积蓄,在房价还低谷的时候眼睛毒买了几套房,现在凭收租就能躺着过一辈子。可这位爷闲不住就开了个超市忙忙,平时就钓钓鱼、爬爬山当爱好。 老狗有钱,人长得也不赖,富婆少妇最爱他这款。1米8几的个子,身上肌肉实打实的带劲,皮肤偏古铜色,一直是利落的寸头,经过时间磨砺的脸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是那种小白脸比不上的。深邃的眼睛永远对生活充满野心和激情,中年人的油腻颓靡和他毫不相关。 用刘放的话说,这种男人放以前,不是太平土匪就是乱世将军。如果她喜欢男人,她肯定要上他一次。 老狗人很健谈,光听他说以前的事儿就能听入迷。但今天好像跟往常不一样。 “欸,刘放,来C市有两年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和老狗经常扯闲篇耍嘴皮子,但很少谈什么理想规划——刘放不谈,就听他吹。 “嗯……”刘放咬一口肉串,“没什么打算,先这样,以后再说。” “你这可不行,年轻人在外面闯几年就得定定目标了。”老狗一幅前辈的口吻。 “……你老人家牛逼,资历深,经验足,行了吧。我还年轻,先自由几年,反正没啥压力。”刘放很是无所谓。 老狗大概知道刘放没父母,在福利院长大,本来有点怜惜她,但后半截话阴阳怪气他年纪大让他脸更黑了。她懂个屁!男人叁十五,正是精龙猛虎,不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认真工作,努力攒钱,还能跟狗哥没事出来搓一顿。” 刘放细长的眼睫笑得眯起,看起来像只狡黠的猫,吃辣后嘴唇微红,在夜色中显得莹润动人。老狗被她的唇晃了眼,微微有些发怔。 “也……也行,你年纪是小,可以稍微玩两年,不急,不急。”老狗灌了口啤酒,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咳,那什么,刘放,就我有个哥们儿,前两天在我超市买东西看见你了,说想加你个联系方式,认识一下,你给不?”老狗试探着。 “谁啊?长的帅吗?”刘放没停下手里的筷子。 “就我以前做生意的兄弟,还行,我觉得长得挺不错,跟我差不多。” 刘放皱起鼻子看他,眼神怀疑。 “你什么意思?我长得不行?”老狗瞪大眼睛。 “开玩笑的,开玩笑,狗哥,别气别气,来,碰一下。”刘放赶忙讨饶,男人真禁不起逗。 刘放又慢条斯理吃了会儿,放下筷子,双手交握支在桌子上,一幅谈正事的架势。 “狗哥,我跟你说个秘密。” “说。” 刘放上身前倾,越过大半桌子,近得能看清老狗的睫毛,直视他说: “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女人。” 平地一声雷!!! 老狗稍微停顿了一下。 “……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以我的存款担保,是真的。” 刘放又坐回去。 “可……你怎么打扮得还像个女的?我看其他女同性恋都是短发打扮得跟男的一样……你,不像啊……”老狗还在纠结。 刘放给他一个白眼 “大哥,我喜欢女的为什么就要打扮成个男的?就是单纯不喜欢男人而已。” “……”老狗眉头还是拧着,眼神沉重。 “狗哥……你怎么了?”刘放看他凝重的样子,不会吧,她原以为狗哥见多识广不会搞歧视同性恋这一套的。 “别这样啊,我喜欢女人又不妨碍咱俩做哥们儿,我们还能讨论各自的偏好类型是不?再者你也免去了被捡肥皂的风险。多安全啊。”刘放一幅‘你懂的’的欠揍表情。 操!安全个鸡巴!你有那玩意儿吗?就捡肥皂,傻姑娘乱用词儿!不妨碍个卵!妨碍大了。老狗面色复杂。 “你……这就没回旋的余地啦?”老狗还不死心。 “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是没有,比方说我看到你不会想和你谈恋爱,反而想和你打牌钓鱼上网吧,就这么个感觉,你自己琢磨吧。”刘放耸耸肩。 老狗扶额,这是真成哥们儿了。睡都不想睡了,没救了,可我他妈不想跟你打牌钓鱼啊! “哦,对了,狗哥。”刘放用纸巾擦擦嘴。 “你哥们那,你帮我随便回个理由给打发了啊,多谢,兄弟的桃花拜托你亲手斩断。今日多谢款待,走了。”刘放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刘放起身,老狗也跟着起来。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骑车过来的。”刘放指向路边停的那辆二手黑色摩托。 ———— 夏夜的凉爽晚风让每个下班夜宵的社畜都能得到片刻舒适,热闹的烧烤街现在才正是人流量高峰,到处都热气蒸腾人声鼎沸。 老狗站在原地目送那抹倩影骑着摩托车飞驰远去,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她发丝的芬芳,那一刻他感觉沉寂已久的老土地刚冒出来的桃树枝桠“啪”地被折断——这场他以为的男女追逐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另一边 车流不息的路上,刘放带着头盔轻轻啧叹,差点耽误狗哥青春,还好机智挑明,哎~怪我怪我,还是魅力太大。 —— “狗子,狗哥,你吃完了没?这边有客人来了位子不够。” “哦,吃完了,这就走。” —— (摸摸狗哥头) 如何获得更多捐赠 李欣然摘了口罩之后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并没有出现大家嘲笑她的情况,这里有缺陷的孩子大家见得太多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也许是刘放在背后偷偷警告他们不准笑她,李欣然不知道是哪一种。 她渐渐感到比较自在,也开始变得爱说话了,甚至都敢在孙老师的课上举手回答问题了。王老师也夸她漂亮,李欣然也跟其他女生渐渐熟识起来,现在她和玲玲、小丽都能说上话了。当然,她最好的朋友是刘放,刘放是第一位的。不过,刘放的第一位好像不是她。 这天下午,李欣然和玲玲小丽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刘放跟傻刚毛毛他们一群男生玩丢沙包。 “傻刚,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疼死我了。”刘放嚷嚷道。 “谁让你自己劲儿小?要不你跟她们踢毽子跳绳去?” 你看我劲小不小!待会被砸哭了可别找老师!刘放使巧劲儿净往肉少的地方砸,把毛毛砸的吱哇乱叫。 “哈哈哈哈哈——” “你有本事别跑,等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略略略,你来呀。”刘放边做鬼脸边麻溜地跑开,后面是傻刚在卯足劲追。 其他男生先是在看热闹,后来不知怎得也加入了大乱斗的追逐,院子里嘻嘻哈哈都是小孩儿的打闹声。 刘放看样子很开心,李欣然在旁边心不在焉的踢着毽子,她也想和刘放他们玩,但是她跑不快,磕着碰着也怕疼,也许这就是刘放不带她玩游戏的原因吧。李欣然越想越闷闷不乐。 此时的校长办公室 童校长忧心忡忡地向众人开口: “各位老师啊,今年的补贴可能不太够,院里又添了好几个孩子,还有咱们院准备翻修澡堂,这也是一笔开支……” 在座的都是福利院的大人,王老师、孙老师、秀梅阿姨、周医生…… “马上快到福利院的开放日了,今年我们可以通过开放日多募捐到一些捐款。”秀梅阿姨首先提出,她刚才也算了一笔账,孩子们长得快,衣服很快穿不了了,他们都是捡大一点孩子穿过的衣服接着穿,福利院就是这么一代一代下来的,实在穿不了才考虑买新的,但是这后勤的用品,像毛巾牙刷牙膏、香皂等等的用得是真快。 “对对对,还有伙食费,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肉啊蛋啊不能少。”李大妈也提出需求。 “还有药品……” “有一批教具需要采购……” “好了好了。”童校长打断大家的七嘴八舌。 “小王啊,待会你把各部门需要采购什么东西列个单子,我们先讨论一下怎么获得更多的捐赠。” “刚才秀梅说的我看可行,过两天就是开放日了,一些本地的政府、企业人员和社会爱心人士会过来探望,除了表演节目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建议。” “校长,我有个提议。”孙老师开口道。 “你说。” “我们可以安排我们院里的小孩儿做个演讲,给那些人讲讲他们背后的故事,感动他们进而增加捐助款项……” “孙老师,我不同意你的建议”周医生推了推眼镜打断她。 “咱们院里的小孩都有各种不幸遭遇,把他们的经历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出来这真的好吗?这不是卖惨吗?这会伤害他们的自尊心!” “是呀是呀。“ ”这恐怕不太好。” “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没有让他们卖惨”孙老师冷静地分析“我建议是把重点放在他们自己如何积极向上,然后受益于社会各界的帮助重新开始新生活这方面。校长您看……” “好了,都不说了。”童校长一锤定音 “就按孙老师说的来吧,不过要注意语言的轻重,不要过分渲染……这,选哪个孩子来演讲呢?大家有主意吗?” “……”大家都沉默了。说不是卖惨,其实还是卖惨,找哪个小孩都不忍心。 “好了,我有人选了,今天先这样吧,小王下来记录一下,大家都准备准备开放日吧,散会。” 外面嬉笑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会议室里则是一片安静。 “刘放最近去干嘛了?不跟我们一起排练节目?”玲玲问李欣然。 “我也不知道,她没跟我说。”李欣然也想知道。 马上快到开放日了,这几天老师都在组织同学们排练节目,他们班要演一个向日葵花的舞蹈。男生女生都要参加,但就是没看到刘放的人影。李欣然问她,她只神秘兮兮地不肯说,说是秘密。哼!什么秘密,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说吗? 李欣然别别扭扭地不跟刘放说话,刘放呢?刘放压根没发觉,她这两天有要紧事要做呢。 “……感谢警察叔叔的及时帮助,感谢相关部门的亲切关怀,感谢各位爱心人士的倾……倾” “感谢各位爱心人士的倾囊相助。”童校长扶额。 “刘放呀,你都背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不流利。” “童爷爷,我最讨厌背东西了,你一下给我这么长的一篇东西,还有好多成语,我怎么好背嘛!”刘放苦恼极了。 “刘放,如果你觉得心里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不讲……”童校长有点忧虑这么做是不是对刘放太过分了。 “哎呀哎呀———童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不介意,我现在有吃有喝还不用挨打,不就是上去说一通话吗?我保证让那些人哭得稀里哗啦的,然后给我们院里捐好多好多钱!” “你这孩子……”童校长慈爱的眼神里多了些心疼。 “……感谢警察叔叔的及时帮助……” 你哭什么啊 很快到了开放日。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福利院里焕然一新。大门上、院子里的小树上、滑滑梯的把手上,到处都挂满了彩色的气球和彩带,很像是哪户人家要结婚了的样子。 从一大早上开始,整个福利院的人都忙疯了。 秀梅阿姨早早地把孩子们叫醒,帮着穿衣服、洗漱、吃饭,让王静老师帮着化妆——涂红脸蛋画红嘴唇。然后是厨房的李大妈忙着做几十号人份的果盘儿、坚果伴手小礼包,人手不够还让门卫陈大爷来帮忙,陈大爷手忙脚乱的帮了不少倒忙被李大妈呵斥了好几回。 孙老师和周医生一起帮着布置教室——昨天已经打扫好卫生了,只是稍微装饰一下。不表演的小朋友大朋友们都穿上了最新的衣服,女生扎起马尾,男生剃了干净利落的头发。 大家都精神百倍,好像过年一样,可不是……过年院里都没这么多人。 李欣然这样想着。 “心然,你在干嘛呀?快过来换衣服啦”小丽催促道。 “来了来了!” 从9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有些“大人物”得童院长亲自接待,童校长今天特意穿了女儿新买的衬衫和皮鞋,带着“大人物们”在福利院里四处参观介绍;一些普通的爱心人士有的是一两个人,有的是一队人好像是什么爱心组织,他们由院里的老师领着四处转转,有一些平时来福利院做义工的志愿者今天也来帮忙做引导准备工作。 “我还不知道原来我们福利院里有这么多老师。”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是个小傻子嘛!”刘放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吓了李欣然一跳。 “哼,你走开。我不和你说话。”李欣然还没忘记她们俩正在“冷战”——也许只是她单方面的。 “你怎么了最近?怎么不和我说话啦?你生我气啦?我做错什么了?”讨厌的刘放还在耳边叨叨。 “我,不,想,和,你,说,话——” “欸,你说清楚……” “刘放!孙老师叫你过去一下。”缺牙许浩叫刘放,哦不,今年他牙长出来了。有(优)牙(雅)的许浩,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刘放忍不住偷笑。 还笑,还笑,整天嘻嘻哈哈的,刘放最讨厌了。李欣然看到刘放笑嘻嘻地走了心里更加郁闷。 很快客人们来的差不多了,福利院最空旷的院子里早就搭好了舞台,摆好了桌椅板凳,座位已经坐得有七八分满了。童校长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吩咐各部门准备开始。 “尊敬的各位来宾,桐树福利院的朋友们,欢迎你们的到来……”先是一段童校长的例行讲话,接着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上台讲话,李欣然和小朋友们在一楼教室里候场,隐隐约约听不清话筒里说了什么。 接着是小朋友们在王老师的带领下唱了一首儿歌,然后是周医生上台唱了一首歌曲,没想到周医生还会唱歌呢,唱得可比王老师好听多了。然后是企业人士上台给学校捐款…… “接下来有请小朋友们带来舞蹈《向阳花》。” 刘放本来昏昏欲睡,一听到这个立马精神起来。小心的节目要表演了。 大家涂着红嘴唇,打着浓浓的腮红,眉心上还点着个美人痣,向日葵道具和黄色的小裙子都是从外面店里借来的。刘放在旁边伸着脖子找李欣然在哪。 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可爱活泼的舞蹈结束了,小演员们从另一侧按队列匆匆下台。 “各位朋友们,很开心大家今天在桐树福利院相聚,桐树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是因爱而相遇在这里,国家的博爱、社会各界的关爱、每一个朋友的爱心汇聚才为他们支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家园。那对这些爱,我们被爱的小朋友有什么话要说呢?接下来请大家欣赏演讲《叔叔阿姨,谢谢你们!》。” …… “尊敬的客人们,叔叔阿姨们, 大家上午好! 我是桐树福利院的孩子,我叫刘放,我曾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我,叁四岁的时候我被他们遗弃在游乐园里,后来我被人捡去当小乞丐,我不想管他们叫爸爸妈妈,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每天只给我吃很少的饭,还经常打我。我经常饿着肚子在街上给人家磕头,让好心人给我一点钱,但无论我要的多还是少,都吃不饱饭,要少了还会被打……” “这不是我给她写的啊,这孩子,讲的什么呀。”孙老师在旁边着急。 “别急,先看看。”童校长在舞台下看着刘放,那孩子声音有些哽咽。 谈及过往经历,刘放眼里湿润了,声音也微微颤抖,但依旧腰杆挺得直直的,既坚强又脆弱的样子。 “……我觉得我很幸运,遇到了桐树福利院,遇到了这里的老师们和小伙伴们,有国家的帮助、各位爱心人士的帮助、有老师伙伴的帮助,我又重新获得了生活的勇气和方向,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到了后半段刘放突然斗志昂扬,语调升高,像颗熊熊燃烧的小火苗,台下的观众都被她感染了。 “……感谢警察叔叔及时帮助,感谢有关部门的亲切关怀,感谢各位爱心人士的倾囊相助和桐树福利院全体老师的照顾。谢谢大家!”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演讲完毕,台下是热烈的掌声,刚刚演讲过程中还有好多女士在抹眼泪。 这边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凑在旁边的空地看节目呢,大家都叽叽喳喳。 “那是刘放吗?” “是刘放,她胆子好大啊,敢上去讲话。” “刘放真可怜,以后谁也别欺负她了。” “你倒是想欺负,你也打不过她啊,没看徐元刚都被她打败了。” “欸欸欸,我没输给她,我看她是个女的我让她呢。” …… 大家都在说话,唯独李欣然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脸上扑的粉都花了。 表演过后就是招待午餐,是今年新增的项目。许多“大人物”没有参加就走了,剩下的大多是一些社会爱心人士,大家在品尝过李大妈的手艺之后默默商量要不要再增加一些捐款,送福利院的食堂师傅去培训进修一下。午饭过后,各位爱心人士再跟小朋友们交流一下就该走了。 忙活了这么久的开放日总算结束了,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傍晚,校长的办公室里。 童校长拨着手上的算盘和对着账本,总共收到捐款七千叁百一十五元,比往年多了一千多呢。童校长很高兴,孩子们的生活有着落了。 这回啊,还多亏了刘放那孩子…… “你干嘛呀,诶诶,你别哭。”这回好好出了次“风头”的刘放还没迎接小伙伴们的恭维羡慕,就先迎来了李欣然的一个大大的熊抱。 李欣然从午餐结束后就一直在找刘放,可她被孙老师拉去跟那些叔叔阿姨们说话,好不容易等都走了,她在福利院找了一圈才在狗洞那里找到她。 “你先下来说话,你好重呀,勒,勒死我了——”刘放被她勒得呼吸困难。 李欣然听话地下来,红着眼睛看她,还是那张大花脸,换了衣服她也忘记去洗脸了。 “你那会儿说得是真的吗?” “嗯,,,你是指哪部分?是后面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是前面我当小乞丐那段儿?”刘放有意逗她。 李欣然听她这么说又快哭了。 “你哭什么呀,我都没哭。是了是了,我以前是过得很惨,这不现在挺好的嘛?在这儿有这么多朋友和老师,当然啦,还有你这个最好的朋友。”刘放用手给李欣然擦擦花脸,还捏了她鼻子一下。 “我看到你在台上哭了。” “那是你眼花,我怎么会哭?要哭也是表演需要,就跟你们跳舞一样,我讲话也是在表演,你明白吗?” “可我看你真的很伤心的样子。” “我那是装的。” “你为什么要上台讲话啊?” “为了让那些人多捐些钱给福利院,让我们过得好一点啊……你一直在问我,你怎么连脸都不洗呀,咦——好邋遢。” “我……我忘了……” “快去洗脸快去洗脸,话说你们跳舞的时候我看到你了……” 李欣然被刘放一路推着去洗手间,被她一打岔她还忘了问,她为什么躲到这儿来…… 新年快乐 有了捐款的支持,福利院孩子们的生活改善了不少,大家难得添了新衣服,伙食也变好了,肉开始多了起来,小萝卜头们天天蹭蹭地长。 福利院的日常生活就在老师们的头疼管教和孩子们的嬉笑打闹中匆匆流过。 转眼又是新年。 上一次一起过年,那批小朋友刚来,大家还不熟悉气氛没这么好,再加上今年福利院稍微宽裕一点,在置办年货和给小朋友们买礼物这方面比往年更富足一些。所以这次的年过得非常热闹。 大家欢欢喜喜地一起布置福利院,用的是上次开放日用剩的装饰品,彩带、气球和塑料小风车。比起上次的如临大敌,新年准备更放松开心,这是自己过的年呀,不用像对待客人那样恭敬守礼。 “王毛毛你站住——”许浩在院子里追着叫着。 王毛毛手里抓了一把糖果跑得飞快,还不忘回头挑衅许浩 “小矮子你吃什么糖?小心牙齿吃坏了,我帮你吃。” “呜呜呜呜~王老师————王毛毛他抢我东西,呜呜呜。”许浩人小腿短追不上只能哭唧唧地去找大人。 “这边,对对,再往这边一点,欸,好了,这下正了。”孙老师站在下面指挥,周医生在梯子上往小楼中间大门顶上挂灯笼。 “嘀嘀嘀——”门卫大爷把院门打开了,送小食堂过年食材的叁轮车进来了。我看看,车上有什么。几桶油、腊肉香肠、大白菜、猪肉排骨…… …… “你给我看看,我也要看!”李欣然急得拉扯刘放的衣服。 “别急别急,我再看会,马上给你。”刘放挥掉小手,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是前两天周医生带回来的稀罕物件,一个小型的望远镜,其实也不是太精密的型号,充其量算一个好一点的儿童玩具,不过这对孩子们来说已经足够高端了。 这个小望远镜还是李欣然期末考试考了第一名得的奖励,刘放可跟着沾光,毕竟俩人好得不分彼此。 “哼!”李欣然小手一揣坐在地上。 刘放眼见把人惹生气了,得赶快来哄哄。 “来来来,给你看,小心乖啊不生气。来,我让你换个方式看。” 刘放拉起地上的李欣然,让她拿着望远镜,她自己稍微蹲下身抱着穿得跟棉花球似的李欣然,让她的视野更广一点。 她们正在二层小楼的楼顶,周围是空旷的水泥地,平时李大妈爱在这晒些豆子苞米咸菜啥的,也不准小孩子上来——这种规矩早被刘放当耳旁风了。楼顶四周有一圈半人高的水泥墙,最外围是一圈小露台。刘放站着刚好露个头,李欣然就是啥也看不着了。 “这下你看得仔细吧?” “这儿真高……看得好远呀”李欣然拿着望远镜向下方四周看去,她看到福利院的大家都在忙忙碌碌,远一点,她看见周围的空旷道路和居民的淡黄色的房子,深红的屋顶,错落分布一直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刘放,你说那外边是什么呀?” “外边就是外边咯,也没什么特别的,人啊、车啊、房子啊。” “不是,我是说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什么?”李欣然看得有些痴迷。 “以后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除夕前一晚下了不小的雪,一大早起来外面就白得亮堂堂。院子里有一层软软的积雪,枯树枝上也挂了一溜儿,松树树梢更是压了白白一片,之前布置的彩色装饰品只能稍微看到一点点颜色,这场雪就是新年最好的装饰。 因为怕孩子们玩雪弄感冒了,秀梅阿姨严厉告诫不准去雪地里打滚撒欢儿,不然就没有礼物,这儿才扼住了孩子们蠢蠢欲动的心。 —— “上菜咯——”李大妈泼辣的声音悠长,只见她端了个大案子,里面盛了几大盘饺子,正腾腾冒着热气儿,一路飘过。 大人们把一楼教室清理出来,几张小朋友上课的大桌子拼在一起,大家伙热热闹闹的挤坐在一起,大孩子小孩子,能来的都来了,粗粗算来有叁十几个,行动不便的小孩子在旁边那个院子里有秀梅阿姨张罗着。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大骨汤、萝卜炖肉、米糕馍馍、腊香肠、还有炒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这丰盛程度让教室里的小孩儿们“哇哇哇”得惊叹不已,没想到李大妈学习回来手艺一下变得这么好!刘放夹了一个肉丸子,感觉挺好吃的。 大家玩了一天都饿了,看到大餐都乖乖坐着吃饭,叽叽喳喳地说话, “你尝尝这个,多吃猪耳朵,以后要听话。”刘放给李欣然夹了一筷子凉拌猪耳朵。 “你才是猪呢,哼!”嘴上哼着还是乖乖吃下,吃完咬着勺子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小屁孩儿……”刘放笑笑。 *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喂,你醒醒啊,马上十二点了。”刘放推推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李欣然,刚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起倒数看烟花。 “五!” “别,,别吵……嗯——”李欣然咕哝着。 “四!” “叁!”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明天可别怪我没叫你。” “二!” “一!” “过——年——好——”电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老师们都在围着守岁过年看春晚,这些小孩儿早就挡不住睡意上床睡觉了,有个哭着闹着要坚持的,现在正躺在童爷爷怀里呼呼大睡呢。 外面原本寂静的深夜,突然约好了似的,“砰砰”的放烟花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劈里啪啦的鞭炮让人精神一振。 刘放蹲在李欣然床边,看了一眼窗外,绚烂缤纷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那是刘放最难忘的一个除夕夜。 “新年快乐,小心。” 田皓 有时候刘放想,她是不是该找个大师算算,怎么她最近老碰上糟心事。 唯一的好消息是刘放旁边的“室友”换人了,总算不用再尴尬地听人家夫妻办事儿。话说回来,是真没啥听的,那男人不太行,没两下就缴枪了,大多都是以女人的埋怨咒骂结尾,真希望她认识好的男科大夫能介绍给他们试试,可惜她没有。 坏消息是,很快她又空降了一个室友,这次这个更奇葩。 “你好,我叫田皓,性别男,性取向男,正在全国旅行,目前在C市暂住一段时间,住宿条件限制,麻烦以后你不要带伴侣回来,我也不会的,如有冒犯,请多多关照。” 看着那个细皮嫩肉的男人笑吟吟地递出一双比她还细腻白皙的手,刘放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上。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冒昧请问你,你的性取向是?” 扑面而来的直球让刘放有点招架不住,从来没人主动问她这个问题,还是初次见面。 “……女。”刘放很别扭地回答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拉拉,我的直觉很准的。”田皓微笑着扬扬眉。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刘放很好奇。 “就直觉咯,而且现在这个年代,性取向不普通是很普通的事情,虽然看上去开放了不少,可就连在美国部分保守州同性婚姻都是违法的。我如果再早生个十几二十年还有可能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田皓戏谑地讲着原本很沉重的话题。 “……哦。” 这人,自来熟地太过了吧。 “对了不好意思,忘记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刘放,立刀刘,开放的放。” “我叫田皓,口十田,白告皓。” 刘放感觉自己嘴角有些抽动。 见没什么事了刘放又坐回自己这边挨着窗户的小桌子旁,继续吃盒饭。 “你就吃这个呀?”那人巴拉着中间隔的那被绳子吊起来的块床单——勉强称之为隔断。 “这个没什么营养,你等着,我马上就做好了。” 刘放见他哒哒哒地跑出去了,心想,老子吃什么关你屁事,多管闲事。 很快之间田皓端着个平底锅回来了。随着而来的是一股香气。 他钻过隔断把锅放在刘放的桌子上,还不忘用张纸板垫着,免得弄脏她桌子。 “尝尝我的手艺。”田皓递过一个空碗和勺子。 锅里盛的是简单的蛋炒饭,里面加了豌豆、胡萝卜和肉丁,饭粒颗颗饱满有光泽,蛋液被炒成细细的蛋丝均匀地黏附在米粒上,香味扑鼻。刘放好久都没看到这么家常的饭了,带着一股饭店里没有的香味。 她咬咬唇,这么冒险地吃一个陌生人的东西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但她也没什么好图的,又是室友……这饭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嗯,挺好吃的。”刘放盛了一碗,尝了尝评价道。 “谢谢夸奖!”田皓真诚地笑着,让刘放想起刚刚被老师表扬的孩子。 刘放看向田皓,他一头黑顺的短碎发,简单的白衬衣,干净得像是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 “你在哪儿做的?” “就在二楼的公共厨房,我特意向房东申请了一个火灶,锅是我自己的。” 这栋楼每层是有一个公共大厨房,摆了十几个灶,但刘放从来不自己做饭,嫌麻烦,都是在外面吃或者随便对付一下。这个人看样子也不像常住的,活得还挺讲究。 “刘放我们打个商量好吗?你看我每天做一个人的饭也挺不好弄的,要不我们搭伙吧,你出点伙食费我做饭,想吃什么跟我说,你看怎么样?”田皓满怀期翼。 “……我每天吃饭时间可能不定,午饭晚饭也许不回来。”刘放委婉地拒绝。 “没关系,你在哪工作?我可以给你送饭。” “……”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吧。”刘放边吃人家嘴软边回绝。 “欸——那好吧,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 某人把一碗蛋炒饭吃得干干净净。 废话,一个陌生人这么热情换谁都打鼓,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人,还是少些瓜葛比较好。 刘放以为只要她保持距离,就会相安无事,后来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这天晚上刘放正躺在床上逛论坛,有些本地的招工帖子会发布在上面。她盘算了一下还是得找个稳定点的,码头那边体验得差不多了,她不可能一直干那个。 “日你妈!狗杂种又停电!房东!房东——” “咋回事?” “有没有搞错,又停电!” 刘放正看着,突然停电了,这栋楼线路老化停电烧线是常有的事,火灾隐患不小。刘放下床,在房东带的柜子里掏扒掏扒找出一小截蜡烛来,随手摸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等蜡烛析出蜡油,滴几滴在桌子上,再将蜡烛粘立在上面。 床边的桌子上燃起如豆的火苗,暖暖地照亮一角。 “刘放,你有空吗?”田皓的声音从帘子另一边传过来,带着少年人的天真。 “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觉得无聊,想聊聊天。” “你聊,我听。”刘放随口说道,目光在手机屏上下扫动。 “嗯——聊什么好呢,聊聊我吧。我今年21了,目前的职业是酒吧歌手,就走到哪唱到哪,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我的梦想就是在30岁之前游遍中国。”田皓信誓旦旦,充满希望。 “哦……你家里让你这么漂着?” “……家里人当然不同意,觉得我该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孩子,挣钱养孩子,让孩子读书工作结婚生孩子养孩子……”他边说边忍不住笑起来。 “你瞧,像不像西西弗斯不停推着的那块巨石,永远看不到尽头的一生又一生,只是无意义的重复结果。即便我不是同志,让我这样过一辈子我都会发疯,我不想等我叁四十岁有天夜里惊醒,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颓废漠然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所以,我逃跑了,从鱼群里脱离,宁愿在无尽的深海葬身或者被捕食者吞吃,起码我死前有过一段自由的时光……”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愈发意识流了起来,刘放觉得有些新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离群”的男人。也许有人觉得他不负责任、懦弱胆小,但她有些理解,一般人不会像她这样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们都有无形的纽带牵引着,大多都不敢挣开,这个田皓胆子还挺大,就不知道他爹妈指着谁养老…… “反正我爸妈有钱有孩子,不差我这一个。” “……”她闻到了狗血的味道。 “刘放,你呢?你从哪来,到哪去?” “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刘放摁着手机按键回复帖子。 “说正经的,我一看你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别小气啊,我都跟你说了,你也聊聊,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写进歌儿里了。” “我没什么好聊的,我没你那么特别,除了性取向,我就普通女的。” “那就聊聊你的性取向!”田皓显得很有兴趣。 “欸,话说我们还挺有缘,都是同。” 有缘个屁。 “我是初中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男孩大家放假一起约着偷偷看片,我当时看那av里面女的没什么感觉,一直盯着那男的看,然后就硬了……从此就觉醒了,后来也交了不少男朋友,有的渣有的好……”听声音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女孩的?” 刘放心中一动,再一看发现手机快没电了,她长臂一勾从床底的插线板上把万能充的电池取下来,熟练地换上新电池。 “问你呢,听见了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那边紧追不舍。 刘放伸了伸有点麻的双腿,两手垫在脑后躺平在床上。 “我啊……”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我是生来就是吗?好像不是,那是从什么时候呢……好像也是在某个夏天…… 刘放望着隔断的床单,被暖黄烛光映照得像皮影戏的幕布一样…… 一起洗澡 那年夏天特别热,常常是湛蓝无云的天空一股脑将阳光全部泼洒下来,有的被层迭青绿的梧桐树叶盛住,有的就直接倾泻到泥土的院子里,暑气蒸腾,外面有知了声声催促,鸟雀被热得声儿倒是收敛了许多。 “你们俩干什么弄得跟泥猴一样?去哪玩了?啊?刘放你大些是姐姐,怎么不好好带妹妹?就是让你带着一起疯的?啊?”秀梅阿姨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刘放和李欣然眼观鼻鼻观心,俩人干巴巴地站着双手绞着抠来抠去。 夏天欸,还有什么比玩水更有意思的?可惜不能出去,于是她们只能在厨房偷偷灌了两大瓶水,本来想着用小水枪装着打水仗,但是没有装备,于是只能就地取材——玩泥巴。 后来刘放读过一些书发现,也许这是祖先的基因在作用,原始人的器皿制作就是从玩泥巴开始的。咳咳,说回泥猴。接着俩人就开始从打水仗变成打“泥水仗”了。 “去,你俩自己去澡堂子里洗洗,我还有事要忙,快点洗别弄感冒了啊,刘放你看着点心然。”秀梅阿姨说完就走了。 幸好她今天忙,没工夫仔细收拾她们,要不然少不了一顿打。 这澡堂子是去年开始修的,就在厕所的旁边,一个两间小平房,男女分开,两边各装了二十来个喷头,锅炉房烧的水连通着。有了澡堂小朋友们再也不用岔开日子洗还要排队了。 明亮的阳光从瓦片的缝隙照进几缕光柱到澡堂里,喷头溅出的小水滴在空气中四散开来,虚起眼睛看那喷头的地方仿佛能看见若有若无的彩虹颜色,鼻子里嗅到一股消毒水味儿。脚下从开始的小股泥水慢慢变成清澈的汩汩小流,两双小脚丫穿着一模一样的透明塑料凉拖鞋。 “你去过河里玩吗?”李欣然问刘放。 “没有,不过我以前见过,我还见过河里淹死人呢。”刘放不怀好意。 “啊?!” “以前那个让我当乞丐的男人有一次从外面拿回来了包东西,又偷偷出去了,我就跟在他后面想看他干什么。后来我就看到他到了一个小臭河边,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就看到他把一个小婴儿按在河里淹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欣然被她吓得大叫,一个激灵冲上去抱住她。 刘放被顶的往后退两步,感觉身前挂着一个小人儿。俩人都光溜溜的小身板,还没有开始发育,她低头看着李欣然湿漉漉的发顶,有两个旋儿,李欣然刚打过香皂的身体滑滑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像一只颤抖的小狗。 刘放心里感觉有点怪,像是一支羽毛轻飘飘地拂过,有点痒痒的。 “你放开我啦,是骗你的,假的啦。”刘放轻轻揪着她的小耳朵。 “真的吗?”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得刘放有点心跳加快。 “我骗你干嘛,就是想逗逗你,你也太傻了,哈哈哈哈,我说什么都信。” “哼!刘放坏死了,刘放坏,讨厌!”李欣然哼哼地放开刘放,又嘟起小嘴念叨。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啊,作为补偿,我帮你擦澡,好不好?” “哼——”嘴上说着哼,某人却走近一步背对着刘放,俨然一副待伺候的模样。 刘放手上抓着一块海绵在李欣然背上仔细擦着,像一个 小保姆在伺候小主子似的。 “抬抬手,这一只,嗯。” 虽然都是两具小身板,但李欣然身上也白白嫩嫩的,整个人像一截白嫩的藕娃娃,刘放就没眼看了,虽然在福利院伙食改善了不少,但相比同龄人稍高的个子却没挂上多少肉,还是瘦瘦的,肩胛骨看得清清楚楚,小手腕细细的好像一折就断,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跟人打架。 她身上还有以前在外面的时候被人打的痕迹,背上、大腿上、肚子上,有的是用棍子打的,有的是细藤条,还有的直接上脚踹,还有的刘放就记不清了。最烦人的是她肚脐右侧有条四五厘米的疤痕,好像是那个女人有次用指甲划的还是什么,怎么也消不掉了。 “刘放,你身上怎么这么多黑黑的啊?” “这是我跟人打架的勋章,你小屁孩懂什么?” 李欣然摸摸刘放肚脐旁边的伤疤,刘放被她突袭得轻轻一颤。 “你这里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就是丑了点。”她有点不自在。 “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也不爱干净,瞧瞧你屁股上那块乌不溜秋的是什么?”刘放说着顺势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哪里?什么脏东西?”李欣然赶忙扭过头想看。 “这儿。”刘放带着她的手摸到了尾椎骨末尾的地方。 “秀梅阿姨说这是胎记,生来就有的,不是脏东西。” “秀梅阿姨是骗你的,就是脏东西,小心不爱干净,邋遢小孩,略略略——”刘放朝她做鬼脸,阴阳怪气。 李欣然又被惹毛了,拿着沾水的毛巾往刘放那边甩去,水滴溅得到处都是。 “好哇,你要打水仗是吗?看看谁更厉害!”刘放也来了劲。 俩人用小手捧接着水快速向对方泼去,脸上,身上,都没有躲过,速度越来越快,咯咯的笑声越来越大,从刚开始带着赌气到后来纯粹是玩耍。 “刘放!你看我!”李欣然将一捧水使劲往上扬,抛出一弧的水滴,在被缝隙阳光照耀发出光芒后又疾疾落下,砸到地上,听到“啪嗒”的声音。 刘放看见李欣然笑得眼睛弯弯,她感觉自己的嘴角也咧开了。 她听见她的心也啪嗒了一下。 意外 最近刘放找了个新活儿,渐渐不去码头那边了,她上午在一给批发市场卖爆竹烟花的送货,他们那边给配了辆两座的拉货皮卡,下午还是去狗哥那儿收银。狗哥笑她轻松的活那么多不做偏要找些又脏又累的,刘放说她皮痒痒,精力旺盛就当锻炼身体了。 田皓呢,经常像个贤妻良母似的在出租屋经营一日叁餐,有时候她晚上回去还能白蹭宵夜,渐渐的她也没那么排斥他了,就是他一直追问刘放的情感故事这点让她很烦。也不知道这人天天怎么这么闲。 有一次老狗来她这儿找她碰巧被田皓撞见了。 久旱逢甘霖,猛男遇娇零,田皓被老狗迷住了。当面装模做样,背后使劲向刘放打听,想把人家祖宗八辈都搞清楚的架势。奈何老狗是个铁直男——应该是吧?对田皓丝毫不来电,或许他自己是个深柜也不一定,不管他们了,看他们的造化吧,只要别来烦她爱咋搞都行。 这天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丝毫没有预兆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刘放照常从老狗那边下班,爆竹店老板要她把车开到码头那边的店等着用,折腾了一宿已经9点多了,末班车也收班了,舍不得打车她只能走着回去,沿途吹吹风也不错。 沿着江边走了一会儿,江面上有许多游船“渔家乐”,装饰着五颜六色的灯饰和招牌,城市的街灯繁华映在粼粼江面上,像一幅流动的油画,涂满了色彩。 刘放还穿着短袖牛仔裤,江风吹得有些凉意。 * 晚上老街没什么人,只有昏黄的路灯高高地照着。这片住的都是本地的老人,跟热闹的夜市仿佛像两个世界。这里的地势奇怪的很,起起伏伏的,有数不清的匝道小径,这片区域随着进城务工人员的增多逐渐扩张,乱七八糟的改造改建让原本秀丽的建筑臃肿成一个怪胎。 刘放在下面的路口买了袋提子,想着回去跟田皓那小子分着吃。 “嗡嗡嗡嗡” 刘放的手机响了,她往裤兜里摸出手机,还没等她接起,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捂住她的脸,将她向黑暗里拖去,手机掉在地上,散落在地的提子被摔烂了几颗…… 刘放下意识就想反击,她用手肘狠狠地往后击打那人的胸腹部,那人刚开始被打中了两下疼的嘶声,咒骂了两句,后几下都被他躲过了,然后狠狠钳住刘放的手。 感觉被拖到一处更黑暗的地方,像是许久无人的房子后面。 刘放逼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硬碰硬。 “大哥,你听我说,你要钱我给你,你要色没问题,我们换个干净舒服的地方做,这儿环境不好,换个地儿好吗?”刘放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嘴稍微能透气,低声与身后那人商量。 那人没吭声,也在喘着粗气。只顾着用绳子绑她的双手双脚,还被他用东西堵住嘴,好像是一条毛巾,还有股汗味儿。 刘放坐在原地没动,看上去已经认命了,很顺服的样子。