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A天天靠亲我续命(GL)》 分卷(1) 《长公主A天天靠亲我续命》作者:李秋琅 文案: 林墨然穿书了,成了一本架空小说中的同名小丫鬟,侍奉于长公主左右。 原书里长公主性格孤僻,为人暴戾,不近人情,常玩弄人于鼓掌之中。 林墨然害怕自己被她玩死丢了小命,平日里能躲就躲,宁愿跑去砍柴烧水也不愿主动接近。 谁料一日失足落水,她被长公主派人救起,之后甚至还破天荒的被抬进公主的房间,睡了公主的床榻。 林墨然: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一睁眼,公主正在低着头发狠似的亲她。 林墨然:??! 她惶恐不安,连忙在心底找系统询问,想要个答案。 系统不语,直接把原著的封面打出来在她眼前放大。 在看到abo那三个大字时,林墨然总算明白了原因。 完犊子了QAQ 从那以后,长公主三天两头抓着她亲,林墨然逃不掉,只能哭唧唧的任由她抱,吃饭前要亲,出门前要亲,睡觉之前还要亲亲。 林墨然实在受不住,遂问:公主每天亲这么多不会烦吗? 长公主:不会啊,感觉特别好。爽就完了。 历史上有不少册封嫡长女为长公主的例子,不一定非得是皇帝的姐妹,百度可查,以及本文架空历史 考据党勿入 感谢 有私设 分化无器官 两人全程1v1 彼此是彼此的白月光 从始至终携手同行一心一意 A:乾元 B:中庸 O: 坤洚 可爱勤勉受x腹黑心机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墨然秦语辞 ┃ 配角:隔壁《被迫和死对头上司接吻后》求预收呀,谢谢大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长公主她天天要亲我! 立意:爱可战胜一切 叫人获得前行的力量与勇气 所向披靡 第一章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今夜天色暗的格外早,眼见着便要大雨瓢泼。 长乐宫内,几个宫女端着汤药快步从光滑的青石板上走过,直至来到长公主秦语辞的寝殿前,行礼,下跪,将手里的药恭恭敬敬递给夕雪,这才总算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这雨来的实在突然,阵势之大又着实叫人心慌,好在这些药她们每天都有备着,不至于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误了事。 听说,最近长公主的病好像更加严重了。 身为低阶宫女,她们平日里没什么接近长公主的机会,但久在长乐宫做事,总会有所耳闻,知道的内幕也总要比外人多上几分。 就比如长公主的病,其实并不像对外宣称的那么简单,虽说萧皇后身体向来不好,诞下的公主也继承了她的体格,自小便体弱易病,但终归都是些小病小灾,仔细医治便能很快恢复。 从未像现在这般,一下病了一年之余还未曾见好,尤其到了雨天还要再加重几分,就连起身都困难。 就像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邪门的很。 对于这些事,众人心里都抱有着或多或少的想法,但却并无一人敢多加揣测,生怕长公主怪罪下来,自己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宫女们不由得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几人的身影渐渐隐秘于夜色,与此同时随着一声惊雷响起,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寝殿内,夕雪吹灭了最后一盏灯。 方才她服侍着公主喝完了药,实在放心不下,本想斗胆提议今夜留下伺候,可话未出口,床上的公主便像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朝她轻轻抬了下手。 从始至终并未言语一句。 当是心情不佳。 夕雪见她如此,想说的话在喉口打了几转,终究还是强行吞了下去,轻声应了个喏字,放下幔帐缓步退身离开,临走前还如往常一般吹灭了所有的灯。 她一走,殿内很快重新安静了下来,除去扰人的雨声雷声外,再无半点声响,长公主素来喜静,每每安寝时不光侍女不能留,就连每晚守卫的宫人都要退到十米之外,唯恐扰了公主清梦。 然而一个时辰后,却偏偏有人借着大雨,不要命似的轻轻踏入了殿里。 那人一身宫女打扮,手握一把短刀,在雨声和夜幕的遮掩下顺利接近了长公主的床榻,听到里面传来熟睡的呼吸,脸上渐渐蕴起一抹狞笑,目露凶光的掀开了眼前的幔帐。 本以为事情就像自己预想般的顺利,却不想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画面着实叫人震惊。 本应睡熟的秦语辞,此时竟是醒着的!非但不似传闻中那般无法起身,反而气定神闲的端坐在原地,扬着唇角看向她。 随之,在电光火石之间,有把刀以破竹之势刺穿了她的身体。 来者一惊,未等回过神来便觉腹部一阵刺痛,本能后退,却又被眼前的人死死抓住了手腕,那力道,全然不似久病之人。 想杀我。意识尽头,秦语辞的声音伴随着雷声响起,掺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意,却又带着比雨水还要刺骨的冰凉。 凭你? 啊!一阵心悸过后,林墨然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这次不光心脏跳的飞快,就连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湿。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棂上,搭配着梦中的那些画面,实在叫人心惊胆战。 又做噩梦了?脑海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是系统422在和她说话,还是关于秦语辞的? 是。林墨然点点头,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眉头紧皱在一块,两只手下意识抓起胸前的被角,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哎呦,可太难了。系统见状顿时浑身迸发出了母性的光辉,连忙开口安慰,没事没事,那些都是假的。 你现在人不好好的吗。她说,再说那些画面都是原书里的剧情,死的也是另一个林墨然,又不是你。 这话说的确实非常有道理。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深吸口气稍稍平定了心神,虽说她也不想这样,但在穿来的这一周里,她却总是会做这样的梦。 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那正是书中原主的结局。 在莫名穿来的这一周里,林墨然渐渐了解到了许多东西,知道自己正处在一本以长公主秦语辞为主角的小说里,知道书中的背景名为大昭,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长乐宫中的一个小小的宫女。 当然,也知道如若不小心谨慎一些,未来的某一天,自己或许会死在秦语辞的手里。 就很难过,这难度简直是地狱级。 所以自打那天起,林墨然就不得不实行起了躲猫猫政策,但凡与秦语辞相关的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宁愿跑去砍柴也不想接近。 谁知就这样都不行,就比方今天,硬是被强行安排了送药的活儿,虽说还跟往常一样,最终连长公主的面都没见着,但准确来说,当时她和秦语辞的距离几乎都不足五米。 吓人吧,就那么一丁点! 怪不得做了噩梦。林墨然轻叹一声,小声吐了句槽,转头透过窗户看了看还在下个不停的雨,想着天色还要好一会才亮,与其继续害怕下去,不如多睡一会儿来的实在。 于是便自觉盖好被子重新躺了回去,见到旁边睡相不佳的清儿,还顺手帮人搭上了被角。 直到闭上眼的那一刻还在心里忍不住的碎碎念 明天也是要努力躲着秦语辞的一天呢。 翌日。 骤雨下了一夜,直到今早才终于缓缓渐停,雨过天晴,微风和煦,阳光透过树荫散落在地上,映出点点斑驳。 就连周围的花好像都开的更艳了些许。 随之一同好起来的,还有长公主的身体。 自打林墨然刚穿过来的那天起秦语辞就一直病着,只有人往里送药的份,这么多天了也从未见她出过门,想来一定病的很重。 这可把当今圣上急坏了,秦语辞可是他唯一的嫡女,又因为身份特殊,简直尊贵的很,用现代话来说,那可是全村,啊不,是全大昭的希望! 可眼下这位希望却久病不起,着实叫人焦心,皇帝平日里就一直命人必定要尽心照顾,昨夜一见天色将阴,更是马不停蹄的亲自赶来送上人文关怀。 就连七皇子的生辰都给翘了,瑶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努力吹了半天的枕边风竟然没有一点用,皇上之前还答应的好好的,说是一旦下朝必定会来看望她们母子,却不想最后竟因为一场雨生生反了悔,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往长乐宫去了。 可见她秦语辞在皇上的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瑶妃气的牙根痒痒,又气又没辙,越没辙越气,着实发了好一顿脾气。 简直一地鸡毛。 她那边气着,可长乐宫这边却笼罩着一片喜气,长公主大病初愈,又赶上今天天气甚佳,非常适合外出散心,朝云和暮晚一大早便开始支使着众人打扫的打扫,搬花的搬花,恨不得想叫整个长乐宫焕然一新。 林墨然当然也在这个行列里,此时正犹抱花瓶半遮面,将自己自然而然的隐藏在队伍中。 虽说心里依旧打鼓,但好在这会儿人多,就算长公主真的现身,也根本不会注意到埋头苦干的自己。 只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罢了。 林墨然点点头,一刻也不懈怠的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就这么辛辛苦苦的干了一上午,吃过午饭,紧接着又揽下了清理池塘的工作。 朝云说,池塘那边的荷叶最近疏于打理,有些长得七扭八歪的,若是被长公主看到了一定会惹她不悦,午间那会儿已经派人清理过。 只是一些残枝败叶还尚未来得及打扫。她道,眼底满是和善的笑意,你帮忙收整一下吧。 林墨然闻言点点头,眸子转了转,庆幸又找到了个可以远离长公主的活儿,顿时答应下来,拿着工具快步来到池塘边。 谁知到了才发现哪里如朝云所说一般全是残枝败叶,地上躺着的分明是各样翠绿悦目的荷叶,大小都有,形状各异。 甚至其中竟然还夹杂着许多已经成熟的莲蓬。 看到里面圆滚饱满的莲子,林墨然下意识的顿了顿,片刻后又同脑海中的系统心照不宣的异口同声:这多浪费啊。 还不如摘些回去,虽说身在长乐宫,是风头正盛的长公主的奴仆,但身为低阶宫女,伙食哪里赶得上现代。 得吃点莲子补补。 说干就干,林墨然点点头,飞快的完成了自己本分的工作,随即便轻轻蹲下身来,收集一些放进袖带,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些留着早上吃,那些留着中午吃 刚准备把晚上的一并安排了,却突然察觉到身后似是传来了什么声响。 像是脚步声,听起来却又不似普通的脚步声,很轻,却又无比沉稳,不同于下人们飘忽急切的步伐,想来便是个身份尊贵的人。 在下一秒,林墨然整个人都僵住了,有心多加分析,却又根本来不及分析。 因为那人已经缓缓停在了她的身后,似是早就注意到了她异样的行为,灼热的目光源源不断的传来,像是要将面前的人穿透。 生死攸关之间,林墨然稍稍侧了下目,余光一闪,在瞥到身后那人华美的衣角时,顿时明白了她的身份,于是连忙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给那人行了个大礼:公主殿下! 速度和态度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 只可惜袖带里的那些莲子却不配合,竟是随着她的动作瞬间鱼贯而出,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比她方才那声殿下都要掷地有声。 空气,在此时此刻瞬间凝固了。 林墨然连自己究竟要被埋在哪里都想到了。 第二章 莲子性平,味甘微涩,具有安神,降压的功效。 食用和药用价值都很高,深受人们的喜爱。 原本林墨然也这么觉得,但现在却不是,自从第一个莲子飞跃而出的那一刻,她便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以后再也不要吃莲子了! 林墨然简直悔不当初,根本想不到自己都躲到了这种阴山背后的地方竟然还能遇到秦语辞,这人生了那么久的病才好,身体还虚弱的很,就算出来散心,也理应站在阳光充沛的地方。 怎么会突然来到池塘边,甚至周身竟没有一个贴身侍女跟着。 林墨然心里含着诸多疑虑,但眼下这样的场景,她这样的身份,有些事无论有多疑惑也根本轮不到她讲。 这样想着,林墨然依旧端正跪在原地,头也深深埋着,像是根本不敢直视长公主的圣颜。 乖巧的很,宛若一只羽翼未丰的鹌鹑。 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今日秦语辞的心情竟然还算不错,见这小宫女当着自己的面倒豆子似的耍了通杂耍,非但没有怪罪,唇角反而还不动声色的稍稍向上勾了下。 半晌,终于开口道:起来吧。 得救了! 林墨然闻言心中大喜,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没有发难,眼底顿时亮了起来,生怕她反悔,连忙飞快的站起身。 本想找个借口赶快开溜,却不想面前的秦语辞竟然还有后话:收集这么多莲子,喜欢? 音调平稳且内敛,叫人根本无法从中分辨出喜怒,语气淡然的好似就像问她中午吃过了没一般。 啊? 林墨然突然傻了,压根没明白眼下这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思前想后,觉得或许是因为她生病太久,很长时间没有见外人,一时间憋出毛病来了,这才有闲心在这儿和一个宫女搭话。 既然她开口,那于情于理,自己总应该陪聊几句的,于是便连忙顺着她的话道:回长公主的话,奴婢喜,喜欢。 既是喜欢,为何又要将其丢落满地?秦语辞眉尖轻挑。 林墨然一听顿时愣住了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没想丢,明明是被你吓得吧。 她应声在心底叹口气,古代极度重视礼仪尊卑,如果要做个比喻的话,身为长公主的秦语辞那就是天上的凤凰,而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则是阴沟边上的一根草,两者可谓云泥之别,林墨然就连直视人家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一个现代人,林墨然自然不崇尚这样的观念,但奈何如今她穿到这儿来了,就算不想也没辙,到底活命要紧。 于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俩人这会儿虽说面对面站着,但一个看的是鞋面,一个看的是后脑勺,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分卷(2) 不过从语气来判断,这人到目前为止心情应该还算不错。 如此分析着,林墨然试探般的开了口:只是没有拿好。 奴婢这就把它们全都捡起来。语毕,连忙顺势蹲下了身,一边捡一边在心底和系统祈祷:保佑秦语辞快点走吧! 兴许还真是这祈祷管了用。 秦语辞病才刚好,身子骨弱的很,站在原地和她说话的这段时间便已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垂眸看她捡了一会儿,像是兴趣散了,总算重新转过了身。 林墨然见状喜出望外:恭送长公主! 话音一落,原本正准备离开的秦语辞竟然又缓缓回过了头,虽说看不清脸,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依旧尊贵庄严。 林墨然:哎呦。 赶快作势低头捡莲子,再也不敢多嘴一句,直接表演了一个当场闭麦。 她没话说了,秦语辞却有话要说:你很想本宫离开?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林墨然心里苦,但面上却依旧要努力维持恭敬的样子,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当然没有,能和公主说上话,乃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 奴婢只是担心公主才大病初愈,实在应该多多保重,这里风大,万一伤到公主的玉体就不好了 一字一句,写满了对公主殿下深深的关切,语气之深沉,态度之诚恳,搞的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半晌,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长乐宫有你这么心思细腻的人,当真是不得了。 听起来像是在夸她,但稍作琢磨便知这绝对是句反话,林墨然也不知道自己哪句戳中了她的雷点,这下更不敢说话了,整个人再次变成鹌鹑,紧紧抱着怀里的那堆莲子瑟瑟发抖。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再次传来了秦语辞的声音,既是喜欢,那便将剩下的莲子全部收集了吧。 是在说莲蓬中剩下的那一堆。 听到这话林墨然愣了愣,没想到秦语辞竟然这么好心,刚要开口谢过,又听她缓缓吐出了方才尚未说完的话:之后一并交给夕雪,叫她给本宫送来。 林墨然:?所以原来秦语辞一颗都没打算给她留。 你也想吃呀? 林墨然不知道秦语辞究竟怎么想的,但既然她交代下来,就算再怎么不愿,自己也只有答应的份。 这样想着她不得不违心的应了声喏,恭敬目送着秦语辞离开,这才重新转过头来,一边在心底和系统委屈抱怨,一边哭唧唧的继续取莲子。 打工人太命苦了。半晌,一人一统全都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感叹。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渐渐过去,或许是因为气候宜人外加打理得当,周身的每一束莲蓬全都长的异常饱满,尽管林墨然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全部取完也耗费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连天色都已然大黑了。 林墨然终于起身直了直腰,小心翼翼的兜着一大堆莲子跑去找夕雪,交完任务,总算迎来了闲暇时间,谁知等回到住处一看,因为自己回来的实在太晚,竟然生生错过了晚饭。 干半天活还要饿肚子,也太难了吧! 林墨然满心的难受却又没地方说理,可怜巴巴的转悠了几圈,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点水,本想就这么将就着凑合一宿。 但也许是上天眷顾。 林墨然刚喝完水,还没等放下碗,眼一抬,突然见夕雪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难不成秦语辞又有什么要交代的。 林墨然忙不迭的起身,正要说话,却突然发觉伴随着夕雪而来的竟然还有一阵香气,闻起来像是粥的味道,伴着米香,桂花香,清清甜甜的,沁人心脾。 肚子几乎下意识的就咕噜了一声。 近来大家都辛苦了。夕雪看了她一眼,随之将目光放远,环视四周,唇角含笑,今日公主碰巧得来了一些莲子,于是便命我叫小厨房那边做了些莲子桂花银耳汤,分予大家品尝。 碰巧。 林墨然一听顿时嘴角一抽,想起下午自己苦哈哈取莲子的画面顿时糟心,但也的确,自己不过只付出了劳动,若要真的说起来,长乐宫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莲蓬全都是属于秦语辞的,她全拿走自己也没什么好说。 再者她也算是得到报酬了吧。 林墨然揉揉饿扁的肚子,跟大家一起谢过长公主,随即便快步去领了碗粥来,小厨房的食材虽比不上大厨房精美,但胜在制作精细,味道也更加细腻,舀起一勺轻轻抿上几口,简直唇齿留香。 不用饿着肚子睡觉,林墨然本身就已经很满足了,喝的正高兴时,又见夕雪突然朝她悄悄招了下手。 夕雪姐姐。林墨然很快起身走上前去小声请教,是有什么吩咐吗? 倒也不算吩咐。夕雪笑笑,偷偷引着她穿过石板路,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手一挥,便有几个宫人突然出现,手里竟然还端着几小碟糕点。 公主说你午间帮大家取莲子着实辛苦了。夕雪示意宫人将点心放在桌上,所以特意叫我将这些糕点拿来给你,别人都没有的。 你就在这里慢慢吃吧。她道,转身准备离去,临走前还留下句叮嘱,吃完早点回去哦。 原来把她叫来是要特地给她开小灶的。 林墨然点头谢过,目送夕雪离开后很快转过脸去看桌上那几盘糕点,白玉糕香甜软糯,桃花酥松软诱人每一样看起来都很美味。 看来秦语辞这人也还挺好的哈。半晌,系统率先一步发出了感慨。 是啊。林墨然点点头,心底突然对秦语辞这个人改观了不少,以前总以为她是个不近人情凶狠暴戾的人,如今看来好像不尽然。 不过她依旧还是很怕秦语辞就是了。 统儿你要来一口吗? 没想到今晚不光有粥,竟然还有点心吃,林墨然十分开心,找了个能清晰看到明月的石凳坐下,一边小口吃东西一边和系统说话。 清风明月,万里星空,甚至周遭的虫鸣都在此时变得悦耳了起来,着实叫人心生闲适与平静,林墨然笑笑,就连脚都不自觉的摇晃了几下。 下次若是能再见到秦语辞的话,好好谢谢她吧。 第三章 大昭这个朝代,好像和她认知中的任何一个朝代都不相同。 这是林墨然穿来一周后才渐渐明了的事情。 早先那会儿系统告诉她的故事背景并不多,很多事情都要靠林墨然自己去摸索,问就是系统也不知道,她其实才只是个刚入职一个月的小小实习统。 一个搞不好就会死的设定,一个尚未摸清看透的世界背景,外加一个迷茫的宿主和同样迷茫的系统。 好嘛,这难度已经称得上是地狱加了。 但还好,只要有心克服,一切困难都算不上什么。 于是在这一周里,林墨然白天做默默无闻勤劳能干的打工人,晚上又要当情报探子,尽可能的从其他宫女姐妹那里打听到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 慢慢的,倒也知晓了不少东西。 放眼整个大昭,虽说有不少皇子皇女,但身份最为尊贵的却有且只有长公主秦语辞一人,除她之外再无其他。 或许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皇帝似乎并无立太子的打算,亦或者说,秦语辞的地位其实已然等同于太子,不光精通琴棋书画,也极为擅长功法骑射,在朝中的威望很高。 所以自打她生病以来,别说皇帝,就连朝中的大臣也全都跟着忧心,奏折都参了好几本,有说要在民间寻找高手的,有说要找道长仙人做法事的,就连星座神鬼之类的玄学全都整出来了。 试了很多办法都没用。 结果谁也没想到,秦语辞竟然自己好了。 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皇帝开心的不行,为了庆祝秦语辞大病初愈,一下朝便特意叫人给她递了口信,一方面叮嘱她好好休息注意身体,虽说如今已经盛夏,但每逢入夜依旧霜重风大,如若没什么要紧事,尽可能的不要外出。 而另一方面,则是告诉她自己有设宴的打算。 长公主身体抱恙已久,如今终于康复,此乃国之喜事,她老子高兴,办个宴会喜上加喜又有何不可,再者也能以此犒慰众人,增长皇家脸面。 既然如此,秦语辞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那就多谢父皇。 于是很快敲定了这事儿,宫人回去禀告完毕,宴会随之操办了起来,虽说设宴是皇帝提议的,也确实派了些人过来帮忙,但毕竟是秦语辞的主场,理应长乐宫这边多加费心才是。 分配到每一个人,竟也有不少活要做。 你早上吃饱了没呀。系统才刚睡醒就发现林墨然在苦哈哈的搬花,顿时心疼坏了,这大花盆,哪是人该干的活! 吃饱了吃饱了。林墨然点头应和系统,这会忙的顾不上说话,生怕花盆掉下来砸脚,两条小腿颠的飞快。 加油,加油!系统没辙,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脑海里帮她疯狂打call。 有人陪聊,好像做起事来确实能快些。 林墨然抬眸看看头顶的太阳,卷起衣袖轻轻擦了下额边的汗,鼓足口气抱起最后一盆花,从庭院这头全神贯注的冲到那头,站定,憋气,缓缓放下,长舒口气,这才总算完成了任务。 呼~ 整个人都要被太阳烤化了,但好在只要下午的宴会一开起来,她们便能得到片刻的清闲,端端果盘,倒倒水,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必要的工作,比上午轻松太多。 还是那帮世家重臣们比较惨。 皇帝设宴,管你乐不乐意,但凡在朝中有点脸面的人都得来,不光要来,还得打扮的端庄体面,长袍衫裙的往身上一裹,看着就很热。 更何况未来的几个小时还要一直挤在一块,不热出点痱子来绝不罢休。 谁都不容易呀。半晌,林墨然默默摇摇头,轻声发出了一声感慨。 吃饭去了。 时间很快过去,稍作休息,宴会随之开始。 宫女们进宫时年岁大多都很小,和外面的世界断隔太久,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怀揣着一些别样的思绪,有羡慕,有难过,有向往。 看到那帮和自己同龄的世子小姐一个个从面前经过,到底还是忍不住要小声议论几句,叽叽喳喳的,像是一堆小鸟聚在一块开会。 林墨然自然也在这个行列里,和她们不同的是她只看热闹却不议论,是个只会在心底和系统说话的哑巴小鸟。 统儿,你上午说什么来着?半晌,哑巴小鸟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你说原主的家人也会来? 是啊。系统很快接话,你一言我一语,毕竟早些年间林家在京城还算得上有头有脸,虽说后来渐渐趋于没落了,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声望在的。 这次宴会也算得上是个机会吧。系统说,毕竟来的权贵望族很多,万一搭上了哪个,说不定能借此翻身。 这样啊。林墨然点点头,不再言语,但心底却莫名有些五味陈杂。 而这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原主。 虽说原主最后背弃主子跑去刺杀秦语辞的行径非常可恨,但追根究底,其实是因为她烙印在骨子里的,浓浓的不自信。 原因无他,只几个词便能短暂概括 小小庶女,幼时丧母,无人关心,备受欺辱,到最后林家估计是嫌弃她实在没用,多一口人也就多一张嘴吃饭,既然这样还不如送进宫里。 只一个弃子罢了。 惨得很,搞的林墨然都对这帮所谓的家人观感掉到了谷底。 正感慨着,那边的宴会却已经要开始了,朝云前来驱散了围观的宫女,叫她们各司其职做好分内的事情。 然儿。交代完这些,朝云又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林墨然,你去帮忙端个点心吧。 低阶宫女,不光上面交代什么就要做什么,甚至连被称呼全名的权利都没有,林墨然应声点点头,做出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转身继续投入工作。 心里却早已开始辱骂起了古代的封建制度。 她这边正在辛苦劳累,秦语辞那边却正风光大好。 毕竟是为她筹办的宴会,皇帝在百忙中抽空过来坐了会儿,讲了几句话,和众人喝了几杯酒,很快便以政务繁忙离了席,将主场让给秦语辞。 皇帝走了,可威严却从未消失,京中素来盛传长公主冰肌玉骨仙姿玉貌,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但更叫众人感到惊讶却不止这些,更多的是感叹秦语辞处事不惊,落落大方,端端正正往那一坐,举手投足都透着庄严和高贵,着实有天家的风范。 搞的林墨然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看她朱唇轻启,出口成章,短短几句便能赢得在场所有人艳羡的目光,看她眼底带笑,眉心轻挑,似是对任何事全都有足够的把握,无论什么也都能办的稳妥。 这会儿阳光尚且充沛,光线顺着天边缓缓洒下,将她笼罩其中,就连发丝都被点缀的晶亮。 美的不可方物。 原来秦语辞竟然这么好看。 林墨然一不小心看呆了,直到对方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凝视,目光若有若无扫过来时才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吓了一跳,心脏差点起飞。 连忙狗狗祟祟的转了身,端着手里的小碟子快步往反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和系统吐槽,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就这么缓缓走到了一处池塘,看到宫女们都在远处聚集着,知道还有不少东西要端,正准备向前迈步。 谁知却突然察觉身后似是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刹那之间,脑海中又响起了系统的警示:小心! 只可惜已然太晚了。 林墨然尚未反应过来便突觉脚下一滑,肩上似是被谁用力推了一下,再加上池塘边本就生了不少青苔,更是叫她几乎站不稳,踉跄几步终究还是跌进了池塘。 在下一秒,冰凉的水顿时不要命似的涌入鼻腔,飞一般的侵袭她所有的感官,林墨然想起身,但池塘里的水却实在太深,想呼救,可一张嘴便有无数的水拼命向里灌。 分卷(3) 挣扎许久,到底还是意识模糊昏厥了过去。 最终印在脑海中的画面,只一个碧蓝色的衣角。 以前林墨然曾经听人说过,人在死时会慢慢丧失五感,视、听、味、嗅、触,始于视觉,终于听觉。 所以当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听到声音的时候,林墨然迷迷糊糊的以为这会儿的自己估计还没死透。 但这个观念在几秒钟后便被她推翻了,因为她渐渐发现自己好像不仅没有丧失听觉,就连其他感官也在渐渐恢复。 能听到陌生的呼吸,嗅到好闻的香气,可以感受到触碰。 只是那触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起初先是碰了她的手,继而又顺着耳垂划过,慢慢附上脸颊,穿越发丝,扫过眼睑。 再之后,就连唇好像也被什么覆盖住了,很软,也很温热,带着阵奇妙的香气,好似兰香,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林墨然呼吸一紧,身体下意识的软了软,就连头皮都跟着一块发麻。 本以为自己在做梦,挣扎几秒,终于下意识的睁开眼,也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宽敞的床,精巧繁复的雕刻,柔软悦目的幔帐,每一样全都彰显着美丽和尊贵,叫她震惊的尊贵。 但更为震惊的却不光这些。 林墨然懵了,一双好看的杏眼瞪的溜圆,如雪一般的脸颊瞬间沾染了彩霞的颜色,努力平定心神强行往后退了退,才终于使二人分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公主?! 第四章 莫名其妙的被亲了一下,林墨然这会儿整个人都懵的厉害。 秦语辞的床很大,她下意识的瑟缩到角落,尽可能的用周身的事物做遮挡,像只鹌鹑似的把自己藏好,只露个眼睛出来,圆溜溜的,映着水雾。 也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要做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她都着实怕的要命。 与此同时,伴随着怕这个情绪渐渐增长起来的,还有强烈的迷茫。 秦语辞为什么要亲她? 林墨然想不通,可为了活命,大脑却已经开始在此时疯狂的运转了起来,正打算说些什么旁击侧敲的问问,一抬头,才想好的说辞却又一下子卡在了喉口。 她竟然在秦语辞的眼底同样看到了迷茫。 ? 就很迷惑。 这下林墨然更懵了。 但好在,或许是同样忍受不住眼下尴尬的氛围,几秒钟后,眼前的秦语辞终于缓缓开了口,语气一如方才主持宴会时的那般尊贵,好似依旧是那个处事不惊落落大方的长公主。 只有林墨然注意到,她的耳尖几乎红的快要滴血。 你,竟是坤洚?秦语辞如是说。 啊?林墨然人傻了。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直到现在林墨然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正处在一个无比神奇的世界,早先她只觉得大昭这个朝代同自己认知里的不尽相同,如今才明白过来,那简直是大相径庭。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个神奇的设定ABO。 林墨然来不及在脑海中向系统询问太多,但此时听着秦语辞说话,也几乎了解了七七八八,明白眼下这个无比尴尬的场面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事情还得从她坠湖那会儿说起。 虽然设宴这事是昭和帝一时兴起下的决定,却也专门找国师看过星象卜过了卦,确定一切无误,这才张罗着底下的人操办起来。 不夸张的说,昭和帝对这次宴会其实抱有着很深的期待,一方面是为了庆祝自己的宝贝女儿终于痊愈,讨个喜上加喜的彩头,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犒慰众人,增长天家的颜面。 所以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宫女坠湖这种事情实在不应发生,更何况这宫女还是出自她长乐宫。 这背后,兴许又是哪个不要命的皇子皇女在偷偷作妖。 彼时宴会上的氛围很好,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众人基本上都有些醉了,愉悦欢快之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 于是秦语辞便趁着此时悄悄离了席,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放眼望去,果然在地上看到个湿漉漉的人形,走进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是那天摘莲子的小宫女。 虽说那天林墨然全程低着头,却不妨碍秦语辞记住她的特征,耳垂上有颗小痣,脖颈上也有一颗,皮肤白白的,身型瘦瘦的,醒的时候像只鹌鹑,说话的时候像只小声鸣叫的鹌鹑。 而这会儿,就连泡水泡昏了,那副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也简直像只睡着的鹌鹑。 她没事吧?秦语辞眉心微皱,目光凛凛的看向一旁的夕雪。 回公主,方才奴婢已经检查过了。夕雪恭敬回话,并无大碍。 嗯。秦语辞应了声,随之又道,关于此事,调查清楚了吗? 派人去查过了。夕雪说,然儿落水之时恰逢歌舞表演正要开始,所有人都在专注欣赏,除一人以外并未再有人离席。 是谁? 林家嫡长女,林婉婉。 原来是她。 林墨然听到这儿,对于自己为何会坠湖这件事已经全然了解,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类似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 原主幼时丧母,虽说按照年岁在林家能排的上个次女,但一个庶出,又无人依靠,在林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几乎天天受到林婉婉的欺负。 直到入宫后才终于摆脱。 在林墨然的印象里,林婉婉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姑娘,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又蠢又坏,为人恶毒,估计是在宴会上看到她出现,想起昔日的事,一时手痒所以才会追上来。 不过林婉婉应该没有蠢到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要她命,她之所以会掉进水中,应该也只是林婉婉没有把控住力度,碰巧使劲使大了。 但这样的行径却依旧十分可恨,这一下造成的后果也极为严重。 林婉婉可是差点连秦语辞也一块坑了啊。 林墨然不敢和秦语辞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心思,听她给自己简单复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也根本不敢表态。 光一双好看的眸子轻轻转了转,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秦语辞见状轻声叹了口气:有什么想说的便大胆讲吧。 林墨然往回缩缩小手,眼巴巴的看向眼前的人:公主说的是真的? 嗯。秦语辞点头。 见她同意,林墨然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心中所想讲予她听。 半晌,秦语辞突然勾起唇来笑了笑:你倒是不傻。 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林墨然顿时又不说话了,但表情却依旧很丰富,看起来还想听听秦语辞究竟想要怎么处理此事。 其实本不应该和一个小小宫女说太多的。 秦语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被她那双真诚的眼睛一看,心底好似突然藏不住了秘密,差点就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但碍于自己身上沉重的公主包袱,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此事本宫自会处理,你不用操心! 怎么说着说着还急了。 林墨然被她吓了一跳,生怕一会儿她气极了再啃自己一口,连忙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在心底和系统怂巴巴的讨论了一阵,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溜走。 只是计划还没等实施,便又听眼前的人开了口:说来本宫还没问你,你为何竟是坤洚? 系统闻言赶紧在脑海中给林墨然翻译:就是问你为啥是个O。 这话问的,就跟她能知道答案似的。 林墨然不知,对于自己不清楚的东西也不敢肆意发表观点,实在没辙,只能坐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秦语辞,希望她能早点放过自己别再问了。 搞的人实在没脾气。 半晌,秦语辞轻声叹了口气:算了。 你走吧。她道,终究还是重新起了身,宴会尚未结束,她不能离开太久,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本宫会叫夕雪去找你。 语毕,整个人拂袖而去,神情一如之前那般冷淡,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得救了。 林墨然终于松了口气。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但凡聚会,酒这种东西几乎都是必不可少的。 秦语辞径直穿过竹林,以最短的路程赶回宴席,抬眸望去眼前的场景和方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平日里那帮衣冠楚楚的世家重臣,如今坐上桌,沾上酒,早已醉的不可言喻,和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叫人几乎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实,哪个又是虚幻。 秦语辞唇角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意,人在这儿,心却已经飘远,看着摆在瓷瓶中的一盏桃花,竟然再次想到了前不久发生过的事。 那时,汹涌在鼻腔中的便是浓浓的桃花香。 是那人信引的味道。 秦语辞怎么也想不到林墨然竟然是个坤洚,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对她信引的味道异常敏感。 兴许是地上太凉,那人身上的水渍也未干,秦语辞低头看去时,见她不光把自己蜷缩成一副鹌鹑般的模样,浑身上下竟然还抖得厉害。 也不知怎么想的,秦语辞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不管,上前几步弯下腰,就这么缓缓俯身将她抱了起来,随手放在了自己的床榻。 本想查看几眼便离开,谁成想在一下秒便有一阵浓浓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 再之后事情就突然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想到这里,秦语辞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沉默半晌,竟然鬼使神差般的抬起了手,轻轻附在唇上摩挲了几下。 片刻,却又突然反应过来,好似摸到了什么烫手的山芋,连忙把手甩到了一边。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她一个从未和谁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怎么说下嘴就下嘴了呢。 第五章 虽说是abo世界,但毕竟是古代,所以在叫法上也会有所不同,分为乾元,中庸,坤洚三种。 中庸的数量最多,若以十为计数,中庸几乎能占到六成,一般都是些普通人,并不具备任何特征,大多或是为人奴仆,或是劳作于市井乡间。 而剩下的几成,乾元为三,坤洚为一。 数量相对中庸来说都较为稀少,但本质却又有着极大的区别,乾元生性强大,具有极具侵略性的信引和过硬的心理素质,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有所建树。 哪怕在二次分化,性征彻底明确之前,属于强者的资质也早已显现。 至于坤洚却不然,甚至可以称得上与乾元完全相反,娇弱,柔软,是需要被好好保护的对象,数量本就稀缺,而这其中资质优异的则更是难觅。 找遍整个京城或许都寻不到几个。 谁成想某天竟会在长乐宫中遇见,身份竟还只是个小小的宫女。 就连林墨然自己都没想到。 这会儿远处还在歌舞升平,又是琵琶又是笛子的,连带着众人的笑声一同飘扬过来,简直不绝于耳。 如此热闹的氛围更是衬托出了林墨然这边的冷清,秦语辞免去了她后续的一切事务,叫她赶紧回去待着,既是如此,反正左右也是待,不如早点钻进被窝。 于是这样想着,林墨然摸着黑小心翼翼的脱掉了鞋子,默默爬上床将自己裹好,直到被褥完全包裹住身体的那一刻才总算松了口气。 人已经闭目养神化身成一只睡着的鹌鹑窝在那儿不动了,但心里却依旧在和系统小声叨叨。 问她:这些设定我大致都明白了,可你之前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呀。 是我的错!话音一落,系统连忙认错,内疚下午发生的那一系列事儿,恨不得当场给宿主磕俩,主要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些。 一般来讲第二性征的觉醒期会在十五六岁之间,你穿来那阵原主才刚刚觉醒不久。系统说,但那时她服用了引息丹作为遮掩,将自己伪装成了中庸,因此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事,后续只要按时服用就行。 所以那会儿我就没有着急告诉你,光顾着交代其他东西了,结果没想到后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说,语气里带着无数的歉意和悔过:对不起。 这态度,实在叫人生不起气来,半晌,林墨然摇摇头回答了她:没关系,要怪就怪这个设定吧。 以后我们多注意就好了。她道,笑一笑很快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不过我有一点还不明白,当时秦语辞为什么会亲我? 有两个原因。系统闻言赶快解答,希望以此在宿主面前稍微挽回下形象,一是因为你和秦语辞之前的契合度有可能极高,高到全然盖过了引息丹的效果,激化了你的信引外泄。 这样啊。林墨然应声点点头,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系统干咳一声,这答案实在太过坑爹,叫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什么?见她不语,林墨然忙问。 有可能是原主不小心买到假药了吧。最终,系统非常无语的吐出了实情。 这答案还真是叫人震惊,可仔细想想却又确实极为可能,硬是叫林墨然被惊的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就连语气都下意识的变了,听起来好似教育片那边语重心长,一字一句道:假,药,害,人,啊! 一夜很快过去,迎来艳阳高照的第二天。 宴席已过,长乐宫中的一切全部恢复如初,林墨然和众多宫女一样早早起了身,如往常一般开始长达了一整天的忙碌。 昨夜落水的经历实在太过惊险,每次想起都叫她难受,既有委屈也有心慌。 但更多的是无奈。 和现代社会有异,古代的尊卑观念着实深入人心,在权贵面前对错又算的了什么,她目前的身份究竟该如何与之抗衡,若是放在一般宫女身上就算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放弃。 这叫什么来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比起这句话,林墨然其实更喜欢另一个成语来日方长。 分卷(4) 她虽然平日里一直怂巴巴的与世无争,却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尤其在面对这样不公的事情时则更是,就算眼下报不了仇,也要偷偷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只是她没有想到林婉婉的报应竟然会来的那么快,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仇竟是秦语辞替她报的。 竟然欺负到长乐宫头上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秦语辞极为厌弃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蠢笨之人,当晚才下宴席便已交代下去,叫人将口信送去林家,让林婉婉第二日一早速度来面见自己。 不过倒也不必说明原因。她道,随手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面上不沾任何喜怒之色,只说我想见她便可。 毕竟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尚且存疑,还得再试探几句。 语毕,夕雪随之应承下来,很快差人去办。 于是第二日一早林婉婉果然一脸懵逼的出现在了长乐宫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竟无一人愿意为她解惑。 有可能是长公主要交代的是些不方便告诉下人的秘密吧。 半晌,林婉婉大彻大悟的点了点头。 那么,会是什么事情呢 虽说在长乐宫的人将消息送来时林婉婉确实有点担心,生怕长公主是因为昨晚宫女落水的事找她,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至于。 一个小宫女而已,贱命一条,哪里值得堂堂公主殿下如此大费周章。 再说了,她当时不小心把林墨然推到河里的场景又没有人看见,再怎么说这笔账也算不到她头上。 这样想着,林婉婉的心里果然宽慰了不少,继而又开始猜测起了其他的可能。 会不会是长公主对她抱有着什么别样的心思,比如碰巧在宴会上注意到了她的美貌,随之难以抑制内心的情感,一时无法忘怀,所以才打算今天再单独召见她一次?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知道,当今长公主前不久刚过了十七岁,按照皇家的传统来说早该指婚,只可惜她一直病着,皇上心疼还来不及,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再顾虑这些旁的。 就这么一拖再拖,竟也拖了好多年,直至前几日她大病初愈。 也该考虑下成婚的事情了吧,比如找一个合适的坤洚成婚什么的。 而她,也许就是那个合适的坤洚。 林婉婉一时间想了很多,越想越开心,一大早便坐着轿撵欣然前来,简直开心的不得了,就连夕雪引着她去找秦语辞的时候脚下还都是飘的。 直到她穿越了花园,踏过了很长一段石板路,渐渐的,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池塘边。 一抬头,秦语辞正坐在亭中悠闲的喝茶,明明早已注意到了她,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甚至也没有叫一个下人搬张椅子让她坐下。 林婉婉见状顿时懵了,心脏如鼓般的疯狂跳动起来,好半晌才总算结结巴巴的开口:参见公,公主殿下,不知您今日叫我前来是所,所为何事? 整个人都是哆嗦的。 眼前的秦语辞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片刻,眉尖又轻轻向上挑了挑。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她道,微微勾唇轻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林小姐。 话音一落,林婉婉连忙点头:公主请讲,婉婉定当知无不言。 那便好。秦语辞下意识的放低声线,其实,本宫不过是想问问,昨夜宴席上的那首霓裳曲演奏的如何。 我近日才大病初愈,一时赶不上世事变化,如此枯燥乏味的曲子竟也有人乐于欣赏,实在叫我颇为费解。她道,素闻林小姐琴技出众,在京中颇具盛名,如此天资,想必一定可以帮我解惑。 原来是为了这个。 林婉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差点要被吓得昏厥过去,昨晚她离席的时间不短,其实并未听到什么霓裳曲,但如今公主突然问起来,她却也不是没话可答。 毕竟,乐理可是她最在行的东西。 这样想着林婉婉连忙打开了话匣子,尽可能的从笼统方面进行概括,套用各种万能词汇将那首曲子分析了个天花乱坠。 说到最后总算见眼前的人轻轻挑了下唇角,很快的,又听她这般道:林小姐说的着实在理。 圆过去了! 林婉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张了张嘴刚想谢过长公主的夸赞,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口便见秦语辞再次启了唇。 而这次说出来的话,却叫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本宫方才突然想起原是我记错了,其实宴会当晚并未演奏过什么霓裳曲,既是如此,林小姐所说的那首又是从何听来的呢。 亦或者你其实是在骗我? 也太太太吓人了。 话锋突然一转,林婉婉整个人顿时被吓破了胆,此时就算再蠢的人也应该明白过来秦语辞今日召见她的意图了。 就是为了算账啊!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这下林婉婉哪里还敢再做隐瞒,滑跪速度简直飞快,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连忙倒豆子似的将昨晚的一切全部如实吐出。 搞的秦语辞还有点不悦,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说了实话,不由得皱眉摆手:言语哪里比得上行动,正好如今我们都在湖边,不如林小姐为本宫亲自示范一遍? 夺笋啊,叫她也跳个湖玩。 可林婉婉却没本事拒绝,只能应声照做,吸口气就义般的踉跄跳进湖里,扑腾了好一阵才终于被人捞上来,浑身上下都湿的好似落汤鸡。 碰巧,这个时候林墨然正好端着东西从附近经过,白皙的小脸笼罩在阳光下,好看的紧,叫人忍不住侧目。 在下一秒,秦语辞轻咳一声稍稍坐直了身体。 今天的太阳实在刺眼,叫本宫一时疏忽,竟没完全看清方才林小姐的动作。 不如,你再来一遍? 第六章 关于这位尊贵的长公主,其实民间一直盛传着许多说法。 有人说她十项全能,仙姿玉貌,性格优雅端庄平易近人,浑身上下尽是优点,简直犹如天上的谪仙。 亦有人反驳这传言实则是假,真实的长公主可根本不是什么善类,但凡有点什么凶狠啊,暴戾啊之类的词语,都能往她身上安。 这两种传言虽不知从何而起,却一直广为流传,这么多年都未能辩论明白。 真真假假,局外人又如何得知。 还得是局内人,就比如林婉婉。 若不是为了活命,这会儿的她早就要满脸委屈的开始闹了,但凡一开始耍,必定要耍上几个时辰才行,直至事情的发展全然合乎她的预料才肯罢休。 不过是依仗着父母的宠爱。 她可是堂堂林家大小姐! 可此时此刻,一旦到了宫中,在对上秦语辞的那一瞬,她这大小姐的称号便简直不值一文了。 那就是个屁! 林婉婉吸吸鼻子,心底着实悔不当初,痛恨自己当时为何要手欠惹上不该惹的人,多希望眼前的秦语辞真的当她是个屁,早点把她放了才好。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林婉婉瑟瑟抬头,只一眼便瞥到秦语辞挑起的眉尖和上扬的唇角,那姿态美丽又端庄,可却宛若冬日里的冰霜,叫人不自觉的想要发抖。 我跳,我这就跳!林婉婉吓坏了,哪里还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小命难保,连忙重新爬起身,撩起裙摆来到岸边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激起万千水花,就连周身的温度好像都跟着凉快了不少。 秦语辞冷哼一声,轻轻摇动手中的金扇,表面上一副风雅不屑的模样,实际却偷偷倾斜了目光,瞥向一旁碰巧经过的林墨然。 那神情好似是在说:你看,本宫顺手帮你报了仇,我棒吧。 全京城都找不到比我更厉害的人了! 看的林墨然简直震惊,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总该给人些回应,怂巴巴的在心底思虑片刻,最终勾起唇来朝眼前的人轻轻笑了笑。 她本就长得很甜,白白的小脸,圆圆的杏眼,盯着你看时好似会讲故事一般,笑起来又瞬间变成了天边的月牙,温柔美丽,配上脸颊上两颗小巧的梨涡食用更佳。 简直像是要把崇拜打在脸上。 看的人从心底透着舒适。 见到这样的反应,秦语辞满意了,抬手示意一旁的宫人将林婉婉捞上来,毫不留情的丢在岸边。 兴趣散了,也便随之起身,觉得这天气实在燥热,被晒久了一定会口渴,所以在经过林墨然身边时还顺手赏了她个橘子。 紧接着,便这么扬长而去了,只留林墨然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几秒后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开口谢过公主。 她这是做什么?待人已经走远了,林墨然这才再次开了口,暗搓搓的找系统询问。 我也不知道。系统说,人类的情感实在太过复杂,不是她一个系统能分析清楚的。 不过看她的意思,但总能给个参考,系统顿了顿,最终还是试探般的回答了林墨然的问题,应该是为了打赏你站在这儿欣赏完了她的英姿。 大概吧。半晌,林墨然的唇角轻轻抽了抽。 外面的天气实在太热,对一个卧病已久的人着实不太友好。 秦语辞被阳光烤的有点困乏,食欲也跟着不佳,见到满桌的美味珍馐实在没什么胃口,只用了零星一些便放下碗筷。 她这边前脚才结束午膳,后脚便听宫人来报,皇上来了。 一抬眼,皇帝果然出现在了视野。 父皇。像是料到他会来一般,秦语辞并没什么太过吃惊的反应,随即很快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快坐下,你病才好!皇帝应声道,转头看了眼摆放在桌上的饭菜,见她几乎没怎么动,顿觉急切,没胃口吗? 倒也不是。秦语辞勾起唇来轻轻摇头,女儿已经吃饱了。 怎么就吃饱了?皇帝一听非常担忧,这饭菜分明没怎么动,是不是身体又不适了? 还是被昨夜宴会的事情扰了心情? 提到了昨晚的事,看来皇帝已经知道了。 秦语辞故作惊讶:父皇? 虽然只两字,但里面却分明包含着千万思绪,一看就是受了不少委屈,却又因为一些原因不想说出口。 皇帝的脑补能力非常强,听见这声父皇,再结合桌上尚未怎么吃过的饭菜,顿时明白过来,着实被气的够呛。 这样的反应其实正好合了秦语辞的心思。 其实昨晚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然看秦语辞想怎么处置,若论小,不过是一个宫女的安危,可若论大,却又能上升到和长乐宫作对,甚至和天家的颜面作对的层面。 如果放在往常,秦语辞兴许也就全部交予夕雪和朝云她们处理了,可这次却不然。 怪就怪在林婉婉乃至整个林家无论作风和脑子都有问题,她病才刚好,心情尚且不顺,若要非有人在这个时候造次她也不是不愿意亲自动手。 再者,也算是给自己增加脸面吧。 皇帝平日虽然繁忙,看上去对宫内的事情了解不多,实则却不然,不夸张的说,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天家容不得闲人,就算是再受宠的孩子也一样,若是真的想关心,最迟今早下朝后他也定会前来,又怎会拖到这个时候。 无非就是想考验下自己的这个女儿罢了,看看她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事儿,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很合他心思的。 作为一个资质优异的乾元,一个尊贵的长公主,血性自然要有,该追责就追责,该报仇就报仇。 但相应的,也要有度,若是恃宠而骄非要闹个不罢休也不好。 总之,眼下秦语辞的反应非常符合皇帝心里的预期,皇帝十分满意,觉得秦语辞非常给自己长脸,一方面不想女儿委屈,一方面又不想皇家的颜面受挫,最终大手一挥表示会彻查此事。 一个小小的嫡女都敢这么狂妄,也不知整个林家到底会嚣张成什么样! 朕必定彻查,顺便也以此整治下京中的不正之风! 看吧,事情进展的非常完美。 秦语辞笑笑,在此时此刻适时的递上杯茶,顿时将皇帝哄的很高兴,两人气氛融洽的聊了好一会儿。 哄的皇帝就连快要走的时候都不忘留下句关怀:想来长乐宫中也许久未添东西了,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父皇定叫人为你寻来。 倒也没什么。秦语辞道,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林墨然的脸。 继而又一个不知怎么的,又缓缓浮现出了那日发生过的画面,沉默半晌,最后轻声道了句: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儿臣大病初愈,长乐宫中落下了很多事宜需要处理,夕雪和朝云皆难以脱身,身边又尚无说话的旁人,属实有些无趣。 那你想?皇帝很快接下她的话茬。 儿臣想再挑个侍女过来伺候。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说。 就连这种事情都要同他禀告,可见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皇帝十分开心,当即表示一定会叫人筛选一些适合的来,供她挑选。 那就谢过父皇。秦语辞笑笑,只是儿臣惶恐,父皇每日处理朝政实在繁忙,又哪里忍心用这些小事叨扰。 儿臣自己处理就好。 那也好。 皇帝应声稍作思索,最终点头:既如此那便随你去吧,辞儿开心就行。 语毕,终于起身离开。 半晌,秦语辞轻轻呼出口气,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寻个侍女确实只是个最微不足道的事,再者她想找到本就是长乐宫的人,根本用不上专门在皇上面前提一嘴。 但秦语辞这样做,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她要的,是皇帝君无戏言的一句承诺,既然他许诺自己开心就好,那日后不管她找来个什么样的人来,皇帝也不能再反悔了。 就算是罪人的女儿。 分卷(5) 毕竟林家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旦彻查,一定大有问题。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做这么多,难不成仅仅因为两人信引实在过分契合? 秦语辞想不通,也懒得再想,抬手叫夕雪进来,让她给林墨然传个话去,叫她提前报恩。 夕雪随之点头:公主您说。 告诉她。秦语辞道,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笑意,唇角扬的很高。 一字一句道:本宫可又想吃莲子了。 第七章 皇帝下令要彻查的事,哪有人敢怠慢,不足一日,便很快有了结果。 林家祖上几辈一直为国家效力,虽无极大功劳,却也为大昭的安定和繁荣贡献了不少力量,以往也是个叫无数旁人艳羡的存在。 直至林锦城,也就是林婉婉的祖父这一辈接手,因一身陋习,外加做人着实狂妄无能,林家便开始逐渐没落了。 那会儿皇帝还只是个太子,瞧见父皇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只免去了林锦城的官职,罚了些金银,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惩罚,本就有些不悦。 这种人就是个蛀虫,留着一定会有后患! 但那时的他处境实在尴尬,父皇在一天天的老去,而自己的羽翼却一天比一天丰满,朝中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多,二人之间早就逐渐生了间隙。 皇帝保身都尚且困难,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不像现在。 皇帝眉头紧皱,大致翻阅了一下宫人方才递上来的账本和书信,瞧见里面记载的种种暗账和林家同朝中一些官员的秘密私联,直接龙颜震怒。 吓得一旁的太监总管来福连忙噗通一声跪下高声道:皇上息怒! 那场面,实在恐怖。 看来势必是要严惩。 消息很快传到了长乐宫。 今日阳光尚且不错,微风和煦,天气晴朗,非常适合坐在院中品茶,不宜被任何事务叨扰。 所以当朝云前来禀告此事时,秦语辞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模样好似云游天外的老神仙,像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更何况她本就早已有所预判,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你退下吧。她道,手中的金扇小幅度的摇了摇,好看的眉头微蹙,一双皓目缓缓闭起,白皙如玉的脸上含着几分倦意。 像是累了。 但实际却是在借着闭目养神为由,等什么人来。 也果真如她所料,朝云前脚刚走,不出半晌,很快便有一人现身,上前几步恭敬行了礼,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待选的宫女们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公主是否现在召她们进来? 进来吧。秦语辞道,抬手放下手中的瓷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自打她卧病以来长乐宫已经安静了许久,再加上她本就喜静,所以就算平时也很少会有眼下这样的场面,和其他皇子公主那里全然不同。 好似提前步入了养老期,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但就算是这样,也终归会有心情不错兴趣甚佳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既如此,那今天也热闹热闹。 林墨然感觉自己这一天都倒霉透了。 宫中的莲子确实好吃,这点她并不否认,但却也没到会吃上瘾的程度,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锦衣玉食,向来什么也不缺的堂堂长公主。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非要跟莲子过不去! 不光如此,还非得叫她去摘,搞的林墨然一上午简直快要累成狗。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其实很玄乎。系统叹口气,连忙在脑海中安慰她,就比如一个人缺什么,她就下意识的想要吃些什么补一补。 你看秦语辞不是才好吗。她说,但一个人生了那么久的病,就算外表上看着已经没事了,其实很多地方也还都是虚的,就比如肝啊,脾啊,肾啊的,咱理解一下。 就连肾虚都出来了。 林墨然非常无奈,她并不想关心秦语辞到底虚不虚,这人贵为长公主,有的是太医前来为她调理,自己一个小宫女犯不着,也没必要操心这些。 还是操心下什么时候能做完手头的事情吧,毕竟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这样想着,林墨然无助的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耗时几个时辰,终于摘完了手头的这堆莲子。 兴高采烈的跑去交给夕雪,正准备回去吃饭。 可谁知饭还没来得及吃,便见有个面生的人快步走进屋里,一脸严肃的叫她们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出来列队站好。 这架势也不知要去做什么,但林墨然没辙,只能恭敬应和,站在人群中等了一会儿,紧接着又跟随队伍一路前行。 就这么缓缓的来到了秦语辞的寝宫前。 ?林墨然愕然,轻轻抬头悄咪咪的观察,却不想正好和坐在庭院正中摇着金扇唇角轻扬的秦语辞目光相撞,顿觉渗入,连忙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终极形态哑巴鹌鹑,再次上线。 才低下头,便听引她们前来的人开了口,高声宣布了此次召她们来的目的,是为了给长公主再选个贴身宫女。 林墨然当场两腿一软。 其实你们之中有些人本没有这次机遇的。那人还在训话,声音大到恨不得响彻整个长乐宫,但公主心善,念在大家久在宫中做事十分不易,不想错过贤才,终究还是将你们尽数唤来了 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也不知给秦语辞戴了多少高帽。 一众宫女顿时心领神会,连忙顺着那人道:谢长公主! 声声入心。 林墨然都快哭了。 秦语辞向来不是个拖沓之人,更何况心中本就已经有了人选,此次召她们前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迷惑父皇的小把戏。 秦语辞笑笑,好似白玉雕琢般的手缓缓抬起,指向其中一人:你。 那人顿时大喜,哪里想到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在自己头上:公、公主殿下,奴婢 话没说完,突然又听秦语辞再次开了口:往那边站站。 喏。 怎会如此! 这戏剧效果简直拉满,搞的林墨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眼睁睁的看秦语辞你你你了几句,直到自己面前的人早已尽数散开。 在下一刻,秦语辞又抬起了手:你。 这次指的是林墨然。 林墨然顿时心领神会,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极有眼力见的往旁边挪了两步,还没等走流程说句喏,便突然察觉面前的秦语辞竟然缓缓站了起身,甚至朝她走了过来。 浑身上下都带着压迫感。 林墨然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她,整个人顿时僵住了,惊恐不已,生怕秦语辞要对自己做什么,就连眼睛都下意识的闭紧。 只是,事情并未像自己预料之中的那般发展下去。 半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秦语辞的声音本就好听,笑起来则更甚,竟叫人似乎能从中品到几分温暖:你躲什么? ? 林墨然悄悄抬起了眼皮,原来不是错觉,秦语辞竟然真的在笑,不由得呆住了,甚至都忘了做出反应。 还好,秦语辞很快再次开了口,这次的话比方才那句叫人宽心的多: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林墨然:嘤。 但你会吓死我。 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说,面上哪敢表达出来,见秦语辞似是在等她回话的样子,连忙道:奴婢没有! 公主仙姿玉骨,蕙质兰心,简直宛若天上的谪仙,奴婢在长乐宫中做事已久,深得公主照顾和赏识,感激崇拜还来不及,怎会怕、怕呢。 秦语辞应声挑眉:真的? 林墨然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殊不知自己已经掉进了圈套。 既如此,那便决定是你了。半晌,秦语辞眼底的笑意随之更深了几分,毕竟你那么那么崇拜本宫呢。 眼底好似写满了这四个字 诶,我就损。 林墨然人都傻了。 第八章 谁能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秦语辞的贴身侍女。 林墨然怂巴巴的不敢直视这人的脸,明明怕的要死,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连连感谢长公主的赏识。 小嘴叭叭的,好似抹了蜜。 实则心里却早已经开始叫起了救命,悄咪咪看看那些被驱散的宫女,哭唧唧的恨不得想和她们一块走。 着实表里不一。 几乎一眼就被人看了个通透。 但许是今天心情好,秦语辞竟丝毫没有动怒,垂眸观察她片刻,最终反而再次勾起唇来笑了,摇着小扇摆手驱散了周围的宫人,重新回到桌边坐下。 半晌,抬手轻轻点了下桌面。 林墨然直觉她是在叫自己,下意识的抬头看,在瞧见杯子里所剩无几的茶水时,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连忙快走几步来到桌边站好,拿起玉壶小心翼翼的重新将茶添满,再之后又动作轻柔的缓缓端起,呈到秦语辞的手边。 公主请喝茶。 语气里满是乖巧和纯良,搭配那双真诚清澈的眸子去看,效果极佳。 也不知怎么,秦语辞被她看的有些心痒,脑海中突然再次浮现出了那日的事,想起那好闻的花香,触感柔软的脸庞,原本只是想考验下眼前的人,可现在却演变成还真的有点口渴。 于是便顺手接过瓷杯,尽数喝下。 看这模样,估计是被太阳晒的不轻。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伴长公主恐也一样,林墨然身为一个才穿来不久的现代人,虽说已用极快的速度适应了这个朝代的规矩礼法,但在其他方面却依旧有所欠缺。 比如刺绣,比如琴棋,就算她确实每样都会点,但因为来不及系统的学习,所以根本比不上其他人优秀。 生怕秦语辞嫌她没用。 既然如此,那便更应该多在其他的地方查漏补缺,就比如在揣测她心思这方面。 喝那么多水定是热了,于是赶忙拿起一旁的扇子帮秦语辞扇风,见她皱眉,那肯定是坐久了腰酸背痛,连忙上手仔细揉捏帮她解忧。 这揣的,硬是叫秦语辞说不出一句不好。 当真挺能折腾。 秦语辞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单纯也是她,精明也是她,软弱尽然,坚强亦尽然,明明外表看起来乖巧的像只鹌鹑,心里却又装着不少奇妙的小心思。 竟还挺可爱的。 秦语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个词。 想到这里,她以一声轻咳掩饰尴尬,在摆手令她停下的同时,也顺势抬起了眼。 在下一秒,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了。 秦语辞本就生的极美,她的生母萧皇后在入宫前便已名动京城,不光因其才华出众,资质甚佳,更因那冰肌玉骨妍姿艳质的美貌。 比作天上的仙子都不为过。 而到了秦语辞这儿,许是集合了父母两者优秀的基因,她竟生的更美,而那美却又不同于寻常女子,带着侵犯性,像是萃了毒,叫人想看,却又不敢看,想靠近,却又生怕离的太近。 心中难免会生出些旖旎,意识到的时候,恐早已深陷其中。 这大概就是乾元的魅力吧。 林墨然一时间被她看的有点呆了,竟没来得及再去揣摩她的心思,没等反应过来,便听眼前的人突然开了口。 一双含情眼轻轻眯起,朱唇轻扬,好似在盯着什么猎物一般:本宫方才突然想起,我还尚未知晓你的姓名。 回公主的话。林墨然一听连忙开口,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这事儿忘了,奴婢名为然儿。 这我早就知道。秦语辞应声挑眉,一脸本宫洞察秋毫无所不知的模样,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这还真叫林墨然有点吃惊,和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不同,贵为一国的长公主,秦语辞要记住的人有许多,本就已然十分不易了,这会儿竟还有闲心问她的名字。 但生怕她生气,林墨然还是老老实实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林墨然话音一落,秦语辞启唇轻声重复了一遍。 林墨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也不敢插话,只能巴巴的在旁边站着,听到秦语辞重复自己的名字心底其实还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却不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叫她感到万分惊讶与羞赧。 是个好名字。秦语辞道,被太阳晒的有些乏了,于是便缓缓起身,准备回到寝宫小憩片刻,既如此,那本宫以后便会以你的本名来唤你。 不过你知道,像夕雪和朝云等人的名讳皆是两字,独你不同,这实在有些不合乎规矩,我叫着也太不顺口。 所以以后我便直接唤你墨然吧。她道,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一头乌黑的发丝被周身的微风揽起,眉尖唇角皆带着动人的笑意。 可好? 一句可好,叫林墨然一下午都没回过神来。 虽说现在她已经被选为秦语辞的贴身宫女,但毕竟上头还有夕雪和朝云两位前辈,除非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亦或是秦语辞特意召唤,于情于理,她也不该越俎代庖。 于是一整个下午林墨然一如往常乖巧做着手头上的事,擦擦东西剪剪花,顺带着和系统聊聊天,倒也过的还算淡然闲适。 直至傍晚。 没想到秦语辞竟然又召她了。 虽说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林墨然还是第一时间放下了手头的事,稍作整理,很快赶到。 到了才发现,原来秦语辞此时正在用膳,她病了那么久才好,厨房那边哪敢怠慢,顿顿都是玉盘珍馐美味佳肴,御医们个个也都极为尽责,不光在汤药方面下了功夫,在食物上也是,企图通过药膳为长公主好好补补。 放眼望去,一张白玉桌上都摆满了,香味儿飘的到处都是。 分卷(6) 林墨然愣了愣,几乎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她中午那会儿本就没来得及吃饭,稀里糊涂被叫到秦语辞的面前,又稀里糊涂的被选上,随之很快上岗,光顾着尽职尽责的完成工作,哪里顾得上吃喝。 直到这会儿看到这满满腾腾的一桌。 可是要把谁馋死了。 林墨然心里苦,不知道秦语辞到底有何吩咐,不敢随意乱动,只有鼻子悄咪咪的耸上几下,一边闻一边偷偷咽口水。 半晌,秦语辞似乎看出了什么,竟是轻轻开口,语气平淡的道了句:坐。 啊? 林墨然差点以为自己听觉出了问题,眼前这人可是高贵的长公主,就连那些名门重臣都不敢多看几眼,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一个侍女,就算有十条命都不敢跟她平起平坐。 于是这样想着,林墨然到底有些迟疑,眼巴巴的看了看秦语辞的侧脸,丝毫揣测不出她的心思,干脆装自己聋了。 本宫叫你坐下。见她不动,秦语辞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甚至还抬眼看向了她。 这次林墨然装不下去了,也不敢问,只能试探的拉出椅子,整个人像块木头,直挺挺的噗通落座。 刚一坐下,就听眼前的人再次开了口:小厨房今日又研发了许多药膳,闻着尚佳,样式也精美,似乎味道不错。 只可惜本宫如今没什么食欲。她道,目光再次回到了林墨然身上,瞧见她瑟瑟的模样,想笑,却又还是强行忍住了。 轻叹一声,眼底渐渐蕴起了几分玩味:不如墨然先替我尝尝? 啊这 林墨然人都傻了,哪成想秦语辞竟然还叫她尝尝,顿时再次犹豫不决,不敢轻举妄动,呆愣一会儿,又听这人再次开口。 墨然又没听到本宫的话? 看来这会儿又进化成了聋哑鹌鹑。 没有没有。林墨然赶紧摇摇头,发觉秦语辞好像是真的想叫她吃,虽然依旧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总算拿起了筷子。 看眼秦语辞,小心翼翼的夹块这个放进嘴里,再看眼她,又悄咪咪的拿起个那个。 秦语辞开口叮嘱:专心些。 喏!林墨然应声道,再也不敢东瞅西瞅,像秦语辞所说的那般,专心享用那些美味,也确实因为肚子实在太饿,所以吃的格外认真。 太过专注,也就自然没有注意到秦语辞还在看她。 其实她方才确实没有说谎,尽管桌上的佳肴着实可口,但她大病初愈,胃口不佳,着实吃不了太多。 与其浪费,还不如叫眼前的人吃些,毕竟会在池塘边偷偷摘莲子准备留作夜宵的人,十有八九会是个馋猫。 事实证明秦语辞确实没有猜错,眼前的人当真吃的很香。 可却也并未因此忘记自己的任务,林墨然仔仔细细的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试吃个遍,最终比较出个最好吃的,顿觉开心不已,连忙兴高采烈的拿到秦语辞面前,告诉她:公主,这个好吃! 做完这些,才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不太规矩,脸色讪讪的笑了笑,正准备悄咪咪的把手收回来。 却又在下一刻被人抓住了。 抬头,秦语辞正扬唇直视着自己:当真美味? 林墨然直愣愣的点点头,小声嘀咕:是了。 那本宫便尝尝。语毕,手中的东西突然没了,秦语辞竟然非常配合的拿起咬了一口,半晌,目光再次回到了林墨然的脸上。 与之交汇,轻轻勾唇,顺便优雅的给出一句评价:果真不错。 墨然没有骗我。 第九章 没想到秦语辞竟然真的吃了自己拿给她的食物,不光如此,甚至还做出了不错的评价。 林墨然见状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开心,想起这人说起自己食欲不佳,连忙趁热打铁,想叫她再尝尝别的。 这道也极为爽口,那道也非常独特她道,连忙起身拿起一旁的筷子,夹点这个,衔些那个,悉数放进面前的碟中。 末了甚至还如照顾孩童一般,小心翼翼的将碟中的食物摆了个造型。 这是何物?秦语辞问,似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回公主的话。林墨然开开心心的为她讲解,奴婢摆的是只小兔子。 小时候奴婢也不喜欢吃饭。她说,下意识的给秦语辞分享自己儿时的趣事,烟火明月,美味佳肴,总会唤起人心底的柔软,那会儿母亲就会如这样一般,摆些小玩意儿哄我开心。 被她这么一弄,就算食欲不佳,也会变得食欲甚佳了。 不是扯谎,她说的确有此事。 和原主相同的是,林墨然也有个非常慈爱的母亲,只可惜她如原主的母亲一样,也在很早之前便因病离开了人世,虽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往的伤痛正在逐渐淡去,但却永远不会彻底愈合。 每每想起,还总是叫人既感慨又难过。 林墨然不知不觉想起了以前的事,也下意识的同秦语辞诉说了不少,本是为了规劝,可说着说着,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不妥。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和秦语辞之间简直有着天差地别。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拿自己举例,这人一定会生气的吧。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的动作也不慎一抖。 要知道,手抖确实坏事,一如之前洒了满地的莲子,也如今日碟中奇形怪状的兔子。 原本好好的一只兔子,因她这么一下顿时就破了相,才摆好的一只耳朵瞬间零落分散到了一旁,直接和脑袋分崩离析,放眼望去盘中只剩下了一大一小两个球。 那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林墨然吓得差点哭了,悄悄瞥了眼秦语辞皱起的眉头,突然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能多吃一些,这顿美味佳肴恐怕即将会是她这辈子最后的一顿。 吓的系统都跟着惊呼了一声,瞧见那俩球,连忙在脑海中给林墨然想对策,看看究竟还能解释成什么。 但所幸,秦语辞并未动怒,瞧见碟中奇奇怪怪的造型,反而还挑眉轻哼了一声。 抬眼看向一旁的林墨然,故意严肃问她:这又当如何解释? 这林墨然一咬牙,刚要告诉她这是个摔倒的雪人,只是还没等说话,却见秦语辞突然拿起了筷子,将那出走的耳朵拨弄回来,调整成喙的形状,再次衔接在了小圆球上。 是只鹑鸟。半晌,她看了林墨然一眼,唇角若有若无的向上勾了勾。 也就是鹌鹑。 要说还真有点像。 公主巧手无人能敌,奴婢佩服!林墨然见状赶紧开口赞扬,虽说庆幸秦语辞没有追究,但却总觉得她还有什么其他意思。 尤其看她拿起筷子开始吃的时候。 哎呦。 林墨然下意识的脖子一疼,总感觉秦语辞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再惹我不开心总有一天你会和盘子里的鹌鹑一个下场。 可是要把人吓死了。 或许林墨然所说的方法确实有助于增长食欲,今夜秦语辞当真比平时吃的要多些。 她这人喜静,身边不喜留太多人伺候,有一个便足够,就像今日,只林墨然在。 因此伺候秦语辞就寝的工作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还好她一早便已经向夕雪核对过了整个流程。 林墨然松了口气,生怕刚才那样的事再次发生,顿时提起一万个精神,伺候着秦语辞洗漱,小心翼翼的帮她梳头,飞快的为她备好了洗澡水。 处理完这些后,又趁着秦语辞沐浴的空当做完了其他琐碎的工作。 本还在心里和系统闲聊,吐糟自己这会儿困得厉害,希望秦语辞能快点出来,自己好能早点回去休息。 可真当人出来时,她却又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想不起自己究竟要干嘛了。 眼前的秦语辞很美,平日里束成发髻的乌发此时已经全部披散下来,几缕盘旋在颈边,几缕勾勒在腰间,合着那张白洁无暇的脸庞看去,当真是极为好看的。 如今她身上只穿了件寝衣,没了平日雍容华贵的服饰衬托,少了些艳丽,却又多了无数美好与干净,好似清晨柳叶上悬挂着的朝露,清澈,且耀眼。 如水柔媚,清雅似兰。 林墨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语辞,顿时好似中了蛊,心里明知道不能多看,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再看几眼。 直至秦语辞缓缓向她走近。 林墨然竟然真的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兰花的香气,其实早已她也曾闻到过,但那时她只当是秦语辞熏的香,再加上离得太远味道并不清晰,她也就未曾在意。 直到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 这好像是秦语辞信引的味道! 许是才沐浴过,身体正处在闲适放松的状态,没有刻意抑制,所以秦语辞信引的味道便比平时更要浓些,像夕雪和朝云那种寻常的中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在面对坤洚时则不然。 林墨然突然就觉得身上似是有些燥热。 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坤洚多在十五六岁开始觉醒,于十八岁左右出现潮期,在这之前虽说不会出现难以控制的状况,却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被乾元的信引所吸引。 就比如现在。 林墨然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对劲了。 好在秦语辞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随即抑制了信引的发散,瞬息间,似蛊般的味道悉数散去,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眼前这人犹如映了彩霞般泛红的脸庞。 秦语辞抬眸看向她,耳根莫名也跟着红了红,当时只想着怎么保下林墨然,怎么将人调到自己身边,竟未曾考虑过眼下这样的状况。 咳。 秦语辞默默背过了手,不肯承认自己考虑欠佳,轻咳一声回到床边坐下,随手扯下两边的幔帐,人看不着了,声音却缓缓的飘散出来:墨然,把烛火都熄灭。 喏。林墨然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吹灭了所有的灯,想起夕雪说过的话,知道她这是要就寝了,自己应当赶快退出去才行。 只是还没等抬脚,便又听里面的秦语辞再次开了口,而这次却并不再是吩咐。 而是在问她:方才用膳时你曾提到过你的母亲。 可是想家了? 嗯? 林墨然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聊这些,跟随本心本能的想要点头,却又怕这人不满自己的答案,觉得她总是想东想西心不在焉,犹豫片刻,总算轻声给出了回答。 回公主的话,奴婢不想家,只是思念母亲了。 母亲在数年前便已因病离世,去的太早,就连念想都未曾留下分毫,因此奴婢实在心痛不已,每每想起也会忍不住的悲痛和惋惜。 但人毕竟已经离去,除了追思也无力再做些什么,唯有以努力和上进来犒慰她的在天之灵。 所以墨然定会用心,既然公主愿意赏识我,提拔我,那么相应的,墨然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公主分忧解惑,必要时哪怕舍弃性命也务必护公主周全! 这话说的,又像是才吃过了蜜饯似的。 秦语辞没想到一个问题能引她一下说了这么多,迟疑片刻,突然轻声一笑:本宫堂堂长公主,还轮不到你一个侍女来保护。 既如此,你便认真仔细着你这条命吧,不管是为了什么。 好好过完这一生。 语气竟带着好似春风般的笑意与温柔,哪怕隔着幔帐,隔着夜色,却依旧直达心底的温柔。 自从穿到这里已然一周,虽短短数日,却依旧能叫人看清许多东西,也能尝遍各种滋味,蔑视也好,嘲讽也罢,仔细品来全然皆是苦涩的。 只有今日。 林墨然愣住了,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心底似是生出了几分甘甜,未等反应过来笑意便直达眼底眉间。 还是第一次真诚的想要谢过眼前的人,如此想着,也便如此做了,身形映在月色中,笨拙又认真的朝秦语辞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个躬。 公主教训的是。 墨然,铭记于心。 第十章 翌日,朝堂之上。 昨日审讯林家的收获颇丰,不光查出了林家的所有罪证,还顺藤摸瓜的揪出了一众作风不正之人。 而极有趣的是,这其中有不少人皆是先皇的支持者,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在暗地里对他使过不少绊子。 皇帝早就觉得他们太不顺眼,却又因为一时抓不到把柄,强行出手也会有损自己的声望,于是便一直忍耐到了现在。 没想到竟然会因此事顺势将这一众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这次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当即发布了严惩这帮官员的旨意,随之气呼呼的拂袖离去,只留其他臣子恐慌的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咪咪的聒噪个不停。 谁也不知道皇帝其实愉悦的很,甚至还有心情叫人去长乐宫通报一声,唤秦语辞过来陪自己吃早膳。 这事要说起来确实还有她的功劳。 皇帝喜上眉梢,乐呵呵的等了一会儿,见女儿出现,原本就开心的脸更是灿烂成了一朵花。 儿臣见过父皇。秦语辞恭敬行了礼,随之来到皇帝身边坐下,扬手为人倒上杯茶,抬眸看向他,唇角很快绽放出一抹浅笑,父皇今日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啊。皇帝摆手示意太监试毒,一边喝茶一边悠闲的同秦语辞讲话,今日林家的事情逐渐收尾,朕已经发布了旨意,严惩整个林家。 不知这样的结果,辞儿可否满意啊? 兜兜转转,话题竟然转移到了秦语辞的身上,似是在暗示她,朕之所以开心是因为替你报了仇算了账,不为旁的。 全然一副慈父的形象,却又刻意对她隐瞒了涵盖在这背后的万千缘由。 若是别的皇子公主必定发觉不出什么端倪,但秦语辞却看出来了,只是既然父皇不想叫她知道,那她便就配合着装作全然不知。 女儿当然满意。于是她笑笑,恭恭敬敬的谢过了父皇,之后又道,只是林家虽恶人居多,却也有不少不明真相的无辜者在,还请父皇放他们一条生路。 分卷(7) 既然辞儿开口,那朕自然准许。皇帝笑笑,轻轻摆了摆手,吃饭,吃饭。 是。秦语辞随之应承,抬手拿起筷子,似是要夹,却又透着踌躇的模样。 很快的,皇帝看出了端倪:辞儿可是还有什么心事? 女儿确实还有一事相求。秦语辞道,语气下意识的放到最轻,柔柔弱弱的,好似撒娇一般,可实际说出来的话却又极为认真。 女儿想专程去林家一趟。 亲眼看他们抄家。 身为长公主,其实出宫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为了防止皇帝疑心,认为她出宫是去悄咪咪的搞什么小动作,所以提前打个招呼还是极有必要的。 皇帝闻言呛了一下,没想到秦语辞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随之道:那种场面有什么可看的,你若是在宫中待久了实在烦闷,朕大可叫人带你去其他地方游览。 这些日后还有的是机会。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道,但林家抄家这样的场面却只有一次,女儿实在好奇嘛。 如此说辞,已然就是撒娇了。 和宫中其他的皇子公主不同,秦语辞贵为长公主,身上又肩负着大昭的希望,少年老成,很少会做出如今这样的举动。 皇帝听她这般向自己哀求,一时竟还有些恍惚,莫名透过眼前的女儿看到了她小时候的模样,一颗心也瞬间跟着软了。 于是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但却也明确规定,须得有人一路护送着才行。 语毕,得到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过父皇。 天伦之乐约莫就是如此了吧。 皇帝十分开心,美滋滋的下令叫一旁的来福去提些可靠的人给秦语辞用,随之便招呼秦语辞快点吃饭。 早膳结束后,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秦语辞坐上仪驾,放下帷幔,稍作调整,随之启程。 许久尚未出宫,本以为早已远离了尘世喧嚣,可如今坐在轿撵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嬉笑声,叫卖声,却又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从未远离过。 不光是有些向往和想念在的。 也,下意识的想起了曾经的一位故人。 其实说来也不算什么故人,甚至时至今日她连那人的名讳都尚不可知,只记得那是个极为开朗的姑娘。 两人碰巧在茶楼中偶遇,碰巧志趣相投,也碰巧又因目的地皆在同一方向,于是相互结伴同行了半日。 再之后她便替自己生生的挡了一箭。 血流不止,当即毙命。 直至今日秦语辞都难以忘怀当时的场景,每每想起,浑身上下便像是浸满了毒一般,后怕的厉害,难受的厉害,也悲痛的厉害。 许久才总算回过神来,随之轻轻撩起手边的帷幔,闭了闭眼,压低声线同一人轻声耳语。 去指派一个可靠的人,买些香替本宫去趟寻宁山。 抬轿的宫人行的很急,不过半个时辰,林家便已到达。 负责监督抄家的官员忽闻长公主驾到,连忙快步出来迎接,恭敬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安排。 并无安排。秦语辞笑笑,本宫只是碰巧无事便来看看,断不会妨碍你们。 只是有个请求。她道,说话客客气气的,全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可谓在这帮人面前刷尽了好感,带着笑的将自己想做的事缓声道来。 长乐宫内。 林墨然今天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如今已然过了正午,却依旧未曾见到秦语辞的身影。 说不定人家是出宫享乐去了。系统思索一会儿随之道,反正也闲着没事,干脆和林墨然打起了赌,猜测秦语辞的行踪。 我觉得不是。林墨然摇摇头,总觉得秦语辞病才好,出去玩实在太不现实,说不定是皇上有事找她。 真的吗?系统应声反问,我不信。 林墨然: 那等她回来再看嘛。她道,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正和系统争执不休的时候,一抬眼突然见到了秦语辞的身影。 说曹操曹操到,人还真的回来了。 林墨然惊讶又惊喜,见她走近,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注意到她朝自己轻轻抬了下手:墨然你随我来。 找我有事呀? 林墨然被她这一下弄的有点懵,但却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快步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上她,随她一同走进寝宫。 瞧见秦语辞似乎有些疲倦的模样,还非常有眼力见的为人倒了杯茶。 公主您找奴婢有什么事吗?站在原地揣摩了好一会儿秦语辞的心思,觉得她心情应该还算不错,林墨然这才终于肯试探般的轻声询问。 话音一落,便听秦语辞这般开了口:在你眼里,本宫是个怎样的人? 啊? 林墨然闻言愣了愣,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很快乖巧又真挚的开了口,揪出各种褒义词来将秦语辞彻彻底底的夸了个遍。 事实证明,没人不喜欢听好话。 秦语辞果真被她夸的很舒坦,像模像样的喝了口水,这才缓声道:墨然恐是在扯谎,这话里话外的,竟是把本宫都比作了天上的谪仙。 夸你是神仙你不爱听呀。 林墨然在心底怂巴巴的吐槽一句,虽说十分无奈,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半分,赶紧顺着秦语辞的话道怎么能用比作这个词呢,什么比作,您老那可就是天上的神仙。 每每这种时候,嘴都像是抹了蜜般的甜。 秦语辞眼底的笑意果然又甚了几分,终于不再同她卖关子,抬手将一个什么小玩意儿缓缓取了出来。 其实昨夜的那次交谈,不光叫林墨然受益匪浅,也在秦语辞的心中造成了不小的波澜,甚至还叫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萧皇后。 在很久很久之前,她的母后也曾像林墨然口中所说的那个慈母一般,真诚的爱过她,护过她,疼过她,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事物早已物是人非,就连她的母后也逃不过这样的定论。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不再笑颜相对,变得充满猜忌,充满怀疑。 所以当她听到林墨然突然说起曾经的往事时,不知怎么竟也跟着有些感慨,那阵感慨甚至驱使着她专门去了趟林家,又专门帮人寻了个念想回来。 或许是因为被林墨然真挚的情感打动,又或许仅仅只是为了宽慰自己。 谁知道呢。 她想不通,也不会将这些情感说与旁人听。 她只会仿着皇帝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展开自己的手心,将手中的玉佩示意给林墨然看,顺便再附上句:你昨日说过,你的母亲并未留下任何念想,可实则却不然。 本宫这不就替你寻来了吗? 第十一章 玉佩上雕有牡丹,一朵最鲜艳,最美丽的牡丹。 是原主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好巧不巧,也是林墨然的妈妈最喜欢的。 也不知她和原主冥冥之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共同之处。 公主。林墨然怔住了,哪里想得到秦语辞竟然真的为她寻了个念想回来,呆愣几秒随之轻声开口,脚下突然有些飘,您是怎么寻到这个的? 是在林婉婉的房间里搜到的。秦语辞道,唇角轻轻上扬,似是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本宫叫人问过曾经侍奉你母亲多年的老奴,她一眼便认出这是你母亲的物什。 应是当年林婉婉手脚不净悄悄顺走的。她道,眉心下意识的皱起,冷笑一声,但也亏是她做出了如此行径,才得以将这块玉佩留存下来。 除此之外本宫也再无所获了。 语气听起来似乎带着些许的懊恼,能下这样的结论,说明她一定为自己寻了好久吧。 林墨然突然就有些动容,低头轻抚手中的玉佩,不知是不是同原主昔日的情感起了共鸣,沉默半晌,眼眶竟莫名有些湿润。 许久都没再出声。 半晌,就连秦语辞都觉出了异样,抬眸看向她的眼底,随之从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看到了几处晶莹,似是正在忙着潸然泪下。 秦语辞见状一愣,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哭了。 这人本就生的纯情又干净,笑起来的时候眼底像是含着一汪清泉,梨涡若隐若现的模样可爱又乖巧,比旁人都要来的顺眼的多。 秦语辞本以为这便是她最美好的模样了。 却不想如今她突然哭起来,眼眶红红低眉顺眼悄悄落泪的样子其实竟也 挺好看的。 秦语辞一愣,沉默几秒,很快怀疑自己除去身体外,是不是脑子也有什么大病,轻咳一声重整仪态,这才总算重新开了口。 一本正经的问她:墨然哭什么? 回公主的话,因为奴婢睹物思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林墨然抽抽鼻子,也没料到自己竟然没忍住在秦语辞面前落了泪,生怕她怪罪,连忙出言挽回,除此之外,也因奴婢着实惶恐。 为何惶恐?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问。 惶恐不知该如何报答公主的大恩大德。林墨然如是说。 当真是为了这? 秦语辞闻言不动声色的挑眉,知道她表面上看起来唯唯诺诺恭恭敬敬的,实则心底可藏着不少小心思,轻易不会相信她的话。 但既然她这样说了,自己也终归要给个表态才行。 于是便道:墨然能有这样的心思,本宫着实欣慰。 也碰巧,我确实有事想叫你做。 不会又是想叫她去扒拉莲子吧 林墨然的心底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但却还是顺着她的话乖巧点头:公主尽管吩咐,但凡是墨然做的到的,哪怕赴汤蹈火也 倒也不必这般。话没说完,便被秦语辞打断了,只是本宫方才见你的模样,莫名想起了昨日晚膳时你曾讲述的那些事,结合此情此景,心底竟也久久难以平静,当真都是些叫人深思的好故事。 既如此,不如日后再多想些讲予本宫听吧。 今晚就不错。 ? 没想到秦语辞竟然还听上瘾了。 林墨然一愣,仔细回想一下昨晚的那些故事,都是些昔日和母亲在一起相处的细节往事,皆是些细水长流,谈不上精彩,没想到也能叫她这样喜欢。 难不成秦语辞也想妈妈了呀。 林墨然顿了顿,向来参不透秦语辞心底所想,但既然她都开口了,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说破天不过也就是在她的寝宫多停留片刻罢了。 应该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林墨然随之点头应承下来,当晚上岗。 谁知去了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坑了。 秦语辞可是真能熬啊! 林墨然想着她大病初愈,体质尚且不佳,就算再怎么夜不能寐听上三两个故事也总该睡着了,为了防止出现差错,还专门多准备了两个。 谁成想五个都不够,秦语辞听完依旧一副本宫还没尽兴的模样,搞的林墨然没辙,思前想后只能当场瞎编,甚至还被迫拿出长辈曾经哄她入睡的那些故事充数。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秦语辞睡没睡着,反倒是把自己都给说困了。 和她这位尊贵的长公主不同,虽然现如今林墨然升职成了她的贴身侍女,不用再去干些脏活累活,但手头上琐碎的事情却也不少。 本就累的不行,再加上被故事一催眠,讲也讲累了,坐也坐疲了,竟然还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秦语辞这次不吃莲子了,水转陆改成要吃雪莲,逼的她惨兮兮的跑去爬山。 所幸她没有派人跟来。 林墨然叹口气,一边在梦里苦哈哈的挖雪莲一边和系统说话,吐槽秦语辞做人太不讲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然后她醒了。 随之又发现方才在梦里被自己疯狂吐槽的人,这会儿不知怎么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正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明明唇角带笑,可笑意却不及眼底,在烛光的映照下看起来莫名阴恻恻的。 甚至还问她:墨然醒了? 声音堪比冬日里的寒冰,好似一盆冰凉的水,直接把林墨然从上到下浇了个通透,整个人像只受惊的鹌鹑,一动也不敢动,啥也说不出口。 她说不出,秦语辞却有的是话要问她:正好,既然醒了那就给本宫讲讲。 夺笋寓意何为,坏透又是因何而起。 再者真不要脸,又该作何解释呀? 第十二章 有那么一瞬间,林墨然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奈何桥的模样。 她以往很少会说梦话,就连系统都说过她是自己带过的最乖巧、最安静的一个宿主,当时林墨然坚定不移的信了,不光信了,甚至还暗自开心了好一阵。 直到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系统还在实习期,上任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她总共就带过自己一个宿主! 呜。 思绪莫名在这个时候有点跑偏。 林墨然稍微平定了心神,怂巴巴且悄咪咪的抬眸观察了一下秦语辞的表情,在瞧见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时,心底顿时咯噔了一下。 深吸口气,好一会才道:回公主,奴婢方才不慎睡了过去,玩忽职守,办事不利,实在罪该万死,甘愿领罚! 罚你作甚。话音一落,秦语辞并不明显的冷笑一声,如今已经过了子夜,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乃是常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你会睡着也在所难免。 只是本宫倒是颇为好奇你入睡后究竟梦到了什么。她道,继续凝视林墨然,似是今天她不说出个所以然便绝不罢休。 你编也必须得给我编点什么出来! 分卷(8) 还好林墨然最厉害的也就数这张嘴了。 奴婢今日在来之前曾做过不少功课,生怕肚子里没有东西,讲出来的故事难听至极污了公主的耳朵她道,硬着头皮努力往下编,而这其中有一个故事就和奴婢方才的梦有关,讲的是一个小侍女去给自家小姐摘竹笋的情节。 诶,这不就连上了吗! 林墨然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抬眼瞧瞧秦语辞的表情,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便继续大着胆子往下讲。 只是好巧不巧,侍女摘完竹笋刚准备下山,未行几步便偶遇一窝匪徒,那帮匪徒无恶不作,狂妄已久,见到侍女衣着光鲜便动了匪心,不光想要抢夺她随身携带的金银,甚至还想夺了她的笋,真真是坏透了! 还好侍女心思细腻,懂得以退为进巧妙周旋,这才从匪徒的手中逃过一劫,将笋成功带了回去,随之又向官府及时举报,狠狠的惩治了他们不要脸的行径,着实可喜可贺! 不管可信不可信,反正是都串上了。 秦语辞应声微笑,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似是信了:原来如此。 林墨然连忙点头:是了是了。 林墨然继续道:奴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赞叹侍女的机敏和忠诚,感叹如有一日也发生类似的事情,必定像她学习,竭尽全力保全公主的利益。 顺势还表了个忠心,仿佛刚在梦里骂她的不是自己。 果真将秦语辞哄的挺好。 不知不觉竟也有些困了。 你退下吧。秦语辞道,摆摆手叫林墨然离开,好像疲惫的随时都能睡过去。 却还不忘在放林墨然走之前眼神幽深的暗示她一句,本宫期待墨然日后的表现。 林墨然赶快恭敬回答:喏! 这才吹灭所有蜡烛缓缓退了出去。 她一走,寝宫内很快重新安静了下来,月光顺着窗棂闯入,洋洋洒洒的落于地面,点亮夜色,也照亮了秦语辞的侧脸。 随之,便见那张绝美无暇的脸上明显带着一抹洞察一切的笑意。 其实林墨然刚才说的那些话,秦语辞可一点都不信,不光不信,甚至几度想笑,却又怕耽误她表演,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 若说是在辱骂匪徒,那在梦中一次次唤她名讳的行径又该作何解释。 平时看着一副怂巴巴的鹑鸟模样,入睡后倒是格外放肆,一句句秦语辞坏绝这样的话说的可真是有鼻子有眼。 当是太骄纵了她。 秦语辞叹口气,目光穿透幔帐看向地面上的月光,想罚,却又莫名觉得这样其实也还不错,思索片刻,干脆选了个折中的方式 给她记着吧。 留作哪天一并算了。 只可惜秦语辞所想,林墨然和系统终究无从得知。 尤其系统,更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离线了。 虽说它身为一个系统,和人之间有着很大差距,但却莫名自带一个一到晚上就得睡觉的奇怪程序,一入夜顿时困的不行。 除非有事或是天亮,否则根本叫不起来。 当个闹钟倒挺合适。 系统打了个哈欠,准时将林墨然叫醒上工,和人聊了几句这才晓得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我晚上再讲给统儿听。林墨然默默叹口气,昨晚秦语辞嘱咐过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生怕被人挑出什么毛病,林墨然如今哪还敢造次。 连忙乖乖的爬起来,飞速洗过漱整理好仪态,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不过在去见秦语辞之前,她决定先去大厨房那边端盘糕点。 自从那晚陪秦语辞用过晚膳,林墨然发现她似乎挺喜爱甜食的样子,听说大厨房那边研发出了新品,便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 是白玉霜方糕,采用了新方法,加了新调味的霜方糕,由于其中几味材料产出较少,总共也没做出几盘。 要是为秦语辞端一盘回去,她应该会开心吧。 林墨然这般想着,端着手中的糕点穿越石板路,很快回到长乐宫内,一抬眼,却突然发现院子里除去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秦语辞外,竟然还多了不少人。 而这其中,坐着一个衣着繁复,趾高气扬的少年。 林墨然在穿来的这段时间里也跑过不少地方,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七皇子秦皓玥。 再准确点说,是前几日过生辰被皇帝以长公主病情加重为由翘了的那个秦皓玥,他母亲瑶妃自始就和萧皇后不对付,到了小辈这里自然也不对付,再加上秦语辞和七皇子又同为资质优异的乾元,时不时便会被人明里暗里的拿出来比较,那之间的仇可就更大了。 他一来准没安什么好心。 林墨然见状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一边默默加快脚步向前走,一边竖起耳朵偷听,想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很快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是借着探病为由来炫耀的,说自己最近学习多么用功,进步多么大,就连骑射也有所精进,前不久父皇还夸他来着。 对此,秦语辞只是悠闲的喝了口茶,自得的摇摇金扇,全程没什么表示。 直到他讲完这些长篇大论,再无可说之时,才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如此,那还真是恭喜七弟。 夸了,但没完全夸,语气里竟是一点羡慕都没有。 怎会如此! 七皇子被她噎了一下,若不是怕父皇怪罪下来说他不知嫡庶尊卑,恨不得都想当场跳起来咬她。 但这个美好的愿望终究难以实现,七皇子无法,只能努力思索,想再找点话题气气眼前这个人。 眼珠一转,突然发现了林墨然手里端着的糕点,顿时福至心灵:呦,皇姐这是叫下人去大厨房取糕点了? 这白玉霜方糕确实美味,据说里面更是添加了许多强身益脑的材料,对身体当真极好。他道,话里带着浓浓的得意,因我最近读书刻苦,费心费神,所以碰巧多得了几盘。 皇姐若是想吃,可以派人来我这里取。 可是有个能比得过秦语辞的地方了,很爽! 谁知话音一落,秦语辞突然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紧接着林墨然便注意到她的目光突然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瞥了过来,下颌不动声色的扬了下,虽说并未言语,但意图却极为明显。 好像是在告诉她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林墨然顿时心领神会,随之朝她悄咪咪的挑了下眉:说什么都行? 秦语辞抿了下唇,不置可否。 那,那我可就上了。 林墨然轻咳一声,随之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去,好似自己才来,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同七皇子请了个安,之后乖巧来到秦语辞面前站定,笑的跟花一样:公主,奴婢将糕点取来了,这糕点当真极好,香味沁人心脾。 只是欣喜之余却又十分惶恐,如此美味的糕点,您当真要赐予奴婢吗? 一句话,惊的七皇子眼睛都直了。 不必惶恐。话音一落,秦语辞缓缓勾唇笑了笑,父皇当日交代过,叫你们务必尽心尽力侍奉我,而这其中当属墨然做的最好。 所以于情于理,这盘糕点都应给你。 至于其他人秦语辞道,目光随之扫过一旁的七皇子,半晌,眼底的笑意也更甚了几分,若是实在眼馋嫉妒,本宫倒也不是不愿向七弟讨个人情。 毕竟,他那里可有的是。 我突然还想起有些功课尚未温习,先行一步,日后再来看望皇姐!几句话,愣是硬生生把七皇子给气跑了。 指不定又要回去发好大一顿脾气。 林墨然见状顿时有些想笑,但却也极为害怕,毕竟秦语辞身为长姐教训弟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一个侍女就 万一七皇子告她黑状怎么办。 林墨然越想越害怕,顿时再次缩起了脖子,一副恐惧极了的模样,直接就把秦语辞看笑了。 放心。她道,一眼看穿了林墨然的心思,秦文玥他知我做事手段,能壮胆过来同本宫拌嘴已是极点,剩下的,他不敢。 再者,墨然身为本宫的贴身侍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这话可是给足了她安全感。 林墨然应声顿了顿,思索品味片刻,耳根随之跟着一块红了,生怕被秦语辞看出来,连忙将手中的糕点呈上去,说是自己猜测她应该会喜欢,专门为她拿的。 秦语辞闻言眸光微闪:你当真十分了解本宫。 说完,随即抬手拿起一块轻轻掰开,作势要尝。 却又在这时突然再次开口,叫了林墨然的名字:墨然? 林墨然连忙应承:公 话未说完,一块糕点就这么生生塞了进来,味道果真不错,软糯香甜,入口即化。 墨然不是说这是本宫赐予你的么。目光再次抬起时,她从秦语辞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清晰的笑意。 既这般,本宫哪有反悔之理。 第十三章 没想到秦语辞说话算话,当真将糕点分给她吃了。 林墨然简直受宠若惊,推脱无果,只能恭敬谢过眼前的人,状似不愿,实则却极为开心的小口咀嚼起来,每一口都是极为幸福的味道。 这便是美食的力量。 秦语辞抬眸看向她,见林墨然眼睛笑弯,唇角上扬的模样,不免也在潜移默化间被感染了,心情难得闲适且平静。 当真就是个馋猫,若要跟了其他皇子公主,定会受到无数惩治与教训,毕竟敢胆大妄为的享用主子的东西,无论因何而起,无论基于哪项守则与条例,都可称之为犯上失仪。 实在不好。 但她也说了,那是别的皇子与公主,也是别人眼中的失仪与不好。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在长乐宫内别人的喜好可不作数,任谁也不能插手分毫,她才是守则,她才是法。 她认为是好,那便是好,认为顺眼,那就是顺眼。 想到这里秦语辞缓缓勾起唇角来笑了笑,见林墨然吃完那块糕点,随之竟又拿起块塞进了她的手里:继续。 好像很喜欢看她吃的样子。 秦语辞真的很奇怪。 林墨然点点头,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接过那块糕点,一边咬一边琢磨,半晌渐渐明白过来,这可能就像现代人看吃播一样,追求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感。 既然这样,那她就再吃香点吧。 不过也别忘了明天再去趟大厨房,给秦语辞再寻些好吃的回来,一下抢人家这么多糕点吃,实在怪不好意思的。 嘿嘿。 就这么办吧。 林墨然想的挺好,可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早竟然莫名下起了雨。 秦语辞之前就一直有雨天病情加重的毛病,现如今虽然基本已经痊愈了,但众人依旧极为紧张,这样的天气丝毫不敢叫她到外面去。 还好秦语辞与那帮皇子公主不一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不会非要跑出去作死。 于是一切室外活动全部转移到了室内,林墨然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一眼便见秦语辞正坐在案边看书。 虽贵为一国长公主,平日又一直以成熟端庄的模样示人,但林墨然知道,她其实年纪尚轻,若放到现代来说,还只是个正在读书的少女,可如今却因身份地位,不得已收敛起纯真和少年气。 仔细想来她也挺不容易。 想到这里林墨然轻轻叹了口气,干咳一声收敛起情绪,端着药上前几步,伺候秦语辞喝掉。 随之,刚想走。 可惜没走成,秦语辞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墨然。 喏!林墨然连忙应声,站在原地乖巧看向她,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语辞开口吐出句话:你在入宫前可曾读过书? 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墨然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她估计是看书看累了,想找个人读给她听,既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本应该效劳。 但林墨然转念又想,好像夕雪和朝云都是不认识字的。 同在一起伺候秦语辞,虽说面上都很和谐的样子,实则也总会有些得失心,私下里也总会暗自比对一番,她一个刚来的,实则不应该锋芒毕现。 再者秦语辞身为长公主,又是个资质优异的乾元,配合皇帝并无立太子的打算,昔日又重点培养她的种种行为来看,秦语辞目前的地位其实已经等同于储君了。 要知道,她是可以参政的,只不过因为病的太久,许多事情都耽搁了而已。 但万一呢。 林墨然可不想碰巧看到什么朝中机密,到时候她有八张嘴可都说不清楚,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便拒绝掉。 于是这样想着,林墨然随之缓缓摇头,一脸不能为秦语辞排忧解难实在困扰的样子:奴婢未曾读过书。 这倒也是实话,原主曾经的地位实在尴尬,连活着都是个问题,别说读书了。 嗯。果然,话说出口秦语辞并未怀疑。 林墨然应声悄悄松了口气,刚准备找个借口离开,结果又听秦语辞再次开了口,问她:那墨然可会抚琴? 这么个高难度的技能她可就真不会了。 林墨然摇摇头,老实交代:奴婢不会。 本以为秦语辞还会像刚才一样放过她,却不知这人哪来的兴致,竟然很快道:本宫可以教你。 要知道,这会儿外面可电闪雷鸣的厉害,那雨下的哗哗的,天阴的不行,都说抚琴讲究个氛围感,就眼下这样的氛围,叫人如何弹的下去。 只可惜林墨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秦语辞像提溜着鹌鹑崽儿,直接将她带到琴边按了下去,再之后她竟也紧跟着一同坐了下去。 就在林墨然身边,二人距离几乎不过一指。 林墨然整个人都愣了,鼻腔中很快涌入了熟悉的味道,虽然很淡,却依旧效果明显,叫她脸颊泛红,呼吸微屏,脊背甚至都下意识的挺直。 可秦语辞却好似并未发觉到任何异样,侧眸看向她,半晌,唇边渐渐展露出一丝笑意:你先看我弹一遍吧,之后本宫再慢慢教你。 分卷(9) 呜。 林墨然想拒绝,却又不得不说好,僵着身子欣赏她弹完了一曲,紧接着又努力平定下心神,跟她学习最初级的指法和技巧。 随之,到反馈的时间了。 说实话,秦语辞不愧是大家口中十全十美的长公主,琴技绝佳,简直无人可比,哪怕教起人来也是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就算傻子也总能学到些皮毛。 但学到是学到,至于究竟弹得怎么样 林墨然深吸口气,抬手缓缓抚动琴弦,明明没用多大力气,那根弦却莫名像是受惊了似的,发出极为刺耳的啼叫:铮! 林墨然: 无妨。一旁的秦语辞并不在意,继续。 喏。林墨然眨巴眨巴眼无奈的收回目光,继续上手演奏,随之又是一声,珰! 声音配合着外面的惊雷和暴雨听去,简直好似闹鬼,若是心脏不好的估计都能当场被吓昏过去。 就比如四公主秦若瑾。 她本是来探望秦语辞的。 秦若瑾的母亲淑妃年纪已大,昔日的容颜不复存在,日渐失宠,哪怕生下了一位公主状况也依旧没有好转几分。 宫中向来残酷,有得宠便也会有失宠,倘若有天自己没了宠爱,若想翻身便只能寄托于子嗣,于是淑妃便将希望寄托在了秦若瑾身上,期待她能有一番作为。 只可惜秦若瑾是个傻的,脑袋实在不怎么灵光,就算淑妃已经告诉她要尽力讨好秦语辞,她也根本找不到什么方法。 再加上她年纪尚小,每天还得忙着功课,更是没什么时间跑去讨好,直到今日才总算稍微闲下来些。 正好赶上下雨。 想起皇姐身体不好,一到雨天便会加重,秦若瑾这次终于开窍一回,拎着糕点举着小伞顶风伴雨的跑来看望,结果刚一进长乐宫,秦语辞的面没见着,倒是先听见了里面闹鬼似的动静。 铛铛的,好似厉鬼索命,吓得她恨不得当场转身离开。 但来都来了。 秦若瑾深吸口气,拎着糕点快走几步,想进去,却又被夕雪拦住,说长公主今日心情大好,交代过了谁也不见,四公主若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明日再来。 也好也好。 秦若瑾松了口气,眼下怕的要死,谁知道皇姐在里面干什么,哪敢强行闯入,随之将手中的糕点交予夕雪,叫她代为送到。 临走还极为疑惑的问了句:你说皇姐心情很好? 是了。夕雪笑道。 看来皇姐生病生的太久,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秦若瑾点点头,一脸复杂的离开,回去想了想,既然自己知晓了这一点,不多利用一下也不好,于是四下寻找了许久,又找出个什么东西来交给下人,叫她给长乐宫送去。 并顺带着稍句话,叫她告诉皇姐,这可是个好玩意。 喏。那小宫女应了一声,不敢怠慢,连忙尽职尽责的将东西带到,并将那句话悉数转告。 于是,不久后秦语辞便收到了几盘糕点,几件样式奇特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包所谓的好玩意。 还当是什么,谁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躺着本书,而书封上写着的那几个字着实叫她好生无语 《民间志怪故事杂谈》。 什么东西! 第十四章 被误会喜欢上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但不知是不是四公主秦若瑾说漏了嘴,这事竟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再这么添油加醋的一发酵,到最后莫名演变成秦语辞近日情绪敏感,性情大变。 是不是病的太久,成天闷着憋坏了呀! 皇帝一听简直担心死了,一下朝便火速赶往长乐宫,进屋一看,秦语辞正坐在桌边独自一人摆弄着棋盘。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早才总算放晴,气温尚未完全回升,窗外依旧有冷风席卷。 基于为身体考虑,秦语辞也就并未选择外出,坐在屋中品茶下棋倒也还算是个闲适之举,安静,惬意,放松。 只可惜她这副模样到了皇帝眼里,便很快变成了寂寞,孤独,感伤 尤其配合着窗外阳光打下的阴影,更是将这些情感衬托了个淋漓尽致,看的皇帝着实心疼无比。 他的长公主从小就懂事,勤奋好学,体面尊贵识大体,有时为了大局着想,有再多委屈也宁愿憋在心底,皇帝想起她小时的种种,更是坚定了自己心底所想。 他的辞儿真的很不开心! 唉。皇帝轻叹口气,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摇摇头示意叫宫人不用通传,迈开大步背着手走进屋里,啪叽一屁股坐在了秦语辞的对面。 父皇?秦语辞许是没想到他会来,语气里带着惊讶,很快起身恭敬行礼。 快坐快坐。皇帝挥挥手,示意她坐下,低头观摩一下桌上的棋盘,很快发现精巧之处,随之也来了兴趣,执起白子,一边下棋一边同秦语辞说话,辞儿最近心情如何,可有好好吃饭? 回父皇的话,儿臣一切都好。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说。 都好,那就是都不好,皇帝自觉非常了解他的女儿,认为自己精准猜到了她的心思。 既如此,那不如做些什么叫他的女儿开心一些,虽说御医曾说长公主大病初愈,须得好好修养,但却也说过调理的同时也应配合着适当的活动。 反正近来朝中的事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 皇帝兴致勃勃:辞儿,明日父皇带你去围猎吧! ? 古代生活向来无聊,百姓是,皇家也是。 所以为了找些乐子,每逢一些特定的节日皇帝便会主张举行一些活动,形式千奇百怪,主题也多种多样,有的为了祈福,有的为了祝祷,纪念古人的,阖家团圆的。 其实主题不过只是一个说辞,哪怕没有这个说辞,只要皇帝想,一些活动也能够随时随地的举办起来。 就比如围猎,原本在秋收时节进行最为合适,但因为一些原因提前来这么一次,也未尝不可。 皇帝一心为女儿考虑,当即便敲定了这件事,下达命令叫人准备,第二日一早围猎如期举行,阵势极大,皇子、公主、各宫妃嫔为了不叫众人觉出他太过骄纵长公主,于是皇帝干脆将能带来的全带来了。 如此浩大的声势,林墨然还是第一次见。 秦语辞外出不喜欢带太多的人,除去少数宫女与宫人外,贴身的只带了她一个,林墨然对此惊讶又惊喜,当即表示一定要尽力侍奉长公主,全力护公主周全。 对此秦语辞只是一笑而过:本宫是去围猎的,又不是打仗。 再者我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父皇准我不必勉强,放松心情为主。 要这么说,还那有可能看不到秦语辞射猎的模样了。 林墨然见识过秦语辞琴技棋艺的高超,原本也想看看她的骑射技术到底如何,如此一来还当真有些遗憾。 不过倒也没啥,看谁不是看啊。 林墨然全程跟在马旁,随秦语辞在外围活动,但目光却时不时飘远,看内围那帮皇子公主们快意纵马,争相狩猎。 天家的基因大部分都较为特殊,这帮皇子和公主不是乾元就是坤洚,以往林墨然还分不清楚,如今却一目了然,在草场上折腾正欢肆意奔放的就是乾元,坐在椅子上品茶欣赏优雅高贵的就是坤洚。 至于自己身边这位 林墨然抬头看向秦语辞的脸,见她全程一副精神不佳悠然闲散的模样,便不自觉的想笑。 这是个生了病还尚且有点蔫蔫的乾元。 如此想着,随之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却不想竟然被马上的秦语辞注意到了,很快收获一句直击灵魂的拷。问:墨然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如和本宫说说,到底因何这么开心呀? 唔。林墨然吓了一跳,抬眼看看她,脸上带着讪笑,回公主的话,没、没什么,奴婢只是想到昨晚吃的那块桂花糕了 哼。话音一落,头顶传来一声轻哼。 林墨然应声缩缩脖子,重新回归哑巴鹌鹑的模样,别说言语,就连看也不敢乱看了。 但目光收住了,耳朵却无法关闭,耳边总是传来喜报,一会儿是这个皇子射中个野兔,一会儿是那个公主射中只鹿,当真一个比一个英勇。 对比之下,秦语辞早已处于下风。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难受。 林墨然见状轻声叹了口气,突然还挺希望秦语辞的病能一下子完全好了,发挥自己百步穿杨的本事拿回主场,正想着,突闻头顶再次传来秦语辞的声音。 墨然,本宫有些疲了,扶我下来稍作休整吧。 喏!林墨然一听连忙收起心思,恭恭敬敬的抬手准备扶秦语辞下来,见她平安落地,又准备接下她手中的弓箭。 只是还没等动作,余光却突然瞥见远处好像有个晶亮在闪,像是箭头散发出的寒光。 林墨然顿时一惊,整个人下意识的左移护住秦语辞的身体,与此同时也亲眼见到真的有只箭正以破竹之势向二人所在的方向飞速而来。 耳边此时此刻只剩下了系统的惊呼和自己的心跳,声音格外的大,跳的格外的快,聒噪至极喧闹至极。 有那么一瞬间,林墨然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可兴许是老天眷顾,事情却并未像她所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秦语辞突然围上来的温暖臂膀。 别怕。紧接着耳边又想起了一声简短,却又叫人心安的话语,只见她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扣于弦上,开弓,瞄准,脱弦,竟是朝着那只箭飞来的方向放了过去。 随之与那只箭相交,继而自箭头一直穿透箭身,飞速向前继续穿行,直至正中偷袭者的眉心。 有风席卷而来,吹动二人的长发,一如两人紧紧相拥的姿势,交叠相缠,勾出无限暧昧与温暖。 连带着秦语辞的声音也是,带着笑的,映着灼灼烈日和微风习习:方才还真是谢过墨然舍命相救,因此本宫便赠你件礼物吧。 这招一箭双雕,你可喜欢? 