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马甲掉了[修仙NPH]》 闭嘴 叁月清晨杏花微雨,窗外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粉与白。 洛水坐在双螭首铜镜前,就着一片飘进来的杏花点在额心,捻着细细的羊毫笔,将眉轻轻地描了又描,确保镜中的人眉弯如月,双眸盈盈似水。 她起身,就着镜中那不甚清楚的一点反光,又将腰封用力束了束,待青衫下那腰确如细柳般盈盈一握,方才满意地抿唇笑了。 “侍墨——你还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再不抓紧就赶不上入殿供奉了!” 外面的奉茶早已等得不耐烦,又催了她第二遍。 “来了。”现在被叫做“侍墨”的洛水漫不经心地答了,拿过面盆架上的粗布巾帕仔细擦净双手,方才不紧不慢地开门出去。 她走得不算慢,但姿态娴雅,就像吹过杏花林的风一般,有种飘飘摇摇的柔弱之感。 扎着双髻的奉茶一看到她这样子就忍不住跺脚:“你平时装模作样也就罢了,刚吴长老已经着人来催,选考将即,弟子们再有半个时辰就齐聚,我们这就算跑着去也要那么久,要是出了漏子可怎么办?” 洛水抿唇一笑:“不要跑着去,就不会出漏子了。” 奉茶瞪她:“难不成你会飞?” 洛水也不答她,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只折纸鹤来,迎风一挥,便成了一只红顶白羽的真鹤,扑棱了两下翅膀在她们身前伏下。 奉茶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这种纸鹤……要五块灵石……不,不对,十块灵石一只吧?一般弟子手上根本没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 洛水也不答她,只是伸出纤手摸了摸仙鹤的脖颈,白得粉腻的颊上透出一点淡淡的粉,轻声道:“这会儿又不急了?” 有能飞的工具当然不急。 奉茶不理她,只追问道:“难不成你这个在内门当弟子的未婚夫是真有其人?” 洛水只笑不答。 奉茶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其实压根不信,侍墨有什么未婚夫,真有内门未婚夫,还能让人一直在问镜阁里一直擦师祖像不成?八成是哪个追求洛水的修仙世家弟子送的。 想到这里,奉茶就有点酸。 这个侍墨进来的时候就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修炼不认真,干活也惯来懒懒散散,还出过几次漏子,比如把滚烫的果茶泼到了前来巡视的戒堂“祭剑”身上,直泼得那冷面阎王当场黑了脸,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损伤,但还是把在场的人吓得不清。最后还是主管出面解释,说她小世家送上来的,上不得台面云云…… ——呸,都是在问镜阁里当差的杂役弟子,还当自己是世家小姐呢? 奉茶打从心眼底看不起她。她甚至听到了风声,掌管外门的吴长老也接到了管教师兄师姐的报告,在过阵子等新弟子进门,就要将这个侍墨赶出仙门去。 奉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私下里透露了这个消息,但没想到侍墨还是不急,每天还有闲心打扮,偶尔晚上还不见人,问得多了,才告诉她——原来这位真的是来投亲的大小姐。 “投亲?投什么亲?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家道中落幼弟叛逆离家多年吗……”奉茶向来不会说话,直接把洛水那点破身世掀了个底朝天。 洛水一点儿也不在意。 父母幼弟什么的,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没了啊。她对自己过去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懵懵懂懂,来到这里以后,有一段时间过也过得稀里糊涂: 毕竟任谁直接穿在了葬礼上,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里都会懵的。 她当时不过是走了个神,边上的婶子直接就一巴掌拍在了她肩上——这身子细皮嫩肉的,她当场就哭出了声来,真心实意地…… “走吗?”她问奉茶。 奉茶正后悔自己嘴快呢,想着自己提这“未婚夫”作甚,可看洛水笑盈盈的模样,又一时讪讪。她觉得洛水这人,什么都不好,但唯有一个好处,就是还算大方…… 奉茶摸下了腰间的储物袋子,掏了两个青团子递了过去:“……喏,你早上还没吃吧?”他们都还没辟谷,自然还是要吃饭的。 洛水也不说破,笑着道了声谢就接过放好,带着奉茶一起乘鹤去了。 纸鹤在天上悠悠地飞着,天玄门的缥缈仙雾在她们身边,就像是清晨溪边荡漾的水汽。 洛水看着看着,心思也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进天玄门快半年了,其实她也还没见到她的“季哥哥”。 她当然没见过,早在她过来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就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未婚夫。她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在意,可在家闲得无聊的时候,便翻起了原主人和她未婚夫的书信,抱着看小说一样的心情。 可看着看着,就别有些滋味在心头了。这来信一封又一封,字迹清隽,情谊绵绵,很容易就让她在心中勾勒出了那么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 她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妥,可不经意间找到了一个藏在书架匣子里的画卷,展开一看,就再也不觉得了——那画上的公子何止是温润如玉?根本就是如玉生辉好、俊秀无双好吗? 这看一眼还好,多看几眼就放不下了。 而且寄来的信从没未停过,她也一一回复了——来信的人喊她“洛儿,未见半分不妥,那她可不就是“洛儿”吗? 所以无论那些拼命给她拉媒的亲戚怎么说“仙凡有别”,她都铁了心不嫁。为便宜父母守孝叁年的借口着实好用,可也就只有叁年的保质期。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等她及笄就要来迎娶的人,似乎进入了冲击“淬体”的关键期,需要闭关。 而在闭关前,他还特地给她来了一封信,说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上山的引子,以后也会引她入门,待两人一起修炼,便是一对神仙眷侣。随信还另附一个装了金银珠玉、十几块灵石、纸鹤还有自炼灵宝的储物袋。 ——感动得洛水当场落下泪来。 于是洛水便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天玄门。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可时间久了就发现,修仙门派也不过如此。至少外门的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些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整日都是忙忙碌碌。 奉茶总觉得她傻,不上进,说她日子过得糊涂。洛水还觉得他们糊涂呢。 她可是心头一片敞亮,她觉着,她这未婚夫虽是身在内门有诸多不便,但始终没忘了她,这不,虽然闭关了,一直托他的同门给她送东西来呢。 这一晃神,她们就到了。 时间还早,还要再过半个时辰,学堂的弟子们才会在闻天峰的悬音殿集合,开始一年一度的考教,拔擢优秀的人才进入内门。 洛水的任务就是为弟子们准备文试用的笔墨,和奉茶一起布好真人们要用的灵果茶点。 她平日向来懒惫,但到底还是分得出轻重。和奉茶下了纸鹤便不再多言,直接朝着悬音殿后的仓库去了,准备搬运物品。 奉茶性子急,咒语用得也比她熟,叮嘱了她几句,就匆匆忙碌了起来。 洛水则在原地,一边看着装墨条的箱子,一边对着悬音殿的地图比划,不怎么熟练地念起了“搬山”咒: “凝气聚神,心眼先动,物随心移,填海搬山……” 面前两箱子墨就这样在她面前缓缓被无形之物抬了起来,一颠一颠地沿着她脑中的路线朝大殿走去,虽然忽高忽低——高的时候能差不多飞到殿高,低的时候堪堪砸到地面,但总算是顺利地动了起来。 ——还不错。 洛水掐着手势,只待最后一个结印就能完成任务,箱子就能自己长脚送到该去的地方了。 可还没等她高兴完呢,就见几道流光从天而降,她目光不自觉地飘了那么一下——结果那俩半人高的箱子就直直地朝着其中一人砸了过去。 “轰——” 箱子直接被暴涨的剑光绞了个粉碎。 可墨条粉碎了也是墨灰,风一吹,来人的那张冷峻的脸就黑了,真正意义上的墨黑。 洛水心道不妙,立刻跑了出去,苍白着脸,摇摇晃晃地跪下了,低头不敢多看。 来人冰冷的目光扫在她头顶,刀一样地刮来刮去,刺得洛水忍不住一个激灵,削薄的双肩微微颤了起来,簌簌如承霜的杏花。 “问镜阁——侍墨?”男人问。 ——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好啊?不应该啊…… 洛水一听心就凉了,头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 可她不能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祭……祭剑长老,弟子愚鲁,法术不精,还请长老……长老见谅……” 声音娇弱,甚至带着一丝仿佛哭泣的颤音——对面人没立刻回答,但原本刮得她头顶生疼的目光却像是好一些了。 ——这就是这身体的好处了。 洛水微微松了口气,就这声音,一般人都得心软,别看奉茶平时损她损得狠,但只要她一上这哭音,奉茶就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她倒是不指望面前的人能和奉茶一样心软,只盼着他能赶紧离开。 可这男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你道歉的时候,甚至不肯看着人么?”男人问她,声音沉而稳,听不出多少怒气。 于是洛水的屁股也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就在半个月前,鬼才晓得,她听这声音整整听了一个晚上。好在对方不可能记得那事,没再找她麻烦。 (“所以我才让你听话点,”)一个戏谑的笑声在她脑中响了起来,(“你听我的话,乖乖地完成任务不好吗?这样还能少挨点肏……”) “闭嘴。”洛水冷冷地命令她脑中的“鬼”安静点。 可说完了才发现哪里不太对,周围有点太安静了——她脑袋有点冷,屁股也更疼了。 什么嘴? 理智上,洛水知道自己应该再伏低点,给面前的人磕几个头,没准就糊弄过去了。可她向来觉得自己虽然好说话,但还是个有原则有骨气的人。 哪怕此刻周围一片死寂,她也没觉得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 不就是一点意外么? 不就是让祭剑长老当众黑脸么? 不就是让他当众黑脸之后又继续落他的面子吗…… ——嗳,要不还是磕个响头吧?就当祝人长命百岁……不,这儿的人活得可不止百岁…… “起来吧。” 就在她纠结这个头要不要磕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终于还是开了口。 周围气氛立时一松。 洛水身上压力顿去,精神立刻松快下来,双手一撑就想爬起来。不过她自觉脑子还在,认为这时候应得太快、起得太急都容易惹人怀疑,露了形色。 于是洛水特地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摆出一副做错了事诚惶诚恐的模样,照着曾经看过的话本,颤着点泣音低低回了:“谢过长老……弟子……弟子自知有错……口不择言,还望长老从轻发落。” 她觉得,自己的姿态都已经低都这个份上了,对方必须大人有大量。 “……也好,”果然,祭剑听完她的泣诉,沉吟片刻道,“既然你已知错,便随我去领罚吧。” ……? 洛水觉得,每次当她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的时候,一定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我建议你吃顿好的。”)她脑子里的鬼非常和善地提醒她,(“一会儿你就没力气了。”) 洛水不想听,她现在只想把自己脑子抠出来,连同这个鬼一起扔出去,让它们去死。 可这事儿她决定不了。就好像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成了孤女,得当众现学怎么才能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她也没办法让脑子里的这个鬼从促狭鬼、讨厌鬼变成话本里的艳鬼。毕竟这鬼和她的身世一样,也是原身自带的。 洛水刚到此地时精神恹恹,还没发现脑子里有这么个玩意儿。 直到她第一次出门求姻缘,被强盗打劫,家丁仆从去了大半,脑子里突然出现个声音,给了她一段“口诀”,才算是保下命来。 这个带点懒洋洋的意味、温和剔透的声音自称为“公子”,说他是已死之人。 自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洛水对它很是依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可听着听着,她就觉着不对劲了。这鬼居然说什么它乃“窥得天机之人”,表示与洛水有缘,告知洛水“既入我门,当从吾命”,一副邪教做派,非逼着她让她修仙然后给他做事,不听话就会有什么“血光之灾”云云。 洛水听了,“噗嗤”就笑出了声来: “你一个死鬼,还能帮人算‘血光之灾’呀?” 后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回忆,总之她和这该死的鬼达成了协议: 它帮她和“季哥哥”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作为她想办法取得天玄至宝“分魂剑”的报酬。不仅如此,只要她做到了,他就传她一部完整的“织魂谱”,足以让她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正好季哥哥邀她去天玄门,她也就半是勉强半是欣然地去了。当然,她没有修炼基础,入门试炼全靠的是脑中的鬼,他用各种手段包圆了,洛水才勉勉强强入了天玄。 修仙她是真不想修的,从这只鬼“强迫”她“辟谷””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不想修,哪怕这鬼一直在她耳边叨叨什么“天命选择”——“好好修炼成为掌门弟子,在天玄门内混得风生水起,打败祭剑长老,光明正大地成为分魂剑剑主”。他说这才是取剑的最佳命途,可惜洛水不听,只得作罢。 剩下它提供的选择便是,想办法接近现有分魂剑的主人祭剑闻朝,伺机盗剑。 (“从今天开始,照我说的完成修炼任务——至多一月,闻朝必成你入幕之宾,之后再谈取剑自然轻而易举。”) 洛水拒绝了,因为她知道,这鬼建议的意思就是天天晚上和鬼睡,用阳气换修为,练它那个吹上了天的“织颜谱”,把自己练成个绝世美女,自然事半功倍。 她当然想变美,美是一辈子的事,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勉强答应了那鬼,开始了一天一顿饭的日子。可要通过这个手段完成任务,洛水还是有些犹豫的。她自觉还是个正派的人,虽然被脑子里的鬼半路忽悠走了条看着不怎么正派的修炼路径。 “我要光明正大地完成任务,堂堂正正地拿剑。”她说,“你且看着。” 此时此刻,洛水想的是,如果时间可以退回半个月前,她只想冲回去揪住那个脑子里进水的自己,大声告诉她,千万不要故作聪明把茶汤泼到祭剑身上,千万不要。 她还记得,当时那碗茶汤效果很好,从脸泼到了手,她正好借着含泪擦拭的机会,将事先绣好了字的罗帕悄悄塞到了闻朝手中。 “嫉恶如仇,性如其剑,望之分魂断魄”的剑使闻朝居然没有当场发作,还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帕子。这让洛水很是得意,觉得自己魅力使然,面上当即收了眼泪转为娇羞,飘飘摇摇地退了出去 当晚她特地寻了一身银线绣鸾鸟的白裙,腰配饰剑,梳了个清丽的双环髻,月上还未上柳梢,便候在了问镜阁深处的一座偏殿里。 闻朝来得不算高调,但也绝非低调。他没有选择御剑直接降落偏殿,而是从问镜阁大门直入,视七重封禁大门如无物,一步破一禁,如分影断水的风,不过一个恍然间,黑衣冷面的阎罗便站在了洛水面前,未有惊动任何守卫。 洛水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能看到他从进门到站到她面前时的情形,她只知道当对方那双清冷冷的眼俯视她时,她脖子都凉了。 她下意识地便往后缩了一步。可刚一动作,才惊觉对方不知何时已然绕过她,稳稳坐在了上首,单手支颌,只沉默望她,像是候她已久。 洛水不敢贸然开口,可对方半晌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洛水很痛苦。夜晚风凉,殿门还开着,她冷。 等了又等,她脚都冻麻了,鼻子也有点痒了,只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便一咬牙,轻声道:“今日……今日请长老过来,本是有个不情之请。” “若真是不情之请,大可不必再说。” 洛水噎了一下,她忽然有些理解,当日脑子里那鬼被她一句顶“死鬼”回去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此刻,她脑子里的鬼安静得有些异样,不知道是因为邪魔歪道天然畏惧分魂剑剑主的威势,还是憋着等看她好戏,不管哪一种,她都没有退路。 “……长老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罢,”她干干地笑了一声,显得十分紧张,“我,我只是仰慕长老风采……所以……所以希望……长老能知我心愿。” 她结结巴巴说了大半准备好的话,只剩最后那句,可想要说出口,不知为何总有些忐忑。 略一踌躇,悄然抬眼就恰好对上了闻朝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对方似乎对她这有些冒犯的措辞并不十分在意,像是在等她继续,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看起来平静非常。 这个认知让洛水精神一振,脑子也活络了起来,之前设想好的情景立刻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盈盈拜倒,白裙悄然旋开,声音娇软却透着坚定:“我仰慕长老已久,望长老收我为徒,教我习剑。” 很完美,足以让任何坚铁化为绕指柔。 她确实拜倒了,也看到了自己的裙摆开得漂亮,声音亦是计划那般令人满意——只除了一样。 她听到自己用娇软却坚定的声音说: ——“长老,我想和你学耍剑。” “汝妹吾养之”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该死的鬼当场在她脑子笑到爆炸,显然从刚才一直憋到了现在,(“耍剑——?没错没错就是耍剑,小洛水啊小洛水,你可真是诚实得可爱……”) 闻朝皱起了眉,脸色说不上十分难看,但也不像是会点头答应的样子。 洛水当即白了脸,忙拜了一拜:“弟子愚钝,学业不精,胡言乱语还请长老原谅——我、我确实只是想和长老学剑,拜长老为师。” 闻朝盯着她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方道:“拜师可以,叁个条件。” 洛水闻言大喜,这情况比她预想得要好太多——她知道自己的修为和名声,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亮点底牌说服闻朝——叫“公子”的鬼说过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提升她的资质,不说像个天纵奇才,像个可造之材总归没有问题。 没想到她还未及展示天资,目标祭剑就已经透出了“可以答应”的口风。当真出奇顺利。 “长老请说。”她挺直了腰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祭剑。 对方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眼神亦柔和了些。 “一,半年之内完成辟谷。” “这个自然。”洛水满口答应。 “二,斩断尘缘——” 洛水自然说是。她早已父母兄弟亲缘断绝,人世只留了一处家宅,其余的财物全折了金银收好,只待完成任务后与季哥哥一同归家。她想得好,他要愿意,两人便携手红尘,共赏人间风景;要是不愿,她便留在仙山,等学会了御剑再与他遍游仙境…… 只是这样稍稍一想,洛水便痴了,浑然不觉四下不知何时又安静了下来,不管是她脑子里还是面前。 闻朝望着突然霞飞双颊、眼神飘忽的洛水,面上神色不改,心绪却是复杂难言。 没错,就是“复杂”。 很少有人能让天玄祭剑、分魂剑剑主这般苦恼。 于他而言,世间之物分为两种,没威胁的,和有威胁的。 分好了之后,处理起来自然便简单许多:“没威胁的”可以直接无视,“有威胁的”一剑斩了便是。但不妙之处就在于,面前这位恰好踩在了“分界”之上,“麻烦”得很。 确实麻烦,而这个麻烦某种程度上还是他自找的,或者说是主动找上他还避不开的那种。 是季诺找的他。 季诺是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入门虽晚,可不过数年便连破两境,加上为人温和开朗,君子端方,直接被掌门收作了亲传,成了闻朝的师侄。掌门白微对他十分看重,但因修炼与门派事务繁忙,便托了闻朝平日代为照看。 季诺事情不多,只是偶有修炼之事找师叔闻朝请教,分寸把握得极好。一来二去两人性格颇为合契,很快就成了至交好友。 约莫两年前,季诺第一次找到了他,托付他一件“棘手之事”。 大意便是他因父母之言,有一未婚妻在俗世,二人自小见过数面,平日偶有信件往来。几年前季诺拜入天玄之机匆忙,虽也有去信告知,但到底入门后联络便少了。 这年季诺听闻未婚妻父母重病,家有变故,便托人去问,然而对方似乎怨他这两年音讯断绝,不肯再回他只言片语。 季诺开始还有些踌躇,可去了两封信后,对方只回了寥寥数语,冷淡之意明显。季诺估摸着对方是生了解除了婚姻的意思,自然也不愿意耽误女方,只待女方出了孝期,时机转好,再言一别两欢。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他下定决心的当晚,心境似乎有所触动,可直接冲击淬体之境。修仙机缘,稍纵即逝,季诺当下不敢耽搁,只能联系了闻朝,同时修书一封,言明了来去因果,末了道: “信件、庚帖等物已一并交由闻兄,还望闻兄代我宽慰一二。吾妹年少,心性烂漫纯真,多愁善感,可与她徐徐分说。待她心绪稍宁,再言明解除婚约之事。” 闻朝应了。 可待要提笔,祭剑长老才发现此事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轻易。 他自幼失怙,长在天玄,因了从小被选为祭剑的缘故,好友寥寥,鲜少与人多言,更不知如何写信“宽慰一二”。好在他天资卓绝,所有剑谱过目不忘,使出来亦是轻而易举,模仿季诺的笔迹自然不在话下。 他既然答应了季诺,便打算好好去做:按照好友的意思,认认真真地宽慰起“洛水妹妹”来。 他写第一封信时,措辞还颇为谨慎,先用季诺的口吻温言道歉,表示自责,然后言明他在天玄门的近况,尤其注意模仿女修们的行文赘笔,描写了大段于修真者枯燥无用、但对凡人来说或新奇有趣的修炼见闻,最后询问对方近况,问她: ”不知吾妹近况如何?若有烦心之事,愚兄痴长几年,或可代为宽解一二。” 同时附上了季诺私藏的一枚书签。 写完了,闻朝检查再叁,确认没有疏漏之后才徐徐吐出口气,着传讯纸鹤送了出去。 原本闻朝估计,按照季诺的描述,他的未婚妻还在同他怄气,第一封信被退再正常不过。为此闻朝也有准备,打算若叁封去信无回,便直接按季诺所言解除婚约。 可没想到,去了的纸鹤当天就回来了,还送回了一封浸染着人间桃花香气的信笺。信中言辞切切,先是说她早前大病缠身,骨子惫懒,无法回信云云,接着表示收到书签高兴极了,作为回礼,便送上了她刚编的同心结,最后又问起他近况,字里行间都是对“季哥哥”的好奇,还特别强调: “若季哥哥得闲,与我多说些仙山见闻可好?” 闻朝见去信中花了最多闲笔的地方到底没有浪费,暗自欣慰,提笔便回了,不忘改头换面添了点季诺的事迹与天玄见闻。按照他的理解,既然对方喜欢,那多写点总归没错,可让对方早点“心绪安宁”。 他早前没发现自己于撰写闲散小记一道也颇有天赋——每每去信,总能得到对方数倍于他的回复,欣慰之余,灵感激发,甚至于许久未动的“转灵”之境也有了隐隐松动突破的迹象。 于是接下来书信往来频繁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季诺的“洛水妹妹”文字稚拙,内容比女修们的更是繁杂无用,多是今天钓鱼,明天做糕,后天织锦,节日里再看灯逛庙求签。 可她总能从一堆无聊的事中抓到些有趣的点,比如鱼的尾巴是金色的,和她用的钩子一样;糕里桃花是她亲手摘下洗净的,只挑双蕊的摘,寓意好;新织的帕子里面,金线是她拆了自己的首饰打的,红色的是她用花仔细染的…… 当然,随信也一定会有她信中描述过的礼物:鱼钩,糕点,锦缎,花笺等等。闻朝还专门找了个收灵草的白玉匣,仔细收好,只待季诺出关再一并给他。 开始闻朝未觉得频繁信件往来有什么,只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连季诺初入天玄迷路之事都已写了,这才察觉已是写无可写。 他只得添笔写了点自己的修炼生活,充作“季哥哥之事”,毕竟大多修士都是如此,并无不妥。可修炼之事多枯燥,几次便写完了,剩下的具体修炼内容他纵有无数体会,也无法与凡人洛水说。至于祭剑的任务多与诛杀邪道有关,过于血腥,亦涉及门派机密,也不能写。 于是闻朝只能继续写风景,写山写水写花草,待到他把自己洞府前的挂剑草都写了第二遍,得空就要折腾天玄花草的祭剑长老这才意识到可能哪里不太对。 确实不对,洛水送来的礼物已经攒了五个大匣子,信件也早已是肘高的一沓,需要用她亲自搓的染色麻线才能分别扎好放稳。 闻朝直觉不该再写,应该尽早提出解除婚约之事。可每每收到洛水厚厚的来信,他就一字难落。 他认为这是因为委托本身颇为困难:毕竟无论如何粉饰,只要退婚,就很难让一位“多愁善感”的少女避免心绪不宁。他只是想好好地完成季诺所托罢了。所以他还需要仔细斟酌。 闻朝这样认为。 而就在他开始刻意减少去信时,洛水突然来到了天玄门。 1. 关于“你老婆真棒”/“朋友妻真香”这件小事 2. 境界划分:辟谷,洗髓,淬体,炼骨,转灵,蕴神,飞升 3. 不要站未婚夫,他就是个工具人,同类型人设有更香的(胸口敲得邦邦响),这个就不要了,真不要了(应该没人会觉得可惜吧? 使不得使不得 闻朝接到信的那天,刚刚写完了一封新的回信,还没想好要不要立刻寄给洛水。 结果对方又来了一封。这封信比以往的都薄,笔迹飞扬,难掩主人兴奋: 洛水告诉他,说自己已经通过了天玄试炼,表示一定不负季哥哥期望,努力修炼。 闻朝第一反应是要不要去看看她——可念头一起,立刻觉出另一种不对来: 先不说动机。闻朝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天玄见闻,在他看来,身为凡人的洛水心生向往是很正常的事。 关键是资格。季诺没有明说,但基本可以肯定,他这个未婚妻是没有修炼资质的,不然以季诺的脾气,断不可能留她一直在凡间。 而后来他暗中留意的一些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天玄新来的外门弟子中,洛水的存在实在有些扎眼,不仅因为她生得好,外加入门小半年了也还没辟谷,更因为她把在凡间的“陋习”统统搬到了天玄来——摸鱼,绣花,编绳,打糕,甚至求笺,一样不落。哪有半点努力修炼、寻仙问道的意思? 他还记得有一晚,自己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去暗访问镜阁,结果就看到擦完了供桌的洛水拿起插着柳枝的净瓶,倒出水来洗了洗手,又用师祖的道袍仔仔细细把每一个指缝都擦干净了,然后才拈起桌上供着的青团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恨不能当场抓住这个小贼。可同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看着她吃到掩嘴打了个嗝才郁郁离开,等第二天才寻了个由头去问镜阁巡视。然后,便有了这私塞罗帕后的夜间会面—— 闻朝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洛水一遍,见她粉面含羞,只觉得心绪愈发复杂难言。 说到修炼的资质,洛水身上颇有疑点。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只朝他一瞟,以他“转灵”之境,都觉得心神动摇。而白日见到来往男修,无论离得多远,只要朝洛水的方向一望,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黏。 一想到这里,闻朝就烦闷无比。 他认为,洛水这种扰人心神的能力,很可能是因为走了邪魔歪道。毕竟天玄貌美女修不少,但像她一样,能对那么多男人、尤其是对他造成影响的根本闻所未闻。 但也只是很可能而已。闻朝自觉冷静非常。 毕竟就他观察,洛水身上并无邪气。而且眼前这个人毕竟是那个信中文字烂漫的少女。 无论闻朝多么不愿意承认,突然听到洛水进了天玄,他确实感到了那么一丝丝高兴。 她提出拜师一事确实出乎意料。祭剑收徒,非同小可——当然,若只是普通弟子,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是季诺的好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然要照顾好他的未婚妻;可闻朝也没忘了自己是祭剑,天玄的诛邪之剑。于情于理,他都要弄清楚面前这位身上的情况,彻底地。 所以闻朝提出了叁个要求——从易到难,只待她自己主动分说清楚。 然而洛水再次出乎意料地,居然在第二个条件上就卡住了——不知道为什么,闻朝对此很是有些不豫,堪比他白日突然被洛水塞了罗帕时的烦闷。 “断绝尘缘的意思是,你与季诺也得断了。”他看她犹豫半天,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飘,再也忍不住,直接冷声点破。 “你也认识季哥哥?”洛水先是一喜。季哥哥果然办事妥帖,早早就承认了她,不然没法解释连祭剑长老也知道他们的关系。 但她很快又回过味来,看祭剑的脸色还有听刚才的话,好像不是很喜欢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修仙要求静心吗? 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扰人心绪的烦人精,和她脑子中的鬼绝对不一样——她的目标是成为一个温柔活泼知情识趣的好姑娘。 洛水犹豫半晌,还是本着“修仙要从心”的认识,硬着头皮弱声陈情:“季……季师兄与我自小便有婚约,我俩两情相悦……”说到后面她不得不以袖掩面,好遮去半面晕红。 “既入仙门,当断尘缘。”闻朝重复。 “我们现已都在仙门了。”断没断都入了——洛水垂首,指尖抵在一处,绞来绞去,“而且季师兄其实也和我说过修炼的重要性……总之我们不会妨碍彼此修炼的……” “够了。”闻朝突然冷声喝断,“真是……邪门歪道。” 洛水猛地抬眼,怎么也没料到刚才还好好说话的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她就不懂了,仙门里结为道侣的人不知凡几,凭什么就要她断绝尘缘?凭什么就说她邪门歪道? 她满心的不服,面上却是因为激动白了脸色,双眸隐现泪光,端的十分可怜,仿佛委屈极了。 可对面的人却似乎真是铁石心肠,不仅没有半分宽慰她的意思,接下来的叁句话,差点没把她魂儿都给吓飞了。 “所以我还有第叁个条件待要考问你——以你资质,如何能入得天玄,心中可有半分明了?” “若不是用了非常手段,以你辟谷未成之能,何以破我法身,泼那一杯茶?” “你可敢叩天叩心叩问此剑,再道一句‘此身无邪,此心无垢’?” 他声音沉沉,仿佛蕴着一截未开光的玄铁。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柄杀意浸骨的纯黑长剑平凭空浮现,悬于他张开的掌上,直刺得洛水当即双目疼得落下了泪来,只能扭头避开。 “怎么?不敢说么?”他问。 洛水泪水簌簌,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想象得到:对方骨节分明的苍白指节已经缓缓收拢,牢牢握上了漆黑的剑柄,只待她一个回答便锋芒毕露。 ——若是回答错误…… 洛水简直不敢想。 她脑子还是懵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坚持陈述实情,就要被这样对待。不,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一杯茶倒对方身上就能露了“邪魔歪道”的行迹…… (“别怕,”)脑中的声音却仿佛一点也不慌,(“我教你个方法,包管你无事。”) 洛水正因为眼睛难受哭着呢,闻言噎了一下,仿佛哭到一半哽住。 (“你不是老说,要和你季哥哥一起生,一起死,哪怕死也要死在他怀里吗?”)声音笑嘻嘻的,(“来,就是现在,撞上去吧,然后照你想的那样做,我们来破他真正的法身。”)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强调自己要死也只能死在“季哥哥”怀里。 可下一秒,便见对面剑光一闪,显然已经是等得不耐,只待亲自验证。 洛水想也没想,胸口直直朝剑光撞了上去—— 当然是睡了他啊 撞上去之前,洛水以为她死定了。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应该确实已经是个死人了,尤其是在她一把扑进了祭剑的怀里之后。抱着她的人紧紧箍着她的腰,没有将她推开的意思,但也没有半点放了她的意思,十指掐得她疼极了,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倒更像是抓住了一个妖怪。 闻朝那冷冰冰的一句“何以破我法身”犹在耳边,她这就又现场给他示范了一次。 ——这下没问题也有问题了。 天玄山上想对祭剑长老投怀送抱的女修多如过江之鲫,哪怕大多数人畏于他的威势,不敢轻动,但难保有大胆的。若是如此轻易便能近了他的身,那恐怕祭剑走路也好、御剑也好,从此便没了清净。 这个道理,洛水也是到此刻才真正想明白:她那一碗茶实在是泼得太蠢了,太显眼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当场捅了她,可洛水依旧害怕极了。 她觉得冷,觉得饿,当然,还很想哭。 (“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办呀?”)她连声问脑子里的鬼,如果脑子里能流水,那么她现在害怕的眼泪能把这只讨厌鬼给直接淹了。 (“你说怎么办?”)鬼顺着她又反问了一遍,然后笑吟吟地帮她答了,(“当然是睡了他啊。”) 洛水:“……” (“怎么?”)见她不动,那鬼仿佛很新奇,(“都这么多次了,你还需要我教你怎么睡他吗?还是要我亲身示范?嗯……以后倒不是不可以……”) 洛水:“……” 如果她脑子里能打雷,她现在就能让这只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血光之灾。 (“别怕,”)脑子里的鬼给她打气,(“只要你直接睡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睡完他就忘了……唉,你怎么还不动?难道这么久了,你真的还会害羞……”) 它沉吟了片刻,方才非常勉强地说道:(“那好,我一步步说,你先运行织颜谱第一重‘生香’……”) 洛水闻言,弱弱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闭上了。 (“……你忘了?”)脑子里的鬼显然十分头疼,假如它还有头的话,(“你真是……那直接一点——你想象一下,你第一次看到‘季哥哥’的画卷时,你想在哪个情境里、用什么样子、怎么上他——想好了就亲他吧,快一点——”) 在鬼叫声的连连催促中,洛水缓缓抬起了头来,正好,闻朝也朝她望来,双眉紧缩,眼神不善—— 大概是因为死到临头的缘故,洛水也注意不到什么杀人不杀人的眼神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面前那双削薄的唇。它们死死地抿着,显示出主人的顽固与不好相与——但也是真好看啊,和她“季哥哥”那种温和的、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唇完全不同,面前的这双唇透着一种克制的锋锐和禁欲,仿佛极难撬开,这让人很是期待,若是就这样舔上去的话,是不是能让它们变得柔软起来? 她双睫微阖,就这样亲了上去,脑中想的是第一次见到那“季哥哥”的情形:她正在书房中吃自己做的桃花团子和青团子,一边吃一边翻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然后一不小心就找到了那卷画轴,展开一看,便彻底痴了,左右四下无人,她便凑近了去吻那画上的薄唇…… …… 洛水扑入怀中的时候,闻朝脑子中白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又破了他的法身。他心下疑窦愈生,当即想抓起她来好好问询一番,却不想刚一抬眼,就对上了她一张桃花粉面,还没等他反应,她那一点娇唇便软软地吻了过来。 闻朝先是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推开她,但是架不住她在他唇上轻轻一扫。他张嘴就像呵斥她不知廉耻,可嘴刚一开,那半寸香舌就这样探了进来,又软又滑,甜得惊人,舔她的时候半点威胁的力道也没有,反倒是勾得想要将它狠狠叼住,再好好尝一尝它的味道,看看那一点软嫩深处,是否也一样香甜…… 确实是甜的。 只浅尝一口,就想要再尝下一口,亲着亲着,便觉得异香扑鼻。食欲在不知不觉中被勾了起来,“饥饿”的感觉逐渐浮现—— 闻朝立觉不对,他辟谷已久,早就忘记了“饥饿”是一种什么感受,但现在被洛水这么一亲,就仿佛胃中空荡难忍,而能填补那种空虚的,唯有他眼前的这个异香扑鼻的存在。闻朝待要仔细分辨,却发现怀中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只得放开。 她抬眸看他,眼中有一点儿委屈,似含着盈盈水光,如秋日浸了霜的葡萄,看起来可口极了。她那粉致的唇微微张开,露出了一点糯白的牙来。她娇娇软软地喊了声他什么—— “季……季哥哥……” 洛水捂紧了胸口喊了一声,只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那该死的鬼——怎么真把她送回了发现画轴的书房来?她知道这是通过刚才接触才生效的幻术,也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但它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的季哥哥怎么就变成了“祭剑闻朝”?? 她自然是一见季哥哥的画像就软了腿,但是她看到面前的男人也腿软呀: 素来冷面黑服的男人穿上了画中人的宽幅白袍,支肘坐在窗边榻上的小几前,长发披散曳地。