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次日落》 分卷阅读1 ?书名:七千次日落 作者:酒眼灯唇 文案一: 季良玉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倒霉蛋,从出生开始,她的霉运就没断过。 中考那年出了车祸,左小腿骨折,现在还有一根钢钉。 高考恰逢百年难遇的考场集体作弊事件,一战卒。 大四答辩前夕,冒雨去看演唱会,高烧四十度只能延毕。 某次相亲,倒霉体制再次上线,吃错东西的她胃疼上窜下跳,却看见旁边一个英俊青年面带微笑微笑看着自己。 季良玉:老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幸灾乐祸。 严丞: 我老婆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可爱。 文案二: 学校贴吧头条【震惊!海外归国才子,国外著名奖项获得者严丞携神秘女友现身】 季良玉纳闷:敢问这位第一百零八楼的好汉,什么叫海的女儿? 闺蜜翻译:就是说你花心大萝卜,女海王。 季良玉:女海王还可以,我以为他们说我像童话里短命的美人鱼,这辈子谁要是敢说我命短我一定在死之前把她拽进坟墓。 事后发现,该贴最重要的“物料实锤”竟是当事人自己发布。 季良玉:师哥,为了追我您还真是煞费苦心。 严丞:是啊,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用自己的大号炸了小号。 人物设定: 腹黑戏精金牌作家(男)×又佛又痞纯种倒霉蛋(女) *诙谐搞笑甜文,求各位大佬点点收藏啊!!! *女主之前有男友,(仅限精神恋爱),男主c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良玉,严丞 ┃ 配角:程悠悠,席珺, ┃ 其它:甜文 一句话简介:七千次日落后遇见你 立意:闪展腾挪,进退有度,世界千变万化,只想为你把酒言欢 第一章 一地鸡毛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这么高档的餐厅。 面前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冰美式冒出的冷气把我最后一丝耐心带走。霓虹灯光将城市从微醺的傍晚唤醒,透明玻璃仿佛让人置身空中花园,低头便是一地的欲望。 我缓过神来的时候,面前那位微微谢顶的男人方才那番慷慨激昂的“恢弘志士之气”已经被那双肥胖的小手颤抖筛过。青年热络地介绍自己,并且在字里行间透露对我小小的满意:“虽然我有精神洁癖,但是我觉得你挺好的,谈没谈过恋爱都行。” 也许这是理工科人才的共性,他的逻辑天马行空,能从光的波粒二象性穿越到史前人类文明的穴居生活,我在旁边听得耳朵嗡嗡直响,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相亲能变成学术研讨会。 “我有病。” 我双眼真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终于打断那不知所云的一派胡言。 之前他提出的所有相亲条件我全都是反着说的,为什么还能这么满意。 “络腮胡”愣了一下,我只能重复一遍:“李先生,我真的有病,三岁的时候被送到过精神病院。”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高就的人才,“才俊”目瞪口呆坐在我的面前,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半,精于算法的24k纯事儿妈脑袋飞速转动,最终得出结论:“你要是不想相亲可以回家好伐,何必来浪费我的时间!” 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顷刻间那两坨圆滚滚的屁股毫无留恋地抬起,除反光皮质沙发上的两个坑,什么都没有留下。 “服务员,她买单!”操着一口标准的海普话,他趾高气昂从我面前走过去,临近门口的时候小声嘟囔:“一杯咖啡喝的我肚子疼,出力不讨好好伐。” 我本打算松口气,还没呼出一半,却被自己空荡荡口袋猛然惊醒。一阵短暂的自我尴尬之后,我决定先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等着程悠悠过来救我。 然而我忘了,自己并没有可以联系上她程悠悠的现代智能工具。 相亲这件事,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阴差阳错之间答应已经过世的老姨,在没找到对象之前一定会按照她相片的顺序相亲,毕竟这是她最后临走前塞在我手里的,总不能让一群国家大好青年的照片跟着她的残躯一起埋到土里。 见面之前,我对照片上惊世骇俗的俊俏容貌深信不疑,并且一度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们的一表人才。 一叠厚厚的青年才俊证件照,就这样被塞进口袋,让我这个今年已经将近二十五岁依然在大学校园里装嫩当大学生的让人诚惶诚恐。 这是待在大学校园最后一个月,我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那点钱花了个干净,却没想到穿新衣服的第一天,就是来应付这场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点抵触的相亲活动。出门之前,程悠悠曾经语重心长告诉我:“你说现在,什么样子的女人最沾光?” 我摇头:“什么啊?” “当然是又纯又谷欠的女人!” 又纯又谷欠什么意思不太清楚,反正我现在又贫又穷。这 分卷阅读2 一身打扮花了将近八百块钱,而且还是挑选了店铺里耗费布料最少,最便宜的款式。我彻底做到了很多富二代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将“为国家省布料”贯彻到底。 但是对于这个付出和汇报不成正比,甚至还浪费了两杯高端咖啡钱的活动,程悠悠是这么跟我说的:“这算什么,青年才俊一到手,别管是八百还是八千,八万,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带着他去姓席的小子面前转一圈,陈年老怨,保准给你出个痛快。” 领到席珺面前出气,确实光想想就很爽,可是我们俩都没想到的是,老姨留下的这些帅哥靓照,全是经过美颜精修加磨皮的。照片里的那一张张脸,像是被挤进箱子里的胖老鼠,硬被缩小了两个号,现实和照片,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我看了一眼的那件耗巨资购买的墨绿色棉麻小短裙,私人设计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logo还印在胸前靠近领口的位置,现在把这身衣服退了还来得及。 轻轻取下程悠悠临走之前硬塞给我的金属眼镜框,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要坐在这欺客的大店等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是不是本人的错觉,总觉得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但是当我扭过头去寻找的时候,却什么人都没发现,只是刚才咖啡拉花的服务生有几分疑惑看着我。 其实今天我已经很努力想要捞回一些本钱了,起码要把这桌上的咖啡钱捞回来,但是方才那位怒气冲冲走开的青年好像根本没有想要买单的意思,甚至在最后直接说了一句,“她买单。”我有些心虚看着面前的服务生,不好意思点点头,为了缓解这份假装等人的尴尬,重新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在还没有被送上来之前飞快喝掉之前那杯冰美式。 这咖啡,真苦。 方才肠胃就已经在不停叫唤替我鸣不平,还不算完,等到刚刚出炉的卡布奇诺被端在面前的时候,因为迷信老姨曾经说过的“喝热水暖胃”的谬论,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倒一股脑倒进肚里,直接给肠胃来了个大闹天宫。 我的脸色有些发青,心道他们家的咖啡好生厉害,竟然能让万年便秘的我恨不得一泻千里,原地解决。 刚才在台上表演小提琴的男孩儿眼神恨不得长到我的身上,如果不是自己被迫成为一块面团,在松软的沙发上被拉伸揉搓,又重重扳到座位上,我一定不会发出那样让人误解的声音。 一个貌似是店长的人从柜台面前急忙跑出来,面容焦急问道:“小姐,你是肠胃不舒服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那琴技boy面带怒色答道:“她根本就不是不舒服,而是想要赖账!” “赖你妹的账!把手机借我用一下,现在就给你掏钱!” 方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凉心境已经让同为劳动人民却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提琴手泯灭。 他将信将疑,活像是贞洁烈女在坠入风尘前最后一刻摇摆不定。犹豫之间,终于还是决定将手机递给我。 也许现在还不是逛街的热潮,店面中为数不多的几桌人目光垂直射在我颤抖的身上,眼巴巴看我如何反应,社死现场来的还真是不挑时候。 我最后是被搀扶着离开餐桌的。 程悠悠哭丧似的一路飞奔过来,一番长篇大论咒骂刚才弃我而去的“伪精英”,终于想到现在应该拨打的是120。 华灯初上,我捂着肚子猫腰前进,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沾湿了眉梢,精心画好的眉毛像天阴掉漆的墙皮一样,刷拉拉掉下来,幸亏现在的我没有镜子。 途径一张餐桌,我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这目光映得人心里发毛,就算是现在身为伤病员的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在我和店员争执的时候,他刚刚打完电话,现在正懒洋洋把玩手机。 在痛觉占领神经,进攻大脑的现在,我已经很难再有经历分辨出美丑这样的形容词类观点,只是觉得那双眼睛坚韧有力,像黑夜中不断闪烁的炬火。 那目光的主人是一个青年男人,也可能是中年,单单看这一眼,我也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有多大年龄,二十多岁,或者三十多岁,本来年龄这个东西就可以被容貌轻易遮掩,就像现在的我,齐刘海发型加上一个娃娃脸,根本让人看不出已经是重修大四,实则大五的二十五岁老学生。 那面孔在脑海中被揉乱搅碎,痛觉依旧是主题曲。但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了个浪漫却愚蠢的假想,现在搀扶着我的并不是匆匆赶来的程悠悠,而是这个身量高挑眉清目秀的男子。 感谢疼痛让我头脑清醒,这样的假设只存在了短短一个瞬间,就变成泡沫消失的无影无踪,在目光将要移开的那一瞬间,我隐约看见那人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笑意。 “老娘已经成这样了竟然还幸灾乐祸。” 当然,这句话只能成为腹诽,毕竟我现在疼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来了。 程悠悠的电话刚刚挂断,救护车的影子就从马路边开了过来,果然治病救人是第一速度! 我被推上救护车的大门里,正好看见程悠悠往柜台旁边抢着付钱,心道这是多么无语的一个夜晚,不过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上来就跟我谈论什么“未来打算生 分卷阅读3 几个孩子”之类极其敏感私密的话题,我可能也不会顺嘴说出自己曾经被送到精神病院的经历。 我说的有病是基因的隐形疾病,我妈有精神病,不代表我以后也会变成精神病,这话不错。 最后看了一眼稳坐在咖啡厅中的那位优雅男人,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在这样高雅的地方来了一出不合时宜的免费表演。 那目光现在果然已经转圜,身边妖艳的美女抹着烈焰红唇,在雪白的瓷杯上留下一个丰满的唇印。我想起很久之前香港电影里面的镜头,诚不欺我,但凡是容貌上能过得去的男人,稍微再有点臭钱,身边的女人就能围着他水泄不通,若是再解些风情,那拜倒在西装裤下的石榴裙就更是数不胜数。 第二章 他回来了 程悠悠在车上鬼哭狼嚎了一路,简直能从孟姜女哭长城一直到孔雀东南飞,不明原因的,还以为是谁家又种枇杷树,且已亭亭如盖矣了。 “我不该让你跟渣男共进一桌,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坑人的咖啡厅!”程悠悠在旁边哭的花枝乱颤,我实在受不了,就是个急性肠胃炎,弄得像是顶灵打幡似的,旁边那位陪同的医护人员白眼都快翻到天上,隔着医用外科口罩都能看见那嘴角歪到姥姥家。 胃病倒不是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得吐槽ps那个修图能力强大的软件。 我趁着翻江倒海的感觉刚过去不久,还能说出来几句话,直接将摸索半天的照片从背包中抽出:“这群男的,谁愿意见谁见,反正我是不伺候了。” 程悠悠疯狂点头:“对!老姨也是太不靠谱!整天弄得是这样的极品!”不过她眉峰忽然一转,警惕问道:“你是不是又说自己有神经病了?” 我的嘴唇有些苍白,却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程悠悠就算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我没说,我只是说我有病,没说什么病。” 言情小说是个好东西,至少在自己需要真实的谈恋爱之前。 不是有很多家族联姻先婚后爱主题小说吗?这样的情节怎么全都巧妙地从我身上躲避过去了。我心里正纳闷,忽然觉得大腿上被人重重一击:“我让你不要再提那一档子事儿了!怎么又说!” 经过填甜宠爽文和部分历史歪剧的荼毒,我竟然天真认为那些被因为家族原因被迫相亲的才俊真真能当得起“才俊”两字。 哪怕就算是油腻了点,也是烽火戏诸侯,或者是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千古绝唱的爱情,却没想到现实之苦直接将我从长生殿打到阴曹地府,来迎接的竟然是连牛鬼蛇神那般张狂长相都不如的中二青年。 “你知道他第一句话问我什么吗?” 右手因为液体进入血管变得有些冰凉,我故意捏着鼻子,带着些哭腔:“他问我,他工资一个月六千让我以后在家不要上班带孩子能不能做到?” “啥?” 程悠悠手里正削着的苹果皮竟然直接飞了出去:“这是个什么东西?一线城市一个月六千?还问你能不能全职?全家喝西北风吗?” 我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些光芒:“是啊是啊悠悠!你说这样的人,我不拒绝,我就是真圣母啊!” 程悠悠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叹气道:“其实我不就是想让你也有个依靠吗。虽然我也在学校里,但那个席珺有事没事过来找你,实在是烦人。” 钟表停了一下,慢吞吞继续走。我觉得有一丝困意袭来,强撑着的眼皮耷拉下来,边打哈气边宽慰她:“你放心,没事的,我九月份就要上研究生。” “是啊,可算上研究生了,别人毕业你研一,真是够倒霉的。” 我能听得出来程悠悠这句“够倒霉的”是发自心底,但是倒霉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啊。至于为什么二十五岁高龄还没有大学毕业,不光是因为去年答辩的时候我突然半夜发烧到四十度。 倒霉这种基因,自然是祖传的。 身为正儿八经的川妹子,我的老妈竟然因为辣椒过敏人忍受不了潮热到骨子里的天气而选择移居。我则青出于蓝胜于蓝,霉运更是从小到大,从学习到生活,雨露均沾。 小学同班同学的程悠悠,作为一个正常人,已经研究生毕业,现在准备留校。 而我,小升初的时候开始,全班报市里那个最好的中学的小崽子们尽数得偿所愿,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摇上那魂牵梦绕的学校。所幸在学校门口竟然遇见了因为嫌弃那个好学校要住宿,离家太远不方便的程悠悠。 如果小升初的事情还能算是人之常情的话,之后的桩桩件件,那霉运就像是洲际导弹一样准确无误的瞄准了我,不仅能正中靶心,甚至还能冒出点白烟顺便把我身边的人一块儿弄蔫儿。 中考的第一年,我出了小车祸,左小腿骨折,到现在还有一根钢钉在腿里镶着。 第二年考上高中的时候,程悠悠已经高二了。 高考第一年,百年难遇的考场集体作弊事件在我们考场发生,作为一个根本没有钱去作弊的穷学生,我被不幸“株连”。 考上大学的时候,程悠悠已经大三了。 大四又是这么作死的一年,答辩前天晚上竟然冒着暴雨去看五月天演唱会,一 分卷阅读4 战,卒。 于是在我向学校申请延毕,并且确实延毕之后,阴差阳错考上了研究生,但此时程悠悠同学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等救护车一摇三晃开到到医院门口,我有点怀疑,那么多优秀的公立医院,为什么程悠悠偏偏找了个贵族中的贵族医院。 “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我躺在床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不知道啊它自己开过来的?现在离咖啡店最近的医院就是这儿了。” 这件事情我不能忍。 就像是小时候买辣条,我被接到老姨家的时候,楼下就是个小超市,超市里面也有卖辣条的,但是一包要八毛钱。再往前走几步,有一个绿色的小报亭,虽然远了个十字路口,但是里面的辣条五毛钱一包。 将近百分之六十的差价,虽然我从小数学就不怎么行,但迫于生活,我只能将自己锱铢必较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只有两块,所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我铁定都是去小报亭里。事后小报亭关门大吉了,我还难受了好长时间,但是没过几年,我也就不怎么买辣条了。 毕竟吃一样的地沟油,谁又比谁高贵!一样治疗个小毛病,社区诊所和私立医院又有什么区别! 再见了门外漂亮的星星,今天晚上我就要去私立医院挨宰了,这次能躺着进去,下次就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连东西一块儿扔出来了。 可是偏偏倒大霉的人也有偶尔走运的时候,虽然这种感觉总有点不真实。 门口的护士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假笑:“您好,恭喜您成为我们医院第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名顾客,本次您的医药费享受两折优惠。” 我跟程悠悠的下巴惊得都要掉下来:“医院还打折啊?” 挨商场近,就真当自己是商场。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心里有点发毛,总觉得这么一回大运被我撞上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天上出现一块儿陨石,正好砸到我脑门,毕竟,我的直觉不是一般的准,尤其是遇见倒霉的事。 我跟程悠悠对视一眼,接过已经打过折的医疗单,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有两千出头,再加上叫救护车的钱,三个月的生活费就进去了,但是这单子最后,还真是写的乘以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三千块钱的费用我们只用掏六百块钱? “悠悠,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玄乎啊?” 我跟程悠悠的关系,用孟光接了梁鸿案显然错了性别,但这山无棱天地合的友谊自然也是情比金坚,我俩一个立着,一个躺着,表情倒是如出一辙。 程悠悠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又快该答辩了?” 我点头! 没想到这厮只犹豫片刻,大手一挥:“害,答辩算什么,大不了再来一年,我去交钱!” 我第二次萌生了想要掐人的念头。 六百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VIP病房,外面还有护士服小姐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跟踪服务,恨不得上个厕所都要过来检查一下门窗是否关好。 我从程悠悠包里翻出顺便被带过来的手机,如果不是因为忘了拿手机没法付钱,也许根本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的问题。刚才的困意在一瞬间消失。我躺在床上闲来无事,今天晚上注定只能待在这个比学校宿舍好一千倍的私立医院VIP病房了。 医生问:“今天吃什么了啊?” 我想了想,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么大人了,成天吃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想起我当时看见糖炒山楂就走不动的样子,给室友让了一圈,没一个人喜欢吃那酸溜溜的玩意。 面无表情,心如死灰,小丑竟是我自己。 “一桶糖炒山楂,一包辣条,一杯冰美式,还有一杯卡布奇诺。” 那医生轻瞄了一眼我身上呕吐留下的痕迹,苦笑着说:“是挺作的。” 程悠悠被指派去帮我买一碗米粥,我则躺在床上,想要最后拯救一下自己的论文。 毕竟没有彻彻底底地降重,根本不敢用学校的查重软件。西湖的水,现在也成了我的泪,就像某网友精辟言论,没有人年年恨xx,却年年有人恨xx。无奈论文的选题实在太过晦涩,我看了没多长时间,就觉得两眼皮子直打架,等到切换到娱乐软件的时候,才觉得郁结在胸中的一口闷气终于舒畅了下来。 真是厉害,第一个素人上热搜头条的。 流量为王,作威作福。 窗外吹来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已经是六月初,夜晚还能稍微感受到凉风习习的痕迹,经过小半个月的酝酿,热气终于将最后一小想要逆反的冷空气羁押,独霸天下,世界被强行推向夏天的怀抱。 我翘着脚丫在床上好不快活,这人真是眼熟,竟然就是今天面带笑意坐在咖啡店的那个男人。 单拎出来,他的五官好像都属于中等偏上水平,远远称不上惊艳,但是组合到一起,就有一种“试问天下谁与争锋”的王者之气,我看了半天下面的评论,实在没搞清楚,原来饭圈追星不仅是追娱乐明星,而且还有这种得了国际文学大奖的学术明星? 屏幕上一张神清气爽的脸出现在搜索栏下方的时候,我都差一点认为这是哪个大器 分卷阅读5 晚成的鲜肉。那男人拿着奖杯,在舞台上熠熠闪光,深红色帷幕变成映衬的底色,硬是将台上那人衬得有几分仙风道骨,从神态看,颇有几分东邪西毒里眼神忧郁的欧阳锋。 他转身回过头去,看着观众席下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发青的外国男人,风轻云淡开始对话。 我打开声音键,一口标准低沉伦敦音从双声道飘出, “Why do you want to talk such a thin dog out walking?(“为什么你要牵着这样孱弱的一条狗出来逛街?”) 另外一个黄胡子老外扯着眉头:“Are you kidding?It’s a cat!”(你在开玩笑吗!这他妈的是只猫!) 那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平添几分英气:“Sorry,I was talking to the cat.”(不好意思,我在跟那只猫说话。) 台下哄堂大笑,不过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参加这样的国际颁奖典礼,台下那个傲慢的人竟然被允许带一只猫作为观众。 绝了!现场直播的画面,同时转播在世界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这是何方神圣,当场能跟台下观众来一场别开生面的撕x大战后援团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哥哥回来了!”弄得像是一群鸽子精从困顿已久的牢笼中挣扎而出,展翅飞向蓝天的一瞬见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哑巴。 我从医院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距离答辩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但是其他倒大霉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发生,顺利地进行了答辩之后,终于拿到了传说中的本科学位证明。 泪目了,经过二十五年的鏖战,我季良玉,终于拿到了毕业证书! 由于大学时期的导师依旧是我的研究生导师,恰好对我这喝凉水都塞牙缝却偏要喝凉水的倔强态度颇为赞赏,加之他也知道我和得意门生程悠悠是光屁股长大的情谊,就非常自然的将我安排到研究生暑假拓展小组,跟着一群和我同龄甚至还比我小几岁的学长学姐,参加课外调研。 美其名曰课外调研,其实说白了,就是来个集体活动,在后学生时代,找个理由名正言顺放松一番。 夏天的校园还算是安静,除了学校图书馆的地方人比较多,大部分都是拿着小电扇从早上六点一开门就准备飞奔过去考研的莘莘学子。 除了没免费的地方住,其他都算得上是不错的事情。 我跟程悠悠合租了一间房子,就在学校门口的教师小区,里面多的是白胡子的老头拄着拐杖在门口溜达。 这么长时间我也发现,不管退休之前以前是大学教授还是生意场老板,老了之后还是免不了坐在门口下象棋的质朴归宿。 合租的房子不大,就在学校门口的教师小区,里面多的是白胡子的老头拄着拐杖,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倒也不难发现,不管以前是笔书春秋的大教授还是商海浮沉的大老板,老了之后还是免不了坐在门口下象棋的质朴归宿。 夏天,就应该有老头和象棋。这是标配。 楼道里面有废旧的箱子被叠的整整齐齐,塑料瓶,啤酒易拉罐,踩满鞋印的老旧报纸,学术高位的老头老太太们,平日最喜欢的依旧是收集这些被别人废弃的垃圾,俗称变废为宝。 我的财政状况已经出现赤字,考虑能不能有个人也把自己捡走,变成宝贝。冥想之后发现无望,终于还是决定应了前几天的邀约,至少赚点填饱肚子的钱,随即准备去辅导那些迷途尚未知返的学弟学妹。 程悠悠提着从面包店刚买回来的面包,开口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吼叫:“你知道吗?严丞回来了!” 第三章 你好,严丞 程悠悠见我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瞬间疑惑:“你难道不知道严丞是谁吗?就前段时间在颁奖典礼上痛虐老外的儒雅ying汉。” “有多ying?” “……” “不是,我就是单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ying汉。是白水滩的穆玉琪那样助弱打强的类型,还是战群儒的诸葛亮那样气势取胜的类型?” 程悠悠想了片刻:“我也没见过,这样说吧,如今文坛不死,多半是因为他。” “文坛当然不会死,死了我们怎么办,没了他地球也照样转。” 我拎过那袋还没开口的面包,毫不客气将袋子撕开,黄油的香气在口腔中迸裂,让自己暂时忘了现在穷途末路的财政状况。 程悠悠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顿时一脸牙疼的表情:“你连严丞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华大的学生?” 我挑眉不语,看着程悠悠急地跳脚却没有办法的样子颇为有趣,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著名奖项,有生之年竟然看到国人也能站上那个领奖台,当然自豪的很!只不过一种奇怪的叛逆感在体内作祟,其他女生吹捧的,我偏要驳一驳。 晚上约了几个小丫头补习功课,现在已经到了快要出发的时间,看了一眼表,匆匆将剩下的半个面包塞到程悠悠嘴里,我压根没接她的茬:“我走了,您在家好好欣赏帅哥!”b 分卷阅读6 r 窗外能听见校园里响遏行云的铃声。 也许是楼房老化的问题,只要打铃,居民楼就共振,刚搬过来的时候我天天纳闷,为什么每天都像局部地震。 小区下面的楼道门虚掩着,颇有一种老式住宅的味道。 当了十九年学生的我竟然有朝一日还能成为别人的老师,真是风水轮流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小姑娘听了我义卖会上几句胡侃的闲话,竟然决定拜我为师,让我指导她们考研? 后来我想了半天,好像是有一个原因。 她们其中一个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我学生时代三次重修的悲惨生涯,但最后都不出意外地考上了还算不错的学校,我的形象在她们心灵中瞬间高大起来,仿佛只要对着我这个纯种小倒霉蛋的脸,就能一路高升,走向人生巅峰。 说来也巧,前段时间导师老先生因为大夏天坐在外面下象棋时间太长,被晒得中了暑,他的几个暑假留在本地的得意门生正好组团排班将这段时间排满,现在看来,说不定正好是李勤勤在里面给老头端茶递水。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补习时间,来得及。 “老头!” 学校是师生,校外是朋友。 至于我为什么跟导师的关系能融洽到直接叫老头的地步,这我也不知道,对于中老年人来说,我属于他们非常喜欢的晚辈类型。这也跟老姨以前严厉的教育有关系。 上了年龄的人总是爱说一些废话,年轻人普遍是不愿意听的,但我不一样,不仅愿意听,而且还能不时接上几句,他们的倾诉欲得到满足,自然会认为我是个非常平易近人的人,实则那些话,我早就自动过滤。 看过相声的朋友应该知道,不管是多扯皮的话,只要学会谦大爷那一套雷打不动的捧哏,基本上能在各个话题中披荆斩棘,没有接不上的梗。 话毕,忽觉门把手在我面前晃了三晃,稍稍立定,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极其干净的手,关节微微突出,我盯着那双手看了半天,觉得有些移不开眼,就像看见橱窗中安静陈列的精美工艺品,被注入魂魄而灵动复活。 温热的空气在那一刻被按下暂停键,世界成为那双手的背景板,像极了各大影视作品中专门请手模过来拍摄的侧写镜头,修长洁白,仿佛看见赤壁抚琴的周郎,在琴弦上弹拨,身旁轻施粉黛,浅画眉弯的女子在远山叠黛中起舞,撩动一方春色。 门锁“咔啪”一声被打开,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站在门前,流波的妙目刹时停滞,继而转为需细细体味才能明了的微笑。 这就是之前在咖啡厅里的那位幸灾乐祸的男子。 “他为啥一直笑嘻嘻的?” 我刚才被揪起来的小心脏现在一下子咽回肚子里。一看见这张笑脸,觉得自己之前在咖啡厅的窘相重新被揭开,不加修饰搁置在那人面前。 看着眼前这人,也学着他抛出一个没露出牙齿的假笑,沉默片刻之后被邀请进陈老头的家门。 让我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真才俊,竟然也是老陈的学生。 不过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还在为自己能上什么样的大学伤春悲秋,稚嫩的对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泪流满面,对天长吟“当四十个冬天围攻你的朱颜!”睡觉的时候手里捧着亚文化宝典,在青春伤痛文学里一醉方休。 如果论辈分,我叫人家一声师哥实在不亏,但是以看见他那张冰冷俊俏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的时候,我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怕什么,一不好美色,二不脱关系,我季良玉就是这学校里行的最端,走的最正的人!在一个简单的点头示意之后,我将目光投向站在厨房里一顿猛洗,不知小憩为何物的李勤勤那里。 “勤勤,陈老师呢?怎么就……” 李勤勤指指阳台上的藤椅:“老陈在上面躺着呢?” “发烧还晒什么太阳?” 老陈显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拿着摇扇,从阳台上慢吞吞走出来:“慌什么慌什么?从进门我就听见你大嗓门。” 我说:“我不是觉得您是孤寡老人,过来给您送温暖吗?” 其实倒也没必要非得惊动他老人家,但如果我不没事找事岔开话题,恐怕少不了跟这个之前幸灾乐祸的小子寒暄攀谈。 许是小区临近校园的原因,按理说应该是比较安静,尤其是在这种狗见嫌的大热天,风吹过来都带着汗腺会发出来的独特气味。 陈老头家住三楼,半扇窗户被门前的大榕树挡的严严实实,深绿色在夏天发酵,美的让人恍惚。 美中不足就是窗户边上的蚊子实在太多,隔着窗户还能听见门外的老头,正迈着状元步炫耀自己新买的唱机,里面放的正是那名妓苏三与富家公子的风流往事,《玉堂春》。 不知是谁家的野孩子从墙根儿冲出来,疯跑如狗,几乎要撞到拿着蒲扇的老头,却在最后一刻急刹车,将旁停的稳稳当当的自行车撞了个正着。 我站在窗边,理了理缠绕在耳畔的几缕长发,颇有兴致地享受临上课之前的最后十分钟。 “跟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大你八届的师哥,严丞。” 陈老头将我拽到他正对面,苦笑着应付。被莫名其妙 分卷阅读7 晾了半天的严丞依旧不计前嫌,满面春风,我用极不自然的声音浅浅嘟哝一句:“师哥好。” “你好,良玉师妹。” 像是打开了老式黑胶唱片机器。那声音刚从嗓子里被放出来,就让我觉得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是正经的低音炮。 我这才顾得上抬头仔细看看众人口中的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才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容貌好像要比新闻上的相片要精致几分。 之前听一个美妆博主在尚未出名的时候分析过,一个人的美丑与否,并不是看素颜照就能分辨。 实则说,上镜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不一定是俊男靓女,只是长了一张大众普遍容易接受的脸,适合描眉画眼而已。 严丞显然属于照片没有本尊好看的类型,可照片已经让后援团变身后患团,前赴后继,自然不用我赘述他本人玉雪般的容貌到底是有多惊世骇俗了。 我本就性情寡淡,又不算善于言辞,只会在没什么谱的废话上叽叽喳喳个不停,正经撩人的情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在自以为的热恋期间连对方出轨都不知道,在我为数不多的情史中,经验告诉我,男人,尤其是眼前的这种俊俏男人,都是桃花眼葵花心的洪水猛兽,对付此君的最好方法:走为上计。 之所以能这么现实,是因为深知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容貌虽说勉强能称得上小家碧玉,但与那天在咖啡厅坐在他旁边那位浓眉大眼的性感美女相比,就是翡翠白玉汤遇见了满汉全席宴,自愧不如。 他们谈论的话题很是无聊,对我这种强行在中文系混了五年的文学痞子来说,那感觉无疑是在吃糠咽菜,荒唐程度不亚于孙悟空听如来佛和玉皇大帝讨论:匡衡小时候凿壁偷光是不是为长大投机钻营打下坚实基础。 我深知辩论类话题实在不是本人专长,在客厅里呆了不到两分钟,便借口推辞,只剩下老实本分的好学生李勤勤作陪,自己则一溜烟跑到了教学楼。 两名学生在我面前看书,作为老师自然也闲不下来。 电脑里面已经被厚厚的文档垃圾堆满,我那些已经烂尾的小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坑填上,编辑的短信又接二连三发了过来,在回炉的两个小时里,我至少构想了十三种小说结局,不过绝大多数都是be式的结尾。 毕竟人生就没有容易二字,小说的主角就是第二个自我,虽然可能有短暂的快乐,但最后一定以死亡收场。毕竟车尔尼雪夫斯基他老人家曾说过:“悲剧是崇高的最高,最深刻的一种。” 当我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开会回来的程悠悠在教室外面站着等我。 虫声阵阵,我顺手捏死了一只在耳边哼哼的蚊子,发出世界终极疑问:“悠悠,你说在学校后山的情侣能分清自己脖子上的那些红点哪个是对象种的草莓,哪个是蚊子咬的包吗?” 程悠悠被我奇怪的脑洞感染,直接问出了另一个终极问题:“你说他们在没钱开|房的条件下奉献肉|体,难道不是艺术吗?” 我不置可否,至于是艺术还是yu望,管他呢,这是社会学家才需要担心的问题。 我手里拿着手机,想要翻找到前段时间已经被撤榜的那条热搜,装作心不在焉说道:“我今天去老陈家里的时候,看见你说的那个男的了。” 程悠悠拿着雪糕的手一滞:“哪个男的?” “就这个。” 屏幕上清清楚楚印着几个大字,海外归国学子,国际文学奖首位中国才俊:严丞。 程悠悠的脸因为激动有点扭曲的变形,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抓紧我的短袖衬衫:“他在咱们那个楼栋!!” 我的脖子快要被她摇断:“是是是,跟你垂直距离不超过三十米。” 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是哪个来着? 对,就是这个博洛尼亚大学,到现在已经有了九百年历史,文艺复兴那个但丁,就在里面住过。严丞就是从这所学校毕业,虽然不算是藤校里面,但是听说文史方面堪称无敌。 程悠悠像一只蚂蚱一样蹦跳挣扎,而我却看见路灯下像是有个熟悉的背影。 在等人。 第四章 陈年老怨 我捏了一把汗,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是想到席珺现在已经毕业一年了,应该不会没事找事回到学校里,随即拉着程悠悠走上学校的石板路,若有若无朝路灯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不经意间跟那人对视了一眼,对倒霉蛋来说,所谓坏事,就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个人就是席珺。 我的心“咯噔”一下,两个心房的血液好像流通的没有刚才顺畅,整个人脚底一软,再加上石板路上常年没人打理的青苔在潮湿闷热的夏天疯狂生长,我拉着程悠悠的那只手没理由的一滑,整个人正好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平躺在学校后花园柔软的草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还没等我站起来的时候,一双干燥的大手已经将我从一片混沌中扶起。 不用想我都知道,这人是谁。 “席珺,我说 分卷阅读8 你现在也算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没必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程悠悠这一番话说的很没有深度,竟然直接把我比成了过街老鼠。 我只能看见阴影下一个高挺的鼻梁,或者说,我只想看到这个鼻梁。 “良玉,不是的。” 他又用那双微醺带雾的桃花眼看着我,在那个名叫徐纯的学妹到来之前,我们相处的模式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稍微有点肢体上的交集,还算是和睦。本来我以为摔了一跤站起来就可以了,却没想到碰见了那个凶神恶煞。 说完这句话还没二十秒钟,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远处跑了过来:“把你的脏手放开!” 我一脸懵:“徐大姐,你好好看看,是谁抓着谁呢?”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席珺离开自己之后究竟有多么受人重视,女朋友踩着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冒着崴脚的风险,跑到泥泞的花园中就为了让那双手离开她的胳膊。 和席珺的故事,还要从尴尬的回忆说起。 因为前尘往事,我的渣爹在将要跟老妈领证的前一天晚上,带着家里仅剩的三万块钱跟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大学生私奔了。 老妈未婚先孕,渣爹逃跑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直到我三岁的时候,那个除了怀里的小烦人精一无所有的可怜女人终于被确诊精神病,作为老妈唯一尚且在世的直系亲属,老姨就担起了养育大任。 但是在三岁到七岁的这几年,老姨因为远在边疆支教根本没办法回来照顾我,所以几经辗转,终于有人愿意在最困难的时候把我带回家,那就是渣爹的妈。 既然叫渣爹,必定是渣的彻底。 放到现在来说,就是明明白白的pua。用几首酸诗骗着小女孩上床已经算是寻常的事情,那渣爹竟然连自己的亲生老母亲都不认,进城摇身一变成了乘龙快婿,搭着富二代的肩膀直冲云霄。 这可能就是我从小讨厌富二代的原因。 一直到上小学之前,有关父亲的官方解释一直是:“你爸爸出去打工赚钱了,过几年就回来了。” 结果过了几年,到了老姨口中,得到的答案却是斩钉截铁的:“你爸就是泡狗屎,不配当人。” 我哭了,老姨也哭了,为了不让老姨再流眼泪,我赶紧将眼泪擦干,果断选择遗忘。之后渐渐知道,自己出生之前的那段时间,更像是家人秘而不宣的心事,从此再也不想提起。 我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小乡村长大,直到七岁的时候奶奶去世,老姨回来。在一个人民教师的字典里,就没有“学不会”这三个字。 老姨信奉着“没有教不会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一真理,让我一个晚上小学一整年的乡下姑娘一路飞奔,直接跳级,一年级之后,飞升三年级,跟程悠悠成为了同班同学。这应该是我二十四年十一个月的人生中最高光时刻。 之后的所有考试,只要是有排名,名次必然不能低于全校前百分之十,于是我就以这样还说得过去的成绩,强撑倒霉体制,一路到了市重点实验中学。 可这个世界从我出生开始,出的就是历史性难题。 被迫复读的那一年,我感觉城市上方的天空都是灰色的。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的结果竟因为一场荒唐的集体作弊而一笔勾销。就在识尽愁滋味的时候,却遇见了青春中难以忘却的一眼万年。 席珺是小我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在学校却因为长相出众而颇具盛名。 只不过当时,我只是把席珺当作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帅哥来怜惜。可当自己真的跟他成为同班同学并且有幸成为同桌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妄想。 在短暂的二十年时光中,我从来没有对任何男性动过心,当程悠悠在大学校园里热恋又分手,并且质疑我性取向是不是存在拉拉嫌疑的时候,自己依旧是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傻子。 但是在自习课上,席珺传来小纸条想要借自己数学笔记的瞬间,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故事的第一行并没有徐纯,只是有一个懵懂的少女,还有高大帅气却只舍得留一个侧脸背影的席珺。 时间被泡在满池春水中,奔涌向前从不停留。在高考结束,宣告季良玉作弊取消成绩的第二天,老姨就已经帮她找好复读的班级,也是在这样骄阳似火的夏天,开始了高四生涯。 刚刚进入班级的时候,我的背后仿佛就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高考作弊”四个大字。 好学校的学生有个很矫情的毛病,在他们眼里,受害者是有罪的,舆论是单方面的,老师的话就是圣旨。 不分青红皂白,也没人会在意一个正值青春期的脆弱少女内心此时究竟多么崩溃。他们像是带着面具的怪物,隔离掉所有能够影响自己考试心态的事物,只是像是看瘟神一样看着我,谁都不肯跟这个曾被公开处刑的作弊嫌疑犯同桌。 圣人尚且教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我根本不是作弊的学生,只是那场考试一起连带牺牲的炮灰。 蜷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上面鲜红跳跃的倒计时字符,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b 分卷阅读9 r 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最好的青春全都因为一次又一次的乌龙消耗殆尽。