第十五章 好好的围猎,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帝简直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本是想带女儿出来放松心情,却不想差点叫她陷入险境,顿时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封锁整个猎场,搜捕一切可疑人员。 包括那个被秦语辞一箭击中眉心,当场毙命的人也被拉出来直接扔在草地上。 除此之外,很快又抓到一人。 那人一身利落劲装,脸上蒙着面纱,和地上躺着的那个一样,一看便是有备而来。 此次围猎,除去年老的太后和因病无法外出的萧皇后以外,一些受宠的妃嫔,皇帝较为喜爱的一众皇子公主,能来的基本都来了。 因阵势着实重大,所以守卫自当十分森严,不光整个猎场,放眼几里之外甚至都有侍卫看守,夸张点说,甚至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可如今却莫名闯进了两名刺客,原因有二,一是这二人武艺极为高强,就算面对如此森严的守卫也能来去自如,形同鬼魅。 而二则是,这背后恐怕牵涉着一桩极大的阴谋,有谁在推波助澜,助力行凶也说不定。 得严刑审问! 皇帝龙颜震怒,命侍卫将这两人无论死活一并带回去,为了防止活着的那个咬舌自尽,还叫人敲掉了他的牙齿。 辞儿受惊了吧?皇帝叹口气,还好他的女儿反应机敏,箭法精湛,这才逃过一劫没被奸人所伤,父皇必定严惩此事! 谢过父皇。秦语辞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让父皇忧心了,辞儿一切都好,并无大事。 说来还多亏方才墨然舍命相救,这才为儿臣赢得了出手的时机。 竟然还不动声色的提了她一句。 林墨然闻言一愣,侧头看向秦语辞的脸,在瞥见她眼底笑意的那一刻,心底突然暖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表示这是自己身为奴婢的本分,不值一提。 有如此忠心的奴仆服侍在女儿身边,实在叫人欣慰。 皇帝见状心中总算宽慰了不少,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林墨然,念她护主有功,最终大手一挥吐出两个字:当赏! 林墨然赶紧原地跪下:谢陛下赏赐! 弓腰谢恩的样子笨拙的很,却也可爱的很,毕竟头一次和皇帝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着实紧张,声音里甚至还带了点颤,完完全全一副怂巴巴的鹌鹑模样。 恐怕任谁也不能将她和方才那个英勇护主的人联系在一起。 就连秦语辞也是,曾经只当她说要保护自己的话不过戏言,却不想她竟真的说到做到。 如此看来,是只遵守诺言的好鹑鸟。 但鹑鸟也好,侍女也罢,全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与其看她舍命保护自己,秦语辞其实更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这般想着,秦语辞下意识的用脚尖点了下鹌鹑屁股。 并无什么特殊的含义,属实只因没忍住,其实自打林墨然刚才跪下去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这么做了,如今这么一试,果真触感不错。 只是这意义不明的动作着实搞的林墨然一愣,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她连忙在心底找系统询问:怎么回事,秦语辞这么做是不是在提点我? 没。系统应声道,动用自己的数据结合秦语辞的神情一通分析,最后有点无语的给出结论,她只是想调戏你。 林墨然:? 干啥呀! 发生如此恶劣的行刺事件,就算没有卷入其中,心底或多或少也总会感到些恐慌和后怕。 皇子公主们年岁不一,有些年长点的如四公主,好歹能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不至于表现的太过惊恐,而那些年纪小的便不行了。 当即哇哇哭闹成一团,吵得人脑仁都疼。 围猎终归无法再继续进行,只得扫兴而归。 回去路上生怕长公主再遭遇不测,于是皇帝便严肃下令加大守卫力度,哪怕已经平安抵达长乐宫,也依旧派重兵把守在周边,甚至还请了一众御医,号脉的号脉,熬药的熬药,属实折腾了好一阵。 分卷(10) 一通操作下来,天已经黑了。 林墨然叹口气,自打围猎回来后她就一直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如今才总算闲暇下来,简直累的不轻,想来秦语辞应该也一样。 更何况虽说她没有表现出来多少,但任谁经历过那种事,说不在意绝对都是假的。 也不知道是谁如此记恨秦语辞,竟然想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林墨然一时间想了很多,可最终却也没参透什么,只得无奈放弃,默默来到秦语辞的床边,动作轻柔的为她放下幔帐。 本想安慰她好好睡一觉,却不想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床上的秦语辞突然勾起了唇角。 甚至还道:墨然,你觉得本宫该如何赏你? 赏? 林墨然应声摇摇头,有些迷茫:陛下已经赏赐过奴婢了,墨然已然知足,不敢再向公主讨要任何奖赏。 话音一落,秦语辞轻笑出声:那些皆是父皇的赏赐,并不能算作是本宫的,他赏你英勇可嘉,我赏你忠心可鉴,两者并不冲突,想要什么,只管提便可。 这好像还是秦语辞头一回这么大方。 林墨然一听顿时开心又感动,想说,但又怕她觉得自己过于功利,最终折中一下道:墨然不知,不如公主为奴婢决定吧。 您赏的,无论是什么也都是最好的。 这小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甜。 秦语辞闻言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既如此,那便赏你为本宫按摩一番吧。 林墨然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家管这叫赏赐呀! 林墨然十分无语,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感动都喂了狗,敢怒不敢言,只能轻声应了句喏,不太情愿的往前凑了凑,缓缓搭上她的肩膀轻按。 偏偏这人还觉得不满足,半眯着眼惬意开口:再用力些。 气的她嘴都要歪了。 打工人果真无论何时都这么命苦。 林墨然没辙,又不敢下黑手使劲报复,只得老老实实的帮秦语辞按了个遍,从肩膀到手臂,紧接着又转移到双膝,要说秦语辞不愧贵为长公主,哪怕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她皮肤柔软的触感。 更何况鼻腔中还总是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兰香。 林墨然莫名红了脸,生怕一会儿又跟之前一样发生点什么难以描述的事,连忙加快了按摩速度,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后总算完成任务。 随之刚准备后退几步。 只可惜还没等动,便见床边的秦语辞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动作很快,几乎瞬息之间便将她揽在了怀里。 吓得林墨然一愣,整个人都有些僵,下意识的刚要挣扎,又突闻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 只短短几个字,却令人心头一暖,配合着秦语辞轻轻拍抚她背部的动作,更显得柔软至极,温柔无比。 她道:墨然,谢谢。 不似方才挑逗她的语气,竟含着万分真诚和恳切,尤其怀抱也是,暖暖的,香香的,甚至叫人觉得倘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也好。 林墨然的脸顿时更红了,眨眨眼无措的四顾望了望,见秦语辞好像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终于大着胆子深吸口气,将手试探般的也放在了她的背部。 小心翼翼的拍了两下,半晌杏眼一眯笑了笑。 乖巧又认真的道了句:没关系。 第十六章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第二天。 昨日抓捕的刺客已于当晚被压入了诏狱,等待审讯。 因此案涉及长公主的生命安危,事关重大,皇帝将其交予谁审都不放心,思忖过后想到秦语辞大病初愈,曾经的一些事务并未来得及捡起,不如就以此作为起始。 干脆直接叫她主审这桩案件。 对此秦语辞并无异议,恭敬应下来,一早便亲自去了诏狱。 要知道,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皇帝向来崇尚以德治国以人为本,但并不意味着他对谁皆是如此,当面对一些作奸犯科目无王法的恶徒时,他便会采取另一种方式。 大昭的刑审制度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秦语辞垂眸取出一枚手帕,对角相叠系在颊上当做面纱,全程神色淡然的缓缓前行,好似对周边的一切血腥和污秽熟视无睹,无论何时,身上显露出的依旧是属于长公主的尊贵。 直至关押着那名刺客的地方,目光凛冽的坐了下去。 眼神冰冷无比,好似里面淌着一汪幽暗的泉水,能将人心底装着的一切秘密一览无遗:说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我没有什么主子!那刺客已然被种种刑罚折磨的不轻,却依旧努力强撑着,着实嘴硬,我就是想杀你! 若你现在如实招了,本宫倒可以直接给你个痛快。秦语辞应声道,并不相信刺客所言,反正时间多的是,现在不招,总会有招的时候。 只是从不招到招,这中间究竟会发生什么,便与她无关了。 这般想着,秦语辞轻轻抬了下手。 狱卒们心领神会,继续发挥自己最擅长的本事,势必要叫刺客吐出些东西。 酷刑之下向来藏不住任何秘密,一个时辰过后刺客终于忍受不住,愿意将实情如实禀告:我招,我招。 讲。秦语辞勾唇冷笑,示意狱卒停下动作,愿闻其详。 随之,便听这刺客将实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没想到这件事同之前林家的案子竟也存在着关联,林家私下暗中操作了那么多年,和不少官员都有联络,一朝落马,其他人也难逃其咎,该处斩的处斩,该入狱的入狱。 但终归还是会有些落网之鱼幸运逃过一劫,此次案件涉及到的这两名刺客便是某个官员的远亲,因接到京中传来的密信,了解到这些日发生的大事,心中愤恨难平,所以采取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一番搜查后果真在其家中发现了一枚信物和几封密信,时间缘由报酬种种,皆交代的十分清晰。 甚至还有幅画像,上面画着的便正是当今长公主秦语辞的模样。 事情至此,似乎已经水落石出。 秦语辞摆手交代下去,一如之前所承诺的那般命狱卒给了那刺客一个痛快,开口叫陪同的宫人将此事转告给父皇,自己却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回了寝宫。 走的时候一如之前一般,面上并无任何喜怒之色。 真相水落石出,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那宫人不解,只当长公主拥有超乎于常人的沉稳,随即连忙回去将此事禀告给陛下,甚至还大肆赞扬了一番长公主的能力,着实叫皇帝大喜。 只有林墨然知道,从诏狱里回来后秦语辞便一直不太对劲。 起先她只当秦语辞是被诏狱里的情形吓到了,毕竟她就算再怎么成熟也还只是个少女,看到这些难免会有所不适,生怕她难受,林墨然还主动去端了盘蜜饯想送给她吃。 小心翼翼的敲开寝殿的门,结果一进去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信引味道呛死。 系统曾同她说过,信引会根据一个人的情绪和状态发生改变,但只界定于大喜或者大怒这种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能控制的住的。 因此尽管有时林墨然也能闻到从秦语辞身上散发出的兰香,但因其并不过浓,所以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根本不像现在。 林墨然不知道秦语辞到底怎么回事,这会儿也无暇顾及太多,只知道自己几乎不自觉的腿软,呼吸也瞬间加快,脸颊难以控制的发热,心脏都好似坐了过山车,砰砰跳的厉害。 就连手里的那盘蜜饯都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啪叽一下,声音很大很大。 秦语辞随之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很快意识什么,顷刻收回周身的信引,站起身飞速朝林墨然走了过来。 像抓着只鹌鹑崽一样提溜住她脖领,飞快打开门,将她往外一扔。 自己也紧跟着一同出去,和人拉开几米距离,双方都冷静了片刻,一切终于恢复如初。 除了林墨然好似苹果般通红的脸庞,以及尚未平稳的声音,叫她:公,公主,你怎么了? 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担心她,秦语辞叹口气,皱着眉道了句:没事。 声音很强硬,貌似非常生气的样子。 不会是因为她把蜜饯摔了吧? 林墨然有点害怕,瞧见她这副模样自己也不好离开,但也不敢接近,只能站在原地同她说话:墨然的职责便是照顾好公主,这句照顾不光指生活起居,还包含要竭尽全力叫公主开心。 因此您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和墨然说说,奴婢必定知无不言,为您解忧! 一如往常,小嘴那叫一个甜。 半晌,秦语辞突然觉得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随之轻轻朝她摆了下手:那你过来。 林墨然:站这儿聊不行吗。 她有点害怕,但又实在想知道秦语辞到底怎么了,不敢拒绝,最终老老实实的往前挪了一点。 秦语辞继续道:再来。 喏。 就这么挪到了秦语辞面前,站在桌子旁边。 秦语辞见状好似满意了,总算没叫她再往前走:本宫确有一事揣摩不明。 林墨然连忙非常上道的点点头:公主请讲! 本宫在想若你是昨日的那个刺客,收到雇主的密信和信物,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如何处置? 啥? 林墨然吓了一跳,连忙自证清白:墨然对公主的真心天地可鉴,愿意一生一世侍奉公主,绝无二心! 只是做个假设。秦语辞一听没忍住笑了,不是墨然说的么,要为本宫排忧解难。 那也不是啥都能说的呀。 林墨然在心底叹了口气,瞧见秦语辞好像是真的想听听她的见解,沉默半晌终于大着胆子答了:墨然觉得如此重要的东西,应当藏好才是。 虽说处理掉方可高枕无忧,但雇方却也可能因此反悔,所以还是藏起来比较保险。 是吗。话音一落秦语辞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其他东西呢? 林墨然忙问:什、什么? 比如暗杀目标的画像。 话音一落,林墨然愣了愣,突然乐了:那肯定要处理掉呀,自己看过便已知晓,留着作甚,岂不是徒增危险,这连傻子都 意识到自己失言,林墨然顿时捂嘴噤声。 生怕秦语辞会因此罚她,却不想秦语辞竟然不怒反笑:是啊,连傻子都知道。 是当本宫连傻子都不如吗! 第十七章 某些事情做到极致,反倒让人起疑。 虽然此事表面已经过去,但暗地里的搜查却并未停止,秦语辞身为长公主,不光只有明面上的权利,私下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比如一众精良且忠诚的暗卫。 有些不便于她出手的琐事,便可交予他们处理。 据暗卫查到,已被处死的那两名刺客确是前不久被咎责的某位官员的远亲,但会铤而走险的贸然行刺,这其中缘由却依旧叫人深思。 到底真的是为了帮助亲人报仇雪恨,还是收了谁的金银亦或是被什么人抓住了把柄,最终来了个祸水东引嫁祸于人也尚未得知。 线索到这儿便断了,除去这些密信和画像外,并未再搜刮到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但却证实了一点,倘若真的有幕后黑手,那么此人的身份定不简单,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猎场塞两个刺客进去,并且提前做好了一切善后工作,就连替罪羊找的都是个早被处死,无从拷问的人当真也是有些本事。 甚至最后刻意留下的那张画像,如今想来兴许也并非无意为之。 或许是个信号。 向她宣战的信号。 秦语辞冷哼一声,避免打草惊蛇并未声张此事,只命暗卫多做留心便可。 而自己则一如往常一般,每日喝喝茶晒晒太阳,天气好便叫林墨然夕雪等人陪着四处走走,天气不好就留在寝宫中看书下棋。 顺便再指导林墨然学习琴技。 也不知道她对这件事怎么有这么大的执念! 林墨然敢怒不敢言,白天忙里忙外的折腾半天,到了晚上还要忍着困意听秦语辞上课,属实可怜。 尤其一到该她表现的时候。 林墨然深吸口气,模仿秦语辞的姿势坐好,纤细的手腕缓缓抬起,眼神专注,气势颇足,看起来像是个阅历颇丰的老手,但只要一弹 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都出来了,愣是把已经睡熟的系统直接吵醒:怎么回事,哪来的耗子! 林墨然咬牙切齿:那是我在弹琴! 哦。系统应声悄咪咪的碎碎念,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在干啥呢,吓死我了。 饶是向来沉得住气的秦语辞都忍不住笑了笑:墨然果真与众不同,本宫还是头一回得知,原来这琴竟还能抚出诸多声音,真是大开眼界。 是墨然的功劳。 多损啊她! 林墨然悄咪咪的叹了口气,不敢反驳,只能屈辱受下,想努力弹奏一首给她看看,却依旧找不对方法,正踌躇着,突然察觉身边的秦语辞缓缓抬起了右手。 再之后从她肩上掠过,竟轻轻环住了她,两只手也顺势放在了她的手上。 霎时间,围绕在周身的那股好闻的兰香顿时更重了些许,就连气温好似也在跟着上升。 秦语辞的手心很温暖,触感也极为细腻,感受起来舒服且柔软。 林墨然一愣,整个人都晃神了几分,脸颊刷的一下红了,顿时失了分寸,双手下意识的一抖,随之又是一声刺耳的:铮! 当是如此。却不想秦语辞并未生她的气,反而耐心的握住她的手,调整好正确的姿势,把控好适当的力度。 动作温柔至极,声音也是,林墨然努力调整好心神跟着她一同演奏,这次终于不再是刺耳的噪音。 还是第一次弹出这样好听的乐曲。 林墨然十分开心,一双杏眼顿时笑弯,红扑扑的脸颊煞是好看:哇,公主真厉害! 分卷(11) 脱口而出的一句彩虹屁,尽管并无什么华丽词汇,却莫名叫人愉悦。 秦语辞不动声色的挑了下唇角,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清清嗓子继续一副严师姿态:如此,会了吗? 林墨然点点头,笑出几颗小白牙:会了! 那便认真练习。秦语辞道,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轻轻眯起,同她对视,声音里含着笑意,明日四公主来时,记得好好弹予她听。 林墨然懵了,顺势要点头,却又很快停住。 眨眨眼,似是完全不明白眼下的状况,沉默半晌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啊? 有人乐于求学,有人好为人师。 林墨然这下总算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尽心尽力的教自己,原来是想趁着四公主来时显摆下自己的教导成果。 这是什么地狱呀! 林墨然可怜巴巴的转头看向秦语辞,再次与之四目相对,很快见她重新开了口,嘴角甚至也噙着一抹狡黠:本宫深知,墨然定不会给我丢脸。 那可说不准。 林墨然挣扎无果,只能苦着脸重新转过头来,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努力练一练。 毕竟她的老师可是秦语辞,她的荣辱也间接性的代表了秦语辞的。 呜。 林墨然没辙,练就练吧,当即深吸口气重定心神,回忆着秦语辞方才教她的动作,仔细适应拨弦时的力度与手感,反复几遍,竟还真的有所进步。 原来肯努力,也没那么难嘛。 林墨然着实开心,满心愉悦的为秦语辞认认真真的演奏了一次,最后终于得到句期待已久的夸赞:孺子可教。 可别提了,连做梦都是乐的。 一夜过去,转眼翌日。 四公主秦若瑾还真的来了,自从上次送了所谓的好玩意给皇姐,不知她心里怎么想,反正秦若瑾觉得两人的关系一定因此拉近了不少。 于是这次胆子总算大了起来,功课才一结束便开开心心的过来找秦语辞玩,甚至又给人带了好几本好东西。 要知道,虽说宫中什么都不缺,但寻个话本却并不容易,和现代相似,皇帝身为诸多皇子公主的父亲,也将这些视为不务正业,生怕看多了影响孩子学习。 所以若想看,只得私下里拜托外出采购的宫人帮忙,偷偷捎上那么一两本,再加上四公主并不能轻易出宫,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考虑到上述重重,她会将其当做好玩意倒也不奇怪。 秦语辞唤夕雪和朝云端来了糕点,又叫人将木琴抬出来摆在正中,随之林墨然小心翼翼的紧跟着坐下,抬手拨动琴弦,演奏终于开始。 没想到这小侍女弹起琴来还挺好听的。 秦若瑾没看到林墨然背后的努力,只当这是她自己的本领,一时还挺新奇,拿起块糕点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和皇姐闲聊,道:原来这侍女竟然还会抚琴。 那倒也没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傻嘛! 一句话,差点叫林墨然手下一抖,再次弹出个难以入耳的杂音。 她这边反应不小,可反观秦语辞,却并未什么特别的反应,端起玉杯轻抿,语气淡淡:我早同你说过,墨然其实非常聪敏,此次抚琴便就是证实。 所以是因为这个才连夜教她弹奏的呀。 林墨然察觉到自己错怪了秦语辞,不由得心底顿时浮现出了些许歉意,除此之外竟还有些暖意,连忙重整心神,努力着手演奏。 美食,好茶,佳曲,任谁不会道一句享受。 秦若瑾早上才因为功课的事情挨了顿骂,如今到了秦语辞这儿才总算是放松下来,吃吃糕点听听曲,莫名还有些困了。 想起下午还有事情做,为了防止再被骂,只得站起身来同皇姐告辞,说自己要回去小憩一会儿。 去吧。秦语辞应了声,叫夕雪送人出去,默默喝掉杯中的茶,眼睛一瞥,突然注意到了秦若瑾留下来的那些书,不免顿时有些无语。 墨然。她叹口气,起身走到书架旁翻找片刻,扯出一本置于那些书之上,叫林墨然一并给秦若瑾送过去,顺便捎句话,你告诉她,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林墨然低头一看,只见书页上写着几个大字《金盏梅》。 这个名字一看就不太正经的样子! 林墨然没想到秦语辞竟然会有这样的书,想起自己之前撒谎说不识字的事,于是并未做出什么反应,恭恭敬敬应了句喏,随之将这几本书一并抱在怀里追了出去。 却又在半路因为好奇,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悄咪咪的掀开书页看了看。 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原来这是本诗集,虽不知是谁著作,但却极具文采,甚至叫人不甚看的入了迷。 林墨然不敢耽误,就算再好的书也不能多看,大致翻阅片刻,正想着赶快启程给秦若瑾送去。 却不想翻到一半,竟然从中掉出一张纸条,好在林墨然眼疾手快接住了,然后又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谁知差点被吓死! 她一眼便认出来了,那纸条上的就是秦语辞的字迹,工整有力,漂亮的好似叫人如沐春风。 但上面的话,却明明白白告诉了你,春风什么的都是假象,你现在正处在一望无际的冰窟子里。 我可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 不识字,对么? 第十八章 自打将林墨然调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秦语辞便深知这小侍女机灵的很,表面上看着毕恭毕敬,实则小心思特别多。 因此有关林墨然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并不是全然相信。 就比如林墨然当日口口声声表明的:奴婢并不识字呢! 呵。秦语辞不动声色的挑下唇角,根本不信。 但主动开口逼问向来不是她的风格,秦语辞身上沉重的公主包袱才不允许她这般做,于是她便采用了另一种方法试探。 一张纸条换得一个明确的答案,当真不亏。 秦若瑾从幼年时期便不喜读书,如今每日被功课烦扰,更是头大,见到书好似见了仇人,恨不得撇的远远的,轻易不愿打开。 因此将纸条放入送给秦若瑾的书中,看起来有些危险,实则却相当安全。 不过以防万一,秦语辞还是刻意模糊了信息,并没用自己惯用的自称,而是改成了最普通不过的我,至于你,指的便就是林墨然。 如此,即使被秦若瑾发现了,她也不晓缘由,不解其意。 以上种种,都是基于纸条没被林墨然看到所做的思量,可若她真的看到了呢。 秦语辞稳坐寝宫,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轻轻摇动手中的金扇,着实好不自在,消息先林墨然一步回到了长乐宫,直至此刻,秦语辞早已知晓了她的反应。 且等着听她将要作何狡啊不,解释呢。 而另一边。 林墨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压根没想到秦语辞会玩这手,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前抽死曾经的自己。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她的愿望终归不可能达成,如今尚且能做的只有在心底反复的念阿弥陀佛。 我也想帮你。感受到了林墨然的紧张,系统也难受的够呛,可上面嫌我资历低,一点权限也不给,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多帮你念几句阿弥陀佛。 一人一系统,简直要可怜死了。 半晌,林墨然轻声道了句:算了,认命吧。 秦语辞既然选择了试探她,定也派了人暗中观察她的反应,她再想狡辩根本不可能,与其如此不如痛快认了。 这般想着,林墨然长叹口气,将纸条折起收好,紧接着快步跑去给秦若瑾送了书,折回长乐宫的途中脚步着实沉重无比。 就这么缓缓踱回了长乐宫内,在见到秦语辞的那一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秦语辞抬眼看向她,勾唇笑了:墨然这是做什么? 奴婢是来认错领罚的!林墨然赶紧道。 本宫因何罚你?秦语辞问,丝毫不挑明,等她亲口说。 因为奴婢有事欺瞒了长公主!林墨然随之道,语气里满是内疚和真诚,抖得像只落了水的鹌鹑,奴婢一时手痒,不小心翻看了公主的书,甚至还看到了里面的字条。 并且,奴婢其实是识得几字的因此碰巧瞥到了写在纸条里面的内容。 交代的还挺清楚,但却在纸条的事上装了傻,假装不清楚那张纸条就是写给她的。 不过这样的狡辩秦语辞倒并不讨厌,随之反问:那墨然可记得,纸条中写的是什么内容啊? 奴婢惶恐,不敢多看!林墨然悄悄抬眸,眼巴巴的瞅瞅她,见秦语辞没有要发怒的迹象,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起身将袖袋中的纸条呈了上去,生怕是什么重要东西,所以自作主张为公主带回来了。 语气可是诚恳无比,恨不得将忠心写在脸上。 半晌,秦语辞眼底的笑意又甚了些许,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墨然做的不错。 林墨然一听便知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秦语辞那边突然来了个转折:但 林墨然吸吸鼻子,要吓死了:但? 但罚还是要罚的。话音一落,便见眼前这人半眯起了眼睛,深邃的眸子直视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不知多久,才总算再次开了口,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就罚你陪本宫喝几杯吧。 ? 林墨然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秦语辞还喜欢喝酒。 她有点懵,并不能参透秦语辞的意图,但庆幸她并未追究自己的过错,连忙应下来表示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晚膳刚一开始她便取好酒来了。 却不想寝宫这么大的地方都容不下秦语辞,她非要移步到外面的凉亭里去。 林墨然一听这哪行啊,赶紧开口规劝,说外面霜重风大,长公主还是以身体为重 话没说完便被秦语辞打断了,只见她眉尖轻挑,神色淡淡的瞥了过来:墨然原是不想陪本宫共饮啊,既如此,不如我再换个惩罚方式? 她就是个魔鬼! 林墨然一听这话哪还敢再开口反对,赶快表示奴婢可愿意了,公主咱们现在就走吧。 杏眼笑成一弯月牙,声音认认真真柔柔软软的,好似真的非常特别的想和她一起。 半晌,秦语辞扬唇笑了笑,抬手扯过件外衣披在肩上,随之推开房门,伴着月光和清风缓缓移步到了院中的凉亭。 今晚的月亮很大,光也明亮,光线顺着天边倾洒下来倒映在湖面上,点缀上一层层耀眼的银光,配合着周身随风轻晃的松柏树木看去,美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风景确实适合喝酒。 林墨然眨巴眨巴眼,一边给秦语辞倒酒一边暗中观察她,突然反应过来秦语辞可能没什么朋友,否则也不会叫上个侍女来陪自己喝酒。 这么一想她其实还挺可怜的。 林墨然思绪有些跑偏,没等想太多,突然又听身边的秦语辞开了口:不是叫你陪本宫一起喝酒么,别站着了,坐过来吧。 诶,好嘞。 林墨然不敢反抗,一句一个动作,连忙乖巧坐在一旁。 秦语辞又道:自己拿杯子。 林墨然照做。 倒酒。 林墨然继续照做,乖的简直不像话,酒液倒入杯中,香气很快飘散开来,散在四周,很香很香,让人确实忍不住想要品尝。 公主。但她不敢喝,眼巴巴的看向秦语辞,小声向她请示,我倒好了。 那便喝吧。秦语辞应了声。 林墨然这才敢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抿,要说不愧是皇家的酒,虽说初尝有些烈,但细细品味起来味道果真很棒,细腻,香醇,悠长,小口喝下去,唇齿间皆残留着余香。 林墨然不知不觉喝完了手中的酒,不光心里挺开心,就连脚下也有点飘飘然,抬眼瞧见秦语辞杯中空了,连忙举起酒壶继续给人倒满。 却不想许是因为这酒实在太烈,她不过才喝了一杯就有些微醺,右手攥着酒壶瞄了半天的准,却还是不小心溢出了很多。 下一刻,秦语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墨然醉了。 林墨然摇摇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敢和她唱反调,小声否定:奴婢没有。 可我看你分明是醉了。秦语辞笑笑,并不打算和她一直辩论下去,话锋一转突然道,众人皆说酒后吐真言,不知此时此刻,墨然可有什么事想同本宫说。 原来你还打算套我话呀。 这个秦语辞可真是坏得很。 林墨然在心底小声哼了一句,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反问她:可还有人说,醉酒之人的话不可信,此刻即便墨然真的说了,公主会信吗? 信啊。话音一落,秦语辞神色坦然的看了过来。 若奴婢说自己可以一下子吃十盘桂花糕,公主信吗?林墨然朝她眨眨眼睛。 信。秦语辞笑了。 那奴婢若还说,自己可以在三天之内再练好一首曲子,公主信吗?林墨然继续问。 信啊。 怎么这个也信。 林墨然尽管这会儿已经开始有点醉了,却还自信的觉得眼前这人定是醉了,迷迷糊糊的思忖片刻,最终决定给她来个大的:那要是奴婢说,自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来的,公主信吗? 话说完,秦语辞果真愣了几秒。 林墨然见状有些得意,看吧,吓着了吧,就说你也不是什么都 想都没想完,便突闻身边的秦语辞再次开了口,眸子里映着澄澈的月光,显得格外真诚与明亮,一字一句道:那自然也是信的。 就算墨然此时说自己是个痴儿,本宫也是信的。 你才是个痴儿! 林墨然一听顿时有点不高兴,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 分卷(12) 尾音上扬着,或许是因为稍微有些醉了的缘故,声音听起来甚至比平时还要柔软好听,像在撒娇似的。 半晌,秦语辞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竟是轻轻抬起了手,又缓缓放在了她的头顶。 轻抚几下,认真道:本宫知道。 墨然最聪明了。 第十九章 秦语辞的手掌很舒服,柔软又温暖,莫名叫人心安。 没想到她会摸自己的头,林墨然愣了愣,本能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因醉酒头脑不清晰,终究没有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 看眼秦语辞,开口轻声道了句:公、公主。 秦语辞不动声色的继续盯她:嗯? 这回林墨然没说话,竟然主动往她手心上蹭了蹭,好半晌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低低轻笑:对嘛,我最聪明了。 看表情似乎很满足被夸的样子,当真笑的像个小傻子。 没想到她喝醉后是这样的。 秦语辞见惯了那帮名门重臣们醉酒后的模样,哪怕平日里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凡一碰上酒便总会被打回原形,若真是喝到兴头上,更是醉的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所以像林墨然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这酒量着实不太行,不过才一杯而已,竟也能醉了。 秦语辞收回手重新倒了杯酒,并未递给她,依旧放在自己面前:墨然还要不要再来一杯? 话音一落,面前的人当真思索了片刻。 如今已经入夜,系统早已睡着,没了她在脑海中提点自己,林墨然醉的有些迷糊的大脑一时还真的判断不出什么是对错。 虽说知道那酒会叫自己迷糊,但闻着杯中香醇的味道,却依旧还是想喝。 馋猫可不仅仅只是说说的。 于是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认真吐出一个字:喝! 秦语辞应声将杯子往她面前一推。 可谁知林墨然却并未接起,低头看看杯子里的酒,之后目光很快再次回到了秦语辞的身上。 秦语辞挑眉看她:做什么? 林墨然一本正经的眨巴眨巴眼:就干喝吗? 话音一落,愣是叫秦语辞都听笑了,饶是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反问她:所以,墨然觉得如何? 林墨然瞧见她乐,虽不知到底哪里有趣,却也配合着杏眼一弯开心笑了起来,抬手指指桌面,眼巴巴的看向秦语辞的脸:没有个下酒菜吗? 能上桌同她一起喝酒的侍女,林墨然还是头一个,喝醉后管她要下酒菜的,也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 秦语辞闻言一愣,倒也并不生气,当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随之缓缓站起了身,微笑道:等着。 语毕,竟然真的起身帮她寻了盘栗子酥回来。 林墨然见状果真十分开心,开口愉悦谢过公主,随之拿起一块咬了起来,栗子酥软糯香甜,搭配着杯中的酒,当真美味的叫人流连忘返。 如此美味的糕点和酒,若不尽可能多的享用,那真是暴殄天物。 于是为了不浪费,林墨然一口糕点一口酒,眼睛半眯着,小脚下意识的在桌下摇晃,吃的当真不亦乐乎。 原是罚她过来陪自己喝酒的,可如今看来,却哪还有一点惩罚的样子。 秦语辞用手撑着桌面,看起来好似在喝酒赏月,实则注意力却全在林墨然的身上,见这人一下喝了好几杯酒,就连盘中的糕点也只剩了个底。 再之后,她醉的更糊涂了,几乎连坐都坐不住,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墨然。秦语辞开口低声唤她,你醉了。 林墨然闻言思考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像是有些。 回去休息吧。秦语辞道,抬眼对上她的眸子,语气里似乎带着些无奈,今日你把本宫的酒全喝光了,日后要拿什么赔? 拿什么赔。 林墨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乖巧道:那我明天再找公主好好请罪。 之后呢?秦语辞挑眉。 林墨然开心的笑出声来:再陪公主一起喝酒~ 不光嘴馋,竟也狡猾的很,明着暗着的想骗她的酒。 秦语辞轻哼一声,并不想和醉鬼计较,眼见夜色越来越重,风也逐渐大了起来,也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便继续道:墨然回去休息吧。 喏。林墨然条件反射的恭敬应了声,尝试着要站起来,却又因为醉酒使不上力气,终究还是又下意识的坐了回去。 抬眼看看秦语辞,似是在像她求助般,软乎乎的开口道:可是墨然站不起来。 声音很轻,似是哀求,又像是撒娇。 秦语辞闻声一愣,眼神莫名暗了暗:所以? 林墨然张开手朝向她,好似一只等待妈妈喂食的幼鸟:公主帮我。 嘴上说着帮,可这姿势却分明是想叫她抱。 如此作风的,整个长乐宫除了她以外便再没有别人了,秦语辞看着她,心里再次浮现出了之前的想法,或许当真是自己太骄纵了她,这才惯的她胆大妄为,大放厥词。 得罚。 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却很诚实,还真的缓缓起了身,将眼前的人轻轻抱了起来。 如今正值盛夏,哪怕入夜了也并不太冷,因此林墨然身上的衣物着实单薄,如今贴在一起,竟好似肌肤相亲。 更何况她这会儿醉的正迷糊,哪里还控制的住信引,将人抱起的一瞬间,秦语辞果然又如那日一般,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桃花香。 平时闻到真的倒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如今在她身上嗅到,却顿时好闻的紧,让人莫名有些上。瘾,忍不住的想要多闻。 甚至 秦语辞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在何时又亲了上去,林墨然的唇瓣本就柔软,如今沾了些酒液,冰冰凉凉的,触感更佳。 秦语辞一愣,顿时有些气恼自己方才的失神,这才叫上次的事再次重演,正无奈着,又突闻怀里的人再次开了口,迷迷糊糊的小声问她:公主刚才做了什么? 问的秦语辞耳根莫名热了几分,不想承认自己的失态,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一旁:没什么,只是你唇边依旧残存着酒液,险些弄脏我的衣服。 所以本宫便帮你说到这儿秦语辞轻咳一声,好半晌才一本正经的道出了剩下的话。 擦了那么一下。 第二十章 林墨然昨晚是被秦语辞抱回去的。 因为莫名成了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上任的实在突然,所以时至今日,林墨然也没能来得及搬离之前的住所,依旧和其他低阶宫女们住在一起。 虽说挤了些,环境和夕雪朝云她们的住处相比差了点,但却也有好处 热闹。 林墨然白天忙里忙外的服侍长公主,尽管有系统陪着聊天,可毕竟她无法时刻陪在自己身边,有时难免也会感到零星的寂寞。 所幸到了晚上,还能和同住的其他姐妹们偷偷聊一聊。 但也有不好,就比如现在 林墨然一脸震惊的坐在原地,听其余小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偷偷将昨晚的事复述给自己听,包括秦语辞是怎么抱她回来的,怎么将她安置在床上,又是怎么命令众人照顾好她的。 说的绘声绘色,极具画面感,愣是唤醒了林墨然醉酒后还尚且朦胧的记忆。 美酒,栗子酥,自己迷迷糊糊的央求,秦语辞温暖的怀抱只是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她却实在记不清了。 事实证明,喝酒果真会误事的。 林墨然不过才稍作想象便觉脖子一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叫秦语辞再也找不到的好。 只可惜,这些事情只存在于美好的想象里,哪怕再不愿,林墨然也依旧要准时出现在秦语辞的面前。 于是这回林墨然再一次动作飞快的滑跪了:奴婢向公主请罪! 秦语辞向来起的早,今日不知为何起的更是早,此时早已梳洗完毕坐在案边看书,瞧见她噗通一声跪在这儿,像只鸟雀一样突然叽喳起来,竟还觉得有些好笑。 墨然何罪之有? 林墨然闻言赶快道:奴婢实在胆大包天,不仅喝了公主的酒,吃了公主的糕点,甚至还 还让你把我抱回去了什么的。 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林墨然说到这儿便觉羞耻的不行,压根不知道之后其实还发生了更羞耻的事,顿时再次缩成了鹌鹑,小脸也染上了彩霞的颜色,整个人僵在原地愣住了。 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完全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秦语辞垂眸无声的打量她,片刻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底虽浮现出一丝庆幸,却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半晌轻轻摆了下手:无妨,你起来吧。 这就原谅她了? 林墨然有点懵,抬眼看看秦语辞,分明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疑惑她今日为何如此好脾气的时候,又突闻面前的人再次勾唇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不易被察觉到的笑意。 墨然为何不为所动?莫不是还想叫本宫抱你起身不成? 啊,果然还是平时的秦语辞。 林墨然一听顿时像只惊弓之鸟,连忙摇头谢过长公主,随之飞快的起身。 看眼她杯中快要见底的茶,极有眼力见的为其重新斟上一杯,做完这些又顺手拿起一旁的金扇,想要给她扇风。 只是还没等动,便被秦语辞出言拦住了:先不忙这些。 喏。林墨然一听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乖巧的站在原地看秦语辞抬了下手,叫一旁的宫女呈了什么东西上来。 仔细一看,竟是一大摞书,每本都挺厚,看起来沉甸甸的。 林墨然心底莫名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秦语辞抬手随意从中抽出一本递给她:读读看。 啊? 林墨然傻了,丝毫不解她究竟何意,但终归自己识字的事情已经暴露,再做推脱也不好,于是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翻开一看,字虽说大部分都认识,但古时的语法终归于现代有异,原本还算是认识的字,连在一起却莫名变成了天书,不仔细揣摩轻易不太能懂。 林墨然顿时脸红了,磕磕绊绊的读完几页,一抬头便见秦语辞正皱着眉头看她。 半晌,林墨然支支吾吾的憋出句话:墨然给公主丢、丢脸了 语气可怜兮兮的,配合着神情看去,好似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半晌,秦语辞缓缓摇了下头:无妨,对你而言能做到如此已经不错了,认真学习终有可以通读的一日。 正好本宫近日无事。她道,抬眸瞟了一眼林墨然,表情极有深意,你若有不会的,当可说与本宫听。 这是好为人师的毛病又犯了,之前教她学琴,现在又想教她读书。 林墨然一听顿时心底泛起阵浓浓的苦涩,自己明明只是个侍女,竟然还要莫名其妙承受这么多,不过既然秦语辞要开始教她读书了,那么弹琴的事 琴也依旧是要练的。没等林墨然想完,秦语辞便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搞的林墨然差点哭了,沉默片刻只能无奈应道:喏 林墨然原以为秦语辞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忘了。 却不想她竟极有毅力,说到做到,真的开始督促起了她读书的事情,林墨然白天除去一些必做的工作外,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在读书,晚上还要抽出空来练琴,恨不得比那帮皇子公主们都要忙。 为啥呀?林墨然想不通,只能在脑海中和系统哭唧唧。 谁知道呢。系统说,思考片刻默默吐出三个字:闲的吧。 除此之外可能还真没有什么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虽说林墨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侍奉在她的身边,每日和她的接触只多不少,可若说了解,林墨然还真的不敢妄下断言。 她了解秦语辞吗?应是了解的吧,知晓她喜爱甜食,知晓她因病每晚睡的都并不踏实,甚至还要命自己讲些睡前故事,也知晓她虽然又坏又损,但有时却又耐心温柔,尤其是在教她读书学琴的时候。 但若说真的十分了解 林墨然想着想着便沉默了,她好像又从来都没有读懂过秦语辞。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林墨然摇摇头,抬眼瞧见秦语辞朝自己走过来,没时间再去思虑别的,连忙将自己方才的学习成果示意给她看,听她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正准备问问她明天的安排,只是还没等说话,便被秦语辞出言打断了:明日本宫有事,无法教你读书,墨然自行安排便可。 若是累了,稍作休整也好。 竟然叫她休息。 林墨然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刚想谢过长公主,却又后知后觉想起件事,半晌突然意识到秦语辞说的有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日好像就是她的十八岁生辰了。 秦语辞向来喜静,就连生辰也不例外,除去及笄时按照习俗大办了一场之外,其余时间都不愿太过张扬,一般只同皇帝一起吃顿饭便当是过了。 至于为什么萧皇后没有一起 据传闻说,好像是因为她的身体实在不好,再加上秦语辞的生辰一般又总是在盛夏,酷暑难耐的,病情再加重就不好了。 不过秦语辞每次同皇帝吃过饭后,也总是会主动去凤仪宫里拜访一下母亲,四舍五入也算是一同过了生辰吧。 林墨然一时间想了很多,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恭敬应了声喏,服侍着秦语辞上了床,仔细吹灭所有烛火,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一早林墨然还真的没有见到秦语辞,倒是有各种皇子公主名门重臣的礼物源源不断的送了进来。 分卷(13) 虽说这次不用她亲自跟着搬来搬去了,但心神终归还是费了许多。 一不留神就忙活到了傍晚。 总算能闲下来有些自己的时间。 林墨然叹口气,开口和夕雪朝云道别,才想着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结果没走两步,正好迎面撞见了秦语辞。 她好像喝了不少酒的样子,虽说身形依旧挺直,神情同往常也并无太大的差别,但耳根和脸颊却沾着淡红色。 虽说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却依旧有几缕残存的阳光从天边洒下,照在秦语辞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和又孤独的光里。 明明是美的,却莫名叫人有些感伤。 公主。林墨然见她身边没人跟着,连忙快步迎上去,轻声询问,您还好吗? 秦语辞应声抬眸看她:本宫没事。 语气一如平日那般沉稳,听着似乎确实没什么事。 但林墨然却依旧不放心,此地离秦语辞的寝宫还有些距离,怕她撑不住,到底还是提议先去一旁的凉亭歇歇。 还好秦语辞并无什么异议。 同秦语辞一同相处了这么多天,林墨然已经不比之前似的极度恐惧她,瞧见这人倚着栏杆抬头赏月的模样,怕她无聊,甚至还主动开口和她搭话:公主今日过的可开心?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看了过来。 林墨然这才发觉,即使喝了不少酒,但秦语辞那双漂亮的眸子却依旧清明且深邃,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秦语辞稍稍愣了片刻,随之勾唇笑了笑:尚可。 尚可,那应该就是还不错。 林墨然杏眼一弯和她一起笑,继续道:公主可有吃到什么特别美味的佳肴? 这话问的,不愧是个馋猫。 秦语辞应声道:确有几样。 林墨然顿时好奇:是什么? 秦语辞微笑着挑了下眉:保密。 啧。 林墨然一听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吃了什么好吃的还要保密,这人简直坏透了。 既如此,那自己也馋馋她。 林墨然在心底轻哼一声,很快将现代过生日的一些流程讲予她听,但为了防止秦语辞怀疑,于是便稍作修改说成是自己听到的。 什么插着蜡烛的糕点,什么精美漂亮的礼物,以及还有一种特别的说法,其实十八岁才叫成年。 比及笄的十五岁要晚了三年。 秦语辞闻言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感:墨然说的可是真的? 林墨然顿时点头:真的真的。 是吗。秦语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收回目光重新站起了身:能晚些长大,听起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声音很小,尚未传进林墨然的耳朵里便很快散了。 林墨然一时间没听清,见她起身也忙跟着一同站起来,刚走到秦语辞身边便明显察觉她似乎往自己所在的方向靠了靠。 无事。继而又很快听她开了口,带着笑意的摇了下头,只是本宫突然觉得有些醉了。 墨然扶我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生辰那天的秦语辞好像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林墨然觉得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当晚服侍着秦语辞上床休息,第二日一早再想多观察的时候,却明显已经晚了。 秦语辞早就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模样。 甚至依旧如往常一般,轻轻扇着金扇,惬意喝着茶水,语气淡然的唤她过来,说要检查她的课业。 昨晚叫人休息的是她,今天要检查作业的也是她。 好在林墨然早有准备,恭恭敬敬将自己昨晚写的心得递上去,心惊胆战的看秦语辞审查完,在得到一句不错后,总算松了口气。 实在太难了 林墨然在心底摇摇头,虽说她知道多学些东西终归没有坏处,却依旧不明白秦语辞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教她。 明明同是一个岗位,人家夕雪和朝云分明就自由的多嘛。 只是这些她只敢在心底想想,在对上秦语辞双眼的那一刻,别说问了,就连话都差点忘记怎么说,好半晌才总算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谢过长公主。 之后又想着今日天气不错的样子,提议和她一同去花园里散散步。 虽说现如今秦语辞的身体比之前要强了许多,但毕竟一下病了那么久,终归还是极为虚弱的,不适合操劳过多,须得静养。 皇帝明显也知道这点,所以眼下秦语辞虽然已经可以参政,但出于对她身体的考虑,还是多休息的为好,那些琐事他能处理的就处理了,轻易不愿叫女儿因此烦忧。 态度非常坚定,什么都没有女儿的身体重要! 既如此,秦语辞也没有办法。 于是每日喝喝茶,溜溜弯,教自己的小侍女学学东西,这也便成了她的日常。 好在林墨然与其他人不同,表面上看起来乖巧无比的模样,可内里却又藏着许多的小心思,随便扯出来哪一样都不至于叫她无聊。 日子倒也这么慢慢流逝着,从盛夏到劲秋,再从劲秋到初冬。 不知不觉竟也几个月过去了。 林墨然也从最开始并不太习惯宫中的生活,到慢慢开始适应,对秦语辞也从一开始的非常特别怕,到现在只演变成有那么一丢丢的怕。 习惯真的是个很恐怖的东西。 你这跟久入鱼肆,不闻其臭是一个道理嘛。每每这时系统都会出言调侃她,秦语辞就是那个臭咸鱼,你一开始觉得臭,待久了慢慢习惯了也就闻不见了。 什么臭咸鱼啊。林墨然一听就乐了,她明明是香 说到这林墨然莫名停顿了一下。 是啊,香的。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觉得秦语辞身上的那股兰香愈发明显了,以往只有一些特定时候才能闻见,可如今却时常可以感知到。 她教自己练琴的时候,监督自己读书的时候,每次站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那股香味就好似不受控制般的涌入鼻腔,清晰又好闻,若她心神不定,很容易便被吸引了去。 就连大脑都被香的有点飘忽 如此寒冷的天气,林墨然想着想着却莫名还有些脸热。 但不容她多想,便见夕雪迎面走来,说是小厨房的汤药许是熬好了,叫她过去看看。 好。林墨然很快点头,甜甜应下来,快步跑去小厨房,药果真已经熬好了,赶忙回到寝宫伺候秦语辞喝下。 而这一次,竟然又闻到了秦语辞身上的味道,甚至比之前更香,更浓烈,叫人像是上瘾一般,忍不住多嗅多闻。 林墨然一时失神,若不是被秦语辞递碗的动作打断,恐怕根本不知道要飘忽多久。 墨然怎么了?似是发现了她的异样,秦语辞随之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她泛着薄粉的脸庞上,有些惊讶,脸颊为何如此红,身体不舒服? 脸怎么了? 林墨然应声连忙收回思绪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真有点烫,稍作思忖,可能是方才着急去取药,跑的太急了才会这样。 于是她赶快摇摇头,杏眼一弯回了秦语辞一个微笑:回公主的话,墨然没事,不要紧的。 秦语辞挑眉反问:当真? 林墨然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当真。 嗯。话音一落秦语辞这才重新收回目光,稍微活动下肩膀,似是看书看的乏了,近来刚入冬,气温突然降了下来,当是多注重保暖为好,来来去去的,记得添件衣服。 是在叮嘱她。 林墨然一听连忙应和:喏,谨遵长公主教诲! 态度恭敬又乖巧,配合着脸上的笑容,看一眼便叫人下意识的心情好,秦语辞见状微微勾了下唇角,轻轻抬手摆了下: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今日公主不想听故事了吗?林墨然一听还有些诧异。 不了。秦语辞瞥了她一眼,好半晌才淡淡开口,明日有事。 有事,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林墨然点点头,并没有打算多问,甚至还有些庆幸能够早些回去休息,连忙应下来,伺候着秦语辞上了床,吹灭烛火退了出去。 今夜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秦语辞果真如她昨夜所说,的确是去办事了。 不过她离开并不代表林墨然可以松懈,生怕秦语辞晚上回来又要抽查,做完手头的工作后,林墨然还是专心开始温习起了功课。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林墨然在古文的通读和理解方面已经全然没有问题了,一方面是秦语辞教导的好,另一方面也得益于她学习的刻苦。 除此之外,甚至时不时的还能有些自己的见解,没事写个小文章亦或是总结什么心得的拿个秦语辞看。 就比如今天。 林墨然温习完了功课,从中挑出一个重点进行思维发散,很快写出篇小文章来,开开心心的收好,愉悦又骄傲的等待秦语辞回来。 不过才稍微期盼了那么一下,没想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竟然真的见这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走路都没声的! 林墨然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恭敬行礼,接过秦语辞脱下的外衣收整完毕,回头看去时才发现她手里正拎着个什么东西。 于是便下意识的问了句:公主,您拿的这是个什么呀? 眼底满是好奇。 在下一秒,秦语辞轻轻勾起了唇,将那东西往桌上一放,饶有趣味的看向她:既如此在意,不如亲自打开看看? 啊,那还是算了。 林墨然猜测她心里恐又憋着什么坏,连忙摇头说奴婢不敢,却不想秦语辞这人着实有点问题,自己越拒绝她反而越来劲。 甚至还道:是本宫叫你看的,放心打开便是。 干嘛啦! 林墨然闻声在心底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没那么想看,但既然秦语辞非要如此强硬的要求她打开,那她也只能照做。 于是林墨然只得轻声应个喏字,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轻轻扯下来上面系着的缎子。 随之便发现里面竟装着数十种模样悦目,香气扑鼻的糕点,怪不得她从方才起就总觉得自己似是闻到了什么香味,原来这就是源头。 而除此之外,在那些糕点的旁边还躺着一根粗壮的红烛。 林墨然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向秦语辞的脸:公、公主,这是? 秦语辞闻声轻笑,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的得意,就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轻轻眯了起来,好不美丽:墨然莫不是忘了,今日正是你的生辰。 犹记许久之前你与本宫说过,曾有那么一种说法,过生辰时需要食用些置有红烛的糕点,虽然本宫不解其意,却还是为你寻来了。 想怎么放置,随你喜欢。 其实有关林墨然的生辰,秦语辞在许久之前便已知晓。 大昭的风水星学之说尤为盛行,宫女进宫前须得提交自己的生辰八字,审查无恙后才可入宫做事,而到了秦语辞这儿,因为她向来体弱多病,恐会造成冲撞,所以对此要求便更高。 至于审查后的档案也已经被封存起来,如有需要,直接找出翻看便可。 于是早在将林墨然调过来的那一刻起,秦语辞便如此做了,对于日后要一直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须得知根知底才可以。 但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专门为她筹办庆贺,那又是另一回事。 就连秦语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能让身为长公主的她为之庆贺,林墨然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她心里满是腹诽与不悦,可却莫名还是精心做了筹备,多重口味的糕点,一些美味且对身体有益的食材,甚至那根红烛也是仔细挑选的结果,是众多红烛里最漂亮最健硕的一个。 若不是她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林墨然差点都要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礼物。 秦语辞抬眼看向她,见面前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下意识的展颜,露出愉悦又欣喜的微笑,杏眼弯弯唇角轻扬的模样着实好看。 就连声音也柔软悦耳,认认真真的谢过她:公主对奴婢实在太好了,墨然不胜感激。 着实叫人舒坦。 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些,稍稍往一旁错了错,垂眸示意她快点过来插蜡烛,目光扫过林墨然的脸颊,突然再次注意到了一抹薄粉。 待她走近,将那枚红烛置好后,不知是不是因为烛火的作用,秦语辞突然觉得那抹粉色好像更深了些。 甚至还能看到她鬓角处滑落的汗珠,平日里那双清明的眸子此时也好似蒙上了层雾。 秦语辞一愣,下意识的抬手附上她的面庞,一摸,竟然烫的吓人,重新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时,又见眼前的人再一次开了口。 声音是发着颤的,呼吸之间有潮意涌出,甚至动作也与平日不同,无意识的蹭着她的手。 道:公主,你有没有觉得屋子里好像很热,尤其这根红烛插上之后便变得 更热了。 第二十二章 明明此时此刻窗外正呼啸着寒风, 但林墨然却丝毫不觉得冷。 反而很热,浑身上下都卷席着一股燥意,那股火顺着心底缓缓灼烧起来, 顷刻之间便传遍全身,叫她几乎无法自控。 尤其,是在嗅到秦语辞身上的那股兰香后。 真的好香啊。 林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理智在此时早已败下阵去, 整个人跟随着本能, 想要蹭蹭秦语辞的手, 想要大口嗅闻她身上的香气,想要 在瞥到秦语辞的朱唇时, 林墨然一愣, 心脏几乎控制不住的再次加快了几分。 想要亲亲她。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寝宫里安静的出奇, 除去她与秦语辞以外再无他人,就连系统也早已入睡。 林墨然心底迷惘又害怕,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疯狂滋生, 想找人诉说, 却又根本寻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难受之余就连眼角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分卷(14) 好半晌才突然想起系统以前曾告诉过自己的话,她说坤洚会在十八岁左右迎来第一次潮。期。 不过与正常的潮。期有所不同,因是第一次,所以持续时间并不会过长,也不会像之后每次的那般根本难以自控。 大昭的嫁娶制度与现代有异,像她这样的女性坤洚, 十四岁之后便可成家, 丝毫不用担忧潮。期的事情, 所以也就并未研制出相应的抑制类药物,只一个隐息丸。 这就很鸡肋了。 林墨然那时忽然听闻这些,着实有些恐惧,但转念想想自己兴许能扛的过去,之后的事再另做打算也可,这般想着,担忧几日总算释怀。 直到现在。 林墨然一双腿忍不住的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根本没想到第一次的反应便如此厉害,开口小声唤句公主,整个人直接跌进她的怀里。 身上的信引再也控制不住的四散开来,明艳芬芳的桃花香瞬间涌入鼻腔。 秦语辞的目光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暗了下来。 她顿了顿,伸手接住险些跌倒的林墨然,怕人摔倒似的紧紧揽着她,好似在忍耐什么,好半晌才终于开了口,眼神晦暗的道了句:墨然,你还好吗? 话音一落,怀里的人随之发出模糊的轻哼,声音黏糊糊的,很软也很轻,啜泣道:难受 她道,扎在秦语辞的怀中无声淌泪,好似濒死一般,大口大口摄取着空气。 难受,真的很难受。 可偏偏秦语辞却像是丝毫没有共情力一样,每一个字宛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语气很低的问她:可以忍耐么? 这次林墨然并未言语,两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胳膊,绵软却又努力的重新站直身体,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好似这样能舒适些似的,甚至还发出了满足的轻哼。 平日里又怂又可怜的鹌鹑,如今胆子倒分明大的出奇。 秦语辞轻轻闭了闭眼,抬手轻抚她的后背,指尖碰到颈后的腺体处,顿时引得怀中的人一片战栗,薄唇轻启,又是一声柔软又依赖的:公主 嗯。秦语辞低声应她,终究还是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径直走到床边。 说来,这已经是林墨然第二次睡她的床了。 第一次是落水,她见她可怜,心一软,便做出了与自己平日行为极为不符的事情,将这么个小小的宫女抱上了自己的床榻。 没想到后来二人的接触越来越多,林墨然也从小小的宫女变成了她的侍女。 其实私心的说,林墨然是她最满意,也是最喜爱的一个侍女,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难免会在暗中议论,说她差别对待,说她偏心。 就连秦语辞自己都这么觉得。 但她身为堂堂长公主,就算偏心又能怎样,就连心脏都长在左方,无论是谁,从诞生的那一刻起都是偏心的,她又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也不会强行约束自己什么。 但相应的,她也绝不是什么风。流之辈。 可现如今她却将她的侍女抱上了床。 秦语辞在心底唾弃着自己的行为,可垂眸看去时,在注意到林墨然通红的脸颊和唇角时,之前究竟想了些什么便早已忘了。 只想吻下去,攻略城池般,予取予夺的亲吻她。 如此想着,也便如此做了。 坤洚的潮。期难以自控,只有乾元与之交换信引才能得以缓解,契合度越高的两人,效果也就越佳。 想来,两人的契合度确实很高,信引的味道明明都是花香,但一个幽香馥郁,冷静且自持,一个沁人心脾,明艳又清新。 两种花香融在一起,香气着实叫人着迷。 林墨然被秦语辞吻得身上发软,但难受的症状却明显好转了不少,食髓知味,甚至在秦语辞快要离开的时候还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襟。 软绵绵的攥着,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泛着些哑,低低告诉她:还要亲亲 不像鹌鹑了,像个妖精。 秦语辞的目光顿时再次暗了暗,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将她调到了身边,若当初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如今迎来潮。期的林墨然又将怎么办。 甚至,这副模样是不是会被什么旁人看见。 秦语辞顿了顿,心底莫名升起股醋意,这股醋意不知从何而起,却莫名飞速汹涌成一团,竟是引的她骤然停下了动作。 反而勾起唇角,声音有些冷的问她:墨然,你可知你眼前的人是谁? 听起来好像莫名有些生气了。 林墨然不解她究竟怎么了,若平日兴许会感到害怕,可此时许是气氛所致,心底竟然一丝害怕的郁结,反而努力挑起眼皮,迷迷糊糊的勾住了她的手指。 讨好般的轻轻启唇吐出几个字:公主。 你是长公主殿下。 还是头一次如此称呼她,平日如此正经的称呼,如今听来却莫名叫人心头一热。 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叫她满意的答案。 秦语辞应声垂眸注视着她的眼睛,半晌,眼底似是蕴起了几分笑意,那只与她勾在一起的手也很快占了主导,顺着手臂摩挲而上,与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于此同时也终于再次低下了头,重新吻在她的唇上,信引交织在一起,热度在周身四溢。 此时此刻,案上的那枚点燃的红烛竟莫名有些应景,烛火映照在幔帐上,显现出两个模糊却又暧昧的人影。 似是正在紧紧相拥。 这一通直接折腾到了深夜。 虽说秦语辞被林墨然的信引勾的也有些失神,却不是全然没有了理智,亲吻之余几次三番的想要进行标记,却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只与之交换了信引。 潮。期本就难受,好在有秦语辞的信引作为安抚,林墨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精疲力尽,终究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这下又重新变回了平日乖巧的鹑鸟样子,瑟缩在秦语辞的怀里,好像正在祈求她的庇护。 甚至嘴里还在低低呢喃着什么。 秦语辞凑过去听,发现她竟还心系着桌上的那些糕点,顿时有些无奈,最终只得出言安抚,告诉她明日还会有更好的。 话音一落,眼前的人果然没了动静,只唇角稍稍向上勾了勾,似是有些开心。 秦语辞随之叹了口气,抬手帮她盖好了被子。 无论是谁,以往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秦语辞身为长公主,生来注定受人敬重侍奉,哪里会对他人关心照顾。 可如今到了林墨然这却莫名反了过来,不光叫她睡了自己的床榻,将自己的被褥分予了她,甚至 秦语辞抬手附上自己的唇,好闻的花香依旧温存在那里,轻抿唇瓣,依然是林墨然的味道。 又一次吻了她。 闭上眼,直到入睡的前一刻,脑海里也依旧是方才痴迷般吻她的画面,好像一开始便就有哪里错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并不能再这样一路错下去。 可偏偏此时却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全然压过了另一个,就这么从心尖萌发出来。 在一遍遍的告诉她,这样的错似乎也不错。 复日。 林墨然昨晚几乎耗尽体力,又因第一次潮。期身体尚不能适应,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并不能悉数记起昨日发生的所有场景,只隐约觉得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本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住所,却不想定睛看去差点要被吓死。 是除去住所以外第二个她最了解的地方 这不是秦语辞的寝宫吗! 林墨然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坐起,可没等动,突然察觉到腰间正搭着什么东西,似是只手,柔软又温暖,紧紧扣着她,轻易难以挣脱。 而颈边,此时也正笼罩着温热的鼻息。 林墨然整个人都定住了,丝毫不能理解眼下究竟是怎样的状况,身体僵硬了好半晌,这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动了起来。 动作又轻又缓的慢慢躺平,僵硬又迷茫的侧过了脸,眼巴巴的朝自己身侧看去。 那里果然正睡着一个人,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在枕侧,白皙的皮肤上映照着一小片太阳的光泽,睫毛很长,像是把小扇,在眼睑处留下淡淡的阴影,又好似蝶翼,随着呼吸轻轻扇动。 是秦语辞,正熟睡着的秦语辞。 林墨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忙在心底呼唤系统,询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系统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已经被吓死了一回,现在经过时间的洗礼,情绪和语气要比刚开始那会儿平静的多,反正自打我睡醒,你俩就一直都是这个姿势。 昨晚你不是在她寝宫里读书吗?系统试着和她复盘事情的经过,你仔细想想这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还发生了什么 林墨然眼一抬,迷茫的四处环视了一周,在看到桌上那颗已经燃烧殆尽的红烛时突然想起了一些,连忙讲给系统听,包括秦语辞送了好多糕点给她,包括她开心的点亮了蜡烛,也包括她莫名觉得越来越热。 说到这儿,一人一系统全都顿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墨然才终于惊诧的重新开了口。 难道是第一次潮。期来了? 这也便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觉得热,为什么会留宿在秦语辞的寝宫,又是为什么记忆会变得模糊。 所以昨晚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墨然不敢细想,神智早在意识到潮。期来临时变得清醒,感官也随之清晰起来,仔细感受,好像四肢都有些酸痛。 但最要命的是唇。 林墨然顿了顿,抬起尚且还算是自由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一摸着实疼的厉害,好像被狗狠狠咬了一口似的,火辣辣的疼。 她一惊,下意识侧目看向身边的人,本以为她还在睡着,却不想竟直接与她四目相对。 秦语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 林墨然整个人顿时激灵了一下,抬眼看看她,饶是平日里最厉害的那张嘴这会儿也好似哑巴了一样,支吾半天都没能完整吐出一个字。 好在,秦语辞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许是才睡醒的原因,她的声音不似平日那般冷漠严肃,甚至莫名多了分柔软的意味,启唇轻声道:醒了? 林墨然点点头:醒、醒了。 身体好些了么?她随之又问。 这话问的实在暧昧,好似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林墨然顿了顿,有些无措的呢喃了句:托公主的福,没什么大事 那便好。话音一落,秦语辞莫名勾唇笑了笑。 与坤洚潮。期时需要乾元的信引安抚一样,当乾元心情不悦时,坤洚的信引也实属良药,多闻闻,身体和心情都好。 林墨然不太清楚这些,瞧见秦语辞眼底的笑意,只觉得这人和平时简直大不相同,正眼巴巴的偷偷观察她,忽见秦语辞缓缓坐了起来。 要起床了吗? 林墨然见状不敢怠慢,随之也跟着起身,没等完全坐起就又被秦语辞按了回去。 今日无事,本宫准你休息一天。秦语辞道,语气不容反驳,竟然又强行将她放倒,躺下。 这下林墨然顿时更加不知所措了,想起又不敢起,整个人像是根棍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她穿好衣服,洗过漱,之后目光重新向她投来,似是在思忖该拿她如何。 林墨然见状实在躺不下去了,连忙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可以起床做事。 这才匆匆忙忙爬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松散的衣物,整张脸红的好似苹果,忙不迭的整理好一切,不过才打理好自己,秦语辞便已经打开了房门。 公主在休息时任谁也不能打扰,这是所有人皆知晓的事,因此哪怕如今已经日上三竿也依旧无人登门。 直至现在。 寝宫的房门打开了,那便意味着可以进入,夕雪向来体贴入微,瞧见公主这时才起身,恐是身体再次不适,于是便叫小厨房熬制好了汤药,待房门打开赶忙端来想要伺候着她喝下。 结果一进去才发现,墨然竟然也在。 二人的目光在此时相对,半晌,林墨然轻咳一声默默将目光移到了一旁。 莫名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好在夕雪并不是什么多事之人,再者近来长公主确实很喜爱墨然的样子,有什么事也总是叫她陪着,所以就算此时她会出现在这里,倒也并不是什么怪事。 还是伺候公主喝药要紧。 之后又很快筹备了午膳,生怕公主饿到,所以早就叫人备好了糕点,待秦语辞喝掉药后尽数呈了上来。 一盘又一盘的摆在桌上,精致又香甜,勾人食欲。 林墨然见状肚子下意识的咕噜一声,但也深知自己不能再逗留下去,昨日的事都没搞明白,今天可不想再和秦语辞有更多纠缠,正想着该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开。 只可惜还尚未开口,秦语辞的声音便随之响起:墨然昨日不还在梦中惦念着这些糕点么,今日见了,为何不为所动? 啊,她有吗? 林墨然傻了,眨巴眨巴眼仔细观察秦语辞,似是想看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没等看明白,就忽的被秦语辞扯住了手腕,强行拉过来坐下。 肌肤触碰到一起,触感熟悉又强烈。 林墨然激灵一下,脸颊顿时又红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见秦语辞递了块糕点过来,连忙谢过长公主,乖巧的拿起来吃。 一块吃完,随之又是一块,秦语辞莫名像是个投喂小动物的饲养员,一块一块的拿给她。 直到第四块吃进肚子里后,林墨然终于忍受不住眼下的氛围,到底还是有些疑惑的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公、公主,墨然昨晚不知因何神志不清,不小心留宿在了公主的寝宫,内心实在惶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做出些什么不当之事。 就知道她早晚还是会开口问的。 秦语辞应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转头看了过来:昨日的事,你记不清了? 林墨然应声缓缓点了下头:只能记起一小部分。 在蜡烛点亮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便已然记不起了。 原来是这样。 秦语辞注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总算再次开口,语气淡然:并未发生什么。 真的吗?林墨然明显不太相信,忍不住继续询问,可奴婢一觉醒来,觉得四肢十分酸软 分卷(15) 应是你昨晚不慎跌落在地的缘故。秦语辞道,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 可我的嘴也有点疼。 因你不小心磕到了床角。 可她身上这股浓烈的兰花香气又改作何解释! 其实说来秦语辞昨晚并未对她进行标记,二人不过只用接吻的方式交换了信引,程度不算太深,寻常人若非有意去闻,根本体察不到分毫。 可毕竟昨晚林墨然贪婪般的一下闻了太多,如今对秦语辞信引的味道更加敏感,总觉得自己身上沾了秦语辞的味道,便像只兔子一般,下意识的偷偷试探着闻闻。 心里满是疑问,但就算问了秦语辞恐怕也并不会告诉她实话,只得作罢。 乖巧吃过糕点,又被人强行留下一同用了午膳和晚膳。 直到傍晚才终于被放回去。 其实本是差点也回不去的,秦语辞似乎很忧心她身体的样子,曾开口反复确认了她的状态,对此林墨然别无他法,只得反复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了。 总算可以离开。 也不知道秦语辞今天怎么莫名这么粘人。 林墨然一边想一边在脑内和系统聊天,身形渐行渐远,逐渐隐于夜色,除去一抹淡淡的桃花香外便什么也没留下。 但却足以左右心神。 不知为何,秦语辞莫名有些睡不着,最终干脆唤了朝云进来,叫她找四公主过来下棋。 这可是皇姐第一次主动叫她! 秦若瑾学了一天的课业,早已累的不知今夕何夕,咸鱼般的躺在床榻上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突见朝云过来,这才总算稍稍提起些精神。 还以为许是自己前几日送给皇姐的东西又惹她不悦了,正想着再送点什么别的,却突然听到朝云开了口,道出句无比振奋人心的消息。 没想到皇姐竟然要邀请她去下棋! 太感动了,这是不是说明她这几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得到了皇姐的赏识,和她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这种光荣的事,一定要找时间告诉母亲。 于是这么想着,生怕皇姐久等,秦若瑾连忙披上自己的外衣,忙不迭的启程赶去了长乐宫。 甚至还叫上了最近与自己交好的二公主秦月微。 与她们不同,秦月微的地位其实属实有些尴尬。 虽说和秦语辞的嫡长女出身不同,秦月微的生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但毕竟是皇帝的第二个女儿,于情于理地位在其余皇子公主里都不该太低。 但却不然,皇帝几乎并不喜爱她,甚至都鲜少会想起。 只因她的性别,既不是乾元,也不是坤洚。 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庸。 这也就是说,她既不能像秦语辞一样注定日后会大有作为,也不会像一些身为坤洚的皇子公主一般,可以远嫁联姻。 只是个碰巧生在天家的,最无用的人。 但好在,秦月微对此倒也安贫乐道,并无太大追求,每日过好自己的生活便可,或许还算的上因祸得福,可以远离一切纷争。 不过相应的,自然也没什么朋友。 也就只有像秦若瑾这样的大傻子才会和她一同玩,甚至看她实在孤独寂寞,还总想引她和秦语辞多些交集,毕竟两人算得上年龄相仿,或许彼此之间会有不少话题。 于是便这么屁颠屁颠的顶着冷风去了,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带着秦月微一块到了秦语辞的寝殿。 没想到竟然多来了一个。 秦语辞抬眼不动声色的抬眼看过去,并未表现出欢迎,却也没显露出不悦,只是开口叫朝云多添把椅子。 话音一落,秦月微轻轻勾唇朝她笑了笑,眼底既带着恭敬,也蕴着感激:多谢长公主。 不似妹妹,倒像是个臣子。 既如此,秦语辞也便以同样的相处之道待她,语气淡然的开了口,叫朝云给二公主上茶。 俩人这是在干嘛? 秦若瑾看不懂这些歪歪绕绕的,只觉得气氛莫名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想着说不定是两人都困了,所以不在状态,一会儿下起棋来说不定会好些。 便连忙张罗着几人全都坐下,想和皇姐展示下自己最近越发精进的棋艺,于是很快执起白子,先一步发动攻势。 可谓气势满满,颇有阵势。 但却并不妨碍她输的惨不忍睹。 皇姐的棋艺就是个无底洞!半晌,输的脸皮都掉了一层的秦若瑾气呼呼的坐到了一旁,饶是她再怎么努力,秦语辞却依旧要比她高深莫测的多,叫她甚至连一点点赢的机会都看不到。 你来吧。她叹口气,无奈只能退居二线,将秦月微换上去。 并且偷偷同人耳语,叫她一定要小心皇姐变化莫测的棋路。 好。话音一落,秦月微轻笑着点了点头,拾起四散的白子一一收整好,这才轻轻拿起了一颗,道,月微献丑了。 眉眼柔和且温良,好似全然不在意输赢的样子。 三盘过后,秦语辞竟险些输掉一局。 毕竟只是闲暇时间的玩乐,不必太过在乎输赢,秦语辞在下棋时并未发挥全部实力,向来是留一手的,但饶是这样,能差点赢过她的也依旧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这不禁叫她对秦月微的印象莫名有些转变,安贫乐道什么的,好似也并不尽然。 至少在棋艺上便是如此。 半晌,秦语辞轻轻勾起了唇角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月微一眼,正准备再同她下上一盘。 但秦若瑾的声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非说自己饿了,巴巴的问秦语辞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秦语辞抬眸看过去,冷冷道:在小厨房里,自己去取。 好吧。秦若瑾点点头,正要起身。 但没等完全站起,秦月微便先一步行动起来,友善道:我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秦若瑾摆着两条腿看向她,语气和神态皆透露着懒散悠闲的样子。 无妨。语毕,秦月微摇摇头,启唇和秦语辞请示要暂时离开片刻,随之转身离去。 很快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秦语辞和秦若瑾两个人。 秦若瑾百无聊赖,书不想看,下棋也输怕了,实在闲的无聊,突然想起平日总跟在秦语辞身边的那个小侍女,一时间来了兴致:皇姐,那个侍女呢? 秦语辞挑眉看向她:哪个? 会弹琴的那个。秦若瑾说,四处张望一番,最后有些诧异,今日怎么不见她。 秦语辞面无表情,语气淡然道:她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 我皇姐都没休息,她竟然能回去,这小侍女真是好大的面子! 秦若瑾一时间感到万分惊讶,丝毫想象不到这是秦语辞准许纵容的结果,只当是这小侍女恃宠而骄,顿时有些气恼。 忙道:真是欠管教,会弹个琴便骄傲至此,这还了得! 不如皇姐将她派到我宫里几天。她说,满心想着的都是要为皇姐分忧,既然皇姐没时间管,不如自己替她管管,肯定将她 将她怎么,这话没能说出口。 秦若瑾莫名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兰香,正是皇姐信引的味道。 与坤洚不同,乾元之间的信引具有强烈的等级之分,并且会互相排斥,弱的一方在面对强者时,心底下意识的会感到巨大的压力。 秦若瑾哪里见到过皇姐这副模样,也不知自己究竟哪里踩到了她的雷点,顿时害怕起来,哆哆嗦嗦的苦着脸往后退了退。 和秦语辞比不了,秦若瑾虽然也是个乾元,但资质却并不优异,就连信引相比之下也好似弱到了泥里。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青草味嘛,最人畜无害的那种了! 皇,皇姐秦若瑾整个人都懵了,眼巴巴的看看她,正想开口问句到底怎么了,话没等说完,便又见眼前的人启了唇。 分明是在笑着的,但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问她:你要怎样? 可是要吓死谁了! 秦若瑾见状头皮几乎都要炸起来,顿时像只蚱蜢迅速弹起,支支吾吾的表示突然想起还有些课业没做,今日便先同皇姐聊到这里。 逃得比兔子还快,等到秦月微将糕点端回来的时候,人早已没了踪影。 这是?秦月微不解,抬眸看向桌边淡然饮茶的秦语辞,似是想寻个答案。 半晌,秦语辞勾唇轻轻笑了笑:谁知她是怎么了。 许是困极了,一时不太正常,这才忙不迭的赶了回去。 她道,单手托着下巴,表明平静,但目光却分明凛凛,道:常有的事。 何须在意。 第二十三章 秦若瑾跑了, 但棋局还在继续。 秦月微白去拿了盘糕点,一时还有些无奈,抬眼看向秦语辞, 用目光询问这盘糕点要如何处理。 放在桌上吧。秦语辞道,轻轻摆了下手,我们吃。 好。秦月微应道,随即重新坐回椅子上, 将糕点轻轻放在了一旁。 随之又道:如今已经夜深, 殿下可有疲乏, 这棋局是否还要继续? 是啊,夜深了。 秦语辞抬眼向窗外看去, 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了林墨然的脸, 这会儿她或许已经收整完毕躺上了床榻,又或许早已进入梦乡多时。 不像自己, 明知已经夜深,却丝毫没有睡意。 曾闻乾元会对自己的坤洚产生依赖,以往她没有体会过, 自然是不信的, 直到现在却莫名觉得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尤其闻着周身残留下来的花香,更是叫她心神不宁,得不到片刻的安静,总是会忍不住的想此时墨然在做什么,是否入睡,以什么样的状态入睡,可有做些什么有趣的梦 好似生了隐疾。 而最值得深思的是, 自己分明还没有对她进行标记, 那么这阵难以言喻的依赖感究竟从何而起。 秦语辞莫名将自己绕进了僵局, 着实心不在焉,一着不慎,竟还叫秦月微趁机赢去一局。 半晌,秦语辞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黑子:你赢了。 侥幸罢了。秦月微闻言缓缓摇头,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意,若非殿下故意留情让我,月微不会有丝毫取胜的机会。 这话说的倒极为谦卑,可若是真的谦卑,也便不会出现眼下的局面。 话音一落,秦语辞意味颇深的看了她一眼,片刻轻轻启唇,道:本宫突然觉得有些乏了。 今日便到这儿吧。 好。秦月微闻言随之起身,同秦语辞恭敬行了礼,表示自己这就离开,不再多做叨扰。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门口,可不知因何,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便重新回过了头:殿下日后若还想下棋,无论何时,月微一定奉陪。 秦语辞应声勾唇笑了笑,语气淡淡:如有机会,会的。 这个答案就很模棱两可,意思大概可以理解为就算你想来,我也不一定会叫你。 秦月微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不过只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初,同样勾唇报以微笑,道:月微告辞。 语毕,随之离去。 朝云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见二公主走了,估摸着长公主是要准备休息,于是连忙走进来收拾,目光一瞥,瞧见桌上放着的糕点,正打算问问公主还要不要吃。 结果还没等说话,就见秦语辞摆了下手:倒掉。 啊,倒了? 以往她见墨然留下伺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不光能吃到好吃的糕点,有时赶上公主心情好,甚至还能和公主一起用膳。 怎么到她这就倒掉了。 朝云不解其意,还没想明白就又听秦语辞开了口,语气冷淡的问她:听到了吗? 诶,诶,听到了听到了。 朝云心里苦,不敢多想,连忙端着那盘糕点跑去倒掉,一张脸皱巴的好似新生的婴儿。 一边走还一边感慨,长公主的心思你别猜。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翌日。 林墨然昨晚回去的早,又因头次迎来潮。期身体不适被免去了课业,心里不用想这些糟心的事,自然睡得香,一觉醒来顿时元气满满。 甚至比平时还要提前一些到达了秦语辞的寝殿。 谁知一去才发现,秦语辞竟然早就起了身,此时正端坐在桌边看书。 林墨然见状一愣,连忙随手拿起件外衣帮秦语辞披在肩上,眨眨眼有点好奇的悄悄盯着她看了看,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公主今日为何起的如此早? 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书,缓声道:本宫一夜未眠。 好家伙,一宿没睡! 林墨然吓了一跳,心底下意识的小声骂了她一句,秦语辞你可真棒,病才好多久啊就这么作。 但面上却根本不敢造次,反而乖巧又善解人意的道了句:公主是不是心情不好?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能叫公主为之彻夜忧心? 整个一变脸大师。 秦语辞应声侧目看了她一眼,好似并未察觉到她的表里不一,开口有意将昨日棋局上的事说与她听。 林墨然全程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回应,直到最后才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秦语辞之所以一宿没睡,难不成是因为下棋输、输了? 不会吧,你这么小孩子气的吗! 林墨然虽然不太相信,但眼下的情况好像就是如此,一时还有点想笑,突然觉得秦语辞也不全如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稳重。 于是便开了口,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哄她:奴婢曾在书中听到过一句话,说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道理放在棋局上想来也是一样,公主不必太过介怀。 况且公主棋艺如此高超,定是看对方输得太惨,一时于心不忍,故意手下留情让了她一盘。 不光哄了,还顺势为人找了个台阶下。 话音一落,秦语辞的唇角果然向上扬了扬。 林墨然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动作,还以为她放下了,刚想再说些别的,便听秦语辞再一次开了口:是本宫棋艺不精。 分卷(16)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 林墨然连忙摇头,表示若公主说第二,那便没人敢说第一了,再者就算真的有哪里有所疏漏,多加练习就好了嘛。 是吗。秦语辞挑眉看了她一眼,眼底似是闪过一丝笑意,既如此,墨然便陪本宫一起练习吧。 ? 林墨然闻言一愣,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怪不得秦语辞前面歪歪绕绕说了那么多,合着是在这儿等她。 于是连忙道:可墨然还有一些琐事尚未处理。 秦语辞抬手轻轻叩击桌面:夕雪。 奴婢还得去小厨房监督宫人熬药。 朝云。 我 暮晚。 这次不等她说,秦语辞干脆直接都将人唤来了。 林墨然见状顿时无语,长乐宫这么多人手,她甚至怀疑秦语辞会为了留住她,将所有人全都叫个遍,不得已只能作罢,秦语辞抬手点了下一旁的椅子,她便随之乖巧坐了过去。 像只哑巴鹌鹑似的沉默半晌,待棋牌摆好,还是没忍住道了句:可墨然不会下棋。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开口,依旧是那四个她最不愿意听的字,好似魔鬼的低吟:本宫教你。 呜。 林墨然没辙,只得认命,点点头道声喏字,按照秦语辞的指示拿起白子,正想问问该怎么下,却不想秦语辞竟然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肌肤贴在一起,莫名有些痒,林墨然无意识的抖了一下,随之侧目,看向秦语辞的脸。 她今日只简单盘起了几缕乌发,更多的散落下来,披散在颈侧,长发如墨一般,带着悦目的光泽,也将她本就如雪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 眉目如画,冰肌玉骨,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放在她身上几乎都不为过。 林墨然一时看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看向棋盘,却见秦语辞早已落下了好几子。 生怕秦语辞罚她,连忙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目光晶亮亮的,里面藏满了细碎的光。 耀眼又灿烂,叫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也勾的人下意识将手上的力度收紧,甚至心底渐渐有个想法萌发出来,像这般一直握着,似乎也很不错 和寻常一样,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从手心里流走了。 林墨然再一次在秦语辞的寝宫里耗了一整天,好在有美味的午膳和晚膳,闲暇之余也总有各种各样的糕点可以品尝,这才没叫她忍不住悄悄溜走。 不过溜走这事顶多也就是在心底想想,刨除她不敢以外,就算她真的想跑,那也得先逃得过秦语辞的眼睛才行。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秦语辞简直过分黏人了。 这个想法一直在她心底笼罩着,直到傍晚终于得到落实。 是的,她真的太黏人了! 林墨然像往常一样服侍着她上了床,放好幔帐,随机讲了几个系统提前帮自己准备好的故事,想着两天一夜都没睡,秦语辞总该困了,便提议离开。 谁知秦语辞却并不同意,而是云淡风轻的道了句:今晚墨然留下吧。 ? 林墨然闻言一愣,脑海中顿时又想起了昨日发生的那些事,脑袋下意识的摇成拨浪鼓:夜深了,公主需要好好休息,奴婢实在惶恐,还是不要留下来叨扰的好。 无妨。秦语辞不以为意,本宫不觉得打扰。 况且,她道,目光幽深的看向林墨然的眼睛,何来惶恐一说,之前不是已然留宿过了么。 快别说了,那不是意外吗。 林墨然有点脸红,虽然不知因为什么,但却看出秦语辞恐是铁了心要她留下,别无他法,只得应答。 反正也一块睡过了,秦语辞身为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肯定也不会对她一个小侍女做些什么,要怕也是她怕,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样想着,稍作收整过后,林墨然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好在寝宫里的床足够大。 林墨然在心底做足了建树,这才默默爬上床,只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生怕自己闻多了秦语辞信引的味道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事,于是便拿后背对着她。 整个人团成一团,藏在被子下,好似一个可爱的小山丘,但却足以无比神奇的填平秦语辞心底所有的烦躁和不安。 也不知借着月光盯了她多久,秦语辞这才总算缓缓道了句:睡吧。 话说出了口,身旁的人却并无丝毫动静,方才惊恐害怕的也是她,如今安然入睡的也是她,真的好似鹑鸟,前一刻还在聒噪个不停,可若是将其捧在手心里,稍作安抚便又能很快消停。 不知怎么,秦语辞饶有兴趣的撑起了身,将睡在床边的林墨然轻轻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揽了揽。 她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以往秦语辞只是觉得在意,程度并不很深,可如今经历了昨日的事,她却莫名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贪婪般的想要多闻,想要时刻感知到她的存在,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鬼使神差般的,秦语辞缓缓低下了头,回忆着那晚的细节,轻轻吻了下她的耳根。 动作明明很轻,可眼前的人却莫名醒了,朦胧的睁开眼,觉得耳朵有些痒,便抬手附上去认真的揉了揉,随之又下意识的侧了目。 瞧见秦语辞正在盯着自己,许是头脑不太清醒,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还开口软乎乎的小声问她:公主,你怎么还不睡啊? 她道,下意识的抬手将秦语辞按了回去,又贴心的小心翼翼帮人盖好了被子,如同哄小孩一般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当做安抚,这才道:注意保暖,防止受风也防止被咬。 秦语辞:被咬? 林墨然认真的点点头:嗯,我觉得公主的寝宫里好像有虫子,好奇怪呀,明明都已经冬天了。 不过不要紧。她笑笑,实在太困,终究没忍住闭上了眼,但还是努力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墨然打虫子可厉害了。 明天就把它打死 第二十四章 林墨然睡的迷迷糊糊, 丝毫不知道自己不是被咬,而是被亲了,更不知道她口中那只所谓的虫子, 其实就是她身边的秦语辞。 她只知道第二日醒来后,秦语辞的神情好像不太对。 这人不会又没睡好吧? 林墨然有点懵,惯性的伺候人洗过漱喝过药,瞧见她脸色似是好些了, 这才敢试探般的问句:公主今日心情不悦? 话音一落, 秦语辞随之抬眸看向她:为何如此问? 林墨然老实交代:奴婢看您似乎状态不佳, 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倒是被她看出来了。 语毕,秦语辞淡淡道:是啊, 本宫昨夜做了不好的梦。 尾音拉的有些长, 似是话里有话。 但林墨然却没听出来,只当她是做噩梦了。 原来秦语辞也会害怕这些, 林墨然有些好奇,一时按捺不住,眨眨眼小声道:公主梦到了什么, 可否同墨然说说? 梦到有个狂徒大放厥词诋毁本宫。秦语辞看了她一眼, 眉尖轻轻挑了起来,缓缓道,甚至还说要取本宫性命。 好家伙,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梦啊。 林墨然闻言吓了一跳,这若是放在现实,恐怕那狂徒的坟头草都得有两米高了。 也就是在梦里。 也不知道秦语辞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林墨然丝毫没察觉到她口中的狂徒正是自己, 瞧见秦语辞一连两天都没怎么睡好, 觉得她有点可怜, 便连忙出言安慰,告诉她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公主不必介怀。 若是下次再做也不要紧,墨然一定会及时出现在公主的梦里!她道,小嘴叭叭的好似抹了蜜,必定将那些坏人一并打出去! 雄赳赳且气昂昂的。 话音一落,秦语辞稍稍愣了下,随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墨然如何打的过? 打得过。林墨然认真道,奴婢每日在长乐宫中做事,体力还是可以的。 再者为了保护公主这般重要的人,就算再怎么打不过也要拼尽全力,势必 话没说完,便见眼前的秦语辞突然向前伸出了手。 林墨然被她这一下弄的有点懵,下意识的住了嘴,抬眼盯着那只手专注的看,没想到最终竟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再之后,稍稍用力的捏了两下。 ? 这么个突如其来的行为顿时将林墨然搞蒙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小嘴瞬间闭了起来,却又因为被眼前的人捏着脸颊,并不能完全闭紧,配上那双无辜的杏眼去看,整个人好似只可怜巴巴的兔子,可可爱爱的。 秦语辞眯起一双桃花眼:疼么? 林墨然茫然又害怕,小小声的含糊道:疼 这样都疼,实在娇气。秦语辞这般道,缓缓松开了手,沉默半晌,唇角渐渐蕴起了抹淡淡的笑意,看向林墨然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再次开口。 语气很轻,淡然中又夹杂着些许细微的温柔,轻声道 既如此,那便饶了那个狂徒吧。 这话一时间还真叫人分析不出来到底是何含义。 林墨然闻言有点懵,抬手悄悄揉了下脸,本想再多问两句,却突见一位宫人走了进来,只得作罢,乖巧站在一旁听秦语辞同他说话。 这位宫人名叫信海,是专门伺候皇上的太监。 此时皇帝刚刚下朝,派遣他来,恐又是有什么口信要交代。 林墨然不敢出声打扰,站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很快明白了信海前来的意图,原是最近朝中事务不多,再加上皇帝这几日心情一直不错,便有了召开宴会的打算。 并无什么特别的含义,无非就是皇帝想念一众儿女,便将他们召集起来,连带着各宫妃嫔一起热闹热闹,共同吃吃饭赏赏菊。 近来菊花开的正为繁茂,一簇簇的霎是好看,平日众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鲜有这样可以惬意赏花的机会。 林墨然一听自然开心,待信海走后忙和夕雪一同伺候着秦语辞梳洗打扮,为人寻件得体的衣裳,为她专心梳好发髻,整理好仪容。 秦语辞本就生的漂亮,哪怕因病无心多做梳妆,却也显得格外清雅淡然,如今稍作休整顿时更如锦上添花,叫她看起来动人又惊艳。 若是说句天下第一都不为过。 林墨然这般想着也便这般做了,继续发扬自己的夸夸文化,将秦语辞从上到下都夸了个遍,哪怕真到了宴会上,见到了那么多或是贵气,或是优雅的人,也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思。 除去宴会上那些美味珍馐外,看的最多的便是秦语辞了。 饭后,众人一同移步花园。 今日天气虽尚且晴朗,可风中却依旧透露着凉意,吹动周身的花束,带来阵阵淡淡的花香。 当真叫人惬意。 站在稍后方的秦若瑾用力吸了几口,似是努力在心底做了半天的建树,这才终于敢迈步向前去找她的皇姐。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皇姐的气有没有消。 秦若瑾虽然不知那天皇姐因何生气,但却明白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心理压力那叫一个大,根本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直到现在。 现如今周围这么多人,就算皇姐再生气,应该也不会当众骂她吧,这或许是找她和好最好的时机了! 这样想着,秦若瑾到底还是悄咪咪的凑到了秦语辞的身边,傻乎乎的呲牙笑了笑,道:皇姐。 秦语辞应声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嗯。 倒是林墨然友善又礼貌的和她打了招呼:四公主。 上次好像就是因为提到她,所以皇姐才生气的。 秦若瑾有了之前的教训,别说接触了,连看都不敢都看林墨然一眼,干巴巴的应了句随即就转移了视线,一副悠然赏花的模样。 她不说话,秦语辞自然也懒得理她,不过却也没拒绝和她一起同行,几人就这样慢慢向前走着。 也听其他皇子公主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围绕花的话题展开讨论。 几乎离不开这四样梅兰竹菊。 有的说梅花好,美丽,脱俗,不畏严寒经霜傲雪,也有的说菊花淡雅清丽,品格高贵,冷艳且高尚。 秦若瑾听了半天,虽然也想发表意见,但又怕自己说错被人嘲笑,干脆先悄咪咪的问问皇姐:皇姐,你喜欢那种花呀? 秦语辞偏头看她:问这些做什么? 秦若瑾满脸真诚:问问嘛。 许是被她的真诚所影响,又或许是不想和她浪费时间,这话说完,秦语辞还当真垂眸想了想。 半晌,淡淡吐出几个字:本宫更偏爱桃花。 话音一落,林墨然顿时就愣了一下,她信引的味道不就是桃花吗? 她有点懵,不太理解秦语辞到底什么意思,脸颊莫名有点热,不知为何就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但害怕自己会错意,到底还是没说话,只悄悄听着。 倒是一旁的秦若瑾很快开了口,不太理解的问了句:为何? 书中总是赞美梅兰竹菊的高风亮节,鲜少提到桃花,因此桃花出现在大家口中的频率自然也很少,没想到竟然能在皇姐口中听到。 既如此,她一定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见解。 秦语辞随之开口:桃花芬芳美丽,娇艳夺目,即可入药又可制膳,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如此好的花,因何不喜? 秦若瑾眨巴眨巴眼:可它和梅兰竹菊不同,并不是花中四君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语辞应声道,余光看向林墨然所在的方向,似是想起了今日她夸赞自己的模样,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只要本宫喜欢,她便就是名动京城。 分卷(17) 天下第一。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这分明是她之前夸赞秦语辞的话。 林墨然顿了顿,脸颊瞬间变得更红, 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脚面,心底莫名发飘,也不知道秦语辞是怎么想的,到底真的是在赞美桃花还是借着夸桃花这个由头顺便也表扬了她。 林墨然不解,正打算在心底找系统问问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旁的秦若瑾再次开了口。 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底充满了崇拜与欣赏, 果然皇姐就是皇姐, 眼光和其他人就是不同,如此脱俗, 如此出众:哇! 这么一听,这桃花果然就与众不同起来了。 秦若瑾点点头,势必要和皇姐一样成为如此厉害的人,说话不过脑子, 连忙道:既这般,不如以后我也喜欢桃 话没说完, 突然感到有股冰冷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她一愣,下意识的侧头往皇姐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她眉心皱紧, 眼神凛冽。 几乎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这神情,分明就和那晚的一模一样啊! 秦若瑾这次更想不通了, 怎么提到她的侍女也不行,感慨自己喜欢桃花也不行, 瞬间噤了声, 假装自己突然变成了个哑巴。 一眼看去, 莫名还有些好笑。 林墨然闻言没忍住偷偷抬眼看了看,唇角也下意识的勾了起来,连忙将目光转移到别处,还以为没人看见,却不想正好被秦语辞看了个正着。 半晌,后者紧皱的眉心缓缓松开,唇角似是也不动声色的向上扬了扬。 在宴会上享用了美食,欣赏了悦目的表演,如今再赏过花,便已经到了尾声。 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有些皇子和公主自然尚未尽兴,便结伴凑到一块,找些风景宜人的地方再叙一叙。 有的一块喝酒作诗,有的一同饮茶下棋,要不就干脆相伴着聊聊天讲讲趣事,反正各有个的玩法。 秦若瑾见了当真也很眼馋,恨不得魂都要跟着他们一块飘走。 可如今她又把皇姐惹生气了,这事要不趁着现在解决,真不知会拖到猴年马月,比起玩,还是哄皇姐开心最重要。 这般想着,她眼珠一转瞥到站在队伍后方的秦月微,顿时好似见到了救星,连忙将人拉了过来。 乐呵呵的重新回到秦语辞的身边,道:皇姐,我们也去那边的小亭再坐会儿吧! 声音很大,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其实对于秦语辞,每个人心里都抱有着褒贬不一的看法,有的羡慕她身为长公主,又是皇帝唯一的嫡女,日后必定会有着无比光明的未来,不像他们,虽说表面上个个看着光鲜亮丽,实际却好似浮萍,今日或许被父皇宠爱着,明日却又能随时被舍弃。 毕竟皇子和公主有那么多,失去一两个对皇帝又算的了什么。 而其他妒忌的,自然也因她是长公主,生来便注定了一辈子顺风顺水,实在不公,憎恨那个位置为何不属于自己。 但不管众人怎么想,却有一种共通的情绪一直笼罩在他们的心底 怕。 若无什么大事,大家其实都不太敢接近她,除了像秦若瑾那种大傻子。 所以当她提出这样的邀请时,周身明显安静了片刻,众人的目光随之投来,似是想看看秦语辞到底会不会答应。 秦语辞默默瞟了林墨然一眼。 许是自己每日总将她留在长乐宫里,忘记考虑她是否会觉得无聊,就像温室里的花,保护的太好反而不利于生长,秦语辞将目光投去时,发现她分明还未尽兴的样子,正在出神的看着周身的花朵。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夕阳的余辉从天边洒下,细碎的光点跳跃在湖面花间,金灿灿的,格外美丽动人。 但却美不过她眼底的光,犹如灿烂星河。 既然这样,那便再多留片刻吧。 于是秦语辞轻轻启了唇,开口道:也好。 这一下不光秦若瑾,就连周身的一众人全都惊呆了,互相对视几眼,各怀心思。 甚至片刻后还有人主动走上前来,也想加入她们的队伍。 是五皇子秦铭轩,虽说排行第五,比秦月微和秦若瑾都要年少,但却比二人都要受宠的多。 只因她的母亲江妃,如今风头正盛,深受皇帝的宠爱,因此秦铭轩也跟着享福,吃穿用度样样都极好,平日里谁都看不上,做人相当飘。 既然像秦月微和秦若瑾这样的人都能跟秦语辞在一块,那他又有何不可。 于是秦铭轩随之上前,从秦若瑾入手,道:带我一个吧。 没想到还多了一个。 秦若瑾虽然知晓秦铭轩最近很狂,但谅他在皇姐面前也不敢造次,再者人主动上来请求加入,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便点点头,摆摆手叫他跟上,几人一同坐入了就近的小亭。 虽说此时刚刚初冬,就连湖面还尚未结冰,但气温依旧是有些冷的,光坐在亭子里聊天好像不太行,不如玩些什么娱乐一下气氛也活动活动身体。 这般想着,秦若瑾刚要开口提议,谁知眼一瞥,突然见一旁的秦月微轻轻笑了笑。 再之后将手伸进袖袋,缓缓将一张纸取了出来。 打开,上面竟画着副简易的棋盘。 ?! 秦若瑾见状都惊了,压根没想到秦月微竟然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忙伸手置于她的额上,摸摸到底发热了没有:你不对劲。 非也。秦月微摇摇头,尽管被她这样试探也并不生气,笑一笑随之道,只因我和殿下有个约定,若殿下想下棋,无论何时,月微也必定奉陪。 生怕言而无信,于是就时刻带着了,见此时或许适合对弈,便擅自取了出来。 秦若瑾随之点头:原来是这样。 可我们没有棋子呀。 在这里。话音一落,秦月微的贴身侍女月梅好似会变戏法一样,瞬间又将棋子拿了出来。 好家伙,这主仆二人都不太对劲。 林墨然站在秦语辞身边听着,在听到约定时还有些意外,自己近些日子来几乎天天和秦语辞待在一起,怎么未曾见她与二公主有所接触。 甚至还有个什么约定。 不知怎么,林墨然心底莫名有些不悦,尽管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实际却偷偷侧了目,悄咪咪的观察秦语辞的表情。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不过才看过来,秦语辞便缓缓开了口:本宫怎么不记得这个约定。 语气淡然,神态如初,之前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而如今竟然干脆装作没听过了。 话音一落,秦月微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 半晌才恢复回之前的样子,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笑里却分明透着尴尬:殿下平日事务繁忙,难免会记不清这些小事,是月微冒失了。 既然殿下不想下棋,那我这就收起来。 语毕,刚要动手收拾,但没等动作,便突然被一旁的秦铭轩打断:且慢,先别收。 他道,虽然和其他人一样也十分害怕秦语辞,但仗着母妃得宠,自己也深得父皇喜爱,倒也没那么怕秦语辞,顿了顿随之道:我想下。 竟然敢跟皇姐反着来,是个壮士。 坐在一旁吃瓜的秦若瑾吓了一跳,抬眼看向秦铭轩,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完了。 却没想到自己想错了,皇姐这会儿貌似心情还不错,竟然并未生气,端起林墨然递来的热茶喝了几口,似乎表示默许。 于是最终,这棋终究还是下了起来。 没想到秦铭轩的棋艺竟也不错,或许是因为深受皇帝的喜爱,所以培养起来也格外认真,和秦月微这种无师自通的对弈起来占尽上风。 几盘下来,两人输赢参半。 秦若瑾一看这哪行,在她看来自己和秦月微以及皇姐都算是一家人,秦月微输给皇姐可以,但输给外人不行,眼巴巴的看看秦语辞,见她没有上的架势,干脆咬咬牙自己上。 结果输的那叫一个惨烈。 和傻子下棋,比刚才还要爽的多。 秦铭轩骄傲一时,整个人顿时更飘,想着秦语辞反正也不管,干脆玩些更有趣的,便和秦若瑾提议,每输一局便要上交身上的一件宝贝。 秦若瑾闻言脖子一横:行! 继续投入激烈的对弈,最终输的一干二净,好似蝗虫过境,就连头上戴的玉簪都被迫交出来了。 再无可输,下一局就要上交自己身上的外袍。 秦铭轩笑的得意,瞧见秦若瑾局促的样子,顿时喜笑颜开,下意识的拿起手中的茶杯要喝,却突然发现里面的茶早已所剩无几。 偏头一看,林墨然这会儿正在给秦语辞斟茶。 于是,他不小心做了一个近日来他最最后悔的决定,不知当时是不是太过得意,脑子并不清醒,竟然抬手朝林墨然勾了勾。 再之后指指自己的杯子,趾高气扬的道了句:给我也倒满! 现场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片刻,再之后秦若瑾的下巴都要惊掉了,这次再看秦铭轩,眼神里装的已经不是你完了那么简单,而是你死了。 林墨然顿了顿,到底还是缓缓走了上去,抬手准备给他倒茶。 但没等动,突然被秦语辞拦了一下,随之又见她一改之前云游天外事不关己的模样,竟然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笼罩着浓浓的压迫感。 就这样来到秦铭轩面前,勾起唇角冷笑了声,道:本宫突然有些乏了,看到你们如此尽兴,一时竟也有些手痒。 既然五皇子这般厉害,她道,语气压的很低,不如同本宫比试几局? 这大概就是皇姐浓浓的占有欲吧。 事不过三,饶是再傻的秦若瑾经历过这几件事的洗礼,也渐渐明白过来,皇姐之所以会生气原来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迹可循。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谁动她的侍女她就生气。 但不管如何,秦若瑾还是很感动,至少自己不用脱外袍了,这大冷天,脱了就得生病,连忙飞快站起来,将位置让给秦语辞。 早就听闻秦语辞棋艺了得。 秦铭轩有些紧张,但毕竟和秦语辞接触不深,并不了解她究竟精进到什么地步,心底一时还有些侥幸,想着就算再厉害,自己也总归能赢上几局。 随之清清嗓子答应下来,开口同人拟定规则和惩罚措施。 秦语辞挑起眉尖,唇角似是带着抹轻蔑的笑意:怎样都可。 反正本宫不会输。 这话说的可太酷了。 若是放在平时,林墨然一定会在心底吐槽她几句,但这会儿却莫名骄傲,觉得秦语辞说的非常对,于是便下意识的启了唇,小小声的道了句:公主真棒。 本以为她没听见,却不想秦语辞竟然在下一秒投来了目光。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分明带着抹好看的晶亮,方才轻蔑的神情早已不见,仔细看去,莫名还有些温柔:嗯。 不知怎么,林墨然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愣了好半晌才总算回神。 垂眸看去时,对弈已经开始了。 秦语辞的棋路多变,主要随心情而定,高兴的时候手下留情放放水,输赢不重要,主要讲究的是过程。 但不开心的时候便不然,那纯粹可以称得上是虐。杀,毫不留情的将对手玩弄于鼓掌,给他希望,又叫他瞬间绝望。 秦铭轩体会到的无疑就是后者。 他方才连赢数把,如今一朝输了,还当是自己时运不济,可局局输下来却已经明白了真相。 秦语辞这是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将他置于死地。 秦铭轩飘忽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回归正常,随之开口投降,表示自己棋艺不精丢人现眼,实在不配和秦语辞再对弈下去,再者他能输的都输了,要再输就只能脱外袍了。 可尽管这样,秦语辞却依旧不为所动。 勾勾唇,语气冰冷的道了句:继续。 古人的衣服本就繁复,到了冬季则更是,秦铭轩没辙,只能苦着脸又坚持了几局,最终实在输无可输,再下下去一张脸就要丢尽了。 秦语辞真的惹不得。 秦铭轩的脑海里瞬间冒出这样一个结论,阵阵冷风吹过来,整个人都要冻哭,实在受不了不得不向秦语辞请示,说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恳求皇姐把衣服还给自己。 不可。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挑了下眉,五皇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输给本宫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不过天气确实寒冷,本宫倒也不是不能体谅。她道,抬头看向月梅,瞧见她手中抱着的多给秦月微准备出来的外袍,随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正好此时有多余的,五皇子可以穿着它回去。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秦铭轩闻言一张脸果真很难看,但到底别无他发,也不敢反抗秦语辞的意思,只能屈辱的一把接过外袍,随便往身上一披快步跑走。 宛若逃一般,很快便没了踪影。 半晌,秦语辞收回目光,这次似是真的累了,随之开口叫林墨然扶自己回长乐宫。 喏!林墨然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扶住秦语辞,和秦若瑾二人道了别,在两人亦或惊讶,亦或崇拜的目光中缓缓前行。 但却意外没有从最近的路程回长乐宫,许是秦语辞赏花没赏够,两人走的是一条开满了花的小路。 此时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夜风吹过草丛,将悠悠花香传入鼻腔,抬头是明月昭昭璀璨星河,低头是风景悦目惬意闲舒。 能如此惬意的赏月看花,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林墨然乐得享受,左看看右看看,笑意始终洋溢在脸上,秦语辞稍稍侧目便能将其尽收眼底。 随之,也如她一般,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想起午间的事,甚至还开口道了句:墨然喜欢什么花? 林墨然还真的考虑过如果她这样问,自己要如何说,随之连忙道:兰花! 礼尚往来嘛,你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的。 话音一落,秦语辞唇角的笑意果然更深了,之后又道:还有呢? 那可就多了。 分卷(18) 林墨然抬起手乖巧数给她听:梅花啊,海棠啊,牡丹啊 数的实在认真,也就没有注意到脚下有块细碎的石子,不小心踩了上去,瞬间踉跄一下,差点要滑倒。 但所幸,秦语辞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手心的温度很热,热度顺着接触在一起的地方流进心底,足以将所有的惊慌和不安驱散了。 林墨然连忙开口谢过她:谢谢长公主! 嗯。秦语辞应声道,重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淡淡的叮嘱她一句,小心些。 林墨然点点头:是。 随之便继续同秦语辞慢慢前行,一切看起来好似都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林墨然知道,秦语辞的手自方才牵上她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有放开过,两股不同的热度交织在一起,似乎连冷风都变的温柔了。 第二十六章 林墨然跟着秦语辞回了寝宫, 一路总觉得脚很疼。 直到走进屋里,借着烛火的光一照才发现尽管那会儿秦语辞及时扶住了她, 但她还是不慎崴了一下,此时脚踝已经稍稍红肿了起来。 真的好疼啊。 林墨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没注意到还好,这会儿突然看到了受伤的部位和程度,那股疼就好似会变异似的,刷的一下就笼罩上来了。 让她忍不住在心底和系统小声抱怨:哎呦,哎呦。 甚至还趁着秦语辞转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空当, 把受伤的那只脚稍稍悬空, 悄咪咪的一瘸一拐往前走。 反正马上就能回去休息了。 林墨然平时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身体却意外的好, 小时候喜欢到处疯跑着玩乐,为此也受过不少伤,磕着碰着在所难免。 尽管当时很疼,却恢复的极快, 不过两三天她就又可以四处蹦跶了。 都是小事,何必兴师动众叫大家一起担心。 所以林墨然并未声张, 强忍了半天,直到秦语辞转头不看自己的时候才敢稍稍放松,却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回头。 许是有什么事想吩咐, 却不想一回眸,突然发现哑巴鹌鹑再次进化成了跛脚鹌鹑。 秦语辞稍稍顿了一下, 看向她的脸:墨然怎么了? 回公主的话,奴婢没事!林墨然闻言赶紧开口, 讪讪的笑了笑, 道, 应是方才前行时鞋底不小心沾了些脏东西,我抖一 刚想说自己只是抖一抖,但话还没说完便被秦语辞打断了:脚伤到了? 这观察力也太敏锐了。 林墨然被她问的一愣,刚要摇头,却见原本正准备去沐浴的秦语辞突然折了回来。 眉心是微微蹙着的,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轻声问:严重吗? 林墨然一脸真诚,乖巧道:不严重的。 话是这么说,可秦语辞似乎还是放心不下。 碰巧此时朝云端着汤药进来:公主,到了该喝药的时间。 不急。秦语辞摇摇头,启唇命令,去取些消肿用的创药。 朝云闻言一愣,没忍住多了句嘴:公主哪里受伤了? 秦语辞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去取便是。 喏。朝云应声连连点头,不敢怠慢,赶快跑去取药,不一会就将创药取了回来,药膏盛在一个墨色小盒里,打开是白色的膏状,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林墨然眨巴眨巴眼,看秦语辞拿着药膏走向自己,头一次被人这般照顾,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公主,这药膏很贵重吧? 秦语辞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坐下。 语气听起来还挺严肃。 那好吧。 林墨然没敢拒绝,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小心翼翼脱掉鞋袜,脸颊通红的将脚踝示意给秦语辞看:公、公主请看。 只是小伤,并不要紧的。 说是不要紧,但分明却肿的厉害。 秦语辞闻言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生气,唇角轻勾有些不悦的笑了笑:不疼? 林墨然摇摇头:一点点。 秦语辞淡淡道:若不及时处理,明日有你受的。 夺笋啊你! 林墨然被她一噎,要说的话一时卡在了喉咙,抬头揣摩下秦语辞的神情,总觉得她似乎很不高兴。 生怕她嫌自己麻烦,于是便连忙伸了手,想将药膏接过来随便抹抹。 谁知在下一刻,秦语辞突然俯身坐到了她的对面。 再之后轻轻将药膏置于一旁,向前伸手托住她的脚,缓缓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拉了过来。 神色极为淡然,好像这事已经做过了千遍万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再反观林墨然,她整个人都顿住了,呆愣几秒,顿时像只惊弓之鸟,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公、公主,这等小事哪用的着您操劳,奴婢自己来就好! 再者您乃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这样做实在是 她眨眨眼,羞耻的吐出几个字来:不合规矩。 话音一落,秦语辞莫名勾唇笑了笑:如何不合规矩,在长乐宫内,甚至整个大昭,似乎都未曾有任何一项条例,规定公主不能给自己喜爱的侍女涂药。 墨然,你说是吗? 喜爱的侍女。 这话说的实在暧昧。 林墨然一愣,脸颊瞬间变得更红,张张嘴半天都没能吐出任何回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脚被秦语辞托在手心里,看她动作轻柔的给自己上药。 直到此时林墨然才突然发觉,原来自己的脚踝竟然异常敏。感。 秦语辞的手指温暖且柔软,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摩挲,所经之处都好似骤然烧起了一团火,灼的她心尖都跟着发热。 有些痛,又十分痒,一股股源源不断的酥麻感顺着肌肤攀上来,逼的林墨然忍不住轻哼:嗯 声音很小很小,可响彻在如此安静的寝殿内,却依旧清晰可闻。 秦语辞闻言一顿,眼神晦暗了几分,似是回想起了昔日的什么画面。 但却并未表现出来,依旧如方才一般,仔细将受伤的地方全部涂上了药,甚至还轻揉片刻,以助药膏得以更好的吸收。 这才总算将林墨然的脚放下,起身去洗手。 实在太羞耻了。 林墨然一张脸红的好似天边的彩霞,丝毫不敢看秦语辞的脸,轻轻启唇,很小声的朝她所在的方向申请道:多谢公主,有公主这样入微的照顾,墨然明日定能很快恢复。 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是想溜。 秦语辞应声回过了头:墨然伤成这样,如何回去? 不要紧的。林墨然忙说,奴婢慢慢走回去就好。 