她意识到那人渐渐伏到她身前,混杂着劣质烟草的浓重气息呼到她脸上,让刘放很恶心。 在那人凑到她脖子前胡乱舔的时候,刘放猛地用头去撞那人的头,膝盖往后蜷缩用力一脚蹬出去,那人以为万无一失便少了防备,冷不丁被她踢坐出去。 刘放趁机循着声音往那边一扑和那人扭打在一起,纠缠中刘放嘴里的东西掉了,感觉腿上的绳子好像有点松。 “救——”刘放还没叫出声就被紧紧捂住嘴。 “你敢叫老子马上掐死你。”那人恶狠狠地操着一口本地话。 “……”刘放不吱声了,安静了一瞬,趁他不备一口咬在那人脸上,她是下了死劲,牙齿都沾上了血液。 “啪!” “操你妈,死婊子!敢咬老子。” 那人狠狠甩刘放一巴掌,刘放被他打得头晕,耳边一阵嗡鸣。 她感觉头被人用衣服还是什么罩起来了,然后一只粗糙的手胡乱的伸进她的短袖里在摸,另一只手在解她的裤子,她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身上被猥亵的触摸感让她起鸡皮疙瘩。 那人为了防止她再偷袭,抓起她的头发在往地上狠砸了两下。 刘放脑海里一阵更长久震荡的耳鸣声,头更晕了,有血从头上流出顺着流到耳朵。 操你爹。 那是刘放的脑海里浮现的最后一句脏话。 脏污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离,摸她的胸乳、肩背,粘腻恶心的舌头在舔她,发出哼哧哼哧的怪叫。 刘放感觉一个异物闯进了她的甬道,干涩的甬道里那杂种在快速抽插,边操揉捏,疼痛感让刘放皱起眉。衣服被推上去露出胸口,裤子被褪到膝盖弯。 她像一只卑贱的母狗一样毫无尊严地被按在地上反复操弄,却无力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最后一次在她体内射出肮脏的精液,仿佛玩腻了,将她随意地扔在地上就离开了。 等到刘放意识逐渐回笼,第一个感觉就是疼,手腕、头、还有下体、身上…… 然后一个念头从刘放脑子里冒出来,她也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靠他爹……还好不要命。” 好像刚刚经历了性侵的人不是她,刘放总能在最操蛋的时候说出一点幸运的事。 不然这些年她怎么活下去? 她挣扎着站起身,身上的绳子已经松了。现在天已经麻麻亮,人们很快就会醒来,然后开始各自平凡又忙碌的一天。 有个身影从不知名的小巷走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昨夜的梦魇之地。再看那个地方除了有一些杂乱的灰尘痕迹,就是一个普通的墙角,压根也看不出发生过什么。 刘放请了一天假,回去洗了澡,去药店买了药,她又去医院做了个检查,那杂种可别带什么脏病,不过幸好没有。只是检查的医生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两眼,对此刘放全程一张死人脸表情。 这件事就像是在刘放平静的生活湖面砸下一颗小石子,溅起一阵涟漪后又重归平静。 一起睡觉 最近福利院有一件大事发生。 王毛毛——也就是王丰丰,被领养了。 福利院的孩子如果小一点是有机会被领养的,如果是大点的孩子很多家庭不愿意,担心孩子大了养不熟。 福利院的小孩儿年纪小的要么有缺陷,剩下的以半大孩子居多,久而久之,这些孩子大多都指着长到年纪能送去公立学校接受义务教育或者到特殊学校学个一技之长能糊口谋生。 一旦某个孩子被领养,大家都会有一阵复杂的情绪。 有的羡慕被领养的孩子能离开这儿,也许有了新的爸爸妈妈会有新衣服零食和玩具,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有的会担忧,以前有小孩儿被领养的养父母虐待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更多的是一种失落茫然,走出这座福利院会有很多种可能,未知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是巨大的诱惑,他们每天都生活在枯燥的已知重复中,无论这种未知是福是祸,都是他们所渴望的。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 “你看,自从王毛毛走了,徐元刚都不开心了。”李欣然坐在院子里陈旧的塑料滑梯台阶上,指着那边独自一人的傻刚。 “可不是嘛,以前王毛毛和傻刚俩人一个傻一个精,好得秤不离砣,现在他走了,傻刚一个人看着是有点可怜。”刘放拽着低矮的一截树枝晃荡。 “王毛毛还会回来吗?”李欣然托腮问刘放。 “没准儿,,,,估计不会,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王毛毛被退回来。” “什么叫退回来?他为什么会被退回来?”李欣然不解。 “唔……就是说如果有小孩儿在领养的家庭表现得不好啦,养父母有什么其他事情不想养他啦这种,就会被退回来。”刘放满不在意地说。 “啊?就跟猫猫狗狗一样吗?” “差不多吧,反正不是自己生的呗,不合脚的鞋子都可以退,为什么不喜欢的孩子不可以呢?” 刘放想起之前王静老师退换的鞋子。 “王毛毛好可怜……” “小傻子!咱们才可怜呐啊——狗洞被门卫大爷给用水泥封住了,只能每天被关在这里——”刘放忍不住哭号,之前她还能和李欣然悄悄溜出去买冰棍吃,现在好了,完全出不去了。 “嘘——你小声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哼。”—— 晚上 大宿舍 十几张床整齐地摆放在房间里,这原来应该是个大教室,现在成了宿舍。这里毫无隐私可言,亮亮堂堂的一眼望去每个床铺尽收眼底。只有每个人的小柜子和枕头底下藏着各自的小秘密。 经过前两天一次人员变动,有些小孩去了特殊学校,所以调整了床铺位置,刘放和李欣然的床位现在并排挨在一起了。 已经晚上十点多,大家都睡了。 刘放蒙在被子里悉悉索索地吃零食,像是小耗子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刘放” 刘放感觉自己的脚被一只冷冰冰的小手抓住了,吓得她一个激灵。 “谁?”刘放钻出被窝警惕地向四周看,乱蓬蓬的头发,嘴角上还沾着饼干屑。 “是我啦。”李欣然说着便钻进刘放的被窝,一具带着凉意的小身子靠过来。 “好哇你,居然背着好朋友偷偷吃零食。我也要吃。” 李欣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刘放,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好好好,给你吃,你小声点。” 刘放把饼干分给李欣然,两人趴在一张小床上,顶着被子撑着手吃饼干。一只小老鼠变成两只小老鼠。 “你哪里来的饼干?” “就上次咱们溜出去买冰棍的时候偷偷买的。” “你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就准备吃独食是吗?” “怎么会!?我是帮你先尝尝好吃不,我本来准备明天就和你分享的。”刘放坚决否认。 “哼——” “欸欸,小心,我给你看个东西哈,这是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刘放神神秘秘。 “什么啊?” 只见刘放伸出手在床板里摸了摸,掏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一小卷钱!有五十的有一百的,看样子有个几百块!这在小孩子眼里可是笔巨款! “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李欣然震惊了,之前出去买冰棍刘放说是她捡的钱,这么多总不可能是捡的吧?! “嘿嘿,你还记得去年开放日表演那天吗?我不是上去讲了好一通,把那些叔叔阿姨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吗,然后下来她们跟我说话的时候偷偷塞给我的,嗯……还有一些是童爷爷给我的,让我好好收着。怎么样,我有钱吧?”刘放沾沾自喜,十分得瑟。 “你准备拿这些钱做什么呀?买吃的吗?”李欣然想知道。 “你就知道吃!不过我也不知道要干嘛,先存着吧,以后肯定用得着,如果你要用的话也可以找我来借,但这是要还的哟。”刘放是个十足的守财奴。 “我才不要你的钱呢。”李欣然对钱没什么概念,她也不喜欢刘放这种跟她计较的样子,好像她们很不亲近一样。 …… 吃完饼干后两人说了一会悄悄话。这种睡一个被窝的感觉两人都觉得很新奇,于是都交换了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李欣然告诉刘放自己以前的福利院的事,刘放就跟她说之前在外面见到的经历的一些事,都是挑有趣的讲,像挨打呀挨骂呀什么的太丢人了,她也不好意思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已经聊到月上中天了。 凉凉的月光从高高的窗子里照进来,都看的清对方的小脸。 “你想有个新家吗?”李欣然问刘放。 “你呢?” “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去新家。” “别傻了,不可能同时领养两个小孩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万一呢?” “没有万一。就是不会。” 李欣然有些泄气,小嘴嘟起。 刘放刨刨她软软的头发,吹起一小缕碎发。 “我呢,我当然想去个新的地方,最好有爸有妈有个房子,他们对我好,给我饭吃不打我让我读书,这样就最好了。” 李欣然眨眨眼睛,第一次有了一种她和刘放会分开的感觉,这让她很害怕,她从没有跟好朋友分开过的经历。李欣然突然抱住刘放,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她不想和她分开。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 被子里两双小脚丫挨在一起,暖呼呼的,两颗心也挨在一起。 ———————————— 首发:pо18xx.com「ωoо1⒏υip」 茶楼「ωoо1⒏υip」 秋老虎正是发威的时候,每到这时候码头边的活儿就多了起来,因为没人愿意这时候往上搬东西。一级一级的石阶梯坑坑洼洼高高低低,除了那些挣苦力钱的挑夫,谁还愿意做? 只见那坡度不小的石阶上有个男人正背着吓人的垒得高高的一大摞重物,艰难地杵着棒子往上一步步迈。远看好像没什么异常,近看仔细瞧那石阶的上面是两边老式的吊脚楼幢建筑,现在大多改成了茶馆旅店。 那艰难爬进的男人正好好走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他头上,他置若罔闻继续走,东西越来越密集,他伸手一抓,是小石子儿。 不晓得哪个屋头死娃儿在捣乱,呸,他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抹了抹。 正要往前走,突然脚下踩到一块大一点的石头,胶鞋一崴,他整个人身子倾斜着往后倒,那背上的重物就像一只大手将他往后拽。 从远处看就是一个搬运工在往阶梯上搬东西的时候没走稳,噼里啪啦连人带货从高高的阶梯上滚了下去,鲜血沾染在一段阶梯的边沿,霎时只听见急促又短暂的呼救声和周围人的呼喊。 “那人还活不活得到哦?” “你看那样子从那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被那箱子货压倒起的,活得到个啥嘛?” “张二娃!快来!快过来,出事了!” “哎呀,好惨哦,好惨哦。” “哎呀,咋个搞的哦。” …… 下面人群噪杂声音不绝于耳。 过了会儿人群渐渐聚集,许多人拿出手机拍照围观,后来听见救护车的声音远远传来。嘈杂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一个穿黑T恤牛仔裤的长发女人从吊脚茶楼下来,混入人群中慢慢消失不见了。 首发:pо18xx.com「ωoо1⒏υip」 做爱(H) 刘放是晚上回来的,她前两天跟他说要回老家一趟,她有个屁的老家,指不定就是去哪儿玩了,这小孩儿。 老狗正收拾店,准备关门。刚锁上卷帘门,转身就看见刘放直杵杵地立在那儿,看着他。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去接你?玩的怎么样?” 老狗晃着指尖的钥匙圈,笑着问她。 刘放没说话,穿着身深绿色的卫衣,站在那,眼睛有点泛红。 “做爱吗?现在。” 老狗好像被点燃了。 在刘放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尴尬地问她没事吧,谁想到刘放扭头就走。老狗一把捞过人吻上去,终于尝到他想了很久的芳唇。 一路上他车速开得飞起,喉结上下滚动,有些燥热,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刘放的一句话让他找回年轻时的冲动。 刘放坐在副驾驶敛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一进门,刘放就被摁在门后亲。 余光发散瞟到周围,这是很常见的单身男人的房子,比较宽敞,少见的干净整洁,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老狗结实的手臂像座山一样牢牢抱着刘放,像是想要把她揉进身体,刘放被他吻得呼吸急促。他一把抱起刘放,突然离地让她不得不将腿盘在他腿上,双手无措地搭在他肩上。 他的舌头撬开刘放的牙齿,强势地像是要撬开她的心,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吻席卷她口里的每一处,她的舌被迫和他交战。 从门关到客厅再到卧室,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脱,刘放被抛到床上的时候只剩内衣裤,老狗衣服被脱了,露出健硕有力的肌肉。 刘放陷在床上喘着气看他,她的眼神分明没有妩媚勾引但老狗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很想马上进入正题,但他不能,千万不能被她事后嘲笑,老男人急不可待,他要用他的技巧让她心服口服。 他俯下身,从她的脚踝开始吻起,慢慢向上,身体也慢慢起伏靠近,刘放觉得他像一头狮子,在慢慢围捕他的猎物。 他想一步步驯服她,让她臣服在他脚下。 吻到那幽秘的地方,他顿了一下,没做停留往上去,小巧的肚脐,腹部,腰侧,来到被禁锢的地方。他轻吻两下裹胸布,嗓子哑的不像话 “以后别绑了,嗯?” 刘放没有回应,继续看着他的动作。 老狗的吻还没有停,在她的锁骨上轻啄,吻她细细的颈子,含她单薄的耳垂,粗重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刘放好像想到了什么,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老狗感觉她的异样,安抚地摸摸她的背。 当老狗宛如明星的眼睛对上刘放的,她有些恍惚,老狗的眼型很好看,还是双眼皮,眼睛里仿佛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睫毛也挺长。 老狗看到的就是刘放这副有些走神又呆呆的样子,他稀罕极了,吻上她狭长的眼睫、细挺的鼻子,然后到了唇。老狗用舌细细描摹这女人的薄唇,嗯,是薄情人的样子,怪不得能跟他睁眼说瞎话那么久。 他手下不停,很快悉悉索索解开了那碍事的裹胸,两只有些发烫的大手得偿所愿地覆上那双胸乳,柔软的乳肉从指缝溢出,刘放胸前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溢出一丝低吟,老狗趁机夺取上峰,发起突袭攻陷牙关,对她攻城略地,刘放被他的唇舌带着一起共舞,感受他用手捻捏着乳头的微痛感。 靠,老男人果然经验很足,她有些湿了。 “磨磨蹭蹭做什么?是不是男人?要做快做!”刘放逮着个喘气的间隙就作死发问。 “呵,待会把你操哭,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老狗气得发笑,咧开嘴角。 说着,手上动作幅度大了起来,刘放被他捏的忍不住哼哼,他一只手慢慢沿着腰线向下,伸进已经湿了的内裤,摸到一些水丝,嗯,还不太够。一根手指缓缓伸进去,感到四周紧致的包围感,老狗感觉他的兄弟要爆炸了,手指慢慢抽插,指腹的粗粝感和女人的不同,刘放忍不住呼吸一滞。然后是第二根,抽插的速度渐渐加快,感觉分泌的体液让手指进出地更顺利。 老狗狠亲了一口刘放的脸,然后埋下头去。刘放被他亲得嗤笑一声,接着她很快笑不出来了。 昏暗光线里她只看得见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她的身体告诉她老狗正在吃她的下面,粗重的呼气扑在她最娇弱的地方,湿热的舌头舔舐着大小阴唇,勾卷着缝里的丝液,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吃下去了……接着他有力的舌头模仿性器在缝隙里抽插着,她柔嫩的内壁被他的舌头窥探到了…… “啊”刘放轻呼一声, 他含着她的阴蒂小珠在吸吮、碾压,刘放被他搞得小高潮了一次,她忍不住双手抱着他的寸头往腿间按,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妈的,太丢脸了,这么快爽到岂不是显得我太弱?老子才是压别人的那个!刘放越想越气,顺势双脚踩在他肩上把他蹬开,老狗跪坐在床上,嘴唇上、鼻尖上有清透的粘液,看上去很色情,显然他被突然推开有些茫然。 “起来,背靠墙站着。”刘放语气懒懒地说着。 老狗挑眉,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招,尽管放马过来。 他施施然起身,站到面对床的那面墙前,双手后背好整以暇地看她。 刘放灵活地窜起来,扎头发的皮筋早不知哪去了,一只手将头发往后梳,眼神低沉地看他,看上去不像是要睡他,倒像是要跟他干架。 刘放凶猛地撞向他,踮起脚冲上去捧着他的脸吻他,虽然刘放个子算高了,但还是矮了他一截。急切地啃他的下巴、吻他,像一头暴躁的小兽。老狗平和地任由她在嘴里放肆,双手搭在她的腰臀间轻拢着,轻轻摩挲她腰间的皮肤。 “别摸我,老实点!” 女人暴躁地恶狠狠警告,他老实把手放好,任她处置。 刘放带出一缕涎液,往下吻他的下巴,喉结,当她用牙齿轻轻噬咬他的喉结时,她感觉那块骨头在上下滚动。她继续往下,小舌划过他的胸膛留下一串水痕,含咬他胸前的乳头,另一只手摸索着男人的腰带。 奈何摸了半天,还是没能解开皮带扣,刘放抬眼瞪他示意让他自己解开。 老狗正准备看她如何施展,没想到她连门都进不去,这傻姑娘。他听话地自己解开皮带扣,摸摸她的发顶让她继续。 刘放褪下他的裤子,从内裤里把那玩意儿掏出来,已经很硬了,这尺寸比较雄伟,跟她的胸有得一拼,刘放垂眸打量他的家伙事儿,她还没怎么仔细看过男人这东西。 老狗被她盯得浑身不自自在,差点没忍住直接压着她就干。 刘放手上慢慢撸动,感觉那东西慢慢变长、硬度更进一步,手下有脉络仿佛在跳动,有点烫手。刘放一手捻搓着他胸前乳头,一手慢悠悠地给他撸管,不时还用拇指在龟头上打转研磨,吐露的前精被均匀地涂抹整个柱身。 期间,刘放平静地注视他的眼睛,像是想探究他的极限在哪里,或是看他能忍到几时。他的紧实宽厚的胸膛不停地起伏,呼吸也乱掉。 此时老狗满脑子只有刘放那琥珀般的眼瞳,冷静地仿佛在撸一个陌生人,漠然地观察他失控的窘态。 老狗感到腰眼一阵酥麻,心脏有股触电般的颤动,操他妈的!忍不住了,这妖精! “带套。” 就在老狗马上预备将人推倒的时候,刘放松开双手,扔下冷冷的两个字。 “……” 老狗咬咬牙盯紧她,转身往客厅找落在地上的外套——刚才回来路上买的一盒001。 —————————— 把斜倚在墙边的人拎起往床上一扔,刘放反应过来还没等爬起来就被压住。 这次是更猛烈的进攻,刘放的腿被掰开,老狗轻轻磨咬着她颈间的肌肤,像公狮咬着母狮的脖子强制交配,将阴茎慢慢推入她的阴道。刘放感觉一阵异样,呼吸滞住,她的甬道被强势地填满,有了前期的润滑,进入地更容易,但他的尺寸让她有些涨。老狗亲吻她的唇安抚,等她慢慢适应后,他开始加快速度,快速地抽插,阴囊拍打在交接处,发出啪啪的声音。 “啊,啊,嗯——”刘放有些招架不住,破碎的呻吟从口里发出,她不敢相信这种声音是自己的。 老狗真是名副其实的公狗腰,刘放觉得这男人真猛。 老狗双手撑在她两边,不停地挺动着下身,他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死死盯着刘放,看她在暖黄灯光下的嫣红的脸,看她迷离的眼和下意识张开的唇,那唇舌……猝不及防刘放突然抬头吻上他,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贴挂在他身上,他动作稍微迟滞了一下,就被刘放一个巧劲儿翻身压住,跨坐在他身上。两人的下体还连接着,一番动作那冠头探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两人都忍不住呻吟出声。 刘放坐在他身上一手撩动头发,一手摸着他的胯骨,上下扭动着,感觉那东西在她体内戳动,她逐渐加快速度,上下起伏,荡起乳波,她想着A片里的场景,将臀部画着圈地扭动,老狗的兄弟也在她体内来回地刮擦,。 老狗舒服死了,脖子上绷起青筋,眼睛发红,他快射了。 呵,原来跟男人做爱这么爽啊? 就这么爽么?! 男人就那么好么?就那么喜欢男人吗?! 刘放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双手后撑,晶莹如水晶的细小泪珠被颠出眼眶,沁入鬓发,只见空荡荡的天花板。 老狗坐起身来,环抱着刘放,他将她提起跨坐在他大腿上,高出他一个头,他埋头吸吮着她的胸乳,下身用力挺动,快速抽插几十下,烫热的精液一阵阵射出…… —————————— “老司机?定力这么差?是不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刘放气喘吁吁还不忘嘲笑别人,她忘记这是个还陷在情欲里的男人。 “小司机,肯定让你爽到,别着急。”老狗沙哑着嗓音还带着高潮后的余韵。 接下来两人像雌兽和雄兽争夺交配的主导权,带着野性的纠缠,一个想发泄,一个想驯服,谁都没能占到上风,只能通过疯狂的性爱表达各自的感受。站立着耸动的男人身体充满阳刚和力量之美,每一寸肌肉都在散发性魅力,床沿边被弯成奇怪姿势的女人柔韧又强硬,只有两人知道她里面的甬道在可恶地收绞发力,与其说在承受,不如说在回击。 两具美丽的身体在进行人类最原始的交合。 黑夜里的两人纠缠不休,从床上又到客厅、浴室,各种姿势各种角度,非要使出浑身解数一较高下。 “嗯?怎么样?什么感觉?”老狗将人抱在身上抵着墙,加紧攻陷,速度不减。 “嗯……” 刘放背后冰冷的墙壁和身前火热的身体让她有些难受。 “感觉,,,感觉,你肩膀宽厚得…像我……像我——”她轻声凑在他耳边呼气 “爸爸一样。” 老狗感到腰眼一阵发麻,精关失守,操,他射了。 离开 “砰砰砰!“ ”刘放,你给我出来!刘放!” 老狗像一个被人甩了的怨妇在这儿砸门。 这算什么事儿? 在老狗的认知里,做爱是男女间感情的升温器,一切朦胧的不确定在两人睡过一场后就会柳暗花明。那天晚上睡着前他还想象着清晨起来能看到刘放躺在他怀里,两人对视,温情脉脉,来一发温馨的晨间炮。 说真的,他从没遇到跟他在床上这么合拍的女人,让人恨得牙痒痒,也让人想死在她身上。 谁想到刘放睡完就跑就算了,还他妈玩失踪,电话也不接,也不来超市了。 搞一夜情是吧?你搞到我头上想跑没那么容易。 门开了,是田皓。 “你找刘放?” 见是老狗,田皓语气不由得放缓,眼神一亮。 “对,她今天回来了吗?” “她不在,从前晚就没回来。” “那你……” “狗哥。” 老狗还想再问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转身看见刘放,她剪掉了那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剃了个比他长一点儿的寸头! “刘放……我们出去谈。”老狗拉着刘放走了,他今天一定要把话跟她说清楚。 田皓看到刘放的寸头,又看到两人的样子,挑挑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看来某人要倒霉了。 “我先说,刘放。” 老狗带她来到一个人少的茶楼。 沸水冲泡起毛尖在杯中翻滚沉浮,最后悬停在水中 。 “我承认,我喜欢你,之前那什么朋友是我拿幌子骗你的,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没有直接拒绝我。”老狗苦笑。 “但是昨晚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不是完全没感觉的,不是吗?我们很合得来。” “昨晚你来找我,情绪很不对,我也知道,但我不想去考虑那些,只想自私地满足自己一次,这一点我得向你道歉。” “刘放,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今年35了,不想玩玩儿而已,我们……能试试吗?如果你了解我,你会发现,我这人真挺不错的。” 老狗不知道他这种硬汉真诚地看别人的时候,一般小姑娘真心顶不住。 刘放抿一口茶,低垂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神色少有的正经严肃。 “狗哥,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 “之前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喜欢女人,我是同性恋,以前我只跟女人做。前天晚上……,我……冲动了,我不该去招你……如果给你造成困扰,对不住了。我不该和兄弟睡,是我的错……” 刘放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睛里有歉意和窘迫,她真觉得挺对不起老狗。 老狗和刘放认识这么久以来,没见过她露出那种表情,心像被人抓了一把那样酸。 老狗见不得女人哭,更没见过刘放哭,他不知道这种女人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害怕再说下去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你别说了。”老狗打断她。 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兴许是被什么刺激了,那天晚上找人发泄情绪。 男人要有分寸,不能硬逼着小姑娘讨说法,就到这儿吧。 呵,谁他妈要当你兄弟。 “算了,老子帅气有钱身材好,你以为就揪着你不放?追我的女人都排队等着呢。”老狗满不在意地笑笑,喝一口茶。 “……狗哥,你这样的绝对抢手货。” “滚蛋。” “对了,你之前头发不挺好看的吗?剃那么短干嘛?要亮明你的性取向跟我划清界限啊?” 老狗看不惯她这寸头,一个女孩子长发飘飘多好看,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在他身上撩头发的场景……靠,你这点儿出息!老狗心中暗自骂自己。 “不是,狗哥,跟你没关系,就是想换个发型换个心情,以后向前看,就像狗哥说的,年轻人要活得有目标。” 刘放这才露出坐到这儿的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说实话她这样不仅不丑,反倒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眉眼疏浅,但轮廓清晰,耳朵精巧,头骨是完美的圆润饱满,特别是那双眼睛 ,笑起来让人晃神。 老狗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他光想想就知道她这款的放到那群女人堆里有多抢手,他妈的,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竟然是个同性恋,老狗又灌了一大口茶。 “对了,狗哥,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我要走了。” “跟咱俩的事儿没关系,是我自己想换个环境,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你……”老狗很想让她留下,但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是啊,跟他非亲非故的,人家想去哪是人家的自由。 “那你还回来吗?”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老狗想抽自己。 “当然回来,狗哥你不在这儿吗?到时候等我定下来了,回来探亲。” “哼,滚滚滚,别回来碍我眼。” “你准备去哪儿?保持联系,有事叫你哥,我这声哥不是白叫的。”老狗拿出烟盒让她捻一根。 刘放摆弄着那支烟,软玉溪,她记得以前老狗不抽这个牌子,他喜欢糙一点的抽起来过瘾,后来看她喜欢就慢慢换了。 “不知道,先去D市走走,后面就随缘,就像我当初来C市一样。” “狗哥,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以后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别客气,我一定帮忙。”刘放一直很感谢老狗。 气氛有些伤感,老狗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觉得很重要,必须得问她。 “刘放,有个事我问你,你实话实说。”老狗咳了两声,正色道。 “什么事?” “就……前天晚上,我技术咋样?” 老狗被刘放整怕了,谁见过那么猛的女的,在床上寸土不让的架势,而且她也很少放开叫给他反应,让老狗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久经沙场的本事。 刘放一听问的是这个,面色变得古怪,有点别扭。 “这是什么表情?很拿不出手?” “没,没有,应该是算还可以的那种程度……?” “……” 老狗被她整无语了。 —————— (ps:上一章的bg肉是原本大纲中就计划好的,没有考虑到有读者对百合文里bg肉的反感,我避雷里没有讲清楚。这个肉不是无缘无故的,算是一个大的情节转折,跟下一阶段有呼应。全文只有这一处比较详细bg肉,如果还是介意的话,可以取关了,谢谢。 我们不是朋友了 “李先生,陈女士,你们看,我们这里的小朋友都很优秀,平时老师们也很注重给大家做心理疏导方面的工作,所以孩子们都长得很健康快乐。”童校长为面前这对夫妇介绍纪念相簿里的小孩子。 “……这是高洁……” “这个孩子叫刘放,性格比较坚强,也懂得照顾弟弟妹妹,在福利院里和小朋友们关系都不错……”童校长指合照里的刘放,小女孩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的镜头。 “旁边的小朋友叫心然,是前两年刚转到我们福利院的,平时性格比较腼腆,但她算数识字成绩在班上都很好。” “这是许浩……” “那你们再考虑考虑,这也不是小事,希望你们慎重选择,嗯,好的,再见……”童院长和两人握手后,送他们出了福利院。 汽车扬起一阵尘土,正在教室里上课的孩子们不知道刚刚有人在外面看过他们,又离开。 “老公,你说哪一个好?”副驾驶的女人衣着得体,举手投足是高知女性的气质。 “我们不是说好领养一个女儿的吗?我看那个叫刘放的小女孩就不错,感觉是个自强独立的。”刚才童院长略提了一下她的背景,李国栋觉得她小小年纪就能经事,是个好苗子。 “又不是选儿子,要那么刚强干什么?我看那个心然就很好,文文静静的,成绩也好。”陈丽芳不同意。 她早年嫁给他被他妈刁难了好几年,就因为她生不出儿子。陈丽芳和李国栋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自由恋爱结的婚,没有陈腐的重男轻女观念,李国栋还算个男人,坚决跟他妈表明立场:就是一辈子没孩子,也绝不会离婚。 就这样两人丁了十几年,婚姻也十分美满甜蜜,同龄的夫妻扯皮的打架的离婚的,他俩结婚十几年还甜蜜如初,经常搞些小浪漫去旅旅游,日子过得让外人羡慕。 到了这个年纪,陈丽芳的母性好像慢慢被唤醒,很想让家里多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两人一合计,准备领养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有唇腭裂的那个小女孩吗?”李国栋平稳地开着车。 “唇腭裂怎么了?现在医疗技术早就能治好了,我就有一个同学在B市第一医院,他们整形科每年不知治好了多少人呢。关键是你不觉得那孩子笑得最甜吗?你想想以后被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叫爸爸,你就偷着美吧。” “……” “再看看吧。” “心然,这是李叔叔和陈阿姨,以后他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去了新家要好好听话啊。” “心然你好呀,我是你今后的妈妈,很高兴认识你。这是爸爸。” “去了新的学校也要好好学习,不要把功课落下。” “心然姐姐你要走了吗?” “她爸爸妈妈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他们开着小汽车来的呢。” “……” “……” 李欣然懵懵懂懂地见过两个陌生的男女,童爷爷、孙老师、和其他小朋友不停地和她说话或者说悄悄话。听他们的意思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去一个新的家,那对叔叔阿姨会成为她的爸爸妈妈……她一时间脑子里乱成浆糊,好多心情在她的心里碰撞着。 她有家了,她很高兴,她,她。 对了!她要告诉刘放这件事!刘放! 福利院来领养孩子的,大家很多都来凑热闹,她环顾一周,没见到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刘放。李欣然有点慌。 童爷爷让她自己去整理行李,和大家告别。 李欣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刘放去哪儿了? 她找遍了院子和二楼的教室、宿舍都没看见她,问其他小朋友也都说没见到她。李欣然急得快哭了,刘放是故意不见她的吗?因为她要走了所以她很生气吗?她出来见见她啊,她和她说好要在一起的,她出来就好,她马上跟童爷爷说她不走了,她留下来陪她一起…… 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刘放,今天她仿佛从福利院消失了一样。 李欣然红着眼被送上了李国栋和陈丽芳的车,背的是她来的时候背的那个白色小书包。 陈丽芳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嘘寒问暖,问她是不是舍不得院里的朋友们。 李欣然抱着书包点点头。 陈丽芳安慰她,给她讲以后的生活分散她的注意力。 —— 从高处看那辆黑色轿车驶向街角,最终看不见了。刘放趴在顶楼的围墙边上,就在之前和李欣然用望远镜看远处的地方,她身后是李大妈晒的一簸箕干辣椒。 刘放手里攥着一把辣椒,嘴里还在干嚼着,被辣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流。 “小傻子,走吧,永远别回来。” 当天晚上,李欣然站在她人生中第一次拥有的自己的房间里。 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她在书包里发现一张干脆面的小卡片,背面是熟悉的糟糕字迹: 我们不是朋友了,别来找我。 晚上,陈丽芳过来和她说了会儿话,问她要不要妈妈陪着睡,李欣然说不用了,她习惯自己睡。 夜深人静,李欣然捏着小卡片睡在柔软喷香的小床上,眼泪汩汩地从大眼睛里流出,打湿了枕头。 刘放生她气了,她说不跟她做朋友了……李欣然的心被揪了起来,好多感情都涌上来,尽管这样她也没哭出声,她不敢在这里大声哭…… 告别(H) 伊红听同行的前辈说,她们这行表面上是卖身体卖笑,本质上是个心理治疗师。 人活在世上多不容易,这样那样的压力负担,有的人硬不了,你得鼓励他、哄他厉害,让他舒坦了;有的人憋得久,你就乖乖躺着挨操;还有些有点墨水的男人要搞些情情爱爱,救风尘那一套,你也得虚与委蛇对付着。总之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给客人满意的服务,来的时候愁眉苦脸郁结在心,走的时候一身轻松脚下生风,这才叫做好了。 当然很多时候会碰上人渣极品,这就得看你后台硬不硬,老妈子有没有良心了。 但刘放这孩子还真跟她以前见过的不一样。 个子高挑,模样冷清,长发扎在脑后,穿的宽松的衣裤,偏中性化,看样子估摸是个T。 出来卖的什么人没见过,不就是个女同性恋吗,没什么大惊小怪,再说和这么标致的小女孩做也别有滋味。伊红第一次见刘放是她刚来C市那会儿。看样子就是当到社会上不久,身上那股子青涩劲儿还没褪干净呢。 那时候刘放没跟女人做过,就是一嫩雏儿,一进来连话都说不顺几句,她问一句她答一句。 “要道具吗?” “……不用。” “要精油推背吗?” “……也不用。” “你习惯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 “……我不知道,你看着做吧。” “……” 明明没什么经验,偏要装得镇定的那副小样子看得伊红母爱泛滥,恨不得让她马上享受一下什么是人间极乐。 谁说只有男人才能给女人高潮快感?女人才更懂女人,相比起臭男人,伊红更乐意和女人做。而且她这儿的花样可多着呢,今天这个小妹妹初来乍到,还是不给她整太刺激的,来个原始的,更能显出她的本事。 柔软的小舌勾缠着她的,津液在口中交换,伊红媚眼如丝,刘放傻愣愣地看着她。 “把眼睛闭上,小姑娘。”她悄声说。 刘放照做,伊红的红唇在她额头上、脸颊上印出口红印儿,又去脱她的衣裤,这小腰挺细的哼,屁股也蛮翘,长腿、大胸,,,,大胸。 “你绑着这个干嘛?现在可不兴女扮男装,你当演古装剧呢?” “胸太大,干活麻烦。” 伊红解开层迭的裹胸布——好吧,是挺麻烦的,狗日的老天爷,给个女T这么大胸干嘛,不如给我好了,还能涨涨身价。 伊红埋首在刘放的胸乳上,轻轻含着她一颗殷红的乳头,唾液粘在上面一丝凉凉的感觉,另一只手伸进她的内裤,摸到茸茸的毛发,再往下,是隐秘的私处,伊红细细的手指慢慢在出口抚摸揉捏,并不急着进去。 贝齿轻磨乳头,可怜的小樱桃受到刺激变硬。伊红往下滑,轻吻她的小腹,舌尖舔她的肚脐。手上动作加深,两根手指探进湿热的小穴,里面可有点湿了呢,她动作轻缓,进、出、勾、抚,刘放被她弄得发出难耐的呜咽声。 她红唇下沉,来到她的身下,轻柔地亲吻那处,两个女人的唇亲密温存。 刚才的小舌此时异常灵活,在小阴唇间隙舔舐,将两片紧闭的花瓣舔开,露出里面的柔嫩。她湿滑的舌头在湿滑的小穴里挑逗进出,发出啧啧的水声,刘放觉得有一股尿意被勾起,她尽力忍住。 伊红双手将她腿推起成一个M字,将那处完全敞开,唇舌啧水,手指揉摁阴蒂。 “啊,啊,嗯……”刘放被刺激的忍不住呻吟。伊红见她挺起腰,仍不依不饶地含弄,然后抽出唇舌在那小阴蒂珠上重重地吸一口。 “啊——”刘放挺起腰身,那股尿意终于倾泻而出——她潮喷了。 高潮的余韵让她持续颤抖,类似失禁的耻感令她羞惭脸红。 …… “小,,小心”刘放到高潮时无意识地低喃。 “什么?小心什么?姐姐技术很棒的,不会弄疼你的哦——” “……” 伊红抱着身上的刘放,那人将脑袋埋在伊红颈间,刚剃的头发有点扎手,像颗软软刺刺的仙人球。刘放死死抱着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她修长的手指在伊红小穴里来回抠弄,柔软的穴肉紧紧包裹她的手指,不像往常的轻快温柔,沉默的刘放让伊红也有些不得劲,她还是更爱她吊儿郎当跟她说荤话打趣的时候。 “你怎么啦?刘放?”伊红轻抚着刘放光洁的脊背。 她没听到回应,只是手下的肌肉开始轻轻颤抖,她颈间感到一阵湿气——刘放哭了。 这孩子要哭就哭大声一点,埋在她怀里悄悄哭算怎么回事?她难不成会笑她?伊红摸摸她的后脑勺,声音温和。 “要哭就大声点,姐怀里随便哭,啊?” 刘放从开始小声的抽泣,呜咽,到后面一声不吭,只感到脖子上的湿热液体不断滴下。伊红心疼死这死孩子了,她忍不住搂紧刘放,明明比她高的个子,这会儿像个脆弱的小女孩无助地趴在她怀里哭。 过了好一阵子刘放才抬起头来,伊红看她,被水浸过的双眼水润通红,长睫被泪水沾湿,伊红问不出什么话,也轮不着她问。 “伊红姐,谢谢你。” 刘放从她身上下来,侧卧在伊红身旁,头靠着伊红的肩膀。 “不用,你花了钱的。” 刘放被她无情的话逗得一笑。孩子气地侧抱住伊红的细腰,脑袋往她胸上蹭蹭。 …… “伊红姐,我要走了。”刘放轻声说。 刘放心里将伊红列为重要的人,她认为有必要跟她告个别。 “哦。” “你准备往哪儿漂啊?”伊红指腹摩挲着她浅浅的头发,语气轻松,像是问朋友去哪儿做指甲一样。 “不知道……” “先去D市,然后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感觉心有点乱,又有点空,得出去透透气。”刘放鲜少露出这么茫然的神色。 “呵,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人,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回来也别找我,说不定到时候姐姐我就从良了,找个男人过安生日子成黄脸婆了。” 刘放没说什么,只搂紧了她,伊红不是个当黄脸婆的料,没男人降得住她。刘放的想象中,伊红该是个挣够钱去包小白脸过潇洒日子的,她实在想不出她围着男人孩子转的模样。 刘放拿着外套正准备出门,被伊红喊住。 “欸,你这发型挺帅的,小姑娘都可喜欢了。” 刘放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声走了。 等人走了,伊红披着衣服,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烟点上,走到窗前,轻轻挑起那片遮掩这处肮脏之地的窗帘,透过缝隙看到街上熟悉的背影渐渐远走。一双媚眼平静无波,谁也看不出刚才还是盈盈的笑脸,素净的嘴唇吐出一股烟雾氤氲了视线。 “小没良心的,滚吧。” 从爱自己开始 刘放骑着那辆二手摩托像一阵风掠过许多地方,有时候她刻意忽略自己的所在地,纯粹沉浸在路上的风景中。 她在山路上遇见穷游的骑行者,一起分享食物; 在晨光熹微中看过牧民家挤羊奶做奶皮子; 车子爆胎了推着车走了半天才找到修车铺; 在不知名的偏僻寺庙里被诓着买了高价卖的平安符; 睡过桥洞挤过青旅,被人坑过也受人帮助过…… 渐渐她的心从空无一物到被填满。没想太多,就奔着前面走,不问结果,随遇而安。 