不过是换了个颜色,眼前的这人便从那黑面杀神成了不世出的剑仙。眉眼依旧冷淡锋锐,却被这装扮一衬,有了高山积雪般的出尘飘逸之感。他不过朝她略略扫来一眼,眉头微皱,洛水就只想跪下来,哭着求他赶紧离开。 可是她不敢。 她刚喊了对方一声,他没有半分过来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她就只能自己过去了。 就这样,洛水强忍着羞耻,端起桌上的桃花团子和青团子,摇摇晃晃地飘到了他面前,然后半跪下来,将玉盘略略举过额头,颤声道:“季哥哥……你要不要……要不要尝尝我做的团子。” …… 闻朝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了。他记得他好像是受友人之托来看看他的未婚妻,却不想恍然回神就已经坐在了书房之中。身上的衣服是他非常不熟悉的宽式,于行动而言非常不便,除了大典庆典他很少会穿,现在之所以这身打扮,是因为……他不小心在书房里弄脏了衣服?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听到一声软软“季哥哥”。 闻朝立时抬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季诺那个小未婚妻正怯怯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怪兽一般——不,不对,她刚才喊他什么来着?闻朝下意识地朝周围扫了两眼,却见此间安静,分明只有他和对方两人。再看她瞬也不瞬盯着他的眼神,联想他身上的衣服,闻朝终于意识到了一个足以让他震惊的事实: ——他现在似乎是“季诺”? 但是看他的手,分明还是自己的。可衣服确实像是季诺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朝皱起了眉来,然而还没等他想通此间关节,便见一身雪白纱衣的洛水袅袅娜娜地来到了他的面前,直接便盈盈跪了下来,托着白玉盘子举过额头,露出两截同样白得如玉生辉的胳臂,娇声问他,要不要吃团子。 闻朝本想说不饿,可不知为何,一对上她那水润的黑眸,杏花般粉腻的双颊,再看白盘中滚了一层糯粉的粉、青团子,潜藏已久的饥饿感一下就被勾了出来。 ——等等,他为什么说潜藏已久? 可心中的警惕一晃而过,很快就抓不住了痕迹,就好像此时此刻,“季诺”在这里吃洛水做的团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是不对,闻朝想要提醒自己,他现在不是“季诺”,真的不是季诺,他只是…… “季哥哥,你真的不吃吗?”面前的人又喊了他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下一软。 “我……”他沉默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好吧。” 对方眼前一亮,当即轻轻放下了盘子,偎依上塌,在他有进一步动作前,拈起了一枚粉糯的团子叼入同样粉致的唇间,慢慢凑近了他,仰起脖颈。 “季……哥哥……请用……” 她杏眸半阖,眼神同声音一样轻而含混,如同等待哺喂的雏鸟。 犯了女孩子都会犯的错 闻朝有很长一段没敢动。 是的,不敢。这对从来“一剑了结”的分魂剑主来说很可笑,但他确实面临着堪比心魔的考验。 他本来都已经打算接受她的“团子”了,却没想到她居然用这种方式给他送团子。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了,也大概勉强接受自己在这里是“季诺”。 如果不是梦,他应该不会饿得那么难受,饥饿的感觉带来的并非胃疼,而是某种难以忍受的痒意,像是随着血液一般流淌在四肢百骸中,端得十分难受。而当他看到她这模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梦里面的“洛水妹妹”会是这副模样。先前她没走近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衣衫真是薄,太薄了,甚至连她皮肤透出的粉意都隐隐可见——大片大片的粉,从她的脸颊一直晕到耳朵,更衬得脖子和胸脯的皮肤白得惊人。明明是女修间也常见的抹胸襦裙样式,但是穿在她身上,就只能让人注意到裹在衣衫中两团酥软至极的白。 再看她叼着一只粉团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到底让人吃哪个团子…… 身体上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强烈得让他实在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坐立不安。 ——这不行,不可以。 闻朝想,哪怕是在梦里,哪怕他现在是“季诺”,这个也是季诺的未婚妻,季诺的“洛水妹妹”。她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他的梦中,他像这样盯着她看,就已经是一种亵渎,一种背叛。 所以哪怕“饿”得指骨都发痒了,闻朝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用尽最大力气,从她手中稳稳端过了盘子放在了面前的小几上,接着便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伸手捻了一枚团子,慢慢放入口中,食不知味地垂眸嚼了起来。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水从他端过盘子的瞬间就有些呆住了。难道这对他来说不是梦吗?她难道“生香”没用对吗?他为什么还能坐得住? 每次织颜谱第一重“生香”生效的时候,不仅作用对象会受到影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食色”之欲,运功者也会受到影响,嗅觉和味觉都会有极大的提升,对于“可口”之物的感受会比平时敏锐数倍。 这也是为什么洛水连“辟谷”之境都过不了的缘故。自从她和那个鬼学了织颜谱之后,口舌敏锐堪比人间最好的厨子,口腹之欲更胜往常,她当初还兴奋了好一阵,起了磨粉做糕的趣味。 可现在,哪怕她面前摆着糕,洛水也闻不出来什么味道,对方应该也是一样的。此刻她只能闻到对方身上挂剑草的味道——清苦,冷淡,和她想象中的季哥哥完全不一样,她想象中的季哥哥身上应该带着松墨和沉檀的气息,干燥、温和、幽深,而不是这般清苦——可是真的好闻呀。 只轻轻一嗅,那味道就像是挠在了脑后,勾得她舌尖发痒,只觉得口中生津,牙关发软,那一点团子几乎就要叼不住。 她只想凑近一点,好好闻闻他,就闻闻,然后再吃一口而已。 她真的是饿了,饿了之后人就容易发昏,一发昏就会犯所有女孩子都会犯的错误,馋上不该馋的东西——但是没关系,就一次而已,季哥哥一定会原谅她的…… 她这样想着便伸手,软软地搂上了那个人的脖子,在他惊讶转过来的时候,再次直接凑了上去。他像是被她的动作给惊到了,直接就抓住了她的胳臂,想把她给拽下去。 然而洛水和所有饿昏了的人一样,全身上下那里都是软的,唯独叼上食物的牙是利的。对方一拉她,她就毫不犹豫地伸舌头,也不管团子到底有没有送到对方嘴里,直接就舔上了他的唇,再度尝到了那种苦而清淡的味道。 不,这次有点甜了。 拉扯中,团子虽然落了,但到底是有一些黏在了她的舌上,连着她的动作一起沾到了对面人的唇上。只要一舔,就是一片甜而黏腻的滋味,混着他的味道,让她欢喜极了。 她只觉得更馋了,也更渴了,但是对方的唇还是那么顽固,甚至比先前幻境之外更甚,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进去。 于是洛水有些生气了,她从未见过——好吧,她除了那个主动到让她烦腻的鬼,就只接触过闻朝这么一个,但他真的是太不配合了。在她原本的“幻想”中,本来就该是她用唇齿给“季哥哥”送上团子,季哥哥温柔地接了,她再羞答答地假装推拒几下,他们就成了——她可以摸着胸口发誓当初她看到季哥哥的画像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显然不行。 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知情识趣”——明明刚刚外面亲都亲了,到了这里又开始装什么贞洁烈夫! 想到这里洛水更气了,她一生气,就更饿了。不仅舌上开始用力,手也不老实起来。 她想吃的时候,就必须吃到。这样想着,她顺着男人胸口一路下摸,最后半真半假地“嗯啊”了一声,身子一软,就彻底坐进了他的怀中,手一把按上了那硬挺之处。 闻朝忍不住闷哼一声,唇自然微微张开了一些,洛水素来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性子,加上饿得厉害,半截香舌立刻就伸了进去。而她这不伸则已,一伸才发觉对方亦早已和她一样,津液满口了,只轻轻一搅,水液就顺着两人相贴的唇角流了下来,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更多一些。 洛水满足地叹了口气,当下再不客气,香舌一卷,就顺着他有些僵硬的舌舔弄了起来。直到这时候,先前吃的那点团子才觉出了味道来。他吃的是靑的那个,糯米的皮味淡,但里面她添了茶粉和豆沙,清淡的苦中泛着沉沉的甜。而她咬的那个是个粉的,奶冻里面搀了桃花滤的汁,混在一起便是软腻的香。两人的搅在一起,便是足以将彼此的舌从尖儿吮到根部的香甜。 不知从何时起,阳光微暖的室内安静无比,只有两人唇舌相交发出的啧啧声。在如愿得尝的迷醉中,洛水悄然睁开一点半阖的眸子,就见对面男人闭眼专注吻她的模样,长眉斜飞入鬓,在光下恍惚就有了温柔无限的错觉——当真是有些像画中的人了。 这个念头让她更软也更渴了。她甚至故意假装要抽回舌头,直引得他不满地缠了上来,然后将她的牢牢压住,舔吮,直吸得她舌尖发疼,后脑一片酥软畅慰的麻,连带着身下也滑腻了起来。 不,早在她亲上他的时候,那处就已经悄然湿了。而现在更是湿得有些难受了。她不仅上面渴,下面也渴。她觉得身前的男人应该也是的—— 这样想着她悄然伸出了手去,摩挲着找到了那藏在衣物中的所在,滚烫的,巨大的,只摸了一下就让她下面悄然吐出了一股水液来。不,它也是的,她的指尖悄然点在了怒张那处的顶端,那里也已经很滑了,很方便就让她摸到了最上面,指甲轻轻地刮了一下。 身前的人立刻一个颤抖,像是突然惊醒了那般,放开了她的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想要把她不老实的手从那个地方带离,把她扯开。洛水却已经不在意了,她舔了舔唇,也不管是否能舔净唇角还在下流的涎液,眉头一皱,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季哥哥……”她看了眼自己被高高带起的手,仿佛被抓疼了那般,眼中沁出一点水光,“我真的好饿啊……我下面给你吃,你的下面也给我吃,好不好?” 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她身下一扭,大腿极自然地分开坐在了他上面,就着那处缓缓地磨了一下。 关于“穿成我的好友上了他老婆”和“我上了我未婚夫的兄弟(未知)”这件小事(*/ω\*) 闻朝:我在做梦……不,我怎么会梦见我不知道的东西,这不科学 洛水:穿本了,这里确实没有科学 我就蹭蹭不进去 “咕啾……”性器摩擦之下发出的声音清晰极了,清晰到对面的人眼中甚至有一闪而逝的“茫然”,仿佛还没明白过来,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洛水却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对方的心情。 酥麻的感觉自深藏的一点花核带起,她舒服极了。感觉到身下的性器又硬又烫,熨帖得快意,她忍不住又磨了几下,让那一点就这样蹭着肉茎上的青筋,直到电流似的快感刺激得下身的水一股又一股地流出。 她只想软绵绵地偎依到对方的怀里去,可对方还是一副极度迟钝的模样,还是抓着她的手没有半分动静——可能有一点,就是抓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但没有把她拖开的意思。 要换个时候,洛水身子敏感,这一抓之下准得哭出声来,可现在不一样。一想到这样的力度一会儿会用到她身上——那双手可能会牢牢抓紧她的腰,然后丝毫不给她反抗余地,就这样掌控着她——她的腰就更软了。 她希望她身下的这个男人能动一动,但他始终不动弹,于是洛水知道,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若是两人还清醒时,她是断然不敢做任何事情的,别说爬到对方身上,多看一眼都难。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正如那鬼所说的一样,难道连想也不会想吗? 这里是她用织颜谱创造出的幻境,面前坐着她最爱的季哥哥,她需要做的,只是运用她的眼睛、她的舌头、她的声音,她的花穴去交织出一场活色生香的梦境而已。 她想要的梦境。 只要她想,梦中的一切皆会如她所愿。 如此念头一转,她的目光便从那双抓的她的手上移了下来,落到了面前人的脸上。她身下又动了动,就着那刺激眨了眨眼,眼中泛出更多泪来。 “好痛……”她哽咽了一下,“季哥哥……” 对方终于像是回过神来那般,送开了她的手,并如她所愿那般近乎慌乱地落在了她的腰上,似乎想要把她推开。可这显然难住了他:怀中的人太软了,无论手放在那个位置都像是落在一团绵软上,比她做的团子更甚,根本无从碰触。 而在他想清楚前,她就一把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就着被香味勾引得泛滥的津水含含糊糊地哭泣了起来:“季哥哥……你……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不是。”他的语气中慌乱不显,但那说话沉而快,“你……你为什么没穿……”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双肩颤抖了起来,“这明明、明明是季哥哥你要求的呀……” “……” “难道就因为洛儿不能全部做到,你就不开心了么?”洛水闭上了眼睛,抖得更甚,仿佛十分委屈,“你、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前什么样子的?”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她。 “以前你最喜欢洛儿做的团子……”她说,“你说洛儿做团子的模样最好……每次洛儿手上沾了糯粉,你都会为洛儿仔仔细细舔干净……” “待到团子做完,蒸好了,你总说要趁着最软糯的时候,用上佳的盘子装了,还说天上白玉盘,不如洛儿、洛儿胸口一痕雪,更不如、不如洛儿身下玉壶美……” 说到这里,她已能感觉到怀中人的胸膛已经开始明显起伏,听得他胸腔中剧烈的鼓动,低沉、急促。而他的手也终于握上了她的腰,慢慢掐紧,也不知是想将她抓住或者推出, 她恍若不觉,只继续低低啜泣:“洛儿都已经答应你了,新做的团子,上佳的盘子,都给季哥哥备好了——你瞧,洛儿甚至都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连那处也、也依你所求,不着尘物,随时做好了能给你吃的样子……” 她声音极其轻飘,如同她此刻的思绪:两人身下的水早已泛滥成灾。从她开始描述起,两人相接的那处便越来越湿,他的愈硬,而她的越软。等到最后一句,她已能明显感到身下夹住的欲根早已高高翘起,半个硕大的龟头被勾得陷入了那一点烫极了的软肉中,撑得她难耐极了。她忍不住收了下穴肉,将那处软软地舔了一下,直勾得它又进去了一些。 她吸了一小口气,抬起了因为难受而朦朦胧胧的泪眼,望向他沉黑色的眸子,低声问他:“难道就因为洛儿、洛儿先前不肯让你就着洛儿玉壶的浆液食那团子,所以你就再不肯喂饱洛儿是吗,季哥哥?” “季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我真的好饿呀……你、你掐得我好疼……” “你不要生气,只要你肯喂喂洛儿,好亲亲洛儿,不管上面的嘴,还是下面的嘴,你要吃哪里洛儿都依你,季——” “唔——!” 在最后一声“哥哥”喊出来之前,她被喂满了。她低泣渴求许久的肉茎就这样肏了进来,塞满了她下面的嘴。她上面的嘴也被面前的人毫不犹豫地封住。 她原本嘤嘤不绝的哭声顿时掐断,不仅仅是因为唇舌被封了个彻底,更是因为突然过分的饱胀,就像是饿极了的人抓着天上掉下来的团子就往嘴里塞,顾不得咀嚼便要往下咽,被噎着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是饿了没错,刚刚也摸了那物——但她是真的没想到,突然塞进来的东西这么大,比那个鬼平日用来助她修炼之物更甚,她以为只是大了一些,却不想真正肏进来的时候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烫极了,和她修炼时习惯的那种柔滑凉腻完全不一样。 她忍不住就有些害怕,当即改了先前那副歪缠的模样,松开手就想推对面,只想好好缓缓。 可她这样的动作显然让对面误会了,她刚一推拒,腰上立刻就被一把抓紧扣死,别说逃了,连动弹都难,只能清晰地感觉那巨物一点一点地撑开下面的甬道,直撑得她心神只能集中在下身,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口唇轻启,更没注意到男人那带了微苦气息的舌正压着她那柔滑的雀舌缓缓刮过,如同无声出鞘的剑锋。 她的手再度被抓住,抬起,送到了两人的唇边。 同一时间,男人的舌已经抽出,于她的唇上慢慢划过,最后落在了她那染了一点淡粉的指尖上,湿而沉地卷了一下。 “是这里吗?”他问,“全部舔干净?” 脑子里进的水 他这样说着,睨了她一眼,长眉微挑,唇边虽无笑意,却因为声音沙哑,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洛水懵了一瞬。 这男人看她的神情实在让她有些害怕。她不确定刚刚提问的时候,他是不是笑了笑,她只知道,他那一眼睨过来的时候,她脑后就凉了,像是被叼住了后颈软肉的猫那样,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境遇。 发呆间,手上又是一痒,对方的舌头顺着她的指尖倏然下滑,径直划到了她的指腹,湿漉漉地落在了她的手心漫不经心地打了个转。 “呀……”洛水轻呼一声,忍不住就要收拢双手,可对方根本就不给她机会,五指稍一用力,她的手就像是被迫绽放的兰花那般,柔软地打开了。 “等一等,”男人湿热的气息吐在她掌心,声音含糊,“确实还有些糯粉。” 这样说着,他的舌在那敏感之处又不轻不重地来回扫了两下,痒得她只想收手。而这种痒简直比饿还难受,挠得她不上不下。 “季、季哥哥……不用了……”此刻,她只想收手,赶紧把手缩回来了。 男人却不理她。只是舌尖舔得愈发用力,沿着她手心那一条浅痕细细曳过,刷过中间那一点的时候,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下身也不由自主地夹紧了。 “唔……”头顶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舔舐的动作也突然停下。同一时间,那埋在她身体里的欲龙仿佛缓缓地胀了胀,直撑得她刚刚适应的小穴又有了那种要被撑开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要再躲,可在腰还有手都被制住的情况下,这样的举动简直和先前的邀欢无异。她哪里也躲不了,唯有穴中软肉应了她的所思,推拒似地想要把穴中的莽客推了出去。可这一下哪里是推?分明是箍着那欲龙用力一绞,直绞得那物凶性顿起,如嗅着了腥味的野兽一般,当即不管不顾就朝着更深处猛地顶了进去。 “啊!”她忍不住呼出声来,只觉得这一顶,直接就顺着花径撞上了心尖,捅得她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而这一点微弱的逃脱意图,立刻就被对面的男人给压制住了,他直接握着她的腰,抬胯猛送了两下,她的腰便软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落回,重新牢牢裹住内里那条欲龙。 而那欲龙的主人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他像是找到了某种作弄她的手段那般,上面轻轻重重地舔扫着她的掌心,下面则是一下又一下,不快不慢,直折磨得洛水的真哭出了声来。 “季、季哥哥……不要了,太痒了……”她带着哭腔求他。 可折磨她的男人一点也没有给她痛快的意思,只有她扭得厉害了才缓缓捅她一下,仿佛示意她要乖一些,再乖一些。 可洛水乖不了了,她只想赶紧结束上下一齐的折磨。 她手抽不回来,腰动不了,上面下面都痒得难受,热得难受,也湿得难受,难受得她只能哭,只能说话。 “季哥哥,洛儿真的好难受……” “你动动下面好不好?就动一下,一下……” “就下面……我……我……我想……” 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只觉得双颊发热,一咬牙便闭上了眼,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矜持文雅,将嘴重新送到了男人唇边:“我想要你好好肏肏我,肏肏洛儿……求你了季哥哥……” 手中的舔舐终于停住了,她的手终于被放了下来,连下面那让人难以忍耐的痒意也终于歇了。可还没有等她喘一口气,已经顶住了她花心的欲龙直接就是猛地往里一突,撞得她花心酥软,惊呼出声。 ——太满了。 她被填得难受,只想扭腰再跑,可刚一睁眼,正对上了面前男人一双沉黑的眸子。 他的眼中已然没了先前的那些犹豫不安,甚至还笑了笑,问她:“是这样肏吗,洛水妹妹?” 声音温柔极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简直和她梦中的“季哥哥”完全重合。 可他真的不是。梦中的季哥哥永远有问有答,哪里会像面前这个男人一般,问完了根本就不待她回答,直接紧紧箍住了她的腰,开始猛烈地肏她,而这次他根本不管她的手如何,只堵住了她的嘴,将她的呜咽声全部吞了下去。 没错,就是吞。 明明按照“生香”的效果,两人的饥饿感应该是相同的,但洛水硬生生地品出了被“吞噬”的感觉,一点香舌就这样被对方不断卷去又用力揉捻,连同她下面的花穴一起。他的下面那处也像是要吃了她一般,同上面一起毫不客气地捅进捅出,也不似平日她修炼中遇到的那般,寻什么角度。他那孽物便如同他的剑一般,毫不留情,直来直去,每次都是一下到底,次次都重重戳在她的花芯上。不一会儿就肏得她花穴水意淋漓,和上面的嘴一起,忍不住微微张开了。 “……这么馋吗?”他似乎抚过了她的唇角,捻起了他们唇边的涎液,轻笑一声,接着便更加肆意地将舌头伸了进来,只搅得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而这样一点猫叫似的柔软声音只能激发喂食者的怜意与凶性。 ——越是喜爱,就越是想要肆意搓揉,而越是想要肆意搓揉,就越想用力让她哭出声来。 闻朝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异常,但脑子却是异常的冷静。他不过是在梦中与他的洛水妹妹一起,按照他们的过去,做些“季哥哥”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毕竟这是洛水妹妹求他的,不是吗? 她让他好好肏她,那“季哥哥”也就只能满足她了——对了,她刚才还说了什么来着? 他伸手抚上了她胸口那片粉腻,只在她薄衫口轻轻一拉,便是两团丰盈沉甸甸地扑出,端的是馨香扑鼻,只诱得他放开了她的一点香舌,低头吮吸起来。身下亦是愈发用力,肏得她酥胸乱晃,仿佛迫不及待地将那两团雪峰送到他口中。 “天上……白玉盘,不如洛儿胸口一痕雪……?”他一边舔一边问她,甚至在念到雪的时候,在她乳尖咬了一口,笑道,“我倒觉得这雪峰着红梅更是冶艳,洛水妹妹觉得呢?” ——艳个鬼! 洛水已经被肏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不过刚才这几下,她已经泄了几波,而最可怕的是,每每刚到高潮,对方像是根本听不到她的轻呼求饶那般,就这样就着紧缩的花穴继续肏了进来,肏得她高潮迭起,连哭音都变得抽抽搭搭。 偏偏这男人显然是个生手,根本不懂得什么节奏不节奏,还偏生对她身上好奇,先前叼着她的嘴不放,现在又咬着她的胸不放,仿佛只要找到一处得趣的地就要仔仔细细地摸索清楚,不肯放过一寸,哪里都给她啃了过去。 而且她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按照刚才她说的那话,他现在还在吃她的胸,那要再晚一点岂不是还真的要……吃下面? 洛水一想到闻朝埋在她的下身舔舐那处玉壶,整个人都麻了。 不,她已经麻了。 她只后悔自己编的什么破梦,生的什么破香。她只觉得先前所有的馋都是她脑子里进的水——她只是想吃一口而已,一口就够了,她不想噎死,只想赶紧结束。 而如果要结束,就只能好好运功。那该死的鬼怎么说的? ——织念生香,以香动欲,由欲合情,情合则满。 现在“季哥哥”已经闻香入梦,欲随念起,显然也已经入了她织好的情境中,她也必须与他合情。简单来说,就是配合他,诱他动情,赶紧射出来才是正理。更简单地来说就是,不能逃。 毕竟洛水妹妹在季哥哥面前哪有逃的道理呢? 这样想着,洛水闭眼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季哥哥”,她最喜欢的季哥哥正抱着她,在她期望的地方温柔地肏弄着她…… 屋中安静,唯有两人相交之处水声充沛,淫靡地和着他的略微粗重的呼吸和她的低泣。湿软的花穴在刚刚那一遭颇为粗暴的肏弄中早已经彻底开了,新一波的快感刚刚褪去,里面的穴肉只能颤抖着迎来又一波的碾压,很快就积聚起了新的酸麻。 她就着那难忍的痒意,改推为迎,主动伸手将他在她胸口埋得更深,同时双腿也箍住了他的腰,让他那处紧紧抵着她的最深处,低低地唤了起来: “季哥哥……哥哥……再深一点……深一点……” “洛儿好舒服——呀,就是那里……重一点……” “好痒——洛儿、洛儿快要不行了,季哥哥……” 就着他一下快过一下的顶弄,她一边低呼着,一边逐渐将自己收紧,顺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地绞紧花径。就如同她见过的弟子对练那般,通过逐步加快过招的速度,诱得对方进入自己的节奏,直直双方各自露出破绽,再出手最后一击。 他显然被她绞弄得难受了起来,肏她的力道一下重过一下,而她也不再示弱,只顺着他的力不断加快花穴的收缩,直到快感像是积聚的水液那样自穴内而生,逐渐盈满至极限,只等最后一下—— 她仰首一口咬上了他的耳垂,逼得他那凶物猛地撞开了那最紧致的花芯,将大股大股的精水就这样注满了她的玉壶,让她终于在满溢、饱食的快感中呜咽出声…… …… “在想什么?”走在前面的人问她。 “啊?”洛水恍然,堪堪从那个“感觉自己吃饱了结果最后还是被逼着吃了一晚上”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面前的男人依旧黑着一张脸,但声音和眼神都很平静,完全看不出那晚上差点戳破她身份时的冰冷,也看不出肏了她一晚上时候的放肆。 就好像他既不是让她望而生畏的分魂剑主,也不是那个梦中与她交颈贴鬓的季哥哥,只是一个被她得罪了的“祭剑长老”而已。 ——如此甚好。 洛水轻轻呼出一口气。织颜谱的效果确实不错,对方看来确实完全不记得那晚上的事了。 今天这事真要算来,也是她心念不坚,咒术不熟,也合该她倒霉。 她向来容易想得开。这走了一段路又发了好一阵子呆后,当下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于是便抿唇一笑,道:“长老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 祭剑看了她一眼,便重新转回了头去,没再回答,只是脚步愈快。 洛水遭了莫名其妙的冷遇,倒也无所谓了。再怎么害怕——一想到对方在塌上那模样……算了,还是有些怕的。 洛水当即也不再多言,只夹紧了双腿快步跟上,随他入了偏殿,像伺候凡间长辈那般,给他凝了水决,又用自己的罗帕浸了送上,只待对方仔仔细细擦拭了,便是此间事了。 不想对方接了帕子,倒不急着擦拭,反倒是打量起了她来。直看得洛水先是莫名,随即又是一阵心头乱跳。无他,对方的眼神简直太熟悉了,几乎就是那一晚的翻版。 洛水心里当即就要咯噔一下。 可还没等等她咯噔完,就听对方沉声问她:“那晚你说要和我学剑,我并未应允,原是留你些时间仔细考虑。那么现在你可想清楚了,那叁个条件可能尽数做到?” 洛水:“……” 这怎么可以?(100收加更) (“呀——”)那讨厌鬼在她脑中拖了个长音,仿佛十分讶异,若不是没有手,估计是已在抚掌大笑,(“小洛水,祭剑长老真的愿意收你做徒弟了。你的计划果真不错,太不错了……我这里先道一声‘恭喜’?”) ——恭喜个鬼。 她现在只想拔腿就跑。 若说先前她还有通过弟子身份接近祭剑取个巧的想法,那晚上之后,所谓的“旖旎幻想”早已半点不剩。 说是为了她的屁股也好,为了她的脑袋也好,她只想离这位祭剑长老越远越好。她可不是傻子,所谓“取巧”可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轻松点?然而这一遭她不仅受了惊,还遭了罪,和这鬼原先“勤恳修炼,劳其体肤”的建议有何区别? 嗯,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如果她不当祭剑的弟子,可以少挨点肏,或者说压根就不用挨那么狠的肏。 (“所以刚才我怎么说的?”)那鬼觉着她的想法,嗤地就笑了,(“我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要听话,听话一点不好吗?”) 确实,比起每天担惊受怕,随时可能被当成妖孽斩了,还得送上门去给人肏,还不如老老实实辟谷、勤勤恳恳修炼——方才那半熟的搬山决可不就是这阵子的成果?当初奉茶学会花了整整叁天,她看了两眼口诀,用了叁次就差不多熟了,虽然没再练过,但用起来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出了一点小问题而已。 总之,她也是可以的。 (“你确定么?”)那鬼问她。 什么确定不确定?洛水有点糊涂,她直接不答应不就完了? 看祭剑这样子,心情明显比那晚上要好得多。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显然还没到直接喝她“邪门歪道”那一步。相信她只要主动承认自己天资愚钝,难当大任,祭剑一定不会为难她。 (“这可不一定,”)那鬼提醒她,(“你忘记‘织颜谱’的效果了么?香消梦断,祭剑本来应该根本不记得那晚上发生的任何事——顶多也就记得有个小弟子将一杯茶泼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不过是有些疑虑想要过来探探而已……”) 洛水先是茫然,随即反应过来这鬼在说什么。 (“你你你你你你是说——他、他记起来了?!”)如果她的脑袋此刻能发声,那一定是变形的声音。 (“这是自然。”)鬼答得理所应当,(“你这半路子出家的‘生香’,纵使有我帮助,还想如何迷惑这祭剑闻朝?他能坚持到今日才想起那收徒之事,还能将这前后因果顺着你的意圆了,已算是你天资卓绝。”) (“你……你的意思是……他全部都会想起来?”) (“总还不算太笨。”)鬼笑吟吟的,(“所以我建议你听话,就从了他吧——当好他的乖徒弟,趁机多睡他几次,帮他好好续续梦。若不然,他不知何时就又要骂你‘邪门歪道了呢’~”) 洛水瞬间白了脸。 对面闻朝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见洛水回答,当下心情也复杂起来。 那天她提了拜师之事,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当时想到的原因也很简单,这喜欢做糕、编绳的“洛水妹妹”如何能受得了祭剑峰上的清修?待到念转,才想起她身上的不妥与疑点。 他自然可以一剑试探直接处理了,但不知为何一对上她的眼就生不起粗暴待她的念头,反倒是不知为何舌根有些发痒,感觉实在颇为怪异。 他当时就想,哪怕异样又如何?不过是个连辟谷也难的少女,左右不过将她养在眼皮子地下监视着,晾她也掀不起大浪来,待得季诺出来再叮嘱与他,也算是全了友人之托。毕竟季诺只是托他照顾未婚妻。他若直接将人斩了,也实在是有些不妥。当即便改了口,允她过些时日再来,让她先行想清楚了能否受得了修仙的苦寒。 以她那日兴致勃勃提出要“学耍剑”的劲头,闻朝不觉得洛水会拒绝拜师。 可现在,他又有点不那么确定起来了。眼前的少女惨白着一张小脸,那下意识咬着下唇不敢望他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先前被他惊吓太过。 闻朝难得觉出了几分苦恼来。他自然知道自己在天玄的名声,也无意去改变。但是在难得的几个亲近的人中,他其实并不愿意留下“不近人情”的印象…… 这样想着,差不多已经到嘴边的“可是不愿?”便咽了回去。 他缓了缓面上的神色,告诉她:“若是还没想好,可再回去思索几日——或你可以先行辟谷,待绝了食欲与浊气,再自行决定。” 他难得说了一大通话,自觉语气还算温和。可不知是不是他积威太过的缘故,说话的时候洛水始终不敢看他,听到最后一句“自行决定”更是抖了一抖,直接僵住了。 ——罢了。 闻朝心想还是送她回外门吧,他见她和外门弟子相处其实不错,活得也算自在。虽然周围人对她总有抱怨不满,但因了她惯来的桃花粉面、轻言细语,却也从来没有人真正挤兑她,爱慕她的弟子更是不知几何…… 正欲开口,却见洛水缓缓拜倒,在地上叩了一叩。 她说:“弟子心慕长老风采,愿随长老此去祭剑山,修心养骨,淬体炼魂,以剑证道,一窥仙途——纵仙途苦寒,弟子、弟子定然……不怨……也不悔。” …… 外门辟谷都不成的洛水被祭剑长老、分魂剑主收为弟子的消息当日便传遍了天玄门。虽说修仙人士要静心养气,不为俗务所羁,但到底还未能绝了人的天性。这不,苦寒清修之中偶有一点动静,便如那平湖上投下了一粒石子,立刻便起了波澜。 其他的人内心起了怎样的波澜,洛水可不知道,她只知道向来与她一道的奉茶此刻定然是心绪难平。 从与她一同回屋收拾起,这个双髻圆脸的丫头就一直是这么一副既羡慕又嫉妒的模样。 “你真就是因为泼了祭剑长老两次,所以就得了他青眼了?”她不住地追问,“可我怎么听别人说,长老身遭有罡气护体,法身难破,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未婚夫真传了你什么秘籍宝典不成?” “谁知道呢?毕竟世界之大,体质特殊的人不知凡几,也许我有什么资质过人之处,不过入门的时候没看出来而已呢?”洛水此刻心情放松,倒也一反常态,自我胡乱吹捧了几句。 奉茶自然是不信的。 关于“洛水为何得了祭剑长老青眼”的说法,从闻天峰到祭剑阁她听了一路。 最多的说法自然是冲着洛水的容貌去了,说是洛水几次叁番在祭剑长老面前晃荡,最终得了青眼,所以祭剑长老主动承了美人投怀送抱。奉茶觉着这说法虽有可能,但不够圆融——仙门女修桃妖李艳,洛水的容色在外门自然打眼,可比之内门那些早就淬体圆满的女修来说,到底还是仙姿和凡态的天壤之别。 至于什么体质特殊自然也说了不少,可作为自认为最了解洛水的人,奉茶是压根不信一个入门大半年都无法辟谷的弟子能有什么体质? 还有猜“那洛水使了一手好搬山决,意随心动——听说不过练了叁次就成了,可见心思玲珑”。这点是奉茶亲眼所见,羡慕嫉妒了好久,也觉着最有可能。而且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奉茶总觉着是洛水那个神秘的未婚夫传了她什么厉害的法决,方才能破了祭剑长老的法身,一鸣惊人…… 等一下,天玄门还有什么比祭剑长老更厉害的青年才俊,能传洛水术法破他的法身?门中仙尊自然不少,但像祭剑这般天赋的绝对屈指可数,不,百多年来只此一位,所以难道洛水的未婚夫其实就是…… 奉茶呆住了。 这个是100收的更新,晚点还有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说明一下,我写文其实是为了缓解叁次元压力(真的很忙,所以疯狂摸鱼),也真的是第一次写古风……所以写得很慢,很慢,基本两天一更是极限了…… 再次感谢收藏投珠留言的宝贝们(づ ̄ 3 ̄)づ 怎么不可以 奉茶觉得自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只要顺着这个思路下去,所谓的“破法身”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立刻就能得到合情合理的解释——不过是人未婚夫妻间的一点情趣罢了。 至于自小长在天玄的祭剑闻朝何时有了个凡间的未婚妻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毕竟世界之大,谁知道洛水是不是真的哪个修仙家族遗落凡间的明珠呢? 这样想着,奉茶再看洛水,眼神就不一样了。嫉妒是嫉妒不起来了,毕竟差距太大了。畏惧倒也不至于,只能剩下一点羡慕和一点点向往。 当下她也不再追问洛水,帮她把东西都好好收了,最后还咬牙送了洛水一枚自磨的檀香木镯。后者看不上奉茶旁的东西,唯独对这枚除了香便无任何特异之处的镯子爱不释手。 之前奉茶对洛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自然不肯将镯子给她。而到了这时,只剩下与她交好的心,当然,还有一点她自己也不肯承认的同屋不舍。 “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给你罢。” 奉茶将镯子朝洛水怀里一塞,就朝大殿走去,过了一会儿,拎了个小包出来,塞到洛水手里:“祭剑峰出了名的苦寒——上去就要辟谷了,你要忍不住,就偷偷吃一点,莫要吃得太多……” 洛水看奉茶唠叨其实有些好笑。她并不介意两人之间偶尔那点小龌龃,对奉茶那些心思倒也还算看得明白,懒得计较罢了。她大致还讲究个你来我往,此刻奉茶对她好了,她自然也是感动的。 她想了想,把自己所有的纸鹤取了出来,一共五只,用了一只,自留一只,剩下的便都给了奉茶。 “收好了,”她打趣说,“这东西逃命啊、赶时间啊可好用着呢。” 奉茶显然没想到她能大方至此,当下有些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收了,也不言谢,只说天色已晚,要送洛水去祭剑峰。 洛水也不推辞,与她同行到问镜阁大门,再召出了纸鹤,假作没见奉茶不舍之色,只说过几日拜师还要前来祭天问祖。说完,她便挥了挥手,于苍苍暮色下乘鹤往祭剑峰去了。 …… 按说洛水对祭剑峰上的苦寒是有心理准备的,季哥哥也给她描述过,说什么“虽人迹罕至,可草木葱茏”,“待春来挂剑满坡,自有一番万物竞发、锐意难当之景”。她对看草没啥兴趣——横竖不过是山里,她也不是没待过,这天玄门哪处不是山,何处没有草? 可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这山着实是荒了点:满地枯草荒枝、乱岩碎石不说,入口便是半座楼高的竖碑,不知被什么拦腰斩了,当初上面用剑锋分写的“祭”“剑”二字随碑分落两处——“剑”字那部分尚且存立着,“祭”字那块却是卧在了残碑之后,掩在齐胸高的挂剑草后,只余小半笔迹,笔锋灰白,像是弃坟中的尸骨。 洛水站了会儿,本能地有点儿害怕。她总觉得这地儿有点不太对劲的冷,包括石碑上那比她人还大上了数倍的字,不过看了一会儿就眼疼。 她倒想直接沿着碑旁那仿佛废弃已久的碎石路上去,可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没动。 ——这于礼不合。 天玄七峰,主事与座下弟子所在即为正峰,普通弟子非叩不开,非允勿入。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寻常弟子想要像白日那般乘鹤飘摇直入正峰,根本就是妄想。 