话音一落,秦语辞并未着急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她,眼神里好像写着几个大字:我看你不行。 半晌,许是总算看够了,这才终于再次开口:不如本宫送你。 秦语辞你可太不对劲了! 林墨然一听这话,脑海中顿时又冒出了醉酒那夜,自己被她抱回去的画面,脑袋顿时摇成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 却不想自己这样的拒绝却正中秦语辞的下怀。 在一下秒,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随之缓缓眯了起来,唇角上扬,蕴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既如此,墨然今夜便留下来吧。 竟然又叫她留宿。 林墨然整个人都傻了,以往秦语辞成天缠着自己讲故事就算了,她倒也能勉强理解,只当她闲得无聊。 而如今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不满足于讲故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留宿。 干嘛啦。 林墨然想不通,又拒绝不了,哭唧唧的在心底哼唧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 好在之前也算是有经验了。 这般想着她叹口气,一番洗漱过后双双和秦语辞躺在了床上,华丽的幔帐放下来,周身漆黑一片,万籁俱寂,只月光洒下几分,零零散散的映在地面。 如此闲适的环境,其实还真的非常适合安寝。 许是因为之前同秦语辞交换过了信引,林墨然莫名对那阵兰香产生了难以言说的依赖,如今闻着秦语辞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一时竟觉得十分安逸。 不知不觉便放下了心里的防备,眼睛轻轻闭起来,呼吸也愈发沉重,就这样缓缓睡了过去。 甚至还因为格外舒适,无意识的骨碌翻了个身,滚到了秦语辞的怀里。 在一下秒,那阵明艳悠扬的桃花香瞬间充满了鼻腔。 秦语辞轻轻睁开了眼,看向一旁的林墨然,思忖片刻,终究还是礼尚往来的温柔揽住了她,也随之垂眸,寻到她的唇角轻轻吻了吻。 再之后谨记上次的教训,怕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干脆轻咳一声暂时捂住了她的唇。 林墨然的唇温热且柔软,摸起来手感很好。 秦语辞原本只是贴着她,但渐渐的又演变成了把玩,摩挲她的脸颊,轻抚她的唇角,感受属于她的触感和体温。 许久才重新收回了手。 一夜恐又难以安寝。 复日。 林墨然这一夜睡的意外好,就连梦都没有做,第二日一早自然醒来,天才刚亮。 可侧头看去时,秦语辞却已经不在自己身边,她顿了顿,连忙撑起身子寻找,发现她竟然已经梳洗完毕,端坐在桌边喝茶。 衣着比平时要正式些,像是要去做什么的样子。 林墨然轻声开口:公主? 秦语辞的目光应声投来:醒了? 林墨然点点头:醒了。 秦语辞又道:脚还疼吗? 话音一落,林墨然还真专心致志的感受了片刻,其实要说疼还是有些的,但却没有昨晚那么疼了,秦语辞的药膏果真是个好东西。 于是便如实道:好多了。 嗯。秦语辞应了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了身,走到床边坐下,非但没有叫她起床的意思,反而还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本宫有些事,午间或许才能回来。她说,抬手整理好被角,手指下意识的抚过林墨然柔软的发丝,旋了一圈,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谁都不会擅自闯入,墨然在寝宫里等我便可。 这哪行啊。 林墨然下意识的从盖好的被子里重新钻出来,眨巴眨巴眼看向她:公 话没说完,突然被秦语辞捂住了嘴。 ? 她又是从哪学会的这招! 林墨然懵了,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能说清一个字,最终只得作罢,才放弃挣扎,便又像小鸡崽一样被揣进了被子里。 秦语辞看向她,语气莫名有些认真:等本宫回来。 好好好,是是是。 林墨然没辙,只得应承下来,亲眼目送着秦语辞离开,反正哪也去不了,行动起来不方便,干脆并未下床。 闻着周身残留着的信引味,莫名又有些困了。 眼睛一闭,再次泛起了迷糊。 而另一边。 秦若瑾新得了一只猫,白毛蓝眼,霎是好看,着实惹得她开心不已。 想起昨晚皇姐为自己报仇的场景,心底顿时感慨万分,这样快乐的事情怎么能不同她分享,连忙抱着猫启程赶往长乐宫,想与她分享自己的快乐。 就这么屁颠颠的赶到了,谁知却并未见到秦语辞的身影,找到夕雪一问才得知,皇姐原来是去办事了。 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秦若瑾有些郁闷。 这奴婢也不知。夕雪恭敬道。 好吧。 秦若瑾点点头,挥手叫夕雪去忙,反正自己今日休息不用忙着课业,时间大把的有,在这等等她也未尝不可,便抱着小猫往凉亭里一坐,一边吃点心一边看风景。 直至一阵冷风吹过。 秦若瑾莫名被什么东西迷住了眼,哎呀一声,下意识的松开手去揉,小猫本在惬意睡觉,被她这一摔瞬间炸了毛,不满的喵喵抱怨几声,翘着尾巴飞快逃走。 哎!秦若瑾这一看可吓坏了,这猫皮的很,在自己的宫里折腾就算了,万一把皇姐这里闹了个底翻天,她可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于是连忙苦着脸放下手中的糕点,追着猫拼命往前跑,谁知一个不注意,随之便追丢了。 去哪了啊? 秦若瑾生怕被长乐宫的人告黑状,实在不敢声张,背着手仔细找了半天,几乎所有地方都寻了一遍,愣是没找到。 就差皇姐的寝宫了。 反正她也不在,自己小心些进去,应该不会有什么。 这样想着,秦若瑾一本正经的轻咳一声,偷偷观察下周身的宫女,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连忙飞快打开门钻了进去,一路寻到床边,还真见被子里有个鼓起来的不规则小山。 啊哈,原来是在这里! 秦若瑾轻哼一声,抬手挑。逗似的去掀,却不想这小猫虽小,力气却大,竟压着被角迟迟不肯出来。 这可把秦若瑾惹急了,胜负欲瞬间爆棚,莫名开始跟一只猫较劲,稍稍活动下筋骨,将手重新放置于被子上,极为奔放的用力一扯。 嘴里甚至还振振有词,道:出来吧,臭小 咪字还没来得及发音,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秦若瑾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哪里想到被子里躺着的不是小猫,而是皇姐的侍女!!! 实在是太尴尬了。 两人一言不发的四目相对,半晌还是林墨然率先开了口,磕磕巴巴的道了句:四公主。 秦若瑾大惊失色,像是总算回过神来了似的,隔空跳起往后飞了大半米,脸色惨白的指向她:你你你 哇,我完啦呀! 分卷(19) 第二十七章 遥想昨日, 秦若瑾还在嘲笑秦铭轩完了,却不想如今风水轮流转, 这回轮到她完了。 秦若瑾吓得魂不守舍,这两天才摸清皇姐生气的缘由,正想着要离她的侍女远一点,谁知今日竟、竟然 唉! 秦若瑾仰天长啸,整个人好似痴儿,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个没完,林墨然凑过去听, 发现她一直在重复几个字:怎么办, 怎么办。 着实被吓坏了。 林墨然这会儿虽说也十分尴尬,但也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 停顿几秒找准时机拦住四处乱窜的秦若瑾,轻声道:四公主。 秦若瑾随之看过来,一脸欲哭无泪:干嘛哇! 没事的。林墨然随之摇摇头,知晓她在担心什么, 连忙道,公主午时才会回来, 现在还早。 潜台词是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话音一落,秦若瑾一张皱成苦瓜的脸终于缓和了不少,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林墨然, 不动脑子的道了句:夕雪都不知道皇姐什么时候回来,你又因何得知? 话说完就后悔了, 答案这不明摆着的吗,夕雪可没这个福分能睡皇姐的被窝! 甚至别说夕雪, 就连她自己也不行。 这事其实确有依据, 得追溯到两人小时候。 秦若瑾比秦语辞小三岁, 她还在傻乎乎四处瞎跑的时候皇姐早已读书识字,熟背诗词,是所有人口中的神童,别人家的孩子。 再反观秦若瑾,现在是大傻子,那时候是小傻子,别人都说秦语辞不好惹,她却偏偏不信邪,非要偷偷溜到秦语辞的寝宫里搞破坏,不光摔碎了她喜爱的茶碗,还弄湿了她的床。 一看皇姐回来,甚至大放厥词道:你的寝宫比较好看,我要在这里睡! 反正她还小,皇姐定不会跟她动手。 话是这么说没错。 秦语辞那会儿婴儿肥尚未褪去,大大的眼睛,白皙的小脸,本应极为可爱才对,却因早慧,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无比成熟的小大人。 尤其勾唇轻笑的时候,明明唇是扬起的,但眼神却异常冰冷,看的秦若瑾莫名打了个寒战。 随之,又听秦语辞轻声道了句:好啊。 秦若瑾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还以为皇姐真的要将寝宫让给她,谁知等来的却是张张湿了大片的被褥,甚至皇姐竟命人将床都直接搬来,名为照顾,实则监视的叫她好好休息。 秦若瑾的母妃那会儿位分不高,哪里惹得过嫡出的秦语辞,再者又是秦若瑾先去惹的事,生怕皇帝怪罪,干脆一狠心假装无视,任由秦若瑾这样睡了一宿,当做惩治和教育。 夺笋啊,秦若瑾第二天就感冒了,哭唧唧的叫人去熬药,谁知待宫女呈上来才发现,皇姐竟然又把那个缺口的杯子送来了。 秦若瑾艰苦的抱着那个杯子用了一个月,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捣乱,也不敢轻易接近秦语辞。 直到最近两人关系才近些。 秦若瑾可是吓坏了,生怕林墨然泄密,连忙道:你可千万别告诉皇姐我进来过! 相应的,我也不会把你们之间的关系说出去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墨然闻言一愣,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摇摇头刚要解释,却被秦若瑾出言打断,一脸我懂的表情:不必多言! 毕竟她父皇还看上过好多个宫女呢,就比如现在的瑜妃,庆妃。 就连秦铭轩的母妃也是从宫女晋升来的,不是照样极为受宠。 反正你帮我保密就行。秦若瑾一脸哀求,生怕皇姐会突然回来,猫也不找了,溜得比兔子还快,回头我送好东西给你! 又是好东西,也不知四公主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林墨然一时有些无奈,但终究答应下来,目送着秦若瑾离开,觉得脚还是有些疼,便重新躺了回去。 一直等到午时,秦语辞果真准时回来了。 林墨然因为无聊不慎睡了过去,直到她回来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声音软软的道了句:公主 嗯。秦语辞应声道,缓缓俯身坐到床边。 她一接近,身上好闻的兰香便悠然散开,涌入鼻腔,着实叫人感到舒服和心安。 林墨然才睡醒,大脑还不清晰,闻到秦语辞的信引味,几乎本能的用力吸了两口,唇角也下意识的勾起抹满足的笑。 还在回味,直到突然察觉到秦语辞掀开了自己的被角。 林墨然一顿,在下一秒脚踝又再次被人轻轻托了起来,动作轻柔的上药。 秦语辞偏头看向她,语气很轻:墨然好些了吗? 好多了。感受到她指尖的触感,林墨然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又因为被抓着脚腕丝毫不能动弹,半晌只得害羞的偏过脸。 小小声的道了句:谢过公主。 无妨。秦语辞应声摇头,贴心将药膏抹好,依旧如昨夜那般细致按过,这才转身去洗了手,之后道,饿了吗? 确实有点。 林墨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肚子在秦语辞话音刚落时便无比配合的咕噜了一声:一点点 秦语辞勾唇一笑:那便去洗漱。 是要用午膳了吗? 林墨然应声点头,实在饥饿,也就并未多问,小心翼翼的起了身,一瘸一拐的蹦去洗漱。 因为行动不便,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收整好一切重新回来的时候,各种美味佳肴早已摆了上来。 长乐宫的伙食本就很好,但因秦语辞食欲总是不佳,所以每次的膳食向来重精不重多。 不像今天,竟然又多又好,林墨然低头打量一番,甚至还发现了好多自己尚未见过的菜,一时好奇,随之感叹:好多好吃的! 声音甜滋滋的,眼底含着一片晶亮,看起来像是开心极了的样子。 不愧是个馋猫。 秦语辞应声笑笑,并未多言,夹起一块鱼肉放进林墨然面前的小碟里,意味深长的道了句:今日本宫去见了父皇。 这样。林墨然点点头,乖巧来到她身边坐下,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怪不得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菜,原来是她从皇帝那里顺来的! 林墨然顿感惊讶,瞧见她往自己碟子里夹菜,很不好意思,连忙也取了个干净的碟子,准备给她夹些。 不用了。只是还没等动作,便被秦语辞拦了一下,抬眸,又很快和人四目相对。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分明带着抹好看的笑意,比泉水清澈,比阳光温暖:本宫已经吃过了。 这些是专门带回来给你的。 所以她才一直叫自己等她回来。 林墨然闻言一顿,莫名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妈妈捕食回来的雏鸟,看眼面前的秦语辞,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更多的是感动。 没想到秦语辞竟然会为她做这些。 一股暖流瞬间从心底涌起,就连眼眶莫名也有些湿润,林墨然轻咳一声,忙道:公主对墨然真好。 怕被她发现,随之拿起筷子低头夹菜,每一口都是非常幸福的味道。 饭后,秦语辞似乎又有什么事外出了。 林墨然依旧被她安排待在寝宫里,按理说脚正伤着,应当继续回床休息。 但考虑到昨日宴会耽误了课业,今日若再悠闲下去实在不太对得起秦语辞的栽培,因此没着急休息,而是坐在案边看了会儿书。 太过认真,也就并未注意到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傍晚。 秦语辞依旧没回来,倒是夕雪先一步走了进来,告诉她四公主又送来了一包好东西。 林墨然闻言连忙起身接过,认真道:待公主回来我便交给她。 话音一落,夕雪随之摇了摇头:听四公主的侍女说这次的东西不是交给公主的,是给你的。 给我的?林墨然一愣。 是了。夕雪点点头,继续道,并且四公主还专程叮嘱过,只能你一人看,甚至还道她弄来这些当真废了好大工夫。 到底是啥啊。 林墨然一脸懵逼的点点头,抬手接过包裹,待夕雪离开才小心翼翼的扯开带子,垂眸向里面看了一眼。 包裹挺大,但里面只装了一样东西,是本书。 林墨然抬手将其拿起,仔细看去见封皮上竟未标注名字,整本书的装订看起来也不太正规,让她下意识的将其同一些非。法书刊联系在了一起。 直到打开才发现原来就是她想的那种东西! 或许是考虑到她可能不识字,秦若瑾还专门贴心的交代了外出采买的宫人,叫他买图画版的回来,如今翻开一看,里面一张张一幕幕的实在叫人脸红。 我的天啊! 林墨然整个人好似发烧,脸颊热的厉害,就连脚下都有些飘,手一抖一不留神将书掉在了地上,声音不小,甚至还吵醒了才入睡的系统。 系统迷迷糊糊的开口问她:你在干啥? 没事,没事。林墨然道,做贼心虚的摇摇头搪塞过去,生怕这书叫秦语辞看见,飞快的环视四周一圈,最终将书藏进了自己脱下的外衣里。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秦语辞踏入了寝宫。 林墨然吓出了一身的汗,但好在有惊无险,杏眼一眯弯起唇角同人打招呼:公主回来啦。 嗯。秦语辞应声点头,瞧见她鼻尖上晶亮的汗珠,眼底随之闪过一抹狐疑,本宫不在的时候,墨然都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林墨然乖巧道,起身翘着脚蹦到桌边,将自己做的课业拿过来,只读读书,写了些东西而已。 秦语辞眉尖轻挑:当真。 林墨然怂巴巴的点点头:当真。 话音一落,秦语辞突然缓缓抬起了手。 林墨然见状吓了一跳,想起上午被她捂嘴的事,连忙下意识的抿起了唇,却不想事情并未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发展下去,秦语辞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上。 抚摸几下,柔声道:墨然做的很好。 被夸了。 林墨然眨眨眼看向她,顿了半晌,眼底很快亮了起来,很开心的扬起唇角:是公主教的好! 今天又是互吹彩虹屁的一天呢。 秦语辞不置可否,将课业放在一旁,抬手叫她来床边坐下,照例为她上药。 同样的画面经历过两次,应该已经熟悉了才对。 可许是看过了方才的话本,一时被影响了心智,林墨然却莫名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秦语辞指尖的触感,划过她皮肤的动作,每一次轻按,每一次揉捏,无论种种,全都鲜明到了极致。 甚至比第一次还要叫人感到难堪。 结束时,就连声音都变的有些哑,体温升高,呼吸烫人。 总算忍耐过去了。 林墨然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脸颊,趁着秦语辞离开的时候偷偷给自己降温,一番修整后终于得以休息。 今天又是在秦语辞寝宫中留宿的一天,可却比每一次都叫人难以入睡,林墨然有些无助的闭紧双眼,努力将话本上的内容从脑海中驱散出去,强迫自己不去感受秦语辞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勉强有了睡意。 却又在迷迷糊糊间,感觉有谁在蹭自己。 触感非常奇怪,很软,热热的,从耳根到脸颊,再到鼻尖,林墨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没控制住信引,以至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连忙下意识的轻哼出声:公主 抬手往前推了推,却莫名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抱过来借着月光一看才发现并不是秦语辞,而是只白色的小猫。 许是傍晚跟着秦语辞一同进来的,也不知躲在了哪里,直到这会儿才跳出来,窝在林墨然的怀里喵喵叫了两声。 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林墨然叹口气,觉得今日的自己实在好生奇怪,脸颊顿时红了起来,正想着悄悄起床将小猫放了,却不想还没等动,耳侧突然传来了秦语辞的声音:墨然在做什么? 秦语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醒了。 林墨然一顿,连忙摇摇头:我 话没说出口,又听秦语辞继续道:墨然似乎做梦了,甚至刚刚还喊了本宫的名字。 和我有关?她道,缓缓起了身,向前逼近些,直到能够借着月光看清林墨然的脸。 她本就生的好看,一双杏眼明亮又干净,笑的时候里面满是细碎的光,哭的时候却又好似珍珠断线,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叫人忍不住想要关切怜惜。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和此时的状态不同。 秦语辞认真看向她,见她眼眸低垂,朱唇轻抿,鬓边沾着几滴晶亮的汗珠,就连呼吸都有些滚烫。 抚上她的脸,果真是热的。 秦语辞顿了顿,半晌唇角忽的向上勾了勾,干脆凑近些,再凑近些,动作轻柔的缓缓吻在了她的唇上。 林墨然一惊,心跳瞬间慢了半拍,启唇模糊呜咽,问她:公主,这是做、做什么? 吻你。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缓缓说,墨然不喜欢吗? 这话问的实在暧昧,林墨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选择沉默,唇被眼前的人吻的湿软,就连眼角都泛着红。 半晌,秦语辞抬手抚上去,轻轻摸了摸:可本宫知道,墨然或许是喜欢的,从刚才看向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了,毕竟,那时你的眼神分明在说 公主,请亲亲我。 第二十八章 秦语辞的话音一落, 林墨然的心跳莫名就加快了几分。 怀里的小猫察觉到身后似是有人接近,顿时被吓了一跳,尾巴炸起来, 蹭的一下跳上窗飞速逃跑。 原本轻掩着的小窗被它撞开一条缝隙, 有夜风缓缓飘扬进来, 带着几分凉意。 可此时的林墨然却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很热。 分卷(20) 那股热度先是从脸颊散发开,又顺着二人吻在一起的地方交融汇合,唇齿,舌尖,合着唾液咽下,滚烫般的一直灼烧到心底。 林墨然觉得, 一直洋溢在鼻腔中的那股兰香似乎更浓了。 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意识清晰的时候同秦语辞接吻。 林墨然不自觉的有些抖,脸颊烫的厉害, 两只手紧紧抓着秦语辞的寝衣, 就连指节都因用力变的有些发白,但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 脑海里空的不行。 唯一鲜明的, 只有一阵又一阵的痒意。 舌尖被吻的都有些疼。 林墨然一顿,眼角下意识的湿了,生理性的泪水溢出来, 落在肌肤上温热又冰凉。 她开口, 有些呜咽的含糊叫她:公主 人像是拼了命的想要逃离,可属于她的信引却好似有自己的想法一般, 紧紧的缠住秦语辞的, 久久难分难舍。 半晌, 秦语辞突然轻轻的笑了。 她平日很少会发自内心的这般笑,总是以一副难已接近的模样示人,成熟且尊贵,让人总会下意识的忽略她的年纪,直到现在 她眉目舒展,面带笑意,好看的唇瓣轻轻勾起温柔的弧度,漂亮的眼底盛着一抹洁白的月光。 像是个赤忱的少女,心底含着的满是对她的渴。望。 林墨然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总觉得心尖似乎都被她看的抽了一下,脸颊下意识的更红,羞耻的别过双眸。 但胸腔却分明起伏的厉害,想要拒绝那些香气的进入,却又恨不得让它包裹住自己,浸湿,浸透 不过才别过眼,唇瓣便再一次被秦语辞吻住。 随之又听她这般启了唇,带着笑的叫她的名字:墨然。 林墨然一时说不出话,整个人蜷缩在秦语辞的怀里,只有眼睛尚且自由,睫毛犹如蝶翼般轻轻扇动几下,表示自己在听着。 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深了,有些滚烫的气息划过皮肤,再次逼出几分灼热的温度:看来,本宫方才确实没有猜错。 她道,声音很轻,响彻在漆黑的夜里,轻易便能将人心蛊惑。 墨然喜欢这样被吻,对么? 又一次被秦语辞亲了。 林墨然顿了顿,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了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好像那晚第一次迎来潮。期时,两人也曾这样彼此亲吻过。 这样一来,着实更叫人害羞了。 好在,林墨然如今神智还在,尽管被秦语辞吻得迷迷糊糊,但也勉强还算是能控制的住自己的信引,终究没叫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 结束掉那些吻的时候,林墨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好似声在云端,脚下发软,浑身无力。 秦语辞似乎和她说了什么,但她却根本听不清,只觉得心脏跳的好快,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勉强冷静下来,就连大脑都有些晕乎乎的。 稍稍侧头看向秦语辞,却发现她已经闭起了眼睛,似乎已经入睡。 半晌,林墨然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睛,心里下意识的浮现出很多个疑问,但此时却没机会开口,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于是只能缩起身体,将自己全部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像只暗中观察的鹌鹑,盯着她的侧脸一直一直的看着。 也不知看了多久,这才终于轻轻呢喃了一句,软乎乎的,带着不安和试探。 公主,在你心里,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自然没有得到答案,此时此刻寝宫里实在安静的出奇。 好似夜色都跟着悄然入睡了。 复日。 林墨然心里装着事,昨夜没太睡好,一早便醒了,抬眼迷迷糊糊看向窗外,总觉得外面又白又亮的,跟平日全然不同。 一时好奇,于是便慢慢爬了起来,生怕吵醒秦语辞,干脆连鞋子都没穿,就这么赤着脚缓缓往前走。 要说秦语辞的药膏当真挺管用的。 原本有些红肿的脚踝此时已经消了肿,伤口处也不红了,只剩下轻微一点点痛,小幅度行走全然没有问题。 林墨然见状非常开心,直至来到窗边,心底的那股喜悦便顿时更加浓烈了。 外面下雪了! 这还是林墨然穿来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下雪,窗外的雪花很大,好似鹅毛一般飘扬着洒下,稍不留意便很快积成一团,纯净又洁白,松松软软。 许是她醒的太早,就连宫人都还尚未来得及打扫,白雪点缀在各处,天地间全都笼罩着一层银白。 看着便叫人心情好。 想出去玩。 林墨然非常愉悦的回了眸,本打算等秦语辞醒了同她申请,却不想自己不过刚刚回过头,便见秦语辞已经起了身,此时正端坐在床边。 而目光先是打量了她的脸,再之后缓缓向下,继而停在了她的赤足上。 表情似乎有些不悦。 林墨然一激灵,下意识的想要把脚藏起来,讪讪一笑,软声道:公主您醒啦。 话音一落,秦语辞淡淡道了句:脚好了? 好多了。林墨然连忙点头应和,杏眼一弯笑的诚恳,托公主的福。 即便这样也要多加注意才是。秦语辞道,抬手点了下身边的位置,墨然过来。 喏。林墨然应了声,不敢造次,连忙来到床边坐下,随之又被秦语辞抓住脚腕贴心上药。 甚至还被人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番,柔声道:真脏。 并无任何批评的意味,反倒带着一抹淡淡的宠溺,林墨然被她说的小脸通红,脚踝在她手心里不安分的动了动,小声认错:对不起 公主帮侍女涂药就算了,如今竟还做出这样的行径,若是被别人看去,绝对要惊掉眼睛。 但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再加上昨晚暧昧的接触,现如今林墨然竟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小脚才被人放下,便连忙抬手指给秦语辞看。 开开心心的笑道:公主,外面下雪啦! 话音一落,秦语辞抬眸向窗外看了一眼:是吗? 墨然想出去玩雪? 当真一眼便能猜中她的心思。 林墨然随之认真点头。 却不想秦语辞竟然还有后话,分明像是逗她一般,语气里带着些不易被察觉到的笑意:不准。 林墨然闻言顿时就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问:为什么? 你的脚才见好,不宜多动。秦语辞道。 没关系的。林墨然应声摇摇头,真诚道,墨然的脚真的已经好了。 外面风大,当心染上风寒。秦语辞又道。 奴婢多穿些!林墨然继续坚持,当真一副特别想要出去的样子,以往她所在的地方常年四季如春,很少下雪,哪怕下也只是薄薄一层,实在太不过瘾。 如今难得见到这么大的雪,叫人如何能忍得住。 事实证明,恳求确实是有用的。 秦语辞似乎被她打动了,有些无奈的看向她,沉默半晌终究点了下头,轻声道:那便去洗漱。 喏!林墨然见她终于松口,生怕眼前的人反悔,连忙穿好鞋子快步去收整。 待一切收拾完毕重新回到秦语辞面前时,却见她身边突然多了件外袍,样式从未见过,款式似乎也要小上一些,似乎像是 没等她想太多,秦语辞便随之开口:这是本宫三年前的衣服,因为不喜样式,便一直没有穿过。 如今外面风大,理当多加些衣物御寒。她笑笑,起身将外袍披在林墨然的身上,端详一番,果真适合,便道,所以,借予墨然穿。 这大概便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林墨然闻言脸颊顿时红了红,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垂眸谢过长公主,伺候人收整完毕,随之推开了门。 外面的雪似乎更大了。 长乐宫已由沉睡转为苏醒,放眼望去,四处皆是扫雪的宫人,见到秦语辞出来,忙恭敬行礼道:公主! 嗯。秦语辞应声点了下头,抬眸看向天边,觉得这雪似乎还要许久才会停,现在收整不过是无用功,便随之轻轻启了唇,叫众人停下手头的工作。 大雪纷飞,银光耀眼,平日本就枯燥乏味,岂能辜负如此美景。 不如暂且肆意放纵一番。 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宫人和宫女们全部怔住了,稍稍停顿片刻,眼底皆含着欣喜一片,却又因为平日拘束惯了,并不能玩的起兴。 终归是要有人带头的。 半晌,秦语辞轻轻撑起了一把纸伞,就这样缓缓走进了雪里。 是墨蓝色的,很符合她的气质,美人如画,白雪皑皑,相辅相成,很是好看。 没想到她也会跟来,林墨然吓了一跳,怕她身体受不住,连忙快步跟上她,仔细掩好她的外袍。 继而便见她来到一颗树下,从枝头上取下一片积雪,几番调整塑造,那片雪便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中渐渐变换着形态。 最终,变成了一只小鸟。 当真像极。 哇。众人皆为之惊叹,四目相对片刻,终于咬咬牙放下了手中的器具,弯腰拾起一片雪把玩起来。 今日,长乐宫内难得如此热闹。 林墨然站在原地看大家开心玩乐,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也下意识的蕴起一抹喜色,合着周身的雪看去,晶亮晶亮的,好半晌才道:公主真好。 是墨然成全了他们。秦语辞顿了顿,片刻后勾唇轻笑,和本宫无关。 公主以前见过这么大的雪吗?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侧头看向她,声音里带着好奇。 半晌,秦语辞缓声道了句:也许。 林墨然不解挑眉:也许? 嗯,前几年雪不大,只一瞬便停了。秦语辞说,垂眸和她对视,声音很轻,长长的眼睫上坠着几片雪花,霎是好看,去年本宫生了病,轻易不能外出,饶是下了大雪也未曾得见。 至于再早些本宫已经记不清了,宫中的生活看似锦衣玉食无比快乐,实际却无聊且寂寞,可尽管这样,时间依旧流逝的飞快。 若不刻骨铭心,很快便会淡忘。 原来是这样,听起来还怪可怜的。 林墨然闻言顿了顿,不知为何还突然有点心疼秦语辞,连忙扬唇笑笑刻意将这个话题掠过去,蹲下身捏起一小堆雪在地上滚了滚。 不一会便成了个大雪球。 但她却并不满意,继续认认真真的滚啊滚,做出许多大小不一的雪球来,三三两两的摞在一起,很快变成三个雪人。 秦语辞随之道:这是何意? 回公主,墨然堆了三个雪人。林墨然应声站起身,开开心心的看向秦语辞的脸,大的那个是圣上,圣上身边稍稍小些的是皇后殿下,而二人中间的那个便是公主啦。 是世间最尊贵最幸福的一家人。她道,有意想要给秦语辞开导,有他们二人在,公主永远不会觉得寂寞,会一直一直快快乐乐的。 这样啊。 秦语辞的目光似是更加认真了些,半晌,眼底又缓缓闪过一丝笑意。 随之蹲下身,在代表自己的那个雪人旁边又捏了个小的。 林墨然见状一愣:公主还有嫡亲的兄弟姐妹? 语毕,便见秦语辞轻轻摇了摇头,尚未回答她口中的问题,反而道:若相处的快乐幸福,便可称之为家人吗? 应该算是的吧。 于是林墨然小声应了句:是呀。 那本宫觉得,和墨然在一起也很快乐。话音一落,秦语辞的唇角随之缓缓向上扬了扬,昨夜在睡意朦胧时,似是听到墨然开口问了本宫一件事,只是那时神志不清,若立即作答总觉得有些敷衍。 所以本宫便并未言语,一直认真思考到了此时,现如今终于能够给出称心的答复。 原来她听到了。 林墨然闻言就连耳根都红了,心底很快蕴起无数羞涩,却又极为在意她的答案,沉默片刻还是坚强的抬起了头,认认真真的听着:所以公主究竟如何看我? 是长乐宫里的人,是本宫的贴身侍女,是第一个同本宫一起安寝的人。秦语辞认真看向她,语气轻缓,应当也是家人吧。 和墨然在一起,好似每一天都是闲适有趣的。 是家人。 没想到秦语辞会这样回答她,林墨然莫名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抬头看看秦语辞,生怕被人笑话,连忙悄悄擦了下眼角。 随之也压低了声音,很小声很小声的道了句:墨然惶恐,竟能得到公主这般垂爱,实在是多世修来的福气。 这个雪天,无论日后会发生什么,墨然定会一直铭记。她道,试探般的开了口,想找秦语辞寻得一个答案,那么公主呢。 多年之后,是否还会记得这个雪天? 声音里似乎卷着抹强烈的不安,像只胆小的鹑鸟一样,想要寻得几分安全感。 看的秦语辞当真心动,随之缓缓抬起了手,置于她的头顶,安慰般的轻轻揉了揉,道:本宫不同。 话说完,眼前的人果然有些震惊,眼睛睁大,唇角轻抿,神情看起来明显有些难过。 但没等她开口,秦语辞便继续自顾的说完了接下来的话:雪天对本宫而言终究还是乏味的,既如此,倒也无需一直铭记。 可墨然不同。 就算日后真有分开的一天,对于你,本宫也定会一直记得。 第二十九章 林墨然不知道的是, 其实秦语辞还有个嫡亲的妹妹,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 模样乖巧又恬静, 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可爱的虎牙, 任谁看了都喜欢。 分卷(21)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小姑娘,却在很小的时候便因病早逝了。 因为走得太早,甚至原书中都未曾提及。 但未曾提及,却不代表它并不存在,妹妹的离去,不光给皇帝和皇后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就连秦语辞都为此感伤了许多年。 也是从那时起, 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比如昔日的妹妹,也比如今日的墨然,时间向来残酷, 若想剥夺什么, 当真无比容易。 她不敢确保两人永远不会分开,所以便坦然开口道:就算日后真有分开的一天 这话说的是现实。 但话说完, 她却又分明沉默了半晌, 私心在作祟,叫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在那句现实后面加上了一句:当然, 本宫并不希望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语气意外的有些认真, 似是带着热度的,能够点燃枝头的皑皑白雪, 融化冰川万里。 林墨然闻言脸颊顿时红了几分, 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杏眼一弯露出抹好看的笑意:墨然不会离开公主,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只是片刻而已,不打紧。 不过一瞬,便又很快就会回来的。 像往常一样,惯性的哄起眼前的人,吹她的彩虹屁。 可却又与平日不同,这些话里,似乎藏了几分真意。 脑海里的系统察觉到了这点,本想出言提醒,但想到上面交代的不要对宿主的行为进行干涉和影响,终究还是作罢。 干咳一声闭了麦,根据自己最近学习的人类行为指南的指示,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不知不觉,天边的雪似乎更大了。 宫人们难得拥有这样肆意玩乐的机会,自然要及时享乐,打雪仗的,堆雪人的,手艺各不相同,堆出来的自然也并不一样,千奇百怪的立在原地,实在惹人发笑。 秦若瑾抱着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猫踏入长乐宫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帮宫人疯了。 但仔细一看,好像疯的不是宫人,是皇姐。 她竟然会出来玩雪,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秦若瑾有点呆愣的站在原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揣摩皇姐今日心情如何,揣摩好了,这才敢开心加入,一时玩的忘乎所以,竟然团了个雪球要和皇姐打雪仗。 要搁往常,这不是玩雪,是玩命,但今日皇姐心情不错的样子,应该也不会追究她什么。 秦若瑾自打小时候被狠狠治过一次后就轻易不敢在秦语辞面前造次,但骨子里的熊孩子本能却依旧存在,如今彻底被激发出来,瞧见皇姐在和侍女说话,没注意到她,连忙飞速团起一个雪球。 朝着秦语辞所在的方向一扔,啪叽一下砸中了她的后脑。 洁白的雪球因为受到撞击重新分散开来,雪花如雾般激起,顿时洒了秦语辞满身。 妈呀。 林墨然搞不懂秦若瑾为什么总是在激怒秦语辞的道路上急速狂奔,生怕她生气,连忙抬手抖落她身上的雪,轻声询问: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 话没说完,突然被秦语辞拦了一下。 抬眸,又很快同她四目相对,只见秦语辞轻轻勾唇笑了笑,模样一如往日那般端庄优雅。 但语气却不同,一字一句,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笑道:本、宫、没、事。 分明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果真在下一刻秦若瑾便遭了殃,秦语辞随手从一旁的树枝上取下一片雪,很快团成一个雪球,抬眸看向正在呲牙逃窜的秦若瑾,无比精准的扔了出去。 啪叽一下,雪球打在了秦若瑾的屁股上,劲儿还挺大,疼的她顿时嗷呜了一声。 却也不敢停,继续疯狂逃跑,可依旧没有逃得过秦语辞的掌心,一个个雪球接连飞来,又无比准确的砸中她的身体。 着实一场闹剧,看的宫人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腮帮子都疼。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林墨然盯着秦若瑾看了半晌,觉得她实在是惨的没眼看,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投向秦语辞的侧脸。 见她眉尖轻挑,唇角微扬,眼底倒映着天边撒下的细碎的光芒,很好看,身上似是裹着朝气的,当真像是少女应有的模样。 甚至待手中的雪球都用完后,还轻轻向她伸出了手,道:墨然,再帮本宫取些。 喏。话音一落,林墨然连忙动作,四处飞速搜刮些雪球抱在怀里,颠颠跑来送给秦语辞。 虽说有点对不起秦若瑾,但此时此刻,大家分明都是开心的,无论是围观的宫人,还是身边的秦语辞,甚至疯狂逃窜的秦若瑾也是一样。 既如此,那便够了。 这场雪一直洋洋洒洒下到傍晚才停。 皇帝特意下达了命令,叮嘱各宫注意保暖,甚至还叫大厨房那边制了些什锦羹分发下去,里面放了不少对身体有益的食材。 热热乎乎喝完,身体果真舒适。 和往常一样,今日林墨然又留宿在了秦语辞的寝宫。 一连在外面玩了许久的雪,林墨然有些担心秦语辞的身体,伺候着人喝完了药,害怕她有什么不适,还提心吊胆的观察了好一会儿。 但幸好,秦语辞并无什么大碍。 林墨然松了口气,很快收整完毕,和秦语辞一同上床休息。 当真还有些累了。 有了这么多次留宿的经历,林墨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哪怕身后的人离自己很近也依旧能够放松惬意安眠,许是因为玩雪消耗了太多体力,睡意很快席卷了上来。 不出片刻,她便缓缓的睡了过去。 甚至还在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依旧是熟悉的寝宫,熟悉的床榻,身边也依旧是熟悉的人。 但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人好似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眉心死死皱着,唇瓣抿的很紧,脸色看起来着实苍白,蝶翼般的眼睫不安的轻轻扇动着,就连鬓边似乎都有冷汗淌下。 林墨然吓了一跳,睡意瞬间清醒,飞速起身看去,原来这一切竟是真的。 秦语辞似乎做很不好的梦,整个人陷在梦境中醒不过来,就连周身的信引也在此时变得凛冽,平日那阵悠扬的兰香好似变成了无底的深渊,拼命扯着她下陷。 这样的感觉,实在叫人害怕。 林墨然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了,难受的厉害,就连眼角都可怜的红了几分。 可即便这样难受,也实在不能放任秦语辞不管。 于是最终林墨然还是咬紧牙关向前爬去,开口轻唤秦语辞无果,正担忧着,却听她突然开了口,低声痛苦的呢喃着什么。 林墨然凑近些听,最终捕捉到了几个敏感的词汇:母亲、妹妹,以及一句模糊不清的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到底是怎么了? 林墨然一时不解其意,也没有时间多虑,想起系统曾说的坤洚的信引对乾元会有安抚作用,别无他法,只能缓缓释放出自己的信引。 但终究是不够的,顶多只能稍稍减轻秦语辞的痛苦而已。 唯一能做的,只有与之交换。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潮。期那晚的些许画面,耳根瞬间变的通红,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咬咬牙低下头去。 如同秦语辞昔日安抚她的那般,抬手抚上她的脸,脸颊红红的寻到她的唇,紧张又羞耻的递上一个轻吻。 似是感知到了另一股信引的接近,属于秦语辞的信引瞬间席卷上来,牢牢的缠住她的,与之融合,同其交缠。 林墨然顿时感到有些燥。热,手脚发软,险些撑不住,眼角被逼出几滴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浸湿秦语辞的衣襟,带来一丝别样的温度。 就像她的唇,缓缓的染灼她的唇,林墨然试探般的伸出舌尖,划过唇缝,生涩的触住她的,轻柔又小心的勾了勾,胆小又僵硬的试探。 直到察觉到似乎可以继续时,才终于开始下一步动作,缓缓加深那个吻,毫无保留的与之分享自己的信引。 不知到底吻了多久。 只知道随着信引的融合,秦语辞紧皱的眉心正在逐渐舒展,那股好闻的兰香也渐渐恢复成了昔日的模样,温柔又端庄。 再之后,她醒了。 公主!林墨然见状顿时惊喜,羞耻又担心的呜咽出声,生理性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淌下,一眼看去可怜兮兮的,您还好吗? 话说完,黑暗中的秦语辞似乎尚未回过神来,停顿许久,这才轻轻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无力,好似虚脱一般。 缓声问她:本宫方才怎么了? 林墨然如实回答,声音磕磕巴巴的:您似是做了不好的梦,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墨然实在担心 做了不好的梦。 是吗,原来又做噩梦了啊。 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抬起了眼,察觉到眼前的人一直在抖,随之缓缓起身,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不想眼前的人害怕,便努力重定心神,强迫自己快速恢复到昔日的状态,这才轻声道了句:本宫没事,不过一个噩梦而已,不必挂怀,片刻便忘了。 就比如现在,本宫便已然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了墨然的身影,再之后一切都明亮起来,无论何人,也无论何物,全都看不到了。 她道,声音很低也很轻,似是在安慰怀里的人,也好似在宽慰自己:只记得墨然,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 只有你。 第三十章 有关那个噩梦, 秦语辞不愿说,林墨然也就没去问,只在心底有个含糊的猜测。 原书中曾经提到过, 秦语辞和萧皇后的关系不太好, 但只寥寥几句, 并没多做笔墨,所以林墨然也就并未将其想的太过复杂。 但如今从她梦中的呓语看来,好像却并不尽然,这其中或许还藏着许多秘密。 只是现在,到底尚不可知。 公主,喝碗安神汤再睡吧。实在担心她的状态,林墨然随之起了身, 借着月光推开了寝宫的门,快步来到小厨房,热了碗汤药给她。 小心翼翼的端出来, 路过倚梅园的时候, 眼一瞥,竟发现有几枝梅花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缓缓的绽开了, 一朵朵粉扑扑的小花点缀在枝头, 好看非常,稍稍吸气便能嗅到缕缕幽香,当真叫人心情很好。 若是拿给秦语辞看, 她应当会开心些的吧。 这样想着, 林墨然终究还是走近了些,悄悄折上一枝藏在衣袖中, 这才继续端着药往回赶。 直至现在。 本宫不想喝。秦语辞应声看向她手里的药, 轻轻摇了下头缓声道, 墨然放在案上便可。 公主还是喝了吧。林墨然闻言眨了眨眼,语气十分真诚,奴婢才温好的,放太久便又会凉了。 话音一落,继续将手中那碗黑黢黢的药又往前递了递。 这碗安神汤,据说是御医们最新研制出的新药方,添加了更多对身体有益的药材,药效甚佳,顷刻之间便可见效,确保一夜安眠。 但只一点,这药实在是苦。 秦语辞向来身体不好,平日汤药喝了不少,可饶是这样在面对这碗安神汤时也还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眼底的嫌弃与不耐十分明显。 平日可没见她这般。 林墨然回忆了一下,记起每次秦语辞喝的都很痛快,就像没有味觉似的,丝毫感知不到一丝苦味。 怎么如今门一关,倒莫名小孩子气起来。 于是便只得开口哄她,杏眼一弯露出抹乖巧的笑意:公主喝过药后,墨然给您变个戏法怎么样? 戏法?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勾起唇来笑了,本宫怎么不知墨然竟还有这般技艺? 林墨然也跟着她一块笑,声音听起来比蜜饯似乎都要甜:您喝过药便知道啦。 听起来似乎不错。 似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招,秦语辞这次终于没再拒绝,端起药痛快喝掉,随之看向她的脸,好看的眉尖轻轻向上挑了挑,意为 开始你的表演。 公主请看。林墨然嘻嘻一笑,缓缓将那枝梅花从衣袖中抽了出来,好看吗? 至此,再也没了下文。 半晌,秦语辞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总算反应过来这便是所谓的戏法,不由嗤笑:之后呢? 林墨然摇摇头,一脸真诚:没啦。 当真是个小骗子,一枝梅花换她喝了一碗苦药,实在不值。 秦语辞缓缓叹了口气,本想开口罚她多做些课业,但被她这么一闹,心底的那阵不安确实消散了不少,于是最终还是作罢,启唇道了句:若如此,这样的戏法本宫也会。 甚至,还能变个更好看的。 语毕,随手从那枝桃花上取下一朵,勾唇别在了林墨然的头上,粉嫩嫩的花朵配上白皙可爱的脸庞,确实极为好看。 但若真的对比起来,却还是林墨然更胜一筹,当真配得上这四个字:人比花娇。 于是她笑起来,当是要回喝了那碗苦药的报酬,知晓她不好意思,却还是启唇轻笑着反问她。 这样的戏法,墨然以为如何? 没想到反被秦语辞套路了。 林墨然闻言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头顶,在触碰到花瓣的时候,莫名觉得上面似是沾了秦语辞的热度,好似被灼了一下似的,连忙飞速收回手。 小嘴一张,下意识的吐出几句彩虹屁:公主实在厉害,奴婢见识短浅,这样的戏法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可谓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小嘴叭叭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但秦语辞却并不觉得讨厌,垂眸耐心的听她讲了许久,直到她再无话可说时才终于缓声开了口,只几个字:上来安寝。 语气淡然的好似叫她吃饭一般。 嗐,你开心就好。 林墨然闻言连忙应了个喏字,乖巧爬回床上躺下,抬手帮秦语辞盖好被子,害怕她还会做噩梦,于是便强忍着困意偷偷观察了她好一会儿。 许久才总算睡着。 分卷(22)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复日。 秦语辞最近似乎有什么事,前不久才见过皇帝,今日竟又去了,甚至好久都没回来。 既如此,倒也给了林墨然不少空闲时间可以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就比如藏好那本不怎么健康的书。 说来她简直要害怕死了。 秦语辞这几日一直同她在一起,林墨然整天都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想做什么都不容易,虽说那书藏在衣服底下轻易不会被发现,但终究还是不怎么保险。 得拿回自己的住所才安心。 这样想着,林墨然做贼心虚般的一路溜回住所,打开自己的某一个包裹,悄咪咪的塞了进去,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其他的东西。 这里面装着的可都是她的宝贝,比如秦语辞专门为她寻来的玉佩,那次围猎后皇帝给的奖赏,就连月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也都在里面装着。 林墨然每每打开都会觉得自己十分富有,仔细数过检查过,这才放心收起,继续去做别的事。 转眼就到了午后,秦语辞终于回来了。 林墨然当时正在修剪梅花,见她出现,连忙上前迎接,抬眸观她的神态,总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眼底似是装着些许的疲惫。 正准备问,却见秦语辞忽然轻轻勾起了抹笑。 这会儿阳光正好,光线顺着天边洒下,照亮周围尚未融化的积雪,也照亮秦语辞的眼底,抬眼看去,里面似是倒映着一片亮晶晶的光芒。 好看的叫人失神。 林墨然顿了顿,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没等说,便听眼前的秦语辞突然开了口。 声音很轻,好似说悄悄话一般的同她讲:墨然想不想看看真正的戏法? 话音一落,林墨然应声反问:真正的戏法? 是啊。秦语辞轻轻点了点下头,本宫早就听闻在遥城似乎有一戏法班子,技艺非常了得,看过的人无一不为之惊叹。 恰好本宫近来有些事需要外出,而途中,也碰巧会经过遥城。她笑笑,抬眸看向林墨然的眼睛,墨然是否要随本宫同去?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带她出宫。 林墨然闻言一愣,自从她穿来后就一直被困在宫里,还尚未见识过宫外的样子,如今一听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生怕秦语辞反悔,连忙点头应道:我去! 当真开心的不行,眼底瞬间便亮了。 早就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但此时见到,却还是叫人跟着一同愉悦,秦语辞眉目间的笑意不免更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便去收拾行囊。 只带些必须之物便可。 喏! 话说完,面前的人便像只小鸟似的,转瞬便兴高采烈的飞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很快在约定地点集合,马车早已提前备好,此次出行秦语辞并未带太多人,架势也并不十分雍容华贵。 而再反观秦语辞身上的那身衣服则更是,比平时还要淡雅,梳妆也一切从简,不像公主应有的样子,倒只像个寻常的富家小姐。 但却依旧美丽清雅,叫人为之侧目。 林墨然眨眨眼,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小心翼翼的和秦语辞一同上了马车,一直强忍着,直到马车驶起后才终于轻声开了口。 很小声很小声的问了秦语辞一句: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话说完,秦语辞随之道:办事。 说了等同于没说。 林墨然闻言顿了顿,知道她不想告诉自己,也就没执意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公主外出这事,圣上知道吗? 当真谨慎的不行,恨不得要将所有疑虑一一盘问了。 秦语辞闻言有些想笑,随之启唇逗她,声音压的很低:墨然眼下已经上了车,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妥,如今后悔也已然晚了。 听这语气,好似两人要去干什么违法的事一样。 林墨然被她梗了一下,好半晌才缓过来,随之真诚道:墨然不后悔同公主一起外出,只是随口问问,并无他意。 既然公主不愿意说,必定有您的道理,奴婢不问便是。 最擅长的便是吹她的彩虹屁和随时随刻表明忠心。 秦语辞到底还是被她逗笑了:墨然当真不在意? 林墨然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在意!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在乎这些,甚至还抬手将纱帘掀起一个小角,假装偷偷看风景。 骄纵惯了,最近还学会了欲擒故纵这一招。 但秦语辞却偏偏吃她这一套,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最终折中道:有些事在马车中不方便讲,若墨然想听,本宫晚些讲给你。 语气里盛满了温柔,比阳光温暖,比清泉细腻。 听的林墨然莫名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红的点点头小声呢喃知道了。 生怕秦语辞看出什么,话才说完便又一次转过了脸,叫她随自己一同看窗外的风景,落日,彩霞,田野,房屋许是心情好,甚至觉得微风在此时都有了形状,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悦目的轮廓。 但她不知道的是,秦语辞看的并不是风景,而是她,只知道开口同身后的人分享:公主您看,多漂亮呀。 的确。秦语辞应声点头,眼眸轻弯。 当真好看极了。 马车行的很快,在夕阳完全落下之前到达了遥城。 夜间行路不便且危险,中途稍作休息才是明智之举,几人在一家尚且不错的客栈歇下了脚,一番收整完毕时间竟还有充裕。 据说戏法要晚间才会开始,与其等着不如做些其他事,秦语辞同林墨然才出客栈,打眼一扫,突然见附近有个摊贩。 与街上其余人不同,他卖的既不是吃食也不是物件,面前不过只摆了几副纸笔,旁边置了张一人高的架子,上面挂了不少画作。 看样式,好像出自不同人之手,但整体都很好看,忍不住叫人驻足。 林墨然侧目看向秦语辞,在得到她的允许后随之上前几步,站在案前同那人道:阿伯,这是做什么呀? 话音一落,那人应声抬起了头,观她衣着光鲜,便连忙推荐:小姑娘,有没有兴趣来试试画像? 他道,笑的十分真诚:只几文钱便可,若是画的好还能同我换些物什 语毕,指了指自己一旁的小篮,里面放了一堆荷包,虽然比起宫里的着实简陋,但胜在颜色鲜艳,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 听起来倒也挺好玩的样子。 林墨然在上学时其实曾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虽然不精,但也勉强算得上好看,一时有些手痒,正打算点头答应。 但话还没说出口,身后便响起了秦语辞的声音:墨然想画? 碰巧本宫也想,不如我们彼此互绘,比试一番? 好家伙,这哪比得过。 秦语辞十项全能她是了解的,林墨然闻言已经认定自己输了,但还是想玩,终究点头答应下来,从小贩那里拿了纸笔,坐在案边全神贯注的画起了秦语辞的模样。 实在认真。 可反观秦语辞,却像真的只是玩玩一般,动作飞快,顷刻之间便已画完。 这么快? 林墨然一时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仔细细的画完,拿给小贩去看,果真收到了夸赞。 要说还真像是那么回事,虽说没有十分像,却也占了三分,勾勒出了秦语辞万分之一的美貌。 得到表扬的林墨然十分开心,找小贩换了个大荷包,开开心心捧在手心里,继而便凑过去看秦语辞的。 随之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画的那么快了。 这人竟然画了个鹌鹑! 林墨然傻了,震惊无比的看向秦语辞,在听到她说墨然赢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让自己。 虽说让的方式着实有点损。 这位小姐,您画的这个它,它也不是个人啊就连小贩都看懵了,抬手搔搔头,看看秦语辞也看看林墨然,没看懂二人的情。趣,只能作罢。 但态度却很坚决,虽说画的好,但实在不适合摆在一堆人像里,到底还是没给荷包。 听的林墨然莫名想笑。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表演就要开始了,二人没再耽搁太久,转身离开摊位,一路南行。 考虑到秦语辞身为堂堂长公主,竟然被一个侍女比过去了,怕她心里不舒服,林墨然想了想,到底还是悄悄把荷包递了过去。 眨巴眨巴眼,很真诚的道了句:公主,这个送给你。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垂眸,在看到她手心上的荷包时不由得轻轻笑了笑:墨然这是何意,担心本宫没有得到荷包,心生不悦? 猜的真准。 林墨然闻言笑笑,杏眼一弯搪塞过去,道只是觉得这个颜色比较适合公主罢了,虽说简陋些,但到底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其实倒也不必。 无妨。语毕,秦语辞随之摇了摇头,这是墨然赢来的荷包,自然只属于你,本宫岂可强行夺取。 再者,我也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奖励。 啊? 这话听的林墨然有些懵,抬眼看看秦语辞,十分好奇的道了句:是什么? 这次秦语辞并未言语,而是轻轻摆了下手。 一直跟着二人的仆从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将一个纸卷示意给林墨然看,哗啦一下打开,竟然就是林墨然方才画的那副像。 前不久小贩才兴高采烈挂上架子的画,就这么出现在了秦语辞的手里。 像是变戏法一样。 偏偏眼前的人还真的勾起抹笑,犹如昨夜一般,启唇轻声问她:好看吗? 没等她回应,秦语辞便继续道:当是十分好看的,比墨然手中的荷包甚至还要好看上千万倍。 这便是本宫的奖励。 对我而言,墨然的画要远比荷包更有吸引力。 第三十一章 没想到秦语辞竟然又将那幅画买了回来。 林墨然震惊一时, 耳根随之无意识的红了红,抬眸看向秦语辞的脸,很小声的问了句:公主买它做什么 若是喜欢, 我再画一幅给您便是, 何必花费金银。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摇了摇头,朱唇轻启,缓声道:因为值得。 声音很轻,融进周身的喧闹里, 并不那么清晰,林墨然一时没听清, 再想开口问问的时候, 却突然听到天边响起了啪的一声。 抬眸看去,不知何时竟然放起了烟花。 如今快到年关, 一年中最值得庆祝的日子, 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市井乡民,每家每户都在忙着筹备, 买食材, 做新衣, 挂红灯大昭没有宵禁,入夜后依旧热闹, 卖糖人的, 写字画的,演杂耍的, 无论何种皆叫人心生愉悦。 包括这一簇簇在天边盛开的烟火。 宫中什么都好, 可就是缺乏了一种叫人心安的烟火气, 看到的都是金碧辉煌, 接触的全是王权显贵,时间一长,难免会忘了还有另一种存在。 直至现在。 公主您看。林墨然着实开心,不自觉的抬手抓住秦语辞的衣角摇了摇,眼底倒映着烟火璀璨的光芒,多好看呀! 嗯。话音一落,秦语辞也跟着一块抬起了头。 才抬起,便听身边的人又道:传闻对着烟花许愿,效果十分显著呢。 对着烟花许愿,这又是个她从未听过的说法。 秦语辞微微勾起唇角,转头看向林墨然的侧脸:真的? 真的。林墨然点头应和,眼眸弯弯,笑颜甜甜,如此良机,公主何不试试? 也好。秦语辞轻声道,当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在心底默默许了什么愿望。 半晌,林墨然侧眸看了过来:公主许的什么? 国泰民安。话音一落,便听身边的人启唇这般说。 这还真叫林墨然哽了一下。 她本以为秦语辞会许些身体康健之类的心愿,却不想原来是自己格局小了,顿了顿,连忙点头夸赞道:公主真棒,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墨然呢?秦语辞应声问,你又许了怎样的愿望。 这就有点难以开口了 林墨然轻咳一声,总不能说自己许的愿望一半都跟吃的有关,沉默半晌有些尴尬的轻声吐出几个字:和公主一样。 语毕,秦语辞好似早就看穿了她一般,眼底的笑意顿时更深了几分。 随之又道:其实本宫还有另外一个愿望。 林墨然忙问:是什么呀? 秦语辞勾唇轻笑:本宫希望河山不朽,希望父皇母后身体康健,希望长乐宫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快乐,包括夕雪,包括朝云 自然,更包括墨然。 用的不是也,而是更。 林墨然闻言一顿,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随之重新转过头来,借着清风明月看向秦语辞的侧脸。 好一会儿才认真开了口,依旧重复刚才的话:墨然和公主一样。 但还有一点。她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摆弄几下颈边的发丝,声音夹杂在周身的喧闹声里,听起来有些不尽真实。 可却还是被秦语辞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句:我希望公主也要永远健康喜乐。 岁岁平安。 烟火放完,戏法表演总算开始。 这家班子在遥城非常出名,每月都会在此地表演一次,但每次却又总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新花样,实在叫人欲罢不能难以忘怀。 分卷(23) 所以每每开始,围观的人总是很多。 跟随二人同行的仆从一早便交了些银钱占了个好位置,正中间,前面一个人都没有,视野非常开阔。 这不禁让林墨然感叹有钱真好,开开心心的等待片刻,戏法随之开始。 这还是林墨然第一次看古时的戏法表演,原以为比不上现代,如今看来却着实别有一番洞天。 线灰悬钱,剑丹豆还,仙人摘豆,空穴来酒虽说都是些小把戏,但胜在精巧,配合周围渲染气氛的锣鼓声,更是引人入胜。 现场的气氛果真十分热烈,叫好声不绝于耳,后来师傅许是看大家意犹未尽,甚至还另外表演了些吞剑吐火的绝活。 属实过瘾。 林墨然尽兴而归,就连回到客栈的时候还在回味,稍没注意便又被秦语辞引到了她的房间里去。 直至秦语辞将门关好,甚至连门闩都一并带上的时候,她才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愣了愣,忙问:公主?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抬眼看向她,语气十分淡然的道了句: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林墨然应声道:但公主墨然有自己的房间。 在外留宿,并不像在宫中那般安全。秦语辞平和道,眉尖轻轻上挑,本宫担心墨然遭遇危险。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可毕竟不少人跟着,若是被人看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墨然闻言有些迟疑,启唇才要说话,便又听秦语辞补充了一句:再者墨然不是想知道此次出行的目的么。 说来话长,你若不留下来,本宫如何说与你听。 如果将话术比作下棋,刚才那招是走马,而这一下便是将军。 林墨然被她说的一时无言,再者秦语辞的话没错,自己确实好奇,稍作犹豫随之点头应承下来。 小二一早备好了水,两人稍作收整便依次上了床,客栈的床不如秦语辞寝宫里的大,一人睡十分充裕,但两人却又有些拥挤。 只能肩贴着肩,手挨着手的,稍稍转头便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 林墨然一时有些恍惚,不由得连忙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平定了心神,安静听秦语辞讲话。 原来这次出行竟然还涉及到了朝堂之上的事。 若详细些,还要从先帝那辈说起。 先帝是个文武双全,杀伐果断之人,当时天下很乱,众多国家纷争不休,百姓贫困潦倒,若不是先帝志勇过人平定了战乱,一举创立大昭,这苦日子也不知究竟要何时才能到头。 那时的先帝可谓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这不光归功于他建立了大昭,更因为他确实为百姓设身处地的做了很多。 只可惜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被一些奸人所惑,年老的先帝愈发敏感,不光不理朝政,成天沉醉于酒池肉林,甚至还妄想着练什么长生不老丹。 直到后来皇帝上位,一切这才慢慢开始有所好转。 但始终是不够的,昔日的问题并不能一朝得以解决,再加上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内忧外患之下,皇帝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原来在看似安逸的生活下,竟还藏着这些事情。 林墨然闻言顿时忧心,下意识的开口轻声询问:那这该如何是好 还是有办法的。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笑了笑,抬手抚过她的指尖,意为安抚,墨然可听说过赵中元赵老? 赵中元,这名字确实有些耳熟。 林墨然这些日子以来被秦语辞指导着看了不少书,总觉得这名字似是在何处见过,仔细想来好像是在一本诗集中。 那确是出自赵老之手。待她将这个猜测说出来时,果然得到了秦语辞的赞扬,墨然记得很清楚,赵老在诗词上的造诣非常深厚。 但诗人只是他其中的一个身份。秦语辞随之道,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前朝的左相。 语毕,林墨然顿时被震惊到了。 怪不得初读那本诗集时她便觉得内容浪漫且深刻,颇具内涵,原来竟出自这样一位名家之手,饶是还未见到赵老本人,便已经对他肃然起敬。 稍作感慨,这才试探般的道了句:所以公主此次前来,是、是应了圣上之命,特来请回赵老? 不愧是她的墨然。 秦语辞笑笑,应声轻轻点了点头:赵老博古通今,超群绝伦,又向来以博爱宽厚之心示人,在朝中的威望很高,只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告老还乡,从此不问朝事。 父皇本无意打扰,只是现如今这般局面实在分身乏术,若赵老能够回归朝堂,一切定能有极大的改善。 话说的是没错,但这终究只是美好的愿望,究竟能否如愿还尚未得知。 许是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担心,秦语辞随之低声道:墨然不用忧心,本宫既然来了,便还是几成把握在的。 只是她开口,似是要说些什么。 但没等说,却突然听闻耳边突然响起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响动,很轻,掺杂在窗外传来的喧闹声中,并不太过清晰,只有听力极佳的人才能察觉。 嘘。秦语辞发觉了这个异样的声音,随之应声迅速起身,抬手将林墨然拉过来护在怀里,月光洒进房间,映在幔帐上,勾勒出周边物体的轮廓。 而渐渐的,上面却又突然多了一道虚影,似是人形,又状如鬼怪,林墨然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提醒秦语辞,却不想她竟然比自己反应还要快上数分。 顷刻之间,有把袖剑出现在了她的手里,用力一掷,锋利的短剑顿时脱手而出,飞速刺穿幔帐,无比准确的嵌在了那抹虚影上。 却分明避开了要害,击中的是来人的左腹,引得那人顿时吃痛,低吼一声想要出手,却被门口剧烈的撞门声打断,回眸,一众应声而来的仆从出现在了眼前。 眼下已经错过了行刺的最好时机。 来者咬牙低骂一句,不想再做纠缠,顺着来时的路跳窗逃跑。 为首的那名仆从随之道:快追! 不必。只是还没等动,便被秦语辞出言打断了。 虽说刚刚经历过一场行刺,但秦语辞却一如往日,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的模样,就连语气也依旧沉稳端庄:任他去吧。 众人不解:公主? 此次事关重大,低调为好,若非不得已之时断不该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道,坐在幔帐内同几人说话,温热的气息扑在林墨然的颈间,亲手杀掉刺客实为下策。 再者说到这她顿了顿,随之轻笑道,行刺失败,甚至还这般没用的受了伤,你以为他回去就能活?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几人出宫时并未声张,来时一直行的小路,衣着打扮也十分低调,别说夕雪和朝云,就连林墨然也是直到方才才知晓此次前行的目的。 饶是这样,却还是遭遇了危险,若说碰巧实在有些解释不通。 只能是一点 这件事的背后恐怕站着个身份并不一般的幕后黑手,不光知晓她们此次前来的目的,甚至还设法想要阻止什么。 是。仆从应声道,既然公主不叫他们追,那他们便不追。 只是如今发生了这事,明日的路恐怕会有些难走,他们一定要打起万分精神才行。 嗯。秦语辞点了下头,缓声道,你们回去吧。 听声音像是累了。 话音一落,仆从连忙恭敬应下,生怕打扰到公主安寝,连忙飞快退了出去,仔细瞧瞧这门好像还能关,又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门带上。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留下几个人站岗,硕大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实在有些突兀。 搞的林墨然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被他们听见似的,还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眼巴巴的从秦语辞的怀中钻出来,小小声的关切询问:公主,您还好吗? 声音轻的好似在说悄悄话。 秦语辞的耳力极好,轻易听清了这话的内容,但她却偏偏装作没听见,勾唇凑耳过去,真像是说悄悄话般的轻声问她:墨然说了些什么? 莫名其妙就聋起来了。 林墨然有点无奈,但碍于门外的仆从,实在也不敢放大音量,只能稍稍坐直身体,将两只手笼在唇边当做喇叭,轻声道:墨然方才想问,公主您还好吗? 本宫没事。话音一落,秦语辞也学着她似的,摇摇头小小声说。 没事就好。林墨然继续同她耳语,天色不早了,公主应当休息啦。 墨然说的没错。秦语辞也继续小声,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上,很痒。 明明方才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气氛本应有些沉重才对,可反观眼下情形,却莫名有些幼稚,两人好似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般轻声咬耳朵,你一言我一语的。 林墨然一时有些害羞,顿了顿,没再继续和秦语辞纠缠下去,率先缩回被子里,道句公主安眠,随之闭上眼睛假寐。 这副模样属实有些可爱,引得秦语辞缓缓勾起了唇角。 点点头,继而也合衣躺下,看眼身旁的林墨然,并未着急睡,反而与她凑的更近,近到一抬手便能将对方抱个满怀的程度。 如此,秦语辞这才满意,静静盯着林墨然的侧脸,眼底的笑意很浓,道:本宫也想安眠。 只是方才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若要真的这般睡去,定是要做些叫人心惊的梦 听这语气,似乎是还想听她讲故事。 林墨然闻言顿时有些无奈,但确实也不忍心看她可怜兮兮的做噩梦,在心底轻声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想眼前这人竟然又换了个套路。 启唇同她讲:可本宫知道,奔波一天实在辛苦,墨然定是很累了,于情于理,我都不应打扰才是。 所以 她道,声音明明很轻,可里面却又分明掺杂着许多情绪,温柔的好似恋人之间的亲昵:就如那夜一般,本宫抱一抱墨然便好。 只要有墨然在,一切当可无忧。 无论梦到什么,也都不足挂齿,不值一提了。 第三十二章 相拥而眠, 当真颇具良效。 秦语辞抱着林墨然睡了一宿,果然一夜无梦,翌日醒来状态极佳, 天未亮便起身继续赶路。 因为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 一路上仆从们全都打起了万分精神,提防着一切风吹草动,生怕长公主再次遇险。 马车就这般抄小路飞速赶着,待天色完全亮起时早已离开遥城,行了数十里。 赵老自从辞官后便甚少有人知晓他的行踪, 秦语辞也是派人寻遍了他昔日的那些亲信,这才总算找到答案。 据说, 他隐居在一个鲜有人知晓的村庄, 名为昌捷。 前朝的事若要详细说来着实复杂,秦语辞虽未亲眼得见, 但这些年来却也有所耳闻, 先帝在位二十余,前十年治国有方爱民如子, 可后十年却又好似变了个人, 暴戾, 残酷,冷血, 亲佞远贤, 当真伤了许多人的心。 赵老无疑也是这其中之一,在见到许多贤臣枉死后, 无奈只能以告老还乡为由, 从此退出朝堂。 有的人说, 赵老此举不过为了保命, 实乃小人,如今每每提起还总是要暗地里唾弃几番。 但秦语辞却觉得不然。 她拜读过不少赵老的诗,深知他的品行和气度绝不同于泛泛之辈,若不是失望透顶,又怎会做出如此行径。 像他这样的老臣还有很多很多,他们不在,是整个大昭的损失。 如此想着,秦语辞随之轻轻叹了口气。 看起来心情有些不悦的样子。 林墨然和她在一块久了,在揣摩她心思这方面下了很多工夫,如今看秦语辞这样便马上猜到她一定是在为了朝廷中的事烦恼,一时还有点担心。 微风正好在此时卷起,将帘子吹起一个小角。 不远处散落着零星的几座小屋,也不知是谁家在做桂花糕,好闻的花香顺着车窗飘扬进来,甜滋滋的,闻着便叫人心情好。 叫林墨然碰巧想起自己昨晚买的糖球,于是连忙下意识的摸了摸。 之后便发现自己昨晚吃的有些多如今好像只剩一粒了。 算了,拿来哄秦语辞开心吧。 这样想着,林墨然随之缓缓开口,声音带笑的道了句:公主。 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转过头来,在看到她眼底的笑意时紧皱的眉心随之便松开了几分,启唇道:墨然唤本宫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墨然摇摇头,杏眼一弯将那枚糖球往前递了递,只是突然想起来,墨然昨日买的糖球还尚未和公主分享。 语毕,手心轻轻舒展,果真有个圆滚滚的小球躺在里面,外面甚至还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 看起来就很甜。 但却比不过林墨然的笑意,合着窗外的微风响起,好似能冲散一切烦忧。 半晌,秦语辞抬手将那枚糖球拿起放入了口中,轻抿,果真有股淡淡的清甜从唇齿间化开,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眼前之人碰过,竟还莫名沾了些淡淡的花香。 秦语辞顿了顿,明明是在吃糖,脑海里却莫名闪过昔日的一些画面。 心思下意识的旖旎了几分。 偏偏林墨然的声音也正好在此时响起,认真问她:公主,甜不甜呀? 毕竟是最后一颗,所以真挚的想听听她的反馈,以此假装自己也吃到了。 心底所想几乎全部写在脸上。 秦语辞见状下意识的勾起了唇角,咬碎那枚糖果咽进腹中,顿了顿,开口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嗯。 嗯。 嗯算是什么反馈嘛! 林墨然顿时被她噎了一下,就连笑容都僵了半秒,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原准备再说些什么。 只是这次未等开口,便见身边的秦语辞突然凑了上来,垂眸吻住她的唇,轻轻递来了一个吻。 唇瓣很甜,呼吸很甜,就连笑意也似是带着万分的蜜意柔情,启唇缓声告诉她:究竟甜不甜,本宫也不知。 分卷(24) 不如墨然亲自尝尝看? 没想到她会亲上来。 林墨然一张小脸顿时就红了,恰巧马车外传来了仆从的声音,询问公主是否疲惫,要不要稍作休息。 这可把林墨然吓坏了,整个人下意识的往秦语辞身后一躲,像只鹌鹑似的藏了起来。 羞到不行。 叫秦语辞顿时蕴起抹轻笑,抬手摸摸她的头顶以作安抚,启唇道:不必,抓紧赶路吧。 方才的温柔早已没了踪影,但凡和他人说话时便依旧是那个高贵端庄的公主,任谁也不能猜到她刚刚做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事。 就连系统都为之惊叹,顿了顿,继续翻开自己那本宝典,抓紧研究人类行为学 实在想知道秦语辞到底为什么这么会变脸! 马车就这样继续飞速行着,直至傍晚,终于到达目的地,停在离昌捷几里之外的镇上。 再往里马车实在难行,只得依靠脚程,秦语辞等人在镇里找了家客栈,稍作收整便即刻前行,临行前还为赵老买了些糕点当做礼物。 只是这次,秦语辞并未让仆从再近身保护,而是以人多行事不便为由叫他们退到几米之外,自己则亲自拎着糕点,同林墨然一起走在最前面。 就这样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路寻着打听着,终于来到一间木屋前。 赵老为人低调,在朝堂上如此,隐居后则更是如此,住处不讲究多么豪华富丽,简单舒适便好,乍一看和其他村民没有任何区别。 只一点,他的房屋前种了许多花草,有些虽因严寒尚未开放,却依旧有簇簇菊花随风摇曳。 这便是他在诗中提到过的了,无论身处何地,也依旧要悠然自得,闻到花香。 秦语辞亲自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半晌,有个男子走了出来,一身墨色衣衫,身材高挑,长相端庄,抬眼看向秦语辞,随之道:您是? 秦语辞。秦语辞应声道,随之报上自己的名讳,启唇轻笑道,在下仰慕赵中元赵老已久,如今听闻赵老居住在此,特来拜访。 语毕,抬手呈上拜帖。 男子垂眸看了一眼,缓缓摇头并未收下:赵老有事外出了,并不在家。 况且就算在家,他也不会收的。男子道,赵老年岁已高,又隐居已久,早已不问世事,吩咐过不见任何人。 您还是请回吧。 语气有些严肃,拒绝的意图非常明显,饶是谁听了恐怕都要心生不悦。 但秦语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笑,同人讲:既如此,我明日再来,还请您待赵老回来后代为转告。 话音一落随之转身,并未多做纠缠。 林墨然见状连忙跟上,没等走上几步,便听身后的大门很快关闭。 到底白来一趟。 林墨然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也知道像赵老这样的人不是那么轻易好见的,刘备请卧龙先生的时候还三顾茅庐呢,她们这一趟算不上什么。 只是又要再走两个小时的路回去,实在有点惨。 生怕秦语辞身子受不住,林墨然忙道:公主,墨然扶着您走吧。 不必。秦语辞应声看过来,坤洚的信引对乾元具有安抚作用,通过这几日来天天和林墨然睡在一起,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康复了太多。 但这是万不能说出口的,在一些事上稍作隐瞒,这才能得以持续性的发展。 于是她便只是轻轻摇头,道:回去的路比来时的好走些,慢慢行并无大碍。 只是这手中的糕点实在太沉了。她笑笑,当是作为吃掉林墨然最后一颗糖的补偿,不如我们将其吃掉吧。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林墨然闻言眼底顿时亮了几分。 她们这一路上只简单吃了些东西,如今又奔波到现在,说不饿都是假的,眼下有糕点可以吃,何乐而不为。 于是林墨然随之点头,将糕点小心翼翼接过来轻轻打开,垂眸看看里面五花八门的样式,心底十分愉悦。 抬手将一枚划分到右边,开口美滋滋道:这是给公主的。 之后又拿起一枚置于左侧,道:这是墨然的~ 可爱的紧,好似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排排坐分苹果。 结果却因为分的太过出神,一时间没注意到脚下的崎岖,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上的盒子一个没拿稳,直接哗的一下掀了出去。 随之糕点啪叽啪叽散落了一地,有的因为磕到石头,干脆直接碎成了泥。 气氛在这一刻诡异的沉默了,林墨然整个人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久久没有动弹,不知过了多久才总算缓缓转过头来,眼底写满了这样两个字 难过。 难过的想哭。 偏偏身后那人见她这样非但没有安慰,反而直接轻笑出声,声音虽不算太大,但在这样安静的乡间却依旧清晰可闻。 林墨然恨不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又难过又羞耻,一张脸红的好似大苹果。 好一会儿才眼巴巴的吐出几个字来:公主不要笑了。 声音压的很低,带着点怨念,却又好似撒娇,看的秦语辞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多损啊,有这样的吗! 林墨然顿了顿,最后干脆缓缓蹲下了身,抬手捡起一枚重新放回盒子,一边捡一边碎碎念:没事的,洗洗还能吃。 一听就是有些生气了。 半晌,秦语辞总算收敛起笑意,缓缓上前俯身将她拉了起来,柔声道:一盒糕点而已,墨然若是想吃本宫再买便是。 再者就算没了糕点,周身也还有许多旁的不是么? 话音一落,林墨然抿唇看向她:什么呀 清风,草木,田野,人家。秦语辞说。 如今行了这么久,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乡间的月亮非常明亮,通透的光顺着天边洒下,将周身的一切全都照射的好看非常。 林墨然应声抬眼,在见到如此美景时心情确实好了不少,顿了顿,正准备启唇说话,却又听身旁的秦语辞再次开了口:自然,还有别的。 她道,随之缓缓抬起手,环视四周一圈,最终取下片草叶轻轻卷起来。 夜间露重,露水顺着她的动作聚集起来,在叶子中央汇聚成一汪小小的水洼,晶亮晶亮的,倒映着月亮的光芒。 秦语辞满是笑意的将手中的草叶递了上去,声音动听且温柔,耐心同她讲:本宫这不就盛了一盏月光。 赠予墨然,怎么样? 第三十三章 没想到秦语辞还会这样的小把戏。 虽说只是一片树叶, 但低头瞧见里面盛着的细碎月光,不知为何,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于是林墨然便勾唇笑笑, 开口乖巧谢过秦语辞, 倒也不糟践人家的心意,接过那卷叶子来小心翼翼的拿手举着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和秦语辞商量,一会儿回去是否要买些什么吃食,毕竟奔波劳累了一天,肚子也饿了良久, 终归得吃点好的,不说别的, 这也是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 话是这么说, 但究竟是谁想吃,一听便知晓, 实在显而易见。 秦语辞笑笑, 倒也不拆穿她,随之启唇应道:墨然说的没错。 那本宫便再差人去买些糕点回来吧。她道, 抬头状作赏月的模样, 实际余光却笼罩在林墨然的身上, 唇边勾着抹淡淡的笑意。 话音一落,身边的人果真飞快点头, 唇角弯弯笑的愉悦且开心:好呀。 听说醉仙楼的酱鸭也不错。秦语辞继续道, 要不要也叫人捎一只。 酱鸭诶。 林墨然高兴极了,眼底亮晶晶的, 一眼看去似是比月光还要澄澈明亮:好啊, 之前在宫中用膳的时候, 墨然便记得公主是喜欢吃酱鸭的。 是有些喜欢, 但分明没你那么喜欢。 秦语辞笑笑,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想起来时见到的一些美食,便悉数讲给她听,路过一些坡路,怕林墨然摔倒,甚至抬手牵住她。 乡间地广人稀,寂静非常,夜间的冷风席卷而来呼啸在耳边,着实有些冷。 所以周身鲜有人烟,百姓劳作一天,早就回到家中休憩,抬眼望去,只能见到从窗口渗出的点点烛光。 安静的出奇,甚至几乎给人一种错觉,好似天地间只她们二人,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不知怎么,林墨然的心底莫名升起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隐约觉得虽然夜风很凉,周身空荡,就连脚下的路也十分难走,但有秦语辞在,一切又好似没那么糟糕了。 甚至觉得就如这般,两人一直并肩走下去,赏赏月聊聊天的似乎也挺快乐。 当能称得上一句不错。 仆从们按照秦语辞的吩咐将那些吃食一一买了回来,林墨然开开心心吃完,整个人顿时感到舒坦极了,从心底往外散发着愉悦。 休息片刻,稍作收整过后,一如昨日那般上了床,躺在秦语辞身边安然入梦。 就像坤洚的信引会对乾元有安抚作用一般,秦语辞的信引对她而言也是一样,林墨然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起身继续和秦语辞启程拜访赵老。 和昨天相同,是拎着糕点去的。 也和昨天一样,依旧被人极为无情的拒之门外。 不过这次林墨然也看开了,回到客栈后该吃吃该睡睡,并不太过放在心上,第三天继续跟着秦语辞登门拜访。 当真颇有毅力。 饶是为二人开门的那男子见状都有些无奈,抬眸看向二人,随之道:都说了,赵老不见客,你们来再多次也只是无用功。 不如早些回去吧。 语毕,随即又要关门。 可这次,秦语辞突然伸手拦了一下,笑容依旧端庄大方,启唇道:语辞一连来了三次,当真是有些要事想要同赵老商议,却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无论如何,终归还是希望赵老能听听便是。 若正好是他会感兴趣的话题呢? 话音一落,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嗤笑道:赵老避世多年,早就不问世事,何来感兴趣一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秦语辞应声垂眸,但凡事都有万一不是吗? 她道,随之缓缓将手中的糕点盒子掀起一个小角,幅度很小,只有离的近了才会注意,林墨然随着她的动作垂眸看去,竟发现盒子里多了块玉佩。 那玉佩通体翠绿,置地细润,不大不小,恰好能被一个成年女子握进手心,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祥云也好,灵芝也罢,而这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盏细柳。 秦语辞笑笑,待男人看清后重新将盒子盖好,启唇道:也不知这块玉佩能不能算作是感兴趣的话题。 您说对么,赵老? 语毕,林墨然和男子全都面露惊色,气氛沉默了半晌,片刻后男子突然一改之前冷淡的模样,竟勾唇轻轻笑了起来。 道: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没有人。秦语辞也跟他一同笑,语气淡然,是我猜的。 一连来了三次,也不是毫无所获。她说,赵老避世许久,相貌会变,心境会变,但坚持了多年的喜好却并不会轻易改变。 就比如喜欢焚松香这一点,第一次来时语辞便闻到了您身上浓浓的香气,接下来的每一次也一样,赵老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不喜旁人侍奉,若说您只是个普通门客,尽管身上沾了松香,也理应因接触时间不长,很快散了才对。 并不会如这般香气傍身,经久不散。 倒还真被她说对了。 赵中元如今已经半百,但却依旧端正利落,鲜有人能看出他的年岁,除去秦语辞外,昔日上门拜访的来客也不少,却从未有一人会如此细心的猜中他的身份。 也不会有谁像她这般,当真带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赵中元抬眼盯着秦语辞看了半晌,并未再多言,只是道:外面风大,你们随赵某进来吧。 没想到真的能进去了。 林墨然应声抬眸看向秦语辞的侧脸,眼底分明映着喜色,甚至还小声同她道:公主真厉害。 这话着实夸到了人的心坎里。 秦语辞笑笑看向她,倒也没谦虚什么,只是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启唇以口型示她 那是自然。 赵老果真爱花,不光房外,就连小院里也种了许多花草,看着便叫人心情好。 二人一路向前走,直至被引到正厅缓缓坐下,而那帮仆从则被秦语辞命令守在院中,依旧站在几米开外。 出行能有这么多人跟着,想来身份定不一般,所以当赵中元听到秦语辞的身份和她此次的来意时倒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却也没着急答复,而是缓声道:公主这块玉佩是从何得来的? 是从一位名为柳娘的女子手中得到的。秦语辞如是说,既是诚心而来,便不能留有一丝隐瞒。 柳娘,果真是她。 赵中元抬眸看过来,沉默半晌,随之道:她过的还好吗? 好也不好。秦语辞应声答,她的丈夫几年前便过世了,留下的财产不多,柳娘和三个未成人的孩子用起来自然要节省一些。 但也有好的一面,我曾派人去拜访过,那三个孩子年纪虽小却也十分懂事,帮柳娘分担了许多,再加上朝中每年都会拨些银钱出来救济百姓,她们生活的倒也不错,知道我要前来拜访,便将这块玉佩交付于我,希望我将其带给故人。 并且也托我带了句话,告诉您她们一切都好,虽这么多年都未曾联系,但如您这般多福之人,也一定万事顺遂才是,早已完成了昔日的抱负和心愿。 这话说完,赵中元明显愣了几分,片刻后唇角又自嘲般的扬了扬:她依旧如曾经那般善解人意,但赵某却早已今非昔比,抱负更加无从谈起。 分卷(25) 余生不过种花赏月,饮茶煮酒而已。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丧气。 半晌,秦语辞轻轻摇了摇头:像您这般人物,谈论这些实在过早。 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朝中又动荡不已,若赵老愿意回去,定能解决无数燃眉之急。 况且现在的大昭已经不同了。她道,语气颇为诚恳,赵老如今见过了大好河山,万千美景,也应回去见见昔日曾尽心守护过的百姓黎民才是。 他们需要您,整个大昭也需要您。 一别数年,已经很少会听到朝中的事了,赵中元曾经以为自己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管,于是便干脆栖身于此种花种了这么多年。 直到今日见到了秦语辞,重新听她说起朝中的事。 她说百姓现在过得都很幸福,说如今的圣上是个真正励精图治的明君,还说整个大昭都需要你。 如此听着,心中莫名有一丝火焰就这么缓缓的亮了起来。 赵中元随之沉默了好久。 秦语辞见他沉默,干脆同他一般不再言语,凡事都有个过程,该说的都说了,应给人思考的时间才是。 于是时间便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再之后,眼前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秦语辞抬眸看去,见他突然抬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杯轻抿几口,沉默半晌继而又缓缓开了口。 说的却不是真正的答复,而是:早就听闻一品甜的糕点好吃,如今见到果真不错,只是不知到底哪个口味更佳。 二位可有推荐? 话虽不是她想听的话,但意却分明是她想要的意。 话音一落,秦语辞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知晓这事应当是成了,随之便侧眸看了林墨然一眼。 林墨然见状顿时福至心灵,忙顺着赵中元的话道:回赵老的话,桂花糕和梅花烙都是极为不错的,白玉酥的口味也极佳,值的细品。 若要再详细些说,这次前来,其实我们发现了不少好吃的,只是因为来的太过匆忙忘记带予赵老,就比如醉仙楼的酱鸭,百花酿的桃酒她道,杏眼一弯笑的很甜,待明日再见时,定要买给赵老尝尝。 明日再见。 赵中元闻言轻笑,分明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却还是故意道:我何时答应明日还要再同你们见面了? 是哦。话音一落,林墨然作势想了想,半晌笑的更加真诚,但墨然不想赵老错过这样的美食,还是想面对面的亲自推荐给您,若您不嫌弃,以后也请给墨然这个机会吧。 这次不光明日,就连以后都出来了。 赵中元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半晌点点头道:如此,那便说定了。 之后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秦语辞的身上,缓缓起身朝她行了个礼,语气真挚,目光坚定:赵某在此谢过圣上,也谢过公主赏识。 赵老客气了。秦语辞也紧跟着起身,抬手将赵中元扶起,启唇由衷道:是您值得。 一句值得,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事情已经解决,再逗留下去实在有些打扰,于是秦语辞稍稍同赵中元寒暄了几句,随之准备离去。 只是不等行上几步便被赵中元很快叫住,只见他笑笑,开口唤了几个人来:此地路不好走,轿撵很难进来,但赵某手下碰巧有几人常年来往于此,行的惯了,便叫他们送公主下去吧。 没想到这次回去竟然还有轿子坐。 林墨然喜出望外,跟着秦语辞一同上了轿撵,事情终于办完了,又不用自己走回去,自然要比来时开心的多。 眼睛一闭舒舒服服的歇了会儿,突然想起些事情来,随之缓缓睁开了眼,看向一旁端坐的秦语辞,小小声的问了句:公主,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看过来。 墨然想知道,公主是怎么知道柳娘这个人的。她道,虽通过二人的谈话了解到了不少,但一时还是有些想不通,毕竟听起来她似乎早就嫁了人,和赵老也多年未联系,应该很少有人能知晓她这个人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秦语辞惯来以细心出名,别人不知晓的事她却未必不知。 本宫是从赵老的诗中读到的。秦语辞挑眉轻笑,赵老的诗多数以国家百姓和美景为主,鲜有描写感情的。 只那么一首,提到了这位昔日的故人。她道,本宫觉得奇怪,便派人着手查了查,没想到真的有柳娘这个人在。 原来如此。 秦语辞说的那首林墨然以前也曾读过,但并未多想,哪知这其中竟还有这样一番洞天,连忙嘻嘻一笑真诚夸赞她:公主真的太厉害了,墨然着实佩服。 很是崇拜的样子,可其中到底藏着几分真,实在有待考证。 半晌,秦语辞应声摇摇头:倒也谈不上厉害,只是读的多了些,想的多了些,墨然若也如此,日后定大有收获。 她道,抬手卷起林墨然的发丝轻轻把玩,语气听着淡然无比,但眼底却分明带着一丝玩味,轻笑着给她挖坑:不如回去后便开始实施。 本宫知道,每日多读一个时辰的书根本算不上什么。 墨然你说是不是? 第三十四章 秦语辞就是个魔鬼, 刚才那些话就不该问的! 林墨然肠子都要悔青了,却也没有一点办法,点点头应了声喏, 看起来像是在笑,可这笑却分明比哭还要丑上几分。 在下一秒, 秦语辞侧眸看向窗外,似是在认真欣赏风景,可唇角上却分明勾着抹淡淡的笑意。 轿撵就这样平稳且快速的行着,很快抵达客栈, 二人舒舒服服下了轿子, 休息够了, 体力依旧充沛。 反观她们身后的那帮仆从就比较惨, 虽说个个身强体壮的, 但到底比不上常年往来于乡间的这些抬轿人,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硬生生缩短到半个时辰走完,脚底都被石子磨得有些疼。 秦语辞侧眸看了他们一眼,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 启唇道:退下吧, 之后不用你们跟着了。 听这意思好像是并不打算回房休息,接下来另有安排。 这帮仆从都是皇帝亲自指派下来的,既为保护也为监视,皇帝虽宠爱这位嫡女, 但生在天家, 不光只有亲情, 背后还包含着众多利益, 这也便注定了二人之间的感情不可能像正常父女那般纯粹。 就像此次派她前来, 皇帝其实也曾思虑了好久, 一方面希望女儿能有所作为,不辱皇室颜面,不愧对长公主的身份,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她掺和太多,不想她手握太多权利,和赵中元之间有什么自己看不到的暗线。 若不是朝中事务太过繁忙,西北的战事又实在吃紧,他一时抽身不开顾及不到,此次定不会同意秦语辞前来。 但眼下却也没有其他办法,请赵老回京这事儿,他必须得找个信的过的人选,除了这个唯一的嫡女,很难再找到更合适的人,既如此,他便只能派些人手盯紧秦语辞,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秦语辞一早就发现了这点,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全程亲自拎着糕点,又特意叫仆从们跟在身后几米开外的原因。 从那几人的角度看,他们只看的到长公主一遍又一遍不畏艰辛的登门拜访,最终终于精诚所至,敲开了赵老的门,走进了赵老的院子,苦心孤诣的劝导良久,总算得偿所愿。 除此之外并未注意到她有任何可疑行径。 但究竟有没有,只有秦语辞本人知晓。 秦语辞勾唇冷笑,见几人有些迟疑,随之厉声道:没听到么? 听到了听到了。几人闻言连忙慌张应答,眼底映着几分惧意,但毕竟是皇帝交代的事,他们哪敢怠慢,顿了顿,只得道,但圣上交代过,叫我们定要全程保护长公主的周全,圣命难违,还请公主体谅 意思就是你说啥也没用,我们必须得全程跟着。 话音一落,气氛果真瞬间冷了几分,长公主生气的样子他们是见过的,害怕受到责罚,几个仆从当即低下了头,脖子缩起来,一副鸵鸟模样,哆哆嗦嗦的等待秦语辞发话。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总算开口。 罢了。却没想到她意外的没有动怒,只是冷冷道,随你们。 语毕,随之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墨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转身快步向身后的长街走去。 几人见状连忙跟上,本还在心底喜悦自己没有受到责罚。 直至他们亲眼看着公主和她的侍女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肚子顿时本能的咕噜一声,又饿又馋的,可是要把谁难受坏了。 虽说不是责罚,但准确些说,这和责罚分明也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林墨然在吃。 秦语辞一早便知晓她的馋猫本质,见到街上卖的各种吃食,想着身边的人兴许会喜欢,便刻意留心问上一句:墨然想不想吃? 每每都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只见她眼睛弯弯,笑容甜甜,乖巧点点头应和她:想! 语毕,手上便很快就会多了些物什,有时是串糖葫芦,有时是个热腾腾的大包子,有时又变成一兜酸酸甜甜的果脯。 林墨然吃的十分开心,眼底满是喜悦和满足,小嘴一刻不停的咀嚼,高高兴兴又美滋滋的。 叫人看去,莫名也会跟着她一同开心。 秦语辞勾唇轻笑,二人来到此地已有几天时间,但因心系赵老的事,很少外出游玩,如今事情总算办妥,理应闲逛一番,游览一下当地的美景才是。 于是这一整个下午秦语辞带林墨然去了很多地方,也买了不少值得收藏的小玩意儿,想起秦若瑾总是送东西给自己,总该礼尚往来一下。 此物看起来不错。秦语辞笑笑,随手拿起个摆件示意林墨然看,墨然觉得如何? 是什么?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凑上前去,却又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震惊了好几秒。 秦语辞拿的竟然是只木雕的傻狗。 古时也有许多雕刻大家,制作的物件个个栩栩如生,令人赞叹,但那些珍贵的木雕绝不会出现在这样普通的店内,此时能看到的,只有些技艺不佳的摆件。 就比如秦语辞手里拿的那只狗,能看得出商家是下了工夫的,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还得需要天赋,眼下这个分明就缺乏一点天赋。 林墨然观它虽说能看得出是只狗,但眼睛一大一小,鼻子长歪,嘴巴同理,五官个个都那么奇怪,凑在一起便更加奇怪,实在傻的可以。 但平心而论,不知为何,林墨然却莫名觉得这只狗看起来确实和秦若瑾很像。 林墨然轻咳一声,深吸口气稍稍平定了心神,随之道:墨然觉得不错,公主挑的无论什么都是好的,四公主见了一定会喜欢。 是吗。秦语辞应声轻笑,回身递给小二,包起来。 罪过,也不知道四公主看了会怎么想。 林墨然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害怕秦语辞一会儿又要挑只鹌鹑送给她,连忙拿起别的给她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两人就这样闲逛了一整个下午,待到从小店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今天似乎比昨日更要冷上一些,但因为二人一直在走,却也没觉出几分,反正时间还早,不如一并在外面用了晚膳。 听闻醉仙楼晚上还会有说书先生在。林墨然道,开开心心同秦语辞提议,不如就在那里吃吧。 毕竟那里的菜肴非常不错,若还有故事相伴,着实惬意闲适,公主定会喜欢。 惯用的套路,明明是自己喜欢,却偏偏要说成是她喜欢。 秦语辞一早便看穿了她,却也没觉得不悦,轻声应了个嗯,即刻前往醉仙楼。 随之果真见到了说书先生,还碰巧赶上他才开始讲。 二人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要了些酒菜,一边吃一边听故事,的确十分舒适自在。 此人讲的是个话本,还是个与爱情有关的故事,身为乾元的男女比例基本相同,女性乾元占到五成,因此女女成婚在大昭并不奇怪。 就比如这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个富家小姐同丫鬟的绝世爱恋,两人从小便在一起,是名副其实的青梅,却因身份太过悬殊,终究难逃世俗的束缚。 几乎每个人都说,你们二人并不合适,身为一位名门望族的小姐,理应娶个门当户对的坤洚,一切为家族利益着想,而身为丫鬟,又怎么作出这般媚主的举动,简直恬不知耻丧尽天良! 这样的说法一直笼罩在二人身上,像条铁链一般,勒的人难以喘息。 但所幸,哪怕被所有人反对,二人也依旧没有放弃,历经无数艰辛,尝试了各种办法,终于从家族脱身,从此改名换姓隐居山林。 故事的最后,是两人手牵手一同去观海,天空湛蓝,大海辽阔,无数浪花击打在石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小姐笑起来,认真同自己的爱人说:这世间的美景,以后我要同你一一看过。 当真是个感人的好故事。 林墨然一边吃菜一边听,有时吃累了还要喝上几口果酒,这里的酒比不上宫中的香醇,但却分明要烈上几分,后劲很大。 林墨然听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醉了,后续的故事都是摇摇晃晃听完的,到最后什么都没记住,就只听到两人一块去看海。 说书先生口才非常了得,短短几句便描绘出了大海的壮阔,林墨然听着听着,不免也有些心生向往。 看眼身边的秦语辞,条件反射的凑过去,拉拉人家的袖子小声同她申请:公主,我也想看海。 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投来目光,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最终无奈道:墨然又醉了。 此地不过一个普通小镇,何来你口中说的海。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 林墨然应声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又重新抬起了头,盯着秦语辞的眼睛摇了摇脑袋:不对,有的。 分卷(26) 公主如此神通广大,不过一个海而已,定会替墨然寻到! 哪怕醉了都还在吹她的彩虹屁,但这次吹的却分明太不现实了些,秦语辞闻言失笑,下意识的抬手捏她的脸:本宫又不是神仙,还能凭空给你变个出来不成。 手劲不大,但挨不住林墨然皮肤太嫩,还是叫她吃痛了一下。 林墨然小声呢喃句哎呀,抬手捂住被秦语辞捏过的地方,抬眼看看她,明显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沉默半晌竟还有点委屈。 眼角一红,眼眶莫名湿了几分。 但估计是碍于周身人多,本能的觉得自己不能丢脸,于是终究没有哭出来,轻声应了个哦字,重新收回手拿起筷子夹菜吃。 浑身上下写着几个大字我很郁闷。 叫人实在看不惯她这副模样。 半晌,秦语辞败下阵来,启唇笑笑,抬手勾住她的小指,撩拨似的动了动。 在下一秒,林墨然重新投来目光,赌气道:公主做什么? 起来。秦语辞说,带你去观海。 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林墨然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虽说这会儿喝的实在是多,但因为有了动力在,别说抱了,连扶都不肯叫人扶着,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开心跟上秦语辞的步伐。 随之便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回到了客栈。 林墨然见状十分不解,抬眼看向秦语辞的脸,启唇小声问她:海呢? 声音很轻,再加上醉酒后气息并不平稳,乍一听来似是撒娇。 在这里。秦语辞道,抬手抓住她的手,牵人一路前行,直至将人引到浴桶前。 客栈中的小二非常上道,一早便帮二人备好了热水,热气从浴桶内蓬勃而出,熏得人脸颊都有些湿润。 秦语辞转身取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浴桶边,示意林墨然坐下,启唇同她讲:这便是了。 ? 林墨然眨巴眨巴眼,虽说醉的迷迷糊糊,但也能稍稍分辨出真假,瞧见秦语辞往浴桶里指,顿时将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这才不是呢! 秦语辞挑眉看她:如何不是? 若是海,怎会这般小?林墨然说。 世间河流湖泊万万千千大小皆有,海又有何特殊。秦语辞应声答。 可它没有浪。林墨然继续道。 秦语辞抬手往浴桶里一伸,顺时针搅一搅,又逆时针晃一晃,随之道:有了。 林墨然有些哑然,但又分明说不出什么,只得收回目光盯着浴桶看了好半晌,不知是不是被秦语辞催眠了,越看竟越觉得像。 瞧见人为卷起的浪花没了,甚至还亲手下去搅一搅。 玩的还挺起劲。 秦语辞见状轻笑着叹了口气,总觉得日后不能再让林墨然沾酒,可想着想着却又有些迟疑,毕竟醉酒的墨然确实可爱,这种可爱与平日不同,是带着信任带着依赖的,比往日更加黏人,也比往日更喜欢同她亲近。 实在叫人喜欢。 秦语辞一时举棋不定,依旧沉浸于思考中无法自拔,太过认真了些,也就并未注意到林墨然缓缓朝她伸过来的手。 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之转过头去,继而又对上她真挚的目光,里面亮晶晶的,带着笑意,也带着满足。 美滋滋的唤她:公主。 秦语辞莫名心悸了一分,轻声道:怎么了? 话音一落,只见林墨然缓缓向前伸出了手:这海水摸起来实在舒服,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玩乐一番。 她道,眼巴巴的盯着秦语辞的脸,笑的格外的甜,撒娇似的邀请她:公主一起吧。 可以吗? 第三十五章 林墨然那句话说完后, 秦语辞一连愣了好久。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眼前的浴桶,一时竟还有些后悔用它来诓骗一个醉鬼, 正思忖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林墨然已经起身开始往里爬了。 客栈里的浴桶并不算太高, 旁边又有木凳作为垫脚, 寻常人轻松便可进入。 可喝醉的林墨然却不然。 秦语辞观她晃晃悠悠的踩上一旁的木凳, 两只手用力抓住浴桶的沿,唇瓣紧紧抿着, 专注又认真的站直身体。 再之后缓缓撩起衣衫的下摆,露出一只白皙的小脚来, 试探般的向前伸了伸,轻轻点了点水面。 竟然还本能的试了试水温。 秦语辞见状有些想笑, 轻咳一声收敛笑意,启唇道:墨然,其实本宫刚刚骗了你,此物 话没说完, 林墨然便已经跳进去了, 哗啦一声溅起不少水花,水珠亮晶晶的,在烛光的照射下很是好看,不光打湿了二人的衣襟,甚至还染湿二人的发丝。 进去的明明是一个人,却莫名有种两人一同洗过的效果。 如今快到年关,外面的气温自然是冷的, 尽管身上衣衫穿的再多却依旧难抵寒意, 手脚摸起来都有些冰凉。 直至进入客栈, 烤过热乎乎的炭火后才总算缓和几分,待到全身没入热水,那阵寒意终于彻底消散。 真的很暖和。 林墨然泡的开心,奔波一天的疲惫渐渐消减,取而代之的是阵闲适和惬意,不过半晌整个人便软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浴桶沿上,就连眼睛都轻眯着。 可片刻后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重新睁开了双眼,看向面前的人,眼底亮晶晶的:公主,一起来呀! 依旧没忘记真诚的邀请她,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还将手努力向前伸了伸,湿透的衣袖包裹住纤细的手腕,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指尖上坠着晶莹的水珠,指甲饱满又可爱,被烛火映的透亮。 秦语辞看着,心跳莫名有些异常,好半晌才启唇道了句:不了,这里太小,容不下两个人。 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低头向身下看了看。 好像确实是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一脸苦恼的模样,不过半晌却又很快展颜,作势就要起身:那墨然先出去,公主进来。 实在把体贴入微彰显到了极致。 不必。秦语辞轻轻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将人重新按了回去,垂眸注视着她被雾气笼罩的小脸,透着薄粉的耳根,雪白修长的脖颈,好似中了蛊似的,许久才收回视线。 顿了顿,目光幽深的道了句:本宫水性不好。 墨然玩的开心便可。 那就没办法了。 林墨然扒着浴桶沿乖巧听她说话,尚未褪去的衣衫散开,乍看起来像是鱼尾,美的出奇。 秦语辞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片刻转身离去,倒也不是去做别的,只是想为她取身洁净的衣服。 堂堂一个长公主,竟如此贴心的伺候一个侍女,无论是谁看了恐怕都要震惊不已。 但却任谁也没资格议论分毫,毕竟照顾林墨然这事完全出自秦语辞的本意,甚至竟没觉出一丝的不悦。 尤其想到林墨然唇角带笑,柔声唤她公主的模样,心底便不由得瞬间柔软了几分。 如此想着,唇角无意识的轻轻勾了起来。 再之后,她打开了柜子,取出林墨然的行李。 此次前行其余物件早已由仆从备好,二人只需带些必要物品便可,秦语辞打开包裹,垂眸看去里面放着的果真大部分都是衣物。 除此之外还有些物件,都是这几日零零碎碎买的,小荷包,小摆件,绘制着桃花的小扇,红绳编制的项链街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个个都新鲜又好玩,林墨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不留神便买了许多。 怪不得拎起来这般沉。 秦语辞无奈轻笑,低头摆弄那些物件,本想细看一番,但手一抬,却不慎碰到了一旁放置整齐的衣物。 在下一秒,衣物便随着她的触碰散落开来,然后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亵衣。 秦语辞下意识愣了一下,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也随之一抖。 如今林墨然已经湿透,若真的要换,定是全身都要更换,亵衣自然包括其中,本应一并拿去才是。 可不知怎么,秦语辞却迟迟下不了动作,眼前这两件衣物就好似枚烫手的山芋,叫她别说碰,甚至看上一眼都会觉得不妥,就连喉咙似乎都有些干涩。 正迟疑着,眼一抬,林墨然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出来了。 许是太久没见到她一时担心,浴桶中的醉鬼思忖片刻,觉得在玩和秦语辞之间还是秦语辞比较重要,见她不来,干脆主动去找。 因为出来的太急,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赤脚站在地面上,湿衣贴紧身体,身上甚至还笼罩着蒸腾的水雾和淡香,抬眸看她:公主在做什么? 头一歪,突然看到秦语辞面前散开的亵衣,眼睛眨眨,继而又反应过来那似乎是她的包裹。 气氛就这样诡异的沉默了半晌,秦语辞轻咳一声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想开口解释。 然而林墨然却分明比她快上一步,炸毛似的啊了一声,随之小跑过来飞速卷起包裹,脸颊和耳根一并红了,虽说此时什么都没说,可眼底却好似分明写着几个大字 臭流氓。 秦语辞顿时觉得心口一梗。 本宫只是想帮墨然取些干净衣服。半晌,秦语辞决定实话实说,除此之外并未做过任何失礼的事。 话音一落,林墨然站在原地朝她摇了摇头,分明不信。 秦语辞见状随之又道:若真要说起来,只一件,本宫不慎弄乱了墨然的衣物。 言下之意就是那两件亵衣是它自己掉出来的,和我无关。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可信。 林墨然这会儿酒还没完全醒,隐约觉得自己是应该相信她的,标准回答当是墨然相信公主,公主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但也不知是不是哪根劲儿搭错了,她不过只顿了半晌,想说的话便莫名变成了另一句,启唇小声问她:那公主要如何补偿? 全天下,也就她敢如此胆大妄为的管秦语辞要补偿。 语毕,面前的秦语辞轻轻挑了下眉,唇角也似笑非笑的向上勾了勾。 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 林墨然顿了顿,随之缓缓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似乎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未等想明白,便突然听眼前的人开了口。 竟未拒绝她,而是道:既如此,待墨然换好衣物后,本宫为你擦发如何? 平常都是她伺候秦语辞,没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待遇。 林墨然一听顿感机不可失,连忙喜出望外的答应下来,拿好衣物跑去换上,很快来到床边坐好。 杏眼一弯笑的得意,道:来呀! 这次连称谓都省了,当真胆大包天。 但秦语辞却并未发怒,轻声应了个嗯字,随之抬脚走上前来坐在她身侧,轻轻挽起一缕发丝,就这样细致的擦了起来。 原来有人帮忙擦头发是这样舒服的事。 不过才几下林墨然便舒服的闭起了眼睛,就连脚都下意识的轻晃起来,启唇告诉她:往左些,嗯,用点力 当真极会享受。 秦语辞闻言勾唇轻笑,倒也不打断她,反而顺着她的意愿,她说怎样就怎样,末了甚至还帮她按摩了两下。 可是叫林墨然满意坏了,启唇美滋滋的夸她:做的不错! 飘的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启唇,眼神颇为幽深,一字一句问她:那依您所见,此番行径可以抵了之前的过错吗? 可以。林墨然连连点头,十分满意,不光可以,还得赏! 这不好吧?秦语辞问。 有什么不好的。林墨然道,抬眼四顾一周,看到放在桌边的包裹时连忙起身,认真翻找一会儿,最后攥着个东西回来了。 开口同秦语辞讲:把手摊开,我有好东西送你。 何物?秦语辞应道,随之展开自己的手腕,然后便见林墨然将一个凉飕飕的玩意放进了她的手心。 低头看去,竟是个铜板。 秦语辞不语,重新抬眼看向她。 她不说,林墨然却有的可说,见她不语,还当她是开心到说不出话,没想到她看着挺有钱的,原来竟这般落魄。 不由得有些不忍,启唇道:稍等。 随之再一次晃晃悠悠下了床,低头在包裹里翻找片刻,又寻到些银子一并放在了她的手心:呐。 她道,眼睛弯弯,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心底着实满足,瞧见眼前的秦语辞还没有动静,思虑几分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真是可怜,原来是个哑巴,既如此便多给你些吧,拿去随便花,不够再找我要。 嘿嘿,不用太感谢我。 第三十六章 林墨然身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女, 月钱必定要比寻常宫女高上很多。 但却也没多到喜欢什么二话不说便买下来的地步,能做到这般的,只有一个答案 背后有人资助。 很显然, 林墨然就是。 街上有趣的物什实在太多, 好吃的也比比皆是, 秦语辞见她喜欢, 干脆大方给钱, 让人随意购买。 机会难得,又怎能轻易错过。 所以林墨然便听了她的话, 见到什么好玩意都要买些回来,饶是这样手里的银子还剩下了不少, 本想等回去好好存起来的,哪里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但这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嘛。 林墨然点点头, 这会儿实在又醉又困,迷迷糊糊的并不能看清眼前的人,但依旧强打着精神同她讲:拿去买点好吃的吧。 眉头皱起来,小嘴抿着, 苦口婆心的。 秦语辞起初一直盯着她没说话, 直到这会儿实在绷不住了:好啊。 话音一落,直接就把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分卷(27) 你不是哑巴?!林墨然眨巴眨巴眼,眯着眼歪头仔细观察她,实在看不清,干脆走近些,伸手捧住她的脸,小声问,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呀? 因为太开心了。秦语辞说, 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 也瞬间明白她到底给自己安排了个怎样的身份,干脆顺着她的意思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钱。 果真是个小可怜。 林墨然叹口气,捧着她脸的手举的有点累了,下意识的垂下来,碰巧划过她的衣襟,一摸竟然是湿的。 这么冷的天,竟然连件能穿的干衣都没有,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怜:顺便再去买件衣服吧。 秦语辞应声笑笑:真是感谢。 只是你将银钱全部给了我,自己又该如何? 没事的。林墨然闻言唇角笑弯,实在困的站不住了,干脆来到床边坐下,眯起眼睛靠在墙角,小声道:我有办法。 秦语辞眉尖轻挑:什么办法? 语毕,便见林墨然笑了起来,悄咪咪抬眼四顾一周,朝着秦语辞所在的方向招了下手:你凑近些,我悄悄告诉你。 嗯。秦语辞一句一个动作,当真如她所说,附耳过去。 随之便听她启了唇,小小声,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我再找我们公主要呀~ 能如此直白的说出这话,看来着实醉的迷糊了。 秦语辞应声勾起唇角,明明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缓缓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放心去买吧。只是林墨然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态变化,唇角一弯愉悦的笑了笑,觉得有点冷了,干脆撩起被角钻进被窝,不用考虑我。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烛火的光芒,明明困的不行了却还在认真碎碎念:况且我们公主虽然平日里冷漠又难以接近,脾气也总是时好时坏,看起来怪吓人的,但实际人却很好,我还蛮 说到这儿突然没有了声音,抬眼看去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秦语辞坐在原地听她小声念叨,在她说到冷漠吓人这些字眼时,表情明显有些不悦,就连眉头都轻轻皱了起来,直到后面又听她夸自己,这才重新舒展开来。 谁知再想多听听的时候,她却突然睡过去了,眼睛闭紧,呼吸沉稳,似是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唇角上还挂着抹淡淡的笑意。 很乖很乖,乖到叫人根本不忍将她叫起来。 明日再和墨然算账。半晌,秦语辞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被她传染,明明一晚上又被当哑巴又被骂冷漠,可只因那一个很好,唇角却还是不计前嫌的勾了起来。 甚至就连心底也蕴起阵奇妙的感觉,莫名觉得这一句很好悦耳的出奇。 胜过旁人千言万语。 复日。 在此地逗留了许久,今日便该启程回京,乡间来去实在不便,为了不耽误时间,秦语辞便定下巳时同赵老在城郊碰面。 如今醒来天色还早,其实理应多睡上一会才是,但碰巧的是,二人竟全都提前醒来了。 一个是因为在意昨晚未听全的话,一夜都没有睡好,而另一个则是因为睡到一半突然做了个荒唐的梦,硬生生被吓醒的。 随之又突然发现那好像不是个梦。 我昨晚说秦语辞坏话来着?!这一下直接把林墨然吓傻了,宿醉的大脑并不怎么清晰,有关昨夜的记忆并不能完全记起,她顿了顿,下意识的在心底找系统询问。 你昨晚说秦语辞坏话来着?!谁知却又被她反问过来,仔细想想,系统那会儿已经睡着了,几乎什么都不知晓。 话音一落,一人一系统都傻了。 秦语辞这会儿并未起身,依旧安静躺在身边,林墨然依稀想起哑巴那事儿,顿觉自己完了,就连手脚都有些僵,身体跟随本能,悄悄侧过头去看向秦语辞的脸。 谁知就这么一眼,直接把魂吓飞了一半。 秦语辞竟然也是醒着的! 公、公主林墨然磕磕巴巴的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想着跑。 这么想着也便这么做了,掩在被子里的小脚下意识的往床上一蹬,整个人努力滑进被子里,只留几缕乌发在外面。 大早上便如此贴心的给她表演了个戏法鹌鹑缩壳。 叫秦语辞一看便笑了,沉默半晌,故意支起身体来,将被子掀开一个小角,从外向里看她:大早上的,墨然这是怎么了? 语毕,林墨然光在里面摇头,一声不吭。 见她不语,秦语辞随之又道:莫不是这被子里有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本宫也跟着进去看看? 多损啊。 别!林墨然被迫出声,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没有好东西。 她道,反正早晚都得认错,有被子作为遮挡反倒还觉得安全些,生怕秦语辞找她算账,连忙开口认错:是墨然做了蠢事,实在无颜见长公主! 蠢事。话音一落秦语辞勾唇轻笑,手指卷起她的发丝,挑弄似的把玩,本宫记不太清了,墨然不如亲口和我说说? 这谁敢啊。 林墨然被她噎了一下,一时无话,依旧缩成一团当鹌鹑。 只是她不说,秦语辞却有的说,不仅有的说,竟然还学着她昨晚的那样,轻声道:怎么不说,原来被子里的是个小哑巴。 甚至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实在可怜,正好本宫这里有些银钱,不如拿去买件新衣? 简直把损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林墨然原本还没想起太多,如今听她一点点同自己念叨,十分也想起了九分,脸颊顿时红的好像苹果,小脚在被子里无声的蹬了又蹬,若不是秦语辞及时将她抓出来,被子恐都要破个大洞。 美好的一天,从逗鹌鹑开始。 秦语辞心情愉悦了,随之起床洗漱,侧眸看向床上的林墨然,抬手招她过来。 林墨然见状哪敢怠慢,连忙起身凑过去,低头同她认错:公主对不起,墨然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无妨。秦语辞大度的摇摇头,本宫并未放在心上,方才不过逗逗墨然而已。 语气很轻,表情也和平日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林墨然见状安心了些,小小声问她:公主说的是真的? 秦语辞点点头,不置可否:真的。 啊,那还好。 林墨然见她这般说,终于轻轻松了口气,意识到秦语辞不会和她计较,总算安下心来老老实实的洗漱。 一番收整过后,随之坐上马车,同赵老碰面,几人一起回京。 一路上都很顺利,并未遇到任何差池,两天后终于回到长乐宫,见到了熟悉的人。 许久没见,还怪想念的。 林墨然开心笑起来,打开包裹将自己买的小玩意展露出来,拿给夕雪一个,送给朝云一个,转头看到秦语辞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呆愣几秒,连忙低头翻找一会儿,找到个最贵的发簪双手捧着送上去。 开开心心道:公主也有份的,这簪子是墨然特意买下的,就想着等回来当惊喜送给公主呢。 是吗?语毕,秦语辞抬手将簪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对呀对呀。林墨然道,而且这发簪上刻有兰花如意,正好寓意着公主万事顺遂样样如意,是个好彩头,墨然特意挑选了好久。 她道,小嘴叭叭的都快把自己感动了:只是墨然资金有限,此簪并非多么贵重的物件,还希望公主不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语辞打断了:无妨,这个本宫就很喜欢。 况且墨然当时为何不支会一声。她道,唇边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若你说了,本宫定会出手支援的。 就像墨然之前所说的那样,没钱可以直接来向本宫讨要,若是用不完,赠予他人也是极好的。 语气压的很低,明明带着笑意,却莫名听起来有点酸。 林墨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都两天了她竟然还记得,当时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公主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试探般的开了口,语气干巴巴的,您、您还在生气啊。 怎么会呢。话音一落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便更深了些,本宫不过就事论事,何来生气一说。 话是这么说,但却分明话里有话。 林墨然见她这样都要吓死了,沉默半晌随之转身,将自己的包裹老老实实拿过来,一个都不敢留,全部献宝似的贡上去。 哆哆嗦嗦开了口,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公、公主宽宏大量,自然不会生墨然的气,只是墨然心里过意不去,实在想弥补之前的过错。 