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星河里的回光》 分卷阅读1 呼唤星河里的回光 作者:韩世宇 香港回归1997 写信,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流行的呢,应该是从1993年诺基亚实习生发出的第一条短信Merry christmas,手机与短信彻底改变了‘快马加鞭,飞鸽传书’的历史。当然我不是想谈论通信的发展史,我只是想表达现在握着笔的手是如此僵硬而别扭,所以,请原谅我有些歪斜的字迹,当然,写到下半段的时候,肯定会要工整一些。 很多父母会在自己子女还未出生时就给予他们厚望,包括我和你的妈妈,有些会给胎儿们听莫扎特或贝多芬的交响乐,抑或是诗经论语,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无可厚非。我本来是极力劝阻这些事的,因为我觉得长大之后你要背诵和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即便你将来五音不全,我也不想让你在娘胎里还不得安宁。大脑不是用来作为竞争的工具,而是用来体会幸福和快乐,包括获得知识与智慧的愉悦感。可惜很多人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总是自私想着早日把孩子送到起跑线上。比如你的奶奶,总会趁我不知情的时候偷偷拉着你妈妈去上五花八门的胎教课,回来的时候甚至会买一些日用品做挡箭牌。 谢谢你的到来,为我和你妈带来了新的希望,同时也带来了责任,我们都会更加的努力,为你创造更好的环境,你也大可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不要考虑其它的事情。也正是这样,我们决定搬家,等你记事的时候,你大概也不会记得自己在这个昏暗拥挤的房子里,度过这段平平仄仄的时日了。 我不希望你生来就被疾病和贫穷所苦恼,但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和你妈的身体素质自认为还是比较优秀的,等你以后调皮的时候便知道了,哈哈。之前也提到过,我和你妈会用尽全力为你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以及给予你一个平凡人的生活条件,同时,我也不希望你一出生就享受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这样的结果很可能演变为每天都在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这一哲学问题,比起为物质挣扎奋斗,这反而更痛苦一些。也许你很难体会到,当然,这并不是为我的穷做辩解,笑。 纵观整个老付家,大多是热心善良的主,你应该也不例外,老付家的优良传统需要发扬光大,希望你不仅带着健康同时也带着善良与友爱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需要你报之以歌,但你一定不要破坏它的秩序,甚至要带着一点敬畏之心,这个世界可以为你带来轻柔温暖的风,也会电闪雷鸣,骤然雨下。潘多拉的魔盒是用好奇心打开,却没有用责任心来关闭。或许你会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但不要掉以轻心。 我不想过早的谈论你的青春期,毫无疑问,那将是我人生最头痛的一段时光。我现在只想谈谈你的童年…… 付小博重重写下年字最后一竖的转锋,停了下来。 “小博,吃饭了。”餐桌上传来摆放碗筷的声音,打断了付小博的思考。付小博停了下来,窗外突然渐近的传来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遮盖了周围所有的嘈杂声,秦淮街道上吆喝着海南芒果十元一斤的喇叭声,汽车的鸣笛声,孩童的叫喊声……在这撕破天空般的巨响中显的如此虚脱与渺小。这座飞机上的乘客究竟是远行还是归家,无从而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都是与这座城市别离,这座城市是个巨大的圆,飞走在风筝引线上的游子试图想要摆脱家乡的牵引,飞进圆内。更多的人在家乡与这座城市之间迷失了,他们想要寻找平衡的切点,最后却弄丢了自己的坐标。 轰鸣声渐渐消失,天际留下两道白长的尾气线,付小博转过头看着窗外,是一堵斑驳的红色砖墙,中间与窗户隔着一条大概两米的巷道。 他在想,章绍阳的纸飞机应该是找不到角度在飞进来了,是的,那个在林场镇将纸飞机用皮筋发射最远最高的男孩。 1997年7月1日晚,香港回归仪式将在中央一台播出,从知道这一消息的前一天开始,林场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喜出望外,洋溢着平日里少见的笑容,那个时候的物质生活并不丰富,甚至对于少数家庭来说,能吃饱便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了。林场以前并不是一个地名,它的前身是岭北村,甚至严格意义上他并不能算的上一个镇,它的人口只有四千不到,说是一个大村更合适。很久以前,因为知青下乡造林垦荒,人口迎来短暂的增长。当地的林木丰富,集中的林木生产队更是被被国资委收编,岭北村渐渐的传出一个叫做“林场”的别称,并且越来越多的被人所记住。于是人们便‘林场’,‘林场’的叫了起来。在当地人的印象中‘场’的地位要比村高,却低于镇,但林场人并不买账,大都称呼自己为林场镇,倘若有人说它是个村,林场人肯定要和他急眼。 随着现代化设备的大规模应用,以及过度的开采,林场镇逐渐失去了以前的风采,慢慢的落寞下来,人口也在以每年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现在看来并不是一个富裕的乡镇,地处内陆淮北偏僻的一隅,‘丰’字状的的主副干道构成了全部的交通网络。中间的路是一条直达县城的柏油路,平坦但不算 分卷阅读2 宽阔,这里距离县城十五公里左右。而两边通向林场深处的小路则是用大颗的青石子直接铺在泥土路基上的,用压路机压实平整而成,说不上平坦,但也不至于颠簸。也可想而知,当时的电视机并没有像南方发达城市的乡镇一样普及。 7月1日当天晚上,付兴平一家与周围几户住家,围坐在章德彪家中堂屋中,观看回归仪式。为了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孩子们也破例被准许晚睡,付小博和章绍阳以及其它几个孩子端坐在小板凳上,昂着小小的脑袋。 一张延伸到两头的红檀木长桌上,摆放着一台熊猫牌黑白电视,长桌上方是一面巨大镜子,镜子下边的两处拐角画着几颗高耸的竹子,旁边提着‘明镜照高堂’几个正楷字。电视发出微微晃动的白光,镜子上映着每个人聚精会神的表情,庄严肃穆,仿佛置身于电视里的现场。 ‘付小博!章绍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点出来投降!放弃反抗!’院外这一连串‘挺进大别山’粗旷激昂的喊叫声打破现场的宁静,好像在用餐的羊群听到了狼嚎。 ‘这是谁家的孩子!’现场有人愤怒的说道。 ‘除了陈老四家的老三,还有谁?’章德彪不满的说道,他一向不待见这个野娃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整日在一起厮混。 “一个女娃子,咋这么皮。” “没有一点教养。” “……” 看到章德彪表态后,众人纷纷附和。 “付小博,你今晚哪也……”付兴平低下头,看着面前空荡的小板凳,发现付小博早就没了踪影,当然还有章绍阳。 “我以为真是刘邓大军打进来了。”章绍阳先行一步说道,接着一把搂过陈一航的脖子,掐着她的嗓子说道“你是怎么变声的,是这样捏着嗓子吗。” 付小博站在一旁痴痴的傻笑,他知道龙虎斗又要上演了。 不料陈一航反手一个过肩摔,但是并不标准,因为两个人一同摔倒在地上,“你滚开”陈一航推开章绍阳,赶紧起身‘鞭炮都快被你压坏了’。 陈一航掏出短裤口袋里鞭炮,还好引线并没有断裂,只是有些凹瘪,陈一航将鞭炮缕了缕直“应该还能放。”说罢嘴角又浮起了笑意。 “付小博,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放鞭炮。”陈一航抬起头问道。 “听我爸说好像是香港回归,刚刚我们正在那看回归仪式呢。”付小博大概也猜到陈一航从哪搞到这些鞭炮了,多半是那些被震到空中来不及引燃的哑炮子儿。 堂屋里突然传来国歌的声音,付小博看到章绍阳突然立正站好,五指并拢,掌心向外举过头顶,也立马跟着做了起来。陈一航无奈的向他们翻了个白眼。 交接仪式开始了,米字英旗缓缓下降后,五星红旗徐徐升起。 ‘礼闭!’伴随着国歌最后一个音符的消失,章绍阳喊道。 付小博放下胳膊,觉得有些酸痛,他可不像章绍阳一样每天为了当好升旗手而训练。 仪式结束,堂屋里有位老者默默的掏出褪色的蓝格子手绢,轻轻的擦拭眼角因激动而流出的泪水,抑或是对几月前离世不久的邓公的思念。 七月舒适宜人的晚风,在指间轻舞萦绕;幽蓝皎洁的月光,将街道边白杨树附上一层浅浅的光辉,投在地上的树影随风摇曳。 付小博一行人走在石子小道上,四处张望着寻找空的饮料瓶,最好是大口径的或者是大人门和过的啤酒瓶,因为一会他们要用悠久历史的玩法引爆这些鞭炮。要知道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街上的小商店里才有小孩玩的鞭炮卖。 “好像没有打火机。”待他们收集完形形色色的瓶子,陈一航拍了拍脑袋说道。 “我不敢骗我爸说给我爷爷买打火机了,上次被我爸发现了。”付小博说道。谁都知道付小博的爷爷是个老烟杆,嗜烟如命。 “我可不敢要打火机,上次差点烧了我家厨房,不过小的们,哥有办法,在这等我。”章绍阳说完悻悻的跑开了。 小路上三三两两的走着看完回归仪式的街坊们,他们大都在赞颂着邓公的睿智与伟大。章绍阳很快锁定了目标,付小博的爷爷,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 付小博很快便领会了章绍阳的意思,陈一航好奇的看着章绍阳,依然一无所知。 章绍阳迅速捡起付年贺随手丢掉的烟屁股,跑了过来。 “你赶紧吸一口,不然要灭了。”章绍阳嚷嚷着说道。 “咳咳。”陈一航被烟呛了一口,“老样子,我来点,你盖瓶子。” “好。”章绍阳一口答到。 章绍阳将瓶子卡好在地上迅速撤离,退回到付小博和陈一航的身边,透过透明的饮料瓶,可以看到冒着火花的引线迅速消逝。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瓶子飞到空中。 “哦吼!”一行人发出呼喊声。瓶子坠落又弹起发出哐哐的响声。 “不过好像飞的并不高。”陈一航回过神来说道。 “烟快灭了。”章绍阳 分卷阅读3 提醒道“快再点一个。” 陈一航又吸了一口,可以看见黑乎乎的烟头,燃烧的火星越来越少。 ‘给我来点。’付小博突然插话到。 ‘确定?你可别把自己给点着了。’陈一航笑着说道。 付小博接过鞭炮与烟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两只手悬在半空中,慢慢向中间靠拢,可是脑子却不住在想‘这个鞭炮的引线是不是比上一个短太多了?万一这根引线燃烧的太快,我还没来的及甩手怎么办?’ “大哥,你倒底敢不敢啊,烟!要!灭!了!”陈一航在旁边大声提醒到。 其实从旁观者角度来看,这跟引线的长度,大概可以让付小博跑出二十米的距离才会引爆。付小博从来都不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这一点和陈一航甚至章绍阳比起来都要差很多。 “好!”付小博鼓起勇气,闭上眼睛,他已经盘算好一听到‘呲呲’的声音就立刻甩出去,不管章绍阳的瓶子能不能盖的住。 过了半晌,付小博依然没有听到呲呲的声音,付小博后倚着上半身,脑袋继续向后缩,虚睁开一只眼,发现烟头彻底灭了,冒着丝丝青烟。 “切。”陈一航和章绍阳发出异口同声的嘘声。 “大哥,烟灭了可不怨我,点个鞭炮有什么大不了。”付小博故作镇静的反驳道,可不久便为这句话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章德彪家中观看回归仪式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一些人在帮忙收拾板凳。章德彪从人群中发现了在规整凳子的付兴平,赶忙走了过去。 “哟,二哥怎么敢劳您大驾。”章德彪一边说着一边从付兴平手里接过凳子。 其实付兴平在家中排行老三,但因为是镇上的‘二把手’,所以当地的人们带着些溜须拍马的意思,二哥也就渐渐叫的习惯了。为人憨厚的付老二常年在外打工,即便偶尔回来听到这样的说辞也都嘿嘿一笑了之。付兴平一直是老付家的中流砥柱,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混的最好的一个。当然像这样的‘二把手’镇上还有六个。 “小事,小事。”付兴平说罢挺起了腰板。但心中对章德彪这样反应暗自窃喜,因为章德彪平日里的为人处事大多飞扬跋扈,不够格的人大多不大理会。而且章德彪和镇长的关系非常要好。 “最近粮食站不怎么忙了吧,这个季度效益咋样。”付兴平闲聊到。 “还有些收尾的工作,从各个村站产量来看,比去年同时期,略有下降,但是今年的粮食价格涨了。”章德彪答道。 “这价格涨不涨还不是您章站长一句话的事情,哈哈哈。”付兴平突然打趣着说道。 章德彪摆摆手笑着说道‘不敢不敢,还是要跟着上面的指示来。’ “这话说的上路子,镇上又该表彰你先进个人了,哈哈哈。”付兴平旋即拍了一下章德彪的肩膀,好似领导人表彰下级干部一般。 本来没什么,但这一拍让章德彪突然有了些反感,附和着的笑容随即停了下来。 “付小博,章绍阳这两兔崽子又不知道被陈一航拐哪去了。”章德彪摸了摸胡子看着院外说道。 “是啊,和谁玩不好,非要和陈一航这个野娃子在一起玩。”付兴平说道。 付兴平看了看堂屋里时髦的数字电子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便转过头对章德彪说道“十一点半了,太晚了,我去看看那几个孩子到底跑哪去了。” 章德彪交待付兴平好好教训一下章绍阳并让他赶紧回家后,付兴平便离开了。 月色依旧明亮。不一会的功夫,章绍阳又拾掇了几个烟头,逐一递给了付小博和陈一航“这次玩别的,直接放到手里,谁坚持的时间最长,谁就获胜。” “太好了,刺激。”陈一航立马答应到。还没等付小博答应,陈一航立刻塞了一个鞭炮给付小博。 三人拉开一定的间隙,站成一排。 “我数321就开始点火。”章绍阳喊道。 “321点火!” 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燃烧的引线,随着引线飞速的消逝,心跳随之加速。 陈一航第一个扔了出去,紧接着是章绍阳。 “我第二,陈一航第一,不对,是第三?” 这时两人转过头齐刷刷的看着付小博,发现付小博依旧死死的盯着引线。 “你是第一了,可以扔了!”陈一航在一旁焦急的喊道。她担心再晚一会可能真的会爆炸。付小博没有反应。 “喂!你这个笨蛋可以扔了!”章绍阳见状也大声喊道。付小博依旧没有反应,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引线的花火一动也不动,好像连时间都静止了。 ‘我能清晰的听到陈一航和章绍阳的喊叫声,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时间每毫秒的流逝,没有人比我的更想甩掉手里的烫手山竽,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像被封印了,直到感受到手指上的凉意,真的要感谢陈一航,不知道从哪个瓶子喝了一口水,吐在我的手上,要不然脱了 分卷阅读4 裤子的章绍阳已经将核武器对准了我……’付小博在后来的一篇日记中这样写道。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伴随着‘砰砰’的二连响传来了一声尖叫声,不远处站着几个约模十四五岁的少年,手指夹着香烟,学着大人的模样,不时放到嘴中吸缀两口。其中一个低头看着脚裸处冒着丝丝的青烟,抖了抖校服裤,有一个被烫黑了的半圆形小洞。 “哪个混蛋!”那个不良少年大声喊道。他四处寻望着,最后定格在付小博几个人身上“是不是你们干的!?” 章绍阳后退了几步,月色并不足以明亮到看清每个人的脸,更何况他们站在树荫的背光面,他在想着或许认识其中的一两个,可以饶他一马,要么就是不认识想着后撤赶紧跑,毫无疑问那个鞭炮是他扔的。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伙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付小博刚从惊险中回过神,渐渐搞清了发生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像后退了两步。只剩陈一航一人英勇无畏的站在前面。 “我扔的。”陈一航向前站了一步,平静的说道。 月光不知何时愈发的明亮了起来,陈一航身躯显得如此弱小,简直痩的清奇,鹅蛋般的侧脸泛着不健康的暗黄色,短短的头发像刺猬一般竖立在头顶上,小小握紧的拳头看不出丝毫的害怕。月光拉长她的身影,好似巨人守候在前方。 “哈,又是你这个男人婆。” 只见那人拎小鸡似得拎起了陈一航,一顿奚落打骂,陈一航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些字眼,那些恶毒的言语也许从出生开始便会跟随一生。 谢广东庞大的身躯站在人群后,看着被挨打的小伙伴并不敢做什么,虽然领头的是他堂哥。谢广东看了一眼章绍阳,发现他正恶狠狠的盯着他,迅速转移开了视线。 “干嘛呢!”有人怒吼道。 付小博看着付兴平及时赶到舒了一口气,就像超人归来,对于陈一航同样如此。付兴平大声的训斥了几句,谢家那几个孩子便灰溜溜的离开了,留下满身伤痕的陈一航唔咽的坐在地上抹眼泪,看到付兴平后迅速的抹干了泪水。 章绍阳和付小博走在不时还抽泣的陈一航后面,不知所措。走到岔路口,付兴平简单的安慰了几句便叫陈一航赶紧回家。陈一航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看,发现他们两人也在一步两步的回头望着。章邵阳突然回头办了个鬼脸,陈一航破涕为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黑夜里闪烁的星光。 少年的眼神 2014年9月,破旧的Santana发出嗡嗡的引擎身,沿着南京市五老村的巷道缓缓前行着。响声厚重却有一种无力感,似乎也受到了九月炎日天气的影响。敖海坐在副驾驶上,目光紧紧的盯着街边的一举一动,由于路面的温度高,空气密度不均,不时会看到路边的景物在地面上折射的倒影。敖海清楚的知道这种自然现象被称为‘下蜃’。 “别看啦,喝口水。”开着车的老陈转过头来说道‘这里五百年都不会发生事情的。’ “哦。”敖海应了一声,身体放松了下来,但目光依然不时的扫视着街道,第一次巡逻他丝毫不敢懈怠。老陈说得没错,这一路走来,街边要么是几个在一块说闲话纳凉的老妪,要么是聚在一块下象棋的老大爷,别说年轻人,中年人也很难看到。 “中队都说要修五百次了,妈的,到我轮值了还是没修。”老陈愤怒的拍了拍只有风却没有凉气的车载空调说道。 可能由于刚才太过紧张,敖海这才发现呼呼做响的空调并没有冷风吹。老王降下来了所有的车窗,车跑起来反而要比刚才凉快些。敖海放松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车内的环境:黑色的中控台上布满了裂纹,换档杆上的数字也早已被手掌磨的一干二净,米黄色的内饰在一些容易积灰的拐角处已经发黑。车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许久没洗澡的男人身上的汗腺味。卡在中控台上的对讲机不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也有时会传来总台调动巡逻队的命令。额头上的汗珠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只不过身边的人由父亲变成了老陈。算上自己,已经是敖家的第三代警察了。 “听说你爸也是干这行的?真不明白你爸是怎么想的,自己吃这么多苦,还要自己的下一代耗在这上面。”老陈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我爸,是我自己要当警察的。”敖海斩钉截铁的答道。其实老陈说得一点没错,他爸得知敖海偷偷改了志愿,当时真是气个半死。 老陈透过老式的方形小框墨镜,意味悠长的看了一眼敖海的锋明的侧脸,一对剑锋浓眉下的大眼睛坚定而有神。不经让自己回忆起刚见警队时的模样,‘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他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又怕磨灭了敖海积极性,遂作罢。 老式的Santana呼呼的向前方驶去,不一会一个转弯驶进了巷道。 “你来所里也几天了,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老陈打破了沉默。 “不一样。”由于和老陈接触的不多,敖海 分卷阅读5 的回答有些拘谨并没有多说,这几天在局里除了看人就是归档或者做笔录。说道做笔录一开始到是兢兢业业一笔一画,一个字也不肯漏掉,到了后面多少有些马虎,到最后变成老油条了,能不写的都不写。 “好多像你们这样的小年轻接受不了这种差距,熬了一两年就开始打退堂鼓了。”老陈看了一眼敖海继续说道“太平盛世,不要老想着当英雄,搞个大新闻,平平安安就是福,这个时代已经变了,你能把老太太的猫找到,对她来讲你就是个英雄……” 老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敖海发现上一辈的人有个共通点,就是热衷于向他们后辈传递经验,无论这种经验是不是适用这个人的经历。对于敖海来讲,别人给的不能叫经验,只能叫建议,自己经历的才是经验,即便磕的头破血流。这样在对后来者讲一些‘经验’的时候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滋——!”Santana突然嘎然而止,敖海的头险些磕到中控台上。 “快看!老太太的猫!”老陈惊呼道。 回到所里,已经是傍晚六点半,敖海抱着一只体态硕大的橘猫下了车。同一时刻,刘研兴奋的跑了过来,她对敖海的热情所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为了等敖海回来,她每晚都会晚些下班,只为了和敖海说声再见。刘研并不缺追求者,光是局里就有两三个小伙在打着小算盘,更别提外面了。可这倒好,刘研对那些追求者不闻不问,对敖海却倒打一耙,让人大跌眼镜。所有人都在等着敖海的回应,宛若等着一出偶像剧的大结局。 “老太太的猫!”刘研高兴的接过敖海手里的橘猫“是你找到的,师弟?” “不是……是……我,是陈师傅。”敖海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他还是没有改变一见到女生就紧张结巴的毛病。 “喂,猫就交给你了,明天通知老太太,我先下班了。”老陈对敖海交待道,没走几步又想起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说道“这周的周记别忘记写了。” “师姐,你帮我看下猫,我先去里面报个到。”不等刘研回答,敖海迅速的跑开了。 和女生在一起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徒增别扭。刘研站在原地看着敖海远去的背影轻轻的说了声“哦。”当然,这只会让刘研认为敖海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敖海回到宿舍后,摘下帽子,脱下湿了又干的蓝色执勤衬衫。拿起桌上的一瓶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落日的余晖从两扇带着些锈迹的波浪形状的铁栏杆射了进来,刚好打在敖海一对健硕的胸膛上,恰到好处的汗水,好似给小麦色的肌肤抹了一层油,□□的胸肌,光泽诱人,八块腹肌在光芒的照射下,显现出好看的阴影。带着节奏颤动的喉结,好像琴弦上的匹克一下一下的拨动着悸动的荷尔蒙。从手指到胳膊,每一寸关节,都洋洋洒洒的溢出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喵~”一声悠长的猫叫同时惊醒了敖海同时,也惊醒了一直痴痴的站在宿舍门口的刘妍。这么长时间的扯着猫腿,是个猫都会叫。 “哦,哦,我是来那个,不是,这猫放院里怕在跑丢了,所以我把它放你这来。”刘妍后面加快了语速,极力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红扑扑的脸蛋早已出卖了她,内心深处,小鹿乱撞。 “嗯,好的。”敖海接过猫,放到空中调皮的抖了抖,猫又喵呜的叫了两声,似乎挣脱着想要下来。 “那师姐不打扰你休息了,记得把窗户关好。”刘研指了指铁窗说道。“今晚夜里会下雨。” “好。”敖海笑着答道,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直到走出院外,刘妍扑通直跳的心才停了下来,看到手上残留的猫毛,心里不由的嘀咕道“这该死的猫。” 城市的夜空,似乎并不容易看见星空,但你要仔细看总有那么一两颗。此刻的刘妍趴在窗边,对着远处的那一两颗心发呆。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敖海□□上身的样子,如果不是那只猫,她定定的要多看几眼。远处的夜空渐渐浮现出敖海灿烂如孩子般的笑容,炸裂出满天的繁星。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傻笑起来。 ‘不行,在这样犯花痴得被人笑死了。’刘妍想及时制止这种想法,用力的拉上窗帘。 入夜,辗转反侧,手机屏幕上发出微微的白光,正对着刘妍痴痴地脸庞,微信对话框最上方的昵称是‘海’,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想要发送着什么,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多半是一些问候的话语,最后的最后对话框依旧空空如也。双鱼座的刘妍甚至想好了以后和敖海在一起生活的一百种方式,就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敖海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读书读傻了么’可旋即又开始怀疑自己起来,从外貌,脾气,性格统统自我检讨了一下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敖海是一个情感单纯的处男。’刘妍又从头到尾细细缕了一遍再次确认了这个结论。嘴角不由得付出一丝微笑。同时也把主动表白留做自己的最后一张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摊牌,这是刘妍潜意识里作为一个优秀女子最后的矜持。 连续几日,联系老太之前留下的号码一直忙音,送猫的 分卷阅读6 事情就被耽搁了下来。这却让刘妍开心不已,每次下了晚班都要借机去敖海的宿舍逗猫玩。五月的最后一天,天空反倒阴沉了下来。屋里一阵闷热,眼看黑云压城,这雨却迟迟不落。刘妍看了一下时间,呆呆的望着窗外,快到点了,敖海还没有回来。刘妍掏出了手机正要质问老陈把自己海弟弟拐哪去了,却发现老陈正推着电动车准备回家。刘妍哧溜的跑了出去,丝毫没有体会到室外的热浪。 “老陈,敖海呢。”刘妍清了清了嗓门故作镇静的问道。 “哦哦,他啊,还不是哪需要他就去哪,没跟我一块,被李闯给派去查违章了。” 老陈一眼便看出了刘妍的心思“我说你啊,老追着这小子屁股后面转,人家将来毕业还不一定留在这里哩,我看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我说啊小李那孩子就不错,人老实又上进,关键你看人家对你多上心而且……” “别别别,不捞您指教,您告诉我他们去哪了就行。”刘妍迅速打断了老陈的话痨模式。但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李闯猥琐的笑容,有些膈应,李闯对于刘妍来说就是简单的四个字死缠烂打。 “光华路。”老陈看着刘妍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哎,现在的年轻人。” 六点半的光华路正经历着下班高峰期。 “来,四个路口,一个路口两个人,开始任务。”李闯吩咐道。 “队长,加上这个菜鸟,我们只有七个人。”一个看起来比敖海稍大些的年轻警员笑着说道。 “你说谁菜鸟?!”敖海终于忍不住了,刚才在路上,这些人说的话语就对自己暗带讥讽。 “行了,行了,别吵了,赶紧干活。”李闯装作不耐烦的说道,嘴角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个敖海,人家开个玩笑而已,还有你辛苦点,你一个人看个路口。” 对于交警的执勤规章,敖海到是都清楚,只是对于李闯的偏袒有些不满,说实话他并没有执法权,连警号都是学警开头,他不知道李闯是忘了还是刻意为之。 只见不远处,一个大叔骑着电动车呼啸而来,敖海立刻吹了哨子,伸出手,示意大叔停下来。“您走反道了,罚款二十。”敖海敬了个礼,准备撕罚单。 “我以为什么□□事呢。”大叔一肘油门哧溜烟跑了,好像敖海是透明的,或者就是一个巨大的,蓝色木桩一样的语音罚款播报器。 敖海撕下的罚单悬在空中,看着大叔远去的背景不知所措。 两个小时过去了,敖海一张罚单也没有开出,敖海也试图强硬,但并没有人买账,有些机灵的看到敖海后,立刻掉头走了。再看李闯那边倘若有人违章,其他路口的同伴立刻包围上去,人多势众,很多人便交了罚款。反观自己,孤军作战,身陷囹圄。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女骑着车驶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敖海,以为也会像之前那样让她溜之大吉。不料,此时敖海恰好下定决心,开出自己的第一张罚单。敖海直直的堵在车头,逼停了这个妇女,这时敖海才发现后座上坐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十三四岁男孩。 “您走反道违章了,罚款二十。”敖海敬了个礼。 “之前那个男的你怎不罚”这个大姐似乎十分生气“啊是不是看我们女同志好欺负怎的。” “所有人违章了都会罚,监控系统都会拍下来,到时候我们会对他追究处罚。”敖海立刻急中生智的说道,至于什么追罚系统完全是瞎编的。 “那你也让监控拍我算了。”这个大姐依然一脸怒气。敖海看了一眼这个中年肥胖的妇女,小小眼睛却配上了一副巨大的韩式眼镜,鼓着的腮帮,活像一只面目狰狞的河豚。当然,这并不是对她外貌恶意的评价,只是觉得自己刚准备重整旗鼓却碰到的不是一个善茬。 “不行。”敖海半天憋出了这个词,甚至因为被这个大姐话赶话套路的有些生气“你必须接受处罚。”敖海发现后座的小男孩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在想什么呢,一个被母亲欺负的警察,还是一个被警察欺负的母亲?这一点之后很快就得到了证明。 “你除非把之前那个男的叫回来一起罚,要不然你就是歧视女性,我到时候一定向你们领导举报你。” 敖海被这么一说倒有些害怕,他不是害怕自己被举报,而是一顶歧视女性的帽子扣在头上,损害的不仅是自己而是整个警察行业的形象。但同时,如果自己仅仅因为这点小事退却,以后又怎么面对更大的困难。 “你松手。”中年妇女用力的拍打敖海掌着车龙头的手,敖海紧紧的握着,明明自己被倒打一趴,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逐渐演变为愤怒。 “喂,大家快来看啊,男女不平等,罚女不罚男。”这个大姐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这小伙子年纪不大,思想到挺龌龊,歧视女性。”敖海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他会做出什么。 “李队,快看。”李闯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敖海已经被乐乐围住。“要不要过去看看。” “再等等。”李闯打开杯子喝 分卷阅读7 了一口茶“在让那小子受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甚至能感觉到气压一点一点的变低。敖海被乐乐围住,像一尊雕像伫立在人群中,因为一身制服,又特别显眼。 “这小伙警号不对啊。”人群中有人插嘴“有没有执法权啊。” 有的人拿出手机,开始一阵乱拍,倘若此时敖海是个十八线明星,他一定会因为这种曝光而开心,无论光彩与否,都会在信息的流量里溅起的一朵浪花。 “你给不给走?!”这次的声音显然高了八倍,有了看热闹的起哄,反到成了正义的化身一般。“现在就拍你警号,发微博,发朋友圈……”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个妇女的手机被重重的打落在地上,敖海抬头一看,刘妍一脸怒气的站在这个泼妇的面前。 “我就问你违章了吗?!”刘妍质问道。 “你谁啊……” “别tm给我废话,你违章了吗?!”刘妍粗鲁的打断道. “你两一伙的吧,啊看我好欺负是吧?!”这个泼妇的气势明显弱了一截“你知不知道你们副局长是我家孩子姑爷,我看你们是不想混了是吧。”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看到这么强势警官出现,刚刚瞎起哄的人到是哑巴了,当然也有一些喊着让一让急着通行的路人。 “我不管你认识谁,违章了必须接受处罚,还有你刚刚妨碍我们公务人员执法,根据治安管理条例第一百二十条,可以对你处以十五日以下行政拘留。”刘妍依然一脸正气。 “哟,啊想吓我啊,你以为我不懂法么,只要你让这个小伙子出示执法证书,只要他有执法权,我立马认罚。”她似乎听到刚才围观群众里的话,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刘妍也突然对这副泼妇嘴脸心生厌恶。 “谁他妈掼的你,你给我下车。”说罢刘妍就去拉那个妇女,两人扭在一起,当然愤怒的刘妍并没有丧失理智,她知道自己不能动手。一直在等待机会,突然,无意中那泼妇打了刘妍一巴掌。 “敖海!你愣着干嘛!”刘妍突然对在一旁默不作声敖海有些生气。 等李闯赶来的时候,敖海已经将泼妇按在地上,膝盖紧紧的压在她的腰上。只见她完全没了刚才的那股气势,趴在地上□□着自己心脏不好。 “先带回去所里检查一下。”李闯指示道。“你没事吧”又捧着刘妍的手亲切的说道。 “他一个学刑侦的,你让他来这做什么。”刘妍愤怒的甩开的李闯的手,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知道李闯会给敖海使绊子。 “多体验体验基层有什么不好,刑侦队就不用和交警队打交道吗?为他以后积累点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是吧,敖海。”李闯一脸谄笑的说道。 敖海并没有理会,松开手将那位娇滴滴的妇女扶了起来,他的胳膊上有些轻微的擦伤。不经意间的一回头,突然发现那个坐在后座上的小男孩浑身颤动,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那种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所能表现出来,目光强烈而凶狠,仿佛要将自己吞噬殆尽。毫无疑问,小男孩深爱着他的妈妈,‘欺负人的警察’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上风。敖海迅速避开了他的目光,脸颊有些发烫,无所适从。 大雨倾盆而下,男孩甩开刘妍的手,默默的走在妈妈的身后。 刘妍和敖海并排坐在后座上。说实话刘妍刚才对敖海颇为不满,自己已经和泼妇扭打在一块,居然跟个木头人似的站着动也不动。但转念一想,也许觉得敖海刚刚走出校门,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不知所措,又或许是反对暴力执法的忠实信仰者?看着敖海游离的眼神,还没缓过神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活像一只发呆的考拉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原谅他。 “不要紧,一点小事而已,这种事每天都有。”刘妍轻抚着敖海的后背说道。 “对不起,是我没做好。”敖海回过神来说道“还有,谢谢。” “没关系的。对了,以后李闯再喊你出去,不准答应他。”刘妍突然严肃的说道。 “没事的,多锻炼一下也好。”蒙在鼓里的敖海并不知道李闯此次的用意。 “好个屁,我说不行就不行。”刘妍使劲儿掐了敖海一下,掐的敖海只叫“姐,听你的,听你的……” 回到局里,没想到的是这个妇女还真有个副局的姑爷,只不过是畜牧局的。只见她交了罚款,态度诚恳的和刘妍道了歉后,刘妍便原谅了她,当然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处理好这个妇女的事情,已经快将近九点,雨依然没有停下。刘妍临行前又把自己的伞给了这个少年。 大门口缓缓驶来了一辆悠长漆黑的轿车,看着刘妍冒着雨走了过来,司机迅速下了车撑起伞前去迎接,刘妍倚身入座。接着,这辆轿车悠扬的驶去,消失在雨夜当中。 噼里啪啦,雷声贯耳,雨点打在大地上,屋顶上,香樟树上,花圃上,窗上,不是春雨的细无声,是夏雨的狂狷,激昂。万物为之摇曳,倾斜,就像不安的接受命运 分卷阅读8 的摆弄。却又很美,一种张狂的美,天地独我声,万物皆缥缈。 不知为何,这雨夜带给敖海的却有一种强大的慰藉感。每天专注于自己工作,却很少有时间顾及到自己内心的情感。这一场雨突然让自己奔跑的心停了下来,他开始遥想自己的未来,除了当一名公正廉洁的刑侦警察,也有人类最原始的对爱情的渴望。他当然没有傻到看不出刘妍对自己的喜欢,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住这份爱,以及自己将来是否能付出对等的爱。因为未来永远都有一个敌人,那就是过去。 敖海关闭了手机屏幕,熄灭了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亮。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今天自行车后座上的男孩,愤怒的眼神,这个眼神敖海曾经见过,在林场,那个少年。 苏北村口的那些事 2003年春,林场镇还是老样子,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人们都喜欢窝在家里,饮酒打牌,百无聊赖。但镇上的派出所却热闹起来,他们都在议论着即将新上任的敖所长,据说这个敖所长是因为在县局里犯了什么违规的事,被下放到这里。镇上的大人物们也会在晚上给这个敖所长接风洗尘。 都说林场镇有个大演说家,那便是喝醉了的付兴平,博学多才,妙语连珠,拍须溜马,且雨露均沾,不漏过任何一个酒席上的宾客。倘若镇长出去办事,是必带之人,美中不足的是,年轻时还能两瓶二锅头,现在只能□□两,再多便要胡言乱语了。三杯酒下肚,付兴平打开了话匣子。 “敖所长,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晚是我们对您的欢迎仪式,我们林场虽不是天府之国但也不是蛮夷之地,这是一段崭新的开始,是东山再起的奠基石!这一杯我先干了!”付兴平说罢一饮而尽。 “二哥说的好!”章德彪拍手附和道,老镇长脸上也露出笑意,对这段敬酒词颇为满意。 “好好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敖业升答道,说罢杯酒见底。 虽说只是说词,敖业升却从没想过什么被贬不被贬的,被他这么一说到也觉得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说明自己之前犯的事在做的各位也大都知晓了。 当然,林场的领导们都知道,有什么风吹草动,早就传到耳朵里了。据说敖业升因为接连被人检举作风不正,有受贿之疑,上头出于保护的目的才屈居于此,等到哪天风声一过,他自然会被调回去。 “喂喂,过来。”章邵阳趁着大人们推杯换盏之际对着敖海小声说道。 不一会付小博和章邵阳、敖海便聚在了饭店的过厅里,过道两侧摆着各种水生鱼类。敖海一个也不认识,付小博倒是能说出几个学名。 “你叫什么?” “敖海” “为什么不叫鳌拜” “不知道,我爸起的,可能被人用了” “你爸是干啥的?” “警察。” “那他有□□吗?” “有,见过。” “听到没,付小博,以后有真枪玩了。”章邵阳兴奋的说道。 “你玩过吗?” “偷偷摸过。” “重吗?” “很沉。” “以后可以借来玩吗?” “不行,我爸不会给的。” “你多大?几年级?” “11岁,四年级。” “为什么来这?” “我爸好像要来这里工作。” 章邵阳一口气问完了所有的问题。 “你说话时特别像一个人。”敖海乌黑的眼睛瞅了一眼章邵阳说道。 “是的,他们都说我像贝克汉姆。” “不是,像我爸。” “嗯,你也像我儿子。”说罢章邵阳便哈哈大笑的逃走了。 “哼,占我便宜。”敖海怒骂道,不一会的功夫,三人已经抱成一团嬉笑打闹起来。 “我还怕我们家敖海到这边没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打成一团了,哈哈。”敖业升看着他们三爽朗的说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纷纷点起烟来,吞云吐雾,为下一轮的拼酒蓄力。 “我们家章邵阳就是个人来疯,以后放浑的时候您得多帮着管教管教。”章德彪说道。 “提到他们家章邵阳,可真是个活宝,我和你们说以后这孩子肯定饿不着,那小嘴甜的,我们镇上没一个不喜欢这孩子的。”老镇长突然接过话说道“还是老章你教育的好啊,以后你们要多像他请教请教。” “这话您说的,过奖了,要说厉害,还是付二哥厉害,他们家付小博次次都是班级第一……” “唉唉……你打住,犬子不才,死读书罢了,要我说我们这些乡下的孩子怎么也比不了城里孩子那般机灵,有头脑。我看敖所长是带着儿子来争我们镇的第一名来了,哈哈哈。”付兴平这一段话一语双关,在坐的人无不佩服。就连敖业升也有点刮目相看。 分卷阅读9 “哈哈哈,付镇长果然人中张仪,名不虚传。”敖业升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来,我们哥俩走一个。” “等等,纠正一下,是副镇长不是付镇长,镇长做您旁边呢。”付兴平这一即兴的一句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付小博三人已经玩的出了一头汗,面对分离有些依依不舍,虽然约好了明天继续见面。 或许童年的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单纯而美好,不像成人世界,强烈的戒备心和自尊心的驱使下想交往一个新朋友有如大海捞针。 “敖所长,我寄愁心与明,随君直到夜郎西,再会。”只见付兴平醉醺醺的搂着敖所长的肩膀,另一只手与其紧紧相握。除了章德彪,众人都有些喝醉了。并不是章德彪的酒量大,倒是章德彪仿佛有种特别的躲酒技巧。 章邵阳一一向这些叔叔长辈们告别,虽然有些人醉的已经神志不清,并未做理会。他并不知道礼貌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他只知道不这样做章德彪会发飙。 付兴平弯下身搂着付小博歪歪扭扭的消失在夜色中,留着还算清醒的章德彪在门口送客。 走过一盏破了的路灯下,付兴平突然拐进路边的小树林,哇哇的吐了起来。味道刺鼻,付小博紧紧的捏住了鼻子。这时付兴平竖起食指对到嘴上“嘘,记住,吐千万不能吐在酒席上,丢人。” 付小博‘哦’了一声,他觉得这并不是平日里的那个付兴平,现在付兴平诙谐幽默,但布满血丝的眼睛又有一点吓人。 睡在床上的赵雪梅远远的便听到了付兴平吟诗作对的声音,知道他今晚肯定是喝醉了。 “亲爱的,斯人若彩虹,遇上上方知有。”付兴平推门而入,紧紧的抱住赵雪梅亲昵。 “你干嘛,讨厌。”是真的讨厌,不光是浑身的酒味,粗冉的胡茬,还有土味的称呼,这种种都让赵雪梅没有任何一点欲望。 电视里播放着汉武大帝的连续剧,她觉得付兴平就是汉武帝里的匈奴人,后来她觉得并不合适,因为他根本没有匈奴人那样的本事。赵雪梅想要的如温斯顿.丘吉尔所说的“高贵者的行为理应高尚。”只可惜付兴平既不高贵也不高尚。 二十岁的赵雪梅渴望的是罗密欧蒙太古为爱决斗,可惜整个运城县也没有出现,她觉得他们太过孱弱,不够激情。 二十四岁的赵雪梅渴望的是费茨威廉.达西,出生高贵,风度翩翩,为爱执着。可惜本地青年也没有如此这般。 二十六岁的赵雪梅渴望的是爱德华.罗切斯特,成熟稳重,为爱隐忍。这就更难寻觅了。 二十九岁的赵雪梅嫁给了三十岁的付兴平。这个男人没钱没势没文化,言语粗俗,脸上星星点点的留下几个青春的凹坑,认识他的时候不过是个计生办的办事员,现到如今混了个副镇长倒是有些张狂自负起来。 她曾经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也许是付兴平太会伪装,也许是母亲已死相逼,再不嫁人,老祖宗的脸可都要被丢光了。见面的那天付兴平受她哥哥的指点赠送了赵雪梅一本杜拉斯的《情人》。付兴平如愿以偿,娶了林场镇最漂亮的老婆。后来赵雪梅翻遍整个房间,却只发现了一本□□语录,心情一下子就失落到了极点,知道原委的赵雪梅现在依然记恨着自己的哥哥。最后,付小博的出生,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慰藉,也便安稳了下来,做了林场镇小学的一名语文老师。 付兴平不依不饶,像个蟾蜍一般在自己身体上蠕动。赵雪梅想到丈夫终日对自己冷言冷语,摔盘子破碗,赵雪梅一次一次的选择了妥协。要说起付兴平对自己动怒的模样,那真叫一个可怕,不像个男人,倒像个心机颇重,心狠手辣的萧太后。至少,赵雪梅是这样向别人形容的。 下半夜巨大的鼾声让赵雪梅无法入睡,蹑手蹑脚去看了一眼熟睡的付小博,明亮的月色,付小博的脸庞清晰可见,自己的长睫毛,清秀俏丽的杏眼,细滑的皮肤完好的在付小博的脸上继承了下来,仰月口的唇形到是遗传了付兴平一家的特征,他们常说这是才华横溢,发达显贵的象征,好像别的一无是处。在自己的培养下,付小博也渐渐养成了阅读了兴趣。 赵雪梅舒了一口气,轻轻的关上房门,来到了自己的小书房,翻了几页克拉克便沉沉的睡去。 章邵阳真的如老镇长所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仿佛他身上与生俱来的一种魔力,能够亲密无间的吸引任何人,男孩,女孩,成人,老人,林场的人们无不夸他礼貌、英俊与聪慧,这并不是因为章德彪的地位阿谀奉承,而真实情况确实是这样。这种魔力只对一个人没有效果那便是陈一航。 付小博匆匆吃了早饭,无意中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2003年7月12号,早新闻里播报着美国航空母舰“里根号”下水服役。 付兴平好似恢复了常态,古板而木讷,完全没有了醉酒的那股神气,就像失去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付小博正在二楼的房间里伏案写作业,突然窗口飞进来一只纸飞机,那是一种特殊的纸飞机,扁扁的长 分卷阅读10 长的,需要用皮筋发射。付小博知道那是章邵阳给的信号,为了躲避赵雪梅的碎碎念,他总以这种方式来呼叫自己。奇怪的是,他的纸飞机弹无虚发,从未失手过。 “你到哪去。”付兴平对着急匆匆要出门的付小博说道。 “章邵阳家。” “暑假作业写多少了。” “快写完了。” “哦。”付兴平顿了一下说道“不准下河。” 天气十分的炎日,路上有赶着去补暑假班的学生,偶尔有几个行人裹的严实,戴着蓝色的医用口罩,大概是SARS留下的后遗症。 章邵阳的家位于‘丰’字状城镇格局的正中央,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市中心内环。千禧年,章德彪建造了镇上第一座三层小楼。其中一楼是巨大粮仓,一到了秋收的季节,这里便被围的水泄不通。这里不光是全县的重要的粮食站,也是林场的籽种农药中心。不过分的说,这里不光影响了林场的农业生产产量和产值,也是作为农业重镇向上面邀功的面子工程。 付小博在门口遇到了敖海,付小博热情的打了招呼,便带着他上楼了。到了楼上给敖海的感觉虽然用富丽堂皇有些过,但还是称得上别有洞天。让人一下联想起上海滩里的歌台舞榭。章邵阳也刚刚吃完早饭,章母正和他们家一个常住的远亲收拾内务。 “你家可真像个别野。”敖海感叹道。 “别墅,shu,第四声。”付小博纠正道。 付小博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从当初盖房子的时候便经常在这里玩耍。他曾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偷偷撒过尿,如果章邵阳知道日后这是自己的房间,他必要好好的教训付小博一顿。 他们从不会问今天做什么这么可笑问题,因为他们好像有永远做不完的事情,从来也不会觉得无聊,就算是石头剪刀布也能忘我的玩上一整个上午,恨不得连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玩耍。今天他们俩打算带敖海熟悉一下整个林场帝国。 三楼的屋顶上,布满了开裂修补的黑色柏油带,中间晾晒着衣服床单。他们趴在护栏边,可以俯视整个林场。 “那里是学校,是我们以后上学的地方,那里是派出所,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那是十里洋场,是我们镇的街道。”付小博一一介绍到。 “看到最远处的那个小不点的灰瓦房吗,那是陈一航的家。” 章邵阳插话道,敖海先前就听过好几遍陈一航的名字,一时间对这个小伙伴好奇不已。循着章邵阳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在林场的最西边,一处低凹的地势,从这里看过去,就好似土豆般的大小,一座堂屋,一座边屋组成了全部,现如今很难在林场看到这样的房屋形式了,大多数人家都盖起了小楼。 “我倒要看看今天陈一航今天在做什么?”说罢迅速的跑到房间里拿了一副军绿色的望远镜上来,这可是章邵阳的宝贝,就连付小博借用都要考虑再三。 “今天是星期六,陈一航的大姐应该回来了。”付小博说道。 “那我们上学时又可以去她的‘奥特曼’书包里扫荡一番了,哈哈。”章邵阳得意忘形的说道,似乎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也没有体会过贫穷,只知道好东西要和朋友一起分享。望远镜那头,陈一航比划着中指,嘴中似乎在说着C字开头的脏话,好像听到了章邵阳刚刚说的话。 付小博接过望远镜,用力的挥舞着另一只手,却不见了陈一航的踪影。他们三又轮着看了林场一圈,木材厂里晒的整整齐齐的胶合板,田间除草的妇女,街上打闹的小混混,院子给孩子喂奶的少妇,路边不时盯着少妇看的猥琐男子,教育孩子的家长,透过窗隐约的看见干着云雨之事的男女……望远镜的后面是活脱脱的一副现代浮世绘。 “你们几个小孩在上面晒不晒,赶紧下来。”付小博循着声音低下头,一双傲人的双峰出现在眼前,好似卡在自己的脸颊上,付小博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你妈妈的□□真大。”付小博感叹道。 “皮又痒了你。”章邵阳伸手就去捉付小博,付小博自然不是对手,慌忙逃窜,敖海也当起了帮手。 提到陈一航家,要从1999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说起,陈一航的父亲——陈老四,在去看庄稼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从医院抢救接回来后,没有几天便过世了。更可恨的是司机肇事逃逸,至今也没有下落。一个本就残破不堪的家庭瞬间垮塌,陈一航的妈妈关彩莲简直哭成了泪人。 陈老四卧床的那几天,镇人社局的人来看望过一次,送了些米面粮油便再也没来过。 那个时候路上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派出所的人由于没法取证,很快便放弃了。 彩莲一直想给家里上个低保户,无奈去了几次镇政府得到的永远是冷冰冰的答复“名额满了,你在等等。”倘若彩莲再继续纠缠下去,必会被愤怒的呛道 “出车祸的多了去了,你家死了人还是咋地,还是上面有人啊。” 受害者有罪论似乎从不过时,镇上的人从开始的 分卷阅读11 怜悯到现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们家,不过几天的光景,一是害怕借钱,二是害怕沾上坏运气,有些父母甚至禁止自己家孩子与她们家来往。 陈一航一向成绩优异的大姐被迫辍学,去了县城的服装厂里打工,补贴家用,每个星期都会回来一趟,这也是陈一航一周里最期盼的一天,因为大姐总会带一些礼物回来,或吃的或用的,即便有的时候忘记了买东西,那也很开心,因为那是整个童年时代除了父亲,少有的可以给予自己温暖的人。 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塞的满当当的公交车,到了站台,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们鱼贯而出,满头大汗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因为回家,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陈一航在想如果不是大姐辍学了,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穿着运城县最好高中的校服,鲜艳而有活力的走在人群中,那是全家的希望之光。可是陈玲玲并没有出现在这辆公交车上。 夕阳褪去了晌午的那份毒辣劲,最后一班公交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大姐!大姐!”陈一航兴奋的跟着公交车一路小跑的叫道“你可回来了。” “上一班车我没挤上。”陈玲玲搂着陈一航说道“我们镇上的男孩子挤得真是太凶了。” “你是怕遇到周齐哥哥吧。”陈一航嬉皮笑脸的说道“刚刚我在上一班公交看到了他。” “胡说八道,小心我一巴掌扇死你勒。”陈慧慧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这个星期没给你们买东西,都给咱爷爷买药了。” “没事,你每个星期按时回来就好啦。”陈一航挽着大姐的胳膊说道。 “陈西西呢?” “哼!不知道!也许又在家里啃书呢!”陈一航没好气的答道。在她的眼里,二姐陈西西是一个比恶魔还毒辣的女人。 从镇上的站台回到家中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她们一路上欢声笑语,面对如此的家庭困境还能保持这样的姐妹情谊,实属珍贵。 陈一航的爷爷得了严重的颈椎病,由于长时间卧床,缺乏科学的指导训练,肌肉萎缩严重,需要长期服用一些益髓的药物。这次陈慧慧特地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药回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彩莲的一顿责骂。 “你还买药?!”彩莲接过药愤怒的摔到地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知不知道!”一巴掌打在了陈慧慧的脸上。陈一航站在一旁简直不敢大声喘气。 陈慧慧抬起头看了一眼涂脂抹粉的张彩莲,父亲去世后,她现在到是更热衷打扮起来,甚至有些微微的发福,多了几分半老徐娘的韵味。想到这里,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村里关于母亲搞破鞋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我看你就是巴不得陈家的人早点去死,你好在外面搞破鞋。”陈慧慧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 听到这话,张彩莲彻底出离了愤怒,扯过陈慧慧的头发就往灶台上磕,一时间脸上,灶台上全是鲜血。陈一航头一次见这么激烈场面,吓得哇哇直哭。陈慧慧毫无招架之力,倒是陈西西冷静了下来,迅速的把坐在轮椅上的爷爷推了过来。 陈慧慧满脸是血,摊坐在地上痛苦的□□着,看到爷爷,哭嚎的喊了一声“爷爷!” “快帮你姐姐擦一擦。”爷爷虚弱对陈西西说道,面对眼前这个气焰嚣张的女人,他也无能为力,他早已经散失了对这个家主权。 “哎呀,陈老头你看你家这孙女,真是作孽啊。”张彩莲依旧上气不接下气的拍着胸口说道。“病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此时的陈慧慧是多么希望爷爷能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哪怕是给自己任何的一点安慰,她此刻的心灵是多么的脆弱和胆怯。 “慧啊,你妈说的对啊,你别给我整这些药了,都是骗人的玩意,快给你妈道个歉。”爷爷的话让这个家中老大彻底绝望。 陈慧慧捂着头夺门而出,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有的人说她后来跟着一个大款跑了,也有人说在省城的某个夜场里见过她,但这些传闻都无法证实。 那个晚上之后,陈西西更加发了疯的学习,倘若陈一航敢发出半点噪音,必定会往死里打。从此以后陈一航便不敢在家里逗留,成了名副其实的野孩子。 那段时间陈一航经常和付小博说“大姐走了,二姐疯了,家里只有我一个正常的。” “没有,你二姐没疯,她这次初中联考又考了全县第一。” 陈一航在陈西西联考前几天简直忙的不可开交,除了伺候爷爷,还要忙家务活,洗衣做饭,还有暑假作业,她翻了几页,实在疲惫,很快便放弃了。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张彩莲出门愈发的频繁,常常早出晚归,也没听说她谋了什么工作。 像往常一样,陈一航早早起来洗了衣物,出门晾晒。 “嗨!”躲在门边的章邵阳冲着陈一航的后脑勺吼叫了一声,吓得陈一航一个机灵,衣服摔落道地上。一回头就看到章邵阳那张满脸奸笑的样子,还有笑的咯咯的付小博和敖海。 “朕几日不见爱卿,甚是想念——”不等章 分卷阅读12 邵阳说完,陈一航立马揪住章邵阳的耳朵,疼的他立马求饶。 “混蛋,害的我衣服又要重洗一遍。”陈一航骂道。 “你妈呢。” “不知道又和谁鬼混去了。” “你姐呢。” “在学习。” “你——” “你大爷,问那么多干嘛。”陈一航迅速打断他的话“赶紧过来帮忙,付小博你去打水。” “帮忙可以,一块钱一小时,干不干。”章邵阳嘿嘿一笑。 “我一脚把你踢到太平洋,信不信?” “他是哪个?”陈一航突然意识他们两旁边还站着个害羞的男孩。 “我叫敖海。”敖海自我介绍道,刚才付小博在路上已经鼓吹了一路陈一航的光辉事迹,力大如牛,赤脚抓蛇,徒手抓狗。那个年纪谁都不在乎成绩的好坏,最坏也是一顿打骂,没有人知道学习的意义,只有陈一航这样的才是他们追随的偶像。 “怎么不叫鳌拜?” “……” 一头零碎的短发,眼神坚毅而神气,为人瘦小却精干。这是敖海对陈一航的第一印象。 “你的裤子怎么走光了,你想勾引谁?”陈一航发现付小博的裤子被撕了条口子。 “被狗追了。”付小博答道“幸好我跑的快,不然肯定被咬了。” “废物,脱下来我给你补补。”章邵阳迅速伙同敖海扒了付小博的裤子,漏出黄色的卡通内裤。 走进院子里,敖海才发现这个院子是如此的破败,一条T字形用红砖铺成的小路,连接了两个房间和门口,为了防止堂屋的墙体倾塌,院子里支撑两根巨大的木椽。 “她家的房子真破,和城里的公厕一样。”敖海小声嘀咕道。 “你小子说什么呢?” 陈一航还是听到了,吓得敖海赶紧捂住嘴巴。 不可否认,她去过县城的公厕,她觉得县城的公厕要比她家漂亮多了。 透过窗可以看到陈西西正伏案学习,她后脑勺瘪下去一块,白色的头皮隐约可见,她的眼睛细长,鼻子坍塌,一口牙也是参差不齐,林场镇的孩子大多惧怕她,付小博称她是林场镇的钟楼怪人。 看到付小博等人进屋后她似乎很不高兴。 他们一一与卧床休息的爷爷打了招呼,便进了陈一航的房间。看到陈一航补裤子有板有眼的样子,敖海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拿去。”不一会的功夫,陈一航已经将裤子补好了“对了,谁家的狗?” “谢广东家的。” “你没找他算账?” “找个屁,光顾着跑了。”章邵阳接过话说道。 “走,找他去,他家狗不是第一次咬人了。”陈一航誓为这些小伙伴出口气。 出了门,迎面撞上了彩莲,一股劣质香水味道扑鼻而来。 “哎哟,这不是阳阳吗,还有小博。”张彩莲显的异常开心,并吩咐陈一航一定要留他们吃中饭。关彩玲没想到陈一航交的朋友都是林场镇大人物家的孩子,这一点倒是让她很惊讶。也许陈一航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这种所谓的阶级差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差距会越来越明显。 谢广东,出生在广东,也因此得名。谢广东的家离陈一航家并不远,前后庄的距离。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大黑狗不出意外的冲了出来,章邵阳他们纷纷躲在陈一航的身后,只见陈一航一棍子抡的大黑狗嗷嗷直叫,退回屋里。 “之前你们不都说她可以徒手抓狗么?”敖海问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谢广东闻声而出,看到拎着棍子站在门口的陈一航,不禁心头一惊。 “大个子,你家黑子差点把付小博咬了,我来给它点教训。”打狗看主人这个道理被完全无视,谢广东因为早发育,不仅比陈一航他们整整高了一个头,甚至还要更强壮,就算在学校高年级的小孩也没有人敢对他轻举妄动。 “有话好好说。”谢广东突然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先把棍子放下。” “没啥好说的,我们走——”陈一航放松了戒备,就在把棍子扔掉的一瞬间,谢广东一个个狠狠的飞抱,把陈一航重重的扑倒地上。章邵阳他们试图扳开这个沉重的大汉,可惜并没有效果,无论怎么踢打,谢广东就是巍然不动,擒贼先擒王,只要陈一航被打趴了,他们自然会老实,只见谢广东死死的掐住陈一航的脖子,几乎被掐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快求我饶了你。”谢广东居高临下的说道。竖起的中指表明了陈一航的态度。 只见陈一航啊啊的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付小博,快……快过去听听说了什么遗言。”章邵阳在一旁焦急的说道。 “抠……他……眼……珠.子”陈一航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好!” 陈一航脱了身,又是一棍子,打的谢广东眼冒金星,自此宣告这场麓战正式结束。 分卷阅读13 回到家里,张彩莲已经做了一桌子菜,丰盛程度不亚于过年时的晚宴,这更让陈西西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对一帮毛孩子这么兴师动众。 席间张彩莲各种赞许,让正值年少的陈西西有些反胃,她觉得张彩莲就是书里所描绘的那些拍须溜马的奸佞宦官。这一点张彩莲的确错了,他们毕竟只是个孩子,他们甚至可能都不会向父辈提起有这么一顿午餐,也不会描绘的有多么的隆重,他们根本无法表达这其中她想要传递的信息。 “吃完饭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我妈又该河东狮吼了。”章邵阳说道。告别了热情的关阿姨,各回各家之后并没有大人质询他们去哪鬼混了一顿午饭。 那个暑假,关彩玲依旧在为低保和查找凶手的事奔波着,她当然深爱过陈老四,她曾问过事发地的每一颗野草,每一颗野花,每一个昆虫,却没有答案,为丈夫查出真凶,报仇雪恨成了她这辈子的夙愿。 但厄运从不会因为生活的悲惨放过你,反而就犹如一片沼泽,只会越陷越深。 自从和陈一航那场大战结束后,谢广东一直嚷嚷着要报仇,好在章邵阳的糖衣炮弹起了效果,与谢广东化干戈为玉帛,居然心甘情愿的当起了他的小跟班。章德彪与敖业升的关系似乎走的越来越亲密,秘密似乎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发芽。付兴平与赵雪梅依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冷战。好像每天都不一样又好像每天都一样。 九月一号林场小学正式开学,敖海再次体验到了章邵阳的魔力,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纷纷拥簇这位林场镇显赫的花花公子,他们勾肩搭背,亲切的与他谈论着暑假的趣事。直到陈一航的出现,局面才有了稍许改变,同学们向陈一航投去的目光多半是钦佩,却很少有人靠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在他们看来也只有向章邵阳这样的公子哥才配得上做陈一航的朋友。 “大家好,我是敖海,至于为什么不叫鳌拜,你们去问我爸吧。”敖海简单的自我介绍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面对新环境,敖海并不胆怯,在章邵阳的带领下很快与同学打成一片,不久头上便被打出一个包出来,只是他自己太过投入,并没有发现。 铃声急促的想了起来,学生像小鸡归巢似的从各个角落跑进教室,敖海惊讶的看到陈一航冲进男厕所后,迅速的拎起裤子跑了出去。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赵雪梅踩着时尚的高跟鞋,步伐轻盈的走进了教室,一身亮丽的蓝白旗袍,梦露似的波兰卷发型,简直勾去了学校所有已婚的未婚的男老师的魂。 铃声就快落下之际,敖海顺利的跑进教室。只不过进教室前听到一个隔壁班的学生正对着门口的语文老师说些什么,无意中听到了陈一航的名字。 过了一会,只见陈一航被赵雪梅堵在门口,只听清脆的两个耳光落了下去,陈一航红着脸进了教室,敖海却发现陈一航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直到她回到座位上依旧盯着自己。 “好,同学们,谁愿意做这学期的语文课代表,举手。”赵雪梅笑意盈盈的说道。 全班男生都举了手除了付小博。 “好,付小博,就你了。”赵雪梅环视一周说道。角落传来几片嘘声,对于这种关系,大家心照不宣。这层关系的唯一好处就是临近语文考试的时候,大家会对付小博格外的热情。 敖海一节课都没怎么听讲,他脑海里一直在想着陈一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何看起来如此愤怒,我会被打吗。答案是肯定的,赵雪梅一走出教室,敖海便被陈一航拉到一边。 “是不是你和语文老师说我进男厕所了。”陈一航愤怒的质问道,没等敖海回复,一拳头便对准了他的鼻子挥了下去。 吃软饭的男人?别搞错! 敖海一下子醒了,过去居然会在梦里重现,那种感觉是如此真实,并不是因为害怕,倒是有些激动,摸到桌子上手机看了一眼,2014年9月25号凌晨2点30。敖海拱了拱身子想要继续入睡,可惜再怎么睡也睡不着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陈一航,就算在梦里把自己打的鼻青脸肿。 清晨的空气弥漫着这几日雨后清新的味道,路面上有不少钻出地面呼吸新鲜空气的蚯蚓,吓得刘妍走路和跳探戈似的。从那天起李闯再也没有敢借用过敖海,并不是因为刘妍的阻挠而是来自上级的直接命令。敖海的工作又恢复了常态,笔录、尿检、看人,有时陪同他的直接教官老陈去巡个逻,偶尔有些小的抓捕行动也被命令站的远远的。 刘妍与敖海约好了今天去把猫还给老太,相处了这么久,敖海倒有些不舍。 “老太的家在哪?”敖海一边说着一边把猫塞进太空包里,这是刘研特地买的。 “城中北巷137号,老城区。” “听说那快拆迁了。” “小子消息还挺灵通啊。”刘妍笑着说道“已经在动迁了,不过那一片很难拆,要么哪个儿子在省里做官,要么哪个姑爷混社会的,补偿款一直谈不拢,真是要了开发商的命。” 分卷阅读14 行走在路上,凉风席席,这是夏日难得的早上。刘妍忍不住偷瞄敖海的侧脸,敖海嗅了嗅鼻子,像个圆溜溜大眼睛的博美犬,憨态可掬。 “这味道真好闻。”敖海看着一辆缓慢行驶冒着黑烟的老式拖拉机说道“和吸毒似的。” “笨蛋,是乙醛的香味。”刘妍作势要捂住敖海的鼻子“你少吸点,对身体不好。” “我们小时候一看到那种手扶的拖拉机,便能跟着吸一路,真搞笑。”敖海回忆起林场镇的童年,不由得一阵感慨。“对了,这个休息日我买了去武汉的火车票,去见个同学。” “哦,好。”刘妍有气无力的说道,其实敖海的这个休息日她也等了好久,甚至预定好了音乐会的门票,只可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老太家的巷道蜿蜒曲折,一排排连着的,两层或三层的民房门对门构成了这条窄巷子,小轿车几乎很难驶进来。推开门便是一个昏暗暗的庭院,庭院的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围墙,后边便是厅堂,楼梯位于厨房和厅堂的中间。 这里边房屋大多数被用来出租了,进城打工的夫妻居多,也有讨厌学校宿舍单独出来居住的高中生,刚巧有个留着酷酷发型的学生骑着山地车‘嗖’的一晃而过。 “一看就是睡过头迟到了。”刘妍望着骑行学生远去的背影说道。“小海子,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 刘妍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本来就皮肤细腻的脸蛋略施粉黛后,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她似乎十分懂得如何打扮自己,虽说比敖海大了快三岁,但两人在一起,仿若同岁,丝毫看不出年龄的差异。 “胡说,哥可是五好学生。”敖海停顿了一下回到,不过这倒是实话。 “你是谁的哥,没大没小。”刘妍用力掐了一下敖海的胳膊,痛的敖海直叫求饶。 “到了。”生锈的137号门牌显示了这座房屋的历史岁月。 “门没锁,老太应该在家。”敖海说道。 “真是严密的推理呢,鼓掌。”刘妍嬉笑的说道。 庭院上的玻璃顶吊的很矮,上面竟是雨水冲刷过后的灰尘,显的很压抑,猫悠长的叫了一声,便挣脱了袋子跳了出去,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气味。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灰蒙蒙的一片。 “不对劲!”刘妍突然摸过厨房窗台上的一块板砖神情严肃的说道。只见厨房间的碗碟碎了一地。敖海也察觉到了什么,机警的摸过一把铁锹,蹑手蹑脚的像客厅里面走去,不一会朝蹲在厨房门口的刘妍颤抖的打了一个OK的手势,汗珠已经留了下来,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刘妍示意到楼上,接着指了指敖海的右手,敖海并不清楚她指的是什么,刘妍无奈又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敖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拿的是一把儿童塑料铁锹。 后来刘妍说了一串唇语,他只分的清最后两个字‘蠢货’。 临近楼上老太的卧室,敖海反复确认了自己手里拿的是一把铁锤而不是鸡毛掸或者手电筒什么的。 卧室的门开着,老太倒在一片血泊中。 “快,刚才骑车的那个孩子。”刘妍情急之中大声喊道。 “哪个孩子?”敖海彻底慌了。 “黄头发,穿校服,刚刚从我们身边经过那个。”不等刘妍说完,敖海迅速冲了出去。 刘妍试了试老太的脉搏和呼吸,老太已经身亡。 敖海回来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围了一圈人,老太的尸体被担架抬了出去,直到出了巷口,才被送上车。 “追上了吗?”刘妍看着满头大汗的敖海说道。 “没有。”敖海叹气的摇了摇头。 老太倒下的地方,被用粉笔圈了出来,以及房间里的其他大小物件都被摆上了标签,他们这才发现房间里有许多佛器摆件。几个刑侦的同事在现场取证,拍照。敖海和刘妍倒是成了第一目击人。 回到所里,敖海正在作为第一目击人接受此案负责人的询问,而询问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转到刑侦队的李闯。李闯的旁边坐着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实习助手。只不过李闯问话的方式让自己特别的不舒服,似乎故意在刁难自己,一个问题要回答好几遍,典型的疲劳战术,特别是那个拍马屁的助手,每次负责人讲完一句,总要在后面学着强调一次。好像潜在意识里真把自己当成了嫌疑人,就差没用手铐把自己铐住了。 “行了,你们别问了。”刘妍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第一目击人成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几率连千分之一都不到,何况是自己的同行,用的着这样吗?” “准确的说目前还不是同行,刘警官。”李闯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说道。 刘妍知道他指的是敖海实习生的身份。 “好了,从现在起这个案子由我和敖海负责,其他人不要参与。”刘妍冷冷的说道。 “可是这是秦局亲自交待给我的案子。” “没有可是。”刘妍依旧态度强硬。 “好,我会向上面反应这件事。 分卷阅读15 ”李闯选择了让步,但脸色很难看“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件案子并不简单,市政府和开发商都在盯着这件事情,你好自为之。” 敖海一边惊讶于刘妍的魄力,一边又惊讶于她的身份,只是区区一个二级警司。不过,不仅是这件事,自从局里的人知道刘妍对自己的喜欢后,他发现之前的对自己态度冷淡的师哥师姐也纷纷热情了起来。 “好了,我们开始吧。”刘妍从刚才的高冷的状态迅速转变为邻家大姐似的微笑。“这是有关的所有资料,这个案子以后就由我们两负责。” “我……行吗?”敖海知道自己没有执法权,刘妍这样做无疑就是越权违反规定,但是内心又十分渴望。 “没关系,名义上是我的,你就是我的华生。”刘妍一脸的得意的说道。 “那……勉强可以。”敖海答道,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9月14号晚上8点左右,也就是一天前,利器所伤,伤口两公分长,两毫米宽,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初步推测是匕首。那天大雨,可是凶手非常小心,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脚印,也没有提取到有效指纹。除了一部老太的手机找不到了,现在还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东西丢失了。”刘妍停了下来喝了一小口咖啡“还有人物关系,老太独居,有一个儿子,在外地工厂上班,离异,早上那个孩子没有问题,是老太的孙子,和你一样是个五好学生,今天早上只是回他奶奶家取星期天落下的作业本,因为担心迟到,走的比较匆忙,并没有发现二楼有什么异常,暂时的资料就这么多,你能得到哪些消息?敖花生?” “我想再去趟现场。”敖海一本正经的说道。 出所里时遇到了老太的儿子,悲痛之情难以言表,却不见老太的孙子。 刘妍驱车不一会便抵达了案发现场。 敖海站在庭院的正中间,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坏境,并嘱咐刘妍不要说话。难不成这小子也有思维宫殿,花里胡哨的东西。刘妍在心中想到。 “厨房里碗盘的碎片,说明了什么?” “嫌疑人是在厨房先动的手。” “如果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受害者,遇害了会怎么办?” “逃。” “往哪逃?” “门外。” “但是老太却跑去了楼上,很显然,她在保护什么东西。” “可有什么东西比她的命还重要?” “这是疑点之一。” “我们最后一次联系老太是什么时候。” “五天前,老太的电话一直忙音。不过后来查清了,是因为老太的儿子忘了给她充话费。” “老太的电话是多少。”敖海拨通了号码“通了。” 刘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人接。”敖海挂了电话。 “有人接就有鬼了。”刘妍叹了一口气。“不过为什么号码通了。” “因为她儿子给她话费充上了。” “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刘妍听了这话真想给他一铲子。 “哐当。”的一声响划破了现场的宁静,敖海和刘妍迅速冲上了楼,原来是一只黑猫,那猫不知是由于饥饿还是怎么,正在舔地上干了的血液,看到刘妍后,冲着她凄冷的撕叫了一声,便从窗户跳了出去,吓得刘妍一身冷汗。 “走,赶紧去买些猫粮。”出了门,刘妍扶着额头虚弱的说道。似乎那是一只瘟猫,不久之后刘妍便大病了一场。 回到所里已经是晚上,老太的儿孙和前儿媳已经等候多时。他们通过老太的儿子得到一条重要信息,老太箱底的房屋产权证不见了。并听邻居说起过,之前老太曾和那片的一个地痞流氓赖三,因为动迁的事吵过一架。 “那片老城区大多数都是后翻新的两层小楼,很少有人家能提供完整的房产证明,所以只要你没有房产证,他们那般王八蛋就更好下手了。”老太儿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这个懒三本身就是个作恶多端,爱惹是生非的人。” “懒三我们也调查过了,曾经因为打架斗殴和故意伤人几次进宫,现在看来他的嫌疑真的很大。”刘妍说道。 敖海回到宿舍,再也不见那个跳过来蹭脚求食的大黄猫,也许人和猫一样,吃饱了就会忘了生活的苦难,只有饿的时候才知道对生活缴械投降。 “我可能要改天再去你那了,遇到了个案子。”敖海给付小博发了条信息。 “ok,注意安全,Detective敖。”付小博不一会便回了信息。 “我只是个打杂的。” “你这人不好,谦虚。” “Gun。” 刘妍和敖海正要去找这个懒三,没想到这个懒三因为滋事自己送上门来,敖海一眼便注意到了懒三腰间悬挂在钥匙上的一把匕首,一把山寨的弹射瑞士军刀,巧合的是经过与伤口的比对,高度吻合。赖三一口否认,声称事发当晚有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他在一 分卷阅读16 家老城区的洗头房度过了一晚上。 “这个赖三也真有胆量,这么快就惹事了,如果一个人杀了人之后不应该安分一段时间吗?”刘妍笑了笑说道。 “也许,他是反其道而行,故意蒙蔽我们的视线。”敖海想了想说道。 “嗯,也有可能。 ” 洗头房位于老城区的另一条巷道,侧招的广告牌做的很小,大概只有一张A4纸的大小,好像生怕别人知道。 上午十一点多,老板娘睡眼朦胧的拉开卷帘门,便见到了穿着制服的敖海和刘妍站在门口。 “都和你们说了多少遍,我这是正规场所,不那个。”老板娘满不在乎的说道,对于警察上访看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是来洗头的。”敖海知道,承认了赖三在这过夜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所以她极有可能说谎,不能硬来。 “进来吧。”老板娘一脸不悦的说道“我这条件简陋,可比不上外面那些高级场所。” “听说你们这快拆了。”敖海睡在躺椅上与老板娘攀谈道。 “唉,我说你们这些警察也不管管,那些拆迁队的也真是混账,把人好好的一屋捣了个大洞,还有泼油漆的。”这片人对什么话题都不敢兴趣,一提到拆迁便来劲了“你说你要都按标准来,谁家不愿意拆,照他们那么算,给的钱都不够买一套新房的。” “是不是赖三?” “就是赖三这个小瘪三。”提到赖三老板娘似乎有些来气,用力的抓了一下敖海的头发“以前对外人使些坏就算了,现在成了拆迁队的走狗,到算计起自己人来了。” “这种人就应该抓起来关进监狱。”敖海附和着说道。 “就看你们了,早日把他那啥……绳之以法。”老板娘渐渐放松了警惕“对了,小伙子我看你长的挺俊的,有女朋友了吗,要不——” “够了!”听了这话,在一旁默不作声刘妍突然拍了下桌子严肃的说道“我们今天来不是查你的,你这里干没干什么违法的勾当你自己清楚,你只要告诉我赖三七月四号有没有在你这过夜!” “那行,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别的事情请你们别插手。”老板娘迅速的吹干了敖海的头发,关闭了呜呜作响的吹风机。 “赖三七月四号不在我这里。”老板娘正襟危坐的说道“实话和你说吧,做这行担惊受怕的,我也计划关门了,赖三之前是我这里的常客,专挑年轻的姑娘,越年轻他越喜欢。对了,我们这失足少女可都是自愿的,我可没强迫她们。” “行了,知道了。”刘妍关掉录音笔,扫码付了十块钱,便和敖海满意的离开了,案子终于有了眉头。老板娘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舒缓了一口气。 天蓝蓝的,早晨凉爽的空气不见了,暑气逼人,好像云彩也被蒸发了。就快拐出巷道时,刘妍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悸动的情感,她拦下了敖海,不等敖海反应,她踮起脚尖搂着敖海亲了下去,无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至少我对你的爱是炙热而光明的,无需隐晦。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汗味和头发上的香味。”刘妍紧紧的搂住敖海“答应我下次别人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就说有,好吗?” “好。”敖海犹豫了片刻说道。 那一刻,刘妍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开了一台13.14度的空调,冷风,急速。 隔日,在赖三家中搜出了老太的房产证,盖棺定论,赖三百口莫辩,正式被批捕。舆论一片哗然,纷纷谴责负责拆迁工作的有关部门的办事不力,以及无良开发商,先是老城区居民空前的团结一致的抗议,接着很快便引起了省里的重视,老城区的拆迁补偿款得以迅速按各项标准发放,违规强拆人员也被责令处罚。 案子这就结束了?敖海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说又说不出来,就好像别人塞给你一颗葡萄,别人一脸期待的问你好吃吗,你不好意思说它酸,只能说这葡萄挺新鲜的。 没过两天,受害者的家属送了些水果花蓝到所里特地表示感谢,这次一同而来的还有老太的儿媳。 老太的儿媳一看就是个有着精致妆容和外表的中产妇女,不一会便和敖海闲聊起来。 “小伙子啊打算在这边定居买房啊?” “有打算的,就是房价太贵了。” “小伙子有上进心就好,南京城蛮好的唉,也是准一线城市嘞,在这边很有发展前景的。”阿姨的口音带着一股市井般的油滑腔调“家里做什么的啊?” “也是警察。” “那蛮好的唉,一家人都有正义感唉,哈哈,不错不错。”阿姨听到这话好像很满意,接下来的这句话刘妍用脚指头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阿有女朋友啊。” “有!”不等敖海回答,刘妍铮铮有声的说道“我说阿姨您婆婆去世您一点也不难过吗?” “有啥难过不难过的,我们婆媳关系一直不好,离了婚到变本加厉,连儿子都不让我见,生怕我把她的宝贝孙子给抢去了。”说这话 分卷阅读17 时她白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老太的儿子。 “那啥,有对象也没关系,现在谈个恋爱和买菜似的,等到付过钱的时候,在看看别的菜摊,总觉得没别人家新鲜,所以说,没付钱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这个菜到底新不新鲜。” 刘妍听了这话气的直咬牙,她真想立刻马上把这个碎嘴老太婆送客出门。周围有几个同事听了这话偷偷笑出了声。 “这是我女儿的——” “什么?您还有个女儿?”敖海显的有些吃惊。坐在一旁的刘妍用力的掐了一下敖海的大腿。 “是啊,和你差不多大,在鼓楼医院骨科实习,以后工作也就稳定在那。”大妈好像又提起了劲“这是她微信,你们两挺配的,男才女貌,以后啊,双双把家还。”大妈嗤嗤的笑了起来。 敖海撇了一眼微信头像,像是一座雷峰塔,敖海拿出手机,添加了。刘妍突然觉得头顶绿油油的,就像青青草地。 “敖海,你个小王八蛋,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等老太家属一离开,刘妍便破口大骂,悬在半空中的手刚要打下去便被敖海截住了,轻轻的吻了一下刘妍,刘妍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软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疑点。”敖海郑重的看着刘妍的眼睛说道。 “哪有什么疑点?”刘妍感到有些奇怪。 “你不觉得太简单了吗?” “简单?破案本来就是顺水推舟,船到桥头自然直,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破案的四要素是什么?” “准、简、密、联。” “我们没有做到联。”说着敖海从储藏柜里翻出了一副手套,向门外走去“我觉得有人在这背后默默的操控了这一切,我们都被表面的东西给骗了。” 刘妍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依然搞不清楚这和加那个女的微信有什么关联。 付小博很快便在南京网的新闻推送上看到了敖海的名字,敖海作为这起案件的负责人之一,也出现在了文章里,实习期就破了一件命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呐,有的人在这一行干了几年也未必能碰到一件像样的案子。 读完报道不一会,付小博给敖海转发了连接,并留言“敖探长,很优秀。” “不……错了……我错了。”敖海缠着纱布的手缓缓的打出了这几个字。“我快崩溃了。” “无法补救了?” “是的。” “那你应该去和真相谈谈。” 敖海划到那个女孩微信“我想和你见一见,关于你的奶奶。” 没过多久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清晰的显示一个字“好” “你来见我,说明你大概猜到了。”这个昵称叫‘晚风’的女孩点燃了一只女士细烟不急不慢的说道“但你只掌握了一点点。” “这是我在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敖海张开缠着纱布的手掌,里面是一小块陶瓷片。“我拼了一晚上,这是拼出一个整碗多余出来的。” “不好意思,让你的手划伤了。”叶子看着敖海手上的伤口说道。 “赖三并不是凶手,那天晚上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有三个人,你和你弟弟。” “分析的不错,不过你怎么敢肯定有几个碗就证明有几个人在,也有可能我奶奶只是用来盛菜的。”她冷冷一笑“你接着说。” “老太不是他杀,而是自己失足造成的,你的头像给了我很大的启示,老太信佛,房间里有不少玲珑宝塔,老太应该是摔倒在塔尖上,失血过多而亡。有人在伤口上动了手脚,那天早上碰到你弟弟,他并不是取作业本,而是你觉得只有伤口比对并不能定案,所以你让你弟弟找到老太的房产证,嫁祸给赖三。”敖海冷静的分析道“只是我有几点不明白,你是医生,为何不救她?” “不错,那天晚上的确我和我弟弟在,虽然我们分开住,但我们的感情很好,奶奶的管教一直很严厉,弟弟不想留下,想回妈家里住几日,没想到奶奶依然没有放下从前,她认为我妈用什么蛊惑了我弟,大发脾气,摔碎了碗碟,骂骂咧咧的上了楼。”叶子吐了口烟“趁着雨停了时候,我和弟弟出去散心,顺便买了盒烟,回来的时候发现奶奶已经没气了,发现窗外有一团黑影,是一只黑猫,我奶奶应该就是受到那只猫的惊吓,不慎摔倒,却正巧倒在了塔尖上。” “你怎么就确定赖三没有不在场证明?” “买烟的时候我看到了赖三去了红房子。” “洗头房?” “对。” “可她说赖三没有去。”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叶子掐灭了烟头“赖三被定罪,拆迁办脱不了干系,这事经过网络很快就会发酵,整个老城区的补偿款都会受到重视。” “为什么是赖三?” “你在揭我的伤疤。” 敖海想起来老板娘说的话,赖三喜欢年轻的姑娘。 “难道你被——” “行了,那 分卷阅读18 个时候我还小,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出生不久的弟弟身上,根本没有人听我说。”叶子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现在依然会做噩梦。” “这个真相你满意吗?”叶子离开前转过身冷冷的说道“可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子删了敖海的微信,敖海在点进去头像的时候,发现那个宝塔头像不见了,变成了一只黑猫。也许她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头像是故意的,让她妈妈添加自己的微信,以她的聪明很容易做到。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自己头上,即便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他没能在结案前发现这些疑点,这依然让他觉得无比受伤,这种无力感就像别人不由分说的打了你一巴掌,可你不能还口,也不能动手,像一个无能的废物。 真相有的时候并不是拨云见日,也有可能是行走在黑夜里的鬼魅。 敖海看着刘妍热情洋溢的工作状态,并没有向刘妍说出这个叫做真相的真相,刘妍也在女孩删除了敖海微信之后放下了戒备,只是她始终不相信敖海的手是打篮球摔倒,又恰巧拍到了碎玻璃碴上。 敖海最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实习期眼看就快要结束了,敖海无意中知道了刘妍的母亲竟然是秦局长,外公之前是省里重要的高官。终于,他的大男子主义占据了整个头脑,他明白了平日里的同事的谄媚的笑脸,领导特别的关心,这一切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他知道每一张笑脸,每一句问候背面所隐藏的人性的丑陋。他更讨厌刘妍,是她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地。 在一个休息日,正当刘妍满心欢喜的在商场挑选敖海的生日礼物时,敖海漫不经心又带着些恶意的态度让刘妍再也忍不住了。 “敖海,你到底怎么了?!”她放下手里的浪琴牌手表,她想冲过去抱着敖海,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请你告诉我,不要再这样对我。” 敖海没有闪躲,看着眼前这个抱住自己的弱小女人,他并没有动情,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好,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妈妈是市局局长。”敖海冷冷的说道。 “如果是因为这个……对不起,是我不想给你压力。”刘妍向后退了一步,仰脸看着敖海,好像一只乞求主人原谅的吉娃娃。 “呵呵,压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敖海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释然“是怕我有压力,还是怕我这个从偏远小镇来的穷学生没见过大世面、大领导吗?” “呵,看来我不说,你真当自己是白莲花!”看到敖海这个态度,刘妍失去了耐心“说,你怎么进南京市局的?!” “我自己申请的。” “还申请?每年全国那么多顶级大学的顶尖学员想要来这里实习,凭什么就选择你?一个普通二本警校的学生?!” 她这么一问到真难住了自己,因为他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按理来说,按他的硬性条件来着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申请表也只是试了试而已,根本没有报太大希望,直到导师来告诉了自己这个好消息。 “你真以为自己是运气好吗?我早就问过我妈了,是一个姓王的厅长亲自推荐的你。” “你放屁,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姓王的厅长。” 刘妍自知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的,又向后退了两步,似乎从自己出生以来,没有人敢这样质疑冷落自己,虽然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却好像有上千个人在自己面前唾骂。她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这种幼稚的想法,她想到此前的种种付出,愤怒冲昏了头脑,破口大骂道“当了□□还想立牌坊!不是我带着你,你能有机会立功破案吗?不是我,局里上上下下谁拿你当回事!” 说罢,一手将自己手里的浪琴表摔在了地上。 “唉,小姐,您还没付钱呢。”店员在一旁慌张的提醒道。刘妍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拿去刷!” “小姐,不好意思,这是……公交卡。”店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不好意思,拿错了。”刘妍边哭边更换了卡片。 “破案,呵呵。”敖海冷笑了两声,这两个字深深的戳中了他的痛点“刘妍你愚蠢!无知!大脑炎患者!” 至此敖海与刘妍的关系彻底决裂,不过,刘妍很快便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对敖海的爱早已超过了敖海任何言语对自己的诋毁。 敖海与刘妍的破裂的小道消息很快传便了局里,热情的师哥师姐又恢复了之前见到自己的冷谈,同辈的甚至当着自己的面调侃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提前结束了实习期,并不是洞知了人性的丑陋,他只是想回林场尝一尝母亲做的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儿时的老友。 敖海在火车上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林场镇有一颗很大的树,很多人在往上爬,他和陈一航,付小博,章邵阳却坐在顶端的树杈上,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南方,那是林场的护城河——白河。他抬头发现章邵阳躺在最高的那节树杈上,好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他突然听到树底下有人在喊他,他低下头努力的寻找,却发现视线突然变 分卷阅读19 的模糊,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一阵晕眩,他从树上摔了下来,下落的过程他想要呼喊,却发现连一个音符也喊不出来。 真恶心!低智油腻的成人世界! 敖海回过神,发现自己的鼻子流血了,陈一航这一拳真用力,付小博和章邵阳迅速跑了过来,胡乱的往敖海的鼻孔里塞卫生纸。 “航哥,你搞什么,不是敖海告的密。”付小博搀扶着敖海坐下,替他解释道“是隔壁班的的一个小孩,我说你也太不像个女孩了,下手这么重。” “谁让他最后一个出厕所的。”陈一航的声音低了下来,误伤了好友,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谁又让你上男厕所了,被我妈骂的还不够吗?”付小博数落人的样子简直是和赵雪梅如出一辙。 “我们学校女厕所,天天排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确定里面没有人才进去的!”陈一航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不能早点去。” “好,付小博,说不过你,敖海对不起,再见。”陈一航拎着书包就跑了,从那个时候起陈一航就发誓以后要给学校盖一座超大的女厕所,只准女生用,赵雪梅除外。 下午上课,赵雪梅到班级动员学生订阅早餐奶,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的做法,为了扶植运城县刚成立的本土牛奶企业,打着‘一天一袋牛奶,健康好身体。’的口号每个学校都要强制完成一定的配额,不光是这样,牛奶的价格还贵的要死。当然这都不是赵雪梅所关心的,她所考虑的是,那些没钱订牛奶的学生就活该一副坏身体?她曾向学校领导申请过要不不订,要不由学校负责全订,教育被政治经济所绑架是一种可耻的现象。不想校长眯着眼睛答道“雪梅啊,全订可以,钱你出。” 赵雪梅扫了一眼订奶名单,‘没几个成绩好的’在心里想到,顺便在最后加上了付小博的名字。 敖海被陈一航打的那天晚上,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喊他,不用出门看就知道是陈一航,只见她手里拎着个尼龙袋,袋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这里有条黄线(鳝),你让你妈做给你吃。”透着昏暗的路灯,可以看到陈一航腿上被水草刮破的红色划痕“听说吃这个大补的,你补点鼻血。” 那一刻敖海觉得陈一航没平日里那么飞扬跋扈,倒像个亲切的小妹妹,惹人怜爱。后来等陈一航一离开,敖海便找了条河,连黄鳝带袋子扔了出去,因为他始终觉得那是条蛇。 陈一航回到家中,已是很晚了,关彩玲早已把厨房里收拾的干净,别说菜了,连残羹剩饭都没有。陈一航不仅没吃上饭还挨了一扫帚,张彩莲破口大骂陈一航怎么不死在外面,她希望她死在外面这一点,一点也不假。 因为关彩玲迟迟生不出男孩,饱受陈家人的冷落,尤其婆婆经常对自己横眉竖眼,冷言冷语,说她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终于在三胎的时候,花了大价钱请了赤脚医生,算出是个男孩,一家人喜出望外,请算命先生根据五行起好了名字‘一航,一鸣惊人,栈山航海。’婆婆也对自己热络起来。最困难的时候也要数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时任办事员的付兴平因为找她,把陈家屋顶掀了,墙推了。她躲在后山的草垛里,两天一夜滴水未进。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欺骗了你,它从不会因为你可怜放过你,陈一航是个女孩。 陈一航的出生让整个陈家彻底绝望,要不是陈老四动了恻隐之心,她指不定会被张彩莲扔在哪条野沟里。经常有人问陈一航你是不是捡来的,她很开心,一点都不否认,至少还有人愿意捡她。 到了半夜,饿醒了的陈一航发现陈西西依然在挑灯夜读,她悄悄的走到堂屋,从抽屉里翻出一袋药丸,绿色的,裹着一层糖衣,她放到嘴里,当融化到有苦味的时候立马吐出去,陈一航就是靠这袋药丸熬过了那艰难的一夜。那个时候的陈一航并不觉得这有多苦难,她认为这就是生活的常态,甚至天真的以为和自己同龄的孩子大多如此。 不久后,一个早上,学校里一辆载着牛奶的摩托车围满了学生,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口味的牛奶返回班级,兴奋不已,不少嘴馋的学生垂涎三尺,赵雪梅无奈的看着他们,拍了拍桌子,让他们的注意力回归到早读课本上。当然他们并没有忘了陈一航,每个人都留了一点,巧克力味的、香蕉味的、香草味的倒是尝了个遍。她觉得自己从没喝过如此的美味的东西,那种味道在自己舌尖上留下了永久的芳香。 “你觉得那个味道最好?”章邵阳问道,刚才他们因为这事争执不已。 “香蕉味。” “同意,我就说香蕉味的最好喝。”付小博搂着陈一航笑着说道。 很快,林场便率先响应县上的‘华北奶都’的发展目标,鼓励全镇农户养殖奶牛,疫苗接种全额补贴,直销厂家。虽然此前的‘华北酒都’、‘华北鸡都’、‘华北花都’均已失败告终,但这股‘奶风’还是实实在在的刮了起来。那时候林场打招呼不再是吃了吗?取而代之的是‘今天你喝奶了吗?’这是一句风靡全市的广告词 分卷阅读20 。人们拉的家常不在是庄稼怎么样而是某某家的□□好大,奶很多,不知道吃什么长的。 这一度让赵雪梅很不舒服,不仅镇上弥漫着一股牛粪的味道,人们谈论的话,也好似中世纪的低俗小说。有一点倒是值得高兴的,那就是全校的学生都得以喝上了牛奶,甚至有的学生一度喝到反胃。 还有一个人同样不开心,那便是章德彪,那一季的粮食产量明显降低了很多。籽种农药的销量也很惨淡。这死老头真是昏了头,章德彪在心中暗暗骂道,但表面上却还是连连称赞老镇长的政治正确,决策英明。 付兴平自然不甘落后,花大价钱买了一头蒙古纯种奶牛,栓在后院,像宝贝一样,一天几次巡查,关心她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生怕得了什么病。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牛光知道吃就是挤不出奶,不光是他家,全镇不少的牛都是如此。一天付兴平神神秘秘的把付小博带到后院,奸笑着说道“小博,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吸奶。” 虽然付小博十分抗拒,但还是禁不住付兴平的软磨硬泡“你小时候断奶哭了三天三夜,这次给你做个补偿。” “那是我妈的母乳。” “就把他当成你妈的。” “可这就不是我妈的。”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不就比你妈□□大一点,快点。”付兴平不耐烦的说道“我要做汇报报告呢。” 付小博闭着眼,用力吸了一口,像水,腥味又很大,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付兴平用笔和小本子在一旁仔细的记录着。 第二天镇上的早会,付兴平‘以身试奶’的报告受到了老镇长的夸奖。大家在一起纷纷讨论着牛不产奶的解决方法。 “不如,给牛灌牛奶怎么样?”有人提议道。“我不信这还能不产奶。” “那要是给尿了呢?”有人提出异议,很快这一方案就被否决了。 “或许是和牛的心情有关,给她们放些音乐怎么样,我在新闻上见过有人给猪听音乐可以使猪肉更加鲜美。”又有人提议道。 “牛听不懂音乐,难道你没听过对牛弹琴吗?”有人讥笑道。 “那猪就能听懂?” “我又不是猪,我怎么知道猪能不能听懂?” “那你又不是牛,你怎么知道牛能不能听懂?”二人争执起来,互不相让。 “试试无妨。”老镇长拍了拍桌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要把村民的问题放到第一位,从群众中来要到群众中去,要深入群众,切实维护好群众的利益……” 那天镇上的大喇叭放了一下午的《二泉映月》,都快把人的眼泪听出来了。章邵阳放学回来索性把家里的音响的开到最大,放着那年的流行歌曲《双节棍》。章德彪对养牛并不感兴趣,倒闲来没事,在家中盘算起来谁会接替老镇长的位置,付兴平第一个就被排除了。 付兴平也知道老镇长时日不多,最近工作也积极起来,解决牛不产奶的问题便是当务之急,心想着自己日后的竞选能得到老镇长的支持。可是凭他怎么想也一直没有好办法,显的有些不耐烦,对付小博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一天晚上放学,付兴平发现付小博在后院用针管给牛注射什么东西,还有站在一旁的陈西西——陈老四的二女儿,也是林场镇成绩最好的中学生。 “这不是西西吗?都长这么高了。”付兴平热情的说道,他想到当年计划生育那会对他家的围追堵截,只不过那个时候陈西西还小,也不知道她记没记事。 “听说你在找牛不产奶的原因。”陈西西语气平静,眼神凌厉,也没有使用敬语,付兴平可以猜到她还在对当年的事情还记在心上。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付兴平略显谨慎,他害怕万一这娃儿记仇,给自己使坏那还得了。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娃子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付小博告诉了陈一航。”陈西西面无表情的答道。 “哦——”付兴平想起了陈一航这个孩子,要不是自己粗心,她很有可能连生下来的机会都没有。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像上帝,可以掌控别人的生命的,若是上帝真的存在,他一定会送自己去地狱,理由是冒充上帝。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陈西西十分自信的答道“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在公共的场所解释。” 虽然付兴平很想把这个成果占为己有,但毕竟觉得自己对陈家有些亏欠,所以答应了陈西西的要求。 第二天,付兴平很快把消息散播出去,所有的养殖户被聚集到学校的操场上,老镇长也出席了,以为有什么专家过来了。不一会陈西西拎着一块小黑板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黑板上是一头牛的生理构造。 下面人头攒动,纷纷开始议论,倒不是议论陈西西的才能如何,而是在议论她那倒霉的父亲和搞破鞋的母亲。这个世上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无法摆脱父母的光环,比这更可悲的是生下来就无法走出父母制造的阴影。 “付镇长,你这找的什么专家。”有的人在下面起哄。比起陈一航,陈西西的 分卷阅读21 样貌并不讨人喜欢。 “喂喂,请大家安静。”瘦小的陈西西扶了扶眼镜,对着话筒镇静自若的说道。 对于经常在学校做国旗下讲话的优秀学生,面对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感到紧张,只不过台下的观众由孩子变成了成年人,可悲的是他们看似成熟其实比孩子还无知。 “请在座的养了公牛的举手。”虽然人们持着怀疑的态度,但还是配合举起了手。陈西西看了看台下,大概有四分之一的举了手。 “公牛无法产奶。”陈西西给这些人直接宣判了死刑。 台下刚刚举手的瞬间一阵骚动,大骂牛贩子是骗了、王八蛋,而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为了贪图便宜,天真的以为有□□就能产奶。 “家里的牛没接种的举手。”陈西西又问道。 “接种是什么意思?” “怀孕。”不出所料,剩下的四分之三基本上都举了手。“牛只有在哺乳期才会产奶,也就是需要人工接种。”紧接着陈西西又详细解释了奶牛的产奶的生理构造以及运作机制,最后还说明了提高产奶量的方法。“如果接了种也没有产奶,有可能是得了□□炎,需要去治疗。” 当然,陈西西并没有告诉热情高涨的林场镇人民,林场无论从自然环境还是地理气候都不是一个适宜养殖奶牛的地方。虽然这是老镇长在任期内为林场人民谋的最后一项‘福祉’了。 “另外—”陈西西抿了一下嘴唇,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齐镇长,我想请您帮个忙,有关我家的低保。”台下停止了热烈的讨论,陈西西瘦小的模样勾起了大家的同情心,不少人知道陈老四家的状况,虽说低保户名额吃紧,但也不至于没有她家,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说着腐败、懒政这样的一类词语。 “哎呀,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老镇长拍了拍脑门,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只知道自家的亲戚里占了七八户。“小付啊,这个事情你赶紧落实。” “谢谢。”陈西西认认真真的给老镇长鞠了一躬。 付兴平在办公室里拟好了有关正确养殖奶牛的通知,没想到老镇长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你觉得你今天这个事办的好吗?”老镇长嘘着眼睛问道,付兴平立马恭敬的倒了杯茶。 “您说讲座这个事,我觉得挺好的——” “好个屁!”老镇长愤怒砸下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水晃晃当当的撒了一半。 “好什么好,我被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了!威胁我!一个倒霉孩子!威胁我!”老镇长的情绪有些激动,重复了好几遍。 付兴平也弄明白了陈西西的意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镇长不可能再继续装聋作哑,这孩子的大胆谋略着实让付兴平吃了一惊,完全不像一个初中生能做的出来的事。其实只要学过历史都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只不过陈西西学以致用,将其反了过来。 “是有些年少不更事,那——”过了一会,付兴平见老镇长消了气,小心翼翼试探似的问道。“那低保的事还办不办” “办吧办吧。” 陈一航觉得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夏天,陈西西对待学习和变着花样折磨自己,依旧勤勤恳恳。喜怒无常的张彩莲因为低保的事情得到了落实,破天荒的做了一顿红烧肉,却不知陈西西在背后付出的努力。 不出所料,正如陈西西想的那样,林场镇的渐渐成了一片荒地,能割的草都被割光了,养殖户很快就发现免费的天然牧场消失殆尽,人们不得不采购高价的混合饲料进行喂养,一头日产奶10千克的牛一天需要青绿饲料或青贮饲料10千克,混合精料5千克等,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而章德彪早早预料到了这一点,于早些时日囤积了大量的奶牛专用饲料,且独家代理,垄断了林场镇的销售渠道。有些老人说章德彪是卑鄙的投机者,□□,放到30年前肯定要被狠狠的□□一翻。章德彪虽然不是一个政客,但影响力却远高于林场镇任何一个政客。 当然这种影响力是无形的,平日里的章德彪一副老好人的面孔,只要有上门的客人,递烟倒茶,一样不落。 可曾经有人就被这种笑里藏刀的假象所迷惑了,谢友庆便是其中之一,他在广东打拼多年,虽说只是个底层工人,但自诩在广东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见识了多少大人物,亲眼目睹了改革开放的浪潮。后来因为工伤回到林场,在家休养了一年的时间,那一年遇上了蝗灾,粮食的质量不好,价格也比往年下降好多,但是谢友庆因为一门心思花在庄稼上面,反倒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可他却和章德彪在粮食价格上产生了分歧,章德彪认为这是不幸的一季,所有的人家的粮食不分好坏,收来粮食统一按平均价处理,谢友庆觉得这对自己的付出并不公平,而且他认为章德彪不过是个区区的粮食贩子,无权做出这种决定。 “章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只手遮天了都?”谢友庆不满的说道。 “老谢,你知道镇上有多少困难户嘛?”章德彪脸上依旧堆满了一副老好人的笑容“我这 分卷阅读22 样做也是实属无奈,镇上要扶贫,他们这些人家也是受灾最严重的,这样也可以分担他们的一些经济压力。”章德彪试图把□□引到林场的政治决策上,只不过他心里明白,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子孙儿女,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自家的一亩二分地,其实受灾的家庭屈指可数,但这样一来,反而有利于降低自己的成本,还能获得大家的赞许。 “你别在这里假慈悲了,要我说,什么蝗灾不蝗灾的,都打了农药,能坏到哪去,不过是你们这些粮食贩子找的借口。”谢友庆并不买账。 章德彪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消失。‘不知好歹的东西’他在心里想到。 “谢友庆,你别没数,你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章德彪一脸怒气,他并不喜欢别人说他是个奸商“你家的粮食现在倒贴给我我都不要。” “你算个球!”