她倒是已经拿到了新的名牌,按说也能直接上了峰去。可先前给她送名牌的弟子提了一句,说她还没有正式拜师。还告诉她,按礼,新晋弟子需暂住正峰山脚,等仪式完了昭告师祖入册,再由师父亲自取她半缕命魄点了魂灯,名、魂双双依附了天玄,方才算是“本峰子弟”。 也就是说,洛水此刻虽然拿到了“钥匙”,但还不能算是里面的人。想要进去,按照礼节,是需要有人接应的。 送来名牌的那人也确实说了,让她整理完毕就直去祭剑峰,到了后自有人接应。 ——可这接应的人在哪儿呢? 洛水等了又等,直等得双手发凉,双脚发麻,才慢慢回过一点儿味来——似乎根本没人和她提过“接应”的时间?也没说到底是谁接应?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直觉上,洛水不愿把人想得太糟糕。她在外门逍遥惯了,偶尔被人话语挤兑也是一笑而过,没什么人真的给她使绊子。即使有,洛水有一万种法子逃了惩罚。现在这情形说来也有些尴尬,不能算是惩罚,只是不知是误会还是冷落。 她向来不怎么愿意委屈自己,若是纸鹤还在,大可拍拍屁股直接先回问镜阁去了。现下纸鹤的效力已过,她也不可能走回去,当然也不愿意走回去——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呗。 她平日倒是愿意循着礼办事,可骨子里实在算不上是个认死理的人。比起礼,她更关心自己是不是快冻僵了。 荒草中山路崎岖,在夜色下显得幽暗深邃。 她自然是有些怕的。可她又觉着自己脑子里有鬼,自然不用怕鬼;至于野兽精怪,从来只听说祭剑峰上的人追着妖怪跑,更没听说过哪家弟子在祭剑峰上被叼走了。 这样想着,洛水便取出名牌在腰上挂了,依着往日前往其他诸峰办事的经验,对着那个硕大的“剑”字碑恭恭敬敬地拜了:“弟子洛水,求入祭剑峰拜师学剑。” 她等了等,觉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整了整衣衫,拨了那差不多人高的草就要沿着山路走去。然而刚一抬手,便觉出山径深处有了响动: 原本黑魆魆的山道尽头泛出了一点柔黄的光来,不过转瞬就行到了第一个坡道上方,仿佛被山风一吹,就到了她眼前。 是前来接应的两名弟子,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提灯在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长发披散,因着了玄黑宽袍,长裾广袖,显得身形格外瘦削,配着他那苍白的面容,黝黑的眸子,倒像是只游荡在山中的精魅。他只朝洛水一瞥便垂下了眼去,一句问候也无。 而他边上那个弟子则身量高大,猿臂蜂腰,背覆一柄重剑,着寻常祭剑弟子的藏青劲装,只瞧了洛水一眼,就露出了白牙灿烂的笑来:“小师妹终于来了——我们可等了你好久。来来,快随我们一同上山去,好早些歇了。” 洛水仔细一瞧,认出说话这位正是先前给她送来路牌的弟子,祭剑峰的闻朝首徒伍子昭。 洛水下意识地就要说谢,可转念就觉出了不对:“师兄们……一直在上面等着?” “是啊,”伍子昭好像根本没觉出哪里不对,“我们等了好久,也不闻小师妹前来——小师弟都不耐烦了,唉,我就告诉他,女孩子嘛,总有很多东西要收拾,等得久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洛水:“……” “我说夜黑风凉,小师妹一个人上山肯定害怕,而且师父吩咐之事,必须得做到。这不,小师妹一喊,我们就立刻来了。” 对面的青年说话热情诚挚,洛水听着听着,又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因为自己犯傻——定是这她初来这坟地般的祭剑峰太紧张了,想得太多了。早知如此容易,她应该一来就喊几声才对。而不是等着人主动来迎。 她按捺住心中疑惑,恭恭敬敬朝对面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师兄们带路了。” “好说好说,”伍子昭一摆手,“既然小师妹已经来了,我等便解了这条叩心径的禁制,好让小师妹正式拜入师门。” 洛水糊涂了:“什么禁制?什么叩心径?” “咦?小师妹未曾听闻过吗?祭剑乃天玄掌剑主杀之地,后山禁地多有凶徒关押此处,寻常人等自然非叩勿入。” “……如果直接自己走了会怎么样?” 伍子昭笑得更灿烂了:“那后果可有些凄惨。不过小师妹别担心,我们一早守在了上面,一直看着呢,自然不可能让小师妹遇上。” 洛水恍然——所以感情这两位是真的就看她在门口傻等了半晚上,就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喊那一嗓子? 可还没等她生出什么想法,便听对面又道:“至于叩心径,自然是入我祭剑的试炼之一——叩心叁千六百阶,方得感应剑意分魂淬骨。只待小师妹走完了登得峰顶,我等再送你好好歇息。” 洛水:“……” 像是怕洛水不明白那样,祭剑首徒又非常诚恳地补充了一句:“师父说了,若是小师妹实在饿得熬不住,可自行寻些吃食——只是这路,必须自己走,一步也是不能少的。” 洛水这才明白过来,感情闻朝没怎么提的“第叁个条件”在这里等着她呢。 伍子昭自然不觉她情绪复杂,见洛水不说话,便当她应了,当即朝洛水摆了摆手,道了声“我等在前方等着师妹”。再一眨眼,这两人便又如山风一般,消失在了黑魆魆的路尽头。 随着他们的动作,原本石阶间的枯草便如被疾风卷过一般,尽数碎裂了,显出一线雪白骨脊般的通天长径来。 叫我一声 (“嘶——真是叩心径呢。”)她脑子里的鬼颇为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叁千六百阶——先不说这步步叩心的考验,你确定你这辟谷都未能成的身子骨,能走完这叁千六百步?”) 当然不能。洛水可不傻。 且不说中途人需要歇息、进食、修整,单就片刻不歇地走,依照她平日行路的速度,少说也要两个时辰。而这问心径,在天玄内部也算鼎鼎大名,寻常弟子过了入山门的试炼后,若要再拜入祭剑峰,在这石阶上磋磨个叁年五年也是寻常。 她虽然对此地的修炼人情向来漫不经心,却也不是个完全糊涂的。刚才她那伍师兄虽然从头到尾端着一张好笑面,但就这让她等了大半夜的架势,哪里像是“喜爱”小师妹的模样? 她倒也不在乎,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灵石灵宝,稀得着人人喜爱。 只是这伍师兄也确实有些欺负人——叩心径确实是叁千六百阶没错,可也分为叁段,普通入门弟子,只要走完这前一千二百阶便算是正式入门,一般须得月余。送她出门的路上,奉茶可是一路和她念叨了半天,说让她仔细修修她那一身懒骨头,好好修炼,才能尽早过了那叩心径,正式入了内门修炼。 而在那之前,所有弟子都住在正峰山脚——也正是她今晚的目的地,大约只要走两百阶便是足够。 伍师兄故意用话术诓她,可她洛水又哪里是这么好骗的? (“分析得不错——不愧是我的小洛水。”)可还没等她得意,脑子里那鬼就拖了长音夸她。 洛水一听就知道不对。她太熟悉这玩意儿的阴阳怪气了,哪怕它此刻的语气听起来真诚无比。 (“……不能走?”)她立刻止住已经迈了一半的腿,只提着裙裾,绷着脚尖,慢慢用绣鞋前那一点珍珠碰了碰台阶。 (“倒也不至于。”)鬼笑吟吟道,(“你大可以放心一试——一试便知,不会有事的。”) 虽然洛水十分怀疑,但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听奉茶或其他人说过前两百阶有什么门道。 而自从这路显了真容之后,别的不说,这山道上的风倒是更大了,吹得她直打哆嗦,在等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反正来都来了,她倒是对这叩心径也颇为好奇,很有一番气势想要试试它——万一她是什么天选之人呢? 脑子里的鬼听她想到这儿,“噗嗤”便笑了。 (“你这会子又想起天选之人了?”)它道,(“嗯……这会儿倒还有个机会——只是你可得快点儿,天机稍纵即逝呢。”) 洛水莫名,而那鬼也不再解释,只连声催她快一点儿。 洛水当即提起一点裙摆,轻巧地迈了上去。这第一步很是安全,接下来的十步、二十步、甚至五十步也没出什么毛病。 洛水原本还有些担心,这几个阶梯一过,信心顿时足了起来。然而在第五十一步的时候,脚迈出的时候倒还正常,可这落地便是一软,若不是她手快,可真要摔得狼狈。 这一摔之下,洛水初还没觉出什么,可待得要以手撑地,才发现手也开始发软。 (“怎么回事呀?”)她立刻在脑中大呼那只鬼,只道是它搞得鬼。 (“快走快走,小洛水。”)那鬼继续催她。 洛水被这鬼横竖坑了几次,到底是知道一些“不听话”的厉害了,当下也不敢再分神,立刻加快了脚步。 可这不快还好,一加快之后,先前的异状立刻显了出来:这每走一步,浑身上下的气力和那一点灵气都像是被脚下的石板给抽去了一样。就这样,堪堪走了百来步,洛水就已经扶着旁边的山壁气喘吁吁了,像条被抽了骨头的蛇一般,恨不能直接扶在山壁上。 (“快一点~”)那鬼笑吟吟地鼓励她,(“约莫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 洛水只觉得嘴里发甜,背后的汗像是冒浆一样地出,不,不仅仅是后背,大腿内侧,手肘,腿窝,各处都像是不要命一样地往外冒汗,难受极了。 (“你的闻朝师父可没禁止你吃东西呢。”)那鬼提醒她,(“你那好同屋不也给你备了吃的吗?”) 洛水哪还有力气再理他? 她不仅没有力气理他,连手指都快要动不了了,更别说吃东西? 而且和主动“生香”时那种“肠胃空空”的感觉不同,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仿佛像是整个身体、每个毛孔都在喊饿。 (“这是自然的,”)鬼犹自贴心地为她解释,(“本来这一百阶就是为了看看你们这十二经络叁百六十五处窍门是否已开阖自如,可能吸收天地灵气转为己用——你这半年来不过开了一半,能走到这——嗯,一百四十九步,也算你是块良才美玉了……” 洛水努力贴着山石,好让自己支撑得再久一点,可她那身子就和她微薄的意志一般,不一会儿便软绵绵地滑坐在地了。 (“唉——天机就在前面,可机会给你你也不中用啊……”) ——那就……赶紧……想办法呀! 她在心里无声地唾了那鬼一声。 (“我倒是有意帮你,也可以帮你,”)那鬼悠悠地感叹着,(“可是你总是抗拒着我,防备着我,让我很是伤心呢……”) ——我……我没有…… 洛水软软地在心里争辩着,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无力,也空得厉害,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饿。 (“真的吗?”)它说,(“可你甚至都不肯好好叫我一声‘公子’呢——”) 洛水一时无言。 她脑中神思飘摇,脑中想的,早就不是这个鬼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什么“天机”。她只想着如何让自己最后倒下去的模样不至于太难看——这破石阶上头可还有人看着呢!而她向来爱美,可不想自己不成形状的样子落到上面那群等着看她好戏的人眼中。 (“啧啧,到了这个时候还……”)它感叹,(要不这样,小洛水,你喊我一声‘公子’,我便帮你,如何?”) 它声音低沉,尤其是那最后一个音,仿佛就贴着洛水的耳,刷子似地在她耳廓里转了一圈,蹭得她脸都痒了。 洛水不语。 (“你看,每次修炼之后,你可不就是神清气爽——我可有哪次饿着你了?你却总觉得我是要夺你阳气,当真让我伤心……”) ——可、可这里是外面…… 她的理智犹自最后挣扎。 (“你忘了,我们这可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它低低笑了起来,(“若是你自然不行,以你目前的‘生香’之境可影响不了那么远——但我可以……来,你求求我,我就送你一出美梦,保你漂漂亮亮地登上这问心天阶,夺了那马上就要来的天机……”) 事实上洛水根本就没听清楚他的最后一句,只听到“漂漂亮亮”那部分便散了意志。 确实,她并不是没和这鬼在外面修炼过,也不曾在天玄被什么人发现过。她向来吃不得太多苦,只想着赶紧结束这身上恼人的空虚,不管这鬼是要和她修炼也好,夺她的阳气也好,什么都好——总归比瘫在这里要强得多吧…… 这样想着,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彻底放松,脑中开始回想平日对方授她织颜谱时的情形。不知这鬼有什么毛病,每次开始前都要逼着她喊他…… (公子……)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张了张唇,无声地吐出一缕气音来。 下一秒,她落入了一个无形的怀抱之中,属于男人的怀抱,带着松墨、沉檀、还有她叫不上名来的瑰丽香气,只嗅着,便仿佛坠了个锦绣满地的梦中。 有什么无形之物直接自她的身后生起,属于男人的劲瘦双臂轻轻一揽,就将她牢牢囚住了。 “好姑娘……”男人咬了咬她的耳垂,模糊地笑着,像是叼住一片花瓣那样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耳垂含入唇中舔咬起来,“来,告诉公子……你哪张小嘴饿了?” 惹不起 饿?哪里饿? ——当然是哪里都饿啊…… 恍惚中,洛水像是回到了家里初秋后院的花园中,正躲在一处假山后面——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地,又躲在个男人的怀中,被他从后面紧紧搂住了。 她向来惫懒,又怕热怕痒,这秋燥入夜时分不是躲在摆满了冰块的屋子里,便是贪凉赖在堆满锦绣软靠的水榭旁,如何会在这假山边上呢…… 噢,她想起来了,她本来是想去水榭纳凉的,可不知怎么的,路过花园就突然被这无赖男人给拖了过去。 她自是认识他的。这个总是自称“公子”的男人与季哥哥交好,却总爱趁季哥哥不在的时候与她调笑。她心里自然是只有季哥哥一人,面对这种无赖自然是从来都不假辞色。 这不,这会儿她连着男人长什么模样都半点想不起来。哪怕他站在她面前,也根本入不得她的眼,更别说记住长相——若真要说,她只能描绘个感觉,大约是一副风流俊秀的好模样罢。 确实是,若不是长得好,声音勾人,她又何必同他在此处拉拉扯扯? 她也真是不明白了,这男人生得一副招蜂引蝶的好模样,哪怕入不得她的眼,大约是不缺女伴的。可不知为什么,自从上回碰巧在劫匪面前救了她一命后,这无赖就天天只知道与她歪缠。而且不爱白日正门拜访,偏爱入夜翻墙,赶着季哥哥不在的时候来骚扰她。 这不,又来了。 说他无赖真是半分不假,她明明饿得慌极了想要找东西,结果他就瞅着她这无力的当口,直接将她拽了拖到这假山后面,直接就着她的耳朵舔了起来,仿佛在吃什么山珍美味一般,不一会儿就舔得水声啧啧,舔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根本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真是惯会趁人之危! 洛水心里有些愤愤,可那愤怒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立刻就被耳旁的动静吸引过去了。那人舔了她的耳不算,还要舔她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刷着,直舔得她脊椎一线酥得难受,很快就哭出了声来。 “不要……不要了……”她难受得想要推他,可别说推了,她甚至在他怀中连扭都扭不起来。挣扎的念头之下,也不过是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后面的人——他的怀抱倒是温度正好,不燥不凉,但是因为隔了织物的缘故让她觉得始终有些难受。 她难受起来便说不清话,只会喊热喊饿,几声之后,便不知道地是饿还是热了,而这人还是只会作弄她,也不怎么动,就笑着问她:“小洛水,我的好宝宝,你不说清楚了,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热还是饿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便揉上了她胸前的软腻,轻轻揉捏起来。 她难受得呜咽出声。她没力气动,声音吐出来也和奶猫似的又轻又软。被他实在揉得难受了,也只能樱唇微张。 “所以是上面的小嘴饿了?”他的手指探入了她的口中,轻轻一搅,便拉出了一条淫靡的水丝来,在她唇上按了按,只将那点粉唇揉得水润鲜艳起来。 他手上动作优雅从容,亲昵得仿佛不过是在为她画眉点唇,但洛水却根本无暇欣赏体会。 她唇被打开了,便想含点什么;胸口被他揉着,就觉得鼓胀难受;再加上后颈还被他舔弄着,上下的嘴便只能无力地打开,任由他搓揉着汩汩流出了汁来。 他似乎十分满意她的反应,轻笑一声,凑近了她的唇边,将那不断溢出的水液啧啧舔去,又顺着那一点残余的津液和她的气喘,直接将她的唇吞下,舌尖一扫,就撬开了她微张的唇齿,像蛇一般滑腻地钻了进去,将她那点香舌细细卷了,含了,再吞食似地嚼缠舔弄。 洛水被他弄得气息急促,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直到身下一凉——她这才反应过来,身后这人何等过分,趁她不注意,居然就在外面这样漫不经心地撩开了她的裙摆,任由她粉纱的裙摆敞开着,像是开到尽头的花瓣那样散开,露出了大半截白生生的腿来。它们原是湿漉漉地绞在一起的,却因为背后人的强迫,不得被迫分了开来,颤巍巍地架在了他的胳臂上,将那一点花芯就这样露在了空气中。 他的指尖像是抚弄古琴那般,轻轻一曳,就顺着她腿内早就黏滑湿润的水液划了上去,直接点上了她尚在吐露的水穴上,在外面悠悠一挠,打了个转儿。 洛水直接被刺激得一个哆嗦,终于恢复了一点劲来,便想挣扎。可身后的人如何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会惩罚她的反抗,就着她挣扎的动作,直接便伸了两根手指进去,只一探,就刺激得穴肉颤动。可他也就止步于此了,手指始终不浅不深地在她穴口边打着转。 她很快就被他弄得难受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还是“公子”“饿”的低泣,片刻之后便是换了说法。 “小嘴饿了……是下面的嘴……下面的嘴……求公子……呜……公子下面……” 她一边低泣着,一边水穴难受地开阖起来,只能在他每一次探入的时候,用力去吮吸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她甚至不自觉地轻轻动起了臀来,只想将那一点能稍稍喂饱她的东西吞得深一点,更深一点。 他不知如何想的,这次倒是没再折磨她,反倒十分配合地上下一齐弄起了她来,尤其是下面,就着她的动作,直接插到了没指的深度。并且,他还很好心地给她加了一根手指,叁根一齐在她穴中抽插按弄,就着淋漓的水用力搅弄,直弄得她下面穴肉绞缠抖动,上面不由自主地吐出舌来。 “公子、公子、还要……还要一些……”她哭着求他再多给点。 快感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她只觉得不够,花穴收紧得一次比一次贪婪。不断吐出的水液直将他的手掌、她的腿根浸得湿漉漉的一片。 她开始主动地去吸他的舌头,配合她的花穴一起,想将所有进到她体内的东西一同吞了,彻底将里面填满。 他亦是知道她的意思的,手指更快地出入起来,就着那咕叽咕叽的水声有节奏地按压着,一边又一边内刮过她内里最敏感的一点,直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上弓,就着他的动作一下重过一下地磨过那处。 夜色深沉,空气中只有她上下两张嘴发出的水声,淋漓到淫靡,她听得清楚,却渐渐不再感到羞耻,只想那声音再响一点,多一点,直到那最快慰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可就在此时,月门方向忽然晃过一阵光来,似是有下仆提着灯笼、沿着小道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奇怪,”那下仆的声音十分年轻,听着像是新进的护院,在和他同伴说话,“刚才还明明在这里的。” 洛水一个激灵,原本已经发热的头脑突然醒了过来,身体也凉了些:若是这样下去,不过几个呼吸,那新来的家丁就会走到这假山边上,将她这副模样瞧个彻底。 可知道归一回事,身体的诚实却是另一回事。 来的脚步很轻,却稳,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上。她胸膛中的那颗飞快地跳了起来,几乎鼓噪得和她身下一样大声。而她身下的手也在突然之间改了节奏,以快逾先前数倍的速度开始蹂躏她穴中最是敏感的那处软肉,几下就弄得她差点呜咽出声。她只能拼命咬住唇,开始用尽力气摇头,也不知是因为快美还是因为紧张。 ——别过来! ——不要看这边! 她心里死命喊着,眼睛却不知为何始终不敢阖上,只是死死盯着那脚步来的方向,听得它不断接近,最后在一臂之外的假山外停了下来。 “是这里没错,”那人说,“你看,这里还有水渍……真是不行啊,不过这几步就除了这么多汗水吗,简直和下雨、不流水也没什么两样了吧?” (“确实。”)身后男人还有心情同她调笑,重新缠住了她的舌头,同时将她的双腿分得更开,抱着悄然转了方向。 “……有隐匿的痕迹。”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 她只觉得心跳得快要出了喉咙,害怕地向后缩去。然而下一秒,光就猝不及防地照了过来,正照在了她的脸上,亦将来人的面容映得一清二楚: 来人身形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仿佛暗夜中生出的魈魅,一双眸子也冷冰冰的不似凡人,只需一眼就可让她无所遁形。 她被骇得身下花穴紧缩,就这样直接到了高潮。而那穴中软肉犹自不知餮足般地绞紧,直绞得穴中水液与她脸上的泪水一同,在来人的注视中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想想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视线。 洛水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哭出声来了,只知道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头脑中一片空白。 当然也可能并没有过去很久,因为等她恍然回神之时,原先照在她脸上的那光已然挪开了,连同刚刚注视着她的那双眼。就仿佛刚才那一瞥之下的对视,不过是暗夜中生出的幻象一般。 她软瘫在背后的人怀中,胸膛犹自不断起伏,而那魈魅般的身影已然转过了过去,对他的同伴说道:“不在这边。” “唔……”这新来的护院似是有些苦恼,“这一眨眼的功夫,她能跑去哪儿?” “……大约是去寻吃食了吧。”那人说。 护院男子重重叹了口气:“这……也未能成的……也真是稀奇……大约是她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还神志恍惚的缘故,他的声音听在洛水眼里只模模糊糊,很多地方都断断续续。 洛水自然是没得心思去分辨了,她只听到那两人说“换处地方”“不行索性予她些吃食”,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是缓缓落回了胸膛。 而她稍稍镇定些了后,才听得背后的人咬着她的耳朵轻笑:“你瞧,公子待你如何?” 刚才那一波高潮让洛水多少恢复了些气力。她心下有气,感觉对面来人转身远离了,便挣扎着想要脱离后面的怀抱。 “……真是个惯没良心的。”后面的人倒也不拦她,只任由着她从他的身子上滚了下去,然后笑吟吟地看她一个不稳,差点摔趴在地上。 早就裸露的手肘脚肘一齐磕在了地上,直接擦破了皮。洛水本来就一声娇皮嫩肉,向来受不得苦,这一摔之下顿时“啊”了一声,眼泪流了出来,端得一副雨打杏花的模样。 “啧啧……”那人也不扶她,只是在她脸上用指尖挂了下,喟叹道,“这水儿还一直流着呢……可见还没吃饱。” 胡说!洛水张口就想反驳,可刚一开口,对方的手指便直接顺着她的脸颊一划,插入了她的口中,勾着她的一点嫩舌搅了搅,直搅得水液顺着他的指不断地滴落。 “你看,难道不是吗?”他叹息,“你这小骗子——向来对我没好脸色,也没好心思——可我对你就不一样了,答应了你的事,向来是要好好办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多加了一根手指,撑开了她的嘴。而同一时间,她的腰臀被什么托了起来然后牢牢圈住,仿佛是一双手,又仿佛不是。 她脑中直觉不对:如果在前面弄她的是这个无赖,那后面的又是什么…… 可还没等她想得更明白,便有什么东西抵上了她的臀部,软中带硬的一截,毛绒绒的,像是鞭子,但显然比鞭子要粗得多。它只在她前面藏在两瓣软肉中的那处稍稍一挠一转,便刚刚高潮的那一点娇蕊立刻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刺激得她一个哆嗦,直接又泄了一波。 洛水被弄得受不住了,只想要抓住面前的人,可伸出的手却什么也没抓住——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么,明明她感觉自己抓的应该是一手锦缎,可入了手中却空落落的不真实,仿佛是透明的,但又确实是存在的,就好像她面前的这个人似的,若是用眼去看,便永远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之物,可若用这体肤去感受,他却是分明存在的,甚至还有些偏凉的温度…… 和刚才一样,她这一点思考不过片刻就断了,因为身后之物的存在切切实实让她难受极了。 那物却和面前的人一样恶劣,根本不肯进来,自顾自地对着那一点挤压捻弄,不一会儿就弄得她原本就已湿软不堪的水穴不断地开阖着,可怜兮兮地吐出一股又一股水液来。 “公子、公子……求求你……”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上面……下面……两张小嘴都要的、都要的……“ “你想怎么要?”他问。 “一起……求公子一起喂满两张小嘴……我好难受……真的好饿……” 她一边哭着,一边终于感受到了有什么和巨硕之物抵上了她的唇,就在一线之外,毫无半分活物的气息。可那温度却是在的。 她毫不犹豫地张唇,就这样含了上去,舌尖不断在上面那一点凹陷之处吮吸舔弄,感受到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微微泄了一线出来,只一点就足以让她如饮甘露,浑身畅慰。当即半点香舌一卷,更加用力地挤占那处 “唔……”他似乎没料到她的饥渴,当即闷哼一声,随即笑出了声来,“小洛水你可真是……” 她丝毫不理,只不断地将那物一点一点地吞下,直到它直接抵着她的喉咙深处。按照曾经的“修炼”,她必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可今日不同以往,她只觉得口中那物美味异常。她毕竟辟谷未成,自然不知那泄出的一点其实就是修仙之人赖以维持生机、滋养体肤的“灵气”,而面前这人供的那点凉丝丝的东西,比起初辟谷之人从天地间汲取凝聚的灵气,却又不知醇厚几何。 她都不知道,却不妨碍身体的本能发挥作用,当即就将口中那物吮得啧啧出声,将口中的津液不断吐出、涂满那物,然后又尽数吮回。 不过一会儿,那人终于托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再吸。洛水当即不满,立刻就要伸舌。 “今天我们可得快点儿,”面前这人的声音也已有些气喘,“换下次再由你来好好服侍公子吧,这次还是……我来吧……” 还没等洛水想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何区别,她身下那毛绒绒的硬物便直直撞了进来,又重又狠,直撞得她花穴满胀,喉中“啊”地一声就张唇叫了出来。而口中的巨物仿佛蛰伏已久,就等着她这一下,当即重重地顶了进来。 这一下便是真的被贯穿了。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 口中之物和身后之物开始在她上下的两张口中快速进出起来,不一会儿肏得她上下两张嘴只能发出淋漓的水声,甚至连口中的呜咽也一并被堵在了喉咙深处。她觉得有些难受,可这一点难受马上就因“口腹之欲被满足”的快慰而烟消云散了。她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服得像是张开了一般。 但是和先前那种每个毛孔都喊饿的情形不同,这次张开的孔窍都被填满了,源源不断的水从她的口中经由喉咙流入胃中,再暖洋洋地传到四肢百骸;而后面的那物则肏得她肢体舒展,带得她浑身血液流动不断加速,连带着那暖洋洋的感觉也在身体中传递运转得更快了。 她的想要呻吟,可因为喉咙都被堵住的缘故,舌根后的位置只能随着她无声的欢叫收缩;下身被填得又多又满,那物如同蛇一样在她的花穴中打转碾压,只钻得她想将最深处的那道窄口也一起打开了。 “现在……不行。”他一眼便洞察她心中所想,身后那物稍稍退出了一点,“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候?什么时候? 她只想被肏得更深点。 “贪婪的小东西,马上就喂饱你……”他笑道,“不过难得一次,不能浪费了……来,告诉公子,你觉得公子长的模样如何?” 自然是好看的,不然她也不会愿意同他在此歪缠,甚至生出了心思,让他用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灌满小穴深处的欲壶。 他明了她心中所想,低低笑了一声,仿佛十分满意,进出她口中之物更是胀大了一圈,肏她小嘴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 “更细致……一些……好好想想……想得好了、想得对了,公子下回就给你舔下面……” 她迷迷糊糊地听着,下意识便抬眼朝“他”望去: 夜色迷蒙,自然是什么也看不清的,毕竟有谁会在敞亮的地方偷情呢?这无赖每次来找她时,嘴里从来不说什么正经话,一张嘴惯会骗人——嗳,可也就是这张嘴,大概是最招姑娘喜欢的地方吧,哪怕看不清他的眉,他的眼,可只要他一开口,便能让人于脑中勾勒出一张含笑的唇: 乍看温和,实则再凉薄没有。颜色,颜色她想不出,总觉得不至于太艳,但亦不该是冷淡的——必然是暖融融的色,只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去。噢,若是能真的笑起来,那便是万般惑人心魄,只唇角一勾,就能笑得旁人浑身发热…… 她一想到那笑,花穴立刻变得又热又酥,被穴内那物一撞,直接就到了高潮,连带着先前积累的快感,让她的下腹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 “唔……”她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口中那物被她咬得直接一颤,就这样于她口中灌注了大股大股的灵气,直噎得她闷哼一声,不由将那物吐了出来,不断咳嗽着,仿佛被灌到呛着了一般。 面前的人没有像先前那般谴责她用完就抛,而是很久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了她不断抹眼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在她毫不客气地抽手之后,也不着恼,而是伸手擦了擦她的泪痕,捧起她的脸,凑近亲了亲她的眼睛:“好洛水,好宝宝,你可真棒。” 他柔声夸她的时候,声音中仿佛盈满了笑意,虽然面容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然而单只这唇线清晰,唇角微微上翘的模样,便足以勾魂摄魄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又摸了摸她的头,仿佛十分亲昵:“现在,公子带你去看个好宝贝。” 宝贝「po1⒏υip」 夜风冰凉,空气中弥散着难言的血腥与恶臭。 凤鸣儿干呕了几声,才勉强没有吐出来。纵使并非从未见过死人的情境,但同时面对这样叁具形状各异的“尸体”,对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来说终归还是太过勉强。 其中一具已经焦黑成炭,只能依稀辨出原来的形状。而凤鸣儿清楚地记得,就在大半刻前,这具尸体的主人还是个淬体境的年轻好手,穿着普通弟子的服饰,心机实力却远超同阶弟子,不过一个照面就直接让守卫禁地的大小两只狻猊着了道。 凤鸣儿亲眼看见,那个女子假作巡视禁地的弟子,手上执了特制火烛,将那年幼的狻猊吸引了出来。狻猊向来喜烟喜火,又仗着自己是神兽的缘故,当即便馋得向那女子讨要烟火食用,结果舔了一口就倒了。 那女子也没贸然碰触那小狻猊,而是假作惊惶摔了火烛,然后在自己手上狠狠砍了一道,就捂住手臂痛呼起来,不一会儿便引出了那头成年的狻猊——真正守卫禁地的神兽。 “青前辈……”女子跪坐在地,仿佛遭受了惊吓那般面色惨白,“刚刚禁制有所触动,我巡山恰好在这附近,便前来查看,不料撞见俊公子遭人暗算——” 此话一出,凤鸣儿便明白过来,那女子大约真是每日来此巡山的,所以那年长的狻猊也并未怀疑与她。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被称为“青前辈”的成年狻猊立刻便上前去想要检查幼兽的情况,根本没注意到那女子沾血的指尖悬在掉落的火烛之上,任血液滴落在烛身上,化作一缕又一缕无味的青烟。 看到此处,凤鸣儿便有意出去,可刚要动作,握于掌中的手镜就变得滚烫。 (“再等等。”)有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时机未至。”) (“可是前辈……”) (“等。”)声音只给她留了这么平静的一字。 于是凤鸣儿便不好妄动了。 她原本只是一山野丫头。一年半前,机缘巧合之下于溪水中捡到了这方镜子碎片。当时她差点被家中送去隔壁屠户家当他那痴傻儿子的媳妇。多亏了这面镜子,她才在叁日之内辟谷成功,趁着看守以为她饿昏了便放松警惕的时机,堪堪逃了出去。一路上又在它的指点下,躲过盗贼劫匪各种磨难,九死一生才来到了天玄门,赶上天玄十年一次开山门收徒的考校,就此走上了这修仙之途。 这位藏于镜中的“前辈”传她的功法十分奇特,修行之下竟有脱胎换骨之效,修为精进堪称神速,使得凤鸣儿在外门弟子当中颇受瞩目,甚至还因此得了一内门巡视仙长的注意——那人说要将她引入天玄主峰,直入掌门座下,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便没了音讯。 凤鸣儿并不在意,只是愈发勤奋地修炼,堪堪在一年一度的内门弟子考校前突破了辟谷之境,达到了“洗髓”的境界。考校结束后,从仙长们的反应来看,她还是颇有自信的。 凤鸣儿本以为今日事了,就要返回住处,可还没等她离开考校的场所,灵镜中的前辈便突然喊住了她,告诉她夜里有大机缘,着她来此。她在这灵镜的遮掩下,隐了身形潜入这祭剑峰后的山门禁地之外,结果真的碰上了可疑人物对两只守山神兽下手的情境…… “你……居然!” 稍一愣神,便听得对面那只巨大的狻猊发出一声怒吼。它显然没料到区区一个淬体境的弟子也敢对它这样的神兽下手,张嘴便要兜头咬去。 可那女子只是娇笑一声,鬼魅似地向后一滑,就避开了那张血盆大口,手中也不知用了什么武器,只在空中一扯一拉,那足有她叁倍大小的狻猊身上便飞起片片血肉,连痛呼都来不及便轰然倒下,蜷缩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那女子也不急着上前,略略等了会儿,确定那大狻猊确实失了反抗的能力,才冷笑一声,抽出缠于腰间的软剑朝着它走了过去。 凤鸣儿一看便知自己若和此人正面冲突,难有胜算,因此只有静候时机,务求一击必中——而最好的时机莫过于对方收获战利品、精神放松的刹那。 可知道是一回事,感受又是另一回事。眼见那只巨大的狻猊痛苦呻吟的模样,她着实有些心下不忍。 (“前辈,你总是教导我说万物有灵,这飞鸟走兽但凡走上修仙一途皆是困难重重。而这神兽更是世间灵气所聚,天地所钟,极为难得,如今遭此劫难就要陨落,实在是……让人痛心。求前辈助我!”) (“纵使是你去救了,也很难改变它的命数。”)那声音告诉她。 (“可我走这仙途,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吗?”)她立刻回答。 那声音沉吟片刻,终于松口:(“好罢,待我细细传你应对之法。”) 他直接将那法子送于她脑海之中,凤鸣儿一阅便有些怔怔。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镜子,犹豫起来。 可时机并不等人,这一踌躇,对面的女子已经举剑要刺。凤鸣儿当即不再多想,立刻显出形来,举袖一送,直直挥出一片银光罩面扑向那女子。 对方虽然心神稍有松懈,可毕竟高了一个境界,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偷袭。她抬眼一望,便瞧清来人不过是个洗髓都未突破的年轻弟子,再看服饰,甚至还未入得内门,当即冷笑一声:“找死!” 只见她伸手在自己先前伤口处又是狠狠一划,鲜血滴落中,五指如兰花般几下开阖便结咒完毕。紫红色的火焰自她掌中如毒蛇般腾空而起,呼啸着朝凤鸣儿的位置扑去。 凤鸣儿侧身就要躲开,可刚一动作,就听那人一声轻叱“定!”,于是凤鸣儿身形一滞,双脚立刻动弹不得——对方竟是双手分别结了不同的印,先前那满手的血不过是吸引她注意力的狠招,而真正的杀招则在那只垂落的受伤手上。 眼看那毒火扑至面前,凤鸣儿只能抬手遮眼——如女子所料一般。然而后者无法料到的是,火焰扑向到了凤鸣儿的面前,居然没有直接将她吞噬,而是像撞上了什么防护罩一般生生在半空中止住了去势。不仅如此,随着凤鸣儿举臂一推,那火焰竟然调转头来,甚至来势比先前更猛更烈,只一个眨眼,就将对方生生吞了,连带着堪堪张起的护罩一并碾碎融化。 半瞬前还娇柔鲜活的身子瞬间成了一截黑炭,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落在地上,断成了几截。 凤鸣儿虽然胜了,却也还是受到了冲击,手中原本那灵光氤氲的宝镜已然黯淡下去,前辈的声音也如他先前告之的那般,暂时不再响起了。 失了灵镜护体,那缭绕不去的毒气不过片刻就渗入了她的发肤之中,将她整个人浸成了青紫模样,煞是吓人。 凤鸣儿只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担当,当即哇地吐了出来,然而辟谷之人本就吐无可吐,只能干呕了一阵后,踉踉跄跄地朝着那两头狻猊走去。 她还记得前辈嘱咐过她,不管那大狻猊能不能活,一定要到了那小狻猊的面前,好好护住了那只幼兽才行…… 然而对方留下的毒气太烈了,她勉强来到那幼兽面前,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在了它身上,一口鲜血喷了它满脸。 对方先前对这小兽下的不是毒烟而是迷药,分量亦不算太重。凤鸣儿这一摔之下,直接砸得它“嗷呜”一声醒了过来。 “小心,别……”凤鸣儿本想劝它别乱跑,可刚一张口,又吸入一口毒烟恶臭,当场便晕了过去。 于是这年幼的狻猊只听到了“小心”二字,以为对方只是提醒它,下意识就环视了一圈,就看到它那向来威风漂亮的父亲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趴在不远的地方。 幼兽悲鸣一声,立刻就要朝着它父亲奔去。可这迷药效力到底还是烈的,它四肢软趴趴地根本动不了,连身上的人也颠不下去。它被压得绝望,呜呜呜呜叫了几声之后就生了凶性,嗷地一口咬在了对方的手上。 它这一下够狠,直接疼得凤鸣儿睁开了眼。可她意识不清,只以为自己受到了攻击,于是便和村中打架那般,张嘴便咬了回去。 “呜!”幼兽一声痛呼,当即咬得更狠。 凤鸣儿亦不肯示弱,咬紧了牙关。同时她脑中恍惚流过一段文字,正是先前前辈嘱咐她时一并传她的心法。他告诉凤鸣儿,万一遭了暴怒的灵兽攻击就立刻使用,以血为凭,便可将之收为契约灵兽。 她向来听话,下意识便念了出来。 幼兽已然觉出不对,立刻挣扎起来。凤鸣儿虽然意识不清,但却知道此时不能放弃,硬是顶着手腕断裂的痛楚念完了结契之咒。