还请公主看在墨然如此诚恳认错的份上,将这些一并收了吧。 语毕,秦语辞还是不语。 林墨然见状顿时明白过来,转身一脸歉意的找到夕雪和朝云,巴巴回收了礼物,一并拿着给秦语辞送去:就连这些也都是公主的,旁人墨然谁都不给,全是您的。 所以。她道,讨好似的哀求,求求公主别再生我的气。 饶了墨然吧 第三十七章 许是她这次认错的态度比较诚恳, 秦语辞终于没再和她计较。 当然也没把手里的那些小玩意儿还回去,林墨然原本买了不少好东西留着自己把玩,如今可好, 直接全部充公, 搞的她都要哭了。 真的太难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全被拿走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林墨然轻叹口气, 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喝酒。 这事儿总算这么过去。 时隔这么多年, 赵老终于重新回朝,此乃国之喜事,皇帝自然愉悦,随即下令设宴庆祝。 参宴的多为朝中重臣, 秦语辞作为长公主,又是本次事件的功臣,理应一同参加才对,不过此事不等人提,她便主动回绝了。 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奔波数天, 身体实在吃不消,好不容易回了宫, 须得好好静养才对。 而二则是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 天家之间的感情不似寻常人家那般纯粹, 其中掺杂的太多,要思虑的自然更多, 秦语辞此去竟然真的请回了赵老, 此举任谁都要为之惊叹。 惊叹之余又难免要多想几分, 思忖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谁也不例外, 包括皇帝。 饶是一路紧跟的仆从们个个都说没问题, 却依旧无法完全打消皇帝的疑心, 天子向来多疑,一方面希望儿女成才优秀,一方面却又害怕他们飞的太高,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权利,若秦语辞此次执意赴宴,无非是火上浇油,加重他的疑心。 但若要平白无故的拒绝,却也实在显得有些奇怪。 这种时候,身体抱恙便是个很好的借口。 当是百试百灵。 在宴会开始之前,皇帝特意去了趟长乐宫。 最近正值年关,再加上西北的战事,要处理的政务实在太多,纵使这样皇帝却还是抽出时间,亲自来了一趟。 生怕打扰女儿休息,甚至都未曾叫人通报,直接抬脚走进寝宫,缓缓来到床边。 垂眸看去,他的辞儿果真脸色极为不好的样子,虽说此时在睡着,可睡的却并不踏实,眉心有些痛苦的皱着,鬓边挂着晶莹的汗珠。 看着就叫人心疼。 皇帝见状顿觉忧心,沉默半晌轻叹口气,抬手拉起被角向上提了提。 动作明明很轻,却还是不慎将人吵醒,秦语辞轻轻睁开了眼睛,许是方才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眼神空洞的盯着上方滞了片刻,这才逐渐有神,下意识的看向别处。 却又在注意到床边的人时分明一愣,明显没有想到皇帝会来,随之努力想要起身,启唇虚弱吐出几个字来:女儿见过父皇 不像平日在人前那般自称儿臣,而是女儿,声音也很小很轻,却又饱含信任与依赖。 叫人下意识的将眼前的事物和朝中的琐事分割开来,好似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皇帝也不在是万人之上的君主,两人只是最最普通的父女而已。 快躺下。皇帝顿时为之动容,抬手将秦语辞按回去,启唇道,辞儿身体怎么样? 女儿没事。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回来的路上不慎寒风入体,不过小病,不打紧的。 倒是父皇。她道,政务如此繁忙,理应多多休息才是,都怪女儿不好,让您忧心了 即使病成这样都还在担心他的龙体,多好的孩子啊,不枉自己多年来这么宠爱她。 无妨。皇帝应声摇摇头,抬手抚过女儿的头,宠溺般的摸摸,辞儿身体抱恙,叫父皇如何不担心,来看你本就理所应当,何许思虑太多。 现下最要紧的是你快些养好身体。他道,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是对父皇的慰藉,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秦语辞点头应答。 这还差不多。 皇帝见她答应,这才放心下来,眼下还要赴宴,实在也没太多时间,启唇交代下来,以后有时间还会来看她,随之转身离开。 走时分明要比来时宽心的多。 半晌,秦语辞勾唇笑笑,一直目送他离开,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她早就料到皇帝会来,为了应对,方才不过装睡而已,却又因演技出众,叫人根本看不出分毫。 不过现在却是真的有些困了。 反正时间尚早,不如稍作休息。 秦语辞直接睡到傍晚才起来。 林墨然原本正坐在案边完成那所谓每日多一时辰的课业,如今见她睡醒,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凑了过来。 分卷(28) 眼前的人这会儿看上去似乎比之前好了些。 但林墨然还是放心不下,启唇叫句公主,嘴上叭叭的关切问候着:您怎么样,感觉如何,手上也没闲着,摸摸她的额头,摸摸她的脸颊。 恨不得把关切都写在脸上。 看的秦语辞莫名有些想笑,抬手轻轻抓住那只躁动的手,拉过来放在胸前。 并未松开,反而就那么握着,力度不大也不小,不会叫人觉得难受,却也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她的手很暖,比屋子里的温度还要高上几分,摸起来感觉很好,那股热度顺着肌肤贴紧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递上来,不光涌进心底,还叫人莫名红了耳根。 林墨然一时害羞,想将手抽出来,却又根本动不了,无奈只能放弃。 这会儿哪也去不了,干脆就留在秦语辞的床边,启唇同她聊天,道:公主还没回答墨然呢,这会儿感觉怎么样呀? 本宫无事。秦语辞应声缓缓摇了摇头,休憩片刻,已经好了许多。 那便好。林墨然轻轻松了口气,明明回来的时候还看她好好的,怎么眼下却突然生病了,实在叫她疑惑又担心。 公主想吃什么吗?害怕秦语辞肚子饿,她连忙开口询问。 不了。秦语辞说。 那想不想喝水,或者想看看书,听些故事? 都不想。秦语辞看向她,勾唇笑笑,墨然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就好。 这话说的暧昧又粘人。 林墨然脸一红,下意识的点头:那墨然便留下。 她道,抬手帮秦语辞盖好被子,感觉到自己在被依赖,心底顿时多了股使命感,想到坤洚的信息素会对乾元具有安抚作用,随之缓缓释放自己的信引。 悠悠的桃花香如她一般温暖明艳,四散开来缠绕住秦语辞的,代替她递给眼前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当真感觉很好。 不知不觉的,秦语辞舒展了紧皱的眉心,林墨然很快发觉到了这点,顿觉开心,启唇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闻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是夕雪的声音,来送煎好的汤药。 林墨然闻言连忙起了身,打开门将热乎乎的汤药端回来,生怕烫到秦语辞,便像往常一般用多余的汤匙舀起一勺试试温度。 只是这次还未等送到唇边,就被秦语辞开口拒绝了。 林墨然一时不解,下意识道:怎么了吗公主? 秦语辞应声接过她手中的汤药,缓缓启唇似是调笑般的道了句:此药有毒。 话音一落,林墨然顿时就被吓了一跳,秦语辞十项全能,会辨毒也不奇怪,林墨然闻言深信不疑,想起此行遇到的刺客,猜测一定是这一波人又在搞鬼。 于是连忙启唇,正想问问秦语辞该如何处理。 可话未说出口,就被秦语辞下一步的动作惊呆了。 没想到她竟然端起那碗药来,无比痛快的抬头一饮而尽,再之后又神色如初的看过来:今日的药似乎比昨天的苦。 啊? 林墨然被她搞蒙了,呆愣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她刚才是骗自己的,眼底顿时蕴起几分不满:公主骗我? 语毕,秦语辞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不置可否:本宫只是担心药太苦,墨然喝了不舒服。 鬼才信呢。 林墨然平日替她试过不少药,也没见她何时心疼过自己,如今突然这么说,恐怕又在玩什么坏心眼的小把戏。 但毕竟她是个病号 林墨然叹了口气,倒也没反驳她,一如往日那般乖巧一笑,嘴边满是好好好,是是是。 想着她还有闲心开玩笑,许是这会儿身体恢复了不少,总算放心下来,稍作休整吹灭了一旁的灯。 今天依旧留宿。 在秦语辞的寝宫中睡的次数多了,林墨然现在不光有了自己的小被子,还有了属于自己的枕头,用料皆是极佳,躺进去十分暖和。 公主安眠。她道,将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只露双圆溜溜的眼睛出来,乖巧盯着秦语辞,柔声同她说晚安。 好似蜜饯一般,瞬间便可中和汤药的苦涩,在心头留下一盏淡淡的甜。 嗯。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凑近些,缓缓贴上她的身体,继而又抬手抱住她,动作着实熟练,就这样紧紧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一下林墨然更暖和了,不光身体,脸颊也热的烫人,呆愣几秒才开口问:公主做什么? 和往常一样。秦语辞说,抱着墨然安寝。 和往常一样,哪里和往常一样,明明只有上次她做噩梦的时候两人才是抱着睡的,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可再反观秦语辞的语气,却淡然到好似两人真的常这样做一般。 林墨然一时无语,下意识的小声纠正她的说法:明明没有。 是吗?秦语辞应她,语气很轻,温柔的气息扑在颈间,有些痒,这样啊,许是本宫忘了。 不过也无妨。她道,抬眸看向林墨然的眼睛,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和点点月光,学着旁人卖惨似的,故意拿自己的病说事,反正本宫的病一时半会儿无法康复,以后定是也要常抱的。 本宫知晓墨然为人,饶是对未曾见过之人都能倾囊相助,又怎会忍心拒绝本宫的要求。 适应适应就好了。 撒娇似的,看似在求她,实际却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甚至又一次提起了之前醉酒那事儿,故意用其赌她的嘴。 林墨然一听顿时就噤了声,感觉横竖都是坑,干脆不语。 可饶是这样秦语辞却依旧有话要说,直接替她下了决定:墨然既是不语,那本宫便当你是默认。 断不能反悔哦。 第三十八章 秦语辞说话算话, 当真一连抱着林墨然睡了好几宿。 林墨然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哪怕入睡后也不敢翻身,生怕将秦语辞吵醒, 整个人只能像只鹌鹑似的缩在她怀里。 但无论是什么事, 也总有习惯的那一天。 秦语辞的病许久未好, 天天都要抱着她睡, 林墨然渐渐被她抱习惯了, 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演变成怎么舒服就怎么睡。 甚至某日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睡在秦语辞的被窝,而后者明显早就醒了,正勾唇轻笑的看她。 似是抱怨般的轻声呢喃句:墨然昨夜许是做了什么有趣的梦, 哪怕入睡后也依旧活泼呢。 潜台词就是在损她睡姿不雅。 林墨然闻言顿时一愣,连忙挣扎着从秦语辞的被窝里钻出来,假借洗漱为由快步溜走, 不光脸颊,就连耳根都一块红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过着, 自打赵老回京后,朝中许多事务得以妥善解决, 皇帝心宽了不少, 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正好快到除夕,便下令叫人好好筹备,歌舞表演, 烟花爆竹, 赏给各宫的礼物, 除夕当晚的膳食样样都要精心,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一年中难得的好日子, 宫中喜气很浓。 也许是被浓浓的欢愉气息影响, 在除夕当天,秦语辞的病终于完全好了,御医前来诊脉,照例给她开了些药,但都是些调养身体的补药,每日煎服一次便可,不必向之前那般喝的那么勤。 林墨然见状顿时松了口气,转身送走御医,又连忙快步折回来道喜,杏眼一弯笑的很甜:恭喜公主终于痊愈! 是墨然的功劳。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看过来,面露微笑的接下她的话。 林墨然听她这般说,心里不免有些高兴,美滋滋的应下来,倒也没说什么,抬手拿起一旁的玉梳,开始为秦语辞梳妆打扮。 傍晚就是除夕宴了,此宴乃是家宴,顾名思义,参宴的都是皇帝的家人,各宫妃嫔,皇子公主,以及一些其他的皇亲国戚,当真好不热闹。 天家基因良好,来者个个身材高挑,样貌出众,就拿秦若瑾来说,虽然她动起来疯的像只傻狗,脑袋也不怎么灵光,但光看颜值却真的挑不出任何不好。 往人群中一放绝对是鹤立鸡群,她是如此,就更别提其他人了,站在一起那就是这四个字 美人扎堆。 人都是视觉动物,林墨然也不例外,向来乐得欣赏这些姹紫嫣红般的美,但却也仅仅止步于欣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感觉。 因为无论是出于公道还是私心,林墨然也始终觉得,还是她们公主最美。 其他人就只是鹤立鸡群的鹤,而秦语辞却是明艳动人的仙。 仙女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林墨然为秦语辞梳了个漂亮的发髻,戴上好看的发簪,就连妆容也一再修整,末了又服侍她换上新衣。 站在原地放眼瞧瞧,顿觉十分满意,小嘴一张开始叭叭的吹秦语辞的彩虹屁,横着竖着夸她真美。 夸到一半,却突然见秦语辞朝她轻轻招了下手。 林墨然心领神会,连忙凑近些,启唇问她: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话音一落,并未得到答复,反而被人抬手抓住了手腕,轻轻一拉,整个人便跌进她的怀里。 在下一秒,一股好闻的兰香瞬间将她包围。 是她信引的味道,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只这么闻着便能察觉到秦语辞的心情似乎很好。 林墨然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她的脸,果真从她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笑意,半晌又见她开了口,轻声同她道:墨然辛苦了。 在向她道谢呢。 林墨然闻言脸颊顿时有些烫,摇摇脑袋露出抹明媚的笑意来,虽然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认认真真回答她:这都是墨然该做的。 语毕,秦语辞唇边的笑意随之更浓几分,但却并未将她松开,而是突然抬起手,从桌边拿起了什么东西。 林墨然悄咪咪抬眼看,发现她竟是拿来眉黛过来。 林墨然不解:公主 嘘。秦语辞摇摇头,启唇轻声道,别动。 随之就这般垂了眸,动作温柔,神情专注的帮她描起了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画眉。 林墨然一时觉得有些痒,眼睛有些紧张的闭起,手也无意识的抓住秦语辞的衣角,想到她叫自己别动,所以便老老实实的乖巧忍耐。 却还是一时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观察秦语辞的脸。 她这会儿是笑着的,眉目舒缓,唇角轻扬,平日在外人面前那副难以接近的冷淡模样全然不见,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柔和,眼底映着夕阳洒下的细碎微光。 这么一来,甚至比仙子还要好看了。 林墨然不小心看呆了,盯着她许久未曾收回目光,就连秦语辞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直到她将一枚铜镜拿来时才后知后觉的回了神。 抬眼看去,秦语辞的手艺当真不错,画的果真极为好看。 林墨然有点开心,又有点害羞,唇边忍不住的展露出好看的笑意:公主手艺真好。 只是墨然惶恐,这种事怎么能劳烦您做。 想做便做了。话音一落,秦语辞启唇应答,就像墨然所说,今天是个重要日子,自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墨然希望本宫如此,本宫又何尝不是。 她道,稍稍停顿片刻,回眸又取了枚绒花来,轻轻别在林墨然的发间。 仔细看看,眼底分明映着满意和愉悦,这才轻笑起来,继续说完了方才的话。 道:虽然在本宫眼里,墨然一直都很好看。 比泉澄澈,比花娇艳。 秦语辞最近夸人的功力也直线渐长。 林墨然被她夸的心底高兴,唇角一弯美滋滋的笑起来,正好门外响起敲门声,见是请公主赴宴的人来了,便连忙起身站好。 稍作收整,随之便跟着秦语辞一同赴宴。 前一阵赏菊时她曾跟着来过一次,那时便已觉华丽惊艳了,如今则更是,皇帝十分重视这次宴会,所以筹备的人便格外用心,将此宴办的格外盛大。 舞蹈都编排了好几种,美酒美食则更是数不胜数,简直叫人看花了眼。 但更让林墨然觉得新奇的是,这次她竟见到了萧皇后秦语辞的母亲。 早就听闻萧皇后气质清雅,美艳动人,饶是开的最盛的牡丹在她面前也要失色几分,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如此美人,身边必定少不了夸赞,萧皇后身体抱恙已久,鲜少出现,如今能来参宴,众人自当惊喜万分,有的夸她气色好,有的夸她肤质佳,就连最小的皇子一早也被教引过,夸人的词层出不穷,出口成章。 但轮到皇亲国戚那边,尤其是男子,却不能如这般夸赞皇后的美貌,免得叫皇帝怀疑有什么不轨之心。 于是便换了个方向,称赞圣上和皇后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听闻皇后今日的妆还是圣上亲自画的。一女子在席间启唇小声同身边的人交谈,实在好生叫人羡慕。 声音虽小,但因离的近,还是被林墨然听到了。 林墨然闻言顿了顿,虽面上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但心跳却顿时漏了半分,脑海中也下意识的浮现出前不久才发生过的画面。 这样的事,她和秦语辞也做过,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如今回想起来才渐渐后知后觉 举案齐眉,这分明是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 是啊。另一女子启唇应和,还不止这些,圣上和皇后的感情颇深,二人相守多年,早已心心相通,皇后喜欢什么,不用开口圣上便知,顷刻为她寻来。 这事听起来也极为耳熟,叫林墨然不自觉的又想到了秦语辞为自己寻来的玉佩。 宫中秘闻众人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坐在一起难免忍不住想要开口小声谈论,林墨然听她们举了各式各样的例子,明明个个都令人羡慕至极,可到了她这儿却又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 也不知在何时,秦语辞竟是带着她全部一一做过了。 林墨然越听越觉得脚下发飘,正恍惚时,突然见秦语辞轻轻向她招了下手。 林墨然见状连忙凑近些,俯身凑过去磕磕巴巴的问她:公主怎么了? 分卷(29) 本宫有些闷。秦语辞轻声说,想出去透透气,墨然陪我一起吧。 喏。林墨然闻言连忙应答,抬手扶起她,两人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溜了出去。 未走两步,前方便是个巨大的梅园,放眼望去,梅花开的正当灿烂,月光从天边洒下,留万缕银光散落地面,不光倒映着枝叶花朵的轮廓,也倒映着二人的影子。 不光人,就连影子也相伴不离。 林墨然盯着地面看了好半晌,这才收回目光,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抬眸看向秦语辞的侧脸。 随之便发现,秦语辞竟然也在看她,不光在看,眼底甚至还盛着一盏比月光还要澄澈的笑意。 林墨然一愣,顿时被她看的乱了阵脚,连话都忘了说,只小声叫句:公主 嗯。话音一落,秦语辞轻声应她一句,继而又突然缓缓向前伸出了手来。 林墨然不知她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垂眸去看,很快又见她舒展了手掌,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是块桂花糕,还是林墨然最喜欢的那个口味。 晚宴还要许久才会结束,本宫怕墨然腹中饥饿,便顺带着稍了一块。耳边传来了秦语辞的声音,语气里是带着笑的,声音也极为平稳柔和。 轻声道:不如墨然先吃些垫垫? 第三十九章 没想到秦语辞竟然偷偷拿了吃的给她。 林墨然顿时欣喜万分, 当真有些饿了,随之开口谢过长公主,抬手小心翼翼拿走那块糕点,却又害怕被人看到, 四顾一周连忙吃进嘴里。 那块糕点其实并不太大, 只占手心的半分, 但饶是如此,全部吃进去却还是有些勉强, 林墨然像只仓鼠似的, 白皙的脸颊鼓着, 认真咀嚼嘴里的糕点,虽然吃的有些费力,但眼睛却亮亮的, 一看便是开心极了的模样。 就连唇角都沾着些糕点屑, 可爱的紧。 秦语辞见状不由得笑了, 启唇问她:好吃吗? 林墨然点点头, 开开心心的应她:嗯! 话音一落,又见秦语辞展开了右手,垂眸看去, 里面竟然还有块白玉酥。 林墨然眨眨眼睛看向她,试探般的问:这也是给墨然的? 是。秦语辞应声轻笑, 唇边的弧度十分好看。 真好。 林墨然抬手拿起, 依旧如方才那般放进口中, 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秦语辞,似乎还想看她究竟能不能再变点什么好吃的出来。 当真就是个馋猫。 不过秦语辞倒还真有应对办法,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 放入袖袋中轻轻摸了一阵, 最后竟又取出个桔子递给她。 这桔子也很眼熟,林墨然方才还在桌边的果盘里见过,也不知秦语辞是什么时候藏进袖子里的。 林墨然一时有些感动:公主真好 快吃吧。秦语辞道,这些应该能帮墨然熬到宴会结束。 本宫只是不想听到身后总是传来肚子叫的声音。她说,唇边勾着抹轻笑,也不知到底是谁呢。 这可就是明知故问了。 林墨然被她说的小脸一红,哑声片刻,确实没法反驳,干脆眨巴眨巴眼不语,专心致志吃手里的桔子。 此时梅园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往远处便是静心湖,本就是出来透风片刻,顺便再做点其他事,事情做完也就没必要再逗留下去,于是二人便转了身,开始往回走。 方才是两人肩并肩的赏花赏月,欣赏夜色的寂寥之美,而现在随着二人前行的动作,不知不觉心境又变了。 这一次,是重归喧嚣和繁华。 不知怎么,林墨然突然有些感慨,莫名觉得这一段短短的路程却好似人生之路,有愉悦热闹,有萧瑟寂寥,有美景乐事,也有阻碍危险。 但无论有什么,只要稍稍抬眼,却总能发现身边一直有人在陪伴。 林墨然想着想着便勾起了唇角,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快到殿前时却突然被秦语辞拦了一下。 林墨然不解,连忙小声询问:怎么了公主? 话音一落,便见秦语辞突然抬起食指,凑近她唇边轻轻蹭了一下,收回时上面明显多了一小块糕点屑。 秦语辞示意她看自己的食指,墨然真是好不小心,若要如此进去,怕是所有人都要知道我们出去这趟是所谓何事了。 还真是,多亏秦语辞看见了。 林墨然吓了一跳,想着得快点消灭证据,脑子一抽也不知怎么就凑了上去,低头舔过她的指尖,将那一小块酥皮重新吃进嘴里。 这会儿外面的温度有些低,夜风也透着凉意,秦语辞的指尖本有些冷,可林墨然的舌尖却柔软又温热,轻轻扫过指面,像一小团火,就这样渐渐烧开分散。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秦语辞分明愣了一下。 林墨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顿时变得滚烫,张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就连耳根都变的通红,连忙掏出帕子帮秦语辞擦手。 未等她说话,又赶快做了个请的姿势,叫秦语辞快点进去。 羞的不行,就连耳朵都是红的,垂眸一声不吭的装鹌鹑。 看的叫人想要亲亲她。 秦语辞见状收回目光,轻笑一声顺着她的心意继续往前走,面上一如方才的神色,淡然又端庄,但心底却莫名有个想法渐渐飘散出来 当时不想去的静心湖,突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去了。 宴上的喜气依旧很浓。 近些年发生了不少大事,前朝留下的许多政策皆有弊端,皇帝上任后励精图治,自然要着手修改一番,人员的调动,税收的调整,包括对未来人才的培养,派人翻修学院。 真真做了不少事。 参宴者连连称赞圣上的丰功伟业,将皇帝哄的极为高兴,自然要同众人把酒言欢,又是美酒美食,又是歌舞笛声,当真惬意无比。 因为是家宴,参宴者基本都与天家有关,有些是皇帝那边的,有些是皇后那边的,难得凑在一起,又赶上气氛正好,免不了要互相敬上杯酒。 而席中有些人,其实和秦语辞也有关。 皇帝并无立太子的打算,这些年又一直全力培养秦语辞,虽然大家不说,但心里却都如明镜一般,知晓她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日后的君主。 秦语辞本人自然也知晓这点,所以虽卧病已久,看起来做的甚少,实际却不然。 她有自己的信息网,背后有支持自己的世家势力,了解朝中的基本动向,只是无论有什么,却不能轻易显现出来。 藏拙才是妥善之举。 所以尽管在席间遇见了,秦语辞也只是如对他人那般,止于一杯酒足以。 宴会在不知不觉间接近尾声,之后众人移步殿外,欣赏宫人早就准备好的烟花表演。 烟花很美,款式多种,颜色多样,在漆黑的夜色中炸开着实美丽,合着周身的笑声交谈声,令人觉得国泰民安便就该是如此。 无论先辈还是这一辈,努力多年为的便是这一瞬。 林墨然站在原地欣赏了片刻,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在遥城的那次,视线下意识的侧移,看向秦语辞的脸,随即发现这人真的记住了自己的话,似在认真对着烟花许愿。 约莫又是那些,国泰民安,天下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快乐康健。 林墨然看着看着,便不自觉的勾唇笑起来,重新收回目光,同她一起抬眼去看天边的烟花。 并且,也在心底许了个小小的愿望。 她希望秦语辞的愿望能够全部实现。 待烟花放完,这场宴会才总算全部结束。 众人依次退场,有些亲戚是从远处赶来的,路程太远无法回去,便就近寻个客栈住下,若嫌客栈简陋,一些女眷也能暂且宿在宫里。 所以尽管宴会结束,此时也依旧是热闹的。 林墨然很开心,跟着秦语辞回了长乐宫,简单吃过晚饭,一番洗漱后依旧留在了寝殿,一时激动的睡不着,正打算问问秦语辞要不要守岁的时候,却见她不知从哪取回来几张红纸和一把剪刀。 林墨然见状连忙好奇凑过去:公主要做什么? 本宫听闻民间有剪红纸的习俗。秦语辞说,垂眸修剪那些红纸,墨然入宫时间不久,不知眼下面对如此欢愉的场面会不会想家。 所以本宫便想着给你剪些东西,这样许会缓解一些吧。 没想到她竟为自己思虑了这么多。 林墨然顿时感动,就连眼眶都有些湿润,母亲以前确实是给她剪过红纸的,只是后来她因病离世了,从那以后林墨然便再没收到过。 如今看到秦语辞愿意剪给她,心底顿时被开心和感动填满,连忙再凑近些,愉悦道:谢谢公主,那墨然想要葫芦! 竟还主动提出要求,当真骄纵坏了。 但秦语辞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点头应下来,顷刻便剪了个漂亮的葫芦给她。 最后甚至还买一送一附赠了她一枚小像,因为技艺出众,确实极为像她。 林墨然喜悦非常,美滋滋的接过来全部放进自己的随身荷包里,随之也拿起剪刀,剪了个歪歪扭扭的葫芦送给她。 还想再多剪几个磨砺下技术,但奈何此时竟然有些困了。 困了就睡吧。秦语辞一眼看穿了她,抬手收走那些红纸,林墨然见状虽有些遗憾,却也没再开口讨要,抬脚下床吹灭烛火,又重新钻进被窝躺好。 按照往常来说,秦语辞这会儿理应抱上来了才对。 但眼下她病好了,倒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急需她的信引安抚,林墨然等了一会儿都没见秦语辞动作,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眼巴巴的借着月色盯着秦语辞偷偷观察了好半晌,见她确实没有抱上来的意思,只得默默转了个身。 也不知怎么,莫名还有些睡不着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林墨然叹口气,总不能主动要求她抱自己,小脚在被子里轻轻蹬了蹬,有点别扭又有点难受。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也逐渐趋于浓重,今晚的风本就不小,这会儿更是逐渐大了起来,吹动外面悬挂的灯笼,发出骇人的声音。 林墨然本要睡着了,却又瞬间被那阵声音惊醒,杏眼圆睁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正想着抬手拍拍胸口。 只是这次没等动,便觉身后的人突然凑近了自己,再之后不等她反应,又突然抬手抱住了她。 一如往日一般将她抱紧,却又似乎比往日抱的更紧,就连气息都扑在她的颈间,轻声问她:墨然怕么? 声音又小又轻,朦朦胧胧的,像是早已入睡又如她一般突然醒来,再之后又在恍惚间本能的护住了她。 林墨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脸颊不免有些发烫,窝在她怀里小幅度的摇摇头,生怕打扰到她睡觉,便开口谎称自己不怕。 公主不用这样。她说,小声劝导,墨然没事的,您快些睡吧。 嘴上说着没事,但方才分明被吓了一跳,就连手心这会儿摸起来都有些凉,若要放任不管,这一觉不知到何时才能睡着了。 秦语辞一下便看穿了她,却也并未反驳什么,反而更加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叫她整个人都贴在自己怀里。 原是这样,墨然不怕便好。她道,声音里带着难以遮掩的笑意和温度,暖到足以冲散所有的不安和慌乱,只在心头留下一片余热。 轻声启唇告诉她:既如此,那便当怕的是本宫好了。 墨然保护我吧。 第四十章 林墨然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 秦语辞的怀抱温暖又柔软, 白皙纤细的手环在她的腰上,声音朦朦胧胧的,很轻很轻, 调笑般的柔声道:墨然保护我吧? 林墨然的心跳瞬间就滞了半分, 下意识的点头乖巧应了句:好呀。 说完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连忙摇摇头转身看向她, 生怕秦语辞觉得自己这回答太自大了些, 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解释。 只是还不等言语, 突闻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今晚夜色很浓,外面一片漆黑,但好在有灯笼淡淡的光透进来,叫人能凭此看清眼前的人。 林墨然抬眼观她,见秦语辞明显已经困极,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也轻眯着,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睡着的样子, 但神情却依旧认真。 眼底是含着笑意和柔光的,目光专注的盯着她的脸, 安静听她讲话。 全然没有一丝公主高贵的模样, 倒像是个耐心的恋人, 眼底除去她以外便再无其他。 勾人愉悦, 惹人心动。 睡吧。她启唇, 就这样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讲, 甚至还向前伸出了手,勾住她的食指,拉钩般的轻轻带上来, 与之紧扣。 这才重新闭上了眼, 轻声吐出几个字:墨然很好。 短短四个字, 却悦耳至极。 林墨然听着,心底顿时涌现出了一股暖流,抬眼看看秦语辞,唇角也无意识的扬了起来,并未再言语,而是跟她一同闭上了眼睛。 但那只同她牵在一起的手却明显握紧了些,当真履行承诺,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保护好眼前的人 她的公主殿下。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宫中的喜气依旧很浓,今日朝中仍有宫宴,但参宴的基本都是朝中重臣,来为皇帝拜年祝贺。 皇帝有他的江山社稷要维护,饶是过年也依旧忙碌辛苦。 同她的父皇相比,秦语辞自然要清闲的多,只需管理好她的长乐宫便可,吃过早膳便将众人全部召集在一起,按照功劳贡献一一给了奖赏。 林墨然自然也得到了不少银钱,顿时开心,开口谢过公主,却又想起之前的事,不得不补充句:这些可不是墨然主动开口向公主讨要的 这话说的怂巴巴的,却又莫名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生怕日后她又要坏心眼的重新要回去。 看来不光是个馋猫,还是个财迷。 秦语辞闻言不免无奈又好笑,抬手摸摸她的头,认真道:本宫知晓。 话说完,随之又垂眸凑近了些,似乎还有什么要讲:况且本宫 分卷(30) 只是这次话未说完,突然就被一声皇姐打断了,不用猜便知来者又是秦若瑾。 我来给皇姐拜年!秦若瑾道,一手拎着个盒子,另一只手揪着偶然抓来的秦月微,就这样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快步来到秦语辞面前,将那枚盒子往前一递:顺便又给皇姐带了好东西! 众所周知,秦若瑾那里就从来都没有一件好东西。 夕雪。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语辞倒也不忍叫她丢了面子,启唇叫来夕雪,让人将东西收起来,才转过眼,又见秦若瑾笑嘻嘻的朝她伸出了手。 秦语辞垂眸看她:作何? 秦若瑾咧嘴傻笑:过年这样的好日子,皇姐不赏我个红封吗? 原是为了这个来的,要钱都要到她这里来了。 秦语辞应声挑眉,倒也并未急着应答,反而看向秦月微的脸:那二公主呢,同她一样吗? 月微不是。秦月微闻言连忙否认,月微只是单纯来同殿下庆贺的,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心思。 一句话,恨不得直接跟秦若瑾这傻子撇清关系。 秦若瑾闻言顿时不悦,抬手敲打她:怎么回事,来时路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能反悔! 我当时并未言语。秦月微轻声反驳,是你非要当我默认罢了。 秦若瑾傻眼了,急的下意识跺脚:你这人! 秦月微应声一脸淡然的别过头去,并不看她。 场面一时还有些尴尬,秦若瑾被她这一出气坏了,红包也忘了要,转了半圈重新挪到秦月微面前,似乎还想同她理论。 丢人都要丢到宫外去。 秦语辞轻叹口气,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还真掏出个红封拿在手中,厉声道:秦若瑾。 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却很严肃,叫的还是她的全名。 秦若瑾一听顿时吓坏了,脚下一滞,愣了好一会儿才敢转头往回看,脸上带着讪笑:皇 闭嘴。话未说完便突见一个红封甩到脸上,不等开心,又听秦语辞道了句,进来。 哦。秦若瑾点点头,也不知道秦语辞叫她干啥,但得了红包还是很开心,屁颠屁颠抬脚迈进寝殿。 二公主也来吧。秦语辞淡淡道,天气严寒,屋里暖和些。 是。秦月微得了她的邀请,似乎也非常高兴,眼底明显亮了几分,跟着秦若瑾一同走进寝殿。 平时在人前端庄高贵的公主,到了秦语辞这儿却乖的不像话了。 林墨然见状顿时有些想笑,好半晌才总算强忍住笑意,觉得大年初一人家姐妹聚在一块玩乐的日子,自己再跟着不合适,恭敬和秦语辞打声招呼,正准备离开。 但没等走,便被秦语辞突然拦了一下:墨然去哪? 声音分明要比方才说的每一句都温柔的多。 林墨然闻言脸颊一红,连忙转过身来解释,说自己一个外人留下不太好,不如去做别的事。 外人?秦语辞摇摇头,干脆抬手扯住她的衣角,道,墨然不是外人。 这话说的可太暧昧了。 林墨然一愣,下意识的重新抬眸看进她的眼底,竟真从她的眼底看到一抹认真,语言可以骗人,行为可以骗人,但眼睛却不会。 她真的如此觉得。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恐心里有再多话也说不出口,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轻轻点了下头。 小声同她讲:墨然知道了。 来都来了,不玩乐一番都对不起这一趟的脚程。 秦若瑾向来喜欢从民间淘些小玩意收藏,自然也喜欢别人买了送她,就比如前一阵收到皇姐的摆件,简直开心的不知怎么好。 直到愉悦打开,低头同那傻狗对视的那一刻。 秦若瑾莫名穿过傻狗木质的外壳,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皇姐定是在借此嘲讽她! 秦若瑾心里不服,便借着拜年为由坑了秦语辞一个红包,还不解气,又想和她玩些赌钱的小游戏。 阳春白雪也有,像吟诗作对,下里巴人也有,比如扔骰子比大小。 总该有一样能赢了她。 秦若瑾算盘打得挺好,昨晚甚至还刻苦练习了一番,却不想不管玩什么,自己总是输的最惨的那一方,而她的皇姐却一直稳赢不败。 这下可好,不光输了刚得到手的红封,甚至还把自己身上带的物件全输在这儿了。 怎会如此! 秦若瑾越玩越想哭,却又敢怒不敢言,不敢说秦语辞的坏话,几轮下来只能怪秦月微,埋怨人配合的不好。 对此秦月微只一句话:这怪我吗? 两人就这么吵着走了,留下满桌子的金银财物,属实壮观。 秦语辞勾唇轻笑,抬眼看向一旁的林墨然:这些皆是本宫赢来的,都赠予墨然吧。 赠予我?林墨然一听就懵了,穿来这么久哪见过这么多钱,连忙走近些再三确认,公主说真的? 嗯。秦语辞应声道,不置可否,当是前一阵本宫拿走你那些物件的补偿吧。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林墨然闻言感动的都要哭了,方才秦语辞连赢数把的时候便觉她厉害无比,现在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美滋滋的开口谢过公主,上前几步将银钱全部收起,准备一会儿回到住处妥善藏起来。 做完这些,又准备回收秦若瑾留下来的玉佩。 秦语辞本来面带笑容的看她收钱,却又在此时莫名冷下了脸,起身将那枚玉佩拨到一旁,轻咳一声道:此物就算了。 也是,毕竟玉佩要比这些银钱都贵重的多,拿走确实不好。 林墨然应声点头,尽管没拿到玉佩,却依旧很开心自己收获了不少金银,杏眼一弯露出一抹笑意,一眼看去比阳光都要温暖。 极有感染力的,叫秦语辞都下意识的与她一同扬起了唇角。 之后又道:不过本宫还有其他东西想要给墨然,方才便想了,却因为秦若瑾的造访耽搁下来。 如今时机倒是刚好。 语毕,缓缓从袖袋里取出了个什么东西。 林墨然垂眸去看,没想到她拿的竟然是把短刀,从刀鞘上的一些细节来看,这把短刀应当有些岁月了,但却因为保护的好并未有太多磨损,依旧低调华贵,上面刻着繁复的暗纹。 以及一个辞字。 林墨然一时震惊,饶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把刀对秦语辞的意义非凡,如此重要的东西,她怎会突然想到赠予自己:公主这是? 这把刀从本宫十岁时便跟着我了。秦语辞笑笑,语气很轻,是第一次猎到狼时从父皇那里得到的,上面还刻了我的名讳。 此物对本宫而言意义深重。她道,看向林墨然的眼睛,现在赠予墨然,还希望你能好好存留珍惜,若是他日遇到危机,凭此方可逃过劫难。 ? 林墨然轻轻眨眼,总觉得秦语辞话里有话,心里顿时涌起阵不安,下意识的拉住她的袖子,用力摇摇头:墨然不要这个。 既然此物对公主如此重要,理应由您继续保管才是。她道,语气十分认真,墨然不会遇到危险的,只要一直跟在公主身边,何来危险? 一直跟在公主身边。 秦语辞应声勾唇轻笑:这把刀可谓价值连城,墨然当真不收下? 不要。林墨然应声摇头,一时激动,不慎说出了心中所想,墨然只要公主。 这话听起来可当真暧昧,饶是秦语辞听了都为之一顿,继而干脆抬起了眸,直视林墨然的眼睛,眼神颇为幽深,调笑道:本宫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墨然心中如此重要。 尤其这话,听起来着实叫人有些误会。 就好像在暗示本宫,墨然心悦我呢。 第四十一章 心悦这个词, 明明只两字,但写起来难,讲出口难, 听起来难, 看透更难。 向来都是当局者迷的。 林墨然总觉得秦语辞有些不对劲,大脑本在飞速运转着, 模拟一切有可能的结果, 谁知还没等想太多,却突然听到秦语辞来了这么一句。 林墨然闻言一愣,悄咪咪的抬眼看向秦语辞,一张脸红成了苹果:公主, 您说、说什么? 几乎把慌乱和紧张写在脸上。 秦语辞见状唇角下意识的轻扬,还真顺着她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言:本宫是问, 墨然是不是心悦我? 这次竟比方才还要直白了。 林墨然整个人都要傻了。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炭火烧的很暖和, 热度缓缓席卷上来,就连周身的空气都有些燥热。 叫人脚下发飘,叫人心跳加速, 也叫人头脑恍惚。 也不知怎么, 林墨然竟还真的下意识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她是喜欢秦语辞的吗? 这个问题还真的轻易寻不到答案。 两人一个公主, 一个侍女,差别实在太大,大到根本没有资格谈论厌恶喜欢,背后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就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 每日总要过的提心吊胆。 但若说不喜, 她又怎会愿意同她亲吻, 与她同床共枕,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安静静待在一起聊聊天都会觉得愉悦开心。 林墨然一时找不到答案,也看不透秦语辞究竟作何想法,怕她只是逗弄自己,沉默半晌终于启唇小声吐出几个字来:公主说笑了,墨然不过一个奴婢,谈何心悦喜欢。 公主只要每日过的开心,身体康健,平安喜乐,这便是对墨然最大的宽慰。 除此之外,墨然不敢想太多。 倒也算是个体面标准的答案。 秦语辞闻言一顿,好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 人有时总会失言,秦语辞也不例外,就像方才那句心悦便是不慎脱口而出的结果,平日调笑眼前的人惯了,难免会有失分寸。 只是秦语辞情感向来内敛,并未表现出分毫,饶是被林墨然追问,也能神色不改的将那句话再次重复一遍。 原以为她不会给出答复,却不想她竟真的认真做了应答,既如此,秦语辞也就认真听着。 随之便听到了方才的那些话。 也算是预料之中,符合情理,但不知为何,秦语辞却莫名觉得不悦,好像这些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原本勾起的唇角也缓缓压了下来,心里有个地方在隐隐难受着。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两人就这样安静对立,一个看的是地面,一个看的是她的头顶,相对无言,颇有初见时的模样。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秦语辞这才终于重新开了口:原是这样,本宫知晓了。 她道,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并未有任何分别,甚至还勾唇笑起来,道:墨然的课业完成的如何? 突然就提到了作业的事。 林墨然见她突然转换了话题,不免轻轻松了口气,可随之又有阵失望感袭来,好半晌才调整好语气,乖巧应答:已经做完了,正打算一会儿拿给公主看呢。 嗯。秦语辞点头应她,墨然做的不错。 只是前不久出行落下了太多功课,终归还是要补回来的,恰巧赶上近来时间充裕。她道,眉尖轻轻挑了起来,不如墨然再用功些吧。 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想再叫她多学几个小时。 林墨然闻言差点没喘过气,秦语辞简直不做人,之前强行给她加时间就算了,现在竟然又加,甚至还贴心般的嘱咐她:饶是本宫不在,墨然也定要专心。 太损了,真的太损了。 可惜她敢怒不敢言,哪怕秦语辞如此过分也不敢反驳,只得艰难点头应和下来,笑的比哭还难看:喏。 这下秦语辞才终于满意。 本宫有些乏了。之后她道,抬手轻轻摆了下,墨然去做事吧,我要小憩片刻。 若是傍晚门还没开,今晚便回住所休息吧。 难得的放她走了。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好不容易有些私人时间,本应开心才对,可不知怎么却莫名有些高兴不起来,轻声应允缓步退出去,直到关门的那刻又忍不住的向里望了一眼。 随之便发现秦语辞这会儿已经站起身了,正拿背影对着她。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将她笼罩其中,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若是平日看来,必定会称得上一句美字,叫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但此时却不然,林墨然抬眼观她,竟是从她的背影中品到了一丝落寞,笼罩在她身上的阳光非但没有添彩,反而起到了反衬作用,叫她整个人看起来孤零零的,形单影只。 什么都没有,只有落寞。 直到傍晚寝殿的门也并未再次开启。 林墨然做完了手头的事后还专门过来看了一眼,本想进去看看秦语辞的状况,但想起她下午嘱咐自己的事,生怕打扰她休息,便只得作罢。 就这样一边同系统说话一边回了住所。 尽管如今她已经成了秦语辞的贴身侍女,本应搬离原来的住处,但因她总是留宿在秦语辞的寝宫,再加上这地方之前住惯了,又有那么多小姐妹陪伴,林墨然也就并未舍得搬走。 平日一起聊聊天也是极好的,有时还能和她们一同分享好吃的,每每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开心。 只是这次回去却不然。 林墨然不过才踏进屋里,便听到一阵隐秘的哭声,像是在强忍着,却又实在忍不住了,情感分明有些崩溃,哭的凄惨又悲凉。 这是怎么了? 林墨然一愣,下意识的抬眼寻找,很快便发现伤心哭泣的那姑娘竟是平日和自己交好的清儿。 她今日回来的早,住所里只有清儿一个人,缩成一团藏在角落,浑身上下都写着悲痛和难过。 分卷(31) 林墨然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关切询问:清儿,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话音一落,眼前的清儿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林墨然借着烛火看她,见这小姑娘简直哭成了个泪人,脸上沾满了泪水,她抬手擦拭自己的眼泪,声音有些哑,一顿一顿的:我收到了哥哥的家书。 哥哥。 林墨然闻言回想片刻,很快回忆起清儿曾说过自己的确有个哥哥,她哥哥和她一样,都在为天家做事,可惜身份不高,只是个小小的士卒。 清儿和哥哥自小关系便好,只是因入宫做事才不得不分开,但也总保持着书信往来,清儿不识字,曾找林墨然代写代读过几次,因此林墨然对她的哥哥倒也有所了解。 从信中得知,这位哥哥是个非常积极向上的人,心底满是抱负和坚韧,哪怕只是个小小的士卒,但也一直在努力,拼命捍卫自己的国家。 就比如这次西北的战事,这其中便也有他的一份力量,清儿对此十分骄傲,每每说起都很开心自豪。 往常每次收到家书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但这次却哭了。 林墨然顿了顿,很快猜测到了缘由 许是近来战事的发展愈发严峻,大昭已经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后宫不得参政,哪怕有风声传进来,也不过朝堂中的万分之一,许多人这么多年一直被囚禁在宫中这一方土地里,心情随主子而动,随皇帝而动,人喜则喜,人悲则悲,当真失去了很多,看到年关满是喜气的场面,便会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便全是被喜悦充满的。 直至收到这封家书。 从前线传家书回来并不容易,时间也要许久,当时便是那样的困境,如今过了这么久,想来许会要比之前的更糟更险。 但最可悲的是,除了担忧以外,任何办法都没有。 林墨然见清儿哭成这般模样,心底自然也含着万般的悲伤与难过,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时失语,竟只得寄希望于神佛,一遍又一遍的同她讲一切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叫清儿止住了眼泪,哄人进入梦乡。 战争真的很残酷。 林墨然抬手帮清儿盖好被子,人在这儿,可心思却已经飘远,想起秦语辞许愿时说的国泰民安,心底的希冀便不由得更深,多希望她真的能够如愿。 也许这些事情秦语辞早就已经知晓了吧。 她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林墨然的脑海中一时被问题填满,想着想着,又不由得记起她今日的异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想要将自己的短刀留给她,说哪怕日后自己不在,有了这个物件,宫中也鲜有人会欺负她。 她提前给自己布置好了功课,甚至还告诉她定要努力,有没有人督促都一样。 就连银钱都提前给她留好了,以赠予为由,满满一桌子呢。 秦语辞究竟要去做什么,如此看来已经显而易见了。 在下一秒,林墨然顿时起身,脑海里一片空白,但身体却趋于本能已经跑了起来。 满脑子只一句话:想见她。 此时此刻,必须要见到她! 第四十二章 寝宫里的灯这会儿还亮着, 站在外面向里望去,一眼便能看到秦语辞投在窗纸上的影。 是她,她还在的。 林墨然见状重重舒了口气, 有点想笑又有些想哭,悬着的心总算在这一刻暂时落下, 脚下有些发软, 身上几乎无力。 秦语辞之前明明吩咐过,只要寝殿的门未曾开启,无论是谁都不得进入, 这话林墨然铭记于心, 生怕被秦语辞坏心眼的惩罚,每每见到恨不得都要躲上三尺远。 可此时却不然。 林墨然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门, 心底突然有种强烈的欲望席卷上来, 想要走上前去, 想要抬手推开,想要进到寝殿里。 想见她, 此时此刻, 非常特别的想要见到她。 去吧。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情感波动,系统今日竟比平时要睡的晚,沉寂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在脑海中为她呐喊鼓励, 墨然冲,你一定可以! 几乎都要破了声。 但效果却格外出众,林墨然应声点点头, 心底也随之有股暖流涌过, 终于鼓足勇气缓步上前, 抬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一进去, 便瞬间被一阵熟悉又浓烈的兰香包围。 是秦语辞信引的味道, 这人的情绪向来内敛,鲜少会压制不住情感,就连林墨然也只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那次就已经觉得事态十分严重,而这一次则更是。 那阵信引虽然闻起来依旧很香,却莫名带给人无尽的压力,好像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包裹上来,力道重的几乎叫人快要喘不过气。 林墨然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胸口,心底有块地方难受的厉害,可饶是这样她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继续缓缓向前走着。 直到看清秦语辞的脸。 她这会儿正端坐在案前。 林墨然抬眼看去,见她明显已经收拾了行囊,平日端庄雅致的罗裙也已经置换成了方便行动的衣裳,看起来随时都要离开的样子。 之所以为何还没走,是因为她正垂眸专心写着什么东西,因为太过专心,甚至都未曾注意到她的接近。 既如此,林墨然也就没有声张,大着胆子慢慢挪步过去,又低头往信上看了一眼。 却不想,那封信竟是写给她的 墨然,见字如面。 本宫有些要事去办,许会离开一段时间,墨然无需挂念。 你今日说并不想收下本宫赠予的礼物,我虽吃惊,却也知晓墨然的心意,尤其听闻你接下来的言辞,便更觉心底欢喜。 但这是你的想法,本宫同你一样,也有自己的私心,终究还是想要将其留下。 此行时日只多不少,留些东西在这儿,也等同于留了些牵挂,墨然定要专心功课,保重自己 许是进来的巧,秦语辞的信才刚刚写到这里,但又或许是来的不巧,林墨然稍稍抬眼,便能注意到案边其实还散落着许多写过的纸团。 一看就是写过却又作废的书信,简单一数,似有十七八封。 写信从来不是什么难事,尤其对秦语辞而言则更是,林墨然曾读过她写的文章,无论文笔和写法全都无可挑剔。 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可如今到了她这儿,不知怎么却卡了壳,笔法甚至都不如之前那般秀丽清雅,倒像是封家书,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是最容易理解的词汇。 却莫名叫人感动万分。 林墨然顿了顿,启唇小声唤了句:公主。 声音很小,但在如此寂静的深夜却依旧清晰,合着空气送进耳中,生生勾的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秦语辞一愣,下意识的停了笔,抬眼向身边看去,声音有些哑:墨然,你怎么来了? 墨然放心不下公主。林墨然道,所以还是前来看看,在此先向公主请罪。 只是墨然有一事不解。她道,认真看向秦语辞的眼睛,如今已是深夜,理应合衣安寝才是,公主却整理行囊换了衣衫,似乎想要外出的模样,不知是要去哪? 若可以,墨然随公主同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音色温柔,难得如今日这般,神情专注且认真的同她说话,体恤似的,安抚般的。 西北战事如今愈发严峻,皇帝上任时间不长,先帝在任时的许多问题都未曾得到解决,朝中是,前线也是。 就比如眼下驻扎在西北的统领胡氏一族,基本都是先帝的人,先帝的治国之道同如今的圣上不同,后期太过软弱糊涂,管好朝中的人都尚且费力,更别提远在西北的胡家。 这也便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令他们难免产生了二心,欲望愈发强大,想要的东西更多,先帝忌惮他们手握的兵权,只得一再退让。 但现下却不同。 皇帝深知先帝治国的弊端,上任后便积极培养新人,召集曾经失去的良臣,像之前借着林家之案处理了一众乱臣贼子,又像委托秦语辞请赵老回朝,以上种种,皆是皇帝的手段。 时间一长,有些人难免会有所忌惮,保命也好,稳权也罢,总要采取些措施。 这次西北战役的败退,说不准就是胡氏故意而为之。 因此必须要另派他人前去,这人不能涉及太多朝中的利弊,不能与胡氏有任何关系,也必须要心系天家,心系天下。 只有秦语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当然,这也是秦语辞的本愿,在年前其实便做好了准备,初一一过,即刻出发。 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出征,饶是心里模拟过再多次,也终究会感到紧张和恐惧,这种恐惧是出于本能的,根本无法抑制,也无从排解。 尤其她或许要在西北待上很长很长时间,就算能够稳赢不败,可随之而来的孤独和寂寞也能将人耗干。 直至现在,她又一次见到了林墨然,甚至还听她认真同自己说了许多。 不知怎么,心里的那片乌云突然为之所动,开始消散,秦语辞顿了顿,半晌竟还有了勾唇轻笑的勇气,轻声答她:本宫要去处理些事,事发突然,没能来得及告知你。 墨然不用太过忧心。她道,启唇同她扯谎,本宫几日便可归来。 几日,这样的回答当真很狡猾,若要认真说来,三天两天也是几日,一年半载也是几日,还真叫人挑不出毛病。 若林墨然不知这其中缘由,还真有可能会信了。 那墨然和公主一同去吧。她道,杏眼一弯也随她轻轻笑起来,几日而已,不打紧的,待回来后墨然一定抓紧补回落下的课业,不叫公主费心。 明明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却非要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语辞闻言摇头,渐渐收敛了笑意,看向林墨然的脸,突然抬手拉住她的手腕。 本宫不准。她道,难得用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明明声音凛冽,可头却是低着的,叫人丝毫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注意到她指尖的温度。 分明带着些许的凉意。 在下一刻,林墨然下意识的抬手握紧她的手,沉默半晌,最终竟还出言反问一句:公主为何不准? 她道,几乎一辈子的勇气都要用在这里了,虽说心里也裹着恐惧和害怕,却还是强定心神,认真问她:或许是公主怕我受不了行程之苦,可墨然明明前不久才同公主远行寻过赵老。 或许是因为公主怕我拖了大家的后腿,惹事添乱,公主放心,墨然不是那样骄纵的人。 又或许公主是怕墨然惧怕前线的战火,可墨然曾经分明说过,只要有公主在,墨然便不会觉得害怕,也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 既如此,眼下便再无任何忧心之处,请公主放心大胆的带上墨然。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了,小嘴也如之前一般,叭叭个不停。 可也有不同,这次的她全然不像鹌鹑了,毕竟小小鹑鸟,哪有墨然万分之一的勇敢。 秦语辞应声重新抬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墨然竟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几分水汽,但不出片刻却又转瞬即逝,化作笑意重新绽放开来。 就连语气里也是带着笑意的,柔声问她:墨然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墨然知道。林墨然连忙道,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连忙轻咳一声恢复成平日的样子,认真求她,请公主带上我吧,虽然墨然不会舞刀弄枪,没有公主那般神勇,但前线艰险苦闷,多一人也总是多个照应。 我可以为公主洗衣做饭,讲故事为公主排忧解难,就算不慎死了,那也定会化作一块坚石,做为公主成功之路的铺垫。 看来自打知晓此事后便想了很多,就连死后的事情都想好了。 秦语辞应声摇了摇头,停顿片刻,随之缓缓起身,竖起食指抚过她的唇边做噤声状。 身形映在烛火的影里,眼底合着细碎的光点,轻声告诉她:墨然不说死,本宫不是同你说过,叫你仔细这条命,定要好好的活着。 曾经答应过的事,哪有反悔之理。 没想到她还记得曾经的约定。 见她这样说,林墨然连忙点点头,当真顺着她的意不再说了,可沉默半晌,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公主还未告诉墨然你的答案。 声音里满是赤诚和温暖。 听的秦语辞随之便笑了,回身拿起桌上未写完的信,利落揉成一个纸团置于炭火中,任凭其灼烧销毁。 再之后,她在火光中抱紧了眼前的人,用了很大的力度,抱的很紧很紧,紧到几乎要将她嵌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才启唇认真吐出几个字来:墨然看到了? 这便是本宫的答案。 第四十三章 同甘共苦, 向来是最浪漫的事。 同生共死更是。 前线的战事愈发严峻,不能再拖,出征前理应举行仪式, 但碍于时间紧迫,秦语辞直接出言拒绝了,只求皇帝尽早拨下大军,能够快些出发。 前线的将士都在英勇奋战, 她又有什么资格留在宫中享乐, 救援晚到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其实起初皇帝也并不愿意。 他就这么一个嫡女,虽说天家并无绝对的亲情,可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终究还是疼爱的, 怎么忍心她到那种地方去征战, 就算她骑射再好, 功夫再了得, 这种要命的事也不是说着玩的。 实在是时间不等人, 如若时间充足,或许他们会找到更好的选择。 最后反倒要秦语辞出言安慰他, 并且列举了许多古时的例子, 验证自己定能和那些先辈一样, 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为百姓解忧, 为天家争光。 况且女儿是大昭的长公主,是流传着天家血脉的乾元。她道, 声音平淡, 好似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任何危险, 历代少有册封嫡女为长公主的例子,这便更加说明了父皇对女儿深切的希望,女儿岂能辜负 说来说去,到底去意已决。 辞儿终究还是长大了。 皇帝最终还是点了头,将朝中的几批精锐拨给她,随意听她调遣,并且配备了数千匹骏马,各式精良的武器。 分卷(32) 有这些在,本已无需害怕,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个人一直在陪伴着她。 秦语辞笑笑,侧头附在林墨然耳边,声音很轻的同她道:谢谢。 若我们能平安归来,本宫定会好好补偿墨然。 补偿什么的倒也不必,毕竟是林墨然自己想跟着去的,只要能时刻陪在秦语辞身边,看她安好便已心满意足,除此之外的一切不过也只是锦上添花。 定会平安。她道,点点头应和秦语辞的话,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秦语辞松开怀抱,抬手又将那把短刀拿了出来。 依旧如之前那般送到她的面前,但所言却又全然不同:墨然这次可是愿意收下了? 前线太过危险,有把短刀在身,也就多了分保障。她道,抬手将那把刀再次放入林墨然的手中,唇角带着柔和温暖的笑意,不过本宫记得墨然曾对我说过,只要和我在一起便不会遇到危险。 所以本宫定会保护好墨然,让这把刀只做观赏之用。 断不会有出鞘的那一天。 寝宫里还有多余的衣物。 林墨然同秦语辞一样,也置换好便于行动的衣物,和秦语辞一同走出寝宫,与大军汇合。 到了才发现,虽说这会儿已经深夜,但前来送行的人却依旧不少,朝中不少人知晓这事儿,感叹大昭有个英勇无比的长公主,全部自发前来相送。 明明凄清寂寥的夜,却因众人的到来多了无数温暖与光明。 实在令人感动。 时间紧迫,并不能逗留太久,秦语辞启唇真挚同众人道过别,正欲启程时却意外见到了一个人 秦月微。 她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仔细看去,竟也置换成了同秦语辞二人相似的衣物,佩着剑,束着发,额头上甚至还有块通红的血印。 看起来许是前不久才历经过什么不好的事,可意外的是她的脸上并无一丝不悦之迹,反而满是笑意,就连眼底也含着一片晶亮。 就这样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马下:殿下,还好您尚未启程,月微赶上了! 话音一落,林墨然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秦语辞一眼。 秦语辞应声垂眸看她,神态依旧:二公主这是何意? 请殿下准许月微同您一起出征!秦月微哑声道,月微担忧殿下的安全,晚间偶然听闻殿下要率军出征,实在焦心,便特意去求了父皇,恳请父皇能允许月微与殿下同去。 焦心。 她这话实在说的有些夸张。 秦月微身为中庸,若放在民间并未如何,但放在天家便是原罪,根本比不过其他皇子和公主,这也就注定了她不会受宠,不被看重。 这样的人,自顾尚且不易,又怎会轻易担忧他人,甚至平日向来远离一切纷争,这次却一改常态,特意恳求皇帝同意她随军出征。 这其中定有什么缘由,最起码,已经证实了她内里并不像平日所表现出的那般。 多谢二公主的好意。秦语辞道,依旧坐在马上俯视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周身却莫名带着压迫感,只是此行注定艰苦万分,本宫同样忧心二公主的安危,若是遇到什么 无妨。秦月微应声摇头,月微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况且月微平日也有认真练习格斗和骑射,定不会给殿下添忧! 语气里满是坚定和赤诚,就算再怎么不受宠,但堂堂二公主如此卑微的跪地恳求,也难免叫人动容。 再者既然她能前来,圣上也必定是同意了的。 周身的众人见长公主一直不为所动,刚准备出言规劝,只是话没说出口,便见秦语辞突然跨步下马。 就这样缓步来到秦月微的面前,再之后轻轻俯身,抬手将秦月微扶了起来。 勾唇轻笑道:二公主真是有心了,既如此,那便一起同行吧。 话音一落,秦月微的眼底顿时亮了起来:殿下。 不必多言。秦语辞摇摇头,重新利落上马,回身看她一眼,走吧。 是。秦月微道,也应声上了马,众人就这样随秦语辞一路西去,赶往前线。 墨然。只是未行多久,秦语辞便开口向林墨然要了次水,林墨然见状连忙将水囊递过去,收回时却突然察觉到秦语辞不动声色的在自己手心上写了什么东西。 两个字小心。 似乎另有所指。 林墨然应声用余光瞟了眼一旁的秦月微,半晌后轻轻点了下头。 众人行了许久,去时是晚上,到时刚好也是晚上。 边关战火纷飞,尸横遍野,胡氏手下的将领士卒连战数日,连战连败连败连战,早已伤残多数,节节败退,眼见第二城就要失守。 好在秦语辞及时赶到,并且早已在路上同手下的将领定好策略,一部分与前线的其他将士一同进攻,而另一部分则潜入敌军的临时据点,直接杀个措手不及。 敌军乃是并未来得及被统一的祁国,国家虽小却十分骁勇,轻易不好对付,若不是秦语辞及时赶到,恐怕大昭要连失两城。 但好在,有今夜这一出,这一城算是守住了。 两军一连厮杀数日,最后以祁国暂时后退结束,长达这么多时日,前线的将士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稍稍放松了些许。 与此同时,他们也终于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长公主,亲眼认识到了她的实力。 这其中最吃惊的还属胡氏。 他们戍守边关多年,许久未曾回朝,虽多年前见过秦语辞一眼,但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忘却。 当初只记得她生的貌美,举止端庄,却不想如今再见早已不是昔日的模样,变得更加貌美,更加端庄,也更加骁勇,英姿飒爽。 这么多天终于打了场胜仗,军中士气很高,胡家统领胡萧海本想特意办宴,一是迟来的为公主接风洗尘,二是稍作庆祝。 但却被秦语辞出言拒绝了,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战事未彻底平息,现在设宴实在有些多余。 不过还是谢过胡将军的好意。她道,哪怕脸上和身上都染着血污,身上也带着戾气,但唇角却依旧端庄勾起,好似心底有用不完的勇气,待战争彻底结束后,我们再好好痛饮几杯。 那老臣便期待着了。胡萧海道,并未再出言强求,恭敬目送秦语辞回到军帐内。 我们这位长公主,当真不简单。 再之后,他轻声道了句。 而另一边。 林墨然虽心系秦语辞的安危,但也知晓自己不能给人添乱,饶是再担心也只得老实待在军帐里,用有限的食材尽可能的做顿美味的晚餐,贴心的帮人备好热水。 正准备再整理下被褥的时候,一抬眼,秦语辞终于回来了。 照例是一身血污,浑身裹着戾气。 但林墨然却丝毫也不觉得嫌弃,反而很开心的迎上去,启唇乖巧问她:公主,您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洗 话未说完,便见秦语辞突然快步上前,再之后抬起手,用力抱紧了她。 随之轻轻启唇,声音很小很小的道句:本宫想先抱抱墨然。 撒娇般的,这几日她向来如此,在外面是骁勇的公主,为人敬仰艳羡,而到了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便又瞬间变成这副模样,毫不遮掩的表达自己的依赖。 但无论是怎样的秦语辞,林墨然却都觉得喜欢,甚至还顺着她的意坐下来,叫秦语辞靠在自己身上,抬手紧紧抱住她。 顺便也抬起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血污,无论动作和语气全都温柔至极。 道:长公主最厉害了,是整个天家的英雄,大昭的英雄。 能够拥您入怀,墨然不胜欢喜。 第四十四章 祁国暂且撤兵, 却依旧埋伏在百里之外的地方,伺机而动。 因此哪怕打了个短暂的胜仗,却依旧不能有片刻的放松,天未亮秦语辞便洗漱完毕, 召集前线的将领一同商讨策略。 她一动, 身旁的林墨然便跟着一块醒了。 这些日她皆是如此,虽无法同秦语辞一起上阵杀敌, 却一直与她同睡同醒, 军中物资匮乏,将士们身上的衣物也破旧不堪,林墨然虽不善刺绣缝制, 却还是会尽力为他们补好。 甚至还会专门去照顾那些受伤的士卒,为他们盛饭,给他们敷药。 她希望自己能为大家做些什么, 为秦语辞做些什么, 如果不能成为她的臂膀, 就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其实最开始林墨然本没想过那么多的。 当初猜到秦语辞要出征的消息后, 她先是震惊, 紧接着是慌乱, 满脑子都是担心, 生怕秦语辞会遇到什么不测。 几乎从没为自己考虑过。 直到后来她真正到了战场, 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满眼都是尸横, 涌入鼻腔的全部都是血腥。 怕吗, 定是怕的, 直到这一刻, 林墨然才有了切实的感受, 知道自己究竟来了个怎样的地方,知道死亡到底是件多可怕的事。 当真是怕,怕的不得了。 但正是因为怕,她才更加理解秦语辞现在到底经历着怎样的事,身处怎样的险境,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因此断不能拖累她,并且还要尽可能的设法在后方多为她做些什么。 饶是系统都感动的不行,感觉自己的宿主一夜之间长大了,浑身上下全是胆,连忙开口彩虹屁: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勇敢的宿主了! 可你只带过我一个宿主。林墨然眨眨眼。 虽说是第一个吧。系统轻咳一声,但也是最勇敢的,我们然然天下第一!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 林墨然笑起来,开口和系统搭话,但思绪却莫名飘远,再一次想到了秦语辞的脸,那张脸本就生的好看,平日看起来端庄又清雅,冰肌玉骨,国色天资,令人只一眼便久久难以忘怀。 她惯不爱对别人笑,但却格外爱对她展露笑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也好似映着汪清泉,犹如破冰般的,一下暖到心底。 这样的她,是身为长公主的,高高在上的她。 而现在的秦语辞却不然,长达数日的征战令她身上满是血污,眼底也多了几分戾气,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遥不可及了。 可纵使是这样,她也还是她,是大昭有担当有作为的长公主,是众多将士的定心针主心骨,只要有她在,便相当于有了源源不断的勇气,若将曾经的她比作一株清雅的兰花,那现在的她便是浴血的红莲。 无论哪个,都叫人爱慕和佩服。 不,我才不是。于是最终林墨然还是笑起来,反驳了系统的话,我哪里当得上这么厉害的称号。 秦语辞才是。 她才是天下第一。 另一边,主帐内,秦语辞正在与胡萧海商议。 胡家戍守边关多年,打赢过数不清的战役,胡萧海更是有常胜将军的称号,如此丰功伟绩,理应不会败给一个小小的祁国。 就算敌军确实骁勇,数年来也一直未被收复,但无论疆域还是实力都根本比不过大昭,因此也注定了他们并不敢轻易同大昭挑起战争。 但这次却不然,他们不光发起了战争,竟还打赢了,害的大昭差点连失两城。 这其中的缘由当真值得深思。 可当秦语辞同胡萧海提起时,却被他以敌人突袭为由搪塞过去,虽将士们很快反应过来拼命抵抗,却因当时军饷不足,后续供不上力,以至于连连败退。 换句话说,约莫就是毫无防备之时又恰逢敌方有备而来。 军饷不够?秦语辞应声挑眉,朝中每年拨下来的军饷只多不少,分配到每位将士头上尚有剩余,又怎会有不够一说? 老臣还能骗您不成?胡萧海闻言忙道,抬手叫人取来一个本子,有关军饷的发配,粮草的去处,包括其余兵器的使用种种,全都记录于此,殿下若是存疑直接翻看便是。 语毕,直接将本子呈给了秦语辞。 胡氏征战多年,和朝中那帮文臣全然不同,常年在沙场上奔波,早已练的说话声大如钟,几乎震的人耳朵疼,实在吵人。 但相对的,却也显得格外真诚和老实。 秦语辞接过记录来翻看,见果然如胡萧海所说,一切记录的都极为精确详细,细细翻看一遍也根本挑不出任何问题。 可有时,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 秦语辞不动声色的合上本子,将其原封不动的递还回去,随之道:既如此,胡将军为何不将此事上报陛下? 老臣听闻陛下近来因朝事忧心非常,我们都是粗人,边关这些琐事将士们抗一抗也就过去了,哪敢扰了陛下圣耳。胡萧海道,轻轻叹了口气,再者前些年时我们也曾上报过,但户部一直以各种理由不予审批,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应是大家都有难处吧。 看似只是在简单的抱怨,但矛头却直指户部。 再深刻些的说,是在不满当今圣上的政权。 自从皇帝上任后,便修改了许多昔日的政策,也置换了不少官员,就譬如如今的户部,便是大换血后的结果,之前从未出过事,现在却突然被指控不足,不是话里有话又是什么。 秦语辞应声笑笑,倒也不恼,只道:本宫回京后会向陛下反应此事的。 那便多谢殿下了。胡萧海道,见她没任何反应,自然也没再说些什么,开口跳过这个话题,同她继续商讨进攻策略。 胡家手握兵权已久,先帝在时便颇为忌惮,一直用好处维护二者关系,长期以往,更加助长了胡氏的气焰。 直至当今皇帝上任,一改往常,不再实行这一套,大幅度的更改了许多事,实在叫人一时间摸不清看不透。 胡家虽暂时安全,不用像其他有异心的人那般惧怕,但心里到底还是没底,总想着以一些方式进行试探。 就比如这次战役的败北。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人为的因素,只有胡萧海知道,不过也确实如他所愿,皇帝真的派了援军过来,监军的竟还是当朝长公主。 分卷(33) 说实话,当他见到秦语辞,亲眼看她上阵杀敌的时候,心里确实蕴起几分担忧,但通过这几日的交流,心态却又逐渐趋于平静。 就算她秦语辞再英勇又怎样,不过也是个心思不深,经验不足的少年人,长公主皆是如此,想必朝中更是,经历了如此大的变动,那些被皇帝扶上来的新人尚未站住脚,整体都不行,又有何惧。 不过毕竟眼前的人到底是长公主,面子上总该过得去,不能做的太过分,干脆陪她玩完这一场英雄游戏,这样等秦语辞回京后,胡家不光能收到奖赏,也能稳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打消他的疑虑。 胡萧海算盘打得很响,就连眼底都蕴起几分算计的光。 却殊不知他在设计别人之时,也终将难逃他人的设计。 直到傍晚的时候,秦语辞总算回来了。 林墨然原本正在为将士们缝补衣物,见她出现,顿时开心,刚要启唇迎接她。 却又因太过开心,一个不慎被针刺到了手指,吃痛的哎呀了一声。 墨然怎么了?秦语辞见状快步上前,俯身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我看看。 不用了。林墨然闻言连忙摇头,被针刺这点小事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和其他人受的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小伤而已,公主不必 话还没说完,却还是被秦语辞抓住了手腕,随之又见她动作轻柔的为自己擦拭了血迹,甚至还垂眸轻轻吹了两下,开口哄她:墨然辛苦了。 语气很轻,也很温柔,饶是外面有再多琐事缠身,心底有再多烦恼忧愁,只要回到军帐中来,在启唇同她说话的那一刻起,那些情绪便像是隐形了一般,全部被秦语辞抛在了身后。 唯独留下的,只有温柔。 林墨然见状脸颊不由得红了几分,乖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秦语辞帮自己处理伤口,直到她松开自己的那一刹,这才道:那墨然也帮公主看看吧。 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抬起了眼:墨然说什么? 征战数日,公主也受了不少伤不是吗?林墨然道,强迫自己平定下语气,以往您一直不叫我看,今日总该可以了吧,就当是交换。 倒也不必。秦语辞应声摇头,勾唇轻笑起来,本宫无恙。 嘴上说着无恙,可分明每晚疼的都几乎睡不着,林墨然意识到她不想提,也就一直忍着没说,直到现在终究是忍不住了。 见她不语,干脆坐直身体,凑近些将手附在秦语辞的衣物上:公主既然不语,那定是默认,既如此墨然便不客气了。 语毕,竟还真的上手扒她的衣服。 看来在军中待了几日,胆子当真渐长。 秦语辞着实无奈,总不能任由她扯了自己的衣服,启唇道句该罚,随之回手按住她。 再之后,竟还真的开始着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物。 这还是林墨然第一次看到秦语辞的身体,若放到往常定会觉得羞耻和慌张,但如今却不是。 衣服不过才脱了一点,便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显露出来,秦语辞不想叫任何人担忧,向来都是自己上药,别处还好,但后背上的伤却终究无法得到更为妥善的处理。 有些的确已经开始恢复,但有些却分明还会随着她的动作开裂,渗出血迹。 可谓称得上是遍体鳞伤。 林墨然见状好半晌都没说话,整个人几乎呆在原地,心脏发疯似的疼,叫她还未来得及说话,眼泪便先一步掉了下来。 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赶快起身去拿药膏,慌忙坐回来抖着手的为秦语辞涂上,虽努力平定了心神,但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实在令人心疼。 半晌,秦语辞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尽管伤口很疼,却还是勾起唇来轻声调笑她,借此分散林墨然的注意力:本宫还是第一次在人面前展露身体,一时也有些难以适应。 她道,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似聊家常一般,轻声讲给她听:也不知墨然有没有听到过这样一句话,女人的身体,尤其背部,是极为私密的部位,除去至亲外,轻易不能示与他人。 若不慎被看到了的话,按照大昭的传统她笑笑,回眸看了林墨然一眼,这才缓缓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那个人须得负责才行。 第四十五章 一句负责, 叫林墨然瞬间怔住了。 她这话说的暧昧,合着帐外萧瑟的冷风听去并不那么清晰,朦朦胧胧的, 掺杂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旖旎, 林墨然虽已听清,却还是下意识吐出句疑问:公主说什么? 话音一落, 秦语辞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垂眸轻声道:本宫的意思是, 墨然如今已经看过了我的背, 按照传统,理应负责才是。 这话本是调笑之意,可不知为何,林墨然却总觉得自己从她的语气中感知到了几分真切。 她不由得发愣,为她涂药的手也不慎一抖,带着几分燥热的指尖顺势划过她的皮肤,小幅度的勾了一下。 也不知碰到了哪里, 惹的眼前的人无意识的一颤。 在下一秒,林墨然的脸顿时红了, 抹药的手停在半空, 轻易不敢落下,此时此刻,满脑子浮现着的只有秦语辞刚才对她说过的话。 许久都没有言语。 当是害羞极了的模样。 秦语辞察觉到了她的状态, 不由轻笑出声, 倒也没来得及穿好衣物, 反而就这样微微侧了身, 回眸看向她。 今日她并未束发, 一头墨色的长发如瀑般垂下, 发丝随意的散在颈边,勾勒出撩人的弧度,配上那张绝美的脸庞看去,叫人呼吸都不由得滞了几分。 令人智昏,扰乱心神。 林墨然不免心跳加快,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当真被她迷了心智,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嗯。 嗯完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脸颊顿时更红了些,好似染着天边的彩霞,张张嘴支支吾吾吐出句话:药膏还、还没抹完。 我们继续吧。 心底的慌张和羞涩全部写在脸上。 秦语辞见状勾唇轻笑,倒也没再逗她,重新回过头去安静坐好,等待几分,待林墨然为自己涂完药后随之整理了衣物。 心里装着太多事,人总是没有胃口的,秦语辞只简单吃过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洗漱。 收整完毕,便与林墨然合衣而寝。 早先军帐刚搭起来的时候,胡萧海也曾提过要为秦语辞制个简易的床,但秦语辞既然来了边关,便注定要暂时舍弃长公主的身份,她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享受的,将士们如何,她就也该如何。 所以到最后那张床终究也未搭起来,秦语辞睡的不过是块兽皮和几床简单的被褥。 边关的天气向来不好,风也很大,久在宫中生活,一时来到此处当真难以适应,尤其吃穿用度跟不上,难免会染上风寒。 只是秦语辞原以为那人许会是自己,谁知如今她还没什么事,身边的人却好似中了招。 夜色凄清,外面除去守夜之人发出的响动外便再无其他声音,因此哪怕只小小的两声咳,响彻在耳边却依旧清晰无比。 秦语辞闻声一顿,随之侧头去看身边的人,语气里带着关切:墨然怎么了? 没事。林墨然怕她担心,分明已经压抑了声音,却还是不慎被听到,瞬间有些慌乱,连忙摇头道,只是几声咳而已,不碍事的。 公主还是离我远一些。她道,嘴上说着叫人离远,可动起来的却是她自己,裹着身上那层薄被往旁边挪了挪,翻过身去用背对着她。 觉得一切全部妥善后,这才道:这样便不会被墨然传染了。 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朦朦胧胧的,听起来有些哑,也有些抖,似是由于慌张,也似是因为寒冷。 尤其再配上她缩成一团的模样,便更显凄惨与可怜。 叫人心底难免升出忧心万分。 半晌,秦语辞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不动声色的向前凑了凑,抬手揽在她的腰间,稍一用力,便将眼前的人抱进怀里。 林墨然被她这动作弄的一愣,下意识的回眸看她,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公主这是做什么? 墨然似乎很冷的样子。语毕,便听秦语辞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坦然,所以本宫便拥你入怀,想着这样或许能够有所缓解。 毕竟墨然承诺过会对我负责,将心比心,本宫也该如此不是么。 她惯会一本正经的吐出几句风雅的话,听起来似乎无意,但偏偏好似全然看透她的心思般,知道什么才是可以撩动心神的利器。 林墨然再一次被她撩到,瞬间失了声,尤其感受到她放在自己腰间温暖的手掌,便更是觉得晕乎。 好半晌才小声呢喃句:公主不怕被我传染吗 本宫身体向来康健。语毕,秦语辞轻声开口,又怎会轻易被传染。 向来康健,这话说的明明和现实完全相反。 林墨然参透了她的意思,知晓她恐怕轻易不会松开这个怀抱了,挣扎几番无果,终究还是老实下来。 却也因身后那人的触碰,一时难以入睡,沉默片刻随之轻轻开口:公主对墨然当真很好。 这话说的很轻,好似床底之间的轻语,随微风传入耳中,瞬间勾起几分心底的旖旎。 秦语辞听她这话,刚刚启唇要答,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林墨然再次道了句:墨然小小侍女,当真觉得受宠若惊,惶恐万分。 只一句话,又再次打破了方才的气氛。 其实也并不怪她,当今传统便是如此,向来位高者优越,位低者尊卑,做起什么事情来也总要有所考量,反复思考到底什么值得,什么不值,什么应该,什么不该。 秦语辞是,林墨然也是。 只是明明是这样,秦语辞却还是会在林墨然说这些话的时候感到不悦,但这阵不悦却并非因她而起,而是因这个朝代,因身边笼罩着的各种礼法,各种宫规。 若没有这些,所有人会不会活的更加轻松闲适一些。 但眼下来看,这样的想法到底还是太过幼稚,多少年流传下来的传统,哪是她一个人能够轻易改变的。 可她终究还是希望眼前的人能够想开些,至少和她在一起时能够暂时舍弃那些所谓的规矩礼节,沉默半晌,随之轻笑道:在我看来,墨然早已不是小小侍女。 能叫我纡尊降贵为之画眉束发,与之同床共枕,饿了便送上糕点,冷了便赠与怀抱的又怎会只是个小小的侍女。 为了叫她心底好受些,甚至都没再自称本宫,只一个最诚恳不过的字:我。 林墨然闻言一顿,眼角下意识的湿润了,勇气和欲望在这个时候一同飘扬上来,突然也想抱抱身后的人。 于是这么想着,也便这么做了,林墨然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努力掩饰眼底的泪水,也尽可能的平稳颤抖的声音,启唇问她:公主,战事快要平息了吗? 就快了。秦语辞点点头,轻声回答她。 林墨然继续道:真的? 嗯,真的。秦语辞抱紧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我什么时候骗过墨然。 当真是个叫人安心的回答。 半晌,林墨然眼角的泪水悄然淡去,化作一抹笑意重新绽放出来:那等回去后,墨然还想吃小厨房做的桂花糕和白玉酥。 好。 也想再和公主一块看戏法,一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起看各式各样的漂亮风景。 嗯,会的。 不过墨然也不会忘记努力完成课业的。林墨然眼底带笑,沉默片刻继续道,公主说的对,墨然不止是小小侍女,也不愿再做小小侍女了。 我会尽快成长起来的。她道,悄咪咪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继而抬起头来,诚挚又认真的盯着秦语辞的脸,争取能早日为公主分忧,既能做公主坚强的后盾,也能做您的臂膀。 甚至终有一日,墨然定会成为您的利刃。 第四十六章 秦语辞听到林墨然这话, 心里先是惊讶几分,片刻又忽的涌起阵暖流来。 她向来知晓墨然的性格,平日一张嘴虽灵巧的厉害, 但在大事面前却格外懂得深思熟虑,若不是认定的事, 断不会轻易开口。 因此这句利刃, 或许在林墨然的心底已经想了很久,盘旋了很久。 不知怎么, 秦语辞突然有些心疼她, 盯着林墨然的脸许久未曾言语, 却又在半晌后轻轻勾唇笑了。 林墨然疑惑:公 话未说完, 便见秦语辞垂眸轻轻吻了上来。 以往二人也曾亲吻过许多次, 但大多是在信引的作用下,暧昧之余,却又总觉得掺杂了什么其他的杂质,叫人难免觉得不安和遗憾。 但眼下这个吻却不是。 西北风沙很大,气温也极为严寒, 唯一暖的只有身上的这一床被子和眼前之人的怀抱。 可现在却又分明多了一样, 她的唇很柔软,触感温良,极为温柔的与她的唇相贴,像是特意携了一片温度, 毫无保留了径直送入她的心间。 这一刻不光身体,就连心都暖了。 林墨然不免脸颊泛红, 手指下意识的攥紧秦语辞的衣角, 有些慌张的想问问她是怎么了, 却又贪恋她唇上的那一抹温度, 轻易不舍得离开。 于是时间便缓缓流逝着,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两人才总算分开,仔细听去,二人的呼吸似乎都有些凌乱。 公主?林墨然抬眼悄悄看她,眼底带着几分湿润,声音很轻,您这是? 没事。秦语辞应声摇头,脸上的笑意不减,沉默好半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温和直视她的双眼,高兴罢了。 以往每次亲她还总要找个原因,现在干脆连原因都懒得找,一切归于高兴。 林墨然闻言一时有些无语,但听她高兴,自己倒也觉得十分开心,抬手摸摸秦语辞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柔声问:公主,还疼吗? 分卷(34) 好多了,是墨然的功劳。秦语辞应声道,抬手抱紧怀里的人,轻拍她的后背,睡吧。 话音一落,林墨然向她怀里靠了靠:好。 二人便这样相拥而眠,在条件如此恶劣的边关,理应觉得难熬孤寂才是,可恰恰是因为彼此陪伴,孤寂骤减,难熬消失,继而转变成了无数坚定和期盼。 没有了恐惧和惧怕,心自然是暖的,足以抵御一切严寒。 秦语辞依旧在天还未亮时便起了床。 祁国当初接连进攻,险些攻下大昭两座城池,当真是意气风发。 可终究是风水轮流转,秦语辞率援军及时赶到,给了敌人一记强有力的重创,不光守住了第二城,还叫他们退兵百里,久久不敢轻举妄动。 饶是他们有备而来,经过数日的消耗,也早已快要难以支撑,此时再一举进攻彻底攻破敌人的防守,胜算很大。 其实哪怕不去考虑这些,此次战役大昭也定会稳赢,胡萧海和祁国私联已久,此次战事也只是为了试探皇帝的手段,故意挑起的,祁国配合着他先做做样子进攻一番,待到援军到场,便假意失利,节节后退,做出大昭守住了边关的假象。 这样待胡萧海回京后,定能得到皇帝的赏赐,巩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祁国也能借此得利,收获军饷和粮草,得以充盈自己的国家,可谓一举双赢。 只是苦了所有潜心战斗的将士们,要为一些小人的私利血溅边关,甚至有些到死都看不到大昭胜利的景象,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一同留在疆场。 怎能叫人不恨。 定不能轻饶。 几日后,秦语辞再次率军发起了进攻,胡家一路辅佐掩护,配合极好,不出几日,果然重新收复了之前失去的城池,成功将敌军赶到了边界。 再打下去,便意味着要深入敌军的地盘,实在是有些不利了。 老臣敬佩长公主的英姿和果敢!胡萧海道,认定秦语辞年纪尚轻,经验也不足,不敢擅做决定继续进攻,便出言暗示,只是如今已然到了敌方的地界,我军在此次战事中虽勉强得胜,但也损失惨重,如若继续进攻下去,实在有些不利。 祁国如今受到重创,想必轻易不敢再挑起争端,这便是眼下最好的结局,老臣提议公主不如就此收兵。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乍一听起来像极了一个长者对晚辈的规劝。 但秦语辞却并未急着应答,反而道:胡将军是想叫本宫暂且收手,懂得进退? 老臣不敢,不过斗胆提议。胡萧海道,面上说着斗胆,但心底却大胆的很,这也是老臣身为一个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殿下第一次带兵,能做到如今这番地步古今都鲜有人能敌,但眼下情况实在不利于继续进攻,还希望殿下能听臣一句劝,知晓这其中的利弊。 毕竟知进退,方长久。 一字一句,说的可谓冠冕堂皇。 秦语辞闻言停顿半晌,突然扬唇大笑起来,她平日向来以优雅端庄的形象示人,鲜少会这般模样,胡萧海看懵了,眼底明显带着几分疑惑:殿下,您这是 话未说完,突然见秦语辞将拇指食指抵在唇边,用力吹了个响亮的哨子。 再之后,远方突然响起了马蹄声,抬眼望去,原本空荡荡的身后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批人马,领头的是个女子,看眉眼似乎和秦语辞有些相像,却分明没有她那般贵气,就这样纵马上前,恭敬向秦语辞行了个礼:殿下,月微不负所望,将人带回来了。 语毕,手一挥,命身后的将士带了两人上前。 抬眼望去,其中一个一身异族打扮,头上围着头纱,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出是个中年男子,相貌究竟如何,轻易难辨。 但秦语辞却极有信心的开了口,看向胡萧海道:胡将军看看,这人你可识得? 胡萧海应声一顿,脸色极不好看:殿下在说什么,老臣怎会 话没说完,秦月微抬手扔了个本子在地上。 在见到本子的那一刻,胡萧海突然闭上了嘴。 胡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秦语辞勾唇轻笑,眼底满是一片戏谑和嘲讽,既然你不愿说,那本宫便替你说,该人正是你和祁国之间联系的纽带不是吗。 本宫早疑你与祁国互相勾连,便在来时特意兵分两路,一部分由我率领前来增援,而另一支精锐则由二公主率领,埋伏在交界。 因本宫在此,胡将军与祁国交换信息甚是不便,飞鸽传书这样的方法又太过招摇,会遇到突发情况也在所难免,所以不如采用更保险些的方法,叫手下伪装成来往各国的商人,悄悄将信息和一切可疑之物送出去。 当真算得上是个稳妥的办法,只是你不曾想到,本宫其实也骗了你,从踏入西北的这一刻起,便从未与你交过实底。 毕竟兵不厌诈不是么? 几句话,虽不短却也没有太长,顷刻之间便已说完,但胡萧海听着,却犹如过了一整个世纪,久久未曾言语。 反倒是秦语辞继续有话要说,示意他侧眸去看另一位男子。 那男子约莫十四五的模样,还只是个少年,如今见到这样的场景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全身上下都在发抖,不等秦语辞说话便自报家门,求秦语辞放过他,若是留他一条命,自己回去定会说服父亲从此归顺大昭,不再造次。 这,这是祁国的皇子?胡萧海闻声大惊,你们竟将他也抓来了? 正如胡将军所见。秦语辞应声轻笑,说来还要多谢胡将军的消息,祁国既然选择与胡将军合作,定是全然相信您的,为了共同演好这出戏,大军大多集中于边关,祁国本就人少,如今更是空荡,再加上相信了您的话,认为本宫只是个缺乏经验的泛泛之辈,一时疏忽,内部的防守定不会太过坚固,只要悉心等待,把握好机会,定会找到时机,能请来位皇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也就是本宫为何一直拖着迟迟不出兵,总与胡将军对坐于军帐内纸上谈兵的原因。 她道,明明在笑,但那笑容里却分明带着阵寒意,直勾勾看向胡萧海的脸,眉尖轻轻挑起:也不知如今胡将军听了这些,是否会更改之前的决定,也和本宫一样,认为如今撤兵实属荒谬之理。 眼下胡将军所犯下的种种皆是牵连家族的死罪,如若现在回京,一切便全然成了定数,可若是继续进攻打赢这场战役,陛下高兴,或许还会赦免您妻儿的死罪。 不过以上只是本宫的小小建议,究竟怎样还得看胡将军的想法,只是本宫还有一言相送,望您能看清这其中的利弊,做出正确的答案。 毕竟知进退,方长久不是么。 这还是您教的。 第四十七章 祁国才经历过一场激战, 损失惨重,如若现在攻打过去,胜算极大。 再加上秦语辞手里有皇子当人质, 身后又站着一众精锐, 这仗或许都不用再打,祁国便会主动投降。 胡萧海依稀记得在早些年的时候,祁国比现在还要弱上几分,是他一直暗中援助,以军饷和武器为诱, 私下与之交好, 希望能够以此牵制住皇帝,保住自己的地位。 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手段,这些年来他做的远不止这些,起先胡萧海也会有所思考,觉得良心上备受煎熬,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就此收手, 趁着还未酿成大错。 但无论什么, 也总有习惯的一天, 时间一久, 昔日的挣扎和煎熬早已渐渐遗忘, 唯独剩下的只有一颗永远追逐着利益,跟随着权势地位跳动的心。 分明已经丢失本心, 早已想不起第一次上阵杀敌时的喜悦, 第一次打了胜仗的骄傲,第一次得到奖赏时的自豪。 反观这些年, 他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好似一个行尸走肉, 甚至还有些羡慕眼前的秦语辞, 透过她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模样,依稀也见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人难免会沉默。 胡萧海许久未曾言语,西北的风在此时再一次刮了起来,卷着黄沙扑面而来,好似一首悲壮的哀歌,胡萧海听着听着,突然低低笑了笑。 罪臣知错。之后他道,好似放下了什么一般,声音很轻,一切全听公主调遣。 好。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轻笑,胡将军是个明白人。 既如此,将士们听令。之后她道,重新看向身后的将士们,声音很大,眼底也裹着一片坚韧,抬手挥动军旗,语气里满是认真,眼下便是最后一场战役,胜利就在眼前,大家与我一同攻破祁国可好! 好,誓死跟随殿下!语毕,得来应和一片,声声入心。 秦语辞笑笑,回眸握住手中的缰绳,少女身着铠甲,墨发高束,整个人驾马置于最前方,身上裹着一片叫人艳羡与敬仰的阳光,虽负伤多处,行军途中也受了太多苦,但脊背却依旧挺直,眼神依然坚定。 这便是他们大昭的长公主。 不用多言,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叫人心安。 这场战役最终又持续了五日,以祁国惨败,签下降书结束。 至此,边关的战事总算平定,长公主秦语辞率大军凯旋,不光携祁国的降书归来,还带回了祁国皇子,以作人质。 再之后剩下的一切事宜,便都归于皇帝处理。 总算解决了一件心事! 皇帝十分高兴,在朝堂之上大夸特夸秦语辞,并且叫她尽快列份名单下来,以此论功行赏。 自然,也当场处理了胡家的事。 胡萧海早知自己死罪难逃,与其悲惨死在囚牢,不如死在自己征战多年的沙场,马革裹尸本就是他该有的宿命,只是希望秦语辞能看在他知错能改的份上,尽力保全住他的家人。 胡将军迷途知返是好事。秦语辞道,看出了他的心思,却也并未多言,只是胡将军做的错事太多,如今才想到家人,是否已经太晚? 话音一落,胡萧海分明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沉默着,却见秦语辞再一次启了唇:不过本宫出征前特意派人调查过,你的家人确实无辜,从始至终并未参与过分毫,本宫不想错杀一人,因此待回京后,该劝的时候我自会谨言。 只是陛下会如何处理,便由不得我了。 这话说的倒也明白。 许久后,胡萧海轻轻点了下头,再之后对秦语辞恭敬行了礼:罪臣谢过长公主殿下,若有来世,定将化身牛马竭力报答。 语毕,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战乱,再见时已是冰冷尸身。 秦语辞轻轻闭了闭眼,战役结束后当真遵守约定,及时进言规劝,终究保住了无辜之人的性命,从处死变成了发配。 一切总算终结。 恭迎公主凯旋!夕雪和朝云率众人在殿前等候,虽秦语辞许久未归,但长乐宫因一直打理得当,还依旧是以前的模样。 秦语辞应声点头,抬脚踏入寝殿,褪下身上的衣物,沐过浴,熏过香,再出来后依旧是昔日那个优雅端庄的长公主,抬眼望去,美的好似天上谪仙。 边关数日,好似大梦一场。 公主。林墨然回来的早些,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物,也铺好了床榻,待她沐过浴,连忙招呼人过来休息,来呀! 杏眼弯弯,唇角微扬,战事叫她学会了成熟和勇敢,却也并未夺取她的天真烂漫,秦语辞抬眼看她,尚未开口唇角便先一步勾了起来。 随之来到床边坐下,轻声道: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林墨然连忙点头,抬手给她数,墨然晚上吃了很多东西,还喝了朝云端来的热汤,吃了夕雪送来的糕点,比如杏仁饼,桃花糕 念了一大堆糕点的名字,听起来有些扰人,但其中夹杂着的却分明都是岁月静好。 嗯。秦语辞点头应和,耐心听她说完,随之又道,还咳么? 不咳了!林墨然又说,故意挺直身板示意她看,公主请看,墨然体格很好的。 是么?秦语辞见她这般说,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些,抬手抚上她的脸,柔声道,我看看。 语毕,突然就凑了上来。 林墨然被她吓了一跳,脸颊瞬间红了起来,眼巴巴的应个喏字,呆愣在原地任她摸摸。 半晌,秦语辞开口做出评价:墨然的体温似乎有些烫。 可,可能是因为我方才泡过澡的缘故吧。林墨然道,被她这么温柔的摸脸,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被她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连忙道,不早了,公主快些休息吧,墨然真的无碍。 就这样将人哄上了床,吹灭周身的烛火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不出片刻,秦语辞果然一如往常那般贴了上来,抬手抱住她。 行军数日,已经许久未曾睡过这般舒适的床了,林墨然开开心心的笑起来,心底瞬间被快乐填满,没一会儿便窝在秦语辞的怀里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碎发散落在枕边,也有几缕搭在秦语辞的手腕,随着呼吸小幅度的摆动,很痒,勾的人轻易睡不着。 半晌,秦语辞再一次睁开了眼,倒也并未拨开她的碎发,反而借这个缘由,撑起身子来看她。 像是第一次见似的,从乌黑的发丝看起,到可爱的额头,漂亮的眉眼,小巧的鼻子,淡粉的嘴唇一点一点,像是要刻入脑海里一般,认认真真看了个遍。 如之前每晚在军帐中做的那般,怕哪日自己回不来,便干脆将每晚都当做是最后一次见面。 直到做完这一切后才突然意识到战事已经结束,自己已经平安过来,沉默半晌,不由得嗤笑一声,嘲讽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可却并未着急躺下,反而继续做完剩下的流程,垂眸凑上前去,在林墨然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满意道句:墨然安眠。 第四十八章 秦语辞的名单很快拟了出来。 分卷(35) 皇帝看过后觉得并无问题, 随之召开庆功宴,赏赐的赏赐,提拔的提拔, 当真好不热闹。 连带着秦月微也因突袭有功, 得到了一份应有的奖赏。 说来好笑,秦月微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皇帝了,身为中庸的她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不受喜爱,不光没有资格像其他皇子公主那样同父亲撒娇,甚至轻易不能出现在皇帝面前, 生怕惹他不悦烦躁。 就连出征前一天的晚上, 她也只是跪在寝殿门口,一遍遍的磕头,一遍遍的抖着声音哀求。 直到最后,额头几乎磕出血,嗓子几乎喊哑,这才总算得到应允。 但从始至终, 连皇帝的一面都未见到。 堂堂二公主, 竟会狼狈至此, 任谁看到恐怕都要嘲讽讥笑。 起先的时候, 秦月微也会为之难过愤怒, 可时间一长再多的愤怒也会渐渐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片无奈和悲凉。 认命些, 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于是她开始装的不在意, 对待任何事情都好似云淡风轻般,轻易不曾放在心上, 渐渐的, 她多了个称呼, 从不受宠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安贫乐道的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始终是渴望机会的,也是为了这个缥缈的机会,她开始暗中努力提升自己,别人会的,她也定要精通。 直至后来,她被秦若瑾引荐着,和秦语辞见了面。 说来秦语辞只比她大上一岁,但气质和姿态却与她全然不同,端庄,优雅,自信,果断,无论做什么事皆是荣辱不惊,只是站在那里,身上便笼罩着一股叫人艳羡的光芒。 和皇帝一般,一看便是注定的成功者,但却也有不同 她的心还是热的,不似帝王那般冰凉。 秦月微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想在一个人面前如此努力的证明自己,下棋也好,吟诗作对也罢,甚至还以生命作为赌押,甘愿随秦语辞一同冒险出征。 秦语辞一直在防范她,秦月微是知道的,所以在驻扎休息的第一个晚上,她特意来到秦语辞的军帐,无比赤诚的跪在地上祈求她的信任,表示愿意誓死追随。 月微平日怎样的处境,相信殿下早已明晰。她道,抬眼看向秦语辞的脸,宫中皇子公主甚多,父皇难免顾应不暇,再加上月微自身卑贱,不受宠爱也怪不得别人。 但殿下不同,殿下是血脉尊贵的嫡女,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深受父皇宠爱。她道,一改平日淡然的模样,眼底满是恳求,求殿下给月微一个机会,哪怕稍稍提携也好,他日月微必当竭力相报。 她一时间说了很多,有些话虽叫人吃惊,却也并不出人意料。 秦语辞应声皱眉,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许久未曾开口。 直到她道尽心底所想后,才终于启唇轻声道句:二公主言重了。 你想要机会,想要出人头地,以上种种皆是人之常情,本宫没有资格做出任何评判。 但只一点,你错了。她道,语气淡淡,人没有贵贱之分,高贵也好,低贱也罢,不过是世俗强加在身上的一把枷锁,你不在意,它便形同虚设,轻易可破。 本宫帮不了二公主什么。秦语辞说,垂眸直视她的眼睛,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更何况天下皆是父皇的,你我都是父皇的臣子,若谈追随,也是你我二人追随父皇才是,何来追随本宫一说。 秦月微应声一顿:可 二公主还是请回吧。秦语辞摇头,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明日还要行路,应当好好休息才是,养精蓄锐,才好抵抗强敌。 言下之意,既然来了战场,杀敌才是正道,这才是现阶段应当把握住的机会,其他都是空想。 有些话,的确叫人深思。 秦月微闻言沉默了好久,最终道句月微知晓,垂眸拜别长公主,转身踉跄走出军帐。 半晌,林墨然从简易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原本正打算洗漱,却不想没等开始便突闻秦月微走了进来,又不小心听到了她与秦语辞的那些谈话。 应、应当算是机密吧? 林墨然一时有些慌张,连忙快步来到秦语辞面前道歉,说自己不是有意听到的。 无妨。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摇头,墨然不是别人,就算听到些什么也不打紧。 那就好。见她这般说,林墨然总算松了口气,觉得有点冷,也就没着急再回去洗漱,而是同秦语辞并肩坐下喝了杯茶,沉默片刻,一时有些在意方才的事,随之道,墨然其实早就想到公主会拒绝。 是吗。秦语辞应声看向她。 是了,毕竟墨然也认为,机会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依靠他人也许能解一时之需,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她道,杏眼一弯看向秦语辞的脸,不过墨然没想到公主会拒绝的那么果断,那么彻底。 墨然是嫌本宫不够温和了?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道。 自然不是!林墨然赶快摇头解释,墨然没有那个意思,公主最温柔了,还端庄大方,睿智果敢,墨然打心眼里佩服,方才那句不过闲聊而已 再一次吹起了她的彩虹屁,小嘴叭叭的,叫人听着听着便笑了。 秦语辞应声勾唇轻笑,觉得她可爱,便下意识的抬手去揉她的头,片刻后才道:其实墨然说的没错,方才本宫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在本宫看来,有些事若不想做,就要拒绝的彻底些,免得再给人留下念想。 况且她道,想起秦月微方才赤诚的模样,眉心不由得再次皱了起来,秦月微她追随的并不是我,而是机会,权势,地位罢了。 这样的人,或许会为了一时利益选择臣服,但有朝一日,同样会因为利益背叛与你。她道,声音很轻,却又带着几分凛冽,似乎比军帐外的风还要冷上几分,自然,我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如若有天她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本宫定会严惩不贷。 不会给她一线生机。 秦语辞一时回想了很多。 庆功宴此时已经过半,皇帝嘉奖过群臣,闲聊几句,继而开始了吃喝和表演。 秦语辞身为长公主,皇子公主之间最高贵的身份,本就再无可升,再者皇帝不想叫大家看出他太过宠爱嫡女,所以饶是战功再显赫,也只能赏赐些金银外物。 不过却也私下许诺过,可以允她个要求,只要能办得到的,不那么过分的,都可以实现。 好在秦语辞倒也表示理解,父女之间并未因赏赐的事生了什么间隙。 又过了一个时辰,宴会总算结束了。 林墨然前不久险些染上风寒,行军几月,如今冬季已过,初春将至,虽气温正在回暖,但怕她反复,秦语辞也就没叫她跟着,将人留在寝宫内温习功课。 如今宴会总算结束,也不知进展的如何。 秦语辞心系寝宫内的鹌鹑,与众臣寒暄几句,随即赶回长乐宫,抬手推开寝宫的门,人未见到,却突然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桃花香 是墨然的信引。 行军数日,秦语辞受了不少伤,夜间难免会因为疼痛难以入睡,每每这时,林墨然便会偷偷释放信引以作安抚,味道虽不浓烈,却依旧香甜明艳,闻着便叫人心安。 那样的程度是可控的,只是安抚,并无他意。 但此次却不然。 秦语辞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桃花香,突然感觉喉口有些发紧,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意识到了些什么,连忙抬眼看向屋内,寻找林墨然的踪影。 随之便发现床上的被子下鼓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径直走上前去,果然味道越来越浓,丝丝缕缕,似蛊诱人。 墨然。秦语辞那只掩在袖口内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眉心也深深的皱起来,眼神幽深的抬手掀开被子,你还好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滞住了。 被子掀开,渐渐显露出藏在里面的人,入眼的先是一片如瀑般的墨发,再之后是染着薄汗的额头,带着雾气的双眼,看起来分明忍耐了许久的模样,不光眼角被逼出几滴晶莹的泪珠,就连脸颊也泛着抹淡粉色的潮。意。 她似乎在很早之前就藏进了被子中,以往淡淡的兰香被冲散,此时此刻全然被浓烈的桃香代替,扰人心神,令人智昏。 公、公主。似是没想到有人会掀起被角,林墨然先是吓了一跳,直到看清眼前之人时才有缓和,启唇小声叫她,呜咽般的,十分可怜,你回来了 她道,整个人明显已经恍惚,嗅到她身上好闻的兰香,觉得难受的感觉有所缓解,便自觉凑上前去,迷迷糊糊的蹭她的脸。 甚至轻轻开口,呢喃着的吐出几字,恳求一般。 软声说:公主,求你救救墨然 第四十九章 这是林墨然经历过的第二次潮。期。 第一次时她刚满十八岁, 因是头一回,所以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情绪上也不会太过难以自控, 可饶是那样,林墨然却还是觉得难受。 浑身上下都很热, 好似烧起来了一般。 那会儿便已经觉得十分难耐,直到现在, 第二次潮。期的到来。 林墨然原本正在寝殿中等待秦语辞归来,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不知怎么,却莫名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快。 甚至脸颊也渐渐热了起来,昨日体温便有些异常, 起先她以为自己风寒并未完全好, 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如今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似乎发热的缘由并不是因为风寒,而是 潮。期。 林墨然顿时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庆功宴开到现在还未结束, 如今已经夜深,系统早已进入梦乡, 林墨然没人倾诉, 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脑这会儿晕晕沉沉的, 一双腿也好似不是自己的,软的厉害。 生怕被人看到,无措的四顾一周, 最终可怜兮兮的藏到了秦语辞的被子里, 脸颊很红, 眼眶湿润, 双腿蜷缩起来,脑海一片空白,理智正在渐渐消减,启唇小口呼吸,吐出层层滚烫。 难受的想哭。 林墨然眼尾湿红,无助的缩成一团,本能的去闻被子里淡淡的兰香,意识到难受的情绪有所缓解,食髓知味,宛若溺水一般,贪婪的大口喘息,汲取那一抹能够挽救她的空气。 不知到底撑了多久,直到被子突然被掀开,有刺眼的烛光照进眼底。 林墨然一时没能看清眼前的人,顿时被吓了一跳,直到眼睛渐渐适应了亮光,抬眸望去,秦语辞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庆功宴开始前她才沐过浴,熏过香,身上带着股好闻的淡香,不浓,却分明掩盖住了她信引的味道。 林墨然双眼氤氲,难受的落下几滴泪来,抬手寻到她的衣角,死死握紧,无力的缓缓起身,整个人都靠在秦语辞的怀里,一边嗅闻一边小声唤她:公主 声音柔软又动人,似水轻柔,却又裹着灼热的温度,呜咽般的,就这样缓缓响彻在了耳边: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语毕,讨好般的蹭蹭她的脸,献上一个柔软的吻,合着勾人的热度,也映着泪水的冰凉。 只一下,便足以撩人心弦。 没想到潮。期的反应竟会如此剧烈。 秦语辞的脑海空了一下,向来自持的理智在这一刻突然急速断线,嗅闻到那股诱人的花香,眼神瞬间晦暗了几分,垂眸抚上林墨然的脸,随之加重了那个吻,与之交换自己的信引。 浓烈的兰香铺面而来,掺杂进吻里,也随着呼吸涌入鼻腔,顺着二人触碰在一起的皮肤攀援而上,渐渐裹住全身。 很舒服,却又远远不够。 公主林墨然小声启唇呢喃,觉得还是难受,就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泪水啪叽啪叽的往下掉,不知怎么想的,竟主动伸出舌尖,生涩的舔吻她的唇,继而又穿过齿缝,与她的触碰相缠。 那只垂在下面的手也不老实,慌乱四处寻摸,直到触到秦语辞的手,连忙用力握紧。 再之后引导般的牵过来,叫她去摸自己的脸,呼吸这会儿已经乱了,撒娇似的开口求饶:公主,摸摸、摸摸。 是在渴求她,非常特别的渴求她。 叫人险些快要撑不住了。 秦语辞抬手抓住她的手,眼神异常的凛冽,平日清冷淡然的声线几乎难以维持,再开口时声音分明带着几分哑意:墨然,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语气压的很低,听起来认真又严肃,甚至还有些凶。 林墨然被吓了一跳,出走的理智在此刻稍稍清晰了些,觉得她似乎在生气,连忙凑上前去讨好般的亲她的脸,声音又小又轻,迷迷糊糊回答她的问题:知道、墨然知道 声音是软的,唇瓣是软的,身体也几乎软成一滩水,似乎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如果我们继续下去,墨然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么?秦语辞深吸口气,继续道。 又是一个问题。 林墨然抬眼无措的看向她,睫毛已经被泪水沾湿,不知怎样才能哄好她,只得恍惚出言应答,可到底头脑太不清晰,说出来的话明显有些答非所问。 小声叫她:公主,是公主就没关系。 声音被依赖和信任填满,在这句话面前,所有回答都已经黯然失色了。 是她就没关系。 秦语辞应声一顿,反复理解了几遍那句话,正欲开口却又被眼前的人打断了,林墨然有些受伤的看着她的脸,晶莹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公主求你,不要生气。 像棵小刺,突然就刺入了心底。 秦语辞平日骄纵她惯了,哪舍得看她这样委屈,一颗心瞬间柔软下来,抬手捧住她的脸,在释放出自己信引的同时也温柔的吻去她的泪水。 从未如此卑微的同人道过歉,在理智快要消亡的前一秒,无比赤诚的同她讲:吓到墨然了,对不起。 本宫并未生气。她道,抬手轻抚林墨然的唇,继而垂眸重新亲吻上去,如她方才所说的那般柔声回应了她,我也一样。 分卷(36) 是墨然就没关系。 真正的潮。期,持续时间要很长。 可此时的林墨然却分明已经没有了任何时间观念,眼底看到的只有秦语辞,听到的是她,触到的是她,身体软的好似滩水,呼吸凌乱,胸口不自然的起起伏伏。 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想逃离,却又本能的想要贴上去,尽管身体早已被强烈的兰香包裹,却还是贪婪的想要汲取更多。 几乎要被她的信引和触碰淹没。 一连两日,林墨然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她能感觉到秦语辞抱她去了什么地方,又或是为她做了什么,但这些画面却并不清晰,更像是场梦,在脑海中渐渐铺平,模糊又朦胧。 一切似乎都是虚假的,只有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哪怕沐过浴,但身上沾着的也依旧全是她的味道,像杯烈酒,只是闻着便醉了。 于是最后只能顺从的躺在她怀里,主动凑上前蹭蹭,也被动的承受一个又一个的吻。 直至潮。期过去,疲惫又安心的在她身边缓缓睡过去。 应对潮期,其实有两种方法,一个是与坤洚交换信引,达到暂时标记,一个则是咬住坤洚的后颈,牙齿刺破腺体,注入属于自己的信引,达成永久标记。 这两日内其实秦语辞有过无数次想法,一次次想要彻底标记眼前的人,又一次次将这种想法死死的压下去。 尽管大昭有许多这样的例子,在并未成亲或是表明心意之前便标记了对方,但秦语辞却始终觉得不妥。 至少在她看来,若是要做这种事,两人须得相互喜欢才行,这样才是真正尊重对方,真正对她负责。 不过除此之外,两人该做的几乎也全部做过了。 夜渐渐深了下来,月光顺着窗棂倾洒进来,照亮地面,也照亮林墨然的侧脸。 即使如今已经到了春日,但气温依旧是有些冷的,怕她再次生病,秦语辞随之收紧臂弯,抬手将她抱的更紧,回想这两天的事,顿觉一切实在太过疯狂。 若放在一年前,她断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那时的她只顾着朝中的事,宫中的事,为人要比现在冷漠上许多,如非必须,轻易不愿同人交往。 自然也更不理解什么是情爱,何为心悦,何为喜欢。 直到遇见林墨然,又见她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到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再到等同于自己的家人,与之同生共死的经历过许多事。 一切都不一样了起来,和她在一起,秦语辞体会到了十多年来从未体会到的情感,内心也渐渐得以充盈填满。 只是,现在的她依旧不懂什么叫做心悦。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拥抱墨然,喜欢与之亲吻,喜欢看她笑,喜欢和她共枕而眠,只要与她有关的,都可以称作喜欢。 这或许就是心悦吧,可按照她的性格,不是万分之一确定的事,又怎会轻易开口诉说。 所以今夜,她暂且选择沉默,启唇轻笑,在心底保留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与此同时,置换成一个自己确信的答案。 轻声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道:只要是墨然便可以。 并且,认真且温和的给出自己的承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五十章 林墨然这一觉睡的很沉。 第二次潮。期的到来比第一次要剧烈的多, 叫她简直累坏了,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第二日午间才醒。 一睁眼,秦语辞正坐在床边看书, 看起来一上午都未曾出去过, 衣着就是最普通的寝衣, 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 侧颜笼罩在阳光下, 鼻梁高挺,眉眼柔和。 她分明未曾熏过香,可身上的香气却十分明显, 不仅有兰香,还有她信引的桃花香, 两种味道掺杂在一起,暧昧又好闻。 林墨然先是一愣, 条件反射的张张嘴要叫公主,只是还没等说话, 突然察觉到自己小腹有些酸,腰和腿也疼的厉害,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在下一秒,记忆配合着系统的抱怨声一起显现:你们干什么了, 怎么我看了两天的马赛克? 干什么了。 林墨然的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 潮。期的反应太过剧烈,唤起无限的旖旎和暧昧, 竟驱使着她理智全无, 失去自我般的, 一遍遍对秦语辞产生渴求。 关于这两天的记忆其实并不太过清晰, 但林墨然却还是回想起了许多细节, 秦语辞温柔落下来的吻,手指轻抚过她脸颊的温度,哪怕一句轻唤,一抹呼吸,都能引的她止不住的战栗。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林墨然顿了顿,心底顿时升起无数羞耻和歉意,甚至还有些害怕,怕秦语辞觉得她是个随便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明明只是个侍女,竟和她做了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心底一时之间被各种情绪填满,使得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干脆装作还未睡醒的模样,慌张闭上眼睛。 小脚也在被子里轻轻蹬了两下,整个人向下挪挪,几乎把身体全部藏进被子里,只留一双紧闭的眼睛在外面,长长的睫毛甚至还因为紧张不自然的扇动了几下。 叫人几乎一眼便能看穿。 半晌,床边的秦语辞轻轻勾起了唇角,知道她醒了,于是缓缓放下手中的书,俯身掀开一小块被角,启唇叫她的名字:墨然? 语毕,没能得到回应。 秦语辞倒也不急,继续叫她:墨然可是醒了,饿么? 这次依旧没得到回应,倒是被子里的人突然悄悄动了下,那只捂着腹部的手似乎小幅度的揉了揉。 一看便知肯定是饿坏了。 毕竟做过了那样的事,就算再怎么假装无视,二人之间也定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秦语辞垂眸看她,心底下意识的柔软了几分,干脆低头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之后不等林墨然反应,便已经抬手将她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像这两日做的那般,将她轻轻抱入怀中。 林墨然被吓了一跳,顿时就露了馅,慌张看她:公主?! 据说小厨房那边近来学习了许多新的菜式。秦语辞笑笑,拿起一旁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新衣,动作温柔的为她穿上,行军数日,墨然实在辛苦,须得好好尝尝。 竟还主动伺候起了她。 林墨然哪里想到她会这样做,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一会儿被她牵起手套好衣袖,一会儿见她双手从背后环住自己,认认真真系好腰间的带子。 没等她缓过神,又听秦语辞开口轻声提议:水早就备好了,墨然不如快些去洗漱。 着实好像变了个人。 林墨然觉得她比自己还要不对劲,张张嘴准备问上一句,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最终还是乖巧点头,强忍着腰酸走去洗了漱,刚一回来,又被秦语辞轻按在了椅子上。 之后见她抬手拿起玉梳,先是为自己梳了发,之后又柔声叫她转过头来,动作轻柔的为她画眉。 今日窗外的气温正好,阳光顺着窗棂照进来,散发着耀眼的光,晶亮晶亮的,稍稍抬眸便能注意到秦语辞眼底璀璨的光芒。 甚至,还有她自己的影子。 林墨然不由得脸红,视线下意识的偏移,在看到铜镜的同时,也突然注意到了自己颈间的吻痕。 心跳突然就滞了几分,一张小脸也变得更红,没等秦语辞为她涂上胭脂,脸颊便已经蕴上了彩霞的颜色。 沉默好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小声道句:公主,对不起。 话音刚落,秦语辞随之挑眉看她:何来对不起一说? 这几日。林墨然开口,实在害羞的厉害,声音小的宛若蚊子叫,我 话未说完,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秦语辞向来不喜被人打扰,若寝殿的门未开,旁人断不可进入,这是长乐宫上下全都知晓的事情。 可如今突然有人叩门,那便说明秦语辞当是提前吩咐过了什么,林墨然抬眼去看,果然见夕雪经得允许后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对秦语辞行了个礼,道:公主,午膳已经备好了。 嗯。秦语辞应声点头,回眸看向林墨然的脸,时间还长,墨然想说什么都来得及,不如我们先一同用膳吧。 她说,眉目间藏着抹淡淡的笑意,宠溺般的同她道:别饿着。 于是最终,林墨然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反倒被秦语辞安排着来到桌边坐下,估计是怕她身体不适,秦语辞竟还不知从哪找来个垫子。 就这么往她屁股下面一垫,之后又垂眸取了个瓷碗,认认真真帮她盛起汤来。 哪里像个高贵的公主,简直都要把贤妻良母写在脸上。 林墨然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可是吓坏了,连忙出言阻拦:公主您不必这样的,墨然可以。 无妨。话音一落,秦语辞轻声说,我本就应当照顾墨然的。 她道,将手中的瓷碗递过去,看林墨然一勺勺小口舀着里面的汤喝,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片柔软:再者墨然还记得那日本宫在军帐中对你说过的话么? 林墨然应声抬头,乖巧询问:什么? 本宫那时同你说,按照我们大昭的传统,看到女子的背便要对她负责。她道,眼底带着抹淡淡的笑意,如今本宫不光看到了墨然的背,还所以我理应负责才是的。 还后面究竟是什么,秦语辞没说出口,但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林墨然一听差点被嘴里的汤噎到,耳根瞬间通红,眼巴巴的看向秦语辞,终于说出了之前未说完的话:墨然对不起公主。 是我一时疏忽,没有意识到潮。期的到来,若当时谨慎些,或许就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语气里满是歉意,光顾着考虑她,甚至都没考虑过自己。 秦语辞闻言顿了顿,心底突然有些不悦,半晌后唇角也渐渐压了下来,道句:墨然不必道歉。 其实潮。期的到来倒也并不是完全不可控,信引带来的影响也远没有别人口中的如此巨大。她道,轻叹口气,认真看向林墨然的眼睛,若非情愿,区区信引并不值得本宫动情。 换句话说,配合着她做了那些事,是秦语辞愿意的。 话音一落,林墨然突然懵了,觉得自己好像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却又生怕自己理解的不对,平日向来伶俐的小嘴张张合合,好半晌都没发出声音来。 好在,秦语辞紧接着又开了口:墨然快些用膳吧,有些菜本就是要趁热吃的。 好、好。