刘放觉得她有点理解田皓追逐的那种生活的意义所在了。只活在当下这一分钟,不去想明天将来,不去想今晚睡哪儿,也许有一顿丰盛美餐,也许只能忍饥挨饿。 那也没关系。 当她第一次饿着肚子在某个鸟不拉屎的荒林醒来,睁眼却看到那透过树杈枝桠漫天的繁星夜空。一瞬间,她觉得内心很平静,她不是个爱伤春悲秋的人,但此刻抬手摸脸发现自己流泪了,然后她一个人在睡袋里笑得畅快。 当置身于宏大壮丽的自然环境中,人更容易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被人贩子拐卖乞讨,到福利院,再到被领养,然后自己出来打拼谋生,她遇见过好多人,不管是好是坏都在她生命中留下了印记。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儿,没有归属,也没有人和她站在一起,但身处此地才恍然发现——人人都是孤儿,每个独立的个体寻求的归属都是一段暂时的栖息,她拥有过的都曾是她的归属。也不必怀揣某种偏执,非要站在原地,等一辆永远不会来的车。 亲情、爱情、友情……有过很幸运,没有也没关系。 珍惜昨天拥有过的,期待明天即将到来的—— 刘放始终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喜欢女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她中二的时候染的一头绿毛一样。又有谁规定了爱情发生的前提呢? 在她穷游的那几年里她遇见过两个挺好的女孩儿。 一个叫张颜,是她有一次突发奇想去G市看风雨桥的时候遇见的。没什么狗血的开场,就是在镇上小饭馆吃米粉的时候认识的,她也是个驴友,比起刘放她是专业搞户外运动的,那时候国内搞户外的女性很少。 两人先是很投缘地聊上了,在G市一起爬山,徒步,聊张颜的梦想,她想做国内最好的户外品牌,让更多人参与到户外运动里,聊刘放旅途中的趣事,她怎么追人十几条街最后胖揍小偷,怎么在半夜被扫黄大队惊醒原来她住的旅馆是个窝点……然后她们在露营的帐篷里做爱,亲吻,爱抚,像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虫鸣和月光是伴奏,喘息和呻吟是歌声。 张颜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刘放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热情的长卷发,海藻一样铺陈在地上。她爱摸刘放扎手的寸头,吻刘放被风吹雨淋后粗糙晒黑的皮肤。这种恋爱的感觉让刘放很愉悦。 确定关系后两人一起去了几个地方,刘放就当陪她工作的同时陪女友了。张颜教她攀岩,冲浪,潜水,刘放又被晒黑几个度,但人也精神焕发。 刘放以为两人会继续好下去。 有一次张颜的爸妈来看她,发现她们两个睡一间房,发觉不对劲,逼问张颜。她坦白的同时争取她爸妈的同意,但迎来的却是她爸心梗住院。作为家里的独女她不能任性,不是谁都像刘放这样孤家寡人。 刘放表示理解,但还是很高兴认识张颜,带给她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最后张颜送刘放上火车的时候,刘放悄悄对她说: 不管你以后选择什么,我希望你快乐,事业做大了记得给我送全套装备。 把张颜逗得破涕而笑。 * 另一个呢就比较乌龙了。 那是在出藏的长途汽车上,一个小姑娘哭着说被人偷了钱没钱付车费,车上的人都默不作声,刘放也装没看见,毕竟这年头骗子多了去了。 刘放紧捂着包帽子扣脸上装死,老娘当年演戏骗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架不住那小姑娘见鬼了似的冲着刘放一个劲儿地祈求,可怜巴巴地叫姐姐,看见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刘放有些不忍心,也想起了另一个人,虽然她并不会这样求人。 最终刘放还是帮她付了车费——然后就被人缠了一路。 小姑娘名叫宋瑶瑶,比刘放小七八岁,刚满20。这次是去藏区旅游,行李证件都被偷了,身无分文,想来车站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好心人资助她回家车费。刘放百无聊赖地听她胡扯的剧情,这水平也太次了。 她还活在上个世纪吗?不知道借电话打给家里人想办法吗?或者报警找人,求派出所收留,再不济找当地救助站。敢随便向陌生人求助要钱,不是被人当骗子轰走就是被人当肥羊给卖了,或者哪个傻逼脑袋秀逗了才借钱给你…… ——这不就是我吗?刘放自嘲地想着。 刘放以为过了这茬俩人就分道扬镳,没想到这小丫头赖上她不放了,非要请她一起陪她回家再给她酬劳回报。刘放是傻子才会听她的,最明智的选择是将她交给当地派出所,要回家还是去蹲班房有警察叔叔负责,与她无关。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人扯着扯着滚到床上去了。 刘放摸着胸口发誓,是那个宋瑶瑶先动的手。她又不是尼姑,再说了尼姑也有长夜寂寞的时候啊。她就不跟小姑娘客气了,管她是小狼崽子还是小兔崽子,她刘放兜得住。 别说,小姑娘娇滴滴的还挺会。 咳,最后事实证明,这真是一只缺心眼儿的小白兔,人说的是真的。这种蹩脚搞笑的现实愣是让刘放这个久经社会拷打的社会人儿觉得稀奇。 怎么说呢,刘放还没怎么说话呢,人妈也见了,恩也报了,看样子还要以身相许的架势。这回这个家长好像对自己女儿的性取向早有了解,甚至还十分支持的样子,光凭她在饭桌上对刘放刨根问底、频频夹菜的热情就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刘放感到有点遗憾,上回那俩家长要是有这个一半就好了。 和小妹妹谈恋爱一定要做好分手的心理准备——年轻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刘放倒也没玩人家,只是心里有个底儿,不至于用情过深。 果不其然出现问题了,倒不是因为新鲜劲儿的问题,而是两人在价值观和生活方式选择上就存在差异。 宋瑶瑶认为刘放应该尽早定下来,找份安定的工作,为她们以后考虑,刘放很惊讶为什么她年纪轻轻就想着被捆住,她一个快30的人了都还觉得没浪够,想再自由两年,刘放一听“以后”、“将来”这种东西就头皮发麻,好像她正在把自己从宽阔无边的赛马场推向一个僵硬的轨道。也许别人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但这不是刘放的选择,至少现在不是。 最后俩人还是掰了,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埋怨刘放不爱她,不重视她。刘放是真冤枉,和她在一起不是玩玩,她是真的觉得小姑娘人很好,想跟她认真处来着,只是她的爱并不以“稳定的将来”表达出来,在她爱别人之前,她想先爱自己。 因为别人可能有很多人爱着,但她只有自己一个人爱。只有先爱自己,她才有力气去爱别人。 老狗的话没错,刘放这款放女人堆里是挺受欢迎的,但她并不以此为傲或者游戏花丛,认真谈的时候认真谈,对人没意思的时候明确拒绝,不吊着人家,她属于那种最好的前任——曾经真情实感地爱过,也体面温柔地分开,不再打扰对方的生活,除了回忆什么都不留下。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以前的同学 D市是个很有历史底蕴的城市,虽然近几年发展没有沿海城市亮眼,但保留了很多老建筑群和特色北方民居,相比此时其他城市不断耸起的高楼大厦,坐上发展的快车,D市像一个自愿被遗忘的北方小城,固守着自己的方寸地。 叁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每个地方几乎都有那么一所学校,这一区域最有钱的和最聪明的孩子都被聚集到这儿。前者负责砸钱添瓦装点门面,后者是学校宝贵的高分名校种子选手。漂亮的学校建筑、宽阔的占地、欧式考究校服和高高的校门、常年在校门外的接送豪车都显示着进入的门槛。 再多的前缀也抹灭不了这个年纪的学生气。 课间铃响,教室走廊又是闹哄哄一片,嬉笑打闹不绝于耳,相约去厕所,一阵风似的运球冲出门的男生,和普通高中生看上去别无二样。 “欣然,听说十八班的解凯在追你欸?是真的吗?”同桌王倩倩一脸兴奋。 “那是谁啊?不认识,你又从哪儿听的。”李欣然感到莫名。 “解凯你都不知道,上个月才转来的,长得可帅了!听说他爸是兴源集团的董事长,就是那个给咱们学校捐了一栋楼的那个,他家可有钱了!” “哦。”李欣然面无表情回道,从课桌里拿出物理试题开始做。上次月考她的物理退步了,因为这个被郑洋得了第一名。她和郑洋一直紧咬着年级第一第二较劲,她很警惕这个对手。 马上要到高叁,很快就要高考,这时候叁中学校里的氛围却比普通高中要轻松得多,有钱有人脉的家里早就准备着出国或是另有门路,压根不担心。剩下的或是被竞赛保送或是出类拔萃的做题家——叁中不允许没有价值的人存在,大浪淘沙的金子在岸上,沙子被海水卷走无人问津。残酷的社会丛林法则在这儿已经先一步显现出来。 “大学霸,大美女,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啊,我每天替你收多少情书?可怜可怜那些男生吧。” “现在谈这个太幼稚了,你不觉得很无聊吗?”李欣然边做题边回答。 “可青春就是用来谈恋爱的呀,不然等你以后老了回忆起来就是枯燥的学习,这也太惨了吧。我多想抓住高中的尾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王倩倩的少女情怀已经快溢出来了。 王倩倩家里是本地有名的建材商,早就找好了出国的门路,所以尽管已经到了高叁也丝毫不慌。李欣然可没法跟她比,虽然父母都是老师——父亲是市里X大的副教授,母亲是初中老师,但一家人性格都是清正刚直的,不会走那些捷径。 李欣然从小到大成绩优异,为满足陈母的“淑女养成”爱好,乖乖听话去学了芭蕾、钢琴。早恋、和同学闹矛盾这类事与她无关,凡事从没让父母失望操心过,是个标准的好孩子。 事实上李欣然也不敢让他们失望,她害怕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那会让她觉得他们也许会后悔领养她了。 放学路上。 父母刚新搬了家,原来的房子离父亲学校太远了,于是家里决定换套小一点的,剩下的钱拿去投资,李父一直对股票有研究。这样一来李欣然就得下公交车再走挺长的一段路。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习惯边走边听英语听力。这边一片都是老旧房,大量私拉乱接的电线交错得像乱麻。 “同学,你好呀。”一个骚气的口哨声响起。 “美女,我看着你挺眼熟啊,交个朋友呗。” 李欣然正走着突然被两叁个穿得流里流气头发五颜六色的男生给拦住。 李欣然皱眉,不想理会他们。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嘿,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怎么跟人说话的?给我按住她!”一个染黄毛的男生冲另两个人发令。 李欣然被围到墙角,周围都是居民区,只是这会儿附近没什么人,这几个人看上去架势挺大,实际她喊一嗓子就会惊动人,只是担心他们被逼急了伤人。李欣然按兵不动,默默摘下了MP3的耳机。 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并没有动手,只是象征性的围住了她,嘴里调戏的话说个不停,那个黄毛也是远远的站着,像是在等什么。 “我操!哪个扔的石子儿?“黄毛一声暴呵。 ”哪个傻逼在老子地盘欺负人?经过我同意了吗?”一声不合时宜的叫骂突然冒出来。 李欣然一看,巷口又来了一伙人,有男有女,打头的是一个荧光绿齐胸长发的女生,说话的正是她。 松垮的蓝白色校服被改的面目全非,宽松T恤上是精彩的“艺术涂鸦”,裤脚挽得高高的,露出纤细的脚踝,乍看脖子耳朵手腕上还戴了丁零当啷的一堆饰品。她身后的人跟她一路子打扮,但没这么“脱颖而出”。 黄毛狐疑地看向另外两人,其中一个悄悄附耳。 “那是九中的刘放,新来的,狠人,王磊都被她整服了,跟她称兄道弟的……” “要不咱还是别找麻烦了?毕竟那谁也没给多少钱……” 黄毛略一思忖,当下有了决断。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不知道这是放姐的地方,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这就走,这就走。”说罢领着两人灰溜溜走了。 只剩下李欣然和面前这伙不良少年。 李欣然也听说过其他几中“社会生”的“光辉事迹”,但她平时没接触过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等了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她准备赶紧走。 刚和那群人错身走过,就被叫住了。 “喂,那谁,你怎么还是这么蠢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人堵。” 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欣然瞳孔一滞,突然被定住。像是不可思议一般慢慢回头去看说话的人。 先引入眼帘的还是那扎眼的绿头发,她看到那个女生熟悉的轮廓,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上涂了唇釉显得亮晶晶,清秀的脸庞上那欠揍的神情仿佛和记忆中的脸渐渐重合…… 刘放! 那个她以为已经和那座福利院一起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人,又出现在她面前,以她从未想过的方式登场。李欣然咬了咬嘴唇,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 与此同时刘放也在观察李欣然,毫无疑问她变漂亮了,如果以前福利院里李欣然是乖巧可爱的话,现在就是青春靓丽,黑长直,格纹校服短裙显得长腿又白又直,原来的圆脸成了鹅蛋脸,脸还是那么白……她的嘴唇有点肉肉的,变好看了,完全看不出以前的缺陷。 面前这个人,一看就是成长在良好家庭条件中的城市女孩,和以前的那个小心毫不相关。那道裂痕被修复了,自然得就像从未存在过,如同那个人。 刘放以为她会停下来和她叙叙旧,没想到那人看了她几眼扭头就走了,还走的挺快。 靠!老朋友见面招呼都不打,什么素质啊这是? “放姐,这是谁啊?你认识?”周乐在一旁打听,看样子俩人明明认识,那女生还不理放姐,太不给面子了。 “哦,以前的同学,可能是不好意思吧,你们先走,我去找她。” 说完刘放就撇下人追去了。 二十分钟后。 “我去你妈的!怎么办事的?人呐?给我拦儿去了?”解凯气急败坏地给了跟班小伟两个爆栗。 “说是有人抢在你前头英雄救美了,黄毛说他们打不过那伙人。”小伟语气无辜,添油加醋了一番。 “还有人敢抢我的趟儿?马上给我打听,谁干得好事!” “嗯嗯!凯哥你放心,跑不了!绝对给你把人找着。”小伟义愤填膺,却丝毫没提及那好处费的处置问题,这是一个有水平的跟班应具备的素养。 服软的胆小鬼 “小心同学——你走那么快干嘛?” “见到老朋友怎么不打招呼?这就是你的“爸、妈”给你的家教?” “该不会是现在过好了,连以前的人都瞧不起了吧……” 刘放不紧不慢地跟在李欣然后面几步,双手交叉捂着后脑勺,不阴不阳地说着风凉话。 李欣然停下步子,静默了一两秒,刘放走到她面前。 “好久不见,刘放。” “啧,这不情不愿的。好久不见,心然同学。” “我现在改名了,叫李欣然,木子李,欣欣向荣的欣,然后的然。” “哦。” “我还叫刘放。” “喏,给,我买的草莓味的,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 刘放递给李欣然一支草莓味的冰棍,自己嘴里叼一支,西瓜味的。李欣然接过,说了声谢谢。 两人坐在离李欣然家不远的小公园长凳上,这会儿太阳不是很强,有许多爷爷奶奶带着小朋友在公园玩。 “你……”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止住。 气氛有些尴尬。 “咳,你在叁中吧?” “嗯,高叁一班。学的理科。你呢?” “我啊”刘放手拿着冰棍,刚含过冰棍的嘴唇红通通的。 “在九中咯,嗯……应该是文科吧。” 李欣然看向刘放的侧面,看上去还跟小时候没心没肺的样子似的,看她这副打扮,李欣然皱眉……她在九中肯定是个刺儿头。她没想到刘放有一天也会变成她最讨厌的那种学生,不务正业,打扮出格,打架斗殴,她觉得这些人完全是在浪费生命。 “你这身是……杀马特?” “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就是穿得有个性了一点,有什么大不了。”刘放捋了捋荧光绿的长发。 “……”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 “你的嘴……什么时候治好的?”刘放问。 “哦,是被领养后第二年做的手术,后面恢复的还可以,但是现在还有一点点痕迹。”李欣然指着嘴唇上面。 有一道细微的淡白色痕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看上去你爸妈对你挺好的。” “嗯,他们都是老师,是很好的人,我很感激他们。”谈及养父母,李欣然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对了,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被领养的?” “十二岁,你走后第叁年。被一对没孩子的夫妻领养了,本来他们嫌我年龄大,打算领养许浩,就是那个缺牙的小孩儿以前总爱打小报告那个。后来那女的,也就是我“妈”说养我省钱,就被领走了呗。然后就到这儿念书了。” 刘放轻描淡写将几年光阴带过,也不提到新家后的生活,李欣然猜测那必定不太美好。 “那个,我有个事想问你……”李欣然想半天还是忍不住,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问吧什么事。” “我走那天,你怎么不来送我,还给我塞那种纸条。” 迟来已久的质问还是让刘放有些心虚,她将冰棍棒投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摸了摸鼻子。 “呃……哦……那个,我那天生病了,病得起不了床在医务室躺着。什么纸条?你说的纸条是什么?没见过。” 刘放糊弄鬼的话让李欣然忍不住眉心跳了几下,她很想捶她两拳,嘴里没一句实话的人。 李欣然一言不发,作势要起身,刘放赶忙按住她。 “你别走啊,欸欸。” “好吧我说实话,你那天走我舍不得你行了吧,不想跟你告别,舍不得你,所以乱写的那玩意儿,别生气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刘放说起软话来一套一套的,她自己也不觉得点肉麻。 李欣然周身低气压一松,像气鼓鼓的气球被人悄悄放了气,蔫儿了。她就势坐下。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连送个人都不敢?” 李欣然语气淡淡的,但嘴角的笑意浅浅,斜睨她一眼。 “……我不厉害……那……我们还是朋友对吧?”刘放试探道。 “嗯——算是吧。”李欣然倏地起身,脚步轻快向前走。 “什么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跟我做朋友有那么委屈吗?“ “你给我说清楚……” “……” 声音渐远,公园里还是小孩子们玩耍喧闹的主场。 晚上回到家。 “然然,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陈母好奇地问,最近女儿学业压力大,前几天一直如临大敌的样子,今天回来笑一直没停过,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没什么,就是解决了一个之前不懂的物理题。妈我先回房了。”李欣然放下碗筷就回屋了。 “这孩子,做个题这么高兴?至于吗?” “你不懂,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心思单纯,吃到好吃的高兴,做对题也高兴,高兴好啊,开开心心的多好,你不就希望孩子少愁眉苦脸的吗?人家高兴了你又念叨。”李国栋在一旁帮腔。 “你又懂了,吃你的饭!话怎么这么多。”陈母瞪他一眼。 * 卧室。 李欣然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拿到书桌上用毛巾小心擦了擦表面的灰尘,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大多是以前在福利院的。坏掉的电子手表、瓶盖、好看的糖纸……还有一张皱巴巴干脆面的纸质小卡片,背后几乎泛黄的纸面上几个丑字张牙舞爪地附在上面: 我们不是朋友了,别来找我。 李欣然拿起桌上的墨迹钢笔,娟秀的笔迹出现在卡片那行字下方: 胆小鬼( 李欣然 李欣然今年刚过完25岁生日。 大学学的法律专业,是在父母的建议下选的,对此她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也没有很想读的专业。名校毕业后去了离家比较近的一个城市的法院工作。她运气比较好,遇到个人很好的师傅带她,后面渐渐能够独当一面。 单位的人际关系相对比较简单,没有太多职场倾轧勾心斗角,但是社会人情、工作龃龉她也见了不少,比起刚出校门的愣头青,也算是历练了一番。平时她也会为了职位升迁到社区做做法律援助。 在这儿待久了,见的人和事也就多了,这容易对人与人间的关系和家庭产生怀疑。兄弟反目、夫妻互撕、昔日至亲对簿公堂、商场阴谋栽赃,平常同事们聊天吐槽的案子比八点档的电视剧精彩百倍。 李欣然的叛逆期来得有点晚,本来爸妈是想让她留在本市,生活工作上有个照应,但她潜意识并不想一直过那样的生活,她想自己住。于是她巧妙合理地说服父母到离家比较近的城市工作。 在与爸妈的关系上李欣然也隐隐有些抗拒的意思,不爱经常回家,也不喜欢让父母到她这儿忙前忙后。 她带过几次林宇哲回家做客,后来他们总是催着李欣然结婚领证,都被她“还得再相处考察一段时间”,“两人不太成熟”这类话给搪塞过去。平时和同事们聊天,大家也都面临催婚催生的情况,像李欣然这种谈了好几年稳坐如山的也是不多见,。 李欣然自己在外租房住,养了一只狸花猫,是从外面捡来的,从瘦瘦小小的养到软乎乎的肥猫,她给它取名叫“粒粒”。 以前她厨艺不好,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她又不想总在外吃,只能自己学着做,久而久之手艺变得好起来,回家的时候给爸妈露了一手,两人都做出肯定的评价。下班回家她的爱好无非看看书,撸撸猫,做做饭,日子过得与世无争,一派恬静。 哦,林宇哲是她谈了蛮久的男朋友,研究生的时候认识的,一直到现在。两人感情挺稳定的,也都是比较理性的人,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就是一直没到最后一步。有过几次擦枪走火的时候,但最终都被她叫停,主要是李欣然不太乐意,也不是什么“婚后性行为主义者”,只是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生活的大多数时候都是重复的平淡,李欣然一直很循规蹈矩,成长过程中很少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最“出格”的事都是和那个人有关,在她寡淡的青春里有一个耀眼的人曾经来过。 好学生与坏学生 李欣然的生活还是照常继续,并没有因为刘放的出现有多大改变。 唯一的改变可能是放学后刘放喜欢找她同路,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李欣然向妈妈申请了一辆自行车,刘放毫不客气地经常蹭坐,让李欣然搭她。李欣然知道刘放家和她大概一个方向,但她不知道刘放每天特意绕路过来蹭她的自行车。 “刘放,你在学校打架吗?” 夏日的风拂在脸上有阳光的味道,李欣然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刘放长腿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支着自行车后座,一朵大大的泡泡糖马上快炸开又被她刺溜吸进去了。 “我不打架,有人找麻烦就吓唬吓唬他们。” “打架多蠢,只有没脑子的才亲自动手。”刘放摇头晃脑地嚼着泡泡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李欣然蹙眉。 “你在年级成绩怎么样?”她比较关切刘放的升学问题。 “唔——还好吧,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已经快高叁了你知不知道?马上要高考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成绩太烂,估计是考不上大学了,我在想要不要出去打工了。” “还有时间,努力这一年一定能考上的,别太早下结论。”李欣然看不惯她这幅自暴自弃的样子,鼓励她。 刘放无声地笑笑,没说什么。 斑驳的阳光透过青绿茂盛的梧桐叶洒在路上,洒在脸上。 好学生的一天是在认真听课——认真做题——认真钻研提升分数中度过的。李欣然的高叁生活按部就班,甚至在同班同学、她(自认为的)对手郑洋眼里,都佩服李欣然的心无旁骛,他平时还会打打球、和同学课间搓盘游戏之类的,李同学是真的很务正业,或者说枯燥无聊。 而好学生的好朋友刘放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 她的话并不都是在骗李欣然,她现在确实很少亲自上阵——大都是让小弟出手,而且他们也很少爆发流血冲突,更像是起一个“秩序维持者”的角色。很难想象,刘放的“不良团体”是教导主任默许的,用他的话叫作“以毒攻毒”,只要不出事故,学生搞个小团体自娱自乐一下也没什么,就当青春期中二病了。 由此可见九中曾经的环境是多么的恶劣,到刘放这儿就算谢天谢地了。 ** 中午,九中篮球场上。 本应是睡午觉的时候,此时球场上却围满了人,都在围观前任不良扛把子和现任不良头头的对决。 说的是王磊和刘放,虽然刘放是女的,但没人敢把她当成小女生,谁不知道她刚来的时候一头嚣张的绿毛,清清秀秀的打起架来下手贼硬,一看就是打惯了的,而且对人家狠对自己更狠。虽说都是不良学生,但大家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真出了事有什么后果大家还是有数,于是耍狠的碰到不要命的就怂了。这是大家眼里的版本。 王磊可不这么看。他倒不是因为这个怕了她,而是想泡她做的战术性投降。女生嘛,再怎么凶还是个女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他可见多了人前凶巴巴人后娇滴滴的小女生,说白了,欠调教。 不过这刘放可真是个硬茬儿。 球场上两队人你来我往,攻传相当,刘放一把荧光绿的长发在脑后扎一个高马尾,飒爽利落,扎眼的颜色在场上像个灯泡。王磊看刘放运球稳当,步伐灵活,难截难防,抢篮板的时候他故意撞她,臭丫头反应快几次躲过去,角度刁钻。 刘放这队有男有女,王磊那边都是男的,他原以为女生打篮球都是软趴趴的,没想到刘放她们技术丝毫不输他这边的男生。 青春期男生检验友情的直接方式就是到球场大汗淋漓上打一场,球品见人品。一场球下来,王磊就不想泡她了。打球挺得劲儿,不谈恋爱以后当兄弟多好,不然分了手连球都没得打,再说他还是更喜欢小鸟依人一点的女生,刘放太野了。 最后双方比分打平。 两队人打得过瘾,观众们也看的过瘾,没白浪费午休时间。 “刘放,周末我们有聚会,你来不来?” 王磊灌了两口水,汗水打湿了发梢,王磊属于那种青春期女生都会暗暗喜欢的男生,痞帅痞帅的,有种坏小子的微妙气质。他们经常放假一伙人拥去聚会打游戏打牌什么的,这相当于把刘放看成自己人了。 “不去。”刘放抓起校服外套擦了两把脖子上的汗珠。 “周末我要补课。” “???补课?”王磊一脸疑惑,刘放是会补课的人? “嗯。” “……那好吧,祝你学业进步。”王磊举起矿泉水,一脸揶揄。 刘放一个白眼翻过去。 好学生也逃课? 李欣然是个行动派。 她知道刘放成绩上线堪忧后主动提出要帮刘放补课,周末两个宝贵的上午,在肯德基对刘放进行一对一辅导。 她有想过刘放的基础可能会不太好,但一番执导下来才发现自己高估了刘放——这哪叫基础不好?这简直是毫无基础?!她这两年都干嘛了???可当刘放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在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她是真的不会,不是在耍你。 然后李欣然努力以平和的姿态进行辅导——在不打击她的自尊心的前提下。 刘放很感激李欣然的好意,虽然明知毫无卵用,她根本上不了大学,但还是认真听她讲题。像数学英语这种李欣然可以教她,但其他文科的政史地也只能督促她多背背。 刘放最受不了的就是没完没了的死记硬背,大有消极对抗的架势,李欣然只得帮她梳理大纲脉络,提供保姆级辅导。如果陈母看到李欣然这种像当幼师的态度,肯定会感慨:然然当老师一定很好。 “欣然,上周日我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肯德基坐了一上午,你们在干嘛啊?” 王倩倩永远有着灵敏的八卦嗅觉。 “没什么,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我帮她补习功课。” “哇——都快高叁了欸,你还帮别人补课,我看你平时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你补课费开多少?像你这种水平的学霸,怎么着也得50块一小时吧?” “我不收钱。她是我朋友。”李欣然很自然地说。 “亲姐妹也得明算账!你太没经济头脑啦!” 李欣然,有人给你带的东西! 突然有人走过丢下一张卡片。 “谢谢。” 李欣然看着桌上的明信片……封面几个花哨的印刷字——教师节快乐…… 今天也不是教师节啊?这谁给她的?李欣然摸不着头脑。拆开一看,是有一点熟悉又“潇洒”的字迹: 半个小时速来小公园,有急事相求!危及生命!速来!!! ——刘放 几个感叹号力气之大几乎划破纸张。 李欣然眉心拧起,刘放是出什么事了?这卡片也太奇怪了。李欣然想了片刻,还是觉得不放心,得亲自去看看,但怎么出校呢?下午还有课…… 办公室 “身体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如果还不行也没关系,先把身体顾好,上课先不急,各科老师我打个招呼。” 班主任慈眉善目地签下假条,也就是李欣然这类种子选手才有的待遇。 “好的老师。”李欣然苍白着小脸应声(王倩倩:是我借给欣然的粉扑哟)。 “到……到底有什……什么事啊?” 李欣然蹬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到小公园,气都喘不过来。 只见刘放还是一身非主流,看样子好好的,没有什么焦急的神色。 “呃……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找你一起去游乐场,你看,票!”刘放亮出两张门票。 李欣然简直要抓狂了,千方百计把她骗出来就为去游乐场?!亏她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急忙赶过来。 李欣然掉头就准备走。 “小心,小心心,你等下,别走——”刘放抓住她胳膊。 “你看,这个票是我在商场扮玩偶挣的票,只能今天用……我还从来没去过游乐场,你就陪我一次吧。” 刘放又摆出那副可怜的神情,小时候在福利院就经常拿这套骗大人,现在又来对付她,她,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 自行车上 刘放快活地在前面蹬车,李欣然黑着脸坐在后座上。真没用!又被她骗了,李欣然暗骂自己。 “你真有空,还去打工扮玩偶,有这功夫怎么不对数学题多上点心。” “我这是,我这是劳逸结合,天天在学校闷死了。” “哼!就你歪理多。” “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啊?”刘放很好奇,她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她真出来了,叁中管理还是很严的。 “这……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出来了。”说起这个李欣然也有点心虚,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撒谎请病假,觉得也挺丢脸的。 “啊——难不成你是逃课出来的?好学生居然也会逃课啦?”刘放故意提高声音。 “你给我闭嘴!别乱说,我是光明正大出来的!”李欣然忙去扯她的衣摆。 刘放顺势做出摇摇晃晃的样子。 “哎呀哎呀,要倒了要倒了——” “啊——刘放!你好好骑。”李欣然猛地抱住刘放的腰。 刘放感觉身后有一篇温暖贴过来,背上还有软绵绵的触感,她忍不住脸微红了下,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抱好咯,我要加速啦——” 刘放骑得快了起来,疾驰而过。李欣然侧坐在后座,腿上搭着刘放的外套。 刘放还穿着个性十足的蓝白校服T恤,荧光绿的头发在风中乱舞,依稀能看到毛糙分叉,有时候掠过李欣然的耳边,痒痒的,有一股薄荷糖的味道。 —————————— (刘放和李欣然纯纯的青葱岁月啊) 林宇哲 林宇哲是李欣然读研时候的学长,人长得高大英俊,关键是性格很好,体贴温柔。他们也很有共同爱好,都喜欢看书,看电影,经常能就一个话题聊很久。 开始李欣然把他当成知己,交流了很多专业方面的看法,后来连她室友都看不过去了,问她是不是故意吊着人家,李欣然这才醒悟过来,可能林宇哲对她有意思。 确定关系像是自然而然的事。那天图书馆闭馆的时候,他帮她拎包,她谢绝说自己来,林宇哲认真地看着他,说 “给我个机会?” 李欣然愣住了,然后把包递给了他。 此后两人的关系挑明,但相处方式似乎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李欣然觉得这样就很好,似乎恋爱就是这样的。 只是有一点,李欣然一直没答应和林宇哲做到最后一步,现在这个年代情侣间这种事很平常,当然也有人坚定拒绝婚前性行为,林宇哲以为李欣然也是这样的,没有再强求她,只是每次忍不住的时候会让她用手帮他解决,然后拼命吻她,饮鸩止渴。反正人早晚是他的。 周围的朋友都说他们很般配,确实两人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非常合得来,就这样两人的关系从研究生毕业一直保持到现在。 林宇哲毕业后进了S市一所知名的律所,事业发展的很好,但他和李欣然通常是聚少离多,尽管这样两人感情还是很好。林宇哲提过让李欣然到他所在的城市,她的能力会得到更好的发展,而不是在小城市当个普通的小科员。李欣然拒绝了,她还是更习惯这里的节奏。 假期通常都是他飞过来看李欣然,两人在她的小窝里,李欣然做饭给他吃,一起看看电影。然后又得飞回去上班。 可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照例两人会亲昵一番,毕竟是情侣,往常都是亲亲摸摸,或者李欣然用手帮他。但这次林宇哲更急切了。 ** 暖黄的床头灯将两个人烘托在暧昧的氛围里,林宇哲热切地亲吻李欣然的唇舌,双手伸进睡衣抚摸,李欣然小声嘤咛。林宇哲痴迷地看着她的脸,呼吸变得粗重。当察觉到有个滑滑的东西抵住她下身时,李欣然眼神清明了一下,身子僵了。林宇哲戴了套。 “我们说好的……唔” 林宇哲及时堵住她的话,一番唇舌缠绵后,他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 “欣然,信我好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不想忍了。” “放松,我会让你舒服的……” 李欣然闭了闭眼睛,身体松了下来,就像当初她把包递给他一样,这次她把自己递出去了。 林宇哲见她同意了,心下欣喜,动作不停。双手附上她挺翘的双乳,刚刚一手掌握,他吻她的小腹,肚脐。 李欣然一直搂着他,当他进入她的时候,李欣然有一股不适的异样感,怪怪的。然后林宇哲就像得偿所愿的孩子一样,在她身上索取无度,李欣然觉得他压在身上有点累,最后林宇哲在她身上释放了两次,这才偃旗息鼓。 “感觉怎么样?”林宇哲从她身上下来,将她紧紧抱住。火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呼出。 李欣然也累得气喘吁吁。 “挺好的。” 她下意识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说这种话,出于女朋友的身份。但如果出于女人的角度,她并没有感到多么快乐,只能说,还行。反倒是被林宇哲压得有点累。 也许是两人第一次,以后会好的。吧? 从那晚后,林宇哲就像食髓知味一样,每次来都必定和她在床上折腾很久。 李欣然渐渐心里感到有点厌烦这种事,但她又不能和他说,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转折是在过年的时候出现的。 那一年李欣然带着林宇哲一起回家过年,这意思是快要敲定了,已经到上门过年见家长这一步,两人的事儿基本上算板上钉钉。 大年叁十晚上陈母做了一大桌子菜,有好几道都是李欣然亲自下厨。李父在客厅和林宇哲下棋,准翁婿间气氛融洽,林宇哲的为人处事还是很出色的,礼数很周到,也很健谈。 那个小意外发生在用餐时,林宇哲去了趟洗手间,手机落桌上了,碰巧这时候发来一条消息: 亲爱的,新年快乐呀~ 随附着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年夜饭自拍。 李欣然不想看,但是东西已经摆在眼前了,再装瞎显得她特别傻。林宇哲回来后李欣然像没事人一样,跟一家人有说有笑,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当着爸妈的面在年夜饭上翻脸的举动。 等到林宇哲回去上班的时候,李欣然到机场送他,才跟他摊牌。 …… “多久了?” “半年多了。”林宇哲低声回答。 这事他出轨在先,是理亏的一方。 “如果我没发现的话是不是准备一直瞒下去?” “……” “能给我个理由吗?” “欣然,你很好,很优秀,她没法和你比。但是你让我太没有安全感了你知道吗?我让你到我那边来你不答应,我总不可能抛下事业到小城市吧?我干什么?去你爸学校对面的小事务所当律师?你根本没有替我考虑过,替我们将来考虑过!” 林宇哲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好像李欣然才是那个恶人。 李欣然像是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她打量眼前这个男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模样俊美,有一种年少有为人士特有的意气。 这个男人野心一直很大,她怎么今天才发现?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成了一直妨碍、拖累他的人,她以为他们感情很好的,原来他心又藏着那么多,不只是一个女人。 如果不是这件事,恐怕她永远听不到他的真心话。 “这么多年我一直围着你转,大家都说我们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我却觉得你不爱我,我看不到一点你的主动,都是我在往前走,你站在原地,默认着接受,这让我感觉不到你心里有我。甚至有时候晚上我抱着你,但实际你并不在我怀里。” 林宇哲一口气把他这么多年的怨气都说出来了,他等着李欣然的审判,也等着她的答案。 “说完了吗?”李欣然出奇的平静。 林宇哲沉默。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林宇哲被打得脸侧过去。 “说完了就滚,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说的那样,分手吧。” 说完李欣然转身离去,不顾周围人的侧目,依然步履稳健,浅棕色的风衣下摆随着步伐晃动。不去管后面那个男人什么反应,李欣然一脸平静地走出机场大厅。 * 开车回去的路上,李欣然心里波涛翻滚,原来她谈了这么久的男朋友居然这么恨她,看来她真的像那个室友说的那样“过于迟钝了”。 “傻逼!有问题你说啊!哑巴吗?非要去出轨是不是?” 李欣然突然暴躁骂出声,罕见地飚了句脏话。 她站在原地,她无动于衷地享受他的付出? 上大学的时候,谁他妈给他织的围巾手套?谁在他刚毕业生病,一个人倒在出租屋的时候连夜坐火车去找他的?谁他妈的费心费力地看房子,找家装?她没考虑过未来?她自私?去他妈的!跟你出轨对象过去吧!祝你们白头到老,爱得死去活来!等你老了人家一脚踢开你自己玩儿去吧你! 心里骂得十分痛快,脸上早就泪痕斑斑。 ——————————— (沉:感觉我写李欣然和林宇哲做那啥写得干巴巴的,我私以为林宇哲是自己羊尾秒男,还特别喜欢问人“大不大,爽不爽”的那种人……) 老街的下午 这周末李欣然有一个数学竞赛要参加,暂停帮刘放补课。刘放表示很遗(高)憾(兴)。 李欣然周日下午回来的时候路过童家老街,意外看到了刘放。 童家老街应该算是这座城市最老的几条街之一了,基本是低矮的砖瓦结构房屋。说好听一点叫有历史底蕴,不好听一点就是——破破烂烂,这片算是老城区。 这儿的住户盼了一年又一年等着拆迁拿钱分房,可是拆了这边拆那边就是不拆童家巷,许多里面的住户背后议论是不是这儿得罪了上面哪位人物才被按着不拆。于是暴富的念头就这么被拖着,这里的住户大都依傍着临街临道的地理优势,做些小买卖。 李欣然看见刘放就是在一家理发店门口。 一个中年男人边骂着什么边抓住刘放耸了两下,手里不知拿着什么棍子重重地打了几棒子在她腿上,刘放没有反抗,任他动手。李欣然看得心惊肉跳,正准备走上前去。 刘放看见李欣然来的方向,注意到她,瞪了两眼,示意她不许过来,李欣然脚步停滞住了。 过了会儿那男人扔下棍子骂骂咧咧走了。刘放默了一下转身走进理发店,不一会儿她出来了。李欣然赶忙朝着她走的巷子的方向追去。 “刘放——”李欣然叫住她。 刘放转过来看李欣然,她穿着一条蓝色的棉毛连衣裙,里面是白色的内搭,长发飘飘,脸庞稚嫩,满是担忧的神情。 这应该是每个女孩该有的样子吧,可惜她没有。她看着自己身上洗得起皱起球的灰色长卫衣,撇了撇嘴。 “刘放,你怎么样了?刚刚打你的那个人是谁?” 李欣然关切地拉过刘放,查看她身上的伤。她脸一侧被扇肿了,显得有些狼狈,撸起裤腿看到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道两指宽的红痕,还有些浮肿的样子。 “那是收养我那家的男人,我的爸、爸。”最后那两个字刘放说得咬牙切齿。 “他怎么能那样子打你?!这是在虐待,这是家庭暴力!我们去找街道办,或者妇联,实在不行就报警!”李欣然生气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帮刘放讨回公道。 “别去了,你捅出去我回去挨得更惨。”刘放无所谓的样子看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你给我买根冰棍吧。”刘放说。 “什么?” ** “这都入秋好久了,人家都不卖冰棍了,喏,奶茶,西瓜味的。”李欣然递给刘放一杯暖暖的奶茶。 两人就着老街区大柳树下的石凳石桌坐下,李欣然拿出刚才顺便在药店买的治红肿瘀伤的药,准备给刘放涂。 “哎,真不用,过两天就消了。” “闭嘴,喝你的奶茶。” 刘放喏喏不敢吱声,任她涂抹。 她先用纸巾浇着矿泉水将她脸轻擦一遍,然后用小镊子夹着棉球蘸药水轻涂在脸颊红肿的地方,认真的神情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刘放抬眸看她的眼睛,还是黑圆水润的那双眼睛,他们说这种眼型叫杏仁眼,真的像杏仁一样,以前被人欺负哭鼻子的小姑娘现在已经会给她上药了。 “你看我干嘛?”李欣然没好气地呛声。 “没什么。”刘放垂眼,吸一口奶茶,嗯,是西瓜味的。 “你还记得以前在福利院吗?” “记得啊,怎么了?腿伸过来。” “以前我带你钻狗洞偷跑出去玩儿,我带你买冰棍吃,问你要什么口味的,你说要西瓜味的,然后我偷偷把草莓味的换给你了,你说西瓜味果然很好吃,哈哈哈哈哈,你那时候真傻,咳咳咳咳!” 刘放嘲笑起童年的李欣然毫不留情,结果太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被珍珠呛住了。 “让你嘴贱,活该!还好意思说,都怪你,那次回院里我拉了一晚上肚子,还去周医生那里打吊瓶。”但她确实更喜欢草莓口味。 刘放缓了缓,感觉好些了。 “那什么,谢谢你帮我买药,作为回报,我待会带你逛逛老街,我对这片很熟。” “好啊。” 哼,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 “你别看这算是城中,但只要房子一天不拆,这儿的人都还是穷人。” “前些年好多人见老城区拆迁,以为要发了,有些人就干脆赖在家里,等着发钱发房,久而久之还没等到拆迁的那一天,人先等废了,一个个成了好吃懒做的废人。” 李欣然看着那些破败的房屋,刘放说里面还有人住。 “但是也有些明白人,安安生生做自己的活计,开些小店过过小日子,像那家小卖部都在这开了十几年了,店主从老子换成了儿子。还有那个修理铺,以前经常有人家里锅碗瓢盆坏了来这修补,现在大家宽裕了没人来修东西,那个店主就改行修自行车,你那车以后要出问题可以推这儿来修,修得又好又便宜……” 李欣然看着刘放指的那几家,从房屋上就看出些不同来,都是一层或两层的低矮楼房,但是房前屋后整洁干净,大多还栽了月季花之类的植物和盆栽藤蔓,房顶晾的各色的床单在轻轻飘着。还能看见有白底黄花的猫懒洋洋地蹲在墙砖上眯眼晒太阳。 如果是春天这里一定很好看,李欣然心里想着。 看着刘放滔滔不绝的样子,李欣然想起她当初刚到桐树福利院的时候,刘放拉着她给她四处介绍,刘放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自然地融入周围的环境,像一条变色龙,不过是一只油嘴滑舌的变色龙。 “……所以说啊,有时候天上掉馅饼不是好事,特别是你不知道馅饼什么时候才落进嘴里……” “欸!刘放,又来理发店啊?”一个泼辣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对啊,葛大妈做什么呢这是?” “老家带的水灵灵的大萝卜,我在这晒萝卜干呢,晒好了给你留一罐,到时候放小王店里,记得取啊。” “好嘞,多谢您啦,肯定吃的干干净净。” “刚才巷口那个理发店看到了吗?我放假的时间在那儿打工当学徒,手艺太好,给葛大妈剪了个精神的发型,她在一群老太太里可长脸了。一来二去就熟了,做些什么小菜都想着我呢。”刘放朝李欣然挤眉弄眼,一脸炫耀。 “你怎么还有功夫去理发店打工?你很缺钱吗?”李欣然的重点在她打工的事情上。 “这个嘛,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咯,谁还嫌钱多啊?”刘放顾左右而言他,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这头发也是你自己染的?”李欣然瞥了一眼她的荧光绿长发,明显看出发质不怎么好。 “这是我师傅王哥新学的调色染发,拿我当试验,结果失败了。” “这也没什么,很符合我大姐……咳,个性的身份嘛,再说了他还给了我50块钱补偿呢。” “你还是染回来吧,这像什么学生的样子。” “怎么就不像学生样了?就我这头发走马路上显眼得很,人车都得避着我走……” “难看死啦!” “你审美不行。” “你才没审美!” “……” 天色已经渐晚,刘放送李欣然到公交车站。 “喂,车来了。” “刘放,你一定要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就会好的。”李欣然郑重地对刘放说。 深深看了刘放一眼,走上公交车。 刘放带李欣然在老街转悠了一下午,什么趣闻轶事都说了,就是不提她的收养家庭和她的生活,李欣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把自己糟糕的生活展现在好朋友面前,既然这样她就装作不知道,但她希望刘放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她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在目前的李欣然眼中上大学就是美好生活的开始。但她不知道这对刘放来说就像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不过谢谢她愿意给她编织这样的美梦。 刘放看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视线渐渐模糊。她摸摸自己的脸,好像药水起作用了,没有那么疼了。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一个秘密 “凯哥,查到了,上次那个抢在你前面的人叫刘放,是九中的混混,听说打架厉害很不好惹。” “敢跟我抢女人?他胆子不小啊。” “不不,她是个女的,好像和李欣然以前认识。那,,,您看,还要教训她吗?” “我从不欺负女生,但她坏我好事,放过她我也不甘心……” “这样,你帮我找个人……”解凯悄声对小伟说。 这天下午李欣然照常在校门口等刘放来找她两人同路回家,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来。也许是她有什么事耽误了,李欣然没等到人就骑着自行车先走了。 此时的路上某个小巷里,刘放被一群人堵住。 刘放看着面前一圈太妹,不觉有些好笑,她什么时候招她们了? “你们谁啊?” 别管我是谁,就是你上次搅合我哥的好事,给那个叁中的女的打抱不平? “哦——那个丑男黄毛是你哥啊?长得真像一个妈生的。” 刘放想起来了,顺便损了一句。 “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给我打她!”说话的太妹被气得炸毛,命令一堆人准备扒刘放衣服。 刘放白打那么多流血架会怕这群小妹妹?只是她不打女生,但自己作死的不算。 她动作灵活闪躲,瞅准时机两手一边抓一个女生头发,把人家揪得直叫唤,狠狠地踹向那个叫嚣的太妹,让人摔了个屁股墩儿。 有人扯刘放书包,本来就旧的不行哪能禁得住这么扯,只听“嘶拉”一声,书包带子扯断了。刘放这时才被真的惹毛了。 操!神经病!毁人财物!知道她用了多久这包吗?都背出感情了。刘放推开抓住的两人,扭过身来将扯她书包带的女生反手勒住。 “你,你别碰我,别撕我衣服。”女生颤抖着声音。 “撕别人衣服的时候很狂啊,怎么轮到自己这么慌呢?我说你们一个个打架就打架,居然出撕衣服这种烂招,还要不要脸了?” 刘放松开那女生,拽过她的书包,也想一报还一报扯她的书包带子,没想到还挺牢,她使劲撕还没撕断。被她打的几个女生都在看她的动作。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算了,刘放逮住书包拉链,使劲一扯,拉链柄掉了。然后她把书包仍还给那女生。 “公平起见,一人一次,扯平了,你们走吧。以后没点本事别出来装太妹。” 刘放自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没想到那几个女生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更愤怒地朝她扑来,一个指甲长的还划了她手臂一下,靠!疼死了,刘放甩开抓住她的手,看准缝隙飞快地冲出包围,往巷口跑去。 后面的女生穷追不舍。 这群女的有病! “刘放?” 李欣然看见刘放见鬼似的在街边狂奔,后面好像有人追她。 “小心——救命!快走快走!”刘放蹭一下窜上自行车后座抱住她的腰。 李欣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竭尽全力蹬自行车,渐渐地后面的人追不上了,两人才松一口气。 “你又和人打架?”李欣然不高兴地问道,怎么刘放这么能惹事? “我冤枉啊!是她们发神经来堵我,要群殴我呀!我书包还被人扯烂了。” “……你真是……” “欸,对了,你怎么头发染回来了?听进去我的话,知道回归正常审美了?” 刚才情况紧急,李欣然这才发现刘放那一头毛糙的荧光绿变成了黑色,还修短了一些,扎个高高的马尾,还有些碎头发散着,她差点没认出来。 “你做梦呢?我这是换个发型转换下心情,明天我一高兴了去染个红的你信不信?” “好啊,那你去染啊,不染你给我100块钱。” “……你看看你,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开玩笑啦,别当真嘛。”刘放嬉皮笑脸,果然一提到钱她就现原形。 “你干脆去我家吧,我帮你补补书包。” “什么?这么贤惠,你还会针线活儿呢?” “那是。”李欣然小骄傲的语气。 “会不会太麻烦,要不算了吧?” “不麻烦,马上要到了。” 不知不觉已经骑了有一段距离,快到李欣然家了。 “那就不客气啦。” 到了李欣然家,陈丽芳在准备晚饭,看到刘放还有点小惊讶,李欣然可从没带同学回家过。她看着刘放,小姑娘清清秀秀的,笑眯眯地喊阿姨好,人挺机灵活泼的,就是这校服涂得花里胡哨…… 刘放见陈母在她秋季校服上扫来扫去,她大方一笑,说: “阿姨你不知道,我是美术生,老师这是让我们发挥创造力,自由涂鸦呢,把单调的校服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哦,原来是这样啊。” ** “你真能吹,还美术生,自由涂鸦,看我妈那样居然还相信了。” 李欣然坐在书桌旁拿出针线盒帮刘放缝补书包带。 刘放在她卧室里四处转转,一看就是学霸的屋子,书柜里摆满了各种书籍和习题,淡粉色的墙壁,床上的布偶娃娃,还有玻璃展柜里各色的奖杯证书。刘放心中啧啧两声。 “欸,你这是什么?”刘放从展柜里拿出一本杂志,不小心从里面掉出一个信封。 “刘放!你怎么乱动人东西啊。”李欣然急急忙忙跑过来,抢先抓起信封。 “瞧你紧张的,不会是有人给你的情书吧?”刘放暗戳戳地问道。 “不是!” “真的?说实话,不然我告诉阿姨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怎么能谈恋爱呢?”刘放作势往门口走。 “哎呀!真的不是情书。”李欣然拉住刘放,把信递给她。 信封上连地址邮戳都有,里面好像也有信纸。 “那这是什么?” 李欣然有些赫然,不好意思地说: “我一直关注的作文比赛,这是我写的文章。” “那你怎么不投啊?”刘放翻开杂志有折痕的一页,看了看公示,日期还没截止呢。 “我,我肯定没法入围,我写的太差了。”李欣然好像被人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十分心虚。 “你不投怎么知道中不了?” “反正就是不行……” “然然,刘放同学,饭做好啦,快出来吃饭了。”陈母在外面喊着。 “来啦!”李欣然答应一声。 “书包带缝好了,你收拾下,出来吃饭了。”李欣然拿回刘放手中的信和杂志,将信塞进去放回展柜里,匆匆出去了。 刘放看着展柜里的东西,又看了看那本杂志。 ** “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不用,没多远,你快回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点啊。” “知道啦。” “对了,还有一件事。” “又怎么了?” “我看了下你月考成绩,英语和历史都比之前有提高,但是数学地理还不行,你回去把我给你卷子标注的问题好好看看,这周末我给你出同类型题目的卷子,你要是做不出来就死定了。” “……” 相亲 李欣然和林宇哲分手的事,过了段时间,她以“性格不和”导致“感情破裂”告诉了陈母和李父,否则前脚才在家过完年,后脚知道准女婿竟是负心人,几人还在席间其乐融融,这也太膈应人了。 不过李欣然言语间的决绝冷淡也让二老察觉了什么,便不再提二人的事。 但分手可以,男朋友不能没有,既然掰了一个,那就得赶紧补上。 李欣然已经26了,再不抓紧,二姑妈都抱孙子了,她连个女婿都没着落。现在婚姻市场对大龄女性太恶劣了,只要30岁以上,不管你是高管还是金领,统统只能排队任人挑,她家然然已经快要跌出优势圈了。 陈母几十年的教书生涯不仅收获了桃李满天下,也收获了广泛的交际人脉,在当地家长圈子里熟人不少,听说她准备给女儿物色对象,一群阿姨都坐不住了,退休后除了带带孙子跳跳舞,这些老太太就喜欢给小辈牵线搭桥,撮合姻缘。 没几天陈母手里就抓了一大把“优质男青年”的资料。她拿出年轻时候备课做教案的认真劲儿,给女儿把假期安排得明明白白。 咖啡厅里 李欣然挂着得体的微笑,与对面的男人交谈。 …… “李小姐在法院工作啊,法院好,有编制,稳定。一个月工资大概多少啊?” 李欣然挑挑眉,微笑不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的母亲大人应该把这类信息都交代出去了…… “那可能还是比不上陈先生,只能说是普通水平罢了。” “那确实。”对面的男人抿了口咖啡,翘起二郎腿。 “毕竟我是开公司的,每个月光流水就几百万。不过这都是小钱,等过两年公司上市,赚的更多。”陈先生脸上的油光比发胶还亮,不经意流露出炫耀的神情。 “那就祝陈先生事业蒸蒸日上……” * “你好,李小姐,既然是相亲,我就不兜圈子了。我的情况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今年36了,离过一次婚,带着一个儿子,父母健在,将来肯定是要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我希望另一半能替我照顾好家庭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你知道现在社会竞争很大,单亲爸爸很不容易,所以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得回归家庭。然后必须得孝顺我爸妈,他们从小把我拉扯大很辛苦,我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就这么多,李小姐你有什么要求吗?” ……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领导刚刚有一个很急的案子等着我回复,不好意思,先失陪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再见。” * “小李真是比照片里还漂亮,你说是吧?”老妇人用手肘碰碰旁边的男人。 “哎呀,小李你别介意,我们家孩子就是这样,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你多担待,啊。” “没关系的,吴阿姨。”李欣然笑笑。 “我们对你各方面都比较满意,工作好,性格也好,如果你嫁过来啊,婚房、车子、学区房都准备妥了,你就放心吧。” 李欣然尽力维持快要僵掉的笑容,对面的男人除了刚进来的时候打了招呼,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 吴阿姨去洗手间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说话了。 “不好意思李小姐,浪费你时间了,我是gay,我妈她想孙子想疯了,待会你就说没看上我,真是对不起。” “……” * “李小姐,听说你父亲被返聘回H大当教授了,我有个侄子准备考H大研究生,就是你父亲研究方向的,请问你有没有……” “……” * 啊!!!!!!!! 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李欣然回家已经是筋疲力竭,相亲对象都是这种了吗?还是她运气不好?要不是为了安抚陈母,她根本不会去! “然然,怎么样了?相了几天有合眼的吗?”陈母推门走进来,十分关心女儿的相亲进展。 “妈,这都是谁给你介绍的人啊,不是离异有孩子就是见钱眼开,要不就是来找老妈子的,还有人想搭上我托爸爸的关系。相个亲也太累了。”李欣然忍不住抱怨。 “你就知足吧,这还是我精挑细选的,那更好的都被年轻小姑娘套住了,还会来相亲有你的份儿啊?让你早点和宇哲定下来,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妈,你别提他了。” “好好好,我不提。”陈母恨铁不成钢。 “真是的,浪费这么多年,早点分了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妈!” “我不说,我不说了。这相亲呢,你先别去了,等我再好好物色人选。”陈母悄声笑道,“我也看不上有些男的,这推荐的都是什么对象,根本配不上我女儿。” 李欣然勉强向陈母一笑。 “我走啦,我跟你爸再商量商量,看他那里有没有人脉认识优秀的男青年,你好好休息。” “嗯。” 陈母出门,李欣然瘫倒在床上,无比心累,上天保佑,让她妈消停会儿吧,她再也不去相亲了。 盒子『po1⒏mobi』 快到叁伏天,这几天陈母在家收拾床单被罩,顺便做了个大扫除把储物间都整理了一番。 许多家庭可能都有那么一个房间,堆满了一家人的记忆和老物件,有些东西当初搬家的时候都没舍得扔。 陈母在整理的时候偶然发现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打开一看应该是李欣然的东西,看样子还挺重要的,就给李欣然打了个电话,提醒她下次回家记得收好。 李欣然答应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最近工作很忙,李欣然所在的科室负责审核立案再审等事务,跟其他科室比起来算是清闲了,但最近不知怎么了,各种案子来个不停,不服申诉的也多了起来,李欣然和同事加了好几天的班。 她深夜回家的时候都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猫主子美梦,不然就是一顿骚扰。 这天,她之前做法律援助的客户给她送了海参礼盒上门答谢,这个客户老家是专门养海参的。 他遇到的是离婚案,碰巧她以前在律所实习工作那两年,做的就是这个方向,所以帮客户把婚离得体面又干脆,很多人找离婚律师都想的是怎么分到更多财产、撕破脸面挣孩子抚养权,昔日枕边人暴露出最市侩自私的一面。 李欣然不这么想,两人感情破裂但情分还在,特别是当事人还有个孩子的情况,两方争得老死不相往来对小孩的影响很大,所以她接的离婚案,都是确保双方的基本利益,和平分手,各自留一线。 大多数委托人都偏向她的做法,当然也有觉得她能力不行另找律师的,这也无可厚非。这次这个客户送海参她也不会做,还是等过两天带回家给爸妈吧—— 李欣然家。 “这海参品质挺不错,谁送的礼啊?可你得注意影响,不能收的别乱收。” “妈,你就别瞎操心了,这是之前客户送的。” “那就好。” “哦对了,你东西我放你屋桌上了,好像是之前有人寄过来的,我一时没注意给收储藏室了,自己好好放着,别下次又找不着了。”陈母总是能把过失引到别人身上。 “知道了……” 李欣然觉得她一辈子在妈妈面前都是个小孩儿,听她念叨数落。 走进卧室,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个圆形的饼干铁盒子。她打开盖子,看到里面有一张略泛黄的证书,还有几张大头贴照片。 她拿起照片。 高中的时候很流行照这种街边的大头贴。一个盖着布的像电话亭的小亭子,相片像素不高,还会因为放久了墨水洇开出现鼓泡变色。 小小的相片里两个女孩儿凑得紧紧的,瘦高个儿女生笑得一脸灿烂搂着旁边的女生,显得很亲密,鹅蛋脸女生一脸茫然,呆呆的。 剩下几张都是各种乱动,有的拍糊了,有的闭眼了,只有一张相对正常,上面的两人正经的姿势,瘦高女生露齿笑着,鹅蛋脸女生微微抿唇笑容浅浅。 李欣然看着几张照片,略微出神。 盒子里还躺着的,是一张作文比赛的获奖证书: 李欣然 荣获XX杯作文大赛_优秀奖_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你敢不敢去 “李欣然,你入围了,我买好票了,你去不去?” 李欣然被刘放的“惊喜”吓得失了魂儿。 “刘放!你偷偷寄了我的信!你怎么能这样!?” “喂,你自己胆小不敢寄信,我这是帮了你欸,还怪我。” “可是……你不能,我怎么会……”李欣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别可是了,给个准话敢不敢去,决赛在一个星期后,S市,反正现在是暑假,你应该有时间吧?” 李欣然一时间没说话,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 她是很想去的,她关注那个比赛很久了,看了一届又一届的参赛者获奖的照片,她多想自己有一天能站上领奖台。 可是……她暑假报名了N大的夏令营,如果表现优异的话说不定可以保送……李欣然十分纠结。如果放在其他人眼里根本不是问题,谁都会选后者,凭李欣然的实力,保送名额不出意外是能拿到的,一个小小的作文比赛算什么。 “好,我去。” 李欣然决定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能参加的机会,以后上了大学就不能报名参赛了。 就算不保送,凭实力高考她相信自己也能进那所学校。 “OK,我买了两张火车票,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免得你一个人在外面被人骗吃亏。” “我有那么容易被骗吗?” “呵,还不相信?我要是骗子,专逮像你这种单纯好骗的学生妹,你那傻乎乎的眼神就暴露了你。”刘放吐槽起来毫不留情。 “那我回去准备准备,你也收拾一下。” “准备什么?你当去旅游呢?比完赛就回来了啊,带两身换洗衣服就行了。” “那怎么行,好歹也算出了趟远门,肯定要去当地逛逛呀,看地图规划一下路线,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行,你好好准备,我就跟着你玩了啊。” “……” 是谁刚才还说要照顾她来着。 怀揣着期待,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李欣然在老师的强烈阻止下还是放弃参加夏令营,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两人终于来到了S市。 一路上车厢里的异味、吵闹和密闭的环境让人难以忍受,更糟糕的是,刘放居然买的是硬座!坐十几个小时她俩骨架都散了,早知道应该提前告诉她,她来买卧铺。 “硬座便宜,卧铺贵,我还以为坐十几个小时没什么事儿,谁想到这么难受……” “你别说了,坐都坐了。” 两人苍白着小脸,走出火车站,背着背包拖着行李,准备去比赛附近找住的地方。 刘放和李欣然此前都没出过远门,这算是她们第一次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城市,而且还是在没有家长陪同的情况下。本来李欣然爸爸想送女儿过来陪她比赛,但被李欣然拒绝了,夫妻俩想着让女儿学着独立也好。 S市和D市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个是全国经济起飞的领头羊和辐射中心,一个是内陆的慢节奏小城,一个南方一个北方。 看着周围车水马龙,宽阔复杂的环形立交,银光闪闪的高楼厦宇,两人像两尾小鱼从小池塘被扔进了大海,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兴许也有火车坐久了的缘故。 最终她们在比赛场地附近的小街区找了个临时住宿的地方,走路30分钟就到。 就是这住宿环境差了点,她们没想到S市也有这么老旧的地方。 看样子应该是老居民楼改的小旅馆。老板是个背心拖鞋的光头老大爷,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听戏。为了后面游玩节省点钱,她们定了一人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看样子还比较干净,一个柜子一个桌子,还有个独立的小卫生间,里面可以洗澡。房间开了个小窗,能看见外面绿茵茵的藤蔓缠绕在窗沿,透过窗能看到周边的小楼房,还能听到鸟叫,应该是来的时候看到的树上挂的鸟笼里的鸟。 “你别光躺着呀,先来收拾下东西。” 李欣然见刘放像老大爷一样先巡视了房间一圈,就瘫在床上不动。 “有什么好收拾的,又不是家里,随便住两天就走,还给他收拾什么。” “就算只住几天,那也是我们住在这儿,总要打扫下卫生吧?”李欣然拿下门后挂的毛巾拧了把水,在房间里四处擦擦桌椅板凳。 “你先打扫,我去外面买晚饭,刚才来的时候闻到一家特别香,我马上回来!”刘放噌的一下坐起身然后冲出门外。 “喂!”李欣然叫她。 “就知道偷懒。” * 晚上两人吃的是当地的特色美食,葱油拌面。将细细的香葱切碎入油熬至葱黄味香,加入略腌制好的肉丝做成面浇头,浇淋在煮熟的细面上,葱香肉香喷香扑鼻。 李欣然和刘放吃得干干净净,一路上的疲惫被葱油拌面一扫而光。 在陌生城市的第一个晚上,两人期待着明天的比赛,旅途劳累,一夜无梦。 薄荷糖和大头照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醒了,在街边买了包子豆浆当早饭,然后就往比赛场地走去。 近年来随着网络文学的兴起,文学氛围改变,娱乐方式也日渐多样。传统文学和纸媒日渐衰落,像这种作文比赛也日渐褪去光环,但还是有许多充满理想的少年人,愿意来到这个他们心目中神圣的舞台,追逐这份珍贵的荣誉。 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到现场,有些是往届的熟面孔,大家有说有笑地打招呼,像是遇见老朋友。还有些是已经小有名气,能看到被不少人簇拥着问些什么,也有独自一人默默看书的。李欣然看到他们,一向自信稳重的她竟有些紧张。 “你看看那个人,拽得跟什么似的,有本事别来比赛,当评委去呀。” 刘放示意她看那边一个神态倨傲的男生。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我没有。我不紧张。” 刘放瞥一眼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给,吃颗糖冷静冷静,给你的大脑降降温。” 李欣然接过糖剥开,含在嘴里,是薄荷味的。 “这也没什么,放平心态,好好写,你那柜子奖杯证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别怂。就算选不上,就当来旅游了。”刘放自认为很有效的鼓励让李欣然哭笑不得。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不说我拿个一等奖?” “那谁知道你笔杆子硬不硬?万一没得奖不显得我睁眼说瞎话嘛。” “行啦,你在外面等着吧,我一定好好写。” “我和冰棍在外面等你,写的不好没得吃——” 刘放朝她招招手。 今天刘放终于没再穿她的个性校服了,一件深灰色的长衬衫和及膝短裤,看样子有些大了,但穿在她身上很精神,胳膊和小腿有些白。 她站在老柳树下面,神情是那么自在,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困扰她。 李欣然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走进去。 李欣然已经记不清当时的作文题目是什么,只记得呼呼的风扇不停地转,房间座位没坐满,漫长的几个小时里她不停地在稿纸上写字,笔尖刷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而从始至终,那股清淡的薄荷味道一直萦绕在她身边。 “恭喜大功告成!”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玩?” 李欣然一出来就被刘放攀住肩膀,一个冒着冷气的东西凑到她眼前。接过冰棍,撕开包装吃起来。 周围是大家对刚才的作文议论纷纷。 “嗯……我看附近有个步行街挺有名的,我们去逛逛吧。” “好嘞!都听才女小心的!” “我不是才女,你不要乱说。”李欣然有些臊得慌。 “好好好,不是才女,美女,美女行了吧,走走走,我快饿死了,先去找点吃的。” …… 下午两人在S市着名景点XX路步行街逛了一下午。 这里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有很多商店,几十上百年的老字号、新开的大商场、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不过对兜里有限的两人来说,顶多就买些零食小吃,零碎饰品,不过光看看已经很让人大饱眼福了。 “欸,你看那里有照大头贴的!”刘放指着一个小店铺。 “要不我们也去照两张吧。” 大头贴前几年在校园里十分流行,但是现在逐渐退出舞台了,没想到在S市还能看见这个东西,这就是怀旧吗? 这次出来李欣然爸妈特地把家里的旧诺基亚给她,方便联系,但是拍照糊的很。 对了,她和刘放还没拍过合照呢,王倩倩经常和她一群闺蜜出去玩的时候拍照片。 “你先选选相框样式,我看看,这个怎么操作来着。”刘放扔给李欣然一个厚厚的册子,自己鼓捣机器。 “小心,你看。”李欣然抬头,感觉刘放搂住了她,然后就看到机器已经拍下来了。 她看到自己像个呆头鹅一样的神情。 “好啊刘放,你竟然捉弄我!”李欣然作势要挠她痒痒,被刘放一左挡右挡,两人闹作一团,此时大头贴机器还在不停地按照既定数量拍照。 “小心!小心!别闹了,还剩一张就没了!”刘放开了连拍模式,瞄到显示的剩余张数。 “快快快!” 两人瞬间正经起来,扬起合适的微笑,总算有一张正常的了…… * 两人走出拍大头贴的游戏店。 “你说要不我们再重照一次吧,这个好多都糊了。” “别呀,这多有意思,太正经的不好看。”刘放一张张翻看着手里的大头贴。 “那你就留着吧,我想等下次好好准备下再照,要不我们去照相馆?” “还照相馆呢,又不是拍结婚照,用不着。” “对了,结果要后天才能出来,我们明天要去平安寺,听说那山还挺高的,今天早点回去休息,保存体力明天爬山。”李欣然说起明天的游玩计划。 “好啊。” 大雨和蚂蚁 平安寺是S市市郊的一座很着名的寺庙,从明清就有了,后来被战乱毁坏,现在这座是在原来基础上重建的。 据说平安寺许愿很灵,当地很多富豪名流都来这里求过签许过愿,普通人就更多了。不过李欣然她们不指望求神拜佛,只是来景点参观一下而已。 她们起了个大早,带好食物和水就往静安寺方向出发。搭地铁转公交车到山脚,已经有不少人在这儿了,山脚下停车场停满了车,不少都是豪车大牌。李欣然和刘放慢慢爬着石阶,边爬边聊天。 “刘放,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S市。”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写的作文入围的,来S市说起来我还是沾你的光。” 刘放今天穿的军绿色短裤运动鞋和宽松的蓝T恤,她看起来清瘦,身体素质却很强,爬了半个多小时粗气都不喘一下,这都得多亏与人搏斗切磋中的历练。反倒是李欣然已经有点气喘嘘嘘。 “那也是、你、你帮我投的稿才有后面的事,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自己投。” 李欣然叉着腰站直了歇气。她今天也是一身运动打扮,长发在脑后扎一个粗的辫子,背上背着包。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啊?”刘放打蛇随棍上。 “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 “如果你得奖了,把证书送给我干不干?”刘放站在高处的台阶往下看李欣然,这要求不客气得有点过分了。 “你要那个做什么?” “嗯,给我留作纪念咯,等以后你成了大作家我拿你的第一个奖项出去高价卖,肯定能卖不少钱。”刘放狡黠一笑。 “……可以,但如果我没能得奖呢?” “没有就算了,你给我补课的课时费就算抵了。” “那行,你可别后悔,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后悔,你也别—后—悔—”刘放双手拢成喇叭状朝李欣然喊着。 “唉,傻乎乎的。” 李欣然无奈,继续往上爬。 太阳已经渐渐升高,骄阳似火,山上林间的道路照得亮堂一片,耳边时不时有不知名鸟雀的鸣叫。 * 伏天的天气最是捉摸不定,上午还烈日炎炎,下午就倾盆大雨。 刘放和李欣然看完寺庙正慢悠悠下山呢就被浇了个正着,她俩在山腰的亭子里躲了会儿雨,见雨势稍小就冒雨下山了。 到山脚已经有许多人跟她们一样在等公交车,只是别人基本上都带着雨具,一眼望过,就她俩淋得最透彻。 漫长的等待,然后是一番艰苦的挤公交车,后面已经没地铁了,于是两人只得忍痛打车回住处。 天色早就暗下来,但城市的夜晚永远都是灯火照耀,李欣然透过出租车窗看外面的城市夜景。 这个繁华得让人害怕的城市,让她觉得自己在车流楼间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毫不起眼,莫名感到有些恐惧。 她感觉肩上一重,是刘放头靠过来了,折腾了这么久早就筋疲力尽,她忍不住靠着李欣然打盹。 刘放湿漉漉的发梢贴在脸颊上,眼皮轻阖。 还说我被人骗,瞧你自己这毫无防备的样子。李欣然暗自腹诽。 不过是小蚂蚁,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有两只小蚂蚁了。李欣然看向窗外唇轻轻勾起,神色轻盈。 到小旅馆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了,刘放李欣然抓紧时间先冲了个澡,刘放穿着明天的衣服坐在床上记账,湿湿的头发还在滴水珠。 “500、550……”刘放想了下花掉的钱的用处。 李欣然从洗澡间走出来,穿的白色的棉质睡衣睡裤,拿着毛巾擦头发。 “你还够吗?用不用我先借你?” 李欣然看见刘放在数钱。她们这次出来基本上所有东西都是各出各的钱,最初的车票钱刘放说她先垫着,李欣然强硬地还给刘放了。她很担心刘放的财务状况。 “不用,我的还够,对了,你先把感冒药喝了,我刚找旅馆老板要的。” “你喝了吗?” “我喝过了。” 感冒冲剂甜甜的,李欣然感觉一股暖流涌进身体。 “嗯?你头发还是湿的,快擦擦,免得感冒。”李欣然从包里找出条干净毛巾递给刘放。 “不用了,我头发短干得快。” “你还跟我犟上了是吧?你擦不擦?” “不擦!” “你不擦我帮你擦!” 李欣然拿着毛巾兀地围住刘放的湿脑袋,上下左右一通乱搓,把刘放的头发搓成个鸡窝,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哈哈哈哈哈,你这发型比你之前好看多了。”李欣然还不忘补刀。 “啊——”话音刚落刘放一个动作翻身把李欣然扑倒在床上,拿着毛巾往她头上擦, “我也给你弄个发型,保证更好看。” 两人在床上翻来滚去,把被子都掀到地上去了,忙乱中李欣然的睡衣被撩上去,隐约露出一点春光——她没穿内衣。 刘放一时间顿住,李欣然也顿住了,气氛有些许凝滞。 “咳,别玩了,快把头发擦干。”刘放从李欣然身上起来,跳下床去捡被子。 李欣然也坐起身来,感觉有点不自在,默默地擦着头发。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收拾完毕关灯躺在床上。 刚刚的睡意在嬉闹过后一扫而光,怎么也睡不着,刘放平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的电灯泡,像是要把它看爆。 李欣然同样睡不着,背对刘放那边侧身睡着,有点怪怪的,但不知道哪里怪。 刘放为什么不说话? 夜晚的静谧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出,一丁点响动都会被放大。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 “啊~嗯……啊~啊~” 刘放细细一听,好像是隔壁房间的在办事儿呢,这大晚上的真扰民!没素质! 气氛一时更尴尬了。 刘放决定得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 “那个,什么,你睡着了吗?” 迷幻梦境(微H) “啊?没,还没睡呢。”李欣然被吓一跳。 “你转过来,我们说说话。” 李欣然翻了个身,佯作自然地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刚才她一直不敢乱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动。 模糊的光亮中四目相对。 “小心,你有谈过恋爱吗?”刘放问道,声音在夜色中变得低缓。 “没有。” “真的假的?是你们学校男的瞎了还是你瞎了?”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是谈恋爱。”李欣然认真地说。 刘放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 “你这样真像我们年纪主任,一个四十多岁很凶的老女人。” “你别说我,你呢?你谈过恋爱没有?” “我啊——你猜?”刘放故作姿态。 “我猜?我猜没男的敢和你谈。” “我才看不上他们,一个个的跟软蛋似的。” “……”李欣然轻笑。 “欸?你接过吻吗?”夜色的掩饰下私密的话仿佛都带了点羞涩的天真。 “没有……” “我也没有……” “要不……我们试试?就当提前演练了。” 刘放的话像是荆棘丛里绽出朵玫瑰,带有引诱的意味,吸引她去摘。 “……”李欣然眨了两下眼,看着刘放,不自觉感到脸有些发红。 也没人说闺蜜之间不能亲亲吧? “嗯,那好吧……” 她看见刘放的脸逐渐靠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在她的脸颊上拂过,她脸上一凉,刘放的脸轻轻贴着她的左脸。 李欣然感觉心跳渐渐加快。 刘放微微侧脸,薄唇贴在李欣然的唇上,软软的温热触感让李欣然有些新奇,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清扫过刘放的眼窝,她看见刘放一直在注视她,黑暗中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但莫名地让李欣然心跳得更快了。 刘放轻啄她的嘴唇,她又闻见薄荷味了,也许是牙膏,也许是她的薄荷糖。 李欣然察觉刘放的手慢慢靠近她的,她握住她的左手缓缓地往她那边带去,她摸到衣服,然后是腰际,接着她手摸到软绵绵的一团,是刘放的胸。 李欣然浑身发热,脸都要红透了,但是她并没有感觉抗拒,她下意识地竟然还捏了捏,刘放的胸好软,还比她的大,平时她穿的衣服宽松居然看不出来……李欣然思绪跑偏。 气氛持续升温,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刘放另一只手悄悄探进李欣然的睡衣,摸到她略显平坦的胸部,像一个小包子似的,小小的。李欣然感觉胸上酥麻,刘放的手在轻捏她的乳房。 她感觉刘放似乎在捏她的心,一颗心被捏得发酸。 “你的胸好小啊……”刘放悄声说。 “……”李欣然说不出话,她的脑袋已经成浆糊了,身体里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渐渐地两人越靠越近,最后贴身抱到一起。刘放环住她的腰肢,双手在李欣然腰间和小腹上抚摸,李欣然则是两只手都抚上刘放的胸,轻轻地揉捏。 两人笨拙地亲吻,不知道伸舌头,只是在对方脸上轻啄轻吻。对方的眼神都迷离起来,好像这是场醉人的游戏。 “啊!啊!” 一声女人急促的尖叫让两人一惊,那声音像是抵达了某种情绪的至高点,从顶峰俯冲到极乐。 从迷幻的梦境中苏醒。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然后又悄悄地收回手,恢复到原来的睡姿。 这一次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桐树 李欣然的生活依旧继续,年少的时候总期盼快点长大,去实现远大理想,成为一个特别的人,但真正踏入成年人的世界才发现,这里有的只不过是枯燥的日常和人与人间的猜忌。 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有各种异想天开的梦想,多年以后回想,只会感到汗颜和幼稚,仿佛那时的信誓旦旦,是多么的不知天高地厚,无知无畏。 李欣然记得她当时和刘放从S市回来的时候。 她最终只得了个优秀奖,说白了只能算是个安慰奖,跟运动会的“道德风尚奖”差不多,连上领奖台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刘放还是厚脸皮地把证书要过去了。 “这个奖不好,我下次再给你个更好的。” “你不会是要耍赖吧?说好了得了证书送给我的。” “我没有,你喜欢就拿去吧。” 李欣然无奈。其实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参加比赛,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至于这个证书对她来说还真不是特别重要。 