谢友庆本来就生气,自认为见过大世面的人听到章德彪用几斤几两来形容自己,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藐视,他想到在广东见过的亿万身家的大老板尚且平易近人,章德彪这个小蝼蚁倒是十分的嚣张。“跳梁小丑!” ‘啪’的一声,章德彪掌掴了谢友庆,谢友庆想要还手,却迅速被人拉住。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谢广东看到,他觉得和人高马大的章德彪比起来,父亲就像一只瘦弱的小绵羊,这一巴掌虽然打在谢友庆的脸上,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感觉这一巴掌像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后来谢友庆明白了一件事,章德彪就是林场镇的土皇帝,相邻几个乡镇没有人愿意接收他家中的粮食,就连运城县的正规粮食站也表示不越级收取,让他去别处看看,去镇上和派出所反应,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他。最后由于拖得时间太久,不得已低价卖给了一个上门收购的二道贩子。 谢友庆伤好后,很快就回了广东,他觉得在广东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也要比在这里强的多。 另一方面,付兴平依然尽心尽力的为林场镇的牛奶产业奔波着,但他发现县上的加工厂越来越不愿意接收林场产的牛奶了,并不是因为质量不好而是没有销量,除了周边几个兄弟市县几乎并没有受到其他市场的接纳,甚至喝奶的浪潮一过,本县的销量也直线下滑。最后结果可以预见,供远大于求,原奶的单价跌入谷底。 付兴平很快便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齐镇长,没想到老镇长一点也不惊慌,抿了口茶缓缓的说道:“奶卖不出去可以卖牛肉嘛。” 赵雪梅对付兴平竞选镇长的事并不在乎,并不是因为她不喜名利,而是觉得付兴平根本没有那个本事。不过也因为忙于竞选这件事,她得以清闲,心里倒是觉得有些高兴。 “小博,忘了和你说了,星期六有个运城县有个演讲比赛,你代表镇里去参加一下,也好去锻炼一下自己。”赵雪梅收拾完碗筷对付小博说道。 “章邵阳去吗?”付小博并没有听清是什么比赛。 “去,我看你都快成了章邵阳的跟屁虫了。” “那我去。” ‘好奢侈’赵雪梅望着洗完脸被倒掉的牛奶心里想到,她想到有些地方连水都喝不上,更别提牛奶了,要是能捐出去就好了。侧卧床头,刚要翻开一本在读的爱情小说《玫瑰山》,听到付兴平轰隆的打鼾声,遂作罢。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毁了,她渴望成为三毛一样的生活的作家,异域情缘,爱情坎坷,在西班牙百年一遇的大雪中,等来了最后的人。三十岁不必着急五十岁的模样,可她已经四十出头了,又能憧憬些什么。 是夜,夏日的晚风带着些清凉,风扇呼呼的吹着,蚊香的味道很大,可以清楚的看到碳红色的烟头升起的屡屡青烟,赵雪梅下意识的裹了裹被子。 很快,林场镇人民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赵雪梅最后的结果,没有捐掉,而是倒掉,全部倒掉,倒进河里、沟里。也有些激进分子趁着夜色倒在老镇长家的门上,车上,房子上,连续几日,敖所长不得不派专人看守。那一段时间老镇长家弥漫着一股奶腥味,招来了很多蚊虫苍蝇。‘刁民,牛奶卖的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老镇长在心中愤愤的想到。 “你听过白河吗?” “当然听过,我还有那的照片。” 这几天白河成了运城县的热议的对象,因为林场镇乳白色的河流得以闻名,也被称为牛奶河,参观的人络绎不绝,纷纷合影留恋。 “大家觉得发展一下我镇的旅游产业怎么样。”老镇长在早会上提议道“我看度假村项目在各别镇搞的挺火热嘛。” “凭什么?就凭一条乳白色的河?还是人为的!”人们寻声望去,发现是一名带着眼镜,穿着考究的年轻人。 “谁说只有一条河,咱们林场镇的杨树林、奶牛养殖场不都是非常优越的旅游资源吗?”老镇长立刻反驳道,台下也有人发出赞同的声音。 “杨树林哪没有?几头牛也敢叫养殖场?连块像样的草地都没有。”年轻人继续激烈的发起攻势。“看看你的上一个伟大功绩!盲目跟风!” 老镇长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他很生 分卷阅读23 气,他觉得这个年轻人非常没有教养,一向自视甚高的他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侵犯,却忽略了问题的本身。或许年轻人早已熟识老镇长急功近利的做事手段,这次来就是要给他些警告。 那次早会后,年轻人再也没有出现,参会者却牢牢记住了他的脸,有传闻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口普查员。 林场镇之乌托邦 南方刮来的招商引资的风过了两年后,终于刮到了北方这座偏隅的小城。运城县下属的贫瘠小镇很快也加入其中,林场镇的政客们纷纷就如何吸引外资展开激烈的讨论。 林场镇曾有过一段辉煌的林木业历史,的确有本地的商人想要来投资,但大部分人并不符合招商引资的条件,引资引资,只有‘外资’才有吸引力。 “首先你得有名气,让人们知道这个地方。”付兴平一针见血的指出。“奶河虽然现在小有名气,但也仅限于本县。” 最后与会者陷入僵局,没有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几日之后,一场大雨冲刷了整个林场,“奶河”消失了。 十月的午后,太阳依旧肆意的洒下烈火,房间里像个蒸笼,付小博和章邵阳认真的朗读着明天的演讲的内容,厅堂的老式吊扇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赵雪梅又搬来了房间里的台扇,想起来还是当年陪的嫁妆,十几年的光阴过去,并没有像坏掉的爱情一般,反倒威力不减。桌子上三三两两的摆了一些没吃完的西瓜,外面蝉鸣此起彼伏。赵雪梅冲着门外偶尔的路过的行人打招呼。 付小博选的题目是《环境与未来》,章邵阳选的则是《文明礼仪进校园》,练习到一半,趁着赵雪梅不在的功夫,两人倒是在脸盆里比起了憋气,“让哥破个吉尼斯纪录给你看”章邵阳得意的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倒是让付兴平撞个正着。立刻激发了付兴平的灵感,让林场出名最快的方法——吉尼斯世界纪录。 这个想法很快获得了老镇长的认同,林场镇约有四千人口,去掉老人小孩和外出务工的青壮年,倒也有上千户的人家,他们很快定下了‘千人挤奶’的方案。那天老镇长亲自在大喇叭里展开动员大会,并指派给各大村委会落实到具体人口。 起初,因为之前的奶牛事件,并没有多少人响应,接着老镇长很快改变了策略,参与的人结束后可以领四个鸡蛋。 老镇长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借来县畜牧局的两百头牛,请来了电视台和省城里的各大主流媒体。村民们听说会有外国的吉尼斯负责人来到现场监督,争先恐后的挤到现场,想要瞧一瞧金发碧眼的老外,可得知是个黑人后,纷纷失去了兴致。 付小博和章邵阳对此并不感兴趣,除了觉得那个黑人有点像刚捉完泥鳅,满脸是淤泥的谢广东。 平时有些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倒是十分宁静,家家户户的大门紧闭着,偶尔有一两个行动不方便的老妪坐在屋檐下纳凉,目光呆滞。不一会敖海也加入了队伍,他们打算去陈一航家‘探险’,顺便看看谢广东家的那条狗老实了没有。 走了没多久,敖海拐到了路边的一颗树荫下撒尿,却无意中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本能的直觉告诉他,是个贼。 “付小博,你快去通知我爸回来,我们跟着他们。”敖海衡量了一下自己三个小孩并不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 “为什么是我。”付小博感觉被轻视了,尤其是听到章邵阳把这次行动命名为‘猎鹰’行动之后。 “额……你胳膊没我们粗。”敖海犹豫了半晌说道。 虽然对敖海这种先入为主的行为的很不满,但论打架,自己的确不是章邵阳和敖海的对手,所以还是悻悻的去了。 章邵阳和敖海,跟着两个窃贼一路偷偷摸摸来到一栋小楼前,仔细一看,居然是章邵阳家里。 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盗窃的行动,敖海在心里想到。 “敖Sir怎么办?”躲在墙角的章邵阳说道。 “蹲守。” 很快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章邵阳忍不住想要上去看看,毕竟他的房间里还藏着两百多张的游戏王珍藏卡牌。敖海执拗不过,从墙边捡了半块板砖,悄悄跟了上去。 等到上了楼,那个窃贼早就跑了,房间里一片狼藉,章邵阳发现那套被章德彪视若珍宝的绿军装,也被翻出来扔到地上。还好章邵阳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扫荡,游戏王的卡片还在,只不过存了两个星期的小猪储蓄罐被砸坏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个拎着袋子正在奔跑的窃贼,他带着口罩和帽子,章邵阳很难看清他的脸。 “都怪你,我说应该早点上来的。”章邵阳抱怨的说道。 敖业升带着人赶到后,发现窃贼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一阵抱怨,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可以调回城里去的一个好机会。后来听说匪徒在逃跑的路上还刺伤了一个老头,看着敖业升失望的表情,一时间敖海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后悔。 第二天,‘千人挤奶’这 分卷阅读24 一吉尼斯纪录,便登上了各大报纸的重要版面,其中不乏全国性的报纸。 可老谋深算的齐镇长没有料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运城县同样迫切的需要全国投资商的关注度,所有的媒体报道居然抹去了林场镇,只提到了运城县,场地也由林场改为运城县郊外,压根没有林场的事,当然,也没提起林场镇19户特大盗窃案件,另外,自己还损失了上百斤的鸡蛋。 破案心切的敖业升走在路上,看谁都觉得像犯罪嫌疑人,敖海和章邵阳也被‘审问’了四五次,但敖海的描述比章邵阳详细多了,‘青年男性’‘和谢广东差不多高’‘瘦’‘其中一个手臂上有纹身’‘没有猜错应该是忍字’,而章邵阳只能说出两个字‘男的’。 一时间派出所人满为患,林场镇有纹身的男性青年集中被叫到了派出所,也有不少怕疼只刻了个刀字。对于这些纹身的青年不论青红皂白先教训一顿再说,在查出他们没有嫌疑之后也忍不住要数落一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怎么能随便践踏自己的身体。” 敖业升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想在县刑侦大队来调查之前把案子破了,毕竟有不少都是之前的老同事老同学,他不想因为被降职,自己的业务能力遭到轻视,当然也想让上面的人看到自己的表现。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因为受贿的事名声已烂,要不是依仗自己退休的二把手老丈人,早就被革职了,弄不好,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很快就剩下了四个重大嫌疑人,其中三个都有打架的前科,还有一个问话时结结巴巴也无法准确的说出案发时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他们轮流被固定在审讯室的铁椅上,诺大的白帜探照灯直射着他们的脸孔,眼睛在强光的照射下根本无法睁开,更别提睡觉了,闭上眼睛,强光可以穿破眼皮,看到是一片血红,算上之前他们已经在两天没有睡觉了,即使勉强睡着了,也会被一盆冷水泼醒。城里的刑侦队老同事将会在明早抵达,时间所剩无几,敖业升亲自审问。 深夜,躺在父亲值班室里熟睡的敖海,被一声喊叫所惊醒,作为目击证人他一直陪着敖业升审问,一吼二骂三恐吓,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混混居然像个羞答答的姑娘,偶有一两个刺头,大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敖海摸到审讯室,发现一个年轻人满脸是血的瘫倒在审讯椅上,旁边站着小王,一个下基层没多久的年轻干警。 “所长,手……手滑了”小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本来只想吓唬吓唬这小子……” 地面上一堆破碎的玻璃碴子,没等小王反应过来,敖业升摸出一把水果刀照着小王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印了出来,接着捏过刀头,将刀柄放在嫌疑人的手里,使劲握了握他的手,让指纹充分接触。 “就说他袭警,先打120。”敖业升叹了口气说道。 深夜的风很冷,敖海打了个喷嚏走了回去,他在心里开始怀疑敖业升——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一名刚正不阿的警察,后来几天发生的事,让他坚信敖业升也许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并不是一个好人。 坚持到凌晨的审讯并没有起到效果,想到那些城里来的办案队,就觉得自己脸上的面子挂不住。一看时间,敖海该起来上学了,于是便寻思着到街上买两个包子。 清晨,比这般学生娃子起的更早的只有那些下地的务农者。他们大多挎着个簸箕篓,里面放着写镰刀,多半是下地割杂草,也有的背着个绿色的喷雾机去打农药。走到拐弯处,迎面走来了一个敖业升并不喜欢的一个人,只见他拿出扫帚正准备打扫门前的灰尘,看到敖业升走了过来,便和他攀谈起来,这个人之前也在县城谋过公差,虽然退休了,一口浓浓的官腔倒是保留了下来,敖业升内心极为反感,且不论他之前的跑腿的芝麻官职,光说话前非要假装咳嗽两声这点就让敖业升非常讨厌,他想尽快结束和他的寒暄。 “唉,我说小敖啊,瘸三抓到没?” “谁?” “瘸三,那个毛贼。” “您怎么知道是那个什么瘸三。” “哎呀,你看你办的什么糊涂事,跑起来一瘸一拐的不是瘸三还有谁。” 敖业升去买早点回来的路上,同样的问题被问了不下于五遍,好像全林场镇的人都知道是瘸三做的案,自己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倒不是怪别人,而是自己一门心思的走进了这鼓里。虽说他来到这林场镇当差已经有些年月,可他与镇上的居民交流的极少,好似有意无意端着自己城里人的身份。想到这两天没日没夜的审问,根本没出过所里,加上敖海的证词,敖业升本从没有对自己的办案方法产生过怀疑。 敖业升跑到案发现场,比对了一下脚印,仔细观察了一下居然真的是一深一浅。但人们同时也在关注另一个问题,人畜无害的小结巴怎么被抓进去了,其自身还有轻微的智力障碍。敖业升想起了小结巴是谁,就是不久前被小王打昏迷的那个嫌疑犯。敖业升愤怒的把早餐扔到了地上,他悔恨自己太过于相信一个十二岁小孩的证言,却对自己忽略案发现场环境闭而不视。 回到所里,敖业升对敖 分卷阅读25 海的粗心一顿责骂,继而转到学习、生活各个方面轮流数落了一番。敖海面对这一连串指责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很冤,明明是想要提供帮助的人却成了最受责难的那个人,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敖海从心底慢慢疏远自己与这个男人的感情。随着自己的渐渐长大,也会站在更客观的角度去看待敖业升的种种劣迹。 小结巴被打成了植物人,他的家人怎么也无法接受平时见到羊都要躲着走的小结巴,会拿刀伤人。林场镇派出所决定不予追究小结巴的刑事责任并承担其部分的医疗费用。 当然,这件事唯一的好处就是敖业升及时挽回了自己在老同事面前的形象,却彻底失去了一个儿子对父亲的信任。 三五日后,小结巴被打成植物人的事就这样过去了,敖海后来见过那位年轻的肇事警察,他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不时和敖业升插科打诨。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敖业升那样做的用意,只有敖业升自己知道,这位年轻警员的家境雄厚,他来林场不过是走个过场,在漂亮的履历上添上基层工作经历这一栏,就连这次破案的功绩也要分一半给他,他要不了多久变会离开这里,到一处大地方走马上任,至少是市局以上,说不定以后就能高攀的上呢。 敖海见过小结巴的奶奶,慈眉善目,她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叹老天爷的不公和命运的多舛。一年后,小结巴被迫停了药,死在了破旧的病床上。那位年轻的警员也被调去了别处。 渐渐的,敖业升发现敖海似乎在有意无意之间的躲着自己,敖业升试着用一套小霸王学习机来弥补之前的不愉快,要知道放在平时,敖海去章绍阳家玩这个东西,倘若被知道了多半会被一顿责骂。敖海看到了学习机还是很激动,他对敖业升的成见暂时放在了一边。但随着敖业升对每天对玩耍时间的管制越来越严格,敖海又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快,自己似乎上当了。 章绍阳曾经问过敖海“如果你以后真的当了警察,我犯罪了你会抓我吗?” “会。”敖海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可是正义的化身。” “你爸呢?”付小博补充到。 “会。”依旧没有犹豫。 “傻瓜!你可抓不到小爷我。”章绍阳趁机拍了一下敖海后脑勺,两人便追逐打闹起来,敖海并不是章绍阳的对手,很快被甩的远远的。章绍阳疯起来就一下一条野狗,估计也只有陈一航这样的‘打狗高手’才能制住他。 陈一航也听闻了最近沸沸扬扬的吉尼斯和盗窃事情,自己家里既没有牛也没有钱,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似乎都与这个家庭绝缘了。关彩林每天浓妆艳抹,交待了陈一航所有的家务活便出门了,有时候一两天都不回来,也不管陈西西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骂自己是个□□。 陈西西算过家里的日常开销和自己学费,虽然学校补助了大部分,但仅凭那点低保的钱根本不够用,好在关彩玲总能在困难的时候掏出一些钱来,她觉得关彩玲一定在外面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眼下她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田里的麦子青冉冉的一片,长势喜人。陈一航带了顶草帽,处理着田埂间杂草,一条草蛇嗖嗖的游走了,陈一航本想抓来做一顿野味,但看它实在是太小,便放了它一条生路。她注意到隔壁家的谢广东,伙同几个本家兄弟又出去做一些倒卖卡片的小买卖,他们先高于市场价收购那些稀有卡片,垄断之后再高价卖出。不论多难收集的卡片你总能在他那里找到,就连章邵阳有时候都要从他那里买卡片。 陈一航渐渐的发现谢广东的生活越来越滋润,经常从村头的小店满载而归,她对谢广东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这样猪脑子也会做生意。不论从个头上还是相貌上看,谢广东长得有点着急,不像个小孩,倒像个老成的青少年。可他从不敢在陈一航面前大肆炫耀,倘若碰到在外面忙活的陈一航,定要一溜烟小跑进家门,不然慢一步手里的东西就会被掠去大半。 陈一航也注意到她的奶奶,来给孙女送些莲蓬子,只是在当下这个时令已经不是那么的新鲜了,这几天老人一直在街上兜售那些蔫巴的莲蓬。因为关彩玲没能生出儿子,延续香火,她不知给这个儿媳妇穿了多少次小鞋,陈老四死后,被关彩林撵出家门,甚至见孙女也要偷偷摸摸的,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陈一航对奶奶的记忆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慈祥、和蔼可亲这一类,似乎她就没给过好脸色看,她觉得陈一航是个怪物,算命先生不会有错,要不然就是关彩玲在外面胡乱瞎搞的孽种。 她与奶奶目光交错的一霎那,她发现她憎恶的看了自己一眼。她觉得是因为陈一航才落的这个下场,如果她是个男孩,这本该也是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甚至在陈老四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她竟想着趁陈老四临死前让他再生一次。思想的龌龊与丑陋比贫穷和苦难更加致命。 夜幕已深,谢广东听到母亲上床的声音,偷偷溜了出去。陈一航家后山的一颗桑榆树下,伫着一团黑影。 “按我交待的去做了吗。”黑影说道 “嗯。”谢广东诚恳的点 分卷阅读26 了点头。 “挣了多少?” “三十。” “放屁!”黑影愤怒的说道。谢广东感觉到黑暗中那双犀利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的眼睛看,自己一瞬间游离不定的眼神就这样被精准的捕捉到了,‘还会读心术,真是厉害’谢广东在心里暗暗的想到。 “好吧,是五十。”谢广东老实交代。 “拿来。”黑影伸出手。 谢广东乖乖的交出一卷钱。 “你要想过好日子,以后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别给我耍滑头!”黑影恶狠狠的说道。 “知道了。”谢广东恭敬的答道。 几天之后,瘸三被抓住了,对于盗窃的罪行供认不讳。听说追捕的过程中,健步如飞完全不像一个跛子。 吉尼斯记录的风头很快就刮了过去,老镇长又陷入了招商引资的困境,他想成为运城县第一个吸引到外资的乡镇。虽然吉尼斯记录被县里抢去了风头,但这种运作的思维方式却被保留了下来。可以用三个字精确的概括:“假、大、空”。只要牢牢把握这句三字经就会在自己的政绩中留下精彩的一笔,平步青云。 “世界第一高楼在迪拜进行封顶庆典……”晚间的新闻联播正在播报着世界第一高楼落成于阿拉伯迪拜。老镇长突然来了灵感,世界第一高楼! 第二天一早,老镇长匆匆召集了自己的部下对这一计划做讨论。 “中国第一高楼,那得要多少钱?用来做什么?”有人提问道。 “招商引资,招商引资,你不引哪来的资,至于干什么,可以搞旅游开发嘛,你看电视上播的美国的帝国大厦每年有多少观光客,也就是看看水泥钢筋,还不如咋林场的自然风光哩。” “第一高楼,完全没有必要,依我看十层楼在整个运城县就顶天了!”依然有抗议者踊跃进言。 “第一高楼,并不能代表一切,最重要的是其自身的功能价值以及其实用性。”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小徐说道。 “小徐啊,世界第一条长河?”坐在主席台上的老镇长沉默了一会开始发言。 “尼罗河。” “不错,那第二呢?”老镇长的嘴角微微上扬,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亚马逊。”小徐不慌不忙的答道,主修地理的他对这些知识了如指掌,老镇长收去了笑容。 “那第三呢?” “长江。” “第四?!” “密西西比河,第五是黄河,第六是额尔齐斯,第七是澜沧江——” “小徐!我看你不是来讨论的,你是来抬杠的!”老镇长憋红了脸。 “小徐啊,少说两句,不然老镇长心脏不好,犯了病可不好。”有人在底下悄悄提醒到。 “当然中国第一高楼不怎么现实,但要学会举一反三嘛,我觉得华北第一高楼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老镇长缓了一会说道。 “华北第一?您把北京放在哪?” “那就华中嘛。”老镇长抿了一口茶“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迅速找到合适的开发商。” 齐镇长决定采用小分队招商的方式,老带青,两人一组,到适合的目标引资地寻找外商。付兴平和刚才会上发言的小徐分到了一组。 经过一番了解,付兴平明白了徐进在会上怎么能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山的名字,原来他是地理专业毕业。 “你觉得能行吗,我觉得的有点异想天开了。”小徐试探性的问道,因为他不知道付兴平究竟对老齐镇长是什么态度,虽然表面上都是挺齐派的,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付兴平的回答将决定往后自己说话的分寸,免的以后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哈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试试怎么知道,至于到底是对还是错就由后人去评说吧。”付兴平的回答无懈可击,徐进无法从中获得有效的信息,他决定继续持观望态度,不对老镇长的政策做一些负面的看法。 二人决定外出走遍周遭的城市,到一些合资企业洽谈这个华中第一高楼项目,以及相关的旅游项目。 一周过去了,听闻有别的小队已经邀约到了外企领导到地考察,只是结果并不是很好。有一次,某五百强企业的市场部副总到林场考察,为了欢迎这一次见面,章邵阳所在的鼓号队天天晚上被留校训练,以及隔壁镇的老年秧歌队也被借来一用。 那天一大早便被集中到镇口大马路上,列队欢迎。齐镇长梳好了大油头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只见远处一辆奔驰车缓缓驶来,鼓号声躁动了起来,奔驰车突然在距离欢迎队列半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负责此次招待的小分队的成员赶紧跑了过去查看是什么情况。 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只见坐在里面的副总一脸不悦,他从车里已经能看到林场整个样貌,他并没有看到小分队成员描述的东西。 “青山秀水,延绵不绝?山呢?”里面的老总拿起一本商业计划书,指着里面的内容问道。 “看,那边。 分卷阅读27 ”副总沿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座三四米高的土堆,那个还是章邵阳家里起地基剩下来的。 “生态草原,环保牧场?” “那边。” “那他妈是水稻,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是老年秧歌队吧?” “对……”这位小分队成员面露难堪。 “一群神经病!” 奔驰车咻的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绝尘而去。 齐镇长站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不够隆重?得知原委后对小分队的奖励与通报批评兼施,奖励是因为这确实是第一个来实地考察的企业,誓师大会上自己曾经答应过对率先带人考察的人奖励五百元,这在当时是个不小的诱惑。 付兴平和徐进跑了一个星期仍然没有起色,虽然有几个本地的商人主动联系他们,但可惜不符合引资的条件,只有合资和外资企业才有资格进驻这个项目。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付兴平决定趁着周五返回林场,周末还能多陪陪付小博。 回到家里屁股还没焐热,棋牌室的老板娘便来喊人了“这么久才回来,麻将馆都快倒闭了。” 赵雪梅对付兴平突然回来并没有表示多大的热情,他不在的这几天反而觉得家里清静了许多,就像一只嗡嗡的蜜蜂离开了一朵花蕊,虽然本来想用苍蝇来形容,但觉得苍蝇叮的大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付兴平倘若知道了她的想法必定会暴跳如雷,冷战好几天,骂她是个自命不凡、不知好歹的臭女人。 付小博觉得大人们的冷战很奇怪,可以几天不说话,表面上是各过各的,但到了饭点总会若无其事的聚在一起吃饭,唯一不满的是付兴平洗衣服的时候会只洗自己的衣物,赵雪梅和自己的一概不管,倘若哪天赵雪梅做饭晚了,他便会觉得是故意让他难堪,因为赵雪梅知道他不会做饭,他也会赌气似得自己下锅,总会搞得乌烟瘴气,而且多半没有赵雪梅的份,付小博每次都像壮士断腕一般,吃下难以下咽的饭菜。 那个时候付小博才意识到冷战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一旦争吵发生,便会立即通知四大长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出面调解。虽然冷战就像冰山一次次的融化,但每一次的融化都为后来的山洪爆发积蓄了力量。 当然也有狠毒的冷战,后来据赵雪梅的描述,最狠毒的一次是那天在学校批改作业到深夜,外面还下着雨,到了家门口发现忘带了钥匙,原本以为付兴平会下来开门,没想到敲门喊人半个小时也没有动静,任由自己被雨打风吹,但可以明显的看到付兴平房间开着的灯被关掉了,还有电视的声音。赵雪梅顿时火冒三丈,找来付小博的小舅砸开了门锁,拎着铁锤冲到楼上,哐哐哐的把付兴平的房门砸个稀巴烂。以至于后来付兴平和付小博交待自己哪天要是意外身亡一定要查查你妈的嫌疑。 四大天王与东方不败 付小博每天依旧与章邵阳几个鬼混,渐渐发展成了小大人里的四大天王,同学们一直都对陈一航是否有资格称作为天王议论不休,就算是,按性别她也应该是个女王,毕竟四大天王一直都是以男人为主体。好在其他三大天王态度表示的都很积极,尤其是敖海,不像其他人有根基,初来乍到便混了个天王。当然,四大天王并不是没有对手,他们在这座学校里只有一个对手——王笑笑,六年级的老大,也是林场小学里的‘教父’,学校里一直流传着王笑笑的各种事迹。 其实他们大可安稳的等到六年级毕业,顺理成章的接过老大的位置,可是章邵阳并不这么想,处处觉得自己优人一等的他,觉得自己并不比那个不男不女的王笑笑差。 那天和往常一样,午间休息的时候,王笑笑站在教学楼顶楼的护栏边,那是她专属的私人领地,她的旁边站着一位长发飘逸的女同学,王笑笑暧昧的看着她,轻抚着她的秀发,时不时的向下看一眼,好似在巡视着自己的江山社稷,这个时候的楼下总会站着不少崇拜者,莫名的盯着上面看。付小博和章邵阳曾经也和这些崇拜者一样,从进入这个学校开始,看着这上面改朝迭代,初始的几代,大多是些硬汉,肱二头肌发达,孔武有力,真的是一拳一脚打上去的,当然也有些靠花拳绣腿,偷学了两套军体拳蒙混过关的,只是并不长久,很快就被实力派赶下台。为了这块领地,大大小小不知发生了多少战役,如今王笑笑成功打败了所有的对手,站上了这紫禁之巅。 “不久,我就会站在上面。”章邵阳站在楼底对付小博说道。付小博突然有点开心,章邵阳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怎么,你要投奔王笑笑么?” “不是,我们要把她赶下来。”章邵阳又把‘我’说成了‘我们’,真是个聪明的家伙。说这话的时候一阵风刮了过来,头发和衣领一阵一阵的飘着,眼神坚毅,就像古代视死如归的侠客,付小博突然想起荆轲刺秦的典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B哥,我跟你。”付小博鼓起勇气说道,这句台词是章邵阳的表哥带着他们一块看的《古惑 分卷阅读28 仔》电影里陈浩南说的话。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合适,从现在到将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陈浩南这样的人物,至于章邵阳,那要看怎么选了,因为在付小博的眼里章邵阳可以想成为他想象中的任何人,就像这次,他相信章邵阳毫无疑问会替代王笑笑成为这座学校新的老大。 “王笑笑这傻鸟怎么又跑楼顶去了。”陈一航拿着一个青苹果边吃边走的说道,周围的同学听到有人说这话简直惊呆了,但回头一看是陈一航便觉得见怪不怪了。 “有本事你当着她的面说。”有人在周围小声议论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听到。”陈一航不屑的朝说话的人群中瞟了一眼。 “航哥,低调点,咱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付小博在一旁警醒的说道,他生怕被王笑笑听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胆小鬼。”陈一航吐着舌头办了个鬼脸。“对了,昨晚我抓了一条小青蛇,可好看了,晚上要不要去我家玩。” 陈一航对男孩子们的宏伟大业似乎并不感兴趣,她更在乎每晚打的野味第二天能换几个钱。 “咦,不要。”付小博一脸嫌弃的说道,更多的是害怕,他对这些无脚的软骨动物天生的抵触,就连蚯蚓也是。 “你家太远了。”章邵阳直截了当的说道,的确,上次去陈一航家走了大半个钟头,还是暑假的时候,已经很久没去了。“等有时间再说,现在有要紧的事要办。” “切。”陈一航不屑的走开了,她把苹果核用力的扔到了楼顶上,只不过王笑笑已经离开了。 “您老走好,不送。”章邵阳知道未来的计划里不能没有陈一航,没有她,自己这方的战斗力会呈断崖似的暴跌,那天章邵阳隆重的邀请陈一航加入四大天王的阵营,陈一航犹豫了一会,抵不过章邵阳的苦苦哀求才勉强答应,只是她不明白好好的齐天大圣不当,非要当什么魔礼青,魔里红。很显然,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的陈一航对港台文化一无所知,她对于电视节目的了解仅限于暑假连环播放的西游记和春晚,更别提什么港剧,台剧了。 章邵阳积极的在备战之中,他用糖衣炮弹以及稀有的卡牌作为奖赏,已经笼络了不少小弟,可是远达不到和王笑笑分庭抗礼的水平。王笑笑也得知了五年级的这些小动作,她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派了个手下通知章邵阳识相点赶紧收手,不要不自量力。 章邵阳并没有畏缩,他只觉得要加快速度了,必须去找到那个男人加入他的阵营,无论他开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他。他就是高齐天,据说因为刚出生的时候太过迷你,家人怕他长不高才起了这么个名字,可惜事与愿违,他在六年级里也是偏矮的个头,可是看起来却十分干练,那是因为和霍元甲一样,小时候身体不好,便被家里人送去学散打,到如今也有四个年头了。有江湖传闻,王笑笑一直忌惮着高齐天,所以王笑笑碰到高齐天都会主动让道,并且很感谢他在上次的紫禁之巅战役上保持着中立的政策。 下午放学,陈一航照例早早跑了出去,去慰问林场各条小河里的黄鳝,小龙虾什么的。章邵阳、付小博和敖海决定去见见那个高齐天。 高齐天他爸爸每次来接他的时候总会迟到,所以他都会到操场上踢一会球,准确的说并不叫踢球,因为他并不射门。只见他将球在手上垫了垫,轻轻的垂直向上抛,任由它自由落体,紧接着临空一脚,将球‘嘭’的一声踢向空中,球急速的向上飞,似乎能听到划破气流的声音,接着球在视野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不少围观的低年级学生发出“啊啊啊”的尖叫声,他们有男有女,不分性别,深深的被折服。 紧接着,视野里的球越来越大,哐哐哐的在地上弹跳起来,总有追随者替他把球捡回来,想要看他在表演一次,只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完全要看他的心情。 这次替他捡球的是章邵阳,落日的余辉洒在高齐天黝黑的皮肤上,远处看就像是十八铜人阵里的铜人。 “你好,我是五年级的章邵阳。”章邵阳把球递了过去。 “我不想踢了,你们到别处玩去。”高齐天满不在乎的说道,恐怕他也没听过什么四大天王的嘘头。 “不是,我们不是让你踢球的。” “那你们有啥事?” “我们想打倒王笑笑。” “哈哈哈,就凭你们几个。”高齐天笑了起来,满是讥讽“不自量力。” “所以我们想让你加入我们。” “我不和低年级的学生玩,再说了我和王笑笑无冤无仇。”高齐天冷冷的说道,就像一个高冷的剑客。“我走了,我家人来接我了。” 他们看到停在学校门口的一辆摩托车在嘀嘀嘀的按着喇叭。 “怎么办?”敖海问道。 “三顾茅庐。”付小博受到了章邵阳的感染,也变得坚定不移起来。 得知付兴平今天回家,赵雪梅早先一步离开学校,准备饭菜,等到付小博回到家里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味,提到做饭,赵雪梅一点也 分卷阅读29 不马虎,中式,西式的,变着法子做,在付小博的印象中母亲的菜永远也吃不腻。 “你看看,中午你爸回来屁股还没做热,就去赶麻将场了,去喊他回来吃饭。”赵雪梅无意的埋怨道。 提到麻将,赵雪梅也会打,只是她不像付兴平麻将瘾那么大,十天半个月也就打个一次。上次因为麻将发生的不愉快还要追溯到付小博一岁大左右,付小博发了高烧,不停的哭闹,家里养的鹅好像也得了瘟疫,拉拢着脑袋,赵雪梅跑前跑后,又是喂奶又是给鹅打针,急的满头大汗,可付兴平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一下没影了,最后赵雪梅在路边小麻将馆里找到了他,只见她背着哇哇叫的付小博,手里握着针管,满眼是泪,她愤怒的掀翻了桌子大吼道“付兴平,我要和你离婚!” 虽然没离成,但付兴平也收敛了不少。以后吵架冷战的时候,赵雪梅总会有意无意的在付小博面前提这件事,好像再说‘看,这就是你爸爸的样子,生病了也不管你’,这也给付小博带来了不小的心理暗示,以至于赵雪梅问‘离婚了跟爸爸还是妈妈’这个问题,付小博总会不假思索的说妈妈。这让赵雪梅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付小博很快便在麻将馆里找到了付兴平,这个麻将馆并不是很大,大概四五张桌子,绿色的麻将布被时间磨的退了色,这里有游手好闲的青年人,不务正业的中年人,以及无所事事的老年人,他们总能在看似广袤的时间里凑成一桌,你来我往。最后一圈牌,赢钱的人面带笑容,输钱的人脸色阴郁,不输不赢的人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见大势已去,在心里默念‘别出中,不输就行。’ 付兴平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付小博,看来他目前属于第三人种,付兴平打出的每一张牌都小心翼翼的,突然对家‘啪’的放出一对牌,吓得付兴平以为要胡牌了。 “你个二五,装鬼日七的(装模作样)!”付兴平骂道,众人发出愉快的笑声。 付小博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叔好’‘伯好’,付小博红着脸一一与他们打招呼,声音很小,勉强能够听见,这是付兴平从小就灌输的基本礼仪,只是他永远分不清这些叔叔伯伯在家中排行老二还是老三,经常把大伯喊成了三伯,把四叔喊了三叔,索性干脆就不分了,统一叫叔伯,管他老几,他也没法像章绍阳了面对一屋子人的时候,扯着嗓子喊“各位父老乡亲好,人多我就不一个一个打招呼了,那谁,老章,你媳妇喊你回家吃饭啦。” 付兴平打完了最后一圈牌,兴奋的抱起了付小博,粗犷的胡茬在他的小脸上胡乱的蹭着,逼的付小博直求饶,父子一个星期未见的思念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后来付小博渐渐意识道,无论赵雪梅如何诋毁付兴平,他在内心深处依然热爱着这个男人,因为他叫做父亲。 付兴平回到家中,赵雪梅已经备好了一桌饭菜,其实付兴平在外面过得并不差一天三顿下饭馆,甚至比桌上的饭菜还丰盛点。 “哟,今天哪个大人物回来了。”付兴平对着一桌饭菜打趣的说道。 “对,希斯克利夫回来了。” “谁?竟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没什么,夸你呢。”赵雪梅一一给父子俩盛了汤“下次喊你回来吃饭快点,饭菜都凉了。” 赵雪梅的脸上看不出多大的喜悦之情,付兴平有一丝丝的失望,他在想,是不是出去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思恋的弦还没绷紧便松掉了,倒是付小博热情高涨,不停的问付兴平去了哪些有趣的地方。 要说赵雪梅给付兴平定的罪名里一定有一条是不浪漫,付兴平除了在追求自己的时候送的那本提起来就让人头疼的《情人》,便在没有像样礼物,就像他这次空手而归,居然忘记了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虽然并不是非要过这个日子,林场镇的大老粗爷们也不兴这个玩意,但这种感觉就像好不容易吃一顿饺子,没有醋,也行,有,就更好了。 其它引资小组的也都一无所获,付兴平的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整日躲在麻将场里,悠闲自得。付兴平微薄的薪水并不能够支撑起这个家庭,甚至两场麻将下去都不够输的,不像其它的副镇长,他们大多有自己副业,就算没有也是镇上的农业大户。家里的大部分收入都要依靠赵雪梅,可付兴平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是自己一手托起了付家在林场镇的地位,平日里老实本分的村民对他客气的点头哈腰,居然让他产生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错觉,只要老镇长的任期一到,自己便可以‘登基’了。 章邵阳依旧在紧锣密鼓的组织着进攻小分队,到如今除去一个陈一航不稳定因素,已经集结了七个部下,章邵阳给他们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葫芦侠上天山”,灵感源自《葫芦娃》与一部叫做《天山童姥》电影。 周一下午一放学,章邵阳等三大天王堵住了王笑笑,其实想拉着陈一航,可惜陈一航跑的实在飞快。 “两个选择,第一,并列做老大,第二你让位。”不等章邵阳说完,一圈人已乐乐将三小天王围住。 分卷阅读30 “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章邵阳,你是付小博,你是鳌拜,五年级的三大傻瓜,哈哈哈。” “是敖海。”敖海小声嘀咕道,看到周围一圈人,倒有些被吓住了,他真想打电话给他爸告诉校门口有人聚众斗殴。 “高齐天决定加入我们了,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个警告。”章邵阳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王笑笑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看来外界的传闻是真的。 “高齐天这么厉害,我劝你还是识趣点。”付小博继续刺激着她。 “高齐天算个屁,中看不中用家伙,你以为我怕他。” 和付小博预想的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为老大的王笑笑肯定会不甘示弱,这样便落入自己的陷阱里了。 章邵阳与高齐天的第三次会面。 “你好烦。”高齐天对跟着自己并排行走的章邵阳说道“说第几次了,我不会加入你们。” “你好帅。” “不要逼我动手。” “哎,可惜了,王笑笑说你算个屁,猪狗不如,中看不中用。”章邵阳故意加了些佐料“你可以问你的同学,他们都听到了。” 高齐天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什么时候开战?” “星期五放学,白河旁边的杨树林。” “好。” 那个星期五,天气一反秋日的凉爽,艳阳高照,名副其实的‘秋老虎’。章绍阳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有了高齐天加入,无疑胜券在握。付小博有些紧张,但看着章邵阳激情高涨的样子,心里到平复了许多。敖海显的有些害怕,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父亲嘴中那些坏孩子混在一起了,内心的正义感告诉他这仿佛是在犯罪,一时懊悔不已。 敖海并不在乎散打高手的加入,他觉得只有和那个挥棒打狗的陈一航在一块,才有安全感。敖海趁着做眼保健操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陈一航,眼睛被双手牢牢的遮住,一定又是在打瞌睡。 放学的铃声终于想起,逃队的人早先一步冲了出去,陈一航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可陈一航刚跑出教室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赵雪梅。 “陈一航,全班就你一个没交学费了。”赵雪梅义正言辞的说道“这都拖到什么时候了?” “赵老师,我……没钱。”陈一航羞愧的低下头,别说学费,日常的生活开支都快不够了。同时对赵雪梅的这次突袭没有一丝意外,换做其他老师早就找去家里了。 “老师知道你家里困难,我不信这点书本费还能拿不出来,是不是被你偷偷用了?” “我没有。”说罢,委屈眼泪便留了下来,这可真不像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一航。 “好了,别哭了,老师相信你,别看老师平时对你严厉,都是为你好。”赵雪梅的心一下软了下来。 赵雪梅撩开她凌乱的头发,想要帮她擦眼泪,可瞬间被这张脸惊呆了,她突然发现陈一航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小美人胚子,她知道这样一张脸,日后不知有多少少男少女为之倾动,只是这个坐在角落里脏兮兮的女孩又有谁能注意到呢,就像晶莹剔透、纹理雅致的荔枝被包裹在一层又厚又老的皮囊里。 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笑笑已经到了约定地点,依旧搂着那位长发飘飘的女孩,斜靠在树上,不时抚摸着女孩的秀发,后面站着七八位六年级的精英分子。 ‘东方不败,不男不女’章邵阳在心里骂到,看了看身边的人,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除了二娃口水娃,其他六个娃一个没来,简直白费了自己买的哇哈哈。高齐天也没有出现,听说他用足球踢碎了办公室的玻璃窗,被留校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一时间,打也打不过,跑,那自己在林场的‘一世英名’便白白毁掉了。 “你的人来齐了么。”王笑笑轻蔑的说道。 “再等等。”章邵阳依然寄希望于高齐天,可接下来的话让章邵阳彻底绝望。 “他来了也没用,当年在散打班,高齐天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原来王笑笑才是真正散打精英,风刮得更猛烈些了,红领巾糊在稚嫩的脸上。 “有种单挑。”章邵阳做好了绝不求饶的准备,摘下了红领巾,防止王笑笑不慎用它勒死了自己。于此同时,敖海也松了口气。“单挑,单挑……”他在心里不停的默念。 众人开始起哄,喊着单挑的人此起彼伏。王笑笑同意应战。 “不公平,你学过散打。”付小博鼓起勇气,他害怕章邵阳会受伤。 “不公平,他还是个男的。”王笑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付小博被呛的哑口无言。 所有人都觉得章邵阳会被毫不留情的KO,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王笑笑的左直拳、右鞭拳在章邵阳无厘头的防守招数中毫无效果。王笑笑一直试图拉开距离,可章邵阳就像橡胶人一样紧紧的黏在王笑笑的身上,两人 分卷阅读31 就这样扭打成一团,但可以看出还是章邵阳吃的亏多一点。 “等等!”眼看即将占据下风章邵阳大吼道“我尿急。” 王笑笑到也怕惹的一身骚,立马松了手。只是等章邵阳回来后,他们对谁在下谁在上产生了分歧,章邵阳一口咬定自己占据上方,将王笑笑压制在身下,不愿意复原之前的姿势,王笑笑表示可笑,明确表示自己处于上方。 “厚脸皮的小垃圾。”王笑笑破口大骂,刚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停的喘着粗气,发现章邵阳到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也许是看不惯章邵阳耍赖或者是看的不尽兴觉得手痒痒了,王笑笑的部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将想要把章邵阳扑空在地,可惜他的意图早已被章邵阳看穿,只见章邵阳迅速的侧过身子,扑了个狗吃屎,其他人见状也不管什么武林规矩了,倾巢出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章邵阳等人慌不择路,四散而逃,很快就跑散了。 章邵阳和付小博熟悉地形,很快绕道摆脱了追击的敌人,回到家中,追赶者也不敢在造次了,只得离去。可是敖海就没那么幸运了,左拐右绕,很快迷失在一片丛林里,找不着北,后面还跟着三个锲而不舍的追兵。他不懂他们为什么追着自己不放,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如果当初得知当四大天王要付出这种代价,他死也不会同意的,可是现在倒好‘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不久后,敖海跑到一片空地上,不远处有一片芦苇丛,芦苇丛旁边是一条小河,白河的支流。 他往后看了一眼追兵还没跟上来,决定先躲到芦苇丛里。芦苇丛里,杂草丛生,刺的敖海很不舒服。看到跑出树林的追兵,敖海顿时紧张起来,虽然他们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不反抗顶多挨顿打,但就是莫名其妙的害怕,因为这里看起来就像个抛尸野外的绝佳场所。 只见他们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步一步的朝芦苇丛靠近。 ‘糟糕,被发现了。’敖海在心里想到,屏住呼吸,闭起眼睛,他已经听到了扒开芦苇丛哗哗作响的声音。只是时间有点长,自己藏的并不深,应该用不了这么久,过了一会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三个二百五跑这干嘛。” 敖海睁开眼,是陈一航,原来并不是他们走进来,而是陈一航拨开芦苇丛走了出去,哦,对了,敖海突然想起来陈一航每晚放学,都要去收前一晚下放的地笼,看来这里便是她摸虾逮鱼的地方。敖海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就你不是二百五,我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大眼睛的,留着平头的小孩。”为首的人说道,好像自己不是小孩一样。 “我在这。”敖海就像看见了救星,迅速从芦苇里跑了出来,那杂草实在扎人,躲到陈一航的身后,全然忘记了‘男儿当自强’的家训。 “他是我朋友。”陈一航看了一眼神情慌张的敖海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陈一航,我劝你识相点,不要和王笑笑作对。”有个小个子威胁道。 “我管你是什么吴笑笑还是李笑笑,在我面前都是王哭哭。”陈一航霸气的回应,让敖海感觉自己简直就像遇到了希腊女武神,不过是短发版的。 为首的男生向前走了两步,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虽然陈一航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但一个六年级的男子汉被一个五年级的女汉子吓住,多半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可很快他就被自己死要面子的行为买单了。只见陈一航迅速的从手里的绿网兜里掏出了一条小水蛇,作投掷状,三人迅速被吓的落荒而逃。 “在敢来找事,我就把它送到你们的床上!”陈一航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吼道,这一句话,比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还管用,屡试不爽。 敖海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我,你们也真敢和王笑笑打架。”说这话时,只见那条绿色的小水蛇缠绕在陈一航的手腕上,小眼睛不安的看着周遭。敖海向后退了两步,害怕受到它的攻击。 “是章邵阳要打的。”敖海解释道“你以后多管管他。” “我可懒的管他。”陈一航说着将水蛇放进网兜里,今天收获还不错,盘算着明天应该能卖不少钱,毕竟学费还没凑够。至于懒的管章邵阳这倒是实话,她现在大概连自己都管不了了,刚才这么一折腾,又快错过饭点了,倘若回去迟了,狠心的陈西西肯定不会给自己留一个米粒。 提到陈西西,那恐怕是她现在在世上唯一害怕的东西,就像自己的短发,并不是刻意装成假小子的模样,仅仅是因为有一次陈西西觉得她长头发太浪费洗发水,趁着自己熟睡,竟想用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就在自己发疯一般的逃窜,火星扑棱的往上涌,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被烧死了,大姐醒了,冲了出来,一盆水泼了下去救了自己。陈西西就像恶魔一般站在旁边,冷笑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大姐用力的打了她一巴掌,她没有躲避。“对不起啊,妹妹。”说完便离开了。大姐用剪刀重新修理好陈一航的头发,掩盖了火烧的痕迹,但脖子上有几块烫伤的红斑点,至今也没有消掉。陈老四死后,她没有地方去伸张正义,向关彩铃举报 分卷阅读32 根本不会理会,再者举报的后果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报复。 远处的天边悬挂着几片火烧云,好似夕阳最后的遗作,询烂瑰丽,宛若一副恢弘的画卷,再这样宏大的背景下,陈一航小小的身影突然变的伟岸起来,敖海默默的跟在陈一航的身后,仔细的盯着她的侧脸,从这一刻,这个小女孩好像散发着强大的魔力,让自己无比的着迷,至于陈一航,只是想着早些回去,从陈西西的魔爪下捡些残羹剩饭。 下个星期一的早晨,章邵阳成功站上了林场中心小学教学楼的顶端——做检讨,当然还有王笑笑。 因为这件事,章德彪特地去找了校长发了一顿彪,他并不想知道谁对谁错,他只知道宝贝儿子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了,便是学校的失职。 去往顶楼的楼梯通道也被封锁了,自此再也没有人站上那个紫禁之巅。章邵阳和王笑笑也没有化干戈为玉帛,依然在私下里进行小规模的斗争,只不过输多胜少。再后来,王笑笑搬走了,临行前的一天,她独自一人找到了章邵阳,眼神里有些许难过,递给了他一个带褶皱的粉色信封便跑开了,很多人说那是情书,也有激进分子说那是战书,但具体是什么只有章邵阳自己知道。从那以后,章邵阳再也没有盘算着校霸的事情,后来他和付小博云淡风轻的说道:什么狗屁校霸,我不过是想去天台吹吹风罢了。 就在学期快要结束前,陈一航终于凑齐了学费。经过一整个冬天,脸捂白了,头发也长了,精致的五官渐渐在这张娇嫩的脸上凸显了出来。陈西西对自己态度更加的严厉狠毒,她要时刻防备着。尤其当陈西西听到中学里有人开始夸她的妹妹是如此的气质不俗,她便更生厌恶。是的,她比如何人都更早知道陈一航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尚未绽放,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是如此的丑陋,生活里也没有一个像样的朋友,而上天似乎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陈一航,包括抢走父亲全部的爱。 陈一航六年级的时候,陈西西已经初三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林场镇中学里已经冒出了不少对情侣,下了晚自习时常可以看到一两对小情侣躲在公园的角落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当然这其中也有她喜欢的男孩,那个在背后说自己像动画片里石矶娘娘一样丑陋的坏男孩,出了名的坏男孩,通报批评里好像听过了无数次他的名字,每次听到他的名字,久伏文案的她便会停顿下来,想起他笑起来时露出可爱的虎牙。虽然他在背地里嘲笑自己,可是她还是若无其事的当做不知道,就算当着她的面嘲笑又怎样呢,卑微的种子早已茂密成林。她无数次幻想自己是和他交往的叫做舒曼的女孩,是多么的幸福,能够得到他的拥吻。对,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舒曼。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一个无色的泡沫,一碰就破,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她的存在。好像只有坏女孩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个年代,‘坏’似乎有种魔力,也正验证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按照守恒定理,同样的‘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她见过一个女孩,相貌十分碍眼,可却凭借着奇异的装束,满口的脏话,拉帮结派,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姐大。真是可笑,这些人把青春做赌注,收回的注定是血本无归,陈西西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五,刚好是陈西西的生日,初三毕业班并没有正常休息,一个星期只有周日下午那可怜的小半晌的活动时间。晚饭匆匆的点了碗面条,青菜油汤,没有一点味道,她还是没舍得给自己加块煎蛋。她想到去年生日的时候,大姐还冒雨送来了零食,如今大姐也离家快两年的时间,音信全无。 窗外的雨如期而至了,只是要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出现了。陈西西呆呆的望着窗外,希望大姐奇迹般的身影能够出现,她在心里吹灭了一根蜡烛,希望她平安。整理好思绪,奋笔疾书了一会,发现自己没法静下心来,冥冥之中总有些不安,她想起了陈一航,心头不免浮上一丝厌恶,她一直设想着倘若没有陈一航,这个家本该会变得多好。从她记事了就知道这个迂腐的家迫切的需要一个男孩来继承世俗的衣钵,可最后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哭声是对的,体重是对的,脸庞也是对的,唯独错了性别。从她一生下来就讨厌她,因为她房子被付兴平捅了两个大窟窿,一到下雨天就变成了水帘洞;关彩铃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加上奶奶的冷嘲热讽,精神涣散了一两年,哄陈一航睡觉的时候喃喃的说着‘航儿、航儿’,直到后来分家了才有所好转。渐渐的陈一航的聪明机灵弥补了父母心中的一丝缺憾,最要命的是一家的重心完全偏移,她无法接受这种转变,虽然不是男孩,但这种变化还是发生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争吵永远是那句‘你大她小,你让让她。’好吃的、好玩的永远都是捡妹妹剩下的,尤其是那个曾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似乎这个违背全家意愿的‘男孩’霸占了全家的爱,渐渐的,这种嫉妒演变成了恨,十岁那年,陈一航和章邵阳几个孩子弄丢了自己心爱的玩具熊,那也是记事以来父亲去世前,买给自己唯一的玩具,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希望她去死。 陈一航的上学后,她的聪明机灵完全没有在试 分卷阅读33 卷上显现出来,这让自己的嫉妒心缓和了不少,可随着岁月的流淌,陈一航的精致的五官在她那张细腻的鹅蛋脸上舒展开来,犹如一张绝美的画卷徐徐展开,花容月下,冰壑玉壶,仅仅是少女的模样,却已经无可挑剔,再看看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学艺不精的陶土匠学徒丢掉的烂胚子,这种先天的差距无论自己再怎么用功也是无法弥补的。 ‘轰隆’的一声雷响打断了陈西西的思绪,班级里的男生鬼哭狼嚎的跟着起哄。 “陈西西,有人找。”坐在门口同学不耐烦的说道。 ‘是大姐吗’大姐拎着蛋糕的样子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激动的跑了出去。 是陈一航。 “你来做什么?”陈西西厌恶的说道,注意到她并没有打伞,浑身湿透了,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看起来到是一脸惊恐。 “大姐死了。”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片刻的光亮照在大地上,紧接着的是撕裂天空般的雷鸣。两个人急速的奔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回到家中鞋子歪扭的早已没了形。 只见陈玲玲被放置在堂屋的地上,身上盖着白布。屋脊又开始漏雨了,恰巧有一滴的落在了陈玲玲的脸上,就好像是她不甘心的眼泪。整个场景凄凉而悲愤,陈玲玲在县城工作,下了夜班后,被几个混混□□,在反抗的过程中不幸遇害。 陈西西回想记忆中的大姐,诚恳、老实、对人对事热情而温暖,在陈一航没出生前,她永远都会守护在自己身边,疼爱有加,但自己面对同龄人的欺负,她会挺身而出,将那些霸凌者赶跑。虽然后来一部分的爱被陈一航所‘夺’走,但她对大姐依然感激不已,毕竟陈一航也是她的妹妹,爱她也是理所当然。 陈玲玲走的那天,她本想挽留,但她知道离开这个家才是对大姐最好的选择。这个家或者说这个小镇,已经烂到骨子里无可救药。就像陈老四死后,乡亲们都来安慰,‘会逮到肇事者给他点颜色看看’‘未来会好的’,‘孩子们都很优秀啊’,‘有困难,弟妹随时来找我们’……到后来别说帮忙,去田里耕作宁愿绕一节路,也不愿意从他家门前经过。 伪善的匕首藏在善良的面孔下,一但有人遇难,便拥簇在一起比一比谁的刀尖更锋利。人都是带着希望活着的,可她生活在这里,永远也看不到希望,她要逃出去,拼了命的逃出去。 天一亮,陈西西匆匆返回了学校,清洗过的脸颊依然看的清眼角的泪痕。 一年后陈西西被市重点高中全免录取,临走的时候她和陈一航说“我恨你,我恨你不是个男孩,你让这一家本来就稀薄的爱变得窒息,厄运才会降临在我的头上,后来我可怜你,因为我可以走了,而你永远也逃不出去这里,你只会被耗死在这里,体无完肤。” 陈一航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只觉得陈西西的离开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十六岁 刚上高一没两个月,章邵阳却换了三所学校,每个学校的教学楼似乎都不太一样,红楼、灰楼、黄楼,一成不变的是枝叶茂密的香樟树,简直快要成了校园的标配。‘文远中学’几个鎏金大字矗立在主教学楼的最顶端,熠熠生辉。 章德彪一脸严肃的领着章邵阳走向教师楼,转到这所学校还是托人找了不少关系,毕竟章邵阳被当做问题学生‘请’出了两所学校,除了那些给钱就能上的学校,这是运城县最后一所学校了。这里毕竟不是林场镇,倘若在林场可以称作呼风唤雨,在这里也要灰溜溜的撑起伞。还是有路过的学生认出了章邵阳,似乎走到哪都是焦点,也许行走在北京或者上海他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不关是一身潮流的装扮,还有自带的一种独特的气场,就像网络上形容的那样‘行走的荷尔蒙’。只见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羁与桀骜不驯,女孩们很快奔走相告,纷纷在手机短信上八卦着有关他的一切。 “嘿!你这家伙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穿着文远中学校服的男孩冲了出来,热情的搂过他的肩膀说道。 章邵阳转头一看,是付小博,“哦,我忘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哪班。” “记住了,是一(6)班!一(6)班!!”付小博突然凑着他的耳朵大声说道,很快被章邵阳一个反手扭住了手腕“你皮又痒了。” “原来是小博啊。”章德彪接过话说道,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毕竟又是别人家的孩子,付小博以全县第十名的优异成绩考入了这所学校。“以后你们兄弟两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啊,尤其是你,混账东西,多和人家小博学学,你有他一半就好了。” “听到没,让你多学学……哎哎哎,疼。”没等付小博说完,章邵阳已经开始了下一轮攻击。 “别闹了。”章德彪制止道,顺便请付小博带路去了校长室报道。 上课铃声急促的想了起来,付小博赶了回来,顺便还带来了下节课的课堂作业本。半节课下来都没怎么认真听讲,知道好兄弟要和自己一所学校 分卷阅读34 自然开心的不行,当然他也知道章邵阳‘劣迹斑斑’的过去,无非是顶撞老师,惹是生非,爱打架,不关在本校里打,还打到外校,打出了一身的匪气与名气。他觉得这又有什么呢,因为他深深的知道他打心底就不是一个坏人,甚至是一身正气,要不是赵雪梅二十四小时严防死守,自己恐怕早已落入他‘魔爪’,与他一块冲锋陷阵了。 一阵切切私语,打断了正在讲课的老师,班主任领着一个学生站在了门口,只见他一袭黑色阿迪达斯新款外套,一双边角有些发黄的白球鞋,零碎的短发,一道光柱刚好射在他的半边脸上,光洁白皙的脸庞,俊朗分明的五官有如精心雕刻过一般,叛逆的柳叶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嘴角间似有似无的浮现出一丝坏坏的微笑。放荡不羁的外表,眼里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轻视。 终于,章邵阳再也不用记着付小博是哪一班了。 “大家好,我叫章邵阳,性别:男,爱好:女,特长:违反校规。”一席自我介绍引的众人大笑,付小博像粉头一样啪啪啪的鼓掌。 ‘是一(6)班!章邵阳去了一(6)班!’很快有人在网络上透露着最新消息。 ‘居然是一(6)班,不是说我们班吗?空欢喜一场。’ ‘哈哈哈,一(6)班万岁!’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付小博的也挺帅的,听说还是个学霸。’ ‘恩恩,成绩超好。’ ‘一(6)班也太幸福了吧,呜呜,报告校长,我要调班。’ ‘哈哈,付小博就留给我吧,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去追章邵阳吧!’ ‘去死……你不会不知道章邵阳的女友是谁吧?’ ‘是叫陈一航吧,听说以前是职中的大姐大啊。’ ‘惹不起惹不起。’ ‘是啊,你们初中时难道没听过那件事吗?’ ‘哪个?’ ‘就那个啊,有个女孩追章邵阳被发现了,被陈一航的姐妹们打的不行。’ ‘听说动静闹得还不小,警察都去了。’ ‘那又咋地,文远中学她又进不来,而且听说她家特别穷,我家阳阳迟早和她分手。’ ‘呕,你家阳阳?今晚小树林,别不来。’ ‘嘻嘻。’ 依然有不少个类似的消息在聊天群扩散,章邵阳并不是带来争议性的一个人,他或许就是争议的本身。 安稳了一个星期,章邵阳熟悉了整个环境,他发现这个学校的学风太好了,没有所谓的老大,也没有小混混,这让他有些失望,于是他把矛头转向了老师。至于他为什么爱出风头,他说,他想在风平浪静的青春里找一些刺激。 然而结局有些失望,他在课堂上抖机灵的插嘴,时常引的众人哈哈大笑,反到调节了课堂的气氛,各科的老师也越发的‘喜欢’这个捣蛋的学生。譬如有一次化学课,老师讲到基团,温习上节课学习的内容,一边提问一边在黑板上写着元素的化学式。 “炳基。” “乙基” “羧基” 挨个有人在下面回答。 “还有啥?”化学老师头也不回的提问到 “还有甲基吧!”只见章邵阳突然大声说道。紧接着是一片沉默,再来就是一片欢声笑语。 “这位同学说的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思想有没有问题。”五十岁的女老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后来付小博问章邵阳咋知道的,明明睡了一节课,他说乙丙都有了还能没有甲么,猜都能猜到。 再譬如一次数学课,讲到二次函数里,数学老师在黑板大声讲着,‘假设,我们设速度为X……’,不过他发现学生们并没有认真听讲,在下面窃窃私语,国际惯例,临近中午放学的这堂课最难上,同学们后半场的心思全在中午要吃什么上面。数学老师转过身来,黑着脸,就在要发怒前,章邵阳突然站了起来吼道“你们都别讲了!汪老师要设了!”课堂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是一阵爆笑。数学老师当场黑线,但却不好反驳什么,愤怒的讲完下半节课,牢牢的记住了章邵阳这个名字,并很快将他的名字列到座位表的雷区,上课必点,一点就炸。不过不可否认,调节课堂氛围效果还挺好,他总能给严肃的课堂带来欢声笑语。 文远中学的第一个周末,章邵阳很快就被曾经的好哥们拉去参与了校外好几场战役,索性经验丰富,未吃到半点亏。 周六的晚上一行人来到了大本营 ——‘极速’溜冰场,里面充斥了形形色色的人物,甚至可以用奇形怪状来形容,奇异的发型,浓浓的眼线,章邵阳在这里到显的有些格格不入,章邵阳并不想像他们一样留着夸张的发型,第一,他觉得每天早上起来太浪费时间,不如多睡几分钟,第二,最主要的一点:章德彪会把他杀了。 章邵阳的技术大概在整个溜冰场也能排进前三的位置。渐渐聚焦了全场的目光,伴随着躁动的音乐,好像全身充满了电量。 “阳少怎么没在新学校里重新找 分卷阅读35 个女朋友。”烈焰搂着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女孩说道,只见女孩一把搂过烈焰的寸头,疯狂咏吸着他嘴里的二手烟。 “别提了,没劲,全是一群书呆子。”章邵阳吸了一口烟说道。 “是你还没忘了Queen吧?哈哈哈。”紫色头发的女孩说道。 “Q你大爷,别和我提她。”章邵阳没好气的回到,想到胳膊上的伤口,现在还隐隐作痛。电话响了起来,是章德彪。“小爷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自从章绍阳到了县城上中学,一直住在县城买的房子里,章徳彪也是林场镇屈指可数的在县城拥有房产的人。付小博也慢慢停止了追随章绍阳的步伐,他发现章绍阳愈来愈发和他的那些县城里的朋友来往,也正是这些朋友将章绍阳慢慢拖入那个看似欢脱的泥沼。付小博不止一次的想过搬离那个拥挤逼厌的宿舍,最重要的不是环境,他似乎与宿舍的每一个人相处的都不太愉快,宿舍里一但出现了违纪被抓包的事情,付小博总是第一个被怀疑,兴许他们已经默认了把好学生和告密者挂钩了,只有在临近考试的时候,他们才会笑脸相迎借走付小博的课堂笔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如此的讨厌,最要命的是,中学的时候,还能仗着章绍阳出去混饭吃,可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个饭友,经常形单影只的去食堂打饭,偶尔会死皮赖脸加入敖海的吃饭小队伍。虽然有不少女生想要陪他一块吃饭,可也不敢触犯文远中学禁谈恋爱的高压线。记忆中从小就一直和章绍阳、敖海这个两个好兄弟一块长大,现在离开他们却忘了怎么交朋友,但也可能是自己太优秀了,别人被光芒所震慑,不敢太靠近。 从一开始高一分班,得知总人数是五十三人时,付小博就担心自己是那个被落下的单数,果不其然,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看着别人三三两两的在食堂里嬉笑的排队等待,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他有些害怕别人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再说‘这个人的人缘好差,没有朋友。’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待人友善,温顺如羊,倘若自己主动点,想去交流,却发现别人已经有朋友了,立马就退了一万步回来。明明内心不够强大,却偏又在意别人的眼光。也许让自己尴尬的不是一个人吃饭而是因为害怕孤独所展现出的懦弱和胆小。 好在章绍阳终于回来了,虽然不能天天陪着自己吃饭,但那种有朋友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十月一过,天气渐渐转凉,一场谢幕的秋雨拉开了初冬的帷幕。林场和以往一样又有些不一样。镇上规划的小区越来越多,更像一个现代化的城镇,马路变宽了,楼便高了,不变的是那些家长里短,村头的长舌妇们仍然在八卦着哪家哪家两口子打架了,哪家哪家男人又在外面偷腥了,哪家哪家女儿那么大了也嫁不出去。 自从赵雪梅加入了基督教会,每到礼拜三总有大批信徒集中在付小博的家门口,做短暂的停歇,然后一齐赶往教会。这时赵雪梅总会热情的款待这些姐妹,端茶递水,忙成一团,就这样在这群姐妹的‘包围’下,赵雪梅也禁不住加入了她们的八卦阵营,但让赵雪梅感到出其不意的是,有些八卦简直要比莫泊桑的小说还有趣,比如她听到其中的一条是这样的: “——你们知道陈老四的老婆去哪了吗?” “——哦,那个可伶的女人,你要不提早把她忘了,好像有几年没见到她了,她去哪了?” “——你们一定猜不到,听说她在县城的戏剧院唱歌哩!” “——嗤,就她,半老徐娘了谁听她唱歌去。” “——你别说,真有这个可能,采玲年轻的时候就是隔壁戏台班子唱歌的。”一位之前和关彩玲比较熟悉的妇女说道。 “——不过我咋听说县城的一个男的好上了,是李姐上次去县城买药亲眼所见,说她挽着一个瘦瘦矮矮的男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哎呀,真不害臊,家里男人不在了也不能做出那种事啊。 “——这陈老四也太可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凶手还是没找到,老婆也保不住了。” “——是啊是啊。” 大家纷纷同情起陈老四,替他觉得不平,这里面也有不少曾经的风华少女想要嫁给陈老四,人家说他年轻的时候可像一个日本的一个叫高仓健的电影明星。虽然现在纷纷惋惜,但脑海迅速闪过一丝狡黠的想法‘还好当时没嫁给他,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我啦。’ “……”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都出发吧。”赵雪梅站了出来,遏制大家继续说下去。 一路上嬉笑着就岔到别的话题上去了,可总有几个人在细细回想,关彩铃这一家子到底去哪了? 赵雪梅在会堂祷告时分了神,她想起了陈老四的女儿,陈一航,她记得她交不起学费时的眼泪,当然还有她那全县高考第一的姐姐,也不知道和付小博还有没有联系了。最后,她祈祷自己的儿子身体健康,快快乐乐。这恐怕也是在这里的每一位母亲的第一愿望。 时光雕刻了枯朽的容颜,付兴平的白头发越来越多,时常会对着 分卷阅读36 镜子嘿哈嘿哈的拔着一根根银丝,他想起小时候付小博躺在自己枕边,为了一角钱的一根的白头发弄的凌乱不堪,如今父子欢乐的时光早已远去,剩下的只有父君子臣一般的客气,拿起电话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前些年的时候,他举债获得一家本地酒厂的销售代理权,不料这家酒厂的酒突然像旋风一样席卷了运城县的大街小巷,销量大增,付兴平赚了一大笔钱,不仅还请了外债,还给大家带去了分红。可这两年大的小的酒厂层出不穷,品种也越来越多样化,曾经风靡一时的酒厂在宣布集资上市的前一天突然跑路了,虽然赔的远不如赚的多,可付兴平为此大受打击,不久后,又在曾经的麻将桌上找到了解药。 今天甚是扫兴,就当自己在麻将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一位麻友突然得知家中老母突然病重,要赶回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缺一,于是便早早的散了场。他寻思着等赵雪梅回来给付小博送些冬季的衣服过去,对待此事,赵雪梅一向都很积极。 付兴平想起今天路过粮站的门口,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大众牌小轿车,估摸着是不是张德彪买了车,想着要不要去道贺一下。 当年自从二人竞选镇长撕破脸后,到现在关系已经缓和好多了,当然最后两人都没有成功是主要原因。空降的年轻女大学生镇长,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各种谣言满天飞,质疑声层出不穷。可这些声音就像俄罗斯方块里的方格,等待的命运只有一排排的消失殆尽。事实证明,新任镇长‘计划人口’工作做的十分出色,不到一年时间林场的人口急剧下滑到原有的一半,大街上的年轻人不翼而飞。又有人开始怀念起老镇长的好,虽然老镇长有很多不靠谱的鬼点子,但至少儿女能在家里找上工作,也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如今和儿女们天各一方,自己成了新闻里的空巢老人。付兴平也没能逃过‘三把火’的余温,六个副镇长如今一个不剩,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农业统计员。赵雪梅一直劝他辞了这份不痛不痒的工作,去大城市里闯闯。可付兴平一直不为所动,之前也有不少混出头的老同学伸出橄榄枝,倘若自己向他们求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可自己曾经毕竟是个副镇长,哪肯放下身段迎合别人去。 “听说章德彪买了辆轿车哩。”赵雪梅吃饭时有意无意的提到。 “买就买呗,谁买不起似的。”付兴平没好气的答道。 “唉唉,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赵雪梅放下碗筷“我的意思,你们曾经也是共事过那么多年的兄弟,人家现在添置那么大一家产,别小气,你好歹也去表示一下。” 付兴平躺在沙发上越想越不对,如今章绍阳和付小博同校,还是同班,倘若以后碰到什么事些许章德彪还能帮上忙,付兴平一拍大腿“得买挂鞭去庆祝一下!” 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其实少年才是人生中最迷惘的阶段,他们习的古代的帝王一统天下的雄心,谋士变法治国的才智,也习诗词文豪的怀才不遇的苦闷,他们看的足够远,站的足够高,就像太宰治所说的唯有学生时代才配的上与神同行,然而现实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张不到一米长的课桌,少年啊,他们虽活的无忧无虑,却心怀天地,不得不为凌云壮志而俯首。付小博也因此在这种状态下诗兴大发,闲下来的时候总会赋诗两首,咏物、咏志或咏人。 “蝉欲咏,绿徐肥,空天一声惊雷。 人望静,红稍瘦,觅得一处汪洋。” ——记2009年5月30号水漫文远 他觉得不像是诗词倒像是日本的绯句。 看着空空的座位,付小博知道章邵阳又提前下了晚自习,有时候他也想做个走读生,至少能有个自己安静的小窝,曾经提出到校外租房,可是被赵雪梅以外界的诱惑大给拒绝了,现在这种想法更加的强烈了。 下晚自习回寝室的路上,付小博不由的加快了步伐,今天听说发生了几起盗窃水壶的案件,希望自己新买的水壶还放在原位置,虽然和水房的阿姨打过招呼,可这么多个壶,难免有分心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孩的跳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有……有个东西给你……”女孩支支吾吾的说道,付小博看了一眼女孩手上的东西,一张捏的紧紧的粉色信封。“我叫舒……” “哦,是给章邵阳的吧”付小博接过信封,没等她说完便走开了,甚至都没来的及看清她的脸。付小博对这些痴情的女孩早已司空见惯了,他已经记不得从自己手里转交给章邵阳的信封有多少了。 到了水房门口,发现自己的壶还在,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回到寝室里打开手机,才发现赵雪梅发来的短信“小博,从家里带了些衣服和吃的,放在门卫室了,下了自习记得去拿。” 想象着两人骑着摩托车在寒风里穿梭的模样不禁鼻头一酸,少年不识愁滋味,难言独剩思乡夜。从小学开始付小博从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所谓‘别人家的孩子’,对此他一点感受也没有,以前赵雪梅问他‘学习是为谁学的’,他还是理所当然的说着为‘你们’读的,赵雪梅一鸡毛掸子下去以后,付小博再也没说出过自己心中答案。 分卷阅读37 后来有别的家长问同样的问题,他学会了说给自己学习的。在后来听到章德彪大声的训斥章邵阳道:“你看你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不学习!人家付小博怎么知道学习是给自己学的!”倘若这些做父母对他们子女多关心一下就会发现事实恰恰相反,付小博可一直是章邵阳的跟屁虫,至少陈一航是这么形容的。 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除了学习成绩一无是处,稍微运动一下就吐,和女生在一起也会觉得不自在,和男生也很难打成一片,然而这些‘劣势’逐渐被他优异的成绩所掩盖。恐怕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老师的称赞以及父母的欣慰了。后来他想过如果当时自己和章邵阳一样活的没心没肺现在又会怎样。 诗意、爱情、无序 北角巷304号,陈一航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先沿着墙边穿过堆满杂物的庭院,私拉乱搭的晾衣绳使本来就昏暗的庭院更加逼厌,拨开头顶上晾晒的衣物,转手上了三楼天台的楼梯,楼下不时传来幼儿的哭闹声。陈一航母女两现在就租住天台上的小房子里。 陈一航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便开始重新梳妆打扮,一会还要去一家叫做星期零的台球室打零工。 紫红色的一次性染发剂浸满了洗脸盆,空气中弥漫着月季花的芳香。镜子中陈一航多了几分妖艳,秀丽飘逸的紫红色长发,点到即止的眼线勾勒出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白色打底衫下的双峰呼之欲出,再也不用为了小时候发育太早而羞愧了,现在反到有几分庆幸。紧接着陈一航打开抽屉,又拿出了那块漂亮光滑的石头把玩,章邵阳说那是小时候去海南旅游,特地给她带回来的,说他在天涯海角石碑下的地底深处挖出来的,全世界只有一颗。其实她早就知道那是菠萝蜜的核,但一直没有拆穿他罢了。同时她心里也在默默想着上次吵架已经过去了十二小时,章邵阳也该滚过来道歉了。 “哐当”一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破门而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酒气。 “哟,今晚打扮这么漂亮是不是又想出去卖啊。”男子不屑的说道,旋即想要去抱陈一航,不料被陈一航一把推开“滚开,我妈不在,别来妨碍我。” 又是这个男人,都怪该死的关彩玲偏偏和这种男人交往,不光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到处惹是生非,她真希望有一天他喝醉了自己从三楼上摔死。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只见他怒目圆睁,瘦□□骨的脸上青筋暴露,活像一个没进化完全的猴子。“要不是我可伶你妈!你妈早死了!” “那你赶紧和她一起去死吧!”陈一航一直怀疑当年陈西西带着自己去找关彩玲是对是错,现在看来,陈西西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妈的,老子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只见他抄起手边的凳子顺势要砸过去,陈一航眼看来不及躲闪。但说时迟那时快,章邵阳迅速冲了进来,将那男人摁倒在地上,两人扭打起来,可那男子明显不是章邵阳的对手,被章邵阳轰了出去并警告他再来找陈一航麻烦非把他弄死不可,那瘦子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倖倖的走开了。 “走吧,我送你。”章邵阳又漏出标志性的坏坏的微笑,可以清晰的看到嘴角在刚刚的打斗中流血了。 “等下,你护驾有功,得好好奖励你,说吧,要什么。” “这里,来吧。”章邵阳指着破了的嘴角说道,没想到陈一航一下冲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下去。 “唉唉唉……疼……你是狗吗……唉唉……你是吸血鬼吗……” 陈一航坐在最新款的电摩后座上,紧紧的搂着章邵阳的腰,呢喃的说道“我们以后不要在吵架了。” 星期零是小城里远近闻名的娱乐场所,来这里玩的人大都鱼龙混杂,逃课的学生,不务正业的青年人,混了多年社会也没混出个样子的大老粗,可不论什么样的人见到陈一航都会客气的叫一声‘航哥’,倒不是因为陈一航常年在道上厮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什么的,而是陈一航的处事能力完全不像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女,更像经事许久的大姐大,该说的不该说的,收放自如。能和陈一航打上一球几乎是在场所有男人的梦想,看着章邵阳又和陈一航出现在了一起,众人有些失望又嫉妒。当然嫉妒的不仅是如狼似虎的豺狼们,还有章邵阳这一头独狼,他觉得陈一航和这些社会人称兄道弟让他很没面子,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就像个陈一航的小跟班,恍如一个透明人,就在前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一个当着他面邀请陈一航打球的男孩,被拉开后,他们大吵了一架,章邵阳夺门而出。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章邵阳渐渐的开始讨厌这个地方,害的他和心爱的女友吵架还落下了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交接的人下班后,陈一航逐渐接管了这里。陈一航故作妖艳的装扮在这里竟然显得清新脱俗起来,路过的每一张球桌必然会收获一堆注视的目光,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看向吧台,因为章邵阳这头恶犬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每一个蠢蠢欲动的人。 陈一航回吧台的路上突然被一个叫做‘飞哥’的人拦住 分卷阅读38 了,那人眼角有一处显眼的疤痕,据说当年也是一个社会上的狠人。想要陈一航陪着打一场球,章邵阳看出了陈一航的不情愿,正要起身却被陈一航示意不要过来。 就这样打了一场又接了一场,借着开玩笑的名义,飞哥的手很不老实,却一一被陈一航巧妙的躲了过去。 章邵阳不安的坐在吧台边注视着飞哥的一举一动,陈一航曾和他提过此人,这个飞哥不仅每次带来很多客人而且会消费很多昂贵的酒水,当然,每卖出一套酒水陈一航也能拿到不少的提成。 看着陈一航吞云吐雾的样子,章邵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少年的占有欲就像破晓的黎明容不下一丝黑暗。 时针划过了十一点,陈一航发现章邵阳早已消失在吧台,拿起的电话又放下了,陈一航找同事借了些零钱,她要去赶最后一班公交,匆匆下了楼,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静的守在楼下,章邵阳和陈一航的抽烟姿势一模一样,食指和中指的指头浅浅的夹着烟蒂的最前端,抬起手腕用力的吮吸一口,接着抬起头轻轻的吐着青烟,谁能想到教会自己抽烟的居然是个女生。 “喂,看了那么久,还不赶紧过来。”章邵阳享受的闭着眼睛对着夜空说道。“鱼腥味十里地就闻到了。” “衰仔,你找死。”但陈一航还是下意识的嗅了嗅肩膀。 “哈哈哈,傻瓜。” 临进门前,章邵阳递过一盒新的进口染发剂,并叮嘱她扔了那些旧染发剂。 陈一航轻轻的踏进房门,一束月光射了进去,没有鼾声如雷,陈一航知道关彩玲并没有睡下。这些年来,母女的关系本就一般,要不是陈西西硬塞给她,或许母女现在也不会见面,现在随着那个瘦男人出现愈发的恶化。 “他说你叫人把他打了。”关彩玲躺在床上没好气的问道。 “是他自找的。” “你不好好的,他干嘛要惹你。”有些人一但认定你是不好的那一个就永远是不好的那一个,这种提问无非自问自答,就算你拿出证据,她也会找一百个借口替他说话。 她不懂关彩玲为什么对这个男人鬼迷心窍,那套老旧的说辞早已令她作呕,她说这个男人在自己想不开的时候救了自己。想通后的自己觉得无法拿任何东西报答恩人,与其说没法更不如说拿不出,自此,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便如烂泥一般仅仅的黏在关彩玲的双脚上。 她只觉得报答只是借口,投桃报李倒是真的,就像她骗同乡的人说自己在剧院里唱歌,其实不过是个清洁工。只可惜这男人除了善能活动的下肢,只剩下一尊丑陋的躯壳和腐烂的灵魂,还有带来的一屁股赌债。 “抽屉的小盒子里有两百块你明天拿去给他买药去。”陈一航选择了妥协,一次次的妥协,她只想赶紧熬到十八岁,攒到足够的钱,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样最好。”关彩玲翻了个身,不一会便鼾声阵阵。 第二天早上陈一航照例起的很晚,对于学习她或许早已放弃,在那样一所学校,平常人别说学习了,能能平平安安回家已经是最大的愿望了。其实,自打上中学她便和曾经的小伙伴分道扬镳了,她去了那个被视为‘弃子集中营’的运城职业中学,就坐落于林场镇的边缘。镇上家里稍微重视一点教育的,砸锅卖铁也要把在家孩子送到县城去读中学,而对于陈一航这样的‘弃子’,有学上已经不错了。当然曾经也有像陈西西那样从职业中学走了出去,只是这样的人已经可遇不可求了,照现在这个人口趋势发展下去,就算学校倒闭了也再不可能走出第二个陈西西。 现在的职业中学是出了名的混子中学,别的学校家长倘若听到有谁和职校的学生处了朋友,定会怒发冲冠,好似职校的学生就如瘟疫一般。上这所学校的家庭无非两种,一成绩太差别的学校不收,二家里不愿意花钱,早点学个技术出来养家糊口吧。陈一航是结合体没钱也没成绩,她说她对学习天然过敏,除非你把她的脑袋掰开,把知识往里面倒,不然她的眼睛和耳朵是拒绝接收有关讯息的。 陈一航学的护理专业是当时的热门专业,学校三分之二的女生都在学,这样的后果显而易见,就像是卖西蓝花,一开始卖的人赚的盆满钵满,于是你也想试试,等了两三个季度你的西蓝花终于上市了,结果发现市场上到处都是西蓝花,而且人们早就吃腻了西蓝花,又流行吃起卷心菜来了。很多人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失业了,陈一航倒不关心这些,能不能毕业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她一直说想要去南方的城市,现在留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章邵阳。 职校里喜欢陈一航的人和文远中学喜欢章邵阳的人一样多,甚至还有女生。但比起和女生一块玩,陈一航倒更愿意和男生在一块玩,你看男生之间发生矛盾,那就硬碰硬,拳头说话,可不像女生,斗起来看不见出招,全在背地里玩阴的。至于Queen这个称号也是那些玩的比较好姐妹传出去的,章邵阳的网名叫做KING,陈一航理所当然就变成了Queen,那些嫉妒的女生恐怕一直等她变Green。陈一航直爽的性格,让 分卷阅读39 她更愿意和男生在一块相处,可章邵阳却并不高兴,偷偷的安插了眼线,谁和陈一航走的近他摸得一清二楚,第二天倘若哪个男生不识相第二天总会被修理一顿,章邵阳的拳头虽然不大,但够硬。陈一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是爱她的,天下没有哪个傻瓜愿意为了自己公然对抗全校的男生,当然,当务之急赶紧找出那个讨厌的小奸细,毕竟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很不好。 十二月的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寒风萧瑟,凉意袭人。记得冬至那天,章邵阳带着付小博回城里的家中吃了一顿饺子,章母的热情居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宛如对待一位尊敬的贵宾,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被呼来唤去的小屁孩了,就连一向要强的付兴平在一点小事上也会认真的寻求自己的意见,这种转变让他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就像一个朝代的更迭,年轻的王储终于执掌大权,都说着要快点长大,再快点,可却从没有意识到有些人正在以相同的速度老去。 付小博看着窗外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在一片绿色的香樟树中间分外显眼,金色的叶子落了满地,寒风吹过,落叶飘零,都说风看不见摸不着,可却总能用各种方式让人铭记,有人说落叶是风的追求,他并不赞同,如果他是风,他会一辈子让叶飞在天上。 “我给你写首诗吧。”付小博拍了拍躺在自己大腿上睡觉的章邵阳说道。 “你还会写诗?”章邵阳向上翻了翻眼皮,乌溜溜的眼睛,就像一只轻蔑的柴犬,接着突然又想起什么的说道“不过,你以后可别当诗人。” “为什么?” “你没听语文老师说以前那些写诗的都短命。” “你啥都听不见去,这句话倒是听的清。” “刚好睡醒了。” “对了,这封信给你。”付小博突然想起那晚送信的女孩。章邵阳看了一眼粉色的信封,突然捏过付小博的脸蛋说道“怎么,想要我喜欢你,麻烦你先去趟泰国吧,哈哈哈。” “滚犊子,我可没那闲功夫。”付小博不爽的说道,又做起了数学模拟卷,可不一会大腿便被这个猪头压的酸酸的,章邵阳歪了歪脑袋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喂,弱智,你在炫耀个屁,不就收了封情书嘛。”章邵阳坐起身子把信拍在桌子上。“写的啥玩意,我都看不懂。” 付小博惊讶的拿过信,这才发现这封信居然是写给自己的,可那天晚上居然都没看清的女孩的脸,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清她的名字,真是命运弄人,收到的第一份情书,居然是这种情况,他突然对自己那天晚的行为有些内疚,都怪那个该死的水壶,但愿它不要浇灭女孩的热情。 以下是信得内容: 林间的晚风,夜空的皓月。 想要拂去谁的忧伤,照亮谁的迷途。 花开了又谢,雨落了又停。 万物更迭,百转千回。 厌倦了莫比乌斯环的诅咒。 从此我要将自己交给一个特别的人。 遇见你时,放晴的天空。 温暖的人,你是否像我一样孤独。 这无法触碰的爱情,被关在狭小的心房里。 空白的记事本,揣测不安。 情真意切,无人可诉。 少女的骑士,还要思恋多久。 告诫自己,在活着的时间里不要回头看。 明媚的未来会遮住哀伤的往事。 多希望你能看我一眼,停留的目光会变成动情的电影。 多希望收到你的一句晚安,简单的两个字会变成温情的小说。 比起一颗星星,我更愿意得到你的爱。 黑夜漫漫,躲进梦里与你相会。 也许是过分的迷恋,不够成熟的期盼。 慌乱的笔迹,立下沉重的约定。 就快要结束,不安的心情。 对你的想念,永远也不会结束。 如果明天就要远行,你会来送我吗。 如果明天就要老去,你会来陪我看最后的晚霞吗。 每天七点一过,林场中心小学像往常一传来了晨读的稚嫩童声,赵雪梅守在教室的门口,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谁偷懒没张嘴,倒不是耳朵灵敏,而是班里的学生越来越少了。赵雪梅和同事打趣的说道,一定是自己这个园丁不如城里的干的活好,那些花花草草嫌弃自己长腿跑掉啦。 回顾教书育人的这二十年的光阴,她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做过误人子弟的事情,但她衷心的希望自己带过的学生都能有出色的人生,她曾经对那些不谙世事的毕业班的学生说过“倘若你们以后混得好了,欢迎你们回来看我,倘若你们以后过的不好,也欢迎你们来看我,希望我能帮的上忙。” 近些年来记得来看起赵雪梅的学生越来越少了,赵雪梅有些小小的失望,对她而言获得学生的认可比学校和家长的认可更让人愉悦。前几天收到几封学生的来信让她感到宽慰不少。她记得有一个叫英爱的学生在信中提到她身处异国, 分卷阅读40 已为人母,很感谢她当年的举动,让她没有在痛苦的泥沼里继续下滑。可赵雪梅绞尽脑汁的想也想不起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不由的感叹到自己真是老了。 有些人身体老了思想也跟着老了,赵雪梅却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心态反而更好了,对什么事情也能看的开,或许觉得人生已过大半,痛苦的事情又能有多痛苦呢?当年意外得知付兴平在外面有人时,她先是惊讶谁能看得上他?后来又觉得气愤,虽然我们分居近十年,早已没了爱,没了性,但是夫妻的名义和责任还在,这简直在践踏她的尊严,她发了疯似的将那个女人狠狠的打了一顿,这一度成为林场上的爆炸新闻。付兴平对此解释道,他觉的在外人看来很美好的婚姻其实很失败,他只是想寻求一些不寻常来弥补婚姻的不满。她对此大骂道,就我快活!也许当年苦苦哀求要结婚的人是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不是人! 那个时候正值付小博中考,两人心照不宣的隐瞒了此事,更准确的说是赵雪梅,付兴平或许连隐瞒的资格也没有。 后来,看着付小博无忧无虑的笑容,赵雪梅便渐渐在心中放下此事,她实在不想让这样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给儿子徒增烦恼。 提起爱情,赵雪梅最近在整理付小博的书桌的时候,无意在书架上看到了一本乏黄的书——《少年维特之烦恼》,看了一下出版日期,这本书大概还是在付小博刚上初中那会买的,书一半的地方夹着一张银杏叶做的书签,看来当年付小博没能坚持读完它,对于那个年纪来说,这种记事体小说的确有些枯燥,能读到一半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五百个读者也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赵雪梅二十几年前读这本书的时候,对维特因爱自杀感同身受,少年的爱情就像烈酒,醉人却伤身,他不愿□□情里的软弱者,他宁愿自杀来反抗爱情的不公。可现在看来,维特自杀背后,更多是他纯粹的利己主义和逃避主义所造成的。 不惑之年的爱情,赵雪梅渐渐学会了忍受失去,也不会因为爱做过多的伤感,因为他们不会再问你童年的趣事,更多的是问子女怎么样啦。生活再也不是悲悲戚戚的林黛玉,而是要做内强外坚的王熙凤,泪水往肚子里咽,负重前行。但你要问她还渴望爱情吗,她定会回答,我不会因为年纪放弃追求爱情的权利,但如果这份爱情需要牺牲责任和道义,我宁愿在夜晚身心俱裂,也要守身如玉。 三兄弟 距离寒假的最后一个月,班主任重新调整了座位,章邵阳和付小博时隔一年再次成为了同桌。 那个时候男生的课外活动热衷于两件事,一是NBA,二是游戏。章邵阳就像所有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打的一手好球,他说他是湖人队的粉丝,总有一天他要去美国看一看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和在斯台普斯看一场科比的球赛。 “好帅!”一记漂亮的干拔,球稳稳的落入篮筐,场边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声。付小博抱着章邵阳的羽绒服伫立在人群看着双方你来我往倒也不亦乐乎。中场休息,章邵阳朝自己径直走了过来,无视了一群女生举在空中形形色色的饮料,接过了付小博手里的饮料,他知道,章邵阳只喝C牌的维生素饮料。 “下半场你和我一块打。”章邵阳咕噜着饮料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才不打,我不会。” “是不是男人,有我你怕什么。” “谁怕……”不等付小博说完,章邵阳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往场上拖,后面一众女生食人鱼似的抢过付小博手里的羽绒服。 付小博接过球,拍了几下,可能还没热身的缘故,手掌有些僵硬,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体育课上打篮球,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接到球传给章邵阳就完事了。 哨声响起,付小博很快投入状态,虽然打的次数不多,但NBA看的多,对场面上形势还是分的清。 很快,付小博找准一个机会,趁对面丢球失误的机会,捡起球就往前,三步上篮,打板,球进了! “付小博,快把球给人家,罚球。”原来不是对面失误,人家只是丢球给队友上罚球线,更尴尬的是刚才投的是自家篮筐,真庆幸自己没有喊出来,不过好在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紧接着,付小博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传球,得先把球传出去才行,自己已经被对手断了两次球了。好在章邵阳技艺精湛,不一会就把落后的比分扳了回来。看到己方稳操胜券,付小博尝试着自己突破投篮,就在对手恍惚之间,付小博迅速出手,篮球完美的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三不沾。 没过多久,对方的攻势加强,付小博防线失手,被对面连得几分,差距在渐渐缩小。 “喂,你会不会玩啊。”终于有队友不满的抱怨道,面对场上的情形又听到这话付小博不由的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这股怒火并不是针对其他人,而是针对自己,难道投篮比求带电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轨迹更难吗? “撞人!”、“防守犯规!”场边的裁判不止 分卷阅读41 一遍的喊道,付小博好像失控了一般,终于,对位的对手忍不住了,使劲推了一下他,破口大骂。章邵阳看到后迅速冲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抓住那个同学的衣领“道歉!”他吼道。对方似乎也被吓着了,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很快有个反应快的高个男生,替他给章邵阳道了歉,可章邵阳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一拳打了下去,对方的人并没有还手,只是把两人拉开了,在整个文远中学,不,应该说整个运城县,没有点实力是绝不会和章邵阳抗衡的。 “阳哥好帅!”依然有女生在场边喊道。 当天晚上放学,碍于章邵阳的威严,那个冲动的对手便来给付小博道歉了,付小博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其实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自己。可很快付小博就提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了。 晚上临睡前,付小博回想到章邵阳挺身而出的样子,突然觉的心头暖暖的,有人站在身后挺你的感觉好极了,自从林场小学毕业,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第二天上午,校内网上有人传播着打架视频,大家纷纷议论文远中学这所名校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传闻说,文远中学对待此类暴力行为都会当成最严重的校园事故,不仅学生会被勒令退学,老师也劫数难逃。付小博看到视频瞬间懵了,倒不是自己如何的不上镜,而是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章邵阳而遭到退学,那么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那天付小博没事就往办公室跑,想打听到最新的消息,因为那一天章邵阳没有出现,手机也联系不上,真的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看着空空的座位,无比的悔恨和自责,他讨厌那该死的篮球,却忘记是章邵阳死拉硬拽着自己上‘战场’,他决定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碰篮球了。 晚上九点半左右,陈一航照例去星期零工作,正奇怪这两天也不见章邵阳来接自己,电话也不接,害的自己老是迟到,倘若明天再见不到他,一定找到他老家去。 陈一航远远的看到‘星期零’的霓虹灯牌下站着一个穿校服的学生,她能分辨出这是文远中学的校服,想不到文远中学的学生也会来这种地方。离近了看,那个短发的男生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一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眼睛躲在厚重的镜片后面,散发出熠熠的光辉,白白嫩嫩的脸蛋上的嘴唇一会抿起又张开,不时的哈气,清秀稚嫩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来这种场所的学生。他朝自己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转过脸去,似乎有些害怕,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喂,小子,你找……”陈一航突然停顿了一下“付小博!” “亏你还能认得我。” “哈哈,你不也没认出我吗。” “不敢认,画的跟……”付小博说道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他不知道像以前一样说诨话还合不合适,自从去运城县上初中到现在,她们见面的次数几乎为零。那一刻他也意识到,原来再好的朋友经过时间冲刷也会变得陌生。 “跟个鬼一样是吗?我看你皮又痒了。”陈一航反倒没有客气,这让他有些忐忑的心放松了下来。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了陈一航一番,是的,她完全变了,不光是脸蛋,还有发育开的□□,隔着羽绒服也挺挺而立,也许普通的男人看她一眼便会被勾走了魂儿。 “放狗屁,老娘只画了个眼线而已。”外表变了,灵魂永远不会变,这么听来还是熟悉的味道。“走吧,怪冷的,上去说。” “哟,航哥从哪勾搭来的小白脸,还是文远中学的。”有人调侃到。 “滚开,这是我弟弟。”其实论年龄陈一航要比付小博玩几个月出生,又占我便宜,付小博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陈一航和领班的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付小博去了拐角的休息区,休息区有两扇巨大的落地窗,也许是因为运城县太过狭小的原故,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运城县的夜景。 “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陈一航轻车熟路的点燃一支‘Mint’牌女士细烟。 “差不多吧,自从你两变成城里人,就把我们这些乡下人给忘了。”付小博调侃到。 “狗屁城里人,还不如林场。”陈一航吐了一口烟,烟雾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只见她用大拇指和中指捏起烟蒂,抬起食指轻轻的敲打着烟头,将灰烬抖入到烟灰缸里,显得十分优雅。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在场无数男人们的目光,好像他们忘记手里握着的是球杆,直到同伴不耐烦的催促才回过神来。 “听说敖海和谢广东都和你们在一个学校,真不敢相信谢广东都能上文远。”陈一航感叹道。 “谢大个的运气也太好了,那一届文远中学录取1200名学生,他刚好是第1200名。”付小博当时也对此事颇为惊讶。 服务员客气的递了杯果汁过来,并提醒付小博把校服脱了,毕竟这里不对学生开放。 窗外居民楼的亮窗渐渐多了起来,有的甚至早早贴上了窗花,路上的行人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回到大厅,拐角的落地窗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一切都预示着寒冬已至。 “现在过年你都不回林 分卷阅读42 场了过了,你看章邵阳虽说搬到城里,重要的节日都会赶回去。”付小博喝了一口杯里果汁接着说道“现在少了你,好像缺了什么。” “哎,你也知道,我现在在林场无亲无故的,回去净瞎折腾。”陈一航说完将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总之,一言难尽。” “你二姐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联系个屁。”陈一航没好气的回答,童年的阴霾依旧没有消散。 “哦,我们班主任说她在上海读大学,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付小博偷瞄了一眼陈一航,发现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文远的骄傲,也是我的偶像。”付小博接着感叹道。 “和我没有关系。”陈一航显得有些不耐烦,想起陈西西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她看下远方不由的说道“也许她巴不得我早点死。” “别,她敢。”付小博立马安慰道。 “别提了,你来这里干嘛,不是光找我叙旧的吧。” “对了,我都快忘了,我来找你是问章邵阳的,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付小博原封不动的把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一航,并表示很自责。 “没事,就算不是因为你,他照样会打架,爱逞能,狗改不了吃屎,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陈一航喝了一口果汁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打电话没接,不过放心,你安心上课,明天我先去趟他的家里,如果没有我就去趟林场。” “好的,学校那边我会替他求情的,希望不会有事。”付小博祈祷道。 “对了,你不是住校吗?咋跑出来的。” “晚饭时间跟着走读生混出来的,我还得回学校去。” “那你赶快回去吧,别被逮到了。” “哎,这件事因我而起,不做点什么就太不够义气了。” “行了,别自责了,改天你把敖海和谢广东叫上,咋们林场的小杠子在一块聚聚。”陈一航说这话时就像个姐姐。 “麻烦你了。”付小博临走前说道。 “喂,麻烦什么?你是不是读书读傻啦,你要找的失踪人口可是我得男朋友啊,哈哈哈。”陈一航一字一板的说道。 “哦……”付小博这才反应过来,唰的一下红了脸。大概是太久没在一起了,才产生这种错觉。 