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 分卷阅读1 牙牙 作者:一条被子 第一次会面 “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冬夜的六点半,沉沉的夜色早已悄无声息地笼罩在大地之上,水前村的街头巷口早已亮起了路灯昏黄不明的灯光。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舒悦慢慢收拾着收银台上的东西,这是小店在今年最后一天营业,“下次再来”就是新的一年了,舒悦心里想到。 “小悦,后头仓库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陈姨就先回去了啊,等会记得把电关了,顺手把门锁上就行。” 说话的人一边整理袖子一边往门口走去,虽说叫姨,可她却是一位看上去有些年轻的女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棉袄和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 她将摘下来的围裙挂好之后便朝着收银台方向望过来,那里有一个正低着头写着什么东西的女孩。 小姑娘的头发半长不短,还不到能够绑起来的长度,因为低头这个动作正柔顺地垂在她脸颊的两侧,刚好挡住了她的样貌。 她闻言抬起头来,有些长的刘海下是一双笑得明亮的眼睛,回了句:“好嘞,陈姨您是不是说过您闺女今天晚上的火车到家?就剩下今天的工作日记了,我记好就走,您也早点回家,路口的路灯坏了,路上小心些。” 知道女孩每次来都要做好记录,陈姨没再多说什么,向舒悦挥挥手就转身离开,脸上虽仍旧像往常一样微微笑着,可这走路回家的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看着陈姨的背影,舒悦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店门口的方向,像是沉浸在很久远的回忆当中。 周围突然安静了几秒,小广场的大喇叭又重新响起了热烈的广场舞音乐,舒悦猛然回神,才发现手里的钢笔已经在本子上晕染出了一圈的墨迹。 这工作日记本来是没有的——现在是舒悦的专属工作,用来记录舒悦在店铺时觉得“值得”记录的内容。 说是工作也不恰当,舒悦其实并不算是小店的员工,用“老板”张阿婆的话来说最多是个“志愿者”,又说学生娃娃就做一些文书工作,最多给舒悦包饭。 张阿婆是三年前在巷子里遇到的舒悦,那时候舒悦还只有14岁。 三年前的夏天很热,迎面的风吹不走地上蒸腾的灰,反而带来来自四面八方的蝉鸣和热浪。 14岁的女孩虽已上了初中,但是个子瘦瘦小小的,低着头走在大街上就像路边无人问津的小花,蔫蔫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而显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晒得微微发红。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听见天边传来隐约的雷声也不着急,只是抬起头,用有些茫然的目光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有一个屋檐,应该勉强可以挡雨。 她身上的衣服是新衣服,舒悦很珍惜,不想让它变得皱巴巴的。刚好走进那个屋檐之下,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了舒悦眼前,下一秒,密集的雨点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倾盆而下,很快路面就积了一层水,一些细小的雨珠飞溅在舒悦身上。 这时候吹来的风就有些凉了,带着细微的冷意包围渗透了舒悦。 她不由得伸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赶走这不合时宜的冷,却收效甚微,反而牵扯了手臂上新鲜的擦伤,一直刻意忽略的疼痛被召唤了出来。 舒悦心里茫然要大于难过,虽然她之前奋力反抗甚至跑到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地方还是免不了被抢走那些资料钱的结果,但她并不怎么难过,至少这次只是手臂有点擦伤,还保护了她的新衣服。 远离那些人和事,在屋檐下躲雨的舒悦一直试图回忆自己逃跑时的方向来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的时候,张阿婆撑着一把绚丽的碎花雨伞经过。 她是个胖胖的卷着时尚小卷发的潮流老太太,穿着妥帖精致,但走路却很有气势,也不管脚下溅起的泥水,径直往前走去。 没成想,在经过舒悦面前时踩到了一块高低不平的地砖,在砖下淤积的泥水得到了助力,从缝隙中飞出,打湿了舒悦原本还算干爽的黑色七分裤。 一时间鸦雀无声,舒悦收回盯着雨伞发呆的眼神,有些无奈,却也不准备向这个走路风风火火的老太太追责。 张阿婆却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舒悦的裤子,又看了看她手上的伤,突兀又自然地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小女孩说起了话: “哎呦,阿婆不小心溅到你了,前面拐弯的地方是阿婆的小店,你跟阿婆去处理一下好不好,不然去躲躲雨,继续呆在这里一下子就会被淋湿的。” 看着阿婆关切的眼神,舒悦回过神来已经在小店里面了。 这就是舒悦和张阿婆,在小店的第一次会面。 放开她 后来舒悦换上了一条小店出品的不知名黑色七分裤,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很快,雨势渐渐小了。 舒悦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意,临走时一手拎着装有湿淋淋 分卷阅读2 裤子的塑料袋,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想把裤子的钱付给张阿婆。 感受到了裤子陌生的触感她才想起来,不论是在穿着的这条裤子还是在打湿的裤子上都拿不出一分钱。 刚刚打好腹稿的女孩一下就顿住了,肉眼可见的慌乱让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我……裤子的钱我下次……” 难得看到一直沉默的女孩突然慌张的模样,张阿婆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阿婆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裤子,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钱呢!看你面生应该是别的地方过来的吧,准备怎么回家呀?” 阿婆虽然有些胖胖的,也不是很高,但是面对这个脸上带着尴尬和躲闪的小女孩还是微微弯下了腰,用一种非常认真且不容拒绝的关切神色看着她,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看着这样的眼神,舒悦慢慢冷静下来,一句一顿地说道:“我家在二里镇口,应该离这里不远,走着回去就可以了。” 得到回复的张阿婆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只是带上自己进店时收起的碎花伞,领着女孩走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这里的公交车基本上每一辆都会经过镇口,往女孩手里塞了一块五角的硬币后就送她上车回家了。 对张阿婆来说这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但是随着舒悦来小店的次数慢慢增加,舒悦也成了小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一开始只是为了还裤子的钱,顺便帮帮阿婆记账,后来老太太推辞说记性不好了找了陈姨帮忙管理店铺,自己成了“甩手掌柜”之后就给了舒悦工作日志这份工作。 “免得你每次来阿婆家吃饭都害羞,这下有事给你做你才安心!” 脑海里回想起阿婆说这话时调侃的神色,舒悦忍不住笑了一下,回过神来快速给今年最后一篇工作日志写下了结尾:“小店今年也在平稳发展,我们明年再见。^^” 今天是小店开张的最后一天,客人们来得多去得迟,大都赶上了饭点,买盐的、买酱油的,为了春节囤饮料的,陈姨在仓库清点,舒悦恰好来帮忙,连晚饭都没赶得上吃,正好可以去找阿婆蹭个饭。 检查好电器和门窗,舒悦熟练地锁好门之后就朝广场走去。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到这时候已经完全黑透了。 寒风一刮,巷子口那里那盏坏了的灯就会发出隐约的“叮咣”声。 不过好在出了巷子就是小广场,广场舞的背景音乐既熟悉又清晰,鼓点震荡着,阿婆说不定也在跳舞。 自从有了张姨,阿婆就专心于她的广场舞事业,现在也跳得有模有样了。 不过这次舒悦没猜对,问了广场上的阿姨们,都说阿婆今天没来。 “真是奇怪,阿婆这么热衷于跳舞,今天怎么还没来呢?”舒悦一边想一边往阿婆家走去。 以广场为中心,张阿婆家和小店正好成一条直线。 心里担心,舒悦走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上一次发现阿婆没去小广场还是因为不小心崴了脚,老人家骨头脆,这次可别又出了什么问题。 一路小跑到阿婆家附近,天色昏沉,路灯能照亮的范围又实在有限,舒悦模模糊糊只看见前面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左边那位走路勇往直前的样子,依稀有阿婆的风范。 舒悦看到这也慢慢放下揣了一路的紧张,改跑为走,逐渐靠近了前面的那两个人。 只是还没等心跳恢复平稳又被猛地提起,只见前面走着的“阿婆”像站不稳似的原地踉跄了一下就要向前扑,而身旁的高个身影恰好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 舒悦来不及多想,三并两步就跑了上去托住了阿婆小心扶好,她年纪也大了,这一跤要是摔实了铁定要去医院。 正惊魂未定,一转眼舒悦又看见那个高个子的手还抓着老太太不放。 回想起刚刚那只来不及收回的手,舒悦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想要挥开,自以为凶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还警告对方:“放开她!” 对不起 昏黄的路灯下一片寂静,那个高个子男生现在着实有些狼狈。 对,一个高个子、男生,约莫有1米8多的个子,即使穿着厚实的棉服也没显得臃肿,反而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他没看见舒悦警告的眼神,此时正捂着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舒悦。 按道理来说舒悦的力气是远不够推开一个结结实实的男生,只是当时他同样被阿婆吓了一跳,而他又恰好拥有和自己身高相匹配的敏捷度。 在舒悦想伸手推开他的时候,高个子男生下意识想闪开,却想起手里还牵着张阿婆,慌乱之间便失了分寸,脚一偏,踩进了路边村民们修的、村里基本上随处可见的排水沟里。 这排水沟是沿着房屋建造的,水前村内的道路本就不宽,巷子里就更窄了,两个人走尚有富余,要说三个人还要打架那是远远不够的。 这小伙子不仅一脚踩进了水沟里,还因为没踩 分卷阅读3 实被排水沟绊了一跤,额头下一秒便撞上了离排水沟不远处的墙壁。 捂着撞得乌青的脑袋,穿着沾染上黑色污渍的球鞋,何明齐——也就是高个子男生,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更加严肃,难得瞪大的眼睛里的愤怒和不可置信都清晰可见。 看到高个子男生锋利的眼神,舒悦也不甘示弱,心想,这么嚣张的人还真是少见,僵持之下周围几乎一片静默。 好像有什么不对,意识到现场不同寻常的寂静之后舒悦想到,她连忙收回目光向一旁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张阿婆望去,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老太太满脸的笑意给堵了回去。 仿佛看见了舒悦满脸的问号,阿婆这才收起微笑解释到:“小悦,那是我姐姐家的孩子,叫明齐,刚从外省回来,刚刚天太黑了,是我自己没看清路,不小心踩到了路上的石块,小齐刚刚是要扶我呢。” 老太太说完也没再解释,眼神从男生的额头上扫过,落在了同样转头看她情况的何明齐脸上,说:“小悦是阿婆我认识的小朋友,跟你一般大,刚刚是担心我有些冲动了,小齐你这伤估计得跟我回去处理处理,别急着回家,阿婆家有晚饭,管饱!” 领着何明齐,老太太转身往家走去,何明齐看了看自己狼狈的状态,又转头看了看呆在原地的舒悦,抿了抿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跟着阿婆回家去了。 舒悦听完阿婆的话之后就愣在原地,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的画面,实在是尴尬,就连脸上也带出了后悔且抱歉的神色。 回过神来发现老太太带着何明齐走了之后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一来她就是来找阿婆的,二来、二来那个男生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因她而起,是她误会在先,也是她动手在先,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给他道个歉! 到了阿婆家,舒悦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太太身后,听阿婆的指挥帮着找拖鞋、拿药箱,虽然想好要道歉,却一直拿不准一个恰当的道歉的时机,总想着再等等。 到了阿婆家,舒悦才算正真看清这个高个子男孩的样貌。 他非常年轻,脸上还带着些男孩的青春气,舒悦下意识打量着被自己误伤的人。 虽然他身高很高,面无表情的样子自带“生人勿近、凡人勿扰”的冷酷,可是眉眼之间偏生带出了一股子少年人倔强的味道,眉目清晰,五官端正,扪心自问这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但是舒悦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想这些。 不知道阿婆口中的“明齐”是哪两个字,舒悦现在脑子纵使慌成一团乱麻,却仍旧能挖掘出新的问题让自己无法从头脑风暴中解脱。 舒悦一边害怕和对方有眼神接触又一边忍不住去观察对方的状况,首先看见的就是被污水染得深深浅浅的运动鞋,之后又慢慢地抬起眼睛想看看何明齐额头上的撞伤,却在下一秒撞上了对方紧皱的眉头和面无表情的脸,吓得舒悦立刻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老太太把拖鞋递给何明齐之后又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确认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把舒悦手上的药箱递给了何明齐,说到:“还没来得及吃饭吧,阿婆给你们热热饭。” 是的,是“你们”,老太太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用略带戏谑的眼神看了舒悦一眼,舒悦尴尬地笑了笑企图蒙混过关。 等张阿婆去厨房之后,看着一手药箱一手拖鞋的何明齐,舒悦不敢说帮他上药,略微仰头给何明齐赔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跟他说:“那个洗手间进门右拐,应该还有热水,你头上的伤……” 看了看努力镇定的舒悦,何明齐抿了抿绷得紧紧的嘴角,说了他今天遇见舒悦以来的第一句话:“谢谢,药我自己上就可以,鞋你要负责弄干净。” 声音真好听——这是舒悦的第一个想法,说话的时候也很有些冷酷的帅气——这是舒悦的第二个想法。 脑袋里的小人跳起来打了舒悦一拳,舒悦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强行打断多余的思路,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我负责!” 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占何大帅哥了一次便宜,舒悦催着何明齐去上药了,高个小伙皮肤白,一大块乌青看着还挺吓人。 上完药吃完饭两人就被老太太送出了门——当然何明齐穿的还是老太太家的拖鞋,张阿婆说是时间不早了要休息了,小齐额头也没什么大事,两人下次有时间可以再来,毫不留恋地关上了家里的大门。 舒悦手里拎着装鞋的袋子,看着一起被关在门口却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何明齐,眼睛一闭给自己鼓了鼓劲,叫住了那个即使穿着拖鞋也很有气势的男生。 两人在阿婆家就鞋子的问题已经进行过“友好”地商讨,也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和简单的联系方式。 她说:“何明齐!对不起!” 别吵了 对不起。 背对着舒悦少年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虽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在听到舒悦的道歉之后还是转过了身体,头一次认真观察起这个莽撞的女生。 张 分卷阅读4 阿婆要叫何明齐的奶奶做姐姐,两人不是亲生姐妹却也胜似亲生。 两姐妹从小就是邻里间出了名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年龄差距不大,可以说在娘胎里就认识,之后又一起到各个地方打工赚钱,一起经历了不少事。 也就是后来各自孩子都成家立业,老人经不起折腾才慢慢少了见面的次数,可是感情依旧好得不行,家里的小辈也从小拿张阿婆当亲生奶奶看待。 这不又要到新年了,何明齐刚从外省回来,就按奶奶的吩咐来邀请阿婆一起过年,也从没想到会遇到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任谁无缘无故被推了一把也不会感到开心,更别说那双才穿了没几次的鞋。 他一开始确实气得不行,要不是听到了阿婆的解释,又发现对方是个女孩儿,可能早就动手了,后来在阿婆家看着舒悦忙前忙后,坐立不安的样子也慢慢消气了,只当对方脸皮薄,道歉的话说不说也不那么重要,总比死不悔改要容易接受得多。 何明齐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当舒悦认真的道歉和解释真正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里难以发觉的郁闷终于消失不见了,他开始有些好奇今天遇到的这样别扭而坦荡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总之是我不对,贸然出手伤人,你的鞋我一定弄干净还给你!实在是抱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认认真真听完的少年开口说道,“不过你已经说过会负责把我的鞋子弄干净了,记得还给我就可以,晚上注意安全,再见。” 站在对面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表情的舒悦听见这话松了一口气,她明白何明齐确实已经不再继续追究,终于开心地笑了。 路灯从半空中洒下一点点暖黄的光点,面前女孩的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却意外柔顺,刘海随着她的动作自然分散开,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的愉悦和放松清晰可见,右边脸上除了有一个酒窝还有一个不太标准的梨涡,浅浅的却格外吸引人,舒悦挥了挥手上的袋子回应道:“再见!” 两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离开,在舒悦看不到的地方,一向习惯保持面无表情的何明齐却显现出了格外明显的思索神态。 舒悦回到自己家时已将近九点,空旷的楼道里只有舒悦手中钥匙碰撞的声音。 “我回来啦。” 并没有回应,舒悦也不在意,收好钥匙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光。 明亮的灯光下是一个非常干净整洁的客厅,桌面和沙发无一不妥帖,但是舒悦并不喜欢呆在这里,过度的整洁让这一块地方毫无生活居住的气息。 虽然舒悦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在家,但今天仍旧有些失望,前几天妈妈在电话里说的保证准时回家言犹在耳,可是距离保证期限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只是心里这样想,舒悦却并没有说出口,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人提醒她家里只有一个人的事实。 换好拖鞋后顺手整理了门口的鞋柜,舒悦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等空气流通之后就径直回了房间。 时间还早,舒悦顺手拿起了倒扣在床头的书靠着枕头继续看了起来,舒悦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不知不觉她就靠着枕头慢慢睡着了。 “克哒。” 家门打开又被关上,舒悦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时间有些恍惚——天气太冷了,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在房间里回旋,带来一阵阵冰冷的空气。 听到有小声说话的声音,舒悦知道是父母回来了,爸爸肯定是去机场接妈妈一起回家了。舒悦没有出去,刚回家时心里出现的失落早已消失不见,她只是给自己调整成了一个更加适合睡觉的姿势,假装成已经睡熟的样子。 “不是我故意这么迟回来,临时又接到了邀请,跟你提前说过会晚两天回家,飞机什么时候起飞我也控制不了啊。” “是,你确实不能控制飞机要不要晚点,但是你就不能提前联系我吗?从下午到晚上,这么长的时间我就在机场干等着!” “我说了手机信号有问题,我以为你已经……” “小点声!小悦已经休息了,不要那么大声说话,我耳朵还听得见。”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我不想和你吵!” 两人的对话声逐渐激烈了起来,声音也在轻声的范畴里逐渐失控,不知道是因为房间太过空荡还是当初隔音没有做好,舒悦只觉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长了脚一般的努力往自己的耳朵里钻。 忍了又忍,舒悦努力提醒自己父母的事需要父母自己解决,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类似的争吵她已经听过太多遍了。 一把拉开房间门,舒悦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说出过分的话,生气与烦躁却早已通过她的眼神传递给了外面的两个人。 一个是衣着妥帖精致强压着疲倦的漂亮女士,也许是长途的奔波,那些她极力用来掩饰年龄的东西反而显得累赘;另一个是满脸烦躁质问,看起来有些朴素的男人,虽是在吵架,他手里却仍旧紧紧握着一个28寸行李箱,那件深色冲锋 分卷阅读5 衣袖口的磨损和做工精致的行李箱实在是有些不搭。 两人一见到站在房门口的舒悦就住了嘴,现在家里又和楼道一样安静了。 还是舒悦爸爸先开了口:“月月啊,是不是爸爸妈妈讲话声音太响吵到你了?是不是已经准备睡觉了?” “明明是你说话大声。”舒悦妈妈,那位年轻的女士插嘴到:“月月啊,妈妈的飞机晚点啦,还好我们今天没有其他计划,都说了刚回来就可以休息,果然没错。” “我哪有……”舒爸爸下意识想反驳,气氛又紧张了起来,却听见对面的女儿开口说:“别吵了。” 新年好 “小月妈妈出门了,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妈妈答应你今年过年肯定在家!” 看着面前殷切的目光,舒悦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敷衍的笑容:“好的,妈妈我看刘阿姨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那天晚上舒悦没有再多劝什么,有关舒悦的妈妈常佳女士什么时候才能按时回家这一件事从来没有一个定论,即使争吵了无数遍也是这样。 说起来常佳女士一年365天,在家陆陆续续也能呆上两三个月,其他时间都在跟自己的舞团去各个地方表演,但是期待她能够把休息的时间全部用在这个家里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总是要出门。 舒悦对于她的承诺早已学会不再期待,从小时候说的“期末成绩班级前五就去游乐场”到“妈妈一定来开家长会”,或者说是“妈妈明天就回来”,常女士的承诺要不迟到要不不到,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至于游乐场她自己已经去过很多遍了,面对又一个承诺,舒悦能给的只有一个勉强的笑容。 交代完自己的行程后,常佳女士带上门就离开了,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关上门那一刻,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的舒悦爸爸微微转向的头和一瞬间变得僵硬的身体。 但也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舒悦转身之后看到的又是那个皱着眉头,面容严肃的父亲。 “倒是和何明齐一样,都是靠面无表情吓唬人的。” 也不是突然想起那个高个子男生,前几天送去洗衣店拜托人帮忙清洗的鞋子今天可以去取了。 不是没想过自己试着打理,可又怕把鞋子搞得更糟糕,思来想去舒悦还是找到了一家尚在营业当中的洗衣店,把它交给了更专业的人。 回房换了件衣服,等出来时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舒悦于是熟练地敲了敲书房的门,朝里面说道:“爸爸,我出门一趟,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了。” 门没有打开,舒悦爸爸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出来,有些闷闷的:“好的,记得带上钱包和电话,注意安全。” 又在忙着备课,舒悦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两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深棕色加绒保暖的棉鞋穿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二里镇的天气也越来越冷。 洗衣店不远,舒悦双手都揣在兜里,慢慢往镇上走去。 临近年关,路边大大小小的店都已经关门了,一道道卷闸门挡住了路人窥探的目光,只有一些本地的小卖铺和烟花爆竹店还开着,这样想来能找到一家不打烊的洗衣店也是不太容易。 二里镇的道路两旁都种了行道树,一年又一年,到现在这些树已经非常高大了,在冬天树叶掉光的时候才能发现树干本身的生机。 舒悦远远的在交错的枝桠间看到了那家洗衣店,鞋子已经被清洗得十分干净,也许是心理作用,舒悦总觉得当初它被污水染色的样子还近在眼前。 那天舒悦和何明齐约定拿到鞋子先放在张阿婆家再由何明齐自己取走,于是舒悦左手拎着一袋水果,右手拿着装好的鞋子慢悠悠地往张阿婆家走。 三年前找不到路的小女孩早已熟悉了这条路上的一草一木,小时候觉得遥远又陌生的地方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罢了。 转眼除夕就到了,这座城市也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南方的城市极少下雪,所以即使是极其细小的雪也能让人感觉到兴奋。 除夕这一天反而是个明朗的晴天,冬日的阳光和雪花一样珍贵。 舒悦在阳台打理着茂盛的花花草草,多数是吊兰,偶尔还有几盆胖乎乎的多肉,吊兰和花是舒建业舒老师种的,而多肉则是常女士和舒悦选的,平时浇水培土都有舒老师负责,今天舒老师和常女士正在大扫除,这个轻松的任务也就交给了舒悦。 给每一株植物都浇了水——舒悦也不敢多浇,曾经因为给一株多肉浇了太多的水导致那盆长势良好的植物最后烂了根。 那几天舒老师总是用“心有余悸”或者“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神看着自己那几盆郁郁葱葱的吊兰。 把阳台拖干净后,光洁的地板反射着温柔的日光,枝叶上颤巍巍的水珠也缓缓落到了泥土之中,身后是父母边整理房间边说话的声音,舒悦感到一种久违的愉悦和期待。 简单吃过午饭后,舒老师从书房取出几张红纸,一人占了一半的桌子写起了自己家 分卷阅读6 里用的福字和对联,自从舒悦开始学习书法之后,这项工作就不再是舒老师一个人负责了。 常女士则在厨房调起了“浆糊”,别看常女士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她的厨艺却是舒悦一家公认的不错,只是调浆糊的样子也比别人多了一点条理和美感。 没有让一大一小登高取对联,舒老师小心翼翼地从边角开始,慢慢揭下在门口张贴了一年的对联,折好后递给舒悦,又从左边接过常女士手里刚写好的上联,整整齐齐地贴好,舒悦家已经做好了迎接新年的准备。 12点的钟声和春晚一样如约而至,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各色的烟花在玻璃窗户上染上缤纷的色彩,在难得平和的氛围里舒悦向爸爸妈妈说了新年的第一句:“新年好。” 新同学 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突兀又沉闷的铃声,是从枕头底下传出来的。 舒悦艰难地从层叠的被子里探出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定了闹钟的手机,眯着眼按下关闭的按钮,房间瞬间恢复了平静。 寒假的时间过得飞快,走亲访友之余舒悦还去了一趟小店——在年初七小店也开始正常营业了。 舒老师早就开始准备教案和教学资料,而常女士也要出发去外地,舒悦作为一名高一的学生,开学也是如期而至。 对于上学舒悦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抗拒,但也并没有那么喜欢,尤其是早起这一项,在闹钟响过两遍之后,舒悦终于挣扎着起了床。 今天上午是报道,下午就开始正常上课。学校距离舒悦家有些远,一直以来舒悦都是住校生,这学期也不例外。 晒得蓬松的被褥挨挨挤挤地收在牛津袋里,和其他收拾好的行李一起安置在汽车后备箱中。恰好碰上周日,舒老师也在忙碌的高三教学生活里抽出空来,送女儿上学,顺便送老婆去机场。 舒悦正坐在车后座上昏昏欲睡,实在是太久没有经历过早起,还有些不习惯,风透过车窗发出“呼——呼——”的声音,搅乱了她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舒悦随手扒了扒头发,把大开的窗户给关上了。 “窗户关上干什么?开一点通风。”舒老师一边开车还能一边分心关注到后排的窗户。 “头发都吹乱了。”舒悦轻声说道,“关一扇又没什么。” “窗户开高一点就可以了。”舒老师坚持自己的观点,还试图用例子来佐证自己的看法。 常女士之前都在副驾驶上听广播电台,现在也忍不住插话:“舒老师,现在可还是冬天呢?小月不就关个车窗也值得颠来倒去地唠叨。” “我这是为她好,多呼吸新鲜空气人也精神,有什么不好的?” 就一句话,舒老师脸上又出现了固执的神色,常女士也不逞多让:“新鲜空气一定要在大马路上呼吸不成?” 话题逐渐从车窗跑偏,好在他们还顾忌着是在车里,各自退了一步,一路无言。 作为争端的中心人物,舒悦看上去却毫不在意,听到他们互相指责对方只顾工作不顾孩子或是不关心孩子成绩这样类似的话还觉得有些好笑,心想:“他们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么。” 报道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舒老师还是叮嘱着舒悦要吃饱,要注意锻炼,常女士则是在絮叨两句之后利索地转身离开,还带上了自己今天的“专属司机”舒建业先生。 柏杨高中高一三班的教室里充满了许多“久别重逢”的感人画面,一个寒假未见的同学在这间熟悉的教室里再次相见,即使是开学也不能冲淡同学们的热情,一时间教室里显得热闹非凡。 舒悦正一个人坐在教室右后排靠窗的位置,一手揣着兜,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她成绩不算差,但也很少主动与别人交流,平时说得上话的也就座位一圈的几个人。 而同桌柏青奥还没来,以至于这一片都有些诡异的安静,走廊上意外的并没有什么学生走来走去,应该是在忙着补作业和交流感情吧,就像前面这位奋笔疾书的同学一样。 仿佛听见了舒悦心里的调侃,前排长得略微有些壮实的陈放同学神奇地一边手不停笔一边转过头来:“舒悦舒悦,你的数学试卷应该做完了吧?江湖救急,借我看看呗?” 没有过多为难略显艰辛的陈放,这家伙明明可以自己保持超高正确率完成却偏偏不愿意做,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小月亮数学作业写得认真,我帮她检查检查。” 毫不要“脸”的话当场惊掉舒悦二斤鸡皮疙瘩,也不管什么作业不作业,用眼神示意那端端正正摆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试卷,又转过头继续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都是“自习课”,这是柏杨高中的惯例:教室没有老师到场,但是要按照铃声上下课。 据说是某位校长在任期间喜欢在报道时间结束之后给老师们开动员会,结果意外发现富余了两节课时间的同学们对于新学期的适应速度大大提升,这个传统就一直沿用至今。b 分卷阅读7 r   舒悦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感受,不过她猜测这种制度对于像陈放这样需要“亡羊补牢”的同学来说大概与救星无异。 发呆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舒悦一直以来都是个安静的人,给她一本书就能自己陪自己好久,等到她反应过来周围好像有些过于安静时,踩着高跟鞋的班主任正在窗外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要问她为什么坐着也能知道班主任穿着什么鞋,一来就是直觉,二来则是她刚刚确实依稀听见有鞋子敲击地板的声音,还神游着思索过这声音的来源。 回过神舒悦朝班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立马转头,假装认真地整理起了桌上的书本。 课桌上高一下学期的新书已经码得整整齐齐,果然,她的同桌已经到了,柏青奥桌面上摆着同样顺序的课本,舒悦朝她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班主任是舒悦的语文老师,姓骆,是个年轻的新老师,高一三班是她毕业以来第一个带的班级,虽然是新老师,骆安对自己对学生的要求可不低,上学期三班的语文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一,不少家长都暗地里说骆老师是个有本事的,能管得住学生。 “有本事”的骆老师此时已经走过窗台,正站在讲台上和她一个寒假未曾见面的学生们讲话: “很高兴又能见到大家,虽然过了一个寒假同学们似乎长大了不少,但还是欢迎大家重新回到高一三班,新学期要有新气象,希望大家也能够整理整理激动的心情,一起回到学习的状态当中。” 稍微平复了同学们激动的心情,小骆老师此时往教室门口看了一眼,好像看了眼什么人,顿了顿,又回过头继续刚才的讲话:“相信大家可能都通过一些渠道听说了一件事。” 果然下面坐着的人里有按捺不住好奇的同学,大声问道:“是不是有新同学啊老师!” 骆老师笑了笑,回答说:“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嘛,我们班这学期确实要加入一位新同学,不卖你们关子,那就请新同学跟大家打声招呼吧!” 听完班主任的话,舒悦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同桌企图从这位班长身上得到解答,她一向对这些消息不太关注,但还没有问出口就听到身后传出了夸张的吸气声。 舒悦索性回过头,想看一看新同学的庐山真面目,看看值不值得后桌这个追星女孩表现出如此夸张的欢迎。 没想到人没看见,先听见了对方的自我介绍,只是一个没什么起伏变化的声音,说道:“大家好,我叫何明齐。”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舒悦一下就僵住了,心里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至于新同学后面还有没说些什么,舒悦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脑海里只想着: “是他……是听错了吧!” 同桌 其实有关那天的误会和对峙两人早已和解,在除夕夜那天舒悦还收到过一条来自何明齐疑似群发的“新年快乐”。 但是舒悦没有预料到两人再一次见面会在自己的教室,她本以为何明齐在春节结束之后就会离开W省。 在舒悦的设想里从来没有再见何明齐这一项内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了舒悦一个措手不及。 短暂的震惊之后舒悦终于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那个人,那张因为经常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冷酷的脸,正是何明齐本人,而不是某个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他里面穿着的是一套高一学生的深蓝色校服,外面还套着一件自己的深色棉服,同样的造型在何明齐身上莫名挺拔了许多——舒悦把这一项归结于他优越的身高,头发也剪短了许多,露出了何明齐有些凌厉的眉眼,也难怪追星女孩儿陈媛同学秒变花痴。 舒悦心里有点奇怪,事实上她和何明齐在这之前也只见过一次面,这次再见反而产生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别扭,在学习之外,舒悦很少和同学有接触,而何明齐显然是个例外。 而被观察的人此时正无知无觉地站在小骆老师身边听她说话,头还往老师那边微微偏了一点,似乎是在热闹的教室里有些听不清老师说了什么。 刚刚他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小骆老师就让同学们继续自习,下一刻何明齐却有些突然地朝舒悦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地转回了头。 和那目光短而浅地接触了一下,舒悦顿住了,她迟钝地想起来因为班级人数是单数,中间并在一起的两个小组最后本来安排四个人的座位这时只有三个人,还空出一个位置,之前都是同学们用来暂时放东西的。 也许何明齐正和老师谈座位的事,也许是因为陈媛的夸张表现所以吸引了他,舒悦没来得及做过多猜想,因为对方已经径直朝那个座位走了过去。 舒悦没有再看,她想自己和何明齐的交集应该也仅限于同班同学。 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一脸淡定地写着练习册的柏青奥,又想到她一向准时今天却迟迟没到,这才明白过来他们班的班长大人应该是去给新同学准备桌椅书本了。 感受到舒悦的目光,柏青奥 分卷阅读8 轻轻地看了她一眼:“看我做什么,有时间多背几个单词,下午还有开学考别忘了。” 