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何如此卑微》 分卷阅读1 太子为何如此卑微 作者:稽侯珊 文案: 殿内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面容阴寒的年轻男子终于开口:“她说了什么?” 暗卫统领的声音细弱蚊呐,“娘娘说,与殿下既无父母之命,又无三媒六聘,算不得夫妻。和离书不管殿下是否签字,她已是自由身。与殿下从此再无瓜葛。也不许别人将她与殿下提在一处。” “她还说了什么?一字不许漏!” “娘娘说她是前朝李汶杉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除此之外其他人顶多算是露水情缘,要称呼她为李夫人……” 玄铁寒剑“刷”地出鞘,将面前沉重的红木案几和香炉砍为两半。 阴鸷的年轻男子捂住胸口,忽地呛出一口鲜血。 …… 排雷:女主柔弱,男主强大。 女主前期自怨自艾、逆来顺受,为了亲人行尸走肉般苟活着,不愿招惹疯狗男主,后期浑身带刺,虚与委蛇,利用男主,达成自己目的。 女主唯一的利器是美貌,人见人爱那种,舔狗众多。 男主强取豪夺、强制爱,乱吃醋嫉妒,槽点很多。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敖岚,呼雅泽┃配角:赛坦,鹿纯聪┃其它: 一句话简介:亡国公主努力逃离敌国太子手掌 立意:善恶终有报 第1章 太子凤眸微眯,语调冷肃,…… 品仙茶馆内,临窗坐着四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 望着楼下大道上的森严队伍,英侯儿媳萧碧水神秘一笑,低声道:“你们可知这押送的是何人?” 另三名妇人望向楼下,见精锐侍卫威严有序,阔刀长矛寒光闪闪,将当中轿子围的密不透风。 为首的竟是战功赫赫的术瓦尔将军,他不时回首看一眼轿子,神色恼火。 见这阵仗,其他妇人不禁变了脸色,问道:“难道是什么重犯?” “外人以为是押送囚犯进京,事实上,”萧碧水看看四周,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是将太子妃押送回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前日太子妃不是还随帝后游览梨山,什么时候出了京,还要如此大的阵仗被押送回来? 不过说到太子妃,妇人们都双目放光,恨不得能将太子妃的事反复嚼上三天三夜才好。 “就是梨山之行太子妃走丢了,太子发动京城的铁鹰卫,找了一天一夜,把梨山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回了太子妃。” “好好的,怎会走丢?” “好像是——”说到这里,萧碧水脑海中浮现出太子阴骘的凤眸,不由得有些紧张,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才低声说:“是太子妃自己跑了的……” 其他三名妇人如同雷击,愣了好半晌,才道:“不能吧?” 不知多少贵女见过太子都芳心暗许,就连她们这些少妇——心内也无不暗暗倾心太子。 那样俊美的年轻男子,立在权力的巅峰,睥睨众生,谁不愿匍匐在他脚下…… 更何况,听说太子妃生子之时正逢战乱,只能在山野乡村生产完,落下了妇科症,连行房都不能。 这已不算是京中贵妇圈的秘密了。 按说越是这样,太子妃敖岚应越有危机感,好好协助皇后料理后宫事务才是。 可敖岚却从不出席皇室宴席。 是以所有人都只听过太子妃容貌如何之美,却从未见过真颜,这也令流言更盛。 美貌?能美过礼部尚书之女温卿如?知书达理,能赛过淮恩侯家崔氏小姐? 一个亡国公主罢了。以为还是卫国当权呢。 若不是太子收了她,她现在还不知沦为谁的玩物。 时间愈久,京中贵妇圈对这太子妃愈加恶意揣度,津津乐道、不知疲倦,给她们无趣的内宅生活增加了极大的乐趣。 其中以萧碧水为首,说起太子妃,总是带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父亲是前朝长公主驸马的好友,因驸马逆反一事被牵连,长公主做事狠辣,为了保胞弟的皇位,不仅与恩爱的驸马一刀两断,更是在平反后对牵涉人员大力清扫,萧碧水之父与两个兄弟下场凄惨。 如今已改朝换代,长公主在城破之日自裁于府中,早已化为一缕灰烬,萧碧水纵使想复仇,却已没有了门路。 但埋在心中多年的仇恨早已扭曲生芽,父兄的惨死,总归都是卫国敖姓之人造就的,她便将一腔愤恨又尽数算到了太子妃头上。 见其他三人都不可置信的模样,萧碧水冷笑道:“太子殿下恐怕都忘记还有这么个人了,那位公主受不了冷落,故意作出这样的动静吸引太子的注意,有什么稀奇。” 有人酸溜溜道:“太子殿下也是念旧情的,发动那么多人找了一天一夜……” 萧碧水嗤笑道:“你以为太子殿下为什么还留着她?只是为了世子的颜 分卷阅读2 面罢了。” 世子洛邃节是太子唯一的儿子,冰雪聪明、天赋极高,深受帝后和太傅的喜爱,被寄予厚望。 无论是帝后还是太子,都不可能让世子自幼失母。 四个妇人一时间无话,竟又羡慕起太子妃来。 虽则太子留她只是为了世子,但是她诞下了太子的嫡长子,只要有世子在,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将来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 萧碧水不禁想起当初跪在地上,太子经过她时的情景。 只听得黑玉带上的玉组振振作响,男子步伐有力,渐渐迫近。 她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可太子却脚风都未停留。 抬起头来时,只见到他英挺的背影和纤尘不染的流云金线靴。 她自负美貌,当初就是七分靠容貌、三分靠心机牢牢套住了英侯次子,这才得以重新进入京城权贵圈。 面见太子那天,她内心深处是有挫败感的。 不知为何,顺带对太子妃的怨恨又加了一层。 外面起了风,萧碧水重又拾起话题,“也不看看自己现今是什么身份,还作呢。等着看好戏吧。” * 丞相嫡次子成人礼,府中宾客云集。 丞相长子章成宜及儿媳在门口迎客。 相府大门对街上聚了好些交头接耳的民众,围观着从华丽轿子上下来的大人物,互相告知着周围这是某某大人,再低声对其长相气度评头论足一番。 两队威严的侍卫忽然小跑着出现,动作迅疾,拿着长矛阔刀将人群隔开。 紧接着一顶巍峨的金顶轿缓至,随行侍卫步伐稳健、目光如剑,队伍整齐有序,端的鸦雀无声。 围观民众安静片刻,又炸锅似的“嗡嗡”猜测着这是谁。他们也意识到这一位与前面的都不一样。 虽然轿子纹饰简单,却是最宽阔高大的。 连侍卫也不一样。这些侍卫看起来个个以一当十。 只见丞相长子章成宜忽地眸光一亮,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轿子跟前,亲自恭敬地掀开帘子,笑容满面的俯身低首,将手臂伸过去:“殿下您来了。” 街对面的民众一时安静无比,都伸长脖子,紧紧盯着帘子后面,睁大眼睛好生打量着,生怕错过亲眼见到大夏国储君的机会。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轿中下来,是名白皙俊美的年轻男子. 年纪二十出头,着暗红色浅色金纹常服,宽肩蜂腰,束着黑玉带,上面挂着白玉组,行动间振振作响。 只见其剑眉凤目,高鼻薄唇,不怒自威,天生贵胄之气。 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章成宜本就称得上美男子,与太子相比,犹如玻璃遇了明珠,倒黯然了许多。 太子呼雅泽走在前头,章成宜和妻子紧随其后,保持落后半步的距离,回着太子的话。 待太子进去了,丞相府大门也关上了,民众们咂着嘴,津津乐道的回味着,一声高过一声。 不消说,街头目睹太子英容的女子,无不芳心暗许。 …… 丞相府西院祠堂内,呼雅泽亲自给丞相次子章开宇加冠,道:“博取自此是真正男人,需孝悌忠顺,才能顶天立地。我祝博取大福大材,顺遂平安。” 能得太子殿下加冠,章开宇激动无比,整个大夏国再也找不到比他的冠礼更隆重的人了,他尚显稚嫩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躬身行礼:“谢殿下,臣下一定谨遵教诲,为大夏国尽犬马之劳!” 太子示意随从小山拿出成人礼,是一柄镶着宝石的长匕首,有男子小臂长,剑鞘花纹精美,是不可多得的宝剑。 都知太子尚武,痴迷于收藏名剑,名闻九州的玄铁寒剑便是太子所有。 此次所赠宝剑有了太子的加持,更是不凡,令人艳羡。 章开宇满眼欢喜,双手接过来,又听太子道:“云昭王这两日出京办事不能来,托我送来一样东西。” 侍从递上一个锦盘,亮红色的绸缎上放着一把黄铜弓箭,崭新精巧,适合揣在怀前在马上使用,恰好适合章开宇这个年纪。 想象着下次与同伴约着马射时,腰间悬着太子赠的匕首,再亮出这把小弓箭,同伴该有多么羡慕。 夏国贵族男子尚武,章开宇受此影响,自然将武艺高强的太子和云昭王当作崇拜对象。 如今收到崇拜对象所赠冠礼,意义非同一般,让他热血沸腾。 行完冠礼,他终于能上席喝酒了。坐在男人席中,同所有成年男子一定,发顶束冠,腰间束带,听他们议论一些政事,顿觉威风凛凛。 只是太子似乎心绪不佳。 平日里他也是冷漠少言,可今日眼尾却带有戾气。 在席者无不是京城最权贵者,或多或少对三日前梨山之事有所耳闻,众人识相,皆不敢多言,生怕祸从口出。 一时间宴会气氛十分拘谨。 太子似是 分卷阅读3 察觉到了,借口不胜酒力,离席醒酒。 自热闹的酒席离开,走进一处花园中,在池塘处吹了吹风,呼雅泽脸上的红色消退了少许,他的目光也渐渐清明。 今日臣子大都携妻带子而来,女眷那边的凉亭里莺声燕语一片热闹。 而他,堂堂夏国太子,孑然一身。 背后不知多少人看他笑话。 呼雅泽拳头紧握着,呼吸渐渐粗重,恨不得现在回宫,一把掐死那个害他苦海中沉浮的女人。 绿荫中有脚步声传来,细碎轻柔,是个女子。 呼雅泽松开拳头,皱眉侧首,见一个着绿衫的少妇走出来,似乎是走得快了,胸襟处松了一块,雪白的胸口晃人眼。 那少妇往太子脸上一打量,连忙蹲了个万福:“参见殿下,臣妇不知殿下在此,打扰到了殿下。” 胸口那单手无法掌握的丰/满一览无余。 呼雅泽凤眸微眯,语调冷肃,“你是谁家妇人?” 萧碧水心内一阵暗喜,按捺住激动,不慌不忙道:“臣妇是英侯世子妻萧碧水。” 第2章 呼雅泽冷笑:“你有何资格…… 呼雅泽凤眸向她身上略一打量,暗道英侯世子为人绵软,却娶了个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 光天化日之下欲行勾引之事。 只要他想,此刻两人就能在假山里大办一场。 看这萧碧水的模样,行那事时定也是骚/浪无比,怪不得英侯世子身体总是单弱。 呼雅泽收了目光,不再看她,“世子酒量不好,你回席伺候着吧。” 萧碧水仍不走,似乎是欲言又止。 太子重又看向她,她迎着太子的目光,趁机大胆的打量着太子。 眼前高挺的年轻男子眉眼黢黑,声音低沉,不消说,定是能让女子□□的威猛男人。 脑中闪过太子在床榻上凶狠有力的样子,萧碧水浑身像沐浴在春风中,筋骨都松软了,恨不得能化入太子怀中,任由太子攻城略地。 她双颊泛红,定了定神,才软软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托人向臣妇表弟要了份涌连山山旅图,臣妇这几日每见娘娘去月潇酒楼,便没来得及送出,我记得当时娘娘要的挺急,既然见到殿下,便只好劳烦殿下转交娘娘。”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卷羊皮地图递过来,眼睛却一直觑着太子的神色。 见太子波澜不惊的眸底瞬间涌出阴霾,神情骇人,周身笼罩着杀气,萧碧水心中大喜,暗道:若是太子将那亡国公主废了,我岂不是有了一丝机会?说不定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呼雅泽一把扯开地图,逡巡在涌连山连绵不断的山脉上,目光仿佛千斤重,他扫向萧碧水,厉声问:“太子妃之前有无要过其他地图?” 萧碧水装作懵懂,“十日前还要过梨山图脉。” 呼雅泽胸口发闷,目光仿佛噬人。 她是打算逃往北部的涌连山! 一连串的疑问涌入他脑中:涌连山中有谁接应她?是男是女?她又是怎样跟他们联系上的? 往昔二人都认识的人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又一一否定,妒火烧得他眼尾泛红: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如此得她信任、让她全身心托付的人! 呼雅泽转身大步离去,浑身血液烧的“吱吱”作响。 迎面遇见不放心跟来的丞相,见太子脸上比方才更红,连狭长的眸子都浸着红色,丞相不由得有些惊慌,连道:“殿下,您还是去我堂中休息片刻,喝上一碗醒酒汤吧!” “不必。”呼雅泽回了句,脚底生风一般,只管往外走。 此刻丞相已经很确定了,太子一旦踏出相府大门,恐怕就抑制不住他的心魔了。一时冲动所作的决定,事后必定会后悔的。 何况,丞相比任何人都想保住他们的公主。 呼雅泽走到前院,一阵熟悉的琴声传来,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正专心抚琴。 他顿住脚步,直直盯着那抹白色。 一时以为自己怒极出现了幻觉。 敖岚怎么可能在这里? 可看侧脸,那分明就是他的妻子! 一瞬间,冷淡的眸中绽满惊喜:难道是敖岚想求和? 他的胸膛“咚咚”直跳,飞速反应着一会敖岚向他服软时他该怎样做才能矜持一些。 敖岚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他走近了,伸手轻轻触到她的肩膀,“岚儿?” 那女子回首,见他发顶镶着黑玉的玄鸟金壶冠便知他是太子,连忙起身行礼,“奴婢参见太子。” 不是她。 太子眸光瞬间暗淡如灰,立刻收回了手。 但与她有几分相似,身姿更纤柔,望上去更楚楚可怜,像朵柔弱的小白花。 这份让人疼爱的模样多半是教坊司自小教出来的,男子大多好这一口。 敖岚经常垂着眸子,藏着眼神,只有极度无助的时候才 分卷阅读4 会抬眸,也不求饶,里面有不甘的倔强,还有冷漠的抗拒…… 在他看来,那样的眼神就是楚楚可怜的。 他望上一眼,便要肉浮骨酥,任凭怒火三丈,便也瞬间熄灭,只想捧着她幽深朦胧的水眸吻个够,抚平她心中的惧怕。 呼雅泽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别的,只觉得心情更差、怒火更旺。 体内横蹿着一种想撕裂眼前所有东西的躁郁。 听得丞相在旁说:“此女名惠兰,是内人收养的义女,精通琴画,殿下若觉得入眼,便让惠兰在旁此后,是她莫大的福气。” 听得“兰”字,呼雅泽眼神一刺,面容阴寒。 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同意了。 惠兰听得太子竟答应,欢喜的跪拜:“谢殿下开恩,惠兰一定好好伺候殿下。” 丞相将太子送至轿上,望着轿子远去的影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会如何。 * 天色暗下来,皇宫双福阁内却漆黑一片,如前三日一样,做完拉伸,抄完佛经,写了一页日记,敖岚早早上了榻,阖上眼睛,却难以入睡。 她被送回来三天了,看守她的人已换了一批,除了侍奉生活起居,侍从们不敢跟她多说半句话,这里寂静的像幽幽山岭。 这些她都不在乎。但从小就跟她的侍从武德儿和杏溪却仍然被关押着,她想救他们,那人却从未出现过。 想到他们因她之故在受苦,她就难过得睡不着。 并且,她非常想念两个孩子。 那人将孩子们送到了皇后那里,不让她见,她想孩子想得每日都哭。 因孩子和亲人都在他手中,她从未起过逃离之心,可那日在梨山,他亲自教她骑马,让她坐上云昭王最珍爱的坐骑雪云马。 雪云马名不虚传,疾如闪电,反应极快,好胜心极强。 她坐在马背上,见雪云马轻易将四周侍卫的坐骑甩得老远,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骇人的念头,还未等压制下去,便见前面有个很宽的断崖,她的心“咚咚”作响,小时候她见过皇兄平凉王骑着爱驹从这里横跨过去,那匹白龙马甚通人性,是平凉关大捷后父皇赏赐他的,是难得一见的名驹。 她毫不怀疑雪云马也一定能跃过去。 后面传来呼雅泽的高喝:“岚儿,停下!” 那一瞬间,她已无法冷静,一种即将飞离牢笼的巨大刺激和对自由的向往让她忘记了一切,她娴熟地加上鞭子,勒住缰绳,电石火光间,已驾着雪云马跨了过去。 “岚儿!”太子焦灼的嗓音久久回荡在山崖间。 她仿佛不闻,头也不回地奔下山,无法骑马的地段,她扔下了雪云马,顺着河流边一人多高的茂密草丛走,丝毫不敢停留。 可还是在第二天的中午被暗卫找到了…… 想到这里,敖岚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帐顶闪着暗光的华丽刺绣。 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只害怕那人会用母亲华阳夫人、姐姐悦道还有武德儿和杏溪的性命来折磨她。 是她对不起他们。 若是他打定了主意要慢慢折磨他们,那她便跟他们死在一处。 死了干净,死了就不会日日痛苦。 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是两个孩子。 她恨他厌他,难以忍受跟他同房,又怕他有了新欢,将她的孩子视若敝履,让她的孩子一生痛苦。 不,为了孩子,恐怕她还要继续忍耐下去…… 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她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日一早,女官苗欣芳进来,向敖岚禀道:“娘娘,太子殿下回宫了,在长乐宫。” 然后太子妃没有她想象中的欣喜,只是沉默的梳洗,立刻去了长乐宫。 远远的,有琴声传来。 弹奏者技艺纯熟,自有天赋。 侍从早就向里传话:“太子妃到。” 琴声越来越清晰,进了门,敖岚见到了抚琴之人。 她愣了一愣。 与她长相如此相像。 如说是姐妹,也有人信。 呼雅泽在旁,拿着几份公文在看,一副沉浸在琴声中很惬意的模样。 惠兰停了琴,起身行礼,声音细小娇软:“奴婢惠兰,参见娘娘。” 呼雅泽似乎才发现敖岚进来了,他目光从公文上离开,定在敖岚身上,从上到下迅速打量她一眼,神情冰冷,一副被打断了很不耐烦的样子,“何事?” 在外人面前谈这件事是不妥的,但呼雅泽丝毫没有要让人走的意思,敖岚便也不在意了。 她的脸发着润泽的白光,如羊脂玉般,忧郁的水眸大而黑,任谁见了也要筋骨酸软。 呼雅泽盯着她,呼吸渐渐乱了。 见她面庞清瘦了些,突然又觉暴躁起来。 他只是让侍从严加看守,不许她出双福阁,这些蠢材怎让她将自己折磨瘦了? 分卷阅读5 敖岚声音干涩,“求你放了他们,该受罚的是我。” 呼雅泽冷笑:“你有何资格来求我?” 敖岚身子一颤,心迅速下沉,坠到冰窖中。 的确,她没有资格。 这是她一直清醒知道的。 只是她抱有一丝希望,他能放过她的侍从。 敖岚轻轻摇了摇头,垂下了睫毛,珍珠一样光亮的贝齿咬着下唇,直到嘴唇发白。 她这底气不足的模样既让呼雅泽情动,又怄得他心口发闷。 假如她能瞪着那双美丽的水眸,中气十足的与他辩论,哪怕耍赖,他会立刻软化。 他恶狠狠地问:“你去涌连山,是想投奔谁?” 敖岚不明白他何意,迎着他噬人般的目光,她露出困惑。 呼雅泽见她故作无辜,脸色黑沉到底,神情骇人。 他发着狠,发顶的金齿冠微颤:“不说?我将涌连山翻个底朝天,将里面住的所有人都拉出来杀掉。” 敖岚脸色惨白,眸色有些迷离,“我没想去涌连山。” 话刚落音,便听到呼雅泽怒不可遏的吼道:“那你从梨山逃开,要去哪里?” 敖岚神情凄苦,咬着下唇,缓缓说:“我没打算逃离。” 呼雅泽一怔,心内升起了希冀,仿佛黑暗中的一线光明,只待敖岚一句话,他便可以逃离这乌烟瘴气之地,羽化成仙。 他眸色紧绷,寒声道:“我给你机会解释。” 只要她解释了,只要她认错求他,只要她悔恨落泪了,他会立刻原谅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敖岚却重又垂下眼睫,静默下来。 半晌,她启唇,声音像灌入了北风,飘飘忽忽的,“我没甚么可辩解的。” 呼雅泽神色遽然一变,目光泛红,神情骇人。 第3章 即使她给了他这样的侮辱,…… 如此,她是承认了她的逃离是策划了许久。不顾母亲、姐妹、贴身侍从的性命,她明知若她逃离,这些人必将死无全尸! 更令呼雅泽难以忍受的是,她连两个孩子都能狠心抛下。 他当初试图拴住她的所有利器都已无用了。 心肺仿佛被活生生撕开,豁着一个大口子,寒风不停灌入,又凉又痛。 良久,呼雅泽出声:“你以为你是谁?” 他朝惠兰命令道:“过来。” 惠兰已被他方才制造的低气压吓得浑身僵硬,听得他召唤,只得抖着走过去,还未站稳便被他扯到怀中坐在他大腿上。 “只要我想,有的是女人。”呼雅泽抚摸着惠兰的脸颊,暗沉的凤眸却紧盯着敖岚的神情,“年轻貌美,多才多艺,与你有什么不同。” 敖岚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这四年中他有过多少个女人她一无所知,只想守好两个孩子而已。但终归这一现实还是摆到了桌面上,横在他们中间。 敖岚的情绪没甚么起伏,声音轻的像根羽毛,轻轻落在这寂静的殿中,“我与她们不能比。” 她们善于逢迎,里里外外都会令男人满意。 而她,呼雅泽一靠近便心生厌恶,有时他忍不住想强上,她因惊惧反感,甚至会胃中抽搐呕吐。 借着身子不好的由头,这四年,她从未让他近过身。 呼雅泽拳头攥得“咯咯”响,眉头寒冰千层重,目色暗如泥潭,浑不见底,胸中一团乱草,闷得他呼吸不畅。 吓得惠兰缩紧了身子,手心全是冷汗,她低头看见太子的攥着拳头的左手,青筋如蚯蚓般暴起,关节血红,她真怕太子会一拳抡上来,将她掀出去。 “既如此,你早该让出来太子妃之位。” 呼雅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只想狠狠伤她,往她心口戳刀子,看她是否真的无心。 敖岚终于缓缓抬眸,雾气缭绕的黑眸定定望着他,里面有一瞬的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含了无尽的落寞。 被她这样望着,呼雅泽心“咚咚”直跳,自知嘴硬不了几时,盼着她能峰回路转,说句软话,他就立刻转了口风,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的回双福阁。 太子妃之位于她而言,只是为保住两个孩子嫡长子之位的工具罢了。 敖岚语气变得卑微,眼神中满是祈求,“如风和初雪是你的亲骨肉,不论我做错了什么,求你善待他们。” 呼雅泽冷哼一声,胸膛往怀中美人后背靠了靠,望向敖岚,无情笑道:“这么多美人,将来给我生几十个儿女,当然是子凭母贵。如风和初雪若是懂事,我自然善待他们,可若跟你一样对往事耿耿于怀,想来我也不会有什么耐心。” 敖岚犹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从外到内凉透了。 她眸中最后一丝光芒也暗了下去,脸色白如蜡纸。 沉默片刻,她望了眼他膝上坐着的美人儿,说:“我不打扰你了。” 一 分卷阅读6 路上,她走得飞快,回到双福阁,她拉开抽屉,拿出暗格里的一把袖珍匕首。这是如风把玩的,被她偷偷收起来藏在这里。 她见不到亲人们最后一面了,即使离得这样近。 如风那样天资聪颖,自懂事起就将自己视作大夏国继承人,却被她这个母亲给连累了。 她愧对亲人孩子,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只会拖累旁人。 如今的她,更是一丝一毫的价值都无。 敖岚走进霈儿的书房,自箱中拿出一小卷画轴,珍重的打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坐在长凳上抱在一起,开心的冲她笑着。 这是他们八岁那年,是霈儿去天狼国为质那年。霈儿比她先得知了消息,但没有告诉她,只是亲自动笔,为二人作了一幅画。 她经常会拿出来看看,想象着霈儿要是还在,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她要走,自然不能扔下这幅画。只要她不在了,这幅画只会被当成废纸扔掉。 将画轴卷起放进袖翼中,又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画像。 总共五张,她从第一张开始细细抚摸着看了一遍。 是她受了霈儿的启发,自两个孩子生下来,每年都会亲自给他们描一张肖像画。 右下角她详细记了作画日期、天气、那日孩子们心情如何。 她挂着泪,抽泣着,渐渐的声音放大,最终捧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哭了多久,她摇摇晃晃的起来,走进两个孩子的寝房,将五幅画像放在他们的枕头上。 又摸索着回到书房,拿起匕首对准了动脉处…… 天气闷沉沉的,像是大雨即来的征兆。 到处都让人喘不过来气。 呼雅泽在内室静坐修内功完毕,出来后仍感烦闷,尤其是见到大殿内那把琴。 他经过时,不知哪根筋错乱了,抬脚就踢翻了琴,命人扔出去,然后扯掉外衣扔到地上,往浴房去了。 在凉水中浸了片刻,感觉一身的躁气和尘土都渐渐溶入水中,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已经够容忍她了。 这世间哪个男人能像他一样,守着绝色的妻,做了四年的和尚,也从未对其他女人有过心思。 她丝毫不为所动,还想着逃离。丝毫不顾他和孩子的颜面。 这次他不会再心软,一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他不是非她不可,不管用什么方式,一定要让她认错服软,否则以后她更无法无天。 这么想着,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敖岚清瘦的面庞给他造成的动摇又渐渐消失。 只要这事过去,他定要立刻跟她同房,不能再忍了。 想到此事,呼雅泽下意识地低首望了眼自己赤/裸的躯体。 胸肌结实富有弹性,腹肌坚硬,再往下,茂密的毛发…… 她现在对他的身体丝毫不感兴趣。 以他有限的经验,不管女人如何想,身体上如何抗拒,只要将她往榻上一按,脱了衣服一阵狠干,最终都化作一滩泥,嘴也硬不来了。 他对她太纵容了,应当像对待之前的女人那样,粗暴些,她就屈服了。 正乱七八糟想着,忽听得小山进来,立在屏风后,语调沉闷:“殿下,太子妃自尽了。” * 一月后。 黄昏时分,呼雅泽自宫中出来,议了一天公事,下属各自回家,家中皆有人伺候。 他回去也空荡荡。 倒是可以去瑶光殿,与父皇母后以及两个孩子一处共享天伦,也算打发时间。不过皇后总是命他废掉太子妃,想要让侄女蒲花取而代之,他三缄其口,皇后就会勃然大怒,不明白那女人都已羞辱他至此,他为何还不杀掉。母子二人几乎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梨山之事后,就连对家事不闻不问的父皇现也劝他纳了蒲花。 种种都让他更加烦恼,他也就隔三岔五去一趟了。 立在马上,望着繁华街道,呼雅泽心中烦闷,想了想,他纵马去了浓翠园。 进了□□,竟听到一阵箫声。 呼雅泽眉头深深皱起,不自觉一阵反感,还有些恼怒。 他生平最恨男人吹箫,这里居然还有人敢吹? 绕过木丛,见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背对着他,迎着夕阳,对着一湖碧水在吹奏。 呼雅泽便顿足,听他吹完。 这曲子应是练了许多遍,否则以他乐理丝毫不通的底子,怎会吹得这样熟稔,连卡断都无。 “怎的又开始学这个了?”呼雅泽朝他走去。 男子闻声,忙转过身来,只见其肤色黝黑,浓眉高鼻,一双虎目锃锃发亮,肩膀宽阔、肌肉发达,是一名极阳刚威武的男子。 正是太子的胞弟云昭王赛坦。 赛坦收了萧,唤道:“皇兄。” 呼雅泽打量了一眼他手中的萧,一把油光发亮的紫萧,非集市上所卖之物。 他的目光 分卷阅读7 又回到对方脸上,打量着自己的胞弟,目光中难得带了温情,“还这样乐在其中,我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感知。” 同为武学高手,赛坦有些羞愧,说:“奏曲是这样的,沉浸乐符中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听得胞弟都自学出心得来了,呼雅泽心中一阵酸意,暗想着要是他也肯学,早就通乐理了,跟敖岚也有话题聊了,但旋即他又质起气来:他凭什么要去学鹿纯聪?他不通乐理又如何,敖岚还不是他的! 按下去复杂的心绪,呼雅泽违心说:“怎不去找乐师研讨,进步更快?” 赛坦笑了笑,“只是养伤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并无精进之意。” 呼雅泽心中舒坦了一些。 “你的伤如何了?” “结痂了,宋玉说过几日就拆掉纱布。” 呼雅泽颔首,转而道:“韩杰已经审了一个月,未审出线索。” 提到这个名字,两个男人的目光瞬时都带了杀意。 赛坦声音带着冷意,“皇兄是想杀了他?” 呼雅泽眸光狠毒,声调没有任何起伏:“无用之子,当弃则弃。不过他伤过你,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求死,就交给你,由你处置。” 赛坦目光沉似黑夜,浸着与呼雅泽一样的狠毒之意,与方才吹箫之时的闲适判若两人。 他黝黑的面孔闪着令人胆颤的光,“我一定会这个老对手度过难忘的生前时光。” 呼雅泽缓缓露出一个狰狞的笑,颇为赞许的样子。 他的胞弟他很了解,对对手手段尤其残酷,待韩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要将尸首挂在城西菜市型架上,让天下人见识反夏的后果。 晚上,兄弟二人一同饮酒。 赛坦深知皇兄心内烦闷,出于自尊又不肯言说,便尽心陪着他,对于与那个女人有关之事,丝毫不敢碰触。 呼雅泽忽而道:“赛坦,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晚上经常去流沙河里游泳么?” 赛坦闻言,也不管还缠着纱布,已开始解衣裳,往水里走,“来吧,皇兄,我们已经十几年没比试了!” 呼雅泽放声大笑,也三两下除下衣裳,“扑通”跳入湖中。 镜面般的湖水被打乱,一时间浪花飞腾,两道白条冲刺出去。 年轻男子精力旺盛,待二人发泄完,月亮已上柳梢。 两人□□着结实的胸膛,靠在岸边,喘息着望着星空。 “赛坦,幸好有你,否则,我后悔终生。” “皇兄既然在乎,以后再不可意气行事。” 呼雅泽轻叹了口气,他何不知其中道理,但那一刻,他的确失去了理性。 赛坦头一次见皇兄叹气,皇兄在他心中一直是英雄的形象,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如今却被一个女人折磨得如置火架。 但夫妻之事,他不敢过多置喙,何况皇兄本就多疑,说多错多。 呼雅泽忽地幽幽问:“赛坦,你觉得我与任正比如何?” 赛坦毫不犹豫:“皇兄英武不凡,任正怎能比?” 呼雅泽似乎更烦闷了些,“女人不一定这样想。” 赛坦笑了,“皇兄不信随意去大街上抓几个女人问问,若有人选任正,我自废武功。” 呼雅泽声音发闷,“论容貌我是比他强些,但有些女人非注重皮囊之人,更注重男人的文才脾性。” 赛坦这下也不吱声了,他想到敖岚连正眼都不肯瞧他的冷漠态度,不禁黯然,方才吹箫时无处发泄的郁闷心情又回来了。 兄弟二人沉默片刻,回顾皇兄今晚异常的话语,赛坦心内发紧,望向呼雅泽,试探道:“皇兄,你同意母后的要求了?” 若是这样,敖岚该如何处置? 直接将她杀掉,还是将她囚禁起来,当作皇兄的泄欲工具? 呼雅泽没说话。 他有时恨不得将这个背叛他的女人掐死在手中,有时又无比怀念她身上独有的花果香,贪恋她一身的冰肌玉骨,想将她捏在怀中肆意□□。 即使她给了他这样的侮辱,他还是不舍得杀她。他尝试过要其他女人,但一见到她们,总是忍不住与敖岚比,一比之下,无论容貌、气质还是体态,无一能与敖岚比。 敖岚那双雾气蒙蒙,含着无尽忧郁的美丽水眸就将她们全比下去了。 半晌,呼雅泽有些恨恨的说:“赛坦,你选王妃时,柔顺是最要紧的,莫让这些女人把人扰得不安宁。” 赛坦松了口气,皇兄这副打算继续逆来顺受的样子,足以说明他还要继续忍耐下去。 “哗啦”一声,呼雅泽从湖水中跳到岸上,飞快系上衣带,注视着赛坦的手臂,“伤口无碍吧?” 赛坦直接将纱布拆了下来,丑陋的刀痕在湖边长灯的照耀下有些狰狞,的确结痂了,刚才泡在水里一直用力划水,有些微微渗血,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值一提,他举了举手臂:“无妨。” 呼雅泽稍稍放 分卷阅读8 心,呼出一口气,说:“我先回府了。南越国赵遂很快就到了,我让章开宇伴他,你这两天尽管歇着。” 他“咚咚”离去,脚步有力,身影消失在树丛暗处。 第4章 众人不由得顺着遂王子目光…… 第二日一早,呼雅泽例行进宫去瑶光殿请安。 姝妃也在那里,还有另外一个妇人,就是那日遇到的萧碧水。 见他进来,姝妃和萧碧水连忙起身行礼。 呼雅泽颔首,目光并未多停留,环顾四周,问:“母后,如风和初雪呢?” 皇后皱眉,说:“洛邃节和南鲈在后花园玩,你用过早餐了?” 呼雅泽仿佛没在意皇后故意纠正两个孩子的称号,回了声“吃过了”便要去后花园看孩子。 “本宫有事要与你说。”皇后投来一个眼神,姝妃和萧碧水会意,先行退下。 呼雅泽明白皇后又要老生常谈,实在是头大,看来以后请早安都要省掉了。 果然,等那两个妇人一走,皇后瞬时变了脸,一开口就怒气冲冲的,“你不舍地动她,就拿旁人撒火?萧碧水表弟就是个本分买画的,只因卖了山旅图给那女人,你就将人关押起来毒打?让夏国子民知道,他们会怎样看待夏国储君?” 呼雅泽没作声,皇后更气。 现在太子就是这样的,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很少顶撞她,用沉默反抗。 “姝妃和萧碧水特地来求我,你让我将脸放在哪里?” 呼雅泽脸上冷淡无波,注视着皇后:“既然母后求情,我即刻令人放了他。” “母后若无事,儿子告退。”说完大步离去。 皇后气得胸口直跳,屏风后的蒲花郡主连忙出来帮她抚背揉肩,递上茶水让皇后喝口顺气。 蒲花劝着:“姑姑,莫气坏了身子,表哥不是答应放人了么。” 皇后抚着蒲花的手,深深叹息:“若呼雅泽娶的是你,我又怎会天天生气上火!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说到愤恨处,眼眶微酸。 “我真是没有福气!”皇后咬着牙根。 她侧首望向蒲花,目光怜爱,“这四年委屈你了蒲花。” 蒲花连忙道:“姑姑,能每天陪在你和表哥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皇后握紧她的手:“好孩子,你放心,这后宫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 春和殿 “南越和苗寨的争斗已持续一个多月了,南越内部也不稳定,我看局势未必对南越有利。”丞相望着太子呼雅泽。 呼雅泽似有鄙夷,“南越王犹疑不定,不肯立储,必然动荡,前朝卫国便是前车之鉴。” 丞相叹道:“自古立储是关乎国本根基之事,还是我们皇上英明,甫一建国便立了殿下为太子,真乃国家和百姓之幸事。” 呼雅泽问:“南越遂王子还有几日到?” 丞相道:“信使说后日就到了。” “如何回复南越,昨日陛下犹豫未定,殿下以为如何?” 呼雅泽双目冷漠无光,“臣服纳贡于夏国来说,毫无意义。历朝历代的边陲小国、蛮夷之族都是首鼠两端之辈,表面臣服,暗里骚乱。若要无患,何不荡平?” 丞相不住点头。 夏皇何尝不想将心腹大患南越国纳入版图,只是岭南之地,瘴气丛生,巫蛊盛行,若要征,须有十足准备。 呼雅泽望向丞相,“遂王子今年也十八岁,与博取同龄。待他到了,先让博取陪他玩几天,我们再理会。” 对这个历炼机会,丞相甚喜,连忙道:“是,犬子一定不负使命,盯紧遂王子,有何异常立即向殿下禀报。” 且说过了两日,南越国遂王子到了之后,章开宇遵父命带着遂王子在京城到处玩,不过才两天的功夫,章开宇就哭丧着脸向父亲辞差事。 原以为遂王子会加入他们京城贵公子友圈,一起骑马打猎、切磋箭术武功,或者去酒肆、游船上喝酒作乐,熟料遂王子不仅生活奢靡,还好色成性,出一趟门,带了二十个美人儿,美其名曰每日换一个女人睡。在章开宇面前,他与美人随从也毫不拘束,看得章开宇脸红耳热,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这也就罢了,光这些美人还满足不了遂王子,他一来便打听到京城最豪华的乐坊是夜澜洞天,直奔那里豪掷千金独会头牌歌伶、舞伶。 似乎也丝毫未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这边呼雅泽不见他,他也不着急,乐不思蜀的样子。 丞相听得儿子的抱怨,拉下脸便是一顿训斥:“何时听过东道主被来客吓回?他既豁开了脸,不论做什么,你只管陪着便是!太子殿下将这样重要的事交待给你,你要盯紧了他、与他形影不离才是!别扭扭捏捏小家子气,让南蛮人笑话!” 章开宇羞愧难当,整顿了心情,道:“父亲说的是,我知道怎么做了。” 遂王子在夜澜洞天待了两天,花钱 分卷阅读9 如土,终于约到名满京城的花魁梦雁,因这梦雁被老鸨以奇货可居的策略来吊京城权贵的胃口,是以声称卖艺不卖身,客人花重金只是最多能与梦雁有半日的独处时间,屏风外还要有人守着。 遂王子虽没得逞,但也占了些便宜,解了解馋。 梦雁知晓面前的黑少年是南越国的小王子,听得老鸨说他一掷千金只为见她,财力雄厚,心中自然也为他开了扇门,不再像对其他恩客那样严守分寸。 万一,万一有这个机缘,她能嫁去南越国做王妃呢? 自夜澜洞天出来,遂王子与章开宇道:“不愧是京城第一头牌,样样精通!” 梦雁自小贵养,待遇不比公侯家的小姐差,养得白嫩娇柔,言行却姿容端庄,乍看清纯秀丽,眼波流转间却尽是妩媚,让男人不可抑制的想将她弄到床上会是怎样令人血脉贲张的情景。 他咂了咂嘴,神秘笑了笑,说:“别看她故作姿态,若是到了床上,恐怕比我的女侍还要骚/浪。” 章开宇脸立刻红了,又遭到了遂王子的嘲笑:“老弟,你爹未免对你太残酷了,你明明这样饥渴,却不给你塞几个女人,小心渴出毛病来!” 说着,不怀好意的瞄了章开宇一眼。 对准和阿姨那个的调侃,章开宇都已经要习惯了,他尽量平静的岔开话题:“梦雁虽卖艺不卖身,但有良人出价,是会从良出嫁的,王子可有此打算?” 想到梦雁清纯又诱人的眼波,遂王子身子发热,带了几分渴望,不过最终冷哼一声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横竖也做不了王妃,若是让父王知道我带着重任而来,却花重金买了个艺妓带回去,父王可不会放过我!” 章开宇暗道:你还知道你身负重任,南越王还等着夏国援军,你倒纸醉金迷不知今朝为何时。 嘴上打哈哈道:“王子果然是精明之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出来这大半日了,要不找个地方先吃一点?” 遂王子也感觉有些腹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去寻吃的。 知道南越人喜辛辣食物,章开宇带着去了一家特色菜馆,在中央大街后面的段湖路上。 段湖路不比中央大街的宽阔,加之两边商铺摆着的摊子,和顾客停的轿子,路道稍显拥挤,有时还需来往双方的马车轿子先停让一下,另一方才能过去。 快要到菜馆时,道路两旁越发拥挤。 见轿子停滞不动,遂王子烦了,一把撩开帘子,见是路旁停着的一顶轿子让道路变窄,对方来了顶轿子也不肯让他先行。 他朝着停着的轿子那里怒吼道:“挡道了看见没?赶紧给我挪开!” 他一个眼神过去,四五个随从一拥而上,冲过去朝那方的轿夫恶声恶气道:“让开,我家王子要过去!” 那轿夫上下打量他们一眼,目露鄙夷,四平八稳:“我家夫人来了就走。” 南越随从倒没料到这轿夫竟这样淡定,本想再拿出王子的身份压人——这在南越国是屡试不爽的,但又想到这是在夏国都城,不由得压下狗仗人势的气焰,回头看了看主人。 章开宇在旁瞅着这主仆的言行,简直要被气笑了。 听说遂王子自小娇惯无比,是南越王的眼珠子,既然你眼见为实,他是信了。 在他国地盘上有求于人居然还能这样霸道凶恶,已经不是娇惯不娇惯的问题了,是半分人情世故都不懂。 若是让他的丞相父亲知晓此事,父亲应当会对他自豪无比。同样十八岁,他虽然未建奇功伟业,但起码进退有度、知书达理。 若是遂王子这样的继承王位,岂不是要成为下一个纣王? 暗地腹诽着,章开宇开口劝道:“王子别去管停着那轿子了,我们让一下前方来的轿子,让它先过去就行了,何至于耽误时间。” 遂王子又将怒火发到对面来的轿子,怒道:“大胆刁民,胆敢不让本王!去看看他是谁!” 又有七八个侍从冲到对面轿子前,将轿子团团围住,让其立刻让道。 对面帘子掀开,原来是太史任正。 一见任正,章开宇情知这场对峙要持续下去了。 果然,任正理了理衣冠,朝着遂王子高声说:“阁下请看,以这家糕点铺的门中为界,我的轿身已过门中,而您的轿身还未达,礼让原则应是先到者先行,故而阁下应退后一些,让我先过去。” 遂王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喝道:“说的什么废话我一句没听懂!别浪费我时间,你赶紧退回去让我先走!” 任正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见遂王子及随从样貌黝黑矮壮,身旁又有章开宇陪同,便说:“阁下想必是刚抵京的南越国王子吧?来我夏国,当入乡随俗,王子可知?” 遂王子变本加厉,“既知我是客,还不快让开?” 任正再次惊诧,道:“我知南越地处偏远,想不到教育也如此落后,王公贵族都不知礼义廉耻,况乎平民?可想而知,南越一族愚昧闭塞到了何种程 分卷阅读10 度!悲乎!” 遂王子听不太懂他在嗟叹些什么,但知道不是好话,一个眼神示意,他身后的随从早已“呼啦啦”围过去将任正扯下来要打。 章开宇连忙跳下轿子冲过去挡在前面,喝道:“不许胡来!此乃太史院任正大人!” 任正拢着袖子,冷眼瞧着这群凶恶的随从,说:“章二弟,多谢你,不过你不必拦,他们伤我的每一分每一毫我都会留着呈给太子殿下,殿下一定会还我公道!” 随从们见碰见了硬骨头,便又回首看主子的命令,熟料他们那方才怒火冲天的主子双眼直勾勾盯着路旁,魂而早就没了,只剩了副肉身杵在轿子上。 众人不由得顺着遂王子目光望过去,见一名白衣女子正朝路边轿子走去。 第5章 他是她的夫君,被被她视作…… 她头戴罩纱,面容看不真切,只见轻纱中露出的一截皓腕如雪,明晃晃的耀眼,纤纤十指更是细腻如玉,泛着羊奶般的光泽。 最令在场男子耳红心跳的是那高耸的胸口,众人寂静无声。 中午的阳光明亮,将她穿的几层纱衣照得半透,似乎都能看到那巍峨的雪峰沟壑,偏偏腰身还不堪一折,一双长腿随着微步露出隐隐的轮廓。 她走路不急不徐,从容大方,非一般的高门贵女能比。 遂王子却是真真切切看到她面容了。 方才她从糕点铺里出来,侍从递给她一块糕点,她撩起面纱尝了尝,笑着点了点头。 只这一眼便让遂王子魂荡神驰,不知今夕是何年。 美人儿连牙齿都那样好看,雪白整齐,像珍珠一样明亮,要是能舔舔死都愿意! 此时由于遂王子和任正互不相让已将段湖路堵死,两方各有四五辆轿子被堵在这里,再加上看热闹的,一时间糕点铺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敖岚有些疑惑,方才还好好的,就是买了个桂花糕的功夫,怎么就堵成了这样子。 她问一旁的杏溪:“我们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的,不然再去旁边逛逛吧,给如风和初雪买两张字帖。” 杏溪有些慌乱,低声道:“公主,那些人怎么都在看您。” 敖岚已经习惯这些来自陌生人的注视,她说:“不必在意。” 眼前黑影一闪,忽然有个黑瘦的异族少年蹦到眼前,脸上堆着笑,眸中放光盯着敖岚的面纱,“是我挡道了姑娘的道,实在对不住,我这就让他们退后,姑娘先行。” 说着转身挥手,让随从们将轿子退回去。 遂王子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任正跟前,义正言辞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先礼让妇孺,让这位姑娘先行,我已退后,你也赶紧退步,让姑娘的轿子先拐出来。” 任正叹息道:“虽是□□迷心之下的权宜之计,也总算是将理说通了,也罢,我就也退后。” 便也往后退了一段。 见美人儿上了轿就要走,遂王子连忙追上去,生恐人走了再也见不到。 “姑娘贵姓?何处人士?我乃南越国王子赵遂,今年十八岁,尚未婚娶,姑娘可愿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章开宇和任正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敖岚觉得莫名其妙,以为遇到了疯子,将帘子一放,起轿就走。 赵遂哪能轻易让心上人走了,定要留下身份,好再相见,连忙拦在前头,全然不顾四周围了多少人,只管疯言疯语:“我一定将那些女人全都遣走,从此只有你一人,好好疼你!” 话未落音,从四周冲出两队黑甲男子,个个精壮彪悍,腰上别着长刀,明晃晃的散着寒意,如同他们含着杀气的眼神,无情而冰冷。 须臾间他们便将围观群众驱散开,留出足够的格斗场地,一部分人护住敖岚的轿子,一部分人在敖岚轿前列成一队,刀刃直指赵遂。 一瞬间,杀气四起。 至此,赵遂再骄横无礼,也知意中人非一般人。 他心中有点隐隐的猜测,又不愿相信这样凑巧。 转念一想,他也是花丛中穿梭片叶不沾身之人,今日只见了一眼就心不由己,更何况其他男人。 夏国太子呼雅泽权势再怎样煊赫,也是个普通男人,能入他眼的,大概就是这等仙女般的美人儿。 一瞬间,他又心烦意乱起来,眼睁睁看着意中人离去。 当晚在太子府,章开宇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都汇报给太子。 说前面那些荒唐事时,太子面色如常,如同前两天一样。 但当说到赵遂被太子妃吸引,太子猛地望向他,目光锐利,吓得他心肝一颤,说话都有些不通畅了。 太子放下茶盏,语气暗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一字不漏的说。” 这对章开宇不是难事,他天生是块读书的料,看文章过目不忘,记性很强。 但此时被太子盯着,氛围古怪,这真是自小到大最奇怪的背书了。 他硬着头皮将赵遂说 分卷阅读11 的那几句想娶太子妃的话说完。 太子俊美的面庞霎时罩上了一层暗云,狭长的眸中闪过杀机,这阴冷的神情出现在这样一张如玉般的俊颜上,有着说不出的诡异,让人胆颤。 章开宇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听得太子又问:“然后呢?” “后来……后来暗卫出手,太子妃就离开了。” 太子沉默片刻,说:“回去与丞相说,明日我要见赵遂,你们一道来。” 章开宇领命自去了。 一出来便感觉空气如此新鲜。 他是不认识太子妃的,今日也是暗卫出手他才知那女子的身份。看太子刚才的反应,赵遂能否活着走出京城都是个未知数。 呼雅泽自己对着月色喝了两盏茶,心情愈加烦躁。 今日她被多少男人看到了,还到处乱逛! 一月前她割腕自伤,听到消息的那刻,胸口仿佛压了大石,他几乎不能呼吸,待看到她浸在血泊中、一脸惨白的样子时,他立刻后悔了。 一种后怕袭来,让他胸腔冰冷——若是她真的醒不过来,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所幸,她无大碍。 他只得听太医院宋玉的建议,将她送至梨山别苑调养。 今日,是她回宫之日。 他没回去是有些躲避意味,他不知她会以何种态度来待他。 这一个月,她几乎每日都给两个孩子写信,送她做的花草书签,还有采摘的鲜果。 对于他,只字未提,好似他不存在。 越想越乱,呼雅泽“砰”地放下茶盏,骑上马往皇宫而去。 夜色如墨。 呼雅泽疾步走至门口,举起双手就要将门推开,手即将触到门的那一刻又顿住,改为轻轻推开,悄无声息。 屋内寂静无声,他立在塌前,注视着熟睡的敖岚。她半张脸陷进兔子抱枕的软毛中,乌发缠绕,饱满的樱唇在一片雪白中红的刺目。 自从梨山之事后,这是他头一次能静静看着她。 她逃走刚被抓回时,过了足足三日,他的怒火降了一些,理智稍稍回笼,他才敢与她见面,否则,他害怕会将她活活掐死在手中。 寻找她的一天一夜里,他一直未合眼,脑海中尽是她头也不回地驾着雪云马奔下山崖的背影。 眼睁睁看她从他眼前逃走,巨大的刺激下他甚至抽出了鹤骨神针对准了雪云马,一旁的云昭王赛坦情急之下抱住了他,手中的鹤骨神针打偏射在对面断崖的树干中。 现在想起仍心有余悸,若不是赛坦阻挡,真让雪云马中了飞针,定然要将敖岚甩下来,那样快的速度,敖岚恐怕也不会安然躺在他面前了。 这纷乱的一个月实在难过。 他每日沉浸于公务,将自己弄得很忙,因为只要一有空闲,愤怒、焦躁、不甘编成的大网就自四面八方缠绕过来,让他难以喘息。 他受不住了,想赶紧结束这漫长的、如钝刀割肉般的折磨。 他坐到榻边,伸手去抚摸敖岚热乎的脸颊。 依旧是玉般的滑腻触感,他的目光下移,逡巡过她纤长的脖颈,高耸的胸脯,细若春柳的腰身,修长的双腿……还有白皙玲珑的脚掌。 她身上独有的花果香气,若有若无的缭绕在他的鼻尖。 他呼吸有些粗重起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脸埋在她脖子处深深一嗅,又开始轻啄着她的雪肌。馥郁的香气更浓,将他整个包围,令他血脉贲张、不能自已。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冲动,重新凝视着身下的敖岚,他一直在努力劝说自己:只要她回来,他既往不咎,否则会将她越推越远。 可另一个声音却总是在困扰着他:这次逃离她策划了许久,连地形都勘探好了,不然她怎会破天荒愿意让他教骑马,看她熟稔的样子,她对路线和如何越崖胸有成竹,至少应当留意别人这样做过。 每每想到她无时无刻不想离开他,他便要起嗜杀之意。 正矛盾着,身下的敖岚缩了缩身子,哭了起来:“我害怕……” 呼雅泽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只是在说梦话。 她揪着锦被缩成一团,哭得愈加伤心:“不要……我害怕……害怕……求求你了……” 精致的刺绣枕头上湿了一小团。 他的心犹如被人攥成一团,连呼吸都透着痛。 他从不知他心爱的女人内心深处竟有如此梦魇,让她如无助的幼儿一样,只会缩成一团来抵抗这可怕的噩梦。 他连忙上榻将她抱入怀中,极尽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语调柔和,“有我在,无人敢欺负你。” 敖岚意识朦胧,埋进他怀中,雪白的膀子紧紧攀住他的脖子,哭着说:“皇兄,我害怕……” 呼雅泽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最终轻轻落下来,抚摸着她,问:“岚儿害怕什么?” 她呜咽着:“我不要嫁去天狼国……我怕……” 呼雅 分卷阅读12 泽身上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 许久,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向冷漠的眉眼中带了伤色。 她的梦魇是他。 果然是他,只是他。 他不再动,只是将她揽在怀中,听她弱弱的呜咽着。 片刻,敖岚哭着哭着,渐渐醒来,待看清楚自己在呼雅泽怀中,她水濛濛的眸子瞪大,旋即闪过厌恶,几乎时本能的就胸口发堵,立刻想躲开。 呼雅泽单手钳制住了她,直直盯着她,眸底深处暗火涌动。 敖岚压抑住胃中抽搐的感觉,双手去推他:“别碰我!” 他纹丝不动,手上却加了一分力道,敖岚胳膊传来锐利的痛感,她蹙了眉,几乎是在恳求他:“放开我……” 他凤眸中仿佛有两团火在烧,翻身压住她,哑声说:“岚儿,试过说不定就舒服了。” 说完他捏开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口,伸进舌头在她蜜口深处翻搅。 敖岚已好几年没有跟男子亲近过,更何况是被这样侵犯,反感之余,恐惧袭遍全身,身子剧烈打颤。 她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舌头咬下去。 呼雅泽正沉浸在□□中,舌尖忽然一阵剧痛,他暂时放开了她,嘴角有一缕殷红色流下,非但不显狼狈,反使他那玉面带了几分妖艳。 他盯着敖岚,凤眸中暗浪翻涌。 敖岚张着红殷殷的樱唇喘息着,无意识地双手环抱在胸前,黑漆漆的眸中雾气更甚,长睫抖动着,哀求他:“别碰我……” 他是她的夫君,被被她视作洪水猛兽。 这几年她的精神和身体都不大好,他便一直迁就她,过着和尚一样无欲无求的日子。 无底线纵容的结果便是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想逃走,轻易的就想自尽离开。 他忍不下去了。 第6章 敖岚按住他作乱的手,凝望…… 呼雅泽一言不发,将敖岚重新按倒在枕上。 敖岚用微弱的力量反抗着,一头乌丝尽数散在枕头上。 …… 侍从纷纷退到门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尊雕像。 …… “岚儿,岚儿……”他一声声的呼唤着她,薄唇火热,缱绻的吻着她的后颈。 发泄过后的他身心俱畅,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那些因她带来的愤怒和不甘尽数消失,只剩了怜惜与满足。 敖岚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挣扎无望之后她便顺从了。 他来这里,只是享受她求饶和被征服的样子吧。 毕竟年轻貌美的女人有的是,他为何还要睡一个对他厌恶至极的女人。 她阻挡不了他在她身上施加的各种侮辱。 敖岚身子缩成一团,纤手抓紧了锦被。 呼雅泽感觉得到,将她翻过身来面对着他,把她蜷起的身子紧紧搂到胸膛前。 即使搂得这样紧,敖岚还是无意识的将两手抵在呼雅泽的胸膛上,无声的抗拒着。 呼雅泽将她两手打开,环绕到自己脖子上,将她结结实实压在身下,深情俯视着她:“岚儿,只要你安心跟我,我一定好好爱你。” 暗烛映照之下,她眸子深处的忧郁如雾气晕染,有丝脆弱泄露出来,眼神始终紧绷着。 毫无疑问,这源自对他的恐惧。 呼雅泽心内一窒,一时间觉得自己笨拙不堪,不知该怎样去抚慰,去表达。 方才他已将这辈子最低声下气的话说出来了,她却连防备心都没有放下。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那日我只是为了气你,我从未有过其他女人,我已经将她送走了。” 提到那日,敖岚柔软的娇躯瞬时僵硬。 他带着讥讽、说出的无情话语再次回响在耳旁:“这么多美人,将来给我生几十个儿女,当然是子凭母贵。如风和初雪若是懂事,我自然善待他们,可若跟你一样对往事耿耿于怀,想来我也不会有什么耐心。” 字字如同恶咒,令她心如死灰、坠入深渊,再无求生之欲。 她深知,他会那样做。如同她父皇卫帝那样。 她的童年噩梦又会在她的孩子身上重演。 胸口传来撕裂的剧痛,几乎痛到痉挛。 呼雅泽松开她,将她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凤眸中尽是焦灼:“岚儿,你哪里痛?” 她无力伏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细细喘息着,待那一阵撕裂感渐渐离去,她缓缓抬眸,凝视着他,说:“我求你一件事。” 夫妻之间她总是用“求”字,让呼雅泽十分不适,他剑眉微拧,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们是夫妻,何必用求字?岚儿尽管说。” 敖岚樱唇颤了颤,黑眸渐渐布满了晶莹的泪水,却颤抖着没说出一个字。 她怕,再次听到那无情而又现实的回答。 方才他说什么,她答应着便是,何必自 分卷阅读13 取其辱。 见她委屈的直哭,就是不肯说,呼雅泽急得额头冒汗,晃着她说:“岚儿快说,到底是什么?” 敖岚摇了摇头,泪滴打在呼雅泽胸膛上,那种心慌的感觉再次袭来,呼雅泽深吸一口气,平息杂乱的内心。 他皱眉,将她紧紧搂住,“岚儿,只要你说了我一定答应,你不要担心。” 敖岚忽然崩溃,放声哭起来。 想压抑也压不住,上气不接下气,要窒息一般。 无数泪滴砸到呼雅泽胸口和手臂上,他慌乱的几近疯狂,将敖岚抱起来下榻,像抱小孩子一样托着臀,抚着她的后背,哄着说:“岚儿,你再不说我要疯了,我一定答应,你尽管说。” 这一刻,敖岚仿佛身处幻境,仿佛抱着她的是皇兄平凉王,那坚实的臂膀如此稳固,让她支离破碎的心一点点收拢回来。 她将布满泪痕的脸埋在呼雅泽脖颈中,藕臂紧紧攀着他的肩膀,抽泣着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善待如风和初雪,好不好?” 呼雅泽心中一松,重重呼出一口气,胸腔中的乌云消弭。 她如此爱子,怎会真的想离开? 如此来说,是因为他那日对两个孩子的无情态度,才让她心如死灰、回去之后立刻割腕自尽? 呼雅泽心中升起浓浓自责,比得知她自尽那日还要厚重。 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捅自己几刀的欲望。 孩子是她的命,自此他不会再用孩子在她伤口上撒盐。 他将她放低一点,与她额头相抵,“岚儿,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如风都是我最爱的嫡长子,初雪更是我的掌心宝,我会好好培育他们,疼爱他们。” 敖岚不敢相信,竟然得到了他的承诺。 她仍然抽抽噎噎的,弱声问:“真的?” 男子低沉的声音很有安抚力,“真的,我发誓,以师傅图汗雄的名义发誓。” 听此,敖岚信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呼雅泽始终凝视着她,见她放下心来,他宠溺一笑,坐到窗前雕花椅中,将她放在大腿上坐着,从身后环住她娇软的身躯,两人一同望着窗外明月。 静默片刻,呼雅泽将下巴抵在她香甜的肩窝中,小心翼翼地说:“岚儿放心,我绝不会再说那些混账话让你伤心。” 得了他的承诺,敖岚自感别无他求,至于他想怎样对待她,已经是无谓的事情。 她低低说了声:“好。” 二人重回榻上准备就寝,敖岚忽然出声:“涌连山是什么意思?” 呼雅泽顺过气来,理智也回来了,早已明白自己是听信了谗言,还是听信了妇人之言,想想不由得羞愧,便含糊其辞:“有人传了这么个消息,我在气头上,没细想就信了。” 敖岚望向他,眸光像幽静的湖:“谁?” “我忘记了。” 敖岚不语,枕在他臂弯里,静望着他。 他肌肉僵硬,被她这样盯着,羞愧感更甚,一向冷白的面颊都丝丝发红。他知萧碧水存着勾引之心,妄想向上攀爬,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嫁祸于敖岚,似乎也并非只是想上位,等他安抚好了敖岚,一定要将萧碧水查个彻底, 见他打定主意不肯说,敖岚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淡淡说:“睡吧。” 呼雅泽心一横,这才下定决心,对着敖岚的后脑勺说:“萧碧水。” 敖岚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风情万种的身段。 萧碧水或许没见过她,可她见过萧碧水两次,都是在月潇酒楼的雅间内往街上看了几眼,就看到了萧碧水。 看眼风举止,是个强势的女人,据传闻还颇有手腕。 本是毫无关联的两个已婚男女却忽然有了瓜葛,谁能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不知呼雅泽与萧碧水纠缠几年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萧碧水已经想取她而代之了。 那么,在那样“确凿”的证据下,她如此侮辱呼雅泽,呼雅泽最终为何还是又回到她身边? 呼雅泽极喜欢丰满的女人,尤其十分迷恋女人胸口的柔软,萧碧水便是那类女人,又投他所好,肯定对他也百依百顺,他还惦记着她,是因为他四年没碰她,对她的身子又有了新鲜感? 那个缠绕她的噩梦渐渐浮现在眼前:别的女人上位成为太子妃,对如风和初雪下毒手,呼雅泽熟视无睹,只管搂着新欢和他们的孩子快活。 尽管他刚才刚刚向她承诺了,但现实这样快就将誓言撕开裂缝,敖岚本已安定的心重又撕裂般痛起来。 见敖岚始终不语,也不转身,呼雅泽将她搂过来仰着,见她眼角已渗出泪来,这才知她方才在哭,呼雅泽心里不是滋味,哄着她,“岚儿,这件事我错怪了你,你委屈也是应当的。”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敖岚凄笑:“与臣妻纠缠,一旦事发如何与臣子相对?还是,臣子宽宏大度,愿与太子共妻以换权位?” 呼雅泽愣了一愣,再仔细打 分卷阅读14 量敖岚眸底,上下瞄瞄她脸上的泪痕,一时忍俊不禁,得意的笑了出来。 