陈一航看着付小博瘦弱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中,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也许自己花在章邵阳身上的经精力太多了,以至于忽略了这些同样是一块长大的伙伴。 文远中学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没有手下留情,章德彪在事发的当天下午便收到了学校的消息,开着那辆全镇唯一的大众小轿车,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学校,当着校长的面痛打了一顿章邵阳,没想到校长不领情,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并呛声当时就不应该让这样的学生进文远中学。要知道,当时把章邵阳送进文远几乎耗尽了章德彪所有摸的着够得上的人脉关系。如今还是发展成这副模样让章德彪大失所望。章邵阳由于挨打觉得脸面尽失,站在办公桌前紧握着拳头,无处宣泄。 回家的路上,坐在副驾上的章邵阳依然可以感受到章德彪的怒气,他不屑的把微肿的脸转向窗外,窗外灰蒙蒙的一片,路上的行人和这座小城一样,懒洋洋的没有活力。父子俩一路无言,回到家中,章德彪没收了章邵阳的手机,并让他在房间里好好反省。紧接着就听到了他和母亲激烈的争吵,章母从不对章邵阳作过多的要求,这可能受她儿时弟弟心脏病早逝的影响,又或许是舐犊情深,她唯一的期望,就是每天看到章邵阳健健康康的回家就知足了。这下倒好,这个做父亲对自己的亲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章邵阳无心听他们的争吵,屁大点事,不就是打个架,搞的和世界末日一样。随后翻出了古老的随身听,将音量调到最大,那是MJ的一首成名曲《DANGEROUS》。 ‘I was at the point of no return ,deep in the darkness of passion\039;s insanity’(我迈向了不归路,无可救药的热情深陷于黑暗之中) 终于熬到了周末,付小博下了公交便直奔章邵阳的家里,陈一航说的没错他果然回老家了,只见他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章母切好的果盘。章德彪警告他事情没解决前,哪也不许去。 “放假了。”章邵阳看了一眼付小博漫不经心的说道,电视里正放着一部武打电影,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还有心情看电视,我都急死了。” “急啥,不上就不上呗,世界这么大我不信还没小爷我的立足之地。” “陈一航来过了。”看着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付小博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恩,来过了。” “感觉她好久没来林场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也是。” “有啥好来的,破地方,没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有些嫉妒 分卷阅读43 ,是啊,越来越多的人都从林场搬走了,回来的路上听敖海说不久也要搬回城里住,以后恐怕只剩下谢广东那个吹牛大王陪自己回家了,想到谢广东那些吹牛的大话,便觉得耳朵疼。 城市不光有灯红酒绿,还有生活在那里所带来的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总有一天自己会生活在那里吧,可能不在是像运城这样的小城,也许会去到更大的城市,像北京和上海。现在真是应了那句话,爱慕虚荣的年纪一无所有,本该乐不思蜀的少年却满腹愁肠。 “那你看吧,我先走了。”付小博发现他的心情似乎还好,松了一口气。 “唉,等等,走,教你打球去。”章邵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冷了,不去。”付小博迅速退出门外,一溜烟跑了。 敖海和付小博分别之后,径直回了家,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往派出所大院跑了。现在的派出所冷冷清清的,半个月也接不到一件报案,偶尔能看到有些回乡换身份证的年轻人在里面出入。看着这副光景,敖业升知道自己多半要在这里干到退休了。 韩琳早早在家里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时不时的跑出去和邻居唠唠嗑,顺便看看路头刚从公交里下来的人里有没有敖海。和章邵阳的母亲一样是一位全职主妇,一辈子都耗在了灶台和子女身上,一桌拿手的好菜总能让辛劳的男人们大块朵颐,迅速恢复精力。 今天的第八辆公交车缓缓的驶入站台,韩琳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高高壮壮的敖海,最主要是那标志性的圆寸,敖海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换过发型,即便在韩流日益猖獗的这几年也没有动摇过,他觉得圆寸最能显示男子汉的气概。大概是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原本白皙的皮肤渐渐像小麦色靠拢,如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浓密的一字眉稍稍向上扬起,英挺的鼻梁竖立在一对明眸之间。不需要要多于的装扮便能在人群中引人注目。 “你家大少爷又长高了嘛,再高要赶上姚明啦。”邻居打趣的说道,敖海一一与她们打了招呼。 “高啥,再吃胖点就好了,怎么感觉又瘦了。”说罢便哼着小曲挽着敖海回家了。 “你高兴啥呢。”敖海看着韩琳热情高涨的样子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你回来我就开心。”韩琳不一会便把提前做好的菜从锅里端了出来,准备在烧个汤。“去喊你爸吃饭。”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吃惊的问道。 “你章叔叔说过来的。” “章邵阳他爸?” “对。” 敖海知道章邵阳转学去了文远,因为自己选的是文科,和理科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彼此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他知道章邵阳被开除的事情,不知道他爸来此意何为。 不一会章德彪雄浑的嗓音便从前厅传了进来,提起章德彪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硬汉一般粗犷的外表和蒙古人一样高大的体格,有人说他是林场首屈一指的实力派,也有人说他是世界上最无耻的奸商。不过针对后一点,敖海很难将章德彪的形象同电视里那些贼眉鼠眼的奸佞小人结合到一起。 酒过三巡,敖海渐渐掌握了章德彪此行的意思。 “老弟,你也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不在邵阳身上,好兄弟被欺负了怎么能袖手旁观,放在江湖这叫义气,你说是不是。” “对对,血气方刚,有血性,挺好!”敖业升附和道。 “不过这里我说一句,老付儿子惹的事,让我儿子给擦屁股,到现在连个表示也没有,真他娘的来火。” “你和这种人计较啥,不值得,那种人也只能发点小财罢了。”他在指付兴平酒厂代理那件事。 “不过我怎么听说对方都道歉了,章邵阳还上去把人打了。”敖海的良心告诉他有必要把所知道的说出来。 “行了,吃好了没,赶紧回房间复习去。”敖业升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愿,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敖海不情愿的回了房间。 临末,敖海透过门缝看到章德彪从口袋掏出一沓鼓鼓的信封交给了敖业升,并表示再一次感谢他的帮忙。敖海这才恍然大悟,这些钱一定是敖业升答应了帮章德彪解决此事,为此索要的‘活动经费’。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这种所谓的‘活动经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要说他收钱办事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知道敖业升一个小小的林场派出所所长根本没有摆平此事的能力!也许他真应该早日把他这个公正廉洁的父亲给举报了。 付小博吃完饭没多久,正欲上楼复习功课,却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打开门,章邵阳一脸坏笑的抱着篮球站在门口,他知道,逃不过了。 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林场中心小学的教学楼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回过母校了,但走到生锈的铁门前,才觉得这里如此的熟悉,这种感觉就像出门买了包烟回来,不过是一会的功夫,数年的光阴好似在一瞬间就被偷走了。 章邵阳先把球扔了过去,紧接着麻利的翻了过去,付小博依然清楚的记得小时 分卷阅读44 候翻铁门翻到一半,被中间的尖矛卡住了裤子,哭了半天,还是章邵阳一把将他硬扯了下来,当然裤子也被华丽丽的撕成了两截。回家的路上,被笑话了一路,笑话的人里最凶的就是章邵阳。 “贱人,有钥匙不和哥说。”章邵阳看着开门而入满脸坏笑的付小博说道。 “哈哈哈,你也没问啊。”付小博早有准备,从赵雪梅那里拿来了钥匙。 “衰仔!”章邵阳用力掷出篮球,被付小博一个扭腰躲了过去。 走到了球场才发现有个人已经先入为主了,是敖海。 “大老远就听到你们俩嘻嘻哈哈的。”敖海主动打招呼说道,平时在学校这个时间,他已经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了,虽然家里也备足了健身器材,但他想到今天晚的事情不由的心生闷气,需要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看着章邵阳心情不错的样子,也许章德彪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什么好消息,这让他对敖业升更加气愤,当然现在他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哈哈,敖Sir,long time no see。 ”章邵阳依然清楚的记得敖海的警察梦,每天的锻炼也是为了两年后顺利进入警校所准备着。记得作为曾经的老大,章邵阳问敖海如果是他犯罪了,作为好兄弟他会抓他吗?没想到他斩钉截铁的答道“会,就算是我爸我也会。”不知道现在这个答案是否有改变过。 这次会面成了以后三人为数不多的聚会中的一次。虽然明明彼此的家离得都很近,却总能找到一百个见不了面的理由。 中场休息,三人并排趟在篮球场的中间,全然不顾地面的寒气,仰望星空,付小博可以轻松的分辨出人马星座。 “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成这样。”付小博道歉到。 “啥?和你没关系,是我早就看那个家伙不爽了,正好借你的手教训一下。”章邵阳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抛砖引玉吧。”敖海插嘴道。 “不对,这叫借刀杀人。”付小博纠正道,不过他并没有因为章邵阳这番话感到好受些,他依然觉得自己是这场事件的主要责任人。 “错,我这叫为所欲为。”章邵阳再次改正道。 时间差不多了,三人各自回了家,付小博想到几道题还没有刷,迅速的洗漱了一下便回到了房间,没想到付兴平和赵雪梅正在房间里等他,一个坐在书桌上,一个坐在床上,这可是少见的画面,两人难的在同一战线。付兴平手里正翻阅着付小博带回来的语文模拟卷,他这个阶段也只能看得懂语文了。 “听说章邵阳给你们学校开除了?”付兴平回过头来问道。 “是的,不过他爸好像正在找关系。” “我怎么听人说是因为你挑事的?” “是……是,不过也是对面先挑衅的。”付小博忍不住撒了个谎。 “那你怎么没事。” “我没动手。” “那人家说的没错,说到底还是有你的原因。”赵雪梅总结道。“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快休息吧。”说完二人便离开了房间。 今晚他俩该不会同床吧?啧啧。付小博躲在被子里不由得发出一阵感叹。 打架事件三天后,章邵阳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再次成为全校热议的焦点,就连老师们也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女老师也开始八卦起来他的家庭背景。 “——还好回来了,不然文远中学的平均颜值得下降一半。” “——老公好厉害。” “——这都没被开除,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真是太好了,每天又能看到他了。” 付小博秘密潜水在这个八卦社交网络群——九月公社,默默的关注着校园里的一举一动,这也算他的小秘密了,紧张到喘不过气来的学习氛围中,在这里似乎找到了那根浮到水面透气的稻草。 “——有人要买错题集嘛?上届高考状元的,明年高二就要分科啦,文理科接受预定。”突然有人打断了女孩子们的讨论。 “——同学,这里禁止讨论学习,再有一次立刻剔除。”一个昵称右上角带着社长字样的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付小博一下就猜到这是谢广东又在推销他的产品了,不光是售卖错题集,还在男生宿舍开起了宿舍超市,这让学校的小卖部大为恼火,却一直抓不到证据,因为谢广东仓库并不固定,而是移动的,付小博的床底也曾经短暂的被当过仓库使用,最后无疾而终,只得作罢,据说最近还要在女生宿舍开分店。要知道文远中学一年的学费并不便宜,谢广东这样做不光缓解了每年生活费的压力,也誓必要和上一辈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业生活做个了断。 不过还好,错题集的销量很好,甚至一度卖到了外校,这个由曾经文远中学历届高考状元所汇集的精华刚一上市就遭到了疯抢,尤其是陈西西的那一版,字迹工整,条理清晰,更是受到了学弟学妹的追捧。不过也有人质疑错题集的真伪,有位同学的姐姐曾经是陈西西的同 分卷阅读45 学,声称陈西西绝不会把自己的错题集外传,因为她是一个十分珍视自己劳动成果的一个人,别说错题集,就算是订正用的胶带她也很少借人。但这个字迹的确非陈西西莫属。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存在即合理,只要有价值,就算假的又如何,何况只是猜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的是市面上很快出现盗版,不仅一模一样还比谢广东的价格便宜。谢广东最近一直为此苦恼着。 章邵阳回到学校后,还是积极地活跃在文远中学的各个聚光点下,运动会,校园歌手,篮球赛,只要与学习无关的都有他的身影,就像一湾死水突然掉落一块巨石,溅起了阵阵涟漪。九月公社里讨论他的话题越来越多,不时有女生在上面交换着偷拍的照片,都快沦为了他个人的粉丝群了。 此事之后,章邵阳和章德彪之间的沟壑变成了鸿沟,章德彪怎么也无法理解从小人见人爱,聪明伶俐的宝贝蛋子怎么就成了老师嘴里的坏学生。同样,章邵阳也无法理解那个内心和外表一样冷漠的人是如何保持十几年都不变心,即便拿到了林场镇中心小学所有能拿的奖状,兴奋的跑回家,他的回答永远是一个简单的‘哦’,浇灭了所有的热情。似乎自己永远都达不到他满意的目标,一直小心翼翼的活在他的厚重的背影里,直到后来章邵阳渐渐意识到,他的背影渐渐藏不住自己刺眼的光芒,愈发的叛逆起来,他似乎突然醒悟,我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就是我,是你无法遮住的光。 时光看似缓慢的流淌,可等写到数学试卷最后一道思考题时,才发现时光是沙,飞速的在指间溜走。陈一航对这些不痛不痒的考试厌烦不已,但最近却得到一个好消息——关彩玲的情夫涉嫌诈骗被抓了,想到那个瘦猴子再也不会来骚扰自己,就觉得心情一阵愉悦,前段时间章邵阳还在街上碰到那个男人,要不是那瘦猴子跑得快,准被章邵阳那帮兄弟一阵教训。不过现在唯一不高兴的人该是关彩玲了,哭着要去看守所找他,直到最后关彩玲在公安局发现了四五个和她差不多的妇女都在找他,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也大多是没什么钱的样子,不过和她不同的是,她们都是来指控瘦猴子的犯罪证据。回到家里,她依旧不相信瘦猴子会是这样的人,对着陈一航抱怨不已。 看着关彩玲在房间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厌烦,陈一航出了门,漫无目的的游荡着,看了一下时间,离上晚班的时间还早。便打算约章邵阳一块吃个晚饭,想想他们也是很久没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了。可打了几个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挂断了,她不由得心生疑虑,以前就算在要紧的事他也不会连续拒接的,因为第二次他会嫌烦便会直接关机。她想着反正没事,索性不如去大名鼎鼎的文远中学瞧瞧,看他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此刻章邵阳正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哪里管的上手机。他的外套正被一个幸运的女孩一脸幸福的拿在手里,和其她同学一块声嘶力竭的为章邵阳喊着加油。之所以叫幸运女孩是因为章邵阳独特的出场方式,每到球场,便会将外套潇洒的抛向空中,他并不担心会落在地上沾灰,因为还在外套在做上抛线运动的时候,下面便站满了举着双手的迷妹,接到外套的那个女孩便是今日份‘幸运女孩’。 幸运女孩不一会就感受到了外套的震动,是一个备注叫“航哥”的男生打来的,她不假思索的挂断了电话,怕打扰到他打球。 做了十站公交,从城西到城北,陈一航终于到了目的地,文远中学在地理位置上属于城北边际,附近的娱乐场所也少的可怜,除了打印店,便是文具店,便利店。当然也有很多看起来不错的饭馆,估计章邵阳是那里的常客。 虽说自己见过许多大场面,但站在文远中学雄伟的大门前还是挺震撼,毕竟这所远近闻名的学府是多少家长心目中的圣殿,每年考取重点大学的数量都是全市第一。 很快陈一航就发现一个问题,她不是文远中学的学生,没有办法进去。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的保安在仔细的检查着进入校园的人,不是本校的学生根本无法进入,只能在传达室等待。陈一航无奈决定绕着学校走一圈,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看到他。半圈还没走完,才发现文远中学是真的大,走的脚已经有点发酸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透过围栏隐约的看到球场上围着一圈人,不知道章邵阳在不在那儿,陈一航清理了一下嗓门闭上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喊道 “——章邵阳!!!” “陈一航!”陈一航一脸疑惑的睁开了双眼,眼前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隔着围栏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敖海!”陈一航认出了这个高高壮壮的男生。 “是我啊,好久没见了。” “嗯,我上次还和付小博说有时间一块聚聚的呢。” “哦,他怎么去找你了。” “还不是上次因为章邵阳的事情。” “哦,想起来了。”敖海的视线始终没从陈一航脸上移开,陈一航羞涩的将目光看向别处。“你真是变了,变女人了,也变漂亮了,果然和付小博描述的一样。”他不由得感叹道。 “什么叫变女人 分卷阅读46 了?你是在拐弯抹角说我以前是男人婆么?!揍你,小样!”陈一航作出挥拳的姿势,可惜隔着一层围栏,不然真的会一拳锤过去。 “你看你,漏出狐狸尾巴了吧。” “少贫嘴了,快告诉姐姐怎么进去。” “哈哈,这还能难倒你,林场镇小学的墙头都快被你翻倒了!” 陈一航看了看围栏,虽说是围栏,也就一个人高,下面有个墙墩子,仔细一想,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也行,你帮我看着点。”说罢便要踩上去。 “唉唉,你真爬啊,赶紧下来!上面很锋利的!”敖海及时劝阻到。 “接着。”敖海迅速脱掉自己的校服扔了出去。“穿上。” “可是我的头发染过。”陈一航明白了敖海的意思,但想到毕竟是文远中学,校风严谨,是绝对禁止学生染发的。 “还好,就是有点黄,不管了,就说你营养不良,快去吧,我在大门口等你。” “你才营养不良。”看着敖海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陈一航穿上了敖海干净的校服,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就是尺码太大了,还好是冬天穿的多,能撑起来一点。正当她小心翼翼的跨过大门,害怕会不会识破时,却发现门卫室的保安正在呼呼大睡。顺利的进入了学校,第一次进文远中学,还穿着文远中学的校服,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居然有一种‘我要是在文远中学上学就好了。’的想法,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自己是老师口中那种“不是一块学习的料子”,不像陈西西,哪怕现在,她的名字依旧会被一些老师提起,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她有这样一个成绩一塌糊涂的妹妹吧。 “嗨,想什么呢。”回过神发现敖海一脸傻笑的站在自己旁边,乌溜溜的大眼睛,加上有些婴儿肥的脸,活像生物课本上的海豹,待揍的海豹,陈一航一拳锤了过去,报了刚才的仇。 “真小气,你来文远干嘛呢。” “我来找章邵阳。”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学校没人管他的。” “他挂我电话!” “唔,那他真是活腻了。” ‘叮叮’的一阵预备铃声想起,敖海突然看见鬼似的躲在陈一航的身后,不远处走来两位带红袖章的同学。 “你先去操场找找,一会来找我,我要溜了,没穿校服要被扣分的。”说罢一溜烟的跑进教学楼,红袖章还没来得及发现他。 陈一航径直朝操场的方向走去,章邵阳果然在那里,虽然还没看到他,但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女孩的加油呐喊声。她从未假想过这些外面的野花野草是潜在的威胁,无论章邵阳在外面玩的多开放,她知道他从不会投入真正的感情,章邵阳不是那种玩心很重的男人,他很专一,从章邵阳第一次和自己表白时,她就认定了这种感觉。 她看见那个挂掉自己电话的女孩,抱着章邵阳的外套,站在人群中不吵不闹,手里拿着一瓶C牌的苏打水,这是章邵阳最爱喝的饮料,而且这种牌子的苏打水市面上很难买到,可见她对章邵阳足够了解,更让她惊讶的是女孩看着章邵阳眼神中的坚定与自信。那一刻,陈一航彻底动摇了,因为她仿佛从哪个眼神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也许不是命中注定,只是他命有时。她有些失望的转过身,心中失落无比,是那个女生的错吗?还是自己不够强大?要是真的在文远中学上学就好了,也许这种担惊受怕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了。她讨厌提心吊胆的事情,她决定今晚就找章邵阳好好谈谈。“你要敢红杏出墙,老子下一秒就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陈一航愤恨的想到,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她在学校漫无目的的转了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便朝超市走去,不亏是大名鼎鼎的文远中学,超市外面居然有咖啡奶茶自动贩卖机,真是新奇的玩意。陈一航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才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敖海的校服。原来掏出来的是敖海的钱包,可让陈一航惊讶的是,钱包的内页里居然夹着自己的一张照片!她反复确认了照片中的人是不是自己,发现那是一张初中和同学出去秋游的活动照片,只不过两边的人物被精心的剪裁掉了,只留下了自己,她曾经将这张照片上传到自己的社交网络,可没多久她就删除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嘟着嘴的模样,活像个傻妞,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陈一航一时不知所措,默默将钱包放了回去。 “海哥,有美女找。”陈一航出现在高一(9)班的窗前,唇红齿白,目若秋水,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陈一航的出现顿时惊艳了全班,纷纷侧目,这是一种不属于文远中学的美,可望却不可及。 “找到章邵阳了吗?”他关心的问道。 “没,找不到也罢。”陈一航眼神有明显的闪躲,不想与敖海的目光交汇。 “回头我看到他告诉他一声,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不必了,我有办法。”她答道“我来把校服还给你。”她在校服上‘文远中学’几个大字上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羡慕而又不舍。 分卷阅读47 “哦,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敖海接过了校服。 “喏,你的胸牌上写着呢。” “我说呢。”敖海理了理校服穿了上去“傻傻的吧。” “什么?” “大头照。”敖海指了指胸牌上的照片。 “哦,不傻,有点憨。”她反应过来,“走吧,送我出去吧。” “嘿嘿,好的。” 出了教学楼,陈一航不由得一阵感叹,每一层都有厕所,真是舒服,不像职中,上个厕所都要越过操场。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敖海走在前面,不时的看一眼陈一航的脸颊。“是不是章邵阳欺负你了?” “他敢。” “那就好。” ‘真希望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这段距离变的再长一些,能陪着她一块再多走一段时间。’敖海看着陈一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寒冷的夜幕中,心里默默的想到。 最后一个打板进球,章邵阳终于结束了一晚上的活动,接过手机才发现陈一航打来的电话轰炸。 “喂,你怎么不和我说啊!”章邵阳一脸不悦的责问那个‘幸运女孩’,一边迅速回拨了电话。 “对不起,我以为航哥是个什么捣乱的朋友,怕打扰你打球。”女孩说着泪水便在眼框里打转,章邵阳看了这幅前景,软了下来。“好了,别哭,最怕女生哭了,不怪你。” 女生听后慢慢的停止抽泣,小心翼翼的递过了那瓶捂了很久的苏打水。 “没人接。”章邵阳接过饮料,大口的喝了起来,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女生的脸庞。“你叫什么名字?”他停下来喘了一大口气。 “苏小洛。” “好的,小洛,以后可能会麻烦你给我做个证啊。”他像个好兄弟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 “什么……证?”不等她说完,章邵阳已经一溜烟跑开了。 不一会手机‘叮’了一声,是陈一航发来的短信——‘章邵阳,晚上放学来星期零找我。’ ‘全名,一看就没好事啊。’章邵阳在心里暗暗发怵。 付小博最近一直在准备着期末考试,两耳不闻窗外事,晚自习看了一眼讲台边的空座,知道章邵阳又日常溜了。课间听到几个男生讨论一位女同学,虽然只在文远出现了片刻的功夫,却让所有男生记住了她的面孔,称她是所有文远男同学的缪斯。付小博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缪斯只有一个,便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有时候付小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拼了命的学习,只觉得除了学习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他对这种填鸭式教学并没有觉得任何不满,也许是逆来顺受,也许只是一只食量巨大的鸭。 揣着糊涂的暗恋 星期零的场所里依然弥漫着一股浓浓尼古丁夹杂着男人须后水的味道,陈一航打开了一扇窗,夹在寒风与暖气中央,掏出了一只女士细烟,不等掏出打火机便有献殷勤的男生跑过来点燃了火苗。 是什么时候萌生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的呢?大概是受够了小城里的烟火气与压抑,就算是从南到北,十分钟的骑行就足够了,外面流行的事物,等流传到这个闭塞的小城或许已经过了一个月。似乎自己的成长与独立唯有通过遥远的距离来表达,这个小城早已容不下自己的自由与洒脱,她想要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一支烟抽完,窗外传来机车嗡嗡的马达轰鸣声,一位少年取下了头盔,头盔下依然是那张熟悉的桀骜不驯的脸。 两人找了落地窗前的小圆桌坐了下来,外面的闪烁着一片光怪陆离的霓虹灯,抗拒着漫无边际的黑暗。 “打球的时候,手机被兄弟拿在手里,真不是我挂的。”章邵阳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怎么,你兄弟还是个人妖吗。”陈一航的语带轻蔑,也许本来真的没什么,听他这么一解释到难免让人怀疑起来。“别装了,我去过文远了。” “嗨……!都是那一帮小女生,非要给我拿衣服什么的,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我对天发誓,我章阳阳绝对是清白的。”章邵阳看到事情败露,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眯起来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一副洁白的小米牙。这副忍俊不禁的表情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让人瞬间没了脾气,陈一航用力的扭过脸,想要抵制住这份蛊惑,可下一秒章邵阳便把一张大脸凑到了眼前。 章邵阳的嘴唇软软的,还带着一股丝丝的甜味,就像棉花糖,是啊,棉花糖,又有几个女孩子不喜欢棉花糖呢。 每次攒够了勇气想要离开,便会被章邵阳一次又一次的破坏,这个迷人的家伙,总是让人无法下定决心。 ‘再等两年,最后的两年,等到章邵阳高中毕业,便走的远远的,一定,一定!’陈一航流连在章邵阳唇上,心中暗暗想到。 周五开往林场的公交依旧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这是回家度过的最后一个星期了,下次回来便是寒假了。 那个下午,所有林场镇的母亲都会停下手 分卷阅读48 中的活,自发的向站台边聚拢,离的远的还会特地骑上电瓶车,盯着一辆又一辆公交车上下来的孩子,一但对上了目光便露出会心的一笑,接过子女的书包,一块开心的回家去。 付小博回到家里,仔细视察着家里的每个角落,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总是仍不住转几圈,不过这次总算有了发现,厨房的壁橱上多了两瓶包装精美的茅台酒,付小博知道这种酒价格不菲。 “哪来的?”付小博疑惑的问正在收拾准备做饭的赵雪梅。 “哦,对了,邵阳那孩子回学校上学了吧。”赵雪梅停下手中的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 “答非所问,回了。” “那就好,那啥,这酒是你爸上次去市里买来准备送给你三爹的,虽说没送出去,但人家还把事情给落实了,真是个好人。” “哪个三爹,送酒干嘛?” “就你小时候来过我们家那个,和你爷爷是亲兄弟,虽然你没被处分,但起因还不在你,我可不想有人在背后说我们老付家闲话。” “原来章邵阳回学校是我爸使的关系?” “不然呢,还好你三爹说话有点分量,听说退休前是个大官呢。” “哦,这么说章邵阳还欠我个人情呢。” “别嘚瑟了,回去就好,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赵雪梅嘱咐道。 紧接着,赵雪梅事无巨细的唠叨了林场镇半个月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到哪个远亲过世了,小到隔壁李大叔家的孙子感冒发烧,就这样说到了把饭做好,给付小博恶补了林场镇的八卦新闻。 敖海的母亲同样也做了一桌子敖海爱吃的菜。 “桌上的茅台哪来的?”敖海不悦的问道,他担心又是别人来给‘好处费’。 “哎,还不是章德彪送来的,说表示感谢什么的,我不收,他硬要送到家里来。” “这么一说,真是我爸把章邵阳事情解决了?”敖海也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不可否认章邵阳确实回到了学校,而且比以前更加生龙活虎。 “不过你说也奇怪,我也没见他出去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收人家那么多打点费确实过了,要不一会找你爸爸谈谈,让给人家送点回去,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啊,肉包子打……算了,不说了。”他想到骂他等于骂自己。 “你也别对你爸有意见,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他这样做,对别的被开除的学生公平吗?” “这有啥,别人家的孩子我们管不着,都是邻里又这么多年交情,这章邵阳又是你好朋友,从小看着一块长大的,能帮上忙都是本分。” “你可别道德绑架我,我看你都快被我爸带跑偏了。”敖海不满的嘟了嘟嘴“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吃饭吧,饿死了都。” 是啊,好朋友,好朋友有难怎么能不帮呢,可作为好朋友,你永远是光鲜亮丽的那一个,你不允许好朋友抢你的风头,只要你出现的地方永远走在人群的正中心,好像跟在你身后的都是你小弟,当然你做到了,你的麾下聚集了一群小弟,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倾心绕在你的周围。当然这些与我无关,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你以前你和我说过陈一航就是个野里野气的下里巴人,最后却背道而行。是啊,虽然我们没有确定的关系,但我们每个星期一有时间就会去白河边散步,玩耍,继续着童年的游戏,那个时候的你在哪里?哦,你那时已经是个高高在上的城里人了,很少回林场了,你觉得林场又土又落后,可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可我没办法说出来,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反而坦荡。你就像在我失眠时,外面汽车闪过的刺眼的灯光,说真心话,我一点也不愿意帮你。 “对了,看到街头贴的征兵告示了吗?”韩琳看着敖海闷着头吃饭,想要转变一下气氛。“你愿意去不,你爷爷说要是你去肯定能被仪仗队选中哩。” “我又不是体弱多病,去干嘛。” “嘿,好男儿从军报国,和身体有啥关系。”虽然这样说,可韩琳一点都不愿意敖海去参军,别说两年,就是一个月不见,心里也发慌的厉害。“不过,我可听说章邵阳他爸说,倘若章邵阳再在学校里惹事,准给他送到部队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磨磨什么拐角。” “棱角。”敖海提醒到。 “对,棱角,这孩子棱角太多。” 离期末考的最后两个星期了,所有人都在为最后冲刺着,除了章邵阳,他发现球场上的学生星星点点,3V3的人数都凑不齐,近日都躲在教室里睡觉,是的,睡觉,班主任巴不得他睡觉,倘若他醒着,准会拉低全班的平均成绩,不打扰,对一(6)班的同学已经是最大的福祉了。 临近上晚自习,谢广东那张长得有些催促的脸出现在了一(6)班的窗前。 “哟,这不是谢老板么。”有几个买过错题集的同学认出了他,毕竟这是一张分辨率极高的脸,初中的 分卷阅读49 时候靠着这张脸居然冒充老师,堂而皇之的在教职工食堂免费吃了一个月的饭菜。 “什么老板,跑腿的,有朋友买错题集介绍啊。”其实,很少有买了错题集的同学再推荐别人买,因为买了之后倘若别人再有需求,直接借去复印店印刷了,运气好还能转卖在赚一笔,谢广东这正是为此事苦恼不已,不一会便召集了章邵阳和付小博来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二位知道什么最赚钱吗?”谢广东故弄玄虚的问道。 “卖软件,比尔盖茨。”付小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错,垄断。”谢广东表明了此番的来意,他想要垄断陈西西版错题集的销售,不光是文远,还有其它学校。 “就这事?我回去睡觉了。”章邵阳不屑的说道。 “等等,只要能成功我保你能赚到这个数——”谢广东伸出五个手指,在空中摆了摆手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最近和你爸闹矛盾缺钱花呢,这可是个不错的机会。”谢广东露出奸佞般的笑容。 五位数?章邵阳提起了兴趣。 “不过你是怎么拿到陈西西的错题集的?”付小博提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你去找过她?不过她在华大,离这十万八千里。”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又是一副猥琐的表情。“我问你,防伪有没有办法搞定。” “可以印一个特别的封面,就像人民币那样,可以做个防伪的标志,比如你的签名,不过一定要是彩色的,这样就代表这有这一版才是你的版本,其它没封面的通通都是盗版。第二,要和所有打印店的老板打好招呼,凡是带着你的版本的错题集来复印的一律拒绝。” “可以,那外校的就由阳哥来负责好了。”谢广东递过一张纸条,是其它学校盗版的二手贩子的名字。 “小菜一碟。”章邵阳收下了纸条,转身而去。 “那个?真能赚五位数?”看着章邵阳走后,付小博小声嘀咕道。 “嗯?!我什么时候说五位数?我说的是五百。”谢广东立刻装作一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给他一拳。 “那你惨了。”付小博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不出三天,几所外校的盗版贩子便停止了售卖,谁也不管章邵阳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武力、恐吓,但绝不会是谈心。少年的拳头具有的威慑力丝毫不亚于成年人的子弹。另外,还截获那些小商人的‘赃款’,不多不少,刚好是五百元。那天晚上,终于实现了陈一航多年的愿望,顶着期末考试前的压力,几个林场镇年幼时的伙伴终于得以聚首,去了烧烤店大快朵颐,又混进了KTV,五百块花的一分不剩。 晚上回到学校,敖海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回想着晚上一块唱歌的画面,他与陈一航合唱了一首叫做《损友》的歌: 课桌上缺了一半的橡皮 是被你占的便宜 你总说闹钟不够吵闹 却害我一块迟到 下雨天忘了带伞 陪你一块湿了半边肩 朋友,你不是朋友 你是损友 可我喜欢有你的陪伴 就像咖啡伴侣和糖 可我喜欢你在我脆弱时出现 就像巨人的臂膀 可我喜欢你在我害怕的时出现 将胆小的我营救 你是损友 最佳损友 但我们都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来到了分别的路口 希望你以后永远都能记得我这个旧友 损友 亦是朋友 …… 他当时觉得这首歌的旋律朗朗上口,便留心学了一下,就怕遇到类似今天的场面,但怎么也没想到合唱的人居然是陈一航,她的歌声犹如夜莺,清脆甜美的歌声在空荡荡的天花板上回响着,他多么希望歌词可以改改“我想我们都做够了损友,我想做你的男友。” 第一次死亡、如愿、迷惘 2009年1月,付小博以班级第一的名次结束了高二的上学期。正值寒假,付小博提前预习了高三所有的数学课程,他说他从来不是一个擅长数学的人,这可能会引起绝大多数人的公愤,但事实的确如此,他的数学能力并不是天赋使然,全靠题海战术,每解一道数学大题,便感觉在刑房里忍受煎熬。这个长期霸占年级前五名的男孩在别人看来是天资聪颖,其实都是死撑,他没想过为何要如此用功,他只觉得习以为常,再者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他偶尔会羡慕小树林里牵手的情侣,但也仅限于此,他对恋爱不抱有幻想,他只感觉自己身上已经积攒起了很多人的期望,他不想让那些爱他的人失望,所以考到年级第六的时候也会生闷气。 赵雪梅整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去年拉着付小博买的那款花了大价钱的羽绒服今年一次也没碰过,喜庆的红色,寓意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想到去年也是央求的语气,也 分卷阅读50 才在走亲访友时穿了两次。一时间竟有些失落,又有些悔悟,四十几岁的人看上的东西,十几岁的人会喜欢才是怪事,什么是好的,他喜欢的不一定是好的,但你只需告诉他关于好的的经验,却不要左右他当下喜好。 一条洗净的鲫鱼被放在案板上,沥干了身上的水分,每隔两公分一刀整齐的切至鱼骨,撒上酱汁调料,当然最关键的一道工序是涂抹上一层金黄的蜂蜜,这是赵雪梅的独门秘籍,鱼在油锅里滋滋作响,麦芽糖的香气荡扬在空中,付小博一会又该把这糖醋鱼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北方的天早早的黑了下来,寒冷的天气阻挡不了林场的男女老少们的热情,家里有孩子在上学放孔明灯,今年家里有喜事的在放烟花,所有人都在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忙活庆祝着,付小博端着善余热气的糖醋鱼,走在嬉闹的人群中,不时有使坏的小孩在他脚边扔下一只鞭炮,撒腿就跑,一旁家长们大声的呵斥了几句。付小博挨个和邻居们打招呼,从街尾打至街头,倘若没喊,第二天便会出现在村头妇女的八卦中“你看那谁家孩子,成绩再好有什么用,见人连招呼都不打,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每每听到这样的说辞,付小博便无比羡慕住在县城小区里的章邵阳,听说他连住在对面的人长啥样,姓什么都不清楚,更别提走访打招呼了。 付小博发现章家的门口聚满了闲聊的人,章德彪站在人群的中心,只听他们从人大代表大会到海峡两岸,再到奥巴马,大放厥词,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付小博趁他们不注意赶紧溜了进去。 章邵阳盘腿坐在卧室里,电视里闪烁着彩色的斑斓,他的小霸王游戏机早已经换成了最新款的索尼PS游戏机,边柜上放着一堆游戏光盘,付小博听他说过,这一个盘就要一两百元,这些加起来得有几千了。 “来了,陪我一起玩。”章邵阳回头迅速看了一眼又迅速回到屏幕。 “我妈做的糖醋鱼,让我带些给你。”章邵阳玩的很投入,似乎没有听到,付小博把盛着鱼的大碗放到一边,仔细的端详着那些游戏卡,他对这些游戏并不感冒,每次和章邵阳提冒险岛、超级马里奥这些游戏都会被他嘲笑说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付小博总会回怼他,只有小孩子才玩游戏。 玩了几局杀人血战游戏后,章邵阳极不情愿的同意玩一局马里奥,可感觉要比付小博还要投入,每通关一局都要大声喊一句“哦耶!” “幼稚儿童。”付小博默念道 他们约好吃完饭到街上转一转,付小博端着吃完的空盘出去出去时,刚好撞见了章母,知道来意,硬是要留他下来吃晚饭,付小博执意不肯,章母见执拗不过,只好作罢。 “那你等等。”章母快步走向厨房,不一会笑意盈盈的拎着个袋子走了出来“下午刚做的煎饺,正热乎着呢。” “谢谢阿姨。”付小博接过满满一袋子。 “哎哟,谢啥谢,你看这孩子咋长大了还客气起来了,来我家就像在自家一样,别见外。” 章母待人一向热情,尤其是章邵阳这几个为数不多的正能量朋友。 赵雪梅看到付小博手里拎的一大袋煎饺,不由感叹道“这小兰也送的太多了。”她重新找了个袋子,分了一半出来。 “去,送给隔壁王姨家去,咱家这么点人哪能吃得完。” 不一会,付小博又拎着个黑色大袋子回来,好像还有东西一蹦一蹦的。 “这又是啥。” “黄花鱼。” “这也太多了,对了你爷爷最爱吃这个,你给他送些去。”赵雪梅找来一个水桶,将袋子里的黄花鱼倒了一半。“这次你奶奶要给你东西,你啥也不要拿。” “好!” 不一会,付小博拎着四五个袋子回来了。 “这都啥啊。”看着付小博揪着嘴的样子赵雪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叫你别拿吗。” “炒花生,瓜子,苹果。”付小博叹了口气“哎,我都说了不要,非要塞给我。” “算了算了,老太太头一年不在家里过年,估计太想你了。”赵雪梅接过袋子摇了摇头说道。 “那明年在大伯家过了?” “对啊,一家过一年,现在大家都这样办。” “哦。”付小博其实还是挺喜欢奶奶在家里了,有时候,赵雪梅和付兴平不在家怪寂寞的,奶奶的嘴一刻也不停,就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下不知道攻克了多少难题,家里一下子少了两口人,真觉得有些不适应。 “对了,这袋是什么?”赵雪梅在厨房里问道。 “煎!饺!” 晚饭一过,镇上的男人女人们开始遛起门来。付小博现在反而越来越不愿意和章邵阳走在一起,因为‘物以稀为贵’,章邵阳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自然更受到乡亲们的关注,有的长辈甚至主动和他打招呼,章邵阳的嘴巴倒和小时候一样,仿佛抹了蜜一般,回几句祝福又带些玩笑的话语,诸如‘大妈又变年轻了,防腐剂效果挺好啊’,‘哟,三伯衣锦还乡了,不知道给侄儿的红包准 分卷阅读51 备好了没。’……这一点让付小博自叹不如,自己平日里碰到这些乡亲们恨不得头勾着走,连打声招呼都要鼓足勇气,哪像章邵阳这般信手拈来。 “走吧,去敖海家逛逛。”付小博提议道。 敖海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里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高领衫,即便是重重衣服的包裹下,还是能清楚看见胸膛肌肉的轮廓。三十年河西,曾经个头最矮的敖海,现在倒是成为他们三人中最高的那一个。 “陈一航不回来吗?”敖海问道,但一看到章邵阳,他还是免不了想起敖业升“受贿行为”,但转念一想章邵阳似乎是能够了解陈一航近况最直接的渠道了,再者,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敖业升还不知道做过多少,就算不是章邵阳,也会有李绍阳、高绍阳这样的执侉子弟花钱消灾,他虽对此嗤之以鼻,但却无可奈何。他知道敖业升就像掉入蜜罐的苍蝇,看似很甜蜜,但迟早有一日会葬送自己,也许是被人捏死,也许是被拧起的瓶盖窒息而亡。就算在家里,他现在也丝毫不会掩饰对敖业升的讨厌,甚至当着他的面拨通过纪检的电话,但看到奥母佝偻的身躯,怜悯的眼神,却不得不挂断电话,生活不像拍电影,有人替你伸张正义,打抱不平,它只会给你留下一个角落,在无数个难过的夜晚,舔着伤口,默默忍受。 “不回,她家那老宅子破破烂烂的也没法住。”章邵阳答道,不光如此,就连前两年镇上大修基建,修路修到离她们家一公里的地方便停了。镇上有些调皮捣蛋的孩子称之为“鬼宅”,小院里的荒草越过了墙头,阴气森森。 “走吧,换点零钱找广东打牌去。”章邵阳提议道。 时间过了九点,结果出人意料,谢广东和章邵阳平分秋色,付小博这个数学天才倒是输的快见底了 。 “不打了,没状态。”付小博拿起桌上仅剩的五块钱。 “付总扫兴啊,我借你点,五分利。”谢广东龇牙咧嘴的说道。 “掉钱眼里了?没意思。”付小博没好气的答道,要不是三缺一,他打心眼里不愿同谢广东这样的势利眼同桌竞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时候就觉得谢广东让人讨厌,这种讨厌不管是爱说脏话,还是留着清水鼻涕、脏兮兮的脸,就让人很不舒服,仿佛有一根针毫无章法的刺挠着身体的各个部位。 离开谢广东的家门付小博才觉得好受了些,他朝陈一航家的方向看了看,一片漆黑。 “怎样,要不要哥把赢的钱退给你。”章邵阳嬉皮笑脸的说道,付小博知道章邵阳在隐射别的事情。 “切,又不是小孩了。”付小博白了一眼章邵阳。“你要和别人随便乱说那件事,小心我弄死你。” “喂,敖海,和你讲个博哥的糗事……”章邵阳正要回头和敖海分享却发现有什么不对“等等,你们看那是不是陈一航家,她家的灯怎么亮了。” 两人回头一看,还真是。 “是不是陈一航回来了。”敖海有些疑惑问道“你打个电话问问。” 章邵阳拨了好几遍号码,无人接听,没过多久,老宅里的灯又熄灭了。 “快跑!闹鬼了!”章邵阳一马当先,夜色本来就黑,嗖的一声跑没影了。 “小心后面,别回头看!”付小博不屑的说道,不料旁边的敖海也迅速加快了步伐,而且是弹射起步,很快便超过了章邵阳,付小博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等等,敖海怎么你也信这个。”付小博在后面喊到,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怎么可能,我可是唯物主义者。”敖海边跑边回答道“我以后可是要当警察的,怎么会怕这些鬼东西啊。” “混蛋,那你倒是别跑啊。” 三人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有路灯的街上,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这才停了下来。 “混蛋,跑得真快。”付小博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怕啥,有未来的正义警察陪着你。”章邵阳已经歇了一会,正在给陈一航打电话,不由得开始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放狗屁,那我也是阳界的警察。”敖海解开了羽绒服的拉链,抖了抖衣服好让冷风更快的灌进去。 突然,章邵阳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航哥,陈一航。 “你在哪?”章邵阳问到。 “在家。” “哪个家。” “运城的。” “你老家的灯刚才亮了!” “不可能。” 陈一航挂了电话,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霞飞路的小巷里,顶层的出租房里发着冉冉的黄色灯光,房间里寂静的让人发怵,厨房,餐桌,卧室全都拥挤在这一个不到十五平方的房间里。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星期零提前给自己放了假,陈一航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远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道,与绚丽的烟花营造出的喜庆气氛,无一不映衬这里的孤寂与冷清,这里就像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和声。 ‘过年,我想过的时候才是年, 分卷阅读52 我能不想过,连屁都不是,就是三百六十五天里在普通不过的一天,仅此而已。’陈一航在心里想到。她坐起身来,翻看起一本青年作家的小说,这个作家已写悲伤小说而著名,那本小说里的主人公幼年丧父引起了她强烈的共鸣,她甚至不敢去读最后一章,因为付小博和她说过最后一章所有与女主人公有关的人全都死光了,她不敢看,她害怕自己也和女主一样,是个丧门星,随着翻过的页数越来越多,陈一航合上了小说,楼下传来大铁门吱呀的开门声。 “你眼瞎了吗啊,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把外面的衣服收一下,干什么吃的。”关彩玲骂骂咧咧的走到露天的平台上,收起那几件破旧的工作服。陈一航做的任何一点令她不满意或满意的地方,总会被她一顿毫无理由的责骂,最开始以为是更年期,总会过去,后来她觉得遥遥无期,关彩玲肯定是疯了。 陈一航没有理会,当然她不想呆在这里,至少这个疯女人在家的时候,可是又无处可去,章邵阳回了林场镇。刚才手机上传来讯息,几个小太妹喊她去K歌,虽然平时姊妹相称,可总觉得她们过于幼稚,上次一个姐妹就因为做的发型不满意,险些把人家的发廊给烧了,与她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更像家长,偶尔装下小孩子附和一下她们,恐怕这些小太妹倒是能和章邵阳玩的开,都是混世魔王,臭味相投。 关彩玲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个超市购物袋,里面大多是一些年货,关彩玲一一把它们塞进壁橱里,留下了一带水饺当做晚饭,关彩玲晃了晃煤气罐,拧着了火。她精心数着滑落到勺里的饺子,一个、两个、三个……十四个,戛然而止,这是她一个人量无疑了。陈一航气的发疯,就算平时关彩玲回来的晚,她做饭时也会特意留一份,防止她没有吃晚饭,但现在关彩玲这种做法实在太让她心寒。一年来,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关彩玲做的饭,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因为章邵阳和付小博来家里做客,那个破天荒地做了一桌子菜的关彩玲。如今别说自己是她女儿,恐怕自己连个局外人也算不上。陈一航夺门而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了陈老四,可怜的父亲,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 露台上的风又冷又咧,不知过了多久,地上落了一片烟蒂。关彩玲就这样什么也没问,或许自己死在门外,她也无动于衷吧,狠心的女人。不一会屋里传来了重重的呼吸声,只不过灯没有关,陈一航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桌子上是满满一碗水饺,和一小碗调好的酱料。 陈一航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渐有些短路,可听到关彩玲带着咳嗽的呼噜声和桌上的半片安乃近,她突然明白这一碗水饺是给自己做的。她想起前两天就发现关彩玲的身体不好,一直发烧咳嗽,滴水不进,当时还暗中庆幸关彩玲病怏怏的,没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恐怕她早已没了食欲。关彩玲的咳嗽声越来愈大,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胡话,可她能清楚听到父亲的名字——陈进安。那个她们两从曾经到未来会一直深爱着的男人。一时间,巨大的愧疚涌上心头,关彩玲呼唤父亲的名字,第一次让她觉得她是一个母亲,她对父亲的爱潜移默化的在自己身上产生了共通,倘若说自己是一个失去父爱的女儿,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寡妇,可怜的女人! 120仓促的急救声划破北京路的夜空,凌晨三点,关彩玲离开了人世,陈一航躺在章邵阳的怀里泪如雨下。 年后,陈一航的舅舅简单的举行了关彩玲的葬礼,前来凭吊的寥寥数人,让她觉得悲愤的是几个表哥居然对她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话。她再一次发誓要尽快的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 敖海再次见到陈一航是在寒假开学后,关彩玲曾经租住的出租屋里。章邵阳给她重新找了一处公寓,请他过来帮忙搬家。据说章邵阳为此和章德彪大吵了一架。 陈一航的眼睛似乎还是有些红肿,头发有些凌乱,但精神看起来还好。敖海依然觉得她很美,这种病怏怏的姿态让他充满了保护的欲望,他觉得章邵阳做的不够好,他依然在学校里像个没事人一样和那些女孩子调情,比起一处新房子,安慰她的心房才是最主要的,毕竟从法律层面上来说,陈一航已经是个孤儿了,而没有人知道孤儿这一词对一个人所造成的心理创伤是怎样的。他记得小时候看过《雾都孤儿》,对里面的主人公颇为同情,但好在奥利弗最后找到了亲人,获得了幸福。他同样对陈一航将来可能获得的幸福给予了莫大的希望。 陈一航抬起头看到进来帮忙的敖海,惹人怜的大眼睛里似乎露出了亮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辛苦你了。” “你没事就好。”敖海也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新房是一处城郊的小公寓,除了干净宽敞,客厅阳台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让人印象深刻,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便洒满了整个空间。 章邵阳给送货的司机师傅结完账便离开了,他说一个好兄弟在校门口被人堵了,他要去处理一下,便留下敖海一个人帮忙收拾房间。 今天的天气很好,窗外的阳光很大,屋里暖暖的,陈一航的心情似乎又好了很多。 分卷阅读53 敖海悉数将东西放置到位,就连马桶都用消毒液重新再刷了一遍,不一会便出了汗。 “你饿了么。”敖海问道。 “还没,你肯定饿了吧。”陈一航反问道。“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好呀。”敖海轻声答应道。 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在现在的气氛下,倒觉得有几分拘束。 不一会,厨房传来了气人心脾的香味,陈一航做了一碗干拌面,特地加了两个鸡蛋。 午后的阳光更加强烈,但不像夏天,这是让人喜欢的强烈,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懒洋洋的气息,置身于这样的房间里什么也不做,也让人产生一种满足感。陈一航面对着窗外竖了个长长的懒腰,敖海出神的望着她的背影,金色的光芒打在她的发梢上、白皙的脸蛋上、脖子上、胳膊上,光一个背影便让他浮想联翩,男生们说的是真的,她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女神。 “你说,我要是再小一点会不会就被送进孤儿院了。”陈一航突然回过头来问道,打断了敖海的思绪。 “说不定会被你家亲戚们接走。”敖海思索了一会说道。 “没人愿意要我,就连我妈都不愿意。”陈一航木讷的说道,接着又陷入了思索,关彩玲曾经和她说过,你二姐我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我这辈子都要把你栓在身边,你哪也别想去。也许,关彩玲的去世倒是个转机,她与落魄的原生家庭斩断了所有的联系,这似乎是人生新的开始。 “你二姐好像没有回来参加葬礼。”敖海冷不丁的提起陈西西。 “不知道,说不定她也死了。”陈一航对陈西西依旧怀恨在心,她觉得她是一个比关彩玲还要恶毒的女人,她依然记得陈西西殴打自己时的毒辣目光,如果狠毒一点的说,她是最应该下地狱的那一个! 对话停了下来,敖海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现在却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想起之前闹鬼的事情,但这个时候提闹鬼也太不合时宜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陈一航说这话时就像一个无知的少女,旋即又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去哪里。” “南方。” “上海、杭州?” “再往南一点。” “哦,那就是到厦门、广东了。” “差不多。”除了章邵阳,她似乎对这里再无牵挂,只是她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和他说过,她怕他又闹孩子气,他觉得好兄弟都在这座小城里,同龄人都很尊敬他,这让他自我感觉良好。但陈一航试图通过距离的远近来证明自己对独立与自爱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对话又停了下来,听到陈一航说想要走,他有些难过,但又觉得有了目标,或许自己以后可以报考南方的一所大学。 “你走了,章邵阳怎么办?”敖海试探性的问道。 “所以我只是想想。”陈一航苦笑了一声。 “别说我了,你呢,还是想要当警察吗?”敖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不像我,我永远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明白自己热爱着什么。”说着她面对着光线,强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打开双臂做出鸟儿飞舞的姿态,轻轻的说道“听说世界上有一种鸟,她没有脚,一开始就会飞,传说她只会落地一次,就是在她死亡的时候,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飞,为什么而亡。” 身姿曼妙,翩若惊鸿,敖海恍惚间真觉得那是一只金色的鸟。 “对了,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吗。”陈一航回过神来“听章邵阳上次说,有人给付小博送情书呢。” “我……还没有。”敖海好似还没有从刚才的情景恢复过来“我……想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说实话我的成绩并不像付小博那么稳定。” “一个个都是林场的高材生了,到谦虚了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的烟盒里掏出一只女士细烟,这次盒子上印着的是‘Peach’。缭绕的烟雾使她的形象迷离了起来,如梦如幻。她捕捉到了敖海游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敖海的眼睛到和章邵阳的有几分相似,敖海的稍许要圆一些,只不过的章邵阳的目光带着一丝无邪,而敖海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忠诚。抽完烟,她将还冒着烟丝的烟蒂揉灭在敖海吃完面的空盘上,接着端起盘子向厨房走去。 “需要我帮忙吗?”敖海问道。 “不用,你坐着吧。” 不一会厨房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碗筷交叠的碰撞声。敖海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返校的时间了。陈一航好像在厨房里站立了好久,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又看了一眼厨房。 2009年3月3日下午4点23分成了敖海一辈子铭记的时间,陈一航裸体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只见她缓缓的向自己靠近,从暗处走进光里。 陈一航的□□发育成熟而又饱满,她似乎是那种不用刻意保持身材,也能拥有完美的曲线的女人,敖海酣畅淋漓的享受着少女的酮体, 分卷阅读54 这一刻在他脑海里上演了无数遍,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林场中学旁的堤岸上,两人讨论校长的秃顶究竟是不是因为练铁头功造成的,还是陈一航第一次生理期时吓得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哭了一晚上。总之,他是林场镇上第一个发现她的美,并执着于这种美的男人。 陈一航躺在敖海健硕的胸膛上,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要说他和章邵阳不一样的地方,敖海就像一道法式点心,缓慢而愉悦,舌尖上的味蕾久久难以忘怀,而章邵阳更像是快餐,迅速而激烈,瞬间填满胃的空虚。 “你知道吗,章邵阳才不是替他朋友出风头去了,绝不是。”陈一航肯定的说道“他每次说谎的时候,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会下意识的交叉在一起。”她苦笑了两声“这个笨蛋还以为别人不会发现。” “你对他可真了解。”敖海冷冷的说道,此刻,他似乎更加讨厌章邵阳,明明自己是第一个对陈一航有感觉的人,却被这个伪君子后来者居上。 “敖海,其实我好怕。” “别怕,天塌下来有我这个1米8的大汉顶着呢。” 敖海露出爽朗的笑容。 “敖海,答应我一件事。” “嗯。”不等陈一航说完,他便匆忙应声“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 “我是认真的。”陈一航支起身子,严肃的看着敖海的眼睛“等你当上了警察,帮我找到害死我爸的凶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能释怀。” “我会的。”敖海回以同样坚毅的眼神,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放心吧,我可不像某些人那样混蛋。” 章邵阳赤身裸体的走出淋浴房,突然打了两个喷嚏,“妈的,谁在背地里骂老子。” “快穿上衣服吧,别感冒了。”一位年轻的女孩关心的说道并迅速递过来他的衣物,章邵阳套上那件阿迪达斯的连帽卫衣,配套的裤子,他似乎总是偏爱于这种运动风格的装扮,接着又对着门后的镜子,理了理就快要干了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突然回过头问道。 “苏小落。” “好的,苏小落,咋们俩今天没见过,明白吗?”不等苏小落反应,章邵阳已经摔门而出。 魔都上海又见魔 2011年10月,魔都的夜晚光怪陆离,璀璨夺目,陈西西坐在805路的公交上想起第一天到上海的时候,竟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陈西西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与这个夜晚显的格格不入,墨镜后面是一双红肿的眼睛,透过微小的缝隙勉强看得见行走的路,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张脸上动过了多少廉价的手术,而这每一笔“廉价”,都是她日日夜夜勤工俭学奋斗出来的。 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上课了,没人问她去哪了,在这所全国闻名的大学里,她虽然不在是那个佼佼者,但依然名列前茅。有一天晚上,眼角因为不合规的手术受到了感染,高烧不退,她躺在宿舍的床上,靠着几片安乃近挺了三天,要不是辅导员查寝,可能真的会在床上昏死过去。 她在床上的那几天产生了幻觉,她看到父亲将自己高高的抱起,左手牵着大姐,欢乐的走在田埂上,关彩玲也没有古怪的脾气,做了一桌子美味。每当有邻居说:老四,你咋不在生个儿子呢?父亲总会笑笑说,两个女儿也是好福气哩,两个女儿,两身棉袄,还能换着穿,不像你们,被儿子拔得裤衩都不剩了,哈哈哈。看到父亲发出爽朗的笑声,自己也咯咯的笑了起来,看到邻居摇了摇头,仿佛觉得父亲执迷不悟,便笑的更大声了。 后来画面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一片黑暗,可她却能在黑暗中看到两个更加黑暗的人影,一个拿着镰刀的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那个女孩便是陈一航,与其说死神牵着陈一航,倒不如说陈一航牵着死神,陈一航毁灭了一切,母亲变的古怪,家中斗米难炊,就连父亲出的车祸也是因为陈一航嚷嚷着要吃雨后的春笋。多可恨,蝴蝶抖动的翅膀可以引起海啸,陈一航的出生则毁灭了所有的希望。 她需要钱,源源不断的钱。 手机颤动了一下,显示一笔钱到账了,一万块,陈西西松了一口气,术后的维护费用有了着落。外滩的景色依旧美轮美奂,看一百遍也不会觉得腻,看着拥挤的人潮,她想成为活在外滩风景里的人。 寒冬腊月,梅花正盛,陈西西在开学前的一天结束了西餐厅的兼职,她一整个寒假都留在了上海,接到关彩玲去世的电话,她只接单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她并没有难过,似乎死者与她毫无瓜葛。看着在水槽里泡的有些浮肿的双手,她又憎恨起陈一航来,她认为这一切都是陈一航造成的,父亲的死,母亲的死,害的自己落上孤儿的烙印,以及贫穷,这一切统统都是由她造成的!她不知道现在她过得怎么样,倘若知道她过的不如意,她也许会破例在新春的夜晚放上一束烟花。 “小陈侬老是带个口罩干伐,这不挺靓的嘛。”结账时和蔼的老板娘夸赞道,这似乎是陈西西 分卷阅读55 第一次在店里摘下口罩。 “这样更卫生一点。”陈西西有些羞涩的低下头,终于摘下了戴了两个月的口罩,拆了线的伤口慢慢痊愈,这也许是生命里头一回有人用‘漂亮’来形容她,多么陌生的一个词汇,这个词汇是她省吃俭用,勤工俭学了三年半换来的结果,但很快,陈西西便会将这个‘词汇’运用到极致。 11级本科生的毕业季即将来临,校园里贴满了有关招聘就业的主题海报。 “嘿,大变活人啊你。”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陈西西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头一看,是那个叫做颖儿的胖女孩,她是学校里为数不多支持自己整容的女生,她觉得变美没有错,错的是世人没有接纳美的肚量,因为刻薄的人呐总希望别人过的比自己差,好为自己的不思进取找借口。 “吓得我差点都不敢认你了。”颖儿接着说道。“再化点妆简直就成了我的女王大人了。” “别损我了,你不说要减肥吗,怎么又变……”还没说完,颖儿便扬起她的小胖拳头“变啥?变啥?悠着点说,那可是禁词!” “变宽了,哈哈哈。” “算了,是变胖了。”颖儿缓缓放下拳头,叹了口气说道“唉,每逢佳节胖三斤。” “听说崇明岛的梅花开了,什么时候我们去逛逛吧。”陈西西提议道。 “好啊。”颖儿爽快的答应道。 校园的主干道上,陈西西吸睛无数,男人的,女人的,清洁工的,老师的,保安的,只见‘一双丹凤眼上柳烟眉,刻刀鼻下齿白唇红’,活脱脱一副画卷里走出来的东方美人儿。不过有多少的赞美便有多少的诋毁,刚走在路上没多久,就听到某个女生讥讽的说道“这俩人整容怪加猪头婆,绝配。” 这句话就像胶片刺耳的卡碟声一样传进陈西西的耳朵里,不等颖儿反应,陈西西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女生的衣领,没等那个女生开口,一巴掌重重的打了下去,只听陈西西恶狠狠的说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陈西西拉着颖儿愤愤的离去,留下一群人呆站在原地,想不到平日里那个默不作声,埋头苦学的陈西西居然做的出这等事来,简直大跌眼镜。 当然也有人大呼过瘾,这便是颖儿,她一直讨厌这些长舌妇,长得胖挡你路怎么了,环肥燕瘦难道没听过吗。 “对了,你刚刚说在化点妆就成为了你的女王了?”陈西西突然昂起她的头,故作高冷的说道“女王是不需要化妆的,她要做的只是昂起她的头颅。” “哇,玲姐独白简直自带BGM,爱了爱了,我以后就更你混了。”颖儿一脸崇拜。 “以后别叫我陈西西,我想改名了,就叫陈倾城,怎么样。” “霸气。”从此以后颖儿彻底折服于陈西西的魅力与魄力,整容不光需要大笔的钱还要有强大的勇气和承受能力,她记得放寒假前的数个深夜,陈西西躺在床上强忍着疼痛发出的□□声,只是为了节省几颗阿司匹林,她敬重陈西西为了美所付出的代价。 一个星期后,同班的同学基本上适应了陈西西的‘大变活人’,虽然仍有一部分人持保守意见,但已经有不少男生跃跃欲试。至于金融系里的其他班级,搞不清楚情况的,只是奔走相告金融D班刚转来一个大美女,垂涎三尺。 结束了下午金融理论学的大课,陈西西和颖儿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两人正讨论着男生们上来搭讪时好笑的窘态,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一辆保时捷911缓缓的停到了她们的旁边。 “Hi,美女到哪去,要不要载你一程。”车窗急速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位脸盘英俊的男生,一双漂亮的眼睛浅浅的隐藏在墨镜的后面,嘴角带着丝丝的坏笑。“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漾,是隔壁九江的。” 看来吴漾真的是记不得她了,不过吴漾痞里痞气的模样不经让她想起了章邵阳,听说他和陈一航在一起了,真是瞎了眼。 陈西西弯下了腰,黑长直的头发垂了下来,朝车里看了看说道:“你这车只能再坐一个人了吧,我和我朋友,两个人。”颖儿在一旁听了,瞬间感动了,换做别的塑料姐妹早就弃她而去了吧。 “那就爱莫能助了。”吴漾坐在车里无奈的怂了怂肩膀,但他似乎不想轻易放弃,这个女孩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高傲的眼神,有意无意的让他产生了一种征服的欲望。保时捷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身后,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有人认出了是吴漾的车,不经对她投来一阵羡慕的目光。 “不过你的背影可真像一个人。”吴漾透过车窗,又想起什么的说道,不过这样反而显得他油腻而老套。 “真椿由子吗?不过我不喜欢她,倘若你是喜欢她那样的类型,你可以打消对我的关注了。”不等他引出下半句话,陈西西直白的说道,这到让吴漾有些措手不及。就连颖儿也觉得说这话有些过头了。 “难道认识一个异性朋友,就要往那个方向发展吗?”紧接着吴漾冷冷的笑了一声,脸上带着一 分卷阅读56 些不悦“再说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说出这种话。” “如果是我想多了,那最好了。”陈西西露出了一丝微笑“还有,如果你真的想送我们,我和我朋友开车回去,等会你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来取车就好了。” “什么?!你!……”吴漾气的简直要说不出话来,连她妈也没这么和他说过话。保时捷戛然而止,陈西西向后捋了捋头发,双手搭在车窗上不急不慢的说道“我不姓李,我叫陈倾城,还有我觉得一个绅士风度的男人和一个人交谈时候,不应该让她站在路边那么久,而自己却舒服的坐在车里,对吗?”说罢向吴漾抛了一个媚眼,绝尘而去。 “天哪,你疯啦,那可是吴漾,九江的太子哥。”颖儿惊讶的说道。九江学院,上海一座著名的贵族学校,有传闻,在校园里随便一抓都是‘未来的继承者们’,奔驰宝马这种级别的代步车校园里都很常见了,虽然仅和东大一路之隔,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女生基数庞大的东大,自然而然的成为这些富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后花园”。但像吴漾这种级别的却并不多见,他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父亲不光是本市著名的企业家,哦,不对,他们现在更愿意被称之为慈善家,当然也是九江的学校董事之一。 “他会来向我道歉的。”陈西西一边从书架上取下一套英语试卷一边不慌不乱的说道,她已经早早的开始为六月的专八考试做打算。 “什么?!”颖儿吃惊的小眼睛倒显的有几分可爱,一下逗的陈西西笑了起来。“我说你也少听一点这些八卦,有时间不如多听听BBC,某些人六级都没过吧。” “上次裸考不算。”颖儿嘟着嘴说道。 “那你这次可得多穿点衣服了,这么大人了没羞没躁的。” “啊,陈倾城,你可真讨厌。”说罢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了起来。 佘山路二十九号翡翠城里花红柳绿,苍翠欲滴,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争相绽放,好像一下从宁静的初春跃入了热闹的盛夏。一栋花园别墅里,吴漾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就像打了一场败仗,可陈倾城却令他难以平静,她的音容笑貌就像烙铁的印记般,深深的陷入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传来了“吴漾、吴漾”刺耳的喊叫声,大概又是吴中北邀请周家来吃饭了。 “什么年代了,还搞娃娃亲。”吴漾默默的在心中抱怨道。 吴漾刚打开门,周倩倩便鬼马精灵般出现在了她的门口,她一把抱了上去,吴漾无精打采的推开了她。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我来了,你难道不开心吗?”周倩倩故作生气的跺了一下脚。 “没有……”看到楼下站着的周广深,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怎么,你爸爸也来了。” 吴漾一直讨厌应付这种饭局,尤其是两家好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即便吴漾隔三差五的带女生回来过夜,也没有打消吴中北的念头,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年轻人都这样,但玩累了迟早会回家。”为了配合吴中北,从小到大类似这种定的娃娃亲不知道有多少,但最后大部分变成了干妹妹,一小部分失去了联系,最后只光明正大的剩下周倩倩一个人了,不光因为两人年龄契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周父是上海金融圈的常青树,举足轻重。如果把吴中北比作大树,那么周广深则是一座森林,据说吴中北第一笔创业资金便是周家支持的。 吴漾看了一眼蹦蹦跳跳拉着自己手下楼的周倩倩,虽然说不上讨厌,但由衷的喜欢不上来,她在自己心目中位置顶多是一个有些顽皮的妹妹。 席间吴中北和周广深讨论了当下的地产行业的严峻形势以及未来的投资方向,他们一致认为新能源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在泰国的项目怎么样了?”席间周广深突然问道,他知道吴中北在泰国政府项目中投入了一笔巨大的资金。 “出了一点小问题,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老吴,国外的项目一定要谨慎,弄不好就会折戟沉沙啊。”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来来来,喝酒。”吴中北知道周广深曾经也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出了,他以为是顾及自己的情面才将这块香饽饽让给了自己,如今已经正式开展起来,肯定要感谢一番,今天的饭局也是作为感谢的一部分。 吴漾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饭局,倒是周倩倩兴致勃勃的插两句嘴,不过她说的话大多没有什么水平,尽说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好在吴母在一旁帮忙圆场,才没让局面失控。 对于两家的关系,吴母倒是保持着中立的原则,吴漾虽然看起来奔放激昂,实则内心优柔寡断,他需要一个得力的贤内助,这样才能在尔虞我诈的商战中如虎添翼。她本想着在观察一段时间,无奈周倩倩这两年丝毫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一副被宠上天的模样,这让她渐渐的有些失去耐心。但又顾及周广深的地位,只能从中和稀泥,打太极。 “吴漾,我要吃虾,给我拨一个。”看着周 分卷阅读57 倩倩嘟着嘴撒娇的模样宛如一个巨婴。拨到第十个的时候,周倩倩还要吃,吴漾有些沉不住气,要不是顾及父亲的面子,他早甩脸色走人了。与此同时,周倩倩却在盘算着今晚留宿的理由,在她提出要尝尝88年的法国红酒后,却立马被吴母识破了,提醒她的身体还在发育当中,饮酒对身体不健康,并示意保姆收拾了餐桌上多余的酒水,她可不想节外生枝,生米煮成熟饭。 临末,两位企业家又谈论起了竞争对手的不正当竞争手段,吴中北提到居然有人恶意在网上抹黑自己的私生活不检点,后来他索性买下了那家传媒公司,开掉了那家负责校对的主编,可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网络媒体层出不穷,他根本买不完,近段时间对他本人和公司的诋毁越来越多,甚至说他诈捐,是个伪善者。这一点,周广深倒是表示感同身受,他的证券公司大厦下经常有些拉着白底黑字横幅的闹事者。 最后在一片觥筹交错的碰撞声中结束这一段漫长的晚餐,周倩倩有些依依不舍的告别,吴漾似乎并不领情,黑色莱斯莱斯轿车悠扬的驶离,吴漾愤怒的关上门,冲着厨师吼道“以后不论来什么客人,不准许做龙虾这道菜!” 第二天下午,果然如陈西西所说,吴漾西装革履的伫立在教学楼下,收起自己玩世不恭的态度,身后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轿车,不时的看着他的劳力士手表,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对我昨天的行为感到抱歉。”吴漾真诚的说道“如果可以,想请你吃顿晚餐作为补偿,对了,今天的车可以坐下四个人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补偿这个词还有待商榷。”陈西西没有丝毫的犹豫,这到让吴漾有些意外。 “倾城,我就不去了吧。” 颖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然陈西西也没做挽留,似乎一切都在按照她的剧本来走。宝马车饶了个弯到女生宿舍楼放下颖儿后,便径直的向市区驶去。 这是一家闹市中的法国餐厅,巨大的金色的半圆形穹顶下,雕梁画柱,熠熠生辉,将法式风格的气势磅礴,雍容华贵体现的淋漓尽致。深棕色的桌面,鎏金勾边的餐桌配上蓝白相间的欧式座椅,又营造出了一种古典而高雅的用餐氛围。餐厅里播放着慵懒又略带些伤感蓝调,仿佛置身于高贵的法国皇室中。 “这里的装饰很美。”落座后陈西西不禁感叹道。 “你喜欢就好。”虽然本来想说自己家里在这儿也有股份,但感觉在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面前说出来不免有些俗套。 虽然还没到正式的用餐的时间,餐厅里俨然作无虚席,陈倾城环顾四周后说道“这里人好多。” “怎么,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吴漾略显紧张,这里的确有些嘈杂。 “还好,你请客我再挑地方真是太不礼貌了。”陈倾城微微一笑。 不一会一位法国侍者拿来了牛角包小食并恭敬的递过菜单。 “Bonsoir. Merci.”陈西西接过菜单后说道。 “Bonsoir. ”侍者微笑着回应道。 “看不出你还会法语。” “只是一些初级的词汇,我比较喜欢法国的电影,顺便就学了几句。”陈西西开始翻看手中的菜单,每道菜看上去都很精致,她前菜点了一份波尔多红酒鹅肝,主菜择选了一盘蓝带芝士牛排,副菜配上了深海鲟鱼,最后一份草莓可丽饼作为甜点。 “那么看来今天挑的地方还不错。” “是很好,thank you for having me here。”陈西西合上了菜单递给了侍者。“虽然不知道我是第几个被你带到这里的女孩。” “怎么,你也会吃醋么,不过我发誓如果不算我妈的话,你是我第一个带到这里来的女生。” 这到是实话,其他的女孩多半是带去了夜店,他觉得陈西西是第一个让他有抑制动物本能的冲动,耐心和把持胜过激烈和狂热。 “那么我应该感到荣幸吗?”说出这句话时,陈西西突然觉得有些后悔,她觉得不应该再这样咄咄逼人。 “不需要,孔雀的骄傲是上帝给的荣耀。”接着吴漾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加倍小心总是好的,可是我觉得你不需要这样对我,我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马卡龙一样安全。” “是我多虑了。”陈西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头,吴漾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但这样反而让她卸下了包袱,也许吴漾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肤浅。 随后二人的聊天话题渐渐舒展开来,好像拔了刺的玫瑰,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夜晚十点,银灰色的宝马车在校园里通行无阻,吴漾故意压低了车速,避免制造轰鸣声。 “你为何对我如此吝啬,我需要爱或是死亡?”吴漾对即将下车的陈西西开玩笑的说道。 “好好活着,里昂会来救你的。”陈倾城对这句《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台词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星期后,随着两人来往的频繁,没有人在记得陈西西是谁,只知道一个让吴 分卷阅读58 漾为之神魂颠倒的陈倾城。 通讯系教学楼的天台上,寒意袭人,上海阴冷的冬天在早春的夜晚好似卷土重来。校园里一片死寂,路上的行人匆匆,不是奔向教学楼自习,就是去图书馆碰运气能不能捡到个位置,从天台望向对面却是不一样的景色,九江的校园内霓虹闪烁,时不时传来有节奏的动感的音乐,好像在某个地方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Party。 “喏,这下真的连名字都改掉了——陈倾城。”周齐递过来一张身份证。 “辛苦你了,特地替我跑了一趟林场。”陈倾城接过身份证满意的笑了笑。周齐低下头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他的头发好像又忘记洗了。 “你知道吗,在我心目中,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你可以变成你想成为的任何人。”周齐突然一把搂过陈倾城,拥在怀中,陈倾城没有反抗,任由他慢慢缩紧自己的身体,他的胸膛暖洋洋的。 “周齐哥,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喜欢过我的大姐对吧,我记得大姐辍学没工作那会,每到周末都会跑到林场的街上,看着你从26路公交车上下来,然后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你,等到彻底看不清你的时候便默默的离开。” “是的,那时候我真傻,我真应该冲破世俗的偏见给她一个拥抱。” “那时候镇上的人视我们家如瘟疫一般,是我我也会视而不见的。”陈倾城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还会想她吗?” “不知道,人是会变的。” “这么说就是不想了”陈倾城挣脱开来,侧过身子,看向远方“不光是人,任何东西都会变,海会枯,石会烂。” “我只知道现在我只喜欢你,满脑子都是你,倾城。”说罢又从陈倾城的后背拥了上去。 “你会永远爱我吗?”陈倾城轻轻的摩挲着他质朴的脸庞。 “会,永远都会。” 说罢周齐将陈一航拥抱的更紧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吴漾频繁的出入华大,人们也无奈的接受了吴漾追求陈倾城的事实。一些别有用心的女孩在校内外上疯狂的曝光陈倾城整容前的照片,只是刚发布没多久,周齐便迅速的黑掉了这些账号,对陈倾城的不利的消息也一扫而空。 罪恶之初 三月末的文远中学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就连浑身带刺的刺桐花,也个个涨满了花苞,包裹着微微张开花蕊,弥漫着冉冉的清香;洁白的广玉兰挺立在校园主干道的两侧,颔首低眉,故态生姿。少男少女们悸动的春心也好似开始跟着荡漾起来。 陈一航也从那种莫名所以的悲伤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想到继续上学还要巨额的学费,那是她无力承担的,她被迫辍了学,在星期零做起了不规律的全职工作。 就在敖海以为陈一航和章邵阳就此掰了的时候,在一个周末回林场镇的公交车上,看到他们又亲密无间的走在桃园路的步行街上,比起对章邵阳冷落陈一航的气愤,到现在看到他们手牵手的逛街,更让他觉得心里五味杂陈,难受到极点。他承认章邵阳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魔力,嘴角永远挂着丝丝的坏笑,天真而无邪,灿烂而迷魅。陈一航没有不喜欢他的理由,她爱他的冒险,爱他源源不断的活力,爱他正值年少时的有恃无恐,他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拥有它就好似能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2009年6月,美国歌坛巨星Michael Jackson逝世震惊了世人,就连运城县这样的偏远小城也在第一时间受到了波及,连Michael这个单词都拼不准的中学生们,却开始满嘴的that girl is dangerous、a billy jean…… MJ代表性的月球漫步舞,让这些跃跃欲试的中学生磨破了不少鞋子,却无一人能跳出像样的步伐。倒是章邵阳的顶跨倒是惟妙惟肖,跟着伴奏,总会迎来一阵拍掌叫好。经典不可复制,让怀念的人更加敬佩伟人的杰作。 周六的一大早,赵雪梅便开始清洗付小博囤积了两个礼拜的脏衣服,这好像慢慢成了习惯,虽然每次总想说‘学着自己洗呀’,可看到付小博消瘦的身形,到了嘴边话立马缩了回去。 “小博,你这鞋底是被狗啃了吗?”赵雪梅一脸疑惑的走进付小博的房间,门上贴的拿张‘闲人免进’早已退了色,辨认不出字迹。付小博正穿着拖鞋,耳朵里塞着的mp3正放着MJ的《Dangerous》。 “没啥,练舞呢,太空漫步,你不懂。” “切,我不懂,动不动就我不懂,我不懂,好像你懂多少似得。”她知道这是必然的情况,青春期的孩子总是一副手高脚低的样子,那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慢慢的知道了,自己再也哄骗不了这个个头快1米8的小孩了。虽然有些骄傲却又让人觉得未来可期。“臭小子你可别再把拖鞋磨坏了。” “哦了。” 不一会便到了午饭时间,赵雪梅做了四菜一汤,比平时的伙食标准翻了个倍还不止,浓香的排骨,酸爽的木耳,以 分卷阅读59 及现阶段最爱的土豆牛肉。付兴平也比平时早一点结束了牌局,帮着摆摆碗筷。 “大兴镇表舅家的儿子下个礼拜结婚了,和我们家有没有往?”席间赵雪梅提到。 “有什么往?!有什么往?!小博出生的时候就没来!”好像无论什么话从付兴平的嘴里说出来都带着一股批评的语气。 “没来就没来,你看你什么样子,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讲的不是废话吗?那么远的关系,还乱拉关系。”其实付兴平当时才是想拉往的那一方,邀请发出去,只不过人家并没有赏脸来,付兴平这才愤愤难平,一直记恨这件事,只不过赵雪梅并不知情。 “我什么时候说要拉,还不是你家老头子,来我这说了好几遍,我就问你一下,你倒是发起火来了。” “明明是你哪壶不开……” “唉唉,干嘛呢你两,就这点小事有啥好吵的,没往不去就行了呗,说那么多干啥。”付小博打断了付兴平的话,两人也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聊了聊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了,哪个又得奖了,又有出息了。付小博渐渐习惯了这样了模式,总是有的没得,芝麻点大的小事都要你来我往干上两句嘴仗。 付兴平吃完便去午睡了,好为下午的牌局养精蓄锐。 赵雪梅收拾完已经接近一点多,从后院收来早上晾晒的衣物,以及洗净的八个苹果和一包酸奶整齐的放进书包里,临行前,又多给了付小博两百元买双新鞋子。 星期天下午两点的林场镇公交站台上,挤满了返校的学生,付小博一眼就在人群里发现了海拔挺立的敖海。 “嘿,还以为你走了。”付小博打招呼道。“作业写完了吗?” “必须写好,不然要吃‘根号二’的粉笔头了。” “哈哈,‘根号二’的一阳指全校闻名啊。” “是啊,毕竟是教导主任。” “听说挺狠的,上次五班有个睡觉的,被逮到罚站,‘根号二’弹了半盒的粉笔,脸上全是粉笔印,跟擦了粉似得。” “哈哈,根号二真的狠。” 中学生间的话题似乎总绕不开“有名气”的老师和奇葩的同学,自然敖海也是不愿意在付小博面前讨论函数或者带电粒子的磁场运动这类具体的题目,面对一个什么都比你懂的人,真的挺打击自信心的。 “一会到运城还有些时间,陪我去看看鞋子。”付小博说道。 “行吧,反正我也没啥事。” 四月的天气忽冷忽热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运城县今天气温快要超过25摄氏度了,公交车上有些闷热,敖海站在人群中艰难的脱下了外套,T恤上露出的肱二头肌似乎比以往又粗了一圈,车上的一些女同学不时的投来爱慕的目光。男孩们和女孩们的荷尔蒙混夹在这拥挤的车厢中,春心缭绕。 “哥们学体育的吧,真壮。”一个有些贼眉鼠眼的学生打招呼道,敖海并没有理会,体育生虽然没有什么,但似乎在人们世俗的眼里,体育生这三个字永远不会和好成绩挂钩。 吆喝着拉客的三轮车,围满了下客的公交站台。 “师傅,到碧云商场步行街,多少钱。”付小博随手上了一辆三轮车。 “四块。” “这么近要四块?那我们还不如走过去了。”敖海便拉着付小博假装离开。 “那行那行,给两块吧,快上来。”司机看了一眼后面的竞争者正觊觎而上。 破旧的三轮车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就连鸣笛也要靠手刹在金属框内来回晃荡制造声响。 碧云商场离的确实挺近,没想到到了地点,司机却拉着付小博不让走,并表示是一个两块,两个人要给四块。 付小博面露难堪,当着步行街那么多人的面面对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正扒拉着口袋,准备给钱,不料被敖海一把拦住。 “不是我说大叔你你在这欺诈呢?!”敖海一把扯过被付小博被司机拉着的校服。“光天化日你怎么不去抢,那么近的路我走几分钟就到了,还有脸要四块,两块我都觉得多了。” “小朋友你哪个学校的,老师就这么教你说话的,我这大热天的容易吗?”大叔也故意张大了嗓门,面带凶相“别废话,赶紧给钱,不给钱别想走。” “我就不给,看你能把我怎么地吧。”敖海把书包啪的一下摔倒地上,摆出要干架的样式。 那司机一看敖海的架势不是个软柿子,自己反倒蔫了下来,撩下一句“小兔崽子别让我在碰到你。”的狠话便离开了。 “干嘛要给他钱,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他们才这么嚣张,因为一个你,导致有无数个像你一样的人存在被敲诈的风险。”敖海像训诫犯人一样对付小博说道,付小博没有说话,他在考虑他这句话是不是一个病句。敖海看到文远中学一等一的才子居然被自己教训的说不出话来,心中竟有一丝窃喜。 “说吧,怎么感谢我。”敖海洋洋得意的说道。 “请你吃冰棍吧。 分卷阅读60 ” “老板,冰棍多少钱。” “五块。” “……” 付小博倒是很快买好了鞋子,他对打扮这块没有过多要求,合适就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运城县能选择的品牌太少了。 商城大屏幕上滚动着播放一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商业广告,其中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的女孩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棒球帽,做出击打状的俏皮表情。付小博看着大屏幕努努嘴“还没陈一航好看。” “对了,你会打桌球吗?”敖海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点名时间。 “博哥小名付俊辉,你说呢?。” “碗装饭,人装逼,走,那我们去玩一会。” “哪?” “星期零。”敖海迫不及待的迈开了步伐,刚才付小博的一句话正好提醒了他,他想和陈一航当面求证,他是不是又和章邵阳和好了。 星期零里依然弥漫着一股香烟凝固的味道,倘若呆的时间长了,身上必然被熏的一股烟味,很多学校的老师也都借此来判断,某某学生是不是偷跑去网吧。陈一航翻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日历,计算着下次发工资的日期,本来身上就没什么钱的她,现在就快濒临‘破产’,要命的是章邵阳当时预付的三个月房租很快就要到期了,房租将会是一比巨额的开销。 午后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陈一航有些应接不暇,店里新来了员工,一位辍学不久的黄毛小孩,但却并不听话,有时候甚至故意捣蛋似得给陈一航添乱,要不是顾及章邵阳的势力,恐怕早就对陈一航动起了咸猪手。 “哟,今天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陈一航收拾完球桌,一转身便发现了他们俩。陈一航今天穿了一件略大的白衬衫,倒有点像章邵阳的尺码,在齐腰的地方打了个结,下半身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脸上化了些妆,似乎想掩盖昨晚睡眠不足的疲倦,黄毛临时翘班,害的她守到了半夜。 “四月份,运城地处季风气候,所以是东南风刮得。”付小博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答到。 “看把你能的。”敖海瞟了一眼付小博,不屑的说道。他看到陈一航看自己的眼神并无异样,似乎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付小博在这里?他在心里想到,他也只好心照不宣的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航哥,帮我们开一桌吧,我俩要切磋切磋。”敖海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在学习以外的领域给付小博点颜色瞧瞧,杀杀他的锐气。 “就你俩,都是菜鸟。”陈一航走到吧台的开关处,“姐给你们挑个好位置”,28号桌的吊灯亮了起来,那张桌子靠近拐角的落地窗,受邻桌的干扰最小,台面也是刚换的桌布,是星期零为数不多的好位置。 很显然,当打到一半,付小博从书包里掏出个量角器的时候,敖海知道他已经输了。不知不觉间,付小博的球只剩一个黑八了。 “赖皮啊你。”敖海不满的说道。 “学以致用。”说着一击定位球冲了出去,母球笔直的向黑八撞过去,但没有听到“啪”的一声响,抬头一看,黄毛用手拦截那颗冲出去的黑八,语带轻蔑的说道“谁让你们在这台桌打球的,这是给我哥们留好的位置,滚一边玩去。” 敖海这才仔细的观察到,这见这黄毛一双黑色的铆钉皮鞋,破洞的牛仔裤,腰间巨大的金色的H字母腰带分外刺眼,狭长的眼睛,细小的鼻子,活像一只邪恶的黄鼠狼。敖海对这些辍了学就以为自己是社会大哥的小混混嗤之以鼻,但可以看出对方也瞧不起他们这帮老实本分的好学生。 “怎么,我看你他妈来挑事吧。”敖海撸了撸袖子,气势上丝毫不弱于这个黄毛。付小博躲在敖海的身后没有说话。 “□□妈的,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黄毛一脚飞踹朝敖海冲了过来,只见敖海一个侧转身,紧接着右手一拳重击打在黄毛的左脸上,黄毛一个踉跄向后方退去,敖海并没有乘胜追击,他想给对方保留一些余地,点到为止,这一拳倒也让黄毛意识到自己不是敖海的对手。 “妈的,你等着。”黄毛迅速越过台球桌跑了出去。 “怎么了你们。”陈一航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去,付小博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弄清缘由后,她知道黄毛绝不会放过他,虽然长的瘦小,但却喜欢下狠手,没轻没重,净是盯着人的要害去。 “你们快回学校去,这事我来处理。”陈一航预感事情有些不对头,赶紧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敖海理了理衣服,拿上书包正准备离开,却发现黄毛已经带着一群人出现在了门口,黄毛面露凶相,手里攥着一把□□。 “怪我。”敖海放下手里的包,操起桌上的台球杆,“啪”的一声用膝盖劈成两截,露出锋利的木尖。“刚刚就应该把你打的不省人事,妈的。” 眼看局面即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陈一航挡在两人之间,大声呵斥道“黄虎!这是我朋友,屁大点事情你他妈非要闹大是不是。”说完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她应该说 分卷阅读61 是章邵阳的兄弟应该更有威慑力,因为平时他对自己也有点不三不四的。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啰嗦。”黄毛一把推开陈一航,没想到被人叫一辈子男人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被当做了女人。 双拳难敌四手,敖海渐渐落于下风,但对方也没讨到多大便宜,锋利的刀尖就这样在眼前晃来晃去,敖海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会面对比这更厉害的,那将是枪林弹雨。 付小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远远的躲到消防通道的门后面,手里紧紧捏着半截敖海丢下的球棍,内心无比的煎熬,他想要冲出去做一番热血少年,但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出去,不要出去,那里有危险!” 没有多久,只听“哐当”的一声巨响,整个球馆都安静了,付小博探出头去,逆光里一个消瘦的身形缓缓的倒了下去,是章邵阳,得救了。他手里握着的球棍也渐渐松了下来。 那个叫小虎的男孩倒在了地上,捂着受伤的头部啊啊的叫着,鲜血直流。章邵阳单手插兜,右手握着碎了一半的酒瓶,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他刚刚打倒的不过是一只蚊子。 看到来者是章邵阳,黄毛一伙人停了下来,黄毛知道自己的势力完全不是章邵阳的对手,但又不想在手下面前颜面扫地,撂下一句“章邵阳,你他妈给我等着。”便悻悻的离开了。 “邵阳,这样做没事吗,小虎是黄老四的侄子。”陈一航拿出拖把开始打扫地上的血渍。 “侄子就侄子呗,我还是黄老四他爸呢。”章邵阳不羁的说道,少年的脸庞上写满了Nobody cares。 就快到反校的时间了,付小博坐着章邵阳的机车先行离开了。敖海留下来帮忙收拾球馆,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臂上被划了一道细长口子。 “胆可真肥,人家挥着刀你都敢冲上去。”陈一航找来了纱布开始替敖海包扎伤口,敖海的胳膊摸起来很结实,虽然章邵阳的胳膊也很坚硬,但感觉起来却都是骨头。 “你忘了我以后想要干什么了吗?”敖海看着陈一航细心的样子觉得心头一阵温暖,青春期的情愫又开始慢慢发酵。 “切,就算你当了警察也不能这么莽撞,要有策略懂不懂?”陈一航反复确定绷带绑劳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事情,她不知替章邵阳做了多少回。“时间不早了,快回学校吧。”她将药箱放回原位,侧对着窗户补起妆来,黑色飘逸的长发随着窗外的气流轻轻的晃动,她的刘海有些凌乱,优美的轮廓从小巧的鼻子延伸到清秀的锁骨,乌黑的眼睛里透着清澈的光。他觉得她不应该在这样的环境里用着劣质的化妆品,抽着杂牌的香烟,她应当是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女明星,一颦一笑都是人们议论的焦点。 “你怎么还没走?”陈一航转过身来,发现敖海还站在原地。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自从上次。”过了半晌才吐出这几个字,墙上壁挂的电视里播放着奥巴马访问中国的新闻,窗外炙热的太阳散发着最后的余温。 “你知道,章邵阳和我还在一起。”陈一航低下头,眼睛不知道该看往何处,她似乎看透了敖海的心思。 “我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和付小博就是刚好路过这里。”敖海的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丝毫没有把气氛变的僵硬“男人婆,那我走啦。” “混蛋,你再叫我男人婆试试!” “跑喽!” ‘敖海,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句话在她心里还是未能讲出口,看着敖海那纯真的脸庞真是一种折磨。 回学校的路上,敖海的脑海里回想着陈一航说的两个字“策略”,究竟能用什么策略才能得到你? 付小博坐在后座上,头盔里弥漫着一股清幽的香味,这大概是陈一航平时戴的,付小博猜想到。拉轰的机车在人们的注视的目光下,长驱直入的驶入文远中学,他突然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即便是从章邵阳帅气的脸庞偶然滑落到自己身上的余光。 高二教学楼的门前挂着醒目的横幅,迎接红五月仪容仪表大检查。几个带着红袖章的学生会成员挨个班级检查有没有违规的同学。 虽然文远中学每年的本科升学率都是全市前列,但也总有那么一小撮不听话的学生,例如章邵阳,学校提出的要求是只要不打扰别的同学,上课睡觉都行。可是他们没有想过,这帮人的天性就是捣蛋,倘若他们要是能睡得着,那真是逆天而行了。 “付小博!”一个带红袖章的学生会成员叫住了他,是同班的后座王胖子。章邵阳瞟了一眼没有理会,他知道王胖子和付小博的关系不怎么好,但量他也不敢找付小博的茬,便径直的走开了。 “怎么了王胖子,我的发型还不合格?”看着胖子满脸坏笑,并不像认真的样子。 “说,昨晚是不是去泡MISS了?”说着从付小博的耳朵边上慢冉冉的捏过一根长头发,在阳光下显得黄灿灿的“想不到三好学生也这么风流呢。”说罢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 付小博的脸瞬间红到了耳 分卷阅读62 根上,至于这根头发,肯定是头盔里掉落下来的。 “放狗屁!”付小博涨红了脸,觉得有些生气。其实倘若几年以后再看这又有什么呢,要知道有的人到了大学毕业都没有过性生活,到那个时候该被嘲笑的就是他们了。 “放狗屁?难道是你妈的吗,这么大了还和你妈一起睡,该不会现在还在尿床吧。”随即而来又是一阵嘲笑声,嫉妒心作蟲让他们咄咄逼人,奚落了一番文远中学的顶级学神,一行人满意的离去。 “一群智障。”付小博在心里默默的骂道,看这这群人嬉笑离去的样子,过了把嘴瘾,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付小博坐在课桌上把玩着手里的那根泛黄的长发,显而易见这肯定不是陈一航的,因为她的头发变成黑色已经很久了。他草稿纸上列举了班上几个女生的名字,依次被划了斜杠,这些女生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黄头发,他想找出这是谁的头发。草稿纸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苏小落。苦思冥想了一会,付小博摇了摇头,‘苏小落’也被划掉了。他把头发夹在《体育与健康》的课本里,他想把这根头发当成章邵阳把柄,倘若日后他敢在自己面前造次,便拿出来威胁他。想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章邵阳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这个月的模拟考成绩出来了,不出意外付小博又得了第一,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章邵阳,他有了进步,排在了倒数第六,这大概是源于自己告诉他,不会就选c,三长一短选最短。 周日的下午,没有课程,全校自习,付小博刷了一套黄冈模拟的数学卷,章邵阳拿着篮球大汗淋漓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喂,刚刚碰到了胖子,说我的头发长了,你看下长不长。”章邵阳一边喝着水一边扭了扭头。 “恩,两侧的头发确有遮耳朵的嫌疑。”付小博仔细观察了后说道“不过,你怎么在乎他说的话。” “主要胖子说明天校长会挨个班级抽查。” “那又怎么样,章少爷天不怕地不怕的。” “校长我是不怕,我怕章德彪,再不老实点,他估计要断绝我的粮饷了,还是小心点为好。”说罢拉起了付小博“走,陪我理发去。” “喂,我的头发又不长。”不等付小博反抗,已经被拽出了门外。 两人理了头发,提前吃完了晚饭刚好赶上其他人下自习,逆流而回路上,两人成为了整个校园干道上最亮的仔。章邵阳拉着付小博剪了个几近光头的圆寸,远远的看去就像两个刚还俗的和尚,一时间众人纷纷侧目,回头率爆表,虽然付小博看着有点不悦,拉拢着脑袋,在担心自己是否能驾驭得了这个发型。不像章邵阳,昂首阔步,好似在走红毯,毕竟章邵阳做任何出格的事,人们也不会觉得惊讶,甚至有些期待他能去做些出格的事,好在这片一汪死气沉沉的题海里溅出点浪花。 不一会人群中传来“帅啊、章少牛逼。”这圆寸似乎已经不代表是一种发型了,更像是对学校强制的理发的一种反抗,虽然两人没有一丁点这方面的想法,可大部分人都是以此种想法解读二人的行为。 剃了头发的付小博,少了几分文质彬彬,多了几分男子气概,但却因为这个发型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促膝长谈的两个小时,似乎永远逃脱不了那个主题“珍爱成绩,远离章邵阳。”作为拉高班级平均分的制胜法宝,班主任可不希望付小博在高三模拟高考前有一丝闪失。 最近下了晚自习回寝室,付小博多半和谢广东结伴而行,对于和谢广东结伴而行这件事,有两个原因,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被别人看起来那么孤独,第二宿舍的楼道挺挤的,有谢广东在前面开路,走起来舒服一些。但同时又很矛盾,因为谢广东的名声不是很好,好比上次学校超市的冰箱坏了,他居然以三倍的价格在各个宿舍兜售冷饮,被人暗地里骂无耻奸商,更有阴谋论者说谢广东搞坏了校园超市的冰箱。他在教学楼连廊的底下远远的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反射着亮光的圆鸡蛋浮在空中向自己飘来,离近了一看居然是谢广东,没想到他也剃了头,还是光头,但这么一看倒是掩盖他标志性的浓密胡须,那胡须是他显老的缘由之一,现在又没了头发的遮挡,谢广东看上去俨然一副成年男子的模样。 “呀,你这头上咋还有点小短毛呢。”谢广东凑过来摸了摸付小博的头发,一脸懵“操,我以为你们都剃光了呢。” “拿开你的猪蹄,我们这叫寸头,不是光头!”付小博一把打掉谢广东有些油腻的右手,左手里捏着一包辣条。“怎么,你们班主任嫌你头发长了。”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要剪的。”说话间谢广东又抽出两根辣条塞进嘴里“倒是你们,剃光头也不和我说一声,还是不是三剑客了?” “三你个头,吃你的辣条吧。”付小博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快步的向前走去。 三剑客?付小博从没认可过这个称号,倘若让章邵阳听到他把自己放到和他一个层次,不免要被破口大骂一顿,三剑客的花名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胡诌乱编,就像这次剃光头,并没有获得像他 分卷阅读63 们俩,诸如阳刚、英气逼人的评价,反倒落了个劳改犯的称号。谢广东似乎从小就一直是一个游离在章邵阳身边的边缘人物,就像每次玩扑克永远是被最后通知来凑数的那个,或者是哪个小朋友过了生日,吃饱后剩下了的蛋糕,总有人会说一句“让谢广东来吃吧,扔了怪可惜的。”谢广东从未怀疑过这些,他只知道他们是那种桃园结义般的兄弟情义。 “走那么快干嘛,对了,我有几包辣条快过期了,一会要不要给你送几包过去。”谢广东对着大步流星走开的付小博说道。 “不要,快过期了还给我,免费也不吃。”付小博加快了步伐,想要逃离,他的虚荣心不允许他和这样一个‘劳改犯’走在一起,没想到谢广东很快便追上了。 “给你五折优惠。”谢广东嬉笑着说道。 “奸商离我远一点,从今以后没有三剑客,只有绝代双骄。” “那我们两是绝代双骄吗,那我是小鱼儿还是花无缺,感觉我的气质更符合花无缺,哈哈。” “不,你是死了的那个贱客。” 第二天一大早,付小博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粉色的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你剪短发的样子真好看。”付小博有些高兴又带着迷惑的摸了摸刺挠人的寸头,他想要知道这个女生是谁。仔细对照了一下字迹,发现是和之前那封写给自己情书的是同一个人。‘真是怪物,居然起的比我还早。’他在心里想到。 过了几天,听说工商局的人在校园超市里发现了几袋过期的辣条,校园超市被罚了一笔巨款。 2009年10月底,运城县下了几场雨,雨后潮湿的客气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陈一航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天气变的闷闷不乐。向往常一样,在星期零上着晚班,每逢下班,章邵阳有时会去接她有时候不去,行迹飘忽不定,倘若过了十点一刻他不出现,今晚必然不会来了,这是他两无言的约定。 陈一航思量着今晚章邵阳会不会出现,无意中看到了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过了十点二十,放到平时没什么,但今晚她却觉得有些失落,生理期的肚子痛,加上连绵的下雨天使她烦闷到了极点,她没有选择乘公交车回家,而是奢侈的选择了打车。至于为什么用奢侈来形容,一是星期零的工资并不多,加之陈一航从小就知道挣钱不易,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使她更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二是章邵阳不稳定的经济来源,虽然章德彪平日里表现的对章邵阳很严苛,但却并不吝啬给自己儿子不菲的零花钱,也正是这笔零花钱帮助她从原来破旧的民房里搬了出来,住进了现在宽敞的公寓里,但不要忘了,章邵阳自己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母亲刚去世的半个月,他的确寸步不离的陪着自己,但随着悲伤期一过,他又立马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在爱慕虚荣的年纪里,与一帮酒肉朋友花天酒地。钱自然也没能剩下多少,要知道自己在星期零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持现在的房租和开销,现在到了月底了又要到了交租的日子,有时候她都想搬回以前的破旧民房,毕竟那里的房租连现在的二分之一都不到,但章邵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倒像是个天子,不知百姓疾苦,只晓神仙快乐。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楼,贴满了小广告的防盗门上一张白色的催款条格外醒目,家里的燃气费、水电费已经拖了两个月没有缴了。这张小纸条上的字歪曲八扭,褪了色字体好像在这扇门上停留了数日,星期零整天繁忙的工作让陈一航无暇顾及。 一进门,随手打开了过道与客厅的灯,旋即,又关掉了客厅的吊灯,只留下一盏过道乏着黄色光的筒灯。陈一航从冰箱里取了一袋泡面和两个鸡蛋走进了厨房,刚要扭转燃气灶开关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了下来,她把鸡蛋放回冰箱,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她在想着是否要把冰箱也关了。 陈一航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等着泡面的时间,她刷新了好几次页面,盯着那条四小时前发的“晚上回来吗”心灰意冷。她渐渐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半同居关系,章邵阳就像一批野马,懵懂的爱情栓不住他。 揭开了盖子,泡面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陈一航拾啜了几口便不想再吃了,昏沉沉的头脑告诉自己发烧了。“轰隆”的一声响,窗外飘起了雨,陈一航软绵绵的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晕乎乎的脑袋里一阵嗡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一航抬起沉重的眼皮,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时间,23:50,大概是章邵阳忘记了带钥匙——不对,这时又传来钥匙孔转动的声音,陈一航变的警觉起来。 门开了,是一个体态肥硕的女人,走起路就像一个移动的人形垃圾桶,手里拿着一大圈晃眼的钥匙串,吞云吐雾的样子又像一个母夜叉。 “哎呀,我的妈,你要吓死老娘啊。”母夜叉摸开客厅的灯,冲着躺在沙发上的陈一航吼道“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年纪也不大,是不是聋啊你。”她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已是深夜。 原来是房东,陈一航反应了过来,她感觉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 “大婶, 分卷阅读64 这都几点了,有事快说。”陈一航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嗨,我说你一个小姑凉家的说话就不知道客气一点,我这都还没坐下呢,你就想赶我走,这可是老娘的房子。”房东抓贼似的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嘴里喃喃道“没几个值钱的。” “我说,你这燃气、水电费没交是几个意思啊。”房东抽出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我明明记得上个月刚交过一笔,怎么这么快又要交了。”陈一航支起了身子。 “那是你自己用的太快了,电表又不会骗人。”她所说的那块电表,陈一航见过,是那种农村老土式的电表,就连在林场都要快被淘汰了,她那个时候还奇怪,城里怎么会用这种表。 “我怎么知道你的表准不准。” “嗨,那是电力公司装的表怎么会有问题,我看你个小丫头片子就是想耍无赖。”母夜叉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桌子,旋即又掏出手机“喂,豹子,上来一下。” 不一会一个纹身纹到脖子上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口,模样丑陋,一脸凶相,就像个没有完全进化的猴子,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链子和他的长相一样显眼。 “谁……谁……谁不长眼的又惹我妈生气呢。”瘦猴子环视一圈,一副要干架的派头,发现只有病怏怏的陈一航坐在沙发上。 陈一航见了这一幕倒觉得有些好笑,两个模样差不多年纪的人居然是母子,真是无奇不有。 “省省心吧,不用在这演戏了,钱两天内我会给你补齐的。”陈一航实在没精神与他们折腾,幸好章邵阳不在这里,不然这对母子两一定会被120横着抬下楼。 “最好是这样。”母夜叉带着小夜叉‘嘭’的一声关闭了房门。 母子两离开后,陈一航挣扎着站了起来,反锁了门,紧接着便沉沉的睡了下去。 凌晨两点,居然又迷迷糊糊的醒了,她头痛欲裂,她试图拨打章邵阳的电话,虽然接通了,却发现那头除了传来震耳欲聋的DJ声,还有章邵阳醉醺醺的喂喂声。陈一航挂了电话,过了一会便不停的在即时聊天软件上给章邵阳留言,祈祷着他能在清醒的第一时刻赶回来。 屋子里一片死寂,会死吗?她在心里问自己,也许死了也好,父亲的微笑浮现在眼前,她想念匐在父亲背上挖厥菜的日子,想念父亲恼人的胡渣,想念那个将杨柳条编成花冠的样子,戴在自己头上的父亲。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的,她似乎听谁说过人在死亡的弥留之际,会出现一些幻觉和幻听,她好像看到了天使的微笑,听到了鲸的鸣叫。她看到海边有一间温馨的房子,她走了进去,里面有好多人身着华丽的服装,好像在聚会一般,明明每个人都在张口说着什么,可她却什么也听不清,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既和善又有礼貌,紧接着一位侍者走了过来,他的托盘里端着一杯色泽艳丽的葡萄酒,在这种氛围的烘托下,陈一航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再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她的头痛好像减轻了许多,一转头才发现茶几上放着半杯水和一板盘尼西林。陈一航环视了一周,门依然反锁着,窗户开了一条缝。“章邵阳?!”她一边喊一边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空无一人。她有些慌乱的拿过手机,才发现昨晚消息错发了,消息栏上的红色提示标占满了手机屏膜,章邵阳的对话框滑落到了最底层。 陈一航滚动着手机屏膜,不知道把那条“我的头好痛,等你回来。”发给了多少人。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居然还带着调侃的语气诸如‘我可以去陪你呀,到了给我开门呀,嘿嘿。’,但大多数人只是浅浅的回了一句‘怎么了。’便再无下文。毕竟那个时间点,发出那样的消息,着实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又从头到尾筛选了一下消息内容,试图从里面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很快她就发现除去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的,没有回复的人只剩下两个,敖海与章邵阳。 正思索间,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骷髅头像窜上了顶层“知道啦,今晚回。”,那么,只剩下敖海一个人了。她的公寓在三层,他是怎么进来的?一阵风突然吹开了窗子。 十月的最后一天,文远中学里偶然听得几声蝉鸣。付小博转头看了看睡了几节课的章邵阳,他用胳膊抵了抵章邵阳的头,他突然发现章邵阳的头是如此的圆,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球体,紧接着他又用力拍了两下那个一动不动的球体,章邵阳终于有了动静。 “喂,睡一下午了,最后一节班主任的课,给点面子。”章邵阳趴着晃了晃头,付小博知道下一步他就会支起胳膊,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外,就像微机课上卡壳的Windows98在缓慢重启。 “刚才谁拍我头。”章邵阳突然一个激灵转过头来质问道。 “没有,你在做梦吧。”付小博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奋笔疾书。 “哦。”紧接着又趴了下去。 “昨晚你去哪了?陈一航找你知不知道。” “子龙帮我找了点事做。”章邵阳带着困意答道。 “哪个子龙 分卷阅读65 ,是不是黄头发扎小辫子那个?”付小博突然明白上次头盔里绝对是那个叫子龙的头发,他立马把夹在《体育与健康》那本书里的头发给扔了。 “是的。” “什么事要做到那么晚?你知不知道陈一航半夜还在发消息找你。”他已经猜测出昨晚陈一航想要发的消息是给章邵阳的。 “管那么多干嘛,送个东西而已。”章邵阳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想要阻止付小博继续问下去。 “哦,陈一航应该是生病了,消息都发错了,把我当成了你。”他想他有义务将这消息告诉他。 “那个疯婆娘能有什么事,等会我去她家,准活蹦乱跳的。”章邵阳不在乎的说道。 “切,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她。” “你懂个屁。” “我懂你。” 晚上九点半,章邵阳准时的守在星期零的楼下,他那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在霓虹闪烁的招牌底下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抽烟的姿势倒是很娴熟,他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坏事发生,看到陈一航一出楼梯间,便扔掉了香烟,笑脸逢迎,他熟练的脱下校服,披在她的肩上。 “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就要死了?!”陈一航嗓音略带沙哑,一把推开章邵阳搭过来的手。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我不是来了吗?航哥,我错了,我错了。”章邵阳双手合十作辑央求道。看着他的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的,样子活像一只快要流眼泪的招财猫。看到陈一航转身擦拭了一下眼角,不满的跺了一下脚,他知道大概度过安全期了,下面就是坦白期了,这招屡试不爽。 陈一航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又觉得他没那么过分。“老实交代你昨晚去哪了。”陈一航掷地有声的问道。 “我昨晚真有事。” “你有屁事,你那几个狐朋狗友我又不是不知道。” “嗨,你别说我,你以前的狐朋狗友比我少吗,你那些个闺蜜,哪个不是太妹,招蜂引蝶的,你说说我给她们摆平了多少事。” “那是以前,都多久没联系了。”陈一航的声音立马弱了几分,因为章邵阳说的是实话,在职校那会,疯闹的程度和章邵阳半斤八两,他的确为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你别打岔,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子龙给我介绍了个朋友,大家在一起认识一下,就这样,赶巧你生病了。”章邵阳换了一副没事人的脸色,他知道,风暴已过,递过了头盔。“赶紧回家吧。” “对了,昨天房东来过了,房租要——。” “缺钱你早说啊。”不等陈一航说完,章邵阳霸气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够用了吧。” “够个屁。”陈一航接过那几张红色的钞票说道“先把水电费交了再说吧。” “别着急,下个月哥就要开始赚大钱了。”章邵阳得意洋洋的说道。 “切。”上次卖错题集的时候也这么说,结果一个铜板也没见到,挣个几百块钱全给嚯嚯了。关于他能不能挣钱,陈一航并未放在心上,只愿他无事的时候能多陪陪自己,而不是去外面惹那些野花野草。 下个星期三的中午,正在蒙头大睡的章邵阳突然被手机的振动弄醒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子龙’的来电,他知道,第一个单子来了。 “哈,长发赵子龙又找你了。”没有午睡习惯的付小博无意中瞟到了章邵阳的手机。章邵阳迅速接通电话‘喂喂’的站了起来,“对了,眼镜借我用一下。”不等付小博反应过来,鼻梁上的眼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个小时后,章邵阳骑着机车赶到了运城县郊区的一座厂房前。 “老大,你怎么才来。”站在门口的子龙略显焦急的说道“快点吧,四爷在里面等着呢。” “小爷都不急,他猴急个啥。” “大哥,我求你低调点吧,这不是好惹的主。”子龙埋怨到。 穿过一座足球场大般的厂房后,来到位于厂房最里面的一排办公室,厂房里稀稀拉拉的有几个工人在干活,偶尔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四爷,这就是我之前给您提过的哥们,邵阳。”子龙毕恭毕敬的介绍道。毕竟道上混的人都知道这个四爷是一个狠角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心狠手辣,老奸巨猾,人送外号‘黄四邪’,在运城也算个地头蛇一般的人物。 “四爷好,你这地可真不好找啊。”章邵阳到显得闲庭信步,与子龙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径直走到沙发旁与‘四爷’侧身而坐,全然不顾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手下鄙夷的眼神。 “哈哈,有脾气,老子喜欢,听说你小子现在还在文远中学上学呢。”黄四邪笑着说道,对章邵阳的态度不以为然。 “是的,我可是三好学生呢,都学的近视啦。”说罢晃了晃手里的银丝眼镜。 “哈哈,不错,我要找的就是你这样的。”也不知道他是真信假信。黄四邪点燃了一支雪茄,吞云吐雾了一番,缓缓的说道“为什么叫你来呢,是这样的 分卷阅读66 ,现在混社会的越来越难了,我们这些都有案底,老猫无时无刻不盯着,所以呢,我们现在改邪归正,要搞正规企业,就像日本的山口组那样,有自己经营的公司。”黄四邪又吮吸一口雪茄“但有些事情不能让同行知道,不然一窝蜂都去干了,就没利润了。我们这次引进了一批德国的精密仪器,用来做汽车改装,你只要负责帮我运送到车行,你就算完成工作了。” “是毒品吧。”章邵阳冉冉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子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似乎瞟到了他两个手下要拔刀还是拔枪的手势。“哈哈哈,开玩笑呢,多大点事儿,小爷我肯定出色完成。”章邵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大件的我可运不了,我的机车就那么大。” 倘若真是毒品,他大概早就坐不住了。 “不大,几本书那么重,等会你就知道了。”黄四邪回过神来说道,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章邵阳拿到了货,的确如他所说,五六本书的重量,也和书一般的大小,他惊讶于这个社会人居然用书做计量单位,倘若他用啤酒瓶什么的反而倒更贴切一点。包裹用黑色胶带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章邵阳看了一下地址‘霞光路225号’。 “老大,你真是疯了,开那种玩笑,你可知道他之前就是碰那个玩意才被重判的。”一出厂房子龙立刻开始抱怨。 “那又怎么样,狗改不了吃屎也不是不可能。” 章邵阳风驰电掣的离开了,听说最近章德彪又打电话给班主任问询自己的情况,下午班主任的课还是不要逃的好。 到了霞光路225号,的确是一家修车行,但很不起眼,有一辆丰田车被悬吊起来正在接受改装。这间车行大隐于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章邵阳把包裹交给了一个叫蝴蝶的女孩便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那个女孩叫住他“你是个新人,我要验货。” 章邵阳回过头了看了一眼那个叫蝴蝶的女孩,她的脖子上纹着一只黑色的蝴蝶。 “可以,不过我说你这身打扮倒是挺别致。”章邵阳打趣道“有点像《黑客帝国》里的女杀手。” “你这个伪装也不错哦。”她瞟了一眼章邵阳身上的校服,从兜里取出□□,熟练的对着胶带的中间划了开来,里面有一层泡沫垫,泡沫垫下面是几个个类似火花塞一样的装置,他的机车上好像也有这个装置,但比这个小的多了。 “什么伪装,我本来就是学生。”章邵阳看了一眼自己的校服说道“还不是你们那个老板,送个货还有着装要求,很搞笑。” “哦,那真是有趣,想不到文远中学还有你这般不听话的学生。” “切,别跟教训小孩一样和哥哥说话。”章邵阳白了一眼那个女孩,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微黄的头发拉的很直,性感的嘴唇上好似抹了唇蜜一般,湿润透亮。她把那个像火花塞一样的装置重新包装好放进柜台里。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本地电视台的新闻,新闻上说‘最近运城县类出现多起交通事故,近7成都是由非法改装的车辆飙车所致,这种改造性车辆危险极大……’ “那么你们就是做这个的咯。”章邵阳望着电视说道“暴露啦。” 那个女孩没有回答,用食指比出了一个嘘的姿势。 “多大点事,是他们技术太烂啦。”章邵阳戴好了头盔便离开了。就在离开修车店没两分钟,偶然间发现运城县公安局就在修车行的不远处,门牌号写着霞光路223号。 计谋、混战、诀别 运城县的主干道上有很多城建围挡,‘争做园林城市,人文城市’的标语随处可见,一副百废待兴的景象。行人和车辆被挤到路的两边,比肩接踵,不时传来急刹骂娘的声音。这条长不到两公里的主干道已经修了三年多,这个工程就好像是整个城市的翻版,拖沓、琐碎而又焦灼冗长。 陈一航坐在公交上被晃动有点头晕,高烧刚退,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突然想起付小博曾经和自己说过,发烧的时候,人体温度上升正是为了杀死那些病菌。她不知道生活里的‘病菌’该通过哪种方式清除,当然这些病菌不是一直会出现,就像发烧一样,虽然不会一直出现,但只要出现过一次就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林场镇妇女的毒舌是病菌,星期零里中年油腻男子的咸猪手是病菌,奸佞狡诈的房东是病菌,也许有些病菌可以戴个口罩来抵御,但有一种却不行,这种病菌渗入骨髓,好像成为了共生体,那就是章邵阳,她似乎可以预料,如果没有差错,自己会与这个男孩相守到老,柴米油盐,相夫教子,在这座小城里不发光也不暗淡的死去。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那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去星期零上晚班,却碰见了一个不速之客。小虎的右脑门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她知道那是章邵阳所赐,章邵阳下手不分轻重,当时看着血流满面的小虎一度担心他会死去。但她也记住了他的眼神,那是少年绝不屈服的眼神。听说他最近这段时间跟一个道 分卷阅读67 上的大哥混的不错,他抽烟的姿势也更加娴熟了。 “找你的。”老板看到小虎也是一副不高兴的神情,之前在店里没少给他惹麻烦。 “航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小虎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你家男人最近还好吗?” “怎么,过去那么久,你还记着那件事。” “可能因为伤的太深了。”他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疤痕。 “你也好意思说,当初明明是你先去找他朋友的麻烦。”陈一航看他依旧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又转口说道“就算章邵阳有什么做过的地方,我在这带他给你道歉,这件事就算过了,行吗。” “切,道歉,你以为道歉就可以了,道歉值几个钱!” “那你想怎——”还没等陈一航说完,小虎一把抓住陈一航的双肩“我告诉你,臭□□,别以为你有章邵阳,你的屁股就可以撅到天上了。” 他的力气真是大的可怕,陈一航用力挣脱了他的双手,无意间滑落到他腰间,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硌了一下,她注意到他的腰间别着一个凸起的物体,透过T恤映衬出的形状,不难猜测出那是什么。“你丫有病。”啪的一巴掌落在小虎的脸上,小虎不为所动又向前逼近了几步。 “小虎,你别给我乱来,你惹的麻烦还够多吗?”老板在一旁警醒道,但也只是说一声罢了,他得知小虎跟了一个大人物,不光在运城县,就连在市里也有他的名号。 “我告诉你,我要章邵阳血债血偿,以前我没他狠,现在我要比他更狠!”小虎凶狠的说了这几句话便离开了。 今天星期零的客人似乎非常多,星期零也早已不是单一的台球馆,游戏室,老虎机一应俱全,不时有纹身的年轻男子因为输了十几元钱气急败坏的摔了酒瓶,骂骂咧咧。陈一航和一位新来的女孩忙的不可开胶,那个女孩看起来很文静,据说也是厌倦了无趣的学生生涯,想要早些走上社会,她干活勤快多了,而且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丝毫不显得疲惫,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崭新的,充满希望的。 最后一个人走光,陈一航发现店里只剩她和老板两个人了,时间已经过了晚上11点,她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 “一航你来这里多久了。”老板面色凝重的说道。 “两年了吧,怎么了?”陈一航预感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老板沉默了一会。 “有话就直说吧。”陈一航看出了他的顾虑。 “我觉得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来上班了。”他看了一下陈一航迷惑的眼睛,接着又说道“毕竟你的病也没有痊愈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你该不会是因为小虎?”陈一航一下就猜到了,毕竟小虎的事她也略知一二。“怎么,你怕了,你曾经可是和我说过你当年在运城县是有名的大混混。” “这话不假,现在依旧适用。”老板说完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我儿子今天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欺负他的人和小虎差不多年纪了,我有时候常常会在想这是不是报应。” “不是,是懦弱,或许你该给他一把匕首。”陈一航收拾好了东西,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沓钞票。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面,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老板无奈的说道,陈一航没有理会,径直的离开了。 ‘他是个窝囊废,他靠着他女人给她的钱在这个落魄的小城一本正经的活着,没有骨气的窝囊废。’陈一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星期零,背后的灯熄灭了,前面的影子消失了。风沙沙的吹落几片叶子,她看不清叶子的颜色,却莫名觉得伤感,她觉得是那个新来的女孩取代了自己。她一路低头沉思着,计划接下来的打算,直到在公寓楼下发现了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敖海。 “你怎么来了。” “喏。”敖海递过来一卷钱“这里有五百块,你先拿去用。”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章邵阳……不对,他才懒得理这些事。”陈一航自顾自的说道。 “你忘啦,上次你发烧说了好些话,大概是说了房租要交了。” “我天,我都快忘了,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要来的再晚一点真不敢想象。”陈一航回过神来。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尤其是你,这也许也是我为什么那么想要当警察的原因之一。” “你会是个好警察的,不过这钱是哪来的?”她害怕敖海会做出什么不正经的事。 “这是我去年到现在存的钱,有时候生活费用不掉,我就存了起来。” “我不能要。”陈一航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你现在还是学生,文远的学习强度又那么大,你自己留着用,买些营养品,再说倘若被章邵阳知道了,他那张驴脸的往哪搁,你知道他最爱面子。”陈一航想起什么的又接着说道“对了,我不在星期零工作了,老板有了新的打算,今天晚上我刚把帐结清,所以你这钱我就更不需要了,你赶紧收好吧。” “好吧。”敖海把钱装回了口袋。 两人沉默的 分卷阅读68 对视了好一会,夜深人静,草丛中蟋蟀簇簇的叫声格外清晰。敖海慢慢的把嘴巴靠拢了过来,陈一航想要躲避,却没来得及,他的嘴唇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靠了过来,厚实而有力。 不知道是不是抹了唇膏的缘故,敖海觉得陈一航的嘴唇柔软而甜蜜,就像棉花糖。 “再见。” “晚安。” 敖海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后座上,觉得运城县夜里的风吹的很舒服。 楼梯间的灯又坏了,陈一航跺了几次脚始终没有反应,透过手机羸弱的灯光,陈一航捅开了门,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伴随着开关‘啪嗒’的一声响,陈一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要吓死我啊你,有病。” “嘿嘿,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章邵阳一脸坏笑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沓钞票。“诺,拿去花吧。” “哪来的钱?”陈一航拿起来垫了垫约摸一两千的样子,这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讲,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我说了,只要我认真起来,没有我办不到的事。”章邵阳故意饶了个弯子。 “快说!”陈一航倒真怕章邵阳做了什么违法或者伤害别人的事情,毕竟她的骨子里永远装着善良,善良到把蛇当朋友的女人。 章邵阳招架不住陈一航连环炮,一五一十的把运送改装零件的事告诉了她,陈一航松了一口气,她认为这并不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再加上章邵阳的美化,她觉得他不过是做了个“危险快递员”的工作,就算被抓到也会以不知道是啥来推脱掉,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没等陈一航反应过来,章邵阳一把将她抱倒在了沙发上,先是亲吻她修长的脖子,然后是紧绷的脸颊,可亲到嘴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章邵阳的神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啪”的一巴掌落在陈一航的脸颊上。陈一航奋力的推开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什么时候的事,和谁。”章邵阳冷冰冰的问道,这个时候就连最凶猛的怪兽也不敢直视章邵阳的眼睛。 “你在胡说什么?” “我认识吗?” “我今晚的确亲吻了一个人,但那只是一场误会。”陈一航打算如实告诉他。 “别他妈放屁。”章邵阳擒住陈一航的胳膊,他的力气简直大的可怕。“把手机给我!” “章邵阳,你他妈别过分,我哪一次生病的时候你在我身边过,三更半夜接到那些野鸡打给你的电话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在这装你妈的清高。” 紧接着就是柜子翻倒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几分钟后陈一航倒在地上痛苦的□□着,章邵阳坐在一旁看似冷静的抽着烟,手里拿着陈一航的手机上下滑动,一无所获。 浪潮褪去后的平静,短暂的沉默之后,章邵阳跪倒在陈一航的身旁。 “对……对不起。”章邵阳凶神恶煞的神情不见了,一双无辜的眼睛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原谅我。”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们分开吧。”陈一航喃喃的说道。 “我不同意。”章邵阳带着哭腔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再原谅我一次吧。”他将陈一航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放手。 ‘这双乌溜溜、天真又无邪的眼睛,我究竟原谅了多少次,它就像尼古丁,有害却过瘾。’陈一航在心里想到,他看着旁边熟睡的章邵阳,月光洒到他的脸颊上,迷人又好看,陈一航掐灭了烟头,筋疲力尽的身体使头脑迅速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上午,敖海在课堂上打了个瞌睡,短暂的梦境里,他站在白河的河堤上,刚放学的陈一航向自己跑来,突然一湾清水出现了两个人的中间,陈一航疑惑的跨了进去,水迅速的发黑,变成了一片沼泽,他清晰的看到沼泽上倒映一张邪恶而又熟悉的脸,那是章邵阳。他正焦急的想要伸出手去抓她,他却突然醒了过来,一个粉笔头精准的打在他的额头上,语文老师犀利的眼神让他打了个机灵。被重新拉回现实的敖海依旧拧着脑袋,‘真是个讨厌的梦’敖海在心里想到,可同时又觉得这个梦真的好真实,像交替穿梭在现实里的梦。 “懒虫,快点起来啦。”陈一航睁开眼,又看到那个孩童般炯炯有神的眼眸,干净的脸颊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他正用毛巾擦着刚洗好的头发,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喂,我今天可是翘课特地陪你一天。” “怎么,那我还要谢主隆恩了。”陈一航起了身子,发觉昨晚疼痛的脸颊好了许多,陈一航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 “不不,你是我的主子,昨晚是我不好。”章邵阳捧起陈一航的脸颊再次道歉,一副愧疚的表情让人对他的真情流露无法产生怀疑。 “你可不要因为我翘课,再放一次错,你就会被文远中学给开除了。”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真害怕他一溜烟跑回学校去。 “嘿嘿,我有数,我请了假的,班主任巴不得我不在班里骚扰付小博。” 周四的下午超市里显得冷冷清清,其实不光是超 分卷阅读69 市,就连整个县城都是这样,除了周六周天,下面的乡镇的家长带着孩子进城逛街,才略微显得热闹,有些城市的模样,在到后面一些重大的节日,外地的游子悉数返乡,这座小城宛如挤入了一线城市的行列,比肩接踵,车水马龙,堵的没完没了,交管所的职员也会格外忙碌,违章的罚单可以从早上开到深夜。 章邵阳买了一个带着余温的照烧鸡腿,两人就这样若无其事的“逛吃”起来。其实两人对于做菜都不是十分的精通,却彼此扬言给对方露一手。陈一航精挑细选了几个西红柿、莴笋与鸡蛋,她想要做一道低配版的罗宋汤。这个时候章邵阳的手机响了起来,陈一航瞟了一眼是子龙。 “野狗被人打了。”章邵阳挂了电话面色凝重的说道。 “野狗?不是,我还没发现你对小动物还这么有爱心呢?” “什么小动物,野狗是我兄弟。”紧接着又说道“他今天下午被人给阴了,被送到医院抢救室了。” “这么严重?!谁下的手,这么狠。”陈一航担心到“要不要报警?” “报警?你是在取笑我还是质疑我的能力?”他旋即又开始打起电话“子龙说那个带头的人叫虎子。” “虎子……不会是曾经在星期零上班的那个。”陈一航顿时感到不妙,也许虎子那天并不是恐吓。 “应该就是。”章邵阳把吃了一半的鸡腿塞到陈一航的怀里。“他妈的,我的人也敢动。” “你去哪?!” “医院。” “晚上还回来吗?” “再说吧。” ‘这该死的小虎。’她在心里骂到。她看着章邵阳迅速消失的背影不由得担心起来,小虎那憎恶的脸庞浮现在她眼前,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晚上六点,小城的街灯渐渐亮了起来,陈一航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个时髦的女孩不时的看向自己,到后面干脆一直盯着自己看。直到走到这个女孩的面前,只见她的头发束到头顶上,宛如古代的剑士,细长的柳叶眉,夸张的眼影,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色号的口红,露骨的皮衣,胳膊上挂着一款LV金典老款的手提包,她觉得那种老旧的LV款式应该是中老年人的最爱,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女孩也会挎这款包。 “Hi!航哥!”眼前的这个女孩突然兴奋的喊叫起来“我,我啊,冉冉。” “时冉冉?”往事顿时浮上心头,她想了起来这个女孩是曾经在职高跟着自己的一个小姐妹,比自己还要小一届,那个时候的姐妹淘有很多,她并未在意过她,除了一件事她记得很清楚,她也曾喜欢过章邵阳,不过被自己的姐妹逮个正着,她们迫使她当着众人的面,哭着吞下了那份情书,那件事不久后她便辍学了。 “变化太多,简直完全认不出来了。”陈一航感叹道。 “是吧,自从去了广州以后就开始慢慢改变了。” 广州,那座她喜欢的城市,她一下来了兴趣。 “我记得你脖子那里有个心形胎记来着?” “激光做掉啦。” “啧啧,当时你可是臭屁的不得了,自诩什么爱神丘比特下凡,哈哈。” “哈哈,那个时候太小不懂事。” “小屁孩,你现在也不大啊。” “18啊,已经很老了。” “去去去,不想和老年人说话。”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 “怎么从广州回来了?”陈一航问道。 “嗨,我妈死了,回来看看。”玩世不恭的脸上没有浮现一丝难过,好像死去的是一只蚂蚁般的平静。 “哦,对了,我听谁说你妈也死了,哈哈哈,好巧,都是没妈的孩子。”陈一航没有笑出来。 “你买的照烧鸡腿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时代超市还在卖。”旋即她又问道。其实也没多久,不过两年不到。但她对于她妈过世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陈一航有些吃惊,难道这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 “是的,还在卖。”陈一航回过神答道。 “记得以前在职高常常□□头出去买这个吃,好像也给你买过不少次。” “诺,给你一个鸡腿当做补偿。” “太油了,不吃,减肥。” 陈一航瞟了一眼她刻意露出来似的马甲线。 “还有,听说你也不念了?” “恩,种种原因吧。” “那你还和章邵阳在一起吗?” “在的。”陈一航低头思考了一会又接着说道“那件事,不好意思,她们都太爱出风头,我没有拦住。” “唉唉,免了免了,我还真庆幸没把情书送出去,万一真在一起了,我可得后悔死,章邵阳那个人我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她知道些什么,但陈一航听完刻意侧了一下脸,想要把脸上的伤口隐藏在头发下面,还好晚上,白天准被看了出来。 分卷阅读70 “那就好,你在广州怎么样?” “好着呢,看到这包没?”她扬了扬手里酱色的LV包“我广州的男朋友给我买的。”她好像每次提起广州这两个字眼都格外的得意一样。 “哇,羡慕你。”其实对于这款包的偏见,她心里一点羡慕之意都没有。 “其实,你要不想待在运城了,真的可以到广州试试。”临行前,冉冉对她说道“我在那边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你要是想好了,给我电话。” 两人交换号码后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对于这次相遇说是意外,倒不如更像是启示,一个在广州打拼的幸运女孩给落魄的自己带来的启示。 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小区门口,敖海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焦急。 “嗨,你咋又来了。”陈一航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可不能再向昨晚那样啦。” “恩……我知道那样不好……对不起,昨晚是我一时没忍住,怪我。”敖海羞涩的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过我今晚来找你是有别的事,下午的时候那个叫虎子的来学校找过我,你还记得吗,那个在星期零被打的头破血流的虎子。” “我记得,他怎么你了?” “他没见到我,被门卫轰走了,是付小博上体育课的时候碰到的,所以我有点担心,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上个星期在星期零辞职的时候碰到过他。”她一五一十的将那天的事告诉了敖海“对了,晚上章邵阳的一个兄弟被他打进了医院,好像也是和那天的冲突有关。” “哎,都怪我,那天就不应该和他争,忍一时,风平浪静。”敖海叹了口气。 “这本来就是他的错,什么怪不怪的。”陈一航略微停顿一下“你这几天小心一点,这事让章邵阳处理去。” “我在学校里到没什么事,警卫室就在门口,量他也没这个胆,我倒是有点……”敖海似乎发现了她脖子上的异样,那不像是吻痕,分明是被掐出来的“你的脖子……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章邵阳他……” “不是不是,你别瞎想,昨天晚上后来出去散步,逗猫的时候……” “你不用编了。”敖海打断了她的话“章邵阳是个孬种,他不配做一个男人,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 “敖海!你清醒一点,无论结果怎么样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陈一航抬高了声音,她觉得结束自己和敖海这种扭捏的状态,今晚是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他……” “没有可是!我的路我自己走。”陈一航语气坚定的说道。 敖海低头沉思了片刻“好,我懂。” 陈一航走了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呢喃的说道“对不起,我只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好好的。” 敖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当中,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悲惨的少年维特。 接下来的几天,章邵阳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遭到伏击,虎子的势力似乎无孔不入,章邵阳发现事态渐渐难以控制。 一个炙热的下午,陈一航背着章邵阳偷偷约好了与虎子的见面时间。星期零唯一的包间里,雾气缭绕,桌子上躺着七零八落的酒瓶,虎子坐在一群人之间,啜吸着雪茄。他的西服明显大了一号,手指上晃眼的金戒指,不知道是不是从父母那偷来的。他故意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成年人主导的世界掰掰手腕。陈一航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从他身上看到了章邵阳的影子,不过很快便否认了,章邵阳没有这副丑陋的皮囊也没有这么差的品味。 看到陈一航进门后,虎子支开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哟,我们的章夫人来啦。” “我不想和你扯别的,直入主题吧,今天来只代表我自己,并不是章邵阳指使我来的。” “以章邵阳的脾气,当然不会让你来,倘若他知道你一个人来见我,说不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这一点我们两人很像。” “别拐弯抹角了。”陈一航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这里是两千块,当做给你的补偿,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哈哈哈,我不差钱。”虎子对着啤酒瓶弹了弹烟灰“既然你想做个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比起钱我更渴望烈女的情爱。” “你要敢动我,章邵阳会杀了你。”陈一航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你到底想怎样,明明你电话里和我说好的条件。” “哦,看到你今天这么漂亮,我又改变主意了。”虎子摊了摊手,翘起了二郎腿,真像个劣质的演员。“你考虑一下吧,否则我是不会放过章邵阳的,对了,还有那个躲在文远中学的,叫什么……敖海,对吧。”虎子一行人离开了包间,留陈一航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一间小小的酒吧里,章邵阳一众人商量着对策,他们始终无法掌握虎子的行踪,反倒像是有人故意泄露他们的信息,章邵阳几次死里逃生。 “要不我们报 分卷阅读71 警吧。”人群当中有人提议道,但很快在一片‘怂包’、‘废物’的谩骂声中淹没了。 “邵阳,不如我们找黄四爷试试。”子龙开口说道“毕竟我们更他合作这么久了,这点事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了。” “不用,这样不是让小爷我被人看不起吗,以后还怎么混。”他拿起吧台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用力的一掷,宛如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说道“你们以后都不用跟着我了,只要把消息放出去,三天后我在星期零等他。” “是兄弟,一起战,我和你一起去!”子龙坚定有力的说道,说完他霸气的歪了歪脖子,嘎吱作响,长发随之在他的长脸上飘荡起来,不巧有几缕头发卡在了他的嘴唇上,他虚着眼睛,鼓起腮帮用力的把它们往旁边吹,章邵阳迷之看了好一会,最后亲自用手把那几缕头发从子龙的嘴唇上拿开。 第二天下午,趁着活动课的时间,章邵阳又溜到外面,去接黄老四的货,这三番五次下来章邵阳早已和黄老四混的熟了,黄老四也觉得这小子头脑灵光,以后绝对是块璞玉,值得培养。这次,不光是送货,还要帮他从车行带一笔钱回去。 章邵阳顺利的把钱拿到手,具体多少他并没有拆开看,只知道信封里厚厚的一沓,数目应该不小,返回工厂的途中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冥冥之中总好像有些大事要发生。直到收到付小博的短信: “你人去哪了?” “不是活动课吗?哥有数。” “什么活动课,早取消了,下午是家长会!” “卧槽!”说着一个180度的漂移,头也不回的的向学校驶去。 整个家长会上,章德彪的脸色都很难看,课桌上摆放着同学们模拟考的试卷,即便是那些高干知识分子家庭,对别的科目也只是匆匆一暼,倒是都对语文卷子提起兴趣来,检查他们的字迹是否工整,作文写的如何。对比一旁付小博的卷子,章邵阳的卷子比他的脸还要白。 “你说,这两孩子都是从小一块看着长大的,现在怎么差距这么大。”章德彪向旁边的赵雪梅抱怨道,他看到付小博写的满满的试卷,工整的字迹,满眼都是羡慕。 “没什么差距不差距的,这两孩子我都教过,我和您说实话,论聪明,付小博远远比不上你家邵阳。” “赵老师,你就别安慰我了。” “我不是安慰您,您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四年级还是五年级来着,你家邵阳整天在外面疯玩,我家付小博天天被我看在家里学习,最后数学成绩还没你家邵阳高。” “那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章德彪叹了口气,小声的说道“你说是不是这老师的礼没送到位?” “什么?!我们家可从来没送过礼。”这不提倒罢了,一提张德彪更伤心。 “唉,孺子不可教也。” “要说成绩也起不了决定性作用,其实这两孩子各有所长,我就羡慕你们家章邵阳一呼百应,站街上一吆喝,一般小兄弟四面八方的赶了过来,这是什么?这就是领导能力!”赵雪梅安慰道。 “都是一般狐朋狗友,不争气。”章德彪愤怒的看了一眼站在后排气喘吁吁的章邵阳,‘还好赶上了’章邵阳在心里默念到。 唯一让章德彪欣慰的是,压在最底下的数学卷,章邵阳答的倒是不错,超过了全班的平均成绩,后来听章邵阳吹嘘说,因为数学老师的嗓门太大,偶尔被吵醒的时候听进去了几个公式而已。 终于熬到了家长会结束,章德彪在班主任旁边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赵雪梅临走前带着付小博买了些零食,一路上母子二人并没有太多话语,赵雪梅看着个头比自己高了一截的儿子,恍惚间觉得他是个大人了,他终于不在追着问自己为什么了,而是把心事深埋在心底,她没办法像个朋友一样打开他的心房,因为自己好像从十八岁之后便没再交过朋友了,她不知道该先从哪一步做起。 黄老四的电话又想了起来,章邵阳这才想起来收的钱还没给他送去,等到他到了机车旁边,突然发现后备箱里装着的钱袋不翼而飞,章邵阳很快通知付小博一起找,付小博又告诉了敖海。三人分开行动,沿着可能掉落的踪迹一一排查,一个小时过后,一无所获。 三人最后汇聚在后操场上,章邵阳绝望的躺在草地上,他仔细回想着路上的一切,确信钱是在进了学校后才丢的。 “为什么不报警。”敖海慢条斯理的问道,对比付小博急人所急的样子,敖海倒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不能报警。”章邵阳捂着脸仰面说道。 “为什么不能,这钱怎么来的?是不是违法的?” “你他妈非要在这个时候在老子面前装警察是吧?”章邵阳压制住自己火气。“等你当上了再说吧!” “我要报警。”敖海冷冷的说道,接着便掏出了手机。 “你丫有病是吧?!”章邵阳一个机灵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无比的挑衅,哪怕是在从小一块长大的伙伴面前。“你他妈吃错药了吧。” 分卷阅读72 “哼,继续骂我,真是条疯狗。”敖海冷冷的说道。 “敖海,你怎么了?”付小博察觉到了敖海的异常,他似乎有意的在激怒章邵阳。 “要不这样吧,我们打一架,你打赢我,我就不报警。”他没有理会付小博,铁了心的一意孤行。 “哈哈哈,打赢你,我好像会打死你。”章邵阳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不等敖海反应,失去理智的拳头迅速挥了出去,结实打在敖海脸上。 付小博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挡这两个疯子,就像《罗生门》里说的那样,他不明白人为何发怒便要打架,为什么不可以是跳舞、唱歌、吼叫,他觉得两个现代人打架是人类退化的表现,是最原始,最丑陋的行径,双手可以用来创造艺术品、诗歌、美食,而绝不是野蛮者的拳头。 当然这两人打起来并没有谁绝对会赢的把握,敖海是大象,章邵阳是狮子,狮子虽然作战经验丰富,但成熟的狮子也许不会主动进攻大象,失去理智的狮子会。纵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章邵阳这头精力旺盛的狮子从不惧怕任何怪物。 他想起在林场小学几个男生在扳手腕比赛,最后决胜的两个人就是敖海和章邵阳,这两个人谁也不服气,平日里早就对章邵阳老大作风不满的敖海,势必要赢下这场比赛,虽然自己的体型比章邵阳看上去壮的多,本以为会轻松获胜,但却没料到他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虽然他的胳膊没有自己的粗壮,但却宛如钢骨一般,脸上还一副轻松的表情,不时还和旁边的人开玩笑,两人僵持了许久,豆大汗珠开始从脸颊滑落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对这场最强和最壮之间的对决充满了兴趣。遗憾的是催促的上课铃声想起,两人并未分出胜负,看来今天终于要有结果了。 战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甜头,敖海坚持多年的健身起到很好的防御效果,无论章邵阳怎么冲击都无法攻破他的防线,这种高消耗的战斗方式让他在下半程频频遇阻,反倒是敖海在后面占据了主导地位,最后两个人似乎都耗尽了力气,扭打在地上。付小博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好了碘酒和棉签纱布站到了一边,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两个人迟早会发生争斗,他在心里想到‘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那天晚上是你亲了陈一航不是吗?”章邵阳奋力的起身,再次将敖海压到了身下,揪住了他的衣领“少他妈装正人君子了,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你不配。”这一回轮到敖海翻过了身子“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过,说只有弱智才会和这样的野女人在一起,怎么现在到舔着个脸装狗,你他妈就是个伪君子。” “那又怎么样,陈一航就是喜欢我,哈哈哈。”章邵阳发出一种洋洋得意的、戏谑的笑声。紧接着一击重拳,敖海的眼前一片模糊,那种感觉突然又涌现了出来,那种被别人光芒所笼罩的阴影,从小时候开始,章邵阳似乎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好的,坏的,似乎他永远都是主角,没想到现如今连爱情也是这样。敖海顿时化悲愤为力量,虚无中挥了一记重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居然有人在一旁助威,让敖海失望的是,就连助威声都是给章邵阳的。终于他听到了一句人群中似乎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是教导主任。 三天前 “我想和你聊聊我们学校的校规。”敖海找到一个个子不高戴眼镜的男子,正襟危坐的样子,颇有几分领导的气概,他是文远中学的学生会主席。 “哪方面的。” “打架。” “立即开除。” “在哪里打都不行?” “学校里面,校外打架不关学校的事,还有,校门口也不行。” “哦……”敖海若有所思。 “怎么,这位同学你是要和人打架吗,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说罢推了推眼镜框,俨然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毕竟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啊,同学。” “……” 看着躺在床上满身是伤的章邵阳,陈一航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拨通了虎子的号码。 灯红酒绿的城市,斑驳的霓虹灯,那个房间门牌号,8862若隐若现的在她的脑海里游荡,她在酒店的门口,回头再前进,如此反复,可她又想起不久前做的梦,虎子举起一把枪,‘砰’地一声,章邵阳倒在血地里。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她鼓起勇气走进那座本县唯一一座三星级酒店,虎子在8866号房等她。 虎子开了门,一把将她拉了进来。他开始脱下T恤,躺在床上,她之前猜的没有错,一把银色的□□,赫然可见別在腰带上,他从腰间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 “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得到你,当初去星期零其实也是为了你,可惜碰到了章邵阳这个丧门星。”他从裤袋里取出一根红双喜,他转了一下手里的□□,扣动了扳机。 “喂,你要干嘛”不等陈一航说完“嗒”的一声响,从枪口窜出一缕火苗。 “神奇吧,我在火车站15块买的 分卷阅读73 □□打火机。”虎子啜了一口烟“别磨叽了,快开始吧,急死我了。” “你如果敢骗我,再招惹我们当中的任何人,我一定会回来杀了你,一定。”这次她没有说章邵阳会杀了他,她觉得章邵阳已经败北了。 “我好怕。”他正欲伸手去解开陈一航的衣扣,一阵急促的开门声响起,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出来。 “黄虎吧,你因涉黑正式被捕了!”说罢,不等他穿好衣服,便将他按倒在地,戴上手铐押了出去。 陈一航恍惚着下了楼,就像做梦了一般,正义使者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其实在小虎点着那根烟的时候,她就想逃出去了,因为她想起了付小博和她说过‘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现在她终于相信了这一点。 敖海躲在宾馆的门后,看到小虎被押上警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到陈一航完好无损的走出了电梯,迅速的溜走了,没走几步,发现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简直疼的要命。 在回家的路上,陈一航从药店又买了些补品,回到家里,却发现章邵阳不见了。 三天之后,章邵阳和敖海正式被文远中学开除,敖海将在下个礼拜转学。 这三天里,她疯了一样寻找章邵阳,害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甚至是林场的老家,章邵阳毫无踪迹,彻底失去了联络。关于那笔不翼而飞的钱,道上的人开始怀疑起来,甚至有消息说章邵阳把钱吞了都给了陈一航,后来居然有人要求让她代替章邵阳偿还这笔钱,数目至少在两万以上,这对当时的她或是章邵阳来说,无疑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一个礼拜后,在经历了讨债人数个人为惊吓的夜晚,她的内心终于崩溃,她醒悟到章邵阳不是去做傻事,而是彻彻底底的抛弃了自己。她歇斯底里的从厨房拿了一把刀杀了出去,几个小混混四散而逃。她瘫坐在地上,拨通了冉冉的电话,那个在广东的幸运女孩的电话: “我明天出发去广州,到时候你能去接我一下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删掉了章邵阳的号码,却发现自己早已烂记于心。 付小博收到了陈一航离开运城的告别短信,他回她一路顺风。这一切似乎都变化的太快,好朋友在一瞬间,分崩离析,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自己。看着身边那个空着的座位,就像自己的青春突然被人砍掉了一半。 “哎,世事难料啊。”回寝室的路上谢广东在一旁安慰道“以后四大天王就剩我两了啊。” 看着谢广东一副谄媚面孔,顿时觉得无趣之极,他不过是惦记着自己的课堂笔记,好复印几份卖几个钱。 “对了,那天下午你在哪?”付小博突然想起什么的问道。 “哪天下午?” “出事的那天。” “哦,你说打架的那天,我在医务室挂水,有点感冒。”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我去医务室买了些碘酒和纱布。” “哦,可能人多你没看清。” “你知道章邵阳弄丢了一笔钱吗?” “不知道。” “哦。”付小博怅然若失的点点头,他希望能替章邵阳找回这笔钱,即便章邵阳已经失踪了,打完架的那晚之后,他再也没能联系上他。 “没事,以后有我呢,不过,既然四大天王不复存在,不如我们就叫绝代双骄如何。”谢广东又嬉笑着说道。 “你自己当你的东方不败吧,别扯上我。”说完,付小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唉,花无缺你别走啊。” 付小博走的更快了,或许只是不想让谢广东看到他的眼泪,他的心里难受急了,他想哭,他想知道章邵阳现在怎么样了,他想去找他,但自己好像被困在这个巨大的鸟笼里,哪也去不了,他知道章邵阳飞走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该死的运城县居然连个火车站都没有,陈一航在心里抱怨道。她需要坐大巴转乘到隔壁县才能坐上去往广东的火车。凌晨6点的客运站还有些冷清,敖海如约而至。他买好了早点,他觉得陈一航消瘦了好多,两人倚座在广场的长凳上,安静的吃着早餐,敖海吮吸到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豆浆,却发现陈一航没怎么吃。 “你去广东都安顿好了吗?有没有认识的人在那边。”敖海关切的问道。 “嗯,那边有认识的朋友在。” “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敖海捏了捏手里空空的豆浆杯,咔吱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格外清脆。 “敖海,对不起。”陈一航转过头来,眼睛里写满真诚歉意。之前让他不要来见自己的决定真是太愚蠢了。 “没什么,事情都过去好久啦。”敖海安慰道,他张开一只手臂,陈一航顺势躺入自己的怀中,他不顾刚愈合的伤口,将陈一航紧紧的抱着,无言的看着她的脸颊,孱弱而又惹人怜爱的脸颊。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帮我找到害了我父亲的凶手。”陈一航喃喃的说道,敖海温暖的胸膛让她回想起了父亲 分卷阅读74 曾经也这样牢牢的抱着自己。 “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他将陈一航拥的更紧了。广场上巨大的钟摆突然‘铛铛’的响了起来,离别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多么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 敖海不情愿的拎着的行李箱,向安检处走去,那句‘你可以留下来吗’始终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里的一切早已令她伤痕累累,他不该说出这么自私的话。他向着走上大巴的陈一航微笑着挥了挥手,陈一航同样回以微笑。 敖海没有走,他站在出站口,要目送她最后一程。大巴车缓缓的驶了出来,陈一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敖海,她用力的拍打车窗,示意她的位置。他没有微笑,滚烫的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那辆大巴车带走的不仅是陈一航,还有自己整个的青春,敖海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朝大巴车离去的方向跑去,直到再也跑不动。 陈一航坐在车里哭成了泪人,青春在淡咸味的眼泪中结束了。 父与子:两代警察的对垒 五年一晃而过,运城县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座小城终于有了自己的火车站。敖海下了火车,并没有直接回林场镇,他上了66路绕城公交,公交新闻里播放着仁川亚运会的赛事情况。他先去了时代广场,又去了星期零,不过星期零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超市,最后去了北郊的文远中学,那儿依然是运城的最高学府,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如投影般的浮现在眼前。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付小博,告诉他自己已经回了运城。要不了几天就是国庆节了,说不定付小博也会回来。 下午四点,敖海回到了林场。韩琳看到儿子回来,高兴坏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仿佛来者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位贵宾。不过这种初见的喜悦在三天之后变会消磨殆尽,老母亲的喋喋不休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我爸呢。”敖海走进自己的卧室看了看,和一年前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就连放在桌上的笔也未曾挪动过一下,只是墙上科比.布莱恩特的海报又褪去了一层颜色,科比没以前黑了。 “他呀,最近迷上打麻将了,天天吃完饭就和小博他爸爸一块出去找场子。”敖母从水桶里捞出了两条鲤鱼,准备做一道酸菜萝卜鱼,那是敖海最喜欢的菜之一。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把你那身警服穿上给妈瞧瞧。” “您又不是没见过。”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回房间从头到脚换上了警服,戴好了帽子。 “这次不一样,你现在是正式的警察了。”敖母心满意足的看着儿子“真帅,和你爸当年一模一样。” “别拿我和他比。”敖海顺手拿起了餐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看好了没,看好我脱了啊,我想出去走走。” “不准脱,今晚穿着吃饭。”敖母命令道,说罢又哼着小曲回厨房做饭了。 太阳渐渐下了山,敖海漫无目的的走进了林场小学,这所小学几乎快被停掉了,越来越多的孩子选择到城里读书,每个年级只能勉强凑成一个班。他躺在操场上,仰望着天空,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自在的看过天空了,平时被大大小小的琐事操碎了心,他终于可以逃脱南京市局,那片是非之地,似乎得到了短暂的解脱。此时林场小学的操场上空无一人,一只苍鹰划过天空,就像一道拉链,天空突然被拉开了胸襟,就像裸露着的少女的酮体一般,竟是如此的透彻,美丽,敖海渐渐看的入了迷,天空此时化作了一块无边无际的蓝色膜布,上面清晰的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孔,他不自觉的将手缓缓移向□□。 “看,有个人在日天!”一个孩童的叫喊突然打破了敖海的思绪,敖海慌乱的抽出双手坐起身来,那几个孩童见状嬉笑着跑开了。 ‘一群小混蛋’敖海在心里暗暗的骂道,在回过神来早已没了兴致,他抓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便回了家。 韩琳依然在厨房做饭,他打开了电视机,里面和前几天一样播放着亚运会的比赛项目,刚好是篮球比赛,哈萨克斯坦对阵伊朗,敖海正看的津津有味,敖业升推门而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咱们的警察儿子回来了。”看到儿子的喜悦一下冲走了输钱的不快。“琳,家里的酒还有吧,今晚整两盅。”他冲着厨房喊道。 “您这退休生活过得可快活啊。”他看了一眼敖业升又迅速移回到电视屏幕上,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将比分逐渐拉大,伊朗赢得比赛已毫无悬念,只是时间问题。 “嘿嘿,还行。”敖业升做到敖海的身边“啊呀,哈萨克斯坦这球打的不行啊。”即便不怎么懂篮球的他,看比分也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身上沾了一身棋牌室的烟味。 不一会,哨声响起,全场比赛结束,伊朗轻取哈萨克斯坦。 “这是啥?”敖海这才注意到敖业升腰间挂的车钥匙“咱家买车了?” “是啊,我以为你妈和你说了呢。”敖业升取下车钥匙“刚买两个月,丰 分卷阅读75 田,走,咱爷俩去兜兜风。” 后院里果然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敖业升将钥匙交给敖海“你来开。” 新车十分好开,丝滑的方向盘,灵敏的刹车,不俗的加速度,比学校那辆老破的教练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父子俩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这才发现镇上的小轿车遍地都是,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前面就是章邵阳家的房子,三层的小洋楼再也不是林场首屈一指的豪宅,现在遍地都是楼房。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发现里面住着完全不认识的一家三口。 “卖掉了。”敖业升看出了敖海的疑惑“窟窿太大,填不满。” 对于章德彪一家他了解的并不是特别细致,他只听说上一届的老镇长贪污腐败被抓了,章德彪也受到了波及,被抓了进去,还欠了好多外债。 “章邵阳呢?” “章邵阳……”敖业升托腮想了一会说道“好像两年前退伍了,不知道去哪了。”他又想起什么的接着说道“对了,当年你和章邵阳在文远中学大打了一架,怎么,结仇了?” “没有,随便问问。”敖海不在乎的答道。前面转弯就是付小博家了,就在转弯的时候,敖业升突然嚷嚷道“打转向灯,打转向灯,轻刹,轻刹,哎,对对,拐弯一定要打转向灯,不然人家也不知道你车往哪拐是不是,万一碰上了咱也在理,再说……” “行了行了,这大街上就咱一辆车。”敖海不耐烦的打断道,真是同一个副驾驶,同一个爸,他记得付小博不久前开车也为此抱怨过,这么来看,他们两家一前一后买了车。 “甭管几辆车,咱得守规矩。”敖业升依旧不打算放过这个难得的传授自己驾驶经验的好机会。 付小博家的门口停着一辆同款的黑色轿车,付兴平正在门口打扫卫生。 “付叔好。”敖海降下窗户打了声招呼。 “哟,小海回来了。”付兴平停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这警服都穿上了,以后就是正规军了。” 敖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付啊,这以后走上工作岗位了,你可得多点拨点拨,你当年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是这个。”敖业升坐在副驾驶朝付兴平竖起了大拇指。 “过誉啦,老敖,你怕是没听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哟。”付兴平笑着说道“对了,小海在哪就职。” “我给安排到南京市局了。”敖业升自信的说道,但敖海对‘安排’这两个字相当不理解,他不知道‘安排’二字从何而来,难道又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哟,不得了,那是省城呐。”付兴平惊讶不已,但他不相信凭敖业升的能力能够得上省城的关系。 “哎呀,是小海吧。”赵雪梅闻声而出,付兴平把敖海要到南京工作的事告诉了她。“真不简单,南京放到全国也是了不起的大城市,能在那里工作不知道是多少年轻人的梦想,敖海,你可得好好把握。” “嗯。”敖海诚恳的应了一声。 “赵老师您又开始谦虚了,你家小博,上海大学的重点本科生,这以后全国的城市还不任他挑选,香港澳门我看都行。”敖业升立马回以夸赞,不过这倒是实话。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虽然付小博最后居然和陈西西上的同一所全国重点大学,但陈西西似乎早已被遗忘了,在他入学的时候,陈西西已经毕业了。 告别了付兴平两口子,车子掉了个头,朝镇西的方向驶去。 “您刚才说把我安排的到南京市局是怎么个说法。”车没开出去多久,敖海立马问道。“那不是我自己申请的吗?” “我说你小子一点人际关系都不懂,南京市局写个申请就能进吗。”敖业升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小时候,镇派出所里来过一位下基层的年轻干警,当时我喊他小王,你喊他王叔叔,他还经常带着你一起玩来着。” “是不是有一年镇上发生过盗窃,当时你俩一起审案来着,他好像把一个嫌疑人误伤了?”敖海陡然想起那件事。 “这点你倒是记得清楚,不错,当时是我把事情压了下来。”他继续抿了口茶说道“哈哈,现在看来那真是个明智的决定,人家现在可是省级的副厅长哩,听说你快从警校毕业了,主动……”不等他说完,敖海突然踩了急刹,“吱”的一声响,丰田戛然而止,敖业升杯子里的水稀里哗啦的撒了出来。 “干嘛呢?撞到东西了?”敖业升慌张的看着前挡风玻璃,回过头来发现敖海一脸失落,眼神木讷的盯着方向盘。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刘妍说的是对的,什么运气好,都是狗屁。‘不求高官俸禄,但求问心无愧,公平公正。’这是他当警察前立誓遵守的最基本的原则,如今看来自己居然也是享受社会不公的既得利益者,这一切让他深深觉得恶心,操蛋的社会。 “您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敖海喃喃的说道。 “什么?”敖业升并没有听清楚,但没有多问,他有些被吓住了。过了不久敖海重新抬起头,丰田继续往西开去,不一会,又停下车来,这一次没有急刹,缓缓的靠 分卷阅读76 在路边。夜幕渐渐降临。 “这里是陈老四被撞的地方。”敖海一脸平静的陈述道。 “谁?”敖业升一头雾水。 “十五年前,陈老四在一个雨夜被一辆小轿车撞到,几天后死了。”敖海指向不远处的陈家老宅,接着转过头像审视犯人一样直勾勾的看着敖业升的眼睛“你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不是吗?” “敖海,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发烧了。”敖业升用手试了试他的脑袋,发现并没有异样,他重先躺回靠垫上,摸了摸脑门“十五年前那么久的事我哪能想的起来。” 不一会,敖业升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那头韩琳催他们赶紧回来吃饭。“走走,掉头,赶紧回家去。”敖业升像得到了解脱一样催促道。 韩琳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敖海似乎没有什么食欲,自顾自的喝了两杯酒。 “你们爷俩今晚少喝点啊。”韩琳在一旁嘱咐道,却渐渐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爸,你是不是有事隐瞒我。”敖海终于决定还是要说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隐瞒你,以后你走你的康庄大道,我喝我的小酒,挺好。”他津津有味的啃着鸡爪,含糊不清的说道。 “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南京市局是让我走后门才进去的。”他的眼神犀利而严肃的看着敖业升,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眼神交汇在了一起。 “啪。”的一声响,敖业升撩下筷子“敖海!在车上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你今天不是来大团聚,是来找我秋后算账的是吧!”敖业升气愤的说道,端起桌子上酒杯一饮而尽“不论在任何单位,有关系,是你的本事,是你优势,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挠颇脑袋想要还没有呢!”他喘着大气依旧气愤不已“那年你和章邵阳干架被文远开除,我和你妈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托关系,这才让你转到了县中,不然你哪有今天!”说完这些他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敖海我告诉你,树挪死,人挪活,你得学会变通!” 一旁的韩琳默默的留下眼泪,她不知道出门前还好好的父子,回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说完了吗。”敖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晃了晃头脑“您刚才说那年打架,那是我第一次打架就被文远中学开除了,可章邵阳是第二次,如果没记错的话,章邵阳第一次打架,是章德彪托您使的关系才安然无恙,怎么到您儿子这里,这关系怎么就不管用了?” 敖业升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敖海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拿钱不办事是您一贯的作风吧,要不然我们家也不会一直赖在这个破地方。” “敖海!你混蛋!”敖业升愤怒的站了起来,抄起鸡毛掸子便开始动手“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你好!不知好歹!混账东西!” 敖海没有闪躲,韩琳在一旁边哭边护着他“老头子,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能打,不能打。” “他思想有问题,必须要打。”不知道打了多久,敖海的胳膊上泛起一道道红印,他看到母亲趴在自己身上哀嚎着,犹如老牛般的舐犊情深,只不过她的身躯太小了,完全盖不住自己这头大牛。 “够了!打到我妈了。”敖海一把抓住鸡毛掸,掰成了两节。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里,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敖业升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了原先愤怒,只有无尽的失望,想到自己在儿子心中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盛夏的夜晚,十分难熬,窗外的树叶微微作响,蛐蛐叫的正欢,抬头看天,明月悬空,点点繁星。虽然开了空调,敖海躺在床上依然觉得燥热无比,他回想起好多事情,付小博当年以超高的分数考上了上海的华大,几天前他在微信上告诉他国庆节会回来,准备好‘接机’任务,其实是公交车;谢广东的好运没能延续到高考,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广东打工;章邵阳,这个看似对手又不是对手的人现在又在哪里,他承认当初是故意激怒他动手,让他好被文学中学开除,虽然自己也难逃一死,他开始反思自己当初那样做是否道德。最后他想起了陈一航,临别前,陈一航楚楚可怜的模样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好似那是一个亟待解救的天使,遗憾的是,陈一航到了广东,他们便失去了联系,直到有一天他收到即时通讯软件上陈一航的留言,那是一个彩票赌博网站链接,他推测到陈一航的手机应该在广东一下火车的时候就被偷了。 过了一会,韩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跌打损伤的喷雾。“刚从药箱里找到。”她轻声说道,透过微弱的月光依旧可以看清她哭红肿了的眼睛。 “没事,这么点小伤,之前在学校训练……”他本想说‘受过不知多少比这严重的伤’,但又怕引起王丽萍的额外的担忧,转而说道“训练的结实呢。” “你爸他刚才打你其实……” “我能理解。”敖海打断了她说的话“行了,你快回屋看他肩膀怎么样了,他有肩周炎。” “哦,好,能理解就好。”她看到敖海没有置气,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了下来“其实,本来想等你临走前给你个惊喜的,如今闹成这样,我 分卷阅读77 也就不瞒着了。”她转过身不急不慢的说道“咱家那辆车是你爸买给你上班用的,他提前把车开来家只是为了过把瘾。” 王丽萍轻轻关上了门,敖海把头蒙在被子里,又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这眼泪里夹杂着压抑,愤怒,无奈,悔恨也许还有一点自责,不知过了多久,才让自己逃进梦里。 国庆的前一天,付小博从上海赶了回来,敖海早早的来到站台等候,这几天他无聊极了,逛遍了林场的每个角落。 “敖Sir,赶紧过来帮忙呀。”付小博一下车便喊道,“我去,你大爷,这么多行李早知我开车来了。”敖海埋怨到,一边把行李箱拎沙袋似的扛到肩上。自从章邵阳离开后,他俩的关系愈加的紧密,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年底就要开始实习了,我把学校不用的统统带了回来,不然喊你来打酱油吗。”他突然注意到敖海穿白色体恤袖口那里有几道浅浅的红印,“你那怎么了?”章邵阳指了指他的袖口,敖海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告诉了他。 “哎,你也真是刚正不阿,世界上不公正的事情多了,你管的完吗。”付小博感叹道,停下来松了松被绳带勒红的手指,敖海像个机器人一般,不辞辛劳的走在前面,从背后看上去他的肌肉又健壮了几分。 “有一件我得管一件,不然要警察做什么。”敖海义正言辞的说道。 “嗯,出发点是好的,那看在你帮我搬东西的份上我暂时支持你。” “暂时?小博你皮又痒了。” “哥,我错了。”付小博瞟了一眼那一身腱子肉,立马服软了。 路上不时有人和付小博打着招呼,作为林场历史上的最高学历者,自然受到人们的喜爱,听说不少人想要趁这次付小博回来,请他给家中即将出生的宝宝取名字,讨个好寓意。 “我说你这身打扮不错啊。”敖海到了门口放下行李,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付小博的眼镜换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学霸专用的银丝眼镜,而是时尚多了的韩版黑框眼镜,发型也有了些许改变,留起了刘海,不过也还是那种短短的长度,深灰色的衬衫下配了一条深黑色九分裤,外翻起的裤脚下面搭了一双匡威新款的高帮鞋“妥妥的韩剧里走出来的时尚欧巴啊,都敏俊兮。”敖海调侃道“是不是那个叫舒晴的女孩给你搭的?” “西八,人家明明叫舒雅,她只是给我提了点意见。”付小博放下行李,两人到厨房里和赵雪梅打了声招呼,便去了楼上的卧室。 “我说你到底给人家答复没。”敖海找了块地方,盘腿而坐,地上要凉快多了。“人家从高中追你到大学,从运城追你到上海,从大一追到大四实习,是条狗狗都感动了。”付小博假装没听见,打开了空调“亏你当初还把人家写给你的情书送给章邵阳,哈哈哈,小傻子。” “人家要考研,我不想她因为我耽误学习。”付小博决定予以解释。 “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你都能想的出来,不亏是学霸,精彩精彩。”敖海不由得鼓起掌来,紧接着又发起攻势“你骗谁呢你,还把大学当高中,在警校我也没听说谁因为考研不谈恋爱的,我看你就是狡辩,渣男。” “好好,我是渣男,你也好不到哪去,那个叫什么刘妍,根正苗红,长得也好看,就因为人家大你两三岁,就跟人家分了?就因为人家妈妈是局长,你就跟人家分了?奇葩也!”付小博开始反击。 “你懂个屁。”敖海像缺水的水仙花一般立马蔫了下来“行行,不跟你讲这个了。”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赵雪梅端着盘子站在门口有些惊慌失措,“隔壁王姨看你回来,特地送来刚摘的西瓜,我切好了。”她匆匆放下盘子,立马退了出去。 “完了,你妈听到了。” “都怪你多嘴。”付小博抱怨道,一边拿起西瓜啃了起来。 “怪我,怪我,那啥,给哥哥也来一瓣。” “说谁是哥呢,你比我小两月,你得给我说敬语。” “西八。” “打死你,臭弟弟。” “我先让你三招。” “不行,至少二十招以上。” “……” 通过这一阵欢乐斗嘴,这几日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他躺在付小博的床上,身心愉悦,轻松极了,好像这个小房间变成了他的解忧杂货铺。他无意间扫到了墙上的海报,身着24号紫荆战袍的科比.布莱恩特。 “怎么,你也喜欢科比。”敖海望着画报说道“我记得你不会打球的啊。” “不会打还不认人看球了?什么逻辑。” “那你说说湖人队的中锋都有谁?伪球迷。” “奥尼尔,大加索尔,霍华德。”付小博自信的说道。 “勉强算你合格。” 敖海不知道的是,曾经的付小博为了了解科比下了多少工夫,几乎把能搜到的资讯都看了一边,后来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这个篮球巨星。 “你有陈一航的消息吗?”敖海突然支起身子 分卷阅读78 问道。 “大哥,你是警察了,查一个人不是易如反掌。” “看来没有。”敖海失望的又躺了下去“我查过了,查不到任何消息。” “你不会还爱着她吧。”付小博轻轻的问道,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我爱她,至死都爱。” 日落西山,林场镇的晚霞是那种最原始的美,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掩,光秃秃的地平线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气势恢宏,震撼极了。敖海起身准备回家吃饭,临行前,付小博将上海带回的特产‘城隍庙小笼包’交给了敖海,并约好了明日的相见。 刚离开付小博家没两步,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到了后天回南京市局正式上班的通知。他十分犹豫,仿佛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不知道是该毅然决然的辞决,还是带着梦想负罪前行?刚离开‘解忧杂货铺’,这烦恼立马跟着来了。 晚饭的时候他收到了付小博的消息 ‘混蛋,我妈开始让我给她讲讲舒雅的事情。’ ‘哈哈,祝你好运,渣男。’他回道。 他刚想关闭页面,信息又叮咚的响了一下,是刘妍:‘对不起,原谅我吧。’ 他长叹一口气,熄灭了手机屏幕。 两天后,敖海收拾好了行囊,丰田的备用钥匙也被交到了他手中,临行前他给了敖业升一个无言的拥抱。丰田一路向南,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敖海强忍住了泪水。 奢靡、梦幻、渴望 2012年,五月的上海,终于不在是个羞答答的姑娘,红花绿叶,盛大登场。南京东路的行人轻装上阵,似乎要在这片寸土寸金的万国建筑群中挥金如土;华山路上大片的法国梧桐在这个季节似乎并不讨喜,又扎又痒的梧桐絮让人避之不及;陆家嘴金融中心的摩天大厦依旧震撼的让人流连忘返,上海乃至全国的经济脉络在这里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NH集团大厦前缓缓的停了下来,吴漾在众人的拥簇下走进了大厦,这是他出任集团分部‘铭泰基金’CEO的第一天。会议室里坐满了公司的董事,父亲吴中北和周广深自然也位列其中。他的就职演说,大家还算满意,纷纷鼓起了掌,聊表鼓励。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质疑者,他们认为他太过年轻,资历尚浅,公司的业务还没摸个门清,就这样走马观花的上任了,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归咎于吴中北,拿一家市值过亿的公司给儿子练手,也真是阔绰。 吴漾当然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他只想赶紧结束这无聊的会议,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做。再好一阵寒暄后,他终于得以解放,和这些老头老太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回到办公室,他立马解下领带,他觉得领带完全是反人类设计,那个布疙瘩抵在喉咙下面实在是不舒服,呼吸都不畅快。 他的办公室视野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远眺整个外滩。他拨通了电话: “倾城,我这边忙完了,演讲稿很好,老家伙们很喜欢。” “那就好。” “对了,别忘了今晚答应我的事哦。” “我知道,放心吧。” 吴漾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Serina,让司机备辆车在楼下。” “哪一辆?” “敞篷那辆。” “好的,吴总。” 吴漾放下答录机,一抬头,周倩倩抱着一束鲜花,一脸妩媚的站在门口。葆蝶家的丝巾,披在洁白的香肩上,巴黎高定的丝光连衣裙勾勒出纤纤细腰,一双Harmas的水晶恨天高简直可以肆无忌惮的走进任何男人的心里。可惜,吴漾不喜欢,他依然当她是个调皮的妹妹,即便两家有娃娃亲之约。 “喂,不是吧,第一天当总裁你就要翘班。”周倩倩在门外听到了他说的话。“说!又背着我偷偷见哪个狐狸精了?” “要你管。”吴漾理了理西装“今天给哥哥送什么贺礼来了。”周倩倩没好气的把盒子扔到了办公桌上“自己看!” “理查德米勒的腕表。”吴漾拿过盒子瞧了瞧,随手扔到了壁柜里。“这次还不错,算你有眼光。” “切,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周倩倩不屑的说道。 “好了,我要出门了,正好把你的花给我。”不等她反应,吴漾夺花而逃。 “混蛋!不准把我的花送给那个狐狸精!”周倩倩怒吼道,吴漾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吴漾第几次这样欺负自己了,自己简直快成了受虐狂,不过她仍然抱有期望,吴漾换女朋友比自己换衣服还快,她知道他是不会动真感情,毕竟有吴家和周家两座天王山压着,他迟早会领悟到只有自己才是他的最终归宿。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她吩咐人开了一瓶罗曼蒂康帝,自斟自饮的喝了起来,看着窗外的外滩,拥挤的人群就像乌压压的蚂蚁一般,缓慢挪动,她想到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居然没去过几次外滩,大概因为那里总是很挤。透过落地窗还能看到繁华的世纪大 分卷阅读79 道,道路两旁竖满了英国歌手Adam的演唱会广告,他将于今晚在MAX CLUB举办自己的中国首场演出。 兰博基尼风驰电掣的驶在华大里,不一会便驶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陈倾城穿了一身亮丽的丝绸流丝拼接的晚礼服,妆容也显得格外精致,自从吴漾告诉她去听Adam的演唱会,她便一直在期待这天,因为Adam的歌已经伴随了她整整四年,自从四年前第一次听到Adam的歌她便被那低音磁性的嗓音所吸引了,她查阅了所有Adam的信息,他经历坎坷的身世引起了她极大的共鸣,继而转到他的音乐上,他的那首《Mercy Pary》陪她在病床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谢谢。”陈倾城接过了那一束白百何,吴漾绅士般打开车门。兰博基尼掉了个头,悠扬的驶向市区。 “真没想到你也喜欢Adam。”陈倾城感叹道,今天上海的风舒适极了。 “当然,谁不喜欢Adam。”他转头看了一眼陈倾城,她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漂亮。“我好嫉妒哟,什么时候某些人也能为我盛装打扮一下呢。” “别告诉我Adam的醋你也吃,人家第一次来中国,万一他在人群中看到我,我也留个好印象。” “倾城,是个男人都会吃你的醋。”吴漾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陈倾城轻轻的抽开手,有意的理了理头发,她还不想使两人发展的过快,好在吴漾没有发觉,“你说你喜欢Adam,你会唱他的歌吗?”她试图转移话题。 “Sure.”吴漾清了清嗓子: I always ready for a war again Go down that road again It is all the same I am always ready to take a life again You know i will ride again Without you,i am all alone Who gonna pray for me 陈倾城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起来。 Take my pain for me Save my soul for me Hey,hey Hey,hey …… 兰博基尼呼啸着驶过南浦大桥,他们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严重超速了。演唱会的时间尚早,吴漾带着陈倾城再一次的去到了那家法国餐厅,只不过这次他谨慎的选择了二楼的包间。 两人比上一次用餐交谈起来愉快多了。 “来,恭喜你,NH的新任总裁。”陈倾城递过一个礼盒,吴漾打了开来,是一块精美的方帕,上面的刺绣是仿照日本的名画《神奈川浪里》而制。 “我知道你不缺钱,只要你愿意,可以买到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但这个不一样,这是我亲手做的,世界上独无二。” “我很喜欢。”吴漾小心翼翼的将方帕揣进外套内里的口袋里。“那么请问你的心什么时候上市交易?”他坏笑着问道,魅人的双眸游离在陈倾城每一寸皮肤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上市要经过股份改制,券商内核,发审会等一系列流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陈倾城回答的游刃有余,“不过别担心,我的心可不会上市,我才不会平白无故让那么多人Share我的股份,毕竟她是如此的珍贵,只有一颗。” 虽然吴漾从一开始就知道陈倾城是个难搞的角色,可没想到这么磨人,以往习惯了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的他渐渐有些忍不住了,陈倾城似是而非,不温不火的态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他的耐心。当然,陈倾城也知道这一点,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那我就放心了。”吴漾叉起了一块雪花牛肉放入了嘴里,不一会接着说道“提到上市,你觉得我的铭泰基金应不应该上市。” “虽然铭泰基金是NH集团的一个分部,但每年的营收并不小,体量上是足够了,但是”陈倾城饮了一口红酒“但是,铭泰基金已经连续三年亏损,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这个时候选择上市,外界不免猜测这有圈钱之嫌,恐怕会对整个NH造成不好的影响,甚至会波及到NH其它上市公司的股票,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另外,你刚上任不久,不做出些成绩,你的故事可无法打动那些老滑头们。” “你果然和那些老家伙说的一模一样。”吴漾对陈倾城的专业能力佩服不已,完全不像是一个快要毕业的大学生说来的话,她无疑就是母亲口中说的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最佳人选。“倾城,来NH助我一臂之力吧。”吴漾看着她的眼睛真诚的说道。“只要你愿意,公司的职位任你挑选。” “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MG通讯了。”陈倾城将目光看向别处,这倒是实话,就在前一天陈倾城刚刚给了答复。 “为什么?”他的目光变得 分卷阅读80 热辣起来,似乎想要看穿陈倾城的心思,可他什么也看不到“MG不过是一家小的资讯公司而已。” “好,我告诉你实话,其实MG和NH我都投了简历。”陈倾城感受到了他的不悦“两家都给了我面试的机会——” “什么?!你去NH面试了?你——”吴漾打断了她的话。 “别急,先听我说完。”陈倾城低下头又重现抬起,叹了口气说道“我被NH拒绝了,那天经过层层筛选,我和另一个同校的女孩走到了最后,那位面试官之前都对我很满意,直到她聊到我的出生地,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因为和我同校的那个女生是上海本地人。” “荒谬!NH从没有这样的说法,我爸不过也是从广东小渔村打拼出来的。”吴漾显得有些气愤“哪个不长眼的面试你的?” “这和谁面试的无关。”陈倾城擦拭了一下眼角“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那个本地女孩,因为在将来,她比我更有可能帮助公司获得人脉和资源。” “我不管,到底哪个HR面试的,我非把她开了不可。”即便他知道陈倾城说的很对。 “最后面试的不是HR,是公司VP,你妈。”陈倾城平静的说道。“你俩长得很像,我一下就看出来了。” 吴漾半晌没有说话,错综复杂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我让公司在增加个名额。” “不用,你这样贸然的拉我进公司,这样对其它竞争者太不公平了,而且那些NH的人会怎么看我,我做不到,NH我是不会再去了。”陈倾城义正言辞的说道“就算去也是凭我的本事和能力,而不是靠你。” “我只是担心你不开心。”吴漾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回避。“如果在MG工作的不开心,就乖乖的来我这里好吗?” “No problem。”陈倾城笑着答道,握紧了他的手,只是她没有告诉他MG一直就是她的首选,她去NH不过是为了摸个底。 下午两点,MAX CLUB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人群,虽然距离开场还有三个小时。在保安的护送下,吴漾带着陈倾城走进了VIP通道,她听到了爵士鼓的演奏,Adam说话的声音,她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吴漾这么早就带她进来。 “Hey,Adam.”吴漾远远的打招呼道。 “Wow,The boss is here now!”有工作人员在话筒里喊道,Adam随之走下了舞台。 “It’s so nice to see you.”陈倾城惊讶的捂住嘴巴,激动的快要哭了出来,六级单词飞快的在脑海里盘旋着,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Adam随即给了她一个拥抱,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I don\039;t believe at first that a man booked the whole concert for someone,it’s must be mad till i saw you now.you deserve this.” 陈倾城一脸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吴漾,吴漾一脸得意的笑着,“你说过,你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他解释道。 “You are really insane.”她的头脑终于从短路中恢复过来。 “He is not insane,you just have a romantic boyfriend.”Adam在一旁解释道。 “He is……”她本想说‘He is not my boyfriend yet’,但这样似乎太绝情了转而只说了“He is.” “I’m glad you admit that.”吴漾一把将陈倾城抱上了舞台,激昂的音乐响了起来“THE CRAZY SHOW IS STARTED NOW!”Adam吼道。 他们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在台下,而是站在台上和Adam合唱了一首又一首经典曲目,陈倾城简直开心极了,她似乎忘记了仇恨与算计,伪装与贪婪,她极力否认现在的她不是真的自己。凌乱的头发在亢奋的摇滚乐中上下飞舞,不知道谁递上来了香槟与啤酒,一杯接一杯,吴漾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在怀里亲吻起来,陈倾城没有抗拒,仍由他柔软的嘴唇亲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甚至□□里。 酒劲慢慢开始上头,她恍惚中看见了好多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来自林场镇,口吐飞沫的老镇长,满嘴谬论的付兴平,假慈悲的章德彪,伪装成正人君子的敖业深,甚至常在村口磕瓜子的嚼舌妇,当然还有陈一航,她的头愈来愈痛,似乎身陷混沌。“都!去!死!”她在头脑中用力喊道。 她记不得和吴漾亲吻了多久,也记不得怎么和Adam告别的,她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躺在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床上,□□,吴漾躺在旁边正打着呼噜。她打开手机,已近晌午,社交软件上推送了Adam的最新动 分卷阅读81 态,昨日的上海演唱会因个人原因取消。她知道Adam替自己演完专场之后,还会接着替下面的歌迷演出,看样子真的是喝多了才无法继续。她有点自责,因为她知道成千上万的人等着看他的首秀,就连颖儿也买好了昨天晚场的门票。 陈倾城洗漱完毕,发现吴漾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最渴望的猎物终于到手了,一百多万没有白花,他在心里想到。 “昨晚你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没想到你这么能喝,老外都被你喝趴了,哈哈。” “丢死人了,是不是你拿的酒。” “不是我拿的酒,你能和Adam又亲又抱的。”吴漾辩解道。 “什么?!”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Adam现在在哪?” “隔壁。”吴漾起了身子,他想到今天下午还有该死的会议要开。“现在几点了,他是不是快走了。” 陈倾城迅速穿好了衣服,朝门外走去。 “WHERE IS THE FUKING DOOR !”陈倾城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卧室。 “哈哈哈,穿过走廊后面的屏风向右拐。”吴漾被陈倾城气急败坏的样子逗的笑了起来。 她忐忑的来到Adam的门前,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吴漾说的没错,Adam的工作人员正在打包行李。 “Sorry about last night ,It was all my fault.”陈倾城看着Adam诚恳的道歉道。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I haven’t been so fun since the tour beginning. ”Adam微笑的将自责的陈倾城搂入怀中,这一刻他更加喜欢这个楚楚可怜的东方女人。 “But I ruined your show.”陈倾城喃喃的说道,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胸膛坚硬又宽广。 “Come on,It’s not a big deal.”Adam满不在乎的说道“I will give another show in ShenZheng just a couple few weeks after the Janpanese tour.” “Ok,that will be great. ”陈倾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依依不舍的告别了Adam,回到房间里,吴漾已经穿好了衣服,他确认手帕完好无损后,又重新放进了里兜。他的头发浓密而又柔顺,微微倾斜的刘海下面一双深棕色的眼眸,眼神里散发着狂野的魅力,棱角分明的脸颊有如精心雕刻过一般,就算抛开他的身份,也会有成百上千的少女为他沉沦,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他。 “对了,给你。”吴漾从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的烫金的logo已经彰显了它不菲的价格。 “这……”陈一航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吴漾已经将项链带上了她皙白的脖颈。 “从今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吴漾从背后紧紧的抱住陈倾城的曼妙的身体。 回到宿舍,颖儿正在为Adam取消演唱会的事伤心不已。 “别难过啦。”陈倾城给颖儿递过了一个礼盒“Adam的签名唱片。” “天啦,你哪来的?”颖儿激动不已。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生气啊。” “谢你还来不及呢。” “咳咳,是我把Adam的演唱会搞砸了。”陈倾城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告诉这个好姐妹,不出所料,颖儿一脸懵。 “哈哈,说好了不准生气。” “好,我不生气,我只想口吐芬芳。”颖儿深呼吸了一口气“见色忘友!卑鄙小人!暗度陈仓……” “停停停。”陈倾城阻止了她的泼妇行为“我还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你先说,不好听我再接着骂。” “你知道我和吴漾在一起了。” “华大都知道。” “我能信任你吗?” 陈倾城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请100%的相信我。” “好,下个礼拜你去NH上班。” “什么?!!NH面试的机会都没给我。” “吴漾刚出任了NH分部的总裁,我和他说过了。”陈倾城肯定的说道。 “倾城,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颖儿激动的抱住陈倾城,这段时间她不知道为工作的事操碎了心“那你呢?”颖儿突然想起来。 “我还是去MG,MG更适合我。”她知道陈倾城做什么事都有她的理由,就像她毫无章法的一步步的俘获吴漾的心,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把她抱的更紧了,她觉得怀里这个人虽然瘦小,却蕴藏着无尽的宇宙能量。 “混蛋,你勒疼我啦。”陈倾城一把挣脱开来。 分卷阅读82 她们并肩躺在床上,颖儿小心翼翼的婆娑着Adam的签名唱片。 “哎,你说男人们能分辨出珠宝的真伪吗?”陈倾城突然提到。她回来时就已经将项链取下,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怎么会?别说男人,就是女人,如果不是专业的谁能分辨出来。” “也是,我就分不清水晶和钻石有啥区别。” 黄埔一号花园的别墅区里,周倩倩看着照片上吴漾和陈倾城亲昵的样子,恼火不已,她恼火不是因为吴漾交女朋友,而是陈倾城的眼神,在她的眼神里,她看不到讨好与谄媚,只有自信与强大,她和吴漾以前交往的女友不一样,这一次她彻底感受到了威胁,她要弄清楚这个陈倾城到底是何方神圣。 2012年六月初,华大的校园里又热闹了起来,穿着学士服拍照的男生女生随处可见,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因为能留在上海的不多,毕竟留在这里意味着要比别人付出多的多努力,这样才不至于被来自全国的优秀毕业生挤下台去。 拍完了集体合照,陈倾城和颖儿又分别去了大礼堂,情人坡等一一拍照,路上还遇到主动搭讪陈倾城,要求合影的其它系男同学,这帮害羞的男生终于在毕业的这一天鼓起了勇气。当然也有很多人拍着拍着哭了,这其中也包含陈倾城,她很感谢这所大学在绝望的时候救了自己。 就在同一天,周齐也出现在了学校里。他来这里和陈倾城作告别,在家人的央求下,他妥协回到省城南京市工作,毕竟上海离家里还是太远了。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周齐哥。” “不客气,只要你吩咐,我愿意为你做如何的事情。”他用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她的眼角,他知道她和吴漾的关系,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那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对了,陈一航去了广东。”他又转过头来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不等周齐反应,她突然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周齐哥,一路顺风。” 看着陈倾城离去的背影,他站在原地,脸红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当然,他的内心无比喜悦。 