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神明始乱终弃[西幻]》 分卷阅读1 《我对神明始乱终弃[西幻]》作者:千层盒子 文案: 在那个漂亮男孩儿的成年礼的夜晚,挑剔如莉莉都必须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他头戴着月桂的金冠如神祗亲临,姿态是如此的高高在上,眸中好似悲悯着众生,但只有莉莉知道那个男孩儿红着脸羞涩可人的模样。 她把男孩儿一颗心玩弄鼓掌,诱骗他背弃圣廷沉沦于爱,玩腻后再看他葬身熊熊火海,绝望中感受一下人心险恶。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错误,我们是那么的彼此相爱,他却不得不离开我去赴死。” 沉痛缅怀完过去,莉莉转头又去找了新的乐子。 但报应不爽,人渣总有翻车的一天。 曾经的男孩儿浴火重生,他在莉莉的婚礼上到来,站在司仪的位置上,微笑着说出最残忍的话,“今天是我的挚爱结婚的日子,我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样享受,并衷心祝福她——”不得好死。 认出了口型的莉莉:…… 神降临人间化身为三,灵魂、记忆和力量。神自己也没想到,他纯洁的灵魂会被轻易骗走,盲目、卑微又贪婪地喜欢上了一个来自血族的女人。 她冷漠自私,玩弄感情,毫无忠诚与信誉可言,但没关系,神有足够的时间教会她。 莉莉拉斐尔 1.女主海王从良,追夫火葬场 2.男主从恋爱脑一步步成疯批 1. Chapter1 打工人 连绵的雨丝细密如烟,把土壤浸透得泥泞不堪,而土壤下动植物的腐朽味道比棺木和石碑本身更有坟墓的气息。 死者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独居女人,住在公寓照不到阳光的一楼,因为在厨房踩到奶酪而摔了一跤,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桌角,尾椎骨已经骨折,但致命的凶器是从桌上摔落的牙签刀。 尖锐的东西还是要放好,作为遗嘱继承人的莉莉如是想。 她看着收殓师花了不少功夫来掩盖前额的创口还有脖子上的割痕,但仍旧不够完美,过分潮湿的天气让尸体难以保存得妥当,皮肤下已经隐隐开始肿胀,好像一戳就会泛出汁水。 最后一抔土已经盖上,莉莉送别了神父,她也该离开了。 “请留步,小姐。” 在她身侧陪伴完整个流程的男士拉住了她的去路,他递出一张名片,名片上显示他是一名职业侦探,目前受雇于街道所属的政府。 侦探已经观察了这位年轻的小姐很久了,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发,在这个阴雨天足以像阳光一样动人,眼神却透着无辜的纯然妩媚,漂亮的面孔没有一丝瑕疵,红唇雪肤,干净的像是老人屋里昂贵的东方名瓷。 根据侦探所能得到的信息,她的名字叫伊莉亚·卡斯滕,三年前孤身一人搬到了这儿,原本只是受雇于老人的钢琴师,三年里靠给老人弹钢琴获得报酬来维持生计,现在却成了老人的遗嘱继承人。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地方,但据他们的邻居反映,这位年轻的小姐不久前和老人产生过一次争执,期间存在有威胁性质的话语,譬如死亡和痛苦之类的字眼曾被用到,而且老人的上一份遗嘱中明确表示了要将遗产捐赠给社区。 “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您,首先请您节哀,”这话说的侦探自己都有些想发笑,这位小姐的眼中分明毫无悲伤可言,甚至有些解脱般的轻松。他略去了更多的介绍,单刀直入道:“您是第一位发现女士的遗体的人吗?” “是的。” 莉莉如实点头,但她没有多做理睬的意思,目光径直越过了他。 侦探暗笑了莉莉的天真,这般逃避的人他也算见多了,而且有丰富的经验来对付他们。 他刻意严肃了表情,在事件之内把事情略作修饰:“我想您应该也已经听说了那些可怕的传言,您是这位女士的遗嘱继承人,如果我无法出具您名誉清白的证明,那您将没有资格获得这份遗产,甚至可能因为被指控谋杀而锒铛入狱。” 但理想中的惊慌并未出现在莉莉的眼中,她轻笑了一声,有些妖冶的明媚出现在那张圣洁的面孔上,双眸饶有兴致地挑剔了眼前的年轻人,流露出些许能被称为欣赏的情绪,但也不过转瞬即逝。 她不紧不慢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支女士烟,那是戒烟前落在里面的,因为这糟糕的天气,烟草已经有些发潮,但它仍旧是一支极好的烟。 侦探鬼使神差地递上了火。 雨丝中升起的烟雾像黑纱一样朦胧,她的目光中弥散着哀伤与惆怅,面庞明媚而忧伤,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一 分卷阅读2 支烟的时间不算长,莉莉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摆脱了这个地方的乡下口音,韵脚与口音都是诗歌般的优美,嗓音也如和弦般撩拨人心。 “您一定要追究到底吗?” “那您是承认了吗?”侦探的反问已经表达了决心。 “我只是——不太想浪费时间。” 说着,她抬眼望向侦探眼底,柔媚的目光传递着蛛网一般的织缚,鬼迷心窍的蛊惑瞬间就让侦探动摇了心神,眼神再次清明时已经再不复先前的怀疑,他的引以为傲的底线已经溃不成军了。 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侦探毫无挣扎地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会出具一份名誉清白的证明。 “那您能好心地告诉我真相吗?” 侦探苦笑着发问,他的职业道德还在挣扎着作祟。 莉莉贴近了侦探的耳畔,猩红的唇吐出如烟雾般扑朔的真相:“我结束了她的痛苦。” 她发现老人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中风、骨折、瘫麻任何一个都足以要了她的命,若不是现在,那也只会是短暂痛苦后的某一日,而莉莉替她结束了痛苦。 侦探没有再说话,他离开的背影简直是狼狈而逃。 随后莉莉把目光转到了不远处的树下,那儿站着的是她的临时律师,后者在被她看到的瞬间,就像触电一般下意识地站得笔挺,回过神后又是一路小跑地到了莉莉面前,像忠心耿耿的侍从侍奉女王那样递上了她所需要的文件。 “两栋市中心的公寓,一些寄存在博物馆的古董货,还有一万英镑的银行存款和一些比较有纪念价值的金币。”律师早有准备地打开那份遗嘱,像是献上心脏那样郑重而殷勤地捧到莉莉面前,“现在这些都是您的了。” 他有些顾虑这位漂亮的小姐会不会看懂这份文件,但莉莉只是简单翻阅就在准确的位置签完了字,她把文件递还给还在战战兢兢的律师。 “我很可怕吗?” 她只是无心般随口问道,但律师好像否认一个错误那样疯狂地摇了头,也不怕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扭下来。 “我还有一件事情希望能委托您。” “请您吩咐吧。” 恭顺低头的姿态表明他已经做好了赴汤蹈火的准备。 莉莉说:“我希望您能代理这份遗产的捐赠事宜,捐赠对象是街道社区和本地的学校。” “捐赠?”短暂的不可置信后,律师不由大惊失色,出于职业习惯还是下意识地警告她:“这是您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资产,有了它们您就可以不住这间小出租屋,还能有很多自己的钢琴。” “我已经有足够多的房子和钢琴了。” 律师的目光凶狠了那么一瞬,随即又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她,但莉莉已经径直越过他向着离开墓园的方向而去,“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情可以和我的私人助理谈。” 她踩着浅口的黑色皮鞋在这泥泞的路上如履平地,留下窈窕动人的背影肆意牵扯心肠,把那儿用最细微的钩子抓挠到发烂,但残忍到头也不回。 在她去的方向,黑色的四轮马车不知不觉停在了墓园外,没有任何的赶车人坐在车前,四方形的黑厢主体低调的像是一辆送殡车,或者是一个昂贵的棺材。 是的,非常昂贵。 外缘的镀金一定是真的,四匹白到一丝不苟的马儿温驯地立在车前,它们的骨骼强健有力,脊背宽广线条,好像它们天生就该在马术的表演场上,但此时却被毫不珍惜地用来在这风雨天拉车。 车上下来两位年轻男士。 两人的面孔和莉莉是同一调的白皙,黑色的礼服衣冠楚楚,别着精巧的宝石袖扣,其中一人的手上还低调地戴着一枚戒指,像是权贵们喜爱的家族章纹。 他在侧边替莉莉拉开了车门,绅士地接过了她的手包,而另一位撑起黑色的伞向着律师的方向走来。 律师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搭着男人的手,然后扬长而去。 噢,荡妇。 “你应该庆幸她对你没兴趣。”留下来的那位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安慰说,又驴唇不对马嘴地表达了遗憾,“不过你本来也不对她的胃口。” 但在律师进一步追问前,他打开牛皮纸的文件袋,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她的临时私人助理,因为她的上一个专职助理三十年前就死了,希望 分卷阅读3 能合作愉快。” 马车内,律师气急败坏的样子直直逗得男士发笑,“我保证他在骂你。” “闭嘴吧,小鬼。” 莉莉不想听他说这些了,她散落被水汽沾湿的发辫,踢开了自己沾满泥渍的鞋,卷下自己的裸色丝袜砸向男士的脑门上,蜷缩起站累了的双腿,满不在乎地让泥水弄脏了舒适的座椅。 男士躲开扔来的东西,没好气地说:“非常感激您还记得联系我们,而不是又一声不吭消失几十年再回来。” 上次是在某个公墓的里藏了整整三十年,直到那个公墓迁移,她才被施工队挖出来,虽然摆平这件事只花了一些小钱,但天知道她下次会往哪里乱跑。 “我有记得留下便条。” “是啊。” 男士耸肩,但他不觉得一张只写了我打工去了的纸条能有什么作用,家族的长辈们还是很生气,然后往他们这些不争气的年轻一辈的身上撒。 “给我讲讲最近发生了什么吧。”莉莉轻声道,她这两年几乎过得与世隔绝,报纸在信箱里潮湿发烂也懒得去过问。在男士开口前,她又给了个认真的眼神,“我刚刚送走了我最后一个后裔,我亲手结束了她,现在别惹我生气好吗?” 明明是商量的口吻,但男士再也生不起一点打趣的胆子。 “没什么,一切照旧。”男士说,但他的余光里是明显不相信的莉莉,在后者拿着鞋跟砸他之前,男士招认得很快,“好吧,祖父可能有些不太好,但他不希望我们打扰您的度假。” “那是打工。”莉莉纠正他,但这似乎不重要。她缓了口气,把烟丢出后才问道:“说说他怎么就不行了?” “他太老了。”男士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莉莉却不以为意,“他能熬到我回去就还行。”几千年的不老不死已经让她做足了心里准备,冷静地来迎接任何家族成员的离去。 “他不希望你回去,”男士接着说,“因为圣廷的人上门拜访了。 ” 卡斯滕和圣廷已经休战很久了,偶尔还称得上是关系和谐,年轻一辈早已习惯于此,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比如眼前的这位。 莉莉不自然地皱眉,像是浑身都在难受,她说:“他们最好有足够重要的事情。” “也许吧,”男士正色道,“圣狱塌了,他们觉得你知道些什么。” 但莉莉只是别过了脸,像是默认了这件事,瓷白的侧容依然冷艳,脊背却紧绷得像是拧紧的弦。 2. Chapter2 修道院 莉莉和那个疯子的恩怨情仇能够追踪到黑暗时代。 不必细究是历史上的究竟哪一年,或者那些流传的故事是否真实存在过,有迹可循的只言片语也许只是来自某个相似的怪谈,口口相传的故事总免不了有些夸张的修饰成分,就算是当事人都很难明确说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破事,才会让事情的发展离奇至此。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绝没有他人所编撰的那么浪漫而温馨。 几千年前某个不知名的修道院——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地方,老旧的修道院整日见不到一位访客已经是常态,仅有的一位牧师读不懂文字,更不必提礼拜日的集会祷告,但这破地方今天却接待了些大人物——整整十二位圣骑士和一位地区主教护送的预选圣子。 他们将在这儿暂且落脚,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至高神殿,至少就那些圣骑士是这么说的。 但这儿的居民们根本不理解预选圣子和至高神殿什么的,他们只会觉得圣徒们身上带的东西闪闪发光,看上去就能卖很多钱的样子。 所以晚上遭贼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对吧? 大部分的守卫都围绕着修道院的核心区域,而守在后院的人只有一个,他正百无聊赖地和马厩里的马儿说话,抱怨着主教为什么不多带点能使粗活的随从,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夜幕下发生着什么。 小偷明目张胆地落了地,对这儿复杂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也知道哪一棵树能够绕过荆棘栅栏直入修道院的高墙,她的目标是圣子车驾前面的一条金丝挂毯。 但她今天实在是有些不走运,只是轻轻一扯毯子,就触动了一旁勾了丝的铃铛。 “谁在那儿?” 分卷阅读4 迟钝的骑士终于注意到了车驾前的人,他的手搭在剑柄上靠近。 而人影在此时转过了身,她穿着一身修女服,金发在黑色的头巾下露出一截,脸半藏在头巾的阴影中,只露出一个瓷白削尖的下颚和弧度精巧的唇。 “修女?”他试探着问道。 修女镇定自若地命令道:“你不该离开你的位置,骑士。” “抱歉。”骑士对话道,“但您在这儿做什么?” “这是带给可爱的小圣子的。”修女抱着挂毯说,话语间满是关怀和忧虑“他有些不太好。” 骑士会意地笑了笑,“他还在因为离开家而过度紧张是吗?希望圣祝过的挂毯能抚慰他的内心。” “希望吧。”修女从容地做了个圣祝的手势,祝愿道:“神庇佑着他,和每一个人。”然后跳下了马车,抬脚正要向着修道院的方向而去。 但骑士再一次叫住了她。 “可以冒昧询问一下您的名字吗?”他仍有狐疑,“我似乎没有见过您这般美丽的小姐。” 骑士没法记住每一位同行的修女,但知道大多是发了终身愿的嬷嬷,刻板的生活让她们早已失去了这般的鲜活,但眼前这个则截然不同,她行为间的灵动活力是压抑的黑色修女服无法掩盖的。 他以为修女会因为被戳穿而惊慌失措,但后者只是对着他无声地笑了笑,一瞬间的让他恍惚了心神。 看着骑士栽倒在自己脚边,修女若无其事地将那些袭击的影子又藏回了黑暗中,她的伪装本来就没什么高明可言,被发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她轻哼着歌谣,把金丝挂毯披在了肩上,步履轻快地独自走向了修道院的方向。 与外部的戒严不同,修道院里无人看守,随行的人员根本不认为会有谁大胆到来打扰预选圣子,只有两个圣骑士守在了主卧室的门口。 黑影顺着墙根勒住了两名骑士,他们的甲胄能挡得住刀剑,却拦不住这些小手段。 修女站在门口,挂上一个甜美的笑容,轻轻敲了敲门,“需要一些特殊呃——讲睡前故事吗?”她想起来这个新鲜稚嫩的预选圣子才刚刚满了六周岁,还不到听那些大人的事情的时候。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那么我就当你同意啦。”修女愉快地推开了门,即将迈进去的脚迟迟没有落地,她靠着门口四下环顾后不由感慨,“难以置信。” 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偌大的房间内冰冷黑暗,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座椅,上面草草铺着圣廷带出来的床具,占据了半个房间的是一尊巨大但粗糙的天使的石像,朝外的唯一一扇铁窗牢牢锁死,夜风从那儿的缝隙中灌进来,发出夜鸮般惊悚的哭嚎声。 扮相精致的晚餐被不上心地放在了门边的地上,汤已经凉到凝固了油脂,但看起来还没人动过,墙角的烛火架子挂满了蜡,投下的影子像是支起的斑斓尸衣。 修女把毯子裹紧了些,又环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光是站在门口就足够她冷出一身鸡皮疙瘩了。 她低声抱怨了一句,“这可不是圣子的待遇。”倒不如说是在关押一个囚犯,但无论如何都和她无关。 “男孩儿?” 修女在房间内缓慢踱步了一圈,四下都静悄悄的无人应答,但修女敏锐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刚出生的小猫一样在啜泣,却压抑在喉咙里不敢出声。 找到他了,修女轻笑了一声。 她把身上的绣毯小心地挂在了天使像的翅膀上,免得自己的战利品沾上什么,然后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过去,在满是灰尘和霉臭的床底下,黑暗中有一双哭到通红的眼睛。 “晚上好,男孩儿。”她打了个招呼,笑得那么好看。 男孩儿的反应很快,但他最不明智的做法就是藏在在床底下,狭小的空间让他很难做出有效的反抗,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喊救命,让那些失职的圣徒们来护驾,可惜修女不会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致命的阴影从黑暗中奔袭而出,迅如闪电地刺入了男孩儿的心口。 他张开嘴,甚至来不及喊出什么,声音就堵在了在喉咙口,身体保持着蜷缩的姿态静止在了那儿,通红的眼睛依然睁着,修女不想去解释其中的任何不解。 一切就在转瞬间。 她拽着男孩儿的衣服把他拖了出来,像是在拖一只死在了床 分卷阅读5 底下的猫,他也确实瘦弱的像是猫儿一样。 仅存的好心让修女不嫌弃他身上的灰,把他放在了床上。 蜷缩太久让男孩儿刚刚死去的身体提前僵硬,修女花了一点时间来把他摊开,摆成一个较为安详的姿势,然后合上了他的双眼,让他好像只是睡着了那样。 此时她才终于得以端详了这个可怜的男孩儿的面容,他瘦到可怜,脸是小小的皱在一起,面色蜡黄鼻梁塌陷,半长的发有些枯黄一绺一绺地纠结在一起,整个人都是刚刚经历了大病一样的憔悴。 众所周知,圣廷的预选圣子是量产的,一向是用来捞油水的好借口。但老实说,修女从来没见过这么磕碜的预选圣子,也许他唯一的幸运就在于修女自诩一向很温柔,甚至贴心地用一条被单把他的遗体裹了裹。 做完这些后,修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用指甲划掉了最后一个名字,她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是时候该回去迎接自己的一百岁成年礼了。 思及至此,莉莉无声地叹了口气。 每一个卡斯滕的家族成员,不论他是否使用卡斯滕作为姓氏,都会在成年的时候去执行家族任务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即使是作为文职人员的莉莉也一样。 把小纸条在烛火上烧去,她偷了餐盘上一个小蛋糕垫肚子,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一个人,还不忘记带上了门。 一切归于寂静,男孩儿被抛弃在了石床上,最后一盏蜡烛也被吹灭。 也就在黑暗中,他原本安详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了痛苦,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胸膛剧烈起伏着攥取空气,像是即将溺死在深水中的人终于挣脱了水。 他一把掀掉自己身上盖着的东西,惊魂未定地坐在那儿,涣散的目光许久才凝聚,但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从中恢复过来,修女已经离开,她一定放倒了那些看守的人,这意味着给了他机会。 他只想回家。 男孩儿试探着从床上下来,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向着门的方向摸索过去。 一切顺利,男孩儿小心地迈腿越过了倒在门口的两个看守骑士,不敢弄出一点儿动静,连呼吸都尽可能放低到微不可闻,在黑暗中一点点挪向门的方向。 但他却撞上了谁,随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充满鼻腔,他抬头对上的是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漂亮面孔,只是这张面孔在男孩儿眼里只有可怖。 他转身就跑,但修女一只手就轻易拎起了他,让他不得不直面那张脸。 “你为什么还活着?” 莉莉并非有心回来检查,只是她金丝挂毯忘在了房间里,却遇上了个有些尴尬的局面,她明明刺穿了男孩儿的心脏,但现在,男孩儿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现在补救一下应该不算太迟。 “放松些,我会很快的。” 她从裙下抽出匕首,做工精巧的匕首装饰着珠宝却没有血槽,看起来像是女士心爱的玩物而非杀人的利器,所以莉莉很少会用到它。 “你……是谁?”男孩儿颤抖着声音,竭尽全力地问道。 而莉莉只是偏了偏头,甚至有些莞尔地笑了,“带你走的天使哟。” 被钳制住的男孩儿想要尖叫,就算招来那些绑走他的圣徒也好,但就算他努力到泪水沁出眼角都没有一丝声音从嗓子里泄露而出,因为修女的手正死死卡住那儿。 他现在比砧板上的鱼更绝望。 但变化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被那只手狠狠甩出,头磕在石柱上,巨大的撞击差点儿让他昏厥过去,几乎是在同时,修女挥动匕首刺穿了他的心口。 温热的血液泼洒在男孩儿的脸上,他的意识正在模糊,他看到修女身后是一个男人在挥剑。 3. Chapter3 修道院 莉莉受了不轻的伤,而且正在被追杀。 就在她杀死男孩儿的同时,冰凉的剑锋从身后把她从肩到腰背的皮肉撕开,她明智地选择不再恋战,阴影刹那就裹挟了她逃离修道院,然后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这儿。 逐渐流失的鲜血让体能和体温在快速下降,莉莉鲜少有机会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与自己躲避的狼狈相比,追杀她的人表现得实在游刃有余,他慢条斯理地走在无路的林中,暂时没有赶尽 分卷阅读6 杀绝的意思,似乎只是想把她驱逐此地。 拉开一小段自以为安全的距离,莉莉终于停下喘了口气,但还没缓一秒,就又看到了那烦人的追杀者。 映入眼帘的长靴一尘不染,雪色的圣廷长袍上绘制着“天使印记”,手执一柄染血的的阔剑,遮住整个脸的银色面具后是璀璨而冰凉的金色瞳孔,圣光正低调地收敛在他的周身。 也是这圣光让莉莉的阴影完全无从遁形,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眼下根本容不得莉莉深思, 圣骑士挥剑—— 莉莉再次被剑柄击飞而出,她毫无还手之力地摔落在地,滚了几圈才终于勉强爬起,但肩膀处新鲜的砍伤已经撕裂血崩,这大概是莉莉少有的能够理解男孩儿痛苦的时候。 她背靠着一棵树,尽可能节省一些气力,撑着气音问道:“你是谁?” 来人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像是终于玩够了猫鼠游戏,一步步催命一样地在靠近她,近到莉莉能清晰看到阔剑上骇人的驱魔铭文,这会极大程度克制黑暗种族的自愈能力。 他们之间只剩下短短的一臂之隔,只要他再次挥剑就能砍下莉莉漂亮的脑袋,他也看起来确实是想这么做的。 莉莉终于抬起了胳膊挥出匕首,破空的声音却来自手下,她袖中的□□短而致命,随动作弹出,但圣骑士却像是早有预料到莉莉的偷袭,他徒手抓住了莉莉的匕首丢向一旁,偏头就躲过了剧毒的□□。 使诈的手段被拆穿,莉莉果断举起双手投降。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这不是在过家家。” 圣骑士终于开了口,声音与他老练的行为比起来要年轻得多。但无论如何,他没有了继续追杀的意思,将阔剑收回腰间,甚至好心地给她丢了一瓶伤药。 在莉莉琢磨着阴谋的时候,圣骑士已经转身,“回去吧,女孩儿,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话毕,走得头也不回。 圣光彻底离开视野,莉莉立刻就和被抽干了所有气力一样瘫坐在了地上,毒针从手中掉落,她刚刚差点就要把毒针刺进圣骑士的眼睛了。 等莉莉终于简单处理好伤口,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她能听到圣廷车队离开的声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过分的平静让莉莉不禁忐忑,那个男孩儿是否还活着。 她再次回到了修道院,整个小村庄还处于深眠之中,而圣廷的队伍已经离开了,他们没来得及收拾走那些荆棘路障,也没有带走除了车驾之外的东西,连使用的床具和金器都被留了下来。 熟门熟路地进入了那个房间,漂亮的金丝挂毯还在天使的翅膀上挂着无人理会,晨露沾湿了它,但莉莉还是把它拽下来带走。 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的战利品。 也在这个位置,她的目光越过了天使像后牢牢锁住的窗口,莉莉看到原本空旷的后院一夜间多出来一座石碑,孤零零立在那儿,那是一个简单的坟墓,上面摆着一束野花。 莉莉靠近了才辨认出上面雕刻粗糙的名字——约翰·伍德,这或许是那个男孩儿的名字。 没有多余的褒奖和赞誉跟随在这个名字之后,他死了,莉莉也该回去了。 这次在城堡后门处迎接莉莉的是玛姬,今年的成年礼只有三个人,莉莉和玛姬占了两个。 “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话虽然难听,但玛姬看到莉莉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就严肃了面孔道:“族长发现我们的事情了。” 莉莉没好气地回了她:“你别说得好像我们有一腿一样。” “差不多吧。”玛姬对此不置可否,“这可比有一腿严重的多了。” 成年礼之前每个成员会抽签决定任务,她们当然不会例外,莉莉抽到的是去家族的铁矿区“收租” 莉莉喜欢刺激,但收租就保守得像是家族地下室的棺材,于是她和玛姬偷偷做了调换,她去解决掉名单上的人员,而玛姬去卡斯滕的铁矿区“收租”。 常理而言,这种小动作家族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玛姬刻意提起了这件事,那只能说明有人特地告发了她们。 “千万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养的。” “是少爷。”玛姬提醒她注意说话,压低了声音道:“我可不敢得罪他。” 分卷阅读7 在卡斯滕家族里能被称之为少爷的只有一个人,族长唯一的孩子——亚泽尔·卡斯滕,性格恶劣又可怕,他讨厌所有的混血种,尤其是莉莉。 深呼吸,莉莉权衡过后问:“族长心情怎么样?” “还行。” 回答莉莉的是形容苍白的管家,他的突然出现代表族长已经知道了莉莉的回来,而玛姬只在不远处耸了肩祝她好运。 夜晚正是家族最忙碌的时候,幽暗阴森的古堡内烛火明灭,黑暗中时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调笑声,随手泼溅的不知道是血还是酒水,但这些都终止于管家的走出。 永远神情冷漠的黑衣管家走在最前面,他带着莉莉目不斜视的地穿过那些匆忙整理仪容的纯血们,最终在一扇挂着红色天鹅绒装饰的门前停下。 门上的庄严家徽正挂,有人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莉莉在门口深呼吸,里面飘出的尽是燃烧的烟草味儿,她把挂毯胡乱塞进了自己的裙底才鼓起勇气迈入其中。 坐在熊熊燃烧壁炉边的人身材修长,燃烧的火焰把他高大的影子放大在了墙上,他头发斑白,但深邃的面孔依然年轻,身体半靠在猩红高背椅上的坐姿自然放松,却像是一尊雕像那样姿态不可撼动,黑色的天鹅绒的礼服披挂其身,胸口的位置绣着家族的家徽,微红烫金的烟斗置于桌上,指尖随意把玩着的是一枚金币。 他是卡斯滕家族的族长,温斯顿·卡斯滕,被整个血族称为猩红者的男人,而圣廷更喜欢称呼他为卡斯滕家族最恶毒的蛇。 也是莉莉的养父。 “玩儿的开心吗?”他像是闲谈般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出了一点意外,但一切顺利。”莉莉不敢有丝毫隐瞒,她把一切说了一遍,包括杀了两次的男孩儿和追杀莉莉却离开的圣骑士,她试探着道:“这太奇怪了。” 但养父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只是招了招手,“过来些吧,别站在那儿了。” 莉莉确定养父的心情不错,她才走过去跪在了软垫上,和以前一样趴在养父的膝上。 “您生气吗?” “我还笑着呢,你得承认自己不是那么守规矩,而且我喜欢不守规矩的你。”养父抚过了她的淡金色长发,它们柔软的像是神话中的金羊毛,这是圣廷最推崇的神圣,但却讽刺地出现在了混血种的身上。 莉莉很少会从养父的表情上判断他的心情,因为就算是笑着的,蛇也会把剧毒的液体注射在敌人的身体里。 “家族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战士,猎杀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养父抽走了莉莉藏在口袋里的后门钥匙,“你下个月得来我书房,帮我解决那些烦人的拜访信和宣战书。” 而管家在族长身后把所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明明记得,在上次的家族会议上,族长并不是这么说的。 温斯顿卡斯滕亲手把一个临阵脱逃的家族成员按上了银器,在他化作灰烬的凄厉叫声中,族长神情冷漠地重申了一遍,家族不养任何不能战斗的废物。 但莉莉的不一样。 没有被冠以卡斯滕的姓氏,也没有卡斯滕剧毒的血液,她只是族长故人的孩子,能够和那些高贵的纯血们坐在同一个餐桌上,甚至比他们更接近族长的手边,连傲慢的继承人们都必须默认,她可以行走在他们之间,而非去提任何一个人的裙摆或是亲吻哪个的足尖。 她冒着阳光出生的时候,谁也没有想过她能拥有血族的寿命,就连养父都只准备了她几十年的平凡成长,从出生到寿终,但她的顽强让所有人意外。 养父刮了莉莉的鼻尖,又轻轻拍了搭在他膝盖上的手,仿佛只是个慈祥的长辈一般。 “好了,去收拾一下你自己,我给你准备了一百岁的生日礼物。” 莉莉趁机提出要求,“我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 “当然会有。” 等那个运气极佳的女孩儿脚步欢快地离开,管家才上前侧身附耳:“那个男孩儿还活着。” “我猜到了,没有过任何一个神降者会早夭。”养父再次拿起了烟斗道,但他没有点上火,只是将它放在了鼻下轻嗅。 “还有一封来自圣廷的密函。” 血族和圣廷表面上剑拔弩张,小打小闹却从来不被放在眼里,毕竟修剪枝叶是让主干生长的必要手段,血族需要把圣徒作为练手,对面当然也一样。这样一来 分卷阅读8 ,卡斯滕和圣廷有私下的交易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写这封密函的人洋洋洒洒两面纸,不过是在反复强调着让他看好后辈之类的话,而养父只是瞥了一眼密函落款,就让管家把密函烧去,算是讲这件事情揭过。 他侧首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管家点头。 就在家族举行宴会的大厅里,有四十多个优秀的家族青年正赤条条地站在那儿,他们洗得干干净净又站得整整齐齐,被黑天鹅绒蒙住了眼睛,又用蜡封住了耳朵,以此为高傲的家族年轻人保留一丝丝尊严。 而那个混血女孩儿,马上就会像是站在熟肉铺子的摊头一样,随意挑选他们。 对养女过分的宠溺已经让管家见怪不怪,但他仍有一丝丝担忧,“少爷也混了进去。” “别担心,”养父巍然不动,他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们了,“就算去了也是个凑数的。” 4. Chapter4 拉齐奥 拉齐奥镇—— 这里唯一能被称为名门望族的只有和镇子同名的拉齐奥家族,他们的家族成员都只是纯正的普通人,会集体参加教堂的礼拜,也会请神父来给孩子洗礼,私下却靠着提供血食附庸于卡斯滕家族百年。 但他们族长弗莱德是个彻底的蠢货,他在自己迎娶第三任妻子的宴会上对卡斯滕家族出言不逊,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他必须得到一些教训。 老实说,家族里根本没几个愿意来拉齐奥这个寸草不生的鬼地方,没有美人和美酒,更没有任何的风情可言,会被派到这种地方的只有得罪了人的倒霉蛋。 莉莉就是那个倒霉蛋。 因为她的三个追求者为了她身侧的座位,在家族宴会上大打出手,甚至冲撞家族的继承人。 亚泽尔卡斯滕,那个嘴巴比剔骨刀还刻薄的家族继承人,他提出让莉莉来干这苦差事的时候,笑容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好像终于抓住了她的什么小把柄。 而莉莉只想把餐盘拍到他脸上再糊两下子。 世界已经是完全的漆黑,在夜色侵袭大地之前,佃户们就会赶回家里紧闭门窗,熄灭烛火睡下,这个小镇就像坟墓一样安静。任何明智的人都不会在鬼魅横行的夜里出行,黑暗会吞噬他,除非他就是黑暗本身。 莉莉从僵硬如棺材板的桌子上起来,扯掉身上当睡袋的毛毯,活动一下四肢,浑身的骨头都像是错了位,但也好过去睡那张满是精斑和老鼠屎的床。 她睡了一整个白天,而且睡前喝得有一点多,但好在还没有误事。 打开房门,昏暗的走廊里一只小黑猫呆愣愣地看着她走过,像是在等着小鱼干的投喂,但摇摇晃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它只能舔舔前爪,趴在角落接着睡。 莉莉目前落脚在这座小镇唯一的酒馆里,高昂的定价专门就为了坑一笔外乡人而存在的。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里有除了拉齐奥家族城堡之外唯一的葡萄酒供应,也是导致莉莉睡了一整个白天的直接原因。 在老板看肥羊的目光中,莉莉再来了一杯,然后就要干活了。 和十几年前那个仅仅是为了追求刺激就能露宿的自己不一样,莉莉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家族执行者了,就算是这种破地方也会尽可能找点乐子。 小酒馆里偷偷打量的目光来自四面八方,但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讪,也许是因为莉莉昨天一脚踹断了一个人的肋骨,还把他的脑袋在吧台上当核桃一样敲了几下。被酒水浸透的木头上,血痕现在都没洗干净,真是抱歉。 但也不是每个都被吓到,比如还有新来的—— “天使?” 有人在身后叫出了一个爱称,莉莉支起下颚在木质的吧台上,转过头眯眼打量了来人。 少年人藏了半张脸在斗篷下,双颊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消瘦,但没能掩盖骨相极佳的面孔,极其少见的黑发黑瞳,正处于抽条生长的年岁,骨骼随时像小树一样嘎吱作响,他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刚刚发育的清纯气息。 他走来,一身风尘仆仆却还能闻到极淡的圣水味,和稚嫩的气息一起,挠得人心痒。 天使觉得自己找到了今夜的生理支柱。 “圣徒?” 莉莉已经肯定了他的身份,但似乎不是冲着她来的,于是对暗号一 分卷阅读9 样低声问道。 少年人像是有些被她吓到了,胳膊在止不住地颤抖,面色苍白到失了血色,瞳孔中似有什么在挣扎而出。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只有初出茅庐的菜鸟才会问这个问题,有决断的老人们一般喜欢用圣水直接泼上来,或者用银质圣器先捅一刀再说。 长夜漫漫,但莉莉没功夫和一个新手圣徒浪费时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拍拍他单薄的肩膀,无视抗拒亲昵吐息道:“后半夜回来再陪你玩儿。” 她哼着不成调的歌,如猎艳的女妖,轻快地走入只有冰凉月光的夜色。 或许是太过蛊惑,从楼上跳下来的幼弱黑猫试图跟上去,但她头也不回。 拉齐奥家族的城堡非常好找,整个镇子上就这儿还灯火通明,且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恶臭,和卡斯滕家族饲养血食的地牢一样,甚至更适合苍蝇和老鼠的繁衍。 她轻巧地跳上窗沿,推开窗翻入城堡,在阴影的保护中攀着边缘落在死角处,一切顺利。 楼下似乎在吵闹不停,弗兰德拉齐奥的大嗓门让莉莉能毫无障碍地听清他在说什么——这次骂的是圣廷,骂他们贪婪无耻地收了一袋金币,却拒绝了让他的幼子成为候选圣子。 他的第三任妻子在一旁夸张地垂泪,而他们私生的幼子坐在身旁,央求父亲再想想办法。 莉莉对其内容不置可否,只想着该怎么给这玩意儿一个对得起家族名誉的教训,把他脑子上那个毛发旺盛的盖子装到嘴巴上或许不错。 说干就干,但等不及莉莉动手,她看到了一个本该在酒馆里等她共度良宵的人——那个身穿白斗篷的圣廷男孩儿,他随着大门的吱嘎声到到来。 男孩儿径直来到弗莱德面前,他走得过分理所当然,让仆人一时忘了阻拦。 “晚好,阁下。” “哪来的小畜生?”弗莱德睁开浑浊的眼,像是在赶走一只苍蝇一样挥手,但他看清那袭白袍时,旋即改了口,“哦不,晚——晚好。” 教廷的金章在领下熠熠生辉,男孩儿矜贵地点了头,圣洁的干净面容在黑暗中皎白如月,他收整衣袍坐在了圆桌的一边,完美的对峙角度。 但莉莉能从他衣袍下捏紧的手看出,他远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镇定自若,就像小孩穿在了大人的衣服里,幼稚得可笑。 “他是预选圣子!” 弗莱德小儿子认出了他金章,他的父亲刚刚还在抱怨着的东西,那彰显了男孩儿作为预选圣子的资格,从此侍奉神明,行为代表圣廷。 “你们是改变主意了吗?”才会派出一位使者在这种恶劣的夜晚来邀请他的加入。 弗莱德的小儿子非常自信他在圣术方面的天赋,殷切地上前询问,但他被无视了个彻底。 男孩儿青葱的手指敲击桌面,刻意深沉了音色道:“你该如何解释你的罪名呢,大人?” “我的——罪名?”弗莱德拉齐奥堆砌的笑容冷却,他对这个词感到难以置信,瞪大了牛一样的眼睛,清醒了一点酒气,“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我每年给教廷缴纳十二袋金币,它们加起来比你整个人都要重。” 男孩儿歪头,纯粹的黑瞳里流露不解,“但这和你勾结黑暗种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被丢到了男孩儿面前,弗兰德向后靠在椅背上,毫不掩饰的轻蔑,他自觉已经见多了这种喜欢来敲竹杠的圣徒。 “拿去吧,鬣狗,去找个好玩儿的地方吧,别来影响我的心情。” 男孩儿忽视了那枚戒指,坚定道:“回答我的问题,大人。” 他的不依不饶让弗莱德踉跄着站起了身,臃肿可怖的阴影遮蔽了男孩儿,土豆一样的肚子差点撞翻桌子,桌子撞上了男孩儿的小身板。 他被惊得仓皇起身,后退了几步,再回过神已经有些迟了,老辣的弗莱德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也对,只有初出茅庐的新手才会满怀抱负,因为对金钱的力量一无所知。 “识相点儿吧小子,别逼我放狗咬你,恶犬可不会像我一样讲道理。” 弗莱德妻子去找护卫,小儿子在父亲发话前就欢快地跑去狗舍,他马上就要亲自带着恶犬来撵走这个挤占了他位置的男孩儿,死了一个预选圣子的话,大概能让出 分卷阅读10 他的位置。 看漂亮小男孩儿的视线受阻,莉莉试图找一个更加适合看戏的位置,她在阴影中缓缓移动,但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黑猫惊叫着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勾起毛毯上的金丝,跌跌撞撞地向着敞开的大门逃窜。 “哪来的猫?” 弗莱德大声怒斥着佣人的粗心,但他的目光却警觉地盯着黑暗处,那片阴影中正走出一个高挑匀称的女人。 她的一切都看上去柔弱无害,那双垂落在身旁的手看上去只能做些针线活,腰带勒起一束适合被绕在臂弯里的纤细,但她让弗莱德感受到了威胁,男孩儿亦是惊疑不定。 “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吗?” 弗莱德站在大厅正中,他的大脑已经摆脱了酒精,冷汗顺着后背滴落。 “如果你指的是问罪的话,那么是的。”莉莉的手附上了自己的弯刀,上面有着家族的蛇花章纹,蛇的尖牙刺痛了莉莉的指尖,她轻声说着雷霆的愤怒,“卡斯滕很生气。” 形同鬼魅的身影已至眼前,月光将刀刃镀上银亮,在那双斥满恐惧的眼中耀然。 弗莱德咬死了牙关想要逃离,但已经太迟了,阴影攥住了他。 风声停止,他尚未察觉到疼痛,只是嘶哑着嗓子问:“我还活着吗?” 妻子的尖叫在耳边逐渐模糊,弗莱德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来睁开眼,弯刀依然是一尘不染的雪亮,但他看到那个女人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映着他现在的模样——四肢正在离开他。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像是一个五辐射对称的海星摊在海床上。 莉莉沿着了他毛发旺盛的顶盖画了一个圆圈,只在转瞬间。 被忽视了的男孩儿此时才对着低声嗫嚅,“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故意要帮你的,莉莉心说,但她也没有否认。 男孩儿比莉莉只矮一些,头顶的小漩涡讨人喜欢,低着头不敢看她的样子乖顺至极,是莉莉喜欢的口味。 她趁机捏了捏男孩儿的面颊,手感光滑嫩弹,像是刚刚端上餐桌的鸡蛋布丁。 “我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点一滴红褐色的血在男孩儿的额头,她心满意足地标记了这次的战利品。 5. Chapter5 拉齐奥 狗吠声从后院冲近,弗莱德的幼子被闻到血味的恶犬们拖拽着跑来。 他根本拉不住那些用来猎杀的野兽,跑得几次要摔倒,但对血肉飞溅场面的期待让他完全忽视了这一点。 “咬死那个□□养的!”他大声命令。 恶犬们“听话”地冲向白色斗篷下的杂碎,小拉齐奥已经在等待哀嚎,他兴奋地寻找自己的父亲,他想要分享这一刻。 “不——” 他终于看见了大厅正中间的那个东西——起伏的肥硕肉山,平整断裂的四肢切口正大碗地涌出鲜血,那是刚刚还许诺一定会让他进圣廷的弗莱德拉齐奥。 饿了三天的狗根本饥不择食,比起单薄的白袍,显然地上的食物更容易得手。 弗莱德的妻子已经昏厥,仆从们手足无措,幼子仓皇逃回自己的房间,好像只要睡一觉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混乱不堪中,有人总能心无旁骛。 莉莉轻声细语,“你多大了?” 年轻的男孩儿像是根本没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会比弗莱德更加危险,他低垂着头,盯死了自己的衣袍,老老实实回答道:“快成年了。” 但似乎已经可以下口了。 她摩挲着他消瘦的下巴,“今晚一起?” 真想把这个男孩儿喂饱一些,那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看,莉莉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男孩儿抬起头眨巴着眼,漆黑的瞳孔中除了莉莉漂亮的面孔以外空无一物,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滑入了他的衣袍,指尖划过根根分明的肋骨一路向上,又极富技巧地轻轻揉捏他的胸口—— 他被吓的急忙后退,满眼是难以置信的惊惧。 但莉莉的手已经拉开了他的斗篷,里面是灰色的粗布麻衣,他转身想要离开,但一条透着暖香的胳膊环住 分卷阅读11 了他的腰,森然的弯刀贴着脊背挥开了他的上衣,冷风侵袭了整个后背。 意料之中的单薄身躯,摸上去的手感一定不会太好,但莉莉不介意,小地方将就一下也可以。 “你放开我!” 男孩儿没什么底气地争辩,他想抢回自己的斗篷,但他根本使不上劲儿。 莉莉单手拽着他挑了个无人的房间。 比起酒馆那肮脏恶臭的地方,借用一下拉齐奥家族的房间显然更明智。 今晚的天色还不错,她把男孩儿推倒在铺满月光的床上,解开腰带的简单动作被她做的袅娜,金属饰品坠落在地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对男孩儿来说如同魔音逼近。 “你要干什么?” 接着又一件满是馨香的外衣被扔到了他的脸上,男孩儿被吓得惊慌失措,他从床上挣扎起身,向着门的方向迫切地想要离开。 莉莉踢掉了自己的长靴,抬腿把他绊倒在地,抬起膝盖顶住他的胸膛缓缓扭动,红唇凑上耳边,“你要不要叫个救命什么的?” 隔着一层布料,莉莉灵巧的手指解开男孩儿的裤带,再看那悲愤交加的表情有趣极了。 “你可真软。” 莉莉还想男孩儿的脸上咬了一口,一把匕首却抵在了她的下颚,深长的血槽腥气浓重,还差一点点就能切开她的大动脉。 男孩儿终于想起从腰间抽出他的武器,但他目光躲闪,那么不坚定,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想开点,”莉莉的眸中满是兴味,她勾起唇俯身迫近男孩儿,也更逼近闪着寒芒的刀刃,“你也不吃亏。” 天使的面孔在黑夜中绽出糜艳,焚香与玫瑰气息招摇勾魂,掩藏她骨子里的锋利。 男孩儿被她大胆的行为吓得不敢动弹,甚至没有反抗一下,他的匕首已经被丢在了一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按住自己的裤子,但这种反抗那么无力,只要那双手轻轻拨动,就能让他摊平在地上。 眼前忽然一暗,是月光消失了,男孩儿看见原本兴致高昂的女人敛去了笑意。 凝重聚集在那张面孔上,腰带飞掷而出锁住打开的窗,女人抱着他滚入了满是灰尘的床底,还死死捂住了他的口。 天旋地转让男孩儿反复撞上了柔软,他恐慌地想挣脱这个地方,但莉莉这次没那么好脾气了,给了一重击在肚子上,差点把他胃里的东西打上喉咙口。 “别出声。” 莉莉语态凝重,僵直了姿态,压制住不情不愿的男孩儿。 嘈杂声音由远及近,起初只是蚊蝇一般令人厌烦,但在不经意间已剧烈如锯子切割钢铁也在割裂着耳膜,无止无休地摧残着神经把人逼去奔溃的边缘,大脑充斥着胀裂的疼痛,百足的毒虫爬满全身,自毁的冲动在灾难到来前就让猎物崩溃。 她尚且能忍受,男孩儿只能死死攥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大的简直要捏断她,但莉莉已经没有机会把他扔出去了。 落在地上的月光也被彻底吞没,那阵魔音终于到了头顶,千千万万只炭火烧灼嗓子一样的刺耳鸟叫愈发清晰,还能听到小镇上传来的尖叫和反抗,但一切都是徒劳。 隔壁小拉齐奥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持续了一瞬,被腰带锁住的窗口终是被撞开,随着几声尖叫的冲入,腐烂的恶臭爆发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泔水倾倒也不过如此令人作呕。 床铺被布满尖刺的鸟喙戳烂,柜子撞得粉碎,甚至能看到一只刚刚抓碎血肉的尖爪踩在床边,滴落腐蚀性黏液的鸟喙像铁钩一样四下探望,无限靠近男孩儿的腿边,恐惧已经攥死了他的心脏。 他应该可以反抗,但做不到,只有金芒在眼底不受控制地流动着。 能轻易捣碎人体的鸟喙已经挑起床单,腥臭的涎液滴落在眼前,地板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莉莉静悄悄取下了弯刀,刚对上浑浊的一只眼,斩断弗莱德四肢的弯刀就钉死在了那只饿死鬼的面前,蛇与荆棘和饿死鬼浑浊的瞳孔无声对峙。 不甘的低声吼叫此起彼伏,像恼羞成怒的野兽,暴虐的饿死鬼没有马上离开。它感受到了威胁又不甘心放跑到嘴的东西,和同伴发泄一般地在狭小的房间横冲直撞,又是几声尖叫震碎了镜子,直到泄了气才不情不愿地飞离。 蛇吓退了它们。 月光以一个狗啃的形状越过窗,鸟群已经过去,床下的两人惊魂未定 分卷阅读12 。 “那是什么?” 男孩儿盯上了莉莉手里的弯刀。 他眼底的金芒已经退却,整个人都被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布鲁里希达家的饿死鬼。” 但莉莉显然没和他在一条思维线上,回答的声音在颤抖,她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血族中值得名号的家族永远只有那么十二个,他们接受了黑暗的馈赠和黑暗圣血的传承,获得了寻常之外的力量,比如卡斯滕操纵阴影,乌达拉克占星卜问,摩根蛊惑心灵…… 但毫无疑问的,布鲁里希达是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一员,他们操纵着食尸的贪婪巨鸟像蝗虫一样过境,所过的地方必然血流成河。 莉莉一把推开碍事儿的男孩儿,钻出床底去取弯刀,用残破的外套擦去黏液,它还像新的一样。弯刀的主人曾经夸耀过这把武器震慑杂碎的作用,现在看来也不全是说大话,至少刚刚确实救了莉莉。 夜风中的血腥味是令人作呕的粘稠,从城堡俯瞰小镇,山谷里像吞噬一切的深渊,风也寂寂无声,没有一盏烛火还为活人留着,在绝对力量的虐杀面前,一切如纸一样脆弱,只有月光是无事发生的皎洁。 “你要去哪儿?”男孩儿紧跟着钻了出来追问。 “回家。” 莉莉没好气地回了话,她现在已经兴致全无,找了还能穿的衣服出来套上。 她不是第一次遇上饿死鬼经过,毕竟不是每一个邻居都能管好自己家的狗,像是布鲁里希达这种恶劣的邻居更是如此,但这么大规模的还是少见。 不过莉莉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只把这归于自己最近莫名低落的运势,她想念自己的床和枕头了,再来一杯红茶加奶那当然最好了,想想都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但这种轻松只持续了短短的片刻。 咔擦一声—— “等等!” 用不着男孩儿叫住她,就在莉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这脆弱的地板终是没能扛得住两个人重量,天花板从头顶砸下,房间的整层随着城堡的结构松动一起坍塌。 莉莉骂了一句脏话。 不幸中的万幸,莉莉平稳着陆,跃身把废墟都踩在了脚下,顺手还提了男孩儿的衣领。 不用多去思考,就光凭恶臭的血腥味儿,莉莉就能推断出这是拉齐奥家族饲养血食的地牢,但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没有提供血食健□□长的必要光线,和干净通风的饲养环境,这儿像是经历了一个庞大野兽的破坏一样狼藉,而此时的塌陷也不过是雪上加霜,唯一一扇能看到的门还被胳膊粗的铁链死死锁住,缓慢而沉重的声音在地牢深处,一声夹杂着多重声音的嚎叫自地牢的黑暗处传来,介于人类和野兽之间,甚至比那些堕落的混血更难听。 莉莉拉着男孩儿靠在了墙上,墙壁上湿漉漉的血像是刚刚榨出来一样的腥臭,似乎还能想象出流动的样子,但也好过未知的黑暗。 她低声道:“借个光。” 男孩儿只是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乖乖听了话,一团圣光在他的手中凝聚,然后被低低地抛掷入了视力不及之处。 此时他们终于得以看到了什么—— 在地牢的深处,是一个猩红巨大的血肉怪物,它的本体像是被恶心的血肠一圈圈缠绕,一些多角的突触肆意遍布其上,那些肥肿的肠子中较长的一些拖拽在地上遍布整个牢房的地面,像虫一样纠集在一起不断地蠕动着,但如果能忍住恶心在去辨析一眼,那伸出来的一根根分明是人的肢体…… 他们惊动了这个怪物。 6. Chapter6 拉齐奥 “一个……球?” 男孩儿话音未落,他们身后贴着的墙壁也有了苏醒的迹象。 原本好似的流动逐渐明显,顺着连接块物的根根分须可以轻易得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结论,那根本不是什么凝固的血液,而是巨大怪物蜘蛛网一样无处不在的分支。 如果不是怪物一支分须已经直朝面门而来,莉莉一定会找个地方吐一会儿。 “小心!” 这还用不着男孩儿提醒,莉莉躲闪开来并试探性地用弯刀割裂了其 分卷阅读13 中的一支,切豆腐一样切断了它,但断口处爆裂而出的血浆淋了躲避不及的男孩儿一身,把他白色的斗篷染得红到发黑。 “实在抱歉。” 莉莉毫不走心地说,但男孩儿此时可没有工夫来追究,因为那个触须已经盯上了男孩儿,它们好像有自己的智力一般,学会了欺软怕硬。 在他们纠缠男孩儿的时候,莉莉趁机点亮了墙壁上的火烛,踩在废墟上靠近那个怪物的主体,终于得以仔细观察了它。 那纠集成球的主体分明是肉质的,难以融合的肢体和骨骼被吐出在表层,隐约还有未融合完全的脑袋和内脏器官在其下,就像是把人的外壳像金属那样融化再复合,肉球内部的液体在不停地翻滚着,一张惊骇尖叫的人脸被怼到了最前面,透过肉质弹性的一层皮,用被挤压变形的眼睛看着莉莉。 莉莉更想吐了。 就在莉莉分心来找词形容这玩意儿的恶心程度之时,她的脚踝被一个黏腻的东西猛地抓紧,以巨大的力量拖拽这她向球体的方向,废墟的木刺和石块瞬时把莉莉刺得遍体鳞伤,甚至能感觉到一根铁钉刺穿了她的肩胛。 眼看着更多的触须狼见了肉一样贪婪扑向自己,莉莉忍剧痛挥刀,但当那恶心的血液溅了她一脸的时候还是慢了一些,一支鼻涕一样黏腻触须死死抓牢了她的手腕,莉莉的心态崩了。 “它们能感知到热量!”男孩儿在远处喊道。 怪物没有视力器官,但在热感应上反应灵敏,男孩儿在地牢四处点亮圣光,扰乱了怪物的感知,让他们不再以莉莉为唯一目标。 她终于得以逃离,这一刻她和男孩儿的配合好到有些出乎意料。 莉莉判断好方位后不再犹豫,一跃而起用弯刀割开了膨胀的主体,脓肿般的黄白色浆液从表层之下爆裂而出,凝成一块块的黏腻块状物遍布地牢,她眼疾手快地从废墟中拉起了一扇半残的门挡在面前才勉强幸免于难,至于衣袖边沾上的那些,可真是够了。 破开的球体内滑出了尚未“消化”完成的残骸,腐烂食物的臭味顿时充斥了整个地牢,地上的血肠在主体死后陷入了萎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活力,腐烂正在发生。 莉莉强忍着恶心,用弯刀切下一小块样本,嫌弃地捡了个小木盒把它收好。 此时她才又有工夫来反思自己的形象,她想脱掉了满是血污的外衣,然后用里面那面擦一把脸,但肩胛里的钉子剧烈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男孩儿问,“需要帮忙吗?”他歪了歪自己的脖子,那方寸白嫩嫩的皮肉看起来诱人极了,这算是明明白白的勾引了。 莉莉却噗嗤的笑了。 她正色争辩道:“人类对我们的三大认知误区之一,我们不咬脖子,因为那儿很脏。” 男孩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抬起了手腕给莉莉,甚至递到了嘴边。 但莉莉再次拒绝了他,她转过身背对着男孩儿,交代道:“帮我把钉子□□就好,它嵌的有点深。” 那可不是有点深,而是将近全部没入其中了。 男孩儿靠近了她的脊背,甚至能看到残破的衣服布料下被划出血痕的白皙肌肤,他的有些手抖,只敢谨慎地抓住了钉子仅仅露出来的末端,试探着拉动了一丝丝。 “你会趁机杀了我?”莉莉突然问。 她的话吓了男孩儿一跳,手一抖就错乱了位置,甚至让钉子在皮肉里搅动了那么一下。 “嘶——”即将红了眼眶的莉莉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铁钉落地,男孩儿像是扔掉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他又远离莉莉几步,好像唯恐避之不及,这让莉莉在心底无声嘲笑了男孩儿的没见过世面。 活动了一下肩膀,这种伤口对莉莉来说一向恢复的很快,也不会留下疤痕。 算是为了表达一下友好,莉莉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蚊子般小声回答了她,“拉斐尔。” “好的,拉斐尔。”莉莉算是记住他了,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不是因为血浆而面目狰狞,她猝不及防地在拉斐尔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下次再见。” 至于有没有下次那就不是莉莉要考虑的了,她一向擅长给情人打空头支票。 在拉斐尔还呆呆站在那儿的时候,莉莉已经攀援着废墟离开了地牢,她还有些 分卷阅读14 事情要做。 她找到了拉齐奥家族的书房,也许是因为没什么人肉味,那些饿死鬼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这也是少有的没有因为塌陷而整个垮掉的房间,还能勉强看出原本的布置。 弗莱德·拉齐奥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的书房却以外的有条理,甚至还有每日的备忘录来记录当地的税收和佃农的租金,这却不是莉莉要找的。 她需要一个整理名册,按照卡斯滕家族的规矩,每一个饲养血食的附属家族都必须建档建册,大事必须做好备忘录,在年末的时候统一上交副本到养父的书桌上,为家族来年的血食计划提供依据。 但养父一向不喜欢管那些鸡毛蒜皮的的小事,而卡斯滕家族又没有说得上话的女主人,所以那些账目最后都会由莉莉过目。 她绝不相信地牢里那鬼玩意儿是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也不觉得弗莱德拉齐奥敢完全隐瞒这件事。 莉莉砸烂了第二个锁头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什么,那是弗莱德和教廷的来往书信,差不多每年一两封表示一下友好,但光是最近的三个月里没有能够寄出的就有整整十二封,但教廷的回信只有两封。 他给教廷的金币根本不是为了小儿子预选圣子的席位,而是让地区主教派人来解决地下室的怪物,但主教严词拒绝了他,并把这归咎于神对他投靠黑暗种族的惩罚。准确些来说,是在慷慨派人结果团灭后,严词拒绝了他。 只是莉莉想不明白,处理血食的问题,他为什么会宁愿去讨好圣廷也不愿意上报家族,家族从来不是蛮横不讲理。 她继续翻找着柜子,但在手伸入某个抽屉的时候摸到了一团温热的东西,有着一身的毛,还是活的。 莉莉差点就要把它甩出来。 里面的东西也被莉莉吓得不轻,一团看不清的黑色蓬松飞窜着跳出了小抽屉,又缩入了一个离莉莉远一些的角落,黑夜中幽幽发亮的眼睛极其人性化地表达了惊恐。 那是一只猫,全身漆黑的猫,它藏在书房的抽屉里逃过了那些饿死鬼。 它和莉莉目光对峙了那么片刻,率先垮下了耸起的肩表示屈服,缩着脖子试探着靠近了莉莉。 在确认接触目标无害后,黑猫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背,像是一种讨好,但当莉莉想爱抚它的时候,黑猫却无比诚实地用不恭顺的身体做出了抗拒,挪远了自己的鼻子,只勉强给了莉莉一个脊背。 好吧,确实太臭了,莉莉勉强原谅了它,她收拾了可能有用的文件和书信,然后一把捞起赖在手边的黑猫装在一个小布袋子带走。 她一向拒绝不了这些可怜小东西的讨好。 地牢里,拉斐尔在看着莉莉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转回了目光,落在这满地牢的狼藉上。 地牢当然没什么可留恋的,他知道那个怪物还没有彻底死去。 全部的力量积蓄在了触须的一击之中,它尚有余力的一支迅猛地袭击向拉斐尔的后背,势要把这具年轻的身体作为它恢复的养料。 但拉斐尔徒手抓住了它,就像去拿去一个静物一般轻易,强烈到灼目的圣光从他手中爆出,怪物在最后一次的剧烈翻滚中寸寸僵化,最终成为塌散为灰烬。 它这才真正是死了。 小镇的入口处,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那是一个骑在高大马匹上的男人,全副甲胄下是和拉斐尔如出一辙的白袍,两片翅膀的标志浮于甲胄之上,沾着血的锁镰挂在他肩头,猩红的血液滴落在黑色的大地上,像是死亡的宣告。 “我……遇上她了。”拉斐尔深呼吸了一口后仰头说。 此时他的眼中已经褪去了黑色的遮掩,金色的瞳孔漂亮至极,其中满是迷茫。 “谁?”圣骑士迷了眼,有些不太听得懂,他只是提醒道:“不管是谁,我们都该走了,老卡斯滕的地方没那么好糊弄。” “天使。” 拉斐尔的声音依然颤抖,他依然在害怕着。 “那你解决她了吗?”圣骑士问,“我记得你说过,她险些杀了你两次。” 他沉默着摇头。 “你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圣骑士半开玩笑着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想杀我的人。” 拉斐尔又是摇头,“我不知道。”但隐隐有些异样的颜色从男孩儿白皙的面颊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让他整个人 分卷阅读15 显得又羞又愤。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圣骑士有些担忧。 男孩儿先是下意识地点了头,但随即又是否认,“没有,她只是——太漂亮了,我很喜欢的好看。” 7. Chapter7 卡斯滕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这次迎接莉莉的还是玛姬,她本来应该给莉莉一个热情的拥抱,现在却遵从了身体的本能捏着鼻子站得老远。 “我保证也没有几次。”莉莉说,她分明记得自己也就那么一两次的意外。 玛姬翻了个白眼给她,是啊,但每一次都令人印象深刻。 她注意到了莉莉挂着的小包里正在鼓动的东西,皱眉问说:“那是什么?” “猫。” 提起这个,莉莉兴奋地抱出了那只小猫。她曾经也想养过什么,但动物普遍讨厌黑暗物种的气息,即使是莉莉这种混血种也在被排斥的行列,像这种鼻子和本能失灵的小傻瓜真是很少见了。 她不无骄傲地宣布:“一个主动跟我走的猫!” “我当然看得出来。”玛姬有点崩溃,她拒绝了抱抱这个小傻瓜,并且再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后虚弱道:“这玩意儿它会掉毛!” “就和你掉头发一样。” 莉莉接受良好,抓着小黑猫的爪子给玛姬打了个招呼。 “你们一起去洗洗吧。” “那可等会再说吧,”莉莉还是觉得另一件事情比较要紧。她把一个厚重的包袱被远远地扔给了玛姬,后者下意识地伸手稳稳接住,但却沾了一手不知道是什么的污秽玩意儿,在玛姬把那玩意儿丢地上之前,莉莉半是可怜地说:“我得麻烦你赶紧去把这个交给族长,里面还有个木盒子要小心。” “什么玩意儿?” “罪魁祸首。”莉莉说着,走到后门的井水边打了水,把自己从上到下浇了个透,连带着猫也没能幸免。顶着落汤鸡的可怜模样,她却觉得舒畅了不少,无辜地转头向着还没走离这儿的玛姬问:“我能问你借一下外套吗?” 玛姬是拒绝的,并且飞速找来了管家。 卡斯滕的管家已经见过了各种大风大浪,再奇怪的后辈也能从容应对。他暂时封闭了后门口,两个女仆在这儿拉起黑色天鹅绒的帷帐,再让人抬过来一个浴桶,用做菜加香料的力度往浴桶里加香氛,总算在短时间内把莉莉收拾出了个能见人的样子。 同样清洗好的小黑猫也递回到莉莉的手里,它已经被洗干净喂饱,现在有点生无可恋地抱着莉莉的胳膊。 “族长现在就要见你。” 管家自然地在前面领了路,而莉莉跟在他身后。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对那些鼻子灵敏的纯血来说根本掩盖不掉,索性坦然地穿过了家族城堡的大厅,反正就算恶心到了谁也没有人会来找她的麻烦。 养父的书房门正敞开着,非常难得的做了通风,但浓重的烟草味已经沁入了这个房间的每一件家具,哪天谁进过这儿,根本瞒不过人。 他的桌上摆了莉莉带回来的文件,有明显的翻阅的痕迹,手边是那个莉莉强调过的小木盒。 养父的目光在莉莉身上停留了一会,有些无奈地率先开口道:“玛姬建议我先做好一个通风的环境。” 而养父明显采纳了这个建议,并认为很有必要,因为他拿起了自己的烟斗在面前点燃,还让管家去把背光的窗户也打开,这个气味实在是有点不太美好。 莉莉尽量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我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养父说,然后是照例的问候,“希望你没有受伤。” “没有。” 因为它们都已经愈合了,莉莉是个混血,却有着足以媲美纯血的自愈能力,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也许更胜一筹。 养父点头,“我大概能想象些什么。”他用手帕把那个木盒向前挪了一些。 “我希望这不是你这次的战利品。”更不是什么外出游玩的女儿给自诩审美比较独特的老父亲带的纪念礼物。 木盒的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当然也一览无余,她切下来的一小块分支已经重新凝聚成了一个球状物,蠕动着能被称为肌肉组织的部分,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吞噬着 分卷阅读16 装它的木盒,或者说把自己和木盒融为一体更合适。 “它还活着。”莉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明明已经解决了它。” “这大概才是这件事情棘手的根源吧。”养父合上了那个木盒,“我会让人继续关注的,现在说说在那儿发生了什么吧,我已经让在那附近的小队去查看了。” 莉莉深呼吸,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她进入拉齐奥家族的城堡开始,那么离奇又合理的经历,而养父只是时不时点头,光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沉默间,莉莉有些忐忑不安,而她抱着的小黑猫已经睡得没心没肺。 “亚泽尔把他的小刀借给你了。”这是养父得出唯一结论,也就养父会这么侮辱性地去称呼亚泽尔心爱的武器。 他起身走近,从莉莉的身边抽出了那把弯刀,随意颠了一下就扔在了一旁,这种过于花里胡哨的武器一向不得养父的喜爱。 “我偷的。”莉莉说得理直气壮。 她为了报复亚泽尔把她弄去那个鬼地方,在离开前偷走了他心爱的弯刀。 但养父笑着摇头,“得了吧,回房间养伤吧,无聊的话让玛姬去给你讲故事。” 说是故事,更多的还是玛姬执行任务中的见闻,莉莉很少有需要离开城堡,她的容貌注定了她走出去就很像敌方派来的卧底,家族小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说不定就把她误伤了。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总之比起让莉莉和她一起出任务,玛姬还是更乐意给莉莉讲故事。 “那布鲁里希达家族和圣徒呢?还有那个怪物的事情。”她仍不忘这件事。 “家族外的事情我会来解决的。” 养父的话语从来不容置疑,他反复强调过,莉莉只是为他工作,而不是这个家族。 “还有一件事,”养父突然叫住了莉莉,他正色提醒道:“你如果决定养它的话,别让它出房间。”家族里并非所有成员都那么友好,心理不太正常的不是少数。 莉莉点头应下。 看着她离开,养父才捡起丢在一旁的弯刀扔给管家,“去把亚泽尔叫过来,武器离身的事情下不为例,但我得和他谈谈找个妻子来管他的事情了。” 背靠着称作哈德森的深渊森林,从那儿升起的浓雾常年庇佑着家族,升起的炙热日光也只能照开丝丝,但逐渐上升的温度极其明显地让黑暗种族们不再活跃。 纯血们不喜欢清醒地度过白天,他们会缩在自己的房间或者棺材里,直到夜幕降临才活跃起来。 莉莉只是个混血,却被特许住进了古堡的核心处,也许是因为还没能放松下来的神经,她现在有点失眠。 卡斯滕的古老在这儿展现的淋漓尽致,本该湮灭在历史时光中名作被随手挂在毫不起眼的墙壁上,壁炉里滚出来的珠宝也许是某位王侯的珍藏,城堡的三千七百多个房间珍藏着上万具上等的棺木,那些木材腐烂得比他们的主人要快得多,最后会被送到厨房去烧柴。 但无论是什么,都比不上大厅里的那一面主墙,它承载着家族历代族长的画像。不管是碌碌无为的还是功成名就的,他们的面孔都是无一例外的苍白冷峻,像是在冰雪中冻僵的白蜡,眼神中透出野心与狠戾,猩红的礼服披挂在身,像是染血的战袍。 看到这些画像的时候,卡斯滕能成为血族最精简却强大的家族就那么那么理所应当,至少他们的族长不会荒唐到找十几个妞儿和他一起挂在墙上。 莉莉目不斜视地举着蜡烛从他们面前经过,穿着自己招摇的蕾丝睡裙,走动浮起裙边的轻僈的纱摆,白杨般的小腿走着晃荡的步子,她对这些死去的过去一向没什么尊敬可言。 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莉莉准备去厨房逛逛,也许应该吃点什么来庆祝一下死里逃生。 但在大厅的转角处,她的绒拖鞋似乎踩到了什么。 卡斯滕的阴影天赋就有这点不太好,一不小心就会从哪位的脸上或者是屁股上踩过,然后轻则面面相觑,重则大打出手。 莉莉踩到的似乎是某个人的腿之类的,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看着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 他有着棕偏红的发色,长得和养父一个方向的英俊好看但也野性十足,无论看谁都像是在嘲讽,大剌剌地敞着衣领露出其下性感的胸口,正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坐在台阶上,像是在思考人生。 “亚泽尔?” 分卷阅读17 莉莉下意识就想阴阳怪气几句,但考虑到他的弯刀救了自己,算半个救命之恩,她也正好睡不着,很乐意听听别人不高兴的事。 只可惜有人不领情,亚泽尔收回挡在路上的两条长腿,赶苍蝇一样挥了手,让她赶紧走。 “不关你事。”他说的毫不客气,“睡你的觉去。” 打扰了。 莉莉撇了嘴,继续游荡去厨房,希望她能找到一点小羊排,用火稍微一燎再加点盐和黑胡椒,最好还要一点柠檬……她哼起了歌。 “父亲给我选择了一个未婚妻,巴格拉家族的桑夏。” 莉莉诧异转身,不太懂他这反复无常,但还是真心祝福。 “恭喜了。” 她轻易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巴格拉并非血族十二传承之一,近年经营得不错,可惜血食和领地就那么多,他们受到老牌家族的排挤也不少,联姻应该算是一种投诚。 但亚泽尔的任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直言:“我不喜欢她。” “你还没见过她。” 根据两人作对了几十年的经验,他也许只是想忤逆家族而已。 “她今晚就会到这儿。”亚泽尔更不高兴了。 莉莉从善如流:“那你们刚好认识一下。” 她继续去往厨房找她的炭烤亚泽尔,啊不炭烤小羊排…… 8. Chapter8 卡斯滕 大圣母玛格丽塔基亚教堂—— 拉斐尔站在教堂门前,他刚刚用教堂门口的喷泉池洗了手,血渍玷污了作为门面的流水池,还在甩手的时候弄脏了纯白的大理石,吓跑了落在大草坪上的鸽子。 但这种渎神的行为却没有一个圣徒敢来阻止,还有修女小步上前,用鎏金烫花的托盘给他递了手帕。 她恭顺低头的样子,好像就算拉斐尔想用她的衣服来擦手都无所谓一样,谁让眼前的这位是教廷最有希望的继任安东尼圣子的预选圣子呢?他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这次我们一共收割了几十只饿死鬼,还有六只畸化的混血——你不太开心?” 圣骑士踱着步子走来,他已经除去了头盔和甲胄,露出的脸是标准金发碧眼的圣廷口味,不过他的头发干糙得像烧火的稻秆,一张脸也被太阳晒得坑坑洼洼,胡子总是拉碴还一身汗臭味儿,宽厚的肩膀上大大咧咧地扛着锁镰。 总之一点都没有小天使的柔软可人。 “有一点。” 因为他只愿意承认一点。 “因为那个黑暗种族?”圣骑士大概能猜到一些,这个男孩总是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心软。 拉斐尔蹙起眉,“她在布鲁里希达的饿死鬼嘴里救了我。” 得到这个回答的圣骑士放声大笑,他毫无收敛的放肆吓得广场上鸽子乱飞。 “哈这确实很好笑不是吗?”圣骑士终于讪讪收了声,但还是忍不住念叨叨:“一个黑暗种族的混血种把圣廷预选圣子从饿死鬼的嘴里救走哈哈哈哈——好吧,好吧。” 被调侃的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成为搭档快十年了,圣骑士从来搞不懂他,转了个话题:“那讲点开心的事情,你马上就要成年了,有什么愿望吗?” “这从来不是我能决定的。” 拉斐尔对此无比清醒,教堂紧闭的大门内,那帮主教们正在商讨如何把他介绍给世人,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当然重点在宣扬圣廷的神圣与美德。 “他们估计会想让我穿着透明的衣服去游街。”他满怀恶意地说。 “那个叫花车巡游,”圣骑士反驳他,“而且你穿的应该是上等丝绸做的白袍,只是看起来透了一点,带着金冠涂抹圣油,还会有漂亮的女孩儿来给你献上花环。” “没区别。” 圣骑士叹了口气,很想告诉他区别就在于会被扔花和扔臭鸡蛋,当然也可能会有些臭狗屎和死老鼠什么的,但想开口又觉得有些多余。 僵持不下,圣骑士试探着提议道:“或许你应该休息一下,我们已经追踪那帮饿死鬼们整整一个月了,把它们从老巢的乌泱泱一片追杀到只剩下零星几只,你 分卷阅读18 还独自面对了畸变的怪物,你以前从来没经历过这么久的狩猎行动。” “不要。”拉斐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出于一点点搭档情谊和最后的耐心,圣骑士摊了摊手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说不定自己能帮上忙。 “让小天使和我说生日快乐吧。” 帮不了,告辞。 圣骑士抬脚要走,但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倒退回来,狐疑道:“你说的是哪种天使?” 与不拘束婚嫁的圣骑士不同,无论圣子还是预选圣子都不能娶妻生子,他们终身侍奉神明,每天用圣水擦拭身体,早晚向着神明忏悔和祷告,从灵魂到□□,都必须比处子还要纯洁。 直白来说,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了神明。 没有任何回话,拉斐尔盯着水中的倒影,他看起来比昨夜看起来体面了不少,而且已经有了能称为俊俏的形态,而不仅仅是漂亮的男孩儿,他还在生长的年纪,也许下次见面就能比小天使还要高一些了。 “我就要小天使。” 圣骑士只能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圣骑士全名安格斯·霍拉玛,根据其自己交代,他在被送入圣廷前是个花花公子,家附近三百里不干净的地方他都一清二楚,就算被家里人送到了圣廷还是没能改了这个毛病,于是又被送去了圣裁所。 在这儿他认识了拉斐尔,一个性格比他还恶劣的预选圣子。 因为初次见面吹了一次口哨,调侃了预选圣子举世无双的美貌,就被要过去当了贴身的圣骑士,从此过上了修男般纯洁的日子,以至于今天再回到心爱的姑娘堆里,挽着光滑的腿和胳膊,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带香脂的双手递上一杯酒,他阔气十足地把一袋子金币扔到了老板桌上,“给我弟弟找几个像天使的姑娘来给他唱生日歌。” 但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这活儿我们可不接,就算是唱生日歌也不行。”丰腴动人的女老板推回金币,竖起一根手指,摆足了一副赶客的架势。她决绝放话:“你们别想动我这儿的一个姑娘!” 女老板认出了拉斐尔身上预选圣子的金章,她还不想因为玷污了教廷尊贵的预选圣子被灭口,就算只是名誉也不行。 尴尬的圣骑士挠了挠后脑勺,回头想商量着要不要换一家胆子大点的,但拉斐尔已经抛下了他向着一小隔间走去。圣骑士只能紧紧跟随在后,他是真怕这地方如狼似虎的热情会把纯洁的圣子给吃了。 拉斐尔驻足在了一扇隔间的小桌前,那桌的女人正在和一个酒鬼玩儿骰子,筹码堆满了她的手边,她已经快掏空酒鬼的钱袋了。 “你是卡斯滕。” “别开玩笑了。”女人妩媚勾唇笑了两声,捻起他雪白圣袍的一角,以证明圣袍上的布洒的圣水无法伤害她,还不忘调笑着道:“这是来玩儿角色扮演的吗?可我已经有客人了。” 拉斐尔毫不领情,直白戳穿了她,“你用香粉和酒精覆盖了指腹来隔绝圣水的伤害,但玩骰子的时候你能用阴影作弊。” “那么你们打算审判我吗?” 女人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拆穿,轻哼松开了手,她的指腹有被轻微烧灼的痕迹,算是承认了这件事。 但还不等圣子说些什么,和她玩骰子的客人已经骂骂咧咧地掀桌而起,喝上头了的客人可不管什么卡斯滕,他只知道这个女人用作弊的手段掏空了她的钱袋,现在必须给她一点教训,抄起了酒瓶子就要打她。 “你个臭□□。” 紧跟上来的圣骑士把人干脆地丢到了一边,他也试图拦住圣子,提醒道:“这地方一般不管这些混血种。”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的女人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危机,只是姽婳地坐在那儿,像是笃定了她们不会这么做。 来这儿寻欢作乐的圣骑士和圣子又怎么会是什么好人呢? 尤其是那个圣骑士—— “安格斯·霍拉玛——”女人刻意拉长了音,轻巧舔了唇,像是将这个名字在舌尖挑逗。在圣骑士微变的神色中,她咯咯笑了起来,连发上的黑纱都快掉了下来,她残忍揭穿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你第一次来这儿找姑娘的时候还是个处男呢。” 圣骑士捂住了半张脸,沉痛地像是现在就想走人,那太丢人了。 b 分卷阅读19 r   好在拉斐尔一点都不关心圣骑士的贞操问题,他又问了一遍:“你是卡斯滕吗?” 女人摇头,“我可不敢这么说,我连进入家族城堡的资格都没有,更不敢以家族的名号行走,但你也不妨问问。” 拉斐尔若有所思,他的小天使却能以卡斯滕的名义对附属家族进行裁决,那可真是和她的美貌一样致命。 “卡斯滕是不是有一个长得像天使一样漂亮的女孩儿?” 他的问题把女人逗笑了吗,红唇弯了又弯,“长得漂亮的那可太多了。”嵌着装饰的修长指甲轻敲桌面,那里似乎缺了一点什么。 拉斐尔会意地放上了一枚金珠,又仔细描述了一遍那个天使的长相,包括她身上迷人的香,一点都没在意圣骑士的面部表情随着他的描述无比精彩。 “是有,”满意地收起金珠,女人回答地无比爽快,“你要是问别人他们还未必知道,而我刚好见过她,她长得那么像是圣廷派来的卧底,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她是个不姓卡斯滕的混血,但老卡斯滕非常、非常喜欢她。” 说到这儿,女人仰头爆发出一阵大笑,她的声音太过刺耳引来不少目光,癫狂的模样吓跑了更多,但拉斐尔只是看着她,考虑要不要给她泼点圣水冷静一下。 像是快断了气,女人才终于用桌布擦了擦嘴,也没管干不干净,径自摆了个矫揉造作的姿态说起了对家族大逆不道的话。 “她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就被老卡斯滕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很得那个老家伙的喜欢,还安排她睡了自己的得力继承人们,让他们为她寻死觅活啊,哈哈哈哈……”她又是笑个不停。 拉斐尔眯起眼,“她叫什么?” “我不能背叛家族。” 女人摇着头向后仰去,下一秒又是一枚金珠放在了她的面前。 “伊莉亚·摩根,这个名字和黑暗种族也一点都不搭不是吗?所以他们更多称呼她为莉莉。” “但摩根一百多年前就被毁灭了。”圣骑士反驳道,“他们的直系血脉没有一个活了下来,至少就我知道是这样的。” 毁灭的那个家族的人正是现任的审判长康斯坦丁,圣廷百年来最伟大的猎魔人,十大秘银圣器的持有者之一,在单枪匹马拼死捣毁了摩根的家族城堡之后,他又花了三年时间把他们赶尽杀绝。 但女人只是嗤笑了一声,她手指着头顶被烛火投下的阴影,不愿多说。 家族的执行者无处不在。 9. Chapter9 卡斯滕 太阳落山前,管家拉响了城堡顶楼的铜钟。 巴格拉家族的话事人会在今晚前来拜访,如果聊得愉快,那他们以后会成为彼此坚实的盟友,但如果不太和谐,那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但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作为主角之一的亚泽尔从落日开始就摆着一张臭脸,幽绿的眼中也尽是不情不愿,但没拒绝莉莉帮他换上今晚宴会的正装,配合得简直不可思议。 “你最好得笑一个,别让巴格拉觉得我们不友好。”莉莉合理建议,她只觉得亚泽尔现在的表情就好像要献出贞操一样悲壮。那可得了吧,他从成年开始就没断过女人,现在只是要有一个未婚妻来管他了。 面部肌肉牵动,似乎提起来了那么几厘米的线条,亚泽尔的表情好像比不笑的时候更加凶神恶煞了些。 莉莉放弃,“算了你还是别笑了。” “他能老老实实的,就已经很让我意外了。”养父进门评价道,他一向知道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也从来不对亚泽尔的脾气有太多指望。他赞赏地看了一眼莉莉,坦诚道:“我本来还以为需要让人在后门口蹲他。” 往日的结盟只会由长老们代劳,但养父对这次的结盟看中至极,当然也有得亲自看着亚泽尔这个混账的原因。 “您看起来非常绅士。”莉莉由衷夸赞,并且贴心地递上他的披风。 换下了平日所见的猩红衣袍,有着家族章纹的黑色长礼服把养父称得愈发高瘦,就算看起来已经是平常人能当祖父的外表年纪,也不难看出年轻时能让热情的女性纯血为他决斗的风采。现在当然也没堕落成糟老头子,依然温文尔雅且风度翩翩,更有权势加身彰显迷人,以至于莉莉时不时还需要处理些对养父床榻发表意见的女人,甚至还有男人。 “就是看着 分卷阅读20 老了点。”亚泽尔的嘴又开始欠。 养父微笑着深呼吸,“看在安妮的份上。”他今天暂时不教训这个逆子。 安妮是亚泽尔的生母,是少有能管住这个叛逆继承人的人,也是养父一生的挚爱,但她在亚泽尔这个混账成年前就不幸死在了一场不顺利的分娩中,也算是亚泽尔糟糕性格的养成原因之一。 一场父子矛盾暂时搁置,亚泽尔冷不丁又把矛头指向了准备离开的莉莉,“你不参加吗?” 莉莉讨厌亚泽尔的理由是那么充分,他总能提起那些本该回避的事情,用一种挑刺的尖酸语气。 “她不会参加,”养父替莉莉作答,他无比自然地抬起了手杖,拦住了作势就要去拉她的亚泽尔,以一种毫无玩笑的口吻提醒道:“今晚只有纯血们。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邀请混血们参加你的婚礼。” 养父无意明言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莉莉的生母是温斯顿的第二任妻子琉西娅·摩根,在第一任妻子亡故三十多年后,作为卡斯滕和摩根的联盟保证,但她于婚后第九个月生下了一个混血。 那个女人刚刚完成分娩就被丢在了阳光下,那会儿刚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她大声喊叫着温斯顿的名字乞求怜悯,痛苦挣扎着爬出几米就化成了灰。 初来到这个世界的莉莉也该一样,但也许是接生婆的怜悯,一袭襁褓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还有环绕着家族的浓雾很快就再次驱逐了日光,秃鹫和野狼当然看见了她,但它们刚好被喂得很饱,对这种没肉的小可怜毫无兴趣。 刚刚出生的莉莉从白天哭到了晚上,养父转了个硬币,决定捡回来养着。 正在叛逆期的亚泽尔对她讨厌的那么理所当然,他可没少在莉莉身上做恶作剧,但后来又会为了维护莉莉名誉和血亲大打出手。 度过了艰难童年的莉莉从一个青涩柔弱、被反复打压的幼草,终于长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但在她成年时滋养这朵花的人不是亚泽尔,他只见证了盛开的她招来狂蜂浪蝶。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家族不会允许继承人娶一个混血种。 父子各自僵持不下,莉莉自觉退到门边告辞,“我还和玛姬约了牌局。” 养父点头目送了她,“玩儿的开心。” 更衣室的门被关上,侍从们一一告退后,养父施施然抬手,一手杖狠狠抽在了混账继承人的脑门上。 莉莉走得没那么放心,她躲在宴会厅的穹顶外栏杆处,一直等到了巴格拉家族的到来。 处理过的新鲜血液已经堆起了香槟塔,一切都井然有序,亚泽尔也没有作妖。 宴会最中间的女子就是桑夏巴格拉,个子高得有些惊人,脊背更是像男人一样宽阔,辍着宝珠的衣裙虽然合身但总有些拘束感,好像她更适合手持长剑、身披战甲,此时她就在卡斯滕纸醉金迷的宴会上坦然接受着各方的打量。 随着舞曲转身,也得以让莉莉看清了她的容貌,相较于身材,这张的面孔还算漂亮,绝对不沾女孩儿的娇媚,也与风情无关。 这令人毫无遐思的搭配,确实不是亚泽尔的喜好,甚至和整个卡斯滕都格格不入。 但亚泽尔似乎和桑夏聊得不错,他说的什么似乎逗乐了这个姑娘,连莉莉都有些好奇,他那张刻薄的嘴里到底能吐出些什么好话。 午夜的钟声响起,宴会正式开始,莉莉无意再多留,她是真的和玛姬约了牌局。 在这种大日子里,混血们都被勒令乖乖呆着以免冲撞客人,但没有约束他们自己找些乐子,比如玛姬就在远离宴会厅的公共房间里开了茶水会,邀请了同样无所事事的朋友们。 莉莉到那儿的时候已经开了两轮的牌局。 “嘿,宝贝儿!”玛姬一眼就看到了她,“我还以为你给哪个混球给缠住了。” “差不多。” 莉莉没好气地回了话,她端起侍者餐盘上的酒水一饮而尽,又在玛姬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差点儿一口喷出来。 她正偷偷指着自己身后侧的一桌,那边都是男士的位置,但其中有一个因为行为拘束而格外醒目,莉莉一眼就跳出了他。 在一桌女孩儿们揶揄的嬉笑中,玛姬刻意压低了声音,“西塞·卡斯滕,四分之三的家族混血,我都帮你打听清楚了,他这次回来有一个月的假期,而且——他对你有好感。” “希望你不是直接 分卷阅读21 把我的三围给他。” 莉莉确信,这种事情玛姬绝对干得出来,她是个能用小纸条把自己三围和性癖从门缝塞给目标的狠人,每张小纸条还按日期排了序。 “不不不。”玛姬连忙否认,假装生气地强调道:“我那次只是喝多了!这次可不一样。” 一旁的女孩儿凑过来神秘补充说:“绝对比那劲爆。” 即将声誉不保的玛姬急忙推开了她,坦诚道:“咳,他主动来找的,说想认识一下——” “砰——” 骇人的一声巨响,门被大力地从外踹开,引来一众侧目。 在整齐的不虞目光注视下,闯入者就那么张扬地顾盼了几下,最终找到了莉莉和玛姬那一桌,歪歪扭扭地走过去硬把一人挤下了桌,一如既往地讨人嫌弃。 玛姬皱眉:“我记得我没有邀请你。”准确点说,就算邀请了这人也不会来,又何必自讨没趣。 但被嫌弃的人只是扯开一个夸张地微笑,挑剔地用桌上的红脂补了妆,把凌乱散落的发稍稍收拢,左右嬉笑着道:“这么严肃地看着我做什么,玛格丽特?我刚好带了一个笑话回来。” 她在桌上翘起了腿,毫不在意露出裙下的风光,又随手脱了满是酒精味的外衣扔在了就近某个倒霉蛋的脸上,摆足了讲故事的姿态。 玛姬被这死皮赖脸气得不轻,她和这个疯子一向不怎么对付。 她们各自属于混血种中不同的派支,玛姬的父母都是卡斯滕家族的混血成员,她也诞生得那么理所当然,但女疯子是后天的感染,也就是说她曾经是个纯正的普通人。 相较于天生的,感染的途径往往意味着九死一生。 这需要把带着黑暗力量的家族血脉注入一个普通人的心脏。成功便就此堕落入黑暗种族,失败往往会死的无比惨烈,或被黑暗腐蚀到破烂,或像气球一样胀裂。 女疯子自愿完成了感染。 她带着恶意的目光终于转到了莉莉身上,夸张地惊讶溢于言表,“啊,真是巧了你也在,晚上好啊,没屁股也没胸但很骚的小婊子。” 忍无可忍的玛姬抬手给了这疯子一个耳光,“嘴巴放干净点。” 疯子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丝毫不觉得疼一样把脸往前凑,涂抹不规整的红唇艳得像是想吃人。 “猜我在伦斯的小酒馆里遇到了什么?”她的语速极快,让人根本来不堵住她的嘴,“一个预选圣子,他和一个圣骑士一起出现在了那种地方,他们身上的味道和你一样让我作呕,却凑上来向我打听你,还说喜欢你——” 话音未落,女人已经笑到喘不上气,只能拼命砸桌来发泄,砸到终于桌板嘎吱一声支撑不住,凸起木刺把她扎得鲜血淋漓,连纸牌都没能幸免。 “见鬼了。” 玛姬咒骂一声,拉起莉莉就想要离开,但女疯子一脚踢翻了桌子,无数的目光聚集,都毫无例外地表达着对闹事者的嫌恶。 “他让我带话给你。”女疯子跳上邻近的一张桌子又吼又叫,“他不仅喜欢你还想□□!” 莉莉现在只想转身就走,“我没什么兴趣。” 但女疯子已经扯大了嗓门,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晚在山坡上等你,等着你去送上你的小屁股——” “砰——”又是一声重击。 疯疯癫癫的话终于告一段落,女疯子被姗姗来迟的执行者一棍敲在了后脑,倒在地上的她仍旧清醒地又笑又叫,直到被执行者拖走。 家族成员不得彼此出手,否则他们会在禁闭室里学会什么叫做和谐友爱。 10. Chapter10 卡斯滕 莉莉回到房间,无比颓废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床上熟睡的黑猫被她吓得愣神。 这床垫又软又弹,枕头下非常适时地滚出一截小指,顺着光滑的丝质床单,咕噜噜一直掉到红褐色的绒地毯上。 它的主人无从辨析,但原主的手必然修长漂亮,连指甲都有精心的修剪,除此之外,根据那指节的长度,可以推断是来自一个男性,一个年轻的男性,或许还有着优雅温良的特质。 收藏它的人更是把它养护的很好,除了已经不流血的切口处,一切都像是刚刚从它主人身上下来时那样新鲜。 跟随 分卷阅读22 而来的玛姬捡起了那截手指,递还给莉莉,两人相视一眼无话。 莉莉烦躁地把它塞回了枕头底下。 她和那个女疯子的仇怨不过来自这根手指的主人,他是感染女疯子的人,是女疯子喜欢的人,也是莉莉挑选出来共度良宵的第一个男人。 莉莉一百岁生日那天的月色美极了,她在午夜的时候被管家带到了家族的宴会厅,入眼就是一排排乖乖站那儿的男性躯体,他们□□着上半身,仅有的遮羞物就是腰间的一条毛巾,蒙住眼睛,塞住耳朵,摆出了任人鱼肉的姿态。 他们都是家族中被寄予了厚望的优秀男子,家族未来发展的中流砥柱,总之想和他们他们上床的女人那么多,怎么都不会轮到莉莉来染指他们的身体。 年轻的她差点扭头就想走,但养父带着莉莉一个个欣赏过去,还带上了自己的评价,太柴的,太肉的,有怪癖的,卫生不佳的,某方面听说不太行的……最难以置信的是亚泽尔也在其中。 “听说他技术挺糟糕的,而且事前事后都不怎么体贴,但应该比不上他的脾气糟糕。”养父用如此朴实无华的语言形容了自己的亲生子。 最后莉莉选中的叫什么来着? 兰斯·卡斯滕。 他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绅士,从来不会像讨厌的亚泽尔那样欺负混血,有一双和莉莉一样碧蓝的眼睛和完全能令女人嫉妒的俊美面孔,是实力出众的家族核心成员,而且莉莉在宴会厅里摸了他结实的六块腹肌,还有匀称的肩胛骨,那可太讨人喜欢了。 而他做出的反抗仅仅是准确握住了莉莉的手腕,满含笑意地告诉她自己怕痒,请下手怜惜些。 “满意的话就把他的眼罩摘下来。”养父知道她已经找到了心仪的那个。 他看到莉莉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眼中除了她之外就满是浅浅的笑意,那么自然地执起了她的手,一个亲吻落在其上,已然明白了一切。 “我的荣幸。” 养父简单地嘱咐几句后,就让管家带着莉莉和他去了房间,那也是莉莉成年礼物的一部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他们在那儿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日夜。 月亮再次升起的时候,管家来敲门提醒已经玩儿到忘我的两人。 “亲爱的,我爱你。” 他那么认真地亲吻了莉莉的眼睛,但没有回答以后他们是否还能在一起的问题,只是切下了自己的一截小指留给莉莉。 在莉莉的注视下,他从容走入书房,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养父轻易扭断了他的脖子。 血族的死亡不会留下尸体,他在断气的那一刻就化成了灰烬,被管家收纳在一个盒子里交给莉莉,正在书房里的亚泽尔同样看得目瞪口呆。 “埋了吧,再也没有谁能让你伤心了。” 从心动到心碎就这么简单,但她以后真再难找到一个能让她伤心的了。 玛姬把莉莉往内侧推了一点,自己坐在了床边,深受族长器重的她对那些破事也仅仅是有所耳闻。 但看着莉莉的淡金色长发铺陈开来,裸露出来的瓷白肌肤毫无瑕疵,明明是楚楚可怜的小脸儿却透着冷淡和倔强,这绝佳的搭配让她在猩红的床单上无比夺人,那些男人真是爱极了她这圣洁堕落黑暗的模样了,为之去死也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情。 玛姬知道自己也安慰不了她什么,索性找点儿乐子。 “需要找个有几把的来一起玩玩儿吗?” “不了。” 莉莉有气无力地抽起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像是要把自己活埋,那截小指又极其有存在感地滚了出来,这次它被轻轻放进了床头的收纳盒里,旁边是一条金丝毯子折成的花。 “就我们俩,或者再叫一个,还是玩牌吧。” 实在不行她床底下还有转盘和骰子什么的。 莉莉当然不可能为了一句话就抛下小姐妹,独自溜出城堡去私会野男人。她和玛姬玩了一会儿纸牌,太阳还没升起来就睡了过去,直到她的房门被敲响。 敲门的人不紧不慢,极富有节奏感。 “哪个?” 被吵醒的玛姬冲过去开了门,但下一刻就不得不乖乖地退到了一旁,甚至屈膝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来的人是管家, 分卷阅读23 他没有分多余的目光给玛姬,只是神情冷肃地对着莉莉说:“族长需要见你,现在。” 给了玛姬一个安抚的眼神,莉莉虽然一头雾水,还是匆匆披上衣服就跟随着管家而去。 城堡的每一扇门窗都紧闭着,只有墙壁上的蜡烛架子点着幽幽火光,宴会已经结束,底层的仆从正在打扫留下的狼藉,他们没有经过正厅而是走了楼梯旁的侧门进入城堡的密道。 密道中尽是压抑的黑暗,唯一的光源是管家手中的蜡烛,他们从弯弯绕绕经过,伸手就能触摸到寻常家族成员都不允许听闻的密室。莉莉也不敢多看,卡斯滕的睡前故事里总不会缺席一个会吃小孩儿的门,那是不甘死去的阴影们所化,会借着生人的肉身回到人间。 管家只顾着蒙头走路,他的一言不发让莉莉有些心慌。 “发生什么了?”莉莉低声问,她的声音在密道里反复碰壁又被放大,失真到有些吓人。 “布鲁里希达的事情有些棘手,”管家没有回头,但也无意隐瞒,他略有些遗憾地表示道:“以后恐怕我们真挚的朋友只剩下六个了。”昨晚的宴会临近尾声,一个侍从匆匆跑入了宴会厅,给族长带来了这个噩耗。 莉莉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被赐予黑暗血脉的纯血家族才会彼此间成为真挚的朋友,十二家已经是极其久远的事情了,它们中的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成为仅在历史中的一个名字。而现在,布鲁里希达也加入了它们。 她追上了管家的脚步,想再追问些什么,但管家却在尽头停住,这让莉莉差点撞上他。 尽头的玄铁黑门被推开,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管家退开在狭小密道的一边,将蜡烛交给了莉莉,并做了请进的手势。 她谨慎走入其中,借着微弱的光,那些庞大且骇人的静止石像一座座整齐排列,一致摆出了闭眼安详的姿势。 莉莉可以轻易辨析出每一个石像所肖像的人,因为他们的画像就挂在城堡正厅的墙壁上,连顺序都丝毫不乱,工匠是那么用心来描摹他们生时的细微情态,让莉莉不由产生了些诡异的不适感。 这里是家族的墓地。 纯血死去后会化作灰烬,就算是族长也无法例外,他们在生时就会为自己立一座雕像在家族墓地中,纪念永世长存的荣光,但属于养父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莉莉不敢贸然触碰些什么,连呼吸都在放轻,她想把蜡烛放在就近的一面墙上好留出手来。 “直接过来吧。”有人在更深处的黑暗中出声,吓得莉莉差点手抖让蜡油烫到自己,是养父。 墓地的深处并不好走,工匠没有修整天然生长出来的坚硬岩石,而是任由它们参差占道,上面每一道劈砍的痕迹都蕴含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力道。最深处却是出奇的一面墙,上面几乎挂满了世间所有存在过的兵器。 而养父正站在那面武器墙下,长礼服的外袍被随手扔在了地上,两条绑带束腕收拢了有些麻烦的袖口,看到莉莉也只是招手让过来些。 “我只是觉得应该教给你些什么。” 养父自顾自说着,他从墙上取下一对匕首,向着莉莉的身后不远处抛出其中的一把,让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回身接住它。 “永远不要把后背交给任何人,即使是刚才还在和你笑着聊天的人。” 他挥刀。 11. Chapter11 卡斯滕 “大胆些,束手束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莉莉又一次被提起来重重丢到一边,她背后撞到的是一整面的武器墙,等不及任何的喘息,顺手抄了一把小刀向着声音的来源掷去,但只有冰冷金属磕碰石料的声音。 她身体自然做出了选择,迅速猫腰翻越就近的障碍,但致命的刀刃无声无息,已经把她的脖子切开了一条血线,而她藏在手心的刀片也终于得以割到了什么。 那是一点点不属于莉莉的血味。 “比前两天好了些,但你不能光靠着本能,本能一旦出错,那你面临的灾难必然是致命的。”温斯顿说,收回了手中的匕首,算是这次的结束,这让莉莉终于有机会真正意义上喘了口气。 天知道刚才在黑暗中,她连心跳都快停滞了,现在只能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淌了浑身汗还不可避免地沾了地上的灰,现在的形象恐怕不比在拉齐奥的地下室里好上多少。 墙壁上的烛火被点亮,刚刚一 分卷阅读24 直保持安静的人笑得是毫不掩饰的猖狂,在这空旷的地方如魔音灌耳撞得耳膜疼,而作为被嘲笑方的莉莉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在家族供养历代先族的地下室里,作为族长的温斯顿亲自教导她该如何去战斗,这是亚泽尔都没有的待遇,但他也只嫉妒了两三天,很快就变成了幸灾乐祸。 因为他真的丝毫不留情面,除了不足以致命之外,一切都在用着对待敌人的手段。 “你也来。”温斯顿扔给了他一把重剑,这对于喜欢使力气的亚泽尔来说当然是称手的,而他自己用的依然是一把小匕首,看上去完全接不住刀刃,一碰就会折断的脆弱。 “在家族墓地动刀子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亚泽尔仪式化地推脱了一下,但他的眼神里尽是跃跃欲试,兴奋到连礼貌这个词都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以为温斯顿会让他放马过去,就连莉莉都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看他的架势也不过是刚刚活动开。但温斯顿就那么丢掉了匕首,负手在身后道:“我们所供奉的不过是先祖的荣耀,还有什么比杰出后辈更对得起他们的呢?” 道理上没错,但就在亚泽尔还在分析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被猝不及防的反手一肘捅在腹部,直直倒飞出去撞在了莉莉旁边的位置,就姿态而言可能还更狼狈了些。 这次幸灾乐祸的轮到了莉莉。 亚泽尔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半开玩笑地问道:“我们也算共患难了对吗?” 莉莉无声默认了他的话。 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足以让人讨厌。亚泽尔从地上鱼跃而起,意图硬逼着温斯顿正面接敌,而莉莉已经悄无声息地藏进了黑暗中。 温斯顿当然不会被他们的这点小把戏骗过,他太了解自己亲生儿子的路数了,也对他蛮力之外的小聪明一清二楚,在挪步避开亚泽尔攻击的同时,甚至有余力来堤防黑暗中游动的影子。 就连温斯顿都不得不承认,莉莉虽然没有卡斯滕的血脉,但她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只需要靠着翻阅书房里残破的古籍就能在这方面略显精通,在乱七八糟的技巧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温斯顿可以保证,在家族传承方面,他绝对没有教给任何一个不姓卡斯滕的人任何一句话,只是长老会有些不太相信。 思及至此,温斯顿总免不了自我反思一下,为什么作为继承人的亚泽尔却在血脉力量方面学的一塌糊涂,也许和他这个父亲疏于教导脱不了干系,可真是能气死列祖列宗的杰出后辈啊。 他终于出手,挑过亚泽尔过分绷紧的手腕,再提膝抬腿踹出。 “咣当——”亚泽尔和他的重剑同时落地,激起一片尘土。 也在刹那,绸缎般丝滑的影子从温斯顿的面颊划过,刺客找到了时机。 温斯顿摸到了自己的后背,上面好像还留着针刺入的冰凉触感,现在当然已经愈合了,但如果带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击得手的莉莉退得老远,若无其事地把指尖的针塞回了袖口处。 她是个天生的刺客。 “我觉得他自尊心受损了。”亚泽尔懒洋洋开了口,他干脆盘膝坐在了地上,丝毫没觉得自己被踹飞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 莉莉虽然很想把他嘴缝上,但这种时候也只能踹他一脚让他赶紧起来。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温斯顿笑着坦然道,“是有点儿,毕竟我也老了,而你们还年轻。”这让亚泽尔反而无话可说,只能自己憋得慌。 “好了,收拾收拾吧,姑娘和小伙子。” 就在亚泽尔拍拍屁股起来的时候,一个暗器以一个轻飘飘的抛物线落在了手里,亚泽尔把它放在眼前好一阵端详,眼中尽是惊疑不定。 亚泽尔问:“你要退休了?”他怎么也不会认错,手里的正是象征族长身份的戒指,上面是卡斯滕的锐首蛇和荆棘花,十二颗血一样浓艳的红宝石点缀在他们身上,蛇的眼睛部分却是祖母绿,总而言之是个理论上极难驾驭的配色。 叛逆期的亚泽尔曾经无比期待过把它戴在自己手上,然后成为说一不二的那个人,甚至当着温斯顿的面放话说只要你死了这玩意儿就归我,后来被温斯顿亲手抽了一顿鞭子扔进了禁闭室去关了快一年。但现在,它就被温斯顿这么轻易就丢了他。 似乎缺少了些成就感。 “暂时还没这打算。”温斯顿蹲了脚步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需要它。” 分卷阅读25 族长的章纹戒指不仅是个身份,它象征了家族内每一个长老的忠诚,他们曾将血液滴落在其上,并在整个卡斯滕的见证下发了神圣的誓言,愿为持有者万死不辞。至于民间所流传的,能调动黑暗中沉睡的死士这种东西,更多不过是传说罢了。 “为什么?” 亚泽尔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疑虑地看向了莉莉,但后者同样一头雾水。 “就算我没有这玩意儿,他们也不会认错我。”走在前面的温斯顿拉开了地下墓室的大门,又回身那么放心地拍了拍亚泽尔的肩膀,略是轻松地说:“我要带着莉莉去参加一场重要的聚会,非常重要。” “什么意思?” 这次不明白的成了莉莉,什么样的重要宴会会需要她一个混血种参加,而不是作为继承人的亚泽尔,家族里可从来不缺能打理的人。 “字面意思而已。”温斯顿说,递过去一个玩味的眼神,提醒道:“别忘了带上你的小东西们,它们很可能用得上。” 亚泽尔却听不懂,“我要一起去吗?” “你看家。”温斯顿已经做好了安排。 “我不是狗。” 他难以置信地抗议,但温斯顿已经走得头也不回,只有声音远远传来—— “那就别做的连狗都不如。” 12. Chapter12 卡斯滕 “去收拾一下,半小时后我们在城堡外的吊桥处见。” “现在还是白天。”莉莉看到窗户缝隙透过来的光线,今天的日光有些刺眼,这是城堡外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会灼伤血族,特别是温斯顿这样的纯血,阳光对他们来说是全然致命的,但温斯顿不容置喙地肯定道:“对,我们得白天赶路了。” 他们在楼梯口分别,而温斯顿看上去还有话要交代亚泽尔。 此时的亚泽尔又恢复了那目中无人的坏脾气,而温斯顿对他一向不怎么放心,甚至交代管家可以在他犯混账的时候打断他腿。 莉莉独自回到房间,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打开了床头的收纳盒,里面装着莉莉每次任务收集的战利品。除了小黑猫,它正敞着肚子睡在莉莉的枕头上。 半截断指也在那儿安安静静的躺着,莉莉偶尔也会唾弃自己的变态,像是尼克妃莉娅家族的恋尸癖一样让人身心不适,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扔掉它。 刨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战利品,底层是□□和匕首。 这就是养父所说的小玩意儿,莉莉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它们了,但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手心,指腹摩挲着上面无数次染血的驱魔铭文,依然熟悉的像是从来不曾分离过。 就在几年前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莉莉用□□射杀了一个闯入她房间的男人,他带着满身的酒气欲行不轨,却死的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圣光彻底抹杀了他。 这是莉莉的秘密,她能触碰并使用秘银圣器,里面蕴藏的圣光无法伤害她分毫。 除了莉莉之外,也只有温斯顿知道,因为是温斯顿亲手把这两个武器交给了她。但那次之后,温斯顿就让她把这两家伙收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而家族不过是失踪了一个醉汉而已,每年都有不走心的失踪事件发生。 直到现在—— 她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但这不是莉莉现在该考虑的,她带了个小行囊在身上,抱着小黑猫来到了玛姬的房门外,把猫附上一张委托照料的纸条一起从地缝里塞了进去。 温斯顿已经在吊桥外等她了,在那儿的还有两个即将同行的侍从,他们披着黑色的全身斗篷,面罩遮住可能暴露的脸部,其中一人拿过了莉莉的小包袱。 一行人骑在最优良的马上,但他们的进度却不紧不慢的,总之完全没有赶路的必要,而且现在的路莉莉前几天才走过,这是从卡斯滕往拉齐奥小镇的方向,但那儿绝对不会是他们的目的地。 在温斯顿的授意下,莉莉竟是与他并驾齐驱,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儿?” “带你去见几个日子越过越糊涂的长辈,”养父的声音隔着面罩传来,他的话大胆又讽刺,“但你最好别把他们当成长辈来看待,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只是运气好的混球,浑浑噩噩等死。” 莉莉已经能猜到些什么了。 分卷阅读26 那个方向不仅有拉齐奥小镇,还有布鲁里希达家族,能需要温斯顿亲自出马的只会是家族间的事务,而管家说过,他们真诚的朋友又少了一个。 “那些出现的饿死鬼——” “不是个例,”温斯顿主动接上了她的问题,即使隔着面罩也能听出的几分凝重,“布鲁里希达的饿死鬼失控了,在分吃了他们的族长后又袭击了布鲁里希达的成员,他们被逼着躲进了地下室,而那个倒霉鬼同父异母的兄弟踢开了原本的继承人,可没了饿死鬼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布鲁里希达一向地位尴尬,他们自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操控饿死鬼的能力让他们得以在十二家的前列占有一席之地,但现在却成了饿死鬼的口粮。 “那他们的继承人呢?”莉莉不由得想到了亚泽尔,她可没法想象亚泽尔被家里的长辈一脚踢开的情况。 温斯顿轻描淡写说:“应该死了吧。” 族长的亲信想带着他们的继承人逃离,但一小队人马不得不同时面对失控的饿死鬼、争权夺利的同族还有在其中硬插了一手的圣廷,最终全军覆没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莉莉问:“那我要杀的是谁?” “暂时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当然也未必有那么严重,但他的存在一定会让我们不舒服。”温斯顿至此叹了口气,“当然,如果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 但如果不能,莉莉会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圣廷。 至于怎么嫁祸,温斯顿已经完全精熟于此了,他连背锅的人都有了打算。 “只是这样吗?”莉莉追问。 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嫁祸,根本用不着特地带上莉莉,她见过太多种方式了,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温斯顿摇头,“别问了,你会很安全的。”他有些害怕这姑娘的敏锐直觉了。 在日落前,他们终于看到了目的地,一个满是枯枝烂叶的山谷—— 那是布鲁里希达的家族驻地,依着坑坑洼洼的崖壁而建,底层在横向上更是撑满了整个谷底,看上去要比卡斯滕要诡谲阴暗得多,就像是一个杂乱的巢寄生在那儿,远远的就能闻到和饿死鬼们一样的腐臭味,却安静的有些渗人。 “去告诉他们,来自卡斯滕和摩根的话事人已经到了。” 温斯顿如此吩咐了自己的随从。 大圣母玛格丽塔基亚教堂—— 被喂到鼓囊囊的鸽子还是肆无忌惮地乱飞,清纯的花绕着审判所开成连片,身穿雪白长袍和银色盔甲的神职人员来来往往,前来请求圣廷出手平定一方的牧师神父站在喷泉水池前排长队,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好体现自己有多么虔诚。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祥和的白色圣洁建筑之下,是阴暗的地牢和涂满了圣水的刑室,几乎天天都有神职人员因为勾结对面而被送进去,就算是预选圣子也免不了出几个叛徒,他们最后都半死不活地被扔出来或者干脆就在里面死去,总之下场都不会太好。 圣骑士还不想自己的搭档就这么进去。 他再一次诚恳发问:“清醒点了吗?” 这根本不是什么光暗对立大背景下血族和圣徒的浪漫爱情故事,纯粹是这个固执的圣子一厢情愿,但这个认知反而让圣骑士觉得更加合理。 “所以她没那么喜欢我吗?”拉斐尔喃喃失落,他侧倚在明媚的窗口,像是伤透了心。 可真是够了。 圣骑士又被迫回想起了他们几天前干的蠢事。 他们两人没有被酒馆里女人的话术骗住,拉斐尔对那些所谓的黑暗秘术敏感至极,轻易拆穿了她所谓偏远旁支的身份,她是一个阶位极高的混血种,而且有机会见到拉斐尔喜欢的那个小天使。 于是拉斐尔用银器把她钉死了桌子上,礼貌绅士地请她传了话。 那个夜晚,他们就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除了两三只乱窜的饿死鬼之外什么都没有等到。 “她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你。”圣骑士狠心打击道,但也忍不住安慰他,“其实没什么区别,你已经是预选圣子了,只能不婚不育。”他安慰人的水平一向烂得出彩。 “也许是她没有传话。” 拉斐尔自暴自弃地说,但他还是没答应就此回去。 天色终 分卷阅读27 于大亮,朝晖灿烂,把年轻圣子精致的面孔熏得暖丽摄人,他纯黑的瞳孔中隐隐涌动着能被形容为难过的情绪。 活像是被恋人辜负了的他终于转过了身,无比自然地诉说着:“其实我也没指望她真的能来,毕竟这个邀请听起来太奇怪了。” 圣骑士心说你自己知道就好,天都亮了,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但如果我放弃圣光呢?” 拉斐尔似乎有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计划实施的可能性。 圣骑士只好把他脑袋摁水里清醒了一下,但似乎效果不大,甚至可能真的进了一点水。 今天是这个男孩儿忧伤又文艺的第七天了,也是他们该出发去至高神殿的日子,抄近路沿着布鲁里希达家族的边界线,他们会在明天到达至高神殿。 13. Chapter13 十二家 “伊莉亚·摩根,我听说过她。”他左手抓起了一块生鸡肉,蘸了点盐就放入嘴里大口咀嚼了起来,囫囵吞下后又是一个震耳的饱嗝,嘟囔不清地碎碎抱怨道:“但难以置信的,你居然留下了她。” 他当着莉莉的面这么说着,甚至在拿草莓派的时候,恶意地用脏兮兮的胳膊触碰了她的手背,油腻又沾着食物的残渣。 在此之前,莉莉从来不知道有人吃饭的声音会那么难听,就像在牲畜棚里啃食着什么,似乎都能闻到那股味道了。相较而言,连亚泽尔的废话都那么动听,至少他还保有一整套的绅士礼仪。 但好在,在场除了他之外谁也没有用餐的打算,最多不过饮了些葡萄酒或者是血液,莉莉也不必去勉强自己,她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头脑因为过度使用而发昏,胃袋不适地扭曲痉挛,现在只能闭上眼睛,或者盯着窗帘的方向努力去发散思维。 有的人就是那么讨嫌。 “一个小玩物。”他的目光在莉莉身上流连了一圈,遗憾地发现她服装保守到没什么可看,想到什么又放肆地笑了,“是我也留着,这可一点儿都不亏。” 桌上的十二支白蜡烛火光幽闪,黑匣子一般的房间内没有人接他的话,只有主座上的人轻蔑地嘲笑了一声。 他终于讪讪收回了还想抓一块肉的手,不自觉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不情不愿地放低了姿态,抱怨着不公:“我现在也算你们中的一员了,她只是个混血的杂种,却坐在我前面。” “你连混血都打不过。”涂了满脸白色铅粉的女士冷笑着提醒。 并非为了莉莉仗义直言,只是单纯讨厌这牲口一般的玩意儿。 他被噎了一口,但只能把忿忿往肚子里吞,他需要这群人的支持。 看看这张值得被铭记的一餐吧,主座上的是维尔,左侧依次格林海瑟、尼克妃莉娅和乌达拉克,而右手边是阿肯色、卡斯滕、那个摩根家的杂种,最后才是他——科诺·布鲁里希达。 指尖笃笃桌面,主座上的人发了话,“事实上,我们正在考虑把布鲁里希达除名。” “你们不能这么做!” “这并不是没有先例。” 他们曾经有十二个,或许很久以前还有过十三个,但现在只剩下在场的了。 科诺知道这帮人一定会说到做到,他试图说服他们,“连混血都能坐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 “她还拥有着摩根的能力,而且非常强大,这可真是罕见。”主座上的人将目光落在了莉莉的身上,些许的兴味含在目光中,是那种想要解剖她来一根根骨头研究的兴味。 “她根本控制不住这种力量!”科诺争辩道。 这话可一点儿都不错,莉莉都想同意他了,主座上的那个变态让她的从未使用过的力量彻底失控,大脑像是在燃烧,眼睛不自觉地去凝视着什么,去也止不住的想落泪,直到温斯顿出手打断他。 在此之前,莉莉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吸引变态的潜质。 她的右手中指上套了一个有些偏大的戒指,一圈玫瑰金的内侧刻着摩根。这是那个变态给她套上的,并威胁她要是敢取下来就砍了她的手。 温斯顿说,这代表她被认可了代表摩根家族的身份。 主座上的人残忍地陈述着事实:“她只是缺乏一个引导,但你们永远失去了那些鸟,至于你,作为一个被当作废物养大的私生子,你从来没有掌握过怎么去控制他们。” 分卷阅读28 科诺在不可置信的安静后是被戳中痛脚的暴怒,他猛然站起来重重地把石桌一拳砸到凹陷,粗声威胁:“我下次一定,一定会把砒霜下在你们这些——” “你太吵了。” 主座上的男人轻言打断了他,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已经剥夺了柯诺说话的能力,因为他来自维尔,黑暗赐予了他们言灵的力量。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直接的,出来吧,孩子。” 就在窗帘后,随着科诺的表紧愈发难看,黑发黑眼的阴沉少年缓缓走出。他已经被精心收拾过了,攥着拳站到了维尔的身边,他的眼眶仍是微红,并非出于感动,而是愤怒。他尊敬的父亲被饿死鬼分食,一切大乱的时候,他的叔父却只想着如何争夺他父亲的位置。 黑斯廷斯·布鲁里希达,他本该已经死去。 科诺跌跌撞撞地瘫坐在位置上,“那家族的除名……” “玩笑而已。”维尔轻描淡写道。 他对布鲁里希达内部的斗争毫无兴趣,谁当上族长都不会改变他们正在没落的事实,他们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住布鲁里希达的被黑暗赐予的力量,就像温斯顿·卡斯滕留下摩根那样,不让这个可怜的黑斯廷斯就这么死去。 一只手按住了少年的肩膀,维尔苍□□致到女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争斗到此为止吧,和平至上。”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好像他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关系调解员。 蜡烛像是受惊一样颤动着熄灭,只剩下黑暗在这个房间。 他们这些外人还需要在这儿呆到族长的继任仪式正式完成,除此之外,黑斯廷斯还必须在他们中间选择一个作为名义上教导自己的长辈。 “为什么?” 在临时安排的房间内,莉莉依然惊魂未定,从踏入这个山谷开始,一切都离谱又魔幻。 她在一个房间里见到了各家族的话事人,其中的科诺·布鲁里希达讽刺她混血的身份,她在温斯顿的授意下打败了他。最后到场的是那个叫做维尔的男人,叫着琉克勒·摩根的名字拥抱了她,然后一句话就控制了她,等她回过神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手上戴着摩根的戒指。 “为什么?”她再一次追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温斯顿说着,他把一杯冰水递给了莉莉,“如果你后悔了,可以选择退出。” 莉莉下意识地摇了头,那太丢人了,她摸到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 “收着吧,他没安好心,但这也算是个见面礼。”不止是卡斯滕情报灵通,维尔当然也收到了温斯顿带着莉莉的消息。 “但我只是……混血。” 一个混血如何有资格持有族长的戒指,即使摩根已经覆灭。 “维尔曾经也是个混血。”温斯顿投下平底的惊雷,那么平静又合理地叙述道:“他的父亲是个普通人,他是他母亲唯一的孩子。” 没有去管莉莉还在震惊之中,温斯顿猝不及防问道:“你觉得那个男孩儿怎么样?” “男孩儿?” “黑斯廷斯·布鲁里希达,他刚刚失去了父母,又即将被叔父控制了生活的全部,作为傀儡生活在这儿。” “可怜。”莉莉直观表达。 “那作为你未来的丈夫呢?” 莉莉吃惊抬头,沉默许久才出声道:“那太疯狂了。”那是布鲁里希达家族的纯血继承人。 “我觉得不错,”温斯顿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自顾自展开道:“他正在缺爱的时候,年纪也还小,有什么毛病纠正起来应该不会太麻烦。最重要的是,布鲁里希达很快就会有新的饿死鬼,如果你成了布鲁里希达的女主人,下次那个混球再敢胡言乱语的话,你可以给他一个耳光,我知道你一直想这么做的。” 那个混球当然指的是亚泽尔。 “试试吧,明晚族长继任仪式之前搞定他,不然就杀了他。” 14. Chapter14 十二家 莉莉和温斯顿吵了一架。 她被丢飞出来撞在墙壁上,房门在面前合上,愤怒的莉莉上前在门上踹了一脚,咒骂了他的冷血无情。 布鲁里希达的仆役们不敢吱声,失去了饿死鬼就像是失去 分卷阅读29 了说话的权利,他们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伺候着这些外来人,没有人能够保住他们。 莉莉狼狈发泄完就走下了楼去散心,外面还是黑夜,来自山谷外的夜风冲淡了白日的熏臭,但就连一点点星月的光都到不了这儿,漆黑的穹顶压得她心慌。 “你叫伊莉亚对吗?” 有人刻意招呼了莉莉,是维尔,他正在和乌达拉克的话事人坐在花园里,面前的小桌上摆着水晶球、纸牌和骰子,看起来他们是在玩占卜。 莉莉谨慎地点头,她本能地有些抗拒这个男人。 “过来坐吧。” 她毫无反抗之力地接受了这个指令,身体坐在了维尔的旁边,一个亲密又危险的距离,正对上了维尔打量的目光,满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味。 “你很怕我?”维尔问。 莉莉诚实地点了头,她的举动把维尔弄笑了,但笑得那么刻意而为。 “我可不是温斯顿,”维尔凑上她的耳边,毫不留情地贬低道,“他的脾气简直一点就炸,而且不留余地。” 莉莉想通过低下头来回避这个问题,但一只手已经攥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脖颈整个拉起。 她的容貌被维尔在眼前仔细端详,从卷翘的一根根睫毛到精妙的下颚线条,像是来自不真实的艺术品,不住感慨道:“我刚见到你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都要怀疑你是我的孩子了。” 他们长得只能算略有相似,维尔也有一头金发,这在血族中甚是罕见,但比莉莉的颜色要浓重太多,而且莉莉也远没有他的尖锐刻薄。 维尔像是看出了莉莉的不安,娓娓说道:“我曾经那么的喜欢你的母亲琉克勒,她一直都是个绝顶的美人,只靠着一个多情的眼神就能征服任何的桀骜不驯,连我都得为她倾倒,只是可惜——所托非人。我绝对不会把一个美人扔在大太阳底下等死,我保证绝对不会。” 说着,维尔的手指覆上了她的侧脸,带着些温度去抚平疼痛,那儿刚刚在争执中被温斯顿打了一耳光。 莉莉强忍着不适没有抗拒,在她的忍耐到尽头之前,那只手终于收了回去。 “做个占卜试试吗?”他换了轻松的语气,但也毫无拒绝的余地。 维尔理所当然地看向了乌达拉克,而沉默着看完了全程的乌达拉克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莉莉伸出自己的手。 她的手被用一块水晶轻轻触碰了一下,似乎无事发生。 乌达拉克的语气无比认真地说道:“你今晚能遇到些什么。” “我们吗?”维尔笑着追问了他。 “有个男孩儿在不远处等你。” “那可太准了。”维尔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指了指一个方向,“那个小子就在那儿,像个忙碌的母鸡一样伺候那些蛋。”他夸张又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碰了一下,那个小鸟就连我都敢咬。” 话音落下,他自顾自地笑了,但在场没有一个想附和他。 “好吧,那帮我也算算。”见笑话提不起兴趣,维尔在桌上挑了一会儿,一点都不见外地问了乌达拉克,“用纸牌行吗?我真怕碰了一下就什么都被你们知道了。” “都可以。”乌达拉克的耐心绝佳,他熟练地把纸牌打开成扇形,“抽一张就好。” “如果我抽了两张呢?”维尔像是一定要挑个刺。 “那就重来。” 他从其中挑剔地取出一张,递到乌达拉克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你得让我找找说明书。” “你在玩儿我吗?”他狐疑问。 乌达拉克收起了那些牌,无比坦然地回答道:“我只是没背过这些牌。” 这夸张的表演有些滑稽,莉莉没忍住笑了一声,又在维尔目光凝视的时候尴尬地低下了头。 他的目光凶狠了一瞬,但随即又像是无事发生,命令道:“去找你的男孩儿玩儿吧。” 这正合莉莉的意思,她顺着之前维尔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那是一个用干燥稻草搭建起来的小屋棚,点了一圈的昏黄的火烛,那个布鲁里希达可怜的继承人正在里面。 这或许不是个打扰他的好时候,但如果不是今天,那就是要杀了他的明晚了。 “我能进来吗?”莉莉在门口轻声 分卷阅读30 询问。 黑斯廷斯没有说话,他正小心翼翼地把几个蛋安置入一个全新的巢穴,然后用温暖干燥的东西覆盖它们,这是在饿死鬼全部失控之前留下的,现在却成了他能抓住的希望。 如果换做平时勾搭漂亮男孩子,莉莉会果断又直接地把人拐到自己怀里,但现在,少许的怜悯让莉莉就干看着他。 “你很无聊吗?”黑斯廷斯终于出了声。 “有点。” 如果不是要来勾搭这个倒霉的孩子,莉莉最好还是呆在房间里哪儿也别去,睡到明天万事结束当然是最好的了。 “温斯顿·卡斯滕叫你来做什么?” 或许家庭的巨变确实能让一个男孩儿成熟起来,至少幼稚如亚泽尔绝对问不出这个问题,温斯顿也警告过莉莉,别把这个男孩儿当孩子看待,他凶狠得像是一只受伤的狼,随时会跳起来咬下一大块血淋淋的肉。 “他希望你能娶我。”希望可真是个委婉的表达了。 娶一个混血的私生女,这对黑斯廷斯来说算是毫无疑问的羞辱了,但他完全出乎了莉莉预料。 “可以。”只在略作思索之后,黑斯廷斯就点了头。他在莉莉的目瞪口呆中靠近,将一个还带着温度的蛋塞进了莉莉的口袋里,“你只要帮我一个小忙,这算是我的保证。” 莉莉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拒绝,因为她已经养了一只猫了。 布鲁里希达的山谷里九座给饿死鬼们停歇的高塔,曾经全天都嘈杂闹耳,但现在它们全都空空荡荡,破败的巢穴里只留下一点残渣肉沫和未来得及清理的粪便。 温斯顿在房间里喝了杯茶才出门,在阴影的掩护下,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窗口处是一个全身银色甲胄的圣骑士,一身壳子亮得简直反光,让温斯顿不由眯了眯眼,他甚至可以大胆假设,如果把他从这儿踹下去一定醒目极了。 “我保证,她不会有机会再去你的小圣子眼前乱晃了。”温斯顿还记得这人不久前又给了他一份几十页的谴责信,因为莉莉差点儿对他的小圣子怎么样了来着,总之是个不太好的形容。 圣骑士问:“你做了什么?” “我给她安排了一个未婚夫,黑斯廷斯·布鲁里希达。” “听起来不错,”圣骑士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你很有信心他们会在一起吗?” “当然。” 圣骑士从窗口望向塔外,突然出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不明所以的温斯顿过去看了一眼,在山谷边界的肆意月光下,莉莉正和一个男孩儿抱在一起,他们凑得极近,男孩儿主动凑上前去,认真地亲吻了她的侧脸,他们像是一对亲密的爱侣。 看起来她勾搭那个男孩儿的事情非常顺利,也在温斯顿的意料之中,黑斯廷斯是个聪明的人。 温斯顿不以为意,“交流感情吧。” “不不不,该死的,不是他们。”圣骑士的声音已经有些抓狂。 当看到男孩儿趴在她身上亲昵的时候,圣骑士只觉得心肺骤停,他看的分明,那根本不是什么黑斯廷斯·布鲁里希达,而是本该乖乖呆在营地里的预选圣子。 15. Chapter15 十二家 拉斐尔跟着圣廷在车驾内熬了一整天,经过布鲁里希达边界线的坑坑洼洼的时候,他本来可以骑马,但被主教以有失预选圣子尊严为理由拒绝,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在一个协约停战区休息,但他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快散架了。 圣廷准备了丰盛的餐点,七八层羔羊皮铺成的床,甚至在这种地方都能弄来一桶热水给圣子清洗身体,但拉斐尔只想找个地方呕吐一会儿。 他有点晕车了。 圣骑士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你现在就和一个怀孕的女人一样。” “我宁愿是我在外面骑马,而你车里坐着。”拉斐尔抬眼打量了他,无慈悲地假设了一种结果,“如果告诉主教我一个人无聊,他会让你进来陪我的对吗?” 圣骑士只好举手投降,那还不如杀了他。 “看开点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能进入至高神殿的范围了,你会住在纯白大理石的宫殿里,从餐厅到卧房需要走十分钟,那儿的主教是个殷勤的人,如果你告诉他路上嫌颠簸,他甚 分卷阅读31 至会找人抬着轿子送你走,不过那样会慢一些。不过也无所谓,你的成人礼被安排在了一个月后。” 拉斐尔恹恹地反驳了他,“那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但那天是丰收节,好日子总会被凑在一起安排。”圣骑士深谙其中的道理,他递给拉斐尔一个小匣子,“无论如何,生日快乐。” 根本不是什么一个月后,而是今晚。 圣骑士送给他的是一个通体银白的三段式袖剑,外形小巧精致像是姑娘家的玩物,藏在小臂的位置刚刚好,比较适合出其不意。 “这是仿照着圣莫伊拉打造的。” 圣廷曾经保有十件秘银圣器,大战中彻底损坏的三件,人为丢失了两件,但现在只剩下了五件,圣莫伊拉就是其中之一,上一任持有者不久前死在了一次不顺利的驱魔行动中,它却被带了回去。 “你真把我当孕妇了吗?” 话虽如此,拉斐尔还是收下了这个东西,算是他糟糕生日的一点点安慰了吧。 太阳彻底离开这片土地,刚刚成年的拉斐尔躺床上辗转难眠,他比较希望能出去走走,但主教再次坚定拒绝了他。他们虽然驻扎在了双方约定的停战区,但那帮阴险歹毒的黑暗种族难保不会搞小动作,对娇贵预选圣子任何可能的伤害都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但想出去走走的念头是那么强烈,让拉斐尔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站了起来,但视线中的自己明明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他遵从心意蹑手蹑脚地离开帐篷,迎面撞上了掀起帘子来检查的主教。主教在帐篷口顾盼了一眼,看到的是小圣子已经沉睡。顾不上思考那么多的缘由,拉斐尔向着远处走了些,身旁的修女修士忙忙碌碌,没有一个发现他。 但拉斐尔却发现了什么,他看到一个影子圣离开了队伍,鬼鬼祟祟地向着布鲁里希达的方向潜行。就算那个影子披着夜行的斗篷,拉斐尔也认得出来,那是圣骑士。 圣骑士似有察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这让拉斐尔不敢靠得太近。 圣骑士轻车熟路地穿过了一条小路进入山谷,布鲁里希达的家族领地就在下面,草木有了明显的疯长趋势,几乎要没过他整个人,只能望见巢穴一样的城堡安安静静,寥寥无几的烛光在黑黢黢中像是鬼火一般让人心慌,但拉斐尔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布鲁里希达无人看守的高塔下,圣骑士给自己戴上了面罩,解开夜行斗篷露出其下雪亮的甲胄,然后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 而拉斐尔,他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天使,正在河边杀人抛尸。 莉莉杀的人是布鲁里希达上任族长养的小情人,但又没那么上得了台面,血族的血脉在他的身体里稀薄到几乎不存在,在布鲁里希达是类似于弄臣的存在。 “他带了一个肉球一样恶心的东西回来,他切了一块去喂饿死鬼,那是最先开始烦躁不安的饿死鬼,然后这种混乱从它开始扩大,刚开始我们只以为是这个发情期有些过于刺激了点,直到我的父亲和以往一样去收一些蛋,后面就是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这个看着父亲被当面分食的男孩儿如此平淡地叙述了整个经过。 “科诺保护了那个蠢货,他被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墙壁和地面都被嵌入了银,那以前是用来折磨犯人的,现在却成了他的保护。”这可真是讽刺至极。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去杀科诺。”莉莉半开玩笑道,毕竟那是害他差点儿死去的人,虽然对莉莉来说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够。 而黑斯廷斯认真道:“我会亲手杀了他的,还有丹尼斯·维尔。”那是维尔的全名。 像是黑斯廷斯要求的那样,莉莉蛊惑那个弄臣走出了那个屋子,带到了河边交给他处理。她原以为这个男孩儿会把罪魁祸首一顿折磨,但他仅仅是抹了弄臣的脖子,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莉莉。 还有黑斯廷斯所说的肉球,现在已经是个恶心的肉瘤了,有莉莉拳头的大小。这和拉齐奥地下室里的东西有些相似,黑斯廷斯对这东西毫无头绪,莉莉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去找养父问问,但得先解决掉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刚刚撩起袖子,她就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动静,高草丛中一团白光莹莹发亮,大晚上的实在是有点吓人。 “伊莉亚?”白光逐渐靠近,显出一个人的形态,还叫了她的名字。 莉莉认了出来,是那个出现在拉齐奥的预选圣子,但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透过他发光的身体甚至能看见身后的高草地。 分卷阅读32 张开的十字弩对准了圣子漂亮的脑袋,只要她松开手指,那个脑袋就会和西瓜一样炸开。 “别过来。”莉莉警告道。 她应该杀人灭口,但工作量会瞬间多出一倍。 “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但劝你最好什么都没看见,然后离开。” 拉斐尔没有听话,甚至有些可怜巴巴地上前了些,一支锐箭刺穿了他,扎入他身后的草地。 “见了鬼了。” 一击落空的莉莉低声咒骂了一句。 圣子像是丝毫未察觉到敌意一般再次靠近了些,好意提醒,“你手里的东西很危险。”他表情太过于真挚,以至于莉莉都有了片刻的动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圣子从地上捡起那个装着肉瘤的盒子了。 他用一点点圣光包裹了那东西,像是在确认安全。 “那你知道多少?”莉莉暂时收起了十字弩,招呼这个有些天真的圣子过来。 拉斐尔把挣扎和犹豫都写在了脸上。 他本来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但当他抬眼看向莉莉的时候又忍不住有了一丝恍惚,她今晚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清澈双目中的每个眼神都在诉说什么,循循善诱间就能让他无所保留,丢盔弃甲。 这是摩根家的蛊惑术,她本不该学会它。 看起来单纯无辜的圣子思索了一下,“今天是我生日。” 莉莉不为所动。 “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16. Chapter16 十二家 这个要求来自任何一个别的男人都不会让莉莉觉得奇怪,但眼前这个是圣廷的预选圣子,莉莉靠近些他都会红着脸躲开目光的那种。 如果被圣廷知道他向一个混血提出这种要求,大概会把他吊死或者烧死吧。 莉莉迟迟没有回答,这让拉斐尔有些失落,局促又委屈地低下了头。 “不可以吗?”他轻声问。 当然可以,莉莉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她迈着轻佻的步子走上了前,停在了一个能让拉斐尔主动的距离上,仰起那张摄人的脸,送上唇邀请道:“你可以试试呀。” 圣子的双眼满是期待,他透明的身体逐渐凝实了一些,终于能让莉莉感受到他不太规律的心跳。 他尝试着大胆地伸出手,却只是虚拥着莉莉,闭上眼屏住呼吸后,紧张地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口。 莉莉噗嗤地就笑了,一条胳膊勾住了清纯圣子的脖子,抓住他无处安放的手点上自己的唇,那儿柔软的像是轻易就能揉碎的花瓣。 “再来一次?” 温热的气息熏染了圣子青葱的指尖,但他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他的指尖被轻轻咬住,少许微濡大胆挑逗着感触觉,圣子才触电般地推开了她,赶忙连退几步,差点就要落荒而逃。 作为罪魁祸首的莉莉只是挑眉,戏谑地看着他的窘态,伸手要去拉他过来,但一阵晚风刺激她打了个喷嚏。 “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瞬间的意境全无让莉莉有些抱怨,但四下环顾,又不那么确定。 希望不是去而复返的黑斯廷斯,不然那可就尴尬了。 莉莉踹了弄臣的残骸进流淌的河,再一把拉住圣子躲到了高草丛中,这儿明显要隐蔽一些,他身上透明的光在夜里实在显眼,莉莉只好把他按在自己身边,再用阴影去遮盖一些光亮 后者想躲开她的靠近,但身体极其诚实地违抗了想法,选择了顺从。 年轻的圣子再一次手足无措,他也许应该做些什么,但他不知道,嗅着近在咫尺的玫瑰暖香,只能僵直了身体由着莉莉摆弄,甚至埋了脑袋在她的膝盖上像个乖乖的孩子。 就算不睁眼,拉斐尔也能想象,他们现在像极了在小树林里私会的男女,而且自己的样子一定丢人。 没有任何人的靠近,莉莉还是抓紧了时间,“你知道多少?” 拉斐尔的耳边被暖气熏得又麻又软,他张嘴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直到他的胳膊被拧了一把,才缓过了神。 “并不多,它被称作秽种,会本能性地去 分卷阅读33 吞噬能量来扩展自己,就像是我们在地下室见到的一样,我解决过其中的一些。”其实远不止一些,但拉斐尔无意让自己显得危险,他郑重语气道:“但到目前为止,布鲁里希达的事件范围是最大的,也是最严重。” “它从哪儿来?” “原本被镇压的地方。圣廷范围内有一些,由持有秘银圣器的猎魔人分别镇压,圣光和火焰可以清除它们,但目前不算顺利,圣莫伊拉的主人就死在了它演化出的疫病中。”这本该是圣廷的秘密,等拉斐尔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像是说梦话一样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拉斐尔不敢再去看一眼莉莉,只能把目光落在了十字弩上,它小巧又精致,有着两颗和莉莉双目一样令人过目不忘的蓝色祝福石,以至于拉斐尔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能和画册上对应。 但莉莉可不知道拉斐尔在想什么,她的心思还在那些所谓的秽种上面,听起来危险且难以解决。 “会发生什么吗?” “我不知道,”拉斐尔摇头。 圣廷已经秘密派出了很多的力量来解决秽种,拉斐尔不喜欢被安排,但他并不是个傻子,这次召集预选圣子去至高神殿目的明确,这次的丰收节会成为一场战前的鼓动,预选圣子们会被派往去协助解决各地“肆虐的疾病”,但他不想让莉莉知道他即将去面对什么。 他只是拉住了莉莉,“他们觉得这是黑暗种族——也就是你们的阴谋。” 莉莉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这只是个阴谋,但我一无所知。”她颓废般地仰躺下去,压到了一片草地,干枯草堆下的小虫被吓得四下乱逃。 穿着丝绸睡袍的圣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躺在了莉莉身边,又自然而然地抱了抱她,像是同病相怜。 就在他心软到一塌糊涂的下一刻,拉斐尔满眼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匕首锋利的光刚刚划过了那儿。 若是常人那他本该死去,但拉斐尔只是死死地盯着莉莉,她骗人的嘴说着再见,眼中却只有盎然的兴致和一个正在消散的自己。 致命的匕首被藏在了她的大腿的袜带上,只等着一击的必死。 把那个奇怪的圣子抛到一边,白天即将到来,莉莉极富少女心地采了一些野花野草编成了花环手串,送给了孵蛋的黑斯廷斯挂在了他的蛋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回到了布鲁里希达的巢穴,又在几个看热闹长辈的哄笑中依依不舍地分别。 以上都是莉莉单方面的表演,对着黑斯廷斯一张曲意逢迎的臭脸,但维尔看得很满意,甚至祝了他们白日好梦。 莉莉的房间被安排在了温斯顿的隔壁,后者的房门正敞开着,远远就能闻到一股燃烧的浓重烟草味。 走廊左右无人,莉莉探头朝里望了一眼,温斯顿正在小客厅的壁炉边上,烟斗放在鼻下,身旁摆着一壶红茶和一本未看完的书,看起来就这么休息了一整夜。 他当然看到了莉莉,但只是表情复杂地皱了眉,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摆手让她赶紧回去。 圣廷营地—— 拉斐尔是被争吵声惊醒的,他下意识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儿干净又光滑,没有喷涌的血也没有伤疤,除了他的一身冷汗之外,梦一般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他喜欢的小天使又一次想杀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就在拉斐尔勉强压下眼中的酸涩感,定了心神的时候,一个黑影在混乱的尖叫中闯入了他的帐篷,一把揪着领子把他从厚厚的羊羔皮上拖了起来。 “你做什么?” 喘着粗气的圣骑士大声质问他,尚没来得及脱下夜行的斗篷,眼神凶狠地像是在审讯犯人。 慢了一步的主教急忙插手在两人中间,战战兢兢抖着嗓子,警告圣骑士说:“你不可冒犯更不可污蔑,大人今晚从来没有出过帐篷,滚、滚回你该在的位置。哦,你把大人吓哭了——” 他还是没忍住丢人地落了眼泪。 17. Chapter17 十二家 “你知道混血要怎样才能变成纯血吗?” 被问到的莉莉诚实摇头,不自在地撩了撩垂下的耳发,那儿似乎还留着男孩儿的气息,她怕维尔会察觉出什么端倪。她只是睡不着下来找点吃点,但没想到维尔也会有一起用餐的兴致,或者根本就是在等她。 但 分卷阅读34 维尔咬了一口作为餐点的面包,皱眉抱怨了一句不可口,“糟糕的味道,他们真是太擅长浪费食材了。”然后把面包里的蜂蜜挤出来,然后用餐刀往里面涂抹番茄酱,又加了点花生碎和蒜泥在表层,怪异到可以直接进泔水桶的组合,让莉莉一时说不出到底是谁在糟蹋食材。 “这样好多了。” 他把面包放在了视线范围内的碟子上,满意地看着它,却明智地没有再咬一口的打算。 “我想起来了,换血吧。”维尔十指交叉,支肘于桌面,神秘莫测的微笑挂在苍白的唇角,说着可怕的内容:“这非常好办,只要先把你的血液排干到一滴都不剩,然后有足够多的纯血愿意把最宝贵的血液换给你,这可能需要三四个高阶成员,当然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控制起来会有些麻烦。” 这会要了那些纯血的命! “当然,温斯顿是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的,卡斯滕的血亲不多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曾经杀了那么多血亲,但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涂满了番茄酱的餐刀划过盘子,刺耳的声音让莉莉身心不适,简直想丢下刀叉走人,但她不能。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维尔嬉笑着说了声成了。 他把餐盘竖起来展示给了莉莉,他的杰作实在是抽象,好在不难看出那是个血淋淋的石榴,它只有半个裸露在外,却颗粒饱满——属于阿基拉的家族徽记,在子嗣单薄的十二家中以超强的繁衍能力而闻名。 但他们早在神圣战争被毁灭了。 那是一百多年前,一个圣名弥赛亚的神降者,圣廷历史上最伟大的猎魔人,也是让那个年代所有黑暗种族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以一己之力摧毁了阿基拉,将摩根残害至凋敝,他名声所过之处的黑暗种族都胆战心惊地活着,甚至不乏有血族绝望地认为他会终结一切。 但他最终在一次不足言道的猎魔行动中离开了圣廷,找了个众所周知的好地方“隐居”,尚未等双方想明白他要做什么,仅仅在一周后的某天,他只剩下个被割了头颅的尸体。 那场灾难被称作神圣战争,惨烈到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书本都不愿多做提及,以圣子弥赛亚的死亡做为终结。 即便如此,他的影响从未消弭,现任的审判长康斯坦丁是他唯一的学生,他对摩根最终赶尽杀绝,成为继他之后圣廷最伟大的猎魔人。 “我刚好有阿基拉许多核心成员的下落,我提供了他们的庇护所,让他们不必像是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奉献一些的。”维尔微笑着说,好像他不过是折几支花一样随意。 莉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也许是维尔送她上来的,但她记得自己的脖子咬住,尖锐的牙刺破了皮肤,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脑中被无限放大,心脏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血族里只有极其亲昵的人才会这么做,否则就是足以致命的严重冒犯,但莉莉毫无反抗之力。 “我喜欢你的味道。”她的耳边是那个变态沉醉的呢喃,“就和圣廷的圣水一样令我着迷,又让我痛不欲生,但你比那香甜太多了,我有些想养着你了。” “不。”莉莉在意识层面虚弱地反抗。 “好吧。”维尔被拒绝了,但没有生气,只是问道:“你喜欢黑斯廷斯吗?” 莉莉遵从本心点头,她喜欢漂亮的男孩儿。 “你会为了他背叛卡斯滕成为纯血吗?” 这个惊险的问题让莉莉愣了一下,她带着哭腔摇头,“我不知道。”但那么的不坚定。 “这就够了。”他见过太多了。 圣廷营地—— 自从昨夜圣骑士擅闯预选圣子的帐篷之后,整个队伍都弥漫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连闲聊都卡在了喉咙口,可怜的主教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他夹在两人中间进退维谷,一个上午一直在试图找地方解手。 主教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预选圣子的神色,足以称作精致的面容依然沉静如水,连眼底的那点不耐和厌烦都是熟悉的,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实在难以琢磨透那点差别,只是本能察觉到了圣子身上压抑着过重的负面情绪。 当圣子提出骑马赶路的时候,主教没敢再次拒绝他。 拉斐尔和圣骑士并行在一块儿,两人间的氛围绝对谈不上友好,甚至有些防备和猜忌,但也无人胆敢插手其中,连提醒一句有违尊卑都显得不合时宜。 “我以为你会一早就 分卷阅读35 眼巴巴地去找那个混血,然后当着她的面表演一下剖心挖肠。”圣骑士出言讽刺道,他这次硬了心肠,毫不留余地残忍戳穿道:“她根本不喜欢你,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是教廷的预选圣子,不是一个恶毒女人可怜巴巴的宠物。” “我知道。” 拉斐尔硬邦邦吐出几个词,好像昨晚哭到心碎的可怜人儿和他无关一样,天知道他今早眼睛还是红着的。 他的清醒认知反而让圣骑士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只能忿忿道:“黑暗种族不会有一个好东西,摩根家的荡妇恬不知耻,一百个带银钉子的酒桶倒下来都洗不掉她们身上的骚臭味,见不得人的卡斯滕藏在阴影里背后偷袭——” “是吗?”圣子回问道,他直视着圣骑士的眼底,话语咄咄逼人:“和你见面的人是谁?勾结黑暗种族的你会被送上绞刑架,你心爱的姑娘们会看着你死狗一样狼狈失禁,捂着鼻子扔你臭鸡蛋,好事徒会把你的那玩意儿剪下来去喂牲口,你的名字会永远刻在耻辱柱上被用下流的话去辱骂……” 谁教这个纯洁圣子这些话的,圣骑士想不明白,除了他脾气有点古怪,还错误地喜欢上了个混血之外,他以为自己已经把男孩儿培养得足够根正苗红,至少表面上彬彬有礼地不亚于大贵族的少爷。 “他们不敢。”圣骑士被气得怒极反笑,甚至无从顾及自己现在的身份,提醒道:“反而是你,和黑暗种族私通会被烧死。” “烧死?”拉斐尔冷笑一声,负气地说:“无论如何,你都可以放心了,我正在去往至高神殿那个鬼地方。像你说的那样,除了主教以外的几乎所有人都会跪着见我,我会被丝绸包裹着睡在用马尾毛与羊毛精心修整的床上,金餐具用餐、圣水洗澡,卧房的窗框与门框都是圣祝过的银。那个来自黑暗种族的骗子不会再有机会骗我了,再也不会。” 马鞭重重地抽在了马儿的身上,拉斐尔在前面一骑绝尘,情绪难过地像是冲向地狱,被抛下的圣骑士只好长叹了一口气,不放心地追上去。 18. Chapter18 十二家 莉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 正如温斯顿所交代的那样,维尔不会杀了她,但会从各个角度来击垮她,最后让她心甘情愿成为埋伏在卡斯滕的一个隐患,只要配合上煽动性的言灵,就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温斯顿笃定,他毫无避讳地提起了一些往事,“你可以把他当做天生坏种,骄傲又自负,当琉克勒·摩根选择我而不是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找我麻烦,因为我不仅夺走了他欣赏的女人,还收下了摩根家族的席位。”最后还把那个女人丢在了太阳底下等死。 “所以他一定会用我来报复你。”莉莉说,也许是大脑的混沌,她的胆子大了一些,问道:“那你明知道会如此,又为什么要带我过来?养我到今天,就是为了再一次恶心他吗?” 在温斯顿长久的沉默中,莉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眼前的人看起来慈爱可亲,但他从来不是善类。 如果是在卡斯滕的城堡里,质疑族长的人会被拖下去拔了舌头,再严重的些的会被在嘴里装上一颗银牙,这会让整个口腔到面部都发烂流脓,直到脑子都生虫才死去。 “抱歉,我——” “你说的也不错,他确实被恶心到了。”温斯顿打断了莉莉的话,他点了烟草长舒一口,缓缓道:“你可以把这当做原因之一,但另一个是为了黑斯廷斯,如果他死了,那布鲁里希达会被除名,如果他还活着,那我带其他人来可没有把握能带走他。” “靠联姻结盟吗?” 温斯顿摇头,把家族的未来寄托在女人的床上从来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这次只是他的私人行为。 “并不算是,你的姓氏不是卡斯滕,你可以理解为利益交换,去告诉那个男孩儿谁是幕后黑手,我得到布鲁里希达的继承人的站队,你得到一个合法的未婚夫。” “您完全有其他的办法。”莉莉质疑道。 聪明的女孩儿就是有些麻烦,温斯顿开始觉得头疼了。 “但如果一定要说实话的话,我答应了你的父亲,在他死后照顾他的妻子和孩子,他没有妻子,但意外留下了你,虽然我不喜欢你的母亲,但现在我得让你找个合适的丈夫。”至少不该是一个圣廷圣子,但这句话温斯顿不会说出来,他是真担心莉莉会继承了她母亲的兴趣,净挑圣廷可口的圣子们下手。 “虽然有些羞于启 分卷阅读36 齿,但我确实是在为你好。” 温斯顿试图以此作结,但莉莉已经脱口而出:“你想把我委托给其他的人,是因为你要死了吗?我能感觉些什么,你不喜欢抽烟,但烟草能帮你镇痛。” “也许吧,我很抱歉让你知道这些,但别告诉任何人。”或许说话留点余地对他们都好,但现在温斯顿只能深呼吸,“好了,带好你的小玩意儿去下楼逛逛吧,它们能帮你抵抗言灵,我对你的演技有信心。” 然后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莉莉被温斯顿扔出房间,摔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回到此时的日落时分,莉莉的房门被布鲁里希达的仆人小心翼翼地敲响,他们是来提醒她去见证族长交接的。 烛火幽荧,纯黑的巢穴大殿像是覆盖而下的半个蛋壳,首座上的是庞大到撑起穹顶的饿死鬼石雕,石像不会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叫,铁钩般的利爪藏在了丰盈的羽下,骇人的攻击欲生动呈现在了眼部,但它投在墙上的影却如天鹅般优雅,生生添了些守护的意味。 族长的位置在她的脖颈下方,今夜会有一只幼鸟坐在那儿。 小布鲁里希达需要在族人的瞩目下抚摸她的脖颈,从中获得指引,但此时他的族人正躁动不安,科诺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他本该作为血亲出席,除非他想让做了这个决定的维尔不高兴。 莉莉有点睡过了头,到楼下的时候其余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但对她的迟到视若无睹,只有温斯顿让莉莉去他身后站着。 她谨慎地环视了一周,只差维尔和科诺了。 月上中天,夜风也在转凉,莉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得快有些腿麻的时候,维尔才姗姗来迟,他套了一身黑色教父礼服,俨然已经做好了迎接一个后辈的准备,如果能忽视他胸口的袋子里别着的新鲜红玫瑰的话。 凭直觉判断,并非莉莉自恋,那支花是给自己看的。 维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空着的位置,他的笑容在扩大,但让人不寒而栗。 但也只持续了那么片刻,他拍了拍手,“开始吧。” 在这种家族凋敝的特殊时期,仪式被精简到最速,但该有的环节却不会少。 黑斯廷斯割开手腕涂抹雕像的左右眼,最后抚过已经有些被磨平的脖颈宣誓,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奇迹的发生,但什么都没有,他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 却正中维尔下怀,他诱导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孩子?” 接下来黑斯廷斯该在到来的长辈中选出自己成年前的引导者,像侍奉自己的父母一样尊敬他,为他所用,形成牢不可破的盟约。 他选择维尔是那么理所当然,维尔救了他,帮他在家族中立足,登上族长的位置,他如果不是白眼狼的话就一定会这么做。而那个摩根家的女孩儿,会为了这个男孩魂牵梦萦,留下的种子在思念中疯狂生长。 但本该投向他的黑斯廷斯却坚定地后退了一步,拒绝的意思已经明显,维尔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扭曲了。 “是我小看你们了。”他毒蛇般呢喃着。 当着所有人的面,黑斯廷斯快步走向了莉莉,抱住了她并埋首在肩颈处,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的那部分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是你们的诚意了。” “当然。” 莉莉奖励般亲吻了他的侧颊,但后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点儿都没有圣子的可爱。 “我应该看着你被太阳烧死。”维尔气到发抖,他对着黑斯廷斯咒骂,还有那些坐着无动于衷的人,他把他们的名字在齿间碾碎,“让我记住你们,病殃殃的乌达拉克,只配在用来当花盆的格林海瑟!” 最后,“——温斯顿·卡斯滕!” 他的獠牙因怒火而突出,原本清秀女气的面容狰狞可怖,青筋从脖颈蔓延到下颚的丑态让不少纯血下意识掩过了面,只有最低端的混血和畸变种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獠牙。 剧毒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温斯顿身上,而温斯顿却还有闲情回头,告诉莉莉,“这是换血的副作用,当然也可能只针对他。” 维尔的声音陡然尖锐,带着庞大的言灵力量嘶吼道:“我要你——” 在他开口的刹那,撑满整个穹顶的黑影已经蓄势待发,莉莉早将血液涂抹上了匕首用以守护,但所有人身后大门被极不合时宜地撞开。 跑进来的仆役慌慌张张,甚至顾不上还有这么多大人物在场,“怪物 分卷阅读37 !我们在下游——。” “死。” 仆役带着未说完话,如血袋般炸裂。 怨毒的目光再次扫过,但维尔这次放弃了公然撕破脸,“我会让你们知道代价的。” “那是什么?”乌达拉克的目光错过了维尔,径直望向了他的身后。 那是一个肥硕发肿的东西,带着一身的尸臭味,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爬进来,泥水湿哒哒地在地上蔓延到两侧的坐席,而那个东西正以一个极其反人体的姿势蠕动着站起来。 但没有时间给他们探明什么,它每向前一步,累累覆盖在肩背的肉瘤都在虫卵般地下坠,落地噗嗤炸开混合着脓汁的黑臭粘液,纠结蠕动的细长白虫在爆出后扭曲着死去,它被利齿啃食过的双腿已经不堪重负地嘎吱作响,但骨骼依然在行动着。 他朝着的方向,是尼克妃莉娅那个满脸浓重铅粉的女人。她正热切地站起来,对一切的怪异都置若罔闻,以看向恋人的着迷一般回望着它浑浊的眼部。 “真是个杰作。”她由心喟叹。 但莉莉明明记得,这个装束和面孔的尸体,昨夜被她丢进了河里。 19. Chapter19 十二家 “太恶心了。” 维尔皱眉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连莉莉都不得不赞同,这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玩意儿。 她的手被黑斯廷斯死死握住,后者给了她一个怀疑的眼神,好像是在谴责办事不利,但莉莉只能摇头,这可不是她干的。 “看看它,如此不同寻常。”尼克妃莉娅的女士已经站在了那个怪物面前,以沉醉的目光直视着怪物浮肿发青的身体,那张流出白色絮状物的面孔也被女士的手轻轻抚摸,好像是在怜惜着绝世的艺术品,一点都不介意难以言喻的汁水滑过她精心修整的双手。 “停下,尼克妃莉娅。”维尔强忍住恶心命令道,“烧了这鬼东西吧。” 来自阿肯色的火焰点燃了怪物的,但地上死去的仆役残骸已经扑向了他,法术被强行打断,阿肯斯只能烧去那些残肢,低声咒骂着尼克妃莉娅的疯癫。 “不!”回应他的只有尼克妃莉娅的欣喜若狂,她梦呓般地飞速呢喃道:“他已经死了,我没有控制他,他还能行走和作出回应,我甚至敢说他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选择了我。” 怪物对他们的谈话无所回应,但他死死盯住了女士苍白的面孔,颤巍巍抬起被啃掉手掌的胳膊,像是模仿着她的动作。 莉莉再也止不住反胃,她退几步到通风的窗口,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但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尖利的惨叫声引起惊慌,莉莉下意识去寻找声源,却只看到从怪物肢体断截面处伸出了什么,那是和拉齐奥地下室如出一辙的猩红触手,此时正插入了一个满是鲜血的眼窝。 她甚至能看到破碎的虹膜和流出的灰色脑髓…… 这次没有人再阻止火焰了。 “走。” 莉莉被温斯顿单手拽起,他们今晚就得离开这儿。 一声嘹亮的唿哨划破夜空,像是在勾引着鸟儿的归巢,但这次没有鸟儿了,只有耀眼的火光从九座饿死鬼栖息的高塔上蔓延,隐隐有圣光从其中炸开,溅射出对黑暗种族致命的火花,巢穴内的高草丛助长了一切,而一切发生短短的瞬息之间,温斯顿已经带着莉莉和黑斯廷斯缩入阴影,出了巢穴的边界。 他们的身后火光冲天,这就是卡斯滕的诚意,照黑斯廷斯说的那样,毁了这个地方。 这已经没有他的血亲了,他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布鲁里希达,飞走的饿死鬼们也不会再回到这儿了,它们已经成了开闸的嗜血野兽。 “点点数量。” 一个布袋子被扔到了黑斯廷斯的怀里,他有些愠怒这般随意的对待,但很快便移走了心思。那个袋子里是他珍视的鸟蛋们,加上莉莉口袋里的一共九枚,已经足够再繁衍出一个种族了。 莉莉有些腿软地坐在了地上,“那个怪物——” “我干的。”温斯顿说,“你带回来的小肉球在他的残骸上培养了几个小时,确实够恶心的,但火焰和圣光会把这儿彻底净化一遍。” “那里面的人呢?”莉莉问,私心来说,如果维尔被烧死在里面可再好不 分卷阅读38 过了。 温斯顿丢给她一件斗篷,对此不以为意,他来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 “老不死的总有自己保命的办法,他们活着回去才能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起来吧,我们还是白天赶路。” 在温斯顿的刻意安排下,莉莉和黑斯廷斯被他甩出了距离,一段能让他们说悄悄并且假装不会被听到的距离,但黑斯廷斯低垂着头,看起来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 莉莉只好主动开口,“你真的不用把那颗蛋拿回去吗?” “为什么?”黑斯廷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的拒绝,“它们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就算你放着不管也能破壳。” “我还养了一只猫。”虽然莉莉只和它相处了一天,现在还在玛姬手里,但不妨碍她认知自己真的养了一只猫,万一那只小黑猫吃掉了刚孵出来的鸟。 “那是有点麻烦了,它们喜欢逗猫玩。”黑斯廷斯认真道:“成年的饿死鬼会抓猫、兔子和蛇之类的动物回来给幼崽练手,因为这些动物往往灵敏又狡诈,体型也刚刚好,当做玩具还是食物都非常合适。” 好吧,莉莉闭上了嘴,但黑斯廷斯却提起了兴趣。 “让我看看那个蛋。” 接过还带着莉莉体温的蛋,黑斯廷斯观察了一会儿,又将它贴在了侧耳,锁死了眉听了许久,迟迟没有发声。 这让莉莉有些心虚,因为维尔的控制,她上个白天才把这玩意儿直接丢地上躺了一宿。 黑斯廷斯迟疑了一阵子,略带着不确定道:“它好像快孵化了。”他又检查了剩余八个蛋,却毫无动静,最终只能用费解的目光盯了莉莉许久,但他似乎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我什么都不知道。”莉莉摊手,“你要把它拿回去吗?” “不了,还是放你那儿吧,你是我的……未婚妻。” 黑斯廷斯强装镇定,有些别扭地说出了那个词,他还有些不太习惯,至少在一切发生前,他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娶一个混血,还是以半入赘的形式。 “好吧,未婚夫。”莉莉坦然接受,为了不让这个男孩儿继续纠结,她敞开了话题:“你不觉得我们应该相互认识一下吗?”她至今都对黑斯廷斯所知甚少。 但黑斯廷斯并不想给她一个面子,僵硬又别扭地回绝道:“我不认为有什么好介绍的,我对你的事情有所耳闻,你和他们说的一样好看。” 不是第一次被人夸长得好看,但莉莉还是好奇,“他们?” “亚泽尔·卡斯滕成年礼的时候,我的家族里派人去参加,他们说你当时站在温斯顿的身后,像是一个精致的花瓶。”黑斯廷斯点头,却突然严肃了面容,警告道:“他们还说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放荡,我知道你有很多情,但我希望那只局限于成为我未婚妻之前。” 莉莉轻轻嗯了一声,她突然觉得自己也许更适合单身。 20. Chapter20 混血种 卡斯滕城堡—— 亚泽尔如果真能老老实实,那才是个笑话。 凭借着手里族长的戒指,他能在这个城堡的任何一个房间畅通无阻,那些锁都快生锈的密室,或者某个壁炉后的小隔间。但可悲的事实是,就算没有这个戒指,他也用各种方式探索过了这个城堡,在禁闭室里累计快十年的时长就是最好的证明。 管理禁闭室的家伙和他简直如老朋友般相熟。 当然,现在的亚泽尔也能决定把谁关进去,比如这个餐桌上当着面骂他婊子养的东西,禁闭室的另一位常客,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如果不是管家在旁阻止,他能把这女人的舌头给□□。 就在他和巴格拉家族友好的晚餐刚刚开席的时候,这个女疯子从外闯入,坐在餐桌的末端还把脚高高翘起在餐桌上,戏弄道:“就算坐在族长的位置上,你也就是自负又自卑的可怜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死掉,被狗日的父亲安排娶了你根本不喜欢的女人,像这样平板又无趣的处女——” 作为那个平板又无趣的人,桑夏被她气得满脸通红,她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无赖,场合决定了她不能拔剑和女疯子决斗。 亚泽尔强忍着怒火威胁道:“你想进禁闭室吗?”他希望这个疯子最好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作为继承人,您不能,因为我是兰斯选定的侍从,但作为族 分卷阅读39 长,您当然有这个权利下令把我关进去,我只是——”女疯子挑起了一根小指,抹过自己的红艳的唇,“说着一个事实。” “给我的未婚妻道歉。”尽管亚泽尔现在想把这家伙灭口,但他还不想在巴哥拉家族的面前处置这个疯子。 “我很抱歉,桑夏·巴格拉。”女疯子漫不经心道了个毫无诚意的歉,话锋又是一转,“他一定是喜欢你的胸,平得像是一块只裹了点菜叶子的煎饼,而且和他那个叫伊莉亚的妹妹一样——” 叉子钉死在她的喉咙口,上涌的血淹没了她剩下的话,但女疯子只是随手一拔又正了正脖子。 亚泽尔冷笑一声,下了最后通牒:“反复进去又出来很刺激是吗?” “我不知道,”女疯子喉间作响,双手做了个模拟的动作,以无比轻佻的口吻道:“毕竟只有你们男人喜欢这么做,就像这样,进~进~出~出~” 赶来的执行者挥起狼牙棒砸向了她的后脑,女疯子被巨力带出摔在了墙角,脑壳都有了明显的挤压变形,但混血种的生命力注定了这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我会报复你的~” “你会被用银质的钉子刺穿舌头。”亚泽尔宣判道,但女疯子只是哈哈大笑着被拖走。 等那阵声音远去,亚泽尔才回到坐席,向着左右的巴格拉成员表示了歉意,他的未婚妻僵硬地微笑着接受,然后是一顿毫无营养的晚餐。 至少女疯子有些说的不错,他不喜欢桑夏,而且桑夏也不喜欢他。 银质的钉子刺穿舌头绝对是酷刑,但对女疯子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甚至主动伸出了舌头来恶心人,银器会烧灼她的血肉,溃烂与修复伴随着痛苦在同时发生。 钉子钉完之后,她再一次被像死狗丢进了禁闭室——一个在家族城堡地下的完全黑暗中,无边的黑暗会逼疯他们,除非像亚泽尔那样,总有“好心人”陪着他一起进来。 女疯子肯定没那待遇,但常客总有自己的办法,她从内兜里掏出了小瓶子,里面装着一点微弱的圣光,这是她从一个圣徒手里骗来的,却不是为了认路。 圣光在瓶中明显发生了偏离,女疯子向着相反的方向摸索过去,她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方向的路,一共五千多步的路程,中间有混乱的暗道和楼梯,但正确的只会有一个。 但在那之前,女疯子深呼吸一口,伸手进入自己的口中,强忍着银器的烧灼,徒手拔出了那枚钉子,一阵阵的抽痛让她不得不瘫死在地上稍作歇息。 这句千疮百孔的身体早已习惯于此,短暂的恢复后,她跟随着那个方向而去,在足够深处的地方,女疯子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女士躺在一个没有盖子的棺材里,靠长眠节省体力,凭面容就不难判断,她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才会连沉睡时都让人不由察觉到骇人的戾气,一身的猩红老旧却依然张扬,紧抿的丰唇曾经说一不二,被银链子缠住的双手安稳拢在胸前,但女疯子知道她差点儿掐死过自己。 她是庞娜?卡斯滕,温斯顿一母同胞的姐姐,她杀了自己的父亲成为族长,残忍又铁腕地统治了卡斯滕二十多年,被比作是卡斯滕的母狮子,却在一场反猎魔战中突然暴毙,而她的弟弟温斯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族长之位。 但在这儿,一个全银质的房间关住了她,让她无法出这个棺材半步。 女疯子在此处是前所未有的收敛,她轻轻唤道:“女士?” “嗯。”女士做出了回应,却没有睁开眼睛。 “我为您带来了维尔家族的口信。” “嗯。” “他们同意了和您结盟。” 女士冷笑一声,“我可以想象些什么,那个蠢货被温斯顿给耍了,现在正急需报复他。” “正如您所想。”女疯子恭顺应承道,“他已经为您准备了血液,还有能破开银器的东西。” 说着,她掀开了自己的裙子露出一截腿,划开那处正在腐烂的皮肉,那是正在疯狂生长的红色肉瘤,吸食了足够的纯血血液,女疯子把自己作为载体带它来到此处。 感受到力量的躁动,女人的唇勾起了满意的笑,“我会感激你的帮助的。” “我只想您把那个谋杀了兰斯的混血种交给我。” “当然。” 女人答应得毫不犹豫,笑得轻蔑。 分卷阅读40 日落时分,橙黄的暖色熏染浓雾的外层,潮湿的水汽又细又密,卡斯滕纯黑的城堡在浓雾的深处却安稳的像是他们走时一样,亚泽尔没有作妖,也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 “真是个大惊喜。”作为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温斯顿有些欣慰,“我以为他会把城堡外墙换个颜色什么的,至少会换个门。”但亚泽尔什么都没干,这好像还让他有些许的遗憾。 在大门口迎接他们的是管家,他在看到黑斯廷斯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熟稔地打了个招呼,而后者只是矜持地点头问了好。 “把他先安排在伊莉亚隔壁的房间,今天晚上我会宣布些什么,还有让亚泽尔来书房见我。莉莉,你带他熟悉一下这个地方。”温斯顿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了一切,却迎面就遇上了刚刚才提到的混小子。 “我以为你至少得离开一个月。”亚泽尔不无遗憾道,他似乎确实是这么想的,甚至这一个月都有些嫌短。 这实在不是个教训孩子的好地方,温斯顿挂着微笑让开一步,露出了他身后的两人。 “你来得刚好,先认识一下以后的兄弟吧,黑斯廷斯·布鲁里希达。”被叫到的人上前,以平辈的姿态不卑不亢点了头,好像只是一次普通邻里的拜访,既不像是寄人篱下,亦不像是一族族长。 “他?兄弟?”亚泽尔当即皱了眉,在自己的地盘上对着这个外来人是毫不掩饰的抵触,甚至不惜当面直言:“他来做什么?” 但温斯顿已经同他擦肩而过,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也是你妹妹的未婚夫。” 21. Chapter21 混血种 “你要嫁给他?” 亚泽尔拽着莉莉到了一边,回避了视线,但悄悄话只是形式上的,这点距离足够黑斯廷斯听的一清二楚。 “也许吧。”莉莉回答得模棱两可,但在黑斯廷斯望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地点了头,他虽然还没成年,但作为继承人培养至今,经历了痛失双亲和叔侄反目,注定了没那么好糊弄。顶着亚泽尔满眼的匪夷所思,莉莉毫无底气地回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不合适?这从根本上就不应当,你为什么一无所知?”亚泽尔整个人都烦躁,但还是尽可能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们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布鲁里希达是维尔那边的人,我以为你们会把这个小崽子在外面解决了。” “我不知道。”莉莉摸摸鼻子回应,“这是父亲的决定。” 亚泽尔凶恶的简直想吃人,但又无法反驳任何,只能把莉莉推向了一边。 “你们不会,因为我还有用,利益是永恒的。”黑斯廷斯挡在了莉莉身前插了话,“我很感激。” 他对自己接收到的敌意毫不意外,毕竟他的父亲也正如亚泽尔所言的,在神圣战争初期站在了卡斯滕这一边,后来却为了领地利益偏帮了维尔,甚至在最危难的关头落井下石,但他的父亲又那么犹豫不决,私下发往卡斯滕的书信从来没有断过,而温斯顿的态度又模糊不清。 “至少现在我坚定地站在了你们这一边,维尔操纵着那个巢穴杀了我的父亲,我的家族。” 黑斯廷斯比谁都清楚,但他没那么个能力去找维尔报仇,这也是温斯顿为什么有信心把他带回来,因为他的手里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你看着吧,他哪天说不定就反水,从背后捅你一刀的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亚泽尔对着尚且云里雾里的莉莉撂下狠话,转头就去揪起了小布鲁里希达的衣领子,家族的教育让他不能对莉莉动手,但可以教训这个外来的混小子。 “我说——到我的书房来。” 在亚泽尔对着这讨人嫌的小布鲁里希达挥拳之前,温斯顿在楼梯的转角处喊住了他,他一向耐性极佳,闹剧到这儿已经够了。 等满身怨气的亚泽尔离开视野,黑斯廷斯才长舒一口气,他本意不想起冲突,毕竟这儿的主人是卡斯滕。 莉莉带着黑斯廷斯先去了自己的房间,在隔壁被整理出来之前,他只能先委屈在莉莉这儿歇脚了。 “没什么委屈的,”他无比耿直地否认了莉莉的恭维,由衷感叹道:“温斯顿对你很好,这个房间是继承人的标准配置,他真的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来对待了。”也算是对得起黑斯廷斯的身份。 “我成年之后才搬过来。”莉莉提醒他别把自己这个混血看得太重要,但也没有否认这其中的偏宠,不过还 分卷阅读41 有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亚泽尔住在走廊转弯第一个房间。” “是吗?”黑斯廷斯对其不置可否,且极有自知之明,“我会回避他的。” 谁也没继续说话,莉莉给他倒了杯热茶,红茶加一些鲜奶,还有一勺蜂蜜,完全按照莉莉自己的喜好。 她不确定这是否是黑斯廷斯的口味,后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开口的想法,沉默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而莉莉作为房间的主人就站在门侧,表现出令人惊叹的乖顺。 起初莉莉还觉得,如果亚泽尔也能有这种沉默的时段会是最好的美德,但这时候又不得不想念他说几句话了。 但黑斯廷斯非常自然接过了茶杯,姿态礼貌又恰当,在房间内缓慢踱步欣赏着墙壁上莉莉的收藏,好像是在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艺术长廊,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复仇,也许是那些蛋。 那些蛋被管家安顿在了温室里,让他从窗口就能一眼看见,除了莉莉口袋里的一颗,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也许应该找个巢,然后盖点什么东西在上面。 黑斯廷斯许久后问道,“为什么这么安静呢?”他浅浅地饮了一口茶水,轻微的皱眉表达了不喜欢。 “你看起来不是很想开口。”而莉莉一向善解人意。 黑斯廷斯微微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并不算夸赞地说道:“你很擅长窥探别人的心思,就像你的母亲只要一眼就能判断哪些人会是合适的猎物,敏锐又狡诈。”但她最后还是失手死在了温斯顿的狠心之下。 这说的不错,莉莉确实能一眼看出他们在想什么,就像看出那个圣廷男孩儿喜欢自己一样,仅凭本能就可以趋利避害,但出于谨慎,莉莉微微侧首,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除此之外,她不喜欢别人提自己的素未谋面的父母,他们和自己的关系不大,这群人却总是不依不饶。 她已经有些厌烦了。 在些许期待他继续说下去的目光中,黑斯廷斯自嘲道:“你一定也能看出来,我知道我现在一定看起来劳累不堪还狼狈万分,但真的,我以为你刚才会站在我这边的,未婚妻。”他看着莉莉,不无讽刺,漆黑一滩的眼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但尚不等莉莉的回答或是解释,他随即又摇头,自言自语道:“虽然只是收养的孩子,你毕竟还是卡斯滕的人。” 莉莉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但她实在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是这种看上去藏满了心思的男人。 很少有男人进她房间只是为了聊天,因为这只代表着两种通俗情况——第一种是他们在某些方面不太让人满意,只能靠甜言蜜语来弥补缺陷,而莉莉一般会直截了当地让他们滚;第二种则会略麻烦一些,他们想通过说服或者威胁,来从你这儿得到一些超出于现状的什么。 当然,也可能会有超出两者的例外,比如一个满是文艺气息并渴求认同的短路人,絮絮叨叨只为了夸赞,但那绝对不会用在黑斯廷斯身上。 莉莉掩下评判的眸光,坐在自己习惯的座位上,卷了卷耳边垂下的碎发,随性般问道:“你还是处男吗?” “嗯?”仿佛正沉浸于悲伤的黑斯廷斯猝然回头,张望着那张漂亮的面孔和看上去就娇嫩极了的唇,觉得自己没听清。 而莉莉也不介意耐着性子再问一遍,“你和女人上过床吗?”她睁大着清澄的碧蓝色双目,配合满脸的无辜和纯洁,好像只是问了一句要吃些什么般随意的问题。 “你——”从短暂的愣住,到满脸因为尴尬而涨红,黑斯廷斯被她这个冒犯的问题弄得有些不开心,他深呼吸张嘴想强调些什么,但莉莉打断了他。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看起来你是的。” 莉莉根据他的反应已经判断出了事实,但这只让黑斯廷斯脸色愈发难看,但或许是教养或许是词穷,他什么都没骂得出来。 “你提醒了我什么,我属于卡斯滕。”莉莉说,她不是个毫无脾气的瓷娃娃,就在刚刚,莉莉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处理那枚蛋,它被轻轻放在了战利品的小匣子里,垫在一条金丝毯子之上,一样被这么对待的还有摩根家族的戒指。 “看着我。” 莉莉款款走到黑斯廷斯这个骄傲又脆弱的男孩儿面前,这并非绝代佳人的投怀送抱,她只是落落大方地站在黑斯廷斯的面前,便如圣廷圣坛上绝世的神像降临人间让人久久挪不开目光。 “你是个混血种。”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分卷阅读42 一只不着任何装饰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也许是中了摩根家族的蛊惑,又或是难以言喻的妖冶吸引了他,黑斯廷斯竟是鬼使神差地弯下了腰,虔诚吻了上去。 他心底的坚持已经溃不成军。 22. Chapter22 混血种 卡斯滕的书房里,一切似乎都照旧,连着终年不去的烟草味儿都没淡几分。 奶油色的茶具□□干净净清洗在桌角,黑曜石和白色大理石制作的棋盘整齐排布在小茶几上,还保留着一副残局,柜子的每一个锁都完好无缺,桌上的文件工整的和他离开时一样,或者说亚泽尔根本没动过他们,他对此毫无兴趣。 整个书房最为瞩目的当然是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橱柜,几年前上面摆放着低调的工艺品,现在却摆着夺目且致命的银器,甚至不乏有些还附着圣光在其上。在一个纯血的身后摆满了银器,这就好像把调料罐子和砒霜放在一起,极其少见却又鲜明的的癖好。 以至于近年来每一个来到温斯顿书房的血族都会有一种错觉,如果在族长面前说错了话,下一秒就会有一把银器刺穿他的脑门。 但这种威慑从来不适用于亚泽尔。 父子两很少有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时候,比如现在的亚泽尔就直愣愣杵在了书桌前,把留给来客的椅子挤到了一边,反复强调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温斯顿的身体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手上端着磨到发亮的烟斗,却没能在抽屉里找到烟丝,“你清理了我的书桌?” 一拳重重砸在了桌上,好像整个桌子连地板都震了震。 “下手轻点,减少暴力,”温斯顿示意他挪开手,揉了揉的自己的额角,似乎有些头疼,“这张桌子比你年纪还大,对它好一些。” 这间书房里的每一个摆设都是温斯顿亲力亲为,无论是这张桌子还是身后书柜上的小装饰,损坏了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仅仅是赔偿和道歉能够解决问题的。 亚泽尔现在简直想抓了他的烟斗扔出窗户,“你有听我在说什么吗?” “当然,”他的存在感太强了,但温斯顿只是轻描淡写地驳回道:“你现在的样子有点气急败坏,也许现在并不适合谈这些。”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你被银器穿透心脏,我们看着黑斯廷斯打开城堡的大门,跪在地上像弄臣一样迎接维尔的时候吗?”想想还真是不如去死。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温斯顿笃定,“黑斯廷斯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不是个好人,但也没那么坏。”只可惜反复横跳的总是不会讨人喜欢,但总好过圣廷的圣子,温斯顿心说。 他再次耐着脾气问道:“你把我的烟草放哪儿了?” “你身后的柜子里,”亚泽尔没好气地回他,放了话,“他们不会幸福的。” “我知道。”温斯顿出乎意料地回答道,他终于点上了烟草,也终于肯好好说话了,“莉莉还没玩够,而且黑斯廷斯不会甘心就这么娶一个混血,但至少现在,我看他们挺合适的。” 而合适和喜欢的关系往往不大,这是联姻间默认的准则,毕竟情感是一个极难把握尺度的事情,远不如简单的利益那样可以衡量。 “互相折磨吗?”他恶狠狠作了推断。 温斯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这只是个无履行日的婚约,防止这个可怜的小鸟被你们拔秃了毛,也为了莉莉,如果再有像是和巴格拉的盟约,或是任何纯血们的场合,她也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出席。” 亚泽尔没有说话,道理他当然懂,但接受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那为什么不让她成为纯血呢?” 他魔怔般说,但随即自己就否认了这个可笑的提议。 如果是在神圣战争之前,黑暗种族尚且繁荣昌盛的时期,这个做法虽然少见但也还算存在,但神圣战争结束百年,血族令人悲哀的繁衍能力注定了他们回不到最鼎盛的时候了。 混血种当然可以简单制造,但纯血却不可挽回的在凋敝,作为标志的十二家更是只减无增。 “我试过。”温斯顿却再次语出惊人,“我把她捡回来的第二天,我就举行了换血的仪式,毕竟你也知道,换一个小孩子的血难度不大,我一个人再拉一个随便谁就能完成,但结果如你所见,不是那么顺利,她的另一半血脉顽固到可怕。” b 分卷阅读43 r   亚泽尔死死盯住了温斯顿的神色,他今天受到的冲击不小。 “所以她会掌握卡斯滕的能力?” “不然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斯顿有些遗憾地摇头,“我以为你应该猜到的,年轻纯血的血液作为引子最为合适,所以引子用的是你的血,但你当时光顾着对我发脾气,我只好偷偷搞了点。” 随着他的缓缓叙述,亚泽尔的面色却在愈发难看,阴沉得好像能挤出水。 也在此时,温斯顿终于面带微笑,以温和的话语说出了他最不想承认的话,“所以无论从血族的礼法,或者从人类对于血亲的定义,她都是妹妹,你的辅佐者,成为族长之后的左膀右臂,也是你必然可以信任且委以重任的人。” “你应该高兴点,真是令人羡慕的兄妹情啊。” 在亚泽尔的沉默中,温斯顿语气平淡地安慰他。 “刚刚的事情记得保密,现在说说你和巴格拉那个姑娘相处的怎么样吧?她叫什么来着?海伦还是莎拉?”温斯顿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桑夏·巴格拉。”亚泽尔没好气地提醒道,他的脑子现在全懵着,索性放弃了思考,“莎拉是她的妹妹,海伦是她们母亲的名字,我和她没什么可聊的。” 那就是非常不合适了。 温斯顿摸着下巴,意味不明道:“无论如何,你可以信任他们。好了,现在你可以滚去找个地方清理一下脑子了。”他需要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但偏偏这个时候亚泽尔不依不饶,他幽绿的眼睛里带着审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安排了我们的婚姻,那你是否真的爱过她,你的安妮?” 温斯顿的第一任妻子,安妮·乌达拉克,亚泽尔的母亲,他们同样被安排结婚。 “是的。”温斯顿毫不犹豫肯定这件事,他带着些笑意回忆道:“她答应和我联姻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感激她,我们彼此认识,而不是随便安排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但亚泽尔已经摔门而去。 同样不太好过的还有远在至高神殿的拉斐尔,他灵魂出窍的毛病更严重了。 起初他还以为只是一种少见的梦游,但没有任何一种梦游能够做到一边看着圣骑士搬动他睡着的躯壳,一边用灵魂在旁边和他聊天,就像现在这样。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他们两都疯了。 把圣子金贵的躯壳被扔回了床上,圣骑士拍了拍手,询问了一旁半透明的圣子,“持续多久了?”他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但在这个反复死了又活的圣子身上,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从你见到的那天开始。”圣骑士离开队伍勾结黑暗种族,而拉斐尔正在和混血种月下私会的那天。 从那天之后,一旦进入睡眠状态,他就会透明地从身体里钻出来,他的身体会需要安睡,这个透明体却永远清醒着,不困也不饿,只有他愿意才会被看见,就像现在这样。 他隐去了身形,原本站着的位置空无一物,再次现身的过程流畅自然,终于看得圣骑士都有些头疼了。 “会不会是那个混血给你下了什么诅咒?” “不可能,她看上去比我还惊讶。”拉斐尔当即否决了这个猜测,但下一刻又皱起了秀气的眉,任性道:“我不想提她了。” 圣骑士心说,那还挺好,我不用告诉你她快订婚的事情了。 “那就先这样吧,晚点带你找个这方面靠谱的。”圣骑士对自己极有自知之明,离开前再一次提醒道:“明早的晨祷不要忘了,还有记得要友好,即使他们在猎杀黑暗种族方面都不如你。” 拉斐尔恹恹回应,“我会的。”天知道,他现在宁愿去猎杀饿死鬼。 他确实有了一柜子的丝绸睡衣,睡在用马尾毛与羊毛精心修整的床上,金餐具用餐圣水洗澡,但和他同样待遇的还有另外十二个人。他们不同于用金币买头衔的预选圣子,而是真正来自圣廷各个地区主教的筛选,必然有着真才实学,以及最重要的——对神的虔诚,他们会一同在丰收节上举行圣祝。 而拉斐尔成了第十三个,真是理所当然的排挤。 23. Chapter23 混血种 书房门被一刀劈开的时候,温斯顿烟斗里的烟草已经燃尽,他正在窗台上 分卷阅读44 擦着自己心爱的手杖。 那是根极有岁月感的手杖,顶部是一个镂空的金色圆球,现在已经被磨到有些褪了光泽,然后是一段两指宽的金属装饰,连接着木质的剩下部分,木质的部分是一个极长极细的倒圆锥,好像里面藏着把剑一样,所以亚泽尔那个混球曾经不止一次试图拆过这个手杖,然后遗憾地发现它确实普通到令人惊讶。 它已经陪伴了温斯顿很多年,从他还是个爱装酷的年轻人到现在连子女都订了婚。 “那扇门反正也该换了。” 温斯顿对于被劈掉的门毫无情绪反应,在长久和逆子作对的过程中,那扇门总是首当其冲,亚泽尔甚至有时暴力到连着门框一起拆了下来。 而在他的身后,杀来的女人一身红裙,太长的头发几乎拖在了地上,绝艳的面容被疯狂的快意所扭曲,浑身嗜血的冷艳如烈火燃烧般让靠近的人不安,她提着一把已经染血的剑,不过是走廊里武士铠甲的装饰品,却如修罗索命般轻巧而隆重地到来。 她在剑术上一向比温斯顿好太多了。 “好久不见,庞娜。”他头也没抬,平平淡淡打了个招呼,好像找上门的只是个老朋友,而这个老朋友打招呼的方式实在是奇特了些。温斯顿甚至有心情调侃了一句,“你从恢复到找我只用了半天,我以为你会再睡会儿,那样我还能参加完我女儿的订婚。” 一母同胞的姐弟间,总有些难以解释的血脉感知,他能感觉到庞娜从虚弱中恢复,就像庞娜总是能精准找到他的位置一样。 但杀上门的人没有任何废话的打算,她只是轻蔑地笑了,狠戾道:“我会替你参加的。” 用来格挡的手杖被砍成了两段,雪亮的剑尖直刺向温斯顿的面门,却停在了即将把他劈成两半的瞬间,只在剑身上照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你真是又老又丑,而且虚弱到不可思议,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庞娜挑剔打量了这个太久不见的人,她自己看起来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风华美艳动人,而她该死的弟弟却已经头发斑白,任谁也不会把他们当做姐弟。她讽刺道:“真是新奇,一个背叛者在乖乖受死。” 温斯顿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求饶吗?或者抓紧时间做个诀别?”他曾经对自己的姐姐又敬又怕,但现在甚至有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当然不必,庞娜已经压抑了太久的仇恨爆发,她曾喜欢听到猎物的哀嚎,欣赏他们的痛苦和绝望,但现在她只想一刻不迟地杀了这个叛徒。 一剑挥下,血亲的血泼洒在她畅快的面容上,已经没有必要第二剑了。 她咯咯笑了,踩着桌子环视这个曾经一度被占领,现在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房间,当然也包括始终站在墙角目睹一切的管家。 血气腥重的剑尖抵住了管家的喉咙口,但后者却置若罔闻地看着一切。 “你曾经侍奉我的父亲,侍奉我,然后是我的弟弟,但你现在告诉我,你所效忠的人是谁?” 庞娜问,她以一个慵懒的姿态轻舔去唇上的血,甚至在渴望多一些,甚至没有耐心等一个无论如何都是错的回答。 皮肤苍白的管家垂首:“这个家族。” 轻蔑的一声笑,这个答案没那么令人满意,庞娜收回了剑尖,附耳轻言道:“但很符合你。” “亲爱的——”房门被推开,玛姬抱着一只黑色的猫,从外面探了头。 她是来招呼莉莉的,却她一眼就看到莉莉习惯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气质阴郁的漂亮少年,很符合莉莉胃口的漂亮少年,他像是在沉思或是发呆,而原本房间的主人却不知去向。 玛姬觉得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有人出去了一趟还能猎艳,有人却在城堡里发霉发臭。 被她打量的黑斯廷斯有些不自在地挪过了头,玛姬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是在挑剔着一块肉,扒光了衣服来评判是否可口,如果是在布鲁里希达,绝对没有谁敢这么做。 最让他心情糟糕的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混血种会如此贸然地闯入主人的房间却无人阻止,就好像他们已经亲近到沦为一类似的,这简直让他身心不适。 但玛姬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我似乎没有在家族里见过你。” “是的,”黑斯廷斯尽可能保持了礼貌,但并没有介绍自己给一个混血种的打算,简洁道:“我第一天来这儿。” “好吧,”玛姬本来也不关心这个问题,“莉莉人 分卷阅读45 呢?” 被忽略的感受当然不好过,黑斯廷斯沉默了一阵子,还是如实回答道:“她在卧室补觉。” 在亲吻了那只恩赐而来的手之后,黑斯廷斯以为莉莉会对他做些什么,尽管还没有到一百岁的成年礼,他对那些事情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莉莉只是轻慢地打了个哈欠说自己要睡一会儿,让他可以自便。 窗外的落日余晖还依稀可辨,这种时候补觉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玛姬自顾自地走入小客厅,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甜到发腻的茶,强按莫名开始烦躁不安的黑猫等待着,没有再理会这个沉默少年的意思。 而黑斯廷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已经可以悲观地预见些什么了。 一个混血种,一群混血种,他的后代也会是混血种…… 他简直要难以呼吸了,但从发疼的脑海深处再挖掘出些什么,似乎这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钟声敲响,卡斯滕的宴会厅—— 很少有这么频繁需要召集家族成员的情况,上一次还是迎接巴格拉家族的时候,大部分人被叫起来还是一头雾水,静默等待的时候更是在胡思乱想,其中也当然包括玛姬,但她知道的更多一些。 深呼吸平复心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那个沉默寡言的漂亮少年是最后一个布鲁里希达,而且即将在今晚和自己最要好的姐妹订婚。 黑暗在上,今晚宴会的主角之一上个月还信誓旦旦说着不婚不育! 身边骤然的安静让玛姬收回了思绪,她看到了莉莉和黑斯廷斯,还有大厅阶梯的上方踩着笃笃鞋音款款走出的人,那是一个浑身染血的女人。 她有着卡斯滕标志的幽绿色双眼,一张华美浓丽的面容抬眼便让人惊艳,乌黑的发沉过夜色,猩红的衣裙潦草挂在身上,身后披着族长的斗篷,用一把剑当做手杖站在属于族长的位置上,站在那儿便是睥睨着一切。 她的视线所过,冰冷刺骨的挑剔像是要在每个人的面上刮下一层,只有一些有年纪的老人们骤然煞白了脸,甚至转身就想离开。 混乱喧哗中,而女人抬手举起一根手指,那些转身的人和最近的出声者骤然倒下。 “第一点,我讨厌一切在我之前说话的人,和不听我讲话的人。” 温斯顿是一个可以完全可以用逻辑来推测的人,而且习惯于条条框框,极少会做出格的事情,时常冷漠到有些不近人情,但庞娜则不一样,她憎恶一切的规矩,她的意志就是一切。 她以一个娉婷袅娜的姿态转过了身,俯视着莉莉和黑斯廷斯,他们尚且出于一无所知的震惊中。 “我是不是该宣布一个开始,”她的笑容中是毫不掩饰的阴狠,“现在,我命令你们把手牵上,算是完成我亲爱的弟弟的遗愿。” 24. Chapter24 混血种 “我喜欢你的眼睛,像我永远不会见过的白日晴空,温柔地沉淀着蓝绿色,我真想把它们挖出来装在瓶子里,然后我送给你两颗最好的蓝宝石装在这眼窝里好吗?”庞娜笑着说起商量的话,但莉莉毫无拒绝的余地,她的双手被用铁链吊起,身后是禁闭室处刑的墙壁,面前是血气斑斑的刑具,完全的任人宰割。 庞娜是个十足的暴君,所有经历过她统治的人都会这么说,现在莉莉也真情体会到了。 在黑斯廷斯茫然且被动地牵起她的手之后,莉莉就被庞娜狼狈地从宴会厅被拖到禁闭室,她至今都能感觉到自己后背被擦伤的疼痛,胸腔内也许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唯一的幸运是庞娜暂时不准备杀她。 但这些都不重要,庞娜骄傲地宣布了温斯顿的死亡,来不及悲伤或是更多,现在这儿做主的是庞娜。 决定莉莉生死的也是她。 没有人能救她,莉莉决定死个明白,“我什么时候得罪了您?”她起初以为是因为温斯顿的迁怒,但庞娜在第一时间就否决了。 “小婊子。” 指甲划破了莉莉的眼角,血在瓷白的面颊上流出一道,然后是一个发泄般的耳光,铁链剧烈作响,莉莉的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她在自己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 莉莉的下巴被死死拧住,她启唇想骂人,余光瞥见墙角的管家轻轻对着她摇了头。 “看着我,亲爱的。”庞娜掰正了她的脸,红色浓重到发黑的唇几乎贴近了莉莉的脸,幽绿的瞳孔中满是大 分卷阅读46 仇得报的快意,她轻声曼语残忍道:“我本来应该杀了你的,但已经答应了把你给别人处理,你不必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我,也不必忏悔或是道歉,我会好好照顾着你,看你生不如死。” 她的威胁足够可怕,但莉莉只是老老实实的一言不发,这让庞娜眯起了双眼,那双眼睛狭长潋滟,但眉骨与鼻梁的不协调却毁了些本该有的柔美,只让她愈发可怕。 踱步到对面的墙壁前,她自言自语:“你觉得我应该先从哪个开始呢?”那是一整面光看着就足以令人胆寒的刑具,在此之前,莉莉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用在自己身上,因为她自诩一向从不逾越。 还有什么是比无妄之灾更惨的呢? 庞娜看中了一个铁制的驴面,并兴致极高地将它放在火上烤了烤,那会让犯人的脸被灼烧的血肉模糊,皮肉都粘连在驴面上,最可怕的是羞辱。 