虽然三年一次的阵痛对人的杀伤力算不上多强,但就像在血肉之中埋下了伏笔,整日提心吊胆,不知道那深藏已久的倒霉究竟什么时候再度来临。 我陷入死循环,但打破这个循环的,却是席珺。 据不完全统计,在席珺最为学生会会长进入高一班级宣讲的时候,每个班都有至少一个男生低声嘟囔:“真是操了,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的。” 对于人类这种绝大部分极其自恋的物种来说,承认别人长得帅,尤其是承认同性长得帅,无疑是一件比难于登天的事情,但就是这样的难事,却在席珺身上实实在在发生了。 高四的一年是最努力的一年,如果不是因为在最难的时候席珺拉了我一把,可能现在我都不知道何为大学。 作为一个领导力出众的男孩,在青年时期便能发出耀眼光芒。我依稀记得,那段被乌云笼罩的时光。 班主任将试卷扳在桌面上,粉尘在空气中漂浮,讲台下的学生们笔尖细细簌簌的声音从时间的缝隙溜走,老师喝了口水,声音从丹田中厚积薄发,却带着几分刺耳的尖锐:“咱们班这次考试,竟然有人作弊!这节课之后重新换座位,都别磨蹭。” 听见作弊这两个字,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我将头埋得很低,虽然这件事情跟自己毫无干系,但长久以来的冷漠已经快将我压垮。 前排几个女生估计将凳子的噪声放大,座位的间隔被桌椅分割成窄窄的细长条,我的位置则被空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他们用小学时候对待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办法,将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人冷处理。 那天窗外下的雨很大,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因为环形教学楼的缘故,根本看不到远处的天空。 我心想:“跳下去吧,如果跳下去就好了,再也不用看见这群恶心的人。” 但是跳下去太疼了,曾经在电视中看见过那种身体四分五裂场景,像是一根绵软的面条,全身上下不会有完整的地方。 我没有犯错,找不到理由这样虐待自己。 那个声音就在这个样的质疑中响起。 “我要坐到最后一排,最后多好啊,地方还大。” 我一转身,那人竟然是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子席珺。 戏剧化的一幕产生了。前面几排女生毫不避讳上前询问:“她天天作弊啊!” 席珺冷笑:“这倒是不见得,谁作弊谁自己知道,周考的时候脖子都要伸到前面一排的试卷上,好意思说别人?” 事情发展的情况让人头蒙。我飞速关上窗户,不能死,刚才怎么能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席珺成为了我的同桌,并且在长达一年的高三生涯,再也没人因为那场考试乌龙歧视自己。 事后斗胆问他:“你怎么能确定我高考没作弊?” 席珺摸着我毛茸茸的脑袋,笑道:“我舅舅就是教育局的,那场考试作弊的学生后来全部出国上学了,剩下被牵连无辜留在本地上高中的没几个人,你就是其中一个。” …… 第五章 婚礼进行曲 “季良玉,你能不能要点脸?” 我游离在自己的世界里,晃过神来的时候,周围三双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我,一双纳闷,一双愧疚,还有一双,自然是戾气最重。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就像是分手之前的那个夜晚一样,我冷笑看着徐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专业素养不允许我在跟别人吵架的时候大脑短路,在她尚且没有接上话的时候,程悠悠之前那句:“才俊都有了,陈年老怨保准给你出个痛快。”响彻在耳旁。对啊,如果能有个才俊为我挡枪,岂不是不用受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气? 于是在冲动之下,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自己的男人不管好,跑来怪我?我现在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了,回头草是不会吃的,我们家那位看的严,还请席大公子把那满厢倾慕捂严实,千万别让别人会错了意。” 事后程悠悠爆笑跟我说,当时我说这句话的表情,像极了民国时候被父母强行许配他人,闺怨极深的绿茶小姐。 不得不说我的这句话却是起到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徐纯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就连语调也微微变化:“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就刚从国外回来那个。” 我想了半天,还是忘了那人叫什么名字,不过不说名字算是唯一明智的选择,堪比诸葛亮的空城计,打的他们云里雾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出所料,徐纯那樱桃小嘴快要张成o型:“你男朋友是严丞?” 我好像知道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大,手肘的位置被程悠悠狠狠一捏,那句经典的“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知道现在再解释什么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作为一个不善交际的文科生,身边的才俊却是屈指可数,但我完全低估了严丞脑残粉的威力,因为徐纯也是其中之一。 徐纯 分卷阅读10 看着面无表情的我,声音有点犹豫:“现在才九点,这么早就开始说梦话了!” 我愿意用三次摔得狗啃泥换这一句胡话! 我拉着程悠悠,从学校的后花园飞快穿梭过去,就算是遇见平常非常喜欢观摩的“小情侣接吻”环节,都视而不见走了过去。不料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如果是徐纯追过来询问,我一定把这用大众男神当挡箭牌的事情解释清楚。 我从反光的手机屏幕中一看,徐纯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步追过来的只有面带苦笑的席珺:“良玉,我就是想告诉你,下个星期天,咱们班梅清要结婚,他以为我们俩还在一起,所以让我告诉你一声。” 手里的请柬像变魔术一样被掏出来。 “其实……我刚刚是在等你。” 席珺低垂眼眸,正准备渲染一番,却被我一声呵住:“谢谢!你再不走,我就要给徐纯打电话了。” …… 等到席珺慌忙逃走的时候,憋了半天的程悠悠终于敲了敲我的脑袋:“你是真傻假傻啊?现在跟以前网络闭塞时候不一样,说严丞是你男朋友,就不怕被后援会的那群疯子削尖了脑袋钻进咱家捉奸?” 结果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刚才徐纯之所以那么相信我的原因,就是因为本人“从不说假话”的风评。 这样的话大言不惭从我嘴里说出来,可见不管是遇见多好品行的人,被逼急了都会乱说话的。 我现在已经悔不当初了,因为徐纯那张嘴,被称为“天下第一喇叭”不足为过。估计二十四小时之内,学校论坛就能出现一版“季良玉自不量力追严丞,被拒绝欲伤心跳楼”的鬼扯新闻。 程悠悠继续义愤填膺:“还有那个席珺,既然知道自己难扛父命,当初就不应该来招惹你,现在弄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恶心。” 这句话我倒是颇为赞同,现在距离毕业已经这么长时间,估计全班也就梅清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以为我们俩还在一起。 高四时候,他坐我前桌,估计是因为同为复读生,他对我格外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小子是个情种,酸诗张口就来,也是我的初恋指点江山的忠实僚机,当时毕业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梅清那傻小子在全班大摆散伙饭的时候慷慨激昂,说校草的初恋,是他一手促成的,众人因为是在他家的高档饭店吃人嘴短,只能捧场,心里估计我骂了几万遍,这样的村头野花怎么能高攀得席珺那样致之高阁的连城美玉。 现在想来,倒也是段孽缘。 我打开邀请函,这些一出生就在别人终点线的富二代果然人生开挂,未婚妻肤白貌美大长腿,颜值身材能跟娱乐圈的当红明星一决高下。我正准备将那邀请函扔掉,被程悠悠一把拦住:“大侠莫扔!”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槐林路金狮麟酒店3楼。 “你傻啊!金狮麟的菜一桌子要上千!为什么不去?” 我说:“难道不用随份子吗?” 程悠悠道:“你这个同学家是不是巨有钱?” 我点头。 “那人家在乎你这点份子钱?既然有心请你,就是说明觉得以后还有见面的时候,这么好的人脉,你说扔就扔了?” 我恍然大悟!处世之道老姨确实没怎么教我,反倒这几年跟程悠悠会合之后,学了很多。 “我去!” 参加梅清婚礼之前,我被程悠悠再三叮嘱:“如果看见有什么品行端正相貌端庄的弟兄,记得要个联系方式!” 本来我是打算带着她一起去参加婚礼的,可程悠悠同学临行前突然接到通知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活动需要她的策划,再三思量,在一场百分之八十没有什么结果的婚礼宴席上打发时间,不如冲去建功立业,开疆拓土。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加入了社畜大军,开始准备活动策划。 我本来准本穿的朴素点去参加婚礼,结果临走之前发现自己那双无敌舒服的凉鞋已经被程悠悠穿走,面前剩下的只有一双黑色皮靴,还有一个白色高跟凉鞋。稍微还剩下一点审美的我直接选择了那双高跟鞋。 梅清现在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梅“老板”,因为学历复杂,请过来的同学高中已经是他的最高学历。 当年,在重新回炉复读之后,他爸看着那离专科线还差五十分的成绩,幡然悔悟自己的孩子果然不是读书的料。于是随便弹弹手指,将自己的儿子送出国门,出国深造。 非常讽刺的是,他爸花重金给他申请了藤校却被梅清糊弄了事,上了没两年就拍屁股回家准备接手酒店生意,原因只有一个:“外国妞虽然好看,但是扛不住体味儿大啊!” 想起高中时候的事儿,被梅清追求过的女孩简直是太多了,但是大家当时好像都不在乎金钱,只在乎容貌。梅清却没有自知之明的傻小子整天跟席珺这样的翩翩君子一同出行,二人一黑一白,像极了海尔兄弟。 那群肤浅的小姑娘,在席珺的迷魂阵中难以自拔,可对皮肤黝黑的梅清全都是避之不及。 我正想着,一个没注意高跟鞋直接陷进马路旁边的井盖缝隙。当我准备将鞋跟□□的时候,发现 分卷阅读11 只剩下一个断了跟的鞋底。 这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画面实在难以描述,我金鸡独立站在马路中间,分流岛旁车水马龙,漫天残云席卷大地,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我一人进退维谷,我有些吃力地蹦跳向前,心里一边嗟叹“今天又是冲撞了哪路神仙爷爷”。我的鞋跟像是沙漏被人从中间掰断之后只剩下一半躯壳的样子。上面有个非常丑的洞,丑还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一个有跟一个没跟。 我像一个刚装好假肢的瘸子,在路上一瘸一拐的速度堪比蜗牛。从分流岛的一侧走到另一侧正常人十几秒的距离,我整整用了一分钟,活是一幅人类早期驯服野生肢体画像。 本来最前面那辆右拐的汽车看见我动作迟缓,正准备按喇叭,却被坐在副驾驶抱着毛绒玩具挡了一半视线的漂亮姑娘制止:“你慌什么啊!没看见人家姑娘是残疾人吗!” 车窗摇了一半,美女的话顺着黏人的风甜腻腻飘进我的耳朵里,我朝着他们苦笑以表谢意。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后面这么多司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给我按喇叭催促了。 天晴的很,一丝云彩也没有,我正想着以现在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公交车站,思索片刻,索性将另一只脚的高跟鞋连根拔下,正当我思考店家同一双高跟鞋为什么会做到品质如此参差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一阵热气袭来,一辆轰轰作响的黑色s级奔驰轿车停在我的面前。 我直起腰,正好撞上缓慢摇下的车窗,阵阵凉气飘来,将我从蒸笼中解救出来:“上车吧!” 第六章 婚礼进行曲(2) 严丞坐在旁边,前两次见他时候的笑意果然消失地无影无踪,车门被打开,我头上的汗将额边的几根发丝固定在,心里想着都得却是为什么自己出丑的时候总能碰见他。 没想到上车之后我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妹现在肠胃好些了吗?” 我看了一眼倒车镜中那张俊俏的脸,有些窝火问道:“你不应该先问我去哪儿吗?” 严丞笑了,那笑容简直勾人心魄:“你现在这个样子,都被当成残疾人了,当然是先去商场买鞋。” …… 合情合理。 我没回答他上个问题:“前段时间我看报道,说你上个星期刚刚回来的,其实早就回来了吧。” 他问我肠胃的话正好让我再次证实了那个观点,那天在咖啡馆里幸灾乐祸的就是他本人。对于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我实在是不想多说话。但是我正坐在他的车上,毕竟受人实惠,不好直接发作。 他点了点头:“是啊。” 我沉默片刻,一根筋问道:“师哥?你当时为什么要笑呢?” 严丞微微皱眉:“嗯?什么时候?” “就是在咖啡厅,我肠胃炎发作的时候。” 我终于坦诚地问出困扰多天的心事,他既然能把我从马路上捡回去,就说明应该不是那种拿别人短处寻开心的人,果然没多长时间,我发现是自己狭隘了。 严丞从倒车镜中恰好看见我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颊:“我没有笑,只是觉得当时你相亲的时候很有趣。” 他顿了顿:“我还给你叫救护车了,你忘了?” 我大惊:“救护车是你叫的?不是程悠悠叫的吗?”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那件事情的巨大bug。当时程悠悠刚放下电话,救护车就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就算私立医院在市中心,中间开车的路程,少说也要十分钟。 我的火气被这当头凉水瞬间熄灭:“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叫的车。医院的折扣……也是你的原因?” 他重新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汽车一路飞驰,直接开到商场门口。 因为我下车只能光脚的缘故,严丞将我放在车上,自己去商场买了一双和脚上这双很是相似的凉鞋,不过当我看见这双鞋的价格的时候,就知道它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坏掉了。 “四千多?”我有些紧张,还是支支吾吾解释了一下:“师哥啊,我觉得这双鞋可能不太适合我。” “别动。”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罢,伸手就要将我脚上的那双鞋脱下来。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让名人帮忙穿鞋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自从能记事儿以来,我从来没有麻烦过别人,更何况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众偶像,未免太过折煞。 待换好鞋子以后,他站在门口端详了一会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我十分配合地露出笑脸迎合,用来演示自己没钱偿还的尴尬。 “那个……师哥啊,我给你打张借条,分期付款。” 我正要从车上下去,却被一把摁回原位。 ??? “你不是要去槐林路金狮麟酒店吗?我也要去。” 他指了指我手中的请柬,这才发现他的汽车里放着一张一模一样的。 我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回答,想来可能觉得不好意思说出让我还钱的问题,所以可以避过这个话题。 “师哥这次回国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吗?” 我没话 分卷阅读12 找话,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大建筑,心里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前段时间听新闻上说现在人买房子竟然有按栋买的,瞟了一眼身边的严丞,不过三十出头已经斩获了世界顶尖大奖,前途不可限量,过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他也能买得起一栋房子,倒时候随便挑一层住着,剩下的用来收租,简直就是米虫的幸福生活。 当然我知道,严丞的思想境界肯定要比我高尚的多,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用文字征服处于顶尖位置的地球人。 “不参加。”他的声音干脆利落,把我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出来。 他顿了顿道:“来找人。” 面前是红灯,洒水车在在旁边悠哉游哉地来回开过,城市经过整顿之后文明和谐了许多。 我对他来干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只顾着欣赏窗外的风景。面前是红灯,洒水车在在旁边悠哉游哉地来回开过,城市经过整顿之后文明和谐了许多。 我点点头,明白,谁还没个熟人,更何况是大学毕业才出国,亲朋好友全都留在国内。 严丞见我不出声,悄悄从倒车镜中瞥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其实我早就应该回来了,但是不做出点什么成绩,就这样贸然回来,算是一种打扰。” 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的标识,这话像是在跟我说,却也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他微微一笑:“找到了。” 洒水车上循环播放的曲子是《梁祝》。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在路上晃悠,不知道它的任务是叫人起床还是洒水。不管晴天阴天下雨天,它照唱不误,一年四季扰民已成常态。 更让人忍受不了的是,那首电子音的梁祝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盗版跑调版本,就像是个天生五音不全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在马路上放声歌唱,并且自己沉浸其中。 “这梁祝怎么每天都是跑调的?梁山伯跟祝英台听见能气得活过来。” 我在旁边纳闷问道。 汽车缓缓起步,严丞看了一眼屏幕:“这里面有曲子,你喜欢哪个就随便放吧。” S级奔驰果然高级,屏幕上竟然是彩色的,我想起之前坐的程悠悠借来的那辆二手小标志,上面只有一种橙黑相间犹如果蝇一般的模式,名叫“炫彩鲜橙”。 在我点击之前,觉得上面的曲子应该是古典为主,毕竟严丞师哥这样的气质,平时少不了接受高雅文化的熏陶。 但打开曲库的时候,发现有很多曲目跟自己口味非常相似。 “师哥也喜欢听周杰伦的歌?” 严丞点头:“是。”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严丞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段之前在外国获奖的视频,里面的他逻辑缜密,言辞犀利,不苟言笑,跟现在见到的这个侃侃而谈的邻家大哥确实相差甚远。 原来明星作家的私生活,是眼前这个样子。 严丞开车技术颇高,我双手手紧紧抓着安全带,甚至怀疑严丞在写书之前是不是职业赛车手。 他在各大交通要塞上过关斩将,小高峰阶段竟然直接将车开出了神州十二升空的架势,放眼全市,恐怕除了开公交车的师傅和几个出租车司机师傅,那些上班族的车技要远远逊色于他。 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问严丞为什么也会去参加梅老板的结婚宴席。 但善于编撰狗血言情剧的我在脑中已经做出了初步预判。那张卡片跟我的这张颜色都不一样,我的是玫瑰金色,人家可是纯金色,说不定这卡片是新娘那方塞过来的。 我又偷偷瞄了一眼上面新娘的照片,跟上次在咖啡店见到的那烈焰红唇的女人如出一辙,摆明了是一挂的!说不定是自己的前女友结婚?在婚礼上最后互诉衷肠? 以上仅供参考,真实原因当然还要问当事人,没想到这张浪漫狗血故事还没构思好,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严丞看破了我的小九九,直接说道:“我是梅清高中时期的补课老师。” 梅老板不愧是梅老板!竟然能请得起严丞这样的名人当老师!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我看你的请柬跟我的不太一样,还以为你是女方请来的。” “不是,”他纠正道,“vip请柬是金色的,其他是粉金色。” …… 他见我不说话,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的,VIP虽然少见,但是随礼钱也多。” 这倒是句实话。原来已经开上奔驰的人还会有这么接地气的想法,才俊的思想觉悟也不过如此。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让严丞把车停了下来,毕竟师哥算是个名人,临关门之前看见一张略带疑惑的脸,随即拍了拍严丞的肩膀:“放心,你们名人注重隐私,这我明白。” 欠了别人将近七千块钱人情,总是要自觉点,我朝着闪亮的大壳子汽车挥挥手,转身走向了金狮麟饭店。 天边散落着一些未曾归顺的云彩,与这样的豁达明朗相对的,是略显拘谨的高楼大厦。以热闹著称的繁华巷口将自己的美丽呈之于市,蔑视着对面精美的高墙。 我穿过小巷,眯着眼睛看了看旁边拔地而起的高大建筑,如此仰视竟然一眼望不到头。如果每天看一 分卷阅读13 遍,还真是能治疗颈椎不好的毛病。 天边的云彩被霞光包裹,远远看去确实有点像蛋炒饭里面那金黄喷香的鸡蛋。进入汛期,还能看见护城河旁边的沙袋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站得比过来迎接宾客的服务生都笔挺朗利。 金字招牌下好似有三朵祥云衬托,周围一圈的福禄寿喜为底幕,将“金狮麟”三字花团锦簇围到正中心,我在心里默默点头,果然是上届梅老板的审美标准。富态!怎么富态怎么来! 我用手挡着阳光,宾客鱼贯而入,今天是梅家公子爷的头婚,排场不是一般大。 都说参加同学的结婚典礼跟同学聚会是一个道理,少不了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说不定还能来个暗度陈仓,将学生时代念想的意中人半拥半抱以解心头之憾。 可对我来说,好像并没有这个必要,作为一个复读生,跟高中同学的关系仅限认识,基本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梅公子请的大部分宾客我连认识都不认识,随便一糊弄,不出丑便是应付完事。 严丞从车里下来,那身衣服倒很低调,一件白色的T恤外加牛仔长裤,既不喧宾夺主也不过于敷衍,跟全球转播报道的时候那歌西装革履的学究有些区别,俨然一副大学生模样。 他目不斜视从门前的石阶上走过,两手微垂身侧,虽说是日常装扮,骨子里却有那副让人不容小觑的派头,我知道那是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 待严丞进去之后,我才慢慢朝着门口挪动,不料在平移途中正好遇见席珺那个“催命鬼”。 念在以前的交情,我暂时不想拆穿席珺那张伪善的嘴脸,白了一眼准备进去的时候,又遇见了梅清。 第七章 婚礼进行曲(3) 门口那个咋咋呼呼的新郎冲我挥手:“席珺,良玉!你们可算过来了!” 梅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肤色已经在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我有理由怀疑他不是去欧洲留学而是去了非洲。 他拍了拍席珺的肩膀表示亲近,却没发现新娘的眼神已经粘在自己这位相貌端庄的好哥们身上离不开眼了。 身边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新娘对着席珺就是一通欣赏的打量,不由得苦笑叹了口气,梅老板果然很有举办二婚的潜质。 然而这位从被捧在手心里的傻新郎官,对我们现在早就已经成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态势毫无察觉。虽然分手的时间还没超过一年,但原谅色的这顶帽子已经变成“怒从心头起”的火气,让我分分钟想要爆炸。 等了一阵,我发现身边安静的出奇,平日里近似水壶烧开的声音竟然没有响起来? 我环顾身边,心中一乐。这么重要的场合徐纯竟然没有屁颠屁颠跟着。随即朝着席珺使了个眼色,警告道:今天是梅清的大好日子,最好别在公开场合找不痛快。 当我非常自觉像旁边挪了两步准备跟这个已经订婚的男人保持距离的时候,却觉得手臂被忽然间一拽,额角直接磕到席珺常年练习健身,肌肉丛生的肩膀。 我在心里小声嘟囔:“我真是草你妹的。” 恨不得直接将他一个背摔摔在地上,跟谁装情侣呢?害怕自己身败名裂倒也不用拉着我硬往上凑。 梅清竟然还笑呵呵的:“你俩还真是黏糊啊,我办完你俩可该抓紧了!” 我只能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以示反抗,现在倒是颇为想念刚才一直跟在路上的那辆洒水车,如果这个时候能过来抽一管子水到席珺身上,简直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然而我知道这种想法可以算是无稽之谈,肩膀上温热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减,在感觉到我的挣扎之后他将那双手扣的更紧,并且依旧非常不害臊地回答:“尽量,尽量。” 在我的理解里,这个时候臭矫情,就是不给东道主面子。既然今天是别人的喜事,就不要因为自己给人家添堵,毕竟一句“分手了”之后将引来刨根问底的梅清一连串问题,势必会影响这对新人迎接宾客。 所以我决定闭嘴。 如果现在要举办“感动金狮麟”活动,那我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一定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想到这里,心里已经开始给自己颁奖了,火气也消了一大半,至于为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席珺要搂着我而不是他那个整天作死的未婚妻,回头让他自己去解释吧。 席珺依旧不准备松开,我看见身边好像又一个成熟的身影挡住了厅堂前面的缕缕阳光,本以为席珺已经算是身量颀长的角色,却没想到站在严丞面前,只能打个平手。 严丞一本正经站在旁边,手里那张金色的邀请函反光正好照射到席珺眼睛里。 “良玉师妹,还真是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他将我从席珺怀抱中抽出,看似没有用力的手臂,实则重重出击。 我朝着他投放了一个感激的表情。有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师哥不光给我买鞋把我送回来,甚至帮我解围,实在是我今天的“贵人”。 梅清颇为高兴,惊喜之余开口问道:“丞哥你们俩认识啊!” 我看见身边新娘的眼神已经从席珺身上转移到了严丞身上,最后目光微微低垂,落在我 分卷阅读14 的身上。 她朝我笑了笑,作为一名深谙宅斗宫斗的文学痞子,我自然知道她这看破不说破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我夹在两人中间,活像是一两块大面包中间加了缩水的火腿。 严丞点头,顺便将我拉动他的阵营:“这是我们专业延毕的宝贝,怎么能不认识。” …… 那新娘听见这话,瓠熙微露,刚才上下打量的神情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话一开口,我才知道我刚才的想法完全是自恋一场,严重的高估了自己的个人魅力,竟然真以为这样的社会精英能看上我这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师妹。 我讪笑:“是啊,那可是多谢严丞师哥抬举。” 不知道是不是席珺反应迟钝,在听到“严丞”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眉不自然地挑了一下,继而彬彬有礼伸手道:“师哥您好,我是席珺。” 空气中怎么有点火药味? 眼看着战况激烈程度已经提升了一个新的高度,我非常想要站在梅清和那位新娘身边,看这一出龙争虎斗的尴尬场面,这种心情堪比对世界杯一窍不通的我突然兴致大起,跟程悠悠赌一百块钱,等着看究竟是德国队能赢还是巴西能赢。 然而我的身边并没有那只神机妙算的章鱼。 严丞收起刚才那副微笑地表情,瞬间变成生人勿扰的姿态。他看见那只青筋微露的手悬在半空,只用眼神大致一扫,并没有想要结交的意思:“没看出来,你也是陈教授的学生。” 席珺一脸懵:“什么陈教授?” 严丞在转身的一刹那,我觉得好像重新看到了当时那场惊心动魄的怼人颁奖典礼:“自然不是‘陈教授说下花梨枪’的陈教授。既然不是师出同门,何来师哥之说?” 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席珺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估计被吹捧到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马失前蹄。我觉得自己眼前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真是天道好轮回,竟然有人能让席珺这么下面子,就算是徐纯指到了估计也没什么反应,毕竟前面这高傲的师哥,可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等我后来慢慢走进去的时候,才听见新娘在旁边小声嘟囔:“你看不出来的呀,前面那三个,明显是三角恋呀!” 梅清摇头:“不可能,良玉不是那种人。” 女的用胳臂肘戳他:“你是榆木脑袋的呀,三角关你那个女同学什么事情,明显是两个男的争风吃醋呀!” 今天程悠悠不在现场真是一大憾事,这样有生之年系列,实属罕见,谁能想到,在我二十四岁的最后一个月,能出现被人争抢的画面! 高中的饭桌上只剩下三个座位,有两个是最靠近门口,一会儿新郎新娘敬酒的位置,另一个是席珺身边。不用思考,我非常给面子地选择了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 屁股还没把凳子暖热,便看见席珺带着自己的餐具,从原来的地方挪了过来。 趁着别人开酒的功夫,我微笑着对他说:“席珺,你真是人如其名啊!” 他夹菜的手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我将那筷子菜从盘子里扔到面前的烟灰缸:“最近谐音梗挺火的,就是那个意思。” 席珺思考了片刻,脸色有些难看。 他重新从盘子里夹住一块青菜,放在我面前:“良玉,你就不能听我跟你解释吗?法律尚且疑罪从无,为什么在你这里我就要被判死刑呢?” “别给我夹菜,有幽门螺旋杆菌传染,感染之后容易引起胃癌。” …… 席珺知道我这人最在乎自己的小命,倒也不再勉强:“已经过了半年多了,你的气还没有消吗?” 我承认,我的言情启蒙老师是琼瑶老师,但现在时间的火车已经在新世纪飞驰了将近二十年,那套“我不听我不听”的苦情剧戏码我真的已经厌倦了。 我们高中的那一桌子人很尴尬,原本在我进来之前还能说上几句话,可自从看见门口那一番二龙戏珠的场面,都恨不得紧闭双唇,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问题,如果高四的时候没有跟席珺暧昧得让全班同学都知道,现在可能也就不会这样相视无语。我看见紧挨着席珺那女孩的眼神,依旧是出水芙蓉般纯情,就宛如那林妹妹头回见宝玉,羞答答欲拒还迎。 我跟席珺的私事,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些年跟他出去约会的唯一好处,就是一起压马路的时候被别人另眼相待:“这女的,有点东西。” 直到大四那年席珺在话剧社遇见徐纯,路人的评价终于变成“看人家俩人,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我的余光正好能看见席珺局促的表情,他的下颚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忽然他将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本来就算得上安静的桌子一瞬间更加鸦雀无声。 他蹙眉说道:“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好,那是因为她爸!” 虽说看惯了言情小说作者对第三者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但我觉得能说出这这句话,并且用它来作为洗白自己的依据的,必定是有个十年脑血栓。 我实在受不了:“席珺,你要点脸行吗?我看见那张床照的时候我听你解释了吧!你 分卷阅读15 怎么说的?你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是我眼瞎。” 他恍惚了一下,继而绷紧脸颊。当那张脸以放大镜头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双桃花眼在进入社会短短一年就已经没有当时纯净的感觉。 有点讽刺,席珺这样清高的人,大学时候选择的专业,却是个让他毕业之后注定天天跟钱打交道的职业。 他比我还要小两岁,二十三岁的眼角,就已经爬出若隐若现的细纹,那细纹带我追溯到一年之前,上一次这样仔细的观察他,还是相约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时候。 也许作为女人,真的有一种独特的第六感,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总觉得面前的席珺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席珺。 他的心事很重,并且从不找任何人倾诉,将近一个星期时间,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梦境中,周围荆棘丛生,有一对才子佳人在面前颠鸾倒凤,而我则像童话中那位可怜的睡美人公主,失去真爱之吻怎么都醒不过来。 第八章 桃色秘闻 我们是大一下学期在一起的,没开过|房,只有蜻蜓点水般的接吻。 席珺家境很好,但是针对这个事实,显然我是高中毕业很久之后才发现。 高中的时候他经常穿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上面有个三叶草的标志,这样的鞋子我在服装批发城见多了,上高中的时候老姨常带我去里面买东西,但她从不给我买那个标志的鞋,挂在嘴边的就是“便宜没好货”。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席珺与那“盖余之勤且艰若此”的宋濂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学人才。 直到上大学的时候给他挑选生日礼物,灵机一动在服装批发城花了三十八块钱给他买了一双新的三叶草运动鞋,他接过鞋子的那一瞬间很高兴,继而转成纳闷:“良玉,你是不是买到假货了,三叶草下面为什么还多了个梗儿?” 当我被邀请到他们宿舍做客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床下一排整整齐齐的白鞋,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款式的鞋买了好几双。 鞋盒子印的某国际知名品牌,像电影频道台标一样的三斜杠标志。后来经过程悠悠的科普,我才知道同系列的一双鞋在专卖店里能卖到将近一千块钱,那这么说,他的床底下竟然藏了我将近一年的生活费。 就算他知道了我买的鞋并不是正版,还是欢天喜地的穿了一个多月,老姨说的没错,这样的鞋,在席珺的脚上能穿一个月已经算是寿命非常长。才疏学浅之时,我觉得席珺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如果没有金钱利益冲突作为催化剂,我可能一辈子也看不清。 天王李宗盛曾说过:“旧爱的誓言像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就挨一个耳光。” 程悠悠言之有理,我这样的佛系绵软的人,如果不是特殊原因,这一辈子都要在席珺身后吊着,就连我季良玉的季姓,在百家姓里都落后跟着姓席的一个。 临近毕业,五月天的演唱会我们是一起去的。 戏剧社的时候,席珺是社长,徐纯作为一个大二才进社团的小富婆,由社长亲自带着倒也不为过。临近毕业,六月将暧昧的情愫无限放大。 演唱会门票被塞到我手里的时候还带着点她手指的余温,因为席珺是徐柔直系上司的关系,票上写的清清楚楚,是vip内场券,而我和程悠悠的,则是非常靠近门口的外场。 又是vip,怎么什么事儿都要分个VIP! 我们坐在门口的位置,我第一次认识到了劳动人民高涨的热情。然而当我们对着大屏幕解放双手自嗨“你不是真正的快乐!”对面隔着银河的徐纯和席珺已经不知道怎么从人挤人的演唱会现场穿越到僻静的五星级酒店房间。 我人生中的第一顶绿帽子,就是在二十四岁这年。 但现在看来,我并不觉得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我没钱,并且这种没钱的日子还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这么说吧,大概到三十岁的时候,我也只是个在温饱线徘徊的底层青年,纵然对着席珺有满腔热情,也是只有热情没有钱助兴。 那天晚上的雨很大,当时传言萧敬腾在隔壁城市开演唱会,一不小心殃及无辜。 我站在没有棚子的露天体育场,拿着手中的荧光棒挥舞呐喊。演唱会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跟着节奏摇摆在舞池中央,仿佛觉得自己站在全世界的巅峰。 我有点感激,因为那次高考乌龙,得以遇见将近完美的男朋友,还让我收获想都不敢想的爱情。 突然觉得幸福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有限期直到永远,它的性质更加接近于一张游乐场门票,门口争抢的人很多,但是永远不会有售罄的一天,前提是,你要有耐心站在火热的骄阳之下,一直等下去。 这样看来以倒霉为基调的主旋律人生好像开始有了些起色,程悠悠作为一根情场老油条,一边扭动着妖娆的身躯,一边在我旁边指点:“你记得跟你那个帅哥男朋友打个电话,他跟徐纯在一个场我怎么觉得心里那么没底儿呢?” 我笑她:“放心,这是公共场合,虽说人都有劣根性,但是我相信席珺,他肯定不会这样。高中那么多美女追求他的时候都没动心,怎么可能在这么 分卷阅读16 短时间内就倒戈?” 雨点像老天在筛糠,打在人身上的感觉竟有几分生疼。 演唱会现场太热闹了,热闹的让我觉得心慌。周围人头攒动,对话只能用喊才能听见。我对程悠悠说:“今天这么大的雨,阿信在舞台上也没个雨衣,会不会感冒啊!”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要是感冒了,答辩怎么办!非要挑这种时间凑热闹,简直是作死!” 那天的雨冲刷着我的理智,也冲刷着某些人的三观。 晚上结束之后已经将近十一点。散场的时候体育场的门像是被洪水撞开的闸门,听众鱼贯而出,大部分都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拿着雨伞或者雨衣,只有我跟程悠悠两个人傻乎乎站在雨地。 给席珺打电话的时候,对面一丝杂音都没有,应该是在什么密闭场所。 我冲着电话大喊,生怕他听不见:“席珺,你在哪儿啊?我们现在在B出口,怎么会合?” 席珺的声音冰冷而沉静,我将手机凑在耳朵边,否则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跟程悠悠先回去吧,我们家有点事儿,现在在外面吃饭。” 我没有任何迟疑:“那徐纯呢?我我们用等她吗?小姑娘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对面的声音冷酷地没有一丝感情,并且压得很低,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她被接走了,你不用管。” 其实早在话剧社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徐纯的心思并不那么单纯,但却万万没想到,她竟带着席珺去了酒店,席珺也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脑子有些发昏,右眼皮选择性抽筋,跳的快要将眼睛封存在眼眶里。邮箱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我疑惑究竟是不是编辑的过稿通知提前发过来了,赶紧把邮箱底朝天扒一遍。 头一次看见小三上位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收来的信息却都是来自一个,名叫“天使*(@)”的非主流账户。程悠悠坐在一旁欣赏她昨天刚刚弄好的美甲,问我什么东西一直响个不停。 我无精打采一笑:“没事儿,不知道哪儿传过来的黄|色垃圾邮件。” 程悠悠来了精神,一下跳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如果不是她那一看,恐怕那几张照片在发过来的下一秒就已经被我扔进了邮箱垃圾桶,但现在,他们□□裸摆在我面前。我的笑声戛然而止,所谓“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不过如此。但漫长的五秒钟辨认时间之后,世界毁灭了。 程悠悠大叫:“这不是那谁吗!” 一张张活色|生香的高清无|码图片出现在我面前,上面的主人公只有一个,就是席珺。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被撕裂了,连路边少妇云集的妇科杂志都不怎么看的我,竟然在自己的邮箱里收到别的女人传过来的裸|照! 程悠悠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跟你说的什么,让你看好男朋友!现在被撬了吧!他丫的小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在我耳边骂的起劲,恨不得直接从嘴里蹦出一份世系表,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生气之余,顺便不忘一键点个举报的时候,我却已经因为体温飙升彻底睁不开眼睛。 为啥x夫x妇“逍遥法外”,偏偏让我错过自己的答辩考试! 吊水期间,席珺的夺命连环call拼命想要入侵我的手机。 我勒令程悠悠,拒绝告诉他我在哪个医院,于是那厮一计不成,反生一计。 他见强攻难得,便来死守。发了个有史以来我接收到的最长短信,大致内容就是,他爸说了,以后儿媳妇就徐纯不可! 我万万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卖子求荣的父母。 徐纯家在本地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谓是实打实的龙头企业,席珺家就不同,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对席家来说,徐纯就是那一股力,老牌家族企业的生死存亡之际,没人投资的生产线就像失去金箍棒的孙悟空,空有一身本事却施展不出来。但现在,如果背靠徐家这棵大树,他们席家的产业蒸蒸日上指日可待。 我始终记得那年夏天,在大学门口,她母亲背着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牌小手提包,暖风吹起她的旗袍,像是看空气一样,风轻云淡瞟了一眼席珺身边的我。 