雷猴,广州 2009年10月的广州,气温居高不下,陈一航一下火车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热浪,她脱下了外套,看着这个特地买的超大行李箱,可能有一半的衣服都用不上了。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首先是无比巨大的火车站,光是从停靠站台走到出站口就花费了十几分钟,更不要说火车站前巨大的广场了,广场上人头攒动,操着闽南语的,粤语的、京片儿的、吴侬软语的旅客夹杂在一起,人声鼎沸,这里的一切新奇又有趣。还有一位流浪歌手在广场上驻唱,那是BEYOND的《海阔天空》,那位歌手留着长长的头发,忘情的唱着,全然不顾被暖风吹乱的头发,他睁开眼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冲着自己抛了个媚眼又看向别处。她想着还要与冉冉会合便快步走开了,可是广场这么大,自己又是个路痴,‘看到一个手表的广告牌向左转有个站台,我在那里等你。’这简直要了命,绕了一圈,她实在找不到那个广告牌,她于是想要拿出手机打电话过去,翻过外套的口袋,却发现手机和钱包一块消失了。她惊慌失措起来,是什么时候?是下火车时撞了一下自己的大叔,还是广场上驻唱男子的歌手太吸引人,自己全无察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错过了与冉冉碰面的时间,她焦急的搜寻着自己走过的道路,却一无所获,即便广场上的巡警也帮忙加入了搜寻。 夜幕逐渐降临,冉冉终于在北广场旁边的花园旁找到了哭泣的陈一航。 坐在公交上,透过车窗,看着广州美轮美奂的夜景,陈一航失落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谢谢你,冉冉,要不是你,我今晚可能就要流浪街头了。”陈一航依靠在冉冉的肩膀上,再也不是从前大姐大的模样,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 “谢啥,以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啦。” 公交车在泰和路停了下来,这儿是一片巨大的城中村,冉冉就租住在其中的一处民房里,这里看起来和林场差不多,只不过要热闹许多。 冉冉先带着陈一航去了手机店,陈一航坚持选择那款几乎已经淘汰了的只能电话短信的老式手机,她实在不好意思在让冉冉破费了。冉冉住在民房二楼朝北的房间里,卧室里有股潮气,不算整洁也不能说凌乱,她的衣服似乎很多,简直快要从衣柜里漫了出来。其实来之前,她一直以为冉冉过得很好。 “新的手机,还差一个新的身份证。”只见冉冉从床底掏出一个纸盒,盒子里装着密码锁的小铁箱,打开以后,里面有几张身份证,冉冉看出了陈一航的疑惑“放心,这些都是捡到的失了效的身份证,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搞来的。” “这不是违法么?”陈一航疑惑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丢的那张身份证,也许正在某个地方被交易了。 “姐姐,你咋这么天真,那你下次被查到 分卷阅读83 没有身份证被关进收容所可别怪我。”冉冉翻了个白眼“好心当做驴肝肺。” “等等,给我看看。”她在新闻上听说过收容所,那里死过人。陈一航挑走了其中的一张,上面女孩的名字叫陈清婉,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只可惜和自己一样粗心。她的脸型和自己也很像,来自广西。 冉冉不知从哪搞来两听啤酒。 “来,干杯,庆祝新生活的开始。”两人一饮而尽,畅聊了一整晚。陈一航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禁想到,那些生活在运城县的小伙子们会用多久忘记自己,一个月?一年?无论怎样,她已彻底斩断了和从前的所有联系,接下来,陈清婉——请多多指教。 她打了个哈欠,可能在酒精的缘故下,很快进入了梦乡。半夜,冉冉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并没有在意。 第二天一早陈一航便起来了,她要尽快找到工作,冉冉依然在呼呼大睡,她记得冉冉说过她从下午开始上班,一所闹市区的酒吧,具体做什么,并没有详细说过,不过她猜测应该和自己在星期零做的差不多,只不过冉冉告诉她那间酒吧已经不再招人了。 她在求职网上仔细的筛选,琳琅满目的职位信息看的她眼花缭乱,可当她输入自己的学历一栏后,原本几百页的页面唰的一下只剩下两页,大多数是服务员,还有几个零星的销售岗位,只是这几个销售岗放低了学历限制,却要求有一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无奈,她只能继续做服务业这一行,很快,她相中了番禺区的一间咖啡厅,她打了电话过去,约好了明天面试的时间,可对方要求带上简历,简历对于她来说简直闻所未闻,这也许就是大城市的正规之处。冉冉在床上翻了个身子,依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她想着冉冉也许对简历有什么研究。她点燃一支烟,穿好衣服想要出门透透气,却刚好在楼下碰见了房东,那胖女人烫着卷发,将发髻盘在头顶上,鼻子旁边有一颗巨大的痦子。 “喂!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你。”那女人冲着陈一航一顿叫喊。果然,房子有贵有贱,但房东都是一个德行。 “我是冉冉的朋友,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借住?我可不管她怎么借,住两个人收费不一样知不知啊。”那女人又上下大量了一翻陈一航,露出鄙夷的目光,‘又是一个便宜货’,她在心里想到,接着操着闽南语说道“乡下人就是不懂规矩,让你的朋友赶紧补缴上你的房租。” 陈一航不了解情况,无法辩解,真是哑巴吃了黄连亏,有苦说不出,她愤愤的出了门,真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出了大门便是一条窄巷,门的对面是一堵围墙,墙上有一个醒目的红字‘拆’,墙的外面是天堂,里面则是地狱,她似乎能理解房东为什么戾气这么重,可是依旧活该,她在心里想到。 巷子的两头垂直的链接着另外两条巷子,只不过那两条巷子要宽的多,也渐渐能看到一些商店。沿着两条宽巷子再往前走十分钟才能看到正规的城市干道。她看到一家早餐店,早就听说过广东的肠粉很好吃,今天势必要尝一尝,她快步走了过去,这家早餐店似乎开了很久了,招牌有一些老旧,里面生意似乎很好。她点了一水蟹粥和一盘肠粉。水蟹粥原来是在煮的时候放了一只螺蟹,粥鲜美而粘稠,肠粉的水晶皮很细腻,肉质也很鲜嫩。也许不是很正宗,但味道很好。她看了一眼邻桌大叔竟然在大早上喝起酒来,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广东人对早茶如此重视,据说有的人可以从早上吃早茶到中午。当然在结账的时候,价格也很美丽,她看着手里打包的四个肠粉就当做对冉冉的感谢吧。 她回到房间里,冉冉刚好起床。似乎她的醉意还未醒,可她明明记得昨晚并没有喝多,“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冉冉面对一睁眼便有美味送到嘴边的好事开心不已。“他们家的肠粉我可是舍不得吃,老贵了。” 她问道冉冉有关简历的事情,没想到冉冉居然真的了解。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了。不过依然分得清那是一张叫做简历的东西。陈一航拿过来看了看,黑白色的,没有任何色彩,就像学校发的通报批评一般,没有任何排版可言。可是她根本没有电脑可以编辑,冉冉告诉她可以去打印店,让老板帮忙。 冉冉匆匆吃完肠粉,便准备去并准备去上班了,从这里赶到市区的酒吧,还需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她虽然对冉冉的工作好奇,但没有多问,因为冉冉也好似在有意无意的隐瞒者什么似的。只不过她眼下没有时间弄清楚这些。她要赶紧找到工作。她收拾好冉冉吃剩下的空碟,无意中发现冉冉之前背的LV包包挂在衣橱里。她拿过来瞧了瞧,以她的眼力分不清楚那是a货还是正品。在她看来,那个包包依然很丑,只不过它所有的丑陋都被LV这两个字母所遮住了,它似乎变得不再那么丑陋,而是掩饰落魄的华丽的道具。她挎在肩上试了试,她觉得,就算自己背上了,别人也会觉得是a货。她把包包重新放进衣橱叹了口气,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配得上它。 下午四点,在打印店老板色眯眯的注视下,她终于搞好了简历,而且比冉冉那版进 分卷阅读84 步的多了。她看着简历上的照片还算满意。时间尚早,她便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起来,街道两旁笔直挺立的椰子树依然让她觉得新奇不已。远处的CBD中心大厦,直入云霄。街上叫不出名字的跑车,知名的奢侈的品牌服装店,这是她在运城县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想到哪怕在这个城市没有立足之地,也觉得无比欣慰,这里仿佛是通往世界的窗口。虽然不可能融入外面的世界,但哪怕看一看,就已经很满足了。 等到冉冉下班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冉冉一身酒气,倒头就睡。她不明白一个服务生每天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到后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冉冉这种不规律的作息。 第二天一早,陈一涵便带着简历坐上了去往番禺区的公交。那间咖啡店在一座大学城的商场里。今天是礼拜六,商场里的人似乎很多,熙熙攘攘的大学生们洋溢着青春浪漫的气息,散发青年人的活力。她找到了那间位置不起眼的咖啡店——EMBRACE(拥抱),她不明白这个单词的意思。这家店似乎是新开的,她走了进去,告诉了自己的来意。接待自己的是一位留着短发的少妇,一个看起来像她老公一样的人在吧台兼职收银和咖啡师。看来这是一间夫妻小店。她对陈一航的外貌很是满意,她接过简历。 “你是广西的?”她问道“你还会讲客家话。” “其实……我……不会说那边的方言,我小时候在广西出生,但没过两年,全家就去了北方。”撒了这个谎,陈一航的脸瞬间红了,但好在她没有怀疑。 “哦。”她应了一声继续往下看,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应该是对自己在星期零的那段工作经验很满意,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顺利接下这份工作时,老板娘突然皱起了眉头,她看到学历一栏写着‘高中肄业’。 “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只招收大学生。”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可您的招聘要求上没有写。”陈一航的脸又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服务员也要大学生。有那么一瞬间,她终于能理解曾经的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自己学习并不是害自己,现在她觉得无比的羞愧。 “老吴,你那招聘广告怎么做的!”老板娘打开手机查看后冲着吧台吼道,他已经在电脑端匆匆修改好了,其实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这里,他和陈一航一样紧张着最后的结果,他很希望陈一航能够留下来,在这样一座以理工科为主的大学城里,人流量不比市中心差,可门店已经开了半年还没有起色,他觉得都是因为妻子,准确的说是妻子那张松垮的老脸对那些荷尔蒙旺盛的青年大学生们失去了功效,可她自己却全然不知。 “姑娘抱歉啊,是我老公搞错了。”她转过脸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店开在大学城里,招一个大学生更能与我们的顾客产生共同语言。”她解释道。 “好的,打扰您了。”陈一航有些失落,可正当她要跨出门去“请等一下!”一个声音传来,那位姓吴的老板一脸和善的走了过来,他留着四边胡,很有艺术气息“我觉得你很合适我们店,明天过来上班吧怎么样。” “可是——” “没有可是,这里我说了算。”老板语气坚定的说道。 “谢谢您。”陈一航点头致意,离开的路上她终于送了口气,却不知老板男正对着颐气和使的老板娘低三下四的道歉哩。 陈一航本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更多人,可她突然想到手机通讯录里只有冉冉一个人,拿起的手机又放了下来,估计冉冉这会还在睡觉。公交站台上有很多大学生,他们大多前往闹市区,享受愉快的周末时光。他们朝气蓬勃,似乎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陈一航羡慕极了,她想到了陈西西,现在也该正在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她虽然狠毒,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聪明人。 “学姐您好,请问去万达广场是坐102路吗?”一个一脸青涩的女学生打断了她的思路。 “哦……那个……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到这里。”陈一航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大概是看自己打扮的比较成熟。说不定她的年龄比自己还大。 “好的,谢谢。”这个女孩很有礼貌,她很快在另一个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坐在公交车上她回味起‘学姐’这两个诱人的字眼,如果说曾经还有可能,那么现在简直像银河系一样遥不可及。她叹了口气,数着窗外的高校,足足有四所高校,每一座高校看起来都巨大不比,且各具特色,比如广艺的教学楼有不少哥特风的建筑,而广理的楼却十分现代化。当然这四所也只是大学城中的一部分,这里一共坐落着十二所高校。 回到出租房里,没想到冉冉已经起床了,正在化妆,她给自己画了一对紫色的眼影和一双朱砂红的唇色,接着又贴上了双眼皮线和假睫毛,她的头发末端染成了浅紫色,就像一只迷人的小妖精。她看了一眼那些化妆品,全是大牌,价格不菲。 “亲爱的你回来了,快把包放下,今天我们去太古里happy一下。”她看了一眼陈一航又转过头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似乎对自己的妆容十 分卷阅读85 分满意。 “我刚找到工作,哪有钱。”陈一航有些失落的回道“我可不好意思一直借你的钱用。” “没事,今天工资到账了,我已经把所有的信用卡都还喽。”冉冉开心的说道。“就算小妹我请你的。” 陈一航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就算素颜陈一航也能在太古里收货不低的回头率。冉冉匆匆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太古里汇集了广州的弄潮儿们,他们的服装新颖独特,好像每个人都有对时尚自己的解读,在人口密集度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你甚至很难发现撞衫的路人。她们先是在负一楼的美食城吃了一顿回转寿司,这是陈一航第一次吃寿司,她觉得寿司不过是冷米饭上面放一层鱼片或者肉松,在高级一点就是涂上一层鱼子酱,这大大降低了她原本的期望值。接着冉冉就开启了她的血拼模式,很快,一张信用卡便被刷透支了,她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的手里还有四张。陈一航看着她买的那些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不免有些惊讶,即便其中有一部分是送给自己的。她觉得服务员那点工资不可能像她这样毫无顾忌的消费。 “冉冉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陈一航不禁好奇的问道,她们坐在商场中庭的休息区,手里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刚揭了盖。 “嘿嘿,保密。”她舀一了一勺哈根达斯放入嘴里,丝滑美味的冰淇淋从舌尖上的味蕾传遍全身,冉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切,我又不抢你的。”陈一航翻了个白眼,不在理会。 正当她们离开中庭准备下一轮血拼时,突然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Hi,是你吗贝贝。”男子一脸坏笑的对冉冉说道,但眼神却不住的往陈一航这边瞟。“怎么今天不用上班吗?” “罗哥好,是的,今天我轮休。”冉冉先是恭敬的答道,“对了,我和朋友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冉冉似乎很想躲开这位男子。不料男子并未打算让步“怎么,这么不待见哥哥,上次在你那里稀里糊涂的消费那么多,我现在帐都没有算过来,你拿了不少好处吧。”男子面露愠色。 “哪敢啊,罗哥,小妹我见到你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我朋友母亲突然住院,我们要赶着过去。”,冉冉笑脸逢迎的说道。‘真是不走运。’冉冉在心里想到,像他这种秋后算账的顾客她没少见。 “上次老子在你那里一晚上整整消费了三万块,像我这么大手笔的整个广州也没几个吧。”男子自鸣得意的说道。 “是的是的,罗哥大手笔,您的光辉事迹都在我们姐妹之间传开了呢,说有个大老板一晚上消费了几万块。”冉冉赶紧恭维道,但能看出他今天并不是有意要为难她们。男子又向旁边的陈一航看去。“你朋友也做这个的?” “不不,我朋友不做这行。”冉冉赶紧解释道。 “我不管你朋友做什么的,下次让她来陪我喝。”男子将视线从陈一航的脸上挪开,恶狠狠地盯着冉冉说道“否则我跟你没完。”说罢转身离去。 “罗哥再见!欢迎下次光临!”冉冉冲着男子的背影喊道,松了口气。 “冉冉!你到底在做什么。”一旁的陈一航早已怒不可揭。 “哎,我们这行好听一点的叫女公关,不好听的就叫陪酒女、做小姐的。”冉冉垂下了脑袋,如实告诉了陈一航一切。两年前刚到广州时,她也和现在的陈一航一样做着服务生的工作,可渐渐发现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够在广州这样一座城市生存下去,尤其是像她这样花起钱毫无节制,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陪酒这一行当,虽然生活不规律,也有损健康,但赚的钱翻了好几翻,偶尔还有男人送个包什么的,她再也不用为了省房租而食不果腹。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在这座城市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是为了让自己穿的好看一点有错吗?”冉冉捂起嘴巴,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这个世界和我们从前想的不一样,小时候总以为钞票会像水一样流入自己的口袋里,却不曾想过要付出血一样的代价。”陈一航用力的抱紧了冉冉,这一点她在运城县就知道了。 几天后,陈一航在Emance学习的很快,那些难读的咖啡名字已能脱口而出。当然,她也很勤快,散发传单,打扫卫生一样不落。不出所料,店里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校内网的各大论坛上到处可见陈一航被偷拍的照片,莫名而来的男同学络绎不绝。老板娘也放下了偏见,一个月后主动给陈一航加了薪水。至于冉冉所说的生存压力,她到没有太大感觉,可能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了,虽然每个月的结余有限,但再也不用花冉冉的钱了,甚至有时候会反过来接济一下冲昏头脑的冉冉。 一年后,她们从破旧的城中村搬到了番禺区和越秀区交汇处的一栋公寓里,这里离她们两工作的地点刚好都是半小时的路程。 看着小蛮腰散发着妖艳而又迷离的炫光,陈一航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她要在广州找到属于自己的落脚点。 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分卷阅读86 ,所有人都有一个遨游世界的梦想,却要拼命的在某座陌生的城市扎下根。 南京南京 2015年6月,南京市内弥漫着初夏的味道,鸿福公寓里的桂花已经开了,舒雅对着其中的一颗桂花树说了一声对不起,便匆匆跑上楼去,她的手里捏着一根桂花枝丫。她和付小博一起从上海毕业后,回到南京市工作实习。至于为什么不留在上海,少不了家里的干涉,双方父母都认为上海太远,南京市两个小时的车程是最佳的选择。付小博本想留在上海,但顶不住付兴平酒后的三寸不烂之舌,他分不清是父母把孩子拴在身边相比于孩子抛下父母去远方哪个更自私一些。 舒雅找来一个空花瓶,将桂花放了进去,摆在窗台上,东南季风会使花香飘满整个屋子。这间一室一厅的公寓是她不久前费了好大的劲才租到的,公寓虽然看着老旧,但内部已经被重新装修过,还算整洁。她总是比付小博先一步下班回来,因为付小博所在的建筑设计事务所经常性加班,虽然对刚入职的实习生没有要求,但他总会留下来多学习一点东西,他发现学校里所学的东西能运用到实际中的连50%都不到,不是内容太过超前就是太肤浅,很难学以致用。 不一会的工夫,舒雅已经将两菜一汤的标准伙食端上了桌,当然西红柿炒蛋这道菜是必不可少的,这是付小博钦点的,至于为什么喜欢这道菜,她猜测不光是酸酸甜甜的口感,用他们设计学色彩语言来讲,红色代表激情,黄色代表富贵,这两者恰恰都是每个人想要的。当然,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好厨艺作基础。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舒雅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付小博略显疲惫的出现在门口,舒雅接过他的手里的包,递上拖鞋,挂好他的外套,起初付小博也不适应这种‘超男友待遇’,说她像个日本女人,她反呛道‘日本女人才不会做,但是日本妻子会这样做。’,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这时候付小博便装傻充愣起来。以现在勉强能养活自己的情况下,他无法做出肯定承诺,他觉得草率的求婚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何况他们刚刚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 舒雅在一家科技公司做数据分析师,每天分析报告写的腰酸背痛,回来还要继续伺候这个老男孩,实属不易。 “好香的桂花。”付小博深吸了一口气,瞟了一眼窗台上的桂花枝“采花大盗。” “这叫花待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舒雅辩解道“你懂不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付小博微微一笑,塞了一口西红柿,不得不说舒雅的厨艺还是十分出色的。 “切,看把你能的,我可是和桂花树道了歉的。”作为一个文科生的词汇量居然比不上这个理科生,实在惭愧,但一想到这个理科生将会成为自己的老公却又开心不已。 “对了,你刚刚借诗拟人,说我是美人?我说你这人吧,夸个人都要拐弯抹角的。” “环肥燕瘦,古人以胖为美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夸你胖呢,哈哈哈。” “付小博你个小混蛋。”舒雅一把扭住付小博的耳朵,“唉唉,疼疼疼。”付小博直呼求饶,碰到付小博这种‘秀才’,不要理论,直接亮出兵器才是最好的选择。 舒雅收拾完碗筷,又开始沏茶,大麦茶,健胃,付小博的肠胃不好,据他自己分析,是高中熬夜吃泡面吃多了,落下了顽疾。 新闻里播报着搜寻马航失事客机的最新消息,付小博在社交软件上激烈的抨击着与事国各方不负责任的态度。 夜幕渐渐降临,阳台上的窗口,可以勉强看到鼓楼的夜景,紫峰大厦作为南京的地标一柱擎天,夜空堆满了繁星。 人们常常赞叹城市的夜晚的灯光,光彩炫目,却常常忽视了月亮与星辰,在他看来百尺高楼发出的羸弱的微光不过同地上的六便士一样。 两人坐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端着大麦茶,静观星空。 “对了,我和你说的事情想好了吗?”舒雅突然侧过脸问道,付小博的下颌骨真好看,他的下颚夹角是标准的120°,她研究过很多男明星的夹角都在这个区间。 “什么事?” 付小博又开始装痴卖颠,他知道她说的是她舅舅听说自己学的是设计,硬要给自己安排工作,说某某大型建筑事务所的老板是他同学。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舒雅的父母派个急先锋出来打探自己的借口罢了,他十分不喜欢这种像围观猴子一般的场面,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还是想等自己羽翼丰满一些再说,所以迟迟没有答应。 “装,什么事你自己知道,我舅舅都催我好几遍了,而且你知道那个事务所真的不好进,这是个机会。”舒雅郑重的说道。 “你说你舅舅怎么这么喜欢我,干嘛老□□心啊。” “我舅舅就那人,老好人心肠。”舒雅放下茶杯转头一想“我看你就是不想见我家人,不想见我家人,就说明不想真心和我在一起,哼!” 舒雅打 分卷阅读87 算逼他就范。 “什么稀奇古怪的逻辑。”付小博放下手机,看着舒雅生气的样子,他妥协道“去见你舅舅可以,去他同学那个事务所我再考虑考虑。” 他知道那种大型公司等级分明,还不如小型事务所能接触到的实操机会多。 “哈哈,我就知道小博最乖了。”她搂着小博的脖子,轻吻了一下那唯美的脸颊,付小博一脸鄙夷的躲开了,可越这样,舒雅亲的越起劲。玩闹了好一会,他们又重归平静,看着满天繁星,陷入了沉思。 “你说我们的爱情也会像宇宙那样永恒吗?”舒雅问道。 “永恒,多么遥远的一个字眼,如果爱情可以永恒,那么偏见也可以,懒散也可以,仇恨也可以,有时候,只争朝夕就好。”付小博感叹道“王小波说‘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那么你是我的什么?”他疑惑的望向舒雅。 “我是你的大炮。”舒雅看着他的眼睛,甜蜜的答道,她觉得他的眼睛比星空还好看。 “不,你是炮灰。”付小博冉冉的说道。 “哎呀,付小博你混蛋,多么诗意的画面被你破坏了。”舒雅骂道,但却觉得付小博说的不无道理“王小波还说过什么。” “如果我输给了永恒,请你飘荡在银河,帮我唤醒人类。” 舒雅想了一会说道“放屁,王小波才没说过这句话。” 付小博的实习公司位于二环的一座写字楼内,大概有三百多个平方,老板是海归硕士,年轻有为,有很多新颖的想法也敢于尝试和创新,没有传统设计院那般模式化的审核制度和教条,也正因为这些付小博才选择了这里。当然,他也不敢保证这位年轻的老板是否有画大饼的嫌疑,就像很多私人企业的主管告诉你这儿有很多机会,保证你不会后悔,但两个月后自己却偷偷跳了槽。 离早上九点的打卡时间还有五分钟,各种发量的同事鱼贯而入,付小博已经早早的来到了公司,能做的杂活都干了,甚至帮他的部门经理Vivian冲好了咖啡,Vivian其实是甘薇薇的英文名,虽然公司大部分人都尊敬的称呼她为V姐,这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在南京市的设计圈小有名气,也是这家公司的中流砥柱之一。她们部最近在忙一个私立幼儿园的案子,设计稿基本已经完工,就等着送审,现在正忙着后续讲标的相关事宜。 Vivian今天穿了一件低胸的纱丝寸衫,下面裹着一条黑色的羊皮裙,白色的长袖外套搭在双肩上,随着张扬的步伐随风飘动,巨大的黑超下一副烈焰红唇,虽然说不上浓妆艳抹,但总有一种用力过度的感觉,她喜欢让别人猜她的年龄,当有人说她像二十五岁时,她便笑的像个五岁的孩子一般回道‘人家已经 35啦!’ “Hi,小博,How do I look today”Vivian端着咖啡走了过来,摆了个pose,一如往常的提问道。 “Fabulous as usually.”付小博夸赞道,他已经总结如何夸女士好看的十个英文原句,确保每周都不会重复。当然他的马屁行为却引起了组里另一个人——托马斯的不满,他比付小博早一年来到公司,但自从付小博来的公司,成了最年轻的员工,渐渐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就连Vivian每天也不在向自己问好,自己被付小博取而代之,她要和最年轻人的想法保持一致,更何况付小博在上海读的大学,他的建议能使她更容易和国际潮流接轨。 “Thank you,honest boy.mua~”Vivian满意的回到办公室。 付小博打开一摞图纸,便开始在电脑上操练起来,他要从基础的建模做起,这次的案子刚好可以给他提供一次不错的机会,没准自己做的图可以作为后续的补充文本,当然,他还有很多要向Vivian请教的。 “V team,带上吃肉的家伙,meeting room集合。”Vivian突然敲着玻璃门喊道。不一会小组的六个人便迅速到齐了,会议室的投影放着这次投标的方案。 “Guys,明天就是deadline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审核方案。”Vivian严肃的说道,“这次竞标不仅关乎到money,也会作为新入职员工的考核。”她特意看了一眼付小博“所以,请你们务必认真对待这次会议,把可以完善的做到完美。” “V姐,这所学校是外资,但办在中国,我们的方案兼具东西方的文化特点,而且选用的材料都是欧美标准,肯定会让评审委员会眼前一亮。”组里一个叫Lily的女孩说道。 “我不是让你找优点夸自己,要找出不足,Ok?young lady?”虽然Vivian也觉得这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有一些担心,因为对手是炎淼设计,全国知名设计所,自己能想到的,对手肯定也能想到,她必须要准备一手不一样的plan B,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看着台下窃窃私语的下属,她有些焦躁起来,确实,能想到的早就在之前大大小小的研究会上想完 分卷阅读88 了,想让他们在今天拿出一些新点子也实属为难。她脱下外套,看到人群中一言不发的付小博。 “V姐,我有plan B。”付小博举手说道。众人面面相觑,向付小博看去,虽然付小博前期也有参与,但并没有发言权,做的都是一些画图,文案的辅助工作。 “快说。”Vivian的眼里仿佛闪现出亮光。 “设计幼儿园第一个关键词是什么?” “安全。我们的设计充分考虑了这一点,软性塑胶跑道和草坪覆盖到校园每一个角落,就连楼梯踏步我们采用的也是南美进口的软木。而且材料供应商和伦敦著名的威丝曼公学是同一家。”那个叫Lily的女孩答道。 “好,我们的设计风格是什么?” “在保证童趣前提下融合中外文化的建筑风格,当然,因为儿童才是学校的主体,保证童趣是每家设计公司要考虑的宗旨之一。” “但我在想,也许我们不要那么‘安全’,也不要那么的‘童趣’呢。我在推特上查过投资人的早年经历,他在一段采访中说道,参加童子军的经历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与启发,他认为那是一段难能可贵的经历,要知道,美国四岁就可以加入童子军了。所以我在想,地板是软的,草坪是软的,跑道也是软的,难道我们国家的孩子都是软蛋吗?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我们需要一些‘hard’,我们设计了一千百平方的操场,只要拿出几十个平方做一些hard的东西不是更好,还有童趣这一点,我觉得不要布置的太满,可以适当融入一点军事风格,虽然是孩童,但现实总是残酷的,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儿童就放过你,就像叙利亚战争上无数受难的儿童,童趣对他们有用吗?没有,他们只想活着。” 付小博讲完,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托马斯也开始对付小博刮目相看。Vivian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看着付小博。 一个礼拜后,付小博的话被Vivian加以润色,搬到了讲标现场,不出意料的大获成功,顺利中标。随后,整个事务所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老板Sam对Vivian的称赞连绵不绝。Sam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 “我们曾经吃了多少炎淼的败战,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来,举起酒杯,我们一起感谢Vivian!” 很少喝酒的付小博也开心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为自己的建议被采纳由衷的感到高兴,哪怕公司并无几人知。下属办事,领导邀功,这是职场圈的常态,更何况Vivian待自己不薄,无论有什么问题,她都愿意帮助解答,虽然看她的毒舌时常搞得自己脸颊发烫,活脱脱一个女魔头,但接触久了反而觉得她像一个姐姐,姐姐虽然从你这里摘了一朵花,但你却不能忘了她给过你一座花园。 “嘿,被别人窃取劳动果实的感觉怎么样?”托马斯坏笑着走了过来。 “窃取?”付小博不满的瞟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来挑拨离间的,那你找错人了。” “哈哈哈,装什么,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你一肚子气。”托马斯自以为是的说道“我和你都是同类人,以后我们要统一战线才是,不然哪天被开了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说呢?” 付小博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个人,他是一个胖子,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他的领带顶在肚皮上,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他似乎想努力表现出一副精英的形象,但他泛着油光的大脑袋似乎出卖了他,这很让人怀疑他想通过扩大自己的脑容量来增加自己的智商。 “你听说过同类根式吗?”付小博问道。 “不知道。” “如果我们把跟指数比作公司,被开方数比作智商,虽然我们的根指数一样,但你的被开方数几乎为零,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是同类,懂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在骂人?”托马斯一脸疑惑,付小博没有理会,径直的走开了,同这种人在一起待一秒钟都是浪费。 晚上十一点,聚会终于结束了,Vivian坚持要送付小博回家,他们站在1912酒吧街的路口,一起等着代驾,虽然已近午夜,这里的人流依然络绎不绝,似乎打算陪着这座城市一起熬夜。Vivian身上一股酒味,但可以感觉出来她并没有喝醉。 “小博,对不起,其实今晚本来的主角应该是你。”Vivian突然开口说道“我起了私心,抱歉。” “没关系,我不过是提了个小建议。” 说实话,他没想到Vivian会和自己说这些。 “没有你的小建议我们拿不下这个案子。”Vivian缕了下头发,深呼吸了口气“其实我来到这间事务所已经十年了,起初只有我和Sam两个人,从一间小公寓开始,最后搬到5A写字楼,业务也做得越来越大,Sam说只要我干满十年给我公司一半的股份,我以为Sam会兑现他的承诺,但是没有,所以我把幼儿园的这个案子占为己有,增加谈判的筹码。”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过段时间我会再找他谈谈,如果谈崩了,我可能就不在 分卷阅读89 这里了,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 “你要去哪?”付小博关切的问道,听到她说的这些,他突然觉得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其实他还想问能不能带上自己。 “只要放出风去,我想要我的公司大有人在。”她转而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有人敢欺负你,姐帮你教训他。” “嗯,还真有,公司那个女会计。” “那啥……能不能换一个。”Vivian面露难色。 “……” 代驾赶了过来,载着两人驶离不夜城,Vivian看着付小博清秀的脸蛋,觉得他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也许努努力日后说不定会成为中国版的安藤忠雄。付小博看着窗外并未发现Vivian注视着自己,他只是在心里想到‘唔,那个搞会计的老女人果然不好惹’。 两个月后,付小博渐渐摆脱了新人这个标签,就连公司的前台也和自己开起了没羞没燥的玩笑,除了财务室那个老巫婆,一开始他以为只是针对自己这样的新人,后来发现公司里的老员工也很忌惮她。他想到之前一次一百多快的差旅费报销足足跑了5趟财务室,报销单改了八遍之后,又告诉他报销单不允许涂改。总之一句话十个字,非要一个一个字拆开说,能说七个绝不说八个,剩下三个让你猜,仿佛她说的不是语言而是莫扎特失传的音节,弥足珍贵。 今天是销账日,看着抽屉里厚厚一沓报销单,付小博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了财务室。 李会计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印有梅花图案的寸衫,下部穿着一条过时的蓝色喇叭裤,就连那双女士皮鞋也是很难在街上看到的那种,她的头发白的很严重,一双臃肿的眼袋下面架着一副厚重的红色老花镜,那老花镜滑落到鼻尖的位置刚好卡住了。她全身都散发着那种90年代的古板气息,但人们常说,古板代表着严谨,这恐怕也是Sam雇佣她的原因之一。 “这一张不行。”她操着浓重的南京方言说道,付小博勉强听得懂。 “哪里不行?”付小博拿过来看了一下。 “第三项。” “第三项哪里不行?” “金额。” “金额怎么了?” “金额大写少了一个元字,来公司这么久你不知道吗?!”她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不写清楚我是给你打日元还是美元?!” “你很烦?”付小博压抑住怒火“你不能直接说吗?浪费大家的时间很好玩?” “嚯是,小伙子我看你人长得不错,说话怎么这么摆啊?”她感觉她的地位受到了挑衅,十分的不满“我告诉你,以后你的帐不要找我报,直接找老板去,你看你满逮的嘛!。” “Suburban Bitch!”付小博恶狠狠地说道,摔门而出。 他坐在工位上,心烦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相处不是厮抬厮敬,反而要恶语相向。Vivian知道情况后也赶来安慰他,并想他保证处理好报销的事情。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变好,尤其是想到今晚还要和舒雅的舅舅见面。 下班后,舒雅已经在办公楼下等他,似乎就怕他偷跑了,她的手里拎着两瓶红酒,一脸洋溢的笑容,付小博打起精神,不想扫了她的兴。 “你舅舅也真闲,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为了我。”他想起舒雅和他说过,她舅舅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曾经在街道的居委会工作过一段时间,但他的同学朋友倒都是些地方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哎,要是为你一个人就好了,我爸妈还不知道给他布置了什么任务。”舒雅叹了口气。 “怎么?还是劝你考个公务员或者教师?”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父母对子女工作的期望都是公务员,医生,老师。的确,他们用自己的切身经历告诉他们的孩子,在外面飘着获得成功的几率要比中彩票还难,体面稳定才是硬道理,当你在大城市碰了几次壁,决定听从他们的意见,发现过的果然还不错,于是你告诉你的下一代,要稳定,要体面。下一代又告诉下一代,要稳定,要体面。稳定和体面似乎成了大部分中国人跟随一辈子的墓志铭。 “前几天我妈还在电话里拐弯抹角的和我说了这件事,我没答应。”她将脸转向付小博,嘿嘿一笑“已经有了你这个超级熊孩子,我才没精力管别人家的熊孩子。” “说谁是熊孩子呢你。”两人在出租车上玩闹起来。 出租车在南京大排档门口停了下来,虽然名字很接地气,但这里却是南京市远近闻名的大饭店,倘若赶上节假日,一座难求。 “舅舅好。”舒雅打招呼道,却突然发现她的表哥表嫂们也在现场。“表哥表姐好久不见。”她又转而说道。 “哟,这就是男朋友吧。”她的表姐走过来说道,她的目光在付小博身上游走了一番“我说二姨怎么说你老不回家呢,原来找了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是我,我也不想家呢。”她打趣道,她的年龄看上去比舒雅大几岁,她旁边的表哥则感觉有三十出头了,宽胖扁平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满不在乎 分卷阅读90 的瞟了一眼付小博。她的舅舅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一件老干部风夹克外套,留着二八分的油头,宽大的鼻翼上架着一副反着褐色光的眼镜,很难看清他的眼色。“行了,都是家乡人,就不说普通话了,都上去吧。”他开口说道 上楼的时候,付小博偷偷掐了一下舒雅的胳膊,“说好就你舅舅的呢?”付小博小声嘀咕道,舒雅对他不满的挤了挤眼睛,好似再说,我也不知道。 到了包间,几人依次向里面排开座,付小博屁股刚坐稳,舒雅立马捅了捅他示意他这是‘上席’,留给长辈的,他立马又向旁边挪了过去,‘陈规烂调’他在心里想到,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喜欢和长辈在一块吃饭的原因。带众人入座后,上席的位置依然空缺着。 “对了,大姑和姑爷他们等会也过来。”她的表姐说道“今天姑爷陪大姑来打瘦脸针,听说你对象来吃饭,非要过来看看呢。” 舒雅听后可怜巴巴的向付小博眨了眨眼睛,好似在说‘对不起,忍一忍吧。’付小博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他知道他已经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猴’,至于他们这一群人是来看猴还是耍猴还需要验证。 不一会她的大姑和姑爷就到场了,打完招呼后,这姑爷就和舅舅对‘上席’这一位置产生了分歧,两人平辈,年龄也相仿,纷纷表示对方才是座上宾,一番推搡拉扯后,姑爷‘勉为其难’的坐了上去。 他们没有打开舒雅带的红酒,而是重新要了四瓶白酒。付小博注意到,席间虽然大家各聊各的,但大家的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上瞟,一问到和自己有关的话题,舒雅好像成了新闻发言人,几番轰炸,自己的家底已经被问个精光。 “小雅啊,你说你怎么想起在那个什么什么科技公司上班,怎么样啊,能拿多少钱一月啊。”那个大姑突然问道,谈话也正式进入今天的主题,看舒雅没有回答,他又接着说道“女孩子呀,你说回去当个老师公务员多好,咱运城县也不差,工作稳定,又能照顾到家里,正好呀,你姑爷在教育局认识不少人呢,什么文远中学,县中随你挑。” “说得对,你们家就你一个独生女,你说你留在南京吧,你爸你妈还不得想死你。”她的舅舅连忙在一旁附和道。“再说这南京房价这么贵,你俩猴年马月才能买的上房,我看呐,留在南京不是长远之计。” “舅舅你又瞎说,我咋能回去把小博一个人扔这边。”舒雅说道“再说了,我在这边工作挺好的,同事,老板人都不错,对我很照顾。” “小博呢,小雅回运城了呢,你留在南京肯定也不行,你这两年要在南京学好本事,将来回运城开个公司,这不,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嘛。”他说这话时,似乎默认了舒雅会回去了一般。 接着,他吧唧了一下嘴虚着眼睛故作神秘的对付小博说道“炎淼设计事务所听过吧。”他嘿嘿笑了两声“炎淼的副总是我同学,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你去历练两年,将来啊,咋叔侄两一块在运城开个公司。” “哟,炎淼啊,那可是大公司啊,我这不搞工程的都听过,经常在新闻上看到。”她的姑爷也附和道“小博啊,赶紧敬你舅舅一杯,机会难得机会难得。” 看着她舅舅奸佞般的嘴脸,付小博没有说话,没有感谢,他只觉得恶心,就像被人喂了一把屎,这简直是对他人生彻裸裸的藐视,出于礼貌,他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关于工作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不劳烦各位费心。”付小博面无表情的说道。 “来来,不讨论这事,人家小两口有自己的打算,不用你们操心哩。”她的表姐似乎观察到气氛微妙的变化。“你们喝酒——。” “各位,我的酒量已经到此为止了,实在不能喝了。”付小博打断她的话,他想了想为了顾及舒雅的情面他又加了句“抱歉。” 的确,他的脸颊已经发红,这是酒精无法代谢的表现,加之刚才胃就烧的难受。 “是这样的,小博的胃不好,他平时滴酒不沾的。”舒雅赶紧解释道,她已经察觉到付小博脸上的不悦,她也知道如果仍事情发展下去,这帮人不知道会怎么在父母面前数落付小博的不是。 “我去,这才几杯,你这一圈人都没敬呢,我说女娃子都比你能喝。”她的表哥突然嘲讽道“来来来,别装了,就没听过运城人不能喝的。”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哥先带着你喝一个,干了。”他将酒杯倒扣过来,示意酒已干。 舒雅看着付小博,不知所措。 “怎么的,是不是不给面子啊你。”他的表哥不耐烦的催促道。“喂,我说你哑巴了还是聋了。” 付小博突然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冲着她表哥的脸泼了下去“你他妈要喝自己喝。”他径直走了出去,仍由他表哥在后面破口大骂。他听人说过中国的生意一半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将来一定是那另外的50%。 “没家教的玩意!这就是你谈的男朋友?你爸的脸都快给你丢光了!”舅舅对着舒雅破口大骂,舒雅留下委屈的眼泪,她在想如果今天在场的不是舅 分卷阅读91 舅,而是自己的父母,付小博又会怎样,她还从没见过如此生气的付小博,这绝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还是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舒雅好不容易安抚完那些亲戚,替付小博一一道歉,她独自一人打车回到公寓,付小博却不在家,过了一会她收到了敖海的短信‘小博在我这里喝酒,他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你们没事吧。’ ‘没有事,你多陪陪他。’她回道,她把红酒放到橱柜里,又拿了出来,她将酒杯倒满,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新闻里播报着埃博拉病毒在非洲大□□虐,她在想,人真是个看起来强大其实很脆弱的物种,但人类的自□□痹了自己,盖了几座大楼,发射了几颗卫星就妄自菲薄起来,她同时也在想自己是不是高估了付小博对于自己的爱。 殷巷的街道依然熙熙攘攘,每个人手里拎着大包小袋,满载而归,看来那句话说的果然没错‘没有人可以空着手离开殷巷。’ 付小博和敖海坐在街边的烧烤摊上,要了几瓶啤酒。 “不论公司的会计,还是舒雅的表哥,这些人概括起来就叫人性的丑陋。”敖海听完付小博的讲述后感叹道“有啥可豪横的,自以为是的东西,还帮找工作,咱小博想去啥公司还去不了,来,干了。”他又接着安慰道。两人一饮而尽。 “人性的丑陋,倒不如说是人性的弱点,卡耐基你听过吧。” 敖海点了点头,付小博接着说道“卡耐基说过,天下最悲哀的人莫过于本身没有足以炫耀的优点,却又将其可怜的自卑感以令人生厌的自大来掩饰。”付小博顿了顿“不过,我还想加上一句,一个人的愤怒大多数出自对自身无能的无奈,还有小部分是对他人无知的厌恶。” “说的好,鼓掌。”敖海拍起手来,经过这一番的倾诉,付小博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眉宇间的皱纹也变得平坦起来。 “唉,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付小博拿起一串韭菜嚼了起来。 “咳咳,破了两起盗窃案。”敖海一脸开心的说道。 “可以啊,这么说来敖局指日可待啊,走一个。” “低调一点,什么敖局不敖局,这叫为民除害。”这倒是实话,他压根没想过什么晋升不晋升的事情,除非自己的晋升有利于助长社会主义的正义之风。 “对了!差点忘了,谢显龙你知道吧?”敖海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公交站台广告牌上的大幅广告标语‘显龙宝,口袋里的理财专家。’ “显龙宝我知道,公司有几个同事在这个软件上投了钱,收益率好像还挺高。” “你知道谢显龙是谁吗?”敖海略有激动的问到。 付小博白了他一眼,好似再说别卖关子了。“谢显龙就是谢广东!他改了名字,我也是才知道的,上个礼拜他给局里捐了二十台巡逻车。” “什么?谢广东?他不是高中毕业就去广东卖保险了吗?”付小博一脸惊讶,谢广东胡子拉碴的形象浮现在他的眼前。 “唉,谁能想到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你在学校还瞧不起人家呢。”敖海感叹道。 “别瞎说,我可没瞧不起他。”付小博辩解道,虽然的确如敖海所说,但就算曾经是,凭谢广东的脑子他也察觉不出来。 “狡辩。上次捐车的时候,我正好去外地办案了,没来得及见到他,下次有时间一块找他叙叙旧,这小子闷声发大财,不仗义。” “提到叙旧,你现在对章邵阳还有怨气不,你两当时打的那么凶,都把我吓傻了。”付小博转而说道,他对谢广东并不感兴趣。 “气个屁,都过去六七年,你要不提我早忘记了。”敖海又开了一瓶酒,“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陈一航,我在网络系统里什么也查不到,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似乎想掩饰自己的思念,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梦见她。 “也许你可以去广东找她。”付小博说道,敖海苦笑了一声“就算找到了,我也没脸见她,她临走前托付我帮她查出害死她父亲的凶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一点线索没有找到,我有时真的觉得自己好无能。” “这个真不怨你,她爸被撞的时候,我们才五六岁吧,这都快二十年了,就是福尔摩斯也没辙。”付小博安慰道。 “我不信,我咽不下这口气,肇事者不能逍遥法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找出来。”敖海恶狠狠地说道,他知道那个肇事者摧毁的不仅仅是陈老四一个人,而是整个陈家。 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桌上的酒瓶七零八落,他的头有点晕,又有点想吐,他觉得身体有些飘飘然,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敖海,今晚我去你那住行吗?” 敖海宿舍的床本来就小,这样一来付小博不得不半搂着敖海睡在一起。 付小博轻微的呼吸着,不时发出口哨一般的声响,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小时候,两个人挤在章邵阳的床上过夜,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睡觉的。他帮他盖好了被子,轻轻关了灯,明天一早还要出任 分卷阅读92 务,他看了一眼时间,不对,明天已经到了。 等到付小博睡醒后,敖海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还有一张字条‘猪,记得叠被子,豆腐状的。’ 他急匆匆的赶到公司,却还是迟到了,‘去他妈的满勤奖’他在心里想到。不一会,财务室传来嘈杂喊叫声。 “快,Vivian和王会计撕起来了。”有人在公司的走廊里奔走相告。这两个女魔头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拆我家,我不破你庙,今天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自己,他忐忑的凑了过去。 “王翠娟,我告诉你,你他妈别以为做个总会了不起了,老娘随便从街上拉个大学生培养一个月都能替代你。” Vivian破口大骂道,她今天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皮衣,就像个女杀手。人们都说Vivian发起火来,三头六臂也挡不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会计桌上的文件档案洒落了一地。 “哈哈哈,就凭你也想开我。”王会计嘲笑道“你不过是比我早来公司一年而已,可你连个高级合伙人都不是,可笑,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我告诉你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报账制度就由我说了算!” “搞笑,当年公司只有我和Sam两个人,你进公司还是老娘面试的你,怎么?你是白眼狼下的窝?狗咬吕洞宾?” Vivian不依不饶,她想起她当年面试时唯唯诺诺和现在横眉怒目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Vivian你别过分!有什么不满你找萨总,别像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很显然,在骂街方面,王翠娟的气势明显要弱一截。 “王翠娟别以为有Sam给你撑腰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半条腿都快入土的人了,看谁熬过谁!” Vivian摔门而出,玻璃门被震的哐哐作响。 “看什么看,都不干活!”她冲着人群怒吼道,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付小博战战兢兢的回到工位上,好久才回过神来,Vivian毫无疑问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只不过没想到她说的‘处理好’会以这种方式收场。他看着电脑上的图纸,心不在焉,他要对着清单修改好所有的标注。 下午一点,Vivian还是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付小博点好了一份外卖,小心翼翼的敲开Vivian的门,她的桌上摆着一份地质勘测的图纸,她正在策划湾流机场的项目方案。Vivian眼角妆有些花,明显是哭过了。他把外卖放到电脑边上。 “谢谢。”她抬头微微一笑,倒像个亲切的姐姐。 “不客气。”付小博回到,付小博站在原地没有挪步,Vivian停下手中的事看着他,他鼓起勇气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因为我——” “上午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她打断道。“其实我早就想给她个警告了,正好,今天这个机会就来了。” 她又低下头重新翻看起图纸,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哦。”他答应了一声,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他正要走出门去,Vivian突然叫住了他“今晚下班有时间吗?陪我去喝一杯行吗。” “哦,好。”付小博转过身来不假思索的答道。 红色的宝马车向闹市区驶去,他们进了1912叫座Do.I的酒吧。Vivian点了一杯龙舌兰,付小博要了一瓶百威。 “啤酒?你应该尝一尝这里的特调威士忌,是他们家的特色。”Vivian大声说道,酒吧里的DJ在大声吆喝着。 “习惯了。”付小博回到,其实不论白酒还是洋酒他都觉得一样难喝,还是啤酒最顺口。 舞池里牛鬼蛇神,各显身手。付小博突然注意到隔壁桌的两个男子面前,站了五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那两个男子挑好其中的两位后,没被选中的三人便离场了。 “他们这是干嘛。”付小博抵了抵旁边的Vivian。 “女公关,这都不知道,果然是小屁孩。”Vivian喝完龙舌兰又点一了杯威士忌“她们陪客人猜拳喝酒,喝的越多赚的越多,别看她们年轻,能喝趴你十个。” 付小博点了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Vivian已经把他的酒换成了威士忌。 “刚才有你喜欢的不。”Vivian坏笑着说道“要不要给你点一个?陪陪你。” “才不要。”付小博鄙夷的说道。 “那你可别嫌我老哦。”Vivian做了个鬼脸,她已经喝了不少杯,也许酒精开始慢慢上头了。Vivian已经三十五岁了,离过一次婚,没有孩子,也算自由,她脸上那些名贵的化妆品使她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但依然能看出她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小博你知道吗?公司有四个合伙人,今天那个老巫婆说我不是合伙人没资格开除她,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她又喝了一杯酒“那些合伙人投几个破钱就高高在上了?苦活累活都我干了,最后还替他们数钱,这公平吗?”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入 分卷阅读93 股。”付小博有些疑惑。 “那你得问Sam,那个该死的渣男。”她的眼神变得愤怒起来“男人都是混蛋。” ‘男人都是混蛋’这是一句女性中间广为流传的至理名言,女人们真应该把这句话裱起来挂在家里,提醒自己时时刻刻的堤防着身边的男人,就算是结了婚的也不能放过,混蛋的男人大多阴险狡诈,很会隐藏,一定要小心。 “我和Sam有过一段感情,不过他现在不承认罢了,他既想推开我,又想把我留住,因为我手里这十年掌握的资源和人脉,他永远无法替代,这也是他不想给我股份的原因,他在害怕和纠结,推开我是因为感情,留下我是因为利益。” “哎,果然男人都是混蛋。”付小博听后十分心痛,这个平日里看似刀枪不入的女人其实早已满是伤痕。他端起威士忌一干而敬,一股带着烟草味的辛辣感涌进胃里,他差点要吐了出来。 时间已经快到午夜,Vivian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自己也有点眼花耳热。他不知道Vivian家的地址,问也问不出来,Vivian胡言乱语,答非所问,他只好打电话给Sam,Sam来了之后明显有些生气,他不知道是因为Vivian喝了太多酒而生气,还是因为自己打电话给他而生气。 回到宏福公寓,已经是十二点半,算上今天,他已经连续两晚没有睡好觉了。他蹑手蹑脚的开了402的房门,却发现里面的灯亮着,舒雅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好似一座雕塑。 “怎么,不是不能喝酒吗?看来今天喝了不少啊。”舒雅闻到小博身上扑面而来的酒气,冷冰冰的说道。 “你不也是吗?”付小博指了指桌上两瓶已经见了底的红酒。 “别闹了,赶紧去睡觉去。”他打了个哈欠朝卧室走去,试图像以往一样打马虎眼蒙混过关。 “付小博,你给我站住!”舒雅站起身来,怒火攻心“咱两还能不能处了!” “哎,不就是昨晚的事吗,我承认是我冲动了。”付小博意识到今晚注定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你知不知道昨晚我有多丢人,你一走了之,我就像个笑话一样坐在那里,你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舒雅瘫坐在沙发上,留下委屈的眼泪“以后我爸妈会怎么看你。” “怎么看,用眼睛看,不过我相信你爸妈不是那样的人。”付小博倒显得满不在乎。 “混蛋你。”舒雅扔了个抱枕过去,抹了一下眼泪“我告诉你明天我就辞职回运城县考老师,说,你和不和我一块回去。”她在试探。 “不回。”他拼了命一样从那个小城跑出来,现在让他回去,简直是做梦,他想想觉得这样说似乎太过无情又接着说道“运城离南京不过两个小时,这个距离可以接受。” 付小博的回答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自己拼命讨好眼前这个大男孩,得到的却是他的无情和自私。 “付小博你就是欺负我。”她带着哭腔呢喃的说道。 “我欺负你啥了啊。”付小博觉得冤枉。 “欺负我爱你胜过你爱我。”她失落的说道,接着她气愤的跑进卧室里反锁了房门。 “那行,您消消气,我睡沙发。”付小博冲着门缝喊道。 夜深人静,偶有几声犬吠,他躺在沙发上,久久难以入眠,他开始怀疑自己,担忧未来,自己究竟处于怎样的境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空洞和虚伪,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到底是谁在掌控着这一切,它们似乎藏在每一张人皮的后面假装自己有人性,甚至偷偷潜入自己的梦想,使之成为其中的一部分,让自己为之卖命,为之癫狂。他觉得自己就像木偶,隐形的线拉扯着自己不断向前,这一路上有洪水、火灾也有繁花、星辰,可它们不让你停留,推着你向前走,留着眼泪向前走,笑着向前走,到最后面无表情,他多么想剪断那该死的线。 初夏的夜有些冷,裹了裹单薄的外套,心里想着这次冷战不知道又要持续多久。天快破晓的时候他翻了个身,险些掉到地上,却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毛毯。 暗流涌动黄浦江 2013年7月下旬的上海,开始展现出夏日的威力,火伞高张,海天云蒸。复兴公园里绿荷菡萏,接水连天;庆余坊身着旗袍的‘沪上名媛’们排练起交际舞来;南京东路的游客依旧熙来攘往,等待着夜幕降临,欣赏黄浦江两岸的奇光异景。 颖儿陪着陈倾城在外滩逛了逛,她要为吴漾朋友的生日晚宴准备一套礼服,当然是吴漾邀请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他那帮朋友面前‘展示’自己,本质上女人喜欢炫耀珠宝钻戒和男人喜欢炫耀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她们走的腿脚酸痛,结果却一无所获,并不是没有合适的,而是动辄大几万的礼服大大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终于她们在一条巷道里,发现了一家小店,礼服的样式也不算落伍,但价格依旧不菲。 “吴漾可以花两百万给我包场,我却连一件两千块的礼服也买不起,真是讽刺。 分卷阅读94 ”陈倾城看着橱窗里蓝白相间的晚礼服叹了口气。 “我卡里还有800你先拿去用,这样差不多就够了。”颖儿爽快说道,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让吴漾直接送她一件礼服。 “谢谢你,颖儿。”陈倾城感激的握住她的手“我很快就会还你。” “不用还,你帮我解决了工作,谢你还来不及,再说——。”颖儿故意卖了个关子。 “再说什么?” “再说你以后就是吴夫人了,我可高攀不起了,哈哈。”颖儿心直口快的说道。 “傻丫头,怎么,我在你心中就是个一心想嫁入豪门的草根女子?”陈倾城不屑的瞥了一眼颖儿,一本正经的说道“吴家,在我心中可不是什么豪门。” 陈倾城试了试那件的晚礼服,胸部以下是白丝绸,上部是蓝色的法兰绒,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江南水韵之美。尺寸也很合身,就连店主也称赞陈倾城是这件礼服绝佳的主人,千里难觅的东方美人。 周六下午,吴漾早早的来到陈倾城的宿舍,欣赏着陈倾城身着华服的芳容仪态,他从怀里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串天耀蓝的钻链,他把它戴到陈倾城的脖颈上,和她的礼服简直搭配极了,就好像分散的卯榫完美的契合了。 复兴中路思南公馆的庭院里,光怪陆离,美轮美奂。职业的派对策划人将这所老洋房打造成了潮流前线,耀眼的激光射线和低音炮的轰鸣,无一不凸显了主人的喜好。宾客们纷至沓来,粉墨登场,不乏一些当红的明星。严家是做外贸投资起家的,也自然少不了国际友人,他们用流利的英文相互交谈着,推杯换盏间,已经互留号码,眼神里满是相知相会的潜台词。吴漾驾驶的兰博基尼停在院里的一隅,居然也显得再普通不过。 陈倾城一出现就吸引在场所有国际友人的目光,他们觉得陈倾城才是东方美人的代表,而不是长着大眼眼和尖下巴的芭比娃娃。能在上海看到这种东方的高级脸简直和看到熊猫一样稀有。 “生日快乐,Bro。”吴漾给了严浩一个拥抱,并递过了那块理查德的手表。“准备的有点匆忙,不嫌弃你就收下吧。” “哈哈,开玩笑,这是理查德,Bro。”严浩看向了陈倾城,很快又将视线移开了,“新上任总裁,新女朋友,羡慕死你了,兄弟。” “严总,别埋汰兄弟。”吴漾少有的谦逊起来。 “对了,你那个烦人精妹妹怎么没来,我倒是挺想她的,哈哈。” “我偷偷来的,哪敢让她知道啊,你说她要一来,我今晚不知道又要在黄浦江捞到几点。”陈倾城知道他是在说去年周倩酒后把跑车开到黄浦江的那件事,她曾在新闻上看到过,但过了几个小时,爆料的视频便被清空的一干而净。 “哈哈哈,路子真野。” “喂,你不是喜欢上她了吧,我给你介绍啊。” “hommie可别害我,我可hold不住。” 陈倾城将视线看向别处,她从严公子的眼里看到了轻视,他甚至不等吴漾介绍自己便径直走开招呼别人了。大概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吴漾众多女友里的一个,也许要不了多久,吴漾身边站着的就是另一个女人,又何必浪费时间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走进会客厅,陈倾城的一身华服虽说不上艳压群雄,但也可以说是独领风骚,东方女人的端庄尔雅和内敛知性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吴漾寸步不离的围着自己,好像在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的猎物。她还想着去认识些所谓的上流人士,只好作罢,她看到来宾们相互寒暄,交换着彼此的名片,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场生日派对,更是一个拓宽资源的机会,只要能在那些大人物面前留下些好印象,花再多的代价挤进这个名利场也是值得的。 借着上洗手间的工夫,陈倾城终于抽出身来。一个涂着粉色眼影的女孩像自己走来,她刚刚就在人群中看到她不时的向这边微笑示意,只不过不知道是看吴漾还是自己。 “我以为只有外国人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没想到吴漾也改口味了。”她不屑的说道。陈倾城想起之前Adam看自己的眼神的确和大多数本地男子不太一样。她透过镜子的反射,发现旁边站着一位曼妙身姿的女人,她有一张妩媚的脸蛋,镶钻的channel耳坠格外显眼,飞出的黑色眼线似乎有些过,但不可否认她很漂亮。 “吴漾不是改口味,而是终于有了味觉。”她不知道这个女孩有什么意图。只听她轻蔑的哼了一声“Sister,我劝你最好不要用力过猛,不然最后伤心的还是你自己,吴漾他只是玩玩你而已。”她对着镜子补好唇色后,抿了抿嘴唇,纪梵希口红被随意的丢进爱马仕的手包里。她转过头来不屑的说道“看到那边绿衣服的女孩了么,吴漾的前女友,那个金色的,前前女友,你看,哪一个比你差?”她接着白了一眼陈倾城身上的礼服和装扮。 “人家是高定你是高仿,居然连G家的假项链也好意思戴出来,你也真傻,能捞点就赶紧捞,不要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分卷阅读95 “我看出来了,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她下一任了。”陈倾城冷笑道,其实她心里在想‘这该死的裙子。’ “吴漾?开玩笑,先不说他的咖位,光是他那个单相思的‘周妹妹’简直就要了人命,她恨不得把那些和吴漾交往的女人统统扔进黄浦江喂鱼,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黑历史被她逮到。”她故意做出吃人的表情“好自为之。”,她潇洒的转身离去,很快就和一个老外攀谈上了。至于她说的那些,她都知道,想要继续在吴漾身上拖延下去,周倩倩的确是个棘手的事情。 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套房里,吴漾和陈倾城缠绵悱恻,云雨交汇,吴漾虽然称不上美男子,但是体格健壮,肌肉饱满福有弹性。吴漾将陈倾城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他觉得她和以往的女子都不一样,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深入了解她的想法,他想了解她的过去,她的孩提时代,甚至想要去运城县看看她的老家,当然,被陈倾城一口回绝了,对于她来说,童年是一块伤疤,除了自己,任何人揭开都是一种极大的冒犯。但架不住吴漾的撒娇式的纠缠,于是她提出除非带她回家见他父母作为交换。她知道吴漾是个玩心很重的人,甚至打出自己是不婚主义者的借口,她要试探自己在吴漾心中地位到底有多重要。但没想到他很快就答应了,他说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眼就想背信弃义的女人。” 陈倾城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去见吴漾的父母相当于和周倩倩正面开战,谁知道周家会做出什么行动,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身份便会被扒的一干二净。和吴漾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越不好,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上海虹桥高铁站的咖啡店里,谢广东点了一杯拿铁,不时的看向窗外。一位风姿绰绰的女子带着复古的墨镜走了进来,径直的坐到谢广东的对面。她取下墨镜,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在黛眉下闪烁着柔美的光辉。 “怎么,几年不见,认不出我了。”陈倾城挑逗的说道。 “哎呀,原来真是我的陈姐姐,女大八十一变一点也没错。”谢广东回过神来,他的视线盯着她的脸庞久久无法挪开。 “少贫嘴,那段时间你没少帮我,我都记着呢。” “我不过是按着您的吩咐去办了而已。”谢广东咧着嘴笑了笑“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还好。”陈倾城要了一杯纯净水,瞟了一眼谢广东随身携带的路易威登牌公文包,“在广东混的不错嘛。” “嘿嘿,高仿的。人啊,还是得学会包装自己,这是我学到第一课。”他又掏出一把宝马的车钥匙,咧嘴一笑“这个也是假的,不过自从我有了这两样宝贝,推销保险的时候容易多了,人家觉得你正经,稳当。”当然,谢广东老陈的外表也算是加分项,他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搭配上一身笔挺的西装,很难让人怀疑他是一个才高中毕业几年的毛头小子。 “哈,还挺有悟性。”陈倾城喝了一口水,接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可以做的更多,而不是一个小小的保险推销员。” “对,所以我还兼职了小贷和信用卡。” 陈倾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说实话,你在广东能挣多少?” “除去必要的开销,每个月有些结余。”他低头喝了口咖啡,其实他撒了个谎,广东的生活并不如意,运气好的时候的确能领些提成,但也很快就挥霍庆祝掉了,不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开不了一单,同行竞争激烈,比他包装更成功的大有人在,就连这次来上海的车票都是信用卡套现买的。他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次机会,陈倾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我想要你开一家金融公司。”陈倾城盯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什么?这得要多少钱?”谢广东突然睁大了眼睛,他看着陈倾城镇定自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 “怎么,你不敢玩?” “不是不敢,是不知道怎么玩。” “你知道新公司法吗?”,谢广东摇了摇头“注册公司需要场地和资金,场地容易,资金不容易,但现在没有以前那么麻烦了,认缴资金可以注册资金分离。” “你是说像个空壳公司一样?”,陈倾城微微一笑“对,没想到你反应的还挺快。但是注册一个空壳的公司对我完全没有意义。”她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正在给他下一道圣旨“我需要你来丰富这个壳。” “具体要怎么做?要往哪方面做?又要怎么开始?”谢广东依旧一脸疑问。 “林场镇。”陈倾城幽幽的说道,透过橱窗,远处的波音747渐行渐远。 “什么?我越来越不明白了。”谢广东仿佛在听天书一般,林场镇,淮北偏僻的一隅,除了一条像样的中心街道,处处都是滞后的农村。 陈倾城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沓商业计划书一样的东西。 “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陈一航递过那份计划书。 “别急着看,先告诉我,我能相信你吗?广东?”陈 分卷阅读96 倾城再一次凝视他的眼睛。 “从过去、现在和将来你可以一直相信我谢广东。” 谢广东同样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亟需拯救的羔羊一般,陈倾城就像他的牧羊犬,不对,是猎枪。 “你知道从那件事开始,我们就已经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了。”他缓缓说道。 陈倾城微微一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三十万,这几乎是我能给你的全部了。” 陈倾城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临行前,谢广东想要去看看东方明珠,却被陈倾城拒绝了,她嘱咐他尽快离开,这件事情不宜迟。看着陈倾城的出租车消失在嘉闵高架,谢广东还是偷偷坐上了前往南京东路的地铁,美轮美奂的外滩夜景展现在眼前果然比电视上看到的要震撼的多。 2013年9月显龙金融有限公司正式在南京市成立。一个月后,吴家正式对陈倾城发出邀请,这一切都像精密的齿轮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仲夏夜之梦 2017年6月末的广州,天气酷热难耐,傍晚在珠江路散步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花城广场旁的大剧院,在烈日下言说着超现代的建筑语言,这是建筑大师扎哈的杰作之一,不远处的‘小蛮腰’不惧高温,依旧展示着自己婀娜的身姿。陈一航这些年已经适应了广州的天气,她依旧在大学城的Emace咖啡馆工作,随着大学城的高校的扩建,为了应对越来越多的学生,这间咖啡馆的面积也扩张了一倍之多,甚至很多学生把这里当做了第二图书馆,临近考试月,这里的位置都需要预约。陈一航的日子变得平静而充实起来,除了冉冉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小麻烦外,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就连老板和老板娘也改变琳对陈一航一贯的态度,他们称赞陈一航是一个不可多得好员工,Emace能有今天的成果,陈一航有不小的功劳。 今天下午,陈一航用扭捏的艺术字体写好了招聘广告,准备贴在店外的橱窗上。壁挂电视的新闻广播里播报着广州未来几日还会持续这种高温,直到仲夏结束,但今日局部可能会有雷阵雨。 陈倾城贴好了海报,她似乎很满意,想着到商场外的告示牌上在贴一张。告示牌在出商场左转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上面已经快要贴满了招聘信息,像一些科技数码产品促销的热门岗位的号码条已经被撕的所剩无几,她找了个空隙,将将就就的贴了上去, ‘还好有位置’她舒了口气,正当她想要往回走,顷刻间,雷声轰鸣,还来不及反应,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陈一航被困在了告示处,还好上方有个不大不小的雨棚,虽然商场大门只有几百米远,但像这样的大雨冲过去,全身该湿透了。她看到不远处一个学生向自己这边跑来,这大概也是离他最近的躲雨点。起初陈一航并未注意过他,看着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她点燃了一根女士细烟,烟在肺里游荡的感觉舒服极了,她曾想过彻底的戒掉,不是因为有害健康,而是这的确是一比不小的开销,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疯狂,但在高兴的时候总想抽上几根,看着这瓢泼的大雨,她不知为何开心极了。 “RAIN CATS AND DOGS”她想到之前店里一个留学生说的话,她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旁边那个男孩突然咳嗽了两声。 “嗨,能别抽烟吗?我受不了这个味道。”他用手在鼻子面前挥了挥接着说道“再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不该受到尼古丁的迫害。” 陈一航一下愣住了,她仔细打量了这个打扮前卫,皮肤白皙的男孩,他留着一头短发,耳机线在喉结处散漫的扭结着。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尤其是那双眼睛,真好看,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清澈明亮。不等她反应,他捏起自己含在嘴里的香烟,烟灰掉落了一地,他迅速把烟头插到雨地里揉了揉,扔进了垃圾桶。接着他从帆布包拿出一片口香糖 “喏,用这个替代吧。”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提前看到了雨后的彩虹。 “喂!你真是没大没小的。”陈一航吼道,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怒气,“现在的大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她接过那片口香糖,塞进嘴里,一声惊雷,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 “哈,瞧你说的,虽然我才大二,但你也不见的比我大多少吧,我猜你顶多大三。”他比起‘耶’字的手势。 “抱歉,我可不是大学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早早出来工作,但如果按正常的人生历程现在也应该是大一的样子,只可惜自己连高中毕业都称不上。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世间大多的道理,居然故作老成起来。就算这样,她依然觉得自己要比眼前的男孩深谙世事的多。 “RAIN CATS AND DOGS可不像一般人能讲出的俚语。”他无意中捕捉到了这句话。 “广州这么国际化的大都市,讲两句英文很正常,你知不知啊。”她白了他一眼,雨势小了下来,看样子一会就快停了。 分卷阅读97 “我母鸡呀,你睇否教教喏。”他眯着眼睛说道。 “shoot up。”陈一航用不标准的发音说道。 他立马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米牙。 “听你口音不像是粤语区的?”陈一航问道。 “我是上海宁。”男孩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就像那座城市一样骄傲。 “切,我听说上海男人可都矫情琐碎。” “哥尔多尼说过‘没有离开过故乡的人充满了偏见’,试着了解我,也许会改变你的偏见,梭罗也说过‘放弃偏见永远不会为时过晚’,嘿嘿。” “真是琐碎,看来别人说的一点也没错。” “哼,那你说说看你来自哪,让我也开开地图炮。” “我来自……”陈一航想了想又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出于自卑还是小心,她将视线看向别处,大雨冲刷着整个大地,路面的下水口处汇集起小小的漩涡。 “不公平。”男孩耸了耸肩膀。 “你在这里工作吗?”男孩接着问道。 “对,咖啡馆。”她指了指告示牌上刚贴的海报。“最近开学季打折,买一送一,同学要不要点两杯。” “Emace,我好像听不少人提过,原来在这里。”他转了下眼睛,似乎在努力的想着什么“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咖啡西施。”他恍然大悟。 “咖啡西施?我可不知道我还有这个别名。” 她想到平日里长期驻店的书呆子们一边滚动着手机屏幕一边对着自己偷偷摸摸的打开摄像头,她曾经想要阻止,但耐不住老板男的恳求,他怕损失这些老主顾,再说只是拍几张照片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定是这般书呆子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号。 “不过还挺适合你的,沉吟碧云间,红裙妒杀石榴花。”他感叹道,陈一航今天的确穿了条红裙。 “谢谢。”她将口香糖吐了出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雨停了下来,陈一航微笑着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准备离开,已经被困在这里半小时了,不知道店里忙不忙。 “嘿,我叫仲夏,有时间能找你玩吗。”他鼓起勇气,双手合十缓慢的在腰间来回摩挲着。 “陈……清婉。”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熟悉这个拗口的名字。不过另她没想到这个男孩居然害羞起来,真是完全不符合他不羁的外表。 “诗经,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又来,你可真是和我一个朋友好像,他也喜欢诗句哲学。”她想到了付小博,那个把抑郁和才华写在脸上的人。 “是吗,可能和我的专业有关,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他解释道。 “好吧,那么有缘再见了。” “相信我,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他回道,陈一航疑惑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转身离去。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商场的中庭,他迅速转身撕掉招聘海报上所有的号码条。 “你去哪里了,店里快要忙死了。” 一回到店里,老板娘立马埋怨到,老板男正亲自上阵服务那些因暴雨滞留在商场里顾客。陈一航没有过多的解释,她系好围裙立马接过老板男手里的活。她在店里做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无可挑剔的,但不知为何,老板娘总喜欢抓住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数落一番陈一航,不知道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还是嫉妒心作祟,他们两口子经常会上大学城论坛上刺探情报,看是否有学生发表对咖啡店不好的言论,好随时做出经营上的调整,当然碰上那些恶意差评的同行,他们也绝不会嘴下留情。就在前些时间她照旧浏览‘Emace’关键词的帖子的时候,在列表的最末端,她发现一篇帖子里质疑自己的脸是不是打了玻尿酸,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她承认那是打完玻尿酸之后的轻微肿胀反应,恰巧被这般无聊的学生捕捉到了,帖子的下面有人发了一张陈一航的偷拍照,并留言道‘可笑,一大把年纪了,这就是差距。’,虽然这条帖子并没有多少人回复阅读量也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有些恼火,她愤怒的回复到‘追求美也有错吗?’她又很快归于冷静,迅速删掉了,因为一旦回复了,这条帖子又会被重新置顶,将会有更多人的看到。 陈一航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老板娘那种微妙的情绪变化,比起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她现在更愿意和老板男交流。 “美惠,进口的脱脂牛奶快没了,你在定些货。”老板男说道,他正在检查货柜,临近下班,店里的顾客也变得寥寥无几,她正在收银机上清点今日的账目。 “怎么可能,上个月份新进的货还有剩余,这个月还没到月底这么就没了,你在找找。” “都找过啦,真的没有。” “那一定是你平时用多了。”老板娘没好气的答道“那些不懂咖啡没有品位的人,就算你给他们用再好的原料,他们也不会领情,这些人对咖啡店的评价永远都是七个字:口感一般,有点贵。” 分卷阅读98 陈一航通常要留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店,收拾好餐桌,确保一切归类完毕后方才离去,她要去赶392路的公交车。她已经熟悉了公交车窗的外不变的风景,也听的懂报站的广东话,今天她在公交车上突然听到了来自北方的乡音,即便车厢内是如此的喧嚣嘈杂,这口音就像演奏中突然断掉的弦一样抓耳,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音调,也让人思绪万千,她已经离开林场整整三年了。 珠杭公寓的大楼在番禺区显得十分老旧,老年人口占据了大多数,本地的青年渐渐瞧不上这里,纷纷搬了出去,寻找更加年轻化的生态圈。略为低廉的房租吸引了外来务工青年慢慢的聚集,陈一航和冉冉就租住在其中的一间单室套内。陈一航上楼前刚好碰到了急匆匆往下赶的冉冉,她说她忘记拿东西了。她今天依旧光彩照人,腰间挎着新买的channel牌手包,虽然只是入门款,但依然抵得上自己不吃不喝三个月的工资。她和冉冉的作息时间正好相反,互不打扰,仅在休息天的时候能碰到一块。 虽然同在屋檐下,可两人的差异逐渐显现了出来,有时候陈一航看了几天舍不得买的精华水,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冉冉的化妆包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奢侈化妆品更是不计其数。虽然冉冉是个不折不扣的月光族,但也是个有钱的月光族,光鲜亮丽的外表绝不会让人联想到她是一个住在贫民窟的女孩,人们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毫无疑问,自己便是那批马。她曾想过倘若自己是冉冉,每年必能存下一笔巨款,但又能做什么呢?她不像冉冉那般忙于交际,自己的通讯录也不到二十人,大多是工作有关,甚至把外卖和快递也做了备份,只为看起来不那么冷清,就算了买了名牌包包连炫耀的人也没有,当然她试着摆脱过这种孤独的状态,她与那些大学生们短暂的交往过几次,但大多无疾而终,身体的欲望能够得以解放,但灵魂的伴侣始终无处寻觅,那些幼稚的男孩以为占用了自己的身体便以为占有了全部,她以过来人的眼光看着这些懵懂的男孩,也许热情似火但却无法持久。 这几天广州的天气果然和天气预报所说,阴晴不定,忽明忽暗。月末的一个休息日后,她向往常一样的,早早的来到了店里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身影,仲夏,她想了起来,那个上海男孩一脸骄傲的站在门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好似在说‘surprise’。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他开口说道。 “同事?哦,原来老板说新来的外卖配送员就是你喽。”陈一航想到昨天老板发给自己的讯息。 “对喽,勤工俭学,锻炼一下自己。”他解释道。“我和老板说好了,没课就可以来店里帮忙,按小时计薪。” “哦,我们这里的工作很辛苦,不知道你这个上海小男人能不能受得了。”陈一航打开了店门。 “又来,你可别想打击我,看好了。”他将T恤翻卷了上去,露出了还算显眼的腹肌。 “切。”陈一航瞥了一眼又接着说道“你们这些男生去健身房举铁行的很,等一到搬袋米拎桶水什么的,就开始嫌这个重那个脏的了。” “切,就会数落人。”男孩无奈的撇了撇嘴,老板男也随后赶到了店里忙活起来,虽然广州人热爱吃传统的早茶,但咖啡加三明治这种舶来品也受到不少年轻人的青睐。不一会,仲夏的外卖箱就堆满亟需待发的西式早点。 “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他像个骑士般吟诵道。 “注意安全。”老板男嘱咐道。 “OK。”他戴好头盔,并拢两指向着陈一航做出了告别的手势,红色的机动车在清早稀稀拉拉的马路上格外显眼。 ‘二货’,看着他元气满满的样子,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呢,他也许和之前那些男孩一样的幼稚,陈一航在心里想到。 一个礼拜后,这个桀骜不驯的上海男孩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态,大学城将近十几所高校,要在指定的时间里往返穿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碰到下雨天,雨水梭进眼里的滋味可不好受,稍不注意就有跌倒的风险。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与陈一航的关系越来越近,她会给他准备防晒霜和雨披,也会在他回来前给他准备好一杯冰镇可乐或者拿铁,两人偶尔插科打诨,嬉笑打闹,但也仅止于朋友之间。陈一航虽然热衷接受新事物,会在网络上为LGBT群体发声,也会对one night love一笑了之,但也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她自认为对待情爱的理解远高于眼前这个傻小子,他的套路早已看透,她甚至产生玩弄,不,或者说考验他的想法,比如告诉他自己抽烟酗酒成瘾,告诉他自己是个孤儿,居无定所,告诉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失去的处女之身,他一定会逃吧,她在心里想到,俨然一笑。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想象的方向发展,恰恰相反,她对仲夏渐渐痴迷起来,另人匪夷所思的是,这种痴迷并不是由外表所造成的,也不是大学城里泛滥的荷尔蒙,他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包含热情与善心,即便一个月过去了,他对外卖行业的热情依然没有减退,兢兢业业,颇受老板娘的 分卷阅读99 喜欢,她开始怀疑也许他压根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份兼职,因为像这样充满生机的白玉兰又何缺野蝶纷飞。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发的了解到这种不可抗拒的吸引来自于自己的无知,尤其是当他叙述各种热点事件,总能引经论典,通晓中外,毫无疑问,他是个博学的人,从欧亚大陆到非洲草原,从历史到人文,从物理到天体从罗密欧到祝英台,当然,她还热衷于他讲的野史,他觉得正史记录的都是光辉形象的一面,野史才是真正状态下的一个人。她羞愧于自己没听过安娜卡列林娜,也不知道为爱复仇的基督山伯爵,但他全然不在意,她越无知,他反而讲的越兴奋,好为人师看来真是每个人的天性。她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仿佛他的眼里蕴藏着宇宙无尽的宝藏。 她第一次知道拿破仑只有一米五,第一次知道水母没有心脏,第一次知道爱迪生发明了橡皮,第一次知道骑士一生保护着公主,但最后公主永远会和王子在一起。她第一次产生了阅读的渴望。他送给了自己第一本书《安娜卡列尼娜》,她看的热泪盈眶,他让她有了充实自己的想法,她不在把自己局限于这个小小的咖啡店,如果世界之大,没有尽头,我却为何要独自留念,固步自封。 她也意识到他和那些做完爱才去了解对方人生的男孩不同。他说“你问问题的样子让我感到无比快乐,好似那双好奇的眼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另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她破天荒的报了健身房的蝶泳班,自从她知道了仲夏是大学联赛的游泳冠军后。他说人在母体的羊水里呼吸了九个月,生下来却不会游泳,真是讽刺。他要打破这个枷锁,他说人在水里的时候才是最自由的。 她偷偷跟着他混进大学的公开课,她聚精会神的听着,想要理清其中的思路,下课铃声仓促的想起,她第一次觉得曾经如此枯燥的课堂是如此的珍贵。 当然,她也会带着仲夏在广州的城中村中走街串巷,不少隐秘的美食藏匿其中,嫩滑的的芒果班戟,爽口的龟苓膏,酥麻的咏春葱油饼,食材丰盛的猪杂粥。以及巷子里跳上房顶的猫,一手牵着孩童一手拎着凤梨的八耶婆……相对于珠江新城的光怪陆离,蓝色棚顶的老破小才是大部分人记忆里的广州。她看着眼前这个摆出奇怪poss的男孩,他想用像举起奖杯一样握住不远处的“小蛮腰”,天真的笑容好似这座花城一样璀璨,她迅速的按下快门,时间在这一时刻凝固,她好似在冗长虚无的黑暗中看到了光亮。 她和很多人的想法一样,这一生无功也无过,但说到底也是一个自认无罪之人,可那也只是律法里狭义的罪,像挥撒流沙一样挥霍时间、像生锈的矛一样任由自己的灵魂被腐蚀,又何尝不是一种罪?仲夏的出现,仿佛解开了罪的迷宫,让她不再精神彷徨。暧昧的情愫在他们两之间迅速发酵,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即破。 七月初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仲夏出去送外卖,却久久未归,电话也处于忙音的状态,陈一航一开始不以为意,只当做是手机没电,也许很快就会回来,可随着时间飞速的流逝,她开始坐如针毡,一遍遍打开手机,屏幕散发出羸弱的微光,空空如也。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打了两声蒙雷,顷刻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她不由自主的带着雨伞踱步到商场的门口,却又不知何去何从,她甚至开始在网上搜索着本地的实时新闻,她看到一起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交通事故,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的点进去,发现是一起小轿车追尾了公交车的事故,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她又开始抽起烟来,一根接着一根,望着茫茫的大雨冲刷着地面,她看向曾经一起躲过雨的告示牌,有对母女被困其中,小女孩的衣服湿了一半,她似乎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玩着手机。就在黄昏即将逝去最后一抹光亮的时候,一个红点由远及近,在朦胧的雨中缓缓的向自己驶来,是仲夏!商场里音乐声响好似突然大了起来,那是一首节奏轻快的歌: you know i never meant to let you down Would give you anything,would give you everything Whoa oh Better now better now,yeah…… 她扔下还有半截的香烟,不顾一切的冲进雨中,与仲夏相拥在一起,他们双目相视,同时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那种热爱,他低头亲吻在她的脸颊上,绵柔的嘴唇上。 “傻瓜,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她看着浑身湿透的仲夏心疼的说道。 “我怕再回来晚了,你会担心。”他微微一笑,“真是该死,小红帽坏半路上了,手机也没电了,我推着走了好久才找到修理店。”他接过伞搂着陈一航迅速向商场走去。 当天晚上,他们早早离开了咖啡馆,只留老板男一人看守店铺。 雨后的空气,清心淡然,远处的城市景观也比平日里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他们手牵手漫步在珠江边上,雨后的风带着丝丝的凉 分卷阅读100 意,仲夏把外套披在陈一航的肩上,眼里满是爱意。纵然他自诩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才子佳人,但不可否认他从见到陈一航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她,外卖员虽然是一个绝佳的掩饰,却有失君子的风度。看着陈一航的长发随风飘荡在空中,散发出一股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她的鹅蛋脸柔嫩皙白,精致的宛如一颗珍珠,柳叶眉下那双呼闪的大眼睛,饱含了世上所有的纯真与美好。她对着珠江托腮思考的样子,好似希腊神话里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他想着,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一航租住的公寓是一个开方不过四十平方的老房子,一进门就是一个很小的暗厅,沙发上堆满了冉冉换下的衣服,颇有些凌乱不堪,厅的北面是厨房和卫生间,两间卧室朝南,没有阳台,她和冉冉分别住在一间。她踮起脚尖,跨过一堆衣服的‘尸体’,拉着仲夏走了进去。她的房间要干净整洁多了。仲夏嘭的一声关上房门,迫不及待的脱去陈一航的衣服,她的芊芊玉体毫发毕现,他用手掌轻轻的婆娑着,紧接着拥吻缠绵,当然,他的身体同样的出色,结实有力的腹部,时而将她抱起,时而将她放下,水乳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激情褪去,悸动的内心趋于平缓,温情取而代之,他再次用手指婆娑着陈一航的身体,这才发现她的腹部有一个圆形的伤疤,大概小拇指粗的大小。她不在意的解释道是小时候不小心被爷爷的烟斗烫到的。他仔细摸了摸那个樱花状的伤疤,亲吻道‘好美。有缺陷的完美才是自然的杰作,没有缺陷的完美是人为的粗糙烂制。’她将他的手拉了回来,似乎不想让他过多的观察,他回过神来,将她搂在怀中,肌肤交汇之处夹杂着温热,他扯过床单的一角,相继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一航早早准备好了一顿沪式早餐,香脆的生煎包配上咸豆浆,让仲夏胃口大开。小两口之家的温馨画面跃然纸上。不过,今天上午有两节专业课,仲夏还得赶回学校去,他想着还是晚些告诉陈一航辞去外卖工作的想法,即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送外卖的确占用了他不少时间,为了保持较高的绩点,兼职完他通常要到图书馆恶补一番。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名字照例出现在了一等奖学金的名单上。 走到小区门口,刚好碰到了冉冉了,她从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上晃晃冉冉的走了下来。 “嗨,你就是仲夏吧,一航和我提起过你。”冉冉撩了撩头发,浓烈的香水依然掩盖不了她身上的酒气,陈一航早已习惯了。 “一航?”仲夏疑惑的问道。 “一航……是我的小名。”陈一航灵机一动,急忙解释道。‘该死,她大概忘了自己现在的名字叫陈清婉了。’ “哦,你好,那么你一定就是冉冉了。”仲夏没有怀疑,只是感到好奇,因为一航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男孩的名字。他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匆匆在陈一航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侧身钻进了出租车。 “你不觉得他的侧脸很像一个人吗?”看着出租车远去后冉冉质问道。 “像谁?”陈一航不明所以。 “章邵阳。”她一字一板的说道,接着冷冷的一笑“哼,看来你还是没能忘掉他。”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回忆涌上心头,‘章邵阳’一个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可接着她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章邵阳算什么东西,也配和仲夏相提并论。 没有焦点的重聚 2018年10月,历时六年,南京市显龙金融有限公司在新三板挂牌上市,谢显龙自此成为了青年企业家的代言人,大大小小的采访应接不暇。他在采访中多次提到并感谢自己的故乡成就了自己,这让运城县的政客们纷纷自我高潮,称赞他为运城县的先驱者,希望他能为运城这座偏僻的小城在全国的舞台上带去更多的声音,并表示会竭尽所能的去帮助运城分公司更好更快的发展,全民投资便是最好的反馈,在当地,人们打开显龙宝的次数渐渐多于看股票的次数,显龙宝已经发展成不再是一个单一的理财软件,它甚至开发了自己的线上商城,据说在不久还会开展线下实体店,投资产生的虚拟货币收益‘金米粒’将直接用于线上线下的购物。 河西希尔顿酒店的观光层宴会厅里,谢显龙隆重邀请了敖海和付小博一起小聚,当然刘妍和舒雅也一同前往。宴会厅气势恢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南京市繁华的夜景。现场居然有专门的演奏乐队,小提琴的优雅,大提琴的磅礴,以及管风琴的神秘悠远,构成了美妙的华尔兹舞曲。宴会厅的中庭是一个巨大的水吧台,你能在这里点到世界上任何一种叫的出名字的酒水。舒雅对这一切感到新奇不已,忍不住感叹,拍照。刘妍反倒不为所动,恢弘的场面她从小就见过不少,这让付小博觉得有些难堪,下意识的给舒雅使了使眼色,这才收敛了许多。倒是谢显龙毫不在意,尽着地主之谊的风范,配合着舒雅互动,只不过总有一种违和感,谢广东穿了一件玫红色的西装,打底的白色圆领衬衫上印着阿玛尼的巨大logo,明晃晃的金腰带,快要戴满手指的翡翠钻戒散发着 分卷阅读101 昭然若知的财气,被发胶牢牢固定的背头和精心打理过的胡茬显示超出同年多的多成熟或者说老气。 落座后,财富之间的不平等给这些曾经称兄道弟的伙伴带来些许隔阂,付小博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伙伴,更何况自己有意无意的轻视过他。他不知该称呼他为谢广东还是谢显龙,又或是客气一点‘谢总’?他瞥了一眼敖海,敖海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游荡在别处。似乎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试探和权衡,曾经少年热烈的坦荡,可爱的真诚早已消失不见。 “嗨,你小子今非昔比啊,真是麻雀飞上经奴殿,摇身一变金凤凰。”敖海打破了局面,率先发话,这让付小博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对敖海的直白感到惊讶,“唉,不是凤凰,谢显龙,应该是游龙。”他立即接过话。 谢广东晃了晃神,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称谓有些不适从,他已经习惯了别人一口一个谢总,再次也是谢哥,不过旋即他又回过神来,面露喜悦,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身份都是有求之人给的,像今天这样不谈合作,不为利益,才是最纯粹的饭局,在座的称得上一块脱裤子放屁的发小,搞那些虚伪的称谓反倒别扭生疏。 “哈哈哈,你们都没有想到吧,这他妈就叫鸟枪换大炮。”他操着粗矿的嗓音大声说道,即便他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记得有一年,好像是大二那会,你和我说要买奔驰,当时我就觉得苗头不对,你小子这是要发啊。”付小博回忆道,只不过那个时候只当他是吹牛,甚至都没有理那条消息,其实,他发来的一切消息他都讨厌,上了大学后,终于摆脱了他的纠缠,但就像甩掉了一块狗皮膏药,皮肤却依旧残留浓烈的味道,有时候他发来的消息,只简单回复一个‘哦’字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回。 “对,我也记得你这么说过,怎么,那个时候你就发现了生财之道?”敖海接过话说道。 “二位,其实当时我根本买不起,别说奔驰了,我他妈的连电瓶车都买不起。” “可是你第二年的确有人看到你开着大奔回到了林场。”付小博疑惑道。 “嘿嘿,我们商界有一个说法叫‘预告事实’,在座的有知道什么意思吗?”他卖了个关子。 “根据市场分析做出预告?”舒雅根据字面意思率先答道。 “不对,是直接对未来发生的一件事做出预告。” “那你不是成了预言家。”舒雅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充满疑惑。 “想要成为预言家首先是要让别人相信我能成为预言家。”谢广东说出这句看似富有深度的话,自己也颇为满意,他微笑的示意站在旁边的侍者续满他的红酒杯。 “我不明白。”舒雅说道。 “当我说我要买奔驰的时候,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发生在了一年后,相当于我把买奔驰这件事提前了一年说出来。” “哦,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买呢?”舒雅继续追问道。 “那么这一年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投资者相信你是预言家。”刘妍无视了舒雅的提问,一针见血的说道,在巡逻车的捐赠仪式上她曾与谢广东有一面之缘,她对他印象除了像一个暴发户再无其他,她无法这个外表粗犷,语言粗俗的人和优秀青年企业家这个称号联想起来。不过舒雅的一番无心的话让付小博难堪起来,他觉得舒雅脑子转的太忙,他将一块夹着鱼子酱的鹅肝塞到餐盘上,示意她少说两句。 “这很难。”谢广东边摇头边叹气,似乎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难以言表的辛酸,他没有继续揭露下去的意思,“来来,大家吃菜。”他转而说道。 气氛逐渐好转起来,当着女朋友们的面互相揭露各自曾经的丑事,可是一谈到回忆,总绕不开一个人,章邵阳,这个名字不经意间被提起了数次。 “章邵阳,章邵阳,老是听你们提起这个名字,到底是何许人也,真想见见他。”刘妍嘀咕道。 “哈哈,章邵阳可是我们当年的风云人物,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大魔王。”舒雅补充道,她至今还记得给同桌检查送给章邵阳的情书里的错别字。“不仅长得帅篮球也打得好,我们女生当时被迷的不要不要的,只可惜英草早恋,被陈一航吃的死死的。” “唉?陈一航,这名字我可听过,是吧,敖海。”刘妍一脸坏笑的看向敖海。 “啥?我可不知道你在说啥。”敖海端起酒杯将视线看向别处。 “就会装。”刘妍轻轻捏了一下敖海的耳朵嘟着嘴故作大度的说道 “我又不是不理解,中学那会谁还没个暗恋的对象啊。”很显然,有关陈一航,敖海并没有告诉她全部。 “陈一航有什么好的,男人婆一个,看你们一个个的,没见过女人似的,要我说他们俩啊,烂船配破桨,绝配,哈哈哈。”谢广东插话道,似乎不满被一个不在场的人抢走风头,正当他得意自创的邂后语挺工整的,却瞥见敖海和付小博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既然你们都挺怀念他们的,怎么不约出来见见。”刘妍说道,接着又看了一眼敖海 分卷阅读102 “就算有什么成见,这都四五年过去了,还没放下。”她这么说倒是实话,她实在好奇想看看陈一航的模样。 “不是不约,他们两位都失联了。”付小博开口说道“章邵阳去了部队后就了无音讯,陈一航到了广东也失联了,海哥推测陈一航的手机钱包一下火车就被偷了,总之,他们俩就像消失了一般。” “真是可惜,多好的一对,就这样分开了。”舒雅感叹道。 “嗨,不就找两个人吗,多大点事儿,包我身上,一个礼拜的时间,把他两全给你们找出来。”谢广东不屑一顾的说道。 “那就拜托你了。”付小博说道,他依然记得那个世纪大战的晚上,章邵阳晃晃悠悠的走出校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气弥漫的黑夜中,没想到这一别再无归期,他觉得章邵阳欠他一场正式的青春的告别。 “我看不必了,现在信息这么发达,如果他们想联系我们早就联系了。”敖海突然说道,付小博诧异的看了一眼敖海,接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些失落,敖海说的话不无道理。 聚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众人喝的都有些微醺,桌上的山珍海味剩了大半,本来谢广东提议继续到KTV进行第二场,但被一一婉拒,在座的除了他自己实现了财务自由,其他人仍然在为生活夜以继日着,当然,对于敖海来说除了为了生活,更多的是信仰。 “好,那就到此为止,以后弟妹只要有难处,尽管找我谢显龙,只要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谢广东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振振有词的说道。 两辆奔驰轿车缓缓的驶入酒店门口,谢广东吩咐司机把敖海和付小博送回各自的住处。 “你这兄弟怎么那么爱显摆,他以前也这样?”刘妍上车后,忍不住吐槽道,一边从Fendi的手包里拿出一瓶CHANEL牌的香水轻轻的喷在腕部,轻轻的揉搓起来,淡淡的迷迭香弥漫了整个空间。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人总是会变的。”敖海像个思想者一样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答道。 车子很快离开了CBD,向老城区驶去。 “你和陈一航分开了五年,你就没去找过她。”刘妍突然转过头了望向敖海。 “没有。”敖海不假思索的答道,将头转向窗外,窗外裹着荧光条的梧桐树装饰着街道的两侧,穿着人字拖的少男少女们流连在各个奶茶小吃店的门前。 “哼,回答的太快,肯定有问题。”奔驰车在西康路吊了个头,刘妍亲了一下敖海的脸颊,“晚安。”她轻声说道,接着便下了车。 刘妍下了车后,敖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撒了谎,他不仅去过广东,而且找到了陈一航,只不过现在他宁愿自己没有去过,他无法相信陈一航会变成那样,多么希望那一天只是自己看走了眼。 女神的堕落? 2017年冬季末,敖海被安排到广州调查一起失窃案件,与其说是被安排,主动请缨更贴切一点。广州,多么陌生而又遥远的城市,却因为陈一航的存在,让他变得心神向往起来,广州,究竟是怎样一座城市,让陈一航奋不顾身的独自前往。出了高铁站,敖海在中央广场上流连忘返,他在想六年前的陈一航是不是也在这里驻足观看,这里真是太大了,一不留神就搞混了方向,陈一航是不是就这样走丢了呢?好在,许久未见的师兄早早来到出站口等他,为他接风洗尘。 计程车驶过外环高架,珠江新城鳞次栉比的高楼跃入眼帘,新颖的摩天大厦和周边老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遁入了未来。师兄的单位坐落在老城区著名的民国街道旁,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布满了各具风格的餐馆,师兄不一会点好了一桌子菜,大多都是粤系的金典菜品,菜过五味,酒过三旬,两人回忆起了校园时光,在大多数人看来,警校的生活是严谨而枯燥的,其实不然,嘹亮的口号,整齐划一的队列,当你融入那种特定的坏境,便会觉得热血沸腾,因为你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敖海瞥见师兄单位门头挂的横幅‘重拳出击,扫X打黑。’不一会两辆巡逻车呜嗷着满载而归。 “最近你们这挺严的吧。”敖海朝外面示意了一下。 “你说呢,新闻联播都博了。”师兄大力吮吸一口香烟“兄弟们都加班三天了,那啥,我也要回所里,那个你忙完给我电话。” “好的。”敖海递上了一个礼袋,“特地给师兄带的。” “嗨,咱两还客气啥。”师兄看了一眼袋子笑着说道“你们南京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只鸭子。” “老板娘,记账上!”师兄喊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敖海看着日渐发福的师兄消失在视线里,莫名的有些失落,几年前他曾拜托过师兄帮忙找一找陈一航,看今天这个情形,多半忘在脑后。他坐在原位上,拨了拨碗里的水蟹粥,觉得有些浪得虚名,不过在粥里面放了着螃蟹,咋就闻名全国了。 他起身走到收银台,在老板娘诧异的眼光下付了刚才的饭钱。 下午的 分卷阅读103 天气逐渐炎日起来,他坐上了前往嫌疑人老家的大巴,好在案件办得很顺利,在当地部门的配合下调取到了需要档案,按道理事情也就结束了,他却觉得这样离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鬼使神差的坐上了返回广州的大巴。他不打算再麻烦他的师兄了,独自一人走在太古里的街道上,这里是广州最时尚的地方,他想到陈一航当年也是个弄潮儿,如果她还在广州的话,说不定很有可能出现在这条街上。当然,这种恰到好处的概率几乎为零,他还是抱着幻想在太古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看着路过的一对奇装异服的女孩,他摇了摇头,陈一航是绝对不会这副打扮的,那么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呢?胖了还是瘦了,长发飘飘还是利落的短发,抽烟的坏毛病有没有戒掉,是否也会像自己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上深深的思念对方?这些他无从而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过了闹市区,经过一段颇具民国建筑风味的塔楼后便拐入另一条街区,这条街上的装修风格和摩登时尚的闹市区不同,雕龙刻凤,每一家的门脸都金碧辉煌,熠熠生辉,这里显然就是广州的红灯区了,他看到平时难得一见的豪车接二连三的从这里驶出,有些艳羡的青年人目睹这一场景,连忙拿出手机抓拍。 他在街角的小店买了一瓶功能饮料,一饮而尽,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仰望星空,发了一会呆,他在想也许广州之旅到此为止了。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师兄发来的信息 ‘晚上有行动,不能陪你了。’ 这边刚放下手机,便有几辆巡逻车冲进了这条浮华的街道,一群荷枪实弹是警察对其中一家会所展开了突袭,职业的特性让他忍不住上前查看,或许自己也能从这次行动中学习到一些东西,当然,为了不影响行动,他都适当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一会他听到会所传来的吵闹声,摔门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整个行动持续了一个小时,随着巡逻车发动机声响起,敖海离开了案发现场。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将近午夜,敖海的肚子叫了起来,他决定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看看附近有什么性价比比较高的旅馆。走了没多远,一股怪味飘了过来,寻着味道他发现了一家卖螺蛳粉的小吃店,螺蛳粉这种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美食他很早就想尝试一下了。他走进店里,点了一碗招牌螺蛳粉并配上了一份叉烧。店里有两个打扮时尚的女子,起初,他并未在意,可渐渐的她们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一个声音发喋的女子说道: “什么狗屁黑白通吃。我看就是个吹牛大王。笑死人了。还上面有人。上面要有人早通知了。还好那个王总。提前给我发个消息。不然今天真的死定了。” 敖海回头喵了一眼那个说话发喋的女子。只见那个女子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时髦的妆容和抹胸装,让人一眼便能分辨出是个风尘女子。他又看了一下她们俩的鞋子,高跟鞋的鞋带耷拉着搭在脚掌上,隐约能分辨出一些灰尘。很显然,他们经过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加上她们谈话的内容,不难推断出这两个女子应该就是刚刚警方行动的漏网之鱼。敖海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理。紧接着他的脑袋就‘嗡’了一下。 只听那个女子说道: “一航,你说刚才那个想要从洗手间逃跑的刘总,被窗户卡住了,最后有没有出来……” 敖海呆坐在原位上,他甚至动也不敢动。他害怕,他是如此的害怕。他曾经想的撕心裂肺,做梦也会梦到陈一航,怎么会变成这样?上天为何给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他害怕一个不经意的转头碰上她的目光。但内心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再告诉他,也许这不过是个重名的女生罢了。他试图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但还是放弃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是她吗?是她吗?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持续的回荡着。纵使店里开着空调,他还是直冒汗。他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逃一般的跑出了店里。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来。他大口的喘着气。不敢相信刚才经历的一切。他多么希望那是一场梦,他多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同时又保存了那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只要没有百分之百的确认,那就是个普通的,重名的女子罢了。 他回过神来,拨通了师兄的电话。 “你们支队刚才在这边扫X,被我无意中碰到了。”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口“有两个漏网之鱼在转角的螺蛳粉店,你赶紧派人去看一下。”他挂了电话,脑袋里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刚才的行为。他已经无心在这里停留下去,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地向机场驶去。他要离开这里,就现在,一秒也不能等。 在候机楼内,他接到了师兄的电话,询问他怎么突然走了。一番解释后,敖海问道: “你觉得‘一航’这个名字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名字?你觉得女孩子叫‘一航’的几率有多大?” 师兄犹豫了一下说道: “一航?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你是不是和我说过?这名字一听就是男孩呀。哪有女孩儿起这个名啊?” 敖海挂掉了电话,满脸 分卷阅读104 的失落。 他打开手机,看到短消息那一栏,刘研发给自己的短信 ‘一路顺风,带点特产回来,小海子。’ 显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回复道‘好的。’ 没过几秒钟,手机又收到了刘研消息。 ‘怎么还不睡?事情办的顺利吗?’ 他旋即又回复道。 ‘顺利,明天就回去了,早点休息。’ 最后,他们互道了声晚安。 敖海登上了离开广州的飞机。 飞机在跑道缓慢的滑行着,不一会就要升空。 “本次由广州飞往南京的D1125次航班即将起飞,请所有的旅客关闭手机……”广播里传来空乘甜美的嗓音。 敖海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眼神呆滞,似乎依然没能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神来。直到空姐走了过来询问他是否关闭了手机。 不一会,引擎加速的轰鸣声从耳边传来,飞机的头部率先抬了起来,紧接着是他坐着的尾部脱离地面,整个飞机呈一个斜向上的仰角加速上升。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固定在椅背上。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但却觉得这次格外的慌乱,他闭上眼睛,陈一航的脸蛋出现在脑海里,他不由得想起八年前的那一晚,那是他的初次,陈一航湿润的嘴唇,XXXXXXXXXXXXXXX给了自己最初的性启蒙。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的仿佛不是作用力,而是陈一航的身体。他开始后悔打了那通举报电话,对自己的愚蠢的举动难以置信,简直是不可饶恕!陈一航的脸慢慢消失,他开始急促的呼吸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心中发闷,他不住的抓挠着胸口,痛苦极了,虚汗从脑袋上直流而下,‘蠢货!蠢货!蠢货!’他在心中不停的责骂自己。 飞机驶入了平流层,短暂的失重感穿过他的身体,推力消失了。 “先生,您怎么了?”空姐走过来关切的问道,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寸衫上的纽扣开了,胸前的皮肤被自己抓出了血印。虽然仅过去了短短的两分钟,他却觉得比一个世纪还长。 “求你让我打个电话吧。”敖海央求道,他要打给师兄,告诉他自己只是看走了眼,不,告诉他自己是胡编乱造的,没有什么螺蛳粉店也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先生,不好意思,根据航空法的规定……”空姐面露难色的说道,敖海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在说下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多么的不合理。 “好的,先生,如果您这边还有什么其它问题可以随时问我。”空姐礼貌的微笑致意,径直离去。她的笑容机械而标准,没有丝毫的感情。 敖海歪过头去,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从那一刻开始他将陈一航封闭在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乞求时间能够将她慢慢的遗忘。 浪子回头? 就在仲夏和陈一航确立恋爱关系的一个月后,仲夏从咖啡馆辞了职,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卧薪尝胆的把戏,而是陈一航坚持的要求,出于自私她当然愿意仲夏留下来陪她,但她明白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而是放手。他和她说过他一直想成为一个作家,他的梦想看起来陌生而艰辛,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人们宁愿对着手机上刻意编排的段子一会哭一会笑,却不愿花半刻钟读一篇真正的文章。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瓦尔登湖,只不过大多数人早已干涸,他们坐上了前往虚无的火车,任由其荒废。一个作家,在这个快餐文化下显得多么荒谬而稀有。 一个周五的傍晚,仲夏下了课后便匆匆往站台走去,他和陈一航约好了在珠江公园碰面,今天是他的生日。 公交车似乎比平日里要慢了一些,公交车的闭路电视里播放着维多利亚大秀的女模特们,他心无旁骛,盯着窗外略过的风景,迫切的想要见到陈一航。就在此时,他无意中瞥见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准确的说是那顶帽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他之前也好像见过几次一模一样的,一顶印着闪电的黑色棒球帽,这也许只是巧合,他猜测到,他假装不经意的看向后排的那个男子,但却吓出一身冷汗,因为那个男人也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冷峻而威严,他发现自己在观察他后,面无表情的转向窗外。他的皮肤黝黑,有如雕塑一般棱角分明的脸庞,刀锋一样的眉毛下面一双鹰眼干净透彻却又目光如炬,他左侧的眼角有一处伤疤,但丝毫不影响那张俊俏的脸庞。他从那双眼神里感受到了敌意,他仔细想了一下确认近日并未得罪过哪位高人,虽说他不相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做出危险的行为,但碰到这样的人多少会觉得有些噫怪。 距离珠江路还有三站路,他想着提前一站下车,然后抄近路走过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自己真的遇到危险不能牵连到陈一航。不出所料,那个男子尾随自己下了车,他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在脑中飞快的计算着可以用来防御的武器,他的背包里有一个充电宝,一包纸巾,一本《瓦尔登湖》,还有几支笔……对,笔,他想到了笔,他假装漫不经 分卷阅读105 心的取出一只水笔,笔身上印着孔庙祈福四个红字,那是他去南京旅游买的纪念笔,他拔掉笔帽,尖头朝内,紧紧的握在手里。通往珠江公园要经过一条巷道,也许那里会是殊死搏斗的场地,步入巷道不久后,他握紧笔猛的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难道是错觉?他分明用余光瞟到了那个跟踪者,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到他再回头,却发现那个男子一声不响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宛如一个幽灵。 “你谁啊?!跟踪老子,有病吧你!”仲夏咆哮道,他试图通过嗓门向这个男子表达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人。 “章邵阳。”男子不急不缓的说道“你没听说过我也正常,我太了解那个女人了。”这个男人不怒自威,压倒性的气场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谁?哪个女人?”他放松了警惕,至少知道了他是个正常人,而不是个疯子或者精神病。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的嘴角轻蔑的一笑“陈一航。” “一航?你是说清婉,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依然有些疑惑。 “我劝你离开她。”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憎恶起来。 “为什么?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仲夏有些恼火起来,不过他似乎理出了些头绪,这个男子也许是陈清婉的前任,如今想要跑回来求复合? “你爱她吗?” “废话。” “哼。”男子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有多爱。”他的语气里带着讥笑和不屑。 “关你屁事。”仲夏一脸不悦,他想要一把推开章邵阳的身体,却不料被章邵阳反推到墙上,他的眼神露出凶光,“你不过是我的替代品,少在这里得意洋洋。” 他将上衣脱光,露出健壮的身材,仲夏的目光一下锁定了隐藏在八块腹肌右下角的烟疤,那块烟疤小拇指般的大小,他想到陈一航在相同的位置有一块近乎一致的伤疤,他恍然大悟那次雨夜,云雨之后,陈一航眯着眼亲吻他的脸庞的说道‘好像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你爱她?你知道她喜欢什么?”章邵阳冷不丁的吐出这几个字。“我来告诉你她喜欢什么:她不吃蛋黄,不喜欢吃榴莲,不喜欢有胡子,不喜欢打呼噜,不喜欢长指甲,怕冷,怕壁虎,怕蚊子,喜欢吃辣,喜欢吃火锅,喜欢橙色,喜欢民谣,喜欢体育,最爱吃的雪糕是和路雪,最重要的人是父亲!” “你呢?你知道什么?!”章邵阳咆哮道。 仲夏没有回话,他与陈一航的相处不过短短的两月罢了,又如何能窥探的了她的全部人生呢,那些情与爱的空话谁都会说,只有细微的感动才是完美爱情的佐证,他了解的陈一航实在是太少了。 “跟我来。”章邵阳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说道。 “去哪?”仲夏虽有些气傫,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和陈一航的关系不简单,但也绝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被打发的,纵使你占有着过去,但未来不属于过去。 “证明你爱她。”章邵阳转身离去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仲夏却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面,拐进了另一条巷道。 珠江边的风徐徐而来,陈一航感受得到它的温度由暖变凉,仲夏的手机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她变得有些担心起来,这种感觉就像那个令她悸动的雨天一样,深林的迷雾散尽,那头深情款款的小鹿却迟迟没有露面。 她查觉到长椅身后的万年青微微作响,她一回头,并不是她要等的小鹿,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头孤傲的狼。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即便眼前这个人和之前的模样已经有了变化,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神永远也不会有变化,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就像刚淋了一场雨,看到陈一航惊讶的神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笑里少了一些邪气,多了几分成熟。时间仿佛一下被拉回到了从前。 十二岁以前,她眼里的章邵阳是个喜欢恶作剧整蛊女生的小坏蛋,女孩子对他又爱又恨,开心的时候围着你打转,不开心的时候指不定往她们的脖子里扔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然,这些对她无效,甚至她曾亲手把想要拿自己开刀的章邵阳追着打到痛哭流涕,并央求自己不要告诉别的小朋友自己被打哭了。到了中学,林场镇上有点条件的都去县里上学了,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家庭才会选择镇上的中学,那么自己究竟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小鬼头的? 都说爱美是一个女人的天性,无师自通,要说自己受了谁的影响,那么一定是赵雪梅,赵雪梅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语文老师,却有着不普通的品味,她的身上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她似乎总能嗅到时尚的风向标,人们总说她的穿着像个大上海回来的女人,成为了镇上所有男人的缪斯,简直就是林场的莫妮卡贝鲁齐。她从林场中心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未见过她,但她的形象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要成为赵雪梅一样的女人,美丽、从容、优雅,她摒弃以往的短发,就算在冬日的暖阳下也会戴上一顶遮阳帽。 赵雪梅说的一点也没错,步入豆蔻年华之后,陈一航的美如抽丝剥茧般呈现在世人的 分卷阅读106 面前,人们对偶尔出现在集市上的陈一航一阵咂舌,她们在戏谑一番她不堪的家世后,却免不了对她的赞美,说她像极了电视上某个拍广告的童星。即便如此,她的生活依然没有改变……承重的家务活,不着家的关彩玲,恶魔一样的陈西西。 她永远记得那个下午,那是刚升初二不久,一个周五放学后,章邵阳骑着一辆山地车出现在了学校的门口,他的头发拉的直直的,就像一个海胆,那个时候爱张扬个性的男生清一色的留着这样的发型,而女生却不知道受何种影响,头顶那一片剪的短短的,两侧却留的长长的,这也似乎成了“差生”的标志。 不断有女生向章邵阳偷来爱慕的目光,他很快锁定了人群中的陈一航,她的前后左右拥簇着一般留着同样的发型的姐妹,她对章邵阳的到来也感到十分惊讶。章邵阳给她的姐妹们一人买了一只雪糕后,支走了她们,对陈一航表面了此番的来意。 “我想……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章邵阳一反平时呼风唤雨的架势,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让我做你女朋友?”陈一航露出诧异的神情,紧接着又陷入了思索,并不是觉得章邵阳不配,而是太突然,至少理想中的场面应当有烛光或者花海,看着手里和路雪,这也太简陋了吧。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章邵阳架起胳膊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要不是他们说你长得好看,非要让我来找你,不然我才不愿意来哩。”他接着又小声嘀咕道“我可没觉得你有多好看。” “谁让你来的。” “李一知道吧,就他们。” “李一?他不是县中的扛霸子吗,你现在跟他混了?” “切,谁跟他混,他今年毕业一走我就是县中的老大。”章邵阳不屑的说道“怎么样,跟着我,你还沾光哩。” “大言不惭,你去你们学校问问知道我的人多还是知道你的人多。”陈一航翻了个白眼,章邵阳没敢回应,因为这是真话,陈一航的名声蜚声在外,就连李一看到陈一航也要给几分薄面,他让章邵阳来找陈一航不光是想给小弟找个女票,也是想丰满自己的羽翼。 “好好,你老大,我错了,你说了算,你就答应我吧。”章邵阳搓着手央求道“李一他们都有女朋友,就我没有,太没面了。” “这还差不多。”陈一航见惯了章邵阳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这般哀求,真叫人忍俊不禁,宛若一头孤傲的狼化身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 “我考虑考虑吧。” “好,给你三天时间。”章邵阳刚要跨上自行车,又想起什么的回过头说道“倘若你不答应我,请把今天的雪糕钱还给我。” “小气鬼!”陈一航冲着章邵阳的背影喊道,其实她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看着手里的木枝,她觉得那是她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雪糕。 眼前这个男人和十年前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孩是否还保持着一样? 章邵阳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看着泪眼婆娑的陈一航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年你去哪了?”陈一航质问道。 “部队,那晚我被章德彪关在房间里半个月,之后就被送去了部队。”章邵阳解释道。 “那为什么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试过了无数的方法,他们只告诉我你去了广州。”章邵阳向前走了几步。 “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广州找了你半年了。” “那又怎样,很了不起吗?!”种种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个走投无路的夜晚依旧历历在目,她推开想要靠过来的章邵阳,她不明白为什么轻易的凭一句道歉就想获得原谅,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时间会洗刷掉伤痛。 “一航,对不起,那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章邵阳对着夜空叹了口气。 “我爸坐牢了,我妈住进了疗养院。”。 陈一航怔住了,他的眼睛告诉她没有撒谎,她不知该作何反应,短暂的沉默,就连空气也好像僵住了,她能想象得到这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遭受的苦难,但这也难以平复她的怨恨,因为对于他现在的处境,自己可是从一出生便开始经历了。 “我先走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章邵阳看着陈一航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傫的说道,他正欲转身。 “等等。” 陈一航叫住他。 “你知道仲夏……你认识仲夏吗?我们本来约好在这里见面。” “不认识。”章邵阳不假思索的答道,转脸消失在黑夜中,他的背影看起来宽阔多了,却也多了些沉重与辛酸,或许他真的经历了些什么,至少他再没有从前的冲动了。 等到陈一航赶到国教院的宿舍楼,已是晚上十点半,她联系到了仲夏的一块上课的同学,得知仲夏在宿舍后,终于松了口气,但听说他似乎身体有些不大对劲,又有些担心,她嘱咐同学告诉仲夏明日务必给她回个电话。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一阵凉飕飕晚风吹来,她下意识的裹了裹衬衫,她现在 分卷阅读107 最该担心的不是仲夏,而是章邵阳,她不知道以后应该以怎样一种身份来面对他。 章邵阳回到旅馆沉沉的睡了下去,他实在太累了,可深夜又被该死的痉挛疼醒了,他摸过一包烟,不住的抽了起来,等待痉挛散去。 陈一航第二天依旧没有收到仲夏的消息,再次追问起他的同学,得到的答复是他已经回到了上海。 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仲夏的留言,大意就是即将前往美国留学,感谢曾经的陪伴,并在最后嘱咐道,你值得比我更好的男人。 陈一航关掉了手机,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地上落叶飘飘,广州已然入秋,她陷入了少有的沉思,她本以为度过了仲夏,便会迎来收货的秋天,却不曾想过直接掉入了凛冬。 “敢玩个游戏吗?”章邵阳一边说一边脱掉衣服,“我们一直往前游,谁先返回谁输,怎么样。” 仲夏先是愣了一下,他怀疑章邵阳对自己的了解到底有多少,“什么?你要和我比游泳?” “怎么?不敢吗?” “当然没有,但我要和你说一下,不是炫耀,上个月我刚拿到高校联赛的自由泳冠军,你确定要比游泳么?”仲夏为了避免胜之不武,觉得还是要说出实情。 “那又怎样。”他斜着眼看了仲夏一眼,冷冷的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他猛吸一口烟,把还剩小半截的香烟弹入珠江里,开始脱去上衣。 “好,如果我赢了会怎样。” “我从此消失。”章邵阳平静的说道,他的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向蚯蚓爬行一般静脉曲张的双腿,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仲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很快就会扳回一城。他麻利的脱光衣服,跳入水中,不出一会,章邵阳远远的被自己甩在身后,他甚至开始怀疑章邵阳到底会不会游泳,因为他的姿势连初学者都不如,不仅速度慢而且废力,相信他很快就会被累垮,他甚至中间停下来,在可见的范围展示各种高难度的泳姿。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发现事情不妙,章邵阳宛若装上发条的时钟,虽然慢,但始终在匀速前进,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水位线也从他的脖子下方涨到了下巴,而章邵阳早已超过自己好几个身位,他回头看了看,岸边已经离得没了影,他停了下来,他不敢保证有没有剩余的体力游回去,看着章邵阳依然一往无前的样子,他感觉这无疑是在自杀,一波潮水涌来,恐惧开始涌上心头,他渐渐慌乱起来,输的人要消失,但他压根没想过要输,此时此刻,游泳冠军的骄傲荡然无存,他奋力的踩着水,维持身体的平衡,胜负欲又让他朝前游了几下,却突然发觉得体力下降的厉害,别说游回去,能不沉下去已经很好了,他渐渐感到小腿的酸痛,照这个样子不久就该抽筋了。 会死吗?!他想到太多东西没有完成,太多的愿望没有实现,在这个年纪死去,又有谁会甘心,他痛苦的流出泪水和珠江的水融为一体,他只想迅速的返回,却不料右腿怎么也不听使唤,他感受到身体渐渐往下沉,他用双手奋力的拍打着水面,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痛恨过水,纵使这水曾经给予过他些许的荣耀,水漫过他的喉咙,鼻腔,临死前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他不在拍打水面,任由身体缓慢的下沉,努力回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母亲的怀抱,父亲的肩膀,还有陈一航的笑容,他再也想不到别的人,这样看来人生可真短呐,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陷入一片朦胧的白色之中……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哇的吐出一口水,他努力的睁开眼,却发现章邵阳骑在自己身上,双手叠加的按在自己的肺上,自己,还没死。 “你没事吧。”章邵阳拍了拍仲夏的脸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仲夏微弱的点了点头示意,章邵阳穿好了衣服转身离去,任由仲夏赤身裸体的躺在江岸上。 二月初的广州特别热闹,人们乘着春节假期走走逛逛,沿街的商铺也在卖力的做着活动,销售员嘶吼又抓耳的‘噪音’似乎告知着美女靓仔们今天买到就是赚到。 放在平日里,她肯定会约上冉冉血拼一番,但她依然沉浸在面对仲夏的不告而别的悲伤中,就连在Emace的工作也无法积极起来。她不明白仲夏的不辞而别,她仔细回想起和仲夏的点点滴滴,这的确是一段令人值得回忆的恋爱篇章,却无法体现出对爱情的承诺,两人从未提及对方的父母家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便仲夏是上海的普通家庭也要好过陈一航上万倍,这种巨大的鸿沟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无法弥补的,更何况陈一航连高中毕业的文凭也没有。最后,就连冉冉也嘲笑自己不过是想找个老实人接盘,没接住就算了。 她似乎打一开始里就不看好这段恋情,因为陈一航所经历的她早已深有体会,千回百转,毕竟她自诩是个过来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就算两人开端如小说般的情节也会被冷眼恶俗的现实击的粉碎。她对闺蜜的嫉妒远大于祝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她看来陈一航找一个底层的混混才合她心意。仲夏对于她简直高大上过了头。当她知道章邵阳来到广州后,她反倒极 分卷阅读108 力撮合。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洗心革面’好像章邵阳是个不可多得的最佳人选。当然,她也无心听见去冉冉的建议。 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章邵阳一出现,仲夏便消失了。还本就是命运的安排。她陷入了苦恼之中,随着张邵阳频繁的出现。她对仲夏的思念。一点一点的淡化。章邵阳到底有没有变,她说不上来。但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他听话多了。当生气让他滚开的时候,以前他会死皮白赖的,求饶,丑态百出。如今,让他别来,他只是很平静地回答一个‘好’字,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似乎在最后时间给出了答案。仲夏不辞而别的第三个月,章邵阳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包围其中。她习惯了他一声不响的出现在咖啡店的门口,也渐渐接受了他尾随自己到了公交站台,只为递给她一杯奶茶。 那是一个雨夜,店里只剩下老板男和一位顾客,那位顾客不知道是因为等人还是等雨停,已经坐了快一个钟头。 “服务员,续杯!” 陈一航满怀疑虑的走了过去。 “你好。” 那名男子狡黠的一笑。他端起杯子,却在将杯子交接的一刹那,摸了一下陈一航的手,放在平时陈一航多半不会理会,稍不留神接触时有发生,但这次显然有些不一样,因为这已经是这个男子第三次做出这样的举动了!而且男子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游荡,显然不是无意而为之,陈一航先是愣了一下,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要是放在从前,咖啡杯早已碰碎了他的脑门,可如今她不能这样做,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只要男子坚持抵赖,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甚至自己可能要承担医药费,严重一点可能还会被关几天。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迅速转身离开,只希望他不要在续杯了早点走人,让人渗得慌。男子气定神闲的喝完了最后一滴咖啡,窗外开始响起闷雷,可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见他竖了个懒腰又玩起了手机。 老板故意将洗涮杯碟的声音弄的哐当哐当,好提醒他赶紧走,虽然还没到打烊的时间,眼看就要下大雨,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客人来了。终于,男子的手机屏幕暗了下来,多半是没电了,他直起身子,陈一航抛了个媚眼,似乎再说,‘下次再见。’ 男子离开没多久,狂风暴雨接踵而至。 “糟了,这下走不了了。” 老板苦笑道。 “唉,这个男的真他妈不正经。”陈一航破口大骂道,老板男虽然看在眼里,却不做行动,再小的顾客不能得罪,他认为每个人身上的能量都是串联,决不能因小失大。虽然男子点的咖啡价位一般,但打扮还算得体。陈一航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完美的诱鼠器,只要陈一航还在这里一天,那些‘咸猪手’的顾客就会再次慕名而来,只要不是特别严重,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发生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 “这种人没有好下场的。”老板男搓着手安慰道“今天又受委屈了,一航。” “没事。”陈一航故作大方的说道。她对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他是在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收拾好后厨后,陈一航和老板靠窗而坐,外面的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老板男不知从哪搞来了一瓶青稞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他开始数落起妻子来,他说她们两的感情不合,经常吵架,妻子会无由无故的发脾气,虽然在陈一航看来,多半是因为他自己犯错在先。就比如上次客人点的脱脂牛奶咖啡,他擅自主张换成了原材料高昂进口的低脂羊奶,被老板娘发现大吵一架,没有脱脂告诉客人换别的产品不就行了。老板男对此解释只是为了获取好感,升级一下有什么呢,老板娘却觉得是原则问题,要么让顾客补齐差价,要么让他点别的。双方为此争的面红耳赤,最后还是老板男做出了让步,为客人更换了其它品种。诸如此类的事情还能列举出好多,现在到了他这里,到都成了独角戏,他指责她为人霸道,不讲理,不懂得变通。 渐渐的,陈一航发现青稞酒已经下去了一大半,老板胖乎乎的脸上已经泛出了红晕。正当她想着该如何收场,是否应该联系一下老板娘时,突然间一只毛茸茸的手搭在了陈一航的手背上,深情款款的说道 “要是美惠也像你这样就好了。” 陈一航迅速将手抽了回去,那一瞬间她明白了长久以来并不是老板对揩油的顾客纵容,那个一直纵容这种行为的人恰恰是自己。 “你喝多了吧,我打给老板娘让她现在来接你。” 陈一航连忙说道,也从侧面提醒他不要做出过分的举动,但没想到这却触痛了他的软肋。“凭什么要打给她,我离了她不能活了?!” 他怒气冲冲的吼道,接着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你以为我怕她丫的吗?!” 陈一航被吓得有些不敢说话,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又过了半晌,他的双眼褪去了凶光,深情款款的看着陈一航,他在桌面上寻了一下陈一航的玉手 分卷阅读109 ,却没有找到,陈一航已经偷偷的放到了桌子下面。 “一航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便喜欢上你了,你可能不知道,当时美惠极力反对雇佣你,是我劝了好久才答应的。” 他似乎在试图打动陈一航。 “这……” 陈一航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多么希望此时店里能来一位客人,打破这难堪的窘境,可这外面瓢泼的大雨浇灭了她所有的期盼。老板男并没有如愿以偿听到诸如感谢之类的答复,好实施下一步的计划,可眼下机会不多了,这暴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停了。他直起身子,迅速的移步到陈一航的身边,这让陈一航搓手不急,他搂过陈一航,语带威胁的说道 “这么多年,我从未要求你回报我什么,但是今晚我只希望你能在我失落的时候陪陪我,就像你朋友平时做的那样。” 陈一航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一丝防备,她想用力推开他,无奈他的身形太过庞大,眼看他那粗髯的胡茬就要蹭到自己的脸上,她紧闭双眼,满脸绝望。突然“嘭”的一声响,这个庞然大物停止了蠕动。章邵阳如救世主般的站在了她的面前,老板男摸着后脑勺反应过来,便开始与章邵阳展开搏斗,纵然块头很大,却行动缓慢,完全不是对手,章邵阳的拳头有如钢骨一般落下,老板男这一身肉装丝毫没有防御力,节节败退,只见他找了个机会溜进厨房,摸着一把刀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章邵阳丝毫没有慌乱,他拿起酒瓶,敲碎了瓶底,漏出锋利的玻璃碴。千钧一发之际,警笛声响起,刚才在慌乱之中,陈一航报了警。 等到到了警察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一名警官坐在桌子的对面,双方坐在两侧,章邵阳和陈一航并肩而坐。老板娘也赶了过来,老板男的头部已经包扎完毕,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不住的□□着。 “我和员工正谈论一些事情,这个小伙子不由分说的冲进来打我,我是正当防卫。”老板男先发制人,虽然章邵阳没有受半点伤。 “警察先生,是他先非礼我在先。”陈一航连忙辩解道,她愤怒的看着老板男 “无耻!卑鄙!”她破口大骂。 “警察同志,晚上喝了点酒我记不太清楚了,但要说非礼那简直就是离谱了,你可以去大学城打听打听,说不知道我为人正直,嫉恶如仇。” 老板男避开了陈一航的视线。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就算是非礼也一定是她主动勾引,要知道这小姑凉在我们店里经常和顾客暧昧,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过手,以前我还挺内疚的,现在看来,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主动给人摸的呢。” 老板娘在一旁帮腔道。 “你简直在胡说八道!”陈一航气的直拍桌子,奸夫□□,她在心中默默的骂道,她真后悔没有把老板男丑陋的行径给拍下来。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各有说辞,没有证据,人又没太大的事。” 带着眼镜的警察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分别看了一眼二人 “你们看一下要怎么调解吧。” 他接着打了个哈欠,似乎想表达‘这种事见的太多了,赶紧提提要求结束吧。’ “赔偿我老公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老板娘似乎有备而来。 “这些怎么说也要伍万块。” 接着她又瞟了一眼章邵阳,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 “如果赔不起就去坐牢好了。” 陈一航听完瞪大了眼睛,她说的话简直匪夷所思。 “对,痴线,学人家见义勇为呢你。”老板男在一旁附和道。 “你俩是什么关系?”警察朝陈一航这边看了一下。 “没有关系,我不过是个路人。” 从未开口的章邵阳一脸平静的说道,他向警察递过手机一边说道 “另外,我想问一下□□未遂能判几年。” 手机里传出一阵杂音后,老板男另人厌恶的嗓音传了出来,老板娘的脸色铁青,也许她早就看穿了他的为人,她选择相信他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她自诩是一个成功女性,怎么会找这样轻挑下流的老公。 晚上十二点,他们在调解书上签了字,老板男的医药费自理,结清陈一航的所有应得的工资后,并用额外三个月的薪水作为赔偿。 深夜的雨后,凉意袭人,车水马龙的街道变了一副光景,偶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陈一航默不吭声跟在章邵阳的身后,她发现他的背部变得又宽又结实,走起路来了也是铿锵有力,而且步速极快,稍不留神,她已经落下了一个红绿灯的距离,等到章邵阳发现身后的人没了时,陈一航在视线里变成了拳头一般的大小。等到抽完了两支红南京,陈一航重新站在了他的眼前。 “在部队养成习惯了。” 他递过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腼腆的就像当初的告白。陈一航接过烟,思绪好似回到了从前,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迷人的眼睛—那个带着魔力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原谅他吧,就 分卷阅读110 像原谅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婺源旅馆就隐于市,就在茂名路上的巷道中。 陈一航和章邵阳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空气里烟雾缭绕,陈一航将烟雾吐进章邵阳的嘴里,紧接着流进他的肺里,接着章邵阳重复相同的动作,气息就血液一般在彼此的身体里相互交融。就在一支烟快要燃烧带尽时,章邵阳粗鲁的抱过陈一航,在她腰间开始揉捏,甚至可以听到轻微的滋滋声,陈一航愉悦的□□着,她抓挠着章邵阳扎人的短发,没有痛苦,只有快乐。眼前的这个男人了解自己羞于启齿的一切,他就像毒品一般,无论戒掉多久,只要重新染指,便会比之前更加的沉沦。她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她甚至觉得他是一个可怜的人,似乎一个被上帝眷顾又抛弃的人,相比于从未被上帝关爱过的自己显得更加可怜。 “一航,去给我削个苹果吧,就像以前一样。” “好。” 不一会,陈一航将一根削成条形状的苹果皮,捏在手上。 “看,这次也没有断。” “厉害呀。” 她将嚼碎了的苹果喂到章邵阳的口中。当下的甜蜜让她彻底忘记了曾经的伤痛。 第二天,章邵阳退掉了旅馆的房间,重新和陈一航生活在了一起,冉冉看到他们重逢似乎很满意,除了祝福,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对陈一航说了不下十次‘希望你能过得好。’却从未告诉她后半句‘但不能比我好’。实践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仅仅在复合的第一个月,章邵阳便花光了陈一航所有的积蓄。 自从章德彪入狱以后,章母得了严重的冠心病,他的退伍费已经全部用作治疗费用,好在病情得到好转,但后期的康复费用依旧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陈一航随着章邵阳去过一趟疗养院,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章母,真是命运弄人,她不在是林场镇那个阔太太,就连看自己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胆怯,恐怕她再也不会把她当成扫把星,禁止章邵阳同自己来往。这个可怜的女人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章德彪早日出狱。 危险的花火! 2018年11月的广州,一场秋雨一场寒,看着捉襟见肘的腰包,陈一航不得不为生计再次忙碌起来,人才市场跑遍了一趟又一趟,除了报酬低廉的劳务工作,并没有合适她的岗位,章邵阳倒是好,做起了甩手掌柜,柴米油盐,充耳不闻。激情褪去,两人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争吵,陈一航批评他懒惰,没有责任心,而章邵阳每次都用‘你知道我这三年吃了多少苦吗,受了多少罪吗?造成现在这样,难道是我的错了?’。 对,他说的没有错,他永远都是正确的,一个无辜的、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造成现在的境地全都是他人一手造成的,而不是他四年前的叛逆任性。 章邵阳这样的反击,每次都是屡试不爽,让陈一航难以反驳。吵架的结尾,总是以章邵阳摔门而出作为结尾。等到了午夜,买醉而归又亲昵地搂着陈一航说到‘对不起,我明天就去找工作。’可是这样的话陈一航已经听了无数次。 一日午后,章邵阳在手机的新闻推送上,无意中得知谢广东的企业相当成功时,他的心理再度不平衡。这种不平衡包含了敖海当上了出色的警察,就连付小博也在行业内崭露头角。反而看看自己,曾经的老大,居然混的最差,这种现状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作为兄弟,他自然开心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取得成功,可若是自己没有匹配的身份,又如何够得着兄弟这个称谓?他曾在小贷公司短暂的做过一段时间,当他发现这一行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愤然离去,他的确需要钱,但不是黑心钱。在接下来的几次碰壁之后,日渐蹉跎,他想要一种快速获得成功的方法,可偏偏欲速则不达,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和商业头脑丝毫不亚于谢广东,若不是强行入伍三年,自己才应该是所有人中的佼佼者而不是那个傻大个。陈一航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不甘心做一个普通人的想法,他变得越来越迷茫和痛苦,烟瘾也越来越重,就这样吧嗒吧嗒的一下午能抽掉两盒烟。可现在就连抽的烟也由红南京降级成了红塔山。他无意中看到冉冉新买的皮包后,有了主意。 当天晚上,他在陈一航兼职回来之前做好了晚饭,大部分是买的现成的卤菜。吃饭完,又是揉肩又是捶腿的。 “有屁快放,别装了。”陈一航一眼识破。 “没什么事,那个,冉冉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我看她怎么老是买买买的。”章邵阳假装不经意的说道。 “谁知道,她花的永远比赚的多,还找我借过几次钱。”陈一航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听说她们那行收入挺高的,要不……” “章邵阳!我是你女朋友。”陈一航气愤的说道 “再说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这行怎么了,是你自己往歪了想。” 陈一航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随后他又露出一副那又怎样的无所谓的表情。陈一航的眼神从惊讶慢慢变的平静下来, 分卷阅读111 她知道靠兼职维持现状状态根本撑不了多久。 终于,挣扎了几天后,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信念和冉冉一起进入了会所,这个神秘而又新奇的行业。经过几天的观察,她发现状况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恰恰相反,很多出入会所的顾客不仅仪态得体,彬彬有礼,十分有素质。她也只负责倒酒和陪聊,通常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不像冉冉那样主动挑起话题,没说几句就开始划拳拼酒,说一些荤段子,推动现场的气氛。很快,这桌的套餐上了一轮又一轮,一瓶轩尼诗的酒加上果盘居然卖到2988一份,冉冉也喝的越来越起劲,她知道多卖一份套餐便多了一份提成。她一眼便识别出这群人当中的‘刷卡机’,紧挨着那人进行互动,不知道是冉冉的暗示太过高明,还是顾客的臆断,不一会从言语上升到了肢体的交流,两人互在耳边说着悄悄话,好像旁边坐着的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久未谋面的知心老友。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一航陪着冉冉上了一趟洗手间,冉冉没了刚才那股冲劲,疲态尽显,她从手包里拿出一粒药吞了下去,不一会就在马桶上哇哇大吐了起来,基本上吐的都是酒水,她察觉到了不只一个女生在卫生间里进行催吐。只见冉冉擦了擦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补了补妆,端详再三,再次轻装上阵。那天晚上,陈一航赚的钱比她在emance一个星期赚的还要多,冉冉赚的是自己的三倍还不止,真不知道这个败家娘们平时花钱有多厉害才能月月光。时间接近午夜,陈一航实在坚持不住了,洋酒、啤酒、绿茶,胃里一阵翻腾,头也疼的厉害。冉冉赶忙叫了辆车送她回去,她自己下半夜还要转场。 半个月后,陈一航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收放自如,不论是性格和形象都要胜过冉冉,这让她在顾客里越来越受欢迎,和老练的冉冉相比陈一航的表现过无而不及,提成自然也水涨船高。冉冉虽然有些妒忌,但想到日后借钱更有保障了,又平衡了许多。 月末,她们相约一起看了一场电影。 “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陈一航随意的在该官博的评论下面留言了一条,发出去的一瞬间迅速淹没在成千上万条的留言中。要知道自己平时根本不会在网上留言什么东西,但这部电影出其不意的差劲让她顿时心疼起自己的电影票钱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条普普通通的评论,却无意中被一个女孩翻到了,那个女孩恶狠狠的回复到‘山里来的弱智垃圾看不懂这么高大上的电影也是正常的。’ 陈一航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了,三五个回合下来,自己完全不是这个女孩的对手,不论从打字的速度还是用词的狠毒。陈一航气的手发抖,后来点开了女孩的主页,发现她是该片男主演的粉丝,微博里全是转发了有关该明星的动态。章邵阳看到陈一航这般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笑你个猪头!气死老娘了!”章邵阳看到陈一航是真的生气了,毕竟从小到大她似乎都胜利的那一方。 “航哥真生气咯?”章邵阳将脑袋歪到陈一航的面前,嘿嘿一笑“我去教训她。” “还当自己是小孩,打打杀杀的。”陈一航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曾经有仇就报的大姐大居然学会了隐忍,看来她的确领会了‘社会’这门课程的厉害。她将女孩拉黑后,愤愤的走了出去。 “老子这就顺着网线杀过去。”章邵阳说这话时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 章邵阳在南京市第二十九中学的校门口,带着黑色的棒球帽,抽着红塔山牌的香烟,不时的看着手表。 ‘叮叮叮’的放学铃声终于想起,章邵阳挺直了身子,在扎堆的校服里艰难的看到那个昵称叫‘梦里有KUAN’的女孩,那个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校服,扎着马尾,长相一般,却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模样,这与她在网上的污言秽语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至少应该是面目狰狞的,章邵阳这样想到。 经过照片的反复比对,确定了就是这个女孩。 等到女孩和同伴分离的时候,章邵阳跟了上去,女孩一直低头玩手机,全然没有发现默默跟在身后的章邵阳。不远处一辆走反倒的电瓶车拐到了人行道上,速度还挺快,行人纷纷避让,小女孩却没感觉到,依旧低头玩着手机,不时痴痴的发笑。章邵阳抱着她双肩,迅速将她挪到一边,电瓶车嗖的一声过去了。 “好险。”章邵阳笑着说道,就像一个阳光的大男孩。 “谢谢叔叔。”发现帮自己的人还挺英俊的,小女孩唰的一下红了脸。 “没关系,不要叫我叔叔,叫我哥哥。” “好的,哥哥。”小女孩看向章邵阳满是喜悦的神情。 “不过话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哥哥一下。”章邵阳望了望不远处的奶茶店,示意的说道。 “好啊,不过不能太晚,我妈妈一会就下班了。” “好的。” 走在路上,小女孩一直盯着章邵阳的侧脸看,满脸花痴。章邵阳不知道自己在少年组还有这么大的魅力,心里 分卷阅读112 竟有些开心,他现在还是无法把这个女孩和微博上诅咒家人去世的坏女孩联系起来。 “哥哥你侧脸长得可真像我的偶像,就是再白一点就好了。”小女孩开口道。“我能拍照吗?” “不行。”章邵阳见过那个叫KUAN的偶像,长长的黄头发,白的像面粉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觉得拿他和他比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走近店里,章邵阳刻意压低了帽檐,等他坐下后看到女孩干净的校服下,一双破旧的帆布鞋。女孩点了奶茶店最贵的饮品,只有那款饮品上才会有偶像的形象包装,章邵阳只要了一杯苏打水。女孩主动和章邵阳攀谈起来,她叫徐丽,名字和她的人一样普通,父母离异,弟弟跟了爸爸,自己跟了妈妈,妈妈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家里并不富裕,可她几乎把所有的零花钱都用在了偶像身上。甚至说道家里人反对的时候倒有点委屈,她觉得自己不被理解。 “他可是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他我还不如死了。”女孩难过的说道。 在这个畸形的社会里,人人都是受害者。 章邵阳突然看到她的面目狰狞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手机屏幕敲着字,小手指在九宫格输入法上点的飞快,不一会便打满了字数限制,章邵阳猜到她又在网络上和那些批评她偶像的人开战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粉状物,称其不注意偷偷的放到她的饮料中。 “我们走吧。”章邵阳看到女孩的手指停了下来,漏出了一丝丝微笑,大概是骂赢了。 “好。”女孩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饮料。 章邵阳大胆的搂过女孩的肩膀,让她吃惊的是,女孩竟然没有抵抗,反而又是红了脸。 “我头有点晕。”女孩说道,章邵阳知道药效起作用了。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好。”脸上又是一阵红晕。 章邵阳搂着她拐进了一座烂尾楼,将女孩放倒在地上,看着她沉沉的睡去。章邵阳一时间竟没了主意,如果她是个成年女孩,她说不定会拔掉她的衣服趁机敲诈一笔,就像之前在贷款公司威胁那些还不起利息的女大学生一样。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竟然想起了陈一航小时候,没爹没妈的,同样也是可怜。陈一航倘若知道了他拿自己和这个恶女孩相比,也必定会让章邵阳的脸上挂点彩。 章邵阳拿过她的新款iPhone,用她的手指解了锁,手机背景是那个叫做鲲的明星卖萌的照片,章邵阳一阵反胃。点开了她的微博,私信里大量不堪入目的文字涌现了出来,章邵阳在手机敲敲打打了一会便关了机离开了。 章邵阳沿着南京市一条偏僻的数码街不停的逛着,最后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湖那里停了下来。 “老板,这个手机多少钱收。” “2000。”和章邵阳想象的一样,老板并没有过问其它的任何信息,这让章邵阳有了一种安全感,也大概猜出了这是南京市的手机黑市。 “3000!这是新款你看不出来吗?!” “好好好,3000。”老板到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盛气凌人倒卖历不明手机的年轻人,颇有些被镇住了,偷偷瞟了一眼将帽檐压得很低的章邵阳。 章邵阳把拔掉了电话卡的手机交给了老板,只见老板接上了数据线,清空了里面的一切信息。 回去的路上也看到有一两个小伙子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来这里交易,章邵阳打心底看不起这些人。 章邵阳看着手里的钱,不禁一阵感慨,这大概是他半年以来第一笔收入,他在小卖店,买了一包红南京,深深的吮吸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他买了最早一班离开南京市的高铁票,虽然他们都在南京市,却碍于情面,不见最好。 他坐在返程的高铁上,不由自主的思索起来四年前那晚昏天暗地的决斗,现在细细想来敖海当晚的行为唐突而怪异,他为何要在那个时间点挑起争端,他作为学生会成员不可能不知道在文远打架是绝对会被开除的,为何要铤而走险?还有,最奇怪的一点,究竟是谁在眼皮底下偷走了两万块? 临近18年的最后一个月,便利店里播放着嫦娥四号发射成功的新闻,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远不如一号发射时的那般轰动,原来就连激动这个情感也和超市货架上的食品一样有保质期。冉冉和陈一航已经可以做到一晚上在三五家夜店转场,而不觉得一丝不适。陈一航似乎也理解了冉冉这么能花钱,这一行对脸面要求极高,不然你很难吸引到高端客户,衣服便宜的不好看,好看的不便宜,就连彩妆也是,便宜货根本撑不了多久。自从有了陈一航这个‘竞争者’,冉冉也更加积极起来,女人之间的胜负欲同样疯狂,一但陈一航穿的有点少,她只会露的更多。 对于已经进入初冬的北方来说,广州的气温却恰到好处,一件轻薄的外套足以抵抗晚风。十二月中的某天晚上,陈一航和冉冉照例在会所坐班,店里来了两位客人,中年男子,一位身材矮小,金链子金手表,一看就是头,另一位身材粗矿,腰间挎着黑色漆皮的公文 分卷阅读113 包。两人都有点东南亚人的特质,矮个男子一眼便相中了陈一航,且出手阔绰,一上来就定了间最大的包房,点了最高档的黑桃A套餐,听他们说还有朋友会过来。陈一航并未起疑心,只当是运气好碰上大老板了,但也保持着谨慎,那个高个男子一直护住他的手提包,保持着警觉,直觉告诉她这俩人看起来似乎都不是善茬。矮个男子先是点几首闽南歌曲,他拉着陈一航一起跟着原唱拖尾音,一边又时不时查看手机,感觉他的目的并不在消遣,重点应该是他等的那位朋友。 时间大约过了半小时,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那个矮个男子也不点歌唱了,只顾着喝酒,突然手机叮咚的一声响,男子看完立马神色大变,惊恐万分,他将窗帘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缝,脸上几乎要失去了血色,于此同时,大厅里传来一阵嘈杂声。高个男子从后腰间拔出□□,陈一航吓得一声尖叫,矮个男子示意陈一航不要出声,紧接着他从高个男子的的手提包里取出内胆,将它交到陈一航的手上,掏出枪,语带恐吓的说道,“听着,□□,不许打开看里面的东西,过段时间后会有人找你来取。” “我们走。”他对高个男子说道,只见他们冲了出去,朝着逃生通道的方向狂奔。再后来,不知道是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陈一航似乎听到几声枪响,这是她一辈子第一次在现实当中听到枪响的声音,爆裂而又肃杀。她看着手里的包慌了神,不知所措,她颤抖的拨通了章邵阳的号码,那一头倒是很冷静。“没事,你先藏好,不要慌张,警察问你,你就说不知道。”章邵阳挂了电话,大概已经猜到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等到章邵阳赶到,陈一航已经在警局被询问了两个小时,那位负责办案的警官似乎并没有从陈一航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让她在问询书上签了字便让她离开了。 这一事件迅速登上了各大晚间新闻的头条——‘广州警方协同南京警方对两名越南籍毒贩实施抓捕行动,毒贩在逃亡过程中一死一伤,伤者目前仍在医院抢救当中……’ 隔天,陈一航的头脑恢复了冷静,当前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将这个不明物体交给警方处置,第二,藏匿好,等人来取走它。但似乎无论怎么选择,都不是最佳决策,交给警方,万一被后面来的同伙报复怎么办?等人来取?谁又敢保证来的人是好是坏,留在身边也是一颗□□。正当她摇摆不定时,章邵阳已经打开了皮包,他取出一沓鼓鼓的档案袋,里面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某种白色药丸。 “果然是毒品。”章邵阳拿在手里掂了掂 “唔,这么多,估计够枪毙好几十回了吧。”他思索了一会转脸又说道 “你说应该值不少钱吧。” “脑子里是屎吗?!什么时候了还钱不钱的?” 陈一航瞪大了眼睛,破口骂道。 “哎,我怎么这么倒霉。” 旋即又向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上。 “倒霉?我怎么不觉得?”章邵阳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也许是礼物,嘿嘿。” “章邵阳你疯了!” 陈一航‘咻’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扭起章邵阳的耳朵。 “说什么呢你,不要命了!” “唉,疼疼疼,大姐你听我解释。”章邵阳连忙求饶道。 “他说派人来取,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在抢救,你觉得他们有机会说的出口吗?”章邵阳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说道。 陈一航没有说话,章邵阳说的不无道理,但又一想到这毕竟是违法的事情,违规的事情做过不少,违法这是第一次,还是重罪。 “那就更应该交给警察。”陈一航反驳道。 “交给警察后,万一他的同伙知道了,来找我们要货怎么办?”章邵阳的反问又将一切问题拉回到原点。 “现在最主要是要确定抢救的人死透了没。”章邵阳想了一会说道,可是今天的新闻并未对昨天的案件进一步报道,事情仿佛陷入了谜团。突然章邵阳一拍脑袋 “有了,南京!” “什么?” 陈一航不明所以。 “你忘了昨天新闻怎么报的,南京市警局才是案件的主办方。” “那又怎样?” 陈一航一脸疑惑。 “敖海。” 章邵阳艰难的开口说道,仿佛那是一个不愿提起的名字。 “你们不是好几年不联系了。”陈一航的思绪被拉回到那场‘战役’,不过她事后才知道缘由,陪着付小博去看望了住院检查的敖海,她记得敖海看自己的眼神开心而又惭愧,好像隐瞒了什么事情,她不得而知。 “我有办法。” 他坚定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陈一航打着哈气准备早饭,昨晚一宿都没睡好,一想到和那些亡命之徒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便觉得心有余悸。冉冉倒像个没事人,依然在酩酊大睡,当然她也没敢把皮包的事情告诉她。HOT酒吧短期之内是不会开张了。章邵阳吃完早 分卷阅读114 饭便离开了,独自一人登上了开往南京市的高铁。 陈一航也和冉冉约好到珠海的海岛上散散心。 重逢、阴谋、犯罪 2018年开春没多久,南京市著名的互联网金融企业家谢显龙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向母校文远中学捐赠了五千万元设立‘显龙奖学金’,用来激励芸芸学子。这在文远中学百年历史当中尚属首位,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笔巨额捐款出自一位落榜生。 不论如何,当天的捐赠的仪式还是搞得十分隆重,运城的各大领导悉数到场,各级电视台也争相报道,赚足了眼球。但随着名声越来越大,人们也不禁疑惑,谢显龙究竟是如何发家的?不关是广大群众,就连付小博和敖海看到后也大吃一惊,他们知道谢广东发了财,但是足足捐了五千万!太夸张了,他们远不相信谢广东已经达到了这个级别。但刘妍一眼识破了其中的把戏,五千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轰动,至于他到底捐了多少,能不能兑现那就是后话了,也许前一两年的确会按时拨款,但后面就不好说了,但是,学校在意吗?当然不会,经过媒体的报道,文远中学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临近县市的优秀生源将会源源不断的涌进来。政府会监管吗,当然不会,一个小县城上了国家级电视台,这已经是不小的政绩了。最后再看看谢显龙,仅仅用了几十万却做出了千万级的广告效应,显龙宝的下载量应该呈指数级生长了,所以你看,纵使是个局,这个局里却没有一个输家。 听了刘妍的分析,敖海和付小博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么玩,谢广东这小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一接触起来,发现他除了炫耀和吹牛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才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东边不亮西边亮,还是有人在背后默默主使着这一切,硬生生把的把谢广东拔高到了不属于他的高度,这一切就像迷一样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却十分确定,谢广东和舒雅走的越来越近了,其中的关系让人不免生疑。 这一切还要从那晚的聚会说起,舒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谢广东的微信,起初她对谢广东的感觉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有点钱有点油。虽说她和付小博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但之前的冷战总像一个疙瘩一样鼓在她的心里,是啊,女人也是有自尊的,一次次的主动妥协,让她怀疑自己人格是否本就低贱?相比于付小博的已读不回,谢广东简直就是击鼓传花,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女人被重视是如此的欣慰,这种欣慰同工作中受到的夸奖不同,这是来自一个男人心底原始的关爱。谢广东也开始积极的制造各种偶遇的机会,诸如介入其公司的业务,碰巧的顺路。舒雅面对谢广东的前追后堵疑惑不已,就算他不顾忌付小博的兄弟情义,但自己可做不到这么洒脱。 就在舒雅有意无意的向付小博提起谢广东种种不常规的行迹后,他竟然毫无波澜,反倒阴阳怪气的质疑自己——‘哦?那说明你魅力四射啊,大土豪都愿意上钩。’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摔锅砸碗,她平静的走了出去,轻轻的关好门,在门关好的一瞬间,仰面而泣,也在那一刻她暗暗做出了决定。 设计事务所的工作渐渐变得繁忙起来,似乎所有的客户都希望在劳动节前完工项目。付小博对自己负责的几个项目也很是上心,为了确保设计方案顺利落地,常常在工地一呆就是一天,和工人一起吃着盒饭。这种努力没有白费,Vivian对自己愈发的青睐,她号召公司所有的员工像他学习。但却不料适得其反,很快就有同事质疑他作秀,爱出风头,甚至有人造谣他和Vivian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不然凭他一个新人凭什么分的这些大单子做。可是聪明的人却很快行动起来,工作群里的工地打卡照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跑到Sam那里邀功。 对于另一些人他却觉得无法理解 ——明明去做了个美甲,却说自己在大夏天里晒的不行,都快脱了层皮。 ——在去追要尾款的时候,明明很顺利,客户还请了喝一杯咖啡,却非要颠倒是非,说被客户大骂了一顿,为了公司的利益又怎么怎么委屈了。 Sam对这些人关爱有加,经常当着全公司人面表扬他们。 付小博觉得这些人真心无趣,自己并非圣人,难免会被这些负面的情绪所影响。 其实,在和舒雅在一起前,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变得麻木,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没有意义。工作,吃饭,睡觉,工作,吃饭,睡觉……没有特别喜欢的运动,也没有特别喜爱的明星,甚至没有特别喜欢的人,生活单一而又无趣,他常常会想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为了生存得赚钱,为了生活要多赚钱。当然,哪一个男人不喜欢好看的车,华丽的手表,他也不例外,可当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自己的处境,才是意识到那些东西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他意识到社会的残酷性,再也不是十几岁那年对着街上的跑车嗤之以鼻,满不在乎的说道‘等我长大了买辆比这更好的。’阶级的固化,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看着到手的工资,他意志消沉了很久, 分卷阅读115 他想抓住生活的美好,免得自己越陷越深。舒雅恰巧的出现,面对她穷追不舍的坚持,他看到了生活里久违的感动,他答应了她在一起生活试试,可舒雅却傻傻的当成了他的心动。 在公司加了会班,一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纳闷的是,舒雅并未像以往一样询问付小他去哪了,他打开了微信朋友圈,发现舒雅发了一条动态,配的图片是她和谢广东在某高端的西餐厅里吃饭。惊讶之余,是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他觉得谢广东这样做真是司马昭之心,可是居然完全跳过了自己,他觉得受到了严重的轻视,纵使他和舒雅的感情再不和,舒雅依然是自己的女朋友,雄性强烈的占有欲涌上心头,他怒火攻心,越想越气,他迅速的离开公司,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餐厅而去。正当他在车上想着如何发难时,一个陌生的号码响了起来 “您好!哪位?!”付小博语带怒气,还没从刚刚的气愤中缓和过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不明所以,沉默了几秒。 “不说话我挂了!”付小博继续咆哮道。 “是小博吗?是我,邵阳。”对面平静的说道。 “章……邵阳?”付小博感到难以置信,章邵阳已经整整消失七年了。 “不然还能是哪个邵阳。”对面依旧平静。 “操,你去哪了?!不,你现在在哪?!”他的眼里露出了喜悦的目光,章邵阳这个名字的魔力依然存在,他一时将找谢广东算账的事抛在脑后。 “我还有一个小时到南京南站,你能来接我一下吗?”章邵阳试探性的问道,他不敢确定七年前的情谊是否还存在。 “好!我现在就去。”付小博立马答应道,他挂了电话“师傅,直接去高铁站。” 到了高铁站已经是晚上8点,在出站口,他瞬间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七年前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只不过现在是放大版的,他背了一个黑色的帆布包,白色的T恤下一条迷彩纹的运动短裤,妥妥的度假风。两人热烈的相拥,付小博一度要哭了出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激动,返程的路上,付小博的视线依然无法从他的脸上挪开,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甚至可以看到浅浅的抬头纹,就连利落的短发也能看出几缕银丝,不过和自己相比还是大巫见小巫了,唯一不变的是那深邃而坚毅的眼眸依旧清亮透彻。 “看啥呢,我脸上在放电视剧呢?”章邵阳打断了他的思绪。 “对,在看魔术之大变活人。”付小博答道。 “唉,一言难尽。”章邵阳将头转向窗外。 “长夜漫漫,够你说的。” 出租车径直的向市区的烧烤摊驶去。 另一边,奢华的西餐厅内,看似体面的名流雅士,觥筹交错。谢广东和舒雅坐在大厅里靠窗的一侧,一位侍者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酒过三旬,不安的拘束感慢慢消失,舒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太需要找个人倾诉了。 “你知道吗,和付小博在一起好累,为了他我得时时刻刻保持最完美的一面,时时刻刻都得端着,我甚至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脏话,我在自己家里也是打不得骂不得宝贝女儿,凭什么到他这我就要低三下四。”她向谢广东抱怨道。 “小博啊,就是学傻了,上学那会就特忧郁,像那种文绉绉的人,在一起不拘束才他妈怪呢。”谢广东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分析道。 “可我……可我就喜欢他那副样子,你知道吗,他的眼眸就像海洋般深邃,让人想要去解密,去探索他的内心。其实他的内心很丰富,只是难以表露,对吗?” “对个屁,他就是故意用这招骗你这些傻女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不爱你。”他将一块鲍鱼进嘴里。 “这也是我为什么直接绕过他约你出来,他根本不会在意我做出什么举动,因为他一点都不在乎你。” 他似乎有点噎着了,又猛喝一口红酒接着说道 “在商届打拼这么多年,什么人我没见过,更别说付小博了,裤子不脱我都知道他要放的什么屁。” “真的吗?”舒雅的眼里失落而又伤感,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她对谢广东说的话深信不疑。 “当然。”谢广东说完又将一块巨大的和牛塞进嘴里,还未咀嚼完毕又灌了一口红酒。“妈的,舒服。” 舒雅看着谢广东大快朵颐居然没有觉得丝毫不适,要知道付小博在一块吃块豆腐也要分两口,更别说污言秽语脱口而出。她不明白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谢广东像她展示另一种生活态度,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就像武侠小说写的那般直抒己见,快意人生。她似乎莫名的被这种态度所吸引,她崇拜的看着谢广东好像由一个屠夫升华成了武林豪杰。她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谢广东察觉到了舒雅微妙的表情变化。 “怎么了,不适应?” “没有。”舒雅用手扶了扶额头,试图挡住脸上的红晕。 “恐怕酒喝得有点多了。”她又解释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谢广东挑了挑眉,故作神 分卷阅读116 秘的说道,他拿起桌布擦了一下嘴唇,清了清喉咙 “跟我读——去他妈的。” 看着舒雅惊慌的神情,他又一字一字的重复了一遍 “去——他——妈——的。” 邻桌的客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毕竟这是一个高端场所,就连一旁的侍者也面露难堪,舒雅红着脸,咬紧了嘴唇,迟迟不敢开口。谢广东握住舒雅的右手,他的手掌是如此的厚实而温暖。 “去……”她左顾右盼,努力的憋出一个字。“——他妈的。” 她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可正如谢广东所料,她居然觉得舒畅无比,她终于明白,‘去他妈的’可以不是一句脏话,而是一种态度,去他妈的卑微!去他妈的讨好!去他妈的喜欢!去他妈的过去!去他妈的世界!这种声音在她心底持久的呐喊,她端起酒瓶一阵猛罐。 “去他妈的!” 她咆哮道,急促的喘着粗气,压抑在心底的彷徨终于有了声音。谢广东看着舒雅一脸欣慰,仿佛觅得了知音。他拉起舒雅的手走向大厅的中央,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这种目光是鄙夷,是不屑,是不满。 “抱歉打扰各位。”谢广东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为了表达歉意今天所有在场的消费由我买单。” 换做在普通的酒馆饭店可能人们早就欢呼雀跃了,但这里依旧鸦雀无声,他们的地位告诉他们不可以表现的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区区一顿饭而已。他们的目光冷漠的就像刀子一般,似乎一点也不领情。 谢广东走后不久。饭店里的服务生突然热络起来,加餐的客人逐渐的变多了。 还等不急使进豪宅,谢广东便和舒雅在莱斯莱斯的后座上翻云覆雨起来,犹如干柴烈火,轰轰烈烈。 殷巷的街道依旧人来人往,付小博似乎是这家烧烤店的常客,菜上齐了了后,老板又额外赠送了几串羊肉串。 两瓶啤酒下肚,章邵阳诉说了传闻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时我弄丢了黄老四两万块,我爸就去找黄老四还钱,没想到被人举报,说我爸涉黑和黄老四有生意来往,后来又被查出贿赂,真是人倒霉喝冷水都塞牙。” “被人举报?当时谁敢动你爸。” 付小博疑惑不已,他想了想付兴平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情,虽然他们曾是一段时间的竞争对手,但这种真小人的事他绝对不会干,何况两个人都没能当上镇长。 “我也是去了部队才知道,枪打出头鸟,专练刺头兵,我爸平时那么张扬,还不知道树敌多少。” 这倒是实话,据说章邵阳由一个刺头兵到最后转变成了标兵,在连队作为典型案例被争相报道,以至于退役的时候,指导员深深的感到惋惜。 “那你……平时不是……挺讨厌你爸的。”付小博小声说道,他试图从侧面安慰一下章邵阳遇到的不幸,可立马发觉这么说似乎十分不妥。 章邵阳停顿了几秒,缓缓的说道 “我以前真的挺恨他的,巴不得他从世界上消失,可自从我去看守所看望了他一次,我又觉得我真该死,这么诅咒自己的父亲。”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章邵阳苦恼的样子,付小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果可以,宁愿把他那一半的不幸转嫁到自己身上,替他分忧解难。 “那里这次来南京还有别的事吗?”付小博回过神来问道。 “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章邵阳抬起头郑重的看着付小博说道 “你知道我和敖海之前的那件事,所以我现在不太好直接找他。” “嗨,你要找敖海?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付小博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过来。” “先别,今天来的有点实匆忙,没什么准备,再说他做那行哪能说来就来。”章邵阳制止道。 “说的也是,今晚我先和他说下,看他明天什么时间方便。” 付小博放下手机 “你找敖海做什么?他可是铁面无私的包拯,拖他办什么都不好使。” “我知道。”他想了一会,旋即又说道“就是问问我爸的事,我想知道有没有翻案的可能,毕竟他和黄老四的事的确有误会。” “哦,这应该没什么,只要不违背原则性的东西,他一定会帮的。”似乎怕他不放心又紧接着说道“他要说不,明天别想立着走出去。” “哈,那就好。” 两人举杯一口见底。 “我都说完了,说说你吧。”章邵阳点起了一支烟,青烟如流水般扶摇直上。 “我也没啥好说的,也就最近有件事挺烦的。”他决定把舒雅和谢广东的事情告诉章邵阳。 “妈的,这个谢广东真不是个玩意。”章邵阳听完后破开大骂“有几个破钱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现在这事也不好下定论,也许只是玩玩。”真是奇怪,明明三个小时前还是怒火冲天的状态,现在却 分卷阅读117 开始劝别人不要上火。 “玩个屁,付小博你就是太软弱。”章邵阳看破了他的扭捏与犹豫“这种人就该直接干他丫的,我明天去找他。” “先别……” “别什么?你怕他我可不怕。”章邵阳打断他的话。“这种人别忍,你越忍他反而变本加厉。” “你可别把他当成从前的傻大个了,他已经变了。” “变个屁,在我面前不论他有多大的本事,只要我章邵阳不认,他就永远是个傻大个。”章邵阳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完烧烤已经接近十点,两人都有些醉,付小博在附近找了一家连锁快捷酒店,今天周末,住客比较多,仅剩了一间大床房。 “挤挤算咯。”章邵阳耸了耸肩膀。 章邵阳一进门便脱光了衣服,即便喝了这么多啤酒,健硕的腹肌依旧清晰可见,发达的肱二头肌展现了男人原始的力量美学。 “我们都多久没同床了,上次还是高中的时候,那天中秋节前夜,在你家住了一晚。”付小博感叹道“日子过得真快。” “记性真好,我怎么都没啥印象了。” “半夜你把我被子扯走了,我把你踹醒了。” “唔,好像有点印象了。” “……” 等到付小博洗完澡,章邵阳已经呼呼大睡起来。他将章邵阳扔在地上的汗哒哒的衣服用肥皂水洗了一遍,挂到了空调出风口。他轻轻的躺到章邵阳的旁边,扯过被子的一角,带着某种欣慰感,昏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章邵阳便打车到了河西地区,这里是南京市的金融中心,显龙集团大厦就坐落在这里。大厦并不难找,你只要抬起头,巨大的‘显龙集团’鎏金大字就竖立大楼的顶端。他知道付小博抹不开脸面,今天就由他来替他出这口气。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做什么的?” 章邵阳被大堂内的员工通道拦住,一位配带胸牌的保安警觉的问道。 “我来找人。” “您找谁?我们这,没有预约是不让进的。” “谢广……谢显龙。”他差点忘记他改了名字。 “您找谢总?”小保安疑惑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章邵阳,似乎觉得他这种人和谢显龙这样的大人物沾不上关系。“您有预约吗?” “喂!我说你他妈怎么回事,老子还要预约?当年他跟我屁股后面做小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章邵阳气愤的提高了嗓门。 “那好,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马上就好。”小保安果然被章邵阳的架势给吓住了。 “请问您全名是?”小保安端着电话问道。 “章邵阳。” 没过几秒钟,小保安挂了电话满脸堆笑的说道“不好意思,您这边请。” 很快,直达电梯将他送到了大厦的顶层。 “哎呀,章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刚开了电梯门,谢广东已经站在了电梯口迎接了。谢广东穿了一身定制的西服,鼻子上架起了一副金丝眼镜,尤其是腰间H状的金色腰带扣格外显眼,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成功男人的气息。而谢广东也等着一刻很久了,倘若说自己的成功最想让谁见证,一定非章邵阳莫属,因为他是曾经每个热衷自我的少年最想要结交的对象。 “谢总就不用客气了,里面谈吧。”章邵阳面无表情的答道,“我可不是来喝茶叙旧的。” 章邵阳的态度也让谢广东有些难堪,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他特地叫上了两个随从站在旁边,他的笑容逐渐凝固,不知道章邵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偌大的办公室里豪华无比,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河西中央公园尽收眼底,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鱼嘴湖。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名人的字画。一张四米长的案台上,摆了一副小的国旗,章邵阳用左手缓缓的婆娑着桌边,他莫名的产生一种错觉,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他走到了办公座椅后面的酒廊前,自顾自的开起了一瓶红酒。 “想喝酒了?我来。”谢广东接过章邵阳手里的酒,拿来了两个高脚杯。谢广东举起酒杯正欲与其碰杯,没想到章邵阳转过身一饮而尽。 “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他冷冷的说道。“你也不用假惺惺的欢迎我了。” “哈哈,爽快!”谢广东大笑道“章邵阳我敬你永远是个真爷们。” 他喝干了酒,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弯身打开了保险柜,从中取出了一沓钱。 现在轮到章邵阳疑惑了。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谢广东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迟早会查到的,不就是两万块嘛,我今天十倍还给你,这二十万你全部拿走,哈哈。” “两万块……” 章邵阳喃喃的说道,他恍然大悟,原来七年前是谢广东偷走了两万块! “你他妈知道你把我害的有多惨。”章邵阳不由分说的上去揪住谢广东的衣领, 分卷阅读118 一拳挥了下去。谢广东躲闪不及,一时人仰马翻。 “你他妈疯了。”谢广东破开大骂道“老子现在不是还你了!操他妈的二十万啊!”他奋力的推开章邵阳,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喊人,一边往后退。 章邵阳依然无动于衷,他拿起墙角的高尔夫球棍,一步一步的向谢广东逼近,宛如一个索命的死神。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迅速将章邵阳乐乐围住,谢广东长长舒了一口气。 “给老子往死里打。”谢广东咆哮道。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很久,章邵阳渐渐落于下风,谢广东的这些保镖个个都像受过专业训练一般。 棍棒打在头上,脸上,一切的要害上,渐渐的鲜血模糊了视线,他被两个为首的保镖按倒在地上。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一个保镖小心翼翼提醒道。 章邵阳挣扎着站了起来,似乎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谢广东看到他这副模样,略微消了消气,示意手下不要在动手。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案台前,拿起了其中的两万块,恶狠狠的看着谢广东说道“我只拿你欠我的两万块,加上今天的帐——”他摸了摸脸上的血迹,“我会找你算清楚的。” 他欲转身离去,不料两个保安拦在了面前。 “让他走。”谢广东示意道。看着章邵阳消失在走道后,他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包含了可惜和惋惜,他觉得自己和章邵阳本该是两个英雄惜英雄的人。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钱,又想起章邵阳说的话,他仰头摸了摸脑门,不禁笑出了声。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他自顾自的说道。 南京市夜晚的街灯渐渐亮了起来,虽不如广州的那般奇幻,却依旧美的另有一番特色。六朝古都沉淀下来的浓浓的文化气息,早已使这座城市熠熠生辉,不同凡响。 还未到七点,“祥和”烧烤店已经忙碌起来,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肉眼可见的地方,几乎缠满了绷带,嘴角的伤口,让他几乎很难大声说出话来,他要了两瓶酒,点燃了一支烟。就像一场杀戮后的周润发走出了和平饭店。 丰田车缓缓的驶入了店门口的停车位,敖海和付小博从车上走了下来。虽说章邵阳这张脸难以辨认,但付小博还是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他,孤傲的眼神,强大的气场,永远也不会消失。 “你怎么了!?”付小博大声惊呼道。“难道是谢广东?” 章邵阳默默的没有说话。 “妈的,这个混蛋。” 付小博大声骂道。 跟在后面敖海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在来的路上还在想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曾经的‘对手’,现在看来,除了愧疚还是愧疚,他从付小博的口中得知,他现在过得并不好。造成现在的情况,他自认为自己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幼稚的他当时只想着将一军,压根没想到会掀翻整个楚河,他对他父亲和母亲的遭遇深感内疚,当付小博告诉他的来意后,居然莫名的开心,他觉得这是道歉的机会,虽然还远远不够。 “好久不见啊,敖海。”章邵阳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 “哦……哦。”敖海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匆匆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了握,他握着的手上依然有伤口。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付小博大声质问道。 “你们还记得我当年丢的两万块吧。” “是谁?谢广东?!” 章邵阳点了点头。 “真他妈的阴险,要不是因为这事,章叔也不会有事。”付小博气的咬牙切齿,但这么一说也更加让敖海愧疚,要不是自己主动和他打架,那两万块也不至于丢。 “钱我已经拿回来了,但是——”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还欠我半条狗命。” “他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傻大个了,你要考虑清楚,他今天能放你一马,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敖海谨慎的说道,他由衷的替他担心。 “怎么?现在有钱人都进化成三头六臂了,我怕他,简直开玩笑。” 章邵阳满不在乎的答道 “今天不是他的狗腿子在现场,老子一定打断他的腿。” 付小博给敖海使了个眼色,似乎在提醒他章邵阳正在气头上,别在刺激他了。 “你先把伤养好,之后我和你一起去找他算账。”付小博转而说道。 “算我一个,万一他敢乱来,就算他不念之前的兄弟情义,也要尊重一下我的这身警服。”敖海接着说道。 “对,有你去就更加放心了。”付小博连忙附和道。 “那是我和他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 章邵阳听到曾经的好友这么说,虽然心里由衷的感到欣慰,但那种唯我独尊的性格还是让他一意孤行。 “求你别逞能了,现在谁还打打——” “来来不说了,喝酒。”章邵阳打断了付小 分卷阅读119 博的碎碎念。 酒过三旬,付小博努力的使场面不过于冷淡,积极的回忆起童年的趣事,三人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章叔的事我问了下司法部的朋友,但……胜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敖海放下筷子,面色沉重的说道。 “好,麻烦你了。” 章邵阳平静的答道,对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他在想着此行的正事该如何提起。 “南京市的治安应该比广州好很多吧。”他突然向敖海问道“你是不是也轻松些。” “相比于其他省会城市,南京市的犯罪率还是很低的,但全国性的大案也有,就像上次联合广州警方的贩毒案件。” 听到这,章邵阳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那个案件我也听说过,好像犯罪嫌疑人被当场击毙了。”付小博突然插嘴道。他这一问对章邵阳有如神助攻一般。 “本来是一死一重伤,后来重伤那个也挂了,本来还指望查出什么消息,现在啥也没有了,就落来到一个空皮包。”敖海没有一点防备的全盘托出。“据说是来交易的,国内的接头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没有现身,妈的,还想着一网打尽的。” 听到这,章邵阳彻底松了一口气,甚至觉得身上的伤口没那么痛了。 “还好不是在南京,太危险了,以后你要多加小心,敖sir。”付小博感叹道。 “没碰到我是他们走运。”敖海洋洋得意的说道“我就是南京市的正义之光。” “拉倒吧大哥,人都没了你还要人家怎么走运。” “哈哈,也是。” 不知不觉间,一箱啤酒已经快喝光了,三人也开始有了醉意,敖海也由一开始的旁敲侧击,转而大胆的问道 “你和陈一航还有联系吗?”他鼓起勇气问道。 “没有。”章邵阳想了一会说道,他故意撒了谎,“你呢?”他反问道。 “没有。”敖海对他的话没有怀疑,燎燎升起的烟雾,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章邵阳的眼神。他想起几年前那次单方面的‘偶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时候你他妈真幼稚,为了一个男人婆和我拼命,哈哈哈。” 章邵阳半开玩笑的说道。 “确实,那晚你跟个疯子一样。”付小博帮衬着说道。 敖海憋红了脸没有说话,毕竟那的确是自己有意而为之。 烧烤摊里的人来来回回换了几波人,有的人在重聚,有的人在告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悲欢离合似乎成了普通不能在普通的事情。在付小博的强烈挽留下,章邵阳决定留住一宿,赶明早第一班的高铁回广州。 深夜,老旧的宏福苑小区内,小野猫开始四下活动,偶有下晚班的年轻人骑着电车一闪而过。章邵阳和付小博相互搀扶着走到了楼上,楼道里老破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一踩空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踩到了什么有趣的空气开关。 舒雅见了这副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平时喝点酒像要了他命似的付小博,今天居然酩酊大醉,真是头一回。而他似乎也忽视了和自己的冷战,‘小雅’‘小雅’的叫唤起来,甚至说起了一些浑话。舒雅一边‘哦哦’的答应着,一边开始端茶倒水,这似乎是她头一次见这么活泼风趣的付小博,她对他的醉酒没有丝毫反感,反倒开心,因为这才是付小博有趣的灵魂,平时简直就像行尸走肉。 舒雅把两位大老爷们伺候完已经靠近午夜,她既开心又因为和谢广东的事感到自责,是不是自己对付小博没有打开正确的‘使用方式’。可惜,第二天一早,付小博似乎又恢复了出厂设置,连连对昨晚的行为感到抱歉,木讷又冷漠,反倒对章邵阳鞍前马后。那些付小博不太在意的细节,已经浇灭了舒雅太多热情与温柔。 为了送别章邵阳,付小博特地向Vivian请了假。 “昨天我骗了你。”并排坐在候车室的章邵阳突然开口说道,他掏出一支烟,却被付小博伸手截住了。 “少抽点,你的烟瘾越来越重了。” “其实我和陈一航还在一起。”他放下了烟盒。 “那……”付小博皱了下眉头,欲言又止“为什么只告诉我。” “我只相信你。”章邵阳突然抓住付小博的手“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他觉得那只手温热有力。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帮我照顾好她。”他郑重的说道,似乎即将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 “我照顾她?你觉得男人婆还需要人照顾。”付小博打趣的说道。 “她毕竟是个女人。” “切,我有什么好处。” “来,给你一个拥抱。”章邵阳张开手臂,眯起眼睛,笑的像个孩子,纵使嘴角边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胡茬。 “滚,谁稀罕。” 不等付小博反应,章邵阳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直到看到火车消 分卷阅读120 失在铁路的尽头,付小博激昂的内心又恢复了平静,眼里的神采突然暗淡了许多。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别,不知又是几年呢? 陈一航已经在广州站等候多时。 “你的脸怎么了?!”陈一航大吃一惊“你该不会和敖海——” “是谢广东。”章邵阳打断她的话 “等会在和你说,先去疗养院,医生打电话说我妈昏倒了。” “因为停用了进口药,换药需要一段适应期导致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医生分析道。“对了,上个季度的住院费该交了,考虑到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给你们延期了,院里也有规定,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好的,麻烦您了,我这就去交。”章邵阳摸了摸兜里的两万块。探望完母亲后,他立马赶到财务处补缴完了欠款。 “你这伤怎么回事?还有敖海怎么说?那玩意到底怎么办。”一回到家,陈一航迫不及待的问道。 “凉拌。”章邵阳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一航。 “既然都死了,那就说明没有同伙知道它的下落,你直接把它交给敖海不就行了。”陈一航质问道“这该死的玩意就像个□□。” “为什么要交?”章邵阳点燃了一支烟。“你知道那一包货值多少钱吗?”他吐出烟圈停顿了一下,幽幽的说道“两千万。” “我不管它值多少钱,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陈一航依然觉得不可理喻。“我不管,我要报警。” “你他妈疯了。”章邵阳一把夺过手机,摔在地上,他愤怒的咆哮道“当然是命重要,可是没有钱,我们怎么办?!我妈怎么办?!你愿意在这破出租房里过一辈子吗?!老子可不愿意!” 他的咆哮不无道理,却也裹夹着私心,看到谢广东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财富带来的地位着实让他红了眼。 “我求你别这样。”陈一航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抱住双膝,默默的流出眼泪。哽咽的说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两天我有多害怕。” “对不起。”章邵阳蹲下来,紧紧的抱住陈一航。 临近国庆节的前一个星期,章邵阳带着毒品毫无预兆的消失了,陈一航对着珠江歇斯底里的咆哮,却换不回上天的一点感动。她得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退,头痛欲裂,好像有人在她的脑袋里塞了个气球,不停的往里打气。冉冉敷衍粗心的照顾没有任何帮助。她一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迷糊之中,她看到天地处于一种白茫茫的状态,渐渐的出现一个黑点,然后化作一个朦胧的背影,她分得清这是章邵阳,她摇了摇了头,她已经不想再见到他或者有关他的任何事情。又过了一会,白茫茫的天地有了颜色,那个背影变得高大清晰起来,他的肩膀上做着一个小女孩,天地慢慢有了轮廓,“爸爸!”“林场!”她在昏迷中叫了出来,接着泪流满面,她对父亲的爱超过这世间的一切。但她又想到害死父亲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便又痛彻心扉,自己的弱小和无助无法给父亲找回公道,她不能死,她想到,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她挣扎再次睁开眼,却看到了冉冉的大脸盘。她发现自己的头至于一堆冰块之中。 “我就说有效果吧。”冉冉自豪的说道。 大病初愈之后,陈一航在绝望中离开了广州。 得手 2012年5月,各国政要、商界精英汇聚上海,第十二届全球经济论坛将在这里展开。周广深作为联合主办方之一,倒屣而迎。同样,也在今天晚上,陈倾城盛装出席了吴家的晚宴。 “吴阿姨,您好,我们又见面了。”陈倾城浅浅的鞠了一躬。 “我们见过面?你是?”吴母皱起了眉头。 “几个月前,我去NH应聘,最后是您面试的我。”陈倾城微笑着提醒道。 “哦。”吴母恍然大悟,想起了那场面试,她留下了那位上海本地的女孩。 “哎呀,真是不简单,兜兜转转你竟然以这种旁门左道的方式加入了我们吴氏大家庭。” “是啊,太巧了,主要吴漾的坚持不懈着实让我感动。” 陈倾城同样有力的回应道。 “啰嗦死了,别老站门口啊,进去说。” 吴漾拉着陈倾城就往里走。 “我们家吴漾啊,偶尔会带女孩子回来过夜,但吃饭还是头一回。”吴母又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 “妈您能不能说点好话。” 吴漾抱怨道,陈倾城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没事。一切在她的意料之中,大户人家的阔太太说话的功力果然深厚,刚刚的一番对话已经释放了太多的信息。 “好,欢迎欢迎。”吴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听说最近澳洲又发生了大火,孩他爹,咋们家房子没事吧。”席间吴母有意无意的显摆着。 “咱家的房子靠着悉尼市政府,净瞎操心。”吴中北满不在乎的说道。 吴中北表现出来的态 分卷阅读121 度要好的多,因为在他看来,家世背景不是第一位,能够为自己的丈夫添一份力才是重要的,这是他婚后二十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听说她凭自己能力进入MG后更是赞许有加。当然见家长谁也没能逃过一番家长里短的问候,好在陈倾城都用精巧的谎言骗了过去。 面对吴母的咄咄逼人,陈倾城表现的应答如流、落落大方,反而让吴母刮目相看,可来自落后小城的普通工薪家庭是硬伤,空凭一副漂亮的脸蛋无法给吴家带来任何利益。吴母曾经甚至想过就算再不济找个女星,也能给吴氏的品牌带来一些可观的流量。像陈倾城这种削尖了脑袋想挤入豪门的女人她见的太多了。不过,恰恰相反,在陈倾城看来,吴母的高傲不过是强行装出的体面,除非她真的不参与NH资产的运营。 告别了吴家,吴漾安排了司机送陈倾城回去。经过了一段盘山路,透过车窗,吴家的豪华别墅在佘山脚下熠熠生辉,她冷冷的笑了笑,‘大厦将倾,却有人依旧歌舞升平。’她在心里想到。 不一会她收到了周齐的短信,有人黑进学校的系统调取她的资料,他设置的防火墙系统已经发出了警告。她知道,周倩倩开始行动了。 “师傅,麻烦送我去古北壹号。”陈倾城关掉了手机屏幕。 古北壹号坐落在黄浦江畔,毗邻万国建筑群,跨过江的对岸就是光怪陆离的陆家嘴,无数的名流在这里投资置业。 周倩倩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喝着闷酒,窗外美轮美奂的夜景早已看腻,她几乎可以闭着眼指出哪座大厦在哪个方向。之所以闷是因为和周广深吵了一架,原因在于周广深想让她出席今晚的亚洲商会,这是一次难得的社交机会,普通富豪就算挤破了脑袋也参加不了,她却不以为然,一口回绝。她与周广深想要她做继承人的观念向来不合,她不喜欢穿职业装,厌倦繁缛的社交礼节,也讨厌尔虞我诈的商业竞争,她只崇尚自由,有一阵子疯狂迷恋华伦天奴的作品,于是便去巴黎学了设计,后来发现自己只是喜欢好看的衣服但并不喜欢创造好看的衣服。之后又喜欢上了音乐,去伯克利学习了一段时间,组过乐队,还背着周广深参加了国外的选秀,可惜海选就被淘汰了。最近,又迷上了美妆,全球的顶尖大牌她几乎买了个遍,她萌生了创建自己美妆品牌的想法。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周倩倩倒是乐在其中,周广深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的年龄越来越大,金融学出现在她的爱好清单里的几率似乎越来越小。 第二件事,自然是今晚陈倾城无视自己的警告,公然去吴漾家里吃饭,令她厌恶不已,在她眼里,陈倾城不过是妄想混进有钱人家的绿茶。 但另一方面她却真的害怕吴漾真的动了真心,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吴漾,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邻家大哥哥变成了花花公子,但她却一直死心塌地的相信那个曾经用弱小身躯保护自己不被欺负的大男孩会回心转意。