她不无惋惜地看着莉莉漂亮的小脸,虚情感叹道:“真是可惜了。”这简直逗笑了她自己。 莉莉这次是真的想骂人了。 “小姐,您要的肖像画好了。”管家猝不及防地出声,这种近乎是以下犯上的行为,如果在温斯顿面前他至少得去抄几遍家规。 此时却有效让庞娜顿住了手,她回首露出个冷恶的神色,挑眉讽刺道:“你在心疼这个小婊子吗?” 管家寸步不让,只是恭敬地重复了一遍道:“您的族长肖像画好了。” 那是庞娜上位后安排的第一件事情,她把大厅里温斯顿的画像扔进了壁炉烧成灰烬,殷勤的投靠者已经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了在绘画方面的擅长,已经乐意效劳的忠诚,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长久的沉默之后,是烧红的铁器泄愤一样重重砸在了管家的脚边,但他对此完全置若罔闻,哪怕差点砸在他的脚上。 “知道了。”庞娜做出了出乎意料的让步,她像是一刻都忍受不了这个地方般转身离开,但仍旧不忘记威胁莉莉道:“你每踏出这儿一步,我就在你最亲爱的朋友的脸上用银器划一刀。” 说完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向外走去,而莉莉也得以暂时松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看起来难看,但也不过是受了些能很快自愈的皮外伤。 就在庞娜关门离开的下一刻,在墙角许久的管家把莉莉从铁链上解开。 “你在违抗你新主子的命令,”莉莉好心提醒说,但管家看上去毫无说话的欲望,苍白到像尸体的脸板得始终如一,好像从未换过主人一样执行着命令。 莉莉想到了不久前才和自己说过晚宴上见的温斯顿,庞娜说他已经死了,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以至于这个消息是那么的不真实,直到现在她强忍住泛上来的酸意,寻找些什么能说服自己的东西。 她对着管家旁敲侧击,“我听说每一个管家都会殉主。” “我侍奉过三个主人,也许还将侍奉下一个。” 在莉莉的印象里,他一直以来他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只是个维持家族运作的工具人,温斯顿说什么就做什么,一个毫无情绪的忠仆。 现在就连莉莉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忠诚,忠诚于每一任新的主人。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莉莉的声音是她自己都难以控制的颤抖,“我的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有权利知道——” “他不是你的父亲,我们都知道,他只是按照一个约定抚养你长大。”这次管家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烟灰色的眼中毫无情绪的波动,像是已经坦然接受了发生的一切,现在他的主人是庞娜。或许是出于一点点的念旧,他正色对着莉莉劝告道:“你最好尽快离开这儿。” “我能去哪儿?”莉莉整个脑子都是一团糟。 她几乎从来没出过卡斯滕的领地,她的全部生活都在这儿,但现在却因为庞娜,一切都打碎了。 但管家已经走得头也不回,他把牢房的门锁上并带走了唯一的钥匙,这对莉莉来说也算是一种暂时的保护。 至高神殿—— 这个坐落在海岸山崖上的白色宫殿群在朝晖下壮丽美绝,三重的雪白高墙拔地而出,十二根雕刻着圣者传说的华美石柱支撑起苍穹,霞光赤橙披盖了白色的主体建筑,吊钟的厚重声音穿越亘古在此回荡,几乎浓稠到液化的金色圣光在此熠熠生辉,人的精神所能想象的神明光辉不过如此。 它从历史被记录前就存在于此,没有任何一场灾难能打扰这儿的宁静,更没有任何的黑暗敢于 分卷阅读47 染指此地,从古至今的学者们都坚信,蒙昧中的野蛮从这儿获得神的启示从此进入文明,人们曾为它纷争千年却不忍动她分毫,直到神亲自从不可知的彼岸降临,在此承认了祂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圣廷的建立者。 从此往后,此地与神圣同名,以无上的形象示人,代行神明的意志,有资格进入这儿的,若不是虔诚的圣徒,便该是功勋赫赫的驱魔人,但偶尔也会出点例外。 拉斐尔浪费了太多时间在重新控制身体上,以至于起的有些晚,也理所当然地错过了晨间的集体祷告。 来自圣廷各个辖区的预选圣子排成整齐的两排,他们高昂着头颅,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以行动证明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带上拉斐尔这个多出来的关系户,对,关系户,他是圣裁审判所推荐过来的。 “我是不是得去像主教忏悔一下懒惰。” “用不着,”圣骑士也懒得给那些年轻气盛的预选圣子们一个眼神,他带着拉斐尔去往另一个方向,“教皇正找你。” 25. Chapter25 混血种(修) 书房被打砸到一片狼藉狼藉,温斯顿曾经心爱的桌子也被劈成了不规整的两半,发泄完满肚子的怒火,庞娜在唯一还完好长椅上坐下,指甲敲击扶手,面色依然有些难看。 “进来。” 前来献宝的人终于鼓足了勇气推开书房门,小心翼翼绕开一地残渣,在庞娜面前谄媚到令人作呕:“画作已经完成了,请您过目吧。” 大厅里的家族历代族长的画像中没有庞娜,她的整个存在都被人刻意地抹去,年轻人也直到今日才知道这个名字,但这不妨碍他们借机向新的族长表示忠诚。 “还不错,”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敷衍地夸奖,但口型分明是在说垃圾,“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奖励你。” 庞娜把画作放到了一旁,露出一截雪白撩人的胳膊,招手让他过来。 被夸奖的人殷勤地快步靠近,他大胆地抬头去望她的面容,骤然的危机感让他寒毛直竖,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 但已经太迟了,一只手把他丢进了壁炉,投掷而来火钳刺穿腹部,把他和他的画作一起钉死在了壁炉的熊熊烈焰之内,凄厉的惨叫声中他化作了灰烬。 而犯下这一切的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好像只是烧掉了一张纸那么寻常。 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是本该和族长寸步不离的管家,他带来了一封密函,但上面维尔家族的家徽已经说明了一切,本该与维尔水火不容的卡斯滕再一次和它勾结到了一起。 “读给我听吧。”庞娜对此厌恶非常,和自己曾经的敌人一起解决自己的弟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丹尼斯·维尔邀请您参与对圣廷丰收节的袭击,这次的目标是现任的圣廷圣子安东尼,他的力量已经过了全盛的时期走向衰败。” “我知道了。” 十二家分裂的根源就在于他们对圣廷的态度,以卡斯滕为主的几家历代主张界限分明,但维尔骨子里是那么好战且善于用口舌煽动灾难,灾难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或许就像是飞蛾一定会向光一样,黑暗种族的狂人从文明刚开始的时候就定下了一个不可能达成的远大目标,他们将站在神明的宫殿里,质问他为什么独独宠幸光明,为何神明能偏颇至此,如果信仰他就能被拯救,那为什么还会有终身不得见到白日的他们? 庞娜没这方面的想法,她对圣廷的事情兴致缺缺,但按照约定,她会这么做,即使这违背了卡斯滕一贯以来的作风。 她讨厌一切循规蹈矩,更讨厌在自己清楚的情况下不由自主被约束。 烟灰色的眼睛正毫不带情绪地看着她,庞娜拉扯自己的衣角盖住过分暴露的部分,像是自己的心思被看透,她正需要一个人静静,“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长老会希望您能维护现任继承人的位置。” 这不是在传话,他正弯腰鞠躬做出请求,尽职尽责地维护着这个家族的延续。 庞娜深呼吸压下愤怒,“他应该主动来拜见我,像侍奉他的父母一样。” “长老会还希望——” “按他们说的做!” 得寸进尺不是个讨人喜欢的行为,但庞娜暂时不想和长老会起冲突,后者大部分时间都像是 分卷阅读48 这个家族昂贵的摆设,即便如此,庞娜也不能忽略他们的话语权,尤其是在她没有孩子的情况下,长老会一定会保住唯一的继承人。 “您现在是他们认可的族长了。”管家从善如流。 长久的静默,一只手按在管家的后脑上,让他只能保持着弯腰的难受姿势。 “小姐?”管家再次如此称呼她。 “为什么你能看起来和无事发生一样?” 庞娜轻声问,火焰把她的侧颜熏到暖丽,她的轮廓是温柔的,手段的残忍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愿意,她可以拧断管家的脖子。 她自言自语道:“我应该把你也扔进去的,你让我烦躁不安。” 但管家知道她不会。 又是一根火钳擦着管家的耳边,带着骇人的高温钉死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那原本挂着温斯顿高价买来的一幅艺术画,现在终于从摇摇欲坠变成了摔在地上,飞溅的木屑差点划到管家垂下的手。 他被一把推出了门。 “滚。” 独自在禁闭室里莉莉一点儿都不好受,身体虽然没有严重的外伤,但五脏六腑都在烧灼着,难受到难以说出一句话,连喊出声都无气力可以支撑,直到咳出些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一口气才终于顺了上来。 为了尽可能节省体力,莉莉顾不上墙壁是否卡着些会划破身体的骨刺,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慢慢滑下,勉强给自己降了温,这时候谁也帮不了她。 庞娜说她杀死了温斯顿,也许是在说谎,但时间的流逝让莉莉有些动摇了。 莉莉想起了她记忆里第一次见到温斯顿的时候,大概才五六岁。 她小时候在卡斯滕的日子过得有些艰难,温斯顿刚刚把她捡回来并没有抚养在膝下,而是交给了城堡里负责收留孤儿的养母,也是卡斯滕管理混血种的负责人。 因为私生女这个难以启齿的身份,也因为这一副和卡斯滕格格不入的相貌,莉莉一直是顽皮孩子的欺负对象,特别是当他们玩杀死圣徒的游戏的时候,莉莉总是会成为被针对的那个,甚至连那些有自己见地的大人都会在她经过的时候吐一口口水表达嫌恶。 尤其是亚泽尔,那个无法无天的继承人,最过分的一次是他抓着莉莉在城堡的尖顶上,威胁她承认自己小杂种的身份,否则就要把她从这儿丢下去摔得稀巴烂。莉莉当然只能哭着照做,但亚泽尔还是把他挂在了尖顶上,直到太阳快升起了才有一个好心人把她放了下来。 后来莉莉认识了玛姬,玛姬总是会帮她一把,但也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更何况孩子们的恶总是毫无底线。 那是个寒冷的雷雨夜,莉莉被一群肆无忌惮的大孩子赶出了混血们的居住区,避着她去卡斯滕的核心区域,那是只有纯血们才能踏入的地方,如果被抓到她可能会被处死。 为了躲避来往的纯血,无毛小老鼠一样浑身湿透的莉莉只能钻到楼梯间下,她又累又饿,却只敢瑟瑟发抖地熬到白天,等纯血们都入眠之后,才能悄悄溜回去。 但意外就是那么突然,就在她已经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靠着的墙壁突然移动,猝不及防莉莉连滚带爬地摔了进去。 她好像撞掉了什么东西,金属的玩意儿落在了她身旁的地上清脆作响,同样摔下去的还有莉莉的脸,但很快她就被人提着领子拽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莉莉抓到了冰凉的金属,像是一把匕首的形状。 “哪儿来的孩子?”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问。 慌张的莉莉只能匆忙道歉,连个小报告都不敢打,快哭一样地嗫嚅着:“不要杀我。” 拉着她衣领的人有些无可奈何地抱起了这个小泥猴,在看到她满是雨水和泥渍的脸后明显顿了顿手,那时的温斯顿还没有什么哄孩子的经验,毕竟亚泽尔一向是打一顿就好了,他只能抱着莉莉去自己卧室的火炉边。 喝了些热汤垫肚子,还洗了个热水澡披着大毛毯,攒了些力气的莉莉在那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交代完管家去拿些退烧的药,温斯顿用手帕包好一副和匕首一样漂亮的十字弩蹲在莉莉面前,颇有些头大地引诱道:“别哭了好吗,告诉我是谁在欺负你,那这个也可以给你玩儿,但你要保管好它们。” 见温斯顿没有骗小孩的意思,莉莉一边呛着气,一边把坏小孩的名字一一交代,然后躺在了一张临时的小床上,就算眼皮打架,也努力睁着眼睛不肯入睡。 分卷阅读49 “那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温斯顿趁着管家离开,叹了口气说道:“曾经有个大家的小姐喜欢上了她父亲的管家,他们暗度陈仓生下了一个孩子,但这件事被她的父亲发现了,管家被下令阉割,而小姐被迫与人结亲。小姐从那时候起就变得疯狂又可怕,喜欢把自己的痛苦施加给别人。而他们的孩子有先天的血液病,最多再活一百多年,一百年后要么带着尊严死去,要么变成茹毛饮血的怪物。” “什么是血液病?”莉莉什么都没听懂,但也感受到了温斯顿在这个词上附加了自己的悲伤,他在为那个孩子惋惜。 “一个很可怕的病。我们被称作血族,其中一半的名声都来自血液病,它带着不幸和灾厄,更是无药可医的绝望,我们每年都会对有血液病的成员作出处决,一个体面的死算是善终。”他看莉莉眨巴着眼似懂非懂,不由自主形象道:“你见过那些奔袭于夜色下的怪物吗,像野兽一般渴求血液的无毛白皮怪物就是最后的结果,它们被称为畸形种,疯狂渴望血肉……嗯?” 莉莉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比起听这个可怕的鬼故事,她宁愿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睡一觉。 26. Chapter26 成年礼 一段时间的平静后, 莉莉几乎被拧断的胳膊有了些知觉,她的十字弩和匕首没有带在身上,否则她是不会让那个女人那么轻易离开的。 禁闭室的每一面墙甚至包括天花板都血迹斑斑, 地面更是褪不去的黑褐色,点燃的火盆是唯一的光源, 或许是因为庞娜足够恨她, 里面的干柴还够烧很久。莉莉没敢去碰那些令人胆寒的刑具, 只在挑了顺手的几根针藏在了头发里, 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莉莉从狭小的铁窗向外看, 本该留守的执行者们都被抽调去了别处, 这是她第一次来禁闭室, 但亚泽尔教过她该怎么撬开禁闭室的门,这是莉莉少有感激他旺盛探索欲的时候。 不过不是现在,有人正在靠近这里。 来探望莉莉的是玛姬, 她行色匆匆而来,身上沾了些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你受伤了吗?” 莉莉摇头, “我没事,外面怎么样了?” “不太好, 我们有一个坏消息,”玛姬沉下气, 她隔着栏杆抓住了莉莉的手, 算是聊胜于无的安抚。四顾无人, 她将知道的消息一一道来,“我们没能找到温斯顿和亚泽尔,那个女人已经掌控了城堡里大部分的人,执行者对他们做出了名单分类,归顺于她的, 和拒绝的。” “那你呢?”但其实莉莉不必问就该知道,玛姬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会对你们怎么样?” “拒绝顺从的会被命令去袭击圣廷的丰收节,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情。”玛姬的脸已经紧张到有些僵硬,每个黑暗种族自诞生就会设想到自己死在圣徒手里的一天,但绝对不希望是被自己的同族推出去。 丰收节整个流程都是在白日,圣水会以最浪费的方式播撒在圣城的每个角落,精通圣光的修女修士伴随仪式左右,而圣子的四周是寸步不离的授勋圣骑士,更遑论现任的圣子安东尼本身就是一位实力强大的驱魔人,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和各族的族长有一战之力。 “她是让你们去送死。”莉莉简直难以置信。 借圣廷的手处决掉不服从的家族成员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但如此公然地排除异己恐怕是卡斯滕的历任先祖里第一个。 玛姬满是忧色地点头,“对,但我们必须去,她不信任任何人,那些奉献忠诚的也只是换了种死法,也许会是个更为残酷的下场,我宁愿去拼一把。”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违抗命令逃离此地,但失去了族群庇佑的血族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们会被整个黑暗种族列为背叛者,再也没有权利踏入家族的领地和使用家族的名姓,也没有庇护所来替他们阻挡白日的阳光,像是老鼠一样在黑暗中活动,和畸形种一起抢夺食物,而猎魔人会把他们当做行走的功勋。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她的安慰是那么没有说服力。 “或许吧。”玛姬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但随即正色道:“我们在争取让你一起,我们或许不能逃脱,但这是你离开的机会。” 就算莉莉从来不说,玛姬也很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她不害怕阳光,甚至能触摸银器,除了有些悠长的寿命外,她完全可以和正常人混迹在一起。 “我不能——”莉莉难以接受,“我的一切都在这儿了,而且你是要眼睁 分卷阅读50 睁看着你们去死。” 但玛姬冰凉的手覆盖在了她还未消肿的侧脸上,双眼中尽是严肃和认真,“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把你交给了谁,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她早就恨死你了,执行者无暇顾及的时候,我们暂时把她关在了一个地下室里,但恐怕锁不了多久。别去管那些了,乐观点,说不定我们都能活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莉莉的脑子在害怕失去的恐惧中提出疯狂的想法,“但如果我们杀了她呢?”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杀了卡斯滕的族长,但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她现在根本不见任何人,唯一传话的只有管家。”玛姬被她的大胆吓到了,但很快做出了否决,她知道这很奇怪,但没有谁会回答她为什么。 “但如果我带着圣子的脑袋去献给她呢?”那她必然有机会到庞娜的跟前,和这个活了活了太久的老怪物正面对碰绝对是个不明智的做法,但她擅长的是刺杀。 玛姬沉默了许久,直到她听到有人在靠近,她才有些悲哀地说:“我那儿还有些镇定的药物,等会儿找机会给你送过来。” 教皇所在的地方是整个至高神殿的中枢厅,不同于外面的彩绘玻璃把日光折射到离谱,象征着三位一体的象牙色色石雕装饰了全部的窗户,这儿的颜色是近乎纯白的,白到让拉斐尔的眼睛都觉得不太舒服。 现任的教皇是一个有些枯瘦的老头,他佝偻地坐在金子和宝石打造的座椅上,沉重的三重冕几乎把他的眉毛都压低,好像那个脑袋随时会从皱巴巴的脖子上滚下来,唯有目光是完全清醒的,锐利的像捕猎的鹰隼。 他接见了拉斐尔,并在他的身边赐下了白麂皮的座椅,和以供饮用的圣水,上面飘了一片白色的花瓣。 但拉斐尔只觉得自己应该先吃早餐。 抛去无用的寒暄,也不必再累赘地介绍身份,教皇挥去身边的侍从单刀直入:“康斯坦丁说你的灵魂和肉身出了问题。” 这大概就是圣骑士所说的,找个在这方面靠谱的人帮他看看了。 一个靠家里关系买通进来的圣骑士是怎么有权利接触到教皇的,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拉斐尔从来没主动扒过圣骑士的马甲,但他捂得有些不严实,甚至有时都懒得掩饰。他确实有个安格斯·霍拉玛的身份,但那是在他进入圣廷之前,更多的时候他们称他为康斯坦丁,圣裁审判所的审判长。 “是的。” 拉斐尔有些僵硬地作答,这个地方让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你不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例子了。”教皇点了头,他锐利的眸光把年轻的圣子从上打量到下,挑剔又刻薄,最后死死盯住了他的纯黑的瞳色和发色,它们和这个地方那么格格不入。 “你的上一任神降者,我不是在说安东尼,而是重铸了圣廷无上荣光的弥赛亚,我倾尽了心血培养的孩子。”再次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眼中是掩饰不住不住的狂热,好像能支撑着他站起来回到年轻的时候,但落在拉斐尔身上又平静的什么都不曾发生。 他摇了摇头,抬手示意拉斐尔不必担心,“他也有这个问题,这只是神在召唤你们,顺从这种感受,神自然会接见你。” 拉斐尔盯着那片白色的花,面前的教皇似乎说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直到他的名字被叫起。 “拉斐尔,”年迈的教皇露出了一个与外表相符的慈爱笑容,“我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丰收节?” 这一点都不难猜出,整个中央神殿都在为了这件事情忙得热火朝天,很多人都在抱怨这次的琐碎程度远超以往,至少以前可不会有十二个预选圣子作为陪衬。 被他抢了话头,但教皇毫不生气,点头认可道:“是的,我将委任你代替安东尼出席这次的丰收节,然后我会加冕你为真正的圣子。” “那安东尼呢?”他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委以了何等重任,反倒关心起了这些。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教皇不愿多说,但他看起来有些能被称之为高兴的情绪表现在了脸上,“好好认识一下你的信徒吧,这也是你介绍自己的成年礼。” 27. Chapter27 成人礼 也许是谁真的劝动了庞娜, 仅仅是思考下一步该如何的片刻工夫,莉莉就被两个得到命令的执行者架起,带到了庞娜的面前。 说是面前, 但其实她们中间隔着一张十几米的 分卷阅读51 长桌,本该与族长寸步不离的管家不见了踪影, 此时侍奉在她身边的是女疯子。 女疯子抬头, 怨毒的目光正对着莉莉, 好像恨不得把她的肋骨一根根抽出来碾碎, 而她垂下双手的指尖满是血污, 指甲几乎全部裂开, 她生生挖开了门从被关着的地方出来。 而莉莉, 她被放在了庞娜正对面的位置,铁链把她的双手牢牢锁死在扶手上,脚踝套着的是束缚行动的脚镣, 沉重到让她几乎寸步难行,更不必提偷袭。 “伊莉亚·摩根, 我亲爱弟弟的养女。”庞娜的嘴角噙着诡秘的微笑,把她的名字在舌尖碾过, 但仅仅在下一刻,她好像只是招待客人的女主人那样换了个温柔的语调, 招呼道:“我让厨房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做的。” 她的面前, 是一顿丰盛到能被称之为“最后的晚餐”的餐点, 如果不是经历了够多恶心的事情,面前又坐着一个比较适合下油锅的人,莉莉一定会食指大动。 “看起来不太合你的胃口,”庞娜下了定论,她的语调简直温柔的令人毛骨悚然, 连猩红的唇都在扯成一个夸张的微笑,“那也不能浪费了。” 她端起了就近的一份热汤,像是热切的主人招待客人那样款款走到了莉莉面前,下一刻就是一个夸张到滑稽的手滑。 冒着热烟的汤几乎顺着莉莉的领口一灌而下,尖锐的疼痛让她全身一阵阵抽起,就算莉莉不看也知道,那儿一定烫红了,她咬牙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客人没有夸奖,那是厨师的问题了。”这个恶魔般的女人转身,命令女疯子道:“去把厨师的手给我带过来,我的手下不留没用的东西。” “为什么?”莉莉出声,压抑着暴起杀了她的怒火,她的目光是无比的冷静,好像她们真的可以坐下来谈谈,“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她的发声如愿吸引了庞娜的注意,庞娜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却一言不达,只用锋利如刀子的视线刮骨刀一般挑开她的每一毫厘皮肤,从最细小的毛孔到这张和整个黑暗种族都格格不入的面孔。 光凭容貌而言,莉莉当然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金发碧眼红唇雪肤,继承了她父亲的神圣外貌和母亲的魅惑气韵,尽管此时狼狈落难,单薄得好像下一秒就该憔悴,但她倔强的样子依然惊艳动人,如这个黑暗城堡中静默独立的一枝玫瑰,那些对光明求之不得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为她倾倒似乎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实在不知道你哪里吸引了他。”庞娜自言自语般喃喃,她的胸腔因为难以宣泄的情绪在剧烈起伏,“你害死了他,温斯顿杀了他。” “谁?” 或许是极限的逼迫,莉莉此时前所未有地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维尔的引导下,这次她用目光牢牢牵引住了庞娜的视线,循循善诱般地诉说着什么。 “我的孩子。” 尚且青涩的蛊惑术只能让她又片刻的分神,愤怒与仇恨再次回到了这个母亲身上,“摩根!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贱人。” “他被埋在了我窗台的花坛。”电光火石间莉莉喊道,她看着庞娜挥来的巴掌堪堪停在了她的耳边,死死盯住了庞娜扭曲的面孔,确认般问道:“兰斯·卡斯滕?” “对。”庞娜轻声认同,自嘲般问道:“现在我有资格杀了你吗?” “我非常同情您的遭遇,但我只和他上了床。” 曾经的莉莉是个连在走廊看到亚泽尔带女人回房间都会脸红的小姑娘,现在却能冷静地说出这种事情,连莉莉都佩服自己的改变。 “是啊,”庞娜轻慢出声,她此时反而冷静得可怕,“然后温斯顿杀了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莉莉当然只能摇头,她也曾询问温斯顿,但温斯顿只告诉她这是最好的安排,对所有人来说,而莉莉从来不会质疑温斯顿。 除了刺球如亚泽尔。 他半开玩笑地当着两人的面询问过,如果那个被选中的人是他,那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小盒子里的灰。温斯顿只是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一切缺点,根本不对莉莉的胃口。 也许莉莉最后会选中谁也在温斯顿的安排之中。 “那是继承人的待遇。”作为曾经的继承人庞娜在此方面深有感触,“他们认为女性总比男性易感,所以父亲会给你安排一个近乎于完美的男人,在你们彼此依托之后再反复去毁了他,得到又失 分卷阅读52 去,你会愤怒,悲伤,绝望,直到铁石心肠,再也没有谁能够打动你,像我一样。” 她幽绿的眼中沉浸着悲伤,明明是看着莉莉,却像是在诉说自己的经历。 但一切温柔都不过是假象,她很快又再次武装了自己,尖利的指甲挑起莉莉的下巴,让她难受地仰视着。 “你毕竟我的孩子喜欢过的女孩儿,我很乐意看看你和你的朋友们的小伎俩,把圣子的脑袋带回来给我,这笔账我们暂且搁置一边,保证你的继承顺序会在亚泽尔之后。” 猩红的裙裾拖出蹁跹,她像是高傲的孔雀,庞娜以一个绝对优雅的仪态站起身拍手,等候许久的管家从外而入。 他带走了莉莉。 “你应该杀了她——” 尖利的声音尚且飘着余音,一道阴影刹那掀翻了女疯子,让她狠狠摔在了墙壁上。 难以挣脱的五指抓住了她的脑袋,几乎要把她的脑壳掀开,庞娜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阴森迫人,“用不着你提醒我。” 女疯子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和我一样的无所畏惧,但你的愚蠢让我简直恨不得掐死你。” 这种会噬主的恶犬实在不适合留在身边,不过看在她几年来帮助自己传递消息的份上,庞娜愿意破例给她一个机会,她双手捧起女疯子的脸,让她的愤怒和恐惧都清晰印在自己的眼底。 “我给你个机会,不管杀死圣子的事情有没有成功,只要她活着回来,你就有一次机会杀了她。”庞娜满意地看着女疯子不住点头,当然没有忽略其中的怨恨。 她只是又一个用力就将女疯子砸向了餐桌,剧烈的撞击几乎撞翻了桌子。在后者的满眼不可置信中,庞娜轻描淡写,“记住,不是现在。” 看着女疯子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儿,庞娜又坐回了主座的位置,这儿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莉莉跟在管家身后,如果不是她一身狼狈,那可真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整个城堡中的人在庞娜的手下都像惊弓之鸟,满是惊疑不定的目光追着莉莉走过,他们对莉莉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当做是庞娜对温斯顿的牵连报复。当然也有关心她的,在看到她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后,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莉莉当然没工夫去关心别人的看法,她现在身心俱疲,也需要好好规划下一步,但她刚刚略微松下去的一口气停滞在她看到自己房间的时候。 那是一只黑色的猫,和她真正相处了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家伙,不久前还在她的怀里睡过觉,玩儿的时候也会用爪子不痛不痒的她,现在血淋淋的被吊死在了她的门把手上,眼睛被戳瞎,肠子拖到了地上,那外翻的也许是错位的骨骼。 黑斯廷斯从隔壁打开了房门,他平静地像是个路过的邻居,不痛不痒道:“一个女人做的。” “而你只是看着。” “我只是个外人。”他有些恼怒地皱了眉,抵触着无由来的责怪。 莉莉摇头,“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义务。” 她没有责怪黑斯廷斯的意思,如他所言,在卡斯滕的他确实是个外人,亚泽尔说布鲁里希达的传统艺能就是反复横跳,莉莉再一次感激他的真知灼见。 “但愿如此。”轻松终于浮现在了那张略显阴郁的脸上,黑斯廷斯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在双方的否认之下,没有人再会承认一场婚约。 28. Chapter28 成人礼 丰收节—— 太阳尚未升起, 整个圣城都已经陷入了狂热,来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会在此时蜂拥而至,只为了在此一睹神迹, 但如果能幸运地被选中接见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在仪式上,圣廷尽可能模拟了传说中神明降临人世间的场景, 东方日出的第一缕光线会照在至高神殿的穹顶上, 代行使神明意志的圣子从至高神殿欣然而出, 去回应神的呼唤, 当十二根撑起苍穹的白色石柱接受了赐福, 然后会由圣子将神的福音播洒向前来朝圣的民众, 整个仪式会持续到正午, 然后是更多琐碎的环节,诸如集体祷告和发放圣餐,深夜才会进入安宁。 拉斐尔揉了揉眉心, 他诚实反馈道:“我有点没听懂。” “您非常聪慧,但绝不该怠惰。” 分卷阅读53 猝不及防的一戒尺抽在了他的胳膊上, 让他只能规规矩矩站着。 教习嬷嬷苦皱的脸上尽是严肃,只有最能力出众的嬷嬷才会被派来监督这些预选圣子, 而眼前的这位更是他们中的翘楚,前来服侍的嬷嬷也应当如此, 这是嬷嬷们对此一贯以来的坚持。 负责拉斐尔的教习嬷嬷可以肯定, 这一定是神给予自己的考验, 才会在这个最优秀的预选圣子身上遇到教习生涯中的一个大坎坷,他是那么的冥顽不灵,而且疏于课业,连每一个圣徒都该倒背如流的圣者书都只知晓个皮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他的圣术。 ——足以媲美弥赛亚的圣术。 每一个关照过这个预选圣子的大人都如此赞美, 尤其是经历过百年前神圣战争的那些,他们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在这个预选圣子身上,神殿的未来或是圣廷的希望。 但这不是疏于课业的原因,教习嬷嬷坚信于此。 “把礼服换上吧,快到时间了。”圣骑士的发话暂时解救了拉斐尔,在教习嬷嬷转身后,他才终于抽出机会来安慰这个要辛苦一天的孩子,“忍着点吧。” 他安慰人的水平从来没有进步过。 但拉斐尔示意他靠过来些,像是有悄悄话要说,“你会背圣者书吗?你曾经也是个预选圣子。” 审判长康斯坦丁,某个偏远选区的预选圣子,进入圣廷后跟随圣子弥赛亚,圣子身殒后加入圣裁审判所成为审判长,这一切都被明明白白地记载在了书里。 尽管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但更多时候,两人还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无视。 根据圣廷的规矩,预选圣子的地位完全可以和自己贴身的圣骑士吵个有来有回,但远远不足以指责审判长的任何行为,他们还不想因为这点小问题惹上麻烦。 “不会,没人敢来检查我的课业。” 顶着满是怨诽的目光,圣骑士只是尴尬了片刻,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承认了。 圣子的车驾由八匹匹纯白到毫无瑕疵的骏马所拉,这是一辆敞开的黄金马车,前排有扶手方便站立,而圣子本人就在最高的处的一层薄薄的金纱后,神秘又神圣的距离。 民众根本不在乎圣子是谁,远远望着那张年轻又几乎毫无瑕疵的面容,在某些瞬间真能让人恍惚相信天使曾经降临人间。 在他之后是那来自各个辖区的预选圣子们,在今日之前,他们都从未被告知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预选圣子会序列在他们之前。 当然有人去找主教争论过,然后被告知这是教皇的决定。 只有拉斐尔自己知道,他的看似完美的笑容几乎僵硬,圣廷在他周边布下的金纱不过是为了掩盖他不太常规的颜色,当车驾排开人流的时候,那震天的热情让他简直想落荒而逃。 “放轻松。” 一张银质的面具遮盖住了圣骑士的容貌,他就骑马跟随在拉斐尔身旁,堤防各种意料之外的情况。 “圣莫伊拉带出来了吗?” 拉斐尔虽然不解,还是僵直着脖子,借回礼信徒的工夫点了头。 “我的消息今天可能会有袭击。”圣骑士的话语里毫不带开暗笑的意思。 “这里是圣城。” 黑暗种族来这儿几乎是自寻死路。 圣骑士长无声叹口气,“因为这里是圣城。还有什么会比在圣城的集会庆典上制造袭击更容易引起恐慌的呢?不过别担心,我们也留了安排。” 出了迎接英雄们凯旋的大门,更多的朝圣者跪在了两边,高举着双手狂热地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暂时没机会再交流了。 被成千上万的视线注视着的感受并不舒服,即使隔着一层金纱,拉斐尔还是不自觉地向着人少的地方去张望。 也就是多看了一眼,熟悉的一张面孔在他眼中一晃而过,再次定睛而去已经寻不到人影,但她似乎回眸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疑惑着什么。 心慌瞬间抓牢了拉斐尔,让他难过到几乎难以喘过气,不得不抓住了装饰用的扶手来稳定身形。 “你还好吗?”他的异常让圣骑士有些担忧,“他们还准备了替身代你的位子。” “我很好。” 拉斐尔几乎咬牙说道,他又看到了那个天使面孔蛇蝎心肠的女人,这次他不会再上钩了。 莉 分卷阅读54 莉有些不太好,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来自各方的落井下石之后,刺杀圣子安东尼反倒像是种解脱,至少不再处于庞娜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喜怒无常让投靠她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但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情报有误,站在上面的不是安东尼。” 在兜帽下藏得严严实实的玛姬和莉莉做了交接,她简直是经历了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这儿浓郁的圣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能顺利出去打探情报的只有莉莉。 “那是谁?” “拉斐尔。” 莉莉认出了男孩儿,谁让那眼神实在是哀怨到连她都有一丝丝良心不安,但玛姬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玛姬虽然是问询,但她反复向后张望的神态已经暴露了她的内心。 不幸中的万幸,感激温斯顿没真把事情做到毫无余地,至少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亚泽尔和巴格拉家族的联姻暂时拯救了他们,巴哥拉家族拒绝了向庞娜投诚,他们暂且有了容身之所。 但那和莉莉无关,她只想用十字弩钉穿那俩疯子的脑门。 “你和他们先回去,没必要送死,我去问问。” “你去问谁?” 玛姬想追问莉莉,但外面的阳光实在是不美好,她只能远远喊了莉莉千万别冲动,巴格拉家族的领地见。 扔掉有些累赘的兜帽,莉莉站在了暌违已久的阳光下,灼热温暖她的皮肤,却没有一丝丝的烫伤她,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被善待着。 在此之前,莉莉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这个能力会有用上的一天。 她再次混入人群,靠近圣子的车驾。 当那抹身影再次撞入眼中,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带着一些发泄,拉斐尔将一些圣水刻意向她的方向洒去,恶意地想让她在白昼下现形。 但在刚刚弹手的瞬间他就后悔了,圣水的伤害对黑暗种族来说是不可逆的,她会被灼伤,被发现,被围攻致死,死在他的面前,惊慌让他张嘴差点出声让车架停下。 好在想象中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被他刻意戏弄的人只是因为衣服被弄湿而皱眉。 抬起一只手,轻轻掸去了落在帽子上的水珠,纤白的手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血管青蓝历历可辨。像是被注视所冒犯,她扬起了一张精致到纤毫毕露的脸,挑起的眉有些不满地蹙起,与天空一色的天青色双眼含着温柔的情愫,隔着飘摇的金纱帘望入他的眼底,像是一种刻意传递的信号。 如果不是对那张面孔过于刻骨铭心,拉斐尔差一点点就真的要心动了。 他们再一次擦肩而过。 煎熬的游街,不,赐福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就不是拉斐尔该负责的部分了。 “开心点吧。”圣骑士把他拉下了车驾,这次他强势地排开了那些簇拥上来服侍的圣徒,正色指挥道:“他有些中暑了,现在需要休息,让医师送一些清凉药去他的房间,其余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或许是他命令的姿态过于理所当然,绕开人流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回去休息一下吧,血族组织的进攻已经开始了,保护好自己。” 圣骑士把他推向自己的房间,关照好了男孩儿之后,他把面具丢到了一旁,现在他是战无不胜的审判长康斯坦丁,一个连他自己都嘲讽的称号。 如果他此时回头,一定会看到拉斐尔正惊魂未定地背靠着门板,面色煞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这次被缓缓推开,又小心翼翼地合上,天使还在纯白的床上安睡。 拉斐尔尽可能放轻脚步地来到她的床边,甚至不敢坐下,怕椅子的声音惊动她醒来,只有目光在那张漂亮精致到有些不真实的脸上流连不去,白底青衣的连衣裙低调地遮掩了她的脖子以下,内外衬都把她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不太服帖的裙摆之下,露出的一截如月色般皎洁的小腿,莹莹晃眼。 他最终伸出手,赴死般轻轻提起裙摆边缘的小蕾丝,向下滑动一段,盖了那截雪嫩的小腿。 再抬头,猝然撞入了一双翩然睁开的清澄双目,戏谑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好像做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了一样窘迫不堪。 29. Chapter29 成人礼 “为什么 分卷阅读55 不再看我一眼呢?”惑人的天使撑起下巴侧倚在床上, 无辜地眨着碧蓝的眼,轻轻歪过脑袋好似疑惑,“我很可怕吗?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我的心思?” 但多次失足的拉斐尔再也不会被她这幅表象所欺瞒。 拉斐尔后退几步, 和一身媚态的人拉开距离,冷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你在打着什么主意?” “因为我是黑暗种族, 就没有资格来祈求神明的赐福了吗?”被质问的人只是垂眸一笑, 半真半假地说:“或许您能聆听一下我的忏悔呢?” 在拉斐尔满是不自在的回避下, 莉莉轻撩起了自己的裙子下摆, 入目的不是想象中的光洁笔挺, 一道道细小的伤痕以骇人的方式冲击双眼, 诉说着她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 “我间接害死了一个人, 他的母亲认为我应该为之偿命。”莉莉抬眼望向圣子,眼中好似满溢着难以排解的忧愁,她自嘲般问道:“你也认为我活该吗?” “谁做的?”拉斐尔强忍下那一丝丝的心软, 自持冷静地问道,“老卡斯滕非常喜爱你, 卡斯滕里没有人敢这么对你。”所以这很可能是这个蛇蝎女人用这种方式在博取同情,拉斐尔从来没经历过, 但仅凭借听闻的只言片语,也知道黑暗种族中有不少都沾一些怪癖。 “那是曾经, ”莉莉拨弄自己的垂下的一缕耳发, 欲盖弥彰地将坚强与脆弱都付之一笑, 弯起的弧度得美到让人心碎,却故作轻松道:“他死了,没有人再保护我了,现在我无家可归了。” 说着,她向圣子伸出手, 和渴求庇佑的信徒一样望着他祈求收留。 但拉斐尔坚定地又退了一步,清醒又坚定摇头道:“你最好现在离开,不然我只能叫人了。” 一支纯由圣裁审判所猎魔人组成的队伍就在附近随时待命,拉斐尔没有调动他们的权利,但让猎杀一个混血还是绰绰有余。 莉莉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被拒绝的她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但也只能缓缓从床上坐直了起来,身后披散的长发掩住了面容,背对他穿上鞋袜,好像已经接受了被嫌弃的事实。 或许是一点点多余的于心不忍,拉斐尔把她的白色外套递了过去,有别扭地引导她,“你可以从东南角的宫殿那儿出去,那边没有人居住,也没有看守。” “谢谢。”她挺直脊背,骄矜地点了头,好像是在宴会上面对一位献殷勤的男士,而不是卑微地祈求收留。 莉莉面向窗口,她从那儿绕过守卫翻了进来,最后一次回头看向绝情的圣子,再一次提醒着圣子,她无路可去,只能回到黑暗中的魔窟。 “无论如何,谢谢你。” 吻落在了他的侧脸上,这次拉斐尔没有躲开而是满怀内疚的接受了,他敏感的内心在这一刻是不安的,一瞬间的恍惚足够莉莉侵入了他的心神。 她蛊惑的气息在圣子的耳畔,“安东尼在哪儿?” “他在——”声音卡在了喉咙深处。 再一次被拉入诱惑陷阱的拉斐尔一个激灵冷遍了全身,他用力推开跗骨之蛆般依偎而来的莉莉,弹出袖中圣莫伊拉对着她,或许圣骑士说的没错,黑暗种族就是这么的死性难改。 怀柔的手段失败,莉莉只好叹了口气,“我本来想和你好好聊聊的,但现在——” 她一把拽起圣子扔到床上,先前的脆弱和无助都如假象一般破碎,膝盖顶住了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居高临下地捏住了圣子的下巴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并非莉莉有多么擅长打斗,实在是这个倒霉的圣子把圣徒们身娇体弱的通俗毛病学得很到位,那没二两肉的胳膊力气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你要是不想被划花脸的话,还是乖乖交代一下,安东尼在哪儿?” 划破一个男人的脸作为威胁多少有点奇怪,谁让莉莉一眼就看上了他这张漂亮的脸蛋呢。 拉斐尔原本提上去的心在此时却莫名安回了肚子,这样的莉莉比之前枯萎的花一般脆弱的样子要好得多,他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了,好像她这么狡诈才理所当然。 “你又骗了我一次。” “我可没骗你,都是真的。”这是莉莉难得诚实的时候了,她顾虑地望了一眼门口,外面守卫着足以让她灰都不剩的猎魔人,她本该速战速决。 这段时间她有些丢人,而且过得压抑又难受,说出来让她的心情略微好了些,当一个笑话给人听也无所谓,反正作为圣子的拉斐尔不该和任何人说他和一个 分卷阅读56 黑暗种族的女人有过交流。 “安东尼在哪儿?” “我不知道。”拉斐尔这次有了些进步,他至少知道能把自己的脖子从莉莉的匕首尖端挪开,“我也没骗你。” 他躺平任由宰割的模样反而让莉莉拿他有些没办法,她有些头疼,“你不希望我拿着你的脑袋回去交差吧。” “你要杀了安东尼。”拉斐尔猜出了她的目的,四目相对中,他袒露出诚恳:“但他根本不在这儿,你被骗了。” 莉莉的心沉了沉,面色霎时有些难看,这种情报上的低级错误不该发生,除非这就是必死的陷阱,她从未想过同族间会如此的绝情。 她分心的片刻,拉斐尔趁机弹出了圣莫伊拉,在莉莉的猝不及防之下割下了她的一缕耳发。 顾不上料理这个圣子,她化作流动的阴影逃向窗口的方向,但异变已经发生,方才还灿烂的白昼转瞬间被天边的黑幕所遮盖,遥远传来的嚎叫凄厉刺耳,一团团的不明物体正从空中掉落,落地之处尽是惨叫,随着一阵让大地都在颤动的猛烈撞击,整个房间都在艰难地支撑着。 她与拉斐尔对上目光,两人的眼中都已经表明,他们被排除在了事件的核心之外。 “他们只告诉我在这儿别乱跑。”拉斐尔诚实吐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当然还有带好圣莫伊拉。望着莉莉伫立在窗口的身影,拉斐尔鬼迷心窍般地邀请道:“你可以也在这儿避一会儿。” 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了,一点儿都没有吃一堑长一智。 也就在他话音刚落,房间的大门被突如其来的不明玩意儿撞得直接变了形,嘶吼声与兵刃交接的声音像是突然炸裂般发生着,像是指甲划破玻璃的声音和野兽的嘶吼此起彼伏,颜色不太美妙的液体从已经门缝下渗入房间,剧毒的液体腐蚀了纯白的地毯。 “你确定还要留在这儿吗?”莉莉挑衅地瞧了眼单纯的圣子,他们实在彼此彼此。 大门刹那间向内倒塌,飞溅的血沫与尘埃涌入房间,没有拉斐尔所说的猎魔人拦住他们,一眼望去便是踩着同伴尸体涌入的无毛白皮怪物——那是一眼望不尽的畸形种,丧失理智的它们正以野蛮方式扑向房间内的两人。 “走!” 恶臭的腥风从窗口灌入,但莉莉暂时放弃了讲究,一把提起呆滞的圣子从窗台一跃而下,顺着黑暗的阴影向着远离战局的方向而去,最终在一个尖塔上暂作停留。 又是一声撕裂耳膜的叫声,直到此时两人抬头,才终于看清了造成灾难的是什么——那是一只臃肿硕大的饿死鬼,庞大到超出了所有的记载,累累的血色肉瘤附着在它沉重的翅膀上,随着它每一次的奋力振翼爆浆一样炸开,从里面掉落出的就是已经饿不择食的畸形种。 人间炼狱不过眼前,拉齐奥的小镇只是个实验般的开端。 能来这儿朝圣的绝不是普通的信徒,至少是身经百战的猎魔人,耀眼的圣光在黑暗中撑起大大小小的屏障,整个战局就像是正在蒸发的沸水,煮着人间炼狱。 拉斐尔咬牙质问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莉莉同样需要冷静一下,“我只是被一个老女人派来送死的。” 她保证庞娜也绝对一无所知,庞娜虽然疯狂,但对再来一次神圣战争毫无兴趣。 “你别让他们发现。” 不容抗拒的命令指挥莉莉躲到高塔的石柱后,面目悲悯的圣子独自向前站在了尖塔的边缘,越来越多被肉味吸引的畸形种堆叠着向他们重来。 “你要做什么?” 莉莉有些焦虑,这种情况她要再带人几乎不可能,如果不想成为畸形种的塞牙小肉,她只能抛下这个圣子独自离开。 圣子已经用行动在回答她了。 他张开双臂,不必任何的吟唱或是祈祷,或许仅仅是一个念想的倾向,刺眼到让莉莉流泪的白光从单薄的白袍下爆发而出,以不可阻挡的姿态磅礴而出,污秽的衍生物甚至没来的发出一声惨叫就化作了灰烬,颓圮的建筑净化到干净如初,一切浮躁的尘埃都臣服于地,目力可及的一切都被无一例外地吞没,除了长久静默后来自信徒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这才是圣廷理想中的神降者,一个能带领他们斥退黑暗的神迹。 但此时神降者有些茫然地转过身,他对着神色复杂的莉莉,只来得及交代了一声我有些累,然后便自然而然地倒在了她的怀里,好像从根本上忘 分卷阅读57 了身边这个是会要他性命的混血种。 30. Chapter30 成人礼 莉莉是被和拉斐尔一起被圣廷的人带下来的。 或许是长得太过于像圣廷这边的, 她得到了一条毛毯披在身上,还被暂时安置在了至高神殿的一个休息室里,两位修女为她奉上了餐食, 还有滴入圣水的花瓣浴,最后换上一件纯白的舒适衣裙。 在两位天真修女的耐心安抚下, 莉莉从善如流地编出了一套半真半假的身世。 慈爱的父亲被恶毒继母害死, 背信弃义的未婚夫离开了她, 最后因为姐妹的排挤被赶出了家门, 无依无靠流落在外, 于是来到丰收节上祈求神明的垂怜, 却误入了预选圣子休息的地方, 神庇佑她被圣子救下。 谁不爱这种英勇圣徒拯救落难女子的故事呢? 渲染悲情的话信口拈来,清纯无辜的面孔是最好的伪装,通身养尊处优的气质和柔弱身躯上累累伤痕让她很快获得了修女的信任, 说到真情之处,莉莉不得不成为反过来安慰修女的人。 “可怜的孩子。”修女怜爱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一路的坎坷皆是考验,但既然神要你到这儿, 这儿必然有你的归宿。” 她们将莉莉带到了一处卧房,不算奢华但干净敞亮, 拉开天鹅绒的窗帘就能看见落日下的圣城, 圣徒和猎魔人正在打扫着没什么留下的战场, 只有夕阳的血色染红了白色的建筑群,诡异的美感在这座神明庇护的圣地上淋漓展现,残酷的战斗恍如梦境。 “很漂亮吗?”修女满怀憧憬地介绍说,“神迹创造了这里,也赐予了世间的繁荣, 我们与黑暗战斗就是为了守护祂所留下的一切。” 修女随即莞尔一笑,略带着些歉意道:“我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 但莉莉现在一点休息的心情都没有,作为一个混血种安睡在至高神殿,她尚且不至于疯狂至此。 她趁机提出:“我能去看看他吗?那位救了我的圣子,我应该当面感谢她。” 修女面露为难,但在莉莉表达不必勉强之后,还是表示能带着她去圣子的卧室外请求觐见,也许圣子醒来就会接见她。 她们穿过敞开的垂花长廊,往来的圣徒止不住地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莉莉。 不少人都目睹了那一幕,这个长相如天使般动人的女孩儿站在了圣子的身侧守护着他,她拥圣子入怀的时候就像是慈悲的圣母,她微微蹙起的眉表达着关切,而一双明媚的眼尽是对怀中人的忧虑。 莉莉当然不会去纠正他们,说自己只是嫌弃手里麻烦,并且有些担心该怎么逃走。 圣子的卧房被搬到了至高神殿的最深处,莉莉以一个卑谦内敛的姿态从万众瞩目之下站在了门口,但这次有些不太走运,拉斐尔还在昏迷之中。 莉莉只能揣测,这次可怕的圣光爆发几乎榨干了他。 以一个被圣子拯救的娇弱菟丝花的身份,她请求道:“如果大人醒了,请一定——” “让开!” 凶恶的声音来自走廊的另一头,冲过来的男人浑身血气森森,雪色的圣廷长袍上是“天使印记”,金色的双瞳刺骨的冰凉,浑身的圣光毫不收敛,侍奉在此地的修女战战兢兢地称呼他为审判长,而他的手中正提着一把莉莉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阔剑,曾经差点要了她的命。 “是你。” 他带给莉莉的危机感简直让她寒毛炸竖,近在咫尺的威胁唤起她本能的恐惧,如果现在回到那个丛林莉莉自信有周旋的余地,但这里是至高神殿,她逃无可逃。 审判长毫无揭穿她身份的打算,只是把现在的莉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将她虚伪看得明明白白,最后警告般的一眼,转身跨走入了拉斐尔休憩的房间,敞开的门是给莉莉留下的,他没有阻止一个混血的探望,好像他们曾经认识那样。 莉莉揉了揉眉心,眼前的事情正在发展的愈发离谱,她只能有些恍惚地跟在了审判长的身后。 似乎是特意和黑暗种族表达对立,房间里的装饰白到让人晃花眼。 象牙白花瓶里纯白的花,茶白的桌椅上放着瓷白的茶具,如果不是有人在前面带路,莉莉也许会不小心撞在某面不太明显的墙壁上,但即便如此,她也看得有些头晕。 直到内室,陈设才略微丰富了起来,圣子用到的金饰摆了一整面墙,这些俗气的东西在这 分卷阅读58 儿却难得让人喜爱。 穿过层层金纱,卧室内是一位修女正在给昏迷的圣子擦拭身体。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目,唇色苍白到失了血色,讨莉莉喜欢的清秀面孔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有了俊美的轮廓,一袭薄毯盖住了腰腹往下,只露出清瘦单薄的上身,却绝不会显得骨瘦如柴,反而是少年独有的可塑性。 这些莉莉都见多了,也见过比他更好的,除了在年轻圣子的心口处,她死死地盯住了那儿。 一道像小弧度弯曲的纸片划出的伤口,现在只留下了一点浅色的印记,若不仔细看,恐怕会当做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绯痕,但莉莉还是认出来了,她怎么都不会忘了这种伤口的形状,毕竟有些武器就是该死的特色鲜明。 “约翰·伍德。” 那个本该被她用匕首穿透心脏杀死在修道院中的男孩儿。 31. Chapter31 成人礼 修女很快完成了手上的工作, 替圣子盖上了毯子,离开的时候贴心地带上了门。 莉莉抱着胳膊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结合目前的处境, 床上的圣子还处于昏迷不醒,她有理由怀疑审判长带她来到圣子的床前, 是为让她当着圣子的面血溅三尺来了结旧怨。 但审判长没有再深究的意思, 掩饰自己和黑暗种族的勾结, 审判长径直说:“温斯顿在干什么, 我告诉过你不该离开卡斯滕的领地的。” “我是被驱逐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审判长会关心这些, 对上不解的目光, 莉莉坦然承认道:“我的父亲温斯顿死了, 他的姐姐成了新的族长,而且因为我间接害死了她的儿子,让我来这儿送死。” “死了?死在了庞娜·卡斯滕的手里?”他皱眉质疑, 但也嗤笑这个结局,“那你就来了?愚蠢的做法。” 莉莉死死抿住了唇, “你也觉得我应该找个地方安生过日子是吗?” “难道不该吗?”审判长有些讽刺地指了指她这一身打扮,光辉圣洁,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她曾经是卡斯滕族长身后的的刽子手, “无论你去哪儿都可以。” “我应该杀了她。” 审判长轻蔑地嘲笑了莉莉的天真, “怎么杀了她呢?你不会是庞娜的对手, 她是整个时代最好的剑术师,够狠也够疯,无数盛名一时的猎魔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下,你只会去送命。” 但莉莉心意已决,固执坚持道:“我是个刺客, 不是个战士。”刺客要做的只是偷袭,就算是百倍于自己的敌人也有致命的弱点,用石头就能杀死巨人。 “好吧,那我们退一步说,你用十字弩钉穿了她的脑门给温斯顿报了仇,然后呢?”审判长对他们的情况几乎称得上是了如指掌,他在莉莉犹豫的时候已经设想好了一切,“我知道卡斯滕有一个年轻气盛的继承人,他能担起这个重任吗?他会怎么处置杀死了他血亲的你?驱逐还是处死?如果他愿意留下你,那能用秘银杀死黑暗种族的你会被如何对待呢?” 他的话一点儿都没错,而且自从庞娜出现,莉莉再也没有见到过亚泽尔。并非她不信任亚泽尔,但这会让他很为难,隐患也会就此埋下。 “温斯顿就是把你照顾的太好了。”审判长以一个长辈的口吻感叹,直到现在他才问起了莉莉的目的,“对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莉莉自暴自弃地蹲在了地上,交代得明明白白,“她要我带回圣子安东尼的脑袋,这样我才有机会见到她。” 向着审判长要圣子的脑袋,莉莉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疼,但反正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足够疯狂了,也不差这一个。 “你或许可以试试呢。”审判长像是丝毫没意识到莉莉所要的是什么,他神色复杂地望着胆大妄为的莉莉,语出惊人道:“安东尼已经死了,为了稳定人心尚未发丧,你最好想清楚了,刺杀的机会只有一次,而失败的代价会是你的全部。” “死了?”这和他们得到的消息一点儿都不一样。 “秽种演化出的疫病里,牺牲的不只有圣莫伊拉的主人,还有圣子安东尼,所以教廷才会这么急切地需要新一届圣子,十二个预选生子和一个神降者,总有一个能用的。” 莉莉梗着脖子盯了他许久,审判长的神色不似作假。 “为什么帮我?我以为你更想杀了我。”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我的责任,我 分卷阅读59 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审判长对此也是毫无心理准备,他和温斯顿一样,以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女孩儿只会在短短的几十年内过完一生,但现实情况就是这么糟心。 莉莉点头,温斯顿从来没瞒着她。 她的父亲是圣廷历史上最伟大的驱魔人弥赛亚,她的母亲是摩根家的琉克勒。 在弥赛亚厌倦了战争选择独自避世后,满怀仇恨的琉克勒·摩根找上了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最后琉克勒带走了弥赛亚的脑袋,把它献给了温斯顿·卡斯滕,换取了卡斯滕和摩根的结盟。 事情至此远没有告一段段落,婚后的第九个月,莉莉出生了。 琉克勒和她一起被丢到了太阳底下,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遮蔽太阳的云,琉克勒在绝望中死去,莉莉却毫发无伤,之后就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发生着。 眼前的审判长康斯坦丁,正是圣子弥赛亚唯一的学生,他捣毁了苟延残喘的摩根。 “温斯顿本来想把你交到我手里抚养,但那时候的我只想掐死你。”甚至后来看到莉莉的时候,康斯坦丁也有那么几个念头想把她的脑袋摔得稀烂,现在却意外的平静,甚至能好好聊聊。 许多年前的康斯坦丁得到了新一个神降者的消息,他马不停蹄地亲自赶去了修道院才避免了悲剧,一个是会继承弥赛亚身份的神降者男孩儿,另一个是拿着弥赛亚武器的混血种,一丝丝的心软让他做出了折中的决定。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带久了拉斐尔这个叛逆的男孩儿,他的耐心是越来越好了,简直被气到了没脾气。 莉莉的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了圣子的身上,他如摆设一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睫毛阴翳,面容安详,对一切都不闻不问。 “他为什么还在装睡?” “大概是不想见你吧,”脱离了那点旧情,审判长又恢复对莉莉挑刺的刻薄,冷笑一声说,“要我数数你杀了他几次吗?”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装作不知道。”拉斐尔有些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刻意回避了莉莉的目光,小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离开的猎魔人和袭击的畸形种,每一个都在意料之外。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审判长把衣服丢到了他的身上,“把衣服穿好,我们要去面见亚历山大,他已经越老越糊涂了。”亚历山大是现任教皇的尊号。 他的面色凝重望着尚且一头雾水的拉斐尔,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他提前得到了袭击的消息,却隐瞒了情报,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秽种,而是一场神圣战争,你就是那个战争的兵器。” 教皇的中枢殿—— 一个满身血污的预选圣子正跪在主教们的目光下,他兴奋又惶恐地对这些大人物们正慷慨陈词,并再次发誓赌咒:“我亲眼见到了他被一个会操纵阴影的女人从房间里带走,我认得出来,那是卡斯滕家族的天赋。他们一定以前就认识而且有所勾结,他背叛了神明,并企图用自导自演的灾难来欺骗你们——” 怒火冲上心头,他简直要被气坏了! 在这种神圣纯洁的地方,一个蒙蔽世人的叛徒带着黑暗种族的女人堂而皇之地随意进出,这简直就是对信仰的亵渎! 他今天在这儿,必将让所有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挑选了一个勾结黑暗种族的叛徒站在了圣子的位置上,却将他们这些各个辖区的预选圣子们弃之如敝屐。 好在现在纠正这个错误还不算晚,新的圣子尚未向世人公开,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但意料之外的长久安静让他的手脚冰凉,灼热的大脑逐渐冷静,姿态再次收敛了起来。他忐忑地抬头去望向主座上的教皇,老人的背依然佝偻着,一言不发的像是在权衡着他的话。 “你有什么证据吗?”老人开口问道,好像已经初步相信了他。 他诚惶诚恐地奉承道:“感谢您的英明,我抓住了他们的一个同伙,经过我的感化,她承认了自己是那个女人的姐姐,可以指认那两个罪人。” 教皇皱眉,“把她带上来吧。” 两名圣骑士用一条被单把一团焦黑的人形抬了进来,看见这一幕的都不由掩住了口鼻,被单上的东西已经血肉粘连溃烂,把白色的被单浸得发黑,自愈与破坏在同时发生折磨着身体,这是被覆盖圣城的圣光所灼伤的。 如果不是性命顽强,还及时藏在了某户人家的地窖里,她此刻必然已经化作灰烬。b 分卷阅读60 r 圣光已经让她几乎面目全非,但如果莉莉在这儿,她定然会认出这个自称是她姐姐的女人,是本该在卡斯滕城堡的的女疯子。 32. Chapte□□ 成人礼 莉莉没有继续和他们同行, 一个黑暗种族站在至高神殿已经够叫人惊讶了,如果再混到教皇的面前,那可真是离谱了。 “东南角宫殿群看守的人不多, 我会让我的人回避一下,你只要绕过一些正常运作的修女修士, 安东尼的遗骸就在那儿冰室中。”既然做了决定, 康斯坦丁出卖自己人也不做犹豫, 只是严肃警告道:“安东尼虽然固执道有些死板, 但他是个值得尊敬的战士。” 莉莉点头, 她已经再次整装待发, 先前在休息的时候装出羞涩的模样让修女们暂作回避, 圣廷的衣袍本就宽大,她得以把武器藏在了身上。 她注意到康斯坦丁盯着它们的目光,其中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我需要把它们还回来吗?” 十字弩和匕首的命名分别是圣萨维尔和圣荷莫伊, 适合力量薄弱的女孩儿也适合灵巧的刺杀者,百年前随着圣子弥赛亚的死亡一起失踪, 可实际上不过是被和他的脑袋一起被送到了卡斯滕,后来被温斯顿当做玩具送给了莉莉。 谁让她是卡斯滕里唯一一个使用的人呢?对其他黑暗种族来说, 光是接触这玩意儿就已经够要命了。 “没那个必要。”康斯坦丁虽然遗憾但从不强求,圣器们都有自己奇怪的脾气, “虽然它们在你手里和玩具没什么区别, 但它们还是选择了你。” 见识过康斯坦丁使用的名为圣哈尔斯的阔剑, 在对比自己菜鸟一样的表现,莉莉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除了用作武器,小匕首用来裁衣服也是一样的顺手。 告别两人后,借口在至高神殿的里面走走, 莉莉向着东南方向过去,只有一个温婉安静的修女跟着她,但只需要无人角落的一个转身,修女就被放倒在了墙根处。 莉莉换上了她的衣服,心情万分复杂地对着白色大理石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真是和第一次刺杀男孩儿的时候一般无二。 等日光略微散去,纯白的圣廷建筑也无法让黑暗的阴影不复存在,莉莉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所说的冰室,侍者们照常从这儿取走降温用的冰块,但恐怕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圣子会被丢在这种地方。 圣子安东尼的遗骸就躺在最深处,白色的毯子把他整个裹了起来,揭开一端能看到一个标准的金发男人,就算他没有睁开眼,莉莉也能猜到他的瞳孔必然是蓝色的,一切都符合传说中神喜爱的模样。 寒冷的冰已经把整具身体冻得僵硬又脆弱,只是轻轻碰一下就好像会折断,莉莉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是道了一声抱歉,毕竟她要的是别人的脑袋,如果她成功杀了庞娜,她保证一定会好好还回来的。 但也许是一个意外,莉莉余光看到了一点点血渍从遗骸胸口的位置浸出,像是新鲜的那样,但按照康斯坦丁的说法,安东尼应该已经死了快七天了,血液都该失去流动性。 更可怕的是,莉莉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熟悉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布鲁里希达的巢穴,那个湿漉漉爬起来的尸体。 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几乎是颤抖着手,莉莉用匕首撬开了已经冻到粘连在遗骸上的毯子,死死盯住了渗出新鲜血液的地方,那根本不是什么血液,只有纠集扭曲如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红色触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张。 秽种以圣子的身体作为养分,它已经成熟了。 像是被惊动了一般,活着的触须转瞬间就如甲胄一般覆盖上圣子残骸,无头的尸骸竟被操控着坐起,秽种生长的根部位置自发生长出覆盖着白色膜状物的眼睛,搜寻着莉莉的方位。 在短暂的惊骇之后,莉莉拔腿就跑,如果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她一定会把提着的脑袋也丢下在这儿。 阴影在黑暗中是完全自由的,几乎只是瞬息她就冲到了冰室的门口,借着圣子身躯繁育的触手也已经无限迫近,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门是被打开的,莉莉从门缝中飞扑而出,回身弹出十字弩对准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秽种,带着圣光力量的短箭将它死死钉在了冰室中。 它暂时不会追出来了。 “弥赛亚——” 尚且来不及得意这一气呵成的流畅,苍老的声音来自她的身后,莉莉简直头皮发麻,就在冰室的门外,几十个高阶的圣徒围 分卷阅读61 成了一圈,为首佝偻的一人身披白色的圣袍直垂到地,手中的权杖已经表明了身份,教皇亚历山大他亲自前来。 在他的身旁,是面色不太好看的康斯坦丁和拉斐尔,还有莉莉不认识的各路预选圣子。 身处包围几乎毫无逃脱的可能,莉莉反而有些感慨,她可能是黑暗种族历史上第一个有这么隆重待遇的了,她没有错过圣徒们脸上调色盘一样精彩的颜色,尤其是当老人叫出了弥赛亚的名字之后。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操纵着阴影的女人使用了圣器。 短暂且不必要的沉默之后,教皇下了命令道:“抓住她,进行处决。” 也许是莉莉看起来实在是娇弱,急需证明自己的预选圣子们跃跃欲试,抢在大人物们动手前吟唱着咒语,双手召唤起圣光,但莉莉根本毫发无伤,这让年轻气盛预选圣子们脸上有些挂不住。而莉莉可不会在乎他们的面子,她看到了满是担心她的拉斐尔,他和康斯坦丁站在一块,而后者用眼神示意了她缺口的位置。 就在他们和教皇的中间,这也意味着他们必然将当着教皇的面放水。 所有人当然都看到了她的不同寻常,一位主教似乎张口欲言,但教皇已经下定了决心,闭上苍老的双眼沉重摇头道:“弥赛亚不能留下任何的污点,他是最接近神的神降者,人类的黎明,这关乎圣廷的未来。” 但变故陡然发生,猩红肥硕的肉触从冰室中插入了战局,被整个穿透的预选圣子抽搐着死在了莉莉的眼前,一切都猝不及防,勉强的微笑还在年轻圣子的脸上。 “是秽种!” 莉莉可没工夫去管圣廷的事情,她只会趁机开溜,但始终盯着她的人绝不会放过她,这次不再是预选圣子们的过家家,璀璨的白光凝聚成寒芒,只是身体一凉,寒芒已经扎穿了她的腹部,接连地小爆炸瞬间让她千疮百孔。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始终紧张看着拉斐尔一把拽着莉莉跑向战圈之外,今日才清扫过畸形种的圣光这次对准了圣廷的人,为了一个黑暗种族。 同时出鞘的还有圣莫伊拉,像已经模拟过无数次一样,从未学过体术的他划开了追击而来的寒芒,但霎时苍白的脸反馈着勉强。 “走!” 在康斯坦丁的提醒下,仅仅是一个离开想法的存在,拉斐尔已经和莉莉消失在了原地。 惊魂未定的预选圣子再次睁眼,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荒废的角落,就算奢靡如至高神殿也会有难以顾及的角落,这种边角上的小屋子根本没人来在意,窗口还挂着脱线的天鹅绒窗帘,除此之外,这座空空荡荡的白色建筑里空无一物。 拉斐尔只能暂时把莉莉安置在了地上。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会逃跑的圣子。” 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头发,随着大量的失血唇色逐渐苍白,涌上的血沫又将唇染到红得惊心,莉莉还不忘记开圣子的玩笑。 但拉斐尔这次没有一点被开玩笑的尴尬,他目光凝重地盯着莉莉不住流血的伤口处,那是圣玛丽留下的伤口,由一位枢机主教所持有。 圣玛丽只是一道有实体的光,但它会凝聚出任何致命的武器,追溯着黑暗的气息化作了流矢袭击了阴影中的莉莉,在接触后炸裂开来,破坏性地损伤了她的脏器。 圣光无法治愈自己造成的伤害,也意味着身为神降者的拉斐尔无法治愈秘银圣器的伤口,因为他们的力量同根同源,都来自神明的亲自赐予。如果要自然恢复,至少得十天半个月,他们没那么多时间。 但也不是走投无路—— “你介意让我吸口血吗?”莉莉礼貌地问道。 犹豫了片刻,拉斐尔拉开了自己的衣领,“我知道你们更喜欢手腕,但我查过圣廷的记录,脖子的血管其实更合适一些。”他俯下身,将又香又嫩的脖子递到了莉莉的唇边。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莉莉咬了上去,年轻圣子香甜的血液在她的唇齿间流动,远胜过任何语言所能形容的珍馐,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圣徒的血都如此甜美,但眼前的圣子一定能被列作顶级的血源。 莉莉有着令人新奇的小獠牙,不够强悍有力到能咬断脖子,但吸个“饮料”是足够了,尤其在床笫之间,简直是最安全的调情道具,期间会产生不真实的迷醉感,身体的本能冲垮头脑所铸造的冷静高墙。 伤口的疼痛被若有若无的烧灼感所吞没,一只手从领口滑入圣子的衣内,极富技巧的手段让掌中的温度在明显升高,年轻圣子 分卷阅读62 不自觉加快的呼吸让胸膛剧烈起伏着,清醒的眼中逐渐染上属于男人的欲求,苦苦挣扎却不知该如何挣脱。 他把自己送到了莉莉的手里。 33. Chapter33 放逐者 少年人的身体年轻有活力, 虽然莽撞且不知轻重,但食髓知味后更是像无底洞一样无止无休,善于学习也乐于探索, 这让莉莉花了不少工夫才把圣子安抚下来,让他赤诚地躺在铺开的衣服上, 浑身是余韵未退的气血方刚。 如果是过去, 她会非常享受温存的时光, 就算是稍微说些过分的事情也无所谓, 如果满意还能约下一次的相会, 但现在她没这时间。 “你不打算负责吗?” 拉斐尔半坐在地上, 在他面前是一改方才温柔情态, 爬起来就对他冷淡绝情的莉莉。她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套上了衣服,顺便借走了拉斐尔一件干净的内衬披做外衣, 因为他已经不知不觉中长过了莉莉的身高,能够把她拥在怀里或是按在身下。 只有亲身经历了的才会知道, 他的身体远不似看上去那么单薄,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 与骨骼构建出完美的架构,野蛮运作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娇气的圣廷圣子, 而轻敌的莉莉几乎是毫无余地的溃败。 克服掉一些多余的愧疚之心, 莉莉头也没回, “你也不吃亏。”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反正对不起这个可怜男孩儿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帮助一个黑暗种族逃离的预选圣子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莉莉不清楚,但一定不会很好,她帮不了拉斐尔任何事情, 她已经自身难保。 或许是身后的目光过于强烈,简直让她如芒在背,莉莉只好硬着头皮做出了邀请:“要是还能有我消息的话,欢迎去找我玩。 ” 拉斐尔没有挽留,只是紧逼着追问,“如果没有呢?” “那欢迎去帮我收个尸。” 这个玩笑只逗笑了莉莉自己,如果她的行为失败,那庞娜绝对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她想在圣子的脸颊上留个告别吻,但圣子摸了自己的唇,示意莉莉的吻留在他想要的地方,莉莉当然不介意满足这点小要求。 “你很棒。” 凑近圣子的耳边,无实物表演了一声灵魂爽上天的娇吟,但再看那张纯洁的面孔,那么无辜可怜,好像就算张口也只会软软地咩咩咩。 强装镇定的圣子再次红了脸。 卡斯滕城堡—— 浓雾中的城堡安静的始终如一,对外界的一切信息都隔绝了一般的静默,它离开了许多的成员,留下的也各怀鬼胎,只有城堡的墙根处生长的嫩绿爬山虎是新的。 这次没有玛姬来迎接她,莉莉在花园找到了孤身一人的管家,她把安东尼的脑袋塞到了管家的手里,后者俨然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莉莉理所当然地回答了他,“我在这儿长大,属于这儿的一部分。” “是吗?”管家的语气中尽是不置可否,“但愿意和你站在同一战线的家人已经离开了,” 城堡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管家,他知道温斯顿与巴格拉家族结盟是为了什么,也知道那些被派去送死的人会在巴格拉家族寻求容身之所,但他始终保持了缄默,正如一直说的那样,他忠诚的是这个家族。 “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管家最后一次劝告莉莉,凭着对庞娜的了解,他提供了比拼死一笔更好的出路,“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信守承诺,你会成为继少爷之后的继承人,甚至更受青睐。”亚泽尔是第一时间就杀到了庞娜的面前,现却被关在禁闭室,长老会保住了他,但注定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莉莉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当然能读懂他的意思,心情复杂地问道:“你不打算阻止我吗?” 管家没有回答,他带着莉莉去往书房,庞娜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儿,不见任何人,就连管家也会被拒之门外,除非是她主动召见。但提着圣子安东尼的人头,两人一路畅通无阻。 敲开书房的门,恹恹传出了一声让他们滚的声音,但管家还是坚持打开了门,放了莉莉进去。 书房已经被仔细清理过,新的家具重新充填了这里,地毯也从原本的猩红换成了纯黑,但无论怎么看上去都比以往空荡 分卷阅读63 了不少,原本的烟草味也已经散的不可发觉。 庞娜躺在一张软榻上,妆容依旧艳丽妩媚,眼尾更是画的风情万种,但怎么都掩饰不住憔悴,她的手边放着的是一个小匣子,温柔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像是一位雍容艳丽贵妇面对自己心爱的首饰匣。 那是不久前从莉莉的窗台上挖出来的,里面收着兰斯化作的灰烬。 在她的对面,坐着的是久违的黑斯廷斯,自从两人对婚约进行否认之后,莉莉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宁愿把房间搬去了纯血们的那条走廊,也不想和混血有太多的关系。 不过最瞩目的,应该是他们中间的一只幼鸟,被放在一个干草围成的巢穴里,毛还黏答答粘在身上,看起来不过是刚破壳的幼雏,但已经活泼好动,而且食量不小,正在用铁钩般鸟喙还有凶恶的利爪撕扯着一块生肉,这是新孵化出来的一只饿死鬼。 但在莉莉进来的时候,它呆呆地竖起了脖子,像是正在用不大的脑袋做出思考。 莉莉看不懂鸟,只知道应该表达一下祝贺,但黑斯廷斯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别过了脸去,掩耳盗铃般地回避尴尬。 鸟干叫了几声,像是个病入膏肓的老烟枪。 “它叫得真难听。”庞娜厌弃地说出了莉莉的心声,甚至更直接一些,“长得也好丑。” 明明没有任何的杀心在里面,黑斯廷斯却面色一暗,受惊般地抱起了鸟巢,匆匆躬身:“我先告退了。”他直到离开都没看莉莉一眼,全副身心都吊在了怀里的小鸟上。 只剩下了庞娜和莉莉两个人,她们中间隔着十几米,还有半垂的天鹅绒帘子,一把趁手的剑就在庞娜的手边,上面不知道沾的是哪个倒霉蛋的血。 “他向我来要求正式解除婚约。”庞娜没有让莉莉靠近的意思,只是径自说起,“男人总是想着摆脱责任,明明是你把他从那个巢穴里救了出来。” 莉莉顺着她的话往下,“您答应了吗?” 她暂时不能用任何话题激怒庞娜。 “没有。”庞娜摇头,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浮现在了嘴角,“我告诉他,如果你死了婚约自然失效,但如果你没死,我很乐意看你们相互折磨。” 她明目张胆地折磨着所有人,但莉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逆来顺受的样子实在惹人讨厌,庞娜终于冷了脸色。 “过来坐在我的面前。” 莉莉依言靠近,坐在了刚刚黑斯廷斯的位置上,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庞娜已经花了的眼妆,现在她们之间相隔三米。 但庞娜却突然从榻上直起了身子,将装着孩子灰烬的匣子放在了腿上,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吗?” “他有血液病。” “我知道。”庞娜轻声说,她抚摸着盒子,像是在爱抚一个睡着的孩子,“我从他刚出生就知道,而且决定了亲手把毒草汁灌进他的耳朵,他会在母亲的膝盖上化作灰烬,一切都在睡梦中。” 此时的她看起来像是个沉浸于悲伤的母亲,而非残忍的族长,但莉莉绝不会掉以轻心,她只需要抬手就能用□□钉穿她。 “你爱他吗?”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莉莉只能凭本能回答了是的。 “不,你不喜欢,至少不够喜欢。”庞娜固执地否认,轻蔑地嘲笑了她自以为是的爱,低头对着小匣子琐碎地念着:“如果你爱他,你会杀了温斯顿替他报仇,就像我杀了我的父亲那样,你不够爱他,你更爱你自己。他死了,你却还能下贱地去寻欢作乐,看看你的脖子上,你的新欢简直像野狗一样不知分寸。” 莉莉抬手,但冰凉的手摸上了莉莉的脖子,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第一根弩箭只刺穿了她的肩膀,圣光瞬间把那儿烧灼到焦黑,第二根擦着庞娜霜白的面颊而过,留下了溃烂的划痕,第三根尚未发出,她的胳膊就几乎被拧断—— 她的机会已经用完。 莉莉藏入了阴影,跳出窗口逃向城堡的东面的方向,但瞬间喷涌而出的血液暴露了她的位置,半个身体都在溃烂的女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让我看看你藏了些什么。” 短时间内再一次的大量失血让莉莉眼前发黑,夺命的声音在身后步步紧逼,庞娜对阴影的掌控远超莉莉的理解,让她几乎在阴影中被捏碎,只能蒙头逃离。 庞娜 分卷阅读64 的一剑伤到了莉莉的心脏,越来越微弱的疼痛反馈着愈发危险的信号。 越来越多的卡斯滕被惊动,他们会四面八方堵截莉莉,但她远比他们更清楚这个城堡的每个角落,踹开走道上一块封死的木板,她在阳光中一跃而下。 天光大亮,莉莉扶着城堡吊桥外的一棵老树,微弱的视野中能辨析出正遥望着她咒骂的庞娜。 或许是死亡所迫,她恍惚听到了手中圣器在说着什么,时间像是在放慢了脚步,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但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她跟随本能麻木地了抬手,第三根□□冲向了一个活靶子。 34. Chapter34 放逐者 莉莉意识回笼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空荡荡的, 唯一的知觉就是她还活着,像生锈的转轮那样缓慢启动,联络身体的感知, 身边的环境又闷又热,能听到有人在她身边放轻了脚步的走动, 还有一些极其稀薄的圣水味。 她一直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落在庞娜手里, 但如果是圣廷, 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轻微挑起了手指, 以此作为试探, 但很快她的手指就被轻轻按了下来, 然后塞进了被子里。对, 她现在整个人都被厚厚的被子压着,简直要喘不过气。 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不久前刚刚别过的圣子, 他正小心翼翼地替莉莉塞好被子,行为大胆又冒犯, 甚至在对上莉莉疑惑的目光之后都能面不改色,一点都不见从前靠近她的羞涩, 好像经历了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 “你想热死我吗?”莉莉开口问道。 这时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喉咙干涩,像是嗓子都裂开了一样难听。 拉斐尔从床头倒给了她一杯水, 在后者有些抗拒的眼神中, 还是坚持喂到了莉莉的唇边。 润了润嗓子, 莉莉才终于有功夫关心起了自己的情况。 “我残废了吗?” “没有。”拉斐尔摇头,“你昏迷了两天,我们顺路捡到你的时候,你浑身冰凉。” 天知道,他看到莉莉躺在血泊里的时候, 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来收尸的。 “谢谢,”莉莉真诚表达了感激,她虽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也没真的想死,不过此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你说你们?” “我和康斯坦丁。”他叹了口气,带着半无奈的轻松,“我们离开了圣廷,现在是自由人了,你最好叫他进入圣廷前的名字,安格斯·霍拉玛。” 不必多问也知道,其中当然有莉莉的责任,但光是从拉斐尔平淡的表情来看,完全无法分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打量了自己身处的地方,这儿既不是血族的城堡,也不是白茫茫一片的圣廷,而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酒馆客房,窗户还因为损坏在风里吱嘎作响,屋子里唯一的光亮是桌上一根发黄的白蜡烛,还有站在她床边的圣子——穿着的也不是圣廷特制的白袍,而是小马甲和白衬底,踩着一双皮靴,打扮得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少爷。 但似乎比白袍的样子要顺眼一些。 “那现在这是在哪儿?”陌生的环境让莉莉有一些不适应,但看到拉斐尔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略微安心了些,毕竟他们也算熟人了,有过深入友好交流的那种。 “弗莱明斯公国外的一个小镇子,我们暂时住在这里,安格斯需要办一些事情。” 那你们这顺路救我可真是够顺路的,莉莉心说,弗莱明斯公国和卡斯滕在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上,但在救命恩人面前,莉莉还是把那一点点调侃咽了下去。 “那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莉莉问道,“拉斐尔还是约翰·伍德?” 她还记得那个把她忽悠走的墓碑,现在想来还有些庆幸。 “随你。”他对这两个名字都不感冒。 “好吧,拉斐尔。” 虽然这个名字总让她想到圣廷,但约翰又实在太普通了一些,大街上遍地都是,实在是有些配不上眼前的人。 短暂的休憩后,莉莉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衣服已经全部换过,和拉斐尔身上的是一个风格的,好像他们只是出来游玩的一对—— 那不重要。 两顾无言,尴尬的氛围在房间内弥散,谁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莉莉干脆盘腿坐在了 分卷阅读65 床上,盯着圣子哦不,拉斐尔的面孔研究,像是在等着它什么时候变红,红到熟透。 但莉莉注定失望了。 好在及时的敲门声救了两个人,安格斯从外面提着些吃的还有一个老旧的包裹回来,但莉莉最先注意到的还是他右手处打的绷带。 “你的手怎么了?” 莉莉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伤害需要这位圣廷最强的猎魔人打上绷带,但想到自己走时,确实是他拦下了圣廷的围攻,内疚感还是不可避免。 “和你的关系不大。” 安格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做停留,他把手里的东西丢给拉斐尔和莉莉,然后独自坐在了一旁,研究那个老旧的包裹。 “他用沾染黑暗气息的东西挑断了自己的手筋。” “我都听到了。”安格斯打断了拉斐尔的告密,他那么无所谓地对着莉莉解释道:“我已经受够亚历山大了,圣器总有一些自己的脾气,它不肯放我走,我又不能带它走,就只能这样了。” 圣廷不会让他带走圣器,而圣器又在这时使劲儿粘着他,两厢抉择之下,这也算是壮士断腕。至于拉斐尔带着的圣莫伊拉,它和它的现任主人毫无感情可言,在拉斐尔点头的瞬间就自己掉了下来,嫌弃之情毫不掩饰。 抚摸上手边从不曾离开她的十字弩和短匕,莉莉突然觉得自己也不算是最惨的一个。 “那你们以后呢?” 她关心起了这个问题,看看房间里的他们,背叛圣廷的圣骑士和圣子,还有一个被血族放逐的混血种,在哪儿都是人人喊打的角色。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安格斯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没有人是天生属于圣廷。我十四岁的时候被圣廷选中,那时候我才刚刚成为一名正式的骑士,但他们用堆满一个盘子的金穗买走了我,现在我准备回家了。” 他已经打开了那个老旧的包裹,布料都已经有些松脆,但里面的东西还完好无损。 一个金印,一条骑士绶带还有一套已经被虫蛀得差不多的衣服,这是他被带进圣廷之前的东西,一直埋在这个小镇的某个角落,把过去和未来分割清晰,就像那个属于约翰·伍德的坟墓一样。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吧。” 莉莉放下了盘坐的双腿,摆了个还算乖巧的姿势,但眼前的两个人都绝对不会相信她的纯良,拉斐尔已经独自吃起了晚餐,但看起来给她留了几块面包。 “我想知道庞娜死了吗?”她问出了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圣萨维尔虽然被下达了绝对的命令,但有人替她挡了必死的一击。”安格斯非常笃定地告诉了她,“她已经对你下了绝杀的命令,那架势必然不死不休,任何黑暗种族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莉莉低头,把十字弩重新安放在袖中,她大概能猜到死的是谁了。 “现在我给你三个选择。”安格斯没有留多余的时间给她悲伤,径自安排起了未来,“第一个,我们把你送去巴格拉家族,你的朋友都在那儿,你能暂时在那儿寻得容身之所;第二个,你自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别让人发现,你完全能过得像个普通人;第三个,跟我们一起——” 话至此,他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解决晚餐的圣子,才对着莉莉坦白道:“我和他来自同一个国家,一个连国王都用不上金盘子的小地方,圣廷都懒得来多管,接下来你自己决定跟着谁。” 莉莉看了一眼始终保持安静的拉斐尔,后者毫无挽留的意思,像是还在生她的气,但莉莉完全不知道他是为了哪件事情。 “那我们跟你们走。” “那行,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你们去故地重游,然后大概两三天就能到那儿了。”这个决定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安格斯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离开,交代道:“我就住在你们左边,有事可以去找我。” 反倒是拉斐尔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莉莉的眼中满是复杂,还有些难以描述的挣扎。 “不欢迎我吗?”莉莉坐在了他的身边,在一个亲近到暧昧的距离上,故意问道。 拉斐尔有些局促地摇头,“我对我的家人几乎没什么印象,但他们可能不太友好,除了我的母亲。” 在安格斯走后,这个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男孩儿终于表露出了对未来的彷徨,他明明是要回自己的家里,却像是要拜访一个久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有对母亲的回忆是温柔的。 分卷阅读66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难道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莉莉亲吻了他的侧颊聊表安慰,然后满意地看着他再次红了脸,连原本靠近莉莉的一只手都收了回去。 “你饿了吗?” 因为实在找不到可供钻进去的地缝,拉斐尔把面包和牛奶推到了利利的面前,以此来缓解一些尴尬。 “说实话,我还不怎么饿。” 虽然躺了两天,但她好像胃里毫无知觉,甚至隐隐有些饱腹感,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 “你这两天喝的都是他的血。”安格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意有所指地警告道:“这儿的隔音很烂,晚上你们老实一点!” 维尔的领地边界—— 温斯顿·卡斯滕当然不需要那些小辈们的担心,只是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有些见不得人,一个族长亲自去别人家的地盘上搞破坏,一身黑袍擦破了些边角,连日的风尘仆仆让他连胡子都来不及清理,现在只想掐死出这个馊主意的人。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你。” 头也没回地向着身后喊道,他知道那个老朋友一定能跟上来。 “已经走到这儿了。” 这满是来都来了的话语,出自一个和他一样一身黑袍的人,后者甚至比他更狼狈一些,但也是莉莉的熟人——那个替她占卜的乌达拉克。 不愠不火的回答简直让温斯顿没了脾气,把人从崎岖的山岩上拉了一把,温斯顿心平气和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带着你这个累赘吗?” 一人可以几天就解决的路程,硬生生因为一个紧急的邀请就从乌达拉克转了一圈,还带上了这个严重缺乏运动的老朋友。 乌达拉克冷静地整理了自己被拉乱的衣服,干瞪了一眼,毫无说服力地反驳了他。 “我很有用,但不是现在。” “好吧,”温斯顿勉强认同了他的说辞,毕竟神棍的灵验总是得靠时间来验证,眼前有个更紧急的问题需要解决。他瞟了一眼他们所在位置的下方,热浪滚滚像是从一个熔炉里蒸发而出,凄厉刺耳叫声与恶臭味阵阵令人作呕,“这就是丹尼斯·维尔干坏事的地方了对吧?” “对,用秽种将阿基拉的繁育和布鲁里希达的饿死鬼结合,他正在创造一个真正的怪物。” “那我们该怎么解决它?”温斯顿问,他还不想空手而归。 “让神回到祂应该在的地方。” 神棍又一次神神叨叨,但下一秒他就难以抑制地吐了几口血,把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袍子弄得狼藉,这让温斯顿都不好意思再指责他不说人话。 “现在,我们得毁了这儿。” 一个是已经死去的人,另一个从来足不出户,根本没人会意识到他们的到来。 35. Chapter35 放逐者 小镇子的夜晚有些不太美妙, 或许是因为处于这种无人管辖的地方,漆黑一片街道上的往来人都浑身裹得密不透风,野狗无意义的狂吠和猫发情的啼哭像是在互相攀比, 而地痞流氓勒索的污言秽语更是从楼下毫无阻碍地传到了莉莉耳中。 安格斯说的没错,这个地方的隔音很烂, 对于莉莉这种听力极佳的混血种而言更是如此。 她简直想用火钳拔了那些人的舌头。 又在床上翻了一个身, 身旁始终规规矩矩和她并排躺着的拉斐尔睁开了眼睛, 他也毫无睡意, 只是伸出手把莉莉的姿势掰正了一些。 他有些无奈道:“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我可以睡地上, 但千万别自己一个人, 安格斯说这个地方不太安宁, 孤身一人的女士很容易招来些麻烦。” 拉斐尔还记得他们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他把昏迷不醒的莉莉抱在胸前,那些酒客们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 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凶恶,他只能在床边寸步不离。 莉莉了然, 即使是在卡斯滕的领地上办事,窥觑她容貌的男人也一向只多不少, 在对付这类人上面,她绝对比眼前初出茅庐的男孩儿更有经验。 心底嗤笑了一声拉斐尔过度紧张, 她决定找点乐子。 “我只是睡不着。”莉莉在被窝里凑近了一些, 亲昵到几乎鼻尖相贴, 黑暗中她也能把眼前人的每一个小表情抓住, 分卷阅读67 比如此时完全掩盖不住的紧张。她在耳畔提醒道:“我已经睡了两天了。” “那就躺着。” 他翻了个身,只把后脑勺给了莉莉,摆足了正人君子的样子。 莉莉摸摸鼻子,她好像把男孩儿惹生气。 胡思乱想的时候, 楼下的声音却渐渐停了下来,尽量放轻却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向着他们而来,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倒胃口的嬉闹,但很快就安静的像是已经远离此地,过了很久才有咔擦一声—— 原本锁上的门被从外面撬开,他们被这帮人盯上了。 拉斐尔已经要坐起来,但两条胳膊从身后环住了他,也捂住了他的嘴,来自黑暗的阴影笼罩了两人。 那张床上还是鼓着被子窝,但他的视野却已经是俯视着这个房间,借着来自窗外一点微弱的光亮,能看到两个壮硕到有些臃肿的男人从门外蹑手蹑脚进了房间,手中拿着一整套作案工具,熟门熟路地向着床的方向而去。 在他们碰到床之前,房门重重地撞上,像是一阵邪门的风吹过。 门内的两人惊魂未定,老练地对了个眼神后,其中一人啐了一口壮胆,亮了些声音道:“老子在他们的水里下了点药,怎么弄都醒不了。” 另一人点头附和,“他们给足了钱,只要我们杀了那个小少爷,玩玩就弄死算了。” 彼此画了个饼,但当他们再次回头看向床时,那儿分明空空荡荡。 高级的捕猎者总是藏到最后,他还能看到黑暗中的莉莉,她正抱着他的腰,曲线与他的身体紧紧相贴,还将尖尖的下巴架在了他肩膀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发生的一切,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有着和外表完全不一致的残忍与兴奋。 “有人买了凶想杀你。”莉莉有些遗憾地说,她把问题抛出,“你会心软吗?” “不会。”除了对你。 第二日的起床铃是一声破音的尖叫,两具尸体整整齐齐摆在了水井的边上,没有任何的外伤表现,却全都死不瞑目。 若只是寻常的死案倒也不足为奇,但这两人堪称是本地的地头蛇,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小镇的治安官。 