捏了捏敖岚的脸,他在敖岚耳边呵着气,“岚儿,你是在吃醋么?” 敖岚见他志得满满的样子,嫌弃地避开他,冷笑,“原来你喜欢女人们为你争风吃醋。” 呼雅泽将她拖回来压在身下,贴面凝视着她,低声说:“我只喜欢你为我吃醋。” “那妇人是想引起我注意,不过,我对她没兴趣,要不是她提到跟你相关的事,我都不会留她说话。” 敖岚眼底有嘲讽之色,“那样美的熟/妇,你不心动?” 呼雅泽两手抚着她,“哪里比得上你?谁也比不上你。” 敖岚按住他作乱的手,凝望着他,“你试过?” 呼雅泽手一僵,连忙解释道:“她那天/衣服松开了,向我行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 敖岚冷笑,“都已这样主动了,太子殿下居然不为所动?” 第7章 史官当记录史实,非凭臆测…… 呼雅泽头次见敖岚这副阴阳怪调的模样,心中荡漾不已,欢喜得全身发痒。 他俯身亲着敖岚那张咄咄逼人的小嘴,口中胡说八道,卖起乖来:“只要我愿意,幕天席地的就能睡了那妇人,但我真是提不起兴趣,赶紧打发她走了。” 敖岚心中冷笑了声,不再追问。 心中对萧碧水除了惊异,也拉起了防线。 呼雅泽见敖岚沉默下来,也不再逼问,便知她是信了。 他得寸进尺,非要讨个奖励。 敖岚冷着脸,“你又不缺什么,我有什么可奖励的。” 呼雅泽盯着她的红唇,心中那个期盼已久的念头冒出来,思忖片刻,他决定还是循序渐进的好,现在提出来,大概率是要被啐一口撵出被窝的。 “岚儿,过来亲我。”呼雅泽指着自己的薄唇,躺到枕头上直勾勾的望着她。 敖岚微微蹙眉,闹腾半天,她有些累,想早些休息,得顺从他,让他先如意。 她趴在他胸口上,在他唇上啜了一口。 呼雅泽箍住她想离开的身子,哑声说:“岚儿,我想要时间长一点的,像我对你一样。” 敖岚骑虎难下,皱了皱眉,重又俯身吻上他的唇,他配合的张开嘴,由她主动。 她的舌很小巧,又香又软,柔柔的游弋在他的领域范围内,勾得他喘息声粗重,浑身肌肉绷紧。 没一会敖岚就累了,微喘着停下来问:“可以了吧?” 呼雅泽猛地将她扑倒,扯着两人的寝衣,喘着粗气说:“不行,得奖励到底……” * 第二日,赵遂终于得呼雅泽召见。 见了呼雅泽颀长俊美、仪表堂堂,与意中人堪称绝配,赵遂不由得有些失望。 相互拜见后,他环顾左右,最终确定太子妃不会来,心中失望之情更甚,甚至一时没有心情谈正事。 呼雅泽见他左顾右盼,脸色早已阴沉下来,道:“这几日我有要事在身,怠慢王子了,不知王子在京城逛得如何。” 赵遂怎能听不出呼雅泽语调中的不悦,想必这位太子殿下已听说了他对太子妃一见钟情之事,此时不澄清更待何时,他便强打精神应着:“甚好,夜澜洞天果然名不虚传,梦雁姑娘不仅长得貌美,还腹有才华,简直令我魂牵梦绕,若是父王同意,我就将梦雁姑娘娶回去。” 呼雅泽冷睨着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若不是外交场合,他已将眼前这个黝黑的小男人单手拎起来,一掌击个对穿了。 将一个伶人与他的岚儿比,简直是对他心头肉的侮辱。 他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问:“南越国的美貌才女也不会少,何须王子大费周章,寄情于他国女子?” 赵遂何不是话里有话,“梦雁是仙女,见到她,我什么都忘掉了,只想盯着她看,与她黏在一处,若是她对我笑笑,说愿意跟着我,我死也愿意。与其他女子从未有过这等感觉。” 呼雅泽暗道这不是我对岚儿之感么。他神色怪异,盯着赵遂:“既然王子对梦雁如此用心,为何又在大街上对别人疯言疯语?” 他的眸光仿佛利刃,穿刺到赵遂身上,让赵遂深感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赵遂叹了口气,作出怅然的样子,“哦,那是我遇到另一个女子长得跟梦雁一摸一样,连体型气质都那样像,看上去像是个大家闺秀,我想父王不会轻易同意我娶伶人,但夏国贵女肯定会同意的,一时冲动就上去问了。事实上,我心中爱的始终是梦雁。” 呼雅泽将信将疑,心中已起了意等有空闲去夜澜洞天一探究竟。 这世上难道还存在另一个岚儿? 若真的有,不知他见了会有何感觉? “既然王子这样痴情,待我查清梦雁的底细,若是清白,由我做主,将梦雁送你作妾,如何?” 赵遂连忙作出惊 分卷阅读15 喜之状称谢。 呼雅泽疑心更重,甚至迫不及待想去见见那梦雁的样子。 两人回归正事,赵遂将南越王的亲笔信递上去。 呼雅泽展开一目十行,须臾间便看完,嘴角微勾,“王子回去传个话:若要夏国出兵相助,击退苗人后,夏军留驻南越,可随时协南越镇压祸乱,南线稳,我夏国方安。” 赵遂的旖旎心情霎时灰飞烟灭,直直瞪向呼雅泽。 上首年轻俊美的男子双眸深不见底,神情冷酷到无一丝人情味,又富有心机,城府深不可测。 赵遂心中已开始焦灼,暗恨自己这三日蹉跎光阴,原本应是早些求见呼雅泽的,现在呼雅泽这个决定需快马加鞭送回南越国。 他不自觉皱着眉,焦虑道:“我须回去禀报父王。” 呼雅泽审视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我等王子的消息。” 赵遂当即令信使上路回去传话,他则慢一步走在后头。 心中毕竟装了事情,纵有美酒丽人,他也毫无心情,自宴席告退,出太子府时,见花园中有个长得圆润的小女孩领着一群侍从在抓蝴蝶,有人说着:“郡主,又抓到一只,您看漂亮吗?” 赵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问身边的章开宇:“这女娃是太子之女?” “不错,这位是南鲈郡主。” 全天下都知夏国太子呼雅泽只有一妻,赵遂有些不甘心的追问:“可是太子妃所生?” 章开宇实在是对他鄙夷至极,一个蛮夷居然还敢觊觎太子妃! “是,太子妃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孩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是国之储君。太子妃是前朝公主,金枝玉叶,血统高贵,英雄配美人,殿下夫妇情投意合,整个九州大地,真是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相配的了。” 赵遂脸色暗了一些,听着也不作声。 想必是为自己的不自量力惭愧了吧。 章开宇感觉畅快了许多,这口窝囊气终于出了。 去戏弄伶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将触角伸到太子妃身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临走前,赵遂又回首望了几眼南鲈郡主,她正兴致勃勃的鉴赏着抓到的蝴蝶。 不出意料,秋季他还会再来,届时一定有机会见到意中人。 赵遂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送走赵遂,呼雅泽即刻进了宫,直奔夏皇所在的景明殿,丞相和兵部尚书已在那里候了多时。 商议好南方边界军队调度事宜之后,太子和丞相一道自景明殿出来,去太子府与几位内阁学士继续商议科考招揽人才之事。 方才议事两个时辰,夏皇的伤腿渐渐发麻,臣子们不敢再叨扰,连称让皇上休息,便都退了出来。 夏皇的旨意自然都是太子掌管去办,如果说夏皇是发号施令者,太子呼雅泽便是最高执行者。 臣子心知肚明太子实质就是差个登基仪式的皇帝,平素里也早已唯太子马首是瞻。 丞相总感觉太子今日有所不同。 心情好似异常的好,薄唇微翘,有时还对着空气莫名一笑。 与太子共事四年来,这是头一遭。 太子虽然才二十四岁,却老成持重,情绪不可捉摸,一双狭长的凤眸总是浸着冷霜,有些年纪轻点的臣子与他说话,总是打着颤的。 丞相很是诧异,心中纳罕到底是何事能让太子高兴成这样。 告退之时,他从袖中拿出一册书,恭敬递给太子:“殿下,此为《卫史》附册,有折页处需殿下定夺。” 呼雅泽眉头微蹙,无论是父皇还是他,都已与太史院明示过按照史实编纂,怎么丞相还拿这等小事让他定夺? 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见封皮上还有一列小字——敖氏列传。 呼雅泽心中一动,径直翻到折页处,快速扫视,一行字赫然撞入眼中:“……敖岚,卫帝第六女,母华阳夫人,先由卫帝赐婚,嫁于翰林院院士之子李汶杉,杉死,后随夏太子呼雅泽……” 猩红色迅速蔓延到呼雅泽白玉似的面庞上,他脸上肌肉猛地跳动一下,用大掌将书册揉在手心,吩咐:“叫太史任正。” 任正很快来了,行了礼抬首见太子目色阴沉盯着自己,心中不明为何,便道:“殿下有何吩咐?臣万死不辞。” 呼雅泽冷哼一声,将册子砸到他脸上,用了很大的力道,任正鼻梁一阵发麻,鲜血直流,他用袖翼堵住鼻子,一只手快速翻了翻,也定在折角的那页。 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太子说:“史官当记录史实,非凭臆测!太子妃何时还嫁过别人?” 任正自认公正清明,处处考证、字字斟酌,就是为了记录史实。 此刻听得太子竟然质疑他的专业能力,不由得甚感委屈,高声道:“殿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互换定情信物,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那请殿下去翻阅李家家谱,看是否有敖岚之名。臣是记录事实!” 呼雅泽神色一震,目光望向腰上佩戴的凤 分卷阅读16 佩。 敖岚应当也有一块与之相配的凰佩,是她一出生卫帝便找工匠打造的,敖岚自小戴在身上。 自他得了这块凤佩,一直十分珍重,时时戴在身上。 入主中原后,他才知在世俗眼中,需有父母之命、三书六礼才算是正式的婚约,当中还可再交换定情信物,一般都是拿自己的贴身佩戴之物送给对方。他得知后,心中便似缺了一块。 他与敖岚什么都无。 当初接她回来封为太子妃时是要举行盛大仪式的,只是当时敖岚受了巨大刺激,身子不好,这一拖就到了现在。 他打算将这个仪式放在他登基后的封后典礼上,届时一定大赦天下,为他的皇后祈福,令王侯将相、四周邻国全来观礼,让九州之内皆为见证人。 因此他对这凤佩尤其看重,觉得这便是敖岚和他的定情信物。 只是敖岚的凰佩却从未见她戴过。 问她,她只道是不小心丢了。 他想令人再照着凤佩打造一快配对的凰佩,她说没有意义,他只得作罢。 如今才明白,原来她的那块早就作为定情信物给了李汶杉! 现在应该在是在李汶杉墓中陪葬了吧? 任正能感觉到太子情绪到了一个濒临爆发的境地,深邃的眉眼中蕴了一层暗红色,凤眸中两团火光熊熊燃烧,灼人皮肤,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颤着嗓子唤了声:“殿下。” 半晌,呼雅泽一字一顿说:“别的都可,唯此不可。”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第8章 太子竟是这样不懂怜香惜玉…… 御花园中,蒲花郡主正陪着皇后散步,皇后心情不虞。 那女人擅自逃离,她原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让太子休了那女人。 熟料,太子昨日竟然又宿在了双福阁。 对太子那样孤傲之人,被羞辱成这样,还能不计前嫌,皇后真是始料未及。 那女人到底给太子下了什么蛊? 皇后忽然想起什么,问:“那日匆忙,我也没问,太子向我要苗欣芳作什么?” 蒲花道:“表哥是让她暂理双福阁一应事宜。” 听到“双福阁”三个字,皇后脸色登时沉下来,语气含怒:“让别人管还怕亏待了那女人不成?” 蒲花即使也作此想法,面赏也也不敢多言,只是沉默。 * 苗欣芳守在双福阁门外,听到屋内传来动静,便带人进去。 她以前主管宫中藏书阁和乐府,因精练能干,又颇有才华,便甚得皇后欣赏。 太子妃有时去藏书阁中挑书,她便偶尔能与太子妃说上几句话。 初遇时,苗欣芳惊诧于太子妃遗世独立的气质与美貌。 那是个阴雨天,太子妃立在藏书阁高大的书架后,翻着一本佛经。 洁白修长的脖颈在昏暗的光线中发着细腻的光,像一只折颈的白鹤。 她身上独有的幽香冲破书籍的霉味,擦过书缝一缕一缕地盘旋而来,缭绕在鼻尖处,令苗欣芳一个女人都耳红心跳,不敢直视那抹袅娜的身影。 她不太爱说话,总是静静地翻阅自己想要的书,带几本回去,过段时间还回来,然后再借新的回去。 那天,苗欣芳将一本太子妃要寻的书递给她,得以近距离窥探太子妃的风姿容貌。 待对上太子妃那双缭绕着雾气的盈盈水眸时,苗欣芳整个人像是被勾了魂魄,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幸好太子妃没有计较她的失态,只是朝她微微一笑,更是令苗欣芳窘迫得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她自诩也是美人,在太子妃面前却总觉得自惭形愧、粗俗不堪。 那次惊鸿一瞥,她不仅记住了太子妃美丽的眸子,还读出了太子妃眸底的忧郁。 这样惹人爱的美人儿,却总是郁郁的,难免令人想好好心疼。 苗欣芳早已嫁作人妇,明了这样定是长期夫妻间不虞之故。 据她所知,太子呼雅泽虽看起来清贵文雅,却是个尚武之人,作为储君,掌夏国权势,自然强势残酷,不近人情。 这样的男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太子妃喜静,看她借的书,以佛经和乐谱居多,便知她性子柔善。 苗欣芳猜测太子对太子妃失去了新鲜劲,故而太子妃总是幽怨的模样,更何况,听说太子妃有妇科之疾不能行房,所以太子才冷落她。 她数次想去安慰书架后那孤单落寞的身影,却又不敢贸然打扰。 一月前,她突然被安排到双福阁专门侍奉太子妃,她忽然发现,一连三天,太子居然连院门都没有踏入过。 联想到每次宫宴都是美女如云,更不知有多少人给太子送绝色美人讨好,这更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想,在宫中做了数十年女官,她本不是个富有同情心之人,却隐隐为太子妃感到难过。 分卷阅读17 后来,太子妃便割腕自杀,还好发现的早性命无忧,出宫静养了一个月。 果然自古红颜多薄命。 可在昨晚,太子忽然来了,脸上带有怒容,脚下生风一般进了门。 没多久,她便听到木床摇晃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太子的粗喘声不绝于耳。 屋中的床是张古木雕花床,十分稳当结实,却发出这样摇摇欲坠的“吱嘎”声,足见得男子用了多少蛮力。 令人耳红心跳的杂音持续了许久终于消停下去,未几,又响了起来。 …… 苗欣芳进了屋,见太子妃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一株睡莲,一动不动,身上只随便罩了一件寝衣,也未梳洗。 自脸至胸口,都是或深或浅的红痕,尤其是雪白的胸颈,上面的咬痕有的发紫。 她心中骇然,指挥人静静地收拾屋子。 太子妃始终不动,只是望着那株睡莲发呆。 “娘娘,该梳洗了。”苗欣芳柔声道。 敖岚睫毛颤了颤,侧过脸与她对视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优美的后颈线条绷紧,一双玉笋般的纤手攥紧了衣袖。 “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来。”敖岚轻轻说了一句,嗓子有些哑。 苗欣芳领着人将浴房的水放好,便退下来。 临走前又望了一眼太子妃寂寥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叹道:太子竟是这样不懂怜香惜玉之人,与莽夫无异了。 只可惜了那样美貌多才的太子妃…… 敖岚将自己泡在水中,温暖的水包围住她娇嫩的身躯,身体的舒适让她意识渐渐回归。 她环抱胸口,缩成一团。 只要他还对她的身子感兴趣,她便要过这样的日子。 昨晚他说:“明天我就放他们回来。” 她听了,默默地停止了挣扎。 武德儿和杏溪现在虽已不受刑了,可在劳役司做苦力,满身的伤未愈,每日还要超负荷的做重活。他们自小跟着她,也是从未干过重活的人,她真担心他们会吃不消。 他似乎很满意,又说:“孩子们想你了,想回来跟你住。” 她眼睛一阵酸涩,却又不想在他面前轻易掉泪,便闭目,在他的大力征伐之下,像暴风雨中的扁舟…… 出浴之后,她喝了一碗粥,浑身酸痛,便又躺到榻上,一天都浑浑噩噩,等醒来时,发现已到了黄昏时分。 武德儿和杏溪却仍然没有被送回来,两个孩子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敖岚心内有些急了。 她不知呼雅泽今晚会不会来,苗欣芳此刻已交班回家,便叫外面的侍从捎话给他。 侍从去了半天也没有回话,她想了想,系上披风要出去,侍从拦住了她:“娘娘,殿下让您在院内休养。” “我有事要去找他。” 没有太子的话,侍从不敢放行。 敖岚冷冷睨她一眼:“让开。” 侍从终究不敢违逆,迟疑片刻,还是让开了。 敖岚先去了太子居住的春和殿,内侍郑总管说太子不在宫中,去宁王府赴宴了,今晚大概是要歇在太子府了。 她等不下去了,时间越长,她越担心武德儿和杏溪的身体。 可没有呼雅泽的允许,她出不了宫。 深深的绝望再次涌来,她抬首望向这四方宫墙,她就是被圈禁在这里的金丝鸟。被折断了翼,不能飞翔。 蓦然想起,这宫中还有位真正的主人,这个请求乃人之常情,他作为长辈不会不应。 * 夏皇打量着两丈之远的儿媳,只见她袅袅一拜,体态我见犹怜,自带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抬首一瞥更是令他心中“突”的一声,那双水雾缭绕的黑眸勾人心魄,让他瞬感自己身旁的姝妃只是平庸之人。 他心内澎湃不已,面上却不得不更加严肃。 忽然明白为何太子那样一个杀伐果断之人,在太子妃之事上总是有些优柔寡断似的,不表态、不明说,一日拖过一日。 这样的仙子,令他自负狠绝的儿子也沦为凡人,沾染了就不想再放手。 待听得敖岚说明来意,夏皇蹙了蹙眉,觉得太子有些过于别扭了。 那事都已过去一个多月了,太子妃也为此死过一回,既然决定留着太子妃继续过日子,却还不放回那俩侍从。 太子这脾性他是知道的,不会做小伏低,自觉受到了侮辱,定是想通过这些手段让太子妃服软,但太子妃这模样,一看就是个外柔内刚的,否则也不会将太子制的要呕血,先不说当时侍从知不知情,这样下去,夫妻俩什么时候能和好? 夏皇越琢磨眉头拧得越紧。 他这儿子痴迷于武功,城府深沉,最是冷心冷血,偏偏只对男女□□毫不擅长,或者说不屑于去讨好女人,总是女人围绕在他身旁求他垂爱。 但入主中原以来,夏皇纳过几个汉人妃子之后,才知晓汉人贵族女 分卷阅读18 子大都受过良好教育,思想颇有见地,比起豪放野性的天狼族女子,汉族女子对来自丈夫精神层面的关怀是十分看重的。 这四年来,有多少来自各方的美女投怀送抱,也未见太子接纳。 有时他想提醒下太子,男人为了讨女人欢心,适当的伏低做小也是可以的。 但太子自尊心极强,涉及到太子妃之事他更是表现出了极强的掌控欲,旁的男人提起太子妃之名都会不悦,他作为公爹,若是提起恐怕只会让太子起疑心,总归男人也不会缺女人,夏皇只好静观其变。 这么想着,夏皇当即下令将武德儿和杏溪放出来,令人带回双福阁好好休养。 敖岚颇感激,朝他福了福:“谢皇上。” 目送她袅娜的身影消失,殿中却留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不是脂粉香,而是一种清新的甜香,像春天初开的花蕊带来的芬芳,令人沉醉。 夏皇若有所失。 一旁的姝妃暗自撇了下嘴,装作不经意的语气,“皇上一家对她这样宽容,都没换来她一句‘父皇’呢。” 夏皇听着刺耳,警告地望了她一眼,姝妃立刻惶恐道:“臣妾无心之言,皇上勿怪罪。” 夏皇冷声道:“朕乏了,姝妃自便吧。” 姝妃听了,脸色顷刻苍白,只得满腹委屈的退下了。 武德儿和杏溪身体状况都不好,两人瘦的几乎脱相。杏溪还发着烧,身上的鞭痕触目惊心。 终于相见,敖岚搂着他们俩哭了许久。 安排他们去双福阁的东屋住下,晚上敖岚不放心,也住在东屋,晚上好起来随时看看他们的伤势。 刚睡着,隐约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紧接着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房内瞬间灯火通明。 呼雅泽立在屋中央,剑眉下的凤眸透着寒光,一身玄色金纹常服衬得他面容如玉,如同黑夜中走出的玉面罗煞。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目光中还有别的什么光,像是怨恨,或者是欲噬之而后快的隐忍。 冷漠扫一眼榻上两个半昏迷的侍从,呼雅泽脸色更沉,问:“你去求了父皇?” 一字一顿间,怒意呼之欲出。 敖岚坐起来,语调没甚么起伏,“你本来答应我要放人,我等到天黑,找不到你,只好去找皇上。” 不说还好,一说呼雅泽像被点着了的炮仗,“刷”地扯下腰上的凤佩,扔到她怀中,低吼:“你的凰佩丢到李汶杉墓中陪葬去了吧?亏我还如此珍重这凤佩!” 第9章 他语气压低,“你给了他凰…… 敖岚拿起怀中的凤佩,放在手心,收拢了握住。 复又打开手,定定望着那枚白润的玉石。 这是霈儿自小的随身之物。 她跟霈儿一人一块,恰好凑成一轮满月。 小时候,她总喜欢拿着自己的凰佩跟这枚凤佩摆到一处,看它们严丝合缝的拼成一轮圆月。 她以为这一对玉佩会伴他们一辈子。 熟料,在十三岁被父皇指婚后,她的凰佩给了李兄长作为定情信物。 而去往天狼国为质的霈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凤佩,落到了呼雅泽手上。 这枚凤佩落到呼雅泽手中后,他便一直戴到现在,从不摘下。 想到霈儿,敖岚眼眶发酸,她用力咬着下唇,逼迫自己稳住即将失控的情绪。 现在,因呼雅泽佩戴过的缘故,在敖岚心中,这枚凤佩也成为令她不愿多看的不洁之物了。 敖岚将它放到一边,抬首望向他,语调平静,“李兄长精忠报国却英年早逝,令人惋惜,每每提到我就为他难过,是以不愿直面,只说丢了。至于是否下葬,我就不得而知了。” 呼雅泽迫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他站着,比坐在榻上的她高出太多,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锐利,仿佛在审讯罪大恶极的犯人。 他语气压低,“你给了他凰佩,他给了你什么?” 敖岚的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暗色阴影,不肯作答。 呼雅泽伸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仰首与他对视,笑容带了几分阴骘,“一定在书房里。” 他转身去了书房,脚步之快,敖岚甚至都没来得及将腿放到榻下。 待她忍着□□的酸疼跟到书房时,呼雅泽已拔出剑指着书架,眉间尽是戾气,“你知道,我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 这整间书房是霈儿的心血,是母亲华阳夫人见他爱书,为他充实起来的,三面墙上都是书架,书架上摞着满满的书,按照书类摆放的整齐有序。 只可惜霈儿还未翻阅多少,就去了天狼国为质,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这间屋子,这么多年自始至终按照他走时的布置,分毫未动。 敖岚经常会在这里消磨大半天,翻看霈儿留下的临帖,一遍遍看霈儿爱读的书,回顾他们在一起的童年时光。 她最珍重的便 分卷阅读19 是这间屋子,甚至比两个孩子还要用心。 可她也深知,如果她拿出李兄长送她的纸镇和带着自画像的边塞曲,他也一定会毁了它们。 他让她两者择其一。 但无论李兄长还是霈儿,都是她生命中灿烂而又短暂的烟火,照亮过她的世界,又永远镌刻在她心中,同时又是她最不可言说的痛,她不会让他们唯一留存的念想也被人这样铲掉。 眼前执剑的男人充满杀气,与黑夜融为一体,压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但她知道,他是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 今晚他回来突然这样发难,定是被人添油加醋的告知她与李兄长两情相悦,想到一直戴在腰上的凤佩居然跟一个逝去的男人是一对,觉得自己受到欺骗,令他颜面扫地,所以怒不可遏。 敖岚不知该怎样才能平息他的盛怒。 她浸雾的黑眸半垂着,如染了墨。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圈灰色阴影,烛火闪了几闪,她纤瘦的身影陷入一片昏黄中,周身弥漫着孤寂与无助,像个走丢的孩童。 一个念头忽然袭入呼雅泽脑中:她一直就是这样的孤单无助,只是他从未发现! 五脏六腑犹如被人用力抓起来,揉成一团,胸腔处一片杂乱。 呼雅泽双手紧握成拳,才压制住想过去抱住她的冲动。 愤怒已然开始土崩瓦解。 敖岚开口,声音单薄得像窗纸,一戳就破,“我说出来你不要毁掉,好不好?” 呼雅泽没有说话,阴寒的目光盯着她,催促她赶紧说。 “你答应了吗?” “再不说,我就改变注意了。” “是一对纸镇和一首边塞曲。” 敖岚从书桌上拿起来,正是她平时用的一对黑玉狮子纸镇。 呼雅泽不爱练字弄文,也不甚关注她到底用什么写字,只当是平常之物,原来这定情信物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着,他拿过来看了几眼,一雌一雄,刀工流利大气,栩栩如生。 他胸中发闷,冷声追问:“曲子呢?” 敖岚自抽屉的一本佛经中拿出一张纸,缓缓递给他。 “咣当”一声呼雅泽将剑扔到桌上,急不可耐的将纸抖开。 待看到纸上的内容,他神色渐渐僵硬,又带了莫名的愤怒,俊脸扭曲。 一身甲胄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骑在白马上,英姿勃发。 旁边以疏洒不羁的小字作了一首诗,还道:“岚妹,此乃之前夜勘地形时感慨所作,附页为所配乐曲,评评我这诗和曲子如何?是否有豪放派之感?” 如此熟稔亲昵的语气,称她为岚妹。 鹿纯聪的存在已让呼雅泽悔不该创造机会将敖岚送入别的男人手中,使敖岚爱上别人。 但他嫉妒的只是敖岚喜欢鹿纯聪这件事,进而想亲手杀掉鹿纯聪,毁掉敖岚的爱恋。 可这个李汶杉却是敖岚实实在在的未婚夫,是奉父母之命,订过婚、交换过定情信物,并且时常书信往来联络感情的。 在那些讲究礼节的汉人眼中,恐怕都觉得他与敖岚是无媒苟合,只是迫于他的地位,无人敢说而已。 今日那个任正说来说去,本质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更令呼雅泽妒火腾升的是,李汶杉是个标准的贵族子弟,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敖岚能在精神层面交流。 他即使再狂傲自负,也得承认,他与李汶杉相比,除了武功权谋,他样样都被比了下去。 若是李汶杉还活着,即使他取得天下,敖岚也不会看他一眼。 后背升起一层薄汗,呼雅泽神色渐渐冷静下来,双眸重又冰冷无波,说:“既是别人的东西,从哪里送出来的就还回去哪里去。” 敖岚听出他弦外之音,抓住了他的衣袖,恳求道:“让李兄长入土为安,别叨扰他,我不再用了。” 这是四年来,她首次主动凑上前来与他有肢体接触。 她身上清新的香气环绕在鼻尖,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温软娇躯离他很近很近,若有若无的靠着他,让他热血沸腾。 呼雅泽呼吸有些乱了。 他望向她,不由自主跌进她幽深湿润的黑眼核中,她几乎很少与他对视,今日却直直地盯着他,带了哀求。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缭绕着雾气,紧紧地缠绕着他,令他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硬下心拒绝他。 此时一个念头又冒出来:她这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过李汶杉,看过鹿纯聪,他们也像他一样沉沦其中,甘为她的裙下臣。 呼雅泽胸中又起了闷火,单手将她推到墙上抵住,俯身亲她的眼睛,她揪住他的衣襟,缩了缩又定住,闭上眼睛任他亲吻。 他不满的停下,吩咐她:“睁开眼睛。” 敖岚缓缓睁开眼,湿漉漉的眸子流露出几分不安,像一头被围困的小鹿。 呼雅泽猛然深吸口气,将她抱起来压在墙上。 敖岚本就疼着, 分卷阅读20 被他如此粗暴的对待,忍不住蹙眉“啊”了一声。 呼雅泽只管狂乱亲吻她一片冰肌玉骨。 他不许她闭眼,令她好好看着。 …… 事毕,呼雅泽抚摸着怀中美人,咬着她洁白的耳垂说:“我送你一对更好的纸镇。” 敖岚垂着睫毛,“嗯”了声。 “你想要什么与我说,我是你夫君,给你置办是应当的。” 话刚落音,敖岚就说:“我想见孩子。” 仅仅是想到孩子们,她瞬间眸子发红,蕴着水光。 呼雅泽心中又有些不爽快,他期待她能对他提出要求,哪怕是无理取闹一些,也总证明他们像对正常夫妇。 可她除了记挂孩子,就是记挂先前的旧人。 这四年来,她从不打听他的去向,也不关心他在外面是否有女人。 不过,他庆幸让她早早生下了他的孩子。 若没有孩子这个纽带,平日他几乎没有机会靠近她。 想到孩子,呼雅泽心中巨大的空隙又被填补了一些。 她的身子只给了他,还为他生儿育女,已被他打上烙印,一辈子是他的女人了。 他将手臂收紧,让她靠的更近,“明日我将他们带回来。” 敖岚双手抵在他胸肌上,望向他,“你要说话算数。” 呼雅泽拉下脸来,“若不是事出有因,我怎会失信于女人。” “再者,不要私见其他男人,让我知道有下次,不会轻饶你。” 他手上开始作乱,敖岚说不出话来,在他臂弯中缩成一团。 楚楚可怜的媚态,像一朵被雨打湿的小白花。 看得呼雅泽浑身绷紧,喉结滚了滚,不忘追问她:“我说的你可听进去了?” 敖岚抽泣着,“知……知道了……放开我……” 听她顺从,呼雅泽似是满意的低笑了声,却丝毫不见怜惜,阴骘的目光尽是狂热。 敖岚哭得断断续续,像断了奶的小猫,气息微弱。 呼雅泽见她两眼涣散,掠夺之心更重。 身上的疼痛渐渐已麻木,更痛的是心里。 始终折磨着敖岚的屈辱感再次袭来。 她是这个世上最肮脏的女人了吧? 不仅与仇人做夫妻生孩子,还要被他这样□□。 甚至为了达到目的,她不得不顺从他…… 第10章 父王,有人欺负母妃,你…… 第二日早上,呼雅泽晨练完,去瑶光殿给帝后请安。 帝后正在用早膳,两个孙儿洛邃节和南鲈紧挨着他们。 南鲈郡主小嘴叭叭说着,逗得帝后满面笑容。 她旁边还坐了个年轻男子,肤色略黑,肩膀宽阔,黑目炯炯,正是云昭王赛坦。 