待得最后一段念出,便觉手腕一松,同时脑子里响起了小男孩的呜呜哭声,明白这是契咒已成。 她心下稍定,立刻又感觉到了毒烟侵蚀的苦痛。就在她恍惚着又要晕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得有脚步传来——步履轻而乱,应是还未正式入道的弟子。 “啊,”来人似乎倒吸了一口气,“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呀?” 声音又轻又软,显然属于年轻极了的女孩子,透着一股天然的娇憨,让人生不出半分敌意来。 “嗳,你没事吧?”女孩子很快就来到了凤鸣儿面前,却不敢动她,只是连声催问。 凤鸣儿自然是无力回应了,虽然不知来人身份,但能感觉出对方毫无恶意,当即心下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哎,哎哎!你别晕啊,我的宝贝呢……”洛水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幼兽,心疼极了。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大宝贝 洛水连唤了好几声,可并没有什么用,幼兽和主人显然都累极了,契成之后神魂相通,直接晕了过去。 她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抱怨公子来得太慢,害得她宝贝都没了。 (“什么宝贝?不是就在这儿吗?”)公子一副吃饱喝足了的模样,又缩回了她的脑子里,懒洋洋地嘲她。 (“它认主了呀!”)洛水痛心强调。 一路上她揪着公子左问右问,才搞明白所谓的“宝贝”居然是天玄的神兽狻猊。 但凡在天玄呆上一些时日便会知道,“天玄”之所以能执这陆上仙山诸门的牛耳,除了有秘宝“分魂剑”荡涤尘世浊气、镇压作乱邪魔之外,还有头上古血脉遗留的狻猊,诸邪不侵。 公子提出可以让她和狻猊契约的时候,洛水眼睛都瞪大了。她自然心动非常,可也好奇,这镇山的神兽难道是说契就契的么? 公子只笑她多疑。 (“这神兽地位超然,一般人自然契不得。若随随便便谁都能结上这契,天玄早该大乱——但你就不同了,你有我——别笑,除了我之外,天下能帮你得这狻猊的不超过叁人。一旦契成,只要你不说,它不说,这天玄就无人能晓得这狻猊已经是有了主的神兽。”) 洛水还有一丝犹豫,她还记得自己尚在祭剑峰入门的试炼中,还要走那叩心径。可这公子一说之下,她那点老实爬山的心思顿时去了大半。 (“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了契约神兽之后,你可借它感应天地灵气,吸收起来也容易许多,辟谷时就不用那般辛苦……”) 最后一句是真的打动了洛水。她当下不再犹豫,火急火燎地就催着公子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倒不是刚来天玄时那种走几步路就会气喘的模样,可到底没有学过御风御剑之术,等赶到的时候,只赶上眼前这么一副惨烈无比的场景。 大约是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得多了,虽然洛水五感敏锐,倒没有当场吐出来,只在心理建设一番“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之后,便适应良好了。 然而到底是迟了一些,面前的女孩和幼兽居然已经契成——她先前瞧得分明,这幼兽一身金色的毛发,软绵绵的一团,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和小狮子似的,让人看了一眼就喜欢。可走近再看,她就知道“宝贝”已经没了,心疼得要命,只能埋怨公子: “都是你,非得让我吃干净你那些腌臜之物,还说什么一定要彻底化了才行——这宝贝都认主了!”横竖四下无人,洛水毫不客气地抱怨出声。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精纯之物,居然被你这么嫌弃……”)公子又好气又好笑,(“而且认主了又如何?我都说了,这儿不是还有一头吗?”) “啊?” “大的这个——喏,就是这个大宝贝……你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洛水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她没想到,公子所谓的“大宝贝”,就是边上这血淋淋的一团烂肉。 “这是什么东西?”她一看之下,就皱起了眉来,“这个都快死了!而且看着真老!” (“这就是那只大的狻猊,真正的神兽——这小崽子的爹。二百年前仙门与魔域之争中,他道侣为救天玄满门,一身神兽血骨都祭了天,将那通往魔窟的裂隙给封上了,只留下一头遗腹子和一头……老的。”) 公子像是为了呕她那般,特地强调了这是头“老狻猊”。 洛水自然是被呕到了,原本高昂的兴致如同被兜头浇了盆凉水,当下就不是那么感兴趣了。 公子知她德性,也不强行劝她,只说:(“如何?你到底想不想要?若是想契,那便只有现在——若是不愿,那我们便得现在速速离开,返回叩心径去。”) “为什么呀?” (“因为若你再不走,这‘老狻猊’便真要死了,这边动静不小,天玄祭剑巡山的弟子马上就来,等他们来了,这神兽死的死,伤的伤,外加一个昏迷的弟子,就你一活人还在……”) (“总之这就是天机,我言尽于此,契不契都随你的意,你只有半盏茶时间考虑。”) 洛水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始终在那头小的身上打转。 (“别看了,你既然抢不上,便证明这小的可不是你能强夺的‘天机’。这老的——哎,若洗干净了,倒也是威风凛凛,还不用你从头悉心喂养。而且天玄门中,谁不知神兽‘青前辈’性格温和,虽当代还没有弟子见过他的人形,但若是去藏经阁中一阅……”) “你说,要怎么做?”洛水打断了他,决定过了今日便想办法去藏经阁中看看。免得这讨厌的鬼又空口白牙地骗她。 公子轻笑一声,当即教她一段口诀,只有四段短句,洛水听了依稀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曾在哪儿听过。她倒也没多想,念了两遍就记住了,只觉自己聪慧无比,顿时得意非常。 (“现在你过去,你刚才化了的灵气尽数渡于他口即可。”) “……什么?” (“我刚从哪里渡给你灵气,你便从哪里将这灵气重新渡给他——哦,记得要取你舌尖上一点精血。当然,也别忘了运我教你的织颜谱,好好想象你从你口中渡出的是‘仙丹妙药。’”) 洛水虽然知道那确实是灵气,可一想到这传渡的方式,当下一阵恶寒。她目光在面前这头大狻猊上顿了又顿,直到看到它原本还有些轻微起伏的胸膛渐渐冷硬了下去,才不敢再等。 她老老实实在这狻猊面前站定,找了块没有血迹积聚的干燥地面跪坐下来,伸手从狻猊半张的口中拖了它的一截舌尖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摸了摸,感觉这物只有些焦炭和草灰的味道,干燥非常,当即排斥心去了大半,只当自己是要亲一截软木。 她忍痛在自己舌尖上轻轻一咬,立刻疼出了满眼的泪花,舔了舔,感觉能尝到腥味了,便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咬。她也不管这精血到底够不够,直接将这一点淡淡的腥味和了津液,朝这野兽舌上的伤痕细细舔去,一边舔一边磕磕绊绊地默念: (“黾勉同心,不宜有怒……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音节刚落,便感觉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从她舌尖那一点伤口流泻出去,飞快地注入对面的狻猊体内。她依着公子所示,想象从自己口中泄出的是难见的琼浆玉露,只需几滴即可肉白骨,逆生死…… 这念头甫一晃过,体内灵气运转速度立刻比先前快了数倍不止,不过眨眼,她就感觉到先前存下的那一点灵气去了大半。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差不多了的时候,面前垫着的舌头终于缓缓地动了下,粗糙的舌苔堪堪摩挲过她敏感的胸脯,只一扫,就弄得她胸口两点粉樱挺立起来。 (“唔……”)与此同时,一个疲倦而又温和的声音在她脑中呻吟了一声,仿佛从重伤中堪堪恢复了一点神志。 洛水当即“呀”了一声,受惊似地蹦了起来,捂住胸口,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头重新有了活气的神兽。 “这……这就可以了吧?”她气呼呼地问脑中的鬼。 (“契上了?”) “大……大概吧。”洛水看了眼身体已经有了起伏的神兽,它似乎十分不满足似地又舔了舔唇。这东西的成年和幼崽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先前一滩死肉的时候洛水还不觉得,现在眼见这小山一样活物就要清醒过来,当下就有些害怕。完全没有半分结了契后神魂相通的感受。 (“那好,我再教你一段——暂时让他安分一阵,等过阵子形式稍缓再来找他不迟。”) 洛水心下稍定,立刻照做,果然见那神兽又沉沉睡去。 “好了,现在我要如何?马上走么?”她做完了立刻四下环视,想起这鬼先前说的,不一会儿大概会有人寻来。 (“你看那具人尸,找找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之物,拿上了便走。”) 洛水本不愿意去翻这脏东西,寻思着这人都死得不能再透了,哪还有什么宝贝能留下来,可她不敢不翻,就怕一个不照做,回头又摔倒了坑里,倒霉遭这糟心鬼嘲笑。 她咬牙屏息,伸手在那堆焦炭大约腰部的位置胡乱翻了翻。没拨两下,果然落下了一支似金非金的短哨来,她嫌脏也不好吹,只得随意在边上那昏迷的女孩衣服上擦了擦,再放进储物袋里收好。 她做完这一切,也不用公子再提醒,匆匆忙忙便站起身来,按着先前公子指点的来路回了。若一路顺利,大约两炷香的时间便可重返叩心径。 这一路确实是顺的,可待到了叩心径下面,她就知道大事不妙:这抱臂负剑守在入口的人,可不就是她那“大师兄”伍子昭? 身量高大的青年见了她也不生气,仿佛一个脾气极好的大师兄那样,冲她灿然一笑:“小师妹去哪儿了?” 注:结契的口诀引自《诗经·古风》。 我就这么瞎引,公子就这么瞎传,女主就这么瞎用,嗯。 你不对劲 “找……找吃的去了。”她垂首,仿佛有些羞赧。 她记起先前公子“生香”的情形,虽然她人在幻景中时迷迷糊糊,但出了那景便想起最后那俩“家丁护院”的对话。他们不清楚她为何于试炼中突然消失,揣测她大约是寻觅吃食去了。 “啊,”伍子昭笑笑,“小师妹突然不见,让我等好找。” 洛水轻轻“嗯”了一声:”我也不知为何,腹中饥饿来得突然,来不及告知师兄,便匆匆去了,教师兄们担心了……“ “可找到了什么吃的?”他又问。 “一些寻常野味罢了。”洛水也没多想,随口编了。 “哦?”伍子昭仿佛没有料到她的回答那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师妹可真是好本事。” “啊?”洛水被他夸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抬头望他:她虽然身手不佳,但在仙门呆了一阵之后,手脚还是要比寻常人灵活许多。若想在山里找些野味又有什么困难? 更何况,她虽然惫于修炼,却也还是练了一些的。毕竟在她的设想中,她是要日后和季哥哥遍游仙山人间的,柔美的模样是必须的,但也不能见风就倒。 伍子昭仿佛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依旧笑模样好脾气地给她解释:“说来惭愧,原本祭剑峰上野兽精怪不少,可最近魔域那边动静不小,入门弟子练剑自是比往日勤上不少,所以那些精怪便遭了殃,多数作了练剑的靶子——若是知道小师妹辟谷这般困难,我和小师弟早该为你准备些吃食,也免去了小师妹寻觅野味的麻烦。” 洛水噎了噎。 伍子昭这话说得客气,却分明隐含质疑。确实,祭剑峰上苦寒人尽皆知,听他的话,那些个能动的东西早就被练手的弟子清了干净,哪来这么多精怪野兽给她这么个门都没入的弟子填肚子? 她倒是想直接说自己随身携带了吃食。可这么一来,便难以解释自己刚刚为何非要离开问心径——她不是非常确定自己先前瘫倒在那问心径上的模样到底有没有被这巡山的“护院”给看去了,不过依照她对公子的了解,应该不至于留那么大的破绽,顶多只能让那两人感觉到她离开了而已。 这样一想,她倒是淡定了不少,冲伍子昭抿唇一笑:“师兄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这试炼本就是一人之事,怎好劳烦你们?说来惭愧,我确实寻了许久,才好运找到了一窝野兔,料理又花去些时间——当真是对不住师兄。” “原来如此。”伍子昭点了点头,似是被她这番话说服了一般,“那师妹可吃饱了?” 洛水有点听不得这“饱”字,一听脑中便浮出公子最后“喂饱”了她那会儿的情景:他一边用那双形状优美的唇亲她,一边教她将他哺喂的东西细细化了,一点儿也不许浪费云云…… 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去,笑道:“自然是吃好了。” “那好,”伍子昭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领着小师妹再走这一遍问心径吧。” 洛水听出他的怀疑之意,大约是要监视她老老实实地爬。 她倒也无所谓。她认为,先前自己被折腾了一整日,水米未进,所以走起问心径来才会那般费劲。如今刚得了公子的帮助,吸收了不少灵气,虽然大半都喂了那半死不活的狻猊,但剩下那些尚暖洋洋地流转在她的体内,倒是让她一扫先前的疲惫,手脚也仿佛轻盈不少,想来走完余下那五十阶应当不成问题。 于是洛水不再推拒,朝伍子昭福了福,便微提裙摆,不紧不慢地走上了石阶,姿态娴雅好似女眷登山赏花,只差一面团扇便可成了一幅画。 伍子昭也没说什么,漫不经心地走在她前面大约叁四阶的位置,也不回头看她。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直到了一处,他不知怎么地顿了一顿。洛水不察,差点没撞上去。 伍子昭避得倒快,还不忘扶她一把:“师妹小心。”说完还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就不继续走了。 洛水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还剩大约五十步,正是她先前停下的位置。此刻她浑身轻松,想必接下来的路也能轻轻松松过了。可这一天下来,她到底还是有些疲惫了,只想赶紧走完了歇息。 她当即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直接朝伍子昭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便越过他继续爬了。 剩下这五十阶很快便过了。待到两百阶尽,便突然显出一处平台缓坡,可见大片竹林以及供入门弟子歇脚的屋舍。 洛水见了立刻精神一振。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身后尚缀着个人,于是做足面上功夫,真心实意地冲着这位大师兄道了声谢,谢他一路看护。 她说:“若无旁的事,我今日便先去歇息了,明日会随其余弟子一起听讲修炼,待入门修习圆满,再好好谢过师兄。” 伍子昭自然是客气应了,还提醒她不忙着随其他弟子一同修炼,说明天会有人来接她先去拜见师傅,另行安排修炼事宜。 洛水满口应了,又朝这师兄福了一福,自觉礼数周全了,便满心欢喜地要朝她自己的屋舍走去。 可刚一迈步,就听身后的青年突然出声:“啊,差点忘了,还有最后一事需教小师妹知道。” 洛水疑惑回头,见她那师兄伸出手来在空中一晃,似是抓住了什么,食指与中指一捻,便显出了一只传讯纸鹤。 “先前门派传讯,道是祭剑后山有奸细踪迹,甚至惊动了护山的神兽——若是下次小师妹要寻些吃食,可千万要小心了,莫要撞入歹人之手。” 说罢,青年冲她露齿一笑,笑容真诚极了。 …… 洛水心神不宁地进了自己的屋舍中。 此间一切用具皆是青竹制品,散发着天然的清香,做工摆设亦可见古拙之意,颇有些“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韵味。 若是换个时候,洛水自然早已开始欣赏把玩了起来,可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情。她在屋中来回转了几圈之后,最后心神不属地倒了一大杯茶水,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咕嘟咕嘟便灌了下去,灌完了方才稍稍镇定了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公子,(“他是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他肚中蛔虫,如何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公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知道他这么个根本不用睡觉的鬼到底为什么会打哈欠。 (“可是……可是……他刚刚……”)洛水咬唇。 (“慌什么?”)公子道,(“左右还什么都没发生,就算他有些怀疑,到底什么都没说,你又何必自乱阵脚。”) 洛水一想,似乎也有道理。她那个师兄说话本来就有些阴阳怪气,一直怀疑她入门不正,拿话诈她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那‘生香’到底行不行啊?”)洛水总算是镇定了一些,又开始拿话挤兑公子,(“你还说我‘生香’不行——可我到底好歹能瞒过闻朝,可你呢——连这么个内门弟子的怀疑都无法打消。”) 公子被她气得嗤笑一声:(“我如今寄宿在你这辟谷都未能成的丫头身上,能避过这祭剑首徒的注意已是通天的本事。你若能将织颜谱中的‘生香’练到我这重境界,香随意转,操纵人心不过转念之间的事——你也不想想,若我身躯尚在,又该是如何一番景象……”) 洛水向来不耐听他吹嘘那些过去的风光,只当他是个虚荣鬼,嗯嗯啊啊应了便开始整理床铺,把她从俗世带来的那些锦绣铺盖松松软软地垫了个满床。 公子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无趣了,看她这副美滋滋地要去享受睡眠的模样,只觉得牙根微痒——这丫头的本事确实不错,辟谷未成就能给他生出一张好嘴。 可这根本不足以让他感激。毕竟从来都只有别人奉承讨好他的份,他何曾需要像这般一直追着个小丫头好声好气地哄着? 本来这一天结束了,他也没打算再折腾她,但一想到这可恨的丫头,他便又生了些促狭的心思。 洛水自然不知他的想法,很快便进入了睡眠,可睡着睡着就不对劲起来。 还是先前那个人间宅邸的梦境,依旧是夏夜焐热。只是这次她没躲在假山之后,而是躺在了四面敞开、轻纱飞舞的水榭之中,卧在她那堆了锦绣竹席的塌上,浑身汗涔涔的。她仿佛被魇住了一般,根本无力抬起手来擦拭,只能睁着朦胧的眼。 而那总喜欢捉弄她的无赖就这样坐在她床尾,只自顾自地逗弄着趴在他膝头的一只青黑狮子狗,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难受得呻吟了一声,像是猫叫一般。那人终于转头,面上神情是惯常的模糊不清,可唇角笑意促狭分明。 “热吗?”他柔声问她。 哪里都不对 若是换个时间,洛水大概会直接不理这无赖——这人惯会捉弄她,慢条斯理地戏耍她。越是和他着急,他便越是开心——心肝黑透了。 平日洛水早就看破了这一点,才不愿让他白寻开心。 但现在她真的热得太难受了。清醒倒是清醒的,但这反倒让她更清楚地感觉到了,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凉气。 她忍不住就软绵绵地伸出手去,想要取拽他的袍角——虽然他的衣饰和他的脸庞一般,向来都入不得她的眼,但是被迫搂搂抱抱多了,她总归还是记得,这个坏家伙的怀抱总是透着一股子凉意,不仅他人是凉的,衣服也喜爱用一种特别的锦缎,触手如池水般冰而滑,只要能摸一摸…… 结果袖袍便溜走了,在她堪堪碰触到一点的时候。袖袍的主人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促狭的事,甚至还故作惊讶地“咦”了声:“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洛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只记得自己经常容易饿,尤其是和这人相处的时候,闻不得好吃的东西,却不曾记得自己这般怕热——她固然讨厌夏天,可也不至于这稍稍一动,就汗水涟涟: 脸颊,脖子,手臂,腰肢,大腿……简直像是淋了雨或是落了水那样,不停地流汗。 “我……我不知道……”她望向他,脸颊上汗津津地,仿佛蘸满了泪水的花瓣一般,白得剔透,粉得腻人,眼睛亦是湿漉漉的动人。 那人本最喜欢她这副模样,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完全不为所动。他却没像平日那样直接与她歪缠,而是慢悠悠地开了口:“你素来不喜欢我碰你——总嫌我讨厌,不入你的眼,不得你欢心……那好,我今天便带个新玩意儿来,看看它能不能讨了你的欢心。”这样说着,他摸了摸手中的狮子狗,仿佛十分亲昵那般凑近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洛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只狮子狗轻轻“呜”了一声,便开始舔起了她的脚踝。 “呀……”她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地就想收回脚,可刚刚一动,就被那狮子狗的软垫给按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一只狗的气力能那么大,全副心神便都被下面给吸引去了。 先只是软绵绵的垫子试探性地按在了她的脚踝上,可马上,有什么又糙又热的东西就顺着脚踝后那一点凹陷刷了上来。她本能地就拒绝这种毛茸茸的、热乎乎、湿哒哒的东西亲近她,可没两下就觉出了好处来:它舔得很干净,很快从脚踝至腿窝一线就没有先前那般燥热黏腻了——虽然还是又湿又热,但好歹觉出了几分清凉来。 她舒适得“唔”了一声,不由地伸了伸脚。 这畜生显然伶俐得很,立刻觉察到她得了滋味,舔舐得更加用力,很快便顺着她的腿一路上滑,来到了她腿心中的那处。 洛水本来并没有多么动情,但因为热兼之身子敏感的缘故,被这毛绒绒的一团冰凉的吻部蹭过,立刻抖了抖,花穴吐出一大股水液来。腿虽然绵软无力,亦无意地超它蹭去,想要它的那又粗糙又灼热的舌头好好舔舔那里,尤其是好好弄弄上面那一点柔嫩…… “别总舔一个地方。没看到上面还都是湿的吗?” 可还没等她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个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就悠悠响了起来,示意那畜生舔舐其他地方。 洛水初还没反应过来,可没想到那畜生居然这般听话,舌头在她下面刷了两下,大致将那溢出的水液舔了,便直接朝她的小腹去了。唯有毛茸茸的腹部和尾巴在她那处若有若无地挠着。 这下洛水难受极了。虽然身上焐热稍解,可下身显然是不好了。而且自从那畜生爬到她身上以后,那讨人厌的家伙便不住地指点它,总是朝她能让她难受的地方舔。这不,在她脐下舔了半天之后,便移向了她的软腰,然后顺着腰侧那一线来到了她的乳侧,专门瞅着最绵软的那块刷了又刷。 她难受得终于不得不动了,结果稍一侧身,就将乳上一点红樱送到了那畜生的爪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压在她身上的这物似乎比先前沉重了些,至少按着她胸乳的那软垫似是一点也不小,完全不像是先前趴在那家伙膝头的大小…… 她不甚分明的思考很快就被突然刷过乳尖的粗糙打断了。压在她身上的那物似乎终于找到了它最喜爱之处,比先前更快更用力地舔舐了起来,尖牙几次擦过乳尖敏感之处,直弄得她不由自主地轻叫起来。 “唔……不要……”她嘴上如此说着,胸口却不由自主地挺起,似是想要从那样轻微的痛感中获得更多的快慰。 那物显然是有灵性的,果然对待她那挺立处的动作便粗暴了一些,只几下就啃得她嗯嗯呀呀地唤了起来。 可这样的快意到底是不够的。 她本就只是想借这畜生缓解身上的燥热。这样一折腾,反倒比先前加倍难受起来。力气倒是恢复了些,刚刚稍得凉意的下身又开始热了起来,隐隐地沁出了汗来。花穴更是因为刺激和空虚,难受得收缩着。 她想要去推身上这又热又绒的一团,可抬手才发现这物简直如镇守大门的石狮一般,倒不是说多么沉,只是完全推拒不动。 她被难受得流下了泪来,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于是身上这畜生总算稍稍反应过来了一些,重新离了她一些,继续为她舔舐身上的汗水—— “不对、不对……不是……那里……”她用脚去勾它,完全没觉出不知何时,这物已经大得如成年男子一般彻底覆盖住了她。只需要她稍一抬足,就能勾上它那毛茸茸的后腰。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知道也没心思去在乎。她只隐隐觉得那野兽坚硬如石的后腰下,在更深的地方,大约是有什么更坚硬的、能让她舒服的地方。 可还没等她将这念头付诸行动,她那只作乱的脚便被一只手捉住了。 “今日可不行——今日它……只能委屈你好好喂饱它……向来知恩图报,回头必会回你千倍百倍的好处。” 他的声音模模糊糊,中间有很多字眼不知为何都无法听清。可洛水根本没心思去细究,她只知道,这人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好了。 她很气,一气就想哭。 可比起哭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她下面空得难受。 面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显然也是知道的。只听他轻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帮帮你——只一下——谁让你讨厌我呢?” 这样说着他便牵引着她的手,将她那点水葱似的纤细指尖如捻花那般,轻轻地送到了她的水穴中。做完,便笑吟吟地松了手,仿佛十分温和: “喏,你自可以寻些快乐了。” 洛水真的气得哭出了声来,可眼泪刚流下来就听到了颇为熟悉的脚步声。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那讨厌的家伙在她耳边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府上的这俩家丁可当真是忠心耿耿——这巡夜的活可不轻松,他倒是接得勤快。”说罢哼笑一声,也不知是嘲是叹。 他这样说着,便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唇。一股清凉之意立刻灌入她的口中,让她气力恢复了不少。 “你可得快一些了,”他说,“除非你还想再被好好看一次。” —————— 电脑梯子崩了(痛苦)200收的加更和下一次一起吧(躺平 我不是我没有「po1⒏υip」 青言只觉得难受非常。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受伤了,非常重的伤。上一次受伤的记忆已经十分遥远,久到他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振作起来,带着小俊速速离开此地…… 但是和那次重伤一样,他完全动不了,只能几近绝望地听着自己的喘息越来越弱,直到某个十分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又轻又软——那是只有人类女孩子才能发出的声音,明明柔弱得不堪摧折,却总是像雨中湿漉漉的花瓣一样吸引着山间野兽的注意。 她的身上还有一种清香,非常淡的属于草木与水泽的芬芳,只要注意到了,就忍不住让他想要低头轻嗅——只嗅了一下,他便觉得身上的痛苦舒缓了许多,只想将她一口吞下。 可他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她是柔弱的。 他有些不敢凑近她,几乎是在嗅到那气息的刹那,他便近乎本能地知道,哪怕想要做些什么,他也需要小心地、小心地接近她…… 然而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她的时候,那个人类的女孩子便先行开口了,口中吟诵着什么,词句古朴,内容却含蓄而又大胆,带着遥远的、属于万物灵性初开的气息。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愣头愣脑的野兽,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便只想立刻扑上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 他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个场景依稀有些熟悉。他想要睁眼看看,看看对面那个是不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可他看不清。 于是他又踌躇了。 但对面显然是个胆大的姑娘,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直接伸手抱住了他,将她口中清甜的、软绵绵的气息灌了过来,呢喃着要与他欢好,直接结了百年同心的好合之契,不许他背弃他们之间的誓言。 这真是意外之喜。灵兽之间的求欢远比人类要来得直接得多,因为看清自己的心意要容易得多。他没想到人类的姑娘也能这般胆大热情——她甚至刚刚亲了他,就将软绵绵的胸脯送到了他的嘴旁,丝毫也不顾及他现在完全与她不匹配的模样。 这就让他有些苦恼了。他自然是同意与她立誓结契的,却并不想伤害她。 然而他的犹豫似乎总是很难给他带来什么好运气,不过一个晃神,她就消失不见了。 青言十分难受了。 他又伤心又愤怒,就像是苦苦寻求的一场好梦突然降临,可不过眨眼就消失不见,完全无处寻觅接下来的旖旎痕迹。 耳边吵吵嚷嚷,似乎有很多人在朝他跑来,大呼小叫地围着他,不断地询问一些他其实根本不耐回答的内容。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吼出了声来,可周围那些嗡嗡扰人的声音总算是平息了一些。 他多少冷静了下来,以为自己大约当真是做了半出久违了的美梦——不过他很快就不是那么确定了,因为那些吵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他又闻到了那个让他喜爱的味道。 而这一次,她身上的气息比先前要浓郁得多,也甜美得多。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引他来此的人——同样看不清面孔,但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甚至隐约有一些意识:那人不会害他。 “去舔舔她——”他这般告诉青言,“于你于她都好。” 他是信任这个人的,向来都是信任的,虽然原因不明,但他还是欣然照做了——这本也是他期望的。 他的身子变成了小小的一只。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释然。这样也好,总归不会伤到她。这人的安排向来都是妥帖的。 她身上的水真的是太多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湖中捞起来那样。不过没有关系,总归这些水儿都是他的。 就这样青言伏在她的身下,像是终于守到了一朵带露而放的杏花那样,小心翼翼地为她舔去身上所有的露珠、水渍。 她是真的软,又软又腻,只要稍稍一碰触,就会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几次起了久违的顽劣心思,尤其是在她花芯出水最多的那处特地轻轻重重地刷了几下,便引得她那处水液不断地滴落,颤抖着哭泣起来。 但他终归不再是顽劣的年轻灵兽了,几下之后就有些心疼她,只专心为她缓解身上的燥热,顺便收些她身上的露水,缓解他体内的郁燥之气。可她却还是年轻的,年轻而冒进,以为他是想折磨她,呜呜咽咽地就要将她胸口最软的地方送到他嘴边,不依不饶地勾引他。 他本是想推拒的,但她的樱果与雪乳实在诱人,而他总归对她有着莫名的喜爱,更何况他们刚刚已经立了誓言要恩爱欢合——这誓言与旁的契约不同,只助有情人做快乐事时心意相通。 此刻他与她皆有情欢好,于是在与她相偎的这一刻,青言对她迫切歪缠的心思便再清楚没有。他本来还怕伤了她,可她既然这般热情,他便总不好再推拒了。 而那人也始终在边上笑吟吟地看着,告诉他没有关系。于是青言便接着刚刚收拢的一些灵气,显出了几分真身来,显出了与人形身量相仿的体格,以便好好地伺弄她。 却不想身下的姑娘比他还要急躁,不过一会儿下面得不到抚慰,便嘤嘤地哭了起来。身边那人还拿话诈她:他不过逗弄似地说了句“你可要快些了”,她就紧张得浑身发颤;那人又说什么“约莫还有一个拐角,再不快些便要被看去了”,她便半分怀疑也无,迫不及待地就将她那洁白纤细的手指伸到了她自己下面那处,深深浅浅地搅弄了起来,不知餮足地揉按着上面的那一点,好让她下面的那个小穴开阖着流出更多的蜜液来。 而随着她身下的水越来越多,她仿佛快到了那般细细地抽着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出这副模样的时候有多诱人。若是硬要形容,大概便像是着了露的整瓣桃花被浸在了蜜里揉了又揉…… 这可真是让他难以忍受了。 他想,她下面的水总归已经那样多,小穴也看着饥渴极了的模样,总归应该没有关系了。这样想着,他便尾巴一扫,直接勾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的轻呼中将她那只自行作乱的手卷住了,同时不忘舔了舔她的唇,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高高翘起的坚硬兽茎就这样抵住了她水液淋漓的那处。 “呀——”她像是根本没有料到那般呼了一声,仿佛才意识到她身上压着的是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而身下抵着的又是何样的巨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下意识地就要扭身躲开,可这样的动作在此情境下分明就是迎合。 他自然也是如此觉得,只觉得她热情无比。 ——真是个好姑娘。 青言想。 若说先前结契时分他还有几分犹疑,此刻他方才确定,他们合适极了。于是他不再犹豫,下身一挺,就直直撞进了那酥软无比的水穴之中—— 带着茎骨的凶器仿佛铸铁的巨剑一般坚硬,径自破开了柔滑绵软的肉壁,只一下就送她到了高潮,原本还在抽泣的声音一下便噎住了,仿佛受不得这样的饱胀。 青言显然也没料到她这般敏感:她下面那处软得惊人,也紧得要命,不过一下,就吸得他一股子酥软麻意从后腰直窜天灵盖,弄得他仿佛青涩少年那般,在瞬间冲顶的快意中白了脑子,直接就这样射了出来…… “……前辈……青前辈……” 不知过了多久,青言终于听到了清晰唤他的声音。他有一瞬间的不耐,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他正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庞大的身躯几乎站了小半个洞穴。虽然还未完全显露出真身来,但对他面前这群人类来说已经是过分高大了。 他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不仅仅是因为毒气未去,内伤未愈,身下的湿漉与高高耸立的难堪亦是让他不敢乱动。 他面前的人群显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面上疑虑重重,好不容易见青言终于睁眼,均是发出了又惊又喜的声音,可青言显然状况不好。他不开口,他们亦不敢直接上前询问。 许久,直到为首的一个白袍道人冲他拱了拱手:“青前辈可觉得好些了?” “……无妨,”青言声音嘶哑,“双目大约是遭了毒气侵蚀,视物有些困难,但并不妨事,再歇息上一些时日便可——灵虚你莫要担心。” 被他称为“灵虚”的道人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还请师叔务必保重身体,我天玄上下还有赖……” “天玄有你掌舵放能让人放心,与我并无太大干系。”他打断了他的寒暄。 对方被他打断倒也不恼,只笑吟吟道:“所幸师叔无事,不然今日便是我天玄大劫之日——说来也巧,师叔遭了暗算,恰巧一刚入门的弟子路过,撞破了那歹人的图谋。她如今已经醒转,就在外间——师叔可要见见她?” 青言本不爱与人多接触,清醒的时候尤为如此,下意识地就想回绝了。可稍一动弹,又感觉到了身下稍稍平复的那处尴尬,再想起那香甜滋味仿佛还犹在唇边的旖旎梦境,话到嘴边便改了意思:“……便见一见罢。”——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就算没有也得有 青言说完就有些后悔。 他现下身子不适,最需要的便是独自静养,却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似的,还想在现实中追寻梦中的那一点残香。 他刚暗自内视了一番,发现身上并无任何术法的痕迹,亦没有与人类印刻生死之契的迹象,但他总觉得那场梦太过真实,刚甚至想着,若是带来的这位救命恩人真是他梦中的那位,哪怕他们暂时没有契成,他也还可以…… 神思不属中,守候在外的弟子已经将他们父子的“救命恩人”带到。只一照面,青言就分辨出,面前这位少女并不是他梦中的那位,因为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对。 虽然他现在亦看不清面前这弟子的样子,但他灵兽的嗅觉却依旧敏锐,一下就分辨出,身前这人并没有那种于他梦中萦绕不去的气息。 “弟子见过青前辈。”对面的人朝他拱手行礼。 他应了,寒暄了几句,终还是踌躇了片刻,问灵虚:“当时只有她,没有旁的人了吗?” “正是如此,”灵虚给了肯定的答案,“我知晓前辈必有疑惑——说来这弟子救下前辈的经历也颇为奇异。她说她家中有一祖传的半步灵宝,趁那图谋不轨的歹人不注意,恰好反制了对方的杀招,方才能救下前辈和小俊,不过她那灵宝已经损坏……” 灵虚后面又说了许多,若放在平日,青言早就听出了话中诸多破绽: 比如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如何能入得祭剑后山,靠近那禁地之处?又比如什么样的灵宝能威力如此之大?需知那歹人手上可是握着连狻猊都能药翻的毒烟?还有,这一派之长的灵虚如何能看不出这些破绽,为何只挑着好话说,对这些疑点却是一掠而过? 然而此刻,青言的心思根本不在面前的人身上,自然也就无暇去估计这话中疑点。他听灵虚肯定现场再无他人后,也说不上自己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自从瑶玉走后,他以为自己必无可能再动情念,却不想一则梦境,一点香气,便勾得他有些神思不属…… 不过,他到底是经了年岁的神兽血脉,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依旧心下遗憾,但随着梦境中的感觉褪去,到底还是在灵虚夸赞完了这弟子之后,收回了神来,再次向面前的女弟子道谢。 然而这道谢却没有得到这名弟子的回应,甚至周围的人似乎都流露出了几分古怪的沉默。 