回程的火车上两人买的硬卧,只是这次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她们心情放松,还准备了小零食和棋牌游戏。一路上谈天说地,有说有笑。 那天晚上的事两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谈,好像真是做了个梦一样。 李欣然把它归到青春期闺蜜间的私密这一类,不再过于追究。 “刘放,你以后想到S市工作吗?”李欣然问起刘放未来的打算。 刘放嘴里嚼着走之前买的地瓜干。 “唔……不想。” “为什么?S市很繁华啊,而且工作机会和发展潜力很大。” “这儿太无聊了,我们搭地铁去平安寺的时候你没看到那里面的上班族吗?一个个死气沉沉,站在车厢里像咸鱼罐头一样。我才不要过这种生活。”刘放一脸嫌弃。 “你说的倒也是,确实很无聊。”李欣然忍不住轻笑,也捻起根地瓜干吃。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不知道,但是我想存钱,存很多钱。” “存钱干嘛?” “嗯,买一个大房子,只属于我的房子。然后随便做点小生意,自己当老板。” “你的理想还不小,那祝你早日梦想成真。我嘛,以后可能会当医生?律师?还是普通白领?我也不知道。”李欣然说起未来,感觉茫然。 “你不当作家啦?我以为你很喜欢写作的。” “写作只是爱好,怎么能当饭吃?我怕到时候养不活自己。” 李欣然笑笑,她很清楚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的奇迹,就像她的优秀奖一样,只能站在大合照的边缘角落。 能站在中心领奖台的始终是少数。 “嗯~”刘放打开罐可乐,喝了一口。 “要是你以后当作家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啊,我资助你,就像美第奇家族资助达·芬奇一样。” “你还知道美第奇家族呢?” “你别小瞧人啊,我知道的可多着呢。” 这天李欣然接到一个电话,她有点惊讶。是桐树福利院打来的。 老校长去世了。 追悼会在下周,如果她方便的话希望能来一趟。是王静老师打来的。 李欣然挂掉电话,心里很复杂。桐树福利院在她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虽然她只在那里待了两年。 * 李欣然特意请假回福利院。 当她到福利院,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带回到小时候。 最近些年福利院的条件改善了很多,原来周边几个低矮平房都在原址上重新建起了小楼,她们以前生活的那栋楼也翻新过,刷上了活泼明艳的色彩,走廊里教室里布置着充满童趣和巧思的手工装饰。 院子里的破旧游乐设施早就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 好像一切都与她们那时候截然不同,但有些熟悉的地方还是被保留下来。比如说以前徐元刚和毛毛在桂花树上刻下的字,现在还能看见清晰的痕迹,她们总爱在那棵大柳树下跳皮筋、老鹰捉小鸡,扔沙包的格子被重新刷上…… 当然最多的还是她和刘放的回忆。她们在楼顶上用望远镜看远方的风景,她们一起钻狗洞偷溜出去玩,一起在小床上偷偷吃零食……还有好多好多。 李欣然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些事,但一走到这里好像那些记忆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心然,你来了。我还是习惯叫你心然,你不介意吧?”王静老师和蔼地微笑着。 原来年轻漂亮的王静老师现在已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人,李欣然一边走着一边听她讲院里这些年发生的变化。 孙老师和周医生结婚了,他们一直在福利院。秀梅阿姨前两年回家带孙子,门卫大爷也走了,做饭的李大妈也做不动了,退休回家了。现在的院长是王静老师的丈夫,他们还是童老院长撮合的。 福利院的人和事早已改变,院里的孩子也来了走了一拨又一拨。 李欣然有些感慨。 “对了,可惜刘放没来,我们也联系不上她,当初老院长可喜欢那孩子了,我记得你们当时玩得很好,你能联系上她吗?……” “我也,好久没联系上她了……”李欣然略感低落。 * 追悼会一切从简,来了很多以前福利院的孩子,他们都对桐树福利院怀有感恩之心,童老院长以前对大家都很好。 李欣然见到徐元刚、王丰丰和许浩他们,当然他们现在大多不叫当初的名字,有的已经事业有成,有的是平凡普通的样子,大家只是略微寒暄了一下,不时说起从前的趣事。 除了最初在福利院时的毫无差别,现在大家已然是隔了厚厚的玻璃。 成年人的聚会,大都是人情世故。 李欣然心情黯然,不光是童院长的离世,也有童年伙伴变得生疏陌生的遗憾,虽然她知道这都是无可避免的。 “心然,你等等。”王静老师叫住了她。 “童院长走之前特意说有点东西要给你,我差点给忘了,放在他老办公室抽屉里呢,你自己去拿吧。我就不招呼你了,今天有点忙。”王静老师说完就匆忙走了,今天的各项事宜都忙得打转。 李欣然走进童校长的办公室,她以前很少到这里来。 屋内整洁,桌椅都有裂痕和缺口,是童校长这么多年一直在用的,一张办公桌一面档案柜,帘子后面是一张小的床铺,墙上挂着许多荣誉的牌子,这就是这位老人为这所福利院奉献半生的所有家当。李欣然忽然眼眶有点湿。 李欣然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应该已经被整理过了,显得空荡荡的,里面是一封信,上面写着: 欣然小朋友启 她打开信封,取出信。 欣然小朋友: 你好啊 我是童爷爷,桐树福利院的那个童爷爷。还记得那天福利院的周年活动吗?好多以前的小朋友都回来看我们这帮老家伙了,你也来了,还带着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我还打趣说: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那天都很热闹,但是有个人迟到了,你猜是谁?就是你的好朋友,那迷糊的小姑娘,刘放小朋友,她记错了时间。但总算赶上了个结尾,不过你应该没看到她,当时你们都热热闹闹地在聊天呢,她可能躲哪个角落里悄悄看。 这么些年,刘放一直让我放心不下,当时领养他的那对夫妻我有些担心,但是她听说他们是从D市来的,就坚持要去,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也在D市,说不定能遇见你。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一向很好,也就任她去了。后来她过的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但她来信说父母对她很好,让我不用担心。后来她工作了,总是隔段时间就寄钱过来,我让她好好存着为将来打算,她不听。她一直很关心福利院,每年都过来看。 那天你带来的小伙子说你们快结婚了,大家都跟着起哄,你也不好意思地笑,我很欣慰你们都能有美满的生活。后来刘放走的时候留下个盒子,说是给你的,让我找机会转交给你,她就不见你了。我给你寄的包裹收到了吗?里面是个铁盒子,还有个东西被我给落下了,我想等下一次你来的时候再给你。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在D市见过,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就像以前在福利院一样,吵了架很快又拉拉手成好朋友。 人老了爱操心的事也变多了,但记性却越来越差,我把这件事写下来,到时候交给你,免得我说遗漏了什么。 祝好 童爷爷 信纸的字迹被掉落的泪珠晕湿,李欣然咬着嘴唇。 她想起来了,是她刚毕业不久,和林宇哲来过院里一趟,那时候他们正在热恋期。 她没想到那天刘放也来了。她为什么不见她?是啊,她怎么会见她。 她看向抽屉,一支白色的钢笔静静躺在里面。 等高考完我告诉你个秘密 从S市回来以后刘放以为还能继续找几份工,趁着暑假赚笔小钱,毕竟这次去S市可花了不少。但她也不后悔,花了再挣就是。 没想到李欣然也许是把没得一等奖的怒气冲她发了,强硬勒令她每天跟她一起去市图书馆自习。 而且这还跟学校老师不同,这位“李老师”一个眼刀扔过来,刘放就恭恭敬敬认真做题,根本不敢耍什么坏学生的派头。可以说那几十天应该是刘放高中叁年最刻苦的时候了。 接着很快便是高叁,时间像按了加速键,刘放不让李欣然再给她补课了,她已经走上正轨,可以自己复习了,李欣然觉得也有道理,最终考试还得靠她自己。 然后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见面,都忙于各自的事情,李欣然不禁有些欣慰,刘放总算知道认真学习,不总来找她玩了,但同时又有隐隐的失落。 再次见面是快到元旦的时候,北方的冬天来得又快又猛,早就通上暖气,穿上棉服。 元旦学校放一天假,李欣然在家,今天没有学习,爸爸让她今天休息一天,放松下精神。 她正在房间里看一本推理小说,突然听见窗子有声音。 她走到窗前一看,是刘放站在路灯下——往她窗子上扔小土块。她瞪她一眼,跟爸妈打声招呼,裹好一身羽绒服就下去了。 * “你怎么来了?大晚上多冷呀,快进来。”李欣然看着眼前的刘放一身黑色棉服,围着围巾,戴着手套,鼻尖被冻得通红。 “我就不进去了,今天就是给你送个东西。”刘放掏掏口袋,从中拿出一个长条的盒子。 “这是什么呀?”李欣然好奇道。 “现在别看,回去再看。”刘放阻止她打开盒子。 “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嗯……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刘放别别扭扭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就上次在S市买车票的时候瞄见的。别问那么多了,我先走了啊,生日快乐,小心,拜拜。”刘放像是后面有什么撵着似的跑走了。 “哎!这家伙……”李欣然看着刘放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 回家后。 “然然,是谁啊?” “哦,是刘放,给我送生日礼物来了。” ”那你怎么不让人进来坐坐,外面这么冷,正好饭马上快好了。”陈母还记得那个机灵的小姑娘。 “她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我留她了,她跑得飞快。” “嗐,这孩子……”陈母摇摇头。 回到卧室里她拿出盒子,仔细地打开,里面是一支最新款的派克钢笔,白色的,摸上去滑滑的很舒服,笔尖手感也很好,李欣然光看做工和质感就觉得不便宜,刘放哪来这么多钱? 要不还是还给她吧?不行,她那小心眼的样子肯定觉得我瞧不起她,还是收下吧,以后她过生日她再送她更好的礼物。李欣然看着手里的钢笔在台灯下好像有莹莹的光泽,笑得甜甜的。 她准备合上盒子好好收起来的时候,从盖子里掉出个小纸条。 她展开一看:等高考完我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神神秘秘的现在不能说吗? 不过刘放……真的是有很多秘密啊,别人知道的都是她想让别人知道的,没人能知道她的秘密,除非她自己说出来…… 取向 李欣然在整理那几个盒子。 最大的是装着证书和照片的那个饼干铁盒,大盒子里套着一个小纸盒,里面装的是她当年从福利院带来的零碎的小东西:小望远镜、糖纸、有字迹的干脆面卡片……她把那支钢笔也放进盒子里。 她和刘放回忆的见证就这么点东西,看上去像一堆不值钱的破玩意儿,但其中的一点一滴只有她才知道这些的意义,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不过她现在都不要了,都还给她一个人了。 李欣然氤氲着视线看着这些东西,神情落寞。 此前她一直在刻意回避、抑制她和刘放之间的关系。 高考后刘放和她摊牌,她先是震惊,然后觉得很荒唐,紧接着是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是羞辱刘放。 李欣然没想到她居然会有那么失去理智的时候,那些刺耳的话居然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她太生气了,她觉得她被愚弄了,之所以如此气愤,是因为她有多么珍惜和刘放的友谊,就有多么生气刘放对她表白这件事。 刘放和她度过了她人生重要的两个阶段,在福利院里和她成为玩伴保护她不被欺负,在高中,刘放带她做了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是她让她的青春更加值得回忆。 她喜欢她,是闺蜜、好朋友般的喜欢,但她完全没有对刘放产生“爱情”这类的情感。 从小到大她都在标准的世界里成长。 从小时候在福利院,女生用粉色,男生用蓝色,女生踢毽子跳皮筋,男生追逐打架;到被领养后陈母一直将她当作乖乖女的方向抚养,文静、礼貌、得体、聪明,在懵懂的青春期里班级上都在讨论哪个女生和哪个男生的恋情,大家对未来男朋友、另一半的憧憬;再到后来她和林宇哲在一起,仿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现在回想起林宇哲对她说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她与他的开始和发展仿佛都因为“合适”,他英俊、有能力、负责、性格好,这些综合起来是完美的男友人选,她为什么要拒绝? 可是……不拒绝就等于选择吗? 好像自始至终她都缺了一股劲儿,一种奋不顾身,主动选择,向前走一步的劲儿。 她以前从没觉得这是个问题,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有点不对。 而刘放……她的确是她平淡的前半生里最特别的那个存在。 她可以和她分享自己的任何秘密,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大声笑,装模做样地凶她,和她逃课去游乐场玩,有她在她敢大胆地追逐自己的梦想…… 她和她见过的女生不一样,和男生也不一样,她就是刘放,是李欣然的好朋友刘放。 李欣然反思了自己的问题,她确实是对和林宇哲做那种事不太感兴趣,但是从理论角度来讲,他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她以前那次和刘放就很……激动。 那是不是她的问题? 比方说,其实她是个隐藏的同性恋? 李欣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平静下来这个想法就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她心里。 她一定要弄清楚。 接下来的几天李欣然搜集了各种关于lesbian的信息,学术论文,纪录片,女同电影等等,刚开始还稍稍羞涩,后面完全是秉持着当年在学校写论文做项目的严谨态度来研究这件事。 对这一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李欣然还是不能确定,她自己感觉有些特点比较符合P,但又不敢肯定。 然后她决定再进一步了解,李欣然加上了本地的一个les群,群里会经常组织聚会,帮助大家互相认识。对于像李欣然这种不确定自己性取向的女生,她们并没有过于苛责,而是欢迎她参加她们的活动,这让李欣然有些没想到。 * 这是一家名叫Sis的女同酒吧。跟普通的酒吧比起来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在场的女生比较多,但也有稀疏几个男性。 音乐灯光都很舒缓,很适合聊天或者搭讪。 李欣然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清酒,还在盘算着怎么认识一个女生。 “嗨,你好,我叫May。”一个中性打扮的短发女生主动过来和李欣然打招呼。 “你好,我叫李欣然。”李欣然也微笑着回她。 …… 李欣然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低落又有些轻松。 刚刚在和May聊天过程中,她发现自己也对她没有那种感觉,她很幽默,想法和学识都很出色,比她妈搜罗的那些相亲对象可好太多了,最后她们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也和May透露过自己的疑惑,May告诉她,也许不是对特定群体的感觉,兴许是对某个特定的人呢? 某个人…… 她是对某个人产生了感情吗? 我觉得很恶心 高中叁年,高考始终犹如一把重剑高悬在每一位高中生头上,为了那两天而准备叁年,甚至更早。 李欣然必须得认真对待,她一定要凭实力考上那所她期望已久的学校,横亘在她眼前的是一道高高的标杆,她一定要考到那个分数,那个让N大无法拒绝的分数。 过完年,正式迎来了高考倒计时冲刺100天,教室黑板上挂的倒计时日历让大家充满着紧迫感。 68天、42天、17天、9天 ……1天。 当李欣然正式迈进考场的那一刻,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看向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高考加油,刘放。”她在心里默念。 连续两天都是紧绷的神经,终于在8号下午迎来爆发。 大家在楼道里欢呼,呐喊,有的大哭,有的大笑,还有的默默离开,好像一起并肩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终于迎来了解放的一天。 叁中不允许撕书,只有大喊大叫能释放这群孩子们积聚已久的压力。 李欣然没有像他们一样失态,但也很高兴,紧张多时的心情终于暂时放松下来,她心里长抒了一口气。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去找刘放,她想问问她考的怎么样,然后和刘放骑自行车去河边兜风。 她们要出去喝酒,不醉不归! 刚走出校门就看到刘放在等她。 她高兴地冲上前去拥抱她,刘放接了个满怀。 “怎么样,你考得好不好?” “还行”刘放挑挑眉,“你呢?” “也还行,估计可以上N大了。”李欣然笑着说。 刘放摸摸她的头顶,替她高兴。 “行啊你,这么自信?” “那是。”跟刘放待久了,不自觉染上她臭屁的毛病。 “走,一起去吃好吃的,好好犒劳下咱俩。” “那是当然!走走走,去晚了没位置了!”李欣然催刘放。 夜幕降临,今夜的D市几乎所有餐厅饭馆都爆满,多的是包桌包场的高考完的学生,稚嫩的大家也许是第一次尝到酒的滋味、解放的滋味,也是离别的滋味。 李欣然和刘放没能抢到好位置,只能在一家烤肉店角落里将就一下,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兴致。 …… “嗝,来,敬我们终于高中毕业,长大成人!干杯”李欣然举起啤酒和刘放碰了一下。 “切,我早就成年了。”刘放还是碰上。 “这一杯,敬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 “你也太肉麻了吧?” 刘放摸摸胳臂上的鸡皮疙瘩。 “最后一杯……” “差不多得了小心,喝急了会醉。” “敬我们的将来,刘放,我们的将来一片大好,都有光明……嗝,光明的未来。”李欣然明显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了。 “好好好,光明的未来,你快给我放下吧。” …… “呕!呕!”李欣然抱着垃圾桶吐得一塌糊涂。 “你看看你,让你别喝太多,你当什么江湖好汉还对瓶吹?”刘放认命地轻抚李欣然的背部帮她顺气。 “不过你的酒量也是真不行,喝点啤酒就上头,以后可别在外面跟人乱喝酒。听到没。” “呼——” 李欣然接过刘放准备的水咕噜咕噜漱了口。 “刘放,我高兴,我是真高兴。”李欣然稍微清醒了,红扑扑的脸在晚风中笑得真诚无比。 “不就高考结束了吗?就那么高兴?” “是啊,高考意味着一段新的人生旅途即将开始,我们自由了,刘放,WE Are Free——” 李欣然扒着河边的石头护栏朝着黑漆漆的小河沟大喊,刘放被她这样子吓住了,这人酒品不太行啊,发酒疯的阵仗还挺大。 “好了好了,你快下来,小心掉河里,我可不会游泳。”刘放赶紧把她搀下来,扶坐到河边的长椅上。 徐徐夜风吹拂,让人心神荡漾,不远处有几个女生在点仙女棒玩,闪烁的亮光喷涌像绚丽的烟花在手中绽放。 李欣然靠在刘放的身上眯了一会儿,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这个刘放,连洗衣液也是用的薄荷味的吗?李欣然迷迷糊糊地想道。 休息一会儿李欣然终于缓过来了。 “刘放” “嗯?” “我怎么觉得今天你不高兴啊?”李欣然脑袋靠在刘放的肩窝,嗡嗡的问着。 “你看错了,我挺高兴的。” “小心。” “嗯?怎么了。” “虽然你现在不太清醒,我还是要说。” “还记得我说过等高考完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刘放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温和且坚定。 “嗯……什么秘密啊?”她记得钢笔盒里的纸条提到过这件事。 “……” “我喜欢你。” 李欣然等了一会儿,听见刘放这句话,懒洋洋地笑了,她还以为是什么呢。 “我也喜欢你啊,我最喜欢你了。”李欣然双手搂住刘放的肩头,环绕着她。 刘放的声音缓缓的,她能感受到她胸腔的微微震动。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另一种,想和你交往的那种喜欢……” 李欣然一怔,慢慢松手抬起头看她,刘放黑色的头发松垮地扎在脑后,浅棕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亮亮的,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格子衬衣,显得她露在外面的脖子很白。 “刘放,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李欣然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希望是刘放的恶作剧,她多想下一秒刘放突然跳起来揉她头发,说:哈哈,傻妞,上当了吧。 但她等来的只是刘放默默的注视,仿佛在认真等待她的一个回答。 李欣然彻底蒙圈,是她醉了还是刘放醉了? 刘放,喜欢她?她为什么喜欢她?不是,她,她怎么能喜欢她?女生怎么能喜欢女生?她受到过不少男生的情书,甚至有的胆大的直接告白,但如果将他们换成刘放……这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 “你……” “我是同性恋,你知道同性恋吧?就是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这就叫同性恋。”刘放温和地向她解释。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李欣然小心翼翼地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从小就有了,也许是某一天,我说不上来。”刘放看向黑漆漆的河面,视线飘远。 李欣然彻底清醒了,不,应该是彻底被震惊到了,她的好朋友,刘放,竟然是个同性恋?!她本以为这种事情离自己的生活很远,她只在网络上看到过,或者是班上同学讨论的小说里听到过。 “所以,我喜欢你,小心。你不准备给我个回答吗?”刘放转过来看着她。 “我……我,我没想过,不是,你……”一向冷静理智的李欣然突然语无伦次起来。 李欣然深吸一口气,心里想了几秒,对她说: “刘放,对不起,我不是同性恋,我不能接受你。” 刘放浅色的瞳仁在路灯下显得剔透,好像能看穿她。 刘放轻声问:“是因为我是同性恋,还是因为,我是我?” 这有什么区别吗?李欣然心里反问,但她知道必须赶紧明确地拒绝她。 “反正不管怎样,刘放,我……不喜欢你。” 李欣然眼神灼灼地与她对视,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了抗拒和回避的情绪。 “我知道了,你讨厌同性恋,但不讨厌我,可我就是女同,这没办法,我喜欢你,这也没办法。” “那我问你,如果咱们之前的相处,你换一个角度去看,不把我当姐妹地去看,你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吗?你还记得在S市的旅馆……” “够了!你别说了!”李欣然蹭的一下站起来,像是被人踩住了什么痛处。 “你别提那晚,那只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意外你也很动心,意外被我摸湿了吗?”刘放步步紧逼。 “刘放!”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刺耳。 刘放被打得偏过脸去,鬓边的碎发遮住眼睛。 “刘放……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觉得很恶心。” 李欣然蓄满泪水的眼睛睁大看着刘放。她抬手抹掉泪珠,转身快步离开。 夜风吹凌乱了她的长发,李欣然不停地吸鼻子。 这顿酒喝得太糟糕了。 …… 刘放坐在长凳上,静默了会儿。 抬眼去看那几个点仙女棒的女孩子,人已经走了,只剩下石缝里几根孤零零的燃尽的木棒。 她双腿抬上长椅,环抱着膝盖将头埋着,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 夜深了,凉意渐渐起来,风里都传来呜咽的声音。 春梦(微H) 这几天李欣然心情不太好,碰巧遇到一个高中的老同学——郑洋,他和班长准备组织场同学聚会联络联络感情,问李欣然有没有空。 她答应了,反正那天也没什么事可做。 聚会定在一个当地有名的餐厅,酒桌上又是一番恭维吹嘘。明是交流感情,实则笼络人脉,飞黄腾达的自有众人拥簇,默默无闻的寒暄几句应付了事。 早就知道是这种局面,她何必要答应呢?以前像这种聚会她都是能推就推,怎么这次想不开要来了? 席间昔日的同班女同学大都已为人妻为人母,或傍富豪成阔太或独自打拼成白骨精,小十年过去了,曾经一个教室里的同学有了不同的境遇和生活。 当她们在聊老公聊二胎的时候,李欣然只顾着闷头喝酒,时不时有人问她,她也只是叁两句打发了,明眼人都看出她心情欠佳,很自觉地略过她。 只有王倩倩上赶着去撩她。 已经是富婆的王倩倩也属于“大龄单身女青年”这一行列,不过人家是家底在手,男人不愁,一直享受着恋爱的滋润,她好像还是那个一直期待恋爱童话的青春期女孩。 “李大美女,怎么了,瞧你那样子,又失恋了?” 李欣然和王倩倩高中毕业后一直有联系,她工作后正好在一个城市,平时也有些交集,所以还难得保持些同学情谊。 “没有……” “你不是和那个林宇哲分手了吗?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伤心啊?” “不是他,他算什么东西——” “那是谁啊?”王倩倩八卦之心不死。 “你不认识,我不告诉你。”李欣然有些耍小孩子脾气。 “不告诉就不告诉,反正啊,都是些过客,女人还是要放眼将来,大把青春年华可不是用来伤心喝酒的。” 王倩倩在这方面一样洒脱自在,像她这种美艳富婆,有的是小奶狗小狼狗前赴后继地扑她。 聚会到了尾声,他们已经不再像年轻人那样还赶个第二场去唱歌蹦迪,酒喝了饭吃了,该搭的人情已经搭上了,要给的好处也已经给出去了,后面也就不必再续,况且曾经的气氛组女同学们现在都得回家带孩子呢。 李欣然已经走不了直线,是被王倩倩给扶出来的。 “你心可真大,知道自己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跟别人乱喝酒。”李欣然神志不清地对王倩倩道歉。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明天头疼的是你自己。” “哎,这祖宗,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 王倩倩看李欣然晃晃悠悠地上了楼,房间灯亮了她才让司机离开。 谁这么有本事,让木头美人伤心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啧,这人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 李欣然跌跌撞撞进门,走进卧室,不小心把放在床头柜的铁盒子碰掉了,丁零当啷掉了一地,她后知后觉地捡起来,把东西铺在床上,一样一样地数。 “这是我考了第一名奖励的望远镜,刘放抢着戴过。” “这是过年发的糖果,薄荷味的,里面的糖被刘放吃了,她让我凑够十张糖纸就给我买草莓冰棍。” “这是刘放小气吧啦写的绝交信,不做朋友她想得美呢。” “这是她打架帮我抢回来的手表,她送我的生日礼物钢笔……” “这是她陪我参加作文比赛得的奖状……你还给我干什么,我还没成大作家呢……” 李欣然抱着证书翻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呜呜地哭了,像小时候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她想起刘放了,这个坏人,离开这么久了还要欺负她。每看到一个东西,她就想起刘放的好来。 她和她在福利院时形影不离,一起偷跑出去荡秋千,一起捉弄傻刚,一起洗澡,睡一个被窝。 高中的时候她每次来搭她的自行车,她们一起在放学的路上,聊天马行空的废话。 她帮她补课,她带她做“坏学生”。她帮她去圆梦,她知道自己很差,但是刘放一直相信她可以。 直到入睡前,李欣然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刘放那天晚上告白时晶莹剔透的双眼,仿佛要看透她的心。 * 李欣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刘放在旅馆的那个晚上,她们没有听到那声尖叫,而是继续做下去了。 刘放发烫的手在她的衣襟里游荡,不停地揉捏,她灵活的指尖每到一处都要点燃一丛火苗。 她吻刘放的唇,小舌伸进去品尝她的味道,口腔里是浓郁的薄荷香气,夜晚的光线黯淡,只看见刘放狭长的双眼里有晶晶流光,温柔地看着她。她双手紧抱着刘放,生怕她下一秒消失。 刘放往下吻她的胸乳,濡湿的舌头舔她的乳尖,她紧张地绷起脚尖,吟出破碎的娇喘。 她用手在她的小穴轻揉,软软的毛发被她拨开,指尖探进,轻轻浅浅地进出,然后逐渐析出粘腻的液体。 刘放用手指勾起一丝水液,伸舌去舔,剔透的眼眸专注地注视着她。李欣然心跳加快,浑身酥软。 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手指越来越深,去触碰她那幽密的敏感点,指腹在阴蒂那处不停地按压揉弄。 “啊,啊, 嗯,啊——”李欣然突然积聚到最高处,然后是一阵颤抖,她的身体里迸发出一场烟花,眼前仿佛看到一片白光。 她听见耳边有一个温热的声音响起: “小心,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刘放……” 她听到自己说。 再见,要好好的 那天过后李欣然没有再去找刘放,刘放也没来找她。 她觉得她们都应该冷静几天,兴许刘放只是一时兴起或者也喝多了,说的醉话。 不管怎样,李欣然都不愿意接受她最好的朋友喜欢她这件事,这太匪夷所思了。 但她当时气头上说了难听的话,一定伤害到刘放了,她很后悔……还是先想想清楚再说清楚,她再真诚地给她道歉,她想刘放会原谅她的。 没想到这一冷静就冷静了两个多月,眼看马上就开学了,刘放还是没来找她,她打算去找刘放。 这时候她才发现一件尴尬的事儿—— 她不知道刘放家住哪儿! 一直都是刘放主动来找她,她之前提过去她家但被刘放委婉地回绝了。刘放也没有手机,于是她就只能干等着。 当她以为刘放再也不来找她的时候,刘放出现了,她好像瘦了,皮肤也黑了一点。 “我要走了。” “什么?” “我要去大学报道了。” “你考到哪儿了?” “南方的一座很一般的大学,你没听过。”她耸耸肩。 “哦……”李欣然觉得自己准备了很久的话突然说不出来。 “那个,我考上N大了,第一志愿录取的。”李欣然说。 “那挺好的,恭喜你。”刘放微笑着祝福。 李欣然蹙眉,刘放和她从没有这么客套地说话过,她不想听她说这个,她想她高兴地蹦起来搂住她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请客请客。 但她现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笑着说挺好的,恭喜。 “我……” “你不用多想,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的回答我也收到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刘放说。 “小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没那么恶心。” “不是,刘放,我那天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你别往心里去。”李欣然急急解释。 “过去的就不提它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吧?”刘放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如同往日那样。 “是,当然是。” “哦,对了刘放,有个东西,我要还给你。”李欣然从书包里翻找。 “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刘放看见李欣然递过来的盒子,是她送的钢笔。 “那行吧,不要就算了,反正还在包退期呢,我去退了就是。”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欠你这么大的人情。” 李欣然想打自己一巴掌,她脑子在这一刻坏掉了,什么叫欠人情?她和刘放讲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话? “我明白了。”刘放看着手中的东西。 “那行,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祝你大学玩得开心,走啦。” 刘放还是那干脆利落的样子,就像她们重逢时她出现在巷口,像个女战士,毫无畏惧。 李欣然看着她的背影,高高的马尾荡在脑后,步履轻快。 “刘放,再见——你也要好好的!”李欣然朝着她大喊。 刘放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向后招了招手。走出欢声笑语的小公园。 “再见,刘放。”李欣然小声说。 寻找与丢失 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李欣然费力地睁开眼,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回想起昨晚的春梦,她有些脸红。 刚下床就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她把东西收拾收拾重新装好。那支钢笔笔帽被摔掉了,李欣然在床底找到了它,正当她准备合上的时候,她发现笔帽内圈好像刻着什么字,她将它对着阳光仔细往里看,在笔帽的内圈外沿刻着几个蚊蝇小字: “祝小心梦想成真。” 李欣然蓦然怔住。梦想成真,什么梦? 她坐在床上,神情茫然。 这是那次从S市参加比赛回来后刘放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最后被她还给刘放了。李欣然忽然想到了什么。 …… “李欣然,你入围了,我买好票了,你去不去?” “你以后要是成了大作家,我要把你的第一个奖项拿去卖,肯定能卖不少钱。” “要是你以后当作家混不下去了,来找我,我资助你,就像美第奇家族资助达·芬奇一样。” “我和冰棍在外面等你,写的不好没得吃——” “好嘞!都听大作家的!” …… 李欣然捏紧钢笔,感受那冰冰凉凉的笔身在她手里变热。 她的梦想,连她自己都忘了,刘放还替她记着…… 臭刘放,你看过几本书啊?就说我能行…… 心里暗骂,脸上泪水和笑容交织在一起。 李欣然在假期回到D市。 她想在这个城市里再找回点关于刘放的记忆。 她总觉得自己丢了些什么。 她去了叁中的校门口,以前刘放总是会在这里等她一起回家。她也去了刘放当时读的九中,里面的高中生在操场上肆意挥洒青春的汗水和笑容,她当时就是在这里上课、和同学们打闹、惹事打架,自以为厉害其实自己受伤最多。 围墙上的爬山虎一年又一年的见证了这里的学生被送走,迈向更远的人生旅途。 李欣然到以前经常和刘放去的小公园,现在这里已经被改造了,原来的儿童游乐设施和长凳、柳树都不见了,取之的是更宽阔平整、停满车的停车场。 僵硬的水泥地板将一切都封印起来,她再找不到那些熟悉的景物的位置。 然后她又去了以前逃课出来和刘放一起玩的游乐场,听这边的老人说,这个游乐场已经倒闭很久了,现在等着卖出去把设备拆了在原来的地皮上盖商场。 那些过山车、旋转木马上都有斑驳铁锈和残缺的零件……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李欣然不甘心,她沿着记忆找去童家老街。 这里还是没有拆迁,据水果摊摊主说,这里要被保留成特色的老城区建筑风貌,展现本地民俗。 李欣然走在窄窄的小巷里,这里仿佛被时间遗忘了,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房屋和建筑外墙增添了些风霜的痕迹,那家修车铺,那个子承父业的小卖部,还有楼顶飘扬的床单,那些缤纷的颜色似乎从记忆里一直飘到现在。 李欣然抬头望望二楼的石砌围栏,那个给刘放送萝卜干的阿姨还在不在这儿? 她缓缓走着,想和这里多待一会儿。 坐在老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她在这里给刘放上药,她还记得刘放难得低眉顺眼乖乖喝奶茶的样子。 走到街口的时候看到一家理发店,招牌上的“王哥发艺”几个字有些剥落变脏,这是刘放高中打工的那家理发店。 进到店里,一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在打游戏。 “快剪30,洗剪50,烫头染发不同档次。”男人懒懒地出声。 李欣然想在这再看看,但不消费好像挺不好的。 “就随便修一修发尾吧,不用洗。” 男人麻利的从沙发上起身,准备要用的东西。 李欣然环顾四周,虽然外面看上去很旧,但里面很整洁,墙壁干净,用具摆放整齐有序,比较显眼的是正对理发镜子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寺庙的油画,只画了棕黄飞檐的一角和庙宇的轮廓,隐隐约约在绿色包围里,看上去有些眼熟。 男人示意她坐上椅子,围上遮挡,他开始给她修头发。 李欣然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发质柔顺,他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毛病不去高档理发店,来他这破店剪头发。 李欣然看着镜子里的那幅画。 “老板,你这副画挺好看的。” “一个朋友送的,好多年了。” “哦……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叫刘放?”李欣然不确定地问道。 “你认识她?就是她送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以前关系很好。” “高中同学?那臭丫头不是高中只读了两年就没读了吗?天天在学校惹是生非,还能交到什么朋友?”王哥忍不住调笑。 “什么?!“ ”她辍学了?”李欣然内心震惊。 “你不知道?” 反正也是无聊,难得遇见刘放的同学,他就跟她聊起来了: “说起来,她那父母也真不是个东西,生了儿子就不管女儿了,不让她考大学了,所以她平时就经常到我这儿来干些零工。他老爹是个赌鬼,经常找她要钱,好几次都找到我这儿来了。不过别说,她手艺学得还挺好,我让她留下来当我助手她还不干。” “……” 李欣然还在消化刘放高二就辍学了的消息,那她还给她补课,一起相约考大学…… “看见那画没?刘放画的,想不到吧?那臭丫头还会画画儿,听说是在艺考机构打工偷偷学的,要不是画画太费钱了,她好好学,铁定能考上。不过她之前一直在攒钱说是快够了,后来又突然说不去了……” 李欣然回想着她和刘放的那段时间,就是暑假去S市的时候,她不敢去想为什么刘放放弃学画……她今天才发现,她以前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刘放。 “老板,这画能卖给我吗?”李欣然敛去眼里的水光。 “这可不能卖,是朋友送的。” …… 当李欣然走出理发店的时候,怀里抱着那幅画,花800块从王哥手里买过来的。 她照着王哥给她指的路,向刘放家找去。李欣然在沿路的墙角上偶然发现一朵小花,一个小昆虫,一个小动物,褪色陈旧的色彩涂抹在石砖的墙身,记录着这里有一个可爱的人曾经来过。 她终于找到刘放曾经的家,这里是连片平房的棚户区,杂乱中带着有序。 “请问,这是刘放家吗?”李欣然敲敲门。 “谁啊?”一个面相刻薄的女人将门开了一拳宽的距离。 “请问,这是刘放家吗?”李欣然又问了一遍。 “没这个人,快滚!”那女人也不等她说话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李欣然抱着画干立在门外,有些无措。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叫她。 “你是李欣然吗?” “我叫王磊,我家住在附近,以前跟刘放一个高中。” “刚开始我俩不对付,后来打了两场球成好哥们了。刘放家是高二搬过来的,好像家里做生意被人坑了。他爸妈生了儿子就不准备再供她读大学,她一直在到处打零工挣学费。她家里不怎么管她,经常打骂,有时候她就躲到我家住,反正我父母也不在家。” 王磊笑笑,谈起高中时同病相怜的两人。 “她一直喜欢画画,但是学画买颜料和上课要很多钱,她就抓紧一切时间四处打工,她说她想考上B市的美院。可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她突然说不准备艺考了,她想只参加高考,但她那破成绩怎么可能硬考上大学?” “高叁前她弟弟被查出病,手术要钱,他爸妈四处借钱,把她自己存的学费都拿走了。