林墨然连忙应声点头,意识到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连忙捧起瓷碗继续喝汤,顺便也一口一口去吃秦语辞为她夹来的菜肴。 行军数日,苦日子过惯了,饮食向来都是凑合,能填饱肚子即可,哪还有那么多讲究可说。 直到如今再次重返宫里,吃到了小厨房新研制出来的美味。 美食在口,总是会叫人舒适的,林墨然吃着吃着不由得放松下来,想着再纠结之前的事也没用,不如暂时放下好好吃饭,甚至不光自己吃,碰到特别好吃的,还总想夹给秦语辞尝尝。 看来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秦语辞看出了她的变化,盯着那张满是愉悦的小脸看看,半晌也随她一同轻轻勾起唇来,之后道:墨然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唔?林墨然应声抬头看她,嘴里还叼着块秦语辞刚刚为她剥好的鱼肉。 那日在军帐中墨然不是同我说过么。秦语辞道,若有一日平安回宫,便还想同本宫一起外出游玩,看看戏法,听听故事以上种种,我皆还记得。 正巧近来没什么事,不如一并做了吧。 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 林墨然闻言顿时感动,因为太过开心,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腰酸的事,连忙点头道:墨然要去! 最近正值春日,外出踏青最为合适了。她笑笑,当真顺着秦语辞的话好好考虑起来,不过若是踏青的话,便要去山间峡谷这一类的地方,却又无法听书了 她道,一时间有些不能抉择,正发愁着,又突闻秦语辞再次开了口:带上位说书先生一同去不就可以了么。 林墨然惊讶:真的? 墨然若是想看戏法,那便再带个戏法师傅。秦语辞又道,眼底的笑意霎是好看,或者干脆再配备几个做饭的大厨,墨然想吃什么随时随地都能做。 那要变成好大一波人了吧。 林墨然闻言还真幻想了一下,随之不由得笑出了声,连忙开口吹秦语辞的彩虹屁:公主真好。 本就是惯性的一句话,却不想竟然得到了秦语辞认真的回应:墨然也很好。 她道,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宛若清泉,也犹如温暖的春风,温和同她讲:比你认知中的自己还要好上千分万分,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的事。 你值得的。 所以不要说对不起,也无须有任何歉意。 第五十一章 用过午膳后林墨然的腰依旧有些酸。 她没想到做这种事的后劲儿会这么大, 抬眸看眼一旁的秦语辞,刚要启唇申请,还没等说话, 这人就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 柔声道:墨然去休息吧。 实在太贴心了。 喏。林墨然应声点头, 杏眼一弯朝她笑笑,连忙快步溜到床边继续躺下。 刚吃饱的肚子有点撑, 林墨然干脆选择了个平躺的姿势,一边用手轻轻揉着肚子一边悄咪咪的观察秦语辞的动向。 她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样子, 待宫女进来收拾完了菜肴后,便换上了件淡青色的广袖外衫。 春日的阳光虽不太足, 但午间却很暖和,因此那件衣服并不太过厚重,抬眼望去,还能看到秦语辞那掩在衣物下的纤细腰身,配合一头如瀑般的墨发, 叫她美的犹如天上谪仙。 林墨然一不小心看呆了,视线就黏在她身上,看人做了这个, 又处理了那个, 最后打开柜子,缓缓取出个小盒来。 圆形的, 不算太大,上面似乎刻着好看的玫瑰和牡丹。 公主, 这是什么呀?林墨然开口小声问。 分卷(37) 是玫瑰膏。秦语辞说, 轻轻来到床边坐下, 唇边带着抹好看的笑意, 明明在说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但语气却依旧平稳淡然,和往日没有任何分别,墨然难受么,需不需要本宫为你上药? 上药。 林墨然眨巴眨巴眼,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张小脸顿时就红了。 不、不用。她道,结结巴巴的回应,这些小事怎么能劳烦公主来呢,墨然自己就可以 墨然的事又怎会是小事。秦语辞笑笑,抬手摸摸她的脸进行安抚,这药膏是她早上趁墨然还在睡时便亲自去取来的,怕人难受,所以一切都要提前准备好。 摆明了是要替她做的。 林墨然看出了她的意图,不光脸红,就连身上都浮现出了一抹淡粉色,亲眼看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衫,纤细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皮肤,掠过一个又一个吻痕。 身上全部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林墨然羞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干脆用手捂住眼睛,尽管视线暂且屏蔽,但感觉却依旧鲜明,强忍着才没有出声,老老实实等她为自己涂完药。 再次睁开眼时,便又一次见到了她脸上的笑意,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正式,端庄又优雅,和自己之间的对比十分明显。 林墨然见她这样,心底的羞耻不由得更甚,连忙从一旁揽过被子,将自己埋进里面,只露双眼睛出来,小小声询问:公主要外出吗? 嗯。秦语辞应声道,抬手为她掩好被子,墨然不必担心,我会吩咐夕雪谨慎些,不叫任何人进来。 你安心休息便可。她道,被林墨然看的有些动心,随之自然而然的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待你睡醒,本宫便会归来。 真的吗?林墨然问,语气里似乎带着些依赖和不舍。 真的。秦语辞应声点头,抬手挽住她的墨发轻轻勾了勾,我和墨然说定了。 有了秦语辞的那句承诺,林墨然终于肯放心安眠。 这两日消耗了太多体力,叫她睡的格外的沉,这一觉直接从晌午睡到傍晚,甚至还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 梦到秦语辞按照承诺,真的带她外出游玩了好多天,这几日的温度正好,风景也十分宜人,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向北,途径好看的地方便停下,开开心心的欣赏美景。 因为是做梦,所以并不需要逻辑,林墨然不光看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花,欣赏到了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甚至还在一条小溪边见到了许多毛茸茸的兔子。 雪白雪白的,一只只好似天边柔软的云朵,抱在怀里怎么撸都撸不够,每一只都特别可爱。 林墨然简直开心坏了,不自觉的在梦中笑出了声,没过半晌甚至把自己笑醒,迷迷糊糊抬头一看,秦语辞果真就坐在自己身边。 闭眼时她在,睁眼时她还在,就好像一直都未曾离开一般。 林墨然见状顿时有些感动,连忙开口和她问好:公主回来啦。 是啊。秦语辞道,含着笑意的视线随之投来,还给墨然带了些糕点。 语毕,随手递来个糕点盒子,打开,里面什么样式的点心都有,每一个都极为可口,叫人难忘。 秦语辞真的很会照顾人。 林墨然垂眸去看那盒糕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自从母亲离世后,很少有人会这样照顾她,哪怕后来穿越到了大昭,前期的经历也实在苦闷又艰辛。 直到遇到了秦语辞。 和她在一起,自己好像从未受到过委屈。 林墨然想着想着心底不免柔软起来,侧眸看向身旁的人,随之低头拿起点心,掰成两半,期待又开心的递上去,启唇唤她:公主,和墨然一起吃吧。 真挚又诚恳的邀她一起。 如她午间所说的那般,墨然真的很好。 半晌,秦语辞轻轻勾唇笑起来,抬手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放在唇边轻咬一口:味道不错。 那墨然也尝尝。话音一落,林墨然满意的笑了。 二人就这般肩并肩的坐在烛光下品尝过了点心,一同用过晚膳,洗过漱,之后又一起回到床上休息。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直到两日后,林墨然的身体总算好多了。 外出游玩的规划终于提上日程,秦若瑾听闻了这件事,还专门跑来闹过一通,询问为何不带自己,被秦语辞瞪回去后,又只得可怜兮兮的转头看向林墨然的脸。 本打算和人聊上两句,结果未等开口,却突然注意到了林墨然颈边尚未消去的吻痕。 这叫她顿时有些好奇,眼巴巴的盯着看了两眼,之后疑惑开口:眼下明明才春日,就已经有蚊子了吗? 看痕迹还得是只大蚊子!她道,作死般的开口道,牙一呲咯咯笑了起来,皇姐,你这里怎么回事呀,用不用我 话还未说完,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兰香。 ?! 秦若瑾人都傻了,起先还以为自己闻错了,直到悄咪咪的转头去看秦语辞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那就是她的信引。 她又生气了! 秦若瑾顿时就闭了嘴,也不知道自己说蚊子的事到底有何不妥,怎么能叫她气成这样,求生欲在这一刻浮现出来,吓得她连忙跳起身。 课、课业还没做完。她道,轻咳一声快步溜走,皇姐我先回去了哈。 逃跑似的,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视野里,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快的,秦语辞站起了身,径直来到林墨然身边坐下,抬手轻抚她颈上的痕迹,之后似是自责般的道了句:是本宫的错。 没有!林墨然连忙摇摇头,耳根泛红的任由她摸摸,直到她抚过自己颈后的腺体时,身体还忍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叫她不自觉的又回想到了那两日,生怕被秦语辞发现自己的异样,连忙轻咳一声坐正身体,抬起手乖巧系紧衣扣。 才刚做完这一切,便听秦语辞再次开口,问她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林墨然连忙点头说,勾唇绽放一个好看的微笑,比阳光还要温暖,比春景还要明媚。 她的笑向来是会带动情绪的。 秦语辞见状不由得也轻轻勾起了唇角,待她说完随之轻轻点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明日便出发,如墨然所说的一般,一同去欣赏各种美丽的景色可好。 那可太棒了! 林墨然自然期待,连忙点头应和下来,像个要春游的小孩子一般,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日一早连忙爬起身,收拾好行李和秦语辞一起出发。 没想到她还真带了不少人,看起来都是生面孔,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就这样恭恭敬敬的骑马跟在马车后面,却又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确保不会对二人进行打扰。 公主。林墨然期待又紧张,抬眸看过来,眼底倒映着一抹好看的晶亮,我们先去哪里呀? 从此地向北行五十里左右会有条小溪。秦语辞道,像是早就做好了功课的模样,本宫听闻那里风景宜人,草木旺盛,十分适合嬉戏玩乐。 不如先去那里。 小溪诶,自己那晚也梦到过的。 林墨然点点头,道声好呀,随之重新坐直身体,明显十分期待的模样,一遍遍掀起纱帘向外张望,不知看了多少次,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条小溪名为碧流,果真如秦语辞所说的那般,风景秀丽,溪水潺潺,空气也十分清新,叫人流连。 林墨然着实开心,许久未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快步下了马车,来到溪边张望,正准备启唇叫秦语辞过来的时候,眼一瞥,突然看见了一只雪白色的团子。 兔子! 林墨然都懵了,没想到自己真的能看到兔子,连忙抬眼四顾,紧接着又见到更多只从草丛里蹦跳出来,甚至十分亲人,见到她非但不跑,反而就这样簇拥过来。 抱起一只揽进怀里,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公主!林墨然开心坏了,抱着小兔子屁颠屁颠的跑到秦语辞面前,同她分享喜悦,公主,我好像发现了兔子窝。 好可爱呀,手感也特别好。她道,将怀里的小兔子向前送送,公主也摸摸? 语气里满是笑意和愉悦。 秦语辞应声勾唇轻笑:好啊。 话是这么说,却分明没有像林墨然所希冀的那样做,反而抬起手来轻轻放在她头顶摸了摸,道:确实可爱的。 手感当真很不错。 第五十二章 原是想叫她摸兔子的, 没想到她竟然摸了自己。 林墨然怀里抱着兔子,站在原地任她摸摸,感受她手心柔软温暖的触感。 莫名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它们的同类。 咳。林墨然脸有些红, 抬头看看守在远处的那些人,生怕被他们看见给秦语辞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连忙抬手拉住她的衣袖, 将她带到小溪边坐下。 开开心心抱起几只兔子和秦语辞安利:公主请看! 嗯, 看到了。秦语辞勾唇回应她,很可爱。 也不知道是在夸兔子还是在夸她。 公主要不要抱抱它们?林墨然道, 许久未曾这么开心, 连忙抱着怀里的兔子凑到秦语辞身边, 正想分她几只的时候,却见秦语辞突然抬手环住了她。 俩人此时正席地而坐, 面前是潺潺溪流,身边是春花和垂柳,近来天气愈发暖和起来, 阳光烤在身上很是舒服。 尤其窝在秦语辞怀抱中的时候。 林墨然能闻到周身的花香,也能闻到秦语辞的信引,掺杂在各色香气中,很好闻, 也着实叫人心安。 公主。林墨然稍稍抬头看她, 正巧被秦语辞垂下的墨发扫到了脸颊, 不光脸痒痒的,就连心尖也痒痒的,您真的不抱抱它们吗? 不了。话音一落, 秦语辞应声摇头, 本宫抱着墨然就好。 若说可爱, 当是墨然可爱的多。 不光抱她,还夸她,秦语辞的彩虹屁不知什么时候也练的这么好了。 林墨然应声杏眼一弯笑起来,心底开心又愉悦,也就不再向她安利,安安静静找个舒服的姿势在她怀里躺好,和秦语辞一同欣赏美丽的景色。 梦里的那条小溪的模样如今已经记不清了,但想来也许真的和眼前的这条差不多。 有花,有树,脚下是嫩绿的青草,周身被一只只兔子围绕。 最关键的是,还有秦语辞在身边。 林墨然想着想着不由得启了唇,愉悦和秦语辞分享自己的喜悦,将那晚做的梦认认真真讲给她听,正说到有花瓣从远方飘来的时候,一抬眼,还真见到一片片花瓣随着一阵清风出现在了视野。 林墨然整个人都懵了,刷的一下坐直身体:公主你看,这也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语毕,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盯着那些花瓣看了半晌,继而又回头去望原本站在身后的那帮人,一看果真少了一大半。 看来这片花雨大概是人造的。 公主!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顿时回过了头,这些会不会是您准备的 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意识到了。 秦语辞见她这般问,倒也没刻意隐瞒:是啊。 说来也巧,那日本宫正好听到了墨然的梦话,觉得你或许会喜欢这些,于是便叫人特意准备了。 她也太好了吧。 林墨然抬眼仔细去看那片花雨,很快察觉到这其中还有许多不当季的花,做梦是不需要逻辑的,能看到此情此景倒也正常,但放在现实却着实叫人吃惊。 一定耗费不少精力和金银,寻了好久才找到的吧。 也不知怎么,林墨然的眼眶突然就有些湿润了,回眸看看秦语辞,忍不住又往她怀里凑近了些,就那么紧紧贴着她。 好半晌才调整好情绪,轻声道句:谢谢。 墨然喜欢吗?秦语辞抬手摸摸她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 喜欢!林墨然连忙点头应和她的话,若是放在现代,一定要拿相机记录下眼前的美景,但奈何眼下是古代,没有可以拍下照片的工具。 但也没关系,她还有眼睛。 林墨然扬唇满足又开心的笑,眼底也含着片晶亮,专心致志的注视着秦语辞为她准备好的花雨,势必要将其记录下来。 不光用眼睛去欣赏,还要一直珍藏在心底。 秦语辞带来的那帮人简直全能,撒完花雨后又开始无比神勇的在小溪中逮鱼,再之后又升了火,一条条烤给她们吃。 甚至还提前备好了点心和牛乳,开开心心的吃完喝完,稍作休息,便可元气满满的继续赶路。 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座名为百里的小城。 秦语辞以往为皇帝办事时曾在那里逗留过两日,不光见识到了许多京中不曾有的美景,还体会到了当地十分淳朴的风土人情。 那里的等级观念并不重,甚至格外尊重每一个人的喜好和愿望,乾元也可待在家中相妻教子,坤洚也能靠自己的努力闯荡出一番天地,在那里,大家更注重的是一个人的为人和能力,而不仅仅拘泥于乾元坤洚的身份,忘记去考量其他东西。 而另外的一点,便是大家十分享受一切上天赋予的情感,亲情,友情,爱情,喜欢谁便会大胆的表达出来,从不遮掩。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 秦语辞当时便决定日后有机会定要再来一次,而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她不光自己来了,还带着林墨然一起。 马车奔波数个时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夜深。 但因为没有宵禁,街上依旧热闹,秦语辞叫跟来的仆从们先回客栈,自己则拉住林墨然的手,带她光明正大的在街上畅游。 风景当真美丽。 林墨然开心非常,一路走一路看,手里还拎着秦语辞为她买的小灯笼,也不知到底设了怎样的机关,灯笼外面的那层罩子竟然还会动,一会儿是嫦娥奔月,一会是牛郎织女,当真好看的很。 分卷(38) 而且,不光灯笼好看,周围的人也个个都很好看。 不知是不是百里城中的风水养人,入眼的全部都是俊男美女,有的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有的是和朋友,甚至还有许多只看一眼,便知是恋人的情侣。 毕竟两只手正紧紧牵着呢,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格外深情,甚至情到浓时还会侧头向对方递上一吻。 公主。林墨然见众人幸福,自己也觉得开心,侧头和秦语辞分享自己的喜悦,您看大家多好呀。 语毕,秦语辞随之启唇应答,但却分明答非所问换了个话题,而是道:如今已经离宫,墨然倒也不必一直叫我公主,若是不慎被人听去,恐怕便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不如换个称呼? 换个称呼,还有这种操作。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也不知除去公主外还能叫眼前的人什么:那墨然该唤您什么好呢? 其实我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曾经有个乳名。秦语辞应声笑笑,这一点从未和别人说过,如今却愿意毫无保留的告诉眼前的人,名为音音。 墨然不如就这样称呼我吧。 音音林墨然应声点点头,垂眸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不光觉得好听,心底还有阵开心的感觉浮现出来,总觉得自己和秦语辞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音音!她道,开心的叫出这个名字,声音满是喜悦和快乐,那公不,音音也叫我然然好了。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是秦语辞提议的,总该遵守才是。 然然。语毕,秦语辞果真这样称呼了她。 这还是头一次听她这样称呼自己。 林墨然眨眨眼睛站在原地,脸颊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悄悄红了起来,心跳也下意识的加快,总觉得心底好似被什么东西渐渐填满。 于是连忙启唇乖巧应和她,随之继续迈开脚步,一边向前走一边听秦语辞给自己讲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时不时在一个个摊位前停下,买上各种各样的美食玩物。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颗大树下,抬眼望去,发现这颗树简直大的出奇,像是生长了数百年一般,树干很粗很粗,恐要五六个人才能抱过来的程度。 公音音。林墨然一时还没习惯这个称呼,话到嘴边连忙下意识的更改,抬眸看向秦语辞的脸,开口好奇询问这颗树背后的故事,这一定是颗很有意义的树吧。 然然说的没错。秦语辞点点头,同她一样,也极为享受唤她小名的过程,眼底眉间皆裹着一片笑意,这颗古树据说已经在此地生长了百年,好似神明般,悉心守护着这座百里城。 当地百姓十分尊重它,经常会在节日时前来祭拜,甚至关于此树,还有个十分神奇的传言。 林墨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 百姓们说,这棵古树是具有神力的,可保佑每一个虔诚的人永远和自己珍视的人在一起,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竟然还有这样的神话,无论父母,儿女,爱人,友人,若要真的能和他们永不分离,约莫便是这世间最开心的事了吧。 林墨然顿时有些感触,抬眼望向秦语辞的脸,认真询问:那要怎么做才行呢? 话音一落,并未得到回答,反而见秦语辞眼底的笑意更甚了些,再之后又见她缓缓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了虔诚一吻。 很轻,也很温柔,语气柔软的同她讲:这样便可。 然然明白了么? 第五十三章 春日的夜风有些凉, 但秦语辞吻上来的唇却柔软又温暖。 林墨然呆愣站在原地,在她亲上来的那一刻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半晌却又悄悄睁开, 偷偷观察秦语辞的表情。 但没成功,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漂亮的颌线,修长白净的颈, 以及那双轻轻牵住她的手。 此时已然夜深,街边亮着数不清的灯笼,连成线一般的, 散发着灿烂又温柔的光芒,打在地面, 也打在眼前的人身上。 叫她看起来像是站在光里的, 每一根发丝都镀着淡黄色的柔光。 林墨然的心跳顿时就漏了半拍,乖巧站在原地任她吻自己, 若不是因为夜深, 脸上蕴起的彩霞一定清晰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 秦语辞才总算结束这个吻。 这会儿街边的人很多, 有不少人从她们身边经过,也有不少人向她们所在的方向投来祝福的目光, 当她们是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林墨然很快注意到了这些,脸颊不由得更红,但反观秦语辞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坦然同她讲:这样做即可, 若这颗古树当真拥有神力, 我和然然便可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说来容易, 做起来却难。 但不知为何, 许是秦语辞此时的语气太过认真,又或许她真的相信神树具有魔力,林墨然竟觉得这个承诺说不定真的可以实现。 沉默半晌,最后轻轻应了句好,继而又问:那我是不是也应当做些什么,这样才显得更真诚些,愿望也能更容易实现? 她道,语气里带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盼,眼底亮亮的,被零星的慌张和片片愉悦填满。 话音一落,秦语辞便道:然然说的很对。 不如我们再做一次? 她好像还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过秦语辞呢。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有些紧张也有些羞涩,秦语辞嘴里说着再做一次,却分明未曾俯身,依旧挺直的站在原地。 林墨然没辙,想亲到她的额头一时有些困难,便下意识的仰头踮脚,虔诚又认真的献上一吻。 谁知她才刚做出这个动作,秦语辞就突然低下了头,唇瓣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带着轻笑的同她接吻。 这样更真诚些。片刻后她道,眼底藏着抹淡淡的笑意。 神树定会保佑我们的。 一连两个吻,实在叫人有些恍惚。 林墨然轻轻点头,还没等回过神来便继续被她拉着往前走,不光又买了不少吃食玩物,还顺道去喝了壶茶听了个书。 好巧不巧,故事的内容还挺恐怖,和聊斋志异差不多,讲的是个女子被负心汉所负,死后化成厉鬼前来寻仇的故事。 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林墨然哪敢再喝酒,全程专心致志的听故事内容,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结束后回到客栈内,进入浴桶中沐浴的时候才开始觉得恐怖。 这种故事向来是有后劲儿的,尤其那说书先生说的又极好,一字一句充满画面感。 林墨然越想越害怕,满脑子都是骇人的画面,想和系统说,谁知她比自己还要胆小,刚开了个头就被吓得魂不守舍,拿睡觉当借口,一溜烟似的溜了。 她一走,林墨然更害怕了。 客栈里的浴桶不比宫中的浴池,小的可怜,林墨然委屈又惊恐的蜷缩在浴桶里,正准备赶快洗洗出来的时候,秦语辞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在同她说话,问她明天想要吃什么。 什么都好!林墨然连忙开口应和,找到救星一般,一听到她的声音心底的恐惧感顿时就削减了不少,干脆也不怕被人笑话了,连忙拉开话匣子和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聊什么不重要,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好。 只是她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反常,不出片刻便被秦语辞发现了端倪。 再开口时,就连话里似乎都藏了些笑意:然然在害怕吗? 话音一落,林墨然顿时被梗了一下,自尊心在作祟,摇摇头下意识说没有。 这样啊。秦语辞又道,那便快些洗吧,奔波一天,应当早些休息才是。 语毕,紧跟着便响起了撩动被子的声音,听起来秦语辞似乎想要先一步上床休息,不愿再等她了。 这可给林墨然吓坏了,下意识的吐出自己的真心话,软声求她:对不起,墨然刚才说谎了,其实我真的有点怕。 声音很小,也软乎乎的,叫人甚至都能想象到她的表情。 秦语辞应声轻轻勾起唇角,本想说些什么逗弄她,只是话未出口却又突然联想到了行军那几月的经历。 以往她不在军帐中的时候,哪怕夜深却依旧未归的时候,不知她会不会也会像现在这般恐惧。 可饶是这样,哪怕再怎么恐惧,她也未曾向自己吐露过分毫,明明平日怂巴巴的像只鹑鸟,但在那漫长的几月里,却一直拥有着数不尽的胆识和力量。 让人几乎要忘了,其实那些不过是她努力强迫自己生长出来的躯壳,实际上她的内里依旧敏感又脆弱,可爱又可怜,叫人心疼又喜欢。 于是最终,调笑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秦语辞反而缓缓站起了身,随手拉来把椅子,就这样落座在了屏风后面。 甚至还故意露出一片衣角,好叫她发现自己就在眼前,能够以此获得片刻的心安:这样好些么? 好多了。林墨然果然很感动,练习了一个晚上,终于能够大方唤出音音两个字,这次不光不害怕了,心底反而涌起一阵暖流,音音真的很好。 她道,杏眼一弯下意识的笑了起来,本着知恩图报的精神,允诺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然然要如何报答?秦语辞随之勾唇反问。 明日我给音音买蜜饯吃吧。林墨然道,最近又攒了点钱,非常大方的想给她花,或者买只酱鸭,再或者什么其他的都好,音音尽管提要求便是。 这得是有多少钱,能经得起这么挥霍。 秦语辞闻言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侧眸隔着屏风同她相望:这倒不必,我没有什么想吃的。 那想玩的也行。林墨然继续安利,或者一些字画,木雕 当真很想为她做些什么的样子。 半晌,秦语辞轻笑着摇摇头:这些都不需要。 不过我倒是有个愿望。她道,语气温和,眼底笼罩着一片柔光,不知然然能否做到? 一定可以的。林墨然连忙点头,是什么? 我希望待我们回宫后,然然能够更加专心于课业,自然不光是在私底下,在国子监的时候也须这般才行。 国子监。 林墨然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随之整个人都懵了,顿了顿才小声开口询问:音音的意思是? 那日凯旋归来,父皇私下承诺愿意允我一个要求。秦语辞道,眉尖轻轻挑了挑,长乐宫内什么都不缺,与其要些金银物什,不如要些旁的。 于是我便想起在那日军帐中,然然曾对我提起的事。你说,你不想再做侍女,你想成为我的利刃,于是我便以无趣为由,希望父皇安排然然进入学府,他虽疑惑,却还是应了下来,在出行的前几日一切程序便已办好。 就等然然了。她道,声音里裹着片温柔,不过若是进了国子监,不光课业要比以往的繁重,对日后的路也会有所影响,无论什么,总要比做侍女时辛苦的多。 然然愿意么? 秦语辞话里的意思,林墨然自然明白,也知晓一旦进入国子监学习,日后的路定会有所改变,秦语辞虽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毕竟她是长乐宫中的侍女,是长公主的侍女,想把她安排进入学府,甚至因为地位特殊,还要专门经由皇帝的允许,想必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但她还是做到了,只因那晚她的那句承诺。 林墨然想着想着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就连眼角也有些湿润,没等秦语辞再说些什么便轻声应了下来:我愿意的。 她道,声音虽轻,可听起来却又十分坚定,没再叫她音音,反而极为正式的许诺:墨然定会努力的,终有一日,不负长公主所望。 嗯。语毕,秦语辞应声笑了笑,本宫向来是相信墨然的。 同她一样,尽管语气中带着笑意,但听起来却也格外认真,让人瞬间便能听出这并不是句安慰的话语,而是她真的这样觉得,也真的这样相信。 长公主的位置,真的很高很高,外表上看起来虽风光无限十分美好,但相应的,也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艰辛困难。 以往她总是一个人站在孤高的顶端,一个人承受无尽的风霜酷寒,但如今不是了,有个人看到了她,也察觉到了她的孤独和寂寞,愿意努力爬上来,勇敢站在她身边替她分担。 而眼下,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林墨然笑起来,开开心心的应了声:嗯! 半晌,又不放心似的悄悄从屏风后伸出了小指,认认真真的想要同她勾一勾。 道:往后不管遇到什么,墨然定会努力和公主一起承担。 第五十四章 以往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秦语辞一个人惯了, 原本只当自己不需要,直到突然听到林墨然方才的那句话。 她说, 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也定会和自己一同承担。 秦语辞听着听着便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抬眸看向林墨然朝她伸来的小指,停顿片刻,也缓缓抬起手来与她轻轻勾了勾,心底渐渐蕴起一股暖流,柔声同她道:如此,便说定了。 嗯,说定了。林墨然应声点头,感觉自己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笑容不由得浮现在了脸上,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如之前那般继续同她说话:音 话未说完,突然发觉屏风后的秦语辞缓缓站起了身,不等回神, 又见她抬脚轻轻来到了自己面前,面带笑容的垂眸盯着自己。 她前不久才沐过浴,这会儿身上已经换了件贴身的寝衣,墨发也肆意垂下, 脸上不施任何粉黛, 配上周身暖黄色的烛火看去,纯洁清雅也是她, 美艳动人也是她。 然然还要洗多久啊?她道,声音压的很轻, 像是在同她耳语, 却又分明藏着几分暧昧, 音音都困了。 没再自称本宫,也没用最平常的那个我,而是音音。 亲昵的很,叫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 分卷(39) 林墨然闻言一愣,抬眸看进她的眼底,在瞥到那抹笑意的同时顿时反应过来她现在心情绝对不错,秦语辞惯爱这样,每每开心总要出言逗弄她几句。 林墨然了解秦语辞,只是突然听见她这么和自己说话,一时乱了阵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马上就好!之后她道,和秦语辞聊了这么久心里的那阵害怕早已消散,于是便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同她讲,既然音音困了,那便先回去休息吧。 又不是方才那副鹌鹑样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胆子突然大了起来,甚至还轰她回去。 这算什么,用完就扔么。 秦语辞应声笑笑,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然然不怕了? 不怕了。林墨然应声摇头,非常坚定的朝她笑笑,音音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不了。话音一落,秦语辞很快出言否认,如今仔细想想,那故事确实有些可怖,虽说然然已经克服了心底的恐惧,但不知为何,我却又突然害怕起来。 不如,你也陪陪我? 说是陪,但分明还是和之前一样留在这里,但也有不同,如今已经没了那面屏风作为格挡。 林墨然一时间有些害羞,但又没办法叫她走,沉默半晌只得无奈应下来,脸颊红红的在浴桶里悄悄转个圈,拿背对着身后的人。 那两日足够长,够二人做上许多事,也足够留下许多暧昧的痕迹。 有些如今已经消了,但有些却依旧清晰,秦语辞抬眼看过去,心底难免会生出一片旖旎,干脆抬脚走上前去,离眼前的人近些,再近些,之后拿起一旁的水瓢,动作轻柔的帮她冲洗。 有些事,哪怕大脑已经忘记了,但身体却还记得。 林墨然察觉到她凑上前来的时候已是一愣,待她抬手触碰到自己,神智便更加恍惚,秦语辞的指尖微凉,触感很好,顺着她的背一点点滑下,也轻轻抚过那一抹抹暧昧的痕迹。 叫人痒痒的,痒意一直传进心底。 林墨然下意识的一抖,偷偷回眸去看身后的人,眼神里掺杂着许多东西,紧张,羞耻,疑惑,甚至还带了点敢怒不敢言的生气。 可爱的紧,叫人想要拥抱亲吻。 秦语辞抬眸看她,眼神颇为幽深,却又什么都没做,反而笑起来问她:怎么了然然。 没、没事。林墨然应声摇摇头,脸颊和耳根全都泛着抹淡红,一字一句说的属实艰难,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怎么能麻烦音音为我做呢 我说过的。无论她说什么,秦语辞总有话来噎她,然然的事又怎会是小事。 再者我确实有些乏了,早些洗完也能早些休息。 这话听起来可太有道理了,叫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林墨然眼巴巴的侧头瞧她,将她唇角的那么笑尽收眼底,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伺候别人还能这么开心。 但转念想想,其实秦语辞确实为她做了太多事,平时是,潮。期结束后的那时更是,尤其有些习惯直到现在还依旧仍在保持,每日晨起时不用林墨然自己穿衣,秦语辞便会主动替她穿上。 还真应了她惯爱说的那句话,当是太过骄纵了她。 林墨然想着想着脸颊不由得更红,应是沐浴沐的有些久了,大脑也晕晕乎乎的,最后还是被秦语辞从浴桶里抱出来的。 迷迷糊糊放进被子里,小嘴抿抿,突然还有些渴了。 然然喝些水吧。没等说话,秦语辞就主动拿了水来递给她喝。 当真是贴心到不行。 林墨然开口谢过她,心满意足的喝过了水,开开心心的重新钻回被子,还没等完全躺好,便见秦语辞也同她一起躺了下来。 房间里的灯这会儿已经吹灭了,但恰逢今日月光明亮,哪怕熄了灯,只要离近些,也依旧能将眼前的人完全看清。 虽说奔波了一整天,但这会儿的林墨然却意外的不怎么困,没什么事做,干脆抬起眼睛来瞧瞧观察秦语辞的脸。 随之便见口口声声说自己困了的人,此时却分明没有闭上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笑,也在默声观察着她。 林墨然见状不免疑惑,连忙开口小小声问她:音音怎么还不睡呀? 突然就有些睡不着了。秦语辞道,同她一样压低声音,轻声回答她,然然不也是么。 我不一样。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摇头,生怕总和秦语辞说话耽误她休息,干脆紧紧闭上了眼,认真同她讲,我已经开始困了。 就要睡了。她道,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装出困极的模样,轻声喃喃道,真的就要睡了。 语毕,装模作样的小呼噜声瞬间飘了出来。 实在太过可爱了些。 秦语辞笑笑,倒也没有出言戳穿,只是抬手轻轻抱住她,柔声道:那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和然然商量一下,明日是吃酱鸭还是煨肉的。 竟然和她提吃的。 林墨然悄悄深吸口气忍住了,并未作答,依旧假装熟睡,没过两秒,又听秦语辞继续道:听闻此地有处汤泉十分出名,只是老板极为讲究,每日只接待特定的人数,若想去,须得早起才是。 不过眼下然然实在疲惫,叫我实在于心不忍,不如算了吧。 见吃的不管用,又开始拿玩的诱惑她。 还睡不睡嘛! 林墨然有些无语,咬咬牙还是忍住了,没理她继续装睡,不出片刻,果真又听秦语辞开了口:再者今日我偶然听客栈老板提到过一件趣事,想来然然 然然怎样,没说出口,也不知怎么她突然咳了两声。 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想叫身边的人听到,但响彻在如此寂静的夜里,却依旧十分清晰。 这一下叫林墨然顿时破了功,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连忙下意识的转过头来:音 只是这一次,她的话也没能说出口,秦语辞在她转身的这一刻凑了上来,面带笑容的,轻轻吻了吻她的唇,仔细看去,她的眉间竟还藏着一抹笑意。 林墨然见状顿时反应过来这一出也是在框她,果然,还没等她开口控诉,秦语辞便自觉交了底。 柔声同她讲:然然不是睡了么,为何又突然转醒,莫不是担心我受了风寒,这才连忙苏醒想要一探究竟。 当是要谢谢然然的,竟如此忧心于我。她道,尾音扬起,眼底含着抹狡黠的笑意,只是 不好意思,你被我骗啦。 第五十五章 想不到秦语辞竟然还玩这么一手骗她。 林墨然闻言一滞, 被她说的顿时有些无语,心情也下意识的复杂起来,可面上却还要做出关切的样子, 开口贴心哄她:没关系的, 音音没事就好,刚才属实吓了我一跳。 她笑笑, 杏眼弯弯的模样很是乖巧,抬手为人掩好被角, 眼底眉尖都带着笑:明日还要早起呢, 音音快些睡吧。 为何早起?秦语辞道, 轻笑着看向她的脸, 面上一本正经的模样,可语气里却分明带着抹调笑,奔波了一日,然然理应好好休息才是。 这话直接就把林墨然问愣了, 方才不是她说的, 明日要去吃酱鸭煨肉, 泡汤泉享受,怎么如今自己不装睡,她却又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了。 林墨然应声抬眸眨眼看她,生怕秦语辞反悔, 连忙出言提醒。 觉得这人是在报复自己方才装睡的行为,沉默半晌又悄咪咪补上几个字,试图以此作为挽救:明日我、我请音音吧。 能把这话说出口, 想必一定在心底经历了好一番思想斗争。 酱鸭煨肉倒好, 就算再贵应该也会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但秦语辞方才说的那处汤泉听起来就很高大尚的样子, 她从未去过,一时也不知究竟要花费多少银钱。 林墨然此次出行虽然也带了不少银子,但大多都用来买吃食和玩物了,如今剩下的不算太多,实在难以确保到底还够不够用。 这叫她顿时有些忧心,但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之理,思忖再三,觉得实在不行拿其他物件相抵便是。 于是最终林墨然还是重新抬起了头,非常坚定的重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嗯,明日我请音音吧! 慷慨激昂的,可爱又认真,叫人忍不住的想要勾起唇角。 这不由得叫秦语辞有些想笑,见她如此说,倒也没反驳,终于答应下来:好,说定了。 再之后她缓缓抬手抱住了她,帮怀里的人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叫她安心靠在自己怀里,商量完了明日的事,终于肯踏实睡觉:既如此,那便休息吧。 明日我会叫然然起床的。 说完,随之轻轻闭上了眼,明显就是一副困极的模样,好像方才清明的样子不过只强撑而已,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时间缓缓流逝着,很快来到第二日。 秦语辞昨夜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天色还未完全亮起,侧眸看去,身边的人明显还在睡着,模样一如往日那般乖巧可爱,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小幅度的扇动,脸颊上蕴着抹淡淡的浅粉,这会儿许是做了什么梦的样子,小嘴还在时不时的张张合合。 秦语辞凑过去听,发现她在小声呢喃这样几个词:十两?太、太贵了,三两行不行? 似乎正在梦里杀价呢。 可是叫我们然然辛苦坏了。 秦语辞笑笑,并未着急唤醒她,抬手为人盖好被子,动作轻柔的起床洗漱,之后又特意取出她的包裹来,往林墨然的绣花钱袋里偷偷塞了些银钱。 这钱袋说来还是许久之前她买给林墨然的,包括她近来格外喜欢戴的一对坠子,以及一些其他的贴身小物。 当时她嘴上总是说着不要,可每每得到时却又欣喜万分,不知藏在哪里好,干脆全部带在身边。 她是这样,秦语辞又何尝不是。 身为长公主,拥有的首饰器物向来数不胜数,随随便便拿出哪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她却一样都不喜欢,偏偏钟爱于一支做工并不精美,样式也有些老旧的发簪,上面刻着兰花和如意,正如所表现出的那样,寓意着她万事顺遂样样如意。 是林墨然送给她的,哪怕行军途中她也一直带着。 想到这里,秦语辞勾唇轻笑,妥善处理好一切,这才重新来到床边,轻轻摇了摇床上的人:然然醒醒,天亮了。 怕她被阳光刺了眼,还专门放下周边的幔帐,叫她得以慢慢适应周身的光线。 当时体贴至极的模样。 林墨然才睡醒,大脑还不怎么清醒,瞧见眼前的人这么好,简直怎么看怎么喜欢,整个人软乎乎的靠在她的怀里,和秦语辞认认真真说早安。 缓和一会儿,睡意总算过去,这才爬下床去洗漱,之后又趁着秦语辞不注意,偷偷瞟了眼自己的钱袋,确定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银钱。 谁知垂眸一看,莫名觉得里面的银子并没自己想象的少,反而还剩下挺多的。 她一时有些好奇,连忙捧着钱袋跑到秦语辞面前,疑惑开口询问:音音动过我的钱袋吗? 未曾动过。秦语辞道,一本正经的轻轻摇头,随之抬眼看过去,是遗失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林墨然小声嘀咕,不仅没少,反而好像还多了些。 应是然然本就带了许多。秦语辞道,站起身将眼前的人安置在椅子上,拿起木梳温柔为她梳妆,碰巧又赶上这两日琐事太多,难免会不慎忘记具体数额。 这话说的倒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林墨然听她这般说,渐渐觉得心宽不少,钱多是好事,这样她不光可以请秦语辞吃酱鸭煨肉沐浴温泉,还能请她吃更多好吃的,为她买更多好玩的。 这样想着,顿时期待起来,待一切收整完毕,随之启程,当真如答应的那般,一路大方为秦语辞买买买。 直到寻到那处汤泉,被人引着向里走的时候还在问她:音音,一会儿还想要点什么其他的吗? 不了。秦语辞轻轻摇头,唇边勾着抹好看的笑意,总叫然然赠我东西,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 林墨然一听顿时摇头:这没什么的。 但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秦语辞随之道,二人此时已经来到汤泉边,开始着手褪去身上的衣物,水温很暖,蒸腾的雾气席卷上来扑在脸上,叫人脸颊痒痒,心尖痒痒。 林墨然应声眨眨眼,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顺着惯性向下问了句:所、所以呢? 所以我须得为然然做些什么补偿才行。秦语辞道,抬脚上前附上林墨然的衣结,手上的动作很轻,但眼底却好似藏着支钩子。 调笑般的开了口,启唇逗弄她:不如我为然然沐浴吧。 有关潮。期的记忆一直很模糊,一些太过琐碎的事林墨然如今已经记不清了。 可饶是这样,她也还是能记起一些细节,就比如这其实并不是秦语辞第一次为自己清洗身体,潮。期那两日说长不长,却也说短不短,足以做上很多事。 总要去沐浴几次的。 直至现在,林墨然似乎都还记得那时的感觉,秦语辞温柔抚过她脸颊的手,一个个炽热又舒服的吻,自己被她逼出的泪,以及逐渐升高的体温。 情到浓时,有时甚至都来不及回到床上。 林墨然触景生情,一时回忆起了许多,不光眼眸心虚的垂着,脚下有些飘,就连脸颊也红的不行,心跳加快,耳根发热。 偏偏眼前的秦语辞还在继续调笑她,道:然然怎么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的样子,脸颊怎么红的这般厉害。 你说呢。 林墨然被她梗了一下,顿时更加心虚,强忍着并未开口,假装自己聋了。 但却堵不住眼前这人的嘴,只见她勾唇轻笑起来,一语便道破了她的心思:然然放心,不过沐浴而已,我不会做任何事。 实在羞死人了。 察觉到宿主信引的变化以及周身暧昧的氛围,系统那边自动浮现出了马赛克,有了上次一连看了两日这东西的经历,系统简直欲哭无泪。 分卷(40) 还好昨日她临时被叫去开会,睡的太晚有些缺觉,沉默半晌,干脆跑去补眠。 到最后又只剩下了林墨然一人。 林墨然顿了顿,整个人都有些飘忽,悄悄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结结巴巴嘴硬:我知、知道。 我什么都没想的 这样啊。秦语辞笑笑,倒也没说什么,抬手引她进入浴池,然然的想法与我很是一致。 语气淡然又清雅,像是心底真的未曾生出过任何心思。 搞的林墨然顿时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生怕被她看出什么,才进去就拿背对着她。 与此同时也拼命压制着自己的信引,生怕被秦语辞看出什么,当真可怜极了。 只是,尽管这样,却还是被秦语辞看穿了心思。 信引虽不曾有实体,却依旧能叫人察觉到其中所表达出的情感,尤其契合度极高的两人更是。 林墨然的信引很好闻,平日是清新明艳的桃花香,似阳光般温暖动人,叫人感到愉悦又喜欢。 但当她动情时,那股信引却又骤然变了,竟是渐渐生出几抹旖旎来,好似一把小小的钩子,时不时悄悄伸出来试探,却又偏偏不将你拿捏的彻底,不出片刻,又逃也似的离去。 可就是这样的若有若无,偏偏才最撩人,最入心。 秦语辞笑笑,潮。期的力量太过强大,驱使人动情向来不是什么难事,可如今分明未到潮。期,她却依旧能感觉到了眼前之人似乎正在为她心动。 分明都是心动,但两者却有着极大的差别,一个是因为外力,而另一个则是源于内心。 心,向来只为喜欢而动。 这般想着,秦语辞缓缓侧头,轻轻吻上了林墨然的脸颊。 没想到她突然亲了自己,林墨然顿时一惊,下意识回过身来,没等说话,又突然被眼前的人吻住了唇,与平日不同,这一吻分明有暧昧藏在里面。 音音,你不是说林墨然道,唇上沾着水色,红润润的,很是好看。 叫人想要再亲亲,把世间所有的温柔全部融进每一个吻。 秦语辞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唇角轻轻勾起,认真道:我原是那般想的,但如今却改了主意。 之后的种种,皆不再是补偿。她道,声音里带着抹淡淡的笑意。 是我对然然额外的赠予和奉献。 第五十六章 秦语辞的声音温和又动听。 话里的内容也是, 好似爱人一般的呢喃,极尽温柔与宠溺,柔声同她讲:这是我对你的奉献。 语毕, 再次垂眸递上一个吻。 叫人心尖恨不得都紧跟着酥了几分。 浴池里的水很热,泡久了难免有些晕乎, 林墨然染着水汽的眸子缓缓抬起,见她唇角闪烁着的晶亮和眼底藏着的笑意, 大脑不由得更加恍惚。 再也压制不住的信引在此刻释放出来, 迷迷糊糊的与秦语辞的兰香融合交缠,生出更多旖旎和暧昧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秦语辞从浴池中抱了出来。 浴池有配套的可供休息的屋室, 若是泡累了, 当可进入休息, 里面的一切都是新置换过的, 包括桌上摆放着的花束和正焚着的香。 据说可用于助眠,具有安神放松的功效。 但此时此刻,林墨然只觉得迷糊, 香气和秦语辞的信引融在一起, 叫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抬眼看看将自己温柔放置于床上的秦语辞, 不知怎么想的,还巴巴的抬起手捧住她的脸, 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唇软软的,掌心也是,眼底满是对她的依赖。 这无疑叫眼前的人顿时愉悦, 就连唇角也缓缓勾了起来, 抬手抚上她的手, 垂眸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随之开口, 极为温柔的问她:然然愿意吗? 竟还主动吻她。 林墨然闻言一顿,小脸不由得更红,视线顿时瞥到别处,不敢直视秦语辞的眼睛,简直羞的不行。 和鹑鸟一样,可怜兮兮的,怂巴巴的,但却更乖巧,更可爱,更加令人心动。 好在,不出片刻,秦语辞的声音重新响起,含着笑意的同她讲:既然然然不愿说,那我便当是默认了。 如若不喜欢,可随时推开我。 她道,垂眸吻上林墨然的额头,随之移到鼻尖,唇角,颈间,昔日留下的痕迹已经渐渐消散,不如再烙上新的。 她的动作当真很温柔。 有关潮。期的记忆原本没那么清晰,可如今却又随着秦语辞的动作逐渐被唤起,脑海里装着她,眼底看到的也是她,感官被她剥夺,心跳随着她走。 这是她第一次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和秦语辞做这种事情。 林墨然一时感到有些难以适从,整个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耳根红的厉害,眼角也渗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才划过脸颊,便被眼前的人无比温柔的尽数吻去。 然然。她道,似乎看出了林墨然的窘迫,不由得将声音放的更轻些,出言引导,当可抱住我。 话音一落,林墨然当真应和着她的话,轻轻揽住她的脖颈,像是贴在她身上一般,紧张又羞耻的开口,很小声很小声的吐出几个字:音音 床底之间惯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 秦语辞直到现在还记得那次潮。期时的种种细节,自然也记得林墨然对她的称呼,当时哪怕情到浓时,她也依旧唤自己公主。 可如今却不是,她叫的是只有二人之间才知道的,最亲昵的称呼。 在下一刻,秦语辞的目光顿时晦暗了几分,调笑般的开口,装作自己未曾听清:然然方才说什么? 音音。林墨然道,大脑这会儿昏昏沉沉的,哪里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以为她真没听清,当真顺从般的再次道出那句称呼。 简直乖的不像话了。 叫人如何不为之心动。 嗯。话音一落,秦语辞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垂眸献上一个满含柔情的吻,我在。 哪也不去。她道,那张端庄清雅的脸上倒映着温暖的笑意。 一直在这里。 恍惚中的温柔叫人沉沦,清醒时的便更可怕。 林墨然能看到秦语辞垂眸吻她,看到秦语辞手上的动作,哪怕闭上眼,也依旧能嗅到她的信引,听到她的声音,感知到她的温度。 甚至还能听到她问自己:然然喜欢么? 叫人如何开的了口。 但饶是这样,秦语辞也有话要说,继续拿出惯用的套路来:既不语,那定是默认了。 她笑,温热的呼吸喷涂在脸上,痒痒的,勾起一丝丝柔情蜜意:然然喜欢音音么? 和方才的话如出一辙,可那话里却分明多了两个字。 林墨然闻言瞪大了眼睛,这次终于轻启唇瓣,似乎有话要说。 但秦语辞却偏偏不如她的愿,垂眸吻上她的唇,故意去封她的嘴,亲了片刻,这才重新开口道:然然似乎又默认了。 她道,眼底似有无限光芒洒落,倒影着眼前之人的影子,晶亮晶亮的:真好,音音也是喜欢然然的。 一句喜欢,恨不得叫人心跳都要漏了半拍。 林墨然眨眨眼,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几度启唇想要说话,却又迟迟吐不出半个字,只泪水渐渐落下来,一滴滴的流个不停。 其实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在感情上她向来是不自信的。 林墨然在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母爱,但有关父爱,她其实失去的更早。 从有记忆开始,父亲便对她不好,母亲走后则更是,几乎从未给她好脸色看过,父爱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向来陌生,也几度叫她丧失自信,认为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根本得不到别人的喜欢。 后来长大些,这种情绪才渐渐得到缓解,可无论如何,却一直有颗种子埋在她的心底。 直到遇见了秦语辞,又从她那里得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未体会到的关爱。 本已叫人十分满足了,而如今,她竟又说喜欢自己。 林墨然不太清楚她口中的喜欢到底意义着什么,程度到底多深,可饶是这样却还是带给她极大的触动,心底在一瞬间被填满,甚至多到溢出来,变成眼泪啪嗒啪嗒往外掉。 理智也在这时断了线,叫她下意识的将秦语辞抱的更紧,细碎的声音随着欢爱的动作响起,很小声的回答她:嗯。 不曾反驳,是真的默认了。 秦语辞闻言笑起来,垂眸温柔吻她,不仅仅只有吻,动作也是,希望能叫眼前的人除去欢愉外再也体会不到任何。 无论慌张,不管恐惧,全部由自己一一为她抹去。 其实这次出行,她会带林墨然来百里镇并不是偶然,不光希望林墨然能被此地的风土人情所感染,变得更自信些,而另一方面则是也想好好思考一些问题,看看自己的内心。 既这般,总要舍弃些什么的。 于是她抛弃了公主的身份,变成那个会和林墨然手牵手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会随时随地不用考虑任何的同她亲吻,会愿意褪去一切荣光和骄傲与她相处的音音。 这样的她也许并不如在宫中那般高贵优雅,似是蒙上了一层平凡,但在那层平凡下,却分明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自然,她的然然和她一样。 于是她开始确认了,自己是喜欢然然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确信,直到方才,也察觉到了然然对她的喜欢。 亦或喜欢这个说法有些不够庄重,应当用心悦来替换。 这场欢愉不知到底持续了多久。 不在潮。期,自然要比上次疲惫不少的,林墨然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整个人几乎软成一滩水,乖巧的靠在秦语辞怀里。 想睡,却又不愿睡,努力许久,终于压制住睡意,抬眸去观察眼前的人。 随之便发现,秦语辞这会儿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自己。 而这一次,林墨然没再移开目光。 音音她道,犹豫半晌很小声很小声的开了口,似乎想确认她方才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嗯。只是秦语辞并未给她机会,好似看穿她的内心所想一般,认真道,我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皆无半点戏言。 这话还真是给足了她心安。 林墨然闻言一顿,眼眶再一次湿润,勉强忍住,本想应答,却又下意识的为她的前程考虑,语气十分认真:墨然当真很开心。 可公主位居高位,自是有种种的不能和艰难,墨然理解公主,也不愿你陷入任何困境,因此定会更加努力,更加上进,只是我怕 然然也太看不起我了些。秦语辞笑笑,开口打断林墨然的话,语气十分淡然,好似有些话在出口前便已经想过千遍万遍。 你愿努力,我又岂会不愿,这世间向来没有什么事会难得住我,以前是,以后更是,尽管相信我便好。 也没什么可怕的。她道,垂眸轻吻林墨然的额头,知晓她在入宫前经历过怎样的事,不想她有任何不安和烦忧,便认真道,无论是宫外还是宫内,也无论是墨然还是然然。 墨然会有她的公主庇佑保护,而然然,也自有她的音音疼爱关怀。 就像方才我所说的那样。她道,紧紧抱住眼前的人,眉目间裹着满满的笑意和坦然。 我会一直都在。 从不离开。 第五十七章 秦语辞向来说到做到, 只有认定的事才会开口。 林墨然了解她,因此当听到那句从不离开时,便更觉温暖和感动, 眼眶有些酸涩,心尖也是。 下意识在脑海中问了系统一句:这不会是梦吧? 无论语气和内容,皆叫人心疼。 系统这会儿才睡醒,马赛克刚解开,沉默一会儿才理解眼下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一时还有些惊讶。 遥想最开始,俩人的目标就只是活下去, 能保住一条命就好, 其他暂且先不考虑。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墨然和秦语辞越走越近,系统起初还有点害怕,生怕宿主会遭遇什么不测, 但随着时间的递进,对人类的研究越来越透彻, 她渐渐发现二人之所以能够贴近, 是因为中间一直有什么东西牵连着 感情。 有感情是好事,哪怕这东西没有实质,但却有着极大的作用,可以驱散阴霾,能够抵御寒风,足以照亮一切黑暗,不再叫人孤身独行。 系统很开心自己的宿主能够变得更好, 也希望她从此不再孤单, 找到自己的幸福。 所以即便很懵, 但她还是连忙道:不是梦! 我们然然这么好,是被人喜欢着的!系统道,美滋滋的笑起来,坦然接受就好。 是被人喜欢着的。 这句话,如何叫人不开心。 林墨然听着,唇角下意识的扬起来,在心底认真谢过系统,抬起眼专心致志的看向眼前的人。 随之便发现,她也在看自己,唇角含着比春风还要温暖的笑意,眼底满是她的身影,令人喜欢,也叫人心动。 于是最终,林墨然终于鼓起勇气缓缓点了点头,像只鹌鹑似的扎进她怀里,模糊的声音小声传来:然然是相信音音的。 墨然也是相信公主的。 嗯。话音一落,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抬手抱紧她,认真道,我不会叫然然失望。 打今日起便说定了。 两人最后又去沐了个浴,还去二楼专门招待宾客的地方用了晚膳。 明日便是离开之时了,出来一趟不容易,林墨然便总想再买点七七八八的带回去。 对此秦语辞十分纵容,无论买什么都应允,二人在街上逗留了好一阵,也不知怎么一声惊雷划过,天边突然就下起了雨。 并不大,但落在身上还是有些冷的,好在林墨然碰巧顺手买了把伞,连忙垂眸撑开,下意识的举起打在两人的头顶。 不过半秒,还没等拿平稳,就被秦语辞接了过去。 分卷(41) 怎么了音音?林墨然随之看过来。 我帮然然撑。秦语辞道,带着笑意,这些事以后再也用不得你做,应有我一一为你分担。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林墨然听着,心里难免生出几分甜蜜来,许久没有这么暖过。 被人爱着的感觉,当真很不错。 那就麻烦音音了。她笑起来,一如往常那般杏眼一弯开开心心的吹秦语辞的彩虹屁,音音真的特别好,特别体贴特别棒,全天下都找不到这样好的人了。 她道,下意识往秦语辞身边挨近了些,希望能将自己身上的热度分给她,顿了顿,又刻意在那句话后面加上了一句。 然然很喜欢音音的。 她以往从未说过这种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难免显得生涩又紧张。 但秦语辞却还是很开心,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庇护一般叫人贴在自己身侧,不叫她被一丝雨水沾湿,就这样依偎着回去,等回到客栈帮她换下衣物后,又搓热了手,为林墨然暖暖脸颊和耳朵。 这也太会照顾人了。 按理说秦语辞身为公主,被人伺候惯了,应当不会有这种意识的,这叫林墨然一时有些好奇,也就没忍住疑惑问了句。 这次然然可又看轻我了。秦语辞笑笑,嘴上抱怨似的,实际话里却没有半点不悦,在成为长公主之前,我远没有现在过得好。 有些事指望不上他人,终究是要学着自己做的。 这话一说出口,任谁都要听懵。 林墨然顿时反问: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秦语辞道,毕竟鲜有人生来便会拥揽万丈光芒,然然或许不知道,其实在很早之前,我还有个嫡出的妹妹,只可惜后来因病早早就离开了人世。 而她在世时,向来是最受父皇和母后喜爱的那一个。 虽然人人都说自己公正非常,如秤一样绝对端的平每一碗水,但林墨然知道,人心本就是偏的,又怎会有绝对一说。 因此当秦语辞补充的话一说出口,她就顿时明白了缘由,连忙抬手摸摸秦语辞的脸,关切道:音音别伤心,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秦语辞笑笑,语气听上去十分平淡,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一切早已不在意了一般,当时年少,心底难免会有些难过和委屈,可如今却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了去,唯独留下的约莫只有感慨,我是,大家都是。 唯独母后从那时起,她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丧子之痛,恐是世间最难过的一桩痛楚了。 林墨然对此表示理解,但联想到秦语辞曾透露过自己和母亲关系不好,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也不知萧皇后是否将这桩痛楚又强加给了她。 这不禁叫她十分难受,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沉默半晌突然抬手抱紧了眼前的人。 轻轻在她背上拍拍,安慰般道:一切定会越来越好。 她道,明明是在哄秦语辞,可不知怎么反倒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尽管强行压制住了,却还是十分明显,恐早已被秦语辞听去。 可她却并未拆穿,反而道:嗯,一定会的。 毕竟从今往后,有然然一直在我身边。 拐来拐去,又拐到了她身上。 林墨然一听不由得耳根一热,虽有些害羞,却还是连忙应下来,道:我会一直陪着音音! 不早了。语罢,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想起明日还要赶路的事,便抬手又拍了拍她:睡吧。 听然然的。秦语辞笑笑,起身同林墨然去洗漱,做完这一切后二人很快合衣躺回床上,如往常那般,相拥而眠。 一样,却也不一样。 以往二人虽暧昧,却没有确定的关系,可如今却不同,从今日起她们便是恋人。 林墨然在心底反复品味这两个字,觉得新奇又欣喜,十分开心的靠在秦语辞的臂弯,闭眼安心入眠。 心底从未如现在这般坦然。 转眼复日。 此次同行的人都是秦语辞的手下,极为体贴可靠,早已备好一切,二人收整完毕,坐进马车即可出发。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玩乐太久,秦语辞的状态明显不好,才坐进马车就一连打了几个哈欠,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音音怎么了?林墨然顿时忧心,下意识抬手抚上秦语辞的额头,怕她因为昨夜淋了雨不小心感上风寒。 我没事。秦语辞一眼瞥到了林墨然眼底的担心,不由得勾唇笑了,只是昨夜没睡好而已。 林墨然闻言疑惑,眼睛眨巴眨巴:为什么呀? 许是因为开心吧。秦语辞垂眸想想,认真道,毕竟我和然然互通心意了。 若要形容以往的秦语辞,那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美到极致,优秀到极致,当是好的不得了,但相应的,却也叫人十分难以接近,令她看起来似乎少了些常人应有的情感。 也叫旁人觉得,她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如今却不是,林墨然听了她这话,突然就像是抓到了那些被她隐藏起来的情感,小心翼翼的捧过来一看,原来她和自己,和芸芸众生都没有什么差异。 她也会为自己拥有了恋人感到愉悦和兴奋,甚至也会犹如一个小朋友,因为二人关系的转变,高兴到一夜都睡不着。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下意识扬唇笑起来,一个小小的弧度,却又很甜很甜,叫人难免被传染,跟着她一同愉悦开心。 然然在笑我?秦语辞勾唇轻笑,知道她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却还是故意出言调笑她,在我看来,这分明是幸灾乐祸。 我没有。林墨然闻言连忙解释。 当真?秦语辞挑眉看她。 林墨然一脸真诚:当真! 就算是这样。秦语辞道,不依不饶,笑了便是笑了,终究是要赔回来的。 她道,眼底藏着一片笑意,故意换了个姿势,由坐换成躺,将头枕在林墨然的腿上,着实一副惬意的模样,做完这些,又启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这便当做赔罪了如何?她道,抬眸看向林墨然,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声道,不说话,便是默认。 多谢然然借双腿给我枕一枕。 第五十八章 所谓枕膝而眠不过只是个玩笑, 谁想一枕上去,当真就不想起来了。 林墨然的腿软软的,躺上去很舒服, 秦语辞原本只想着靠一小会儿,谁知却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着实累极的模样。 林墨然笑笑, 垂眸摸摸她的脸, 轻轻为她挽好耳边的碎发,并未叫醒她,任由秦语辞枕在自己腿上休息, 甚至还启了唇,很小声的对她讲:音音要做好梦呀。 两人来时走的是风景优美的大路,美景欣赏够了, 回去时为了缩短时间,便选择了抄小路。 虽没有来时看到的风景优美, 但小路却也有小路的好, 不光更近,也更为清净,耳边没了市井的喧闹, 没有吵闹的车马声,只有鸟叫,风鸣。 叫人心静, 也令人惬意。 马车行的很快,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秦语辞碰巧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没料到自己会睡着, 她先是一愣, 随之很快坐直了身:然然怎么没有叫醒我? 音音累了便睡嘛。林墨然道, 杏眼一弯笑的很甜, 马车前不久才经过一处客栈,仆从们去弄了热水回来,沏上上好的茶叶,香气扑鼻。 渴不渴呀?林墨然道,抬手给秦语辞倒了杯水,我方才问过了,说是保持这个速度继续前行,约莫再过两个时辰便可入京。 话音一落,秦语辞掀起车帘向外看了看。 再过两个时辰便可入京,用时和她之前估算的差不了太多,但也从另一方面验证了,她确实睡了好一段时间。 也是辛苦了身边的人。 秦语辞这般想着,轻叹口气收回目光,抬手接过林墨然手里的茶杯,并未着急喝,反而重新放回了小桌上。 之后突然向前伸出手去,抬起林墨然的一条腿,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双膝。 这个动作来的太过突然,吓得林墨然还以为她要干什么,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音音? 帮你揉揉。秦语辞侧眸看她,唇角带着抹温和的笑意,这一路然然太过辛苦了。 原来是要帮她揉腿。 这个动作两人在床底之间也曾做过,林墨然一时想歪,见秦语辞一本正经为她揉腿的模样,心底顿感羞耻,庆幸自己刚才没再多说什么,悄咪咪道了声谢,将脸转到一边。 还以为秦语辞没发现,却不想脸才转过去,便突闻有一声轻笑传来:然然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林墨然闻言连忙摇头狡辩,真的没有。 情绪分明写在脸上。 秦语辞一眼便看穿了她,倒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垂眸帮她揉腿,好半晌才道:然然可还记得,那日在浴池内闻到的香。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林墨然应声点头:记得的。 当时觉得然然喜欢,所以我便私下叫人买了些。秦语辞道,眉目间含着笑意,待今晚回到长乐宫,不如再焚一次试试吧。 虽没有一个字提到那种事,但话里的意思却已极为明显。 在下一秒,林墨然就连耳根都红了。 马车又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抵达目的地。 虽离开了数日,但因为打理得当,长乐宫内依旧是老样子,林墨然得了秦语辞的应允,终于能大方将自己买的小玩意儿分给众人。 她在院中来回来去的忙活,秦语辞便坐在书房内,一边听人和她汇报近来宫中的情况,一边隔着小窗静静看她。 离开的这几日,朝中倒也发生了不少变故,不光皇帝最近又做了什么,处理了什么案子,颁布了什么政策,还包括一些官员变动等等。 秦语辞一一记下,思索过后抬手写下封信,叫那人交给自己的下线去打点,随之站起身,抬脚迈入庭院。 今日月色并不太亮,星星也没有几颗,庭院中鲜有人在,只林墨然一人跑来跑去的忙活。 秦语辞站在原地见她从自己面前跑过去了三次,最终实在忍无可忍,抬手将人抓住,笑道:还没送完? 就差两人啦。林墨然嘿嘿一笑,抬手给她数,清儿,月月。 我还给四公主买了东西呢。林墨然道,明日再给她送去吧。 明日?秦语辞笑起来,然然似是忘记明日要做什么了? 明日,你就要进入国子监学习了。 秦语辞这话还真是提醒了林墨然。 之前在百里城的时候,林墨然只知她为自己办了入学的事儿,却不知到底何时入学,没想到明日便是。 其实她现在入学并不符合时宜,国子监早已开学有好一段时日了,不过倒也无妨,就算有落下的课业,秦语辞自会为她补上。 主要突然一说明日要去学习,林墨然一时间还真有点慌张。 校服我早已命人为然然取回来了。秦语辞知晓她紧张,随之抬手轻轻摸摸她的头,柔声引导,然然不妨去试一试? 好啊。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点头,跟着秦语辞进了屋,紧张又兴奋的穿好衣服。 大昭无论男女皆可入学,便于区分,校服分为两种形式,虽都为白袍,但男生为青领,女生则为红色。 林墨然皮肤本就白皙,如今被这校服一衬,便更显白净可爱,秦语辞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自然也觉十分惊艳。 音音觉得合适吗?林墨然问,小脸红扑扑的,唇边的笑意明媚又好看。 自是十分合适。秦语辞应声笑起来,垂眸帮她系好腰带,无论然然穿什么,都是极为好看的。 这彩虹屁吹的,叫人如何不开心。 林墨然唇边的笑意顿时更深,开开心心的对着铜镜臭美了好一会儿,这才意犹未尽的跑去洗漱,收整完毕后同人一起上了床。 一番云雨过后,直到累的趴在人怀里,就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还迷迷糊糊记得明日上课的事,小声同她承诺:我一定会好好完成课业 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秦语辞应声笑笑,垂眸去亲她的额头:我相信然然。 睡吧。她道,将人揽入怀中,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视为安抚,明日我去接你。 声音不大,林墨然那边明显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转眼复日。 林墨然起了个大早,开开心心陪秦语辞用过了早膳,收整完毕,便凭借记忆寻到了国子监。 因她来的不合时宜,所以尽管也进行了入学仪式,但基本只保留了一些必要的流程,一切从简。 像现代一样,虽然都坐在一个班里学习,但每个人来的途径都不一样,家庭背景也各不相同,国子监内也不例外,就比如林墨然所在的这个学堂,有的是通过选拔上来的,有的是一些官员的子弟,有的则是岁贡生。 林墨然第一日来,了解到的并不多,但倒也还算适应,这里的学习氛围当真很不错。 周边的邻座也皆是性格和善之人,虽好奇她的出身,却也并未冒犯一句,反而对她这个新人极为照顾,休息时还特意凑过来,询问她跟不跟的上,有哪里不懂可以尽管问。 和官场不同,这里分明要纯粹的多。 林墨然自然十分感谢大家的善举,一一点头谢过,但若说有什么不会的 她还真没有什么不会。 昨晚她还在担忧,生怕自己是半路来的,跟不上国子监的课业,谁知听博士一开始讲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秦语辞一早就已经教过她了。 分卷(42) 这不禁叫她心安了不少,紧张的思绪不知何时得以消散。 不过既然大家问了,都是好意,她也不能辜负才是,林墨然顿了顿,想到几个偏难的知识,随之开口向众人讨教,气氛倒也十分温馨友好。 待到上午的课程结束,还同人一起去吃了饭。 不过才来半天,就已结识了好几个朋友,下午的课业也十分圆满的完成,被博士留下来谈了些话,终于可以放学回家。 才入春不久,天还不长,再加上今日有些阴,傍晚来的好似特别快。 林墨然见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刚刚走到半路,一抬眼,却突然见到了秦语辞的身影。 虽如今二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但在宫中她们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主仆,再加上叫林墨然入学这事儿本就已经属于冒险,若再让人看到她如此重视一个侍女,竟还特意前来相迎,难免会多想。 这叫林墨然一时有些紧张,脚步也缓缓慢了下来,正犹豫着,却见不远处的花丛中渐渐有人影显现出来。 似乎是丽妃娘娘。 林墨然见状顿时恍然大悟,丽妃和其他妃嫔不同,远离纷争多年,平日里最喜爱做的事便是抄抄佛经种种花草,以往做宫女时林墨然就在此处撞见过她多次。 想必秦语辞是算好了她来的时日,特意假借与丽妃交流为由,站在这儿等她放学。 那么如此一来,旁人看到的便是她为拜访丽妃而来,而不是为她一个小小侍女,丽妃远离后宫纷争多年,手中并无任何实权,就算被人看到秦语辞同她交往,也不会引人多想什么。 果然,在下一秒,秦语辞便同丽妃问了安,说自己前几日外出办事,特寻了些奇花异草的种子相赠。 丽妃自然开心,站在原地和秦语辞畅谈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林墨然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假装偶遇,朝秦语辞恭敬行了个礼。 天色要黑了。秦语辞道,抬眸看向她,墨然回来的正好,一会儿伺候本宫用膳吧。 语毕,抬脚转身离去。 却又刻意放慢了步伐,以至于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会隔得太远。 喏。林墨然应声道,踩着秦语辞的脚步,慢慢跟人向前走去,虽不能挽着她的手前行,但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夜色中,却也觉得愉悦又心安。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以后要行的每一步定会格外艰难,林墨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知晓行事要处处小心。 虽有些疲累,却并不觉得害怕,有秦语辞在身边,有她护着自己,向着自己,爱着自己,终归还是幸福和愉悦更多。 如此,又有何惧。 第五十九章 林墨然去国子监上课的同时, 秦语辞其实也做了很多事。 西北战事平定后,自然出现了一些官职的变动,但这毕竟是大事, 皇帝也需要结合多方面的意见,深思熟虑后才可决定。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制衡,不能一方独大, 也不能太过分散, 尺度很难把控,因此决定起来自然费时费力。 但往往这种时候, 对秦语辞而言却是个机会。 自出征前, 她便一直观望着这事儿, 也叫自己的下线去打点, 联络一些官员,做好许多准备,待职位调动时, 便扶自己人上位。 皇帝宠爱她,却也防着她,秦语辞知晓这些,所以特意申请出去游览放松一番, 凭此避开这档事,打消皇帝的顾虑。 只是她人不在宫里,但耳目还在, 待她归来便连忙呈上这段时间的消息。 林墨然走了多久,她便待在书房里看了多久, 情况和她一开始设想的差不多, 结果也差不多。 皇帝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思虑, 也向来多疑, 结果自然不可能完全如了她的意,哪怕置换官职,扶上去的也大多都是明确站在皇帝一方的人。 除去这些主要官职,剩下的都是些虽位高,却几乎形同虚设的职位,但有,终归要比没有的好。 况且这次出征,她并不是毫无收获。 胡家彻底覆灭,换上了目前还没有明确站位但战功显赫的刘家,除去刘家自己的势力外,其余的一些士卒们大部分都被保留下来,这其中也有秦语辞带去的人。 也许一个人并不能激起什么水花,但人数一多,机会也会更多,边关和朝中不一样,讲究的是功绩,只要耐得住熬得起,晋升是迟早的事。 凡事急不得。 秦语辞抬手焚掉手中的一切信物,抬眸顺着小窗看去时,正好瞥到天空中那轮绝美的落日。 落日的余辉散落在天地间,就连周边的云朵都被染上了一抹深红色,令人震撼,叫人出神。 若是心情愉悦的人看了便会觉得绝美,可若是心情低沉的人看去,却又能从中品到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和伤感。 不知怎么,秦语辞突然记起了许久之前,自己被册封长公主的时候。 因她立了件大功,又因她是皇帝和皇后唯一的嫡女,所以才能得此殊荣。 那时妹妹走了已有一年之余,宫中一直沉浸在一片感伤之中,因她被册封长公主才总算重新热闹起来,她身着盛装,站在高台之上高声念出誓词的时候,所有视线和荣光好似都聚集在她身上。 那是秦语辞那么多年来,鲜有的开心的一天。 只是开心的只有她,她的父亲和母亲却无半点愉悦。 对皇帝来说,那不过是个交代,给皇后的交代,给世家的交代,给嫡女的交代,也是给他自己的交代,更多的,是在抚慰自己的内心。 而对皇后来说 秦语辞想着想着,唇边渐渐蕴起抹讽刺的笑意。 直到如今她还记得一次醉酒后,萧皇后丢了平日的矜持和端庄,哭的不能自已,提起逝去的女儿,语气里满是惋惜和痛苦。 甚至还带了几分恶毒,厉声咒骂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本有许多应是属于妹妹的。 实在叫人伤心。 从那一日起,秦语辞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虽处在高高的山顶,沐浴着别人难以触及的清风和阳光,却也承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孤寂和痛楚。 山顶只她一人,她只有自己,向来孤立无援,无论做起什么,也要苦苦思虑处处小心。 所以为了自保,她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起来,几碗含着毒的苦药入口,便能换得好一段时日的安心和清净,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人不可能总会孤独下去,这世间终有一人是专门为了你而来,点亮你的生命,亦成为你的救星。 想到这里,秦语辞缓缓站起了身,吹灭案边的蜡烛,抬脚迈入庭院。 换上身新衣,携了些花种,再之后又特意在袖中藏了些糖果。 苦日子过久了,便总想着叫身边的人能甜上一点。 秦语辞一直揣着那些糖果,直到走入长乐宫内,这才像模像样的掏出来一块递上去,道:然然,给你的。 什么呀?林墨然问,装了一路觉得脸都绷的难受,终于回到安全的地方,笑意总算回到脸上,我看看。 垂眸看去,正有颗小小的糖果躺在秦语辞的手心。 是只有百里城内才特有的糖果,林墨然当时特别喜欢吃,原本还想着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买上些,谁知因为着急赶路,一时竟忘记了这事儿。 如今在秦语辞手心里看见了,顿感欣喜万分。 我那时见然然喜欢,便特意叫人买了些回来。语毕,很快听到秦语辞这样说。 昨晚的香也是,今日的糖果也是,她到底还偷偷买了些什么东西。 谢谢音音。林墨然道,抬手将那颗糖接过来,分明一副不满足的模样,还想找她要更多,那个除去这一颗以外,还有吗? 把秦语辞都听笑了。 沉默半晌,没着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然然今天都学习了些什么,课业可跟得上? 跟得上。林墨然一听顿时点头,心里有阵小小的骄傲飘了出来,却在自夸之前先夸了夸身边的人,都是音音教得好。 我原本还有些忧心的。她道,像只鹑鸟一样叽喳个不停,眼底闪烁着一片晶亮,谁知一听博士讲起课来才发觉,原来有许多都是曾经学过的内容。 音音当真特别厉害! 然然也厉害。秦语辞笑笑,坦然接受她的夸赞,进入寝宫后便叫林墨然去置换了衣裳,又同人一起用过晚膳。 之后才道:既如此心有成竹的模样,不如睡前我考一考然然? 竟然还要测试她一下。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心里倒也不怕,刚要出声应下,又听秦语辞道:若全都答对,我便将剩下的糖果全部拿给然然如何? 那挺好。 林墨然一听顿时应允,随之又道:若答错了呢? 好说。秦语辞道,眼底含着抹笑意,无非就是将糖果置换成香罢了。 原来又想和她干那事。 林墨然一听脸就红了,虽然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确实令人开心,但天天都来终究也不是个事儿,顿了顿,条件反射的想要摇头。 不过却又强忍住了,生怕秦语辞瞧不起,觉得她不懂装懂,沉默片刻还是咬咬牙应了下来:那好吧。 音音尽管问就是了! 语气还挺坚定,雄赳赳气昂昂的。 秦语辞见状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些,没再同她闲聊,当真启唇吐出几个问题来。 林墨然全程小心应对,不光难的易的全答对,就连秦语辞为她挖的坑也全部躲了过去,确确实实将我真的都会这几个字诠释到了极点。 片刻后,秦语辞的声音随着掌声响了起来,认真道:然然果真厉害。 嘿嘿。林墨然应声勾唇轻笑,眼底含着片美滋滋的喜悦,伸手找秦语辞索要糖果,愿赌服输,音音该把奖励拿出来了。 嗯。秦语辞应声道,当真站起身打开柜子寻找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遗憾摇了摇头,恐怕要让然然失望了。 我才记起回京时虽的确叫人买了糖果回来,但念在他们一路辛苦,为了补偿,便分予他们吃了。 如今剩下的,唯独只那么一颗。 这话可太让人伤心了。 林墨然闻言一顿,眼底顿时蕴起了几分惋惜,沉默片刻,却还是点点头表示理解,轻声道:音音做的没错,一路上大家确实辛苦了。 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挑起眉尖,笑道:然然不觉得可惜么? 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惜。林墨然点点头,看向她的眼睛如是说,不过分了就分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实在太过善解人意了些。 是我对不起然然。秦语辞应声垂眸,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早就准备好了后话等她,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终归还是要兑现的。 只是换个方式如何? 她道,勾起抹笑看向林墨然的眼睛,声音很轻,含着万分的暧昧和旖旎:我们打个商量。 不如就以欢愉为抵,将欠下的悉数以此还给然然。 怎么样? 第六十章 秦语辞这话说的风雅, 但稍稍一品,便能马上明白其中含义。 甚至也叫人后知后觉,原来从一开始无论输赢,得益的永远都是秦语辞自己。 不愧是她。 林墨然闻言耳根顿时红了, 结结巴巴张开嘴, 还没等说些什么,就被秦语辞垂眸轻轻吻上了唇瓣。 因才沐过浴, 秦语辞身上的味道极为好闻, 不光有淡香笼罩,发丝间还有尚未擦干的水珠晶莹,合着灯光看去, 一闪一闪十分好看。 可却比不过她的眼底。 林墨然抬眸看她, 见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分明蕴着满满的柔情蜜意,像是壶酒, 只看着便叫人沉醉其中,渐渐沉溺。 叫人如何不心动,被她这么一看, 饶是神仙都要没了脾气。 也不知什么时候林墨然就被她抱上了床, 秦语辞伸手解开她身上的衣带,明明只一天未见,可心底却含着万分想念。 喜欢一个人约莫就是这样,恨不得时时刻刻想她陪伴身侧, 想要和她贴的很近, 抬眼就能看到,抬手就能触碰, 若可以, 甚至都想将她放置在自己心尖。 多想永远拥她入怀, 为她遮风挡雨。 秦语辞这般想着,唇角不由得蕴起抹淡淡的笑意,垂眸亲吻林墨然的鼻尖,下颌,脖颈,如平时那般,惯爱撩拨她。 可做完这些后,却又没像平日那般进行下去,反而轻声吐出句:今日然然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林墨然被她撩的难受,浑身上下热的厉害,眼底也蕴起几分朦胧的泪水,一时没听清她的话,软糯开口:音音? 语罢,还抱住她的脖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当真乖的不像样子。 可秦语辞却依旧不为所动,继续道:一天未见,然然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话音一落,林墨然轻轻眨了眨眼,分明不解她话里的含义,抬眼看尽她的眼底,见她当真很想知道的模样,只得小声开口,听课吃饭、和同伴搞好关系。 将自己做的全部讲予她听。 谁知语毕,秦语辞非但没有一点满意的样子,反而还轻轻皱起眉心,轻声道:没了? 林墨然乖巧点头。 就没有秦语辞问,垂眸盯着她的眼睛,想起我? 怪不得问东问西了好几句,原是为了这个。 林墨然顿了顿,沉默半晌,眼底突然就多了几分笑意,随之轻轻支起身体来,也同秦语辞一样,认真注视着她的双眼。 这才道:自是想的。 话音一落,秦语辞果然又重新勾起了唇角,垂眸轻吻她的锁骨,沉声道:有多想? 声线如同平日那般清冷淡雅,但却分明有股炽热夹杂其中,叫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的有些燥热。 特别想。林墨然知晓自己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眼前这人恐怕轻易不会罢休,只得深吸口气稍定心神,乖巧数给她听,抵达国子监的时候想了一次,入学礼的时候想了一次,博士开始讲课的时候想了一次,课后休息时又想了一次 分卷(43) 数了好久,十个手指都不够用了,这才勉强数完。 这下她应是满意了吧? 林墨然心脏跳的很快,眼底也含着期许和紧张,顿了顿,又将问题抛了回去:那音音呢,有没有想起我? 自是有的。秦语辞轻轻点头,眼底含笑,不过我只想了一次。 她道,应声垂眸,双手扣着林墨然的手,热度在二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流转蔓延:从然然离开时开始,到重新见到然然时结束。 她笑笑,语气里不光带着淡淡的笑意,甚至还带了几分孩子气,邀功般的同她轻声强调。 是很长很长,非常认真的一次。 毕竟第二日林墨然还要去国子监上课,秦语辞到底还是收敛了些。 结束后还起身去拿了药,认认真真为林墨然涂抹过后,才重新熄了灯,抬手抱住枕边的人安心入眠。 一夜过的很快,第二日转眼到来。 林墨然照例同秦语辞一起用过了膳,这才出发赶往国子监,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如此,渐渐的,她也和周围的许多同伴混的越来越熟了。 关系最好的两个一个叫做韩玥,一个叫柳汐,和其他富家子弟走后门的不同,真真就是考上来的。 论学习,那是一顶一的好,但论家境,确实能够归于寒门。 国子监内虽比官场内的氛围好上许多,但因为家境不同,难免会有攀比现象发生,因此总会有些品格不行的人偷偷嘲笑韩玥和柳汐的出身。 但林墨然却不同。 虽直至今日大家都不太清楚她的背景,但看她的姿态,待人处事的方法,以及平日的言行举止,便能判断出她一定出身于腐书网。 可饶是这样,她却依旧平和友善的对待每一个人。 这叫韩玥和柳汐皆对她心生好感,再加上她课业完成的也非常不错,每每课余时便总是想同她聊上几句。 最开始只是聊学习,直到有一天,韩玥听到林墨然在小声抱怨腰疼。 归根结底,是因为昨晚二人喝了些酒,谁都没抑制住,一不小心就做过火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稍稍休息便能有所好转,可叫韩玥看去,顿时令她感到忧心。 朋友,你怎么回事。她道,趁着课余时间凑到林墨然身边小声询问,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就开始不行了? 话音一落,直接叫林墨然羞红了耳朵。 韩玥和她年纪差不多,但对情爱之事却了解不深,每日只顾着学习,自然猜不到她究竟因何难受,还以为朋友身体不适,连忙贴心的送上人文关怀。 我没事。林墨然赶紧摇头辩解,许、许是昨夜睡姿不佳的缘故吧。 这样吗。韩玥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日后你须得注意些才行。 她道,说完这些后话锋一转,突然笑出了声:还好你遇到我了。 语罢,也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叠什么东西,非常仗义的放到林墨然手里:这不是巧了嘛,你猜我家是做什么的! 什么?林墨然应声道,垂眸看去,见手心上竟躺着好几贴膏药。 我爹就是靠卖膏药供我读书的。韩玥道,知晓林墨然从不会嫌弃别人的出身,便大方讲给她听,认真同她安利,你回去后敷一敷吧。 药效非常好。她道,竖起大拇指,百试百灵。 模样看起来有些好笑,但这一颗真诚的心却叫人十分受用。 于是林墨然还是点点头接下了她的好意,认真同她道了句谢。 时间缓缓流逝着,一个时辰后,总算放学。 时间久了,林墨然早已认清了回去的路,甚至还比对出哪条更近,就这么快步回到了长乐宫,才迈入寝殿,便发现秦语辞正端坐在案边。 像是做完了手头的事,正在垂眸摆弄棋局,见她进来,随之轻声道:然然回来了。 回来了!林墨然点头,进入安全的地段,一颗心总算放松下来,可以随意和秦语辞亲昵,连忙抬脚来到秦语辞身边,认真看她下棋。 随之便发现,不知是不是她心情不太好,秦语辞今日这棋下的竟有些乱。 她棋艺向来高超,哪怕没有对手,也能自己做自己的对手,左手与右手各执一子,厮杀的淋漓尽致。 可今日却不然,林墨然抬眸看去,见分明有些子不应落在此处,权衡之下本应有更好的选择。 这不禁叫她有些疑惑,眨眨眼睛观摩一会儿,随之道:音音今日心情不好? 话音一落,秦语辞执子的手突然一顿:没有,然然看错了。 嘴上说着没有,可语气听起来分明就是有的样子。 想来是猜中了。 林墨然见状连忙再次开口,想要为她排忧解难:音音不必伪装,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妨同我说说。 这话说的非常真诚,眼神也是,含着满满的诚恳。 秦语辞这才总算缓缓转过了脸,倒也没再隐瞒,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我听阿双说,今日在国子监内,有人赠予了然然什么东西。她道,明明语气一如往日那般温柔平和,却隐约藏着几分酸意,后来,又听闻然然似乎还收下了。 长乐宫内自是什么都不缺的。她道,也不知能叫然然收下的,会是怎样的宝贝。 听这言辞,分明是醋了。 秦语辞口中所唤的那个阿双林墨然也知道,是她所有暗卫中本事最高的一个,林墨然之前便猜到自己一个人去国子监秦语辞肯定放心不下,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她。 只是没想到,她竟会派了个能力最高的人来。 自然,也没想到这位阿双还会同秦语辞偷偷打她的小报告。 只是朋友。林墨然道,连忙站起身取来那堆膏药给她看,又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讲予她听。 哄孩子般的,语气认真又温柔,没有一丝不耐,没想到堂堂长公主吃起醋来竟是这般模样,一时觉得新奇又愉悦。 甚至心底还蕴起了无数喜欢,觉得吃醋的秦语辞当是十分可爱的。 原是这样。秦语辞道,从不怀疑林墨然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想起阿双绘声绘色给自己表演的那一幕,顿觉头痛,回头定要扣她的银钱,是我想多了。 不过我相信然然,却并不相信其他人。她道,将林墨然手里的膏药扔到一边,再之后又将一串手链取出来,捧起她的手,缓缓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好似做下一个专属自己的标记一般,多防范些终究是没错的。 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然然是名花有主的。 第六十一章 秦语辞送她的那条手链并无太过特别之处, 是条用彩绳编制的。 但许是编制手链的那人手艺非常不错,林墨然垂眸去看自己手腕上的彩绳,怎么看怎么觉得精致喜欢。 音音。她不由得感慨出声, 声音里含着笑意, 这可真好看。 喜欢就好。秦语辞应声笑笑,能叫然然开心, 也不枉费这几个时辰的辛苦。 这话就有意思了。 林墨然顿了顿,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秦语辞, 有些惊讶道:这是音音为我编的? 嗯。话音一落, 秦语辞勾唇点头,不置可否。 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编手链。 这要花费好长时间吧。林墨然闻言顿时有些感动,看向眼前的人,越看越觉得心动,干脆凑上前去亲亲她的脸,音音真的很好, 谢谢。 然然不必同我说谢。秦语辞道, 低头回吻她, 想起下午阿双和她添油加醋表演的那些,如今虽解开了误会, 心中却依旧有些不悦。 于是便道:若日后有谁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接近然然, 便可将这条手链示意给那人看。 还特意又强调了一遍。 林墨然一听唇角顿时扬了起来, 忙道:那是自然。 可若是被一些有心之人看到了又该如何?之后她问。 无妨。秦语辞应声说, 这条手链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戴在手腕上也并不明显。 若真被一些人看到了秦语辞笑笑,调笑般的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然然便可说是母亲留下的, 因想念便时刻戴在手上, 如此纯孝之举,任谁也无权评判。 这确实是个可行办法,但这说辞听来却实在有些怪。 音音占我便宜。林墨然很快从她的怀抱里钻了出来,有点想笑,但还是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像只小猫似的奶凶奶凶的盯着她。 我并无这样的心思。秦语辞道,缓缓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不过一个说辞而已。 若然然不喜欢,换一个也未尝不可。秦语辞道,声音很轻,眼里不光映着她的身影,也含着满满的笑意,我查过,然然上面还有个嫡姐,只是早早就远嫁了,许久没再见过面。 若然然不嫌弃,我倒也可担下这个称呼。 你觉得如何?她道,一日未曾见到眼前的人,自是十分想念,动作不由自主暧昧起来,愈发逼近些,迫使林墨然靠在墙上,躲无可躲,唇角轻扬,音色旖旎,不如然然唤我声姐姐? 语毕,系统突然在脑海里轻哼了一声:还姐姐,亲姐姐情姐姐呀? 也不知道她从哪看来的这些。 林墨然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却又敌不过眼前的人,被她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盯了好半晌,终于耐不住缴械投降,顿了顿刚要启唇,却突闻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皇姐!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秦若瑾独特又高昂的声音,我找你有事! 说是有事,实际就是来捣乱的。 秦语辞应声皱起了眉,想说不见,奈何秦若瑾实在扰人,声音大到完全盖过她的任何说辞。 音音去吧。林墨然见状不由得轻笑出声,四公主大老远来一趟,总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再说四公主万一真有什么急事呢。 然然实在高看她了。秦语辞应声冷笑,但到底还是起身去应了门,不过才将寝殿的门打开一个小缝,秦若瑾便连忙钻了进来。 垂眸看去,手里还端着一盘烧鸡。 你来做什么?秦语辞应声问。 来找皇姐玩呀。秦若瑾忙道,自打出征回来后,你一直很忙,我们几乎都没什么机会见面。 今日月色这么好。她道,抬手指指身后那半截月亮,不如一起赏月饮酒如何? 这话听着是问句,但分明早已备好了一切,不光手里端着的烧鸡,院内的凉亭中还摆放了花生和酒。 皇姐,来呗!秦若瑾道,生怕秦语辞不同意,抬眼看到她身后的林墨然,连忙朝她使眼色,墨然也一起? 我就不必了,多谢四公主好意。林墨然应声摇摇头,国子监今日有布置课业,为了不被落下,终归还是要好好完成的,你们玩的开心。 既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秦若瑾遗憾点点头,只得收回视线,壮壮胆拉起眼前的秦语辞,将人带到凉亭坐下。 夜色多美啊。秦若瑾道,抬手给秦语辞倒了杯酒,之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同她聊天,皇姐你说是不是。 我还没问呢。之后她又道,出征那几月,你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什么伤,现如今可都好了没有 一字一句,聒噪的厉害。 她以往便聒噪,但今日却是更吵,秦语辞应声看向她,许久都未曾说话,直到秦若瑾终于说无可说的时候才总算开口:说吧,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秦若瑾闻言一顿,端着酒杯的手也滞了滞,讪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皇姐玩了吗? 自是可以。秦语辞轻挑眉尖,但今日的你,看起来可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是为秦月微而来?她道,几乎一语道破。 搞的秦若瑾都震惊了:皇姐怎么知道? 这次秦语辞没说话,只是抬手端起酒杯轻轻喝了口酒。 很快的,秦若瑾也渐渐明白她是不想说,秦语辞身为长公主,自然有各种信息来源的渠道,这些东西本就不应放在明面上来讲,不说也就不说吧。 确实是因为她。半晌,秦若瑾轻轻点了下头,再次开口时语气分明没了之前的元气,甚至听起来还有那么一丢丢颓废,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她突然不愿理我了。 约莫就是从她回来后。秦若瑾叹口气,缓慢道,期间我也找过她几次,但都被她以有事拒绝了。 直到昨日,我俩碰巧偶遇,她竟直接装作没看见似的,抬脚快步离开。 皇姐。秦若瑾道,抬眸看向她,声音里带着零星的难过和疑问,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你的错。秦语辞应声道,是秦月微的问题。 真的吗?秦若瑾问,轻轻收回了目光,转而又去看天上的月亮,我心里隐约觉得,也许是出征的那几月发生了什么吧,这才叫她突然性情大变。 或者秦若瑾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半晌才继续道,也许也不是性情大变。 毕竟我还听说过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见解。 秦语辞侧眸看向她,随手轻晃手中的酒杯:说说。 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我傻,但说真的,其实我没有那么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秦若瑾应声道,手指紧紧扣住杯壁,最开始和月微交好后,我便隐约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分卷(44) 尤其当我引荐着她和皇姐见面时,那种感觉便越发强烈了。她道,唇边渐渐蕴起抹无奈的笑意,只是那时我并不愿相信。 虽然在这宫中,甚至整个天家,因为一些利益驱使,感情总是不那么纯粹,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月微她想和我交好的心是真的。 毕竟她孤身一人那么多年过的一定很辛苦,若我再不信她,她该如何呢。 可如今的结果看来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这是今日的第二次了,秦若瑾向自己询问她到底是否做错。 若二人只是寻常百姓,没了这些权势地位的束缚,秦语辞定会告诉她没有。 可这话终归无法说出口,生在天家,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的。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明确的对错之分呢。于是最终,秦语辞终究没能将那句肯定的话说出口,有的不过是一朝的决策失误,但却并不意味着你选择这样做的行为有误。 秦若瑾。她道,声音很轻,难得没用平日那般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有些事不必一直介怀,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失去也不一定是坏事。 再者,如今你拥有的还有许多。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秦若瑾点点头,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之后道:皇姐说的对,我不想了! 反正我还有皇姐呢!秦若瑾道,小白牙一呲愉悦的笑起来,我知道皇姐和别人不同,你定不会抛弃我的。 那可说不定。秦语辞应声笑笑,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我没有。秦若瑾也跟她一块笑,我就知道皇姐不会的。 再说就算你想丢下我,还有墨然呢,墨然定不会 话没说完,眼一瞥突然发现秦语辞的神色变了。 忘记不能在她面前提任何与墨然相关的事。 秦若瑾见状顿时怂了,轻咳一声重新倒了杯酒,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抖着手的端过去和秦语辞手中的杯子撞了撞。 结结巴巴道:嘿嘿,皇、皇姐,喝!喝! 第六十二章 秦若瑾在长乐宫内逗留了好一阵才离开。 秦语辞命夕雪收拾了凉亭, 起身推开寝殿的门,本以为墨然这会许是睡了,谁知抬眼看去, 她竟还坐在案边等着自己。 如今已经夜深,窗外一片寂静, 屋内也是。 许是等她等的太久,案边的人明显已经困了,头埋得很深, 身体摇晃, 烛火在她身上打下层淡淡的光影, 叫她看起来形单影只的, 可爱又可怜。 秦语辞见状顿了顿,随之快步上前, 俯身抱起了她。 音音?林墨然做梦做到半截,突然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整个人都吓了一跳,顿时惊醒。 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时心底的那阵惊慌才渐渐消散,被夜风吹的有些冷了,于是下意识的往她怀里钻, 软声道:你回来啦。 嗯, 回来了。秦语辞应声点头,垂眸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声音里夹杂着关切和暖意,困成这样,怎么不去休息。 我不是说过吗, 困了就睡, 不必等我。 她道, 轻轻将林墨然放在床榻上,抬手帮人脱了鞋子和衣服,又认真为她盖好被子,紧接着自己也躺了上去,哄小孩子般的开口:是我的错,应当早些回来的。 不是。林墨然听她这样说,连忙摇了摇头,抬手抱紧她,将头埋在她怀里,是我想等音音的。 她道,困的迷迷糊糊的,声音又软又轻:亲眼见音音回来,我才能睡的踏实。 这话说的实在叫人怜爱感动。 嗯。秦语辞轻声应她,抬手将人抱紧,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唇边渐渐蕴起抹轻笑,然然当真很好。 睡吧,明早还要去国子监。她道,想起国子监的课程安排,我记得明日安排了骑射课程。 她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秦语辞平日已经很忙,除去忙自己的事外,还要再操心她的事,林墨然迷迷糊糊听着,一方面觉得感动,一方面也觉得温暖。 被人爱护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于是她随之勾起一抹小小的笑容应她:是呀。 等我学会了,以后一定表演给音音看她道,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呼吸。 就这样睡着了,样子很乖,模样动人。 叫人只是这么看着,便觉心底渐渐平静下来,无论白日里到底经历过什么,一到她这儿,从盯着她的那一刻起,便好似一阵风似的骤然消散了。 唯独留下的只有心安。 那我期待着。于是最终秦语辞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依旧留有一抹好看的弧度,许久没有消散。 轻声道:然然安眠。 第二日很快到来,林墨然吃过早饭,连忙赶往国子监。 秦语辞很久之前便教过她许多东西,琴技也好,棋艺也罢,却独独没有教过她骑射,毕竟其余皆可在寝宫内完成,可骑射却不同,现在想来,终究太过张扬了些。 或许,从那时起她便开始为自己日后的一切打算了,可能起初并没有想到送她去国子监那么远,但多学些东西终究是没错的。 如有一天分开了,多个手艺,好歹也能混上口饭。 不愧是秦语辞。系统察觉到了林墨然的心底所想,连忙开口夸夸,要是我,哪里想的到那么多。 别这么说。林墨然应声笑起来,一边同她闲聊一边赶路,我们统儿明明也很棒呀。 那要这么说,我们然然也很棒!系统道,开口同她互吹彩虹屁。 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时间很快过去,原本不短的路,好似很快就抵达了。 不过韩玥和柳汐比她来的更早,这会儿正站在一块说话,见她来了,连忙朝她挥挥手:墨然! 昨夜睡的好吗?柳汐道,同她打过招呼,随之开始闲聊,博士昨晚布置的课业有些多,我比平日要晚睡了半个时辰。 是了,我也一样。一旁的韩玥应声点头,墨然呢? 我和大家差不多。林墨然笑笑,倒也算是实话实说,只不过晚睡不是因为课业,而是因为等老婆。 希望今晚课业能少些。韩玥轻轻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对了墨然,昨夜有没有试试我送你的膏药? 药效怎么样?她道,脸上挂着抹自信的笑容,虽说我家产业太小,人手也不够,全靠我父亲一个人研发制作,但我敢说效果绝对非常不错,要不是一直没遇到良机 小嘴叭叭了半天。 一提起膏药,林墨然就觉得有点心虚。 她抬眸看看韩玥的脸,瞥见人期待的眼神,也不敢说不光没用,还全被秦语辞收走了,替换成了长乐宫内特制的药膏,顿了顿,正想着该如何回应。 只是还没等说,博士便已经来了,抬手叫大家噤声。 还好还好。 林墨然松了口气,勾唇朝韩玥笑了笑:先上课吧。 好。韩玥点点头道,没再说什么,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听博士讲课,传授各种注意事项,之后便跟着大家一起演练起来。 原来射箭和骑马真的挺爽的。 林墨然以前从没做过这些,一开始也有些生疏,却不想自己在这方面的悟性不错,很快便得心应手起来,几轮演习过后,还得到了博士的夸奖。 这不由得叫她很开心,待课业结束回到长乐宫后,不光和秦语辞骄傲分享了这件事,还因开心多吃了半碗饭。 直到晚上睡觉时,做的梦都是有关骑马的,梦见自己在一片辽阔的大草原上驰骋,挥鞭纵马好不自在,就这么肆意玩乐了一夜,第二日醒来顿觉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可侧眸一看,不知为何竟未在枕边见到秦语辞的身影,四处找找,很快又在地上见到了她。 她像是从半夜起就睡在了那里,许是害怕动作太大吵醒床上的人,只可怜兮兮的在地上将就铺了床被子,身上也只搭了层薄毯。 这不由得叫林墨然有些懵了,刚一起身坐起来,还没等说话就见床下的秦语辞也睁开眼起了身。 抬眸看向她,沉默半晌,唇角渐渐蕴起抹轻笑,一手支着床边,一手捂着腰:然然昨夜好似做了什么有趣的梦。 她道,堂堂长公主就这么在地上将就了一宿,面对如此狼狈情景,她却丝毫没有气恼,反而调笑般的开口道:是梦到了上阵杀敌,还是梦到了纵马驰骋? 不得不说,然然劲儿还挺大的。 劲儿大? 林墨然顿了顿,脑子里已经渐渐有了猜测,再结合秦语辞捂腰的动作看去,顿时明白过来,许是昨晚她太过兴奋,不光在梦里驰骋,还在床上撒欢来着。 这不由得叫她羞红了脸,心底也有满满的歉意和心疼浮现出来,忙道:音音伤到了没有,严重吗? 无碍。秦语辞道,非但没有抱怨,反而还出言安慰她,然然不必介怀。 她也太好了吧。 林墨然吸吸鼻子,连忙牵住秦语辞的手将人拉起来,抱歉的亲亲她的额头,柔声道了好几句对不起。 直到启程去国子监上课的时候心底的内疚感依旧没有消散,就这么到达了学堂,抬眼一看,今日韩玥依旧来的很早。 甚至脸上还挂着抹愉悦的笑意,待林墨然才一坐下,便兴高采烈的同她分享,说她今日刚一出门,便见有个陌生人前来拜访,点名要找她父亲,因着急上学,她并未听到太多。 但却还是捕捉到了几句关键的信息,譬如银子,合作什么的。 也不知那人是谁,但他真的很有眼光,定是用过我家的膏药,觉得效果甚佳,这才专程来上门拜访。韩玥道,心底美滋滋的,墨然你说,是不是机会就要来啦。 有朝一日,我们韩氏膏药的名号定会打响整个京城! 那真是太好了。林墨然笑笑,启唇真诚的祝贺她,恭喜玥玥。 只是话说完,却又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总觉得这事来的太巧,思索片刻,心底渐渐有了个猜测,待课业结束回到长乐宫内,连忙向秦语辞求证。 怕她瞒着自己,干脆先斩后奏,直接掀开她的衣襟看了看,果真,很快便在她的腰间发现了浅痕。 然然这是做什么。秦语辞问,知晓她应是猜到了什么,却也没点明,反而开口逗弄她,轻声道,光天化日的,行这种事是不是早了些? 我没有,没有。林墨然一听顿时摇了摇头,心底的愧疚感再次浮现出来,我帮音音揉揉。 就势就要抬手,却又很快被秦语辞抓住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 已经好了,这种事如何要劳烦然然做。她道,声音里带着笑意,知晓林墨然会做这些,应是猜到了什么,于是道,然然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本以为眼前的人要问韩玥的事,于是也准备好了应答。 谁知这次却是她猜错了,眼前的人轻轻点了点头,认真道:有。 音音你疼不疼啊? 我应当帮你揉揉的。她道,语气里满是内疚,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想到她竟会说起这个。 秦语辞顿了顿,抬眸看向眼前的人,见她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模样,顿觉好笑又心疼,心底也随之蕴起抹暖意,柔声道:我们之间没有错不错这一说,然然也不用同我说对不起。 她笑笑,亲亲她的唇,也安抚般的摸摸她的脸,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声音很轻,也藏着几分狡黠和蜜意:再者我真的无事。 然然叫句姐姐就好了。 第六十三章 她惯会套路自己。 林墨然没想到秦语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顿时被她噎了一下,张张嘴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玩笑罢了。秦语辞见状笑笑,倒也不再逗她, 然然别介意。 我知你心中有话想问我。她道, 缓缓起身端来一盘糕点放于案上, 轻声道,正好小厨房新做了点心,不如我们边吃边说? 好。话音一落,林墨然轻轻点了点头, 拿起一块糕点从中掰开,和秦语辞一人分了一半,一边小口咬一边乖巧盯着秦语辞的脸。 模样可爱的很, 叫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如然然所见, 我确实用过了韩玥予你的那几贴膏药。秦语辞道, 唇边带着抹笑意,药效也如她所说, 当真不错,甚至不亚于宫中的秘制药膏, 只因条件窘迫,鲜有人知晓。 因此,我便给她个机会, 毕竟其疗效惊人,且价钱低廉, 如若真的能渐渐做大,收益应当颇为可观, 我用一小部分银钱便能换取更高的利益, 何乐而不为。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林墨然点点头, 明确秦语辞的意思,这种做法就跟入股差不多,虽有一定的风险,但却也能凭此获得收益和回报。 虽秦语辞鲜少同她提朝堂中的事,但林墨然知道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无论做什么,都要比旁人难得多,因此更需要步步筹谋小心策划,不光要动脑子,自然也需要资金。 音音做的很对!于是她连忙点头表示夸赞,像平日那般启了唇刚要吹彩虹屁。 只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秦语辞出言打断了:然然且听我说完,之后再夸也不迟。 她道,抬手擦去林墨然唇边的糕点屑,虽在认真说正事,但动作与神态却全都温柔至极:至于第二点,则是为了拉拢。 分卷(45) 就如然然所见,如今乃是父皇的天下,我虽在朝中也有些拥护者,但毕竟只占少数,我自问没有任何违逆之心,但为了自保,终究要采取些措施,因此拉拢人心这一举动,必不可少。 只是朝中那些群臣本就是老狐狸,又向来有自己的心思和站位,想拉拢他们谈何容易,不如换一种思路。 她笑笑,缓声道:从寒门入手,未尝不可。 不愧是音音。 林墨然很快明白过来,与其费尽心神去拉拢朝堂中那帮老臣,不如放眼于新鲜血脉,这种做法虽不如前者来得快,中途需要更多的准备和策划,却也更坚固,更牢靠。 正巧她如今在国子监内学习,又结识了两位出自寒门,却成绩优异的同窗。 这个开头很好,以后一定会更好。 我会努力的。林墨然道,抬眸看向秦语辞的脸,表情格外认真,争取尽自己最大所能帮到音音! 然然不必给自己太大负担。秦语辞闻言顿了顿,见眼前之人一脸认真的模样,顿时轻笑出声,一切有我。 再者就算以后真的出现什么意外,我们也不是没有退路,宫中一切虽好,但宫外的大好河山也十分不错,若真到万不得已那一步,一同隐居山野也是个选择。 反正我会的不少。她道,调笑般的开了口,教教书,卖卖画,就算有天老了做事费劲起来,也能靠制些手链璎珞赚点银钱,定不会饿到然然的。 制手链。林墨然应声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见到自己手腕上戴的那条,连忙举起来给秦语辞看,这不是我独有的吗,音音还想做给谁? 竟也学的和她一样,喜欢吃醋了。 音音错了。话音一落,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抬手抚上林墨然的脸,讨好般的垂眸亲亲,我只给然然做。 好呀。林墨然应声点头,也反过来亲亲她,还有我呢,为了音音我愿做任何事,也不会叫你挨饿的。 那我先提前谢过然然了。秦语辞应声道,继而又开口同林墨然说了许多旁的,两人坐在案边腻歪了好一阵,这才一同用了晚膳。 饭后林墨然照例坐在寝宫内完成课业,秦语辞则移步书房,处理一些事务。 自从出征回来后的那一日起,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秦月微,却因知晓她心思叵测,所以特意叫人在暗中盯着她,一旦发现什么,马上前来汇报。 因此她一早就知道秦月微和秦若瑾之间出现了隔阂,知晓她前几日一直将自己困在房内,最近却又似乎想通了什么,竟又愿意外出了。 甚至似乎去拜访了什么人。 那人明显不想叫旁人知道她前来拜访过自己,所以一路特意叫人为她遮掩,饶是秦语辞的人都没能辨明她的真正去向。 实在可惜,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对方专门筹备,若真那么容易识破,她反倒要怀疑是个陷阱。 因此当手下惶恐回来禀报时,秦语辞并未怪罪,只叫他们日后盯紧些,专注些。 不过虽未发现那人的身份,不过秦语辞的心底却也有些模糊的猜测,如若两者真的有合作意图,那定是各取所需,一个想借助对方的权势地位,一个看重她公主的身份。 筛选之下,可疑的人也剩不了几个。 秦语辞很快敲定几人,发派些可信之人下去,叫他们盯紧这几人的动向,再之后想着时间还早,林墨然的课业许还未完成,干脆没去打扰,继而又做起了其他事。 谁知这一做就忘记了时间,林墨然都做完课业好久了,她也没有回去。 可能太忙了吧。 林墨然同她一样,害怕耽误对方做事,因此饶是困了也没去打扰,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怕她身体受不住,到最后林墨然终究还是起了身。 拿上一盏灯,带上一件外衫,就这样闯进了夜色,脚步轻柔的来到书房。 缓缓推开门向里望去,秦语辞果然依旧坐在案边忙碌,表情全然没有同她在一起时那般温柔,反而紧皱着眉头。 听见门响,头也没抬,以为又是哪个宫女过来嘘寒问暖,冷声道:出去。 还挺凶。 林墨然轻咳一声,哪会真听她的话转身离开,抬脚慢慢前行,就这样来到她身边,轻轻将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觉得她似乎没有发现来的是自己,便故意变化了声音,抬手帮她揉揉肩,细声道:公主,该休息了。 话音一落,秦语辞并无所动,甚至还随手打掉了她的手。 很好的诠释了一句话,除了然然以外,别人谁都不能碰我。 林墨然见状顿时有些想笑,怎么看秦语辞怎么喜欢,一时装不下去,干脆轻轻来到她身边坐下。 扬唇笑笑,重新换回了自己的声音:天色太晚了,明日再看如何,否则身体会受不住的。 再者,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她道,声音软乎乎的,听上去乖巧又认真,却又分明有满满的笑意藏在其中,凑近些,再凑近些,直到全然贴紧秦语辞的时候这才重新开了口。 脸颊有些红,心脏也跳的飞快,终于害羞的唤出了她一直想听的那个称呼。 小声道:姐姐,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第六十四章 事务杂乱, 劳心又费神。 秦语辞忙碌了近两个时辰,饶是再稳重的性子都难免会觉得疲累,正有些烦躁的时候, 突闻身边响起了林墨然的声音。 方才自己竟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语辞顿了顿,随即放下手中的信笺, 稍稍侧头便看清了依偎在自己身侧的人。 书房不比寝殿内暖和, 屋外也霜重露重冷的厉害,饶是这样冷, 林墨然身上的衣物却依旧很单薄。 她似乎非常担心自己的样子, 脑海里不过才浮现出要寻来的念头,身体便跟随本能动了起来,甚至都忘了多添件衣物。 此时入眼的, 不过只一件单衣。 这叫秦语辞顿时心疼,随即缓缓抬起了手, 刚要扯下自己身上的那件外衫为她披上,只是还未等动作, 便又听身边的人轻声开了口。 是一句轻缓却又勾人的姐姐。 秦语辞手上的动作顿时就滞住了。 然然。她顿了顿, 唇角下意识的扬了起来,好似没听清一般缓缓开了口,表情看似正经,可语气里却分明藏着笑意, 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说。林墨然犹豫开口, 刚刚那句姐姐就已经用了九成的勇气, 如今再叫她重复一遍, 实在羞于开口, 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脸颊越来越红了。 秦语辞见她这副模样着实喜欢, 却也不想错过逗她的机会,于是启唇继续引导:这里只我和然然二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这倒给了林墨然些许勇气,抬眸眨巴眨巴眼睛,瞧着秦语辞是真想听她再叫一遍,沉默半晌终于再次轻唤出声:我说姐姐,该休息了。 好。秦语辞应声道,当是十分受用的样子,顿时就撇下了手里的信笺。 再之后缓缓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下桌面,抬手将林墨然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案边坐好。 不等人言语,便垂眸吻了下去。 桌边点了蜡烛,烛火随风而动,摇曳闪烁,不光照亮四周,也点亮眼底,林墨然抬眸看去,见秦语辞眼中有光芒闪烁,灿若星河。 美的叫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身上也发软,被她吻的几乎动弹不得,完完全全的予取予夺。 好半晌才找回几分神智:音音,你做、做什么? 不是说该休息了么。秦语辞应声笑起来,垂眸缓缓摩挲她的掌心,语气温暖又平和,我按照然然说的做。 她这分明是会错意了! 林墨然闻言耳根顿时发热,生怕有人进来,忙问:就在书房吗? 倒也未尝不可。秦语辞勾唇,以往她也经常因事务繁忙继而留宿在书房,这里的床虽比不上寝殿里的大,但睡下两个人却也全然没有问题。 如今天色已晚,就不折腾了。她道,抬手抚上林墨然的脸,继而再次送上一个温柔的吻。 调笑开口,轻声道:你说呢。 然然妹妹。 两人到底还是在书房留宿的,甚至第二日一早,秦语辞还命夕雪将早膳直接送到了书房。 夕雪和朝云打很小时便一直跟着秦语辞,有些事主子虽未曾点明,但时间久了,终归还是能觉出分毫,以往墨然总是宿在寝殿内,她们还能当是长公主变了性子,愿意叫人留下侍奉了。 但如今二人竟在书房睡了一夜,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夕雪不免轻咳一声,看破不说破,反正她们跟着秦语辞时间久了,长乐宫内就是她们的家,别人说什么不重要,规矩讲究也不重要,只要公主开心就好。 不过出于人道关怀,夕雪在盛汤时还是给林墨然碗里多盛了些。 全当是叫她补补身子。 时间流逝的很快,早膳很快结束。 明日是国子监休沐的日子,今日只要再上一天课即可,想到可以什么都不做,和秦语辞在一起腻歪一整天,林墨然顿觉开心。 就这么开开心心的到达了国子监,果真也在许多同窗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神态。 除了柳汐。 汐汐怎么了?林墨然道,发觉她状态不佳的样子,随之凑上前去轻声开口询问,想着替人排忧解难,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妨和我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柳汐应声叹口气,缓缓摇头,一些家事罢了。 就是她爹娘又吵架了。话音刚落,韩玥就凑过来说了一嘴。 说来也巧,韩玥和柳汐打小家住的就近,虽都出身寒门,资质也是最普通的中庸,却不妨碍两人优秀。 两人从很小时就相识了,吵着长大,比着长大,谁也不让谁,却也谁都离不开谁,若说世界上除去亲人外还有谁最能了解自己,得出的结论定是对方的名字。 因此柳汐刚一皱起眉头,韩玥就知道因为什么事。 韩玥!柳汐应声凶了她一句,却也拿她无可奈何,沉默半晌只得和林墨然交了实情。 确实是吵架了,但却只因一些琐事,无非就是柳汐她爹买菜时丢了几枚铜板,藏了许久到底还是被她娘知道了,终究还是落得个不持家不会过的罪名。 柳汐她爹一时语塞,可面上却又过不去,沉默半晌,想起以前的一些琐事,顿时借题发挥开始和她娘吵了起来,两人从东屋吵到北屋,从厨房吵到院里,简直不可开交。 所以昨晚两人又是分房而眠的。柳汐道,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么总是要闹到这种地步呢。 这话像是在问林墨然,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墨然还真被她问愣了,好一会没能说出话来。 好在,韩玥很快接去了话茬,认真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爹娘也总是吵架的。 我家也是。一样一样。 话音一落,周身随之又响起了好几声应和,好像大家的爹娘都是如此,半晌后,也不知又是谁再次出言发出感慨:难道两个两情相悦的人,无论之前有多么相爱,最终都会走到这种地步吗? 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众人来说,这个问题不亚于博士的随堂小测。 而对于林墨然来说,她竟一时间也寻不到答案,毕竟母亲离世的早,自打有记忆起,父亲对她也不好,尽管她曾从旁人口中听到些回忆,说父亲母亲以往也很相爱,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于是最终她也没寻到答案,待国子监放课后,回到长乐宫时也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被秦语辞看出了端倪,询问究竟有何心事时,这才总算启唇将疑问吐露。 原是为了这个。话音一落,秦语辞便笑了,然然是害怕日后我们也会有那一天么? 那倒不是!林墨然应声连忙摇头,许久才缓声道,我只是一时想不明白。 有何不解。秦语辞道,放下手中的书,搓热掌心为林墨然暖手,我明白,然然是在思考为何明明两个相爱的人,最终却要演变成这样。 但其实这个问题当真没有什么可忧心的,甚至这两者之间也并不矛盾。 并不矛盾?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问。 是了。秦语辞道,唇边的浅笑十分明朗,夫妻在一起相处的久了,难免会有两人意见相悖的时候,吵架也在所难免,可这却并不意味着两人至此便不再相爱,不再彼此在意。 反而就是因为在意才会吵架拌嘴,但无论吵得多凶,只要有爱作为牵系,也终有和好如初的那一日。 相反,倘若有天两人连吵都不愿再吵,那倒是说明感情出现了裂缝,甚至相看两厌,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 不过我和然然自然不会有那一天。秦语辞道,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就算有天真的发生争吵,我也会做先低头,先认错的那个。 