他觉察有些不对,便问道:“可是我身上有异?” “不……”终于还是灵虚踌躇了一下,开了口,“只是告知青前辈,先前前辈生命垂危,这女弟子为了能有足够的灵气救青前辈,直接与小俊结了生死之契……” 青言哑然,随即愤怒:“俊儿如何能这般草率结契?!” 灵虚大约对此场景早有预料,立刻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与他细细说来,大约还是情急之下那一套。 青言冷笑一声:“很好,很好,你们既已有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的意见?总归我等在你们眼里终归是守山之兽,想契便契罢!” 他说话间已有灵压释放,寻常弟子早该两股战战伏倒在地。可面前这叫“凤鸣儿”的弟子似乎确有奇异之处,明明洗髓初成,却半点不惧。虽然在他的威压之下摇摇欲坠,却没露出半分怯色。 她甚至还有气力朝青言抬手行了一礼,随后才郑重跪下叩首:“弟子情急不得出此下策,还望前辈谅解。若日后俊公子不嫌弃,弟子愿意勤加修炼,与小公子相互扶持;若俊公子实在不愿,弟子亦愿意想办法解除此契,天下之大,焉知没有……” 她一番言辞神色诚恳,挑不出半点错来。 青言沉默。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冲动性子,稍稍一想便大约知道了此间另有蹊跷:与神兽结契的口诀,寻常弟子如何能知道?大约是这弟子自有奇遇,不知从何而知了这遗落已久的生死之契。 而且灵兽虽然似人类这般擅长阴谋诡计,但灵觉敏锐。照面之下,多少感觉到了面前这女弟子神气清朗,自有一番落落风度。 两下一合,再加上几百年来的见识,如何能不知道,此人大约是有天机在身。若真要算起来,没准还是他那儿子的机缘。所谓“天机难测,天意难违”大约不外如此。 而且无论如何,终归是他今日大意了,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遭…… 一想到这天机天意,他立时就有些兴意阑珊。 “罢了。”青言疲惫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誓言,“解契之事另说,你先与小俊试着做做朋友吧。” 此言一出,凤鸣儿如何能不知是已经得了默许?虽然不知道为何这只愤怒的狻猊为何突然就平静下来,但总归是件好事。她当即欢欢喜喜地跪了,谢过了前辈允许,并表示在修炼有成前,会经常来看望小俊,而非将灵兽直接占为己有。 一旁灵虚也十分满意,只道是好事。青言大约知道他心中大约另有谋划,亦懒得揭穿,只道累了,想要休息。 众人各得了理想的结果,自然无所不允,当即散了。凤鸣儿跟随灵虚走在最后,正要出府,却听青言喊住了她:“……当时在场真的,再无其他人等?” 灵虚沉吟:“我传讯了闻朝的首席弟子,他先前恰好在那附近,与其他弟子一同将那后山仔细搜索了,确实并无其他人等的痕迹——可是有何不妥?” 青言并不理他,只看着凤鸣儿。后者点了点头:“当时只有弟子一人在场,确实并未遇见其他同门。” 青言倒也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声“好”,便不再送客。 他到底重伤未愈,身子疲惫,很快便在若有若无的失落中阖上了眼睡去了。 …… 青言这一觉睡得如何,洛水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难受极了。 梦境的内容和往常一样香艳荒诞,她并不是十分在意。关键是过去梦中公子无论如何磨她,终归最后都会允她一场好梦。这次倒好,梦里先是找了只畜生折磨了她半天,吊得她不上不下,到了最后好不容易眼看就要吃上了,到了,结果就一下。 确实是送她到了那快美的境界,可没有下面啊! 就好像饿久了以为能够一口吃饱,甚至噎住,可那饱食的感觉不过入口那一下,转头胃中照样空空如也。 她这次醒来倒没觉得饿,但身下难受极了,小穴和腹部都因为空虚隐隐抽搐着。身上也浑身汗涔涔的,洇得刚铺好的锦缎湿了好大一片。 ——真是无用的畜生,真是讨厌的家伙! 洛水本来起床就有几分气,这下更是气得在脑中大骂公子天打雷劈的讨厌鬼,合该血霉罩顶天天当个缩头乌龟。 然而不知公子是前一晚消耗太过,还是玩得尽兴了,居然一句也不回她。 洛水骂了半天始终没得到那破鬼回应,顿时觉得没趣极了。一看窗外天光,再看屋中滴漏,也差不多是要准备拜见她那新“师傅”去了。 新弟子的服饰早已同腰牌一起分发给她,都是统一制式,并无奇特之处,只要穿上就好,不需她费更多心思。可洛水向来少有素面出门的习惯,来了天玄以后更是如此,只怕哪次突然就遇上了季哥哥。 (“入了内门谨言慎行,收起你在外门的那一套——可别招了别人的眼!”)奉茶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不期然在她耳边响起。 洛水自然知道自己在内门高调了些,也无意在入门当天就惹是生非。可她一摸到那玄黑微凉的衣袍,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闻朝那双仿佛蕴着沉铁般的眼,心头不由闪过了一丝后怕,当然,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目光再落到窗台上那昨晚就摆好的瓶瓶罐罐上,心底就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她当然不是想要去招人的眼——她不过是想到了,不管在哪个世界里,若是要出门见人,这妆容也得根据对象分出个叁六九等。寻常对象想要邀她出门都难,更别说见她上那全套胭脂水粉、精致容妆。 可她这“师父”自然是不一样的,需得是第一等的待遇。 她当然怕他,正因为怕,才要想办法给他留点好印象,哪怕……上不能放过她,好歹修行上给几分好脸色也是可以的。万一得了他青眼,没准想开了,就同意她和季哥哥的事了…… 她想着想着又有些发痴,手下却是熟练轻快,很快便用凝水咒清洗了身体,开始抹香擦脂,描眉点唇。 待得门被敲响,洛水才恍然自己居然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她当即应了一声,便起身迎客。 门一开,便见身着藏青劲装的高大青年抱臂立在屋外,望过来的目光中还有一丝未来得及散去的散漫之色。可那样的神色在落到她面上的时候顿了顿,连他唇边的笑也收敛了几分。 你得仔仔细细睡他「ωoо1⒏υip」 洛水在外门见惯了这样的反应,见这有些讨厌的大师兄亦是如此,心下自然得意非常,面上却只作不知。 “大师兄早啊。”她眉眼微弯,笑容明澈,再礼节性不过地问了声好。 “……啊,小师妹早。”伍子昭眼神闪了闪,很快就面色如常,重新端起他那惯有爽朗微笑,声音轻快,“小师妹这一觉看来睡得不错。” 洛水顿了顿,只觉此人当真与她气场不合。 虽然她知道他并非故意,但什么叫“睡得不错”?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心下不快,面上却笑得愈发甜美:“多亏了师兄的照顾,昨夜确是休息好了——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还需劳师兄来接我,当真是……过意不去。”说着她垂下了头去,仿佛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伍子昭自然不知她话中深意,大约也与她客套两句,随即取了他背上的剑,轻轻一架一推,便见那人高的玄铁巨剑便如寻常木舟一般,漂浮在了两人面前。 “小师妹请。”他说。 洛水倒不是第一次见人御剑,但确实是第一次亲自乘剑飞行。 她开始还小心翼翼,踩上那剑的时候还为难地望了眼伍子昭。 对方倒是颇有风度,一看便笑了,伸出手来笑道:“小师妹不必害怕——我御剑不敢称天玄第一,但若论稳,这祭剑上下应当没有比这剑更稳妥的了——师父也知这点,方才特地遣我来接小师妹。” 洛水得他安慰,轻声道了声谢,伸出柔荑在他小臂上略略一搭,便踩到了剑上。果然如他所言那般,这剑身虽然看着不过足宽,但踏上去的时候却稳如舟船,丝毫感觉不到晃动,剑身边上亦有灵气笼罩,哪怕稍稍踏出,亦无异样之处。 洛水微微瞪大了眼睛,觉得实在新奇有趣,甚至在上面走了两步。 伍子昭也不催她,只笑吟吟地瞧她走了个来回,方才问她:“小师妹可准备好了?” “嗯!”洛水眼睛亮晶晶的,使劲点了点头,显然期待非常。 伍子昭不由抵唇低笑:“倒是没想到……” 他后面说得含糊,洛水也没注意。 她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先前伍子昭让她不痛快了,她就不愿意看他。可他愿意带她御剑,她便不讨厌他了,甚至还有了几分喜爱。 洛水向来喜欢新奇的东西。到了这仙山后,第一时间就对这御剑之术从来都是艳羡非常。她甚至觉得旁的术法都可不学,唯独“凝水”和“御剑”之术不可错过。 凝水决她早会了,眼看着御剑术日后亦不在话下,当下心情大好。尤其是这大师兄虽然话不中听,但和他说的一样,这御起剑来却是一等一的稳。 不过眨眼,他们居住的竹林便成了一小块翠色落在了身下,隐没在了祭剑峰的轻云薄雾之中。先前夜色浓厚,洛水到了祭剑之后并未能看清此山模样。此刻朝阳初升,方才看清: 这座天玄一等一出名的主峰确是峰寒料峭,山形笔直如剑,先前那一线雪白叩心之径此刻望来,竟如剑脊上开出的锋槽,只这样一眼望去,便觉锋锐之意扑面而来,只看得她双目隐隐作疼,居然有了几分那夜望见闻朝祭出分魂的意味来。 她不敢多看,可刚要收回目光,却见靠近峰顶之处的山坡上,不知为何竟泛出了雪一样颜色,仔细望去却又和雪不同,山风吹拂过时居然还翻出了银白色的波浪,美得惊人。 “是冬日的挂剑草。”这伍子昭如有读心术一般,向她介绍,“若是真着了雪反倒没有这般好看了。” 洛水只新奇,没想到这祭剑山上的“草”还真有几分看头,不由向下瞧了又瞧。伍子昭在前感觉到她不大安分,不得不提醒她:“小师妹莫要着急,还是抓紧了我。” 洛水心思全在下面,当下这想也没想,直接伸手便环住了前面人的腰,自然极了。伍子昭身子一顿,连脚下御剑亦缓了一缓。 他倒也没说什么,只在快到祭剑主殿时提醒她,示意她两人要下去了。可洛水只觉得恋恋不舍,还想再看。 “能不能靠近一点?”她甚至软声求他,“就一会儿。” 可这伍子昭显然是个铁石心肠的,只听他道:“师父已在大殿等候——小师妹入门之事本不用那么着急,但师父有山门任务在身,不日便要动身。这一去叁两个月,只怕耽误了小师妹的入门之仪,才着我来接小师妹,安排师妹入门事宜。” “若是师妹想看这景,改日我可以再领师妹来好好瞧瞧……”见她没反应,伍子昭又补了一句。 洛水还是没有反应。 伍子昭当下有些奇怪,不由得低头看她,却见少女没再像刚才那样兴奋地朝下望,身子亦是不知何时离他远了些,双肩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仿佛是十分难过的模样。 伍子昭几不可觉地皱起了眉,只觉得面前这“师妹”确实有些棘手。 他师父这徒弟收得突然,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必有蹊跷。 伍子昭在昨日来见洛水之前,自然是打听过这位“小师妹”的。她在外门不能说人尽皆知,只能说是十分出名。说她好的只夸她天真烂漫,说她不好的也只含混说她“有些投机取巧”的手段。尤其是男弟子说起她时,多满眼暧昧向往。虽然没传出什么艳闻,但予人印象总归轻浮。 伍子昭自有他的各种考量,倒是不急着下判断,只见了这个师妹之后暗中观察。他发现她那些用在异性身上的小心思小手段是真的,而那天生掩不去的烂漫性子仿佛也是真的。 旁的不说,就她今日开门看他那一笑,眼神清亮,不勾人,只带着一丝年轻女孩不加掩饰的小得意,让人一望便是十足的欢喜,应当不假。 ——只是不知此刻,她这副难过的、仿佛刻意引得男人心软的模样是不是也是真的呢? 洛水自然不知道,不过一个低头,她这大师兄心里就想了这一堆弯弯绕绕之事。 倒不是她生气或者旁的什么,而是就在伍子昭说出那句“师父有山门任务”的时候,她脑子里的鬼像是突然睡醒了那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差点没吓她一跳,连着先前攒的怨气,就是好一通埋怨。 (“我也想再好好歇歇,”)公子声音惫懒,(“还不是担心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误事。”) (“你担心什么?你只会折腾我。”) 公子不理她埋怨:(“若我不担心——自是让你这傻乎乎的直接去见了闻朝,什么也不做。我就是要提醒你,从今天开始,这几日你得想办法天天见这闻朝,将他仔仔细细地睡了,叁日……不,至少七日,一日也不能落了。”) (“……”) (“而且若你不想他下山中途突然想起洛水妹妹做的那些好事来,这几日中必须得入了这‘辟谷’之境。”) 首发:pо18xx.com「ωoо1⒏υip」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师妹?” 洛水正想着,便听她那大师兄又在喊她。他虽然面上似乎不愿再继续耽搁,但到底还是停在了半空,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意。 只是洛水此刻心绪烦乱,自然没了心情再看风景,当即轻声道了歉:“大师兄,我……是我莽撞了,我第一次御剑太高兴了——大师兄说得在理,既然已入得祭剑,日后总归还有机会再来好好瞧瞧。” 说着她便站直了身子,完全是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样。 伍子昭似乎没料到她脾性转得如此之快,一时没接上话来,直到洛水奇怪抬眼看他,才重新露出了笑来。 他说:“师妹晓得便好。” 洛水轻轻“嗯”了一声:“若我日后言行有何不妥,还有赖师兄多多提点。” 伍子昭自然笑着应下,便带着她朝那祭剑主殿落去。 洛水见他不再说什么,以为便是没事了,当下便惦念起了自己那点心事,想着她这即将到手的便宜师父到记想起了多少,还有待这入门形式走过,她要如何才能留下与他单独相处。 不想快要落地之时,伍子昭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开口提醒她:“师父看似严厉,对弟子再是宽厚不过——生平独独最恨两事。” “啊?”洛水茫然,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一出。 “这头一件,便是‘邪魔’——师父身为分魂剑主,自是正道执剑之人,生来便是要斩尽天下邪魔,荡涤世间浊气。” 洛水只能笑着说是。 分魂剑主闻朝嫉恶如仇的声名人尽皆知,洛水自然不是第一次听。她虽然没做什么真正的坏事,也不至于像睡了闻朝之前那般害怕,但毕竟身怀不太光彩的秘密,突然听这么一句“提点”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她这大师兄对她客气极了,也没再试探她昨晚的行踪,但似乎总归对她有些怀疑? 还没等她想明白,便听得她这师兄又说道:“这第二件,便是‘欺瞒’——需知昨日师父领人搜遍了后山,最终也没能找到那伤害护山神兽的‘奸细’背后指使之人,心情很是不好……当然,此事自然与小师妹无关。我知小师妹一直在叩心径上,自然是不晓得此事的,对吧?” 他说着跳下了剑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朝她笑着伸出了手来,笑容灿烂爽朗极了,仿佛一个真心爱护小师妹的大师兄。 …… 闻朝第叁次端起茶水,又一口未抿放回了远处。 所幸今日并非正式收徒,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礼繁,因此与他一同等候在殿中的除了两个往年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之外,便只有端茶侍水的符人。 若照他平日的习惯,这几个新进的弟子的弟子也是不该有的。按理来说,洛水应当同今次过了内门选拔的弟子一同走一趟仪式,再拜入他门下才是。但是洛水的情况特殊,既没有参加内门选拔,更谈不上因为天资出众破格入门一说。 如此一来,再要让她同新晋的弟子一起拜入,容易让其他弟子心生不满,无论对洛水还是对新弟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闻朝虽然不愿多理俗务,多交由手下得力弟子打点,亦不如他那师兄灵虚一般人情通透,但于收徒这样的大事上,还是愿意亲力亲为,不独是对洛水如此。 不,已经是十分特殊了…… 就在闻朝第四次将手伸向茶水的时候,殿外终于传来了动静。他立即收回了手,目光投向了大殿入口。 只见身量高挑的青年走在前面,眉眼沉稳,笑容温和,虽然个头比身后的少女高上不少,但稳稳地控制住了步子,非常细心地照顾到了身后人行进的速度,没有将她直接甩脱。 闻朝见了心中暗暗点头。伍子昭办事向来妥帖,两人关系亦师亦友,后者同季诺一般,是他在天玄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人目光对上,伍子昭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朝边上退了一步,显出了身后少女的模样: 只见来人一袭玄黑,明明是祭剑峰上再寻常不过的弟子服饰,却不知是否因为这衣袍深黑的缘故,衬得她一张面庞素白似雪,在殿中明珠映照之下,肤色晶莹细致,竟有了如月般皎皎生辉之感。 ——这身衣服颜色不好。 闻朝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他知洛水貌美,却未曾想过,她穿黑时的容色已不是寻常“貌美”两字可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妖异”了。 不是那种邪气盎然的妖异——闻朝想起了自己给洛水写信时,差不多踏遍了整个天玄给她寻花看草。有那么一个晚上,月色隐没,他沿着深黑的溪水一路上溯,直到溪流将尽,隐没于山石之中,也没有见到什么值得一写之事。 就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不妨云破月出,一缕月光恰巧落在他面前的山石之上,映出了一株自漆黑石缝中生出的兰花——莹润的花瓣,素白的雪冠,像是水中将放未放的花苞,又像是于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月光。 明明不染一丝邪气,却因为墨、白二色的对比,妖异得惊人,全然不似此界应有之物——就像是此刻的洛水一般…… 洛水跟着伍子昭进了殿中就感觉空气寒凉,下意识地就放轻了呼吸,先前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没了,只下意识地仿着伍子昭的动作朝他行了一礼,等候上面那人发话。然而许久也没回应,不由悄悄抬起了眼来——不想着一下就对上了他望她的目光,黑沉沉的,倒不似那晚锋利,但其中的意味显然不那么愉快,直看得洛水心头一跳,顿时就有些慌张。 (“他他他他他他他不会是想想想起来了吧!”)洛水被骇得脑子都有些打结了。然而她脑子里的这个鬼显然是等着看她笑话的,一丝动静也没有。 她当即白了脸。 大约是她的脸色太过难看,闻朝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他发呆的时间其实算不得多久,但显然是吓到了她。 闻朝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昨日收徒之时,洛水也是这般模样,仿佛十分害怕他似的——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认识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堵心。 毕竟没有师父会期望自己的徒弟每次见面时都一副惊骇欲死的模样。 闻朝也不知如何宽慰她,毕竟写信和开口是完全不同的情形,思来想去,还是端起了茶水啜了一口,掩去面上的表情: “……昨夜休息得可好?”声音还算温和。 此话一出,果然洛水的面色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不安,但到底有了一点笑。 “回……回禀长老,昨日多亏了大师兄帮忙安顿,休息得还算不错,有劳长老……” 闻朝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面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洛水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似乎又不好了。于是洛水又不敢说话了,只是有些忐忑地望他。而旁的弟子大约也是觉出他此刻心情不算太好,更是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伍子昭看看洛水,又看看闻朝,笑了。他朝闻朝拱手行了个礼,便笑眯眯道:“小师妹这话可就说得生分啦。你都已经改口叫我大师兄了,见了师父如何还能再叫‘长老’。” 闻朝没说话。 “啊……”洛水咬了咬唇,挤了点笑来,“实在对不住,我以为这拜师之礼未成,直接叫‘师父’,就怕于礼、于礼……不合。” “合适的,合适的。”伍子昭只笑道,“我们祭剑峰上除了几处禁地去不得,向来没那么多礼节,小师妹只管放心——喏,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快去给师父奉茶?” 洛水这时候确实是感激他开口打圆场了,也顾不上这人先前古怪的态度,当即走上了前去,在闻朝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稳稳地磕了叁个响头,然后从旁边伺候的符人手中接过了茶盏,举过头顶奉上,干脆地喊了一声“师父”。 她心里自然有些忐忑,只怕闻朝同刚才一般又与她为难。不过这次闻朝倒是没让她多等,径直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开口说道: “今日入门仪式粗陋,但应有的都不会缺了你的,一会儿便可随我先去拜见师祖,将你收录入册,之后便可挑些你能用的法宝。至于魂灯、大典之事,你大师兄应当已经告诉过你,需要等到你伐髓之后。其余旁的不明白,尽可询问红昭、李荃,他们比你早入一年,性子沉稳,修为……总归你们年龄相近,自可交流……” 他一桩桩一件件说得分明,洛水亦是听得认真——只道闻朝在外看着是个黑面冷情的,不想做师父却很是温和周到。 她却不知道此刻周围两弟子心中颇为诧异,不知他们的师父除了课业之外何时这般看护弟子,更不知伍子昭在一旁笑着看了她好几眼,显然是有了些旁的想法。 待得说到杯中茶水见底,闻朝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似乎有些多了,随即有些不适,不过垂眼看到洛水难得的乖觉认真模样,心下又有些宽慰。 ——应当还是能教好的。 他想。 “如此,你可还有其他疑问?”他问洛水。 洛水不知怎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闻朝有些奇怪,还是问她:“但问无妨。” 不料洛水还是坚决摇头。闻朝不好继续再问,只道:“日后若有实在难解的疑问,但问无妨。” 洛水点了点头。 闻朝喜她乖觉,当即眼神柔和不少:“此间事了,现与我一同拜见师祖吧。” 他说着起身,只长袖在洛水头顶一招,便带她进了一间内室。 洛水这才反应过来,她这师父穿的并非往日惯常的玄黑劲装,而是换上了一身同色的深衣。 “来,”他朝她伸出手来,示意她向前,“这便是本门师祖。” 洛水却根本没心思去注意那什么师祖。她先前太过紧张未曾注意闻朝改了服饰,如今注意到了,却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注意到。 今日的闻朝头发披散了一部分,余下的束了玉冠,整个人便少了几分锋锐,多了几分温和。大约是边上终于没了旁人,他说话时唇线柔和,噙着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淡淡笑意,眉眼间已然有了那日梦中“季哥哥”肏弄她时含笑望她的模样。 只一眼,就看得洛水脸都烧了起来,连小腹亦有些微微发热。 ——这……这不行。 她立刻就垂下了头去,只想捂脸。 她这番反应实在明显,闻朝自然立刻注意到了,下意识便问她:“可是身上有何不适?”说完便轻咳一声,觉出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些傻气。 洛水犹豫了一下,踌躇道:“我……刚师父说有问题随时可问……我确实有个问题,先前不方便在人前说。” 闻朝自然表示但问无妨。 洛水得了他许可,见他今日心情似乎真的不错,又瞧了几眼他那依稀肖似季哥哥的模样,心头愈热,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我……我就想问问,师父可知道季哥哥何时才能出关呀?” 没问题真没问题 话音刚落,洛水明显感觉到身遭的气氛滞了滞。她新师父脸上那让她心痒的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唇角紧抿、眉头微皱的模样。 ——这就……不高兴了? 虽然不算完全意料之外,洛水还是有点懵。 脑子里毫不意外地传来一声嗤笑,显然是脑子里的鬼东西看戏看得愉快极了。 (“笑什么?闭嘴!”)洛水很是不开心,立刻呵斥他安静。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某些时候反应或许不是很快,也知道这问题问得不合适,但也绝不承认自己是个蠢的,不懂人心的。 瞧她这次就没像上回一般,直接傻乎乎地喊出声来让她师父难堪。当然,那惊魂一夜之后,她也知道这师父很是不喜欢她总谈些情情爱爱的事。 ——可也只是不喜罢了。 洛水说不上惯会察言观色,但依旧敏锐地意识到此刻哪怕她这师父心情不怎么好,但绝没有上次那般当场翻脸,郁怒难当,直接拿剑指着她。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怕的,事实上,一望见他瞬间紧抿的唇角,她本能地就有些瑟缩。 可她却也不至于像上次那般直接被吓哭了——事实上在问之前她可是有好好思量过的: 若是她这师父愿意答她,那自然是最好,可见她这师父通情达理,终归还是能想明白,她和季哥哥这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旁的花花草草根本不能改了他们的姻缘;若是不答,那也没事,总归还有这织颜谱傍身,再不济也就是……也就是上回这般那般,这本也是她今日的盘算之一。 再说了,她只情之所至,想要试着一问而已。在入了天玄之后,她一直见不到季哥哥,怎么可能像在奉茶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毫无所谓? 只是她身在在外门,不好打听内门消息,只大约知道季哥哥似乎是闭关了,更多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了。如今都入了祭剑这门,想要知道季哥哥的情况,总归比以前方便不少。 这不,她入门第一天,她的师父就直接告诉她有什么问题都“但问无妨”。她也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鼓起勇气一问。 可看她师父这模样,根本没有回答她这真心实意提问的模样。既然如此,还说什么“但问无妨?” ——反复无常,口是心非,虚伪至极! 这入门不过一日,洛水觉着自己算是看出来这祭剑山上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她先前还觉得她那大师兄说话虚伪,如今看来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闭关已有些时日,亦非死关——应当再有月余即可出关。” ——咦? 洛水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地望向了她这师父,满心怨愤立刻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原本以为她这师父会当场发怒,然后她大约就得像上回那般,强行想办法当着这师祖的面前干那……嗯,坦诚公布之事。 她觉出自己今日的运气当真不错,拜师前还在苦苦思索如何想办法与闻朝单独相处,闻朝就主动带她来了这内室。现如今,想知道季哥哥的消息,闻朝居然也就这样干脆地告诉她了。 ——这师父还是可以的。 洛水心里高兴,不由自主地便冲闻朝露出了笑来,双眼亦是闪闪发亮。闻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胸口莫名发堵,转过了头去。 “……我知你和季诺有些儿时情谊,你挂念他亦是正常——但你需得知道,修道修心,若无法做到心无旁骛,便难有突破,季诺闭关亦是为求心定。如今你已知季诺情况,自可安心冲击这……辟谷之境了吧?” 说完闻朝只觉头疼,油然而生一股荒谬之感,他何曾需要苦口婆心劝弟子苦修这“辟谷”之境? ——大约是很铁不成钢吧。 他想。 洛水却丝毫不觉,只觉得闻朝的话无甚新意。她对着修仙七重境本就没有多大向往,不知为何人人趋之若鹜。闻朝也好,她脑子里的鬼也好,奉茶也好,外门其余交好的人也好,总是苦口婆心劝她突破突破。 唉,旁的不说,她是真不知这“绝食”,哦不、“辟谷”究竟有何乐趣可言,但既然他们都这般说了,她应都应了,那便勉为其难再试一试吧。不过在那之前…… “师父请放心,徒儿既答应了师父苦心修炼,必定做到。只是……师父也知,我与季哥哥自幼亲近……”洛水一边说一边瞅闻朝,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方才又大着胆子提出了请求,“徒儿也不敢时常叨扰师父,只是想请师父明示,若我日后想要打听季哥哥消息,门内找哪位师兄师姐……比较合适呢?” 闻朝几乎要被洛水气笑了。 这简直是明着让他帮助找人,日日与她说她那季哥哥之事了。 说她愚,她倒是很清楚,他方才给她介绍的引导弟子大约不会清楚季诺之事,需得找修为高一些的、最好是与季诺同辈的弟子,方才好打听消息。但这样的弟子如何是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方便结交的?可不是还得借他这师父之名。 可说她聪明,从入了这内室之后,她这每一问每一句都踩在他的神经之上。今日本是她拜师之日,他并不想对她太过严苛,可如今看来,玉不琢不成器,这蹬鼻子上脸的徒弟不教训不行…… 心中一股郁燥之气腾然而起,几乎是见妖邪作乱时才会有的情绪,却又并非完全相同——他只觉得指尖生疼,牙根亦微微发痒,却莫名发作不得。这憋闷无比的感觉还依稀有些熟悉。 他感觉到了一点奇怪。他此前甚至未曾与她见过几次,连话也总共未说上几句,谈何“熟悉”? 可这古怪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便又望见了她那一双含羞带怯、隐含期待的眸子,于是这一点疑惑便立刻被怒意压过。 “跪下。”他说。 然后她便微微瞪大了眼睛,仿佛欢快懵懂的稚鹿在林间突然迎面撞上了猛兽,根本无从反应。 “跪下。”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变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平静。 洛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老老实实地照办了,出于某种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你可知此地何处?”他问。 “师……师祖……的修炼之所?”洛水直觉不妙,立刻乖巧答了,完了只偷偷拿眼觊他。 说实在的,闻朝脸上看不出来明显的怒色,和他的语气一样,只冷冰冰的。但洛水看了一眼就两腿发软。 这依稀相似的场景让她很是害怕。 她确实是早就做好了两人单独相处之后便如此这般的心理准备——可本能地,她不想像上回那样刺激。 如果可以,她想在更温和一点的氛围中想想办法,而不是每次都这样仿佛在生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正当她胡思乱想间,便听闻朝又问:“那你可知,这修炼之地可还有其他特异之处?何以入门选在此处?” 啊? 洛水茫然抬头,不知闻朝这一问接一问的,到底想干嘛。 可抬眼才发现,闻朝根本就没看她。 他等了一会儿,大约也没期待她能回答上来,便望着那挂在玄青帐幔之下的一牌一剑,自顾自地慢慢说道:“凡是本门弟子,必会知晓,此间亦是本门师祖闭死关,后又坐化之地——你可曾听闻过?” 洛水这才注意到,这确实是一间真正意义上的“洞府”,四壁光滑,除了蒲团供桌,便无旁的物品了,甚至连可供进出的“入口”亦没有。再一想到曾经这里死过人,她顿时就有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 “……这便是本门师祖,天玄建派以来最接近飞升之境的人——亦是我的师父。”天玄掌门灵虚望着那端坐在问镜阁主殿香案之后的金身,缓声说道。 凤鸣儿听他说得郑重,不由多看了一眼。其实以她站的位置,根本是看不清什么的。那泥塑金身的面容掩盖在重重织锦垂幔之后,在缭绕的香火之下有种模糊缥缈的不真实之感。 ——就像此刻,她即将以亲传弟子身份,拜入掌门灵虚座下。 事实上,这事并非突然,而是……太自然,太顺利了。在前辈沉寂休养过去之前,不,在他们刚刚进入天玄之时,前辈便告诉了她要如何一步一步修炼,获取机缘。其中一步便是拯救神兽,想办法得到掌门青眼,拜入掌门座下。 她已经做到了,但是似乎和前辈先前指点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醒来才知道,那只大狻猊青前辈居然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她本来还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但她本该是等到内门弟子考校结果宣布,再以第一名的身份为掌门收入座下。 可她醒来之后便见掌门坐在桌边,不仅当即将她的灵镜还给了她,还赞赏她机智灵敏,居然能救下两只护山神兽,问她是否愿意入她座下,成为亲传弟子,目光中满是赞许之意。 当时凤鸣儿自然是又惊又喜,立刻应了。 可等她昨夜歇下了,习惯性地摩挲灵镜,才忽然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她……她真的是靠一己之力救下了两只神兽么? ——就这样直接成了……亲传弟子吗? 她记忆中并无其他人帮她,应当是如此没错。可不知为何心下就是觉得不妥,虽然很轻微。她修仙至今向来步步扎实,问心无愧,可为何…… 凤鸣儿微微皱起了眉。 “……鸣儿,你可知是为何?” 正出神,忽然便听得耳边掌门师父温声问话,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最重要的拜见师祖仪式上发呆。 “可是昨日伤口未愈?”灵虚问她,望着她的眼神十分关切,面容亦无比温和。 凤鸣儿向来守礼,顿时面颊有些隐隐发烫:“回禀师父,我……我方才有些走神。”倒是不敢说谎。 她师父显然也是个好性子,闻言也只是摇头一笑,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无妨,我刚才问你,吾师一生游历天下,鲜少留在天玄之上。而他穷尽一生,唯有一愿——你可知是何?” “斩尽邪魔,叩心问道——师祖的道是‘诛邪’之道。”凤鸣儿答得毫不犹豫, “说得不错。”他说,“那你又可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问题看似十分简单,可凤鸣儿一张口,才发觉根本无从回答。 “这……师祖道法高深……” 灵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觉得,师祖这一身道行来自何处?” 凤鸣儿自然不知。 灵虚换了个问法:“师祖之事举世皆传,你可听闻过,师祖身上成名的法宝有哪些?” “分魂剑?” “那是他尚为祭剑峰主,还未执掌天玄之时——执掌天玄之后,他还有一灵宝。” “……”凤鸣儿先是一呆,随即下意识地望向了手中的那面镜子。 灵虚笑笑:“是了,便是你手中这面镜子——亦是这问镜阁的由来。” “相传世间有七件天外灵宝,暗合修仙七重境界,皆藏破境问天飞升之秘,这其中一件,便是你手中这‘照骨镜’,另一件,便是‘分魂剑’。” 谢谢大家投珠!最近留言珠珠多了好多,我……我有点惶恐。 为感谢大家厚爱,我这里排个雷吧(?),文案我不喜欢写太多,而且有些内容总觉得有点太羞耻了(??): 1.绝对不写BE,但也不是啥专业甜文写手,刀一定会有,发糖也还凑合。怕虐的可以现在就跑了,还来得及(目光漂移)。 2.XP是有点不太严重的糟糕,包括但不限于强制、人外、骨科、男孕、鳏夫、雌/雄堕、训狗,多人行,第四爱,轻微粗口,少量调教(我写不下去了)……感觉有点糟糕的时候会在标题和上一章预警。具体程度可以看下我隔壁那篇同人,完结了,没看过原着的应该也能当普通西幻看,我觉得我写得很好,非常棒,嗯(偏题推销)。 3.女儿和原女主关系复杂,该好就好,该撕就撕,不搞百合,涉及剧透不能说更多(挣扎求生)…… 4.如果实在踩雷了就……真的不用告诉我也不用在文下吵,我是食草型生物爱好和平Orz祝大家天天有合意的粮! 我真后悔了 “师祖……师祖乃世所罕见的传奇人物,弟子自然是听过的……”见闻朝看她,洛水不得不开口,低头规规矩矩答了,“师祖大才大德,心怀天下,为了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便闭死关叁年,从‘蕴神’直入飞升之境,方才御得天外之剑,以照骨灵镜破了八方邪魔的幽冥幻象,将那些作乱妖邪斩于剑下,予这世间两百余年的平和安乐。” 这不是多么隐秘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在天玄、在凡间中口口相传。如今天玄能号令这天下正道,成为天海盟约下这叁山四阁十二门的盟主,便是因为两百年前驱逐邪魔的那场大战中出了极大的力,而最终一剑定乾坤的便是天玄当时最强的战力“云水剑仙”,亦是祭剑峰的师祖,分魂剑第一任持有者。 洛水听过,只觉得是个颇为老套的传说,没有太多的感觉。所以哪怕此刻跪在此处,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在跪拜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闻朝却是知道,弟子入门后,“拜见师祖”并非单纯一个仪式而已。师祖当年冲关、坐化之所其实亦残留着先人的剑意,前来拜见亦是看弟子资质与造化,看能感应到师祖几分剑意,哪怕只有稍许,亦有无穷裨益。 可这重意味有个前提——若要感应剑意,至少也得过得了洗髓之境,方能与天地灵气交泰,体味那灵气流转凝聚之境。 然而他这新收的弟子洛水是个特例,连辟谷都未曾过得,吸收天地灵气都很难做到,遑论感应剑意。 闻朝自然是知道的。他原本的打算也不过是带洛水先来拜拜,走完流程便可记名入册,等日后她进入洗髓之境,再为她办个正式的祭典,领她重见师祖感应剑意——如他先前所言,该予她的必然是一样都不会少,甚至因为走两遍仪式,还可以重复给她: 比如洛水根本不会知道,闻朝其实已经给她留好了辟谷、伐髓,甚至之后境界可用的法宝——门内每个弟子拜师之时都会有,然而不过份例之内,若想获得好的法宝都需要积攒对门派的贡献,很少会由师父亲自赠送。 闻朝垂眸看洛水。显然,她还是怕他的,不过一吓,立刻就老实了。先前还一副欢快跳脱的模样,现下答他的时候却是战战兢兢,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的颤抖。 于是刚冷硬起来的心肠又几不可觉地软了软。 他想,这毕竟只是她拜师第一天,如何能转眼就改了性子? 总归来日方长——日后,再好好管管她这身娇惯出来的毛病吧…… 这样想着,闻朝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重新望向了祭台之后那锋芒已随主人逝去而黯淡不已的佩剑:“既然你都清楚,那我便再问你一问,你可知师祖这闭死关之志又是来自何处?” ——这她如何能够知道? 