说完就继续低头写着手上的练习册,也没管舒悦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建议。 柏青奥向来如此,舒悦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整理好的新书笑着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把书桌整理了一下,摆好自己的笔袋,之后她听话地拿出了自己的英语书,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虽然如此,舒悦知道这只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罢了。她的英语向来是弱项,单词更是她的短板,不要说跟柏青奥这个学霸比较,就是和一般的同学相比,她也是比不上的。 人家一个早自习可以把一单元的词语记得七七八八,舒悦每次都愁眉苦脸,自觉是认认真真,结果总是不如人意,好像总是这样,即便是认认真真完成的作业,舒悦还是有很多不明白搞不懂的地方。 舒悦并不是一开始就和柏青奥是同桌。 柏杨高中在当地的几所高中里排名不低,是历史最悠久的一所高中,占地面积却不大,几栋教学楼都经过一定的修缮,和新修的宿舍楼比起来愈发显得沉稳。 舒悦在初中时遇到的老师都十分严格,跟随着老师的脚步一点点学,成绩也不差,偶尔还能在年级里排上前20名。 那时她学得懵懵懂懂,心里记着爸爸妈妈平时说的考个好高中,考个好大学,老师们也对她寄寓了期待。 舒悦向来不愿意辜负或者说不敢辜负别人对她的期待,在那个年纪表现得尤为明显,整个初中三年,除了在校读书的生活,舒悦甚至回忆不起来自己还做了什么。 后来中考结束,舒悦顺利考上了柏杨高中,算算成绩也排在学校一百名以内。 柏杨高中历来以教学严谨踏实在各位家长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那时舒悦的父母和老师都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不止一个人说她和这个学校有缘,而柏青奥则是当时所有考生中的第一名。 舒悦考上了高中后有过很短暂的一段“变活泼”的时间,偶尔也会听别人说一些八卦。 曾经听别人聊到过柏青奥,说她不仅长得好看,成绩也不差,又说她本来能够去更好的一中,是中考选错志愿才来了柏杨,那时的舒悦对成绩的重视还没从初中的执着中解脱出来,听见这段八卦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为柏青奥感到遗憾。 她还记得最初来学校时有些迷路,新旧建筑之间的道路弯弯绕绕,舒悦手里拿着碗,找不到食堂在哪里——那天刚刚报道,同学们要把领到的碗放到食堂里,还是柏青奥看到了她,帮她指路,不然舒悦还要在那儿自我尴尬好长一段时间。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她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很善良,就像当初给她钱送她回家的张阿婆一样,柏青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她指路,却帮她解决了最紧急的问题。 虽然那时舒悦因为两人陌不相识只说了声谢谢,心里却是一直对她存着感激,在班级里看到她时,才知道她叫柏青奥。 之后两人交集居所当然的没有很多,舒悦并不是外向活泼的性格,到了高中,先是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抗拒和难以适应,成绩反而一直下降。 也是因为这样,舒悦父母的争吵又渐渐多了起来,而柏青奥却一直是年级第一,做班长也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连班级里最活跃的男生都不会在自习课上吵闹,舒悦对她又感到了敬佩,一度觉得柏青奥能够为最完美的高中生代言。 情况是第二次换位置之后发生转变的。 高一三班的座位安排最初是根据身高来定的,考虑到都是青春期的男孩儿女孩儿,所以男女生基本上不会被安排成为同桌。 两列为一组,一共分为四个小组,靠窗靠门分别有一组,在中间两组面向讲台短暂地合并为一个大组,每两个星期的星期天下午由班长组织换位置,各个小组从左往右平移,第一次换位置时舒悦刚好换到了柏青奥的右后方。 虽然两人平时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但是也许是出于不能打扰到班长学习的想法,舒悦的成绩在那之后虽然没有太大的进步,但是也不再是陆陆续续下跌的情况,慢慢维持在二百六十名左右。 这样的情况自然被小骆老师注意到了,对于舒悦这个学生她是有些着急的。 柏杨高中虽然在升学率方面略逊一中一筹,但是分数线设置在那,也不是谁都能考进来的,更别说舒悦中考成绩还排在年纪前一百,也足以证明她的学习能力并不比谁差,可以说骆安对她是抱有期待的,可没想到舒悦的成绩一次比一次低。 一开始小骆老师还想是不是孩子遇到了叛逆期,不愿意读书了,还认真观察了舒悦一阵,发现她每次课上都很认真,偶尔会走神或者因为困意而有些迷糊,这都非常正常,询问过其他任课教师,他们的反馈也都类似。 骆安也找过舒悦,不过没有特意说明是谈话,只说是聊聊,但她也发现舒悦有些太过内向,对于自己有些抗拒,明显有些话在舒悦心里觉得是不适合和老师说的,谈话 分卷阅读9 也无疾而终。 直到发现舒悦的变化,小骆老师之前被打击的热情又立马恢复,观察了许久,才发现这都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柏青奥,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前有什么交集,但是小骆老师在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给她们换位置! 于是在第二次换座位时,小骆老师也参与了进去,和班长商量后定下了一份新的座位表,也是从那时起,舒悦和柏青奥终于成为了同桌。 舒悦不知道这背后还有小骆老师如此的苦心,柏青奥却已经有所猜测,但她却并不排斥。 她还记得这个腼腆的女孩,也记得她对自己说第一句谢谢时眼里的惊讶和感激,也记得成为同桌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同桌你好呀,我叫舒悦!” 考试 舒悦一边看单词,一边感到些许焦虑,她对这次考试没有把握。 虽然她的成绩从上高中以来就在排名榜上一直往下一直往下的经历,但是舒悦其实意外地没有过多的失落和不甘心。 每一次她都做到了全力以赴,该背的、该遵守的,她都认真去做了,至于最后的成绩,舒悦想自己也没有办法,可能这就是自己能力的极限。 让她焦虑的是无法掌控的感受。她不知道一个寒假结束,自己之前学习的内容到底还记得多少,她不知道爸爸妈妈这次是会严厉指责还是会温柔劝解,她不知道是否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她都要以这种状态度过。 这一桩一件的“不确定”时常在舒悦心里出现,换句话说,让舒悦感到惶恐不安的是她设想中千百种不知前路的未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 似乎是感受到舒悦的低落情绪,柏青奥在略显吵闹的教室里敲了敲她的桌角,那里有舒悦贴的一张纸条。 上面有两个看上去端正又不太规矩的0.5中性黑笔写的“淡定”,是上学期柏青奥一次国旗下演讲之后舒悦央求她写下的,用的理由还是她觉得有点扯淡的:“青奥你又淡定又有底气的样子太厉害了!” 但这也不妨碍柏青奥在舒悦的央求下落败。 舒悦最初的目的完全是出于迷妹的仰慕心理,也没想到柏青奥竟然真的一笔一划地写了这两个字给她。 后来却意外发现这两个字还有一点点警示的作用,因为每次舒悦走神柏青奥都会敲敲这两个字,久而久之,舒悦每次看到这两个字就习惯性地清空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跟着班长一起老老实实地学习。 也就是柏青奥,换做别人舒悦这种时不时走神陷入情绪的状态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影响到对方。 顺着那只手,舒悦看到她同桌的练习册又翻了一页,在不上课的时候她同桌就是一个无情的刷题机器。 这不是说柏青奥是只会题海战术的书呆子,只是她对于学习的认真态度罢了,知道自己同桌心里自有计划,吐槽完之后舒悦还是选择了复习,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完全放弃学习。 就在舒悦担心下午开学考的时候,何明齐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因为身高问题,从很久以前他就是教室座位最后一排的常客了,即使现在换了一个学校,感受到熟悉的视角还是会让他感受到安全。 “你好你好,我是钱程,钱财的钱、前程的程,你可以叫我大钱。我是Y市本地人,上学期一直都没同桌,没想到这学期竟然来了个帅哥。” 这个一直在说话的是他的新同桌,他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戴着一副普通的半框眼镜,有一种男孩子特有的粗糙,他的眼睛是内双,眼尾处眼皮有浅浅的折叠,略微有些下垂,此刻却眯在一起,显示出了十足的热情和欢迎。 何明齐最开始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发现了教室里的空位,猜测自己很有可能被安排在那里,于是对于周围的环境也多了几分关注。 那时钱程正在奋笔疾书,没有表情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样子完全不同,嘴角一抿就是完美的微笑弧度,是个天生的微笑唇小话唠。 何明齐有些头疼,他之前要不就是一个人坐,要不就是因为他的面无表情不敢跟他多说话,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同桌。 看着钱程想说话又强忍着的样子,何明齐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你好,何明齐,也是本地人。” 得到了回应的钱程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自己又絮絮叨叨了半天,一开始何明齐还想阻止,后来发现钱程只需要一个说话的对象,至于有没有回应实在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也就随他去了,大概收拾了一下桌子之后,拿出了语文书。 他之前跟父母在C省读书,现在转学回了W省,两个省份的教材有些不同,现在何明齐对于要考试的内容还不太熟悉。 随着小骆老师离开,同学们也慢慢安静下来,看到何明齐开始看书,说完话心满意足的钱程也不再拉着他聊天,他的寒假作业还没补好呢! 时间过得很快,再有一会儿就可以去吃饭了,何明齐在看书的间隙里非常突然地想到了舒悦,这是个对他来说 分卷阅读10 十分熟悉的名字,但是现在和他一个教室的舒悦却是他不熟悉的人。 在一众留着或长或短头发的女孩子中间,舒悦并不特殊甚至有些不起眼,堪堪长到脖子的头发完好地遮盖住了她,只有在抬头或者其他什么动作的间隙里能够看到她露出的脸。 何明齐在讲台上转头看座位时同样没有错过舒悦有些震惊又有些呆滞的脸。 其实他也有些意外,意外之余还感觉自己的牙有些隐隐作痛,何明齐猜测就算成为同班同学,舒悦也不会因为之前认识他而主动联系他,想到女孩儿可能会出现的纠结抗拒的神情,何明齐就莫名想笑。 此时坐在舒悦的左后方只能看见她柔顺又有些炸毛的头发,诚实地传达了主人内心的焦躁。 何明齐心里有一个猜测,但他也不急于证实,收回目光看完了语文最后一个单元,他在安静的教室里抽出了一本本子,在上面询问钱程中午能不能带他去一下食堂,又说自己对柏杨高中还不太熟悉,最后加了一句感谢——通过书写表达的何明齐比他本人要更真诚和周到一点。 而钱程则拍拍胸脯,表示一切有我,钱哥出手,天下我有,下课铃一响,拖着何明齐就往食堂跑去,丝毫不顾学校规定,仗着身高腿长,成为了最早吃饭的那一批人。 正准备和柏青奥一起走的舒悦看到何明齐有些无奈的被拉上贼船,和钱程一起跑出教室,心里又是好笑又有些放松,她想,如果何明齐的同桌是钱程,那他应该能很快适应柏杨高中高一三班的新生活。 想到这里和柏青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同样快速向食堂走去,免得到时候什么菜都打不到。 只是简单的开学考,学校也没有另外安排考场,最后成绩排名也仅供参考,开学第一次月考也还是依据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来安排座位和考场,饶是这样也不免让人有些紧张。 午休开始之前,柏青奥就指挥班级同学把座位拉开,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做好了考试的准备。 看着周围的同学有的争分夺秒记忆课本内容,有的百无聊赖甚至趴着睡觉休息,舒悦的情绪却慢慢维持了一种平衡,只是翻着书,等待监考老师的到来。 观察 两天的考试在一门门课程的分割之下过得很快,舒悦在纠结的两天之后收获了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考试卷。 考完最后一门化学之后舒悦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脱力般地趴在了桌面上,在老师收卷后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教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吵嚷声,只听见左耳一个“试卷好难”,右耳一个“你第六题选的A还是B”,舒悦还听见后排传来了何明齐冷淡的回答声说“我选的C”。 心里又好笑又感叹,想知道这样一个“酷仔”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快速地融入班级而丝毫不显突兀的。 刚刚结束考试,舒悦的思考速度有些慢悠悠的,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看到自己的同桌出现在了讲台上。 和舒悦不同,柏青奥在这个班级里无疑是具有十足存在感的,虽然她平时和人相处总给人带来一种距离感,但一大部分同学对于这个次次考年级第一的班长还是难以避免地存在好奇和敬佩的心理。 当她一出现,三分之二的同学都注意到了她,而剩下的那些都是沉迷于试卷“复盘”无法自拔的人。 柏青奥先是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看见大家都慢慢安静下来之后开口说道: “我跟大家说两件事,第一是学校通知今天的剩下的晚自习时间不做强制安排,;第二件事是学校三个星期之后有一个以“教师节”为主题的黑板报评比,要求高一和高二每个班必须出一个作品,我们班画画以及写字方面有兴趣或特长的同学可以在明天晚自习前跟陈媛同学报名,今天就先把桌子移回去,但是声音轻一些,别的班还有自习的同学,就这样。” 任务虽长,但是柏青奥声音圆润清晰,就算教室最后一排的同学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陈媛就是坐在舒悦后桌的追星女孩儿,兼任班级的文艺委员,画画的一把好手,知道要出黑板报时她竟然有些兴奋,磨拳擦掌准备到时候惊艳众人。 听到晚自习取消的消息,即使只提前了半小时,同学们也按捺不住激动,教室后面甚至还有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柏青奥不得不再次提醒了一句“注意保持安静”,班上同学才有所收敛,但是推拉桌子的声音里总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舒悦是靠窗的座位,考试时没怎么移动过,知道柏青奥肯定要等到大家都离开才能回寝室,所以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桌面上,准备等晚自习下课和她同桌一起回去。 垫着棉衣柔软的袖子,也不觉得累,反而还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柏青奥走到自己的桌子旁边准备搬桌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知道每一次考完试舒悦都会维持一小段懒散的状态,柏青奥只是略有些无语地把自己 分卷阅读11 的桌子推回原位,随后拍了拍被舒悦挡住的手臂想要叫醒她的“懒惰”同桌。 虽然寒假已经结束,但是晚上吹来的风还是带着些冷意,舒悦桌子边的窗户又因为通风透气几乎全部拉开,柏青奥有点担心舒悦会感冒。 班里的同学这时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由安排的晚自习,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回寝室,感受这难得的“自由”氛围。 留在教室里的不过七八个人,这里面还包括了一个混水摸鱼的舒悦,一个认真看书的何明齐和一个准备刷练习题的班长。 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舒悦只是把头从朝向窗户转了180度,仍旧保持趴着的姿势,自下而上地看着自己的同桌,有些看不清,因为转了个头,头发全部糊在了脸上。 想知道同桌为什么要叫自己,所以舒悦动手扒了扒头发,露出了一张白皙而柔和的侧脸。 因为挤压显得有些肉嘟嘟的,额头上还有一点长久趴着留下的红痕,状似柳叶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如今已经眯缝了起来,长而浓密的睫毛只在眼尾处留下一道显眼的黑色线条。 而这些只有舒悦本人一无所知,感受到教室里的安静,舒悦只看着柏青奥,试图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看着同桌努力睁眼的样子,柏青奥不为所动,只是放低了声音,说:“别在这睡,要着凉,你今天先回去吧。” 明明是毫无起伏的一句话,舒悦却有些开心,刚刚想睡觉的念头被人强压了下去,同样轻声地回复柏青奥:“我起来了,没关系呀,我等下和你一起回去再休息。” 听到舒悦的回复柏青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拍了拍舒悦的手,打开刚刚拿出的练习册,继续写起了题目,舒悦认真看了看,发现几天不见,柏青奥已经换了一本练习册了。 舒悦低头,无声地笑了两下,从椅子上坐起来,认真地整理起了试卷。 她把之前考试结束胡乱夹着的试卷全部整理出来,按照考试科目的顺序,从语文开始,一直整理到化学,看了看试卷上涂涂改改的标记,舒悦从书桌里艰难地找出一个长尾夹,把它们夹在了一起。 看了看自己左边那群认真学习的同学,舒悦的视线在收回来的时候有些不可控制地朝何明齐看去。 我只是想看看他在干什么,舒悦自我辩解了一句,只看到高个子男生手长脚长,略有些熟练地微弯着脊背,正靠在椅背上翻着一本书。 舒悦视力好,平时不常说话,但惯是会观察留意别人的动向,发现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一本数学教材,难不成他是个学霸? 自我怀疑了一瞬,也不好长久地盯着别人,舒悦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试卷上。 在接下来不多的时间里,舒悦把做试卷时有些模糊的内容或者公式从书中一一找出,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的错误可能比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半小时一下就过去了,下课的铃声拯救了陷入低迷的舒悦,值日生今天早已完成了任务,所以在柏青奥站起来时舒悦也同时起身,和柏青奥一左一右检查着教室的窗户。 这本来是班长的责任,但从认识舒悦那天起,她就会偶尔来帮忙。 在成为同桌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柏青奥总是最迟一个走回寝室,舒悦更是揽下了这个任务,还总是“粘着”柏青奥,陪她一起回寝室。 柏班长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的同桌可能是是想保护她,因为她曾经因为怕黑拒绝过一次别人的请求,虽然这个理由有很大的水分,但她有理由相信舒悦那时也听到了,还记在了心里。 舒悦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她只是觉得检查门窗这种力所能及的事能帮一点是一点,她也乐于帮柏青奥的忙,她自己是一个人回寝室,她同桌也是一个人回寝室,那为什么不两个人一起,这样还比较安全。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第一次尝试提出“一起回去”的建议没有被拒绝时,舒悦有一瞬间的膨胀,转而心里又满是喜悦,到现在两人的相处已经很自然了。 等到最后一个人走了,舒悦和柏青奥也把门锁好离开了。 在舒悦不知道的地方,何明齐也看了她好几次,静静的,不惹人注意的,只是他眼里不是好奇,而是深深的探究和疑惑。 在舒悦趴着休息的时候,他想她怎么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活力;在听完柏青奥说的消息准备离开时,他又看见趴着的舒悦,想她不是累了为什么还不离开;在思考了一会儿重新坐回座位看书时看到和柏青奥小声说话的舒悦,他想她好像有些依赖这个看起来严肃的班长;在舒悦重新坐直整理试卷时,他看着她那习惯性摆出的端正姿态,感受着自己门牙像是存在于幻想中的隐约痛意,想,真熟悉啊。 当下课铃声响起,何明齐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收拾好东西就朝校门口走去——他家离学校不远,只是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又控制不住般的回头朝教学楼望去,眼神里是谁也看不懂的笃定。 成绩 b 分卷阅读12 r 第二天舒悦没有等来考试成绩,先来临的是各科老师的试卷讲解。 柏杨高中的早饭是安排在早读之后的,而每天的早读基本上就是语文和英语间隔来安排。 刚好星期三这天是语文的早读,等舒悦坐下开始读书的时候,柏青奥已经到教室很久了。 早上一般是柏青奥自己来的教室,因为她习惯性早起,顺便也帮教室开个门,而舒悦虽然每天能在早读前按时到教室,但她也做不到像她同桌那样每天五点多就起床。 在规定的起床时间之前舒悦是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睡觉的权利的。 吃完早饭第一节是小骆老师的语文课,语文考得早,老师们改试卷的速度也很快,课前课代表已经把每个人的试卷都分发下去,他们这一届学生正好赶上高考改革,W省是试点之一,语文试卷的成绩也从舒悦初中熟悉的120分提高到了150分。 拿到答题卷之后舒悦先是重新算了这张卷子的所有选择题总共是26分,答题卷上的总分就是124分,包括60分的作文题。 说“重新”是因为在考试最后几分钟,舒悦已经算过一次了,再算一次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因为这次的语文答题卷上加起来的分数有些出乎预料——总共有96分。 舒悦之前悄悄和柏青奥对过选择题,只错了两道,如果不是老师一时眼花改错了题,那她这次的语文分数应该在117分左右。 伸手轻轻点了点柏青奥的手,舒悦问她:“同桌,你语文答题卷总共几分啊?” “106分。” 听着这淡淡的声音,舒悦还是有些恍惚,她又想起了一个人,陈放。 陈放是她前桌,虽然他的理科成绩在年级里都是名列前茅,但他的语文成绩一直被戏称为三班语文平均线,是因为他几乎每一次语文成绩都和三班的语文平均成绩相当,上下浮动不超过3分。 于是舒悦又拍了拍陈放,还没等她开口,陈放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像是等人聊天等了很久的样子:“怎么了,小月亮有啥事找你放哥?” 陈放应该和钱程一起坐,一个自恋一个话唠,他们的高中生活一定会非常精彩。 没有理会陈放满嘴跑的火车,舒悦直截了当地问道:“陈放,我能问一下你语文估计有几分儿吗?” “哦~了解,我刚刚算了算,语文这次估计也就98分上下,难呐,不知道这次数学卷子什么时候能改完……” “好的,谢谢!”舒悦听陈放大有继续聊下去的想法,马上接过话头,结束了这段聊天。 看着陈放略带惋惜的转身和他同桌继续聊天,舒悦有些开心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坐回了位置。 平时沉迷于做题的柏青奥这时竟然没有动笔,一手拿笔一边转头看着舒悦,偏头时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略带笑意地问道:“怎么样?” 话问的没头没尾,舒悦却听明白了,她同桌是在问她确认之后的结果。 舒悦先是自己笑了两声,随后认真地看向她同桌,说道:“搞不好,我这一次语文算是考得相当好了。”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小小地弯起,微微泛着喜悦的光芒,嘴角的梨涡又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一旁,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开心传递给了对方。 柏青奥感受到了同桌的情绪,带着些赞许点了点头,没有提醒舒悦“胜不骄败不馁”类似的话,她相信舒悦在这方面能够调节自己的情绪,既然如此何不让她再开心一会儿? “嘿,同桌?同桌?齐哥!” 这是……钱程的声音,何明齐回过神来,视线从那个笑容里移开,不知道为什么,舒悦的笑容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使他陷入回忆,他欲盖弥彰地反问道:“怎么了?” “你想啥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看来你对‘齐哥’这个称号情有独钟啊。”说到一半钱程看到他这个便宜同桌有些变化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跑题了,马上说: “我想问问你语文有几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没事儿,不就是开学考。” 钱程的话说到一半儿就卡在了喉咙里,他齐哥直接把答题卷拍到了自己面前,看着那个105,他罕见地住了嘴——说好后排是学渣专属区呢?看他齐哥这分数也不低啊,那刚刚惆怅啥呢? 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小骆老师就踩着上课铃走了进来,钱程再想八卦也只能憋着了。 刚开始教室里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小骆老师也没有阻止,只是冷静地看着班上的每一个人,直到大家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都面面相觑起来,表面上老实,心里早已沸反盈天。 但是很快的,小骆老师没有过多为难他们,开口说到:“前两天我们有个开学考,现在各科的卷子都改的差不多了,成绩应该也快了。但是我并不是让你们看成绩,不管怎么说考试都已经结束了,我想让大家关注的是你自己的进步,和不足。” 气氛变得有些严肃起来,饶是舒悦刚刚感受到成绩提高的快 分卷阅读13 乐,此时也不由得反思起来。 然而小骆老师话锋一转:“那作为语文老师,我们先来说说这次的语文成绩,我们班平均分97分,最高分132分,110分以上的6个人,90分以下的有7个人,这次的语文卷子大家也发现了,出题比较‘刁钻’,我们班平均分还算不错,等最后成绩出来,我会让班长把它贴在教室后面,同学们现在只要专注于试卷就好,也有很多同学错了很多不该错的地方,希望大家做好笔记。” 对这次考试的一个简单总结,稍稍平息了大家焦急不安的心态,对许多同学来说,一堂语文课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还没等舒悦从开心中脱离出来,其他答题卷也陆陆续续发还到每个人的手里,舒悦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点骄傲和一点点自豪都被打压倒了地底。 除了生物稍微好一点,其他科目都不尽如人意,尤其是物理,直接落到了及格线之下。 从知道自己分数的那一刻起,舒悦几乎一个下午都没说话,中途陈放曾经转头也想问问舒悦的成绩,但是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柏青奥阻止了。 陈放犹豫了一会儿没说话又转回去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舒悦的消极和难过。 即使舒悦自己说不在意成绩,每次看到排名还会自嘲说是“钉子户”。 内心看似毫无波澜,但是每次的难过不会骗人,她对于及格线的坚持也不会骗人。 舒悦看着物理卷子想到,她好像在高中失去了唯一能证明她能力的东西。 情绪 由此看来,舒悦上学期表现出来的不在意有很大一方面是基于每门课都能及格这一基础之上的。 初中虽然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导致舒悦在除了读书之外的方面都没什么成长,为人处世方面也带着些孩子般的喜好和直觉,但是在有关学生的定义方面,舒悦显然是受到了大部分老师的影响。 带着些比较偏见的自我规定和认知,这一次的物理成绩显然对舒悦是个很大的刺激。 及格线是她自我衡量的一条准则,不管如何,在舒悦的内心深处,成绩及格说明她的学习是有效的,从学习和成绩这一“付出—反馈”的过程是舒悦平淡无奇的人生里获得反馈和满足感的为数不多的途径之一,即使她在高一上学期的成绩一步步的后退也是如此。 接受自己成绩变差、变得没有那么优秀对舒悦来说反而没有想象的艰难。回顾自己上过的每一堂课、写过的每一份作业,舒悦已经尝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结果,没想到现实还能比她想象的更加差一些。 舒悦下午的课都在满心的愁绪中度过,老师上课的声音像是记在脑子里了又好像没有,对照着板书订正的错题却丝毫看不懂过程,下课也不出门不说话,只是捏着试卷的一角看着发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一节课。 下课铃声响起,班级里大部分人都冲出了教室,奔向心心念念许久的食堂,何明齐拒绝了钱程一起去食堂的邀约,走在了人群之后。 他们班的成绩单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被张贴在了教室后面,何明齐和钱程近水楼台,能够轻易看到所有人的成绩。 看着钱程朝四面八方的人回复他们的成绩,何明齐没有选择先看自己的成绩,反而是先搜索起了舒悦的名字。 他注意到舒悦一下午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座位,甚至连头都没怎么抬,只有在班长拿回成绩单时微微看了一眼,这种反应让何明齐有些奇怪,心想:早上还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下午就蔫儿了。 也许是出于内心对舒悦莫名的信任,何明齐一开始并没有往成绩方面想,直到注意到舒悦一直捏着的试卷,何明齐才有些奇怪地明白过来。 等真正看到她的成绩时,何明齐心里却充满了古怪,连带着表情都有些莫测。 一旁忙忙碌碌的钱程终于得了片刻的空闲,习惯性从下往上找着自己的名字,看到最终排名竟然比期末考还前进了几名,瞬间得瑟起来,显得神采飞扬。 看着自己同桌奇怪的表情,又赶快找起了那个还有些陌生的姓名,没想到一路看上去,直到第五名的位置终于看到了“何明齐”三个字,认真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反而有些滑稽。 反手捅了捅自己同桌的手臂,脸上充满了疑惑,这都不满意? 一边想着一边竟然问了出来,没成想他的便宜同桌竟然真的回应了他一句:“是。” 一个字重若千钧,砸得钱程头晕眼花,晕乎乎地想到原来何明齐真的是学霸,又听到他齐哥说等下不跟他一起去食堂。 钱程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直到自己到了食堂想叫何明齐一起去打饭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有一个人。 走在最后只是想看看舒悦状态的何明齐没想到,有关他的江湖传言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流传出来。 最初知道他的人是因为他亮眼的外表和少见的酷仔气质,现在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则是因为流言传说他 分卷阅读14 对年级第一的位置虎视眈眈,当然,这些当事人们都不清楚。 看到柏青奥和舒悦都没离开座位,何明齐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跟着人流走向了食堂,毕竟他和舒悦事实上还是陌生人,也许舒悦并不需要他过多的关注。 坐在位置上的柏青奥看着黑板反射出的灯光,在视野里留下仿佛被灼烧的痕迹,从和舒悦做同桌开始,她其实并没有看到过舒悦真正难过的样子。 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柏青奥并不认为成绩真的能够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只是通过考一个好成绩对她来说是更快能够走向未来的方式,她也需要足够的分数才能考到想要去的学校,所以她自己会主动预习新内容,提前开始做练习题,确保自己对知识的掌握能力,可以说柏青奥更重视的是自己的能力,只是现阶段具体表现在了成绩这一方面。 舒悦在她印象里是很会自我调节很有分寸又很乐天的人。柏青奥从来不会在做题目的时候听到舒悦的说话声,只有在她休息时,舒悦才会来跟她聊天,说她的经历、她的困惑和她的期待; 舒悦也很喜欢分享。她总是像小孩子一样把自己经历的事声情并茂的跟她分享,柏青奥虽然没说过,但她其实并不反感这种聊天的氛围,还有其他各种东西,不管是零食还是文具,她总是愿意和别人分享; 舒悦也经常帮别人的忙,虽然柏青奥知道有些她很乐意,有些却是不会拒绝,但这也不影响她真的认认真真去做那些本来不需要她完成的事,总的来说就是舒悦用自己的方式接近了这个拒人千里之外的班长。 所以当看到舒悦犹如实质的难过,柏青奥才开始意识到原来她的同桌除了在熟悉的人面前都是一副安静且不惹人注意的模样,她不是永远乐天,只是难过得比较安静。 好像有些看不过舒悦消沉的样子,柏青奥转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略有些强硬的拉她起身,说道:“我们去操场走走。” 发呆被柏青奥意外打断,那仿佛笼罩在舒悦身上沉沉的黑色河流慢慢退去。 舒悦愣了愣,她同桌还没有主动要求去过操场散步,意识到这一点舒悦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顺从地跟着班长大人往操场走去。 她也想稍微离开这个教室一会儿,对于接触高中生活不久的人来说,今天的打击确实有一些大了。 柏杨高中不是建立在平地之上的,从校门口进去就能看见一颗大树,生得高大健壮,夏天枝叶繁茂能撑开一大片绿色。 绕过树往前走是向上倾斜的一条坡路,两侧是教学楼,左边的楼比较矮,年龄也大些,据说是专门给高三的学生上课用的,墙壁是有些褪色了的红,所以他们都戏称为“红楼”,舒悦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心,也从来没有去过;右边的楼就比较现代,是舒悦他们的教学楼,都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而操场就在红楼前面不远处,称得上是全高中地势最低的地方。沿着进校门的大路一直走,有一个不规则的十字路口,从左边的斜坡一直往下,就是柏杨中学的操场了。 柏杨中学的地方虽然小,可绿化一点也不少,虽然还是冬天,但一路走来竟然也还都和学校的建筑相互映衬,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可惜迎面走来的两个人一个没兴趣,一个没心情,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走进了操场,沿着最外圈的跑道开始散步。 一天里白天的时间慢慢变长,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太阳了,只留下一点点微光,让天色看起来不至于那么阴沉。但是操场的灯还没打开,所以整个操场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除了红色的塑胶跑道,其他人和物在远处都容易被黑夜模糊。 最后还是柏青奥先开了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也许是不习惯这样关心别人,所以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 改变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柏青奥此时正被舒悦拉着坐在操场的水泥阶梯上,深沉的夜色遮挡住了柏青奥脸上的无奈。 就在她问完那句话之后舒悦的哭声终于在她耳边响起,仿佛就该如此。 然而舒悦一边哭还要一边抽噎着向她解释:“没事……是……是我自己没考好,我有点……难过……一会儿就好。” 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不知道今天在心里叹了多少口气的班长把她的同桌从跑道上带到了主席台旁边的阶梯上坐下。 先是一人一张垫着,再把剩余的递给舒悦,说道:“只是因为成绩吗?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了?有些事只有说出来才会舒服一点。” 舒悦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睛,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变成了一绺一绺的,又被餐巾纸反复擦干。 动作有些重了,一双眼睛红红的,鼻子也有些发红,在深沉的夜色中反而有些滑稽,可是没人能笑得出声。 晚风把她的头发往两边吹去,展示出了舒悦有些消沉的面容,她又变得沉默起来,眼睛一直盯着远方明灭的星星。 分卷阅读15 就在柏青奥以为她不会开口时舒悦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操场上响起,她的声音一贯温和,像是下一秒就要飘散在风里。 “我之前成绩还不错,到柏杨之后所有人都很开心,我自己也是,总有人说要考个好高中,那我已经做到了。” 说到这里她还朝柏青奥笑了笑,又说:“当然同桌你更厉害。” “上学期第一次月考我考得不好,大家都说我是不适应,其实不是,我考试那天身体不舒服,头很疼,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复习太晚睡得不好或者是吹到了冷风吧,题目完全看不明白,就这种状态恶性循环,最后的结果让我爸妈很吃惊。”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舒悦的眼泪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连绵不断地敲击在微凉的水泥板上。 “我原来只是有些难过,并没放在心上,下次再努力就是了,那个星期回到家发现爸爸妈妈都在家,我还很开心,没想到他们都非常生气,也不听我的解释把我成绩考不好归结于我贪玩、不认真,我小时候确实比较贪玩不爱写作业,但是我的改变他们没有发现吗?他们怎么能这么想呢?” 柏青奥知道这声声质问并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个周末里面容严肃的舒悦父母,只是拍了拍她,权当无声的安慰。 “我的解释他们不听,可是他们真的了解我吗?我一年下来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又有多少?他们之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我非常不适应,之后也没了学习的心思,倒也不是故意作对不听课,只是静不下心,总是会想到他们。” 