还有心情好好用餐的三人在小酒馆的一楼角落,莉莉和拉斐尔都带上了兜帽,以此来掩盖有些不同寻常的相貌,两人老老实实吃东西,顺便听安格斯训话。 所有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面对着一个习惯了黑暗种族做事方式的女孩儿和一个即将被带坏的男孩儿,安格斯也只能挤出一句话,“下次把尸体扔远点。” 不然他们还能好好吃一顿早餐,看吧,小镇的治安官正凶神恶煞地走过来,作为这里仅有的外来人,他们的嫌疑理所当然。 但安格斯只是把一枚金章拍在了桌上,治安官就不得不老老实实滚蛋。 那是圣廷办事的章纹,在离开圣廷前,安格斯私藏了一块方便赶路。 “我再确认一遍,”安格斯颇有些头大地指了指拉斐尔,“有人买凶要杀他。” “是的。”莉莉作出肯定,她用了摩根的蛊惑术让他们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全说了出来,“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把一个黑发黑眼的十几岁男孩儿弄死,其他的他们一无所知。你没告诉谁我们的路线吧?” 她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首先排除了圣廷,这种手段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入流,安格斯的面色有些难看,“我联系了他的父亲,说会派人来接他。”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两人相视一眼无话,作为事件中心的人又始终一言不发。 最终安格斯一锤定音,“无论如何,我们先去看一眼,然后再做决定。” 乡下的小修道院—— 几年过去了,这儿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的牧师还老老实实守着没人来的礼拜室,仅有的修女和修士都不过是收养的孤儿,和所有的村民一样劳作,从来不会离开这里。 唯一的改变大概是,据说很多年前有位预选圣子的车驾在这里略作停留,但也不过是给这儿的人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这儿的人根本不会深究,毕竟圣廷什么的离他们太遥远了。 至于院子里一夜间多出来的墓碑,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到现在已经杂草丛生,几乎把石碑都给埋了进去。 安格斯给了牧师两枚金币 分卷阅读68 ,而后者在咬了一口后就不多做过问,放他们进了修道院,还提供了些工具。 两位男士扛着铁锹,而莉莉贴心地给他们打出了一片阴影遮凉,等他们挖开那个名为约翰·伍德的坟墓,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子正被链子捆着躺在土里, “里面有什么?” “我不记得了。”拉斐尔摇头,他看了一眼正满是好奇地蹲在坑边的莉莉,“我离开的时候还是昏迷不醒。” 莉莉了然地闭上了嘴,她的责任。 “你原来的衣服,可能还有些别的,我不太记得了。”安格斯提起了那个铁箱子,把它扔上了平地,灰头土脸的拉斐尔跟在他身后爬了上去。 莉莉用匕首撬开了锁链,贴心地询问了正犹豫不知所措的人,“你自己找个地方开?” 但拉斐尔摇了头,拉开那个铁箱,红色的锈迹像墙纸一样剥落,里面的东西也显露无疑。 “一根银质的项链还有些衣服而已,还有一个带着你名字的洗礼布。”安格斯对着实物终于回忆起了自己放的什么,并解释道:“我们一般建议放一些有身份辨识度的东西,如果哪天离开圣廷回家,不至于因为认不出来而被赶出家门,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至此,他笑了笑,“你可能真的非常与众不同。就我所知,之前的所有神降者都是孤儿包括我的老师弥赛亚,他的父母死在了饥荒里,然后被一个修女收养,五岁的时候就觉醒了神降者的力量。但你却有明确的父母,这让当时的圣廷一度以为他们的判断出了错。” 话毕,他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拉斐尔,后者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是在研究那个奇怪的项链。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连原本在翻拣衣服的莉莉凑了过来,拉斐尔的状态让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根项链看起来平平无奇,细银链子加上一个带着些金色的白珐琅圆形串珠,放在首饰盒里都是最难让人发现的那种。 “这不是我母亲给我的。”拉斐尔也很难解释自己的状态,有什么画面在他眼前虚影般闪过,他鬼使神差地把项链递给了莉莉,“你收着吧。” 这可能是莉莉从男孩子手里收到过最寒酸的礼物,但对上拉斐尔认真的目光,她还是把链子接了过来,莫名的有一股温度在手心,也许比较适合用来做暖手宝。 但男孩儿的异样落在安格斯眼里不过是一点点时间久远的遗留影响,离家太久的很多人都这样,甚至有人回去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但等他们在家里吃一顿饭洗个热水澡,再哭个一两次,基本都会好起来。 跟在了安格斯的身后,拉斐尔小声地对着莉莉说:“我对我的家人几乎没什么记忆。” 他看上去有些焦虑不安,像是在紧张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莉莉有些难以理解,但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瘦瘦小小像是个流浪的幼猫一样可怜。她试探着问道:“他们虐待你了吗?”如果仅仅如此,倒也不至于派人痛下杀手。 “我不记得了。”他低下了头,皱眉调动了些回忆,“我生了一场很大的病,所有人都觉得我要死了,甚至已经开始帮我准备后事,直到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让我活了下来,但大病之后我就忘了好多事情,然后就是圣廷来带走了我。” 再然后就在这儿倒霉地遇上了莉莉。 “这就是神降者的力量吗?”莉莉琢磨问,她回忆起第一次的见面,“所以你真的不会死吗?” “我不知道,别问我了。”一问三不知,拉斐尔有些烦躁溢于言表,他自嘲一般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神降者,他们告诉我那是可以和神明沟通的人,但我从来听到过什么,仅有的就是没那么容易死去,还有有些离谱的操纵圣光的力量。” 对,非常离谱的力量。 其他预选圣子们需要苦苦练习的东西,他只要一个念头,长久以来被人所质疑的弥赛亚独自一人迎战黑暗种族的千军万马,他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也可以,只要他想的话,甚至可以更恐怖。 看着拉斐尔面色越来越难看,莉莉安抚性地亲吻了一口他的侧脸,支开话题,“你们是怎么说动圣廷放人的?” 被问到的人沉默了片刻,挣扎在他的脸上写得明明白白,他没敢在莉莉的面前说谎,赌气一般丢下了一句别问了。 像是觉得拒绝太生硬,拉斐尔又回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分卷阅读69 “要说实话的话——”莉莉按住了他的肩膀,暗示性地舔了舔下唇,又是他熟悉的黑暗种族的恬不知耻,“我们睡过一次,而我对你念念不忘。” “你在说谎。” 拉斐尔可以笃定。 一眼就被戳穿,莉莉的脸上也毫无尴尬,她耸肩说:“那就别问了。” 36. Chapter36 新家庭 “你的父亲是一个乡村男爵, 母亲是个小镇牧师的女儿,有一个兄长,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圣廷用三百枚金币买下了你,你的父亲一度讨价还价要五百, 但最后也不过是多送了两桶葡萄酒, 听说他后来靠着那笔钱发了身家。” 安格斯在看到这些记录的时候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再结合拉斐尔一直以来的抵触, 他有了个糟糕的想法, 再三叮嘱道:“你的父亲万一是个吝啬鬼, 或者酒鬼, 甚至更多麻烦的问题,那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地方和你不远。” 拉斐尔有些不太情愿地问道:“我们要在这儿分开了吗?” “不, 我得把你送到家。”安格斯摇头,又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莉莉, “还得问问她跟着谁,你家里不会介意你带着个姑娘回去吧?” 前来迎接的随准时到达, 为首一人身穿骑士的甲胄,一张还算年轻的面容有些憔悴, 甚至有刚刚哭过的泪痕,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 莉莉也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他受了些伤。 他把三人打量了一通,像是在评判着什么,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拉斐尔的身上。 “约翰少爷?”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为首一人才松了口气, 来到拉斐尔面前,强打起精神行了个礼。 他语速极快地说道:“我是您兄长的扈从骑士金,受命来接您回去参加您兄长的葬礼,您的兄长不久前在保护平民和野兽搏斗的时候战死了,他是个英雄。请您和您的朋友上马吧。” “看来我们来的不太是时候。”莉莉轻声道。 她的脑子已经闪过了几百种阴谋的可能了,但他们顺利地到达了男爵很有暴发户气质的新府邸,直接被引进了正厅,一具棺椁正在中央,周围此时都是来安慰的宾客。 形形色色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但在看见拉斐尔的时候,都划过了一丝了然,有警惕和仇视的,但还没有到要□□那一步。 莉莉瞟了一眼正敞开着的水晶棺,里面的男人有着和拉斐尔一样的黑色头发,面孔能称得上英俊,但远不如男孩儿的精致。他面容安详地闭眼躺着,身上是纯白的袍子,明显的外伤都已经被掩盖,但莉莉还是能分辨出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的袭击,而是畸形种。 畸形种袭击的另一个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会传播的东西,寄生虫什么的还算轻的,严重的话,血液病传播到普通人身上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总不能指望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能有多么干净。 但这里没有一个牧师来做伤口的净化。 拉斐尔从进入这儿就好像是在梦游,莉莉和安格斯对了个眼神,而后者示意她暂且不必轻举妄动。 “男爵在书房。” 金低声说着,带他们快速穿过了宾客,他极其厌恶这些人。 书房的门正半开着,而金伸手就推门进去,这让莉莉看得有些难受,如果是在卡斯滕,他会被砍掉胳膊。 书房里有着一股极其浓郁的女士香水味,而装饰更是极具暴发户的气息,满眼都是水晶和金色,而镀金的书桌后的男爵是个看上去成熟稳重的人,或许曾经有一副英俊的相貌才能生下拉斐尔这般漂亮的孩子,但现在他只有习惯了花天酒地的大腹便便,脸上还算看得过去,但当他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莉莉还是本能有些不太舒服。 “你是我的儿子,还有——” 他的目光在另外两人身上,那个女孩儿羞涩地低下了那张足以令人过目不忘的惊艳面孔,屈膝一个行礼如淑女一般规规矩矩,气质上也温婉大方,比在场的任何一位小姐贵妇都丝毫不差;而那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有着完全符合圣廷标准的长相,即便打扮随意,还是让他有些心生畏惧。 “他们是我的朋友。”从看到这个父亲开始,拉斐尔就始终有些困惑萦绕在脸上,他环顾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的母亲呢?” 男爵的脸上先是狰狞了一瞬间,但随后脱力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捂住脑袋隐隐又是 分卷阅读70 哭腔,“她死了。” “怎么死的?” “哦,就在你走后第二年,她在生孩子的时候……”男爵几乎泣不成声。 但还没等男爵的哭声完全发挥出来,拉斐尔就步步紧逼,“那我的妹妹呢?” “你说伊丽莎白?”男爵搓了搓手,悲伤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被动地解释道:“她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 得到这个答案后,拉斐尔若有所思,“那我的兄长正躺在棺材里是吗?” 他把自己的家人一一问候了个遍,终于让男爵有些恼羞成怒,端起了些父亲的架势。 “这就别在外人面前说了好吗?你刚回来应该累了,我让人给你整理了房间,先带着你的朋友去休息一下好吗?”父子相见还没多久,男爵就做出了赶客的架势。 话音刚落,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挂起个牵强的笑容,问起了另外站着的两人,“请问怎么称呼?” 莉莉当然没有用伊莉亚的全名,而且跟着安格斯换了霍拉玛的姓氏,就像他们实事先约定的那样,她现在的身份是安格斯的侄女,莉莉·霍拉玛。 而安格斯则更为直接,他将当年圣廷买卖男孩儿的契约文书放在了男爵的面前,出示了自己圣廷的身份。 当那枚金章出示在眼下,男爵的表情瞬间变的恭敬又谄媚,和那些所有追捧圣廷的一般无二,当即盛情邀请他们留下稍作休息,他实在是个普通到让人一眼就看透的男人。 安格斯婉拒了这个邀请,他表示了自己只是把这个男孩儿护送回来,马上就会离开,在男爵显而易见地长舒一口气后,她才终于切入正题。 “我对您长子的死表示非常遗憾,我听说他死于一场野兽的袭击对吗?” “呃……”男爵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但沉沉的目光依然定格在他的脸上,没有人能在审判长的逼问下还能自如应对。 那双冰凉的金色眼眸的注视下,他大脑的迅速运转让他满脑门都在生汗,“一场野兽的袭击而已,大人,他是个勇敢但莽撞的孩子,如果他不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去树林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对不起他的母亲。是有人对您又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但不所有事情都能靠着瞒下去解决,如果被圣廷知道您的隐瞒,您会被定罪并且处以高额的罚金。”安格斯摇了头,“我会把令公子的遗体净化,但您最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圣廷很少会管我们这种小地方。”男爵自我安慰地搓着手,心虚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莉莉和拉斐尔,他们靠得那么近,关系已经显露无疑,他没法像外人一样赶走他们。他哀怜般请求道:“能让孩子们先回避一下吗?” 在安格斯点头之后,拉斐尔和莉莉被带着去往会客的小房间,在这儿他们都和客人一样,丝毫看不出是这家的小公子回来了。 但或许是出于一丝丝对于圣廷的敬畏,仆人们还算听话地倒完了茶水便带上门离开。 “你很失望。” 莉莉说出了男孩儿的心事,但后者一言不发,被莉莉握住的手也是冰凉的。 “是的,”拉斐尔说,略带这些讽刺,他缓缓说道:“你不是问我,圣廷为什么放我们走吗?” 莉莉表示了洗耳恭听。 “我告诉那个披白色尸衣的老东西,我不想当什么圣子,也不想当什么神降者,更不想侍奉一个我从来没见过却要贡献终身的神明,我和你睡过了,就这么简单。”他像是憋疯了一样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一连串不敬的话,冷静又疯狂地表达了出来,连莉莉都想为他的大胆而鼓掌。 在圣廷之中,把教皇称披着尸衣的老东西,这已经足够把他送上火刑架。 吐出了噎在心口的东西,拉斐尔长舒一口气,“那个老东西和我做了个半年的约定,我随便去哪儿,随便去做什么,就算是和黑暗种族厮混也无所谓,我会对一切失望,他赌我一定会回去。” 他原本以为会收获一个家庭,但现在拉斐尔迷茫地打量了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有些可怜地问了莉莉,“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我会的,我保证。” 莉莉亲吻了他的侧脸,她早已做好了打算,而且一定会留下,就算只是为了男孩儿甜美的血液也会留下。 就在这个伤心的男孩儿即将趴在她的膝盖上,寻求母亲一 分卷阅读71 般安慰时候,门被从外面轻轻敲响,男孩儿局促不安地从她身上起来,像个大人一样坐正。 “是约翰小少爷和他的妻子吗?”在得到了一个迟疑的肯定回答后,她缓缓推开了门,拘谨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莫娜·伍德,代替父亲来招待二位。” 门口站着的女人温婉如水,眉间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忧郁气质,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的时候,她的悲伤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孩子的父亲正躺在外面的水晶棺里。 即便如此,她依然牵强地露出一个笑,“欢迎回来,约翰少爷。” 37. Chapter37 新家庭 在莫娜的叙述中, 事情得从五年前说起,在市政建造中大捞一笔的伍德男爵一家搬到了这个地方,莫娜也是那是和伍德家的长子罗曼相识, 去年嫁入了这个家,但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伍德家还有第二个男孩儿, 一个被送往圣廷的男孩儿。 若是在寻常人家, 有男孩儿被圣廷主动选中, 那必然是无上的光荣, 伍德男爵却从未宣扬过, 甚至在有意地隐瞒, 在这个家里服侍的仆人们也是一无所知。 但当初和圣廷交易的文书摆在眼前, 那这就是容不得任何质疑的事实。 “很抱歉招待不周,”莫娜微笑着说明歉意,明明是来招待客人的主人, 却像个女仆一样拘谨地交叠双手在腹前。 当她看见拉斐尔面孔的时候,就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睛, 还是勉强坚持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你们的房间,晚上会安排二位的接风洗尘。 拉斐尔有些生硬地表达了感谢, 一点都没有刚才在书房咄咄逼人的架势。 在圣廷长大的他很少有需要交际的时候,尤其不擅长和女士们打交道, 身旁的侍从们会解决一切, 现在却成了他出门最大的麻烦。 他求助般地看向了莉莉, 而后者只是纯良地笑笑,完全充当了一个漂亮的陪衬。直到男孩儿在莫娜的注视中尴尬到无措,莉莉才递上一张手帕安抚了莫娜,“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些什么吧。” 莫娜虽然魂不守舍,但尚且能把事情一一道来, 她的丈夫罗曼·伍德一周前回乡下伍德家的老宅去看望母亲的坟墓,她因为身体不适没能同行,只拜托丈夫把自己的心意带到,但没想到那一别就是最后一面。 “当他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但还能叫着我的名字,他叫我离开这儿,但我怎么能走。那天夜里罗曼就没了呼吸,我正抱着他。”她的眼眶又红了,而且泣不成声,“跟着他去的人说,他被窜出树林的棕熊袭击,但我知道他们在瞒着我,那片林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 话一落下,她就匆匆别过了脸,擦去泪水,“抱歉我不该怀疑这么多。” 她丈夫的扈从们一向忠心耿耿,就算是在她的丈夫死后,也尽职尽责地料理了全部。 莉莉却悄悄挑了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听听我的建议。”在和黑暗种族搭边儿的事情上,她绝对比拉斐尔更有经验。 拉斐尔的眼中分明是不赞同,但莫娜已经追问了下去。 “请说吧。” “发生了这种大事却不愿意找寻圣廷,通俗来说,因为他们在饲养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血食,就像是原本拉齐奥家族做的那样。”莉莉已经尽可能说得委婉,但血食这个词只要说出口,就算是莫娜都听得明白,她当即一声惊叫险些晕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附近的应该是尼克妃莉娅家族,他们擅长操纵尸体,在他们的领地上,死人是最危险的东西。他们的家族驻地被称为停尸间,那儿到处都是点火放气的尸体,渗出来的尸水能装满一个澡盆,而且他们是畸形种发病率最高的一个,包括血食——” “够了!” 眼见叙述的人几乎快昏厥,拉斐尔怒喝叫停了莉莉。 这仅仅是下意识所谓,莉莉有些兴味的目光转过来,他的眼中又满怀歉意,张口想解释什么,但被吼了一声的莉莉已经耸了耸肩。 在主人的地盘上,她当然要尊重主人的意思,但她的话可一句都没说错。 拉斐尔问道:“这儿地区牧师呢?” 每个黑暗种族都有义务猎杀自己领地上的畸形种,这已经约定俗成,而出现在圣廷辖区的当然归圣廷。 颤抖着苍白的唇,年轻的遗孀已经不知所措,“他上个月就 分卷阅读72 死了,他们说他死于伤风。” 这次没有人再说话,莉莉和拉斐尔做了个简单的眼神交流,这儿的事情恐怕比他们看到的要严重得多。 圣光会提升圣徒们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天生命硬的血族们,但像是大主教那类的人物,七八十岁都算英年早逝,而圣子们自然寿命会在二百岁的左右。 无论如何,死于普通伤风对于地区牧师而言绝对是个笑话。 “拉斐尔?” 是安格斯在门外叫了拉斐尔的名字,他看起来刚刚和男爵谈完,后者殷勤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甚至在他喊出男孩儿名字的时候夸了一句。 安格斯没有理会男爵,他拉了男孩儿到一旁,连莉莉都被撇开。 “事情很糟糕吗?”拉斐尔看着安格斯凝重的表情,大概有了些衡量。 “很糟糕,这已经不是一两个牧师能够解决的了,但尚在控制范围之内。”安格斯安慰他,“我会修书往圣裁审判所,那还有我的人,他们尽快会派出新的驱魔人,圣廷那边也该知会一声。” 安格斯又回头看了一眼紧张到满脑门子汗的男爵,男爵已经主动去攀谈了莉莉,他们看起来谈笑风生,这才对着拉斐尔继续提醒道:“你的生父急功近利,他干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饲养了血食是吗?” “莉莉告诉你的?” 拉斐尔点头,“最近的是尼克妃莉娅,大堂的尸体必须处理。” “是的,那具尸体我会净化好。” 安格斯已经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但他开始怀疑自己带上莉莉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毕竟她也算是个一百多岁的老怪物了,只是过分有欺骗性的外表总会让人忽略这些,摩根家族聪慧狡诈的本性在她身上显露无疑。 “别太天真,”他警告道,“她跟着我们的原因绝不是没地方可去。” 拉斐尔点头,却也较了真说:“我不傻。” 得了吧,安格斯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但这不是争论的时候,他最后正色道:“我得离开一段时间,她暂时跟着你,三天后我再回来找你,千万别乱跑好吗?” “你要去哪儿?” “去找我的家人。”安格斯自嘲地笑了笑,“希望他们还在吧,我已经离开家太久了。” 送走了长期以来的监护人,男孩儿总免不了有一些伤感,但和家人反而聊得开了些,接风洗尘宴会上的两杯酒下肚,就和男爵顺利称上了父子。 男爵对染看上去平庸无能,但对拉斐尔还算不错,一一关心了他的这些年,说到情深处还忍不住落了泪。 “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对吗?” 夜幕降临,洗漱完的莉莉半靠在了他的身上,伸手替有些半醉的男孩儿把领子拉正,有意无意地用指尖划过了他的锁骨,在那儿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在刻意的暗示之下,她不太规矩的手被抓住,顺理成章的就是男孩儿的翻身而上。 卡斯滕的城堡—— 弥散的浓雾到吞没了这里,压抑的让人简直喘不过气。 西塞避开巡逻的守卫,独自一人隐藏于黑暗之中来到了后门处,大厅里的那些还在醉生梦死,这儿刚好是四下无人的时候。 他放出一只黑色的乌鸦飞向夜空,乌鸦会把一些消息带到巴格拉,算是互相报个平安,顺便商讨一下下一步该做什么。 思及至此,他叹了口气,其实被守卫发现了也无所谓,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很想管这些了。 但总有些意外会发生。 一声让人生厌的烟嗓子尖叫,凶恶的鸟如鹰隼般飞掠而出,但在爪子碰到吓坏了的乌鸦之前,来自主人的口哨让它只能乖乖飞回,但相应的作为补偿,它得到了一块远比乌鸦可口的生肉。 “如果族长知道的话,你会被装进银钉子的桶里煮熟。” 有人从黑暗中走出,充满攻击欲的饿死鬼正栖息在他的肩膀上,对着西塞摆出了攻击的架势,他们主宠在这儿简直称得上是横行霸道,比西塞还像是个姓卡斯滕的人。 “所以你打算去告状吗?” 西赛的双手抱在了胸前,挑衅般地看着黑斯廷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手心已经捏了一把 分卷阅读73 汗。 黑斯廷斯摇头,“没那个必要,她根本谁也不想见。”他安抚性地揉了揉饿死鬼的下巴处,让它敛起炸开的毛,舒服地享受了会儿,这个小家伙和这儿的环境一样有些过度紧张了。 “他们怎么样了?”他关切似的问道。 “还不错。” 西塞随意地耸肩,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实际上何止是还不错,巴格拉已经算得上是井井有条。 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黑斯廷斯的面色有些复杂,纠结了片刻还是叫住了正要走人的西塞,狠下心问道:“那伊莉亚呢?她还活着吗?” 几天前他们看着她浑身是血地冲出了城堡,深深回望了一眼送出最后一根弩箭,随后就在阳光中闭眼倒下,血污中依然像是个堕落尘世的圣女。 那根弩箭没能杀死庞娜,却让庞娜前所未有地想把她剜骨剖心,就在庞娜不惜用阴影驱散阳光,冲出去杀了莉莉的刹那,一层金色的光罩保护了她。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这对很多经历过神圣战争的人都不算陌生,十字弩圣萨维尔的索敌和匕首圣荷莫伊的短距离传送,它们曾经属于圣子弥赛亚,沾染了无数同族的鲜血,现在却出现在了一个混血种手里,而且在主人无意识的情况下主动触发,只要不是个傻子,关于莉莉都能猜出些什么。 如此可怕的杀器在他们中间隐藏这么久,再强大的血族想来都免不了一阵后怕。 暴怒中的庞娜把埋着圣子弥赛亚头颅的坟墓给刨了出来,连带着圣子安东尼的脑袋也被她泄愤般地砸到粉碎,血沫糊到了她捧着的小匣子上,看着可怜又可怕。 “她应该还不错。”西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玛姬说她不久前才传了消息,说她已经安全,但会离开一段时间。” 【 Q * 群739543054 独/家*整*理】 黑斯廷斯皱眉,“离开去学那些圣徒猎杀血族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任何一个血族能够忍受和带着秘银圣器的混血种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也没有任何一个黑暗种族敢接纳她,她能选的路子并不多。 “说不定呢。” 西塞叹了口气,他的心里也是一点都没底。 38. Chapter38 新家庭 其实黑斯廷斯猜的也不错, 莉莉确实是有意跟着拉斐尔。 男孩儿的身体让她爱不释手,但还远不至于把自己送上门,真正吸引她的绝对是更为致命且有吸引力的东西, 比如男孩儿香甜的血液。 莉莉保证自己不是第一个品尝圣子血液的黑暗种族,但可能是第一个发现那点不同寻常的人, 就在她饮过男孩儿的血液之后, 她的力量有了显著的增强, 但她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男孩儿, 他的自尊心是如此脆弱, 伤心的样子又让人心疼。 而睡着的时候—— 真是可爱。 莉莉伸手去捏了他干净的脸蛋, 却惋惜地发现他已经没了肉肉的婴儿肥, 睫毛是卷翘的,鼻梁挺拔如山脊,连原本柔软可欺的眉毛都有了些锋利在其中, 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男人的轮廓了。 确认身旁的人已经沉睡,莉莉才蹑手蹑脚翻身下床。 她的腰被不知轻重的男孩儿掐出了青紫的指印, 肩颈上还有小兽一样啃咬的痕迹,脊椎还有酥麻的余韵, 但莉莉也只能草草擦了擦就套上衣服。 她还有事情要去做。 男爵的宅邸虽然奢华,但在厅室排布上没有任何新鲜感可言, 守卫安排上也完全不尽人意, 对于曾经闯入过圣廷的莉莉说是散步也不为过。 凭着白天走过的印象, 她完全融于黑暗,在其中来去自如。 找到了这儿最高的一座塔,莉莉吹响了一声低低的短哨,像是一种鸟儿的呼唤,仅仅片刻之后, 黑色像是乌鸦的鸟穿过夜色在她面前扑棱着翅膀落下。 莉莉喂了它一点面包屑,才从它的翅膀下面取出小纸条,上面是玛姬的亲笔。 这个姑娘暂且在巴格拉已经安顿下来,她们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报个信,算是确认彼此的安全,除此之外,纸条上再次肯定了庞娜的幸存,她让莉莉多加小心。 至于另一件大事,是亚泽尔的不知所踪。 分卷阅读74 同样是刺杀庞娜失败,亚泽尔被关进了禁闭室三天就被完好无损地放了出来,有人看到他跟着家族长老离开,但没有交代去向。 亚泽尔作为卡斯滕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家族吃干饭那么久的长老会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继承人,就算庞娜恨他入骨也无权利作出杀死他的决定,所以暂时倒不必过多忧虑,眼下的莉莉反而成了最让人担心的一个。 玛姬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叫莉莉回去的意思,如此紧张的局面下,莉莉当然不能说自己正跟着一个男孩儿吃软饭,那个男孩儿是圣廷的人,他们还刚刚做了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饭后运动。 避免节外生枝,莉莉只回了一切安好。 但就在莉莉放飞鸟的刹那,她的后背像被谁注视着一样莫名发凉,回望过去只有沉沉的夜幕,头顶的云浓到连一丝月光都不透出来,烛火的影子都快消失了。 夜色是黑暗种族的主战场,任何一点不同寻常都不会逃过莉莉的眼睛,她环抱胳膊打了个寒战,只归作这地方的水土不服。 把那点疑虑抛在脑后,莉莉回到房间爬上床,男孩儿还背对着她,睡得正香。 她睁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突发奇想般地下了床,从另一边爬上后钻进了男孩儿的怀里,在他抿着的唇上轻啄一口后才闭上眼睛。 这样刚刚好。 次日的一早,莉莉是被吵醒的。 她的身旁已经没了人,温度已经散去很久了,莉莉却一无所知,甚至还想再睡个回笼。 窗外是几个男声在扯着嗓门,其中还有昨天刚刚见过的金,据莫娜说,他是陪伴长子罗曼最久的一个扈从,也陪着罗曼回了老宅,目前守在男爵的宅邸里等待着罗曼的下葬。 也许是吵上了头,满是口音的骂了起来,莉莉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发生什么了?” 莉莉问了守在门外的女仆,女仆却冷冷地回了她一眼,像是在叫她别多管闲事。 “少爷和男爵已经出了门,您现在该去餐厅等男爵回来用午餐了。” 好吧。 自觉还算个外人的莉莉慢慢悠悠晃下了楼,有拉斐尔的血液垫肚子,她今天不吃都没关系。 今天的正厅没有宾客,刚刚吵架的人也已经散去,只有水晶棺还停在花束包围的正中间,尸体已经做了净化,但炎热的天气让腹部隐隐有些肿胀,把衣服撑起一个比他的妻子还明显的轮廓。 这儿的条件显然不足以提供冰镇,莉莉只能希望他们已经找好了下葬日。 她弯腰去整理了一下萎靡的花,但这些花已经脆弱到一碰就碎,也许应该换一批了,但无论是聊天还是把擦过的地方擦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个仆人有工夫顾及这里。 有一个沉重的声音在靠近,莉莉看到拐角处是一个正在挪动的、有半个人高的大木桶,等木桶被放下,才露出后面挡住的人。 那是一个只比木桶高出了一个脑袋的仆人,但他一定是得罪死了神明才会以这样一张脸活着,或者他的母亲是在烧红的铁床上完成了分娩,不然怎么会让他的大半张脸都粘连在一块,完全没有鼻骨,连牙都是外翻着露出来的。 仆人看见莉莉的时候也愣了神,但逐客的凶狠眼神很快出现在了那张脸上,简直下一秒就要拿着笤帚来赶人。 多亏了莫娜及时赶来,挡在了老仆人面前,急切道:“她是约翰的妻子。” 就在莫娜紧张地想解释约翰的时候,仆人已经了然地点头,但和所有人一样毫无敬意,他放下水桶便自顾自地开始擦拭地板,一点都不在意旁人到底作何反应。 莫娜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把莉莉拉到了一旁,才小声解释道:“很抱歉吓到了你吧,他是随着父亲从老宅带来的仆人,以前从火场里救过父亲,也是那时候伤了脸,男爵一向很——敬重他。” “没关系。”莉莉轻笑了一声安慰她,“我见过比他可怕太多的。” 如果这句话从其他贵女口中说出,莫娜会仅仅当做一个安慰,但此时却没有怀疑莉莉的话,昨天能对着血食侃侃而谈,就说明她不止是闺阁里的千金小姐,而且她还有个曾经在圣廷里担任圣骑士的兄长。 莫娜失魂落魄般抱着肚子,最终只憋出一句话:“那就好,保护好你自己。” 莉莉有些不明所以,但莫娜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拉着莉莉去她的房间吃些饼干垫肚子,而 分卷阅读75 莉莉当然客随主便,只是对这个地方她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莫娜的房间就在莉莉的斜对面不远,但从布局上却差了很多,东西也陈旧到褪色,好像被遗忘在了这个充满暴发户气息的家族之外,更可怕的是不透光的窗户,如果不是专门辟出了一张桌子拜访圣像,简直让莉莉以为又到了哪位血族姑娘的卧房。 “你为什么把窗户钉上了?” 莉莉在窗口站了一会儿,连通风都有些不太舒畅,还有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让人心烦意乱。 “我怀孕了。”莫娜歉意地笑了笑,摸着肚子解释道:“他们说吹风对孕妇不好,等你有了孩子,他们也会让你这么做的。” 血族寿命悠长也一向子嗣单薄,每年能有一个手数的新生儿已经值得庆祝了,而这些新生儿的母亲,总不乏有生产前还在鬼混的,以至于莉莉对这方面实在知识匮乏,但不妨碍她捕捉到了一个词—— “他们?” “那些老人们。”莫娜理所当然道,“男爵说,男爵夫人生产我的丈夫的时候也是在这种屋子里,神会庇佑我们母子平安,不受黑暗的侵扰。” 得了吧,黑暗种族们还没那么闲得慌。 虽然匪夷所思,但莉莉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并委婉打探了一下自己以后即将面对的日子。 “那你平时在家做什么呢?不会无聊吗?” “刺绣、看书和织衣服,以前还能出去走走,你呢?” 她举起手里的东西,看形状会是一件婴儿的上衣,她的手艺很好。 莉莉当然不能坦白地说杀人放火什么的,但可以略微找一些不那么刺激的,比如:“在我父亲的书房里帮忙,帮他解决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那你的父亲一定很疼爱你,他才会让你进书房。”她的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是的,”莉莉笑着应下,但随后又沉默了片刻,“他已经死了。” “我很抱歉。” “我已经接受他的死了。”只是心头依然压得沉沉。 等到正午过了许久,才远远地听到男爵车驾回来,有人在门口高喊了一声,像是一个信号,仆人们顿时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去了正门站成几排。 靠在座椅上小睡的莉莉也被莫娜拉了起来,不过她们来得有些迟,男爵已经进了屋子,他正像是个发号命令的领主一样巡视了前来迎接的仆人,也一眼就看到匆匆赶来的两人。 他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就让莫娜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男爵上下打量了这个昨日没能好好看一眼的姑娘,从一整张如圣女般出尘的面孔,道眼角沾染尘世的惺忪,第一眼令人惊艳,在那之后更是能让任何男人心动非凡。 真是便宜了别人。 她让人敬畏的兄长已经不在身旁,男爵壮了壮胆子,惋惜般地说道:“我亲爱的侄女儿,这可不是你的家里,我最好找个人来教导你规矩和礼仪。” “您看起来像是想用鞭子抽我。” 莉莉当然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她只是随口一句,却听见恐惧的喘息声来自身后。 是莫娜,她面色煞白冷汗低落,连退几步靠着墙,双臂已经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寒战,这让男爵一时脸上有点挂不住。 “不,我不会那么做的,但你最好记住我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他面色铁青,说得咬牙切齿。 39. Chapter39 新家庭 她们的迟到最终不了了之, 对男爵来说有另一件事情更为棘手,那先原本属于他长子的扈从—— 金上前一步拦住了男爵的去路,他带着五六个同为扈从的骑士, 不卑不亢但态度坚定:“我们希望能将罗曼·伍德大人尽快下葬。” “他们还没付给我赔偿金。”男爵有些生气,但又不敢和这些莽夫硬碰, “在他们付钱之前, 我是不会把我的好儿子埋进土里的, 他们决不能白白割我的肉。” “这根本不是那些村民的责任。” “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男爵满脸怒容吼道, “如果不是我还有一个儿子, 他们就应该偿命!” 他正趾高气昂地挤开拦路的人, 却让金一 分卷阅读76 把揪起了他的领子, 抡拳就要打在他的脸上。 “我们是自愿去帮忙的,和那些村民无关,你只是想讹他们的田地。而且你明知道袭击的什么鬼东西, 你就应该下地狱!” 仆从们冲上来想劝架,但骑士们已经拔了剑。 “饲养畸形种会被吊死。”莉莉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她环视了现场,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我的男孩儿呢?” “这里。”拉斐尔走得不紧不慢,直到站定在金的面前, 他保证道:“我会亲自把我的兄长送回母亲身边, 我们后天出发。” 金没有丝毫退步, 确认道:“并非我质疑您的勇气,您最好知道那条路上有什么,您的兄长就死在了回来的路上,我们没把握保护您。” 拉斐尔同样正色说:“我是一个圣徒,对付那种东西我比你们更有经验。” 得到了保证, 金才放开男爵,并对拉斐尔行了一个骑士礼才带着人离开。 男爵一直跌跌撞撞靠上墙壁才站稳了身形,对着他们的背影,徒劳呵斥道:“滚出我的家!” 他也喝退了那些围观的仆从,径直大步冲向餐厅,环视了一圈后,沉下了脸问道:“伊丽莎白呢?她的哥哥回来了,她却连见一面都不肯,简直是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她不在房间里。” 女仆很快就来回报,尚不及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就被男爵一脚踹开。 “一帮废物,连人都看不住。” 男爵的强权与□□在餐桌上展现地淋漓尽致,禁止在他开口前坐上餐桌,禁止在留下任何食物,禁止女士们在餐桌上发出声音,禁止在他下令前放下刀叉,禁止—— 拿餐刀割掉他的舌头。 上一秒男爵还在挑剔着莉莉的缺乏规矩,内涵她的家人们,下一秒面容精致的天使垂下碧色的眼眸,有些俏皮地歪了歪脑袋,居高临下问道:“我想我刚刚有些没听清,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冷汗从男爵的脊背上滑落,浸湿整个后背,冰凉的餐刀就按在了他的舌苔上,牙都被打得生疼,血腥味蔓延到喉咙口,他却只能举起双手示意惊慌的仆从们不要靠近。 男爵上下滑动了眼珠,仅仅是想做出色厉内荏的威胁,刀尖又向内滑了一大截,已经抵到了他的嗓子眼。 他拼命地用眼神示意着自己的儿子,但拉斐尔正低着头,切好了半块小羊排放在莉莉的盘子里,让她可以只用叉子,并对一切置若罔闻。 直到男爵的目光凶狠又哀怜,拉斐尔才假惺惺地喊住了莉莉,并对着惊魂未定男爵表示歉意。 “她不太喜欢你的规矩,也不喜欢你对她家人的评价。” 莉莉松了手,满意地看着刀子沾满唾液和血丝,滑落在他充填内里的衣服上,衣服的主人还战战兢兢。 他看着莉莉吃了两口小羊排,挑剔着太过浓郁的香料,然后若无其事地给了男孩儿一个吻,窈窕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楼梯角。 在她的身后,男爵掀翻了椅子破口大骂。 莉莉没有回到房间,那儿对她来说闭塞又狭小,靠在迎风的窗台上,从这儿可以看见演武场里正在格斗的骑士,他们搭了帐篷场边,直到罗曼顺利下葬才会离开。 “我有点想下去玩玩。”她有些手痒了。 “别欺负他们。” 一个混血种的基础体能就可以吊打这些经过初步训练的普通人,莉莉虽然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战绩,但凡是交过手的就绝对不会小看她。 在她的身旁是端着餐盘的拉斐尔,他给莉莉带了两块面包,“你饿吗?” 莉莉当然摇头,这儿的菜不太对她的胃口。 “你刚刚去哪儿了?。” 拉斐尔说:“他带我去巡视了领地,说等他死了那些都是我的,但——” 他住了口,走廊尽头走来的是莉莉刚见过的老仆人,他步履蹒跚但线路却是笔直地朝着两人,低低咒骂了声什么后才离开。 “他说了什么?” 莉莉觉得自己没听清,她看向拉斐尔,后者却神色复杂。 他轻声道:“我母亲的名字。” “还有呢?” “没了。”后面还有一句脏话。 分卷阅读77 莉莉从男孩儿的态度里琢磨出了些不一样,试探着问道:“你在生气吗?” “没有。” 他生硬且不自然的否认验证了莉莉的想法,并且在晚上用行动直白表达了这种心情。 明明是十指相扣的温存模样,但拉斐尔动作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留情,野蛮的横冲直撞让莉莉疼得皱了眉,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了血痕。 “轻点儿。”她忍不住出声拒绝。 但身上的人却置若罔闻,甚至在她脖子上发泄一般地狠狠咬了一口,简直想把她的肉都撕下来,忍无可忍的莉莉只好把他踹下了床。 “你今天怎么了?” 他一整天都不太对劲。 拉斐尔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爬上了床,从身后再次抱住了莉莉,这次他安稳地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兽,静静靠在了她的肩上。 莉莉揉了拉斐尔柔润的额发,四目相对,接收到的委屈让她有些心累,但她对自己的伴侣一向耐性极佳。 “你今天怎么了?” 拉斐尔抱着莉莉轻声道:“我不想在这儿。” “我也不想。”莉莉坦白。 早已经习惯了各种男人的献媚,但男爵的眼神还是让莉莉浑身难受,那道目光像是在看着被支配物,卑微又有着浓浓的占有欲,从莉莉被温斯顿抚养在膝下之后,就很少有人会这么看她了,等她成为卡斯滕的执行者后更是如此。 莉莉建议道:“那我们等安格斯回来,就离开这儿。”她只想养个贴心的小男孩儿,不想应付小男孩儿的一家子。 “好。”拉斐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等我安葬好了罗曼,再带你去看看我的母亲就找个地方安家,就我们两个人。” “你的母亲?” 这是他再一次提到自己的母亲。 提起母亲的时候,他把莉莉拢到了怀里,回忆道:“她温柔又漂亮,但我不记得太多了。” 安抚着男孩儿睡过去,莉莉毫无负罪感地再次离开了房间。 一声口哨,带来的黑色传信鸟这次飞得有些吃力,厚厚的字条可以说是毫无营养,无非就是些关心的话,但玛姬大概提了一句,有人在深渊附近看到了弯刀的痕迹,也许是亚泽尔。 深渊只是对于一处黑暗之地的代称,传说中那里有黑暗力量的源泉,但到底只是一个传说。 至于莉莉为什么会知道,温斯顿的成名之战就是在那儿,他一人独战三名预选圣子,最后坠入了深渊,但一个月后就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取代庞娜成为了卡斯滕的族长。 “那是个很磨砺人的地方,到处都是畸变的魔物和吃人的池沼,还有时不时的空间崩塌,我本来以为我会死在那儿。”温斯顿用平淡的话语如此形容,他的伤病也是在深渊中落下的,这却不是谈话的核心。他继续道:“虽然那时还没有你,但你的父亲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 只有从那里活着出来的人才真正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温斯顿独战三名预选圣子,但那时的温斯顿只是初出茅庐,很快就成了被打的那个,但深渊在那时发生一次崩塌,他们都掉了进去。 温斯顿因为纯血的身体素质成了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但也受困其中,等死的时候遇上了原本来救预选圣子们却也倒霉被困的圣子弥赛亚。 “无论如何,他救了我。”温斯顿说着放下了烟斗,抱了年幼的莉莉到膝盖上,“我们当时就约定,我会无论谁出去都得照顾对方的妻子和孩子。” 这在当时只是个不抱期望的玩笑,毕竟圣子侍奉神明,有妻有子的只是温斯顿。 但现在看来,如果亚泽尔也在那儿,莉莉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这个混账也不止一次发誓要闯完深渊回来打败老父亲。 收起思绪,莉莉收起了字条,正要回去钻回男孩儿温暖的怀抱,却看到一个人影出了宅邸的门。 那是今天才陈述过太阳落山后禁止出门的男爵,他正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阵风吹过都能散播出香水味,脸上都是期待的喜悦,一点都不难猜出他要去做什么。 莉莉跟了上去,直觉告诉她会发现一些惊喜,但没想到惊喜只在距离宅邸的几百米之外。 “你今天来晚了,亲爱的。” 有人从奢华的住所里款款而出迎接了男爵的到来。 分卷阅读78 妩媚又精致的女士亲吻流油的面孔,高开的分叉裙下是交叠的丰美双腿,艳丽的红唇正吐出气息在男爵的耳边,像是只碰过香脂的手毫不嫌弃地覆在一浪浪抖动的胸口。 两人相携着走入灯火通明的住所,一关上门他们就滚在了地毯上,但尚不等莉莉纠结完要不要听下去,就已经完了事儿。 “你打算什么娶我?” “我一定会娶你的。”男爵气喘吁吁地保证,“但是亲爱的,现在还不能。” 女士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听说你的第二个儿子回来了?你不是告诉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他会不会和罗曼一样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不会的,他没那胆子。”狠戾毕露于男爵的眼中,他对着情人发誓道:“我已经杀了一个儿子,但为了你,我还能杀了第二个,为我们的孩子让路。” 40. Chapter40 凯瑟琳 人心比万物都诡诈, 坏到极处,谁能识透呢? 如果男孩儿准备留下,那莉莉当然会帮他把男爵这个隐患铲除, 给他一个童话般的摇篮安睡,但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离开, 就没必要横生事端。 即使已经猜出了全部, 莉莉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而且以男爵的效率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 刚刚的欢好像是已经掏空男爵的全部精力, 连温存的时间都意兴阑珊, 他被女士搀扶起来, 跌跌撞撞地进了这栋豪宅的深处, 跌倒在床上后就睡得不省人事,震天的鼾声连夜里的蝉鸣都完全掩盖。 “肥猪。” 方才还曲意逢迎的女士再也懒得伺候,她踢掉装饰满珠宝的高跟, 赤脚踩在黑色的绒毯上走出一道袅娜,在镜子前细细补了妆容, 将本就浓艳的色彩涂抹得鬼魅般妖异。 落下最后一笔,她满意地笑了, 对着镜子问道:“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镜子里分明只有她自己和这奢华颓靡的居室,但莉莉知道, 还有潜藏于黑暗中的她。 “你身上有着和我一样的味道, 我的血亲。”女士喃喃自语, “你是他们派来杀我的吗?你的名字叫什么?” 莉莉从黑暗中显出形态,站在女士身后一个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位置上,回问道:“为什么不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呢?” 女士却轻笑了一声,施施然扭过身好像要盈盈一礼,以一个绝不会舒服的妖娆姿势靠在梳妆镜上, 当看到莉莉面容的时候,眼中是了然。 “摩根?” 她瞬时放声大笑,直到夸张的动作让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即便如此,她半坐在地上露出两条腿的姿态也是勾人的,好像她的骨子里已经是浑然天成的妩媚,连一举一动都在软化着人的骨头。 “你的母亲一定琉克勒,只有她对圣徒们的肉体感兴趣。” “不,”莉莉却出乎她意料地摇头,“我也很感兴趣。”也算承认了另外半句话。 女士笑着半掩面,又似要哭出来般掐着嗓子,本该刺耳的声音在她好嗓子的发挥下却还能让人生怜。 直到匕首抵在了她的喉间,秘银瞬时灼透了她的肌肤,直伤到声带的时候,她才欲拒还迎般轻轻推开了莉莉的小臂,以此保持一小段安全的距离。 一点泪痣挂在她的眼角,漆黑的发随手散落,她乖乖闭嘴,就近靠在了小茶几上,火焰红的裙裾盛放开荼蘼的花,而她的面孔是这朵花最美的表达,每一个眼神都是欲说还休。 恐怕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了她这般的尤物,但莉莉真的对她没兴趣。 她拍了拍那张娇艳红润的面孔,“告诉我你是谁?” 这次没有故弄玄虚,女士启唇宛如少女含羞,笑着轻声道:“我是你姨母,也许你听过我,我叫凯瑟琳。” 凯瑟琳·摩根,摩根家族臭名昭著的三姐妹中的长姐,本该被圣子弥赛亚斩首的那个,莉莉的母亲琉克勒排行第二,分娩后死于太阳之下,最小的那个叫卡珊德拉,在城堡里和摩根家一起死于安格斯的剑下。 关于凯瑟琳,莉莉也只是略有耳闻。 见过她的人都会说—— 她是受诅咒永不凋零的玫瑰,却美得好像下一刻就该死去,或是颓没在某个金丝牢笼的断壁残垣之中,即便是化作灰烬,也会有人不断为抢夺她的香帕而死去,吟游的诗人为她唱到咳 分卷阅读79 血,圣人则会决绝地跳入她的坟墓…… “传说总有夸张的成分。”她回忆起过去,“我喜欢说话好听的,琉克勒喜欢会反抗的,卡珊德拉喜欢粗暴些的。” 只可惜欣赏她容姿的莉莉实在是铁石心肠,逼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被我的妹妹赶出了家门。” 凯瑟琳长叹了一口气,侧过脸去好似要掩盖垂泪的狼狈,这熟悉的套路莉莉也用过,当然不会被骗得心软。 匕首这次对准了她娇俏的脸蛋,作势就要划出一道蜈蚣样的伤疤,这让凯瑟琳简直难以置信。 “太残忍了。”她佯装恼怒抱怨了一句,但还是把事情娓娓说道:“那个狗日的弥赛亚用银器钉穿了我,又想把我扔下来深渊自生自灭,我却把他给骗了下去,然后那枚带着他意志的秘银圣器斗争了好几个月。等我好不容易摆脱它,回到家族的时候,我可爱的妹妹卡珊德拉已经坐在了我的位置上,她告诉我,单纯的琉克勒为我去报仇了,我应该安息死去。”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一个家族不能有两个接受认可的族长,不想死的凯瑟琳被赶出了家门流落至此,再也不能用摩根家的身份,也不能提及自己的名字,直到摩根的覆灭。 卡珊德拉赶走她的时候也给了她一大笔财产,但凯瑟琳很快把钱挥霍一空,保证了不再过问任何黑暗种族事务的她当然说到做到,干脆勾搭了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定居于此,一百多年来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买单的人,现在倒霉的刚好是男爵而已。 提起家族的覆灭,凯瑟琳忧愁地凝住了眉,“反正我也不擅长那些,而且我总不能回去告诉那些圣徒说摩根还没死绝吧。” 从那之后,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再也没关注过任何消息,也当然不会知道莉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好像也在流浪,要来和我一起吗?”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同族的凯瑟琳兴奋地提出邀请,但想起了莉莉露出肌肤上的痕迹,她有些失望道:“哦,不对,你已经找到一个了,而且看起来精力非常旺盛。” 第一次见到如此废物的家族长辈,这让莉莉一时有些不该如何是好。 见她仍旧有杀了自己的打算,一点都不笨的凯瑟琳只好举起手保证:“我真没别的想法,你也盯上了伍德家的男孩儿对吗?那个肥猪的第二个孩子,是个预选圣子,而且你们显然相处得不错。” “那关于伍德男爵——” “玩玩而已。”凯瑟琳迅速划清了界限,金丝的绣球正在她灵巧的手中被玩弄,她给了莉莉一个你懂的眼神,“我可以放弃伍德家这个目标,我还能教你怎么把男人调教到言听计从。” 想起拉斐尔总是阴晴不定,和时不时的怪脾气,总是在安抚男孩儿上感到头大的莉莉当然点头。 但就在她答应的刹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简直像是烧红的炭一样烫伤了皮肤,她急忙甩开了自己的外套。 就在刹那间,亮着光的一个点从她口袋中飞出——那是拉斐尔给的吊坠,它此时比任何价值连城的的珠宝都要夺目。 莉莉追出门,眼睁睁看着它笔直地飞往黑暗中的一点,莹莹的白光在汇聚,最终凝出了透明发亮的人形,那是本该在床上熟睡的拉斐尔,他现在的状态就和布鲁里希达的那一晚一样,但看着莉莉的眼神里少了些懵懂的试探,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一般晦暗不明。 莉莉觉得自己还能再狡辩一下,但也不妨先发制人。 她问得理直气壮:“你怎么会在这儿?” 如果男孩儿贴心一些,回答出来找你或者是梦游,她都可以把这事情揭过去,只要回到床上一切都会好聊一些。 但拉斐尔拒绝了按她的意思来。 他从光芒中走来如从神殿踏入人间,宽大的白袍加身,面容无悲无喜,直到莉莉的跟前才居高临下垂了眼帘,漆黑的瞳孔把她看得剖开一般透彻。 锁定她的彻骨寒意让莉莉下意识退了半步,压迫感带来的恐惧在她心底蔓延,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根本不是个可以被玩弄于股掌的男孩儿,他只是一让再让。 目睹这一切的拉斐尔问得讥讽,“你在害怕什么?” “你——” “你爱我吗?”拉斐尔问道,但不等回答他就自己笑了,残忍道:“你称爱的时候就是个满嘴胡话的婊子,做爱的时候更是如此,只有现在——” 分卷阅读80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一言不发的时候才诚实得可怕。” 太过致命的评价,莉莉简直哑口无言,而正怒火中烧的拉斐尔也根本不想听她说任何。 “我都听到了。” 拉斐尔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像是已经用尽了最后的耐心,没再给一个眼神,径直走向了凯瑟琳的房子。 莉莉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就是你正在驯服的圣廷男孩儿吗?” 就在莉莉组织语言的时候,丝毫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凯瑟琳已经从门口探出了头,她像蛇一样半倚靠在门框上,暧昧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打转,轻快的嗓音让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没有人回答。 凯瑟琳换了一种问法,“你们什么关系?” 走在前面的人回了头,如针扎一般刺骨的眼神死死戳在她的身上,莉莉被迫试探着做了回答,“伴侣?” 凯瑟琳扭头翻了个白眼,像是在怀疑怎么会有这么丢人的后辈,就在她掉头进屋的瞬间,纯白的圣光在室内点亮一切,眼见就要吞没那抹红色。 “不——” 莉莉拉住了拉斐尔的衣角,后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白光熄灭而凯瑟琳安然无恙,莉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她被死死掐住了脖子提起,死死钳住的手正在收紧。 “我该从一开始就杀了你的。”这是意识模糊前,莉莉最后听到的一句。 41. Chapter41 凯瑟琳 莉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日光高照, 而她正趴在一具富有弹性的男性躯体之上,腰肢被死死环住,勒得她简直有些喘不过气。 她仰头看到的是还闭眼的拉斐尔, 圣子的睡颜美好勾人,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辨, 修长的脖颈毫无防备, 略有一层薄薄肌肉覆盖着赤裸的上身, 从流畅的身线到性感锁骨, 都在勾动着属于初醒的躁动, 但莉莉暂时没那个兴致。 艰难地从他怀里爬了出来, 莉莉坐在床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儿毫无痕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一条胳膊再次把她拉回了床上,耳鬓厮磨间, 含着睡意的沙哑声线实在致命。 “你要去哪儿?” 拉斐尔认真地盯住了她的眼睛发问。 他整个人温和又平静,和昨晚凶恶的暴徒简直判若两人, 在这个寻常的早上,莉莉也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去吃早饭。” 拉斐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认真道:“那你应该叫上我一起。” “那你现在起来。” 莉莉没好气地拍掉他的胳膊,顶着床上人意味不明的炽热目光踩在了地上。 她的衣服都被整整齐齐摆在了床边, 一看就不是莉莉会整理出来的样子, 还有本该被她丢在凯瑟琳家门外的那件外套也好好地挂在衣帽架上, 明显是有人特地整理的。 就在她拿起外套的时候,一枚吊坠极有存在感地掉了出来,细线串的白珐琅圆珠,此时的它老实的像是地摊上就能淘到的小玩意儿。 昨夜的骇人一幕似乎还在眼前,莉莉把它抓了起来, “这是什么?” “记忆。” 拉斐尔这次没有隐瞒,他正以一个慵懒随意的姿态半靠在床头,像是有些还未过去的起床气。 在索要了一个早安吻之后,他才补充道:“我不想要的记忆都在里面,大部分都很糟心,还有小部分记不记得都无所谓。” “什么意思?” “它是一个容器,只能装记忆而已。” 莉莉挑眉,这有点超出了她的认知。 “那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唔——昨晚你出去了一趟。”拉斐尔回答道,但不等莉莉松一口气,他又蹙眉若有所思,“然后你干了些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很生气。” 他说着生气,动作却是把脑袋搁在了莉莉的肩膀上,像是在寻求安慰一般乖巧,被靠着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莉莉按住了他的肩膀,拉开一小段距离,确定自己能够拔腿就跑后才 分卷阅读81 试探着问道:“那你现在呢?” “还有点。” 莉莉试图和他讲道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差点儿杀了我。” 拉斐尔眨了眨眼,最终毫无内疚之情地点了头,“我太生气了,但我忘了是为什么了。” 他嘴上说着生气,但神色是始终平静,甚至有心情撩起了莉莉的耳发,又把那个吊坠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塞入她的领口。 “这样你去哪里我都能知道。” 他伸手阻止了莉莉拒绝的话,不容抗拒道:“你在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信誉可言了,而且我知道你不是要去吃早餐,而是要去找昨晚的那个女人,你又在骗我。” 在莉莉哑口无言的时候,拉斐尔已经非常贴心地帮她做出了安排,“她还活着,等吃完早餐我再带你去找她好吗?” 他的话语明明是温柔的,唇边甚至还有有着笑意,但莉莉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胆敢摇头,他会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 拯救莉莉的是一道急促的敲门声,莫娜是来告诉两人男爵失踪的消息。 “他昨晚彻夜未归。”莫娜简直心急如焚,“他有和你们说什么吗?” 她看起来比前几日更为憔悴,忧思堆满了她的双眼,眼下的黑眼圈明显,她的肚子里明明还怀着一个孩子,整个人却在肉眼可见地消减下来,好像全部的生命力都系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五个月的腹部有些超乎寻常的臃肿,莉莉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黑暗的气息,也许她是无辜的,但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莫娜顿时面露为难,她不擅长藏住自己的想法,也知道男爵去了哪里。 “仆人已经去找过了,但那儿空无一人。” “那你知道是他杀了你的丈夫吗?”拉斐尔把门打开,平静地发问。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从身后将莉莉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做出了保护的姿态,好整以暇地看着莫娜的一举一动。 这个问题让莫娜简直难以置信,面色愈发苍白,连指尖都难以控制地颤抖着。 “你什么意思?” “他设计杀了你的丈夫。”拉斐尔耐性极佳地重复了一遍,目光把她从头打量到脚,简直刻薄到每一根头发丝。最后落在她护着的肚子上,“你就不好奇自己怀着的是什么吗?” 眼看着莫娜转身就要离开,莉莉眼疾手快把她拉进了房间,连哄带骗按在了椅子上,这次没有一个圣母心的男孩儿来阻止她套话了。 在这个可怜女人的哭哭啼啼中,她把憋在心里零零碎碎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他们很早就知道男爵在外面养了女人,就连搬到这儿都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她美到惊人也温柔体贴,为男爵牵桥搭线做了一笔大生意,也是因为那笔大生意,才有了现在的伍德家族,至于让他们大赚一笔的市政规划,也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锦上添花。 “饲养血食?” 就莉莉所知,本家对于饲养血食的附属家族一向待遇不错,偏僻如拉齐奥也能得到几十袋金币的奖励,再繁荣些的,甚至成了一方有名有姓的大领主。 莫娜只是哭着摇头,“我不知道,罗曼说他发现了些东西,他去找了地区主教,第二天地区主教就死在了床教堂里。我让他别追查下去了,他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了,还说要带着我回去看看母亲的坟墓,但那天早上他抛下了我一个人就回了老家……” 再后被人杀人灭口。 她在看到丈夫尸体的时候直接昏厥了过去,肚子里的孩子也本该随着父亲一道离开她,但男爵说他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孙子,并且给莫娜吃下了一个小丸子。 等莫娜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些的时候,只记得孩子的父亲离开了,但他们的孩子还在,她会保护好这个孩子。 至此,莫娜已经泣不成声,望向自己腹部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莉莉用手覆上了莫娜的双眼,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我有个不太好的想法。” “嗯。” 整个过程中,拉斐尔好像都心不在焉的,对那曲折离奇的故事,感人至深的爱情还是肮脏下作的阴谋都兴致阑珊,他把玩着莉莉脑后因为压着睡觉而翘起来的几缕头发,想把它们编进发里去。 b 分卷阅读82 r   莉莉想从他怀里出去,但被揪住的头发限制了她的不情不愿,曾经好欺负的男孩儿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当然有。”拉斐尔话语轻快。 他停下手满意地看了自己的杰作,两股小辫被编到了一起,抽了莉莉裙上的一条丝带,在上面绑了一个小花。 “你的想法是对的,而且凯瑟琳在骗你。”他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但就在莉莉等他下文的时候,却话锋一转问道:“你还吃早饭吗?” 莉莉当然没了胃口。 在拉斐尔有些遗憾的目光中,她的双眼被蒙上,身边的温度骤然下降,只有贴在她身后的人传递着温度。 “你在搞什么?”莉莉讨厌失控的感觉。 一声轻笑后,覆在她眼上的手终于移开,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连脚下都像是不存在的空间,视线里唯一的颜色就是尽头处的一抹红。 那是狼狈垂泪的凯瑟琳,红色的裙装残破地挂在身上,眼尾哭红让人心疼,像是在金丝雀的牢笼里经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她看到莉莉之后,绝望的美目中有了一丝丝希望,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拉住她。 也就在此时,莉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身后走出的拉斐尔,徒手拧掉了凯瑟琳的脖子,余下的尸体轰然倒下,漂亮的头颅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眼中还残留着凄楚的泪花。 她没有化作灰烬。 莉莉终于看清了支撑起这具身体的是什么,密密麻麻的红色触须取代了每一条块血肉,与这具身体完全融为一体,就和占领圣子安东尼身体的秽种形态一般无二。 “简单的扩张已经满足不了它们的胃口了,它们在寻找宿主,死去的宿主。” 不管是从布鲁里希达河流中爬出的尸体,还是冰室里圣子安东尼的遗骸,甚至眼前的凯瑟琳·摩根,他们都是秽种的宿主,死去或者濒死的□□经由秽种重新活动起来,活死人一样游荡于此。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伍德家族,不仅因为伍德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还因为他们的老宅不远处,就是尼克妃莉娅家族。 在死人方面的研究当然得靠尼克妃莉娅,那群玩弄尸体的变态。 42. Chapter42 枕边人 凯瑟琳的尸体保持着天鹅之死的凄艳姿态被圣光吞没, 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等莉莉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男爵的宅邸,浑身脱力般半靠在高背的座椅上, 面露担忧的拉斐尔正在一勺勺地喂她喝汤压惊。 她近乎是下意识地挥开了靠近的手,支肘于桌面, 抱住了脑袋。 莉莉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圣子安东尼的尸体后来怎么样了?” “众目睽睽之下, ”拉斐尔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不管是谁把他塞进了冰室, 不管那具身体是多么适合作为秽种的温床, 都注定只能毁了它。” “那他被割下来的脑袋呢?” 莉莉有些后怕, 她把那个脑袋留在了卡斯滕的城堡里, 如果脑袋还保留着秽种的增值能力,那卡斯滕会成为一片炼狱。 也许幕后之人从一开始就做了针对她的圈套,如果莉莉失败, 那冰室里的秽种会以安东尼的名义站在人前,如果她成功, 她和庞娜的残杀无论结果如何,秽种都已经借着安东尼的脑袋潜藏进了卡斯滕。 她虽然不喜欢庞娜, 但也不希望自己长大的地方被一群肉瘤怪物占据。 “别担心,它已经没有感染能力了。” “你确定吗?” “是的, ”拉斐尔面不改色地点了头, 说起来似乎有理有据:“安东尼的□□对秽种来说是个非常珍贵的温床, 远超过了你所能见到的凯瑟琳,如果不是寄生过程被打扰的话,它和□□完全融合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 六神无主的莉莉姑且相信了他的话,但心里依然隐隐有着些不安,也许她应该送信回去询问一下后续的处理, 但那至少也得等晚上,传信鸟的白日永远混在奇奇怪怪的鸟群里伪装自己。 冰凉的双手被拉斐尔合于掌心,他在莉莉的面前单膝跪下,认真地仰面看向了莉莉垂下的双目,“别想那么多了好吗?我明天带你去见见我的母亲,然后 分卷阅读83 我们找个地方安家,你可以时不时回去看看你的朋友,我会亲手把我们的小屋造起来。” 莉莉一言不发地点头,心说傻孩子,我只是想要你的血液而已。 圣子血液中蕴含的力量让莉莉的黑暗野蛮又疯狂地成长着,现在的她如果回到初见男孩儿的修道院,她或许能和安格斯有一战之力,至少逃走也不会需要对方的手下留情。 莉莉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圣子的血液都有这种作用,她的知识范围内任何一本书记载过有相关的内容,但无论如何,在莉莉尝过的所有血液中,他的是最可口的。 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早晚回去的打算。 “好吧。”莉莉把他拉起,昧着良心许诺道:“我现在只有你了——” “男爵回来了!” 嘈杂的惊呼声打断了莉莉的深情告白,从这儿向外望去,一个浑身被包裹着脏兮兮泥土的玩意儿摇摇晃晃地进来,随着不太平稳又无人敢扶的走动,掉了一路湿漉漉的泥块儿在地上。 仆人们大呼小叫着远远拥簇着他,互相指使着:“还不快去准备洗澡水!” 完全看不出面色男爵也许正怒气冲冲,但他一开口就吸入了满嘴的恶臭味,更可怕的是这恶臭味儿完全来自他自己身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莉莉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是埋了他的半个身子在河边的淤泥里而已,爬出来的过程看起来不太顺利。”拉斐尔轻描淡写道,有些不满被打断的表白,但莉莉已经从感性的情绪中挣脱,他只能失望了。 好在也不是毫无突破,莉莉挽住了他的胳膊,“你还没带我在这附近走走,我听莫娜说附近有很适合散心的地方,哦对了,莫娜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们就不管伍德男爵的小动作了吗?” “别担心,我会解决好。”他让莉莉可以尽管安心。 痛失所爱的男爵一整天都打砸东西,夜鸮一样高呼着凯瑟琳的名字,仇视的目光在周围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好像他们都是害死他爱人的凶手一般。 但也如拉斐尔所说,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半天就气病在了床上,舌头已经收不进嘴巴,只能瞪眼睛表达想说的话。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拉斐尔理所当然地被叫到了床前,一道被传唤而来的还有怀着孩子的莫娜,至于莉莉,她撒了个娇后就留在了外面鬼混。 “你要死了。”拉斐尔站在老父亲的床头,冷静地阐述着事实,又念起了凯瑟琳骂男爵的话,“肥猪。” 从恼羞成怒到看仇人一般,老父亲当即挣扎着就要起来,但此时的他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臭鱼肉。 “看起来你早知道她这么骂你了,肥猪。” 他被气到口吐白沫,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拉斐尔也没想到这句话的杀伤力会强大至此,他摸摸鼻子掩盖一点点情绪,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始终站在房间门口,不敢靠近一步的莫娜。 “我有两个办法给你。”在满怀希冀的目光中,拉斐尔面色凝重地缓缓道:“第一个我帮你拿掉这个孩子,你会虚弱一段时间,但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第二个我帮你进行净化,但不保证你能完好无损地生下他,生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我也无法保证。但无论你选哪一种,这个家的财产都是你的了,包括床上躺着的玩意儿。” 在外鬼混的莉莉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干,她找到了本地玩乐的一条街,在赌场里当了随身的一个镯子换筹码,然后用阴影作弊赚了盆满钵满,攒够了钱她才慢慢悠悠赎回了镯子去逛街。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些心怀不轨的,但她从不觉得这些玩意儿是个麻烦,甚至能算个消遣,毕竟教训小混混这种碾压级别的战斗不常有。 主动绕进了一条小巷子,莉莉在尽头处转过身,但身后空无一人。 不,她略微放低了视线,那是个绝对令她意想不到的—— 伍德男爵宅邸里脸像是融化了半边的老仆人。 不等莉莉开口,他已经自顾自开了口。 “你好,小姐。” 他的开场彬彬有礼,嗓音与外貌相比甚至算得上卓越,连韵脚都在显示他接受过专门的教育,却不如如何沦落至此。 “我知道您的好奇,但请先让我说一些重要的事情,您的枕边人是一个恶魔。” 分卷阅读84 事情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一个债台高筑的乡村男爵骗了一个牧师女儿的感情,他们婚后不幸福但是有了三个孩子,第二个叫做约翰。 因为酗酒父亲的虐待,他在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躺在茅草堆上几乎奄奄一息。 他的父亲为了省钱拒绝了牧师的探望,他的母亲不眠不休日夜为他祷告,但孩子还是在她的怀里咽了气。 母亲悲痛欲绝,她拒绝让自己的孩子草草埋葬在冰冷的土堆里,陪伴着孩子躺了一天一夜,在她绝望的那个夜里,夜空突然亮的如同白昼,袭击居民的畸形种们在白光中化作灰烬,一切黑暗无从遁形。 男孩儿也奇迹般的恢复了呼吸,但他的忘了全部的事情,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恶魔附身在了他的身上,他带来了表面上的祥和,但噩梦的种子从那时埋下。”他说的是那么的神秘莫测,“如果您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惮于告诉您,我有一部分乌达拉克的血脉,能看到一些灾迹,为了这个答案,我烧毁了我的脸作为代价。至于我的所言是否是真实,您可以亲自去验证。” 夜晚是无聊的,莉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躺在了床上,被子从头蒙到脚,表明了自己今晚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决心。 但有些事情就是不尽人意,当着拉斐尔的面,机灵的传信鸟笃开了窗户,在她的床边蹦蹦跳跳。 “你不起来看一眼吗?”拉斐尔问道,他把蒙在莉莉脑门上的被子掀了一点下来,对着正装死的人问道:“还是你要我念给你听。” 他伸出手指的时候,传信鸟就会意地跳了上去,靠近了些才发现自己找错了人,但已经有些迟了。 没有面包屑作为奖励,藏着的小纸条就被抢走,它直接在原地傻了眼。 “亲爱的伊莉亚,见信如晤,无论你在哪儿都希望你过得不错。”整个开头都很正常,好像老友间的问候,在莉莉松一口气的时候,拉斐尔也心情极佳地笑了笑,“你有很好的朋友。” 但再往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黑斯廷斯那个墙头草一样的小鬼,他又问起了你的事情,问你是否还活着,因为如果你死了,他和你的婚约就自动失效,他能名正言顺地娶一个绝对没你漂亮的纯血。” “他简直巴不得你死了,然后自己好和鸟去过日子,他都忘了自己手里唯一一只饿死鬼,还是你放在床头柜上孵出来的,那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听说其它几个蛋的状态不太好,所以才开始又想念你了吧,被他念念不忘可不是个好事情。” “总之,离那些两面三刀的狗男人们远一点。” “想你的玛姬。” 纸条被拉斐尔成了一团。 清晨的时候,安格斯如约到来,他还带了自己原先在圣廷时的一群猎魔人,因为圣廷内部不可化解的分裂,愿意跟着他的人实在不少。 但还不等说些什么,安格斯就被拉斐尔拉到了角落里。 “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她有一个未婚夫?” 安格斯思索片刻,回怼了过去,“是你告诉我,你不想听到任何和她有关的消息的。” 这句话他确实说过。 拉斐尔沉默着点了头,再难过也只能自己憋着。 见他神色不对,再思及以往的惨痛,安格斯有些担忧地问:“你这次没哭鼻子吧?” 上次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孩儿可真是让他印象深刻。 43. Chapter43 枕边人 当然是没有的。 这点莉莉完全可以作证, 因为差点儿哭出来的是她。 一晚上的昏天黑地让她脑子都和掺了水一样混沌,以至于今早莉莉醒来看到拉斐尔的第一眼,还是脱口而出一句委委屈屈的亲爱的。 她带着一脖子吻痕大大方方下了楼, 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骨头都是散的,连安格斯看到她的时候, 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但这不是重点。 “关于圣子弥赛亚, 我的生父是如何杀死凯瑟琳·摩根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再次被拉到一旁问话, 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什么的安格斯有些无奈, 但还是耐心做了回答。 分卷阅读85 “当然记得。” 安格斯那时已经跟随在了弥赛亚身边修行, 见证了他是怎么从一个随性的圣子变成人类救世主的, 而那一次对战凯瑟琳·摩根的过程, 他更是印象深刻,如今想来依然心情复杂。 “她完全就是个死不要脸的荡妇。”安格斯回忆道,“那次我们两人在神圣战争的主战场之一回收了秘银圣器圣玛丽, 在停战区的一条河流附近过夜,她趁着晚上我们休息的时候, 一丝不挂地钻进我们的帐篷。” 这只是个简略版的描述,毕竟有些糟糕的过程实在不适合说出来给人听。当年的安格斯就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当即被吓得魂不附体,动都不敢动一下, 险些被她如饥似渴地扒了底裤。 最终出手的是弥赛亚, 他先是砍掉了凯瑟琳的半个肩膀威胁她离开, 威胁无果后又用圣玛丽刺穿了她的心脏。 “你亲眼看到她化作灰烬了吗?” “当然。” 确保那些纯血死得彻底到化成灰烬,是每一个猎魔人的基本操守。 但安格斯见她的神色有些不太好看,操心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非常不对劲。”莉莉觉得事情正在超出自己的认知,“我见到了凯瑟琳·摩根,就在昨天, 她整个人被秽种寄生了,但行为举动好像是她本人还活着一样,不过拉斐尔已经杀了她。” “那也不奇怪了。”安格斯反而安慰道,“秽种是黑暗本源力量的一种极端形态,我们对它的理解到目前为止都只有一个初步的概念,它无论怎么进化都不算意外,我们能做的就是用力所能及的办法除掉它。” 安格斯虽然如此说着,但莉莉能看出他有所隐瞒,他余光的倾向表示这个问题需要去和拉斐尔商量,而不是告诉莉莉。 好吧。 莉莉放弃这方面的追问,她既不懂秽种,也不懂圣光,更不懂这些喜欢把事情藏着掖着的南惹得脑回路。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区分三姐妹的?” “她们根本不会被混淆。”安格斯明显松了一口气,“凯瑟琳总是浓妆艳抹,见到好看的都想春风一度;卡珊德拉有天生血液病,她的头发很早就掉光了,我杀了她的时候,她的形态已经介于血族和畸形种之间。” “至于琉克勒,你的生母,我就只在战场上远远见过她一次,漂亮到惊心动魄的一个女人,关于她最多的消息就是在强抢圣子。”安格斯在此做了保留意见,远处他的同伴们已经在招呼他过去,他在招手示意的时候随口丢下一句话,“你最好回头去问温斯顿,他对你母亲应该比我了解。” 捕捉到一个敏感词,莉莉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的去路,直勾勾望入他的眼底,将其中的心虚与躲闪一览无余。 她确认一般问道:“你刚刚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心知大事不好,安格斯只好耸了耸肩,做足了推卸责任的姿态。 “我可什么都没说。” 姑且当他什么都没说,去往伍德家老宅的队伍已经整理完毕。 拉着罗曼·伍德黑色棺椁的马车被保护在正中间,他生前的骑士守护在左右,前后都是安格斯带来的猎魔人。 骑士们紧张得面部肌肉僵硬,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安心,在看到这些不太靠谱的同行者后更是心慌,而新来的猎魔人们还在小打小闹。 “但那些茹毛饮血的怪物晚上才会出来。” 其中一位对这个行程有些意见,他一身粗布衣打扮,还挂了一个牛皮的酒囊,不像是圣廷所向披靡的驱魔人,反倒像是个赏金猎人一样吊儿郎当。 “别这么说了,也别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他的同伴劝阻了他,“看到那个棺材了吗?我们首先是护送他们去把它下葬,然后才是解决这儿的怪物。” “好吧好吧。” 他们暂且搁置争议。 安格斯带来的人大多是从前在圣裁审判所的旧部,不同于圣骑士们整齐划一的军事化统筹,圣裁审判所的猎魔人们更多独来独往,孤身在外几年都是常态,像今天这种能聚十几个朋友的场面实在少见,放在过去也就跟着安格斯端掉摩根家大本营的时候才有的盛景。 他们对圣廷也没什么留恋可言,最多不过是情报和资源的交换,也就这群无法无天的人,才敢对教廷的事务指手画脚。 分卷阅读86 “亚历山大一定是疯了。”他们如此评价教皇的举动,“他想组建一支军队和黑暗种族开战。” “开战?”莉莉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的。” 他们有些惊奇地打量了正经过的莉莉,目光中并无恶意,但凡是有些消息门路的都已经听说了她,圣子弥赛亚和琉克勒·摩根的孩子,在温斯顿·卡斯滕的膝下被抚养长大,在不久前从圣廷拐走了一个前途无量的预选圣子,顺带捎了圣子安东尼的脑袋,最后刺杀庞娜·卡斯滕失败,被赶出了家门。 短短百岁的人生,履历之丰富完全能被写入教廷的罪者书当做典例。 “早上好啊,美丽的小姐。” 他们主动打了个招呼,自然而然地把她当做自己人一样,将这段时间圣廷的事情一一道来,“亚历山大已经不满足于这种有来有回的战斗了,他正在组建一支属于圣廷的军队,这次的目标不是那些血族的据点,而是他们的附庸家族,替他们养血食的,输送后辈的,甚至是那些有关系的姻亲。” 无数的领主和国王们也许早上还在神像前祷告,晚上就加入了黑暗种族们荒唐的宴会,即是缓冲又是平衡,圣廷以往对这种事情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丰收节上畸形种的大规模袭击给了圣廷一个绝佳的借口,绝佳到完全能让人联想到一场有预谋的战争。 “最迟明年开春,那些领主们就会被迫站队,一支圣骑士的军团就会向着那些渎神者进发。” 猎魔人像是给小孩儿讲故事一样描述得绘声绘色,好像在说着完全无关的故事,“那些普通人可没能耐抵挡圣骑士军团,他们很快就会皈依压力山大的圣廷,拒绝皈依的大概会被烧死吧。” 话毕,他又摸摸鼻子,“说实话,我至今都没想明白,黑暗种族为什么会袭击丰收节。” “那就别想了。”他的同伴已经受够了他的碎碎念。 莉莉表达了感谢,那头的拉斐尔也已经交代完了莫娜。 他说服这个可怜的女人留在安全的地方,也替她震慑好了这个家以下犯上,毫无规矩的仆人,但莉莉的余光还是瞥到了什么,那个丑陋的老仆人正在角落看着他们。 莉莉身后的猎魔人们在窃窃私语—— “好像有个混血种在附近。” “得了吧,别一惊一乍的,黑暗种族的血脉太淡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混血。” 明明感受到了威胁,老仆人还是没有离开,就混在送行的仆人堆之后,莉莉完全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说莉莉只要看到约翰复生之日降临在这片土地上的东西,必然会相信他的所言非虚,那个东西正在那个罪恶的老宅里。 但莉莉对此完全嗤之以鼻。 她没有把人旧居所完全翻一遍的打算,也不至于因为一面之词就相信圣子是个带来灾难的恶魔,也许他只是太倒霉才会和灾难一同降临,就算他是,那和早晚要跑路的莉莉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吧。”拉斐尔递给她一只手。 在一片哄笑声中,莉莉面不改色地翻身上了马鞍的前座,自然而然地把整个身子都嵌入身后人结实的怀抱里。 她需要补一点觉。 太阳彻底升起前,一行人轻装简行出发,会在两天后的傍晚之前到达。 与莉莉相比,在卡斯滕的人日子过得就平淡无聊。 召集的铜钟再次被敲响,明明离上次还不到一个月,对所有人来说简直是恍如隔世,毕竟在这些无所事事的日子里,他们只能靠醉生梦死来消磨时间。 卡斯滕城堡的大门被打开,庞娜坐在首座上不耐烦地敲着指甲,看着一行人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 “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啊,庞娜小姐。” 为首一人满汉欣赏地打量了卡斯滕的大厅,并且对主座上的人表示了问候。 他的嗓音并不算出类拔萃的动听,但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去细听,然后义无反顾地遵从,直到一声铁器碰撞才唤醒了他们的神志。 那是庞娜起身提起了自己的细剑,剑首在黑色的地砖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又利用了我一次。” 被谴责的人却只是微微一笑,“这可不算利用,这是个双赢的好局面,你赶走了你讨厌的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分卷阅读87 新的神圣战争,但那是圣廷的说法,对我们来说,称之为黑暗侵袭或者反攻之类的也许合适一些,你觉得呢?” 庞娜对他的理想抱负兴致缺缺,恹恹道:“我真想划烂你的嘴巴,拔出你的舌头,刺破你的喉咙。” 维尔保持着面部的微笑,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信心十足地摆出了筹码:“我的人掌握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对身体的全面增幅或者修复断损的残肢当然不算什么,就算是操控人服从自己的也不过是玩剩下的,但复活死去的灰烬这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44. Chapter44 枕边人 即使从家族成员的反应来看, 他们都是不赞同的,但庞娜答应了维尔的邀约,这也完全在此维尔的意料之中。 他拍了拍手, 随从奉上两个紧紧锁死的盒子,隔着几重封印, 也能闻到那里面传出来的尸臭味儿, 甚至还有着像是钢签搅烂内脏一样的浑浊蠕动声隐隐传出, 怎么都不像是个好东西。 庞娜浅淡地看了一眼, 有些嫌弃地支使道:“放那儿吧。” 就放在地上, 好像她根本不在乎一般。 但维尔丝毫不介意她的嘴硬, 也早有预料她的古怪脾气, 耐心问道:“需要我教你怎么——” “你现在可以滚了。” 庞娜命人打开城堡的门,她简直受够了这个玩意儿的虚伪,也不想委屈自己憋着那点火气, 索性敞开道:“在我眼里,你和这鬼东西在恶心人上面简直平分秋色, ” 维尔还是一副为你好的面孔,有意劝说:“这东西很危险, 而且我们是在结盟,我有义务来关心盟友的安全。” “我现在只想划烂你的嘴。” 她提起剑, 似乎是来真的。 仅有的涵养让维尔避免了当场的冲突, 因为庞娜必然动真格, 冲昏头脑的女人在他眼里根本没什么逻辑和理性可言,他言不由衷地表示道:“那么祝你好运。” 来的时候信心满满,走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但好在目的已经达到,丹尼斯·维尔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所有的卡斯滕, 不过是男是女是否冠有卡斯滕的姓氏,都是一样的难缠。 被他祝福的人懒得去看他一眼,好像任务完成一般转身就回了书房的方向,留还在告别的维尔站在大厅,脸上挂都挂不住。 他低声诅咒,“你会后悔的。” 新任的管家只是个被随手点出来的倒霉鬼,小心翼翼捧着盒子跟在庞娜之后,远远隔着几米的距离,垫着脚尖小跑,大气都不敢喘。 在前面的人倏地停住的时候,他险些一脚踩上了猩红的裙裾。 “给我吧。” 两个锁死的盒子被拎走,书房的门板险些拍到了新管家的脸上,他却只能摸摸险些中招的鼻子,长叹一口气。 庞娜虽然极端放肆,但她从来不是一个蠢货。 她把两个盒子丢进了火堆里,然后撒了一把银屑拦在壁炉外,直到所有声音平息,才用火钳简单翻了翻灰烬,确认毁得干干净净。 起身回到书桌前,新的书桌上只有一个半朽的小匣子摆在正中间,里面存放着兰斯的灰烬,还有一根保存完好的小指,匣子上的名字是莉莉亲手刻上去的。 细微的声响正从手边的匣子里发出,像是有什么即将挣脱这个狭小的牢笼,仔细听去,里面传出的声音竟是和存放秽种盒子里的声音一般无二,甚至更有规律一些,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她伸出手拍了拍那个小匣子,像是在哄它睡觉一般轻柔。 圣子安东尼的头颅也没能逃脱被秽种寄生的厄运,但一个脑袋已经不适合它的生存了,它趁机占领了这个小匣子里的东西,而庞娜对整个过程只是袖手旁观。 她根本不需要维尔的怜悯。 刚刚略放下紧绷的神经,不分轻重缓急的人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冲到了她的面前就是大声的质问。 黑斯廷斯跑得气喘吁吁,又惊又怒地对着庞娜说:“你答应了和维尔的结盟!” 看在他已经够可怜的份上,庞娜决定暂时不追究他的无礼,只是挑眉问道:“是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小破鸟。” “当然有!”他近乎歇斯底里,“他会杀了我的!” 分卷阅读88 绝望漫上眼底,黑斯廷斯颓然地连退好几步,他已经得罪死了维尔,如果卡斯滕和维尔结盟,那他将难以自处。 庞娜看着他的难以置信,冷笑一声回敬:“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给了你机会的是温斯顿,又不是我。” 去往伍德老宅一行人的一路不算顺利,仅仅在第一天刚刚入夜的时分,他们就遇到了小规模的畸形种袭击。 白皮的无毛怪物夜鸮一般呼号,挥动钢刃般的爪子如野兽一般袭来,而它们的目的也无比明确—— 新鲜的血液。 它们已经饿坏了,需要大量的血液来缓解痛苦,对血液的渴望甚至能让它们忽视用来驱逐的圣光和火焰,悍不畏死地冲向一行人。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拉斐尔,他在队伍的最前面勒马而立,独自翻身下马向前几步。 “怎么了?” 莉莉打了个哈欠问,她明明记得距离预计的过夜地点还有一小段路,而且现在虽然天色半昏,但这点光亮也会灼伤黑暗种族的皮肤。 “它们正在靠近——” 已经用不着拉斐尔多说,猎魔人们对空气中逐渐浓郁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是奔袭于夜晚的畸形种才会有的独特恶臭味,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泔水桶倾倒下来在地上发霉。 但又有一点不太一样。 那是此起彼伏的女人的尖叫声,甚至还能辨析出简单的词句,音调尖锐至极,完全超过了人嗓子的范围,除非有谁有那个力气吊着高音喊救命。 “要我们去看看吗?” 他身后的骑士已经握紧了剑柄,有人主动请缨,而拉斐尔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走动。 “她已经来了。” 片刻后,从侧路的丛林中狂奔而出的是一个女人,她已经浑身狼狈不堪丢了一只皮靴,还在冲向尚有落日余晖的地方,在看到他们一行人的时候眼中仿佛抓住了希望,用尽全力的一个前跃就扑倒在了拉斐尔的面前。 “救我——” 在她身后是奔涌耸动的白皮无毛怪物们,那些怪物的嘴里正发出一声声尖叫,完全实在模仿少女刚才的声音,包括那一声求救,连其中的恐惧都一丝不差。 怪物们停在了日界线的边缘,虽然黑暗一步步推进向前,拟人的尖叫混杂着本能的嘶吼向猎物示威。 有人低低咒骂了一声。 “这鬼东西居然在说话。” 他的声音在下一刻就被模仿,此起彼伏的刺耳声音来自一只只怪物,他们并不懂这句语言的含义,只是在毫无意义地模样,好像婴孩在学习大人的语言那样。 但谁都不会想认这种鬼东西当儿子。 黑暗正在靠近他们,身旁的人却一动不动,莉莉跳下马去他身边问道:“很麻烦吗?” 拉斐尔摇头,“只是有点意外,他们进化得太快了。” 在黑暗吞没众人的刹那,他张开手做了一个虚撑开的动作,遮蔽整个队伍的光幕在四周升起,猝不及防撞在其上畸形种们刹那间便是灰飞烟灭,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但它们向前冲的姿态是那么的悍不畏死。 除了一只,它在看到同伴的惨死之后扭头就跑,但队伍中早就蠢蠢欲动的猎魔人一箭将它射落在地。 “表皮全白发皱,除了獠牙外的其余牙全部掉光,内脏基本腐烂,血液带有腐蚀性,四肢适应爬行,大脑完全萎缩,这是重度畸变的症状。” 猎魔人中唯一的文职人员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做了些记载,相似的记录条目还有好几页,涵盖了畸形种的普遍形态,和一些个体特殊案例,以及每一种的针对策略,这些内容最后会被编订成册,作为猎魔人们的参考资料。 拔下最明显的獠牙,已经有成年男人手指的长度了,就算只是咬破脖颈,光是伤口的创面大小就足够让猎物失血而亡。 把那颗獠牙出示在同伴的眼前,在座的都是猎魔人中的老手,不必言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文职人员不过是把话说了出来,“事情有点棘手了,是重度畸变的畸形种,至少畸化了七八年,而且根据獠牙可以判断,这是一只纯血畸变而来,但没有十二家的特征,也许是个普通纯血家族未进行处决的纯血。” 十二家虽然同根同源,但对血族研究的大家能依据獠牙来判断他们所属的家族,毕竟 分卷阅读89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生活环和饮食偏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獠牙的作用问题,比如摩根,她们会把自己的牙磨得没那么凸显,显得足够安全才能勾搭到无知的男孩儿。 过来看热闹的莉莉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小獠牙,尖尖刺刺,相较之下简直可爱。 一声轻笑来自她的身后,有人昨晚才在那两颗小獠牙上亲了好久,莉莉头也不回,狠狠踩了身后人一脚。 眼前的分尸还在继续,畸形种首领的喉咙已经被割开,那儿被庞大且变形结节的骨头占据,用以进食的食道因为长期的血液为餐已经有些退化。 “声带完全损坏,那发出声音的可能是腹腔。” 他说着,又用小刀把尸骸的腹部切开了一些,异变陡生,红色的血肉块状物从敞开的腹腔中一跃而出,直冲向他的面部。 幸好有人眼疾手快,用银器一把挑起了猩红的血肉,它在银器的顶端滋滋作响,最后化作又干又脆的灰烬。 那是秽种。 随行的骑士们已经紧张到下颚紧绷,但文职人员面色不变,神情自若地在记录上作了补充,好像刚刚不过是一只兔子从眼前蹦跶而过,却撞死在了树桩上。 “秽种让他们在进化。”他落下最后一笔,下了定论。 畸形种首领的尸体在一把火种化为灰烬,但闻所未闻的异变已经在所有人心上压了沉甸甸的一块,秽种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吞噬,它们正在控制和同化,而这一过程和黑暗种族脱不了干系。 