一家人其乐融融。 呼雅泽行了礼,皇后招呼道:“还未用饭吧?在这里一道吃。” 侍从递上湿巾净了手,呼雅泽便坐到儿子洛邃节旁边用餐。 刚晨练完,他的确有些饿,没一会就吃掉许多。 皇后见儿子饿成这样,心疼得很,连忙让人再上菜。 呼雅泽摆手,拿起餐巾拭拭嘴角,说:“我还与丞相有约。” 他看一眼始终沉默着的洛邃节,说:“今晚让孩子回双福阁,孩子们都想母亲了。” 洛邃节眼眸瞬间点亮,跟南鲈互相对视一眼,欢喜问:“父王,母妃回来了?” 呼雅泽嗯了声,如他所料,皇后神色瞬变,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望了望两个孙儿,最终只是咬牙道:“回去看一眼罢了,以后我孙儿都在我这里。” 呼雅泽让侍从带着两个孩子去双福阁,待孙儿们一出门,皇后就恨恨道:“她做出这等事,还有资格做我孙儿的母亲?” “一个亡国公主罢了,我们如此善待她,她还有何不满?” “呼雅泽,你对她容忍的已经没有原则了,你只要招招手,天下女子莫不趋之若鹜,她也就是有两分姿色,也不能这样作,她可考虑过我孙儿的颜面?” 都是自家人,不必避讳什么,皇后一口气将不满说了个痛快,言毕发现三个男人都沉默着,便转向夏皇:“皇上,臣妾说的可有理?” 见呼雅泽和赛坦目光都投过来,虎虎注视着自己,夏皇笑了笑,说:“皇后记不记得呼雅泽十三四岁的时候,越不让做什么越要去做,叛逆的很?” 皇后料想不到他提这个,不悦道:“记得。” 夏皇指了指殿门口悬着的金丝鸟,“小鸟关在笼里久了,就想飞出去,倒并非逃离,只是想出去,还是会回来的。只要给它适当自由,它就不会总想着出去了。” 呼雅泽始终注视着夏皇的神情,眼神中暗含戒备。 他没记错的话,父皇前几日还劝他重新纳妃,昨日见了敖岚一面,今日却改了口风,向着她说话。 分卷阅读21 他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想法,尤其是见到敖岚这样的女人时都会有什么绮思念想。 呼雅泽薄唇抿紧,眼神复杂,渐渐冷下来。 皇后料想不到连夏皇也如此宽容,一家人和睦为上,既然丈夫和儿子都将它翻篇,她也没必要揪着不放,毕竟她也不希望儿子和孙儿为家事烦恼。 皇后冷哼一声,“但愿她能知好吧。” 呼雅泽和云昭王一同出来,太子忽然想起什么,问:“你的雪云马没受伤吧?” 这雪云马是云昭王的命,他自己平日都不舍地对爱驹用鞭子,却被敖岚逼着在山崖上乱石路上狂奔,想必云昭王看到爱驹吃的苦心都碎了。 云昭王丝毫没有愠色,只是云淡风轻说:“马蹄扭伤了,养些日子便好了。” 他越淡然,呼雅泽越心存愧疚,“为兄对你不住,总是在让你作退步。” 当年八岁的云昭王毫不畏惧地去卫国做质子,如今又为他悉心教导儿子洛邃节,还要忍受来自敖岚的厌恶情绪。 云昭王性子强硬刚烈,绝不是能受他人怠慢冷眼之人,如今数次被敖岚冷脸相待,也只是为了他的颜面。 呼雅泽将胞弟的容忍都看在眼中,愧疚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云昭王注视他片刻,真心说:“只要皇兄幸福,我愿意做一切。” 此言一出,呼雅泽更是觉亏欠太多,何况这次幸亏云昭王在旁抱住他,他才没在盛怒之下射出那一针…… 思索片刻,呼雅泽说:“无论是岚儿还是我,都亏欠你,明日我和你皇嫂在碧落斋设宴当是感谢,你平日也闷着不娱乐,去看看那里的风景。只有我俩,你一定要来。” 云昭王目光微动,没有立即答应,似是什么难以抉择之事,最终他定了定神,说:“好。” 落入呼雅泽眼中,以为他这皇弟是不愿去敖岚跟前受冷眼,心内更对顾全大局的胞弟充满了疼惜。 他拍了拍云昭王的肩膀,深深望着他,冷情的凤眸难得带了温情,“那就这样说定了。” 呼雅泽本是要直接出宫的,想了想又折返,说:“我回去一趟。” 云昭王目送他离去,复又回首往宫外走去。 碧空如洗,飘着几缕蓬松的云朵,洁白柔软,像她那一角飘然的衣袂。 这几天他庆幸的是,幸好当时守在皇兄旁边的是他,否则无人敢违逆暴怒的皇兄,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回到双福阁,果然见两个孩子围在敖岚旁边,敖岚一手搂一个,与他们脸贴着脸说话。 见父王进来,两个孩子有些拘谨起来,跳下塌向他行礼。 呼雅泽应了声眼睛直盯着敖岚,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修长雪白的脖颈上。 昨晚他下手有些重了,她脸上和脖颈上有许多红斑,唇角还破了,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南鲈抱住呼雅泽的大腿,仰首说:“父王,有人欺负母妃,你看母妃身上有伤!问她也不说,你一定要给母妃报仇啊!” 呼雅泽敷衍应着,在敖岚身前站定了,伸手去抚摸敖岚的脸颊,被她躲开了。 他眸光有些暗沉,尴尬收回手,问:“不舒服?” 敖岚不理他,眸中似有水光涌动。 一见敖岚流泪,呼雅泽心中就似针扎一样,只想百般疼爱,让她不再委屈。 也不顾两个孩子还在,呼雅泽将敖岚从榻上抱起来,按在胸前,低声哄道:“是我不好,我下次不再这样了。” 敖岚根本不信他能控制住兽/欲。 她很害怕床榻上的呼雅泽,像一头进攻的猛兽,她压根招架不住。 每次她都无助的哭,哀声求饶,他从来都不会心软,反而折腾得越狠。 直到她狼狈的失去所有尊严。 以后这样的日子恐怕还长着。 想到昨晚的折辱,敖岚心中凄苦却不能言,只有两滴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呼雅泽脸上。 两滴热泪砸下来,一下子将呼雅泽的心都砸乱了。 许久不曾有的慌乱再次袭来。 他不明白为何每次碰到敖岚的泪都是这样令他难受。 此刻所有都飞往九霄云外,眼中只有她沾湿的睫毛和清亮的泪眸,轻拍着她的背,他不断哄她:“都是我的错,岚儿别哭了……” “岚儿,你想我怎样你才不哭?”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放我下来。”敖岚推着他的肩膀。 两个孩子还在一旁,愣愣地望着他们。 呼雅泽连忙将她放到地上,仍紧紧揽着她的腰肢。 敖岚擦了擦眼泪,低声说:“别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小孩子爱乱想。” 呼雅泽立马应了,说:“好,你要是疼我给你抹点药膏。” 敖岚摇了摇头,“过几天就好了。” 呼雅泽下了保证,“我这两天不碰你,你先养伤。” 见两个孩子吃惊的神情,敖岚抬眸狠狠瞪 分卷阅读22 了他一眼,低声道:“别说了。” 美眸含嗔带怨,呼雅泽纵使定力再高,也心神荡漾,脑中又闪过些不合时宜的遐思,手也忍不住在她纤腰上来回摸了几把。 敖岚避开他,说:“你去忙吧,我与孩子们说说话。” 两个孩子却神情悲痛,其中南鲈已“哇哇”大哭:“父王,你为什么要打母妃?你是不是不要母妃了!” 南鲈经常随帝后参宴,一些熟识的叔伯身旁的美人经常换,小小年纪她便知道是叔伯们又纳了新的美人儿。 她可不希望父王身边出现别的阿姨,更不希望阿姨们给她生出弟弟妹妹来。 洛邃节毕竟是男孩,心大一些,虽然未哭,伤心也摆在脸上,奈何他一向惧怕父王,又不敢朝父王发作,要是换做别人,敢欺负他的母妃,他早就用匕首捅进去了。 他声音有些哽咽,求道:“父王,母妃身体不好,若是犯了错,还请父王从轻处理。” 呼雅泽被一双儿女哭喊的有些烦,他只想单独与敖岚在一处,“我疼爱你母妃都来不及,怎会伤她?” 他肃容,大言不惭地训斥儿女。 敖岚为了让孩子宽心,只得忍着嫌恶应和道:“母妃是被虫子咬了,等今日喷些药就好了。” 父王向来一言九鼎,听他这样说,还有母妃也这样说,洛邃节和南鲈才转忧为喜。 两个孩子也叫嚷着让呼雅泽找人弄些最厉害的药,将虫子全部杀死。 洛邃节攥拳说:“我今晚要陪母妃睡,若是有漏网之虫,我一定将它劈成两半!” 敖岚蹙了蹙眉头,她发现洛邃节小小年纪,变得越来越暴力,有时会将打杀挂在嘴上,仿佛那是吃饭般自然的事情。 呼雅泽听了已是不悦:“有父王在就够了,你和南鲈一起睡。” 洛邃节望着父王,明亮的眸中似乎酝酿着要说什么话,却没敢说出来。 第11章 云昭王神思不属,一会正…… 不愧是孪生兄妹,似有心电感应般,一旁天真的南鲈替他说了出来:“父王,你终于跟母妃一起睡了!” 她开心的拍着手直蹦跳。 皇爷爷和皇奶奶就是睡在一处的,有时她还会去他们榻上打个滚,嬉闹一番。 蒲花姑姑也说夫妻应当都睡一个被窝的。 可母妃的床上从来不见父王的影子。 她觉得她的父母不正常,心内总是隐隐不开心,现在终于放心了。 她拉着呼雅泽和敖岚的手说:“父王,母妃,那你们以后要天天睡一个被窝呀!这样我就不担心啦!” 呼雅泽望向敖岚,见她一脸愧疚、觉得对不住孩子的模样,也乖顺了许多,任由他攥住她柔软的纤手,呼雅泽更觉得孩子真是个好东西,她如此爱子,怎会是真的想离开,不过是夏皇所说,圈禁的久了,有了逆反心,向往自由罢了。 想到此,郁结心中多日的乌云散去,胸腔重又清明疏朗。 他应当多给她自由,让她去交友游玩,她快乐他才快乐。 呼雅泽一手揽着妻子,一手抱起南鲈,用刮得很短的胡须扎了扎她,笑问:“南鲈,你担心什么?” 南鲈小短手揽住父王结实的脖颈,注视着父王狭长漂亮的眸子,认真说:“我担心父王晚上跟别的阿姨睡在一起。” 呼雅泽仰首大笑,尖凸的喉结上下滚动。 南鲈好奇地摁住父王喉咙处那个东西,呼雅泽摁住她的小手亲了亲,说:“父王答应你,只跟你母妃睡。” “真的吗?最爱父王了!”南鲈听到保证,开心的抱着呼雅泽的脸,对着他的薄唇“叭”一口亲下去。 敖岚不知南鲈小小孩子脑中居然想这么多,心中发凉,暗道:原来小孩子会这样察言观色。现在这世上我最珍爱的就是这两个孩子,绝不能让他们再经历我幼时之痛,起码在孩子面前,我要作出夫妻和睦的样子来。再者,我再厌恶再痛恨,只要我还活着,便不能让呼雅泽有别的女人,若是孩子因我失宠受苦,我死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样想着,她拉着洛邃节顺从靠在呼雅泽怀中,像亲密的一家人一样,紧紧偎依在这个年轻强壮的男人身旁。 手触到他腰上,微凉的触感传来,敖岚低首一看,是那块凤佩。 怪不得她没有找到,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又戴了回去。 说不要了的是他,说要戴的也是他。 勃然大怒的是他,伏低做小的也是他。 他的反复无让敖岚感到疲惫和无力。 还有些畏惧。 隐隐担忧下次大闹是什么时候,这种表面的温馨会不会很快被打破…… 这一刻呼雅泽从未有过的满足。 怪不得汉人常言“老婆孩子热炕头”,果然这是磨掉英雄志气的软刀。 他此刻也有了惫懒的心思,只想搂着敖岚和孩子上榻,偎依在一个被窝里,把玩着敖岚细腻的雪肤,搂着 分卷阅读23 两个孩子亲热。 敖岚再次催他离开,别耽误了正事,呼雅泽这才恋恋不舍的出来,临走前捏了捏敖岚的手说:“明日请赛坦吃酒。” 顿了顿又说:“你弄伤了他的爱马,待他客气些。” 敖岚心中升起嫌恶,勉强应了。 * 云昭王出门前又折回屋中,随从鄂采以为王爷忘记带什么东西,熟料破天荒的,居然看见王爷对着铜镜照了一下仪容。 鄂采有些疑惑,云昭王向来不注重这些东西的。他长得本就高大健拔,肌肉结实发达,男子气概浓烈,以他们天狼族人眼光来看,是个无可挑剔的美男子。 任谁见了都得称赞一声英雄了得。 一路上,云昭王有些神思不属,一会正正发冠,一会理理衣襟。 下了马,又低首望望靴子脏不脏。 到了仙泽湖畔的碧落斋,太子的贴身侍从小山早已等候多时,引着云昭王上了一艘精致的船。 一进船舱,敖岚身上独有的清香便缕缕袭来,云昭王顿时浑身一紧,胸腔“咚咚”跳跃起来。 只见太子和敖岚一同坐在软垫上,矮几上放着两杯茶,看样子他们原是在并肩欣赏仙泽湖风景的。 太子坐直身子,满含笑意的朝他道:“赛坦,来这里。” 云昭王目光直挺,只敢与皇兄对视,丝毫不敢朝那抹素白身影投去一瞥,努力挺直脊背,作出心无旁骛的样子。 酒菜上来,太子望了敖岚一眼,敖岚沉默的端起酒壶,上前给云昭王斟酒。 云昭王仿佛受惊一样,立刻坐直了身子,以手遮住酒杯,连道:“怎能劳烦皇嫂,我自己来便可!” 太子不禁发笑,将他的手拿开,拿出兄长的身份命令道:“这是你该受的,你且受着!” 云昭王不安的望向皇兄,见皇兄态度不容置疑,只好接受了。 皇兄就在跟前,他眼神怎敢乱看,只得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酒杯,看着她的纤纤素手执着酒壶为他倒酒。 一双纤长细滑的手,几乎与这白玉酒杯一样的颜色,指尖处泛着粉色,握着酒壶手柄那里,压出一片深红色,那汪血色像是要戳破她娇嫩的皮肤涌出来。 若是能将这双手含在嘴中吮吸啃咬,会是怎样的销魂滋味? 云昭王被这个忽然冒出的龌龊念头惊出冷汗,连忙敛了神情,作出更加肃正的样子。 敖岚端起酒杯递给他,说:“伤了王爷的爱驹,还请王爷谅解。” 云昭王小心地接过酒杯,绝不敢碰触到她一分一毫,克制住眼中的慌乱,脸上没甚么神情,淡然道:“都是一家人,皇嫂不必客气。”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呼雅泽甚为满意,笑道:“今日理该我夫妻好好敬你,你只管放轻松,我们一醉方休。” 云昭王微微低首,“是,皇兄。” 他二人对饮,敖岚在旁奏了一曲《洞庭水》。 曲调悠悠,听来心自沉静。 太子放下酒杯,不错眼的盯着敖岚看。 她专心致志地弹奏,长睫垂着,玉手在琴弦上灵活拨动,像个乖巧的大家闺秀。 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卸去盔甲,收起冷漠,只是个文静优雅的皇家公主。 太子又莫名想起李汶杉,那个同样会作词作曲的未婚夫,心中不是滋味,大手捏着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再望向敖岚时,他凤眸中沾了可怕的占有欲。 许久不曾弹琴,敖岚沉浸其中,只有在此刻,她是真的忘掉了痛苦,常年乏重不堪的心轻快了许多。 想到童年时她和霈儿一同在宫中的太液池中乘船游玩,她弹奏《洞庭水》,霈儿吟诵诗歌。 清风徐来,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船舱。 忆及往事,敖岚眉眼舒展,水眸中闪着光彩,嘴角翘起,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砰”地一声,呼雅泽沉着脸放下酒杯。 琴声戛然而止。 敖岚雪白的手指上流下一缕鲜血,很快滴到断了的琴弦上。 “岚儿!”呼雅泽皱眉,起身冲过去,将她的手指含在嘴中,替她吮血。 敖岚脸含愠色,将手指缩了回去。 呼雅泽哪里还顾得赛坦在场,执着的牵起她的手仔细端详伤口,问:“疼不疼?” “这把琴这样差也敢拿来给你弹,我一定严惩他们。” “还在流,我帮你吸。” 敖岚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冷淡:“不疼。” 呼雅泽见她竟然嫌弃,心中早已升起无名火,只是暂时先压住,让随行大夫进来替敖岚上药包扎。 这实在不算什么伤口,但太子和云昭王这两位位高权重的年轻男子,都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如芒刺在背,不由得出了一身汗。 尤其是太子,只是上个药,还要将太子妃搂在怀中不停安抚,像是在哄小孩。 分卷阅读24 大夫都要怀疑,要不是有云昭王在,太子恐怕要将太子妃抱到腿上坐着上药了。 上完药呼雅泽下令将调琴的乐师打五十大板。 外面乐师吓得瑟瑟发抖。 五十大板下去,得是半个残疾了吧。 敖岚终于寒了脸,制止了侍从,目光望向呼雅泽,“琴师无错。若不是有人摔酒杯,我也不会受惊。” 呼雅泽向来不服软,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出任何纰漏自然都有臣属们兜底认罪,他早已习惯这种方式。 不过,此事绝不同于公事,敖岚也不是他的下属,会觑着他的脸色行事,甚至还常常给他摆脸色,对他爱答不理。 他自然得顺着她才行,否则刚恢复的房事恐怕又要搁置了。 赛坦见此,默默退了出去。 舱内只剩他夫妻二人,呼雅泽赶紧一把抱住美人儿,狠狠咬了一下她耳垂说:“看你弹琴的时候忽然笑了,我就以为你是想到了别人……” 敖岚愈加冷漠,身子僵硬,反问道:“我连亲人都不能想?” 呼雅泽悔恨自己按捺不住酸妒之情,弄巧成拙,连忙道:“是我乱想害你受伤,我向你赔不是。” 敖岚冷冷道:“今日酒也陪了,琴也弹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呼雅泽干笑一声,“只是我们三个出来游乐一番,你总是多想,谁敢支使你作陪。” 敖岚目无表情,“我累了,想回去。” 呼雅泽握住她的手,极尽耐心的哄着,“前面就到码头了,那里有集市,你不是喜欢逛集市,我陪你去。” 敖岚推开了他,将头扭过去,从窗边遥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 呼雅泽又从后面缠上来,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下巴贴在她额头上,亲密无间地与她同赏湖景。 敖岚没再反抗,只是木然的任由他揽住。 没一会,他的呼吸渐渐粗重,手往上游走,身子也发生了变化。 敖岚神情麻木,一动不动,任他摆弄。 看出她仍有情绪,呼雅泽虽然憋得难受,也不敢强来,哑声道:“我不在这里弄。” …… 第12章 他不懂短短半天功夫,皇…… 侍从进来将窗户打开散味道。 呼雅泽搂着敖岚往舱外走,敖岚皱眉避开他,他带着笑意,凑到敖岚脸旁逗她,她装作看不到,还酡红的脸上神情冰冷。 呼雅泽没怎么在意,他得到纾解,心情舒畅了许多。 自重新同房后,他总是想着这档子事,与敖岚一靠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便不能自已。 不过敖岚在床上对他不热络,要么是蹙眉压抑自己,要么是哭着求他快些结束。 以他来看,女人都是爱男人勇猛的,都道征服一个女人的身子,就会征服她的心。 但每次一结束,他还意犹未尽,想缱绻片刻,敖岚却总是背过身去,与他拉开距离,不发一言,反倒像个无情的男人。 他一心都在敖岚身上,时时刻刻都想拉近与她的距离,却总是适得其反。 这是夫妻间的秘事,纵使疑惑,也无人询问,只得摸索着前行。 上了岸,敖岚戴上面纱走在前面,呼雅泽紧挨着她,生怕别人挤到她,赛坦默默跟在后面两步远的地方。 只要见敖岚对什么多看一眼,呼雅泽就命人买下来,还不时问着累不累渴不渴,即便如此,也没换来敖岚的正眼。 因船上之事,敖岚冷了脸不理他,他一时也有些后悔在船舱内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非要做那事,也不尽兴,等晚上回去畅快地来一场不是更好么? 看样子今晚是没戏了。 见敖岚总是对画着蝴蝶图案的布料感兴趣,拿起来反复端详对比,而那些图案无一不五彩斑斓、庸俗至极,呼雅泽流露出不解。 不敢贸然打断,只是让随从替敖岚相中的付钱。 敖岚忽而道:“初雪喜欢蝴蝶。” 呼雅泽恍然大悟,旋即哭笑不得:他的女儿审美怎会这样庸俗。 敖岚似是白了他一眼。 呼雅泽当然知道是因为他不关心儿女之故,想好好表现一番好从敖岚那儿挽回点印象,熟料除了知道如风在他的熏陶下,喜欢弓剑武器,其余方面,大脑空白了半晌,愣是想不起儿女爱吃爱玩什么。 他望向云昭王,期待能得到点提示,云昭王轻摇首,目光也透着慌乱,像是学堂里被先生突然提问的懵懂学童。 两人只得认命般跟在敖岚身后,受着敖岚的冷眼,亦步亦趋。 到了一家名为思远阁的地方,呼雅泽牵起敖岚的手,满怀期待的说:“岚儿,这里今日有吟诗大赛,你定然喜欢。” 敖岚打量了一下楼阁的装饰,倒不失清雅,三人一同进去。 呼雅泽已让人包下二楼雅间,坐在雅间内看一楼的赛况。赛坦望一眼雅间内不大的空间,再望 分卷阅读25 望敖岚始终冷漠的面容,识趣地说:“皇兄,我去下面转一转。” 呼雅泽心内感叹胞弟如此懂他,便随他去了。 阁主出了题目,众人便坐在桌前,认真思索起来,有想的快的没有多久就开始执笔写起来。 敖岚静心思考片刻,很快有了诗句,拿起桌上的毛笔,低首写起来。 她专注的写字,边写边蹙眉斟酌用字。 用来抵御外人的冷漠渐渐消失,看上去像个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 呼雅泽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到她,安静坐在她侧面,眼底流露着深深的眷恋,还有喷薄而出的独占与爱慕。 待敖岚写完,呼雅泽就迫不及待凑过去,揽着她的腰,读着她写的诗,称赞道:“写的很好,一定能夺魁。” 他文采不高,夸不出个所以然。 敖岚心内升起另一种厌恶,还有绝望。 绝望于她要与这个除了在床上,其余地方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男人过漫长的日子。 她往一边侧了侧身,离开他的手,望了一眼楼下奋笔疾书的众人,语调平平说:“我资质平庸,又怎能比得上这里的高手。” 呼雅泽有些气闷,他想说点有分量的话,怎奈腹中实在没有诗书。 于他来看,再怎样学富五车,不还是要匍匐在他脚下,听他调遣。 甚至于,他想改造史实都可以做到。 出于这种种微妙复杂的心理,就如同乐理一样,他“不屑于”去做这些学问。 一瞬间,脑海中又迅速掠过鹿纯聪和李汶杉的身影。 尤其是李汶杉,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与敖岚一起,大概就是汉人眼中真正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又不可抑制地想到若是敖岚嫁给了李汶杉,必定每日作诗练琴,心意相通。 李汶杉与敖岚说话时,敖岚说不定就是温婉柔顺的模样,正如他臣子的妻妾们那样。 越想醋劲越大,脸色僵硬,偏偏敖岚像没看到一样,将诗交给侍从送到一楼,自己也起身走至栏杆处。 阁主宣布时间到,参赛者将所作诗句按照纸上的编号挂在书架上,考官们拿着笔记簿,开始从头至尾巡视诗句,并当场打分。 众人都围在一旁,共同鉴赏每一份诗词,再看考官的评分,发出唏嘘或者喝彩声。 敖岚在二楼凭栏张望,随大家一起鉴赏佳作,默默听众人点评,仿佛没注意到雅间内那个脸色黑沉的男人。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当中不乏佳作,敖岚自愧不如,若真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字体自小得宫廷书法名师指导,娟秀方正,非常人能比。 确实也是如此,当考官移到她那里时,还未仔细读诗,众人便发出低呼声:“好俊的字!” 敖岚抿着唇,不自觉笑了,双颊发烫。 待考官盯着她的诗句看时,她甚至有些紧张起来。 “虽不比五号浑阔大气,也算是难得的婉约派了,况且这字也与诗词堪称绝配,想必真人也是姝丽无双!” 众人纷纷赞同,还有人环顾四周,想看看那个美人在哪儿,熟料目光撞到二楼的敖岚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敖岚虽然戴着面纱,但身形样貌实在出众,眼见人群中起了小小骚动,呼雅泽立即出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回了雅间。 在雅间中等了一会,侍从上来回禀说敖岚夺冠,并递上锦旗。 敖岚先是暗自高兴,旋即又猜到了什么,侧首望向呼雅泽。 呼雅泽本就心情不佳,见她还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像是厌恶,又像是鄙夷,他早已按捺不住的怒火顿时喷薄而出,凤眸紧绷,“我又怎么惹你不快了?” 敖岚冷笑:“你买的?” 呼雅泽冷睨着她,一字一顿道:“是又如何?” 他今日带她出来,是想让她高兴,弥补一下二人的裂痕。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敖岚羞愤难当,耳根涨的通红,她不善辩解,不善争论。 也没有争论的资本。 她咬住下唇,愤恨的看了他一眼,静静起身走出雅间,消失在门外。 呼雅泽没有追出来,抬手将雅间内矮几掀了个底朝天,茶水泼了一地,房内一片狼藉。 待出来了,敖岚才开始抹眼泪。 一点点事情就会让她联想到他的冷血和恶毒,联想到她过去的愚蠢,进而令她抑郁难当,满腔愤懑不知跟谁诉说。 前面一堵坚实的肉墙挡住了她。 她抬首望去,是云昭王赛坦。 他见她泪眼朦胧,额角霎那间绷起一根青筋,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大手微抬了下,又停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 敖岚明白了,他要将她带回去,她没有随意走开的自由。 “我不想回去。”她红着眼望他。 他没说出话来,只是用力摇头,而后艰难开了口,“你没事吧?” 敖岚似是凄 分卷阅读26 笑,两滴泪“扑簌扑簌”滚出眼眶,砸到地上。 “让我走。”她不需要这种假惺惺的问候。 云昭王很听话的给她让了路,在后面凝望着人群中的她,直到看不见。 待回过神来,他快步走入思远阁,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却愣在雅间门口。 瓷杯碎成几瓣,茶水浸湿了坐垫,茶叶溅得四处都是。 而呼雅泽满面戾色,还在盛怒之中,结实的胸膛起伏不断。 赛坦将本想问询的话咽了下去。 他不懂短短半天功夫,皇兄和她怎能闹上两次。 一个气得哭着走了,一个气得说不出话来。 听得呼雅泽恨恨道:“赛坦你记着,别惯着这些女人,她们最会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 说着“噌”地站起来出了门。 赛坦默然,望着皇兄颀长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有些疑惑,有些嫉妒,更多的是渴望。 渴望什么? 也许是渴望像皇兄一样被她折磨得痛苦又愤怒,还夹杂着难言的快乐,让皇兄欲罢不能,甘为裙下臣。 敖岚漫无边际地沿着仙泽湖走着,整个人恍恍惚惚,何时坐到了岸边的砾石上都不知道。 她抱着双臂,在潮湿的石头后,倚在石壁上,默默流泪。 不知何时,脚上传来凉意,这才发现腿脚已被湖水浸湿。 她凝神望着湖面上的乌篷船,那是靠水营生之人的住所,里面住着一家子,在船舱外面晾着男人女人和小孩的衣裳,是他们温馨的归宿。 她没有家,也没有归宿。 如果皇兄平凉王和霈儿都在,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总归有个去处,有一方后盾。 那个人也是看透了这点,所以肆无忌惮的看低她、侮辱她,将她当作玩物一样揉捏在手心,高兴时哄着,不耐时就想厌弃。 静坐半晌,敖岚擦干眼泪,拖着麻木的腿涉水上岸,暗卫已在岸边等候许久,朝她行礼:“娘娘,请上轿。” 第13章 大丈夫有错就改,他绝不…… 回到宫中,进了浴池泡了许久出来,如风和初雪正好也回来了,朝她扑过来,与她亲热,“母妃,你和父王今日去哪里玩儿啦?” 敖岚搂着孩子们,麻木的心又一点点回转,她亲吻着两个孩子的发顶,柔声说:“我去仙泽湖了,下次带你们去。” 两个孩子便缠着她讲今日的见闻。 已是傍晚时分,呼雅泽还未回来,有侍从过来传话:“殿下晚上有事,今日歇在太子府。” 敖岚松一口气,终于全身心舒展起来,搂着两个孩子一起睡。 一连两日,呼雅泽都没有露面,眼不见为净,敖岚心情渐渐晴朗。 第三日,敖岚去藏书阁借书,见顶层有一本想了很久的字帖,她看看一旁的木梯,跃跃欲试。 小时候,她就觉得在这木梯上爬上爬下很威风,可惜从未如愿过。 此时,趁侍从不注意,她慢慢爬上去取那本书。 立在木梯的顶端,可以俯瞰整个藏书阁。 敖岚甚感稀奇,远眺着顶层的一排排书名,乐在其中。 忽然“涌连山”三个字撞入眼中。 在最顶层的角落里,塞着一本不大的旧册子,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册子上写着《涌连山地形图》。 敖岚眉头微动,将它抽出来,打开翻了翻,的确是涌连山地形。 她环顾四周,望着这本册子,心中有些不安:历朝历代宫廷之内的藏书阁都不会有山河地形图,以防宫人有不忠之心,行恶事后有计划逃奔。 即使在宫外卖的山旅图,也并非谁都可以买到。 夏国初建,藏书阁也刚刚被重新梳理过,不会有山旅图。 这本册子应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敖岚心中“咚咚”直跳,立刻收入袖中,下了木梯离开藏书阁。 侍从过来禀道:“娘娘,世子将三皇子打伤了。” 敖岚吃惊不小,连忙跟着去了瑶光殿。 远远便听见姝妃的哭声,伴随着三皇子的高声哭喊。 “皇后娘娘,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前些次臣妾都忍气吞声,可今日世子也太过分了,猛地将睿儿推到地上,您看睿儿的额头,流了这么多血,都青紫了!” 越说三皇子越委屈,看着母妃,哭得更撕心裂肺。 皇后云淡风轻,扫了一眼三皇子,说:“小孩子哪有不磕碰的,姝妃想要什么结果才满意,难道让世子受罚不成?” 姝妃咬着牙,只是抽泣,说:“臣妾不敢,只是睿儿确实受了委屈,孩子虽小也是有脾气的,臣妾怕不给他个交待,哄不好。” 皇后冷笑:“你想让世子道歉?不要忘了,是三皇子抢世子的木剑在先。” 姝妃脸上悲戚顺从,心中早已气炸了。 世子洛邃节伤人 分卷阅读27 在先,到现在为止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皇后也没有让孙儿道歉的意思,还仗着皇后之位强词夺理。 一转眼见敖岚来了,姝妃暗道:且看这个废物太子妃怎样言语,今日我定不轻易罢休。 敖岚已听明白事情始末了,她望向如风,见他乖乖坐在皇后身边,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是被姝妃和三皇子弄出的大阵仗吓住了。 皇后偏心自己的亲孙儿这是无疑的,听起来确实也不像是如风单方面的错,敖岚便没有出声,由皇后来处理。 姝妃抚着三皇子带伤的额头,带着哭腔说:“世子下手也太狠了啊!” 皇后说:“好了,孩子也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示意身边的嬷嬷:“高丽参和雪莲拿出来给三皇子补一补,我新得了一块上好的翠玉料子,姝妃拿着给三皇子刻个佛像压压惊,以后常戴着,能保不受惊。” 侍从鱼贯而出,手中捧着数个礼盒。 皇后宫中的高丽参和雪莲都是贡品中的珍品,顶级的名贵,姝妃一见皇后打算以财消灾,只得到此为止。 姝妃母子走了,剩下皇后和敖岚相对。 