说到这,舒悦反而收回了目光,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晦涩的目光,每当她看到成绩时想到的都会是父母的不信任以及相互的隔阂和矛盾。 柏青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不过这其实跟认真学习并没有什么矛盾不是吗。 斟酌了一下语言,柏青奥微微低下身子尝试去寻找舒悦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舒悦,我觉得你这样想不对,因为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你要学会对自己负责。” 舒悦有些愣住了,迟疑着朝着柏青奥看去,呆呆地重复了一句:“自己的事?” “对。”柏青奥现在的表情又重新严肃起来,形状姣好但略微有些上挑的眉毛此时正浅浅地皱着,她很少会摆出这样的表情。 “成绩也是你自己的,现阶段的你只有对它负责才能为自己负责。也许你的父母确实做得不对,但是你自己不能放弃自己,你曾经说过很多有关于未来的想法,那时候跟你还不熟悉,我以为你真的不擅长学习,但是今天你愿意跟我说就证明你还不想放弃学习,对吗?” “我没有……” 柏青奥打断了她:“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就好,我可以提醒你,但是我不能替代你,如果你能想清楚,这次的成绩不理想也没关系,我们才高一,还有两年半的时间,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更认真。” 前面还有些严厉,说到后面的柏青奥看着舒悦有些委屈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语气,她其实很难对着舒悦严厉。 她不是为了教训谁,她只是想像舒悦平时帮她一样,给她同桌一些鼓励和安慰,但是性格使然,柏青奥再如何委婉也只能是这个程度了。 头一次是柏青奥说了这么多,她自己也有些不习惯,陪着坐了一会儿就想起身先走,主要还是想去超市给两个人买点晚饭顺便让舒悦自己呆着想想清楚。 她同桌个子不大,每次吃饭倒是能吃一大碗,想起舒悦平时一边挑剔一边吃完整碗饭的样子,柏青奥愈发觉得她同桌今天“一蹶不振”的样子有些不顺眼,起身走路时就带着些严肃的气势。 舒悦被她突然起身吓了一跳,本来有些沉寂的眼睛霎时间瞪得大大的,一脸无措的看向她同桌,还没等柏青奥解释,舒悦看她停住了马上伸手拉住了她。 以为柏青奥误会自己刚刚的沉默是对她认真劝告的反驳和否定,舒悦有些恳切地看着她同桌,急切地解释道:“我不是!不是不认同你说的话!我知道你说得对,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不是故意不说话的。” 听着这有些不自知委屈的解释,望着低着头不敢看她却依旧拉着她不放手的舒悦,柏青奥非常短暂地笑了一声,眉目间流转着轻松的笑意,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主动拉起舒悦,柏青奥说道:“我没有一定要你的回复或者承诺,你也不用着急,如果真的愿意学没有人会放弃你,现在先跟我去超市买晚饭吧,食堂应该已经没有足够的饭菜了。” 听着同桌略有些促狭的声音,舒悦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柏青奥刚刚有些直接的“鼓励”确实让舒悦慢慢从一直以来的矛盾中解脱出来。 她从没有跟别人说起过这件事,一是觉得说不着,二是觉得没必要也没有用。 周围陆陆续续地有吃完晚饭的学生来操场散步,也许刚好到了时间,操场的灯骤然间亮了起来。 从主席台出发,照亮了前方模模糊糊的人们,而舒悦这边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她却意外的感觉到了轻松。 这种轻松 分卷阅读16 和平时去找张阿婆,去小店帮忙时感到的放松不同,是会让人想笑又会让人想哭的久违的感受。 舒悦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所以她很自然地挽住了柏青奥的手,眼睛仍然有些红红的,但是却没了消沉,亮晶晶地看着柏青奥,说道:“好呀,我也有点饿了,我请你喝饮料!” 点了点头,柏青奥没有拒绝,舒悦就是这样,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喜欢用吃的来表示自己的善意,今天她陪舒悦,如果拒绝,舒悦反而还会有些过意不去。 不知不觉中,柏青奥已经很了解她的同桌了。 然后她们也变成了离开操场的许多人中的一份子。 报名 舒悦觉得星期四这一天过得很快,即使在课上被老师点到名回答问题,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慌张到说不出话。 这让她有些惊讶,也许这是她同桌那句“没有人会放弃你”给了她底气。 她现在还记得在小学时的一节英语课,大概是一个令人有些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她被老师从一群人里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一直不被人注意的舒悦突然被点名,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听懂了问题,却回答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而老师就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好像笼罩着她,让她有些害怕。 小舒悦不记得同学们有没有笑她,但是他们离她那么近,肯定都感受到了那个英语老师迫近的气势,应该没有人敢发出其他声音,毕竟她一直很严厉——即使她长着一副可爱的面容。 女老师听完舒悦的回答显得十分生气,伸出手就拽了一把她的耳朵,还骂了一句:“上课都在听什么!” 小舒悦感受不到疼,只有脑海里那女老师的样貌和她身后铺天盖地的空白显得格外真实。 这么多年来,舒悦总是会回想起那一刻,偶尔也会幻想如果她那天回答正确了,那么她又会有什么样的不同,她会不会因为恐惧来源的消失而变得更加自信一点? 直到最近又被老师点名,她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她同桌,柏青奥那时也跟着大家一起转头看着自己,淡定的样子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舒悦却莫名镇定下来。 她想到了那个努力开解她的坚定语气,虽然舒悦并不能完全明白题目的问题,但她还是尝试去分析,然后略有些坎坷地努力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老师竟然还赞同了她并且在指出她后半部分计算上的问题之后就让她坐下了。 没有想象中的难堪,舒悦也终于学会主动暴露自己的不足,学会去直面挑战,那节化学课后她同桌敲了敲那张“淡定”的纸条,往上面放了一颗奶糖,是舒悦之前送给过柏青奥的,现在柏青奥也用它来鼓励舒悦迈出自己禁锢自己的“牢笼”的第一步。 星期四这一天对舒悦来说也许真的有些不同。 这一天里陈媛都在等有同学来跟自己报名,这是她们来学校之后第一次遇上黑板报比赛,之前她这个文艺委员主要是兼任美术课代表,让她这个活泼、外向、开朗的“美少女”有些憋屈。 不是觉得美术课代表职务低,而是她真的很喜欢画画,也希望自己这个文艺委员能够做到名副其实。 但是快到晚自习了还是没有人来报名,陈媛有些失望又暗地里期待着有人能够主动一些,等到大家都去吃晚饭她还在担心这件事。 黑板报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但是比起个人的作品,她更希望最后呈现出的是一个“班级”的作品。 陈媛没心思吃饭,干脆没去食堂,简单的吃了一点面包和水果就觉得饱得不行,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慢慢走着,一边打量一边已经慢慢开始思索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完成。 突然她看见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张用数学书压住的草稿纸,上面有一点点图案的痕迹。 之前陈媛经常用这张桌子堆作业,这时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就先一步抽出了那张草稿纸——上面用黑色水笔简单地画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身上穿着一条精致素雅的小裙子,能让人感觉到给小女孩画裙子时的用心。 还没来得及感叹陈媛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张桌子已经有人在使用了,而自己刚刚才从桌子上抽出了一张、别人用本子压着的、草稿纸。 而草稿纸的主人这时也刚好走到了她身后,看见陈媛拿着张纸站在自己座位面前,何明齐绷着脸看不出是平静还是生气。 这时他身边的钱程先开口问她:“陈媛?你站在这里干嘛,你手上拿着什么?草稿纸吗?” “啊?是草稿纸,但是……” 说到这里陈媛突然醒悟过来,她找的不就是班级里能画画的同学吗?就算不是特别会画也可以辅助她呀! 于是陈媛的眼睛突然变得“火热”起来,她下意识忽略了旁边咋咋呼呼的钱程,盯着何明齐说道:“对不起,我刚刚下意识就抽出了这张草稿纸,我忘记这是你的座位了,不过这是你画的吗?” 分卷阅读17 点了点头,虽然是自己随手画的简笔画,但是像这样没经过同意就被人拿走,何明齐还是有些不太开心,心里情绪不好,他表面上却还是平常没有表情的样子,伸出手想拿回草稿纸。 有点被何明齐唬住,陈媛连忙想把手上的画递还给他,但不知道是不是话唠影响到了钱程这个人的好奇心,只见他出手如电,竟然从一边先何明齐一步拿到了那张草稿纸。 钱程真的很好奇,不是陈媛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同桌原来还会画画,话说他同桌是什么时候画的?为了打消自己心里的疑惑,钱程想也没想,从陈媛那里“劫”来这张无辜的草稿纸,结果发现了纸上只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那张画半路被人拿走,何明齐心里更不开心了,他并没有想向大家展示这副画的想法,连带着脸上都出现了生气的情绪,嘴角也慢慢绷了起来。 作为“罪魁祸首”的陈媛同学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心里又尴尬又后悔,刚想把那张画从钱程手上拿回来,就看见钱程非常随意地把手上的纸递给何明齐,还非常大声地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没想到齐哥你这么少女心,还给娃娃画衣服,哈哈哈哈哈……” 完蛋了,陈媛绝望地想到,她发现何明齐的脸更黑了,好像是被这边三人对峙的场景吸引,教室后门又传来了一个好奇又有些八卦的声音,问道:“什么少女心?” 一听到这声音,陈媛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有人来救她了! 随着三人不约而同转头的动作,这一片天地里凝固的氛围又重新流动起来——不过钱程可能完全感受不到就是了。 何明齐这几天也算了解了一点钱程,性子耿直,神经大条,跟他较真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听到问话钱程也没有藏私的想法,把他同桌给娃娃画衣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听得舒悦有些惊奇。 她和柏青奥刚刚从食堂回来就发现教室后面的三个人一直僵持着,陈媛这个一米六二的小个子显得格外柔弱,又听到什么“少女心”之类的,一时好奇舒悦就问了出来。 柏青奥也没立刻离开,班级同学有矛盾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及时解释清楚,不然如果放任矛盾积累,之后解决起来既费时又费力,得不偿失。 她打量了一下三个人,选择询问表情格外不自然的陈媛。 陈媛只能把黑板报比赛没人报名、下意识抽出何明齐的画、钱程半路截画这几件事仔细说了一遍,顺便还向何明齐再次道歉并发出了诚挚的参赛邀请。 她本来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但是现在班长来了,陈媛也乐得让班长来调节和解决。 听完陈媛的话,柏青奥已经明白这件事虽然是起源于误会,但是陈媛也不算无辜,所以她又询问了何明齐他的想法。 何明齐也只是当时比较生气,而且更多的是来源于拿不到画的烦躁,现在连舒悦都知道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掩藏的,虽然他也从来没有过要遮掩自己会画画的想法。 何明齐家是做服装生意的,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干云”,取自“豪气干云”,在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很多设计都非常新颖独特,让人眼前一亮,而他从小受家里影响也学过一段时间画画,现在也时不时会随手画两笔。 他听到班长的问话,眼前看到的却是舒悦有些兴奋和期待的眼神,比昨天倒是有活力了许多。 于是鬼使神差地朝柏青奥点了点头,回答说:“我不喜欢别人翻我的东西,这次就算了,如果黑板报比赛没人报名那就算我一个。” 说完朝柏青奥和陈媛点了点头,伸手拿回了那张画,仔细叠了叠压回了数学书里。 钱程看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也跟着回到了座位,心里还是为发现自己同桌的新技能感到兴奋,也许他还可以朝他同桌要一张帅气的自画像,夸张一点的漫画头像也可以! 这边舒悦三人也回到了座位,陈媛还有些兴奋地拉着舒悦聊天,声音控制到了很轻的程度,悄悄地说:“我没想到何明齐还会画画,他看着就像能够空手打倒十几个人的样子,没想到画画还不错!特别是那条裙子,细节的地方真的很精致!” 舒悦没有看到过那幅画,草稿纸那时一直被钱程拽着,但是对陈媛的前半部分说的话也是表示无比赞同。 何明齐看起来确实有些冷酷和不好招惹的“大哥”气质,但是就这几次接触下来,舒悦倒是觉得这个人意外地讲道理。 舒悦若有所思,倒显得陈媛有些过于兴奋,柏青奥本来已经拿出了练习册,先是示意自己准备奋斗的同桌回来学习,然后给陈媛泼了一盆冷水,语气平直地说道: “画画的人有了,那写字部分有人来报名吗?” 去哪儿 本来还激动得眉飞色舞的陈媛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有些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不经意卡在了喉咙里,引出一连串的咳嗽声,周围陆陆续续回教室的同学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柏青奥的这句话十分有效,而陈媛也 分卷阅读18 重新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但是比起找一个学过画画的同学,字写得好看的同学还是比较容易寻找的。 陈媛的眼睛是圆圆的狐狸眼,只是在眼尾有些微微上挑,思考问题的时候陈媛会习惯性地眯一下眼睛,有时遇到比较困难的问题时还会皱着鼻子,有点苦恼的样子,带着些小动物似的狡黠。 在短暂的思考了十几秒之后,陈媛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 “班长~我记得你的字是被大家公认的好看,要不你看,这个黑板报的字就由你来写呗?为班级争光嘛~” 声音弯弯绕绕带着些调侃,舒悦此时正侧身看着她们,闻言望了望身后那块黑板,隐隐有些担心。 即使排除要画画的地方,一大块黑板写下来应该也要费不少力气,想开口帮同桌说明一下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看着柏青奥一脸平静好像接受了这个安排的样子,一时间又有些踌躇。 柏青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认真地朝舒悦看过来,问她:“舒悦,你愿意来帮我吗?” 不……舒悦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想说班里字写得好的同学有很多,愿意帮柏青奥忙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自己的字只是比没练过书法的人好一些而已等等等等…… 舒悦在听到柏青奥询问的时候是有些抗拒的,眼神惊愕而慌乱,就像那个被老师注视着的下午,但是这一切的否定都在她看到柏青奥眼神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舒悦熟悉的淡定,还有更多的是真诚的信任和邀请,以往提醒舒悦认真上课时有些锐利的目光消失不见,面对这样的信任和请求,舒悦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你不怕我写得不好吗?”舒悦目光凝固在她同桌的脸上,她不敢看柏青奥的眼睛,像是等待又像是害怕。 她害怕在柏青奥的眼里看到一点勉强或是敷衍,尽管她心里清楚柏青奥并不是这样的人。 “不会。”柏青奥很快给出了回答,“我知道你学过书法,而且在黑板上写也不怕写错字。” 柏青奥完全洞悉了舒悦的想法,并且也阻挡了舒悦后退的选择,在那节化学课上看到了舒悦的试探,她也想帮舒悦一起踏出往前走的那一步,至少要学会多信任她自己一点。 重新对上那个期待的目光,舒悦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有些不懂为什么周围的氛围会变得有些安静,陈媛明智地保持了同样的安静,也一脸认真地盯着前面的两个人。 没有很久,舒悦朝柏青奥静静地笑了笑,她很少这样笑,通常都是有些开怀的笑容,那时展现的反而是少见的爽朗,但是这时安静的笑容里却显出了一点胆怯之下的坚定。 之后她没有再看她同桌,反而是望向一直保持安静的陈媛,问她:“我能给我同桌帮忙吗?我也想参加。” 陈媛其实有些吃惊,她和舒悦虽然是前后桌,但深究起来两个人的兴趣和个性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舒悦能够参与到你的话题当中,也能在你尴尬的时候主动找话题来缓解,却不会特别主动地开启话题,一学期下来两人也不过是比较熟悉的同班同学而已。 在柏青奥问话的时候陈媛下意识地认为舒悦会拒绝,后来意识到舒悦是在询问她的意见的时候,她立马就答应下来,回复道:“可以!舒悦你的字也写得很不错,你愿意帮忙真的太好了!” 得到了文艺委员的同意,舒悦先是说了声谢谢,又转过头去有些高兴地看着柏青奥,眉眼之间不见了踌躇,却多了一些跃跃欲试,她说:“同桌,那我跟你们一起。” 点点头,柏青奥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就转头继续写手上的练习册,还不忘示意舒悦抓紧时间写这次考试的错题集。 至于陈媛,在确认一起参赛的同伴之后又开开心心地去抄歌词了——她喜欢的歌手昨天才发了新专辑,新歌要及时补充到歌词本上才行。 星期五在大家的期待中很快过去,几个人在放学前约好星期天下午3点到校讨论板报内容之后就各自回家去了。 舒悦在学校前门的公交站和柏青奥告别,带着一书包的作业和资料,坐在了遇到下班晚高峰而显得格外拥挤的公交车上。 车子跟着红绿灯走走停停,晃晃悠悠的车厢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车窗外各种建筑七彩的灯光流光溢彩,在城市里宣告自己的存在,却没办法穿透厚实的玻璃。 公交车又一次停下,偶尔有从人群里推搡着预备下车,还有更多的人想从前门进入车里,人群不断压缩,伸长的手却一直向前探去,想要付清自己的车钱。 看到有一个挎着篮子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太太慢慢靠近自己,舒悦没有什么犹豫地就起身给她让了位置,老太太看了舒悦一眼没有拒绝,用本地的方言说了句谢谢,终于在公交车上找到了一个可以稍作休息的地方。 等到舒悦跟公交车一起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站,这时车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外边的天也已经黑透了,舒悦的家也一样,透着一股没人居住 分卷阅读19 的冷清。 舒老师在带高三的学生,星期五一般都还在学校,舒悦洗了洗手给自己煮了一碗简单的酸汤面。 热油浇在一点盐、辣椒面、蒜末和芝麻粒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用酱油醋调味,热水烧开加入挂面煮熟,用面汤化开刚刚的“底料”,再加入煮熟的面条,不到5分钟,舒悦的晚饭就做好了。 这是舒悦跟着陈姨学的,陈姨总是在小店里煮面当做午饭,而每当吃不下饭的时候舒悦就会想起酸汤面,因为它真的很简单却又能够增进人的食欲。 快速吃完一碗面,舒悦收拾好就回房写作业了——离开学校,舒悦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虽然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舒悦还是决定像柏青奥说的那样,尝试着对自己负责。 于是她一改之前“不求甚解”的态度,试着找到每一个自己不会填的空代表的知识点,努力回答着这些无声的问题,直到夜深了才收好作业,上床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舒悦的作业基本上已经完成,还有一些内容就是舒悦完全搞不明白该如何推算填写的部分。 正当她拿起书柜里的一本小说准备看看书休息一下的时候听到钥匙碰撞鞋柜的声音,应该是舒老师“放学”回家了,舒悦就拿着书从房间里出来,准备“迎接”一下舒老师。 刚刚从学校里回来,舒老师脸上隐约透露着疲惫,舒悦看她爸爸这样辛苦也有些心疼,正在客厅给他倒水,没想到舒老师正准备接过水杯时一眼看到了旁边扣着的书本,脸色一沉,伸向水杯的手就转向了那本小说。 紧紧按着那本书,看了眼因为他的动作有些呆愣的舒悦,舒老师没有一点缓冲地向舒悦说道:“舒悦,你这次开学考的成绩我和你妈妈都已经知道了,数学98、物理57、化学75,生物好一点105分。” 一连串的砸分数下来,舒悦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打击到了,前两天刚刚建立起的动力已经隐隐有些崩溃的趋势,她知道她爸爸要跟她说些什么,霎时间眼圈就已经有些红了。 “这个分数,这个分数……”舒老师有些说不下去,他努力收敛自己的怒气,“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给你报了一个数学加物理的补习班,下周开始,这个成绩不补不行!你这次再拒绝也没有用!” 低着头,舒悦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落下,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只是因为那本还没来得及看的小说,舒悦爸爸的话堵住了一切她想要解释和证明的声音,心里的委屈慢慢积累,那些酸软的情绪无法发泄,转而向外凝结成保护自己的尖刺。 一遍遍抹着眼泪,舒悦什么话都不想再说,只是快速地转身,拿起放在客厅桌面上的钥匙和公交卡就朝门口走去,徒留下心力交瘁的舒老师,和一声虚张声势的询问: “你去哪儿!” 福利院 舒悦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午后的阳光并不浓烈,反而时不时被大朵的云遮挡住,只留下有些萧瑟的风。 好在南方没有暖气,舒悦在家也穿着厚实保暖的外套,也不至于被冻到。 只是脚上还穿着家居的棉拖鞋,露在外面的脚后跟慢慢沾染上凉意。 舒悦对于她父亲是有些畏惧的,舒老师在家向来有些“喜怒无常”。 有时他是慈爱的懂得关心孩子的父亲,有时又是易怒的有些独断的父亲,尽管有很多时间只有她和舒老师在家,但舒悦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的父亲相处——她总是和舒老师有不同的想法。 长大后的舒悦更多也是用反抗这一行为来向父母展示自己的态度。 但这一次他们的先斩后奏确实伤到了舒悦的心。 她好像再一次变成了成绩的附属品,或者说成绩变成了她的代言人。 只有好的成绩她才是个好的孩子,她想做的事才是被允许做的事,在出门的那一刻,舒悦甚至觉得身后传来过一阵巨大的吸引力,似乎想要扣住她,阻拦她离开的脚步。 但是她不想留下再听舒老师的直白告诫,她不想被别人完全安排和控制,所以她倾尽全力也想要“逃”出去。 舒悦走在路上,心里有些苦涩地想到:“没想到到了高中反而叛逆了一回。” 茫然地走了一会儿,舒悦发现自己来到了镇口的公交车站,她好像也不是无处可去。 舒悦在车站的阴影下长久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终于等到了前往水前村的那辆公交车。 到了小广场,舒悦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小货车停在小店门口,想着这是给小店送货的人到了。 之前她也主要是帮阿婆搬运一下货物以及偶尔整理一下货架,虽然小货车的司机也赚搬运的钱,但是张阿婆后来自己整理东西还是有些吃不消,在舒悦帮忙看店过渡的时候找到了陈姨,来当小店的“店长”。 舒悦想上前去帮忙,没想到刚刚绕过车头就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在帮忙搬运货物。 分卷阅读20 他个子高高的,因为在劳动所以把袖子稍稍往上挽了几下,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身上还穿着印有“**粮油”的小店专用深蓝色围裙,前额的头发有些散乱,隐约露出了有些熟悉的高挺鼻梁,显得整个人又居家又挺拔,她仔细一看,果然是何明齐。 从货箱里端起一提饮料,何明齐就往小店走去,显然并没有发现站在车头那边的舒悦。 没想到何明齐竟然在这里,向来出入小店就好像自己家一样自然的舒悦一时间有些踌躇。 她不想被别人发现她的失落,更别说是和她同班的何明齐,舒悦心里有些后悔,她想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来小店,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去哪儿。 这时陈姨刚好从店里出来,准备和司机确认一下下次的清单,没想到意外发现低着头揣着兜站在角落里吹冷风的舒悦。 以往舒悦在店里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每次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帮她收银或者整理货架,也没见她有什么勉强的神色。 陈姨和阿婆一样,都很喜欢这个有些腼腆的小女孩,也都是真心把她当自家的小孩看待,看见舒悦的这种状态,陈姨心里也不是滋味。 示意司机先等等,陈姨朝舒悦喊了一声:“小悦!”看见女孩往这边抬头,又加了一句:“小悦,先到店里去,外面风太凉了。” 被陈姨发现的舒悦最后还是走进了小店,和站在货架旁的何明齐面面相觑,很显然,何明齐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舒悦见面,还是以双方都有些“特殊”的姿态。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舒悦率先移开了视线,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明齐看着舒悦不自知地表现出的难过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舒悦脚上还穿着的棉拖,何明齐只是重新开始了整理货架的工作,努力把货架上的零食摆的整整齐齐。 看着何明齐转身开始工作,舒悦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对方没有问她为什么只穿了一双拖鞋就出门。 何明齐个子高,从地上拿东西不方便,舒悦想了想到仓库里端出来一把椅子放在何明齐身边,然后想把装着东西的纸箱抱上去。 还没动手就听到何明齐跟她说了一句:“不用你来,你去旁边休息吧。”然后一把端起纸箱放在了舒悦拿来的椅子上,还不忘跟舒悦说了一声“谢谢”。 舒悦眨了眨眼,想到两人之间力量的悬殊,心情突然好了一点,回复他道:“不用谢。” 之后两人就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舒悦收拾靠下的货架,而何明齐主要负责更高一点的地方,除了偶尔的询问和回答,小店里只有整理货物时发出的声音。 小店全名“友谊杂货铺”,面积不算很大,只是刚刚开店所以还有些地方需要重新整理,等到陈姨和司机师傅确认好下次的送货时间时,舒悦和何明齐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陈姨。”舒悦喊到,陈姨点了点头,招呼两个人坐下休息一会儿,自己先往仓库去了。 何明齐是来看张阿婆的,在阿婆家没找到人就来了小店,和阿婆聊了一会天,碰巧遇上了送货的时间。 阿婆不想在这里妨碍他们干活,给何明齐拿了瓶可乐就回家休息去了,就像她自己说的老年人需要充足的睡眠,年轻人锻炼一下也好,至于店里的东西就当在自己家,随便拿,阿婆可不是小气的人。 没让人等太久,陈姨一会儿就出来了。站在收银台后边,陈姨把舒悦叫到了跟前,一双有些粗糙的手先是帮舒悦捋了捋有些蓬乱的头发,跟舒悦悄声说到: “小悦,刚刚你阿婆打电话问我说你有没有来小店,你知道她从来不管这些的,我听阿婆说是你爸爸问的,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离家出走的事被阿婆和陈姨知道了,舒悦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慌张,陈姨的手很温暖,舒悦并不讨厌这种捋头发的行为,即使陈姨坚持说女孩扎马尾最好看也一样。 舒悦微微皱起了眉头,垂在身边的手纠结地摩挲着裤子,不想让阿婆和陈姨一起担心,她实话说道:“我跟我爸爸吵架……没地方去就来小店了,但是我没跟他说。” 听到舒悦的话陈姨放松了一点,她真怕舒悦什么都不肯说:“知道来小店就好,自己一个人不要在外面走,阿婆应该已经跟你爸爸说了,你也不要太有负担,和爸爸有什么好吵的,他不会真的生你气的,等下晚上还是要回家休息,不要在外面乱走了啊!” “我知道的,谢谢陈姨。” 舒悦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生气吵架常见,但是离家出走还是头一回。 舒悦心里明白舒老师作为高三即将高考学生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每天肯定忙的不得了,自己也尽量做到不给他们添麻烦。 只是总有控制不住的生气会在字里行间里冒出来,然后引发新的争吵,舒悦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后悔,可是她也不肯认可和服从她爸爸妈妈认为正确的一些行为。 缺少沟通和理解,舒悦和她父母的关系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而今天不由分说的通知更是让 分卷阅读21 她生气和痛苦。 回答完陈姨的话,舒悦又恢复了有些沉寂的状态,她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如果要回家自己又该怎么面对那个生气的父亲。 舒悦正准备回去继续坐着,先等到晚饭时间再说,目光却瞥见了一个靠在收银台外侧的大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了很多衣服,舒悦仔细看了看,又转头问陈姨说:“陈姨,这些衣服是要送到星光去吗?” 看了看那袋衣服,陈姨点点头,说:“这都是各家洗干净拿来的,有些还是全新的,托我送到星光去。” “星光”是附近一所福利院,规模不大,但陈姨之前一直在那里参加志愿活动当义工,舒悦去年暑假经常来小店,也和陈姨去过几次,教那里的小朋友识字。 有个叫乐乐的小朋友尤其好学,每次都怯生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能不能把写有范例的那张纸给他保存。 舒悦想了想跟陈姨说:“陈姨,你有时间去吗?要不我明天早上帮你送过去吧,顺便去看看乐乐他们。” 陈姨有些迟疑,她这两天忙着给小店装修,准备给客人腾出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但是舒悦这种状态…… 刚好何明齐这时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来跟陈姨道别回家,陈姨一看见他眼睛就亮了一下,这不是有一个大小伙子在吗? “明齐啊,你明天愿不愿意和小悦一起去给福利院的小朋友送一点衣服零食?陈姨今天把东西准备好,你们明天直接拿去就好了。” 舒悦一听,连忙有些紧张地阻止陈姨,朝着何明齐说:“没事没事,我可以自己去的,不用麻烦你陪我去!” 陈姨听到舒悦果断的拒绝有些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虽然麻烦还不太熟的小伙子是不太好,但关心则乱,她本来是担心舒悦自己一个人去星光可能情绪会更加低落,才想到何明齐。 小伙子表面酷酷的心地却是蛮好的,刚刚还主动来帮忙,但看舒悦这么拒绝,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就做不了事的小孩子,陈姨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跟他们两个说道: “是陈姨考虑不周到,那就不麻烦明齐了,就叫小悦自己去好了。” 没想到的是何明齐看了看那一袋衣服,竟然没有拒绝,他看着舒悦略显疲倦的双眼说道: “两袋东西你也不好拿吧,刚好要早点到学校,我和你一起去吧。” 少年时 舒悦没想到何明齐会答应,虽然心里有些意外,但是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是因为福利院里还有一些男孩子,何明齐也许能和他们相处得更好,二是舒悦到现在还没从矛盾的情绪中缓和,刚刚的拒绝不见成效,她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何明齐愿意帮忙也挺好的。 “那你看我们明天早上9点到小店里来拿东西可以吗?”舒悦抬头看着何明齐,想询问一下他的想法。 “可以,那明天早上见。”然而何明齐没有什么想法,时间合适他就同意了舒悦的安排。 在跟陈姨道别后,顺手挂起围裙,何明齐就暂时告别了阿婆的友谊杂货铺。 舒悦一直在这边呆到晚饭时间,陈姨没有急着让她回家,而是让她在这边吃了晚饭之后才开始耐心地劝她。 舒悦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外面过夜,看着陈姨一边招呼客人一边还要担心自己,舒悦不忍心让陈姨一直为自己担心,尝试着给自己打气,还是决定要回家。 同样告别陈姨,舒悦乘上了回镇口的公交车。 一路上舒悦都在想回家该怎么办,该怎么跟舒老师开口说她的抱歉。 在小店里的那段时间舒悦也一直在想,她其实并不反感补课,她自己的成绩自己心里有数,光靠自己找知识点查漏补缺是远远不够的,补课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自己的“离家出走”也许让舒老师担心了。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父母在对她的关心和在乎的前提下做出的决定,但知道却并不能让她心里的委屈和失望有所削减。 这样强势和不容争辩的关心时常让舒悦有些喘不过气。 她打了一路的腹稿,想得头都大了一圈,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舒老师质问的准备,打开门后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整个下午的担惊受怕化作泡影,她突然感觉到十万分、百万分的难过,连一句质问都没有留下,舒老师就以这样的方式先一步退出了这次争吵的漩涡。 可舒悦最终还是在自己房间门口看到舒老师的留言,告诉她自己因为学校有事先离开,让她好好考虑补课这件事,还用小磁铁贴着具体的时间安排。 “我会去补课。”舒悦心里有些无力地给了沉默的留言一个回答,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到明天还要去给福利院的小朋友送东西,舒悦还是强迫自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舒悦就起床了,想到下午要提早去学校,干脆收拾好书本背上书包就坐车到了友谊杂货铺,提着刚刚买的早饭,舒悦发 分卷阅读22 现陈姨已经在准备要让她和何明齐带去福利院的东西了。 “陈姨,我来了!” 一觉睡醒,舒悦的情绪稍稍恢复了一些,和陈姨打了声招呼就去一旁吃早饭了,陈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她: “小悦你来了啊,怎么起这么早,8点都还没到呢!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没,睡得挺好的,就是醒得早。”舒悦含糊地回了陈姨两句。 陈秋霞也就是陈姨刚想问舒悦昨天回家有没有跟她爸爸继续吵架,装修的工人就来了。 顾不上舒悦,陈姨要去那边看着改动的情况,殊不知舒悦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半小时之后何明齐就到了小店。 身上穿着柏杨的校服,外面套着一件连帽的褐色外套,眉毛被习惯性地压低,阳光从一侧斜斜地打下来,在何明齐脸上照出了或深或浅的阴影。 舒悦一直觉得何明齐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他能够在一众普通高中生里脱颖而出,只是她突然有些担心何明齐会不会吓到星光福利院的小朋友们。 “早上好。” 听到他的声音,舒悦才发现自己一直都盯着何明齐,连人家走到自己面前都没有发现!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热热的像是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之中,又不敢看人家的眼睛,舒悦赶忙回答道:“早上好。” 又觉得好像有些冷淡,舒悦赶快找补了一句:“你提前这么久来了啊。” 本来还想笑两声缓解一下尴尬,没想到自己没话找话说了这么一句——明明自己才是提早了很久来的那个人。 舒悦接下来的话全部被卡在了嗓子眼,只能艰难地维持着一个嘴角上扬着的僵硬的笑容。 “没有,你不是来得更早。” 同样感受到了舒悦尴尬的点,何明齐反而在一个恰当的限度里跟舒悦来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语气也难得的缓和下来。 这时候的何明齐比平常少一些遮掩,多了一些放松和坦然。 听到何明齐大大方方地接了她的话,舒悦也觉得自己的紧张有些莫名其妙。 也许是因为舒悦很久没有跟不太熟悉的人一起活动,尤其还是一个男生——舒悦的“上学经历”告诉她的第二条内容就是不准早恋。 而她的想法则自动跟某些老师保持一致,把这一条简单粗暴地解释成要和男生保持距离,不然就有“早恋”的嫌疑。 除了小时候不敢跟任何人说的朦胧好感,舒悦一直努力减少和学校里男生的接触,生怕自己或主动或被动地安上“早恋”的帽子, 虽然舒悦知道这种想法是有些偏激和不讲道理的,但她并不会用这套标准去要求别人。 对于爱情的看法舒悦可能还要比很多同龄人更加成熟一些,她心里始终觉得只有不负责任的恋爱才应该拒绝。 但多年的习惯已经难以更改,以至于到现在舒悦已经把审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作为生活的常态而不知如何和男生保持正常的相处和交流。 但何明齐不同,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非常规的状态之下,第二次也是如此,他们相处的氛围与机会都太过特殊,导致舒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何明齐面前展现了自己大部分的缺点。 