不一会,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周倩倩。” “哪位?” “陈倾城。” 居然敢亲自找上门来,真是找死。周倩倩愤怒中带着些疑惑迅速的下了楼。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周倩倩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吴家的保姆车,似乎就是故意在告诉她老娘刚从吴家大院里出来。 只见陈倾城一袭华服站在车尾,嘴里叼着长尾烟,烟雾在空中盘旋,舞动。精致的画面感放在任何一部电影里都让人觉得是唯美的一幕。她曾让人偷拍过陈倾城的照片,没想到真人更加让人心动,有那么一秒她竟然觉得吴漾被这样的女人迷倒也是男人之常情。 周倩倩昂着头‘啪哒’‘啪嗒’的走了过去,才意识到心急的自己居然穿着拖鞋就下楼了,‘该死’她在心里骂道,她觉得自己气场迅速弱了一截,她努力的踮起后脚跟,没想到‘啪哒’‘啪哒’的声音更大了。 “抢了我的男人你也好意思来见我?!”周倩倩气势汹汹的说道。 “这里不方便说,上车吧。” 陈倾城微微一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周倩倩的反应。“我在艾诗月定好了位子,赏个脸吧,周大小姐。” “切。” 不知道她葫芦卖的什么药,周倩倩故作迟疑了一会,又迅速的上车,‘嘭’的一声关闭了车门。 奔驰车转过南京东路的街角。 “老胡,停车。” 周倩倩突然说道,只见她迅速走进街边爱马仕专卖店。等她走出了店门,脚上换了一双银光闪闪的高跟鞋,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似乎找回了之前的气场。 “周小姐,您的拖鞋。”有个店员追了出来。 “扔掉。”周倩倩头也不回的钻进车里。 “这……” 店员看着这双巴宝莉限量版水晶拖鞋不知所措。 “我告诉你,别和老娘耍花招。” 周倩倩入座后依然不客气 “和老娘抢男人你也不看看都有什么下场。” “是么,你怎么知道那些网红、模 分卷阅读122 特是因为你离开吴漾的。”陈倾城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 “据我所知,你所谓的手段没背景就恐吓封杀,有点背景的就给钱,不亏是商业精英的女儿懂得直击要害。” “哼,要你管,你的资料不出两天就会全部在我手上,连你出生时几斤几两我都会知道,我就不信你是一朵清纯的白莲花,像你这种绿茶不知道有多少黑历史?” “哦?那你猜我是有背景的还是没背景的?” “我不管你有没有,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落荒而逃。”周倩倩一字一眼的说道。 “你错了。”陈倾城拨了拨咖啡上的拉花,轻轻的抿了一口。“我不会逃,相反,我们还会联系的越来越紧密。” “什么?”她觉得越来越离谱。 “因为我要帮你追吴漾。”陈倾城放下手中的咖啡,看着周倩倩迷惑的大眼睛郑重的说道。 “什么?!”周倩倩的大脑飞快运转“你不喜欢吴漾?!” “喜欢啊,不是为了让给你么。”陈倾城露出诡黠的笑容,周倩倩分辨不出其中的含义。 “为什么?” “这还用问,你也知道,吴漾那么渣,我巴不得早点甩掉他。”陈倾城继续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哼,我看你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对,我不过是个小人物,和你斗我毫无胜算,何况这里是上海。”陈倾城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切,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周倩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是你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陈倾城直起身子 “不和你绕弯子了,如果我没猜错,你今晚本该出现在那里对吗?”陈倾城朝窗外激光闪烁的上海国际会议中心努了努下巴。“又和你老爸吵架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周倩倩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起来。 “你爸的病不就是因为你而得的吗?” “什么?我爸得了什么病?”周倩倩顿时瞪大了眼睛。 “看来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你爸,我曾经看过他的一次专访,后面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瓶KIT.R,我查了一下,那是专门用来治疗心肌梗塞的。” “心肌梗塞?严重吗?” 周倩倩紧张起来,她的确见过周广深说道激动处常常捂住胸口。 “不严重,这是心病,只要心里舒坦了,症状自然会减轻。”陈倾城解释道。 “那就好。”她对陈倾城的话深信不疑。想起今晚周广深生气的摔门而出,突然觉得十分内疚。 “以他现在地位要经常在政要和商界大佬之间斡旋,自身压力本来就大,所以你最好少惹你爸生气。”陈倾城紧接着说道。 周倩倩没有说话,她试图从她的话里解读出什么,好不至于这么被动 “怎么?你有事找我爸?” “不需要,你爸是天上的人,说不上话的,有你就足够了。” 陈倾城端起咖啡杯,一边搅拌一边轻轻的吮了一口,没有之前那么烫了“对了,我还有个礼物给你。”她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 “什么?”她觉得自己今天把一年的‘什么’都说完了。 “你知道我在MG工作对吧,在这个公司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各个公司财务状况。” 她将其中的几张文件摆在周倩倩的面前 “吴氏资产的坏账要比他们公布大的多,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吴中北正在积极拉拢着你爸入股泰国的项目,根据我的判断那个项目肯定出了问题,因为吴氏所有的坏账都指向了那里,如果这个项目真的出问题,吴氏资产恐怕将不复存在,吴中北将一切筹码都压在了那里,而他现在想要拖你爸一起下水。” “我说呢,吴家如果破产了,你就啥也得不到了,对吗?”周倩倩迅速的反应过来。 “算你聪明,不过我是真的不喜欢吴漾。” “不过我又能帮你什么?”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投资一个公司,只需要很少的启动资金,也许就是你几个月的零花钱。”陈倾城透露了实情。“而且我向你保证每年的收益率至少在50%以上。”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大小姐,我刚刚很有可能帮周家避免了几十亿的损失,你现在和我说凭什么相信我合适吗?” 周倩倩被问的哑口无言,陈倾城趁热打铁。 “你试想一下这是你的第一笔投资,如果成功了你爸该有多高兴。” “好,我要考虑一下。”说这话时,周倩倩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女人所说服。 “当然,这也不是小事情,但我希望能尽快得到你的答复。”陈倾城喝光了咖啡。 两人在奔驰车前告别,陈倾城决定打车回去,从这一刻起正式划清和 分卷阅读123 吴家的关系。 “对了,到底怎么能追到吴漾?”临上车前,周倩倩突然问道。 “你相信我吗?” “相信。” “拉黑他,出去玩一个月,回来了他自然会主动找你。”两人会心一笑,奔驰车迅速消失在淮海路的尽头。陈倾城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三天后,在周倩倩出发去夏威夷前,陈倾城的账户里收到一笔转账,那是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也是这笔钱让当时身陷囹圄的谢广东顺利走出了困境,她的计划也得以继续运转下去。 两个月后周倩倩从美国归来,吴家也在半个月前已经正式向法院提交了破产清算。 两人依旧约好了在艾月诗见面。 “怎么样,吴漾联系你了吗。”陈倾城问道。 “听说他那段时间找我找疯了,可我就突然不喜欢他了。” 周倩倩笑了笑。 “看来我们两个都不喜欢太主动的人。” “哈哈,难道不是因为吴氏破产了?”陈倾城开玩笑的说道。 “切,老娘可不在乎他家那点余粮。”周倩倩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吗,你说话时候的神态真像一个人。” 陈倾城想到了陈一航,她回想起从前自己无论怎么打压她,她永远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越是这样越令她生气,又转念一想拿她和周倩倩比真是一种侮辱,她只配下地狱。 “谁?” “karry blanket。”美国知名的女模特。 “哈哈,谢谢,突然发觉你也没之前那么讨厌了嘛。” “人们往往喜欢根据自己的认知做出判断,这就是偏见,就比如大街上有些人你第一眼看上去便觉得讨厌,你便不会在和她产生交流的欲望,甚至想速速远离,可当我告诉你这个人在一场灾难中救了五个孩童,你还会觉得他讨厌吗?所以不要一刀切,给讨厌的人一丝机会。” “哇,你敦敦教诲的样子式简直和我爸一模一样。”周倩倩翻了个白眼。 “哈哈,要不我们去玩点你爸不会的。”陈倾城挑了挑眉,做出了一个类似抽烟的动作。 “走!” 两人渐渐无话不谈,反倒成为了亲密朋友。陈倾城再次见到吴漾时,是在他的葬礼上,从富二代到负二代的转变中他没能挺过来,再一个深夜里跳江自杀了。可怜的是到场的只有寥寥数人,更别提他的那些数不清的前女友了。 人生来就兼具贫穷和富有,有的人贫的是品性,富的是物质,品性不一定能造就物质,但物质一定不能成就品性。吴漾迷失在了物质的幻境里,梦境一但被捅破,便没了魂儿。 崇明岛的梅花开了,陈倾城和颖儿终于得以在上海的第四个年头来到了岛上,她们在那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西沙湿地展露了原始的自然风光,东平公园内,飞鸟珍禽在人类创造的伊甸园内闲庭信步。 陈倾城和颖儿一同躺在涛声阵阵的东海岸边,等待着日落到来,这里是东海最前沿,据说每到落日时分,绮丽的晚霞模糊了海与天的交接,煞是壮观。 颖儿从背包里掏出了吐司面包,两人对着一望无垠的大海发着呆。 “恭喜你啊老大,又恢复单身贵族咯。”颖儿竖了个懒腰,但陈倾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谢谢你给我提供NH的资料。”陈倾城说道。 “嗨,应该的,我的女王陛下。”颖儿躬身回道。“不过就是又失业了,还得重新找工作。” “不用。我准备自立门户了,来当我的助手吧。” “是吗?那太好啦。” 颖儿上去给了陈倾城一个熊抱。 海风借着晚霞的热度,暖暖的吹了过来。 “你说我这样做对吗?”陈倾城陷入了思索,她虽然预料到吴家的会破产,但吴漾的自杀还是有些意外。 “对错有那么重要吗?”颖儿看了一眼陈倾城。“通过这段时间的实习我才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只要活得开心,没心没肺又怎样,人就这一辈子。” “不过,我现在确实挺开心的。” “那不就行了。” 如血色般的晚霞在一点一点的变暗。 “你知道可悲的是什么吗?” “什么?” “让我觉得可悲的是,当吴漾说要娶我时我居然有一丝动心。” 陈倾城叹了口气,对她来说谈情说爱都太低级,复仇带来快感更加是她愉悦,她要一步一步的复仇。另对手致命的是,他们从不曾知道自己竖立了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 晚上五点四十,太阳收敛起了耀眼的光芒和炙热的温度,被稳稳的托在海平面上,海水被红色晕染开来,宛若被少女打翻了的染缸。颖儿啪啪的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陈倾城却不为所动,烙印在了心里的美无论用多高的像素也无法记录。 四年前,陈倾城出了一场车 分卷阅读124 祸,在医院里昏迷了一星期,正是吴漾的酒驾导致的,吴家最后找了个顶包的,赔了点钱,连一句道歉也没有。 她终于意识到努力太慢了,尤其是面对吴家这个阶层,无论自己作何挣扎也伤不到别人一毫,她必须要做一次弯道超车。你以为报复一个人只是相等回应吗,不,那不是报复,那只能叫你来我往,报复就一定要夺去他赖以生存的筹码,而不是等价交换。 陈倾城做了个噩梦,吴漾从地府里跑了出来,要找她算账,她慌乱中摸过一把铁锹又把他锤了下去。她从梦中醒来,吓出一身冷汗,她看着窗外突然翻涌的黄浦江突然无法入睡。第二天她便搬离了黄浦江边的高级公寓。 余音绕梁 距离章邵阳离开南京市已经一个月有余,谢广东却依然会做着噩梦,无一例外都是满脸是血的章邵阳拿着匕首对自己穷追不舍,他常在半夜醒来,警觉的看了看窗外,高尔夫花园别墅坐落在中山陵的山脚下,风水宝地,寸金寸土,即便安保森严,他依然不放心,安排两名保镖住在了家里。他又看了看身旁熟睡的舒雅,她的身姿是如此的妩媚,即便盖上了秋被,依然看得清那婀娜多姿的曲线。他环顾一周,卧室套房里名画珍宝在洒进的月光下熠熠生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幸福,财富、名声、地位、女人,他似乎拥有了每个男人想要的一切。如果说有人要拿走其中的任何一样,他一定会誓死抵抗,更别说有一个人要威胁自己的性命,这种荒谬的事情。为了消除自己的噩梦,他花了十万大洋请了一位风水先生,只得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妈的,一个字一万多。’他在心里暗骂道。 南京市的第一场雪比以往要来的更早一些,付小博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拉开窗帘,就被朋友圈里的雪景刷屏了。他翻了个身子,瞥见旁边空空的枕头,莫名的有些惆怅,他和舒雅一个月前正式分手了,但这种感觉瞬间被自由感所冲淡,他蹬开被子,仍由被子跌落到地板上,一个鲤鱼打滚起了身,拉开窗帘,耀眼的白直叫人晃眼睛,等眼睛慢慢适应了这白光后,内心又觉得舒畅无比。他竖了个懒腰,房间里安静无比,通常这个时间舒雅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准备早饭。他想着是否应该养只宠物。 洗头时候,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掉了许多头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不禁感叹时光催人老。他整理好图稿连同笔记本电脑一同塞到公文包里,在地铁口的小吃摊对付一顿早饭,然后便会同打工人拥向地铁站,他所在的站点离始发站只有两站,可等他上车时已经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五站之后需要在安德门站换乘二号线抵达元通站,最后步行十分钟抵达公司。每次的通勤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他早已习以为常。 D&G设计事务所里久违的全员到齐,整个行业慢慢进入了淡季。公司里的气氛渐渐放松了起来,有的人在揣测Sam这次会不会多放几天假,有的在议论年终奖怎么发,似乎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等待春节的到来。当然,吃瓜永远是职场永恒的主题,最近关于Vivian的话题渐渐发酵起来,有传闻说Vivian要离开D&G,这其中原因有人猜测Vivian打算自立门户,也有人猜测Vivian想借Sam上位,没想到Sam根本不喜欢她这款,后面干脆有人说Vivian是小三,Sam被原配逼的要与Vivian划清界限,当然越离谱越具有轰动性人们也越喜欢听,既然都是免费吃瓜还不如吃个大瓜,最近两天传的最离谱的莫过于说Vivian曾为Sam打过孩子,Vivian才是原配…… 但这却对付小博来说有些骑虎难下,他一直视Vivian为自己的伯乐、导师,如今Vivian遭遇这般流言蜚语,他断然不会成为吃瓜群众中的一员,有同事在自己这八卦Vivian的事的时候他甚至为Vivian受到这些不可理喻的流言有些生气,他多半会回呛一句“Vivian和你有仇?”可另他意想不到的是,不久整个公司却流出了衍生版本—— “——付小博暗恋Vivian?” “——付小博有恋母情结?” “——付小博是谁?哪个部门的?” 临近下班,正当付小博以为又像复制粘贴一般结束这糟心的一天时,Sam的助手突然通知自己到Sam的办公室,他猜测到肯定是关于Vivian的事情,因为他比大多数人清楚的是,Vivian离开D&G不是传闻而是事实,这是Vivian亲口对他说的。 Sam的办公室位于东南角,需要穿过一条通道,通道两面的墙上贴满了员工之家的欢乐照片。办公室里还有第三者,看到那个大油头他已经知道是谁了。Sam正在毕恭毕敬的给谢广东沏茶,这画面居然一点不觉得违和,90后的谢广东居然比80后Sam看上去成熟稳重的多。 付小博轻轻敲了下门。 “小博啊,来坐。”Sam招呼道。“你看你和谢总是这么好的朋友也不知道说一下,我好沾沾谢总的光啊。”付小博入座后,Sam一阵拍须遛马。 分卷阅读125 “博啊,向来比较低调,你看来找我帮忙的人不计其数,我想要帮个博的忙还要亲自跑一趟。” “你来干嘛?”付小博没好脸色的问道。 “谢总在你们老家运城县搞了个分公司,整整十层,这不人家谢总亲自找上门了,我想这个项目交给你做最合适不过了。” Sam一脸笑意,这对他来讲无疑天上掉下了一块巨大的馅饼。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付小博的不悦。 “不感兴趣,你找别人吧。”付小博依旧没有好脸色,谢广东在他的眼里和‘叛国者’无异,他正欲转身离开。 “付小博你站住!”Sam怒吼道“对你客气是看在谢总的面子上,你知不知道谢总是什么身份……” 付小博已经走远,此刻,这个平日里任劳任怨男孩看起来简直不可理喻,只是Sam不知道付小博没有直接骂谢广东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唉唉唉,没事。”谢广东自顾自的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这叫个性。” “谢总见笑了。”Sam略带歉意的说道。“您放心,我会和他好好沟通的。” “陈总啊,你知道我这个项目有多少人想接吗?”谢广东朝Sam使了个眼色。“我把这个项目交给你,第一是你们在行业里的口碑确实不错,第二,我好兄弟在这里,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我知道,您放心,我会和他好好沟通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Sam毕恭毕敬的说道。 付小博回到工位上,和Vivian诉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Vivian对于他的拒绝不明所以,但付小博却不肯多说背后的故事,他觉得那是他的私事,和工作扯上关系不清不楚,只是简单的回了句和谢广东发生了点小矛盾。 Vivian这个直性子反倒安耐不住,正欲冲出来找付小博说清楚,她认为这是一部争夺业绩第一的好机会。Sam将两人一块叫到了办公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两人的软磨硬泡下,付小博暂时答应了Sam的‘请求’。 晚上六点整,职员们三五成群的打卡下班,付小博夹杂在人群中,试图蒙混过关,因为他一出电梯他就瞄到谢广东矗在一辆黑色汽车的旁边,嘴里抽着雪茄,不时的看向门口。不料,还是被他发现了。 “兄弟,别这样。”谢广东弯下身子带着歉意说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和舒雅的气,但这总得翻篇啊是不是。” “舒雅?我可不在乎。”付小博不屑的说道“要说你两真是西门庆潘金莲,绝配,我早该退出了。” 可他说了这话立马就后悔了,这不是拐着弯说自己是武大郎吗。 “我和舒雅是走心的。”谢广东搓了措手“要不赏个脸,去吃一顿,聊聊你在乎的。” “我在乎的?” “章邵阳。”谢广东不急不慢的说道。 劳斯莱斯优雅的掉了个头,向闹市区驶去。付小博坐在后座上,看着车里特有的星空顶多少觉得有些惊艳,他想到舒雅,不对,似乎是每个女孩都希望男孩子能为她摘得天上的星星,作为爱她们的决心,如果那些想要星星的女孩们坐在这里,是不是就会满足了呢。 艾诗月,付小博很早就听说过这家店,他一直想要来拜访一下,因为艾诗月在全国的四家分店都是由法国的著名的设计师团队V.team亲自操刀设计,而他本人也是V.team的粉丝。可是这里的价格却让人望而却步,据说艾诗月的第四家店选址在南京开业的时候,那些名媛的朋友圈似乎清一色的都是“再也不用打飞的去上海吃了。” “澳龙,帝王蟹,这个5A和牛,来把你们这特色的都上一遍。”谢广东对着菜单一顿猛点。“再给我开瓶那个什么康帝,最好的。” “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你知道上个月我和章邵阳发生了点小矛盾。” “小矛盾?章邵阳被你的狗腿子打的半死不活这叫小矛盾?妈的,是不是死了人你才高兴。” 付小博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知道面前的谢广东已经不是以前的傻大个了,既然他都敢开始对章邵阳下死手,哪天要是对自己动手也不足为奇。 “唉?!话不能这么说,是他先动的手。” 谢广东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看这道红印还没消吧,差点掐死我。” 付小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所谓的红印。 “两万块怎么解释?!” 付小博反驳道。“八年前的两万块知道多值钱不。” “对呀,所以我一开始就认错啊,连本带利二十万还不满足吗?” “二十万换你三年的青春你愿意吗?” “愿意,我那时一年两万都挣不到。” 谢广东抿了一口酒。 “还有别说什么青春不青春,保家卫国你懂不懂,你看他现在多壮,看我这被他掐的。”说完又昂了昂脑袋,展示那看不见的‘伤痕’。 “好,你间接害的他爸入狱怎么说?还有他妈现在还 分卷阅读126 在医院躺着!这是二十万能搞定的事情吗?二十万换你家破人亡,换吗?!” 说道情绪激动处,付小博的肩膀忍不住颤抖。 “付小博!章邵阳是你兄弟,我就不是吗?!那么多事是我能控制的吗?!” 谢广东一脸怒气,但转念一想此行的目的又立马缓和了语气 “博啊,不是我吹,凭我现在的身份至于更他一般见识么,我要真想弄他你以为你还能见到他?” “怎么?现在的业务范围这么广了,杀人越货的事情也干了。” “博啊,你别和我抬杠,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诚心实意的和你道歉的。” “你要道歉当他面去道歉,和我在这说什么。” “你知道章邵阳这个人,软硬不吃,他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底。” “你怕了。” “我怕个屁,我只是念大家兄弟一场,能好好解决不是最好吗?” “唔,现在又是兄弟了,是不是你们商人都这么善变?” “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是不是非要把我逼成一个坏人?你仔细想想,章邵阳和我斗有胜算吗,就算他能把我怎么地,他剩下的日子还好过吗?不是在牢里就是被我的人迫害!” 这点他说的倒是没错,章邵阳想要报复无疑是以卵击石,但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点他太了解了。 见付小博没有说话,谢广东乘胜追击道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忙的,既然给你带项目你不想做,那不如直接点,这张卡里有五万,我也好久没见付叔了,你给他买点补品,还有你也说了青春宝贵,我愿意在二十万的基础上再加二十万作为给章邵阳的补偿。” “既然和解对大家都有好处那我又何必拿你的钱。” 付小博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并没有端起那杯价格高昂的红酒,他对酒精天然过敏,喝了一小口半夜里胃子也会烧的难受。 “我会去找他谈的,但和不和解还是章邵阳说了算,如果他说和解的条件是让你吃屎,你也要照办。” 付小博愤愤的起身离去,这一桌子饕餮大餐,一口也没动。 谢广东看着付小博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升起一阵无名的怒火,他一直信奉的金钱法则居然完全失效了。 ‘装你妈的清高。’他在心里暗骂道。 几天后,当付小博尝试联系章邵阳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号码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小荷才露尖尖角 南京城的另一侧,雄伟庄严的办公楼内,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夜晚九点的钟声,又是加班的一天,敖海正在审讯一起盗窃案。 一位黝黑精瘦的短发男子被固定在审讯椅上,他的身材是如此的瘦小,以至于敖海担心嫌犯从审讯椅里钻出来。他看了一眼档案,发现男子不过才十六岁。他合上档案,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对上敖海的凶光后,立即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带孔隙的隔音天花板,蓝色的呈方格状的软包墙面,以及固定着自己双手的手铐,唯独不敢看向栏杆后面,敖海那骇人的双眼。这是敖海刻意练出来的,为的就是起到不怒自威的效果,有时候刘妍看了也觉得害怕,仿佛突然从一只温顺的绵羊变成了凶狠的恶狼。 “有什么要交待的直说吧。”敖海言简意赅,旁边新来的实习学警小王,在笔记本电脑上一脸认真的敲敲打打,他想到以前自己实习的时候还是用手写的。 “没有。”嫌犯答道。 “那你为什么坐在这,难不成你是来参观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走的好好的就被你们抓来了。” 敖海冷冷的一笑,没想到还是个老手。 “你因为涉嫌盗窃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一百一十七条之规定,我们将你传唤至公安机关,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是无辜的。”他说话时始终不敢对着敖海的眼睛。 “你要端正你的态度,如实向公安机关供述有关罪行,你听明白了吗?”敖海用了一句官方话术,这是上头的规定,办案区都有24小时不间断的录音录像设备,和督查部门同步连接。他想起从前的老魏师傅骂道,‘现在审犯人和他妈哄孩子一样,不能骂不能打,就差插住香给他娘的供起来。’他曾因为在审讯室里抽了根烟,被‘柔弱’的嫌犯举报被动吸烟,从而挨了个通报批评的处分。 “不懂。”他似乎要把否定词挨个说个遍。 “那我就提醒提醒你。”敖海将几日前某小区住户的失窃案重新复述了一遍,失窃住户的一位老太目击了全程,只是老太几年前就患上了老年痴呆者,她的指认无法作为直接证据定案。看来嫌犯盯上这户人家已久,物业的监控拍到的蒙面人和眼前的嫌犯身材略有出入,但不排除嫌犯经过了伪装。 敖海向他展示了照片。 “那一看就不是我。” “这么细的腿配上这么粗的腰 分卷阅读127 ,你觉得比例合理吗?” “这种身材的人多了去了。” “哦?那这个抱枕又作何解释。”敖海又展示了一张靠枕的照片,这是在嫌犯的住处搜到的,从照片里可以看出现场很凌乱。 “难道你家还没个靠枕。” “你住的地方别说沙发了,连个椅子都没有,要靠枕做什么?” “靠着。” “好,不说这个,现场留下的脚印推测出的体重也和你无误。”敖海使了个炸,盗窃案发生的第二天便下了一场雨,足迹早已无法辨认。 “我不知道。”嫌犯显得不耐烦起来“已经十点了!我要吃饭!我要喝水!”他冲着摄像头喊道。 敖海抬起头重新审视了这个少年,零口供的案子他虽然经历过不少,但像这么年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谁教你的?”敖海问道,他知道显然有人教过他被抓后怎么应付警察。 “傻叉!我不知道!我要吃饭!我要喝水!”他咆哮道。 “放肆!”小王奋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握紧了拳头,倘若不是隔着一道铁栏杆,他真想冲过去给他一拳。这一幕不由得让敖海想到十几年前的林场派出所那场失窃大审查,当时的王姓警官是否也同样的年轻气盛。 “坐下。”敖海平静的说道,出言不逊的嫌犯他见的多了,起初他也像他一样先是惊讶接着愤怒,紧随着愤怒而来的就是迫切的想要诉诸暴力,这是人类潜意识里最原始的东西。但敖海现在已经能克制这种冲动,他知道有些游戏规则不能打破,只能遵守。 “去给他拿饭去。”敖海吩咐道。 “教官,这嫌犯真难缠啊。”走出审讯室新来的警员感叹道,他看了一眼手表竖了个懒腰“这都快十一点了。” “等等!”敖海像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打开了档案,他的手指滑动到家庭成员那一栏‘孤儿’,他迅速折返回审讯室,嫌犯已经吃饱喝足,悠闲的躺在铁椅上,好像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小王重新用手铐固定好他的双手,他的手腕是如此的纤细枯瘦,手铐的卡簧已经卡到了最后一截。敖海掀开他后背上的衣服,漏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满是伤疤的后背和他猜想的一致。 “去查查他的租房信息。”走出审讯室,敖海立刻说道。 不一会小王便从信息科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他想尽量在敖海面前表现的好一点,希望能从师兄的手里多积攒些经验。 “那个房间留下的租房信息是个女的。”小王说道。 “女的?”听完敖海皱了一下眉头。 “但是——”小王停顿了一下“她丈夫的身份你可能感兴趣,尤大,是个作恶多端的惯犯。” 敖海的眉头重新舒展了开来,小王依旧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敖海快步回到审讯室。 “吃饱了吗?”敖海换了一种态度。 “还行。” “你的老家是哪的?” “不知道。”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北方的。”看嫌犯没什么反应,敖海停顿了一下“家里还有父母在吗?”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了?有没有想过去找他们?” 嫌犯拒绝回答,不在说任何东西。小王在电脑记录下打了括号,写下不语二字。他不明白师兄问的一切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尤大吗?”敖海突然发问。 依旧没有反应。 “尤大?”敖海试探着说道,就在说完的某个瞬间,嫌犯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敖海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这光芒究竟代表着什么?是惊讶?是恐惧?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尤大指使你的,对吗?” 嫌犯依旧不语。 状况似乎慢慢陷入了僵局,嫌犯似乎咬定只要自己不开口,他们便无可奈何。敖海绞尽脑汁的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又想到了林场的那次案件,敖业升除了体罚和恐吓在别无他法,现在的自己和他相比已经进步的太多。他从来都认为办案属于脑力劳动远大于体力劳动,体罚和恐吓是最低档次的手段,智商不足的表现。 他的头脑飞速的运转着,他需要一根烟,虽然他并没有烟瘾,但每到这种苦思冥想的关头,他都想来一根烟,去温暖他的指尖,冲荡他的肺,他走出审讯室,在走廊上慢慢踱步着,他无意中瞥见楼下的巡逻车,整齐划一的停着,他想到这是谢广东捐赠的。他迅速把烟蒂扔到地上踩了踩,转身折回审讯室,他故意把门关的很大声。 “小王,尤大两个小时前被抓了,人赃俱获,你去李队那边配合做下笔录。”敖海大声的说道。他再次注意到了嫌犯眼里闪过的亮光。 “哦……哦。”小王不明所以的走了出去。 “尤大已经被抓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真……真的吗?”嫌犯终于开口了,敖海松了口气。 “你见过警察骗人吗?这个畜生入室抢劫还 分卷阅读128 桶伤了人,这次我看他要把牢底坐穿了!”敖海加重了语气。 嫌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像扔掉兵器的战俘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他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所有的经过,不光是这一起还有其它未被立案的几起,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和尤大有关。 敖海走出审讯室,小王正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师兄,我问了李队,刚刚没有抓人啊。” “走,我们现在去抓去。”敖海露出诡异的笑容。 “抓谁?” “尤大。” “可是……” 敖海搂过小王的肩膀“教你一招,这叫预告事实。” 在抓捕的路上敖海解答了小王所有的疑点,小王听完直呼厉害。深夜十二点,尤大被顺利的抓捕归案,他的整个作案同伙也被一网打尽,只可惜这里面大部分失足未成年和那个少年一样是被逼作案,否则便会遭到尤大无情的毒打。 “真是该死。”小王愤怒的骂道,他对刚才被审讯的嫌犯产生了同情,也许没有尤大的逼迫,他说不定会是个好少年。 “今天先这样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敖海在大门口和小王告别,正欲转身离去,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哟,敖局又破了起‘大案’呐。”他不用转身都知道李莽正一脸奸笑的看着自己。 “什么大案,盗窃案罢了。”敖海板着脸说道。他知道李莽在影射自己在警局四年已来没有破获一起大案,而他沾着‘运气’,对,‘运气’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破获了一起全国性的珠宝抢劫案而居功自傲。虽然这起案件已经结案两年多了,他依然时不时的拿出来吹嘘,诸如面对持枪歹徒时如何的勇猛威武,追捕时如何把车开到房顶上。而且他发现自从和刘妍同居已来,他似乎越来越‘针对’自己,办案时他会占着前辈的身份过来指手画脚,集训时,当着同事面嘲讽的他训练姿势不标准。总之,李莽就像班级里的恶霸,见到他只想快点绕着道走过去。即便这样,李莽还是时不时的会主动找上门来。 “谦虚了呀,敖局。”李莽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搭在了敖海的肩膀上“我呀,刚刚也审完了个案子,猜猜是什么?” “反正不是毒品大案。”敖海反将一军,他所负责的那起重大毒品案件已经半年没有进展了,两名嫌犯死后,所有的线索都失去了源头。 “再说了,刘妍熬好了东阴汤在家等我呢。” 敖海抹掉搭在肩膀上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向停车场,他似乎听到了李莽在后面咬牙切齿的声音,敖海也渐渐发现用刘妍这招来气李莽屡试不爽。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回想起李莽说的话,从警四年,蝇头小案不断,净是些鸡毛蒜皮,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将他的一腔热血慢慢冷却。并不是局里没有大案,而是自己仿佛受到了某种‘保护’,即便他主动请缨,也被安排穿着防弹衣在现场远远的站着,看着同事们冲锋陷阵。起初,他把事情原因归结为自己和刘妍的关系,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好未来的高官女婿。这一点另他憎恶无比,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变成了翻版的敖业升,攀龙附会,拍须遛马。如果这是和刘妍交往的代价,他宁愿辞职。他急需破获一起大案来证明自己,虽然所有的老警都在劝自己平平淡淡才是福,可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又怎么能明白花甲之年的良苦用心。 凌晨两点,敖海终于拖着疲惫身躯回到了鼓楼区的公寓。他轻轻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脱下外套和皮鞋。 “敖海?”刘妍轻轻的喊了一声,紧接着卧室的灯亮了,刘妍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敖海还保持着弯腰拖鞋的姿势。 “没想到这次这么轻还是弄醒你了。” 敖海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发现自己不论是凌晨一点还是凌晨两点、三点,每次自己加班回来,刘妍总会醒来,好像在他身上装了预警雷达一般,只要自己靠近家门,便会触发身上的开关,自然而然的醒来。 “冰箱里有罗宋汤,我去热一下。” 刘妍没有理会敖海的疑惑,打着哈欠走进了厨房。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一次敖海回家晚了怕打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结果第二天感冒了,她十分自责,于是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敖海多晚回来自己也要起来。 点火,翻拌,不一会罗宋汤在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刘妍揭开锅盖,又加了些佐料,敖海喜欢酸一点的口味,她想到。紧接着香气四溢,厨房里弥漫的蒸汽和烟灶的上跳动的火苗在冬夜显得如此温暖。 敖海被这画面所深深的吸引,工作的疲惫和碰见李莽的不悦一扫而光。刘妍穿了那件不久前在新百买的情侣睡衣,她是粉色的,自己的那件是深蓝色的。高级法兰绒的面料将她的脸蛋衬托的光滑无比,她将滑落的头发撩到后背上的样子像极了母亲,先微微的歪下头,在猛的甩到身后,似乎这样它就能在后肩上多坚持一会,可不一会,它又滑落下来。敖海走了过去,将那一拨调皮的头发重新的挪到后背,他弯下身来,轻轻的抱住她,他突然感觉喉咙一阵发热,又像有梗在喉。 “我 分卷阅读129 们结婚吧。” 终于,他脱口而出,喉咙一阵轻松。这次等到的不是自己以往惹刘妍不高兴的‘瞎搞’、‘胡闹’,而是她的眼泪,她转过身来看敖海的样子,好像他突然从一个懵懂的男孩瞬间变成了稳重的男人。村上春树说,人不是慢慢变老,而是一瞬间变老的,其实长大又何尝不是。 不久后,他接到正式的调令,全力参与由李莽负责的头号毒品大案。李莽向来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没有经手全国性大案的经验,可想而知他听到这条消息后脸色多么的难看。虽然他讨厌李莽,却依然十分激动,他调看了所有能查到的档案,逐字逐句研读,企图发现一些漏网之鱼。在小组的讨论会上,敖海对某些细节的理解比李莽还要深刻,虽然李莽默不作声,不已表态,但敖海却慢慢获得了其他成员的一致信任。人们惊讶的发现这个帅气的小伙是如此的刻苦和用功,逐渐的,敖海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拿出来再放大讨论,俨然成为了这个小组的核心人物。 反常的是,刘妍一连几天的来组里探班,当然,每次都不是空手而来。起初同事还觉得不适应,因为他们都知道敖海每次都藏着掖着一样,不愿意公开和刘妍‘人尽皆知’的关系,但现在已经公然暧昧,手牵手结伴而行了。最后,他们已经订婚的消息在局里不胫而走。 暗黑职场 转眼间已经到2018年的尾声了,初夏的脚步流星踏步般的走了进来,玄武湖上泛舟的游客渐渐的多了起来,碧波绿荷,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D&G设计事务所公司内正在玄武湖公园内进行团建。 “周六人真多啊。”支着帐篷的付小博感叹道,虽然第一次搭帐篷,但很快便搭好了,这种简易的拼接结构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反观隔壁的几个女同事,手忙脚乱一头雾水。 “hey,小博过来帮个忙塞。”一个操着南京口音女同事喊道。付小博一眼就注意到了朝自己挥手的林霖。 林霖的性格大大咧咧,虽然已经快三十了,却表现出如少女般的活力。她的职位与设计无关,是个前台的文员。似乎她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上班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有点事做的本地土著,从她那些不菲的华服配饰也能看得出来,几千块的月薪也许刚够她每天的下午茶。当然,她至今没有脱单也常常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她们得出的一致结论便是像她这样的要求肯定很高,就算不是本地的,也得家里有个百八十万的,能在南京付个首付,买套说得过去的房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渐渐的将情感的匹配与财富划上等号,而不是精神层面的交流,这就像精美的点心里放了一包叫做‘金钱’的防腐剂,看似保鲜,但终有一天会让爱情变了质。 对于这样的女孩子,付小博从来没有过想法,虽然他与林霖很熟络,但仅限于一些共同的话题,诸如对公司的奇奇怪怪规定的抨击抑或是一些热门影视剧的讨论。但在自己无意中向林霖透露自己恢复单身贵族后,林霖倒是变得热络起来。 他对待林霖只有简单的两点,第一,这种大城市的女孩和自己的出生高度不匹配,现实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倘若人生需要走捷径,这一定是最另他嗤之以鼻的一种。第二,他真的不喜欢林霖的长相,虽然眼睛很大,但皱纹却不少,鼻尾的八字纹略显严重,这让她比自己本身的年龄看上去又大了几岁,美颜相机里堆砌出来的美好终究是镜花水月。 不一会的工夫,他已经搭好了林霖的帐篷。 “博弟弟,真莱斯哈。”林霖猛的拍了一下付小博的胳膊。 “林霖你轻点,别把我们可爱的博弟弟打伤了。”一旁的同事提醒道。 “去去去,打是亲骂是爱,你们懂什么。”说罢林霖一把搂过付小博,亲昵的说道“对吧,我们家博弟弟对我最好了。” “噫……”付小博一脸嫌弃的说道“你开心就好。” 林霖对付小博的喜欢不言而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付小博第一次跨入D&G事务所面试那一天说起。 那天下午,她正和前台同事抱怨相亲的对象有多奇葩,付小博背着双肩包走了进来,礼貌的告诉自己是来面试的。她竟有那么一刻呆住了,仿佛一束白月光照进了昏暗的大楼内,她亲自倒水接待,领进Vivian的办公室。 她呆坐在椅子上,付小博的清秀的脸庞挥之不去,她相亲了无数被生活工作所挤轧的油腻男子,但这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干干净净的男孩子的模样。她仔细审视手中的简历,划到年龄那一栏她不由得停顿了一下。随后打开手机搜索引擎急促的打下“多少岁的差距以内算姐弟恋”。 付小博礼貌的告别后,她火速冲进Vivian的办公室,询问面试的情况,并当场表示,若能留下付小博,必然有大礼奉上。不过这种对付小博热烈的态度,直到得知付小博已经有了女朋友后渐渐搁置了下来。如今,这个机会重新出现,她必须主动出击,明年就三十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者,她不愿受制于父母对于婚姻的 分卷阅读130 干预,自由恋爱才符合她这个自命不凡的大女主身份,相亲这种土掉渣的事情都去见鬼吧。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你们部的女魔头?” 林霖突然问道。 付小博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确没有看到那个风姿卓卓的Vivian,今天应该是她展露香肩,艳压群芳的好机会,她的魔鬼身材放在整个玄武湖公园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唔,刚才在大巴车上也没看见她,还以为她自己开车过来的。”付小博答道。 “害,我说林霖就你还好意思号称八卦小能手。”一旁的同事嘲讽道“前天下午Vivian和Sam又吵架了,据说这次特别严重。”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她似乎对吵架这件事并不惊讶,反而对自己八卦大喇叭的地位十分在乎。 “你们是不是在Sam的办公室装了窃听器?” “哈哈,终于让我扳回一城了吧。” “那这次是因为什么?” 付小博插嘴道,他想起之前Vivian和自己提过与Sam股份纠纷的事情。 那位女同事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哟,没想到我的博弟弟也喜欢八卦呀。” 林霖咻的一下把脸凑到付小博的脸旁,吓得他以为要亲上来了,迅速的将脖子歪向另一边。“等着,我去给你打探打探。” 不远处的Sam正在长椅的一旁打电话,Sam今天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类似高尔夫一样的装扮,他的一只脚斜跨在另一只脚的旁边,脚尖顶地,随性而又有派头,他一直以海派精英自居,与人讨论时总能恰到好处的点出自己曾经在哥伦比亚大学的留学经历。付小博一直不喜欢和老板在一块,总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Sam无形中展露的精英气场,无时无刻的在提醒自己和老板间的巨大的身份差异。好在,这次团建没有和Sam分到一组。 不一会,林霖已经跑到Sam面前撒娇卖萌起来,Sam似乎并不买账,每当林霖将脸凑过去,Sam便将身子转向另一侧。画面十分有趣,最后林霖跺了一下脚,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乖乖,今天这个老萨这么不上路子的嘛。”林霖抱怨道。“不过,我一提到Vivian,他的脸色好像特别难看。” “希望可别出什么大事,Vivian可是公司的顶梁柱哇。”一旁的小李不由得感叹道。 一个星期后,Vivian依旧没有出现,Sam安抚大家说Vivian出差去了国外一个项目,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可所有人都知道Vivian不会回来了,因为他们都收到Vivian的告别短信,但有一个人除外,那便是付小博,这令付小博十分难过,他怀疑是不是Vivian记错了自己的号码。但这对于一向严谨的Vivian来说几乎不可能。他一直把Vivian视做自己的导师,或许说是伯乐也不为过,自己的想法也许会被同组的人嗤之以鼻,但Vivian却表现出刮目相看,不仅积极论证实施的可能性,还带着自己和甲方一同洽谈。哪怕最终的想法没能落地,但想法的碰撞,核心理念的交流,这一系列交涉的流程使得自己能够快于旁人的学习与进步,这无形中让自己少走了许多弯路。 他拿起手机给Vivian发了一条消息,表达自己对Vivian由衷的感谢,也对她往后的事业给予了祝福。发送完毕,他难过的内心稍稍缓解了一些。可直到下班,也没能等到Vivian的回信,也许自己在Vivian心里压根没那么重要。 照例在大方巷站等待使往秦淮的13路公交,付小博发现各路公交车身上印满了显龙宝的广告。他的手机虽然安装了这款软件,却迟迟没有注册,也许是出于对谢广东的不满与偏见,他觉得这压根不是什么正经玩意。从大方巷到鸿福路一共有9站,现在每一站的名字他都能倒背如流。 一般回到鸿福小区门口,已经快要七点,偶尔来了兴致会自己烧点菜,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区门口的饭馆草草了事。从黄焖鸡到张府园面馆,再到沙县,麻辣烫,淮南牛肉汤,安庆馄饨……总之吃腻了就换下一家,每天的生活平淡里透露着些许乏味,他从互联网上学到了一个新词叫做社畜,看着狭小的面馆里挤满了民工、公交司机、西装笔挺的房产经纪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社畜。 回到公寓内,他环顾四周,孤寂的种子在这间狭小的空间里野蛮生长着。他会在双人沙发上简单的坐一会,刷一刷当天的新闻,或者看看追的影视动漫有没有更新。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他关掉手机,踱步到厨房,看着起了锈的灶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涌上心头,半年前,舒雅还在这里抱怨老旧的煤气灶开关太难点火了。转眼间,舒雅留下的痕迹消磨殆尽,毫无疑问,他是喜欢过舒雅的,舒雅的容貌算不上出众,但胜在知书达理,温柔多情,他记得赵雪梅评价她有咏絮之才,但同时也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从分手那天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舒雅一样 分卷阅读131 深爱自己的女人了。他细细的摩挲着灶台,好似时间在指缝间悄悄的溜走,当你想要抓住的时候,却什么也不剩了。 付小博已经做好了搬离这里的打算,不是因为舒雅诱发的伤感,而是这里房租多少让付小博有些承受不了,之前和舒雅平摊不觉得有多大压力。现在三月交一次的房租已经快超过他一个月的工资了,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下滑。要知道他把自己餐后一瓶酸奶的饮食习惯都强制戒掉了。 夏季末,付小博搬到了南京市的黄金地段,珠江路,这里通勤方便,商场云集。只不过要忍受五人的合租,一共四个房间,其中一间还是客厅后隔出来的,隔音效果很差,不巧的是付小博就住在一间,中介用花言巧语骗了他这间房的采光最好,空间最大,却没有告诉他隔音效果有多差,隔壁的一对情侣经常搅的他难以入眠,以至于他要通过耳塞来缓解噪音。就算没有情侣的摩擦声,也会有另一种声音传来,那便是林霖的电话粥,他经常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接到林霖的语音通话,东一茬西一茬的聊着,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诸如家里的妹妹怎么怎么坏了,爸爸如何宠她,又给她买了什么礼物。但他并不反感这些电话,反而觉得有趣,他觉得正好拿来当做睡前故事,故事名字都想好了——有钱人家小姐的苦难记,有好几次他拿着电话伴着林霖的聒噪声睡着了。 回到公司这边,与林霖日益升温的友情并没有减轻他在公司内的失落感,看着Vivian空荡的办公室,就像看到D&G的未来,是一片深渊。更加不幸的是,Vivian之前负责的所有项目由Sam亲自接手,这让每次研讨会的时候付小博都坐如针张,尤其是Sam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Sam想要表现出自己作为老板的威严,又想表现出一副体恤员工‘亲民’的派头。Sam的脸不停的在严肃和微笑之间切换,这让付小博觉得无比反胃,他觉得Sam将虚伪与假善表现的淋漓尽致。 关键的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之后,自己作为主案设计的屋顶健身公园项目,Sam跳过自己,不知如何说通了甲方,在进入公园的入口处与子母楼的酒店之间架设一条叫做‘时空隧道’的天桥。碰到甲方临时改方案的到不少见,碰到乙方给自己加戏的到是第一次见。Sam兴高采烈的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付小博,让他尽快落实施工方案。也许Sam从甲方讨到了不少预算,但这件事看起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当付小博加班加点将结构图纸和演算过程放到Sam的桌上。Sam皱着眉头盯着图纸看了好一会说道 “这不挺好的吗,有什么问题吗?” Sam的双眼疑惑的看着自己。他怀疑这个海派精英可能连桁架的演算内容都看不懂。 “做这个风险很大。”付小博答道。“理论上实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Sam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以为然,付小博知道,他又要拿他的‘卡夫卡图书馆’举例了。 “你知道海边的卡夫卡图书馆吧,当时我的方案做出来后,所有人也是一致反对……” 当付小博听到‘最后他们还给我颁了奖’时,他知道Sam的演讲结束了。 “放心大胆的去干,有我给你挺着呢。” 临走前,Sam掷地有声的说道。 半个月后,‘时空隧道’项目开建了。就在开工的两天后,露台安装预制钢板的一段外墙轰然脱落,索性没有人员的伤亡。整个项目被紧急叫停,Sam如临大敌,在公司召开了紧急会议,付小博倒是很平静,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包括不会产生人员的伤亡。 很快,甲方的金主也气势汹汹的到场了。让付小博始料不及的是,甲方一到场,便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看着Sam一脸赔笑的将甲方的人拉进了办公室,付小博这才明白,Sam早就把自己出卖了。他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嘴唇轻微的打着哆嗦,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骂过,他觉得自己的脸面全无,恍惚中,他甚至觉得被骂之后自己不在纯洁,就好像少女失去了贞操。恶心,汹涌澎湃的恶心,他在恶心Sam的同时,更多的也在恶心自己,他让那个品学兼优诚实善良的自己,就这样暴露在污言秽语的谩骂之中。他跑到卫生间哇哇的吐了起来,他扶着窗户,大口的喘气,他想到,这才三楼,跳下去也不会死。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不知何时,才被同事发现架了出来。 Sam为了表示歉意,给付小博放了一个星期的假。但付小博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要离开这里,无论Sam开出多丰厚的条件。付小博记得离开的那天,除了林霖来给自己送行再无他人。大楼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阴冷的小雨,他回头看了看D&G巨大的logo不由得想到Sam那张阴险的嘴脸,他觉得D&G迟早会发烂发臭。 坐在公交上,他想给Vivian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开了D&G顺便谴责Sam的无知与可恨,他打开聊天窗口,发现自己给Vivian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叹了口气,旋即又关掉手机,忽然之间,他觉得孤独无比,就好像被整个城市抛弃了一 分卷阅读132 般。就连林霖也在几天后借了自己一笔钱,便再无音讯。碍于情面,他不好意思向一个女孩,不对,是一个女人追讨钱财,现在想想她借钱的理由荒唐又可笑,她说和她的妈妈吵了一架,她妈一气之下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和闺蜜约好了到新街口去做脸,她不想让她的闺蜜看不起她,等她和她妈妈和好之后便还给自己。这一借,便是大半个月的工资。 再快要交下一季的房租时,付小博鼓起勇气给林霖打了电话,如何体面说出想要表达事情,他已经预演了无数遍,没想到,林霖直接挂掉了自己的电话,几次呼叫失败后,他突然觉得林霖和Sam一样恶心。 珠江路的合租房里人来了又走,年轻的小白脸离开后,住进了一对建筑工夫妇,除了每次把公用的厨房和卫生间搞得一片狼藉,还有占小便宜的习惯,付小博发现自己放在卫生间里的洗发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逝。他暗暗发誓,找到新工作后,立马离开这里。 在合租房里瘫痪了两个星期之后,他终于重新振作起来,这个社会已经将自己奴化,觉得自己不快些工作赚钱只会和同龄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尤其是看到敖海又登上了本地网络平台的采访,敖海阳光硬朗的形象似乎已经成为了南京市局的一张名片。为了快速的找到工作,他选择了海投,这一决定后果就是大量的电话涌入了进来,公司的质量良萎不齐,有些公司的名字起得很大很吓人,结果去了一看,公司还没自己的合租房大,甚至都不需要考核和面试,谈了一番理想之后直接让自己第二天来上班。诸如此类的奇葩公司他后面又经历了不少。有了前面的教训,经过几番综合的筛选,他看中一家叫做AH的设计事务所,在D&G的时候他对这家公司略有耳闻,听说在业内实力强劲,一直是Sam想要超越的对手。约好了面试时间后,他特地做一番精心打扮,甚至花了十五块去理发店吹了个发型。 面试的前期一直都很顺利,就在付小博以为他快要得到这份工作时。面试官的脸色突然一变,他的眼神盯在简历下部的某个地方。 “从DG离职的原因是什么?” 面试官放下简历,笑眯眯的看向自己,似乎想表现出一些亲和力,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付小博这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朴素的衬衫,两鬓有些斑白。与Sam的精英派比起来,他更像是务实派的。 “主要原因是和公司的理念不合。”付小博早有准备。 “哦?D&G的理念是什么?” “他更加侧重于利益,或者说过分追求利益,而忽视一些其它的事情。” 付小博谨慎的答道,他没有直接使用‘唯利是图’这一贬义的成语。 “我懂了。”面试官微微一笑。“不过我还是要求证一下。” 付小博并不明白他说的‘求证’指的是什么。面试官走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又重新走了进来,只不过这一次面色凝重。他接下来说的话让付小博五雷轰顶: “刚刚我和Sam打了个电话,情况,和你说的有些出入,Sam说你是因为你所负责的项目发生了安全事故,你因自责而离职的,所以,抱歉,我们不能录用一个……”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AH的大楼的,他只觉得天地一片晕眩,肠胃一整翻滚,他飞快的跑到便利店,买了一个塑料袋,在路边哇哇的吐了起来。恶心,真他妈的恶心,所有人都恶心。 人只有在最成功或者最落魄的时候,才会想起故乡,很不幸,付小博属于后者。几天后,他坐上了返回林场镇的大巴,试图从家的港湾里找寻一丝慰藉。 死亡、燃烧、火苗 林场镇如今大变了一番模样,新式的集中小区刷新了小镇的天际线,足有六层楼高。靠着洪泽湖堤岸的民房被拆的一干而净,退耕还林有序不紊的进行着。整个小镇的规划也摒弃了原先‘丰’字状的格局,转而向距离老镇中心三公里的新区发展,因为紧邻着新区便是一条通车没多久的国道。大型的超市,商场在新区拔地而起,老镇一下落寞了。当付小博从新区站台走回老镇的家中,犹如在走一条长长的T台上,而自己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一路上人们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摄影师的□□大炮,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出些破绽。她们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简单而又热情的问好后,她们冲着自己的背影吐出了自家炒的南瓜子,转脸说道 “——听说他谈的那个城里的女朋友分手啦。” “——哟,我就瞧着孩子打小不爱说话,他这样怎么能逗人家小女孩开心呢。” “——听谁说的啊。” “——镇东头的大媒神,王麻子,说赵老师找他给她家付小博多留意留意。” “——哎呀,你说这王麻子真的有那么神吗,连赵老师都找他。” “——是呀,这王麻子做了十几年的媒人,还真就没有一家说不靠谱的。” “——以后我家小二子长大了也找他说媒去。” “——凭付小博这模样,这付兴 分卷阅读133 平家的门槛得给人踏破了。” “——哎,你说这也不是星期天,这孩子回来干嘛来了。” “——嗨!准是王麻子给物色了什么好姑娘家。” “……” 赵雪梅得知付小博的前一天已经开始张罗了,因为没有在林场镇买到好牛肉,特地托人从县城带了一块回来。 她对付小博的辞职表示了支持,快乐才是工作的第一前提,再不济回运城县找个稳定轻松的工作不是易如反掌。另一方面她也很开心付小博能够对她倾诉公司的不满,上一次他还记得是刚上大一那会吐槽他的舍友不讲卫生,好像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向自己诉说过自己的心事,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了缓解这种状况,报喜不报忧好像成了标准答案,‘一切都好’之下是独自一人扛起的辛酸。 就当付小博以为能在家的避风港里温暖的的躲避几日时,王麻子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平静,他本以为赵雪梅和村口那些世俗的妇女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落入了俗套。在王麻子的极力吹捧下,他和赵雪梅见了人生当中第一个相亲女孩,在运城县的茶室内,他看到隔壁桌还有和自己类似的画面,略显拘束的男孩女孩在一圈的媒人与亲戚注视下腼腆的喝着茶。 那个女孩和王麻子说的有些出入,漂亮还算漂亮,就是有些瘦,不是那种刻意健身的瘦,而是一种不健康的瘦。他注意到女孩的母亲不经意的打量着自己,当然赵雪梅也是如此。王麻子说女孩是城里人,父母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女孩学历不太高,是个中专生。 赵雪梅对此的回应是‘要那么高学历干嘛,学历不过是一张纸,你看谢广东高中毕业不一样成了大老板。’ 很快就到了相亲的那天。 付小博看着女孩低头玩着手机,一脸轻松愉悦,反观自己,手心都快出汗了,除了刚见面时互相说了一句‘你好。’之后便再无下文。 赵雪梅和女孩母亲又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尽量不然场面出现冷场。即便如此,付小博依然觉得觉得尴尬的脚趾都要顶破了皮鞋,那是上午刚刚在县城现买的一双皮鞋,赵雪梅觉得再干净的运动鞋也不够正式。 王麻子看聊的差不多了,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给孩子自己们聊聊。”家长们迅速的配合着离场。付小博舒了口气,一下子压力小了好多。 “第一次?”没想到女孩主动开口了。 “嗯,是的。” “怪不得。”女孩放下手机,竖起了三个手指笑着说道“我都第三次了。” 不可否认,她笑起来真的挺好看。 “你看起来不像是需要相亲的人。”女孩接着说道“我妈看到你眼睛都快笑没了。” “是吗?我也不清楚,稀里糊涂的就来了。”他接着又连忙补充道“你也不像是需要相亲的女孩。” 他对女孩产生了一丝好感,她的脸颊白里透红,挺立的鼻梁下一对火辣的红唇。 “都是这样,被逼无奈,看我妈笑的那么开心我就觉得对不起她。”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付小博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寒暄了几句之后,他礼貌的提出是否需要加个微信,女孩却回绝了,表示自己不想谈恋爱,来这里这是不想让她母亲难过。付小博一脸错愕,王麻子告诉他临走前一定要留联系方式,绅士一点,不要等着让女方加你。他所理解的也只是交个朋友,并没有非要发展的意思。但女孩却误解了。 回去的路上,付小博一脸不悦,除了场面上让他尴尬不适,还觉得自尊心有点受伤。回到家他义正言辞的和赵雪梅说道不要再给他安排这种无意义的相亲活动。 “倘若你要想要我找女朋友,三天后就给你带回来!”他还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必须要发泄一番。 “你这孩子,你找女朋友是给我找的吗,你也真会说。” “难道不是吗,你看你今天,那么讨好人家,我有那么差吗?!” “你这孩子说话咋越来越不上道,万一你两真成了,我们是娶进,人家是出嫁,当然要客气点!” “我看你就是找你喜欢的,而不是我,什么狗屁相亲!” “我让你非她不娶吗,人家还不愿意呢!你看你联系方式也没留下来。”赵雪梅也发起火来,她从付小博愤怒的样子中看到了付兴平的影子,那个毁灭她对美好婚姻向往的罪人。 赵雪梅说完这句话立马就后悔了,可是为时已晚,付小博摔门而出。他跑到白河边上,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痛苦,先是不经意间弄丢了初恋,而后又丢了工作,就连相亲也备受打击,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造成的,也许舒雅没有那么不忠,而是自己太过冷漠逼走了她;也许Sam也有他的苦衷,站在他的立场上也许那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也许自己是他同样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也许相亲的女孩只是性格直爽,而且她这样不绕弯子,明确表达自己的喜好,不知给自己省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是的,他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 分卷阅读134 错,自己的无能,懦弱以及自负造成的,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如果是这样发展下去,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白桥上,底下的白河黑黝黝的泛着月光,微风一过,波澜四起。 他想起童年的时候,和章邵阳、陈一航、敖海戏水的画面,有一次章邵阳在县城学会了游泳非要拉着他们去野泳,并许诺教会他们。陈一航的游泳技术自不用说,甚至和章邵阳比起来过无而不及。章邵阳除了开始说了几句“胳膊像这样腿像这样。”便全然忘了为人师的责任,自顾自的游了起来,不过他也不敢往河中心游,只敢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岸边的水站起身来刚好漫过脖颈。不一会,清澈的河水被章邵阳搅的浑浊不堪,只见陈一航一个鲤鱼下潜,等到她在冒出头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十几米远的地方。付小博拉着敖海的手兴奋的挪动着,虽说不会游泳,但在那样的炎热的酷暑中,偷偷溜进凉爽的河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就在章邵阳和陈一航互相较量谁潜的更远时,付小博突然脚底一划,就像踩空了一般,身体‘哗’的一下陷了进去,不一会水便漫过了头顶,他和敖海本能的踩着水,一边喊着救命,敖海喊的是章邵阳,而自己喊的是陈一航,因为他看的很清楚在刚刚的比试中要不是章邵阳中途抬头偷偷换了一次气,肯定是完败。章邵阳和陈一航听到了喊叫声飞快的游了过来,可就在靠近的时候,他注意到章邵阳停了下来,他一定是想到了赵雪梅曾经说过,没有充分的把握不要就落水的人,否则他会死死的抓住你,将你一同拽向深渊。章邵阳爬上了岸,迅速消失在了堤岸的后面。而陈一航奋不顾身的游了过来,他和敖海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拉住陈一航的胳膊,赵雪梅说的果然没错,陈一航渐渐的失去了平衡,她想恢复姿势,不料胳膊就像被钳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只得连同两人一阵下落。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章邵阳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杈。 “抓住!”他喊到,敖海率先触碰到了枝头,章邵阳用力将三人拉回了阳间。他们躺在岸边的草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到回过神来,发现刚刚原来掉入的地方是一个半圆形的深坑,准是大人们春种时挖来放抽水泵的坑槽。他们约定好谁也不准将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想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这是他唯一一次濒临死亡的经历。也许那个深坑依旧存在,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被淹了多少口水,但他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溺水的痛苦,甚至说一点感觉也没有。也许这是一种不错的死法,他在心里想到。他仔细的凝望着白河,黑幽幽水面仿佛有了神态,安详而宁静。他翻过栏杆,白色的帆布鞋踩在栏杆狭窄的边沿上,稍不留神便会掉下去。他抬头看了看月亮,眼泪划出眼眶,‘再见了,世界。’他一跃而下,扑通的一声掉入水中。 这一次,不同于那个炎热的夏天,河水冰冷而刺骨,他不做任何挣扎,仍由身体慢慢的往下滑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还是出现了幻听,他听到另一声‘扑通’,紧接着他感觉到被人扯住衣领拼命的往上拽。他觉得被衣领勒住脖子的感觉特别不舒服,他起身打掉那只手,想要看清是谁,只见他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啊,水鬼!”他大叫一声,飞速的游向岸边,他陡然想起来自己早就会游泳。 “付小博?!”那个人影朝着自己喊了一声。付小博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透过朦胧的月光终于认出了那张脸 “陈一航?!” 两人相互搀扶着上了岸,事已至此付小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将自己心事全盘托出,他已经八年没有见过陈一航了。 “你可真傻,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你。”陈一航站起身来,“走,我们去找个地方取暖。” 付小博将陈一航抱在怀中,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哆哆嗦嗦的走到了陈一航家的老宅,老宅已经残破不堪,堂屋的一面墙已经倒塌,屋顶也半塌着,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陈一航点燃了干草垛,大火轰轰烈烈的烧了起来,温暖随之而来。陈一航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破旧的毛毯。 “都这个时候了,你也别介意了,都脱掉吧。” 陈一航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开始脱掉湿哒哒的内衣,牛仔裤,接着是nei裤,陈一航毫无保留的脱了个金光站在付小博的面前,就像自己不存在一般,是啊,如果她晚出现几秒,自己真的就不存在了。他也开始脱光了全部的衣物,一丝不gua。陈一航找了枯树枝,架起了衣物。紧接着和付小博披着毛毯围着火堆坐了下来,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果然比之前更暖和了,付小博拉过毛毯的一角遮住了si处。陈一航掏出烟盒,取出一根湿了半截的香烟,她将湿了的半截拧掉,接着将剩下的半截伸进火堆里,陈一航猛的吸了一口,烟雾开始在周围弥漫。 “谢广东和舒雅的事,章……那个畜生和我说过了。”陈一航先开口说道。 “唔,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也许我成全了一对真爱。” “真爱?你觉得谢广东是那样的人吗?”陈一航长吸了一口气又吐掉“我知道你从小 分卷阅读135 时候就讨厌谢广东,我也是。” “我不知道你怎么讨厌他?” “因为和陈西西有关的一切我都讨厌,就像她讨厌和我有关的一切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我记不清那是几岁了,一个夜晚我看到陈西西和谢广东在一颗桑树下脱光了ku子,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而且我觉得谢广东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真是恶心。” “那你呢?和章邵阳真的决裂了。” “那个混蛋,我被他玩弄了两次,这次我不会再原谅他了!” 她恶狠狠的盯着火苗,目光狰狞。 “当初有多爱他,现在的恨会比从前的爱多十倍。” 她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和章邵阳在一起的时间,灾难始终多于幸福,她开始怀疑仲夏的消失是不是也和章邵阳有关。当然,她没有和付小博说出全部,她对于自己在广东的漂泊只说了前半段,应召女郎那一部分却只字未提。 对于章邵阳,付小博始终相信他是一个可靠的好兄弟,但按他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为什么回林场镇来?” “我……”这一问倒真把她给问住了。 她离开广东前,陆续接到了讨债公司的电话,原来章邵阳用她的信息到处在网上借债。冉冉怕惹上麻烦,迅速的搬了出去,和陈一航彻底断了联系。因为□□的缘故,她无法买到票去到很远的地方,其实就算能躲到很远的地方,她也无法负担起旅途的费用,章邵阳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积蓄。去哪儿?她本想去上海,可仲夏已经去了美国,真是可笑,她居然曾经还幻想着能和仲夏共度余生,看着自己落魄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疯癫的乞丐说要取本朝皇帝的女儿,荒诞不经。她又想着也许可以去苏州或者杭州,她在语文课本上学到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如果有一天自己没法去到天堂,至少能去看一看苏杭。最后的最后她放弃了所有的幻想,她要回的只有一个地方——林场镇。 以前总听老人说落叶归根,如今,她这片孤零零的叶子已无处漂泊。她不知道转乘了多少班黑车,终于在这个夜晚回到了林场镇双水村。他先去了父亲的‘墓地’,也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墓地,因为连一块像样的牌匾也没有。她在坟前哭干了眼泪,之后便来到了白河边游荡,是的,黑幽幽的白河不光蛊惑着付小博,同时也在像自己招手。 “其实就是想家了。”她将视线挪到那两间破瓦房上。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了。”付小博看着那面唯一倒塌的墙,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付兴平的杰作。 “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说完她站起身来,往火堆里又添了些干柴,又坐了回来,只不过这次她拉开了些距离。 “对了,敖海已经订婚了,听说是个高官的女儿哩。” “哦。”陈一航若有所思的答道“他配得上。” “你二姐呢?”他努力的回想起两人共同关联的人物,好让有话题能聊下去。 “不知道,也许已经死了。”她回答的平静而冷漠,兴许依然恨着那个恶毒的女人。 说到这里,付小博再也想不出什么关联的人物来,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只有干柴在烈火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他觉得和陈一航一比较自己简直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的蠢货。 陈一航的烟终于抽完了,红色的火星已经烧到了烟蒂的边缘。她将烟蒂弹入火堆中,‘滋’的一声化作灰烬。 “你记得你妈妈小时候教过我们一首曲子吗?” 她突然站起身来问道。不等付小博回答,她□□的在火苗前扭动起身体 “哒……哒哒……哒哒哒……啦啦……啦”她自顾自的哼唱起来。 付小博记得这是一首日本民谣,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想到村上春树的小说《燃烧》。迷惘惆怅的秀珍在夕阳下脱光身体,跳起优雅婉转的舞蹈。 火在被炙烤的树枝上舞动 温暖是火的回报 世人都爱说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燃烧是从内而外的 但有些人的心早已湿透 他们也爱说烧吧烧吧 却不见半点火星 大部分人都成了别人烟火里的尘埃 灰烬被风吹上了天空 他们却抱怨自己从未离开过地面 地在天上 天在地上 人在永无停歇的坠落 陈一航扭动的XX宛若一副翩若惊鸿的画卷,在这黑暗死寂的夜色当中熠熠生辉。就像女神维纳斯突然落入凡间,他从没仔细的看过成年后的陈一航,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那个十六岁的雅痞少女上,他不曾想过陈一航有如此性感温柔的一面。陈一航转过身来,似有似无的微笑着,好像那些苦难从未关照过她。她将头发撩到双肩后,缓缓的向自己走来。付小博这才注意到下X早已有了XX反应。 分卷阅读136 愉悦、美好、幸福已经不足以形容当晚的心境,这是重生后的至高无上的感受,天地间的一切都变的不在重要,甚至有一种超越死亡的快感。似乎两个被上天抛弃的人又在上天的安排下相遇了。 第二天早上,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陈一航家的房子三面环田,离围城而过的白河不过几百米远,一条狭窄而又泥泞的小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一条四五米宽的柏油路上。院子前面生长着野草莓,狗尾草,黄花子,还有两株夹竹桃,每到夏季初,夹竹桃盛开着粉色的花朵,给这条小路添加了几分姿色。待到了秋天,灯笼草结出赤黄的果子,漂亮的灯笼果,好似珍珠一般,一簇簇的垂钓在枝头上,在秋日的暖阳下散发着光芒。剥去一层薄纸般的外壳,它的口感并不是很甜美,但这并不妨碍天真又好奇的孩子争先恐后的品尝它们,似乎在感受大自然的馈赠。 院子里有一颗古老的葡萄树,似乎从他记事起就存在着,他记得陈一航给它浇过水,逮过虫,赶过鸟,用它肥美的叶子喂过桑蚕,作为回报,葡萄树每年都会结出饱满圆润的果子,这也是她们家在镇子上为数不多的被欢迎的时刻,陈一航挨家挨户的送葡萄,终于看到相亲们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丝感谢的笑容。 它的叶子枯掉了,果子烂掉了,唯有遒劲的枝干彰显着它的坚韧与不屈,它已经越过了破烂不堪的葡萄架,爬到了围墙上,倘若它在年轻些,也许会爬到屋顶上。甜美的果实会被人们遗忘,生命的痕迹终究不会被抹去。付小博的眼角有些湿润,看到这番破败的景象总会让他莫名的伤感,也许回忆总是遗憾多过美好。 明明才二十几岁的人,却害怕自己突然有一日呼吸困难,生命在某一天戛然而止。二十几岁皮囊,耄耋之年的心态,准确的说是将死之人的心态,没有目标,没有方向,饿不死,食不饱,平淡无味,除去父母,没有关心的人,也没人关心自己,舒雅走后,好像爱情成了奢望,他不敢向前跨出一步。 陈一航的出现,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送别了陈一航,让她先去县城安顿好自己,自己随后就到。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进家门的。他注意到卫生间门口几瓶霸王防脱瓶子,但还是阻挡不了付兴平头顶地中海的扩张。付兴平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一夜未归,扭了扭腰,让自己赶紧去刷牙洗脸。赵雪梅听到声音后,从厨房走了出来。 “粘饼要吃甜的还是咸的。”赵雪梅若无其事的说道,好像昨晚吵架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甜的。”付小博答道。 在这个家里,好像每次置气完,双方都不会有人道歉,‘来吃饭’、‘去哪’、‘在干嘛’成了另一种对不起的方式,对方平静的回答后,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也不会再提起,似乎这样就能保持家庭生活的平静。 但这次显然有些不一样。安静,饭桌上除了碗筷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人说话。赵雪梅和付兴平这对名存实亡的夫妻自然没有话说,父爱如山般缄默的付兴平和自己也没话说。他回想起以前都是赵雪梅不停的和自己说话,付兴平偶尔插句嘴。可今天赵雪梅也没怎么说话,也许她只是表面上假装没有生气。饭桌上沉闷的安静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放下筷子。 “我要和陈一航结婚。”他平静的说道。 果然,这句话就像□□一般,让在场的人屏住了呼吸。付兴平嘴里的咀嚼声也停止了。 “什么?!”付兴平疑惑的问道。 “我要和林场镇双水村的陈一航结婚。”他又重复了一遍。他无法忍受现场的气氛,仿佛一个被人憎恶的罪犯在接受忠孝仁义的审判。他冲到楼上,拿起背包,又飞快的跑下楼。 “我回南京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门。 是的,陈一航在两年前就在镇上被传在东莞做了jilv,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注意到赵雪梅脸上的惊恐错愕的神情,又感觉自己就像赢了一场胜仗。 面如死灰的赵雪梅思前想后也没明白错在哪里,她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育儿经有任何问题,从付小博三岁起,她便师从美国育儿先驱西蒙教授,买了一大堆书籍,仔细研读,付小博考上重点本科也是有力的佐证,她不懂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不一会,付兴平张大嘴巴,用被烟熏黄的指甲清理着牙缝,赵雪梅一拍脑门大声叹了口气,准是付兴平干的。她现在想着这种荒唐事要怎么做才能出现转机,她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jilv的。 土豪的膨胀 2018年末,显龙宝金融APP开始大张旗鼓的向省外扩张。在省内几乎没有对手能在谢显龙只手遮天的压迫力下存活下来。谢显龙逐渐膨胀起来,开始自诩要创造中国版的索罗斯家族。听到这番言论,他的乡亲们也更加膨胀起来,‘家族’不就是指的他们吗?在运城县提谢显龙的名字比任何人都好使,尤其是姓谢的,不论和双水村的谢家有没有联系,一但有人质疑,他们便大大咧咧的笑着说道‘ 分卷阅读137 这有啥,不超过三代,祖上都是一家人’。 谢广东的雕塑接连在公园,广场,学校竖立起来。而他的家乡,林场镇,更是在双水村村头竖立了二十米高的纪念碑。显龙宝高额的复利返息,让所有参与的人都尝到了甜头,男人们不在将每月的工资上交给老婆,而是直接打入显龙宝里,女人们的聊天也变成了今天又在显龙宝赚了多少多少金稻米。当然,也有警觉怀疑的人,他们觉得这种高额的返息不合常理,只愿意投入少量钱的购买那些所谓的金麦穗做一做尝试,当然买的越多,每天产生的金稻米就越多,收益也就越多。金稻米可以在APP的商城内购物,也可以直接提现。这些看似警觉的人赚了些钱后便立马抽身,可越想越不对,尤其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疯狂赚钱,而自己有钱不捡和傻子有什么区别?他们很快就杀了回马枪,并且开始投入更多的本金。 在一次公司内部的高级会议上,谢广东正式做出了决定,他们要进军中国的金融中心——上海。只要拿下了上海便拿下了全国。 陈倾城得知这一决定后,第二天便赶到了南京。 黑色的宾利轿车稳稳的停在显龙大厦的楼下,谢显龙亲自到门口迎接陈倾城的到来。陈倾城的脸比以前更加精致了,为了彻底达到自己的满意状态,她特地在韩国呆了半年之久,现在连韩语也是手到擒来。 她的精力没有白费,整个公司的人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不光是因为美艳还有另一层含义,那些跟着谢显龙打拼的较久的员工都知道,公司初期每每遇到困难时,谢显龙总会打给一个神秘人,每次和神秘人通完电话后,谢显龙便豁然开朗,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他们都知道这个神秘人便是陈倾城。他们看着她,就像活在传说里的人物走进了现实。 陈倾城清空了谢显龙办公室里的所有人,拉上了窗帘。 “我的眼睛刚做完护理,见不得强光。”她摘下了墨镜,不知道在韩国施展的什么法术,她的眼睛好像大了一圈。 “咖啡还是果汁。” “茶。” 谢显龙将一杯花茶端到了茶几上。陈倾城压倒性的气场突然让谢广东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松了松领带。 “有何指教。” “听说你要进军上海,我不同意。”陈倾城开门见山。 “为什么?” “你要去了上海,那几个老狐狸恐怕会把你扒的皮都不剩。” “哦?他们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精通什么妖术?” “你真是太幼稚了,人家盘踞上海那么多年,起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撼动得了的。” “你看不起我。”谢显龙压低了嗓门,也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对陈一航的态度从她一进门便感受到了不满。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在陈述实情。” “你可别忘了,显龙集团能有今天是我一个一步步打拼出来的!” “哼,那我呢?”陈倾城冷笑一声。 “当然,是有你的功劳,可就凭一份商业计划书就想创立一个成功的集团,你知道这他妈有多可笑,你可以是任何人,而谢广东只有一个!” 情急之下,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原名。他还不解气,继续说道 “公司发展到今天,你有来参加过一次会议吗,你看看你今天罗马,明天巴黎,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陈倾城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鼓起掌来。“精彩TRES BIEN!” ‘疯婆子。’谢广东在心里暗骂道,他想起一句话,任何阻挡自己前进的人都是敌人。 “谢谢你让我今天彻底看清你。” 陈倾城放下茶杯 “既然你这么看起不我,回头我让会计清算一下我在显龙的股份,我即刻退出。” “最好不过!” 陈倾城站起身来,重新带上墨镜,拉开了窗帘,阳光没有之前那么刺眼了。她径直的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什么的回过头来 “念在我们曾经是亲密战友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差不多了,可以收手了。” “你知道索罗斯吗?”谢显龙答非所问。 “再见。”陈倾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显龙大厦。 临上车前她回过头来看了看顶上‘显龙集团’四个鎏金大字,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事情比她预想的顺利多了,她在心里想到。宾利轿车在江东中路吊了个头,她还有一个人要见——Vivian。 夜晚的紫金山显得深邃而又宁静,美龄宫发出绮丽的灯光。高尔夫花园别墅里的谢显龙无心欣赏自家门口的风景。他在为最近陈倾城退股的事情焦虑着,陈倾城给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她只要自己股份估值的二分之一,但要立即到账。他让会计粗略算过,陈一航占的40%股份,市场估值超过两亿,而按照她的要求,自己只需花一亿便能吃下她的所有股份,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当然,他也知道从公司的现金流中划走一亿 分卷阅读138 是什么后果,显龙宝的推广,会员制的高额返息,无疑都需要庞大的现金流,一亿,足以让显龙集团陷入危机当中。他开始反思,陈倾城是个聪明人,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是因为三季度的会员扩张人数不及预期?还是真的怕上海那帮老狐狸?他摇了摇头,相比于上海那帮老狐狸,她又何尝不是一只勾人的狐狸精,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漏出尾巴。他想到了长江商学院的课程,《如何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辨》,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你不了解一个的行为,你就站在她的立场上思考,这个立场包含她日常的生活习惯、一直接触的人,包含正常的人,特殊的人,经历的事,小事,大事,以及如何可能构成她此举的事件都要想到,当你了解了她,成为了她,她对你说便和空气一样透明。 他立刻安排下属调查陈倾城的财务状况。他不禁觉得长江商学院还是有点用处的,这是舒雅强行给自己报的班,当时自己还大发了一场火,因为他觉得这是舒雅在嫌弃自己没有上过大学。世人都以为他是个莽夫凭运气走到了今天,怎么可能呢,他在心里讥笑道。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了,舒雅还没有回来。 “老李,舒雅一直没回来?”他问保姆。 “没有,太太说今晚不回来吃饭。” “哦?她有没有说去哪了。” “说去和朋友看一个展览。” “真他妈的奇怪,老子从没见过她有什么朋友。” 谢显龙不满的说道。顺带一提的是他最近正和舒雅冷战。他和舒雅对某些观念和行为产生了矛盾。 不一会,保姆准备好了晚饭,还是必须要有那老三样,大蒜,煎饼,大酱。他不知道自己的口味为何那么偏北方,可能跟他的母亲出生在黑龙江有关。他开了一瓶白兰地,就着大蒜沾酱唧的吃了起来。在吃到第四根的时候,舒雅的保时捷开进了院子里。 如今的舒雅,不像以前那般省吃俭用,可以说过上了所有女人梦想中的生活,钻戒,珠宝,香包奢侈品,她也不用为了纠结买哪个颜色更好看,因为她可以一口气买下二十四个颜色。你要问她快乐吗,她肯定会披着迪奥的高定,踩着巴宝莉的碎钻高跟鞋告诉你她很快乐。但当一切浮华褪去,她又开始疑惑,自己真的快乐吗?尤其是每次沐浴完,卸下一切的珠宝首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种感受更加强烈。这种快乐是和谢显龙在一起后的附带品,而不是关键物品,换而言之,只要有钱,张显龙,王显龙一样会给自己带来这种快乐。这种快乐普遍而廉价。 尤其是看到谢显龙吃着大蒜沾酱,她不由得皱起眉头。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的确觉得他新奇有趣,不拘小节,性格直爽,但这种新鲜劲一过,这种感觉便变成了大大咧咧,五大三粗。 而且她开始不自觉的拿他和付小博对比。付小博虽然闷骚,但绝不会天天把‘他妈的’‘你妈的’挂在嘴边,还有就像今晚村上隆的展览,自己和付小博都是他的粉丝,而谢显龙则将他抨击的一文不值,他曾经说过 “这不他妈就一电焊工,卖几十万就他妈的离谱!” “展览好看吗?”谢显龙打着饱嗝走了过来“有没有买东西?” “没有。”舒雅遮住了鼻子“我不是和你说过,吃完饭要漱口吗?”她忍不住抱怨道,看来他已经忘了之前因为什么大吵一架了。 “嗝~”谢显龙非但没有退后反倒凑近舒雅的鼻子打了个嗝。“哈哈哈,熏死你。”他放声大笑道。 “恶心!”她一把推开谢显龙,不知道他喝的有些醉还是怎么的,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给我站住!疯婆娘!”谢显龙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舒雅没有理会径直的朝房间走去,锁好了房门,将小野丽莎的音乐开到最大声,她准备去沐浴,丝毫不理会外面那头原始动物。她本以为这次还会像之前一样,谢显龙在第二天早上醒酒,恢复常人的理智。但是不一会就听到,铁棍敲在门上砰砰的击打声。好在这木门足够结实,谢显龙砸了几下之后便停止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朝浴室走去。她忍不住想到付小博,温文尔雅,虽然偶有些倔强,但绝不可能像谢显龙这般粗俗暴力。她已经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换的第几樘门了。你永远想不到,这次的冷战,仅仅是因为自己想让他去上一个礼仪班,而他却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当然,作为男人的基本原则,谢显龙并未向自己真的动手过。 她躺在床上,拿起床头那本《乱世佳人》,她依然保持着睡前一读的习惯,这也是她一天当中最喜欢的时刻,无论书中的情节是紧张或是轻松,她总能找到合适的切入点进入梦乡,她曾经和付小博常常这样做,各自挑一本喜欢的书,酣然入睡。她常常忍不住想付小博在夜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起自己。看着窗外孤独的月亮,她愈发的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毕竟像付小博这样完美的男人,纵使有些孤傲冷漠又有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谢广东发现自己在门口睡了一夜,手里的高尔夫球棒滚落到一边。对 分卷阅读139 于昨晚的事情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妈的。”他随口说道,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腰围似乎又大了一圈。他拿过手机发现助理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打开消息框,两眼放光,喜形于色。 “他妈的。”屏幕上的柱状图显示第四季度的会员注册人数实现了跳跃式的翻倍增长,看来人传人的蝴蝶效应已经显现出来,也许这次陈倾城真的看错了。他立刻安排司机前往公司,他要立即召开一次股东大会。 驱车驶出小区的时候,他透过车窗隐约的看到些住户,这些住户神秘莫测,但有一点非富即贵,上市公司的老总云集,就连国内的电商巨头也在此安家。自己和这些人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曾经对于这些人他只能仰望,从未想过能住在同一个小区内。他不免一阵感慨。 他在想着如果能吞下陈倾城所有的股份也许自己在省内的富豪榜上能多上升几个名次,离这些真正的大佬更进一步。可是仅凭会员数的翻倍还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要说这么多年来从陈倾城身上学到的东西就是要小心谨慎,她仅凭一个微小的数据就能分析出系统的漏洞,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的损失。 正在他焦灼不安犹豫不定的时候,接到私家侦探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平缓的叙述完调查的结果后便挂掉了电话。电话的内容却另谢显龙喜出望外——陈倾城在一项泰国的投资当中身陷囹圄,第一轮的投资不见起效,没能及时收回成本,如果第二轮的追加投资没有到账,很可能前功尽弃,另外,据说有人在其中作梗,但至于这点他丝毫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陈倾城现在极度缺钱。 “冷静,他妈的冷静。”他在心中一遍的一遍的对自己说道“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消息源是否可靠?那个侦探是否可靠?不对,他立即想到,那名侦探是自己的同乡,但如果是自己的同乡也必然是陈倾城的同乡,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泰国的项目是否真的存在?想到这里他立刻吩咐助手查询这个泰国的项目,不一会详细的消息便发了过来,投资人的名单中陈倾城赫然在列。他赶到公司后,立即召开了股东大会,决定了以一亿现金收购陈倾城所有的股份。 老K? 正当谢显龙在南京春风得意之时,另一位朋友也将迎来人生当中的头等大事——婚姻。敖海和刘妍正式宣布了订婚的喜讯,他们将婚期定在了明年的10月8号,这是根据二人的生辰八字合出来的。 趁着十二月初,冬日的冷空气还未降临,他们连忙到处取景拍摄婚纱照,城南城北,从栖霞山的红枫到石臼湖的天空之镜,到处留下了这对幸福恋人甜蜜的倩影。这日和往常一样,上头给敖海批了假,他们在珍珠泉公园内取景,圣神洁白的婚纱,庄严笔挺的西装,这对新人的一出现便聚焦了游客的目光,他们好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主角,男主角气宇轩昂,帅气逼人,女主角温柔端庄,气质动人。爱情的模样,不过如此,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拿起手机记录下这一美好的时刻,怀念那些芳华岁月。也有一些年轻的大学生带着羡慕和憧憬拍下这一幕。她们将拍好的照片放大细细观察。 “这男的真帅,要是我以后的男朋友有这样就好了。” “你就是传说中脸丑还颜控吧。” “哈哈哈。”她们一阵嘻哈打闹的离去,却忍不住五步三回头的看向敖海。 和这些不谙世事的女学生一样,刘妍也被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深深的吸引,她觉得自己离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有一步之遥了,纵然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也要做墓塚里的姑姑安安静静的守着她的过儿。 他们在摄影师娴熟的指导下,摆出的动作和神情,时而活泼俏皮,时而性感冷艳。敖海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在摄影师的怂恿下也渐渐大胆起来。 拍摄间隙,敖海把玩起摄影师的器材起来,听说这些‘□□大炮’动辄好几万。 “我感觉这和手机的像素不是差不多。”敖海将相机端在手上,透过镜头随意转动着,摄影师轻蔑的笑了笑。 “你拿过来。”摄影师接过相机又接着说道“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我们就拍我这个黑色的皮包吧。”摄影师提议道。‘咔嚓’一声,他们不约而同的按下快门。 当敖海将手机照片放大到四倍时,皮包上的缝线已经模糊不清,而摄影师的照片放大了八倍皮革上微小的纹理依然清晰可见。 “唔。”敖海若有所思的的感叹道。 就当二人沉浸在珍珠泉美好的湖光山色的时候,敖海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 敖海挂了电话后面色凝重,7.12特大贩毒案有了新的进展,这种老挝特有的毒品时隔一年后重新出现在了东北的T市,这说明当时的案件还是出现了批漏。这通催命电话便是让他赶紧回队里开展研讨会。他和刘妍说明了情况后,刘妍虽不忍他离去,但这便是警察的使命,而自己和敖海都是一个使命必达的人 分卷阅读140 。敖海脱下西装,换回了便装,拦了一辆计程车迅速向城区驶去。 研讨会上早已座无虚席,主要的领导也过来旁听,李莽看着急匆匆跑进来敖海流露出不满的神情。他依然对刘妍没有释怀,他觉得要不是敖海突然出现,自己一定稳操胜券,那么今天去拍婚纱照的幸福人儿就是自己。敖海没有理会,迅速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次东北T市的毒品‘迷幻01’是否和一年前广东被击毙的两个嫌疑人有关。”李莽首先发言。 “当然有关。”敖海举手表态。 “哼!嫌疑人的身份虽然被证明的确参与过境外‘迷幻01’的制作,但没如何证据表明他们将此种毒品带到了境内!”李莽自信满满的说道。 敖海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的站起来说道 “根据我的推断,其实去年的毒品交易已经完成了。”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因为所有人都视去年的行动是成功的,就连当时的媒体也竞相报道,上次行动精确的捕捉到了嫌疑人境内活动的行径,阻止了可能交易的发生,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嫌疑人激烈反抗被击毙,没能深挖出更多的线索。 “小敖呀,你大胆说,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没见过。”现场一位看的通透的老领导立刻发话了。 “好。”敖海鼓起勇气,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两张照片“这是两张当天嫌疑犯生前和生后的两张照片,大家注意看那个黑色皮包。”众人恍然大悟,一个皮包鼓胀,虽然第二张在夜色里拍的有些模糊,但依然看出那个皮包是干瘪的。 “敖海,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早说?!”李莽厉声喝道。 “这是我今天拍婚纱照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摄影师说广角拍出来一个物体更加真实,他便拿起一个黑色皮包作例子,那个黑色的皮包让我联想到了这个细节。”敖海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李队你什么意思,你不说你们录像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吗,怎么这么大的线索看不出来?”现场有人替敖海打抱不平,谁都知道李莽心里的小算盘。 “也就是说现场有第三人已经顺利取走货物,而他们看风声过得差不多了或者急于出货,又重新将这批货出手。”敖海继续解释道。 “不可能有第三人,我们将录像来来回回看了几……”李莽说道这里立刻停了下来,索性一屁股坐下不再发言。 “根据最新的消息,只知道这个倒货的人外号叫老K,其它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看来是个老手。”情报员叙述到。 “老K……”敖海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厉害的人物,在警方那样严密的包围网下,来去无影。 意想不到的身份—老K 2018年十一月末,南方还在艳阳高照,北方却飘起了大雪。东北T市的主干道上,行人三两,裹着黑色风衣,压低的帽檐有些许积雪,冷漠的眼神,横插在衣襟里右手,似乎随时都能掏出一把手枪出来。不时有鸣笛的警车呼啸而过。整个城市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T市的犯罪率居高不下,有网友称这里是中国的小哥谭,罪恶滋生的温床。根据专案组的调查,老K就隐藏在这里。但老K的厉害之处在于,人们只知道他叫老K,男。再无别的线索,至于相貌身材,没人能说的清楚,有人说他浓眉大眼,八尺男儿。也有人说他身材短小,贼眉鼠眼。道上的线人和警方说过,老K占着‘迷幻001’的独家代理,迅速打开了市场,价格一路水涨船高,二道贩子前仆后继,想要分一杯羹。 当然,仅凭独家货源并不能立足市场,竞争对手们联合起来想要给他一点颜色,不过老K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事,他很快就在当地笼络了一般小弟,并找到了合作者或者说保护伞更合适,混迹当地很久的地头蛇龙二。此人势力庞大,心狠手辣,很快替老K铺平了道路。警方曾经约谈过几次龙二,龙二就像一条狡猾的泥鳅,一边装可怜改过自新,一边拖延时间销毁证据,老K几次险象环生,金蝉脱壳。凛冬已至,他依然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T市地下毒品的黑市当中。 街边的哈尔滨饺子馆里,人头攒动,新闻里播放着里约奥运会的有关消息。这么冷的天气里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饺子简直是再美好不过了。不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黑色皮衣带着帽兜的男子,他将领口紧了紧,迎面朝着风雪走去。路过了一个电话亭,他停了下来走进去,熟练的按着号码,在最后一刻,手指悬在拨通按钮上,思索了一会之后,他略带悲伤的挂好话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吧嗒了几口又走出电话亭。路过一条狭窄的巷口,几个小混混正在殴打一个流浪汉,他冷漠的瞟了一眼那个流浪汉,便径直的走开了,他对这些在T市每天都会发生的事视而不见,毫无波动。可没走两步,他却停了下来,折身返回。 他再次看向那个流浪汉的时候,发现那个流浪汉也在看着自己。 “果然是你,章邵阳……”那个流浪汉呢喃的说道, 分卷阅读141 气息微弱的就像快死了一般。 “你他妈是谁啊,少管闲事。” 为首的那个混混啜了口痰,冲着黑衣男子骂道。 只见他将雪茄弹到一边,将黑色的皮衣的衣摆漏出一半,一把罕见的俄国□□别在腰间。 “不……不好意思,大……大哥。” 刚才还在神气的混混好像看到了什么鬼怪一般,立马躬身道歉“有什么事情……您……吩咐。” “滚。” 几个混混应身而逃。 黑衣男子向前走了几步,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流浪汉的脸。 “虎子?” 只见他咧嘴笑了笑,露出被打的只剩一颗的门牙。刚才的呼喊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他妈的恶心。” 章邵阳像拖着一只死狗一般将他拖出了巷道。 T市的北郊有一大片荒芜的工厂,那是东北重工业时代留下的遗产。章邵阳买下了一座闲置的厂房,当做安身之所。就像犯罪电影里的高手一般,远离市区,藏龙卧虎。看到章邵阳的吉普车驶了过来,门卫一溜小跑拉开了大门,仿佛在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宾。他将吉普车直接停到了厂房的一层,二层用来居住。 他将缠满绷带的虎子扶上了楼,他想知道虎子是否有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你在T市见过我?” “没有。”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感觉。” “感觉?” “对,看到那个身影便觉得是你。” “哼,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章邵阳露出一丝坏笑,他举起枪。“这样最好不过,再见。” “等等!”虎子惊恐的挣扎着坐了起来“你是老K!” 章邵阳举着枪,正欲扣动扳机的手停了下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更应该死了。”举着枪的手又重新抬起。 “等等!”虎子立马跪倒在地上,脑门上流出恐惧的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绷带。“阳哥,我们是老乡,求求你放了我一条生路,至少让我报仇之后再杀我也不迟。” “唉,你好烦。” 章邵阳瘫软在沙发上,拿起案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似乎面前不是一个跪地求饶的人而是一只嗡嗡直叫的苍蝇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可以帮你除掉龙二。” “我可没说过要干掉他。” “我知道你不是屈居人下之人,既然你铤而走险进了这行,如果利益能最大化,何乐而不为。” 虎子这一说到说到他心坎里,自从他踏入T市,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既然是拿命搏,自然是要搏的值一点。如今,龙二占着自己的势力,明目张胆的吞掉自己的分成。还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这让他颇为不爽。 “就算要杀他,但,就凭你?呵。” 他轻蔑的笑了笑,不过他想到虎子的确能帮助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 “至少可以试一试,反正我的命也是你给的,要不是你刚刚我就死在巷子里了。” “我不用你杀他。” 章邵阳收起枪。 “我要你替我去一趟南京。” “好,你吩咐的事我一定办到,此次以后我就是你的一条狗。” “哈哈,那你该改名叫狗子。” 虎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内心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虎子便成了老K有力的爪牙,在道上渐渐混出了名声。 雪崩 2019年2月1号晚上六点整,刘妍在各大社交平台上传了婚礼的照片,配文‘我们结婚啦,11.8不见不散’,当天晚上她收获了这辈子最多的点赞,熟悉的抑或不熟悉的,纷纷在评论区留下美好的祝福。敖海虽然也发布了喜讯,却没有那么兴师动众,他私下通知了几个要好的大学同学以及两位师兄,最后就是付小博这样的发小了,当然付小博指定伴郎的身份肯定少不了了。 当得知付小博和陈一航在一起的消息后,他先是诧异,接着又归于平静,在他看来,付小博是个比章邵阳不知道优秀多少倍的男人,至少可怜的一航以后能有一个稳定的生活了。他长久以来隐藏的那份担忧也能够慢慢得到释怀。就在这个周末,他们约好了一起见面。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南京一家赫赫有名的淮扬菜馆,他们一致认为那家的口味很接近家乡的味道。 先入座的敖海夫妇,看到后来的付小博牵着风姿绰绰的陈一航,不由得站起身来。仅是略施粉黛的陈一航看起来美的不可方物,她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粉色卫衣,却让周遭华服锦绣的女人黯然失色。迷人的双眸,动情的嘴唇以及细腻微挺的鼻梁,随着步伐摇摆的灵动飘逸的秀发,说她是百年一遇的美女丝毫不为过。b 分卷阅读142 r   “喂。”