皇后同样不想多看敖岚一眼,附在如风耳边又叮嘱了几句什么,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便放如风走了。 回到双福阁,敖岚先让如风去沐浴,又亲自给他擦干,穿上衣服。 如风沐浴过后放松了许多,敖岚递给他一块桂花糕,他接过去吃得很香。 敖岚语调尽量柔和,哄着他,“如风,明日带着礼物去找三皇子玩,好不好?” 如风皱起了眉头,将桂花糕放到碟中,赌气说:“不去,他怎的不带着礼物来找我。” “虽然三皇子做的也不对,可毕竟是你动手在先伤了他,他年纪虽比你小辈分却比你高,你应当去看看他。” “我不管他是谁!还从没有人敢抢我的东西!我让他还回来,他不听,可不是该挨揍了么!” 如风嚷嚷着,情绪有些激动。 敖岚握住他小小的肩膀,注视着他:“如风,为人君者须宽宏大度、有仁慈之心,才能得人心。若一味诉诸武力,如何服众?” 如风双眸绷紧,眼神在敖岚看来有些陌生,他说:“找皇爷爷和父王评理,皇爷爷和父王都要我去,我就去。” 敖岚愕然,这才发觉平时对她依赖的儿子已渐渐长成一个让她陌生的孩子。 小小年纪,竟如此强势和冷硬。 像极了呼雅泽。 门外有人说:“我说了算,如风不必去。” 呼雅泽推开门大步踏进来,对如风说:“洛邃节,你记住,你是未来的一国之主,谁敢冒犯你,不必留情!” 如风听了,与呼雅泽肖似的凤眸中涌出光彩,脆声道:“儿臣记住了!” “你这次做的很好,他以后绝不敢再轻视你。” 父子俩对视一眼,眼神默契,呼雅泽说:“此事到此为止,你出去玩吧。” 如风出门之前,又回首望望敖岚,见敖岚已回窗边坐着,脸上是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不禁又心疼起母妃,觉得自己应当顺从母妃的。 他顿住脚步,想回去安慰母妃,见父王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快走,他便顿住,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屋内只剩夫妻两人。 敖岚不愿跟呼雅泽待在一处,起身走去书房。 坐到书桌前,发现桌上摆着一对白玉兔纸镇,玉质细腻剔透,是上好的料子。 她打量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继续抄昨晚没抄完的佛经。 呼雅泽立在书房门口盯着她的背影,见她对他精心准备的纸镇反应冷淡,心生不悦,暗忖敖岚是否觉得刀工不如李汶杉的那对,还是她压根就喜欢男人能刻石雕玉的本事。 她那日为什么跟受辱了一样的跟他生气,不就是觉得他为她买榜首的行为粗俗下作,失了节气。 他暗地里想换做李汶杉会怎样做,是否会亲自指导敖岚,助她夺魁。 越想越将自己虐的体无完肤,反思之后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这两日议公事时,他对着几位学识渊博的文臣,也有所顿悟。 在文采上,这些文人宁可居于人后,也不愿要买来的荣誉。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他渐渐动摇,觉得敖岚那样也情有可原似的。 大丈夫有错就改,他绝不能被李汶杉的节气比下去。 呼雅泽走至敖岚身后,弯腰附在她耳边,“这对玉兔可喜欢?” 敖岚不想毁掉这一份快要抄完的佛经,便将笔搁置,仍背对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还行。” 呼雅泽将双臂自她肩膀上方穿过去撑在桌沿上,将她虚虚揽在怀中,薄唇若有若无的触着她雪白的耳垂,“长得多像你,娇憨可爱,通体无暇。” 敖岚心中只有厌烦。 每次他重新回来找她,就只有 分卷阅读28 这件事。 她回首:“我担心如风会变成一个冷血嗜杀之人。” 呼雅泽轻笑:“哪个帝王手中没有成千上万的人命?” 敖岚急了,抓住他的袖翼,强调着,“将来皇权之下的人命我管不着,可现在如风才几岁,已被你们教的自负、冷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看如风什么时候对炜凛这样了?” 呼雅泽顺势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好了,你去教教初雪也就罢了,女孩子将来柔弱些还惹人爱,如风有的是老师教着,会是个成功的男人和帝王的。” 敖岚不情愿的背过身去。 她的骨肉她却没有权力教养,只能眼睁睁看着如风与她所期待的渐行渐远。 呼雅泽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让她面对面坐在他大腿上,开始又亲又摸。 敖岚皱眉推着他:“去床上。” 呼雅泽怎会不知她的别扭心理,是不想玷污了她高洁的书房,她越不要,他反而生出一种做坏事的刺激感。 他偏要在这里做到她哭,听她求饶,让她化作一滩春水。 事实上,他也不遗余力地这样做了。 结果是一时舒爽了,矛盾和愤怒翻了篇,晚上敖岚却直接去孩子房中睡了,将呼雅泽一人扔在榻上。 呼雅泽去孩子房中转了圈,敖岚一手边一个,母子三个盖着一床大被子,敖岚读故事给他们听。 他来来回回地进出几趟,每当一进去,如风和初雪因惧怕父皇,便有些坐不住,眼睛直往他这边瞅,故事也听得三心二意。 最后呼雅泽都打完坐、练完内功,再过去转悠,见那三人还在读故事,他就朝儿女拉下了脸,“都亥时了还不就寝!” 如风心有些打颤,低声跟敖岚商量:“母妃,父王让我们早点睡。” 敖岚合了书,替两个孩子整理好枕头和被窝,一个亲了一口,“睡吧。” 她也一同躺下。 初雪和如风面面相觑,再小心瞥一眼父王那里,吓得立刻收回眼神,缩回被窝里。 父王好生气的样子啊。 呼雅泽干瞪了片刻,见敖岚阖目一脸平静,睫毛都不动,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知道今晚是没辙了,只得悻悻而归。 上榻躺下,一旁摆着敖岚最爱的那只兔子抱枕,她经常靠着它睡,它雪白的毛发上沾染着她香甜的味道。 呼雅泽像发现了什么新物事,抓起兔子抱枕放到鼻尖上深嗅一口,全身舒泰。 男人的劣根性让他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既然她这样冷落他,他就把她最爱的东西玷污了! 这么想着,他将兔子摁下去,将这柔软芬芳的兔子想象成她,被他一把抓在手中,软塌塌的毫无反抗之力。 他瞬间兴奋起来,动作也加快了一些。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横眉冷目的样子,有些心虚起来,理智占了上风,手上渐渐停下来。 将那兔子扔到墙根上,他仰躺着重重吐出一口气,拉开寝衣散热,放空双目,良久终于平复下去。 第14章 她行动间发髻微颤,暗香…… 且说姝妃那边还寄希望于夏皇能作出公正的评判,熟料夏皇只说:“该好好教育三皇子懂礼节,可以借着玩,但不要随便抢世子的东西。” 姝妃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在夏皇眼中,皇后和太子、云昭王才是他的家人,其他嫔妃皇子只是他的乐子罢了。 倒是敖岚派人送来一盒糕点和一支精美的金钗,让姝妃感叹反而是这个废物太子妃还有点同情心。 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得窝囊,这也就罢了,自己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大夏国皇子,却半点地位也无,及至大了,也要一辈子被世子如风压制,大概永无出头之日。 这样胡思乱想了几日,精神愈发萎靡,夏皇便恩准弟媳萧碧水进宫陪她。 萧碧水入宫时正巧见到云昭王的座驾,她连忙掀帘低首行礼,眼风在云昭王强健的胸膛和劲瘦的腰身上打了个转。 云昭王淡漠应了声,目光没有停留,打马先进了宫门。 萧碧水注视着马背上云昭王挺拔的背影,暗道:太子和云昭王怎的对女人都这样冷淡? 她在男人这里的魅力向来是无往不胜的。 每当她出席宴席,都会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别的不说,她对自己身段还是非常自信的。 就连她那文质彬彬的丈夫都迷恋的不得了,更何况这些强壮有力的年轻男人。 太子和云昭王一看就是重欲之人,为何从未将目光投给她过? 不知想到了什么,丰满白皙的女人嘴角升起一抹隐秘的笑。 见了姝妃,听了姝妃一番倾诉之后,萧碧水安慰道:“娘娘万不可自轻自贱,妹妹一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的。 譬如说我,只是个被义父收养的孤女,可老 分卷阅读29 天爷垂怜,让我遇见世子,成就了我一段好姻缘,也将我从尘土四扬的葫芦巷中□□。 娘娘可是后宫嫔妃中,唯一有子女之人哪! 皇后她千防万防却没有防住您的子女缘分,这说明您和三皇子都是有福之人! 皇上现在是对太子疼爱有佳,他朝一旦父子生了嫌隙,三皇子便有了亲圣的机会!” 姝妃摇摇头:“即使太子不得皇上心了,还有个云昭王,哪能轮到三皇子?” 萧碧水笑道:“云昭王和太子亲的如同一个人,他断不会绕过太子独揽大权,皇上若爱就都爱,若不爱就都弃用。” 姝妃想了想也笑了,道:“是这个理,我这两天气糊涂了。” 萧碧水握住她的手:“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也都担心您,您一定好好保证自己哪。” 姝妃想到自己所担负的家族荣耀,略略心酸,腰杆挺了挺,话锋一转,说:“我忽然想到一个人,现在看起来也是同命相连。” “谁?” “前朝公主。” 萧碧水神色复杂,打量着姝妃的神色,说:“她不过是个傀儡摆设罢了,且不说太子,这宫中其他人,谁又将她放在眼中?” 姝妃微微蹙眉,摇了摇头:“碧水,你还没见过她吧?” “没有,怎么?” “她……她长得极美,天仙一样,非你我能比。” 萧碧水脸色骤然一变,妒光闪烁,很快又掩饰下去,尽量装作平静。 听得姝妃又道:“不过,她好像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在太子面前也说不上话,还要去皇上面前替她两个侍从求情。所以我为什么说同病相怜呢。” 萧碧水心内升起奇异的喜悦,恨不能笑出声来。 想起太子听说那女人买山旅图时怒极的神情,她以为太子当日回去就要休掉那个不得宠的女人治罪,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听到消息。 起初她有些忐忑那女子是否又在太子面上说上了话,那她的心思岂不是要被暴露了? 不过听了姝妃的说法,她又放宽了心:太子恐怕是将她当作活死人一样,为了维护世子的名誉,不管她怎样小作,都打算一忍到到底了。 回味着姝妃描述的那女人的容貌极美,萧碧水看了眼自己娇贵的手指,嘴角噙着冷笑:再美的女人,不懂得经营男人的心,日子一长,男人都会厌烦。 高贵的公主又如何,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时沦为了男人嫌弃的一根木头。 没有什么事是比仇人过得不好更令人高兴的了。 萧碧水笑着说:“娘娘有皇上的恩宠,怎么算得与她同命相连呢,您比她不知高明了多少。” 姝妃叹气:“这帝王家,我算是看明白了。反而是太子妃让人送来东西向我们母子道歉。” 萧碧水很感兴趣,问:“什么东西?” 姝妃让人拿上来,打开食盒,“我猜这糕点应是她自己做的,虽不比宫中御厨的精致,但胜在一片心意吧。” 萧碧水睨着那几块做成兔子形状的不知名糕点,皱了皱眉,嫌弃道:“娘娘,三皇子还没吃吧?” “还没有,你是说这里面可能……” “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这宫里唯一对她儿子有威胁的就是三皇子,您还是扔了吧。” 姝妃犹豫片刻,果断让人仍掉了。 萧碧水嘴角浮起满意的笑,拿起金钗,“这金钗还是极好的,娘娘戴一下也无妨,让她知道您的宽宏大度。” 萧碧水替姝妃插在鬓中端详了一下,这金钗的手艺精湛,是难得的精品,应是宫廷的赏赐无疑了。 想不到那个废人太子妃还有这样的存货。 估计是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只能将最值钱的拿出来吧。 萧碧水撇了撇嘴。 * 清明节至,夏皇领皇室宗族祭祀。 如风今年初次作为孝孙,与夏皇、太子、云昭王一起担祭祀之责。 祭祖之后,按惯例,便是郊外行宫踏青,中间随俗安排了些荡秋千、拔河比赛之类的热闹赛事,有祈丰收之意。 期间夏皇宴请重臣,借这三日,与臣民同乐。 今年如风求着敖岚让她一定去,在他看来,父王和母妃都在才是正式的宴会,他才是一位没有缺憾的世子。 放在以前,敖岚是从不去的。 她不想以夫妻的名义与那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如今孩子开始长大,她这个名义太子妃需要去履职了,为了孩子,她必须去。 她不能让孩子被其他同龄人说闲话。 如风还叮嘱说:“母妃,你要打扮的漂亮些,像——” 漂亮的凤眸转了转终于给母妃找到了一个榜样:“像英侯世子家的萧阿姨那样,穿的漂亮。” 敖岚一怔,心情莫可名状的复杂,因为儿子的这句话,甚至还有一丝酸意,她不动声色的问: 分卷阅读30 “母妃和萧阿姨,谁漂亮?” 如风毫不犹豫地答:“母妃漂亮!” 敖岚唇角扬起,又听如风讨好道:“母妃要是穿得再漂亮些就更完美了!” 敖岚算是明白了,对如风这样大男子主义的小男孩来说,母亲必须光鲜亮丽才能给他撑门面。 而他判断是否漂亮的标准是打扮得珠光宝气,像萧碧水那样,还未看清容貌,已被其装扮给乱了眼。 敖岚宠溺的笑了笑:“你放心,母妃一定打扮的很美。” 打开衣柜,除了白色,尽是些粉色、鹅黄、水蓝。 她少女时期的确爱这些颜色,呼雅泽以为她还爱,命人给她做了许多套类似颜色的,各种材质都有,满当当塞了两个大柜子。 作为妇人,这些颜色参宴不够庄重。 现做也来不及,敖岚最终选了一件母亲华阳夫人年轻时的衣服。 淡紫色,三重纱衣,外罩上绣着兰花,既稳重又优雅。 敖岚又施了些粉膏胭脂,精心梳了个繁云髻。 她长发如藻般浓密,层层挽起来叠在脑后,如云般堆彻,行动间发髻微颤,暗香浮动,妩媚动人。 * 宴席上,萧碧水一进来,许多男人的目光不自觉望向她。 她心中得意,面上作出端庄之相,不慌不忙地入座,将一名矜持美丽的贵少妇演绎的恰到好处。 她装作不经意地往四周扫一眼,发现太子还未入座,心中不由得懊恼今日运气不好,最美的样子没有被太子瞧见。 皇后早就朝侍从递了个眼色:“去叫太子。” 她有些担心,太子是否被什么要事绊住了,否则他是向来不迟到的。 呼雅泽的确被被绊住了。 被敖岚的美/色所惑,拔不动腿了。 他从未见过敖岚穿成这样:紫色的纱衣半露不露,将她肤色衬得更是凝脂一般。 纱衣包裹着的雪白胴/体玲珑有致,五官比平日里艳丽许多,甚至还有几分妖娆。 他都没发现,自己的妻子已是个勾人心魄的熟/妇了。 愣怔片刻,他自然是屏退侍从,将敖岚按在榻上,迫不及待地撩起下摆要做那事。 因书房那事,敖岚嫌他弄脏了她的桌椅书本,数十日没让他近身,此时再见到她令人血脉贲张的打扮,他只觉得难耐。 敖岚不让,厌烦的推开他,“不行,宴会要开始了,如风还在等着我们。” 不过精虫上脑的男人是听不进去任何话的,喘气声粗重的像雄狮,含着她的唇将她深色的口脂吃了大半,熟门熟路的上下其手。 敖岚气得用力踢他,“呼雅泽,你要是乱来,以后都别想了!” 她实在不知该怎样阻止这个发情的男人,她想去参宴,已经答应了如风,要是不去,可以想象如风有多受伤。 呼雅泽终于百忙之中说了句:“穿着衣服做,不耽误你去。” 他想让她穿着这身勾人的衣服被他弄。 敖岚挣脱不了,想了想还不如顺从点快些结束,收拾收拾还能体面的去。 熟料呼雅泽今日异常兴奋,凶狠有力,凤眸中充斥着暗/欲,见她哭出声来,愈发疯狂,嘴中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 听敖岚声音变了调,他兴奋的问:“这里就是生如风和初雪的地方么?” “待会弄满了,再给我生个儿子。” …… 敖岚的腰都险些折了,脑中一片空白,有个念头却十分清晰:反正也逃不了这些干系,还不如均匀些给他,省得像今日这样受罪。 呼雅泽随手拿起一旁的绸缎手帕给敖岚擦了擦,自己也简单清理了一下,正了正金冠,恢复了冷肃的太子模样,说:“你在家沐浴一下,宴会不用去了。” 他抱起她往浴房走。 敖岚打扮得这样勾人,他不想让其他男人饱眼福,总之他们都已习惯他一人参宴。 敖岚忽然反应过来他就是不想让她参宴才往死里折腾她。 她现在腰膝酸软,模样狼狈,妆容也被呼雅泽舔花了,的确是不能去了。 只是她记挂着如风,不由得愧疚,“如风肯定会失望。” 呼雅泽低首,望着怀中面色潮红的小女人,“以前你都不去他照样玩得好,不用惯他。” “我已答应如风了的一定要做到。” “我就说你不舒服。” 敖岚湿润的黑眸满是担忧,“他会信吗?” 呼雅泽怜爱的吻了吻她的眸子,“你本就走不动路,算不得骗。” 敖岚耳根烧红,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蹬了几下腿,说:“快放我进去。” 呼雅泽将她轻轻放进水中,说:“这身衣服只能穿给我看。” 见他眸中的占有欲,敖岚这才明白他别扭在哪里,没好气道:“都让你弄脏了,我也不会再穿了。” 呼雅泽唇角微扬,手伸到水下捏了 分卷阅读31 一把敖岚,附在她耳边说:“好好洗,我弄那么深,一会别将新衣弄脏了。” 敖岚忍无可忍,朝他扬起一捧水扔到脸上,呼雅泽轻巧闪开,还咬了她耳垂一下,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第15章 侍从很少见太子露出这样…… 萧碧水见太子终于来了,仍是一个人,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一会理理发鬓,一会正正衣襟,不时往太子那里瞟两眼。 可惜太子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一样,只是同云昭王和兵部侍郎海麦炟说话。 没一会,她便不自在起来,觉得太子真是难啃得很。 那边兵部侍郎海麦炟忽然凑近呼雅泽,笑容神秘,“殿下,英侯世子夫人看您好几眼了,您不会没察觉到吧?” 呼雅泽作为武功修为高深之人,早就察觉到了。 他知那妇人的心思,京城中怀着这样心思的女人不在少数,他平时不予理会,但海麦炟笑得促狭,呼雅泽便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他正容,“我不会找臣妇。” 海麦炟见他坦荡,便信了。 太子精力旺盛,定力却强,对女人极为挑剔,况且以太子的地位,男女事没甚么可遮掩的。 “殿下找的是什么样的?”海麦炟不耻下问。 他之所以敢这样大胆,是发现太子发根微湿,金冠有些许歪。 往常太子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的。 何况,太子神情有一种莫名的舒爽,心情很好。 太子向来准时,也厌恶臣下迟到,今日却姗姗来迟,还难得如沐春风一般,以男人的经验,太子应当是刚刚…… 呼雅泽见自小的玩伴愈发激动,眼神犹如两把火炬探在他脸上,他有些嫌弃,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他简洁说了句“太子妃”便拿起茶水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喉中的干渴缓解了几分。 一提到她便想到方才极度舒爽的放纵,她穿着紫色轻纱扭动着,妖媚又无助的模样。 海麦炟怀疑太子是故意敷衍他。 不都说太子妃不能做女人了? 不过太子已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跟他说方才夏国驻军入南越一事。 夏国助南越击退苗人,还夺了苗人大片土地,作为当初请夏国出军的回报,南越同意夏军入驻南越,协助管理苗越之地。 他们一直在商议如何部署苗越境内夏军。 如风忽然跑过来问:“父王,母妃呢?” 呼雅泽扫了儿子一眼,眉宇间有丝不耐烦,“你母妃身体不适在家歇着,你自己玩,不要烦你母妃。” 如风扁了扁嘴,见父王那肃正的模样,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更不敢怪母妃不守承诺,只是忧心忡忡,“母妃没事吧?” 自他记事起,母妃身体就不大好,最近更不好起来,有时在榻上躺到日上三竿,连下地走路都没力气,身上还有虫子咬的的红痕,他总怀疑是父王欺负母妃,没有证据,又不敢乱说。 见如风眸中流露出对母妃的关切,靠在他身边不肯走,要先听到母妃没事才行,呼雅泽愈发觉得儿子烦人。 小小孩子,不仅轻松抢走了敖岚所有的柔情蜜意,还天天黏在敖岚身边献殷勤。 每当如风关怀敖岚时,敖岚眼中的温柔和感动都能溢出来。 他做的再多,基本都是拿热脸贴冷屁股。 呼雅泽神情不怎么愉快,狭长的凤眸迫向儿子,“有我在,你母妃定无虞。” 如风见父王好似动怒了,吓得浑身一紧,连忙识相的回到帝后身边。 不多时,夏皇提议臣子们展示最拿手的才艺作品,集中起来义卖,得的钱赈济灾区。 权贵重臣们自然知道所谓展示才艺,只是夏皇想让在座各位慷慨解囊的幌子罢了。 既然皇帝开了金口,臣子们只能顺水推舟、拍手叫好。 钱是必然要拿的,就当是花钱展示自己的才情吧。 * 敖岚原本担心如风自宴上回来会怪她不守承诺,熟料小家伙一回来就扑到她身边,一脸的紧张,“母妃,你好了吗?” 敖岚就明白定是呼雅泽又拿出这个托词哄住了如风。 她将如风抱了个满怀,下巴抵着他的额头温柔蹭着,“好了,没事了。” 如风开心地露齿,学着大人腔,拍着胸脯呼气,“那我就放心了,吓死我了。” 他将脸靠在母妃怀中,母妃的胸口软绵绵的,还有股甜甜的芬芳,他喜欢靠在这里,觉得很舒服,想睡觉。 他蹭了蹭,找了个最好的位置,将整张脸埋进母妃绵软芳香的怀中。 不一会初雪也回来了,一进来就怪如风没有等她一起回来。 两个孩子缠了敖岚一会,就开始向敖岚说义卖一事。 敖岚听得是义卖接济百姓之用,心中一动,跃跃欲试。 最终,她写了一篇《贺寿歌》,又 分卷阅读32 做了许多糕点。 糕点是新近学会的,主要是做了给如风和初雪吃。 将蔬菜瓜果中的天然颜色揉进面粉中,做出来五颜六色的糕点,看着有食欲,如风和初雪都喜欢吃。 宫中倒是有许多精美的糕点模具,但敖岚还是觉得自己做有意义,便用霈儿留下的刻刀做了几副兔子的模具。 看着兔子形状的各色糕点,她喜欢的不得了。 呼雅泽问她准备的什么,她不肯说,呼雅泽便笑话她:“你不说我也能认出来。” 她无非就是写点佛经乐谱什么的,其他的她又不擅长。 敖岚听此有些失落,她宁可真正赏识她字体的人买去,也不愿让呼雅泽花高价给她贴金。 她不自觉嘟了嘴,“大家都公平展示才艺,你不要以权谋私。” 呼雅泽亲了亲她撅着的小嘴,“我高价买我妻子的东西有何不可?落入其他男人手中我才彻夜难安。” 敖岚推开他,还是不高兴,“那我就不参加了。” 呼雅泽的笑容渐渐消失,钳住她下巴,“你想卖给谁?” 敖岚打掉他的手,气鼓鼓道:“谁说女人不能欣赏我的字了?臭男人的欣赏我才不要。” 呼雅泽暗暗笑了,从小妻子质气的语气中终于捕捉到她在意的是什么,“全京城的女人加起来,才华也不及我妻。不过我妻子的内在美和外在美,我还真是舍不得让外人见到,我怕他们见了要回去休妻。” 起初敖岚听着脸色还有所缓和,甚至还有些受用,只是他越说越离谱,敖岚便捶了他一下,说:“我才没你这么浅薄。” 呼雅泽搂住她的纤腰,缠着她问:“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内阁大学士魏宏都六十了,还新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他倒是满腹经纶,浅薄么?” 敖岚对魏宏的印象瞬间差了许多,“不算浅薄,是不要命了。” 呼雅泽低笑出声,俯视着她,凤眸发亮,“能快活似神仙,短命几年又如何?” 果然,敖岚被他逗得上了钩,打量着他,“怎么,你也想纳个十六岁的美妾,还是想要萧碧水那样的□□?” 呼雅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总算发现敖岚一个短处:她很在意他与萧碧水的关系,说起来总是酸溜溜的。 她越酸涩,他越得意。 他将她抱到大腿上坐着,深嗅着她身上的芬芳,“我的力气都用在你身上了,没有精力雨露均沾。” 敖岚无谓淡笑,“你想纳便纳,我乐得清闲。” 呼雅泽脸色一变,将她摁在膝上,对着臀部打了几下,质问道:“还敢不敢乱说?” 被他打了这几下,敖岚又羞又气,脸色涨红,从小就连父皇和皇兄都未这样打过她。 “放开我。”她挣扎着要下来,却被强行摁住。 “敢不敢乱说了?”男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说了。”敖岚只得示弱。 下一秒呼雅泽已将她抱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郑重说:“岚儿,我只想有你一个人。” 触上他幽深的凤眸,敖岚装作娇羞,垂下双目,掩住自己的情绪,心中不齿:男人哄人时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出来。 她的父皇、皇兄哪个与正妻不是举案齐眉的恩爱过,也不妨碍之后如花美妾一个接一个。 * 待到第二日义卖时,呼雅泽早早拣出敖岚的《贺寿歌》收起来,其他物事半分没沾眼。 倒是帝后对臣子们的才艺很是感兴趣。 帝后绕着长桌逐个点评猜测是谁的作品,更有舌灿莲花的文臣一番添油加醋,一向庄严的皇家宴会倒难得欢声笑语。 皇后忽然感叹道:“糕点居然也能做的这样精致!” 只见食盒中摆着各色糕点,色泽诱人,清香扑鼻。 皇后想了想,望向萧碧水,“定是出自世子夫人之手吧?” 萧碧水起身深深一福,“正是臣妇的拙作。” 皇后笑道:“看着就像你之前孝敬我的手笔,你可真是贤惠哪!我们蒲花的刺绣和你的糕点,称得上是两绝。” 萧碧水笑靥愈深,“娘娘过奖了,臣妇不敢当。” 皇后当即向夏皇请示道:“陛下,这样好的东西,赏赐给众爱卿如何?” 夏皇自然是同意,每位臣子桌前便多了一块芳香扑鼻的糕点。 呼雅泽对甜食不感兴趣,除正餐外也没有吃东西的习惯。 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没觉得与平时御膳房做的有什么差别。 他饮了口茶,继续跟一旁的云昭王说胶东倭寇之事。 听得皇后说了句什么,四周都朝上面的长桌望去。 呼雅泽视线扫过去,见皇后手中拿着一盒糕点,神情似有些哭笑不得。 有好事者揣度皇后心理,立刻调侃道:“这怕是哪位朝中同仁为了衬托世子夫人手巧,故意而为之的吧?” 又有人说:“那一定是 分卷阅读33 世子做的。” 君臣都笑着望向世子苏宏朗,世子羞窘得脸通红,连连摆手,“不是我,我不会做。” 见不过是些妇人的拙作,呼雅泽收回了目光,微有鄙弃。 妇人果然都是些不知深浅的后院蠢物,放到市井上都拿不出手的东西也胆敢在帝后面前献丑。 皇后也令人将那盒丑一些的糕点分到众臣子桌上,并言:“人不可貌相,糕点亦如此,既然这位爱卿有心为民,应当鼓励才是。” 呼雅泽桌上分的是两块黑色的糕点,旁边赛坦桌上是一块青紫色的,形状也不甚整齐,呈锯齿状,甚是丑陋。 呼雅泽当即皱眉,朝侍从扫去一眼,侍从连忙过来将那黑乎乎的东西收了去,连云昭王桌上的也一同收走了。 “扔去喂鱼。”呼雅泽一向淡漠的语气中带了浓重的嫌弃。 侍从很少见太子露出这样鲜明的嫌恶态度,连忙诺诺而去,势必要将糕点扔到池中。 眼不见为净。 呼雅泽这才觉得天地疏朗,空气清新,跟赛坦继续聊着胶东之事。 其他桌上的糕点也无人问津。 太子那边的动静不少臣子都看见了,都知太子做事求完美,如此不给面子不啻于当头一棒,心中皆同情这名妇人。 环顾四周,也看不出端倪,都在暗暗好奇到底是谁家妇人杰作。 倒是萧碧水向皇后道:“娘娘,臣妇愿花十金买下。” 帝后不由得侧目。 第16章 威慑四方的大夏国太子,…… 听得萧碧水解释道:“正如娘娘方才所言,臣妇只是想鼓励一下这位姐妹,毕竟万事开头难,臣妇初学之时也是走了许多弯路。” 这下皇后眼神转热烈,赞道:“世子夫人圆融大度、睿智聪慧,真是让人喜爱。” 连夏皇也朝苏宏朗道:“宏朗是有福之人,有如此贤内助。” 苏宏朗本就是腼腆之人,这下被众人善意盯着打趣,羞得耳根通红。 倒是世子夫人萧碧水宠辱不惊,大大方方地任人瞧,还不望为羞窘的丈夫端起一杯茶润喉压惊。 不知怎的,在这君臣同乐的喜悦时刻,皇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心情瞬间灰了下来。 太子即使不娶蒲花做太子妃,有个萧碧水这样的侧妃也好。 一旁的如风忽然晃了晃她的胳膊,说:“皇祖母,这是我母妃做的。” 他一开始不是很确定,过去辨认了大半天,的确都是兔子形状的,他又抓了一块绿色的尝尝,更加确定是母妃做的。 母妃希望他多吃绿色,会将绿鹦哥菜汁加到糕点中做给他吃。 皇后有些惊讶,见孙儿凤眸中天真笃定的神色,旋即又有丝难堪,朝如风轻声“嘘”了下,低声道:“你母妃从不做这些东西的,你想错了罢?” “母妃有时会做给我吃的,都是兔子形状,她最爱兔子。”如风托着手心的绿色糕点给她看。 皇后慈爱的笑了笑,“皇奶奶跟你打个赌不是,你可以回去问问你母妃。” 听到打赌,如风很感兴趣,兴奋道:“皇奶奶要是输了怎么办?” 皇后怎不知如风最爱什么,便道:“皇奶奶送你一匹小马如何?” 如风高兴的跳起来,“好啊!” 他兴奋的跑到呼雅泽身旁请示:“父王,我想回去找母妃。” “好好的怎的要回去?”呼雅泽神色略冷淡,盯着如风。 一出来就念叨着要母妃,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这点呼雅泽很不喜欢,有点如鲠在喉的感觉。 如风没答,垂眸在他桌上扫了一圈,奇道:“父王,兔子彩糕你吃掉啦?” 刚才的丑糕点叫兔子彩糕? 名字都这样土,真是拙劣到家了。 呼雅泽不自觉皱了皱眉,似乎提到都是对他的玷污。 如风见旁边皇叔桌上也没有,便跑到皇后那里拿了一块,举着糕点对呼雅泽说:“皇奶奶用这个跟我打了个赌,我得找母妃验证。” 呼雅泽正与云昭王重论胶东倭寇之事,没甚么心思去听儿子的絮叨,更没细究为何儿子会对这丑糕点熟悉,但他不愿儿子纠缠敖岚,便武断下了令:“等宴会之后再说。” 如风只得耷拉着脑袋回到帝后身边,按捺下想揭晓谜底的欲望。 宴会之后,呼雅泽回到行宫,见敖岚不在卧房内,便去了书房。 果然,敖岚拿着刻刀在刻着什么。 “母妃!”如风和初雪从呼雅泽身后蹿出来,一边一个缠住敖岚。 敖岚搂住他们的脸,逐个亲了亲,问他们今日宴上见到了谁,吃到了什么。 母子三个絮絮说了半天,将呼雅泽晾在一旁。 呼雅泽不敢强硬打断,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见他们没有停下的迹象,暗道:妇孺真是能啰嗦,不就是吃了个宴,反反复复说上半天。 