面对何明齐,舒悦的第一想法不是“我竟然跟一个帅哥站在一起”,而是“怎么又是他”或者“这次又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舒悦突然醒悟过来,她确实没必要在何明齐面前遮掩什么。 她的冲动莽撞、她的软弱退缩和她的不求上进,全部都已经被面前这个男生看到过了,但他的态度依旧是最开始的样子,就事论事,何明齐有自己辨别是非善恶的标准。 只有舒悦知道当初他的那句“我接受”给了自己多大的安慰,这是舒悦接受到的最为正式的一句原谅。 何明齐不知道舒悦脑子里想的全是对他的赞美和认同,只发现面前的女孩儿的状态好像突然发生了改变,从整个人紧绷着到逐渐放松。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她那有些僵硬的笑容又变回了他之前看到过的那种放松而清晰的微笑,嘴角一大一小的酒窝和梨涡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脸颊上。 在没人注意的角度里,何明齐的眼睫轻轻地跳动了一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舒悦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跨过了和他人相处最初也是最难的一个门槛。 虽然是这样,但舒悦本质还是个有些腼腆的女孩,看了看空着手的何明齐,非常务实地问了一句:“我来得是有一点早,那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想到舒悦会问这个,何明齐明显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说着:“已经吃过了。” “等会我们要坐32路公交车,大概半个小时到西宅村下车,再走十分钟就到星光福利院了,我们今天是去小朋友那里,给他们送点衣服和吃的零食。” 听到何明齐说自己吃过了,舒悦就放心开始交代去福利院的流程:“我可能要在那 分卷阅读23 里待一会儿陪陪他们,你如果等一下有其他安排也可以在西宅村公交站看看有没有直达的班次。” 一开始还说得井井有条,到后面舒悦的“不想麻烦别人”的想法又冒出了头。 在言语上想要给何明齐和自己一点退路,免得到时候自己安排好了,对方又有别的计划就不好了。 在何明齐看来,不管是水前村还是二里镇都是发展得没有那么迅速的地方,所以这里的村民建筑还保持着自己一定的城镇特色。 相应的,和一些走在国际化道路上的大城市相比,这里的人们出行更多会选择走路、自行车以及公交车这几种方式。 一开始面对只能投币或刷卡的公交车,何明齐也曾是开着手机二维码不知道往哪里扫的人中的一个。 有些公交线路很长,停靠站也多,公交车司机们的工作都很不容易,他们串联起了一个个村落,虽然每次都要等待,但是它给了大部分人一个出行的机会,即使是年纪有些大的老人们。 何明齐之前也从没去过类似福利院的地方,昨天选择答应和舒悦一起也不完全是因为觉得她一个人有些不方便的原因。 “我没有别的安排,可以和你一起陪小朋友呆一会儿吗?但是我还从来没有去过福利院,不知道要注意什么?” 面前的男生认真得有些可爱,舒悦想了想,说:“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出发,我在路上跟你说?” 何明齐点点头,两人就去陈姨那里分别拿了一个袋子。 何明齐的要重一些,装的是衣服,而舒悦的则是一些小零食。 本来何明齐准备全部一手提走,舒悦努力争取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袋子,她确实不是那种过于娇气的女孩子。 半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过去了,步行了一段时间后星光福利院就近在眼前了,围墙包裹住了许多建筑,看上去规模并不大。 和保安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舒悦和何明齐就走进了福利院。 舒悦刚把衣服和零食交给负责人就发现墙壁拐角处有几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来。 仔细观察他们视线所及之处,不难发现他们看的是正盯着房顶放空的何明齐,毕竟这个身高优势还是比较明显。 有些好奇又不敢直接靠近的样子像是几只小仓鼠,想伸手拿吃的却又像顾忌着什么。 想到这些舒悦忍不住笑出了声,何明齐听到声音转头看她,眼睛里带着些疑惑,问到:“怎么了?” 舒悦示意他往下看看,来当“先锋”的几个孩子都还小,个子不高但是都十分警觉。 只是对新面孔有些好奇的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以何明齐的身高确实不容易发现他们。 有了舒悦的提示,何明齐一眼就看到了墙角的孩子们,知道自己被悄悄围观,还有些哭笑不得。 一和何明齐的视线对上,领头的那个小朋友就招呼小伙伴一起跑走了。 舒悦看到那个有些敦实的影子猜测会不会是唐康,那是个喝水都会长胖的孩子,所以在星光六七岁年龄段的孩子里显得格外突出。 和何明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想笑。 舒悦本来打算带着何明齐去小朋友们的活动室看看,刚走到楼下就发现有一个小朋友朝这边跑来。 眼睛亮晶晶的,一头短发被风吹得毛毛躁躁的,看也没看何明齐,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舒悦的腿,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被舒悦拉开他还有些不开心,小小的脸上写满了谴责,舒悦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赶快蹲下伸手重新抱住了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个孩子就是舒悦之前说的“梦梦”了,大名叫方梦,名字虽有些女孩子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生,只是个子相比同龄人有些瘦小。 而被抱着的方梦这才好奇地透过舒悦打量她身后的何明齐。 看到方梦的动作,舒悦放开他,先是指了指何明齐,然后慢慢地说道:“这个哥哥,叫何明齐,今天跟姐姐一起来帮陈姨送东西。” 怕方梦理解不了,又用手语“说”了一遍。 舒悦手语用得还不是很熟练,但是方梦也看明白了,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朝何明齐比了一个“你好”。 这是方梦的习惯,每次看到不熟悉的人都会先主动打招呼。 这个动作很简单,何明齐看懂了方梦小朋友的意思,只是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舒悦,不确定自己是否同样要回应这个招呼。 舒悦还以为何明齐不懂,笑眯眯地跟他解释:“这是方梦,刚刚他跟你比的是‘你好’。” 一边说还一边给他示范了一遍: 先是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他,这是“你”; 然后收回食指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这是“好”。 那个蹲在地上和小朋友相视而笑的女孩子无声的跟他说了一句迟到的“你好”,眉梢的小痣也跟着生动起来。 时光呼啸而至,眼前正处于青春 分卷阅读24 时光的女生也曾经有过自信而勇敢的年少光景。 别害怕 学着舒悦,何明齐一边说了一句你好一边又有些生疏地朝方梦打了个招呼。 看到了对方的回应,方梦显而易见地开心了起来,拉着站起来的舒悦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去,头发丝儿也一翘一翘的。 舒悦在小心看顾小梦的时候也不忘示意何明齐跟上她。 这里的孩子面对不熟悉的人还是有些拘谨的,方梦能这样自在的原因大部分还是因为见到了舒悦。 舒悦第一次来星光福利院是跟陈姨一起,原本也只是帮陈姨拿一点东西,没想到会和这些孩子有接触。 这里能上学的孩子都会被送去上学,还有一些只能在福利院里接受教育。 二里镇是个小镇,星光的规模也不大,平时除了像陈姨一样的义工很少会有其他新面孔出现,也有偶尔来过几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 舒悦性格内向,一开始只和几个比较开朗的小孩有接触,就好像刚刚溜走的唐康以及会主动打招呼的方梦。 后来次数多了孩子们和她慢慢熟悉起来,也许是知道舒悦不会突然离开,他们开始尝试和舒悦说自己的见闻,分享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孩子们写字慢慢成了舒悦和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她从小学书法,当时又是认真学的,不说特别有成就,最起码写出来的字结构匀称,很有自己的特点,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一些。 方梦就很喜欢学写字,尤其是在舒悦教他们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不能开口说话的缘故,对于文字他总是有些敏感。 而今天在舒悦教小朋友写字之前,有很多人都偷偷打量着她身边的何明齐。 舒悦不确定之后何明齐会不会再来,跟孩子们介绍的时候就只说这个哥哥今天帮她给大家一起送了东西过来,就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后来舒悦发现何明齐和唐康玩得还挺好,还给唐康画了他最喜欢的动漫角色,带走了一大波喜欢画画的小朋友,看上去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 简单解决了午饭,舒悦和何明齐跟准备午休的小朋友们道了别。 舒悦抱着不肯离开的方梦心里也有点舍不得,最近她来得少,方梦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 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舒悦轻轻地掐了掐方梦的脸颊,跟他说自己下次再来就要检查他的作业了,要多吃点饭、好好刷牙、好好睡觉、认真学习。 因为遇到了方梦,所以舒悦一直有自学手语,还会请教星光这边的老师,虽然有些磕绊,但还是比较准确的,也不怕教坏了方梦。 方梦很懂事,就算心里还是舍不得,也含泪放开了舒悦,比划了再见的手势,同时也没有忘记这个给他画画的大哥哥,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伤心和难过。 看着舒悦笑着跟他挥挥手,还比划了一个刷牙的手势,方梦从脖子上挂着的绳子上掏出一个小巧的、圆柱形的金属哨子。 何明齐第一眼还以为是个装饰,没想到方梦轻轻地吹了一声,竟然真的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小小的哨声,舒悦又挥了挥手,示意方梦赶紧回去睡觉,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说起方梦,舒悦有些感慨:“那个哨子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虽然有点小但是可以发出很响的声音,平时当做项链也不是跟突兀,小梦不能说话,有个小哨子也方便些。” 说到后面舒悦的语气反而有些低沉下来。 “你做得很好了。”何明齐看着旁边女孩的侧脸,这样说道。 听到了何明齐的安慰舒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为了什么好的名声才去做这些事情,即使能够对星光的小朋友有些帮助也不值得别人的夸赞。 但她没想到何明齐的下一句话更让人惊讶,他说: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你小学是不是二里一小?二年级二班的班主任是不是丁宁兰老师?” 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舒悦有些惊奇地盯着何明齐,脸上满是思索,回答说:“没错,可是我好像没见过你……” 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开心,何明齐郑重的表情似乎是想说明一件大事。 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他开口说: “那时候你太小了,我在二年级那年转去了别的学校,因为那时候有人在学校里欺负我,结果被我爸妈知道了。” “啊!”听到何明齐说到转学舒悦隐约有了些印象。 只是舒悦不常回忆这些事,时间又太过久远,有关那时的记忆都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当时是个有些瘦弱的男孩子,个头没她高还有点爱哭。 看着眼前人高马大表情冷酷的何明齐,舒悦犹豫着开口问他: “你不会是那个小……” “是我。”没有让舒悦说出那个让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称呼,何明齐立马就承认了,“那次我被陈俊欺负,是你阻止了他们,我真的很想跟你说 分卷阅读25 声谢谢。” 说到陈俊这个人舒悦终于有些印象。 陈俊是他们小学班级里体格壮实的一个男生,家里做生意,总是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人。 不仅爱欺负男生,还总是恶搞女生,当时气哭了好多人,后来被老师多次警告才有所收敛,她印象里和何明齐第一说话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人。 对于何明齐口中的感谢,现在的舒悦总感觉受之有愧。也许换作现在的她就不会如此勇敢,能够挺身而出去阻止一场胜负悬殊的校园霸凌。 “不用这么说,我当时也不确定能不能真的帮到你,现在想想也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你现在的变化真的很大。” 舒悦轻巧地躲过了何明齐的感谢。 他能从当初的样子成长到现在,肯定做了不少努力,对于两个人早就认识这件事,舒悦又是吃惊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直白的感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面前女孩听到他说的感谢,飞速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反而挪开了刚刚有些戏谑的双眼,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背后有些手指正有些纠结地绞着。 面对小时候帮助过的对象的感谢,舒悦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和何明齐印象里那个女孩子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何明齐的爸爸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辞职去做生意了,从他有印象起自己就是和奶奶一起住。 总听奶奶说做生意不容易,他爸妈还要寄钱回来给他们祖孙。最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何父何母都只是艰难地维持着支出和收入,有一次甚至有人找到何明齐奶奶家里来要债,好在他们也只是要债而已。 何明齐只能偶尔在过年的时候叫他们一面,之后又是查无此人的状态,他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很多时候都没办法考虑的很全面,仅仅是吃饱穿暖就已经很耗费一个老人的心力,更别说关注孩子的心理问题了。 他小时候不长个,跟同龄人相比不免有些瘦弱,又因为平时交流的人只有奶奶,说起话来就显得老气横秋,带着些超出年龄阶段的突兀。 他不会男生们说的什么篮球,也不知道什么热门游戏,和班级里的同学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孤僻阴郁的孩子被排斥孤立也不是稀罕事。 从小何明齐就知道有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就好像父母的陪伴,有些人轻易就能拥有的东西却只能出现在他的幻想之中。 他曾经那么想要父母留下来多陪陪他,哭得撕心裂肺扯着爸妈的衣服不肯放手,不顾自己尽力维持的体面和自尊。 但他们却能毫不犹豫地离开,所以即使在班级里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接受。 他那时起不想再一次感受到苦苦哀求也没有结果的感受,更何况他能从书里得到的可能要比现实更多。 但是总有人会把欺负别人当做乐趣,比如说陈俊。 小时候的何明齐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这个校霸盯上,一开始只是一些恶作剧,比如时不时撞他一下,后来恶作剧逐渐升级,从偷藏他的书到在他书上画画也不过是一两节课的时间。 何明齐一直都没有回应,他在感受到这莫名的恶意时曾经找过老师,但是却因为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被定性为同学间的小打小闹便再也没有下文。 那时小小的何明齐再一次体会到了失望的感觉。 他有些惶恐,因为陈俊看起来很壮,他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花招”等着他,那时何明齐常常想,他会打死我吗? 直到那一天,天气很热,教室里都闷闷的,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却给人一种好像要下雨的感觉。 刚刚吃午饭的时候陈俊他们一帮人嘻嘻哈哈地把汤倒在了他的身上,他想往一旁躲却被他们挡住了。 那碗汤就完完全全倒在了他的身上,左侧裸露出的手臂和有些拖地的裤子全部被弄脏了。 陈俊和他的伙伴看着何明齐就像看着一只没什么人要的小动物,肆意嘲笑着这个“没人管”的小可怜后就离开了。 还好汤在拿出来时就没有很烫,清理干净的手臂微微发红。 向还在打扫地面的阿姨借了一条抹布,小明齐费劲地清理着自己粘着蛋花紫菜的校裤,勉强收拾干净后他赶紧把抹布冲洗拧干还给食堂阿姨,匆匆朝教室跑去。 班主任每天午休时间会来班级点人数,何明齐不希望自己迟到。 等跑到操场附近,发现陈俊一群人正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绕远路,从操场里面走,应该能躲开他们。 没想到等他从操场另一个出口出来时发现陈俊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了他,还不动声色的等在这里堵他。 不谙世事的小孩的残忍对另一个孩子来说也许显得更为恶毒和致命。 被一群“兄弟”簇拥着,陈俊双手环抱在胸前,趾高气昂地说道: “好学生何明齐怎么这时候还在操场啊?是不是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自己在操场角落里偷偷躲着掉眼泪啊!” 分卷阅读26 说完一群人就哄然大笑,还对他湿透的上衣和裤子指指点点,嘲笑他没用、呆、穷、胆小,何明齐知道一旦有反应他们会更加过分,不如忍一忍,咬咬牙,小明齐攥紧了拳头什么话也没说。 也许是空荡荡的操场助长了这群人的嚣张气焰,他们开始伸手想扯何明齐的裤子,他们大都身材结实,一人一只手足够让瘦弱的何明齐当众丢脸。 看到他有些秀气瘦削的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陈俊更加过分,直接推搡了他一把。 实在是忍无可忍,即使何明齐知道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还是用力朝陈俊脸上挥了一拳。 也许骨子里就有一些锋利的热血,再加上对方一时不备,陈俊竟然被何明齐压着打了好几拳。 其他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扒了下来,何明齐在被迫松开掐着陈俊的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会好过。 干脆用力蜷缩起身体,电视里挨打的人就是这样,也许这样自己能保护住自己。 随着拳打脚踢而来的是心里巨大的恐慌,小明齐的牙齿因为咬得太紧而微微摩擦,疼痛渐渐蔓延开来,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也许就是今天吧,他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稚嫩又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些焦急和不可置信:“……干嘛……放开!” 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何明齐的第一反应不是有人来救他,而是“声音有点熟悉”,在动手的人暂时停住动作的瞬间又想到“这群坏蛋不会连女孩儿也打吧”。 他又有些担心起那个路见不平的女生了。 恍惚之间何明齐努力睁眼,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噔噔噔”的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挡在了他和那群人的中间。 陈俊一行人虽然嚣张,但也只是二年级的学生,在学校里也不能无法无天,群殴还被人发现了,一时间都有些面面相觑。 看到面前这个无畏的小女孩,陈俊有些头疼,开口说道:“舒悦,你来干嘛!男孩子打架女孩子管不着!” 女孩儿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瞪,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愤怒和指责。 果然,一开口就是冲得不行的反驳:“什么打架,我又不是没有眼睛?你们明明是在欺负小明!我在食堂都看到了!” 被舒悦指着鼻子骂,陈俊一群人都有些不忿。 听到舒悦叫何明齐叫“小明”,这群小男生又有些阴阳怪气起来,模仿着舒悦恶搞:“哎呦,小明~”“舒悦你怎么叫得这么亲密?”“你是不是喜欢他啊这么替他说话?” 还不懂什么叫做颠倒黑白,听到他们这样说话小舒悦有些难堪,她是记不住何明齐的全名才这样叫的,可面前这群人明显不会听她的解释。 身后的何明齐忍住疼痛撑着地慢慢爬了起来,想要让舒悦别管这件事,平白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看到何明齐想伸手扯住舒悦,陈俊心里又有些不爽起来,臭着脸“威胁”舒悦:“舒悦你别多管闲事!今天何明齐打了我一拳,我就要还他十拳,跟你没关系!” 说完看舒悦还是一动不动,就伸手推了她一把,矛盾一触即发。 没想到力气控制不好,舒悦被推得猛的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还好身边何明齐拉了她一把,只是手肘有些蹭破了皮。 估计是有些疼了,女孩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所有人都看着她——那种打人的激情已经被冲淡了不少,没想到舒悦只是瘪了瘪嘴,之后又变得坚定起来,转头朝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明齐说到: “别害怕!欺负人就是不对!” 你的牙 面前的小女孩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左边还别着一个亮闪闪的苹果小发卡,只是一双眼睛还红着,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坚定,在小明齐看来矛盾得很。 他有些疑惑,虽然跟舒悦是同班同学,可他们俩从来没说过话,为什么她都委屈得要哭了还是坚持要站在他前面保护他? 长大之后他才慢慢明白,小舒悦保护的不只是他或者说不全是他,她保护的、坚持的都是她心里认定的“准则”和“底线”。 小明齐不懂,但他在那一刻感到了发自内心的轻松。 面对陈俊一群人的欺负,在向老师寻求帮助失败后,他以为自己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听见他们口中的一言一语、没有感受到他们的一拳一脚,但是心里的恐慌却是一天天地积累。 小小的何明齐甚至在晚上想到第二天要上学都没办法睡觉,很多次都是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直到他实在忍受不住反抗的这一天,有人跑过来跟他站在一起,告诉他陈俊他们的行为是“欺负人”,是“错的”! 心里艰难维持住的防线在一瞬间崩溃,再也承担不住的害怕终于席卷了小明齐,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 他紧紧拉着舒悦的衣服低声哭了起来,刚刚被打的时候真的很痛,像铁锤敲打在自己的心 分卷阅读27 。 听到何明齐都哭了,舒悦更是生气,即使刚刚才被推倒也丝毫不畏惧。 她觉得陈俊一群人都像书里说的“坏人”,朝他们说:“你们还想打人是不是?等一下老师来了看你们怎么办!”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教学楼方向张望,本来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竟然真的让她看见有一个高高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舒悦顿时兴奋起来,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她自己虽然自诩为女侠,但是如果陈俊他们真的要打人,自己也拦不住呀,他们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别看舒悦表面坚定,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下好了,何明齐和她都有救了。 舒悦使劲朝那个人挥手,一边挥还一边喊:“老师!老师救命!这里有同学打人!” 本来还老神在在地看舒悦“放狠话”的陈俊一群人顿时有些惊疑不定地朝那边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个疑似老师的身影朝他们这边走来,面面相觑了一会之后瞬间就跑了。 也不知道是谁还趁乱用力撞了何明齐一下,刚刚好一些的小明齐又重重地跌到了地上,“嘭”的一声让舒悦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磕到了哪里,小明感觉嘴里似乎多出了点东西,晕晕乎乎地往手里一吐,结果发现是一颗不太完整的牙齿,还伴随着鲜红的血沫,看着颇有些吓人。 “哎呀,你的牙掉了!”舒悦有些害怕地说道,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何明齐,舒悦想扶他起来,又怕碰到他的伤口,犹豫了一下干脆快步朝那个老师模样的人跑去,拽着她到了何明齐的身边。 来的人确实是老师,高高瘦瘦的,虽瘦削却并不瘦弱,一双眼睛里全是镇定严厉,眉间有几道深深的痕迹。 舒悦只知道别人都叫她杨老师,又都很怕她,不过舒悦自觉没有做错什么事,于是她也叫她杨老师,她说: “杨老师,何明齐他吐血了,怎么办呀,是要看医生打120吗?他是不是很严重啊?” 看了看轻轻拽着她衣角的小女孩一脸担忧的神色,杨凌紧紧皱着的眉毛稍稍松了一些。 她先是安慰地拍了拍舒悦,然后把满身灰尘和伤痕的何明齐马上送到了医务室去。 杨凌刚刚只远远地看见一群小孩围在这里,想着快午休了怎么还在操场呆着,就朝这边走过来看看,没想到原来是一出活生生的校园霸凌。 当了十多年的老师,杨凌一直以严格严厉在学生群体里流传,又因为教的是小学,比起教导主任好多学生反而更害怕她。 但她实际上是一个很负责很关心学生的人,除了送何明齐,她同时也注意到了舒悦手上的擦伤,让舒悦也一并去了校医室。 “怎么被打成这样啊,小孩儿下手也太狠了。”校医是个年纪有些大的伯伯,一边给何明齐做简单的处理一边跟杨凌吐槽,“其他还好说,这个牙只能先止血,估计要再去看看。” 何明齐的门牙被磕掉了大半,看着着实有些凄惨,好在他还没开始换牙。 杨凌点点头,让校医伯伯继续处理顺便看顾一下两个孩子,自己去找他们的班主任丁老师去,刚刚她已经大概向舒悦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大致处理好他们这对“难兄难妹”,看杨老师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校医伯伯从桌上扒拉出两本动画书递给他们,叮嘱他们有事就来找自己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何明齐到这时候已经不哭了,但还是有些抽噎,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可怜极了。 相比起他,舒悦就正常很多,只是自己吹了吹伤口,就趴到何明齐躺着的床前看他,这个同学看上去有点胆小,舒悦心里这样想着,就觉得好事要做到底,自己应该陪陪他。 “小明,小明同学。”舒悦又忘记他的名字了,看他一直闭着眼睛就悄悄喊他。 躺着的人动了动,有些挣扎的样子,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慢慢翻身坐了起来。 “你别动呀,医生伯伯说你要先躺着,我刚刚都听见了。”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看到对方想要坐起来的样子,舒悦还是扶了他一把,坐起来之后何明齐就一直有些苦恼的盯着她看。 舒悦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小小声地问他:“你怎么啦?我们已经得救了,你不开心吗?” 小明齐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把头偏到一边回答道:“我没事,谢谢你今天来救我。” 小明齐声音太轻,舒悦一时没听清,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何明齐的动作,心想这是什么说话方法? 余光里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她突然恍然大悟,扶着床沿站起来。 舒悦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伸手递给小明齐,说道: “你是不是担心你的牙啊小明?没关系的,我刚才给你捡回来了。我外婆说过,小孩子的牙是可以出生两次的,只要保护好牙宝宝他们就会再跟你见面的。刚刚这颗牙掉在地上了,还好我发现了,你要拿好你的一号牙宝宝呀,而且大家都会掉牙齿的 分卷阅读28 ,你不要难过了。” 听面前的小女孩絮絮叨叨地努力安慰自己,何明齐有些感动,也不再遮掩自己只剩下半颗的门牙,认认真真地跟舒悦说了一声谢谢。 舒悦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大方地说了一句:“不用谢!小明你的牙很整齐哦要好好照顾它们!” “不要叫小明啊……” 那时的她还只有一个圆圆的小酒窝,但笑起来的时候和现在一样,右边眉梢下面的小痣显得格外生动。 小舒悦没说的是在食堂她就看到何明齐被欺负了,本来想马上去阻止的,犹豫了一下结果陈俊他们就走了。 结果回到教室一直没看到这两人回来,又是担心又是后悔,想到何明齐身上都是汤汤水水的样子还是下定决心偷偷出来找何明齐。 当时护着他的坚定也有一点是出于愧疚,不过那时的舒悦只想到最后还是保护了这个受欺负的同学,心里既轻松又有点自豪,连带着那几天心情都很好。 只是后来没来得及跟何明齐道别他就离开了,舒悦还曾经感受到一点点惆怅。 不知道小明在别的地方还会不会受欺负,这是小舒悦有关“小明”的最后一个想法。 看着眼前的何明齐,舒悦渐渐把他的脸和记忆里保存着的那张脸重合起来,却只有一点波澜不惊有些相似。 她不得不承认这时的何明齐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小明同学了,有关那个想法现在小明本人已经给了她回答,他不再会被人欺负而没有反抗之力了。 反观自己,如果不是何明齐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直接地说明,舒悦恐怕也不会再回忆起自己还有这样一段永远乐观勇敢不放弃的时光。 现在的自己才是班级里默默无闻的那个人,没想到竟然和多年前的小明的境遇有些相似,不过小明要比她勇敢得多。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舒悦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无奈的笑意,眼角微微往下,嘴唇却是微微往上弯曲着的。 相较于何明齐的印象深刻甚至过度美化,舒悦是真的记不太清了。 说起来她常常这样,对于远离她生活的人的记忆都不是那么清晰甚至于有些都已经被遗忘,只有真正感触到的、经常被回忆起的事件才会在舒悦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看到了面前女孩的回避,何明齐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点心疼。 他说明这件事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刚刚在星光福利院看见舒悦抱着小朋友陪他们一起玩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舒悦这个人在他心里好像突然长大了。 他想也许跟舒悦说明这件事能让她放松一些,何明齐能够感受到这一个星期以来舒悦情绪的紧绷。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对他来说最坏的不过是他认错人了,二里镇的真的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 一个还像小时候那样是个乐天坚定,另一个就是面前的舒悦,有些内向有些默默无闻,不过听说舒悦是独生子女,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 但他没想到会最后会变成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何明齐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 舒悦有些惊讶,她不知道为什么何明齐突然要跟她道歉,有些迷惑地回复他说:“不用道歉啊,你做错了什么吗?” 何明齐还是坚持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既然遇见了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感谢。还想跟你说,其实你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内向外向不过是各人性格不同,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肯定会帮你想办法给你帮忙的。” 他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无意给你增加负担。” 谢谢你 何明齐在舒悦面前从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没有,我没有感受到负担,谢谢你还帮我记得那一段时间里的舒悦,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来大家变化都好大。” 舒悦发现何明齐直接的话总能缓解自己的不自在,这几次接触下来,舒悦已经学会在何明齐面前实话实说了。 这让她感觉非常舒适,把话说开两人之间的氛围反而恢复了正常,舒悦刚刚的表现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件事出乎了她的预料,她没想到何明齐说这件事是为了开解她。 看到舒悦的变化,何明齐也放下心来,还好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后来舒悦在一起去学校的路上跟何明齐分享了她所知的后续。 杨凌老师直接找上了他们的班主任丁老师,说实话丁老师了解了事情真相之后也很吃惊和自责。 自己那段时间因为别的事而烦恼,当时何明齐的唯一一次求助却被她认为是男孩之间的告状,也许当时自己多关注一点,何明齐就不会受到像今天一样的伤害。 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学校立马联系了双方的家长。 陈俊的家长虽然有些溺爱他,但也不想自己家的孩子变成欺男霸女的恶霸,之前也只是以为他不学习不听课,有些调皮捣蛋罢了,没想到还敢纠集 分卷阅读29 同学欺负人,当场就动手教训了陈俊,两个女老师都没来得及阻拦,陈小恶霸的哭声传遍了二年级同学的这一楼层。 那时小明齐被人送到医院检查去了没在学校,何明齐的父母也终于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考虑到孩子的学业问题,后来就直接给小明齐办理转学了。 所以小明齐不知道陈俊的父母后来就控制了陈俊的零花钱,并且警告他不准欺负同学。 有了父母和老师的管教,陈俊之后几年反而老实起来,后来有一天主动跟舒悦赔礼道歉,花了两星期攒下来的丁点零花钱给舒悦买了支钢笔。 虽然平时他都离舒悦远远的,但是有一次舒悦被人欺负还是他帮的忙,还差点被老师误会是他故态复萌,只是后来上了初中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说到这里舒悦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就住了嘴,何明齐听到了那句“被人欺负”,心里一紧。 本来想追问,却又看见舒悦有些抗拒回忆的表情,有些紧张的询问到了嘴边反而变成了平淡的叙述。 何明齐跟舒悦说:“我之后还见过他,他爸爸妈妈应该是从丁老师那里知道我家的地址,他被压来见我,那时候他还有些不服气,当场被他父母教训了,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改变。” 两人似乎都能想象当初那个嚣张的“坏人”被父母教训之后蔫蔫的样子,一时都感觉有些好笑。 舒悦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笑着说道:“是啊,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给了你一个交代,陈俊小时候真的太坏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学校门口,女孩正笑着转过头去准备往前走,何明齐突然伸出手拦了一下。 那只手轻轻地拽住了舒悦的书包带,只见舒悦的头发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她有些疑惑地看过来:“嗯?怎么了?” 只是看着舒悦要走,何明齐突然想起了自己转学那天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二里镇一小的校门。 他一直遗憾没有再见那个女孩一面,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时的行为。 看着站在校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有些疑惑地朝这两个穿着校服的人看过来,何明齐干脆开口说:“你不是说不要再说谢谢你,那我请你喝一次饮料可以吗?” 看着女孩惊愕的表情何明齐心里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没想到惊讶之后舒悦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男孩少有的窘迫,强忍着笑意说道:“可以啊小明同学,那谢谢你啦。” 最后两个人还是去了学校的小超市,稍微纠结了一下,舒悦还是拿了一瓶大瓶的李子园,她从小就喜欢喝这个。 