无一例外。 原本是找她讨论问题的,却不想竟被她感动到了。 林墨然闻言脸颊顿时一红,点点头想应她,可心里却还有些疑问没有说明,于是便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问上几句。 只是这次还没等说话,秦语辞便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道:若然然还不明白,我们可以提前演习一番,将事情呈现出来,远比纸上谈兵更易懂的多。 这倒是个办法。 林墨然点点头,想起今日柳汐说的例子,顿了顿,举一反三,又重新拟了两个出来,想问问秦语辞该从何演起。 是先表演丢银子,还是表演做错事,正权衡着,却突闻秦语辞轻轻开了口。 饶是这样正经的时刻,语气里却依旧是含着笑意的,就连眼底都染着一抹淡淡的柔光,轻声应她:我觉得都可,不过这些暂时还都是后话。 分卷(46) 我们和他们之间还差了一层关系。 不如从成亲开始演起如何? 第六十五章 成亲。 这还是秦语辞第一次和她提到这种事。 林墨然顿了顿, 一时有些羞涩,也有些惊愕,心里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渐渐浮现出来, 叫她许久都没有言语。 如果两人只是对再普通不过的平凡情侣,若秦语辞突然对她说起这事,她定会兴高采烈的当做是求婚,恨不得马上应下她,心底浮现出的定是对日后幸福生活的渴望和幻想。 只可惜, 两人不是。 尽管如今二人已经抛弃了心中的所有顾虑, 勇敢的相爱相恋, 却并不能完全不考虑外界的一切。 二人之外, 是世俗的成见,是各种繁文缛节的束缚, 是活在这个朝代的无奈和悲哀。 不管未来会如何,至少现在两人离成亲还有好一段路要走,林墨然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事情, 只要一直陪着秦语辞就好, 可如今突然听她说起,心底终究还是涌现出了无限感慨, 甚至眼眶也条件反射的有些湿润了。 沉默好半晌,悄悄深吸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 这才轻声应了下来,杏眼一弯道:好呀! 声音听起来是开心的, 可眼神却早已暴露了一切。 嗯。秦语辞应声道, 并未说什么, 只是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再之后又重新开了口, 轻声问她:然然喜欢什么样子的嫁衣呢? 林墨然闻言有些发愣:连这些都要提前演练一遍吗? 这样才更真切不是么。秦语辞勾唇笑起来, 盯着林墨然的眼睛看了许久,片刻后才道,再者,总要为日后提前做些准备的。 这话说的有些轻,声音并不大,林墨然一时间没有听清,正打算启唇再问一句的时候,却又被秦语辞打断了:制成什么样式,绣上什么图案,然然都可想一想。 我等你,不急。 她都将话说到这份上来,不仔细思虑一番当真说不过去。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还真垂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因并不十分了解古时嫁衣的板式,吐出的答案有许多都与现实有异。 但秦语辞却还是听的很认真,随后点头应道:想来必定美丽至极。 哪怕知道有些是错的,也并未指出分毫,只要她喜欢便好。 林墨然应声十分开心,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出了自己穿着嫁衣的模样,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见秦语辞突然缓缓起了身。 也不知从哪取出块漂亮的红布,动作轻柔的盖在了她的头顶,柔声道:从现在起,然然便已经嫁与我了。 这话说的认真又温柔,饶是早已在心底做好了准备,知道不过演戏而已,林墨然的心跳却还是下意识的漏了半拍。 两只交叠在身前的手也有些抖,迫使她不得不攥紧拳头,努力平复颤抖。 因眼睛被红布遮挡住了,于是听觉便在此时越发灵敏起来,感知到眼前的人似乎轻笑一声,缓缓起身向案边走去,继而又拿起了什么东西。 没一会儿,响起了倾倒液体的声音。 再之后不过半晌,眼前的红布又被人缓缓掀开,有烛火闯入视线,不光照亮四周,也将眼前的人笼罩在一片光芒里。 她的手中举了两杯酒,笑容颇为好看,甚至叫人恍然,就这样将其中一杯递到她的手中,满是笑意的开了口。 夫人,赏我个面子,一起喝杯酒如何? 不是墨然,不是然然,而是夫人。 林墨然的脸颊顿时就红了,当真一下子被她代入了那个情景之中,视觉和听觉在此时好像突然出了问题,再也看不到任何,听不到任何。 只有秦语辞,眼前是她的声音,耳边是她的轻笑,就连心底也装着个小小的她,除此之外无论谁都再也容纳不下了。 好。林墨然应声点头,抬手接过那杯酒缓缓举起来,按照她的引导交杯共饮,再之后又按照古话中说的结发为夫妻,剪下自己的一小缕头发,和秦语辞的交叠放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偶然,桌边正好燃了一盏红烛,在烛光的映照下,此时此刻林墨然的心底突然渐渐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自己真的嫁给她了。 然然。秦语辞笑笑,抬手轻轻抱住她,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十分动容的模样,明明一时没什么要紧的事想说,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叫她的名字,然然。 我在呢。林墨然应声道,回眸朝她笑笑,杏眼弯弯的模样可爱又漂亮,我一直在呢。 语气温柔非常,带着桃花香的信引闻起来也旖旎万分。 天色已晚,有些事不如明日再处理如何?秦语辞道,早已把各种琐事抛于身后,无论什么都不如眼前的人重要,不如先休息。 说是休息,却分明在她唇上落下暧昧一吻,甚至还抬起手来去解她的衣扣。 林墨然全程乖的不像话,顺从的任她解开自己的衣带,褪去身上的衣物,心脏跳的很快,神智渐渐模糊。 比平日更想同她亲昵,想被吻,想被爱,想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想被她温柔的触碰。 甚至想被她标记。 林墨然想着想着耳根不由得更热,可身体却好似不是自己的,仰头亲亲秦语辞的唇,心甘情愿的露出后颈,红着眼角,啜泣道:标记我吧。 音音标记我吧。 任谁见到眼前这般场面恐也难以自持,无论仙子还是常人,秦语辞顿了顿,目光逐渐暗了下来,抬手轻抚林墨然的后颈,似是轻笑道:然然是认真的? 声音分明在压抑着,尾音甚至都有些抖,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眼底似乎有暗波涌动。 直至听到林墨然轻轻启唇,吐出一个允许的嗯字。 在下一秒,暗波逐渐褪去,一切紧张与不安全部褪去,剩下的只有点点柔光,好似皎皎明月,璀璨星空。 于是秦语辞也回她一个字:好。 满是笑意和宠溺,抬手揽住眼前的人,就这般缓缓低下了头。 好在明日休沐,林墨然不必去国子监上课。 时间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天边好似都泛起一抹光亮的时候,两人才终于停下,床褥早已凌乱不堪,空气中也满是信引的味道。 甚至不光空气,如今林墨然的身上也全是了。 音音。她道,早已累的不成样子,却还是想同她贴紧拥抱,干脆闭着眼迷迷糊糊往她怀里钻,一举一动满是依赖信任。 我在。秦语辞应声道,抬手抱紧她,垂眸轻吻她的额头,好半晌才轻笑开口,从今日起,然然当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语气很轻,裹着一片赤诚和释然,叫人听着便喜欢。 嗯。语毕,林墨然随之小声应她,呢喃般的,只属于音音 只简单一句话,却足以叫人安心。 秦语辞听着,唇角的笑意便不由得更甚,心底也渐渐被喜悦填满。 其实林墨然不知道的是,今日皇帝曾特意宣她一起共用午膳,席间不光问了些近况,还提到件至关重要的事 她的婚事。 身为长公主,身上永远肩负着一份责任,这份责任也叫她多了许多万不得已,得到许多,也失去许多,这其中最为主要的便是情感。 亲情,友情,甚至连爱情都要与利益挂钩,为了权势地位,为了天家的稳固,从而去娶一个并不爱的人。 看起来,这种做法好似是最优解,能仅凭小小的退让和牺牲,就可获取巨大的利益和成功。 可对于秦语辞来说,她要的从不是这些,也始终唾弃这种行为,哪怕万不得已也定不会为之的禁忌。 因为她有爱人,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姑娘,也有意志和胆量,永远不会将一切寄托在这种所谓的优解身上。 哪怕要承受更多,哪怕倾尽所有。 于是最终这件事到底还是被她拒绝了,并列举北方的旱涝和南方的战乱,表示天下尚不太平,一切私利都应置于一旁。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不想娶,只是想娶的并不是那些世家子女,莺莺燕燕。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许是想的太久,身边的人这会儿已经缓缓睡了过去,就这样躺在她怀里,样子很乖很乖,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扇动,实在可爱。 叫人看着便不自觉的心声愉悦,唇角也下意识的扬了起来。 然然。秦语辞笑笑,抬手轻抚林墨然的脸,唇边的笑意好似春风温暖,我心悦你。 终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叫你做我的妻子,做我的夫人,将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全部捧到你面前来,连带着我这一整颗真心一起。 音音没有然然就不行。她道,语气轻柔且坚定,里面蕴满了柔情和蜜意,认认真真道,无论遇到什么,无论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会一直一直握紧你的手。 音音只要然然。 我只要你。 第六十六章 好在正赶上国子监的休沐之日, 身体这才得以调养。 几乎做了一夜,林墨然这一觉直接睡到正午,再醒来时便见秦语辞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无论要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 几乎一伸手她便会马上递上来。 简直将体贴写在脸上。 虽腰酸背痛的无法外出,可就这样和她在屋子里腻歪一天也不错,林墨然乐得惬意,心底满是愉悦和开心,这种开心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清晨, 再次前往国子监的时候。 今天她去的早, 博士还未到, 难得休沐一天,监生们兴致自然高涨,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论昨日都发生了什么, 做了些什么。 韩玥和柳汐也不例外, 依旧坐在案边一边吵架一边聊天。 这是她们惯有的相处方式, 见到林墨然到来才得以收敛,总算从拌嘴中抽身出来, 将注意力转移到林墨然身上。 墨然昨日都做了些什么?柳汐问,可发生了什么趣事? 趣事。 林墨然顿了顿,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昨晚的记忆, 脸颊顿时一红, 忙道:也没有什么,基本都和往常一样。 不说我了。她道, 赶紧转移了话题, 反过来问柳汐, 汐汐呢, 都做了些什么? 也和平时相同,不值一提。柳汐应声笑起来,不过确实有件令人高兴的事。 她爹娘又和好啦。话音刚落,韩玥便在那头插了句嘴,笑嘻嘻的抬手拍拍柳汐的肩膀,我猜的对不对? 嬉皮笑脸的模样实在有些欠揍,柳汐白了她一眼,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顿了顿只得轻声应句:嗯。 那真是太好了。林墨然闻言顿觉开心,想起秦语辞那日说给自己听的话,觉得十分受用,便将原话转述给柳汐听,以作安抚。 要说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柳汐应声点点头,思索片刻,突然觉得心底一直想不通的问题明了了不少,随之开口谢过墨然,没等再来得及说些什么,博士已经到了。 于是话题只得暂且中断,林墨然随之收回目光端正坐好,认认真真听博士授课。 过两日便要学堂小测了,为了叫音音开心,总要努力听讲考个好成绩的,只要一想到秦语辞,她便总觉得心底充满了力量。 她的爱人特别优秀,在很高很高的巅峰上,因此自己也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拼了命的向上爬才是。 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能站上那处巅峰,勇敢且坚定的紧紧握住她的手。 而另一边,长乐宫内。 秦语辞同林墨然一起用过早膳后便又一次摆了棋局,左手右手各执一子,默不作声的与自己对弈。 她做事时惯不喜被人打扰,夕雪知她脾性,虽一连进入寝宫两次,却只是安静为她续茶添水,从未言语一句。 直到第三次的时候。 公主。她道,若非有要紧事禀明,定不会如此大胆。 嗯。秦语辞应声抬眸看向她,并未怪罪,只道,何事? 话音一落,夕雪凑近了些,附在秦语辞耳边轻轻吐出几句话:回公主,我们的人方才来报,圣上昨晚去了邀月宫。 邀月宫,是妍嫔所住的寝宫,而妍嫔,则正是当今二公主,秦月微的生母。 妍嫔出身寒门,只是当年世家献给皇帝的一名舞姬,因长相出众,舞姿优美而深得皇帝宠爱,在当年来说也算是风头正盛。 只是小小舞姬哪里比得过那些世家女子,时间一长难免会显露出各种弊病,皇帝渐渐嫌她只字不识,不通情理,难登大雅之堂,因此这盛宠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不过一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直到后来御医例行来诊脉时,发现她早在三月前便已有了身孕,这宠爱才终于再次降临。 皇帝登基时间不久,前些年又一直忙着处理朝事,除去皇后那儿以外很少临幸后宫,因此子嗣极少,除了一年前诞下的大公主秦语辞外,便再无其他。 所以妍嫔这一胎怀的正是时候,皇帝十分高兴,特意叮嘱邀月宫上下都要万分小心,不光多派了许多人手,甚至连妍嫔每日的吃食用具也都要详细记录下来留作查看,可见是何等的重视。 秦月微便正是在这样的保护和期许下诞生的,也确实在皇帝的宠爱下无忧的生活了许久。 然而这份宠爱也并未持续太长,只因二次分化后她的资质显现,既不是乾元也不是坤洚,而是最最普通不过的中庸。 而那时,皇帝膝下的子嗣已经越来越多,优秀的优秀,乖巧的乖巧,个个都要比她强。 对秦月微来说父皇只有一个,可对于皇帝来说,子女却有许多。 秦月微说是被遗弃淡忘都不为过,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昨日不是妍嫔的生辰么。秦语辞不为所动,父皇会去邀月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算再怎么不受宠,生辰到底也算是个大日子。 分卷(47) 是这样没错。夕雪应声点点头,却又道,只是昨晚妍嫔似乎和圣上发生了不悦。 秦语辞应声挑眉:不悦? 是了,听闻是妍嫔娘娘喝醉了酒,一时说了什么忤逆之言令圣上勃然大怒,连晚膳都未用完便摔门而去,独留妍嫔娘娘一人痛哭了一整夜。 听清内容了么?秦语辞应声轻轻皱起了眉。 约莫听了七八成。夕雪如是说,妍嫔娘娘似乎和圣上抱怨起了自己这些年的境遇,怀念起昔日的风光,也痛心于如今的凄凉。 语气有那么些许的偏激。 话音一落,秦语辞默声了许久。 酒后吐真言,妍嫔这些年来受了太多委屈,深知自己再无复宠的可能,按捺不住心中的伤感和悲愤,一时失言倒也能够理解。 只是这个做法却太不明智,尤其还是在秦月微前不久才立了功的时候。 按照她的性格,她本不该如此的。 叫人盯紧邀月宫。秦语辞道,总觉得这件事实在可疑,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回来禀报。 喏。夕雪道,继而又抬手为秦语辞添了茶水,这才缓步退了出去。 时间当真过的很快。 秦语辞一边下棋一边想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正午,简单吃过午膳,只处理了一些琐事,再次抬眼时便已经到了傍晚。 有了上次让然然久等的经历,秦语辞如今鲜少在晚上处理事务,烦心扰人的事全都留于白天,把所有温柔和耐心放到夜晚。 那是属于她和然然的私人时间,不应被那些琐事打扰。 今日国子监又发生了什么趣事?秦语辞道,一改平日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唇角再次蕴起了浅笑,然然可否说与我听听? 好呀。林墨然应声道,眼睛弯弯跟她一块笑了起来,一边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菜一边启唇叭叭个不停。 她的人缘向来很好。 秦语辞坐在原地,听她说起许多开心的事,比如骑射课上一位同窗不小心坠马,还好她反应机敏及时拽走了那位,这才避免了危险的发生。 又比如课上博士提出了什么问题,只有她的回答才最为稳妥,不光得到了博士的表扬,还叫其他同窗刮目相看了。 除此之外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林墨然开开心心的一桩桩一件件讲予她听,眼底好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秦语辞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全程听的极为认真,唇角的弧度好看又温柔。 又过了好半晌,林墨然终于说完了。 音音你呢?她道,抬眸看向秦语辞的眼睛,今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老样子罢了。秦语辞道,启唇似是抱怨,然然不在,做什么都是没有意思的。 这话说的可爱又可怜,林墨然听着,顿时开始心疼起眼前的人,抬手将自己身下的木凳挪了挪,干脆直接坐到她身边。 讨好似的蹭蹭她,道:我这不是回来了。 音音再忍忍。她笑笑,安抚般的抬手握住秦语辞的手,等下次休沐,我一定好好陪着音音,哪都不去了! 哪都不去。秦语辞应声轻笑,若是小厨房研制出了新的糕点,然然去不去? 我 若四公主又说买了好东西予你,然然去不去? 一字一句的,实在太了解她了。 林墨然顿了顿,当真回答不出个不字,脸颊顿时羞的通红,轻咳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听闻眼前的人再次开了口。 然然尽管去便是了。秦语辞道,唇角的笑意似乎更甚,爱从来不是束缚,尽管做你想做的事便可,若有一日你同我说想要离京,走遍山川寻遍美景,我也是应允的。 只要你一直将我装在心底就好。 这话说的可太善解人意了。 林墨然闻言顿时感动,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只是话未说出口便突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未经秦语辞允许夕雪便推门走了进来。 急切的行了个礼,之后附在秦语辞耳边低声道了这样一句 她说:公主,妍嫔她自尽了。 第六十七章 饶是妍嫔再不受宠, 但嫔妃自尽也并不是小事。 妍嫔入宫时间已久,这些年来又丝毫不受宠爱,邀月宫内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 门可罗雀,萧条寂寞,如今还留下伺候的宫人和侍女早已所剩无几。 生时不受关注, 就连死时也无比凄凉, 许久才被人发现。 听夕雪说,二公主得知消息后简直哭成了泪人。 父皇知道了么?秦语辞眉心锁的很紧。 已经有人去禀报了。夕雪道,声音里明显也带着惋惜,宫中的妃嫔能晋升到如今这个位置,大多少不了家族的援助,自然的, 饶是这深宫中的生活再苦再难,为了回报家族,她们也得忍着, 咬着牙的拼命往上爬。 嫔妃自尽乃是祸及家人的大罪,若非实在难以忍受,又怎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无论世家亦或是寒门。 他不会去的。秦语辞缓声道, 语气十分笃定, 近来朝中事务繁杂, 前几日父皇身体便十分不适,服过御医开的药后才勉强得以缓解,现下恐早已入眠。 再者, 就算父皇眼下还尚未安寝, 他也 后面的话秦语辞顿了顿, 终是没能说出口。 她了解她的父皇,也许在旁人看来他是个明君,是个值得追随的君主,但在那些光鲜亮丽背后,终归还是藏着许多晦涩的东西。 说好听些,叫爱憎分明,说难听些,叫不念旧情,心狠至极。 若喜欢时,哪怕摘星捞月也要将一切美好之物献给所爱之人,可若是有朝一日不爱了,便是寡情无义,面如寒冰。 更何况昨夜他和妍嫔才起过争执,如今妍嫔自尽,难说是否与昨日之事有关,皇帝那么骄傲独断的人,受不了任何一句风言风语,此时前去不是他的作风。 罢了。于是最终秦语辞只是轻轻摇头,启唇叫夕雪退下,一切事务留到明日。 二人站在门前低语交谈了好一阵才回来。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所幸晚膳已经差不多快要用完,只剩桌上的小半碗粥还未喝。 害怕那粥凉了,林墨然干脆一直捧在手心里暖着,见秦语辞回来连忙用汤匙舀起一勺试试温度,觉得正好入口,便轻笑着递给眼前的人。 道:音音,把粥喝了吧,夜间风大,暖暖身子。 有关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未询问一句。 谢过然然。秦语辞道,在见到她唇边的笑容时突觉心情好了许多,顿了顿,轻笑也渐渐浮现在了脸上。 半晌后又道:只是,然然没什么想问的么? 音音想说自然就说了。林墨然笑笑,眼底在烛火的照射下闪烁着一抹晶亮,很美,若是不说,也定不是想要欺瞒我,不过是权衡之下的结果,想来那些事就算我知道也是徒增烦恼,并无益处。 既如此,我还问什么呢? 没想到她会这样想。 然然当真很好。秦语辞闻言一怔,不过片刻,笑容却又很快回到了脸上,可爱,机敏,善解人意,冰雪聪明 突然就开始吹她的彩虹屁了。 等等等等。林墨然被她夸的脸颊泛红,就连耳根也热了起来,我哪有音音说的那么好。 自是有那么好的。秦语辞笑笑,并未多说,只是垂眸轻吻她的手。 的确不是谎话,在秦语辞的心里,她的然然当真就有这么好,甚至比她说的还要好上百倍千倍,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这样的然然,和宫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同,她鲜活,可爱,朝气蓬勃,身上宛若有阳光闪烁,只这么看着便叫人心动快活。 这样的然然,不该被任何琐事影响,烦心的事,能少一件便是一件。 一切自有她在。 无论何事,她都能处理好。 如秦语辞所料,太极殿内一整夜都没有任何动静,第二日皇帝照常上了早朝,照常和群臣严肃且认真的商讨了事务,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在晨起时发了道指令,叫人快些安排将妍嫔下葬,因是自尽而亡,所以并未给她应有的嫔礼,却又念在她为大昭添下了二公主,也念在曾经的情谊,没有追究太多。 说的冠冕堂皇,却连最后一面都不愿看过。 直到下朝后,皇帝才终于有了行动。 秦月微归根结底还是大昭的二公主,之前又立了军功,饶是再怎么不受宠爱,于情于理终归还是要去看看的。 想来也有数年没来亲自看过她了。 皇帝虽气愤于妍嫔与自己的争吵,也厌弃她如此不识大体的选择自尽,可心底却也终究还是藏着些内疚与感慨,隐约觉得那日自己若是没有摔门而去,没有厉声呵斥,眼下的局面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瞬而已,他是皇帝,是真龙天子,又有何错。 带着这样的想法,皇帝见到了秦月微。 生母离世,对于秦月微来说到底还是个极大的打击,皇帝抬脚走进寝宫时秦月微正默不作声的坐在案边写着什么。 走近些看,原是在抄录经书。 宫中不允私自祭祀,再者皇帝也未下达相应的指令,饶是再伤感,秦月微能做的也不多,只能手抄些经书为黄泉路上的母亲祈福。 她也不过只是个才满十八岁的少女,虽极力忍耐着悲伤,尽量不叫自己显现出分毫,可那只抄录经书的手却还是在微微颤抖。 注意到身边有人接近,发现是皇帝的时候张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终究还是忍耐住了,只恭敬请了安,便俯身跪了下去。 眼角似有清泪淌下。 从始至终,并未有任何失礼之举。 起来吧。皇帝看向她,神情不变,妍嫔离世,对你的打击应当不小,听侍女说从昨晚起你就未曾吃过任何东西。 回父皇。秦月微道,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原地,声音很轻,母妃离世,月微实在吃不下,一方面心中含着万分感伤,而另一方面也实在是惶恐。 因何惶恐?皇帝问。 母妃自缢而亡,有违宫规,月微虽悲伤万分,却也不曾忘了规矩,害怕父皇怪罪,也害怕父皇因此气坏龙体。 再者。她顿了顿,似乎在心底权衡了数遍,模拟了数遍,这才终于轻声吐出几个字来,母妃一生虽温柔又懦弱,却对月微极好,平日教习引导,竭力守护,月微依赖母妃,也敬重母妃,可如今她却突然离世,我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了。 有些话,自然不能乱说。 皇帝顿了顿,眼神渐渐冰冷起来,厉声道:听这意思,你是在怪朕? 月微不敢!秦月微应声连忙垂下头去,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哽咽,月微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母妃在世时便一直教导月微,说父皇是整个大昭的明君,是受人敬仰的君主,无论做什么也都是明智之举,自然有您的理由。 月微从小也一直拿父皇当做榜样,敬仰您,崇拜您,从无任何忤逆之心。 月微只是有些感慨。她道,眼底满是泪水,大颗大颗的向下掉,母妃突然离世,从此这世上便少了一个护我爱我的人。 月微只有父皇了,能够依靠的只有您了 这话说的简直声泪俱下。 饶是再不受宠,她毕竟也是自己的第二个孩子,见到她这样跪地痛哭,任谁都会动容。 皇帝顿了顿,突然也有些不忍,神态渐渐平和下来,道:起来吧。 你母妃以往当真是这样说的? 月微不敢欺骗父皇。秦月微道,总算缓缓起身,抬脚行到案边,默声片刻,垂眸取出了一块玉佩,双手呈给皇帝看,母妃一生敬爱父皇,将您视为神明,哪怕临死都一直握着您曾予她的物什。 死者的东西本是不吉利的。 皇帝见状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要别开眼,却又在看清那枚玉佩时怔住了,许久未曾回神。 那是他赏给妍嫔的第一个礼物,妍嫔喜欢梅花,他为了讨她欢心,还专门叫人在上面刻了梅花,并真诚许诺,说妍嫔虽只是一名舞姬,却美丽,大方,拥有比梅花还要高洁的品格,自己定会永不辜负。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妍嫔那时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当真很美,胜过明月星辰。 只是那美貌到底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自己也不知何时背弃了诺言,早已忘了当时的句句承诺。 如今再看到这枚玉佩,当真叫人十分感慨。 皇帝许久都未曾说话,秦月微也没说,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终于再次开口。 抬手拍了拍眼前的人,声音很轻,不像是个君主,倒像是个寻常父亲:逝者已去,伤感无用,照顾好自己。 一切有朕。 语毕,没再多做逗留,转身离去。 是。秦月微道,站在身后尊敬行了礼,一直目送皇帝离开后才终于重新坐回案前,缓缓拿起笔来。 只是这次却没再抄录经文,而是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了这样两行字 妍嫔已逝,月微无依。 这样的诚意,不知您尚可满意? 第六十八章 后宫妃嫔极多, 每年总会走那么几个,今年是这个妃,明年又是那个嫔,宫中苦闷日子太长, 令人熬不住的东西太多。 妍嫔也不例外, 她的死虽有些突然,却也算不得蹊跷, 一切仔细想想终归也是有迹可循的。 分卷(48) 甚至葬的也极快, 就算有些疑点,也早已随着一抔黄土永久深埋地下。 听夕雪说, 秦月微已经将自己关在寝殿中许久了, 每日做的事情不多, 除去抄佛经就是抄佛经, 为死去的母亲祈福, 为宫中每一个人祈福,为整个大昭祈福。 抄完了,就派身边的侍女送到皇后那边去,再由她派人呈入佛堂。 母后怎么管起这事儿了。秦语辞顿了顿, 应声道。 皇后殿下居于高位掌管后宫,又向来仁心仁德, 会帮衬一些倒也不奇怪。夕雪道, 忙于为公主分忧,一时有些失言, 再者多年前皇后娘娘也 话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 夕雪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俯身跪了下去。 秦语辞知道她要说什么。 多年前她妹妹离世的时候, 萧皇后也是这样做的, 将自己关了许久,经书也抄了许久,那时的她谁都不见,无论皇帝还是各宫妃嫔。 就连秦语辞也不例外。 最后她只能从服侍皇后许久的老奴口中了解到一些母亲的状态,听她说皇后娘娘每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时常以泪洗面,几乎哭成一个泪人。 短短十日,就已经消瘦了许多。 自那以后过了整整一个月,皇后才终于从寝宫中走了出来。 皇帝爱极了她,哪怕她只顾着丧子之痛忘记了皇后应做的职责,却也丝毫没有怪罪,反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以后还有朕在。 那时的皇后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平静谢过了皇帝,没有哭也没有笑,好似所有的情感在这一个月来全部耗尽了。 世间最大的痛楚,莫过于失去所爱之人。 许是秦月微的境地和作风令她想起了昔日的往事,如此看来萧皇后会帮衬一些确实也并不奇怪。 已是往事。秦语辞摇摇头,并未怪罪夕雪的失言,缓声道,起来吧。 喏。夕雪得了秦语辞的准许,这才重新起了身,主动为秦语辞续好了茶,之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天边一道惊雷划过,似乎要降下大雨。 另一边,国子监内。 今日果真如博士前几日交代的那样进行了随堂小测。 林墨然一早就复习过了,再者本身知识储备就多,虽有些紧张,却也十分轻松的完成。 除她外,还有韩玥和柳汐,以及其他几个世家子弟都做的不错,考试不过才结束,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某些论题是否有多种解答。 听的其余人眼睛都直了,差点以为他们做的和自己不是同一张卷子。 国子监内的监生来历各不相同,有的出身寒门,有的来自世家,性情不同,自小接受的教导也不同,难保彼此之间各种看不上。 因此饶是有不会的难题也轻易不愿与人交流,就那么生生的憋着,直到见林墨然闲下来了这才敢悄悄来问。 墨然是整个学堂内性格最好的人了。 虽说至今大家都不了解她的出身,不知她的来历,却也并不妨碍大家想同她做朋友,因她笑容明媚,因她温柔体贴,因她能力出众,因她设身处地的愿意为他人着想。 也因她长得好看。 学堂中的大家大多都未有过心悦之人,也未同谁牵过手交过心,还都是懵懂的少年少女,见到这样优秀的人难免不会动心。 只可惜她似乎是有主的,听闻她手上戴着的那条彩链就是那人为她编的。 实在可惜。 不过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是一样的,如今考试失利,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同她交流。 一整个下午林墨然身边都挺热闹,搞的系统想和她说话都没有时间。 直到放课后才总算找到机会,今日碰巧也是系统考核的日子,和人类世界相同,除去实操外,她们也有理论知识的考核,听系统说,这次她考的也极为不错。 那以后我们统儿是不是就可以转正了。林墨然应声轻笑起来。 应该不远了吧!系统道,非常神气的轻哼两声,以后你统姐罩着你! 那我可要提前谢过统儿了。林墨然道,脸上的笑容愉悦又开心,因考了好成绩,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长乐宫内同秦语辞分享,于是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这会儿已经下起雨来了。 秦语辞不光别的方面厉害,竟然还会预判天气,一早就叮嘱她记得带伞,林墨然听了她的话,果真没有被淋到分毫,就这么一边同系统说话一边赶路。 直到不小心经过一个泥洼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就有些趔趄。 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摔进了泥洼里。 ! 林墨然愣住了,好久才回过神红着脸爬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简直变成了个泥人,浑身上下脏成一片。 这可怎么是好! 好在这会儿雨下的挺大,周边并未有人经过,林墨然羞的不行,虽然身上摔得很疼也来不及查看,脚步飞快的赶回了长乐宫。 怕被人撞见,还特意从侧门进去的,全程一直绷着脸,严肃又认真的跑到寝宫门口,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人影,一张脸总算绷不住了。 委屈巴巴的推开门,可怜兮兮的顶着一身泥找人哭诉:音音,我 我字还没发出声,天边突然有束惊闪划过,叫她在这一瞬看到了屋内的人,也叫那人看清了她。 原来那不是秦语辞,是秦若瑾! 天呐!秦若瑾也被她吓了一跳,呆愣半天才看清门口的来者不是泥怪而是个人,仔细一看竟然还是墨然。 你,咳秦若瑾顿了顿,如今友人遇难,她并不该嘲笑,只是墨然这副模样的确好玩,她又实在是忍不住。 就这么憋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见她这副模样,林墨然本就羞红的脸颊顿时更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垂头羞耻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个人接近。 在下一秒,又有件温暖的外衫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回眸看去,秦语辞正站在门前,手中举着把伞看向她。 她今日穿了件白衣,看起来素雅又温柔,一头长发披散在身侧,五官精致,身形挺直,宛若谪仙一般立于雨中。 和浑身是泥的林墨然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音音林墨然眼巴巴的看向她,觉得自己身上脏,下意识的想躲,却又被她紧紧牵住。 然然似乎摔到了?秦语辞问,声音好听又温柔,着实叫人心安,疼不疼? 没事。林墨然忙道,被她这么一问,心底的委屈突然就消散了不少。 以后要当心些。秦语辞应声道,轻轻摩挲她的手,动作温柔至极,可语气却分明冷了下来,抬眸看向屋中狂笑不止的人,启唇道了句:秦若瑾? 声音很轻,却好似恶魔的低吟,秦若瑾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直起身,抬头一看皇姐果然正站在门口。 这可把她吓坏了,身体下意识的绷直,觉得大事不好,连忙起身要跑,一边往门口逃一边连声道:我还有事,还有 话还没说完,突然见皇姐朝她伸出了脚。 秦若瑾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秦语辞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几步直接就摔进了雨里,动作好似狗啃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语辞缓缓收起了伞,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雨滴顺着伞骨滑落下来,浇了她一脸。 ?秦若瑾一愣,懵逼又紧张的抬头,狼狈的同秦语辞四目相对。 随之又见这人启了唇,满是嘲讽般的吐出两个字:哈哈。 第六十九章 这两声哈哈笑的可太讽刺了。 秦若瑾眨眨眼, 一脸委屈的看看秦语辞,又看看一旁的林墨然,这下可好, 自己也跟着一块变成了泥人。 报复, 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秦若瑾都要哭了,屁股被摔得有点疼, 又敢怒不敢言, 活脱脱一副受瘪的模样,沉默半晌挣扎着在雨中爬起身。 堂堂四公主, 憋屈的像只傻狗! 秦若瑾脸上挂不住,脚底下好似抹了油, 生怕被长乐宫的人看到从此落下笑柄, 窜的比谁都快,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捂着屁股跑的,模样看起来当真有些滑稽。 林墨然见状轻咳一声, 再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水, 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抬眸看看一旁的秦语辞, 这次主动去拉她的袖子。 轻声道:外面风大,音音, 我们回去吧。 嗯。秦语辞应声笑笑, 抬脚和她一同往寝殿里走,因今日天气甚冷, 于是提早叫人备好了热水, 墨然回来后方可入浴。 实在贴心至极。 林墨然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冲洗一番后进入浴桶,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这期间秦语辞就一直坐在旁边陪着她, 甚至还为她清洗了背,按了肩。 她的手法最近似乎又精进了。 林墨然被她按的惬意又放松,整个人几乎软成一滩水,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享受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询问:对了,音音方才外出了么? 是了。秦语辞应声答。 如此冷的天气,音音最好还是不要外出。林墨然一听连忙不赞成的摇摇头,若真有什么要紧事,雨停后再去办也无妨,当是 我是去接然然的。话未说完,秦语辞突然勾唇轻笑起来,声音缓缓响起,被周身的水汽点缀的温润且柔软。 只这么一句话,就叫林墨然愣住了。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然然会从侧门进入。秦语辞笑笑,继续道,因此不慎错过了,还望然然不要见怪才是。 语气里当着带着些许的歉意和惋惜。 林墨然闻言顿了顿,心底很快有阵暖流划过,抬眸看看眼前的人,沉默半晌,随之凑上前去轻轻吻了吻她。 小声道:谢谢音音 但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自己回来就好,音音不必特意相迎。林墨然道,故意压低声音,企图显得严肃正经一些,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是么。秦语辞应声道,没再说旁的,只是侧眸看向木凳上放置的满是泥泞的脏衣。 那是偶然。林墨然连忙伸手拉她,企图叫她收回目光,耳根和脸颊全都热的发烫,保证以后不会了。 语毕,秦语辞没有应答。 林墨然见状只得继续摇她的手:音音听到了吗? 听到了。半晌,见她实在坚持,秦语辞只得败下阵来,重新垂眸看向她的双眼,然然可以照顾好自己,然然最厉害了。 分明还是将她拿小孩子哄。 林墨然被她噎了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沉默片刻只得点点头重新收回目光,专心沐浴。 之后又被秦语辞揽在怀中,聊了好久才入睡。 然然明日想吃什么?恍惚间,似乎听到秦语辞这般问了句。 什么都好。林墨然迷迷糊糊答她,觉得天气实在有些冷,便呢喃道,有鸡汤喝就更好 知道了。秦语辞应声点头,抬手摸摸她的脸颊,轻笑道,然然安眠。 语毕,也同她一起闭上了眼睛,尽管外面很冷,夜风冰凉,可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心跳,却丝毫不觉冷意,反而安心且温暖。 无论狂风暴雨,皆感受不到了。 林墨然昨晚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次日起身还当真在饭桌上看到了鸡汤。 今日天气依旧很阴,晨风也有些冷,正好适合喝些热乎的东西,再加上今日的鸡汤香浓可口,味道极佳,叫她难免管不住嘴,一时喝的有些多。 一看就是十分喜欢的模样。 然然不如再带些去国子监。秦语辞道,今日恐还要降雨,国子监的伙房离学堂太远,能不去就不去了吧。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林墨然想起昨日自己脚滑摔跟头的经历,害怕万一再一不小心重蹈覆辙,被其他同窗嘲笑就不好了,不如直接带些在学堂里吃。 于是连忙点头应下来,东挑挑西捡捡,一连带了不少好吃的,这才出发前往国子监。 认认真真上了一上午的课,直到中午时才发现许多人竟同她一样,也是这么做的。 博士早已离开,祭酒这个时候也不会前来,这帮监生乐得没人管,胆子大的甚至还偷偷生了堆火,凭此加热食物。 几个人扎堆在一块叽里咕噜的,面前还生了堆火,周边也七七八八的摆了各种吃食,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但却极有用,不光食物热起来了,有些人甚至还拿了水果来烤。 这不禁让林墨然想起一句话,谁说古人只会死读书,动手能力明明也很强嘛。 墨然!韩玥开开心心坐到林墨然身边,手里还举着自己今日带来的吃食,又是馒头又是鸡腿的,你要尝尝吗,这是我祖母今早为我做的。 哇。林墨然应声抬眼看去,闻着便觉很香,真好呀。 她的不算什么,墨然尝尝我的!一旁的一个姑娘闻言顿时不服,这姑娘名叫江萧萧,出身世家,平日就不喜欢韩玥,总嫌她和墨然走的太近,我的更美味些。 想起韩玥的话,随之不甘落后道:我的也是祖母做的! 我祖母做的更好吃!韩玥一见她就不爽,尤其被她这么一比,顿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举着鸡腿跟她比起来,你的不行! 不可能!江萧萧冷哼一声,还是我祖母更厉害! 平日样样优秀,才华横溢的监生,如今吵起架来倒像是两个三岁的孩童。 林墨然见状顿时哭笑不得,赶快出言阻拦,为了叫她们安静下来,干脆谁的都没尝,反而将自己的午饭向前推了推,道:不如你们尝尝我的吧。 分卷(49) 好!话音一落,两人异口同声的点点头,各自取走一些尝一尝,果然味道不错,竟比她们带来的还要好吃。 不由得再次异口同声的反问:墨然带来的吃食是谁做的? 墨然要到傍晚才回来。 她不在,秦语辞便整日泡在书房,处理些事务亦或是看看书。 她向来乐于接触与学习新鲜事物,史学也好,药理也罢,涉及的方面极广,尤其近几日甚至还看起了烹制相关的书籍。 林墨然不知道的是,今日的早膳便是她做的,特意起了个大早,又准备了许久,制作了许久,充满心意的一餐。 就连阿双回来禀告时都说墨然非常爱吃,笑意一直洋溢在脸上。 那便好。秦语辞闻言轻轻点头,暂且放下手中的事务,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然然还做什么了? 语毕,便见阿双再次绘声绘色的表演起来,先是模拟了一下她加热食物的动作,之后又模拟了两位监生叽叽喳喳的吵架,最后林墨然迫不得已出言阻拦,甚至还将自己的吃食分享给她们。 那两人吃过后全都赞不绝口。阿双道,情景重现似的给秦语辞演示,之后又问这是谁做的。 然然怎么说的?秦语辞问,唇角渐渐勾起抹浅笑。 她说,咳。语毕,阿双的神态明显有些不对,却还是模仿着林墨然的动作,眼睛一弯笑了笑,抬手指指自己凭空模拟出的午餐,无比认真道:她说 这是我祖母做的。 第七十章 在大家口中, 祖母都是超棒超厉害的存在。 林墨然从未见过自己的祖母,听韩玥和江萧萧一说顿时有些羡慕,突然被人问到, 竟也脱口而出来了个祖母。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正要改口时又见这两人继续忙着吵架去了。 到最后也没能来得及解释。 不过也没什么啦。 林墨然笑笑,很快忘了这事儿,美滋滋的吃过午饭后专心听完了下午的课,临走前得到一颗同窗给的桃子, 想起远在长乐宫内的音音,并未着急吃, 打算揣回去和她一起享用。 就这么开开心心的回到长乐宫,还未踏入寝殿便闻到一股极好闻的饭香, 不同于平日小厨房制作的美食,倒是和今日的早膳有些像。 看来又有好吃的了。 这叫她顿时开心,伸手推开寝殿的门,果真在桌上看到了各种美味吃食,又是肉又是汤,就连糕点闻着都十分香甜。 更何况,桌边还坐着面带微笑的, 她最最喜欢的恋人。 音音!林墨然见状连忙加快脚步,抬手从身后抱住她的脖颈,撒娇似的道:我回来啦。 嗯。秦语辞闻言轻笑, 启唇轻声回应她, 然然辛苦了。 是家的感觉, 有这么个人一直等待自己回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辛苦。林墨然应声摇摇头, 连忙从袖袋中取出那枚一直没舍得吃的桃子, 认认真真用清水洗过, 捧着送到人面前,呐,给音音哒。 竟还带了个桃子回来。 然然是从何得来的?秦语辞问,轻轻将桃子放在自己手边,随手拿起一枚瓷碗为林墨然盛汤。 是同窗给的。林墨然道,见秦语辞为自己盛汤,便拿起筷子为她夹菜,不过片刻便将人面前的碟子堆成一座小山。 小厨房换了新的师傅吗?林墨然问,忙活完秦语辞那边又开始忙活自己,夹起块鱼肉放进嘴里,好吃,再尝块鸡肉,也好吃,实在太合我胃口啦。 然然喜欢么?秦语辞问,并未着急应答。 喜欢。林墨然应声点头,开心的笑容洋溢在脸上,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秦语辞挑眉,语气很轻,调笑般的,既如此,那以后可要多劳烦下祖母了。 祖 林墨然闻声一顿,很快反应过来许是阿双又和秦语辞说了什么,忙道:不、不是,那是我说错话了。 原是这样。秦语辞道,阿双果真一如往常,毫不可信。 不过那位师傅却因此伤心了许久,还当然然认为她烹制的手法老派,难以入口。 怎么会呢。林墨然没想到阿双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做饭的师傅,顿时慌张,我并无那样的意思。 反而很喜欢吃,很爱吃,甚至有种家的味道,令人感到幸福和心安,色味俱佳,令人流连。 音音不妨告诉我那位师傅是谁。她道,实在有些内疚,我当面和她解释。 好啊。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点了点头。 之后并未再说什么,反而缓缓起了身,来到林墨然身边站定,扬唇看向她:虽然我方才听了不少夸赞之言,不过若是然然还有什么想说,我倒也愿意继续洗耳恭听。 原本说着师傅的事,怎么突然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林墨然应声顿了顿,巴巴的盯着秦语辞的眼睛,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惊愕之情溢于言表:难不成这些都是音音 正是在下。秦语辞道,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甚至还俯身朝她恭敬行了个礼。 道:不知这几餐,您可还满意呀? 这可太叫人震惊了,甚至叫林墨然再次刷新了对秦语辞的认知,觉得这人哪里是十项全能,分明是百项千项都能。 做这么多菜一定很辛苦吧。她道,很快想起昨夜恍惚间秦语辞问自己的问题,还好昨日我没说太多,要不音音可要忙坏了。 为然然操劳我自是心甘情愿。秦语辞道,摇摇头表示并没什么,然然喜欢便可。 实在太温柔太贴心了。 林墨然一时间非常感动,想起自己非但没察觉到,反而将她比作祖母的事,顿觉过意不去,沉默半晌随之道:如果可以的话,音音不如也教教我。 今日课业不多,早在国子监便已经完成。她道,语气非常诚恳,正好晚上无事,我也想亲手为音音做些什么。 算是赔礼!生怕秦语辞拒绝,林墨然赶紧利落出言抢占先机,可以吗? 她道,抬手同她十指相扣,眼睛晶亮晶亮的,里面倒影着一个小小的秦语辞的身影,讨好般的软声叫她:音音姐姐 她向来拿这样的然然没有办法,不光没办法,甚至受用极了。 然然想做些什么?于是最终秦语辞还是应了下来,用过晚膳后便带人前往厨房。 今日公主几乎在这里泡了一整天,做饭的宫人起初还拼命阻拦,拿君子远庖厨,公主也一样这类的话来规劝,见实在劝不动,只得无奈接受,为她备好要用的食材后恭敬退出。 做些糕点吧。林墨然道,她平日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了,桂花糕如何? 自是可以的。秦语辞笑笑,启唇交代下去,不一会儿食材便已备好。 然然先取些粘粉秦语辞道,知晓林墨然是第一次尝试烹制,万事急不得,于是便极为耐心的一字一句教学。 遇到实在搞不定的,甚至还直接手把手的去教。 她的声音本就好听,似清泉般悦耳,也似春风般温柔,林墨然原本还因为第一次尝试感到紧张,可被她这样耐心的教导,紧张之情随之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感。 在这宫中,从来不缺锦衣玉食琉璃酒器,看得多了,有些事自然也就忽略了,渐渐被迷了眼,扰了心,忘记本该有另一种东西存在。 是烟火气,最平庸,却也最不可或缺的烟火气。 音音!林墨然笑笑,每做完一项工作后都会兴冲冲的拿给秦语辞看,得到表扬后继续着手准备下一步。 甚至到后面都学会了抢答,猜到这一步该加水,那一步该放糖。 只不过到底还是缺乏了那么一点点经验。 林墨然抬眸看去,见眼前有个装满白色颗粒的器皿,觉得那应当是糖,便自信满满的加了进去,却忘记要提前尝上一尝。 于是到最后原本好好的一锅桂花糕,竟然变成了咸的。 音音快尝尝!等了许久终于大功告成,林墨然顿觉欣喜万分,并没意识到自己拿盐当糖的举动,开开心心的拿起一块递给秦语辞,兴高采烈的想叫人先尝。 好。秦语辞应声道,抬手接过那块糕点送到口中,眼底眉尖皆含着一抹笑意,然然制作的糕点自是 话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察觉到她这个动作,林墨然顿时紧张起来,猜测到恐是味道不佳,连忙又回身取了一块,想要自己亲自尝尝。 无事。只是没等送入口中,便被秦语辞突然拦了一下。 抬眸看去,又很快将她的笑容尽收眼底:是太好吃了。 她道,侧眸瞥向桌边,见上面摆放着一碗未用尽的蜜水,便偷偷用食指蘸取了一些,待人不注意轻轻抹在了自己的唇上。 继而唇角微扬,面不改色的说完了之后的话:比旁人做的都要好吃千倍万倍,我理应藏起来慢慢品尝才是。 因此委屈然然。她道,垂眸抚上林墨然的脸,满是笑意的凑近些,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不光唇齿间,就连声音里也裹着一层柔情蜜意。 缓声道:先这样尝尝看好了。 第七十一章 到最后林墨然也没有尝到自己做的桂花糕究竟味道如何。 不过听秦语辞的评价, 应是非常美味的。 音音若喜欢,下次我还给你做。林墨然笑笑,嘴唇被她吻的甜甜的, 看秦语辞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 心底顿时开心, 歪头想了想, 掰着手指头给她数,栗子酥,白玉糕,梅花烙音音想吃什么我便做什么。 那就提前谢过然然了。秦语辞应声道, 实在咸的不行,便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几口。 面上却不显分毫,反复夸赞味道极好。 将林墨然哄的开心又满足, 觉得眼前的人吃的似乎有点多, 连忙起身阻拦了一下,杏眼一弯调笑道:我不会和音音抢的。 音音明日再吃。林墨然道, 开开心心和秦语辞一同洗过漱, 合衣躺在床上, 忙碌一天,能这样静静看着爱人已是奢侈。 既如此, 不如再多看看,把一整天欠缺的份全部看回来才好。 她的眸子向来好看,犹如明月星辰般灵动美丽, 也似泉水般清澈无比,秦语辞被她看着, 笑意也渐渐爬上眉梢。 于是开口道:然然还不睡么? 还想再看看音音。察觉到秦语辞语气中的笑意, 林墨然的脸颊不由得有些红, 顿了顿,却还是如实交代了缘由,小声道:音音当真很好看。 哪里都好看。她喃喃,抬手轻抚秦语辞的脸颊,认真盯着她的双眼,我特别特别喜欢。 这话动听至极,任谁听了都要开心。 秦语辞闻言垂眸,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抬手为她整理好被子,轻声道:听然然这般讲,我自是十分欣喜。 不过梦中的星辰和明月也极为美丽。她道,然然不如随我一同去欣赏一番? 这是暗示她要快些睡觉了。 好吧。林墨然点点头,当真听了她的意见,缓缓收回目光,似是要睡觉的模样,却还是有些不舍,便悄悄寻到她的手,轻轻牵过来放到唇边啾咪了一下。 再之后又小声开了口,声音很轻很轻,将被子下的手腕露出一小节送到她唇边:音音也亲亲我。 似是讨好也宛若撒娇,唇角轻勾,尾音微扬,被子下的身体温暖又柔软,就这般缓缓贴上来,像是依赖极她,也喜欢极她。 或许她从未意识到自己有多撩人。 秦语辞垂眸看她,本想着国子监明日还有课,有些事应当留待他日,可如今被她这么一勾,难免还是会生出一些旖旎的心思来。 干脆收回方才的话,勾唇笑笑,语气轻柔的重新改了个口,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摩挲她的掌心:我欲引星辰明月相送,可在这之前,却也想携欢愉快乐而来。 不知然然可愿? 两人终究还是做了,不止今日,接连的许多日也皆是如此。 不过林墨然却并未感到什么不适,许是因为永久标记的结下,也许是因秦语辞待她实在温柔,林墨然终究还是能够应付。 只是苦了系统,有时都睡醒一觉了眼前的马赛克依旧没消,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要宿主幸福就好,自己牺牲这点不算什么! 系统每每都这样安慰自己。 日子也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春日过去,盛夏到来。 今年不知为何竟格外的热,各宫用的冰甚至比以往还要多上两倍,每日闲来无事总要看看天边,期盼着究竟何时才会再次降雨。 京中如此,徐北更是如此。 此地已经许久未曾降雨了,持续时间已有半年之久,不光农业几乎绝收,人畜饮水困难,近来甚至还爆发了疫病。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烦扰的,天灾无法抵抗,万物百废待兴,哪怕皇帝及时下令从国库中拨款下来赈灾,但徐北若想真正完全调养好,恢复成昔日的模样,也定要许久时日。 可偏偏就是这许久时日,是最等不起的。 无他,只因徐北靠近边境,若许久逢灾失于防守,遭逢危险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 这叫皇帝难免忧心,每日都要和大臣商讨此事,这些日子以来虽拨了不少银钱下去,却并无成效,派臣子亲自去徐北也无从改善,不是说银钱不够就是说自己能力不行。 分卷(50) 逼的紧了,竟还有主动辞官的。 都是一群怂包软蛋!皇帝为此多次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朝中的臣子多为世家出身,趋利避害是本能,平日往前冲的厉害,嘴上叭叭的从不饶人,真到实事上却像是提前都通过气一般,开始一个个的打起了退堂鼓。 叫人想管,却实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近日不知怎么,皇帝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不适起来,御医前来诊脉多次,却都看不出毛病,只说是因为天气燥热,外加朝中事务太多,一时急火攻心,身体难以承受。 需当静养才是。 可身为大昭的帝王,每日看着臣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又如何能够静养。 只是越这样,身体便愈发承受不住,再加上朝中琐事太多,更是叫人力不从心,浑身上下都裹满戾气和疲惫。 甚至变得多疑,尤其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成长起来,羽翼渐丰,渐渐在朝中也有了势力和支持者,而自己则在逐渐衰老,甚至鬓边也生出了几缕白发。 朕是不是老了。某日在上朝前,皇帝突然启唇缓缓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像是在问身边的人,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听起来满是疲惫和无力。 怎么会呢。身旁的德海应声忙道,陛下正当壮年,又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得上天庇佑的真龙天子,怎会有老这一说。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皇帝应声笑笑,听德海这样一说,心底总算稍稍宽慰了些,挥手宣布早朝开始。 众大臣早已在殿外听命,得到应允这才渐渐步入正殿,接连汇报朝事,遇到意见不合的,也依旧如往常那般唇枪舌战的吵架辩驳。 每每这种时候,总是要吵上一阵的。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他们,听这个说的内容有些道理,听那个说的也是,原本就状态不佳头痛欲裂,如今则更是,怒气渐渐积攒起来,本想发作,却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疲惫的厉害。 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抬眸看去,下面的众臣渐渐分裂出了数个,再之后又渐渐隐去,变得愈发模糊,随之演变成无边的黑暗,就连耳边的争吵声也渐渐飘远。 皇帝眼前一黑,没来得及言语,反倒张张嘴,吐出了一口血来。 第七十二章 徐北的事情拖不得, 没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皇帝又病了。 各宫听闻此事,皆忧心难安, 接连探望却又全被德海拦在门外, 来一个劝走一个,来两个劝走一双,唯独能进去的只有皇后。 听闻皇帝这一昏,直到现在都还未醒来。 德海公公。秦语辞同众人一起站在殿外,见今日许是进不去了,也就并未强求, 父皇他怎么样了? 回长公主殿下。德海道, 语气里带着些为难,老奴也说不好,如今王御医正在里面为殿下诊治, 进去已经有些时辰了。 不过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有神明庇佑, 定会无事。 许是问的人多了, 这套回答流畅且官方。 从入夏时父皇龙体便时常不适, 好在有王御医的方子调养着, 方可缓解, 可近日为何却又加重了。秦语辞道, 并不想听这些敷衍之言,许是发生了什么事? 瞒不过殿下。德海应声点点头,按理说朝堂中的事本不应向旁人吐露,但长公主的身份却不同, 更何况她虽身居高位, 却从未看不起他们这些宫人, 自己不应瞒她才是,顿了顿还是如实道,一切皆因徐北之事。 果然。 因早年四处征战落下了病根,近几年皇帝也生过几场大病,却全然不像这次一般性情大变。 看起来令人有些费解,但仔细想想却也完全能够寻得到缘由。 无非两种答案,一种来自外界,许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亦或是皇帝听到了些意味深长的风言风语,而另一种则是来自内部,源于他自身的状态。 也许这次的病和以往的都不同,令向来无所畏惧的父皇也开始感到不安。 得到的越多,往往就越害怕失去,无论权势亦或江山。 近来皇帝对她的防范分明愈发明显,秦语辞与其他臣子不同,无需每日上朝,除非有大事发生亦或得皇帝宣召。 为了防止皇帝对她起疑,认为她太过贴近朝堂关心朝事,秦语辞上朝的频率不高,却并不意味着她对朝堂中的事全然不知。 相反,每次早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哪些大臣的意见相悖,哪个位置上的人玩忽职守,皇帝下达了什么指令,做了什么决定,她都心知肚明。 尤其最近的徐北之事,失态如此严重,朝堂上下无人不知,她又怎会不晓。 当是不能再拖了。 本宫知道了。秦语辞应声道,心底波澜万千,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恭敬和德海道了谢,之后又道,烦请公公照顾好父皇。 若父皇状况有所好转,还请公公派人来长乐宫内支会一声。 语毕,很快得到回应,秦语辞勾唇轻笑谢过,没再说什么,随之转身离去。 身边的朝云快步跟上她,一主一仆背对着人群渐行渐远,就这样缓缓回到长乐宫,就连寝殿都未进秦语辞便直接移步书房。 公主。朝云道,声音中带着疑惑,行了这么久的路,不先休息一下吗? 不了。秦语辞应声道,随手拿起案边的笔,没再说什么,反而抬笔飞快拟了个折子。 之后抬眸看向朝云:亲自送到太极殿去。 公主是在忧心徐北的事?朝云道,声音里带着些迟疑,可如今陛下龙体抱恙,恐不会 父皇会看的。秦语辞道,送去便是。 喏。见公主如此坚定,一定是有完全的把握,朝云知晓自己不如夕雪和墨然聪明嘴巧,没再多言便缓步退了出去。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约莫一个时辰后有个宫人快步来报,说是陛下已经苏醒,看过公主的折子,特意宣她到太极殿去。 既如此,那便走吧。秦语辞应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宫人一同前往太极殿,恭敬行过礼后迈入寝殿,抬眸看去,皇帝此时果真已经苏醒,正坐在案边喝药。 今日的他和往日十分不同,面容苍白,衣冠不整,身形也不如之前那般挺直,鬓边散落下几缕遮掩不住的白发。 褪去那身骄傲端正的帝王光环,现在的他倒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常人,甚至有些老了。 父皇。秦语辞道,来到皇帝面前后再次行了个礼,您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皇帝点点头,似乎不想以病恹恹的模样示人,便努力扬了扬唇,缓声叫她,辞儿过来吧。 是。秦语辞应声道,见他笑对自己,便也勾唇展露出一抹轻笑,俯身坐在案边的玉凳上,不等多言便听皇帝这般道,今日你叫人送来的折子父皇看过了,辞儿辛苦。 徐北灾害如此严重,百姓民不聊生,朕实在痛心。皇帝冷笑一声,抬手用力叩击桌边,可饶是这样,朝中却没有一人肯主动担下此事,不过一群无能之辈,如今竟还要朕的女儿跟着一起忧心! 父皇言重了,女儿不苦。秦语辞应声摇头,抬手轻轻为他倒了杯茶以作安抚,语辞既是父皇的女儿,也是您的臣子,理应为您分忧。 还是辞儿叫我宽心。皇帝抬眸瞧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凭你这份心,日后父皇定会好好嘉奖你。 嘉奖就不必了。秦语辞轻笑摇头,柔声道,父皇只要把身体养好,便是对女儿最大的嘉奖。 更何况如今百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我身为大昭的长公主,又怎能置若罔闻弃之不顾。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皇帝应声顿了顿,半晌笑容更甚了些,抬手拍拍秦语辞的肩膀,辞儿不愧是朕的女儿。 朝中事务太多,朕如今虽病了,但早朝还是要上的。之后他道,明日你也去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是。秦语辞道,知晓他不愿再谈,便缓缓起了身,既如此,女儿便不再打扰父皇了,望您好好休息,保重龙体。 会的会的。皇帝笑笑,态度始终慈祥又和蔼。 此时此刻,二人看起来始终宛若一对寻常人家的父女,话里带着亲近和信任,气氛和谐又温馨。 但毕竟只是宛若。 第二日早朝时,秦语辞如昨日约定好的那般上了朝,却不想竟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不想皇帝一改昨日,说出的话与之前大相径庭。 确实提到了徐北的事,提到既然朝中大多臣子都不愿接手此事,权衡利弊后,只得另派他人。 而那人则是 秦月微。皇帝道,语气端正且严肃,此事,交予你了。 第七十三章 在皇帝说出那句话的瞬间, 秦语辞稍稍有些晃神。 她怔了怔,不等言语便见秦月微缓缓站了出来,恭敬拜谢过父皇, 表明定会将此事处理得当, 不负圣恩不负众望。 父皇。秦语辞应声也站出队列, 认真道, 儿臣以为此事还有待考量。 哦?皇帝垂眸看向她, 辞儿有什么想法。 回禀父皇, 徐北灾害颇重,百姓民不聊生,事态到了如此地步, 已是不能再拖。 虽二公主天资过人,先前又有战功傍身。她道, 抬眸扫过秦月微的脸,顿了顿才继续说, 但赈灾不是小事,理应从多种方面评判抉择。 所以辞儿是觉得月微不能胜任此事?皇帝应声道, 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儿臣并无此意。秦语辞抬眸与他相对,并未被他的模样震慑到,反而寸步不让,徐北逢旱已久, 父皇仁心仁德,短短两月便已下令拨了数次款,只是如今却依旧效果甚微, 可见灾情之严重, 百姓之困苦, 拖一天便多一天的损耗和风险。 长久下去, 不光消减了国库,也有损大昭的繁荣,江山的完整,因此则更应谨慎选择,找出更加合适的人选。 这话说的确实极有道理,却也尖锐又敏感。 秦月微闻言心底顿时有些不悦,尽管秦语辞从未明着说过她一句不好,但话里却句句都将矛头指向她,沉默半晌轻笑道:殿下说了这么多,终究还是信不过月微。 万事都有第一次,事成之前一切都尚未可知,您又怎能认定月微就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要说她也是个能忍的,饶是一般大臣听到这话或许都会脸色微变,可她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般,面带笑容的抛出一句反问。 只是她愿问,秦语辞却不一定愿答,反而缓声道:本宫是如何想的,之前已经尽数表明,二公主又何必多此一举,开口再向本宫询问。 更何况她道,稍稍停顿片刻,语气不变,眼神却凛冽起来,本宫方才是在同父皇说话。 父皇还未开口,二公主却如此急切应言,难不成是自认有更好的见解? 三言两语,又将矛头抛了回来。 秦月微一时无言,笑容也瞬间僵在脸上,险些绷不住:你 不得无礼!关键时刻,皇帝突然出言厉声吼了一句。 是。秦月微知晓他是在敲打自己,随之紧闭双唇没再言语,继而退身回去。 听辞儿如此说,似乎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之后他继续道。 话里带着疑惑和询问,似乎真真看不穿她的想法,只是昨日二人聊了许久,秦语辞又呈了折子上去,心中到底怎么想的,他又怎会全然不知。 不过是装作不知而已。 回父皇的话。既如此,秦语辞便亲口再次挑明,坚定道,儿臣认为,徐北之事确有更合适的人选。 而那人,正是儿臣自己。 她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却认真至极,坚定至极,足以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在场的大臣中有些是支持秦语辞的一方,更何况之前征战之事早已彰显了她的实力和果敢,是大昭当之无愧的长公主,如此大事理应交予她做。 于是以赵老为首的臣子开始向皇帝谏言,认为长公主说的极有道理。 却也有另一波臣子站出来,认为陛下会选择二公主,自然有他的考量,理应听从陛下的安排才是。 两拨人各持意见,站在朝堂中争个不休,往日皇帝厌烦极了这样的场面,可今日却并未阻拦一句。 无他,只因那波支持秦月微的臣子,正是他指示的。 秦月微作为一个中庸,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早已被皇帝忽视多年,朝中臣子的站位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若非不是受了皇帝的指使,又怎会冒着违背长公主意愿的风险为秦月微谏言。 只是看的越清楚,便越叫人感到无力和不安。 秦语辞抿唇不语,就这样透过人群安静看着皇帝的脸,眼神一如往常深邃美丽,却又似乎有抹失望夹杂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皇帝被她看的有些心虚,沉默半晌终于挥手叫停了争吵。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他道,随之缓缓起身叫身旁的德海扶住自己,退朝吧。 语毕,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无论作为一个君主,亦或是作为一个父亲,都未曾再看秦语辞一眼。 秦语辞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林墨然正坐在床边整理衣物。 如今已经入夏,国子监内总算迎来假期,一连辛苦几个月,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也可以多和恋人在一起亲近亲近。 林墨然笑笑,见她进门随之抬眸起身,走上前去迎接她:音音回来啦。 她的声音好听又温暖,秦语辞只这么听着,便觉心底渐渐平静下来,沉默半晌启唇轻声回应她:嗯。 分卷(51) 我做了新的糕点。林墨然道,察觉她今日状态不佳,于是抬手牵住她,将人领到床边坐下。 如今离第一次制作糕点的时候已有几月之余,林墨然的技术次次渐长,味道尝起来竟与厨房做的相差无几,甚至还要更甚几分。 见秦语辞不悦,便特意挑了个最大最漂亮的递给她,杏眼一弯轻笑道:音音尝尝? 然然做的自是极为好吃的。秦语辞道,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也渐渐蕴起抹轻笑,垂眸咬上几口,味道果然不错。 林墨然眨眼乖巧看她:音音再吃几口吧。 好。秦语辞应和她的话,果真又低头咬上几口,只是这次牙齿碰到的不只只有软糯的触感,还有一抹坚硬。 她不由得低头看去,随之发现里面竟夹着一枚铜板。 这是? 以往听老人说过,若是在饺子中吃到铜板,便预示着将有好运发生。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柔声应答,于是我便效仿这样的做法,在制作糕点时也包了一个进去。 反正都是铜板,效果当是一样的。 她道,小嘴叭叭的全是道理:音音如今既是吃到了,那便说明你运气极好,近几日内定会有好事发生。 听起来颇为美好的样子,只是秦语辞知晓,所谓的好运气,不过是然然特意挑选与她的。 但饶是这样她却依旧很高兴,既是爱人为她选的,那便是在运气上又附加了一层柔情爱意,效果定会更佳才是。 既如此,那便借然然吉言。秦语辞笑笑,突然垂眸凑近她,俯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继而又开了口,声音很轻,耳语般的,真诚道:我也想分些运气给你。 话音里满是笑意,听着便叫人心底愉悦满足。 音音真的很好。林墨然笑笑,感知她心情似乎好些了,沉默半晌这才终于出言询问,只是我见今日音音似乎状态不佳。 或许是朝堂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万事皆瞒不过她的眼睛。 秦语辞应声顿了顿,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将一切全部说给了眼前的人听,包括昨日之事,她上的折子,皇帝说过的那些话,以及今日皇帝的决策。 父皇昨日叫我去,看似闲聊寒暄,实则是为了试探。秦语辞道,语气淡淡,徐北之事拖延不得,不光因灾害严重,也因其靠近边关。 万事讲究平衡之策,如今父皇身体日渐衰弱,难免会加重对我的防范之心,不想我一人独大,总要推些人出来与我制衡。 表面他似是在帮扶秦月微,实际不过是为了自己,生怕我深入徐北,在那里得民心留人手,对他的权势地位产生威胁。 他终究是不信我。说到这里,秦语辞顿了顿,突然勾唇轻轻笑了笑,他本知我是怎样的人,也只如今民不聊生百姓深处水深火热,却依旧要将权势与地位作为考量的评断。 这就是天家,表面富丽堂皇,实则腐臭浸血,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鲜少说这样的话,如今看来当是失望至极。 林墨然抬眸看她,越听越心疼,却也知晓尽管眼下诸多阻碍,但秦语辞也定会抓住机会一路向前,顿了顿随之道:音音还有我。 虽如今我羽翼未丰,却有一腔孤勇的热血与决心,也信你,爱你,定会一直陪着你。 一定还会有机会的,事情也定会有所转折,二公主她虽得皇帝帮扶,但若她并非一心为民存有他心,弊病终会渐显。 我们等着便是。林墨然道,语气很轻,却也十分坚定,我会一直陪着音音。 她向来是自己的安慰与救赎。 秦语辞闻言停顿片刻,眼底似乎有笑意渐显,启唇正准备言语却又被眼前的人打断。 这次不似刚才那般坚强,而是换上了一抹柔软,脸颊微红的张开双臂面对她,眉目间裹着一片温暖。 轻声道:音音要来个抱抱吗? 我前不久才熏了香,闻上去颇有安神之效。她道,勾唇朝她露出一抹轻笑,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第七十四章 林墨然的怀抱很香也很温暖, 就这样抱上去,当真叫人心安,秦语辞笑笑, 干脆将头枕在她的肩上, 感受只属于她的那一抹温暖。 今日之事她虽失望,却早就有所预感, 所以并不伤心。 甚至这种情感都能追溯到儿时,她生在天家, 身为大昭的大公主,皇帝的嫡女,理应承受的更多,背负的更多,自小便总有人教导她,要克制, 要礼让,条条规则种种拘束一直绑在她的身上。 那时的她认为一切本该如此,直到妹妹的诞生。 她这才发现原来父皇也会笑的那般和蔼慈祥,原来母后也会舍弃向来秉承的端庄优雅, 陪妹妹一同捏泥人玩泥巴。 他们才更像是一家人, 纯纯粹粹的一家人。 秦语辞也曾伤心过, 可最后知晓伤心于事无补, 终究还是渐渐释怀, 唯独失望无限蔓延,那时是, 后来也是。 不过如今却不同, 因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 然然。秦语辞反手抱住她, 直接携她向后倒去, 双双跌进被褥。 林墨然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抬眸看向她,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一抹纯净且美好的笑意,她就这样盯着自己,分明什么都还未说,却又像早已对她说过了千言万语。 我在。林墨然点点头,连忙开口应她。 如今已经入夏,万花开的正艳。她道,唇边的浅笑好看且温柔,待到徐北之事结束,我带你去一一看过可好? 好是好。林墨然应声点头,只是此事若说真的平定,时日不会短。 不过我等的起。她道,不等秦语辞再说些什么便开口轻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抬手抱紧她,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再说也不一定要去看过百花。 我眼前的这朵兰花分明就是极美的~ 竟是夸起了她。 秦语辞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报之以李似的垂眸轻吻她的额头,轻声道:当是桃花更美才是。 我与然然相比,不过只你万分之一。 今日朝中之事很多,再加上群臣又因皇帝的决策争了许久,下朝后稍稍做些事情便已到晌午。 既皇帝下达了那样的命令,认准了秦月微,如今再着急也没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用过午膳。 只是叫秦语辞没想到的是,她不过才拿起筷子,便见有个宫人快步前来传递皇帝口信,说朝中之事他当着大臣的面不好说,如今下了朝却不想叫她误会,不想父女之间心存芥蒂。 陛下是担心您的身体。那宫人道,语气诚恳极了,前些时候您率军出征,实在劳心费神,大伤元气,如今应当静养才是。 这些话,听起来实在叫人想笑。 皇帝一方面防着她,暗中压制她,帮扶他人与她制衡,可明面上却又偏偏要摆出副慈父的样子来,表示一切都是为了她好,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粉饰太平。 着实令人不耻。 父皇说的对。秦语辞应声笑笑,既然他想装作无事发生一切一如往常,那她便拿出他想要的态度来,柔声道,本宫心里明白,也多谢父皇的垂爱。 朝中事务近来太多,父皇也应当多保重身体才是。 奴婢定会代为转达。那宫人见她没有为难自己,反而以这般温和模样示人,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开口寒暄几句说了些吉祥话,随之退了出去快步离开。 走的太急,也就并未注意到秦语辞渐渐压下了唇角,目光也愈发冰冷起来。 算算时间,秦月微这会儿也差不多快要出发了。 夕雪。她道,启唇唤来夕雪,轻声道,传消息出去,叫人盯紧秦月微。 喏。夕雪应声道,自小便在长乐宫内长大,服侍秦语辞的时间久了,早已知晓她的心思,仅这一句话却也知道究竟该如何做,很快转身离去。 她一走,屋里又只剩下了秦语辞和林墨然两个人。 二人虽如今已是恋人关系,但在旁人面前却依旧要伪装成主仆的样子,所以方才那宫人刚一进来林墨然便藏到了内殿屏风之后。 这会儿见没人了,这才终于敢露面,抬眸看去秦语辞已经为她盛好了汤。 然然快来用膳。秦语辞道,唯独面对她时才会毫不吝啬的显露温柔微笑,近来国子监无课,饭后然然不如午休片刻。 那音音呢?林墨然抬眸看向她,轻声问。 我有些事要去书房处理。秦语辞笑笑,随之答。 就知会是这样。 林墨然点点头,实在心疼眼前的人,却也知晓自己若是跟去反而徒增打扰,沉默半晌只得乖巧应下,道:好。 语毕,没着急吃饭,反而站起了身,携一把空气放入她的衣袋里。 然然这是做什么?秦语辞不解,随之轻声反问。 把我对音音的喜欢放进去。林墨然道,眼睛亮亮的,杏眼一弯笑的明媚又可爱,就当是我与音音一直在一起。 原是这样。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定会被嘲笑幼稚,可秦语辞却不这么觉得,反而扬起唇角,顺着她的话抬手拍了拍衣袋,好似里面真的装了什么。 我收好了。之后她道,语气很轻,却又温柔无比,然然当是赠了许多于我。 沉甸甸的呢。 饭后,秦语辞如之前所说那般移步书房。 其实说来也巧,她早先因外出办事也曾途径过徐北,住过几日。 那里的百姓十分淳朴,陆遥陆知县也年轻有为,颇有抱负,知晓她来,不光好好招待了她,还陪她一同游览了当地风光。 因此当得知徐北如今遭遇如此劫难时,秦语辞自然感到痛心和难过,甚至在皇帝下达拨款命令之前便已暗中向之伸予援手。 并且提前叫人传过口信,叫他行事定要小心。 如今看来,她的判断和预测是准的,徐北这块地方虽不算太大,可位置却显眼,会被有心之人盯上并不奇怪。 只是,要看那人行事到底大不大胆。 接下来的几日,秦语辞虽人不在徐北,但结合眼线传递来的消息却也尽数知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秦月微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如有可疑之处,也一一作出应对,一切倒也还算在掌握之中。 直到一日,朝云突然着急来报,说徐北发生了大事。 何事?秦语辞抬眸看向她。 陆知县被二公主的人抓了!朝云道,声音里带着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听闻徐北之事许久没有进展,是因陛下拨下的金银大部分都被陆知县贪了下来。 甚至还有妄图勾连其他官员的嫌疑,二公主的人找到了证据,已经将陆知县扣押了起来。 公主!朝云道,急的都快哭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第七十五章 朝中下拨的赈灾款和救济粮并不少, 可层层下来,真正能落到百姓手中的却不多。 更何况先帝在位时尚未处理的弊病实在太多,在看不到的角落里, 难免会有蛀虫生长,居于高位, 若无以民为本为民请命之心,乃是整个大昭的悲哀。 着实可怕, 可现状却又轻易难以更改。 此次徐北之事,秦月微背后的人帮她做了不少工作,甚至派人暗中调查,查到了那些被私吞的赈灾款的去向。 只是,那人哪里是陆知县, 而是王山海, 王知州。 徐北离京城太远,就算皇帝有心想要管制,也根本无法亲力亲为,更何况朝中琐事众多,顾及不来才是常态。 最终都是交予下官群臣来办。 王知州便是行了官职的便利, 每每有赈灾款下发下来, 便会悄悄私吞一部分,还要专门抽出几成用来打点,抗旱赈灾是长久之战, 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到数不清,随便扯出几项便能充作那些银钱的去处, 轻易不会被查到。 因此若要真的完全掌握决定性的证据着实费时费力, 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允许, 拖得越久风险也就越大, 既如此,不如从别的方面入手。 只要掌握一些其他罪行,叫他将那些银钱全部吐出来并不是问题。 秦月微在出发前便得了背后之人的消息,明里为百姓发粮救济,暗中却又在搜集王知州的罪证,不光发现他受贿,欺压低职官员的行为,查到最后竟发现他手里还有数条人命。 先帝驾崩,皇帝上位后修改了许多政策,并大力整改朝中不正之风,若发现通。奸招。妓等行径,皆是重罪,更何况王知州不光行了此事,还不慎失手害死了一名姑娘。 害怕东窗事发,于是雇佣了几人将其带到山中埋了,又命自己的仆从在路上潜伏,将那几人一一残害。 对于他来说,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可许是坏事做的太多,终究要得到报应,仆从一时失手,虽刀刀命中,却始终未曾刺中一人的要害,叫那人凑巧活了下来。 一个知情,又心怀恨意,恨不得想要报仇雪恨置王知州于死地的人,用来威胁他最合适不过了。 卑职也是无心之失!房间内,王知州自知事情败露,自己能够脱身的几率不大,便换了一副嘴脸,妄想同秦月微打感情牌,二公主您又何苦为难卑职呢。 卑职日后必当恪尽职守勤勉履职,定不再犯!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倒也不是不行。秦月微道,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叫他们一一退出关好房门,这之后才勾唇笑了笑,缓缓来到桌边坐下。 抬手为自己斟上杯茶,语气里带着笑意:更何况,王知州虽一时行错了路,但数年来对朝堂的贡献,对百姓的贡献我们也皆看在眼里。 我又何苦因这些小事为难您,甚至非但不会伤您分毫,反而是来救您的。 分卷(52) 只是,您须得拿出些诚意。 二,二公主的意思是?王知州愣了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您尽管说便是,卑职定将 话未说完,便被秦月微打断了。 只见她唇角的弧度愈发肆虐,明明在笑,可看起来却叫人恐惧又惊慌:王知州是个明白人,既如此,我便也不再和您兜圈子,不多,将剩下的赈灾款全部交出来如何? 顺便再帮我做件事。 她道,声音很轻,却又好似恶鬼的低吟,轻笑道:一件对你我皆有利的事。 长乐宫内。 别慌。秦语辞道,当知晓这件事时并没太过惊讶,若秦月微真的觊觎徐北之地,将陆知县抓起来日后扶持上自己的人,这会是必行之举。 只是没想到用的竟是私吞赈灾款的理由。 她行事还是太急。秦语辞道,垂眸拿起手边的笔,飞快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叫朝云务必派人在今晚送出。 为的是明日的早朝。 陆知县为人清廉,私吞财款之事定不可能,哪怕秦月微强行给他安了个罪名上去,日后若要真的查起来也定会判为无罪。 为了不叫这样的事情发生,秦月微的人定会极力上奏,以百姓身处水深火热,陆知县却做出如此行径,实在有违人性伦理等冠冕堂皇的理由逼皇帝尽快下令将他处死。 既如此,秦语辞便叫自己的人列举出陆知县近些年的种种作为,为百姓做了什么,为国家做了什么等来稳住皇帝的情绪。 并且私吞赈灾款可不是小事,若要真的如此敷衍处刑草草了事,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皇帝如今上了年岁,更加在意自己在朝臣与百姓心中的声望,定会叫刑部彻查此事,如此一来,她便争取到了为陆知县洗清罪名的时间。 更何况,有些事就连秦月微能想得到,她又如何想不到,线已埋下,收网不过是时间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秦语辞道,低声对朝云说了些什么,朝云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这就去办,随之快步退了出去。 如此一来,书房中便又只剩下了秦语辞一人。 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 秦语辞抬手整理了桌面,离开书房重新回到寝宫,抬眼望去林墨然果然正坐在床边等她。 困了么?秦语辞道,俯身来到床边坐下,每逢和她说话时语气中总是含着数不清的柔情蜜意,垂眸亲亲她,认真道,辛苦然然等我。 不辛苦。林墨然摇摇头,勾唇靠在她肩上,察觉到秦语辞手心有点凉,便捧住她的手贴心为她暖着,再说我也没有干等,我还看了些话本呢。 讲什么的?秦语辞道,微笑看向她。 有讲奇闻异事的,有讲为民请命的,也有讲爱情的。林墨然答,随手拿了一本过来示意给秦语辞看,比如这本,讲的便是两个相爱之人游览江山时的所见所闻。 当是十分有趣的样子。秦语辞应声点点头,沉默半晌,随之道,过几日,我也带然然外出如何? 音音是说徐北?聪明如然然,一下便猜到了。 是了。秦语辞道,语气里似乎带着些无奈和歉意,如今失态愈发严重,我定是要向父皇争取亲自去一趟的。 只是此行必定辛苦万分,也惊险万分,和我之前同然然提到过的出游大不相同,甚至因此地干旱已久,恐不会见到任何美景,反而是民不聊生,悲哀困苦。 不知 我愿意。话未说完,便被林墨然打断了,那些皆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早日拯救百姓于水火,叫一切尽早恢复常态。 音音就是最厉害的,一定可以做到,我信任音音,也想亲眼见到那一刻的到来。 更何况她笑笑,抬手抱紧了眼前的人,抬眸看向她的眼睛,眼底不光携着一片晶亮,还倒映着她的身影。 柔和又明媚,清澈且温暖,认认真真道:那里虽没有万花灿烂,没有江河万里,却有你呀。 只要有音音在,无论何地我都愿意涉足,无论哪里我都会去。 第七十六章 如秦语辞所料, 陆知县私吞赈灾款一案因涉及太多,一时又寻不到决定性的证据,皇帝最终还是下令彻查。 此事对秦月微而言并不是个好结果,虽她曾派人暗中打点过关系, 但以防事情有变, 终归还是要加快赈灾进程, 尽早归京。 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 眼下却又出现了新的阻碍。 抓获陆知县这事, 她们分明行事的非常小心,并未大张旗鼓去做, 可一夜过去, 第二日一早府邸前却突然多了许多人。 看衣着面相皆是徐北当地的百姓,不知从哪得到了风声, 竟组织在一起聚集于门前抗议, 叫他们定要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闹了太久,最后秦月微不得不派人出来交涉, 他们此行是来赈灾的,打着爱民护民的幌子, 若一直不管任由这些百姓闹下去,传出去辱的是朝堂的面子, 天家的面子。 敢问官爷!带头的是个中年男子,声音大如洪钟, 可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 陆知县究竟犯了何事, 为何要将其抓走?! 他私吞了赈灾款。那人道, 语气颇为肯定, 好像确有其事一般, 此等行径乃是对律法的藐视,对百姓的欺。诈,如此作风,定要捉拿! 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那男子道,听完他的话并不相信,陆知县为人清廉,自上任后便为我们徐北县做了许多事,有一年胡娘的相公遇难,他连夜带人上山搜寻,江妈的小儿子染疾,是他不辞艰辛亲自背着娃去看病,百姓无米下锅,他宁愿挨饿也要分粮于大家,百姓遭遇劫难,他恨不得竭尽全力帮衬着。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二公主殿下仁心仁德,还望彻查此事,还陆知县一个公道,也给我们百姓一个说法! 一字一句,皆是感慨,也是控诉,身后的人被他激昂的情绪感染,全都开始跟着一同抗议呐喊,一时间府邸前简直乱成一团。 如此场面,若人少些,他们也能以妨碍公务为由暂时给拘了,可如今人数如此众多,他们若行错一步,那便是和百姓作对,彻底站在百姓的对立面上。 更何况秦月微此行代表朝堂,代表天家,行事更要谨慎才是。 实在叫人头痛。 那人眼见局面难控起来,最终只得回去复命,又换了个面相和善的出来,表示此事二公主也觉得有蹊跷,但眼下所获证据便是如此,捉拿陆知县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我们还在调查,寻找一切能够证明陆知县清白的证据。那人道,脸上带着规劝的笑意,务必还陆知县一个清白。 那便好,多谢二公主殿下。男子道,模仿着这帮世家子弟的模样,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可之后又道,不过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还请尽快!他道,朝那人拱了拱手,之后一屁股坐在了门口。 其他人皆效仿这人,接连落座,乌压压的聚集在一起。 简直就是无赖行为。 既然大家愿等,那便等吧。那人抿抿唇,似乎也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最终拂袖离开,回去继续处理手头的事务。 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况,着实不太好看,也确确实实的拖累了效率,一连几天皆是如此,终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连带着京城的百姓似乎也知晓了此事,甚至私下还有童谣传出,暗指天灾人祸接连降临,乃是上天之怒,更是彰显了当朝帝王的无能,大昭即将走向覆灭。 放肆!皇帝这几日头痛愈发加重,听闻此事后更是被气的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自妍嫔死后,他看着秦月微可怜,想着她毕竟也是自己曾经疼过的女儿,不忍看她孤苦伶仃,平日便稍稍多了些帮扶与关照。 再加上自己年岁已高,对权利与地位把控的执念越来越深,便想着不能叫秦语辞一人独大,总要有人与之制衡。 秦月微便正是一颗棋子。 朕还是太过轻信了她的能力!皇帝道,拿起案边的茶碗向地上砸去,如今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这让百姓该如何看朕! 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龙体要紧呀!一旁服侍的太监见状连忙跪地安抚,个个吓得面如死灰。 滚!都给我滚!皇帝道,抬脚踹翻自己面前的那一个,头痛愈发强烈起来。 也正是在此时,外面突然有个宫人快步来报,说是长公主殿下求见。 不见!这个时候她来添什么乱! 可长公主说,她能为陛下您分忧,为百姓解决此事那宫人结结巴巴又道。 分忧。 皇帝闻言顿时冷笑,为了徐北之事,他又是拨款又是拨人,一连操劳数天,饶是这样事态也没什么太大的进展,多她一个又能怎样。 不见!皇帝厉声道,正打算轰那宫人出去,可转念一想如今事态已经这般,自己就算再尝试一次又如何。 左右自己也没有损失,若是办的好,秦语辞身为一国长公主,本就是分内之事,若是办不好,便可定她个无能之罪,叫她禁足反省。 既如此 宣。皇帝道,命人快速收拾了地面上的碎片,大手一挥唤秦语辞进来。 自从那日早朝后,父女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今日的秦语辞穿了件淡青色的薄裙,头上束了枚并不华丽的发簪,许是想着百姓正身处水火,自己身为天家之子,理应与百姓同心,一切从简。 可饶是这样,她也依旧显得明媚又美丽,端庄笔直的站在原地,好似一株淡雅又高洁的兰花,令人艳羡。 反观自己,近几日因太过操劳朝中之事,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数根。 辞儿近来如何?皇帝道,一改之前震怒的模样,换上往日那副和善的嘴脸。 多谢父皇挂念。秦语辞道,唇角勾着一抹浅笑,女儿一切都好,不知父皇如何,可有好好休憩,保重龙体。 自是有的。皇帝道,示意她来到案边坐下,辞儿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 当是为了徐北之事。秦语辞抬手为他斟茶,声音平缓,女儿听闻眼下事态似乎有些不乐观,令父皇大为忧心。 二公主她为人聪慧,行事谨慎,想来定能处理好徐北之事,拯救百姓脱离灾难困苦,只是 只是? 只是天灾无情,一切百废待兴,就算二公主才华十分出众,一人也终究难以应付,更何况如今陆知县涉案被抓,虽有王知州善意帮衬,可他毕竟管理数地,事务颇多,到底心有余力不足,思虑之下,理应再派遣些人手才是。 女儿身为大昭的长公主,实在痛心百姓如此遭遇,理应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分忧。 辞儿能有这样的心,朕自是十分欣慰,可若是再派你前去,事情若行的妥善还好,可若再出现什么差错,岂不是要叫天下人笑话。 父皇不必忧心。秦语辞道,缓缓摇了摇头,知晓他心里作何想法,干脆就说他想听的,若真的如此,女儿便自愿手写请罪书以此犒慰百姓,并禁足三月以作惩罚。 请罪书。 皇帝闻言一顿,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承诺,顿时更加觉得派秦语辞前去是个可行之举,沉默半晌突然笑出声来。 抬手拍拍秦语辞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朕的女儿,有骨气! 既如此,来人,备好马车! 此事,到这里终究是成了一半,也不枉费这些日来的策划与辛苦。 秦语辞笑笑,起身谢过父皇,随之转身离去,回到寝宫时便见林墨然已经收整好了行李。 然然就如何肯定,此次前去规劝父皇我定会成功么?秦语辞笑笑,俯身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拿起一件衣衫,与她一同收整行囊。 因为我相信音音呀。林墨然道,语气里含着满满的笑意,你这么棒,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更何况音音雇人去闹事这一招真的厉害。她道,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了些,吃准了二公主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若要如此说起,然然编的那首童谣也是极佳。秦语辞笑笑,接下了她的话茬,如此才能,怪不得国子监的博士对你总是给予夸赞与表扬。 既如此,那我们都好。林墨然说,不光在心底和系统祷告了几遍,也认认真真的说给秦语辞听,相信我们此行定会成功! 语毕,抬起左手握成拳头,不光语气坚定,就连眼底也都含着一片好看的晶亮,认认真真的和秦语辞的手对了对,道:万事胜意! 模样可爱的很,叫秦语辞一看便笑了。 干脆也顺着她的意思,右手握拳凑近她的,动作很轻的与她撞了撞。 道:平安顺遂。 第七十七章 徐北本就偏远, 再加上时不等人,二人此行一直抄的近路,因此一路上果真并未见到任何美景。 甚至在踏入徐北周边时, 便已觉荒凉可怖, 更别提逐渐深入后的所见所闻。 有些事若不亲眼去看, 亲自去体会,饶是听的再过认真, 口述者讲的再过精妙, 也只能感受到三分而已,除非亲眼见到,才能将余下的那七分彻底补全。 没想到徐北竟然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秦语辞摇头轻叹, 实在令人难过与感慨。 公主说的是。林墨然道,恭敬应她,二人此次前来秦月微必定早就听到了消息, 会派些人悄悄监视并不奇怪。 其实哪怕她的人不在,在面对外人时秦语辞和林墨然也一直维持着主仆间相处的样子,对二人而言, 这样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分卷(53) 不过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林墨然道,启唇轻声规劝, 一切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嗯。秦语辞点点头,没再言语,眼神扫过周边, 入眼的皆是流离困苦的百姓, 就这样缓缓前行了百步, 突见一男子出现, 说是奉二公主之命前来相迎。 带路便可。秦语辞道, 认出他是秦月微身边的人, 一路跟随他来到府邸。 前面暴民太多,恐伤了殿下,您还是随我从后门进入吧。男子叹口气,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二公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语毕,恭敬引秦语辞进去,再抬起眼时,果然见到了秦月微的身影。 一连数日都待在此地,秦月微眼下似乎也清瘦了不少,饶是有华服傍身也不显气色,反而疲惫之态尽显,与秦语辞相比差距颇大。 殿下。她道,尽管那日在朝堂内吵过几句,但如今却依旧伪装成一副尊敬的模样,认真同秦语辞行了礼,之后又启唇寒暄几句,问她来时的见闻经历。 是个会演的。 林墨然站在一侧悄悄侧眸瞧她,忍不住在心底和系统感慨一句。 可演技这种东西,不光她有,音音更是有的是。 秦语辞笑笑,倒也并未拂了秦月微的面子,一一平和应答过,两人一同走入正厅,喝过茶后总算进入正题。 谈的是陆知县的事。 秦语辞虽有耳目在此,对此事已经知晓了九分,但同一件事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效果也便不同,也总会收获些新的东西:二公主不妨亲口同本宫说说看。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秦月微道,启唇开口讲述,叫此事渐渐清晰起来。 据说这事还与王知州有关。 陆知县此前做出此事,便是想着徐北与京城相隔甚远,官员无论督查还是行事皆不便,昧些银钱下来定不会被发现。 却不想之后灾情越发严重,陛下也愈发重视此事,甚至还派了二公主前来,陆知县见状顿时慌了,反复思索后决定写信给王知州,妄图叫他帮助自己一同隐瞒此事,并承诺日后定会将这批款项五五分成,赠予王知州作为谢礼。 陆知县以往从未与王知州有过太多交集,可前几日却一反常态,寻到王知州的府邸亲自求见,此事有不少人皆可作证。秦月微道,语气不免凛冽起来,甚至还暗中呈上私信一封,谈及分赃之事。 这样。秦语辞应声点头,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是了。秦月微说,好在王知州为官多年,为人刚正不阿,亲自将此事告知于我,这才寻到了那些银钱的去向,至此也不算是愧对百姓了。 不算愧对百姓,这话说的当真叫人想笑。 秦语辞闻言顿了顿,突然轻轻向上勾起了唇角,好似无意的道了句:可本宫在来时听到有人提起暴民无赖之类的字眼,不知这背后又包含着怎样的故事。 她笑笑,抬眸直视秦月微的眼睛:还请二公主再为本宫讲解一番? 这话音才落,秦月微便怔住了,脸色一时也有些难看。 她被这事烦扰了数天,几乎已经成了软肋,如今被秦语辞提到,顿时戳痛,好半晌都未说出话来。 好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说王知州大人来了。 快请进来。秦月微道,面上笑容不减,却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待人进来后先是引荐他与秦语辞见面,彼此寒暄几句,之后便以还有事务为由暂且离开。 许多时候,向来是说多错多,秦语辞此番是有备而来,万事应当小心才是,反正二人在此前已经核对过,有关陆知县的事,王知州不会再与秦语辞多说分毫。 殿下此行定是累了吧。王知州笑笑,为官多年,为人处世十分圆滑,我已命人设好了宴,还望殿下赏个面子才是。 既然知州大人如此有心,本宫又怎能辜负。秦语辞道,并未推脱,请吧。 请!王知州连忙抬手引她前去用膳,席间果真未曾谈过一句陆知县的事,就只是同她讲近来发生的事,赈灾遇到了什么困难,取得了哪些进展。 并且还与她展望了未来,表示待徐北之事彻底结束后定要和殿下好好喝上一杯,他知晓一个地方,不光吃食颇为美味,格局也非常高雅,甚至还有姑娘唱曲弹琴。 嗯。秦语辞应声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好似对这些并不在意。 王知州自讨个没趣,沉默半晌连忙又换了个话题,一边聊一边吃,时间自是过的很快。 再加上秦语辞在用过膳后又看了好久的文书记录,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傍晚,稍作别过,便与林墨然一同前往住所。 此时天色已然大黑,周身万籁俱寂,只马车内的小桌上点了盏白烛。 装了一天,林墨然累的够呛,眼下终于得到片刻清闲,连忙往秦语辞肩上一靠,启唇撒娇般的轻声唤她音音。 嗯。秦语辞笑笑,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来到住所后又与她一同用过了晚膳。 房门一关,终于获得了些私人时间。 此地不比宫里,尽管这所院子已是附近最不错的一家,却依旧简陋又朴素。 但好在,许是怕她无聊,屋中竟然备了张琴,抬手稍作拨弄,音色还算不错。 才用过膳,不如晚些再安寝。秦语辞开口提议,抬手整理了裙摆,优雅坐于琴前,我弹首曲子为然然助兴如何? 自是好的。林墨然忙道,连忙回身在床边坐好,乖巧等着听。 只是却不想眼前的人竟然还有后话,语气颇轻的开了口,却分明有讨好与索求藏于其中。 带着笑的同她讲:只是好琴配好曲,我终须一人与我应和。 因此辛苦然然,为我唱首曲子如何? 第七十八章 林墨然听了她这话,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秦语辞是想听自己唱曲。 这让她顿时有些害羞,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未在别人面前唱过歌,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水平, 生怕秦语辞笑话, 犹豫半晌终究没有应下。 秦语辞见状倒也不逼她:然然若不愿便当我方才未曾说过那句,弹琴唱曲本就为了愉悦心情,不该叫你为难才是。 既如此,换我唱予然然听。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林墨然顿了顿,抬眸去看秦语辞的眼睛,瞧见里面含着的那一抹晶亮和柔情,心窝顿时软了几分, 点点头应下来, 起身来到她身边坐好。 二人面前燃了支蜡烛, 淡黄色的暖光点亮夜色,也照亮二人的脸庞,将周身的一切全都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秦语辞就坐在这片柔光中盯着眼前的木琴,而林墨然看的却是她。 见她抬手拨弄琴弦, 朱唇轻启, 伴着琴声与窗外的虫鸣,开口吟唱出悦耳的曲调。 是首林墨然从未听过的曲子, 说不上是什么类型, 曲风也难以定义,但却足够好听, 足够动人,叫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般, 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就这么全神贯注的听完, 待秦语辞结束后才总算想起鼓掌。 也极为开心的开口吹她的彩虹屁:我们音音就是最厉害的! 然然喜欢便好。秦语辞笑笑,坦然接受她的夸奖。 这首曲子叫什么?林墨然又问。 暂时还没有名字。秦语辞道,眼底映着抹淡淡的笑意,是我自己写的。 话音一落,林墨然顿时感到震惊,知晓秦语辞厉害,没想到她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沉默片刻连忙继续给她鼓掌,并且附上由衷的夸奖:不愧是音音,真的特别好听,我很喜欢。 然然要不要吟唱几句试试?语毕,秦语辞轻笑着问她,这首曲子旋律和唱法都极为简单,然然定能很快掌握。 声音温柔且动人,神情也是。 林墨然被她如此盯着,心跳突然慢了半拍,这次终于没再拒绝,点点头应下来,开口提出要求:那要音音教我。 好。秦语辞应声道,轻吻她的唇角,我唱一句然然就学一句如何? 嗯!林墨然点点头,下意识的坐直身体,秦语辞开口唱一句自己就连忙认真学上一句,因为太过紧张,不光声音有些抖,就连舌头都有点打结,音调听起来七拐八拐,毫无美感可言。 这叫她不自觉的羞红了脸,趁着学习的空当开口询问:我是不是唱的太难听了? 怎么会。秦语辞摇头应她,然然的唱法可爱极了,甚至给这首曲子赋予了新的情感,多了分好似阳光般的温暖。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特别喜欢。 她向来是如此,特别会夸赞自己。 林墨然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确实重拾了信心,继续跟着她学习,到最后唱的有些累了,干脆直接靠在她身上,换个角度安静听秦语辞说话。 她的身上香香的,带着不一样的温度,就这么靠着她,心底不由自主的便平和下来。 甚至暂时忘记了所有烦恼与忧愁,好似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很远,唯独眼前这人才最触手可及。 想和她就这么待着,心里装满她,抬眼便能见到,张手就能抱个满怀,无论今天明天还是一辈子,都要同她在一起。 就这么想着想着,竟还有些困了,脑袋几次从肩膀滑落,却又不想错过恋人唱歌,三番两次的重新振作起来。 看的秦语辞都有些想笑,随之抚平琴弦,抬手轻轻抱起了她。 然然睡吧,日后想听我再弹给你便是。秦语辞道,拿来毛巾为她擦拭了脸,紧接着自己也洗过漱躺到床上。 徐北长期干旱,尽管到了夜间也依旧极热,林墨然分明有些不适,虽然已经入睡,翻身的频率却极高,似乎睡的很不踏实。 秦语辞发现了这点,随之起身寻到一把扇子,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为她扇风。 顺便也安安静静的观察她的脸庞,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这样盯着她心底便觉得充实又满足。 音音就这么盯了半晌,突闻林墨然在睡梦中如此道了一句。 嗯?秦语辞勾唇应她,声音很轻,知晓她是在梦呓。 热。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回应,林墨然随之又道,声音迷迷糊糊的,可爱又可怜,甚至还在睡梦中问她,你是不是也热 帮你扇扇。她道,不知又是做了怎样的梦,竟当真将手扬起一个弧度,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摆动两下。 这便是替她扇过了。 哪怕已经入睡却依旧在担心她。 秦语辞笑笑,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抬手摸摸她的脸,声音很轻,却也很认真的应她:很管用。 我觉得好多了,谢谢然然。 这次眼前的人没有再作回应,可唇角却分明勾起了一抹弧度,咕噜一下又翻了个身,同她拉开些距离,将小脸朝向另外一侧。 秦语辞见状也随着她稍稍向里挪了挪,虽然身下的床不如宫中的大,也根本谈不上舒服,但这种感觉却也不坏。 只要有然然在,无论在哪里都是好的。 秦语辞笑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前不久林墨然才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有关那首曲子的名字。 原本她写的是盛夏,曲中有骄阳似火,繁花美丽,溪流笔直又清澈,清风明媚又和煦,如此内容与含义,本应寻个合适且华美的辞藻,叫人哪怕才听到名字脑海中便已有画面隐现。 可现在却不同,有了今晚这一出,想必无论日后何时再弹起此曲,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都不再是那些美丽景色,而是透过所有美好的事物再次听到林墨然的声音,也再次看到她在睡梦中为自己扇风的举动。 无论是怎样的曲子,但凡有情感赋予其中,便会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也无需非要起个好听又动人的名字,不如寻个最合适的。 就叫《清凉曲》如何? 第七十九章 第二日一早秦语辞起了个大早, 亲自为百姓施粥布粮,为了避嫌,林墨然则跟着另一波人去了其他地方。 大旱数月, 百姓家中的存粮早已吃光,如此痛苦艰难之际,朝中不光施与了救援, 并且还接连派了当朝长公主和二公主前往,可见对灾情的重视, 对徐北的重视,对百姓的重视。 但只是布粮是全然不够的, 重要的是应尽快将徐北的百姓们转移。 可此事说来容易, 做起来却难,徐北并不算小,此中人口众多, 疏通起来本就极为困难繁琐,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幼小之辈。 甚至还有一小部分感染了疫病的人不能随众人出城, 只能暂且留在徐北隔离医治。 殿下。午间休憩时, 秦月微拿了地图给秦语辞看,徐北大旱已久, 周边几地近来虽有少量降雨,状况却依旧不佳, 只能勉强应对当地百姓的日常消耗,无法接纳更多的人。 若想转移,只得去更远的地方, 早前王知州曾疏通过关系, 三百里外的潜宁表示愿意接纳徐北的百姓。 是啊, 是啊。秦月微话音才落, 王知州连忙接下话茬,卑职实在不忍看百姓痛苦至此,才接手此事便马不停蹄的去疏通关系,寻求救助。 潜宁虽不属卑职管辖范畴,但卑职曾与当地刘知州是同窗,再加上刘知州又是个爽快热心之人,当即便应了下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待百姓平安到达便会一一将其安顿。 如此甚好。秦语辞应声轻轻勾唇扬起一抹轻笑,王知州费心了。 哪里哪里,殿下谬赞。听闻秦语辞夸赞自己,王知州顿时喜上眉梢,但面上却依旧维持谦卑的样子,居于此位,自当勤勤恳恳鞠躬尽瘁,事事为百姓考虑。 这话说的诚恳又认真,配上王知州的神态来看,当真叫人动容。 可秦语辞却并无太多反应,不过唇角再次微微上扬了几分,看似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缓声道:王知州能有这样的心思,实在叫本宫赏识,相信日后必定会大有所为。 分卷(54) 借长公主吉言。王知州笑起来,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眼睛一瞥看到一旁的秦月微似乎有些不悦,又连忙闭上了嘴。 殿下。秦月微道,稍作停顿之后再次缓声开口,您意下如何? 此举虽可行,但毕竟三百里的路程实在遥远,常人若步行几乎都要耗费两日时间,更何况是忍饥挨饿许久未曾饱腹的百姓,想来消耗的时日应会更多,路上也免不了出现不可控的局面,遇到许多难题。 二公主说的是。语毕,秦语辞启唇接下她的话,话虽如此,但若继续滞留下去恐艰难险阻会更多,就算朝中拨了救济下来也不过缓兵之计,倘若再不主动变通,会再次陷入僵局不过是时间问题。 眼下我们面临的不是如何选择。她道,语气很轻,可说出的话却宛若有千斤重,就这样沉沉的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口,而是早已没有了选择。 殿下说得对。半晌,秦月微缓缓开口,那便做吧。 嗯。秦语辞垂眸轻抿手中的茶,目光透过窗外,看向街边困苦无依的百姓。 许久未再言语。 既已决定将百姓转移,一切行动自当越早越好。 徐北百姓众多,想要一举转移潜宁并不现实,再加上三百里实在太远,前路又尚未可知,虽秦语辞已经提前派人骑马探过路,但步行与骑行终究还是不同。 因此不如先转移一小部分,叫一些成年男女携孩童随官兵一同前去,备好车马和粮食药品先行出发,这样路上既能帮扶照顾,也能当做探路,为剩下的百姓转移做铺垫,待到平安抵达潜宁后,官兵也可再带些粮食与药品回来,供下一批人所用。 城中无法自顾的老人与幼童颇多,若没有足够的把握,轻易不能冒险。 此番决定一出,徐北的百姓倒也颇为响应,许多男女自愿站出,很快凑齐了这一批的人数。 只是终须有个反应机敏且值得信赖的人随行才是,以应对路上会发生的一切艰险,引领百姓及时作出应对措施。 这个人的选择当是极为重要。 王知州心术不正并不可用,秦月微此行是奉了皇帝之命,虽不会行太过不轨之事,但她毕竟心思颇深行事叵测,秦语辞又怎会放心将百姓交予。 此行,她早就已经在心底确定了那个人选,就是她自己。 原本定下明日清晨便出发,只是还未等将此事告知林墨然,她便像早已猜到了一般,打断了秦语辞的话。 二人忙了一整日,如今吃过晚饭,好不容易可以躺到床上休息。 尤其林墨然,跟着布粮的车东跑西行忙碌了一整天,浑身腰酸背痛腿都要折了,害怕秦语辞担心,却又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一如往常那般,杏眼一弯露出一抹笑容,甜甜叫她:音音。 可话里却分明多了一抹坚定,突然启唇认真同她提起:明日我去吧。 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看过来:然然要去何处? 潜宁。语毕,林墨然随之应答。 不可。秦语辞道,未等她再言语便很快拒绝,语气难得有些严厉。 因何不可。可林墨然却并不怕她,如今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二人便不再是主仆关系,而是一对恋人,相爱且平等。 只有我去才是最妥善的决定。她道,稍稍支起身子,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向秦语辞的眼睛,抬手握住她的手讨好般的摩挲,音音留下。 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不应再去操劳奔波。林墨然说,看向光芒同时眼底同样也映着光亮,再者留在徐北的这些百姓还需要你,二公主和王知州居心叵测,也需时刻盯着,小心应对才是。 我自认在这方面比不过音音,所以这些繁琐的事就交给你啦!林墨然笑笑,凑过去轻轻蹭蹭秦语辞的脸颊,之后干脆整个人都紧贴在她身上,但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别忘了,我的骑射功课在国子监内可一直是第一,阿双应当同你说了吧? 所以音音尽管相信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很坚定,目光澄澈且明亮,哪怕黑夜也无法遮掩分毫,认真又美丽。 秦语辞沉声望着她,许久都未曾说话,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再次开了口。 并未着急回答,而是道:此行少不了艰难险阻,然然可以应对么? 可以。林墨然点头应道。 语毕,秦语辞突然勾唇笑了笑,抬手轻挽她的发丝:然然能够妥善照顾自己便好,既你已经做好决定,我便不再阻止。 只是你需得答应我,定会平安归来。她道,停顿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似是带上了几分哑意,不然我会难过。 她道,抬手将人揽入自己怀中,难得用这般不安的语气和她说话:甚至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会疯会死都说不定。 这一句话里可涵盖了太多的内容。 林墨然被她说的一愣,下意识的去捂她的嘴:音音别胡说! 嗯。秦语辞应声点头,垂眸去看她的眼睛,沉默半晌被她捂在掌心下的唇再次向上轻轻扬了扬:然然不愿听我便不说了。 只是我希望你始终都记得。她道,面容映在月色里,脸颊上倒映着窗棂斑驳的影子,温柔是她,美丽也是她,叫人忍不住牵住她的手,仰头送上一吻。 顺便将她的每一句言语全部牢记心底。 她说:我始终都在这里。 一直等着你。 第八十章 第二日清晨, 朝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林墨然便已经将人数全部清点完毕。 车马粮药均已准备妥善,甚至以防途中遇到危险,官兵们也随身携带了武器, 势必保护所有百姓的安危。 墨然一切小心。秦语辞缓声道, 同她一样也起了个大早,与秦月微和王知州几人特意行至城门相送, 务必平安归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十分淡然, 既没有不舍也没有难过,不似昨晚那般的柔情蜜意, 乍看起来倒与平日那个居于高位优雅端庄的长公主并无任何区别,就这般挺直立于人前,姿态清冷,似神若仙。 这会儿天色并未完全亮起,周边依旧有些暗,为了方便行事, 许多前来相送的人接连点了灯, 光芒从灯罩中分散溢出,照亮四周, 也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身体,轻易将人笼罩其中。 有了灯火的映照, 哪怕是块石头都能被映的柔和,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林墨然应声道, 朝她恭敬行了个礼,却又在起身时偷偷看向她的眼睛, 明明只一刻, 却还是触及到了许多他人注意不到, 也体会不到的温暖。 虽不能言语太多,但秦语辞却分明已经把本要言说的一切全部写在了眼底。 很明显,也很真诚,叫林墨然一下子便感受到了,随之心底也很快有一瞬暖流划过。 公主尽管相信墨然。林墨然勾唇轻笑,哪怕接下来要奔波数日,一路也可能会遭逢数不清的危险和艰难,但心底却并未蕴起任何的不安,反倒觉得平和与坦然。 这一切,是源于昨日秦语辞曾对她说过的那番话,她说我始终都在这里等着你。 墨然同各位就此别过。林墨然启唇,开口与众人寒暄几句,随之转身离去,车马与人群在视野中渐渐行远,到最后逐渐消失,再不可见。 也是此时,朝阳缓缓从天边升起,继而洒落下缕缕微光,彻底将周身之物照亮,清扫一切忧愁悲伤。 殿下。半晌,秦月微缓步上前,勾唇看向秦语辞的侧脸,我们回吧。 嗯。秦语辞应声道,抬眸转身离去,与林墨然背道而驰,重新行回城中。 一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却还是在听到城门关闭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捏紧了藏在衣袖中的手,许久未曾松开。 定要平安。 之后她在心中这样轻声说。 一连大旱数月,不光农业几乎绝收,人畜饮水困难,也接连听闻有疫病发生。 好在发现的及时,并采用了隔离医治的法子,并未叫疫病继续扩散,后续又有朝中派来的大夫参与医治,病人的状况已经开始逐渐好转。 如若墨然此行顺利,接下来便方可将众人妥善转移。秦月微道,抬手为秦语辞倒了杯茶,如今城中约莫还剩七成百姓,分为两批不是问题。 二公主说的是。秦语辞轻声道,这几日她在布粮的同时也在观察各处的设施与构造,明确日后哪里需要修整,哪里需要增设。 天灾不可避免,却可人为预防准备,以防以后再次陷入险境伤害根本。 两人就此事一直商议到晌午,稍稍用过午饭,下午依旧奔波于百姓的事,直到深夜才总算得到片刻的休息。 只是如今房中却再无人等待。 秦语辞抬手推开房门,下意识的放眼望去,入眼的只有空荡且简陋的卧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样的场景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了,自从遇到林墨然后她便再也不是孑然一身,生命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每日抬眼便能看到她的笑脸,听到她同自己说笑,心里装的是她,脑海里想的念的也都是她。 没有人不向往温暖,可在温暖中待的久了,再次回归原地时便会轻易难以习惯。 秦语辞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眼下她还有事要做,来不及伤感。 这样想着,她抬手推开窗户,轻轻击掌两次,继而又打了个响指,之后很快有封信顺着窗户扔了进来,随风降落在地面。 是京中传来的信,打开,里面交代了陆知县的事。 如今徐北百姓尚未完全脱险,又因朝中的做法,陆知县被抓等事搞的民心动荡,那日秦语辞已经叫人在朝中向皇帝阐述了此事的利弊,若无明确证据,皇帝不会轻易动手,甚至还特意下令命刑部彻查此案。 事情胶着几日,总算找到了可以与陆知县接触的时机。 听当事人口述,总要比从旁观者口中了解到的更透彻。 信中表明陆知县确实曾亲自拿着拜帖上门拜访,可此事却分明是某日王知州率先提起的,也是他派人亲自送来口信,说有一计可帮助徐北百姓渡过危机。 徐北逢灾数月,如今突闻如此消息,叫人怎会不愉悦大喜,虽平日未曾与王知州有所接触,但陆知县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却也时刻谨记秦语辞之前的提醒,特意叫人记住了来人的模样,亲自前去拜访的路上也始终小心谨慎。 可不想还是落入了圈套,王知州竟将贪污赈灾款项之事嫁祸在他身上,还刻意找人模仿他的字迹重新拟了密信,就连之前派来府上传话的那人竟也只是他雇来的,并不是真正的仆从。 不过事情却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信中提到王知州虽派人拟了字迹,就连纸也特意寻了一样的来,却还是与陆知县送来的有异,他的那张拜帖上动过些手脚,特意做了些平时看不到,只有浸水才能注意的痕迹。 这样的纸张他的府邸中还有许多,虽被捕后朝中下令彻底搜查,但因这些纸张并不显眼,也与此案无关,想来应该未被销毁。 除此之外,信中还提到了陆知县未将这些证据当场供出的理由。 其实这些秦语辞不用看也知道。 如今她离京中太远,徐北之事也尚未有所结果,饶是陆知县提早将这些证据供出也无法成为他无罪的理由,反倒徒增危险,牢中阴湿艰苦,病死极为常见。 既如此,不如就这么拖着,等待她的救援。 是个聪明人。秦语辞笑笑,来到烛火边焚了手中的信,稍作洗漱便轻轻来到床上躺下,却又辗转反复,如何都睡不着。 最终不得不重新起了身,抬手打开柜子取出行囊,寻到林墨然的衣服抱了出来。 在闻到那股熟悉又好闻的桃花香时,心底的不安与担忧总算消散了不少,堂堂大昭长公主,日后的储君,平日威风凛凛手握重权,叫人好不艳羡。 可谁又知到了夜间,她却要抱着爱人的衣物,嗅着她的信引才能勉强入眠。 没出息。秦语辞道,明明在骂自己,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之意。 反而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怀中的衣服,像极了每晚所做的那样,将爱人用力揽入怀里。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数日过去,算着时间,林墨然应当也快回来了。 这几日百姓的事情处理的妥善,空出了些官兵开始负责修缮,如今也正巧派他们前去相迎。 一伙人一早便出了城,可到了傍晚也也迟迟未归。 理应不该如此才是。 为了等人,今日正厅内依旧灯火通明,秦语辞端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神态未变,可目光却渐渐冷了下来。 殿下。许久后,王知州缓缓开了口,语气压的很低,试探般的,林姑娘她们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王知州何出此言。未等秦语辞开口,秦月微便接下了话茬,徐北到潜宁来去六百里路,常人都要行上数日,更何况是众多百姓一起,饶是做足了准备也总会被各种难以预判的事情耽搁,迟些归来并不意外。 我们尽管耐心等待便是了。秦月微说着,随之抬眼看向一旁的秦语辞,殿下您说呢。 语气里似乎带了些特别的意思,像是有意试探。 秦语辞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垂眸继续喝茶,脸上的神态分毫未变,继而道:二公主说的是。 耐心等待即可。 话里似乎没有太多忧心之意,让人甚至猜测不出她的意思,到底是对林墨然抱有十分的信任,还是根本就毫不在意。 不知不觉,门外的马蹄声渐渐清晰起来,紧接着有个人快步来报,说今日他们率人等待了半天也并未见到林姑娘和众人的身影,直到傍晚实在耐不住了,这才派遣大家分头去寻。 之后呢?秦月微开口问。 之后、那人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禀明此事,直到被秦月微呵斥后才继续向下说去,之后有人在一条路上发现了许多血迹和几具野狼的尸体,一番检查过后,还发现了一些衣物的布料和其他琐碎之物,似乎发生过狼群袭人的事件。 分卷(55) 而那里正是从潜宁折返徐北的必经之地。 第八十一章 听闻这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怎会如此秦月微道,明显脸色也极为不好,似乎并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今林墨然得了皇帝的口谕进入国子监学习, 无论她和秦语辞到底还有没有近一步的亲密关系, 这件事也终究是桩威胁。 除非这一主一仆日后反目,否则待林墨然学成后渐渐深入朝堂, 对秦语辞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 因此, 她本不该活。 只是饶是如此,秦月微却也没想要在这里就杀了她, 徐北之事尚未结束, 又因之前的种种琐事叫皇帝已经开始质疑她的能力,如若现在再闹出人命耽误了赈灾的进程, 她担待不起。 做这件事的,恐另有其人。 徐北大旱已久,此地别说狼, 就连其余动物都极为少见,更何况这里的地势与环境根本不适合狼群居住, 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过有狼出没。 所以是谁? 秦月微一滞,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脸,继而又回想起那日自己将密函传递出去后得到的回信,信中只一句话 何为诚?趋于利。 最开始她以为这是对方在讽刺自己,表示何来诚意一说,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追名逐利,那会儿秦月微见到此信还一连介怀了好久。 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封信不是在说她,而是在阐述二人的这一段关系, 对于她而言, 背后那人是她唯一的靠山, 而对于那人来说,一切却又现实的多,不过一个利字。 一颗棋子,如若拿着并不顺手,用起来毫无胜算,倒不如抛弃重新寻觅一颗。 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深入徐北,可做起事来却处处受限,许久没有推进,甚至还叫秦语辞赢得了先机,这样的水准,叫那人如何放心与她合作。 眼下这事儿,或许就是她对自己的警告。 想到这里秦月微一怔,脸色骤然变的苍白,下意识的看向秦语辞所在的方向,想必听闻自己的侍女发生如此意外,她或许也当忧心难安才对。 可她却猜错了,视线投过去,并未看到任何想要的画面。 秦语辞依旧端坐在原地,脸色未变,神情如初,只眼神似乎凛冽几分,看向眼前跪地的人,冷声开口:现场除去血迹外,可有发现人的尸体。 回殿下,尚无发现。那人连忙应答,我们也在周边搜寻了许久,同样一无所获。 有时,没有收获反倒要更加令人心安的多。 如今城中还剩多少人马? 约莫还有百余。 叫上所有人,彻夜搜寻。秦语辞闻言起身,终于松开了藏在衣袖下紧握着的手,哪怕方才一直强忍着情绪没有显露分毫,可如今径直站起,这才发觉脚下竟然有些飘忽。 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力气,思想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反复跳跃,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上的马。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携箭出了城门。 秦月微与王知州并不在身侧,周边的岔路有许多,分头去寻才是明智之举,有身边的官兵在,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无论什么,秦语辞这会儿都已经顾不上了,她骑在马上,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模拟出林墨然可能会去往的路线,之后头也不回的穿入林中,一路策马疾行。 她本不是这样的人,也难得会有这样失去理智的时候。 以往的她,无论遭逢怎样的艰难险境都会很快平静下来,因她自小便知有些事急也无用,倒不如尽早镇定下来,权衡利弊,找出最明智的方法,寻得最有利的时机。 朝堂中最需要的便是这种胆识与能力。 