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秽种的力量,那神圣战争的结果必然惨烈。 莉莉这才想起来忘的什么,她左右环视了问:“那个女孩儿呢?” “在帐篷里,没有感染性的外伤,因为惊吓过度情绪有些不稳定,你要去看看她吗?” 拉斐尔答了她的话,他展现的姿态俨然是这儿的决策者,而且决定了就地扎营休息。 “我去问问,说不定知道什么。” 无论引诱堕落还是安抚人心,对摩根来说都是本能的发挥,莉莉又有一副让人安心的好相貌,三言两语就让受尽了惊吓的小姑娘结结巴巴地把事情一一道来。 她是伍德家的小女儿伊丽莎白·伍德,几天前趁着所谓的兄长回来的时候溜出了家门,仗着自己跟随兄长学过几招几式,就孤身一人追查罗曼的死因。 “勇敢。”有人如此夸奖了她,但在伊丽莎白有些尴尬地道谢之前,他又话锋一转,“也愚蠢。” 伊丽莎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顶一句嘴,她的表现实在不尽人意也是不争的事实。 “别这么刻薄。”莉莉让拉斐尔闭上了嘴,然后才温柔地抚摸着伊丽莎白的头发给他们介绍道:“他也是你的哥哥,约翰·伍德,不过现在叫拉斐尔,如果你晚走几天我们就能早遇上了。” 45. Chapter45 枕边人 兄妹相认, 没有想象中的泪水和感动。 伊丽莎白的眼中瞬间升起了警惕,而拉斐尔这个做哥哥的,他扭头就走。 罗曼的扈从骑士们自觉承担起了照看伊丽莎白的责任, 而且对生疏给了非常合理的解释:“他们分别的时候,哥哥六岁, 妹妹两岁, 也许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 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话说得那么没底气。 安格斯找到了独自一人的拉斐尔, 曾经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还是改不了一个人对着黑夜发呆的习惯, 孤零零坐在那儿, 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但又有些不一样。 以前一眼就看出是在自怨自艾胡思乱想,现在就算他真的在胡思乱想,长开的俊美面孔也会把他呆滞的表情掩盖为深邃。 “你最近有些不太对劲。” “我知道。”拉斐尔承认得爽快, 下一步就岔开了关于自己的话题,“我只是有些……害怕, 莉莉告诉你那些秽种的进化了吗?” 安格斯点头,“当然, 她在大事上可比你有方向,神降者。” 真是个讽刺的称呼, 但拉斐尔仅仅是欲言又止。 “老实说来, 我觉得你担心根本不是那些秽种的进化, 你能轻松杀死它们中的任何。”作为曾经跟随圣子弥赛亚参与神圣战争的一员,安格 分卷阅读90 斯对神降者了解的更多一些,他大胆地问道:“你的神告诉你了什么,而那是必然即将发生的事情,那才是你担心的东西对吗?” “差不多。” “那会是个悲剧对吗?或者惨烈至极?” “我不知道。” 拉斐尔试图含糊其辞, 他有些讨厌这些能看透他心思的人了,一个酒囊丢到了他的怀里,走神的拉斐尔差点没能接住。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安格斯指了指不远处的篝火堆,猎魔人和骑士们围坐一周吹起牛,“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作为猎魔人只有一种结果,就是死在和黑暗们战斗的地方。尤其是经历了神圣战争的那些人,即使离开了圣廷也不敢回家去,因为仇人已经几乎无处不在,谁会让他们安度晚年呢?对了,别告诉他们我把私藏给了你。” 上一个轰轰烈烈后想抽身而出的是弥赛亚,他只想要一个小木屋在水边,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结婚,消极抵抗了愈演愈烈的神圣战争,可还是死在了琉克勒·摩根手里。 实力的悬殊让死亡难以置信,但它确实发生了,且事实证据毫无争辩。 “你见到你的家人了吗?” “是的。”安格斯说到这个不由展露一些笑意,“我的父母兄弟们都已经死去,但他们生前过得还不错,后辈也还算争气。” 所以他也没有贸然打扰,毕竟那已经过去太久了,以长辈生前旧友的身份留了一晚后就离开。 “你还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家人,只是生疏了一些,你还有个呃——有些难以形容的女朋友,只是家里出了点糟心的事情,但说真的,她对你也有感情,我看得出来,真是让人羡慕啊,总之珍惜你现在吧。” 安格斯拍了拍拉斐尔的肩膀,此时更发觉他的身体真是窜得飞快,以前轻轻一碰就好像能推到,现在还能摸到一层薄薄的的肌肉,明明就没见他有过锻炼,只能说真不愧是神降者。 说到莉莉,她才是让我心神不宁的根源之一,拉斐尔心想。 他眺望了一下营帐的方向,没能寻到一身红色的倩影,自己的帐篷里也是漆黑一片。 “她去哪儿了?” “她今晚和伊丽莎白一起,应该已经睡下了。” 毕竟她们是这个队伍里仅有的两个女孩子,总不能和他们这些糙爷们儿睡一起。 看他有些失落,安格斯安慰他,“虽然我们可以装作没听见,但你总不指望还能在这种地方卿卿我我吧,不如你也早点睡吧。” 莉莉在伊丽莎白的身边,等她放心地闭上眼睛睡去,她才静悄悄爬起来回了自己的帐篷。 “你睡了吗?” 她的胳膊灵活缠上了拉斐尔腰,而后者瞬间僵硬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没有。 随着她的靠近,拉斐尔不由屏住了呼吸,低声问道:“怎么了?” 又生怕她和安格斯一样,问出些他难以招架的问题。 “没什么。” 莉莉熟练地钻进了他的怀里,理所当然地给了一个晚安吻,然后满足地闭上眼睛,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他们彼此相依,拉斐尔才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乱七八糟,承认自己还算幸运,现在不用担心太远的事情,他喜欢的女孩儿就在身边,哪儿也没去。 但对莉莉来说,她可没别的意思,只是暂时习惯了而已。 包括每天早上一句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的爱你。 第二日的一早,伊丽莎白主动找到了拉斐尔,望着陌生的兄长,她试探道:“我能信任你吗?” 她对这位兄长的记忆稀薄如水,也怎么都没法把深层记忆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儿和现在的他看做一人,从约翰被圣廷买走后,男爵就再也不让任何人提起他的存在,像是洗刷奇耻大辱一般抹去了他的存在,以至于伊丽莎白有时会恍惚以为只是自己的梦。 但现在冷静下来细思,一切都是真的。 罗曼死了,但她还有个哥哥回来了,像是个救世主一般降临。 对上她眼中涌动的期待,拉斐尔没忍心说自己几乎毫无过去的记忆,勉强鼓励道:“你可以试试。” 伊丽莎白深呼吸提起勇气,她当然知道自己孤身一人的行为莽撞至极,但若非走投无路,她也不敢铤而走险。 借着卖孩子 分卷阅读91 的钱发了家,但伍德男爵并不擅长经营,一切生意都无人问津,很快就债台高筑,在他萌生出想把自己的另外两个孩子也卖给圣廷的想法之时,一个长相绝美的女人找到了他,在其中帮他牵桥搭线联系上了一个黑暗种族。 从此,伍德男爵开始帮他们饲养一些怪物,他把它们称作比血食更高级的东西,每年向着一个会操纵尸体的男人换取报酬,最终得以跻身上流。 男爵很快就不满足于手头的生意,自请要在女人面前展现更大的价值。 女人欣然同意,并且给了他一块死去的肉,让他喂给那些怪物们,还强调了千万不要让所附属的家族知道。 早已对她死心塌地的男爵毫无异议地接受了。 等长子罗曼闯荡回家,发现父亲误入歧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而且男爵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被发现的怪物正在脱离控制,但那个女人把男爵哄骗得太好,只把这当做一个管理上的意外,并借此除掉了阻挠自己的儿子。 随后的一切就是他们从莫娜口中知道的那样。 伊丽莎白还在用尽自己所之最恶毒的话语来诅咒那个女人的全家,其间不乏掺杂着些市井下流的词汇,连拉斐尔都不由得拧了眉想叫她闭嘴,但莉莉却始终是无所谓的姿态。 “如果凯瑟琳还活着,我们可以直接对她刑讯逼供。” 莉莉一直都不满拉斐尔擅自杀了她,算起了旧账,但她忘了自己也是劣迹斑斑。 “得了吧,她的嘴里可吐不出几句真话,也许她自己都分不清哪句是真的。”拉斐尔却无所谓地耸肩,在莉莉带着些怪异眼神望过来的时候,他欲盖弥彰道:“我可没说你。” 这是摩根家的通病了。 “你们杀了谁?”伊丽莎白看不懂他们间的互动,此时满眼是不敢相信,“那个女人是吗?” “算是吧。” 拉斐尔不觉得拧掉了一个死人的脑袋就算是杀了她。 既然伊丽莎白已经恢复了过来,拉斐尔索性安排两个人护送她回到伍德家,现在那儿做主的是莫娜,她不必担心卧病在床的男爵继续作妖。 “我想和你们一起。” 伊丽莎白对他做了恳求,她想看着自己的兄长下葬,而且要知道老宅里到底是些什么怪物,可惜拉斐尔坚定表示了拒绝。 “你是在觉得我拖后腿吗?”她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但也抗议他的看不起人,“我也是跟着罗曼学过一些,而且我对老宅的地形和机关比你们熟悉,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了,我能给你门带路。” 被她恳求的人依然不为所动,并且表示他们根本不需要人带路,圣徒们对黑暗气息足够敏感,且比普通人更有自保之力。 无果的伊丽莎白随后就望向了莉莉,后者看起来比她还娇弱一些,细胳膊细腿小蛮腰的,看起来连重活都没干过,更没见过什么血腥的场面,还有那张精致的天使面孔,总让人莫名生出保护欲。 拉斐尔当然看得出她在想什么,直言道:“她能打十个你。” “带上她吧。”最终发话的是莉莉,她摸摸鼻子站着就开始吹枕边风,“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她再偷偷跟上来,而且我也挺无聊的。”最后一句话就真是红颜祸水的说法了。 “好吧。” 虽然不情不愿,但拉斐尔还是做了妥协,只是警告伊丽莎白不准乱跑。 得偿所愿的小姑娘欢呼一声,扑上来就抱住了替她说话的莉莉,言语间已经开始姐妹相称,在后者的有意避让之下,撒丫子就去找了一匹马随时准备出发。 其余人对她的加入当然没有意见,但也不乏多嘴的悄悄问了一句:“她知道你跟凯瑟琳的关系吗?” 拉斐尔睁眼瞎说地纠正道:“她们没有关系。” 46. Chapter46 枕边人 接下来的路途是出奇的顺利, 如果能忽视路旁空无一人的村庄的话。 零星几只饿着肚子的乌鸦被他们的到来吓跑,阳光下的一切都明明白白,一个毫无人烟的村庄, 还保留着遭受袭击的痕迹。 罗曼曾经付出生命保卫的地方,还是没能逃过劫难。 “没有活人, 也没有尸体, 连家畜都没, 只有一些血迹和骨头渣, 但那是至少是好几天前的了。”查看回来的猎魔人锁死了眉, 他 分卷阅读92 也算资深的猎魔人了, 也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太奇怪了。”同行的人亦是如此, 但他还能半开玩笑道:“我这趟可能是出来长见识的。” “这儿最近的家族是尼克妃莉娅就不奇怪了。”莉莉是这儿对黑暗种族势力最了解的一个,卡斯滕的书房里挂着一张精确到每米的领地范围图,她曾经因为在上面鬼画符而被要求自己重新绘制一张, “这块土地虽然不在他们的家族地界之上,但圣廷也没有实际管理过。” 圣廷和黑暗种族的地界线一向分明, 各自范围内却总免不了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安格斯摸着下巴,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这简直有点——饥不择食。” 没有任何辱骂的意思,尼克妃莉娅一向追求最新鲜、完整的尸体, 甚至曾经还花高价公开求购, 但这种普通村庄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 “野蛮且无序, 这就是黑暗的本质。”拉斐尔说,他回头问了心不在焉的伊丽莎白,“你上次经过的时候也这样吗?” 后者急忙点头,支支吾吾回忆道:“我经过这儿的时候是晚上,听到一些声音, 但因为没有火光我就没敢靠近,在树林里睡了一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和危险擦肩而过。 “你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经验丰富的猎魔人们如此形容。 如果村庄只是造成身心不适,那伍德家的老宅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一栋还保留着两百年前建筑风格的三层楼体,庞大且累赘的主体占用了大片的土地,反复的修缮和维护让它没有彻底倒塌,颓圮下沉的墙角显示这儿已经摇摇欲坠,也许只要一点点的外力。 屋顶上破了一个露天的洞口,一阵风都能带下窗口的碎木屑和玻璃,它们砸在楼下的茂盛野草堆里没吞没的不见踪影,铁门已经倒塌,庭院内的白色大理石不难看出曾经是个天使的石像,但现在它被发黄的爬山虎缠得严严实实。 抛开阴森恐怖的房屋本身不提,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大片大片被拖拽而出的血迹。 灾难发生的时候,幸存者曾经试图向外逃生,但是被血淋淋地拖了回去。 没有鸟叫和虫鸣,任何活物的气息都无法捕捉,脚下的泥土都是腐烂的味道,连坟场恐怕都比这儿有几分生机。 伊丽莎白连声线都在瑟瑟发抖:“那些怪物还在吗?”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在半路就遇上了黄昏觅食的怪物们,如果是在这种地方,她估计会直接吓到腿软。 “他们白天会藏在地底下。” 猎魔人们也不敢放松警惕,将勘测的银器刺入地面,再提上来时沾着发黑的血,他们观望了一下天色,现在阳光正好,当然速战速决最佳,夜色之下是黑暗生物的主战场,他们会很吃亏。 他们考虑了一下拉斐尔的意思,毕竟是别人的老家。 “能一把火烧了地面上的建筑吗?” “恐怕不行,”最先否决这个提议的是安格斯,他刚刚环绕附近走了一圈回来,“整个宅子已经和森林连在了一起,树都长到家里去了,你不想把整个林子都烧了吧?” 打开正门,内部的惨状已经不必再赘述形容,无非是与村庄一般无二的单方面屠杀,仅有的不同就是从地底捅开的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从中冒出来的东西曾经撑破了屋顶,而此时从洞口望下去时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冲天的恶臭。 他们在研究洞口,莉莉在房子里乱窜。 她不必任何人担心安危,如果发生黑暗种族的暴动,那她凭借种族优势一定是逃得最快的一个。 旧宅本身没什么值得太多关注的地方,论阴森程度怎么都不会比得过迷雾中的卡斯滕,黑色砖石堆砌的墙壁甚至懒得座一层涂漆来掩饰,当然也可能是掉光了。 近乎是鬼使神差的,莉莉来到了二楼的窗台。 这儿有刚好能俯瞰伍德家墓地的墙壁,参差不齐的墓碑显示不在意,下葬的罗曼遗体的骑士正在挖出一个大坑,在对付秽种上他们帮不了什么忙,只能不添麻烦而已,伊丽莎白也和他们在一起。 莉莉转过身面对着墙壁,也是那个老仆人所说的地方,他说里面的东西能证明圣子是一个恶魔。 她其实不在乎男孩儿是不是恶魔,但总有些好奇心在作祟。 贴着耳朵在墙壁上敲了敲,内部是中空的,但声音有些闷应该是略微做了填充,有几 分卷阅读93 块砖石周边有些不太契合,像是重新修葺的历史遗留,至于上面的爪痕和血液,应该是不久前的痕迹。 有一丝丝的激动,莉莉抽走了冒头的其中一块,但就像触发了连锁反应一般,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就在她面前轰然倒塌,飞起的尘土让莉莉连退好几步,差点把灰尘和木屑呛进喉咙。 咔擦一声—— 她后退的时候好像踩到了什么,她的心里划过了一丝的异样,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测在脑子里成型。 墙壁里能有什么? 一块褪色的布毯子包裹的掉落的东西,好像是一团僵硬的东西紧紧缩着,隐约能看出一些衣服残破的布料,而莉莉踩断的是一截掉出来的骨头,已经风化的差不多了,一碰就碎。 她用木刺小心翼翼地挑开布毯子的一角,头骨最先咕噜噜滚出,脑颅与齿骨分离,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望着她的方向,像是不满她的冒昧打扰,而剩余残骸身上披着的,是一张用来包裹遗骸的圣毯。 可怕的念头在莉莉的心底疯狂生长,她已经浑身发凉,遗骸主人名字赫然绣在了毯子的一角——约翰·伍德,死于流感的可怜孩子,愿神保佑他的灵魂免于灾病。 “你没事吧?” 拉斐尔最先注意到莉莉的离队,听到动静就第一时间冲上了楼,好在她看起来全然无碍。 但庆幸只持续了片刻,他看着莉莉缓缓转过身,面上尽是愕然,手上的木刺还挑着一块圣毯,而她身后露出来是一具躺在废墟中的儿童骸骨。 四目相对是沉默无言。 拉斐尔率先伸出了手,“别站那儿了,墙要塌了。” 而莉莉看看自己身后,墙已经塌了。 那个在孩童时期大病一场的约翰·伍德没能被神迹降临拯救,另一个孩子鸠占鹊巢,所以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对伍德家族也毫无留恋,而伍德家里,年幼的伊丽莎白可能一无所知,但男爵一定不会忘记,眼前的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他有着强大的圣术,诸如灵魂出窍之类奇奇怪怪的手段,能用小珠子封存所谓的记忆,偶尔会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差点在暴怒之下掐死自己,而他却不会被杀死…… 莉莉曾经一直以为这都是因为神降者身份的原因,但她敢用过去记载神降者资料的所有长辈的脑袋担保,这已经超出了神降者的范畴。 用木刺对准了他,疑惑的莉莉真诚发问:“那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晚些再说好吗?”他近乎是哀求地靠近了莉莉,“我保证我没有恶意。” “好吧。” 根本不必去权衡,莉莉扔了木刺。 她根本不认识什么约翰·伍德,也只能为他感到惋惜而已,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她关系亲密。 回到正厅,研究深坑的还是那批人,他们掀了屋顶来确保阳光尽可能照入其中,现在正准备用绳子下去,自然而然地也招呼了拉斐尔和莉莉,这两位也算实力不凡。 但他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久前还是你侬我侬恨不得黏在一起,现在虽然是同一个方向,拉斐尔却跟在莉莉的身后亦步亦趋,落寞又难过。 “你们怎么了?” “没有。” 这时候倒是异口同声。 一点点小情绪不会影响正事。 装着璀璨圣光的玻璃瓶被扔进了深坑中,照亮了已经空空荡荡的地牢,还有地牢之下满是粘液附着的深坑,混乱的惨叫声过后,几个畸形种自杀式地扑灭了光源。 猎魔人感到了一丝丝棘手,扭头问道:“丰收节上那种大范围的圣光还能再来一次吗?” 拉斐尔摇头,“这儿的圣光浓度太低了。” 在这种黑暗气息完全笼罩的地方,没有了至高神殿空气中近乎液化的圣光加持,他做不到扫荡剿灭式的净化,除非—— 他看了一眼莉莉,准确些说是她正在安装上弦的十字弩,但莉莉没给他一个眼神,率先一跃而下。 比起这些猎魔人,她最大优势就在于能完全融于黑暗之中游走。 坑洞极深也有见底的时候,莉莉轻盈落地没有惊动任何的东西,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地下已经几乎被挖空,分泌出来的不明粘液 分卷阅读94 让整个结构趋于稳定,融合了秽种的白皮无毛怪物无处不在,像是菌丝一般布满了这个巢穴的每一个角落,莉莉只能挤在它们的缝隙之间。 往更深处走去,更多怪奇的形态展现在眼前。 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加强畸形种的实力,秽种的力量让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它们粘连在一起,多足只是最基本的一种展现,就连原本地牢里的铁栅栏和铁链都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在坑洞的尽头,比起最初拉齐奥家族的地下室,这群在秽种的力量下聚集的怪物探索了一个新的社群模式—— 蚁穴一般的结构,充当这个巢穴“蚁后”的是一只臃肿肥大的赤色肉团,像茧子一样吸附在洞穴的侧壁上,一端进食“工蚁”们捕获的血肉,经过装满膏油一样膨胀的腹部,从另一端生产出一个个蠕动的肉块。 而成熟体的畸形种正嘶吼着饥饿从肉块中爬出。 47. Chapter47 新生活 新生的畸形种在渴望新鲜的血肉, 但在那之前,它会被先判定价值。 他们一出生就根据身体素质划分了三六九等,最强壮的会被喂以人类的血肉, 次等的只能吃些肉渣,再后就只能吃掉伴生的血肉。 也有处境更糟糕的, 努力想从肉块中挣脱, 但孱弱的身体限制了它的行动, 求救的哀嚎没能吸引来帮助, 饥肠辘辘的兄弟姐妹把它当做了食物, 一拥而上就将其分食殆尽。 沉重的移动声音来自莉莉刚刚经过的巨大坑洞, 那是一个壮硕到如山一般的畸形种, 无毛的外皮上甚至分化出了能称作甲壳的部分,深色的甲壳覆盖了它小到与身体不协调的头部以及脆弱的前胸,满口腥臭的利齿间还在咀嚼着同类的尸体, 一根从脊柱延伸出的尾巴鞭刃般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它刚刚残杀了所有的竞争对手,赢得了“蚁后”的交配权, 正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向“蚁后”所处的巢穴最深处。 在它有权占有“蚁后”的时候,蚁后也在享用自己的食物, 每一个交配对象都会成为它繁育的养分。 野蛮,却也秩序井然。 克服短暂的恶心与不适之后, 莉莉绕过密集的“工蚁”, 她张开了十字弩, 瞄准的是“蚁后”的肥硕腹部,那里面正有卵一般肉块在产生与排出。 毫无难度的猎杀,只是白光一闪的工夫,痛苦的嘶鸣响彻了整个洞穴,“蚁后”的身躯在剧烈翻滚着, 把正在交配的畸形种还有刚刚诞生的肉块们压成碎末,“工蚁”井然有序地扑上蚁后,试图用身体堵住弩箭造成的伤口,但也不过是在圣光中灰飞烟灭。 混乱在整个巢穴的畸形种之间爆发。 一击得手,莉莉头也不回地潜入了阴影打算离开,直到看到坑洞边缘垂下来的铁索,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同伴。 刚刚落地的猎魔人们不明所以,暗骂一句就开始工作。 面对完全失去理智的畸形种族群,横扫一片的圣光一圈圈爆发,莉莉在其中找到了熟悉的那个,刚刚靠近就被一只手抓出了藏匿的黑暗。 “别乱跑。” 莉莉被按在了拉斐尔的身后,来不及计较她到底干了什么,拉斐尔撑起光幕瞬间净化了周边的一片。 清杂的过程无聊且单调,只是对方数量庞大了一些,很快就处理得七七八八,但一声尖锐的叫声打断了畸形种们飞蛾扑火般的进攻,它们放弃纠缠对手,扭头攀附上了墙壁,整齐地拱起背部摆出攻击的架势,却再也没有了下一步。 不知不觉间,“蚁后”痛苦的嘶吼声已经归于平静,一声尖叫过后,牛出气一般沉重的呼吸来自巢穴的深处,正在缓缓地向他们靠近,每一次行动都带起地面的震颤。 里面的东西还活着,且统筹了自己的军队。 在场的各位都经历过大风大浪,但这般局面也是第一次见,虫卵般密密麻麻的畸形种覆盖坑洞的墙壁,它们正虎视眈眈,只要一声令下就会自杀式地扑向他们。 “你做了什么?” 莉莉晃晃自己手中的十字弩,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问道:“我是不是捅了个大篓子?” “我不知道。” 莉莉就当他是默认了。 此时那个坑洞深处的怪物也终于钻出巢穴来到了他们的眼前,秽种已经明目张胆地接管了这 分卷阅读95 具身躯,它吃掉了所有的“工蚁”,“孩子”以及“交配对象”,然后重塑了整个身躯。 骨骼同盔甲覆盖全身,猩红的菌丝般的触手从缝隙间探出充当了蜈蚣般的百足,脆弱的头部完全缩进了双肩之间,但整个形态都还保留着“蚁后”身躯,连莉莉发出的弩箭都停留在它的身体之内,不停地破坏又同时再生,高效率地运转之下,很快就能将其上附着的圣光消耗殆尽。 而在弩箭的不远处,就是一切触手的核心。 对着这些闯入者,它高高抬起了上身,腹部发出的声音浑浊不清。 猎魔人喃喃出声:“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人能回答他。 怪物张开了躯体,待命的畸形种们瞬时前赴后继地涌向了它的方向,像投入母亲的怀抱一般与它融为一体,成为它的养分。 庞大的怪物再一次仰天重复了那个音节,声音略微清晰了一些,像是在呼喊着一个名字。 “它在喊什么?” “鬼知道!” 虽然惊骇万分,但猎魔人们有一颗能应对任何的强大心脏,圣光在前面开路,拉斐尔正在一步步地靠近它的核心,但愈发密集的触手重点关照了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莉莉,后者读懂了他的意思,借了他一只弩箭,自己撤回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以此让他得以放心。 弩箭因为圣光被抽离而消失,拉斐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怪物身上,这儿能供他调动的圣光并不多,但已经足够应付眼前的局面,饱含着力量的白光在他抬起的手中凝聚,璀璨夺目得像是将日光引入至此。 随着他的靠近,躲闪不及的畸形种们刹那灰飞烟灭,触手遇到火焰般瓦解,庞大怪物表皮冒着烟,它正在节节后退直至巢穴的边缘退无可退。 拉斐尔现在只要扔出这个光球,但变故陡然发生—— 困兽犹斗的怪物拔出了藏起的有力后肢,一个跳跃让它越过了拉斐尔的头顶,冲破了猎魔人布下的银质网,浑身焦黑冒烟也直扑向他的身后某处。 伴随着它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庞大的身躯泰山压顶般冲向了远离战圈的莉莉,而它呼喊的声音在此时也无比清晰,那是一个饱含痛苦的男声口中的一个名字。 “伊莉亚——” 莉莉恍惚间一个愣神,直到胸前吊坠发烫,但扑下的黑影已经完全笼罩了她,触须像正在编织的茧子要把她和这个怪物包裹其中。 “闪开!” 她被扑倒在地,眼前最后看到的是纯白到刺眼的世界。 再次醒来的时候,莉莉满脑子昏昏沉沉,但还记得思考。 比如有没有混血种被压到扁还能复原的先例,但很快理智就阻止了她,压下来的可不是砖石之类的东西,而是擅长侵吞的秽种,她很可能已经成了秽种庞大身躯的一部分,现在只是还没吃到她的脑子而已,但可能身体的其余部分已经不保。 越想越可怕,莉莉噩梦般一个惊醒坐起,她的脑袋撞在了一个略缺乏弹性的横面上,又因为惯性平躺了回去。 她下意识咒骂一声。 “醒了吗?” 是拉斐尔的声音,那她应该还完整地活着。 睁看眼睛,入目的是一个帐篷的顶棚,她正躺在简易的床铺上,身边坐着的是拉斐尔,他的肌肤白到在黑夜中都能莹莹发光,目色沉沉地正盯着莉莉,从前美妙的唇此刻死死抿住,面色更是难看至极。 “你救了我?”莉莉很会看眼色地扑进了他的怀里问。 拉斐尔冷待了她的示好,摇头道:“是圣荷莫伊。” 就在怪物彻底倾塌下去的刹那工夫,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从下而上地洞穿了那具身躯,也刺破了遮拦阳光的黑暗迷障。 白日的阳光透过开窗的屋顶倾洒而下,坑洞下一切都照得分明,一切都在惨叫声中灰飞烟灭。 而莉莉躺在光柱的中央完好无损,只是晕了过去,一直睡到了现在。 作为匕首存在的秘银圣器圣荷莫伊,具有受到致命伤害时保护和短距离传送的能力,虽然莉莉更多使用十字弩,但这是它第二次救下莉莉了,也许以后应该多宠爱一下。 拉斐尔没有说的是,那股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圣荷莫伊本身的范畴,只是这些没必要告诉 分卷阅读96 她。 莉莉对秘银圣器仅仅算是一知半解,自然信了他的话,现在正在试图把自己丢人的事情掩盖过去,顾左右而言他。 “天都黑了吗?” 是不是应该吃晚餐什么的。 可惜拉斐尔没打算放过她,轻声道:“下次逃快一点。” “这次是个意外。” 再说莉莉也不是每次都要跑路,只是每次跑路都刚好被他看到而已。 “嗯。”拉斐尔敷衍地应了她的话,话锋一转就是尖锐地发问:“它为什么在叫你的名字?” 莉莉同样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但你知道那个声音是谁。” 莉莉这次没来得及掩盖自己的惊慌,一切都被他捕获在眼底。 一般会叫她全名的只有卡斯滕的人,但再次回想起那个声音,又耳熟到如在昨日,曾经有人在她耳边细细呢喃着情谊,又很快离开了她。 ——兰斯·卡斯滕。 过去再久她也始终记得他们相处的全部,包括他的死亡。 莉莉不由得打了寒战,哆嗦了两下才找回了声音。 “卡斯滕的一个成员,但几年前就死了,我们曾经——关系非常好。” “那我不问了。” 拉斐尔善解人意地回抱住了不愿多说的莉莉,带着热度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物相触碰,亲吻她的唇给予她安慰,像是事情已经顺利揭过。 劫后余生总需要一些庆祝,就在干柴烈火即将引燃之际,帐篷外传来了刻意的几声咳嗽,提醒着他们别太放肆。 拉斐尔帮她整理好衣服,期待道:“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而莉莉只能满怀心思地微笑着点头。 48. Chapter48 新生活 两人走出帐篷, 天色半昏,篝火堆边留出了两人的位置,锅里正在咕嘟嘟煮着肉汤, 但见过那么让人心生厌恶的东西,现在有胃口的实在没几个, 大多还是选择了啃干面包。 但在谈论正事之前, 莉莉因为一声不吭的擅自行动和最后时刻的走神, 成了唯一一个挨安格斯训话的人。 曾经的审判长依然威严十足, 像是训新人菜鸟一样把她骂得狗血喷头。 而自知犯错的莉莉乖得不行, 一句话也没敢回嘴, 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拉斐尔, 但后者对于安格斯的话深以为然,毫无打断的意思。 最后拯救她的是在一旁看热闹的猎魔人,他们七手八脚地拉着安格斯坐下, 半是调侃的道:“这么着急做什么,弥赛亚不也经常把你一个人撂下, 他们本来就适合单兵作战,是我们在拖后腿。” 说起弥赛亚, 就算莉莉满脸都写着下次还敢,安格斯也只好把后续的话咽了下去, 听着他们说说笑笑就把事情掩盖。 找了个角落坐下, 莉莉喝了点热汤压惊。 经历了这么多千奇百怪的秽种, 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练至极佳,搅拌着碗里的骨头块,甚至怀疑自己对着“蚁后”都能面不改色地下饭。 也许是披着毯子端碗着碗的样子太过于惬意,小鹿一样活泼的伊丽莎白凑到了莉莉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她对莉莉的一切都好奇至极。 “我听他们说你是个混血种。”她生怕冒犯了般问得小心翼翼,但眼睛是掩不住的好奇,盯着莉莉的唇像是在找她藏起来的獠牙,“你们都需要靠着鲜血才能活下来是真的吗?” 又是一个被圣廷宣传坑害的无辜少女,莉莉耐心和她解释了血族并不是完全依赖血液生存,不过是作为他们力量的媒介,嗜血成性的一般不是癖好特殊就是因为血液病而正在畸化。 “好酷。”伊丽莎白听得似懂非懂。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莉莉用篝火下的阴影在伊丽莎白面前捏了一只小兔子,不待她惊叹就松了手,小兔子窜入了黑暗无影无踪。 这只是逗孩子用的小把戏,但伊丽莎白兴奋地鼓起了掌,她绕着莉莉走了两圈,眼前的混血种长得天使般绝美,从言谈到脾气都更像是一位贵族的小姐,还会和圣廷的人呆在一起,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的青面獠牙的鬼怪样。而且据说打架也很棒。 “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分卷阅读97 。”她的羡慕已经溢于言表。 这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但猎魔人们齐刷刷地扭过了头,其中的警告意味明显。 贪图力量而化作混血的每年都有不少,光是转化的过程就死亡率奇高,转化后更是有不少因为难以控制狂暴的力量而残害身边人,除此之外,这些只能算作黑暗种族底层的存在,往往会成为猎魔人们刷功勋的最佳途径。 在场的早不是需要功勋堆砌名誉的新手了,也不代表能心如止水地看着谁明目张胆地寻求转化,这就和在至高神殿门口啃脖子一样嚣张。 虽然莉莉也不是没干过。 她一把拉住心大的伊丽莎白坐下,叹了口气劝说道:“其实没什么好的,如果成了混血,那你以后就不能出来晒太阳,只能住在阴暗的地方,家里会长蘑菇,衣服也很容易发臭。” 所以卡斯滕每年都有一大笔支出是雇佣胆子大的普通人,帮他们把衣服运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那儿的太阳和风景不错,莉莉有时候也会悄悄去晒太阳。 知道自己失言的伊丽莎白胡乱点了头,虽然不懂为什么莉莉不畏惧阳光,但她还不想发霉发臭。 “那你是怎么和我哥哥认识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莉莉心虚地看了一眼拉斐尔的方向,后者正在和安格斯讨论以后的规划,但明显翘起的唇角显示着他正在听。 莉莉只好开始编故事:“那得从好几年前说起,月色下的他多看了我一眼——” “静一静,静一静,”研究战斗残骸的文职人员从坑底爬出,他满脸兴奋地冲到本就安安静静竖起耳朵的众人面前,好像有了什么大发现,“大发现是称不上,不过是一点好消息和一点坏消息。” 在一片喝倒彩中,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不慌不忙地翻了手里的小册子,严肃又认真地阐明了自己的发现:“我们先前可能进入了一个误区,认为秽种是有自我意识的零散个体,但其实它们应该被称作它,所有秽种的意识都是联通的,不过是其中层级的问题,而且它具备着自己的学习和探索能力。” 这个说法首先遭到了同伴的怀疑,“你是认真吗?我以为它们没有理智的。” “这只是你遇到的太低级了而已。”文职人员毫不留情地呛了回去,用烧了一半的炭火在地上画了一个实心的点,从中发散出无数的线条,讲解道:“暂且称作‘它’好了,我们目前遇到的所有秽种都不过‘它’的子部,子部会自行探索生命的模式,子部与母体之间的消息相通的,所以在简单粗暴的吞噬扩张失败后,它们正在进行种群化的探索。” 他在地上又划出了一条时间线,“最初只是简单的吞噬来获取力量,就像大鱼吃小鱼,后来是融合,这个例子就多了,我想你们应该都见过那些肉球了,再然后还记得那场疫病吗?就是让圣莫伊拉主人和圣子安东尼陨落的那场,菌种一般的繁衍,染病者的身体和意识都被秽种占据,但因为身体腐化太快缺乏供能而难以维持,然后就是我们见到的像是‘蚁群’结构,再然后会是什么?狼群甚至是人类社会结构?” “也许已经做出了尝试,比如侵占圣子安东尼的躯壳。”他把目光转向了当时在场目睹的三人,“你们都看到了,他如果和秽种完全融合,那就是披着人壳子的恶魔。” 长久的静默之后,一位猎魔人长叹一口气,道出心声:“有点深奥。” “你只要知道它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进化就行了。”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 “这是坏消息对吧?”安格斯接了他的话,“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们暂时没有接到说,任何秽种真正诞生了属于人的意识形态,可能还来得及。” 这也不过是个聊以慰藉的说法,在有限的消息范围内,谁也不清楚它已经到了哪一步,就像是如果没有莉莉带走安东尼的脑袋,就不会有人发现任何端倪。 当然,除了刻意如此为之那个。 “我有个问题,怎么彻底消灭它?” “真是个好问题。”遗憾的是,文职人员坦然地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猜一猜,他们中间必然存在着一个顶层的大脑控制着一切。别问我顶层的大脑在哪儿,曾经也许会在圣子安东尼身上,但现在我就不清楚了。” 凝重之下,还是安格斯一锤定音,“想想接下来去那儿,其他一切明天再说吧。” 暂且也只能如此,留两个人守夜,其余各自休息。 分卷阅读98 莉莉当然听得懂他们的说法,提到安东尼的头颅,她又有些心神不宁,打了个招呼就以处理内务的借口进了小树林,用呼哨召来传信鸟。 这个小家伙一直循着味道远远跟在他们的身后,再次被召来的时候还叼着觅食的小虫。 玛姬昨日的信件只有寥寥数语,光是维尔找上了卡斯滕结盟就足够令人胆战心惊,但莉莉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她仔细询问了关于圣子安东尼头颅的后续处理,并叮嘱了一定要烧得干干净净,至于其中的缘由,那不是只言片语能讲清的,但她相信玛姬一定会照做。 等她放飞了传信鸟后回过身,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拉斐尔幽灵般盯着她,但拉斐尔这次没有追问任何,甚至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视线避免对视。 在莉莉即将迈步向回走之前,他终于拉住了莉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大脑连接上他想表达的东西,有些心虚的莉莉反而成了兴师问罪的那一个,她想问的就多了,那具墙壁里的枯骨,还有眼前这个顶替了约翰·伍德身份的神降者。 “对,我不是他。” 神迹降临的夜晚,名叫约翰·伍德的男孩儿已经奄奄一息,但就在男孩儿停止呼吸的刹那,光从神迹降临的窗外冲进了房间,最后落在了男孩儿身旁。 光团最终凝聚出了一个人形,从相貌到穿着都与死去的男孩儿一般无二,也保留了男孩儿生病时的孱弱,咳嗽颤抖个不停,除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的记忆,一切都好似完全的复刻。 男爵被吓得不知所措,也根本不敢将异象告知于人,他不顾男爵夫人的苦苦哀求,把降临的东西和约翰的尸体一起关进了柴房不闻不问,甚至准备放火烧死他们。 但仅仅半天后,圣廷就找上了门讨要一个被神明眷顾的孩子。 在金币的诱惑下,男爵当然不会矢口否认神降者的存在,他本想用自己的长子滥竽充数,却被毫不留情地戳穿。 万般无奈之下,男爵交出了还活着的那个,在此之前他警告了所有人,约翰是死而复生的奇迹,从来没有所谓顶替一说法。 除此之外,死去的约翰·伍德的当然无法光明正大的下葬,也不能在圣廷的眼皮子底下找个地方埋了,刚好借着修缮这又老又破的宅子的时候,把他砌入了墙壁。 男爵如愿得到了金币,但恐惧让他刻意去回避,好像约翰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49. Chapter49 新生活 一小团莹莹的圣光散落在前, 萤火虫一般飘忽着引路,两人绕远路避开营地,回到旧宅收殓了约翰·伍德的枯骨, 然后就像拉斐尔说的那样,带着莉莉去见见他的母亲。 “她明知道我不是她的孩子, 但对我还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男爵夫人是一个温柔乖顺的女人, 从不会忤逆自己的丈夫, 也那么赤诚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好像将全身心都系在了这个家庭上。 就在拉斐尔被圣廷买走之前, 那个女人还抱着他躲在了柜子里, 无济于事地安慰着他, 也安慰着自己,但当她丈夫强硬地拉开柜子的门,向她伸手的时候, 她什么都没能留住。 老宅的地下已经蛀空,墓地的位置却安稳的无事发生, 几座石碑普普通通地立在那儿,属于罗曼的就在男爵夫人的边上, 安葬有些潦草但也还算工整。 拉斐尔伸出了手,白色的光凝聚出两束新鲜的花, 他把它们各自摆到了墓碑前。 一具纯白的棺椁收殓了濒临风化的男孩儿枯骨, 棺椁被圣光包裹着沉入地下, 就在母亲和兄长的坟墓之间,在此安息。 做完这些,拉斐尔回过身拉住了莉莉的手,低头认真地看着她问道:“我们就在这儿安家好吗?” 莉莉设想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妥。 “你指的是在一个坑上吗?” 坑里面还曾经养了一堆怪物, 半夜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一场噩梦的那种。 “我会解决这个问题,”拉斐尔显然胸有成竹,而且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我帮莫娜解决杀害她丈夫的东西还有保证她孩子的安全,她做主将老宅的房产给我们安家,这儿的位置刚好,我们在这儿安家的话,也不会有谁再来打扰。” 莉莉略作思索,姑且点了头,反正她也没地方可去。 分卷阅读99 但接收到她信息的男孩儿瞬间展颜笑得开心,这次没有征得莉莉的同意,就宣誓主权般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好像已经看到了再也不会分别的未来。 两人牵着手黏黏腻腻回到营地,守夜的人也只能嘟囔一句年轻真好。 回到帐篷里,拉斐尔等着莉莉呼吸平稳才悄悄爬了起来,钻出帐篷去了篝火旁。 除了两个守夜的人,唯一的文职人员也在那儿,他占据了光亮最好位置继续整理自己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修改批注看着人就头疼。 “晚上好啊。”文职人员和他轻声打了个招呼,调侃着问道:“怎么就爬出了温柔乡?” “因为有重要的事情。” 拉斐尔问他借了一支笔,还有几张未裁剪的牛皮纸,就着简陋的环境,在上面勾勒起线条。 “你学过建筑吗?” “算是学过一点。” 这表达实在是谦虚,就算只靠一支笔且不借助任何的辅助工具,就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完善的建筑规划,这已经不是学过一点能够达成的了。 文职人员从来不记得圣廷有提供过这方面的教学,但这不重要,随着草图渐渐成型,不难看出那正是在这座老宅的基础之上搭建的,但在风格上和现在的完全大相径庭,更偏向于居住的舒适性。 “你们打算住在这儿?” “是啊。” 拉斐尔现在心情愉悦,老宅的占地面积足够庞大,在原有的基础上还能增加乐器室、更衣室和歌剧院这些可有可无但很有意思的部分,他俨然做好了十全的打算。 但这显然不是文职人员想要的答案,出于一个猎魔人的责任心,他万分认真地问道:“在这种危急关头,作为可以抗衡秽种的神降者,你却只想着偏安一隅?为什么?” “我对拯救世界没兴趣,”拉斐尔吹了吹图纸,把它折叠好收起,归还了剩余的纸笔,同样正色奉告:“她曾经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拯救了我,让我得以挣脱牢笼来到这自由的世界,现在轮到我了。” “拯救她吗?”忽视有些怪异的前提,文职人员对他的自信轻蔑笑了一声,“恕我直言圣子,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她远离灾祸,而且我们可以打赌,等这场灾难最终爆发的时候,她最后一定会选择回到卡斯滕,和自己长大的地方站在一起。” 而眼前满怀憧憬的圣子,正在明目张胆地打造一个豪华的笼子,却忘了自己要关的不是一只金丝雀。 “所以你觉得她不爱我对吗?”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在感情问题上,文职人员虽然也没谈过,但自觉比这些热恋上头的年轻人多有些见地,他轻声道:“而且我没觉得她有多爱你。她是弥赛亚的孩子,却作为没什么忠贞可言的黑暗种族长大,他们的生命很长,就算是情感的热度对他们来说也不会长久。” 拉斐尔并未因为这种冒犯而恼怒,甚至认真考虑了一下,最终真诚感激。 “非常感谢你的提醒。” 看着他又钻回了帐篷,文职人员只好摇摇头,撕下来一张便签起草关于预选圣子们心理健康教育的建议,只是圣廷肯定不会采纳而已。 拉斐尔躺回莉莉的身边,就算他表现得再怎么平静,也无法否认自己真的有被说动。 望着身边人熟睡的容颜,拉斐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压住了她微张的下唇,指腹下是柔软如花瓣的触感,还沾到些为濡的湿意,但这让莉莉有些不满地眯起了眼,像是被打扰的猫危险地警告他有话快说。 遵从本心,拉斐尔轻声问道:“你爱我吗?” 看着半梦半醒的莉莉迷迷糊糊点了头,拉斐尔才满意地松了口气,将她半抱着才睡去。 第二日的一早,一行人也该分道扬镳,安格斯带着一部分猎魔人去找就近的尼克妃莉娅家族打探情况,还有包括文职人员在内的一小队猎魔人回到圣廷回报异况,至于罗曼的扈从骑士,他们的人任务将在护送伊丽莎白回到如今的主宅之后结束。 留下来的只有拉斐尔和莉莉。 “好吧,那祝你们幸福。” 安格斯尊重了他们的选择,就像刚刚从圣廷出来时那样,他们只想找个地方安家而已。 最依依不舍的反而是伊丽莎白,她不久前才失去了一个兄长,现在又回来了一个,还在危难关头救了她的性命,却不愿同她一起回家。 分卷阅读100 “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她问的是拉斐尔,但目光却黏在莉莉身上,毕竟后者看起来好说话一些。 莉莉点了头,她怕自己会无聊死,那拉斐尔当然也没了理由阻止,而且莫娜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个未知数,他们总会再次见面。 “我们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会回去。”拉斐尔说。 得到了两人的保证,伊丽莎白高呼了一声万岁,这才肯跟着骑士们离开。 最终只剩下两人在一栋废弃的旧宅之前,而莉莉也终于露出了不太规矩的本性,坐在倒下的一棵巨输之上,没什么形象地盘着腿。 “你想给我看什么?” 她戳了从一早就在保持神秘感的拉斐尔,后者这才掏出昨晚的图纸。 将其上的建筑展现在莉莉的眼前,和每个送上礼物讨女友开心的男士一样,他满含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紧张的目光紧紧盯住了她的每一个微表情,莉莉锁死了眉头盯着图纸,好像是在仔细地研究什么,最终在拉斐尔的忐忑不安中,她无比坦然道:“看不懂。” “那就先把成品建起来再说。” 莉莉很想问他是认真的吗,也许应该找个施工队。 “把链子给我一下。” 他借走了那条串着白珠子的项链,向着颓圮的旧宅稳步走去,直到以一个不可撼动的姿态站在了坑的边缘,再向前一步就会摔到稀碎。 但从他握着珠子的手中爆发出了纯白的颜色,就和丰收节上的那次一般无二,但此时显然更受他控制一些。 浩荡而出的纯白在渲染在他的全身满溢而出,包括他即将踏出的地方,随着他绕着深坑的走动,白光转瞬就填满了那里,最终凝实成纯白的坚实基柱。 接下来是这座旧宅的主体,白光如有生命的水流般蔓延在了这座荒芜居所的每一个角落,细细擦过腐朽大的窗框将其包裹重塑,摇摇欲坠的墙壁都被清理得整洁如新,天使像被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杂草萎靡而下连灰烬都不复存在…… 而做下这一切的人正缓缓转过身,笑着对她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递出自己的一只手,目睹一切的莉莉好像突然间想明白了,至高神殿是怎么建起的。 这一次的动静虽然比不上十几年前神迹降临的夜晚,但也实在是不小,还未走远的安格斯就目睹了它的开始和结束。 “我们真的只是随他们去吗?”猎魔人仍是有些不甘心,“他们对付秽种会非常有利。” 安格斯对此不置可否,“让他们安稳一段时间吧。” 他从来不觉得这场灾难里有谁能真正置身事外。 至于为什么安格斯如此笃定,因为就在分别后的不久,他们收到了一条能被称之为噩耗的消息——如今正式继任圣子之位的预选圣子死在了继任仪式上。 朝圣者们的众目睽睽之下,上一刻还微笑着向民众挥手的圣子,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从脖子上炸开,秽种光明正大地操控了剩余的身体部分,对着尚被蒙蔽的世人昭告了自己的存在。 50. Chapter50 新生活 年轻的小男女花了三天时间才把这个老宅布置到符合心意, 并敲定了晚些用墙纸和涂料把纯白的内墙和外观都加以装饰,唯一的问题在于,莉莉染上了一个坏毛病。 “神呐!”又是这糟心的开头, 莉莉正在坐在二楼的栏杆上俯瞰大厅,“把那两根柱子的位置移一下。” 拉斐尔是拒绝这个称呼的, 再次申明:“我只是祂的一部分, 我们不一样。” 但还是老老实实操控两根柱子半嵌入了墙壁, 再纹上了和墙面一致的浮雕花纹, 只是这样整个大厅都显得空空荡荡, 也许还缺点壁炉和桌椅什么的, 而联系的木材商人还得过两天才来。 “好的, 亲爱的。” 莉莉撩起裙子坐在栏杆上,两截笔挺修长的小腿在栏杆外翘翘晃晃,小指卷着耳边一缕头发, 把话答应得那么不走心,因为她已经把拉斐尔的脾气摸得透彻, 简直好的一塌糊涂。 眯起眼眺望了后院的方向,那儿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 几座墓碑孤零零杵在平地上,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亲爱的~”一个尾音在舌尖打着颤 分卷阅读101 儿, 莉莉喊住了正在构思房门图案的人, “我想在后院里种点苹果树!” 拉斐尔当然是同意的, “那就让莫娜安排人送些树苗来。” 就在他们离开伍德家之后,莫娜很快就接管了男爵的手里的一切,也正式承认了拉斐尔作为男爵继承人的身份,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继承的资格而已,继承权自然而然传到了莫娜腹中的孩子身上。 作为伍德家如今的女主人, 她对两人也算照顾得面面俱到,在邀请他们时不时回到居所长住的同时,还询问了是否需要派一些仆人从旁打理这个旧宅,只不过被拉斐尔拒绝了。 在折腾好整个家的布置之前,他不想任何人打扰,更不想去解释是如何做到的。 但总有敢于顶着他的拒绝热情不减的—— “哇哦!” 惊呼声来自重新竖起的大门外,是再次拜访的伊丽莎白。 毫无上次相见的狼狈不堪,伊丽莎白这次穿着一套绯红的女士骑装,戴着翻檐的装饰小帽,帽下是少女年轻靓丽的面孔,还有些性感的小雀斑。 她英姿飒爽地勒马在庭院前,腰间挂着一把装饰甚过实用的短剑,在看到莉莉的第一时间就冲上来给了个热情到有些窒息的拥抱。 “你们是怎么做到?” 几天前还是破败凋敝,现在就好像将只存在于神话古籍之中寥寥几句勾勒的神殿搬到了这里,光是缠在雪白栅栏边的多色野蔷薇就足够少女心了,更别提还有院子里的花藤秋千和初具雏形的园艺迷宫。 圣光能够催动生命的生长,不过是选择性地唤醒了一些生机尚存的种子而已。 至于彻底取代了原本破旧老宅的宫殿般建筑,这个莉莉实在解释不来,索性丢给了拉斐尔。 但拉斐尔有些不太情愿,“你来做什么?” 小鹿般无畏又莽撞的伊丽莎白在见到这位兄长时就哑了火,出于一些无由来的本能,明明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有着超出审美的俊美面孔,但她始终有些害怕这位兄长。 不同于对于男爵的恐惧,对拉斐尔她更多是敬畏,连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 伊丽莎白小小地做了个包起来的手势,低头道:“莫娜让我来请你们回去,再过几天就是创世日,一家人应该在一起过这个节日。” 其实莫娜的原话是让她来看看两人是否住的还习惯,如果能回去当然再好不过了,光凭她一人震慑无法无天惯了的下人们还有些吃力,而且这个孩子让她觉得有些不安稳。 至于创世日,那就是伊丽莎白的私心了,毕竟现在距离过节还有一个多月。 拉斐尔皱起了眉,下意识就想拒绝邀约,他对伍德家是在算不上亲情,更不想过什么创世日。 “创世日是做什么的?”莉莉问得真诚。 这种节日一听就不是黑暗种族会过得日子,作为被神明抛弃的部分,他们不在修道院前吐口水已经很不错了。 这让伊丽莎白一时有些为难,这种节日对她来说已经像是庆祝生日一般寻常,但她这才想起来莉莉还是个混血种,不确定这样的邀请是否算是个冒犯。 好在拉斐尔及时接上了她的话,把伊丽莎白拯救了出来。 “庆祝神明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一般也就集体祷告,再吃顿饭之类的,没什么意思。”他对此实在是兴致缺缺,话里话外都是扫兴。 但伊丽莎白眼巴巴地望着莉莉,争取道:“还会有花车巡游和夜市街道,所有的歌剧院也会免费开放。” “我想试试。” 摸着下巴,莉莉做了决定。 “我从没经历过,”莉莉眨巴着眼,略微征求了一下拉斐尔的意见,“可以先把这边放一放吗?而且剩下的交给工匠来做就行。” 即使有些不太乐意,拉斐尔还是做了妥协,左右也不过是在这个小地方,而伊丽莎白的欢呼声简直吓得马儿都在原地打了转。 再次回到男爵的宅邸,莫娜亲自出来迎接了两人,她的肚子又肉眼可见的大了一些,压得她的腰都有些挺不直,莉莉甚至怀疑是不是会胀裂开来,但莫娜却笑着说比先前轻松了一些。 “父亲依然卧病在床,刚开始有些难伺候,现在脾气好了些。” 仆人们眼观鼻鼻观心,说是脾气好了些,不过是让饿了两顿。 分卷阅读102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过一直柔弱的莫娜会下得了这样的狠心,但她不仅下了命令,还调动骑士团来强行辞退了依然肆意妄为的仆人,让男爵生生在房间内独自关了一整天。 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失禁的浓重恶臭味弥散了整个走廊,也终于让他们明白了这个家现在是谁在做主。 拉斐尔对于男爵会如何并不关心,当看到莉莉被伊丽莎白拉着去城区玩儿的时候更是觉得糟透了。 “在这儿还习惯吗?” 莫娜微笑地看着她们骑马跑出了大门,向着城区的方向头也不回,她将话题终于拉到了拉斐尔的身上,略作为寒暄,而后者点点头不愿多提及。 “我听伊丽莎白说了旧宅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残酷了,如果不是你们回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莫娜表达了感激之情,随后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启唇问道:“我的孩子——他是否也还被那东西影响着?” “他很健康。” 隔着肚子,拉斐尔也能判断出其中的生命体,那是一个男孩儿正在茁壮成长。 莫娜松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恳切道:“我知道这很冒昧,但希望你们能成为孩子的教父和教母,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到时候再说吧。” 拉斐尔没有拒绝的彻底。 直到日落时分,出去玩儿的两人才慢慢悠悠回来,莉莉给拉斐尔带了一点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作为安慰,但实际上是她自己想玩的多。 没什么比逛街玩乐更能拉进感情,一场晚餐尽是莉莉和伊丽莎白的打打闹闹,直让拉斐尔有些头疼。 但没关系,入了夜,时间就属于他。 莉莉很少会拒绝享受的事情,对于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男孩子更是包容至极,大多数时间都是由着他来。 而□□后单纯的肌肤相亲摒弃了支配身体的欲望,更偏向是一种好奇的探索,比如莉莉最近对于他正逐渐明显的腰腹肌肉兴趣非常,用指尖细细描摹着其上的轮廓,时不时在凹陷处打个转。 抓住她喜欢惹是生非的手指,一个深吻让莉莉消了作妖的心思,翻了个身后就睡了过去。 拉斐尔平稳地将她放在床上,去往了莉莉曾经联络传信鸟的天台,只用了一件沾染她味道的衣物和一些蘸着蜂蜜的面包屑,就把那只傻鸟骗到了手。 取下腿上的小纸条,上面的内容是关于圣子安东尼头颅的最后去向,在被庞娜砸了一通之后,被扔进火炉烧成了灰烬,让莉莉可以不必担心。 后续又提到了些异样,有人听到书房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而且庞娜开始让人每天送一个血食到她的房间,而那些血食后来都不知了去向,这让他们有些害怕。 最后当然是照例的问好,还有问莉莉什么时候回去的。 拉斐尔看着手中的纸片,将写明了异样的第二张纸条单抽出,白光闪过后便只剩下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粉末,松手便随风散去,好像从不曾存在过。 这些容易惹人忧思的事情,还是不要出现在眼前的好。 而其余无关紧要的两张被他原样塞回,和整只鸟一起带回房间。 临走前,拉斐尔若有所感地向着某个方向,目光穿过了浓重的夜色,抵了食指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示意。 “嘶——” 走道的尽头是起夜的伊丽莎白,她不慎目睹了整个过程,直觉拉斐尔是在做什么坏事,但后者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让她再也不敢提一句话。 她踮起脚尖飞也似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板还惊魂未定,背上已经是冷汗涔涔。 道德说她应该把事情告诉被蒙骗的莉莉,但只有伊丽莎白自己才知道,那一眼望过来的时候,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多嘴的话,他一定会让自己再也开不了口。 51. Chapter51 骑士团 莉莉的今夜睡得不太安稳, 她梦到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都觉得这都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但考虑到自己已经是个一百多岁的小姑娘了, 忘掉一些事情似乎也情有可原。 那是个没有阳光、湿度正佳的好天气,长期龟缩在城堡里的老骨头们都会趁机出来走走, 感受一下白天的气息, 孩子们当然也不例外, 他们会成群地在城堡内环的一块空地上 分卷阅读103 打架, 稍微见点血也不过是小事。 除了莉莉, 她在城堡二楼一间茶水房的窗口看书。 楼下的都是一群纯血的小混蛋, 他们从来不会带着莉莉一起, 即使她现在已经被温斯顿正式养在了身边,如果哪次邀请了她,那必然藏了一肚子的坏水在里头。 不过莉莉也不稀罕,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悄悄变强,然后打死那群小混蛋。 莉莉不姓卡斯滕, 也没有卡斯滕的血脉(至少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有),没有任何人会教导她如何去操控阴影, 就算是温斯顿也不会违背,卡斯滕也不会有任何关于摩根家的传承, 这几乎注定了她只能被他们按着揍。 好在图书室和温斯顿的书房是对她开放的, 莉莉完全可以试着自学成才。 真正有价值的古籍总是晦涩难懂, 而且总有些后期的改动未被记录在其上,这也没关系,她的“朋友”可以慢慢解释给她听,然后一步步分析改进,她的“朋友”好像什么都知道。 莉莉起初以为这个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现在可以肯定,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真实存在。 就在几个月前,她望着书本发呆的时候,这位“朋友”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嗓音年轻且雌雄莫辨,开口就是以弥赛亚的称呼向着莉莉打了个招呼。 “他死了。” 在短暂确认不是幻觉之后,莉莉回答得无比耿直。 “怎么会?”那个声音显得完全难以置信,“他是怎么死的?” “我母亲杀死的。” 得到这个答案,那头的声音沉默了好久,“那你母亲是谁?” “琉克勒·摩根。”莉莉做了自我介绍,“我叫伊莉亚·摩根,你呢?” “你是个混血种?”那个声音有些小崩溃,但还是接上了她的问题,“我没有名字。” “那你的父母怎么称呼你?” “我没有父母。” 好吧,听起来是个和她一样的孤儿。 怀着一丝同病相怜,又是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人聊天,莉莉没打算放过他,主动追问道:“那我能叫你朋友吗?你能陪我说话吗?” “随你。”那头顿了一顿,“我一直都在,但最好别告诉任何人我找过你。” 除此之外,那个声音不愿再多说,好像认命了一般。 从那之后,莉莉就有了一个能解释这些古籍的“朋友”,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别分心。” 莉莉脑海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柔又耐心地把刚刚她因为分心而错过的内容又讲了一遍,这是对应着莉莉手里的这本——阴影实体化。 “你累了吗?”“朋友”问,以为是内容有些困难,还不忘仔细安慰她,“别灰心,这你已经超过总欺负你的人的进度了。” 莉莉摇头,她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实践,目光转到楼下那些混小子们身上,似乎是个不错的练手对象。 那些混小子也注意到了莉莉,他们才不会因为她族长养女的身份就表现出丝毫的恭敬,不过是将明面上的辱骂变成了全方位的刁难。 他们嘻嘻哈哈地聚在了窗下,对着窗口吼道:“别看那些胡说八道的破玩意儿了,下来玩儿烧死圣徒吗?”而莉莉一定会是被他们捉拿再按上简易火刑架的那个。 “朋友”的阻止还是迟了一步,莉莉已经从窗口一跃而下,站在了那群混小子面前。 “要来抓我吗?” 她挑衅地偏了偏头,不等回答就转身逃往另一个方向,身后的混小子们当然穷追不舍,嘴里还叫嚷着弄死那帮圣徒什么的。 余光瞥见一个转角,那儿有着一大片背光投下来的影子,只需要调动一点点。 领头追得最凶的孩子当即撞在了一面不存在的墙上,身后的一簇人刹车不及,径直摔作一团,而得逞的莉莉回头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气得恼羞成怒的孩子直接抓起了石头来砸她。 “闪开!”脑海里的声音提醒了莉莉。 她当然早有准备,侧身飞扑勾上窗框,凭借着身体的灵活从就近的窗口饭上了二楼的走廊,让那些混小子们只能在楼下干瞪眼。 诡计得逞的莉莉趴在窗台上对着楼下做了个鬼脸,她很肯定这 分卷阅读104 群混小子们不会有脸去告状,不然很快整个卡斯滕都会知道,一个混血种耍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你下次得小心一些。”虽然莉莉获得了完全的胜利,但“朋友”有些不赞同,“正面对战他们的话,你会输得很惨。” 莉莉可管不了那么多,保证道:“我不会让他们找到机会的。” “朋友”说:“世事无常。” 就好像他只是沉睡了没多久,再度醒来就好像错过了太多事情。 “但我有你帮我。”莉莉没能听出“朋友”感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兴奋,调侃着问道:“你会一直都在吗?不会把我丢下一个人吧?” “或许吧。” “朋友”的语气中有些不确定,这真是他所有交流过的里面最难带的一个,但也没忍心让莉莉失望,“至少现在我一直在。” 就这样子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莉莉跟着“朋友”学了很多,让那些自大的纯血们一个个闭嘴,直到后者在某个不起眼的时间(也许是五十岁还是六十岁),“朋友”突然对她告了别。 莉莉很失望,“你又要沉睡了吗?” 他总是把沉睡挂在嘴边,好像他除了睡觉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干,连梦都不会做,他也承认过自己的生活就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自言自语,莉莉是现在唯一能和他说话的人。 “不,我快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了。” 从那以后,“朋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梦中迷迷糊糊醒来,这里是伍德男爵的宅邸,窗外还是漆黑的夜色,莉莉闭着眼睛摸了一把身旁的床榻。 “你去哪儿了?” “帮你把传信鸟带了回来。” 刚刚踏进房门的拉斐尔把小鸟关进了笼子里,又罩上了一块绒布,然后才躺回到了床上,方才的镇定现在全都化为紧张,等着她的追问。 “我做了个梦。” 无意义的一声作为结语,莉莉转身又睡了过去,这让拉斐尔终于松口气,他的手心都捏了把汗。 第二日的清晨—— 伊丽莎白挂着两个黑眼圈,打了个哈欠后满眼含泪,她望着莉莉几度欲言又止,让莉莉完全莫名其妙,在拉斐尔到来后,她更是闷头只顾着吃。 “等会有裁缝上门,帮你们量一下尺寸,然后好做些新衣服。”莫娜笑着说道,完全忽略了那点诡异的氛围,“但你们最好也去店里看看,先挑一些成衣回来。” 尤其是拉斐尔,他这段时间简直窜得飞快,连莉莉都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亲吻他的唇,实在有些费劲。 莫娜也问了伊丽莎白,“你要一起去吗?” 以往对新衣服满怀热情的人这次连连摇头,闷头吃完了饭就回房间补觉,临行前还给了莉莉一道哀怨的目光,所有的欲说还休都在其中。 “她怎么了?” “也许只是没睡好吧。”拉斐尔很肯定地说。 但他们今天的行程注定泡汤了,远远地就听到了礼炮的声响在逐渐靠近,不久就经过了伍德家的门口,为首的一人身披华丽的甲胄,其上雕刻着天使的双翼,腰间别着一把镶嵌红宝石的重剑,径直上门询问这个家里是否还有男丁。 仆人警惕地做出了询问:“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正在进行伟大的事业。”为首一人高傲仰头道,“具体的我会和你们的主人谈。” 他抬起脚就径直向往里走,横冲直撞的架势让仆人都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了正传出声音餐厅。 他的目光把坐在那儿的莫娜从上打量到下,尤其是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眼里显然流露出了失望。 “我听说这儿是个男爵的府邸,这个家的男主人呢?” “男爵病卧在床。”拉斐尔示意莫娜先离开,他起身挡在了前面,平静道:“你最好现在就滚出去。” 但他的出现反而让闯入者眼前一亮,当即表明了身份,“我是神圣骑士团第九号军团的骑士团长,你可以称呼我为长官,我们正在征召身怀理想抱负的骑士,一道踏上驱逐黑暗的征途。你就是男爵的第二个儿子吗?我听说你是被圣廷淘汰的预选圣子?” “我从未听说过所谓九号军团。”拉斐尔基本认定了他骗子的身份,“伪冒身份你会被送上断头 分卷阅读105 台。” 但长官轻蔑地笑了一声,被煽动狂热已经明明白白展现在了他的脸上,拉斐尔只想叹气。 “那是你消息闭塞了,小少爷,现在的圣廷有二十一支正式承认的骑士团,我的任命是由教皇亲自承认的,你当然可以抱有怀疑,但决不能污蔑我的名誉。既然你曾经跟随圣廷,那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如今的使命,驱逐黑暗,为了这片大陆的宁静而战。” “我只知道它现在已经拥有了和平。” 神圣战争之后的百年和平来之不易,很难想象是怎样的阴谋家才会再次挑起战争。 “愚蠢!”长官生气于他的冥顽不灵,“向你这种懦夫,会被圣廷赶走再正常不过了,你也只配龟缩在这种角落小地方一辈子碌碌无为,而真正的战士会勇敢地走上神圣战争的战场。” “我们要出门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滚蛋。 声音来自楼梯口,是刚刚换了出行便服的莉莉,她正靠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往下望。 就像每个辉煌灿烂的英雄传说中都会有的美人,她相貌宛如天赐,眉眼都在诉说着何为神圣,让长官都一时有些失神,连斥责无知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 惭愧于自己的失神,长官留下最后一句话:“最迟下个月,英明伟大的战士们就会进攻黑暗种族的领地,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加入我们。” 被肩上的使命鼓舞着,浩浩荡荡的骑士团再次开拔。 “他们一定是疯了。”莉莉如此对拉斐尔说,“这群花架子可能都撑不到一个月。” 52. Chapter52 骑士团 街上好像一夜之间涌入了许多的传教士, 他们在显眼的地方搭起了演说的高台,满腔悲痛地描述着黑暗种族们在这片土地的恶行,接着又绘声绘色地宣扬起一个蜂蜜与奶油遍地的神圣世界, 没有贫穷和饥饿,更没有让人心惶惶的黑暗, 那就是神祗所在的彼端, 朝圣之人将要去到的乐土。 待人群渐为之着迷后, 他们再陈词慷慨地激励着人们加入骑士团, 穿戴甲胄拿起武器, 将这片大地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莉莉混在人群中为这精彩的演说鼓了个掌。 “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拉斐尔对此不以为意, 他看到所谓的长官就知道, 这群人不过是被煽动的走卒,绝大多数人从未接敌过,更不必提如理想中那样浴血奋战。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自己连杀到黑暗种族地盘的资格都没有,最先出手对付他们的会是附庸血族的大领主们。 “亚历山大的算盘打得很好。”拉斐尔略带讽刺赞扬了教皇亚历山大, “圣骑士团不方便对普通的战士出手,他们最大的圣光优势在同为人类的对手勉强荡然无存, 对普通人也违背了圣骑士的准则,而且他不想在神圣战争真正开始前就花太多的精力来对付领主们。” 所以才有了这些人。 但这些和两人都无关。 接下来的几天热度依然不减, 连附近城镇的佃农和孩子都放下了斧头和镰刀, 加入骑士团领了自己的佩剑, 天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连怎么握剑都不会,现在也不过是用一个布袋把它挂在了背上。 骑士团的组建虽然草率,但佩剑的质量却还不错,还会提供丰盛的食物和热情的女人来款待加入的战士。 渐渐的,强盗、小偷和乞丐也涌入了这座城市, 这让伍德家挂在门前的铜铃在一周里就被偷了两次,连门把手都被偷掉了一半,仆人愁眉苦脸了好几天才上报给了莫娜。 这件事情最后到了治安官的桌上,但治安官的态度却是息事宁人。 “他们的人太多了。” 治安官也已经为此愁白了头,前几任治安官可没教过他该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他也不敢去和人多势众的骑士团对着干,现在只想掐死前几日还热情欢迎骑士团驻扎的自己。 “每天有数以千计的人涌入这座城市,我们根本来不及统计他们每一个的去向,所以只能劳烦各位府上自己注意些。”治安官愁眉苦脸地摊手给他们看了自己面前的卷宗,“斗殴事件,当街抢劫,妇孺安全……还有城市的垃圾处理,有些地方已经堆了好几天了,连排水都受影响。” 在治安官问候伍德男爵病情的相送下,拉斐尔和莉莉走出了治安厅,现在可真指望 分卷阅读106 不上这些。 但不等两人找上长官让他管好手下的人,长官就已经先一步找上了伍德家,带着整整齐齐的两排卫兵和三四辆马车,他是来索要一些物资的。 坐在伍德家的会客室里,他表情严肃地从教义的神圣谈到了生命的意义,再然后是人民的福祉,最后摊手道:“我们养不起这么多的战士,伍德家作为本地的贵族领袖,我希望你们能为伟大的事业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 莫娜当然不会和他们硬碰,爽快开口道:“你要多少?” “你们有多少?” 这可就不好说了。 “您在开玩笑吗?”莫娜比较希望他们能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见她有了拒绝的意思,长官当即沉下了脸色,“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伍德家不太好的事情,他们说男爵和一个黑暗种族的女人纠缠不清,我当然相信这只是些无稽之谈,毕竟您是那么的深明大义,但我迫切渴望战功来证明自己的手下们就有些多疑了。” 莫娜瞬间煞白的脸色已经露了怯,这对长官来说当然正中下怀。 他的笑又回到了脸上,大口饮了一杯茶水,惬意道:“为了您和肚子里的孩子,我相信您分得清楚轻重。” 看着眼前柔弱的女人正要艰难应下,门口却有人闯了进来,是回来的莉莉和拉斐尔,长官带来的骑士直到他们进入会客室才如梦初醒般拦在了他们面前。 “我没权利回我的家吗?” 他们光明正大地坐在了沙发上,莉莉还抱着刚买回来的饼干,那是给伊丽莎白带的。 而拉斐尔,他一身出行的便服随意坐在那儿,就让长官本能觉得自己气势上已经被压过了一截,没了一鼓作气的斗志。 简单谈论完来意,拉斐尔刚好有了决断,“我们在城市的东面有一些田地,现在正是收割的时候,但你知道的,那儿总是因为太荒凉而雇不到什么佃农,你可以让你的一部分人驻扎在那儿。” 因为先前畸形种的事件,原本雇佣的佃农都已经跑光,短时间内如果雇不到人那些农作物就只能烂在地里,让这些所谓的骑士们处理掉也无妨。 长官当即变了脸色,“你是想让我们这些伟大的战士们去干农活吗?” 莉莉插了话,“你们中的一半人本来就是干农活儿的不是吗?” “但他们现在是战士!” 被戳到痛处的长官简直暴怒,他恶狠狠瞪了莉莉一眼,但后者直接没了骨头一样倒在了拉斐尔的膝盖上,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的套裙,浅色的丝巾盘起了金羊毛般的长发,整个人的模样都娇艳至极。 看她无辜地眨巴着眼睛,长官有火气都没处撒。 “那我们换个问题,”拉斐尔叫住了正欲走人的长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伟大的事业?用不着等到入冬,半个月后就会开始降温,你们的帐篷很薄,士兵大多来自南方,没有低温作战的经验,也根本没有准备防寒的衣物和药物。” 长官牙关紧咬着气到说不出话,手按在剑柄上像是要宣战,但他知道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和无聊的莉莉玩了一会儿手指,拉斐尔平淡地给他们指出了一条退路,“天地边有以前留下的民宅,屋子都做了防寒的处理,也有基本生活设施,只要不拖到太晚,能养活你们中一半的人,我指的是最开始跟随你过来的一半。” 连一声告辞都不敷衍,长官摔门走人,但他留下了人交接土地的事宜,还有十几个骑士守在伍德家门外,名曰保护他们一家人的安全,其中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同一天里,受到这般敲诈勒索的还有这座城里好几户,忍气吞声的居多,少数直接赶了人。 仅仅是第二天早上,莉莉就听说了那少数几户人家都遭了烧杀抢掠,因为有谣言说他们也和黑暗种族有所勾结。 谣言当然是无稽之谈,因为按照十二家不成文的规矩,一个地方只会扶持一个作为傀儡,但比起实际发生了什么,其后的警告才让人不寒而栗。 莉莉当然不会畏惧去和那些乌合之众撕破脸,她只是有些迷恋现在安逸的日子了,越过越舍不得,而这种怠惰的罪魁祸首就坐在她身边。 “你们要出去玩儿吗?”莫娜问道,她带来了两张门票,“是创世日预热的表演,晚上就在歌剧院外的草坪上举行,对于第一次参加的人来说也算是有些新意。” “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 分卷阅读107 。”莉莉婉拒了她的好意,“他们一定会回来,难缠又麻烦。” 她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骑士,那些人昨晚在这儿蹭吃蹭喝,俨然是已经赖上这儿了。 伊丽莎白小声悄悄说:“还有我在。”昨天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在外面和朋友一起,回来见到门口的骑士团简直下了一跳。 这些人和罗曼的扈从们可来去太大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满脸不怀好意。 “我对那些没兴趣,”拉斐尔开口道,没有人会怀疑他这句话,因为他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对创世日兴致缺缺。但他不想扫莉莉的兴致,“你可以和伊丽莎白一起去,我会留在家里。” 就这么决定了。 两个姑娘在家里挑挑拣拣了一下午的衣服,踩着点才出了门,临别前莉莉还保证一结束就会回来,但莫名的她有些心惊肉跳,差点就想拉着伊丽莎白跳下马车。 伊丽莎白一路上就没停过嘴巴,在莉莉真实见到演出前就把内容透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表演了神祗降临人间赐福的情景,但场面简直震撼人心。 见过圣廷丰收节的莉莉当然连连点头应和,心说下次应该带她去见见丰收节,只是不会再有和拉斐尔一样可爱的圣子了而已。 她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挤满了人,没票的“骑士”们都挤进来凑热闹,整个场面满满当当,充斥的下流话和汗水味简直是噩梦。 好在,两人的位置靠前,还能避开一些。 闹哄哄的场地严重干扰了演出的效果,扮演神明的圣子几次紧张到唱破了音,扔上舞台的帽子打乱队形,只有神明回归神殿的场面能算成功。 夺目的白光象征着打开的神明所在之地,屏住呼吸的寂静之后,绚丽的烟花绽放在漆黑苍穹,宏大的合唱歌颂着凡人的世界—— “这可真漂亮。” 莉莉夸赞着最后的盛大谢幕,却没有回应。 她转过了头,身边空空荡荡。 伊丽莎白不见了。 53. Chapter53 骑士团 人群混乱拥挤, 争吵推搡不断,尤其是那些乱来的骑士团,他们简直把这儿当成了淫乐的会馆, 酒桶倾倒遍地胡来,和栗子宴会一样无耻。 嘈杂的声音和烟酒味严重干扰了莉莉的感知, 从空气中捕捉到不到任何信息, 她手脚冰凉, 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谁能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把人从身边绑走? 实力远超过她的人, 或者精通于此术的。 而且来者对黑暗种族的习性非常了解, 知道强光会对黑暗种族造成感知上的严重影响, 也知道该什么时机下手,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莉莉的身份。 如果因为她而牵连了伊丽莎白—— 不祥的预感像滕蔓一般密密缠绕莉莉的心脏上,她的全身血液冰凉, 一时竟不知该向哪儿迈步。 一群男人嬉笑着上来动手动脚,莉莉一耳光扇掉了为首之人的牙, 让他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这才没人再敢围上来。 “您好, 小姐,这是一位绅士让我给你的。” 一个瘦小的男孩儿挤出人群, 小跑到她的面前, 双手递给了莉莉一张带着花香的纸条, 好像是一位绅士对淑女的含蓄追求。 男孩儿对事情的严重性一无所知,渴望道:“我想要一些钱币作为报酬可以吗?” 莉莉给了他两枚金币,“给你纸条的人呢?他在哪儿?” “那位先生说会和您再见面的。”他接过金币后就跑开了。 ——来后台找我好吗,亲爱的? 如果不是纸条的角落上还沾了一条血丝,无意般稀薄浅淡, 却传达着属于伊丽莎白的气息,莉莉一定会把这当做某个自作多情的追求者。 她暂且顾不上追问纸条的来源,按照指引去往了演出的后台。 因为“骑士团”的纠缠,剧团尚未来得及收拾后场,简易的帐篷堆里,零星几个也不过是腿脚不便的老人,他们当然拦不住闯进去的莉莉。 帐篷上的血迹生怕她迷路一般指引了方向,但每一个记号都象征着伊丽莎白陷入的危险在加深,最后一个记号的血液还是新鲜发烫的。 分卷阅读108 就在一个漆黑的帐篷里,这是演员服装室,正中间悬下的一根绳子将已经在抽搐的伊丽莎白高高吊起,血液顺着她的白色裙子小溪般地流到地上。 莉莉掷出匕首。 绳索断裂的瞬间,她跳起接住了坠落的伊丽莎白。 大量的失血已经让躯体逐渐失去温度,呼吸微弱到难以感知,心口插了一把十字形的匕首,而握把处是卡斯滕的锐首蛇,蛇的两颗毒牙充当了血槽的作用,但过于细小的伤口又不会让心脏停止得太快。 黑影闪过,莉莉下意识的一击落空,抬头的正撞见了断成一截的绳子后血淋淋的一个词——亲爱的,而黑影早已逃离此地。 与此同时,在伍德男爵的宅邸中,长官再一次上门拜访。 他这次一改先前的强硬姿态,还带了些礼物作为回报,感激伍德家的出手相助,和那些对着干的几家一点儿都不一样,然后就又臭又长的慷慨讲演。 “您知道,黑暗生物总是无耻的……请相信我们伟大勇敢的战士悍不畏死……等驱逐了黑暗,人间即是所向往的神之所在……” 就算没有任何回应,他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场面,话到兴奋处甚至用自己的花架子演示了劈砍、格挡之类的招式,独自一人耍杂技一样在会客室表演如何将黑暗种族们砍成一截一截,全然不知纯血会化作灰烬。 拉斐尔对此也毫无兴趣,让人打开了大门,方便他随时可以滚蛋。 “就像这样,一剑就能砍掉他们的脑袋——” 长官正说得兴致勃勃,一个人影直闯了进来,以非人的力气抓住他的领口,将他一把丢出到门外。 闯进来的是莉莉,站在拉斐尔面前的她正眼眶通红,像是失魂落魄般无助地抱着一个衣服裹起来的人形,其上的血液已经凝固。 “救救她。” 震惊之余,拉斐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生什么了?” 她把浑身是血的伊丽莎白平放在了沙发上,女孩儿的呼吸已经平稳,但匕首仍死死钉在了致命的位置,分寸不敢移动。 “我犯了个错误。”莉莉轻声说,“我很抱歉。” 她没能眼睁睁看着伊丽莎白在自己的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是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带着黑暗力量的血脉顺着匕首注入了伊丽莎白的心脏。 这是把普通人转化为混血种的方式。 这种仪式往常都只有纯血会进行,莉莉不确定作为混血的自己是否具有转化的能力,但无论如何,她的血液让伊丽莎白坚持到了现在。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她语无伦次地摇头想说些什么,但在眼下似乎都是徒劳。 伊丽莎白曾经提过羡慕莉莉作为混血种的优势,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幸福美满的人愿意放弃阳光投入黑暗,其中的转化过程是九死一生,现在莉莉却擅自做了主张,因为她引来的灾难。 “你先冷静些。”拉斐尔亲吻了她的额头,“别担心,我会救她的。” 抚去一切的圣光触碰到了伊丽莎白的伤口处,但想象中的治愈没有发生,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气息,原本昏迷中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全身因为疼痛而痉挛着,差点从沙发上翻下。 不可逆的转化已经在进行了。 “看来我该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被丢到门外的长官起身后依然体面,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的自如,连身后无人触碰却自己关上的大门也不过是让他嘟囔了一声风真大。 离开的长官进入了本地治安官的宅邸,他暂时征用了这个地方,现在就像是进自己的家门一样随意,却差点儿被窗口月光下一个移动的黑影吓到。 黑影凝聚出人形,最终坐在了长椅上,像是正等着他的回来。 坐在长椅上的人有着一头柔顺的浅褐色中长发,侧边刚好过耳一点,整个人的骨架修长匀称,在长椅上都显得有些阻碍了手脚,身穿干净利落的黑色便装,游走的黑暗在他周边挥之不去,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其中。 他抬起头,却是一双和莉莉一样碧蓝的眼睛,其中正透露着迷茫与不解,好像连自己为什么在这儿都不知道。 长官没敢靠近,把一杯葡萄酒远远地递给了他,“你看起来一切顺利。” “也许吧。” 分卷阅读109 操控无形的黑暗托起了那杯酒,送到了他自己面前,但他只是闻了闻来确认这是什么东西,就再无后续的动作。 “不给个面子吗?” 长官有些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酒,毕竟这是从圣廷带出来的仅有几瓶之一,再想要的话可没什么机会了。 但他摇了摇头,新生内脏的构造还不完整,无法进行处理和消化,而且他暂时对食物提不起任何的欲望。 不久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反复回放,那张深深刻在脑海深处的面孔熟悉又陌生,他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支撑供血的简易器官也许出了些问题,才会让他觉得疼。 “你还好吗?”他的反应让长官有些看不透。 “我觉得我让她伤心了。” “你是来杀了她的。”长官无所谓地说,他不想这中间有任何的环节出意外,按照他们最初的布置来说刚刚好,“你杀了你想杀的人,我带走误入歧途的圣子,这是我第一次和黑暗种族合作,但老实说来说目前感觉还不错,只是可惜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他摇了摇头,其中却并无愧疚,在长官看来,与最终达成的辉煌相比,这点牺牲只能算微不足道。 作为补偿,他可以向圣廷申请一个圣女的名号作为补偿,作为神降者的妹妹,她完全有这个资格,而且只是一个名号而已,圣廷完全不必吝啬。 但听他说话的人丝毫没理会他多余的想法。 “对,”长椅上的人自言自语般低声应下,“母亲让我来杀了杀死我父亲的人。”母亲的原话是让那个女人受尽惊吓和折磨,在一无所有后,绝望中等待死亡的制裁。 “兰斯?” 长官皱眉,对他的低落有些不解,后者却已经没了任何再开口的意思,石像一般保持着沉思的姿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随你吧。”长官也只好自我排解,他坚定道:“无论如何,圣子是一定要带回圣廷的。” 新任的圣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现在的圣廷已经等不起半年的约定了,催小圣子回去的计划提前启动,现在的长官所做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让他对这个充满罪恶世界的绝望。 当然也包括对心爱的女人,毕竟她来自黑暗种族,而圣子的身上不该出现这种污点。 但长官完全可以老实说,就算早知道她继承了弥赛亚和琉克勒的无双美貌,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为之心惊,让他怀疑是不是圣廷的判断出了什么错误,才会把这般圣女误认为妖魔。 好在他意志坚定,对信仰也足够虔诚,动摇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没有什么能阻挡神圣的真正降临。 “洗涤这个世界需要勇气和能力,最好还要一些怒火。” 长官喃喃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提前庆祝了胜利的到来。 54. Chapter54 骑士团(作话补了…… 原本是莫娜用来备产的屋子, 自从男爵病倒她就搬回了原本和丈夫居住的房间,现在反而提供了一个合适的黑暗环境,密闭且不透风。 拉斐尔打开了房门步入其中, 他看到莉莉正坐在床边,没有抬头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正握着伊丽莎白的手腕, 大动脉中的血液从指腹下流过, 血亲之间的感知能让莉莉随时了解她的转化程度。 从前正对着床的圣坛已经撤走, 而床帐内躺的是伊丽莎白, 她暂且睡得安稳, 换了干净的衣服也喂了些流食, 这场转化会进行至少三天, 血族的血脉会将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进行强化,所有的伤口都已经修复,与之相应的, 弱点也将致命且明显。 被莉莉的血液转化的伊丽莎白没能继承她对圣光的免疫,对于银器也同样如此, 她正在拥有和所有的混血们一般无二的特质。 而作为一个有着明显特质的混血种,该如何在人类中生活, 对此莉莉也近乎一无所知。 但可以肯定,伊丽莎白绝不会感激她。 拉斐尔示意莉莉可以和他去外面, 在布满阳光的走廊上, 两人终于能好好谈谈这件事情了。 “我差点儿害死了她。”莉莉说, 那把插在伊丽莎白心口的匕首,此时正在她的手中,卡斯滕的锐首蛇嗜血又阴狠,“他们的目标是我。” 话尽于此,其中的 分卷阅读110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卡斯滕的刽子手如影随形,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莉莉独自远离这里,把危险带走。 但这不是拉斐尔要说的,他拉住了莉莉的手腕,趁机取过了那把匕首。 “我知道你很自责,我们也一样,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 “但没有能让结果好起来。”莉莉说,甚至可能更糟糕了。 拉斐尔对于已发生的事情亦是无能为力,“我们可以回乡下的老宅,伊丽莎白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休养,而莫娜和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远离骑士团,至于卡斯滕的追杀者,我会帮你解决好。” 作为圣廷曾经的猎魔人,没有谁会比他更擅长揪出黑暗种族。 但莉莉对此不抱希望,她不擅长解决同族的追杀者,却远比拉斐尔要了解他们。 “他们很快就会再次派人,甚至庞娜亲自来找我,你能解决一个两个,但你不会是庞娜的对手,她曾经是圣廷最大的威胁之一,现在也会一样。” 比起上位后就低调了一百多年的温斯顿,庞娜始终张扬带刺,她在十二家中说一不二的时候,丹尼斯·维尔还是个混血的私生子,直到她传出暴毙消息的前一晚,还亲自参与了对一座收留修士城市的围攻。 如果没有卡斯滕内部的背刺,庞娜足够让圣廷再发愁至少一千年。 庞娜亲自来追杀莉莉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但她一定干得出来。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拉斐尔说得信心十足,但莉莉还是表达了明确的不信任。 无论如何,他们到底还是得搬去伍德家的老宅暂避风头,昨日的剧院混乱试探了不存在的底线,一场灾难蠢蠢欲动。 在纠缠几位演出的女士被拒绝之后,“骑士团”不再满足于索要食物与安身之处的现状,他们大肆宣扬了所谓的猎巫运动,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只要面临施展巫术的指控,就将被他们进行所谓的制裁——烧死、吊死甚至送上断头台。 至于如何洗清冤屈,这就是弹性的证明手段了。 当妓女和良女同时面临指控,前者因为接受了神圣的洗礼而变的圣洁,后者却成了女巫被剃光了头发游行示众,其中的内涵不必再多言,但这理当被惩治的罪恶却无人敢多言。 仅仅是一夜之间,原本居住在这座城的不少居民已经抛下了家产,带着家人远走他乡。 他们下楼的时候,一位仆人忧心忡忡地找到了莉莉,她委屈得泪流满面,衣服上还有着被砸的臭鸡蛋。 “他们说您是一位邪恶的女巫。” 莉莉难以理解,“为什么?” “昨晚和您同行的小姐遭到了袭击,您却平安无事,还有几个流民指控您动摇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彻夜难眠,简直要溺毙于黑暗。”仆人把那些下流的言语做了修饰,说得小心翼翼,“他们认为这是女巫带来的影响。” “荒谬。”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再指望早已逃离的治安官,分发钱币遣散了大部分的家仆,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些必要的东西就去往了老宅,暂且避过了疯狂的“骑士团”。 是夜,郊外的晚风已经渗透了深秋的凉意,四周的深林冒着黑黢黢的鬼影,远远眺望城市的方向还能窥见隐约的火光和浓烟,这儿却安安静静。 乌云遮挡月光,明日或许是要下雨,刚好可以把苹果树的树苗种下去。 拉斐尔独自站在了天台上,对他来说,夜晚的休憩已经可有可无了,更何况莉莉和伊丽莎白睡在了一个房间里,她得盯着转化的整个过程。 这让拉斐尔有些心烦意乱。 如果是在这之前,他完全可以和莉莉两个人,随便去哪儿。 但现在对着后院中几座坟墓,拉斐尔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不仅在乎莉莉,也在乎这些所谓的家人了,即使他只是意外流浪至此。 片刻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拉斐尔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羽毛般轻盈地落地。 正对着大厅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原本的锁链被腐蚀成了一摊黑水,门口草木也畏避般的萎靡枯倒,熟悉的恶臭味在风里挥之不去。 他倏地冷笑了一声,踩住了一缕流动的黑暗,正要找的人已经光明正大上了门。 “你是来找死的吗?” 分卷阅读111 “你不会杀了我,甚至会帮我逃脱。” 来者转过身面对着拉斐尔,他勾起了唇,温和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和一个正常人一般无二,他们之间也不过是普通的旧友叙情。 他将手中的苹果掰成了各自完整的两半,游走的毒蛇从蛀空发霉的苹果内爬出,但幻术眨眼消失,他的手中只有一棵果树的小枝丫。 “如果我不存在了,那你也会一样消散。” 拉斐尔当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他们本就是一体的,真是令人厌恶的事实。 “你占用了一具卡斯滕的身体,连自己的思维都被他影响了吗?”拉斐尔不无讽刺地说,“你正在听从于一个黑暗种族的命令,她是你这具身体的母亲。” 昨晚莉莉回来的时候,拉斐尔就能从她身上嗅到来自秽种的恶臭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这是另一个的所为。 “如果伤害到了谁,我也并非有意。”被讽刺的人毫无愧色,他伸出一只手,指节还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我只能勉强掌控这具身体,现在的我还很虚弱,原主的意识虽然朦胧但也难以消弭。不过好消息是,他在影响我,我也在影响他。” 拉斐尔有些不耐烦,“我对你的状态毫无兴趣,离我的妻子远一些。” “你喜欢上了一个混血种吗?真不巧,如果我拒绝呢?”他笑了笑,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的口味真是出奇地一致,且冲突也难以调解。 眼见着对面的人即将发怒,他却毫不慌乱:“我们都很虚弱,你没法拿我怎么样,更没办法再封印我一次。” 神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将自己的力量分作十份,分别存入十把不同的武器,将它们交予人类抵御黑暗的侵蚀,这就是十大秘银圣器的由来。 大战中彻底损坏的三件已经难以追根溯源,而人为丢失了两件当初被圣子弥赛亚带走,其余五件归属圣廷。 而迄今为止,只有圣莫伊拉的力量在丰收节的爆发上彻底融入了拉斐尔,失去神力的圣莫伊拉自然成了普通的银器,至于圣廷有没有发现,这就不得而知了。 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楼上某个方向,笑着问道:“你带着她是为了另外两份力量吗?” 走廊的尽头,莉莉穿着单薄的睡衣背对着窗口,她怔怔地望着成对峙架势的两人,右手空荡荡地悬在了身侧,手中原本握着一个盛水的玻璃瓶,现在都成了地上的玻璃渣子。 拉斐尔试图阻拦她的道路,半带强硬地商量道:“你先回房间好吗?” 但莉莉绕过了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向着在场的第三个人靠近。 “兰斯?” 而被她所叫住名字的人,眼中也满是惊喜,像是久别重逢的密友一般。 兰斯向着她张开怀抱,微笑在脸上扩大,熟稔地呼出了她的名字:“伊莉亚。” 莉莉的恍惚只持续了短短的片刻,到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卡斯滕派来的刽子手,也是残忍杀害伊丽莎白的罪魁祸首,而非记忆里那个温和良善的恋人。 她在原地停住了脚步,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人,心情复杂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是啊。”兰斯爽快地承认。 眼底触及了莉莉的谨慎,心底难以抑制地产生不属于他的情绪,兰斯的神色倏地转变,随后是近乎鬼魅的影遮盖了面容。 他诚恳地问道:“亲爱的,你告诉过你新欢,我们的关系了吗?” 55. Chapter55 神降者 兰斯的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 沥青般流动的黑色从盒子中钻出, 这个狭小的地方已经不能满足它生存的需要,它正迫切需要伸展开来,接触这个世界。 佝偻的身形被凝聚而出, 骨骼与肌肉拉长支撑起躯壳,四肢从核心延展开来, 肢端分明, 它照着寄宿体原本的模样继续演化, 皮肤如鳞片般翻出覆盖在外, 毛发从应有的地方生长, 封闭着眼球的眼膜破开…… 那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身躯, 却以婴孩的姿态蜷缩在地上, 羊水般的液体盛在身体之下。 最后一点流动的黑色没入体内,新生的孩子打了个寒颤,像是如梦初醒般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起来, 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懵懂地看着四周 分卷阅读112 的世界。 自称是它母亲的女人给它披上了衣服, 透过女人身后的镜子,他窥探了自己如今的样貌。 这具身体但名字和这具身体所记住的最后一个名字, 都从记忆中被翻出,他答应了女人的请求, 然后追踪至此。 “看来今晚不适合重逢。” 他喃喃自语着如雾般漂浮而起, 落在远离两人的窗台, 这座建筑的主人对他发出了驱逐的命令,圣光正在侵蚀着他如今的躯壳,将他的黑雾吞噬殆尽。 “我还会来找你的。” 这是他离开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却不知道是在指谁。 