徐纯把那些照片打包发给我,无非就是让我觉得这个人她要定了。虽说我们中文系的学生跟法学院那帮逻辑怪的分析能力差了点,但也不至于把关键步骤操作的这么迷糊。 我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徐纯要白白请我们两个去看演唱会,之后再跟席珺开房,直接灌醉拉走不就了事? 事后徐纯约我出来吃饭,她居高临下趾高气昂跟我说:“那天晚上我爸在跟他爸签合同,本来说了一半不想答应,后来是因为我,他才勉强同意。” 我抿了一口咖啡:“哦,那挺好。” 她见我没有反应,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极了狗血电视剧里,胸大无脑的反派:“你根本不配当他的女朋友!” 原本等着被虐的心疼肝疼的我梨花带雨求饶,却没想到我笑了:“徐大姐,您言情剧看多了吧,但是脑子好像没与时俱进,说的怎么还 分卷阅读17 是十几年前的台词?” 老姨教了我各种各样难题的解法,唯独没有教我,被自己的对象劈腿之后再被小□□咬一口该怎么解。 第九章 桃色秘闻(2) 她见我脸上丝毫没有恼怒的痕迹,自己反倒是沉不住气,连个眼睛瞪得像巨人的铜铃目:“真是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又老又穷。” 我说:“妹妹,你这么说话可就掉价儿了,如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嘴就是心灵的门。你就不好说了,开口吃饭的玩意儿顶多算是个垃圾桶盖儿。” 徐纯被我的避重就轻气得半死,后来我涉猎心理学的时候才明白,这种金枝玉叶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女生,绝大多数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抢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并且引以为荣。 自从那一次之后,徐纯只要见到我,就用两只大眼睛狠狠瞪我,如果席珺在旁边,就发出水壶尖叫。 在社会主义的伟大进程中,竟然还能看见非自由婚配的人家,而且这人家正好跟我有关系。 古时候官家子弟看上风尘女子,无奈自己已经被婚配,只能将爱恋压倒心底,选择视而不见。而为了两个家族的巩固,风尘女子最后的归宿只能是自戕。没想到清朝亡了这么多年,我却成了被牺牲的“风尘女子”。 说一点都不难受是假的。 就算是养了一条狗,看见它半路跟着别人跑了,都能难受好几天,更别说是我的初恋。 我发烧结束的第一个下午,骨头要和肌肉分离的无力感蔓延到大脑。在路上走着,脚都是软绵绵的,像被扒了一层皮。 暴雨之后的夏天,天空分外的蓝。我回到学校校园里,看见老陈正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可怜他还能这么关心我,在程悠悠帮我请假的时候亲自来医院看望,并且替我办好了延毕手续。 为什么阴差阳错的人生大事全都发生在夏天? 我仿佛回到大一老姨去世之前,一直到她死,我都没告诉她自己现在有了喜欢的男生。 那天下午她跟往常一去精神病院看我妈,可是就在回来途中,不幸遭遇车祸。我本以为以后和老姨相处的日子很多,但是没想到那次去医院就变成了诀别。 当时就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我手里攥着那叠照片哭的稀里哗啦,老姨在最后一分钟都是在为我着想。 当时她躺在床上,眼角的泪水沁透了雪白的枕套:“我这辈子没结婚可以,但你不行,你要找人照顾自己的。” 她要强了一辈子,最后竟然是哭着走的。 这是留在世界上最后一个跟我心意相通的亲人,当我以为再也没有亲人的时候,席珺将我搂紧,但是现在,我只能看着面前的他穿着学士服跑到别的女人那里接吻拍照。 老陈微微皱起那花白的眉毛,用手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哭吧丫头,没什么的,这种事情就像夏天下了场暴雨一样,不会持续太久。” 他说的没错,整整一个夏天我都将自己关在泛着霉味儿的宿舍,宿管阿姨催了好多遍让舍友收拾东西,唯独没有管我,听说是老陈专门跟她打了招呼,让我这一尊行尸走肉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白天的时候看太阳,晚上的时候看星星,终于,等到了八月,夏天宣告死亡的时候,我重燃斗志,打算给自己找个事情:备考研究生。 我像是雨后的霉菌孢子,在潮湿柔软的土壤上拼命生长,虽说根系浅薄,却也能做出一片虚假繁荣的景象。 暑假席珺在外地实习,偶尔会给我打电话,但是我从来没有接过,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像是那年夏天的暴雨,下过一阵就结束了,可我没想到,我所在的江南,并不像北方那样干净爽朗,梅雨季节在春夏泛滥,甚至能持续长达月余。 桃色秘闻只能成为秘闻,永远埋葬在席珺的心里。 说实话,我也没有那么相信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的,既然不喜欢我了,我也没办法,退出就是了,但是拜托以后就别甩锅到我的身上,只有这一个请求。 剩下你们两家的爱恨情仇,与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何干,最多不过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了之。 席珺显然不这么想。 没有公子的命,却又公子的病。一心觉得是他欠我的,竟然优柔寡断抓着那个瞒着这个,表面跟徐纯郎才女貌,背后又想跟我暗通款曲。 我冷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那一嗓子说的过于刚烈,把正在饭桌上起身乘汤的同学下了一跳,她见我那一张玉色小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关公色彩,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看这旁边的那位瘟神,他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现在我终于敢承认,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一张帅气的脸被迷得忘记自我。 中央空调的冷气将时间凝固,席珺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竟然忽然站起身。我战术性撤退,以为他抬手要打我,谁知道他只是像恋爱时候那样,用手轻轻摸摸我的头:“对不起,良玉,我不是个好人。” 我们中间已经有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在青春宣告结束的时候,这道墙已经堵住彼此大半的出路。既然是前男 分卷阅读18 友,那就以前男友的方式存在吧,也不用越界勉强成为朋友。 第十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天生倒霉体质的人,根本不用自己打怪升级,单单是躺在地上就已经能被自动送上榜首。 我左眼皮跳的厉害,都说左眼皮跳,好事来到,不是升官就是发财,但是升官和发财的门道对我来说都太过陌生,好事我是不敢妄想,只能有一种奇妙的假设,会不会眼皮跳反了。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我坐在屋子里开着空调,窗外奔流的江水拍打着河岸,想象自己是一只逆流而上的锦鲤,一切过于正常。 在大学毕业之前,我对自己的人生还有一丝幻想,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总不可能一直倒霉到老。 二十几年以来,听说过旱鸭子笨死的,东施效颦蠢死的,还没听说过倒霉倒死的。但是在我身上,倒霉这种千年等一回的特殊属性就像身上被绑上N极的磁铁,不管流浪到天涯海角,总能被精确无误的S极找到,电光火石之间一秒钟打回原位。 老式楼房没有电梯。 楼栋里的灯正拼命发挥自己生命最后一点余温,说明书上写的是声控,实则叫几声这灯泡都不答应,它老人家大限将至,灯泡外面蒙着的那层乌昏暗的只能让人看见上下楼梯的阴影。 门铃哑着嗓子叫唤了一声,我敷着面膜根本没听见,老式空调的轰隆声给耳朵带来的损害程度,让我跟路边带着耳机跑酷的小青年听力没什么区别。 厚积薄发的一嗓子吆喝终于响起:“那个‘钢铁侠的女朋友’在家吗?光有空调滴水怎么不见人影呢?” 在听见“钢铁侠的女朋友”这个称号之后,我飞快跑到门口,现在这个名字该改改了,迷恋钢铁侠是去年的事情,现在应该改成“美队的女朋友”。只听快递员“鬼啊!”一声惨叫,差点在我眼皮子底下来了个“小丑还魂”。 我将他扶起:“兄弟,我这是面膜。” 扒拉开一头茂密的长发,脸上露出一张从程悠悠抽屉里顺出来的黑色面膜,我对着他瓠熙微露,只能看见俩眼睛俩鼻孔,还有一嘴整齐的牙。 “辛……” 苦字还没说出口,那快递员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直接保命似地飞奔下楼,边跑边说:“货我给你送到了记得给好评我先走了!” 门前的壁灯打开,镜子里的模样确实有点吓人。我将新买的typec街头插进手机,等待着那一声沉醉人心的莫扎特小提琴协奏曲从耳机中倾泻而出,却没想到那巨大的声音将我握着手机的手震得发麻,却分毫没有灌到耳机线里。显而易见,我等了三天的转化器接头竟然是坏的。 果然是眼皮跳反了。 前段时间学校里举行的抽奖活动,十个人抽九个恰好没有我,而现在,官网的typec接头万里挑一的损坏概率却被我赶上。 躺在椅子上,我甚至觉得是不是徐纯的那句“我诅咒你这辈子吃外卖必没有筷子”的恶毒誓言显灵了,才这让我这几天霉运爆棚。 雅兴被破坏,只能站在窗台面前看着夜景,等待程悠悠这厮回家。 我从来没有站在高处俯瞰过城市的夜景,虽说七楼的地势不算高,甚至跟周围鳞次栉比的房屋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因为地势金贵,我们租住资金有限,只能被迫选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竣工的学校家属楼,偏安一隅。之前和老姨租住的房子,楼层较低窗户又小,想看夜景,不如抬头看看迷糊的月亮。 上了大学之后宿舍楼就更不用说,连厕所都没有的八人寝让我以为所大学寝室都是这模样。于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顶层楼盘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落地窗户。 城市之所以一直强调洒水车洒水,就是防止洋尘。本市处于江浙地区,雨水充沛跟洋尘自相矛盾,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可见人民生活条件的刁钻。作为一个全国一线城市,我们竟然是唯一一个到现在仍旧创卫失败的地方,地方县城的大幅度耻笑,本市领导终于忍不住,大手一挥:针对创卫,只有一个方针!年年不过年年创,每逢创卫喜洋洋。 霓虹灯在我面前站定,远处可见的盘旋高架桥上,说远眺窗外,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如果不是因为面前摊开的那本让人头秃的《卡夫卡精选》,我可能都要沉醉在这无与伦比的城市夜晚,抱着美国队长的盾牌,一同入睡。 门口响起了一阵慌乱的响声,像是个喝醉了酒的人努力想要找到适合自己家门的钥匙。拉开把手,正好看见面前的神色慌忙的程悠悠。 我倚靠在门边:“你是刚逃难回来?” 程悠悠都顾不上喘气:“赶紧关门,我怕后援会那一帮脑残粉追过来。” 进门之前,她顺手撕下那张天然气费欠费单。 程悠悠潦草的洗了个手,转身说到:“姐姐,您这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你不知道现在网友都在扒严丞的女友吗?” 我点头:“我知道啊,也没乱说啊。” 我在购物袋里大肆翻腾,像一条被搁浅的鲸鱼重新回到 分卷阅读19 大海的怀抱。有种傍上程悠悠就霸占全世界零食的自豪感。 妙脆角被我撕开一个角,随之而来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双粘着水珠的手举着学校贴吧的帖子。 【lz:惊天重磅消息,yc女友浮出水面,竟是留级多年女大学生。】我看见一个开头:“这帖子还挺好玩,就是有点针对我了。” 手里的妙脆角被程悠悠一把抢过来:“就知道吃,当然针对你了,人家说的就是你!” 【1楼:lz大大求po照!】 【2楼:加一!我也想看看究竟是那个绝世美女这么幸运。】【3楼:没照片】 【4楼:!!!怎么可能,连照片都没,明显不是实锤!】…… 【108楼:我还有个重大消息!!!这女的是个海的女儿!】前面的形容还算是真实,当我看见这一百零八路英雄好汉中最后一个的时候,忽然觉得这评论有失偏颇:“啥叫这女的是个海的女儿?海的女儿是啥?” 程悠悠震惊:“你每天不看手机吗?” 我摇头,顺手举起那本摊了半个小时都没翻页的书:“我看卡夫卡。” 她见我带着耳机,沟通竟能如此畅快,不禁质疑我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超能力:“你为啥带耳机还能听这么清?” “因为新买的typec接头是坏的。” 她知道我霉神附体,不再理会,重复上一条的解释:“海的女儿,就是女海王,懂了吧!”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女海王还可以,我以为他们说我像童话里短命的美人鱼,这辈子谁要是敢说我命短我一定在死之前把她拽进坟墓。” …… 显然程悠悠被我的一番歪理邪说弄得一愣。 她拍着我的脑门:“全是咱学校的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你难道不怕半夜那些脑残粉追杀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询问:“悠悠,你觉得我吃亏了吗?” 程悠悠一口可乐快要喷薄而出:“吃亏?你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吧!真正吃亏的是人家严丞!” 我点头:“所以嘛,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什么时候能砸到我季良玉脑袋上?不就是这个时候吗?白得一个帅哥,有便宜不占我就是王八蛋!” 程悠悠终于忍不住笑,直接一口可乐喷了出来,加之碳酸饮料刚开口时候的强烈爆发力,直接从鞋柜一路爆发到餐厅。 然后世界重新陷入平静。 程悠悠突然担心问道:“你说,他们这样一直闹下去,是不是对你的名声不好啊?” 我皱眉:“怎么着祖奶奶,猪还没养肥就想出栏了?怕我以后傍不上大款?” 程悠悠一脸“此人脑子有病”的模样,终于选择不再跟我交谈。 世界第三次陷入平静。 也许是看小说看多了的缘故,我总觉得电视剧中那些平行世界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会不会这个时空中的我太过倒霉,另一个时空就会非常幸运?家庭美满,学业一路畅通,帅哥左拥右抱的时候觉得太烦,索性犒劳下这个躲在逼仄角落里的我,随便扔下来一个,炒个粉红色泡泡的绯闻? 但是就算扔下来帅哥,也不应该是严丞这样的精品级别,很难想象另一个我在未曾踏足的空间中过的到底有多么奢侈。 门口停着一辆“bling bling”的奔驰,我们这个楼栋集齐了全校最穷的几个专业,那些“百无一用”的情怀派专业全部集中在这栋楼上。 纵观整个住宅楼,现在甘心住在这样破旧的老房子里,不是闹中取静曲高和寡,而是真没钱。所以无疑,能够有这样生活条件一辆车顶别人一套房的水准,必然是严丞无疑。 第十一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2) 俗话说一块广告牌砸下来砸死十个人,九个都是作家。 可见写书的已经是遍地跑了,但凡写几个文字就能沾沾自喜称自己为某某作家,稿费的蛋糕就那么大,严丞自己占的市场份额惊人,我们这些底层的小鱼小虾,就不得不勒紧裤腰带,美其名曰为理想而战,实则确实没本事。 我正在沙发上打着盹,随即听见刚刚设置的闷骚手机铃声“i love you baby”在耳边响起。略带磁性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响起:“师妹,今天晚上陈教授要请客,你要过来吗?” 我赶紧捂上听筒,朝着屋里大叫一声:“程悠悠,有局子!” 于是下一秒钟,我们齐刷刷出现在老陈家门口。 这无疑是瞌睡的时候别人递上了枕头,我这样激动纯粹是因为程悠悠今天准备减肥,晚上没饭吃,在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竟然有人主动要求请客吃饭,这样天大的好事岂能错过?不管楼下是刀山火海,我都要走上一遭。 程悠悠穿着一件碎花短裙,颇有些绿茶作风,相比而言我那一个宽松的大裤衩彻底解放天性确实敷衍。毕竟人字拖加冰汽水,才是夏天的仪式感。 我嘲讽她:“你真做作。” 她笑我:“不占便宜王八蛋,你自己说的,一会儿我倒是要看看在严丞面前你怎么表现。” 被她一噎,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犹 分卷阅读20 豫,也不知道严丞看见那条贴吧的帖子之后会不会因为避嫌而把我赶出家门。 打蛇打七寸,我的七寸,就是不解风情。如果说要颁发谁最会在伤口上撒盐,程悠悠当仁不让第一名。 除了电视节目和梦里,这是现实生活中程悠悠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男神。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并没有得到回复。 在开门的一瞬间,她和我第一次见到严丞一样,先被那双可以用来做珠宝广告的手吸引。 严丞依旧准备用他那招牌微笑,酥死人不偿命。 高岭之花不愧是高岭之花,那笑容恰到好处,就像是经过尽心雕琢的塑像,眉眼唇角透露着黄金比例的数学魅力,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疏离感。 厨房的灯光有些暗,他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身影被裁剪的清瘦修长。手中打着鸡蛋的动作毫不停歇,一双瘦而不柴的手在锅碗瓢盆之间游走,原来烟火气十足的灶台也能变成一幅画。一束光打下来,正好照在他的鬓角,耳廓流畅的曲线映衬在旁边,我不太自在地晃晃头,将脑袋中那些荒唐的想法拉走。 程悠悠坐在桌子旁边,摇头摇的像拨浪鼓:“真绝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窗外是繁星点点,灯光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我们则在桌子上安静等待。 只能说我跟程悠悠的性格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作为当年辩论会上痛扁法学院,凭借出口才让评委折服,让在座的学弟学妹重新看到汉语言学院未来前景的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程悠悠现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丞朝她微微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继而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良玉,叫陈教授出来吃饭吧。” 话毕,顺便将自己刚从筷笼里捞出来的筷子擦干,递到我手里。 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我有一种我们已经相濡以沫生活了十几年的错觉。 程悠悠坐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难以解释的一幕。 不用问我都能想到,她心里纳闷的肯定是:为什么季良玉这厮的桃花运能这么旺?而且都是千年成型的桃花精?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不对,现在更为恰当的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严丞这顿饭是想尽办法把自己的拿手好戏全都折腾了一遍。这样一手好厨艺,想必当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吃了不少苦。 我隐约记起之前听几个学妹讨论,严丞家境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用贫困来形容,当年申请靠着自己的本事,没有找任何中介机构推荐申请上藤校,却因为没有钱念书而夭折,最后只能去那个学费全免只需要几千块钱注册费用的博洛尼亚大学。 虽说这只是一种传言,但是在我看来确有可信度。不然怎么解释,以补习老师的身份出现在梅清的婚礼上? 我发完筷子,朝着阳台的方向大叫一声:“老头,出来吃饭了!” 老陈慢吞吞走过来,边走边打哈气:“这么晚了,你师哥非要请你们吃饭。你就不知道去帮帮忙啊?让你师哥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我讪笑一声,问道:“老陈,看这个样子,严丞师哥现在住在你们家?” 作为一个标准老学究,他将自己手中的报纸整整齐齐一叠,放在客厅的角落,慢条斯理说:“怎么?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那日常迷糊的老花镜镜片下露出了罕见的精明神色,我都怀疑老陈年轻的时候就是靠八卦才混到现在教授的位置。 我连忙摆手摇头撇清关系:“怎么会!我就是问问。” 他轻哼一声:“就这几天,最多不到半个月,等他的房子打理好了,就搬走。” 沉沉的男低音从背后响起:“良玉,你先过来一下。” 路过餐厅的时候,我看见程悠悠那一双又惊又奇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我。 我站在旁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帮我把这个西红柿洗了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啊?” 我的手顿了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抱歉,”他的笑容消失在这句话之后,纠正道:“我把你当成了小时候的伙伴,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傻呵呵笑着“谁还没个念旧情的人,就连我有时候,去到什么熟悉的场景,看见什么好玩的事儿,也经常能想起我的前男友。” 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指一顿,下意识紧紧攥住锅铲。他不露声色地询问:“今天在梅清婚宴上的那个男孩儿,是你前男友吧。” 虽说这是个问句,但显然他已经将之当成事实。 我点点头,脑子里却是知道自己已经说错了话,却由不得嘴巴总是比脑子快那么一步,一错再错下去:“是啊,还不错吧,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他。” 虽说我听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但是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看扁过自己,“谦虚使人进步”,尤其是跟自己不太熟的人。我牢记这句话,并将这样的传统美德在生活的细微处发扬光大。 严丞轻笑了一声,我却听得有几分讽刺:“我可不这么觉得,明显是他配不上你。” 他漆黑的瞳孔被灯光析出一层层渐变的光晕,让 分卷阅读21 人不由得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我尴尬一笑,虽说自尊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但从根本上知道,这件事就是作为一个大八届的师哥护犊之情。 我打岔道:“师哥这厨艺真是了不起,没想到您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竟然还会做饭?” 严丞笑了笑:“小时候最拿手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有个邻居家的妹妹喜欢吃,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敢忘。” 在餐桌旁边傻坐着的程悠悠忽然回过神来,也想站在门口凑热闹,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本严丞的获奖作品《七千场落日》,步伐健硕,两只眼睛冒着金光:“严师哥,您看有时间给签个名吗?” 这本书我并没有仔细看过,但是听程悠悠说是一本非常现实的爱情题材文学。因为最后悲剧的原因,原本呆在我书单上的名字被重重划去,我确实双标,自己可以写悲剧,但就是看不得别人写悲剧。 严丞依旧微笑,却早就已经想好了拒绝之词:“不好意思,我现在手上都是水,可能把你的书弄湿,吃完饭之后吧。” 程悠悠点头如捣蒜,将严丞的话奉为圭臬。果然在吃完饭之后,再次发出了自己的请求并得到满足。 我在一旁坐着瞧手机,现在是晚上八点,贴吧中人满为患,万人空巷。我再打开有关严丞的帖子的时候,发现已经被楼主编成加精帖。 完蛋,这下想要不被本尊发现都难。 帖子上分为黑白两派,当然这个派别都是围绕严丞的,我最多算是个被边缘在外的小角色,任人宰割。 贴吧里大一大二的丫头们声色犬马,夜夜笙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能嫁给严丞这样有钱有颜的高级帅哥。 大三大四以及研究生战队则非常安静,有的是真的,有的是装的。在内卷的热潮之下,他们只能拼命学学学,以应对未来自己谋求保安的职位不保时,雄赳赳气昂昂抛出一句:“老子当年也是正儿八经好学生!” 程悠悠抱着手机傻乐,我凑过去一看,正好发现她浏览的是我的帖子。 “良玉,你们在看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我还没来得及捂上程悠悠的嘴,便看见她在旁边眉飞色舞:“看季良玉怎么变成小王八蛋。” 严丞微微皱眉,一头雾水看着面前两个低级趣味的人坐在他的面前。 窗外的天空已然被涂上夜晚的颜色,客厅旁边的那棵大树恰好没有将视线完全挡住,不远处的广场上传来大喇叭里放着“爱情买卖”这一经典广场舞栏目。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在广场上挥鞭抽陀螺锻炼身体。 树荫下老头下象棋的棚子已经被收拾利索,只剩下颓然立着的两根竹竿,在夜幕降临之时没有回到亲人的怀抱。 收拾好了一桌子残羹剩饭,严丞坐在窗边,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我没想到,在他上网的第二分钟,打开的竟然是跟我相同的页面。 第十二章 老脸一红 其实作为一个小透明,我实在是好奇,这个因为自己才华频频上热搜的人在看见有关自己的花边新闻时候是什么反应。但呼之欲出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快去阻止!” 原本听着夏虫低语,伴随着夜晚树叶的沙沙声,倒也算是一件颇有高雅情趣雅事,可不管是一楼二楼,还是五楼七楼,夏天的夜晚,必然能听见来自不同片区的狗叫,那声音绵长悠远,让一个沉浸创作的帅哥都不能安心学习。 严丞微微皱眉,将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关上,打开空调。 “师哥啊,你现在忙吗?” 我坐在木制的沙发上,多少觉得有点搁屁股。趋利避害的天性敦促我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 严丞侧了侧身,转向面对我的方向,嘴角轻轻上扬,等待询问。 原本就是没话找话,真被问道的时候反而乱了手脚,强装淡定,“师哥,我最近新写了个小说,您能帮忙指点一下吗?” 他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见我脸色绯红,倒也不戳穿,微笑着把玩那颗摇摇欲坠的少女心,像是一只盯住猎物却又不急于捕食的猛兽,戏弄手里的战利品。他轻轻侧过身,高挺的鼻梁贴近我的脸颊,鼻翼轻微的呼吸声扑上脸颊,如果不是因为程悠悠还在场,我恐怕现在就能原地爆炸。 不知道这算不算美人计? 与西施郑旦相比,我也就配当个陈塘的鲤鱼,估计要真是我这个货色的,伍子胥自尽倒也不一定是因为吴王沉溺美色,而是觉得勾践对堂堂一个战胜国的大王,送这样的人过来简直就是侮辱。 但这并不妨碍我顺势将他的电脑合上,转身拿出手机。 老陈已经重新回到卧室准备休息,现在客厅中只有我们三个人。房间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程悠悠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手机,实则眼睛早就瞟到严丞的身上。我见他现在终于闲了下来不再打算看电脑,松了口气,将手机中用来盛各种文字垃圾的邮箱打开,摆在他面前。 如果按照之前看过的那本有关精神病的书介绍的,不管是什么人,手指在键盘上不断地敲击,在无限长的时间中,也能完成一本《红楼梦》的巨作。 分卷阅读22 概率学统计,这种假想确实有可能。可就连曹雪芹大神十年的笔墨都只落了个“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评价,在这个论秒做事的时代,对家底凉薄的我来说,十年一本书,就是饿死的节奏。 严丞起身坐在我身边,指腹的温度传递到面前那个亮晶晶的屏幕,冰冷的电子产品都多了点人情味。终于,在眼眸一闪一闪的微光中,他仔细审阅完了那篇烂到家的商业文稿。 真是罪过,浪费国际知名作家宝贵的五分钟时间,竟然就为了让他看我发送在某地无名日报上的一篇凑字数小说。 “你喜欢这样的文风?” 他轻轻敲敲屏幕,以示读完。 我尚未开口,便听见那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我没有说不好的意思,毕竟你现在还小,这样的文章也不是不可以。” 我木然点头,当然明白他所说的话中已经表达出了对作品的初步评价。 正要开口引用朱德庸他老人家那句“周一到周五是出卖自己灵魂的日子,周六和周日是赎回自己灵魂的日子。”可他好像是提前猜到了什么,息屏微笑道:“不过如果是为了赚钱吃饭,只要不犯法,什么文章都要尊重。” 我讪笑一声,师哥真是个十足的好人,竟还能这样为我开脱。 程悠悠在旁边嗨的难以自拔,竟然重新回归贴吧对着那条加精帖“楼上盖楼”。 “我靠良玉!” 程悠悠一声尖叫,紧接着窗外一束不知道谁家的烟花窜入云层,将昏昏欲睡的几丝云彩惊了个大半。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爆照? 这次严丞终于顺着我的视线看见了那条被吵上话题的帖子,程悠悠那双无处安放的小手兴致勃勃放大了照片,上面竟是今天上午的时候被拍到的在商场门口的画面。 严丞的眉毛一挑,张开的双唇犹豫几下,又重新合上,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显然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准备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之前贴吧中只是有三个缩写字母代替,中文系延毕生jly,这几个字虽说已经有了指名道姓的嫌疑,倒也还算含蓄,没有到直接报身份证号的地步。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竟然把照片拍下来了,而且高清无|码,一眼就能看见那个被按在副驾驶上等着别人给自己穿鞋的人就是我。 严丞这样的长相加才情,放在古代,就是典型的倾国倾城祸君角色,韩剧《王的男人》找他拍翻中国版都不足为过。 虽然乌龙发酵到这种地步,但我却丝毫没敢有任何美好的想象。 我深知自己几斤几两,不会糊涂到对着海报做梦:李易峰和彭于晏同时跟我求婚我到底答应谁。我知道就算自己喊破了喉咙,那些在舞台上表演的出神入化的演员明星也不会在现实意义上成为我的男朋友。 让人省心的自觉性在严丞面前也一样,毕竟身份差距悬殊,也就认识了不到半个月,就算他急于想要找女大学生尝鲜,也不至于物色到我这样,毕竟按照实际年龄,我研究生都应该毕业了。 隔着屏幕依稀可见大一大二女生的哭喊声,大三大四长时间潜水终于忍不住的讨伐声,此起彼伏,摩肩接踵,四个年级的辩论争夺相互斑驳,你来我往,此胜彼衰,以让人难以反应的速度更新交替。 显然,凭借那张照片的一己之力,贴吧炸了。 我朝着严丞疲惫一笑:“师哥,不好意思,我确实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严丞也没想到,他人生中第一次滑铁卢竟然败在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丫头片子身上。 尽管我已经习惯所有坏事扑面而来,连闪都不带闪躲一下,但跟名人炒cp这件事还是第一次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站在客厅中,根本不敢抬头看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 终于,在所剩不多的自尊心面前,我涨红的脸烧得厉害,急需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一转眼,已经不自知地跑到老陈家门口,将门把手一下拽开,头也不回跑上了楼。 第十三章 爱情让人像舔狗,谁爱谁被牵着走 上楼的路上,我一直在不断回想这件事。荒唐,何其荒唐! 程悠悠怕我出意外,赶紧跟随着我的脚步前后脚上了楼,于是一进门就听见我近似神叨的自言自语。 “这不科学啊?” 程悠悠听见这句话,刚才那颗怕我跳楼的心一下子放在了肚子里,她知道仓促的推门回家已经耗费掉了我仅存的自尊。 她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俨然一副大爷模样:“哦,你还相信科学啊。” 说罢便指了指卧室房门上贴着的五位神仙。 “金木水火土五位祖神仙都被你请了遍,还说科学?不知道的以为你大学主攻易经,专门研究怎么把家里当成法场的!” 程悠悠这一番话显然已经是对我积怨已久,我分析的是这件事情本身,然而她已经毫不客气的歪了楼:“赶紧把你那香炉子给我收了!你忘了,上个月刚搬过来,如果不是因为隔壁老太太实在太乐于助人,咱们家的窗帘子就被点着了!”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确实如此。 分卷阅读23 我的思绪被她带跑偏,那点仅存的颜面被啪啪打脸:“天干物燥,小心烛火,上次确实是我的问题。” 程悠悠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秦岭淮河以南夏季少旱的逻辑错误,忽然转身:“怎么还不上来?” 我有点纳闷:“你在等谁?” “严丞啊?” 我将她一把拉近屋内:“你赶紧给我进来,他什么时候搬走我在什么时候出来。” 程悠悠想了半天,显然没听见我立下的flag,最后,她那好不容易披散下来的长发轻轻一挥,撇嘴皱眉道:“他不爱你。”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你想啥呢妹妹?他当然不爱我!” “唉,在老陈家的时候,你们俩那个样子,简直就跟老夫老妻一样和谐,弄得我就像精准扶‘情’的困难户,被请到家里吃狗粮。”她有些悲怆地拍拍我的肩膀:“阿玉啊,当时我都觉得,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也算是了了老姨一桩心事,到时候再去跟你那个在精神病院的老娘报个平安,这辈子丰衣足食,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我微微一笑,知道这一通感情牌打完的时候,后面必定没憋着什么好屁,果不其然,当我的“滚”字尚在牙缝之间没发射出去的时候,程悠悠继续说道:“可是他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追上来,不符合言情剧三定律。” 我笑道:“去你的三定律。” 她见我心情大为好转,打了个饱嗝开口道:“其实你跑什么啊,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错。” 这话说的有道理,这张照片不是我拍的,楼不是我盖的,消息不是我传的,我凭什么要逃跑? 程悠悠继续评价道:“你刚刚那个样子简直怂的一批,跟席珺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不会是真看上严丞了吧?” 我竟然觉得有些无力反驳,众所周知,爱情让人像舔狗,谁爱谁被牵着走,于是我拿起桌上的一包板栗:“举个例子,你那么疯狂的迷恋严丞,是看上他了吗?” 程悠悠疯狂摇头:“我只是把他当作学术上的天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懂吗?” 我点头,却抑制不住泛红的脸颊:“就是这个意思,我比你对他的感情还要再淡一点点。” 这一通歪理邪说解释完毕之后,我再打开贴吧,管理员已经删帖了。 程悠悠吸了一口仙气:“季良玉啊季良玉,王八蛋你是当定了,帖子都被删了,还有哪门子便宜可占?”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像是千万只小虫子同时在挠我大腿上的皮肤,程悠悠朝我做了个口型,询问打电话的主人是谁,结果一开口,她就败了兴致。 “席珺你每天有完没完?” 这号码化成灰我也能认识,就算已经被我从备忘录中删除,再从电话本中删除,我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最后四位是我给他挑的,当时因为他们家做生意的缘故,我觉得祝福自己未来的婆家生意兴隆事件对自己百利无害的事情,所以在挑选电话号码的时候点名要求:“要最后四位是5618的。” 移动营业厅的那个话务员搜遍了整个网络,以5618结尾的电话号码竟然只剩下一个。席珺办完新的手机号码的时候我高兴的像中了五百万,就好像有了这个号码真的就能让席家从此走向事业巅峰,成为商业大佬。 5168,我就要发。多吉利!这样看我是走在时尚前端的人,当大众还没有流行谐音梗的时候,我就已经抢先一步未卜先知。 我把所有的好运气都献给了那个未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果然,为他人做嫁衣裳,是前女友们的传统美德。 话筒另一面传来的声音尖锐的令人发指。 “季良玉你能不能要点脸!” 这句话已经成为了徐纯跟我说话的开场白,基本每一次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以前我对这话尚且存疑,但是今天不一样,毕竟刚刚身体力行验证过自己确实是要脸的。 我捂着刚被空调刺激一下午嗡嗡作响,又被水壶尖叫吓成将近失聪的耳朵。 “你要脸吗?赶紧挂电话,现在已经几点了,听见你的声音我怕晚上做噩梦。再打告你扰民。” 我一改之前的风格,把绵里藏针的习惯直接改成了短兵相接。徐纯听见那句熟悉的开场白之后并没有人跟她唠嗑,反而是自己被扣电话陷入了危险境地,于是重新打了过来,不过这次当我做好准备之后,她果然跳过了那句开始进入正题。 她依旧趾高气昂,大小姐风格挥发的行云流水:“席珺是不是在你那里?” 我看了一眼墙面上的挂钟,顺便朝着门上贴着的五路神仙虔诚地做了个揖,小声道:“神仙爷爷要是听见了不好听的话,不能怪小女子的,是对面这个泼妇先撒泼的。” 徐纯在电话一头听得清清楚楚:“你叨叨什么呢?” “请你睁开芝麻大的小眼睛看看表,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贴吧上的帖子你也看见了吧,都说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你男人丢了去警察局报失踪ok?最后请您把敝帚自珍的那份心藏起来,您的男朋友,在我这里真的连烂扫把都不如。” 徐纯的电话再一次被我挂断,但是风波并没有就此停 分卷阅读24 息,一个小时之后,反而如涨潮一般朝我涌来。 方才贴吧中的那条让人匪夷所思的帖子就是一把火,而门外那个飘摇的身影就像一张脆弱的纸,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门铃疯狂震动,像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狂欢。 我起身打开门,眼前的正是那位堪比现代陈世美的前男友,席珺。 也许是刚刚洗完头的缘故,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水珠,我故意朝着门口甩了甩头:“你来干什么?” 言语之间,毛巾尚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发丝迸射出来,像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省略号,甩在席珺脸上。 “良玉。” 他紧接着擦了擦脸颊。 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刚刚经过歇斯底里留下的后遗症。程悠悠走上前来,正准备像收拾垃圾一样毫不在意的将这把破扫把扔出去,却被我微微一拦。 拍拍她的背:“悠悠,我来。” 昏暗的电灯坏的恰到好处,楼梯的阴影被分割成长条状。席珺侧身垂睫,空气中好像氤氲着些许酒精的气味,夜晚是一切暧昧滋生的温床,但喝醉的人是他,我的理智还能保持清醒。 忽明忽暗之间,我有几分预感他重心不稳,想要往前栽倒。席珺嘴里小声呢喃,如果不是因为他正好倒在我的面前,我可能永远也听不清。 像是被一条浑身燥热的人形靠垫,身高将近一米八五的男人就这样瘫倒在弱女子的怀中,重量确实难以承受。 “席珺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迷路了我帮你打114。” 我想起一个小时之前刚刚接到徐纯的电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的呼吸很沉,让人忍不住想要妥协,就连当时谈恋爱的时候,我们都很少离对方这么近的距离。他闭眼的样子实在太过乖巧,都快要让我忘了曾经说过多么绝情的话。 程悠悠站在一旁,蹙眉长叹道:“好一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心猿意马。” 如果不是我及时喊停,说不定程悠悠这项找近义词的游戏能玩到天荒地老。 我说:“帮我把他抬到沙发上吧。” 她说:“刚刚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来。” 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又回来。程悠悠喘着老大的粗气:“席珺这孩子看样子也不沉,怎么拎起来这么重” 程悠悠一向以霸气著称,初中的时候在我们学校留下一段徒手劈门佳话,当年不知道隔壁宿舍哪个比较八婆的女生背后嚼舌根子,说程悠悠是嫩草吃老牛,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快要比自己年龄大了半个世纪的物理老师,结果宿舍的门直接被她一掌劈开,虽说本身那门就已经是摇摇欲坠。那帮欲与乌鸦比嘴贱的女生吓得连连求饶,从此女中猛张飞的名号非她莫属。 可如今,遇见个小小的席珺就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是英雄迟暮。 “悠悠,体力不如以前啊,这么点小喽啰就把你打趴了” 她显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席珺扛到沙发,纳闷道:“他刚才跟你说啥才让你良心发现?” “没说什么”,我挠了挠头,指尖还飘荡着新买的兰花味洗发水的香气:“门口蚊子多,我怕晚上钻我蚊帐。” 好吧,我承认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虽说对象是前男友,但孟子大圣人曾经说过:“恻隐之心,人之端也。”如果不是因为席珺高中的时候为自己积德,如今我自然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客厅中的大灯被骤然打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面前的灯光闪的有些刺眼,席珺闭目凝神,被我们搁置在沙发上端坐,如果背后再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倒颇有些审讯的意思。 我俩站在旁边,盯着眼前这个横空出世的庞然大物,心中不由得赞叹:女娲造人的时候真是鬼斧神工,不仅有严丞那样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祸国殃民的帅气长相,还赐予席珺这样目光如注,眉目如塑的深情光环。 