洛水直接被他问得有些发懵,但是看闻朝的脸色,只得硬着头皮瞎猜:“大约、大约是因为师祖爱极了这世间之人吧……所以才存了这舍生之志,圣人之志……不敢妄加揣度。” 她答得含含糊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答完就低下了头去,心下忐忑,只等闻朝斥责。 可奇怪的是,闻朝很久也没说话,既没有说她答得对,更没有斥她答得不对。就在洛水等到不安,想要抬头再瞧她这师父时,才听他的声音沉沉响起: “修仙七重境——辟谷、洗髓、淬体、炼骨,转灵、蕴神,飞升,每一重都虚借天地之力洗髓伐骨,淬炼凡胎,步步皆是不易,需得大意志加持,方能破境。” “我收你入门那日,觉你誓言虽十分稚拙,却可见赤子之心,亦有不折之志——今日当着师祖的面,我便再赠你一句,亦为吾师当年所授。” “修仙炼体,亦需修心——然何谓修心?” “以我之愚钝,多年亦只悟得一句:所谓“修心”,叩天叩地叩问此心——无论前途为何,若能道一句,‘此身无邪,此心无垢’,便可一往无前尔。” 他的声音算不得多么大声,可洛水听了却只觉得微微有些头晕目眩,却不知是心有所感,神魂震荡之故。 她依稀觉得闻朝的话有些耳熟,似乎是第一次拜师之时便曾用类似的话考问过她。 她当时答不上来,如今亦是答不上来——当然,其实也不必答。 闻朝只是想嘱咐她罢了。 洛水知道的。她知此刻,其实自己不必再回闻朝,只要表面应一声“谢师尊教诲”即可。但不知为何,那些客套的、伶俐的词句到了嘴边却别扭无比,难以出口。 她隐隐触摸到了之前从未触及过的某种“力量”,某种可以蕴藏在“话语”中的力量,却因为尚未入门而懵懂依旧,不知如何吐露。 于是,她便这样跪在师祖面前,张唇几次,最后又不得不合上,最后只垂首不语,等着闻朝责骂。 许久,却不闻他再怒,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 “有所悟就好,不明白的……也不急于一时半刻。今日便这般拜过师祖吧。” 她愣了一会儿,方明白过来自己要做什么,正要慌慌张张叩首,却觉身子被什么柔和的力道托了一托——同时有长袖垂下,轻飘飘地抚在她的头顶,领着她端正、平稳地行完了礼。 …… 洛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叩拜完师祖之后,总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若按照先前的计划,刚才那只有二人的密室已是最佳的相处场所,亦是闻朝主动带她去的,若要执行计划再好不过,甚至都不需要她多么费神谋划。 她知道自己可能错过了机会,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任谁当着个死人牌位亲热,心理总归是别扭的。 可她自己也知道,不是的。 她此刻这魂不守舍的状态和她那任务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更多的,是和闻朝先前引她感悟的东西有关——她隐隐约约觉得那东西有些沉重,本能地就有些害怕。 她自然是不习惯这样“沉重”的心情。无论是没经历过多少年的上辈子,还是刚刚开头的这辈子,洛水都未曾经遇见过太多值得烦闷的事。甚至连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她都没有觉得有多么恐惧。唯一能搅得她心绪不宁、让她心跳如雷、全身血液加速的,便也只有“季哥哥”的事了…… ——啊,对,季哥哥。 一想到那个画中梦里的身影,洛水便觉得胸口烦闷顿去,仿佛终于抓到了某种能让她安心的“真实”,立刻踏实许多。 ——什么悟不悟的,她可不能忘了,她来天玄就是为了季哥哥!决不能为了劳什子的修仙误入歧途! (“回魂了?”) 可心下稍安,便听那个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现在出来干什么?”)洛水很是不满,(“先前师父那样考我,你都完全不帮我!”) (“嗤,都已经叫上师父了,答不上来又能如何?”)公子却是毫无所谓,(“而且你既然要做闻朝的好徒弟,听他几句训又能如何?”) (“可这都训完了……”)洛水说到这里就有点心虚,虽然知道先前并不适合,但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同闻朝独处的机会。 (“自然是有的,”)公子笑道,(“你这师父——啧,大约会为你亲自挑一挑功法、法宝吧?”) (“啊?”)洛水糊涂了,(“真要挑啊,我不是已经有织颜谱了吗?”) (“这功法多修几部有什么要紧的?你毕竟现在还是天玄弟子,怎能不学天玄功法?”)公子提醒她,(“我教你个乖,一会儿去了藏经阁,你直接告诉他……然后如此这般……”) …… 闻朝直接领洛水去了本峰的藏经阁——洛水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藏经阁”并非只有天玄所有,各峰亦有自己典籍收纳之所。祭剑的这座就在主殿之后,和祭剑峰上的其他建筑一般多用乌木建成,远远看去便是一座沉沉的黑塔,仿佛插在灰白山石中的一柄剑一般。若换作平时,她定是要再瞧上几眼,看看这画本子中各路主角必去的传奇之所有何特别之处。 可如今她心里有事,一路上便装作个乖巧的徒弟,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推演温习刚才公子所授。 公子见她认真,倒也不打搅她,只颇为好笑地想:所幸这闻朝不会读心之术,若是知道他那一番苦口婆心之后,他这新收的徒儿满腔心思都用到了如何睡他上,又该作何感想? 闻朝确实以为这徒弟老实了大约是“有所悟”的缘故,也未怀疑她突如其来的安静。 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为何洛水修炼进度如此之慢? 他曾经翻了洛水的入门检查,发现其实洛水的情况倒也不算太过糟糕,甚至比他先前估计的要好得多,完全不是他早先以为的“毫无修仙资质”。 洛水的记性、悟性都是上乘,唯独不知为何,在辟谷一槛上止步不前,迟迟难以感应灵气。 这种情况带她来此,便是存了几分多试几部功法,看可能触动她的感应。所谓功法“感应”其实是非常少见的一种情况。大多数弟子按部就班地修习本门功法即可感应灵气、突破境界,但也有极少数的情况,因体质特殊,功法不契合而迟迟难有进境。 闻朝推测,洛水便是这种情况。 二人一路各怀心事,皆沉默不语。洛水本来还没什么,待得闻朝说“便此处吧”,才猛然回神,习惯性地就要端起乖巧的笑来。可唇角还没翘起来,便僵在了唇边。 公子方才十分肯定地告诉她,待到了藏经阁后,两人必有独处的机会。于是她便以为所谓独处之地,必然是像先前那般的狭小内室。 现如今他们所处的确实是一间无人的“内室”——不过这内室可一点也不小,比先前拜见闻朝的正殿大厅还要宽阔上数倍,地上红毯铺陈,头顶明珠高悬,若非不见桌椅案几,明亮堂皇得倒像是个宴客之地。 洛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客,但她清楚地知道此地是有主的,不仅有,还很多——四壁不见一本她想象中的“典籍”,唯有琳琅满目到让人眼花缭乱的人像: 祭剑峰出来的剑仙们就这样绘在雪白的墙壁上,栩栩如生、衣袂飘飘,或立或坐,或躺或卧。他们中的人持剑有,拈花有,抚琴亦有——而无论是什么姿势,如何情态,眉眼含笑还是冷淡,他们都必是望着画外的访客的。 ——早知道还不如当着师祖牌位的面亲热呢! 洛水一下子就后悔了。 我就看看 此情此景,完全是意料之外。 先前在外面的时候,公子说,闻朝必会问询,而她只需要直言自身体质特殊,不便辟谷。 ——(“然后动动你的小脑瓜,想办法像上回那般亲近他,然后织个香便可——这次总归不用我教了吧?”) 他倒是说得轻松,然而洛水却知道这个鬼东西心思弯弯绕绕,每次好心好意的背后必然是挖了坑等着她跳! 她可不傻,被坑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哪能完全没有知觉? 这鬼传授她织颜第一重“生香”,讲究的是“由念生香”,再以香“动欲合情”,却从未提及所有这些还有一个前提——“应景”。 洛水原先自然不晓得,毕竟这公子并未明确教过她。但叩心山道上,公子与她那一场,到底让她有了点体悟:这鬼东西明明没有接触她那两个师兄,却又如何做到影响他们的?真的只是修为差距?要知道,这玩意儿还呆在她身体里呢!哪怕要做些什么,如何能完全绕开了她去? 再往前追想一下,她便记起了她和闻朝的第一次,当时这鬼东西怎么教她来着? ——(“……你想象一下,你第一次看到‘季哥哥’的画卷时,你想在哪个情境里、用什么样子、怎么上他……”) 他当时就是用言语诱导她的所思所想,让她好好想象第一次看见季哥哥时候的情形,回忆她当时所处的场景,明了心中所念,再由念生香动欲。 那会儿她很顺利便做到了,现在想来,之所以如此顺利,不过是做到了“应景、动欲、合情”: 景便是她想出的那外景,欲便由这功法引导,至于情——她对季哥哥自然是有情的,所以那一场算是牛刀小试,织得格外顺利。 反过来看公子曾经与她一同的织香,无不是用他那叁寸不烂之舌,引她入境,再诱得情境中人进入他罗织的幻境之中。现在想来,这便是公子一直没有告诉她的地方: 凭空生香自然是可以的,但是由念方可生香,因情才能织景,情景不对,织出来的幻境亦是破绽百出,无法瞒过织罗在境中的人去。 想通这一遭,再看此间情境,洛水不由地在心中又把那该死的鬼一通好骂。他打分魂剑的主意,还能不晓得这祭剑山的情形?她不了解藏经阁的情况,这鬼还能不清楚么? ——不就是知道她脸皮薄,很难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入境么? 明摆着就是要看她的好戏! “……怎么了?”闻朝注意到洛水不过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立刻就匆匆忙忙低下了头去,像受惊了的鹿一般,踌躇不敢再看。 闻朝想,这是自然的,画上都称得上是天玄百年难遇的人杰——天玄七峰,唯祭剑一峰独秀,几乎历来天玄最强的战力都出自这一支。 当然,说是战力最强,折损亦是最巨。因而为了保留天玄传承,门派会在他们突破转灵、进入蕴神之境后,请他们留一缕神念附于本门的藏经阁第七层画壁上,一是如有万一,可全了故人瞻仰缅怀的念想,二来便是这些神念中蕴有这些天才对修道的感悟,当然也包括自创的功法,算是为门派留一脉真传。 他带洛水来此便是想借助这前人之力,看看她能否生出些感应来,找到合适的功法。 可看她这样子,显然有些为难,他不记得洛水在外门时这般怕生,方才拜师亦可以说是落落大风,所以应当是此间情境特殊的缘故。 闻朝想,他这徒儿确实并非完全的朽木,相反,应当是灵觉敏锐,一入此地便感应到了这些大能的威势—— 确实,她连他都害怕,一时间撞见如此之多的神念残余,如何能够不害怕? 他想,自己还是冒进了,明明先前已经想好了,不必急着琢磨她不是么? 念头刚起,闻朝便听自己开了口:“若是今日不适,那便算了……” “不、不行!”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洛水立刻看向了他,显然被他这话吓得够呛。 洛水确实有些后怕。 她师父进来之后就在絮絮叨叨地说这些壁画的来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全在琢磨怎么想办法当着这几十双眼睛对着闻朝硬亲下去。 可还没等她琢磨清楚,便听他师父说什么“那便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 她今日最重要的事还没完成呢! 她像是开小差被抓了个现行的弟子那般,白着脸解释道:“师父……我,我虽愚钝,却也知道修仙之事既讲缘分,亦有只争朝夕之说。今日既然已和师父来此,怎能、怎能……无功而返。” 说完她又飞快看了闻朝一眼,看不出他脸上有何喜怒,便继续说了下去:“弟子只想早日辟谷,不给师父丢脸。” 她自觉她这一番话说得应该是合理的,果然闻朝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便先说说你……为何辟谷困难吧。” ——终于来了! 听到计划之内的部分,洛水立刻精神一振,当即装作十分不好意思那般垂下头去,仿佛一个为自己修炼进度感到十分羞愧的弟子。 “回禀师父,”她说,“弟子确实也想好好修炼——但师父不知,我……我自幼口舌灵敏,我母亲在时,总笑我张了一点雀舌,连水的味道都能尝得一清二楚,惊蛰的、谷雨的、小雪的……我一尝便知,也爱好此道,纵使心中明白需要辟谷,又如何能忍得腹中饥饿?” 她说到她母亲的时候,眉眼微微弯起,话语中含着笑音,一派少女温柔娇憨的情态。 闻朝望着她的模样,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只一听她说到“水”的时候,脑中便像是有什么画面闪过,尤其是在她咬那“水”字的时候,便仿佛舌软软地在牙上抚过,带了一点含含糊糊的暧昧音色…… 等反应过来,他才发觉自己后齿轻咬,口中已然隐隐生出了津水。 可还没等他有更多的反应,便见少女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师父可有来自那不同时令的‘无根水’?弟子可以尝一尝,证明所言非虚。” 闻朝皱起了眉来,总觉得这“尝一尝”似有不妥之处。具体有何不妥他说不上来,只直觉地感到,若真让她“尝一尝”,那不妥便会成了真…… 洛水心绷紧了,她能感觉到闻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更准确一点,大约是落在了她的唇舌上。一想到他上回生香起念之时,仿佛饿极了那样地啃她的嘴…… 洛水不由暗暗咽了口口水,觉得身子已经有点发软,耳根也有点发烫。 按照计划,接下来,她只要想办法让闻朝先尝一杯水,或者尝一杯茶,然后再当着他的面将那茶水接过,就着他喝过的地方舔一舔,她与他的“欲”便算是织在了一起,可以真正生香了…… 可她等了又等,也不见闻朝有任何动作,只见他眉头紧皱,仿佛遇见了什么十分为难之事。 (“你可得快一点,”)脑中那鬼若有所感,(“他本就想起了一些——你这般言语诱导他,一个不好,他便……”)说罢他低低一笑,只笑得洛水立刻就毛了起来。 她自是想痛骂一通这破鬼。这些台词她先前偷偷在心里过了两遍,自然有说给他听,让他帮忙合计合计的意思。结果他倒好,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才说这些暗示性的话只会引得闻朝想起上一回的事?? 可横竖死到临头,自然没有中途退缩的道理。 洛水见闻朝仿佛犹豫,心一横,悄然朝她那师父靠近了一步。 “……师父?”她轻声喊他,声音犹疑,只软软地催问,“您哪儿……可有茶水?” 闻朝仿佛终于回神,转开了眼去不再看她。 “……无需如此,”他说,“你之情况虽然特殊,但亦非从未有过——天玄弟子入道大多循规蹈矩,但亦有些剑走偏锋,本门此类情况不在少数。” 他此前对洛水的情况有所揣测,今天听她自述更是肯定了先前的猜想。他也不多解释,只示意洛水随他一起来到壁画前。 洛水不知为何对这些画中人始终有些害怕,犹豫再叁,才磨磨蹭蹭地跟他走到了画前,却始终站在他侧后,好似在寻求某种安全感。 “……上前一些。”闻朝低声道。 洛水犹豫着挪了一步。没靠近壁画多少,反而与他挨得更近了——太近了,近得他已经能感觉到两人的衣袖已经交迭在一处。 “把手……放到壁画上。”他说。 洛水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慢吞吞地抬起了挨着的那只手。动作之下,她的的衣袖便不小心滑入了他的掌心,顺着她的动作凉幽幽地拂过他的指尖,带起一片浅浅的香气与痒意。 他不由五指微收,却不知自己是想要回避,还是试图抓住点什么。可还没等他想明白,便见她乖乖抬起了手,深黑的衣袖顺着她的皓腕缓缓滑落,显出一截梅枝挂雪似的白,直让人想伸出手去攥住揉碎。 偏生她仿佛毫无所觉,动作慢得惊人,尤其是在碰触壁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墙壁太冷的缘故,她不过一按,五指就蜷缩了起来,指尖莹白,仿佛一触便要含羞的花瓣。 ——这不行。 他直接伸出了手去,试图覆住那一抹让人心神动摇的白。可覆住了之后要如何做,他却是完全没想过。 他只觉得那一捧柔腻似乎在他掌中颤了颤,很快就乖顺了下来,仿佛雏鸟一般,让人想要伸出指尖去轻轻安抚。 而等他回过神来,他那一双习惯握剑的手,便已张开错入她的手指之中,轻轻印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舒展开来,引着她完完全全地按了下去。 接着,他听到自己说着那些领她来前就已想好的、此刻却完全言不由衷的话: “现在——你把你方才告诉我的辟谷情形于心中重复一遍,再唤叁声‘求仙长解惑’。” “待得他们出现,你便随心选一人,然后随之进入画中求解即可——” 洛水讷讷应了,自然没听清楚闻朝说了些什么。 她只觉得手背与他接触的地方烫得惊人,微微吹拂在头顶的气息亦带着让她头皮发麻的痒,知道这大约是生香已经有了效果的缘故。 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更从容一点,或者更直接一点,顺势依偎到身后的人怀中,或者转头直接亲他就好。可手上感受着他掌心的灼热,鼻尖嗅着他身上隐隐清苦的味道,她心跳得就有些厉害,脸头也不敢抬,既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壁画上的那些人。 直到闻朝声音毫无起伏地又重复了一次,她才神魂恍惚地把那问题重复了一遍,在他的指引下,朝面前的壁画望去—— 叁声轻呼落下,这墙上的壁画真的动了起来。准确地说是她面前画上的剑仙们动了起来。一时间衣袂飞扬,恍如流云飘过,帘幕交织,待得云散幕开,面前便只留下叁人,从左到右依次坐于她的面前,仿佛叁幅展开的画卷: 左侧的一人虽是少年模样,但身材高大魁梧,肌肉虬结仿佛野兽,他盘腿坐在一架丹炉前,笑嘻嘻地拿了一蒲扇不断扇着;中间的一人则长发似雪,表情冷淡,端坐于塌上,垂眸地拨弄着面前的香炉;而最右边的一人则面容温文如玉,倚窗坐在案边,手中仿佛端着一枚玉盏—— 他们先前和其余的剑仙一样,基本做着各自的事情,哪怕望着洛水的模样,亦像是打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可当洛水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的身上时,这几个画中人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齐齐抬起了眼来,再往向她的目光便半分不动了。 若按照洛水先前的胆量,被这些杀神突然盯住,指不定要吓一跳。可她现在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一瞥之下,她的目光便定在了最右边的那个身上,动也不动了: 原因无他,这画中的青年虽然模样完全不似季诺,但那温和的模样,眉眼含笑的情态,却与季诺足有八分相似。 我可以 ——……怎会是这几人? 闻朝一见叁“人”,当即有些怔愣,下意识就朝洛水望去,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望见洛水又是一副眼眸含水、双颊生春的熟悉模样。再顺着她目光所向瞧去,闻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是见着画中的陌生人也要寻找季诺的影子罢了。 倒是她一贯的性子没错。 可知道归知道,闻朝心头那股浓浓的不适之感却是完全不受控制。他只觉得自己牙根发痒,指尖也有些痒…… ——不应如此。 心中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他此刻情绪不对——他知她脾性,收徒前便有心理准备,何至于她一提起季诺就惹他心绪波动至此?此时此刻,他亦只是以师父的身份带她来挑选功法而已。 “……这些墙中的与原主并无关涉,亦非真人,不过一缕神念残留。你无需顾虑太多,进去以后直接问便是。”他听到自己冷淡地提醒她。 可洛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盯着画中的人猛瞧。 “再如何瞧,画上的人亦不会活过来回答你的疑问,只能由你亲自入画去问。”话一出口,闻朝便觉失言。 “噢……”她对他的失态却一无所觉,嘴上应着,恋恋不舍地看了又看,“那要如何才能进去询问呢?” 他见她神色不变,也不知作何感想,隐隐松了口气,略略平复了下心情,告诉她:“……凝神想象画中场景,说你有事求见‘前辈’,然后你的神识便可……总之你便可入得画中去了——进去了之后就莫要再胡言乱语。” “啊?”她转头回眸看他,眼眸琉璃似的剔透,一眼就望见所有的情绪——她温黑的瞳仁微微有些收缩,仿佛有些不安,又像是有些不解——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站得着实有些近了: 他依旧抓着她的手,却因为靠得太近,导致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是从侧后钳制住了她,只要稍一弯腰,就能彻底将她压在墙上,再凑近一些便能叼上她那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 他下意识地就想松手后撤。 然而不知为何,在她的注视中,他根本挪不动按着她的那只手,不仅如此,他用了十二万分的意志才控制住自己,没有顺着心头的欲念将掌中的那一团柔腻直接揉碎。 连他都觉得自己可怕又陌生,可她像是觉察不到危险那般,依旧乖巧极了,明明被攥疼了,手都在抖,却还不知道反抗,更不知道赶紧逃开,只顾着软声问他:“那,什么叫入画询问呀?是只能我一个人进去吗?” “……是。” “可是……可是……”她微微垂下了眼,十分犹疑那般咬了咬唇,凑近他耳边,主动将那一截雪白的脖颈送到了他的唇边,在他耳边吐出一点轻而湿润的气息,“我一个人的话,会害怕的呀,前辈。” “你叫我……什么?”他只觉脑中有些眩晕,眼前亦有些模糊。 只听她在他耳边笑得不解:“当然是叫‘前辈’呀,我师父教我,见着您了一定要好好叫‘前辈’呢——喏,前辈你瞧——” 闻朝顺着她的所指,果然见到“门外”站着师徒两人。徒弟自然是洛水,只是她现在神魂出窍,脸上依旧保持着进来前一刻的仰头望向她师父的不安情态,只双目有些无神,动作亦是进来前的抬手按在“墙上”的姿势——而她身旁,自然是按着她手的闻朝。 等等,如果外面的人是“闻朝”,那他是谁?这里又是……? 闻朝恍惚垂眼,却见自己身处一间布置颇为眼熟的内室。不,不仅仅是布置,连他此刻手中拈着的“玉盏”亦是无比眼熟:此间的主人只要找他聊天叙旧,就会取出他最钟爱的茶具——尤其是这两枚茶盏,撷昆仑山月色雕琢而成,配以漱玉峰上收集的晨露,专门用以招待贵客。 闻朝自然不是第一次来此做客,只是这次他并非坐在主人对面的位置,而是直接坐在了主人惯坐的临窗位置上。 闻朝立刻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前辈?”大约他沉默太久,洛水终于觉得有些奇怪,唤了他一声。 ——这个称呼不对。 他直觉就想否认,说他并非“灵虚”,然而这个念头一起,身子就立刻不再受他控制,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垂眸望向手中的玉盏——盏中浅碧色的茶水澄亮如镜,倒映出了一泓他再熟悉不过的温和眉眼,正是灵虚的模样。 “前辈……?”还没等他想清楚,便听少女犹豫着又喊了他一声。 “不知弟子可将疑问说清楚了?”她问他。 她的疑问……闻朝自然是知道的。 “……你说的,可是辟谷之事?”他开口,果然听到的是他那掌门师兄——天玄首席灵虚的声音。 至此,他终于可以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此时此地,他的神念不知为何突然进入了画中,与他那师兄的神念缠在了一起,变成了他师兄的模样坐于此处;而且不知为何,他似乎并不能完全操控自己的行动…… 不,应当是可以的——在此情景中,他便是“掌门师兄灵虚”,只能以“灵虚”的身份行动,和其他画中的神念一般,只要是为弟子答疑解惑,应当都是可以的,只是不能按“闻朝”的想法随心所欲地行动。 于是现在的问题是,他该如何出去,不,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用这“灵虚”的壳子为她解惑。毕竟他并非灵虚本人,也不知能否控制利用“灵虚”留下来的神念…… 想到这里,闻朝试着扯了扯唇角,端起灵虚惯有的温和微笑,重新抬眼望向少女:“你的情况,我大约是知晓了。” 对面的人对上他的模样,先是呆了呆,随即双颊浮起一层淡淡的薄红——她似乎一点也不怕他那般,嘟囔了一声,虽然声音很轻,但他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哎,真的好像啊……” 至于像谁,自不必再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胆看他——当真是大胆,目光灼灼,眼神发亮,一点儿也不掩饰,连多少见惯了天玄女修热情的闻朝也觉得有些不习惯,这种近乎直白的目光实在少见,简直、简直就像是…… 闻朝只能端起杯子低头喝茶,感觉不适之余,又觉出了一丝荒谬:他这徒儿曾经在他面前之时,说起季诺还会举袖遮掩一二羞态,如今进了画中,为何突然像是变了个模样? ——难道是觉得面前不过是没有自我意识的画中之人? 闻朝念头刚起,又立刻否认了,因为实在太过荒谬: 天玄弟子但凡入了这藏经阁,面对这些威压如山似海的杀神神念,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如面真人。他甚至见过直接面对前辈神念被吓得噗通跪下的弟子,那还有对着生出绮念来的? 所以,应当还是因为同季诺太像,又没有师父在旁拘着,以为这是她心上人,情难自禁的缘故吧? …… ——如果画中人能活过来,该是如何一番情状? 关于这个问题,洛水从第一眼看到“季哥哥”的画像起,便在心中构想过了无数次。但无论心中怎么想,梦里怎么念,都不如此刻突然见着真人站在她面前。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一样,但八分也够了,一眼望去足以乱真。 神情也比她想象得要冷淡太多,但光他人站在这里就够了——瞧他这睨了她一眼就不肯再看、低头喝茶的模样,似乎、好像比原来画中含情望她的模样更加勾人……实在是新鲜极了。 洛水只觉得心尖发痒,恨不能像曾经那样,直接抱住画像就亲了又亲。可她还是有些不敢—— 第一次的时候,她生香织梦得太匆忙,直接和闻朝模样的季哥哥滚作一团……准确说是被按着肏了一整夜,刺激归刺激,后来也真的是想也不敢再想——对着闻朝那张脸喊了他一晚上“季哥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以至于后来每次见着闻朝的样子都觉得有些腿软的后怕。 于是这次她自觉学聪明了,面前这画中人可谓她的一次大胆尝试: 她直接在生香的时候,将她那师父同画中的人织在一块儿了。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位虽然还是闻朝,但却有了画中人的皮,画中人的身份。 这样一会儿她办事的时候,既可以完成任务,又全了自己的一点心愿,可谓一举两得。 而且先前她突发奇想时就和公子确认了,他说这些壁画里面的不过原主一缕神念残余,无论如何,都只能对与功法修炼的问题产生反应,旁的什么都做不了。后来闻朝的话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换言之,从闻朝进了画中、变成面前这模样开始,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这个诱惑可真是太大了。 只是想归想,真要让她直接上,洛水还是有些怕的——毕竟换个角度想,哪怕换了张皮,里面的芯子也还是她那人见鬼愁的师父…… 洛水盯着面前的人瞧了又瞧,看他慢慢啜着杯中的水,淡色的薄唇压在玉色的薄盏边缘,被茶水浸润得生出了一点艳色来。而随着他吞咽茶水的动作,他的下巴抬起了一点,喉结微微滑动之下,显得颈部的线条好看极了。 ——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洛水心想。 上回闻朝那喊打喊杀的情景最后都未能把她如何,这次又能把她怎样呢?横竖只要她织得应景点,问些修炼方面的问题,他便会受限于这画中人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回答问题外,便只能乖乖当她心目中的画中人。 ——毕竟这位前辈和季哥哥那么像,看起来怎么样都比闻朝原身温和太多了。 这样想着,洛水大着胆子,在对面微讶的注视中,直接爬上了塌去,试探着开了口:“前辈,方才弟子说了,并非不想辟谷,而是因为口舌过于灵敏,不能辟谷——不知前辈身上可有那无根之水,让弟子试上一试?” 她问询的时候,神色既诚恳,又认真,仿佛真是个勤学好问的弟子。 闻朝几乎都要信了她的话——如果不是她在说出“试一试”之时,直接倾身抚上了他那只端着玉盏的手,又引着他的手将那一点茶水送到她自己唇边,并就着凑近喝水的动作,舔了舔他捏在盏边沿的拇指。 真的『po1⒏mobi』 从那一点软红扫过的指腹之处,轻微的电流瞬间过了半边身子,直搔得他整条右手到后脑一片酥麻。 闻朝下意识就想将茶水泼了,呵斥这以下犯上的逆徒——但是显然,他这画中人的身份根本根本做不出这等反应:毕竟若单只从字面上看,她不过是普普通通地提了个修炼上的疑问,然后表示要为前辈展示一番罢了。 作为专门为弟子答疑解惑的“前辈”,显然是不能拒绝这样的要求的。 于是闻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水舔了一下之后,又吮了吮他的指尖,只将他的手指裹上了一点与她唇同样的水泽。 她显然还想继续,但不知想起了什么,舌尖在他指腹一勾一抹后,便立刻收了回来,飞快抬眼望了他一下——眼神警惕又认真,仿佛一只灵醒又禁不住诱惑的猫咪,只要有一点不对的动静就会飞奔而去。 ——真是既贪婪,又胆小,还有点精。 若是闻朝还能动弹,大约会直接笑了,气笑的——他倒是从不知道,她居然胆大至此,如此看来,先前盯着一个与季诺有些相似的陌生人看,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原本还觉得此情此景有些怪异,只想着应付一下洛水便想办法脱困而去。只到了现在,他也不急了,毕竟直觉上,他清楚目前的状况并不危险,就算危险其实也无妨——就眼下而言,他只想看看他这乖徒儿为了一张肖似季诺的皮,到底能放肆到哪一步。 洛水自然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只在舔了第一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手指瞬间崩紧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下意识地就吸了下,想让他放松一点——吸完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太快了些,赶紧去看对方反应。 所幸对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保持先前的姿势,就是……就是眼神……还是有些让人害怕了些,哪怕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有些黑沉,显然是真正的主人大约是有些动怒了。 ——唔……可就算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洛水瞧得仔细,很快就看出他根本动不了,显然只能乖乖当个温和守礼的好前辈,指导她修炼方面的问题。 ——真是再好没有了。 她发现自己确实喜欢他这副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的模样,只瞧了几眼,舔了他的手两下,口中便生出了津水来,连小腹也开始有些发热—— 先前拜师的时候她就有了点模糊的念想,到了此刻她才发现,季哥哥的脸配上她那师父的神情简直是……让人一眼看了就只想更过分地对待他。 这样想着,她重新凑近了他手中的杯盏,又啜了一口茶水,舌头在口中一搅,然后便握着他的手细细舔弄了起来。她任由茶水顺着她的唇吻,沿着他的指缝滑落到他的手背之上,再由她以舌为笔,用舌尖一点一点地吸吮舔去,仔仔细细地描摹出他手背上劲瘦利落的线条—— 舔着舔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上一次闻朝舔她手指的模样,当时作为承受方,她只觉得难受极了,完全不明白这男人为何舔了又舔,仿佛怎么也不够似的,现在倒依稀有些明白了。 茶水的清香混着皮肤微热的温度,落于她的唇齿之间,弥漫出了一点清苦的味道——不怎么甜,但却诱人极了。 而且好吃的何止是这味道,还有面前人的反应:薄薄皮肤下绷紧的线条,微微颤动的血管,还有因为无法挣扎而透出的隐隐热气与怒意——哪怕她不抬眼,也感觉得一清二楚。 若是换个地方,她大约已经被一剑劈了——可现在呢?他只能忍着,表现出温和前辈的模样。 她倒是从来不知道,这强迫人的快乐,还有只能用唇舌感受的情绪实在是美味极了。她只尝了一口就有些头脑发热,只想再尝第二口,完了还有第叁口—— 大约因为先前已经被公子喂饱了的缘故,她这次生香倒不觉得有多么饿,只单纯尝出了“好吃”,并乐得就着这美味一遍一遍地品尝他,感觉到他的手在她的掌握下越绷越紧。 直到杯中茶水尽了,方才听他冷淡问她“可尝出了什么来”。 如果洛水还算清醒,那么就应该能够听出那声音中一丝压抑的暗哑,然而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修炼——辟谷不辟谷又有什么要紧的?她只想好好练她的生香。 眼前这人不仅和季哥哥长得像,连身上的味道亦和她想象中的颇为相似:衣襟上都沾了点沉檀和松墨的味道,只是多了一缕浸久了的茶香,直诱得她像猫一样,只想对着他亲亲蹭蹭抱抱。 肖想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了面前,还像得颇为入骨,她不禁就蹭得有些沉迷。 直到他又问了一遍“可尝出了什么来”,她方才隐约回神,想起这还是画中之景,记得她只是来“求问”的弟子,还是要听前辈的话,好好回答问题——可听前辈的话,和她想做的事并不矛盾啊。 于是她顺从地松开了他的手,找到他发声的位置,啃上了他的喉结,丝毫不介意身下之人克制地后仰,只顾着一昧沿着他脖颈的线条往上舔,含含糊糊地答了: “前辈这水……大约是刚覆霜的冬梅上取的吧——唔……道是‘梅需逊雪叁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梅上之霜雪,便是既清且香了……倒是这茶……弟子、弟子不曾尝过,想来亦该是那山中绝顶之处采来的吧,不染半点尘泥之气呢……” “……说得不错,”他平平地赞了她一句,仿佛真是个没有人气的画中前辈。 “所以……前辈应当明白我为何难以辟谷了吧?”她撒娇似地埋首他的脖颈,只觉得他这处香极了,不由地多啃了几口,一边啃一边虚心求问,“不知前辈可有解决之法呢?” 他一边任由她啃着,一边稳稳放下了手中已然空落的杯盏,也不看她,眼眸低垂,仿佛思索:“你的情况……我已知晓。你之味觉灵敏,与其说是辟谷的障碍,倒不如说是天赋绝佳——天地之广大,不可度量;人身之有限,譬如五味。以有限度无限,看似无法,其实暗合天理。正是‘草生五味,五味之美,不可胜极。嗜欲不同,各有所通’……” 她听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其实半点也不耐烦听,然而到底是因为他声音好听,还是听了一点进去:大约就是说既然她味觉灵敏,不如就遍尝五味,经由五味交织衍生出的无穷变化,再去感应天地生发变化之理。而所谓天地生发之果,便是修仙人口中常说的“灵气”,她若能由此领悟入道,引得灵气入体,对灵气的感应自然会比常人更加敏锐。 至于后面他还说了什么,她是真的半天没听进去了——从他说她“口舌敏锐,不若遍尝五味之衍化”开始,她就若有所悟: 他的舌是真的好吃,尤其是非得说她不爱听的话又无奈被堵住,最后还不得不说的时候,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一丝甜来——没错,就是甜,蕴在微苦的茶香中,虽然很淡,可到底是被她尝出来了。 于是她又有些明了了——难怪上回他只缠着她吃她的舌头。原来主动去尝味的时候是这般有趣好吃。 借着这点明悟,她便缠着他的舌使劲搜刮那一点甜,就是不让他好好说话,只嗯嗯唔唔地应他,尝得他不知何时终于不再说话,只余津液交缠之声与微微的气喘之音。 而尝着尝着,她就发觉不对:只要他一不说话,她就尝不到好吃的了,无论如何也不行。她正感悟颇深,亲得高兴呢,结果突然对方就突然停住了,不能不说是扫兴——而她何曾愿意让人败了兴,当下心思一转,央求他道: “前辈说得那些大道理好生难懂,不如再与我好好说说,就——说得再明白些?” 对方沉默许久,既不去擦那唇边微亮的水液,也不抬眼看她,只道:“传道亦讲究机缘,你既然已经都听到了,只是不解,不如今日便先如此,日后再慢慢领悟……” “这如何能成?”洛水立刻不干了。她这才想起来,无论是师父还是公子,都没告诉过她,如果进来问询,是否询问一遍——想想这也是合理的,不然若是这些前辈神识碰到的都是傻子,那岂不是一点也不得休息。 噢,她当然不是傻子,她只是需要再多呆一会儿而已。 到了此时,她才总算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先前抱着人亲得太过高兴,差点忘了她的正事:她自然对季哥哥是有些心思的,哪怕对着闻朝做任务也想着全了自己的心愿——可真正做起来,哪怕不过是对着个相似的人形,她还是不敢直接硬上……唉,这应当说明了,她是真心喜欢季哥哥这个人的,只要亲亲就很满足了,也不完全是馋他的身子…… 当然,只是不完全馋而已,不是真的一点也不馋。 看,这不过一晃神,他就像是已经被她气狠了一般,直接连个眼风也不肯再给她——这幅爱理不理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喜欢极了,再想到刚才他那副一本正经对她说教结果被她亲得微微气喘、声音亦有些模糊的样子,她就觉得心下更热,恨不能再亲几口,只想假装不知道顶着这张脸做出这幅模样的究竟是谁—— 嗳,就算她那师尊真气了又如何?左右生香一过,他便会忘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吃他,按照原先的计划—— 这样想着,她就顺着心意,一口咬上了那如玉雕琢的耳垂,只咬得身下之人颤了一颤。 她知道他不会反抗,于是便更加放肆,一边含着他的耳垂,一边埋怨:“……前辈既然说要让弟子尝遍那世间五味变化,怎还如此吝啬?” “……我如何吝啬了?” “刚刚前辈说愿意让我尝你身上的无根之水——这不过一口,怎么就不肯给弟子再尝?” 他的目光落到那茶盏上,只道:“今日茶水已尽,并非不愿请你——下回可再煮茶招待。” “谁说要喝那茶水了?”她说,“这茶水如何能算是‘无根之水’?” 他终于转过了眼来,仿佛对她的言论感到迷惑:“……如何不算?” 正常情况下,当然是算的,洛水清楚得很。 无论是天上的落雨,还是地上结的霜,只要不是直接沾了尘泥,多可以算是‘无根之水’。若是外面的考校,洛水多半会如此回答。 可她现在哪想吃什么无根之水,她只想吃他! 所谓色迷人眼,欲熏人心,她这点好吃的劲头上来了,脑子便也顺着“吃”之一路运转下去,瞎话张口就来。 “这梅上落霜,其实正要论起来,还不能算是无根之水。”她说,“都是天生地长之物,哪里算得上是真正的无根?”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才算是无根之水?” 