所以她根本就没上高叁,也没参加高考。” “刘放走的时候她爸妈把她的东西都扔了,就几幅画送给了几个朋友。你手上这幅应该是王哥那儿的吧?我这儿还有一张你要不要?” 李欣然听完麻木地点点头,跟着去了他家。 李欣然见到那张画时强迫自己眼泪不要掉下来。 是一张李欣然的素描,她推着自行车出校门的样子,画得很细,少女的眼里都是星星。这也许是刘放每次在校门口等她的时候记在脑海里画的。 她不知道刘放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觉得画里的那个女生简直愚蠢透顶。 “刘放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情,她没让我告诉你这些,是我自己要说的。你也不必感到愧疚或是什么,她这样做是她自己的意愿,只是我想让你了解她更多再来评价她。看在好哥们一场的份上,我就帮她这一把。给。”李欣然接过被卷起来的素描纸,纸张已经泛黄了。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李欣然吸了下鼻子看他。 “没有,她走了以后就再没联系过我们,也没回来过。”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欣然向王磊道谢,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过巷子的时候她好像见到那时的刘放蹲在墙角一笔一笔地画着。 “反正都要走了,扔掉也是浪费,花了我好多钱呢,画一个小乌龟……” “嗯,画朵小花……” “希望能保留久一点,别被小猫小狗给挠干净了……” …… “阿姨你不知道,我是美术生,老师这是让我们发挥创造力,自由涂鸦呢,把单调的校服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李欣然,你入围了,我买好票了,你去不去?” “我喜欢你。” “小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那么恶心。” “那行,没什么事就先走了,祝你大学玩得开心,走啦。” “你也太蠢了吧?不会拿东西砸他们吗?” “喂,那谁,你怎么还是这么蠢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人堵。” “我跟你说啊,我说的你都得好好记着,你的名字很不错,在这里你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是因为我是同性恋,还是因为,我是我?” …… 李欣然走在路上,却感觉自己像游魂一样,她怎么还是这么蠢啊?李欣然看看周围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有学生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车铃清脆的响声掉了一地。 对不起,刘放, 我把你弄丢了,对不起…… 李欣然不顾周围的目光,蹲在街头抱着两幅画哭得像个丢失了珍贵玩具的孩子。 风栖民宿 F城 一座小镇的民宿里。 “砰!砰砰!砰砰砰!“ ”老板,起床啦!再不起来王妈要打你屁股了!” 一个圆脸姑娘使劲儿拍打木质的房门,扯着嗓子叫里面的人。 “唔……”那人在被窝里动了两下,眨眼又没动静了。 只听那烦人的敲门声一直不停,被窝里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大姐!别嚎了!我这就起来!!!” 刘放一把掀开被子,头顶着鸡窝似的乱发,整个人被低气压笼罩,连续赶工刘放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门外的声音终于停了。 “快点啊,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刘放成大字摊在床上,心里暗骂:我他么这都是招的什么人呐!都骑到老板头上了。 话虽如此,刘放还是麻溜儿地收拾好自己。 镜子里的人黑色的短发露出薄薄的耳朵轮廓,健康的肤色和高挑身量,今天她穿了件白体恤,淡蓝牛仔裤,显得整个人又年轻了不少。 刘放长得显小,晓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比自己大一两岁呢。刘放看着镜子里的人,前几年一直在外面漂,皮肤粗糙了不少,在这个温润的水乡小镇待了两年,又给养白了一点。 手指拂过眼角隐约的细纹,时间过得真快,你好呀—— 32岁的刘放。 刘放轻笑起来,那双细长的眼眸有光亮溢出。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大家已经陆续坐在长桌前了。 这件民宿是她两年前盘下来的,那个时候民宿还不像现在这么火,她当时在外面也有点跑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找份工作。 然后就遇到西镇的陈叔。 陈叔是原来这间店的老板,但他年纪大了,儿女都在外面没人接他的班,他就想把店盘出去,恰好刘放之前存的钱也没什么别的打算,就当投资了,于是她就成了这间店的老板。 她给这家店重新取了个名字——风栖民宿。来往过客皆是风,陋屋残檐暂栖身。 盘下店后她重新装修了一下店面,都装成了带有地方民俗特色的风格,这跟当时很多刻意追求高大上的旅馆背道而驰。 当时谁也想不到这种风格后过两年会这么受游客欢迎。 她顺带把挨着店后的一个小院儿也给盘下来了,二楼只有叁间客房,以后恐怕是不太够,不得不说刘放有时候直觉还挺准,她的店火了之后,经常是客房爆满,预定都得排队。 至于店里的人手都还是原来的人,陈叔说他们人都很好。 王妈是负责做饭的,她是个寡妇,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以前在饭馆里帮厨,会做一手地道的本地菜。王妈为人直爽要强,刘放有点儿怵她,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福利院的秀梅阿姨。 阿明是陈叔的侄子,是店里的杂工,为人勤快话不多,是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刘放觉得人手有点少,她又雇了个女孩子打下手,就是那傻妞儿晓虹,二十来岁,说话没门儿但手脚麻利,谁也别想跟她争什么口舌之快,经常跟刘放呛声,没大没小,但心地还是善良热情。 “老板,你可总算来了,我们都饿死了!你不来王妈都不准我们吃。”死丫头晓虹忿忿地抱怨。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你们别等我了,先吃吧。” “那怎么行,今天你是寿星。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你今天过生?要不是晓虹丫头提起来我们都不知道呢。”王妈端着一个砂锅从后厨走来。 “我都好久不过生日了,王妈你别搞这么大阵仗。”刘放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王妈,老板不想人提起她大龄剩女的事儿呢,当然是不愿意声张咯。”晓虹在旁边煽风点火。 “再胡说八道,扣工资!” 晓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安安分分埋头开吃。 阿明默默给她加了一筷子豆角。 “小放啊,别嫌王妈啰嗦。” 刘放心中一紧,知道后面要说什么了。 “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今年32了吧?我们亲戚家侄女今年29岁都二婚了,你……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王妈委婉地询问刘放。 “王妈,我缘分还没到呢,暂时不想谈。”刘放打着哈哈。 她没把自己的事告诉她们,毕竟这种事在城市都不一定被接受,在像西镇这样的小地方就更加惊世骇俗了。 “女人啊,还是要有个归宿,是吧,有个依靠,以后老了才……” 大家都默默吃饭,静静听着王妈的老套路。 在座的人都被王妈试图牵过红线,但都失败了,刘放很是怀疑她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专门当过红娘,不然怎么会对这事儿这么热衷。 西镇是典型的南方小镇,旁边几十公里临着一个着名的风景区,再加上这里有许多少数民族的聚居,所以有一种独特的民族风情。 石墙黛瓦,小桥流水,有砖瓦小楼,也有临水竹屋,省城里的人节假日很多都会选择到这里来看看山水放松心情。 最近这两年旅行直播开始火起来,许多知名的博主都到这里来打卡,刘放的风栖民宿正好合了大家的胃口。 现在各种风景区里的各式民宿基本上都大同小异,但风栖民宿不仅是真正融合了当地民俗手工艺的风格,而且还有一个代表性的体验—— “宝宝们大家好,我现在就是在西镇的一家民宿里,大家看这面墙上的陶艺作品,大家看,这花纹也太美了吧……” “老板这个怎么做呀。” “这个怎么卖的?” “麻烦教我一下可以吗?” …… 刘放有点忙不过来了,她正在转盘上捏一个杯子。 当初她刚来的时候发现镇上有一家做陶器的人家,做的还是当地少数民族特有的风格,她想着如果能把这个和民俗结合起来应该能吸引不少游客。 于是她正儿八经去向吴伯,也就是那户制陶的手艺人拜了师,学怎么做陶器,怎么上色烧制。 她学有所成后不仅在店内摆饰上增加了陶艺元素,还专门为游客开了一个陶艺制作体验的项目,可以自己DIY,等烧制完成后会寄给本人,她还和吴伯达成了合作,民宿接的大批量定制订单代理分销给吴伯,帮他的陶器做推广。 果不其然,越来越多的游客被吸引过来,但凡到西镇来旅游的都要到这里来打卡游览,风栖的名气也渐渐打出去了。刚开始刘放只是为了改善店里的生意,但做着做着发现做陶器很有趣,看着一抔泥土在手中慢慢成型,经过烈火烧制最终蜕变成一件有生命的作品。 她开始在原有风格上进行创意的改良,结合当下的流行元素,原来古朴的陶器变得越来越年轻化。 为这事吴伯没少和她起争执,他坚持传统的东西不能变,看不惯她“花里胡哨”的做法,但后来看到自家陶器很受年轻人欢迎,他也逐渐改变了看法。 最近她和吴伯在商量着开网店的事。 “双手要用力均匀,顺着转盘的速度慢慢地拉伸……”刘放一边细致地讲解着,一边专心手中的动作。 她周围簇拥了五六个男生女生,都是来这里旅游的年轻人。 “哇,这个小姐姐好帅啊,我可以。”旁边一个女生悄悄对男朋友说。 “哪儿帅了?就普通一女的,帅什么啊?还不如我呢。” “你懂个屁!”女生一个白眼翻过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D市…… L『po1⒏mobi』 “明天的签售会尽量控制时间,晚上要和汪制片谈《罪案》的改编进展,还有,下周在F城有一个作者交流会,记得订好机票…… 王伟!你干什么呢?听到我说话了吗?” “李总,嗯嗯,听到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男人下意识把手机藏到身后。 李欣然扶额。 这个王伟是她最近才招的助理。她之前一直没想到要找助理,觉得自己就能搞定,后来意识到不行。 随着她的作品越来越多被购买版权改编,她不想再当一个单纯的写手,她想自己把作品攥在手里,亲手打造IP,于是李欣然和一个做影视的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文化公司,着手将小说影视化。 刚开始资金紧张,第一部剧他们全是用的18线新人,但凭借扎实的剧本和走心的服道化,一部智商在线的推理悬疑剧在一众玛丽苏里杀出重围,点燃了整个暑期档的热情,再加上书粉的安利,最终这部小成本剧大火出圈,L这个名字也从小众的推理小说圈被越来越多人知道。 紧接着他们公司开始扩张,投资人逐渐都开始找上门来。 几年前李欣然绝对不敢想象她会有今天的成果,但她做到了,幸好她做到了…… “拿来。”李欣然冷着脸伸手。 王伟不敢不听,虽然李总看着温柔知性,但她只要一冷脸,他一个大男人都害怕。 李欣然接过手机,看见花花绿绿的直播界面,顿时气来了: “上班时间不干正事,刷什么直播?!” “李总我错了,我女朋友给我发的链接,让我看看说等五一去这儿旅游。” “您瞧这地方山清水秀的,好久没去这种地方了,天天在城里吸尾气……” 王伟愣头愣脑的开始跟她说起旅游规划来。 李欣然蹙眉,耐着性子又看了一眼,这一下她没再能移开—— 她, 她看到那个人了…… 木格窗外的山光明媚,那人站在临窗的地方用细毫笔细细勾勒手下的陶罐。 虽然周边围了很多人,但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她像是在发光。 李欣然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等她发觉王伟在叫她的时候,她下意识摸摸脸颊,有几滴眼泪流出来了。 “李总……你没事吧?”王伟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李欣然快速整理好自己, “你把链接发给我,先去做你的事吧,别忘了刚才交代你的。” 等王伟离开办公室后,李欣然平复了下心情,点开那个链接,主播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但是从旁边的评论区她知道了一个名字——“风栖民宿”……—— 回到公寓,李欣然放下包,颓然地倒在沙发里,揉揉眉心。 粒粒自觉地跳到她身上,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窝成一团。 粒粒是只橘猫,李欣然抚摸着它顺滑的毛毛,当初捡它来的时候小小的猫咪瘦成皮包骨,喂了这几年,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这家伙,就会在家里撒野,见了生人胆子小得不行。 “该怎么办……粒粒。” “我见到刘放了。” “我该去找她吗?”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有新的生活,新的朋友。她……还愿意见我吗?”李欣然怅然地望着吊灯。 回答她的是惬意的咕噜咕噜声。 如果L的书粉见了,一定被吓死,那个被圈内成为“断情写手”、“冷血作者”的L居然会这么患得患失? L行文风格逻辑缜密、剧情跌宕、让人读完酣畅淋漓,直呼过瘾,有一次签售会粉丝见到李欣然真容,震惊于在一众男作家的推理圈里竟然有个温温柔柔的大美女!显得格外扎眼。 但她所有小说的别说男女主感情线了,就算有大家也只能在缝隙里自己找点糖渣脑补着磕,并且最后也一定是BE结尾,生离死别,血撕呼啦的。 每到结局一大票粉被虐的哇哇直哭,但任凭怎么被粉丝威胁要寄刀片李欣然总是坚持换着花样的BE。 当被问到时她只说:我的故事主线是推理悬疑,不是谈恋爱。 过了一会儿,李欣然突然站起身来,把猫掉了一地,喵呜两声控诉一惊一乍的女人。 她走到门关前,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李欣然找到了一些关于西镇的旅拍Vlog,和一些网友上传的小视频,她没心思去看那些美景,只是在搜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最后她在一个自由摄影师的街拍锦集里看到了她。 她倚在一扇有些斑驳陈旧的木门前,身上围着件深蓝色的围裙,上面沾着一些污渍,戴着袖套,手里拿着片陶瓷类的东西正专注地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李欣然看着她的面容,她好像变了,更成熟更漂亮了,又好像没变,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 喜悦、矛盾、胆怯、期翼,种种情绪涌上她心头。 她想见她。 她想跟她道歉,关于所有的事。 她还想……她还想告诉她,她实现她的梦想了。 她会是什么反应?她会一脸友善的,仿佛好久不见的生疏朋友似地说声:恭喜。 她会告诉她:过去的事都已经忘记了,不用放在心上…… 按理说这是最理想的重逢寒暄,但如果真的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一定会哭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李欣然,你还想听到什么呢?你还能听到什么呢?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又见那人 “大黄,大黄,来来来,转个圈。” 晓虹在逗一个半大的小黄狗,举着手持云台拍着。 “你弄它干什么?小心它咬你。”阿明凉凉抛下一句,拿毛巾去擦桌子。 只见那只小黄狗理也不理,趴在那儿懒洋洋地晒太阳,尾巴一翘一翘的,毫不给面子。 这狗是刘放从吴伯家抱来的,个头不大,性子可刚,旁人敢去乱摸它张口就是一咬,打死不放的那种。 它也就怕刘放了,哦,还有王妈,啧啧,要不怎么说狗有眼色呢,知道跟着谁有肉吃。 “哎呀,一点都不配合——还怎么走萌宠路线。” …… 这次的交流会就在F城,结束后主办方安排了几天的招待项目,李欣然以有事推辞了,对此招致了不少同行的碎语,说什么最近红起来就飘了,耍大牌。 要是以前李欣然也许会感觉惶恐或尽力配合,但现在她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了,别人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况且她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一路上的间隙,她一直在看一个博主的视频。 是一个叫“大黄和风风”的账号,看样子应该是风栖民宿的,经常发一些民宿里的生活的片段,有时是民谣歌手在店里唱歌,有时是店里的小哥在默默地扫地,有时就是把镜头支在那儿对着窗外的屋顶一录就是近半个小时,可谓是十分任性。 但就是这样有些无聊的内容,还是吸引了很多人观看。 而真正的流量密码是那家店的老板,每次刘放出现,评论都是一片激动的呼声。 到后面越来越多有关刘放的片段,有她安静做陶塑的,有她撸狗的,有她装凶作势要打镜头后面的人,还有她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 李欣然看着那间小小民宿里发生的一点一滴,仿佛想要拼凑出她的生活。 正在行驶的车上。 驾驶座的王伟偶尔不安地偷瞄副驾的李欣然,只见李总眼神温柔地看着手机,嘴角还不自觉地勾起。 他觉得李总最近太不对劲了,经常走神不说,还老是沉迷手机,她之前还批评他玩手机太多。 而且这次拂了东道主面子,他觉得不该这样,但没办法,老板硬刚,小弟只管照做,毕竟开工资的人最大。 只是李总的变化他实在是想不通。 刘放今天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有几分不安,吴伯挑出了她好几个笔法的错误。 回到民宿的时候也跟往常一样,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晓虹拿着手机到处拍东拍西地录视频。当初她让晓虹把店的账号弄一下,想着能吸引些人气,没想到这丫头还玩上瘾了,所幸最后真的收获了小波粉丝关注。 大黄见刘放回来了,吐舌摇尾地就扑上来了,一股子亲热劲儿,刘放索性掐着它两条前腿抱起,半大的狗子像小奶狗一样扒在人身上撒娇。 “老板!老板!你绝对想不到,今天谁来我们店里了。”晓虹凑到刘放跟前一脸激动又神秘兮兮的。 “谁啊?” “就是刚刚播完的爆剧《房间里》的小说作者!” “?” “L!L啊!我的本命!她本人也太好看了吧!?” “……” 刘放抱着狗一脸迷惑。 很快,她听到楼梯上有人下来,循声看去。 刘放怔住了。 李欣然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的声音,刘放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她也在看她。 她的头发变黑了,怀里的那条小黄狗不舒服地扭来扭去。 李欣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那双眼睛。 “刘放,好久不见啊。” …… 晚饭时,餐桌上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李欣然,我的高中同学。这是晓虹、这是阿明、这是王妈,都是店里的,大家平时处得都跟一家人一样,哦,还有这是大黄。”刘放给大家互相介绍。 “天哪!天哪!阿明,我没听错吧?老板竟是我偶像的同学!我要合照!签名!” “你不是已经要过签名了吗?”阿明无语地拍开她抓着他胳膊的手。 “大家好,我是李欣然,这位是我的助理,王伟。”李欣然得体的微笑着介绍自己,烟紫色长裙,一袭栗色微卷长发,显得十分优雅。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听到刘放说“高中同学”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 她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同学”。 “小李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这次是一个人来西镇旅游呢?”王妈又开始了长辈式套近乎,完全忽略了王伟这个跟班。 “我是个作家。”李欣然不好意思地扶一下耳边的头发。 “这次主要是来F城出差,顺便到这里来看看。” “……啊,是这样啊,那小李下次可以带着老公孩子一起过来,这里的风景很不错,生活条件上也方便……” “额……我还是单身。”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着急成家啊?小李我跟你说啊,我这……” “王妈,你别吓着欣然姐了,人家大老远来的。”晓虹赶紧截住王妈的话茬儿,将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对李欣然的称呼也自然而然地从“偶像”到“欣然姐”。 李欣然看了一眼刘放的方向,她自从开头简短的介绍后就默默地在吃饭,好像对她的话毫无兴趣。 李欣然心下黯然,但还是打起笑脸回答着。晓虹,王妈都是热心肠直爽性子,晓虹更是李欣然的超级迷妹,席间倒也算是有说有笑。 当晚刘放也没和李欣然叙太多旧,感觉她的态度淡淡的,像是遇到不熟的老同学,只是迫于礼数必须要招待一下。 李欣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先前的担忧仿佛正在一步步应验,虽然刘放什么都没说,但这份沉默已经足以显示出她的态度。 怀着委屈失望的心情,她慢慢进入睡梦中,睡得并不安稳。 隔壁房间也有一个人,彻夜难眠。 ———————————— 沉:放姐,听说你遇见初恋很冷淡? 刘放:…… 大黄:汪汪汪汪汪汪汪 沉:哦,你说刘放把你勒得肉疼。看来某些人只是表面装模做样:) 女朋友 第二天一早,李欣然刚起床,就看见刘放在下面等她,说待会带她去镇上逛逛。 李欣然早起还有点懵,但脸上的欣喜是藏不住的。吃过早饭,李欣然让王伟自己安排,就和刘放出去了。 王伟看着李总像个小女孩一样乖乖跟在刘放身边,他脑袋里的问号更多了。 这地方是不是有点邪门?他看看四周,不禁打了个冷战。 “大个子!你是叫王伟吗?” “我是啊,你有什么事吗?”晓虹突然从旁边探出头来,吓了王伟一跳。 “听说L的《罪案》要拍成剧了,你知道谁演男女主角吗?”晓虹眼巴巴地瞅着他。 王伟皱皱眉,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怎么能告诉她? “对不起,商业机密,无可奉告。”冷梆梆的回答不出意料地从铁直男嘴里蹦出来。 正在收拾碗筷的阿明看着那边“举止亲密”的两人,心里酸溜溜的,手下动作声响大了起来,走向厨房的时候没注意脚边的大黄,把人家爪子给踩了,只听嗷呜一声惨叫。 (大黄:呜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清晨的西镇刚刚从晨曦中睡醒。 薄雾渐渐褪去,街上的摊贩门店逐渐开始热闹起来。走在青石砖铺就的街上,能听到巷子里的狗叫声和枝头清脆的鸟鸣,空气里都是一派烟火气。 一路走,一路刘放给她介绍西镇的风土人情,语气轻快熟稔。 李欣然恍惚间感觉回到了童家巷,那时的刘放也是这样给她讲述着她生活的地方。 逛了一上午,两人差不多把西镇主要的街道都走遍了。刘放领着李欣然走进了一家凉茶铺,两人点了一壶茶坐下休息。 望着褐色清澈的茶水,李欣然忍不住问出了她见到刘放第一面的时候就想问的话: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刘放抿一口凉茶,自然地笑笑。 “还不错啊,刚开始在外面飘了几年,攒了些钱就到这里来开了家民宿,现在挺好的。” 十多年的光阴凝练成一句稀松平常的客套话。 静默了一会儿,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你呢?你过得……” 刘放。 李欣然看着刘放那双细长眼睛,直视她妥贴的“陪客”姿态。 “怎么了?”刘放问道。 李欣然哽了一下, “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那年高考完后我们在河边……当个时候,我说话太冲动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是那件事啊。”刘放像是终于想起来了。 “不怪你,是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 “还有,你……当时高中辍学,是因为陪我去S市吗……” “那就更跟你没关系了,是我自己家里出了事,你别乱想。” 李欣然心里紧绷的弦像是还没等听到断的“啪嗒”声就被抽走了。 刘放释然一切的语气好像她们曾经一起经历的事都是那么微不足道,被一句青春期不懂事轻轻带过。 她突然感到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都被一句轻飘飘的话压住了。 接下来,她们又去了镇子南边的一条街,这条街是专门卖当地特色手工艺品和一些首饰衣服的。刘放让李欣然自己挑些喜欢的当纪念品。 李欣然正看着,就见刘放大老远地和一个苗族姑娘招手,她走进了一家卖银饰的店铺,刘放和那姑娘仿佛认识,说笑了一会儿,那神情比见到她以来的都要亲昵自然。李欣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过了一会儿刘放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木匣子,里面是一根银簪子。 “是你的朋友吗?” “嗯,女朋友。”刘放羞涩地挠挠头。 “给,她送的见面礼。” 如果说刚才只是有点难受,那么现在已经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李欣然接过东西,她看见里面那支做工精致的银簪,她多想把这东西摔在地上碾个粉碎,但她不能,她只是尽量保持自然地道谢,说很喜欢。 接下来几天刘放忙着帮吴伯赶一批货,让李欣然自己随意。 按理说李欣然早就可以走了,西镇本来就不大,这两天早就逛遍了,但她就是没有走的意思。 王伟也很苦恼,女朋友已经催了好几遍了,问他是不是在外面陪小姑娘浪去了。 他真是悲催啊,本来说的陪女朋友过五一,倒成了陪老板,哦不,是当人嫌狗憎的工具人。 民宿的小姑娘老缠着他问这问那就算了,店里的小哥也看他不顺眼,就连想撸一撸店里的狗都险些被咬一口,他好想辞职啊—— 给我(H) 这天晚上刘放刚洗完澡出来准备睡觉了,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后,一个人忽然倒在她身上。 是李欣然。 看样子已经喝醉了。 “你,骗人,嗝,,她根本不是你,女朋友。你骗我。”李欣然磕磕巴巴地还不忘指责。 天知道她这两天有多煎熬。一边想赶紧离开这,一边又舍不得走。一边被刘放的态度弄得挫败无比,一边又想多和她待些时间。 今天她自己找不自在去南街,逛到刘放“女朋友”的店里,看到人家正和一个男青年亲亲我我,李欣然怎么能忍受有人劈腿刘放?当人家的面就开始替刘放抱不平,弄得两人一头雾水。 后来才搞清楚,人家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上次是刘放诓她的! 李欣然气死了,又有些隐隐的欢喜。但细想过后更多的是难过,刘放宁愿拿一个子虚乌有的对象来骗她都要跟她划清界限,她是有多讨厌她啊? …… 刘放被她这一出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她赶忙把人扶到靠椅上坐着,转身去倒水。还没等她转过身来,就被李欣然蹭的一下抱住,她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水杯掉在地上,地毯被打湿了。 李欣然顶着微红的脸颊,笨拙地吻刘放的唇,像是小孩子在发泄不满情绪。她受够了和刘放装作生疏老同学的客套样子。 她要吻她,她要更多。 她要她。 刘放有点愣住了,呆呆地任她动作。 李欣然亲了一会儿没有得到期待的回应,她停下看刘放,一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将刘放从一个30几岁的成熟女人拉回到8岁,20岁,25岁。 那双眼睛曾经伴随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无论她走到哪里。 刘放顿了一下伸手回抱她,一手抚着她的脑后轻轻吻上李欣然的嘴唇。 李欣然像是终于找到了愿意接收她的港湾,身体渐渐放松,整个人像要融化在刘放怀里,她紧紧环抱着刘放的腰身。 唇舌碾舐,清酒的芳香和薄荷糖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两条小舌互相交缠,津液在口中交换,那浸透李欣然整个青春的薄荷香气又笼罩在她身边了。 李欣然伸手探进刘放的衣摆,抚摸她背上的肌肤。 刘放握住她企图向上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说: 到此为止了。 李欣然发丝凌乱,目光哀愁又复杂,她像一个恬不知耻的放荡女人一样开口: “求你,给我吧。” …… 皎洁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照在室内,将床上的景象照得分明。 刘放伏在李欣然身上,双手游走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含着她的乳珠,贝齿轻轻地磨咬吸吮,有涎水濡湿在胸前,李欣然感到有些凉凉的,但体内的火却更强烈。刘放专心地吻遍她身上每一处肌肤,轻柔地像对待一件珍宝。 房间里无人言语,只有喘息声。 李欣然揽住刘放的脖子,忘情地向她索吻,仿佛要向她求证什么。 刘放摸进她隐秘的那处,已经有体液流出,灵巧纤长的手指轻轻浅浅地捻插着花瓣,李欣然吟出小狗般的颤抖喉音。 她眼神迷离地吻着刘放的薄唇,沉溺于刘放轻易挑起的情潮里。 月光下刘放琥珀色的眼睛被碎发遮掩,看不清她的眼神,李欣然不敢看,也不敢想刘放现在是如何看她的,她可能会认为她是个欲求不满的下贱女人,当初恶语相向拒绝,现在又回来摇尾乞怜。 她不管了,她现在只想得到她,随便她怎么想。 李欣然雪白的双臂搂住刘放的脖颈,整个身体往上贴紧她的,她感觉到刘放温暖的肌肤,她的小巧胸乳与刘放的丰腴相贴合,中间不留一点缝隙。 李欣然感觉全身都在发麻,心里的某种情感像是要溢出来了。 抚着刘放光滑的背部,臀瓣,渐渐摸到一丛细软的毛发处,想要触碰到她的里面,刘放抓住了她的手不让摸她。 忽然李欣然惊呼出声,刘放的手指兀地插入她的小穴深处,像是在惩罚她一样,渐渐加快了速度,她的指腹在紧致的甬道里四处探着,寻找着,终于找到一处,每触碰一次,李欣然就身体紧绷。 刘放开始次次朝那处进攻,不断地抠挖插弄,粘液水声让人,李欣然下意识缩紧,快感浪潮般一波波涌来,她破碎地喘息呻吟,紧紧搂住刘放肩膀,好似抱紧了暴风雨中的一块礁石。终于她被送上了峰顶,脑海里有白光乍现,那个她做过很久的未完的春梦变成了现实,她发出和那天晚上听到的女人的尖叫一样的声音。 臀腿间下意识地一阵痉挛,泄出一股热流,高潮带来的余韵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片刻过后,白光消失了,她坠下顶峰,喘着粗气躺倒在床,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原先微红的连现在成了醉人的酡红。 没有让她等太久,一个温柔的吻落上来,刘放亲吻她的脸颊,鼻头,眼角,最后是嘴唇。 比刚才的那个吻更缠绵用心,用心到李欣然有种她还爱她的错觉,这种错觉让她想流泪。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没入鬓边,刘放伸出舌舔舐那道泪痕,但紧接着是更多的泪珠儿滚落。 李欣然莫名觉得很委屈,慢慢从无声的流泪变成大哭,仿佛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她想和刘放说这些年她的生活,她的大学,她失败的恋爱,她怎么在她的鼓励下重拾年少的梦想……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刘放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将李欣然侧身搂在怀里,任由她埋在颈窝里哭泣,双手轻抚她脑后的长发,轻拍背部。 “别哭了。” 刘放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得到了内心期待的安抚,李欣然哭声渐小,变成小声的抽搭。 过了一会儿,刘放慢慢放开她,让她成平躺的姿势,双腿屈起。 她俯身在她身下,刚刚吻她嘴唇的那双唇去亲吻她泥泞的地方,李欣然不安地用手掩住,但被刘放拂开。 湿滑的舌来回舔弄,娇嫩的花瓣轻轻颤抖,小穴口又渗出一丝蜜液,被刘放勾卷到口里,她听到清晰的吞咽声,李欣然刚刚平复的身体又被唤醒了,她忍不住娇吟出声。 刘放的动作越来越深入,舌头像灵蛇一样拨开蚌肉向深处钻去,柔软的舌和柔软的穴一起共舞,李欣然小腹起伏,不禁分泌出更多的液体,都被刘放吃了。 刘放用手捻弄着她的阴蒂,给以刺激,李欣然被弄得脚尖绷紧,胸部向上挺起。下意识地将那处更往刘放嘴里送。 津液啧响,热热的呼气扑在 腿窝处,李欣然双腿夹着刘放的头,她细碎的短发在腿间撩蹭,带起一阵战栗。刘放含吮着敏感的阴蒂,小舌拨弄,李欣然双手紧抓床单,一阵阵的春潮从身下涌起。 她已经彻底沉沦在刘放带给她的快感里,不知今夕何夕,只想和她永远停在此刻,在欲海里沉沦。 …… 最后不知泄了几次,李欣然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是刘放抱她去洗的澡。 睡着前李欣然仍然紧紧依偎刘放环抱着她,她害怕明天醒来刘放就会消失,她害怕会听到她说出难听的话,李欣然多想就这么一直和刘放做爱,不用去想明天的事。 刘放看着李欣然鸵鸟似的抱着她睡觉,心里泛起很多情绪,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拥着她一起睡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炮友 早上醒来,李欣然下意识去寻刘放,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如果不是在陌生的房间里,她会以为昨晚又是一个梦。 李欣然这时才开始后怕,分开这么多年,她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经历,对刘放来说她的求欢也许只是心血来潮,也许是为了寻求刺激,但唯一不可能是出自真心。 她们分开的时候她羞辱了她,后来和林宇哲去福利院被她看见,现在又来找她,如果她是刘放,绝不会对她有什么心思。 李欣然缓过神来,想马上去找刘放说清楚。 回到隔壁房间洗漱整理好自己,就下楼去。 到了下面客厅,看到晓虹在和阿明在追剧,王伟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问刘放去哪儿了,阿明说去吴伯家做陶器了。李欣然问过具体方位后就出门找人。 “诶,明明,你说老板是不是和欣然姐有什么事儿啊?”晓虹一脸八卦地探究。 阿明瘦弱的身板听见她的话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你……别那么叫我。 想了一下又说: “可能就是老同学见面,难免有些热情吧?”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一来就呆了好几天,还睡一个房间,这未免也太热情了吧……” 晓虹托着圆圆的脸蛋儿,语气充满了怀疑。 李欣然走进吴伯家的院子里,迎面看到摆满地的已经成型的陶坯,有的上了图案,有的还是素坯,空气里都是黏土和颜料的气味。 她往里走了几步,看见刘放坐在桌案前勾描着一个圆形陶盘,神情专注,仿佛没有什么能干扰到她,身上的围裙染上了很多颜料和泥土。 李欣然不禁放轻了脚步,但刘放还是发觉有人来了,抬眼看到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 “高中的时候,在艺考美术机构打工,看他们画的多了,自己也想试试,然后就喜欢上了画画。” “我喜欢那种看着一张白纸上流泻出一幅画面的感觉,像是我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一样。” “后来到了西镇,吴伯教我做陶器。我发现泥土其实是种更包容、更坚硬的载体,比起脆弱单薄的纸张,即使碎了,埋入泥里,若干年后又是崭新的……” 刘放让李欣然尝试着拉坯。李欣然坐在轮盘前的凳子上,按着刘放教的动作做着,均匀转动的轮盘和手中湿湿的陶土让她混乱的思绪沉静下来。 “刘放,如果陶器碎了还能再修复吗?” “碎了就碎了呗,碎了就扔了,再做一个新的总比粘一堆碎片来得容易。” 刘放坐在院里的柱子下的石墩上,手里把玩着地上捡到的一块陶片。 李欣然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下,看向刘放。 “刘放。” 刘放也看着她。 两个人都看不懂对方眼里的情绪。 “我喜欢你。” …… 这句晚了将近12年的回答让两个人都感觉很复杂。 李欣然心里舒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刘放则更多是一种怅然。 就像小的时候有件很想要的玩具,但就是一直得不到,很多年过去了,看到那个玩具还是会想起小时候,但却再也不想买了。 如果是20岁或者25岁的刘放听到这句话,应该会高兴地跳起来,但32岁的刘放好像已经找不回那种迫切渴望的感觉了。 如果这些年将一颗心都放在一个不确定的人身上,那她是得有多可怜啊。 刘放忍不住在心里暗嘲。 “……” 刘放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呵,”她轻笑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成女同了?” “我不是同性恋。” “……” “我只是喜欢你。”李欣然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坚定。 …… “是不接受我是同性恋,还是不接受我?” “反正不管怎样,刘放,我不喜欢你。” “刘放,你让我觉得恶心。” …… 刘放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那天晚上的对话。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但她居然还清楚地记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大学时候交的男朋友谈了几年,当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因为在价值观和未来选择上的差异,我们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后来他出轨了。” “之后有段时间我经常想起你,想起我们以前的事儿,在福利院、在D市读高中那会儿。想起那时候的一点一滴,我才慢慢发现,刘放,我是喜欢你的,我不仅把你当成姐妹和好朋友。只是我自己当时没有意识到。” “我不想给我对你的感情打上某种标签,刘放。” “我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了,但你愿意跟我再试一下吗?这次我们认真谈。” 刘放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她从前做梦都想听到的话,但现在她只觉得烦躁和心累。 她整个青春的渴望已经凝固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切美好和心碎都定格在旧时光里。 在她终于走出那个可怜幼稚的刘放的影子,自认为已经在感情上成熟了的时候,那道青春的白月光突然从天上掉下来,落到她手上,她只觉得烫手得慌。 “……人都是会变的。也许你喜欢的只是你记忆力里的刘放,而不是现在的。最后你会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刘放已经变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不管什么时候,刘放都是刘放,不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李欣然强词夺理的话让刘放有些头疼。 “李欣然,你听我说,我们现在不是二十多的小姑娘了,我不想谈恋爱,也懒得折腾了。就想安安静静地在这开个小店过日子。” “你怕了吗?”李欣然直视她。 “是,我怕了。所以我拒绝。” “……” 李欣然眼睛有些湿湿的,侧脸抿了下唇,仿佛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回答。 “那行,不谈就不谈。” 刘放刚心下一松,想着这事就翻篇了。 “那我们做炮友吧。” “?!” 刘放震惊了,这是李欣然说的话?她刚刚说什么? “等等,你别乱说,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 “而且你不问我有没有炮友或者喜欢的人吗?” “哦,你有吗?” “……”刘放见鬼似的看着她。 “没有,那行,以后我们各取所需,不谈感情,只谈身体。我休假的时候就过来,到时候联系你,这样行吗?” 刘放还没从“重燃旧爱”里回过神来,突然又跳到了“和昔日白月光当炮友”的戏码,她脑子有一刻的宕机。 “你不要说气话,昨晚的事我就当你是心情不好喝多了,没有必要再将错误延续下去。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别赌气好吗?” “我没赌气,刘放。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需求很正常,既然你不愿意重新开始,但我也不想放弃你,你说我自私也好。就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后你还是这样想,我就认了,再也不来纠缠你。” 刘放看着李欣然,微微侧头,惊诧于那个乖乖女竟会说出这番不像她的话。 李欣然白皙精致的面庞已经褪去了青涩乖巧,透出一个女人执着坚定的一面。 她能说什么呢? “好啊。” 李欣然嘴角的笑还没显露出。 “但在这期间,我们俩如果遇到另外合适的人,彼此无权干涉。” 刘放想她一定受不了,肯定会拒绝。 “好啊。” 李欣然完全不受影响地快速答应。 李欣然轻轻笑了,像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又像占了便宜似的。 刘放隐隐感觉不该答应她。 老朋友 李欣然离开西镇已经两周多了,刘放的民宿照常运营着,生活和她来之前并没什么不同。 她和李欣然的关系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在微信上闲聊几句,分享一些生活里的趣事,当然大多数都是李欣然在说。 刘放有些哑然,以前李欣然是个闷性子,都是她这个话痨去逗她,现在倒反过来了。 刘放又不傻,当然知道李欣然当炮友的说法是幌子,她想跟她重新开始。 但哪有那么容易?时间是最强的褪色液,人的大脑也是最无情的橡皮擦,没有谁能一直抱着回忆生活,再刻骨铭心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 算了,就当是圆了那个曾经可怜的刘放的美梦。 兴许李欣然玩玩过后就会后悔。 …… 这天,民宿歇业,刘放坐在大堂的长桌前百无聊赖地对账,大黄长得更浑圆了些,趴在刘放的脚边睡懒觉。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大黄机警地抬头望去。 “你好。” * M市 王伟最近表示很崩溃,他就该拦着李总去西镇。去了在那一待就不走,让他在那里闲得发慌,好容易回来了,李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各项进度拉得飞快,王伟感觉回到了大学考试周,忙到飞起。 办公室同事都怨声载道,好几次让他跟李总反馈反馈,开玩笑,他是那种敢和上司叫板的助理吗? 李欣然工作起来一直都很专注,但像这次这么赶进度却很少见。 她打算这边把《罪案》的影视化推进得差不多了就休一段时间的假,千方百计争取的可能,她绝不会让刘放有机会“遇上其他人”。 等这边安置好了,她就打包去风栖,公司的具体事宜通常都是黎云峰,也就是她的合伙人负责的,这次谈《罪案》的项目是他借机撂挑子和老婆度假才推给她的,玩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来管事儿了。 揉揉眉心,李欣然从繁重的文件里抽身片刻,后仰在办公椅,转动几下脖子。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个精巧的盒子,那支银簪做工精细,摸着手感很好,她将簪子放在阳光下,表面泛着柔和的光。 李欣然轻轻吻了它一下,想着很快就可以和那个人再见面,她的疲惫一扫而空。 ……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刘放给他倒一杯凉茶。 “喏,这个咯。”田皓晃晃手机。 “你这个店搞得不错嘛,在国内小众民宿圈挺出名的,我在网上逛论坛偶然看到的,我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再一看,这不我的室友刘放嘛?” 田皓捏着茶杯在四周走来走去,打量店里的布置。 大黄看来了个生人,打开始就龇牙咧嘴的,跟在田皓腿后汪汪叫。 田皓停下,从兜里掏出个什么小零食丢给它,大黄立马不叫了,咔嚓咔嚓吃了就开始摇尾巴。 “你这狗真好哄。” 刘放叉手在胸前,背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个老朋友。 略微粗糙的皮肤,随性的胡茬,一头长发在脑后扎个马尾,穿得跟个浪子一样,当然还有他来的时候背的一个大背包和不离身的吉他。 虽然和之前那个苍白的少年不一样了,但这条深海鱼显然还是离群的,社会将人捶打,但那双单纯的眼睛还是有年轻的光芒。 “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是文艺青年混不下去了来老朋友这儿打秋风?”刘放调笑道。 “啧啧,瞧你那小心眼儿。我是那种人吗?” “这些年做什么了?给我这个俗人讲讲呗。” “也没干什么,就是背着吉他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 “好吧不诓你了,也就一卖唱的。但日子嘛过得还挺轻松,也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搞音乐的。中间有两年还组了个乐队,没过多久就散了,大家伙儿都要挣钱养娃了嘛,一群人在那整天抱怨,我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刘放递给一个烟盒,他抽一支点上。 “哦对了,你还记得徐志杰吗?” “狗哥?怎么了?” “嗯?”刘放意味不明地朝他暗笑。 “想什么呢你,没错,我是喜欢过他。你走了以后他还消沉过一阵儿,当时还想着我趁火打劫把他拿下,没想到这狗男人软硬不吃,真是个铁直,没过多久把超市卖了出去倒腾外贸了。我也不是不知好赖,外面男人多着呢。去年我回过一趟C市,听说好像结婚了,闺女都能走路了。应该过得挺好。” 田皓吐着烟,好像已经放下了。 “那挺好的。” 刘放也为狗哥感到高兴,自从走了她就没再联系过狗哥,有时候人还是要拿好分寸,某些东西心领就好而不必当真。 “光说我了,讲讲你吧,这些年干啥了都?” “我啊,就在外面旅游了几年,跟你学的,追逐自由,感觉还不错。然后就到这儿落脚,盘下了个店,安安分分准备过日子了。” “得了吧你,还安安分分过日子,你就不是安分的料。欸,说实话,这几年感情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很丰富啊?” 刘放嘴里衔着烟,甩他一个白眼,田皓这八卦的臭毛病一点没变。 “嗯……就谈了两叁个吧,别拿那种眼神看我,都是认认真真谈的,好聚好散……” 正说着刘放的手机震动了,是李欣然打来的,刘放被吓了一跳,冷不丁被一口烟呛住了。 她灌了一口茶才把那劲儿压下去,手机还在震着。 她清清嗓子,回身接起电话,语气平静,碍于田皓在这儿,她只是回了几句不松不痒的话,没一会儿就挂断了。 “诶,这是什么情况?女朋友这么吓人?”田皓看她那样子不禁嘲笑道,他刚刚依稀听到一个女声。 “不是女朋友,别乱说。” “瞧你那样,不会是什么桃花吧?”田皓刨根挖底。 “闭嘴,再问就滚。” 田皓撇撇嘴,表示OK。 “有地方去吗?没什么事的话,在这儿驻唱一段时间吧,包吃住,正好歇一歇,怎么样?镇上也有些赶场子的,说不定你们还能一起交流交流。”刘放邀请道。 “那还不错,不过你准备给我开多少薪水啊?” “呵,得看你能招来多少富婆了,舍不得身子套不来钱。”刘放上下打量他。 “喂!我卖艺不卖身的!”田皓双手捂胸,吱哇叫嚷。 刘放轻松地笑笑,好像他们还是在C市出租屋的时候,能随意说笑谈天。 “我靠!你这狗什么毛病?怎么乱咬东西?我的吉他!快给我松口,不然晚上吃狗肉!” 田皓气急败坏地去追大黄…… 怎么办 李欣然最近有些不安,是看到那几张照片后开始的。 事情是这样,她离开西镇前,特意拜托了晓虹,请她帮忙“关注”一下刘放的动向。 她不承认这是监视…… 好吧这就是监视。 如果有“可疑人物”接近刘放,务必要告诉她。傻姑娘晓虹还没从偶像在追她老板的大瓜里回过神来,就被委以重任,她深知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不仅是为了老板的姻缘,更是为了偶像的幸福。 于是郑重地向李欣然保证,一定盯紧老板的一举一动。 怕什么来什么,这才过了几天,她就收到了晓虹发来的照片。 是在民宿里,布置得有点小规模乐队现场的感觉,现场很多人,台上应该是有表演,灯光昏暗,气氛热烈。 她看到刘放正和一个女生在旁边的小桌上喝酒,看上去相谈甚欢。 李欣然顿时感到心里闷闷的。她恨不得马上飞到刘放身边质问她,但刘放肯定会反驳她当初说好的互不干涉,现在又反悔。 李欣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欣然家里 王倩倩抱着粒粒顺毛,心里还在纳闷呢,还特意约到家里是有什么事儿。 “我在追一个人,但她不愿意在和我在一起。” “我怎么才能打动她呢?” “她是个女人。” “!!!” 王倩倩被惊得一把攥紧粒粒的猫毛,把人家吓得跳走了。 “什么?” 没想到李欣然不声不响地还搞这么大的事。 李欣然放下酒杯,跟她大致说了说和刘放的事。 半响过后, 王倩倩也喝了一口酒,平复了一下。 心下了然,这是向她取经来了。 “这事儿啊,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王倩倩一幅风月老手姿态。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感情还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她无非是年少的时候被你伤了心,人家对你已经死心了,后来分开这么多年,也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感情经历。这人啊,年龄大了,心就变钝了,不像年轻的时候,什么情感小事都看得比天还大。” 她抿一口,摇晃着杯子里剩下的酒。 “那我该怎么办?” “简单啊,先把以前的事放一边,与其怀念回忆,不如创造经历。现在重新开始,让她重新认识你,两人多点时间在一起。” “但是我们约定了一年内互不干涉对方接触新的人……” “你傻呀,那种话你当真就输了,而且你是要管人家,还是要管围着人家的人?你把她心抓住,外面再多小狐狸也勾不走。至于这方法么,都是成年人了,你还用我说?”王倩倩挑眉暗示。 李欣然若有所思,在考虑王倩倩的话,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诶,欣然,我悄悄问一下,你们……做过吗?怎么样感觉?” 王倩倩一脸好奇,她虽然游历绿叶无数,从年下小奶狗到成熟大叔款,但还从没摘过花,不知道那是什么体验。 听王倩倩问起这个,李欣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感觉……很好。 想起那天晚上,李欣然脸有些发热,她喝了口酒冷静一下。 李欣然这边忐忑不安,这厢,阿明也十分不爽。 自从田皓来了之后,晓虹就被那个二流子迷住了,对,就是二流子! 留个长头发,就会弹弹琴唱唱歌哄女孩子,不是二流子是什么?真应该听王妈的,拿把剪刀给他把头发剪了。 那男人天天给晓虹讲他那些破事儿,偏生晓虹是个好奇单纯的女孩子,被他两句话勾的天天说存钱出去浪迹天涯。 傻丫头,社会是那么好闯的吗?一不留神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 “阿明,你知道吗?L大,也就是欣然姐,在追我们老板!” “哦。”阿明淡定地给大黄打宠物洗浴泡沫。 “哦什么呀,你都不惊讶吗?我可太兴奋了,终于在现实里磕到真·百合了!”晓虹的百合魂熊熊燃烧。 “她们的家人会同意吗?”阿明适时地破了瓢冷水。 “你真扫兴!老板好像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知道欣然姐家人……哎呀,不想了,想到这些就烦。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阻挠呢?在一起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是因为爱情呀,如果两个人能给彼此幸福,就算是同性又怎么样呢?” 晓虹也加入给大黄洗澡的任务里,用水壶浇着调好的温水,大黄小时候经常洗澡已经习惯了,所以现在洗澡已经相当乖,甚至说有点享受,自觉抬起一只脚让阿明搓洗。 汩汩小水流从石板上流到院角的排水洞。 大黄侧着小脑袋认真盯着在矮树下踱来踱去的母鸡,那是王妈养来下蛋的。 “你太幼稚了。”阿明淡淡地说。 “我就幼稚!就幼稚!我不管,反正她们这一对我是撮合定了。” 阿明不语,懒得搭理她。 “欸,你怎么啦?最近老臭着一张脸,谁惹你了?” “没谁,你看错了。” “不会是你喜欢哪个姑娘被人家给拒绝了吧?”晓虹作死地憨憨发问。 “……” 阿明脸更黑了,抱起湿漉漉的狗子,返身向屋里走去。大黄被牢牢固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哼唧两声以示不满。 “嘿,这人,连玩笑都开不得了。真小气。” 沉:明儿,就你那锯嘴葫芦的臭毛病,可能等人家孩子打酱油了你还在那黑脸生闷气吧? 阿明:(黑脸) 晓虹:孩子?谁孩子? 阿明:(搂住)我们的孩子。 晓虹:讨厌~~ 沉:口区—— 作者提示:前方有车,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巧了么这不,这脚刹车踩得真准,明天发车。 白鸟「po1⒏υip」 风栖民宿,晚上。 这天刘放刚和采购商谈好一批货,回来得有些晚。 刘放进屋就看见李欣然,刚想问她怎么突然来了,就被她用吻封住了唇。 李欣然软软的嘴唇贴在她的薄唇上,像可口的果冻。 滑滑的小舌伸了进来,在刘放口腔里试探,刘放迎上去,捧着她的脸吻她。过了一会儿,刘放拉开她,两人隔出一段距离。 “咳,我先洗个澡。”刘放不自在地说了句,拿起睡衣就往浴室钻。 李欣然看着她露怯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今晚好戏还在后头呢。 刘放在浴室里边洗边和外面的李欣然说话。 “今天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时间有点赶,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公司那边事情比较多。” 刘放感觉她们这有些像外遇偷情,她就像那种狗血剧里的被霸总包养的“小情人”,人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睡完拍拍屁股就离开。 想什么呢,刘放暗啐自己。 听到外面有些响动,不知道李欣然在做什么。 等刘放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闻到一股香气,好像是什么香氛,还挺好闻的。 李欣然躺在床上,换了一身白色真丝的吊带睡裙,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更衬得她好像温润的瓷器。 看见刘放走出来了,李欣然连忙将什么东西往身后的枕头下藏。 “藏什么呢?”刘放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没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李欣然笑容宴宴,那可是她特意问May打听的爱爱神器,据说很有用。 “来,我帮你擦头发。” 刘放依言坐到床边,李欣然跪坐在床上给她用干毛巾擦。 “要不要用吹风机?” “不用,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 “刘放。” “嗯?”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那次去S市吗?那天晚上我也给你擦头发。”耳边的声音温和。 “你还好意思说,那叫擦头吗?明明是是故意捉弄我。” 刘放也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她们嬉闹的情景,后来……发生了一点意外…… 刘放收回思绪。 李欣然贴上身来,从后面搂住刘放的脖子,微卷的长发落到刘放身前,一股香气袭来。热热的吐气在刘放耳边响起: “刘放……我很想你,你想我吗,这些年……” 刘放感觉到那双大眼睛深情地看着她的侧脸。 她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想过……” 李欣然也不想纠结是否曾经想过,为什么后来不想了这种事。 她直接吻上了刘放的耳廓,轻轻含住她薄薄的耳垂,湿湿的吻落在耳后、颈间,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沐浴液的香气,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像一团缓慢流动的雾气,李欣然慢慢从身后绕到刘放身前,从正前方跨坐在她身上,光滑白嫩的小腿随着丝裙的撩动露出来,刘放扶着她的时候才发现——她里面真空。 她的吻清清浅浅落在刘放的脸颊,最后才是嘴唇,调皮的小舌勾挑起刘放的,舌尖轻划过敏感的上颚。 刘放作为一个老司机被她的吻勾得差点绷不住。 李欣然,挺会的啊。 刘放用力抱住她,将她往怀里更近地靠拢,两人隔着薄薄的睡衣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刘放仰头看李欣然,李欣然也在垂眸看她,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也许是气氛太好,接下来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刘放脱掉李欣然的吊带裙,顺着真丝柔顺的滑下,李欣然的身体像一尾白鱼显露出来。 李欣然也凑上前去解刘放的睡衣,交领系带的深蓝色睡衣慢慢被李欣然剥开,入眼便是刘放丰腴的胸乳。 刘放的胸好像一直比她的大,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闪现过这个念头。 李欣然还在发愣,刘放已经拥了过来,两具柔韧的身体完美无缺地贴合在一起,互相抚摸,亲吻,就像风中交缠的两根藤条。 “知道怎么和女人做爱吗?”刘放轻声问她。 李欣然不语,只拿眸子看她。 “我教你……跟着我做。” 刘放牵起她的手,抚向自己胸前,就像那个隐秘的夜晚刘放做的一样。 柔软温暖的胸乳在指缝里溢出,她揉捏着、抚摸着,刘放摸着她的胸,小巧的乳房在她手里颤颤,乳珠被捏搓着,李欣然忍不住蹦着脚尖,她有样学样,也去捏刘放的乳头,纤纤手指捻红珠,但好像刘放并没有什么反应。 李欣然睁眼看刘放,忽然往下一缩,埋首到流放胸前,用湿热的小舌去舔乳珠,含吮轻咬,右手摸着另一边的胸,刘放发出一声呻吟,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含吃了一会儿她又被刘放提溜上去,刘放惩罚性地轻啄了她两下。 “不要乱动。”说着又吻上她的唇。 刘放的手慢慢向下滑去,李欣然也在刘放身上画出一样的路线。刘放抚摸李欣然的小穴,感觉到有黏液流出,两指便灵活地伸进甬道,轻缓地进出,李欣然被弄得有些不得劲儿,就像一支羽毛在心上挠痒痒似的,她想要更多。 不过她没忘了自己的进度,她也将手指轻探进刘放的溪穴,缓慢抽插。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唇舌间的吻也愈发缠绵,舌尖的津液声和下体的水声交相呼应,加深了夜色,只留下暧昧的床灯。 “我们来比赛吧。” 黑暗里,刘放压低了声音,显得很性感。 “比谁让对方先高潮,输的人在下面。” “比赛……开始。” 李欣然脑子还迷糊糊的,就感觉刘放已经加大了动作,刘放中指和无名指就已经重新进来了,频率加快,越来越深,她很快被摸清了“底细”,刘放不断刮按她的G点,每碰一次,李欣然就绷紧一次,阴道无意识地收缩,夹紧刘放的手指。 刘放看到李欣然无助地呻吟、娇喘,小腹在上下起伏,知道她快到了,俯下去亲吻她有些发干的嘴唇,李欣然像是沙漠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忘我地沉浸在这个吻里,津液使她的唇更加润泽。 手下动作不停,李欣然感受到一波一波的快感袭来,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额前的湿碎发下,那双琥珀般晶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刘放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默默地注视,但她感觉她的每一寸目光都在爱抚她、亲吻她。 李欣然在这样的目光下高潮了。 “啊~啊~嗯~ 啊~刘放——刘放——” 强烈的快感从身体深处奔涌而出,腿间止不住地颤抖,她下意识喊出刘放的名字,攀上她的肩。 刘放的手指还在她的体内,一边抽插,一边揉按着阴蒂,给她以延长的刺激,李欣然被快感淹没。 恍惚间看到墙上的影子,她和刘放抱在一起的影子,轻摆摇晃,像风中飘荡的芦苇—— 第二天清晨李欣然醒的时候,刘放正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穿着件宽大的白衬衣,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有微风拂过轻轻吹动白纱。 刘放左手抱胸,右手夹着一支烟,燃尽的烟灰掉落在地上。 虽然是在阳光下,但她看上去却有一种莫名的脆弱感。 李欣然醒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昨晚事后她们又去浴室洗澡,洗着洗着又来了一次,最后入睡的时候已经凌晨几点了。最终她也没能用上提前准备的道具。 她穿上睡裙,走到刘放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介意吗?” “不,我也要一支。”李欣然摊开手心。 刘放轻笑,看李欣然那生疏的样子都不像个烟民。 “别了,吸烟有害健康,不给。” “那你怎么还在抽?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李欣然傻乎乎的模样让刘放想起她小时候。 “唔……我啊,命硬,百毒不侵。” 李欣然抢过刘放手里的烟,小心地吸了一口,但还是被呛到了,有些狼狈。 刘放的烟瘾现在小了很多了,只是偶尔会抽一两根,这已经是很温和的牌子。 又抽出一支重新点上,深吸了一口。 搂过李欣然的头,对着嘴给她渡了过去,李欣然刚刚被呛得发红的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刘放,她的眼神很平静。 烟草的气味并不好闻,辛辣、呛喉,还苦涩。 “新鲜玩意儿尝过味道就行了,别上瘾,对身体不好。” 刘放把烟摁灭在桌上烟灰缸里,然后起身。 “下午走的时候我送你。收拾一下来吃饭吧。” …… 不知是不是刘放刚刚渡的那口烟油太呛,李欣然难受地哭了—— 某论坛 做简单的疯子:你们知道了吗?L大开新书了! 独醉街头:???什么时候的事?靠!我错过了什么? 牛子小小:真的!快去看!前两天刚开的文,叫《白鸟》,去给L大捧人气! 蝴蝶在我心头乱飞:这真是L大的文吗?不会给盗号了吧?怎么突然更新这么多?众所周知L大是出了名的挤牙膏。 ︶ ̄秋意浓:我问过网站编辑那边了,是本人,绝对没错,估计是之前拖稿良心不安,现在回馈读者呢。 晓虹看着网上的讨论忍不住想向全世界大声宣布:我知道真相啊!我知道啊!良心不安个锤子!没有一个拖稿人会良心不安!欣然姐这只不过是化悲愤为创作欲,最近欣然姐的追求之旅频频受到老板的无情打击,但欣然姐依旧不折不挠,经常寄礼物过来,电话短信嘘寒问暖,想用心意砸动老板,但狠心的刘扒皮不为所动,反应淡淡。 我可怜的欣然姐,情路坎坷。首发:po18.vip「po1⒏υip」 米寨沟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夏丹 米寨沟小学是夏丹和刘放一块办起来的。 说来也是感慨,年轻的时候不相信困难,凭着一腔热血四处碰头,不管怎么说,最终总算是办起来了。 至于和夏丹的故事,那又是另一段无疾而终。 那还是刘放在外漂的几年,她去Q市看完海往回走的时候那辆二手摩托终于报废了,连废品回收站的老哥都惊叹刘放能骑这么久才送来。 于是她只能坐长途汽车,在车上她遇见了一个支教团,不是大学生小孩的那种,看样子应该都是已经工作了的。 她眯着眼睛在座位上假寐,这长途比她骑土坷垃路还颠簸,难受死了。 听到有个女声在说话,“有个支教老师来不了了”、“给孩子们的礼物”、“备课”什么的,温温柔柔的,还挺好听,稍微缓解了她的恶心感,就这么熬了一会儿。 “你好,我看你有点不舒服的样子,需要藿香正气水吗?” 刘放感觉有人在轻点她的手臂,掀开眼皮一看,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姑娘,手上正递过一瓶藿香正气水,上面还插着吸管。 本来她不会接的,但可能是颠得太难受了,又或许是这个姑娘长得太善良了,她道了声谢就接过来了。 刺激的味道让刘放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后来她和夏丹聊天的过程中知道,他们是一个义务支教团,平时大家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假期里才去偏远山区给孩子们当支教老师,做这个没钱,有时候甚至要自己倒贴,但他们还是无怨无悔。 有时候啊,人的理想信念也真是坚定得很奇怪。 刘放挺佩服他们的,义务当园丁,浇灌祖国花朵,挺好,不过她没这么无私就对了。 本来只是萍水相逢,刘放也没想那么多,但是后来当夏丹知道刘放在无目的旅行之后,聊天就渐渐转向不对劲的方向。 听她说了半天,刘放慢慢咂摸出味儿来,这女的想拉她入伙去支教呢。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老师,她还去教学生?她高中都没毕业呢。 “这次也真是很突然,有一个老师临时来不了,但我们人手很有限,没关系,他的教案备课都做好了,你只要熟悉一下就可以了……” 夏丹去当传销头子一定很成功,她这给人洗脑的功夫一流,一会儿功夫刘放就从反感到有些兴趣,反正最终是被拐上去支教的路。 在那次支教里刘放对偏远地区小孩上学有了很深的印象。 她其实讲得不好,磕磕绊绊的,脾气还很臭,不像其他老师轻言细语的,但就算这样,那些孩子们都聚精会神地听她讲课,这跟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在班上睡觉、看小说、打闹的同学们不一样 ——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连这种“低质量”的课,都是他们好容易盼来的。 支教结束后刘放跟夏丹说,想正式加入他们支教团,下次组织去的时候叫上她。 从泥泞里走出来的人总会期盼当初有个人能拉自己一把,她想帮帮跟她一样的小孩子。 那次支教之旅刘放不仅得了个“刘老师”的头衔,还收获了一段感情。 她和夏丹在一起了。 仿佛是很自然的事,夏丹和刘放间就像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没什么惊心动魄,有的只是细水长流。 后来夏丹打算辞掉工作全职当乡村教师,刘放支持她的决定,并提议说,去当老师为什么不办个学校呢?那样帮助的孩子不是更多? 夏丹高兴地跳起来亲她一口,刘放太懂她了。 于是两人就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开始筹备米寨沟小学。 刚开始的时候是最难的,没有钱,没有老师,没有学生,刘放和夏丹熬了几个月的夜,每天跑各种部门,联系外面各种组织机构。 两人住在镇上租的出租屋里,有一次夏丹实在累得不行,做饭的时候差点把屋子点着了,得亏刘放及时发现。 那段日子很艰难,但也很单纯很快乐,刘放第一次懂得了为理想奋斗的感觉。 随着米寨沟小学的落成,一切都步入正轨。 日子本来就该这么一直平淡下去,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如平地惊雷在她们之间炸开。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男人 刘放有过深刻的教训,早在几年前就发誓:绝对不找直女,或者弯直摇摆不定的。 有些人就想尝尝鲜,试试和女人搞对象是什么滋味,玩过之后就踹了你,又去找好哥哥好弟弟。 还有些觉得和女人做没到最后一步,在尝滋味的时候还能给未来老公留一个完璧之身等等这种奇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这还是刘放以前和一个铁T前辈交流的时候了解到的,那位前辈恐怕也是被直女伤得不轻。别说什么直女都是深柜,人家随时能把柜子关上,留一个弯女在外神伤。 直女是掰不弯的,至少很难掰弯,那就不要碰就好了,刘放多么希望高中的刘放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至于最后落得个满心伤痛。 没想到她刘放也在这米寨沟里翻了船。 当那个自称是夏丹的“未婚夫”出现在米寨沟小学里的时候,刘放是懵逼的。 她很想拿教尺抽那个男人,也想抽夏丹,但她最想抽的是自己! 让你有眼无珠,让你鬼迷心窍,不好好打探清楚就答应在一起,蠢死了你刘放! 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容不得她不相信,事实就是夏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有未婚夫,刘放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小叁,但她一定是老二,二到家了都。 她很想听夏丹说她的难言之隐,但夏丹没有说话,那低头认错的姿态让刘放脑仁儿发疼,嘴里泛苦,比藿香正气水还苦。 刘放走了。什么也没带,还是背着那个破背包,怎么来的就怎么走的。她后来还是会定期给小学另一个负责人安明秀管理的受助账户转账,但她再也没来过米寨沟。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夏丹轻声说。 刘放和夏丹走在村里的一片山坡上,夏天的傍晚总是有股青草被炙烤的味道,当然还有牛粪的气味。 刘放叼着一根草梗,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为什么不回来?这小学能办起来也有我出的一份力呢。”刘放夹枪带棒的语气很冲。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两年过得好吗?”夏丹问道。 “挺好的啊,我在F市一个小镇上开了家民宿,顺带做做手工卖点货,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玩玩。” “嗯……刘放。” “怎么了。” “对不起,我当初骗了你。我没什么好狡辩的。” “哦,收到了,已经都过去了。” “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刘放继续在前面走着。 “没有。”夏丹声音黯淡。 刘放停下脚步,转过来看她。 “我们后来分开了,他家里人不同意我在这办小学,他也不同意。” 刘放没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挺尴尬的。 “你呢?这次为什么过来?不会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夏丹藏起失落的情绪,和刘放打趣道。 “别乱说,没女朋友,就是过来散散心,来看看我留下的成果被你搞垮了没。”刘放也和她开玩笑。 还能说玩笑话,就说明情侣虽然做不成了,朋友还是能做的。 刘放离开的这两年,夏丹把米寨沟小学管得很好,校舍都重新刷过,食堂伙食提高了不少。近年来当地政府都大力支持发展乡村教育,当知道夏丹辞职办乡村小学的事迹后非常重视,省里还来电视台报道过,后面也给学校拨了补贴款,孩子们的学习条件也得到了改善。 她这样也算没有辜负刘放的付出了。 刘放和夏丹坐在草地上,看不远处山坡上的牛正在慢悠悠地吃草,在这一刻心情十分宁静。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刘放问道。 当年狗哥问她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刘放十分鄙夷,觉得年轻人不该限制自己,但是随着年龄逐渐增加,人的胆子是会慢慢变小的,不能只顾现在,要考虑未来了。 “我是不可能放下米寨沟的。待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对这里割舍不开。有时候我觉得不是这里的孩子们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他们。” “之前在城里上班,我觉得自己就像颗可有可无的螺丝钉,没什么价值,但在这里,我是夏老师、夏校长,不是小夏、那个谁,我有很重要的价值,大家都需要我,我做的事是有意义的,而不是每天在办公室复印文件、写狗屁不通的文案。” “呵。”刘放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我就不走了,直到这里已经没有上不起学的小孩子了,也许我就会离开了。” “那你对象能同意?” 夏丹抬眼看了刘放一下,无所谓地笑笑。 不同意拉倒,总会有人愿意陪我一起的。 刘放被她刚才那一眼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连忙撇清: “我先说好啊,我是不会留在这儿给你打工吃苦的。” “哼,瞧你那个样子,好像我要把你吃了似的。”夏丹又瞥了她一眼。 追逐 李欣然最近很茫然。 自从上次去西镇找刘放过后,刘放就对她更冷淡了,她忍不住怀疑王倩倩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听晓虹说刘放前两天外出了,好像去了个偏远的小山村,她不知道刘放去那里做什么,晓虹也不知道,刘放只是让她帮忙订了票。 李欣然在微信上联系刘放,刘放只是含糊地搪塞过去,好像并不愿意她知道她的行踪。 正好现在手里的项目已经上马,她可以歇一阵子了,李欣然准备把公司的琐事交给王伟,就去找刘放。 “李总,别啊,我不行的,我做不了。”王伟哭了。 “不行就辞职,有的是行的人,我白给你发那么高的工资了?” 李欣然毫不留情的话让王伟立马闭嘴,他就当李欣然是在磨练他了┭┮﹏┭┮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走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到了这边就是倾盆大雨。 李欣然被汽车丢在一个路口,她艰难地拖着行李撑着伞走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招呼站,勉强能够遮雨,裙子上都是被溅的泥点子,凉鞋也坏了,整个人很狼狈。 李欣然冷得发抖,掏出手机给刘放打电话。 “喂,刘放,我是李欣然,我来找你了,现在在这个叫,灵山招呼站的地方。” 大雨声音嘈杂,李欣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你过来了?站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就来……” 大雨滂沱,地上铺的是煤渣,还有些坑坑洼洼的泥塘,路边有青蛙欢快地蹦跳。 李欣然刚才还慌乱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她不再焦急忐忑,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来接她。 过了好一会儿,李欣然看见远处有个人从细密的雨帘里闯进她的视线。 * 刘放借了一辆村民的摩托车赶来接李欣然。 李欣然是在干嘛?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吗?千里追爱?给她一个惊喜?要来提前跟她说一声,她去镇上接她就行了,非要冷不丁地来个电话说人到了,这是要吓死她吗? 虽然心里把李欣然骂了个透顶,但刘放还是加快了速度,雨这么大,那傻子可别淋个落汤鸡。 刘放赶到的时候李欣然虽说没到落汤鸡的地步,但也差不离了。 长发湿漉漉的,水润的杏眼有欣喜羞涩的神情。 刘放脱下雨衣,没多说什么,给她拿了块毯子让她围上,又递给她一个头盔,然后就把行李箱提起来绑在摩托车后座上。 等绑好了再穿上雨衣坐上车,示意李欣然从后面钻上来。这是一种两人合穿的摩托车雨衣,雨衣很大,能把李欣然完全的罩在里面,车上还有一个长长的遮雨顶棚。 李欣然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因为后面的行李占了很大位置,她不得不紧贴着刘放的背,双手环抱着她的腰。 刘放开的很稳,有稀疏的雨滴从外面溜进来落在雨衣上,发出“啪”的轻响,外面风大雨大,在这小小一方里却足够温暖,李欣然刚刚有些发冷,热烘烘的毯子让她暖和了不少。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李欣然到了刘放在村小的临时住处,这原本是另一个老师的宿舍,因为她最近请假回老家了,安明秀就安排刘放暂住在这里。 这里用水条件比之前改善了很多,装上了电热水器,以前都得自己用土灶烧热水擦洗,李欣然来得还真是时候。 刘放让李欣然去洗了个澡,给她冲好感冒药。 夏丹送姜汤过来,这是当地的土姜,预防感冒发热很有效,刘放道了谢,夏丹又问了李欣然的情况,有没有要帮忙的,刘放说没什么就把人打发走了。 夏丹走的时候李欣然刚好进门,看见有个扎马尾的女生离开。 “刚刚来的那位是?”李欣然问道。 “夏丹,小学的校长,也是这儿的老师。过来,把感冒药喝了,还有姜汤。” 李欣然依言照做,然后就看见刘放背倚在书桌前双手撑着桌子看她,李欣然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我做什么?” “你来这干什么?”刘放质问的语气让李欣然一滞。 “我,我来看看你。你总是躲着我。” “现在看到了,明后天就走吧。” 刘放赶人的话让李欣然脸色一白。 “我不走,我跟你一起。” “你凭什么跟我一起?” 李欣然说不出话来,是啊,她凭什么,她们之前就约定好了,互不干涉,她们只是炮友而已。 刘放也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友好,不管怎么说人家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受数落的,她又缓和了一下,道: “这里不是度假村,也没什么游览观光地,条件不好,你还是快回去吧。” “那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你别问了,我的事你别管。”刘放烦躁地回答,她并不太想让李欣然知道这里的事。 “刘放!” 李欣然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刘放跟前,她穿的自己带的棉质睡裙,脚上是刘放的拖鞋,刚刚吹过的头发蓬松。 李欣然受够了她的敷衍,这两个月来李欣然想方设法地想和刘放重新开始,奈何刘放油盐不进,像个蚌壳一样死死地闭着,让她无处下手。 刘放不愿意对她敞开她的世界,就好像她知道她们不会有结果,所以干脆懒得费神。 李欣然眼里起了水雾,十分无力地看向刘放。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你才愿意对我说真心话?” 她觉得追逐刘放好累,任凭她在后面追赶,她也不放慢脚步,也不回头。 她对之前的每个恋人都是这样的吗?也许这就是她当初犯错的代价吧,李欣然在心中苦笑。 刘放看了她半响,没说话。 最后摸了摸她的头: “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 说完就上床了。 李欣然被晾在原地,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她忍不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刘放这家伙,转移话题这么生硬,就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房间里很安静,节能灯莹白色的光洒满了四周,外面的雨声渐小,夜里依稀能听到蛙鸣和虫鸣的声音。 李欣然关了灯,默默地掀开薄被的一角,钻上床去,这里房间紧缺,她和刘放睡一起,大家觉得没什么不对。 刚下过雨,房间里一点都不热。 李欣然小臂放在枕边,薄被下,将手悄悄搭在刘放腰上,刘放侧着身子背对她,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一样。李欣然看着刘放的后脑勺,不知在想什么。 “以后提前打个电话。”黑夜里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 “嗯……”李欣然又想哭,但慢慢又笑了。 刘放没再提让她回去的事。 前女友 雨过天晴,天空像刷洗过一样干净透彻,空气里都是阳光和水汽混合的味道。 今天有刘放的排课,她向李欣然交代了一声就去班里了,让她自己随便逛逛。 李欣然来的时候就穿了一双细跟凉鞋,已经坏掉了,于是她穿刘放的运动鞋。她真是糊涂了,来乡下穿得一点都不方便,心里暗暗地想打扮得漂亮一点来见刘放,可是人家根本不在意。 李欣然没有去村里逛,她一个人也不认识路,于是就打算去到小学里看看。 刘放她们老师住的宿舍是挨着小学学校后面的一排平房,离教学楼不过一两百米的样子,跟食堂挨在一起,平时中午学生们在食堂吃饭,早午饭都是在家吃的,老师们的叁餐也都在食堂解决,当然有时候想改善伙食也会借着食堂的灶用一用。 