时间还早,柏青奥和陈媛还没到,教室门也被锁着,他们两个干脆就先去了这一楼的自习室——柏杨高中的教学楼每一层都设置了一个自习室,给想找个安静地方自习的同学一个选择。 两个人都习惯性地朝教室后面走去,却又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间隔着一条过道坐下。 看何明齐拿出了本子,舒悦先是喝了一口饮料,想了想自己那些一大片被填得七零八落的作业,还是尝试挣扎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于是她也拿出了试卷和草稿本。 舒悦平时看着懒散,真正认真写作业的时候却也十分专注。 可能是对写的题目有了一点点思路,舒悦的眉毛浅浅地皱着,手上的笔却不停,先是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示意图,标出想到的辅助线,一点点捋着思路写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说上一题还在舒悦的能力范围内,那这一题对她来说还真的是难。 是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求角C的余弦值,即使标出了所有的已知条件,舒悦还是有些无从下手,草稿画了一个又一个,总是和正确思路擦肩而过。 舒悦的注意力有些飘散开来,盯着眼前太阳的光斑想着是不是该加一条辅助线。 顺着光的方向她看到了一旁的何明齐,对方正拿着化学书在书上做着标记。 舒悦想起了对方开学考的成绩,班级第五、年级前十,这还是因为语文成绩没那么理想,小骆老师当初说到何明齐的语文成绩还有些惋惜。 在何明齐看来这些题目应该都是小菜一碟吧,舒悦有些羡慕地想到。 注意到隔壁盯了自己很久的舒悦,何明齐一眼望去,看到舒悦面前摊开很久试卷,有些了然的给了她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体贴地开口说:“是有什么不会做的题目吗?” 在之前的班级里也偶尔会有人来问何明齐问题,他们眼里的疑问和迷茫跟舒悦现在的眼神十分之相似,何明齐想,也许我能在这方面帮她。 本来只是想发呆来缓解一下做不出题目的焦虑,没想到自己又无意识地盯着何明齐,还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窘境,舒悦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尴尬。 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有人可以请教为什么不去问问呢? 于是舒悦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起的心虚点了点头,主动拿 分卷阅读30 起纸笔坐到了何明齐前面的那个位置上,把作业递给了他。 虚心地问道:“就是填空题第五题,AD这条边我推算不出来,那最后这个余弦值该怎么求啊?” 何明齐已经把作业做完了,所以拿到题目之后只是稍稍看了看就回忆起来这题的思路。 题目本身不是难题,只是需要变化一下思路,要通过求角来求边,看舒悦草稿本上的计算过程不难发现舒悦的思路是有些僵化的。 拿起笔,何明齐仔细的给舒悦讲起了题目,每讲一步还会确认舒悦是不是真的已经明白了,并没有全部说完,知道舒悦已经明白了这道题解题的关键所在之后何明齐就不再继续讲了,而是把题目还给舒悦,让她自己试试看。 按照何明齐给的思路一路计算下去,舒悦也慢慢明白这道题对于知识点运用的考察方式,有些开心的看了何明齐一眼,清脆地说了一声谢谢。 何明齐则表示不必在意,还说之后有问题也可以问他,顺便自己也可以熟悉一下知识点,当然后面这句虽然不是假话,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让舒悦安心才这么说的。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何明齐对舒悦的态度和对别人的态度明显是不同的。 从最开始在阿婆那里看到舒悦到变成同班同学,何明齐对她的关注一直是要多于他人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何明齐对于现在的舒悦的了解可能比跟她同班了半年的许多同学都要深刻。 就像舒悦觉得他变化很大一样,他也对舒悦长大之后的样子也抱有猜想。 也许女大十八变他完全认不出对方了,也许会变得冷漠,也许她还像之前那样可爱又勇敢,但事实证明,舒悦变成了他最不想也不敢看见的样子。 封闭而敏感。 何明齐清楚的知道舒悦乐天的外表下是一颗自我保护的心,她不会轻易靠近那些不熟悉或者“注定”会离开的人或事,宁愿鸵鸟一样保持现状也不愿意尝试未知的醒的可能,因为曾经的他也是如此。 说起来他们两个也只是在那一天有所交集,但从那天起舒悦给何明齐带来的影响是一直延续着的。 小明齐转学之后最开始过得并不是很好,他父母知道他被校园霸凌之后一直很自责,何明齐只知道他们抱着自己哭了一会儿之后就告诉自己他要换学校这件事。 何明齐对父母的感情并不深刻,听到要转校更是抗拒,奈何年龄太小,只能跟着父母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一群陌生的人,何明齐在8岁那年终于等来了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机会,可他却一直都不开心。 新学校、新同学、新环境,无论哪一个他都不熟悉,而且爸爸妈妈还是很忙,即使住在一起他也见不到他们几面,早上他们早已离开,晚上等他们回家自己经常已经睡着了。 何明齐不是个消沉颓废的性子,从小他就在努力生活和学习,除去最开始的那几天,他都在努力适应新的生活。 但是新的同学并不意味着是好的同学,因为他还没办法换掉的门牙,总是有人嘲笑他,对转学生的关注变成了伤害何明齐的利剑,似乎周围都只有嘲笑和看不起,还总有人找茬。 他也不反驳,上次给他办转校,父母好像都是硬挤出时间来办理的,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那时刚好是“干云”品牌创立初期,小小的何明齐想的都是不能让爸妈再担心我,和人打架也尽量躲着老师,而那段时间只有舒悦的话在支撑他。 他每天都记得舒悦安慰他的话在很认真的刷牙,遵守看牙时牙医告诉他的保护牙齿的办法,让他不会为自己的牙而自卑。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学习了画画——周末父母没空管他,把他送到了兴趣班,小明齐就选择了画画,他想通过画面来记录自己印象深刻的事。 果然过了不久,班级里的小朋友都慢慢开始换牙了,何明齐也是,一个两个都缺了几颗牙倒显得何明齐愈发正常起来,也没有人再拿小明齐的牙说事,因为他们自己也一样。 加上小明齐的成绩逐渐恢复了正常水平,大家慢慢地接受了他,再到后来就没有人会主动招惹这个少年了,班级同学不会,找事的同学不敢,何明齐就这样慢慢长大。 何明齐想,自己的经历尚且如此,舒悦肯定也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很多,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看见当年那个女孩能自由开心地活着。 板报 就这样各自学习,偶尔舒悦向何明齐请教问题的解法,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转眼已经将近三点了。 看了看时间,舒悦对何明齐说:“我们收拾一下去教室吧,班长都是提早到的教室,这时候估计已经在了。” “好。”何明齐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舒悦一起往教室走去,果然,到教室的时候柏青奥正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 舒悦一看到柏青奥就感觉非常安心,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同桌,你来啦?” 柏青奥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发现来的不仅是舒悦, 分卷阅读31 她同桌身后竟然还跟着何明齐,对方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径直回座位去了,而她同桌也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柏青奥有些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同时来的吗,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好像变得亲近了一些? 看到舒悦眉眼带笑地朝自己走来,柏青奥也没有深究,毕竟自己同桌看到自己的反应都要比看到何明齐回座位时要强烈些。 柏青奥朝着两人点点头,然后跟舒悦说道:“嗯,你周末作业写完了吗?” 这……舒悦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写完了,在这一方面面对自己的同桌,舒悦总有些心虚,她想了想回复了一句:“会做的都写完了。” 柏青奥也不强求她同桌能突飞猛进,仅仅靠想法的转变就能一瞬间打通任督二脉,把所有题目都融会贯通,但认真写作业的态度倒是值得肯定。 于是她说:“没关系,不会的记得来问我,错题集别落下。” “嗯嗯嗯,我知道。”舒悦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想了想她又转头跟她同桌保证,语气坚定,“同桌,我知道之前我的成绩不好,但是我想尝试一下对自己负责,我想去更高的地方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有别的选择。” 时隔多天,舒悦在一个普通的洒满日光的下午向柏青奥说明了自己的决定,给那天操场上安慰劝告她的同桌一个明确的回复。 柏青奥在面前的女孩眼里看到了某些一往无前的坚定和期待,平白给人添上些不敢直视的气势,但她还是认真地看着舒悦说道: “好,那我们一起努力。” “对!我们要一起努力!”从教室后面进来的陈媛只听到了“努力”两个字。 也不管刚刚舒悦他们在说什么就附和了一句,虽然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个文艺委员的负责和激情,但是在场的人要不就是像何明齐和柏青奥,自带大佬气场不苟言笑的类型,要不就是像舒悦这样性格内向不擅长表现自己的人,没有带动起大家的情绪陈媛一时尬在了原地。 直到舒悦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刚刚承诺的气氛被陈媛打断,回想起柏青奥和自己刚刚互相被感染的坚定表情和陈媛的激情发言的对比,舒悦是真的笑得很开心,一时还有点停不下来的趋势。 扶着柏青奥的手臂,舒悦笑着回应说:“一起努力!” 柏青奥有些无奈地看着笑得直不起身的同桌,脸上也隐约浮现出一点笑意,朝陈媛说道:“人都到齐了,那我们一起讨论一下吧。” 陈媛还有些懵懵的,但是一说到黑板报就清醒过来,想着不愧是班长,效率真的没得说,说干就干! 陈媛招呼何明齐一起过来开始商量黑板报的设计,然而等何明齐走过来的时候她又往舒悦那边躲了躲,没办法,谁让她前几天刚动了别人的东西,变成了整个班第二个直面何明齐生气现场的人——第一个当然是初次见面就想跟他动手的舒悦了。 别说,面对面无表情的何明齐还真有些让人发怵。 发现陈媛的动作舒悦有些促狭地看了何明齐一眼,好在知道接下来还要讨论黑板报的设计,舒悦尽力收回自己的目光。 何明齐当然也发现了陈媛的动作,也看到了舒悦带着笑意和调侃的眼神,自己也有些无奈,小时候面无表情是为了保护自己,长大了反而让人觉得要敬而远之。 这时他的情绪恰好跟刚刚的柏青奥无限重合,心情却放松了许多。 趁着班级同学都还没到,几个人快速敲定了主题,决定以“春分——冰雪消融”为主题来暗示学生的成长与进步,并对绘画结构和文字内容做了比较详细的讨论。 最后确定文字内容和书写部分由柏青奥和舒悦负责,图画部分则是由陈媛和何明齐分别负责,并且要在每周三下午最后一节休息课确认板报完成的进度。 柏青奥留下了刚刚讨论时陈媛画出的草稿版示意图就解散了这次会议。 陈媛动作十分迅速,当天晚自习结束前就和何明齐敲定了黑板报绘画部分的细节。 中途钱程还凑过来听了两句,咋咋呼呼地吵着要加入他们“板报小队”,陈媛考虑到钱程同学高涨的热情,最后还是同意了。 但是考虑到对方的实际水平,陈媛要求对方只能在自己的指导下参与绘画。 钱程也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对这个活动非常感兴趣而已,上星期他因为对自己同桌会画画的事太过震惊反而错过了报名的时机,还好他们班的文艺委员能“欣赏”他的热情,钱程有些开心地想到。 星期一上午陈媛就确定下了最终版本的画稿,午休的时候何明齐和钱程把教室后面一整块黑板擦得干干净净,每一道粉笔划过都会留下清晰的痕迹,伴随着簌簌落下的粉末,板报的大致结构已经呈现。 何明齐和陈媛一人负责黑板的一边,每次下课的时候总有同学好奇地探头观望,有的还会来问问他们画的是什么。 陈媛和钱程属于知无不可言的类型,每次都会拉着对方指着看不出形状的图案认真剖析自己的概念和想法。 分卷阅读32 到后来几乎整个班包括各位老师都知道陈媛她们想要做的主题,但偶尔还是有抗住何明齐身上拒人千里的气势来问他在画什么的同学——有些是出于对何明齐本人的好奇。 虽然不抗拒和他人交流,但何明齐还是习惯于自己沉默寡言的人设,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并对这些问自己在画什么的同学感到了疑惑。 他时常会看着自己在画的东西反省自己的画画功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退步了,不然只是人啊、树啊、花啊的怎么还会有人认不出来。 他索性提议把画画的时间改到了午休和晚自习快结束的那段时间,大家都赶着休息就不会有人再来关注他们在画什么了。 但最终响应这个号召的只有舒悦一个人。 陈媛和钱程自然不用说,他们当然是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画,而柏青奥因为晚自习要参加数学竞赛的培训班,也只能在白天抽时间去完成,所以后来只负责大部分文案和小部分书写工作。 舒悦反而承担起书写主力的工作,不过舒悦也常常会在教室里等柏青奥结束数学竞赛班的学习一起回寝室,写着字也能清醒一点。 因此何明齐总是和舒悦一起,一个画画一个写字倒也有些和谐。 第一次尝试兼顾学习和校园生活,舒悦还是感觉有些困难,她落下的部分不仅仅是高一的知识点,还是适应高中初中知识体系转变的一个阶段。 这对她学习的习惯提出了一个巨大的挑战,更不要说现在她还要再分一部分到板报之上,每次晚上写黑板报的时候很认真,但是一旦中途走神都会想到最近的学习。 上一个星期可以算是回顾的过渡阶段,老师们除了讲解试卷的时候有些严厉之外,上课的进度有意识地控制在了一个同学们能接受的程度。 而从这星期开始,老师们又要恢复正常的上课进度了,也就是说舒悦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在课堂的听讲以及作业的完成上。 现在每天上课她都有些昏昏欲睡,每次听着窗外偶尔的虫鸣和鸟啼,舒悦都有种听到催眠曲的感觉,意识也随之慢慢飘远。 但她又不敢真的睡着。 周二上午是个多云的天气,讲台上的地理老师正在侃侃而谈地理人口和城市的关系。 舒悦能看到前边的同学也有支着手臂撑着头听课的,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大家全部都笑了起来,舒悦也同样笑着,好在这样又稍微清醒了一点。 何明齐一边画画一边看着突然发呆的舒悦,看到她手上的粉笔无意识地靠近了黑板就喊了她一声:“舒悦。” “啊?” 舒悦回过神来,粉笔已经在空白的地方落下了一点点微小的痕迹,没来得及回应何明齐,舒悦先拿了干净的湿巾把那个点擦掉了。 黑板恢复原状之后舒悦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尘灰,把散落在眼前的头发往耳后别住——从过年以来舒悦都没去过理发店,之前堪堪及肩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甚至都有点影响视线了。 舒悦抬眼朝何明齐望去,重新问到:“嗯?怎么了?” 何明齐摇了摇头,说:“没事,刚刚看到你在发呆。” 虽然何明齐并没有深究她发呆原因的想法,但是每当舒悦看到何明齐沉默着看向她时,还是忍不住想,还是跟他解释一下吧,就当是为了维护对方心里的童年舒悦,那可是个敢想敢做的小女孩。 舒悦不清楚自己心里倾诉的想法从何而来,只能这样勉强着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其实也算不上发呆,只是在想自己之后该怎么办。”舒悦回望着何明齐说道。 她一双眼睛里的清亮少了,除了疲倦还有尚未褪去的红血丝,应当是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吧。 何明齐惊讶于舒悦的主动回答,脑子里想的却是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他很想知道舒悦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会主动去揭开对方的伤疤。 也许愿意开口是舒悦小心的试探,试探他是否值得信任。 “什么怎么办?”何明齐看舒悦没有继续往下说,追问了她一句。 “就是学习啊,我不知道认真听课有没有用,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现在还蛮迷茫的。” 刚刚的话说出口舒悦就有些犹豫,是不是不太恰当,但面对何明齐的追问,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 这些话舒悦没有和柏青奥表达过,她知道自己同桌对自己抱有“知情人”的责任感和期待,对她的要求也逐渐严格起来。 舒悦并不反感自己同桌对自己的要求,但是“感到迷茫”这种话舒悦并不能和柏青奥说出口,她同桌是个很坚定的人,她的目标早已确定,为达到目标所做的努力在她心里也都已经做好了标记。 舒悦不想在她同桌面前表现出这种情绪去影响她同桌。 何明齐不同,对他,舒悦有一种天然的可以亲近可以依靠的感觉,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经历,彼此也尽量对对方坦诚,这是很少见的事。 分卷阅读33 何明齐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粉笔,他想了想问舒悦:“你每周六都要去阿婆那里吗?” “周六或者周日吧,有时候会两周去一次。” 舒悦点点头,像是猜到何明齐要说什么,心里有一点别扭,她觉得自己和何明齐的接触有些多了。 果然,何明齐听到她的话开口说道: “我周末要去我奶奶家里,就在水前村附近,你如果对自己的学习不确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写作业,你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可以问我,我也可以请教你语文方面的一些问题,你觉得怎么样?” 面前的少年眼神真挚坦然,还带着一些询问。 他是之前的小明同学,舒悦这样告诉自己,想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但她也没办法这样接受对方的好意。 “不了吧,我还是……”舒悦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明齐打断了。 “你不需要考虑其他多余的问题,我真的觉得这个提议对你和我都有好处。”何明齐同学没有想那么多,他觉得既然舒悦被成绩问题困扰,自己应该能够帮助到她,而舒悦的语文不差,指导自己也不成问题,那为什么不选择一起写作业这个办法? 从这也可以看出舒悦和何明齐想法上的不同,但是舒悦有点被说服了,“不需要考虑别的问题”,听起来怪怪的却意外打动了舒悦,她向来有很多顾虑。 舒悦在何明齐的注视里难为情地偏了偏头,正当何明齐思考自己的提议是否让舒悦感到为难的时候,舒悦抬起了头,回答说: “先谢谢你,不过你也不用特意来友谊小店,遇上了就一起写作业吧,毕竟‘齐哥’可不是浪得虚名,我的水平能力可能要麻烦你多担待。” 听完舒悦说的话何明齐松了一口气,又感觉有些好笑,问道:“我什么时候成‘齐哥’了,你怎么也跟着钱程一起乱喊?” 舒悦这时好不容易说出口,放松了许多,听到何明齐问的话又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你不知道?大家都说你对我同桌年级第一的位置虎视眈眈,因为敬佩你这种敢于挑战的品质江湖人送外号‘齐哥’。” 何明齐明显愣了一下,应该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传言。 舒悦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好笑,自己虽然听到过类似的话却也没放在心上,何明齐看上去不像是争强好胜的人,还有人传说他刚转学就跟班长结了梁子,这更不可能了,有人能挑战自己,柏青奥不知道有多开心。 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哪方面表现出了类似的想法,何明齐干脆放弃了。 关于他的传言大大小小都有,他只是没想到刚到新学校就会有这么无厘头的传言,看着明显在憋笑的舒悦,何明齐第一次在舒悦面前笑了出来。 他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晓畅和轻松,笑声有些低,隐隐地透出一点磁性,眼前的男孩微微低头,日光灯打下的光照在了他的发丝之间,更显得轮廓清晰,眼里的愉悦清晰可见,舒悦一时有些呆滞了。 “啪嗒。” 手上的粉笔掉在了地上,舒悦赶忙蹲下捡了起来,也不敢再看何明齐,只说:“开玩笑啦,还是赶紧画黑板报吧。” 她手上的粉笔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多了几道浅浅的指甲划痕。 何明齐也很快收拢了笑意,只当舒悦忙着写字,也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画起了板报。 他今天画的是一朵朵长得一丛一丛的小花儿,像是微醺的春风摇动着的,显得格外温柔。 结果 星期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柏杨高中高一同学统一的“休息”课。 同学们可以回寝室休息洗头洗澡等等,往常舒悦也是这样。 每次往寝室走去的时候都会有抱着球往操场呼啸而去的男生,那时的篮球架真是十分抢手。 像钱程就是最积极的那一批人之一,不过今天他却反常地留在了教室里。 班级里其他男生还没等到倒数第二节下课就早已挤眉弄眼地朝钱程看过来,钱程个子高又是体育生,篮球技术也不错,大家都乐意找他打球。 看着眼前瞪着他们的英语老师,钱程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趁着英语老师写板书的时间,坐在钱程旁边的男生转过头来小声地问:“大钱,今天去哪里打球?叫上你同桌?” 那是个热情的男生,还不忘带上新同学,钱程也小声地回复他说:“今天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也没失望,那个男生点了点头,抓紧时间说了句:“行,我跟他们说。” 下一秒英语老师的眼神又扫描到了这一片角落,看着记笔记记得有模有样的几个人又疑惑地转回了头。 那些约好的同学一听到下课铃声就抱起球往外冲去,英语老师还想补充两句课后作业的事,刚开了个头就被他们打断了。 虽然没有想耽误大家的时间,但是这群孩子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不给老师吧?英语老师Mr.王有些悲愤地想到。 很快班级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分卷阅读34 了,板报小队的成员也都集合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 板报的大致轮廓已经勾勒出来,板书部分也齐头并进,可以说整体进度还在可以掌控的范围内,柏青奥也没有耽误大家的时间,和大家讨论了几个要修改的地方后总结了下一阶段的任务目标,明确了大家的任务之后就解散了“会议”。 舒悦她们想了想还是回了寝室,钱程则是凑到了何明齐的面前,问他:“同桌,齐哥,打篮球去吗?” 何明齐稍显意外地看了钱程一眼,之前的同学基本上都有些疏远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他,所以他也很少跟同学一起打球,只在之前家里附近的球场和别人一起玩过。 事实上他并不擅长打篮球。 没有等到何明齐的回复,钱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问了一遍:“同桌?一起去打球吗?” 又不知脑补了什么,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你放心,篮球场没有你同桌不认识的人,一起去锻炼一下也很好啊!” 何明齐点头同意了,他不在意会不会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篮球技术不好,他想体验一次参与进班级活动的感受。 也是从这一天起,何明齐真正做到主动尝试融入高一三班这个班级。 板报小队的效率非常高,到了周五已经将近完成了,不过用陈媛的话来说就是“还有些细节需要再调整一下”。 术业有专攻,柏青奥对文艺委员的建议表示赞同,距离评比那一天还有一个多星期,他们的调整时间还非常充裕。 今天舒悦出校门刚巧赶上了前一班车,那辆车正在路口等着红绿灯,舒悦笑着回头朝柏青奥挥了挥手,又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转身一路小跑赶到了公交车站。 那辆车刚好路过绿灯慢慢停在了舒悦面前,车上的人还没有那么多,舒悦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那里还有空位。 公交车上还没开灯,日光透不过后排贴着黑色隔热防爆膜的窗户,空无一人的后排显得格外昏暗,一路上舒悦都曲着腿抱着沉甸甸的书包没说话,眼睛盯着似乎一成不变的窗户眨也不眨。 在学校还能和同学嘻嘻哈哈的舒悦一想到要回家就心里发慌,还有许多无法交流的委屈让她几度涌起想要流泪的冲动。 没有堵车,舒悦下车时天色还没完全黯淡下来,依稀还透着些白日的光。 舒悦对回家这件事完全提不起兴趣,补习这件事她不反感,但她还没想好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去上这周六两节课的补习,毕竟她和舒老师还处在“生气”的状态里。 她在最初表示过自己的抗拒,最后却反而还是想要去那个补习班。 走到家门口拿出钥匙,舒悦正想开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心里正奇怪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自己家,疑惑地回头却看见了正拎着打包的快餐盒饭的舒老师。 应该是匆匆赶回来的。 舒老师的头发跟她的一样,被风吹了就容易变乱,好多次出门常佳女士都笑说他们家有两个“鸡窝头”。 现在这有些凌乱的样子和他没拉好拉链的公文包相得益彰,一些包裹完好的文件袋隐约露出了一个黄色的角落,但是舒老师手里的外卖却拎得稳稳当当。 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心疼,舒悦心情复杂地喊了一声:“爸爸。” 舒老师似乎也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看到舒悦,拎着打包的快餐的右手略微藏了藏,紧了紧提着公文包的那只手,舒老师有些干巴巴地回应道:“哎月月 ,今天放学这么早?” 又反应过来两人都还站在家门口,用右手夹着公文包想要翻出钥匙,一时间竟然显得格外局促。 舒悦拦下了舒老师,一边开门一边低着头回复他:“啊对,今天的公交车开得比较快。” 舒老师没有再开口,一时间两人又沉默下来,舒悦想开口问问为什么舒老师会在星期五下午回家,是刚好遇到了休息时间还是……担心她? 看着放好包正走向厨房准备把菜摆好的熟悉背影,舒悦还是抿了抿嘴,什么都没问,转身去房间里放好包之后洗手拿碗准备吃饭。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舒老师正在厨房收拾快餐盒,番茄鸡蛋汤、红烧肉、土豆鸡块还有红烧冬瓜。 舒老师向来是个节俭的人,舒悦心里想,帮舒老师拿了双筷子,父女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厨房。 舒悦长大之后很少有机会能和舒老师、常佳女士一起吃饭,她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理想追求等待实现,只有她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停留。 他们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常常都是沉默着吃饭或者是充满火药味的呛声。 舒悦是时常沉默着的,三言两语讲完自己寡淡的学校生活之后就专心吃饭,她不想和爸爸妈妈在难得的同桌吃饭的氛围里发生分歧。 只是安静的吃饭氛围也不是她想要的,舒悦在学校食堂时常常会看着别人有些热烈的交谈过程,心想,她们在家也会这样和自己爸爸妈妈交流吗? 吃完 分卷阅读35 饭舒悦主动开口说道:“我去洗碗吧。” 舒老师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只是难得的帮着舒悦一起收拾桌子,把剩菜合并装盘然后在舒悦的提醒下简单地用保鲜膜包了一下放进了冰箱,有了舒悦的开口,周围无话可说的尴尬气氛也被削弱了不少。 舒老师在舒悦走出厨房后主动开口说道:“明天补习班的时间地点都知道了吧?” 跳过了上星期父女之间戛然而止的争吵,舒老师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示弱的想法。 有些难过于舒老师始终不肯面对父女之间的根本问题所在,但当舒悦看到她爸爸虽然嘴上说着坚决不容反驳的话却始终有些惴惴不安的神色,想到自己和同桌的保证,还是默认了这样熟悉的道歉方式——舒老师看起来太累了。 除去以上的几点,舒悦不愿意再让自己的任性质问给舒老师如山的压力上再添上重重一击。 “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舒悦努力使自己用平静的语气来回答爸爸,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我成绩变好了我可以不去那里吗?” 有些意外舒悦会说出这样的请求,舒老师这星期以来不止一次的反问又涌上了心头。 是我对她太严格了吗?是我把她逼迫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他还记得他的月牙小时候是个很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即使很多天没见他还是能听出他回家的声音,小小的孩子还开不起结实的铁门,就扒在栏杆之间使劲抬头看他。 等着他一把抱起她,小月牙就软乎乎地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到:“爸爸,你又到休息的时间了吗?妈妈今天也回家了,做了好多好吃的!”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的时候又会偷偷跟他说:“爸爸,妈妈不让我吃巧克力!她说一天只能吃一点点,就一点点。” 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委屈巴巴地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看到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立马浮现出控诉的神色,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要笑她。 他还记得当初月牙因为吃太多甜食长了蛀牙,好像还牙疼过一段时间,看着眼前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倔强女孩,舒老师又想,月牙现在还会牙疼吗,他好像记不太清了。 示意舒悦先坐下,舒老师开口说道:“月月,爸爸和妈妈给你报补习班不只是担心你的成绩,更是担心你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所以想给你报个班补习一下短板科目。” 舒老师并不太习惯和女儿推心置腹的谈话,有些拘谨地换了一个坐姿,说到:“其实高中是个很重要的阶段,爸爸妈妈不希望你将来因为成绩不够留下遗憾,爸爸答应你,如果你真的能够做出改变我们就不去补习班了,爸爸相信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虽然心里还是担心舒悦的成绩,但是舒老师这时也只能想到自己当初偷偷递给小月牙的巧克力和小孩儿遵守和他的约定站在小板凳上认真刷牙的模样。 他不想再看到自己女儿哭着跑开的样子,他不愿意再那么强势,毕竟他的小月牙在很多他没有关注到的地方已经长大了,长成了现在和他相顾无言的月月。 听到了舒老师的回复,舒悦明显高兴起来,她虽然愿意去参加,但对于课外补习班的热情实在是不高。 对舒悦来说课外补习班就意味着和陌生老师、陌生“同学”的接触,意味着又有一个人熟练地了解她学习上的短板和不足。 同时也意味着额外的补课费,舒悦本质也是一个有些节俭的人,她想如果可以靠自己那再好不过。 舒悦这些天来头一次认真地看着舒老师说着: “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的意思,学校和补习班我都会认真对待。” 开始 那天说完话之后舒悦感觉舒老师还有话想对她说,坐在沙发上面对舒老师,舒悦有些忐忑地等着。 没想到到最后舒老师只是让她回房间早点休息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舒悦有些不解又有些释然,这也算是解决了她的一桩心头大事,至于她的话可不可信,她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就这样舒悦抱着做出改变的斗志和动力过上了认真读书的日子。 周一到周五在学校听课写作业,周六白天去补习班补习数学和物理,周六晚上和周日上午则是抓紧时间完成作业。 在她第一次去补习班的时候何明齐就知道了,因为他真的有认真在对待他自己提出的建议。 那天周五晚上舒悦正抓紧时间写着自己的数学作业,练习的都是最近刚刚学的内容。 舒悦平时在柏青奥的监督下上课认真了不少,写起作业来确实比之前轻松了不少,遇到难题还有一些思考的余地。 正当她对一道有些棘手的题目产生了一点解题的思路,放在书桌抽屉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在提醒她有新消息的同时也搅乱 了舒悦刚刚厘清的思路。 舒悦努力回 分卷阅读36 忆自己刚刚思考的切入点,想要找回那个丢失的思路,无奈实在是想不起来,只好放下笔从桌肚里掏出了手机,想看看是谁会在这时候给她发消息。 她同桌不太可能,之前好像听说她找到了一份很有挑战的兼职,现在估计还在忙,再说柏青奥也不常给她发消息,有问题都是直接打电话联系的。 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舒悦的坐姿就显得随意许多。 两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背脊微微塌着,是有些懒散舒适的坐姿,头发被一根细细的皮筋仔细扎了起来,有些好笑地支棱了起来。 舒悦两只手端着手机按开了锁屏键,看清发消息的人和消息内容的那一瞬间就坐直了身体,是何明齐。 他发消息问她周末什么时候去阿婆的店,就短短的几个字,舒悦却觉得自己的手机无端发烫了起来,又好像突然变得很沉重,斟酌了很久舒悦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一条消息。 当初一句“不用考虑别的问题”说动了她,但是此时舒悦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还是想扶额叹息,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现在又该怎么回复呢? 正当舒悦看着何明齐的对话框发呆逃避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一条新的消息又出现在眼前。 在何明齐简单的头像旁边显示着一个孤零零的问号,对方绷着脸却又显示出明晃晃的疑惑的表情突兀地浮现在她眼前。 舒悦突然觉得自己的纠结格外虚伪,就算她真的和何明齐一起写作业又代表什么呢,况且她也不可能不去阿婆的店。 这么多年不说阿婆对她的照顾,她也是真心喜欢呆在小店,这个一年年开着的小店给她一点点付出的回报是长久且坚定的归属感。 舒悦不想逃避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她又无比害怕那个可能成真的设想,定了定心,舒悦放下了盘在椅子上的腿,企图用“脚踏实地”的踏实感给自己一点依靠。 她端起了自己的手机,一字一句地敲到:“之后可能都是周日去小店,我周六白天有补习班。” 发完这句话的舒悦有些忐忑,明明不愿意和何明齐有同班同学这个关系之外的接触,但是当她把选择摆在了对方面前时她又害怕对方读懂了这句话里的未尽之意,然后用一句“那就算了吧”结束这个约定。 发现了自己这样优柔寡断到有些懦弱的想法,舒悦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许何明齐会对我失望吧,这样想着舒悦又想直接拒绝何明齐,干脆点拒绝总比自己这样不坚定的态度要好得多。 “好的,那星期天九点见。” 不知道何明齐是否看出了舒悦那句回复里隐约的期待,还是只是单纯地接收到“舒悦周日去小店”这样一个消息,总之在他的配合下,两人约定了这次的“互助小组”的第一次见面时间。 何明齐在最后还叮嘱舒悦说认真补习,要发挥补习班的最大效用,舒悦哭笑不得的回复了一句“好的”,两人就这样结束了这次简短的谈话。 星期天刚刚见面的时候舒悦还有些拘谨,早上有些赖床,刚巧错过了一辆公交车,舒悦匆匆踩点到的时候刚巧在门口遇到了等在那里的何明齐。 看到对方还在门口舒悦终于能放慢动作,默默缓了两口气,她顺手扒拉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问何明齐为什么不进去。 何明齐摇了摇头,说道:“等你,刚刚陈姨听说我是来和你一起写作业的给我塞了好多东西,我拒绝不了。” “所以干脆出来等我了?”舒悦了然的点了点头补充到,看到何明齐又点了点头差点笑了出来。 陈姨待人是有些热情但也不至于让人怕到躲避的程度,估计还是何明齐招架不住吧。 对方的窘迫让舒悦变得淡定许多,又等舒悦理了理衣服两人才往店里走去,陈姨早就准备好了两人学习的地方——也就是舒悦平时写作业的地方加了一张椅子而已。 一开始还算正常,但到讨论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受何明齐控制。 他发现不管是数学、物理、化学还是生物,舒悦总能在某些问题上步步逼近把一个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变成了概念上的争论。 何明齐一时还有些哑口无言,但他看舒悦的神情确实是毫无保留的疑惑和真诚的提问,不像是在故意为难他,当他开始认真思考是否是自己能力水平不够时才恍然发现,是舒悦的概念理解出了问题钻了牛角尖。 奈何她深得“得理不饶人”这句话的真谛,态度又真诚,不把他绕进去才怪。 好在这样的争论不常出现,大部分时间舒悦还是能够领会题目的真正含义,只是执着起来也是拗得很,一定要争辩出个所以然来。 舒悦也发现了这件事,虽然每次发现是自己想岔了都感到有些抱歉和不好意思,但是其实舒悦发自内心的喜欢这种探究的过程,在这种交流的过程里她能感受到她之所以喜欢学习的意义。 相较于何明齐喜欢点到为止让舒悦自己动笔去计算去改正,又不得不被迫和舒悦交流解释,舒悦讲起语文题却是恨不得列出 分卷阅读37 一二三四点,把该怎么考虑怎么去答题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何明齐。 