相视一望,我和程悠悠就是女娲造人时候甩下来的泥点子,典型的边角料。 “现在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睡觉吗?” 我在旁边打了个哈气,社交活动稀缺,遵从老年时间的我现在已经快要被送到梦州城,打开已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到电视柜下面的过期蜂蜜,秉持着老姨曾经说过的“蜂蜜水解酒”的科学真相,稍微用温水冲开,送到席珺嘴边。 “小子,醒醒!” 程悠悠过于粗鲁,这样叫醉汉肯定会被他在潜意识中拒绝。 “让我试试,”我轻轻掀开他的眼皮,朝他耳边小声说道:“席珺,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给徐纯打电话了。” “徐纯”二字果然管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人是他上辈子欠钱没还的债主,重新投胎转世接着找他要钱。席珺强撑着两个眼皮,将面前那杯甜腻腻的蜂蜜水倒进胃里,喝完还不忘说声谢谢。 第十四章 蚊子血和朱砂痣 如果说刚才的我们就像是对着枯枝唱歌的鸟儿,那现在这树杈终于枯木逢春,恢复了碳基生物的基本功能。 “良玉。” 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咯噔一下,像是突然漏了一拍,程 分卷阅读25 悠悠临回房间时候,拍拍我的肩膀:“你俩说话吧,有事叫我。” 他的酒量很差,这我知道。当年高中毕业的时候梅清曾经找我们去祭奠青春,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路上剩下的只有站在高处睥睨天下的猫咪,还有几只夜不归宿的流浪狗。 我们相约在槐林路最有名的那家大排档上吃羊肉串,我拿着老姨给的二十块钱,点了三串肉加一瓶啤酒,后来那瓶酒被急于挡酒的席珺抢先拿走,并且倒霉的席珺又被梅清塞了三瓶。 当时都是我们第一次喝酒,除了梅清。 啤酒的度数最多十来度,作为一个经常混迹夜总会的公子哥,梅清的酒量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席珺这种标准的好学生则完全相反,也可能是乙醇脱氢酶含量低的原因,一瓶半下肚,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喝的恰到好处的时候,他的脸会有些泛红,像是婴儿啼哭之后鲜嫩的皮肤,煞是好看。再多一点,那颜色便会变得有些发青,整个人醉倒在桌子上,像是秋天飘落到枯井的一片泛黄的树叶。 于是从那晚开始,那张俊俏的脸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酒精显色卡。 我不知道他在一路摸索过来之前究竟喝了多少酒,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才不过半个小时,他的神智基本上清醒的差不多。 我坐在茶几另一侧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依旧拿着那本《卡夫卡》。过于激动或是过于难过的时候,这本书都能平复我的内心。 “如果醒的差不多,出门右拐下楼,好走不送。” 一年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抓住我的手:“良玉,我今天看那条帖子了,说的是真的吗?” 抛开那条荒谬的帖子不说,为什么一个已经选择背叛的男人竟然用这样纯情的眼神重新看着我,楚楚可怜像是自己才是被甩的受害者。 我将书缓缓合上:“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跟你没有关系。” 他的眉峰一转,语气变得冷淡下来,如果何书桓真实存在,恐怕都要给他让路:“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席珺的台词跟徐纯的相比显然是属于一个阶段的,都是被时代的大网遗漏之人,拿着新世纪刚开头的那套苦情剧本开天辟地,畸形的三观折磨完千七零八零后少女还不够,非要跨越数十载再折磨九零后。 在离本市不远的杭州,有这样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白娘子能为了许仙等一千年,就算最后被锁在雷峰塔中也毫不后悔,显然席珺将我当成那为了一棵歪脖树能够放弃整片森林的情种。但是他忘了,在杭州除了白娘娘出名,还有个名叫苏小小的名妓。遇见的那位穷困书生给不了情感上的回报,那老娘就把自己的美色让全天下人都看个清楚! 我的一只脚翘在沙发上,听见他有些好笑的言论,实在是忍不住举起刚刚放松的拳头:“大哥,你以为这还是古代吗?因为一个男人一直等到死也不能改嫁,就是想要朝廷在七老八十的时候发一块贞节牌坊?” 席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已经失去了显色卡的作用。他离开我家的时候还有些踉跄,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疯狂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我也不会大半夜担心他的美色遭人垂涎而被行不轨。 我将他送到门外的时候,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始新的一天。 霓虹闪烁,投下为数不多亮着灯的房间中觥筹交错的影子,身边飞驰而过几个男孩,戴着头盔,脚下的摩托车犹如心急火燎的野兽,哄哄直响。我才意识到,我们的年龄早就过了骑着摩托车走南闯北,俯身揽月谈天说地。 我将他送到门口,从前席珺是精致的代名词,但现在,笔挺的黑色西装在经过一天的伪装之后终于卸下力气,再也衬托不了那副疲惫的身躯。他的衬衣和领带不算凌乱,却也能让人看出憔悴的感觉,他挺直身子站在一旁,安静的呼吸,不明所以凝望眼前消失的一点。 月光之下,胡茬青葱,初入江湖便想要破土而出,肆意生长,楼下的那盏灯刚被换了新的灯泡,飞蛾扑火时斑驳的影子映在他的侧脸,我听见他叹了口气。 全世界的电压都下降了一层,周围所有事物的影子在巨大的万花筒中被旋转,他上出租车的时候,头也没回,只是轻轻朝我摆手,目视着他远去背影的那个时候,我好像有一种短暂的错觉:他还爱着我。继而我转念想到,成年人说什么爱不爱的,都烦死了。 此次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是在印证那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人的一生好像都身不由己”。 若说爱情是毒酒,倒也算贴切。 我没有张爱玲那样敏锐的洞察力,也不知道蚊子血和朱砂痣对一个男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只是知道,这个世界的爱情好像都是错位的,恋人之间拼尽全力建立起的时空闭环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打破,而且要时刻做好被打破的准备。 爱和解脱,都无法太彻底。在爱一个人的同时,那个人会成为全世界,一旦深情的人先妥协,就输的什么都不剩了。 开始是我,后来是徐纯,现在是席珺。 第十五章 转折 对小孩子来说,一年中最快乐的两个时期: 分卷阅读26 1.过年收压岁钱,2.生日吃蛋糕。 虽然现在各家各户的生活条件已经明显好转,蛋糕也从我们小时候一年才能吃一次的珍惜食品变成如今医生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尤其是对于三高人群来说,高油高糖可谓是健康路上的两大绊脚石。但过生日不吃蛋糕,总觉得这场生日缺少重要的环节。 程悠悠在旁边提醒我:“今年你都二十五了,还过什么生日?再过一个月,大学校园里最小的学生你知道是哪一年出生的吗?” 我问她:“哪一年?” 她说:“00后啊!你们差着辈儿呢!” 我的心头猛然一惊,她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生日,在十八岁新鲜血液面前而言,就像是个笑话。 想起今天在公交车上听见两个中学生的对话。 A说:“我姐姐今年都27了,整天家里蹲什么也不干,就知道追那些染着稀奇古怪头发的明星,幼稚死了!” B说:“是啊,我哥哥今年也25了,整天就知道看球赛,还指望着国足有一天能站在世界杯领奖台,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还不如做梦的时候跟月亮商量商量,‘以后别绕着地球了,改绕太阳吧。’” 我的脸上一阵讪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损了。 虽说足球未曾涉猎,但是追星确有其事。 小学毕业的时候,小卖铺最流行的就是东方神起,那一个个花红柳绿,就像是把天上的烟花平移到了被鸡拱乱的脑袋上。 不知道我这样二十五岁刚刚大学毕业的老学生在那群新生代人类面前会不会也被认为幼稚到无可救药。毕竟现在,我即将要踏入奔三的行列,影视剧中不断输出的“大龄剩女”年龄焦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友善,就连睡着之后,都能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周公扇着扇子苦口婆心:“我可不会给找不着对象的人解梦呦!” 我挖着老酸奶的手陡然一滞,决定从今年起,生日全部由奢入俭,在岁月面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虽然肯定不会被遗漏,但至少不用提前面对凛冽的寒风,好歹也要保护自己勉强装嫩的肌肤,争取让别人有一种“她好年轻”的错觉。 窗外的蝉在不知疲惫叫个不停,这种地表生命只有七天的生物,竟然有惊人的毅力和噪音爆发力,我朝窗外看了一眼,树叶一层层绕上去,留下的阴影一层层浓密起来,依稀能看见被中心青年湖一分为二的小半个校园,俨然成为一座留守在以商务黑色为主旋律的世界中少见的一抹嫩绿。 盘踞高地的立交桥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飘逸地划下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之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海,首尾两端,一端是理想,一端是现实。它款款磨去南来北往旅客的所有脾气,温柔得让人只得暂熄怒火,将踩在油门上的脚轻轻让位,转而踩到在旅途上只有一厢情愿的刹车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大学毕业又恰好能有研究生接着念,我根本不会这样恬淡的关心窗外的风景。程悠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我看影楼打折了啊,要不我们去拍个照片?” 她说的影楼不是别的,而是手机微信上那个明晃晃的广告。我惊讶于程悠悠为何会单纯到这种程度,现在广告都不用发传单塞给她,直接手机投喂就能满足。 接过广告的时候,果然印证了我之前认为大数据不靠谱的猜想:“大姐麻烦你看清楚,上面写的是婚纱广告。” 程悠悠无动于衷:“就跟他们说是拉拉嘛!你没看现在这个大趋势吗?耽美都快把言情市场分割了,拉拉怎么了?反正上面写的‘假如你的年龄是三的倍数,并且恰好是狮子座,来这里我们免费拍照。’” 我听完之后,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25是三的倍数吗?” 程悠悠点头:“是啊,三八二十五。” “多的那个一是从哪儿来的,你小时候背的乘法口诀是韩国的盗版版本吗?” 程悠悠嘴角抽了抽,沉默了,最后终于问了一句:“为什么是韩国盗版的?” 我想了想:“连端午节都盗版,很难想象他们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当她重新整理好思路的时候,被我及时制止住:“好了阿悠,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经历一番短暂的辩论之后,我闻到自己的大脑CPU略微些焦糊的滋味,不必担心,我们学中文的数学水平百分之八十都跟程悠悠差不多,剩下百分之二十就是中文系的天之骄子,比如严丞。 毕竟对我们而言,但凡能学会一点数学,都不甘心在这个起起落落落落的专业一直呆下去。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寂寞兀自唱起歌来,正准备验证这属于人生三大错觉之首“总觉得有人打电话”的时候,打开屏幕我才发现,是我自己冤枉了手机。 是李勤勤的短信,作为曾经跟我跟我同寝,现在已经光荣升级成为学姐的人,李勤勤可能是这个学校里除了程悠悠之外对我最照顾的人。 “月底研究生官网的版面要更新,留校的同学如果有意向参与版面规划,可以去教务处提交证件照报名。” 版面规划,其实就是研究生官网的照片应该更新,只不过缺少几个体态样貌皆宜的模特。 程悠悠的表情 分卷阅读27 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这还犹豫什么?赶紧去报名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我的一寸证件照传到了教务处。 “你这么着急干嘛?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 她清清嗓子,端坐在沙发旁边,那张微微带着笑意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雪白的肤色泛起红晕,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厕所便秘的样子我都见过,差点要以为程悠悠是触底反弹,准备变身。 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正准备质疑,却被一双看似纤细的手覆盖肩上:“这次照片就当我请你的生日礼物!” 好一个借花献佛,顺水人情。 我的嘴角稍微僵硬一下,教务处现在正在为了更新版面的事情焦头烂额。新来的教务主任在两个星期之前见他的时候还是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结果经过短短半个月的折磨,竟然瘦了将近十五斤! 邮件中的信息“叮咚”一下,相比编辑发来的过稿信息,教务处秒回的通知就像热恋期间急于和我谈情说爱的男友,上面赫然写着:请速来报道。 “我真是草他大爷的!”程悠悠在旁边歇斯底里。 我凑过去,手机屏幕上被摔裂又抚平的裂纹替代了她的怒吼:“什么叫只能应届毕业生参加啊?我也应届啊!” 小胖的信息让她感觉到学校对年长选手的强烈不公。 “人家要求是今年刚考上研究生的,你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当然不一样。” 她冷笑几声,立马收起之前那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形象,直接将邮件中的信息删除:“这次我还就偏要凑个热闹。”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拐到教务处等待分配任务。 操场上有几个不知芳龄几许的年轻人正热火朝天准备篮球赛,青春独有的味道在球场上肆意,不过我闻见的是汗液的腥气,程悠悠闻见的是少年独特的荷尔蒙。 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见的一个段子,说个子高的男生失忆之后,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报出自己的身高。我们站在旁边停留不到五分钟,便听见三个男生在路过的时候冲着对方喊:“不可能,刚才那个球肯定是你的锅,我185,怎么会投不进。” 于是,185成了一个梗。 你今年多大了?我一八五。 你找到什么工作了,月薪多少?我一八五。 我在旁边笑得不亦乐乎,程悠悠却像对待智力障碍患者一样看我,没过多长时间,她欣赏野生帅哥的兴致被我扫的连灰都不剩。 一进大门,就听见熟悉的水壶声重新在我耳畔响起。不过这次不是对我,而是对严丞。 “他怎么也在这里?” 程悠悠看见严丞之后的反应重新证实了她的猜想:“我就跟你说这件事情肯定跟年纪没关系,严师哥比咱们大这么多,都过来拍照了。” 我强行抖开她因为身高优势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你怎么知道人家也是过来拍照的?” “但是他身边那个女的……是谁啊?” 我一愣,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从我的视角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女人,我换了个角度,踮起脚尖,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去,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人贴在他面前。 徐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歪着那张被涂满死亡芭比粉唇膏的嘴唇,邪魅一笑:“某人还真是丢人啊,现在是不是就剩下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众所周知,前段时间共享经济枝繁叶茂,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共享医疗,好像一时间所有东西都被贴上共享的标签,不过除了一种生物:男/女朋友。 所以我完全明白,徐纯对我这个曾经跟她共享过男朋友的女人究竟多么恨之入骨,我倒也不急于反驳,只是指了指她脸上那抹没有正确归位的唇膏,啧啧道:“徐大姐,审美堪忧啊。”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席珺没带手机是来找我的,虽然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得出了结论,但碍于证据不足,无法发作。现在我非常不介意给她提供个证据,但是想到自己一个将近二十五岁的人竟然还跟二十二岁的小姑娘玩的乐此不疲,游戏的劲头一下弱了下来。 可徐纯根本没有任何见好就收的意思,不知从哪拿出一只精致的公主粉小镜子,描眉画眼好不自在。 “我都替你害臊,前段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无良网民竟然把你们一起出去的照片传了上去,还要让我们严丞亲自投诉删除,你躲在后面占了不少便宜啊。” 我苦笑一声,对于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占便宜是真,删帖子也是真。但我没想到他表面上对我态度和蔼,又是请吃饭又是一起做家务,亲近的就像是一家人,结果转眼就能直冲贴吧,不能容忍带着玩笑意味的花边帖多在世界上存留一秒,彻底捣毁删除。 第十六章 阿修罗之女 自从上次从老陈家匆匆逃跑一直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严丞。 程悠悠显然不知道我的脑子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疯狂想法闪过,依旧神经大条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等待教导处“小胖”蒋林生过来认罪。 方才冷清的教务处,现在只能看见一 分卷阅读28 片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不已。那条消息的作用与骆宾王的《讨武曌檄文》有些相似,将暑假飘在外面没回家的各路英雄聚集在此,就差把教务处房顶子掀开。 程悠悠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的侧腰,从我们家摇摇欲坠的沙发挪到了教务处柔软的皮质沙发,举着那亲切的裂纹手机,赞赏道:“你看看人隔壁学校的版面。有没有一种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既视感,这小樱花美的,真是不可方物。” 我斜了一眼,确实不错,这几年隔壁某师范院校的进步,就像是画质从720p一路飞升到1080p,现在终于达到高清。作为更我们共进退的九八五高校,彻底做到将可爱贯彻到底。 相比而言,我们这个作为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都要到付的985大学,版面肃静萧条的像上学上了一半突然看破凡尘,昄依佛门的清修弟子,校招网页十年没变过。 今年之所以心血来潮想要重塑页面,应该是校长前段时间去隔壁市某大学参观,恰逢学校建校120周年,发奋要将隔壁学校碾压的渣都不剩。 小胖是教导主任的助手,每次开学之前,他的体重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从泰山压顶之势的180骤减,直到苗条均匀的150。程悠悠非常幸运,见到的正好是他即将150时候的样子。 程悠悠一副小地痞荣升老大的架势,手机往小胖身上一戳:“蒋林生,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应届毕业生’可以参加吗?” 蒋林生悻悻一笑,在办公室坐了这么久,哪见过本尊因为被拒照照片的事情就过来算账的?他将面前手机悄无声息推了回去:“程同学你别生气,研究生官网,自然是研究生才能照相的,你现在已经毕业了,就不算是我们学校研究生了。” “哦,”程悠悠故意拖长音,“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啊!看来你是不知道,我下个学期开学就要成为你的同事了?” 蒋林生的脸色活像是吞了苍蝇,他哪知道教务处什么安排,都是按照规矩办事,怎么到了程悠悠这里就成了难啃的硬骨头。 蒋小胖和程悠悠的爱恨情仇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现在有个“我花开尽百花杀”的角色,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严丞身边果然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 我的身子往后躲了躲,让自己的身影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但是身边带着的那个美女,却让我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的脸上像是被敷上一层淡淡的粉丝,宛如缤纷的落英,微微开合的眼眸像月光般清澈空灵,簇生的睫毛犹如青年湖旁边那一排袅袅柳树,说不清的蜜意柔情。朱唇开启,像是刚喝了一口陈年佳酿,让人沉醉难以自拔。 这张脸的好看程度简直让人惊叹,但说不出哪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用某位不知名网友犀利毒舌的话来评价,就是“美得过于单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面皮之下那颗跳动的心。 不过放在普通人当中,她已经可以称为出类拔萃,凤毛麟角。依稀能感觉到这个教务处这个千年寒冰深渊已经变得松动几分,春意盎然。 我心底苦笑一声,幸亏没敢占贴吧胡诌帖子的便宜,严丞此番回国,必定就是要找这位美丽的小妹妹。 也许是之前那份被延迟的尴尬还没有缓过来,我看见他的身影,有一种莫名羞耻,想起自己竟然连属于师哥的关爱还是属于异性的暧昧都分不清,那份尴尬就像在我身体生根发芽,让人拔腿想跑。 程悠悠也被眼前的一抹亮色吸引,将我按在原地。无奈她“女中猛张飞”的外号不是白叫的,只轻轻一捏,就将我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尴尬一笑,如果有镜子的话,必然会发现,自己的脸像是租来的,五官扭在一起,非常给脸省地方。 本来好端端的人群,正蛰伏在表面安静的环境中寻找新鲜猎物,程悠悠这么一拽,连带着不想进入视线的我,引来各路目光,我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堵门的架势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给我让路,只能硬着头皮讪笑:“师哥,身边这位美女是……” 那女孩听见一声“师哥”骤然一滞,随即含羞露怯看了严丞一眼,继而转向我,开口轻笑道:“师哥?严丞可很少与人攀亲。” 那声音像是从幽深的山谷中倾泻而出,颇有些清冽甘美。 严丞将面前那双几欲挽上自己衣袖的玉手轻轻拿下,眉头一皱:“良玉确实是我嫡亲的师妹。” 女孩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难以捕捉的微妙神色在那双会说话的眼波上流转,随即陷入无形。 “这位是我在博洛尼亚大学选修法律时的同窗,陈小曼。”他顿了顿,看见身边渴望的眼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小曼的眼神暗淡下来,此时徐纯早轻车熟路挤到我们之间,那条黑白相间的小短裙在空调房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两条被冻得发紫的大腿微微打颤,裙子被风掀起一角,那一张脸早就笑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严丞师哥好!哎呦,这不是校长千金嘛!也舍得从国外回来了!” 我跟程悠悠四目相对,校长家千金,真是了不得,家境好学习好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个绝世美人。 严丞朝着我们的方 分卷阅读29 向一瞟,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闪躲到一边,还没等我跑走,他自己先消失不见。 我松了口气,明明这件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却不经意间应了黑豹乐队的歌名:《无地自容》。 三个女人一台戏。 他刚走没多长时间,陈小曼方才那张娇羞的脸便摇身一变,颇有几分王熙凤见焦大,装聋作哑的感觉。 我跟程悠悠看的心惊胆战毛骨悚然,不禁叹息陈小曼这变脸技术也太过娴熟,想来以后如果成为律师,必然在原告与被告之间切换自如,毫不生疏。 陈小曼微微一笑,可能很少跟我们这样没权没势的小人物说话,一时之间竟没选好用什么表情,两手放在前襟的位置,恰好一阵凉风吹来,将这一地的镜花水月揉得稀碎,那声音重新响起:“你就是季良玉?” 我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只觉得现在的教务处像是刀光剑影的修罗场,旁边的人买定离手压大赌注,我则被硬着头皮推到台上,对面站着跟自己压根不是一个level,并且带着上帝稳赢光环的阿修罗女。 我被她溢于言表的高雅气质弄得焦头烂额,从小到大见过最做作的人本应是徐纯,看来现在这排名是该改改了。 正当我头脑疯狂卡壳的时候,她已将我的面相得差不多,可惜现在身处教务处而非酒宴,手中光秃秃的,若是再把玩一个精致的高脚杯,真有几分商务人士叱咤风云的假象。 陈小曼微微抬起眼皮,刚才如沐春风的感觉戛然而止,那双带着美瞳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我害怕和她对视一眼就要变成人神共愤的石像。 她见我神情纳闷,朱唇微启:“我听Deva提起过你。” Deva又是谁? 我感觉背后有一阵阴风,将刚才从篮球场上沾染着的年轻气盛全都吹走,汗毛根根竖立,这样被人盯着看的感受,实在别扭。我正准备回头跟程悠悠求助,那厮竟然早就跑到小胖旁边东家长西家短理论不清。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口调侃道:“虽然我不认识什么迪娃伊娃的,但听你一说,我这文坛新秀的名气已经传到了意大利。” 陈小曼很有涵养地皱了皱眉,对我一番自夸表示疑问,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校长千金成了对头,毕竟以后也是准备留校的人,这么早就把自己的后路断了好像不太好。 虽说研究生没开始念,但对于自己多舛的际遇已经成为常态,就不得不未雨绸缪。我身上肩负着复兴自我命运的使命,为了三年之后不饿死在街头,对这次和上层领导的谈话根本不敢松懈。 如果说聪明又帅气的男人都是桃花眼葵花心的话,那睿智又漂亮的女人,就是水蛇腰水鬼心,于言谈举止之间让人顷刻毙命。 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之后,我毅然决定,今天就到了为五斗米折腰的关键时期。 在我正准备找新的话题,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既要不卑不亢,又不拍马屁拍得过于明显之时,陈小曼方根本不准备给我发言的机会,放在前襟略作祈祷状的手轻轻捂住樱桃小口,像是被我那一番幽默逗笑。 第十七章 阿修罗之女(2) “季同学,平时喜欢看书吗?” 我想起红楼梦经典桥段,林妹妹初入贾府,贾宝玉关切的询问:“妹妹可曾读过什么书?” “未曾读过。” 陈小曼的脸有些僵,最后一丝笑容挂在嘴角迟迟没有动弹。冰雪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摆明不想跟她说话。 我恍然发现自己刚才竟条件反射当成剧本,脱口而出。于是连连摆手道:“我是说,现在没怎么读,这不是刚准备上研究生嘛,趁暑假休息休息。” 失策,我应该说《卡夫卡》啊!多么冷艳高贵的荒诞派,跳跃的思维,晦涩难懂的主题,简直就是和文化人聊天必备。 片刻之后,她的表情有所缓和,下一个问题一出口,我终于知道这是到了最熟悉的八卦环节。 陈小曼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严丞哥哥这次回国倒也蹊跷,前段事情我问他,还没回国的打算,后来爸爸邀请他来做客座教授,他也没同意,结果这次我回来的时候他却偏要跟回来,真是不理解。” 我非常后悔今天没有带过来那个跑着枸杞的保温杯,这样说话的间隙还能喝口水,不至于连弹药补给都没。 “哦,他说是回国找人的。” 我在旁边答疑解惑道。 “找人?找什么人?” 真奇怪,如果按照陈小曼的话来说,她与严丞二人在国外必定是非常好的关系,回国找人这件事情应该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在我见严丞第三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向我这个外人全盘托出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小曼那张险些花容失色的脸颊在最后一刻恢复正常。紧接着听见徐纯在旁边笑地云淡风轻接话道:“总不会是找你,要找也是找我们Luna,你说是吧!” Luna又是谁?这样让人一头雾水的意大利名字还是少说几个吧,就算是给你的子民留点活路。 陈小曼听见这句话,脸颊红的恰到好处,真是纯 分卷阅读30 情处女才能拿捏的分寸。看见她这个表情,我好像也猜到Luna这个曾被代指月亮的圣母感极强的名字,原来是就是属于眼见这位美丽的陈小曼小姐的。 我摊牌,溜须拍马不是本人擅长,在这一方面,输给徐纯我是心悦诚服。 陈小曼步步紧逼:“季同学,我看你刚才那么紧张,不会是喜欢严丞吧。” 请记住这个句式。 这句话问的太没有水平,甚至直接给她的绿茶low到家的段位宣告死刑。只要以“不会是”什么开头,一般属于打哑谜环节,周围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有双方当事人心照不宣,所答非所问。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接着那个问句,回复:当然不是。 对于自己的上司或者不愿得罪的人群,这样回答的最大好处,可以让对方找到台阶,不至于记恨本尊。 我摆手道:“当然不是,不喜欢不喜欢。严丞师哥这样的青年才俊,我怎么能高攀的起。” 头脑中一个声音隐隐作祟:今天我是来干什么的? 气氛过于尴尬,我笑道:“我们是看见短信通知过来拍照的,如果还要等一会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煤气没关。” 程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听完这句话,无语地敲敲我的脑袋:“阿玉,咱家用的是天然气。” 我瞪了她一眼,于是在下一秒,程悠悠画风一转:“不好意思,我们家天然气也没关。” 一路上的吐槽简直是地动山摇,程悠悠在一旁怒气冲天:“徐纯这臭丫头以为自己是谁啊?不就是参加过什么铁娘们三项,大学跳河队队员吗?牛什么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明显根本不是那陈小曼的对手。” 我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你从哪听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名词!” 程悠悠眉毛微挑,小声道:“从我男神郭老师那儿。” 青年湖边的柳树叶被火急火燎的太阳晒得打了卷,路过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某知名物理系教授左右手分别拿着一片拳头大小的凸透镜,江湖上有关他的传说早有耳闻。 传闻此人抠门的要命,吸的烟都是自己种的不说,还从来不买打火机或者火柴,打火的方式五花八门,到了现在这个季节,自然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太阳身上。对着太阳想把火儿借过来,眼见着冒出了些白烟,老头嘴巴一撅,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片揉皱了的演草纸。 程悠悠在旁边跟我解释这一风景名胜:“你看你看!老倔驴!”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 纸片放在两片凸透镜之下,灿烂的夏天,阳光洒在地上人都嫌烫脚,却偏偏碰见这个吸烟从不走寻常路的老顽固。 他带着一副老花镜,眉头紧皱两条寿星眉左右摇晃像是在对焦,面朝太阳的样子活像古时候祸国殃民的巫妖,没过多长时间便把手中的烟卷点着。 我跟程悠悠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对于高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物理书的我们,眼前这一幕无疑像是不花钱看了场失传已久的表演,一时不受控制竟鼓起掌来,老头见两位无知的花季少女在身后嗟叹不已,咬着烟头说了句:“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转身骑上自己的小电驴,消失在青年路尽头。 再一转身,便看见严丞站在身后,阳光被斑驳的树荫分流出最温柔的一束,静静从他的额头倾泻下来,带着几分闲适的疏离感。 我站的角度太刁钻,逆光的角度过于唯美,正沉浸在帅哥的世界中无法自拔,连他咋旁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你们怎么走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想要抚摸我的头发,却被我下意识躲开,整个人后退一步,脚底打滑,差点掉到青年湖喂鱼。 “小心!” 他伸出那双白皙让人移不开眼的手,猛地向后一拽,我只觉左臂如同被人生生撕裂,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那个动作实打实让我想起大二成为交换生的那个暑假。 米兰的街道被千奇百怪的雕塑占领,哥特式建筑与拜占庭建筑在沉默中厮杀角逐,上演千百年前别开生面的辉煌,就连途径于此的云朵都充满了人文气氛。火红的夕阳映衬在厚重的玻璃幕上,折射出彩色的光晕。那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我在尖形拱门面前驻足,仔细端详着面前的骨架券和飞扶壁,身边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途经此地,本就渺小的自己更加微不足道。 轻盈修长的飞天感觉让我沉浸于此,站在狭窄的通道口竟险些被挤入面前的喷泉。 不知从哪伸出的一双手将我稳稳扶助,在耳边用沁人心脾的意大利语轻柔说到:“Guarda fuori(小心)” 面前那束不怀好意的眼光直射我的眼眸,这才知道自己是在白日做梦,两年前在交谊舞会上遇见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亚洲帅哥,怎么可能现在瞬移在我面前。 美梦惊醒,他伸出那双白皙让人移不开眼的手,猛地向后一拽,我只觉左臂如同被人生生撕裂,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掉到青年湖里喂鱼算什么!顶多就是呛几口水,捞上来就好,可现在我的左臂都要被拽断了,我的大脑飞速旋转,高中的时候生物老师说过,神经元死后是不可再生 分卷阅读31 的,会不会我胳膊上的痛觉神经被严丞拽断了,除了刚才那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的胳膊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 程悠悠看见我的五官拧在一起,脸色煞白像刚才物理系老头手里拿的草稿纸,顿时慌了神,在口袋中摸了一圈,却发现因为刚才跟小胖谈天说地过于激动将手机落在办公室。 于是在旁边骂骂咧咧道:“我真是操他大爷的!” 陈小曼被徐纯指引着来到青年湖边,本来准备看一出偷鸡不成蚀把米好戏,结果没想到现在的剧情竟然发展到不可控制的一步。 我的左臂毫无生气耷拉下来,像一根绵软的面条。陈小曼可能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竟然吓得大叫一声,后来我才隐约反应过来,她大叫不是因为悼念我胳膊上快要死去的神经元,而是因为我被严丞直接抱起,一路飞奔到车边。 庆幸的是,我的神经元没死。 在被剧烈晃动的奔跑途中,我的手臂耷拉在外面,我想了半天,自己受伤的是胳膊,跟腿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现在就变成了难以自理的残障人员? 手臂像是被一阵强电流通过,只要施加外力,就疼的让人声泪俱下。程悠悠在后面紧追不舍,临近车门的时候,严丞突然开口:“谢谢你,我现在要带她去医院。” 车门“砰”地关上,程悠悠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跟随洋尘一道,被严丞无情留在原地。 视线之内的所有事物都被镀上一层金光。抬眼便能看见在阳光下漂浮无依的尘埃颗粒。我坐在正午时被炙烤的副驾驶,感觉像小笼包被放进蒸笼,怎么都喘不上来气。 第十八章 做我女朋友吧 严丞在出了校园之后按了三次喇叭,尽管我在旁边安慰他“没关系,没事的。” 蝉鸣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我们这一路上都在保持沉默,不过我想的是为什么去学校拍个照片就变成这个样子,而他想什么,我不太清楚。 医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这次来迎接我们的依旧是上次那位如沐春风的护士小姐姐,我弯腰仔细看了看她的胸牌,“护士长“三个大字赫然印在上面。 程悠悠的母亲大人就是护士长,我曾经问过她,“护士和护士长的区别是什么?” 她回答:“护士长就是加强版护士,玩过超级马里奥吧。如果说马里奥在没有救到公主之前是护士,通关之后就变成护士长了。” 我心中一惊,好一套难以自洽的说辞,但是这样三下五除二的混蛋逻辑,竟然确实让我明白了护士长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从此之后,自从我见到护士,就觉得是一只只正在打怪升级,为了营救公主成为护士长,旋转跳跃的马里奥。 这样想来上次的漏洞实在太多,只是怪我后知后觉,竟然在心底埋怨将近一周之后才被人一语点醒。严丞将我安置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长腿一迈,已经将手续办的七七八八。 自觉跟他相识不过半月,见面不过四五回,竟然有两次都是这样紧急的情况,我甚至有点怀疑,跟帅哥待在一起,有损阳寿。 待他回来之后,我耷拉着那条接近残废的胳膊,纳闷道:“师哥,你不是这儿的VIP吗?为什么还要排队?” 严丞也许以为我是对他不满,解释道:“我走的就是VIP通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打个盹的功夫,身后人群犹如涨潮之势,竟然一溜烟排起了长队。私立医院的生意也这么火爆?看来真的低估本市人民的生活水平,向我一样艰苦朴素的恐怕整条大街上都没几个人。 骨科科室忙的焦头烂额,还没等到去科室门诊,就在路上遇见两个隔壁医学院过来实习的医生。 医生A将不知道从哪拿过来的报告单卷成筒,悄悄对旁边人说:“你看这个患者的胳膊,好像不是一般的骨折。” 医生B点头:“是的,她的左右臂长度明显不一致,很有可能是先天畸形!” 我在旁边听得一脸黑线,二人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好像尚未诊断之时,我已经成为了身患绝症的病人,并且没有他们悉心照顾就要病入膏肓,一命呜呼。 下电梯之后,二人紧跟在身后,我朝严丞使了个眼色,虽然现在疼痛的感觉依旧随时侵扰我的神智,但刚才听见电梯上这样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医生“初步诊断”,深刻觉得自己如果不换医院,很有可能会就折在这里。 眼神还没有得到回复,便见原本以超高频率健步如飞的严丞突然刹车,身后两个实习生一头栽在他的后背,有些呆傻似的瞪大眼睛。 严丞的脸已有了些薄怒:“你们两个人一会儿跟着一起进去,能把脱臼说成先天畸形,上了那么多年学浪费国家资源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神经元真的没死,只是脱臼而已。 那二位学生在旁边低下了脑袋,连连道歉,恰好遇见刚从会议室夹着资料走出来的主任。 连办公室大门都没进,那医生直接将手中的材料递给身后学生,对着胳膊一阵猛拉,那一刻我觉得火星撞地球也就这种感觉了,面前的走廊已经不太清晰,世界剩下一片惨白,我在旁边呲牙咧嘴,手心沁出汗滴,连说话的力 分卷阅读32 气都没有。 那医生风轻云淡,看着满头大汗的我:“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疼啊!我怎么觉得比刚才更疼!” 刚才不过是间歇性疼痛,而现在,左臂疯狂反击,有如玄武门事变的李世民,在生命最后关头触底反弹,攻占高地。 医生点点头:“疼就对了,这么大人还能玩脱臼,以后长个记性。” 我看了一眼严丞,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好意思,竟然给我一种脸颊微微泛红的错觉。 于是走的时候还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回来的时候,就变成缠着固定绷带,典型的伤残人士。 严丞是搂着我上的电梯。 在电梯“叮咚”到达的哪一个瞬间,我感觉自己是被命运之神击中了,电梯来客纷纭,那高抬的手臂恰好将我护在角落,像极了文艺电影中,被男主角保护着的,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主。 微微蹙眉,手肘的地方被人潮挤得有些泛红,每当下一层楼,电梯门口人群鱼贯而入之时,他便用那好听的男低音解释:“请往外一点,里面有病人。” 电梯上方的红色电子时钟没有秒针,最小的计时单位跳了两下,这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分钟。 我们被人流挤到医院门口,天边的几朵云彩张牙舞爪散发属于夏天的光芒,严丞贴心地将车门打开,因为车技感人,回程开往学校的时候才不过一个小时。 他的一只手搭在车窗外面,滚滚热浪与空调的风碰撞在一起,却是个让人舒适的温度。现在没有程悠悠这个天然润滑剂,感觉沟通都平添几分障碍。 过红绿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哥,要不还放首歌吧,大中午的,还怪安静。” 严丞听见我的话,微笑点头:“好。” 紧接着又陷入沉默。 我心想今天这个洒水车倒是没有再来扰民,原本还能吐槽跑调的梁祝,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看见本市新闻公众号上写着“恭喜我市荣获国家级卫生城市。” “倒是也有意思,刚刚创卫结束,洒水车就不工作了,还真有点想它。” 严丞犹豫一阵:“早上刚下完雨,隔壁市淹了。” 我以为他是在用英国人的方式谈论天气,小时候学新概念英语,那个带着玫红色眼镜框的老师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一个是“pardon?”,另一个就是英国人都不知道的英文常识。 