两人静默相对,拉斐尔做错了事一般欲言又止, 最终是莉莉拉着他去往楼上,好像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伊丽莎白醒了。” 但也只是醒了而已。 她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对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我记得演出快要谢幕了,然后我们应该回家。” 伊丽莎白迷茫地环顾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房间内点了一盏烛台,微光把影子投射在一尘不染的纯白墙壁上,所有的陈设都像新的一样,这不是自己的卧室。 “这是哪儿?” “老宅。”莉莉说,她按住了伊丽莎白的手腕,“你被袭击了,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被袭击了?”伊丽莎白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四肢,一切都正常,于是摇了摇头。但醒过来的胃适时地叫了一声,她有些尴尬地红了脸,“我好像有点饿了。” 莉莉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递到她的唇边, 伊丽莎白想回避血淋淋的伤口,但饥饿产生的本能让她急切地抱住了莉莉的手腕,像新生的婴孩贪图母乳一般大口吮吸着,每个毛孔都为之张开诉说着渴求,来不及吞咽的猩红顺着嘴角流下。 直到一滴血液滴落在雪白的前襟,她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嘴,迷茫地抬头望着莉莉。 香甜的血液充斥了口腔,喉咙和肠胃还想要更多,直到人类的意识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伊丽莎白支撑在床边,试图呕吐出来,但无济于事。 她吓得浑身发抖,无助问道:“我怎么了?” “你成了一个混血种。” 虽然残忍,但莉莉如实相告。 “怎么会?” 但确实有那么多的不一样,只要她愿意可以捕捉到黑暗中的分毫异动,夜里郊外的虫鸣声都在耳中被无限扩大,她摸到了自己的獠牙,刺破了手指,血液香甜可口甚过撒了焦糖的小熊饼干。 她所经历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暂时不要出门,避免阳光和银器,那些会灼伤你的皮肤,也会致死,还要回避圣廷的圣徒和猎魔人,他们会很乐意去那你换成功勋。”莉莉一一叮嘱,最后按住了她的肩膀强调道:“最重要的是,你得抑制自己对血液的贪婪,重新熟悉正常的食物。” 但伊丽莎白目前还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危险,对莉莉的叮嘱都点头而过,甚至有些兴奋地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和你一样厉害,我能和那些男孩子一起出去打猎吗,我可以在夜里随便出门了对吗?” “最好不要,混血种并不如你想的那样强大。”莉莉泼了她冷水,安慰道:“如果你想学一些东西的话,我过两天可以教你。” 只要不涉及核心的秘术,诸如卡斯滕和摩根血脉力量,其余的都可以。 按照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作为授血的一方,莉莉有义务引导自己的血亲,教导他们如何生存,就像是赋予了他们第二次生命的母亲。 如果无法约束自己的血亲,“母亲”也会亲手结束他们。 “现在可以吗?”伊丽莎白拉住了她的袖子央求,“现在刚好是晚上,马上白天我是不是就该睡觉了?” 但莉莉残忍拒绝了她,摇头道:“现在还不行,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哥哥商量,非常重要,今晚你还是好好睡一觉。” 她瞥了一眼正远远站在门口的拉斐尔,后者正低头望着烛火燃烧的方向,眼眸中是跳动的火焰,神色却黯晦不明。 他们可能有太多需要谈一谈了。 伊丽莎白虽然失望,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进化所带来 分卷阅读113 的疲惫感在再一次洗卷而来,将她拖入深度的沉睡。 去到后院,两人心平气和地在茶桌边相对而坐,按照拉斐尔原本的设想,他们本该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儿喝下午茶。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莉莉问。 拉斐尔垂下眼帘,他知道莉莉虽然没有发作,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告诉过你,我只是所谓神明的一部分,他就是另一部分。不一样的是,我被寄托了作为神明的大部分诞生了自己的意志,而他作为不被接受的阴暗面被割舍,永远处于痴愚之中,但这不妨碍我们共存于一体。” 他回忆起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是他们第一次离开自己诞生的鬼地方,进入这个世界。 “他们把我称作神明,跪倒在我的脚下,向我索要力量,但起初被我拒绝了。” 那时的人类弱小又无助,没有圣光就只能以原始的方式来对抗野兽,他虽然怜悯这残酷的生存方式,但绝不会圣心泛滥到将无法掌控的力量交予。 到此一切都还算是和谐,直到他们被另一股力量所蛊惑,那是最本初的黑暗,也就是后来的十二家。 他们的诞生一度造成了恐慌,嗜血的本能和超凡的力量让他们被驱逐。 拉斐尔本该清理掉他们,但他们在神明面前定下了契约,除了生存之外不会滥用,否则将自愿接受毁灭,他索性心软了那么一次,将他们力量中的极端部分做了剔除,分离出来秽种封印在深渊之下,也要求他们用生命去看守封印。 但那时的他还太单纯,完全不知道当力量不公平的时候,祸根就已经埋下。 “那是我最信赖的一个人,他跟随在我身边侍奉我很久,正直且勇敢。”他谈起那个人,眼中闪烁着嘲讽的情绪,“也最终偷走了我的力量,我被迫回到了我最初诞生的地方,但他却被留在了那儿。” “诞生的地方?”莉莉有些不解。 “那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也无终结,抓不住任何的实体,我是唯一的存在。” 完全不同于人们所设想的丰饶彼岸,那儿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概念,对于见过了人世间的他来说,无异于是回到了地狱。 “但那个地方还是有了缝隙,我的意识能短暂地离开去和一些人说话,我的意志会让拥有我力量的秘银圣器认可他们发挥出全部,于是他们被称作神降者。”拉斐尔望着莉莉,提醒她道:“我们很早的时候就聊过,严格来说,你也是神降者。” “我记得。”莉莉回应道:“你教过我。” “是啊,”他眯起了眼睛,“有过那么多的神降者,但他们最终都选择了圣廷。除了弥赛亚,所有人都说他被一个修女收养,但我记得,收养他的只是一群占据了修道院的混血种。那群混血种死在了圣光之下,他被带去了圣廷,最后我和他达成了协议,他将尝试把我放出来。” 圣子弥赛亚并非无意坠落深渊,他在深渊的深处取得了残存于世间的秽种,亲手用它们毁去了三把秘银圣器,为拉斐尔逃离囚笼撕开了一道口子,也许就是从那时起,秽种开始在看不见的角落滋生繁衍,最终同样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我花了一段时间来消化那三份,等再醒来的时候,你告诉我弥赛亚已经死了。” 拉斐尔还记得自己差点儿崩溃,但好在也没走到绝境,还有两把秘银圣器在莉莉的手里,而那时的莉莉年轻又好骗,虽然没能毁了这两把,但也靠着各种手段削弱了一些,让它们很长一段时间在莉莉手里都和普通的银器无差。 听到了如此坦诚的回答,莉莉的心态出奇的平静,甚至觉得更加合理。 “那当初背叛你的人呢?” 拉斐尔自嘲地笑了笑,“你见过他的,他更迭了无数的身份,也换过无数的名字,现在叫做亚历山大,至今都坐在我的位置上。” 56. Chapter56 神降者 如果是在过去, 莉莉会很乐意于同情他,理解他,但现在他们闹得有些不愉快, 至少今晚是的。 拉斐尔欺骗了莉莉,他隐瞒了秽种进入卡斯滕, 将灾难留在了那儿。 “他和我一样, 只想找个方式容身, 对这个世界并无企图。”拉斐尔保证, “比起它本身, 那些滥用秽种力量的人恐怕更危险, 就像是那些被人为培养出来的怪物。十二家和秽种同根同源, 他们的血肉 分卷阅读114 就是培育的沃土,至于是谁在这么做,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了。” 丹尼斯·维尔, 他已经明目张胆地在做了。 但无论拉斐尔怎么狡辩,莉莉坚持自己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简单来说,他们暂时分房睡了。 “你还没告诉我, 你们们是什么关系?”拉斐尔问道。 莉莉回过身,眉眼间是轻佻散漫, 似乎又是初次见面时没心没肺的执行者, 耸肩轻描淡写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 他是我爱过的第一个男人,但在我们上了床的第二天他就死了。” 得到答案的人低头沉默,早知道结果不会让自己开心,但就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好像这样才公平。 第二天的一早, 莉莉终于答应了伊丽莎白要教她一些东西,而且天气是个极其适合新人混血种适应的阴天,但在那之前,还有些意外情况需要处理一下。 在病床上如死狗一般苟延残喘的伍德男爵死在了昨夜,发现他的是替他更换尿布的男仆,死因是从喉咙口冒出来的呕吐物堵塞了气管,在死亡发生前他曾经试图自救,但连挪动一下胳膊都做不到,只能绝望地用仅能活动的手指抠破了床单。 面色青紫的尸体被仆人盖上白布抬了出去,但后院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他了,毕竟拉斐尔一开始也没有设想过他会有机会死在这儿。 “我打算把几座坟墓都迁一下位置,迁到不远处的小山丘上,那里有一大片空地,而且土壤扎实,你觉得怎么样?”拉斐尔在早餐的时候问道,他知道伊丽莎白和莫娜都不想提起那个男人,也只能询问一下莉莉。 但莉莉用举起的茶杯掩住表情,没有给予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拒绝发表意见。 她推辞道:“这是你的家事。” 连沉浸于兴奋的伊丽莎白都感受到了他们的生硬,在拉斐尔的眼底下凑到了莉莉的身边,有些不明所以,“你们闹矛盾了吗?” 无人回应,也算是默认了。 莉莉没让伊丽莎白尴尬在那儿,她径自吩咐了下去,“去牵两匹马儿,我马上去找你。” 等伊丽莎白小跑着出了餐厅,莉莉才把目光匀给了拉斐尔,在她开口前后者就像是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她看起来适应得不错。”拉斐尔说。 他想以此打断莉莉,但事与愿违,这没能让莉莉改变主意。 “但愿如此吧。”莉莉开口道,她强硬地告知了拉斐尔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我想带着伊丽莎白去一趟巴格拉家族,她至今都还觉得只是个获得了超常能力的人类,对混血种所面临的残酷一无所知。” 混血种固然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他们的处境从来不曾改变过,在圣廷所统治的地区人人喊打,在黑暗种族的任何一个角落也不得不屈居于纯血们之下。 就莉莉所知,卡斯滕对于混血的政策还算是温和,功勋卓越的混血能站在纯血的身边共同接受嘉奖,获得完全不落于他们的资源,但对于阿基拉和尼克妃莉娅这类永远不必在乎成员数量的家族,混血们的地位也仅仅是比食物高了一层,又远够不上宠物,像莉莉能和纯血继承人一起出入族长的书房简直是天方夜谭。 还有那些圣廷的猎魔人,伊丽莎白对他们的影响或许还停留在友好,这对混血种来说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让我和你们一起好吗?” 拉斐尔当然知道反对不会有结果,只能试图商量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非常不放心。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莉莉当然知道带着一个圣子去黑暗种族的领地有多么荒唐,即使是曾经的圣子也一样,更何况这还是个神明,但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 因为她可以肯定,即使拒绝也不可能完全撇清。 “随便你吧。” 莉莉带着伊丽莎白去到了一片深林,这种地方有足够的遮阳地,就算出太阳了也能及时找到藏身之处,对混血们来说还算安全。 根本用不着莉莉教会什么,伊丽莎白在发现自己能肉眼捕捉到风吹草动的时候就已经自得其乐,仗着自己现在身手灵敏去扑了出洞的兔子,虽然几次差点摔到啃泥,但也不过是拍拍衣服就能爬起来。 对伊丽莎白这类半路出家的来说,当成战士培养一开始就接触狼群未免太过残忍,兔子这种无害的东西让她熟悉一下状态也不错,莉莉放任她玩儿,自己跟在了身后。 分卷阅读115 但她没能享受多久, “趴下——” 莉莉用阴影罩住了躲闪不及的伊丽莎白,把她按在了地上。 就在瞬间,一只鹰隼般凶狠的巨鸟擦着她的头顶而过,在挥动翅膀不情不愿地盘旋了一圈后,落在了不远处的树杈上。 那是一只面目丑陋的怪鸟,正以一个高傲的姿态立在横枝上,铁钩利爪深深刺入树枝,张开嘴就是锋利的两层锯齿,刺破耳膜的尖叫熟悉又遥远。 它正以狩猎的姿态盯住了伊丽莎白,但对峙的却是莉莉,以它的智慧完全能分清这其中的从属关系,也能判断出真正的威胁。 被当做猎物盯上的恐惧让伊丽莎白浑身发凉,她急忙躲到了莉莉的身后。 “这是什么?” “布鲁里希达的饿死鬼。” 莉莉当然一眼就认得出来,而且眼前的一只还尚处于幼年,被照顾得极佳,每一根羽毛都光洁的像是抹了油,那它的主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但问题在于它为什么会在这儿。 饿死鬼当然不会屈服于面包屑,莉莉从伊丽莎白手里一把抓过同样吓僵的兔子,将它丢给了饿死鬼。 锋利鸟喙接住兔子的瞬间就是血肉横飞,在伊丽莎白的尖叫声中,它无比自然地咬掉了没什么肉还难消化的兔子脑袋,囫囵吞下了几乎有自己半个身体大的兔身。 吃到心满意足,它才血淋淋地飞到了莉莉的面前,高高举起翅膀露出其下的信条,自己叼了扔给莉莉,表明了它这次是充当了传信鸟而来。 伊丽莎白上下牙直打颤,见它这般人性化的做法,还是忍不住出了声:“我记得以前都是一只黑色的小鸟,很小的一只,它好可怕。” “你见过?” 莉莉警觉回问,她记得自己从来没当他们的面处理过这些。 起初的伊丽莎白支支吾吾想含糊掩盖,但血脉带来的上下关系让她违背心意,将事情一五一十陈述而来。 伊丽莎白见过不止一次,在拉斐尔的手里,他会半夜接收一些传信鸟,销毁字条后再放他们回去,所以无论是来自卡斯滕还是玛姬的重要消息都不会到莉莉手里,以至于莉莉能接收到的都是拉斐尔愿意给她看,诸如报平安之类的,莉莉的回复当然也差不多。 也许就因为察觉到了莉莉这边的异常,才会有饿死鬼找来,它远比传信鸟要聪慧且凶猛,而且更擅长执行严苛的命令。 如果以上的信息仅仅是让莉莉憋了一肚子火,那等她看完饿死鬼带来的信件,面色霎时难看到可怕。 伊丽莎白敢说自己从没见过莉莉这幅模样,她往常总是笑着,随和又温柔,但现在明明是同一副面孔,却无端让她害怕,连马儿都在惊惧不安的嘶鸣着想要逃离此地,而饿死鬼发出了人类冷笑般的声响。 按手在伊丽莎白的肩膀上,莉莉提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下令道:“我先回去,你慢慢玩儿,别太快回来。” 余音尚回荡在林间,但人已经不在不见了踪影。 打着关心其被不幸遇难的家人的名号,长官再次登门拜访,这次还带了些圣廷的特产,希望能唤起一些圣子对过去的留恋,那种不必担心饮食起居,也不会有暴民胆敢惊扰耳目的日子。 他站在屋外打量了这栋建筑很久,这和至高神殿相差无几的风格让他差点下意识腿软跪在了面前,但其中往来的俗人交谈和烟火味证明了这只是个模仿而已。 或许也说明了小圣子对圣廷依然念念不忘,连住所都在向其靠拢。 长官在心底嘲笑了一番,既然如此,那何不自己回去呢?也许只是拉不下脸而已,接下来只需要一点点推动 虽然仆人们都不欢迎他,但长官还是半强硬半商量地进了门,坐在了会客室等待着圣子前来,微笑标准到分毫,连递橄榄枝让他有台阶下的腹稿都过了两三遍。 万事俱备,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长官眼睁睁看着莉莉光明正大地从阴影中现形,面上冷若冰霜,周身更是杀气腾腾,一句中午好硬生生卡在了他的喉咙口。 在长官全程的目瞪口呆之中,莉莉徒手撬开一瓶注入液化圣光的果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提起另一瓶径直向内,狠狠砸上了正做出拥抱姿态迎接她的人,刹那鲜血横流。 “婊子养的。” 他听到了一声发自内心的怒骂, 分卷阅读116 深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57. Chapter57 神降者 暴怒中的莉莉没有在此停手, 她揪住了拉斐尔的衣领想把他拖到屋外,却被被死死地环抱住了腰,力气之大竟让她一时挣脱不开。 再眨眼, 两人就身处房间,莉莉抬手把他靠在身上的脑袋抡开。 四目相对, 拉斐尔红了眼眶, 而鲜血正混合着酒水顺着他白皙的侧脸往下, 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但这不会让莉莉心软。 她用一块酒瓶碎片抵在拉斐尔的喉咙口威胁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秘银圣器和黑暗力量都不能杀死他, 因为那本就属于他自己, 反而是最简单粗暴的东西, 能致命性地毁坏肉身。 但拉斐尔对此置若罔闻,他只是垂下了眼帘,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很抱歉。” 莉莉冷笑一声, “你还做了什么?” 许久之后,拉斐尔又抱紧了些莉莉, 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陷入了情绪的深渊难以自拔。 莉莉此时才发现了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她还没那个耐性来抚慰狗屁的心灵, 没把他吊起来一顿毒打已经是看在他们曾经也相处得不错的份上,她现在已经有点想念卡斯滕禁闭室的那些刑具了。 “别逼我对你动粗, 你还做了什么?除了毁掉我的信件之外。” 被逼问的人摇了摇头, 反而责问道:“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和我在一起, 但你为什么又对你的过去念念不忘,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一定会回去,而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如此简单又理由充分的说辞让莉莉也一时无话,她已经习惯了说情话不过心, 但这个天真单纯的神明把它当了真。 至此,他又小心翼翼地望着莉莉,问道:“你说过爱我对吗?” 她残忍揭穿了自己,“我在骗你。” 明明该伤心愧疚,但莉莉却像是终于在心口放下了一块石头。 令人心碎的回答摆在了眼前,拉斐尔松开了手,卑微好像从未发生过,额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到不见踪影,眼中眸光沉沉深不见底,整个面孔上都是让人害怕的平静。 就和他差点儿掐死莉莉的那天夜里一般无二。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在莉莉去见凯瑟琳,并把他们的关系称作玩玩的时候他就知道,看透了这个女人的本质,愤怒差点冲昏了他,每一句刺伤人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但清醒后他还是选择装作一无所知。 只是对莉莉来说,既然都心知肚明,那也不必多言什么。 她骗了拉斐尔的感情和血液,还蹭了一片栖身之所,而后者割裂了她和亲友,肆无忌惮地拉着她寻欢作乐,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诡异的扯平,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嫖。 莉莉扭头就走向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来的时候就是孑然一身,而且就连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两把武器道理上也该物归原主。 “明天再走好吗?”拉斐尔请求道,像是已经默认了她的离开,只是还在做着徒劳的挽留,“至少今天留下,陪陪我吧,我的母亲——” 莉莉却头也不回,用最残忍的话回敬:“你还没睡够我吗?” 在她身后,神明自嘲地笑了一声。 等莉莉摔上了房门,隔绝视线之后,才终于有功夫来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黑暗种族从来不会有任何蠢货来诟病忠贞之类的问题,所以可以毫不避讳地说,莉莉曾经和不少男人相处过,五花八门的死缠烂打方式都见过,她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惨烈。 而且不得不承认一件丢人的事情,莉莉差一点儿就真的要对他心动了。 身后的门板在此时被敲响,拉斐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提醒道:“你还得带着伊丽莎白。” 莉莉没有回答,但她选择了下楼而非回房间,算是被他说动。 抛下血亲的行为是绝对不齿的,那也不妨留一晚给伊丽莎白做好心理准备,她真是越来越心软了。 这可不太好。 楼下的长官被变故打得措手不及,他看着两人在眼前消失,毫不避讳他这个外人,连这儿的仆人都对此视而不见,因 分卷阅读117 为他们正忙着窃窃私语。 诸如男爵,谋杀之类的字眼进入长官的耳中,他直觉有些不好的事情。 趁着他们无暇顾及的时候,长官闯进了后院,他挤开拦住视野的几个仆人,入目的是三具还沾着潮湿土壤的棺椁,还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在一边。 就算不掀开白布,长官也不会认为那具尸体属于遭遇了袭击的伊丽莎白,因为他太过臃肿肥硕。 不过这不重要,最瞩目的是正中间一具,上面的头衔表示这属于伍德男爵夫人,在长官得到的信息中,她死于一场灾难般的分娩,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棺材板已经被强行撬开,沉重的铁钉已经生锈,胡乱洒了一地。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需要用这么多铁钉钉住棺材,据他所知伍德男爵夫人不是一个肥硕到难以塞进棺材的女人,长官只觉得不寒而栗,不敢往下深入思考。 长官扭头刚好看到莉莉走下了楼梯,来到后院看他们围这儿做什么,也看到了和长官一样的情景——被掀开的棺材板上是挣扎的痕迹——活生生的抓挠和蹬踹。 而敞开的棺材中,一个母亲的尸骸正蜷缩在角落里,裹着襁褓的婴孩被抱在母亲的胸前,它也曾经活过。 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个掩埋的罪行—— 伍德男爵夫人,她和自己新生的孩子一起被活埋在此,在绝望中死去。 而毫无疑问的罪魁祸首正盖着白布死在一旁。 莉莉叹了口气,她好像终于知道了拉斐尔那些情绪上不对劲来自哪里。 仰头望向房间的窗口,正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俯视着庭院,那双眼中已经空无一物,连悲伤都没有留下,好像早已接受了如此。 同样感慨的也有长官,他自觉也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见到此情此景都不由恐惧于人心之恶,他咒骂一声后开了自己带来的最后一瓶酒,独自灌了下去。 “先把盖子盖上吧。”莉莉望着坟墓说,“我明天就会离开。” 长官知道后半句是给自己听的,他的身份已经被认了出来。 明明目的达成,接下来只要劝说万念俱灰的小圣子回到圣廷的怀抱,长官每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每一个推动力似乎都和自己无关。 今天已经不适合再久留,长官准备离开,但意料之外的一个人正蹦跳着进了家门。 “伊丽莎白?” 长官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明明那个血族保证了会杀了她来引发两人矛盾,现在人却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伊丽莎白没理会这莫名其妙的人,她也尚不清楚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进院子的时候手扶了一把门框,那儿溅射了圣廷的果酒,当即就是烫到一般冒了烟。 她轻声呼痛,甩甩发黑的手,很快又光洁如初。 在长官眼里,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我会把她一起带走的。”莉莉说。 长官也只好屈服。 惨剧到底是没有告诉伊丽莎白和莫娜,但仆人的紧张还是影响到了她们,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弥漫着郁郁寡欢的情绪。 晚餐后,莉莉就把两把秘银圣器交还给了拉斐尔,后者接过的时候像是早料到了会如此,也不曾拒绝。 他平静地问道:“我能再吻你一下吗?” 同样是索吻,但现在在莉莉面前的不是布鲁里希达月色下青涩的男孩儿,而是一个有着神明力量的成熟男人,而且在这段时间遭遇了太多。 莉莉点了头,他们在月光下亲了个酣畅淋漓,好像明日就该生离死别一般。 激情被点燃,像火焰般烧灼着每一寸皮肤,碍事的裙子被掀起,在他的蛮横索求之下,吃痛的莉莉报复般地狠狠咬上了他脆弱的脖颈,简直想咬断它。 拉斐尔丝毫不介意这点小小的报复,还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别停下。” 莉莉讨厌这种被动的进食,但她的后脑勺被死死按住,獠牙嵌在了血管之内,如果不想因为强行抽出而让眼前的人死于大动脉出血的话,她只能一次性喝个够。 直到环住她腰腹的胳膊感受到鼓胀感,按着她后脑勺的手才松开,莉莉趁机一把推开了他。 大量的失血让拉斐尔难以支撑身体,跌坐在激情过后的床榻上,裸露出的精瘦胸膛 分卷阅读118 布满被粗暴的痕迹,配上一张完全无愧于神明身份的俊美脸庞,任人采撷的姿态脆弱又妖异。 等莉莉摆脱拉斐尔,她已经完全吃撑了,差点就要在那张混乱的床上睡过去,全凭着一点倔强离开。 至于房间内等待她说一件大事情的伊丽莎白已经睡着,而坐在床边的是平时早该安寝的莫娜,她正温情脉脉地望着伊丽莎白的睡颜。 “莫娜?” 莉莉轻声喊了她,但后者无动于衷。 察觉到异常,莉莉警觉地覆上了手腕,但她刚刚归还了十字弩。 顺着风飘来的是一股恶臭,莉莉瞬时明白了眼前占据身体的是谁。 “兰斯?” 或者说秽种更加合适。 直到此时,坐在床边的人好像才注意到莉莉的到来,以一个僵硬的姿态抬起了头,向着莉莉走来。 她咯咯笑着,眼里闪着飘忽不定的光,回光返照般的血色浮上苍白的面颊,像是沉溺于酒精的醉鬼一样摇晃不稳地走向莉莉,对着她用口型道:“我带了个礼物给你。” 她挑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窗外的某个方向,“喏,你看呀。” “莉莉?” 莉莉下意识地循声回望,沉寂已久的血脉躁动不安地指引了方向,就在火光圈之外的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眼睛正盯着她,疑惑和惊喜尽在其中。 那是失踪许久的亚泽尔,他终于找到了这儿。 58. Chapter58 回家 “你最好现在就走。”莫娜侧身贴上了莉莉的耳畔, 吐息轻语:“明天他就会留下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作为另一半的我自己。” 莉莉的心头沉甸甸,她知道拉斐尔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也知道兰斯这是在帮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他得逞而已,”用着莫娜的声音, 他的语调怪异且面容狰狞, 但诉说却是有条不紊的, “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记住这是我和你的告别, 我虽然获得新生, 但大部分的力量已经被你们篡夺。我会回归深渊, 如果你也想躲避这场灾难,可以去深渊的最深处找我。” 莉莉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还是抓住了一个词, “什么灾难?” “一场对于所有人的灾难,我能感受到秽种正在脱离我的掌控, 有人在试图成为他们新的主人。”他喃喃说着,凝住目光望向门的方向, 莉莉知道他是在看走廊尽头另一个房间里的拉斐尔,“除非我的兄弟已经再一次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但我们本质上还是一样的自私。” 他突然面色大变, 随手般抓了一根黑色的长针给莉莉, “藏好了,你会用到的。” 话音未落,一根扎实遒劲的肢触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莫娜的腹部,扩开猩红糜烂的伤口,隐约可见其中正在搅动的未露出部分, 掌控这具身体的人吃痛弯下了腰,但下一刻更多的猩红肢触撕开了她的胸膛撞碎肋骨而出,逼得她仰身向后,简直快要折成两段。 她的嘴里咒骂着难听的话,伸手向自己的裙下,那儿已经鲜血淋漓,失去支撑的内脏混合着破开的羊水向下不住地泼洒,霎时血气浓重。 仅仅来自喉咙口的一声压抑尖叫过后,她生生徒手拽出了一个孩子。 扯断血淋淋的脐带后,新生的婴孩就在被丢出在一旁,随着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撞翻了角落的烛台,兰斯的意志也终于在此时离开了这具身躯。 莫娜如梦初醒,惊恐浮上她疼痛到扭曲的脸,这具被掏空的身躯已经做不出任何反抗,但对正在发生的异变她却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拉斐尔很早就说过,他恐怕很难把两个人都保住,秽种一定会在其中寻找一个寄生体,而莫娜坚定地让他至少留住这个孩子,并让他远离秽种的污染。 熊熊火焰把秽种和她一起吞噬前,她祈求地望着莉莉,但莉莉没有点头,也没有抱起那个孩子的意思。 她不想再带一个累赘一起走了。 坐在床上的伊丽莎白已经完全惊呆,她是被血液的味道勾醒的,睁眼就是莫娜身躯被撕开的一幕,而她只能怔怔地望着,甚至罪恶地感受到了腹中的饥饿。 “你怎么回事?” 远望见窗口的变故,亚泽尔跳上了窗台翻进,一把揪 分卷阅读119 住了莉莉的胳膊就要拉着她走,动作之流畅让莉莉都不得不夸赞一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鲁莽。 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圣子,如果赶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晚点再和你解释。”莉莉一把拍掉了亚泽尔的手,让他注意距离,并示意了完全傻掉地伊丽莎白,“把她一起带走,她是我转化的血亲。” 虽然惊讶,但亚泽尔也知道轻重缓急,火焰已经蔓延上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吞噬了木质的桌椅,这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一把敲晕正欲尖叫的伊丽莎白,简单粗暴地把她扛在肩上,示意莉莉他们可以离开了。 也就在他们动手的片刻,房门被推开,这栋宅子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身披纯白外袍的拉斐尔正站在门口,敞开的胸膛上尽是莉莉留下的抓痕和齿印,面色是不带血丝的苍白,侧颈上还有两个不规范啃咬留下的孔洞,诉说着他现在有那么些虚弱,但落在莉莉身上的目光尽是漆黑的渊薮。 熊熊烈焰都为他让开了道路,拉斐尔赤足向莉莉走来,伸出手等待她回答,而莉莉身后的窗口正在以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封死。 “过来。” “你就是那个被驱逐的圣子?” 就在莉莉进退两难的时候,亚泽尔挡在了她的身前,冷笑着手持弯刀,他从来看不起这种白斩鸡一样的男人。 亚泽尔嘴臭的毛病还是不变,放肆嘲笑着他的一厢情愿,顺便强调了黑暗种族绝不会对一个圣子动真感情。 但这显然只让事态更加糟糕,圣光在拉斐尔的周身凝聚到近乎成了实体,那是无数转瞬作流光的箭矢,能把他刺成筛子。 “过来,莉莉。” 拉斐尔有些不耐烦地再一次发出邀请,作为最后的通牒。 “你先走。”莉莉推了推亚泽尔,“我得和他好好谈谈。” 其实他们根本没什么可谈的,她只是知道自己大概又要让他心碎一次了,最好还是不要有别人在场好一些。 亚泽尔是不情愿的,但莉莉直接吼了他,不容置疑道:“我说你先走!” “好吧,我在楼下等你。”亚泽尔做了妥协。 他带着昏迷不醒的伊丽莎白,从门口光明正大地离开,而被惊醒的仆从已经混乱地四散逃离,还算冷静的也不过是记得抢一些值钱的东西再走,谁也不想再在这个满是压抑和惊恐的地方呆下去了。 当然也有极端的,一个健硕如山的老仆人从楼上飞坠而下,在亚泽尔的必经之路上摔成了一摊飞溅的烂泥。 亚泽尔凭敏锐的视力捕捉到了他的铁板灼烧过般眼脸,以及丝微的混血气息。 “真恶心。”他嫌恶地发声,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就在亚泽尔离开的瞬间,这儿就进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外界的嘈杂和火光统统被白光吞没,就和拉斐尔拧断凯瑟琳脖子的地方分毫不差。 “你想做什么?” 莉莉表现出坦然地站在那儿,看着神祗般的的男人一步步靠近她。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这个空间里,她的行动完全被禁锢了,心底是惶惶不安,后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至于让亚泽尔先走也不过是不想再拉个垫背。 把人再一次揽在了怀里,拉斐尔稳住了她的额发,卑微又小心地轻声诉说:“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 “你是神明。”莉莉试图劝说,“你的生命是无尽的,你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比我好的,甚至很多个,而我有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总之他们不合适。 这诚实的话却刺伤了拉斐尔,他强硬地掰起了莉莉的脑袋,目光沉沉地盯住了双眼,她一向擅长说谎,但此时的眼中却毫无欺骗之意,完全是肺腑之言。 “你真这么认为吗?”他轻蔑地嘲笑了莉莉的自以为是,“在这儿,你可以成为和我一样的主人。” “我并不需要。”莉莉很肯定,“你该放我走了。” 拉斐尔松开了她,但没有放人的意思,甚至倔强道:“我拒绝,我会把你关在这儿,直到你答应留下。” 在他自己的领域中,构建一个不亚于至高神殿的宫殿不过是随手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时光静止,四季天晴,只有他们两个人,总会有让她松口的一天,再漫长也不过是等她的亲友都死去没了踪迹。 分卷阅读120 这是拉斐尔少有感激自己神明身份的时候,永无止境的生命让他完全耗得起。 “我的血液会转化你——” 沉浸于自己的执着,直到拉斐尔心口一阵刺痛,并非来源于情绪而是真实的伤害到了他这具身体,肉身在不可抑制地溃败。 扎穿心口的是一根黑色的针,来自和他同根同源的兄弟,他们对彼此的弱点和习惯都太了解了。 拉斐尔怔怔无话,莫名滑落的泪水落在了握着针末的手背上,但手的主人还是毫无留恋地拔出黑针,由着他脱力地跪坐在地。 神的领域消失,火舌炽热逼人,婴孩竭力的啼哭还在耳畔,他们又回到了人世间。 “我很抱歉,愿您的荣光永存,无所不能的神。” 莉莉一刻不停地退向敞开的大门,眼中明明有悲伤,但还是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儿,消失在夜色中。 等候在外的亚泽尔差点冲进火场,但眼前这栋精妙的建筑却像是泡影一般在溃散,全新的华美家具从空中阁楼般的地方跌落,在化作火海的废墟之上砸出尘埃,木屑飞溅。 而莉莉正从其中跌跌撞撞地走出,她在火场旁张望这满目疮痍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拽出脖子上戴的项链丢在了其中。 “我们该走了。”亚泽尔只把这当做普通的分手而已,这种事情他都见惯了,径直催促道:“庞娜离开卡斯滕带着几个亲信去找维尔,这是我们夺回自己家的机会,然后我们就能好好商量怎么弄死她。” 莉莉只是点头不语。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卡斯滕,天色尚未破晓,但门口已经是一滩滩血液,而且城堡的大门敞开。 正被亚泽尔念叨着要帮报仇的温斯顿站在卡斯滕城堡的大厅,熟悉的姿态一成不变,拄着一根全新的手杖,回头锁死了眉质问自己的逆子逆女。 “听说我死了?” 耳边是亚泽尔连篇的脏话,而莉莉在突如其来的惊吓过后却像是脱力一般跌倒下去。 先前饮下的血液像是在胃袋中灼烧起来了一般,一阵阵侵袭着她的腹部,从那儿将热流传送向四肢百骸,大脑里只剩下烧开的浆糊,整个人都快爆炸。 “你怎么了?” 眼疾手快扶住她的亚泽尔也终于察觉到莉莉不对劲,她浑身的皮肤都在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体的温度高到骇人。 但温斯顿见此情此景却经验十足,径直吩咐了最近的仆从,“给她准备一个安眠棺,她的力量蹿升太快了,有些失控。” 59. Chapter59 新生 日夜荣光不熄的地方是圣城的小丽思宫, 圣子拉斐尔将此地作为居所,他是第一个被特许住在至高神殿之外的圣子,也是第一个被教皇称之为冕下的神降者。 上一任圣子当众暴毙, 圣廷将此认定为神明对圣子人选的不满,因而降临惩罚警告世人, 他们的罪恶逃不过他的审判, 也就在那时, 圣廷内部宣扬了他的逼走原定预选圣子, 好让自己李代桃僵的丑闻。 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 圣廷派人寻回了被污蔑逼走的预选圣子, 在创世日那天迎回来至高神殿, 驱散了低沉的阴霾,在万众瞩目之中重新加冕。 至此神明息怒。 一夜之间,一座新的宫殿在与至高神殿遥遥相望的地方拔地而起, 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只有神力才能做到这般壮举。 但只有一小撮人不会多说的人才知道, 他只是看不惯自己千百年前的审美,所以才坚持要新建一座。 远不如至高神殿那般参天的雄伟, 但结构更为精密,初来此地的把它比作迷宫都算贴切, 因为这儿的主人本来就没打算欢迎那些参拜而来的外人, 若是他根本不想见你, 那走在一眼见底的走廊都免不了莫名撞上死路。 撞上死路的人:…… 身旁的人耐心劝说他,这是侍奉圣子必要的考验,但来人清楚,这只是不想接见自己而已。 来的人是受命去逼回圣子的长官,圣子回到了圣廷, 他的任务也自然而然地结束了,然后他就被圣廷的主教们做主送给了圣子作为礼物,好平息他的怒火,免得再迁怒于圣廷。 长官早已做好了准备,面对神明的怒火,牺牲自己成就大义,但圣子饶过了他的性命。 分卷阅读121 “杀了你并无益于我,”圣子坐在首座之上,俯视着跪在地上负荆请罪的长官,命人重新赐予他身份,“如果你真愿意为了效忠,那我刚好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委任与你。” 然后长官就被发配去了他们最开始见面的那座小城,所谓的骑士团已经把那儿变成了人间炼狱,而长官的任务就是恢复秩序。 把人间变成炼狱和把炼狱扭转成人间,这可不是一个难度,长官有些笑不出来。 “那我是的家乡。”圣子微笑着说,“如果你不去的话,我想也没有人合适了。” 除了长官自己之外,谁都在为他获此殊荣而羡慕不已。 整整一年多的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搭进去半辈子寿命,长官终于得以领着政绩报告回来复命,他可以保证,现在圣子的家乡不仅民风淳朴、治安良好、风景优美,还信仰纯洁到随时可以欢迎圣子御驾亲临。 长官硬着头皮,在拦住去路的纯白大理石般的墙壁上轻敲,“冕下?我是向您回来复命的。” 无人应答。 “或者我明日再来?”他进一步试探,连领路人都不由因为他的大胆而多看了几眼。 这种毫无威胁力的威胁竟出奇地有用,也就在墙壁如泡沫般消融的瞬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纯白的走廊中催命一般回荡不息,长官四下张望但一无所获。 “这里还有孩子吗?” “是的。”领路的人从容回答,像是早已习惯于此,“冕下在人世间受难时,收留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现在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领路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言辞间尽是对圣子善良与博爱的赞美,俨然这个说法已经深入人心。 这个孩子起名安格斯,纪念引导圣子走上神圣之路的一位亲密朋友,他曾经是圣廷声名煊赫的圣裁审判所审判长,也在圣子被污蔑与黑暗种族勾结的事件中被流放,最终为了证明自己信仰的虔诚,死在了尼克妃莉娅的家族领地之上,与他的猎魔人同伴一起,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作为纪念,他获得了永恒的圣名,故事也被记载在了圣人书之上,作为英勇的战士楷模。 但与圣子接触过的长官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从不觉得圣子有什么慈悲心可言,恰恰相反,他有着神明最本质的特征,对身外疾苦的漠不关心,目下无尘,尤其是在唯一一段感情遇人不淑之后。 就在他沉溺于阴暗的猜测之时,小丽思宫的会客室大门已在眼前,而哭声正断断续续从其中传出,与之相伴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门被从内打开,侍女急匆匆地端着水盆和尿布而出吗,差点儿把水盆撞在了长官的衣服上。 长官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表示了不必介意,孤身一人壮烈般走入其中。 在视线的尽头,圣子正坐在高背的主座上,早已脱离时光管辖的容颜与上次见面时一般无二,金色的流光在眼底游弋不息,素静的白袍一尘不染,唯一的装饰就是脑后束发的一条金色发带,周身尽是不怒自威,在他身后是两位仆从侍立在旁。 圣子抬手示意长官可以坐在他身旁。 感谢这儿异常良好的通风环境,长官强迫自己恢复了从容,好像他是在至高神殿的议事厅,尽力去忽视几米开外正在哭着喝奶的婴孩,和正坦然袒露的奶妈,即便如此,他还是浑身不自在。 递上去的政绩报告被圣子随手放在了一旁,后者从容不迫道:“我听说了一些,做的不错。” “感谢您的夸赞。”明明是被夸奖,但长官丝毫不敢松懈,他同样听说了关于这位圣子前所未有的记仇,谨慎道:“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长官比较希望圣子能说没有,那样他就可以以满身荣耀,名正言顺地回到至高神殿,可惜事与愿违。 “当然有。”圣子说着,他示意奶妈可以把孩子抱过来了,把他介绍给了长官,“安格斯,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目前刚刚一岁多,有时候闹得我心烦,刚好一个大胆又细心的来照顾他。” 大胆又心细的长官沉默了片刻,看着那个胖小子抓着圣子的白袍磕磕绊绊地叫着爹地,他试图婉拒,“我从未带过孩子,恐怕很难——” “但我相信你会学得很快。”圣子坚持道,他咄咄逼人:“我记得你发了终身侍奉的誓言对吗?终身无妻无子侍奉我,现在我把这个孩子交给你教导,这也算是难得的人生经历吧。” 长官垂死挣扎道:“您就不考虑一下记事官 分卷阅读122 或者扈从之类的职位给我吗?” “等他们死了,就会是你。”圣子玩味地将目光分给了自己左右的侍从,如此许诺道。 同时,长官也接受到了来自未来同僚的敌意,预见了自己不太会开心的以后。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圣子愉快地做了一锤定音,并如此垂爱关怀道:“话说,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凯尔,冕下。” “好的,凯尔。”圣子点头,算是彻底记住了他,“你可以去休息了,明天起,会有人教你该怎么做的。” 绝望又悲伤的凯尔在侍者们羡艳的目光中被带离,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托孤重臣、委以重任,只有凯尔自己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黑暗,更甚于自己被派去处理烂摊子的那一天。 遣散了四周的侍从,拉斐尔在原地静坐了片刻后,亲手把孩子抱到了婴儿床上,后者已经昏昏欲睡了,还眼巴巴地用爹地来称呼他。 拉斐尔恶趣味地捏了捏他肉肉的下巴,沾了一手的口水,逗问道:“我去把妈咪找回来怎么样?” 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些称谓的意思,只知道闭着眼睛瞌睡着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拉斐尔微笑着自言自语,“她应该也快醒了。” 黑色侵吞世界,这是莉莉闭眼后的感受。 她的神思被浸泡在泥沼般的混沌之中,感知是全然的封闭,无法调动身体的任何,只有不停地在无底地下坠,直到有谁弄疼了她的胳膊。 下意识地抬手,有谁被她掀飞了出去。 “她醒了。” 慌乱的声音就在耳畔,呼喊着外面的人到来。 莉莉疲惫地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自己在卡斯滕的房间,床就在旁边,那自己躺的是—— 一口棺材。 横向完全能容纳下两三个人,深度也有她半个上身,铺着厚厚的几层软垫,身上盖着的是一层绒毯,白色的熏香长蜡烛点在棺材的一角,还在四周摆了新鲜的花瓣。 这是纯血们长眠的待遇,而刚刚被她挥开的,似乎是帮她擦拭身体的女仆。 女仆惊慌失措地跑去叫人,莉莉只能自己活动了生锈一样的关节,调动沉睡的肌肉,有些费力地从棺材里爬起来,随便揪了一套衣服穿上。 她能捕捉到遮光窗帘后的细微光线,现在还是白天,莉莉的记忆也还停留在她和亚泽尔回到了卡斯滕的城堡,见到了本该被庞娜杀死成为灰烬的温斯顿,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莉莉闭着眼睛撑住隐隐胀痛的额角,询问房间外一路狂奔而来的人。 玛姬半开玩笑道:“你睡了一年两个月,打破了混血中的沉睡时间记录。” 60. Chapter60 追究 “我只是有一点饿。” 莉莉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喘了一口气,诚恳解释。 点了点眼前的餐盘,亚泽尔表示难以苟同:“你确定只是有一点吗?” 他们刚刚眼睁睁看着莉莉在按照往常食量解决一块小羊排和一份浓汤后, 又加了一整个羊腿和三排牛肋,还特意吩咐厨师做的生带血, 最后又端上来一整盘的鹅肝沙拉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莉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解开了有些勒着的腰带, 她觉得自己还不算饱, 但胃里似乎已经装不下了。 “难道你们睡醒都不饿的吗?”她不信就自己一个醒了以后这么能吃。 但亚泽尔表情表达了另一种意思,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一般得先饿几天才有胃口。” 对纯血来说, 安眠期大多是出于虚弱, 比如受了致命伤一类的,而且整个期间就像是进入了假死的状态,尸体一般对外界的事物毫无感知, 复苏后会需要至少几天才能恢复全盛时期。 所以多数情况下,安眠的纯血都会被装在石棺中, 搬进通往家族墓地路上的一个个小门里锁住,成为外人不允许听闻的密室, 以此保护他们安然度过脆弱时期。 而莉莉实在是特殊了些,她在安眠的时候还能对外界做出简单的反应, 体温也始终保持不变, 一醒来就能活蹦乱跳。 缓了缓整个人了之后 分卷阅读123 , 莉莉小声提出道:“我还想喝点。” 温斯顿吩咐了仆人去取新鲜的血液,顺便交代道:“再给她做一个血液病的鉴定。” 暴食和渴血都是血液病的显著特征,这也算情理之中,检测结果也是相当的令人满意。 新鲜的血液端上桌,莉莉只喝了半杯就有点反胃, 明明已经加了柠檬去腥,甚至为了符合胃口还兑了蜂蜜和香草增加甜度,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她抬头打量了这个熟悉的卡斯滕城堡小餐厅,尽是觉得觉得有几分恍如隔世,比分别时有了肉眼可见苍老的温斯顿坐在主座上,而终于有了些成熟做派的亚泽尔在莉莉的对面。 “你们还没告诉我,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自己昏倒前,但一个个来也不急。 “几乎没有。”亚泽尔说,但他的表情分明是说来话长,“庞娜孤身一人去找了丹尼斯·维尔,然后再也没回来,巴哥拉家族正式并入了卡斯滕,成为我们重要的一员,圣廷对着附庸十二家的大领主们彻底宣战了,但战线离我们有点远,所以目前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对卡斯滕来说,除了少了一些彻底站错了队伍的人之外,一切就和变故发生前一般无二,好像莉莉吃完饭就该无所事事到回房间睡午觉,睡醒了再去找玛姬打牌。 “那之前的呢?” 莉莉追问道,但她的目光注视的分明是一言不发的温斯顿,这次亚泽尔和她坚定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面对逆子逆女的逼宫,温斯顿依然泰然自若,好像自己只是一个老人孤身出了趟远门,然后不小心迷了个路,以至于路上花了太多时间才摸回来。 他轻描淡写道:“我和一个老朋友去了丹尼斯·维尔培育秽种的养殖场,然后把那儿烧了,就这样。” “哦,是吗?”莉莉很给面子地作了捧场,“但我更关心点别的,比如说——” 她比了个自己意会的眼神。 比如为什么庞娜说他死了,而他本人又为什么走得一言不发,最后又挑在这个时候回来。 “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自作多情。” 她真情实感地悼念了温斯顿的离去,甚至去杀了庞娜报仇,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现在温斯顿却完好无损地坐在这儿。 在温斯顿开口前,莉莉先一步认真强调道:“我没亚泽尔那么好糊弄,也不想接受任何的谎话或者故事,你早就知道维尔会试图渗透进卡斯滕,而且也早准备给我们准备了退路。” 她硬生生把温斯顿准备好的说辞给推了回去。 亚泽尔对她的表述略有不满,但这次倒也没有反对。 “你就不能装傻一点吗?”温斯顿有些无奈,但还是尽可能委婉地做了解释,“我的姐姐确实想杀了我,但活了这么久的人总有自己保命的办法,我和乌达拉克的老朋友绑了一个传送,而且就算没有庞娜,我也得悄悄离开,这样才能瞒过他的耳目,除了我到底是死是活之外,一切都是逼真的。” 温斯顿深深吸了一口烟草,“但我没想到,你们一个去了深渊,一个和人私奔。” 这件事本来可以这么揭过,毕竟大家都在这儿,但莉莉这次不依不饶:“你和圣子弥赛亚在深渊里做了什么?你早就知道秽种会有爆发的一天对吗?还有我的诞生,到底是一个如你所说的意外,还是刻意而为?乌达拉克最擅长的就是占星卜问,你们又互称为老朋友,你不如直接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告诉我。” 她咄咄逼人的姿态惊到了面前的两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大胆,简直是在质疑温斯顿作为父亲和族长的权威。 还有更大胆的是,莉莉端正姿态直视了温斯顿,“无意冒犯您,我曾经一度以为您已经成了一具被秽种操控的躯壳,因为我已经见到不少这种情况了。” “伊莉亚,你在说什么?” 亚泽尔以为莉莉只是受了刺激,而且因为被欺瞒而受伤,但温斯顿沉默不语,俨然是默认了她所言的姿态表明,他才是在场唯一一个云里雾里的人。 但莉莉如烟雾一般绕过了他的阻拦,下一刻就和从前一样,趴在了温斯顿的膝盖上,明明是和撒娇一样乖顺姿态,她的态度却是寸步不让。 良久的沉默之后,温斯顿笑了笑,“看来你找到了不少线索。” 他没有一点被冒犯的生气,反而有些欣慰。 分卷阅读124 在深渊里,弥赛亚根本没瞒着温斯顿要取走秽种的事情,因为他需要温斯顿潜藏于黑暗的能力混入最深处,那是作为神降者的他无法触及的黑暗核心,然后他保证会带着温斯顿毫发无损地离开深渊。 当时的温斯顿其实已经不在乎能不能出去了,毕竟他一直是家里那个不受重视的孩子,死在这儿也不会有太多悲伤留给别人,但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照做了。 也就在深远的最深处,死亡关头让他得到了黑暗馈赠的力量,也带出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秽种。 当着温斯顿的面,弥赛亚销毁了三把秘银圣器,但秽种太虚弱了,仅仅毁坏了三把就已经快要彻底消散,于是弥赛亚把秽种带在了身边,一边按约定带温斯顿出来,一边用深渊里怪物的血肉喂养它。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秽种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它借着怪物的血肉逃脱了。 也在那时,弥赛亚承认他做了自己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如果早知道释放被关押的神明的代价是把这灾难带到人间,他宁愿从来不曾成为过神降者,但灾难已经到来,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 再后来,就是圣子弥赛亚在一场平平无奇的猎杀中孤身离开,最终死去。 而温斯顿和他乌达拉克的老朋友,一个知情人和一个预言家,他们是最早发现丹尼斯·维尔在探索秽种使用、试图融合的人,也是少有对一场灾难知根知底的人。 “所以你们已经彻底销毁它了吗?”莉莉问道,她刻意回避了兰斯的存在,就像他本人说的那样,他的力量正在被滥用,但他已经管不了了。 “大部分。”温斯顿说,至此他叹了口气,“但没那么彻底。” “好吧。”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小餐厅的门被谨慎地敲响,门外的新任管家是个侍奉了家族三百年的纯血女人,做事总是过分小心恭敬。 “是急事吗?” 女管家小跑着递上了一份加急的信件,上面的是乌达拉克的火漆蜡印,但不同于以往的红色,这次是满是不详的白蜡,要求温斯顿亲启。 “我的老朋友死了。” 温斯顿说,他把信件展示在两个人面前,表示自己这次并没有藏私。 信件的内容非常简洁,简洁到只有一句话,乌达拉克的老族长死在了自己的棺材里,寿终正寝,享年两百四十岁,邀请十二家的出席葬礼,还有新任族长的继任仪式。 这些占卜窥命的一向活不长,但两百多岁实在算是早夭,莉莉大概能猜出和他们去维尔领地上的事情相关。 莉莉问:“您要去参加葬礼了吗?” 道理上是的,但温斯顿明显流露不信任的后辈,选择了交出主动权,“或者你们谁替我去,我和他已经做过告别了。” “我去吧,以您的名义。”莉莉主动站出,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我刚好需要活动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莉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前所未有的陌生,她需要的不仅是活动一下,最好能一场见血的打斗来重新掌握自己。 但亚泽尔有些不赞同,“你不姓卡斯滕,我没别的意思,这对他们来说恐怕很冒犯。” “这倒不是问题,”温斯顿出乎意料地赞同了莉莉,他再次掌握了主动权,对着两人宣布道:“长老会一年前就同意了让你冠姓卡斯滕,现在只缺一个正式仪式而已。”以此感激她在事发后对家族的忠诚。 只是为什么你们看上去都没有很开心? 61. Chapter61 预言 尽管亚泽尔满是不信任, 莉莉还是决定即刻启程去乌达拉克,而代表布鲁里希达的黑斯廷斯会与她同行。 兜兜转转,这个左右横跳的小布鲁里希达最后还是站在了温斯顿这边, 。 他和莉莉的婚约依然存续,用温斯顿的原话说, 他没法信任地把女儿交给一个背叛过的人, 但似乎也挑不中更合适的了, 总好过一个圣廷圣子。 亚泽尔对此颇有不满, 但一时也找不到反驳。 他听说那个圣子至今还对莉莉念念不忘, 在小丽思宫里凭记忆给她画了画像, 挂在床头日夜欣赏, 这种行为背后的含义完全不言而喻,在亚泽尔眼里简直令人恶心,相较之下, 连黑斯廷斯都顺眼了一些。 分卷阅读125 “你真的不考虑休息两天吗?”亚泽尔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认为不必了。” 莉莉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好,正急需活动一下, 找点事情来逼迫自己回到正轨,就和以前一样。 至于那座小城和几个月里发生过的事情, 那只是个猝不及防之下的意外,却让莉莉更明白一个事实, 就算她再怎么像是一个普通人, 也不可能真正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她回望了一眼来送行的成员, 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她询问了亚泽尔:“为什么我没看到伊丽莎白?我记得我昏迷前把她交给了你。” 作为莉莉的血亲后裔,她本该在莉莉苏醒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但却至今迟迟不见人影。 “她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只能保证她还算安全。”亚泽尔有些暴躁, 显然情况不容乐观,“她到底是怎么挺过血脉转化的痛苦的?” 通常来说,血脉转化的过程九死一生,能活下来的无一例外地有着足够强大的意志力,而且对自己够狠,但伊丽莎白的存在简直就像是在恶人里塞了一只小羊羔,就算还活着也不会太理想。 “我忘了。”莉莉不走心地坦白,“那我回来再找她聊聊吧,别让她乱跑。” 乌达拉克的领地不算太远,但足够偏僻,同行的两人又实在氛围尴尬又诡异。 百无聊赖的莉莉侧目看向了黑斯廷斯,他比上次见面成熟了一些,但浓重的郁气还是凝聚在其周身,好像从未走出过曾经的悲剧,他肩上站着的正是去找莉莉的那只,也是唯一一只对她的眼神里还有略微友好可言的。 敏锐察觉到注视,饿死鬼非常友善地用一声粗哑的叫声和莉莉打了个招呼,只是那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捕猎。 “它的攻击性很强。” 黑斯廷斯制止了它进一步表达亲昵,恐怕除了布鲁里希达,没有谁能接受得了这种丑东西的热情,它们可不是猫猫狗狗那种温驯的宠物,被咬一口或者挠一下都够疼的了。 “它看起来生命力很旺盛。” “是啊。” 在这之后,他们就似乎无话可说了,即使四下无人。 莉莉率先表示道:“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我可以去找父亲解除婚约,你可以再娶一个纯血。” 她可以保证温斯顿一定会答应,大不了软磨硬泡几天,总有办法让他点头,反正她和黑斯廷斯本来也没感情可言,倒不如一拍两散,这样莉莉还能理直气壮地继续找乐子。 但黑斯廷斯拒绝了,“我禁不起再一次的损失。” 每一个布鲁里希达都擅长计较得失,黑斯廷斯也一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水杉森林环绕着一望无际的湖泊,乌达拉克的居住地在远离人烟的湖泊中间,湿气终年不散,防蛀防潮的木屋整整齐齐码在一起,门口系着不同颜色的彩吊带,篝火一丛丛铺开在空地上,还有那些身穿黑色或紫色长袍、用不明草药汁涂抹在脸的乌达拉克们,总让人联想到巫师萨满之类的原始部落。 他们的家族章纹是繁星,在这儿的夜里,抬头就是漫天的星空,而传说他们的土地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通灵阵,有时候会沟通到一些奇怪的存在或者时空。 来迎接莉莉和黑斯廷斯的是死去老族长的长孙,一个还带这些婴儿肥的小少爷,套在笼罩全身的紫色兜帽中,站起来刚刚到莉莉的眼下,抬起头就是一张很对莉莉胃口的长相。 小少爷上前主动伸手和黑斯廷斯握了手,但避开了莉莉,眼神都在刻意回避着她,好像是在迎接什么洪水猛兽的来袭,连打招呼都有些不情不愿。 “我很可怕吗?”莉莉反倒来了兴趣。 “是的,”小少爷毫不犹豫地肯定道,他警惕地后退一步,“这是再活两天和再活两百年的区别。” 作为一个合格的乌达拉克,他们第一个研究占卜的实验对象就是自己,等他们能得到自己死日的时候就代表他们已经炉火纯青,然后就能安心完成中间的人生旅程。 作为即将继任的新任族长的继承人之一,小少爷很早就知道了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你离我远一些,我未来的妻子虽然还没出生,但在那之前我会一直等着她。”他没什么底气,却一本正经地警告莉莉,同时正色向着黑斯廷斯,“你最好也一样,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 分卷阅读126 说完,不等听得云里雾里的两人追问,他已经转身带他们走入了仪式的场地。 纯血死后只会化作灰烬,因而出席的所有人只需要目睹一个骨灰盒下葬,然后适时送上自己的哀悼。 相较于在布鲁里希达,这次的场面简直称得上是寒酸,毕竟乌达拉克崇尚稳定与和谐,对其他家族来说几乎毫无利益可图,仅存的十二家不约而同地派了人来代表出席,像是潦草走个过程。 但乌达拉克也不会在意这些,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仪式,他们根本不会欢迎外人来到这儿。 封闭、避世,占卜决定一切,这才是乌达拉克一贯的做法。 继任族长的是老族长的长子,明明只比莉莉大了十几岁,却已经有了白发,他有着一个美丽温婉的妻子,和包括小少爷在内的两个冷静成熟的儿子,他们一家人会共同站上代表族长权利的占星台。 整个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缓慢却郑重的仪式也让人瞌睡。 望着台上整整齐齐的一家四口,莉莉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喃喃自语,“我好像很少见到这么美满的一家子。”在她的经历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似乎才是常态。 这还不是结束,最值得期待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就像老族长预言了圣子弥赛亚的诞生与陨落一样,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外表就苍老了人类的整整十岁,但也印证了乌达拉克族长预言的非凡意义,而今天新任族长同样会做出一个预言。 “我看到——” 随着他开口,鲜血从他口中不住地开始喷涌,但除了观礼的外来人之外,没有一个乌达拉克有对此表现出惊诧或者恐慌,完全一派习以为常,即使是他的妻子也不过是有了少许担忧。 “祂——” 充满血丝的双目睁圆,两行血痕从中缓缓流下,空洞的瞳孔正对着莉莉,让她能清晰看到其中正在搅动的光暗明灭,最后全部归于虚无。 “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说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他的身躯轰然倒下,浓重的血液顺着占星台向下流淌,乌达拉克们有条不紊地将他抬走,好像只是发生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诸位可以等明晚族长醒来再对预言进行解释。”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会在这儿留一个白天,这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天也快亮了,没有血族会喜欢白天赶路。 “其实你们也没必要急着走,”引路的小少爷瘫着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坦然地说冷血无情的以后,“我父亲已经要死了,所以你们很快就能再来了,然后是我的哥哥,再然后是我。我们不需要任何的悲伤,因为这都是既定的轨道,你们不来也无所谓。” 对此莉莉也只能表示了惊叹,“那我什么时候会死?” 小少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等你厌倦这个世界的时候。” 莉莉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下一刻就眼见着他漆黑的发白了数缕,像是少年早衰,印证了他所言非虚才遭到如此反噬。 这可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戴上兜帽盖住自己的白发,小少爷再也不肯多说一字,安安静静引路把他们送到房间,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黑斯廷斯已经呼吸平稳地睡去,丝毫没有和莉莉交流感情的倾向,他双手交叠在前胸,身体还随时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从小培养出来的标准仪态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莉莉却睁着眼睛侧趴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之前睡多了。 屋内昏暗一片,门口垂下的是一个草节编织的捕梦网,窗户用黑色的布遮盖,从缝隙处还能投进些光线落在地板上,形成活跃的光点,墙角点着安神的药草飘出一阵阵香气,床头是一个闪着微光的水晶球,球内闪烁的像是星空。 辗转反侧的莉莉坐了起来,她以为自己会干睁着眼睛一晚上,但再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失去意识只在一瞬间。 失力的下坠感再一次包裹了她,和沉睡期间不一样的在于,这次没有持续太久,她的身体最终在某个空间里重重地落在了一块软弹的地方,贴合整个身体,而且触感光滑。 像是床一样。 她的身体还在失去连接的状态,调动不起一根手指,连睁开眼睛都在这儿变得不可能,但触觉与听觉却在无限地放大,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最终大胆地靠在了她的 分卷阅读127 身上。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畔,得逞的一声轻笑,声音如同催命般问道:“你想我了吗?” 62. Chapter62 婪欲 莉莉无法回答他的话, 就算能开口,答案也只会是不想,甚至情愿忘掉。 按住她的人还在自言自语, 冷静又疯狂。 “我想你了,你一定也一样吧。” 拉斐尔也根本没指望她的回应, 一只手掐住了下巴, 轻柔的吻咬开了她的唇, 撬动无力相阖的贝齿, 将其后的味道搜刮一空, 又留下了属于自己气息后, 才意犹未尽离开了她的唇。 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拉斐尔没有进一步的侵犯,也许是出于对一动不动的她兴致不高。 他心情极佳地帮莉莉整理了被压到松乱的领口,几枚只用做装饰的小扣子一一扣牢, 一直到脖子下面的最后一粒,连锁骨都不能窥见分毫。 很快莉莉就知道自己放心地太早了, 熟悉的血液味道再次充斥口腔,直冲着她的食道往下灌, 装填满空虚的胃部,将唇齿都浸染到淋漓。 明明应该反感的举动, 但她竟然想要更多血液, 就好像已经对此上瘾。 直到此时, 莉莉才知道食物没能填补的缺憾来自何处,没有什么是比拉斐尔血液更甜美的珍馐,简直就是为了她的食谱而生。 “你很快就会变得和我一样,我们会永远。” 耳边催眠般的呢喃逐渐远去,莉莉终于能拨动了手指, 抬起整条胳膊推开紧靠着的人。 睁开眼正要怒骂他的变态行径,入目的却还是乌达拉克无光的小木屋,而身旁正以惊悚目光盯着她的人是黑斯廷斯,似乎刚刚的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可进食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如同刻入了身体。 见到莉莉望过来,黑斯廷斯下意识地做出了退避的动作,眼中满是忌惮与猜疑,而行为简直称得上是惊慌失措,让莉莉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只是她自觉尚不至于虎狼至此。 “你突然靠过来趴在了我身上”见她清醒地迷茫在原地,黑斯廷斯这才放松了些,拉开捂紧的领口给她看了自己的伤口,“然后差点咬了我脖子。” 那是两个只擦破皮的牙印,也幸好莉莉只是个有小獠牙的混血,不然很可能是咬断脖子的致命猎杀。 起初黑斯廷斯被惊醒的时候,只是感觉到了一具躯体靠近他的手边,散发着不同于冰冷血液的温热,等一个无意识的翻身之后就撞入了怀里,他没有拒绝。 怀里的人具有美好又不算夸张的曲线,贴上他的肌肤细腻如香膏,若有若无的香气从领口散出在鼻尖萦绕不去,低头看着那张精致到应当被供奉于神坛的睡颜时,他有一瞬间是真的心动了,躁动不安的血液支配了身体去做出了主动的拥抱。 但也在他挣扎的刹那,柔若无骨的胳膊缠上了他的脖颈,尚不等他享受片刻,靠在他肩侧的人张开了獠牙。 莉莉有些心虚地舔了舔自己的小獠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圣子血液的香甜气息,勾动着还未满足的味蕾,肚子也很适时地发出了一点声音彰显存在感。 她有些饿了。 并非来自身体,而是灵魂还在念念不忘。 莉莉对黑斯廷斯真诚表达了歉意,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莉莉保持了距离,情愿点了烛火在小桌旁翻阅房间的书籍,挨过还很漫长的白天。 壁炉燃起驱散湿气和寒意,噼里啪啦的木柴让房间没有安静到窒息,莉莉经过美味的噩梦也没了睡意,怕是一闭眼就得再被鱼肉,索性走下了床,赤脚走在熊皮的地毯上,她一时有些找不到自己的鞋子了。 “在这里。” 黑斯廷斯出声,示意了脚凳的下面。 踢上了鞋,莉莉坐在了他的对面,就着果酒啃起了小桌上白面包和松饼,准备这个房间的人好像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如果在别的家族,一定只是意外,但在乌达拉克,一切都是既定的。 不过这些管饱的东西,对莉莉来说也不过是聊胜于无,就算她的胃满满当当,也还在诉说着无法满足的饥饿感。 正当莉莉回味地咬着舌头发呆,黑斯廷斯兀然出声道:“你需要一些血液吗?” 分卷阅读128 至于血液是谁的,自然不必猜疑。 莉莉迟疑了片刻,她盯了黑斯廷斯好一会儿,扑捉神色来确认他这句话到底兴致使然还是单纯嫌她烦,直到后者有些不耐地想别开目光,莉莉才迫切地点了头。 放下书本,黑斯廷斯递出手腕,用指甲划开了一道小口子,感受带着体温的獠牙嵌入了血管。 墙角黑布遮盖的鸟架子下传出不满的扑棱声,那是嗅到主人血气的饿死鬼了,黑斯廷斯用一道细哨就安抚了它,他是完全自愿的。 这并非黑斯廷斯心血来潮,天知道,他刚刚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冷静下来之后,满脑子还是女性胴体的触感挥之不去,而且那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任何与他无关的外人。 尽可能克制了食欲,一顿浅尝辄止,略微感受到满足的莉莉松开了口,抬头对上黑斯廷斯的年轻深邃的面孔,她下意识地舔了唇。 这像是引燃了一个信号,两个躁动不安的人相吻在了一起,血淋淋的撕咬像是不甘示弱的角逐,而莉莉明显更胜一筹。 “我还没好好感谢你的小鸟。”不然她很可能还被蒙蔽在平和的表象之下。 她把毫无防备的黑斯廷斯推到了床上,一把抹去了唇边的牵丝,抬起膝盖上去就要为所欲为,但床头始终静谧的水晶球在此时骤然炸裂,发出了和精巧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爆发声,四溅的碎片划伤了莉莉的侧脸,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地,疼痛让她冷静了头脑。 像是被爆炸惊吓到,墙角的饿死鬼不安地在嚎叫,胡乱撑开翅膀,撞翻了鸟笼就要飞出。 从床上冲到了角落,清醒过来的黑斯廷斯选择了先顾及他的饿死鬼。 拯救两人尴尬的是傍晚的落日,这是乌达拉克的特色之一,湖边缘下沉的火球透过浓重的水汽已经只剩下了虚影,赤红色的霞光也被水滴扭曲到失真,如此才不会真正伤害作为黑暗种族的他们,只有隐隐的温暖在传达。 但不同于沉迷于此的其余人,莉莉抱着一杯果酒,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栏有些兴致缺缺。 她见过无数过可以直视太阳,从破晓到黄昏,焦金流石或者雨后天晴,无论在床上还是窗口,就算她一再试图逃避,事实还是如此,她想念那个能和她一起从早造作到晚的拉斐尔了。 小少爷在此时走了过来,一板一眼传达了话:“我的父亲想找您一叙。” “只叫了我一个人,是让我赔偿水晶球的钱吗?” 莉莉摸摸鼻子,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床头的水晶球到底有多稀有,水晶的原料只诞生在世外之地,必须纯粹到万里挑一,收集星空在其中化作流光,最后在乌达拉克的血液里浸泡过一千个日夜,每一个都具有无与伦比的通灵之力。 但也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日之间就成了稀碎。 回想起惨案般的房间,小少爷瞪了她一眼,像是恼怒于她的不知羞耻,最后又不情不愿地摇头。 “你去了就知道了。” 在这个更像是部落的家族中,族长的房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最深入的地方也不过进了两重门,入眼就是床板上躺着的族长。 明明昨日刚刚继任的是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现在却已经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鹤发鸡皮骨瘦如柴,双眼无力地闭起,两颊的血色都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准备装他的盒子已经摆在了床头。 早知道占卜有损寿命,乌达拉克几乎没有能活过三百岁的,但当亲眼见到这恐怖之时,莉莉还是不由为之心惊。 不知不觉她已经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床边,有力的一只手死死钳住了莉莉的手腕,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一字一顿,艰难万分地说:“你必须得让他们回去,这个世界需要稳定了,不需要神明。” 小丽思宫—— 这个往日和谐安定的地方,今天整个都在透露着凶险,无端地让人心生畏惧。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走路垫着脚尖不敢出声,连平日里做的习以为常的事情都在束手束脚,生怕惊扰。 正在带孩子的凯尔敏锐察觉到了这座宫殿正在散发的情绪,然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碎裂之声来自走廊,随着受到惊吓的仆人惊呼出声,连光滑到不存一丝缝隙的地面都出现了裂痕。 他却不慌不忙,拍着孩子的背让他睡着,盖上小毯子,吩咐了奶妈的看护,然后才静悄悄出了育婴间。 分卷阅读129 走廊上是正在缓缓归位的狼藉,破碎的精致陈设像时光倒流般回到完好的状态,连摔落颓败的花都新鲜的像是刚摘下来。 凯尔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今天一早经过走廊的时候脸边连炸了三个花瓶,走路都能莫名踩空,但他回头再看却似乎只是幻觉一般无事发生,这只能说明他被针对的很彻底,而且现在的神明还有些小孩子脾气。 他敲响了会客室的门,然后径自走入。 那位无所不能的神明正站在窗口,眸色沉沉深不见底,周身尽是骇人的可怖气场,说是杀气腾腾都不为过,往日尽喜欢往他面前凑的仆从们都畏缩地在远离。 一年多前,燃烧的废墟中,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生气的凯尔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但现在他可以冒一个小险。 “日安,冕下。”他彬彬有礼地弯下腰致礼,“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分忧的吗?” 63. Chapter63 肋骨 从小丽丝宫被扫地出门, 凯尔忿忿地在门口的花坛边坐了好一会儿,不知所谓的鸽子在他脚边乱飞,直到清扫花坛的修女不满地要拿扫帚来赶他, 才拍拍屁股起来,结果衣服都沾上了浇花的水。 望了一眼天色, 太阳已经快落山, 也许他应该找个地方喝一杯。 “其实你说的没错, 他应该从中走出来。” 一道缺乏感情的声音来自他的身后, 凯尔回头, 发现那正是圣子身旁的记事官, 他正抱着一个银水瓶, 慢悠悠地迈着步伐靠近。 迎着凯尔惊疑的目光,记事官透彻又无畏:“别担心,出了宫殿就暂且逃过了他的耳目。” 在小丽丝宫内,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宫殿的主人如数捕捉,没有谁会有机会做什么小动作, 除非是他懒得理会的小打小闹。 “我以为你是站在他那边的。”凯尔不无讽刺地回道,谁知道这看起来正经的人却还有着两副心肠, 在背后说自己服侍的主人的坏话。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坏话,这只是我的真实看法。” 记事官坦然相告, 配上他一脸问心无愧的表情, 极具有说服力的表现。 “那你为什么不去劝他?” “直接劝他的后果你已经体会到了不是吗?” 凯尔无可奈何地摊了手, 这才发现他刚刚蹭上了鸽子的排泄物,一摊又黏又腻的玩意儿,还有未消化完的虫子和小米,他今天简直倒霉透了。 幸好有记事官及时递上了水瓶,这就是准备给他的。 清洗干净了双手, 他们这才谈起了正事,准确些说是单方面的告知。 记事官根本没有寒暄废话的打算,他挑明了问道:“为什么不回去问问你的父亲呢?” 提起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保持着微笑的凯尔终于沉下了脸,森然质问:“你知道什么?你是他派来的吗?” 摇了摇头,记事官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你对他抛妻弃子的行为深恶痛绝,想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你的母亲在潦倒之时接受了他的接济,最后却在来圣城的路上死于非命,作为补偿,没有骑士天赋也从不曾觉醒圣光的你拥有了贵族的头衔和丰厚的年金——” “够了!” 凯尔粗暴打断了记事官,“他让你去调查我的吗?” “当然不是,”记事官否认了这一说法,“想知道其实不难。” 但他拒绝透露自己的消息来源,只称是一位非常可靠且值得信任的朋友。 凯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说多只会让他自己陷入尴尬,询问了他的意图:“你是要我去向那个男人摇尾乞怜吗?” “不,”记事官的面上显露出几分惊诧,转而又笑了,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想法,“我只是让你学会利用自己的资源,现在圣子因为一个黑暗种族的女人而苦恼,这是我们所有人包括你的父亲在内都不想看到的,你可以把这当做互利互惠的合作。” “你想让圣廷直接向圣子施压?”凯尔问,“这恐怕不行。” 说来新奇,这恐怕是第一个如此独立于圣廷的圣子了,对外一切岁月静好,却实则互不干扰。 “那可太为难你了,”记事官再一次否决了他的话,摇摇头,像是苦恼于他的不开窍,“我们的圣子还太年轻气盛, 分卷阅读130 固执己见地一厢情愿,但另一方此时一定在迫不及待地摆脱他。” 记事官言尽于此,一切都留给凯尔慢慢去思索,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送走茅塞顿开的年轻人,记事官踱步进了小丽思宫,接下来他得去找圣子复命。 “他很聪明,但也很好忽悠。” 记事官毫无欺骗的负罪感,毕竟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奉这位圣子的命令,至于圣廷所教导的诚信美德,在几记事官眼里也不过是大不了一起下地狱呗。 如果莉莉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记事官就是那群猎魔人中的文职人员,他没有和安格斯一起去尼克妃莉娅,而是和一部分不精于战斗的猎魔人回了至高神殿。 他们现在都属于小丽丝宫了。 他站在了圣子身后,“您今天上午的样子简直是想冲去黑暗种族的领地。” “是啊,”拉斐尔漫不经心地接了话,“我差点儿就真的那么做了。” 但可惜他还没完成力量的融合,圣萨维尔和圣荷莫伊对旧主念念不忘,这让拉斐尔花了很多功夫来消磨掉它们的自我意识,他暂时抽不开身。 拉斐尔温和地说:“我还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请吩咐吧。” “帮我带个东西给她。” 拉斐尔推出了一个银匣,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柄苍白的匕首,刀刃薄若蝉翼,没有附魔也没有血槽,看不出材质。 “我用了我的一对肋骨。” 一对完全用神力淬炼过的肋骨,直接连通到拉斐尔自身的力量。 这种做法听起来有些恐怖,但不是记事官要考虑的,他合情提出:“她不会接受您的礼物的。” “我知道。”拉斐尔说,他对记事官的能力表达了全然的信任,“这就是你要想办法的地方了,不管以什么名义,无论她是否使用,总之把这东西送到她身边。” “我尽力而为。”记事官接下了这个重任,但也平心而论道:“您的做法已经有些极端了。” 被指出极端的人只是冷笑一声,阴恻恻说:“谁让她总是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所以他得盯着一点儿。 乌达拉克—— “你有在心神不宁?”黑斯廷斯问道。 莉莉摇头,她只是莫名有些心悸,但又不知道紧张感来自何处。 他们刚刚辞别了乌达拉克,正在回卡斯滕的路上,准确点说是小少爷把他们赶走,不然可能还得欣赏第二场无聊的族长继任仪式。 她望向正以担忧的眼神望着她的黑斯廷斯,一晚上的尴尬让他们似乎亲近了些,他们刚刚正聊到伊丽莎白,那个被莉莉意外转化的纯良女孩儿。 也许是寄人篱下的同病相怜,黑斯廷斯对她略有些印象,也是从黑斯廷斯口中,莉莉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 伊丽莎白没能融入卡斯滕,她几度想离开这儿回归普通人,但毫无疑问地受尽了磨难,体会混血种在领地之外叫做人人喊打的悲惨处境。 就在莉莉苏醒前,她刚刚破坏了一次行动,吸引来圣廷的猎魔人。 “她不适合继续呆在这儿了。” 这是黑斯廷斯委婉的说法了,直白讲就是她会被当做有害的废物抛弃,或者直接处死在银器上,但看在莉莉的份上,她只是被关进了禁闭室,等待作为上级血亲的莉莉来亲自处理。 回到卡斯滕,在她的坚决要求之下,亚泽尔把伊丽莎白的房间号给了莉莉。 “一般会怎么处理?”莉莉开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她自己就是家族的执行人。 亚泽尔这次难得没讽刺她的失智,重申道:“我们会杀了她,在银质的处刑台上。” 莉莉敲响了房门,但里面毫无回应,她只好径直推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就是厚重的酒味,好像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浸泡了好几天,又潮又闷让人浑身不适。 在倒落衣柜边的墙角,莉莉找到了喝得烂醉的伊丽莎白,她的衣服潮湿地贴在身上,还留着大片大片腌渍的血痕,那是因为她把自己大腿划得鲜血淋漓,如果不是混血强大的生命力,早该死于失血过多。 “你还好吗?” 她听出了 分卷阅读131 莉莉的声音,半醉半醒满嘴酒气,“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在那时就去死呢?” 莉莉偏开脑袋躲过砸来的酒瓶,努力回想了当时,“我心软了一下。” 却忘了跨种族的心软有时实在是没必要的,她属于黑暗种族,但伊丽莎白只是个胆子大一些的女孩儿。 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莉莉还有那么一些权利做出些许的挽救,“下一趟回农庄的人类仆役会在明日出发,我会让他们把你送到卡斯滕的乡下,那儿会有大片的农场和田野,还有动物。” “但那儿的晚上不会好看的,我只能晚上出门。” “对。”莉莉残忍地说出了事实。 当然伊丽莎白有拒绝的权利,也没有谁会逼着她登上马车离开。 离开前,莉莉将一把淬了剧毒的银针放在了她的床头,幽绿的毒液见血封喉,不需要任何的痛苦,整个过程都会很快。 第二天的一早,憔悴的伊丽莎白登上了去往农庄的马车,莉莉把她送到了城堡的迷雾之外,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她的身上,目送着一行人远去。 农庄离卡斯滕的城堡不远,只需要两个白天的路程,伊丽莎白会被保护在漆黑一片的马车里。 但马车停了下来,拦住他们的一行白衣圣徒。 “这是休战区。”仆从警告道。 狭路相逢总是在所难免,小打小闹亦可以当做玩笑,但没有任何一个高阶神职人员和高阶黑暗种族,能在不经过报备的情况下进入此地。 而现在,在他们的车队面前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圣徒,为首一人更是有着主教的身份,已然是在公然违反百年前的停战协议。 “伊丽莎白小姐,”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撇开了那些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农户,径直来到了黑布遮盖到密不透风的马车前,礼貌又恭敬地弯下了腰道:“我们是奉您在人世间的兄长,圣廷圣子拉斐尔的命令前来接应您回到他的身边,他会代表神明清洗您的罪污。” 64. Chapter64 约会 被点拨的凯尔马不停蹄地奔向了至高神殿, 凭借手谕直接要求觐见教皇,亲自接待了他的是教皇内侍。 一身烫金白袍的教皇内侍带着他在至高神殿从的内廷畅通无阻,无人之处更是称呼他为少爷, 但眼中却并无恭敬可言,话语间也只是含糊其辞的打发, 只把他领到了一处偏僻的侧间, 让他在这儿稍作等候。 “我的父亲呢?他还在和红衣主教们开会吗?” 毕竟有求于人, 凯尔强忍着恶心, 面带微笑地称呼那个男人为父亲。 “是的, ”教皇内侍端着高贵的仪态, 警告他道:“教皇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和大人们商议, 还有接见来自各个地区的忠诚信徒。” 言下之意即是没工夫来管这个私生子的鸡毛琐事。 凯尔体谅地表示:“那我可以在这里等待他。” 一直以来教皇内侍都认为,把这个毫无圣光天赋的私生子接纳入圣城已经是仁至义尽,一直以来不知感恩还得寸进尺, 简直是罪大恶极。 更何况,这个私生子把派给他的任务做的一塌糊涂, 不仅没能让圣子归心神明,还导致他和圣廷分割势力, 这让他们不得不与其协商做出了让步,才得以维持了民众前表面的和谐。 想起那个圣子, 教皇内侍又是一阵头大。 圣子拒绝了出席教皇寿辰的赐福集会, 理由是他最近心情不佳, 虽然教皇慷慨地谅解了他的无礼,但在教皇内侍和诸位主教听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疯狂地爱上了一个混血种,连所居住宫殿的命名都来自她的名讳。 如果不是见惯了大风大浪, 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内侍简直要气背过去,这可是他们百年来寄予了最大期待的圣子,竟然在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偏移。 就在教皇内侍觉得自己又要气背过去的时候,门被从外向内推开,年迈的现任教皇亚历山大独自前来,他还穿着教皇的礼服。 他制止了两人的行礼,好像不过是私下话家常的会面,在示意了凯尔可以先坐下之后,他温和地告诉了自己的内侍道:“我的孩子见我下次请及时告诉我,而且可以在我的房间,我一把骨头赶到这儿可不容易。” 虽然是笑着的,但教皇内侍却 分卷阅读132 由心发颤,这是个对他擅作主张的警告,因为他根本没让人通报给教皇,只想着打发走这个私生子。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我的孩子一定有些事要和我分享。” 亚历山大坐到了离凯尔最近的位置上,拉住了他的手,双眼情感满溢地望着他的脸庞,如果不是他的外表苍老到下一刻就该入土而凯尔尚且年轻,他们简直父慈子孝。 “我希望能以您的名义调动一些高阶猎魔人,先去把圣子尚在人世间的妹妹握在手里,她——” 尚不等他给出分点分条的理由,亚历山大已经欣然应允。 “当然可以。” 这简直让凯尔措手不及。 亚历山大摆手制止了他的进一步言语,慈爱道:“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当然得为你考虑,毕竟你也是我选中了继承我衣钵的人,我的东西等我死了以后都是你的。” 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凯尔当他是糊涂了,提醒道:“我根本没有圣光的天赋。” “我知道,我也没有。” 亚历山大轻描淡写地抛出平地惊雷,完全推翻了所谓教皇是神亲自挑选的侍从的说法。 他回忆道:“我曾经和你一样,除了一颗满腔热血的心之外普普通通到不起眼,但也正因我我的纯粹,上一任教皇挑选了我,把他的一切都给了我,包括这身神明赐予的力量。现在的你,就和曾经的我一样,而且很快就会和现在的我一样。” 凯尔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即便亚历山大说的那么认真,他还是情愿把这当做一个笑话。 无论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凯尔索性告辞离开。 亚历山大教皇也没有留他,而是鼓励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但他的温情简直让凯尔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连面对脾气古怪的圣子之事都没有像此时一样想落荒而逃,连道别和感谢都卡在了喉咙口,他逃出了门。 亚历山大望着他的离开,眯起眼感叹道:“年轻真好。” 卡斯滕—— “为什么不继续去玩儿了?” 亚泽尔在城堡的天台找到了莉莉,她正坐在垂花的凉亭里,在小桌上侧撑着下巴,头发都撩到了一边儿,带了一瓶酒和一个杯子,像是能一个人喝到天亮。 今天是难得放松的日子,温斯顿允许他们一天什么都不干,还命人开放了酒窖、血库和后厨仓储,血液浇筑的香槟塔比楼梯还高,从庞娜夺权后就始终戒严的大厅和楼道口再次开放,也意味着他们终于又能在小角落里没羞没躁了。 就算不明说也知道,这是庆祝莉莉的苏醒和她正式承认的卡斯滕身份,也算是补上了几年前迟到的一场宴会。 “我把他们都喝趴下了。”莉莉不无骄傲地用指甲敲了敲酒瓶。 即使已经成了纯血阶身份的一员,但她还是宁愿去和自己的混血朋友鬼混,作为宴会的主角,无论纸牌、转盘还是灌酒,莉莉当然首当其冲。 她的酒量本来就好,现在更是如此,把其他几位都喝得东倒西歪,她自己也没得玩儿了,只能出来吹冷风。 “你出来做什么?”莉莉反问亚泽尔,“我以为你会脱不开身的。” 在如今的卡斯滕,温斯顿已经明确决定了交权给亚泽尔,在家族的决策上都会让亚泽尔做出第一步的决定,然后自己再从名义上进行准示,与此同时的,类似于应酬的事情也活跃了起来。 离开宴会厅的时候,莉莉还看到他刚刚解决长辈就被一圈狐朋狗友围着,那是很早之前和他一起为难过莉莉的狐朋狗友,现在他们当然没胆子再这么做了,不仅因为莉莉本身神鬼莫测的实力,也因为莉莉承担了家族执行者的责任,她有权约束任何家族成员的行为,当然也包括对亚泽尔。 “我想走他们可不敢拦我。”亚泽尔不以为意,却在直视莉莉目光的时候有了几分别扭,像是还不习惯和她如此散漫地聊起正事,最终还是挑了个平易近人的开头:“你们在乌达拉克没遇上什么吧?” 莉莉不想浪费时间,“你不妨问得直接点。” “那个预言,乌达拉克拒绝了公开解释,因为他们的口舌绝不能说谎。但他们私下找过你,他们是不是又告诉了你什么?” “是啊,”莉莉不做隐瞒,“他们告诉我,我惹上了一个大麻烦,睡了不该睡的人。” 亚泽 分卷阅读133 尔皱眉,“那个圣子吗?” 即使只在火场中有过一面之缘,他走来之时的压迫感还是给亚泽尔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和传说中荏弱的傀儡毫不相干,他非常危险。 “是,但不全是。”莉莉不想多说,但她保证,“我惹的麻烦,我自己会解决。” 就在亚泽尔还在筹措语言,让她不必有太大压力,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圣子而已之类的话时,却见莉莉撑着上半身从座椅上直起了腰,眺望着月光下的花园。 准确些说,是刚刚从温室里走出来的黑斯廷斯,明明不远处就是热闹的宴会,他却孤身一人正走在花园的小路上,锁着眉头有些疲惫,但他还是有着一副好相貌。 “你知道吗?”莉莉猝然开口,明明是问询却更像自言自语,“我最近才在好好思考,在布鲁里希达的时候,乌达拉克的老族长给我做了一个占卜,他说有个男孩儿在等我。我先后遇上了黑斯廷斯,还有那个叫做拉斐尔的圣子,我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现在我决定都试一试。” 莉莉放下了酒杯,鬼魅般的身影瞬时如雾消散在了原地,眨眼就在“偶遇”黑斯廷斯的小路出现,只留下余音在原地轻飘飘消散。 “我去和他约会了。” 黑斯廷斯从温室出来的时候正心事重重,他带来的鸟蛋情况不太顺利,真正能称得上健康的只有一只,也是当初他送给莉莉的那个蛋,其余的虽然也有破壳,但连第一口食物都没入肚就夭折的居多。 凭借现存的饿死鬼,完全不足以支撑一个种族的繁育,而一个没有饿死鬼的布鲁里希达根本不配拥有这个姓氏。 还有三枚尚未孵化,它们顺利出壳的概率有多么渺然,黑斯廷斯完全心知肚明。 而莉莉—— 正在思索着,他在转角处迎面就撞上了一道身影,冲击力让两人都栽进了草丛。 他尚未来得及表示歉意,一张精致姝丽到失真的面孔正投入他的眼底,碧蓝的双眼中充满着兴味。 莉莉还穿着宴会的礼服,金发散落在身后也牵连在黑斯廷斯的指间,纯黑的套裙更衬得她红唇雪肤,每一寸都在勾动着味蕾,诱人品尝。 “你在想什么?” 黑斯廷斯直勾勾地盯住了她,坦言道:“你。” 突如其来的嘴甜让莉莉觉得他开了窍,才分别了没多久,却连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火热,简直已经铺好了床榻只等她躺上去。 她轻点了黑斯廷斯的唇作为嘉奖,跃跃欲试道:“找个地方玩玩?” 美意在前,黑斯廷斯也顺势开口邀请:“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些鸟儿吗?” 65. Chapter65 变故 探望小鸟没问题, 但不能只探望小鸟。 莉莉找了借口说玛姬还在等自己,提起裙子就溜回了自己房间,这也不算说谎, 毕竟她们确实约了一起,只是玛姬已经喝的烂醉。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却没有入眠, 梦里总有人在阴魂不散, 这比失眠还让她心烦。 而且这个环境也不适合睡觉, 就算隔了一个广阔的中庭, 她还是能清晰听到宴会厅中的嬉闹声, 一整面墙壁高的管风琴还在吟奏, 也盖不住窃窃私语中对她的猜测。 消失几个月再回来,关于莉莉总有些闲言碎语,但他们也从来不敢明说。 莉莉已经没那么在乎他们的看法了。 她听到走廊尽头有人脚步匆匆, 根据他鞋子里的铁片声音,莉莉能判断出他是今晚的值班守卫, 但他本应该在城堡外站哨,现在却到她的房间门口, 急切敲响了房门。 “小姐?” 虽然一动不想动,但莉莉还是勉强自己撑了起来, 去打开房门。 “有什么事情吗?” “有几个佃农拿着您的赏赐, 希望我们把这个交给您, 他们说这个对您很重要。” 每一个卡斯滕正式的家族成员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印记,就算是随手送出去的也一样,守卫难以定夺其中的重要性,只能亲自前来确认。 守卫交给莉莉一截拇指,切口处还是新鲜的, 指甲有反复啃咬的痕迹,最重要的是,莉莉能从血液嗅出手指的主人——它属于一早就被送走的伊丽莎白。 b 分卷阅读134 r   这点伤对于混血来说根本不足为奇,过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但到时其后的意图值得推敲。 莉莉问:“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他们说,有人在你们第一次相见的修道院里等您。” “行了,我知道了。”莉莉摆摆手,她对这种邀请完全不以为意,吩咐道:“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守卫有些迟疑,“不需要再禀告族长吗?” 这种对于家族核心成员的威胁已经足够引起整个家族的重视了。 “用不着为了这点事情去烦他。” 莉莉关上了房门,抱着还剩个底的酒瓶子又回到了床上,对于这么明显的陷阱,她根本就没打算去理会。 