看到舒悦说起文言文字词解释就滔滔不绝的样子,何明齐暗自在内心点了点头,想到:“果然,互助小组还是有用的。” 陈姨就在一旁看书看店,偶尔抬头看看“尽量”小声讨论问题的两个人,又面带笑意的继续低头看书,小店显得格外安宁。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小店木制的窗户照在两人“书桌”前整洁的地板之上,暖烘烘的,照出了两个仿佛依偎在一起却矜持着不肯靠近的身影。 天上的白云是一朵一朵的,和风一起,在湛蓝透亮的天空中慢悠悠的旅行,经过了俊秀的山河大川。 就在那一刻恰好路过了这家小店的上空却又无人知晓,就好像那些无人知晓的未来。 第一 黑板报的评比如期而至,由发起这个比赛的校方派出评委,通过午休的时间去到每个参赛班级评判打分。 据陈放同学的小道消息称,总共设有一等奖两个、二等奖六个、三等奖十二个,还有若干优秀奖。 “简单加一下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是一个人人参与、班班有奖的亲切活动,关注到了每一个班级同学的情绪,非常不错!”陈放同学如此评价到。 高一三班的黑板报在开始后的第二个星期三就完成了,其板报的内涵、画面和色彩无一不被人称赞。 那段时间几个任课老师也总是喜欢在课前调侃一番他们班的板报,惹得班级同学的情绪在哄堂大笑和反复强调黑板报的优秀之间来回反复。 板报整体看上去是温暖又阳光的色调,讲的是一棵树和一个人从冬天到春天的成长。 左边画的是漫天雪飘,却也显得静谧柔软,直到冰雪初融,万物生长,树木重新繁茂而人也逐渐从室内走出来享受春日的勃勃生机。 评委团动作十分迅速,当天晚上小骆老师就“偷偷”给他们透露了消息,说是板报评比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班成绩还不错,至于是第几名,却是不肯再透露。 第二天中午,教学楼下的告示栏里整整齐齐地贴出了每一个参赛班级的板报照片,每张照片都清晰漂亮,极具艺术性,把板报内容完好地呈现在了照片上,而高一三班的“春分”赫然排在前列。 是第一名! 整个班的同学都呼朋伴友前去围观,告示栏前一时人满为患。 大家对于两个第一名的班级都很好奇,除了高一三班之外还有一个第一名,是高二十二班,这在柏杨高中也是个传奇班级。 他们班主任方瑶的名字在柏杨几乎无人不知,这样一个创意无穷的班级拿到第一大家都不奇怪,而对于高一三班这个“新秀”,大家在看了张贴出的照片后大家也都心服口服,论认真细致有新意这幅“春分”绝对是值当这个第一名的。 等大家都回教室准备午休时还都很兴奋,小骆老师也一样。 不过相较于同学们单纯的对于获得比赛第一名的兴奋,她还对参赛的“板报小组”的人员组合感到有趣。 站在讲台上环视班级里满脸自豪的同学们,骆安并没有打断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到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是时候,底下的小同学们已经一个个端正坐着写作业了。 有的在奋笔疾书,有的却在写作业的间隙里跟同桌说着悄悄话。 小骆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大家先放下手上的笔,我占用一点你们写作业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如此正式,但是大部分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笔,眼神直直地看着骆安的脸等着她后面的话。 “大家刚刚应该也都知道了,我们班在这次的板报比赛拿了第一名,这是非常值得鼓励的一件事,不仅仅是陈媛、柏青奥、舒悦、何明齐和钱程他们这些参与制作的同学,还有班级其他同学的保护和支持,我们才能够一起获得这份奖励,感谢各位同学!” 说着小骆老师带头鼓起了掌,随后班级里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板报小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接受着班级同学的热切目光,舒悦也一样。 她从来没有被如此热情的氛围所包围过,只顾着跟大家一起鼓掌庆贺。 话头一转,小骆老师又说到:“既然我们班同学在艺术上颇有天赋,那想必在学习上也不会差,过两天的月考也希望大家好好对待哦!” 欢乐的气氛瞬间消失,班级里一片哀嚎:“怎么这么快就要月考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小骆老师看到这种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总有些同学喜欢耍宝,她说:“好了好了,提醒你们一下而已,还有一段时间呢,现在抓紧时间午休吧,下午还有课呢。” 说完骆安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趴下休息后才离开教室,但是舒悦并没有睡着,安静地趴了一会儿她又把头转向了柏青奥的方向。 柏青奥睡觉的样子看上去和平时上课或者低头写作业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微微皱着 分卷阅读38 眉毛放松下来,呼吸也很轻很缓,她脸颊边落下了几缕头发,随着呼吸仿佛在一起一伏的,缓解了她同桌给人带来的严肃之感,反而显出一些天真。 提起柏青奥,知道她的人都会说:“哦,我知道,她是年级第一嘛,学习很厉害的那个。” 再八卦一点的人还会“热心”的跟人科普说:“我还听说当初她初中同学都以为她能去一中,结果没想到到了柏杨。”也许还会加一句:“其实柏杨也很不错的。” 这样的话连舒悦都听说过,当初她还真的为柏青奥感到过惋惜,但是做了这么久的同桌,舒悦也不至于对于柏青奥一点了解都没有。 她原本就是个善于观察的人,又很有一些体贴,心里知道哪些事不该问哪些事不该说,现在也算得上是柏青奥在班级里为数不多的愿意亲近的人之一了。 舒悦知道那些八卦的人说这些话无非是自己无聊,还要表达一下自己对于柏青奥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年级第一”的惋惜,甚至还有一些恶意揣测说她同桌心理素质不行,一遇到大考就怂了考不出好成绩,毕竟这才到高中一个学期,最终成绩怎么样还未可知呢。 可舒悦知道,说起心理素质,至少在考试方面,整个高中能比过她同桌的人可能也是凤毛麟角。 不说她从上学期开始就发现柏青奥已经掌握了高一上的所有内容开始自学之后的课程,她做的练习题基本上没几题错的,学习能力和进度无一不让知道的人感叹。 就说她这个人平时表现出的冷静坚持以及对于成绩的态度也能发现,面对考试的柏青奥一直是胸有成竹的,她能够通过老师的教学和自己的自学判断出考试大致的考试范围,知道考试考察的是学生的什么方面,平时指导舒悦的错题的时候柏青奥也一直提醒她要明确解题思路才能更快更好地得出答案。 所以她同桌当初来柏杨是有什么别的更重要的原因吧,舒悦后来一直这样想。 她在和柏青奥做同桌时就发现她同桌自学用的课本都是另一个人的,版本不算新但却被保存得很好。 但是舒悦一直也只是默默猜测并没有在柏青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只要知道柏青奥并不如传言中所说那样就够了,她同桌也不需要别人的惋惜和同情。 面对柏青奥她总是能感觉到发自内心的踏实,就像在迷路时陡然看见的民居,看着生人勿进却也愿意在接纳你之后给予你温柔。 “那我呢?” 舒悦在心里默默反问自己,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呢?会害怕考试吗?是害怕考试吗? 脑海里思绪交织却又得不出什么结论,右手臂一直枕在脑袋下面有些麻了,舒悦暂时停住了各种想法,轻轻地调整了睡姿的舒悦却依旧不肯转头,仿佛在这昏暗的教室里盯着柏青奥发呆就能获得最终的答案。 当柏青奥睁开眼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犹豫了一下她没有直接起身,而是同样默默睁着眼睛想看看舒悦想做什么。 发现柏青奥睁眼的舒悦一时有些懵了,好半天才回忆起来平时自己每次午休醒来柏青奥都已经开始写练习题、看书的场景,原来她同桌每次都是提早醒来的吗? 看到舒悦突然变的一言难尽的神情柏青奥就知道她同桌已经回神了,稍稍柔和了表情的柏青奥多看了她同桌一眼,无声的跟舒悦说了一句:“睡吧。” 然后就轻轻坐直身体拿出了自己的课本——教室里窗帘拉得都很严实,光线昏暗不适合做题,只能背背书或者默默整理一下最近的学习思路,这对于柏青奥来说也算是难得的休息了。 但是今天她却一直在回想舒悦当时的表情。 说实话,舒悦的情绪在柏青奥这里基本上是无所遁形的,她那个内向敏感的同桌是个非常容易情绪化的人,而舒悦也不擅长掩饰这些,只是她自己还不清楚而已。 估计只有在睡觉的时候舒悦才会什么都不去想,柏青奥不止一次看到过舒悦在午休时毫无形象的睡姿,看上去趴在桌子上睡得好好的小姑娘一转眼就被头发和口水糊了一脸,不至于让人讨厌只是显得有些孩子气的稚嫩罢了。 所以在看到舒悦今天午休一反常态的不睡觉还看着自己发呆的时候柏青奥还有些吃惊,但在看到舒悦眼睛里的复杂情绪时柏青奥就知道她同桌估计又在胡思乱想了。 想来最近困扰她同桌的无非就是考试和成绩这两项,总不可能还有少男少女的感情问题吧?所以她没有追问,只是示意舒悦再睡一会儿,对她同桌来说,没有睡够容易想这想那钻牛角尖,不如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舒悦看懂了柏青奥跟她说的,看到她同桌已经坐直了开始看书,舒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也就没有发现柏青奥的心不在焉和若有所思。 说到睡觉舒悦可是专业的,午休结束的铃声都响完了舒悦才慢慢起身,小小地伸了一个懒腰顺便从抽屉里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脸,等到她咽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柏青奥才拍了拍她,说:“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往走 分卷阅读39 廊远离楼梯的那一边走去,那里有一个连通两幢教学楼的长廊通道。 一边是高一的学生,一边是高二的学生,年级不同,平时这条通道也很少会有人来。 舒悦跟在柏青奥身后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同桌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把她叫到这里,难道是问自己为什么午休的时候要盯着她吗?舒悦有些尴尬地想到,“因为看着你比较安心”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呢? 柏青奥终于停下了脚步,一回头就看见舒悦重新纠结的表情,回想起午休时舒悦呆滞的表情柏青奥知道她同桌可能误会了什么,于是干脆直接问舒悦说: “舒悦,你中午睡不着是因为月考吗?” 舒悦一愣,面前柏青奥的神色并不是责问或是质问,只有认真和关切。 舒悦终于明白对于自己的困扰柏青奥并不感到被打扰,她同桌是愿意帮听她说,愿意帮她解决的。 点了点头,舒悦鼓起勇气跟这个往日一直崇拜着的同桌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是,我怕月考的成绩达不到我的预期,那样我可能会质疑这些天来我们一起付出的努力,我不想这样。” “舒悦,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柏青奥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似乎变得有些悲伤。 “那我该怎么办呢?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可能学不懂英语的ABC算不懂数学的数列看不懂之乎者也是吗?那努力和不努力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乍然间听见如此“反鸡汤”的话,舒悦有些崩溃,还有更多的是迷茫。 事实上这样的道理她早就经历过了,在努力奔跑却逃不开被欺负的结果的时候,在期待父母的承诺却得不到结果的时候,在努力改变自己却依旧淹没人海被人嘲笑的时候,只是她依旧坚信努力会有结果,付出会有回报而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在这个四下无人的长廊里听明白了柏青奥的话,舒悦仿佛身处暴雨天的风口浪尖,她漂亮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现,眼里全是质疑和恳求,她还想问问柏青奥凭什么这么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为柏青奥的眼里全是不忍。 柏青奥突兀地走上前,轻轻抱了舒悦一下,很短暂却很坚定,她说:“别哭了,我没有说努力没有用,你也很聪明,不会学不会ABC的。” 被同桌安慰,舒悦稍稍镇定了一点,开口却还是带着些哭腔:“那是什么意思啊?”平日里温和的语音被哭声浸染,反而显示出了几分可怜。 柏青奥没想到舒悦对她的话反应这么大,难得耐心的跟舒悦解释到:“首先努力和不努力差别是很大的,至于该如何证明这一点我们且看你这次的月考成绩,如果你没有进步我就请你吃甜品小蛋糕;第二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有目标的努力,但是你不能给自己的努力预设一个一定会达到的目标,你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用一定或者肯定来形容的对吧?” “嗯。”舒悦有些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还反问柏青奥:“第三点呢?” 知道舒悦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听到这句话的柏青奥险些笑出声来。 好在她平时习惯严肃稳住了表情,说道:“第三点就是永远不要对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失望,即使它给你带来的可能还不足以达到你的目标,但是不要失望,它们都是积累。” 缓了一会儿,柏青奥又说:“所以,不要担心这次的月考和之后的每一场考试,不要担心自己的努力没有效果,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舒悦听完了柏青奥的话好半天没有说话,她需要时间去整理。 柏青奥知道这些话可能会给舒悦造成一些影响,但是她更怕如果不提前说明舒悦会因为某一次更加直观的现实的打击从此放弃努力,放弃自己选择的机会,她看见了舒悦中午眼里的迷茫和求助,也就做不到无视和放任自流。 时间也差不多了,柏青奥正想拉她同桌回教室准备上课,没想到舒悦也突然抱住了她,软乎乎的。 不是很有力却给了柏青奥久违的温暖感受,舒悦认真地跟柏青奥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才松开她,抬起微红的眼睛朝柏青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尾弯出了一点点弧度,是个释然放松的表情。 于是柏青奥也笑了,好看的脸上散去了唬人的迷雾,显露出本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那一刻仿佛天都亮了一些。 甜品店 读书的日子过得格外迅速,时间呼啸而过,眨眼间距离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也已经有了一个月的时间。 那天舒悦和柏青奥聊过之后一路低着头走回的教室,交流时的情绪失控和最后的拥抱都让她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一直都耐心安慰她的柏青奥。 她想起自从她说要努力学习之后一直都是柏青奥在开导帮助她,倒让她有些过意不去,那天睡前舒悦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要好好学习考出一个拿得出手的成绩,不然就辜负了自己同桌这个“年级第一”给她的帮助和开导。 怀着这样的心思,舒悦对待学习更是前所未有 分卷阅读40 的认真起来,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补习班的时候,甚至连何明齐都感受到了舒悦的不同——舒悦自己尝试思考的时间比以前长了许多,数学物理题目的正确率也提高了不少,就算是“抬杠钻牛角尖”类形的提问也变得更多角度更加难回答了许多。 感叹舒悦变化之大的同时何明齐也默默加大了自己的作业量,当初信誓旦旦说要组建“互助小组”的人是他,总不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问倒吧,何明齐在心里这样说道。 考试之前舒悦一直抱着书看概念看错题,生怕忘记那些早已学过的内容,但当舒悦真正拿到考卷时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她真的尽己所能去弥补自己的不足了。 结果如何就让成绩告诉她,舒悦就这样想着落下了第一笔。 那次在老师办公室拿到成绩时小骆老特意留了一下柏青奥,骆安示意她看看成绩单,问她说:“青奥,舒悦最近变化很大,成绩也在进步,老师就是想问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她一把?” 在看到成绩的时候柏青奥就知道自己的同桌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辜负她自己的努力,从开学考的三百多名前进了到了180名,要知道柏杨高中虽然比不上一中,但能够前进将近一百名说容易也并不容易。 柏青奥听到小骆老师的话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嗯,舒悦自己也很努力。” 知道成绩后舒悦本人都有些震惊,这个结果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再看她同桌依然还是第一,只不过年级前10的排名里多了一个大家尚且有些陌生的名字——何明齐。 这成绩再次惊到了一大片的人,一时间何明齐“剑指第一”的传言再一次甚嚣尘上,而这一次何明齐是在钱程嘴里听到的。 钱程在知道成绩的那天晚上非常认真且好奇地问他:“齐哥,你有什么学习秘诀吗?按照你这个速度是不是下一次年级第一就不是班长了啊?” 何明齐头一次认真打量起了自己的同桌,心想,这传言不会就是从钱程开始的吧,哪来这么清奇的脑回路。 年级前10的人本身实力和学习能力就很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超过的,他本来不想回答这么无厘头的问题,最后实在抵挡不住钱程求知欲旺盛的眼神,实话实说到:“没有秘诀,纯属巧合。” “我懂,我都懂的。”钱程给了何明齐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何明齐有些无奈,说真话也不信。 而这边舒悦已经开始订正错题了,她的错题本一开始买小了,到现在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等写完手上的最后一题,舒悦转头向柏青奥看去,被她这样盯着柏青奥心里有些嘀咕,这看着我又不说话是想做什么,但她表面上还是一脸淡定,等着舒悦开口。 还没开口舒悦自己先给自己打了打气,终于有了邀请的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同桌你之前说的如果我没有进步你就请我吃甜点对吧?” “是啊。”柏青奥也不惊讶,回复说:“你看这不是进步挺明显的吗?” “是挺明显,那能不能换成我,请你……”舒悦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主动邀请过别人,这次实在是有些开不了口。 柏青奥听着舒悦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好歹也算听见了前半句话,忍着笑开口问她同桌:“什么?” 舒悦看着她同桌戏谑的样子有些退缩,想到这段时间柏青奥对自己的帮助,咬了咬牙有些大声地说:“能不能换我请你吃甜品!” 周围因为刚贴出成绩单而有些嘈杂,大部分人都在算着自己的成绩排名,并没有什么人关注到这边努力发出邀请的舒悦。 “好。”柏青奥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那到时候我带你去一家店吧,有员工折扣。” “嗯?员工折扣!” 舒悦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柏青奥第一次正面跟她说这件事,没想到是一家甜品店,可是她同桌平时都住校,哪里有时间去打工呢? 舒悦虽然心里疑惑却没有问柏青奥,她不确定柏青奥愿不愿意说,所以只是问了地址,又和自家同桌约好时间就心满意足的继续看书去了。 她觉得既然柏青奥这么说了那就不会骗她,也没必要深究这么多。 星期六下午补课结束之后,舒悦照着地址来到了一家装修精致的甜品店门口。 虽然是在一条街的拐角,但是这家店给人的感觉却是鲜活温馨的,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客人。 从店里出来的人手上都拎着或大或小的纸袋,左下角有一个圆圆的类似店徽的标志,看起来是有点深厚的红,有些显眼却又和整个纸袋清新的色调互相中和,大气与柔和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舒悦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店名——“井井甜品”,几个字的右上角盖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图案,像一个徽章,看上去竟然还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不会很有名吧……舒悦顿时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钱包。 平时舒老师会按时给她零花钱,舒悦除了买书、一些文具以及给星光的孩 分卷阅读41 子的礼物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开销,也是存了不少。 可是她说实话还没有来过甜品店,平时最多的接触就只有没吃过几次的生日蛋糕,对于甜品的价格有些不好把握,一边小声念叨着店名一边盘算自己今天带的钱,舒悦推开了井井甜品的店门。 扑面而来的是清新中带着些湿润的空气,正对着门的是一个甜品售卖区,整体像是个拉长的“回”字,金色金属包边的玻璃罩着底下纹路清晰的木制台面,面包小蛋糕被分门别整整齐齐地摆在台面上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甜蜜,进门就能够看见两边摆着的托盘和夹子,方便大家自行选购。 舒悦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买东西,她背着书包站在门口踟躇了一会儿,旁边有围着干净的棕色围裙的店员发现了这个女孩,轻声提醒舒悦说如果没想好买什么也不要紧,左边有座位可以去坐一会儿。 跟着她的动作往店铺左边望去,地板在那里稍稍有些许不同,将两个空间进行了微妙的划分。 现在这个时候也有不少人坐在那吃甜品,舒悦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没有学生的稚嫩却又给人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胸前别着的小牌子上写了“店长大徐”这几个字。 舒悦今天补习下课早了,在进店门之前刚刚给她同桌发了消息,但到现在她还没看到柏青奥,于是她又看了看这位店长,有些小声地问到:“你好,我来找柏青奥,不知道她在不在?” 大徐店长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没想到眼前这位有点害羞的小姑娘是来找人的,找的还是柏青奥。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仍旧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容说道:“在的,不过她一般不来前面哦,你是她同学是吗?我帮你找找她,你可以先去坐一下。” 没想到来找柏青奥的同学是这样一个性格,大徐店长心里有些诧异地想。 看着面前的女孩向她道谢后走向了一个空座位大徐店长转身想送一份甜品给她,正发现柏青奥一边低头回消息一边朝门口走来,下一刻又抬头朝休息区那边看去。 大徐店长耸了耸肩就走回收银台——柏青奥出来了,那位小同学也不需要她照顾了。 舒悦刚刚坐下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转头一看发现柏青奥已经快走到自己跟前了。 她身上穿了很简单的夹克外套和深色牛仔裤,看惯了学校里整天套着校服的柏青奥,这样穿着自己衣服的样子还有些新奇。 舒悦看到柏青奥的时候就放松了不少,拉着她坐下,舒悦侧过身有些偷偷摸摸地问她:“同桌,你为什么不要穿店长那样的围裙啊?你们工作不一样吗?” 柏青奥点了点头,向舒悦邀请到:“你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吗!”舒悦虽然客气地反问到,但是一双眼睛里全是跃跃欲试。 最近舒悦慢慢尝试把过长的头发绑了起来,只是依旧保留了自己的刘海,相比于之前头发遮脸的状态舒悦现在已经变得清爽许多,也要勇敢许多,柏青奥这样想到。 舒悦之前的发型对她来说是遮挡也是保护,虽然舒悦没有说过,但柏青奥依稀能感知到她同桌对于“绑起头发”这件事的抗拒。 “可以。”柏青奥能提出井井甜品店就做好了让舒悦了解的准备,看舒悦还有些紧张,柏青奥朝她浅浅地笑了笑,主动牵住舒悦的手臂拉着她起身,示意她跟上自己。 井井甜品店是一家甜品店,但是同时也售卖各种奶茶,点单台和收银台合为一处设置在店铺右边靠近们的地方,再往里就是蛋糕甜点制作的地方,半开放式的设置,能在保证干净的前提下透过玻璃向大家展示制作的过程。 柏青奥打开了一扇门,里面竟然是一条楼梯,走上去就看见了一间间办公室,或者说休息室更为恰当,中间有一个类似客厅的地方,刚进去舒悦就看见一个斜靠着桌子正在打字的女人。 为什么要用“女人”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看到的人舒悦也说不太清,也许是因为她左手无名指戴着的戒指让舒悦没办法称呼她为女孩,也许是因为面前的人即使在房间里也保持了一个很得体的穿着以及发型妆容无一不精致的状态。 舒悦身边很少会出现这么“精致”的女性,即使是常佳女士也是常常保持素颜状态,但她身上又很奇妙地融合了一些直面过生活的真实,并不会给人以直接的距离感,所以舒悦只能选择这样一个有些特别的称呼来形容她。 感受到门口两个人的视线井井抬起了头,舒悦赶忙收回自己放在她身上观察的视线,看到站着的柏青奥和一个陌生的女孩,井井的眼睛亮了一下。 之前就听说青奥有个关系不错的同桌,而且今天要来甜品店,想必就是这个女孩了,她有些好奇地站了起来,热情地开口道:“青奥这是你同学吗?小同学你好呀,我是井井,你叫我井井姐就可以了。” 舒悦这才抬眼重新看向她,“井井”,那她应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了吧? 没等舒悦开口,柏青奥倒是先叫了声“井姐”,又朝舒悦解释道:“这是老板。” 分卷阅读42 舒悦知道柏青奥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她朝她同桌笑了笑,其实从和柏青奥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没那么紧张了,而且这家店和她之前走在路上看到的甜品店不同,装修很精致但不会给人一种距离感。 能轻松推开的店门、那些照顾得很好的鲜花、看上去可爱的活泼的挂饰以及待人温和的工作人员,就跟眼前的“井井”老板一样,舒悦想,柏青奥选择这里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些呢? 舒悦朝面前的井井老板笑了笑,礼貌地说道:“井姐好,我叫舒悦,云卷云舒的舒,喜悦的悦,是青奥的同学。” “小悦你好,你来找青奥有事吧?她的位置在那边,井井姐的店里最不缺的就是奶茶还有小蛋糕,你可以让青奥给你拿一点。” “不用不用。”听到井姐这样说舒悦连忙摆手,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家店,也是第一次和井井老板见面,再怎么样也不好免费拿人家的东西。 井井好像看出来她的不好意思,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每天的蛋糕都是多做了一些的,你就当做是‘员工福利’好了。” 看舒悦还想拒绝,柏青奥打断了两人的交流,朝井井老板点了点头说:“井姐我先带我同学进去,视频晚上就能剪好,但是文案你要自己构思好。” 习惯了柏青奥这种冷淡的样子,井井也不介意,她从来没有把柏青奥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来看待,语气里带着些假装出来的委屈说道:“已经在想了,别催我了。” 井井自问也不是个做事拖拉的人,没想到会遇到柏青奥这个处处严谨的小员工,除了抓紧时间之外也只能在嘴上讨个巧了。 柏青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就带着舒悦往自己的座位上走,舒悦还没反应过来,连忙回头朝井井老板挥了挥手,看到井井老板好看包容地笑了笑也跟她挥挥手,舒悦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柏青奥来到了她的工作间。 房间里一开始没有开灯,窗帘虚虚掩着窗户透不过什么光,直到柏青奥打开墙上的开关舒悦才看清这个房间的样子。 它虽然小却一点也不显拥挤,因为这里只有简单的一副桌椅、靠窗处的懒人沙发和一株绿色盆栽,只有桌子附近有人在使用的痕迹,显然那个懒人沙发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 摆在桌面上的是一台有些高端的电脑,桌子另一边摊开的是舒悦熟悉的练习册。 舒悦一看到它们就从心底生出了亲切感,连带着刚刚看到井井老板的紧张和拘谨也少了许多。 帮忙把背着的书包放到懒人沙发旁边,舒悦走到了柏青奥的身边,她同桌已经重新坐下打开了电脑。 “同桌,你这是在剪视频吗?”刚刚从柏青奥和井姐的对话里模糊听出了一些,但真正看到自己同桌熟练地处理视频文件的样子舒悦还是感到有些新奇。 柏青奥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示意舒悦坐下,说道:“对,感兴趣吗?觉得没意思的话可以把作业拿来坐一会儿,我还有最后的检查修改,可能要稍微等等。” “有有有!”舒悦点点头,又向柏青奥保证,“我就看看不说话!” 舒悦已经跟舒老师说过自己今天下午的安排,所以这时候能够安安心心地坐在一旁看她同桌剪视频。 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视频里正在介绍产品的不是井井姐吗? 那时的舒悦还不太了解自媒体这个行业,只是听说过一点而已,这时突然接触到剪辑视频这样幕后的工作还感到有些陌生。 再加上井井老板在电脑视频上的造型和现实里有些差别,还是发现“两人”手上那个相同款式的铂金色双层缠绕式的戒指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同桌是在给井井姐剪视频,而不是给这家甜品店。 柏青奥处理视频的动作仔细又迅速,很快就把画面、声音和底下的字幕过了一遍,现在好像是在画面上配解释的文字,舒悦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舒悦看得很认真,突然她指着屏幕素材一边说:“这里换一个字体会不会可爱一点,或者稍微放大一些可能会更清楚一些。” 说完舒悦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好像是这个房间里除了键盘鼠标之外唯一一点动静,又回忆起自己刚刚信誓旦旦的“不说话”的保证,有些尴尬的抿住了嘴。 看着转头看她的柏青奥,舒悦小心地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后端端正正地坐着回望柏青奥。 看上去是十分的认真和十二分的讨好,心里却有些后悔,她这时才有一种自己同桌是在赚钱工作生活的真实感受,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打断了柏青奥的工作思路。 父母事 说起来舒悦从小到大都没有缺过衣少过食,即使她很少能够同时见到自己的父母。 舒老师和常佳女士在刚刚生下舒悦那段时间恰好是他们家生活最艰难的时候。 那时舒悦的外公外婆因为对舒老师的条件不太满意,觉得这个小伙子孤身一人来W省求学闯荡,在这边只是一个教书的又无 分卷阅读43 依无靠,要前途没前途,要本事又不算有本事,不愿意自己娇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过去受苦。 奈何常佳坚持,又在结婚前有了孩子,他们迫于无奈接受了这件事却不肯低头,只好狠狠心干脆不管常佳,刚结婚的两个人只能住在小小的教职工公寓里。 说是公寓其实只是稍稍改造过的学生寝室大小的房间,而舒老师那时又刚刚成为一中的语文老师,新老师上课辛苦,当班主任更不容易。 白天管着一群精力旺盛的学生,晚上回家还不能休息,常常包揽下洗衣服洗碗拖地的家务——他心疼自己的妻子要在自己和父母之间做出选择。 明明自己会躲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哭,在看到自己晚自习结束回到家的他,常佳却总是笑意盈盈的,温柔地问他今天是不是又有哪个学生不听讲惹他这个“老好人”生气。 那段时间舒老师的大部分工资除了基本的生活必需支出外大部分都花在了常佳身上。 常女士怀孕反应极大,每天吐得不行,舒老师也急得不行却又没有办法,眼看自己老婆就瘦了下去只好不停地去问医生问有经验的人,想尽办法让常佳吃些东西进去。 常佳那时候实在辛苦,反胃的时候又总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想到舒老师担心的神情,每天强迫自己多吃一点,想让舒老师少操些心,其实在有宝宝前常佳女士已经收到过好多份舞团的邀请。 她长得标志,大学学的古典舞基本功扎实能力又拔尖,在学校的时候没有老师不夸的,有说有天赋的,有夸她努力的,还有说她性格好的,在同学眼里也是不愁前途的那批人,只是恰好在和父母摊牌的阶段又有了孩子,实在是分身乏术只好忍痛拒绝。 了解情况大家都觉得十分惋惜但也只好说尊重常佳的选择。 谈不上后悔,常佳不是轻易后悔的性格,她也从没后悔选择和舒老师结婚,舒老师对她的在意和负责她全部都看在眼里。 只是她常常会想起自己练舞、跳舞和上台表演的情境,那时的她还有些天真的想:“生了宝宝我就可以再次回到舞台,再去跳舞。” 但事实总不会尽如你意。 在常佳女士怀孕的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虽然两个人都各有各的顾虑以及相同的手忙脚乱,但是也是一段非常值得得回忆的日子。 那天是第一次胎动,常佳躺着说了一句:“要是能够记录下来该多好。” 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舒老师几个星期之后带回来一台二手的“傻瓜相机”,看上去有八成新,被舒老师清理得干干净净,是他在省吃俭用里一点点抠出来的余钱淘到的。 常佳当场就哭了,吓得舒老师够呛,连忙安慰自己老婆说:“等有钱了一定换一个新的,现在咱先将就用用。”还说,“相机我清理过了是干净的,再说了,相机是二手的,洗出来的照片可是一手的,别哭了啊,别哭。” 常佳又哭又笑地骂他笨,两人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只是一转眼,当初只是在肚子里伸展小拳头的舒悦就出生了,在一个夏天的夜晚,发出了第一嗓哭声。 后来常佳女士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么多年也只有在那一次听见自家小月牙的哭声时感到的是安心而不是别的。 养孩子不必怀孩子轻松,面对哭得脸皱成一团的舒悦、咬着奶嘴安静睡着的舒悦、笑起来大眼睛亮亮的舒悦,舒老师和常佳女士头一次感受到为人父母的压力,宝宝的衣服鞋子、奶粉尿不湿无一不是开销,而宝宝也需要人照顾。 常佳心疼舒老师两头跑,思考了整整两天还是决定跟舒老师说自己先不去招聘舞团了,先在家里带着月牙。 舒老师听到后回想起大门紧闭的岳父岳母家一时有些沉默,他并不想答应常佳的提议,妻子对于舞台的热爱和向往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不想看到当年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舞者被迫放弃自己的舞台,更何况是因为他自己。 看到自己丈夫的沉默常佳知道他又在揽责任了,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况且等孩子上了幼儿园自己就有空了。 她同样不想看到手拿粉笔教书的舒老师被困在家庭这一小方天地里日渐疲惫的样子,保证自己不会因为顾虑而放弃自己的追求舒老师这才勉强同意。 只是后来在给家里装防撞条的时候也给常佳整理出一小片练舞的场地,虽然很小,只能练练基本功,但是那面镜子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舒悦从小就知道要爱护那面镜子。 为了攒钱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缩减了不必要的开支,连带着孩子也是如此。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舒老师和常佳女士还是看到别人家孩子追着小玩具“咯咯”地笑才突然发现小月牙玩的都是自己的奶瓶和小车车。 但小舒悦也很懂事,她也不要玩具,每天养成了坐在宝宝椅里看爸爸借来的图画书陪妈妈练舞的习惯,在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能够咿咿呀呀地给常佳女士伴奏了,慢慢长大的时候还会在后面模仿妈妈的动作。 从小看到大的月牙只 分卷阅读44 以为这些是很简单的动作,直到跌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为止才发现不是这样,听到孩子哭了常佳赶忙回头才发现自己女儿在后面偷偷模仿自己。 好笑地抱起小月牙,常佳擦去女儿肉嘟嘟小脸上的泪痕,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知道自己的小月牙有些无聊了,干脆站在一旁指导起月牙舞蹈的基本功来。 小小的孩子发现能够和妈妈一起“玩”,显得格外坚持和认真,之前妈妈总是会一个人发呆管不到她。 一些有难度的动作小月牙竟然也很好地完成了,常佳不免有些惊讶,她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家女儿的性格里有执拗这一点,像她,也像舒老师。 小舒悦很懂事,但总也有孩子顽皮的一面,会挑食会吵闹,在这种时候常佳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实在没办法狠下心来教训孩子,还是舒老师,舒悦从来都害怕舒老师沉下脸的样子,小时候也是。 每当舒老师黑着脸回家的时候小舒悦总是会“噔噔噔”跑到常佳女士身边,即使是小小的孩子也发现了,每当爸爸妈妈有一个人出现这样的表情他们都会吵架——说话很大声叫吵架,是她从故事书上看到的,书上都这样说,而在小舒悦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在舒悦慢慢长大的这几年里,舒老师依旧很忙碌,常佳女士依旧很温柔,但是他们却变得容易争吵起来,甚至每次回忆起来都只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就比如舒悦的玩具和不小心被弄皱的纸张。 每当吵架后舒老师总会去阳台默默翻着相册,而常佳女士则是抱着小舒悦发呆。 争吵来得突然小舒悦来不及反应,争吵去得也突然小舒悦同样也来不及反应,她的父母总是莫名其妙就让生活恢复了平静。 这样的情况一直从小舒悦出生持续到她上幼儿园之前的那一年。 