她也不直接答他,只抿唇一笑,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仰首亲上了他的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在他唇上一舔一撬,然后舌尖一勾,带出了里面的涎液来。 “喏,这自生的津液当然算一样——当然也只能算一样……我想尝前辈身上旁的‘无根之水’呢。” 她一边说着,一只手已然滑到他的腰间,顺着他的腰线慢慢朝下划去,悄然勾开了衣带,露出了其下早已挺立的淡色巨物,湿漉漉的,隐隐可见淡蓝的血管,有种狰狞又冷淡的美感—— 1. 闻朝教徒儿那一段选自《黄帝内经》 2. 下一章真的开吃了,真的……师父的怒气(99/100) 我错了 闻朝觉得自己错了,错在识人不清。 他以为洛水不过是对季诺痴心一片,所以才非得选他那气质和季诺有些相似的师兄前来问询,聊慰相思之情。所谓“聊慰”,在他看来,最多不过是摸个手——毕竟他也只是近一年才通过书信与“洛水妹妹”交流,自然不知真正的季诺同洛水从前是如何交往。 他一想到季诺所托,又想到洛水的痴情,便觉得少女一番纯挚感情尤为可叹,这才能强压着心中的不适,任由她欺得身来。 发乎情止乎礼——应该就是如此。 可他没想到,这不过叁两句问话间,他这好徒儿就直接粘了上来,又亲又摸又抱。确实有那么一刻,他被震住了,甚至觉得此情此景实在难以处理。 当然,处理不了多还是因为身在画中的缘故,他所言所行受限。于是他只能忍了又忍,遵照灵虚惯有说话的语气,教她修习之事,与她细细分析她身上的不妥,试图将她的心思引回修炼之途上——可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半分听讲的意思,就知道一昧亲他,直亲得他也一时意乱情迷,不知该如何应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是想要任由她去了,觉得就算如此也无妨。可没想到她突然间就直接动手,不仅除了他的衣裤,还掏出了他那阳物来——于是闻朝这才悚然惊醒: 他这是在做什么?她又是在做什么? 此情此景,怎么看也不正常——他立刻就想到了洛水身上的不妥,想起收她入门前,就觉出她身上隐隐有些修习魅术的痕迹。他当时暗中运那“观气”之术,结果见她眉心灵气纯净,不见半点污浊魔气,便暂时暗下,只待日后观察。 却不想这一个转眼,她就露了行迹——说是露行迹也不对,毕竟她眉间灵气纯净依旧,对她自己的行为也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可听听她那一通“无根之水”的歪理,再看看她这盯着男人阳物瞧的样子——居然就这般盯着看,眼中全是好奇,最多还有一点畏惧和犹豫,哪有半分寻常少女应有的羞涩? 最最重要的是,她应当十分清楚,哪怕是用于寄慰情思,她这面前的男人也根本不是季诺——所以她到底是如何对着这么一个只见了第一面的陌生男人,就能说出什么“尝尝无根之水”的混账话来? 正想着,便见面前的少女真的伸出了手来,纤细的指尖像捻花那样,捏了捏那无论是于他、还是于她都十分陌生的粉色肉冠——微凉的指尖落在滚烫的阳物上,直接刺激得他身下的巨物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立刻又胀大了一圈。 她立刻受惊似地收回了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她手指修得干净,指尖亦透着淡淡的粉,刚在那肉冠上一刮,立刻便沾上了一点的前液,泛出一点粘腻的亮来。 “怎么会这么大……”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圈着手指重新套上他那处,虚虚比划了下——显然不是对男性那物完全懵懂,甚至可能还在比较什么,计划什么。 ——这简直……简直是…… 闻朝暗中咬牙,又有了那种身体意志不受控制的感觉。他只觉得眼前发黑,下面热得胀痛,上面气得头疼。 他何曾遇见过这样的情景,碰见过这般难堪的幻象?挺着自己师兄的阳物,看着自己的徒弟对他上下其手?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真的有了反应,用别人的身体。 这若是在外面,换成任何其他人,其他情景,闻朝早已一剑劈了过去。可面对这懵懂无知的逆徒,纵使知道眼前的情景和她脱不了干系,他也没有生出半分要把剑祭出来劈了她的念头,甚至不知为何,连剑也不愿意亮,只无意识地觉得若是那般做了,会十分不妥。可到底如何不妥,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了。 然而就这样放任下去,显然也是不行的。 ——他今天已经纵容她太多次了。 他太生气了,只想好好惩戒她——她不过入门第一天,就敢仗着自己一点粗陋的幻术,借着入画的时机,对“前辈”的神识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既然如此,他作为师父便有义务好好教教她,告诉她,这叩见前辈的规矩到底该是什么样的——绝不是靠着这般不入流的幻术便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他还应当让她知道,他那师兄“灵虚”能坐得上这天玄首席,执掌山海联盟第一大派,靠的自然不是什么“风度翩翩”——这样的一位“师伯”,如何能让一个弟子骑到了他的头上去还没半点代价? …… 洛水着实有些犹豫,几次摸向那阳物,又几次收回手来。 原因无他,这物好看是真的好看,大也是真的有些太大了。 她虽然练的功法不太正经,但其实并没有真正仔细瞧过男子的阳物:公子根本就是个鬼,与她歪缠的时候大多时候喜欢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从后面来,什么都看不见;闻朝那次也是情急,做得稀里糊涂的。 所以真要说起来,这才是第一次看清实物。 若是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有点想打退堂鼓——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借着讨教功法的名义,沾点一举两得的便宜罢了。可一看到这东西,她的屁股莫名就感觉到了一阵幻痛。先前因为挨挨蹭蹭已然湿滑发热的下体都凉了。 ——这东西无论是上口也好,用下面也好,总感觉不会很舒服。 ——可……若是不做的话,这任务如何完成? 她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有点拿不定注意。 犹豫间,忽然听得面前的人开口道:“你这关于‘无根之水’的说法,是谁教给你的?” “啊?”洛水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温和含笑的眼——真的温和,温和极了。可不知为何,她一对上,就打了个哆嗦。 “前……前辈?” “我?自然不是我告诉你的——”他微微一笑,只望着她,仿佛认真询问,“我孤陋寡闻,却是从来未听过这等‘无根之水’的来历呢,不若师侄你仔细说与我听听?” 洛水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叫自己什么。 “什、什么师侄呀?”她不解,“我可没听过师父说他有什么……” 话到一半,她卡住了,想起来闻朝似乎真有一位师兄——大概、可能、也许就是——天玄的首席,灵虚真人? 在她哑然的注视中,对方点了点头,仿佛欣慰。 “明白了?你正该叫我‘师伯’。”他笑容和煦,比先前更是亲近不少。 可不知为何,他笑得越亲切,洛水心尖就抖得越厉害。 她分明知道面前这人其实应该是闻朝的芯子、季诺的皮,可面前的人实在是陌生极了——哪里还有先前半分“季哥哥”给她的感觉?在她的想象中,季诺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温柔的,哪怕冷着脸亦该如此。可面前这人哪怕笑着,温度也丝毫不达眼底。 ——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刚刚还颇为冷淡、毫无生气的“前辈”突然就话多了起来?还会主动提问了?看他这言笑晏晏的模样,简直、简直……就像是真人入画了一般?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脑中疯狂喊“公子”求救。可脑子里的这鬼根本就和死了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 不,现在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难道是生香出了什么问题?不可能啊,如果出事了,直接应该就是香消梦散,出现在外头了……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门口——然后看到外面的她和闻朝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被挡在了仿佛透明的墙外。 她这才松一口气,确定自己还在画中。可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身后人轻笑一声:“既是求教,长辈的问话自然要好好回答——你还未和我好好说说,这‘无根之水’的来历呢。” 洛水对着他仔细看了又看。他确实不像季诺,可也实在是不像闻朝。可再怎么不像,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所以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洛水强压下心底那点不安,勉强笑了笑:“启禀……启禀师伯,这‘无根之水’的说法,自然是我……是我胡乱翻找典籍时看到的。” 他点头:“哦?是何处的典籍?可记得叫甚名字?” 她皱眉,仿佛为难:“这……应当是弟子家中所藏的风物之志。幼时翻看,如今已不大记得清楚了……” 他又“哦”了一声,继续问她:“这风物之志中可还有其他内容?” 洛水心下叫苦连连,只能继续胡编:“自然是有的……唔,我想想,有一节叫‘藏物篇’,记的便是这些天生地长的宝贝……” 两人问答之间,洛水言辞恳切。她说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只牢牢看着面前的人,实在看起来真诚又纯良。若不是两人此刻情状诡异,她的手依旧按着他的大腿,而他的阳物半点也不见疲软,依旧直指着她——面前的场景大约真是一幅叔侄交谈甚欢、礼貌恭让的情景了。 他就安静地听她说,不停地说,说到仿佛终于编不下去卡壳,才低头一笑。 他也不看她,只伸手重新捻起了方才那只空了的玉盏,在眼前缓缓转了转。 “可是口渴了?”他问道。 洛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讪讪应了。 “可惜了,”他说,“方才茶水已尽,不然我倒还想听师侄与我好好解释一番——譬如为何师侄年幼时分便能翻看这与男性阳物相关的‘风物之志’?我听闻师侄亦出身人间富贵门第,却是不知家中尊长是如何管教的?” “我……” “若是记不清了那也无妨。说来惭愧,我之所以能成为这天玄掌门,旁的没什么值得夸耀,不过是记忆比寻常人要好些——天玄收藏的典籍功法,我年少时尽数翻过一遍,如今依旧记得清楚 ——方才师侄所言的那几本风物志,我听着也有几分耳熟。” “……” “想来师妹大约是记岔了,将人间百余年前流行的那本《朱门艳情录》中的淫语艳词同那《高僧西行记》中的‘无根水’记混了罢?师妹可以找本《艳情录》再翻上一翻,看看其中可有那番‘天生地长所沾的水不算无根”的论说?” 洛水震惊了。 她的记性算不得太好,但也绝对不差,只是没想到眼前人的更加夸张——他这一提,她便知道他说得没错。 现场瞎编慌话被戳穿的感觉着实尴尬,尤其对方还给她一条条掰扯开来,分说得条理分明。 她不敢看他此刻表情,只是盯着他的手拼命点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亦不看她,只一边赏玩着杯中的玉盏,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就算记岔了也无妨。我只是有些不明,这“男人阳物所产的精水方算无根”的说法,到底是出自何处呢?而且既然那人知道‘无根’与‘尘物’有关,那么多半还是修仙中人吧——” 他说着,伸手在玉盏边缘一捻,指尖便染上了一抹薄红,正是她先前饮水时不小心擦上的口脂。然后在她的注视中,他伸手凑近唇边,将那抹红慢慢舔了,又细细品了品,方才笑了起来:”思来想去,我总觉得那‘无根’之言更像是男人为了诓骗师侄所编造的胡话——却不知师侄能否解我心中疑惑,告诉师伯,你到底是从哪个男人那里听来的浑话呢?”——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真的错了『po1⒏mobi』 这一笑,笑得洛水浑身毛都炸了。 她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了:明明是她来提问题的,为何会被对方的问题牵着鼻子走? 虽然都是与修炼相关,可这节奏不对啊! 不,更糟糕的是,面前的人自从换了个性格之后,行动言语皆是十分自由,哪还有半分受制于画中情境的模样?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便觉腰上一紧。还未等她惊呼,身前的人就已将她一把抱起,却不是将她推道榻上,而是将她带离卧榻,直接拎到了那面透明的墙前,强迫她站好了,再从后面压上。 不过片刻,原本她规划好的卧榻缠绵情景便完全被打乱了,变得十分怪异: 外面的她被“师父”压着,里面的她被“师伯”压着,虽然她知道压着她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可是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两个人摁着——念头一起,她便惊悚地看到,对面的“洛水”和“闻朝”都动了。只见外间的闻朝也彻底欺身压上了外面的她,用着她后面的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身后的人凑近她的耳边,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轻笑道:“既然师侄不肯回答,那我们便来一起猜猜吧,顺便也作些修行——这天玄最博闻广识的风流人物大半都在这儿了,师侄既然不肯好好说清楚,那不妨当着师伯的面,一根根含了过去,仔细品品,看到底哪个才是你真正尝过的无根之水,分说清楚了我们再谈修行功法之事……如何?” 说话间,墙外的“闻朝”亦一口咬上了“洛水”的耳垂,舔弄了两下后抬起头来,冲墙中的她微微一笑。 洛水的腿一下就软了。 可她刚一滑落在地,立刻就冰凉纤细的水链缠上了她的腿和腰肢,吊住了她。接着他伸手在她眼上一抹,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感觉到身下的门槛消失了,面前冰凉的墙也消失了,身下坚硬的地砖也成了微湿的草地,依稀还能闻见竹叶、松针燃烧的味道。 她生香之时本就口舌敏锐,如今因为蒙上了眼的缘故,连听觉亦是敏锐了不少:就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依稀坐着一个人,面前大约还有个炉子咕嘟作响;旁边也还有个人,不知在拨弄什么碟盏,声音极轻;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叁个、不,五个人结伴而来,他们并未刻意压轻脚步,言谈动静颇为明显;而更远之处,隐隐有兵刃交接、利刃破空之声随风送来,还隐隐有喝彩之声,似是有人群在比试围观—— 换言之,她应是已经身处一处林间空地,再联想到先前藏经阁中所见的那一大圈壁画,她立刻就有了猜测,当下头皮发麻,本能地向后缩去。 可这一动,直接便撞上了身后之人。那人拦在她的后面,堵住了她的退路。 他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宽慰她说:“莫要急,旁的人我一会儿再邀,一个一个来。” 洛水一听就麻了,当即有些想哭。 “师……师伯……我,我不行的。”她继续向后缩去,想要蹭进他的怀中,可腰上的水链制止了她,强迫着她以跪地抬臀的姿势好好趴着。 “如何不行?”身后的人迤迤然跪坐在她身后,像抚开纱帘那样撩起了她的衣裙,扯下了她的裤子,露出她浑圆粉致的臀来,“莫非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么,修仙之人,哪有试也不试就轻言放弃的道理?” 他这样说着,伸手将她的腿稍稍分开了些,手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划过了她藏于贝肉中的一点软肉,刺激得穴口轻颤,直接涌出水来。 “……倒是个多水的好穴。”身后的人轻笑一声,“说起来,你这处流的水,才算是真正的‘无根’之水吧……” 说着,他探入了一根手指在她穴内浅浅抽插了几下,带出了更多的水来。 “师……师伯,”她呻吟着,继续求他,“师伯要做什么都行……我只要师伯就可以了。” 她说的是实话,旁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没事,她只要同这关键的人物织念生香便不算白干这一趟。 可他却不理她,反倒在听了她的祈求之后,直接抽走了手,任由她不上不下地吊着。 “师伯?”她下意识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她有些不安地想要夹腿,不防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腿心,圆而轻薄——正是先前握于他手中的玉盏。 “夹紧了,莫要多言,”他语气淡淡,“我现在口渴,不欲多言,只等你多流点无根之水予我解渴后,我们再慢慢细说。” ……? 洛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自己喜欢说浑话,却听不得别人说浑话——尤其是一想到说这浑话的人其实是……她就整个人有些不太好,耳根都烫了。 不不,事实上从这人完全变了个性子开始,她就总觉得他是个陌生人。 可再想到说这下流话的人是陌生人,还是陌生的掌门师伯对她说这样的话,说要喝她的水什么的,顿时就感觉好像……更糟糕了…… “如何这一下水就流得更多了?”他在她臀上拍了一下,不轻不重,“莫要让玉盏滑下去了——接满之前都不许动,听明白了么?若是这玉盏落了、坏了,你今日便休想舔到阳根,吃到精水。” “我……我不是……” “如何不是?你今日前来,百般勾引你的师伯,不就是为了这事么?你看看你身下这浪荡的模样,还敢说不是?” 他说着又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这一下比先前重多了,皮肉接触之声清脆,配合他冷淡的声音,乱七八糟的话,她只觉得身下的水像是失控了一般又溢出一大股来。 她忍不住想要夹紧腿,却发现根本稍一动作,腿间玉盏向后滑去,当即吓得不敢乱动。 他冷笑一声,不再碰她,只唤了个名字。接着,便有人朝她走来,脚步沉沉,显是身量高大,体型粗壮。 “你如何今日带了个小娘子过来?”来人笑声隆隆,如同山间的闷雷,“这般娇嫩模样居然舍得送到我面前来?” “毕竟是受人之托,她师父管不住她,我总要好好做到。而且都是当师父的,你如何不知,再不成器的徒儿也总是徒儿,总要想办法……好好治治。” 来人亦低声笑了起来:“好罢,你便说说该如何治她?” “……先前她与我说了好久,应当是口渴了,你便先予她些‘无根之水’给她解渴吧。” “何为‘无根之水’?”那人好奇。 他便将她先前那套说辞完完整整地给那人重复了一遍,一个字都没有漏,直听得那人哈哈大笑,道她当真是个小机灵鬼。洛水却听得恨不能当场埋到土里,或者把早前那个胡说八道的自己给掐死。 她在这边浑身难受,旁边的两人却还真认真探讨起了她的情况来,话题很快便从她那套胡诌的说辞上转到了她的体质与修炼上。 “……不管怎么说,借由“口腹之欲”入道一事,你最是清楚不过。正好可以教教她,到底该如何品尝那‘无根之水’……”身后人沉吟着,像是个真正关心师侄的师伯那样,一边思索,一边用手指在她腿根软肉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弄打转,不过两下,便弄得她难受呻吟出声。 然而还没等她哼哼更多,她下巴便被一双粗粝的手捏住托起——对方的手烫极了,甫一碰触,就烫得她不由向后瑟缩。 “真是细皮嫩肉……那我便小心点罢。” 他这样说着,手上动作却半分小心的意思也没有,直接一把抬高她的下巴,用力一捏,趁她张嘴呼痛,便直接将胯下阳物捅了进去。 陌生的粗蛮巨物直冲入口,又狠又深,一下就撞上了她的喉头,撞得她一声干呕,下意识地就要把那物往外顶送。可她这一点抗拒的力道比起身前人的动作实在是微不足道,一弄之下,反倒像是以舌抚慰,直爽得身前人闷哼出声,当即抓紧了她的下巴,喘息着笑道:“你是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宝贝?真是……” “废话少说,”他声音淡漠,“今日可不是为了让你快活而来——后面还有许多人等着呢。这一个个试下来,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开窍——” 身前的人哼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只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干得她泪水涟涟。哪怕无法视物,洛水也能猜出,他那处的阳物必然外貌粗陋,青筋缠绕,不然何以这一没两下子,就擦得她的唇又烫又疼——好在他到底是听进了这“掌门师伯”的话,只有最初几下十分用力,后面的动作倒不算是多么粗暴,但肏弄她口舌的那物实在过于粗大,不消片刻,就撑得她唇角发疼,下颚酸胀。 唯一值得安慰的,或许便是这修仙之人早已辟谷淬体,因此口中进出之物也确实算不上多么肮脏难忍,甚至还可以说是滋味尚可。 来人也看出来她不仅不排斥,还适应得很快,当即哈哈大笑几声,赞她孺子可教,身下亦肏得更深了些,嘴上也不停歇,逗弄她问她男人的“无根之水”到底是何味道? 她挨肏的时候向来迷糊乖觉,听了他的话,便真的试着搅动软舌品了品,觉出面前之人流出的一点前液中,味道确实与她曾经尝过的不太一样。 若说公子那个因为是鬼,所以浅淡无味,师伯这个带着点不染尘埃的清冽霜雪之意,面前这个的味道就热烈霸道得多——不是任何食物的味道,真要说起来,更接近于燃烧的炭火与松枝,带着草木和烟尘的味道,同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一样。 ——原来所谓“五味”,其实并不局限于食物中的酸甜苦辣咸,其他天地生发之物,亦是有滋有味的。 她这边出神,口舌搅得愈发仔细,甚至顺着他的节奏舔吮起前端那可以分泌出液体的位置,若不是这眼睫挂泪、唇角流涎的模样太过淫糜,倒真有了几分认真的意思。 面前的人感觉到她的配合,当即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脸,身下动作也轻柔不少,只指导她再“吸紧一点”“用舌根”“舔一舔”,时不时再问几句“尝到了什么滋味”,再根据她的回答决定接下来的轻重。两人如此这般一番配合,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他便按住她的后脑,狠狠捅进她的口舌最深处,痛痛快快地泄了出来,灌得她一声呜咽,连牙齿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他那茎身也恍然不觉。 “嘶……你这小娘子……”他喘着气,笑出了声来,捏了捏她的脸,“松口——这么饿吗?真是可怜,难道你的师父师伯都不曾好好喂饱你不成?” 身后被嘲的“师伯”也不理他,只伸入她的腿心轻轻一按,接住了掉落的玉盏来。腿心的粘腻难受得她轻呼一声,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玉盏中仿佛早就积得满满。 “滋味如何?”他问她,“是这根吗?”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这画风不对 洛水刚刚被身前这波刺激弄得有些恍惚,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他冷淡地“嗯”了一声,转向那人:“既然不是,你便自去吧。”语气十分冷淡。 “你这家伙……”另一人显然不满,还有些不舍,“难得来一次,如何这样就完事了。” “后面可还有许多人等着呢。”他说,“你可瞧见那边的温鼎一脉?都是你的徒子徒孙,你舍得他们就这样看着?” “当然舍得。”那人笑道,“既然是我的徒子徒孙,合该好好孝敬我,看着我快活就可以了——只要小娘子愿意,那又有何不可?”他说着摩挲了一下她的脸,指腹在她脸颊柔嫩之处徘徊不去。 “这如何能成?”他说,“今日带她来就是要好好教……” “师伯……”她喊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她虽然被弄得难受又迷糊,不上不下的,可依旧敏锐地觉察到了两件事: 这第一件,便是与这画中的其他人歪缠合情并没有什么用处——先前这人已经射了,她却并没有合情合境,脱得身去。可见之后无论再找多少个人来也一样。 而第二件,就是眼前人的心意了——既然他愿意被她打断话头,听她说话,显然就不是真的打算让她把这里所有的肉棒都舔一遍,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惩罚她罢了。不然他大可不必理她,完全没必要等她说话,直接喊下一个人来便是。 由此推断,此间的情景主导其实还是这人,虽然她还没闹明白,为何明明是她生的香,其中的景却随着这个人的意志罗织了? 她想不明白,也没时间细想。总归她已经弄清楚,无论此处情景如何变化,这脱困的契机显然就在她面前的人身上。换言之,无论这人表现得多么可怖,到底是什么东西,她都只能选择讨好他。 一想明白此间关键,她便立刻软声求饶:“师伯莫要再找旁人可好?我只要师伯,求师伯陪我……好好肏我……就算不愿肏我,今日、今日师伯的那物给我吸一吸也是、也是好的……师伯答应过我了,不是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身子想要回头。她自顾自地冲身后的男人撒娇,丝毫没觉出不知从何时起,两个男人都沉默了下去。 她扭了一会儿,才觉出有些不对来。可她此刻只觉得难受,所有欲望和渴求都集中在身下那一处,只迷惑地张了张唇,又委委屈屈地闭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只是这次的手光滑许多,只有指腹和虎口一点薄薄的茧子,刮得她脸颊酥麻。 “师伯……”她张唇,刚一出声,腰上立刻一紧,却是被身后铁钳一般的大手牢牢制住。 “人都说‘露水姻缘’——你这师侄倒好,我给她的精水都还没擦干,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我扔了。”那人嗤笑一声,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和她那师伯换了个位置,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湿淋淋的巨物毫不客气地顶入她微微分开的腿根,慢吞吞地动了一下,直磨得她腿心一软,忍不住就翘起臀部朝后靠去,好要得更多。 刚一动作,她的腰又被攥紧了,身后的人显然记着她刚刚不理他的仇,就是不让她自己晃动好得些乐趣。 “扭什么?”他也学着她那师伯的模样,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根本没有控制力道,她本就细皮嫩肉的,这一下抽得她简直要跳起来——她自然是跳不起来的,腰和腿都被牢牢固定着,只有手还勉强能动,于是只能向前乱抓一气,最后抓着了面前人的衣物。 “师伯……”她抽抽嗒嗒流下泪来,“我……我不要他……啊!” 话音刚落,腿心又被那重物一擦,刚刚拍疼了的臀肉又被那粗糙大手揉上了一揉,直揉得她疼痛变酸麻,花穴中缓缓流下水来。 “嘿——我算是晓得你为何要带她来此了,”身后的人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始磨她,一边与她身前的人打趣,“这身子倒是诚实,可这张嘴,当真是一点也不乖。” “确实,”面前的人托起了她的脸,也不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只叹息了一声,捏紧了她的下巴,“她初来时我还不觉得,这才多久——就知道求着男人说要含鸡巴了。” ——???? 洛水浑身僵住,震惊更甚先前他说要喝她身下的水。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面前的人用词为何突然粗俗至此。 ——若要说是她生香所念,她是决计不会承认的。她确实看过一些净是淫词浪语的书,可面对着季哥哥的时候绝对是想不起来这等粗鄙之词的。 所以这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从面前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师伯会说,她的师父也知道她师伯会说,而这什么破画境的规则还允许他们说—— 她是真的哭了出来,有种被诓骗的委屈:她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给弟子解惑的修炼之处,竟然如此这般龌龊! “哭什么?”面前的人松开了手,“不想含鸡巴了?” 洛水不想理他,只想捂耳朵。 可她光顾着难受,自然是没注意,她不仅脸上的泪水流得停不下来,身下的水被那词一刺激,也流得停不下来,只眨眼就就将她的腿心打得湿漉漉的一片,被那身后之人一动,更是大腿内侧都泛出了水光。 ——这让人如何能受得了? 于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前后两个男人沉沉地交换了个眼神,也不给她更多的时机伤感,直接就掰开了她上下的小嘴,齐齐捅了进去。 “唔!”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前后一顶,生理性的泪水就这样涌了出来,当即哭了个梨花带雨——她早前在人间之时,就已将这手练得炉火纯青,无论如何仓促,都能哭得十分可怜又好看。如今被前后两个男人这样一撞,下意识地就露出了那副可怜至极的模样,直看得她面前的人目光愈沉,就着心中压抑已久的欲念,将她入了个彻底。 淡色的孽物在她口中粗暴进出,直撞得她唇色被凌乱的水液染得一片淫糜冶艳,她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却反而被入得更深,唇边流下更多的水来。 他想,她大约自己也没注意到,从她前后都被肏开起,她的脸颊、脖颈再到隐隐显露的酥胸,还有后边敞露的腰肢与臀部,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仿佛满足极了,根本不似她的哭声那般痛苦。 她后面的人显然也十分清楚。他肏弄洛水的动作可比他这个师伯粗暴多了,深色巨物在她粉臀间整根进出,大开大阖,完全不讲究什么深入浅出,没几下就肏得她得了趣味,不自觉地将臀越翘越高,越晃越厉害,身下的水更是失禁了似地往下流,不一会儿便将先前在她身下的玉盏灌了个满溢。 她却是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到底有多浪荡,水到底出了多少,还是觉得不够似地,想尽办法动弹——因为腿根和腰被困住的缘故,她只能前后晃动,所以口中亦顺着她的动作也开始不自觉地前后套弄,原本的哭声亦变成了满足的哼哼。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肏她愈凶,隔几下就顶到她喉咙最深处,怎么也不肯让她的快活持续。她的身下大约是快乐了,身前却显然让她难受,于是她快乐的哼哼没持续多久,终于又成了哭声。 “你这可真是……”身后的人啧啧称奇,面上表情自然是舒爽非常。 他身下快活了不说,还有心情看他的好戏:“我却是从未见过你这般调教徒弟的——啊不对,这不是你的徒弟罢,我就说,哪有师父舍得这般对待自己的娇徒……哎,她的师父到底是谁?知道你这般对她,可会心疼?” 不对就不对吧 ——自然是不会的。 他想 她的师父若是知道她一见陌生人的面就要给人含鸡巴,大约只会把身下的孽物直接捅进她的嘴里,让她直接哭出声来——而且这算是什么惩罚? 他冷哼一声:“你瞧她的模样,可有半分不高兴?” “你觉着我在惩罚她,可你难道没看到她身下那水流成了那样?……别咬——下面的那处也不行,咬那么紧做什么?上下两根鸡巴都还不够你含的吗?” 她使劲想要摇头,可下巴被他牢牢制住,只能用眼神哀求他,像是求他轻一点,别再说了。可她的身体却完全不是如此反应,无论是后面的人狠狠拍她的屁股,或是他粗暴地肏她的嘴,用污言秽语讽她,她都会不自觉地收紧舌根还有花穴——打得越凶,骂得越很,肏得越用力,她的反应就越激烈,直绞得前后的人不能再分身,只能专心用力,才能再次肏开她上面的嘴,还有下面的穴。 “……确实。”身后的那人表示赞同,又重重地拧了下她的臀肉,疼得她又憋出了一点泪花,“小娘子也觉得美,是不是?” 洛水实在不想答他。 她只觉得自己委屈,真的委屈。 不是冤枉的委屈,是莫名其妙的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一边听面前这“师伯”对她冷嘲热讽,说她身子淫荡,就爱含鸡巴,一边又控制不住觉得身体发热,口舌干燥,腹中饥饿,只想他们再用力点,骂得更凶一点——好嘛,她就是喜欢这样。 可他凶她做什么?难道他不爽吗? 噢,他好像是不怎么开心,话也一点儿不客气。可捅在她嘴里的鸡巴却是半点也不见软,甚至越来越硬,弄得她难受之余,身下软得不行,也痒得不行——所幸她身后这个虽然不知道是谁,身下之物却是蔚为可观,除了刚捅进去那一下确实让她十分不适,到如今已经是再合适没有,每一下都捅到了最深处,将她的穴彻底撑开,所有软处、痒处都被有力地抚过、摩擦,肏得她快活极了。 不仅如此,随着叁人在身下积聚的水液越来越多,她隐隐闻到了一点不太一样的味道:茶香与炉火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带来的便是烘暖了的微苦清香,钻入她的鼻中,落在她的喉里,居然奇异地安抚了她生香时候惯有的饥渴。 她忽然意识到,即使这场交欢的开始不怎么愉快,但到了此刻,居然还是达成了“由欲合情”。先前她还被面前的人言语诱导得差点生歪了香,可到了此刻,随着水声淋漓,情欲高涨,叁人的节奏渐趋合拍,那种隐隐可以控制的感觉居然又回来了——口腹中逐渐满足的感觉便是生香正在运作的证据。 层层迭迭的快感在身体中慢慢积聚,以丹田为核心,经脉为路网,灵气在身子中一遍又一遍地流转,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起来,舒服极了。 无意识中,她开始专心运行“织香”,却没注意到面前之人不知何时起,不再打断她的节奏,只顺着她体内一波一波涌动的灵力同步进出,和她身后的人一起引导她,牵着她的灵气逐渐游遍全身。 而原本缠绕束缚着她的水链不知何时亦完全散去,只支撑着她,让她以更舒服的姿势承受前后之人的引导。 她的香早已生起,欲念亦已趋情,只待最后合情,此境便可圆满——不过没有人教过她此情此景下,“叁人”到底要如何合情,公子似乎也无意在此时出现提醒她,可她就有那么一点近乎天赋的直觉。 她一边继续顺着节奏呻吟着,扭动着,一边伸手悄然探向身下,趁身后之人不备,在他的囊袋处重重一挠,激得他将那欲根狠狠朝前一送,直接撞开了她紧闭的花穴尽头,彻底卡入了那极窄的口中,而就着这个动作,她张开唇,不再抗拒,只借身后人撞来的力度朝前一送,任由身前的人将那凶物捅入在她舌根尽头、喉咙深处个,直捅得她又流下了泪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后一步。 她悄然抬起垂泪的长睫,冲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然后自喉中勉强发了几个音出来。 她声音模糊,但前后的人却听得分明。 她说:“不要了——师父。” 于是前后两人再也控制不住,直接顶着她的喉咙与宫口,将滚烫的精水源源不绝地灌满了她的花壶、喉胃。 …… 洛水进去的时间不久,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等闻朝意识到她脸色有多难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她的手攥得发红,也不知在墙上压了多久。 “……抱歉。”他当即松手,移开了目光,“我先前有些走神。” 何止是走神。 只有闻朝自己知道,在她进去的时候,他心中欲念翻腾,居然就这样看着她,在脑中肖想着将她这般按在墙上,然后…… 他不过是稍稍一想,立刻就有一股热意直窜下腹,十分的不妥。 这念头来得莫名,可他的灵觉却没有丝毫触动,显然不是什么危险的情况。 不,或许只是灵觉根本无法针对这种欲念罢了—— 至于危险……那也应当是对她而言。 看他这徒儿,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边揉着手,一边有些惊惧地望他,可慑于他的威严,不敢立刻逃走。 他立刻离她站得远了些,不再看她,只转而望向画中人物——他的师兄早年便将神念留于此处,却少有人能有机会问询于他。一般师父大约会告诉他们弟子,这是因为“问询”亦是“求缘”的一种,缘法不到,自然无法求见。 只有闻朝十分清楚,这缘法之说,不过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这些画中神念,绝大多数都已是仙去之人,求见自然得靠缘分。可也有极少数的原主尚在世间。而这些原主尚在的神识,虽然已经被封存画中,但与原主的联系却不能说是完全断了,所感所闻,多少会与原主生出一些感应来。 他那师兄白微便是这种情况。天玄掌门灵虚真人看似十分温和,实则极难亲近,虽然天玄上下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功法之事,但闻朝却是知道,天玄上下,没有比白微更挑剔之人——只一点,他收徒向来极严,到现在也不过两个亲传弟子,十二内门弟子而已。寻常弟子想要见上他一面,难如登天。 同样的,哪怕灵虚将自己的神念烙于这壁画之中,寻常弟子想要与他这神念见面,也是极难之事。换言之,若是灵虚本人不愿意见的弟子,他的神念自然也不会愿意见,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缘法可言了。 只是不知今日为何洛水一来就召出了他师兄的神念,还一眼就选中了……想来还是因为季诺与他的掌门师父气质相似的缘故吧。 ——倒也算是缘分了。 想到这里,闻朝暗自叹息一声,心绪逐渐平复。 他重新转向洛水,有些惊讶地看到,不过片刻,他这弟子的脸色也已恢复如常。这让他好受不少,想起了先前的问题来。 “方才忘记告诉你了,画中之人便是灵虚真人白微,亦是我的师兄。你在画中见他——可有问询到你想问之事?” 洛水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然后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 他了然:“若是一无所获亦是无妨。你的情况本就特殊……” 洛水摇了摇头,随即将先前画中“师伯”与她说过的内容,同闻朝重复了一遍,最后道:“回禀师父,弟子今日确有所得,只是这功法……” 闻朝仔细听她说了,点了点头:“他所言确实有些道理——只是这道理虽然明白,也只是为你指明了‘方向’而已。若想要继续修行,依旧需要‘功法’,助你行在正途上,不至于走了弯路……” 他本想再说,如果一次不行,那便再试一次,修仙之人断无一遇挫折便放弃的道理,可望见她隐隐苍白的脸色,他才记起她不过辟谷都未能突破的弟子,能入得画中、召出像来,已算是神识灵敏,颇有天赋——这入画对神识与灵力皆有损耗,她连淬体都未能成,难以收纳灵气,自然也不通神识修炼之法,一日之内很难再次入画。 