李欣然在不大的学校里逛了逛,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这里和桐树福利院有点相像,虽然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 教学楼只是一层的砖瓦房,墙面都是新粉刷过的,里里外外十分整洁,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们乱涂乱画的痕迹。 李欣然在教室外面徘徊着,她想看看刘放上课是什么样子的,但又怕打扰她,她想起以前高中帮她补课,那个叫苦不迭的人,现在居然也站上讲台了。她不禁发出轻笑。 一抬眼,便看到院子的另一头有个穿着干练的女人站在梁柱旁,正在看她,女人扎着一个马尾,发及腰长,是昨天晚上来找刘放的那个女人。 “你好,我叫夏丹,是刘放的前女友,也是米寨沟小学的校长。你是她女朋友吧?”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夏丹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俩在一起呢。” 李欣然感觉到夏丹话里的意味,暗自敛眉,神色不变。 “我在追求她,她还没答应我。” “是这样啊……”夏丹站在屋檐下,环抱手臂,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欣然。 “刘放和你说了吗?这个小学是叁年前我俩一起办起来的,当时费了不少心力,但后来她走了……” “你想说什么?”李欣然打断她的话。 “看来她没和你说这里的事呀。”夏丹笑道。 “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炫耀前女友的回忆什么的,只是你这追求进度也太慢了,什么时候能拿下她啊。” “……” “……你们当时,是怎么开始的?”李欣然挣扎了一会儿,咬唇问道,她忍不住想知道是不是刘放对别人也像对她这样冷漠。 “我们?因为一次支教,在长途大巴上偶然遇到的,后面我就把她骗来当支教老师,慢慢相处就好上了。过程挺简单的。真要说起来的话,算是我追的她吧?然后她就答应了,接着我们就一起来办小学了。” 夏丹的顺其自然让李欣然听了心里酸得紧,为什么到她这儿就是地狱模式。 “你不会哪儿得罪她了吧?刘放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李欣然沉默了,她是得罪她了,一巴掌把她俩的年少情谊打得一干二净。 “刘放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呢。”夏丹看向刘放上课教室的方向, “最开始是我想辞职去当支教老师,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反对,就连我爸妈都不支持我,只有刘放对我说“当个老师能教几个学生?干脆我们办所学校吧?”呵。”夏丹忍不住笑起来,爽朗的笑容让她看上去更有神采。 “也就刘放那种自由自在的性子能说出这种话,我当时都被吓了一跳。但后来她陪着我一起到处找资源、拉赞助,到各个部门去申请各种手续,然后一个一个到别人家里说服送孩子来上学。那时候我们俩跑坏了好几双鞋,累是累,但快乐是真的快乐。没有什么比两个人一起为理想奋斗更好的了。”夏丹流露出怀念的神情。 李欣然刚开始听着心里有些泛酸,但慢慢的竟有些羡慕她们的感情,羡慕回忆里被刘放陪伴着的夏丹。 “我做错了一件事,是我对不起她,我没资格再去追求她……要不是这样,现在我俩还在一起呢,就没你什么事了。”夏丹调侃李欣然。 李欣然勉强笑笑。她也,做错过一件事,她不知道是否自己和夏丹一样,还能否和刘放走到一起。 “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就希望刘放能过得好,她值得被爱。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你,但我私心还是希望你俩能成。”夏丹真诚地说。 “谢谢你跟我说刘放的事,我知道刘放很好,我会追到她的。” 李欣然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释然的前女友,像是回应她的祝福,也像是给自己打气。 某论坛 独醉街头:大伙儿们快出来看看,L大这新文是不是有问题? ︶ ̄秋意浓:什么问题?你脑子有问题吧? 网友C: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什么,更了这么久,女二出场次数比男主还多。 牛子小小:女二是反派大boss啊,女主的一生之敌,从儿时好友到正邪两立,相爱相杀,缠绵纠葛,兄弟们,这还不好磕?我先磕拉了~ 独醉街头:是还蛮带感的哈,L大就是牛逼,写个女一女二才不像那种烂大街的情敌叁角恋,这设定有新意(●'?'●) 网友D:等等,男主干嘛的?我看之前剧情都是给女主跑腿跟班,我还以为会是警局年下小奶狗和师姐女警察的梗欸。 ︶ ̄秋意浓:弟弟太幼稚,哪有百合香?你这烂梗该更新了。 猪头叁:要是L大真写百合线,你们猜还是不是BE?我赌五毛辣条,绝对虐死! 牛子小小:呵,我赌1块钱的,HE大团圆O(∩_∩)O 网友C:我跟猪头叁,L大外号苦情写手谁不知道? 独醉街头:我也跟猪头。 …… 明明很爱你:我跟小小。 牛子小小:立帖为证,坐等大结局~~~ ———————————————————— (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阿明(探头) 稻子和稗子 中午李欣然在食堂和他们一起吃午饭,刘放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气氛都比较融洽。 现在这里的老师们除了安明秀和夏丹是最初的老师,其他人都是后面夏丹吸收进来的,有当地退休的初中老师,也有长期支教的志愿老师。 吃完饭后刘放带李欣然在村里的树林里散步。 走在乡间的路上,经过上午太阳的照晒,泥泞的小路差不多已经干了,有许多蜻蜓在草间掠过,不时几只白蝶在园里嬉戏飞舞。李欣然以前和爸妈去过乡下奶奶家,对乡村的景物事物很有亲切感。 刘放和李欣然同行,不时聊聊班里的有些孩子多调皮,多欠揍,有些孩子又多懂事,多有趣,李欣然静静听她讲那些小事,觉得很有意思。 “我以前觉得乡村支教这种事太高尚了,是那种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人才会去做的。我这人小气的很,自私自利,小时候我捡到钱都不会交给警察叔叔,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来做这个。” 李欣然侧头看她,刘放小时候对她可好可大方了,虽然有时候经常逗她。 “夏丹才是真的高尚,比我更坚定更纯粹,她是真爱这里的孩子们,想把他们都送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被泥土束缚一辈子。” 刘放边走边在路边及膝高的草丛里捋了一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刘放拿着一株野草给李欣然看。 “什么?” “这是稗子,一种……嗯,杂草,其实也可以用作中药,它和稻子很像,但一个是可以吃的农作物,在田里被人们精心照料,另一个只是荒地里的野草,不小心长到了田里还要被人铲掉。” 李欣然拿起那根稗草捻在手里仔细看,是挺不起眼的。 “没有谁生来就该是杂草,他们只是缺少机会、缺个人告诉他们要坚持下去……走出大山,未必就有美好的生活,但一定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刘放眺望远处的山脊,绵延得像迷宫的屋脊。 李欣然看着刘放,也看向山对面连绵的山,她觉得刘放好像在那些孩子们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刘放就像一株野草,顽强地在石缝里生长,在刘放最难的时候,她一定希望能有人拉她一把。 …… “喂!李欣然,发什么呆,快回去了,小心中暑。” “啊,来啦。” 李欣然捏紧手里的稗子,追上前面的刘放—— 米寨沟确实不是旅游的地方,小学的生活也很平常,并没有因为李欣然的到来有什么变化,如果说有的话就是每天吃饭多了双筷子。 李欣然为人亲和,跟小学里的众人都相处的不错,大家都当她是刘放的朋友,生活上多有照料。刘放她们有自己的事做,李欣然就在宿舍里写文,她觉得最近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有很多新的线想加进去,有时候刘放叫她吃饭都没注意。 学校里的孩子们以为这是新来的老师,刚开始好奇地在李欣然房间外探头探脑,后来李欣然跟他们玩到一起,教他们剪纸、折小动物。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温柔的漂亮姐姐。 这天平时镇上负责给学校小食堂送食材的小陈家里有事没空来,让他们自己把货拉回去,安明秀让刘放找老乡借个叁轮儿去拉东西。 “你跟来干嘛?”刘放奇怪地问跟上来的李欣然。 “这两天更文太累了,眼睛疼,正好出去走走,你带我一起去镇上吧,我还没逛过这儿的小镇呢。” 李欣然主动凑上前来,自然地挽住刘放的胳膊。 “这有什么好逛的,这又不是西镇,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你爱去就去,你自己说要去的,待会儿别后悔啊。”刘放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让李欣然在路口等着,她去找老乡家借车。 李欣然在原地等着,今天她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裙子,长卷发扎在脑后,看上去年纪很小,不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好心情。 她这几天和刘放的相处中慢慢发现一些小细节,是从前的刘放没有的。 她的脾气好了很多,有时候会很耐心地对那些孩子们。昨天她给大家做了红烧鱼,她第一次尝到刘放的手艺,刘放做饭很好吃,听夏丹说刘放做饭水平很可以,据说是以前在私房菜餐馆里学过手艺。 还有些细节,李欣然想到什么不禁勾起一抹笑……刘放睡觉不安生,前天晚上两人背对背离得远远的,第二天一早就抱到一起,刘放胡乱地抱着她,等醒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 过了一会儿,听到声音,刘放回来了,开着一辆…… 叁轮? “坐上来吧。”刘放把着把手,向李欣然示意。 “坐哪儿?” “坐后面啊,还能坐哪儿?难不成还坐我怀里?” 李欣然赧然,认命地踏上叁轮车的后车厢,这还算不上车厢,有见过有四面敞篷的车厢吗? “是你非要来的啊,我说了让你别跟着,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刘放摸着把手凉凉的说。 “没事,我还没坐过叁轮呢,就当体验了。”李欣然对刘放笑笑,丝毫不见嫌弃。 叁轮车里铺了一层脏乎乎的硬纸板,不知道之前载过什么东西,其实叁轮车后车厢四面拦挡很高,抓住周边应该不会太晃的,吧?李欣然也有点没底。 刘放哼笑一声,看见李欣然无处落座的窘迫,她脱下衬衫,递给李欣然。 “拿这个将就垫一下吧。” “你……” “别磨叽,我赶时间,陈哥让我10点前要到场上。” 李欣然只得道谢着接过铺在纸板上,坐下。 刘放看她坐好了,就准备开车出发。 一路上刘放开得不快,或许是体谅李欣然的屁股在石子路上的状况,尽管这样,李欣然还是觉得一趟下来骨头都要散了,她一直害怕被颠下去,手紧紧抓着边沿。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旅途 本来这次刘放打算在米寨沟待一个月,但突然接到吴伯的电话,说之前那个一直有来往的合作商有一个大型定制器的单子,问他们能不能做。 这种定制通常要双方就具体要求接洽沟通,吴伯年龄大了,这种大工作量的器皿是没精力做了,想让刘放去做这个单子,就当放手锻炼她了。 刘放对这笔单子很感兴趣,她还没有真正独立完成过一件大型的商业作品。 刘放很干脆地答应了吴伯。 跟夏丹和安明秀她们说明临时有要紧事得走了,大家特意在镇上为她们送别小聚了一下,夏丹打趣道好久没有到镇上下馆子了,多亏了刘放这次来。 经过十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对刘放和李欣然熟络了起来,席间自然是一派亲热。走的时候安明秀让她以后常回来看看,夏丹也来送她们。 刘放和李欣然就从米寨沟动身了—— 这次去的Y市中短距离,太远了就得坐动车,太短了就要坐大巴,都挺难受。而且这边山多,路上风景挺不错的,和李欣然商量后两人决定租车去,路上她俩换着开。 两人在城里住了一晚,买了些生活用品,她们还在县城逛了逛,也不知道逛什么,但两个人呆在屋里干瞪眼也挺奇怪的,最后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多都是李欣然买的,她还买了个彩色风车……那卖东西的人还笑眯眯用方言味的普通话问她, “给娃娃买的吧?娃娃都喜欢这种。” 真是服了她了,对自己年纪没点数吗?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动身。李欣然换了条清新活力的黄色吊带裙,带上宽檐帽,还特意化了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旅游呢。 刘放心里暗嘲她,不过……这裙子还有点好看。 车里放着车载音乐,不知道是什么歌,两人也没说太多话,刘放专心地开车,李欣然用手机不停回消息,之前在米寨沟的时候信号不好,她干脆关机,就当没信号吧。现在开机一看,王伟那小子的轰炸让她看得蹙眉,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你跑来这么久,工作那边还好吧?”刘放问道。 不知是不是反应迟钝,都来了十几天了才想起问这茬儿。 “没什么事,王伟他会处理好的。” 放下手机,李欣然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满眼的翠绿,山路间的树荫阳光洒落在皮肤上、融进眼睛里。 这是她第二次和刘放一起旅行,李欣然的嘴角轻轻弯起。 * 几个小时后两人吃了点走之前买的食物,又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下午换李欣然开。 刘放继续闭目休息,晚上得赶到下一个城镇才有地方住,刘放要养好精神开晚上的班。 李欣然余光看见睡着的刘放,凌乱的短发被李欣然的麦梗宽檐帽盖住,帽子扣在脸上遮挡阳光,嘴唇微微嘟起……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联想到这个。 等到光线变得柔和,太阳渐渐西落,一声砰响把刘放惊醒,李欣然停车。 刘放下车检查了一圈发现轮胎爆了。 “靠!”刘放不禁骂一声。 她返回车里对李欣然说明情况,她们今晚上可能得露宿了。 “我就说让你别贪便宜,多租个备胎能花几个钱?”李欣然不禁数落起刘放。 “你怎么不说他这轮胎质量就不好呢?说不定是那人故意的,想讹人呢。”刘放嘴硬。 “别争这个了,先看看附近有没有农户,最好能借住一晚。”刘放让李欣然查查手机地图,她到路边看一下。 今天她们的运气不好,周边数十公里都没有村庄聚集的地方,她们这是开到原始森林了? 抱怨归抱怨,还是得先考虑下今晚的问题,车子只能明天叫保险公司派人来拉。 虽然车子抛锚很倒霉,但欣慰的是李欣然和刘放一起看了落日——李欣然是这样认为的。 夕阳赤橙,辉印在山边,满天都是彩霞,李欣然忍不住拍照。 不远处的刘放正在煮自热火锅……这还是李欣然买的,多亏她“多此一举”,救了她俩一命,吃面包就矿泉水也太寒酸了。 “刘放,你快过来看看,落日好美啊!” 李欣然朝刘放招手,裙子在霞光里被风吹起。 刘放有一瞬间看恍了神。 “这有什么,我见过比这更美的。” 掺好矿泉水和料包,刘放从车上下来。 “你在哪看的?” “嗯……很多地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是我前两年出去穷游的时候。”刘放看着天边的晚霞。 橙红的天边仿佛是一块洇湿的画布,将人包裹在一片温暖的眼神里。 …… “……刘放,我们拍个照吧。”李欣然提议。 “没事拍照干什么?”刘放没有自拍的习惯,也不喜欢拍照,不懂晓红那种狂热的自拍爱好。 “没什么,就纪念一下啊。”李欣然含糊道。 心里却在期待,她想留下这一刻,不愿意以后回忆起她和刘放只剩下铁盒子里那些泛黄的大头贴。 王倩倩说,要创造新的回忆,不能只是困在过去。 刘放看着李欣然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她,不就拍个照吗?多大事儿啊。 “那行,你拍吧。” 李欣然和刘放背对落日的方向站着,两人挨得很近,刘放都能闻见李欣然头发的香气,拍的时候李欣然微微朝刘放这边歪头,显得很亲昵,刘放有点不自在,但还是配合着拍完了。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夜谈 晚上两人准备睡车里,为了腾多点位置出来刘放把后排座位拆了折起来。 李欣然没想到还有这种车,刘放跟她说,有很多司机会买这种车,有客的时候载人,没客的时候把座椅折起来或者拆掉多装点用来拉货。 虽然带了充电宝,但她们还是不敢用太多手机,天色一黑就准备收拾睡了。 刘放拎起那些吊带裙和丝袜,笑她, “瞧你带的都是什么不中用的衣服?既不能垫着睡又不能盖着睡。” “谁像你啊,去乡村支教还带着床单毯子,…还有保暖棉服???”李欣然回呛。 她是很震惊,这大夏天的居然有人戴着厚毛毯出门,她看这毛毯还很眼熟,好像是之前刘放开摩托接她的时候给她带的那条,她还以为那是刘放跟人借的。 刘放又翻翻找找拿出一个包,里面装着应急照明灯、强光手电,驱蚊器,绳子、火柴……把李欣然看晕了,这人是提早知道她们要被困在这儿吗? “就这些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刘放以前一个人穷游的时候少不了风餐露宿,就养成了随身带着这些的习惯,以防万一,现在出门都还带着。山里晚上气温低,弄不好就感冒了。 刘放跟她说了以前在高原有一次晚上下冰雹,多亏之前老乡家买的毛毯,不然她就冻死在山里了。 李欣然听得心惊胆战,但又隐隐的好奇,她想知道更多刘放以前的事——尤其是那段没有她参与的日子。 李欣然让她再讲讲她旅行的事,反正大晚上也没什么事做,刘放就挑了几件有意思的事跟她说,就当睡前故事了。 刘放的大妈款便携棉服披在李欣然盖着的毛毯上,李欣然越听越入迷,夜里车窗外的月光皎洁,透过车窗照进车里,被困在陌生的大山里,她却没有一点恐惧,因为有这个人在她身边。 听着刘放缓缓的声音她想象着那些生动又大胆的事情,是刘放会做出的事儿,她浅笑。 …… “刘放,你好像很喜欢旅游呢。”李欣然轻声道。 “就到处溜达着玩啊,人嘛,跑着跑着心就野了,还挺有意思的。”刘放坐靠在车厢内壁,双手垫在脑后。 “你的梦想是什么?” “嗯?”刘放好笑地看她一眼。 “你在这当选秀导师呢?还梦想?弄的酸唧唧的。”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长大了的李欣然怎么正经地让她不自在。 “我说真的,没开玩笑,你的梦想是什么?”李欣然看上去挺认真的样子。 “嗯……乡村支教?” 刘放觉着这个挺高大上。 “那是夏丹的” “我也是啊。” “真的吗?” “……”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现在……已经算实现了一半吧。” 李欣然朝刘放的那边挪了挪,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L吗?” “因为你是我梦想的开始……刘放,李欣然。” “没有你就没有L……” …… 寂静的夜里车窗外是自然的虫鸣,轻声细语在此时都能听得很清楚。 刘放好像想起了什么,没有说话,往李欣然的方向看了一眼。 车里铺的床单,上面又铺了几件刘放的衣服,两人盖一张毛毯。 李欣然慢慢凑近到刘放跟前,两人鼻尖只隔着几指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月色(H) 刘放垂眸看到李欣然近在咫尺的唇,水润饱满,像五月的樱桃。那樱桃般的唇轻吻上刘放的嘴唇,带着些许讨好和试探的轻啄。 李欣然见刘放没有拒绝,慢慢用舌尖轻触她的唇缝,舔舐。刘放轻启唇瓣,让她的小舌进来,迎接她的是一个深吻。 唇舌交织,津液搅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放的手在毯子下摸索着,李欣然穿着她的衬衣,里面是她白天穿的吊带裙,手从裙摆里伸进去,摸到滑腻的大腿,内裤已经湿了一小片,刘放的手从侧面伸进,摸到湿漉漉的小穴正往外吐水,李欣然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动情。 刘放翻身到李欣然上方,双腿分开跪在她身体的两侧。李欣然双手攀上刘放的脖颈,在她的肩胛处轻轻抚蹭。刘放的吻落在脸颊和耳后,温热的气息让人心里痒痒。 像剥开一颗果子,刘放褪去李欣然的外衣,就着月光,她雪白的皮肤和吊带裙性感极了,鲜艳的花变得灰白分明,平添几分诱惑。 “裙子,很漂亮……” 在刘放细密的亲吻里,李欣然迷离地嘤咛,声音像初生的猫儿。 李欣然去脱刘放的T恤和裤子,等摸到她牛仔裤口袋,感觉里面有点鼓鼓的,她微微睁开眼,眼神里是询问。 “薄荷糖,你要吃吗?” 刘放悄声在她耳边引诱。 “要……” 刘放剥开一颗糖含在嘴里,慢慢俯下身去吻她。薄荷香气慢慢渡进李欣然的口里,她贪婪地品尝刘放的味道,令她魂牵梦萦的气味。 两条小舌缠绵交吻,那颗凉凉的薄荷糖在两人唇齿相接处徘徊,有甜蜜的涎液从李欣然唇边流出,划出一道水痕。 刘放将薄荷糖推入李欣然口中,便离了她的唇跪坐起身。 李欣然含着糖果,那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几分,她看见刘放伸手要拉她起身,将手递出去,两人一起面对坐着。 李欣然没穿内衣,乳头变得微硬,轮廓清晰地凸起。刘放解开吊带裙的细绳,像抽开绑系礼物的彩带,一份美好的身体就展现在她眼前。 裙子堆迭在她腰间,嘴唇微肿,长发撩人。她伸手去脱刘放的棉质T恤,解开内衣扣子,饱满的胸乳暴露在空气中…… 赤裸的两具身体亲密无间地拥抱、抚摸,感受对方肌肤的温度。 刘放伸出舌尖舔她的脸颊,是刚刚的水痕划过的地方。 李欣然忽然想起以前不知在哪看过,野兽会用舌头给伴侣梳毛表示亲昵。 “好甜啊…” 李欣然被她的话引得脸上泛起了浅红,分明不是很露骨,但对她就像一剂春药。 李欣然柔顺的长卷发披散在光裸的背后,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刘放将手指插入她发间,轻抚她的发丝。 一边抬头和刘放深吻,一只手慢慢滑落,到刘放的腰侧、小腹处打转,想做什么不言而喻,在刘放没有进一步制止的时候她自然地往下进行。纤长的手指伸进内裤边沿,拨开小丛绒绒的细毛,触到了入口,刘放有些湿了…… 李欣然指尖轻轻浅浅的在花瓣里勾弄,带出湿湿的水渍,没什么技巧,但这种生涩让刘放更加难耐,刘放忍不住低哼两声。李欣然听到刘放的声音心下更热,她伸进一根手指慢慢插进去,层层的软肉包裹着她的手指,粘腻地吸附着她,刘放原来也有这么粘人的时候呀…… 慢慢地放进两根手指,缓慢地进出抽插,像是在试验一项新技能,李欣然青涩的手法在刘放身上第一次实践。 刘放低吟的声音像钩子一样勾起李欣然的心,让她着迷,手上的动作渐渐加快小穴里的水液分泌地越来越多,插弄的水声在夜里格外让人脸红。 刘放将头埋在李欣然肩头的长发里,闻着她的香气环抱着她,不时发出两声哼唧。这样的刘放太让李欣然稀罕了,平时对她冷淡淡的,她想看她因为她颤抖失控的样子。李欣然这样恶趣味地想着。 过了一会儿李欣然不知道她碰到了某个地方,刘放背脊紧绷起来,然后是一阵轻颤,发出难耐的喉音,紧紧拥抱着李欣然。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月色太美,还是过于放松,刘放迎来了她久违的一次高潮,她溢出诱人的呻吟,让李欣然耳热。 …… 刘放投桃报李,为了感谢李欣然的辛苦付出,让她体验了一把什么是高潮不断—— …… “不,不要了……太累了……”李欣然长发披散躺在毛毯上,身上泛着微红色,面色酡红地看着刘放舔弄她的小穴。 她已经泄了好几次,感觉下体都是酥麻的,十分敏感。 那颗清凉的薄荷糖早已经融化在她口中,变成滚烫的情欲浸透她的身体。 刘放的短碎发在她屈起的腿间磨蹭,她的舌尖来回挑弄小肉核,围着画圈。 李欣然向后仰头,脖子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将下体往刘放嘴边送,想让她侵犯地再猛烈一点。但刘放偏不如她意,一面吮咬小肉核,一面用手指不浅不深地搅弄她的小穴,娇娇嫩嫩的软肉吸吮着刘放的手指,带出春水泛滥,打湿了身下的毛毯。 很快刘放被她可怜兮兮的哼唧声打败了,手上动作越发加快,每一次都插到深处。拇指揉按小核,刘放的手指有一层薄茧,略粗糙的触感让李欣然夹紧了脚趾。 另一只手在她的左乳上揉捏,夹搓着乳头。胸前的微痛和身下的舒爽彼此裹挟,带给她更强烈的快感。 “嗯啊——刘放,啊——”李欣然纵情地呻吟叫喊,在这无人的山林里,天地间仿佛就剩下她们两人,情潮将她们一起卷向深处。 灯火阑珊处 李欣然是在鸟雀叫声里醒来的,恍然才发现她们还困在山里。 身上有些酸,昨晚事后刘放已经帮她清理过了,想起昨天晚上,李欣然不禁有些耳热。 “醒了吗?过来洗漱一下准备吃点东西吧。” 刘放在外面招呼道。 李欣然下车,刘放已经帮她把牙杯牙刷弄好了,幸好她们走的时候在车上囤了两大桶矿泉水。李欣然蹲在石板上刷牙,刘放在一旁伸展胳膊腿。 昨晚她们很激烈,但车上空间确实比较小,睡觉都不自在。 早饭二人还是吃的干粮和买的一些水果,上午租车公司就派维修师傅过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换个胎就能继续走。 下午两人到了附近的镇上,订了间旅馆收拾了一下自己,清清爽爽地继续朝Y市驶去—— Y市是有名的文化古都,也是假期的旅游爆火地。 刘放上门拜访了订单客户,要定制大型陶器的是一位儒雅的老先生,老先生是位老华侨。 他的爱人是F城人,从小很喜欢家乡的陶器。后来离乡多年再也没有看到熟悉的家乡陶,也回去探过几次亲始终没找到满意的,经朋友介绍偶然看到刘放和吴伯做的陶器,他爱人赞不绝口。 老先生想趁着金婚周年纪念日给老太太送一份礼物,这才找人联系上了吴伯。 老先生也是很惊讶竟是刘放这个小姑娘过来,他以为这种传统工艺都是老匠人经手的。不过经过一番探讨,对刘放的专业能力还是很满意,希望这个小姑娘能不负他的期望。 和老先生谈好了具体要求和提交日期,这笔单子就算敲定了。也不急着马上动手,刘放还得构思构思,还有一些工艺上的问题得回去和吴伯商量一下。 不过这两天她是什么也干不了了,她身边这位祖宗非得拉着她好好在Y市好好玩一次。 “这里的好几个园林都很有名,还有很多特色的美食,可有意思了,你去谈订单的时候我把攻略都做好了。” 李欣然兴致勃勃地搂着刘放的脖子,给她看自己做的攻略路线。 刘放看到密密麻麻的行程头都大了。 “安排得太满了吧,这是旅游还是赶场子啊?累死了,不去。”刘放拨开挂在身上的李欣然瘫倒在沙发上。 她们这次来Y市订了家有当地民居风格的民宿,房间非常明亮温馨,非常有家居感。 “去吧去吧,很好玩的,你的体力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好不好的么?”李欣然趴在刘放身上推搡着她的肩膀,最后一句撒娇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一句当地话,听得刘放鸡皮疙瘩掉一地。 李欣然撒起娇来真的太可怕了,为了让她好好说话,刘放只得满口答应。 李欣然很高兴地啵了刘放的脸蛋一口,弄得刘放有点别扭,恍惚间感觉两人好像热恋的情侣一样。 搞这么亲密干什么,又不是谈恋爱…… * 事后刘放心里只有两个字——“后悔”。再也不要跟李欣然去旅游打卡了。 刘放这个徒步二十几公里不费力,曾经干过搬运工的女壮士都受不了那一个个爆满的旅游景点和马不停蹄地赶场子式旅游。 李欣然不知道是不是重回青春期了,精力充沛得不行,还胡乱买了一堆东西,那些景区的商贩最喜欢这种游客。 不过看李欣然玩得那么高兴,刘放也只得认命,被宰就被宰吧,就当花钱买开心了。 几天下来,李欣然的手机上存满了她和刘放的照片。 有刘放给她拍的游客照,有她俩在不同景点和小店的合影,当然更多的是她悄悄拍的刘放的照片,有刘放百无聊赖发呆的傻照,有她排队打瞌睡的照片,还有刘放一脸嫌弃和小贩砍价的表情,李欣然像发现了一些小秘密似的,把这些关于刘放的“珍藏”好好保存,以后拿给她看。 “可算结束了……”一回到民宿,刘放就累得不想动弹,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什么结束呀,今晚上还有一项活动呢。” “……啊,还有什么啊。”刘放嗡嗡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 “今晚上在芜月湖有个花灯会。” “月上中天,灯火和湖水交相辉映,那该有多美啊。” “不就是几盏灯吗……里面安个电灯泡,再罩个壳子,挂一连串在街上,就引得咱们这些外地人一群群地围去,最终目的啊,就是为了宰客……”刘放不解风情地戳破李欣然的想象。 “你怎么这么煞风景!”李欣然愤愤地扑向刘放,挠她痒痒肉。 “去不去!你说去不去!” 刘放被挠得咯咯直笑,接连求饶,连忙答应了。 * 晚上月明风清,湖边游客很多,都是来看灯会的。 刘放跟在李欣然后面,李欣然又被那些花里胡哨的街边摊贩给吸引住了,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她说要贴合场景,还专门穿了一套前两天买的汉服襦裙,又去民宿附近的汉服店找妆娘梳了头。 真是麻烦……刘放在心里想着。 她看李欣然在一处手工锻造银器的铺子前看入了迷,就想起刚刚路过的一家扎花灯的店铺,李欣然对一盏花灯很感兴趣,站在那看了好久,她想着便折返。 李欣然在这看了半天老板打磨银手镯,想问问刘放觉得怎么样,忽然回头才发现,身后哪还有刘放的影子。李欣然也顾不上银手镯了,就去寻刘放。 周围人来人往,有许多家庭带着孩子一家出游,还有很多携手的小情侣,不少年轻女生也穿了各色的汉服。灯火通明,花灯璀璨,湖面上落满了灯火和人影,现代和传统,古老和年轻交织混淆了界限。 但李欣然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景,她满心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四周流动的人群像穿梭的丝线,她只想找到属于她的那根红绳。 找了一会还是一无所获,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李欣然心里有些焦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想到有什么可怕的可能性,李欣然突然心提了起来。 忽然。 远处一个人离开原地,李欣然看到那人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形,她正接过店主的东西。 李欣然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刘放今天晚上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宽松衬衫,身形瘦削高挑,墨色的短发在灯火下漫着暖光,她手上提了一盏白底粉尖精致的莲花灯,柔和的灯光像是照亮两人走向对方的路引。 李欣然突然脑海里浮现起一句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试试吧(H) 刘放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突然扑上来抱住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准备问她喜不喜欢这个花灯,还没等开口,就被人吻住了,刘放愣了一下,想着大庭广众下的好像不太好,但看李欣然亲得那么投入她也就没话说了,既然她都不怕,她还怕什么呢? 刘放也认真地回吻她,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执着花灯的手柄。 李欣然踮起脚搂住刘放的脖子,感受和刘放的唇齿相依,感受紧贴的衣物下两颗跳动的心,李欣然刚刚还提起的心脏现在被泡在蜜糖里,只觉得安心和依赖。 不管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在灯火流溢的人潮之中,二人就这样忘情地拥吻。 过了一会儿,李欣然的目光对上刘放的,夜色下,刘放的眼睛真漂亮,她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浅棕色的瞳孔看上去真的很温柔,她不知道自己在刘放眼中也很美。 “我喜欢你,刘放……”李欣然在刘放耳边悄声说道。 同一句告白,刘放说了一次,李欣然说了两次。她希望自己不用再说第叁次了。 不太能相信,30几岁女人的告白还是这么纯情,好像李欣然跟刘放在一起的时候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永远青春,永远热烈。 李欣然说完便将头靠在刘放肩上抱着她,等她的回答,也给自己又被拒绝做下心理建设,想想待会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刘放没有说话。 李欣然感觉额头上有水滴,渐渐地雨滴越来越密集,周围的游客纷纷四散开去寻避雨地。 商贩们也赶紧收摊,亮了一路的灯笼为了避免短路,齐齐地熄灭了,只剩下刘放手里这盏还莹莹地亮着光。 雨声逐渐变大,路灯清冷的光打在雨里。 李欣然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还是没等来刘放的答案。 “……没关系,下雨了,我们先回……” “试试吧。”刘放忽然出声。 “嗯?”李欣然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 “我们这次认真谈,再试试吧。”刘放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李欣然愣了一下,紧接着被巨大的喜悦包围,忍不住想哭,但下意识又笑了起来。 她又抱紧了刘放,想再凑上去亲她,却被刘放摁住了。 “先回去,再淋要感冒了。还有,问这种事应该私下两个人的时候。”刘放无奈地说。 李欣然乖乖听话,一路上挽着刘放的手,笑得像傻姑娘。 刘放,是她的女朋友, 李欣然,是刘放的女朋友—— 回到民宿,两人先去洗了热水澡。 刘放买的灯还是不幸进水断电了,不过里面的小灯泡和电池是可更换的,外面的花瓣是特殊材质的不怕沾水,之后得再修一下。 刘放摆弄了两下灯,从民宿主人准备的常备箱里找到两包感冒药。 用热水冲泡好冲剂,药味随着热气窜起的时候,刘放想起当年陪李欣然去S市参加比赛那次,她们也淋了雨,也是她给她冲感冒药。 她觉得有点神奇。 事实上,从第一次李欣然出现在风栖她就觉得很神奇。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两个人,又见面了,又产生了瓜葛。她不知道这次她们会走多远,她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在刚刚那个瞬间,李欣然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刘放”。 她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答应她……接受她,刘放, 否则你会后悔的。 她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她只抓住现在的感觉。 想得有些出了神,没发觉后面慢慢接近的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李欣然从身后环住刘放的腰,刚洗过澡的身体热乎乎的。 “感冒药,快点喝掉。” 刘放看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走到抽屉旁边,在里面翻找出吹风机。 李欣然一边小口喝着感冒药,一边享受着刘放给她吹头发,不时还偷偷瞥刘放,窃喜的神色都藏不住了。 “你笑什么?”刘放被她看得莫名失笑。 “没什么。” 刘放挑眉不语。 她刚把吹风机放回去,转身就被人捧着脸亲吻了嘴唇。刘放迷糊地看着李欣然。 “刘放,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吧?”李欣然非要她亲口承认。 “嗯。” 又被亲了一口。 “嗯什么?” “是女朋友。” 脸上被啵了响响的一声。 “谁是谁女朋友?” “刘放是李欣然女朋友。” 这次没等李欣然再凑上来,刘放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唇。 灵活的舌头探进李欣然的牙关,勾缠起李欣然的小舌,呼吸渐渐急促,口中津液声不断。 李欣然勾挂在刘放身上,摸着她的短发和耳朵,雪白的长腿夹着她的腰。刘放双手握着李欣然的腰臀,向卧室走去。 两人齐齐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李欣然微卷的长发散铺在被子上,她看着刘放笑,刘放也跟着她乐了,今晚上她们是脑子进水了吗?都变得这么幼稚。 李欣然在刘放脸上轻啄,吻她的额头,眼睫,脸颊,嘴唇,她伸出舌尖去拨弄她的耳垂,轻含。 刘放仿佛乖巧地任她摆布,但双手丝毫没闲着,悄无声息地褪去了她的浴袍。 当她恶作剧般的咬她的嘴唇时,突然感觉胸口一丝痛痒。 “嘶。” 李欣然看去,刘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剥干净了,还在轻捏她的乳尖。 不公平,凭什么就她光着。李欣然略带愤愤地扒掉刘放的浴袍,这下两人都裸着了。 李欣然伏到刘放身上,往后披了披长发,脱掉了自己的内裤,双腿分开跨坐在刘放腰间。 已经流出蜜液的小穴直接触碰到温热的皮肤,让李欣然轻颤了一下,她俯身去吻刘放,双手并拢在她的头顶,像小姑娘护着只属于自己的玩具一样,充满占有欲。 她的臀一直在刘放小腹处来回摩蹭,湿湿的水痕显示着主人的情动。 刘放顺从地回应她的索吻,双手自然地在李欣然那弯成优美弧度的腰际揉捏,右手逐渐从腰侧滑到正在吐露的花瓣处。 手指先在大阴唇附近轻轻抚摸,过而不入,隔靴搔痒,李欣然不满意地在刘放手指上蹭,无意间指尖进去了一点,刘放带有安抚意味地轻轻抽插起来,从一个指节,两个指节,再到整根食指,李欣然口中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越发地难耐。 刘放食指中指并用,弯成一个弧度加快了速度,李欣然小腹忍不住紧绷起来,滋滋的水声响起,刘放边抠挖小穴,边用拇指打着圈按她的阴蒂小核,快感一阵阵地袭来,最终抵挡不住,颤抖着到达高潮。 李欣然气喘吁吁地伏在刘放肩窝处,带着李欣然气息的长发缠绕在刘放的脖子上、脸侧。 “这就不行了?你得锻炼了。”刘放低声说道,用情人间的呢喃语气,说出这么讨厌的话。 “没事,我们在床上多锻炼锻炼就好了,我不嫌弃你。”刘放咬着李欣然耳朵轻笑道。 李欣然又好笑又好气,在刘放亲吻她脸颊的那一刻,什么气都消了。 刘放侧身躺在李欣然旁边,一只手撑着头,手指从李欣然小穴里抽出,拿给李欣然看,她搓了下手里的水液,透明的滑腻。 “你流了好多水啊。” 李欣然被她直剌剌的一句羞到了。 “你别说这种话……” “好吧,那你好“敏感”啊,这总可以了吧?”刘放存心想逗她。 “你给我闭嘴——”李欣然忍不住去捂她的嘴巴。 两人闹作一团……—— 月色渐浓,雨声渐渐停歇,但房间里的情潮正浓。 李欣然抚弄着刘放的胸乳,拨弄捏着她硬挺的乳头,温热的小舌含弄着左乳,在乳晕上画湿漉漉的圈,时而揉捏,时而吮咬、咂弄。 刘放神色迷离,两俱身体紧密的纠缠,李欣然摸摸刘放的胸乳,转而向下吻去,小舌濡湿地舔吻每一寸肌肤。 拉起刘放的双腿,撑开,她柔软的舌开始亲吻那处,舔弄柔嫩的花瓣,水液不停地往外流,有的被吞吃,有的滴落在床单上。 拨开蚌肉小穴微微翕合,正往外分泌水液,李欣然小舌灵活地挤进缝隙,往娇嫩的小穴勾弄、刺探,引得刘放小腹起伏,呻吟出声。 李欣然看着刘放的反应,用舌尖去挑弄那颗花核,刘放像被挠了痒似的扭了两下身子。 李欣然狡黠一笑,继而专心含吮起来 ,先是轻柔温存地舔弄,含拨,等到那小核红肿变大,李欣然冷不丁地重重吸吮,刘放瞬间紧绷起来, “啊~嗯~啊~ ~”发出李欣然从未听过的急促诱人的呻吟。 紧接着是一阵的颤抖,一股清液喷洒在李欣然的脸上。 李欣然呆呆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把刘放弄得潮喷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发热,又有中隐隐地自豪——让你小瞧我。 李欣然伏贴在刘放身上,饱满的乳尖和乳尖相触,两人都感觉一丝的酥麻。李欣然披散的长发垂落在刘放脸上,在皮肤上轻晃,有些微痒。 饱满水润的唇含上刘放有些干的唇,像一汩清泉流入干涸的井,不够,远远不够,只想要更多,刘放贪婪地向她索取。 刚刚高潮过后的余韵都变成悱恻的情欲,将两人拉得更近,刘放的呼气变得乱了起来,急切的动作显得她像个新手。 手指穿插进李欣然的耳后发间,两人的身下也紧密贴合,李欣然轻轻的磨蹭两处小穴,毛发缠绕,小穴相触的快感让李欣然感到很舒服,眼神更加妩媚。 刘放专注地注视李欣然的表情,主动向上挺动,稍微用力地摩擦两处娇穴,红肿的小核更加敏感,淫水越来越多,不知是谁的,混在一起,一片泥泞。 李欣然搂抱着刘放的脖子,温柔地揉弄刘放凌乱的碎发。 滋滋的水声愈发急促,有力的撞击像电流一样刺激着两个小核,强烈的快感传到小腹、全身,两个人同时到达了高潮,颤抖的两颗心一起到达了快乐的巅峰。 李欣然像是完成了一项激烈的运动,气喘吁吁地趴在刘放身上,阖上眼睛,没有一丝力气。 刘放侧首亲吻李欣然的鼻尖。 “小心真厉害……”低哑的声音带着笑意。 李欣然轻笑,散漫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你叫我什么?” “小心。” “不好听,换一个。” “那就——小心心,小心肝~” “你好肉麻呀~刘放~”李欣然抬手捏刘放的脸, “不过我喜欢,女朋友允许你以后在床上这么叫她——” 李欣然心满意足地环搂上刘放的脖子,整个人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两圈——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