分卷阅读34 他咳了一声,那母子三人才想起他,如风和初雪最会看他脸色,连忙跑过来牵他的手,将他往敖岚那里拉。 呼雅泽一副勉强的样子,被儿女拉着往妻子那里靠近。 不着痕迹的将敖岚上下扫了一眼,有些可惜她今日没穿那种衣服,目光最终投向桌上的木料,“在刻什么?” “做糕点用的模具。” “给谁做的?” 呼雅泽有些不悦,谁竟如此大胆,敢支使敖岚做这些手工活。 他望向敖岚的手,因握刻刀时间长了,中指那里都有深红色的血印子,时间再长些,就要磨起泡了。 他拉起敖岚的手,放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中间,轻轻揉捏着,眉宇间尽是心疼。 敖岚抽回了手,说:“我自己用的。” 见她躲闪,呼雅泽眸中阴骘一闪而过。 又将她的手拉过去,握在手中,“御膳厨什么糕点不会做,想吃什么让他们做,你好好养身子,别累着。” 敖岚语调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我想亲自为两个孩子做点吃的。” 这时如风朝呼雅泽摊开手心说:“父王,这个兔子彩糕就是母妃做的。” 呼雅泽惊诧之余,又紧张起来。 原来今日受他嫌弃,不惜当众扔出去喂鱼的“拙作”竟出自敖岚之手。 他当时怎就没想到,既然叫“兔子彩糕”,应当是与敖岚有些关系的! “做的……很好。我尝过了,很好吃。”说着,呼雅泽将如风手中的那块填入嘴中,朝敖岚投去赞赏的目光。 敖岚将信将疑。 看情形他压根不知那是她做的,他平素又没有吃甜食的喜好,连宫廷所做的精致吃食都无动于衷,又岂会吃一个外形普通的糕点? 她试探:“你买下了?” 呼雅泽感觉心跳加快,愈加紧张,“太……太好吃,被别人抢走了。” 敖岚满脸诧色,问:“谁?” 呼雅泽正天人交战,想着要不要将萧碧水换成别人,省得敖岚听了不高兴,如风已经抢着说了出来:“英侯家的萧阿姨买的,花了十金!说要给母妃鼓励!” 敖岚怔了片刻,全场只有萧碧水和姝妃能认出兔子彩糕是她所做,萧碧水这是又当又立,当着众人之面将她贬损于无形之中。 呼雅泽见敖岚雪白的耳垂迅速染上粉红色,连眼角都泛着红,以为她只是因梨山之事恨着萧碧水,不愿听到萧碧水在她面前装好人,哪知道这里面都多少妇人间的弯弯道道。 他搂住她的细肩,安慰道:“算她有眼光,算是抵过吧。” 敖岚咬唇不语,忽而仰首望他,直盯着他清浅的凤眸,“你扔到哪里去了?” 那双淡漠的凤眸蓦地起了波澜,少见的闪过惊慌之色。 “我……”迟疑的功夫,呼雅泽便知这谎话编不下去了,与其说谎再被拆穿,还不如坦白。 他满脸尴尬,干巴巴地解释着,“我不知那是你做的,还以为是哪家妇人怠慢圣上,便让人拿走了。” 敖岚咬唇,直直相逼,“我问扔去哪儿了?” 威慑四方的大夏国太子,面对妻子的质问,目光闪烁,像做错事的孩童一样红着脸,“……这样好的材料我不舍得浪费,让人拿去喂鱼了。” 如风和初雪直接炸裂了,不可置信的望向呼雅泽,“父王,你拿去喂鱼了?!” 如风虽然赢了赌约,此刻却高兴不起来。 父王这样浪费母妃的心血,他怎能高兴。 敖岚目光滞了片刻,忽而自嘲似的笑了笑,快步跑了出去。 “母妃!”如风和初雪急得要哭,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呼雅泽将他们呵斥回来,自己慢慢跟了上去。 敖岚穿梭在花园的绿丛中,轻声哭泣着,不时用袖翼拭泪。 她哭,她伤心,不是因为呼雅泽鄙弃她做的东西,而是再次通过旁人证明了自己是个多么愚笨之人。 不愚笨,怎能分不清奸恶,助纣为虐? 不愚笨,怎能轻易就入了奸人的圈套,被囚禁在这里日日虚与委蛇? 不愚笨,怎能连累那么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拉入坚实的怀中,“岚儿,都怪我,没看出这是你做的,让你受了侮辱,你放心,没人知道那是你做的。” 呼雅泽不知何时跟过来。 敖岚竭力压抑着委屈,“上次如风和三皇子起争执,我给姝妃送了一盒,想必萧碧水也见过。” 呼雅泽在权谋政见上城府深沉、精明善断,但对于妇人心事却一窍不通,还是没弄明白妇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听此还对萧碧水成见少了几分,“知道是你做的还出十金买下,保全你颜面,看来的确是想弥补错事。” 他已查出萧碧水的身份,只是没告诉敖岚,怕牵扯到前朝往事会令她情绪不稳。 敖岚不知该 分卷阅读35 怎样才能打通呼雅泽那根筋,她推开他火热的胸膛,扭头望向一边,“世子夫人有功,你快好好想想,怎样打赏她吧。” 敖岚这别扭的语气呼雅泽是听得很明白的,他就爱她吃醋的模样。 萧碧水还真是个宝啊。 每每一提起她,呼雅泽就能感到敖岚有多么在意他,还能感到敖岚对他的独占欲。 脸上一本正经着,心里甜得跟化了蜜一样。 为了这点甜头,他也不能将萧碧水撵出京去。 就放在京城中好好供着,时不时让她来他们眼前晃晃,刺激刺激敖岚,让她好好珍惜他。 见敖岚那气哼哼的小模样,呼雅泽心痒难耐,将她的下巴掰过来对着红唇亲下去,敖岚用力捶他,他也甘之如饴。 敖岚一直不肯就范,见捶他不管用,又改为推他的脸,推搡间不小心挠在了他脖子上。 呼雅泽“嘶”了声,暂时放开她,以手一拭,流了点血。 敖岚望着他喉结下方那一道红痕,有些后悔。 呼雅泽每日公务繁忙,要面见皇上和许多臣子,让人看到这里的暧昧伤痕,不知又要传出些什么来。 被人传成恶妇妒妇,是她最不想听到的。 她一副不知所措样子,湿润的黑眸起了涟漪,看上去娇弱无助。 这是呼雅泽的致命软肋。 只是无意中流露出的这等无助神态,已然令他心旌神摇。 若她平日能对他如此示弱,不论何事,他大概什么原则都会放弃。 他低首凑近,将她困在树干下,故作可怜,“岚儿,明日我顶着这道划痕与臣子议事,他们会怎样看我。” 被他完全围困住,敖岚别开脸,气势却弱了,“你自取的。” 呼雅泽低声哄道:“你让我好好亲亲,我就值了。” 敖岚知道他起了意时,她一向是逃不掉的,只能要求别的,“别在这里。” 在花园中,万一有人经过…… 呼雅泽低笑一声,“在这里更有意境。” 他捧住她挂着泪痕的脸,弯腰俯首,轻轻含住她饱满的唇。 每当元宵、七夕等节日,他面上平淡无波,做出副不近女色的模样,从不凑这些热闹。 实则心中暗暗羡慕京中成双成对的少年恋人。 羡慕他们在月光下,花灯旁,抑或是花海中的你侬我侬。 他和敖岚连新婚燕尔不曾有过,便到了这步境地。 这几年在外他始终是冷漠肃正的形象,年轻臣子也无不拿他当作大丈夫的榜样。 但暗地里,他却极渴望敖岚能给他机会,让他献献殷勤,融合两人的裂痕。 此时此地,与心爱之人在景致美丽的花园中接吻,敖岚又难得如此柔顺,他甚感满足。 只愿此刻恒长久。 …… 待两人都气喘吁吁了,呼雅泽才将人搂到胸膛上,低首跟她额头相触,哑声道:“乖岚儿,你夫君太笨,实在没明白你到底为何生气,快,说给我听听。” 敖岚也不扭捏了,直接道:“你没觉出她是故意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施舍我?” 呼雅泽是丝毫没觉出来。 不过被敖岚这样一提点,想想萧碧水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妇人就惯爱出风头的。 他迷恋的吻了吻她嫣红的唇,“我明日就给你讨回公道。” 敖岚扭了扭身子,“不要,我不想被传成心胸狭窄之人。” 呼雅泽□□了几分,手臂加重力道,“心胸狭窄的是她。还惹哭你,我怎能放过。” 敖岚又恨恨捶了他几下,“你都扔掉喂了鱼,处置她,不就等同于处置你自己吗?” 呼雅泽被噎住了,实在是无力反驳。 全是他的错。 他疼惜的握住她雪白的小手亲了亲,“等过些日子,大家都忘了这事,我自会处置她。” 敖岚不想当好人,她的确恨着萧碧水。可她也始终想知道原因。 她仰首问:“我和她素不相识,她为何陷害我?” 呼雅泽避重就轻,“或许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敖岚“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呼雅泽轻啄她的脸,又卖起了乖,“这么多女人环伺在侧,你可得护好你夫君。” 敖岚怎不知他想求欢,她压住心内自怜自弃的想法,硬着头皮迎上他渐暗的凤眸,明知故问:“我无一技之长,不知怎样护。” 呼雅泽垂眸盯着她的唇,哑声道:“岚儿,亲我。” 敖岚勾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上去。 呼雅泽低吟了声,托住她的臀,回吻住她,身体很快热的像烙铁,甚至已经等不到回屋了,就想在这里就做一次。 恰巧帝后在这附近漫步经过,夏皇作为习武之人,听觉灵敏,听到粗喘声便拧眉望过来,仔细一瞧不是太子是谁。 再看他激烈吻住的女子,正是 分卷阅读36 太子妃。 以太子的武功修为,这样近距离下,应是早感知到四周有人窥望,只是被情/欲所摄,已将廉耻抛诸脑外,只想与怀中美人亲热。 第17章 两人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皇后气得脸色发青,夏皇也尴尬不已,见皇后死盯着那对交缠在一起的身影,他拉了一下皇后的袖子,“走吧。” 皇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夏皇倒是笑了,“你是说自己儿子呢,还是说儿媳?” “当然是那个女人不知羞耻!作为妻子不劝着丈夫,有失妇德!亏他卫国还自称礼仪之邦,连皇家公主都道德松弛!” 皇后一口气劈里啪啦说了许多,句句尖锐直指敖岚。 夏皇倒是公正,慢悠悠道:“你那儿子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皇后剜了他一眼,“呼雅泽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继续发泄心中怨恨,“那女人除了有副好皮囊、比旁人多读了两本书,还有什么长处?” 庖厨不通、女工不精,不温柔,也不体贴。 夏皇却道:“饱读诗书的美人已是凤毛麟角了,太子喜欢就好,你也未免太苛刻。” 皇后眼中生疑,“皇上怎么每次都护着她?” 夏皇哼了声:“别疑神疑鬼。难道非得全家恶人,将两人拆散了才行?你那两个乖孙儿怎么办?谁来当太子妃能比生母待他们好?” 说到最疼爱的孙儿,皇后又渐渐冷静下来。 夏皇再次劝道:“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罢了,万不可透漏给其他人。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们夫妻好,你别管太多。至于蒲花么,京中有的是青年才俊,总有合适的。” 皇后叹了口气,“她总要乐意才行啊。偏也是个痴心的。” 且说呼雅泽好不容易将敖岚哄住了,揽着娇妻回去,一双儿女见到他们身影,“呼啦啦”就跑过来,仔细盯着敖岚的神色看。 小孩子最会察言观色,见父王母妃搂着回来,脸上没有生气的痕迹,俩孩子才放了心。 如风本是不愿练字的,却拿着一副字迹未干的字帖给敖岚看,讨好的问:“母妃,你看我练的字是否有进步了?” 敖岚知他心意,夸道:“写得不错。要每天坚持练才好。” 如风连忙应道:“母妃,我会很乖的,你要开心啊。” 初雪也不甘示弱,给敖岚看她的小粘杆,“母妃,这是刚刚抓到的蝴蝶,好看吧?这还是我先看到的呢。你给我画下来放进册子里好不好?” 敖岚笑着欣赏她的宝贝蝴蝶,夸了好看,“你跟母妃一起画好不好?” “好啊好啊!”初雪蹦着拍手,辫子一翘一翘地上下直跳。 她又转向呼雅泽,仰首问道:“父王,我抓的这只好看吗?” 呼雅泽不仅仅是不喜蝴蝶的花哨,他还觉得蝴蝶形状丑陋,在他眼中,蝴蝶与甲虫没甚么差别,都是令人不想多看的丑物。 他只瞥了一眼,应付女儿,“好看。” 初雪就撅了嘴,气鼓鼓道:“父王又骗人了。” 如风捂了一下妹妹的嘴,示意她别乱说。 不过他佩服妹妹的大胆,许多他不敢在父王面前说的话妹妹都敢说,也没见父王跟她拉过脸。 妹妹还敢去揪皇爷爷的胡子,遇到不想做的事就抱着皇爷爷的大腿撒娇,皇爷爷定会让她如意,这招屡试不爽。 都这么大了,遇到皇叔,她还经常让皇叔抱着背着,皇叔都会答应她。 他只有羡慕的份儿。 他很崇拜皇爷爷、父王和皇叔,心中将他们当作英雄,却也怕着他们。 尤其是父王,对他来说,是威严的存在,他从不敢在父王面前得意忘形,父王的每句话对他来说分量尤其重。 只有当见到母妃的时候,他才是真正松快的。 母妃的怀抱是这世上最令人安心的港湾。 正如如风所想,对于初雪的话,父王并没有生气。 他也松了口气。 呼雅泽觉得小孩居然能看出他敷衍,不禁有些稀奇,笑道:“我怎么骗人了,你说说看。” 初雪叉着腿,小胖手环抱在胸前,嘴鼓得像塞了个包子,“父王明明不喜欢蝴蝶,还非要说喜欢。哼!” 见女儿这副憨态可掬的小大人模样,呼雅泽笑意更深,将初雪抱起来,问她:“那你为何喜欢蝴蝶?” 他猜测可能是遗传自敖岚。 自敖岚十五岁时他认识她起,她就喜欢兔子。 都喜欢这种百无一用的动物。 初雪神色有些骄傲,给父王讲解起来,“那是因为我在母妃肚子里的时候,母妃住在山谷里,那里很多花,花里有很多蝴蝶。母妃说她每天都要见到几十只呢!所以我才喜欢蝴蝶!” 呼雅泽不由得望向敖岚,这事他从未听她说起过。 敖岚神色 分卷阅读37 淡淡的,不觉得这是什么要事。 建国立都之后,他没有立即将敖岚接回来,而是等朝政步入正轨后才将他们母子三人接回。 敖岚紧接着大病,与他形同陌路。 这一言难尽的四年里,他虽放下身段百般讨好,敖岚却连看都未正经看过他。 更别说提到一些隐秘私事。 他是愿闻其详的,奈何敖岚不愿多提,仿佛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 见父王沉默,初雪摇着父王,天真问:“父王,你说,我是不是蝴蝶仙子转世呀?” 呼雅泽被噎住,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我想是的。” 能被父王肯定身份,初雪乐得“嘿嘿”直笑,还不忘朝如风做鬼脸。 谁让皇兄每次听到她是蝴蝶仙子这句话,都会笑话她白日做梦。 初雪心满意足,又搂着呼雅泽的脖子,小胖手遮住嘴,悄声说:“父王,你一定别惹母妃生气呀。 杏溪阿姨和武德儿叔叔经常跟我说,我母妃生皇兄和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苦! 生我皇兄的时候,生了两天,疼得昏过去好几次呢…… 我母妃不会喂我们,急得天天哭,杏溪阿姨和武德儿叔叔也跟着哭…… 杏溪阿姨说母妃年纪太小了,所以生我和皇兄的时候才吃那么多苦……” 她绘声绘色的讲着,其实不明就里,只是将大人们跟她说的话悉数学舌讲出来。 呼雅泽从不知敖岚还受过这等罪,彼时硝烟四起,他一心忙于战事,也是为了不泄露敖岚藏身之处,连信都未同敖岚通过,自然不知山谷中敖岚过的是什么日子。 等他再见到敖岚时,他已经是两个健壮孩子的父亲了。 这当中,敖岚独自承受了太多。 他不禁疼惜,还有些自责。 不同于中原汉人,天狼族女子地位低下,男子心中并未有“两情相悦”这四个字。 当他肯正视自己内心,接受自己的确是爱上了敖岚这件令他矛盾许久的事后,造化却弄人,敖岚放弃了他,转而喜欢上了救她一命的鹿纯聪。 妒火之下,他不仅用手段强占了敖岚,让她跟鹿纯聪再无可能,自知战事将起,不知何时才能终止,他惟恐再相见时敖岚对他转淡,还令她怀上孩子。 十六岁的年纪,在中原来看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敖岚却已是一对子女的母亲。 呼雅泽放下初雪,拉起敖岚的手,许多话涌到唇边,却如此无力,“岚儿,你……” 敖岚一手一个揽住儿女,淡声道:“进去吧。” 到了晚上,孩子们被侍从带回寝殿,呼雅泽终于有时间与敖岚独处,他接过杏溪手中的玉梳,替敖岚梳理着乌发。 她发质柔软浓密,还有些微微的卷曲,如瀑般散在后背上,散着淡淡的香气。 他掬起一缕,放在手心轻嗅,熟悉的香气沁人心脾,再望向镜中娇美的面容,庆幸最终能得到她。 他自后方凑近敖岚,两人像鸳鸯一样交颈,亲密的影子照在镜中。 烛影摇动,浅淡的影子交缠,满室静谧。 他用脸轻轻蹭着她光滑的脸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岚儿,我心中唯你一个,绝不负你。” 敖岚自镜中收回视线,垂下了眸子。 他的真心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若早知真相,她不会生下孩子,更不会待在那片与世隔绝的山谷里,老老实实的等他两年。 若是没有孩子、母亲和姐姐的牵绊,她早已逃了多次。 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想尽办法逃离这里。 按捺下心中愤恨,敖岚低声道:“日子还长着呢,别说了大话闪了舌头。” 呼雅泽低笑,甚爱敖岚这副小女儿情态,咬了下她洁白的耳垂,“你且看着。” 他意气风发,打横抱起怀中美人,往帷帐深处走去。 * 自清明回宫后,两人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呼雅泽缠敖岚缠得更紧,恨不得时时与她黏在一处。 只要与敖岚单独在一起,连两个孩子都不让进来。 敖岚已深感困扰,每日只有呼雅泽出门忙于公务之时才是她最放松之时,一旦他回宫,首先会将两个孩子从她这里撵出去,沐浴完之后,便会过来缠她。 傍晚之后的时间都是他的。 她身子娇弱,若夫妻之事太过频繁,对她而言着实吃不消。 兴许是正当年,空了数日的呼雅泽像饥渴的猛兽,每每一开始时会哄着她,说会令让她舒服,可捱不了多久就暴风骤雨一般,敖岚越哭,他越粗暴。 因此这等事对敖岚来说,就只是硬捱着承受。 每当到了日子,沐浴完后走向床榻时,他看她的眼神都让她头皮发麻。 燃着烈火,像要将她吞噬进去。 不过,敖岚发现,只要在房/事上让呼雅泽稍稍满足,他就表现的对她言听计从,二人连争 分卷阅读38 吵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呼雅泽心情顺了,对两个孩子也和蔼了许多。 偶尔流露出几分父爱,让拼命想博得父王青睐的如风受宠若惊,每每都受到莫大的鼓舞一样,欢天喜地的到敖岚跟前说父王表扬他了,跟他说了什么…… 如风高兴,敖岚自然也喜悦。 即使这种家庭的温馨和谐是表面的,她也想维持下去。 第18章 敖岚心中“咯噔”一声,…… 淡淡的初春,小雨缠绵,织成一片温良的柔弱。 终于洗尽前尘,荡涤去冬日的枯朽气息。 庭院似如梦如幻的幻境,漫步微雨中,触摸柔顺的雨丝,有种难得的惬意。 敖岚立在窗前出神,手中拿着一张请帖。 是兵部侍郎海麦炟的夫人冯玉嬬邀她去赏花宴。 若是旁人,她不会有闲心理会。 但冯玉嬬还是令她印象深刻的。 有一次途经宴席后院,听见冯玉嬬跟别的妇人说话,在反驳其他妇人对她的恶意揣测。 她与冯玉嬬素昧平生,冯玉嬬却能在人前这样替她辩白,足见这位侍郎夫人心地纯良。 再者,旁人的她都不去,唯独应了冯玉嬬的约,也是想做给其他人看。 尤其是那个三番两次陷害于她的萧氏。 晚上,呼雅泽回来扫了一眼请帖,注视着她的眸底,“什么赏花宴,人多杂乱。你想看花,我带你去国花园。” 敖岚倒没生气,只垂眸说了句:“总是待在宫里,太闷了。” 那不经意间寂寥的模样,轻易地让呼雅泽软了心。 想起夏皇说的话,多给敖岚自由,她便不会逆反。 呼雅泽便退让了一步,搂住她,吻她洁白的耳垂,“不要在那里用饭,中午之前回来。” “嗯。”敖岚表现得很顺从,这一瞬间甚至看起来很温柔,像个惟夫君是从的贤惠妻子。 呼雅泽心中立刻被一种莫名的激狂情愫充满,抱紧怀中娇软的美人,胡乱亲吻起来。 敖岚推了推他,在他作乱的间隙说:“不要了,明日要外出。” 呼雅泽哪里肯听,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压在床上,“谁让你勾引我。” 混乱中,敖岚满腹疑惑,她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不过她已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身上的男人已彻底搅乱了她的神思。 第二日,呼雅泽清晨练功沐浴完毕,见敖岚竟也起了,对着镜子正在梳妆。 他驻足,在身后凝视着她。 见她同上次一样,仔细的在脸上描绘,本就精致的眉眼愈加美艳,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待敖岚涂上明丽的口脂后,他便直接上前将她抱起,直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唇,带了几分不悦,“去赏花要打扮成这样?平时也不见你打扮给我看。” 敖岚自然知道若是不说出个缘由,他恐怕又要无礼蛮缠,她抿了抿唇,“是为了给有些人看的。” 说着她睨了他一眼。 眸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与小任性,让呼雅泽瞬时兴奋至极。 他对着近在咫尺的红唇亲下去,反复吮吸品尝,将敖岚刚涂的口脂吃了个干净。 恣意的同时,心中未免再次感叹萧碧水是他的“福星”,想到最近因她而带来的好处,他简直要笑出声来。 终于饱了口福,看着怀中美人儿粉腮酡红、樱唇微张的模样,呼雅泽抚着她,低声道:“谁都比不上你。” 敖岚将他作乱的手拿开,要生气的样子,“你再乱来我就真不理你了。” 见她带了几分薄怒,呼雅泽忍住激荡的心情,放开了她,不忘在她唇上亲了亲,“乖,早些回来,晚上我们再亲热。” * 冯玉嬬没想到太子妃居然会来,毕竟以往妇人们的邀约太子妃从不出席的。 她连忙亲自将敖岚迎上主座。 那厢萧碧水一向跟冯玉嬬不大和睦,本也并不打算来的,可有人跟她说太子妃居然来了,她便立即盛装打扮而来。 门口正遇到匆匆而来的宁王妃。 一时间,京城中风头正盛的几名贵少妇齐聚在花圃中。 萧碧水最会为人的,一进来先求敖岚恕罪,“出门前孩子闹腾,耽搁了时间,让娘娘久等,臣妇惭愧。” 上首的声音柔和动听,“夫人怎不将孩子一起带来玩。” 萧碧水回道:“她不识礼节,恐冲突了娘娘与各位姐妹。” 敖岚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谁会怪罪。如风有时也讨人嫌,要不是皇后劝着,恐怕要挨很多揍。” 其他妇人深有感触,都善意笑起来。 见太子妃用小名“如风”称呼世子洛邃节,如此随和没有架子,妇人们心中不由得对太子妃有了几分亲近。 萧碧水趁机打量敖岚,见其琼姿花貌,流转间眸子像洒满了星光的湖水, 分卷阅读39 熠熠生辉。 一颦一笑间流露出的雍容华色,连身后两株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也黯然失色。 萧碧水看得不自觉失神。 其他人更是如此,皆心中叹服:唯有此等仙子才能配得上苛刻的太子罢。 旋即又替敖岚暗暗可惜:只可惜竟落下了那样的病根,想必与太子只是相敬如宾罢? 喝了一盏花茶,众人跟在敖岚后面赏花。 见一丛迎春花旁坐着一个瘦弱的女孩,正在剪着花枝。 旁边放着几支花瓶,插着她剪下来的各色花枝绿叶,搭配的刚好,让人眼前一亮。 敖岚不由得点头,对冯玉嬬道:“夫人品位不俗,家中花童亦是如此。” 冯玉嬬不好意思道:“娘娘过奖,这个小花童原也是读书人家的孩子,只是家中遭变才流落在京中。” 年纪这样小。 敖岚打量着那花童,心中起了恻隐之心。 花童朝着敖岚“扑通”跪下,重重磕头,“民女童丽参见娘娘。” 敖岚温声道:“快起来。” 童丽抬起头来,还未说话,眸中已泪光闪动,似有千言万语。 冯玉嬬也不知这懂事的小女娃怎会突然失态,惟恐她冲突了敖岚,便上前将她扶起来,带了些责备,“你先将这几瓶花放回去罢。” 童丽却从袖中掏出一幅卷轴画,突兀的问:“听闻娘娘爱画,民女自五岁学画,不知能否有幸得娘娘点评?” 冯玉嬬彻底怒了,呵斥道:“童丽,怎可如此冒犯太子妃娘娘?退下!” 左右侍从拉着瘦弱的女孩想要强行脱离,敖岚却示意杏溪接了那幅画,说:“别为难孩子。” 侍从唯唯而是,拉着童丽下去。 冯玉嬬难堪至极,求敖岚恕罪,“娘娘,我不知这孩子竟有攀龙附凤的心思,竟如此唐突娘娘,一会我一定好好教训。” 敖岚心知这女孩是有事求于她,便说:“无妨,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我累了,去亭中坐一下,你们继续赏花罢。” 待在亭中坐下了,展开画轴,入目的是一丛苍翠的竹子。 敖岚心中“咯噔”一声,想起记忆深处的那道身影。 他说过,在他自小长大的冷锋岛上,也种着一大片铁竹。 他爱竹的刚正不阿,爱竹的生机勃勃,爱竹的锋芒内敛…… 爱竹之人,又何尝不是竹子般刚直之人? 敖岚回过神来,重新注视这幅画,触笔硬朗大气,光看画难以想象出自瘦弱的少女。 一张纸条自轴中抖落下来,杏溪捡起来递到敖岚手上,敖岚一目十行的读完,神色凝重起来。 杏溪忙问:“公主,怎么了?” 敖岚凝眉道:“你去叫侍郎夫人。” 冯玉嬬很快便来了,小喘着问:“娘娘有何吩咐?” 语气有些惴惴的。 敖岚将纸条递给她,她浏览完,震惊道:“原来童丽竟是泰州李家之女。” “到底是怎么回事?”敖岚凝眸看向她。 “御史大夫蒋斯仁之妻李采灵杀妾,被投入狱,定了杀人罪秋后问斩。” 冯玉嬬确定的也只有这么多,虽然最近京中围绕此时议论纷纷,可大都是没有证据的以讹传讹,她自然不敢将这些模棱两可的消息说给敖岚听。 敖岚的长睫微凝,沉默了片刻。 她被童丽对亲姐姐的一片真心感动,一个半大的孩子入京蛰伏在此,等候良机,为姐姐伸冤。 知她爱书画,便先以竹明志通心,再申诉。 敖岚已基本确定,事情便是如童丽所言了。 将童丽叫过来,童丽再次见到敖岚,便知太子妃已读懂了她所有的情绪,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朝敖岚磕头,“求娘娘为姐姐伸冤,姐姐真的是被逼无奈。” 敖岚水润的黑眸中一片蔼色,温和道:“你详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丽抹了一把泪,将憋闷在心中一月之久的冤屈倾泻而出。 敖岚静默片刻,肃容道:“此事我会与太子说,令人再查。这期间你就待在侍郎府不要外出,否则我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 童丽十分懂事,满是感激之色,重重磕头,“民女知道,谢太子妃!” 敖岚早早离开赏花宴,去了太子府。 她制止了门官,“不必通报。太子在见谁?” “禀娘娘,丞相和几位尚书大人在增辉堂议事。” 敖岚颔首,径直进去,在增辉堂旁的回廊中坐下等着。 等到日头正当空之时,终于听见话语声传来,只见丞相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几个同僚。 待他们走远了,敖岚起身正要进去,听见几声低沉的说笑,其中一人是呼雅泽,另一人似乎也是名年轻男子。 既有外人,敖岚便收回了脚步,重新隐入绿荫下曲折的小径中。 随着脚步声,那两人 分卷阅读40 的声音也愈来愈清晰,只听得太子冷漠的声调传来,“这悍妇不能替男人开枝散叶,还杀妾逼夫,证据确凿,有何可查?” “属下也是这样想,只是,京中那几个女夫子总散播些不守妇道的言论,弄得些后宅妇人天天议论此事,快要掀翻天了。为此事内子与属下还起了好几次争执,真让她烦死了。” 听到后面一句,太子淡漠的凤眸注视过来,颇感兴趣,“争执什么?” 海麦炟环顾四周,见没有侍从,便低声道:“我只要说错不在蒋斯仁,她问我将来是否会像蒋斯仁那般,纳妾冷淡她和孩子,还越说越激动,最后又哭又闹……唉!头疼。” 海麦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满脸愁容。 呼雅泽冷笑,眉宇间尽是不屑,“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你怎可纵容妇人为此撒泼吃醋?” 海麦炟脸羞窘得通红。 想想年少之时,他也是风流不羁的浪荡子,如今却被冯玉嬬缠得一个头两个大。 的确,他想要纳妾冯玉嬬并不能阻止,但从他起意的那一刻起,她一定会无休止的闹。 他们夫妻两个同吃同睡,对对方情绪了若指掌,想要偷偷的藏个人,更比登天还难。 “殿下可否赐教属下,如何在内宅让妇人言听计从?”海麦炟虚心请教。 呼雅泽神色略古怪,顿了顿还未想好该怎样回答才有气势,见海麦炟含着艳羡的眼神巴巴望着他,“要不让太子妃给这些妇人开个学堂,讲讲为妻之道也好。我看太子妃从不干涉殿下的自由,我们出来喝酒相聚,不管多长时间多晚,太子妃都不会派人来催,也不闹……” 说着说着却见太子的神色渐渐冷却下来,由明亮的骄矜之色变为了清冷的颓色。 海麦炟陡然停住了,将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比如说:太子妃不能做女人,眼见着太子有其他女人,却仍胸怀宽广,稳坐太子妃之座。这份气度,不是普通人能有。 见太子情绪陡变,海麦炟心知说错了话,便连忙告退。 敖岚在树丛中,听见海麦炟告辞的声音,脚步声远去,呼雅泽却再也没了声响。 她透过枝叶望过去,呼雅泽已没了身影。 向前走几步再看,庭院内悄无一人。 敖岚纳闷的转身,却不期然撞进坚实的怀抱中。 呼雅泽钳住她的腰,声音分辨不出喜怒,“想我了?” 敖岚抬首望他,见他薄唇抿紧,眸底暗沉沉的。 她自然知道他情绪不佳。 “本就说好中午之前回来的。你不欢迎,我走了。” 她转身欲走,腰间有力的大手将她捞回来,孤傲如他,却似是叹了口气,湿热的气息喷在她耳侧,“时间还早,我陪你出去走走。” 两人在闹市中走走逛逛,呼雅泽始终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牢牢护在怀中,不让旁人沾染她分毫。 少年之时,她总是无比期待单独跟他出来玩的机会。 仅有的几次,她都欢呼雀跃,一路上叽叽喳喳,扯着他的袖子说个不停。 他不让她靠近,朝她冷脸警告,她老实一会,立刻又缠上来,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经常让他烦躁异常。 而此刻,他怀中的人儿只是顺从的被他揽着,却不会抬头看他一眼,更不会跟他说些闲话。 说两人亲密,的确亲密,这熙攘的大街上,没有人像他们一样不顾众人眼光搂在一起,如同连体婴儿。 可他们沉默着,没有交流。只是一起往前走着。又疏远得好似陌生人。 呼雅泽深吸口气,问:“吃野枣糕么?” 敖岚轻声说:“我不饿。” 呼雅泽注视着怀中的女人,“你饭量怎越变越小。” 十五岁的敖岚,除了正餐,最爱吃酸甜之物,爱吃爱玩,活力四射。 敖岚没说话。 两人重归沉默。 敖岚感觉身后男人的肌肉僵硬的似一堵石墙。 她想了想,还有事求于他,不能这样让他失控下去,最终受罪的都是她。 她停住脚步,扯了扯他衣角,仰首望他,“你怎的不高兴?” 