刘妍用手掌在敖海面前用力的晃了晃“口水要流出来啦!” “哦哦,你好,一航。”他木讷的伸手右手“我们十年没见了吧。” “你好。”陈一航微笑着说道“白驹过隙。” 她手掌温润如玉,暖暖的,就连说话的神情也变了,含蓄而收敛,眼前这个不可方物的女人绝不是和当时在广东遇见的是同一个人。他自我安慰道。 “真是没想到你们两走到一块,要不是你带个眼镜我还真以为是章邵阳呢。”敖海冲着付小博说道。 “扫兴,提他干嘛。” “今日一见,我终于明白一航妹妹为什么能把我家敖海,不对,是把你们哥几个迷的神魂颠倒了。” 刘妍接过话打趣的说道。但是她的内心却对陈一航这个花瓶充满了偏见,敖海能查到她在广东坐台的黑历史,她自然也能查到,甚至先敖海一步获得了消息。当她得知如此漂亮的女孩做了那份行当,觉得可惜的同时也不免一阵窃喜,敖海是断然不会喜欢那种不清不白的风尘女子。她甚至觉得她傍上付小博也是精心策划而为,就像网上说的那样,那些绿茶玩累了,就赶紧找个老实人嫁了。 “哪有,空有一副皮囊。”陈一航落落大方的回道。 “没文化没学历,比起你来真是差远了。” 她转过头了深情的看了一眼付小博,眼泪禁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能遇到小博,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她带着哭腔说道。 真是惹人怜爱,若不是刘妍坐在自己旁边,他一定会递过纸巾。刘妍依旧不动声色,她还是保留内心的观点,觉得这是她精湛的演技所为。 “别哭啦,我们俩都是幸运的人,只不过相遇的稍晚了一些。”付小博掏出手帕,温柔的擦拭着陈一航的眼眶,在外人看来这是如此恩爱的一对情侣。 “你知道吗,我遇到陈一航的第二天就发生了好事。”付小博安抚好陈一航的情绪后说道。 “哦?” “你记得我之前那份工作吧。” “我知道,那个混蛋老板Sam。” “我不是辞职回老家了吗,然后遇到陈一航的第二天,我就接到前部门经理的电话。” “是不是那个设计圈名气很大叫Vivian的。” “对!你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啦。” “她重新创立一个事务所,邀请我做她的合伙人,入干股!” 说到这里,他甜蜜的看了一眼陈一航,他觉得这是陈一航给他带来的好运。 “哦?那你不就是公司创始人了?” “之一吧。” “呀,以后就是付总啦。” “付总?副总?”付小博若有所思的重复道“也对,副总就副总。” “瞧你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那你改名姓郑,不就是正总啦。” “哈哈哈。” 在座的人一阵嬉笑,轻松愉悦的氛围在场上四散开来,四人也不再拘谨。他们聊起了林场镇的趣事,当然令敖海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当年陈一航拎着一条小水蛇,帮他吓退了王笑笑的追兵。 “嗨,还有一次,你妈因为陈一航进男厕所打了陈一航,事后陈一航居然误会是我干的,把我鼻子都打出血了。”敖海假装生气的说道。 “哼,我明明就是看到你最后一个出厕所的,不是你还有谁。”陈一航试图辩解道。 “有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了。”付小博想了一会说道。 “然后过了两天,陈一航知道误会我了,居然给我送了条蛇让我补补,吓得我赶紧扔到河里,哈哈哈。” “你放屁,那明明是一条黄鳝,你知道那个时候一条黄鳝有多值钱吗?混蛋,你居然背着我把它扔掉。”陈一航故作生气的骂道。 “是蛇啦。” “是我好不容易逮到的黄鳝,混——” “咳咳!说话能稍微文明点吗?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 刘妍一脸严肃,打断了他们兴致勃勃的回忆,她站起身来 “我去下洗手间。”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的确他们三眉飞色舞的谈论时,冷落了一旁的刘妍。更何况旁边坐着的是自己未婚夫,但敖海却从没有向自己讲过这些‘趣事’,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 “姐,我和你一起去。”陈一航站起身来。 “好啊。”刘妍面无表情的答道。 “啊,女人好难伺候。”看着走远的两人,付小博小声嘀咕道。 “对,我也赞同。”敖海同样小声的回道。 “来,干杯。” “干杯。” 在化妆间,刘妍和陈一航并排站着,镜子里反射出两个人精致的面容,一种无形的较量在两个人身上迸发出来。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陈一航先开口说道“从我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是吗 分卷阅读143 ?看来你的第六感还挺准的。” “如果是因为敖海,你大可放心,我们早就没有联系了。” “谁说是因为敖海?”刘妍用化妆棉拍了拍脸上的散粉“我不希望敖海身边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什么意思?!你好像很针对我?!你了解过我吗?!你知道我发生了多少事?!”陈一航不再隐藏自己的不满,如果放到中学那会,刘妍现在已经被她按到身底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刘妍收起她精致的化妆包“我调查过你在广东的那些事,不过说到广东——”刘妍停了下来,“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没有告诉付小博你在广东坐台的事吧?” “什么……”陈一航的身子不由得软了下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你说的坐台是哪种?但我发誓我从没做过出卖身体的事情!”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没做过你自己最清楚。”刘妍逐渐占据了上风“漂亮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女子监狱里一抓一大把。” 听到这话,陈一航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面对刘妍的绝对碾压,她完全败下阵来。 刘妍看到陈一航慌张的神情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有时候女人之间的胜负欲和嫉妒心简直强的可怕。 回到桌上后,陈一航的话明显少了起来,而刘妍则占据了主动,大聊对婚后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时蹦出的英文词汇,让陈一航无地自容。 “对了,你们俩的大婚什么时候提上日程?”敖海突然发问。 “嗯……我想要等到公司稳定了之后了吧,现在公司的业务虽然一片向好,但全靠Vivian一个人顶着,我想要尽快跟上她的步伐,积攒一些自己的人脉。”付小博答道。 “这个我倒可以帮你,以后局里或者我妈的朋友有这方面的需求都可以找你们公司来做,不过,要按正常流程走哦,你懂得。”刘妍说道。 “哈哈,我懂。”付小博应声答道。 “那一航呢?”敖海转脸问道。 “一航,我想让她先休息一段时间,学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一航说她喜欢做糕点。”付小博替她答道。 “唔,一航的手艺应该不错。”敖海回想起来陈一航曾经给自己煮的那碗面。 “哇,真是幸福的女人,什么也不用做,我也好想好想不用上班呐。”刘妍说这话时故意看向敖海。 当然,陈一航知道她是在说反话,可她什么也反驳不了。 最后,他们在饭馆门口告别,敖海和付小博都喝了酒,选择了代驾。陈一航默默的走在付小博的身后,脑海里却盘旋着另一件事。不知为何她在此刻突然想起了父亲,也许是受刚刚路过的一对父女的影响。她鼓起勇气走到敖海的面前。 “对不起,敖海,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刘妍警觉的竖起耳朵。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被这一问敖海有些呆住了,他当然知道约定的内容是什么,帮她查清楚究竟是谁害死了陈老四。 “我知道……你的父亲,我没有忘。” “一航,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那么多年过去了,如果能查到早就查到了。” 付小博说道,他知道敖海在忙一件大案。 “哎,好吧。”她将头依靠在付小博的肩膀上,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你放心,我没有放弃。”敖海坚定的答道。 “没事的,实在查不到就算了,的确,过了那么多年了。”陈一航反过来安慰道。 回去的路上,敖海像刘妍叙说了陈一航父亲的事。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刘妍质问道,她突然觉得刚才在洗手间的话有些过。 “你也没问啊。” “你不说我怎么问?” “……” ‘女人的脑回路真是奇怪’,敖海在心里想到。 南京的冬天阴冷干燥,刘妍打开了房间里的加湿器,一个白色的圆柱体,通上电便会从脑门上的小口了呼呼的冒着雾气。敖海记得小时候母亲会在床边放一盆水,不然第二天一早准流鼻血。 “花里胡哨,还不如放一盆水。”敖海随口说道。 “什么年代了,还放水。”刘妍正用手亲亲的拍打着刚敷完面膜的脸。 “对了,陈一航的童年真的很惨吗?”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很惨,十四岁那年先是死了父亲接着又死了母亲。”敖海略带懊恼的说道,他又想起陈一航的约定。 “是个孤儿?” 刘妍的脸上突然一阵火辣,犹如被针扎了一般,一股愧疚之意涌上心头。过了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 “我们一定要帮她查到害死她父亲凶手。”她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坚毅的看着敖海。 “好,等广东的毒品案子一结束我就立刻开始调查。”他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刘妍,低声耳语道“谢谢老婆,我还以为你会 分卷阅读144 生气。” “我有那么刻薄小气嘛?”刘妍用力的掐了一下敖海的大腿,疼的他啊啊直叫。 城市的另一边,也有人在打闹,只不过这次是动了真格。谢广东在别墅里乱发一气,噼里啪啦。就在陈倾城出掉自己所有股份的两个月后,谢显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会员注册的人数虽然增加,却没有资金入账,可见这些都是有人恶意注册的无效账户。要命的是,他前不久干发布一则调息公告。眼看河塘里的鱼就要被逮光了,这边却连个鱼苗也看不到。他算了一笔账,变卖所有之前投资的资产,刚好能够弥补好这次亏空,挺到下一批鱼苗的进场,恢复到原来局面,但这样自己便会陷入负债,而且短期内那些房产土地根本无法立刻变现。他想着紧急降息,但这样无疑会造成恐慌,如果到时候的提现人数增加,恐怕得不偿失。倘若一个赫赫有名的富豪变成穷光蛋,这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事情。但他知道穷光蛋的感受,那种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简直不如去死,在广东打工的那段岁月,他经常用好死不如赖活着来安慰自己。 他现在就像捧着一颗点燃引线的□□,急的上蹿下跳。一有什么小事,便能让他立刻炸毛。当然,从不过问公司事情的舒雅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在发神经。 “一个个都他妈的是混蛋!叛徒!”他对着屋里的空气怒骂道。 舒雅坐在书房里不得安身,这栋别墅上下四层,占地千平,她现在却觉得逼厌无比,哪怕是窗前碧绿翠滴的湖光山色,也无法平复她的情绪。她仰面而泣,她取下耳环,珍珠,项链,她将这些虚假的快乐重重的摔在地上,她回到房间换上一身素衣,整理好一些随身物品。她要离开这里,在还没被迫怀上谢显龙的孩子之前,他曾一本正经的和她说过要生四个,说他喜欢大四喜。她本想留张纸条,从后门溜走,可是后门正在修缮被堵了起来,谢显龙请的风水先生说后门太大,漏财。她硬着头皮向前厅走去。 “你去哪?舒雅。”他的语气倒是平缓下来,但可以看出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舒雅回答的话将决定他是否要爆发。 舒雅看了他一眼,就像落魄的刽子手一般,头发凌乱,衣襟袒露。她决定不予理会,拖着行李箱径直的向大门走去。 “舒雅,舒雅……”他呢喃的喊着她的名字,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你要去哪?求你别丢下我,我可能什么也没有了。” 舒雅停了下来,惊讶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她怔怔的看着谢显龙,她从没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鳄鱼的眼泪?她在心里想到。 “你怎么了?” “陈倾城,她骗了我。” 陈倾城,是他的合伙人,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骗了你什么?” “一个亿……”他跪下来试图抱住舒雅的双膝,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她害怕他的鼻涕沾到自己的丝袜上。 “你要破产了?”舒雅反应过来。 谢显龙木讷的点了点头。 “求你不要离开我。”他一遍遍的重复道。 舒雅苦笑了一声。绕过他肥大的身躯,径直的向门外走去。没走一会,她便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她回过头来,谢显龙握着一根高尔夫球棒,凶神恶煞的向自己走来。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都他妈的是叛徒!”他露出熟悉的面目。 果然是鳄鱼的眼泪!她在心里一惊,拖着行李箱就开始跑,这个该死的别墅,明明自己走了好久,怎么还没走到门口。谢显龙就像丧尸一样跟在后面追着,好在他跑的不快。等她跑到庭院的保时捷上,他正气喘吁吁的出了大门。 她颤抖的按下启动键,却发现谢显龙肥硕的身躯‘咻’的堵在了车前,他爬上保时捷的引擎盖,不由分说的砸了起来。她真后悔让他去报了高尔夫培训班,他现在挥杆的动作是如此的标准。保时捷很快被砸的满身伤痕。她下定决心,猛的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谢显龙一个踉跄摔了下去。高尔夫球棒横叉在后挡风玻璃上,保时捷仓皇而逃。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2019年1月初,显龙宝的投资会员们发现计息停止了,而且想要提取本金永远是等待中。 时光机 “你在写什么?” 陈一航的提问打断了付小博的思绪。 “哈哈,致未来宝宝的一封信。”付小博回过神来“饭做好啦?” “好了。” 陈一航拉起了付小博的手就往外走。 “哦哟,今天什么重要的日子?” 付小博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感叹道 “嗯……就当是怀宝宝两个月的庆祝吧?”陈一航思索了一会说道。“不过你要想吃,别提三菜一汤,满汉全席都可以搞定。” “唔,真是厉害,看来我捡到宝啦。” 陈一航看着吃的滋滋有味的付小博一阵欣慰,她终于觉得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有了价值, 分卷阅读145 她打心眼里感激眼前这个男人。不计前嫌,对自己恩爱有加,想到这样优秀的男人将会和自己度过余生,她甚至一度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 “对了,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付小博抬起头来“一定是前段时间工作过于操忙。” 他低头喝起了一口西红柿蛋汤,付小博有一个习惯,就是汤一定要留到最后喝,通常他和汤的时候就表示他已经吃好了。 “要我说你别去那个什么咖啡店上班了,好好休息,不差那点钱。”付小博握住陈一航的手。 “我就是太闲了,想找点事做。”陈一航解释道。实际情况当然不是因为太闲了,而是觉得愧疚,自从在一起以来,付小博用一人的工资扛起了所有,从柴米油盐到房租,她实在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咖啡厅服务员自己干起来熟悉,也能立刻上手,咖啡各种品类她早已熟记于心,甚至能简单做一些咖啡的拉花,她曾和广东的老板男偷学过几招。当然,她也有一点点小想法,她希望日后能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甜品店,可现如今看来,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开一间咖啡店,简直遥不可及。 “对了。”陈一航想起什么的说道,她从房间里取出一个大号的快递盒。 “这是我给你买的西装,你现在也是个副总了,连个像样的西装也没有。” “退掉,我不要,我可以自己买。”付小博故作生气的说道,他看了一眼西装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可以哦,这是定做的。”陈一航笑眯眯的说道,她似乎预料到了付小博什么反应。 “哎……” 付小博半推半就的穿上了西服,意外的合身,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举手投足之间,似乎立马有了不一样的气场。 “眼光还真不错。”他赞叹道“对了,结婚的时候穿也合适呢。” “还有——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付小博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着陈一航的双眸。 陈一航看向别处,眼泪又开始忍不住的打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那么爱哭起来?结婚是她一直拖着不肯,按照往常,双方的父母相见,定日子,举办婚礼。可自己无父无母,只要和付小博直接定日子就行。可她觉得自己永远也不配做一个新娘,她决定不要名分,只要能够一生一世守护在付小博的身边就好。 “我说了我的名声不好,我不想给你或者你爸妈负担,不结婚是最好的选择。” 她用手轻触了一下鼻尖,忍不住的抽泣。 “傻瓜,不要这么说。”付小博将陈一航紧紧的拥在怀里。“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结婚。” “你才是傻瓜,明天要干嘛你都忘记了?” “哦对,和敖海去挑伴郎服和伴手礼。” “亏你还是个伴郎哩。” “嘿嘿。那好,等敖海结完婚,就开始准备我们的。” 不等陈一航回绝,付小博便用炙热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嘴。 几日连绵的阴雨,让本就心如寒铁的林场人雪上加霜。整个镇子都沉浸在一种悲凉萧杀的氛围中,路上的行人垂头丧气,好像得了一场大病。‘显龙宝’暴雷已经一月有余,他们的要求从恢复计息到归还本金,再到求老天爷行行好多少给退点钱。在看到谢广东因为非法集资上了通缉令之后,他们失去了最后的幻想。 “老张,你投了多少?” “三万,你呢,李老头。” “八千。” “那还好。” “哎,好他娘个屁,那是俺全部的积蓄了。” “没啦,没啦,都没啦,全他娘的没有啦,老老实实的种地吧。” “……” 这样三两成群对话在镇上随处可见,有人真的重新拾掇起放置两年生了锈的锄头,颤颤巍巍的下田去。要知道在两年前谁要说去下田干活去,总会被嘲笑是个不会赚钱的傻瓜: “——互联网经济懂不懂,土老帽。” “——东子带咋们赚钱哩。” “——别和自己的老命过不去,享福的日子到啦。” 更有甚者在看到谢显龙上了通缉令后,立马冲到了谢广东家的老宅里,将里面值钱的还是不值钱财物洗劫一空,激进的年轻人甚至用红油漆在内外墙上写满了‘欠债还钱’的字样。好在谢广东的父母被警方带去调查躲过一劫。 有些义愤填膺的高知分子,决定会和其它各路豪杰去省里讨要说法,还没出了运城县便被拦截下来。 “——这是资本主义的骗局!” “——我们被资本主义的走狗——谢广东,给骗了!” 他们冲着维护秩序的警察喊道。 “我们也是受害者。”为首的警察苦笑着说道。 赵雪梅弱小的身躯也出现在了人群当中,她不再如年轻那般光彩夺目,岁月催人老,经过这一事件,她似乎显得更加憔悴,那不光是付家全部的积蓄,也是攒给付小博购置房产的首付款。 “显龙宝 分卷阅读146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倒掉,我们需要事情的真相!” 她沙哑的呐喊声很快淹没在一片喊叫声当中,她的潜意识里自始至终都相信显龙宝是一个正规的软件,而她自己是一位忠实可靠的用户。 “广东是个不错的孩子……”她低头看着泛着白光的手机屏幕呢喃的说道。 付小博接到付兴平的电话,得知赵雪梅抗议被警察拦下后,他立马赶了回去。驱车三小时后,他在运城县的警察局见到了赵雪梅和付兴平。警察草草的问了她什么时候下载显龙宝,投了多少钱之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他们正商量着吃什么。 “我们去吃那个什么火锅吧。”赵雪梅看到付小博回来,心情好了许多。 付小博很快找到了一家不错的火锅店。他在店里不时听到有人议论显龙宝的事情,如果说显龙宝是一场瘟疫,那么这里和林场镇就是瘟疫之源。 “就这个198的套餐,鸳鸯锅底。”付小博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道。 “鸳鸯锅是什么?真的鸳鸯?”赵雪梅疑惑的问道。 “嗨,这你都不懂,就是汤,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哪来的鸳鸯。”付兴平解释道。 “哦……” 付小博听到这里,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突然想起,赵雪梅从没有吃过正经的火锅。可想而知平日里在南京吃的那些进口海鲜和刺身,她也一概没有吃过。一种内疚和挫败感涌上心头。 “咋了小博?”赵雪梅问道。 “哦……闻到洋葱的味道了。”他假装揉了揉眼睛。 不一会菜便上齐了,付小博承担了所有煮涮的任务。 “哎,都怪我,现在家里的钱全都没有了,本来还想给你在县城买套房子。”赵雪梅自责的说道。 “没关系,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预料到的。”付小博安慰道“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买,现在我的工资可高了。” 赵雪梅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还好咱两还有点退休金,不然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付兴平感叹道,“听说好多人没留后路都跳楼了。” 他现在完全没有了父亲的架子,说什么话都要征求付小博的意见,好像突然之间,两人就互换了身份。 “妈,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他鼓起勇气“我还是要和陈一航结婚,一航她……已经怀孕了。” 一时间,错愕和惊喜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赵雪梅的脸上。 “其实从你走了那天起,我们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后来我们想通了,你已经拥有独立的人格,你的幸福和我们并不是等价的,只要你爱她,你和她在一起能开心快乐就足够了。”赵雪梅平静的说道。 “谢谢。”付小博紧紧握住赵雪梅的手。 临行前,他将一万元塞到付兴平的手中,嘱咐他们不要过分担心,南京一有什么情况会立刻通知他们。紧接着,付兴平迅速跑到附近的小卖部里,回来后手里拿着两包中华烟。 “我不抽烟。” “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不抽也得带着,到哪给人散两根,现在的烟抽的是交际,这都到社会上了你得学着点。” 开车回宁的路上,看着手边的香烟,他的心里五味陈杂,赵雪梅和付兴平年事已高,他们以后的心态、健康会怎样?同时他又感谢赵雪梅对自己婚姻的理解。但又有点责备赵雪梅投资的盲目,万一以后又发生这样的事应该怎么办?看来游子身上的衣裳终究是要还回去。 ‘真好,一切都很美好,也许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苦难也是最幸运的女孩。’在付小博求婚不久后,陈一航在空间的动态签名上写道。 那是2018年末,付小博在即将上任的新公司旁租了一间公寓,那是一处地处秦淮区的老破小,但胜在交通方便,配套齐全。这次付小博没有选择合租,而是租下了整套,虽然租金不菲,但终归和陈一航有了落脚的地点,而且Vivian这次开的薪酬相当大方,足以应对两个人的日常生活开销。 眼看生活慢慢步入正轨,陈一航整个人的心情大变,仿佛获得了重生。她会一大早起来哼着小曲给付小博准备早餐,也会不辞辛劳的承包所有的家务活,只为给了未来丈夫减轻一些压力。可她觉得做的还不够多,也许是太过能干,收拾完家务,她便陷入了无聊的时光,她想要去工作,强烈的意愿,她似乎已经不能适应闲下来的生活。 很快,她就眼光瞄准了附近一家新开的咖啡店。知道她的想法后,付小博本想在新公司内安排一份文职工作,但陈一航在数字,办公软件这块实在没有天赋,只得答应她的提议,转而帮忙修改起简历起来。 不出所料,依仗上一份的工作经验,陈一航很快获得录用,面试完,她激动的打电话给付小博:“月薪三千,五险没一金!” 她觉得三千不多也不少,补贴家用刚刚好。在公寓的路上路过一家精品水果店,她看了一眼榴莲的价格不禁摇了摇头,但转眼又被旁边的日本青森苹果给吸引了。 分卷阅读147 结账时划到二十元一个苹果还是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初冬的夜晚来的还不算早,但出了店门,天色却一下暗了起来,正当陈一航怀疑冬天已经来了的时候,丢下的雨点告诉她这是阴天。 “真是倒霉。”她暗自感叹道。雨点淅沥沥的落了下来,她跑到了一处大楼入口的通道处躲雨。不一会,未带雨具的行人逐渐朝这里聚拢起来,有的人骂骂咧咧的跳入出租车走了,有的人呼叫自己的男女朋友们带着雨具来接自己,还有一种像陈一航一眼什么也不干等老天停雨,她本也想打给付小博,但她实在不愿打扰到他工作,万一在开会,在谈重要的客户,还是省的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突然,两道强光刺入眼帘,人们虚着眼睛看着这两道光慢慢靠近。一辆豪华的奔驰S级轿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驾驶室上迅速下来一个黑衣人,撑起一把巨大的黑伞,侧身走到后门处,拉开了车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下来,这个男人身板精炼,面容英俊,双目散发出刚毅冷峻的目光,不怒自威。 陈一航和围观的人群一样投去好奇的目光,想知道这个神秘的男人要做什么。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你好啊,嫂子。”撑着伞的黑衣人笑眯眯的歪着头说道“好久不见了。” 陈一航看着他青面獠牙的模样,犹如索命的厉鬼。她想起来他是虎子。 “跟我走。” 章邵阳抬起头来,冷冷的说道,转身向车上走去。他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在下一道圣旨。 “请吧,嫂子。” 陈一航默默的攥紧了拳头,她透过光鲜亮丽的皮囊,看到的是黑暗无尽的深渊。 奔驰车在洲际酒店大楼下停了下来,泊车的侍者恭敬的接过车钥匙。 陈一航拎着印有‘老王平价水果’的袋子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一路上怒气汹汹的盯着章邵阳,好像一只张着翅膀随时准备战斗的斗鸡。电梯直达顶楼,那是一间总统套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半个南京城。 南京城内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今天真是累死老子了,也该放松放松啦。”虎子一屁股做到沙发上。“不过,话说这么高档的酒店应该不会有人塞小卡片吧,嘿嘿。” “滚。”章邵阳冷冷的说道。 “好好好,不打扰你们的良宵美梦。”虎子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我自己去找乐子咯。” “对不起,一航。”章邵阳转过身来用力的抱住陈一航,不料却被陈一航狠狠的推开,苹果散落了一地。 “我今天跟你来,不是因为想要听你道歉!我只想告诉你以后别他妈来找我!”陈一航恶狠狠的说道。 “你的发火毫无道理!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你当我在度假?!” 他噼里啪啦的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黑色手提箱,打开之后是整整一箱的钱。 “我他妈每天都要握着枪睡觉!这种滋味你懂吗?!”他咆哮道。 “你明明可以选择不过这种生活!没人逼你走这条路!” “请问我有的选吗?!我妈在病床上随时都会死!我爸在牢里!我们呢?我们他们需要活着!他妈的有尊严的活着!” “这是你的片面之词。”陈一航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再一次的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我和付小博要结婚了,求你以后别来打扰我们!” “结婚?哈哈哈哈”章邵阳不禁笑了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但接着脸色突然一变,面目狰狞“你想要结婚?可以,那必须等我死了以后!” “混蛋!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料一把被章邵阳扯过头发。他在她的耳边怒气汹汹的说道: “疯女人!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他的力气真是大的可怕,疼的她快要哭出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无瑕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么打哭章邵阳的,她奋力的从他手里扯过头发,疯一般的向门口走跑去。奈何这门锁犹如被施了咒术一般怎么也打不开。一边晃动着把手一边向身后看去,恶魔近在眼前。 出人意料的是章邵阳停了下来,凶光褪去,眼神委屈的说道: “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好,原谅我……”他缓缓的跪了下来,犹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好冷,我真的好冷……”他的身体忍不住的打颤。 陈一航并不知道这是毒瘾发作的前兆,真以为他得了什么病,不一会,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慌张的从西服的内衬里掏出一包粉状一样的物体,贪婪的吸了起来。仅仅几秒之后,他像满血复活一般,变回之前狰狞的模样。 他将陈一航粗暴的拖拽到床上,扒光她的衣服。陈一航越是挣扎他越是开心,这种感觉让他找回了从前,一种渴望已久的快乐,并且凌驾于毒品之上。他将烟头像以往一样烫在她的腹部,全然忽视那块已经完好如初的皮肤。她的反抗 分卷阅读148 只会换取变本加厉的暴力,泪水从眼角无声的滑落下来,这不是久别重逢的甘霖而是□□裸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他轻抚着陈一航的头发,又变得有如绵羊般乖巧。 “等我出完最后一批货,我们就离开这里。”他支起身来,宠溺的看着陈一航说道“去俄罗斯,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陈一航依旧没有反应。 “别生气啦。”他伸手抹掉陈一航的眼泪“去给我削个苹果吧。”他将她扶了起来。 陈一航精神恍惚,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削苹果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她只知道回到秦淮公寓的家里,全身湿透了,手也被割破了,满手都是血水。她看到手机上付小博的留言,‘晚上加班晚点回’,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依旧惊魂未定,想到那个画面她心里一阵恶心。她蹲在马桶上吐了好久,又冲起来淋浴,不论她洗多少遍她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肮脏的,好像处女丢掉的贞操。 付小博回来后,一身酒气,但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他说在酒桌上签了个大单子,还买了天妇罗刺身准备庆祝。陈一航强颜欢笑,努力的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好在付小博没有识破。 是夜,付小博缠绵的趴在自己身上,陈一航的身姿依旧如少女般曼妙。等到付小博香甜酣然的睡去,陈一航不禁流下眼泪,这眼泪是无能,是悔恨,也是救赎。 谢显龙死了 2019年春节过完没多久,谢广东死了,在一处巷道里被路过的流浪汉发现。敖海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警察局很快将此事与显龙宝的暴雷联系起来,这也许是恼怒的投资者的恶意报复,要知道很多人为此破产跳楼,做出这种激进的事也不是不可能。谢广东的尸体很快就被送去尸检。 敖海迅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付小博。付小博得知此事后,惊叹之余依然有些惋惜,他虽然讨厌谢广东,但还不至于讨厌到他去死,甚至他还有些私心,便是希望谢广东能够带领‘显龙宝’走出困境,毕竟赵雪梅的全部身家都在里面。接着,他又想到了舒雅,那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谢广东的悼念会放在了林场镇的老家举行。敖海和付小博在那里碰了面,谢广东的家里早已被搬的一干而净,家徒四壁的正中间放了一口粗糙的棺材,据说这口棺材是谢父自己亲手打的,他甚至连买棺材的钱也出不起了。 林场镇的大老爷们依旧不肯放过他们一家,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总想着他们肯定在某处藏了钱。谢广东家的老宅被愤怒的林场人围的乐乐转,他们嘴里骂着不入流的脏话,真是做到了‘做鬼也不放过你’。谢家人早早结束了悼念仪式,匆匆下葬,入土为安。因为真心悼念的根本没有几个,‘显龙宝’倒台后就连自家亲戚也反目成仇。 地处林场镇地缘的双水村充满了萧瑟的气息,枯树,荒野,干瘪的土地,其实不光双水村,整个林场镇都是如此。敖海和付小博看着这一副衰败的景象不免一阵感伤,他们踱步到了白桥边,停了下来。 “原来死亡真的离我们很近。”付小博感叹道“我怎么也没想到谢广东会死。” “死亡其实每天都会发生,没有发生在自己身边只是概率大小的问题。”敖海答道“我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你简直意想不到。” “我不想听。”付小博转过头来“到底是谁杀了谢广东?” “还没查出来,不过从尸检报告上来看,似乎不像是那些胆小的投资者干的,因为手法相当专业。” “哦?他之前难道还有什么仇人?” “嗯……他家的保姆说谢广东死前的几天和舒雅大吵了一架,她的话被证实是真的,舒雅也亲口承认了此事。” “怎么可能会是舒雅。” “当然不是,那已知的就剩一人了……” “谁?” “章邵阳。” “什么?!”付小博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想起一年前章邵阳替自己打抱不平去找了谢广东,结果被谢广东的保镖重伤。他当然知道他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但若说要因此杀人,他怎么也不相信。 “你知道他那次不光是为你打抱不平,还有他发现了谢广东偷走了那两万块,也许你不知道这两万块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你真是当警察当糊涂了,他是章邵阳,他怎么会杀人?!” 付小博不知从何升起无名的怒火,因为内心黑暗的深处告诉他,假设这一推理成立,他自己也是间接杀死谢广东的凶手。 “要说真正的转折点明明是你,那个时候去和章邵阳约架摆明就是想让他被开除!开除的后果你也看到了,他爸坐了牢,她妈得了病!” “我可没有说一定是他,你别激动。” 敖海心底的愧疚一下被提了上来。 “你说章邵阳的名字的时候就像他是一个犯人一般,没有一点感情。”付小 分卷阅读149 博怒呛道 “对不起。”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树上的枯叶飞旋着落到了水面上,荡起轻微的涟漪。 “章邵阳去哪了?”付小博冷静了下来“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我查过了,也没有查到。” “什么时候查的?” “谢广东死后没两天。” “混蛋,你还说你没有怀疑他。” “……” 付小博将敖海留在原地,独自走开了。 当然,敖海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他发现了那笔将显龙集团至于死地的股权收购。一个叫陈倾城的女人浮出了水面。 他和陈倾城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上海,艾月诗酒店。 2月18日,他乘坐了第一班航班飞往上海,以私人身份会见这个叫陈倾城的女人。他刚走出机场,便有一位带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的走了过来。 “敖先生,这边请,车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侍者五十岁的模样,儒雅随和。敖海不免一阵惊讶,他之前只是在电话里和她简单的沟通了一下,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模样和航班信息的。 “是陈倾城派你们来的?”敖海问道。 “是的,陈总丰富我们务必照顾好她的老乡。” “老乡?” “是的,陈总是这么说的。”侍者微微躬身“您这边请。” 坐在豪华的宾利轿车上,他不禁疑惑这个陈倾城到底是何许人也。 黑色轿车穿过繁华的外滩,他不禁朝车窗外看了几眼,江对岸的陆家嘴高楼直插云霄,彰显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与野心。 宾利轿车在淮海路停了下来,这间花园式餐厅大隐于市,闹中取静,坏境优雅。敖海在卡座入座不久后,一位风姿卓卓的女子像自己走来。 “你好,敖海。”她取下墨镜,伸出右手与敖海握手。 不可否认,她很漂亮,标准的东方美人。狭长的眼角线,分明的颧骨,光洁细腻的皮肤,就算说她是一个模特也丝毫不为过。 “你……好。”敖海从没见过气场如此强大的女人,他好像从一个质问者变成了求知者。 “想吃点什么,这里的白松露意面做的十分出色。”陈倾城翻看着菜单说道。 “陈女士,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敖海正襟危坐的说道。 “陈女士?哈哈”陈倾城轻轻的笑出声来“我分明是你的姐姐。” “姐……姐?” “林场镇双水村。” “你是……?”敖海努力的将自己眼前这张美艳的脸孔同那个落后的小镇联系起来,一无所获,他确定林场镇没有这般人物,倘若有他一定会知道。陈倾城这个名字在内部系统上查了多次,没有一个对的上号,就连号码也是从谢广东的手机里查到的。 “哎,那个名字真是很久都没提起过了——陈西西。” “你是……陈一航的二姐?”敖海突然想了起来,回忆涌上心头,陈西西——那个丑陋邪恶,一心想将陈一航置于死地的‘石玑娘娘。’但是,她档案上搜索陈西西的时候,在查到她从华大毕业后便再无下文。 “亏你还能想得起来。”陈倾城捂着嘴笑了笑,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真的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般的亲和。“咱们真是老乡的不能在老乡了,哈哈。” “看来你背地里下了不少功夫隐藏你的身份。”敖海面不改色,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被这种氛围所蛊惑,坚定自己的立场。 “谈不上,易如反掌。”陈倾城立马收起了笑容,露出冷酷的面孔,她知道来者不善。 “咋们就不兜弯子了。”敖海坐直了身子。“我来是想知道谢广东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广东?”陈倾城沉思了一会说道“说实话,我和广东的确合作过,那时候谢广东刚创业,公司上遇到什么问题总喜欢问我,再后来便邀请我入股,共同经营——” “陈小姐,这些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他的死。”敖海打断她的话。 “急什么?”陈倾城不满的看了一眼敖海,不紧不慢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广东死的那天,我在英国开会,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找一百个人给我作证,当然更不存在指使,我可以提供我最近一年的通话记录给你。” “半年前,谢广东收购你所有的股权,花费了两个亿,也正是这笔钱让显龙集团破产。”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当初因为经营理念的不合,我提出了退出,并将自己的股权打了五折,没记错的话当时所有的财报都夸我大度,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疑点了?” “你知不知道显龙宝的倒闭害惨了多少家庭?!”陈倾城无所谓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恼火。 “投资有风险,那些精明的投资者怎么会不知道呢。” “谢广东向你求助过,你明明有机会挽救那么多家庭。” “为什么要挽救?我又不是观音菩萨,你 分卷阅读150 这是在道德绑架。” “你真的不在乎家乡人的死活吗?!” “我恨透了那个地方。” “你要知道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带着血的!你安心吗?!”敖海想到母亲愁白了的头发便气上心头。 “你小子真是有意思。”陈倾城冷冷的笑道。“非要我拆穿你吗?” “高中的时候,陈一航还和章邵阳恋爱中,你从中作梗,故意挑起事端,害的章邵阳被开除,可笑的是自己的诡计也没得逞。” 敖海抿着嘴没有说话。 “还有,一个普通警校的毕业生一出来就到南京市局工作,在几年内飞速升为二级警司,你不会真以为凭你破了几个芝麻大点的案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敖海的红一阵白一阵,完全乱了阵脚。 “这得多亏了王厅长呀。还是佩服你爸有眼光,搞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换来亲儿子光明的未来。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吃着人血馒头饱腹的义士呢。” 敖海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只打着哆嗦,却做不出一句辩解。 “作为你的大姐姐,奉劝你一句,停掉你手头所有的案子,不要在调查下去了,会死很多人。” 她像打了一场胜仗,站起身来,重新带上了墨镜。 “我给你订好了回南京的机票,头等舱。” 陈倾城潇洒的转身离去,敖海呆坐在原地,他从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他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上飞机的,等飞机落地到南京,他冲进厕所里哇的一下吐了,天旋地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比恶心,比起身体的痛苦,信念的崩塌更可怕,他对自己立足于人格的正义准则产生了怀疑。他看到地铁里穿着警服执勤的同行,难掩痛苦,飞快的走了过去,他暗自庆幸今天没有穿警服,否则一定会将它撕的稀巴烂。 买房 南京市栖霞区万象路7号2栋1902,付小博将永远记住这个地址,这是他人生第一套房子。虽然房子只有四十平方,但这一室一厅的小家却承载他对未来所有的期许。两人三餐四季,一锅两碗三生。直到陈一航怀孕的喜讯传遍了整个付家,付小博既惶恐又惊喜,惶恐是觉得自己原有的计划被打乱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觉悟,惊喜是自己即将为人父,将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但渐渐的,惊喜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无比期待宝宝的降生。当然,他还有一个承诺要兑现,那便是婚礼,眼看着陈一航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他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 “我说了,我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无论他们怎么说你,现在也改变不了你是我妻子的事实。”付小博诚恳的说道。 “正因为我要成为你的妻子,所以我才拒绝婚礼,我已经背上不好的名声,绝不能再让你受影响,让我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吧。” “你知道林场镇是一个什么鬼地方,造谣生非都能算上他们的特长了,何必要在乎他们呢?” “可是你的父母还在那里,我们躲得了,那他们呢?” 付小博没有再说下去,陈一航说的不无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对世俗的丑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死亡婚礼 敖海的婚礼如期而至,11月7号晚举行了催庄酒,8号就是正式的婚礼了。付小博和陈一航出席了晚宴,陈一航怀里的宝宝似乎成了全场的焦点,漂亮可爱的宝宝吸引了在座各位亲朋好友的目光。 “这么清秀漂亮,是个女孩吧。” “是男孩。”陈一航答道。 “哎哟,这么有福气,这孩子以后准是个大帅哥。” “这不明摆着吗,你看人爸爸妈妈都长的这么好看。” “哈哈哈,也是。” 他们在称赞宝宝的同时也不忘叮嘱敖海‘你也该加把劲,趁热打铁,给你妈生个漂亮的大孙子。’听到这,敖海总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敷衍着说道“快了快了。” 会场内一片欢乐喜庆的氛围,人们都对敖家长子的婚礼充满了期待。敖业升更是开心至极,脸颊喝的红扑扑的一片,敖海成为了他心中的骄傲,并不是因为工作上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而是自己的儿媳妇——刘妍,以前打破脑袋也攀不上的关系,如今竟结为了亲家。你看就连运城县曾经瞧不起自己的那帮同学,也开始对自己点头哈腰起来,这种职场上畸形的压迫,终于在今天得到释放。借着敖海的春风自己仿佛成了那个最得意的人。 晚宴行至一半,闯入了一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李闯。他偷偷看了一眼刘妍,又将敖海拉到了一边。 “龙二死了,是老K干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局长让我们立刻动身,虽然局长让我不要告诉你,怕你分心,毕竟明天你就要结婚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通知你一声,毕竟你也是负责人之一嘛。” “不过——”李闯顿了一下“不过这可是个千载 分卷阅读151 难逢的机会哦,如果我亲手抓到了老K,你可别抢我的功劳哦。”他故意提高了腔调。 “等等!”敖海折回会场内,又心事凝重的走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你要考虑好哦?!”李闯假惺惺的问道,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在装什么?真是恶心。”敖海一个健步登上了装甲车,和队友们会合。 “切,活该。”李闯小声嘀咕道,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酒店里的刘妍,似乎在强忍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这个莽汉天真的以为只要刘妍没有结婚他就还有希望。 会场内,没有人注意到敖海的消失,依旧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敖业升已经喝的不省人事,敖海还没和他说明白,他稀里糊涂的说道‘好儿子,快去快回,快去快回。’唯有刘妍明白发生了什么,躲在角落里低声哭泣,虽然敖海承诺他一定会在明晚婚宴之前赶回来。陈一航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刘妍,她走上前去,试图安慰她,她用手轻轻的婆娑着她的后背。当陈一航听到‘老K’这个字眼的时候不禁心头一颤,心跳加速,她停止了轻抚,递给刘妍两块手帕后,便匆匆离开了会场。 两个小时后,敖海一行人乘坐直升飞机来到了T市。一下飞机,他们便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所有人全副武装,甚至动用了当地的飞虎队。他们首先分析了龙二的死因,刀杀。敖海拿过伤口的照片仔细比对,居然和谢广东身上的伤口如出一辙!他很快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很快,经过全城的布控,警方很快锁定了老K的位置,老K的藏身之所就在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内。 凌晨两点,行动正式开始,所有人荷枪实弹向着工厂进发。包围网很快形成,抓住老K似乎志在必得。 敖海和李闯组成小队,小心翼翼的向前挺进。信号弹划破天空,枪声密集的响了起来,对讲机里不时传来我方伤亡的消息。老K到底何许人也,他的手下居然甘心替他卖命,这明明是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争。 特警队迅速组织反击,不一会便压了过去,看到后续队员的冲上前阵后,李闯再也不好意思躲在掩体后面,大喊了一声‘上’。要说比李闯更怂的那便是敖海了,他手里握住的枪愣是没打出一发子弹,这不是演习,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子弹从耳边划破空气的音爆声。死亡随时都会降临,他闭上眼睛,在心底疯狂的暗示,为了自己、为了正义而战,这不是他小时候看警匪片梦寐以求的场面吗,怎么可以退缩呢?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冲了出去。他冲着歹徒方向开了一枪两枪三枪,换夹上膛,一气呵成。跑动,掩护,找掩体,敖海和特战队员们一道步步紧逼。 行动一直持续到了凌晨,这座工厂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的多,包围网渐渐在缩小,胜利近在眼前。随着划破黎明的最后一声枪响,战斗结束了。现场排查一共击毙了6名嫌犯,逮捕了12名。遗憾的是老K并不在其中,现场亦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说白了,这完全就是老K的调虎离山之计。 警戒线外早已候满了人山人海的记者,李莽作为发言人骄傲的展示了这次行动的成果。敖海没有理会,径直的离开了人群,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老K。他回到酒店,冲了个澡,顾不上周身的疲惫,又赶快回到了T市公安局寻找线索。据被捕的嫌犯交待,老K将往西北内陆方向逃窜,很快T市警方便布足了警力,封锁通往内陆的线路。 T市公安局旁的一家咖啡馆内,一位衣冠楚楚的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正坐在吧台上仔细的阅读着今天早上的报纸,看到关于昨晚警方大获全胜的报道,他的嘴角上扬,轻蔑的笑了笑。 “这里。”金丝眼镜的男子眯着眼睛,抬起手掌,笑着冲门口喊道。陈一航压低了帽檐,一脸愤怒的走了过去。 “混蛋,没想到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 “我真应该早一点告诉警察。” “可惜你没有,要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啦。” “无耻,下流。” “我已经想好了,先到俄罗斯然后到东欧,我们将在那里愉快的生活,一样会有个可爱的宝宝,你说呢?” “疯子!”陈一航拿起了手机,迅速打下三个数字,就在她要按下通话键的瞬间,婴儿的啼哭声在耳边响起,乐乐还没有断奶。“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句话在她脑海里不断的重复。她失落的将手机放了下来。 “这是地址,今晚七点,黑鸦渡口,去俄罗斯,那边会有人接应我们。”男子递过一张纸条。 他喝光杯里的咖啡,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另一边,刘妍已经在伴娘的陪伴下,穿上了那件神圣的白色婚纱,虽然没有了闹亲环节,她依然觉得这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天,她坚信自己的丈夫会在婚礼仪式前赶回来。 年轻的警长在分析室里来回的踱步着,白板上钉满了相关线索的联系图。广东,陈一航,会所,南京,谢广东,复仇… 分卷阅读152 …当他将这几个关键词联系起来,老K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隔壁的会议室里还在召开紧急会议,分析下一步的策略。他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人,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十分排斥这个结果,他觉得章邵阳能变成老K自己也有责任。曾经,他也像付小博一样崇拜过章邵阳,那个林场镇人见人爱,神采飞扬的少年。勇敢、自信、正直、友爱……这些美好的字眼怎么也无法与现在十恶不赦的老K所联系起来。他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故意挑事,他就不会被开除,也不会去当兵,也许会上一所不错的体育学院,毕业后说不定能当一名优秀的体育老师,有一个和睦的小家……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如今已变为虚幻,他用力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他想起不久前陈倾城说的话,自己能有多高尚,不过同样是披着正义伪装的罪人。 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边检依旧没有结果。 敖海再也坐不住可,拿起外套冲了出去,他要找到他,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敖海的吉普车急匆匆的驶了出去,李闯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车内,试图保持头脑的清醒,他已经36小时没合过眼了,他忍不住在想,如果他是老K,会躲到哪里?他在T市的街边小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直到他看到了中国城卖工艺品的小摊贩,摊子上摆满了一排排套娃,那是俄罗斯传统的手工艺品。他的眼里露出亮光,俄罗斯!老K并不是要潜逃去内陆,而是俄罗斯,他想起来嫌犯用的枪械都是俄制的,老K显然和俄罗斯有联系。他掉了个头,迅速向港口驶去,当然,不是正式的通关港口,而是偷渡的黑港,根据线人的提示,这样的黑港,T市一共有三个。 不到五点,天已经完全黑了,敖海看了一眼手表,刘妍打电话告诉他已经将婚庆仪式推迟到九点了,只求他能赶回来。他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个港口了。 “老板,今晚还有船吗?”敖海恭敬的递上一根烟。 “你一个人?”带着斗笠的男人警觉的问道。 “对,欠了点钱,想去外面躲一阵子。” “老子管你去干求,五千。”男子不屑的说道。 “今晚还有其他人吗?”敖海松了口气。 “你问这个干球?!” 敖海掏出了几张钞票。 “还有几个女娃子。” “没有别人了吗?” “没有!” 难道事已至此了吗,敖海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去。 “那这里没有其他港口了吗?”他不报希望的问了一句。 “怎么你也问这个。” “谁?!还有别人问过?”敖海警觉起来。 “有,一个精瘦男的。” “什么时候?!” “今天一大早,干球,一惊一乍的。” “渡口在哪?” 男子没有说话,敖海又递上几张钞票。 “往下游跑五公里,黑鸦渡口。” 敖海迅速的往车上跑。 “你着什么急啊,那里没船,你得有钱买船啊!”男子冲着敖海的背影喊道。 起风了,边疆的风大的吓人,每年这个时候,西伯利亚的冷气流如期而至。陈一航裹紧了风衣,寒风犹如刀子般割在她的脸上,她摸了摸怀里的匕首,竟是如此的温暖。 老K在岸边向自己招手,旁边的江里停着一艘快艇。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清楚的感觉他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一步两步三步,她渐渐的看清了他的脸,如此的丑陋和恶心。她注意到他的右手正在流血。 “刚刚杀了个人,也许是个警察。”他不以为然的说道“得快点走,被大部队追上就不好啦。” 陈一航的心头一紧,会是敖海吗?可眼前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默默的跟在老K的身后,悄悄的掏出匕首,她屏住呼吸,加快了步伐。锋利的匕首折射出骇人的银光。 “嘭!”的一声枪响,撕裂了天际。 “不许动!警察!”多么俗套的一句台词,他小时候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可章邵阳从没理会过他,还会反呛道“你是警察,我就是局长,你得听我的。” 老K刚想转身,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啪的一声打在了快艇上。 “我说了不许动!”敖海咆哮道。 “阿sir,不用这么紧张吧。” “双手举过头顶!慢慢的转过来!” “你好呀,老朋友。”老K缓缓的转过身来。当然,还有陈一航,她此刻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一航?!”敖海瞪大了眼睛“你在这里做什么?!” “哈哈哈,还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准备一起私奔。”老K嘿嘿一笑没有丝毫的紧张“没记错的话,你曾经不是也很喜欢她吗。” “李闯是你杀的?!”他想起赶到黑鸦渡口时,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李闯, 分卷阅读153 身中数弹,已经没了气息。 “李闯?你说那个警察,真是愚蠢,一个人跑来,还想当英雄。” “混蛋!我真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杀了你。”他又将视线移到了陈一航的身上“一航!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你已经和小博……哎。” 陈一航没有说话,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她的计划。 “过来,离开那个疯子,跟我回家慢慢说。”敖海吩咐道。 陈一航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缓慢的向敖海靠近。说时迟那时快,老K躲到陈一航的身后,快速拔出腰间□□。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之后,敖海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手里握着的枪,终究没有打出一发子弹。 “敖海!”陈一航嚎哭着跑了过去。她趴在敖海的身上,试图用手按住伤口,红色的鲜血如泉涌般迸发而出,有一枪正中他的心脏。他的嘴唇直哆嗦,不时有鲜血冒出来,她低下头去,想要听他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敖海死了。那个单纯,正义,善良的男孩死了,她以前一直把他当做弟弟,可他今天却更像个哥哥。 “走啦,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老K重新别好自己的□□。 陈一航趴在敖海的身体上忍不住痛哭,随后,她哆嗦的举起敖海手里枪。一枪、两枪、三枪、四枪……直到她打光所有的子弹。 老K一半的身体倒在了江里。 大雨忽然而至,血水和雨水混成一片,在地面的沟壑上纵横交错。陈一航犹如站在一张巨大的血红色的网上,一张由自己亲手编织的罪恶的网。 她扔掉□□,疯一般的逃离现场。 夜晚的钟声划过十点,南京涵月楼酒店的高级宴会厅里已经人去楼空。刘妍捧着鲜花站在舞台上,仍由双脚肿胀,委屈的泪水早已弄花了她的妆容,不论任何人劝她也不肯从舞台上下来。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讨厌警察,她讨厌她的爷爷是个警察,她的妈妈是个警察,她的未来丈夫同样是个警察,为什么要当一名警察?为什么?她一遍遍的在心里问自己。她更加恨的是自己,为了实现丈夫破大案的心愿,是她亲口哀求母亲将敖海安排到这个毒品大案里。 深夜十二点,敖海的死讯传来,刘妍当场昏厥。 陈一航下了南京的高铁,已经是凌晨6点,这个时间坐地铁回栖霞刚好赶得上做早餐。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她终于决定把希望寄托于未来。她想念乐乐的小脸蛋,用肉乎乎的小手拍打自己的脸颊;她想念付小博的体贴和温柔,在她耳边的亲昵的说‘我爱你’,他还说要在公司楼下给自己开一间咖啡厅,让公司所有人照顾自己的生意哩。一想到下个周末一家三口出去郊游,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早上七点,她已经绕道去菜场买好了菜,她要给付小博做一道经典的西红柿鸡蛋挂面。她走到2栋的楼下,却发现前方围了一圈人。很快有警察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开始拉警戒线。她抱着好奇的心理走了过去。 付小博躺在人群的正中央,迸发的鲜血有如一朵巨大的木棉花。确认死亡后,警察用黄色的裹尸袋覆盖在他的身体上。 陈一航全身突然瘫软无力,西红柿和鸡蛋散落了一地,紧接着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不见了,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瘫倒在地上。 真相? “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来了,付先生。”一个面容和蔼,穿着考究的男子打招呼道。 付小博环顾四周,这里一点也不像个诊所,倒像个高级的总统套房。 “请坐。”男子客气的说道。 “那么这次,我们从哪里开始。”他摸过笔记本,翻到付小博档案的那一页。 付小博没有说话。 “付先生,我可是按分钟收费的。”男子开玩笑的说道。 “我有了孩子。” “哦,恭喜,话说你也到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你知道我之前每天都感到焦虑和恐惧,现在有了孩子以后,这种想法更加的强烈。” “你的意思为了孩子牺牲了某一些自我?” “可以这么说。” “比如。” “更加频繁的应酬,我讨厌应酬,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想给他一个更好的生活。” “好,我明白了,抛开孩子,你还会感到焦虑和恐惧吗?” “会。” “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探讨一下,家庭、事业、情感、社交,我们先从家庭开始。” “我的爸妈在投资失败之后,一下子苍老很多,也开始变的爱生病。每次听他们在电话里的问候,便会觉得难受,觉得自己很失败,没有保护好他们。这种挫败感开始让我否定自己。” “为什么要觉得难受呢?这种结果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他们和你一样是成年人,也要从失败的教训中获得成长。其实恰恰相反,你难受不是因为你无法保护他们,而是你失去了保护。” 分卷阅读154 付小博没有说话。 “谁都想过把家当做最后的退路,安全的避风港,回到有温度的房间里,等整理好心情再度出发。可是大部分人的实际情况却是身后没有灯火,前方迷雾重重。” “我的确想过把他们当做后路,但那仅仅也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付小博坦白道。 “当然,这很正常,我也这么想过。”医生笑了笑,随后在纸上写了起来。 “下一项,事业。听说你升职了,再次恭喜。” “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合伙人。” “那也很了不起,工作顺利吗?” “相比以前相比好很多了。但是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我开始变成曾经讨厌的人的模样,有时候说出那些恭维的话常常让我自己都觉得恶心。好像背叛了我的人生准则。” “既然你讨厌,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因为我觉得哪里都一样。” “你在公司里,员工怎么称呼你?” “付总,怎么了?” “如果你换了新的公司,别人会叫你什么?小付?” 医生话一针见血,他觉得自己的脸直发热。 “这个我倒没想过。” “因为你觉得理所当然,其实你已经找到了捷径,做出一点牺牲又如何呢?” 医生继续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下一项,爱情。” “你对你的配偶满意吗?” “还……” “等等。”医生打断道“付先生,如果你不直抒胸臆的说出内心所想,我是没法帮到你的。” “其实有一点。” “这很好,继续说。” “很多人说她是个妓女。” “那么你觉得她是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在逃避事实。” “因为无论是与否,我与她结婚生子已无法改变。” 医生瑶瑶笑了笑。 “除了这点以外。” “没有了。” “你爱她吗?” “爱。”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的妻子一定很漂亮。” “非常漂亮,经常有人说她像女明星。” “那您有什么可担心的。” “背叛。” “你无法对她产生完全的信任,是因为她产生的某种行为吗?” “最近我发现她和一个人联系,但我不知道是谁,她似乎并不愿意告诉我。不光如此,还有一些历史原因。”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你在意他的身份。” “什么?” “妓女。”医生扶了扶眼睛继续说道“这个身份会在有了孩子后更加敏感,你太爱这个孩子了,已经开始为他担忧未来了。” “我以为只有我的父母才会在乎这些陋俗的东西,没想到我自己也走进了圈套,这再次让我觉得自己的无能。” “你有理由否定自己,但不能否定你的全部,你给这个孩子带来了最宝贵的东西——生命,不是吗?” “可生命真的大于一切吗?” 医生没有回答,再次笑着摇了摇头。 “下一项,社交。除了工作时间,您的业余时间都在做什么。” “加班、应酬、睡觉。” “您不和您的朋友小聚吗,诉说生活中的烦恼,聊一聊有趣的事。” “朋友?好像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岁的道路上,一路都在丢失朋友,也没有发生矛盾,也没有理由,就是不联系了,说是朋友吧。的确曾经无话不谈,说不是朋友,一年确实联系不了几次。好像大家墨守成规的一般,奔三了,别在谈朋友、理想了,为了生存,为了生活,祝愿各自安好,但千万不要互相打扰。” “有趣,总结的很好,曾经玩的较好的呢。” “一个失联,还一个因为工作原因很少有机会见面。” “这么说您的社交圈里除了妻子和孩子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可以这么说。” “孩子和妻子如果有优先等级,你觉得你会把谁放在第一位。” “孩子。因为听到他的第一声哭声我仿佛得到了重生。”付小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试着想一下,把你自己从这些关系网中剥离出来,如果把这一根根线剪断,只能留一根,你会留下谁?” “这太难了。” “其实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就把最后一根线当做你活着的动力吧,至少,试着这样去做。” 周医生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着付小博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他的目的答到了或者说他的任务完成了。 11月7号晚上,敖海的崔庄酒席上,他察觉到陈一航神情慌乱的跑出去,他渐渐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分卷阅读155 回到家中,再次拨打陈一航的号码,却显示关机。他将手机摔在地上,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还是输给了那个男人不是吗。不可否认,在他的心目当中,那个男人时刻都是骄傲的、自信的、颇具魅力的,这一点从他小时候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他一直是一个忠实的追随者,他的事情优先级一直排在自己的前面。可是,陈一航明明是你抛弃的女人,而且我们已经结婚生子,你为什么还要夺走她,难道你一直以来就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吗?或者说只是一枚棋子?我真蠢,那天相信你在火车站说要我照顾好陈一航。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耍我,我现在明明比你强,你到底有什么可嚣张的,章邵阳你真他妈是个混蛋!怒火在他的心中翻涌,可听到宝宝的哭声,他又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抱起宝宝呢喃的说道‘都走吧,他们都是坏人。’他抱着宝宝轻轻的哼唱着摇篮曲,宝宝酣然睡去,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踱步在这小小的客厅里,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办,他不知道陈一航所去到底因为什么,他不好做出结论,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离婚。他从冰箱里翻出一瓶酒,在酒精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他沉沉的睡去。 凌晨三点,宝宝的哭闹声吵醒了他,他爬起身学着陈一航的模样给他换尿布。换完之后,他抱有一丝希望的捡起手机,只是屏幕碎了,碎了的屏幕下面依然没有未接来电。孤独和无力感在醒来后愈发的膨胀。他无精打采的喝了一杯热水。他无心处理事务,一定要等到陈一航回来,这期间犹如抽干海里的水一般漫长。每当他觉得自己濒临崩溃时,便去看一眼宝宝。就这样支撑到了天亮。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他觉得是陈一航回来了。他兴奋的跑去开门,却是舒雅。 “舒雅?你来这里干嘛?”付小博有些惊讶。 “虽然我不该来见你,但我有些事还是要告诉你。”舒雅的眼睛有些微红,好像刚哭过一般。 “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找谢广东,我真不是喜欢钱,我当时只是故意想气你一下,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舒雅委屈的说道“我还是爱你的,小博,求你原谅我,我们和好吧……”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我和一航已经有了孩子。”付小博虽然心生怜悯,但复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舒雅呢喃的说道 “如果什么。” “如果孩子不是你的呢?”舒雅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说道。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舒雅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和证明之类的纸张“这是你想要的全部,陈一航一直和章邵阳在一起,他们的心从未分开过,我和你一样都是受了别人的蛊惑……” 付小博拿起照片,这是2018年12月,陈一航和章邵阳去酒店的照片,以及几张看不懂的数据的表格,但那个‘亲子鉴定’的抬头十分刺眼,他和宝宝基因的重合度只有2%。 他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他记不得怎么把舒雅推出门外的,也不知道怎么清洗了面容,刮干净了胡子,镜子里是一张不丑不帅不胖不瘦不man不娘,自己看起来都索然无味的一张脸。 他走到抽屉边,拿起那张压在文件夹下面的照片,照片旁边是一颗光滑漂亮的石头,他将照片撕的粉碎。最后他去看了一眼宝宝,他终于想起宝宝耳垂下面的那两颗痣在哪似曾相识。 他没有出门,而是走向了窗边,窗外的风是如此的清新,朝阳的柔光洒满了大地,真好,再见了,这个混沌的世界。 洛杉矶 四月初的栖霞山,万物生长,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站在家里的阳台上便能看到栖霞古寺里的香火不断,山间的缕缕青烟,氤氲在山水草木之间。赵雪梅就是在这里求得了付家的孙子,如今她得知一切的真相后,在太平间里对着陈一航破口大骂‘克夫的灾星’‘□□’‘□□’,她依然不解恨,似乎陈一航哭的越凶,她看着越生气,就是这样演技骗过了付小博,这个该死的女人,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她扯过她的头发,抓破她的脸皮。付兴平将她从医院赶了出去,并呵斥她禁止参加儿子的葬礼。 陈一航扶着医院外的楼梯颤颤巍巍的走着,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恨章邵阳也恨自己。她知道自己不仅失去了付小博也失去了乐乐,她再没有资格做一个母亲,无论自己怎么恳求,赵雪梅也不让她见上一面。一个踉跄,她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她的头重重的撞在护栏上,失去了意识,她在想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但时间一定很长,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高级病房里,电视里低声放着新闻,新闻里说的语言她一个字也听不懂。这时她才发觉房间里所有的标识都是英文。 不一会,一个漂亮的女人一路小跑走了进来。 “一航,你醒了。”漂亮女人激动的说道。 “你是谁。”她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我是你 分卷阅读156 的姐姐,陈西西。” “陈西西?”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床单,儿时的恐惧依然盘旋在脑中。 “你别怕,姐姐以前对你不好,姐姐错了,可是姐姐现在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当然你也是我唯一的血亲,所以姐姐从今往后都会好好的对待你。”她的眼神流露出真诚迫切的目光。 陈一航将头转向窗外,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花在窗外鲜艳的绽放着。 “这是哪?” “美国,洛杉矶。”陈西西说道“你从医院台阶摔下来,颅内出血,我担心国内的医生不行,把你紧急送到了这里,好在手术很顺利,还有……” 后面的话,陈一航一句也没听进去。美国,多么陌生的一个字眼,她觉得这都是幻想,眼前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变的漂亮又善良的陈西西,像鸟一样奇怪的花,以及舒适的阳光,这里难道是天堂吗?那一定也能见到付小博和乐乐吧,她裂开嘴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又酣然的睡去。 半个月后,她清醒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错过了付小博和敖海的葬礼,却不知道身处异乡该以何种方式来悼念他们。她在洛杉矶的海滩边冲着家乡的方向烧了基本付小博生前最爱看的书和敖海喜欢的海报。 她对陈西西的事也开始有所耳闻,陈西西在这里被称为‘最接近比例佛山庄的女人’,还在国内的时候便开始在这里布局投资,似乎她早就想好了把这里当做退路。 出院前的一天,陈西西捧着一束美丽的百合花,给自己买好了漂亮的新衣服。似乎她真的在努力的弥补之前对自己的伤害。 当然,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似乎打破了现场的气氛。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斯文,同样捧着一束鲜花出现在了医院里。 “你怎么来了?”陈西西一脸惊讶,却看不出丝毫的开心。 “这不是想你了吗。”他满脸欢笑的将花递给了陈一航“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周齐,也林场镇的老乡。”他故意用家乡话说道“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付先生曾在我这里做过心理咨询,看来我的话没有帮助到他,对他的离去表示难过。”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西西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黑色的宾利轿车在洛杉矶第五大道上飞快的奔驰着。拐进了街的一栋别墅,陈西西安顿好陈一航后便领着周奇走到了后院。 他们坐在后院的藤椅上,佣人很快端上了两杯红酒。 “怎么,给你在南京买的别墅住的不舒服?跑来这里。”陈西西语气生硬的说道。 “我真的是想你了,倾城,南京的别墅在豪华,没了你一样空荡荡。” “周齐,我记得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既然是合作,那我也应该得到点好处是不是。”周奇搓着手说道。 “怎么?五百万加一套别墅还觉得不够?” “倾城,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喜欢的不是钱,这些钱我慢慢挣也能挣到,我喜欢的真的只有你。” 陈倾城没有理会,点燃了一只女士细烟。 “倾城你看,付家、敖家、章家现在没一个好下场,林场镇乡民也遭到了打击,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我的目的呢?别墅和钱我都可以还给你,但我的目的只有你,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他乞求的看了一眼陈倾城,她并不未所动,看向远方的好莱坞山顶,继续吧嗒的抽着烟。 “我再给你加五百万。”陈倾城幽幽的说道。 “就是一千万,一亿我也不要,我只要你。”周奇站起身来,有了些怒气。陈倾城依旧抽着烟,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仿佛眼前飞舞着一只嗡嗡的苍蝇。 “好啊,既然你都这么喜欢我,而且大老远跑来这里,我的确不想扫了你的兴”陈倾城灭掉香烟,站起身来。“今晚8点,安德鲁大街189号的汽车hotel,你在那里等我,毕竟一航大病初愈,你懂得。” “好。”周奇露出谄媚的笑脸。 晚上8点,周奇准时赶到了汽车旅馆,一路上兴奋至极,他对洛杉矶不熟悉,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臭名昭著的犯罪区。开门迎接她的不是性感撩人的陈倾城,而是两名揣着枪的黑人大汉。 陈一航从那晚以后再也没见过那名叫周奇的男子出现,她在当地的报纸看过他的照片,只是她并不认识英文,以为他是某个到访的名人,却不知道那是他的讣告。她并不敢询问陈西西他去哪了,她依然小心翼翼的在她的领地内活动。 陈西西无论去哪都愿意带上陈一航,去购物,去舞会,去派对,她对待陈一航同样的小心翼翼,人们都夸她对妹妹疼爱有加。陈一航慢慢放下了戒备,她找到了在医院看到那种花——天堂鸟,它婀娜多姿,仙气十足。她买好了花苗,将这种花栽到别墅的后院里,她在卧室的窗上就能看见。陈倾城在工作之余也会常常来看自己,询问自己的心情如何,有没有想吃的。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大姐的影子,安全而温暖。最近她常常出现幻觉,父亲领着自己姐妹三在田里 分卷阅读157 芒种,她站在田埂上唱着儿歌给他们打气。她希望她从没有走出过林场镇双水村,也不会认识章邵阳、敖海、付小博,当然,也不会给他们带去致命的灾难。 天堂鸟 一个月后,陈倾城给自己举办了盛大的派对,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Cindy,来自西雅图,是她的表妹。她似乎真的忘记了不久前巨大的伤痛,穿好漂亮的晚礼服,对到场的来者微笑致意。 很快,便有热心肠的名流向陈倾城询问他这个表妹的情感状态。陈倾城总会笑着答道‘single呢,麻烦您有合适给介绍介绍呢。’ 不一会庭院里驶入一辆跑车,陈倾城一路小跑前去迎接。跑车上下来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 陈倾城挽着他的胳膊羞涩的走向人群之中。 “Cindy,这是你的姐夫。”陈倾城笑着对陈一航说道,陈一航还未回过神来,一她还没有熟悉这个Cindy英文名,很多时候她会左顾右盼找Cindy,直到想起那个人原来是自己。二来她还没有从男子的脸庞上挪开,这是一张如此熟悉的面孔。 “你好,Cindy,我是仲夏。”男子彬彬有礼的打招呼。 陈一航回过神来,她没有回答,转身向屋里走去。陈倾城不明所以,刚想追上前询问,却被来宾拦住了去路,他们和她讨论特朗普总统今年是否能够实现连任以及对华的经济政策走向何处。 稍加思索后,陈倾城便开始娓娓道来,恰如其分,来者听后频频点头,夸赞她卓越的学识。 “你的表妹看起来可真眼熟。”仲夏端来一杯鸡尾酒,给她解解渴。 “胡说,从小到大,她从未离开过西雅图。”陈倾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房间里的陈一航,泪眼婆娑,看到仲夏的一瞬间,她的梦醒了,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撕掉身上的晚礼服,房间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别扭,甚至窗外五彩斑斓的天堂鸟也让她觉得恶心,世界应该是黑白,彩色是一种嘲笑。她疯狂的想念父亲、付小博和乐乐,她开始扯掉自己的头发,抓挠着胸口,她开始喘不过气来,她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游荡。 夜晚,派对结束了,没人在乎Cindy去哪了,似乎陈倾城才是派对的主角。她送别了来宾后,和仲夏在门口激情拥吻,她无比期待下个月即将在拉斯维加斯举行的婚礼。 她终于想起了陈一航,慌乱的跑到楼上查看,房间的门开着,陈一航换了一身睡衣,在镜子面前安静的梳着头发,看到自己进来后,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困了。”陈倾城抱歉的说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担心死姐姐了。” 她跑过去将陈一航拥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陈一航站起身子,端来两杯红酒。 “谢谢你为我举办这个派对,我很开心。” 陈倾城接过杯子。 “那真是太好了,你打小就喜欢热闹,你要愿意,姐姐天天给你办。” 陈一航没有说话,看着陈倾城举杯一饮而尽,她收起笑脸,面容僵硬。 “Cindy,这是什么酒,我怎么觉得头晕晕的。”陈倾城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撑在床边上。转瞬间,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她迅速的掏出手机,却被陈一航一把打掉。 “安眠药。”陈一航冷冷的说道,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枕头缓缓的向陈倾城走去。 “Cindy,你要干什么……”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她想要后退,身体却不听使唤。 “我不叫Cindy,我叫陈一航,哈哈哈。”陈一航发疯一样的狂笑后,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双眼布满血丝,就连头发也膨胀起来,宛如一个索命的厉鬼。 她用枕头捂住陈倾城的脸。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这么杀死爸爸的吧。”陈一航恶狠狠的说道。毛巾由松变紧,陈倾城的喘息越来越困难。 “我……”陈倾城再也没能说出多余的话。 2019年12月,陈一航被关进了洛杉矶县双塔精神病院,她将在那里度过余生。 当我将希望的光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追逐,每当回光返照的时候我便以为抓住了幸福,其实却掉进了深渊。因为你走的越来越远,成为一个光点,我也许再也追不上了。但我不会停下,纵使燃烧掉生命,也要成为自己的光,直到宇宙的奇点,与你相遇,那里的时间和空间将不再存在,我们将获得永恒。 后记:罪与罚 陈一航篇 我的人生就像一艘纸船漂泊在恶浪翻涌的大海里,仅有的几次,我在晴天靠了岸,然后又被无情的打入海底。 1992年,我诞生在林场镇双水村的一个草垛里,后来父亲和我说为了躲着心狠手辣的付兴平,不得如此。从我记事起, 分卷阅读158 我就知道这个家大部分人并不欢迎我,甚至可以说恨我到骨子里。尤其是陈西西,我的二姐,她是恶魔一般的存在。她的后脑袋凹进去一块,我知道那是因为在躲追查的时候意外从母亲的子宫里摔落下来,留下了这个后疾,和她一比,我还算幸运。为了生下我这个‘男丁’,甘愿家里的屋顶被掀了,墙被推到了,父亲被……奈何命运弄人,我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男孩,我的厄运也从这个时候拉开了序幕。 不可否认,我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我在父亲不是很及时的保护下,不断的同恶魔周旋着。陈西西在我的米饭下泻药,我就索性不再吃米饭,每天去地里挖红薯;陈西西在半夜里烧我的头发,我干脆练成了睁眼睡觉的功夫,倘若一有动静,我便立刻惊醒;陈西西喜欢在我的书包里放各种昆虫的尸体,我便去抓蛇锻炼自己的胆量;陈西西会无缘无故的殴打我,我常常满身伤痕,后来我便学会在她下手前离开跑出十米开外,我成了林场镇跑的最快的孩子。再者,我喜欢的任何东西,倘若她得不到便会想办法毁掉……倘若我像付小博那种性格,恐怕早就自杀了八百遍。我对这个家唯一的温存便是我的父亲,他给了一个女儿应得的父爱,他疼我宠我,一点没有在乎我给这个家带来的伤痛。也正是因此陈西西认为我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爱。 七岁那年,父亲出了车祸,我在医院的病床边哭了三天三夜,治疗很快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不得不放弃,接回了家里,仍由父亲躺在床上,只靠简单的药物维持着,所有人都寄希望于将凶手绳之以法,无奈这一天还没有到来,父亲便病死在了床上,至少当时我是那么认为的。 从此以后,父亲的死成了我心里永远的伤痛。 2005年,陈西西考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我的内心欢呼不已,我以为终于摆脱了她的魔掌,却不曾想过原来我这一辈子也没能逃出去。 我永远记得那个星期五的下午,章邵阳扭捏的站在学校门口像我表白,他忍俊不禁的模样,让人觉得十分可爱。那个时候还未意识到阶级的差距使我们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对等,我是乡下穷困人家的弃女,而他是个城里贵公子。至少那一段时光是单纯而快乐的,直到后来几次的分分合合,我意识到他变了,他把所有的事情看的都无足轻重,包括犯罪和爱情。他将不忠与欺骗当做玩笑,拜他所赐,我的生活重新陷入了绝望,又开始变的像大海上的纸船,飘忽不定,随时都会倾覆和灭亡,和他在一起只有无尽的混沌,千种痛苦,万种破败。 直到我找到了付小博这片温暖平静的港湾,我像获得重生一般,我爱上了温文尔雅的付小博,我对他的感激溢于言表,我的未来似乎一片美好。 2018年12月,我发誓要与过去告别,章邵阳无情的□□了我之后,我用水果刀刺入了他的心脏。他死了之后,我不知所措,小虎走了进来,他奸笑着说他可以帮我处理掉尸体,代价是我的身体,一辈子服从于他。我不想辜负付小博的厚爱,我没有选择,只得暂时答应他的要求。 2019年11月,我在敖海的婚宴上听到了老K的消息,我以为章邵阳还没有死,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我慌张的尾随敖海去了T市,我不是为了求证,而是为了赴死,我害怕他报复付小博和孩子,索性一条路走到黑。到了我才知道是小虎伪装成的老K,我佯装配合他去俄罗斯,然后找机会杀掉他,敖海突然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可怜的敖海就这样因为我死掉了,我心疼不已。 在回去的火车上,我既难过又开心,毕竟这个家终于得已保全,代价是敖海的生命。 付小博自杀后,我万念俱灰,我意识到我才是所有罪的源头,最该去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十一月末,我在昏迷中被突然变善良的陈西西接到了美国,她以为我们会作为亲密的姐妹重新开展幸福的生活。 她的想法真是可笑。 五岁那年,她骗我一只小羊掉进了枯井里,将我一把推了下去,我喊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我磨破了手指自己爬了出去。 七岁那年,她在我的水里放入工业用碱,差点把我的嗓子烧毁了。 九岁那年,不由分说的从桥上把我推进河里,可惜她没有算到我早就学会了游泳。 …… 现在,你居然口口声声的说我是你的家人?! 在那天为我举行的派对上,我假装镇定,其实几天前,那个叫周齐的男人临死前告诉了我全部的真相,包括你在十岁那年杀死了父亲。我曾经一度不敢相信,直到我看到了仲夏。原来,你一直没有变。我对着你的尸体吐口水,直到警察的到来。 我被关到了精神病院,我常常出现幻觉和幻听,头痛欲裂,2020新年夜,我用玻璃碎片割开了手腕,结束了自己痛苦的一生。 章邵阳篇 1999年4月的一个下午,父亲兴奋的告诉我,他订购的轿车到了。他带着我一同前往运城县提车。我至今都记得那辆车的模样,黑色,车顶上有一根长长的天线,四个座位,和动画片里的一样。父亲 分卷阅读159 说这个牌子叫做大众桑塔纳,他把我放在副驾驶上,车里有一股皮革味,算不上难闻。他带着我在运城县里兜风,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不可否认,他一直很宠我。 确认好车子没有什么问题后,父亲便打算载着我回家了。我记得刚出了运城县,天空便下起了雨。 父亲听着动感的车载音响,忘我的开着车。我也四处探索着这辆大玩具。一会摸摸空调口,一会摇下车窗,父亲开心的看着我,全然没有制止我,似乎让我一同分享他的喜悦。很快我将视线锁定在了档靶上,一个光滑的黑球上刻了123456,这是什么?我开始摆弄起来,父亲全然没有察觉,咔嚓一声响,我听到尺轮刺耳的摩擦响声,父亲一把打掉我的手,将档靶放到正确的位置。可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车顶飞过,重重的摔落到地上。 雨下的越来越大,车载里的DJ依然亢奋激昂。父亲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抹了一下脸,左右看了一下,然后,一脚油门,驶向了雨中,他没有回家,而是向临县驶去。他在当地找了个朋友,让他帮忙卖掉这辆车子。 随后我才知道被撞的人是陈一航的爸爸,陈四。从那以后父亲不在宠我,也不再阻止我与陈一航玩耍,他怪罪于我,害他撞了人,也丢了心爱的轿车。我猜到父亲用某种手段躲过了处罚,但具体怎么做的我并不清楚 初二那年,我在职中门口找到了陈一航,让她做我的女朋友,我找她不是因为她混的好,而是我想弥补对于她父亲造成的过错。但随后,我疯狂的爱上她也是事实。 父亲严苛的管教,也让我产生了严重了逆反心理,我慢慢成为了一个不良少年。随后,三年的军营生活让我错过陈一航的陪伴也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我想改过自新,无奈上天和我开了玩笑,父亲入狱,母亲重病。我的生活重新跌入了谷底,后来我辗转多地找到了一航,并重新得到了她的爱,我想我还是幸运的,我想好好爱她,再也不辜负她。我想好好工作,却无奈处处碰壁,当然仅存的自尊心让我拒绝去做那些体力活,看到谢广东和敖海、章邵阳成功的生活,让我羞于再和他们联系。我逐渐丧失了斗志,靠着陈一航微薄的工资度日。母亲病危后,我再也坐不住了,改过自新的活着和不辜负一个人的期望都需要钱,那机缘巧合的一包毒品也成了我仅存的希望,我甘愿为此铤而走险,纵使陈一航的强烈反对,我想等我向她展示未来的美好生活时,她会理解的。 不曾想,那一天我死在了她的刀下,我的疑惑和不解也变得不在重要,我只知道我爱她,至死也爱。 敖海篇 1999年4月的一个晚上,风雨交加。我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写着作业,一个彪形大汉急匆匆的闯进父亲的办公室。我认出那是章邵阳的父亲。父亲让我去过道里玩耍,好奇的我并没有听他的命令,猫着脑袋,躲在窗口偷听。 “怎么有人发现了?有人报案?”他慌张的说道。 “章兄,别急。”父亲不紧不慢的的说道,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有人报案又怎么样,这不有我吗。” 我知道父亲又开始说谎了,我在派出所呆了一天,电话从没响过,根本没有人报案。 “陈四死了没?” “没呢,还在医院抢救呢。”父亲抿了一口茶,瞟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死没死重要吗?”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章德彪很快心领神会。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叠好的报纸,至少当时我认为那是报纸。他将那叠报纸塞进我的书包里。 “给孩子买点文具。” “兄弟客气了。”父亲摆摆手。 “别介,多劳您费心。” “车子处理好了吗?” “已经处理掉了。” “那就行,安心回去睡觉吧。 “……” 章德彪走出门口也没发现我,出了派出所大门后,我看到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而父亲,则用钢笔挑起的我的书包看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父亲不是一个好警察,他从小握着戒尺让我背三字经的模样我还记忆犹新。没想到一个从小教我从善的人自己却是个恶人,真是讽刺,更加讽刺的是这个人居然是一个人民警察。也是从那时起,我要立志当一名警察,一名好警察,要加倍用自己的正义与善良去弥补父亲的罪过。 高二,我疯狂的爱上了陈一航,我知道面前有一个强大的对手,章邵阳。所有人都惧他畏他,他是如此的高傲与耀眼。是的,爱情让我麻木,蒙蔽了我崇尚正义与善良的内心,最后我用卑鄙的手段赶走了他,可笑的是,却依然没能留住陈一航。 再后来,面对陈一航‘调查害死他父亲凶手’的嘱托,我同样选择了隐瞒,因为我的父亲也是帮凶,一但说出真相,我害怕她因此而讨厌我。 2014年,我相当顺利的进入南京市局刑侦队,这是一个普通本科院校毕业的警校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以为是我运气 分卷阅读160 好,直到最后才知道父亲和那个王厅长攀上了关系,让我走了后门。这是又一次对我品格的侮辱,我本已经写好了辞职信,可一想到能有机会接手一些大案我便激动不已,我选择苟活,是的,苟活,我一直顶着巨大的压力践行警察的使命,就像一个戴罪立功的犯人,而这种罪正是自认为好心的父亲给我的‘恩赐’,多么讽刺。 2019年11月,我曾经心爱的女人,挡在了罪犯的面前,我没有办法选择开枪,倒在了北疆寒冷的黑土地上。我一生小心谨慎,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忘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个亡命之徒。 我只觉得对不起刘妍,那一晚本该是我们美好的婚礼,却成了我的祭日。 对了,刘妍,我曾经写好了遗书,就放在书桌右下角的抽屉里。说是遗书,其实就是一封举报信,是那些年关于我父亲的受贿的证据,以及曾经他和那个王厅长在林场镇害死了一个平民百姓的证词。拜托你一定要交给纪委,沉冤昭雪。是的,我一直不敢上交这些材料,我害怕在监狱里面对他苍老的容颜以及佝偻的躯体,可是现在我死了,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付小博篇 我认识章邵阳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岁,很多人也许记不清自己五六岁时干了哪些事,我却清楚的记得我在付小博的后面追了一整个夏天,或者说整个童年。镇上的人说我是他的跟屁虫,小跟班,这丝毫不为过,我会听从他的每一条指令。他总能想到有趣的点子,他可以是探险家、科学家也可以是魔术师、喜剧演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快乐的,我甘愿做一个跟屁虫。 我是个内向慢热的人,这种性格很大一部分源于我的家庭,那种无止境的争吵,使我的声音被淹没,我的泪水与喊叫完全得不到重视,索性我就不再说话,每当他们吵架我就往章邵阳的家里跑,至少那里很平静,章邵阳的父母很恩爱,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吵过架,这让我十分羡慕。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也无法理解父母那种搭伙过日子的婚姻到底有什么意义。 以章邵阳为中心运转的状态,在高二那年他被迫去了部队后就停止了,我很长一段时间迁怒于敖海,后来,我又觉得按他这个德行去部队锻炼一下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高考结束后,我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去部队看望他,他嘱咐我在给他买的零食里偷偷塞几包烟。我终于见到了他,他穿着一身迷彩服,不在是那副痞痞的模样,他看到我后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说我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我实在太想念他了。他问了我很多事情,当然最多的是陈一航,陈一航还在生他的气吗?陈一航去哪了?陈一航现在长什么样子?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最后我告诉他我要去上海上大学了,他说真好,我不亏是他的小弟。临走前他把一沓照片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他的母亲。这是他训练时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他说他的母亲没有时间来看他,怕她想念。我转过身去,留下了眼泪,我不敢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重病,卧床不起。我在转交给他母亲的照片中偷偷留下了一张。 2016年5月,我被诊断出了抑郁症,整日惶恐不已,不敢出门。那段时间我刚刚经历职场的黑暗,当然这只是个引子。我似乎在生活中接触到的每一个人的无不放大着人性的丑陋,自私自利的同事、热衷剥削的老板、贪押金的房东、缺斤少两的小贩、绕路的司机、充斥着劣质食材的饭馆、强买强卖的推销员、张扬跋扈的保安、和稀泥的警察……这些人性的小恶构成对我内心大恶,我无法再买出家门一步,外面的世界太过于黑暗与恐怖,也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好在Vivian给我介绍了一位心理医生,在周医生的帮助下,我情况的确有所好转,但依然需要药物的辅助治疗。 2018年,机缘巧合下我和陈一航走到了一起。不可否认陈一航是个漂亮的女人,夸张一点的说是个男人都会爱上她。但我和她在一起,更多是出于冲动,面对赵雪梅的逼婚我觉得毫无缘由,我讨厌相亲,所谓的长辈和中间人,根本不会在乎你的内心,我似乎成了商品被流转到运城县的各个乡镇配对,是的,你只值这些价码,这其中的价码包含了父母的职业,父母的品性,父母的财产,而不是单单关于我,这让自命不凡的我十分恶心。我要反抗,我要娶一个你们眼中的‘□□’,一个除了皮囊毫无价值的商品。 陈一航是个活泼开朗的女人,她会逗我笑逗我开心,她似乎治愈了我的丧,虽然我并不像传统爱人一样爱着她,但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的确很快乐,甚至让我摆脱了精神类药物。 是的,我对陈一航的爱并不纯粹,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利用。可是这个女人并不知晓,疯狂的爱上了我,这让我有些诧异,说实话就算她还爱着章邵阳我也不惊讶。可当乐乐出生后,一切都变了,我觉得陈一航应该以母亲的身份对这个家庭负责。我开始在意她和哪些人来往,她去了哪,见了哪些人我都要知道。我太爱乐乐了,胜过我自己,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一颗朽木,而他是一片刚刚萌芽的热带雨林,我将所有的希冀与热爱像 分卷阅读161 父母寄托在我身上一样寄托在他的身上。我不允许陈一航对这片雨林有半点伤害,哪怕那个人是章邵阳。 终于那个阴霾早上,我得知了真相,我多么希望舒雅那天没有出现在我的门口,让我继续怀揣着美梦睡下去。是的,我义无反顾的想到了死亡,它会让我在地下长眠,那个梦永远也不会醒。 陈西西篇 如果说有的人童年就像蜜一般甜美,那我就是像每天被人喂□□一般痛苦。 我是个早产儿,而且不是出生在医院里,而是双水村一截泥泞的马路。1988年,林场镇的办事员付兴平像疯狗一样拼命的追着我的母亲——关彩玲。她已经怀胎七月,可就是这样付兴平也不打算放过我,想要强行将我弄死在娘胎里,也许是感觉到了危险,我从她子宫里挣脱下去,摔落在了路面上。我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却落下了身体上的缺陷,因为头先落地,我的头颅硬生生的瘪了一块下去,不光如此,我的五官也因为早产的缘故相当扭曲。从那以后,丑八怪这三个字便与我形影不离。从记事起,我就没有朋友,相反,却有很多敌人,同龄的孩子将我当成怪物,他们趁我不注意像我投射石子,等我看向他们,却又吓得落荒而逃。我想他们只是误会了我的外表,毕竟我也有颗善良的心。我将亲手采摘的新鲜的杏子带到学校里与他们分享,告诉他们其实我并不可怕,我也想交朋友,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拿,‘那是怪物的东西,肯定不干净’有人说。我哭了整整一夜,也许那个时候真应该让付兴平追上来,死在娘胎里算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试着去讨好他们。我也知道了有一样东西比外表更可怕,那就是人性的恶。我开始变得早熟,也深谙世事运行的规则,我在这种规则下小心谨慎的活着。 1992年,陈一航出生了,众人虽大失所望,虽不是一个男孩,但她却得到了女孩想拥有的一切,标志的脸蛋,亮丽秀发,水灵灵的大眼睛。父亲对她的偏爱与日俱增,我开始嫉妒她,恨她,她的出现衬托出我的人生更加悲惨。我将对生活所有的不满发泄到她的身上,我从折磨她的过程中获得心理上的平衡。凭什么你只是比我晚出生几年就要享有这种待遇,这不公平。这种扭曲的心理最终贯穿了我的一生。 1999年,父亲突然出了车祸,凶手逍遥法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处于昏迷状态的父亲被从医院里接了回来。在家里揭不开锅的情况下,仍然打着昂贵的点滴。冥冥之中我预感到父亲不可能在醒过来了。家里的主心骨倒了,关彩玲哭成了泪人,也想尽了各种办法借钱,这些平日里装作友善的乡亲们漏出了原形,没有人愿意出钱,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个无底洞,甚至有谣言说父亲已经成了植物人,而以后指望一个女人去还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关彩玲拎着家里仅剩的一只母鸡,拉着我去了一户人家,我见到了本地另一个大人物,派出所所长——敖业升。 他并没有接我们母女进门,而是站在了门口,我弄清了原委,母亲想请敖业升帮忙给家里上个db,之前因为chao生的事情已经和付兴平闹翻了,他知道所长和付兴平的关系不错,想请他说说好话。 他的面相看起来很正派,就像电视剧里演的好人的模样。 “彩莲呐,凡事得按规矩,你这样一搞大家的心里怎么想,这对其他人多不公平。”他为难的说道“你说陈四又没死,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呢。” 他正想转身离去,关彩玲‘扑通’一声跪下来,我也被应声拉着跪了下来。 “业升啊,嫂子没求你办过什么事吧,现如今确实遇到了难处,家里三个娃真的快一口吃的都没有了。” “你这不是有只母鸡吗,能下蛋啊。”他的神情变得冷漠,好像下跪的是两个无关紧要的牲口。 “业升你不能这么绝情啊,前天不是说好的吗?” “前天是你把我灌醉了!”他吼道。 “好啊。”关彩玲站起身来“你要不答应我,明天我就挨家挨户告诉人你把我睡了!” “啪”的一个巴掌落在关彩玲的脸上。 “你敢!疯婆娘!”他怒气冲冲的说道,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等着。”他返回屋里。 他将一沓带着硬币的钱扔出门外,重重的关上了门。 我至今都记得关彩玲跪在地上捡钱的模样,这个画面我永生难忘。 第二天,我趁家里没人的工夫,偷偷走到了父亲的病床前,拔掉了输液瓶,父亲突然醒了,却依旧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他的眼睛十分浑浊,但那个眼神我可以感觉到他还是认出了我。 “对不起。”我说,然后我便将枕头捂在了他的脸上,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父亲的挣扎,我的眼泪滴落在枕头上。“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爸爸,睡吧,爸爸”我一遍遍的重复着。 后来,通过走访二手车市场,我很快便查出是谁撞死了父亲——章德彪。而且我也猜到了他已经和敖业升串通好了。我说的话没法当做证词,毕竟谁会去相信一个小孩说的话呢。 分卷阅读162 付兴平、敖业升、章德彪,我发誓我会让你们比我痛苦百倍。我知道比杀死一个人更痛苦的就是杀死他最爱的人。 2008年,我来到了上海。上海、夜上海、大上海,就像做梦一样,我甚至自卑到怀疑双脚是否会污染到这片土地。我很快适应了上海的节奏,我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何不食肉糜’,当我将小时候的经历说给同学听,他们没有一个相信中国有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有人会吃不饱肚子。世界就是这么可笑,但你食不果腹的时候却有人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于此同时我也在精准的实施我的复仇计划,谢广东在尝到一些甜头后成了我的眼线,章邵阳、付小博、敖海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被我操控在手中。 2019年末,随着付小博的自杀,我的所有计划宣告结束。同时我也对陈一航有了改观,她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痛苦,也算是和我扯平了,我不再对她施加报复,而是真心把她当做姐妹相处,毕竟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当陈一航将枕头捂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尽可能的医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