常佳心里不能上台跳舞的遗憾越来越深,她常常怀疑自己远离舞台的这些年是否还有能够继续跳舞的资格和能力,每天对小舒悦兴趣性舞蹈学习的教导也愈发严格起来。 其他事情舒悦撒撒娇兴许还有些用,在练习舞蹈这件事上完全没得商量,舒老师每天把妻子的不安和女儿的眼泪看在眼里,于是他在一个星期六带上了家里的存折和相册来到了岳父岳母家,虽然他们并不待见他。 那天舒老师在那扇熟悉的大门前站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开门,一直到暮色四合,他再不回家妻子要着急了。 有些失望的男人只好收拾起一身的颓丧和无奈,把一叠包得严严实实的照片和一封厚厚的手写信件投到了门口的信箱里。 回家的路上舒老师想,要不还是先试试看能不能让小月牙提前去上幼儿园吧,常佳不能也不应该再待在家里带孩子了,自己从没想过要用妻子或母亲这几个角色来限制常佳。 他没看见的是身后悄悄推开的大门里常佳父母急切翻看照片的样子。 从常佳怀着孕还要伸手接雪花的照片到舒悦刚出生的皱巴巴的模样再到舒老师偷拍的母女俩练习基本功的样子。 看着那个略显陌生的女儿常妈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明明之前还是个在跟前撒娇耍赖的小女孩怎么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母亲。 常妈妈也从来不知道常佳这么倔,每次来看到自己家紧闭的大门能做到受的苦一点也不跟自己说,下次再来也是一样。 常妈妈后悔了,她想不明白之前的自己怎么会这么狠心一次都不给自己的女儿开门,身后的常爸爸默默扶住了自己的妻子。 看着手中那封言辞恳切的信,心里的后悔早已翻腾不休。 女儿愿意嫁谁就嫁谁,常家虽然不算特别有钱,给自己女儿生活的底气总还是做得到的,当初何必做的那么绝,受苦的不还是常佳吗? 眼看自己父母有点心软,常质也就是常佳的弟弟在一旁也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姐姐现在的生活状况。 常父常母虽然每次都在常佳来的时候紧闭大门,却也不反对常质去看他姐姐,只是不让他在眼前提起,也是今天看舒建业那臭小子一直不走才有心思听听他们一家的生活。 看父母不反对,常质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姐姐和姐……不是,姐姐她们一家最近过得还可以,已经攒下买房的首付了,建业哥教学水平高,听说学校也会有一点补贴,住的问题不用担心,就是……” 听到儿子磨磨唧唧不说话了,常爸爸虎目一瞪强迫常质继续说,常质只好“勉强”自己继续说到:“只是姐姐好像不是很开心,也不是建业哥对她不好,小月牙也很乖,应该是想跳舞了。” 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常质对自家姐姐的了解也不少,他为人精明眼光又毒辣,此时在父母面前也不再遮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常佳的问题。 常质已经看出来自己父母的动摇了,他从前是没办法,这么多年来他也看到了姐姐和姐夫的坚持和感情,说实话他还有些羡慕,现在如果能帮助缓和父母和姐姐之间的心结那就最好不过了。 果然那天晚上听完常质说的 分卷阅读45 话,常爸爸常妈妈沉默了很久,一个捏着信纸一个看着照片,到上楼睡觉前才跟常质说了一句服软的话:“明天,叫你姐姐一家来吃个晚饭吧。” 那天常佳听到自己弟弟打来的电话里说出这样的话直接愣住了,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对面挂掉电话很久了常佳还是举着电话听筒。 直到小舒悦跑过来找妈妈读书才发现常佳已经泪流满面,看到女儿懵懂的样子常佳莫名生出了些委屈,抱着小月牙和来找她的舒老师哭出了声,好像终于找到家的小女孩。 后来舒悦就被送到了外公外婆家,舒老师更加投入到教学事业中,常佳女士则重新投身到她热爱的舞蹈事业中,只剩下小舒悦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着陌生的外公外婆——她只见过舅舅,还有这个家紧闭的大门。 只是爸爸妈妈都跟她说要乖乖呆在外婆家,等放假有空了就会接她回家,所以小舒悦每天都乖乖地呆在房间里或者客厅里,看书写字还有练习基本功。 外公外婆都很严肃,从来不叫她的小名,还说她已经长大了,每次都会来检查她的“成果”,只有舅舅在放假回家的时候会叫她月牙,带她出去玩出去买东西。 舒悦很喜欢跟舅舅待在一起,她也想像舅舅一样自由勇敢,但是舅舅很忙,就像爸爸妈妈那样,小月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再后来舒悦上小学时,舒老师和常佳女士买下了他们现在正在住的这一套房子,舒悦也终于能够和父母重新住在一起。 那是舒悦最开心的时候,直到舒老师和常佳女士再也没有空看她跳的舞,看她每天新学的字,直到他们一家人就算住在一起也聚少离多的时候为止。 邀请谁 舒悦不知道父母的爱情往事,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原来一直是在父母和家人的照顾下长大的。 即使是争吵疏远她也从没考虑过他们不再理会自己的可能,相比于高中就要挣钱的同桌,自己身上的重担也许一直是分担在家人身上的吧。 “我觉得你的建议可以一试。” “啊?”柏青奥的声音拉回了舒悦的沉浸于回忆的情绪,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舒悦瞬间兴奋起来,“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吗?” 柏青奥又沉思了一会儿,肯定地点头确认说:“可以,你说的这个风格和设计也很有意思。” 虽然舒悦并不知道自己提出了什么风格什么设计方面的建议,但是知道自己的插嘴没有影响柏青奥的工作而且还可能有可取之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柏青奥开始着手修改,她也乐滋滋地拿来了自己的作业,同桌这么努力工作自己也不能偷懒,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内容,舒悦抱着这样的想法写起了周末作业。 柏青奥在大概半小时之后完成了自己这星期的工作,配上井井老板发来的文字并且设置了定时发送上传到了平台上。 舒悦在鼠标点击声消失的时候就停下了笔,跟着柏青奥一起看到了井井姐的微博账号——“木长”。 舒悦脑海里灵光一现,这不是陈媛经常提到的什么美妆博主的名字吗? 舒悦不常玩这类社交软件所以一时间有些激动,她抓着柏青奥的手问她说:“井井老板是不是就是‘木长’?陈媛经常提到的那个?” 看着自己同桌恍然大悟的样子柏青奥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陈媛追星的同时也是一个网络世界的弄潮儿,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四处向周围的人安利,她从第一次看到井姐的时候就知道她就是那个颇受欢迎的博主。 那时井井老板正坐在椅子上剪辑着视频,柏青奥只是因为这家店离家近又在招人所以想来问问情况,认出井井之后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没再注意,没想到最后会被安排到一个剪辑视频的工作。 柏青奥曾经因为一个人接触过类似的软件,这份工作又不需要占用平时的时间,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知道就可以了,井姐她做博主也只是一个职业或者说是爱好吧。”柏青奥想了想还是这样提醒舒悦。 “嗯嗯,我知道,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舒悦也慢慢从兴奋中缓过神来,毕竟她也不是木长的粉丝,刚刚也只是突然有种见到一个“有名的人”本人的新奇,听过柏青奥的提醒之后更是冷静下来。 看到自己同桌开始整理东西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今天来找柏青奥的目的,于是就抢先跟柏青奥说道:“同桌我今天是请你吃甜品的,就算你有员工福利也不行。” 确实想过员工福利这一点的柏青奥看着舒悦眼里的真诚和“强势”,难得也生出了一种被看破的尴尬。 一双线条略显锋锐的眼睛微微低垂,盯着舒悦放在膝盖上松松握成拳头的双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说:“好,那就你请我,黑森林蛋糕可以吗?” 还怕自己同桌会拒绝,正发愁自己是不是要另选办法感谢柏青奥的舒悦一听这句话忙不迭地点头 分卷阅读46 说:“可以呀!”又怕柏青奥反悔,舒悦还补充到:“当然可以!” 看着舒悦笑得傻傻的样子柏青奥也笑了起来,也许她应该要学会接受朋友的好意。 柏青奥收拾好东西关好门带着舒悦往楼下走去,刚出门就撞上了边打电话边往外走的井井老板。 “你来接我了?我拿个口罩马上下来。”井井老板也看到她们了,示意了一下手上的电话又跟她们挥了挥手就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走去。 舒悦手刚抬起来又放了回去——井井老板目测有一米七左右,脚步一迈走得还挺快。 刚到楼下舒悦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井井老板拎起大徐店长准备好的奶茶就上了车。 开车的好像是个男人,隔着玻璃有些看不清,柏青奥看到舒悦好奇的样子干脆直接开口低声跟她解释:“那是井姐的丈夫,经常来这边接她回家。” 被发现了自己八卦的念头舒悦有些不好意思,朝柏青奥笑了笑跟她说:“我知道啦,我们快去拿甜点。” 说着就拉着柏青奥去拿托盘和夹子,给柏青奥拿了“点单”的黑森林蛋糕,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个人的分量。 舒悦自己想了想最后拿了一个奶油芋泥蛋糕,拿到收银台的时候大徐店长看舒悦问了柏青奥一句要不要奶茶,柏青奥摇了摇头。 知道柏青奥没有拗过眼前的这个笑得很开朗的陌生女孩,大徐店长利落地给她们算了钱,只是贴心的打了个八折,同样笑着跟面前的女孩说道:“一共是三十六块钱。” 知道大徐店长给了自己优惠,舒悦没有坚持只是小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大徐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 给舒悦找了零钱之后还往托盘上放了两杯蜂蜜柚子茶,同样小声地跟舒悦说道:“这是员工福利,不用客气。” 舒悦有些惊讶地看了大徐店长一眼,又侧头看了看柏青奥,发现自己同桌并没有什么反应,稍稍放下心来。 一边在心里感叹大徐店长也太可爱了吧一边再次道谢,之后带着自己淡定的同桌开开心心地往角落里的位置走去。 看着默契的两个小姐妹大徐店长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老板下班了自己可还没下班,总要为这个店的业绩做出些贡献。 这边舒悦刚放下书包就双眼发光地直盯着柏青奥看,正在摘书包的柏青奥动作一僵,有些奇怪的回望舒悦,又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明白自己同桌为什么好像变得活泼了许多,柏青奥还是坚持在这样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放好书包,顺便从书包小袋子里抽出两张湿纸巾递给舒悦一张,自顾自擦好了双手这才抬头正式看向舒悦,想问问她同桌是怎么了。 还没开口舒悦就说话了:“青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或者你先试试我的?奶油芋泥听起来也不错。” 青奥?柏青奥突然有些无措,说起来刚刚舒悦好像也这样称呼过她,她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听惯了舒悦叫她同桌一时有些转变不过来,同龄人里也很少会有人这样称呼她。 明白舒悦只是想看看自己吃蛋糕的反应,至于称呼那就随她叫吧,于是柏青奥很快就淡定下来,朝舒悦说道:“没事,黑森林蛋糕就很好。” 舒悦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同桌吃着蛋糕,自己在心里傻笑了两声也开始尝试起自己的奶油芋泥蛋糕起来,舒悦并没有吃过太多的蛋糕。 除了难得的生日蛋糕之外也只有小时候舅舅偷偷给自己买的纸杯蛋糕,下面是碎碎的“边角料”,上面用奶油盖住,还会有一大朵粉红色的花。 小舒悦每次都会把第一口给舅舅,但是舅舅一次都没有要,然后小月牙就会在一点点窃喜里用塑料小叉子把杯子刮得干干净净。 跟爸爸妈妈回家以后更没有吃蛋糕的机会,舒悦后来自己去买过蛋糕店里的纸杯蛋糕,但是却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味道。 井井姐店里的奶油芋泥蛋糕却意外给了她久违的怀念着的味道,但是舒悦想自己应该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纸杯蛋糕,它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那边的柏青奥好像完全没有品尝的意思,一口吃完就接着下一口,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整块蛋 此时正端着那杯蜂蜜柚子茶小口地喝着,就跟自己刚刚看她一样盯着自己,舒悦发现了来自自己同桌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井井姐家的蛋糕太好吃了。” 两个人都沉浸在难得的休息时光当中,舒悦逐渐又恢复了和柏青奥正常相处的状态,甚至要比在学校里更加“活跃”一些,具体表现在她似乎更粘柏青奥一点,对她的疑问也增加了不少。 有些问题观察不出结果舒悦干脆直接问柏青奥说:“同桌你平时都是周末来赚钱吗?那你的作业该怎么办?” 其实柏青奥平时在学校里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缺钱的情况,也是舒悦发现自己同桌周末时常常没空出门,联想起学校论坛里一张柏青奥穿着工作服的模糊照片以及柏青奥在学校里确实完全不会花多余的钱等等的情况,才猜 分卷阅读47 测柏青奥有可能是在打工赚学费。 后来柏青奥发现舒悦在吃饭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让她多吃点肉多吃点饭,平时也经常给自己小零食,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同桌可能是脑补过度了。 选择了一个时间,柏青奥直接跟舒悦说道:“舒悦,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如果有就不要相信别人的传言,你可以直接问我,可以说的我不会隐瞒你,我不希望作为朋友你还要从别人那里了解我。” 舒悦常常会被柏青奥的敏锐和直接吓到,但是那一次也是柏青奥在舒悦面前直言两人是“朋友”,舒悦并不觉得被指出问题会很难堪,她反而非常感谢柏青奥,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如此直接的真诚,有时委婉造成的只有误会,那天舒悦认认真真地问她:“同桌你是不是在打工?是不是有些缺钱?” 省略掉不想说也不必要说的内容,柏青奥同样认真地回复说:“是在打工,不算特别缺钱,够生活,打工是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知道自己同桌并没有穷困到吃不起饭舒悦就松了一口气。 其实那次柏青奥不来找她她也要去找柏青奥,自从怀疑自己同桌可能是勉强支撑着生活学习后舒悦就一直有些不安,还找舒老师咨询过贫困生申请的事,得到了舒老师整理的一大张资料。 那次还是父女俩为数不多的和平默契的谈话研究过程,舒老师对于学生的关怀是刻入习惯里的。 “一开始是周末都在打工,晚上写作业,后来给井姐剪视频只要来一天就够了。”这是柏青奥头一次向别人解释自己的打工经历,她并不是真的缺钱,只是不想动用自己的生活费。 “那你是不是也会做蛋糕啊?”舒悦在得到答案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柏青奥的打工内容上。 “是啊,比如你的奶油芋泥,我的黑森林蛋糕,简单一点的都可以,这家店可以接受我周末打工的条件。”提到井井甜品店柏青奥难得多说了一点。 “那很好啊,同桌你太厉害了。”舒悦由衷地感叹到,果然柏青奥是最厉害的那个,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还能次次考第一名。 又在舒悦眼里看到了类似敬佩崇拜的眼神,即使和舒悦做了这么久的同桌柏青奥还是有些无奈,她同桌总是把她想得特别厉害。 这边柏青奥还在上一个话题里沉思,舒悦已经吃完蛋糕尝试开启下一个话题。 “今年是不是柏杨建校九十周年啦,我看礼堂那边在寒假都修整了一遍,感觉今年校庆会很热闹。”舒悦一边喝着大徐店长送的茶一边看着柏青奥说道,这是她从陈媛那里听来的。 之前她就知道柏杨高中每年比其他高中会多出一个“节日”,每到校庆那一天柏杨都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活动,只是有大有小,这次恰好是九十周年,按陈媛的话来说就是“肯定有庆典之类的大活动”,只是舒悦从没参加过学校的校庆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场景,这时突然看到两人面前的蛋糕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 柏青奥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回复说:“应该是会有一个比较大型的晚会,小骆老师跟我讨论班级文化建设活动的时候提过一句,到时候应该会邀请几位校友回校,听说还邀请到了省内一个比较有名的舞团。” 话还没说完,柏青奥对于舒悦期待的想法突然警惕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舒悦说:“但是校庆是在期中考试之后才开始,你……” 知道柏青奥在担心警惕什么,舒悦朝柏青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同桌我知道,这次虽然进步了好多名,但是我知道自己是语文占了优势,其他科目还有很多要补的内容,我不会因为这些活动影响学习的,我保证!” 柏青奥仔细看了看舒悦的神色,发现没有看到类似心虚敷衍的情绪才有些放下心来。 舒悦平时一直有在努力尝试和自己相处,自己又何尝不是努力学习尝试如何和舒悦相处。 对于舒悦的了解虽然只是通过学校里的相处但是也不难知道她平时的性格和脾气,舒悦是个很容易三分钟热度的人,她做事的“勇气”和“毅力”像是被尺子标记过的一样,如果没有人监督总是很快就会消失,但那些舒悦不得不做或是真心喜欢或是真正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她也会展示出什么是坚持和努力。 柏青奥现在还不确定舒悦对于成绩或说学习这件事是刚好处于“三分钟热度”阶段还是已经能够自己做到坚持的“下定决心”阶段,所以她总是担心自己同桌会被其他事影响。 总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变得婆婆妈妈的,柏青奥有些无奈地想到。 但是一想到舒悦每次小心翼翼顾及她情绪的神情以及提到自己成绩难过的样子柏青奥又能再次确定自己这样做的必要性。 毕竟不是在学校,舒悦也不好当场掏出自己的作业本向自己同桌证明自己对学习这件事是认真的,只能用自己真挚的目光看着柏青奥。 发现自己同桌好像接收到了自己想说的话,整个人从刚刚有些严肃的状态缓和下来,有些揶揄地看了自己“秒变脸”的同桌一眼,舒悦又问出了自 分卷阅读48 己很想探究的一句话: “同桌,你知道校庆邀请的是哪一个舞团吗?” 报名 毕竟当时和小骆老师交流的时候还没有具体到某一个活动,所以具体是哪一个舞团柏青奥也并不清楚,她摇了摇头。 舒悦看到这个动作也说不好自己心里是遗憾还是放松,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仿佛呆在一朵云上飘飘忽忽的。 W省叫得上名字的舞团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最出名的就数常佳女士在的乘风舞团,刚刚听到柏青奥说省内有名的舞团的时候舒悦一下就想到了它。 发现舒悦的沉默,柏青奥有些疑惑,这个舞团的名字对舒悦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吗?可是她同桌平时也没有表现出对舞蹈特别的爱好啊? 柏青奥斟酌着语言,开口问舒悦:“怎么了?你有特别喜欢的舞团吗?还是你想学跳舞?” 喝下了最后一口蜂蜜柚子茶,舒悦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总觉得不必要开口宣扬,所以高中很少有人知道她妈妈其实是个舞蹈家。 她略微偏头躲开了柏青奥的视线低声开口说:“不是,我其实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舞蹈,后来发现其实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就没再学了,我妈妈她,就在乘风舞团。” 讲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柏青奥笑了一下继续补充说:“刚刚你说到校庆的事突然想起来而已,没什么事。” 柏青奥不了解舞蹈方面的事,但是也大略能够知道舒悦在想什么,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你学过舞蹈我还真没看出来。” 舒悦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刚刚产生的惆怅立刻消失,细软的刘海下一双瞪大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柏青奥,就像一只被挑衅的兔子,她朝柏青奥控诉道:“同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不是说学过舞蹈的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吗?你再仔细观察一下。” 说到后面又有些底气不足,虽然舒悦到初二那年才真正明白自己对于舞蹈一直缺少热爱和热情。 每一次上台表演给她带来的只有压力,并不会让她更加期待下一次的舞台,所以决定不再学习,但是她对于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有些放不下的复杂感情,说不再继续学习的是她,但是不能接受自己和舞蹈毫无联系的人也是她。 柏青奥只是故意逗她,知道舒悦之前学过舞蹈之后她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她同桌看着懒散但是那时不时却显得尤其挺拔的身形是有来由的。 对于自己同桌有多年练舞经历这件事柏青奥又惊讶又好笑,这时看到舒悦情绪转好之后也不再跟她开玩笑,眼里带着些调侃的笑意,回复舒悦:“是我没看清,仔细看看确实有一种特别挺拔的气质,没想到我同桌也这么厉害。” 听到柏青奥用自己刚刚夸她的话回复自己舒悦又感到了十二万分的不好意思,她是真的觉得柏青奥厉害! 有些招架不住来自年级第一的夸奖,舒悦连忙岔开话题说道:“青奥你能不能推荐一点适合小孩子吃的能稍微保存的久一点的蛋糕或者甜点给我啊,我想买一点回去。” 柏青奥“善解人意”地跳过了刚刚那个话题,顺着舒悦的话说到:“可以,你要今天买吗?” “嗯嗯,井姐家的甜品很好吃,想给一些孩子带一点。”舒悦没有跟柏青奥说过星光的事,在这个下午她知道了自己同桌没有跟她提过的很多事,她也跟柏青奥分享了很多她不曾提起的事,时间就这样过去,舒悦拎着满满一袋面包甜点跟柏青奥来到了公交站。 柏青奥并不需要坐公交车,把舒悦送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确认有她能够坐的公交车后柏青奥才有些不放心地离开。 回头看是舒悦一手拎着袋子一手跟自己挥手说再见的样子,身后恰好有一辆直达二里镇的公交车准备进站,舒悦又匆匆挥了挥手转身上车刷卡,柏青奥的眼里只有远处透亮又浓郁的晚霞在熠熠生辉,只留下一个挥手的身形,又慢慢散去。 朝着舒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柏青奥也走向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第二天舒悦去阿婆家小店的时候就是拎着一大袋面包甜点去的,何明齐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有些奇怪地问她:“你这是准备给小店进货吗?” 舒悦正忙着从里面拿出给阿婆和陈姨准备的面包饼干,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当然不是,这是给小梦他们准备的,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下午可能要去一趟星光,再说小店进的货都要陈姨检查的。” 一边说着舒悦一边拿出了昨天装好的蛋糕,给阿婆和陈姨好好放在收银台台面下不会被太阳晒到的地方。 其实何明齐今天可以不用到小店来的,但没想到早上舒悦来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门口了。 忽视了自己心里的波动,舒悦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书包里的那盒曲奇饼干,转身伸手递给何明齐:“这个是给你的。” 不敢看何明齐的表情,舒悦的目光聚焦在饼 分卷阅读49 干包装袋上,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在跟着柏青奥选购的时候舒悦下意识地就把何明齐也算了进去,这会真的给人递过去又不确定何明齐喜不喜欢。 舒悦的手伸着有了一会儿,但是何明齐一直都没有接过那盒饼干。 不会吧?舒悦一直伸着的手臂微微弯曲了一下,心里突然沮丧又懊恼,原来何明齐不喜欢这盒饼干。 微微弯曲的手臂有些迅速慌乱地往回收,感觉眼眶有些微微发热,舒悦只轻轻瞥了一眼何明齐后笑着解释道:“我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饼干,那这次就算了,下次你……” “喜欢。” 堪堪触碰到书包拉链边沿的饼干盒被人半路截住,何明齐仗着身高优势往前跨了一步,右手往前一探抓住了饼干盒。 拿到曲奇饼干时候何明齐看着舒悦有些吃惊的眼睛说: “我喜欢。” “什、什么喜欢,你喜欢下次再给你带,我、陈姨我来帮你!” 舒悦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眼神里的飘忽和震惊早已在何明齐探出手的那一刻完全无法遮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舒悦莫名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在听清楚何明齐的话之后她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还好这时候看到了还在外边清点物品的陈姨,舒悦想也没想,逃也似地往门口走去。 等何明齐想明白为什么舒悦会突然离开的时候他手上还抱着一箱雪碧,一直以来都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有些微微发烫。 两只手都被占用,何明齐没有办法只好埋着头往前走,企图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其实在舒悦拿出饼干的时候何明齐就愣住了,原来舒悦给阿婆、陈姨以及星光的小朋友准备的东西里也有他的一部分吗? 他一直以为舒悦对他的定位只是稍稍熟悉一点的同学,除了周日做作业时问他问题之外两人基本上处于零交流的状态,这时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何明齐的状态再合适不过了。 没想到的是他正准备接过那个有些精致的饼干盒,对面的女孩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有些匆匆忙忙的想把饼干装回书包,他那一刻脑海里交替闪过的全是舒悦期待又失落的眼神和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 身体比思维快了一步,何明齐完全是下意识的顺着舒悦说出了那两句话,只是想说自己喜欢饼干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这可怎么办啊,何明齐不好意思的情绪过去之后有些发愁起来,本来舒悦就因为最开始见面的乌龙有些抗拒和他的接触,她脸皮又薄,估计之后就更难找到交流的机会了。 与其说何明齐冷酷冷漠不如说他是孤僻,他不排斥和别人进行交流,但他从不会主动去开启一段关系,比如说友情。 舒悦确确实实是一个例外,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让他下意识地想靠近她,就像是寻求保护和安全感的无意识行为。 虽然看上去是他在帮助舒悦学习,但只有何明齐知道,周日这几个小时是他能够在别人面前毫无保留放松下来的几个小时——即使和舒悦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却能给予舒悦他最大的信任,他相信舒悦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他不用担心这个“周日作业”的约定会被轻易违背。 但他现在有些不确定了,我太轻率了,何明齐的情绪低落起来,到今天他才真正对舒悦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有了一个正面清晰的认识。 何明齐虽然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历,但是他知道舒悦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等到两人坐下来写作业时他还有些不确定,几次犹豫地看着舒悦,好像想解释刚刚的乌龙又别扭着开不了口,不知从何说起。 舒悦偶尔休息喝水的时候看见了何明齐有些奇怪的眼神,还以为对方是因为有事需要提前离开,贴心地开口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还是有什么问题做不来?你如果有事要做不用一直待在这里没关系的,反正我下午也要去星光。” 刚刚顺着何明齐的话想到了其他事的尴尬已经被舒悦强制忘记了,本来何明齐说话就是这种风格,舒悦看何明齐的反应从来没有向他是为同一件事而感到坐立不安的方向去思考过。 “没事,没问题,我没别的事,下午可以和你一起去星光吗?之后直接去学校也比较方便。”听到舒悦的问题何明齐松了一口气。 舒悦点了点头说道:“你愿意当然可以啊,你能去他们说不定还挺开心的,我看唐康就蛮听你的话的。” 逐渐恢复正常状态的何明齐轻轻地笑了一声,有来有往地回复了舒悦一句,他反问说:“这样不好吗?” 舒悦没料到何明齐还会回复她,一时间有些卡壳,说道:“当然好啊,还能学画画有什么不好。”之后又给自己的话找补了一句,“既然都要去星光那就快点写作业吧。” 看了看舒悦匆忙低头写作业又半天算不出一道题目的样子,何明齐偷偷笑了笑还是识相的不去打扰她,拿出了书包里的课外书读了起来。 那盒曲奇饼干四周垫着他的校服外套稳稳当 分卷阅读50 当地收在了书包深处。 那天他们陪着一群午睡刚醒的小朋友玩了一会儿,舒悦带去的都是保质期比较长的饼干面包之类的东西,负责人确认之后也都收下了。 能够有饼干吃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方梦,等舒悦和何明齐离开时也是笑得牙不见眼的样子,惹得舒悦忍不住说了一声:“小馋猫。” 方梦明显是听见了,也不生气,认认真真地给他们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舒悦看他这样,稍稍沉默了一会之后蹲下身,问方梦说:“你喜欢哪一种?姐姐下次再给你带好吗?” 小方梦有些艰难地比较了吃到过三种的饼干,略显苦恼的样子,舒悦身旁的何明齐看到方梦掰着手指头难以抉择,头一次伸手揉了揉孩子有些柔软的头发,弯下腰跟方梦慢慢说道:“选不出来也没关系。” 他没有跟方梦做出什么承诺,但是小方梦听到他的话还是很开心,点点头之后转身跟舒悦比了个圆圈的手势,又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 舒悦明白方梦的意思,说道:“是第一种圆圈的饼干吗?如果有那姐姐就给你带,没有就带其他的。” 方梦有些开心——第一种饼干大家都很喜欢吃。 他分别朝舒悦和何明齐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知道舒悦他们要离开去学校了,还乖乖地比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舒悦两人看他进了房间后才转身离开。 回到学校舒悦又变回了那个看上去有些一成不变、沉默内向的普通女孩,也只有她周围的几个人对她扎起来的头发表现出了短暂的好奇。 至少钱程是在几个星期后临近期中考大家正忙着搬桌椅的时候偶然往陈媛那边瞄了一眼,然后有些好奇地问何明齐:“齐哥,陈媛前边那是谁啊?小骆老师啥时候换座位了吗?” 何明齐早就收拾好东西坐了下来,听到这句话时还有些疑惑,等看到钱程说的是谁之后好一阵说不出话来,看着钱程脸上全是真心实意的疑惑不免有些无力地回答说:“舒悦,上次跟你一起画黑板报的。” 怕钱程记不起来,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钱程听到这句话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你这么一说我就认出来了,换了个发型我还以为换了个人呢。” “人家早就换了。”何明齐万分自然地接了一句。 钱程一听这句话眼睛就亮了起来,舒悦头发是散着还是扎起来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关键是自己恨不得拒人八千万里的同桌怎么会知道人家女孩儿什么时候换的发型。 这样想着钱程就问了出来:“早就?同桌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是不是……” 听钱程有些八卦的问题何明齐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头也不抬地回复钱程说:“因为我看见了,是不是什么?” 没看到自己预想之中的表情,钱程有些无趣地“嘁”了一声,嘟嘟囔囔地回了一句:“没什么。”转身继续收拾起自己凌乱不堪的桌面起来。 一旁的何明齐靠着自己一贯的表情糊弄了钱程,自己心里确是有些迷茫,盯着那个低着头认真看书写字的女孩儿发了一会儿呆,何明齐心想,我对她关注过度了吗? 班级里陆续起身的同学唤回了他的思绪——考试时间到了,何明齐一边收好自己的书一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笔袋往自己考场走去,和身后追上来的陈放点头示意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没有注意周围那些打量他的目光,只是在等老师发卷的时候模模糊糊地想到,无论是不是过度关注他都放不下那个认真钻研题目的舒悦,总归在舒悦学习上的困难消失前他都不会拒绝帮助舒悦就是了。 想明白的何明齐终于拿到了那张姗姗来迟的考卷,开始认认真真看起题目来。 期中考试漫长又短暂,最后一门考试铃响的时候舒悦还想着刚刚那道修改了答案的选择题和最后匆忙写完的最后一题。 试卷收上去之后舒悦在座位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往三班走去,从楼梯上来之后看到对面走来的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拎着保温杯和笔袋从楼梯口往教室后门走去,一个从一班前门出来,一手捏着笔袋揣在口袋里也准备往教室后门回座位。 两人恰好在教室后门碰面,看着何明齐的状态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悠闲了一点,舒悦不免有些悲愤,然而表面还是有些温和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主动说:“你先走吧。” 看到舒悦眼里掩藏不住的情绪,何明齐突然有些开心,他就杵在教室后门动也不动,问舒悦说:“这次化学感觉怎么样?” 没想到这人不仅给台阶不下,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棒槌。 虽然这时人来人往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但是舒悦还是有些尴尬和躲避,看着面前的何明齐心里暗自吐槽他又不是定海神针,干嘛在这里堵她,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微笑回复到:“有点难,不过有几题你说过,应该不会再错了。” 舒悦不是生气,但她还是忍不住瞪了何明齐一 分卷阅读51 眼,何明齐刚刚只是心血来潮想和舒悦搭话,这时看到舒悦的眼神也迟来的感觉到一点局促和尴尬,抬起手摸了摸鼻子,赶忙往旁边让了一步。 看着高个子男孩难得有些让步的样子,舒悦反而有些放松下来,这么多星期的相处下来她对于何明齐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陌生感,只是在学校里不习惯和他对话而已,这时何明齐的表情不再是毫无波澜的样子反而给舒悦带来了熟悉感。 她这时的笑容又变得真诚起来,老老实实地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往教室走去。 何明齐发现舒悦发自内心的笑容总是很有感染力,愉悦的气息会从她的眼神传递到她的每一丝情绪里,柔和的面容都会变的闪光起来,至少他现在就忍不住为两人幼稚的举动感到好笑。 往座位走去的舒悦中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何明齐正冷着脸从后门走进教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试遇到了做不出的难题,一个个都不敢跟他搭话,生怕哪句话会触碰到他的痛点,只有舒悦知道这个人在进教室前是什么样的状态,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撇清自己的想法。 舒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整理起了这几天的试卷,刚拿出夹子柏青奥就回到了座位,基本上考试结束她同桌不在座位上就是去老师办公室了,舒悦笑着叫了一声“同桌”,柏青奥应了一声就组织搬座位去了。 舒悦不以为意地夹好了这次的试卷,帮着暂时没空的柏青奥也挪好了座位后就自动自发的开始了新一轮的查漏补缺,殊不知她同桌此时正用一种略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同样是从第一考场出来,被班主任叫住叮嘱今天刚刚考完要管理一下班级秩序的柏青奥刚刚走到二班门口,就发现自己同桌跟何明齐在教室后门站着说话,又像是在对峙。 担心会有什么情况的她下一秒就看见何明齐退开了一步,而自己同桌好像朝何明齐笑了笑就回了教室,看到这柏青奥心里“咯噔”了一下,反而比之前要更紧张一些。 其实之前她就发现这两人似乎有些熟悉的样子,只是她当舒悦还没开窍没有在意,这时班级安静下来,柏青奥有些小心地打量着舒悦。 看到她已经可以束起的头发下白皙的脖颈,看到她咬着笔有些苦恼的神色,看到她笔下清晰又有些潦草的草稿,想起她和何明齐站在教室后门的场面,柏青奥有些吃惊地想,舒悦她、该不会要早恋吧? 但是看着舒悦沉浸于题目毫无波澜的样子,她又想自己何必杞人忧天。 她同桌虽然内向却不是个拎不清的性格,舒悦心里自有一套准则,哪些事值得做哪些事可以做她心里都一清二楚,这样想着柏青奥也释然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练习册上。 