现在想想上补习班确实没什么用,当时很流行《一起来看流星雨》的青春校园偶像剧,我跟一同上课的同学,天天盯着老师的玫红色眼睛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那个欺软怕硬的生活老师就是她友情出演。 我接嘴到:“是啊,这里下雨那里天晴的,不好琢磨。” 严丞道:“你也不好琢磨。” “啊?这是何出此言啊?” 我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隐约间还听到几分幽怨凄婉。 “对不起。” 如果说上句话只是往湖水中投掷的一块碎石,拿这句话无疑就是把刚才那石头当成火药,顺便将大坝也炸了。 严丞一改之前作风,那辆折射光彩的s级奔驰轿车与其他等着绿灯亮起一脚卯足油门的车来说,以几乎静止的速度移动。 无端觉得内心一阵发毛,我底气不足地问了一句:“师哥,咱们是不是没油了?” 严丞愣了一秒钟,随即笑道:“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 这句话说的好生奇怪,就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人生困顿之时骤然分离,若干年后在本市朝阳路第十三个红绿灯路口再度重逢一样。 他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良玉,真的抱歉。” 我不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说错话道歉,还是因为将我的手臂拽脱臼道歉,不过以上的哪一点,在我这里来讲都是情有可原。 我早就学会高情商回答:“没关系的师哥,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就掉进青年湖喂‘鲨鱼’了。” 严丞苦笑:“青年湖还有鲨鱼?” 他见我一本正经点点头,不由得更加奇怪。 “是啊,青年湖里面有一条非常大的鲤鱼,我跟程悠悠喂它什么都吃,就连牛肉干也吃。后来我们在就给他起名,叫鲨鱼。不过这还不算什么,程悠悠告诉我,小学一年级讲语文课文,老师让她给小猫小狗起名字,她给小狗起名叫小猫,小猫起名叫小狗。” 他认真倾听我讲话,嘴角竟然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得不承认,能把高岭之花逗笑,真是一件收获颇丰的事情。 虽然现在想起来颇为滑稽,但是当时,我们还觉得自己是起名天才,那些占卜算命的可以收摊了,有我季良玉和“女中猛张飞”在,给全世界起上名字都不在话下。 我知道严丞现在一定是又好笑又无语,不过这样最好,对于我这个时时刻刻将欠债资金了然于心的人,终于不用听见债主大大有关道歉的只言片语实则为一种解脱。 果然,他哭笑不得道:“你们还真是有童真童趣。” 我以为道歉与自我道歉的环节已经顺利通过的时候,严丞的下一句话,直接在我心中点燃烟花送上九霄。 他手握方 分卷阅读33 向盘的手紧了紧,开口道:“良玉,你真的很讨厌那些花边新闻吗?” 我摇头:“不是啊,我不讨厌啊,以前我还想过,做娱记也很好。”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娱乐记者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各种具有社会影响力之人的花边新闻,以笔为刀,一个猛料挥挥小手就能成为热搜头条,简直就是站在流量背后的财富密码,并且有和各种社会精英偶遇的机会,果真是言情小说女主角公认的热门职业。 然而这一番话,我并没有告诉严丞,如果告诉他,说不定现在我就可以自己重新选择用两条腿的交通工具回家,原地下车,等着阳光将我这只任人宰割的小蚂蚁碳烤成干。 严丞这样的猜测真是毫无道理,作为一个自己亲手将贴吧的花边新闻举报投诉删除的成功男人,明显自己厌恶花边新闻的程度比我严重的多。 第十九章 做我女朋友吧(2) 他叹了口气,轻轻将窗户关上,刚才的操作像是在深思熟虑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 制冷效果还真是好,不过一小会儿,我已经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左臂临近空调的位置像是被光滑冰冷的小蛇缠绕,从绷带缝隙中一路向北,进军中心地带。 严丞见我并没有反应,良久,开口道:“那就是……不想跟我同时出现在花边新闻上?” 他鼓足勇气,原来就是为了说出这一句话。 我拼命摇头:“当然不是,你这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 我心情复杂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左手位置又是一阵疼痛,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开了静音,屏幕被靠椅的温度弄亮我才发现,程悠悠已经打了三十个电话。 保持沉默,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我确实说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样的话,如果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说给严丞听,可能会重新刷新他的三观。 不管怎么说严丞也算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栋梁怎么能随便被蛀虫拱?我这个小蛀虫,还是去拱那些已经差不多的烂菜叶吧。 但是如果我不解释清楚,严丞这个倔起来就找不到北的有为青年会不会钻牛角尖,只要是男人,都在乎自己的魅力,虽然不太恰当,但是这件事情就像古代皇帝问枕边的爱妃:“我与城北徐公孰美?” 这时候妃子说什么,只能说:“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不管帅不帅,当妃子的,都得说帅,帝王自尊心一膨胀,紧接着荣华富贵自然就来了。 虽然我与那谄媚的嫔妃相差甚远,但如果说这个世界竟然有人不愿意和帅哥炒cp,要么是帅哥不够帅,要么是品格过于高尚。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严丞苦笑点头:“果然。” 我摆手道,动作机械的就像刚刚进化过来:“师哥,真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就是觉得在你本人面前被发现实在是太尴尬了。” 自己也是谣言的受害人之一,竟然还要安慰他? 为了掩饰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尴尬之气,我随手抓起旁边一瓶开口的可乐,一鼓作气干了下去。 严丞的眉间露出些难以察觉的笑容,继而话锋一转:“其实那张照片是我发布的。” 那一口可乐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感谢我不甚发达的咬肌在关键时刻起作用。 严丞见我没吭声,继续说道:“良玉,你知道我为什么放照片吗?” 我摇头,借着说话的当儿,又喝了一口可乐压压惊。 “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次就算是玉皇大帝过来按着我的嘴也没用!我的咬肌实在控制不住满腔热血,直接一口可乐喷出来,将严丞低调奢华的真皮座椅洒满糖浆。 世界在我面前崩塌地连渣滓都不剩下,他急忙抽出身旁的纸巾,焦急递在我面前。 “你怎么了?” 我连连摆手,一边心想师哥还真是深藏不露,另一边疯狂计算现在距离学校还有多长时间的车程,这样的路我再也不想走第二遍。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师哥啊,你……” “我说的是真的,良玉,做我女朋友吧。” 如果说天上真的掉馅饼的话,我其实还是敢去尝尝的,毕竟现在这个年头馅饼也不贵,如果吃了一半发现不是免费的,自己也能负担得起。但是现在,老天给我开的玩笑已经远远不是掉馅饼这么简单,现在掉下来的是明晃晃的钻石啊!还是十克拉的鸽子蛋! 在学校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我虽说涉世未深,但也算见识过人性险恶,我将那张擦嘴擦了一半的纸巾握在冰凉的手里,怯生生问了一句:“师哥,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他眉头微皱,见我如此警惕,疑惑道:“你说?” 我点头:“为什么是我呢?” 实在是想不通,严丞这样的鸽子蛋钻石级别单身有为男青年,为什么能看上我,也不漂亮,甚至也不年轻…… 思索良久,还是找不到答案,严丞可以选择的人是在太多了,多到后援会好几十万的女性粉丝,包括一见帅哥就犯花痴的徐纯,还有刚刚认识就刀光剑影生怕有人抢走严丞的陈小曼。 福尔摩斯曾 分卷阅读34 经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那个就算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那经过一番筛查,只剩下一个愿意:严丞玩大冒险输了。 我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这样拥有高级生活情趣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回合朋友们在背后玩真心话大冒险整蛊别人的人。 “师哥,其实我的胳膊真的没有大问题,你用不着以身相许的。就算我的胳膊真的拽断了,你也不用这么愧疚,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顺便用兄弟之间的处理方法告诉他,我季良玉绝对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这件事情就此翻篇。 头脑中正在疯狂组织语言,他已经将车停到一边,车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冷得我直往靠垫里钻但我没想到,这一钻,在他的眼里,却变成了个楚楚可怜幽居空谷的绝代佳人。 方才喷溅的可乐渗入黑色的细绒布料,那些被碳酸饮料笼罩的地方留下一个浅浅焦糖状痕迹。 我从没见过这样淡定的车主,他竟连看也不看,好像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汽车。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简直快要把我看穿,记不清是多长时间以前,上次迎接这样热烈的眼神还是席珺表白的时候。 二者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都在某个热情四射的午后。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席珺,但是心中又一个声音作祟,在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绝世才子表白的时候,想起另外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对他的亵渎和不尊敬。 席珺这两个字就像是刻在骨血里,每当遇见相同的情形,他就会蹦出来,就像那只喜马拉雅山的猴子一样,莫名其妙,却让点石成金的咒语永远不能变成现实。 只要听见那句让人神情恍惚的“做我女朋友吧。”就像是深夜中睡不着的自己在对自己招手,用荒芜到空灵的声音回答,拒绝一切无谓心动。 像鬼使神差,我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倚靠在座位上,如果此时能够有一个测量脉搏的仪器,那上面跳动的数值恐怕能创下世界新高。 窗外的奶茶店放着林宥嘉翻唱的《开到荼蘼》,跌宕的情绪如潋滟水波般在心上荡漾开来,又像是被天空闷得有些暴躁的乌云,找准时机倾泻,让世界浸透在一片雨幕之中,我想起前段时间刚刚看过的《柏林少女》中的句子:玫瑰是我偷的, 你爱的人是我杀的, 不爱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我有枪/的话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杀了你, 可最后我还是会偷偷扔了它,踉踉跄跄地跑向你说我好怕。 高中的时候,也是一个这样闷热的夏天,我被席珺吸引,在看见《柏林少女》这一段小诗的时候,不禁在内心赞叹,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贴合心境的叙述。 另一边却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忘记咫尺天涯的那段说不出口的爱情。 但现在来看,依旧是李宗盛最得人心,那句:“就挨打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想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在我耳边循环播放,云雾之间斗转星移,看不清方向。 阳光被树影分成零星的斑点,照在车窗上透出的光斑像是一双双眼睛,肆意窥探我的内心。 严丞缓缓勾起嘴角,开口道:“良玉,我回来了,以前那些错位的爱情就该纠正过来了,你放心,我会永远尊重你。” 他那双悬在半空的手轻轻落下,抚摸我的额头,像是被巫术高强的巫师施下了蛊,方才砰砰直跳的内心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土崩瓦解,好像表白之后的亲昵已经成为理所当然。 英俊的侧脸在斑驳倒影下模糊难辨,谈吐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慵懒缱绻。 漫长时光浓缩成这一眼的惊艳。 我好像嗅到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头脑中一团乱麻,我觉得自己被人一拽手臂,那力道把控十分到位,正好拥进他的胸膛。没有甜腻的香水作祟,干爽的气味让我觉得自己身陷爱丽丝梦游的仙境之中,好像轻微的响声,都能将我从梦境中唤醒。 安全带实在是个碍事的物件,明暗交织的光影之间,我恍惚间看见那双精于研磨习字修长手掌轻轻将安全带解开,拥我入怀。 “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情感却在一瞬间迸发,像是开闸的洪水,直冲心田,渗透在每一块干涸的土壤,已经枯死的杂草在地面朝着太阳疯狂生长。 我依旧没有动弹,有如溺水的人拼命抓住眼前最后一根漂浮稻草,虽然最后还是会迷失在湍急的水流漩涡之中,至少再最后一刻充满希望。 那是充满荷尔蒙气息的拥抱,把全身心都托付到一个人身上。 车内灯光恰好适合这种不便言说的暧昧动作,我觉得自己僵硬的像一块雕塑,继而想到,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不如换成美术生专用的可塑橡皮,更加贴切几分。 于是就这样,严丞成为我第二位男友,究竟是不是最后一位,我也不清楚。 半晌,当我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的时候,有 分卷阅读35 些木然问道:“师哥,当时……” 他眉眼含笑:“你叫我什么?” “师……严丞。” 他点头微笑,眉间露出罕见的喜悦神色,像是得到什么了不起的承诺。 我继续开口,带着一丝犹豫:“师哥,不是……严丞,你是从那里拿到我们两个人的照片?” 这件事确实匪夷所思,就算是严丞自己放出的实锤,但当时他正准备给我系鞋带,哪来的时间拍照,在我贫瘠的想象中,能够顺利完成这一动作的,只能是在场的另外一个人。 严丞轻咳一声,声音有些不太自然:“照片是我从行车记录仪里截取的,所以不算太过清晰,勉强能看出个轮廓。” 那种朦胧的美感已经给我本人增色不少,如果真是狗仔怼脸直拍,可能网上骂我的呼声早就“功高震主”。 我想了想这件事的可行性:“那最后那张照片为什么会被删除,也是你自己删的吗?” 他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查百度上说,女孩子很喜欢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哭笑不得,这句话也不能算是完全错误,但谁能想到这场乌龙的爆料者竟然是当事人自己?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笑道,“我也没想到竟然亲手用自己的大号举报了小号。” 我在车内实在憋不住,一串杠铃般的笑声结束之后,终于总结道:“师哥,你为了追我还真是花费很大力气了。” 第二十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下午的自习时间基本已经被用完。 严丞将我送到居民楼门口,一楼靠近门框的地方被满墙的爬山虎遮盖的严严实实,好像那层楼的本色就是绿色。 他见我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向前行走,也没有打扰那方已被搅乱的春水,那条被缠上绷带的胳膊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我知道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他临走之前,捏了捏我的脸颊,冒着脸被捏大的风险,我还是让他捏了。 “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我有点惊讶,敌人什么时候打进内部的?转身问道:“师哥,不对。严丞,你还知道我生日啊!” 见我开口十次能有九次说错,他无奈笑了笑:“你如果一时之间改不过来,还是叫师哥吧,”说完,将我送进破旧的楼栋,“一个人的生日是不会变的,一辈子都是那天。” 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总觉得有什么弦外之音,但是犹豫某些微妙的原因,真相背后的那些话被隐藏起来。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刚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昏,一直到现在这种情况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对了师哥,之前陈小曼学姐告诉我,校长曾经邀请你当客座教授,被你拒绝了?” 他点头:“是,不过你如果想要经常在学校见到我,我也可以同意。” 他并没有陪同我一起上楼,只是喝杯咖啡的时间,那辆带给我对未来无限妄想的奔驰汽车就消失在学校尽头。 我单手把钥匙插进孔中费时良久,打开门的时候程悠悠刚好走过来,见我一脸魂不守舍:“怎么,天上掉鬼了?” 我轻笑:“没有,天上掉钻石了,正好砸到我。” 她正要“夸赞”我节约电话费,自己打了三十多个电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结果看见那缠着绷带伤痕累累的手臂,叹了口气:“你跟那个陈小曼的梁子算是结了!” 众所周知,从古至今女人之间的战争,大部分都是因为看上了一个共同的男人,为了这些男人,甚至不惜为为自己冠上“毒妇”之类的残忍罪名。在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中,那些身处较高位置的男人享受着权力,地位最高的可以坐在一旁隔岸观火,看着那些红裙飘飘的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可谓是一件乐事。 但显然,我和陈小曼已经失去了较量的必要,不过短暂的一次见面而已,大不了以后走在街上就当是陌生人,可我又想起书里写到的:“曾经有东西被夺走,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没有见过面的人可以称为陌生人,但是见过面且有“夺夫之恨”的陌生人就只能成为仇人。 自从古代一夫多妻制废除,这样表面上的矫揉造作就已经成为历史。那些为了情爱寻死觅活的女人们,或多或少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像徐纯和陈小曼这样纯粹为爱情献身的人少之又少。 前有《情深深雨蒙蒙》为鉴,何书桓绝世渣男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用杜飞的话来说:“不要再说你的嘴没有杀伤力了,我看倒是很厉害嘛,还可以强吻女人。” 而今又有我,不知道自己心猿意马的感情是不是类似何书桓,但我得承认,那些自以为已经翻篇的人或事重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显得那样栩栩如生,像是脑海中设置为禁锢之地的黑白区域,重新被喷薄而出的色彩勾勒得鲜明爽朗。 程悠悠问我晚饭吃什么,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目光空洞对她说:“悠悠,我又有男朋友了。” 程悠悠那双拿着菜刀的手一松,刀背差点砸到她脚面上:“啥?不会是那谁吧? 分卷阅读36 ” 我说:“是的。” 紧接着指了指菜刀的方向:“您先把刀放下,我怕一会儿吃瓜手里拿个刀误伤。”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来了个远程弹射,直接跳到沙发上。 “你跟席珺什么时候又好了?你放心,你要是下定决心想要当小三,咱就把那正位拱下来!这不就跟那个《回家的诱惑》一样,你化个妆,往海里一跳,失忆回来还是一条好汉。” 她见我魂不守舍,一心认定这件事情必定是难以开口。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意识到,程悠悠的想象力竟然丰富到如此地步,国产编剧的基本素养已经实现。 只用一只手就把她天马行空的神奇想象力发射口堵上。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纳闷道:“谁跟你说我要当小三?” “你印堂发黑,满脸心事,刚才问你半天吃什么饭竟然轻飘飘说了一句你恋爱了,难道不是跟席珺吗?” 我顿了顿,纠正道:“我男朋友是严丞。” 程悠悠捧腹大笑:“阿玉啊,贴吧上几个捕风捉影的帖子被发出来,你还真把自己当女主角了?” 她笑了半天,见我没反应,忽然戛然而止:“你……不会说真的吧!” 六月的天程悠悠的脸,一会儿笑一会儿哭,那样子就像长时间被压迫的劳苦人民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先开始是表情石化,继而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忽然想起以前她曾说过,自己最喜欢的电视剧人设是曲筱绡,但我没想到就连人家曲筱绡的招牌尖叫都被她学得这样传神。 程悠悠同学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在听完她未来妹夫可能是自己曾经的学术偶像之时,那满腔的热血终于按捺不住。 “这么说,我养你的日子是不是就快结束了?” 我啐她:“我觉得在你身边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如果你吃醋我可以随时奉陪,谁让你是我最亲爱的人。” 那首歌马上就喷薄而出,然而这厮果断阻止我一展歌喉的高光时刻,直接一言堂道:“你等着,我找蒋林生出来庆祝一下。” 她刚准备打电话,便被我截下:“蒋林生?是教务处那个小胖?” “人家现在不是小胖了,基本上一天瘦一斤,你能做到吗?别乱起外号。” 程悠悠不愧是双标界驰名品牌,我在一旁笑道:“这外号是你上午起的,我可没说什么。” 由于我下午和严丞的单独活动正好完美错过了拍照时间,只能作为研究生网站候补成员等待安排,没想到程悠悠还没给蒋林生打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便抢先一步响起。 我把晚上准备给两个学妹分析的讲义放在一边,顺便清理了自己长时间没有管过的word文档,里面的废稿如果用实物垃圾来比拟,兼职可以填满一座垃圾场。 顺手接上电话,一个略带鼻音的女声从声道中响起:“是季良玉同学吗?” 陈小曼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被我一一作答,最后终于旁敲侧击道:“现在严丞还跟你在一起吗?” 听见我否认的那声“不是”出口,她的语气变得缓和几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小曼会有我的手机号,后来才算明白,陈小曼和徐纯的关系那么好,要个电话,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于是程悠悠刚从某大众网站上买的九块九包邮菜刀被随手扔在厨房,直接下楼等待蒋林生过来接人。 虽说陈小曼和徐纯也是家境显赫,但二人对请客这件事也绝口不提,两位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千金尚且说随便,大家自然不敢挑过于雍容华贵的地方,于是随便找了个跟金狮麟挨着的小馆子,虽说也在市中心,但那平凡程度,也就是平常人家周末下馆子的小地方。 蒋林生开着一辆黄色的小polo,一路和程悠悠一路有说有笑,那小伙子大学的时候学的工业设计专业。当我问他一个纯种工科生怎么想到来中文系当助理的时候,他微微笑了笑:“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文学,但是我爸妈说工科好找工作。” 对此程悠悠的解释却是:“是啊,工科的美女多罕见啊,就算是真有,肯定也轮不上他。” 蒋林生笑了笑,露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连连点头。 虽然嘴上不说,也能轻而易举看出,他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之后才过来的。 镜框下那双聚焦的小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我坐在汽车后座的位置,正好能从后视镜看见蒋林生在听完刚才那番话之后,含情脉脉注视着对镜整理口红的程悠悠。 这两个人还真是进展迅速,今天上午还是水火不容,下午就差唱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 我在后头接嘴问道:“蒋老师,今天去的都谁啊?” 窗外阵阵温风吹来,那感觉就像是躺在一块儿潮湿的海绵里,缝隙中的热气充满我身上每一寸肌肤,我刚想让他将空调的温度调低点,却发现好像已经开成23度。 我不禁怀念起严丞那辆空调制冷力度爆棚的大奔。蒋林生数了数:“一共十来个人吧,良玉你和悠悠应该都认识。” 程悠悠坐在副驾驶位置打了个哈气,显然根本不在乎要去的人都有谁。 第二十一章 恶俗战争 分卷阅读37 面前正好是红灯,蒋林生带着一种独特的认真气质,在那么多教务处助理中,他算是办事为人最靠谱的一位,跟之前我相亲时候遇见的那个微胖青年差别不小。 “就是校长家千金,陈小曼,还有文学社的一群同学,其实研究生网上的照片还真是多亏你们,形象好,省了摄影师不少时间,所以大家才想要聚一聚。” 我点点头:“都是女生吗?就蒋老师一个男的?” 蒋林生思索片刻:“好像不是,有个跟陈小曼关系很好的女生,她男朋友也要来。” 程悠悠和我四目相对,半晌,她终于开口道:“季良玉的倒霉,是天下皆知的,高高兴兴去吃个饭还要遇见前男友,真是作孽。月老他老人家系红线的时候能不能仔细点,孽缘非要往一起凑。” 我笑了:“没关系,我现在也是有‘编制’的人,害怕他干什么?” 蒋老师听得一头雾水,但能明显分辨出我和程悠悠语言不善,也没敢接嘴,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将我们送到早就定好位置的小众餐厅。 我站在门口,里面正经吃饭的没多少,基本上都是坐在门口撸串的,心想介绍来这家餐厅的人必定是表面文艺内心狂野的汉子,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当时带头过来的人就是徐纯。 我早就说她那淑女是装的,现在做戏还不演全套,这么轻易就露马脚。 于是一群穿着碎花裙子,娇滴滴的小女生,被迫带上一次性手套,对着面前几盆麻小一顿爆啃,边啃边抱怨:“徐纯你怎么挑这么个地方。” 徐纯抿嘴一笑:“其实我平时也很少吃啦,就是我男朋友比较喜欢,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的。” 至于席珺喜不喜欢吃小龙虾我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的锅真的甩不到他的头上,徐纯这个人有个毛病,是家境优渥的人骨子里的毛病,以前话剧社出去吃饭的时候也是,只要餐厅的名字好听,不管里面是卖什么的,她一定要去掺和一把。 我知道这次又是如此,餐厅名叫“火绒落日”,这厮估计觉得是像红丝绒蛋糕一样低调奢华的名称,结果众人过来的时候彻底傻眼。 隔壁名字不怎么好听的“轴餐厅”鹅肝酱煎鲜贝,枫糖浆土司一应俱全,同学们咽了口口水,内心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这个脑子顶不上主意大的自私鬼。 徐纯一转身,看见门口走进来的蒋林生,正好掩饰尴尬,热络地站在一旁,在谁面前都想当朵无辜的小白莲。 我抱臂倚在门边,想要看看她见到我之后什么反应,果然,在余光撇到程悠悠充满杀气的眼神时,她那几乎要拉起蒋林生胳膊的小手就没那么行云流水,像是老式电脑卡机之后花屏一般,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等她再在角落里发现我的时候,嘴快要翘到天上,就差在脑门上写个疑问句:你来干什么? 还没等她问话,我便抢先摆手:“陈小曼叫我来的。” 原本今天这顿饭只有徐纯和陈小曼联络感情,二人是本市某私立高中的前后辈关系。 想起之前我上高中的时候,连学弟学妹长什么样都不认识,更别说名字叫什么,但是这二位在大家面前的关系好的就像连体婴儿,分都分不开。 果然有钱人家的孩子上学就是为了联络感情。 陈小曼长时间在国外上学,可能对中国的传统不太了解,当她邀请身边的同学一起去吃晚饭,均遭到拒绝时,不由得大胆起来,觉得彼此之间不熟悉,只要自己客气一下,大家都不会一起出来凑热闹。 但没想到,国内也有直球选手,她的滑铁卢,就是从文学社开始。 我们文学社算全校金牌划水社团,平常聚在一起的时间八次有七次在外面吃饭,剩下一次就是讨论下次准备去哪吃。当这位气质佳人问道社长的时候,那位大三的文艺青年满口答应,毕竟我们文学社曾经的口号就是:写不出最好的文章没关系,吃不上最好的饭菜有问题。 新一任社长是我的师弟,继承了毕业老社长的优良传统,在有饭局的时候,上到西餐宴席,下到撸串麻小,没有拒绝两字。 菜已经差不多上齐的时候,席珺终于缓缓来到。 那张脸和我之前送他上出租车时候一样,那份颓废之态越来越严重,如果不是因为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恐怕给他一张枕头就能当场睡着。 他朝我坐的地方点了点头表示问候,紧接着看见那条缠着绷带的胳膊,正要上前问候,便就被徐纯扒拉过脑袋。席珺像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只能对着那张粉底比墙灰还厚的脸。 旁边不知道哪个不解风情的社团成员问话道:“席珺师哥,听说你平常最喜欢吃麻小了,徐纯学姐专门给你点的。” 说完指了指面前被炒的像一团火的小龙虾。徐纯的脸色变了变,想要岔开话题的时候,听见席珺用纸巾擦了擦那几根金贵的手指:“我从来不喜欢吃麻小。以前女朋友不能吃辣,所以好多年没有吃辣椒了。” 大家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多说半句。 他说的语气那么平淡,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好像前女友另有其人。程悠悠碰了碰我的手肘:“这什么情况? 分卷阅读38 ” 我摇头,把刚才被程悠悠碰掉在盘子里的那块儿肉夹进嘴里:“我哪知道,人家隔山打牛呢,吃你的吧。” 程悠悠凑到我身旁:“你们俩行不行啊,不是说前女友的关系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吗,我怎么觉得每次见面你俩都得演一出苦情戏。” 她说的倒是实情,分手这么久,这段时间见面的次数却比我跟严丞这个正牌男友见的都多,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再这么见下去,我跟席珺恐怕是准备往一百分上发展。 徐纯的脸色像活吞了个苍蝇,我心里也有些好笑,至于吗,一个大男人,又当又立,这么烂的戏码,真不是自己出轨的时候。 我不想注意他,并不代表注意不到他。 他在饭桌上疯狂给自己灌酒,刚开始的时候被人说是老实,一杯一杯往自己肚里灌,虽说我们学中文的在数理方面可能没有那么灵光,但也绝对不是傻子,三杯Rio下肚,谁还看不出来,这根本就不是来吃饭的,就是趁着人多想把自己灌醉。 陈小曼在旁边坐着,冷眼旁观这一切。 如果把这张圆形餐桌比作挂钟的表盘,我和席珺陈小曼的座位就是钟表上互不干涉的三个点,我在数字十二的位置,陈小曼在数字八的位置,席珺在数字四的位置,三足鼎立,恰好能毫无障碍看清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他喝完最后一杯酒的时候,徐纯终于忍不住,将面前的白酒摔碎在地,众人又被吓了一跳,社长的那张小脸别扭的像是吃了三斤辣椒,估计下一次是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过来蹭饭了。 我和他朦胧的眼神正好碰撞在一起,实不相瞒,席珺的酒量确实见长,如果不是蒋林生和徐纯一直拦着,恐怕他自己能喝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陈小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趁着众人欢聚一堂,她悄悄走到我的身边,示意出来说话。 我规规矩矩站在她的身边:“学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小曼穿着一身妖冶的红裙,面前的主色调就像如今餐桌上只剩空壳的小龙虾。她站在我身边,那双高跟鞋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坐在路边的男人基本上都免不了那落俗的一眼,要么激情热烈,要么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注意力或多或少从她身上飘过,然后叹气低头,继续吃面前的残羹剩菜。 陈小曼终于开口:“饭桌上那个男的是你的前男友吧。” 我点头微笑道:“是啊。” 与此同时,我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将手指不经意间穿过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依稀能闻见洗发水的香味,好像跟我新买的差不多,都是兰花微道的。 “你应该能看出来吧,那个席……什么来着。” 我接到:“席珺。” “对,席珺。席珺对徐纯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我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学姐说这些不会也相中席珺了吧!” 我自然知道她心里只有严丞,也知道她一定握住他人不清楚的秘密。 果然,陈小曼的脸色有几分不屑:“你们小女生之间的事情,我自然不想掺和。” 她的表情转变得过于明显,我都怀疑是不是在看一场校园版宫斗剧。 我收到短信,是严丞发来的,上面只有三个字:在哪儿? 我将电话回过去的时候,陈小曼的脸色阴沉的已经快能掐出水来。 以前复习考研的时候,老陈曾经讲过,“所有的必然,都寓于偶然之中,通过大量的偶然表现出来,并为自己开辟道路,偶然别后隐藏着必然,受必然的支配。”所以陈小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好,如今把我叫出来这件事就成为必然。 至于为什么饶了这么一大圈只为了让我看看别人男女朋友反目的样子,实在过于烧脑。 陈小曼果然已经沉不住气,见我挂断电话便立即开口说道:“你跟席珺之间肯定有误会,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起身准备往餐桌方向行走,结果被她一把拽住,正好是那条伤残的胳膊。 “学姐,如果你想让我再被抱着送到医院,尽管随便□□我这条受伤的胳膊。” 她的脸色一沉,也许是想起今天上午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场面,不由得放下手臂,局促站到一边。 我被堵在门口的位置,如果不是站在正当中实在影响老板做生意,恐怕现在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店里吉祥物。 看了一眼程悠悠的方向,平日里捕风捉影的机灵劲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沉醉在蒋老师的温柔乡中,对着一只拨了壳的小龙虾咬来咬去,新闻报道女明星吃面包嚼32口,她现在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一边,徐纯正小声跟席珺说着什么,二人一个脸色像关公,另一个就差头上贴个月亮,女版包公诞生。 剩下的人,花天酒地手舞足蹈,压根没发现饭桌上现在已经少了两员猛将。 第二十二章 往事反刍 看来现在只能让我孤军奋战,但是面前的陈小曼根本没有要让步的 分卷阅读39 意思,我只能陪笑站在身边,脑中飞快转动如何摆脱敌人的穷追不舍。 她轻咳一声,挑了挑眉开口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点,其实也算是那个姓席的男生先劈腿所以你们才分手的?” 说到这儿,我恍然大悟! 陈小曼说的对,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徐纯之间的恩怨情仇,她甚至都不在乎我是谁,心里想的,嘴上念叨的,只有严丞。 而现在,我有资格作为她的正牌竞争者的原因,就是上一段感情最终以失败告终,如果其中有什么可以化解的误会,说不定还能被席珺牵绊,那我和严丞之间,真好如她所愿,再不来往。 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算盘,又能给我送个人情,还能将严丞顺便抢走,除了牺牲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徐纯,这件事情可以用完美来结束。 我点点头,站在原地继续听她分析。 “其实今天我和徐纯闲聊,她告诉我,之前是用了些手段才将席珺留下的,至于是什么手段,你自己想想也能明白。” 手段?我摇头:“不是,就算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应该他亲自告诉我,学姐就不用操心。” 说是学姐,其实陈小曼跟我同年生日,而且出生日期都不差多少,听说她也是下个星期过生日。 陈小曼见我油盐不进,终于按捺不住:“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为什么最后席珺会选择她而不是你,你明明比徐纯要好的多。” 如果这是一句从别惹嘴里说出的奉承话,我还算是能勉强接受,但陈小曼的心机太深,视而不见是最好的选择。 程悠悠过来的时候,陈小曼整个人已经被我的刀枪不入逼到崩溃边缘。 众所周知,“包办婚姻”是时代的悲剧产物,从古至今很少有人能从包办的婚姻中获得幸福生活,虽说现在的相亲也是介绍的果实,至少子女还有自主选择的权力,陈小曼在我耳边的一通添油加醋,让我都有点怀疑席珺父母是不是从清朝刚剪了辫子穿越过来。 “你说什么?当时徐家算计他?” 我正准备回去,程悠悠却来了兴致,两根手指揉搓着她光滑的下巴,比葫芦画瓢学着民国时期老学究,摆弄她稀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汗毛。 陈小曼见说我不动,程悠悠来了精神,点头道:“是啊,徐纯家在我们高中风评很不好的,这都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我冷笑一声:“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师姐,虽说我跟徐纯不太熟,但也知道,既然别人跟你说过自己的秘密,就不应该再把秘密转头告诉她的对家。” 陈小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自己所作的事情却是欠考虑,但是现在孤注一掷的时候到了,根本顾不上将会受到的道德谴责。 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微微一瞟,笑道:“你别把自己说的那样高尚,谁还比谁高贵呢?这件事他们做得,我就说不得?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让你过来,就是不想然你蒙在鼓里。” 程悠悠点头:“说的对啊!” 我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对你妹的!我跟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小曼轻哼一声,见我这次并没有抵触,继续说道:“他们徐家以前那样棒打鸳鸯,你如果就这样忍了,我才更是瞧不起。” “你随意。” 说完我便走进餐厅,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但是我知道,有些好奇心的存在是错误的,不然怎么能流传出那句经典的“好奇心害死猫”呢? 陈小曼见我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冥顽不灵,直接气急败坏说道:“我就是为了严丞才过来告诉你实情的!” 我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早这样坦诚多好,还美其名曰对我好,真是无福消受。 程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手里变出一小把瓜子,顺口叫服务员从屋里搬出个空闲的小马扎子。 我转向她:“是不是我俩说话你准备在这儿自己喝一杯?” 她拍拍我的肩膀:“不着急,你俩要是一会儿掰手腕定输赢我铁定帮你。” 程悠悠的思维太过跳跃,我实在是不想过多评论。 陈小曼见我情绪基本稳定,解释道:“其实今天下午徐纯突然给我,有一个办法能迅速准确地搞定严丞。” 我眉头一皱:“什么?” 她神秘一笑,开口道:“你先说,你对严丞到底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摆手:“没有,我不喜欢他。” 听见这句话,她的表情才算是恢复正常,紧接着又确认一遍:“你真的不喜欢他?” “你如果再问我就回去了。” 她凑到我耳旁,那两个字让任何一个现代人听完都觉得毛骨悚然。 “下|药。” 其实我刚才已经猜到这种可能性,但是理智告诉我,就算徐家有胆这么做,一旦被席家发现,就按照席珺他|妈那样的狠角色,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这样龌龊的勾当,实在不像身价过亿资产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陈小曼见我不信,直接拿出证据:“真的,我上午有录音,不信你听。” 我只问了一句:“这件事席珺知不知道?” 她摇摇头, 分卷阅读40 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具体她没跟我说,但是这个席珺的父母都知道。” “什么?” 陈小曼紧接着说道:“所以,你们两个都是受害者,叫他过来也是我的决定,本来今天他是断然不会来的,但我说你一定会来,所以他才过来。” 虽说现在愤怒已经占领上风,但我还是有点纳闷:“陈小曼,你是觉得有了这个筹码我就一定会哭着喊着跟席珺求复合,然后把严丞留给你吗?” 陈小曼震惊了,她也没想到我竟然能把这件事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正中下怀。 “不管这是谁跟你说的,都跟我没有关系,现在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什么误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学姐操心。” 刚刚分手的时候,我猜想过无数情况,最离谱的也想过是这样的结局,但当借口真的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犹豫了,能够这样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作玩物,献给陌生人当作玩偶,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究竟还有没有人性。 