如果是别的谁带走了伊丽莎白,她尚且会有些忧虑,但如果是拉斐尔,莉莉反而松了口气,总不相信他会对伊丽莎白怎么样,毕竟他也曾真的把伊丽莎白以家人相待。 真把自己送上门的才是傻子。 但这种惬意没能持续多久,莉莉刚刚半梦半醒地微眯了一会儿,就又有人在敲门,这次送上来的是从肩膀处开始的一整条胳膊,筋肉还有痉挛的反应,新鲜的血液淅淅沥沥流淌,在走廊上流成弯弯曲曲的一条。 胳膊的主人曾经强烈挣扎过,但都是徒劳,最终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她从肩膀处被斧头生生活劈了一刀。 这次是来真的了。 送来这条胳膊的是一个高阶的猎魔人,还是那句话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她。 守卫战战兢兢,此时此刻就算是血统稀薄的他,都能嗅出这条胳膊主人身上的血脉气息,再看莉莉凝重的神色,这件事情恐怕无法善终了。 “你去禀告族长,我先去找他们。” 余音还在走廊,守卫的眼前就已经空旷无人。 修道院的四下漆黑望不见人影,杂草倒是一年比一年旺盛,几乎没过了莉莉的胸前,把她喜欢的礼服挑到勾线,也扎得皮肤针刺一样生疼。 顺着迎面而来的夜风,莉莉嗅到了伊丽莎白的血味,就在修道院之内那个曾经关着男孩儿的房间,除此之外还有拉斐尔气息,但似乎并非是他的本尊亲临。 除此之外,在修道院的四周隐藏了至少数十位高阶的猎魔人虎视眈眈,只等着她踏入陷阱。 莉莉挑了眉,她从不知道自己值得出动这么多的大人物。 虽然危险,但来都来了。 曾经关着男孩儿的房间还在原来的位置,连不太灵活的石门都不曾改变,莉莉侧着身推门而入。 除了微弱的气息和腥臭的血液外,也只有躺在石床上的伊丽莎白。 她气若游丝,双目紧闭像陷入昏迷,被砍掉部分已经从伤口处生出了新的组织,无性命之忧。 最刻意引人瞩目的人,还是她侧脸旁插着的一把匕首,通体流畅却足够奇特的造型很符合莉莉的审美,那也是拉斐尔气息的来源,不算强烈却难以忽视。 莉莉上前靠近了些,也在此时咔啦数声巨响,四面八方的银质网兜寒芒熠熠扑向了正中间的两人,同时而出的破开地面的机关陷阱。 早有准备的莉莉一把抄起了伊丽莎白,遁入黑暗的同时抬手就把网兜割裂成片凄然落地,惊起大片混合着银屑的尘埃将莉莉遮蔽其中。 随着接触到银屑的伊丽莎白一声惨叫,猎魔人再次找准了她们的位置。 一道圣光所化的流矢追踪而去,那是至高神殿重伤过莉莉的秘银圣器圣玛丽,尚不等莉莉扑杀流矢,原本牢牢钉死在石床上的匕首飞出拦下,打飞了圣玛丽,随后强买强卖一般遁入了莉莉体内。 顾不上这碰瓷的玩意儿,莉莉不做恋战,她提着伊丽莎白顺着黑暗从窗口脱身。 这是猎魔人故意留给她的道路,数十道附魔的网兜扑上黑影,让莉莉避无可避,她索性直接撕破。最为直接的冷兵器带着一阵疾风,狼牙棒从黑暗的边缘挥过,在黑暗中的莉莉完全如鱼得水,还有余力纠集黑暗阴影刺穿猎魔人的防具,如蛇一般毒侵他们的内脏。 猎魔人彻底失去了克制莉莉的手段,他们只知道她能免疫阳光和圣物,但从未曾设想会无能为力至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拖着伊丽莎白站在了修道院的尖顶之上,一身黑裙如体面的送葬,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的狼狈。 到现在,莉莉也看 分卷阅读135 得出来,这种小儿科绝不是拉斐尔的授意,除了那把奇怪的匕首。 “我觉得我不该放你们任何一个离开。” 月光之下,跟随在主人身后的阴影活动了起来,要见杀戮即将发生,变故也猝不及防—— 莉莉吃痛低下头,看到的是刚刚醒来痛到发狠的伊丽莎白,和一枚被毒液浸染到发绿的银针,针尖正刺在她的心口处,卡斯滕特有的蛇毒会在一息间就顺着血液入侵四肢百骸,足以让混血都在瞬间死亡。 她松开了手任由伊丽莎白摔入地下的银织网兜,独自一人站在修道院的尖顶阁楼边,一阵风吹起她的衣裙也让她看起来摇摇欲坠。 所幸酒精暂时麻痹了莉莉的疼痛,在猎魔人抓住时机又一波箭矢把她刺成筛子之前,她强撑着再次藏入黑暗遁逃远处。 小丽思宫—— 看起来近日一切寻常,除了狼狈不堪的记事官跌跌撞撞,他再次回到圣子的面前,这次却是跪着的。 这座宫殿没有任何一处损坏,但圣子的心情很差,连无意义的发泄都无以排解。 “那是教皇直属的猎魔人,他们用伊丽莎白小姐作为诱饵,但是我们产生了一些分歧,他想抓住呃——那位小姐……” 拉斐尔打断了记事官,纠正了他的用词,“我的恋人,她受伤了。” “是的,”记事官觉得这其实不重要,他大致描述了事情的经过,“总之,教皇的人想抓住她,而我们奉您的命令,只是想把东西送到她手里,然后让她顺利离开。” 至于结果,就是正摆在拉斐尔面前的那样。 伊丽莎白选择了相信圣廷而非血亲,在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候做出了出乎记事官意料的行为。 “这次是我的计划失误。”记事官低下了头。 他虽然成功把匕首送到了莉莉的手里,只是这过程和结果恐怕都不能让圣子满意。 拉斐尔不想听这些,他问道:“谁弄伤了她?” “您的妹妹。”这是记事官也没有料到的情况,他回想起那个叫做伊丽莎白的女孩儿,“很抱歉,对这位小姐的残酷行径也并非我们的本意。” 但他们也没能拦得住猎魔人也是事实。 猎魔人许诺了伊丽莎白说事成之后会请动教皇帮她重新洗礼,也解释说洗礼需要上一级血亲血液的逆向转换,所以希望她能帮忙抓住伊莉亚,并假称这是教皇和圣子的命令。 每一个圣徒都知道净化的洗礼根本不存在,那位小姐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信了他们的话,并且忍痛割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以此来引诱作为授血血亲的莉莉来此。 授血者和她所感染的混血种有着亲密的纽带,或许是不够亲密,那点根本不足以引出莉莉,猎魔人们当然不可能容忍无功而返,他们凶相毕露,强行剁了伊丽莎白的半个臂膀,并说服她说这只是必要的牺牲。 记事官在整个过程中都有试图阻拦,但他的在教皇直属的猎魔人中毫无话语权,那些莽夫们也不服于威慑,干脆被绑了丢到一边,避免他碍手碍脚。 直到猎杀开始,他才趁乱得以逃脱,但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 66. Chapter66 苏醒 她摸到了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 死死卡住她的腰,身后紧紧相贴的是光滑且有弹性的肌肤,带着有些偏高的温度, 有力的心跳无比有存在感,那具身体将她整个人都嵌入了其中。 叹了口气, 莉莉睁开眼睛, 是一个纯白的房间, 从墙壁到每一个陈设除了白色和点缀其上的金色圣光, 其余就好像一无所有。 而她正躺在一张圣光凝实而化的床中央, 光溜溜的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薄到形同于无的透明。 “我死了吗?你派人杀了我吗?” 圣廷一向宣称, 信仰虔诚的人死后,灵魂会去到神明所在的彼端,那是个到处都有着人间极乐的地方, 蜂蜜美酒装满金杯,不会有饥饿和病痛。 莉莉知道自己和虔诚两个字根本没关系, 连边都沾不上,但她可以是有一腿的关系户。 “你不会死, 你已经融入了我的骨血。只要我不死,你就会一直活着。”拉斐尔心满意足地抚摸了她的脊背, 掌心之下的躯壳中, 属于他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发生作用, “而且袭击你的是教皇的人。” 分卷阅读136 那她还活着。 莉莉只记得自己逃出了一段路,后来就失去了意识,她以为自己就算没有毒发身亡,也会在荒郊野外喂狼或者秃鹫什么的。 “他要杀我做什么?” 除了了丰收节那次之外,她可不知道还有哪里晃到了教皇亚历山大的眼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 不过其中一个原因是我喜欢你。”亚历山大一向自以为是地试图支配一切。 拉斐尔轻巧又愉快地指出了这个关键,他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正确的时间示爱,在恋人面前强调自己的感情。 但提起这个,莉莉可没什么好脾气给他,“那他应该教会你无欲无求,而不是来折腾我。” 见她有些生气,拉斐尔又默默把自己摘了出来,将其中的密辛娓娓道来:“还有个原因是为了得到一个倒霉蛋的信任。我已经忘了那个背叛我的人是如何,盗取了我的力量之后,他已经换了太多的名字和相貌就为了长久的存活于世。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又一次腐朽不堪,就算转换身体会让灵魂受损,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而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就是凯尔,他和教皇现在所使用的的身体有着血脉链接,只需要一个情感上松动的契机,让他全心全意地信任,就能成功取代他的意识,获得一具年轻的身体。 “那你在帮他吗?” “不,他没工夫来管我,我也懒得理他。”拉斐尔语气冷淡地否认,“我只是在看着他受苦而已,他的灵魂伤痕累累,沉疴会让他日夜痛苦,却执着于苟延残喘,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种报复了。” 话毕,他拒绝再在无关的人身上聊下去,亲了一口莉莉想把她翻身按下,却遭到了拒绝。 莉莉问:“那这是哪儿?” 眼前的屋子和陈设像是在至高神殿,但她的意识在反馈,这里除了他们两之外空无一人,准确些说,是连其余活物的气息都察觉不到,整个空间死气沉沉。 也许是某个用来关她的小房间,她相信拉斐尔做得出来。 “我诞生的地方,你以前也来过。” 但似乎和莉莉第一次来的纯白的虚无有些不一样,那时候可没有这间屋子,也没有这张床。 她想坐起来,至少不呆在这么令她尴尬的一个怀里,但拉斐尔把挠着他心痒的头发揪起一缕捏在指尖,有效限制了莉莉的行动,让她只能心怀不满地干瞪眼。 拉斐尔这才慢条斯理解释说:“因为你以前根本看不见它们,即使它们无处不在,但现在,你在这儿的权限等同于我,但你别想离开这儿。” 他说着,房间的一面墙壁消散,外面的景色毫无保留地收入了眼底,那就是一个世界。 一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世界,却不同于雪地,液态和固态的圣光穿插其中作为装饰,在这里整个空间内填充的东西都是神明的力量所化,在这儿被囚禁的漫长岁月里,拉斐尔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会把一些外面见到的东西在这里还原,等把能还原的都做完,他就只好自己再创造一些。 尽管能用的东西只有神力和圣光,但已经是人类所能想象的宏伟,看看至高神殿就知道了,不过那是他好久之前的审美品味了,现在想来有些华而不实。 对现在的他来说,一个房间用来关住人就刚刚好。 墙壁归位,拉斐尔把尚且震撼于所见的莉莉按回,一个吻延流连在脖颈的脆弱处,细细地品尝着这一身细皮嫩肉,轻咬一口就是一个湿漉漉的印记,她完全避无可避。 当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孔逼近眼前,莉莉忍无可忍地抬手把他推远,一旦真做起来可就没完没了的了。 “我该怎么回去?” 拉斐尔还是坚定地落唇在她的脸颊上,看她有些恼羞成怒,才笑着回应道:“你不需要回去。” “你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儿。”衡量了一下武力,莉莉试图从讲道理开始,她放软了话,“我还没死,而且还有家人,我不想离开他们,求你别让我伤心好吗?” 又是这个理由,拉斐尔神色不虞,“他们比我重要吗?” “是的。” 莉莉不假思索,从表情来看还有些怀疑,怀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蠢问题,但一想到神明诞生于虚无,本质上来说是个未经历过家人的孤儿,这就好理解了一些。 在某些方面,孤身一人太久的神明确实毫无经验。 “他们很快就 分卷阅读137 会死,血族寿命也不过千年,混血种则更短,而你会和我一起面对无穷无尽的岁月,只有我。” “我不想这样。”在激怒他之前,莉莉及时补充道:“至少现在我是拒绝的,他们还活着。” “那好吧。”拉斐尔有些落寞,却令人不可思议地松了口,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让我开心一下好吗?我就先放你回去。” 至于要怎么个开心,似乎已经不用多说。 莉莉从他手里救出了自己的头发,翻身坐起,居高临下俯瞰着他顺从的姿态,恰到好处的完美。 她明知故问道:“你有试过吗?其实我也没。” 红潮铺开,眼中短暂的出现了迷茫无措,细小的汗珠从毛孔中渗出,散发着属于他本身的味道,将整个人都润得香甜可口,让莉莉都有片刻在唾弃自己的见色起意。 一丝一缕从唇边流下,终被他的手拂去,静谧的空间内只留下心跳声。 “开心了吗?” 她的凉凉发问把沉溺于其中的人拉回了现实,拉斐尔沉默不语地与她相望了片刻。 “你让我反悔了。” 他眯起眼,拉住了起身就要走的莉莉。 这可不行,恼羞成怒的莉莉作势就要抄起枕头蒙在他的脸上,逼到拉斐尔重新按住了她。 “好吧好吧,我说到做到,但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好吗?”他勾住了莉莉的小指,“我很快就去找你,然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你求婚,争取到了你家人的同意你就可以和我一起了对吗?” 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圣子求婚的混血,莉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大,她已经预感到同族的怪异目光了。 “我有未婚夫了。”虽然他比较适合和饿死鬼过。 拉斐尔温柔又体贴地表示,“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死了。”但他话里的阴森无不透露着杀了他的意思,能容忍那个布鲁里希达的小鬼活到现在,已经是看在莉莉与他毫无实质的份上了。 这可不太美妙啊。 “他死了我还会去找新欢。”莉莉一向觉得自己本该如此。 他微微一笑,“那我看这儿就挺适合你的。” 形式受制于人,莉莉只好退一步做出了妥协,“你要是真来找我,而且他们也同意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话当然不能说得太死,但这落在听的人耳中相当于是答应了他。 长夜笼罩的卡斯滕城堡—— “感谢黑暗,我以为你又要睡上一整年。” 一阵意识下坠后,在惊喜的欢呼中,莉莉再次睁开眼睛,扑在身上的人差点被她当拉斐尔打出去。 好在是玛姬,她现在是莉莉的侍女了,会出现在她房间也不奇怪。 但问题在于,莉莉是怎么回到卡斯滕的,她自己遭到袭击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可一点儿都不适合黑暗种族出去找人。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你知道被毒死的尸体会有多难看吗?皮肤浮肿,整个脸都发青发黑,就和生了霉的面包一样,还有……不过你现在没事就好,差点儿吓死我,我才刚刚升的职。” “还行,我没事。”莉莉揉了揉额头,“谁把我带回来的?我躺了多久了?” “躺了两三天而已,我们在你身上没找到伤口,也没发现毒素残留,简直是个奇迹。”不过在莉莉身上已经不足为奇了,玛姬倒给了她一杯清水,“派出去的人没能在修道院找到你,我们和猎魔人起了冲突,只抓了几个落单的回来拷问。至于你,你倒在了一个林子里,发现你的是布鲁里希达的饿死鬼,那些丑丑的鸟还是有些作用的,它们的视力和嗅觉都很棒。” 说道这个,玛姬调侃道:“他对你好像特别上心。” “谁?” “黑斯廷斯·布鲁里希达,你的未婚夫。”玛姬说的理所当然,即使四下无人,还是有些暧昧地凑在莉莉耳边低声道:“就算不方便进来看一眼,他也每天都来看你,现在就在外面等你,你要见见他吗?” 67. Chapter67 圈套 莉莉拒绝了黑斯廷斯的探望, 这个总是喜欢藏着心思的小布鲁里希达脾气总是难以捉摸,而且她还不想就此激怒另一个正满心期待着求婚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 分卷阅读138 浪静,好像得到了一个让他心安的保证, 拉斐尔再也没在莉莉的梦里出现过。 对于这次意外,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但流言蜚语却甚嚣尘上。 于是当莉莉转过一个角落, 逮住一帮正在说她坏话的臭小子的时候, 倒是兴致极佳地听了一会儿。 无非是说她完全继承了摩根家族的荒唐无耻, 如果不是她搅动了圣廷的丰收节, 还拐走了圣廷看好的圣子, 最后偏偏又回到了卡斯滕, 被抛弃的圣子恼羞成怒,这才有了神圣战争。 风花雪月总是比正经事吸引人,尤其对于这帮即将成年, 哪儿哪儿都在躁动的少年来说。 莉莉听得只想摇头。 如果拉斐尔真的要把她带走,那首当其冲的就该是卡斯滕, 而不会把战线迟迟拖在尼克妃莉娅,虽然从地理位置上来看那儿是个极为关键的突破口。 “我听说, 他们在不久前还在月下私会,结果被圣廷发现了。”一个臭小子压低了声音, 和同伴分享道:“看到他们上次抓回来的几个猎魔人了吗, 他们本来去捉奸, 结果圣子临时跳反,让他们把自己赔了进去,现在只能在牢房里喂老鼠。” 这当然只是个玩笑话,如果圣子真的跳反彻底,那圣廷也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但混小子却说得好像自己亲眼所见, “他们当初私奔就是因为圣廷不准他们在一起,然后他们就当着” 听着话题越来越离谱,莉莉悄无声息从墙角转出,轻巧提起了其中正说得精彩的一人,把他的衣领挂在了走廊的花架子上。 他转头看向霎时噤若寒蝉的混小子们,语气温和又平淡:“你们可以直接来问我?” “你真的喜欢那个圣子吗?”一个混小子大胆发问,“我们听说他是为了你才发动神圣战争的。” 他把莉莉从上打量到下,尤其是张那张能称作圣洁的面孔上,连着头发丝都饶有兴致地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这个资本,而且偏偏就对了圣徒的通俗口味。 “我不知道,”莉莉回答道,她抱着胳膊在胸前摆出了思索状,“也许有过,但现在他只让我心烦。” 她说的都是实话。 这个答案取悦了这帮混小子,黑暗种族一向没什么贞操观可言,有的那些往往会被认为是异类,毕竟寿命漫长又没什么新意,总得找些快乐的事情来打发时间,能睡到圣子也算是一种成就了。 他们嘻嘻哈哈也愈加放肆,“那圣子的活好吗?有让你爽到吗?还是圣子真的都有要求做阉割只能用手指和你玩?” 莉莉挑眉,“有机会我建议你们亲自去试试。” 混小子们顿时不敢吱声,圣子的沐浴用的都是圣水,银丝重工的衣袍也会在圣水中浸泡,他们可不敢去碰,再者说,贴脸挨一下圣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谈话间,家族的执行者也赶到,惊慌失措的混小子们被一个不落地逮到了墙边站成一排。 因为冒犯了作为核心成员的莉莉,接下来他们得在禁闭室里呆一段时间了。 微笑着挥手送走了骂骂咧咧的混小子们,莉莉敲响了温斯顿的书房门,她现在有随时直接觐见族长的权利,但习惯上她总会和从前一样。 一声请进,她推门而入。 温斯顿正端着烟斗站在窗口,窗外却只有黑夜沉沉,水汽和冷风直从那儿往里灌,连熊熊燃烧的壁炉都微微伏下了火光,投下的黑影在墙壁上稳稳不动。 莉莉走到壁炉边,用火钳挑了挑里面的干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些还未烧完的信件,然后罩上了防风的一层。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以此为开头,温斯顿示意莉莉可以坐到茶桌前,而不必那么严肃,尽管他们都知道即将谈论的话题是多么重要,而且不是那么美好。 就在刚刚的白天,圣廷煽动起来的骑士团靠着买通间谍,越过了附属大领主们的军队,深入尼克妃莉娅的家族领地后,一把火几乎烧光了他们的所钟爱的尸体们,也彻底攻破了尼克妃莉娅的防线。 这个曾向与维尔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家族这次却没能等到维尔的回应,准确些说,维尔已经沉寂很久,连他们的附属家族都难以联系上核心,丹尼斯·维尔更是销声匿迹,总有传闻说他是被孤身去寻仇的庞娜杀了,但卡斯滕从没把这说法当真。 孤立无援的尼克妃莉娅向所有家族都发出 分卷阅读139 了求救,暂且在阿肯色得到了收留,但现在摆在仅存的十二家面前的,是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圣廷。 莉莉看到了温斯顿书桌上还留了一封信件,那是来自乌达拉克,“他们说什么了吗?” “不太乐观。”温斯顿说,他将烟草倒在了窗外,才转身坐到了莉莉的对面,把乌达拉克的信件交到了莉莉手里,“你先看看吧,刚好和你有关。” 说是和莉莉有关,不如说就是给莉莉看的,乌达拉克在催促她动手。 “神明不能继续呆在人世间,祂必须回到自己诞生的地方,否则会是我们的毁灭。”温斯顿认真地谈起这件事,关于他们都知道的那个神明,“不管是否是祂所愿,祂的存在就会壮大人们所拥有的圣光,而我们作为黑暗的信徒,你应该知道赐予我们力量的那个正顶着兰斯的壳子躲在深渊里,而且因为秽种的失控而自身难保。” 作为少有能直接对话神明并存在着不正当关系的人,莉莉似乎责无旁贷。 “我能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温斯顿摇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已经做了什么。” 维尔的壮大从来不是意外,从弥赛亚承认自己犯错把神明带到了人间的同时,乌达拉克就看到了灾难,神明会助长圣徒的力量,而黑暗正在走向虚弱,仅有能利用的部分还是被抛弃的污秽,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希望寄托在深渊中代表黑暗的一方之上,而是决定自己培养一个能抗衡神明的存在——那就是丹尼斯·维尔,一个自负的野心家。 从刻意透露出从混血如何转化成纯血开始,然后将秽种送到了他的手里,对他的残暴与肮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赌上了有着无限繁殖能力的阿基拉和能借助饿死鬼的布鲁里希达,甚至包括意外被牵连的摩根。 他们已经投入太多了。 “丹尼斯·维尔被庞娜重伤,濒死的时候自身融合了秽种,他成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核心,接下来一定会去深渊索要其余的部分,从而获得力量,但那恐怕还远远不够。”温斯顿将目光落在了莉莉身上,这就是个纯然的意外了,她出生的那一天,温斯顿在乌达拉克的老朋友外表上直接衰老了二十岁。 莉莉有些领会,询问道:“你们想让我杀了他吗?” “但你失败了不是吗?”温斯顿回问道。 这当然只是聊胜于无的方案之一,本来也没寄托什么希望,谁知道事情反而一团乱麻一样越来越糟,不过好在还有备选的。 “我们准备在深渊杀死他的人间体,至少重创他到濒死,然后就不得不回去,秘银圣器的封印是不能指望了,但秽种可以,所以最后会把维尔一起塞进去。” 在最后,温斯顿长舒一口气道:“那么现在,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你得把他引过去。” 至于具体该怎么做,那就是自由发挥的部分了。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呢?”莉莉问,她想起了修道院床底下的男孩儿,那明明是最好的机会,“他曾经很虚弱,就像病猫一样奄奄一息。” 这点他们当然想到过。 “你不是唯一一个去杀他的人。”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就像乌达拉克一直信奉的那样,所有的答案都已经注定,至于难以推算的部分不过是能力有缺。 毕竟曾经玩儿的不错,莉莉心软了一下,“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或者,你就得让他乖乖地回去。”温斯顿说,他已经远离情情爱爱很久了,看得出莉莉有一丝犹豫,也乐意给出一点点周旋的余地,但问题在于—— “你觉得他会想回去吗?” 那个白茫茫,又除了他以外一无所有的世界。 远在圣城的拉斐尔对自己的危机一无所知,他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凯尔带着人突破了尼克妃莉娅。 现在的凯尔已经不再只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而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英雄,但名义上还是隶属于小丽思宫,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询问下一步该向哪个家族出手比较好。 凯尔试探道:“我们现在离卡斯滕其实不远。” “别给我添乱。”拉斐尔对此兴致缺缺,他都快忘了还有神圣战争这回事了,却牢牢记住了一件事,心情极佳地笑了笑说道:“我正准备向她求婚。” 正在地图上兴致高昂地做着规划,只等一个命令就领人出发的凯尔掉了手里的笔,卑微又认真地询问道:“您刚刚说了什么?” 分卷阅读140 “她答应了我的求婚,很快。”拉斐尔重复了一遍,“还有什么问题吗?” 68. Chapter68 深渊 莉莉离开温斯顿的书房前, 后者还提醒她:“你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毕竟这并不算什么义务,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站在他那一边。” “我不会。”莉莉保证, “他对我没那么重要。” 至少没有自己的族亲重要。 说到族亲,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如今接管族长大部分事务的亚泽尔却没有出现, 这未免有些不负责任。 “亚泽尔在哪儿?” “在家族墓地。” 温斯顿慢慢坐到了书桌后面, 又在给自己的烟斗填充烟草。 他最近的烟草用量越来越大, 而且就在刚刚, 莉莉似乎听到了他关节松动又拧紧的声音, 好像那儿已经老旧生锈。 明明才三百多岁, 但自从他消失又回来,身体就好像走上了下坡路,这对一个纯血来说有些早衰, 不过也不是毫无预兆,他一直都比自己的姐姐庞娜看老许多。 “使用超过承受能力的力量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他缓缓说道:“亚泽尔在给我准备我死后纪念的雕像, 他对处理这个没什么经验,你可以帮他看看, 虽然我根本不在乎死后的东西。”所以无论莉莉选择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温斯顿并非天生资质卓越, 严格来说也只能算平平无奇, 但他从深渊里再一次获得了最本初的馈赠, 力量暴涨的同时也不是毫无代价。 他缓缓呼出一口,延烟雾后的双眼半阖,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无需任何人在前引路,莉莉独自走过幽长的漆黑甬道通向家族墓地,却再也不会去怕那些一个个黑洞洞的蚕室。 拉斐尔其实说的一点儿都不错, 血族的寿命再长久也不过是千年,就像这些蚕室中所长眠的长辈们,他们会在大限将至、虚弱至极的时候主动走进这里,以求延长那必然将终结的生命,但很多一躺下去就再也不会醒来,最终在睡梦中化成了灰烬。 至于所传说的鬼影,不过是少有醒来的长辈拖着衰老残破的身体,出来看了一眼后也归于一片灰而已。 莉莉推开走廊尽头的门,亚泽尔对她的到来完全猝不及防,他正站在历代族长石雕的尽头,那儿已经建好了一个全新的基座,也刻上了这个基座未来主人的名字。 亚泽尔皱眉,“你来干什么?” “父亲让我来安慰一下你。” “我不需要。” 他觉得自己只想一个人,而不是被人看热闹。 深深看透他的自尊心,莉莉贴心道:“我不会笑话你的。”因为他们的感受其实差不多。 亚泽尔不再说话,像是默认了莉莉会在这儿,正式成为卡斯滕核心成员的莉莉确实有资格出入这里。 但莉莉并不是来看他黯然神伤的,她突然问道:“你和桑夏怎么样了?” 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亚泽尔如实回答道:“一般般。” 这干巴巴的回答不能让莉莉满意,她探究的目光就盯着亚泽尔,迫使后者不得不再说些什么。 “怎么说呢?”他眉头皱得更死,一时找不到什么贴切的形容,只能尽力表述道:“我们对彼此非常信任,可以托付后背,我很欣赏她的勇气和能力,又没那么圆满。” 卡斯滕落在庞娜手里的时候,亚泽尔负气之下逃离城堡也没有去巴格拉而是深入了深渊历练,虽然没到温斯顿那一步但也够凶险的了,彼时的桑夏也和他同行,最后他们只能说对彼此感观不错,也有交心的谈天说地,只是毫无进行男女之间更深入交流的欲望。 亚泽尔说:“但我还是会娶她,尊重她的身份,捍卫她的名誉,并尊她为家族唯一的女主人。”然后诞下继承人,从而给作为母族的巴格拉家族应该得的地位。 出于礼尚往来,亚泽尔也关心了一下莉莉的情感,但问出口就有些后悔,现状已经明明白白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连随便抓一个消息不太闭塞的黑暗种族都知道,有个圣子对她一厢情愿。 莉莉却刻意忽略了这点尴尬,故意提起道:“黑斯廷斯向我求婚了。” 就算莉莉再怎么避着黑斯廷斯,也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这个始终对人不 分卷阅读141 冷不热的小布鲁里希达好像突然开了窍,在公开的宴会上逮住了莉莉,然后在小角落里口头上求了婚。 “那很好。” 亚泽尔对此不置可否,也不会在再为了那个小布鲁里希达出现在面前而发怒,因为他现在已经彻底拿捏住了小布鲁里希达和他的饿死鬼。 “但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亚泽尔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的不会是——” 莉莉无辜的眼神告诉他,就是你想的那个。 “所以我暂时拒绝了黑斯廷斯,和他说我得再想想。” 但亚泽尔已经不关心小布鲁里希达了,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我们得杀了那个圣子对吗?” “是啊。”莉莉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答应了他求婚和要杀了他有什么关系呢?你还记得兰斯吗?我们当时也一样。” 直到旧事重提,莉莉才能真切感觉到,她会对此刻骨铭心,但悲伤已经淡到寻常。 亚泽尔完全说不出话,也许他应该劝一劝,但似乎也劝不了什么,只能察觉到莉莉有些恹恹的情绪。 “你还是很在意他的对吗?我说那个圣子。” “也许吧。”莉莉对此始终模棱两可,“他是我遇到过的最难摆脱、也管的最多的一个,简直阴魂不散。”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点想见拉斐尔了,看看这个可怜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你们有多少把握能杀死他?” “我不知道,”亚泽尔说,他也没有直接参与布局,“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给父亲的信件里发现了来自圣廷的密报,还是教皇亚历山大亲笔,虽然信件是加密,但我大概能看出来,他也会参与。” 现在,就连亚泽尔都有些同情孤立无援的圣子了。 莉莉告别亚泽尔回了房间,线报说丹尼斯·维尔已经开始行动,准备进入深渊夺取本源,等他得手之后,莉莉就得找个好点的借口把拉斐尔骗进深渊,最后会有早已安排好的布局封锁深远的出入口。 只是这个事情毫无头绪,思路在原地踟蹰不前,莉莉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她再次来到了那片纯白的世界,不过这次落脚在了某个建筑的走廊,撑起走廊的圆柱上是斑驳的光和影,而莉莉身旁是液化金色圣光的喷泉,喷泉边上正坐着莉莉刚刚还在想着的人。 当拉斐尔抬头笑着往过来的时候,莉莉还是不由得呼吸一滞,担心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来兴师问罪。 “你想见我了,我们当然就会相见。”拉斐尔却似乎错会了莉莉的紧张,招手让她靠近坐在自己身边,心满意足地笑着说道:“这次是你主动召来了我。” 他的指腹按在了自己的心脏处,似有若无地暗示着他们之间不可分割的连接。 莉莉回避地四顾,“这和以前又有些不太一样。” “是啊,”拉斐尔主动来到莉莉面前,一点都没在意她的不自然,牵着她的手主动带她向内,边走边介绍道:“这里是小丽丝宫,你也许听说了在圣城的那个,但那只是一部分投影,这儿才是全部,我们可以在这儿举行婚礼。” 负罪感再次装填心脏,莉莉草率点了头,但这落在拉斐尔眼里又是一个意思了 “你不喜欢这吗?”拉斐尔若有所思,“我也不喜欢,似乎太冷清了点,只可惜这里除了你我以外,这是任何活物哪怕只是凭空的意识都到达不了的地方,好在对于死物,只要你想他们就会存在。其实在人世间也可以,但我不喜欢在圣廷的地方,他们经常来烦我,在你们的底盘上又显得我有些疏于礼数。” “深渊。” 拉斐尔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们可以在深渊,”深呼吸一口后,莉莉才能克制情绪,继续说下去,“那儿的地方足够大,而且不属于任何一方,你可以把整个宫殿都投影过去,邀请请很多人。” 似乎很有道理,但拉斐尔摇头,“我没什么人可以邀请。” 如果是以前,或许有安格斯和那些曾经照顾过他的猎魔人,还有他人间体的家人们,但现在他还是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和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 正当莉莉以为自己失败,都有些打退堂鼓的时候,却听他轻声一笑,“但我想你的家人恐怕不少,还有你的朋友,所以这个主意也不错, 分卷阅读142 我的兄弟应该不会介意我们略微占用一下他的地方。” 他就这么愉快地答应了这件事,对危险丝毫未察。 只有当目光落在莉莉身上的时候,才有更多留意,他看到了莉莉一丝丝的不自然,担忧询问道:“你今天太安静了点,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莉莉似是有些激动地抱住了他,再次按下愧疚之心,她还没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故意试探道:“我只是有点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你不会想让我去找你吧?” 忽略了那点生硬,毕竟是个令人激动的时刻,拉斐尔向她保证:“很快就回去找你,但你最好别来我这儿,那些圣徒还是不肯死心,天天都想来找我,但我永远是你的。” 69. Chapter69 准备 卡斯滕向着血族们发出了邀请, 关于举办伊莉亚·卡斯滕的婚礼,婚期未定、地点保密而且其中对于男方的身份也暂未说明,只在形式上进行了一个告知, 这反而给外界留下了不少的遐想空间。 当然最普遍的说法是认为,她正急于摆脱和圣廷圣子之间的纠缠不清, 所以答应了自己名义上未婚夫黑斯廷斯·布鲁里希达的求婚。 不过这样一来, 必然会在某种程度上激怒圣廷的圣子, 真是大胆又冒险的举动。 不止是黑暗种族, 圣廷也在看热闹。 凯尔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抱着孩子, 这个小胖子胃口绝佳, 现在除了奶妈的乳汁, 还会摄入一些蔬菜、鱼肉之类的辅食,喂饭的工作当然落在了他的肩上,毕竟他就算在突破尼克妃莉娅防线时功勋卓越, 名义上也还是小丽丝宫的人,负责教导圣子的养子。 “你真能吃。” 他无比熟练地用餐巾擦掉了小胖子肉下巴上的汤汁, 抱起来拍拍背帮助消食,然后一般是从育婴房到花园绕一圈再回来安顿睡觉觉, 但今天小胖子还想吃点糖,那种酸酸的糖。 只可惜这种糖果在小丽丝宫受到严格管控, 只有圣子手里才有, 一天只给他一颗, 连仆人偷偷带进来都不行。 就在凯尔准备把他放进摇篮的时候,小胖子张开了嘴,眼睛一闭,哇的一声,一阵恶臭毫无预兆。 也真能拉。 好在凯尔已经熟练于此, 面不改色让女仆去端了水盆,亲自抄起了尿布。 “圣子在找你过去。” 记事官打断了他手上的活,示意他最好随叫随到,但凯尔还是恋恋不舍地先给小胖子系上了尿布,避免小小年纪就光遛。 来到会客厅,这儿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几乎毫无差别,只是圣子今日对他和颜悦色了些,不仅赐了座还有端上来的热茶和小点心,也包括小酸糖,只是凯尔更想来点酒水什么的。 看出他犯了瘾,心情不错的圣子命人给他开了一瓶。 这般隆重礼遇,反而让凯尔有些心悸,好像等他结束享受的下一秒,就会有一个藏在角落的刽子手割下他心满意足的脑袋。 先仔细反思了一下最近的所作所为,里应外合拿下了尼克妃莉娅,婉拒了自己生父的晋升嘉奖,抛下了全部的雇佣军和骑士团跑到小丽思宫,昨天奶孩子的时候差点喂多,几分钟前还在想着要不要偷点酸糖回去…… 思及至此,凯尔在圣子温柔的注视下捻起几颗糖塞进口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其实没什么大事,”拉斐尔腼腆一般地笑了笑,“我听说你以前向人求过婚?” 这让凯尔完全措手不及,红着脖子争辩道:“那是在我投身信仰之前。” “我知道。” 拉斐尔抬手打断了他的推辞,“你是这座宫殿里唯一一个有过感情生活的,当然是除我以外,他们帮不上我什么忙,我只能来请教你了。” 在此之前,拉斐尔已经和总是一肚子坏水的记事官商量过,但他也没指望能得到除了俗套之外的提议。 见凯尔久久不能回神,拉斐尔自顾自地分享了喜悦,“伊莉亚要结婚了,但我还没正式求过婚。” “和谁?” 话音未落,凯尔就想抽自己俩耳光。 能让拉斐尔如此心平气和说来,那么莉莉的结婚对象也只有圣子自己了,好在圣子心情绝佳了,根本不想追究这些。 分卷阅读143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份求婚方案,不要多复杂,因为场地会有些限制,只要能让她喜欢就好。” 他们的暗度陈仓终于见到了曙光,但凯尔只觉得心梗,“我怎么知道她会喜欢什么?” 仅凭几次的接触,和过去的传闻,他也就能知道那个女人长了个什么貌美的模样,又有一副如何蛇蝎的心肠,真能打动她的恐怕不多。 但圣子的目光表示,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他在扶手上敲了敲指关节,意味深长道:“作为报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其实本来不是很想和你说,因为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和总是把事情搞砸,但凡事总有例外。” ——你这具身体的生父,正要杀了你。 与此同时的卡斯滕,莉莉刚刚签完了最后一份请柬,再盖上火漆蜡印封存完毕,很快就会有信使把它们送往各个家族,邀请参加一场根本不存在的婚礼。 温斯顿还让她多签了一封,说是要送给圣廷的某位大人物。 “您在圣廷还有朋友吗?”莉莉问道。 她已经得知了安格斯身死尼克妃莉娅的消息,昔日的审判长死在了和黑暗种族的战斗中也算是一个归宿,而且尸体被火焰烧得干净。 那这份还能给谁呢? 温斯顿对此不置可否,“敌人的敌人虽然还是敌人,但临时称作朋友也未尝不可。” 莉莉咬着羽毛笔,深呼吸压下那点不安,不必追问也知道了,她发出去的根本是给参与绞杀人员的邀请函。 就在她的视线前方,那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把她的仿徨不安尽收入其中,还有已经准备好的礼服——一条黑色和暗红色为主调的套裙,就莉莉的穿衣习惯来说,是出奇地保守,更适合去崩丧,但她就是挑中了这个。 恍惚又听到了拉斐尔问她喜欢什么花,莉莉揉了揉眉心额角,她最近实在有些累了。 每天晚上都在参与一场谋杀的策划,白天却在梦里和受害对象调情做爱,怀着那一点愧疚,莉莉对拉斐尔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予取予求,把每一次都当成最后一次来狂欢。 连拉斐尔都能感觉到她有些过分热情,但莉莉只把这解释为即将婚礼的期待感,然后亲吻着他还想追问的唇,纵情投入下一场。 “婚礼会按计划举行,但我们不能让客人空跑一趟。”温斯顿去而复返,他们还邀请了一些不想干的人,“去见见你的未婚夫吗,只是个形式上的而已。” “和黑斯廷斯吗?我不觉得他还有这个心情。” 莉莉从窗口向外眺望,视线穿过浓重的的夜色,温室的大门完全敞开,而且也没有一道总是喜欢发呆的身影在其中。 其实也不奇怪,最后几颗蛋也培育失败,陆陆续续开始发霉发臭,一碰就碎了壳,发绿发灰还长毛的脓流出,隐约能辨别出曾经里面有过一个鸟形的架子,但最后不知为何失败了。 温斯顿认为是那段时间秽种的气息太重了些,才让这些脆弱的生命难以存活,而莉莉携带者两把秘银圣器和其本身都对此有一定免疫。 “我把它们一起扔在了小盒子里。” 莉莉坦白回忆当时,在她的战利品盒子里,那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就算小布鲁里希达再怎么难过也只能接受,他现在只有一只健康且合格的饿死鬼了,还有两只总是病殃殃的,连吃生肉的时候都看不出什么力气,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三只能诞下正常的鸟蛋。 “不是。”温斯顿否认了这一猜测,“和另一个人,很对你口味的一个。” 只是对象有些不太情愿,他是被装在一个箱子里运过来的。 打开箱子,里面的是一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少年人,浑身都透着稚气未褪的青涩感,黑色的头套罩住了整个脑袋,头套下也只能支吾出不了声,再看他的着装打扮,就像套着一个纯黑的袋子,而袋子上面有着乌达拉克的族徽。 前来护送的人员毕恭毕敬上前,将马车后面的箱子整个搬到了卡斯滕的门口,解开了箱中人的头套。 “族长让我们把小少爷送过来,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祝一切顺利。” 乌达拉克的小少爷是乌达拉克目前除了他作为族长的兄长之外通灵最强的一个,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来顺利成长,他会成为完全不亚于他爷爷的强者,当然以上仅仅是小少爷自己的说法。 分卷阅读144 所有人都退去,只留下小少爷被绑缚着坐在莉莉的对面,冷这一张精致的少年气小脸,目光谴责着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 对上一道恶狠狠盯着她的目光,莉莉玩笑道:“你见到我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小少爷一板一眼揭人伤疤说道:“你能看出我不开心,因为我真的不想来。我一般认为,不开心的时候还是不笑比较好,因为勉强自己只会加剧难过的情绪,你最好也放松一点。而且说实话,我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我的预感一向很灵。” “放轻松。” 假装没听出他的话里有话,莉莉抬了抬手指,黑暗侵袭而上溶解了捆死他的绳索。 她将一杯热茶推到了小少爷的眼前,没好气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确实。”小少爷捧起了茶杯,若有所思地点头,“毕竟如果失败,最先倒霉的一定不是我,你说是吗?” 莉莉突然觉得还是把这张嘴缝上比较好,不听不烦。 70. Chapter70 教皇 “这是我第一次到深渊。” 莉莉望着眼前的无尽黑暗, 手中松开缰绳,早已受惊不安的马儿瞬时向着反方向跑了回去,但仅仅是跑进了身后的浓雾片刻不到, 几声嘶鸣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深渊的浓雾会吃人,真是一点都不假。 明明外面还是还是太阳高照, 这儿却透不进一丝光亮, 与拉斐尔纯白的世界相比站在了另一个极端上, 只有畸形野兽眼中的荧荧鬼绿和吃人植物淬着毒的蓝光, 浓雾和漆黑会给它们的凶残表象打上掩护, 劫掠过路的食物。 只有莉莉的四周空出了一小片天地, 将一切不善意的试探隔绝在外。 莉莉是偷偷跑出来的, 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也没瞒着任何人。 她在白天小睡了一会儿,却没能在梦中等到拉斐尔, 干躺着又实在无聊,干脆亲自来深渊看一眼, 远比她想象中的恶劣。 没有需要等太久,深渊的主人就察觉到了她的拜访, 某个方向的浓雾不情不愿地为她让出了一条经容一人通过的小径,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吓走了四周对鲜肉虎视眈眈的黑暗生物。 向着被指引的方向走出没多久, 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在彻底的纯黑之前显露, 向着莉莉打了个招呼。 “他不会高兴你来拜访我的。”那个他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兰斯的身体残缺破败, 从敞裂的伤口处,能看到内脏稀稀拉拉地堆在一起,忽散忽聚的黑暗在破损处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不难想象曾经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像是在回应莉莉的疑惑,兰斯耸肩对此不以为意, 碧色的眼瞳中依然克制又温柔,“我帮你逃离了他的手心,遭到报复也是我自作自受,不过我和他之间是共生的,我受伤了他也好不哪儿去。” 伤情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情拉斐尔完全做得出来,只是比起长期虚弱的兰斯,拉斐尔不仅有着更广阔的力量范围,还有回收的秘银圣器支持,恢复得更快一些而已。 对此莉莉只能表示抱歉,但兰斯表示了并不需要如此,他完全出于自愿,而且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后果。 “你这次来找我应该不只是来看我的。” 莉莉心情复杂,“我说是闲着无聊,来这儿游玩你信吗?” “你正心事重重,但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在进退得体和体贴人心方面,兰斯可比拉斐尔好太多了,而前者将此归于他们所占据的身躯不同,活了几百岁的纯血和一个不受宠爱的小男孩,身躯的原主总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他们的思维和行动。 其实用不着莉莉多说些什么,掌控深渊的兰斯对此处的异动了如指掌,最近频繁有黑暗种族鬼鬼祟祟出入此地,但他并不是很想理会,只当做是一些在耳边的小虫子,烦人却不会影响他安眠。 真正唤醒他的是另一件事,兰斯回想起来就有些头疼,“他已经向我索要了深渊短暂的控制权,恭喜你们要结婚了。” “是啊,”莉莉回避了一些用词,轻声道:“我要结婚了。” 相视无话,兰斯也不是傻子,他能听出莉莉话语间的含糊其辞,也能感受到这个人世某处有一个即将夺取他力量的存在正在诞生,必然早晚会找上门,还有深渊地下正在悄悄发生的 分卷阅读145 作用。 当然还有,自己兄弟力量正在暴涨的时候,逐渐虚弱的他。 有些事情已经昭然若揭,谋杀的方案也不够完美,但有的人却可以被蒙蔽到假装看不见,还乐呵呵沉浸于其中,将爱情的盲目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得提醒你一些事情。” 兰斯摸了一把自己的伤口处,本就是黑暗力量构成的身躯不会有血液流出,他们会虚弱却绝不会死去,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短暂重创拉斐尔却绝无法杀死他,等千百年之后一切过去,同样永生不死的莉莉只能独自面对一个暴怒又受伤的旧情人。 他舒了口气,耐心展开道:“其实可以换个更加温和一些的办法,只要你愿意。” “什么?” “我能感受到他有多喜欢你,冒犯一些说,你们做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兰斯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缩在深渊里尽量避让着一些。好在莉莉并不在乎这些,他才继续道:“他不喜欢那个纯白的世界,但如果你和他一起留在那个世界,或许能说服他。” 他言尽于此,相较于一个险而又险的谋杀,这个显然更稳妥一些。 黑暗的力量已经被打压太久了而且浑浊不堪,完全能被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容纳,但拉斐尔的世界则不一样,纯净又强盛,难以和人世间兼容。 就好像为什么传说故事中总是能用各种手段把地狱带到人间,而神明所在的天堂却不能。 莉莉有被说动了那么一些,但问题在于:“你难道觉得现在还来得及收手吗?” 骰子已经掷下,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他踏入圈套。 “你会站在他那边吗?”莉莉问。 虚弱的兰斯很快就会被丹尼斯·维尔吞噬,短暂变成他力量的一部分,然后直面被逼入此地的拉斐尔,就像是驱虎吞狼一般。 他实话实说,“我还没想好,但我不会告诉他的。” 至高神殿中枢厅—— 拉斐尔并非有意放莉莉的鸽子,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 他已经吞噬完了秘银圣器的力量,能够免于虚弱地自如离开小丽思宫,但在找莉莉之前,他还得帮忙解决一些私人恩怨。 几十年前,一个反复寻找身躯保持生命的老人挑中了一个勤勤恳恳的年轻人,许诺了一个侍奉信仰的机会,让陷入狂热梦境的年轻人抛家弃子,留在了老人的身边接受培养,最后继承了老人的位置,戴上了三重冕成为新的教皇,而老人在当晚就溘然长辞。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部分,那个年轻人就是现任的教皇亚历山大,但没有人知道的部分是,也就在那个夜晚,年轻人的灵魂已经被替代,老人占据了一具新的躯壳,继续自己长存不灭的统治,同时继续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目标。 他盯上了年轻人在俗世的那个孩子,想把那对孤儿寡母先纳入眼皮子底下,但母亲一眼就识破了这并不是她的丈夫,于是在前往圣廷的路上惨遭灭口,只留下孤立无援的孩子。 现在,拉斐尔带着孩子来到了老人面前,宣布道:“我改变主意想换一个仆人了,你可以去死了。” 并不是他有多么欣赏凯尔,只是烂比烂总得挑出一个不那么烂的,就算是让黑暗种族们对自己不那么抵触,拉斐尔也得换一个没那么激进的教皇,热爱和平且遵守秩序,免得让自己像是心怀不轨。 主教和贴身的侍从都被光幕挡在了中枢殿之外,满目骇然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圣廷所持有的最后一把秘银圣器圣玛丽,现在正化作短刀的形态在凯尔的手中,在神明的默许之下,他会以此手刃仇人。 老人的身躯正在消散,灵魂也即将湮灭入尘土,但他还有话要说。 “无所不能的神明啊,我虽然夺取了您的力量,但也将您的光辉撒满了这片土地,您的圣名让所有人如雷贯耳,您做这人世间唯一的信仰,而我为您效劳处理凡事……” “但我不需要。” 拉斐尔根本懒得理会,在否决了凯尔的几十个离谱方案之后,他还是准备了一枚戒指,准备今晚就在星空下求婚,如果运气好的话还会有流星雨。 颓败已经无可挽回,老人竟是浮露了几分同情,真切道:“您真觉得那个黑暗种族的荡妇正在准备你们的婚礼吗?您以为她真的爱你吗?,我从来不曾想过害你,我愿意为了您短暂地和他们虚与委蛇……” 但劝阻的人只是轻笑了 分卷阅读146 一声,“我会为了你的这些无稽之谈,就怀疑我的妻子吗?” 老人的语速猝然加快,声线也扭曲至刺耳,“那为什么不亲自去她身边看看呢?剖开她恶毒的心肠,看看她到底藏着怎样的坏心思,您本来可以——” 声音戛然而止,象征教皇身份的礼服和冕冠掉落在地,他连灰烬都没能留下。 拉斐尔拍了拍还沉浸于深思中的新一任教皇,简单吩咐道:“先把烂摊子收拾好,婚礼就不请你,还有事回头再说。” 依靠着和莉莉间共享的骨血,拉斐尔瞬时消失在原地,已然是迫不及待去找她了。 笑容还挂在脸上,但拉斐尔睁眼却不是想象中温馨的寝房,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拥抱,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感知到他到来骤然启动的阵法。 “你得走了。”正带着莉莉在深渊中少有的特色之处闲逛,两人都心不在焉之时,兰斯却严肃了神情,“他提前来了,祝你好运。” 话音未落,莉莉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把她弹出了深渊,就在她离开的瞬间,精心布置的陷阱已经启动,而一阵铺天盖地涌入其中的污秽力量也昭告着丹尼斯·维尔恰好来此。 71. Chapter71 婚礼 计划赶不上变化, 但好在结果大差不差。 绚丽的黄昏之下,古老且庞大炼金矩阵覆盖了整个深渊的表层,一切的尘土飞扬与浓雾升腾都被阻拦在了其中, 莉莉伸手去触碰屏障,却被一股抵触的刺痛感推开。 心悸之痛随着炼金矩阵的展开而被压下, 她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有那么片刻压抑到难以呼吸, 短暂到像是幻觉。 在莉莉的身后, 乌达拉克的小少爷浑身都套在一个偏大的漆黑兜帽中, 骑着一匹马缓缓到来, 停在了一个能完全避免自己被波及的分界线上, 再往前一步就是被激起的尘土圈子,还有混乱且驳杂的圣光与黑暗,而他一向骄矜且爱惜羽毛。 他善意警告道:“你最好也离远一点, 那是针对神明的布置。” 完全针对神明,受到惊吓的无辜深渊生物们还能从内跑出, 然后在落日的余晖下化作灰烬,即便如此, 向外奔逃的黑暗物种还是源源不断,显然深渊之内的东西远比外面的日光更加可怕。 莉莉心情复杂, 她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只是有着神明骨血的她, 都能感受到隐隐的压制在其中, 她与拉斐尔若有若无的联系也被切断。 “因为阵法的力量核心来自圣子弥赛亚的心脏,他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也是除了神明之外最了解神明的人。”小少爷远远望着璀璨也致命的神迹解释说,但说起神明,他这才想起莉莉, 贴心补充道:“哦,当然除你之外。” 弥赛亚在意识到错误后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补救,他从还是教皇的亚历山大口中套出了神明的弱点,略作修改后又故技重施,将一个炼金矩阵布置在此,黑暗的气息会遮蔽它的存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个足够强盛的核心,比如他自己。 “他死了,但又没那么彻底。”小少爷耸肩,他远远地提醒莉莉,“该回去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莉莉点头,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屏障之内的幽深不见底,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莉莉看着亚泽尔先后接见了卡斯滕领地上的各个大领主,他们从神圣战争之初就受命囤积军备,不做无用的消耗,如今正整装待发。 而圣廷那头,教皇亚历山大身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新任的教皇虽被承认了神明的任命,却在短时间之内难以服众,加之所有秘银圣器的丢失和圣子的不知所踪,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莉莉怎么都没想到,新任的教皇会在这时候亲自找上门。 她刚刚代表族长结束了与一位大领主的会面,后者正当年轻多情且无知无畏,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轻柔缱绻的一吻,却迟迟不肯松开手,再抬头望着她的时候,痴迷的目光留恋不去,但结果注定是遗憾的。 莉莉对他的反复暗示视若无睹,轻巧抽回手,在千篇一律的语言激励之后,就让玛姬把他送出了会客室。这是今天白天需要接见的最后一个了,至于夜间的访客,那会交给亚泽尔。 坐在主座上,莉莉用湿手帕仔细擦干净了双手,然后会有女仆来抹上香膏养护指甲,换下她手腕上的金饰和戒指仔细保存入梳妆匣。 分卷阅读147 莉莉在会客室简单用了午餐,玛姬却去而复返,禀告她还有一位客人请求会面,还带着他们和圣廷的密函。 和圣廷的交流一向被温斯顿亲自把控,莉莉从不关心这些,她挥了挥叉子,吩咐道:“你可以让他稍作休息,等夜幕降临再去觐见父亲,你先去把我的床铺铺好,我准备午后睡一会儿。”估计能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但这位先生指名道姓要求见您,说是您在伍德家的老朋友。”玛姬面露为难,她没有说的是,这位先生真是少有的棘手,一屁股赖在了卡斯滕的吊桥上,死不要脸的姿态让他们一时无从下手。 听闻到伍德家的时候,莉莉就放下了刀叉,十指交叉支肘于桌面,好整以暇地做出了观望的姿态。 “让他进来吧,他是我们的贵客。” “日安,卡斯滕小姐。” 凯尔彬彬有礼地俯身弯腰打了个招呼,好像他不是深入了什么龙潭虎穴,而仅仅是在某个平和的场合一次会面。 只可惜莉莉没有给他好脸色,她让侍立在旁的女仆们可以先退下,然后才轻描淡写道:“日安,新任的教皇,我忘了你的教名叫什么了?” “您直接叫我的本名凯尔即可,圣子冕下也是如此称呼我的。” 他说话的时候是如此地毕恭毕敬,但也让莉莉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她轻声道:“说点正事吧,不然我得叫人来拿下你了,但说实话,我还没考虑过一个教皇能换多少赎金。” “主教们不会乐意为我掏钱的。” 凯尔对此心知肚明,长久统领圣廷的亚历山大死了,还没来得及给自己下一具身体组织班底,现在几乎每一个主教都觉得自己能坐他的位置,但又不敢违抗神明的命令,只等他出一点小意外,然后名正言顺换一个能服众的。 莉莉对圣廷的内斗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换了个闲散恣肆的姿态,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既然如此,凯尔也不再废话,直白询问道:“我想知道您把可怜的圣子怎么了?” “你不应该也看到了。” 莉莉示意了他手中的信件,作为新任的教皇,凯尔当然理所应当地继承了亚历山大的密函,也一定能发现亚历山大和黑暗种族勾结的证据,差一点儿就会落到拉斐尔手里,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我只没想到您会狠心至此。”凯尔叹了口气,当圣子一天天欣喜告诉他进展的时候,他偶尔会因为只孤身一人而有点孤单,但隐隐地也是为他高兴的,或许是出于一点骑士团事件的愧疚之心,也有对神明的真心侍奉。 但现在,他们好像在谈论一个死去的故人。 “我一向如此。” 莉莉对此不以为意,这段时间已经有太多场关于她和拉斐尔之间问题的交流了,就算是明令了闭嘴,都没能拦得住私下悄悄八卦,从一开始会难过到现在你能拿我怎么样。 “您就没什么再想对他说的吗?” 沉默良久,莉莉叹了口气缓慢吐露,“我很想他。” 只要她愿意打开窗户,就在这间会客室的窗外,能肉眼可见深渊方向逐渐平息下去的力量波动,好像养蛊一般的斗争已经有了结果,但无论是谁赢了,仅凭他一人的力量都无法离开那儿。 这个也许是有史以来终于复杂的炼金矩阵运转不息,会不停地吸收深渊内的力量来加固自己,此消彼长之下,终会有把深渊内存在消磨干净的一天。 “我会在祷告的时候替您转述,相信他会很开心的。”当然如果能把想念换成爱就更好了。 莉莉敲了敲座椅的扶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 “我快结婚了。” “您是认真的吗?” “是啊,你再留两天就能观礼了。”莉莉挪开了视线,目光飘忽不定,虽然男方抵触情绪有些严重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但一场重新振奋人心的庆典势在必行,在十二家剩余全部的注视之下,“婚礼之后,我们将重新联合,得到应该属于我们的领地。”尤其是那些暂且让给教廷的。 没有了以神明为根源的圣光支撑,圣徒的力量会缓慢地走向虚弱,这会是黑暗种族们反攻的最好时机,他们所要的其实并不多,原本属于他们的领地,还有停战区。 莉莉也不妨直接把目的这个诉之于众,因为这不会对事件的走向改变任何。 分卷阅读148 “你们已经没有能够有效阻拦的手段了。” 凯尔并不畏惧战争,他只是想不明白,曾经能懒洋洋趴在圣子膝盖上的撒娇的人,如何在短时间内如此野心勃勃,真是哪儿哪儿都满足了童话里对于心狠手辣的女血族的幻想。 “你们扼杀圣子的目的已经达到,而我已经下令圣廷逐步退出占领的交战区,归还尼克妃莉娅的领地,这还不够让你们满足吗?“” “还有已经死去的那些,阿基拉、摩根甚至更久远的那些,中枢厅里应该还藏着最初的和平地图对吗?”莉莉坦白道,“这不是我的决定,但我不会反对。” “这会是一场灾难。” 凯尔试图劝说,但莉莉已经有些困了,没有了梦中淋漓的相会,她的睡眠质量实在堪忧,只能在时间上略作弥补。 “那我希望您不做后悔。” 婚期定在了三日后的傍晚,不管小少爷是多么的不情不愿,且坚称自己的未婚妻尚未出生,还是被强行套上了作为新郎的礼服,两个男仆架起了细胳膊细腿的他,直接抬到礼堂外。 小少爷臭着脸,再次和莉莉确认,“你向我保证过,只是名义上婚礼。” “是啊。”莉莉心情愉悦,她捏了捏小少爷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简直爱不释手。直到后者面色越来越难看,简直想掉头就走,莉莉这才安抚道:“形式而已。” 也算是断了别人对她的念想,作为一个有权有势还年轻貌美的单身女性,莉莉已经受够了那些男人对她垂涎三尺的目光了。 为了抚慰小少爷受伤的身心,一切的仪式都被缩减到最短,走过镶金丝的猩红地毯,他们站在了礼堂的楼梯口,下方就是几百位来自各个家族势力的代表。 十二家中德高望重的司仪颤颤巍巍正欲开口,却有人没给他这个机会,历史悠久的两扇大门轰然倒下,猩红的丝带寸寸断裂成灰烬,蜡烛在狂风席卷之中熄灭,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冷笑着走向一对新人。 72. Chapter72 啧啧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醒四下哗然,但一时无人敢上前阻拦,只能看着他明晃晃一身亮如白昼的圣光, 纯白的长袍无污无垢不染尘埃,来到了新人面前, 整个过程缓慢地像是把人在火上烤。 对黑暗种族来说, 现在的圣子简直就是个移动地太阳。 观礼的人纷纷畏避地让开一条道, 眼睁睁看着他走过, 一直到了莉莉的眼前才站住。 一点点刚刚泛起的感动, 在触及那双不透光亮的眼瞳之时就咽了气, 莉莉不敢吱声, 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小少爷松开了拉着的手,莫名有些做贼心虚。 “你不是说想我吗, 亲爱的?”圣子轻声问。 无人应答,圣子将莉莉从上到下细细挑剔, 拆骨剥肉一般不留余地,最后由衷赞美道:“你今天可真漂亮。” 他眉眼含着笑意, 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深渊的意外,这只是旧人结婚之时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探望, 但其中的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伸手抚上莉莉娇软的唇瓣, 重重碾去其上的妆色, 染红了自己葱白的指尖也不以为意。 “今天是我唯一挚爱结婚的日子,虽然很遗憾今夜的人不是我,但我还是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和我一样享受这个终生难忘的日子,化成灰都刻骨铭心。” 莉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直觉不会是好事, 她现在浑身都在汗毛倒竖,想转身就跑却怎么都挪不开腿。 好在拉斐尔暂时没有为难莉莉,他回过身直留给莉莉一个后背,高大的身躯立在新人面前,将身后的莉莉挡得严严实实。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抵触,面对着整场忌惮的安静,一张俊美的面孔笑起来却无端艳丽迫人,其上浮现了些刻意的苦恼。 “为什么不继续了?”他笑着问道。 谁还敢继续? 在场的就算从未见过这位神明冒充的圣子的真容,也都听说过他和这场婚礼新娘之间感人到离谱的爱情故事,甚至觉得他会出现在这儿也再正常不过了,以至于不少好事者暗暗还有些期待后续。 亚泽尔挣扎犹豫了片刻就想上前阻拦,但身旁的温斯顿直接以手杖重重敲在了他的小腿上,让他闭嘴。 眼前的事态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从慌乱中如梦初 分卷阅读149 醒,老司仪颤颤巍巍从地上坐起来,又颤颤巍巍连滚带爬地溜下了台阶,麻利地趋利避害,好像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 对此只能说,有的血族能活到这德高望重的岁数,都多少有些惜命。 拉斐尔的微笑在脸上扩大,像是有些惋惜地说道:“那就只能我来了。” 他踩过司仪摔下的婚誓本,自如地站在了原本司仪位置上,也不必等到新人转身面对自己。 “这个新鲜又可怜的的男孩,你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多么放浪无耻,多么喜欢口蜜腹剑、两面三刀,还会背着你或者当着你的面和我日夜厮混,被我浇灌填满,直到你死去,甚至在你死去之后依然如此。你敢吗?” 改得面无全非的婚礼誓词被他笑着说出,声线平静,言语刻薄,一切的不怀好意都在其中。 话音未落,莉莉的视线余光中,始终面容安详的小少爷早有预谋一般,众目睽睽之下轻轻退了一步,然后再退一步,迅速拉开了和莉莉距离,还差一点儿就能没入宾客。 “啧,看来新郎不想。” 拉斐尔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后魔音灌耳般开始询问莉莉,“这个恶毒且背叛过我的女人,你会想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吗?不过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了他哪里,是否是年轻好骗。” “你到底想做什么?” 婚礼是肯定不能继续了,莉莉忍无可忍地将花束扔到了脚边。 她拽起长到累赘的裙摆转身,抬头对上近在咫尺一双盛满寒凉的双目,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拉斐尔闻言笑出了声,他捻起莉莉垂下的一缕耳发,暧昧又亲昵地绕在了自己的指尖,拉着她不得不靠近,然后在她耳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亲爱的,我想做什么?我现在只想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眼前天旋地转之后,莉莉就被抓住了腰腹,狠狠按在了婚礼的祭台之上,整个后背将花束与金器压翻,暴力之下撞得生疼。 与此同时,她举着短匕刺出的手腕也被折断,圣子的气息挑逗耳畔,“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不堤防你呢?” 宽大且繁重的衣物遮住了两人贴合之处,恶意的顶撞蠢蠢欲动,一只残忍的手已经探上了她的袜带,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让她狼狈不敢。 但圣子却满脸“纯真无辜”,好像主动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莉莉,他装作惊诧地问道:“你想在这儿吗?或者我先把他们清理干净。”说着,他周身的圣光暴涨至包裹了两人,隐隐就要溢开,而阻拦他的黑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的圣子,不,或许该称作一个完全的神明,完全可以把人杀干净再掳走新娘。 莉莉咬牙深呼吸,“去我房间。” 圣子欣然答应。 被像战利品一样被抱起扛在肩上,光明正大地穿过了人群,再被扔到了自己床上,莉莉只觉得自己还不如原地暴毙,只可惜拉斐尔没给她这个机会。 将她的另一只手腕也折断捆在床头,完全摆出个任人鱼肉的姿态后之后,圣子的脑袋凑到她的脖颈边,鼻尖轻嗅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真好,”他满意地喟叹,“没有别人的味道。” 环视了一周这个属于莉莉的房间里,全是她生活和成长的气息,得以窥见喜好和兴趣,连贴身衣物都大大方方地整理在架子上,这对拉斐尔来说就好像真正侵入了她严防死守的私密角落,彻底且深入。 暂且没工夫来考虑这和圈划领地的狗有什么区别,莉莉质问:“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但趁机深入她喉间的手指掐断了她的话,圣子居高临下,宣布道:“我暂时不想听你开口,会叫就行。” 至于怎么叫这也取决于他的意愿。 贪婪又痴迷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莉莉的脸上,圣子再一次喃喃重复:“你今天真好看。” 虽然只是一场形式化的婚礼,但在一切细节上,卡斯滕还是做到了尽善尽美,平日总会嫌累赘的浓妆此时毫不吝惜,身上的礼服也是层层叠叠的精致,一套深红如血的首饰衬得她肌肤白到反光,尤其是触到她眼中的不安与惊惶,简直让人心碎。 衣裙一层层缓慢地被剥开,整个过程凌迟一般死亡,最后只剩下纯白的丝质内里,却迟迟没等来下一步。 “我听说 分卷阅读150 血族的婚礼双方是要交换血液的对吗?”拉斐尔明知故问,按在了莉莉毫无赘肉的肚子上,“你已经喝了够多我的血液了,现在轮到我了。” 他没有獠牙,也没兴趣真咬破莉莉的动脉让血飚的到处都是,只有恶狠狠的一口咬在了她裸露而出的上肩,凶的像是要咬掉一块肉,血液霎时染红了枕头,但身体的自愈能力也在发生作用。 也许莉莉应该挣扎一下,但威胁的恶语犹在耳畔—— “你要是敢反抗,我就杀光外面的人,请相信这不是不可能,我早该这么做了。” 尝到了血液的味道,这才让拉斐尔满意,好像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接下来才是享用正餐的时候。 灵巧的手指抽走胸衣的系带,整具身躯展露无遗,掌下光滑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每一寸都在诉说着抗拒,这让圣子有些不满。 “亲爱的,放松些。”他坐起身,握住了莉莉的脚踝,不容抗拒地将其抬起,笑着道:“你差点让我以为这是你的第一次。” 发狂的野兽彻底暴露了本性,此时莉莉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爽没爽到,疼倒是很真实,差点让她哭出来,堪称她有史以来最差的体验感,更噩梦的是,这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等一切平息,意犹未尽的圣子支肘侧卧在她的身旁,端详艺术品一般仔细欣赏自己留下的痕迹,还不忘记在干净的地方再补上一个吮吸的印子,直到分布均匀再无遗漏,他才解开捆住人的绳子。 重获自由的瞬间,莉莉就重重地在始作俑者的腹部一记肘击,但有弹性的腹肌让她打得没什么手感,而被打的那个也只是低低笑出了声,好像只是个助兴的玩闹,而他暂时愿意放任一会儿。 没有再被拘着行动,莉莉忍住酸痛赤脚踩下了地,瞥了一眼滑落到小腿的粘稠,她低低咒骂了一声,太久没有正常的夜生活,这次混了丝丝的血液在其中。 但她仅能做的就是用毯子草草擦拭一下,忽视身后强烈到露骨的目光,莉莉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婚服外袍披上,她得去确认一下,那些宾客们还都幸存。 但也就在推开门的瞬间,莉莉一脚踩空,急急向后却跌落在一个早有预谋的怀抱,瞬间被嵌入其中。 在她的房间门外,根本不是卡斯滕终年不见日光的走廊,而是属于那个世界的纯白,拉斐尔把她的整个房间都搬到了这里。 拉斐尔笑着问道:“还满意吗?” 73. Chapter73 合一 浑身是血的两个人, 气喘吁吁地半躺在了液化的圣光池子里,因为在一次求生失败而气急败坏的莉莉又踢了身边的人一脚,但这一脚下去, 可能是腿上被掐破的自己更疼一点。 “别白费力气了。” 拉斐尔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她的脚踝,再将其按下, 这样重复的举动在这段时间已经不下五六次, 但有的人就是不愿意放弃尝试。 “你杀不了我, 也杀不了你自己。”只会让血淋淋的现状更加恐怖而已。 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会有被莉莉偷袭成功的时候, 拉斐尔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一道口子, 断口已经重新长出了肉芽, 其实这具身体损坏也无所谓, 但他现在更喜欢实际一些的接触,这样才有可以触摸的真实感。 他把间歇性放弃挣扎的莉莉拖过去了一些,替她清洗身上的血迹, “先洗干净,然后再回去躺一会儿。” 从最初小心翼翼的试探, 到再次肆无忌惮,也就是从莉莉对拉斐尔的蛮横掠夺无可忍开始。 这个世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概念, 而且无论将感知扩展到多远,都只有他们两个存在, 其余都不过是取圣光创造出来的死物, 连多余的声音都不存在。 自从到了这里之后, 两人所作的也不过是在床上胡乱折腾,准确说是拉斐尔单等方面地企图把自己溺死在莉莉的身上,直到脆弱的床板支撑不住,帷帐垮塌把两人淹没其中,一片狼藉中稍作冷静, 这才把战场拓展到了房间之外的随便某处。 抱着她的人正迷恋地抚摸着她的脊背,莉莉长舒一口气,一膝盖顶起,趁他吃痛的时候脱身而出。 反正这个空间里也没除了两人之外的活物,她光溜溜地挂着一身滚落的圣水就向外走去。 这个浴池被衔接在了莉莉卧室的一面墙外,顺着延展开来的地毯就能毫无阻碍地滚落其中,而回到房间的莉莉用从衣柜里挑出仅 分卷阅读151 能穿的一条睡裙套在了身上。 再推开正门,外面依然是纯白的殿宇,但这次莉莉没有一脚踩空,她已经粗略学会了如何控制这里,踩着凭空创造的台阶从窗口翻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精疲力尽地爬上千篇一律的纯白大床,学会了闭眼就睡。 但拉斐尔几乎在下一刻就躺在了她的身边,“亲爱的?” 莉莉懒得回他,也任由自己的腰再次被抱紧。 “你就不好奇你们是怎么失败的吗?” 当然好奇,但莉莉实在累得不想开口,只能动动手指,表示你尽管说,我在听。 但拉斐尔却偏偏在这时候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玩着她手,十指相扣过还不够,现在无聊到一根根手指地研究,连指甲上的纹路都不放过。 莉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失去知觉只在瞬间,一片意识下沉之中,她清醒地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还是在这片糟糕透顶的空间,却不再是纯白的世界。 黑暗从四面八方侵袭了此处,整个世界混沌颠倒,像是打翻了一个精神癔症病人的调色盘,目力所及都是极端又疯狂,唯有不一样颜色存在就是一个熟悉的男人正面若寒霜地在向她靠近。 此时的莉莉已经毫无人形,这并不是指她被蹂躏得有多凄惨,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失去了实体形态,很难形容一团意识构成的东西,如雾一般有存在的证明,能被发现一点点的和周边不一样,但又实在难以捉摸。 她被固定在了有限的狭小空间之内,竭尽全力也逃脱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战栗在心底疯狂滋生,连意识体都在不住地颤抖。 “现在知道教训了吗?” 男人的语气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但莉莉根本无法回答他,连祈求都做不到。 这当然也在男人预料之中,他缓缓张开双臂将只剩下意识体的莉莉拥入了怀中,一切的抵触都是徒劳,逐步将其吞噬到再无自我的存在,彻底的融为一体。 他将自己的爱人吞噬,浩瀚的虚无之中又只剩下他一个的存在。 再次睁眼,莉莉就发现自己正被死死地搂腰抱住,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一样无法挣脱,在噩梦的后遗症之下,她有些慌张地抓住了圈住自己的胳膊,低头确认自己还是个人的形态。 一切正常,除了睡裙又一次不知所踪,只能和身边的人肌肤紧密相贴。。 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整个人在出了一身冷汗后逐渐回温,只有背后的身躯依然滚烫,敏感的后颈也被他的气息熏到发麻。 莉莉不满地推了他的胳膊,“你要勒死我了。” “你不会死。” 拉斐尔再一次纠正她的说法,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手,让莉莉翻个身过来,而不是对着她的后脑勺。 再一次亲昵地蹭了她的脖颈,拉斐尔有些关切地询问了她的不自然,“你做了噩梦是吗?” “如果你不把我关在这儿,我就不会做噩梦。”莉莉趁机谴责了他,但后者毫无悔改之意,那坦然的目光表达着自作自受。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莉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换了个惬意的姿势,撩起一条躺到有些失去知觉的腿,将腿弯挂到了身边人性感的胯骨上,有效止住了拉斐尔的追问。 现在轮到她了。 就算再好奇,莉莉也不会傻到自己提起,那样只会让自己再变成撒气的对象,她刻意讨好地凑到了拉斐尔的脸侧,从这儿能连他每根睫毛都数的清清楚楚,也当然能准确捕捉他眼中的每一道情绪。 即使现在他的眸色平静,但莉莉还是欲盖弥彰地装糊涂。 “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拉斐尔没有戳穿她有些浮夸的表演,“关于你们是怎么失败的。” 毫无干了坏事后被抓包的尴尬,莉莉真诚地表示了洗耳恭听,主动催促道:“那你说吧。” 在拉斐尔杀死上一任教皇亚历山大的时候,他知道亚历山大会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却鲜少地有一个极好的品质,他口中的话必然不会毫无根据,既然敢在死前用莉莉来激怒拉斐尔,那至少一定掌握了站得住脚的证据,甚至他自己也参与其中。 再联想到几次灵魂相会之时,莉莉突如其来热情,还有提出把深渊作为婚礼地点,拉斐尔很肯定这个 分卷阅读152 口蜜腹剑的女人一定有事情在瞒着他。 根据以往经验,多半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短暂的心凉过后,拉斐尔把最后一把尚未来得及消化的秘银圣器圣玛丽交给了凯尔,将一部分神识分割附在其上,并交代了凯尔保存妥当。 即使拉斐尔被困在了某处,也尚且有一道意识在外行走,不必再和从前一样苦苦等待所谓的神降者。 做完之后,他就循着莉莉的坐标一脚踏入了陷阱之中。 拉斐尔按住了莉莉的下唇,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是刻薄得深入人心,让他差点就想当场现身。 “你和凯尔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背后说人坏话却被当场抓住,已经破罐子破摔的莉莉不在乎,干脆咬在了他的手指上,直到尝到了香甜的血液才忿忿松口。 “就这样吗?” 当然不止,深渊之内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复杂了,不然也不会赶在婚礼之日他才满心怨愤地仓促到来,但拉斐尔不准备告诉她,因为有些事情不会再有机会发生。 他肯定地点了头,“当然就这样,从外面破解炼金矩阵比从内部方便多。”但对于是如何绕过层层守卫靠近深渊,又是如何在深渊之内几乎毫发无伤地解决丹尼斯维尔的,拉斐尔一概只字未提。 看起来已经不必自己再来解释前因后果,碾碎自己最后一点愧疚之情,莉莉装作无辜地问道:“那你会原谅我吗?”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拉斐尔稍稍挑了眉,似乎起初的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和解,脑内设想的千百种让她后悔的手段也没能用得上。毕竟没有什么是上一次床解决不了的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次,而他们已经在这里黏腻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时间,现在他又兴致勃勃了。 情人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的事情,莉莉主动勾住了拉斐尔的脖子,送上一个气息缠绵的吻,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心口感知他的逐渐加快的心跳和正在沸腾的血液,好像他们已然心意相连。 就在她再一次被情动之人翻身压下的时候,莉莉一声高亢扰乱拉斐尔的心声,装作无意识般在他耳边猝不及防轻喘出一个名字:“兰斯?亲爱的?” 无人应答,伏在身上的人对此置若罔闻,亲吻的方式从野蛮的啃咬化作湿漉漉的吻,手下的心跳也有那么一瞬的慌乱。 莉莉的猜测成真,他已经暴露了些什么。 深渊之中,抢在丹尼斯·维尔吞噬兰斯之前,这对本就同根同源却力量截然相反的的神明合二为一,尽管这样会永远断送他们独立的自我意识,但如果目标一致也不是不能一试。 比如现在,他们都会选择先办“正事”,再说别的。 但“正事”在疯狂的间隙将双臂攀上他的后背,有些不满地咬了一口性感喘息的薄唇,“只有他会在床上叫我亲爱的。” 74. Chapter74 拉锯 两人从卡斯滕消失的一个月后—— 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卡斯滕的城堡灯火通明,往来声响不断,除了作为家族执行者的伊莉亚·卡斯滕失踪之外, 一切都井然有序。 第不知道多少次咒骂了如今圣廷名义上的教皇,亚泽尔强忍住砍人的冲动,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 坐在了书桌之后, 暴躁地想把桌上满是溢美之词的废话信件扔进了壁炉, 又被身边的桑夏抢救了下来。 “我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对手。” 不, 根本称不上对手。 亚泽尔发誓, 现任教皇一定是圣廷历史上最无耻的一个, 连一向被称以著称的黑暗种族都忍不住唾弃他。 就在莉莉被圣子一把扛起带走之后,对自己所作所为极有自知之明的乌达拉克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卷包袱集体走人,不给卡斯滕任何问责的余地, 其余各族虽然看得目瞪口呆,但也知道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借口回族内筹备神圣战争纷纷告辞。 圣廷的留驻在尼克妃莉娅领地上的十万骑士还沉浸于胜利之中,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过是好运, 从未真实面对过所谓残酷,随着先锋高歌猛进就好像已经战功加身。 这群由三教九流之徒混杂了少量正规骑士团的尚未来得及畅想如何功勋分封, 在随后三天之内就溃败于大领主所率佣军摧枯拉朽的攻势, 蛇鼠一般四散而逃。 在夺回自家领地的时 分卷阅读153 候, 剩余的尼克妃莉娅当然不会干坐着,圣廷靠着卑鄙手段翻越了尼克妃莉娅的防线,用火焰杀死了他们钟爱的尸体,烧毁家族驻地,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血海深仇。 这一次没有了神明力量的压制, 黑暗再一次昌盛。 他们操纵着一具具战败的尸体扭曲着爬起,用零散的残肢断臂把自己拼到完整,一个个都像是破败的傀儡木偶,服从着死后所侍奉的主人之命,悍不畏死地操戈扑向旧日的战友,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的活死人用来之时,引起的恐惧远超过了它们所有的战斗力。 直到圣廷的骑士们丢盔弃甲而逃,溃败到停战区的边缘,才终于凭借火焰的高墙,将死亡军团隔绝在外。 防筑工程在此搭建,终于开始了有来有回的拉锯。 但无论如何经此一役,圣廷的十万大军就像是瘪了气,鼓舞起来的无业游民们抢了些值钱的东西连夜逃走,凭着年轻气盛一腔热血来为信仰而战的年轻人也多少有被浇了一头冷水,而属于圣廷的圣骑士远比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能明显感知到圣光的衰落,不久前才士气高昂的队伍如今阴霾笼罩。 道理上来说,血族们应该下令乘胜追击,但就在下令之前,一封来自圣廷新任教皇的密函就送到了卡斯滕的书桌上。 一百年间唯一能和卡斯滕争锋的维尔死在了自己手上,如今卡斯滕在黑暗种族之中算是一家独大,唯一令人不安的是,温斯顿在婚礼事件之后就进入了长眠,这个家族最终的决定权到了亚泽尔手里。 就好像祖辈已经谋划好了雄图伟业,只要后辈肯认真执行就不会有太大差错,还能揽功名在身在家族的历史上留下辉煌履历,但只怕后辈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比如现在下令停止乘胜进攻的亚泽尔。 “他们说你倔强、固执、自负……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词,长老会对这个决定很不满意,下面的更是如此,甚至有人提议唤醒父亲重掌家族大权的。”作为他的妻子,桑夏尽职尽责地把那些流言带到了亚泽尔的耳边,“但我还是想听听你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因为对圣廷不痛不痒的割地求和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战分子来着。” 教皇的密函中,首先就是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词,从圣廷与血族十二家千万年前的共存友谊开始夸夸其谈,好像他们真的曾经有过可以被称作情谊的东西,令人作呕的亲昵之后,悲伤忧郁地抒发了后来互生嫌隙反目成仇令人心碎,再到如今—— 新任教皇觉得可以发割地求和,把原本为停战区的领地全部划分给归属于十二家的大领主,换取战时就此平息,但最新见最后,新任教皇还不忘给自己的言辞打了个窝囊的补丁—— 委婉表达了自己尚未加冕之后,教皇很肯定以自己现在的威信难以说服圣廷的主教们,也难以平息民怨,只能尽力而为。 最后语调急转直下,威胁他们说如果再向前推进到与尼克妃莉娅相邻的一个边陲小镇,也许会触怒神明。 亚泽尔当然记得那个小镇,他就在那儿找到了莉莉,也第一次见到了居然会是神明的圣子,但实话说来,他不觉得神明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回来。 消失的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也许就如乌达拉克事后姗姗来迟的道歉信里所说,神明把他选定的新娘带到了自己的世界,他们将在那里不问世事。 简而言之,他们不会回来了。 亚泽尔反问了桑夏,“难道你真觉得我们有必要攻打下至高神殿吗?我们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 就算圣廷溃败,神明隐遁,继承了黑暗力量的他门还是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这从根本上制约了血族的扩张,至于附庸他们的大领主,那些几乎用一辈子时间来钻营牟利的人根本不用血族们来担心是否得到了应有的报酬。 桑夏摇头,她根本没想会到那一步,“不,我们离至高神殿还很远,我的意思是,我们至少得把他们打到心服口服,而不是只觉得自己是因为运气不好,或者别的原因而憋屈投降。” 但亚泽尔对此根本不以为意,他一向极少在乎别人的心情,随口放话道:“那就让他们憋着。” “然后等哪天再打起来是吗?”桑夏绝不会惯着他,威胁道:“你这样我就得去找父亲告状了。” 不想再被手杖抽一下,亚泽尔只能举手投降,随口问道:“莉莉教你的吗?” “是啊。” 在如何管住亚泽尔上面,莉莉有一百多年的经验,直接开打当然是最次的选择,能告状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分卷阅读154 “好吧。”他做出了妥协,但他长叹了一口气,坦白说道:“我只是觉得,我还没做好准备坐在这个位置上。” 年轻时候的亚泽尔总想着怎么扳倒自己的老父亲,坐在老父亲的位置上统领整个家族,做事情也能肆无忌惮,想想就威风十足。 但亚泽尔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坐在这儿,而且要统领的不止是卡斯滕,而是整个黑暗种族。 “那不如说点好消息,”看出了他的失落,桑夏现在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的拘谨,自然落座在了亚泽尔对面,微笑着抚摸了自己的肚子,告诉孩子的父亲道:“我怀孕了。” 与世隔绝的莉莉也正抱着肚子,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好。 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虽然拉斐尔一再保证她不会再需要吃喝拉撒这些基本的日常行为,但莉莉还是习惯了太久作为正常“人”的生活,腹内空空荡荡似乎就该吃些东西,可惜这里似乎没什么东西能吃。 而且最重要的是,拉斐尔已经很久没在她面前出现过,不然她还能蹭两口血垫肚子。 没有声音,没有交流,也没有任何她自己以外的活物,目力所及除了空中高阁般的黑色卧室之外,只剩下白茫茫的空洞宫殿。 划破手指在纯白上留下一点刺眼的痕迹,她在一面墙壁上鬼画符了一些东西,伤口愈合后再重复之前的行为,直到自己觉得无聊。 在拉斐尔头也不回走之前,莉莉趁他不注意,试图凭自己划破空间回去,但不仅失败了还差点把自己的身体弄崩溃,以至于他们吵得有点大,一桩桩陈年旧账都翻了出来,说不清谁的过错更大一些,反正最后的落脚点在莉莉到底有没有爱过他作为拉斐尔的那部分这件事情上。 如何证明爱过? 莉莉不知道,于是嘴硬地说了没有,还耿直地嘲讽了他的技术,气得拉斐尔直接原地消失,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儿。 临走前拉斐尔还放了狠话,这次一定要等到莉莉先道歉才肯原谅。 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吵架撒脾气,直到莉莉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裹着被子宫殿群里溜达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回来,才意识到拉斐尔这次是认真的。 神明在自己诞生之地所经历过的孤独绝望正在加诸于她,莉莉不是很想低头,但她觉得自己可能快疯了。 好在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绝境,莉莉还有一点种族优势,还有什么会比千百年死人一样的长眠更适合用来消耗时间的呢? 在茫茫宫殿中挑选一张最满意的床,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整理好头发和枕头的关系,最后摆好长眠的姿态,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莉莉似乎终于能体谅到了为什么神明不会愿意回来,以及兰斯所说的,让她陪着一起或许可以一试是什么意思。 75. Chapter75 遗言 其实拉斐尔并非有意出走, 在放话要道歉之后他就后悔了,长久以来的相处已经足够他知道一个事实,就是绝对不能指望莉莉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指望她能良心发现主动求和, 还不如指望自己早点消气,然后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但在那之前, 他得先处理一些遗留事件, 比如天天祷告来烦他就没停过的新任教皇和一个整天只知道傻乐呵的养子。 “您居然还会回来?” 神明到来的时候, 凯尔正装摸做样地跪在神像前祷告, 只是摆个样子给那些质疑他信仰纯洁性的主教看, 根本没指望能得到回应。 对上拉斐尔冷不耐烦的眼神, 他迅速改口道:“不不不, 我的意思是,这儿随时恭候您的到来,愿您的荣光永远庇佑这片土地。”他很明智地去掉了灭除一切黑暗的后半句。 但这听起来只是欲盖弥彰。 好在神明根本不在意他这点不恭敬, 径直从小礼拜室推门而出去往中枢厅,那儿现在正有十几位主教喝着下午茶, 讨论该怎么处置他这个神明钦点却有名无实的教皇。 从神明把教皇的位置丢给他开始,凯尔就没睡过几天好觉, 总担心那群黑暗种族会拿自己出气,更担心这些不服气的主教们会敲自己一个闷棍, 然后秘密灭口记做失踪。 但看到消失已久的神明回来, 凯尔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被丢下自生自灭。 “安格斯呢?”神明皱了眉,询问 分卷阅读155 了养子的下落,“希望你没把他丢了。” 那语气好像如果凯尔真的敢这么做,他会当场把那些主教们想对凯尔做的事情变成现实。 好吧,承认自己只是附带的那个。 “那个小胖子还在您的小丽思宫。”凯尔回答道, 他没敢把那个小胖子带到至高神殿,小丽丝宫显然更加安全一些,毕竟还有记事官在那里照看。他谨慎问道:“需要我把他带过来吗?” 拉斐尔摇头,“不,用不着,我只是问一下。” 他对于圣廷征服整个世界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天天听到自己的名讳被所谓的信徒供奉,但可惜的是,黑暗种族们的设下的圈套并不是全然无用,他已经和自己的兄弟合二为一,这个世界承受不住一个完整的祂。 如果不想这个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也许还有救的世界崩溃,他不介意为了莉莉和黑暗种族们妥协,主动退回自己的牢笼,但现在最好减少和任何普通人的牵扯,免得在造成什么意外。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神圣战争。”凯尔耸肩,“上一任教皇留下的烂摊子,我可能有些收拾不了了。” 说可能还是个委婉的措辞,他就是无能为力。 凯尔知道该怎么担任执政官去治理一个城市,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密令,但对于怎样当好一个教皇和怎么与一群老油条一般的主教打交道他一无所知,还有关于怎么调度骑士团迎战,他最多也只能纸上谈兵。 “我会去说服他们接受和解。” 拉斐尔平静的话让凯尔心头直跳,但在操心黑暗种族的生死存亡之前,他更需要操心一下自己。 “那主教们那边呢?” “我都会解决。” “恕我直言,”凯尔谨慎组织了措辞,“您像是在交代遗言。”也许是因为踏入了婚姻的坟墓,但他绝不会自寻死路到在拉斐尔面前说出来后半句。 神明反倒欣然接受,顺水推舟地吩咐道:“那你就把它当成我的遗言去照办,明白吗?” 不明白也只能明白,如何用最快的手段让所有的反对闭嘴? 拉斐尔给他做了一个很好的演示—— “同意或者我把你们一个个杀死,直到有愿意同意的那个。” 他的语气太过于平静,理所当然到让每一个人都相信,他真的做得出来,即使他此刻手无兵器,孤身一人来到卡斯滕的城堡,坐在了亚泽尔的书桌前。 面对停战的协议书,亚泽尔的双手依然搭在膝盖上。 “莉莉怎么样了?你把她带去了哪里?” “她很好。”在面对小舅子的时候,拉斐尔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温和道:“我会照顾好她的,不必任何人的担心。” 从这种男人嘴里吐出来的所谓的照顾,同为男人的亚泽尔当然心知肚明。 “你强迫了她是吗?” 拉斐尔从不觉得自己那算强迫,但此时也没有否认,“她自找的。” 莉莉是什么糟糕的德行亚泽尔当然心知肚明,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的这般羞辱,怒火蹿上心头,亚泽尔当即就要暴起,但拉斐尔冷静地敲了敲桌面,将一支蘸了墨水的羽毛笔按上了停战书。 “不如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拉斐尔讨厌别人对他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再固执地次重申道:“她现在很好,和我一样不死不灭,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剑拔弩张,桑夏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了亚泽尔手中的停战书,作为卡斯滕的女主人,她当然有权利代表亚泽尔。 她没有纠缠在莉莉的问题上,询问道:“你要怎么保证我们签署了停战后,圣廷不会成为先动手的那个?我从不信任他们。” “这其实很好解决。”对上一个理性些的就好交流多了,拉斐尔对此早有准备,他十指交叉轻描淡写道:“有些决定虽然很难做下,一旦确认,事实却会变得很轻松。这就是我另外一件要通知各位事情了,既然你们担心光暗的倾轧,那么我会收回所有的圣光和黑暗血脉。” 圣廷失去圣光,黑暗种族失去黑暗血脉,这听起来很公平,一切都回到神明尚未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 沉默长久到窒息,拉斐尔知道怎样让这事情变得可以接受,比如把话说死之后再退一步。 