最后一节晚自习开始的时候小骆老师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让被考试打击得有些萎靡的学生们激动了起来,她说: “今天我先不说期中考,说一件大家都普遍关心的事情——我们柏杨高中的九十周年校庆要到了。” 不知从教室何处传来一声惊喜的欢呼,完全忽略了这是一节晚自修的事实,因为其他人虽然激动但是尚且还保留了一些理智,所以缺少附和的欢庆声显得尤其孤单且突兀。 处于众人视线聚焦处的钱程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给了大家一个略显憨厚的笑容,显然是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注视,反而是完全无辜的被波及到的何明齐脸色愈发低沉下来。 讲台上的小骆老师同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开口拉回了同学们的注意力:“好了,看来钱程是想报名代表我们三班参加校庆晚会的节目选拔了,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底下又传来一两声压抑不住的笑声,骆安也不再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地说起了这件事:“为了庆祝九十周年校庆,学校决定安排一个校庆晚会,当天会邀请一些校友回学校参加,还邀请到了著名的乘风舞团来参与表演,那咱们高一和对面的高二班级都要出一到两个节目进行审核,通过了就可以参与校庆晚会的表演,这周五就要报节目名单,下周五进行初审,这件事就交给班委组织。如果不嫌弃我自荐当你们的指导,还能顺便监督你们的学习。” 同学们一听最后一句话又开始“哀嚎”起来,多半是为了烘托气氛,小骆老师就这样把组织报名的任务交给了柏青奥和陈媛。 意外 最后这节晚自修本来就是自习课,老师们仿佛约好了一样在这个时候宣布消息,隔壁班级的欢呼声不断传来,舒悦却完全感受不到一点点愉快的情绪。 身旁的柏青奥同样听见了小骆老师说的话,她也是才知道邀请的舞团竟然就是乘风舞团,看着舒悦呆滞的样子应该也是刚刚才知道吧。 柏青奥想要安慰一下舒悦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恰好这时候小骆老师叫她和陈媛去办公室商量一下具体安排,她有些犹豫地看了舒悦两眼,伸出手拍了拍舒悦略有些单薄的脊背,柏青奥还是起身跟陈媛一起去了办公室。 柏青奥的手落在舒悦的背上,隔着衣服外套却仍 分卷阅读52 旧能让人感受到一点贴心的安抚,舒悦能够感受到自己同桌的欲言又止,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就算常佳女士表演的地方离自己如此之近她也要通过别人的通知才能知道。 前段时间常佳女士回家呆了将近两天的时间,但关于表演却一句话都没有提,舒悦那时还能够安慰自己说也许校庆请的真的是其他舞团,W省的著名舞团也不止乘风。 但刚刚听到小骆老师的话她的脑子一度有些空白,怀疑是自己心里太过坚持的猜测影响到了自己的听力,有些求助地朝柏青奥看去却发现对方脸上复杂的神色,不需要再多问什么舒悦已经知道了答案。 摇了摇有些木的脑袋,舒悦选择不再深究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是这次常佳女士的表演场地换成了自己的学校而已。 常佳女士虽然有时会跟着舒老师一起送她到学校上学,但舒悦一直怀疑常佳女士根本没有了解过自己的高中叫什么或者这个高中怎么样,到时候如果在台上看到自己常佳女士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舒悦心底埋着一点隐秘的难过和顽劣这样想到,这是她心底无人知晓的叛逆。 等柏青奥回教室发现舒悦身上的情绪已经收敛得一干二净,仿佛刚刚头脑一片空白的人不是她自己,此时正认认真真地写着作业,看到她走上讲台还朝她笑了一下,放下笔等待着她的讲话。 班级里的同学刚刚还控制着讨论的音量,听到班长询问节目报名的意向时瞬间热闹起来,一个个讨论得欢天喜地的样子仿佛第二天就是校庆一样,说到表演节目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许爱琳看去。 许爱琳是班级公认的“有才艺”,军训晚会那天的一场舞蹈直接把晚会的气氛推上了顶峰,柔和又不失力度的舞蹈在一众朗诵、唱歌的表演中脱颖而出,连舒悦也承认对方的舞蹈功底十分扎实,要知道舒悦可是从小看着常佳女士跳舞长大的, 先不说她学得如何,判断一个人跳得是好还是坏的能力还是有的。 但在她和对方将近一年的同学时间里除了一些偶尔的打招呼之外就处于零交流的状态,许爱琳的交流圈与舒悦毫无重叠。 舒悦也不是爱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人,所以从没人知道她对于许爱琳的那一句评价,在这种时候,舒悦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同样是练习多年古典舞,同样也是基本功扎实,跟着大家一起“围观”起许爱琳来。 处在众人目光之下的许爱琳丝毫没有胆怯扭捏,反而是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不负众望地朝讲台上举了举手,柏青奥此时才真正转过头看她。 刚刚她并没有像大家一样时刻关注着许爱琳,柏青奥不想造成“许爱琳肯定要报名参加”的刻板印象,不过如果许爱琳本人愿意报名当然欢迎。 “班长,我想报名一个舞蹈节目。”许爱琳的语气里带着些挑衅,对于柏青奥她总是有些莫名的表现欲,可能一个班上只能有一个最好看的人吧,许爱琳有些自恋地想到。 这点小小的好胜心并没有被柏青奥接收到,但还没等她开口,许爱琳又说道:“我和婷婷一起,她负责音乐伴奏。” 婷婷全名徐婷婷,是许爱琳的同桌兼室友,据说两人小学就是同班同学,关系确实好得不行。 柏青奥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说:“好的,骆老师说如果需要练习的场地可以直接去找她,这是她作为三班节目表演指导为数不多能提供的帮助之一。” 看着自己同桌一脸淡定地传达小骆老师的话的样子,舒悦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心里感叹自己同桌的反差萌。 讲台上的柏青奥注意到舒悦偷偷忍笑的样子有些疑惑,一想再想还是没有发现刚刚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也就随她同桌去了——舒悦的笑点总是很奇怪。 有许爱琳带头,剩下的演出项目报名活动就顺利了许多,和同学们顺利敲定了一个八人诗朗诵的集体节目柏青奥就回座位了,练习的时间还算充裕,留一点时间让班级同学过渡一下才好更快地冷静下来。 舒悦属于自认为在这类文艺活动上帮不上忙自觉归类为后勤部门的那部分人。 看着主要负责朗诵的班长同桌坐回座位不免有些新奇,她还从没看到过自己同桌上台表演的样子,脑海里只能回忆起柏青奥国旗下讲话时不带什么情绪的发言,实在是想象不出她有感情朗诵的模样,对比柏青奥这时候绷着脸往回走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舒悦的表情柏青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自己鸵鸟一样埋着脑袋的同桌,柏青奥也只能有些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 只是又想起那个乘风舞蹈团和从未见过面却已经从舒悦嘴里听到过好几次的常女士,舒悦看起来事先并不清楚这件事,现在也是一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不知道心里又翻滚过多少的想法。 考试结束的那两天反而是舒悦这一个学习阶段里最放松的两天,这么多个月的坚持下来她已经慢慢找回自己的学习状态。 找回并不是说和初中学习时完完全全一样,而是在一点点的新知识的学习和旧知识的查漏补缺中慢慢感受到 分卷阅读53 自己学习的节奏,从而找到自己学习高中知识的状态。 最开始的几个星期舒悦过得实在是艰难,下定决心很容易,扎扎实实地去完成却不容易,回看自己遗漏的知识舒悦只觉得眼前一黑,完全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学起。 面对一些稍有难度的题目总是要纠结许久,一方面觉得自己能够解决一方面又觉得题目里是不是用到了自己遗漏的、没掌握的知识点,心里的慌张也影响到上课听讲时的注意力,一边不懂一边不听,舒悦小测的成绩反而还有所退步。 当时舒悦真是进退维谷,要她放弃肯定不可能,但要让她再想办法鼓起勇气往前进一步她又会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柏青奥和何明齐都发现了舒悦的矛盾情绪,即使她还是那样笑点低,还是那样认真记笔记,还是那样刨根问底式的提问,但是你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眼底的焦虑。 何明齐和柏青奥一个不知道该怎么问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在能帮到舒悦的地方多帮她一些。 舒悦也不是没有感觉,几次想要退缩放弃的自暴自弃的念头都在看到一旁认真听课的柏青奥、看到认真给她解释为什么物理题要用这个公式的何明齐时消散。 舒悦几次咬牙坚持平衡着学习和补课之间的关系,也曾经几次因为并不理想的成绩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舒悦竟然也没有放弃,一步一步地试着找到了自己学习的乐趣和状态,体会过最开始那段艰难的学习经历,舒悦对于学习的心态也逐渐得到了磨炼,产生了一定的变化。 也许是受到了柏青奥的影响,也许是从自己的体会出发,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把成绩当做中心,而是更乐意把学习看成一种能力的锻炼,尽管她现在还是会期待自己的考试分数,就像现在这样。 当柏青奥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的时候舒悦就一直盯着她看,专注的样子好像机械的向日葵,一点一点地跟着柏青奥的行走路线望去,直到看到柏青奥转身看她时眼里的笑意。 似乎这一眼有什么魔力,舒悦整个人像被注入了生气,微微皱着的眉毛舒展开来,一双眼睛登时瞪得圆圆的。 还没来得及转头的舒悦又看到后排的何明齐悄悄朝她点了点头,破天荒的还附带了一个略带鼓励的微笑。 何明齐这样有些放松的表情在学校里实在是少见,舒悦一时间被他的笑砸懵了,晕晕乎乎地回过头扯着刚回位置的柏青奥有些干巴巴地问道:“同桌,我是不是有进步?” 柏青奥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是,你这次是一百三十二,进步很大。” 一百五十名是柏杨高中学生之间不成文的划分规则,名次以内的学生上一段线的几率很大。 这虽然只是一次期中考,但是也算在这个“规则”之内,一百五十名再往上的竞争就要激烈很多。 舒悦这次的名次可以算上非常不错了,看着舒悦傻乐的样子柏青奥也为她开心,看来她同桌真的已经把成绩学习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看不到结果舒悦尚且能够坚持,更不要说这次看到了实打实的排名,她的高中学习生涯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班级里的节目排练也逐渐走上正轨,许爱琳和徐婷婷在跟舞蹈班老师商量后选择以“棋行”做背景音乐排练起舞蹈来。 舒悦曾跟着柏青奥去看过两次,这次许爱琳的舞蹈在动作的圆融之上又加了些力度,更符合这首歌的意境,徐婷婷的钢琴配乐也是恰到好处。 集体的诗朗诵则同样通过了初审,柏青奥和参加校庆晚会表演的同学们一起商量了每天午休抽一段时间进行排练,在保证学习状态的前提下进行必要的排练。 期中考两个星期后,高一三班的两个节目都通过了再审,知道这个消息的班级同学都显得十分兴奋,因为这个节目审核是出乎意料的严格,一些有些糊弄敷衍的甚至在初审就没有通过。 可以说再审通过就意味着自己班级的节目有很大可能会在校庆晚会上表演,一时间大家都十分兴奋。 谁也没想到就在再审结束后大家最放心的“许徐组合”竟然出了点意外状况。 帮忙 柏青奥也是到了再审之后的那个星期知道这件事的,那时她刚刚到学校不久,正坐在座位上收拾着书包。 待会儿要交的作业按照科目分门别类地摆成一摞,暂时用不到的教科书和练习册收拾好放进了抽屉。 倒不是强迫症,只是柏青奥习惯把事情都提前准备好就显得有些规矩,有时看到舒悦桌上有东西放歪了她也会顺手帮她摆正。 这时柏青奥正把要看的书打开,就看到有两个人影停在教室前门处说话,其中的一个女声正是小骆老师。 还没等柏青奥反应过来两人谈话的内容,就看见两个人走进了教室,一时间都有些面面相觑。 还是小骆老师先反应过来,朝柏青奥挥了挥手说道:“青奥,这 分卷阅读54 是许爱琳同学的家长,你来帮她收拾一下爱琳的各科课本和作业本。” 听明白了骆老师的意思,柏青奥压下了心里的猜测,一言不发地帮着那位穿着得体女士收拾好了许爱琳的课本。 等到那位女士离开柏青奥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她也意识到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棘手一些。 许爱琳和徐婷婷因为自己的节目过了再审,在周末的时候约好了去逛街庆祝,这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星期六那天上午刚好下过雨,地面都湿漉漉的,两人准备过马路时一辆有些泥泞的车好像是闯黄灯又好像是没刹住车,便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好在那时徐婷婷正侧过头准备和许爱琳说话,想也没想就扯着完全状况外的许爱琳往后退去,再加上司机还算冷静,及时打了一把方向盘躲过了两人,总算没有被这辆横冲直撞的车撞上。 虽然如此两人的状况也没好到那里去,许爱琳出门向来都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毫无准备地被徐婷婷一扯,本就穿着有些走不稳的低跟鞋,此时更是直接顺着徐婷婷的力道往她那边倒去,半个身体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被擦身而过的轿车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两人一时间都僵在了地上,连道路两旁的污水打湿了精心挑选的衣服都没注意到,等到那个司机匆匆忙忙地把两人送到医院后才觉出身上的疼痛来。 许爱琳的脚在摔倒时扭伤了,而徐婷婷则严重些,手和脚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还好两人躲得及时没受什么太大的伤害,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才能完全恢复。 听到两人状况还算良好时柏青奥松了一口气,但是在明白两人可能没办法按时参加校庆的节目表演时柏青奥有些久违地皱了皱眉毛——再审之后校庆负责人已经把节目单拟了出来,虽然最后还有一个终审,但那只是彩排前在最后一次确认表演的完整度。 看小骆老师同样有些苦恼的样子柏青奥知道这个节目可能还不能轻易被撤换下来。 “负责节目安排的方老师说爱琳和婷婷的节目很出彩,已经给她们定好表演的具体安排,像服装啊,道具啊都已经准备好了,临时找一个替代的节目也不容易,靠谱一点的方法就是我们班出一个类似的舞蹈节目。” 小骆老师说到这看了柏青奥一眼,难得看到这个班长也有苦恼的时候,忍不住安慰她说:“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晚自习下课后你有空带着陈媛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解决办法吧。” 说着就让柏青奥回教室去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在自己座位上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拿起了练习册做起了题目。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了,在一片吵闹声中唯有柏青奥所在的那一片地方仍旧保持着安静的状态。 就连陈放这个话唠都选择了跟自己同桌贫嘴,他们都不太敢在柏青奥写作业的时候打扰她,舒悦来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并不觉得搞笑,舒悦只是有些担心,她觉得柏青奥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放下书包的时候舒悦就在悄悄打量着她同桌,还是那样稳定快速的做题速度,只不过今天做的题好像多了不少——这本数学练习册都快被做完了,之前可还有小半本呢! 舒悦一边想着昨天去井姐的店买东西时看到柏青奥还是正常的样子,思考着能让自己同桌困扰的问题是什么。 一边又犹豫着是直接问她还是再观察一下时柏青奥收起了手上的练习册,舒悦心里一震,抓住机会先递过去一颗奶糖,等她同桌默默收下后有些担忧地开口问到:“同桌,你怎么啦?” 柏青奥没有隐瞒舒悦,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最后总结说:“‘棋行’这个节目的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参加表演了,可能我们班还要出一个代替的节目。” “啊?” 舒悦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懵了,下意识地往那两人的座位上看去,果然许爱琳和徐婷婷一个人都还没来,可是“棋行”这个节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如果不是专门学过古典舞的同学临时学动作,效果也不会太好。 专门学过古典舞…… 想到这里舒悦突然有些坐立难安,想对柏青奥说没关系总有解决的办法又一时难以开口。 其实自己不就是那个最好的代替人选吗,那个许爱琳的专业的、学过古典舞的、身型相仿的同班同学。 只是舒悦一想到那个让自己抗拒了多年的舞台,一想到这么多个星期以来毫无消息的常佳女士就没有办法直接跟柏青奥说出“我可以”“我能跳”这两句话。 柏青奥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对舒悦的要求,尽管她早就知道舒悦也许是那个最佳人选,但是没有哪一条规定舒悦可能可以胜任这个舞蹈就一定要强迫她来救场,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不是吗? 看到自己同桌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同样学过多年舞蹈的事情的样子,舒悦反而有些难过和不忍,正开口说:“同桌,其实我……” 话音未落就看到数学老师夹着一沓卷子 分卷阅读55 走进了教室,说是要稍微提早一点开始测试,中途不下课给足同学们时间完成一份完整的卷子,到时候可以稍微提早一点下晚自习。 要说的话被打断,舒悦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勇气也被搅得一干二净,张了张嘴一时竟然有些发不出声音。 知道舒悦要说什么,柏青奥既没有表现出肯定也没有表现出否定,只是深深地短暂地看了舒悦一眼,说道:“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先好好考试。” 舒悦刚刚的样子又让她想起自己回忆里那个有些善良有些责任心过重的人。 也没有给舒悦开口的机会,试卷已经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而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盯着他们,没有人再交头接耳。 舒悦看着柏青奥抿了抿嘴,直到柏青奥有些无奈地朝她点了点试卷舒悦才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认真地看起了题目。 小测结束后,柏青奥带着舒悦又站到了那个熟悉的走廊上,四周的白炽灯有些老旧,散发出有些朦胧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她们站着的那片地方。 柏青奥在这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认认真真地跟自家同桌说明了,同时也把他们班的情况和可能的解决办法一并告诉了舒悦,最后说道:“其实你不要因为自己曾经有过学习古典舞的经历感到压力,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但是一旦你决定要代替许爱琳表演这个节目就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不论是因为舞蹈还是表演。” 语气严肃,可是柏青奥的表情却并不严厉,反而称得上柔和。 正是因为她了解舒悦,她才在小测前对舒悦那样说,一旦舒悦接受了这次的“临危受命”,那她就没有放弃的机会了,柏青奥并不确定舒悦能否承担起学习和排练双重的压力。 看着柏青奥略带担忧的神情,舒悦突然笑了一声,刚刚在听柏青奥给她分析情况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如果这件事真的像柏青奥说的那样容易解决那她同桌就不会是她今天下午看到的样子。 柏青奥已经排练了一个诗朗诵,再分神给新的表演活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留给自己的时间。 笑了一声后舒悦用同样严肃慎重的语气回答柏青奥说:“我想好了,我看过许爱琳跳舞,我想我应该也能够做到。” 不等柏青奥说话舒悦又开口说道:“我会努力克服自己的问题,也保证不耽误学习,我想帮帮你,而且这样对班级同学的影响也比较小。” 既然舒悦本人愿意,柏青奥看了看自己同桌,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回教室的路上偶尔会打量一下舒悦,在心里悄悄想着万一舒悦到时候还是害怕讨厌上台该怎么办。 回到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寝室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坐在自己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唯一有些例外的是何明齐身边的钱程,今天他竟然也留在教室里,他通常都是下课铃响就冲出教室的。 陈媛正在教室里等着柏青奥,她也知道了这件事。 柏青奥示意舒悦先在教室里等着,先和陈媛一起去找了小骆老师,在办公室里柏青奥向两个人说明了舒悦可以并且能够代替许爱琳表演“棋行”的事情。 听清楚柏青奥说的是谁的时候小骆老师和陈媛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段时间,实在是舒悦在班级里从没表现出过类似的特长。 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小骆老师又问到:“那班里有同学会乐器的吗?婷婷可能也没办法参与节目表演。” 陈媛刚刚想开口说不一定要乐器伴奏,就听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有些大力地敲了敲,三人同时转头就看见拿着作业本站在门口的钱程。 钱程被三个人同时盯着讪讪地笑了笑,有些耿直地问道:“你们是问我会不会乐器吗?” 不过他向来乐于给出答案,下一句他就说道:“我不会,但是我同桌会啊。” 就因为钱程这一句话,柏青奥、陈媛、舒悦和何明齐全部来到了小骆老师的办公室。 知道来这里的原因,刚刚在柏青奥面前还信誓旦旦的舒悦突然有些心虚,特别是在这些都比较熟悉的人面前。 虽然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的眼神,但是想到自己的保证和选择,舒悦又试图让自己变得淡定一点,只是眼神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一直躲避着周围的这几个人。 相比较起来,何明齐就淡定了许多,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又是他们这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黑板报比赛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好像看到了何明齐的疑惑,小骆老师朝着这几个人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每一次听这件事舒悦都有不同的心情。 这次听到代替徐婷婷的人可能是何明齐时也感受到了刚刚小骆老师的同款震惊,忍不住回头看了何明齐一眼。 没想到一转头却对上了他有些吃惊又有些了然的眼神,看到舒悦转头他还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忘记自己和何明齐一样隐瞒了“特长”,舒悦没想到调侃人不成还反被调侃,迅速收回目光不再回头。 “所以你们确定可以代替那两位同学参加校庆晚会的表演吗?”b 分卷阅读56 r   听完这些内容,何明齐虽然有些疑惑他从没对外说明过自己会一点小提琴的事,老师他们怎么会知道,但转念一想刚刚钱程好像来过办公室也就不奇怪了。 何况合作的对象还是舒悦,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在舒悦点头之后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解决了一件大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约定第二天排练室见后小骆老师就赶快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自由 当天晚上舒悦辗转难眠,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出来接受这次的任务。 但是一想到自己又要当众表演,甚至可能还要在常佳女士面前表演,之前的信誓旦旦就有些动摇。 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舒悦慢慢睡着了,而另一边的何明齐抓住了准备回寝室的钱程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钱程是在学校贴吧里看到了一个“何明齐本齐”的帖子,里面有提到过这件事,还放了一张他表演的照片。 听到钱程的解释何明齐默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让他同桌踩点回寝室睡觉去了。 钱程被拦下的时候有些心虚地躲了一下,也知道自己今天无意间给自己同桌揽下了一个重要任务,跑了两步又转头跟何明齐保证说:“齐哥我下次一定管住嘴!” 何明齐挥了挥手,至于钱程的话他还是不信的,只是舒悦愿意参加晚会表演让他有些吃惊。 不是因为舒悦会古典舞,从小就有人说舒悦的妈妈是舞蹈家,主要还是她怎么看也不像是爱出风头的性格,在这个夜晚何明齐怀揣着一点担心和期待回了家。 第二天大课间时小骆老师在班级里说明了这个消息,知道代替许爱琳的人是舒悦时大家都有些意外。 感受着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舒悦有些害怕地躲了躲,柏青奥悄悄握了一下舒悦的手掌,舒悦看了看她同桌,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好在不一会儿就上课了,看着舒悦的人也慢慢少了许多。 但这件事着实在班里掀起了一阵八卦的热潮,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没有人知道舒悦到底行不行,能不能够做到,而舒悦实在是没空理会这些讨论。 这天中午她就和何明齐等人一起来到了排练室,不一会儿小骆老师就带着那位方老师来了。 陈媛透过窗户远远地看着两位老师走来,悄悄转头跟舒悦她们说:“你们知道那位方老师吗?” 柏青奥和何明齐都对八卦无感,一个两个不是看书就是沉默,只有跟着柏青奥正背着随身携带英语单词小卡片的舒悦抬头默默回应了陈媛:“不知道。” 一听到舒悦接了话茬陈媛就激动起来,硬凑到三个人对面聊起了一个人的八卦: “你们没听说过?方瑶方老师欸!她是高二十二班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前几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结果没去一中来了柏杨,人长得漂亮教学也很厉害,她教的班级英语成绩向来都是年级第一。” “哇。”舒悦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卡片,有些羡慕的想到,不过不是因为留学,她对英语成绩好的人一直都有一点难以发现的敬佩之情。 听到这的何明齐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心想把陈媛和钱程放在一起也许会有聊不完的八卦吧,像舒悦这样“捧哏”还有的聊呢。 果然陈媛又开口说:“听说哦,听说她老公曾经开着一辆宾利来接她,还有人说看到方老师丈夫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要是真的话那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舒悦正对着门的方向坐着,看到门口的两位老师正慢慢靠近,想要阻止陈媛继续八卦,没想到陈媛继续开口说:“还有啊,方老师她……” “方老师她怎么啦?”一个有些陌生但又悦耳的女声在陈媛耳边响起。 “听说她还是、柏杨的学生……”话说到一半陈媛发现了身后的两位老师,看着两人面带微笑的样子还是下意识补上了后半句话。 陈媛有些紧张地跟两位老师打了个招呼,正想解释一下自己刚刚的八卦行为方瑶就开口了:“我确实是柏杨的学生,这样说起来你还要叫我学姐呢。” 笑意盈盈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柔和,但笔直挺拔的站姿和恰到好处的表情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柔软可欺,只觉得如沐春风。 看到老师来了,陈媛后面的三个人都动作一致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排,骆安这时候带方瑶过来主要是为了跟她一起看看舒悦,看看她的舞蹈功底怎么样。 舒悦知道自己迟早都要面对老师,心里紧张早上还特地早起练了一会儿基本功,重新捡起近一年没有练习的东西舒悦心里不是不感慨,只是现在她也没别的心思。 站在整个教室的中央,舒悦恍惚又看到了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但这次看着她的人不再会突然离开。 舒悦最后看了一眼柏青奥和何明齐他们坐着的方向,看到的是他们眼里如出一辙的担心和关怀。 只是何明齐似乎还有些期待,舒悦也知道小 分卷阅读57 时候的传言,在现在这种时候看到何明齐的期待她竟然还有些想笑。 拜托小骆老师放了一首“且看行云”,这是舒悦最熟练的一支舞,随着音乐声舒悦逐渐舒展开来。 起始动作一出来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确实是有扎实的基本功的,整个人的状态与刚刚迷迷糊糊记着英语单词的样子完全不同。 近一年的断层对舒悦的表演不是没有影响,但是多年练习的成果已经刻印在她的身上,手臂一收一展之间丝毫不见胆怯,有的只是灵动和沉静柔和。 舒悦在这段久违的舞蹈中渐渐回忆起那段又艰难又开心的生活,只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也很久没有跳过舞了。 直到舒悦慢慢收回动作大家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方瑶老师率先鼓起了掌。 她看着面前这个脱离了音乐舞台就重新变得有些不起眼的女孩心里有些感叹,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学生,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实力真是不容易,听骆安说这个孩子可能已经不练舞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谁又能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好不好呢? 舒悦心里原本有些不确定,这时看着自己同桌还有何明齐他们给自己肯定的眼神又有些不好意思,略有些尴尬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表演完她又变回了平时的舒悦。 在这天之后舒悦和何明齐就进入了艰难的练习磨炼的阶段,从最开始分别的学习熟悉舞蹈音乐,到后来的配合。 许爱琳稍微恢复回学校上学后还来看过两人的练习,她只是有些骄傲,面对舒悦的能力她也是心服口服,舒悦这些天的练习已经能够让她找回跳舞的状态了。 因为舒悦是头一次跟着现场的音乐演奏跳舞,两人的配合一直都有些问题,时间紧迫两人只好跟老师商量星期天早点来学校借用练习的教室。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校庆就在万众的期待中到来,其实在终审之前何明齐还带着舒悦去了一趟星光。 他能感觉出来舒悦始终对上台表演有所顾虑,尽管所有人都说舞台展示的效果非常好,但是何明齐再也没有在舒悦身上感受到那天第一次看她跳舞时的感受,那种自在、圆润、自然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知道舒悦也有这种想法,所以他带着舒悦来到了星光。 那天听说舒悦姐姐要给他们表演节目,孩子们都十分开心,一个个都乖乖坐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尤其是方梦,本来舒悦就不太能拒绝他的请求,到这时候更是熄了自己想退缩的心思。 “棋行”这首歌相较于大家所知的古典舞多了些力度,跳起来也更感染人一些,没想到那天到结束的时候何明齐突然变音调,拉起了一首《小星星》。 舒悦当时有些懵懵地看了他一眼,却只看见对方眼里的狡黠和满满的笑意,于是舒悦第一次尝试放松下来,带着小朋友们一起跳起了舞来。 舒悦终于能够坦然地接受这次的表演,她想即使常佳女士会在下面看又怎么样,她只是代替班级庆祝校庆,并不是为了比赛获奖,尽力去做就是了。 那天舒悦他们走时方梦非常郑重地跟舒悦“说”,跳舞很开心,姐姐和哥哥的表演很棒,表演要加油。 方梦不常说这么多话,舒悦轻轻地摸摸他的头发表示自己明白,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舞蹈上感受到开心的情绪了。 常佳女士直到跟着舞团来到柏杨高中才恍然明白之前听别人提起这个学校时的熟悉感,想要去看看舒悦才发现,自己连女儿读书的高中都记不清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班级呢? 常佳女士这时才真正直面自己自从回归舞蹈事业之后对于舒悦的疏忽。 她中午才到柏杨,等问到舒悦的班级时已经大半个下午过去了,而那时舒悦已经在晚会后台做准备工作了。 常佳女士也一直不知道舒悦同样会在晚会上表演,只想着也许舒悦看到她了就会来找她吧。 吃过晚饭,每个班都组织起来坐在了自己班指定的位置上,晚会主持人面对着整个柏杨的学生也不免有些激动。 响亮的声音传到后台就带着些嗡嗡的回响,后台找人的、组织纪律的都有,只有乘风舞蹈团那边是井然有序的样子,一首歌开场后就是他们的表演了,舒悦从自己班的排练室看到了走在队伍中的常佳女士,一时有些沉默。 面对何明齐询问的目光舒悦默默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只是眼神从没离开过那个舞台,台上的人一举一动既熟悉又陌生,那里是她所没有的热爱。 等常佳女士结束表演坐到观众席的时候有人来提醒舒悦和何明齐下下个节目就到他们了。 舒悦被人这样一提醒登时就有些慌了,被妆容放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慌张,下意识就转头朝何明齐看去,那是一种无助的状态。 何明齐上一次看到舒悦这样还是在他确认舒悦身份的时候,明明前段时间都有在很认真的练习却还是不确定自己的能力。 何明齐微微动容,头一次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舒悦的背,放轻声音说:“别害怕,就当下面都是星光的 分卷阅读58 小朋友吧。” 那是何明齐从不轻易表露的温柔,舒悦感受到来自搭档的安抚,心里想的全是那天的小星星,看着何明齐柔和冷静的眼神也慢慢变得冷静下来。 “接下来有请高一三班的舒悦和何明齐同学给我们带来舞蹈表演《棋行》!” 主持人清晰的声音和班级同学的欢呼声在耳边响起,舒悦想着刚刚何明齐的安抚和临时跑来给她加油的柏青奥,看着眼前漆黑的舞台,等周围安静下来时她给何明齐比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一起练习了这么多天的何明齐架好小提琴,拉响了第一个音符。 如果说钢琴版的《棋行》是稳中有进,带着些浑厚的气质,那小提琴版的《棋行》则多了些少年意气锋锐无双的犀利。 舒悦平时温温和和的样子,跳起舞来却和何明齐的配乐相得益彰。 动作从一开始的柔和渐渐过渡到了中间的一些干净漂亮的云肩翻转,再到最后的收势,中间没有一丝错误,表情状态也都恰到好处。 最后一点琴声落下,台上寂静无声,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却接了上来,似乎要穿破大厅的屋顶传到那个舒悦决定放弃舞蹈的下午,所有人都自发地为这个表演表示欢呼。 舒悦和何明齐并肩站在舞台上谢幕的时候仿佛听见了台下三班同学更加热烈的欢呼。 舒悦有些放松地拉着何明齐朝台下挥了挥手,那是后来高一三班许多人有关高中的印象里被浓墨重彩点染过的的一个画面。 也是常佳女士久久不能忘记的画面,她身边的同伴都在夸赞着这场出彩的表演,笑着说这孩子基本功扎实也有灵气,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呢?常佳有些恍惚地想到,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学着跳舞的小月牙,那个哭着说再也不要学跳舞的小悦,和这个笑得腼腆又灿烂的舒悦,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小月牙身上了。 然而在下一秒,她看见舒悦在下台之前朝着自己这边看来,依旧是那样笑着跟自己挥了挥手,就跟小时候看到自己关注到她的时候那样,然后就转身下了台,之后的节目也很精彩,但是常佳总是想到小悦的舞蹈。 那天常佳女士还是在后台见到了舒悦,她正跟一起表演的男生在跟另一个女孩子开心地说着什么,那是刚刚结束朗诵的柏青奥,舒悦那时正说到自己看完柏青奥她们表演的感受,看到常佳女士还楞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她们那天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舒悦沉默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和大家一样,这是舒悦高中记忆里最突破常规的一天,那天她在欢呼声中和何明齐共同谢幕,和柏青奥一起鼓掌,和常佳女士敞开心扉。 原来这就是每个人不经意间经历的成长瞬间。 之后的日子里舒悦更加专心地投入到学习生活中,也许她还不明白自己将来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但是她在努力实现自己对柏青奥的承诺,实现对何明齐的承诺。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想去更高的地方看看自己有没有别的选择,她从来是个不服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