她肯主动关心他,他的戾气已消散大半,嘴上却赌着气,“我高不高兴你从不在意,说了有何用。” 敖岚愣了一下,想不到呼雅泽能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每次我还没问出你到底为何生气,你就已经发狂了,怪我吗?” 确实有几分道理。 区区两句话就已经把呼雅泽哄得全身舒泰,他凑近敖岚的耳边,“是我的错,我们以后需多说话才是。” 看了看日头,敖岚提议,“我们去吃鱼丸?” 呼雅泽自然是听她的,揽着她进去。 二人坐在露天的桌子上,呼雅泽不想对坐,敖岚只得坐在他旁边,他蹙眉,“坐那么远干什么?” 敖岚朝他挪了挪,他还是蹙着眉,敖岚说:“挨太 分卷阅读41 近不好。” “我们是夫妻,离那么远干什么。” 呼雅泽将连人带椅子端到自己身旁,两人椅子紧挨着,身子也挤在一起,他才满意。 四周有人看过来,他不以为意,神色愉悦的给敖岚喂了一个鱼丸。 敖岚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这是在外面,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呼雅泽闻所未闻一般,命令道:“张嘴。” 敖岚只得樱唇微张,将鱼丸咬了进去。 呼雅泽满足的笑,将勺子给她,“该你喂我了。” 第19章 他暗忖着,如果敖岚能为…… 敖岚有些难堪,耳根蔓上红色,快速舀出一个丸子递到他嘴边,想让他赶紧吃下,别再招人注目。 呼雅泽却不满,侧首避开,“太烫了。” 敖岚收回勺子,替他仔细吹了吹,再递到他嘴边,他眉开眼笑,吃下丸子,望着她直笑。 接下来,呼雅泽自己的那个勺子连动未动。 两人共用一个勺子,在他强令下,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丝毫不顾旁人眼光,黏黏糊糊的吃完了两碗鱼丸。 四周食客被这一对谪仙般的璧人吸引,待多看了两眼,身旁就涌出一批黑衣侍卫,立在他们面前,也不言语,只是手按长剑,冰冷的盯着他们。 食客们心有戚戚,自然知晓这对璧人瞧不得,也惹不起,便都扭了头,不敢再往那边张望,只是耳朵竖着,好生听着那边的动静。 不过那对璧人修养好得很,吃饭没甚么声响,只有年轻男子不时的低语,“再吃一个?” “烫不烫?” “可吃饱了?” …… 在隔壁面馆吃饭的太史任正和几个同僚目睹着眼前这一幕,皆又惊又羞,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太子发现君臣相对尴尬。 不过,太子也没有心情望别的地方,他全身心都在身旁仙子般的美人身上. 跟美人说话时,脸上那讨好的笑,让人不忍卒看。 看那架势,若不是在外面,太子恐怕要将美人抱到膝盖上搂着,嘴对嘴喂食了。 任正越吃越气闷,忽然放下筷子,攥紧拳头,道:“殿下怎可这样伤风败俗?光天化日之下,带女子做些伤风败俗之事!不行!即便是死,我也要上谏!” 说着就要起身,被身旁的同僚摁住。 同僚劝道:“这是殿下私事,臣子实在不该插手。” 任正气愤道:“我大夏国礼仪之邦、蜚声海外,太子却不顾廉耻,与女人公众之下调情,传出去让人怎么想!这关乎国誉!” 好不容易等太子与那美人用完饭,喝了一会茶,太子将美人揽在怀中,两人边走边说,太子还疑似情不自禁的亲了亲美人的唇,美人捶了他胸口一下,他得意的直笑。 两人缱绻的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待两人逛了一路回到太子府时,见太史任正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一副满肚子话、不吐不快的样子。 呼雅泽不想被人打扰难得的独处,朝任正道:“有事下午再说。” 任正望一眼太子怀中的美人,她已戴上了面纱,身姿婀娜有致,气质高雅。 不论多美的女子,太子想收入后宅宠幸谁也拦不住,但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不堪! 任正行礼,难掩语气中的忿然,“殿下,您与女子在外如此,于礼不合!” 呼雅泽发出讥笑,盯着任正,一副你多管闲事的样子,“我与妻子情投意合,有何不妥?” 原来这是太子妃? 任正张着嘴,望望太子妃,再望望太子,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 若是太子妃,那便是伉俪情深,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恐怕他们这些人还要将太子当作榜样。 只是,任正目露疑惑:为何对结发数年的妻子,还会作出那百般讨好的样子,像极了他老家林中,求偶繁殖时殷勤献媚的公喜鹊? 见任正吃瘪,呼雅泽心情颇舒畅,眼含蔑视,语气中有几分炫耀的意思,“我要陪我妻午睡,若还有其他公事,下午再谈。” 搂着敖岚扬长而去,心中的畅快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些汉人文官,暗地里觉得他配不上敖岚,觉得敖岚嫁给他是受了委屈。 尤其是这个任正,居然觉得他和岚儿是无媒苟合,还想在史书上将敖岚写成李家儿媳…… 如今,他们亲眼见到他和岚儿多么恩爱,无疑是被狠狠打脸。 进了府,敖岚才问:“方才那人是蒋斯仁?” 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名字,呼雅泽顿时拧眉不悦:“你问蒋斯仁作什么?” 敖岚见他误会,便说:“我今日遇见一个小女孩,跟他有些关系。” 便将童丽与她说之事全说给呼雅泽听了。 呼雅泽解过味来,原来妻子今天主动来找他 分卷阅读42 ,是为了说情。 他不由得有些失落,情绪也冷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道:“这个案子已结案,除非有有力的人证物证推翻。” 敖岚满怀期待的望着他,“童丽不就是么?只要有你的手谕,重审又有什么难?” 呼雅泽越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童丽是犯人亲属,证词不足以推翻。” “童丽说还有其他证人的,出于保护他们的考量,开审的时候才敢让他们现身。” 呼雅泽不为所动,像块油盐不进的硬石,“不论出于什么目的,犯人故意杀人是事实,按夏国例法。死罪难免。” 敖岚脸色已冷了几分,“是蒋斯仁妾侍伤害李采灵儿子在先,李采灵才起了杀机。” 呼雅泽漠然,“如你所说,更证实了这个案子就是后宅妇人争宠所致,各有过错,相信蒋斯仁会以此为戒,好生整饬后宅,不再有此荒谬悲剧。” 敖岚怀疑他都没有认真听她方才所讲,只得试图再次同他讲明白,“若真是争风吃醋,李采灵不会那样轻易同意丈夫纳妾,更不会日日在后宅心如死水一样,对一应事都不闻不问。是侍妾生了儿子之后想取正妻和嫡子而代之,想害李采灵唯一的儿子,李采灵才失手杀人……” 呼雅泽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状似在听着,看起来又像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暗忖着,如果敖岚能为他争风吃醋就好了。 像蒋斯仁的妻妾那样不顾一切的争,争到为了独占他容不下侍妾。 “你听到了吗?” 见他神色古怪、眼神飘渺,敖岚拽了拽他的袖翼,有些恼火。 她说了两遍,他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果然,跟腹中没有墨水的人沟通就是这样难。 敖岚气鼓鼓的说:“我知道你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若男人想娶妾,女人的确拦不住。但若我是李采灵,我恐怕也会杀人的。” 呼雅泽只选择性的听到了最后一句,兴奋得倏然清醒,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这样在乎?” 敖岚一向柔和的脸上,现出决绝的冷意,正色道:“她若害如风,我便与之玉石俱焚。” 呼雅泽火热的身躯渐渐冷却,心也凉了半截。 孩子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心中第一位,为了孩子她留在他身边,为了孩子她与他和解,为了孩子她才肯参宴。 那他,在她心中,是否从头到尾就没有占据过任何席地? 这一刻,他既庆幸孩子的存在,又嫉妒他们的存在。 敖岚的无情让他感到无力和愤怒,自尊和愤怒让他想抽离,可又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于他而言,这个案子已是板上钉钉的结局,即使有内情,也断不会再改。 可敖岚满怀期待的望着他,一遍遍的向他解释着,他怎能硬的下心。 如果松口能换来她的亲近与信任,他又何乐不为? 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京城皆知的“杀妾案”竟然反转,凶手李采灵免了死罪,罚作劳役流放蜀地,十年内不得归。 经此一事,有人才知,原来刀枪不入、水火不攻的太子也是可以改变主意的,有事来向太子妃求情大概才有翻转之可能。 李采灵去往蜀地前,与蒋斯仁办了和离,郑重的向敖岚磕头谢恩,将八岁大的儿子蒋明珠改名为李诚世,意为忠诚于世子如风之意。 她流泪道:“娘娘,诚世这条命自此是世子的了。求您让他留在世子身旁当牛做马的伺候,若有不当,任由您处置。” 生离比死别还要令人不忍。 敖岚眼角微湿,“你放心,让诚世和世子一起念书,我会保诚世平安长大。待十年之后,你回京,便可与诚世相守。” 李采灵恋恋不舍的望着诚世,终是狠心回过头,被侍卫带走。 李诚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向着母亲离去的方向追了两步,又硬生生停下,原地流泪。 这三日来,娘亲与他日夜不离,说的最多的便是让他以后用性命效忠世子。 他自小虽体弱,却早慧,又读了许多书,深知自此他已是人臣,不能人前失礼。 他改变不了这个令他撕心裂肺的分离。 唯一能做的,是尽好人臣本分,在京城立足,待十年后将娘亲接回来。 他无力的跪在地上,朝着娘亲的方向磕头,泪水洇湿了地砖。 一双银色蛟纹云靴停在他面前,他泪眼朦胧的抬首,撞进一双清澈的凤眸中。 是一名比他小些的孩子。 面容白如瓷玉,眉目精致,美得有些雌雄莫辨,但细长的眸中带了几分男孩才有的英气与桀骜。 美貌的孩童伸出手,声音是男孩才有的粗厚,“起来吧,长跪膝盖是要疼的。” 李诚世望着他雪白的手心,将自己的手在衣襟处擦了擦才敢放进去。 如风笑了,“你真有意思。” 李诚世站起来,抽泣了几声,将鼻涕收回去,才 分卷阅读43 敢作揖,“多谢世子。” 他一站起来,如风便抽回了手,说:“听说你读了很多书,我父王让我去宫外的学堂上学,你陪我去吧。” 李诚世低首,“是。” 如风上下打量他,语气像个大人,“你比我大两岁,却跟我一样高,以后你得多吃,最好也跟我一起习武,我可不喜欢文弱书生。” 李诚世耳朵一红,盯着自己的脚尖。 的确,在他们这个年龄来看,世子又高又白又健壮。 而他,像颗发育不良的菜豆芽。 他垂首应道:“诚世会多吃多练,好好陪伴世子殿下的。” 敖岚在一旁看着,见两个小伙伴初次印象颇好,便放了心。 如风笑了笑,过去拉着敖岚的手,向敖岚卖乖,“母妃真有眼光,我很喜欢他。” 李诚世耳朵又是一红,不敢看世子。 因身体原因,他自小在后宅很少出去,都是母亲教他读书,没和外人接触过,乍一听见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如此直白的夸他,他既感恩又羞赧,拼劲一生去报答太子妃的救命之恩和世子的知遇之恩的念头,已深深扎进他脑海中。 敖岚过来牵起李诚世的手,温柔道:“诚世,以后在宫外学堂,你与世子一起读书,得多督促世子。世子若做的不好,你与我说。” 李诚世连忙作揖,“诚世一定不辜负娘娘所托。” 如风撅了撅嘴,“李诚世,你可是我的人,不能向母妃打我的小报告。” 李诚世愣了愣,不知该怎样回怎能令世子满意。 如风忍不住笑他,“你真好玩。” 敖岚捏了捏如风的脸颊,嗔怪道:“诚世老实,别作弄他,你正经些。” 如风很享受母妃的亲昵,往敖岚的手心那里蹭了蹭,乖巧道:“知道了母妃。” 如风突然又望向李诚世,“还有,你以后定会遇到蒋斯仁,也不必担心,横竖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李诚世对答自如,“臣已改为李姓,与蒋大人无半分瓜葛,今后唯有侍奉世子殿下是正事,不会为无关之人分心。” 如风很满意他的回答,拍拍他的肩膀,说:“断的好。幸好我父王只有我母妃一个妻子,否则我也不会过得这样顺遂。别怕,以后有我皇爷爷和父王给我们撑腰。” 听得如风忽然说出这样的大人之语,敖岚先是有些惊讶,暗道不可将如风当作小孩子来看了,又暗自庆幸她的忍辱负重是对的,起码让孩子心安。 一辈子就几十年,说快也快,横竖也逃不出去,只要孩子健康成长,她如何还不能装下去? 正说着,进来一名锦衣金冠的年轻男子,高大魁梧,目光炯炯有神,令这不大的地方逼仄起来。 李诚世以为是太子殿下来了,正欲行礼。 却见如风扑了过去,亲热的喊着:“皇叔!” 李诚世这才知道原来这是太子殿下的胞弟云昭王。 只见云昭王单手就将世子托了起来,在他脸上蹭了蹭,拿胡子扎他,弄得世子皱眉嫌弃,“皇叔,你今日又没剃须,我父王每天都会剃须,你也要保持仪表整洁!” 这小鬼还会拿皇兄来与他作比较了,赛坦偷偷看一眼敖岚,见她视线似乎也望向他下巴处,他心如擂鼓,将如风放下,摸了摸青色的下巴,“皇叔这两日太忙,疏忽了。” 他望向一旁的瘦弱男孩,问:“这是你的新伙伴?” “嗯,他叫李诚世,是忠诚于世子的意思,好听吧?” “好听。” “皇叔,李诚世身子很弱,让他跟我一起习武吧,你教我们。” “好。” 一路上,如风不坐轿子,直接被云昭王抱到了雪云马上,叔侄两人共乘一匹马回太子府。 强壮的年轻男人将世子好生护在怀中,两双手一起握着缰绳策马跑在前头。 不多时,在街上遇到了太子的车辇,太子下来径直进了太子妃的轿中。 到了太子府,太子先下来,不让侍从沾手,亲自将太子妃抱下来,小心翼翼地,搬拿珍贵瓷器一样。 看样子是想直接将太子妃抱进去的,但太子妃挣扎了下似是不愿意,太子才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两人身影黏在一处进了府。 这是李诚世从未见过、从未体会过的,怪不得世子看起来如此阳光自信。 他身边所有人都这样疼爱着他。 最令他新奇的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感情竟如此和睦。 就算是他的生父蒋斯仁宠爱那个死去的姨娘,他也从未见过蒋斯仁这样将姨娘当作掌中宝一样对待。 幸福家庭长大的人才会如此幸福啊。 他暗暗下决心,以后他也要一生一世只对一个人好。 第20章 你若敢逃,不论你去哪里…… 晚上,呼雅泽有事回来晚了一些,敖岚早已沐浴完,正倚在榻上看书。 分卷阅读44 她穿了一件粉蓝色绸衣,蓬松乌黑的长发散着,红唇微抿,专注于书中内容,细长脖颈向下折出一个脆弱的弧度,肌肤细腻玉泽,在灯影下发着淡光。 看上去乖顺柔和,像只雪白娇憨的兔子。 呼雅泽眼神痴迷,静静欣赏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去沐浴。 他很快出来,敞着胸襟,露着精壮的胸膛,大步朝床榻走去。 那急促的脚步声让敖岚想集中注意都难,她自书中抬首,目光触到呼雅泽胸口,贲张的胸肌间有道明显的沟壑,还有水光。 他连擦都未擦干,可见有多心急。 敖岚移开目光,身子一阵发寒。 有些惧怕看到他的身体。 平日里穿上外袍,他看上去貌似瘦削,脱衣后却有一副强壮的身躯。 尤其是胸口和臂膀上硕大的肌肉,更显得她像棵纤弱的小草,不堪一折。 他狠狠欺负她时,她捶打他,体会过他那因兴奋而坚如硬石的肌肉力道,对他而言,她的任何反抗说是蚍蜉撼大树不为过。 她自小没得过父皇什么关注,从小一起玩的除了童年的霈儿,就是侍女和内监,遇见呼雅泽之前,她从未跟成年男子长处过。 等她被呼雅泽得手,二人有了些床榻上的亲密事后,她才知成年男子身上会有这样的攻击性和侵略性。 暴风雨一样席卷而来,令她战栗。 彼时她还未到出嫁年龄,无人告诉她床榻之上男人会那样可怕,面对呼雅泽的强取,她回回手足无措,被他欺负得只会无助的哭,在他身下瑟瑟发抖。 直到现在,她的惧怕都未曾消过。 “在看什么?”呼雅泽打断了她的神思,掀起被子钻进她被窝,将她一把搂到怀中,在她发间和脖颈间深嗅。 敖岚侧首躲了躲他,不愿回头看他,“让我看完。” 呼雅泽就伸着脖子凑过去看,是一本名叫《至尊娇颜》的书,里面还带着插图。 敖岚恰好翻了一页,书页上出现了一女四男的画面。 中间那女人戴九旒冕,一副女皇装扮,四周围着的四个男人风格各异,有威猛的,有柔弱的,有儒雅的,还有邪肆的。 呼雅泽蹙眉,再扫一眼另一页上的文字,在写什么“女皇召幸武林盟主某某……”,他眉头皱得更紧,浑身不自在。 什么人写出这样的邪书,祸害良家妇女。 呼雅泽存心不让她看下去,就拉住了她的手。 敖岚一心想看完这一章,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后,又气又羞,立刻抽回手,扔下书就打他。 见她不再看那邪书,呼雅泽遂了愿,身上却又起了火,求着她,“好岚儿……” “你恶心!” “天天见,怎会恶心,乖……” 呼雅泽带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 敖岚怀疑他是故意把她新得的戏本弄脏的。 她忙不迭地将戏本扔掉,又洗了好多遍手,见他倚在榻上,大敞着胸膛,还像是在回味,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敖岚拉着脸上榻,被他一把抱住打了个滚,他还好意思问:“哪里得的书?” 敖岚没好声气,“是冯玉嬬给我推荐的戏本。最近好些人都在看,我正看到要紧处你就……” 她气结,说不下去了。 呼雅泽不怎么正经的笑着:“不就是那女皇要跟武林盟主睡觉么,还能有什么新奇,你若想知后续如何,我们重温一遍可好?” 他含住她白软的耳垂吸吮,低声道:“保准你比女皇还快活。” 敖岚真是被他缠得烦躁无比。 她不知别的夫妻如何相处,自少女时期起她也看过不少戏本,里面一对对相爱男女婚后无不是同德同心、琴瑟和谐,过着你抚琴来我吹箫,我吟诗来你诵曲的日子。 而她的夫妻生活,大概除了吵闹冷战就是做那档子事。 她冷着脸,“你能不能别一开口就是那点事。” 呼雅泽奇道:“哪对夫妻关上门还会正经作诗写字的?” 敖岚可不信其他人都像他这样饥渴,硬邦邦回道:“以为谁都像你这样。” 呼雅泽揉着她,有几分得意,笑道:“若他们娶到你这样的仙女,只会比我更厉害。” 敖岚心中冷笑,平时在这种时候她不会多言,免得挑起事端让他无礼闹上几日,费心耗神,还不如沉默。 今日她却存心给他找不自在,故作感慨,叹道:“我有时想,若我不是长成这样,或许会过得顺遂些。” 果然,呼雅泽身上肌肉瞬间变硬。 尽管憋火酸涩,但他还是强令自己冷静,仔细品了品敖岚的话。 关心则乱。 平日里敖岚一句话就能让他心神受扰,难以冷静,做出些后悔之事。 此时他回转过来,敖岚恐怕是在探他。 他有些 分卷阅读45 气恼,又有些好笑,自己的小妻子竟然戏弄起他了。 非要坐实他只迷恋她身子的歪论、见他出丑才行。 他也故意逗她,两人假心遇假心。 他便轻佻道:“确实如此。你若长得普通些,我断不会多看你一眼,顶多会把你给太傅,给他配个公主他也无话可说。” 果然,提到太傅,敖岚即刻被气得生烟,正如太傅提起她。 她语气难掩鄙夷,“那我还不如孤寡一生。” 呼雅泽哑然失笑,夫妻俩私底下说说,他也没觉得是冒犯了太傅,刮了下她的鼻子,“憎恨这么多人,不累么?” 敖岚冷笑,“原来你们还知道不讨人喜啊。” 初时呼雅泽不愿认清现实,现在他已能厚着脸皮谈笑自若,搂着怀中美人儿,挨得不留一丝缝隙,似是苦笑,“我也就罢了,你对太傅、云昭王也何曾有过好脸色?” “谁让你愿意受着。还是你,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 这话让呼雅泽有些难堪,较起真来,气恼道:“我若想过别人,就不会力排众议,一心想着将你接回来,我……” 敖岚纤纤玉指压在他薄唇上,眸如秋水,“跟你开玩笑罢了。” 呼雅泽细长的眸子含着压迫性,“岚儿,你真知我的心意?” 敖岚心内暗道:你这样冷血的人还有心么。 即使你有真心,我半分不稀罕。只是为了一双儿女能过得好,不得不借着你这份“真心”而已。 她撅了嘴,有点生气似的,“早知你开不起玩笑我就不说了。作出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作什么。” 呼雅泽张了张嘴,想将内心深处那句既肉麻,又卑微至极的话说出来,在喉咙处滚了好几滚,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他有一层担忧在此:若他过早将自己心迹坦白出来,敖岚更肆无忌惮,届时,他可能既留不住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了。 他握住敖岚的手放在他心口处,那里“咚咚”作响,说:“这里只有你。” 敖岚一根纤白的手指掩唇,眼睛弯弯,笑道:“这种话,你天天说,可就没有价值了。” 呼雅泽意动,迷恋的吻了吻她上下扇动的长睫,“女人不都爱听情话。” 他不指望能一蹴而就,他们还有几十年时光,别人或许不知,但他深知,他是一片真心。 过往犯过的错他已无法改变,只能期许在以后的日子,能慢慢感化她。 见他火热的薄唇继续下移,敖岚推开他,转移他注意力,“明日你给我再买一本《至尊娇颜》来。” 果然,呼雅泽顿住,重又想起这本令他如鲠在喉的邪书。 “方才忘问,谁写的?” “孙沄。” 呼雅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听敖岚解释了下,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个女夫子。 蒋斯仁宠妾一案中,煽动京城妇人情绪,叫嚷着要给李采灵重审的那人就是她。 “不好好教书,专写些淫|/书教坏妇人,我叫人再去给你寻几本好书,你别看她写的。” “什么‘淫/书’?”敖岚不禁恼羞,觉得他真是孤陋寡闻,“你以为这是她胡乱编造么?北海上有个北瀚国,那里的女皇真的就是如此,有原型的。” 北瀚国那点事呼雅泽自然有所耳闻,见敖岚这副急了的样子,他一寻思,这纯属孙沄抓住后院妇人生活空虚、见识短浅这一死穴,编个荒诞故事满足她们罢了。 即使不喜敖岚看这种一女四男的戏本,他也总不能因这点事跟她闹,他便不再多说。 夜里,他却做了个难以言说的梦。 居然梦见敖岚成了北瀚国女皇,同时娶了鹿纯聪和李汶杉两个正夫,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而他,心急火燎,千里迢迢的海陆跋涉而来,向她求情,却被她拒之门外。 他无计可施,焦急地在城门外大喊:“岚儿,你连孩子都不要了么?” 她在城楼上云淡风轻,“那是你的种,自然该留在你身边。难道我要一辈子被孩子拴住,此生不再有自由?好好待他们,否则我永不原谅你。” 言毕,她拥着两个心爱的男人离开。 …… 呼雅泽倏然醒来,心房处跳动得厉害,后背上出了一层汗。 怀中温软的娇躯依旧在,正睡得香甜。 他不知怎会做这样的梦。 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眸色发暗,紧盯着怀中的女人,似要将她吞噬进去。 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箍住她的细腰,让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目光阴骘,低声自语,“你若敢逃,不论你去哪里,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你抓回来。” * 中原的春日,天气变化快,早晚寒冷,白日炎热,稍不留意便要感上风寒。 悦道病了好几日不见起色,咳得尤其厉害,甚至都扔下了酒楼生意, 分卷阅读46 也不敢出门见风,整日在后院呆着喝药。 敖岚听闻后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就要带着太医院宋玉去月潇酒楼照顾悦道。 呼雅泽自是不同意的,依他来看,让宋玉去看看到底病根在哪里,开个方子也就罢了。 他都舍不得让敖岚伺候,现在让他放敖岚去伺候别人? 他说:“我让宋玉带几个大夫过去,等宋玉诊断出来开了方子,让大夫照顾她,你今日去看看她立即回来。” 敖岚显然不情愿,“悦道是我亲姐,是我仅有的几个亲人了,不见到她平安我放心不下。” 听她这么说,呼雅泽眸中涌上阴霾。 想起前几日的梦,他心中更没抓没靠。 此时心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孩子、母亲、姐妹、兄弟都是她的亲人,她对他们一片真心,而他,永远都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个人。 他很想知道在她心中,他分量到底有多轻,还是在她心中,压根就没有他。 他无数次的想到这件事,但却从不敢验证,跟不敢面对面的开口问。 一旦问了,撕开了面具,就无法再缝补了。 起码现在,大部分时候,她还是乖巧顺从的。 要说以前他是不会看任何人脸色行事的,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这是他自小作为储君说一不二的地位所致,也是他强势本性使然。 但自从跟敖岚在一起,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此时如果不让敖岚出宫,她一定会跟他冷战,冷战的结果还是他来求和,与其这样,还不如假作大度,让她出去一天照顾她的姐妹。 最终他开口,“有宋玉去,她很快就会好,若你不放心今晚可留宿一晚,明日回来。” 他松口已是难得,敖岚也见好就收,敛了僵硬的神色,说:“好。” 呼雅泽却仍盯着她,弄得她以为他想趁她出去之前再做那事。 敖岚有些恼意,“你……” 呼雅泽低声一笑,作势抱起她,“想来一次?我本来只是想让你亲我一下作为奖励的。” 敖岚脸发红,捶了他胸口一下,“放开。” 呼雅泽将唇凑过去,威胁道:“真不亲?” 敖岚只好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太轻了。” 敖岚又重重地亲了一口。 这种亲对呼雅泽来说根本不算亲,他暗眸盯着敖岚嫣红的小嘴,“张开嘴。” 敖岚脸羞得更红,垂下眸子,红唇缓缓张开一条缝。 呼雅泽最爱她这羞愤欲死的模样,知道此刻说什么敖岚都会顺从,便想再磋磨她一下,玩点心内期待了许久却从来没享受过的花样,便又命令:“舌头伸出来。” 敖岚眼尾都羞得一片粉红,但还是轻轻伸出香舌。 呼雅泽呼吸渐渐变沉,握住她的肩膀,哑声说:“不够。” 敖岚闭上眼睛,按照他的命令,又往外伸了一些,她都无法想象她现在的模样有多么不堪,只盼着这一刻赶紧过去。 这种“邀君采撷”的模样令呼雅泽兴奋至极,扳住她的下颚,专心品尝起来…… 待去了悦道那里,说了几句话,悦道奇怪的望着她,“你吃饭咬了舌头么,怎么说话咬字不清?” 说到“咬舌头”,敖岚心头一跳,想到方才在宫中那不堪的一幕脸上发烫,便连忙认下了,“是,有些疼,不碍事的。” 第21章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嫁给…… 悦道躺着,敖岚坐在她身边,不时给她捶捶捏捏,两人闲聊着。 这样温馨的交谈已许久没有,以前敖岚偶尔出来,在这里坐一会便有人来催。 两人都有默契一样,只是拣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聊,不碰触那些令她们心情沉重的前朝往事。 悦道忽而叹道:“我看萧碧水真是爱出风头啊。” 敖岚听了,不由得微微侧目。 哪里都有萧碧水。 “那女人我一看我就不喜欢。”悦道说。 还有一句话她还没说出来:当年父皇卫帝后宫中,势头最强盛的赟贵嫔都不及她风骚。 这种女人通常野心都不小。 “你可得看好了,别让太子跟她看对了眼,这个女人很难对付。” “若太子真看上她,谁又能阻止得了。” “也是。” 二人作为公主,自小成长于宫廷,皇权通天,皇家宫院之内发生什么都不算稀奇。 悦道状似语气闲闲,“太子想要女人早就要了不知多少个,六年来,不还是只有你一个。我们叔伯兄弟当中,是没有这样的。足见太子是将你放在心上的。不过,男人变心也容易,你还是应当有危机感。” 关于她和呼雅泽的纠葛,敖岚无从说起,只能保持沉默。 悦道看了看她,嘴张了张,终究没再说出什么来。 中午时候,悦道喝了宋 分卷阅读47 玉亲自煎的汤药,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时脑袋不再那么沉重了。 敖岚也在旁边的躺椅上睡着了,长睫安静的垂着,乖巧温柔。 悦道轻轻下床,给她盖上薄被,轻声责备:“睡觉也不盖被子,冻着了怎么办。” 敖岚没一会便也醒来,见悦道精神大好的样子,她掀开薄被,问:“看你样子好多了。” 悦道递给她一杯香气扑鼻的绿茶,“是,宋玉的药方果然厉害。还是托了你的福。” 敖岚瞪了她一眼,她呵呵笑道:“好了,太子妃娘娘,我的病好多了,你赶紧回去吧,省得太子牵肠挂肚的。” “我看是怕我打扰你和那位恩爱吧?这一整天了都没看到他的影子,故意躲着我?” 悦道怎能跟她说是呼雅泽下令不许男人靠近敖岚,便打了个哈哈,说:“太子妃岂是他能随便见的?” 敖岚对她敷衍的回答显然不满意,悦道已是往外推她,念叨着让她赶紧回宫。 两人又啰嗦了几句,见悦道的确好了许多,敖岚便不再耽搁,打道回府。 回程途中,顺道去学堂里接如风。 熟料被学堂先生告知如风今日有事告了假。 学堂先生是退隐的翰林学士谢弭,虽然年纪一把了,仍想着为国出力,在这喧嚣市井之处办了讲堂,对穷人免收学费,以揽人才。 敖岚觉得如风也应当多接触百姓的生活,从小懂得体恤民情才好,便将他送到这里定期上课学习。 呼雅泽也同意了,在孩子的教育上,两人少见的达成共识。 听得如风告假,敖岚先是担忧,担心如风是否身体不舒服,毕竟早上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她与谢弭告别后匆匆回宫,见呼雅泽和两个孩子都不在。 听侍从禀告说,太子带世子和郡主出宫了。 反复确认如风安然无恙后,敖岚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如风偷懒不想去学堂,呼雅泽以为她今晚会在月潇酒楼留宿,便纵容了儿子。 