可眼下这件事却不同,然然是她的爱人,是她未来的妻子,是个有血有肉温柔明媚的人,那些冰冷的朝事权谋怎能与她相比。 必须要寻到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寻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已经行了数十里,如今已经深夜,但所幸官兵们随身携带了火把,尚可照亮周边的一切,垂眸看去,突然有片痕迹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是车辙和蹄印,因此地土质不同这才勉强留下,看起来还很新,应当前不久才有人行过。 走!秦语辞率先朝着车辙通往的方向寻去,身后众人见状连忙跟上,一伙人一路行的飞快,就这样又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看到了源头。 或许又不能称之为源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处断崖,不算太高,可常人若不慎跌落也定会当场毙命,车辙的印记就停滞于此,从周边散落的一些物什来看,可以确定车中坐着的正是林墨然等人。 寻到最后,竟然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结果。 周身的气氛在这一刻冷了下来,没有人敢开口言语一句,众人怔怔盯着秦语辞的脸,就这样默声着等待她下令。 却没等到,反倒见她无声的下了马,拿上手中的弓箭,缓步向前方走去,深邃的眸子看向涯底,似乎在心底盘算着什么。 像是要下去。 殿下!这下众人再也沉不住气了,连忙纷纷下马意图阻拦,只是话未说出口,却突闻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 那狼似乎受了重伤,叫声异常惨烈,却依旧天性未改想要袭人,顷刻之间便已经飞奔到了几人面前,飞身跳起意图攻击。 也就是在此时,秦语辞飞速拉开了手中的弓,动作并未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成分,瞄准,放箭,箭头直冲那匹狼的心脏而去。 但出现在眼前的却并未只她这一支箭,几乎是同一时刻,林中也有一支箭飞速射。出,同秦语辞的那支一起,无比准确的刺入狼身。 两面受创,那只狼顿时吃痛,径直跌下来摔在地面,抽搐许久终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很快丧命。 有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微风一同袭来,众人的惊呼层出不穷,皆在感慨方才的惊险一幕,周身喧闹极了。 只秦语辞沉默着,缓缓抬眸看向身旁的丛林,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人的身影渐渐清晰。 墨然,欢迎回来。半晌,秦语辞轻轻启了唇,这般说。 公主。林墨然应声恭敬行了礼,随之勾起唇来回应她,奔波数日,她似乎消瘦了些,身上的衣物也染了尘土,看上去狼狈至极。 但目光却依旧明亮,正如她那日准备前往潜宁时的一般,坚定,自信,看着便叫人心动。 不过,终究还是与那日有所不同,毕竟那时她说的是:墨然同公主就此别过。 而现在,她说的却是:我回来了。 第八十二章 一句我回来了, 其中包含了情绪万千。 秦语辞从身旁的官兵手中接过外衣,前行几步亲手披在林墨然的身上,借着月光和周身的火光垂眸看向她, 启唇再次道上句:欢迎回来。 声音很轻, 不知是在同她讲话还是只说给自己听, 明明依旧是一副端庄尊贵的公主模样, 可只有林墨然知道, 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正在轻微的发着抖。 好似历经千辛万苦, 终于找到了失去已久的至宝一般, 就连眼底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抬眸看去,正被月光映的晶亮。 她从未见过秦语辞这个样子。 我回来了。林墨然道, 心底突然刺痛一下, 连忙再一次认真的回应了她, 见周身的人正在向自己靠近, 便又恭敬朝秦语辞行了个礼, 叫公主忧心了。 无事。语毕,秦语辞收回了放在她肩上的手, 再抬起头时, 分明已经调整好了心神, 方才的神态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人向来极有默契, 知晓眼下并不是亲昵的时候, 便很快收敛了情绪。 为何就墨然自己, 其他人如今身在何处?之后秦语辞问。 途中突遇狼群袭击,大家都走散了。林墨然说, 同身边的众人点头示意, 继续道, 但应当尚未走远,再加上大家身上都随身携带着弓箭,负伤的几率不会太大。 这话乍一听好似没什么问题,但仔细品味却还是能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突遇危险,逃避是人的本能,可饶是这样,能够通行的路总共就那么几条,就算危难关头众人四散逃开,也定会有人同林墨然为伍。 可眼下她的身边却空无一人,想来必定只有一个原因。 秦语辞顿了顿,回眸瞥了眼身后的断崖与周边散落的物什,脑海里很快有个猜想浮现出来,眼神顿时就晦暗了几分,眉心也轻轻皱了皱。 但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未说,开口叫人牵来了马,与林墨然一同回到城中。 秦月微和王知州此时也已经归来,当真如林墨然所说,剩下的官兵已经全部平安找回,这会儿正聚在门口焦心等待。 这其中自然也有许多如今依旧逗留在徐北的百姓,不知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自发的出来迎接她,其中多数人都点了灯,灯火璀璨且明亮的连成一片,美丽的出奇,隔着老远就能看到。 这似乎是二人深入徐北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 简单,平凡,却又充满属于人间的烟火气,迎着那一缕缕光走去,饶是心底有再多的惊慌与恐惧也能尽数消散。 而剩下的一半 林墨然悄悄侧眸看向身边的人。 她这一路的确遇到了不少艰辛困苦,心底也积蓄了数不清的害怕与委屈,好不容易见到秦语辞,原本打算一一控诉给她听才是。 可到了真正见面的那一刻,看到她的面容,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的那一秒,她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不想同她说那些扰人的琐事了,只想同她讲一路的见闻,与她描绘路上的景色,无他,只因心境从二人相逢时便发生了变化。 一切早已在潜移默化间被她治愈,从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起。 除去归来时偶遇了狼群之外,这一路还算的上顺利。 第一批百姓已经平安抵达潜宁,很快被早已等待多时的刘知州安顿好,知晓城中还有余下的一些百姓,王知州又特意派人去取了水和粮草,足足装了十几辆马车。 只是其中一辆在躲避狼群时不慎坠毁。林墨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但所幸其余车辆全部无事。 这话说的简单,短短几字便能概括,可路上究竟遭遇了多少惊险又有谁可知。 秦语辞知她为了保住余下那几辆马车到底有多不容易,如此想着,便不自觉的心疼起来。 可饶是这样,她面上却依旧不显分毫,只轻轻启唇应道:墨然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事无需挂怀。 是啊,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王知州随之接过了话茬,我听闻那群狼数量不少,又个个凶猛至极,如此情形下林姑娘不仅能够自保,还能极力降低损失,着实叫人敬佩。 殿下,卑职觉得眼下已经深夜,林姑娘奔波数日也辛苦了,不如今日先回吧。他道,向来能说会道,夸奖过了还不算,还想顺势卖个人情,余下的明日再说也不迟。 王知州所言有理。秦语辞抬眸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继而视线又扫过一旁默不作声的秦月微,二公主你说呢? 月微自然也如此觉得。秦月微闻声一愣,沉默片刻连忙道。 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尽管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样子,却分明魂不守舍一般。 秦语辞原本就十分怀疑今日之事,如今看她这般反应,很快猜到了缘由,想来秦月微和她背后那人的合作并不顺利。 两个互不信任的人,又怎会顺利走到最后。 既是这般,大家都回吧。秦语辞勾唇轻笑,缓缓收回目光,不再去看秦月微一眼,开口道,墨然。 喏。林墨然心领神会,抬脚随她出了正厅,又贴心扶人上了马车,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很快行驶起来,离身后的府邸越来越远,直到全然再不可见。 林墨然这才悄悄收回了目光,又悄咪咪的掩好了车帘,不叫外面的人看到车内分毫。 音音。之后她开了口,眼巴巴的看向秦语辞,尽管自己身上满是尘土和泥泞实在肮脏,本不应玷污身边的人,可她却哪里忍得住。 干脆像是丢了骨头似的往人身上一靠,袖子上的尘土沾了她一身,软声道:我想你了。 我这次厉不厉害?她笑笑,开开心心同她说悄悄话,应该没叫你失望吧,若是哪日回了京,说不定还能以赈灾有功为由得到些奖赏。 到时候就赔音音件新衣服。林墨然道,反正衣服已经脏了,干脆继续向她身边贴紧,就当是我弄脏你这一身的赔礼,音音想要什么我就予你 话未说完,突然就被秦语辞拉住了手腕,稍稍用力一带,整个人都跌落在了她的怀里。 一抬头,秦语辞正认真盯着她,唇边似乎还挂着一抹浅笑。 林墨然被她这一下弄懵了,许久都未言语,马车就这样缓缓前行着,马蹄踏过石板路,清脆又好听。 秦语辞正好在此时开了口,缓声问她:然然说的可是真的,我想要什么都会予我? 是了。林墨然点点头,忙道。 然然当真很好。秦语辞笑笑,并未继续回答她,反而自顾抬起手,缓缓抚过她的脊背,腰肢,果真比之前更加消瘦了些,垂眸检查,身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不禁叫秦语辞皱起了眉头,心底随之蕴起一片刺痛,不过才下了马车就连忙拿了换洗衣物,用仆从送来的水专心为林墨然清洗了身体,又拿了药膏来为她涂抹。 以上种种,当真和林墨然提前幻想的不太一样。 分别数日,如今好不容易再次重逢,林墨然原以为秦语辞会和她一样,抱她,吻她,同她讲述这些时日以来的思念与不舍。 可现在看来却不是,平日惯会说情话的她如今却什么都没说,忙着查看她的状况,忙着为她涂抹伤口,抚慰她,照顾她。 渐渐的,有没有听到那些话已经不重要了。 林墨然杏眼一弯满是笑意的看向眼前的人,待涂药结束后总算起身来到床前,奔波数日确实累极,理应好好休息才是。 分卷(56) 这般想着,随之抬手缓缓撩起了幔帐,只是还未等上床,便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她信引的味道,淡淡的桃花香,林墨然顿了顿,垂眸稍作检查,很快寻到了源头,原来枕边竟放着件她的衣物。 音音,这是林墨然愣了愣,下意识的回眸看去,未等再说什么便被身后的人打断了。 然然。秦语辞道,屋中此时只点了盏蜡烛,她就站在烛光里,唇角带笑的看向她,你方才在马车中说过,无论什么都愿意予我,如今这话还算数吗? 自是算数的。林墨然应声一顿,随之缓缓点头。 既如此,那烦请然然叫我抱一抱。语毕,随之听到秦语辞这样说,未等应答,便见她缓步走上前来,轻轻抱住了她。 知晓她身上有伤,所以这个拥抱很轻很轻,甚至还提前征得了她的同意。 音音不要些旁的吗?林墨然问,也抬手缓缓抱住了她。 这便够了。秦语辞笑笑,声音听起来有些哑,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情绪,可到底无果,眼底终究还是蕴起了些许水雾。 认真道:别的对我来说皆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除了然然。 只要能感受到然然在我身边便好。 第八十三章 两人站在烛光中拥抱了好一会儿, 似是觉得不够,秦语辞又特意捧起她的脸,垂眸去吻她的唇。 她向来很温柔, 眼下便更加温柔起来, 不沾任何情。欲似的,只那么轻轻吻着她, 从唇角移到额头, 转到鼻尖, 最后再次回到唇瓣,认真又柔软的亲吻。 动作里满是抚慰与爱慕, 像是特意携了一泉温暖, 就这样一直灌送进她的心底。 被爱人抱在怀中这般真挚的亲吻,当真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 林墨然悄悄抬眼看她,就连心尖都泛起一片酥麻, 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秦语辞明显发现了这一点, 随之牵着她的手腕来到床边坐下,抬手将人抱上床,轻轻揽在自己的怀里, 身体抵着她的背,头靠在她的肩上。 柔声开口:然然这几日似乎消瘦了许多。 有吗。林墨然道, 垂眸摸摸自己的胳膊和肚子, 自言自语般的喃喃, 我有按照音音所说,好好照顾自己的。 是么?秦语辞闭上眼睛, 缓声道, 既如此, 坠下断崖的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她竟会突然问起这事。 林墨然闻言一顿,神情似乎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身后的人便再次出声:是然然将那群狼尽数引走的吧,为了叫士卒们脱险。 马车中装填的皆是从潜宁带回的清水和吃食,若不尽快应对,损失定当极为惨重,然然自然也发觉了这点,与其这般,不如舍一保十,用其中一辆马车中的吃食吸引住狼群,给其他人脱险的机会。 之后只需将马车行到断崖边上,在适当的时机斩断引绳,引狼群随着马车一同坠崖即可。 倒是个好计策。秦语辞道,轻轻睁开了眼睛,可然然有没有想过,若此地并无高崖又当如何? 她这话说的很轻,像是真的只是在问她,并无任何怪罪之意。 可林墨然却还是觉得心虚,沉默半晌小声开口: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眼下城中的百姓皆在焦心等待,大家又是因信任才将这件事情交予我,我又怎能愧对大家的期待。林墨然道,语气很轻,知晓自己理亏,便讨好般的靠近身后的人,轻轻牵住她的手慢慢摩挲,再者,以往我在布粮时曾与百姓闲聊过,依稀记得此地确有高崖没错。 就算没有,我也定能再想到办法的。 音音。她道,侧头看向身后的人,从她的怀中调转了方向,随之也同样抬手抱住了她。 与她离的很近,几乎额头贴着额头的距离,刻意将声音放的很轻,柔声哄她:我会做这样的事终究也是迫不得已,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并未气恼。语毕,秦语辞缓缓摇了摇头,轻声牵住她的手,就这样认真盯着她默声了许久,这才再次缓缓开了口。 我只是很心疼。 声音很轻,可落在心头却很重。 以往和她相处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林墨然很少会听到秦语辞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鲜少会见到她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 可今日却一连见到了三次,她为自己披上外衣时轻轻颤抖着的手,她见到自己伤口后紧皱起来的眉头,以及此时此刻,她藏在眼底的心疼与内疚。 她似乎真的未曾怪罪她分毫,反而是在气恼自己没有将她护的更好,叫她孤身一人陷入险境,甚至为了那几车粮草,孤注一掷的赌上自己的性命。 换位思考一下,若那般做的是秦语辞,林墨然恐要更加脆弱,不会比她好。 只是,这一切全部是因为深爱着彼此,不该被耻笑,也没有任何不妥。 音音。林墨然这般想着,抬手抱住她的脖子,将脸贴到她的脸上轻轻蹭着,因为太过心悦眼前的人,不自觉的释放了信引。 淡淡的桃花香,和她这个人一样温暖又柔软,却又像个钩子,小心翼翼的勾引撩拨。 红着耳根问她:要吗? 与秦语辞难得展露出的脆弱一样,她如此大胆的时候并不多。 秦语辞应声看向她,身上的兰香也愈发浓烈起来,却是什么都没做,只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然然眼下身体不适,不如算了。 可我想要音音抱我。林墨然道,难得大胆一回,索性彻底放纵,一别多日,我太想念音音了。 才出城门的时候就开始想念,一路上静默下来的时候也在想念,那时我们行到一半,突然有个女子痛哭出声,说她实在想念家中的亲人。 我听了这话,连忙前去安慰她,可说着说着却又不自觉的想念起了音音,若不是当时有那么多人跟在身边,或许我都要哭了。 林墨然自顾说着,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就连耳根都蕴上了一抹薄粉:还有那几夜在外面留宿的时候,那会儿天边的月亮很大也很圆,特别特别的美,可我却并不觉喜悦,反倒有些遗憾,如此美丽的月光我为何没有同你一起看过。 然然怎知没有。秦语辞接过她的话茬,突然这样说。 此地不比宫里,除去那一把木琴外便再无其他,夜间睡不着的时候终归是要做些别的事的。 分明是话里有话。 林墨然很快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心底顿时蕴起几分欣喜,可却并未挑明,反而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音音为何睡不着呀? 故意想要听她亲口说呢。 自是因为想念然然。她愿听,秦语辞自然也愿说,见她似乎并无睡意,便将她轻轻拥在床上躺好,随之自己也跟着一同弯下腰去,俯身去吻她的唇,想到一闭眼脑海中就全是你,白日里做起事情也极难专心,总要计算着时间,待你回来便马上去城门前迎接。 也想这般吻你抱你。她道,抬手解了她的衣衫,却又在她想要抱过来时按住了她的手,然然只管躺好便是。 勾唇道:一切,全部交予我来做。 第八十四章 接下来的时间里, 林墨然当真没有感受到一点不适,反而被秦语辞照顾的很好。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身上的那些伤口,落下的每一个吻都极尽温柔, 手上的动作也是,轻轻抚过她的眼睛, 脸颊, 身体好似携满欢愉与甜蜜, 带着笑的亲自捧到她面前。 林墨然觉得羞涩,却又感到愉悦和舒服,下意识的缓缓启了唇, 很小声的唤她的名字:音音。 觉得一声不够,又很快叫了第二声, 第三声,声音软的似水,响彻在耳边极具诱惑。 然然。秦语辞应声轻笑,知晓她觉得快乐,便想要予她更多,林墨然每叫一句她便跟着应上一句, 平日清冷好听的嗓音分明也在此时染上了情。欲,传进耳朵里,连带着心尖都酥了。 林墨然抬眸看她,分明动情, 就连眼底含着一片朦胧的水雾, 启唇向她讨要, 要你抱抱我。 好。秦语辞应声点头, 当真半跪起身, 将她缓缓抱起, 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叫她用背抵着自己的身体,还有呢? 也想要亲亲 话音刚落,秦语辞便抬手勾住她的下巴,叫她侧仰起头来看向自己,无比真诚的递上一个吻。 明明眼下掌握主动权的是她,却莫名给了林墨然一种错觉,好像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自己。 这叫她不自觉的羞红了耳根,心底的羞耻也愈发强烈,下意识的抿唇不语,只悄悄侧头去看身后的人。 只可惜并不能看到全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秦语辞微微上扬的唇角,可饶是这样她却还是觉得好看,觉得喜欢,抑制不住的想要同她亲近,满是桃花香气的信引飘散在四周,犹如它的主人一般,彻底情迷。意乱。 恍惚中,身后的人似乎再一次开了口:然然还想我做些什么? 依旧是温和又好听的语气,里面含着满满的笑意,引诱般的,蛊惑似的,凑到她的耳边缓声道:无论什么都可以。 林墨然应声下意识的一颤,窝在她怀里羞耻的摇了摇头。 无妨。秦语辞笑笑,左手抚过她的指节,一路攀到指尖,触碰,交叠,然然尽管说便是。 只要你想的,我都会去做。 这般暧昧的话,任谁都要心动才是了。 沉声半晌,林墨然终究还是受她引诱,大着胆子的开了口,燥热的指尖抚上她的手腕,试探般的向前拉了拉。 再也无法忍耐一般,语气中满是呜咽:音音摸摸我吧 语毕,秦语辞勾唇轻笑,当真顺着她的要求,垂眸再次吻上她的唇,心甘情愿为她献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极乐。 荣幸万分。 她笑笑,之后这般轻声说。 因考虑到林墨然的身体状况,秦语辞始终都很温柔,结束后还特意为她按摩了许久,不想叫她感到任何难受与不适。 手法很好,叫林墨然彻底放松下来,不知不觉还泛起了困意。 睡吧。秦语辞道,侧身在她身边躺好,抬手轻抚她的后背以作安抚,然然辛苦了。 我一直陪着你。 嗯。林墨然应声点点头,当真是困极,闭着眼摸索一通去寻她的手,寻到了就用力抓住,一点也不想放开,音音安眠 语毕,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是这几日来她难得睡上的一个好觉,或许是因为知晓爱人就在身边,就连梦都没有做,极为安稳的睡了一整夜,第二日醒来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感,反倒觉得清爽。 秦语辞已经帮她准备好了早饭和水,林墨然洗漱过后吃了早饭,觉得状态不错,便又跟着秦语辞一同出门,将那些从潜宁带回来的粮食一一分给百姓,之后的几日也一直忙碌着。 上一次前往潜宁的经历仍然记忆犹新,林墨然总结了一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取长补短,为剩下百姓的转移奠定基础。 再之后,终于同秦语辞秦月微等人一起,携所有百姓全部转移,因准备得当,这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挫折与危险,于三天后平安抵达潜宁。 至此,徐北之事总算有了极大的进展,剩下便是一些设施的修整与增设,此事有专门的人去做,秦语辞只需将这几日观察所得讲予他听便可。 眼下几人终于能够回京。 待在徐北的这数日,犹如大梦一场,好在结果令人欣喜,皇帝听闻诸事已经处理妥当,自然高兴万分,几人尚未入京便已经拟好了奖赏。 王知州按照官级本不应入殿,但眼下皇帝开心,那些规则制度自然可以舍弃,大手一挥同样召他觐见。 这还是王知州第一次面见天子,自觉激动又慌乱,全程埋着头不敢直视圣颜,做出副恭敬至极的模样,只在皇帝提到他时才敢开口回应几句。 当然,皇帝夸的最多的并不是他,而是秦月微,句句皆是二公主巧捷万端能力过人,拯救百姓于水火,这般资质与胆识,当真颇具天家风范。 自然,辞儿也十分辛苦,若无你的帮衬,徐北之事不会如此顺利的解决。 而到了秦语辞这儿,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将她所付出的辛劳与获得的成就全部只以一句帮衬简单带过。 语毕,群臣似乎都变了脸色,分明没料到皇帝竟会这般说。 只秦语辞,她依旧面色不改,甚至还轻轻勾起了唇角,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恭敬谢过父皇的赞誉,依旧端正立于堂前,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这不禁叫皇帝有些迟疑,也有些气恼,稍作沉默随之大笑起来转换了话题,正准备以此论功行赏。 只是这次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秦语辞出言打断了:父皇,在此之前儿臣还有要事启奏。 何事?皇帝道,重新转头看向她,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悦,就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回父皇。秦语辞道,缓声开口,儿臣要参王山海王知州大人,为臣不忠,视朝规于不顾,私下招。妓欺压民女,并手握数条人命,无法无天。 为官不仁,非但不尽心于民,反而私吞赈灾款中饱私囊,令无数百姓忍饥挨饿,饱受艰辛。 同时,儿臣还要参他为人不义。秦语辞道,侧眸看向一旁的王知州,声音坚定,目光凛冽,继续状告他的罪名,竟是为了一己私利,将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名强加到陆知县的身上,叫无辜之人身陷牢狱含冤负屈。 以上种种皆是滔天罪行,如此意图不轨目无尊法之人,还望父皇予以责罚,严惩不贷! 第八十五章 分卷(57) 不忠不仁不义, 一连三项罪名压在身上,叫王知州顿时变了脸色。 殿、殿下这是何出此言?他道,根本没料到秦语辞要说的竟是这些, 身体下意识一颤,连忙开口反驳,您说的这些, 卑职从未做过! 这其中当是有什么缘由叫殿下误会了,卑职为官多年, 向来恪尽职守励精图治,从不敢行任何不轨之事,又怎会是您口中这般不耻之人? 话听起来极有底气的模样,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王知州的鬓角已经淌下了汗。 分明是慌了。 也难怪,毕竟秦语辞说的句句属实, 一字一句宛若利刃全部指向于他, 这叫他如何不慌, 如今能依旧直立于原地已是不易。 只是, 万事都讲证据, 若无证据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空穴来风。 有些话可不能乱讲。皇帝随之开口,哪里想到秦语辞去了一趟徐北竟然能扯出这么多事, 将信将疑的同时又有些不悦与震惊,辞儿如此说,可有证据? 自是有的。秦语辞恭敬行礼,请父皇允许儿臣召证人入内。 宣! 语毕,很快有个男子随宫人一起入殿, 这男子一身平民打扮, 自进殿后就连忙跪身行礼, 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圣颜。 你是何人? 回陛下,小人名为张力,家中无父无母,自小便以做体力活为生张力道,开口回应皇帝的问题。 话未说完便被皇帝不耐的打断了:说说你与此事有什么关系? 是!张力闻言被吓得一颤,忙道,小人曾受王知州王大人雇佣,替他保守秘密,亲手埋葬了一名女子,事后又遭王大人赶尽杀绝,险些丧命。 你胡说!王知州一听这话顿时沉不住气了,我从未见过你,又何谈雇佣,这分明是陷害! 王大人何必那么早下定论。秦语辞淡然道,若问心无愧,何惧旁人说些什么。 卑职自是问心无愧!王知州顿了顿,竟还当真冷静了些,如今那民女早就死了,这事又已过了许久,早就死无对证,无论张力说什么,只要自己不认便是,你不过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 小人说的一切属实!一旁的张力见他不认,顿时怒上心头,再次开口已然不像方才那般恐慌,况且小人还有证物在身,还请陛下明鉴! 竟然还真的有证物。 皇帝闻言挥手示意身边的宫人将证物呈上,垂眸看去发现竟是一枚发簪:这是? 那日小人按照王大人所言,与兄弟一同埋葬了那位姑娘,却在回来的路上遭遇追杀,小人无能,无法挽救其他兄弟,只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担忧日后再受王大人所害,便特意寻了回去,找到那日埋葬姑娘的地方,从她身上寻到一枚发簪一直携在身侧,希望有朝一日能为自己报仇,为兄弟们伸冤! 王大人。秦语辞笑笑,启唇接下张力的话茬,你可认识这枚发簪啊? 卑职 你自然是认识的。没等他说完,秦语辞便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毕竟,这枚发簪正是由你赠予。 那姑娘被你烦扰已久,此事周边百姓也早有耳闻,却碍于你的官职终究敢怒不敢言,你似乎察觉到了行事的便利,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甚至常常威胁那姑娘与自己一同外出。 这枚发簪便正是在去年灯花节时买下的,除此之外你还带这姑娘去游了湖,去客栈喝了酒。 中途,你与她因一些琐事发生了争执,甚至还出手打了她,此事令人印象颇深,饶是已经过了许久也依旧有人记得。 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名女子,也正是当夜,张力被你雇佣又受你所迫不幸负伤,身上刀口众多,若非一良医及时医治恐早已丧命。 再之后,这枚簪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秦语辞厉声道,眼底含着万分凛冽:珍宝阁的发簪向来独一无二,也正因这点才颇受世家女子的追捧,多年来经久不衰,因此张力手中的这枚只能是王大人所购得的。 一名妙龄女子,自与你一同离开客栈后便再无所踪,转眼变为一具尸首长埋地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王大人比谁都要清楚吧。 既如此,眼下该轮到本宫问你了。 秦语辞道,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王大人若说自己与此事毫无牵连,可又有什么证据? 一字一句,几乎将全部矛头全部指向了他。 王知州闻言顿时脚下一软,随之张口想要反驳,一时间却又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秦语辞知晓的太多,拥有的证据也太多,叫他根本无从抵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脸看向了一旁的秦月微,似是想要向她求救。 二公主。秦语辞捕捉到了他的动作,随之也同他一般看向秦月微所在的方向,轻笑道,你认为呢? 声音很轻,却又好似恶魔的低语,几乎给了秦月微一个措手不及。 父皇。秦月微闻言一怔,抬眸直勾勾盯着她,却又终究迫不得已站了出来,沉默片刻轻声道:月微以为,殿下说的有理。 其实在之前月微也曾因怀疑此事,特意寻到过张力。她道,只是当时证据不足,被王大人巧舌如簧赖了过去,月微一时被他所惑,竟没再追究此事。 如今听闻长公主殿下方才的言辞,这才反应过来,王大人果真行了不轨之事。 还得是殿下。秦月微道,似在夸赞,可眼神里明显带了几分怨毒,深思熟虑,手段高超。 知道眼下王知州定是保不住了,这不过才一招,秦语辞后面还有数招等着她,既如此,与其等王知州坚持不住了供出自己,不如先一步抢占时机。 王知州哪里料到秦月微会这样狠,顿时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连连高声咒骂,想要拉她一同认罪:二公主你休要欺人太甚,你究竟做了什么我全都知晓,张力分明是你用来控制我的把柄,还有赈灾款项之事,这其中分明你也有所参与,别以为我不知你要做什么,你不过是 放肆!皇帝听闻这些顿时震怒,哪里由得他在朝堂上这般撒野,来人,将他压下去! 圣上!王知州当即瘫坐在原地,面如死灰,圣上明鉴啊,卑职是冤枉的,一切都是二公主,一切都是她! 哪怕人已经被带走,声音却依旧环绕在殿内,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包括那句二公主。 秦月微!皇帝明显已经气极,此时正极力克制着脾气,你有什么话要说?! 父皇,这不过是奸臣的片面之言。秦月微道,连忙应声跪了下去,都是些胡言乱语,不可信啊。 没想到今日之事会变成这样。 皇帝应声皱起了眉,若说秦月微真的做了些什么,他并不太信,如今秦月微是他制衡秦语辞的手段,他予她地位,予她权利,她完全依附着自己而活,这样的人,她定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真的是这样吗? 方才王知州说的那些话如今依旧在他耳边回荡,若是胡言乱语,为何不将秦语辞一并指认,就只提及了秦月微的名字,这其中是不是真的还藏着许多他并不知晓的事。 皇帝这般想着,不知怎么就抬眼望向了秦语辞,甚至脑海中竟有个模糊的想法飘了出来,想要问问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只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演变成了这般模样,早已没了退路。 于是他只道:今日先退朝吧,余下的回头再说。 语毕,随之起身由宫人扶持着离去,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也有些孤独。 皇帝离去,众臣也终于可以退朝。 秦月微似乎也受了惊吓,并不想同秦语辞有任何交流,随之起身快步离去,又很快暗中交代下去,叫人送封密信给身后那人,询问她是否将一切处理妥当,今日之后自己又将如何应对,同皇帝一般,步子看起来着实有些踉跄。 只秦语辞,她一如方才,依旧是一副端庄清雅的模样。 今日之事,同她料想中的差不多。 秦月微背后的势力太大,每行一步都谨慎又稳妥,叫人轻易寻不到马脚与弊端,更何况她受皇帝庇佑,若无百分之百的证据,想要彻底击溃她很难。 但她却可以换个路子。 攻心。 如今朝堂上这一出,分明离间了她与皇帝的关系,无论皇帝还是群臣,哪怕面上不显,但心底却终归或多或少的对她产生了些怀疑,甚至日后皇帝再想重用她时也会下意识的思虑片刻,权衡一下得失与利弊。 这便够了,一颗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的果子,若不慎有一处开始腐烂,日后便会一直溃败下去,终归变的难以入口。 不过是时间问题。 秦月微抬脚缓步走出大殿,未等行上几步突闻天边有惊雷响起,之后便有大颗雨珠掉落,浸入衣衫,带来几分冷冽。 令人有些不适,却又终归无妨。 秦语辞笑笑,上前走上几步,随之低头钻进一把伞中,侧眸看去,举伞那人分明在对自己微笑,杏眼弯弯的模样着实美丽。 轻声道:公主,墨然来迎您回去。 好。秦语辞应声点头,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同林墨然顺着脚下这条石板路渐渐向远方走去。 是了,今日之事她不光赢的漂亮,她也同样赢的幸福且体面。 与皇帝和秦月微不同,她有爱人来接的。 第八十六章 秦语辞回到长乐宫内后便开始着手拟折子。 今日朝堂上这出, 王知州暴露的彻底,眼下想要根除他无非只差这么最后一击,更何况秦月微如今已经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出手保他。 无非弃子一个。 秦语辞垂眸拿起笔, 稍作回忆随之落笔, 将拜帖的疑点, 王知州怪异的动向,他私下与其他官员勾连的凭证等等尽数写了进去。 如今徐北之事即将平定,百姓们的呼声很高,若在此时彻底揪出贪污赈灾款的幕后黑手, 皇帝的声望便会更高。 这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秦语辞笃定他会继续彻查此事, 洗清陆知县的冤屈指日可待。 公主。朝云中途前来为秦语辞倒了杯暖茶,如今窗外的雨依旧未停,反倒越发大了起来,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凉意, 您喝杯茶吧。 她道,垂眸瞥见秦语辞拟的折子,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您打算将这事全部报上去, 交予刑部来处理? 是。秦语辞淡声应她, 神情如初。 可这事若是交予了刑部, 您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朝云叹口气,回忆起这数日发生的事情, 实在心疼自家主子, 一时有些失言。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 继而忙道:朝云愚笨, 公主恕罪。 无妨。秦语辞摇摇头, 抬手拿起桌边的茶放在唇边轻抿一口,果真身体暖和了许多,之后道,本宫会这样做,自然也有本宫的道理。 朝云你可知,做人不应太过计较眼前的得失。秦语辞道,抬眸看向她,语气平和,眼下我确实掌握了许多证据,若主动向父皇申请彻查此事,倒也有九成的把握叫他点头,待此事办成,朝堂内外乃至整个大昭都会赞扬这位长公主机智果敢能谋善断。 可之后呢?秦语辞笑笑,想必父皇便会因此事与我的隔阂渐深,轻易不会将权利再交予我。 因此,这到底算得还是算失? 短短一句话,直接就将朝云问懵了,明明方才她还在气恼,甚至为秦语辞感到不值与难过,可现如今却被她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如今大昭依旧是父皇的天下,我也终究是他的臣子,若本宫强行与他分割无非是自讨苦果,既如此不如退而求次。秦语辞摇摇头,重新将目光收回来落在了眼前的折子上,百姓安居乐业,奸人罪有应得我无非想要的就是这些。 只要目的能够达成便好。 原来公主心底是这样打算的。 朝云听她讲了这些,终于明白过来,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懂了,谢过公主指点。 随之,正准备退身下去,只是还未等动作便被秦语辞开口拦下了:等等。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朝云应声连忙滞了脚步回头看向她,眼一抬,发现秦语辞抬手轻轻敲了敲眼前的茶杯。 去给墨然也送上一杯。之后便听她这样说,记得配上些蜜饯和糕点,她向来喜欢吃甜的。 喏。 在徐北一连待了多日,轻易见不到半滴雨,如今天边突降大雨,还当真叫人一时间有些新奇。 秦语辞这会儿还在书房里忙碌,林墨然没什么事做,干脆搬来个小小的木凳往寝宫门口一坐,抬眼安静欣赏着雨景。 国子监的假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明明才放假那会儿还觉得时日颇多,可如今却突然觉得假期快要结束了。 韩玥和柳汐托人送了信来,不光在里面问候了林墨然近来的动向,并且还提到这些日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比如跟着父亲研发研发新膏药,亦或是制作了些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思虑到开学后就又要忙碌起来,轻易没机会出去,干脆还特意腾出几日外出游览了一番。 信里信外,皆是对大好河山的赞叹,对繁花美景的喜爱,看得多了,难免叫人觉得有些羡慕。 墨然近来可有去何地游览过?信的最后,是韩玥和柳汐对她殷切的关怀。 去过哪里 林墨然抬手拿起一块蜜饯送到唇边小口咀嚼,尽管这几日来她确实去过徐北,还同秦语辞一起为百姓做了许多事,但那些事说了便要暴露身份,又如何能讲给韩玥二人听。 分卷(58) 这不由得叫她有些烦恼,不过半晌,就连脑海中的系统也感知到了她的情绪。 于是连忙为她排忧解难,道:不如我放些影片给你看,就当是素材了。 影片?林墨然闻言不由得感到震惊,统儿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了? 当然是你统姐在进步呀。系统道,见她这般感叹,心底顿时有丝丝骄傲弥漫开来,在徐北的这些日子,不光林墨然在忙碌,她也忙着各种升级考试,如今总算比之前要有用些了。 她们统儿,一旦被夸就指定要将尾巴翘到天上。 林墨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也愿意叫她更高兴些,连忙点头谢过系统,用彩虹屁换了个影片,坐在门口一边看一边等待秦语辞回来,倒也还算过的逍遥自在。 眼下徐北之事即将安定,王知州的事也马上就要有所定夺,一直悬在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林墨然觉得开心,不光笑意重新回到了脸上,就连晚上吃饭时也多吃了半碗。 当时吃的时候倒没觉出什么,直到重新站起身来,这才察觉到当是有些撑了。 这不禁叫林墨然有些难受,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秦语辞分明发现了这点,唇角随之勾起一抹浅笑,开口唤她馋猫。 但脚下却分明调转了方向,缓步来到床边坐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过来背对自己在怀中坐好,抬手慢慢为林墨然揉起肚子。 她特意提前暖热了手,无论指尖还是掌心皆是暖洋洋的,就像她这个怀抱一样。 林墨然靠在她怀里任由秦语辞为自己按摩,身体和心情全都放松下来,想起下午看过的那个影片,便下意识的想要讲予她听,谎称是自己从书中读到的。 话里,分明提及到了许多美丽景色,林墨然口才向来很好,不过几个词语便能轻易呈现出画面感,引人流连。 秦语辞全程安静听着,手上的动作从未停下,甚至还时不时配合着她轻轻点头,直到林墨然说倦了,这才缓缓开口:当是十分美丽的。 然然想去看看么? 这话是从何说起。 林墨然闻言顿时有些发愣,眼下许多事宜尚未处理完毕,二人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何谈去肆意游览一说:眼下不行吧? 然然说的是。秦语辞应声点头,如今事务太多,我确实没办法与你同去,只能留到日后再做。 却不意味着今日便要将就。她笑笑,突然站起身来打开柜子,伸手摩挲一阵,竟取了两件平常衣服出来,看起来并不像是宫廷服饰,倒像是寻常百姓穿的。 想起这几日在徐北成天忙于政务,很少同她亲近,便刻意与她打了个商量。 调笑道:然然亲我一下便好,就当是报酬。 姐姐今晚带你夜游如何? 第八十七章 夜游这事儿, 儿时的秦语辞也曾做过许多次。 宫中每晚都有外出采买的马车出入,只要打点好关系藏匿其中便可悄悄出宫,待到翌日清晨再随马车一同归来即可。 那会儿妹妹还尚未离世, 父皇和母后向来对她更加宠溺在意, 鲜少注意的到秦语辞的动向, 倒也给了她不少可乘之机。 因此每逢感到孤独寂寞之时,她便会趁着夜色悄悄出去游玩一番以作慰藉, 待到归来时还会特意携些玩具物什,以朋友赠予之名送给妹妹把玩。 稚子无辜,她向来分的很清,从不愿在这段亲情中掺杂如名利地位等太多旁的。 直至妹妹因病离世。 自那以后,她突然对夜游失去了乐趣,有时饶是携了再多玩物回来,抬眼见到空荡荡的屋子,那份勉强积累起的愉悦也终归很快散去。 反倒愈发觉得寂寞, 世间美好事物众多,可若少了与之分享的人, 到底算不上圆满快乐。 可现在却不同。 衣物尚且合身?秦语辞笑笑, 缓步上前为林墨然系紧衣扣,语气平和的同她讲话,夜间风大, 然然应当多注意些的。 我知道了。林墨然点点头, 眼睛弯弯向她展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意, 音音也是。 我们如何出去呀?之后她问, 从未在深夜偷偷离开过皇宫, 难免觉得有些紧张与担忧。 只是语毕, 尚未再说些什么, 便见秦语辞突然抬手向前,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指尖缓缓攀附上她的,最终紧紧扣在一起:然然不必忧心。 自是这般,同我一起走出去。抬头,眼前这人正笑的好看且温柔。 一切有我。 明明只简单几句,却当真叫人安心了许多。 林墨然应声笑了,点头应上句嗯,随之迈开脚同秦语辞一起行入夜色,前不久才下过雨,夜风有些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香,伴随着虫鸣的声音一同传入鼻腔和耳朵。 林墨然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一路同秦语辞回避着来人,寻着小路穿行,明明感到紧张万分,却又有丝丝愉悦隐在其中。 恍惚觉得,无论做些什么,只要是跟着音音一起的,便都会觉得开心和快乐。 就这样同她坐上了采买的马车,一路颠簸前行,直至在一条漆黑的小巷停下,秦语辞与一宫人约定好碰面的时间,随之牵住她的手,带她缓缓穿越那条小巷。 大昭并无宵禁一说,再加上如今正值盛夏,正是花开富丽的好时节,街上热闹极了,喧闹声隔着小巷都能听见。 这无非是一种诱惑,喧闹声听的多了,便觉脚下这条小巷实在太长了些,总想走的更快点。 只是眼下音音还跟在自己身边,终归是要矜持的。 林墨然轻咳一声,依旧缓步随人向前,可脑海里却分明已经开始盘算,待会要吃上些什么,买上些什么,做上些什么。 心思全部写在脸上,很快便被秦语辞尽收眼底。 几乎是夜风席卷而来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启了唇,凑在林墨然耳边压低声音道了句:跑。 跑? 林墨然闻言短暂的懵了片刻,还以为身后有人跟着,连忙加快了脚步,拉住秦语辞的手腕向前奔去,好似踩着风前行,不出片刻便脱离了身后的小巷,快走几步藏匿在人群中。 前面似乎有什么活动,人群分明比方才要密集的多,林墨然见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回眸看向秦语辞的脸:音音,你还好 话未说完,便在她的脸上瞥见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二人此次出行不光换了衣服,还特意化了与平日不同的妆容,尽可能的将自己打扮的平庸,方可隐匿于百姓之中,不被注意。 因此眼下她的这个笑,终归是要比平日逊色些的。 林墨然明明知晓这点,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动,饶是这样她却依旧要比旁人美丽清雅,好似生来便携了一抹仙气,乍一看来,周身的灯火明媚,天边的星河灿烂,都像是为了与她相衬才特意存在的。 音音笑什么?林墨然问,心神在此刻渐渐平定,很快发现了她逗弄自己的事实。 唇角下意识的向下压了压,故意道:也太坏了 话虽如此,却分明没有任何想要怪她的意思,林墨然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笑意再次绽放在脸上,突觉方才跑上的那一遭还挺有趣的:要音音买好吃的赔我。 那是自然。秦语辞笑笑,抬手轻抚她的脸,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她道,抬手指向远方,声音很轻:然然,你看。 如此美景,还是你引我寻到的。 远处,是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似乎今日碰巧是什么节日,河边竟聚集了许多人接连放着河灯,月色投了缕缕光芒下来,照亮河面,也连接起那一片片灯火,当真美不胜收。 林墨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当即愣住了。 身边碰巧有个小贩经过,秦语辞抬手拦住他买下两支糖葫芦,笑着分给林墨然一个,便继续拉住她的手,随人群一同继续向前。 机会难得,不如然然也放上一盏。秦语辞道,今日本就为了玩乐而来,见到什么有趣的自然要体验一番,然然放的河灯,自然会是燃的最亮,漂的最远的。 真的吗?林墨然应声道,分明有些心动,随即点头应允下来。 很快的,她的手中出现了一盏漂亮的河灯,林墨然开心挽起衣摆,被秦语辞扶着来到河边蹲下,正准备放时却见旁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帮孩童。 她那个一看就不行。其中一个孩童说,肯定漂不远的。 这话怎么说?秦语辞闻声投了目光来。 本就是朋友间的自言自语,却不想被听到了,那孩子闻言一顿,却也不怕她,沉默片刻之后道:她那个底盘不稳,小贩为了赚钱总是偷工减料,用的东西不行。 不如我这个。那孩童说,骄傲的举起自己手中的河灯,这是我爹爹为我亲手做的,每每放河灯时我都是放的最远的! 这样。秦语辞应声点点头,垂眸看向他手中的灯,片刻后突然勾起了唇角,请问,这盏能不能卖给我? 那可不行。那孩子一听顿时摇头,这灯做起来可要耗费许多时间,和那小贩卖的可不同,值大几文呢。 原来如此。秦语辞道,伸出食指示意给他看,只是今日我并未携带铜板,不如给你一两如何? 一两?那可是好多好多钱。 你没骗我?那孩童被她说的瞬间心动,生怕她反悔,连忙将那盏河灯放到她手心里,果真得到了一两银子。 一旁的玩伴见了顿时羡慕,连忙聚集过来围住了她,一一展示自己手中拿的也是家人亲手做的,一定比她手中那盏更好,漂的更远。 不如这位姐姐你将我们手中的都买了吧? 都是些聪慧的小大人。 秦语辞笑笑,倒也并未拒绝,依次从他们手中买了灯,眼底带笑的送到林墨然面前,叫她放个痛快才是。 语毕,林墨然果真很开心,还以为这些河灯都是几文钱买下的,放起来倒也不心疼,美滋滋的蹲在河边玩的愉悦又快乐。 眼底像是映着光的,分明要比世间一切都美丽的多。 姐姐。那帮小孩卖了灯,用换得的钱各自买了吃食,便又拿着全部聚集过来,一边吃一边同秦语辞搭话,我们还没问,你怎么会用这么多银钱换这小小一盏灯。 买些吃食玩物不好吗?他道,眼底带着疑惑,总要比这些河灯有用的多。 是这样没错。秦语辞应声道,分明是在回应孩童们的话,却下意识的侧眸看向身边的人,只是眼下这些河灯才是她最想要的,既如此,我便买来讨她开心。 那位姐姐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孩童应声又问,比糖葫芦重要,比蜜饯重要,比银钱重要? 她是我妻子。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轻轻开了口,声音并不太大,像是说与他们听,又好似自言自语,语气里满是笑意和柔和,自是要比一切都重要许多。 只要她开心,一切便都能称得上一句值得。 第八十八章 孩童们说的没错, 这一盏盏河灯真的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林墨然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抬手招呼秦语辞坐过来,同她开开心心盯着那些河灯, 心底不是一般的平静。 宫中许多都好, 就是缺少了太多烟火气,大家忙着晋升,忙着斗争, 鲜少愿意停下脚步静下心来欣赏周边的美景,如今总算得到机会,自是要好好珍惜的。 更何况她是和心爱的人一起。 林墨然笑笑, 抬手揽住秦语辞的手臂, 大大方方靠在她肩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紧紧相拥。 好似一对寻常的情侣, 和周身来往的百姓并无什么两样。 国子监快要开课了。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秦语辞终于缓缓出声,如今徐北之事即将了结,剩下的一切有我, 然然不必思虑太多, 好好歇歇。 嗯,我知道。林墨然应声点头, 如今自己羽翼未丰, 朝堂上的事帮不了秦语辞太多, 只得轻声应下来, 沉默半晌却还是不放心道, 音音也是, 不要太过劳累。 话音一落, 秦语辞笑起来轻声应她:好。 对了,有一事我尚未来得及问。林墨然道,突然想起朝堂上为秦语辞作证的张力,一时有些不解,我记得张力最开始是二公主的人,音音是如何做到的,竟说动他愿意反过来帮衬着我们指认王知州的罪行? 其实也并未做些什么。秦语辞闻言轻声道,侧眸看向林墨然的脸,声音平和,更何况无论我说什么,若他不愿,终究也是些无用功。 关键在他自己,我无非只是稍稍提点几句,同他分析了此事的利弊罢了。 林墨然眨眨眼,追问道:是何利弊? 生死。秦语辞笑笑,这般道,秦月微她行事向来慎重,在确保目的达成的同时,总想要将风险降到最小,既如此,待徐北之事彻底结束后,张力定将陷入险境之中。 可我却不同,若他帮了我,我便可保他平安出京,为他打点好一切,叫他改名换姓好好生活。 我与他之间并未有太多利益瓜葛,张力是个聪明人,思虑过后,终究选择了相信我。 原是这样。 林墨然点点头,借由此事思维发散,突然回想起了以前发生过的许多事,也意识到无论是何事,秦语辞总是能够寻到最好的办法,将一切化险为夷。 我们音音就是最厉害的。林墨然笑笑,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片刻清闲,也不愿同她讨论太多朝堂中的纠纷,连忙开口吹她的彩虹屁,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能够将你难倒。 然然还是太高看我了些。语毕,秦语辞缓缓摇了摇头,有太多事终是我做不到的,比如想要百姓安居乐业,想叫身边少些争斗,想叫我在意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快乐。 分卷(59) 还比如她笑笑,抬手牵住林墨然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想叫然然更加幸福。 我终归还是不够好,因此便总想着做的更好。秦语辞道,语气听起来很轻,却又认真非常,只可惜我并不是圣人,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到底还是叫然然同我受了太多委屈和辛苦。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林墨然顿了顿,意识到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难免影响了她的心境,顿觉心疼起来。 连忙摇头回应:不是的。 音音很好。她道,觉得言语的力量终究不够,思虑片刻干脆张开怀抱抱紧眼前的人,对我也很好。 和音音在一起,我始终觉得开心和快乐,何来委屈辛苦一说。她笑笑,饶是周边来往的行人许多,如今也都顾不上了,干脆趴在她肩上,大着胆子同她撒娇,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周身的夜风有些凉,但少女抱上来的动作却很暖,像是特意携了许多温柔和甜蜜,毫无保留的闯入她怀里。 秦语辞安静听她讲话,每听一句眼底的笑意便更甚一分,直到听到那句最喜欢的时候,所有的顾虑和忧愁在这一刻全部得到消减。 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一个情字,亲情缺了,终有友情来填,友情失了,又总会有爱情来补,可无论是哪一样,哪怕只获得那么一点点的情意,便都会叫人觉得心底欢喜。 也不枉来人世走上这么一遭,更何况然然已经给予了她太多喜欢。 走吧。沉默半晌,秦语辞轻笑着为她整理了衣衫,随之牵起她的手,带林墨然缓缓站起身来,我带然然去下一处地方。 好呀。林墨然闻言连忙点头,迈步跟上秦语辞的动作,两人就这样手牵手踩着灯火,穿越人群,来到一座小楼前停下。 是个茶馆,一眼望去共有三层,一楼二楼负责接待顾客,三楼则用作观赏,站在栏杆边眺望,便能将整个京城最美的夜景尽收眼底。 儿时我常来此处。秦语辞笑笑,握紧林墨然的手,带她一步步向上走去,直到行至最顶层,亲自来到栏杆前远眺。 正如秦语辞所说,林墨然真的看到了全京城最美的景色,亭台楼阁,人流络绎,灯火连着灯火,星光点燃夜色。 当真美的出奇,叫人不免出言感慨,能见到如此美景属实无憾。 听闻此处离夜空颇近,又恰好能够见到全京城最美的景色,因此若是站在此地许愿,愿望必能实现!惊叹之时,突闻身边有位女子同恋人这般道。 真的吗?林墨然听了这话,心底顿时蕴起十分的好奇,连忙转过头来向秦语辞求证。 信也可,不信也可。秦语辞笑笑,并未给予肯定的答案,无非是茶馆老板编出来哄骗客人的一桩把戏。 不过反正来也来了,许个愿望终归是没有什么损失的。 那就许一个~林墨然点头,学着那姑娘的模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悄悄许了个愿望,想起秦语辞方才提起儿时也会常来此处的经历,便有意问她,音音那时也许过愿吗? 话音一落,秦语辞分明顿了片刻,许久才笑起来道:那时年幼,听闻老板说的太真也就信了,自是许过。 真好。林墨然应声点头,并未笑话她,反而关心道,那音音的愿望如今实现了吗? 实现了吗。 秦语辞抬眸看向头顶的星空,恍惚之间依稀看到了自己幼时的身影,有那么一次,她得了父皇和母后的批评,心底不悦,便专门爬上此处,深刻且真诚的许下了愿望。 那时的心境究竟如何她已经很难记起了,可那句愿望却依旧十分清晰 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不再孤单,想要得人陪伴,得人喜欢,也想不留余力的喜欢一个人,可以拥她入怀,也能将她放于心尖。 如此念想本就一个奢望,她自知无法实现,也就并未期盼太多。 直至一日午夜梦回,发现林墨然正安静睡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般想着,秦语辞的唇角随之展露出了一抹轻笑,抬手牵起林墨然的手,握的很紧很紧。 这才开口轻声回答了她的问题,道:正如然然所说。 实现了。 第八十九章 二人痛痛快快玩乐了一夜, 直至次日清晨,再次随着采买的马车回到宫去。 夕雪和朝云早已在寝宫中等候多时,见秦语辞回来, 这才换下身上伪装的衣物,恭敬禀报昨晚的状况:公主, 昨夜并未发生任何异常。 知道了。秦语辞应声点头,若无什么要紧事, 便回去休息吧。 喏。夕雪和朝云对视一眼, 招呼人送来热水和早膳, 之后便懂事的退了出去, 随手为二人带上房门。 如此彻夜不眠尽情玩乐还是头一次。 林墨然虽玩的尽兴,却终归还是有些熬不住, 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寝宫,睡意顿时席卷上来, 靠在床栏上昏昏欲睡。 然然睡吧。秦语辞笑笑, 亲自起身为她盖好被子,一夜未眠, 应当好好补休才是。 那音音呢。林墨然道, 努力挑起眼皮看向眼前的人,一起吗? 语毕,抬手将身边的被角掀起一小块, 眼巴巴的向她发出邀请。 如今夜游归来,林墨然早已换下了那身衣物,也彻底卸掉了脸上的伪装,白皙的脸颊不施任何粉黛, 却更显素雅可爱, 配上那双漂亮的杏眼看去, 撩人于无形。 秦语辞垂眸看她,差点就要被她引的点头,却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只道:我还并未觉得疲累。 然然休息便可。她笑笑,垂眸轻吻林墨然的脸颊,眼底满是笑意,我就在一旁处理事务,哪也不去。 好。见她这般说,林墨然也就没再强求,仰头回吻她的唇,之后道,音音若是累了,一定要过来休息。 嘱咐完了,这才总算放心躺下去,却刻意将身子向里挪了挪,为她悄悄空出一块地方。 这般行径,秦语辞又怎会注意不到。 徐北一行一连消耗了数日,如今好不容易归来,哪怕最平常无奇的日子也叫人倍感珍惜,秦语辞坐在床边一直等到林墨然睡了,这才缓缓起身拿起一旁的信件与文书来,一一仔细查看。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徐北和潜宁传递来的,如今虽她已不在那里,却依旧十分关心百姓的状况和修缮进度。 而剩下一些,则与本次案件有关。 昨日她拟的折子已经送到了皇帝手中,此事事关重大,皇帝看过后顿觉气恼,当即交予刑部去办,顷刻之间便获得了王知州私藏赈灾款的证据。 与此同时还一下牵连出了不少人,大多都与王知州有关,受过他的贿赂或是与之同流合污。 查来查去,总算还了陆知县一个清白。 事情至此终于了结,本应令人感到欣慰才是,可秦语辞却不这样认为,只因此案还有一桩极为明显的疑点 证据当前,随王知州一同被惩治的那些官员几乎全都供认不讳,似乎知晓狡辩无用,便从未解释过一句。 此事若只是个例倒还好说,可十数名官员接连如此,难免不叫人感到起疑,就好似他们是在一夜之间全部开了窍,认识到了自己作恶多端理应赎罪一样。 亦或是接连得到了谁的威胁与指使,为了保下什么人,不得不如此做一般。 秦语辞顿了顿,眉心不由得深深皱起,这其中分明有人一直躲在暗处,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搅动这片浑水,之后再次悄悄隐蔽起来,狞笑着欣赏愈发不可控的局面。 看她狼狈,想她失意,甚至企图要了她的命。 不知怎么,秦语辞突然回想起了那次昌捷之行深夜潜入客栈刺杀她的男人,再之后是猎场上的那次暗箭,行在街头时突如其来的射杀,一桩桩一件件,接连在她脑海中回荡盘旋。 她隐约觉得,昔日的黑手与如今站在暗处为秦月微出谋划策的帮凶应是同一人。 一直忙碌到正午,林墨然终于转醒,也就是在此时朝云快步来报,说圣上已经定了王知州的死罪,定于明日午时当众行刑以平民愤,由刑部尚书亲自监斩。 如此。秦语辞应声点头,随之道,牢中情况如何? 这,朝云闻言顿时面露难意,似乎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但想着不应该对公主有任何隐瞒,沉默半晌还是全盘托出,听闻王知州的状况十分癫狂,似乎受了太大刺激,从入狱开始便一直口不择言的说些污言秽语。 而这其中大多皆是诋毁殿下的话。 他真是如此做的?秦语辞应声顿了顿,片刻后突然向上勾了勾唇角,非但并未生气反而平和道,本宫知晓了。 安排下去。她笑笑,本就打算去见王知州最后一眼,如今还尚未制造契机他便抢先一步给了,既如此自然要如了他的愿,明日便是行刑之时,虽王大人犯下滔天罪行,但念在昔日相处过数日的情谊,本宫理应亲自去送他一程。 殿下当真?朝云连忙问,生怕这老混账辱了主子。 去安排便是。秦语辞道,抬手端起茶水轻抿,似是不想再多做言语。 喏。既然公主下定决心要去,自然也有她的理由,朝云虽不理解却也不再追问什么,当即便退身下去安排。 我陪音音一起去吧?林墨然全程在旁边听着,待二人结束谈话后,连忙开口询问。 也好。秦语辞应声点头,如今然然正在逐渐成长,尽管自己想要关爱保护,却也要尊重她的意见,便道,我为然然穿衣。 谢谢音音~林墨然闻言顿时杏眼一弯开心笑起来,待秦语辞为自己穿好衣服系好腰带,便很快起身飞速做了些准备,如寻常侍女那般跟在人身后出了长乐宫,一路来到关押着王知州的牢门前。 牢狱之灾,当真能从最大的程度改变一个人。 林墨然抬眼望去,见王知州早已不似昔日那般富贵端正,如今披头散发衣衫破败的模样好似一个疯子,脸色苍白,眼角通红,死到临头早已舍弃了各种礼义廉耻,此时正仰卧在草堆上骂的颇欢。 他似乎因此等行径受了不少责罚,却依旧毫不在意,周身的狱卒见状顿时气恼,生怕秦语辞感到不悦,连忙打算再给他些教训。 不必了。秦语辞缓缓抬手制止了狱卒的行径,你们先下去吧。 多亏殿下大度!那帮狱卒见她这样开口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启唇放句狠话便接连离开,只留秦语辞和林墨然二人站在原地。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那些狱卒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再也听不到时,秦语辞这才开了口:听闻王大人对本宫颇为想念啊,这才不惜口舌特意将本宫唤来。 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语毕,原本正在骂骂咧咧的王知州突然沉默了,似乎秦语辞的话说进了他心底,顿了片刻竟一改之前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不亏是聪明人。半晌,王知州艰难起身,好似方才疯癫的模样不过伪装,就这样缓缓踱步到了牢前,与秦语辞隔着牢门相望。 之后道:微臣确实有话要说。 不是罪臣,依旧是微臣,明明已经陷入如此境地,他却仍然想要留存最后一抹尊严:秦月微她与此事有脱不开的关系! 微臣自知求生无望,甚至因作恶多端,离世后恐要坠入地狱不得超生,这我认了!他道,语气里满是愤慨和不甘,可她秦月微凭什么依旧好好活在这世上? 我要叫她陪我一起下地狱。王知州道,阴恻恻的笑起来,眼底布满诡异的血丝,此事我是做不到了,但您却可以,算是微臣求您,请您一定要将其置于死地! 再者我还有件事想要告知您。他道,似乎要说的是什么惊天秘密,开口前特意四周观察一遍,确保无人后这才缓声道,秦月微她身后有人扶持,许多计划皆是那人告知于她的。 是谁?秦语辞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 微臣不知那人究竟是谁。王知州摇摇头,退身踉跄几步,似乎已经无力维持站姿的模样,但我却偶然撞见过秦月微同那人派来的手下暗中接触。 也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说到这儿,王知州终于重重跌落在地,可他却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癫狂大笑起来。 道:她背后那人,似乎是宫里的某位娘娘。 第九十章 某位娘娘, 这话一说出口,林墨然当即就愣了。 后宫妃嫔众多,为了争宠夺权, 当真费尽心思,林墨然虽早有耳闻,却不想她们竟能过分到如此地步,胆敢对大昭的长公主下手。 王大人此话当真?秦语辞缓声开口,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地牢里阴湿晦暗, 鲜少有阳光渗入, 阴影在她脸上分割开来,增添丝丝冷意。 王知州见状一顿,似乎被她震慑到了, 沉默半晌终于镇定下来,低声喃喃:微臣亲耳听到的, 自是没错。 长公主殿下聪慧过人,想必定能寻到那幕后黑手。他笑笑,重新起身艰难回到方才躺过的地方, 摆明不想再多做言语,微臣在此提前祝贺殿下成功。 亦或是等您与我一同在黄泉路上相遇。 这话说的很轻,可在如此寂静的地牢内却依旧清晰,林墨然闻言顿时气恼, 险些要发作。 关键时刻,还是秦语辞伸手拦住了她:将死之人,墨然不必与之计较。 她笑笑, 随之重新抬了头, 将视线投于王知州的背影:知州大人的话, 本宫定会谨记于心,时候不早,我也该回了。 黄泉路太长,还请您关照好自己,若他日得了空,本宫也定会携香亲自前去祭拜,以报今日提点之恩。 分卷(60) 别过。 语毕,抬脚转身离去,林墨然见状连忙跟上她的步伐,二人就这样一同出了大牢,重新回到长乐宫。 直到进了屋,端起夕雪提前准备好的茶水轻抿之时,林墨然这才总算缓过神来,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一旁的秦语辞,饶是她依旧神色未改,看起来毫不在乎的模样,她却还是觉得心疼。 音音。林墨然道,起身关上寝宫的门,轻轻来到她身边坐下,还好吗? 无事。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转过头来看向她,唇角依旧挂着抹淡淡的笑意,倒是然然,地牢阴冷潮湿,气味又颇为难闻,你可有感到什么不适? 我林墨然应声停顿片刻,明明前往地牢时还是阳光明媚,眼下天色却分明快要暗下来了,想着一会儿应该无大事要做,便朝她所在的方向扬起了手,想要同她亲昵片刻。 原本要说自己很好,可话到嘴边却有些犹豫,片刻后置换成了:不太好。 要音音抱抱。 嘴上这般说,实际藏在心底的意图却十分明显,是想借拥抱之名,贴心的安慰她一下。 秦语辞看破了她的心思,却也并未戳穿,启唇道上句好,随之缓缓抱上来,将头靠在她的肩膀。 肌肤相贴的那一瞬间,顿时有一股好闻的桃花香气涌入鼻腔,林墨然不光予她拥抱,还悄悄释放了信引进行安抚。 当真颇具效果,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这样安静抱着都觉心情好了许多。 王知州方才所言,音音觉得能够相信多少?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林墨然才这般轻声开口。 他应当没有骗我。秦语辞启唇接下她的话,此事在很早以前我便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只是当时并未将范围缩减的如此小,还曾将一些官员和世家子弟考虑在内。 但经过许多排查后,剩下的也不多了。 原来她早有察觉。 林墨然应声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从她的怀里钻了出来:先前音音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 虽我如今羽翼未丰,并不能为音音做太多,但多一人知晓,多一个人可以出谋划策,总要比孤军奋战好的多。 若这世间千般难万般险全都留你一人承担,我会心疼的林墨然说,突然就有些难过,也不知是气恼秦语辞的隐瞒还是气恼自己的无用。 本已做好了与她争论的准备,谁知话音一落,竟听闻眼前的人这般开了口。 她说:对不起。 似乎并未预料到她会这样说,林墨然顿时就怔住了。 是我的错,然然教训的对。秦语辞继续道,语气十分诚恳,当真是在反省的样子,其实有许多事,我本打算自徐北归来后便告知然然的,只是最近事务太过繁忙,不小心耽搁了。 回顾以往,我确实不想将朝堂中的太多事情说与你听,一方面觉得那些琐事太过繁杂,说了便要引你担忧气恼,另一面则是想着叫你晚些接触朝事,不要太早掺杂进这些纷争中来。 可如今想想,终归是我做错了。 不是音音的错。林墨然原本还有些生气,如今听她这般诚恳同自己道歉,却顿时又觉得心软,连忙抬手轻轻摸摸她的脸,你也是在顾及我。 是何事叫音音改变了那时的想法?林墨然道,一时有些好奇。 语毕,秦语辞突然轻轻扬了扬唇角,看向她的眼睛认真道:是此次徐北之行。 若再说的具体些,便是然然亲自携百姓一同转移潜宁,又在回来的路上搭救了官兵,又接连搭救了我。 说来那时我竟忘了去做一件事,理应好好夸赞然然的。她笑笑,轻轻握住林墨然的手,放在唇边虔诚轻吻,然然的箭法,果真凌驾于所有监生之上,当真称得上一句第一。 甚至不光箭法,就连胆识和资质也十分过人,因此我又有何理由再愚昧的认为然然依旧是那只小小的鹑鸟,可怜兮兮的需要我的庇护。 终有一日,然然会变成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如今想来,鹑鸟这个词不知从何时起她再也没有听秦语辞提起过了,林墨然那会儿全当她是忘了,直至此时才意识到原是自己在变的愈发强大与坚强。 这种意识到自己在成长的感觉很好,被恋人发现并得到夸赞的感觉更好,林墨然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脸颊也随之红了起来,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偷偷高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再次开口,轻咳一声道:既如此,以后若有什么事音音一定要告诉我。 会的。秦语辞应声点头。 那我就原谅音音了。林墨然笑笑,怎么看眼前的人都觉得喜欢,随之抬手捧住她的脸,开开心心亲吻她的唇。 许久才放开,还没等说些什么,便听秦语辞再一次开了口,道:尽管然然这般说,但错了便是错了,理应是要赔罪的。 赔罪。林墨然疑惑,如何赔罪? 这便看然然了。秦语辞笑笑,然然希望我做些什么都可,随你处置。 随你处置,这话可太勾人了。 林墨然闻言顿时点头答应下来,待到用过晚膳便开始行使这项权利,叫秦语辞为自己端茶递水捶肩捏腿的折腾了好一会儿。 这人在外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到了她这儿却顺从的不行,好似愿把整颗心都奉献给她,林墨然抬眼看她为自己揉捏小腿,看她为自己按摩手臂,一举一动全都认真极了,顿感心动万分。 下意识的勾住她的手,轻声道:音音辛苦了,想要什么奖励? 这本就是分内之事。秦语辞应声笑笑,又怎敢同然然索要什么奖励。 那你快歇歇。林墨然闻言忙道,实在怕她累着,便有意往床边错错,为她留出一席之地。 只是话说出口,却并未见她躺下去,反而见秦语辞开始抬手为自己解起衣襟来。 因才沐过浴,二人身上不过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顷刻之间便随着她的动作褪下,林墨然见状红了耳根,忙道:音音这是做什么? 这世间除了身体上的愉悦,自然还有由心而发的欢愉,我心悦然然至深,因此便总想将这所有的快乐全部予你。 这也是分内之事。她道,唇角的弧度好看又暧昧,手指划过她的指缝,触摸扣紧,就这样轻轻吻了下去,然然不必客气。 第九十一章 秦语辞这话, 摆明了就是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林墨然应声启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可话未出口便又被秦语辞的吻堵住,几次三番终究败下阵来,到底沦陷在她的温柔陷阱。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清晨。 林墨然困的几乎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钻进秦语辞的怀抱,一夜无梦,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再睁眼时, 秦语辞早已起了身。 今日阳光正好, 光影打在窗棂上, 也将她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光芒中,叫她看上去美的出奇, 饶是日日都会见到,却依旧叫人不知疲倦,不光想要将她看进眼底,也想一直装在心底。 然然醒了?很快的, 秦语辞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随即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来到床边坐下,抬手为人穿衣。 她向来贴心如此, 对她宠溺至极,甚至已经摸透了她的睡眠规律,提前吩咐夕雪将午膳备好。 林墨然不过才洗完了漱,便能马上享用到可口的午膳, 吃过饭后又无太多事要做, 干脆着手查看起秦语辞今早整理的那些资料来。 细细看去, 里面确实涵盖了许多东西,林墨然一一查看,见其中不光分析了世家子弟的大致动向,近几日朝堂中发生的大事小事,一些官员的状况等等,还有几位娘娘的信息 五皇子的母妃江妃,七皇子的母妃瑶妃,九公主的母妃瑾嫔 稍作思索便可知晓个中缘由,这些妃嫔大多都较为受宠,儿女也深受皇帝的喜爱,和秦语辞的确会有利益冲突,如今皇帝愈发防范自己的嫡女,又明里暗里给予秦月微重权,如此反差,莫说朝堂之上,就连后宫之内也早有风声。 这般行径,等同于给了其余妃嫔希望,深陷这深宫之中,万千美好年华早已逝去,也见过太多帝王的无情算计,所谓真情爱意不过捕风捉影,稍纵即逝。 唯一可靠的,只有权力,因此总会有些人愿意放手一搏,企图扶持自己的儿女上位,妄想同秦月微那般与秦语辞争斗抗衡。 当真可怕的出奇。 林墨然看着看着,不由得脊背发凉,也愈发心疼起秦语辞来,正巧系统今日得空,随之有些忧心的开口同她询问:统儿,此事你那边能查到些什么吗? 语毕,系统无奈的应了声:不能。 其实那天听王知州说过那些话后我也偷偷查过,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连相应的查询程序都无法进入。系统说,语气带着疑惑和歉意,以往我只当自己级别太低,并未放在心上,可这几次考核我明明每次都名列前茅,却还是没法像其他系统那样获得更多权限。 怎么会这样?林墨然闻言顿时有些发愣。 我也不知道。系统轻声叹气,我这几天也向上级反映过,但他们每次都是敷衍了事,像是故意有什么瞒着我一样。 后续我还会继续努力的,只是现在到底帮不了然然太多。 若不是系统突然和自己提起,林墨然还不知她如今也经历着这般难事。 没事的。林墨然应声忙道,出言安慰系统,应当是哪里出错了,统儿这么优秀,早晚可以得到更多权限。 我们一起努力。 好!系统见她这样说,这几天难受的心情终于得以缓解,干脆放宽心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墨然聊了起来,直至她几乎看完所有资料。 也就是在此时,一张有些怪异的纸张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张纸就夹杂在众多信息中间,分明是秦语辞整理过的结果,却并未涉及到任何一人,反而列下了许多线索,却又接连一条条的划去,最终所剩无几。 这是? 林墨然沉默片刻,下意识的开口向一旁的秦语辞询问,后者应声顿了顿,勾唇缓缓展露出一抹轻笑:然然不必在意。 不过一张废纸。她道,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与自己听,又像是在缓声回答她的问题,许是我猜错了。 明日便是国子监开课的日子了。不等林墨然接话,秦语辞便起身径直走了过来,我为然然准备了些用具,不知然然可愿赏脸亲自来查看一番? 当然愿意。林墨然应声点头,没想到她还偷偷为自己做了这些,顿觉感动,连忙站起了身。 却又不忘那些资料,随之启唇道:我帮音音将这些收起来吧? 不必。语毕,秦语辞缓缓摇了摇头,随之抬手拿起那些纸,接连送到烛火边点燃焚烧,既已看过,便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她笑笑,抬手向自己眉心轻轻点了点,道:早已被我留存在了这里。 一日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国子监开课的时日。 许久未曾去学堂,林墨然一时还稍稍有些不能适应,直到再次见到那帮同窗的脸,听到他们同自己打招呼时,那阵感觉这才很快消散了,随之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与众人寒暄几句,开始一整天的学习。 日日皆是如此,读书虽刻苦,却也在苦中掺杂了丝丝快乐与甘甜,更何况每每感到疲累时,一想到秦语辞的脸,便又可获得无限的力量与勇气。 不知不觉便已过了数月,这期间倒也发生了不少事,但两人彼此扶持着,终究还是一一平安渡过。 直至一年冬至,皇帝的病再次加重,最过分的一次竟一连昏厥数日,当真叫人十分在意他的状况,这期间御医也来过多次,却并未查到什么,只说是圣上平日太过操劳,实在应当静养。 与此同时,宫中渐渐有许多声音频起,有些是忧心圣上的龙体状况,宫中御医又看不出分毫,应当四下寻觅,在民间寻得一些世外高人前来,而有些则将此事与星象玄学挂钩,认为圣上龙体抱恙一定是上苍的暗示,预示着大昭许要面临灾祸,应当尽早防治才可。 而更有甚者,竟提到了监国之事。 如今圣上因大病许久未能上朝,理应叫储君代为监国,再详细些,当今长公主秦语辞应当担起如此重任。 历代君王中这般做法的颇多,并非什么旁门左道,圣上理应同意才是,只可惜这桩提议不过才起了个头,便被皇帝一一打压回去,甚至实在心烦意乱了,干脆寻些罪名直接将提议者问斩处置。 心中意图如何,早已十分明显。 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再也无人敢提监国之事,却也有许多官员暗自为长公主抱屈,认为此事本不该如此。 但不等顾及太久,便又有一事接连而至 长公主她,竟也病了。 第九十二章 秦语辞这一病, 顿时叫整个朝堂上下都跟着忧心。 眼下圣上龙体抱恙,直至现在都还未曾查清明确病因,尚未寻到良好的解决办法, 本就已经足够叫人烦恼, 不曾想如今长公主殿下的身体竟也开始出现异样。 群臣皆知圣上和殿下的关系虽表面和谐, 暗里却早已趋于破碎,一时难免有些发愁,不知到底该不该私下携礼前去探望。 若要真的去了,那便相当于明示了自己的站队, 表明自己忠于长公主一方, 这无异于公开和皇帝作对, 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若是不去, 他日待到秦语辞继位后, 难保她不会记起今日之事, 明里暗里有意打压,至此自己的前程也便是毁了。 如此难题, 实在叫人一筹莫展。 所幸不等他们思虑出结果, 秦语辞便已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自己身体实在虚弱恐招待不周为由,谢绝任何人前来探望。 分卷(61) 这一下群臣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以将重心重新放到二人的病上来。 古时十分讲究预示一说,大昭也不例外, 眼下圣上和殿下接连大病,也许真是来自上天的预兆,大昭近来恐要遭逢灾祸。 这种猜测最先只是在群臣之间传播, 不知何时竟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顿时惹他大怒, 当即摔碎手中盛着汤药的瓷碗,气恼道:这帮混账,不见他们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捕风捉影的事倒个个传的神乎其神! 圣上息怒,龙体要紧。一旁的德海见状连忙出言安抚,又特意转了头,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宫人快些将碎片收拾掉,重新端碗汤药过来。 朕不过才病了几日,他们便愈发无法无天了!皇帝十分不满,如今他大病数日,不光身体虚弱精气盈亏,就连鬓边也生出了缕缕白发,本就心烦意乱,眼下再听到这一辙,便更觉震怒,朕要下旨,彻查口不择言之人,定要罚俸削官! 话是这样说,但身体却迟迟未动。 如此行径,分明是在意了。 德海侍奉皇帝多年,早已知晓他的性子,见他不动便有意给他台阶下:陛下三思,切勿大动肝火有伤龙体。 依老奴拙见,各位大人也许并无忤逆之意。他道,开口轻声规劝,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圣上这样的明君,他们也是太过担心圣上的健康。 你倒是会说话。皇帝应声低哼一声,听闻此言,总算气顺了些,既如此,你便给朕说说,他们所言到底有无道理? 老奴不敢。德海应声忙道。 有何不敢,但说无妨。皇帝道,大手一挥表示自己仁德宽容,并不在意。 这是摆明了要听他的意见。 德海见状到底推脱不掉,只得应下来,陪伴皇帝多年,亲眼看着皇帝处理了太多事,也听他说了太多事,德海心底早已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见解,随之斗胆道:将一国之事寄托于玄学之上,仔细想来的确不太可信。 但话虽如此,却也不能全然不信,纵观古今也的确有相应的例子,乃是上天的旨意与预示,想必定是圣上乃真龙化身,这才得上天帮扶与眷顾,仔细防范些终归无错。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 皇帝应声不动声色,但脑海中却渐渐回想起近几日看过的折子,果真有多地灾害频发,亦或有异象发生,也许当真是上天对他的提点。 罢了。思虑至此,皇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抬手唤德海将消息传于自己的亲信,令其着手调查此事,私下寻找一切可行之策和可信之人。 此事,很快便传进了长乐宫。 皇帝私下吩咐此事,甚至还专门交予亲信去做,无非两点,一是心底十分在意,却又因并无明确证据,不想多做声张,其二则分明是不愿叫众人知晓他相信了此等说辞。 身为一国之君,若将整个国家的命运全部寄托于玄学鬼神之说,足以见得其昏庸无能,若要传出去,不知百姓又要作何言论。 父皇当真辛苦。秦语辞笑笑,开口令夕雪退下,随之轻轻打了个哈欠。 再抬眼时,便有一块蜜桔就这样出现在了唇边。 啊。林墨然道,今日国子监内课业不多,她早已在学堂内做完,想着音音一个人待在寝宫属实寂寞,便连忙快步赶回,音音张嘴。 然然真好。秦语辞应声笑笑,张口咬下那枚桔瓣,近来操劳太多,许久都未曾像这样一般清闲。 难得赶上然然无事,自然也要同她多亲昵一下才好。 如今然然每日操劳刻苦,倒显得我太过碌碌无为了些。她道,开口同林墨然玩笑,然然会不会嫌弃我无能? 这说的是什么话。 当然不会!林墨然道,连忙开口反驳,音音每日要思虑朝堂上的事,样样都要权衡利弊得以对策,本就十分辛苦。 更何况还要天天喝这些苦药下肚。林墨然顿了顿,抬眼去看桌边放着的那碗汤药,颜色颇深,一看便知苦到极致,就连嘴里都不自觉的有些发涩,反正又没真病,能不能不喝? 若可以,我自然也不愿喝。秦语辞笑笑,脸上并不任何抗拒之色,当即抬手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之后道,可做戏做全套,终归还是不要叫人抓住把柄的好。 可太难了。 林墨然见状顿觉心疼,连忙抬手摸摸她的脸:苦不苦? 喝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语毕,林墨然随手一个蜜饯又送了上来。 秦语辞见状再次启唇吃掉,口中的苦涩确实消散了许多,心底也有阵惬意升起,觉得有些倦了,便枕在林墨然的膝上闭目养神。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再一次开了口。 音音,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林墨然道,虽知晓秦语辞做事向来胸有成竹老谋深算,宛若拥有一颗七彩玲珑心,却还是不解她为何断定皇帝一定会下令叫人调查。 这般想着,也就这般问了。 自是通过许多方面的暗示与引导。秦语辞应声道,再次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人,缓声为她解惑,三人成虎,一件事说的多了,听的多了,哪怕心底不愿相信也终归还是要稍作思虑一番。 这便是引。她笑笑,继续道,可有了引,终究要有相应的例证与之相衬,既如此我便刻意叫我的人频频上奏,将各地灾害与异象列举到父皇面前,迫使他渐渐认为两者之间有所勾连。 大大小小的灾害无可避免,以往夹杂在众多琐事中自然不显,可单独拎出来,便显得格外繁多可怖。 再配合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异象,也就更加令人深信不疑,如今父皇太过在意权势名声,哪怕心底疑惑频生,却也不敢视若无睹,作为一国之君,他输不起,也不愿输。 而我,则正好借此由头远离纷争叨扰,也可更好的筹划实施接下来的每一步。 毕竟父皇的病属实太过异样。秦语辞说到此处,眼神不免冷冽起来,我终归是想查上一查。 此番,便是一举两得。 林墨然点点头,连忙开口由衷的想要夸赞眼前的人,轻声道:音音当真很厉害。 然然与我不相上下。秦语辞笑笑,大方应下她的赞美,沉默半晌竟也反过来夸赞她,顿时叫林墨然羞红了脸颊。 我自然是比不上音音的。林墨然道,抬眼看看自己手中的桔子,突然有些羞愧,总觉自己是否太过懈怠了些,思虑片刻于是道,眼下时间还早,我再去温习下功课吧。 语毕,起身就要走。 秦语辞应声一顿,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尚未应答便见林墨然起了身,连忙下意识的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音音怎么啦?林墨然随之回头看她。 无事。秦语辞道,轻轻摇头起身,也暗自重新调整好了神态,实在不想将人放走,便轻笑道:眼下晚膳即将开始,然然不如吃过再去。 没事的。林墨然应声摇头,语气颇为认真,天色还早,我温习过功课再吃也不迟。 竟然连美食都诱惑不到她了。 秦语辞应声一顿,沉默半晌突然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就这样在林墨然的注视下缓步逼近了她,像是妥协一般的轻轻点头道好。 却也有后话要说,道:只是方才的汤药实在太苦,直至现在我尚能感到不适与苦涩。 就当作为缓解,不如然然亲我一下再走吧。 第九十三章 林墨然被秦语辞这一下缠住, 直到同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得以离开。 眼下时间已经过去数月,她在国子监内接连度过了好几个春秋,待到明年便可卒业着手准备科举考核, 如今她几乎样样第一, 有时哪怕被韩玥和柳汐超了去,也基本相差不多,往往紧随其后,如此成绩着实令人艳羡。 只是万事皆有利弊, 在感到骄傲愉悦的同时, 她的心底也一直怀揣着隐隐的担忧。 主要源于皇帝同音音的关系, 在内她是秦语辞的恋人伴侣, 在外她是秦语辞的贴身侍女,可无论是何身份, 站位早已十分明显。 以往皇帝之所以应允她进入国子监内学习, 无非是轻视了她的能力,不想因这些小事同自己的嫡女撕破脸, 便特意准许了这条提议, 哪曾想一个小小的侍女竟会有这般优良的成绩。 如今再想反悔, 早已迟了。 但眼下科举未开,一切皆未定局,为了不叫她顺利进入官场,也为了不叫秦语辞如虎添翼, 皇帝必定会采取其他举措,对二人刻意进行打压,若在此之前想不到稳妥的办法, 前路定当十分难行。 林墨然垂眸温习功课, 与此同时也暗暗筹划对策, 不想音音太过操劳,遇事理应自己率先思虑过才好。 此等行径,几乎日日皆是如此。 而另一边,秦语辞也愈发忙碌起来。 如今她虽整日逗留在长乐宫,却对外面的一切了如指掌,每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的病情如何,他派出的人调查进度怎样,这一件件一桩桩她皆已知晓。 听闻,那人当真给皇帝带回了几位仙师。 这几位仙师个个来自民间,都在当地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建树,可真到了圣上面前,却全都吓得放不出一个屁来。 好不容易有个稍稍能言善辩些的,说的也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胡话,听的皇帝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帮混账解气:滚,都给朕滚! 是,是那帮仙师应声连忙屁滚尿流的爬出去,尽管模样十分狼狈,但终究保命要紧。 可到了钱侍郎这里,却不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不能和他们一样痛快逃了。 身为皇帝的亲信,钱侍郎在外好不威风霸气,可到了皇帝面前他却依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得此机会,本打算好好施展一番,却不想却是处处受挫,日日都要被皇帝骂的狗血喷头。 今日也是如此,良医难寻,仙师又个个都是骗子,根本无法为皇帝排忧解难,反倒为他徒增烦忧,这其中有极大原因都是因钱侍郎办事不利。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皇帝开口厉喝,若再办不好,你这官位干脆也别要了。 他道,眼神骤然变的冰冷,好似一块寒冰深深刺入钱侍郎的心底:朕没那么多耐心去扶持和提点一个废物。 至此,这事便彻底陷入了僵局。 钱侍郎为了性命和前程,哪敢再随便带人回来,更何况此事本就难做,真真假假实在太难判断,又因是暗中进行,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公开寻觅,便更是增添了不少难度。 实在令人忧愁烦恼。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人推举了一位徐姓的仙师,这仙师单名一个一字,年龄不大,却常年云游各地,为百姓做了太多太多。 关键是他很准啊! 钱侍郎原本也不相信,直到又听那人列举了许多例子,比如某地突现七彩祥云,引当地百姓频频驻足观看,接连认为此乃祥兆,个个面露喜色。 只有这位偶然行至此处的徐仙师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表示这并非祥兆,而是预示着近来少有降雨,众人应当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这话若要是旁人说的百姓一定全当他在胡言乱语,可从徐仙师口中说出来,那便定是有些道理,连忙提前储好了水,结果未来一月当真如他所说半滴雨都未曾落下。 还比如某地的杜鹃花竟怪异的在深秋之时接连开放,当地人见状顿时吓坏了,认为这是什么不详之意,恰逢有个婴儿于那晚出生,便都愚昧的将其污蔑为妖童。 最终父母与当地居民争执不下,耗费许多时间和银钱特意请来徐仙师,想叫他为之评判。 之后呢?钱侍郎问,明显也被这一桩桩事迹吸引住了,话里带着求知。 要说不愧是徐仙师。那人道,抬手竖起大拇指来,只一眼便断定此处近来一定多雨,气候也变化多端,这乃是龙王的警告,证明尔等平日行善太少,每每供奉时心也不诚,因此便借由杜鹃花之名将此事告知众人。 竟然还能揣测龙王的想法?! 钱侍郎越听越玄乎,却也渐渐相信起来,当即命手下务必寻到这位仙师,哪怕耗费再多银钱也值得。 简直忙的不亦乐乎。 可再反观林墨然和秦语辞这里,之清闲程度,简直与钱侍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近日天气越发冷了。 林墨然从国子监回到长乐宫内,这一路分明也算不得远,却还是觉得寒气入体,身上冷的发慌。 音音。她道,抬眼见秦语辞正坐在案边看书,便快步寻了过去,飞快钻进她的怀里,抱抱! 她这一拥上来,果真有一阵凉气自身前汹涌开来。 秦语辞不慎被她冰了一下,却毫无半点嫌弃之意,反而敞开自己的外袍直接将人裹进怀里,眼底笑意温和:这样好些了么? 好多了。林墨然应声点头,哪里愿意离开这样温暖的怀抱,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开始同人分享起今日国子监内的趣事。 譬如韩玥和柳汐又拌了嘴,譬如今日午膳有何新鲜菜式,又譬如今日骑射时因天气太冷,有个同窗竟假借生病不愿参加,可到底因为演技低劣,终归还是被博士发现了。 之后呢?秦语辞笑起来,柔声接她的话。 再之后他就被罚抄诗文百遍了。林墨然说,有些同情却又忍不住想笑,真的很惨。 确实。秦语辞点头表示赞同,继续道,今日可还发生了什么趣事? 倒也没有了。林墨然应声摇摇头,嘴上暂时安静下来,但掩在外袍下的手却又开始动作,就这样顺着秦语辞的脖颈攀上去,讨好般的抱住。 再之后杏眼一弯仰起头来看她:但我还有事。 音音,今日天气这么冷,不如我们煮些元宵吃吧? 分卷(62) 原是馋这口了。 自是好的。秦语辞笑笑,就势垂下头来轻吻她的鼻尖,参透那句我们的意思,想来然然是想吃自己亲手煮的元宵,便随之引人站起身来。 稍作收整,二人便抬脚离开寝宫,一同前往小厨房,开口叫里面忙碌的宫人取来材料,之后便令他们全部退了出去,将屋子彻底空了出来。 眼下,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古时想吃元宵可不比现在方便,再加上如今并非什么特殊节日,并未有现成的,因此一切都要现做。 听起来着实有些麻烦,但若真正静下心来着手完成,便愈发感觉乐在其中,尤其还是同恋人一起制作。 林墨然跟随着秦语辞的指导,开开心心的与她一块制作元宵,与此同时也一边忙碌一边同她聊起近来发生的事情,这其中也有提到徐仙师的事。 那位赫赫有名的徐仙师,实则正是秦语辞安排的,这人说是仙师,但真正身份只是个医术颇为精湛的大夫,虽也知晓一些玄学之说,但终归只是些皮毛,哪里称得上所谓仙师名号。 这一切不过是秦语辞暗中示意的结果,她年少时曾为了帮皇帝做事接连前前后后去往过太多地方,自然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有时听起来实在颇为骇人,但只要仔细思虑便都能寻到缘由,并不像旁人口中说的那般可怖。 音音果然十分博学。林墨然应声点头,一边垂眸认真包着元宵一边认真赞美,竟然什么都知道,实在 话未说完,突然秦语辞凑了上来,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 眼下二人不是在寝殿,而是在稍稍没那么隐秘的小厨房里,林墨然被她吓了一跳,脸颊顿时就红了,明明只普通一个吻,竟觉得心底蕴起了万千波澜。 沉默半晌连忙道:音音做什么? 无事,只是想亲亲然然罢了。秦语辞笑笑,开口回答她的问题,许是然然方才夸赞我的模样实在令人心动,这才叫我难免失了分寸。 更何况也算是验证了然然方才说的话。她这般说着,继而又凑近了些,就这样在烛火的映射下直视林墨然的眼睛,笑的好看又温和。 道:我不光知晓那些异象究竟如何形成,也知晓然然的脸颊为何染上了红霞朵朵。 想来,应是为了心悦之人才红的。 第九十四章 一个亲亲外加一顿热腾腾的元宵, 当真令人感到愉悦又快乐。 自打秦语辞对外宣称自己卧病后,面上鲜少再过问朝政,基本日日都待在长乐宫内, 林墨然每每结束一整天的课业,一回到寝宫就能见到她的身影。 夜还很长,能做的事情总是特别多, 弹琴、赏月、作画、对弈, 哪怕只待在一起沉默不语的做着各自的事, 也从不枯燥乏味。 只要同恋人待在一起, 无时无刻不觉愉悦快乐。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流逝, 林墨然各方面的技艺已经越来越出色, 尤其下棋,不光在国子监内连胜数局并无敌手,就连同秦语辞对弈起来也总是差点就要赢过她。 音音总是让我。林墨然道,嘴上这般说着, 手下却毫不留情, 步步紧逼。 是然然厉害。秦语辞应声笑笑,垂眸静观棋局,稍作调整便瞬间扭转局势, 将林墨然再一次困入险境之中。 如此场面,着实出乎林墨然的预料, 叫她险些便要输了。 林墨然顿了顿,这次顿时不再言语,再次落子时俨然谨慎了十分, 这几日她在国子监内一连同人下了数局, 学到了不少技巧和章法, 只要静下心来细细考量, 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眼前的人像是早已看穿她的想法一般,在她落子的下一秒便紧跟着落下一子,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至此这场对弈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终究还是秦语辞赢了。 啊!林墨然见状顿时泄了气,低头研究了半天棋盘,这才发现原来早在棋局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秦语辞便已经为她设置好了陷阱。 这之后的每一步,看似是随着林墨然的意识在下,却分明已经受到了秦语辞的影响,步步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愧是音音。 林墨然顿了顿,觉得输给秦语辞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沉默半晌竟还勾唇轻笑起来,启唇问她:音音师从何处,为何技艺如此高超? 并未拜过师。秦语辞应声道,顺着她的话勾唇回答,只是看过些书罢了。 竟然还是自学成才。 林墨然眨眨眼,随之杏眼一弯乖巧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今晚实在输的太多,干脆耍赖提前结束了棋局,两人起身收拾了案上的棋子,这之后稍作休整便接连合衣躺到了床上。 林墨然还想着棋局上的事,一时有些难以入睡,小嘴再次叭叭起来,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道了句:我什么时候才能赢过音音呀? 就快了。秦语辞笑笑,抬手将她揽在怀里,然然天资聪颖,只要再过些时日,赢过我不是问题。 更何况然然当真颇为厉害,接连打遍国子监上下未逢敌手,如此棋艺,恐朝堂之上都鲜有人能与你抗衡。 也太会夸了。 林墨然一时间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十分期待那样的画面,沉默半晌竟还顺势问了句:若我输了呢? 那我便替然然赢回来。秦语辞笑笑,随之启唇回应了她的问题。 这便是了,她向来是无条件的爱着自己,宠溺着自己的。 林墨然听了她的话顿觉心头一暖,抬手抱紧眼前的人,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道:音音真好,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嘴上这般说,可心里却分明还有一句话未曾吐出口。 我又怎么愿意总是麻烦你呢。 她笑笑,这样在心中偷偷下定决心。 就当是为了音音,无论是何等惊险的棋局,我都会赢给你看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复日。 国子监今日依旧要上课,林墨然吃过早饭便前往学堂,而秦语辞却也并未闲着,自然也有要事要做。 如今徐一徐仙师的名号已经打了出去,可若真的叫他完全取得皇帝的信任,能将一切事务放心交付于他,只这些自然是不够的。 还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叫皇帝认为他颇具能力的理由。 这便就是她之所以假装卧病的另一个原因了。 夕雪。秦语辞道,开口将夕雪唤进内室,一切皆已准备好了么? 回公主的话。夕雪应声点头,恭敬接下她的话,已经准备完毕了。 那便好。秦语辞笑笑,抬手随意挽起鬓边的发丝,并未像平日那般精心装扮,只简单画了下眉,伪装成一副卧病许久懒于梳妆的模样。 轻声道:且等着吧。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一座无名村落中。 钱侍郎好不容易寻到了徐仙师如今的住所,谁知敲开大门后并未见到徐仙师的影子,反倒只见到一门童前来应门。 请问徐一徐仙师可是居于此处?钱侍郎道,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又将手里拎着的礼物一并交予他手中,鄙人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找徐仙师商量,还请小兄弟行个方便前去传个话。 这便不巧了。那门童听闻此言顿时面露难色,您到底来晚一步,我家仙师于昨晚外出行事了。 出去了?钱侍郎应声一顿,想起皇帝辱骂他的模样,顿时紧张起来,忙问,仙师可交代了何时才会归来? 这就不知了。门童抱歉一笑,仙师此行只说要入京,除此之外并未再告知我们太多细节。 入京。 钱侍郎闻言一顿,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未能猜到那人的身份,便继续道:小兄弟,可否透露一下来者是何身份,亦或作何打扮,怎样阵势? 话音一落,门童的眼神顿时狐疑起来。 啊,你别误会。钱侍郎见状顿时同他打了个哈哈,我也是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原先共有两拨人,只是来时遇险不慎分开了,至今尚未明确他们的动向。 因此我便猜测是不是他们提前来了,还望小兄弟行个好,稍稍透露一下便可,好叫我心里有个考量。 这话说的倒也真情实感,钱侍郎平日装惯了,向来善做这种纯良模样,门童一时被他蛊惑,沉默半晌随之道:来者行色匆匆,想必定是十分着急的样子,并未表露太多,我只注意到他们的车马较为华贵,不像一般的有钱人家。 自然。那门童笑笑,他们给的报酬也极多,应是 小牧!未等门童将话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之后便见一个稍大些的女孩迈步走来,朝钱侍郎等人行过了礼,之后便道,眼下我们还有事,不能同几位闲聊太多,既然如今仙师不在,各位还是请回吧。 语毕,直接将小牧拽了回去,似乎并不想再透露分毫的样子。 着实诡异可疑。 钱侍郎顿了顿,结合那门童所说的话与他们的态度,稍作思索脑内竟有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此村落地势颇为陡峭,想来即便徐仙师已经离去,也应并未走远,便连忙叫人骑上快马分头去寻。 是。手下应声道,继而又问,若是寻到了应当如何? 悄悄跟着。钱侍郎道,若来者真是那位派来的人,他又哪里惹得起,只得暂时记下来禀报圣上商量。 想来恐又要挨一顿骂了才是。 钱侍郎这边愁着,另一边,徐一已经行了大半。 他坐在秦语辞备好的马车里,极为低调的穿行在林中,像是特意要谨慎前行隐瞒去向,而马车内,不光坐了他一人,还有为了保他安全乔装打扮的阿双。 两人一路无话,直至行到此时,阿双这才终于开了口,道:身后有人跟着。 是何人?徐一问,可是殿下说的那位。 听阵势不像过路的。阿双应声答,语气压的很轻,人不少,骑的也是快马,自一炷香之前便已经跟在我们的马车后了。 如此早?徐一闻言顿时震惊,随之轻轻摇头,我并未听到。 徐仙师自有您在行的事情。阿双应声笑笑,颇为骄傲,而这便是我的本事,您若是也察觉出来,我在殿下眼前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眼下还有一段时间才可入京。阿双打了个哈欠,轻声道,若是累了,您不如先睡上片刻,有我在尽管放心便是,不会叫您遇到危险。 语毕,当即不知从哪里寻了件外衣来,随手搭在了徐一的身上。 似乎强行想叫他入睡。 徐一见状一时有些无语,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顿了片刻轻声应了句好,随之紧闭双眼调养精神,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直至一个时辰后终于入京。 京中百姓众多,阿双趁乱提前下了车,不久后徐一也从马车上缓步下来,跟随秦语辞提前委派好的人一同前往。 直至来到一座寺庙内。 秦语辞已经在此等候他多时了,因长期卧病,她的状态实在不佳,脸色也极为苍白,直至见到徐一时才稍稍恢复了精神,引人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坐下。 一开口,便是向徐仙师请教,自己眼下的病症究竟该如何缓解。 颇为急迫的模样。 殿下的病症贫道在来时已经知晓。徐一道,缓声高深开口,殿下以往是否也时常如近日一般,感到困倦乏力,每逢晨起都觉一阵凉气入体,饶是盛夏气候状况也依旧不减? 确有此事。秦语辞应声顿了顿,颇为吃惊,仙师果真神机妙算。 殿下谬赞。徐一应声摇头,神色未变,继续道,许多事事关天机,眼下贫道尚不能说出口,却也不忍殿下一直受疾病所困。 这样吧。他说,抬手从袖袋中取出一瓶药丸来,相逢即是缘,贫道便将此药赠予殿下,早晚各服一次,不出七日状况即可有所好转。 七日后,若殿下相信贫道,便可再来此处相见,届时贫道会将新的药丸再次予您。 说着,随手将药丸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至此同秦语辞拜别,抬脚行入人群,只留秦语辞一人静静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到底取了那瓶药丸,准备返回长乐宫。 临走时,特意悄悄回望一眼,果真在一处摊位后面见到一人影闪过,衣着打扮分明同周身的百姓有异,一眼便知正是钱侍郎手下的人。 这不,鱼就这么上钩了。 秦语辞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抬手唤一旁的夕雪扶自己行入马车,似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则却暗中交代下去,命其买些蜜饯糕点之类的小玩意回来。 喏。夕雪轻声应和,并未再多问一句。 不用想,自是带给墨然的。 时间过的很快,林墨然从国子监内返回长乐宫的时候,秦语辞分明也才回来不久。 今日她似乎出去过了,甚至还捎带了许多吃食回来,不过才走到寝宫门口,林墨然便闻到了一股十分香甜的桂花香,想来应是彩蜜堂的桂花糕。 宫中的糕点的确十分好吃,但因考虑到众多娘娘公主的口味,做法相对来说较为中规中矩,尤其桂花糕,远不如彩蜜堂内的好吃,林墨然早就馋这口了。 原本还打算他日偷偷叫韩玥她们为自己带些,却不想还不等拜托其他人,音音便已经为她买了回来。 她真的特别好。 林墨然笑笑,一边在脑内和系统吹秦语辞的彩虹屁,一边快步行入寝宫,尽管糕点再怎么诱人,却也还是想要先抱抱恋人才好。 抬眼望去,秦语辞果真就坐在案边等她归来,她似乎才回来不久,衣服都尚未换下,发丝也轻轻挽在脑后,却分明没有平日那般规整优雅。 分卷(63) 尤其脸色,竟然异常苍白。 林墨然被她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应是她做的伪装,随之快步来到她身边坐下,抬手轻轻摸摸她的脸。 柔声道:今日音音去何处了? 去了趟寺庙。秦语辞应声回答,声音里带着笑意,拜了神佛,赏了美景,也顺手钓了条大鱼。 大鱼,想来应是钱侍郎没错了。 林墨然应声笑笑,只一个眼神便已然知晓了她话里的含义,随之连忙启唇夸赞道:音音当真很棒,真是辛苦了。 我们一会儿一同吃糕点吧。她道,嘴上这般说着,身体却未动,反而抱住她的脖子同人撒娇,不过实话实说,音音今日这妆当真吓到我了。 然然这是在嘲讽我实在难看?秦语辞应声接过她的话。 不是。林墨然连忙摇摇头,只是缺乏些气色。 她道,碰巧自己今日涂了口脂,顿时计上心头,干脆仰头亲吻她的唇,将她唇上也染上淡淡红色。 这才满意笑起来,启唇邀功般的骄傲道:如此,便好多了。 音音觉得呢? 第九十五章 林墨然说完那句话, 不等秦语辞言语就这样缓缓贴了过来。 她难得这般主动,秦语辞自然十分受用,于是特意扬了头, 双手置于身侧撑着床板,摆出便于她亲吻自己的姿势,安安静静享受这个吻。 很轻也很柔软,沾染着空气中的点点冷意和口脂的香甜, 可细细感受却又能渐渐触及到一抹温暖的热度, 是眼前之人的体温。 鲜明又梦幻。 下意识的,有丝丝笑意自秦语辞的眼底融化开来。 音音。林墨然亲了她许久, 总算满意,这才终于再次抬起头,未等再多做言语便见眼前的人缓缓开了口。 满是笑意的同她讲:然然,欢迎回来。 如往常那般, 她常做的那样。 自从林墨然进入国子监学习后, 时间已经过了几载,这期间许多东西皆在渐渐发生着变化, 包括她和秦语辞,也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了许多。 唯独这句话, 从那一天起秦语辞便不厌其烦般的, 一直一直说到了现在。 嗯。林墨然应声点头,每每听到她说这句话都觉十分开心,于是再次抬手抱紧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有些不好意思的, 很小声很小声的同她讲:音音怎么每次都不忘迎接我归来呀? 自是因为然然对我而言重要万分, 令我意乱神迷魂牵梦绕, 总要下意识的忧心牵挂, 盼你早早归来才好。秦语辞笑笑,抬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再者我总想叫然然知道,无论何时,也无论发生过何事,也总有一人在等着你。 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有缕缕温柔与爱慕藏于其中,也足够真挚,足够虔诚。 林墨然认真听着她的话,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了以往的一些片段,母亲在自己很小时便离世,父亲又整日酗酒,鲜少对她有过关怀,甚至每当她放课归来,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都要反复呼吸,直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敢抬手按下眼前的门把。 毕竟没有一个人期盼她回家。 可眼下却不同了。 她的恋人,她的音音,每日都在等着她。 林墨然闻言感动万分,就连眼底也渐渐蕴起几分泪水,却不想叫她察觉出分毫,连忙抬手胡乱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继而调整好心情,开开心心唤她过来吃糕点。 好。秦语辞应声道,很快察觉林墨然似乎在暗自落泪,沉默半晌倒也并未戳穿。 就只是轻轻抬了手缓缓牵住她的手,柔软的掌心温热,触感极佳,热度顺着二人接触在一起的皮肤传递上来,一直传进心底,温暖至极。 毕竟她方才才赠予过自己一抹炽热的温度,礼尚往来,作为爱人,总要再反过来多予她更多的。 直到能叫她时刻感觉到被爱着才好。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日。 秦语辞也在私下寻觅仙师的事情很快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近来皇帝的病再次加重了,每晚几乎都难以忍受,胸口发闷,咳的厉害,若不是一直有药调理着,恐怕次次都要见血。 本就已经十分烦躁,如今自己寻觅仙师未果,竟叫自己的嫡女捷足先登。 不愧是朕的好女儿,同朕想到一起去了。皇帝顿了顿,竟是直接被她气笑了,跪在对面的钱侍郎见状顿时吓得不轻,不知皇帝到底作何想法,干脆埋头不语。 那仙师可曾予她什么灵丹妙药?沉默半晌,皇帝继而又问。 回,回圣上。钱侍郎应声忙道,有的,那仙师给了殿下一瓶丹药,说是只服七日便能马上见效,如今已经过去五日了。 卑职有幸被圣上任命此事,自当要竭尽全力去做,于是便叫内人特意进宫一趟,借由拜访皇后娘娘为由,也顺势去看了长公主殿下。 如何? 内人说殿下虽依旧有些虚弱,但气色却分明好了许多,几乎与常人无异,不像大病已久的模样。钱侍郎道,说话战战兢兢,卑职觉得许是此药显灵,这才叫殿下的身体日益康复起来。 是吗。话音一落,皇帝应声沉默了许久。 钱侍郎观他表情实在有些不悦,生怕自己遭殃,连忙补充道:离那仙师与殿下约定的时间还剩两日,届时卑职定加派人马,待二人分开后便将仙师为圣上请来! 看来倒也不是个彻底的无能饭桶。 此事先这样吧。皇帝应声神色终于稍稍缓和了几分,抬手命钱侍郎退下,生病误事,如今还有许多折子尚未看过,干脆垂眸批起折子来。 原本应当静心才是,可偏偏眼下他又无法静心,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秦语辞私寻仙师的事,他了解他的女儿,做事向来谨慎至极,若不是那仙师真的可信,她定不会收下那瓶丹药。 可事情真是如此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秦语辞为他设下的局,故意装病引那仙师出来,与之一同设计自己? 皇帝一时想不明白,只觉头痛欲裂,正烦躁着,突闻德海来报,长公主前来求见。 她来做什么? 皇帝顿了顿,很快坐直身体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才启唇叫人进来,虽尚未言语一句,但目光却已在暗暗打量着她,发现钱侍郎说的果真没错,秦语辞的状态的确好了不少。 辞儿怎么来了?皇帝道,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如今你还病着,理应好好在寝宫内休憩才是。 女儿牵挂父皇,今日正好得空,便特意前来拜见。秦语辞应声,恭敬行过礼,之后抬脚来到案边坐下,父皇才是,如今龙体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皇帝答,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本就并无什么大碍,不过奴才们夸大其词罢了。 那便好。秦语辞应声道,勾唇欣慰一笑,继而开口同皇帝寒暄起来,分明说的都是些琐事,并未提及一句此次前来的目的。 直至皇帝亲口点明,这才终于缓声开口:女儿此次前来,当真是来看望父皇。 自从父皇龙体抱恙以来,女儿实在忧心非常,却又因病无法为父皇分忧解难,实属不孝。她说,语气颇为诚恳,可眼下却不同。 如今女儿身体渐愈,身为大昭的长公主,您的嫡女,理当父皇分担些琐事,方可叫您好好调养生息,龙体也可早日痊愈。 果然,是为了朝事而来的。 皇帝应声心底顿时震怒数分,如今自己还尚未怎样,她便妄想分权夺势,究竟是何居心已经十分明显,恐怕自己今日若是答应了,明日她便要朝着自己的皇位下手! 这就不必了。皇帝心底这般想着,但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副慈父模样,辞儿如此牵挂朕,朕自然也万分忧心与你,如今你才好上一些,须得好好调理一番才行,不应太过操劳。 此事便说到这吧。皇帝摇摇头,率先斩断了秦语辞的话头,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眼下朕还有事做,辞儿该回去休息了。 话说到这儿,赶她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秦语辞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沉默半晌却只得应上句好,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的失落:那女儿改日再来看望父皇。 语毕,起身拜别,正要离去。 却又在此时被皇帝叫住,也听他这般开了口,似是调笑的问她一句:对了,前几日钱侍郎偶然在街上同你相遇,见你实在虚弱,便特意叫夫人前来看望,如此有心,身为长公主,你应派人回些礼才是。 这话一出,秦语辞的身形分明一顿,似乎并未料到那日出去竟被人撞见,许久后才轻声应了句:是。 这便对了。皇帝笑笑,抬手拿起一旁的茶壶为自己倒茶,不过辞儿身体抱恙,近几日又风大露重,是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亲自出去? 只是些女儿家的事。秦语辞应声道,辞儿也就不说出来叨扰父皇了。 这话明显将自己偷偷去见徐仙师的事情隐了过去。 皇帝见她这般说,心底已经有了定夺,再勾唇时脸上的那抹笑容顿时变得有些轻蔑,可声音却一如往常,道:既然辞儿这般说,那朕便不问了。 辞儿快些回去,好好休息。 话里,似乎有微不可寻的怒气藏于其中。 第九十六章 今日这一出, 若秦语辞刻意暗示,明里暗里想要把徐仙师推到皇帝身边,或许皇帝还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他向来觉得自己了解秦语辞,知晓她处事的作风, 如今她盯着自己手中的权利, 巴不得愿自己再病的重些, 又怎会将此事轻易告知于他, 定会死死隐瞒才是。 可越隐瞒,就越证明她心里有鬼。 皇帝顿了顿, 半晌后眼底的轻蔑渐浓, 本还想要多等两天观察一下状况, 眼下却早已没了那般耐心。 于是当即命令下去, 叫人前去通知钱侍郎,今日务必将那徐仙师带来, 无论真假,终究是要赌上一把。 事情如秦语辞所料,进展的果真十分顺利。 同宫中的御医不同, 徐一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大夫,但家中几代从医,医术并不逊于任何人,数十年来救治过的百姓数不胜数。 最关键的, 他生于民间,又时常游历四方, 见识过许多他人从不知晓的药,深知哪几味药相克相生, 哪几味颇具毒性。 皇帝重病这事实在蹊跷, 那么多御医接连前来医治都尚不能摸清病灶, 对症下药,实在令人感到疑虑,秦语辞心中存疑,便总想着叫宫外的人前来一看 看看到底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这病闻所未闻难以医治,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是他们摸不清看不到的。 亦或者,是装作摸不清看不到。 想到这儿秦语辞不由得低声笑了,只觉自己这样的假设实在有些疯狂,但更令人感到害怕的是,这样的事情或许真就存在于这宫里,像是张迎面而来的、漆黑的、看不清源头也难以逃脱的网。 能做到如此的,试问这偌大的宫中又有几人。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林墨然放课归来。 国子监内布置了课业,待用过晚膳,林墨然便抓紧完成起来,今日秦语辞似乎并无太多事情要做,竟哪里也没去,就这样在身边陪着她。 甚至帮她磨墨,为她点蜡,见到她哪里笔误,也耐心的一一为她指出。 两人分明并未做多么快乐亦或是浪漫的事,就只这样简单待在一起,却依旧觉得舒服,大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只是林墨然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卒业之日越来越近,许多人都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科举做准备,其实作为监生,大多自卒业后便能进入朝中为官,再者近来发生了太多事,许多位置早已空缺,急需新鲜血液作为填补。 但若想往上爬,想要摸的到实权,终归还要努力才是,更何况光有努力还不够,她需要的还有机遇。 如今在大昭,才能固然重要,但最终的结果却不单单只由成绩评判,对考生的声誉也有考量。 因此便出现了行卷一说,许多考生会提前将自己最为满意的诗词拟作卷轴,亲自提交给一些达官显贵亦或名流才子,由他们代为引荐,方可事半功倍。 如今林墨然身为秦语辞身边的贴身侍女,正好可以行此便利,由她亲自引荐,本就顺理成章。 可如此做法分明弊大于利,若要真的被查出,无非直接向皇帝说明了二人关系密切,他日若真的进入朝堂,恐也会处处受阻难以成事。 因此这条路根本行不通,除非是向其他人提交干谒诗。 而那人的选择也得谨慎考量才行,须得是承蒙圣恩的臣子,亦或是受他宠爱的皇子公主,前者林墨然平时很少接触,难以寻到,而后者,眼前却分明只有两个人选。 秦月微,亦或是前不久才被封了宁王的五皇子秦铭轩。 而这两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她,哪怕是故意设下计谋伪装,也要以出卖秦语辞作为代价。 这样的事她根本办不到。 自穿来这里已经过了多个年头,那会儿林墨然的目标很简单,不过只是为了活着,直到后来与秦语辞越走越近,得她关怀,也受她喜爱。 渐渐的,林墨然的目标从一人变成了两人,不光想要自己好,也想叫秦语辞更好,希望她快乐幸福,希望她平安康健,甚至爱她胜过爱自己。 毕竟这是她的恋人,是她早在私下成过亲的妻子,是她最喜欢的音音,无论为了什么自己都不应叫其陷入险境,不应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背叛。 不过,万事总会寻到其他的解决方法,这段时日以来林墨然也想了很久很久,脑海中总算浮现出了一个或许愿意帮助她的人,早时她私下请夕雪派人传了消息给他,有幸得他同意,眼下只需亲自登门拜访即可。 至于如何前去 说来还是那晚夜游时音音给她的灵感,可以藏身于外出采买的马车中。 分卷(64) 想到这里,林墨然启唇轻轻打了个哈欠,故意抬手揉揉眼看向身边的人,道:音音,我有些困了。 那便去洗漱。秦语辞笑笑,扣住她的手腕引她起身,正巧今日我也有些疲乏,早些休息吧。 好。林墨然应声点点头,很快同人洗了漱,继而合衣躺在床上,不出片刻果真听到一旁的秦语辞呼吸加重起来。 应是真的累极。 林墨然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实在心疼她,随之抬手仔细为人掖好被角,这才悄然起身,飞快换上提前备好的衣服,拿上自己最满意的诗作,就这样推门消失于夜色中。 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尤其夜间更是,可林墨然根本顾不上这些,精神全程高度集中。 就如那日徐北,她亲自护送百姓前往潜宁一般,浑身裹满坚定和勇敢,像是一抹劲头最猛的风,饶是什么都无法阻拦,势不可挡。 秦语辞了解她的然然,她向来皆是如此。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着,约莫半注香的时间后,黑暗中的秦语辞缓缓睁开了双眼。 早些时日她便发现然然似乎颇有心事的模样,也很快看出她是在为科举之事烦忧,只是然然未说,她便也就未提。 两人向来如此,在此事上具有颇高的默契,就像那日她所说的那般,爱一个人并不是要折断她的羽翼,而是陪她飞翔,共她荣辱,和她一起变成更好的人。 因此哪怕已经知晓了林墨然今日之行的目的,她也并未阻拦,就只是提前告知阿双,命他务必仔细保护。 而剩下的,无论对错,也无论结果如何,她相信,也愿意交给然然。 半晌,秦语辞起身推开了身侧的窗户,犹如那些日与她分别时所做的那样,安安静静的盯着窗外的夜空澄澈,明月高悬。 沉默半晌,万千思绪最终化为一抹感慨的轻笑,道:等你归来,然然。 第九十七章 时隔许久, 林墨然终于再一次出了宫。 这会儿夜色已深,又因冬季十分寒冷,街上鲜有人在, 只零星几家店铺前亮起盏盏孤寂的灯, 随着夜风轻摇慢晃, 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嘎声, 增添几抹诡异之色。 着实叫人有些害怕。 林墨然顿了顿, 前去取了自己托人提前预定好的糕点, 随之下意识的裹紧外衣, 并未被这些细小的情绪所累, 依旧快步行在街上,跟随着脑海中早就拟定好的路线一路紧赶慢赶。 随后, 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丞相府。 是了, 她要拜访的那人正是当今左相, 也是以往在昌捷有过几面之缘的赵中元赵老。 大昭极为注重尊卑, 她身为一个小小的侍女, 名不见经传的监生,本无面见赵老的资格,之前林墨然托人送信给他,无非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并未抱有太大期望。 却不想竟然得到了回信,甚至赵老在信中明确表示愿意见她一面。 这叫林墨然顿时喜出望外,连忙着手准备起来,不光做好外出的准备, 这几日也一直在写诗作词, 总想找到最满意的一张。 着实累的够呛, 就连课余时间也未曾闲着,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十数首。 但一切辛苦终究会得到回报,机会不易,应当好好把握才是。 林墨然这般想着,紧紧握住手中的诗作,垂眸稍定心神随之抬手敲响丞相府的大门,表明自己此行的来意后便恭恭敬敬递上拜帖。 听闻今日会有一姑娘前来拜访。来者应声笑笑,仔细检查了拜帖,之后便侧身引她入内,赵相此时就在书房内,您随我来吧。 叨扰了,多谢。林墨然闻言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抬脚跟上那人的步伐,顷刻之间便随人到达了书房门口。 抬眼望去,赵老果真就坐在那儿批阅文书。 岁月飞逝,如今离那次见面也早已过了数载,可眼前的赵老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相貌依旧端庄,身子也依旧硬朗,若不说自己的年岁如何,恐怕任何人都无法猜中。 林墨然在见到他的那一面起,脑海中顿时便浮现出了以往的回忆,尽管只见过几面,却依旧觉得他亲切,不知不觉心底的紧张便减轻了数分。 随之抬脚入内,轻轻敲响一旁的门以示尊敬,之后礼貌道:拜见赵相。 语毕,面前的赵中元缓缓抬起了头。 坐。他笑笑,抬手示意她坐下,并叫人为她看了茶,眼下我还有一些文书尚未审阅完毕,不知林姑娘可否稍等片刻? 自是可以的。林墨然忙道,脸颊有些发烫,深夜前来叨扰本就是墨然的过失,若要再误您做事那就太过意不去了。 您喝茶。她道,见赵老面前的杯子空了,便主动抬手为人蓄满了茶水。 无论语气动作,全都礼貌又乖巧。 好。赵中元应声笑笑,不再言语,继而再次批阅起文书来,时间就这样静静流逝着,直至一个时辰后赵中元终于再次抬起了头。 林姑娘是为了科举之事而来。之后他道,并未再和林墨然兜圈子,很快进入主题,既如此,可否携了诗作过来? 有的。林墨然点点头,双手呈上自己的诗作,心跳不免在这一刻加快了数分,烦请赵相过目。 语毕,赵中元抬手接过诗卷,垂眸观看起来。 林墨然此次带的是一首七言小诗,篇幅并不太长,可眼前的人却分明看了很久,林墨然见状越发紧张起来,却也没失礼过问一句,只安心坐在原地等待。 终于等到赵老抬头。 林姑娘似乎在诗词这方面颇具天赋。赵中元道,眼底带着一抹和蔼的笑,开口给出点评,用词十分巧妙,文笔极佳行云流水,却又相对来说通俗易懂,并无故作深沉之意。 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人。他道,那位同姑娘年岁相仿,却颇具才能与胆识,写出来的诗作也极为与众不同,字字珠玉,酣畅淋漓,实在叫我钦佩万分。 若姑娘精于练习,想必日后也定会如她一般拥有极大的作为。 没想到赵老竟然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林墨然被他夸的耳根通红,甚至都忘了问那人的名讳,忙道:赵相谬赞。 这诗便留在我这儿吧。赵中元哈哈一笑,抬手收起她的诗作,林姑娘有如此才能,弃之不用实为可惜,待到科举之时,老夫定会为你引荐。 那便谢过赵相!林墨然闻言十分惊喜,连忙起身恭敬拜谢,之后又将自己手里拎着的糕点呈递上去,表示这是自己的小小心意。 眼下天色已晚,墨然便不再留下叨扰了。之后她道,赵相早些休息,保重身体。 语毕,本打算拜别离去,却不想还未等动作,便突闻眼前的人再一次开了口,语气里似乎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平和道:这里面都是何种糕点? 回赵老。林墨然应声顿了顿,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连忙答,共三种,分别是桂花糕白玉酥和梅花烙。 竟和昔日她口中所言的那些如出一辙。 赵中元闻言点头:林姑娘推荐的糕点,想来口味必定极佳。 如今已过数载,也不知那酱鸭和桃酒是否还是昔日的味道。他笑笑,紧接着道,若他日林姑娘顺利通过科举,可别忘了再买些赠予我尝尝。 话音一落,林墨然瞬间怔住了,脑海里的记忆也越发清晰起来,记起这分明是数年前自己允诺过的话。 没想到如今过了这么久,赵老竟然还记得她,甚至将昔日的一字一句都记得那般清楚,除去惊讶外,不知怎么林墨然的心底顿时就蕴起了一抹暖流。 好似时间又回到了那一天,回到和赵老说话的那个下午,那时她和秦语辞行了千里特来拜访,请他回京,而如今,却又轮到他引自己入朝。 林墨然被他讲的鼻尖有些发酸,却还是杏眼一弯展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是! 如此,便说定了。 回去的路上,林墨然浑身上下都泛着愉悦和轻松。 近来发生了太多事,叫她心底总有一种担忧和害怕在蔓延,甚至颇为感叹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事物都在接连发生着改变。 可直至今日,她却突然有了改观,这偌大的皇宫,偌大的世间,承载的事物和情感那么多,总是会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事物跳出这常理之外。 不是不变,而是不愿发生改变,无论发生何事,也无论是何身份,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也依旧炽热着,不光影响着自己,还接连感染着身边的人。 在等待马车归来的途中林墨然想了许多许多,甚至想到他日若真的入朝为官,自己也定要做和赵老一样的人。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许久,一番辗转后,她也终于回到了长乐宫内。 