回到餐厅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徐纯在原地等待去厕所肆意呕吐的席珺,还有一会儿准备将我们送回家的蒋林生。 我在内心问自己:就算那件事情是情有可原,但是之后的桩桩件件,都没有理由不是吗?我亲眼见过两人在后花园接吻,这又怎么算?是因为体验过乘龙快婿的感觉,发现也没有那么开心,所以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吗? 窗外下起了雨,空气中弥漫着潮热的气息,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大雨,隔壁市的甘霖终于舍得来这里挥洒一二,只是我们一群人被困在雨幕中,像是陈列在精致橱窗里供人挑选的玩偶,跟着音乐变换各种动作,就是怎么也转不出事先规定好的轨道。 我站在窗边,看见雨水中的人群欢笑打闹,老板站在门前,指挥服务生将门外的桌椅板凳复位。 眼前的一切又有一种虚无的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来没有觉得感情会让人这样纠结,像是高中的时候做的一道道看上去每个选项都有道理的历史选择题,最终能够决定是否正确的,只有标准答案下面那行苍白无力的解析。 城市的可见度很低,空气中漂浮的微小颗粒让我本就不怎么优越的视力更加勉强,一直到门口那辆黑色的轿车打破眼前烟火气浓重的生活,我才重新缓过神来。 严丞来了。 陈小曼非常高兴,用了一种中国人见面绝对不会使用的方式,两人的脸颊轻轻贴在一起,虽说是意法的礼仪,用在中国,倒也好不生疏。 饭局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他的那双眼睛一直往餐桌的方向瞟,那个地方除了我,就剩下一盆见底的小龙虾。 我以为是他刚刚出去应酬没有吃饱,所以还惦记着我们的那盆剩饭,结果严丞开口问道:“你们这么文静的女孩子,也喜欢吃小龙虾啊。” 这件事没什么好问的,严丞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在没话找话,结果不知怎么,到了陈小曼耳朵里,就变成质疑,忙摆手道:“我不喜欢的,大家都想来这里,所以我才勉强答应。” 严丞点头道:“是这样啊,我还挺喜欢的,本来打算如果你们没吃饱的话,可以再请你们吃一顿,现在就算了。” 陈小曼现在说不清自己是有多后悔,自己推掉和严丞一起吃饭的机会,只能在旁边陪笑道:“吃饱了,人家饭量很小的。” 我站在旁边,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呐喊,碍于人多,没有办法直接点明。 徐纯在旁边轻笑:“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人很般配吗?” 想起方才陈小曼在门口对我说的那一番话,忽然觉得徐纯也是个可怜人,自己忙前忙后把对方当成朋友,结果就换来一个“赴汤蹈火”,汤泼身上,火烧衣服的结局,实在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于是我礼貌有加回复了一句:“关你屁事。” 第二十三章 往事反刍(2) 席珺是扶着墙走出来的,程悠悠在旁边煞有介事地评论:“真是吃饭的最高境界啊!” 腹腔中翻江倒海,充满不知何种化学试剂勾兑的“玉液琼浆”,席珺那身深蓝色西装现在已经皱巴的不成样子。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折磨自己,虽然以前我上高中的时候也有点自虐倾向,但是很快这种不健康的心理就被消灭在萌芽状态,席珺到现在还保持着“死了都要虐”的态度,就算是跟自己压根不熟的人一起吃饭,也绝不善罢甘休。 我随手揪起一只被遗落在盆底的小龙虾,看见满盆的麻椒辣椒,就知道今天这顿饭我不吃算是正好。 “你不能吃!” 席珺一把抢过龙虾,用那双迷离的双眼看着我,口齿不清还硬要往前凑。 他将那只小龙虾一下扔到店门外,汤汁在空中甩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一套动作流畅的程度简直像是我在百度网盘买了年度超级VIP会员,直接让loading的小圆圈被丢到九霄云外。 席珺这一潇洒的动作正好碰见老板收摊回来。 那老板扯着嗓子,将手上的油水抹在围裙上,教育道:“我说小伙子,你如 分卷阅读41 果不想吃它可以留在盆里,浪费粮食干什么!” 说完捡起那只被粗暴对待的小龙虾,直接扔到垃圾箱。 席珺摆手,粉红的脸颊带着些酒气,那欧式大双的眼皮就像是刚刚被剌一样不自然。他摆手道:“你不懂,良玉辣椒过敏,她不能吃辣的,一点辣都不能吃!” 我不知道现在是该感动还是该难受,在我没有选择好释放某一种情绪出来的时候,徐纯那响亮的一耳光打醒了在旁边耍酒疯的席珺。 “渣男!” 说完这句话,她的魔爪准备向我伸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严丞直接从后面伸出一双手,借用身高优势将那只高高扬起的巴掌腾空拦截,就地反击。 我打了个冷战,仿佛那一巴掌已经真真切切落在我的身上,席珺被打得有些晕头转向,领带结松散挂在脖颈上,嘴角却微笑对严丞说了一句:“谢谢师哥。” 真是个傻小子。 除了我们之间不可化解的历史问题,徐纯在平日的生活中还算是比较正常。公正地评判一番,还算上端庄温雅,从来没有疾言厉色对待其他不相干的人,但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被颠倒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头脑中气血上涌,断然不会做这种不过脑子的事情。 “徐纯你怎么打人啊!” 陈小曼这声恰到好处的斥责正好把矛盾从我身上转移,她骤然蹲在地上,抱紧双腿,绻缩的像是被丢进垃圾桶的烹饪入味的小龙虾。那双眼睛像是被晕染上粉红色的墨水,整个人放声大哭:“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有什么错?” 我的肩膀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尽可能想要让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能感受到搭在肩头的拿一双手想要努力控制我的呼吸,但始终无济于事。 我冷哼一声:“徐纯,你说你有什么错?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要像个地头霸王一样强抢民男?你真以为自己做的什么勾当别人都不清楚吗?” 徐纯的眼泪悬挂在半空,刚才张牙舞爪的丑陋模样完全不见踪影,只剩下慌张和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 我想起去年暑假躺在医院的时候,被高烧折磨地浑身酸软痛不欲生的时候,她正在毕业生交流群里耀武扬威,展示自己胜利的果实。 “可是你已经有严丞了,不是吗?严丞比席珺优秀很多啊。” 她哽咽着,看着周围冷眼旁观的人,尽可能想要岔开话题,毕竟她自己也知道,那件事情确实为人不齿。 “如果席珺是严丞这样厉害的角色,你还敢用那一套下三滥的方法吗?” 她瘫坐在地上,那双眼睛却再一次变得刻薄狰狞起来:“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欲擒故纵的本事你比谁都精通,从小有娘生没娘养,你就是活该!” “闭嘴!” “悠悠!”我将她拉在身后,悄声说道:“不能打人,不然有理也要变成没理。” 餐厅老板在旁边看得一惊一乍,大气都不敢出。要知道,程悠悠的骂人技术可是无人能敌,随便一开口就能把徐纯家老老少少,五服内外捎带个齐。雨露均沾之程度,比昔日帝王时代,杀人九族的株连制度还要普遍。 等程悠悠红口白牙一顿不带脏字的“数落”之后,徐纯已经像是比被人吊起来打一顿还要难受,方才呆站着的席珺经过这一番高分贝的闹腾,终于醒过酒来,直接拎起地上那撒泼打滚的疯子:“跟我回去,别再丢人现眼。” 这顿饭吃得简直是东风凋敝树,七零八落。不过也让严丞见识了一下当代女大学生撕逼现状,用来丰富素材算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街边倾盆雨景经过这一番闹腾竟已经差不多停下,席珺最后是把徐纯拖进车里的,代驾刚一上车,他便从车里出来,一秒钟都不想跟她呆在一起。 站在身边,左脸颊的位置已经有些红肿,整理完自己的领带,还是迟迟不想离开。 “良玉,我有话对你说。” 我点头,紧紧攥着程悠悠的那只手慢慢松开,递过去一瓶冰水,示意他敷在脸部:“就在这儿说吧。” 席珺略显局促看了一眼严丞,嘴角的肌肉轻轻抬起又放下,像是失去润滑油的齿轮,磨合半天之后终于开口:“那件事我知道,我默许了。” 我觉得太阳穴的地方凸凸直跳,像是下一秒钟脑袋就会爆炸。 “什么事情,下药的事?” 他的眼框有些红:“是,所以你不要怪她。”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过于用力有些泛白,手掌被掐出几道深深的印子,忍痛微笑道:“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又算我季良玉什么人?” 我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小曼站在旁边,那张标准吃瓜群众的脸上刚刚露出点期待破镜重圆的喜色,就被我们这番对话彻底击碎,像被不听话的孩子用石子误伤的石膏面具,笑意直接回归冰点。 严丞于其平静:“说完了吗?”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无遗,字符像是哽咽在喉咙说不出口,断断续续道:“我下个星期就要去非洲了,公司公派出差,可能 分卷阅读42 要三年时间,中间能不能回来也不一定,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良玉,真的对不起。” 陈小曼的脸色蓦然僵住:“你要去非洲?” 席珺笑道:“是啊,那我……” 他指了指门口,车已经被开走,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今天晚上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他知道门口停着的两辆车没有一辆愿意送自己回去,索性不准备欠这个人情。 严丞站在旁边,脸色稍稍松动,开口道:“今天晚上你也喝了不少,一会儿坐我们的车回去吧,蒋老师,一会儿还是麻烦你送一下小曼。” 我和程悠悠沉默了,不过不知者无罪,我也不清楚严丞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 蒋林生也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服从组织安排。 一路无语。 席珺说到做到,那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 · 程悠悠谈恋爱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席珺跑去非洲的第二天,程悠悠眉飞色舞告诉我:“我和蒋林生,那个了。” 那一脸的含羞带怯,真是让人头脑中原地脑绘一幅活色生香的图画。 “你失身了?” “你才失身了,我们谈恋爱了。时隔……” 不用看我就知道,她又在掰手指头数数。五秒钟之后,那热情激昂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隔四年,我程悠悠,又有男朋友了!” 我瞟了一眼桌子上愈发潦草敷衍的饭菜,面无表情点头:“哦。” “哦?!难道就不表示激动吗?” 我面露难色:“真是不好意思,这信息实在是过于明显,失去激动的价值。” 程悠悠被我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决定跟我门上贴着的五路财神打小报告,这一反应严重刺激我那颗脆弱的心,直接就地求饶。 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怎么都没想到第一句生日快乐是从程悠悠嘴里读出来的短信。 “这谁给你发的信息?” 我们家有个光荣传统,做饭的人不洗碗,所以我这个不怎么会做饭的人只能在洗碗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啊!不是每一次邂逅都有结果,不是每一个流年都有美丽的传说,不是每一种付出都有收获,不是每个人生日都有祝福降落:祝亲爱的朋友生日快乐!” 我洗碗的双手戛然而止:“这谁发的短信?”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严丞虽说现在身份是男友,但必然不会发出这样矫揉造作的诗歌,结果还没让我好好畅想一番自己无限的魅力究竟辐射到何方迷途青年,程悠悠笑得已经直不起腰:“你猜是谁?” “谁?” “中国银行!” 第二十四章 夏日宴 我的美好愿望落空,魅力时刻戛然而止,早饭结束之后,终于得到一件还算振奋人心的消息。 我朝着里屋一喊:“程悠悠,你今天晚上有活动吗?” 有个词叫小鸟依人,但是这词在程悠悠身上必然不太合适,只见她大鹏展翅强行贴附在我身边,长胳膊长腿委屈地挤在一起,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东方不败的狡黠:“今天晚上我是你的,你怎么安排我都同意。” 我眉头紧皱,不忘将听筒捂上:“你说话怎么那么色|情?” 挂断严丞电话的时候,今天生日刚好过了三分之一。 窗外的天空像是被顽皮的孩子打翻了盛满蓝色墨水的瓶子,将辽远的天幕晕染开来,云朵倒影其中,显地有几分悠长可人。 我忽然察觉,那些纠缠不清的人或事已经被封存在记忆中,生活再一次变得平静下来,我看了一眼身边对着手机笑呵呵的程悠悠,忽然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悠悠,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你随意安排。” 程悠悠哼了一声:“说的就好像你在家吃饭能改善伙食一样,不过今天这么热,要去哪儿啊?” “去给学生上课,结款之后给我妈送钱。”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后悔了,楼道中的热气如潮水般涌向我,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要将我吞噬,就算把程悠悠的防晒霜用了小半瓶,能够抵御的紫外线不过是皮毛而已。 果然,当我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一句响彻云霄的叫喊从门中传来:“季良玉你天天用我防晒,自己还不买!” 如果再不火速逃离现场,程悠悠很有可能把我拽回去,眼巴巴看着我在某宝下单。于是我不得不只身钻进热浪之中,感受太阳亲吻皮肤的火辣与美好。 走在路上的时候实在纳闷,为什么诺大的校园中竟然没遇见一个人?后来想了想,这种天气,就连考研狗都懒得从宿舍出来,校园中自然清净得连猫叫都听不见。 影子被阳光照射得很短。低头之后,我脑袋种的神经好像一下子接通,忽然想起一句比夏天还热的比喻:青少年就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我坚信这个比喻描绘的季节一定是冬天。如今天上已经有了一个太阳,青少年们就算是再想上天当太阳也断然不会选择夏天,毕竟如果天气太热了保不齐会被类似后羿的人射下来,想到这里我突然决定自己有说脱口秀的天赋,就算写不 分卷阅读43 成书,到时候也能编冷笑话不至于饿死。 帮亲爱的学妹们修改完最后一份考研英语试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晌,我从教研室出来,经过身边的学思楼那一长串好像怎么都走不完的路。 学思楼正好是我校文科生聚会地,从这里面出来的男人算是稀缺物种,但我很好奇,为什么学中文的男人这么少,但是当中文系教授的却基本上都是男的? 学思楼,顾名思义,就是学死了也出不了这个楼。上面聚集了本校最贫穷的教研室,我们租住的房子,上面百分之九十的住户是学思楼退休工作人员。前车之鉴在此,我非常笃定,从这里出去的人,极少能有富庶的生活,当然,严丞作为学思楼里为数不多的男人,并且还是年纪轻轻就已经身价千万的帅哥,简直就是学思楼的镇楼之宝。 专业使然,一群清高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是谁有钱酸谁,平日的生活还算是能勉强过得去,然而到了校庆这样盛大的节日,我们只能瘪着嘴,成为别的学院的陪衬。 前有生食专业人均工资2w+的非凡业绩,后有法学专业胡天侃地的人际关系,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他们的微信通讯录上,随便招呼一声,天南地北的人便挤破了头过来捧场。我们学思楼的诸位,只能坐在板凳上被太阳晒着,羽化而登仙,化身沉默的背景板。 我将钥匙留在学妹那里,看着图书馆如日中天的气势,强烈怀疑,那两个想要请我进行暑假补课的女生就是为了我手上这把钥匙,以便早上不用早起占座就能享受到教研室空调凉风吹拂。 遇见徐纯的下一秒钟,高大的榕树旁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我朝严丞挥了挥手,转身投如入夏天的怀抱。 背后那一双眼神幽怨而愤怒,但碍于情面,只能蜷缩在学思楼的阴影中,目视已经错过的一切。 她像是有什么话,憋在喉咙中开不了口,直到我们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路口转弯处,她才慌慌张张跑来,拽住我的手臂,眼神带着些请求。 严丞将我护到一边,恐怕对上次吃饭想要大打出手的事情心有余悸,蹙眉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她点点头,那双略显臃肿的眼睛眨了几下,眼泪就不自觉掉下来:“严丞老师,您放心,我这次不会再胡来了,我想要找季良玉说几句话。”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勉强答应:“你说吧。” 徐纯清了清嗓子,带着哭腔道:“良玉,席珺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知道。” 她显地有些神色激动:“你肯定知道的,是我错了,你告诉我好吗?我真的找他有急事!” 我根本没有办法与她共情,毕竟人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不就是去出差吗?又不是得了绝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摆摆手:“不好意思,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毕竟需要汇报行踪的一般只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上司,一个是女朋友。这两样我哪个都不占,他不至于向我这个不沾边的人汇报。” 高中的时候,有多少次美其名曰的放学补习,都是小情侣们借着自习的机会培养感情,高中的培优课,更是打情骂俏此起彼伏,可是大家像约好了似的,高中与毕业就各奔东西,对以前的风流往事绝口不提。 席珺是高中的风云人物,那种传奇程度,对颜控的中学生来说,甚至不亚于现在的严丞。 就连有时候去餐厅溜达一圈,还是能听见不知道高几的女生谈天说地:“你见过高三三班的席珺吗?他长得可是真帅,真是绝了,抓紧时间看吧,说不定回头就被星探就抓走了。” 不过对于某些胆大的高中女生来说,这些背后议论的事情顶多算是毛毛雨,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课间操是最好的表白时机,尤其是遇见下雨天。 于是经学生会脑残集体活动不完全统计,全校女生在选择“最喜欢晴天,阴天,还是下雨天?”这个无聊问题的时候情绪高涨,绝大部分不约而同选择下雨天。 每逢大型集会,席珺出现的地方就成为焦点聚集处,虽说当时才是个不过十八岁的青葱少年,身高却早就超出平均水平,成为鹤立鸡群中最明媚的那一颗星辰。他和梅清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些人围在身边,张口闭口犯花痴:“席珺学长我要跟你生猴子!” 这样想想,席珺的魅力到现在也是不减分毫,还能让徐纯这样的小姑娘前赴后继,宁愿出卖自己灵魂也要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有关我们的高中生活,记忆最深刻的时候就是那只小螃蟹。 当命运早已经把悲欢离合提前排好,等待我的双手去演奏的时候,那段雾霾萦绕的灰色日子,如果没有席珺,一切都不会那样圆满美好。 觉得下一秒钟就要活不下去的高四,做梦都在渴望能有人过来跟我说句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你今天早餐吃的什么?”都可以成为一天开心的筹码。 坐同桌的第一个月,我们基本上没有怎么说过话,只是有一天,他不知道从哪里拎过来一只小螃蟹,那是我们共同养过的第一个宠物,也是唯一的一只。 大朵大朵的云彩铺张在火红的天际,余晖温情而热烈,像是有哪个浪 分卷阅读44 漫患者一把火点燃了天空,单是看着,就已经让人沉醉难醒。 席珺从教室后门悄悄溜进来,指着塑料水瓶中的那个青灰色不明生物,小心翼翼走到座位上,轻轻用手指敲击杯壁,叫醒了自习课奋笔疾书的我。 “良玉,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我抬起头,黑眼圈是熬夜学习的勋章,睡眼惺忪看着那只塑料水瓶中的八爪生物。 “这是?小螃蟹?” 他微笑着点点头,阳光正好垂直打在他的侧脸,睫毛像是两把扇子,在鼻梁处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我看呆了。 当然不是看螃蟹,而是看螃蟹的主人。 “咱们俩一起养它吧,我给他起好名字了,叫小胖。” 我觉得有些好玩,内心被点燃的情绪像一把怎么都冷静不下来的篝火,压低声音问:“为什么叫小胖?” 一阵微风吹来,把窗帘掀起一角,恰好落在我的头发上。他轻轻将窗帘拉回原位,带着些孩童的骄傲:“小卖铺的老板钓上来很多小螃蟹,我选了最胖的一只。可爱吧!” 他笑得心无城府,浅蓝色的校服随风飘动,好像全世界单纯的只剩下一只青色的小螃蟹,还有微微一笑露出虎牙的少年。 养螃蟹这件事实属艰难,甚至有一节自习课,那只螃蟹不知道怎么从席珺书桌的桌斗中翻山越岭,爬了出来,以至于那堂安静的自习课直接成为闹剧,全班同学都在自己的作为下寻找越狱逃跑的螃蟹。 席珺拿着拖把围追堵截,滑稽之态根本不像是那个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大众明星。 经过那件事情之后,我们成了螃蟹的官方“爸妈”,而其他吃瓜群众,则顺利成为它的七大姑八大姨。 第二十五章 不能忘也要忘 那只螃蟹最终还是死了。 我们把它埋在树下,在万分悲壮的场景中,席珺突然开口:“听说过黛玉葬花,现在也有良玉葬螃蟹了。” 我揉着红肿的眼框:“现在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小胖已经没了。” 他轻轻抚摸我的额头:“没事的,如果你喜欢,高考完我给你养一车螃蟹。” 一车螃蟹我是没有见到,小胖也许躲在云彩里看着我们,我记得天边,正好有一朵外貌酷似螃蟹的胖乎乎的云。 破涕为笑的时候,他轻轻凑到我的耳边:“刚刚说的不太完整,你比黛玉好看。” 我记不清当时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却像是被灼热的水壶烫了一下,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路过青年湖的时候,严丞的汽车已经停到了学校紧俏的车位处,旁边自然少不了像从前的我一样,困在这校园中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女学生,对着那辆车指指点点。 他替我系好安全带:“话说完了?” “嗯。” 徐纯倚靠在旁边敦实的石桩上,周围三两白鸽从头上飞过,发出不合时宜的叫声。她目光呆滞,那双平日还称得上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湖面碧波浅荡,好像湖底有什么勾人魂魄的稀罕物件,将她锁死在离湖最近的地方,动弹不得。 我看了一眼窗外,叹气道:“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严丞敲击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一下:“怎么说?” 只见徐纯拉了拉身上那件bm风小款短袖衬衫,将衣服妥帖契合在高腰牛仔裤上,继续发呆。 “其实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嚣张跋扈也好,不讲道理也好,不管成什么样子,归根结底都不是她的错,而是父母教育的问题,如果有人能在她成长的时候帮她明辨是非,也许徐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严丞轻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懂教育。” 我苦笑一声,哪明白什么教育,不过是当时没有父母,只有老姨一个人,才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人生并不是只有欢笑雀跃,还有很多不得不接受的悲惨事实。 当我们走到母亲所在的精神病院门口的时候,学校论坛上传来一条惊天新闻:【中文系某大四毕业女生纵身跃入青年湖,系为情所伤】我愕然惊叹:“徐纯跳湖了?” 脑海中依稀能记起之前那双红肿的双眼,也许这是她二十多年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挫折,在甜如蜜罐的千金大小姐生活中,唯一不顺意的经历。 严丞见我有些失神,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我刚刚向教务处打电话,已经处理好了,现在人在医院里,只是暂时没有清醒过来。” 长时间的沉默,精神病院的大厅中有来自不同方向的轮椅声响,除了橡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安静,一双双眼睛盯着我们,就像身边出现无数个徐纯,那低沉细微的声音在我耳边刻录成碟,一遍一遍重复播放:“救救我好吗?” 忽然,一声锐利的尖叫划破天际,终于将我从梦魇中拉出。 其实对母亲的记忆,实在太过遥远,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以前跟老姨一起过来的时候墙面雪白,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冰冷房间。 七岁之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就连以前抚养我长大的祖母长什么样子都已经忘了,只能通过支离破碎的照片才能勉 分卷阅读45 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小时候的很多照片都被老姨至之高阁,记不清以前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我的记性不好,而是在七岁那年祖母去世,生过一场大病,像是自我保护一样把童年时所有辛酸一并忘记,只剩下虚无缥缈的影子,在内心深处作祟,偶尔听见回响。 老姨去世之后,我也会每一个月去探望母亲一次,起初我们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四目相对坐在床上,安静地像是陌生人。 但有了席珺的加入,气氛逐渐变得热络起来,他会给母亲讲讲发生在身边的故事,她精神好的时候也会哈哈大笑,久而久之见面变成了一种期待,就连护士都宽慰道:“说不定过几年,季姨就能开开心心出院了。” 再后来,再后来又是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严丞,希望他能再次将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但愿如此。 天空蓝的找不出一丝杂色,太阳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偏不倚正好悬挂在头顶,精神病院十年如一日的蓝色大楼在阳光炙烤下忍不住褪去一层又一层颜色,路旁街角的大树则像半路叛变一样对太阳俯首称臣,发达的根系在沥青路面下越伸越深,头顶火热的骄阳,野蛮而疯狂的生长。 一个男人从走廊尽头的房间跑出来,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头顶上挡着脸的那个黑色公文包,他像是逃命一样从我们眼前飞快闪过,临拐弯的时候一个踉跄,公文包却因为惯性险些坠落,又被他猴子捞月一般娴熟地捡起,消失在视野之中。 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飞奔过去,看见母亲正在对着空气用力捶打,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恢复清醒,护士在一旁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我顾不得被重物坠得有些发青手指,上前想要将母亲的情绪稳定,却没想到她的疯狂像是被人打开开关键,在找不到命门的时候怎么都停不下来。 “妈!妈!” 那双浑浊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些理智,情绪抽丝剥茧一般缓慢安静下来,等到严丞闻讯赶来的时候,母亲终于恢复原状,额前的几缕秀发无精打采低垂下来,像是刚刚经历完一场残酷的战争。 我轻轻抚摸她的脊背,尽量让她安静下来,身边的护士心有余悸,一直到现在还在拍着胸脯喘气。 “您好我想问下,刚才冲出去的那个男人是……” 经过我这一番质疑,护士的脸色重新紧绷起来:“我也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反正季姨从他一进门就开始尖叫,把桌子上摆着的花都摔在地上了。” 我注视着母亲病床的方向,总觉得事情不像想象的那般简单。刚才张皇而过的那个男人,深色匆忙,为什么突然要来精神病院找不自在,必定是我妈之前就认识的人。 严丞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我来吧。”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绽出笑意,空气中紧张的气氛被骤然稀释,就连那个站在一旁的小护士,都移不开眼道:“季家小妹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母亲好不容易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严丞很会哄长辈开心,各种各样我从未见过的游戏被他搬到桌面上,我妈被逗得哈哈大笑。 护士将我拉在一旁,指了指值班室立柜中一堆的营养品。 这是什么巨型土豪,目测一堆东西至少要好几千块。 我想了半天,发现身边最富裕的朋友就是偶尔开开二手车的程悠悠,她断然不会有这么强大的经济实力。 “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位脸型偏圆的护士和我的关系还不错,她思考了片刻,略带犹豫地开口:“良玉啊,有件事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微笑着点头,没有回答。 “你又换男朋友了啊?以前那个小伙子挺不错的,都是他送过来的东西。” 如果此时可以安插背景音乐,麻烦帮我点个孙燕姿的《180度》。 我的脸恐怕比墙上的告示牌颜色还要精彩,谁能想到,一个已经宣告消失在我的世界中的人竟然临走之前还留下这么多念想? 她见我忽然反应迟钝,轻咳了两声:“到现在姐也不瞒你了,自从去年你们两个就不一起过来了,可是每次都是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接着进来。那个男孩前几天过来了一趟,说是要出很长时间的差,给你妈买了一堆东西,病房放不下,只能先放在值班室,这次你过来,把东西拿走吧。” 我有些震惊地看了一眼柜子中堆积如小山一样的花式补品,从中老年补钙预防骨质疏松的钙片,到分不清真假的虫草阿胶,大范围购买了个全。 如果不是自己是在拎不动,他恐怕想要将那药房兑过来,整个送到精神病院,只是这些东西,就能将一辆小汽车后备箱塞满。 不知怎么,我的眼眶竟有些红,甚至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愕然问到:“您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他是跟在我身后来的?” 护士见我没有像想象中的撒泼打滚,拍拍我的肩膀。 她长吁了一口气:“他是不让的,每次过来都带很多东西,不过跟这些没法比,就是些瓜果梨桃的,他说自己是亏欠你的,让我不要告诉你,怕你知道以后不让他过来。” 我强装微 分卷阅读46 笑:“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她揣测着我的表情:“这些东西……” 万年抠门的我不知道怎么就今天大方了一次:“都不要了,让我妈挑挑,她喜欢就留下,不喜欢的,你们就拿走吧。” 我头也没敢回,借口去厕所调整了很久,才重新大步走进病房。 第二十六章 我是你爹 临走的时候,我看见墙上的作息表,深以为然,我对严丞笑道:“师哥,你看上面的时间安排,真是清闲啊,办公楼里征兵打仗,每分每秒都不能停歇。这样一比里面简直就是反内卷仙境。” 严丞轻揉我的头发:“每个人在社会中都有不同分工,各司其职就很好。”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席珺徐纯那样的人天生就有金钱加持,而我只能业余的时间打工,过他们从来想象不到的紧张日子。但现在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比起病房中吵闹着要出去玩的精神病患者,我的日子好像也不算是水深火热,一个健康的身体,已经是千金难求的福气。 严丞充当我的司机真是尽职尽责,还没等我从病房走出去,他已经将车停在门口。 忽然感觉背后好像被什么东西挂住衣服,我猛然回头,一张大脸径直闯入我的视线。如果不是早有防备,就以我的胆量,很有可能吓得腿一软摔在地上,可这张脸却让我觉得很是熟悉。 “你是……季良玉吧。” 我定睛一看,这不刚才从病房中被老妈打跑的男人吗? 头脑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假设,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良玉啊,你不认识我吗?我是你爸爸!” 难道假设是真的? 我被这突如其来占便宜的陌生人说得一愣,继而厉色皱眉:“我是你爸爸!我从小没爸,要有也早就死了,别胡乱攀亲戚。” 我转身就要走,却被结结实实一把拉住。 其实哪怕他说是我叔叔,我的反应都没有那么激烈。但是对我这样从小在阴盛阳衰的家庭中长大的人来说,贸然出现一个男人,还说是那个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的渣爹,简直触犯我的逆鳞。 那男人装模作样擦了擦脸上的泪花。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上衣,慌乱塞在下身的西装裤里,原本应该有褶皱的地方被圆滚滚的肚皮撑起,仔细寻找还能看见些许遗留下来的汗渍。皮带扣闪闪发光,最中间那只准备起飞的蜻蜓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真的是你爸爸,不信你问我?你妈妈叫季竹芳,你小姨叫季枫芝,你奶奶叫刘姿……” “停停停!” 我将那只攀扯着胳膊的手扯开,直接打断他的话。如果再不暂停,恐怕从他嘴里能背出我们家祖宗三代的名字。 我笑了,是发自内心觉得可笑:“就算你是我爸?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五官挤在一起,长相像是故意给脸省地方,额头的部位沟壑纵横,必然是这些年皱过无数次眉头留下的深刻烙印。我上下打量一眼,容貌普通,略带疲态,皮肤的状态还不如整日呆在精神病院的母亲。 他好像也没我想象中过得那样滋润。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们父女二人相见的场景,也许这一生从未见过面,也许放着悲惨的音乐,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看见街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那双拿着拐杖的苍老的手青筋暴起,我都想过,再过几十年,我们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可能我会原谅他。 我已经过了缠着爸爸买玩具的年纪,老姨去世,对我来说,精神健全的亲人已经全部离我而去,再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遇见他。谈不上恨,却也远远不到和解的地步。 我们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头上的灯一闪一闪,他头发凌乱散在额前,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如果有一面镜子,我必然能发现,他是被我定格的冰冷表情吓到,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能将气氛变成现在的样子。 越是沉默,越能让人看见他脸上难以掩饰的慌张,我气定神闲站在原地,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隔岸观火的围观群众,太阳穴“嘣嘣”直跳。半晌,我终于开口:“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灯泡,心道就连它也一起营造尴尬气氛,那个传说中的父亲紧紧跟在我身后,一步都不想落下。 转过身去,看他正在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我递过一张面巾纸,调整好自己的语气:“给。” 他赶紧接过去,感激地像是饥荒时期流亡的村民,忽然看见皇天贵胄洒下一把粮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争抢。 “谢谢!” 不过是一张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的嘴角向上咧了一个不小的弧度,但我能感受到那是个敷衍的微笑。 “良玉,你有时间跟爸爸吃个饭吗?”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继续说:“是这样的,今天也巧,正好我来看你妈妈的时候遇见你了,你就给爸爸个面子,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吗?” 他双眼紧闭,一股脑倒完自己头脑中早就组织好的语言,等待最终宣判。 我自 分卷阅读47 己都没想到,他的邀请像是充满魔力,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不过那份期待只停留了短暂的一秒钟,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七岁生日的时候,老姨刚刚带我回家。我们挤在一个半地下室的小房子里,因为本市的房价过于离谱,刚刚从边疆回来的老姨根本没有剩余的存款带我租住在良好的环境。 十八年前,我闻着地下室潮湿发霉的味道,看着老姨手上端着的那个用切片草莓装饰的小蛋糕,上面整整齐齐插着七根蜡烛。 “姨姨,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老姨笑着回答:“你有妈妈啊,不过妈妈现在需要休息,没有时间照顾你。” 我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心中埋藏的疑问说出:“姨姨,那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呢?” 眼泪滴在蛋糕上,抬头正好能看见地下室露出地面的半个窗户,上面倔强地看着一朵小黄花。 我擦干眼泪,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出去,如果出去相认,就是背叛我姨,背叛我妈。 “不好意思,今天我没有时间……” “那就改天,改天……” “改天也没有时间,你什么时候叫我,我什么时候有事儿。” 我冷笑一声,接着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今天过来看我妈,带东西了吗?” “啊?” 那两只肥胖粗短的小手用力攥着黑色公文包,其他什么也每剩下。 亲爹都不如前男友有教养。 他的眼神暗淡下来,我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细微的喜悦,七岁的那个我在和现在的我在心底暗暗较劲,好像在说:你看,其实爸爸还是在意我的。 回过神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来骚扰我的母亲,毕竟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看着他的眼睛,我自己都能听见那冰冷的声音,不知道这算不算铁石心肠。 临到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放心不下,重新转回病房。 几个平时跟母亲关系不错的病友正在兴高采烈讲述自己信口开河的故事,其中一个病友说:“我最近发现一个歌手,唱歌很不错啊,你们听听。” 我凑过头一听,还真是有点审美水平,这个歌手我也很喜欢。 结果听见那人无端叹气道:“这人唱的好是好,就是太傲。” 我在旁边实在忍不住:“阿姨,为什么你觉得他傲气啊?” 那中年女人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义正言辞地说道:“这还不傲啊!你看看他的眼睛,从来都不正眼看人的!” 可不是嘛,这个眼睛小的确实睁开就跟没睁一样,我在旁边苦笑一声,心想刚才怎么就跟她们认真搭上话了。 一群正值更年期的女人,围在那张宽约九十厘米的小床上悄咪咪说话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只是一群不过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趁着老师不注意,围炉夜话,诉尽衷肠。 多亏了这么一群老朋友,我妈的情绪现在才算是完全正常,我瞄了一眼她红彤彤的脸颊,轻声告诉护士:“以后但凡看见刚才那个男人,千万别再让他进来。” 在我确保万无一失彻底准备离开之时,一转身却发现严丞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眉头微皱,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领口的位置,声音略微沙哑:“良玉,一会儿可能没法开车送你了。” 那嗓音像是刚得了一场重感冒,我心中一惊,原以为是严丞身体不适,慌忙问道:“你怎么了,是觉得不舒服吗?” 说完伸手就要抚上他的额头。 “不是的,刚才我把车开出来停在门口的时候,后面一辆白色的现代直接朝着前面撞了上来,现在只能送去维修。” “啊?”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程悠悠指着我的额头说了一句:“印堂发黑。”吓得我赶紧对着门上的五路神仙做了个九十度的揖,结果麻烦还是一个接一个,看来现在五路神仙的法力都镇压不住我身上的倒霉之气,回头只能将过海的八仙再请过来供着。 我叹了口气,一抬头,正好撞见那双安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的眼睛。 他朝我微微一笑,眉角的地方带着几分罕见的调皮:“没关系的,一会儿打车回去就行了。” 我整苦思冥想究竟是哪个开车不操心的人撞到车屁股,结果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小跑着过来:“良玉!” 严丞有些纳闷:“你们认识?” 我点头:“是啊,我刚认的爸。” …… 第二十七章 别掉在回忆里 意识到这样形容实在不够妥帖,我却也实在懒得把其中的关系解释清楚:“师哥,刚才那个肇事司机呢?” 严丞指着男人小跑过来的方向:“就是他。” 冤家路窄,那个自称我父亲的男人,一个没站稳,擦得锃亮的皮鞋直接滑到我们面前:“撞上你们的车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你还是给我留个电话吧,到时候也好商量赔偿的事情。” 那双小眼睛聚精会神看着我的方向,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我爸,恐怕还以为是中年大叔临时起意欲要对我图谋不轨。 