她大约也是知道的,从出来开始就一直低垂着头,哪怕神色恢复如常,看着也有些无精打采。 ——到底还小。 一想到她平日的活泼样子,再想到她修仙路上可能会遇见的磋磨,他不禁又有些怜惜。 “罢了,”闻朝说,“今日你做得不错——明日我们再一同来试。” “哎?”洛水蓦然瞪大了眼睛,面上有显而易见的惊喜和犹豫,“可是师父,您……您每天陪我过来不会太麻烦了吗?” 她犹豫望他的模样很是有些可爱,看得他不由露出笑来:“无须多礼——从明日起,你日间修行课业完成后,自可来找我。”说完,却还见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闻朝初是迷惑,随即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制作纸鹤符人的手段。他想了想,取出一枚锦囊来送于她:“里面的纸鹤你先用着,黄色的可用于传讯,白色的可带你通行天玄。若是不够,日后我再……” 他顿住,本想说日后他再给她折一些,然而话到嘴边,莫名觉出一丝不妥来——天玄法宝众多,以后她学会了御剑,或者备上了更方便的传讯手段,哪里还需要他一只一只地折这纸鹤?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纸鹤虽然折起来麻烦,但灵力消耗极少,在入门弟子之间向来是很受欢迎的。 于是他又继续说了下去:“日后若是不够,自可……问我再取。” 他的这番心思,洛水自然不觉。她刚入祭剑,还不知道这些东西虽然在外门颇为贵重,可到了内门却只能算是寻常之物,直接找物资分发的弟子领取即可,哪里需要一峰之主亲自动手? 她对不关注之事向来马虎,只点头接过锦囊,连声说好。 待得锦囊一入手中,她的全副心思便被它吸引去了——里面的东西她倒不急着拆,当面拆也不礼貌,可这锦囊本身却是有些意思: 缎面上的刺绣针脚细密整齐,精致非常,尤其是这朵兰花,黑底银线,栩栩如生。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次,只觉得这绣工的主人心思灵巧,技艺精湛,比起她的亦不遑多让,不禁有些好奇。 “师父,”她一边看一边问,“您能否告诉弟子,这锦囊可是出自哪位仙子之手?” “……不过是天衣阁的一般制品罢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脸去,似乎是对女儿之物不感兴趣,“你若有兴趣,可让红昭领你去看,顺便再领些换洗的衣物……今日就先如此吧。” 洛水今日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乐得赶紧跑路,当即谢过了师父,随着他一同朝藏经阁外走去。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却意外遇见了两位“不速之客”: 为首之人身量高挑颀长,一袭素色鹤麾穿在他身上半点不显单调,反倒衬得他眉目生辉,俊秀非常,兼之他天然含笑的模样,只一眼望过来,就能让人情不自禁叹一句,道是谪仙下凡亦不过如此。 换个时候,洛水必会呆立当场,惊叹这人必是季哥哥的兄弟,不然何以像了个八分,根本就是她那梦里画中人的转世。 然而此刻,洛水却半点也不想看见这人——因为她不仅已经知道了面前人的身份,就在半刻前,她还被他用这副模样肏到腰酸最疼,害得她出来的时候,真身亦是难受非常——她身下的水到现在都还没干透呢。 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倒是想低头就走,假装没看见。 可这世上若有什么极度痛苦却又无法回避之事,那么同半分好感也无的师长行礼,定然是要占上一件的。 “师兄?”闻朝见了来人也有些惊讶,“你今日来此是……” 灵虚真人白微见到师弟,脸上的笑意亦加深了几分,显是十分高兴:“你这深居简出自然不知道,我刚刚收了个真传弟子——凤鸣儿,来,见过你师叔。” 说话间,他身后便站出了个青衫利落的少女,五官算不得精致秀美,然眉眼清湛,自有一番风采。她听得师父召唤,抱拳冲闻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举止落落大方,很是能得人好感。 闻朝甫一照面,立刻觉出此女确有不凡,双目灵气充盈,眉间清气盎然,当即露出一点笑来,恭喜了师兄,直言他收到了一个好徒儿。 “哪里,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回头我再与你好好说说——我这徒儿对剑道十分感兴趣,相关典藏亦是你这处最多,所以我带她来此,看看可有适合她的剑诀。” 闻朝自然说好,如此一番寒暄之后,方才转向身边始终垂头不语的洛水:“说来也巧,我今日亦收了一位弟子,刚也是与她来此挑选功法,来,洛水,这便是我方才与你说起的掌门师伯。” 洛水如何能不知道,只无比乖巧地行了个标准的礼,道了声“见过掌门师伯”,立刻便又不说话了,头也不敢稍抬。 本来这般客套一番就差不多了,却不想今日灵虚真人兴致颇高,对着两人均在一日巧合收徒之事显然十分感兴趣,当下打趣道:“你这弟子倒是乖巧——可为何见了我连一眼也不愿看?可是因为我形容可怖?” 要是换个人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这样的话,没准洛水就真当他是位幽默风趣的师伯了,还能与他撒撒娇,打趣几分,顺便再就着她修炼之事讨教一番,毕竟画中人总不如真人好使——她在外门混得风生水起,便是仗着这张巧嘴,与谁都能说上两句好的。 可她刚刚见过画中人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一听这真身说话就皮紧头麻,哪里还有卖乖的心思?虽然她也知道画里面的那个人多半是闻朝演的,可若非言行举止皆符合这本尊的性格,如何能像那般在画里作弄她?可见这本尊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再说了,刚生香差点出了事,她还有些细节尚未厘清,只想赶紧跑路好好静静,哪里还有啰嗦的心思? 她心下不愿,面上的功夫却是不落,当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心想着先前闻朝那几个乖徒儿的模样,一板一眼地模仿道:“师伯恕罪——师伯风姿湛然,天下皆知,师侄如何敢随意冒犯?还请师伯莫要拿弟子取笑。”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十分无趣,果然灵虚一听就没了多大兴趣,只随口勉励了几句,便转向了闻朝:“你这些收的徒儿各个像你,唯独子昭还算有趣——不知何时再收个有趣点的?” ——这话说的,好像闻朝的徒弟收来是给他玩的一般。 洛水心下腹诽,头却垂得更低。 闻朝因为今日收了洛水,中间几番波折,亦是有些罕见的疲惫,虽然奇怪为何洛水见了这颇像“季哥哥”的灵虚真人反而没了兴趣,但当下也没有什么继续追究的心思,只说座下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洛水一听终于要走,心下轻松,索性周全礼节,大大方方地朝对面二人福了一福,笑着与人道别。 可这一抬眼,便有些怔愣——她先前全副心神都在灵虚真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身旁新收的徒儿,可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新晋的亲传弟子,可不就是昨天她去找宝贝时顺便救下的那位? 洛水这一愣不要紧,一旁的白微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随口笑问她:“嗯?你二人可是认识?” 洛水本来还没有想太多,然而掌门白微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直接将她问得头皮一凉:她昨晚本来就行迹鬼祟,虽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到底护山神兽之事极为敏感。关于昨日之事,伍子昭已经状似无意地提点了她两次,让她莫要说漏了嘴,不可在闻朝面前提她去了现场。虽然不知他用意为何,和公子的说法却是一致的。 她心下有鬼,下意识就有些踌躇,可刚一踌躇,立刻反应过来:这般犹豫,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真的有鬼?而且就算她说不认识又如何,这凤鸣儿在昏过去之前,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如今又有没有认出她来…… 心念电转之间,立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连带望着凤鸣儿的笑脸,亦有了几分僵硬。 可不想对面少女只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应当未曾见过。” 洛水立刻松了口气,转而抿唇一笑:“确实未曾见过,只是觉得师姐看着十分面善。” 灵虚真人笑着点了点头:“若你二人觉得颇有些眼缘,日后自可多切磋交流,今日便先就此别过吧。” 闻朝想了想,亦觉得这是好事,顺口吩咐了洛水几句,让她多与同门交流,在后者乖巧应是之后,与白微颔首道别。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又听白微喊了他一声。 “师弟今日可是用了香?”他问。 闻朝摇头:“不曾,你知我素来不喜熏香。” “啊。”白微似了然一般点了点头,“方才闻着师弟身上似乎沾了些香,似梅似兰,颇为别致,方才有此一问,如此看来是我多想了。” 闻朝立刻觉出他话中试探之意,面上却丝毫不变,只点了点头:“应是如此——师兄可还有旁的事?” 白微自然说没有了,转身带着他新收的徒儿朝藏经阁内走去。 两人同闻朝师徒一般,来到了藏经阁第七层。甫一进入,凤鸣儿也如洛水一般,直接被这仙人满堂的壁画给惊住了。她灵觉十分敏锐,一时之间竟有些被骇住,不敢挪步,看得灵虚颇觉有趣地笑了起来。 凤鸣儿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徒儿见识浅了。” 灵虚笑道:“你本就不过二八年纪,实在不必学你那师叔整人成日板着个脸——修仙之途漫长,若一直如此,实在毫无趣味。” 凤鸣儿也不知他这所谓的“趣味”究竟是什么。 不过接触两日,她便已看出,她这师父实在是天纵之才,不仅将天玄上下料理得井井有条,为人亦是进退有据,穿着举止亦十分风雅,若非出身修仙世家,便也应曾是人间富贵王孙——这周身气度,倒是与刚见到的师妹有些相似,同她却是半分也不像的。 入得天玄前后,她都不曾与这般人物接触过,亦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尤其是这几日命运起落,突然青云直上,而镜中前辈又在沉睡之中,确实生出了一些无人倾诉的惶惑不安,唯恐一切不过大梦一场,只等梦醒又落回了那人间尘泥之中。 好在她天然心性沉稳,于悟道上又天赋极佳,一旦觉出心境不稳,人后便是打坐冥思,也不修炼,只细细追想过去的苦处与不易,好让自己沉淀下来。于是展现在人前便是这样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而她这一步显然是走对了。虽然灵虚真人面上总说她无趣,颇像他的那个师弟,然而天玄上下又有谁不知道,掌门灵虚最信赖之人,便是这祭剑峰之主,剑使闻朝。是以这刚被收入门的当日,她这师父就亲自带她来选剑诀。 只是不知道,天玄的功法剑诀传授,原来这般奇特。 她怔怔盯着画中的人物,只觉得入目之人皆是风姿湛然,不染凡尘,实在是让人羡慕。 白微站在一旁也不催她,只笑眯眯地看着这年轻弟子又呆立了半晌,方才笑着打断了她,告诉她该如何使用此处。 “其实若要亲授你剑诀亦是无妨,”他补充说,“只是我门派事务缠身,难以步步跟进,而你的两位师兄,一位在外游历,另一位尚在闭关。若要说指点,也只能是此处——天玄剑术所藏,皆尽于此,虽然入内时间有限,寻常弟子亦难寻机缘,但以你之天命、天赋,定然是足够了。” 凤鸣儿不想灵虚真人对她评价如此之高,一时有些赧然,只讷讷说“师父过誉”。 灵虚说只让她上前试一试,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我亦有神念藏于其中,你若召得我那神念,从此自不必再寻我本人请教。” 凤鸣儿被他说得好奇,于是便将手放于壁画之上,只在心中念道“如何才能御得最强之剑,成为最强之人,窥得通天之途”。 心念刚起,便见画上色彩流动,衣袂飘散如云,最后只剩得一片寂寂雪坡,上面矗立一人,黑袍黑剑,背影孤峭,只一眼,就觉出了无边冷漠萧索之意,不是祭剑闻朝却又是谁? 她有些怔愣,再回神之时,却已站在了雪地之中,抬眼,立刻便见有剑光扑来。她下意识就抬手要挡,然那剑光来势锋锐无匹,自她天灵盖直劈而下。 剑至魂分。凤鸣儿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外面白微见着壁画中的情景却是半分惊讶也无。横竖天玄的剑修皆出自祭剑,而剑修中最强,又属分魂剑主,凤鸣儿若想与剑道一途走到最强,这十有八九,时任分魂剑主闻朝便是绕不过去的坎。而历任分魂剑继承的方式皆十分简单,只要击败上一任剑主即可。 是以分魂剑主一代强过一代,若非那位分魂剑初代的主人是位全才,单论剑术,闻朝已经算是前无古人。 而说起他那位师弟,白微不禁又想起刚才他们门口见面的一幕来:介绍时候,他那师弟望着他那新进门的徒儿的神情真是稀奇极了——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对熟悉闻朝的人来说,那眼神简直是再柔和不过。 他那个徒儿也很有意思,明明灵虚真人白微在门派里的名声再好没有,女弟子间尤其受欢迎,可她却半点好奇也没有,看都不看一眼。白微倒不是稀罕那些爱慕,只是突然遇到了这般从头到尾都不肯看他的弟子,多少还是有些奇怪的。 再有就是,闻朝身上沾着的香,依稀便是来自这弟子身上。 几条线索合在一起,白微便有了某种猜测。 向来不近人情的祭剑闻朝动了心思自然是有趣的,只是以他这天玄掌门的身份看来,这有趣的背后却又透着几分蹊跷: 以闻朝的眼界,如何能对一个辟谷都未能成的弟子动了心思?虽然感情一事向来霸道无理,但就闻朝对天玄的意味而言,又由不得他大意。 白微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沿着墙踱步,然而没走多久,突然顿住: 先前在闻朝身上闻到过的香气突然浓郁起来,显然是刚才两人大约曾在此处驻足。 他算不上精擅香道,但嗅觉极为敏锐,自有一番天然直觉:若说先前那香味只是淡淡的,仿佛风中送来的一缕梅香,让人闻了之后就有些心口发痒的荡漾,那么到了此地,这香气就像是浸透了水的香木一般,于他而言,几乎是近于露骨的冶艳了。 ——何以在原主离去许久之后,还有这般浓郁的气息? 白微略略抬眼一扫,便寻着了香味的源头——就在靠近墙根的位置,腥红的绒毯上落了几点几不可见的深色洇痕,像是残留的水渍。 他看了一会儿,还是略略弯腰伸出手去,指尖在上面略略刮了刮,凑近鼻尖轻嗅,只一下,就舌根生津,下腹发紧。 他立刻移开了手指,却没有立刻清理,而是面无表情地注视了那沾了气味的地方一会儿,方才慢慢直起身,轻声笑了起来。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保证从明天起好好学习 这厢,洛水自然不知身后又生出了些事端。 与闻朝道别后便一眼也没有多看,招了纸鹤便晃晃悠悠地朝弟子居飞去。 待得纸鹤驮着她入了那半空之中,左右再也瞧不见旁的人,她悬了大半天的心才终于慢慢放下,出声唤起了公子来。 “你予我的功法是不是有问题?”她开口半点也不客气,“若不是我机灵,今日就真要被师父一剑给劈了。” 她倒也不怕激怒公子,因为她已经多少摸清楚了,这鬼东西就是个贱皮子——和他好声好气地说话,不是故弄玄虚,总说些人听不懂的话,就是蹬鼻子上脸,半点也不配合。 果然,这话一出,就听他嗤笑一声,显然是对她的说法十分不以为然。 (“当初传你功法之时,便已说明白,先传你半部——如今看来,真是半部都嫌多。”) 洛水如何听不懂他的意思? 这鬼东西本来传她半部功法就是为了吊着她,让她体会了这“变美”的效用后,好好给他办事。谁知道她修行精进极慢,倒显得后半部功法实在多余——若不是他强调,说“驻颜”之效只有修了后半部功法才行,她早就撒手不管他这盗剑的破事了。 “你爱传不传,”她今日几次担惊受怕,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他这一嘲讽,心下更是不快,当即嘲了回去,“反正我也有师父了,自然有他帮我。” (“这才刚入门半天,师父就已经叫得这般欢腾,”)床笫之间,公子多次见过她这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当下也不生气,只继续嘲她,(“却不知你这般稀里糊涂地生香织颜下去,明日闻朝还认不认你这个徒儿。”) “你什么意思?”洛水问他。 (“就是字面的意思,今日生香你可觉出不对来?”) ——这是自然。 今日生香实在是惊险万分。若不是她足够机灵,大约已经香消梦醒,直接被闻朝给一剑劈了。 “我就是要问你这个,”她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开始他还在画中乖乖地听话,怎么突然就……” (“突然就带着你拐跑了?”) ——就是这个。 洛水想起梦中人突然失控的情形,还有几分心悸。 (“你再想想,‘生香’要诀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她顺口就接了,结果得了公子一声嗤笑。 洛水也不是第一次听这鬼阴阳怪气,他不愿意多说的时候要么沉默,要么就像这样拿话激她,就是摆明了不肯让她偷懒直接得了答案罢了。 ——当她很稀罕么? 她又不是真的蠢,只是觉得这些修炼之事很是无趣罢了,故不肯花心思。不过今日之事攸关生死,就算这该死的不愿意说,她也总归要自己细细梳理。 所谓“生香”要诀,被这邪门歪道的鬼说得那般玄乎,在她看来也无甚稀奇——这鬼常念叨“香随意转”,可见这句口诀应当是最重要的。 而这句口诀之中,又当属“意”字为重。先前她一直以为这“意”指的是施术者、也就是她的“意”,如今再看,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若她想如何便如何,那“生香”的过程便没必要这般繁琐:生香之初,她自己要先“起念”,勾得她自己的欲望出来。然后再通过与对象接触,将这念传于对方,勾得对方一起“入梦”。进了梦中还不算,必须得“织景”,诱得对方彻底入了境,再完成“合情”,方才算是一次完整的“生香”,方才能顺着她的意圆了这织罗梦境的前因后果。 这罗织梦境的主导者自然是她,可梦中人的“意”却也是不可忽视的,甚至可以说,她生出的香、织出的景、诱出的意,都是为了让梦中人的“意” 与她合在一处,如此才能遂了她的“意”。 她前后两次与闻朝一同“生香”,前面的发展都基本类似,若真要说区别,就只能是闻朝是否真的乖乖顺了她的意走: 初次取的是她与季诺初见的景,正在书房,他维持他自己的模样,只身份是“季诺”,与她缠在一起确实合情合理——闻朝性格古板,是以最初还有些抗拒,可两人到底是有媒妁之言的未婚夫妻,只是还未行嫁娶之仪,闻朝应当也是知道的——兼之他大约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所以她才能几下就上了手,生香生得轻而易举。 第二次也是在差不多的地方,她试着改了他的样貌,让他成了画中的“前辈”,两人正要论起来不过是点头之交,还隔着辈分。 她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当时生香的时候还觉十分有趣,可闻朝显然不这么认为,像他这般性子如何能做这般古怪荒诞的梦境?自然立刻觉出了古怪来,甚至还趁势用话语引得她转了“意”,有那么一阵子,真的以为他成了画中“师伯”。 这香是她织的,本该由她引人入境,结果被他一唬,“意”自然就偏了,害得她差点栽在了自己织的境中。 (“不错不错,”)公子连声夸她,若他有手,大约已经抚掌大笑,(“ ‘生香’之中,这第一重要的,便是守好了你自己的心神,稳住了你的“意”,需知这幻境之中,人与人之间的‘意’亦能相互影响——人在境中,你又何尝不是呢?能想到这一出,便算是你这‘生香’之决已经入了门了。”) “只是入门而已?”洛水本来觉得自己想得不错,正得意着,被他这一“夸”,顿时又不开心了起来。 公子失笑:(“我传你口诀,你向来都不肯练,这不足两年的时间,你真正运行‘生香’的次数屈指可数,能悟到这般地步已算是稀世良材。”) 洛水“哼”了一声:“你现在才发现,可见愚不可及。” 公子大约是心情极好,听她反讽也不生气,只笑道:(“我素来知你是个聪明的——若真是个蠢的,倒不如刚才我俩一起,一人受闻朝一剑,直接断了这魂,也好过日后再受那些个磋磨……”) 他前面几句洛水还算听得明白,知道是夸她的,而后面那几句却听得她糊里糊涂的。 洛水也不甚在意。 她早知道这个出身邪魔外道的家伙脑子有些不太好,总爱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整日都是“天道”“天命”啥的,当初刚在她脑子里出现时,更是神神叨叨,整天想指挥她做这做那,一副她不听话明天就要同他一起变成“死鬼”的模样。 ——呸,她还活得好好的呢。 不仅过去活得好,现在活得也算快活——正要论起来,就是从碰着了他开始,才一路倒了这血霉…… (“你可真是……”)公子对她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已经气不起来,(“当初倒不知是谁得了救之后,把那床锦缎当作是我,死活抱着不肯松……”) “好了好了,快到住处了,你可别再乱出声——”她一边抱怨,一边驱着纸鹤就要朝自己的屋舍前落去。 然而稍一趋近那竹林间的屋舍,她立刻注意到,自己那间的廊前多出了两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左边的少女坐在廊下,眉眼冷淡,右边的少年则抱臂在胸,站在柱旁,也不同那少女说话——两人无论是坐是立,俱是脊背笔挺,沉默不言,显然是在等人,至于等的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洛水赶紧驱了纸鹤落在两人面前,法术一收,便立刻整了整衣衫,盈盈行了一礼:“红昭师姐,李荃师兄。” 她话一出口,原本神情冷肃的两人神色稍缓,叫“红昭”的师姐更是露出了一点笑来:“洛水师妹好。” 洛水笑着回了个好,然后问她:“师兄师姐等了许久?可是师父又有了什么吩咐?若是不急,不如随我进屋坐坐,喝杯茶水再慢慢分说?” 此话一出,红昭笑意收敛了一些,面上神情不见严肃,反倒有些古怪:“不必麻烦。我等来此只是想问问师妹,今日可曾用过吃食?” 洛水愣了愣,没想到两人在此等候只是为了问她这个,下意识就答了:“晨起出门匆忙,还未及食用些东西。” “如此甚好。”红昭点头,“那我便同李师弟一起,送师妹去膳堂吧。” “祭剑上还有膳堂吗?”洛水好奇,她以为此处弟子大多辟谷了,根本用不到膳堂。 “并非是祭剑的膳堂,”红昭同她解释,“是隔壁温鼎峰一脉的‘膳堂’——他们讲究取天地之材温鼎养炉,初入门的弟子需学习识材辨料炼火,熟悉灵材性状,用的并非是丹鼎,而是温酒煮茶的小鼎——那些炼制材料的过程与烹饪颇为相似,温鼎产物——大多也能食用,有些弟子天赋使然,做出的鼎物滋味极类人间美食,故而他们识材辨料炼火之处,就被戏称为了‘膳堂’。” “原来如此。”洛水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炼丹之所,还能产些美味灵食。她觉得这一说法十分有趣,当下生出了几分兴致来。 先前她没好意思说,其实晨起还是用了些食物。自那鬼催命一般地让她辟谷以来,她努力将一日叁餐减到了一日一餐——当然,若是白日繁忙,入夜饿极,还会偷偷再用一些,加上半餐。 今日她的心思并不在吃食上,加上运转了一圈生香厚,身体还算舒畅,本来并不算饿。可这番经红昭一提醒,再一想到那温鼎之所的“人间美食”,倒是真的觉出了几份饥饿来,当下就有些意动。 意动归意动,她面上还是做出了几分犹豫之色:“可是……会不会太麻烦师兄师姐了?” 红昭道:“师妹不必多虑,照顾师妹本也是师父的吩咐。”说罢看向李荃。 后者显然是个寡言之辈,见两人看她,只是冲洛水点了点头,道:“师姐说得对,请师妹放心。” 洛水想到今日闻朝确实嘱咐过他们好好照顾自己,倒也不是很怕两人为难自己。左右她也没旁的事要做,觉着去见识见识这用鼎烹煮灵材之地,倒也是件趣事。于是她也不再推脱,跟着红昭就上了她的御剑,朝着温鼎峰飞去。 洛水一日之内第二次御剑,依旧好奇非常,不时向下张望:只见温鼎一脉草木葱茏,重峦迭翠,其间不时有炉烟袅袅逸散,似炉鼎香烟飘溢,兼之恰逢夕阳初坠时分,霞光满天,使得这整座山峰显出了几分她记忆中的人间烟火之气,与祭剑的清冷孤峭截然不同。 洛水一望之下,只觉得亲切,对那温鼎的“膳堂”愈发期待。她巴巴地盯着脚下的一座红墙翠瓦、青烟缭绕的院落,看它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未落地,便已觉出有灵材烹熟煮透后的清香隐隐飘来,萦绕鼻尖,心知这便是红昭他们口中的“膳堂”,不由地暗暗咽了口口水。 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收回了先前乱窜的目光,乖乖巧巧地在红昭身后站好,仿佛一个初次到访的拘谨弟子,对李荃两次投来的试探目光只作不知。 红昭在她前面,不觉她心思雀跃,只稳稳地带她降在了一处带池塘小房的院子中,引她在一处月门旁的芭蕉树旁的石凳上坐下,然后开口道:“此处叫做‘蕉亭’,本是供弟子养性之用——只是这修炼之人,有一间内室便足够,故此处少有人来。隔壁便是弟子休息的北院,再往南,就是他们修炼的丹室。” 洛水心道这师姐确实是个心细的好向导,不过来吃个饭而已,居然也要介绍这布局——从这儿确实能看到,西南面方向的烟雾缭绕,空中香气盈鼻,应当是非常近了。 红昭又道:“我与李荃就在北院的茶室中,今日正好与温鼎的一位师姐有些事要商讨,若师妹有事,尽管唤我们就好。” 洛水正朝南边飘香的丹室张望呢,心思早已不在红昭他们身上,只大概听到了个“尽管唤我们”,扯回了些目光来,笑道:“不敢劳烦师兄师姐——来时的路我已记得清楚,等回去自有纸鹤……” 红昭也不打断她,只是冲身边的李荃点了点头。洛水正觉得有些奇怪,就见后者从腰间取下了剑来,绕着洛水和石桌画了个圈。 ——画地为牢。 这个咒在修仙人中十分出名,洛水亦是见过的。 “你们……”她当即变色,猛地站了起来,寻思着要情况不对立刻便要大喊。 然而面前两人显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红昭更是后退一步,温声宽慰她:“师妹不必害怕,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妹多多见谅——大师兄让我转告师妹,‘凡寿有限,修仙只争朝夕。师妹在辟谷上耽搁太多时间实在可惜,只盼师妹能悟得师父一片苦心,好好修炼,莫要浪费这一番难得机缘’。” 洛水被她这么一说,当即面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师姐莫要开这种玩笑——我其实已经答应了师父,从明日开始就好好辟谷……” “正是如此,”哪知红昭听她抬出了“师父”,不仅半分犹豫没有,反倒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继续正色劝她,“方才大师兄与我言明,说师妹心思玲珑,若按部就班地辟谷,只怕必有办法逃了去,难见成效。哪怕与你言明,亦容易被你推脱过去,故只有先斩后奏,出此下策——这亦是师父默许的,不然我等如何能在温鼎峰上,专门为师妹寻为师妹寻了这一处磨砺心智的场所?” “……磨砺心智?” “是的,大师兄说,此处是内门唯一可嗅得人间烟火之处,师妹若能在此处辟谷……于心性磨砺必然大有助益,”她说到这里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来,“虽然我不是十分赞同师兄的做法,但辟谷之事……确实长痛不如短痛,若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尽管放心昏过去便是——温鼎一脉自有地火,夜间亦是温暖如春,师妹哪怕淬体未成,亦不必担心着凉。” “……大师兄果真同师父说的一般,十分关心师妹师弟呢。” 红昭像是完全没听懂她的讽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大师兄自是祭剑峰上,除了师父之外最可靠之人——他还让我们为师妹备好了活血补气的灵丹,待得明日清晨服下,必神清气爽,对吧?”她说着看向了身边的师弟。 “师姐说得对,还请师妹放心。”红昭木讷的师弟如是说道——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你用的是什么香?(300珠加更) 洛水觉得,定是她今日出门前,焚香沐浴、梳洗打扮的姿态不对,所以这大日子里才一路倒霉,身心疲惫—— 她想,到底是何种黑心烂肺的家伙,才能想出这种祖上没谱、缺德到家的主意来强迫人辟谷? 不仅如此,这个缺德到祖坟生草的家伙居然真的十分了解她,直接就把她惯用的说辞、想法统统掀了个底朝天,堵死了她推托狡辩的后路。 毕竟像她这样“刚刚入门、乖巧听话的小师妹”,面对这样苦口婆心地劝她的师姐时,还能怎么推拒?横竖好的、孬的都已被那“最可靠的大师兄”给说尽了——最最关键的是,她能感觉出来,这充当“中间人”的红昭言辞恳切,是真心为她好。她素来还算分得清好孬,不然如何能在外门混得人模人样? 人前装疯卖傻、撒泼打滚什么的,她向来是不会的;顺势而为、审时度势才是她应当做的。 可知道归一回事,做起来却真的是难了。 一想到接下来一晚上的遭遇,洛水不由就白了脸,急得眼里也逼出了几点泪花,身子亦有些摇摇欲坠,模样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师姐,我……”她咬了咬唇,颤声道,“我会好好修炼的。” 红昭一愣,本来还欲脱口而出的规劝就说不出口了。她本就是吃软不吃硬之人,先前大师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莫要为这小师妹巧言迷惑。她亦想得明白,只要这师妹说出半个“不”字,她便扭头就走。却不想这位小师妹真的是个乖巧的,被这般对待了,一句怨言也无。 只听小师妹答应之后,又说道:“我只有一个请求,一会儿天色晚了,不知师姐能否给我留盏明灯?” 红昭一听,就真的有些心软了。看着面前的少女不自觉地揪紧腰间垂下的名牌,指尖都攥得发白,分明只是害怕!她来仙山之前,在人世间亦有幼妹,走时不过牙牙学语,如今十余年过去,想来和洛水应是一般年纪…… 她也不是不理解大师兄盼师弟师妹成才的心情,只是现在想来,大师兄却是对这个未曾见过几面的师妹,实在有些过于严苛求成了……虽然也确实是为了这位师妹好。 这样想着,红昭从腰间解下了储物袋来,取出了一盏玲珑精巧的牙雕百花同心灯,最里那层嵌的是一粒明珠,待李荃接过放在石桌上时,便有花瓣似的淡色影子层层迭迭地舒展开来,端是十分精巧。 洛水一下子就收住了眼泪,眨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这漂亮的牙雕同心灯。红昭见了心下愈软,问道:“喜欢么?喜欢便当是师姐今日师姐送你的礼物了。” “这怎么行?”洛水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太贵重了。” 红昭笑道:“里面的明珠确实来自海阁,但亦不算是太稀罕的玩意儿——倒是外面的牙雕,是我家传的手艺,闲来无聊时所作,你若喜欢便再好不过,可不要嫌弃我手艺粗陋。” 洛水向来喜欢精巧的器物,如何能不高兴?她看出来了,这个师姐真的是个好人,出手做事都十分爽利,若再要推辞反而容易惹师姐不悦,索性大大方方地接过,甜甜地道了声“谢谢红昭姐”。 她这一声喊得红昭的目光又柔软了几分,本已离开储物袋的手,不自觉地又伸了回去,取出了一套青竹茶具来:“若你实在是难受得狠了……便用些灵泉吧,无甚味道,亦不能果腹,但总比又饥又渴强。” 她说着便将茶具递到李荃手中,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茶具送到了洛水面前的桌上。 这下,洛水是真的开心了许多——毕竟对她来说,有可以把玩的东西,又有一点可以沾唇的水,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上太多。 她真心实意地谢过了红昭,对方又和她说了会儿话,吩咐了几句,方才与李荃一同离去了。 洛水依依不舍地目送两人进了北院,方才重新坐回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专心致志地赏玩起手上的牙雕球来。她想得好,总归已经更有了吸引她注意力的好东西,如此打发大半夜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但事实证明,她终归还是想得太美。开始的时候,她还有闲心用指尖去描摹牙雕上的纹路,在脑子中勾勒样式,可勾着勾着,那脑中的兰草、牡丹、马蹄莲就开始有了香味…… 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哪里是脑中的花草浆果有了味道,分明就是膳堂那边真的飘来了香气——也不知他们今日煮的是什么果子,炭火的味道中掺着松枝的清香,还有说不清的浆果味道,热乎乎的,仿佛一口下去就能溢出酸酸甜甜的浓厚浆液来…… 于是她的胃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轻微地咕了一声。 洛水也不急着动作,听得周围没有奇怪响动,脑子里没有讨厌的笑声后,方才定了定神,为自己斟了一杯灵泉,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杯中正是她方才嗅到的热乎乎的浆果汁,呼呼吹上两口气,让它凉一些后,方才凑近唇边,试着啜了一口—— 这不试还好,一试她就睁大了眼睛——方才她尝到了什么?从舌尖滚过去的,可不就是甜滋滋、软绵绵的果肉与汁水? 她一高兴,下意识地就朝杯中看了一眼,便见杯中泉水清冽,哪里有半分浆果的颜色?而舌尖原本还弥漫的酸甜滋味,立刻就只剩了一点泉水的甜,腹中刚刚激起的食欲无法得到满足,反倒因为灌了两口水下去,来了两声更响的水嗝。 “噗……” 还没等她着恼,就听得月门后面传来一声轻笑。对方倒也没有掩藏行迹的意思,直接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来人猿背鸢肩,身量高挑削直,肤色微黑,正是她那大师兄伍子昭。看他那副抱臂在胸,笑眯眯地倚靠着门廊的模样,显然是看了有一阵了。 洛水本来还算心情平静,心态平和——可一见到这罪魁祸首,新仇旧恨立即涌上心头,看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更是恨得有些牙痒。而牙痒之余,她有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再一想,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这讨厌的搞事精,可不就是和公子那鬼东西一样讨厌么? 她就说呢,碰见这人时,那种若有若无的警惕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就是在此处——这种人,面上看着可好,心里指不定有多黑多烂,你越是着恼,他就越是高兴,恨不能多看一会儿笑话。 她到底是与公子几番斗智斗勇,有了经验,知道此时定要沉住气,万不能露了形色让对方得了乐子。 这样想着,她便立刻轻轻“啊”了一声,十分不好意思那般低下了头去,像是做坏事突然被抓包那般:“大……大师兄,你、你也来啦……” “是啊,”对方说道,“若不是我来得早了半盏茶的功夫,差点就错过了小师妹如此有趣的一面。” ——果然是黑心玩意儿! 想起前日入门之时,这家伙也是在山上看她的好戏,洛水顿时就更气了。可她越气,脸上便笑得越发羞涩:“叫大师兄见笑了,是我央师姐留些茶水下来,好助我辟谷。” 伍子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红昭自是一番好心——但于你却是无用。师父说你口舌灵敏,自是品用泉水亦能觉出常人难察的滋味来,是也不是?” 洛水一听就脸色有些僵硬,一来是这“品水”之事,今日于她实在有些阴影;二来她白日方才与师父商讨这辟谷与体质之事,这一个转头,她这大师兄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若说先前她还有一丝侥幸,只盼着是她这讨厌的大师兄擅自做的决定,明日便寻个由头和闻朝试探着搞个状讨个饶,至少换个辟谷方法,现在却清楚了,这方法根本行不通——显然,他这大师兄确实深得师父的信任。 ——男人真是靠不住! 她这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便见她这大师兄不知怎的解下了背上的剑来,在先前画圈的位置上又描了一圈。 画完他露出了个粲然的笑来:“李师弟做事妥帖,但到底功力略有不逮,我担心师妹在里面待得不安心,方才与李师弟打了个招呼,过来重新给师妹画一个,若非功力在我之上者,必不能强破——还请师妹放心。” 他这样说着,便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圈内,当着洛水的面取走了她面前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完毕还“哈”了一声,道:“红昭师妹这茶水不错,就是有些凉了,师妹辟谷未成,身子看着娇弱,还是莫要多饮用。” 洛水:“……” 感觉到她的目光,伍子昭又笑了:“师妹可是怨我?可师父说了,这辟谷之事最要一气呵成,方才红昭也应与你说过了吧?所以我与师父商量着,为师妹寻了这么个地方,这几日便守着师妹,至多七日,师妹定能感受到灵窍的所在。” “什么七日?”洛水惊了,“若是不能辟谷成功,七天七夜都要守在这儿?” 伍子昭点头:“至多七日——师父外出游历还需大约十日,走前必能听到小师妹的好消息。” ——这如何能成? 别说七日,她能不能活过第叁日都还不好说! 洛水心下焦急,当即唤起了公子来。可这比缺德玩意儿还要讨厌的缺德鬼,关键时刻居然装不在。 洛水知道这东西大约是有心考考她,或者看她的笑话——可这是看笑话的时候吗?先不说这伍子昭心思叵测,她几次碰上都有有些吃瘪,是以与他多坐一刻也难受,就算她能硬抗着饿一晚上,如何就能感受到那什么见鬼的“灵窍”了? 她焦虑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要喝水,可一伸手,才发现杯子中早已空了,而壶还在对方的手里。更要命的是,心焦加饥饿之下,她的感官愈发敏锐,只觉得空气中的香味愈发丰富了: 若说先前飘来的还只是些浆果的素味儿,如今却不知是哪个炉子里加了什么灵兽的肉筋,一点腥膻的味道也无,一嗅之下,只能联想到浓郁的白汤和软烂的肉糜。 她不断地暗暗吞咽口水,哪怕知道形态不雅亦十分难以控制——她难以克制地想到了,某个秋明月圆的时候,她也像这样坐在后院中,生了个红泥火炉,架了个铜鼎小锅,看锅中新猎来的狍子肉和烂熟的山药、参片一起翻滚…… 正出神间,却不妨对面的青年突然开口问道:“……虽然有些冒昧,可我早晨就想问师妹,不知师妹身上用的是什么香,却是闻所未闻?” 洛水茫然抬头,正对上他的眼——那眼中虽然带着笑意,其中的审视、打量还有一点警惕却是再明白没有,直看得她立刻清醒了过来,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因为腹中饥饿,不知何时就生起了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