推开门,秦语辞依旧如自己外出时那般安静躺在床上,林墨然悄悄换下身上的衣服,稍作收整便连忙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 本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却不想秦语辞竟然还是醒了。 音音,是我把你吵醒了吗?林墨然开口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抹歉意,对不起。 与然然无关。秦语辞应声笑笑,抬手为她暖手,不过是半夜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倒了杯水。 然然呢。之后秦语辞问,去做什么了? 我也口渴起夜来着。林墨然轻咳一声,之后突然注意到今夜月光很美,便悄悄出门观赏了片刻。 这样。秦语辞轻轻点头,并无任何戳穿之意,反道,然然看过后,心情如何? 很好。林墨然笑起来,抬手抱紧她,将头靠在她的怀里美滋滋的答话,特别开心。 那便好。听闻这话,秦语辞便知她今夜之行一切顺利,沉默半晌眼底也渐渐蕴起了一抹轻笑,只是外面太冷,若他日再想赏月,应当再多添些衣物才是。 亦或是然然觉得孤独了,也可叫我一同前往。她道,声音里裹着好听的笑意,令人觉得温暖,也叫人觉得心安,无论何时,只要然然需要,我随时都在。 只望你亦如今日,始终开心愉悦才好。 第九十八章 至此, 一切事情进展的倒也还算顺利。 林墨然自从那日私下面见过赵老后,为了不愧对他对自己的关照,每日便愈发刻苦起来, 国子监内的人见状难免不深受她感染, 一时间学堂内的学习气氛十分高涨。 而另一边,徐一也渐渐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开始为他炼制仙药。 说是仙药, 无非只是一些增强体质的丹药,却因其中使用了许多来自民间的偏方和药草, 竟也颇具疗效,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皇帝的咳疾和头痛, 令他总算不必彻夜难眠。 这不免叫皇帝大喜, 不光大手一挥赏其别苑一座, 黄金千两,甚至几次早朝都破例叫他陪伴身侧,除此之外,更是许诺待龙体康健后对其赐官封爵。 此等行径,足以说明徐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大昭开国数载,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这妖师到底给皇帝下了什么蛊! 众臣见状不免忧心万分,生怕他步了先帝的后尘, 接连频繁劝谏, 希望皇帝可以谨慎考虑, 入朝为官向来考量的是一个人的学识名声和品格,又哪里是这些神乎玄学之说, 此等做法无疑是对其他寒窗苦读的学子不公, 实在叫人寒心。 可皇帝早已意决, 又怎肯轻易去听。 大病多年,足以消耗掉一个人全部的精力与心神,皇帝怕了,也不愿再回到那样的日子,相反的,他恨不得健健康康的活上百年千年,在这个位置上长长久久的坐下去,若想达成这般心愿,终究离不开徐一的仙药,若是谁再敢对此事胡言乱语妄作评判,那便是不忠不义图谋不轨,理应重罚! 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却无非是被权利地位蒙住了双眼,难辨其他。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徐一为他配下的这些丹药终究也只是缓兵之计,并不能彻底根治他的病症,无他,只因眼下此症的病灶依旧尚未摸清。 请问仙师,这是为何?一日,秦语辞借取药为由再次同徐一短暂的碰了面。 回殿下的话,圣上的病实在太过奇怪。语毕,徐一随之启唇轻声应答,万事讲究因果,圣上的咳疾许久未好,乃是正气内虚,邪毒入肺,若想医治理应对症下药,由肺脉入手。 因此我便配下许多行气活血、化痰软坚的药物,主张养阴清热、阴阳调和,早先疗效的确颇为显著,却不想之后竟又止步不前,若想见效,只得再次加大剂量,配以保护胃气的药剂一同使用。 这还真是怪了。 秦语辞应声一顿,片刻后抬眸看向眼前的人,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缓声道:仙师认为,这其中会不会还有些其他缘由。 比方下毒。 的确会有此番可能。徐一点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点,便格外注意圣上每日的饮食,就连其用过的器具都要借口检查一番,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我自诩游历四方,却未曾见过有何种草药能有这般作用,竟无色无味甚至趋于无形,叫人几乎难以发现,难以察觉。 语毕,秦语辞的眉心下意识的皱紧几分,沉默半晌随之道:仙师辛苦。 未达成效,谈何辛苦。徐一闻言连忙摇头,眼下事态进展受阻,乃是我见识短浅,实在愧对殿下信任。 仙师言重了。秦语辞闻言随之开口安慰,如今一切尚未定论,如此说辞实在言之过早。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轻轻勾起抹笑:天下如此广阔,难保有太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不过是仙师碰巧未曾涉猎过某一桩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更何况仙师为我如此尽心,语辞已经感激不尽。秦语辞道,向来尊重徐一的年岁和资历,私下见面时从未以本宫自称,待今日别过后,我也会多多关注此事,若有进展再同仙师会面。 分卷(65) 是。徐一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两人借由取药之名会面,本就不应交谈太多,言罢二人就此分别,各自行不同的路回了宫,而后秦语辞便直接进入书房,许久未出。 日日皆是如此,这几月来一直忙碌非常,直至除夕。 时间流逝的当真飞快。 眼下皇帝的病依旧未能痊愈,全靠徐一给他的丹药吊着,虽咳疾有所缓解,但终归还是有其他症状渐显,叫他感到愈发无力疲累,无心于朝事,也无心于后宫,一心只盼着长生。 哪怕除夕,也并未像往年那般大办,只简单交代下去叫人给各宫添了些东西,又命人准备了家宴,与各宫嫔妃和皇子公主短暂一聚。 时过境迁,年年各有各的不同,秦语辞身为长公主,自然位置十分优越,抬眼便能将席间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秦月微,自从那次徐北之事后虽侥幸并未受到牵连,但到底也渐渐被皇帝所疑,认为她能力不足,难以成器,尽管有时也会稍作提拔,却不再像以往那般予以重任。 反倒是五皇子秦铭轩,因为母妃风头正盛,这些年的宠爱也从未断过,甚至前不久还封了宁王,可谓格外风光,眼下不过刚刚落座便有不少皇子公主前去讨好。 而剩下的大部分人,也或多或少的发生了改变,天家本就如此,今日受宠明日失宠,不值一提。 若说唯一不变的,或许也就只有秦若瑾了。 皇姐!秦若瑾道,近来一直被母妃压着读书,许久没有出来玩乐,也恰逢秦语辞最近实在太忙,轻易难见,便更觉想念。 干脆趁着皇帝还未来,便偷偷溜过来和秦语辞打招呼:快让我看看你最近身体如何了? 尚可。秦语辞道,抬手拂掉她紧抓着自己的手,如今众人全都聚集在秦铭轩眼前聒噪,此番热闹场景,你怎么不去看看? 不去。秦若瑾闻言连忙摇头,老五那儿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之所以聚在那儿,无非是因为他最近被父皇封了宁王,权势好看罢了。 还不如皇姐这里。她顿了顿,下意识的抬眼四顾,诶对了,今日墨然怎么没来? 天气太冷,便叫她留在长乐宫内休息了。 不愧是皇姐,就是体贴。秦若瑾闻言顿时明白,连忙点点头对她竖起大拇指,未等再寒暄几句,便听宫人高声道,圣上驾到! 哎呦。秦若瑾被吓了一跳,生怕皇帝责罚,连忙快步起了身,待宴席结束后再找皇姐玩乐! 溜的比兔子还快。 秦语辞见状一时无奈,但终归心情被她影响的稍稍平和了些,随之与众人一同起身拜见,待一番流程过后,作为长公主,自然要作为表率,亲自去给皇帝和皇后敬酒。 近来皇帝愈发憔悴了,离的越近便越明显,哪怕有富丽华贵的龙袍衬托,却难掩疲惫气色,甚至整个人分明要比往常更加消瘦,鬓边也多了数缕白发。 实在叫人有些感慨。 但秦语辞却并未多言,恭敬同皇帝敬了酒,随之再次斟满一杯,转身去敬皇后。 与皇帝不同,她这位母后虽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病着,但数年来容貌气色却依旧未改。 自然,对她的态度也始终如一,倒像是君臣之间相处,哪里像是母女。 儿臣祝母后万事顺遂,如意安康。秦语辞道,抬手举起手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萧皇后见状同样举杯,酌饮杯中的酒以示回应。 只是未等动作,便被皇帝出言阻止了。 你身体一直不好,饮酒便罢了,以茶代替吧。皇帝道,往年家宴皆是如此,也不知怎么今年竟然被错上成了酒,来人,换上皇后平日最喜爱的粟兰。 所谓粟兰,是一种花的名字,若是制成茶,味道微苦,但回甘却又十分清甜。 只是此花十分难见,生长环境也极为不同,不光对温度和湿度的要求颇高,也往往生长在陡峭的山顶,采摘起来十分艰难,每年产粮极少。 因此能喝到此茶的,也就只有像皇后这样居于高位,受尽皇帝宠爱的人。 陛下还记得此事。萧皇后闻言难得勾唇展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臣妾受宠若惊。 这是哪里的话。皇帝应声笑笑,颇为开心,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正妻,朕宠你乃是天经地义! 再者此茶的确十分好喝。皇帝抬手拉住她的手,将其放在掌心暖着,自数年前朕尝过一次后,便深受皇后影响,愈发喜爱起来了。 或许也不是因为喜欢。说到这儿他哈哈一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矫情,可看到皇后的脸,握着她的手,被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又忍不住还是想要继续往下说去,应是为了皇后吧。 见你喜欢,朕便也想试着去喜欢,这样我们二人之间就又多了一项共同之处,何乐而不为。 实在叫人开心。 第九十九章 皇帝和皇后感情极好, 这是无论朝堂亦或是后宫,几乎所有人都知晓的事。 秦语辞见状并未多言,恭敬行过礼后随之转身回到席位落座, 垂眸饮下一盏茶以作清口,再次抬眸时皇帝依旧在拉着皇后说话。 天家鲜有纯粹的感情, 向来都与名誉地位挂钩, 就像皇帝的其他嫔妃也基本全都出于名门, 所谓成婚也不过一场交易,是天家与世家双赢的手段。 除了皇后。 萧家隶属三大名门之一,皇后虽也是世家之女,但皇帝之所以会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原因却分明比旁人都要纯粹的多 只因心悦。 因为喜欢,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她进门, 叫她永远做自己的妻子,那会儿皇帝还只是太子, 着实比现在自由的多, 每逢处理完手头的事便会马不停蹄的跑去萧府, 携几朵花约皇后出来玩乐。 无论多苦多累, 只要一见到她笑,一切烦恼忧愁便都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后这个人,始终是皇帝心中仅剩不多的一抹柔情。 可皇后呢。 秦语辞顿了顿,以往或许很难察觉到什么,但现在她有了然然,有了与她两情相悦的人, 自然知晓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时会是何种神态。 至少不像皇后这般, 尽管在笑着, 但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这偌大的皇宫, 竟没有一人能看得懂她的心,她的夫君不能,她的女儿也不能。 不知怎么,明明方才才喝过酒,但秦语辞却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冷,干脆拿起一旁的酒壶,继续为自己倒酒,可饶是这般却始终觉得身上冰冷刺骨。 尤其是心底,更是隐隐觉得十分不安。 时间过了许久,除夕宴才终于结束。 林墨然前一阵因为刻苦读书,一时疲劳过度免疫力下降,不慎感染了风寒,秦语辞心疼她,这次除夕宴说什么都没叫她跟着一起去,哪怕如今她已经见好,却依旧叫她好好在被窝里等着。 林墨然拗不过秦语辞,只得听话的应了,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闲的没事做,干脆趴在被窝里剪些红纸。 如往常那般,依旧想剪些葫芦如意这样的小玩意送给秦语辞,当是取个吉利之意,望她新的一年也平安健康,福禄顺遂才好。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不觉便过了许久。 在林墨然已经剪到第几十个的时候,秦语辞终于回来了。 音音!林墨然见状顿时喜出望外,连忙从被窝里钻出来,杏眼一弯开开心心的走上前去迎接她,冷吗? 语毕,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她的脸,企图帮她取暖,也正是在此时,接连闻到秦语辞的身上有股极重的酒气。 林墨然了解秦语辞,知晓她向来冷静自持,为了身体考虑,也为了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虽然酒量一直很好,但轻易不会沾染太多。 可今日却不是,她似乎喝了很多的样子。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林墨然顿了顿,随之连忙开口询问,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些许担忧,音音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并无大事发生。秦语辞应声笑笑,勾唇轻声回应,无非是近来有些疲累,一时疏忽便多饮了些。 然然不必忧心,天气寒冷,快些躺下吧。她道,见林墨然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怕她风寒反复,随之牵住她的手腕,再次将人带到床边,亲眼看着她躺好。 我先去沐浴,马上回来。之后她道,垂眸亲了亲林墨然的脸颊,尽管这个吻沾染了些许酒气,却依旧轻柔又温暖。 语毕,随之转身离去,虽步伐依旧平稳,可林墨然却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样的怀疑一直持续到她回来,林墨然眼巴巴的看着她在自己身边躺好,正打算开口问上一句的时候,却见秦语辞已经抬手抱了上来。 与此同时,迎面而来的还有一抹十分好闻的兰香,沁人心脾,幽香馥郁,却又不似平日那般纯粹,另有淡淡酒气隐藏其中。 我似乎有些醉了。秦语辞道,声音轻缓,好似清泉,可以抱抱然然吗? 自是可以的。林墨然应声点头,抬手为她掩好被角,继而又紧紧抱住了她。 不管外面有多寒冷,可若是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却依旧能够感到温暖,林墨然抬手拍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越看眼前的秦语辞越觉得心疼,终究还是启唇道出了疑问。 音音,是不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 语毕,眼前的人似乎一怔,沉默半晌万千情绪终是化为一笑:逃不过然然的眼睛。 无非是有些感慨罢了。她道,声音很轻,极为平缓的说与林墨然听,甚至也有些害怕,怕自己怀疑错了,至此一切努力付之一炬,却又怕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愿也不敢去面对冷酷的真相。 当真叫人不安。 是说皇后娘娘。林墨然闻言艰难开口,近来随着愈发深入的调查,如今怀疑的范围早已缩的极小,甚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试问这宫内能够拥有如此权势,轻易便能要人性命,但凡操纵就能勾起千涛骇浪,却又片叶不沾身的,又能有谁呢。 此言终究未能得到答案,秦语辞以轻笑回应了她,转而再次提到了一个看似与此事毫无关联的话题:然然可知粟兰花? 不知。 此花时常盛开在最陡峭的山峰,花瓣成艳粉色,每逢盛开香气悠远,沁人心脾,颇具安神之效,甚至晾干后还可做茶,初品虽苦,回味起来却十分清甜,当真宝贵万分。 我曾在母后那里喝到过,很小很小的时候。秦语辞道,缓缓闭上了眼,声音很轻,那时我同母后的关系还并未如现在这般僵,也时常在她殿内玩乐,困了便留下睡上一觉,饿了便大方吃她的糕点。 甚至还破天荒的喝到了她平日最为宝贵的粟兰茶,只是那茶却与她平日喝的不同,因其才刚刚采摘下来送到她手中,还尚未得到晾晒。 那日母后告诉我,新鲜的粟兰味道更好,她爱我至极,这才甘愿同我分享,此言真切万分,叫我深信不疑,顷刻之间便喝光了手中的茶。 这之后便生生的大病一场。 话音一落,林墨然顿时震惊,没想到皇后竟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嫡女:是那新鲜的粟兰有问题? 或许吧。秦语辞轻轻点头,不过那时我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御医前来诊治也只归结于风寒,并未多做联想。 就连我也是。秦语辞说,眼底渐渐闪过一丝讽刺之意,母后给的皆是珍宝,又有何疑。 若不是今晚夜宴时忽闻父皇竟时常饮下此茶,或许直至今日我也不会对此抱有任何疑虑,与眼下不同,至少在那时我始终相信,母后定是对我宠爱万分视我如命的。 或许我终归是个笑话对吗? 这话说的很轻,却分明包含了万般痛苦与不安,发着抖,带着颤,听进耳中,叫心都跟着一起痛了。 林墨然鼻子一酸,眨眨眼险些要哭出来,却又在感知到秦语辞似乎落泪后生生的止住了泪水。 随之抬手将她抱的更紧,从未这般紧过:音音才不是笑话,音音是世界上最棒,最厉害,最美好的人了,值得所有人去喜欢和爱慕,就譬如我。 她道,缓缓释放自己的信引,也随之仰头虔诚去吻眼前的人,任凭花香与酒气死死交缠,任凭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脸颊衣衫。 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同她讲:音音从不是一个人,有我陪着你,有我真诚的爱着你。 特别特别爱,很多很多的喜欢。 第一百章 秦语辞很少哭, 至少在林墨然面前是这般,饶是忍不住真的落了泪,也是克制的, 隐忍的,叫人一时轻易难辨。 早先林墨然一直不解她为何如此, 直到现在却突然明白了过来 源于她儿时的经历。 她自小不得父母所爱,也从未有过可以交心的朋友,数年来一直孤身一人, 无依无靠, 就算落泪也并无一人安慰, 反倒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既如此,不如将所有忧愁快乐一并隐去,好好做个不近人情的殿下。 林墨然这般想着,心底不由得被难过填满,甚至气恼自己为何没能早些遇到她, 没有早点像这样拥她入怀, 也如眼下这般, 由衷的告诉她你是最好的, 你值得被人所爱,也值得这世间的姹紫嫣红, 风光万千。 可终究事事难如愿,如今再多愁思也终归无用,与其纠结过去, 不如放眼当下。 我会一直陪着音音。林墨然道, 启唇缓声说与她听, 与此同时也将她抱的很紧很紧, 几乎嵌入身体的力度, 我们还会有许多个以后,所有美好,到那时我陪音音一起看过。 一切都会好起来。她轻笑,像是在安慰秦语辞,也像是在为自己打气,外面很冷,可爱人的怀抱里却十分暖和,未来也是,无论发生何事,两人也定会如今日一般,手牵手肩并肩的一起渡过。 一定会的。 分卷(66)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除夕夜那晚的事两人全都极为默契的谁都未曾再提过,但除此之外,其余事情却依旧要查下去,多耽搁一分也便多一分的危险。 只是如今粟兰花的花期未至,若冒险从皇后那里窃取也无异于打草惊蛇,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待。 仙师觉得,父皇的病是否与粟兰花有关?一日寻到机会,秦语辞同徐一再次碰了面。 暂时难以定论。徐一应声摇了摇头,粟兰花实在太过珍贵,又因生长地势恶劣,寻常人轻易难见,我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 不过如今听过殿下的叙述,却也的确对其抱有怀疑。 这样。秦语辞顿了顿,随之问,既如此,若是他日有机会得见,仙师是否能够明确验得,这粟兰当真具有毒性么? 自是可以。徐一点头应她,行医多年,我自有我的办法。 那便好。秦语辞垂眸思虑片刻,之后轻声开口,有劳仙师,语辞在此提前谢过。 她笑笑,抬头看眼天色,觉出似乎将要变天的样子,随之出言提醒:如今时候不早,仙师早些回宫去吧。 下次再见,我会亲自将粟兰带到您的手中。 殿下您这是徐一闻言怔了下,很快明白她的意图,下意识的想要出言阻拦,却又明白眼下是非常时期,许多艰辛险阻终究无法规避。 沉默半晌,只得恭敬嘱咐道:是。 殿下定要小心。 仙师也是。秦语辞笑笑,随之抬手拿起徐一提前备好的药,二人就此分别,各自返回宫中。 眼下刚刚二月,离粟兰花的花期还尚有一段时间,秦语辞自知急也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处理手中的事务。 顺便每逢睡前,也要帮着林墨然核对诗文策论的背诵,每每都要折腾到子夜,却丝毫不觉得疲累。 因她知道,她的然然更加辛苦,毕竟科举考试即将开始了。 如今皇帝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处理朝政都已觉费力,更是无心去管科举之事,全权交予赵中元赵老处理,大事小事皆由他来安排。 此事对林墨然和秦语辞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眼下科举制度并不规范,弊端还很多,世家之间相互照拂,互相通气,大多重要的官位早已内定了人选,寒门子弟若是寻不到门路,轻易难以出头。 因此哪怕顺利通过考试,若无人倚靠,也终究难成大器,林墨然就是顾虑到这一点,之前才颇为急切,所幸恰得赵老帮扶,终能顺利保她入朝。 只是林墨然没想到,赵老竟然安排了个礼部侍郎之位给她。 按照大昭的官级,礼部侍郎乃是四品官员,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着实有些过高,林墨然闻此消息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连忙托人带信给赵老。 信是清晨送出去的,不到晌午便收到了回信。 近来皇帝无心朝事,对于许多政事的决断也不如从前,君臣关系一时紧张万分,意见稍稍相左便会遭到罚俸贬职,致使许多位置都出现了空缺和变动。 如若放在以前,以林墨然现在的资历确实难以胜任,但眼下是非常时期,自然也要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尽可能的填补上空缺的位置。 再加上她在科举中成绩尤为突出,礼部又不比吏部那般格外讲究资历,就算真的将她安排进去,旁人也说不出任何闲话。 林姑娘放心便是。赵老在信中平和安慰,入朝为官不是儿戏,陛下既将此事交予我,我也定当尽心完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也是精心思虑过的结果。 看到这话,当真叫人心头一暖。 赵相做事向来稳妥。秦语辞坐在一旁端了热茶给她,启唇轻声开口,如今科举已经结束,想必赵相已经命人整合了名单,亲自拿给父皇看过。 若非板上钉钉,他不会将此事提前告知与你。 倒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耳朵听明白了,但脑袋却还懵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可以入朝为官。 求学数载,她每日都在刻苦读书,那会儿心底倒也没想太多,只希望自己能够变的更好,成为更优秀的人,也储备好足够的力量和勇气,努力爬上那座有秦语辞所在的高峰。 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识到了秦语辞同皇帝之间的关系趋于恶化,也陪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险境,林墨然的目标又渐渐发生了改变。 她想入朝为官,想成为秦语辞的利刃和羽翼,保护好她也保护自己。 只是那会儿许多事都还像梦一般的,似乎离她很远很远,轻易难以实现,林墨然唯独能做的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触到了那个可望不可及的梦,原来她已经向前跑了很远很远。 音音,赵相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林墨然问,尽管心里觉得高兴万分,却还是有隐隐的担忧浮现出来。 赵相有自己的分寸。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应答。 她道,知晓眼前的人紧张,干脆将林墨然抱起来,叫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用身上的热度暖着她:然然无须思虑太多,当务之急要做的便是好好平和心态,认真准备起来。 她笑笑,声音很轻,却有无限温柔藏于其中。 由衷的恭贺道:再之后,去迎接属于你的大日子吧。 是日,典礼随之举行。 朝中有新鲜血液流入是好事儿,自然要高兴才是,皇帝难得提起精神,坐于龙椅之上召见这帮新入朝的臣子。 林墨然自然也在这帮人的行列之中,身上穿着的再也不是侍女的衣物,而是着朝服戴发冠,一步一步走向属于她的仕途。 时隔多年未曾碰面,皇帝似乎并未认出她的身份,林墨然站在队列之中,该行礼行礼,该跪拜跪拜,一套流程过完,大冷天的鬓边竟也染上了些许薄汗。 但她却并未发觉,只觉心脏跳的厉害,不知到底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喜悦多一些,直到典礼结束重新回到长乐宫内的时候,眼底都是带着笑意的。 抬眼望去,秦语辞今日哪儿也没去,就坐在床边等着她,甚至还提前备好了满桌的酒菜,以此作为庆祝。 音音!林墨然道,开心的将身上的衣服示意给她看,还合适吗? 合适的。话音一落,秦语辞轻笑开口,林大人穿什么都是合适的。 不是叫她然然,而是林大人。 林墨然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垂眸稍有羞涩,却也觉得十分受用,连忙模仿着其他臣子那般,开口恭敬谢过她:微臣多谢殿下夸赞。 今日可是林大人的大日子。秦语辞笑笑,抬手牵住她的手腕,将人引到桌边亲自为她倒了酒,须得好好庆祝一番。 请。 好。林墨然点点头,许久未曾喝酒,实在有些生疏,却因开心暂且抛弃了心中的顾虑,拿起酒杯同秦语辞对饮。 几杯下肚,一不留神就有些醉了,抬眸看向眼前的秦语辞,下意识的想要同她亲近。 分明身上的官服还未褪去,泛红的脸颊与之相衬,竟生生多了抹暧昧之意。 林大人这是做何?秦语辞启唇道,声音染着轻笑,却又装作不为所动的模样,身为朝官,却又私下同公主情丝暗生这般亲昵,实在有伤风化。 语毕,林墨然并未听清,她实在醉的有些厉害,脸颊和耳根全都染着一抹淡红,呼吸之间也有浓浓的酒气弥漫。 却又什么都没做,只将头乖巧埋在她的怀里,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唤她的名字:音音。 想你亲亲我。 似蛊勾人,当真叫人心动。 半晌,秦语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随之站起身抱紧怀里的人,将她轻轻放于床榻,俯身轻吻她的脸颊。 再次开口时,却分明痛快的否定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道:只是诸如风化之类的外物,又哪里抵得上然然分毫。 舍弃,也便舍弃了吧。 第一百零一章 许久未曾喝酒, 一时还当真有些生疏。 不过才几杯下肚,林墨然便已经醉的晕晕乎乎,甚至感官也渐渐开始削弱, 几乎听不清恋人在说些什么,也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觉得身上很热,心脏也跳的飞快, 信引不受控制的弥漫散开,与那抹好闻的兰香交缠融合。 原本崭新的官服, 竟同身下的床褥一起被揉出了层层褶皱来。 这才当真是有伤风化。 林墨然今日参加典礼便已经耗费了不少精神,如今同秦语辞在床上来来去去的折腾了这么一遭, 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就这般乖巧又安静的靠近她怀里, 似乎马上就要睡着。 然然睡吧。秦语辞轻声道, 垂眸轻吻她泛红的眼角, 随之俯身将她抱起, 温柔且耐心的前去为她清洗了身体。 一番收整过后, 又亲自拿了她的官服细致洗过, 特意熏上了好闻的香料。 她向来喜欢为林墨然做这些事, 想要为她分忧解难,想要参与她的生活,想要日日同她在一起, 哪怕什么都不做, 只静静看着她都觉开心。 只是眼下,似乎连此事都要成了奢望。 如今林墨然终能入朝为官, 这当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她终于不再只锢身于这一方小小的土地, 可以拥有一片更为广阔的天空, 去好好见见外面的姹紫嫣红。 她会住进属于自己的官邸,得数人敬仰尊重,也总算可以舍弃侍女的头衔,饶是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句林大人。 但相应的,二人恐怕要许久不能得见了。 眼下是特殊时期,她又刚刚入朝尚未站稳脚跟,尽管目前皇帝并未认出她的身份,但早晚也会有暴露的一天,因此为了保护林墨然的安全,二人终归还是要谨慎避嫌。 想到这里,秦语辞不由得轻轻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心底已经有了决策,随之缓步来到案边坐下,拿起笔来再纸上专心写下了什么。 有关官邸的分配,以及后续的一些事项安排很快便发布下来。 虽同为侍郎,但吏部却是正四品上,而礼部则是正四品下,相应的官邸相比起来自然也要稍稍差上一些,林墨然比不过那些世家名门的子弟,一入朝便能身居重位,却也十分知足。 秦语辞早知有此安排,提早就叫人为她仔细收整了行李,林墨然只需再稍稍检查一番即可。 原本说好不难过的,只是如今看到摆在面前的这一件件行李,却又如何叫人不难过。 林墨然深吸口气,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来,一边垂眸核对一边在脑海中同系统闲聊,企图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努力许久,终归还是失败了。 尤其是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一件件器物时 昔日造访昌捷,她同秦语辞一起赢下的荷包,曾经前去百里,秦语辞为她买下的木雕字画甚至连带着二人以往一同练过的字帖,写过的乐谱,也全部一一收整了进来。 林墨然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红了眼角。 然然莫哭。秦语辞很快发现了异样,随之抬手驱散周围的人,走上前来轻吻她的脸颊柔声安慰道,好不容易可以离宫,应当开心才是。 昨日我提前派人打探过,府内的设施极佳,风水也颇为不错。她道,抬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以作安抚,府中伺候的也尽是些家世清白之人,然然若是愿意,方可交予他们一些小事做做。 至于贴身的侍女,我已暗中安排了我的人过去,然然放心用着便是。 无论何事,早已提前为她考虑过了。 嗯。林墨然应声点点头,不想叫她担心,终归还是止住了泪水,小声道句,谢谢音音。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她道,分明有许多话要说,可此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得垂了头,就那么安静的抱着她。 时间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恍惚间,秦语辞好像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手心。 这是?林墨然一怔,连忙问。 只是张纸条。秦语辞道,柔声嘱咐她,然然睡前再打开。 时候不早,我帮你一同收整。之后她笑笑,语气平和的一点点讲予她听,眼下已经初春,城内也有许多花草接连开放生长,配上这人间烟火看去,当是美不胜收,然然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当是,提前替我看过。 马车很快行驶起来,就这样渐渐远离了皇宫。 府内的侍女和下人随马车前来相迎,恭敬行礼唤她林大人,抬手将她扶上马车,又亲自为她斟好了茶,暖洋洋的,握在手中倒也勉强叫人心静。 林墨然顿了顿,垂眸轻抿几口,觉得味道的确不错,下意识的侧头想要同身边的人分享,却又很快意识到如今爱人已经不在身边。 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转回了头,如秦语辞说的那般抬眸向外看去,一路上看着周身的花草人群,听着四面传来的鼎沸人声,不知不觉终于到达府邸。 随之再次投身忙碌,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已到了傍晚,林墨然应付完了所有事务,万分疲累的转身去洗了漱,合衣躺到床上。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孤独,也有些难过,翻来覆去到底没能睡着,终究还是站起来推开了窗户,安安静静的抬头去看头顶那轮圆圆的月亮。 再之后跟摸什么宝贝似的,轻轻从袖袋中取出那张纸条,极为紧张的缓缓打开。 本以为秦语辞应当对她说了许多,谁知垂眸看去,见上面无非只一行小字:然然安眠。 以及:我始终都在,明日见。 并无任何华丽词汇,却又好似携满柔情蜜意,以这一张白纸作为媒介,就这样缓缓送进了她的心间。 也不知怎么,在看到那句明日见时,林墨然的心底突然就轻松了不少,沉默半晌,千般思绪终究变成一声轻叹。 音音也是。之后她笑笑,自顾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总算振作起来,觉得时候不早,随之再次回到床边躺下,认认真真闭上眼睛。 分卷(67) 原本刚才还只顾着伤感,却又在看到那张纸条后改变了主意,想要好好休息休息睡个好觉,养精蓄锐了。 再之后努力做好她的林大人,去认真迎接日后朝堂上的每一次碰面。 第一百零二章 是日。 林墨然睡醒一觉, 不过才起身便听闻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凝烟走进来恭敬行了礼,随之道:大人, 今日是上朝的日子,奴婢已提早为您收整了东西,也叫人备好了早膳。 要现在用吗? 好。林墨然应声点头,今日是她第一次上朝,难免感到有些紧张, 但一想到可以在朝堂上见到秦语辞,心底顿时又有丝丝期待弥漫开来,麻烦了。 话音一落, 面前的凝烟顿时怔了怔,没想到林墨然会对她道谢, 沉默半晌唇角渐渐扬了起来, 您同公主之前交代的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呢。 她道,开口叫下人接连将早膳端上来,又叫她们将门关好, 之后取了银针, 每道菜都为林墨然仔细试过。 这也是公主交代的?林墨然轻声问。 是了。凝烟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恭敬又柔和, 公主叫奴婢务必照顾好您。 并且还命奴婢为大人带了句话,如今您贵为四品官员,自然要随着众臣一同上朝, 只是朝堂上暗波汹涌, 弯弯绕绕的事情太多, 无论要做何事, 都要谨慎考量,处处小心为好。 但这不过也只一些小小的建议。凝烟笑笑,抬手为林墨然盛上碗粥,一切都以大人的想法为准,若真的认定了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无论何时,公主也一直陪在您身边。 短短几句话,却好似一碗糖水,痛痛快快喝下去,让人就连心尖都泛着甜。 林墨然闻言不由得舒展了眉头,开口再次谢过她,垂眸专心用过早膳,随之坐上马车,一边同系统说话一边赶往皇宫。 宫门前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前来上朝的各路臣子,见她下车随之缓步凑过来,一一启唇道句恭喜,恭贺她年轻有为,能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侍郎之位。 有幸得圣上垂怜。林墨然笑笑,面对这帮臣子的寒暄和试探倒也一一从容应对,回以友善的笑容,只是除此之外,他们想听的话却也一句都未透露。 不过半晌,早朝即将开始,林墨然站在队列里,手握笏板随众人一同向前走,再次抬头时,果然在人群中瞥到了秦语辞的身影。 如今众臣已经进入大殿,整整齐齐的左右排开,秦语辞身为长公主,自然站在最前列,与一众臣子一般身着公服身姿挺直,并无太多不同。 可就是好看,林墨然从未见过她在朝堂上的样子,饶是平日已经见过太多遍她穿着公服的模样,却还是觉得新奇喜欢。 但生怕别人看出二人关系密切,终归没有再次抬眼。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过半晌,皇帝终于出现,见下方站着的臣子明显多了起来,不免有些开心,饶是身上实在无力,但话却还是比以往多了些。 客套寒暄几句,这才开始处理朝政,听下面众臣为自己汇报政事。 同以往秦语辞与她说过的那些差不多,关于税收的,关于祭祀的,看谁不顺眼弹劾谁的,甚至还有两个臣子一言不合当堂吵了起来,唇枪舌战十分精彩。 林墨然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依旧如方才那般微微颔着首,但脑子却转的飞快,开始认真学习他们的话术,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许久,这场架才终于吵完,但到底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来,一切还需日后再论。 但有一点,皇帝的状态分明愈发不对劲了起来。 如今他虽日日吃着徐一给他的药,咳疾的确有所缓解,但身体却开始日渐虚弱,饶是维持着天子的威严,在龙椅上端端正正坐上这么一会儿都觉力不从心。 但他不想叫人看出他的狼狈,也不想叫任何人对他妄自猜测,哪怕身体十分不适,也依旧要强撑着上朝,企图握紧属于自己的权利,不给他人一丝一毫的机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片刻的心安。 只是他不知,徐一并不是真正的仙师,这世间也并无任何仙药,他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加快身体的消耗。 一个内里空虚摇摇欲坠的高楼,只要稍有阵风吹过,顷刻便会坍塌。 若再无事要奏,便退朝吧。他道,随之起身叫一旁的德海扶住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却又在走到秦语辞前方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顿时有些踉跄。 父皇秦语辞顿了顿,下意识的要扶,只手还尚未伸出,便见皇帝似乎明显错开了身形。 朕无事。之后他道,声音压得很低,随之转头看向一旁的德海,走吧。 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秦语辞的视野,头也不回的,好似彻彻底底的同她分隔开来。 半晌,秦语辞收回了手,沉默片刻也随之回了身,同众臣一起行出大殿,如早朝刚刚开始那般,周身人群密集,各部官员凑在一起闲聊,人声一时杂乱且喧闹。 也就是在此时,突然有个人悄悄凑了上来,看似是在专注端正的向外走,却分明下意识的同她离的很近。 耳边,随之传来一句轻语:音音。 只两个字,却分明令人心动又心安,秦语辞不动声色的勾了唇,轻轻回以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 二人不约而同般的,谁都没再言语,眼神相对一刹便随之分开,各自走往不同的方向,当真就像两个陌路人。 但有时,一个眼神却足以胜过万语千言。 日后的每次早朝都是这样。 林墨然才刚入礼部不久,许多事务处理起来还并不顺手,日日都要学习和请教,着实辛苦非常。 却也并不觉得累,只要每日早朝能够看上秦语辞一眼,能听听她说话,心底的疲惫便能马上一扫而空。 直至有一日,恰逢朝堂休沐的时间。 林墨然难得休息,总算可以脱下身上的那身官服,好好出去逛逛,甚至听闻今日似乎有个戏法班子前来表演,还特意挑好时间想要前去观看。 出门时早已夜深,为了清净,她只带上了凝烟一人,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去,像极以前她随秦语辞一同出来夜游时的模样。 就连买下的吃食也相差无几,凝烟似乎怕她无聊,接连为她买了许多东西,蜜饯也好,包子也罢,零零碎碎捧在手中,实在叫人眼花缭乱。 可她却还是觉得不够,见到一旁的糖葫芦小摊,又连忙引她过来:小姐,奴婢为您买串糖葫芦吧? 不必了。林墨然一时失笑,知晓她是好意,但眼下戏法即将开始,再逗留下去实在耽误时间,我们应当再走快些,万一误了表演 误了也不打紧。只是话未说完,面前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很轻,融进周身的鼎沸里,就连身旁的人都轻易难闻,像是只说与她一个人听,今日我提前打听过,无非是些最简单的戏法,寻常人稍作学习便也能轻易掌握。 若然然想看,不如我亲自表演给你。 是音音! 林墨然应声抬眼看去,哪怕今日秦语辞也做了乔装打扮,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的眼神。 两人随之四目相对,半晌后林墨然很快明白了什么,之后道:你这糖葫芦都是些我不爱吃的口味,可有其他种类的? 回这位小姐的话,自是有的。秦语辞笑笑,开口应她,小人的家离此处不过百步,若您实在想吃,小人可亲自带您去取。 味道如何?林墨然轻轻挑眉,声音亦如平常,但眼底却分明藏着笑意。 保您满意。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答。 那便好,倒也不枉费我随你跑一趟。林墨然点点头,抬手一挥给出示意,既如此,前面带路吧。 第一百零三章 秦语辞似乎早就有所安排, 当即带她缓缓向前走去,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最深处,还的确有户人家。 里面太黑, 小姐慢些走。秦语辞道, 推着手里的小车一点点引她前行, 哪怕到了这条空无一人颇为安静的小巷, 也依旧维持着小贩的模样,小心脚下。 哦, 好。林墨然点点头,继续跟紧她的脚步, 直至来到大门前,这才再次开了口,凝烟就在此处等着我吧。 是。凝烟应声道, 当即停住了脚步。 在下一秒, 秦语辞缓缓推开了门。 林墨然抬眼望去,见里面确确实实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小院内摆放着一些制作糖葫芦要用的工具,树下撑着藤椅, 屋内点了几盏蜡烛,烛火随风跳跃, 在窗纸上映下斑驳的影子。 小姐随我来。秦语辞放下手中推着的小车,抬手引她进屋,其余种类的糖葫芦都在这里了,不知可否有您喜欢的。 装的可太像了。 林墨然应声抬头,见面前还真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糖葫芦, 桔子的, 山药的, 甚至连糖人都有几个,当真叫人为之惊叹。 你林墨然轻咳一声,回眸看眼关紧的门,心底突然就有些没底,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到底是不是音音? 话音一落,那人并未回答,就只那么轻笑着看她。 林墨然顿了顿,见她沉默不语,难免也有些尴尬,许久后抬手指了指面前的那些糖葫芦:来、来两支山药的吧。 好嘞。眼前的人应声点头,当即取下两支为她装了起来,五文钱。 林墨然应声垂眸翻找一会儿,拿了五文钱试探性的递给她:给。 那个,你到底是不是她道,启唇正准备再问她一遍,但话未说出口,便被她紧紧扣住了手腕,再之后轻轻牵到唇边来,缓缓烙下一吻,然然。 想你了。之后她说。 这分明就是秦语辞没错了。 林墨然被她这一下搞蒙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音音,你耍我! 是我的错。秦语辞应声笑笑,抬手轻抚她的脸,只是做戏做全套,我既以此事为由将林大人请了进来,自然也得备好相应的东西才是。 这样哪怕被人看到了,也尚有可以应对的说辞。 倒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这处小院是怎么来的?林墨然点点头,向前几步依偎住她,许久未曾同恋人这般亲密,当真感慨又愉悦,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一秒,是音音买下的吗? 是我。秦语辞道,夜间风大,怕她受凉于是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是以他人名义购得的。 买时还尚未想太多。她笑笑,音调柔和又温暖,随之道,却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处。 许久未见,然然可有想我? 想的。话音一落,林墨然连忙开口应答,抬眸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最后杏眼一弯由衷的表达了自己的思念,特别特别想。 起初同音音分别的那几日,甚至连觉都睡不好。林墨然道,一点点同她说自己这几日来的经历,也经常茶饭不想,睹物思人,饶是见到朵花都能接连想到我们曾经的过往。 若是哪日得空无事要做,闲下来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想着音音,总是忧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是否健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带着羞涩也藏着委屈,头埋进她怀里,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和那个励精图治,一丝不苟的林大人一点都不一样。 尽管如今她不在身边,但秦语辞却还是能够基本掌握她的动向,知晓她每日做了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受过多少辛苦和委屈。 她以往从未有过为官的经历,对朝事的了解也远不比那些老臣们多,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更加认真努力,力争早日在礼部站稳脚跟。 当真叫人钦佩又心疼。 秦语辞顿了顿,片刻后认真道:然然辛苦。 我同你一样,当真想你万分。她说着,垂眸轻吻林墨然的额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够,继而又去亲吻她的脸颊和唇角。 是甜的。 然然先前似乎吃过糖了。秦语辞道,俯身将她抱起,将人轻缓放在床榻上,继而自己也紧跟着上了床,低头继续吻她,很甜。 她道,眼底盛着盈盈月光和柔情蜜意,认真看着她的脸,可以抱你么? 竟还主动问她。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反倒信引不受控制的弥漫开来,宛若对她最好的回应,勾的秦语辞随之便笑了。 失礼。之后她轻声开口,垂眸轻吻林墨然的脖颈,明明满是情。欲,偏偏声音却端庄的出奇,好似同她谈论什么政事一般,缓声叫她,林大人。 犹如触电般的,当真叫人心头一颤。 林墨然闻声一滞,不知怎么突然回想起了她身着官服,却又在秦语辞身下意乱。情迷的那个夜晚,昔日的记忆同今日的场景渐渐重合在一起,叫所有感官全都无声的放大起来。 着实被欺负的很惨。 夜间很冷,这会儿窗外又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夜风吹动门前的灯笼,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传进耳朵里,难免叫人感到恐惧和不安。 可眼下林墨然却根本顾不上其他,反倒庆幸有这样的声音作为遮掩,叫她可以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暧昧启唇一遍又一遍的唤她音音。 也有些混乱的叫她语辞,喊她公主,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下,打湿床褥和衣襟。 然然。秦语辞应声垂眸吻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又零星藏着好听的喘息,我在。 无论何时,也无论是何身份,我始终都在你身边。 一字一句,说的虔诚又认真,叫人如何不心动。 分卷(68) 林墨然眨眨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知道。 她道,抬手抱紧秦语辞的脖子,整个人几乎都贴在她的身上,额头抵着额头,心跳连着心跳。 我爱你。 二人如今难得碰面,虽想念万分,却也不能太过耽误时间,终究还是很快结束了情。事。 然然还好吗?秦语辞问,抬手温柔的为她穿好衣服,又为她重新梳了妆,叫她恢复成方才来时的样子。 我没事。林墨然应声摇头,趁着最后的时间依偎在她怀里,今日一别,恐又要许久不能得见。 音音还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她道,抬眸看向眼前的人,明明是个问句,可眼神却分明坚定且认真。 像是,早已看穿了她的内心。 秦语辞垂眸静静看着她,半晌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笑道:瞒不过然然。 如今然然入朝为官,我又身为公主,为了你我二人的安危,理应避嫌才是,这才是最稳妥的打算。可话虽如此,稳妥也好,涉险也罢,一切也应当根据时局外物来考量。 就比如现在。她道,轻轻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万般思绪终究化为一声轻笑,如今粟兰花的花期已致,事关重大,我不放心,也不愿将此事交予任何人,终究要亲自去上一趟。 但粟兰生长的地方极险,这一路恐也不会太过顺利,就算我认定自己能够平安归来,也终归要提前做好两手打算,毕竟凡事皆有万一 她笑笑,见林墨然的脸色分明有些不对,沉默半晌终究未能把之前的话说完。 只是垂眸亲亲她的脸颊,颇为温柔的道上一句:因此,我便总想着再来见上然然一面。 第一百零四章 这话说的当真叫人有些心慌。 林墨然顿了顿, 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她的嘴,摇摇头认真看向她的眼睛:音音定会无事。 我等你平安归来。她道,知晓秦语辞无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 她既意决, 自己终归多说无益,倒不如像她以往相信自己的那般去相信她, 一直等你。 好。话音一落,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深。 今夜风大, 然然还是早些回去吧。她道,抬手为林墨然整理了外披,又随手拿起桌上装好的两串糖葫芦,起身送她出去。 却又在行至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之后右手打了个响指,也不知怎么竟凭空变出朵花来,亲手为她别在头上:答应然然的戏法。 没想到她真的会变。 林墨然见状不由得一怔,抬手摸摸自己头上的小花儿,原本低靡的心情突然好转了些,随之垂眸轻吻她的掌心:谢谢音音。 那我还个亲亲给你。她道,眼底带着一抹晶亮, 抬眼看去, 好似有万千星辰闪耀其中。 夜色深沉,却全然不能遮掩她的美丽灵动:你带着, 一起去寻粟兰花。 如今天色不早,林墨然从小院中出来后便唤上凝烟, 按照秦语辞所说的那般早些回府。 第二日亦如往常, 依旧起身穿上公服, 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前去上朝。 今日再去, 秦语辞果然不在队列之中,正逢皇帝碰巧提起,道长公主外出处理事务,这几日若是有什么需要出面去做的,便由二公主秦月微代为接管。 所谓外出办事,不过是一些再小不过的政事,皇帝近来皆是如此,明明对自己的嫡女厌恶至深,却又不想叫臣子看出二人关系到底恶化到了什么地步,不想被人私下议论自己到底有多偏心,因此倒也总是委派些事务予她。 可谁不知道,这些所谓事务,要不就是些再小不过的琐事,要不就是些受力不讨好的苦差,办好奖赏不多,办不好反倒要落下话柄。 所幸,秦语辞样样完成的都极好,非但叫人挑不出毛病,反而也成了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就譬如此次前去寻找粟兰,便正是借由公务之名出城的。 只是饶是这样,林墨然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好似近来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心底总是泛起些没缘由的心慌。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转眼早朝结束。 待皇帝离去,林墨然正准备随众臣一同离开,却不想才走上几步,突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笑的唤了她的名字:林大人留步。 这声音,当真熟悉的很。 林墨然闻声一怔,知晓身后那人是谁,随之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意图谨慎应对。 继而转身轻笑着恭敬道了句:二公主殿下。 诶,莫要叫的这般生分。秦月微笑笑,快步走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同出了大殿,缓缓向外走去,早朝结束,远离了政事,我们便只是朋友关系,不必如此拘谨。 朋友,好一个朋友。 林墨然应声轻笑,并未对此多做回应,只是道:二公主突然叫住微臣,可是有要事要交代。 倒也并无太多事。话音一落,秦月微缓声道,只是想来恭贺林大人,祝你顺利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她笑笑,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半晌,抬眸看向林墨然的眼睛,许久才道:不知,这其中殿下可有帮衬过你多少? 二公主说笑了。林墨然应声道,知晓她在套自己的话,神色依旧未改,微臣先前无非是长公主殿下的一个小小侍女,虽有幸得殿下关照,却也从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更何况是在入朝为官这样的大事上。 微臣不过专心应考尽力而为,有幸入朝为官,也是碰巧运气好,得圣上垂怜罢了。 不曾想,她竟也学得了这般话术。 秦月微稍稍一顿,随之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不过开个玩笑,林大人不要当真。 不过想来也是。她垂眸轻轻用扇子叩击自己的手心,好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若是殿下当真在科举之事上帮助了你,想来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应当也不会变成眼下这个局面。 二公主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林墨然闻言不由得暗暗皱眉,正准备再次启唇应答,却不想很快便被秦月微打断了。 只见她笑起来,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耳边,声音很轻的道了句:不然此次燕山之行,她也应当叫你一起陪同才是。 又或者是殿下早知自己会遭逢险境,便特意叫你留在了京城。 燕山。 林墨然闻言一怔,浑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在此时凝固了起来,秦语辞此次出行对外宣称的一直是前去处理事务,除此之外从未再透露过一丝一毫的信息,更别说提到过燕山二字。 既如此,秦月微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时间,林墨然的心脏不由得疯狂跳动起来,直觉此事已经暴露,想来秦月微和皇后等人定会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不免顿时担忧其秦语辞的安危来。 但眼下,她却不能慌,也不能叫秦月微看出任何不妥,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轻轻勾起了唇角:不知二公主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殿下是去为圣上办事了。她道,声音很轻,听起来却又格外平稳坚定,圣上方才分明已在朝堂上提起过,既如此,我们又何须再妄加评断。 微臣还有些事,恕不能再陪二公主闲聊,告辞。 她道,不等秦月微再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今日事务不多,她可不必去礼部直接回府办公,便当即坐上轿子回到府中。 之后快步回了房间,取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紧紧握在手中,按照秦语辞平日教给自己的那般传递了暗号,道:阿双何在? 在这儿。很快的,有个人影从窗户外闪了进来,大人叫我何事? 公主有难。林墨然道,拼命压着自己的情绪,认真道,请你多带上些人手,前去燕山救援。 这恐怕不行。阿双闻言一怔,沉默半晌随之道,殿下临走前交代过,叫我们务必保护好林大人的安危,不要轻举妄动。 眼下是危急关头,那样的话可以不必算数!林墨然道,声音听上去难免多了几分颤抖,知晓光凭嘴说无法请动阿双,终究还是将手里紧握着的东西亮了出来,既如此,我便以公主之名,命你们前去救援! 语毕,一把短刀随之出现在了阿双的眼前,乍看此物好似经历过不少岁月,但因保护的好,刀身却并未有太多破损,满是刻满繁复的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细看去,上面还刻有一字 辞。 这是秦语辞,长公主殿下的刀。 阿双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顿了顿,随之问出最后一句:林大人是否意决? 是。林墨然闻声点头,拳头攥的很紧,指甲似乎都要扎进血肉。 可她却像什么都未感觉到一般,一直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片刻后终于如愿听到她开口。 那好。阿双道,向她恭敬行了礼,再启唇时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还望林大人保护好自己。 阿双听命,即刻前往燕山。 第一百零五章 既然燕山之行已经暴露, 想必皇后也已经知晓了秦语辞前行的目的,若那粟兰花当真有毒,她定会采取各种极端的措施, 对秦语辞进行百般的阻拦和妨碍。 甚至暗杀。 林墨然想着想着,不禁愈发毛骨悚然了起来。 燕山在京城千里之外, 地势又颇为严峻, 若无常年登山的经历,便又徒增一分危险, 失足受伤是常有的事。 就算秦语辞当真运气好无伤而返,她也能在暗中制造失足的假象,务必叫她折在燕山, 永不返京才好, 反正那处颇为僻静, 又鲜少有人造访, 动起手来也颇为便利。 不行。 凝烟。林墨然皱眉道, 垂眸写下一封书信,启唇唤凝烟进来, 叫她将信送到宁栾,韩玥韩知县手中。 科举考试结束后, 韩玥成绩倒也颇为不错, 虽并无贵人帮扶, 却也顺利做了个小官, 如今正在宁栾县当值。 而宁栾, 则正好是途径燕山的必经之地,如今她们在明敌人在暗, 不知皇后究竟会派出多少人手, 若能得到韩玥帮扶, 也算是多了份保障,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得秦语辞一命。 只是若是帮了我,便等同于和当今皇后为敌。林墨然闭了闭眼,声音里裹着疲惫和担忧,这些事,望你务必与韩知县说清楚。 无论结果如何,她是否愿意帮衬,我们也依旧是朋友。 是。凝烟应声道,垂眸恭敬向她行了礼,凝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务必将此信顺利送至韩知县手中。 这话听来,当真叫人心头一暖。 林墨然默声许久,最终抬眸看向她,由衷道了句:多谢。 大人怎么又对奴婢道谢。凝烟应声笑笑,语气一如往常,却又多了几分放松和平和,我本就是奉公主之命,为了保护大人而来,做任何事皆是应该。 只是大人待我这般好,我也不应拂了大人的面子才是。她道,再次对林墨然行了个礼,既如此,不谢。 奴婢去了。语毕,随之转身离去,携上那封信,就这样消失在了视野。 万事顺意。 许久后,林墨然收回目光,再次紧紧攥住了拳头。 一日过去,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宁栾离京也有数百里,哪怕骑着快马往来也需要许多时辰,林墨然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凝烟归来,反倒接连又听到了一个叫人忧心万分的消息。 皇帝,再次病重了。 徐一给他的药虽不能完全根治,却也能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他的病症,本不应出现如此情况才是。 除非一个原因皇后加大了粟兰的剂量,这才引的皇帝旧疾复发,叫徐一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部毁于一旦。 而更叫人感到心慌的是,如今皇帝昏厥许久,暂时还尚未有苏醒的征兆,皇后便以徐一居心叵测,筹划谋害当今圣上为由直接对其进行了关押,像是要彻底卸下伪装,同二人拼个你死我活。 我们的人还听到了风声。来者垂眸附在林墨然耳边轻语,眼下皇后似乎传了口信出去,意图拉拢一些世家朝臣,极力上奏恳请圣上好好休养,叫二公主代为管理朝政。 秦月微,若是秦月微当真接管了朝政,此事那还了得。 我知道了。林墨然应声点头,心底突然有阵无力感涌了上来,好似有千万斤重的石头骤然压下来,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只是眼下她不能有任何的放松,如今音音不在身边,她理应处理好一切,饶是再委屈再害怕也终究要吞进肚子里。 还有我陪着你。察觉到了她的情感变化,系统随之开口应答,然然不慌,冷静下来总有办法。 就算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大不了我所有权限都不要了,哪怕再回炉重造一次也要把你救活。 如她一般,系统似乎也抱着必死的决心。 如今上头打压的事情还尚未解决,系统本就已经忙的焦头烂额,自己非但帮不上她分毫,反倒还要叫她担心自己。 林墨然顿了顿,原本绝望的心境渐渐被她影响的平和了下来,由衷对系统道了谢,虽眼下以一己之力恐怕难敌世家众臣,却终归还是要努力搏上一搏。 便连忙起了身,垂眸拟下劝谏的折子,之后彻夜挑灯写下书信数封,企图游说一些平日里关系较为不错亦或有意站在公主一方的官员,希望他们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说动皇帝三思。 一夜时间,好似转瞬即逝。 这整整一个晚上,林墨然都未曾睡过片刻,书信接连写了一封又一封,直至天亮,突然接到今日休沐的消息,想来皇帝应该还未恢复,或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根本无法上朝。 虽令人忧心,却也给了她喘息的时间,林墨然并未起身,依旧垂眸奋笔疾书,又私下派人将信一一送出,直到午间才终于接到一个好消息。 分卷(69) 凝烟带了韩玥的口信回来,说她愿意帮衬,在去往燕山的途经之路上设下人手,力保公主安全。 太好了林墨然深吸口气,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若是今日之事能够平安渡过,她定要前去登门感谢,尽全力报答韩玥的搭救之恩。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直至两日后的早朝,德海高声传了皇帝的圣旨。 终究还是林墨然败了,这几日她虽足够努力,也足够费心,但愿意应下此事的人却终究少而又少,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出来公然与秦月微对抗。 到底还是叫她取得了重权,虽在许多大事上仍需皇帝亲自定夺,却也已然风光无限,不少朝事都要经由她手,率先看过一遍。 甚至还可随便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作为诬陷,直接下狱朝廷命官。 比如 林大人。她笑笑,眼底带着嘲讽和审视,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有人举报,你似乎与某案有所牵连。 如今我代为父皇监管朝政,自然对万事都要尽心尽力,终归是要好好调查一番。 因此,委屈林大人。 第一百零六章 彼时徐北之事结束后, 林墨然曾跟着秦语辞一同到访过大牢。 那会儿她瞧见周身墙壁上尚未干涸的血,嗅见空气中阴湿难闻的腐臭,听见四处不绝于耳的哀嚎, 只觉这大牢当真阴森可怖。 那时她想自己以后能躲就躲,轻易不要来了,却不想如今时过境迁, 被关进大牢里的竟是她自己。 只是现在她却意外的并未感到有多害怕, 抬眸看向眼前冠冕堂皇审视着她的秦月微,非但没有半点心慌, 反倒觉得嘲讽。 想来, 秦月微和皇后当是怕极了秦语辞,生怕自己的秘密暴露, 这才暗中下令派人追杀围剿,势必叫她难以返京,永远留在燕山才好。 可饶是这样却还不罢休, 生死关头,她们已经下出了第一步险棋, 又何惧再下第二子,因此她们便将矛头再次转向皇帝,用计叫他病发,继而暗中私联一众世家朝臣,一同将秦月微推到高位,将重权交到她手中。 而现在,又到了她和秦若瑾。 早在今日入朝之前林墨然便得到消息, 秦月微似乎以一些凭空捏造的缘由禁足了秦若瑾, 甚至派出人手暗中包围了长乐宫, 任谁也不得进出。 如此做法, 分明是意图斩断秦语辞的所有后路。 实在令人不耻。 此案事关重大,我之所以做出这般决定,也是全然为了大局考虑,还望林大人理解。秦月微笑笑,依旧维持着一副和善模样,此事我已委托刑部处理,若林大人当真与此案无关,我便立刻还您清白。 只是在此之前还望你照顾好自己。她道,俯身凑近些,压低声音同林墨然耳语,毕竟这地牢内的环境太过恶劣,林大人身子娇贵,若要不慎害了什么病,实在得不偿失。 那还真是多谢提点。林墨然道,抬眸直视她的眼睛,眼底并未藏着一丝一毫的惧怕,同样的话,微臣也送给二公主殿下。 眼下诸事未定,结局怎样我们还尚不可知,无论如何也终归要为自己留下一丝余地,您说是吗? 不劳林大人费心。秦月微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唇角不禁蕴起一丝讥讽的笑,抬手用扇子抵住她的下巴,轻声道,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眼下时候不早,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之后她起了身,抬脚意图离去,却又在行至牢门前停住脚步回过了头,对了,有件事忘记告知林大人。 燕山地势颇为险峻,近来又多雨潮湿,山中的路便更是难行,昨日我在处理政事时碰巧见到张折子,似乎是在山底发现了一名无头女尸。 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她道,声音很轻,却又好似恶魔的低吟,林大人聪颖过人,若是闲来无事,不如也帮我一同想想。 再会。语毕,随之转身离去,独留林墨然一人站在牢内,许久后终究难以维持跌坐了下去。 然然你别慌,秦月微说的这些分明都是些胡话!察觉到她的情感变化,系统连忙开口,颇为急切的出言安慰,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我知道林墨然应声点头,再启唇时声音不免有些沙哑,这无非是她攻心的法子。 音音不会有事的。她道,脑海里这会儿乱的出奇,鼻子一酸终究还是淌下两行泪来。 只是她不想叫任何人发觉,于是便静静蜷缩了身体,将脸埋在臂弯里,闷声道:她答应我定会平安归来。 音音向来说话算话。 我信她。 林墨然身为朝廷命官,如今虽已暂时被拘,但在事情尚未找到确实证据之前,依照大昭的律法并不能对其行刑。 秦月微如今才刚刚代为皇帝管理朝事,有些事终究不能做的太过,饶是再想置林墨然于死地也终究要忍上一忍,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只是除去用刑,折磨人的方法却有许多,最显著的一点便是不给饭吃,即便是要给,也是给些难以入口的吃食,叫她根本无法下咽,哪怕强行吞入腹中也基本尽数呕出。 地牢内阴湿寒冷,若再无吃食裹腹,生病在所难免,本就是最低微的阶下之囚,又哪里会有大夫前来医治。 长期以往,难免不会愈演愈烈,所幸林墨然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一直都在咬牙坚持。 却有一点,如今已经过去数天,秦语辞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林墨然深知自己应当乐观,相信她定会平安返京,可心底却难免还是有丝丝担忧涌现,令她夜夜难以入眠。 整个人眼见着憔悴了许多。 直至某日深夜,万籁俱寂之时突然有人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林墨然从睡梦中惊醒,原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抬眸看去竟当真在牢门前发现一名狱卒,模样有些面生,以往似乎未曾见过。 林大人。他道,声音压得很低,抬手引她凑近些,小人有话要说。 你是?林墨然顿了顿,生怕这是秦月微的陷阱,身形未动,只谨慎盯着他。 我是奉四公主之命来的。那人见她颇为提防,随之长话短说的同她交代了实情,四公主命她的侍女前来传递了口信,叫我亲自说与您听。 四公主? 林墨然应声一顿,随之踉跄起身凑近牢门:四公主她不是被二公主禁足了吗,怎么 四公主大病一场,症状颇为诡异。那人道,语速飞快,夕羽宫内一时间乱作一团,二公主应是被她闹的害怕了,终究还是叫了御医过去,因此消息才终于得以趁乱传出。 眼下圣上已经苏醒,虽仍是二公主代为管理政务,但在一些大事上也不得不亲自出面。 譬如两日后,有藩国前来朝贡拜访,此国虽在国力战事上远不如大昭,可棋艺却十分了得,每逢对弈皆是我方落败,以往圣上便颇为烦忧,如今则更是苦恼。 因此若大人能对症下药,借由此事为圣上排忧解难,兴许便可破解这牢狱之灾。他道,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片刻,语气有些迟疑,只是此事弊大于利,原本赢的概率就颇小,其余臣子若是输了也倒好说,可若是大人 无妨。林墨然知晓他话里的意思,如今自己本就是戴罪之人,敢在狱中上书皇帝便已极为大胆狂妄,若是再行错一步惹他盛怒,最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着实显而易见。 可饶是这样,林墨然却也不想放弃任何机会,如今秦语辞生死未卜迟迟未归,秦若瑾又尽自己最大所能将消息传出,她又怎能因惧怕这些未知的东西便畏惧退缩。 可否帮我寻张纸来?这般想着,林墨然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便只余坚定和勇敢,再也看不到其他,我想亲自写封书信,还望你能想办法为我带给圣上。 好。那人应声点头,起身飞速为她寻了张纸来,大人还要些其他器物吗? 不用了,谢谢。林墨然勾唇由衷谢过他,之后稍稍平定心神思索片刻,抬手咬破自己的手指。 竟是以血为墨,就这般缓缓写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这封信, 是林墨然有史以来写过最认真的一封。 自然也是最特别的一封,一字一句,皆是由血拟作, 满含她的愁思与抱负,却又极力将想说的话缩减到最短,叫皇帝一眼便能看穿她想表达的意愿。 拜托你了。之后她将信缓缓折起,抬手递给眼前的人, 请务必寻到时机,亲自交到圣上手中。 眼下我并无太多东西可以作为感谢。她这般道,稍作思索最终颔首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交给他,就先以此物作为凭证吧。 日后若得机会, 必将重谢。 大人客气了。那人见状连忙摇摇头, 说什么都不收,四公主殿下曾对小人有知遇之恩, 如今我帮您也等同于是在回报殿下, 哪敢邀功受谢。 原是这样。 林墨然应声点头表示理解,却也并未收回发簪, 只道:那便当是我拜托你的。 此事颇险, 无论成功与否,也终归要想好后路。她垂眸, 勾唇艰难笑了笑,若是万一我遭逢不测,无法亲眼见到长公主归来,你便将此簪交到她手中吧。 也受累帮我带上句话, 叫她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 也望她永远平安顺遂, 幸福快乐。 她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有意垂头隐藏了情绪, 可语气听起来却实在难过惋惜,那人不解其意,却隐约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应不一般。 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句:林大人定会无事的。 这发簪小人先替您收着。他道,飞快将发簪收起,之后启唇同她道别,以后若是得空,您可随时来找小人取回。 好。话音一落,林墨然勾唇轻笑,万事小心。 语罢,就这样目送着他悄无声息的离去,许久才收回目光。 眼下离天明还有段时日,可她却如何都睡不着了,干脆直身靠在墙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开始在脑海里飞快的过起以往她曾同秦语辞对弈过的种种瞬间,每一个精妙的陷阱,每一个精彩的棋局,有关未来的担忧和期待在此时此刻一并涌起,叫她克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甚至还想起了昔日秦语辞曾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她问音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输了又当如何,那时的秦语辞闻言一顿,随之勾唇缓缓笑了起来,柔声道:那我便替你赢回来。 她向来这般体贴,不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相应的,林墨然又何尝不是,她和秦语辞一样,不忍也不愿她涉足任何苦难与危险。 因此,从那时起林墨然便暗自定下了决心,若当真有那么一日,她一定要挡在音音面前,无论何等惊险的棋局 她也定要赢给她看。 藩国使者即将到来,皇帝一早便下令叫人设下盛宴,尽管其向来依附大昭而生,实力不及大昭分毫,但为了彰显大国气度,也理应妥善相迎才是。 眼下皇帝才刚刚苏醒不久,身子还十分虚弱,这几日依旧无法顾及政事,甚至连寝殿都很少出。 除了有时会被德海搀扶着,到花园内信步片刻。 这便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时机了,那狱卒本就是知恩图报信守承诺之人,藏匿在四周许久终于找到机会,不顾阻拦跪拜在皇帝脚下,高声宣称自己有要事要禀报。 你是怎么溜进来的!不等皇帝回应,周身的宫人便率先开了口,一并凑过来想要擒拿住他,你不知 圣上!那狱卒继续高声道,像是对周身的声音充耳未闻,小人当真有要事禀告,事关此次藩国前来朝贡之事! 一个小小狱卒,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胆量,竟敢当着皇帝的面高谈国事。 皇帝见状一时来了兴致,挥手叫他身侧的宫人退下,之后走近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朕便给你机会,说说你到底为何事而来。 是、是林大人托小人来的,并叮嘱小人务必将此信送至圣上手中。他道,面对皇帝的质问虽惧怕万分,却还是鼓足勇气将信举起,示意给皇帝看。 竟还是封血书。 皇帝抬手接过此信,通读一遍这才想起他口中这位林大人是谁,原是新上任的礼部侍郎林墨然,听秦月微说,她似乎是犯了什么大事,这才被暂时拘了起来。 一个阶下之囚,竟还妄图插手国事,当真胆大包天,按理说皇帝本应恼怒才是,可见她在信中承诺若自己得此机会,定会赢下棋局不负圣望,又实在叫人有些在意。 如今大昭国力愈发强盛,碾压一个小国易如反掌,却不想竟在棋艺上落后于人,传出去难免叫人笑话。 以往那些老臣此次恐怕也指望不上,也不知眼下新入朝的这帮臣子又会如何,看这礼部侍郎在信中说的如此恳切,万一她当真具有这般实力呢。 你先下去吧。皇帝道,思索片刻,终究还是决定试上一试,便叫德海附耳过来,去刑部提林墨然出来。 此事传进秦月微耳中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林墨然眼下已被暂且安置在一处偏殿内,门口站着零星的几个宫人伺候,为她提供日常所需。 除去生理需求,其余时间林墨然都不能离开此处,身为君主,皇帝着实颇有一套策略,轻易不会吃亏,既愿意破解她的牢狱之灾,自然也需她以同等的代价来换。 要么赢,要么死。 不曾想她竟还有如此策略。 秦月微闻言飞快赶来,无视周围站着的几个宫人,直接推门进入房间,抬眼望去林墨然这会儿正坐在案边研究棋谱。 身子坐的端正挺直,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淡然且清雅,不知为何,恍惚间秦月微竟在她身上看到了秦语辞的影子。 分卷(70) 林大人好手段。她道,脸上的笑险些要撑不住,抬脚走上前来,同她一般也来到案边坐下,当真叫我惊诧。 托陛下的福。林墨然道,目光依旧停留在棋谱上,并不看她。 秦月微见她像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底的模样,脸色顿时一变,笑意也瞬间僵在了脸上,随即抬手一把将她手中的棋谱扯过,低声道:别以为这样你便能脱险。 若你输了,只会比现在更惨,也不知林大人作何想法,如此铤而走险,当真值得吗? 自是值得。话音一落,林墨然终于肯抬起头来看她,她与秦月微四目相对,眼底含着的嘲讽颇为明显,能叫二公主生气至此,又怎会不值。 更何况狱中娱乐设施实在缺乏,我也许久未曾如此高兴过了。她笑笑,轻声道,还要多谢二公主前来看望,好叫我能欣赏到如此丑恶的嘴脸。 你!秦月微闻言顿时大怒,下意识的抬手扇向她的脸。 林墨然却也没躲,亦如方才直直看向她,目光里并无一丝惧怕和惊慌,好似眼前之人不过只一跳梁小丑。 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秦月微抬眼直视她唇角淌下的血痕,笑的有些狂妄,若你输了,我便向父皇请命,亲自对你处刑。 我们且等着看! 第一百零八章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 藩国使者如约而至,皇帝设盛宴招待几人,酒过三巡,便如以往那般摆置棋局开始了对弈。 今年时局动荡, 朝堂内人员变动极大, 新上任的臣子颇多, 想必这其中自然也有不少棋艺高超者。 皇帝寄希望于这帮新鲜血液身上,妄想凭借他们的力量一雪前耻, 却不想结果同往年相差无几, 依旧节节败退,毫无胜算可言。 可叹我堂堂大昭, 竟敌不过一小小藩国。 林侍郎呢?皇帝皱眉,强撑许久, 身子本就不适,此刻又接连多了无数意乱心烦, 实在难耐,她人在哪? 回陛下的话。德海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老奴已提前叫人将林大人请了过来, 此时她就在殿外等候,等待陛下召见。 带她进来。 很快的,林墨然随宫人一同进入大殿。 今日外面依旧下了雨,不大, 却也冰凉刺骨,林墨然被带来时走的太急,根本来不及撑伞, 生生在雨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 直至行进大殿, 发丝上依旧沾染着雨水, 身上的衣物也尽数被打湿,紧贴着身体。 陛下。藩国使者抬眸看向她,见林墨然如此狼狈模样,一时间也十分诧异她的身份,随之道,这位是? 此乃礼部侍郎林墨然。皇帝应声,挥手令她坐于棋盘对面,眼下便叫林大人再同使者比上一局吧。 请。话音一落,林墨然开口道。 她的声音有些哑意,也藏着些许属于少女的生涩,一看便知年龄不大,却又故意伪装成一副老成端庄的模样。 使者当她如其他人一样,或许棋艺还比不上之前几位精进,起初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当即落下一枚黑子,就这样渐渐同她对弈起来。 刚开局时的确同自己想的一样,这位林大人的棋艺果真不过如此,弊处与漏洞全都十分明显,使者一开始并未将她放在眼里,着手进攻她的错处,认为棋局很快便可终结。 可渐渐的,他却突然发现了疑点。 林墨然落下的每一子,看起来漏洞百出不堪一击,可若你真的着手攻打,她却又能很快做出填补,好似之前的种种皆是故意为之,是她刻意织下的陷阱。 没错,就是陷阱。 大昭国力强盛,君主与臣子自然也华贵高雅,尤其面对他这样来自藩国的使者时,更是不肯轻易放低姿态,哪怕对弈也是如此,向来执着于进攻。 只她一人,以退为进,更加注重整体的棋面,默不作声的暗中织下一个又一个网,等他主动跳进来。 大人好棋艺。使者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开口称赞,第一次同我对弈,便能将我逼到这般。 使者谬赞。林墨然应声笑笑,与她的棋面一般,声音中带着谦卑和温度,全无任何高高在上之感,我不过是多观摩了一会儿,总结了些经验罢了。 您是说使者一怔,再次注意到她发丝上尚未干涸的雨迹,突然明白过来。 是我先前主动请求陛下,希望他将我放在最后的。林墨然道,同样也抬起眼来同他四目相对,眼底含着一片淡淡的晶亮,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还是以往她教会我的道理。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不知是说与他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使者不解其意,正准备再次启唇时却见她抬手缓缓落下了白子。 至此,这场棋局终于走向了终结。 宫人全程将两人的对决模拟在一旁的公示板,皇帝先前见林墨然节节败退,本心底还憋着一口怒气,直至突然柳暗花明,胜负彻底扭转。 林侍郎竟然胜了! 皇帝见状顿时大喜,正欲开口,只话未出口,突闻宫人来报,道长公主求见。 长公主。 林墨然一顿,下意识的飞快侧眸看向殿外,随即便发觉当真有一人站在雨中,她似乎回来的很急,竟同她一样也未撑伞,任由雨珠自发丝滴落,无情打湿衣衫。 可饶是这样,她却依旧美丽又清雅,好似雨中信步一般,面容间不沾半分狼狈和不堪。 两人隔着大殿隔空相望,视线交织在一起,有无限情感传递交缠,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林墨然心底的担忧和恐慌突然开始消散。 她不再怕了,从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起。 再也不怕了。 辞儿回来了。皇帝道,抬眸看向她,明明说出的话颇具关切之意,可声音却无比冷漠淡然,到底所为何事,非要冒雨前来,当心受了风寒。 谢过父皇关怀。秦语辞应声抬脚迈入,恭敬跪在他面前,只是眼下,儿臣的确有要事上奏,事关父皇国事,不敢怠慢。 既如此,辞儿便说吧。皇帝摆摆手道,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眸有意看了下方的使者一眼,使者见状随之上前,表示既然事关国事,自己也就先退下了。 使者慢走。皇帝应声,正欲再言语时却见眼前的秦语辞摇摇头,希望他清退在场的所有无关之人。 这话说的坚定又认真,不像是玩笑,叫人一时在意非常。 皇帝一顿,还真被她勾起兴致,到底要听听究竟是何要事,便叫人将周边的所有臣子一并请下,只留德海和几个贴身的宫人服侍身侧。 想必,粟兰花应当是顺利取到了。 许久未见,林墨然实在不舍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却也知晓眼下乃是非常时刻,便也按照安排缓缓起了身,准备随宫人一同行至殿外等候。 你来。秦语辞用余光飞速瞥她一眼,之后抬手唤一宫人靠近。 殿下有何事要吩咐?那宫人见状连忙走过来,恭敬等命。 如今殿外正下着雨,天气本就十分寒冷,若再无避身之物,实在不妥。她道,语气与方才相比,竟是多了些温和与淡然,因此,还需劳烦你些。 前去为林大人撑上把伞。 第一百零九章 皇帝醒来不久, 许多事务知晓的并不清晰,要靠皇后口述给他听。 包括朝堂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人员出现了怎样的变动, 自然的, 也解释了徐仙师为何突然消失不见。 原是有一处即将面临灾祸, 徐仙师算出此事, 不忍百姓遭逢灾苦, 便特意请命离京,拯救众人于水火。 仙师留下口信,待此事解决后便即刻回宫。皇后轻声道, 这几日一直侍奉在床边,唇角难得蕴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陛下不必忧心。 这就好。皇帝信她, 当即点头应下, 并未多做提问。 自小公主离世后,皇后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皇帝急切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仍旧一无所获, 实在叫人担忧。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再也没见她笑过, 今日难得一见, 竟叫皇帝看的有些痴了。 他沉醉流连于皇后的温暖,生怕眼前所见不过大梦一场, 当即牵住她的手, 紧紧握在掌心, 如此行径, 分明少了作为帝王的沉稳, 却又隐约带了几分年少时的模样。 皇后贤良至此,能够娶你为妻一直都是朕的幸运。他道,抬眼望向她时,依旧觉得愉悦与心动,记忆突然回溯到那日大婚,自己八抬大轿娶她做太子妃时的瞬间。 那会儿他便想,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生的依靠,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也定要同她永远相伴,没想到时间飞逝,转眼过了那么多年,哪怕时过境迁,如今皇后也依旧陪在自己身边。 他向来觉得,皇后是自己心底唯一的柔软和温暖,自己爱她至深,她亦是如此。 直至今日,突闻秦语辞开口道出种种因果,样样皆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说徐仙师并未出京,而是被皇后和秦月微合谋关进了大牢,如今早已被拷打的不成样子。 她说你这病虽得的十分蹊跷,却并非寻不到源头,罪魁祸首乃是皇后日日亲手为你端上的粟兰。 她说皇后之所以会推举秦月微上位,哪里是为了朝堂和大昭考虑,而是基于一己私利,知晓自己的嫡长女实在难控,倒不如直接扶个傀儡做新帝,自己则在背后操纵掌控,叫她萧家世代不灭,永远紧握大权。 她还说皇后之所以会嫁与你,无非是被家族逼迫,为了权势地位而来,其实早在与你相识之前她便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她当真说了许多许多。 皇帝起先只当她在说胡话,逐渐怒气上涌,正准备发作时突闻那句心上之人,不知为何竟下意识的被刺痛几分,随之道:住口! 秦语辞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他道,终于难以维持平日祥和的模样,变得暴怒起来,朕看你是淋雨淋糊涂了,竟频频口出狂言! 儿臣说的句句属实。秦语辞抬眸看他,语气亦如方才那般坚定坦然,若父皇不信,当可亲自派人验得。 验什么?皇帝勾唇冷笑,开口低吼出声,你当朕不知你是在挑拨离间? 他道,尽管身子实在疲累无力,却还是企图坐直些,保留天子的颜面和尊严:竟还妄图以粟兰为由诬陷皇后,若其当真有毒,为何被毒害的只有朕,皇后分明也日日饮着,未曾 只因粟兰颇具神奇之处。话未说完,便被秦语辞出言打断,只见她眼神冰冷,声音凛冽,说出来的话也令人颇为惊叹。 毒性,随新鲜程度而变。 宴席未罢,没有圣上的准许,参宴的臣子皆不敢擅自离去,如今已被妥善安置在了别处。 只有林墨然,此时依旧站在殿门附近焦心等候,期间殿门开了数次,可秦语辞却未曾出来,倒是接连来了许多御医,就连徐一也被从大牢中提了出来,一并入内。 于是她很快明白,这便是要开始着手验证粟兰的毒性了。 宫中御医本就医术高超,再加上有来自民间云游四海的徐一一同评判,接连辅以测试验证,结果应当十分显而易见。 那只吃了鲜粟兰的小鼠,不过半晌便一命呜呼。 怎么就死了 皇帝睁大眼睛,许久未语,生生愣在原地。 粟兰生于燕山,因地势险峻,数量又颇为稀少,寻常人轻易难见。秦语辞站在一侧缓声开口,但当地一些世代居于此处的百姓却早有见闻,也发生过一些因误食新鲜粟兰不慎中毒的事件。 若父皇不信,当可派他人前去再探。 话说完,许久都未得到回应。 身为君主,他向来做惯了那个居高临下审视别人的人,无论何人,无论何等身份,在他眼前皆是毫无秘密可言。 他以为自己能够看穿一切,直至今日,心底却突然多了几分迟疑和胆怯,甚至觉得周身所有向他投来的目光全都变成了对他的审视,好似他才是暴露无遗毫无遮掩的那个人。 他不由得感到气恼,也觉得惊慌,不顾身体状况强行站了起来,却又不得不紧紧握着一旁的扶手以作支撑,模样着实狼狈不堪:出去,都给朕出去! 是!御医接连高声应道,随之逃也似的快步转身离去,大殿内很快再次恢复了平静,只留秦语辞一人依旧端正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 你怎么还不走?皇帝勾唇嘲讽出声,留下来看朕的笑话? 儿臣不敢。秦语辞应声道,神态未变,语气依旧平和,只因故事尚未讲完。 她道,像是要一并揭下所有伤疤,暴露出隐藏其中的一切腐烂与不堪:此次出行,儿臣不光冒死寻了粟兰花回来,还因一路被人追杀,碰巧闯入京郊的一片深林。 父皇猜猜,儿臣见到了何物? 何物。 皇帝不敢猜。 他不由得静默下来,堂堂天子,竟被自己的嫡女逼的哑口无言,秦语辞同样默声站在远处端详他,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开了口。 轻声道:是座坟,隐藏在林子深处,很深很深。 而那坟上刻下的字迹却当真十分熟悉,我一眼便认出这是母后的字迹,可葬于坟中的人却同她非亲非友,甚至名字我也从未听闻。 是、是谁?皇帝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眼。 顾子守。秦语辞启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顾子守、顾子守 皇帝闻言一怔,顾子守这名字好似魔咒,接连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叫他不得不回忆起他的模样和身份。 这人是个画师,在萧皇后还未嫁给皇帝成为太子妃之前,他便一直为萧府作画,后来又被皇帝看重,接连提拔成御用画师,时常为皇家辛勤。 分卷(71) 他画花草,画虫鱼,也为太后画像,为皇帝画像,张张栩栩如生,叫人颇为赞叹。 于是有一日,皇帝心血来潮叫来皇后,希望顾子守能为自己和皇后共同画上张像,记录他与皇后在一起的美好瞬间。 朕的皇后美丽非常,犹如天上谪仙。他笑笑,抬手握紧皇后的手,眼底满是愉快欣赏,若不是朕,你又怎会有这样的福气可以一见。 他依稀记得,那时皇后并不开心。 皇帝一怔,以为自己说的不够,继而再次开口,恨不得将一颗心捧到她面前,叫她看看自己到底对她有多爱慕,有多喜欢,只是无论自己如何做,那日的她也从未展露笑颜。 皇帝不免有些气恼,想着待画师将画作好后她应会开心,便安静等待,许久后那张画像总算完成。 谁知垂眸看去,顾子守竟作了张颇为丑陋的画作给他,他将皇后画的极美,却又刻意丑化他的模样,叫他看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皇帝见状顿时盛怒,当即下令叫人将他带下去,本想要他性命,但念在昔日他曾为萧府,也为皇家作了那么久画的份上,最终免他一死,只是发配边关。 再后来,这人究竟如何他便不得而知了,只记得似乎从那日起皇后日日都不开心,也轻易不愿与他见面,直至他们有了第二个嫡女后,状况才总算得以改观。 皇帝喜悦非常,认为这个嫡女乃是她的福星,难免喜爱万分,甚至意图待他日自己老了,再也无法处理朝政之时,便退位让贤叫她做一国之君。 可没等这个愿望实现,她的生命便永远停留在了某个冬天。 皇帝一时间想起了太多往事,件件皆是他不愿记起的伤痕,可直至今日,他却突然不知自己该作何姿态,也不知是该伤感还是该悲哀。 他只是又突然记起,那画师第一次入宫的时间似乎和皇后有孕的时间颇为相似。 也突然记起那次醉酒,他尚未宣召便直接进了皇后的寝宫,随之撞见她怀抱着次女,同她讲述自己以往身在萧府的故事,故事里有父母,有姊妹,也有那个画师,她告诉女儿,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甚至每每行床笫之事时,他满含爱意的看向皇后眼底,却总是触及一片虚无,她分明在看他,又像从未看过他,似乎心里一直藏着另外一个人。 就连她平日最爱喝的粟兰,也是不知从何时养成的习惯,每逢皇帝问起,她便说是自己少时曾经碰巧行至燕山游玩,从见到那花的第一眼便颇为喜欢。 皇帝听进耳中,记在心底,当即便命人年年到访燕山摘下粟兰予她,企图讨得她一晌欢心。 只他从未想过,那燕山地势颇险,她一弱女子又是如何爬上去的,这才得见盛开在山顶的簇簇粟兰。 他从未疑虑过她分毫,对她报以足够的宠爱与信任,却不想到最后这宠爱变成了刺向他的刀,这信任变成灼伤他的剑。 来人。皇帝顿了顿,终究嘶哑开口,将皇后请 原本是想将她带来的,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殿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怕她受凉,终究还是将未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最终抬了眸,看向眼前端庄站着的秦语辞,难得向她伸出了手。 辞儿。他道,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又有些可怜,扶朕起来吧。 我们一同去和你母后见上一面。 第一百一十章 外面的雨似乎比方才还大了些, 天色漆黑如夜,许多宫殿全都点亮了灯。 皇后的凤仪宫自然也不例外,秦语辞同皇帝行至门前时, 抬眸看去, 很快在小窗上见到了一个映在烛光中的, 模糊的身影。 那便是皇后了,身姿绰约,优雅端庄,哪怕只是个影子都显得格外漂亮。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容貌身形似乎从未发生过改变, 依旧和皇帝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可不知怎么,此时此刻再次抬眼望去时, 皇帝却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甚至不知究竟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她, 他想生气,却又觉得疲惫无力, 他想质问, 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每向前走上一步,都觉得心脏刺痛一下。 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就这样安静的推开了门, 抬眸望去,皇后果真正坐在案边, 独自一人小口喝着茶。 圣上来了。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便特意在自己对面也放上了一盏茶,茶香四溢, 闻上去沁人心脾。 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茶, 里面漂浮着朵朵美丽微小的粟兰花。 皇后好兴致。皇帝笑笑, 语气里并未包含太多喜怒,抬手示意秦语辞退到一旁,自己则如往常那般轻轻坐在了皇后的对面,饮茶赏雨,着实清雅。 他道,抬手拿起面前的茶,垂眸盯了好半晌,这才终于开口再次吐出句话。 今日这粟兰,不知是否还是新鲜的。 圣上都知道了。皇后应声顿了顿,随之唇角渐渐蕴起一抹华美的轻笑,不如您亲自试试看? 事已至此,她似乎也不再伪装了,终于不必在皇帝面前悉心扮成贤良淑德的模样,就连话里分明都带了尖刺,将矛头接连指向眼前的人。 她以为皇帝听了这话,本应盛怒才是,却不想他沉默半晌,竟当真捧起眼前的茶一饮而尽。 你皇后一怔,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住。 到底是不是,如今也无妨了。皇帝道,声音很轻,就算是真的,朕先前也已饮过了数杯,不差今日这一盏。 你不怕死吗?皇后嘲讽开口。 朕还能活很久吗?话音一落,皇帝重新将疑问抛了回去,竟是生生将皇后问住,许久都没说话。 朕的身体,只有朕自己最清楚。皇帝抬眼看她,半晌轻轻摇了摇头,如今朕夜夜难以入眠,哪怕睡着了也总是做梦,梦到以前的人和事,也梦到现在的事和人。 梦里,也有你。他笑笑,语气里满是疲惫,只是每每梦到皇后时,你都离朕很远很远,朕想抓住你,却又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反倒徒增悲哀和伤感。 好在那只是梦,每每醒来时只要我想,你便会出现在朕的身边,可朕却忘了问,你究竟是否情愿。 璃儿。他道,突然缓声唤了她的闺名,犹如以前在府邸时那般温和同她讲话,你会答应做我的妻子,究竟是否出于本愿? 事已至此,再知道这些还有用吗?皇后抬眸看他,眉心皱紧。 有用的。皇帝点头,我想知道。 不是。话音一落,皇后开口回应了他,我之所以会嫁你为妻,是因家族逼迫,万不得已。 我本早有心上之人。她道,不自觉的红了双眼,可我没办法,没法做我自己的主,只得为了所谓家族荣耀嫁过来,将一生葬在这冰冷的皇室,永远永远陪着一个从未爱过的人! 你喜欢顾子守,是吗。皇帝应声一顿,许久后艰难开口,就连欢儿也是同他生的,对吗。 没想到他连这些都知道了。 对。皇后应声扬唇大笑,笑声近乎癫狂,终于不再隐瞒半分,我爱他,他是我在这深宫中的唯一救赎,每逢他进宫,我都会寻得机会偷偷将他请进我的宫中。 就连欢儿也是他的孩子。她抬眼,死死盯着皇帝的脸,分明在笑,可眼底却又有泪渐渐淌下,自从我知晓自己有孕的那一天起,我便按照家族的指示,日日引你喝下粟兰茶,尽管剂量很小,但长期饮着,却足以逐渐掏空一个人。 欢儿是我深爱着的孩子,也是我们萧家的人,若她成了大昭的君主,对我和萧家而言皆是大喜之事。 只是后来,子守没了,欢儿也没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准备终究还是落了空,最终还是只剩我一人 她说到此处,不由得静默下来,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好半晌才又道:但皇位之争还要继续,与其依靠些旁的,寄希望于他人,不如紧紧将权利握在手里,待你死后,我便是太后,背后有萧家,手中掌控着新帝,我依旧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你若当真喜欢我,你就不应活着。她道,突然飞速起身从袖口中摸出一把短刀来,架在皇帝脖颈上,若不是你,也许事情不会演变至此,子守不会死,欢儿也不会死。 因此,就当是为了我,你去死吧! 语罢,正要动手,却不想身旁的秦语辞突然上前几步,生生用手抓住了她的刀,迫使她再也无法将刀向下移动分毫。 有血从她掌心滴落,合着雨声一起啪嗒啪嗒落下,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皇后似乎并未想到她会阻拦,不由得震怒,转头看向她高声质问,你 母后认为,一切都是他人的错吗?话未说完,便被秦语辞出言打断了,许久未见,她似乎比记忆中的要高些,眉目间也隐约有着几分属于她的影子。 只是眼神却和她不同,她平静,她淡然,不似皇帝的狼狈,也不似皇后的不堪,明明身在局内,却又分明没被感染分毫,而是唯一清醒理智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皱眉,声音嘶哑。 没什么意思。秦语辞应声笑笑,轻声道,只是觉得母后实在太过片面,您说的的确没错,一件事的失败和覆灭,背后往往包含着太多因果和理由,只是千错万错,您就无错吗? 萧家精心培养的并非只您一个女儿,入宫的人选也并非只您不可,若您当真不愿,认准了此生唯顾子守一人,哪怕遭逢千辛万苦,也理应誓死抗争才是。 她道,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林墨然的身影,千万思绪终究化为一声轻叹:终归是还不够爱罢了,这才总是自欺欺人,总以家族逼迫为由傍身,这便是错。 再之后您进了宫,为人妻,为人母,却依旧忘不掉过去,一方面想要权利,一方面又舍弃不下与顾子守的情谊,两者都想选择,却又偏偏什么都握不紧,什么都顾不住,这也是错。 更何况欢儿。说到这里她一顿,表情难得出现了片刻的松动,沉默半晌才继续往下说道,她的确死于疾病没错,然您又可知,她为何自小便多病体弱。 为何?皇后道,抬手抓住她的衣襟崩溃嘶吼,为何! 自然也是因这粟兰。秦语辞闭了闭眼,声音很轻很缓,终是世家骗了您。 嫡子嫡女总会有的,欢儿的命又哪里比得上皇位重要,就算没有她,为了权利地位,您也终究会选择扶持其他人,叫她成为您的傀儡,成为萧家的傀儡,无论如何,萧家都不亏。 为了博得父皇信任,每每引他喝下粟兰茶的同时,您也自然要随他一同饮上一杯,您以为晒干的粟兰无毒,便毫无顾虑的饮下,却殊不知其并非不具毒性,无非只是消减许多罢了。 喝下一次两次,不会有太大问题,可若是饮的多了,自然也会对身体造成损害,这便是您为何向来体弱的缘由,此花对一成年女子皆是如此,更何况是腹中的胎儿。 这话一出,叫皇后顿时呆住了。 她似乎无法理解此事,也不愿相信秦语辞的说辞,连忙高声道:你骗我,你骗我是不是? 这是当地居民告知我的。秦语辞应声摇摇头,若您不信,也可自己亲自验过,若是将其喂与小鼠,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它定会一命呜呼。 母后。她启唇,抬手夺下她的刀,声音一如方才那般平和,可眼底却分明有水雾蕴起。 轻声道:别再自欺欺人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刀被秦语辞夺过来掷于地面, 发出脆生生的响动。 不大,可传进耳朵里,却还是叫皇后下意识的战栗一下, 后退几步跌落在地面, 高声崩溃尖叫。 她似乎并不能理解今日听到的事, 不敢直视次女死亡的真相,不愿面对家族的欺骗与背叛,整个人趋于崩溃,表情痛苦到了极点。 入宫数十栽,她得到了许多, 也失去了许多青春、自由、爱人、孩子, 昔日的一切美好和甜蜜全都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变得很远很远。 以往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受害者,直至今日才忽然醒悟过来, 明明是自己率先握起了刀, 不光刺伤自己,也接连刺伤了一个又一个所爱之人。 璃儿皇帝开口道, 面对自己爱了大半生的人, 哪怕她做过太多错事也终归于心不忍。 顿了顿, 抬脚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肩膀,痛苦出声:放下吧。 我们都错了。他道, 孤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愿意低下头来, 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淌下两行清泪,也许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若我当初没有娶你为妻,事情或许就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皇帝皱着眉, 迫使自己与昔日的时光割裂, 被迫承认皇后不爱自己的事实, 是我不知你心,是我孤高自大,是我强人所难。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惨淡一笑,身子再也承受不住,不由得同她一般踉跄坐下来,狼狈道,我似乎活不了几日了。 璃儿最后再送我一程吧,之后我便设计叫你假死,还你自由。他道,声音很轻,此时此刻俨然不再是一个皇帝,只是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你既不愿再困于这深宫,那便不待了。 我放你走,好吗? 语毕,并未得到应答。 皇后依旧直视着前方,眼神空空,未曾说话。 皇帝等了她许久,眼底的最后一抹希望也随着她的沉默渐渐熄灭,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终于积蓄了些气力,可以勉强起身:辞儿。 秦语辞应声抬起头来看向他。 今日之事不要声张。皇帝道,声音里裹着疲惫,一字一句说的颇为艰难,你母后终究是你母后,就算再如何,她也到底是将你生下的人,哪怕做错了事,也希望你日后不要太苛待她。 分卷(72) 朕或许撑不了太久了。他笑笑,可这江山,这天下,依旧需要有人来接管,尽管以往我不愿承认,但凭心而论 日后,你一定会是个好君主。 大昭靠你了。他道,抬眼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这次再也没用任何人搀扶,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行入雨里,好似游魂,无所归,也无所期。 偌大的寝宫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只剩秦语辞和皇后两人。 时间就这样静默着,过了很久很久,秦语辞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披,缓缓搭在眼前的人身上。 抬眼注视了她好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从不敢提及的问题:母后,从始至终你有爱过我吗? 同样的,皇后依旧没有回答。 秦语辞似乎料到了这一点,随之轻叹起身,正欲离去,却又在此时突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没有。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直至此时此刻,数年来从未爱过。她笑笑,犹如报复般的轻声开口,反倒恨极了你,厌极了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她道,死死直视秦语辞的背影,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怎样,满意了吗? 哪怕如今已经如此狼狈,却还是企图想要拖上她一起下地狱。 秦语辞应声顿了顿,半晌后再次回身看向她,眼底一如方才那般平静,似乎并未觉得气恼和失落,沉默半晌竟还勾唇轻笑起来:多谢母后解惑。 你不觉得生气难过?皇后见状一怔。 隐约知晓答案,心里早有准备,也便不气了。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至于难过若是放在以往当会失落万分,可如今却不然。 她沉默片刻,之后再次轻笑起来:因我知晓,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无论会发生何事,无论遭遇怎样的磨难灾祸,也依旧会有一人始终爱我。 母后,能得这般良人,我高兴欣喜还来不及。 她笑笑,眼底满是赤诚与坦然,认真回应了她的问题:又何须难过。 秦语辞从皇后的寝殿内出来的时候,未行几步便有人来报,说是在城门附近发现了企图连夜逃跑的二公主。 抓住了吗?秦语辞开口问。 已经抓住了。那人恭敬应答,只是暂且还不知该如何处置,殿下您 不等他说完,秦语辞便打断了他的话:意图谋害当今圣上和长公主,又接连陷害拘。禁朝廷命官,围堵长乐宫、禁足四公主,无论哪一项皆是重罪,自然要押入大牢,好好审问。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要她半条命。 秦语辞道,声音凛冽,眼底幽深,给本宫狠狠打上一顿。 是。那人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快步去办,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语辞没管太多,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直至行至离凤仪宫最近的一处凉亭附近,抬眼望去,那里果真坐着一个人。 她身上依旧还是那件淋了雨的、湿漉漉的单薄外披,模样也颇为狼狈,湿发站在脸颊上,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风吹一下她便抖上一分。 叫秦语辞突然记起很久以前,她失足落水,自己将她从池塘中救上来的画面。 那会儿的她和现在一样,可怜兮兮的,娇娇弱弱的,着实像只鹑鸟。 可秦语辞知道,她又哪里还是什么鹑鸟,而是翱翔九天,勇敢美丽的凤凰,在入京时秦语辞便听凝烟同自己汇报了近来宫中发生的所有事。 她想尽办法,倾尽所能的救她;她在狱中饥饿病重,却依旧坚强忍耐,从未妥协;她分明怕疼的厉害,却还是咬牙写下血书,用自己的命去赌她们二人的性命 她做了太多太多,她一个人将所有艰辛和痛苦全都尝了个遍。 秦语辞这般想着,眼前渐渐被水汽笼罩,不免再次加快脚下的步伐,飞奔几步直至来到她面前,抬手抱住眼前的人,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然然,事情解决了,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她道,抬手捧起林墨然的脸,犹如昔日那般,虔诚去吻她的唇,也认认真真同她许诺,从现在开始,每一日,每一月,每一年,都不分开了。 一直一直在一起。 永永远远。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今日秦语辞没放林墨然回去。 她为她撑着伞, 牵住她的手,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与她一同行在路上,无畏周身往来的侍女宫人, 径直与她一同向长乐宫走去。 这一次二人不再是主仆关系, 也不用再编造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遮掩,她就是她的爱人、她的妻子、她的然然,她来带她回家。 许久未归, 长乐宫内好像同以往不太一样了。 林墨然缓缓来到床边坐下, 有些怀念又有些新奇的抬了眼, 左看看右看看, 许久才收回目光。 继而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轻声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如今这寝宫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萧条了些。 少了然然在, 也便少了太多烟火气。秦语辞应声笑笑,抬手斟上杯热茶放进林墨然的手心,又主动暖热自己的手,附在她的脸上, 叫我收整起来又有何意义。 不过之后就不会了。秦语辞道, 声音很轻,就这样静静直视着她的双眼,眼底似有柔光闪烁, 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 到那时, 然然喜欢什么,便在寝宫内添置什么,一切都听你的。 她说的这些话, 句句听了都叫人心头颇暖。 林墨然应声点头, 鼻子不由得有些发酸, 沉默许久,这才终于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惦念着的问题:我们分别的这数日,音音过的如何? 语毕,眼前的人似乎顿了顿,记忆也在此刻鲜明起来,曾经涉过的险,每一个千钧一发的瞬间,全部清晰的在脑海中呈现。 有许多次,她险些被奸人所伤,好在她及时躲避,这才得以保命,没叫刀刃落在致命的地方。 近来多雨,山路湿滑,哪怕谨慎前行,也难保不会跌落滑倒,有次她险些坠落悬崖,若非反应机敏,恐怕当真要折在此处,永久与青山为伴。 更别说这一路曾数次被皇后派人设下的陷阱所扰,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 但所幸,后来阿双带人及时赶到,再之后又得宁栾韩玥韩知县搭救,这一路才终于少了些曲折磨难。 只是她知晓,这一切并非偶然。 还不错。想到这里,秦语辞勾唇笑起来,刻意隐去许多令人忧心的情节,只道,虽也遇到一些挫折,但终归还是平安度过。 多亏然然。她道,真诚开口,声音带笑,是你救了我。 那便好。林墨然点头,每个人都是如此,轻易不愿将狼狈的一面暴露在爱人面前,怕她担忧,也怕她难过,既然音音不愿说,那自己也就不再问了。 然然呢?话音一落,便听眼前的人也这般开了口,眼底分明含着心疼和关切。 林墨然抬眼看她,沉默半晌也杏眼一弯扬唇轻笑起来,学着她的语气,礼尚往来的道了句:我也还不错。 她道,转头将手中的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之后抬手抱住秦语辞的脖子,语气里满是亲昵和依赖,虽和你一样也遇到了些挫折,但好在有许多人在暗中帮衬了我。 有凝烟,有四公主,有位年轻的狱卒,后来有幸脱险后,也得到了许多侍女和宫人的照顾。 自然,这其中也有音音。她道,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红了脸颊,可小嘴却没停,依旧叭叭的同她分享这段时间以来藏在心底的话,每每坚持不住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音音。 也做过太多次假设,想象如果是你,究竟会如何做,想象这一路你都经历了什么,行了多少路,过了多少桥,见了多少人,祈愿你要一直好好的。 自然也设想了一下若我真的没撑住,不幸离世了,音音又当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难免带上了些哽咽,垂眸偷偷缓了片刻,这才终于继续向下说去:我想,在没遇到音音之前,你一直孤独又寂寞,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我心疼那样的你,也不愿再叫你陷入那样的境遇,既然承诺过要一直同音音在一起,自然要说话算话才是。 人生本就短短几十年,我不忍你还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度过,我想你每每转头,都能看到我在身侧,想你只要张开手,就能得到亲吻拥抱,想你眼底有我,哪怕睡着了,梦里也有我。 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些,哪怕再多苦难,也终究会支撑下去了。 许是太久没能见到爱人,林墨然一时间同她说了许多。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重逢,自己本应说些开心的才是,同人说了这些难过伤感的话又是做什么,于是连忙轻咳一声擦掉脸上的泪水,意图从秦语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同她说些旁的。 只是还未等动作,便察觉眼前的人突然将自己抱的更紧了。 她似乎也落了泪,林墨然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肩膀被泪水打湿,与冰冷的雨水不同,它分明隐晦又温热,滴滴流进她的心窝。 恍惚间,秦语辞似乎再次开口吐出了什么,声音很轻,可林墨然却还是一下便听到了。 她说:然然当真很好。 她还说:既如此,我想然然现在就抱紧我。 如此要求,叫人怎能不应和。 好。于是林墨然点点头,继而也收紧自己的怀抱,两人就这样坐在昔日一同睡过的床榻上,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抱的很紧很紧,许久未曾分开。 也开了口,满含柔情爱意的轻声应她:荣幸之至呢。 如今秦语辞才回来,自然有许多事务未曾处理,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应对。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颇为急切的敲响了长乐宫的门,是凤仪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娘娘在昨晚自尽了。 于夜深人静之时,换上了昔日做萧大小姐时常穿的衣物,又接连吃了数把粟兰花,坐于窗前对月而亡。 这个结果,倒也未叫秦语辞感到有多意外。 母后这一生视妹妹如若珍宝,如今听闻她死去的真相,自然承受不住,想来,这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她既可前去同至爱之人团聚,也可获得自由,终于不用永远永远的被困在这深宫里。 她终究还是不愿陪自己走上最后一程。 皇帝听闻此事,不由得悲从中来,迅速赶到却又站在凤仪宫前迟迟未曾入内,想着她既不愿见自己,终究还是没去亲眼见她最后一面。 只是吩咐下去厚葬皇后,为她办了一场颇为盛大的葬礼,妥善葬入黄陵之中。 只少数人知道,其实被安葬进黄陵中的并不是皇后娘娘的遗体,不过几件衣物与发冠而已,而她的真身则被葬在了顾子守的坟边,亦如她生前所愿。 这是皇帝对她最后的妥协和宠爱,之后他便拟下退位让贤的圣旨,将自己紧握了大半生的皇位彻彻底底交予到秦语辞手中,从此再也不问朝事,再也不见任何人。 到最后,依旧是秦语辞得了这天下。 书中的故事眼下已经走到了结局,但生活却依旧要继续,系统总算陪着林墨然完成了任务,终于可以前往总部复命。 统儿还会回来看我吗?林墨然问,语气自然颇为不舍。 一定会的!系统点点头,真诚道,毕竟然然不光是我的宿主,还是我的朋友,等到适当的时机我会回来找你玩啦。 好。林墨然轻笑应她,继而开口由衷祝福,那就祝统儿此行顺顺利利,早点回来! 知道了。系统也笑起来应和她,二人就此分别,共同去往最终的目的地。 对系统而言,那个目的地是总部,而对于林墨然而言,她要去的则是秦语辞的身边。 自从登基大殿之后,秦语辞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政事中,接连解决了许多皇帝在位时残留下来的弊病,也不忘每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该赏赐的赏赐,该晋升的晋升。 就连秦若瑾也没叫她闲着,竟也弄了个闲散名头给她,叫她终于不用成天被母妃压着读书,可以借公务之由四处走走看看。 于是自那之后,秦语辞收到的所谓好玩意儿也就更多了,秦若瑾每行至一处,都要特意采买些乱七八糟的回来给她,甚至也同她曾经所做的一般,故意带些憨憨傻傻的木雕回来同她玩笑。 你信不信我罚你?每每此时,秦语辞都难免感到哭笑不得。 陛下饶命!却再多无奈,也抵不住秦若瑾滑跪的速度飞快,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想必陛下也就只嘴上说说罢了,不会惩戒我一毫一分。她道,呲牙对她傻笑,毕竟您不光是陛下,还是我的皇姐嘛。 你以前答应过,无论何时都不会抛弃我的。她挑眉,脑海中的记忆突然回溯到那一晚,自己和皇姐月下饮酒的一夜,不由得笑容顿时又肆意了不少。 抬手没大没小的拍拍秦语辞的肩膀,随之抬脚跑出寝殿:以后我还会给皇姐送的! 语毕,像阵风似的很快消失不见,秦语辞叹口气,盯着秦若瑾的背影摇摇头,随之再次垂眸处理起政务来,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又要叫来夕雪和朝云,叫她们去问问大厨房的桂花糕做的如何了。 她的林大人快要从礼部归来,理应早些准备好一切才是。 这样的日子,还有许多许多。 秦语辞专心朝政,林墨然便尽心辅佐,朝堂上互相提点互相配合,无论是国还是家,顾得都极为不错。 这期间,她们也曾再次前往地牢,与秦月微见上一面。 这次再见,她似乎有些疯了,并不能接受秦语辞如今做了皇帝的事实,坐在牢内叫嚣的厉害。 却又终归没有太多力气,身上的伤也尽数未好,不出半晌便停了下来,只满脸怨恨的看着秦语辞,嘶哑出声:你不如杀了我! 分卷(73) 话音一落,眼前的秦语辞勾唇轻笑起来:我又不是你。 以往,妍嫔也是你杀的吧。她道,声音很轻,却又好似魔咒,不断传进秦月微的耳朵,你杀父弑母,谋害手足,又作恶多端,祸乱朝政,于情于理的确该死。 只是我却不会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言至此处,秦语辞抬手从一旁的狱卒手中接过把刀来,径直扔进牢中,是死是活,你自己定夺吧。 秦月微,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见面了。做完这些后,她重新转了身,如所言那般,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最后一句简短的话给她,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也再也不见了。 再之后,时间又过了近三个月。 秦语辞提前处理完了手头上的朝政,也迎来了林墨然的生日,于是转身步入厨房,亲手为她做了碗庆生面。 待她吃完,又特意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行入一间密室。 是什么呀?林墨然起初还在说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礼物能叫她如此神秘,直到行至最深处抬眼看去时,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放置的,是两件喜服,大红色的,哪怕在有些阴暗的密室里也颇为好看,而更为叫她惊诧的是,这两件喜服的板式竟同她昔日幻想的不差分毫。 制成什么样式,绣上什么图案,正如那一夜二人演练时她回答秦语辞的一样,只是那时究竟如何,她只能在脑海中暗自想象,可如今却终于能够亲眼得见。 然然那时说的材质颇为难寻,既要成婚,一切自然要合你心意,如你所愿才是。秦语辞笑起来,柔声道,因此便耽搁了些时间,叫这两件喜服直至昨日才终于完工。 好在,今日恰逢你生日,着实是个颇为吉利的日子。她笑笑,抬手抚上林墨然的侧脸,垂眸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笑的颇为温柔。 我说过会风风光光的娶你,叫你做我的妻子,做我的夫人,将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全部捧到你面前,因此早已暗中备好了一切。 她道,语气轻柔且坚定,却又有满满的柔情蜜意掺杂其中:只要你点头,我们明日就成婚。 不知在这样的日子里同你提亲,然然可愿? 这话虽才问出口,但二人心底却早已有了答案。 林墨然抬眼看她,眼眶里不自觉的被泪水蓄满,可唇角却又下意识的勾起,认真回应她的问题:自是万般情愿。 于是第二日,封后大典便极为隆重的开始了。 一大早林墨然便起了身,收整完毕后由凝烟伺候着换上婚服,戴上喜冠,精心描绘了面庞,悉心熏过香。 再之后坐上轿撵行至大殿前,伴着周身的唱和和祝福,一步一步来到秦语辞的身边,缓缓将手放在她的手心。 盖头有些重,也阻挡了她的视线,林墨然一时看不到太多旁的,本是紧张万分,却突闻眼前的人似乎凑近了她的身边,还不等行礼便开口唤她:夫人,脚下当心。 声音很轻,只她们两人能够听见,林墨然听闻此言,不由得心头一暖,开口回应她:嗯。 那音音可要牵好我。她道,一颗心突然就渐渐落了地,有她相伴,至此再也没了半分紧张惊慌之感。 然然放心便是。秦语辞笑笑,与她并肩缓缓向前行去,一同按照礼制拜过天地行过了礼,之后一并回到洞房,踏入殿门。 许多人正在此处等着恭贺,皆是昔日的朋友亲人,就连韩玥和柳汐也一并被邀请来,个个抢着起哄祝福,周身一时间乱作一团。 而叫林墨然颇为喜悦的是,系统也正巧在此时归来了。 一连分别数日,系统似乎也经历了诸多事,如今终于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小小实习统,竟接连晋升数次,现在不光手握无数权限,手底下还掌管了一大批人。 统儿真棒!林墨然不免高兴万分,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系统应声笑笑,决心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她的好,于是便只道:那当然是然然完成任务完成的好! 话是这样说,其实背后却故意隐去了许多往事。 其实林墨然并不是系统带过的第一个宿主,也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只是那会儿她并不是秦语辞的侍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她从现实世界而来,哪怕母亲早逝,也从未得父亲喜爱,却依旧勇敢坚强,乐观向上,系统同她绑定在一起,着实深受她影响,从她那里学会了许多属于人类的情感。 原本,这个世界的故事本不应该如此的,她本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过多左右世界线的进展,只能看着大昭逐渐没落,听到四处发生了天灾和战乱,知晓何时皇帝离世,何时秦语辞上位。 只是事已至此,饶是换了新帝也依旧难改事实,昔日的弊病难以瓦解,四处又频发战乱和暴动,前期秦语辞倒还应付的过来,只可惜随着年岁渐长,以往又受过太多的伤,身体终究难以支撑,到底还是倒了下去。 大昭终究还是走向覆灭,百姓到底还是死于灾难。 如此结局,着实叫人悲哀,林墨然不忍看到这样的场面,终究还是选择舍弃自己的性命,护秦语辞周全,为她挡下致命一箭,希望能以一己之力,叫未来发生哪怕一点点的改变。 这样的宿主,系统还是第一次见,昔日她从林墨然那里学会了乐观和积极,眼下又学会了她的勇敢和担当,未来轻易难改,可若是大家都在努力,一切总会有所改变。 于是最终,系统选择舍弃自己的一切,倾尽全力救活林墨然,如她所选择的那样,将她送到秦语辞身边。 只是那会儿,她们两个谁都没了记忆,此等行径对于她们来说无非是场豪赌,要不皆大欢喜,要不满盘皆输。 但,终归是老天眷顾,饶是没了记忆,林墨然所做的一切也依旧如她所期愿的那样,她随秦语辞一起去请赵老,为大昭寻回不可多得的人才;她与秦语辞一同征战西北,平复困扰朝堂许久的战乱;她和秦语辞携手抵抗天灾,拯救百姓于水火,叫他们逃离种种危险 两个人携手做了太多太多,而最终的结局也终于发生了改变,系统也因此寻回了记忆,回望这段经历时,也不免觉得感慨和惊叹。 而现在,该轮到她们二人一起手牵手去寻找幸福了。 祝愿你们这一生都平安康健。系统笑笑,开口唤她,别愣着了,快去和秦语辞喝交杯酒呀。 好。林墨然道,应声回了头,一抬眼,便正好将身后所有人全部看尽眼底。 那里满是一片祥和,站着她的朋友,也站着她的爱人,那里风景正好,身后是繁花盛景,身前是红烛绸缎。 而她的爱人,此时正举着两杯酒,勾唇轻笑着行至她的面前,将其中一杯向前递过来,缓缓开口示意:夫人,一起喝杯酒吧。 声音很轻,却又满含柔情蜜意,颇为感慨道:你终于嫁给我了。 语气,似乎也带了些许的哽咽。 林墨然应声一顿,鼻子也有些发酸,抬手接过那杯酒同她共饮,之后道:是啊,我和音音终于成亲了。 以后我们不光是恋人,还是亲人,是彼此永远的依靠和后盾。她笑笑,一开口便有泪滴落,打湿喜服也打湿地面。 但她却像毫无察觉一般,此时此刻心底早已被幸福填满,干脆凑近些,抬手抚上秦语辞的脸:我们要一直好好的在一起。 嗯,我答应你。秦语辞笑笑,多说无益,干脆将千般思绪全部隐进一个炽热真挚的吻里,就这样垂下头轻轻亲了下来。 说好了。她笑笑,启唇轻声完善了林墨然方才的那句话,作为补充,也作为回应,一字一句道,正如然然所说。 我们要永远永远,一直一直幸幸福福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