看那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这时候说不是 分卷阅读48 故意的,还真是让人难以信服,严丞见我的脸都快要阴出水来,还没等我开口,直接将那男人的念头掐断在萌芽状态:“她的电话就不必了,留下我的吧,到时候直接通过保险公司联系。” 男人的愿望落空,只得灰溜溜走到门口,眼巴巴朝我们离开的方向行注目礼。 在医院呆了半个下午,我忽然有一种天下第一大孝子的错觉,严丞伸手就要去拦出租车,进入伏天,正午的阳光明媚起来直接让人怀疑人生。 我用手遮着那张本来就算不上白皙的脸,像是一盆在室内开的花团锦簇的盆景被主人嫌弃地丢到门外,只能接受阳光的暴晒。 街边奶茶店,赵照的歌放的如火如荼:“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没上的姿势……”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一棵能够遮阳的树,站在树荫下立地成佛。 然而在这个工业化大都市,城区的地方想要找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树,难于登天。于是我们阴差阳错走到公交车站牌的地方,自从站在那里,出租车司机们像是提前商量好一样,就算是空车也一骑绝尘,奔流到海不复回。 严丞站在一旁面色有些凝重,毕竟是因为我的私事才让他的爱车陷入现在的境地,于是我决定开导他直到让他重新露出笑脸为止。 “师哥啊,跟你讲个笑话。” 他点头,依旧是一脸凝重。 “其实以前程悠悠也带我开过车,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先别担心,最后肯定会修好的。” 我以为他是担心赔偿的问题,结果说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打断我开口问道:“良玉,你真的没关系吗?” 这才算是恍然大悟,他是在担心我跟我爸的事情。 我笑着摆手:“这算什么事情,都已经二十五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忽然觉得额头上有一双手轻轻将碎发整理到脑后,浑身像过电一样酥麻无比,我摇了摇头:“师哥,没关系的我自己来。” 说实话,当那个自称父亲的人真的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轻松许多,就像是山顶上立着的那颗顽石,每天都在提心吊胆质疑它什么时候掉下来,可当它真的掉下来并且精准的砸到我面前时,是一种尘埃落地的爽快感觉。 我看见严丞焦急的眼神,忽然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那种重新被拾回的安全感觉,与之前跟席珺在一起的时候不同,酸涩缩减到最低,只剩下信任和宽容。 一直以来,严丞在我面前的感觉都是温柔又优雅,却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旧相识一件雕刻精美的艺术品,他的价值不应该是被人私自拥有,而是放在博物馆的聚光灯下,供他人欣赏赞美。 就算我之前可能成为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可从根本上讲,我还是没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刚才从医院出来,我们之间才算是云开见月明。 我才发现,那个像星星一样遥远的他,竟然真的愿意放弃“仙身”,下凡过来陪我“历劫”。 面前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包臀裙短的夸张程度就连街边的人余光不小心看一眼都会被当成流氓。 我看了看她们的腿,真是又细又长,在转眼看看自己的,心像这些女孩上辈子一定是螃蟹转世,腿才能这么干柴瘦长。 她们用手扇着扇子,眼神不时瞟向我们的方向,当然,我知道根本不是在看我,而是看向我身边这位,温文尔雅的高岭之花。 我接着之前的话题:“严丞,我还没跟你讲完呢。之前程悠悠不直到从哪儿找了一辆二手奥拓,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就在马路牙子旁边开车,根本不敢上大马路。” 严丞做出好奇的样子:“那之后呢?怎么没有见她开过?” 我顿了顿,咧开嘴角,故作玄虚道:“她的车也追尾了,但是是自己撞到树上的。我发现偏航的时候,她已经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后来我问她,后视镜为什么朝着自己的眉毛,她告诉我,本来想看看今天早上自己的妆画的怎么样,结果一时激动忘了掰回来。” 严丞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你们两个还真是挺有意思。” 我撅嘴到:“这件事情完全就是程悠悠的锅!后来我们去维修汽车,那个修理师傅一脸嫌弃看着我们的奥拓,摇头说:‘你们的车开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什么修理必要了,还是问问市政撞坏的树用不用赔吧。’” 那双眼睛在阳光下闪烁出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就连那班恰好开往我家的公交车从身边路过都没有注意到。 “对了师哥,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啊?” 我只是好奇,严丞这样的公众人物,隐藏到深山老林都情有可原,小区必然是群星荟萃。 他眼角一弯:“在御石湾。” 我的心猛然一沉,他和席珺家一个小区。 果然如此,御石湾是离学校最近的高档别墅区,当年席珺考上大学的时候,他家斥巨资在御石湾买了一套小型别墅,有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单单这一套房子,席珺的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 我讪笑一声:“你还真是年少有为。不过正好,136路车也能到。” 这我当然知道,席珺陪我一起 分卷阅读49 来看母亲很多年,他一直跟我一样,乘坐136路公交车在我之后一站下车,我们总是喜欢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看着阳光冲破云层,洒满大地。 严丞微微皱眉:“136路公交车好像不到……稍等。” 他站在站牌旁,相面一样看了半天,肯定不会有错,这么多年席珺都是坐136路车回家的,也就是严丞现在刚搬家,路线什么都不太熟悉。 我微笑地看着他:“我说的没错吧。” 那双眼睛聚精会神对比上下的车牌,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果然,没过多久,他摇头:“不路过我家。” 我惊讶道:“怎么会,怎么可能有错。” 公交车站上的电子显示屏明确标明车站,136路公共汽车途径“南方大学”,紧接着就是“成安路”,再过一站就是临近严丞小区的地方“成安公馆。” 我指着上面闪烁的站牌:“‘成安公馆’不就是你们小区旁边吗?” 严丞思考片刻:“136路车确实能够到我们家附近的街区,但还要走将近两站地的路程,而且中间没有换乘公交,但如果是121路车,直接就到御石湾门口。” “121路车……” 我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想起之前,席珺陪我一起来看母亲,一个周末回家住的学生非要吵着跟我一起回学校,最后还是我把他劝回家里。当时还觉得,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从大学开始替未来婆婆分忧,着实可观,没想到他陪我等错误的126路公交车等了这么多年。 有时候我们就站在公交站牌,眼睁睁看着121路车从面前经过,他依旧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事情可笑到,他瞒了我整整四年,直到他成为我的前任,才从一个局外人口中说出真相。 真是不好办,为什么明明分手这么久,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记得有一年下暴雨,路上的出租车少的可怜,我们都没有带伞,只能蜷缩在站牌下挤公交,他将自己的外套护住我,自己淋在雨里,在我临下车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回宿舍之后一定要洗个热水澡。”结果自己却发烧一个星期才好。 当时我还笑他,稍微淋淋雨就扛不住,哪里像我的男朋友,却从没想过,他从下车回家要走整整两站地。 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牵起我的手,自己站在车流通过的一边,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先让我落座,自己再跑着去打饭……以前我一直觉得谈恋爱与否,跟生活没什么关系,现在才知道,那些被我遗忘的日常,都存放起来,在一个时节中悄然降落,让人从半梦半醒间束手无措,彻底惊醒。 本以为已经翻篇的所有委屈不甘像是被这件细枝末节的小事按下开关,在快要把人烤化的艳阳天蒸发殆尽,我甚至连眼泪都没有,只能依稀记得参加梅清婚礼时,他眼角若隐若现的细纹。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只肯留下些模糊的片段给我,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亲手,把回忆埋葬在谁都不想祭奠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渣女? 当我向严丞投怀送抱的时候,清楚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如果不是个渣女,也是玩弄别人感情的痞子流氓。 严丞站在我身边,注意到我那张魂不守舍的脸。 过去的事情让我像一块烧焦的炭火,难以冷静。他的呼吸就在耳畔,眼神流露出的关心已经将回忆吞噬,我本来已经要选择遗忘,心里纳闷为什么那人已经去非洲了还要在我心里唱独角戏? 我有气无力倚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顿时觉得整个世界被颠倒过来,如果能在一瞬间毁灭,是不是就不用让我受到这样像重感冒一样怎么都不肯痊愈的情伤? “良玉?良玉?” 严丞的声音传进耳朵,变得空洞单薄。 他紧紧搂住我,也不顾那件轻薄的短袖背后是否早就被汗水湿透,只低声安慰:“没关系,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 不得不说作家的情商高的惊人,待人处事方面无需点播,看见表情就能把心中所想的事情猜个十之八九。 如果说肚子里的蛔虫这一宝座已经授予程悠悠的话,严丞就像是《头脑特工队》缤纷世界中喜怒哀乐的智慧合体。 我的手掌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游走,终于忍不住攀上那坚实的臂膀。 然而正在余兴未尽之时,程悠悠这厮开始对我进行轮番轰炸。 严丞在一旁乖巧地等待公共汽车。 “喂,你现在又去哪儿野了?” 隔着话筒我都能猜到,程悠悠一个人翘着二郎腿独霸沙发攻克看电视圣地的样子,说不定不用过多长时间,就能听见嘎吱嘎吱零食陷落的响声。 果然,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坚果类事物壮烈牺牲的声音。 “怎么了?” 对于打断了我刚才的抒情生活,我决定对她进行冷处理。 那坚果骨折的声音环绕耳边:“没事,我就是跟你说,刚才有人来咱们家找你,就那个作精,叫什么来着?” 作精?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徐纯,但是现在她人躺在医院,显然不会是这位大姐,剩下的只剩一个人 分卷阅读50 ,我跟程悠悠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陈小曼。” 说完这句话,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严丞的表情,当我确认他能够清楚的听见这个名称却毫无反应的时候,内心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程悠悠打了个嗝,看来中午在家过的很是潇洒,说不定又用我们两个的共同财产点了她一个人的外卖。 我纳闷:“她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 话筒对面传来一声不屑的“切“,语气词助攻完毕之后,她笑道:“这年头某滴那货都臭不要脸把路况信息泄露给它野爹了,更别说人家校长家女儿要你一个中文系小透明的家庭住址。” 我没时间跟她扯淡,直入主题:“她来干什么的?” “她说今天生日想跟咱们一起过,我现在才知道你俩同一天出生,合着这么多天的学姐真是都白叫了。” 我无语,思索片刻,突然开口:“程悠悠,你不会答应了吧!” “呃……” 电话恰到好处的停止响动,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程悠悠你大爷的!” 这一嗓子喊得实在是爆发力极强,颇有点小行星撞地球的气势,严丞微微转身,正好看见满脸涨红的我。 能有什么办法摆脱尴尬? 我苦笑朝他摆手,示意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接着将话筒悄悄捂住,直接投入炮轰程悠悠的阵营。 然而这厮好像早就预料到我能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用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调半死不活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推了不就行,再说当时的情况你是没看见,人陈小曼已经站在咱们家门口苦苦哀求了,要是再不答应,实在不够雅观。” 我被她奇怪荣辱观推入沉思的大海,想了半天,竟然没什么好反驳的,听觉上的冲击刚刚结束不久,就看见刚才两个个高腿长的女孩缓缓挪到严丞身边。 那一双纯情似水的眼睛含情脉脉,看见我像是遇见一坨非透明空气,直接透视到严丞身上。 头脑飞速转动,像是看奥运会的时候有个金牌解说员正在我脑海中添油加醋。 好现在我们看见的是下半场比赛,对决双方分别是螃蟹少女和高岭之花,这场比赛究竟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严丞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依旧十分认真眺望远方,寻找公交车的影子。 女孩故意撩了撩头发,眼眸微微低垂,小脸红得恰到好处,微笑道:“那个,帅哥,可以问下133路公交车能到槐林路吗?” 我心道好家伙,这么多年的问路烂梗,到现在还能用得如此流畅,战术这一方面真是了不得,“敌疲我扰,敌进我退”的布局竟然能被她运用的如此传神,这强有力的方针,放在追究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方面也是毫不含糊。 耐心欠佳的程悠悠只对着话筒“喂”了三声,在迟迟没有听见回音的时候直接以亲切问候祖宗八代的方式挂断了电话,留我一个人捂着听筒观察比赛形态。 二人从我身边路过,虽说完美将我置身事外,但身上那阵浓厚的香水味却怎么都让人难以忽略。 等女孩再次开口准备说第二遍的时候,严丞终于认识到她们是在跟自己说话,依旧用那杀死人不偿命的温柔微笑回绝的斩钉截铁:“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回国,旁边有公交站牌,可以自行查看。” 这句话出口,我有一种面前站着的简直不是真人,而是真人工智能的错觉,作为一个从来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老少女,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轻而易举就能说出“不”字的? 女孩依旧不认输,上前一步,脂粉味差点把我呛得原地去世,那双睫毛画的快比头发都茂密的眼睛锁死在严丞身上,活像古代书生赶考时候在路上遇见的那些专门吸食人精气的女鬼。 我的身上骤然一紧。 随即含羞带怯道:“那个,可以留一个你的微信吗?我们……” 严丞微微皱眉,还没等她们说完这话,直接打断:“我女朋友不让。” 说完,顺带着扇扇面前的空气,将那香水味掴到九霄云外。 女孩的目光直接转移到装作打电话的我身上。 我点头微笑:“可以的,没关系。” 但是下一秒,在我看见严丞表情的时候,整个人觉得有些不太淡定。 他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像是看一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舞台剧,但是那眼睛中却又一丝寒凉,让人看完觉得浑身战栗。 我认得这眼神,当时徐纯抡巴掌准备打我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神态。 我赶忙改口:“那个,不好意思啊,不太方便,旁白有公交站牌,手机上有网络地图,就连卫星都飞到天上给你们导航了,要是再麻烦别人,属实说不过去。” 两女孩像是打了败仗一般,灰溜溜回到离我们八丈远的地方。我好像也体会到程悠悠刚才所说的,不太雅观是什么意思。 脑中的播报戛然而止,螃蟹精大战高岭之花的比赛算是结束了?我也不知道这属不属于裁判中途作梗。 严丞惬意地伸了个拦腰,顺手将我拥进怀中,用那酥麻到骨子里的声音在我耳边嘶磨:“以后不准再把我推出去了。” 这话一语双关 分卷阅读51 ,数落的恰到好处,我的脑子来不及思考,只觉得在一瞬间“嗡嗡”声达到顶峰,然后不出意外的短路了。 脑中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旋转播放,像是程悠悠在我脑袋里拿着喇叭大喊:“注意了注意了!防止恋爱脑!防止沦陷!” 我重重咳嗽一声,借机逃出他的怀抱。 严丞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紧接着关切问道:“你嗓子不舒服吗?” 当然不是! “哦哦,可能是最近空调吹多了,有些着凉。没事的,多休息就好了。” 他宠溺地笑道:“你也知道要多休息。” 这句话说的过于行云流水,以至于有一种我早就成了他怀里小娇妻的错觉。 两团发烫的脸颊示意我不能再在这暧昧的环境中呆下去,与此同时,陈小曼终于成了我最有力的挡箭牌。 “对了,今天晚上我过生日的时候咱们要不别在外面吃饭了,最近听说很流行密室逃脱,我们六个人正好组队。” 在听见前半句的时候,严丞的表情一直是在意料之中,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露出疑问,却又不好意思疑问的那么明显:“六个人,不是五个吗?” 以前确实是五个,我跟程悠悠各自携带一名“家属”,顺便叫上万年单身的李勤勤女士,正好组成两对情侣一只狗的完美组合,但是现在半路杀出来个陈小曼,只能让乐于奉献的勤勤多带一个人,算是做个顺水人情。 我点头:“是啊,刚才悠悠给我打电话,说陈小曼也是今天生日,但是她在国内没什么朋友,所以想找我们一起过。” 严丞眉毛一挑,好像有了丝犹豫,接着说道:“我倒是忘了,她今天早上还给我发信息,问晚上有没有时间。” “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晚上要陪你过生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 第二十九章 密室逃脱 严丞的记忆力好的惊人,我思考良久,这估计就是自己和同行大神之间差别。 上公交车的时候,他将空调的出风口轻轻一调,瞬间,那让人爽朗舒适的气流被中途堵截,直接转到严丞身边。 我刚想张口,猛然想起刚才已经给自己断绝的那条后路,现在只能勉强圆上,才算完满。 到密室逃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程悠悠他们四个人像是摆阵一样站在东西南北四个角四个方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什么神秘的现代咒术。 不过肉眼可见,除了陈小曼距离稍远,另外三个人以程同学为坐标轴,在x,y轴临近的点上各自安排一人。 “呦?大忙人来了?” 她上前一步,才是一天不见就已经如隔三秋,一个甩开膀子的熊抱将我彻底击退,只要有过此经历的人都知道,程悠悠的牛劲儿不是一般的大,如果硬挺,很可能连人带包直接甩她坚实的臂弯中。 我先一步退到严丞身后,用人形盾牌直接将她隔离开,有如“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捉迷藏态势。 陈小曼双手自然下垂,放在小腹的位置,那双亮晶晶的银色高跟鞋跟现场的氛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视线扫到她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一僵:“陈师姐,咱们今天是来玩密室逃脱的。” 她那双幽怨的眼眸微微低垂,盯着脚尖漫不经心点头道:“是啊,我知道。” 我敢保证现场除了程悠悠,就连蒋林生都不知道我跟严丞已经悄咪咪在一起了。 陈小曼这副表情,莫非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要不要换一双鞋啊,我选的这个地方里面有npc的,一会儿要是跑起来容易崴脚。” 友情提示写在前面,门牌上清清楚楚用红星标明:心脏病高血压患者勿入。内有npc,游戏激烈刺激,请勿穿五厘米以上的高跟鞋入场。 当然,我和店家的意思是,害怕穿高跟鞋崴脚,而陈小曼非要坚持的原因,却是因为穿高跟鞋防身。 ……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严丞拉着我的手腕直接进入那个窄小密闭的空间,用假藤条缠绕的门前写写着四个大字:湘西赶尸。 说不紧张是假的,谁不知道这家密室逃脱向来是以恐怖著称的,我的胆子不算小,但是听见鬼故事的时候,也吓得半天睡不着觉,陈小曼被一个人晾在旁边,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硬着头皮跟上李勤勤,走到密室的通道里。 黑色为房间的主色调,在某些角落,还充斥着一些荧光绿色的恐怖元素,一束微光打在严丞面前,没想到他竟然淡定到面不改色。 我扭头看了一眼程悠悠,这种安静的感觉真是太长时间没有经历过了,自从我俩在大学成功会师,只要共存的情况下,必然是“大弦嘈嘈如急雨”,搅得任何地方都不得安生。毕竟,当两个废话篓子聚合到一起,就是量变产生质变,最终达到升华! 而现在,程悠悠竟然惊人般小鸟依人在蒋林生身边,两只手紧紧抓着那条汗毛旺盛,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胳膊。 我有理由怀疑,她给我出主意来密室逃脱,完全就是假公济私,趁着生日聚会光明正大谈恋爱。 分卷阅读52 背后忽然觉得有一阵冷气,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幽幽回荡:“这五位死者究竟有什么关连呢?” 还没等我往严丞怀里钻,紧接着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啊!鬼啊!” 我们五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身后这个气氛制造组,陈小曼吓得像是被电蝇拍缠上的蚊子,浑身僵硬杵在原地,说什么也不往前走。 我转身问严丞:“她是触碰到什么重要开关了吗?” 他只是下意识将我搂得更紧:“应该是npc放出来的声音,当时我经过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重要线索。” 在这样一条地板嘎吱嘎吱作响的走廊上,我们几个人多迈出一步都是对艰难木质地板的考验,陈小曼那颗半路被吓跑的心终于回过神来,直接快走几步,跟在严丞身边。 头顶微弱的灯光不断闪烁,像极了乱坟岗上狂舞的鬼火,我的身子骤然一紧,在心里默默宽慰自己:没关系的,我是个相信科学的人。 走廊尽头是一片漆黑,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黑的颜色,一丝光亮都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世界里,如果用个更恰当的比喻,就像是那个质量无限大,体积无限趋近于零的黑洞。 如果不是因为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我一定会头也不回直接原路返回,然而经过关卡的分流之后,我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只剩下一同走来的严丞。 那双眼睛洞察万物,像明亮的探照灯。 可能是过于紧张,刚才根本没听见严丞小声对后面说的话:“你们先去2号房间,找到线索之后在3号会和。” 密室的平面地图就像是一块并联电路板,狭长的走廊之后,一号房间和二号房间并肩而立,只有二者的线索都完成,才能打开三号房间的大门。已经是退无可退,中央空调的冷风吹过,把背后被汗液沾湿的我从恍惚中唤醒,一个激灵。 我打了个哆嗦,严丞依旧在环视四周,不动声色对阵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分析,在手机的灯光晃到我的时候,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陡然凌厉起来。 如果智商做不了什么贡献,那就当个能喘气的吉祥物吧。我深知对自己的要求实在不算高,索性站在旁边,观察起商机来。 这密室逃脱的老板真是聪明,虽说定价相比其他店面高的有些离谱,但也没什么可挑剔。 来这里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刚刚中考高考完,出来放松的兄弟姐妹们,学生的钱最好赚,根本不会有还价的余地。还有一种就是情侣,只要讨个好气氛,能彰显他的男子气概,出多少钱他都愿意。 于是,老板轻而易举将那些锱铢必较,没理也要搅三分的老抠剔除在外。 我正盘算着自己回头有钱了,也要大展宏图开个店玩玩,就看见严丞突然停下,眼神有些犹豫地看着我,郑重其事叫道:“良玉。” “嗯?” 当时那个状态,用傻白甜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眉头一皱,轻轻将我拉在身旁。 只这一个动作,就足以把我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恐惧感全部唤醒。那一瞬间,我清晰的感受到身上的汗毛骤然站立,背后像是游泳之前没有进行热身运动,直接跳到水池子里一样,冰冷的上下牙打颤。 我拉住他的衣服,哆嗦问道::“怎……怎么了?” 他面色有些紧张,双眼直直看着后面开口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六个人吧。” 我点头,丝毫不敢转身看。 他接着说:“那奇怪了,为什么现在身后又多了一个人?” 我愣了一下,鸡皮疙瘩像是得了瘟病一般,疯狂蔓延生长。尖叫一声,那声音响遏行云,痛彻心扉,比用古代最痛苦的刑具鞭笞还要凄凉几分,颇有女鬼回魂之势。 本来被拥抱的我转为主动,紧紧攀上严丞的脖颈,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进的能听见心跳。 那一瞬间我想了太多种可能性,最现实的一种就是:可能有人借着这样阴暗的条件,真的进行了杀人案,但由于阴暗的环境并没有把人彻底打死,留了一口气也未可知。 结果现在那被塞在机关中的人猛然惊醒,看着眼前依旧阴暗的环境,以为我们就是夺他性命未遂的人,索性前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报仇。 只能说我的大脑想象力过于丰富,《张震讲故事》现在完全可以改成《季良玉讲故事》,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全身爬到了严丞身上,双腿勾住他的细腰,整个人偏离地面。 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快要摆脱牛顿的管辖,根根树立起来,终于,抱着他哭出声来:“严丞,我不玩了我要出去!” 严丞用手托着我的后颈,像是怕抱的不紧跌落下来,将我整个人牢牢固定在他身上。眼角的泪痕出卖心中的恐慌,隐约间觉得他面带微笑,我心想:完了,不会被鬼附身了吧!结果哭得更心痛,都忘了从他身上不动声色地再爬下来。 他轻轻拍拍我的后背,任由哭声蔓延了一两分钟。那声音温柔而低沉:“良玉,没事的,我在。刚刚是骗你玩的。” 由于共情能力过于强悍,我哭的十分投入,直接忽略他那句暖心的安慰。 他继续拍着我的后背,辅助我进行深呼吸,轻笑道:“我也 分卷阅读53 不知道你这样不禁吓啊,刚才还嚷嚷着挑最难的关卡。” 见我哭声稍弱,他一只手换上我的腰,用那双让女人看了都愧疚几分的玉手轻轻擦拭脸颊的汗泪交织的液体,那张优越到超脱人类骨相的面容轻轻贴上我的脸颊,覆上一个轻柔的吻。 那滋味实在难以描述,就像是一颗诱人的樱桃贴近嘴唇,上面还粘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 第三十章 暧昧灯光下的吻 话音未落,我一下被他拽进怀里,喉结上下滚动,就像是看见自己费尽心思部下的天罗地网终于让猎物无处可逃一般原形毕露。 鼻腔中有一种清新的薄荷味道,我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头脑中一片发昏,一个声音不断响起:“别怕,别怕。” 那种感觉像是回到了记忆的远方,在一扇幽闭的城堡面前,不断寻找突破口,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畔颤抖,是一个听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儿。他自己都已经害怕的不行,却偏要逞强,把我护在身后。 面前只有一盏绿色的小灯,已经蒙上灰扑扑的尘埃,有点像辛德瑞拉逃跑的那个晚上,在茂盛的丛林中看到的希望的影子。 气氛一下子从恐怖变得暧昧起来。 严丞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我泪痕尚未完全平息的脸庞。双手在我的腰间游走,声音略带些沙哑,良久,他勾起嘴角:“良玉,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刚才让我毛骨悚然的npc怪叫已经变成接吻的背景音乐。虽说在这个地方情迷意乱确实是对密室逃脱的不尊重,但是显然我们还是这样做了。 像是一片让人神清气爽的薄荷在口中晕开,我仔细回味着严丞刚才说的那句话,明明春风拂面,却让人动弹不得,此刻他两手正松松搭在腰间。 失去了脖颈后那只有力的手作为支撑,我将他攀得更紧,才让自己摆脱狼狈从他身上掉落的尴尬状态。 吻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情迷意乱的我都忘了呼吸,想要轻咳几声。 几分钟过去了,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气血上涌,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歇斯底里的狂欢。喉中还有方才啜泣尚未停些的余音,我咬紧嘴唇,故意较劲似的一言不发。 他将头埋在我的锁骨处,感觉身上一阵酥麻的电流通过,浑身的筋骨都好像散了架子,强行聚拢在一起,才能稍有力气对抗空气中浓度过盛的温存。 我身体僵直了半天,只觉得脖颈处有深浅交替的呼吸声,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现在这个环境中早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来生理的荷尔蒙能战胜一切,电视剧中习以为常的接吻镜头再次真实出现在我面前,却让人招架不住。 他的声音炽热而强烈:“良玉,你是真的喜欢我,对吗?” 我点头,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掰正:“我想要你亲口说出来。” “我……你。” 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像是在心里自顾自说胡话。 我看着眼前那双妖冶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深黑色的瞳孔把周围仅存的光亮吸干,波光流转。世界成为一个背景板,闯入眼眸的只有那个凝视着我的男人。 他站在临近墙角的位置,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不轻不重,被绿色的光影勾勒得恰到好处。 他站在我面前,眼神明亮的像黑夜中的星星,微微向右偏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脸颊的温度在一瞬间达到顶峰,那副表情明明已经听清楚我说的话,非要再重复一遍,真是不怀好意。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吃瘪的神情,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精心□□出来的艺术品。高挺的鼻梁在明暗交错的诡异气氛中洒下一个完美的阴影,估计现在就算有npc突然到访,也被他的神仙颜值折服。 眼泪终于被蒸发干净,我用手揉了揉酸涩的鼻头,故意打岔道:“刚才什么也没说,你松开一点,我腿麻了。” 身后一个半人高的立柜上还摆放着密室逃脱闯关的重要线索道具,但是现在,那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他丝毫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 我有些不太自然地向后一靠,腰间骤然一紧,我从不知道看上去温润如玉的严丞手上竟有这么大力气。他像是在挑逗一只已经上勾的猎物,嘴角勾起的微笑带上几分玩味,脑海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追逐游戏。 幽暗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在临近黑暗的节点,他用鼻尖轻轻触碰我的脸颊,在目光所及之处,那双极漂亮的眸缓慢合上,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嘴唇贴过来,对准的却是我的脖颈,和之前那样温柔的轻吻不同,根本没有轻柔的过度,像是吸血鬼在饥渴难忍之时急切找到自己的猎物,吮吸和撕咬双管齐下。 我的脖颈被迫抬起,口齿中发出一阵轻哼,身上被人凭空点燃了火焰。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狂吻。 从脖颈,到下颚,再到唇角,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直到我看见角落中那个跟环境不符的红色小灯闪了几下,才觉得世界再一次真实起来。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将我轻轻送回地面之后,用手十指相扣拉住我:“良玉,我会一直 分卷阅读54 在你身边。” 我的眼睛带着些雾气,指着墙角上方正活跃跳动的小灯:“师哥,那个红色的是什么?” 严丞轻咳一声,脸上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紧接着调整好,又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那个是监控摄像头。” …… 就算是已经经历过这样一番鏖战,我们二人到达三号门走廊的速度也比他们四个快得多,当然这其中我的功劳就是让自己保持活着的状态没被吓死。 至于什么密码学中的数学原理,什么奥赛情景下的数学计算,这些从严丞嘴里说出来,让我一听就觉得是高中翘过去的选修课又还魂般回到眼前折磨人的东西,统统送给严丞处理。 重新跟程悠悠会和的时候,她十分纳闷:“你脸怎么这么红?就像是被太阳晒伤了一样。” 三号门前面两队人马开始互相打探,仿佛分开作支线任务一会儿,生怕队友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易容师顶替了。 除了严丞本来就是在看着我笑,其他几个人,听见程悠悠这句话全部将火热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如果可以,恨不得用手捏捏我那张本就不怎么小的脸,以正身份。 程悠悠总是有一句话把人推上宇宙中心的本事。我尴尬一笑:“你还真是火眼金睛啊,就是被晒伤了。” 睁眼说瞎话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这样顺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多少德芙巧克力才能让自己这样厌恶说谎的人,骗人不打草稿。 程悠悠站在我对面,完全无视了周围冷峻清幽的鬼屋环境,对比着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严丞一眼:“你俩脸怎么都这么红?背着我喝酒了?” 我点头微笑,按照她一根筋的思想,能想到喝酒已经实属不易。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悠悠一样心眼大的能摊煎饼。陈小曼轻轻将刚才吓得自己惊魂未定的长发抚到脑后,轻飘飘说了句:“那个,良玉师妹,你们不会是……” 还没等那意味深长的省略部分说完,严丞眉头轻微一皱:“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里面的线索很难找吗?” 好一个“我提前预判了你的预判”。 灯牌下面,陈小曼那张樱桃小嘴使劲一抿,赌气似的直接走到队伍最前端。 我有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小的嘴,万一她需要去牙科医院,医生提供的牙撑塞不进她的嘴里怎么办?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有思考出来答案,就重新被一声尖叫拽回现实。 怪不得陈小曼和徐纯能当塑料姐妹花,这俩人的共同之处还真不少,谁能看出来,陈小曼这样的淑女竟然也是个开水壶精。 我又想错了。 大门推开的时候,我才知道冤枉了陈小曼,那个应声在地的竟然是密室逃脱的npc。 …… n目相对,相视无语。 面前那个披着白色长袍,头戴鬼脸面具的可怜人在地上翻身打滚,捂着两腿之间的重要部位,疼得苦不堪言。 我们糗着脸看了看npc,又看了看“罪魁祸首”陈小曼。 “这是你踢的?” 程悠悠有点纳闷,接连问了两个问题:“这真是你踢的?这么大劲儿?你刚刚在门口喝水的时候,都是我给拧开的瓶盖啊?” 陈小曼像个受害者一样自己躲在门口羞红了眼睛,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怎么我就轻轻踢了他一下。” 躺在地上的npc终于忍不住:“你那叫轻轻踢了一下?你们看看那张床的床腿儿!上面是不是有个坑!” 我凑过身去,那张番茄酱味浓厚的九十厘米宽小床已经变得摇摇欲坠,能跟火柴棍媲美的床腿上果然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这还不算完,现在才发现,陈小曼是一只脚金鸡独立勉强扶着门站立的。 地上那双闪光的断根银色高跟鞋还遗留在“作案现场”。我和程悠悠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断了的鞋跟,又看了一眼npc拼命护住的某部位,实在是忍不住,跑到门外笑了个痛快。 npc带着哭腔继续说道:“这还是那个床替我挡了一下!不然断在地上的就是我了!你这女人也太恶毒,门口明明写着不让穿高跟鞋进来,为什么还不换鞋!我不管!你赔我!” 虽说他是受害者不假,但一直到120开过来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那碎碎念多的就像念紧箍咒的唐僧,两句话翻来覆去颠三倒四,一通数落。最后程悠悠实在忍不住,朝他招了招手,趴在他身边只小声说了一句,那人就像被施了禁言术一样,只是哭,再也不说一句话。 送到门口的时候我纳闷:“悠悠,你刚刚给他说的什么啊?” 她神秘一笑:“我说‘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保证救护车来之前直接让你断子绝孙’。” 第三十一章 罗生门 至于为什么这么小一点伤,非要劳烦救护车过来,npc是这么说的。 “我还没结婚,你万一把我的功能踢得不全了,得赔我精神损失!” 陈小曼在旁边假笑着点头如捣蒜,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顺从。 “你放心,如果有事儿,医药费我全包。” 分卷阅读55 程悠悠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肯定啊小伙子,这美女有钱,咱们市就一个985技工学院,她爸就是里面校长。” npc似懂非懂地问道:“什么是985技工学院?” 一看就是外地人,这样调侃的话都听不懂,程悠悠俯下身去,准备给他解释清楚,没想到刚才在地上吵闹要精神损失费的小伙子瞬间逃命似地跑走,直接躲到柜台后面不敢出来。 严丞终于开口:“你能正常行走,并且还能比一般人移动速度快,这样把救护车叫过来,浪费公共资源的嫌疑比较大。” 那npc脸红,声音越来越小:“你懂什么?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 陈小曼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直接蔫儿在原地,谁劝都不管用。 夜幕降临的时候,城市就亮起来了。 走出密室逃脱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两个工作人员眼神直勾勾看着我和严丞,明明前面的“伤病员”比较重要,可他们那火热的眼神让我顿时觉得面前的瓷砖都是滚烫的,我拉着严丞的手,飞速跑出密室逃脱的大门。 大悦城透明的玻璃上五彩斑斓的灯光将巨大的商场蒙上了一层别样的光彩,本市属于工业重地,丁达尔效应极其严重,面前几束摇摆的灯光直冲云霄,有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架势。 这才是最好的时候。 路边很多看上去跟我们差不多年纪有情人在壁灯面前摆poss拍照,但现在比五光十色的夜景更加夺目的是陈小曼脸上的颜色。 她的演技实在是不敢恭维,明明是一张分分钟准备捶死那个坏她淑女名号,得理不饶人的坏蛋,但碍于我身边某朵一言不发的高岭之花,只能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不过确实也不能怪陈小曼,毕竟谁曾经见过这样的场面? 人群被拨冗出一条刚刚容许救护车通过的窄缝,身边的目光看得陈小曼脸庞红得快要滴血。 那个倒霉的npc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从密室逃脱提供的吱呀摇晃的硬床上猛地弹起,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这小子像是看见自己亲妈一样,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起身要告状。 救护车的大门缓缓关上,陈小曼本想要跟过去,却没想到那现在脸上还抹着墙灰红唇的npc说什么都不想再见道我们这帮人,只让她留下一个电话,多不退少要补,到时候如果医疗费不够直接非奔医院交钱。 我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场相亲,装作漫不经心瞟了一眼在旁边覆手而立的严丞,不禁慢慢勾起嘴角,被发现之后,才装作看风景一样将头偏向一边。 他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那场面实在过于暧昧,站在一旁的李勤勤全程瞪大双眼,仿佛看见的就是小行星撞地球的千年一遇场面。 然而事后程悠悠表明,他靠在我肩上这一类似“撒娇耍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陈小曼的眼圈已经彻底红了,我知道她不是因为内心愧疚。 一条深蓝色的包臀裙配上刚从商场中买来的白色运动鞋,总让人觉得气势上少了那么一点,加上身高比较低,刚才穿高跟鞋才勉强达到程悠悠眉梢的身高属实不太适合再拔掉一截儿。 她用指尖蜻蜓点水般擦擦眼眶,生怕把精心画好的妆磨花:“良玉师妹,你们……” 她指着面前十指相扣的两只手,酝酿了一个下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声泪俱下:“良玉师妹,你以前难道是骗我的吗?” 