分卷阅读156 他愉快道:“当然,不是那么彻底,我们总得留点东西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只有教皇本人和他的继任者会保留一部分的圣力,用以维持权威;而对于你们,我只会剥夺走十二家的特殊血脉,其余留下的算是我给我妻子的礼物。”只是莉莉并不会知道而已。 交代完了后事,拉斐尔一刻都不想等地回到莉莉的身边。 他伸手揽去,以为会抱到一个温暖柔软的身躯,但触及的只有冰凉。 “伊莉亚?” 无人回应。 平躺在大床中央的人依然姿态安详,双手交叠于腹前,纸白的面孔处处透着不自然,好像被子再向上拉一拉就能入土为安。 76. Chapter76 逃脱 莉莉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好。 刚刚进入沉眠没多久, 她就自觉醒了过来,想翻一个身继续睡,却在手边摸到了冰凉的一条胳膊。 她一个激灵瞬间惊醒, 睁眼看去,那条光滑细腻的胳膊分明就是她自己的, 身边躺着的整具身体都是她自己, 还保持着安详入眠的姿态。 在看向房间内的水镜, 镜中除了床上躺着的之外空无一物。 她灵魂离体了。 终于有些新鲜的事情, 莉莉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睡颜, 就开始琢磨这一新的变化。 灵魂体和睡死的身躯没什么区别, 好像只多了隐身和现形的能力, 莉莉不确定这到底是哪一方面带来的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拉斐尔所拥有的能力正在她身上一一显露。 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 空间的波动就在身边发生,她看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之前还放狠话要她先道歉的人正从那走出,本能告诉莉莉那就是与外界连通的口子。 她趁着拉斐尔的注意力全在床上, 从洞口一跃而入。 而现在,半透明状态的莉莉正蜷缩在一条毯子里, 抱着满满一杯子的热水, 安详地坐在至高神殿某个客房的床上, 等候着温柔贴心修女来给她送衣服。 “你要是敢把我的行踪说出去,我就带着你从这儿跳下去。” 瞥见门外的鬼鬼祟祟,莉莉如此威胁正打算溜走的新任教皇。 通道的另一端是至高神殿,似乎也不是太让人意外的事情,唯一的没想到就是, 那个混账长官居然会戴上了教皇的冕冠,还接受了正式的加冕。 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的凯尔有些无奈,“如果我不告诉他的话,他可能会把我从这儿扔下去。”也许扔下去还是轻的。 抬走了几个发出反对声音的主教,凯尔终于得以顺利加冕,同时确定了下一任的教皇就是那个现在还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小胖子,但他前脚刚刚送走了拉斐尔,心力交瘁地一人躺在教皇书房的长椅上,后脚就见莉莉浑身□□地出现在面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扯过了窗帘布,可能就会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了。 “没关系。”莉莉才不在乎他的死活,不太走心地安慰道:“我马上就走。” 她知道拉斐尔一定很快就会发现问题所在,在那之前她得先回卡斯滕去看一眼,虽然拉斐尔再三保证了只要她乖乖的就不会对她的亲友们动手,但莉莉知道他是那么的记仇,而且自己的表现和乖基本没什么关系,只能希望一切都还好。 就算认出了莉莉就是传说中那个勾引了神明的混血种,修女们依然手脚麻利,也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胡言乱语,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迅速按照莉莉的要求给她带了一件除了白色之外都可以的衣服。 临别之前,对着教皇如丧考屁的脸色,莉莉很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他问起,你尽管告诉他。” 反正无论去哪儿最后都是会被发现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借了圣廷的一匹马,众目睽睽之下冲出了双圆柱撑起的神殿大门,头也不回地直奔卡斯滕的方向,也当然没有看到就在她走后,拉斐尔缓缓现出的身形。 “你觉得她会回来吗?” 心里想着当然不会,凯尔昧着良心劝慰:“也许会吧。” 平心而论,如果莉莉足够聪明的话,她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摆脱不了偏执至此的神明,但可惜她看起来还没玩够,潇洒离开的窈窕背影像是要去往哪位贵公子的府上参加宴会。 拉斐尔假装没听出凯尔话语中的敷 分卷阅读157 衍,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她爱我吗?” 问题一个比一次致命,凯尔没忍心继续欺骗自欺欺人的神明。 “如果您一定想知道的话,她是否会和您回去并不是一个爱不爱您的问题,爱不能解决所有事情。”在这方面也许凯尔有些发言权,因为他在落魄的时候被不少女孩儿拒绝过,甚至那些对他有好感的也一样。 隐约活着瞥见过那个世界一眼的凯尔说:“您不必操心柴米油盐,但您的生活环境也让人难过,我想想如果我在那儿,也许没多久就想自杀了吧。” 没有尽头的孤独恐怕比死亡更让人害怕,但更悲伤的是,在那样一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不死不灭。 神明固执道:“她不会死。” 莉莉到达卡斯滕的时候已经入了夜,见到她的守卫不约而同露出了见鬼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完完整整地走进了城堡,直接去往灯火通明的书房。 推开门,书房的桌上和地上都是铺开的羊皮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一群人正围绕着一条条研究,在听闻动静抬头之后,是意料之中的死寂。 “不欢迎我回来吗?” 似乎亚泽尔不在这儿,莉莉环抱着胳膊靠在了门框上,面对着那些熟面孔,好整以暇回看了他们,当然也瞥见了那些文件。 她皱眉问道:“你们要议和?为什么?” 莉莉虽然被关的有点久,但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最近的事态,一路回来遇到了好几拨拖家带口搬离停战区边境的平民,好心肠的还会劝莉莉不必去送死,那些黑暗种族们会吃人,尤其喜欢像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年轻女孩儿。 “你的情夫没给我们太多选择。”一个语气很冲的年轻血族说道,他似乎宁愿莉莉不出现,但很快他就被身边的人捂嘴按下。 “他说了什么?”莉莉走到了他们的中间,拾起一张羊皮纸,心平气和地问道,“或许有人能告诉我吗?” 书房内的成员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顶撞了她的年轻人挣脱了出来,“他给了三天时间,接受议和或者灭族,我们仅有的余地就是从议和条约里捞些好处,他没告诉过你吗?” “我刚刚知道。”莉莉面无愧色且心态坦然,她从来不觉得拉斐尔有必要每件事情都告诉她,正如她没有任何人告诉她说她会被当成小礼物送给孤身一人的神明。此时莉莉也终于想通,为什么都要被人推到家门口,新教皇还有心情在躺椅上睡觉,“你们的商议结果呢?” 年轻人毫不客气,“或许你应该去试试吹点枕边风。” 莉莉不觉得这会有效。 正当她想去找找亚泽尔,书房紧锁的窗口像是被强风吹开,一道强烈到难以忽视的视线死死定格在了莉莉的后背上,迫使她停住了脚步。 初春的晚风带着若有似无的暖意穿过浓雾的间隙,书房内的羊皮纸都被掀到了一边,莉莉走到窗边,循着目光在天台上看到了莹莹发光的神明,像是已经等候自己多时。 77. Chapter77 告别 终年不散的浓雾都为他让道, 天台上白袍的人比月色还要亮眼,亮眼到卡斯滕的巡逻守卫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踪迹,婚礼上他明目张胆地抢走新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此时他收敛了气息坐在那儿,却也让人对他无可奈何。 在有人贸然送死之前, 莉莉抢先一步登上了天台, 她委婉表达了低头认错, 问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好像如果拉斐尔点头说是, 她就会乖乖跟着回去一样。 拉斐尔点头, 却没有催促她的离开, 心平气和道:“你今晚有足够的时间去告别, 不必在意我。” 他的表现太过去温和,以至于莉莉有那么瞬间怀疑,所谓的今晚告别, 是不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进行屠杀,毕竟两人不久前才刚刚闹了不愉快。 莉莉冒险确认道:“你真没被气疯吗?” “没有, 我已经习惯了。”拉斐尔说着,隐去了身上的光亮, 让自己没那么显眼,好像刚刚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他看莉莉还赖在面前不走, 半开玩笑道:“你要是想一直盯着我, 我们现在就走, 你会有很长的时间盯着我,直到你无聊厌弃。” 他的转变让人猝不及防,但既然这么说了,莉莉当然不会再推辞。 卡斯滕城堡的夜里湿气极重,城堡内温暖的壁炉旁都免不了感 分卷阅读158 受到一点深入骨髓的寒意, 莉莉离开前回看了一眼孤零零的拉斐尔,他就坐在天台的边缘,一晚上总能覆盖一层厚厚的霜。 或许是出于一点点的于心不忍,她邀请道:“你要和我一起吗?我之前答应过你,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和朋友。” 但那已经是莉莉骗他入深渊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再开口,莉莉说完就有些后悔,受邀的人却已经欣然同意,没给她留下一点改口的余地,好像正等着她的这句话。 于是刚刚听到消息,从家族墓地出来的亚泽尔,就可见两人别扭地拉着手走在卡斯滕的走廊,宛如漫步在艺术画廊里初次约会的小情侣,欣赏着这栋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堡的内部陈设。 明明其中的一人上次来的时候,才刚刚讽刺了卡斯滕历史的短暂,并威胁亚泽尔别让他终结在自己手里,现在却完全换了一副面孔,不仅耐心十足,还欣然夸赞着这儿的沉淀感,可见爱情确实能让人违心敷衍。 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打扰,所过之处都会被提前预警,互相转告做好避让准备。 对此两人也心知肚明,莉莉还能捕捉到在角落里,探出脑袋来疯狂给她使眼色的玛姬,询问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一场慌乱没有持续太久,最终由桑夏出面邀请两人到了小餐厅,厨师临危受命准备了四个人的一场小聚餐,吃什么当然以莉莉的喜好为准,三分熟的小羊排作为主菜,佐以鹅肝酱和蘑菇沙拉,就好像是特地给她践行,但恐怕没有谁有心情吃这一顿。 始终对莉莉不放心的亚泽尔见到她的时候就松了半口气,当着拉斐尔不虞的神色,询问了莉莉的处境,“你还好吗?他强迫你做什么了吗?” 莉莉实在难以给出一个准确的形容,只能干巴巴回了还行。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直到桑夏兀然问道:“你们在那儿平时会干些什么呢?” 桑夏也大概听说过关于那个地方的传说,也曾经以为那儿真的和圣徒们所形容的那般美好,但一个连神明自己都抗拒的地方,又会有多少好的呢? “长眠。” 拉斐尔不会否认这是个糟糕的事实,连和所谓神降者的交流时间都随机不定,在短暂的交流中获得少量关于外界新奇消息,更多的时候都只能一个人昏昏沉沉,或者徒劳地试图创造些什么,千万不要在那种地方长久保持清醒,孤单的会让人发疯。 但好在,现在他不会是一个人。 思及至此,拉斐尔温柔地看向了正努力填肚子寻找充实感的莉莉,补充道:“我们会尽量自己找点乐子。”比如调情做爱。 这在他人的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像莉莉只是作为一个消遣的玩具而存在,即使他现在郑重地说着伴侣。 拉斐尔再一次保证道:“我不会伤害她,我们互为彼此的一部分,永远。”明明词语都该是煽情的告白,但从他嘴里出来却无端恐怖,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压下浑身泛起的寒意,桑夏无心一般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随口一扯般的询问,好像他们只是出门一趟去远游,早晚得回家,而不是被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鬼地方,他们也随时准备接风洗尘。 拉斐尔放下了刀叉,好像真的有在思考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地给出了一个答案,“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直到没有任何人记得我,没有任何人再信仰我,这样他们就不会获得任何的力量馈赠,包括你们也一样。” 这其实是一个弹性的时间,等到经历过这一场的人全部死去,关于他的记忆消失,没有人再相信这一段历史曾经发生过,一切超乎自然存在的力量都成为骗小孩的故事或传说。 “那不就是等我们都死了以后吗?” 亚泽尔的语气极冲,连莉莉都想踩他一脚让闭嘴,但拉斐尔却肯定地点头。 “应该差不多,等你死的时候吧。” 拉斐尔回呛了他的话,但也在刹那,他的一切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又重新凝聚,整个世界都在催促着他的离开。 “我们该回去了。” 他平静地通知了莉莉,拉起她的手,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同一时间,这人间每个角落都升起了金色的光点,洪流般汇聚的圣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抽离,凝聚成流纳入虚空中某个不可见的一处,至高神殿的光辉一点点熄灭,如烟尘般垮塌消散,数千万年前神迹降临的地方,最终空 分卷阅读159 无一物,恢复了神明到来之前的荒芜模样,再多的祷告和赎罪都不会让神明回心转意。 同样的灾难也发生在血族,血脉力量的抽离让每一个卡斯滕的血亲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虚弱,就好像一下子从精力充沛的青年步入了迟暮,苟延残喘却不至于死去,充其量也就比猛兽强壮了那么一丁点。 如果说从人世间看是一场恢弘盛大的灾难,那从身处风暴中心的莉莉看来就更是如此,就好像一场毁天灭地级别灾难的逆向运转,无论多么的庞大最终都纳入了神明本身,他收回了自己曾经赐予的一切,也包括作为黑暗那部分的他。 整个过程会持续七天,最终留下一个信仰崩塌、满目疮痍的人间,但很快一切都会被重新建立。 再美的神迹看久了也会麻木,莉莉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一切的结束,也会自我宽慰,至少她现在的处境比下面那些活生生感受着自己虚弱的人要好上不少。 拉斐尔挪动台阶,让她到了自己的身边,“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莉莉耸肩,表示可以不必在意自己的感受,就算她反对,拉斐尔也会照样这么做。 最后一条缝隙已经快关上,神明站在缝隙前,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直到打瞌睡醒来的莉莉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没敢碰他覆盖满了圣光的身躯,只是拉了他的袖口,无声询问发生什么了。 倏地,神明回过头笑了笑,像是释怀了什么。 他伸手反握住莉莉的手腕,决定道:“我反悔了。” 78. [最新] 大结局 本章时间线是接第一章 “然后他把我给扔了出来。”莉莉说。 即使已经是好几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好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但莉莉怎么都不会忘了那一幕—— 神明认真地俯身亲吻了她的唇,眼眸中似是有些濡湿, 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到了缝隙前,一把远远推出, 最后的缝隙在她的身后瞬间闭合, 神明没给自己任何再一次反悔的机会。 被扔出来的人在原地茫然无措地坐了一会儿, 才想起他最后一句话, 神说早晚会来找她, 让她稍微乖一点。 马车已经驶离了墓园, 属于另一个新时代的煤炭与金属气息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掺杂在微凉的雨丝中飘入马车半敞着的窗口,在青春永驻的瓷白面颊上留下微薄凉意,眼睫楚楚的人烦躁地从男士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烟。 拒绝了火机, 莉莉只是把它贴在唇边,用鼻尖轻嗅, 徒劳地缓解着紧张。 悻悻收回殷勤,听她言简意赅说完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一场艳遇, 男士宁愿相信这只是个骗小孩儿的故事,因为这对他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但事实摆在眼前, 这位长辈好像远隔岁月之外, 从来没有过一丝皱纹或是白发,就算醉宿从城堡天台跌落,被地上的铁签子扎了个对穿,也不过是徒手掰正了骨头就活蹦乱跳。 永远如此的年轻且命硬。 他尝试委婉试探一些瑕疵,“那您一直在等他吗?” “当然。” 莉莉完全不假思索, 没好气地做出了肯定,自暴自弃地想到,不然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吗? 骨血相接意识相融,就算是这分别的几千年里,莉莉还偶尔能感知到来自拉斐尔的一些异动,尤其是在分别之初,就算是他自己动手纾解都会被如实反馈在莉莉的感知上,让她只能靠在墙壁上,狼狈不堪地仰头喘息。 直到过了将近百年,这种躁动才彻底归于平息,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人终于陷入了沉睡,再也没醒过。 “既然你们彼此相爱,那为什么您还会再交一些男友呢?” 莉莉抬头眯起眼睛打量了男士,后者脸上的愚蠢表情完全没有掩盖,问得是那么的真诚,并且正在等待一个答案,只是很难想象这么傻的问题竟然出自一个血族。 这是莉莉偶尔觉得自己被时代抛弃的时候,她从不知道血族已经纯洁至此。 “你在秋天会吃松饼,难道春天就会因为没了松饼而不吃东西吗?”莉莉反问道。 “春天没有松果,但是有蘑菇和扇贝,而且从来不把松饼当正餐。”男士摸了摸鼻子,很快转过了脑子,争辩道:“这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你是在转移话题。” “随你怎么说吧。” 分卷阅读160 莉莉耸肩,做了手势表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她不想和一百多岁还没谈过女孩儿的小屁孩争辩。 马车内一时无话,直到铁门的吱嘎声传来,雾气逐渐加重,这个昂贵的棺材缓缓驶入了卡斯滕的庄园。 随着黑暗血脉的弱化,血族对阳光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虽然阳光会让他们不舒服,但远不至于出一趟门就被烤成焦炭,能让他们在太阳没那么强烈的时候安然无恙出门去骑马溜达一圈再回来。 而随着活动范围和时间扩大,卡斯滕也对城堡作出了多次的扩张,将林场和一部分山谷平原都纳入其中,让它更适应一个传统模式的贵族城堡,免得那些早已对未知失去敬畏的普通人来此发扬探险精神,毕竟比起虚无缥缈的恐怖传说,还是擅闯私人庄园的后果更加真实一些。 男士从窗口探头而出,以一个不太绅士的滑稽姿态向着城堡的方向眺望,像是在搜寻着什么能给他惊喜的东西,但遗憾地一无所获。 “所以他会第一时间来找你吗?我能见到一个真正的圣子对吗?” 完全接受了时代前沿教育的男士至今不愿意承认真的有神明,但非常期待能见到一个活化石级别的存在,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要一点活化石的血液和毛发带进自己的实验室。 “也许吧。”莉莉轻飘飘的语气好像并不想在此多提,她对于男士的危险想法一无所知,自我宽慰道:“但说不定他已经忘了我了。” 毕竟戏剧里总是流行,分别太久失忆之类的故事,然后女主人公再慢慢感化,可惜一般都是悲剧,毕竟悲剧才更动人。 马车逐渐停到平稳,莉莉捏了把手心的汗,意识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要紧张,但她绝不会把这些负面的情绪表露在脸上。 面色如常地踩入了鞋子,整理好裙摆,以一个优雅娴熟地姿态搭着男士的手下了马车,站在了显然在几十年里再次翻修过的卡斯滕城堡前,陌生又熟悉。 现任的卡斯滕族长叫法伊,一个赶时髦留了棕色小胡子的瘦子,也是亚泽尔和桑夏唯一的孩子,脾气方面的恶劣程度比他的父亲更胜一筹,但亚泽尔没有温斯顿的好脾气,导致法伊的青春期没少被暴力教育过。 而去墓园接莉莉的男士正是法伊的孩子,但可惜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莉莉已经开始满世界乱跑,以至于至今都不记得这个孩子叫什么。 他们踏入城堡大门的时候,法伊正在极端暴躁地圣廷交涉,并扬言要把他们扒了皮挂在城堡的天台上,但所有卡斯滕都知道,这也只是威胁而已,法伊根本舍不得破坏城堡的新装修。 “我来吧。” 莉莉的身影如鬼魅般钻出,把气到快上火的法伊轻轻推到了一边,坐在了本该属于族长的位置上,却无人敢多说一句话。 她挑眉询问道:“我就是伊莉亚,要找我做什么?” 莉莉的相貌很有辨识度,根本不存在认错的情况。 赖皮一样坐在地上的圣廷来者此时才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端起了一个专业的姿态,从随身口袋中转交了教皇的亲笔,并再三强调只能由指定的人打开,连自己都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我会看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圣廷使者犹犹豫豫,但这儿的主人已经下达了一个不容抗拒的指令,整个城堡的每一寸土地和空气都在驱逐着他,让使者腿脚不太方便的使者差点从楼梯上连滚带爬。 等人彻底离开了视野,法伊才松了口气,但尚未来得及和莉莉寒暄顺便旁敲侧击地来好奇信件内容,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信件揣进了兜里,说着自己要回房间补觉,顺便带走了墙上挂着的两把燧发木仓,藏在了裙子下面,然后咚咚就跑上了楼。 再多的问题都只能塞回肚子里。 夜幕低垂,血月高悬。 今晚不同寻常的夜色让年轻的小血族们很兴奋,远远就能听到一帮人在山坡上粗野地学狼叫,但刚刚一觉睡醒的莉莉只觉得今晚心惊肉跳,躺在床上独自抽了根烟。 信件被她压在了枕头底下还未拆开,但光是触摸上面的刻痕就能感受到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卡片,而内容更是简洁—— 今夜等我。 她现在非常紧张,而且难以辨析其中的原因,也许有一点点的兴奋还有些许害怕。 如果她想逃避应该去城堡外找人一起嗨过一晚上,但出门的脚步硬生生拐了一个弯,去酒柜开了一瓶,抱 分卷阅读161 着瓶子躺回床上。 直到门外一道明显不属于卡斯滕任何一人的脚步声正在靠近,然后以一个极有节奏的方式敲响了她的房门,不想下床再走一段路,也没有去问是谁,莉莉喊了一声请进。 当莹莹的白光出现在房门口,莉莉激动地抬起了颤抖的手,扣下了扳机。 带着两个小孔洞的卧室门自动合上,被命中的人站在了她的床前,平静地看着木仓口还在冒烟的家伙,掸去身上不存在的灰,温柔道:“亲爱的,你是希望我把这玩意儿塞你肚子里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抬手接住了飞扑而来的莉莉。 79、番外一 莉莉接到葬礼消息的时候是在某个深夜, 位于荒郊野岭的乡村别墅,她暂时定居于此,而且正因为被迫戒烟而辗转难眠,就连烧干精力的事情都没能让她平息躁动, 距离去隔壁的储物柜偷出烟盒只剩下一条胳膊的距离。 对, 就是正横在腰上的那条胳膊,结实而有力, 有效限制了莉莉的行动。 她不确定拉斐尔是否有熟睡, 轻又慢地用脚背去蹭了蹭身边人的小腿肚子, 试探他的反应, 在感知到身后紧贴着的胸膛不自然的起伏后, 莉莉顿时泄了气。 好吧,没睡。 那就只能趁着明天早上起床, 她或许可以去盥洗室偷偷来一根, 莉莉记得自己偷偷藏了一些在水箱里,也许镜子后面还有,希望都没被发现。 她正在胡思乱想, 乱蹭的小腿就被身边的男人用膝盖顶住。 好像是被莉莉的动作刚刚弄醒, 拉斐尔的声音还带着些惺忪睡意,他支起胳膊俯视着下意识闭眼装睡的莉莉,询问道:“睡不着吗?” 我想抽烟,莉莉心说。 但望着上方黑暗中线条流畅的侧脸,碰瓷一样剐蹭着饱满有弹性的肌肤, 难以言喻的燥热让她不由口干舌燥, 早知道会被拒绝的话在莉莉嘴边打了个转,再出口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我想挨c。” 拉斐尔心情复杂地看着她无辜的眼神,明明早上还闹着说再不节制就要分房睡, 晚上就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 不过拉斐尔也已经见怪不怪,从莉莉嘴里说出来的话,大部分是真的欲拒还迎。 他们的重逢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都说小别胜新婚,久别重逢之下莉莉很期待能体验一下反复去世,就算不玩到塌床也该把感情和身体都交流到位。 她狠狠勾住了拉斐尔的脖子,把迟迟愣着不动的人摁在了墙上,无辜的墙壁被撞出了蛛网一样的坑,如果是个普通人此刻已经被扭断了脊椎,但无比契合的另一半还能扶住了莉莉的腰托举,让她亲得没那么费力。 “去床上。” 莉莉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她拉扯着拉斐尔的外衣,一把拽开了他的腰带,扯落床顶的红色帷帐束缚他的双臂在床头,居高临下地占据了主动权,满意地巡视着神明的身躯。 很好,都是她的。 就和现在一样。 莉莉还没来得及咬上他的肩头发泄愉悦,不速之客就敲响了别墅的大门,下手又重又急,简直想把门板给拆了。 虽然兴致被打搅让莉莉很不高兴,但能找到这儿的只会是卡斯滕,毕竟她在离开前只把地址给了法伊,那么这应该是来找自己有事情的。 莉莉做出了预判,“我觉得不会是好事。” 不然又怎么会心惊肉跳,连刚刚燃起的体温都降了下去,推开身上的人,她翻身下床。 拉斐尔为她披上衣服,亲吻了唇作为安抚,“那就去看看吧。” 楼下来的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莉莉不记得他叫什么,只知道好像是贴身侍奉亚泽尔的一个后辈,照料他因为上了年纪而不太方便的日常起居。 那么他要说话也不难猜到—— “亚泽尔几个小时前死了,在躺椅上小睡了一会儿就化成了灰,是寿终正寝,葬礼在三天后。” 莉莉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地像是在消化难过,拉斐尔走到她身边想给予安慰,让她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只见莉莉小心翼翼转过了脸,忧愁地问道:“我现在能抽一根了吗?” 烟雾升腾,莉莉勾起双腿躺在了沙发上,慢慢悠悠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其实你不是很伤心对吧?”拉斐尔问道。 他的手正覆盖在莉莉的肩上,触摸让他们情绪相知,有一 分卷阅读162 丝丝的难过像是盐粒子入了水,除了淡到微不可查的一点味道之外,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现在更多得意于当着他的面抽了一支烟。 “我很早就做好迎接任何人死去的准备了。”莉莉也不必否认,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后还是决定用脑子,满意评价道:“亚泽尔好像是卡斯滕寿命最长的一任族长了,他可一点都不亏。” 亚泽尔·卡斯滕,诞生于第一次神圣战争时期,在第二次神圣战争结束后正式接任族长之位,在被称作“神明陨落”的大变革中主持局面,引导与圣廷的和谈,总计在位将近三千多年,后来实在是腻了才把位置留给自己的儿子法伊,自己搬去了卡斯滕的阁楼养老。 谁会想到一个好战分子,居然主持了卡斯滕最长久的和平,连他自己都时常抱怨现实和理想的差别,但好在一直以来勤勤恳恳,没有真找到机会作妖。 “但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莉莉有些烦躁地换了个蜷缩的姿势,不慎落了些烟灰在拉斐尔的衣服上,她下意识就想在手背上按掉还在亮着火光的烟头,却被一把夺过直接扔进了水池里。 接收到怒视,拉斐尔面色如常道:“你藏在镜子后面和水箱里的烟我也帮你锁在了储物柜里,别又忘了前几天嗓子疼的时候。” “我那是喊哑的,不是抽烟熏的。”莉莉愤怒地揪住了他的领子,但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威胁他的,只好不情不愿地松手躺了回去。 手里空落落,一时连话都忘了。 “我刚刚说到哪了?” 拉斐尔提醒她:“你已经好久没见过你哥哥了。” “是的,”细细的烟被丢了出去,莉莉只好改抓了别的东西玩儿,好似漫不经心道:“从我发现他开始衰老且健忘开始,而我永远没变过一丝一毫,渐渐的就连法伊都看起来能当我父亲,还有些在你走后出生的血族,我看着他们从孩提到迟暮。” “时间残酷。” “是啊。” 稍微下了一点重手,莉莉的话题开始漫无边际,“我还没和你说过后来伊丽莎白怎么样了对吗?我本来也不知道,直到某天遇到了一个和我有血脉关联陌生男人,他只是个血脉很稀薄的混血种,说第一眼就觉得我很迷人,想约我一起去看歌剧。” “你答应他了吗?” “当然,你会吃醋吗?”莉莉故意问道,但没有等待回答就自顾自往下说了,“我询问了他是否知道自己有血族的血脉,他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诚实告诉我说,他的曾曾祖母似乎是一个被驱逐的混血种。后来我找机会去了他的家乡,在那里找到了伊丽莎白的坟墓,她后来嫁给了一个普通人,她的后代渐渐也和普通人一样。” 拉斐尔花了很久才想起来伊丽莎白是谁,短暂的几个月实在不足以给他留下深刻的记忆,只能敷衍道:“这对她来说还不错。” “是啊,我后来让人盯着他们一点,就在你回来的那一天,我刚刚杀死了最后一个血亲。”莉莉回想起了那个老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已经坦然接受,“她太老了,摔得又太重。” 但拉斐尔已经不想再听这些了,他的呼吸已经是难以控制地开始急促,指尖因为折磨而颤抖,故作镇定的回答都掩盖不住仓促,此时两人只要相视一眼就能看懂对方想说什么,莉莉抬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按照亚泽尔生前的嘱托,他的葬礼规模不大,毕竟那些能被他称作朋友的人早就先他太久而去,而如今在此缅怀的他可能有些见都没见过。 时间太短,莉莉也没来得及重新定做一套葬礼的黑裙,只能穿旧的那条,但反正她也不是今天的主角。 虽然只是小范围的邀请,但还是来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人,包括一些当地久负名望的上流人士,借着这个机会攀附上一个神秘的大家族。 如果是在过去可以直接放狗把人赶出去,但现在显然不行了,卡斯滕要社会关系来方便办事,比如一些途径的血袋货源,或者处理好家族户籍问题,总需要有人来掩盖他们到底多少岁的事实,这简直让法伊焦头烂额。 凭借着对卡斯滕城堡地形机关的熟悉,莉莉顺利躲开了人流,也短暂摆脱了寸步不离的拉斐尔。 她对于瞻仰一具空无一物的棺材毫无兴趣,独自一人躲到了走廊的某个角落,这儿的宾客不算多,而且大多和她一样无所事事,莉莉这时才有些心虚地从袖子里抽出藏好的烟。 但问题在于,她好像没带火机。 令人窒息的懊恼中,一个闪着火光的银壳打火机被举到了眼前,感谢了好心人的出火相助,莉莉深深吸了一口,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 分卷阅读163 过来。 递火的人似乎还有话要说,他还堵在莉莉的路上,感慨道:“没想到会在这儿再次见到您,小姐。”再联想一下这位小姐的姓氏,会出现在此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一开始从未联想到一起而已。 莉莉抬起头,只觉得可能见过,但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定不会是她的旧情人。 男人好脾气地提醒道:“我们三个月前在一位老人的坟墓前见过。” “侦探?” “是我。” 想把她送上社区法庭的那个侦探,但现在看起来已经摆脱了控制,莉莉挪开了目光,兴致缺缺地打了个招呼,“您也是来这儿社交的吗?” “不,我只是陪同。”侦探摇头,但随即注意到了她正注视着的方向,从摆放在走廊正中间的地位来看一定是名家大作,但可惜侦探对艺术一知半解,生硬道:“这真的是一幅杰作对吗?你也很喜欢它吗?” “不,”莉莉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个赝品,而且很新。” “你是怎么知道的?” 莉莉没好气道:“因为我和我丈夫在墙上的做爱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抓坏了它,然后我的丈夫只好重新画了一幅挂上去。” 侦探捕捉到了一个意外的词,难以置信道:“您的丈夫?”这在他拿到的资料袋里从未提及,但似乎也想得通,卡斯滕这个家族很多人员的真实档案都是保密的。 “我很早就结婚了。”比你出生还早很多。但思及至此,莉莉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楼下那个空荡荡的棺材,她喃喃道:“时间残酷。” “但很有意义。”侦探回答道。 不想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莉莉抬脚就想去天台上人少的地方,但突然一个莫名的手抖,她抬起头撞见了墙角正寻找而来的拉斐尔,后者的目光现在落在了莉莉的脸上,然后是身边正在搭讪的人,最后是她的手里—— 一支刚刚点燃的烟。 “我觉得我早晚会活腻。” 被收走最后一点私藏的莉莉生无可恋地如是说。 “那就等你腻了再说。”刚刚犯下残忍暴行的男人冷酷无情,温柔地亲吻了她难过到快落泪的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感谢在20210912 23:59:25~20210914 14:3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番外二 这里是圣廷领地边陲的一个小公国, 神圣战争的硝烟还未波及至此,百里之外是血肉横飞的战场,而这儿的王公贵族尚有心情穿着华丽在奢靡之中翩翩起舞。 今晚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高背王座上的国王却显得有些紧张。 没有和往常一样留意淑女们的示好, 而是不住地在擦拭脑门上的汗珠, 四处张望着试图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但都一无所获。 殷勤的内侍上前分忧, 却被国王严厉斥退, 他不愿分享自己正在等待的秘密。 直到午夜的钟声敲响, 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入了王宫, 驾车的马夫浑身见不得人地罩在了黑色的兜帽之下,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车内的来客遮的严严实实。 马车停在了王宫的红毯末端,车夫拉开了车门, 一个庞大臃肿的影子从上面轻盈落下, 影子靠近了些才能发现,那是个陷在了裙子里的女人。 女人撑起了红丝绒蛋糕般层叠的大裙摆,金色的粗边框装饰了布料的边缘, 手腕上是连成串的细细金链条, 若是放在别的任何人身上都只会觉得俗不可耐,甚至滑稽可笑,但当她款款走来步入烛光之下,就连最挑剔的艺术家都不的称赞她的美,连带着夸赞这身独特的衣裙, 衬得她的容貌艳丽非凡。 流光溢彩般的金色妆容覆盖在那张素白底子的脸上, 漆黑的发散漫高盘,沾染了血色的唇丰润动人,深色的眼眸妩媚生情, 还有唇角微微带起的轻薄笑意,让她比在场的任何钻石珠宝都要夺目。 全场寂静无声,一切灯光都为她而瞩目,抽丝蓬松的衣裙根本掩盖不住姣好的身段,朦胧一个影透在其中,偏偏就引人扒开看一眼。 她款款行至国王阶下,施施然弯了膝盖。 惊艳之后,国王终于回过了神,艰难挪动着臃肿的身躯就要从王座上下来,但女人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更没有许诺他资格站在 分卷阅读164 身旁。 她款款拖着裙摆转过身,流转的眸光从在场每一个人身上划过。 畏避于她的盛艳的还有直勾勾盯着她的,以及一个始终都藏在角落,此时终于为她现身的。 她伸出一只手向前,启唇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说道:“有谁想请我跳一支舞?” 然后成为我的晚餐。 女人悄悄舔了舔唇,当然这后半句并不是说给在场的蠢货听的,她为了今天这个猎物已经准备太久了。 绅士们蠢蠢欲动,这位不速之客看上去是那么诱人,他们也情愿为之沉沦其中。 “抱歉,”一个男人从角落窜出,一把挤开抢先绅士拉住了女人伸出的手,宛如慷慨赴死一般的决绝道:“我来吧。” 猎物上钩,女人当即反握住男人的手腕让他难以逃离。 她的一笑晃花人眼,眼神示意其余人可以继续,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去死都不关她的事。 音乐渐起,宾客们麻木地重复着舞步,但正中间的两人却悄然呈现了对峙。 “我穿得好看吗?”女人扬起笑脸问。 涵养让他不会把裙子很丑说出来,男人望着涂抹到靡艳的一张脸蛋,由衷评价道:“非常漂亮。” “那这条裙子有吸引到你吗?” “你比它更吸引我。” 讨好的话让女人放肆大笑,她趁着乐队正激昂演奏,一头撞进了男人的胸膛,附耳问道:“那你有性趣和我上床吗?” “没有。”男人残忍推开了她,而且认出了女人血族的身份,警告道:“你不该出现在这儿,这里还是圣廷的辖区。”即使两人都心知肚明,附庸黑暗种族的大领主已经挥兵至此,沦陷已经势不可挡。 女人毫不气馁,胳膊上的细金链不知不觉已经套上了男人的脖颈,拉他至眼前,商量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呀,圣子,出来偷腥的机会难得,而且我保证让你难忘。” 被认出了身份,圣子却无动于衷“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但圣子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毕竟喜好是圣徒还艳丽至此的实在罕见,能叫得上名字又屈指可数。 “琉克勒·摩根。”琉克勒抵手指在他唇上画了个圈,相识已经笃定了自己的名字会从这儿出来,以一个热切且急迫的形式,所以她笑着命令:“弥赛亚,记住我的名字。” 在臭名昭著的摩根三姐妹中排行第二的那个,不擅长打打杀杀的战斗,不如姐姐妩媚,也不如妹妹活泼,但她是最为善解人衣,当对象是圣徒的时候尤为如此。 但可惜弥赛亚不是个那么好下手的对象,他轻描淡写地扭了琉克勒的胳膊,拽下链子,冷酷无情道:“在念处决名单的时候吗?你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实力有数,就不该离我这么近。” “嘶——” 精心养护的手被银器烫黑了一块,在雪白的皮肤上有些骇目,但受伤的琉克勒只是有些可怜地央求他。 “如果你真的拒绝了我,那你今晚得送我回去,我的马车已经走了,你总不忍心我一个女人穿成这样走夜路回去吧。”更可怕的是还要被嘲笑丢人。 一个血族会害怕走夜路吗? 弥赛亚对此郑重思考了一下,但最终得出结论,她这身臃肿的裙子在夜里远远看上去就已经够吓人了,而且这里距离摩根家族并不算远,天亮之前够她走个来回。 总而言之,“只要你不乱发情——”就不会出事。 她眸光闪闪,从善如流地接话道:“你就肯和我上床了吗?” 弥赛亚突然有些理解荡妇这个词存在的意义,毕竟有的人贴切地就好像专门为了这些词而存在。 “你不会在这儿杀了我。”色诱失败,琉克勒突然话锋一转,开始威逼利诱,“杀了我会让摩根家族也投入神圣战争,但只要你答应和我做,我就能保证你不会在神圣战争的战场上,见到任何一个为了摩根而战的大领主。” 摩根家族不擅长面对面的战斗,他们比较擅长周旋其中谋取私利。 圣廷会为了让摩根保持立场,就牺牲一个圣子的贞操吗? 当然不可能,那对圣廷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每一个摩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和甜言蜜语一样毫无效力可言。 “好吧。” 见弥赛亚摆明了拒绝,琉克勒有些遗憾地推开了他,她来势汹汹,走却毫不留恋,头也不回地遁入了夜色, 分卷阅读165 好像已经默认了这次的失败。 宴会还在继续,但弥赛亚却也没了心情继续回到角落来杯小酒,他抬手整理自己的衣服,却发现琉克勒还留了一细小金链子挂在了他的袖口上,但弥赛亚望了眼黑暗,那儿没有任何去而复返的痕迹。 他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身边还沉溺于蛊惑效果的贵族们还在不知疲倦地寻欢作乐,但弥赛亚知道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恢复正常。 弥赛亚避开人群上了楼,这是一次不会被告知于圣廷的私人行动,他暂时以圣廷使者的身份寄住在王宫,明天他就会孤身一人进入深渊。 但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弥赛亚敏锐听到了什么,他把秘银圣器藏在了掌中,然后才悄悄推开了门缝。 顺着风迎面扑来的是一抹眼熟的红,差点撞在了他的脸上,猝不及防之下他用圣光化作利刃直接割开,却发现那是刚刚还被琉克勒穿在身上的裙子,丑得深入人心。 “为什么不进来呢?” 酥骨的邀请来自床的方向,帷帐的中间是玉体横陈,没骨头一样的手正招摇着让他靠近,但似乎又和刚刚有了些不一样。 弥赛亚藏锋于手中,上前两步,却听到另一声来自始终背对着他的座椅。 床上的人瞬间咬牙,而坐在那儿的人趴上了椅背,抬眼望向了他,又是一个和琉克勒几乎一般无二的外貌。 摩根家的三姐妹悉数潜入了这个小地方,除了刚刚现身的琉克勒,床上娇媚躺着的是凯瑟琳,座椅上一言不发的是卡珊德拉。 作为她们这次的目标,弥赛亚谨慎衡量了一下,解决掉两个还是三个其实问题都不大,但不使用圣光不惊动圣廷几乎不可能,最坏的打算不过是直接逃跑。 他想沟通一下神明,但神明此刻也许又进入了小睡。 “你选哪一个?” 床上的一个出了声,她以一个柔韧的姿态缓缓坐起来,似乎要让他非选不可。 双手支撑着爬近了一些,床上的那个斜眼瞥见了他胳膊上的小金链,故意问道:“还是你在等下一个?她成功引起你兴趣了吗?” “有点。” “很好。”凯瑟琳满意点头,“那真是没白让我去偷裙子。” 但下一刻,卡珊德拉就用受损的声带尖叫质问,“你为什么帮她要偷我的裙子?” “得了吧,你管那叫裙子,你还不如去我衣柜里再挑一条我穿旧的。”凯瑟琳教育完妹妹,瞥了一眼弥赛亚清澄的碧眼,难以置信地感慨道:“居然真的有人能睁着眼睛夸这玩意儿,还不如瞎了。你说呢,我亲爱的妹妹?” “他夸的是我。” 大门被重重摔到墙壁上,去而复返的琉克勒宣誓主权般逆着烛火站在那儿,她似乎只是去隔壁准备了一下,脸上的妆容还未卸去,但身上已经只剩下一条轻薄的黑色吊带,只到大腿处的裙摆迎风掀起,侧面的网纱该遮不遮,该露全漏。 好像今天是下了决心要拿下他。 她大步走来,面若霜寒地警告了自己的姐妹道:“这是我先看中的男人。” 卧在床上的凯瑟琳咯咯乱笑,她的目光抚摸一般渗人地粘在了弥赛亚的肉体上,趴起来支起尖尖的下巴,毫不介意地袒露了自己的前胸,开口就是轻慢地嘲讽了自己的天真的妹妹。 “你看中的男人,我睡过的还少吗?你上个月看上的预选圣子不还是死在了我床上。”她冷笑着说完,体谅般地询问了正站在三角中间的弥赛亚,暧昧微笑道:“或者你介意我们三个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记得是哪些小天使要的了 感觉可能还有点长 感谢在20210914 14:38:50~20210914 23:5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1、番外二 这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 如果不是重任在肩,弥赛亚觉得自己应该杀了她们。 但在他做出什么之前,愤怒的卡珊德拉咆哮着已经冲向了床上,一把揪起凯瑟琳的头发, 在胡乱抓挠和拳打脚踢中把凯瑟琳往床下拽, 边打边骂着责问凯瑟琳毁了她的裙子。 凯瑟琳吃痛尖叫,“滚开, 怪胎!” “你才是怪胎!” 分卷阅读166 被戳到痛脚的卡珊德拉不管不顾, 满嘴重复着怪胎, 凶狠地伸出指甲去抠凯瑟琳的眼珠子, 却被凯瑟琳反手抓下了假发套, 粘着皮的光脑壳像是在水里泡到发皱,连一张还算精致的脸都显得面部可怖。 出了丑态的卡珊德拉顿时藏到了墙角的窗帘布下, 她没什么底气地肚子和凯瑟琳放狠话:“我早晚要扒了你这贱人的头皮!” 卡珊德拉有着天生的血液病, 皮肤像是风干的蜡一样白到骇人,浑身的毛发都早已脱落,尖尖的指甲在凯瑟琳毫无防护的皮肤上抓出血痕, 她的状态已经完全介于畸形种和正常纯血之间, 连精神都受到了损害,但奇迹般的保留了清醒的思考能力,这才让姐姐们暂时不必处决她。 这也是弥赛亚第一次亲眼所见,但绝不会对其产生任何的怜悯。 圣光从他的脚下铺开,短短几秒就能如潮水般铺满房间, 他下了最后通牒说:“滚回摩根。” 离得最近的凯瑟琳最先受到威胁, 她站在了床上,毫不介意就这么给人看光,黑暗的力量在她面前筑起高墙, 暂缓了圣光的蔓延,但也仅仅是暂缓而已。卡珊德拉停止了啜泣,抱头躲到了姐姐的身后,沾染任何一点圣光都能让她的皮肤发红溃烂。 见他要来真的,凯瑟琳笑容诡谲,叫住了正在墙边看热闹的人,“琉克勒,我亲爱的好妹妹,看看你招来的大麻烦。” 被叫住的人耸了肩,在圣光蔓延到脚下之前,一跃而起向着正中间的人跳。 弥赛亚下意识地挥出手中的圣器,但它避也不避,以身迎上由着圣器斜刺入了她的左肩,还差一些就能把她的心脏烤成黑炭。 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鼻腔,但暖甜的女香也将他笼罩其中,眼前一张绝艳的面孔,琉克勒赤脚踩在了他的长靴上,轻声道:“我是真的只想和你睡一觉。” 强行拔去了圣器,琉克勒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口的唇,片刻的愣神里,三姐妹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但弥赛亚直觉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电闪雷鸣,深渊的入口潮湿又泥泞,翻落而下的碎石和泥流都让弥赛亚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他还没有自负到能一个人在极端恶劣条件下去探索一个未知的鬼地方,但这也给了摩根姐妹趁虚而入的机会。 打开房门想去吃些东西,迎面撞上白色的闪电打在了一张微笑的脸上,湿漉漉的雨水沿着她的发往下滑,精致的妆容都有些被洗去,半张脸绝艳半张脸素雅,肩上的伤口渗出血丝,衣裙湿透贴合出身躯的轮廓。 艳灵勾魂也不过如此。 “方便让我进去烤个火换件衣服吗?”琉克勒伸脚卡住了房门,好像她只是个雨夜过路人一样无辜,她现编道:“我的姐姐把我赶出了家门,说要我死在外面,我的妹妹因为我穿了她的裙子还在生我的气,你能发发善心收留我吗,圣子大人?” 弥赛亚突然觉得雷雨天的深渊也没那么可怕了。 见他不答应,一向善解人意的琉克勒黯然转身,当即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懒得再用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这次出来的是个醉醺醺的男人,琉克勒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让他丢盔弃甲,垂涎都写在了脸上,一点都没问她这样是怎么进的王宫,当即让开了门要她进去好好休息。 一个贵族在王宫里遭到血族袭击会发生什么,他们会第一时间去搬圣廷的救兵,一般会来个预选圣子带着猎魔人先探探路,而没有任何一个预选圣子会不认识弥赛亚。 他先一步把琉克勒拉进了房间,把她弱不禁风般的身体按在门板上逼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来烤个火而已。”她湿漉漉的样子实在是可怜,望着壁炉的好像真的只是来寻求帮助,但弥赛亚还没来得及心软一瞬,紧接着就是她有些羞涩地说:“顺便来看看你。” 再顺便一下可以做一些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弥赛亚今天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一把将她推向了壁炉,却对上了琉克勒扬起的面孔,浸透了水的每一个眼神都在表达着精致脆弱。 他却还能用嫌恶的语气说:“收拾干净了自己滚。” 湿透的美人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弥赛亚的胳膊,轻声细语:“你是只对黑暗种族这么残忍,还是对所有女人都这样?” “都有。” 但琉克勒毫不气馁,争辩道:“出生和性别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就像你也不一定会想当圣子一样,难道你就不会宁愿选择留在那个修道院里吗?但你根本没得选,而且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养母被推到阳光下活活烧死。 弥 分卷阅读167 赛亚一言不发,他当然不会忘了,也不会就此被拿捏。 他可以肯定,为了拿下他这个女人一定做了不少的功课,也包括他在进入圣廷之前的来历背景。 生身父母死在了饥荒里,他被一个好心修女收养,以上还算是个正常的英雄故事开端,那后面的就有些不适合睡前了。 修女只是个占据了修道院作为伪装的混血种,捡回了尚未开智的弥赛亚,虽然养着他只是为了多个打杂的,但包吃包住也算过得去,与寻常人家动辄就挨打挨骂的处境比起来,只是扫地擦桌倒端茶送水也不算什么大事,闲来没事的时候,养母还会教他点什么。 主仆两人混吃等死的日子还算滋润,直到弥赛亚五岁的时候觉醒了神降者的力量,他们正当手足无措,圣廷已经赶到,圣徒们杀了死了混血种再带走了他。 但弥赛亚不准备做出理睬,圣训之一:千万别和黑暗种族谈三观和逻辑,每年被带偏的都不在少数。 他神情冷漠,“你也想被烧死吗?” “不,”琉克勒反而带着鼓励望向他的眼睛,“我只是想说,至少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利,和我睡一觉怎么样?” 三句不离睡,他甩开了琉克勒大步朝外走去,正准备处理一下门口正在因为美人被夺走而敲门板骂街的醉汉。 身后是琉克勒的贴心提醒:“你准备去找你的同伴吗?他们已经快要进入王宫了,你现在下去刚好能碰到。” “同伴?” 他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的私人行动,如果教圣廷知道的话,他会有些难办。 “是啊,三个预选圣子。”她愉悦地说道,“而且其中一个刚好和我相识。” 至于她口中的相识是什么地步的相识,这就容不得深入思考了。 当弥赛亚到达王宫大厅的时候,三个预选圣子正在向着国王单方面告知,他们会需要在此落榻。 但国王显然有些犹豫无措,前几日刚刚有个自称圣廷使者的人到来,来了却又什么都不干,今天又来了三个,实在有些反常。 弥赛亚此时只能等待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大方站出来承认身份,然后将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变成教皇的秘密指令,让他们不多过问。 但难免会有人去查证,必要情况下只能杀人灭口。 国王已经为难地张开了嘴,但弥赛亚瞥见了一个身影在国王视线的对面一闪而过,正当犹豫的国王顿时换了一幅面孔,热情邀请了三位预选圣子在王宫下榻,他的国家正需要他们来散播福音,好像根本忘了还有一个圣廷使者的事情。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还有个麻烦更让弥赛亚头疼。 壁炉正在熊熊燃烧,房间内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甜腻气息,好像旖旎过后的芬芳,而琉克勒已经褪下了淋湿的衣服,裹着被子趴在他的床铺上,只露出一个诉说着他残暴罪证的肩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我这次帮了你,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弥赛亚又不是傻子,“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把他们引到这儿来的?” 被怀疑的人用脖子迎了上去,引颈就戮的乖顺姿态让弥赛亚不得不退了一些,但她的眼神里却满是狡黠。 “当然不会是我,但我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卡斯滕的现任族长有一子一女,但能作为继承人的只能有一个,他想让子女自相残杀留下更有用的那个。他的儿子自愿退出了争斗,但他的姐姐却不想放过他,让他跟着卡斯滕大领主的出兵来这儿,消息也是他的姐姐送给你们的,真可怜。” 琉克勒平淡道来,摩根家依靠钱权肉建立起来的情报网远比所有人想象的强大,蜘蛛网一样渗透了每一个心智不坚的人,铜墙铁壁一般的防护在他们眼中也是千疮百孔,譬如她现在正躺在自诩正人君子的圣子床上,而且一丝不挂地和他聊天。 “你不如告诉我,你来这儿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丝丝沁入神志,温凉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握住了弥赛亚的手腕,触摸在鲜活的大动脉上。 但琉克勒怎么都没想到,下一刻她就会被裹进被子里,然后从窗口残忍丢下。 呵,如此被人用完就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虽然最后是be,但过程应该还算有看头感谢在20210914 23:56:50~20210915 18:3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997609 4 分卷阅读168 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y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番外二 对弥赛亚来说, 他从来没有如此无能为力过,整天整夜的狂风暴雨好像没完没了,去往深渊的路都泡成了泥潭,就算雨停了至少也要几天的工程修缮, 而且国王根本不想拨款去修一条根本没人会用的路。 需要绕路的话又会花上一段时间, 而且他对这个地方根本人生地不熟。 他试图寻求神明帮助,但神明这次似乎睡得很沉, 他们最后一次的交流是在一周前, 神明说他似乎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要弥赛亚自己小心, 现在也只能算是预感应验了。 沿着走廊观察了会儿天色, 弥赛亚听到了男女嬉闹的声音。 如果是在琉克勒到来之前,这座王宫里一向都荒唐的离谱, 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但摩根家的蛊惑术会对被施展者造成一定损伤,她来的那一天抽干了不少人的精力,就连侍从都没什么精神。 当然也可能是和这糟糕的天气相关。 但弥赛亚听得出来, 那个女声正是琉克勒, 她正在和一帮无知无畏的男人嬉笑打闹。 几天里深刻认清了这个女人的本质,弥赛亚根本懒得再去理会,他只想瞥了一眼就走,毕竟他带的易容材料已最近用的有些节省,却发现围绕着她的那几个男人竟然就是圣廷的三个预选圣子。 他们的垂花的走廊里, 一张卧榻, 一张长桌,喝酒聊天,勾勾搭搭。 “再和我说说你们那个圣子吧。” 她将自己昂贵的头颅枕在了一个预选圣子的大腿上, 就算是卸了妆容,面孔上也尽是妩媚,仰面对着他们咯咯直笑,丝毫不介意年轻的预选圣子们对她试探般的抚摸,像个母亲一样包容。 “他太无聊了。”一个男孩儿殷勤抢答,“就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的喜好一样,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历练,一点都看不起我们这种资质平庸的。” 不,他只是根本记不住这些预选圣子,弥赛亚心想,就好像这三个预选圣子他大概知道叫什么名字,却对应不上人脸。 琉克勒多情的眼中浮现忧虑,“所以你们会欺负和孤立他吗?” “我们怎么敢呢?”他们哈哈大笑,“他是除了教皇和几位资历极高的主教外最有话语权的人,毫不夸张的说,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我们收拾包袱回家,毕竟预选圣子那么多,每年因为种种原因被黜退也是稀疏平常,但后果一般都会很严重。” “你们早晚会继任他位置的。”琉克勒安慰道。 提起这个,预选圣子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气馁,“如果他死了,我们中间最有希望的叫康斯坦丁,也是圣子亲自教授的学生,根本轮不到我们。” 但琉克勒亲吻了他的额头,“你已经很棒了,而且你才华横溢,如果不去当圣子的话,也一定能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艺术家。” “谢谢,你是唯一一个欣赏我在这方面天赋的人,我的父母亲就是不支持我画画才会把我送进圣廷,一直到今天,他们唯一的儿子只能当预选圣子侍奉神明。”其中一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袒露了内心后,贪恋的目光毫不掩饰落在她的脸上,小心翼翼请求道:“我能帮你画一幅肖像画吗?我想永远记住您的美丽。” 她欣然应允,然后抬起了头看向某道视线来的方向,眉眼弯弯露出一笑。 被再次示好的人转身就走。 深更半夜,这次的琉克勒被坚定地拒之门外了,就算她在风里瑟瑟发抖。 她靠着门板幽怨地碎碎念:“我只是和他们玩玩而已,你不会生气了吧?他们都只是群七八岁就离开家的孩子,缺爱了一些而已,但我现在深爱的人还是你,在睡到你之前我保证不会让别的男人碰,你就答应我——” 开门迎接琉克勒的一把秘银圣器,这次抵在了她的脸上,而手持秘银圣器的人冷漠地对她吐出了滚字。 面对着这种威胁,琉克勒冷静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顿道:“如果这张脸都不能让你有一丝丝的心动,那我留着它也只是便宜了别的男人。” “你不想活了吗?” “恰恰相反。”琉克勒认真地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想活着,和你睡一觉。你现在整个人都被忧虑笼罩,而且心里藏满了秘密一样难以捉摸。或许我能帮帮你,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自己对你的渴求,现在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她的每一个字眼都诉 分卷阅读169 说着深情,也有被拒绝的落寞与黯然,好像如果可能的话,她会剖出自己的心脏来证明自己所言字字泣血。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弥赛亚还是松了口。 琉克勒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壁炉边,连姿势都淑□□雅,贴心询问:“我能帮你什么吗?我虽然被姐姐赶出了家门,但摩根还有我的人能用,在这座小国里也可以。”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却沾了一手的染色剂,弥赛亚有些不耐烦地直切正题。 “你对这儿的路很熟吗?” “当然,我从小在本家长大,在这儿住了三百多年了。”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那你知道怎么去深渊吗?除了主路之外。” “当然,我知道一条可以直通的小路,而且非常安全。” 琉克勒的眸光闪闪,好像在为了自己能帮上忙而高兴,但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目的上—— “只要你陪我一晚上,我就亲自带你过去怎么样?” 也许是即将去深渊九死一生但又尚有遗憾,他还没来及有自己的湖边小屋,也没有养条狗陪自己钓鱼;又可能是封闭环境下地心理依赖,让他们如干柴烈火那样点燃;总之他这次没有拒绝琉克勒的拥抱,也没有阻拦她探入衣内的手。 只是有些不坚定,弥赛亚护住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交代后事一样说:“我还是第一次碰女人。” “那我绝对会让你难忘。” 得偿所愿的琉克勒撕破伪装,抬腿勾住了他的强健的腰,抚摸他的精悍的脊背,大笑着保证。 “你在干什么?” 感受到神降者不正常情绪波动的神明被惊醒,他单纯的询问里满是无措,完全难以理解他们所在进行的事情,然后他第一次经历了被神降者单方面切断精神交流。 窗外是电闪雷鸣,他们是翻云覆雨。 有人在他的耳边呢喃,“你喜欢我吗?” “有点。” 这次他没能违心。 弥赛亚的一晚上睡得很沉,身体和意识都还在回味着,伸手抱去却捞了个暖洋洋的空,因为阳光从窗口落在了他的床铺上。 好像真的只是琉克勒说的那样,她睡完就走,就算外面还是晴日。 弥赛亚摸了摸还作痛的脖子,血族喜欢在欢爱的时候用伴侣的血液来助兴,但从没想过会这么刺激。 嘲笑了自己自作多情,弥赛亚收拾好了衣服起来,望着满床狼藉也只能感叹自己被一个女人骗了身子,而且还没来得及问去向深渊的小路。 但他打开门,刚刚还被念叨的人正站在门口,双颊是被滋润的红,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金色托盘。 “让一让。” 她走进屋,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刚做好的暖汤香气四溢,温度适宜的牛奶,去了油和腥的火腿肉,还有切成片的吐司和水果。 “我亲手做的。”她不无骄傲道,“别浪费了我的心意。” 弥赛亚知道自己一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受了蛊惑术,现在恢复了冷静的头脑,绝对不会相信她只是为了讨好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给你生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琉克勒笑着抚摸自己的小腹,那儿还是一马平川,但昨夜被他疯狂迷恋过。她本性毕露,“我们的孩子会足够强大,能够继承族长的位置。” 震惊于她的疯狂,弥赛亚试图浇她一盆冷水,“那你也只会生下一个混血种。” 从来没有混血继承族长位置的先例,就算是破戒很多,而且毫无底线可言的摩根也没有。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琉克勒愉悦地说,因为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适合的纯血实在太少了,强行上的话会影响我们的家族关系,而且血族的怀孕率太低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不过你放心,等我怀上了就不会来纠缠你了,我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到他一出生我就会帮他换血,我们虽然成员不多,但每年失踪几个也无所谓。” “疯狂。” “随你怎么说吧。”琉克勒从一开始就没考虑他的想法,她将压抑的怨恨缓缓道来,“我的父亲在死前明明看中的继承人是我,我比姐妹更聪明,但她们比我更强大,所以凯瑟琳威胁我要是敢和她抢继承人的位置,就要把我的脸皮割下来藏进粪坑。属于我的东西,我早晚会夺回来。” 这已经超出了弥赛亚的认 分卷阅读170 知,他正在真诚反思自己,并警告道:“没有下一次了。” 有没有下一次得等下一次才知道,她从来没想过怀孕这种事情能一发到位。 现在琉克勒暂时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把餐盘推到了他的面前,目光温柔又慈爱,满满都是对未来孩子他父亲的关怀。 “所以,在我怀孕之前,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5 18:36:25~20210915 23: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ue褂子 5瓶;c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番外二 琉克勒答应亲自把他送到了深渊的入口, 从一条怎么看都不太正经的小路,仔细去看地上还隐约能分辨出白色的女士袜带和耳坠项链之类的玩意儿。 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准确些说是弥赛亚单方面表达了拒绝交流,而琉克勒也不准备打扰他, 总需要一些时间来年轻的圣子接受, 自己已经失身于一个黑暗种族的事实,并且未来一段时间这种情况还将继续。 她步伐轻快, 打了一把女士的遮阳伞在前面引路, 一条金腰带把她的腰肢束到纤细, 背影款款动人。 弥赛亚先是向着神明忏悔了自己所作所为, 在他的一通回避之下, 神明终于放弃追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开始讨论关于深渊。 但这其实没什么可讨论的, 总之一直深入, 直到本源。 “我差点以为你昨晚要死了。” 他不自然地情绪波动让神明焦躁不安,直到今天早上两人恢复交流,神明才松了口气。 “我很好。”弥赛亚生硬拒绝了关心, “至少能帮你先把你的兄弟救出来。” 神明纠正道:“兄弟只是个形容,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只是诞生的时候分割了而已,就像一个人被劈成了两半,我保留了头脑和心脏,但剩余一半同样很重要。” “到了。” 琉克勒在前面停住了脚步, 再向前数米就是深渊吃人的迷障, 他们从斜谷直入了深渊的底端,帮他省略了原本的入口的碎石和泥路。 “我就在这儿等你出来。” 她温柔抚摸着自己小腹,明明白白表达了对弥赛亚的需要, 如果不是弥赛亚已经认清了这个女人的本质,他或许会有那么一丝相信她的深情。 弥赛亚却没那么乐观,“万一我死在里面了呢?” 让她的计划全部泡汤,也白白牺牲了调查他针对他的时间,不知道她会不会恼羞成怒。 “那一晚上也够我血赚不亏。”琉克勒平静道,“但如果你足够强大,这就不会拦得住你,我选中你作为孩子的父亲,就代表我对你很有信心。” 她的坚定让弥赛亚有了片刻的恍惚,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能稍微正常一点、纯洁一点,或许她会是个很好的妻子,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全部价值都在于自己提供的种子上。 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弥赛亚头也不回地进入了迷障,他知道琉克勒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在弥赛亚消失之后,琉克勒没有和她所说的那样一直等在这儿,而是转身离开。 虽然进度比自己预想得要快,而且昨晚还算尽兴,但这样远远不够,她需要去一趟阿基拉,那个以无限扩张生育而闻名的石榴家族,讨要一点魔药过来。 深渊之内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必再赘述,年轻气盛还被派来送死的温斯顿在和三个预选圣子的缠斗中一道跌落深渊,半死不活的时候被弥赛亚顺手救了。 作为回报,温斯顿凭借着黑暗力量的伪装进入了黑暗的核心带出秽种,而弥赛亚用秽种毁了三把秘银圣器,神明陷入长眠,被带出的秽种趁机借助深渊内腐烂的躯壳们逃离到了人世间。 这是弥赛亚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但已经没有回退的余地。 唯一能给他带来些安慰的大概是,当他颓败地离开这儿的时候,在深渊的口子处,一抹倩影正迎风站在那儿,坚若磐石一动不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帮她打伞的男人,像个伙计一样牵着两匹马。 在看到想见的人出来后,琉克勒扯了条斗篷就从岩石上一跃而下,而弥赛亚以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自然接住了她,还挡住了阳光来的方向。 怀里的女人温 分卷阅读171 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虽然有些狼狈潦草,但圣廷的审美绝对值得相信,就算如此也难掩英俊。 “一切顺利吗?” “有些不太好。” 弥赛亚暂时没考虑那么多阴谋诡计,深渊内日夜不息的风鸮嚎叫和无边无际的黑暗简直让他的精神摇摇欲坠,埋首在琉克勒馨香的发间,能有个人在等自己活着回来的感觉其实不错。 “那先去休息一下再说。” 她拉着精疲力尽的弥赛亚向着驻马的方向而去,但那个帮她打伞的男人却拦在了路上,恶狠狠训斥了弥赛亚道:“你离她远点!” 他警惕地盯住了琉克勒所等待的男人,就算他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也辨别地了他身上一股令人作呕的圣廷气息。 “你应该感谢他,丹尼斯。”琉克勒拦住了不自量力的年轻混血种,温柔却坚定地阐明利害,“如果不是他杀了你的父兄,维尔家继承人的位置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你的母亲更不会注意到你。”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必要白白送死。 尚且还是个混血种的丹尼斯·维尔踌躇不定,他当然不会怀疑琉克勒说的话,他一向相信这个给过他安慰的女人,但也记得从来看不起他的父兄是如何惨死,眼神在不自觉地畏避着圣子。 他窝囊没用的样子当然让人毫无兴趣,弥赛亚招呼了始终躲在远处的温斯顿,不久前还年轻意气的男孩儿,在过度燃烧血脉后整个外表都苍老了不少,好听些说就是显得成熟稳重。 “温斯顿?” 琉克勒都没察觉到他在附近,也为了他的变化大吃一惊,她不知道卡斯滕没什么天分的小儿子经历了什么,但比起以往简直是脱胎换骨。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一点儿都没问他们怎么会一起,只是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我真高兴见到你没事,也许我还应该表达一下恭喜。” 弥赛亚问道:“你还打算回去吗?” 向着两人点头算作示意,温斯顿理所当然道:“我必须回去,我的妻子和孩子还在她手里,而且我的妻子还怀着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他已经知道自己姐姐要借刀杀他的事实,如果是过去他当然只能逃避,但现在他有了和姐姐抗衡的实力,或许算是因祸得福。 “有困难的话,你可以去找我的姐姐凯瑟琳,她一定会很乐意帮助。”琉克勒也趁机递上人情,让打伞的人帮忙牵一匹马来给他,这儿离卡斯滕虽然不远,但对一个累极了的人来说也够要命。 被她示好的人有些矜持,温斯顿绅士地进退:“谢谢。” 凯瑟琳和庞娜几乎差不多年岁出生,同为家族的长女自然从小就被拿来比较,互相看不对付很多年,落井下石之事彼此做的不在少数,如果能在这种事情狠狠坑一把庞娜,她一定乐意之至。 琉克勒将自己的手环送给了温斯顿,即使这让另外两个男人有了些本能的不悦,但她的表现太过于正经,好像真的只是无关床榻地送个人情。 目送着温斯顿远去,琉克勒和弥赛亚上了另一匹马。 她用手肘顶了顶弥赛亚的心口,让他回过注意力,咬耳朵般亲密解释道:“你是在吃醋吗?我只是可怜他而已,而且你也关心他不是吗?不过你放心,我说过我暂时只会有你一个男人。” “我没吃醋。” 弥赛亚有些违心地做出了否认,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戳穿。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琉克勒说,她的指尖在男人的心口打转,“保持些期待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抓住了她的手,弥赛亚恹恹道:“我现在只想睡觉。” 他们暧昧得旁若无人,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血族和圣子,而且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针锋相对。 所有人都有处可归地离开,被丢下的丹尼斯·维尔无能地踢石子进深渊发泄愤怒,但他知道刚刚走的那三个人没有一个是他得罪的起的,更让他痛苦的是,即使完成了血脉的转化,他也永远不会像真正的纯血那样强大,永远被他们看不起、压一头。 他喜欢的人眼里也永远只会有别人,把他当狗一样使唤,就算是本性是个婊子也不让他碰一下。 把手里的伞砸到稀烂,躁郁到满心想让他们去死的时候,丹尼斯看到了一点风吹草动正在从深渊里面发出,他下意识就想抱头鼠窜,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回头多看了一眼。 那是一具活动的尸体,残破到根本不必判断鼻息就知道已经死透了的尸体,但又不 分卷阅读172 同于尼克妃莉娅的杰作,那具尸体正在极其缓慢地进行着自我改造,面条一样柔软的身体渐渐撑了起来,看穿着打扮却是圣廷的预选圣子。 一个正在像虫一样爬出来的预选圣子。 丹尼斯大着胆子上前,没敢碰那些迷障,只是守在边缘和突然停住的“虫”形成了对峙。 见它似乎还有着思考的能力,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丹尼斯冒险用言灵命令它过来,而它也确实听从了命令,从地上一点点扭动起来靠近,悍然不惧侵蚀的迷障和比刀刃还锋利的地面碎石。 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它像是蛇一样不自然扬起了上半身,用眼球早已摔到稀烂的两个眼窝盯着丹尼斯,也许是脑絮的恶心玩意儿正从那儿流出。 “什么臭玩意儿。” 他的一声咒骂尚未收口,一团猩红的东西从眼窝中弹射向了他的脸,丹尼斯想躲避却已经来不及,最终拦住它的是琉克勒的小伞,这是一把做过附魔的防御性武器。 丹尼斯趁机用外衣罩住了那玩意儿,被罩之后,它就好像学乖了些,在他手里一动不动。 手里的触感黏腻恶心,丹尼斯不敢松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一块肉是不会说话的。 “我的妹妹呢?” 轻佻散漫的女声从他头顶的方向发问,丹尼斯急忙藏好了手里的包袱,但一切都已经被收入眼底,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和他一厢情愿的人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只是怎么看都有些盛气凌人。 作为摩根的族长,凯瑟琳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但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受了些伤,撕裂翻出的皮肉,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而且满脸阴霾,或许是因为她的妹妹们,其中一个和圣子勾搭不清,另一个半人半畸形。 “你拿着的是什么?” 凯瑟琳很好奇,是什么能把琉克勒的小伞撕成这样。 “是她让我捕捉的一个小玩意儿。”丹尼斯一肚子坏水咕嘟咕嘟,既然凯瑟琳都不认识这东西,不如给她一块作为实验,而且这张过于相似脸,让他不由升起了些报复的快感。 他恭敬请求道:“请容许我把这个小玩意儿献给您吧。” 他悄悄将那团腐肉不太恶心的一大块切了下来,包在手帕里递给了凯瑟琳,后者虽然嫌弃,但从来不会拒绝男人的示好。 “拿来吧。” 凯瑟琳用随身的脂粉盒子装了那玩意儿,这些东西虽然恶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琉克勒会想要,但反正脂粉盒她多得是。 做完这些她轻蔑地瞥了一眼丹尼斯,琉克勒看不上这种男人实在情有可原,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姐姐都不肯见一面,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凯瑟琳觉得原因应该远不止想抢她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剩两章了 其实在深渊入口处的场景可以形容为—— 一个深情渣女带着她的舔狗来接男友顺便看中了接盘侠。 84、番外二 琉克勒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一个木质的小屋, 在静谧偏僻的湖水边,背靠着水杉树林,被惊动的小鹿眨眼就跑没了影,四周辽阔但无时无刻不在悉悉索索, 门前还有长椅和园圃, 每一处都很用心。 “我从乌达拉克买了个现成的,他们知道怎么在松软的地基上筑起木屋, 也会进行防潮防蛀。” 至于为什么乌达拉克的话事人一边疯狂吐血, 一边用见鬼的惊悚眼神盯着她, 琉克勒并不打算去细思, 毕竟这些预言家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并不能都让人愉快。 她挽着弥赛亚的胳膊, 她看上去瘦弱且小鸟依人,但力气却一点儿也不小, 拉着他走遍了小木屋的每一个房间。 三室一厅的简单构造, 布置简约却温馨,让弥赛亚挑不出一点错误来发难,简直和他梦想中的一模一样。 他心情复杂, “你是怎么知道的?” 神秘的微笑浮现在了琉克勒绝美的面孔上, 但她像是魔鬼一样窥探人心,抓住弱点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步步沦陷。 “我询问了你的同伴,他们说你曾经在打败了维尔父子后向圣廷索要了一座小木屋,但是被主教们拒绝,因为他们认为这样的有失圣子的尊严, 另外给你送了一座行宫, 后来你转手就把行宫卖了。” 一点儿都不假,弥赛亚至今还记得一位主教差点被他气到心脏停跳,当场躺了下去。 “在这儿陪我怎么样?”琉克勒问道, 分卷阅读173 把他推到了深陷的沙发上,趴在他身上。 “我只有半年的假期。” 弥赛亚委婉表达拒绝,但身体却像是没了力气起来,以至于这更像是欲拒还迎,而且到现在半年还剩下两个月。 “那更要珍惜时间。” 说罢,双唇覆盖了他全部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细水长流,他们好像一对隐居世外的小夫妻,另外雇佣了一个仆妇运送生活用品,太阳好的时候就只有弥赛亚一人出门去捡柴钓鱼什么的,如果天气阴下来,两人就会一起去划船、漫布丛林甚至抓猎物。 琉克勒很擅长打猎,换下裙子就是英姿飒爽,而且她能捕捉到最细微的风吹草动,就算是草丛里狡猾的野兔,也能用最粗糙的弓箭做到百发百中,如果因为畏惧银器的话,弥赛亚简直想把十字弩送给她。 她刚刚猎中了一头母鹿,放跑了两只小鹿的避免竭泽而渔。 弥赛亚不会去打搅她的兴致,习惯性地去捡母鹿的尸体,今天可以烤鹿肉,回头却见到琉克勒惋惜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 她弹了弹弓箭,不无遗憾道:“你要是也能这么一击命中就好了。” 弥赛亚刚想说他也可以,但转而回过神,才觉着他们似乎不在说一件事情,在她炽热的注视下不由可耻地沉默了。 现在的生活哪里都好,如果没有每一餐食物里想方设法添进去的的玩意儿的话就更好了,助兴的还是助孕的,弥赛亚也不知道她到底收集了多少,厨房里有一个橱柜是完全属于她的,里面的药剂好像用都用不完一样。 如果弥赛亚拒绝了带药的食物,她也不会生气,换一份干净的而已,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这让弥赛亚偶尔觉得自己可能会和好色之徒一样,早早就被掏空。 除此之外,琉克勒每隔七天都会滴一滴血液和一种药剂融合,每次的结果都显而易见地让她有些失望,弥赛亚知道那是因为他们还没造出一个孩子。 但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两个月的假期还没结束,最先找到他们的是弥赛亚在圣廷的一个朋友,四处打听到了这附近,找到了他的痕迹,最后干脆放狗才寻找了过来。 “你知道圣廷已经快找你找疯了吗?”朋友和从前一样冲向圣子,但圣子却拦在了他的身后的女人之间,显而易见地拒绝了他的靠近。朋友狐疑地看向那个正低头择菜的女人,“这是谁?” 女人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但朋友一点都笑不出来,毕竟谁会不知道摩根的三姐妹? 但现在居然有一个潜伏在圣廷圣子的身边,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叛变了。 “我记得我假期还没结束。” 弥赛亚明确表达了谢绝拜访,但朋友简直气得想打他,“你知道圣廷已经快找你找疯了吗?深渊不知道为什么暴动了,那群黑暗种族力量莫名增强许多,连精神都亢奋到离谱,差点儿把我们好不容易稳固的防线冲烂。” 还有突然发病率史高的血液病,和奇奇怪怪又不像是黑暗种族会做的失踪案,圣廷简直忙得焦头烂额,急需圣子来稳定人心的时候,他却还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和一个血族女人过小日子。 简单交流了问题的严重性,弥赛亚终于意识到他该走了,但他看向琉克勒,有些恋恋不舍,又像是在期待着一个挽留。 “早点回来,”琉克勒小跑着上前,给即将离开的男人整理了衣服,还带了条围巾给他,在朋友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低声道:“我就在这儿等你,还要给你生孩子呢。”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有了圣子坐镇的人类军团和圣廷骑士团很快就将战局咬死,胶着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以卡斯滕为首的黑暗种族提出议和。 现在做主卡斯滕的已经是温斯顿了,因为黑暗力量的躁动,他的妻子和第二个孩子死在了分娩中,没几日,他就联合长老会弄死了自己的姐姐上位。 也显而易见的,他的力量虽然前所未有的强大,但身体却不如从前,经常没一滴血液都在反抗身体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借助烟草。 好歹生死与共过的,两人见面还算友好,但谁也没多过问。 圣廷本意是拒绝和解的,他们主张趁着弥赛亚尚且处于全盛时期,一鼓作气。 但这儿对至高神殿来说鞭长莫及,弥赛亚在圣廷的决断到来前就抢先签下了协议,然后就在一次小打小闹的战役中失踪。 对此朋友也只能麻木着脸,对人似假非真地解释道:“大概是和人私奔了吧。”对象还是个著名的黑 分卷阅读174 暗种族。 当然这种解释只会让人给他一个白眼,谁会相信侍奉神明的圣子和人私奔。 弥赛亚不抱什么希望地回到了湖边小木屋,他觉得琉克勒应该已经离开了,放弃他去找下一个目标,但推门进屋,她正在壁炉旁哼着歌织毛线。 抬头望向弥赛亚的时候,好像他只是短暂地出去了几天一样。 他们纵情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翻滚,好像每一天都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沉沦的像个瘾君子。 趁着女人恍惚失神的时候,弥赛亚有时会低声询问琉克勒,是否愿意嫁给他,但后者咯咯直笑,在回避问题方面技巧非凡,或者说已经摆明了结果。 他的心凉了凉,但动作火热。 琉克勒还是保持着每周滴一滴血液进入药剂的频率,有时候也会让弥赛亚代劳,反正结果似乎没什么新奇的。 弥赛亚看着手里逐渐变色的药剂,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和往常一样将药剂倒入了水池,好像无事发生。 似乎还是一切照旧,只是再次欢好的时候,他将种子留在了琉克勒洁白的小腹上,引来后者不满的一踢,随后亲自跨坐而上。 但第二日,他看到琉克勒亲自滴了血液,然后久违地唤来了传信鸟,带走一张便条。 琉克勒转过身,两人面面相觑,最终是她恶劣地笑了笑,一如他们在雷雨交加的晚上,那个本性毕露的血族。 “是时候了……” 仆妇还是和往常一样来送东西,她从未见过这儿的主人,也本该放下东西就走。 但这次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有谁在哭泣,她第一次大着胆子走进了这座屋子,密不透光且充斥着不自然的暖意,女人的低低的啜泣声缥缈渗人。 她被牵引着一般推开卧室的门,那是个蜷缩在床角的女人,憔悴的披头散发,发间隐约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肌肤上疼爱的痕迹,她抬起脸是令人惊心动魄的美,双目中尽是凄哀。 她看到仆妇的出现,眼中先是得救了的激动,很快却被惊慌所取代。 “求你别管我快走吧。”女人害怕地哀求道,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床边像是被布下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她每一次出触碰都会疼到直冒冷汗。她的低低啜泣让人心碎,“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会杀了你的。” 仆妇知道住在这儿的是圣廷的圣子,因而也更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她急忙搬走了床头的布下的炼金器件,还有两把不知为何在此的秘银圣器,给女人披上了一件衣服掩盖羞耻。 “你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得救的女人站起来,微笑着介绍道:“琉克勒,琉克勒·摩根,谢谢你亲爱的。” 等弥赛亚带着两条鱼回来,他看到了被吸干的仆妇尸体,和冷笑着挥刀向他的琉克勒。 后来,浑身是血的琉克勒抱着他的脑袋和两把秘银圣器去了卡斯滕,摊牌一样放在了温斯顿的书桌上,姿态冷艳地坐在了他面前,抚摸着小腹道:“我怀了他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6 23:01:37~20210917 18:2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番外二 温斯顿让人将头颅埋在了花园里, 他从来不会低估摩根家的狠毒心肠,蛇蝎美人对她们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种赞誉,也自然不会觉得这有多奇怪。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他相信弥赛亚也一定深谙于此, 但他还是甘之如饴。 “你其实不必如此, 你的姐姐凯瑟琳已经死在了弥赛亚手里,你现在回去名正言顺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知道, 我的人会打理好它, 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亲自来做。” 琉克勒的消息从来不闭塞, 但这不足以影响她的计划, 她需要培育一个强大且有手腕的继承人, 这在摩根家族并不合适,他们只会教他怎么让目标发情, 所以她看中了卡斯滕家族作为摇篮, 这个十二家中鲜少看起来正常一些的。 她说:“我觉得我很适合你妻子的位置。” “我答应过会照料他的妻儿,但这并不包括以娶进家门的方式照料。”温斯顿说,如果琉克勒坚定地要求 分卷阅读175 这么做, 他开出条件:“你得知道, 这会让我蒙羞。” 她生下来的一定是个混血种,这对温斯顿的名誉是一种极大的挑战,好像他刚刚失去妻子,就迫不及待把别的女人和野孩子一起接进来鸠占鹊巢一样,他还有个叛逆到令他天天都在头大的儿子。 对此琉克勒也早有准备, 她从容冷静地说:“我很有用, 我知道怎么治理你的家族内部,你可以安心解决威胁你位置的人和对你不满的人。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我已经服用了延缓生育的药物, 这会让我的生产延后两个月,而且我会让人准备好足够的血液,让他一出生就准备好换血。” 她将一切都已经准备周全,一时就算温斯顿再想拒绝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琉克勒趁机进一步紧逼,“你不会拒绝一个盟友的对吗?” 整个黑暗种族元气大伤,家族位次都在重新调整,谁也不知道彼此是在暗搓搓努力还是在悄无声息地衰落,摩根和卡斯滕都刚刚经历了换血,他们可以彼此互为依靠。 合约达成,温斯顿最后提醒她说:“我的儿子脾气不太好。” 琉克勒从桌下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我会给他母亲般的关怀,也刚好学习一下怎么带孩子,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不是用勾引的方式。”他强调道。 “当然。” 对于琉克勒嫁入卡斯滕,至少就明面上来看,只有小亚泽尔一个人是不开心的,没有谁会因为自己母亲的位置被取代而开心。 小亚泽尔堵住了当天的侍从,“她是脱光了走进去的吗?还是给我父亲灌了一瓶情药?” “不,”侍从惊诧于他的无礼,言辞之间俨然受到了极深的蛊惑,不无崇敬地道:“您最好尊重一下您的继母,夫人是一个非常端庄优雅的女士。” “那和我的母亲比起来呢?”小亚泽尔较真地问。 侍从尚且不知道这个小恶霸的恶劣程度,试图用理智来夹缝生存,对着孩子循循善诱道:“您的母亲当然是一位淑女,但这位新的主母也不错,而且——” 小亚泽尔不想听他说完了,偷偷把人打了一顿。 在正式入主卡斯滕的三个月之后,琉克勒就宣布了她有孕的消息,但承受注目礼的是温斯顿,因为这已经是他的第三个孩子了,就在短短的十几年之内,这在血族生育艰难的历史上都显得有些奇迹。 而备受瞩目的温斯顿,他表现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由衷的高兴浮现在了脸上,两人当众亲吻了彼此。 唯一为此感到恶心的只有小亚泽尔。 在琉克勒来的三个月里,她也履行承诺把整个卡斯滕除了这个混世魔王之外都治理得服帖,老旧的城堡被强行下令从内而外翻新,还有废弃的花房、艺术间、歌剧院和整层楼久无人打理的休息室都被重新启用,混血与纯血间区域再一次明确划分,大厅的家主挂画也交由专人翻新,每层楼配备的仆役身份数量费用都一一归档…… 三个月里温斯顿曾经出门过一周,回来的时候差点儿没能在大范围搭起的脚手架、吊架间找到城堡的大门,一进门就受到了相较以往堪称轰轰烈烈的迎接。 在对于亚泽尔方面,在明确受到继子的针对后,琉克勒选择暂时放任不管,而这个年轻好动的继子不出意外地找上了门。 他在某天温斯顿不在城堡的时候,带着一帮和他一样无法无天的混小子闯进了城堡的歌剧院,因为琉克勒正在这儿和几位夫人一起看剧,俨然是这座城堡女主人的身份接待客人,而亚泽尔看到这位新主母恼羞成怒,风度尽失的样子。 但琉克勒欣然命人呈上些小零食,再把剧目换成男孩子们喜欢的,和那些夫人们一一介绍起来这些男孩儿,她对每一个都了如指掌,绝不会弄错任何一个,而且话语间饱含期待和鼓励。 这当即策反了他的小伙伴们,每一个都表现得和她好像是一条战线一样乖巧,然后琉克勒又招手,让堵在门口的小亚泽尔过去坐在自己身边。 或许是对手气场太强大,亚泽尔坚持着最后的倔强,臭着脸刻意坐在了远离她的位置上。 琉克勒不必介绍,其余夫人们便纷纷表示了理解。 就在亚泽尔独自生闷气的时候,琉克勒主动递上了台阶,慈爱询问道:“你想来摸摸小宝宝吗?它正在踢我的肚子。” 亚泽尔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莫名口嫌体正地小心翼翼伸出了手,像是怕惊到了薄薄肚皮下的小生命,他曾经差点儿就有了个弟弟或者妹妹。 肚子里的宝宝有了些动静,吓得亚泽尔收回 分卷阅读176 了手。 “它喜欢它的哥哥。”琉克勒安慰说。 亚泽尔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看向了继母美艳的容颜,衷心道:“它会和你一样好看。” 琉克勒微笑着收下了赞美,并补充了希冀:“它也会和它的父亲一样强大。” 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夫人们趁机夸赞他们的和谐,并将亚泽尔对弟弟妹妹的责任心大肆吹捧,让他晕乎乎的。 剧院结束后,琉克勒带着亚泽尔以继承人的身份,像个小大人一样送别夫人们,还邀请了他去自己的房间用餐,并送给了他一幅更适合他力气的弓箭,而不是男孩儿们平时在场地里练习用的那种,答应了以后会带着亚泽尔出去打猎。 小亚泽尔被忽悠得团团转,有那么几个瞬间真的相信了这个继母已经承担起了他母亲的位置,最后落荒而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琉克勒房间的窗台上,能眺望到花园的大部分区域,而那块属于弥赛亚头颅的无名碑石就孤单地立在那儿,像是在她在心上扣了一道小口子。 也许怀孕会让人胡思乱想,挥走杂乱的思绪,琉克勒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压力并非来自于卡斯滕,而是摩根。 半个月前她的妹妹卡珊德拉潦草地给她写信,说凯瑟琳活着回去了,状态很奇怪而且身上怎么洗都很臭,脾气变得古怪,忘了好多事情,而且实力不知道为什么大不如从前。 卡珊德拉说自己有些害怕,就又把人给赶了出来,但直觉凯瑟琳已经把一个可怕的东西带进了家族,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再然后就是满页纸的救命,疯疯癫癫的程度比以往过之不及。 又有的时候,卡珊德拉以无比冷静的口吻告诉了她,家族内很正常,但字迹却潦草地像是用指甲抠出来。 而琉克勒留在摩根的人则始终反馈一切安好,至于所谓的凯瑟琳,也许是卡珊德拉的幻觉而已,在抑制畸化的药物里有不少致幻效果。 琉克勒当然不可能放心,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而让卡斯滕的人深入摩根又不合适,一切只能等孩子顺利降生之后再说。 “你会保佑你的孩子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事情的恶化远比她想象的来得要快,在又一次带着继子聊起猎杀技巧的时候,琉克勒聊起了自己的妹妹卡珊德拉,她最擅长用弯刀,和亚泽尔喜好一样,他们可以交流一下。 但亚泽尔突然面色有些不太好,像是有事在隐瞒。 他没能扛得住琉克勒温柔体贴的追问,将一切一一道来,为她难过般说:“圣廷的新任审判长捣毁了你的家,你的妹妹卡珊德拉死了,我很抱歉。” 不不可置信的琉克勒冲到了温斯顿的面前去质问,但沉默告诉她一切是真的。 “谁提供了便利?”琉克勒质问他。 没有谁能悄无声息摸入摩根家族,除非有谁开了方便的大门,比如用她和温斯顿交换的家族信印。 “我很抱歉,”温斯顿承认了其中的勾结,他警告似的看向知道自己犯错的亚泽尔,此时也无意隐瞒,“我本来打算等你分娩完再告诉你的,你的族人已经被秽种全部污染了,那是——” 琉克勒的脑子嗡嗡作响,她没听进任何更多,只觉浑身血液冰凉,身边是仆人急匆匆去叫助产婆和奶娘,还有七手八脚抬她回房间。 房门外,整个卡斯滕的目光都集中于此,窃窃私语聊着这个新的成员,敏感的却已经察觉到了族长情绪的不对劲。 亚泽尔小心翼翼地问了父亲,“她会平安吗?” 短暂惊诧于儿子会考虑别人的死活,温斯顿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亚泽尔忿忿问:“你打算再一次看着你的妻子和孩子死在眼前吗?” 温斯顿没有解释,只是长叹了口,他们没有时间来偷偷准备足够多的血液换血了。 很快亚泽尔就知道了父亲在叹息什么。 生出来的是个一眼就能辨别出混血身份的女孩儿,因为早产的缘故,她也没有如理想中的那样强大,而是皱巴巴地缩成了又青又紫的一团,比小猫还可怜,怎么拍打都断了气一样不哭不闹,一看就会早夭的那种。 被欺骗的怒火漫上了亚泽尔的心头,他需要一个解释,但房间的两个大人却沉默无言、早有所知,愤怒的他甩门而去。 “杀了我们吧。”琉克勒平静地要求道,“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不是你的孩子。” 温斯顿想说些什么,但琉克勒拒绝了任何的 分卷阅读177 解释,前所未有的灰败在她绝艳的脸上。 她最后强调道:“别把我们的骨灰埋在他旁边。” 最后母亲在阳光下被烧死,而那个孩子却受到了全部的幸运眷顾。 一只秃鹫闻到肉香过来,翻捡了一下襁褓里的孩子,像是嫌没肉一样,最后兴致缺缺地离开,临走前重重的一摔终于让孩子呛出水也哭了出来。 整个卡斯滕都死一般静悄悄,温斯顿孤身一人在窗台上熏了一天烟草。 他的桌上还摆放着来自乌达拉克的密函,提醒他这个孩子会通向一个难以预知的未来,对他们来说也许是改变,也许是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啦,给自己撒花,本章下24小时红包 下一本《法师被拐之后》暂时预计十一月初开感谢在20210917 18:20:22~20210918 00:4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