我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陈小曼这一套功夫实在炉火纯青,虽说眼圈已经红肿,却丝毫没有我嚎啕大哭时候的惊悚既视感,反倒是有点梨花带雨的唯美,像极了琼瑶电视剧中“她失去的只是一条腿,我失去的可是我的爱情啊!”的女主角。 见我不曾反驳,她继续说道:“那天我问你,你对严丞什么感情,你亲口说自己不喜欢他啊!” 我能察觉到那双温热的大手微微一动,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我确实说过。 严丞的脸色微变,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微不可察的变化结束,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他顿了顿,小声问道:“是真的?” 我感觉指尖的温度骤然下降,整个人像是直接从火炉被扔到冰箱,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这句话确实是我们确认关系之后亲口说的。 程悠悠在旁边激动:“你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能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我们家良玉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也许严丞也感觉到我指尖温度的变化,力气抓的更紧了几分。 努力将手抽出来,骨瓷一样的皮肤上面已经印上几道力气太大产生的红痕。 我苦笑着拍了拍程悠悠的肩膀:“我确实说过。” 陈小曼见拆散有望,微微挑眉,继续说道:“当时我告诉你席珺被下药的事情,口口声声说不关你事,结果不是还自己去机场送他?” 这件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什么时候?” 严丞还是不肯相信,略带怀疑问道。 “就是你想请我们出去吃饭的那天晚上。” 没等陈小曼开口,我自己便把真相说了出来,话一开口的 分卷阅读56 时候我就感觉这件事情不对劲,这件事除了我和席珺双方,程悠悠甚至都毫不知情,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幸亏我生在和平年代,如果是战争时期,被敌人抓住的那一刻我就要自杀,否则靠我这张比脑子快无数倍的爱憎分明的嘴,什么重要机密也要抖漏出去。 我的苦笑更加真切几分:“那天晚上我不是去给学生上课,我是去机场送席珺了,当时没跟你说,是因为……” 我能感觉到严丞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良玉,你其实没必要瞒着我,如果没有交通工具,我完全可以送你过去。” 额角的青筋凸凸直跳,我知道自己严丞面前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不好意思我想跟她单独谈谈。” 具体用了多大力气才将陈小曼从现场拽走,我也不知道,只是记得她在我身后一声不吭,面上明明挂着经硬的泪珠,却掩饰不住大获全胜窃喜的神情。 程悠悠紧随其后,顺带着把李勤勤带走,面前只剩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此题无解。 “所以今天上午的课,是你临时补的?” 程悠悠终于缓过劲来,见我缓缓点头,继续说:“你为啥不给我说啊?” 天可怜见!我真是临时起意,我和席珺,真的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当时只觉得,毕竟这么多年的同学,虽说当不了朋友,也是高四的时候把我从自己心里那道鬼门关拉过来的人,好歹也要送个行。 但我又怕程悠悠和严丞想歪,以为藕断丝连的感情死灰复燃,只能擅自行动。 我不知道这乱麻一样的证词应该从哪儿开口,现在只有一个苍白的问题不断撞击我的大脑:“陈小曼,你是怎么知道我去送他的?” 像是变戏法一样,那张刚才还泪眼朦胧的脸而今面目含春,她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忘了告诉你,我姑母的丈夫也姓席,他是我的表弟,只不过我们从小就不太和睦,我看不惯他,他也看不惯我,从不联系。” 李勤勤估计觉得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太大,每多听一个字都是给自己的心脏增加负担,直接叫了辆车,马不停蹄逃离“案发现场”。 我不知道现在应该用一副怎样的表情,只是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写着四个大字:我是傻帽。 “所以说,当时下药那件事自然也不是徐纯说的?而是你姑姑亲口告诉你的?” 陈小曼若无其事点点头:“我没说是徐纯告诉我的啊,是你自己先入为主,觉得我们两人关系好,所以才这样。” 打架讲究抓人的软肋,吵架和辩论也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严丝合缝的东西,逻辑,人事,全是如此,我深知,陈小曼的软肋就是严丞。 我冷笑一声:“陈小曼,你看过《罗生门》吗?” 这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只是皱眉看着荒唐的我,像是在看一朵即将凋敝的花朵,满眼的神情,就是怜悯。 那确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是刚才那些琐事,我根本没打算跟她计较,但是那个眼神就像一计利剑,直接穿透我的心脏,在危险边缘劫后重生,剩下的念头只有迎战到底。 我真的恨透了这样的眼神,从小学的时候班主任在课堂上告诉大家:“不要欺负跳级来的新同学,她没有父母。”这句话的时候,全班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不要欺负我这个跳级的学生”,跳级,就代表我从小比他们都优秀,而不用看原生家庭的成分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儿,我脑中刚才的木讷一下子被敲醒,甚至上前两步,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盯得她浑身发毛之时,我缓缓开口:“那个家奴在看见拔死人头发的老妪的时候,你觉得他心中到底有没有怜悯?” 陈小曼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轻笑:“你不用知道,因为我已经决定,当强盗了。” 第三十二章 告白 我从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恶毒又直逼人心,陈小曼好像听懂什么,却又有些不确定:“不可能,你不会是这种人。” 我笑道:“你太自信了,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当那个好人?就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人一件一件让给别人?席珺是这样,严丞也是这样。我不是圣人,所以这一次,就算我不喜欢严丞,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我顿了顿,看着马路对面闪烁的灯火,led灯上跳动的倒数字符直击灵魂,二十五岁的第一天已经接近尾声。 “你应该高兴才对,因为我终于肯正眼看你,将你当成我的对手了,不是吗?” 她无非就是想要我放弃严丞,所以像遛狗一样把我耍的团团转,并且在我最亲近的人面前拆台,让我们的关系支离破碎,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把早以为是自己囊中之物的东西要回来,不被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夺走。 但现在,我明确告诉她,这不可能。 陈小曼的表情有些失控:“季良玉你是人吗!不喜欢他还要跟他在一起,你就是自私,占有!你那不叫爱!” 我笑道:“爱不爱跟你有什么关系 分卷阅读57 ,严丞不是招招手就会跟你走的人。你之所以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不过就是在掩人耳目。因为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主动放弃他,他一定不会放弃我选择你。” 我实在厌倦手无缚鸡之力的绿茶妹妹剧本,在我面前,这些绿茶都会随风吹走,碎的连渣滓都不剩。 程悠悠被我强大的逻辑能力折服,遗憾当年的辩论赛我怎么就没上场,我头也没回地走向路口,对着路边的出租车一顿挥手,这就是二十五岁的礼物,真是猝不及防又无法排遣。 程悠悠紧跟其后,周围却没有第三个人出现,窗外闪烁而过的车灯让我从思考中回旋过来,司机师傅是个地道的北方人,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恐是驾驶一天实在过于疲惫,总想找人提提神。 “姑娘,遇见啥事儿了?” 在夹缝中生存的程悠悠听见这句热络的问候终于松一口气,赶紧缓和尴尬的气氛:“没啥事儿师傅,今天去密室逃脱吓得。” 那司机慢悠悠在路上开着玩,快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终于踩下刹车:“密室逃脱?用花钱不?” 程悠悠憨厚一笑:“用啊,钱还不少嘞!” 听见这句话,那师傅呵呵一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大手一挥道:“这就跟我老婆非嚷嚷着旅游一样,看照片上的景点,一个比一个漂亮,到了之后,不到一天就败兴了,花钱找罪受。” 他顿了顿,看着计价器上跳动的字符,从口袋中悄悄摸出一根烟,但我看见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烟头屁股,烟雾缭绕之间,他缓缓说道:“小姑娘,啥事情想开了就好了。叔跟你说,时间不用长,你睡一觉,那啥狗屁的烦恼就跟我抽的这烟一样,全都没了。” 我苦笑一声,出租车司机的嘴,就是堪比世界最先进大炮的武器,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哲理,虽说听起来俗套了点,却也是句句箴言。 还没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找了个路边拐弯下道,直接将我们卸在路边。 “我要是再不停下,真害怕后面那辆小轿车撞上来,姑娘快走吧!” 我这才发现身后那车竟然跟了自己一路,但那车并不是严丞的,却被程悠悠一眼认出:“阿生!” 他真的追过来了。 蒋林生火速逃离现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汽车要是塞在严丞手里,咧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那个,严教授,我才想起来我们家水龙头可能忘了关,说不定现在都奔流到海不复回了,车留给你,我们先走了。” 话音刚落,便拉着程悠悠直接拦住刚才那辆出租车,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我看见程悠悠一脸黑人问号表情,实在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世界重新清静下来,只剩我们两人相视而立。 “呃……”我看了一眼四周,现在脑中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问陈小曼怎么回去的。这该死的善良,如果我是个男的,必然是呵护女朋友如温室花朵的男人。 我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刚才是跟陈小曼闹别扭不假,但还没到盼望她一个人回家路上遇见麻烦的地步。 “陈小曼没跟你们一起?” 严丞声音有些清冷,沉默的几秒钟,感觉全世界的空气都凝固了,我屏气凝神,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的未婚夫过来接走了。” 我的头脑中“轰隆”一声巨响:“啊?未婚夫?” 刚才莫名其妙心口发堵的情况好像一下变得神清气爽。紧绷的弦一旦放松下来,脸上的倦意就浮现上来,我揉了揉刚才斗智斗勇之后酸痛的脖颈,有些神情恍惚看着严丞。 但是下一瞬间,我感觉这个陈小曼应该是有什么精神分裂之类的毛病,完全可以介绍她去跟我妈成为室友。 “那她为什么情绪那么激烈?” 他的额头轻抵在我的额前:“就是因为她被迫订婚,才会变成现在的情况。陈小曼和她父亲协商,只有两个选择,和世家的未婚夫联姻,或者是我。” 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就连语气也颓圮几分:“可她不知道,感情不是选择题,不是让别人让开就能得到的。” “严丞,” 我轻轻叫他的名字。 “嗯?”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肉眼可见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介意什么?”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快要到自己都听不见的地步:“我和席珺的事情,你……” 我想起之前在机场的时候,席珺挥舞手中的机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可能真的决定了吧,人要向前看,再也不用被家庭的事情牵绊。 他没有等我说完,好像是实在害怕这个名字再从我的口中说出来:“良玉,我是爱你的一切,现在,过去,未来,我都爱你。” 简单的字符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那样铿锵有力的武器,我觉得自己内心一阵波涛汹涌,世界在我眼前变成一个光鲜亮丽的礼盒,用镭光鎏金的纸张包裹,呈现在我面前。 他站在我身边,那双手却极力控制,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轻声问道:“良玉,所以你呢?刚才对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的身体猛然向后一躲:“不是的,我也是 分卷阅读58 真的,喜欢你。” 在夜色之中,那双眼睛泛着迷人的光彩,波澜万丈,却清澈见底。真是搞不懂,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为什么还能看见少年的风采。 气氛正好之时,我的手机像是喝了假酒,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出现在屏幕上,我看见严丞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估计骗子的电话。” 说罢,直接果断挂断电话,却没想到我们正准备进行下一步的亲密动作时,那个电话再一次响起。 “接吧,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儿。” 我点点头,却听见听筒中一个男人大口大口喘着气,落荒而逃的画面已经浮现眼前。 “喂,良玉啊,我是爸爸,那个你能不能来人民医院一趟,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哭喊声此起彼伏,我甚至听不清嘈杂的噪声中,那个自称父亲的人是用什么语调跟我说话。 “人民医院?” 放下电话的时候,严丞已经将车停在我面前:“上车吧,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倚靠着车窗,两手撑在窗框上,看着茶色玻璃之外的风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感觉。 窗外下起大雨,汽车在高价桥上走走停停,雨水打在玻璃上,开出大朵绚烂的水花,夏天在水汽中隽永书写下自己的誓言,向天空发誓,永远真诚不悔。 雨下的越来越大,将引擎的低鸣覆盖,像是破土而出的一个独立空间,兀自快活。 我双手擦拭眼框,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了出来,想要大口呼吸,却被车内逼仄的空气阻挡。视线再一次回到窗外的时候,汽车已经停在人民医院门口。 我把电话回拨了过去,因为之前人声过于嘈杂,没有听清具体的楼层位置,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抵触,给我只见过一次面的父亲拨打电话。 “你在哪儿?” “你过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爸的。” “她在吗?” 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开口:“暂时……不在。” 电话中的声音有几分讨好,甚至能想象出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颊带着几分笑意。越是这样,我越不耐烦:“知道了,一会儿上来。” 严丞从雨幕中走来,有那么一瞬间,唤起以前的记忆,有个男孩儿也从大雨中跑来,他为我披上一件外套,相拥前行。 这是哪里来的错觉?我确定自己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电梯如约而至,裹挟着荒谬与不安,载我走到记忆最深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事了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程悠悠的催命语音响起,严丞拉着我的手,走到走廊尽头特护病房的门口。 “我说这次真是你不对啊,可别跟男神胡乱发脾气,小心回来我揍你。” 严丞站在旁边,微笑看着一不小心语音外放的我。 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讪笑:“你别在意啊,程悠悠脑子就是有点二。” 我顾不上给她解释那么多,只简单敷衍一句:马上回来。 严丞有些纳闷:“按照现在的架势,恐怕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去,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将手机塞回紧身牛仔裤的口袋里:“不用跟她说,要不还得解释半天。更关键的是,多一个人担心,也没必要不是?” 身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我转身看去,严丞正低着头,不知道思索什么事情。跟他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原来大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词不达意之时,只能再三思索语言,拼凑思路。 身边不知道是谁在放买辣椒也用券的《糟糕情书》,我倒是很喜欢这首歌。 所有光影都赫然坠入/巨人的铜铃目/它吸光凡人喜怒悲苦/留空壳与骨严丞深吸一口气,方才阴郁的表情烟消云散,自我安慰似地小心求证:“所以,你不告诉我送他去机场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 我一愣,抬头正好撞见那双明媚的眸,在肾上腺激素飙升的下一秒钟,我踮起脚尖,嘴唇径直落在严丞脸颊。 他有些惊讶。 “是啊,我真的是怕你担心。” 其实不是,我当时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是喜欢严丞,还是因为他对我好才顺水推舟有了好感,但刚才我确定,那份心中的悸动,一直都在为上一段残破的爱情买单,我从未直视过自己的内心,也多亏了陈小曼,才能让我重整旗鼓,努力扭转逆鳞。 走廊尽头的房间人人烟稀少,也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我轻叩房门,才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特护病房”。 今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我的那个父亲,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身患绝症? 严丞覆手而立,站在我身后,护士的行迹匆匆忙忙,丝毫没有想要为我们解释的欲望,皱着眉头直截了当道:“一个病号只能留一到两名陪护,剩下无关人员赶紧离开啊。” 我们紧随其后,刚才的敲门之后,是一大段的空白。 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儿,看起来有十四五岁,花季的年纪。 分卷阅读59 我理了理微湿的发鬓,看着他轻车熟路挽起袖子,将扎在手臂上的留置针露出。 男孩儿面前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男孩儿倚在枕头上,手中拿着一本最近刚刚出版的人气漫画家作品,书封的位置被酒精擦得有些褪色。 一只相比他的脸而言巨大的口罩盖住他的面容,我有些犹豫地往前走了几步,他那双动人心魄的大眼睛直勾勾注视这我们,像是看见什么珍惜的史前生物。 那双眼睛像是深林中的麋鹿,潋滟清澈,让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抓住,挣脱不开。 我被盯得有些发慌,平常和程悠悠扯皮的闲话竟一句也蹦不出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刚开始的话竟然是他先开口的。 “姐姐?” “啊?” 有些突兀,我神情复杂地看了严丞一眼,却被推着踉跄上前了几步,直接站在男孩儿床边。 他的声音有些哑,却依旧带着些小孩子的稚嫩:“爸爸说了,一会儿会有个姐姐过来。” 我堆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勉强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刘子辰。”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恐怕连自己父亲姓什么都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严丞,好像更加感兴趣:“这个哥哥是谁啊?” 我将保温杯打开,里面是温热的骨头汤。盛了一碗端到他面前,用勺子将最上面那层油花轻轻撇掉。 待那口汤喝下去之后,我笑着对他说:“那是姐姐的男朋友。” 房间的灯光不算亮,条件也远称不上顶尖,我看了一眼悬挂在输液架上的账单,长长的一排,只依稀记得几个刺眼的字:阿糖胞苷。 人民医院毕竟是综合性医院,每天来往的人群五花八门,他住在这里,对慢性病病情而言,实在是花钱又不讨好。 严丞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正准备说话时,听见门口啜泣的声音。 “你怎么把孩子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我上前几步,抓住重新准备逃跑的陌生父亲。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不少的中年女人,此刻却也面露难色,唇边有些发青,满头蓬松的头发都来不及打理,勉强涂抹上的红唇成了她最后的尊严,身上那件劣质皮裙却毫无保留地暴露她的窘境。 哭声停不下来。 严丞一只手拉住我:“这是病房门口,孩子还在看着,我们出去说。” 我第一次用怜悯的目光看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父亲。 七楼的楼梯口附近,除了几个储物间,门窗像是被钉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剩下的窗户中都能看见或多或少的灯光,让隐藏在安宁表面下的汹涌无处遁形,我没忘记这是医院,而医院不分黑夜白天。 楼道口惨白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今天还真是收获颇丰,顺便将二十多年前的旧账都重新翻出来,整理干净摔在我面前。 让我和严丞都没想到的是,“扑通”一声,那个身材不算多高的男人直接跪在地上,身体猛烈地抖动,上下起伏宛如蜿蜒山峰。 “你这是干什么?” 他哭得更加厉害:“良玉,我不是人!我从小扔下你们母女,我不是东西。” 本就因为气血上涌的脸颊现在酱紫的像茄子,留下一个又一个巴掌印。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再用力扇自己。 “你这样扇自己根本不能给我解气,先站起来。” 严丞上前准备搀扶他,却没想到被那短粗的手臂一下抓住:“小伙子,我求你,劝劝我姑娘,让她帮帮我们。” 我站在一旁,心已经悬到临近动摇的关口,却被这一句话生生掰碎。他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话说不出来? 刚才故意躲在病房门口不进来,也是为了让我和他的宝贝儿子好好交流培养感情,以便狮子大开口。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你就把我扔下了吧。” “不是的良玉,我做生意之后,一直想跟你妈把你要回来,是她不想给我,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闭嘴!” 那双眼睛红的有些可怕,虽然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件事。 “要多少钱?” 我将眼泪擦干,尽量最短时间结束这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五十万,但你别担心,五十万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手头还有钱,虽然生意做的……” “我没时间听你生意做的怎么样。而且我也没有一百万。现在趁手的只有银行的定期三万块钱,剩下的多一分都没有。” 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又蒙上了一层灰尘。 声控灯突然熄灭,楼道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再次亮起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像是濒死之人弥留之际的苟延残喘。 “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还有我。”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严丞必然不会放任不管,但我也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这是我的家事,严丞你别管。” 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那枚折射出耀眼光芒的钻戒初露头角。 分卷阅读60 “你……” “现在算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事了。” 第三十四章 尾声 一年之后 程悠悠结婚了。 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在去往民政局的路上。 最近太忙,就连嫁娶丧葬此类大事,都是她跟我在电话里汇报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跟严丞收拾新房的摆件。 自从正式确定好我们二人的关系,我和程悠悠呆在一起的时间就被急速缩短,不过好在她老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还沉浸在春风中难以自拔,能有时间给我发个短信确认我还顺利喘着气儿就行。 只能说社会财富分布实在太不平均,让我这个摆明要拉低严丞gdp的人腆着脸住在别人家,强行将他的天价稿酬一分为二。 但有件事情非常神奇,人和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磁场,我发现真正能帮我把“喝凉水都塞牙缝”的倒霉秉性扭转过来的并不是门上贴着的五路神仙,而是和我一样同为凡夫俗子的严丞。 所以在我的心目里,他就是顶尖厉害的神仙,如若不然,也是那种腿一抽筋,刚从神坛跌落没多久,下凡拯救我的高岭之花。 我看着他熟练烹调的背影,觉得生活第一次在我面前沉静下来,并让我觉得每天都有了不一样的活力。 免提的小喇叭一开,程悠悠的声音如约响起: “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我沾满面粉的手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实际性伤害动作,歪着脖子回到:“你说呗,说十件事儿都行。” 电话对面一声短暂的沉默。 我心里纳闷,还有什么事儿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悠悠欲言又止? 紧接着话筒中传来一声奇怪的背景音,我仔细听,好像是她娇羞一笑发出的语气词! “程悠悠,三天不见你患病不轻啊!” “少贫,要不然我让你下个学期不及格。” 对了,忘了交代,她毕业之后顺利留校,成为了一位跟在老陈屁股后面的助教。虽说还要六年的时间才能转正,但终究是迈出了常人不敢走的那一步。 所以现在,她的身份除了是我闺蜜,也是我的研究生班主任。 …… 紧接着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狂喜。 我喝了口水,准备润润嗓子之后大展宏图,将程悠悠这样丝毫没有女人样的行为痛斥一顿,结果听见天打雷劈的一声:“我结婚了。” 嘴里一口水顺势喷出来:“我靠大姐,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现在啊,就现在。我们俩在民政局呢,要不你和严丞也过来一趟,回头结婚纪念日组团?” 我笑她:“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才刚准备上研二,急什么?”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姐姐,你比我还大一个月,现在都26了,属于晚婚晚育代表人物了都!” 我们看对方,就像相互养猪,看看谁家的猪崽子能先出栏。 笑看对方把自己小宇宙里剩余的热情嚯嚯给其他无辜青壮年男性,这一轮长达二十六年的马拉松,终于在今天画上句号。 事实证明,程悠悠的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拱下一棵白菜,并且将他完全纳入囊中。 我摇了摇头,顺带看了一眼一年之前待在右手中指上那枚没什么反应的订婚戒指,虽然这个动作谁都看不见。 直接岔开话题道:“啥时候办婚礼,我去给你帮忙。” 程悠悠大笑:“不着急,到时候再说吧。” 扣断电话,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哎呀。” 厨房中传来严丞的声音。 “怎么了?” 我急忙跑过去,慌乱之间甩掉了一只拖鞋。 纤细修长的双手上被烫上一道红痕,由于皮肤白的原因,烫伤的痕迹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我看了一眼微波炉,大惊失色:“你怎么不带手套拿东西?” 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子:“我刚才心急了,都下午一点了还没让你吃上饭,有点慌张。”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冲洗完毕之后,我将芦荟胶挤在他的手腕,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感觉四散开来。 “好点吗?” 我看这那张低头垂睫的侧脸,那道红痕像是烤在我身上,火辣辣的疼。 “刚才程悠悠打电话真不是时候,不过是好消息,她结婚了。” 严丞没有回应,只是站在旁边,欣赏自己的“杰作”,看见成品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有些。 “这么努力,还是有点胡。” 面前的流心包被一层黑色的胡渣包裹。 我的心里“咯噔”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安慰道: “已经很好了,我去拿刀。” 在一转身的时候,他径自走回了房间。 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我能明显感觉到,提起结婚这件事,他的性质不大,甚至可以用扫兴来形容。 我在客厅中一个人生闷气,果然对爱情的期待值不能太高,否则难受的总是自己。 分卷阅读61 一刀下去,绵软的流心包分成两半,只是觉得又一个坚硬的东西将刀绊了一下,我眉头一皱,想要看个究竟。 “这是……” 严丞换上一身黑色西装,庄重站在我面前。手里那颗滚烫的钻石戒指只剩下余温。 他笑着走到我面前,从身后拿出一捧鲜花,单膝跪地:“良玉,嫁给我吧。” 程悠悠说的没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脑子一热答应了严丞的求婚!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夕阳美的像谎言一样。 火烧云染红天幕,天空成为一个大型放映机,地面上的没一个笑脸都在云朵中留下自己的痕迹。那些曾经笃定要到达的地方,最终都会身临其境,岁月输赢面前,还有另一片与世无争的天地。 严丞在我耳边低声笑道:“良玉,你还记得七岁的落日吗?” 我有些疑惑:“七岁?” 七岁之前的记忆像是遇见水的棉花糖,全都消失在记忆的缝隙。 见我摇头,他轻笑着说道:“看来那本故事《七千场落日》的结局,应该改改了。” 没错,我们相隔了七千次落日,在七千次日落之后,还会在原地重逢。 end (正文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故事很短,十万字结束。番外双更哦! 第三十五章 番外 1 严丞 严丞从小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一直到小学三年级,被老师奉为“神童”的他才恍惚中确定,那种感觉是对的。 他没有任何朋友,一个人迎着朝阳去上学,也是一个踏着夕阳回家。 父母常年在在外打工的原因,小学四年级的严丞只能跟着奶奶生活在不到三十平方米的老家。 奶奶家空荡荡,只有两张床和一个飘着雪花的电视机,但那电视机显然老旧的如同这座房间的主人一样,没有任何生机。 两点一线,偶尔看见路边三两成群的小孩儿流连游戏厅,也会羡慕地跑过去,却因为天生带着一种疏离而被别人孤立疏远。 生活无趣到没有任何波澜。 然而严丞自己也发现,他有个小毛病。 只要一到人多的地方,开口说话就变得不那么容易,小学四年级那年,因为成绩顶尖的原因,老师特别嘱咐严丞参加大队部的评选活动,因为这样,在参加小升初考试的时候更加容易被学校选择。 他答应了。 一整个暑假,除了按时完成作业,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练习演讲。 第一天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早就将那张演讲稿烂熟于心,如果是台下无人的状态,严丞觉得自己拿个第一名也不是问题。 第二天,稀稀拉拉来了几个放学回家的小朋友。围在大院的葡萄藤下,支着脑袋眼巴巴看严丞背诵。 一个小姑娘的奶奶指着严丞,对自己的孙女说:“你看见没?哥哥多努力,到放假也好好学习,你以后也要向他一样用功。” 严丞的目光被短暂吸引过去,看样子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冲天羊角辫,一双大眼睛滴溜转动,活像是超市中的洋娃娃偷跑了出来。 流利的演讲稿被打断,他重重新开始。 第三天,那个被奶奶牵着的小女孩也和下学的孩子们一样,坐在角落里看他这场别开生面的演讲。 严丞练完之后,看见那女孩儿笑眯眯的,竖着大拇指头对他说:“哥哥真棒!” 像是有些害羞一样,严丞一口气跑上顶楼,从此之后,他的身后就跟着一个小尾巴。 后来得知,那小姑娘女孩叫季良玉。 季良玉,良玉。 九月份的演讲活动如期进行,虽说已经练习了将近一个暑假,但看见台下黑压压的人头,严丞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情如此害怕,本想让倒背如流的演讲变成肌肉记忆,却没想到紧张还是占领了大脑,严丞站在话筒前,目光垂直射向地面:一个暑假的功夫全都白费了,这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忽然,他看见水泥操场上一个小红点跑跳着过来,那两条羊角辫上下摆动,大声喊着:“哥哥真棒!” 那气吞山河的架势,惹得全校同学扭过身去一探究竟。 还是那个叫季良玉的小姑娘。 好景不长,像是一个忠诚的追随者被中途扼杀,季良玉的奶奶从学校车棚杀出来,直接将小姑娘牵走,一边拉还一边说:“不好意思,我孙女不懂事,真是不好意思。” 内心的开关被触发,严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场演讲意外顺利,四年级竟竞选上大队长。这个小姑娘一出现,就能给自己带来好运,那种真诚的力量来源于心底,任凭谁都无法夺走。 * 严丞开始慢慢接受这个淘气包,走到哪儿都带着她,从十岁到十二岁的两年,每一天都是开心快乐的。 直到小学毕业的那年。 “丞丞啊,今年你爸妈恐怕没法回家过年了。” 严丞从两手交替,捧着那只刚刚出锅的菜角:“是因为太忙了吗?” 他 分卷阅读62 没当回事儿,往年不回来的时候也多了,不回来便不回来,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反正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面。 和面的搪瓷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常年没什么表情的奶奶一时没忍住,哭了出来。 也许这件事情早有预兆,只是严丞太过迟钝没有发现。 年迈的奶奶总是对着忽明忽暗的台灯发呆,平日里最爱的绣花也被放在一边。 “你爸妈……” 严丞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们怎么了?” “路上出车祸,人没了。” 耳边一阵轰鸣,两座大山就这样颓然倒塌,为什么?凭什么? 严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捡起地上的搪瓷盆,将那只好容易等凉了的菜角重新放进盘子。 “我出去一下。” 他站在路口,身上穿着去年母亲从城市里带来的棉袄,好像还是名牌的,上面有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地上。 真的等不到了吗? “着火了!快看,这是谁家!” “好像是严婆子家!” 严丞站在火光之外,看见居民楼上黑烟滚滚,整个人呆傻一般站在原地。 “先救人!里面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儿。” 热心的邻居向消防员耐心解释,却听见身后男孩儿一声低语:“我在这儿。” 邻居吃惊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逛?你奶奶呢?” “在屋里。” 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有预谋的煤气爆炸。 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严丞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那样陌生。头脑中想到一个念头:“如果我也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大家就都能团圆了?” 他知道的死法不多,毒|药自己买不起,唯一现实的,就是用一根麻生将自己吊在房梁上。 * 一切准备就绪。 说不害怕是假的,严丞站在一片废墟之上,面前朝夕相处的小板凳被烧成炭黑色,不过还好,能容得下一个小学生站立。 他将绳子拴在房顶的吊灯上,正当闭眼的时候,听见一声清脆的敲门声。 算了,先开门看看是谁。 季良玉站在门口,七岁的小姑娘端着一个大铁盆,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哥哥,这是我们家新炸的糖糕,给你吃。” 季良玉也不知道,在她七岁那年,挽救了一个即将陨落的生命。 第三十六章 番外二 席珺 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年之后。 席珺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站在国际机场的蓝天之下,总感觉这一切熟悉的有一种压迫感。 十年前的自己,曾经那么自信站在城市的人群中,毫无遮掩向外界吐露自己的心事。 可现在,已经十年了。 他站在快捷宾馆的房间中,脚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地面,用蓬松的泡沫剃须刀刮净脸上的络腮胡须。 这副样子太久了,两年之前的那次破产,已经把席家的家底折腾干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迟迟不愿回国,如果不是环境所迫,恐怕到现在他也不想来面对这样残败的景象。 席珺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时间将他青涩的锐气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去壳秒勉强生存。 十四个小时的航班,让他疲惫地分不清白天黑夜,打开手机的那一刻,信息喷涌而出,二十五条都是徐纯的未读消息,而最下面一条,来自:良玉。 他的脸上绽出一个微笑,仿佛又回到十七岁初见季良玉的那个暑假。 一双妙目微波荡漾,他从未见过那样清澈透明的眼神。 季良玉刚到班里的时候精神状态很不好,每天躲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人小声抹眼泪。 听说是因为高考作弊被“诛连”,才一头扎进苦海,经过高三这样跋山涉水不见天日的一年。 她的皮肤雪白,与周围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自带光环的发光体,考试成绩在班级里也能排到上游顶尖的位置。 正因如此,她才被人用如临大敌的眼神排斥,席珺知道,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高三段个特殊的日子。 上高三以后,每一个对前途充满渴望的人,从骨子里多会变成疯子。 “我是班长,我应该帮她。” 席珺这样对自己说的时候,已经输了。 他哪是什么好心的“乐于助人”,而是在看见那个背影的第一眼,就深深沦陷不能自拔。 席珺阖上手机,比起二十五条长篇大论,良玉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到哪儿了?用接你吗?” 他想去找她。 席珺缓慢打开手机,组织语言的漫长五分钟,却把他在非洲的五年回想了一遍。 “好久不见,聚一聚吗?” “好。” 依旧是槐林路,依旧是街边小摊。 席珺骑着路边的共享单车,在林荫斑驳的小道边七扭八拐,终于找到了那个“略为刁钻”的角落。 看着不远处的废弃广告牌,席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席氏产业存在的最后阶段 分卷阅读63 ,顺风顺水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席氏最后的结局是和这个破败的广告牌一样,被人以往在最繁华的街道。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了,他看见路边谈笑风生的两人并肩而坐,右手无名指上相同的地方,璀璨的钻戒将他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席珺!这儿!” 良玉依旧如从前那般,即使年龄比他大两岁,却比他内心纯净了不知道多少倍。 二人对面,那个热泪盈眶的正是徐纯。 “好久不见。” 席珺也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 “好久不见。” 席珺忽觉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女孩儿,竟然能轻而易举触碰到内心深处。 他苦笑道:“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十年之后,当席氏重新成为全市骄傲时,他才知道,原来生命中所有的相遇或离别,都有特殊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