待到了皇苑,她不让人通报,侍从见是太子妃,也不敢阻拦,尽管守卫森严,敖岚仍畅通无阻的进去。 太子、云昭王、海麦炟、宁王四人在凉亭中喝酒,凉亭外拴着数匹名贵骏马,马鞍上挂着高大的□□和箭筒,还有一些猎物。 如风和初雪带着几个跟班在不远处的湖边玩耍,旁边跟了许多侍从紧紧盯着,有侍从手中的托盘中放着换洗的干净衣服,但如风始终没有换。 此时的他哪像什么世子,像个泥猴子,满头大汗,晒得脸通红。 呼雅泽只管与发小臣子聊些骑射兵法之事,连眼风都不曾往孩子那边扫一眼。 有侍从上前轻声劝如风换身衣服,他大声呵斥道:“换了还是会脏,待会回去洗完澡一起换!” 一旁安静站着的诚世说:“殿下,您这样衣冠不整,于礼不合。” 如风本就对他不参与他们的游戏不满,此时盯了他片刻,忽然过来弯下腰,拽过他的袖子用力擦了擦脸,而后抬头,凤眸中有抹得意的笑,“脏都脏了,一起来玩吧。” 说着拉过他,将他推入浅水中。 诚世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全身都被打湿了。 初雪拍手大笑,其他伙伴也都幸灾乐祸的笑,大家都朝诚世泼水,将诚世变成跟他们一样狼狈的模样。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敖岚的身影,小孩子最会察言观色,见美丽的太子妃娘娘眼神冰冷,都止住了叫喊,呆愣在一旁。 紧接着如风也发现了,他当场愣住。 即使被父王呵斥,他也从未像此刻这样害怕。 手心出汗,身子微微颤抖。 他担心他在母妃面前苦心维持的乖巧形象毁于一旦。 敖岚肃目注视他片刻,忽而转身走了,一言不发。 她见到如风浑身紧绷的样子,意识到他并不想在此时此地被她说教,等回去再好好跟他谈。 那厢呼雅泽也已看到了敖岚,毕竟做了亏心事,心内也早有些不安,若不是臣子们都在眼前,他早就冲出去了。 此刻他人在席中,早已听不见臣子们说的什么了,眸光不自觉的紧随着敖岚的身影。 眼见敖岚离他越来越近,他眼睛盯着她,不由自主地,缓缓站了起来。 一种怪异的快感袭入心中。 她在朝他走来,独独朝着他。 有臣子在场,敖岚压住怒气,语调比平时要柔和许多,“回去吗?” 呼雅泽何时受过这种待遇,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一时间,心情畅美难言。 “砰砰”的心跳声中,他短促回了个“好”,眸中全是敖岚的影子,容不下其他。 一旁的两个外臣海麦炟和宁王连忙起身向敖岚行礼,敖岚眼风也不沾他们,淡声应了句便转身离开。 呼雅泽紧随其后,连句话都没留下,便将臣子兄弟扔在了亭中。 待太子夫妻走远,宁王和海麦 分卷阅读48 炟大大松了口气,回顾方才短短的几个照面,敖岚的绝色容貌深深刻在脑海,凉亭中还留有她身上的幽香,二人不禁面红心热,胸腔里突突直跳。 再望向一直没作声的云昭王,他已坐下,又斟了一杯酒,黑目望着太子夫妇离去的地方,似乎有丝落寞。 宁王感慨道:“太子妃娘娘可真是厉害,我从未见过殿下对谁这样言听计从。” 这等话宁王说说也就罢了,宁王还算是皇家国戚,海麦炟则是纯粹的外臣,他是不敢说的。 听此,海麦炟下意识去看云昭王的反应,好作出适当回应。 云昭王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一部分阳光,“这样不是很好吗。” 海麦炟和宁王面面相觑:太子妃不能做女人了,还能与太子夫妻恩爱?抑或是皇室为维持对外形象的固有手段? 既然太子不在了,他们也就各自散了。 云昭王翻身跨上雪云马,低喝了两声,雪云马便箭一样冲出去。 敖岚神色冷淡走在前头,呼雅泽拉着一双蔫头耷脑的儿女跟在后头,一家四口刚出来,却恰好遇到了带着女儿出行的萧碧水。 萧碧水一见太子,自然是双目发亮,庆幸自己今日打扮的比平日更美,便连忙拉着女儿过来行礼。 若是平时,呼雅泽也就是淡淡应一声就走了,今日他特地看了一眼敖岚,见她神色绷紧,他便愉悦起来,刻意作出和颜悦色的样子,目光在萧碧水身上停了片刻,说:“不必多礼。” 萧碧水扭着妩媚身段起身,又拉着女儿给世子和郡主行礼。 她打扮得隆重,女儿也干净熨帖,从内到外透着乖巧。 反观如风和初雪,在湖边疯玩了一下午,发髻松散,汗流满面,衣上沾了许多尘土,一圈圈的水渍还未干,哪有什么储君的形象。 敖岚出门侍疾,自然也没打扮,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淡色。 这样相对,旁人打眼一看恐怕要生出错觉:穿得花团锦簇那一大一小和华贵俊美的年轻男子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家,灰头土脸那几个是侍从。 不过再仔细打量,便一眼能看出打扮寡淡却又气质高雅的那位恐怕才是贵人。 敖岚怎能觉察不出萧碧水的得意。 她厌烦至极,不顾萧碧水含情脉脉的与太子对视着,径直走了。 如风本就犯了错,一路想着怎样讨好母妃,见母妃似乎更生气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抬首望向父王,见父王不知为何,脸上竟满含笑意。 见敖岚走了,呼雅泽也收了温和的模样,连忙打发完萧碧水,追随着敖岚而去。 跟在后面,见敖岚僵直的背影,他越想越得意,嘴角都快要扬到天上去。 一回宫,敖岚便进了书房,呼雅泽紧随其后,将门合上。 “生什么气?”他明知故问,想从她嘴中听到她说在乎他。 敖岚背对着他坐在桌旁,没有说话。 呼雅泽走近了,轻轻握住她单薄的肩,“到底怎么了?” 敖岚仍不说话,只是挣脱开他的手。 呼雅泽到底忍不住,探过身去,发现敖岚竟在无声流泪。 他的心猛然缩紧,像是被人抓住了五脏六腑,难以呼吸的痛。 “岚儿!”他连忙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在雕花大椅中,把敖岚放在怀中坐着。 敖岚恼恨他,挣扎着不坐,他却硬钳制着令二人亲密无间。 敖岚拗不过他的力气,僵硬坐在他腿上,扭过身去用袖翼捂眼抽泣。 呼雅泽为她擦着泪,慌不迭的下保证,“岚儿我错了,我以后改,你别哭了。” “岚儿,你告诉我怎么改,我一定改,别哭了。” “我再也不见萧氏……” 他居然逗不知她为何生气。 敖岚哭着,恨恨道:“你纵容如风逃课,他玩得满身泥污你也不知督促他换衣,和萧碧水的女儿站在一起,像个没有娘的野孩子,你没见萧碧水方才有多得意,我的孩子也要被她打压……” 那个“也”字让呼雅泽浮想联翩。 敖岚没说的话他已了然:萧碧水不仅妄图抢夺她的丈夫,现在连孩子也开始威胁到了。 不过他压根就没品出来妇人之间的这种对比,于他来看,小孩子玩得浑身泥巴也没甚么,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衣衫整洁又如何? 既然敖岚在意,那他就是错了。 何况,事情的源头还是因为他纵容如风逃课。 即便认错,他还是一贯的太子作风,“如风身旁的侍从没有好好劝诫,该受罚,不会再有下次了。” “都怪你!作为父亲,一整天都不过问孩子,将孩子扔给侍从,侍从劝不动如风又有什么办法?” 呼雅泽顿时不悦,他还没听过哪个男人还要带孩子的,如风身旁有侍从有老师,还用得着他事无巨细的过问? “你们妇人天天守着孩子一起倒也罢了,男人领着孩子成 分卷阅读49 何体统?何况,要不是你非要出去,如风何至于疯玩一天?” 被他倒打一耙,敖岚气得脸颊发红,“咚咚”朝他胸膛直打,“你是孩子父亲,本就该多亲近一下孩子!你何时真正陪孩子玩过?” 呼雅泽理直气壮,“我日理万机,一月才有几日闲暇,晚上回来我不是都过去陪孩子了么?” 所谓的“陪”,就是在敖岚的勒令下,过去看几眼孩子,摸摸头,抱一下,待上片刻就出来。 敖岚冷冷盯着他,“你可知两个孩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呼雅泽被她看得心虚,想起上次因不知道初雪喜欢蝴蝶带来的尴尬,他顿了顿,重又用那一套屡试不爽的大男子主义言论来辩解:“朝堂上下,有几个男人熟知孩子喜好的?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自古不就是这样。” 敖岚已经懒得听他这些陈词滥调,她满面哀伤,“你根本就不爱如风和初雪。” “他们是你的亲骨肉,是我怀胎九月,吃了许多苦生下来的……”说到这里,敖岚不禁又哽咽了,情绪也不复方才的冷静,有些失控起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想到这个我就难过……” 见敖岚又开始落泪,呼雅泽直接投降,将那一套套头头是道的说辞抛诸脑外,软了语气,搂着怀中美人哄个不停。 敖岚愈发的委屈,“我自小没得过父爱,不希望我的孩子也重蹈覆辙,可他们终究也是像我一样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嫁给一介平民,知冷知热……” 腰间的手忽然用力将她箍住,让她动弹不了分毫,另一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令她对上那双阴骘的眸子。 “你想嫁给谁?”阴沉的语调像是浸着寒冰。 平民? 她是说鹿纯聪么? 第22章 敖岚递给他一封信,“这…… 敖岚自知失言,垂了眸子不理他。 呼雅泽深呼吸,“以后再说这样的胡话,我不轻饶你。” 大手往她臀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敖岚气得对着他的手“啪”地拍上去,声音刺耳。 他也没有恼,说:“作为父亲我是有些粗枝大叶,父皇也是这样待我的。以后我会多去亲近孩子。为我生育这两个孩子,你辛苦了。” 敖岚别过脸去轻哼了声,想起当年在深林中生孩子的场景,眼泪又掉下来。 那时,公主不再是公主,与下崽的母猪没甚么差别。 她无助又恐慌,多么希望孩子的父亲能在一旁。 可最终,还是咬牙一人扛了下来。 呼雅泽将她摁在他胸膛上,轻轻拍打着她,哄道:“想哭就哭出来。” 敖岚果真就伏在他胸膛上轻声啜泣,一边用纤白的手指擦着泪。 呼雅泽心中疼惜,忍不住去吻她的泪和眼睛。 敖岚拍打了他几下就不再反抗了,因着他的欺负,似乎哭得更厉害了。 呼雅泽低笑了声,将她抱起往卧室走去,边走边吻着她。 她一心系在孩子身上,虽令他嫉妒和不甘,可也令他遐想更多:若再让她生两个孩子,她的束缚更多,再也不会有远离之心。 * 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碧玉一样澄澈,气候也温暖宜人。 这等天气去骑马射箭为最佳选择。 呼雅泽却要违心带着敖岚与两个孩子,去赴女夫子孙沄发起的益子学堂。 这个孙沄出身名门、饱读诗书,二十八岁仍未出嫁,声称要终生独身,为女子权益奋斗。 为此不惜跟家族断绝关系,乃京中名人。 若是谁家内宅不安宁,出了辱妻之事,只管去找她,她能大张旗鼓的讨伐男主人到满京城皆知。 男人自然是都不喜妻子与之亲近。 呼雅泽也是,心中总有不宁之意,嘴上少不得奚落几句,“一个没生育过的女人,能举办出什么益子学堂。我看还是不必去浪费时间了,我带你去射箭。” 言语之间,鄙夷和不屑尽显。 敖岚最厌烦听到他瞧不起女子的言论,言辞便有些激烈,回道:“谁说女子一定要结婚生子?像孙夫子一样,为妇人发言,是个女英雄,干什么非要用是否生子来衡量她作为女人的价值?” 呼雅泽闻言,剑眉蹙起,想到若说出心里话,敖岚定要恼,他便只沉沉说了句:“你离她远一些。” 敖岚背对着他收拾要带的东西,说:“她办益子学堂,只是想让父亲与孩子多亲近。你若不想去就算了,我是要去的。” 见她生气,呼雅泽只能按下心中不满,过来先哄她,“既然你觉得好就去。我陪你,说好的。” 本来他觉得此等非大丈夫所为,若是让臣子们遇见,有损他威严形象。 不过想到能跟敖岚多待一会,重要的是能哄她开心,他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头次带两个孩子一起出来,跟他想象中完 分卷阅读50 全不一样,若是俩孩子只跟着他,定会安静听话,他不发声没有敢说的,他不让动没有敢动的。 但敖岚在身边,孩子们就不把父亲威严当回事了。 一边一个紧挨着敖岚,小嘴中说个不停,他被吵得头大,不懂孩童怎这么多话,平日里侍从奶娘当真不易。 他数次目露严厉瞪向孩子,两个孩子压根注意不到他的暗示,只管黏着母妃。 另一侧的敖岚却始终很有耐心,温柔地回应着孩子们无穷无尽的问题。 当然,敖岚也没有时间跟他说一句话。 呼雅泽见那亲成一团的母子三人,心中已暗暗积攒了怒气,脸黑了几分。 因着敖岚从中斡旋,使李采灵案翻转,那女夫子对太子妃的态度可是恭敬亲热多了,两眼发亮盯着太子妃,身旁高大俊美的太子倒差点被她忽略掉。 呼雅泽心中又生出不适感,虽然孙沄是个女人,但这样紧盯着他的女人,他也不能忍。 他冷冷出声:“入座。” 长臂揽过敖岚的细肩,将娇美的妻子带走了。 孙沄心中暗道男子都是些坏人心情的俗货,太子更是其中翘楚,看刚才那要吃人的眼神,恨不得将太子妃抓在手心罩住,不让其他人多看一眼。 她多希望能跟美貌多才的太子妃多聊聊。 不懂女人为什么都要跟男人在一起,跟女人在一起多好啊。 女人细细柔柔、善解人意,相处起来也一派和谐,不会打打杀杀。 若只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渴望,有的是方法解决不是么? 孙沄摇摇头,为太子妃感到可惜。 这样一个冰做雪捏般剔透的美人儿,被太子那样的俗人给玷污了。唉。 倘若不是这样,太子妃应是她想象中女子的最高境界了。 从外到内都洁净通透,真正的仙女。 呼雅泽今日算是明白什么叫益子学堂了。 就是让父亲带着孩子满场跑,去争夺一面锦旗。 今日的人格外多,因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也过来。 在臣子眼皮底下,按孙沄定的规矩玩这些幼稚游戏,呼雅泽真是放不开手脚。 他脸色紧绷,往人群中看了好几眼。 只见四周守卫森严,持长矛和盾牌的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围观群众堵住,暗卫也藏在周围隐蔽处。 迎着那些好奇的眼光,呼雅泽后悔方才没下令清场。 他心中没底,总觉是要出丑。 游戏开始,所有父亲要在草地上推着孩子往前滑,去抢一面锦旗。 比起那些文弱书生,这对呼雅泽来说不是难事。 没一会,初雪就被甩了下去,他还不自知,两眼只盯着前方的锦旗。 摔在草上倒不怎么疼,可被父王抛下的初雪很生气,见父王丝毫没有要回来接她的意思,初雪就坐在地上伤心大哭起来。 一大众侍从连忙“呼啦啦”围上去,将郡主扶起来,检查身上是否有伤。 敖岚也来拉着她的手安慰,抬眸朝呼雅泽狠狠瞪了一眼。 呼雅泽一回首就对上妻子这样的眼神。 心立刻沉了下去:这次恐怕又出力不讨好。 他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训斥女儿,试图给自己“减罪”,“如风能抓住,你为何抓不住?” 初雪小胖手擦着泪,瘪着嘴委屈说:“父王,我已经拼命在抓了,太快了!” 说着又委屈的掉下泪。 侍从们忙用绸帕给郡主擦泪,迎风哭怕咳嗽,又拿来水给郡主喝。 敖岚搂住委屈的女儿,对呼雅泽说:“你能不能顾一下孩子?” 是训责的语气,正如他训斥女儿一样。 呼雅泽本来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松了弦,熄了火,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默默听训。 下一轮的游戏叫“心有灵犀”,看父亲与孩子是否有默契。 呼雅泽对儿女几乎一无所知,更是败的一塌糊涂。 不过现场其他父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纷纷出丑。 逗得围观民众哈哈大笑。 呼雅泽简直待不下去了,黑着玉面,压制着情绪,竭力作出一副淡雅的储君模样。 内里早就将孙沄恨透了。 明知他要来,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夫子不弄些适合他的游戏,存心想让他出丑。 那厢,孙沄过来假情假意道:“臣女办的游戏愚蠢,没让殿下拔得头筹,还请殿下恕罪。” 当着这么多平民的面,呼雅泽只能作出宽和仁恕的模样,“无妨,本也不是为了输赢而来。” 敖岚也温和的笑:“若不是有你举办这些活动,许多男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时间与孩子玩耍。” 呼雅泽听得敖岚话中有话,心中更气,不过见妻子冷漠的眉眼,他的心思很快被愁绪占据了:这次不知要哄多久。 回宫途中,呼雅泽被公事 分卷阅读51 绊住,半道去了太子府议事。 想到一会回去要面对的冷漠,他有些躁郁,空隙里打量着几个臣子,看他们不管是谁,都一副光鲜的模样,看上去后宅安详、岁月静好。 而他,看似最光鲜,实则不人不鬼。 满腹苦闷不知向谁说去。 这种落差令他又起了暗火,四处鼓动着,不知该朝哪里发泄。 回了双福阁,如风总算有跟母妃独处的机会,轻轻拉着敖岚的衣角,为那日的事道歉:“母妃,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你别生我气了。” 敖岚温柔的注视着他,郑重其事的说:“如风,君子慎独。无论有无旁人监督,你都应当严格要求自我。” 如风很乖顺的接受了,语调中有丝担忧,“母妃,我知道错了。你不再生我气了吧?” 见儿子惶恐的眼神,敖岚有些心疼,握住他的双手,柔声说:“母妃不会真正生你的气。” 如风彻底放了心,情不自禁扑进敖岚怀中,搂住敖岚的腰,开心道:“母妃真好。” 他白天要去读书上课,晚上父王一回来就将他撵回卧房,平时没有跟母妃独处的时间。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他贪恋母妃身上温馨的香气,抱着敖岚,撒娇似的赖在敖岚胸口不肯撒手。 敖岚也纵容着他,将他当成小时候那样,抱到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与他脸贴着脸。 母子二人就这样拥着,说着亲密话。 对敖岚而言,如风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她的心肝她的命。 生如风时的艰难历历在目,当如风生出来时那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她记忆犹新,混沌的脑中才有了一丝希望,挺过了女子凶险的生产。 甚至说,在她心中,如风的分量比初雪还要重一些。 呼雅泽刚踏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那已六岁的儿子肆无忌惮的在独属于他的领地上磨蹭,满脸满足,而敖岚紧紧搂着他,不时吻他额头和鼻尖。 两人忘我的亲密,仿佛针都插不进去。 霎那间怒火填胸,他几个大步过去,单手将如风薅出来,扬手推在地上。 敖岚被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见如风倒在地上,额头磕出血来,都快要流到眼睛中去了。 她尖叫了声,扑过去将儿子抱进怀中,用袖翼给他擦血,一瞬间泪如雨下。 而呼雅泽站在他们母子身旁,高大的身躯俯视着他们,不为所动。 甚至煞神一样怒视着如风,低吼:“你尽管哭一个!” 如风嘴颤了颤,将眼泪憋了回去,只敢无声抽泣,憋得“哼哧哼哧”几乎要上不来气。 敖岚在这一刻理智尽失,她哭着质问:“你有何不满找我,拿孩子撒什么气?” 这次呼雅泽并未被她的泪水泡软,硬着心肠,冷脸斥道:“都这样大了趴在你胸口,你也不知回避!太溺爱了!这是在害如风!” “如风才几岁!他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是我最亲最爱之人,母子相亲有什么不对!” “最亲最爱”这四个字狠狠戳了呼雅泽的肺管子,那股积攒的暗火终于“呼”地蹿出来,一下子燃遍全身,烧红了眼底。 怒火冲头的男人犹如被侵犯了领地的雄兽,一把拎起如风单臂举起到空中。 这一瞬间,敖岚吓得脸白如纸,她呜咽着抱住呼雅泽的双膝,跪在他脚边哀求:“呼雅泽,求求你,放开我儿子。” 她仰首紧紧盯着男人手中的孩子,清丽的脸上全是泪痕,婀娜的身子不停颤抖,显然是惊惧到了极点。 像只无助的母兽,满目惊恐,为了幼崽匍匐在高大强健的雄兽脚边,放弃一切挣扎,只为了保住她身上掉下的骨肉。 如她一直所做的那样。 呼雅泽忽地冷静下来,将如风缓缓放下来。 一落地,如风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敖岚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也失声痛哭。 此刻,她恨不得抱着孩子一起死掉。 呼雅泽立在一旁,大手空落落的,心中开始惶惶不安。 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不明白一时恶念当头,怎就做出来这样荒唐之事。 虎毒尚不食子,他差点失手摔死亲子。 明明不久前,他对敖岚发过誓,如风是他最爱的孩子,他会一辈子护他周全。 越想他越感懊恼和惊慌。 想必敖岚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吓软的母子二人抱到榻上,唤太医给他们检查。 宋玉来了说是受了惊吓,呼雅泽心内松口气,令妻子静养。 他错在先,心知此次不会轻易获得敖岚原谅,一连三日宿在太子府不敢露面,想待敖岚气消一些再说。 第四日,他回到双福阁,习惯性的先去卧房,发现榻上的兔型抱枕不见了,他心中“咯噔”一声,问侍从:“太子妃呢?” 侍从不知为何有些害 分卷阅读52 怕,颤着声回:“娘娘在书房。” 呼雅泽暂时松了口气,快步走进书房,见敖岚沐在阳光下,正在看一本佛经。 她身边放着一个小巧的镶羊皮箱子,大开着,里面放着那只兔型抱枕,几件衣裳,还有一叠书纸和笔砚。 “你这是做什么?”呼雅泽瞳孔一颤,不安渐渐侵袭上来,走近了盯着她。 敖岚少见的抬首凝视他,眼神平和,却也极度的疏离,看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不过如此。 呼雅泽忽觉大事不妙,一种陌生的无力感袭来,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似乎慢了一步,抓了个空。 敖岚递给他一封信,说:“这是和离书。” 呼雅泽脑中“轰”地一声巨响,差点没有站稳。 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想到敖岚可能冷脸相对,或是哭哭啼啼,想到了这次可能是持久战,可万万没想到她却想和离。 第23章 那暗卫统领面如死灰,带…… 敖岚语调平淡,“如风资质平庸不适合当储君,我更不是合格的太子妃,殿下才二十四岁,再娶很快便会儿女成群。和离书我已签字按了手印,还请殿下允我们母子三人走。” 听她一口一个“殿下”,平淡的说着这些令他心如刀割的话,他整个人除了愤怒和极度的痛,已感受不到其他。 他凤眸染红,面容扭曲着,吼道:“你以为和离就能远走高飞?整个夏国谁敢接纳你们我便诛他九族,你看你有无落脚之地!你老实待在宫中做我妻子,别妄想其他!” 敖岚在他的咆哮声中纹丝不动,犹如一棵娴静的水仙花,蔼蔼道:“我保证这辈子不会再嫁,如风也不会再对皇位有想法。” 呼雅泽抬手将和离书撕得粉碎。 染墨的纸片缓缓飞散,他盯着对面的女人,一字一顿说:“我不会放你走,永远都不会!” 敖岚不解的望着他:“如风是你亲子,你不喜他便罢了,还不假思索的对他下杀手,其他我都能忍受,但作为母亲,我不能将孩子置于险境。我只愿我的孩子健康快乐。” 呼雅泽额角滚出汗珠,他感觉出敖岚这次是动真格的。 因为他动了她的爱子。 作为父亲,他既未经历生产之痛,又未体会过养育之恩,对于孩子,他只觉那是自己将来的继承人,需找鸿儒大学严加教育。 仅此而已。 但敖岚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一旦涉及到孩子的事,她都十分敏感。 方才她的话让他彻底明白,她勉强被动接受他,完完全全是因为孩子。若孩子不需要他了,在她眼中,他便一丝价值都无了。 如同现在一样。 都道他无情冷血,她更是如此,连感情都能委曲求全。 与漠北草原上为护幼崽长大,委身于敌方狼王的母狼如出一辙。 待幼崽能独立捕食了,母狼便毫不留情的离开。 “岚儿,我并不想害如风,只是……”呼雅泽涩住,再说不下去。 他也的确没甚么可辩解的。 那日他是被敖岚亲此薄彼的态度刺激到了,仿佛他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不值得她有一点留恋。 可无论如何,他的确禽兽不如。 敖岚依旧平和,但语气不容置疑,“你签字之前,我先住月潇酒楼。” 呼雅泽没有任何可阻挡的理由。 * “老臣府中新购的春茶,听闻殿下爱品茶,不若去老臣府上品尝一下?” 议完公事,丞相笑眯眯地望着呼雅泽。 丞相府距太子府不远,去一趟也不费功夫。 何况,丞相像是有事要敲打的样子。 呼雅泽心知是敖岚之事,便应了,想听听丞相能给出什么高见。 丞相府的茶果然新鲜,丞相絮叨着说这茶叶是他侄子从老家给他捎来的,他老家是茶乡,村民卖茶为生,等他退隐朝堂,也要回乡种茶。 呼雅泽心不在焉的应着。 不远处弹琴的是上次他退回来的惠兰。 低首弹琴的轮廓与敖岚很像,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些日子敖岚在船舱内弹琴的情景,他近距离欣赏了个够。 他极喜欢看敖岚专心写字或弹琴的模样,一副娴静优雅的皇室贵女姿态,不再冷漠或敌视,像初识时的简单少女。 他已三日没见到敖岚了。 送了她喜欢的各样东西过去,她一样没收。 甚至他还送了一只兔子,敖岚也不要。 昨日,痛定思痛,他写了一封《谢罪书》,将自己罪名一一罗列,下了保证好好表现,会做个好父亲好丈夫,乞求敖岚的原谅。 他满心期待不管是骂他还是厌他,敖岚起码能有所回应。 毕竟这是他此生做的最低三下四之事了。 若这封信流落到旁人手中,看到他堂堂太 分卷阅读53 子对着妻子卑微的语气,他在九州四海之内的名声也尽然毁了。 但据暗卫说,侍女刚拿出来,敖岚只说了句“不看”便拒绝了。 那封未开启的信便又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连敖岚的手都没沾着。 呼雅泽彻底没辙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京城中好似又起了关于他和敖岚的流言,他忙于公务,也没闲暇去理。 若是传到他耳中,势必要将嚼舌根之人投入狱中折磨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殿下?”丞相看着他。 呼雅泽回过神来,问:“方才丞相说了什么?” 丞相一笑,说:“哦,我是说您记不记得前朝的叶十娘?” 呼雅泽当然有印象,“记得,卫帝的一个外妇,救过卫帝的命。” “当时卫帝一心想接叶十娘进宫,还想封她做皇后,可叶十娘不愿意,生下青城公主后就走了,两人再也没相见。所以,您知道卫帝内心深处最疼爱的公主是谁了吧?” 呼雅泽从未细究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不是敖岚。 “如此来看,定是青城公主。不过,”呼雅泽回想当时情景,“卫帝反而对青城公主最不在乎一样。” 丞相笑了笑,“卫帝后宫女人多,争斗不断,与其让爱女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偏安一隅静待花开。” 呼雅泽表示赞同。卫帝看似苍弱,却老谋深算。 “除了青城公主,其他几个公主命运都颇坎坷。” 听此,呼雅泽抬起了眼皮。 丞相仿佛不觉,兀自感叹,“譬如说盛绮公主,原本卫帝将她许配给了少年将军李汶杉的,可惜天妒英才,小李将军英年早逝,这段姻缘便断了。” 呼雅泽眼皮微跳,已无法维持得体表情了。 丞相不管不顾,沉浸在往事中,“我在凉州任太守时与小李将军共事过,当真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为人还谦逊有礼、风度翩翩,深得军心,若不是当时卫帝赐婚,我真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呼雅泽目光冷却下来,泛着冰湖一样的寒光,眸色愈发清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起杀意的征兆。 这些汉人官员,认为他配不上敖岚,不敢明说,总是这样暗搓搓的给他添堵。 当然,堂堂丞相眼界高深,老狐狸般狡猾,将他叫来绝不会只是感叹李汶杉有多么一表人才。 呼雅泽没言语,冷漠盯着丞相,想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丞相适时的一笑,眼角皱纹堆起,颇有几分长辈的慈祥,“老臣方才唠叨了些不该唠叨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他示意下人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一枚白润的凰佩躺在红绸缎中,说:“小李将军临终前,将这个托付给了我,是盛绮公主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他不能守护公主,便也将信物一并送回,日后公主再寻佳婿仍可将此物托付给对方。他希望公主忘了他,嫁个好夫婿,好好过日子。” 那枚凰佩与呼雅泽腰间黑玉带上所系凤佩合在一处恰是一轮满月。 呼雅泽心中却五味杂陈,已不单单是嫉妒了。 想不到李汶杉对敖岚的感情竟如此无私。不求回报,惟恐敖岚受委屈。 他试问做不到。 恰好相反,他弥留之际一定会先杀掉敖岚,以防她被其他男人沾染。生同衾,死同穴。 见呼雅泽长久沉默,丞相道:“按照小李将军的遗愿,如今这枚玉佩送给殿下是最合适了。” 呼雅泽开口,语调冰冷,“丞相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丞相不慌不忙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殿下高居庙堂之上,万丈荣光之下,英明神武,我等莫不臣服仰望。只是,后堂之事,老臣却与殿下隔着十层屏障,只好暗暗观察,见殿下对公主一片真心不变,才敢拿出来,总算不辜负小友临终之托。” 不知为何,呼雅泽浑觉丞相句句嘲讽,令他有种芒刺在背之感。 他剑眉四周微微泛红,语气更加冷淡,还带了储君特有的冷傲,“既是送出去的就不属于岚儿了。我与岚儿感情很好,不需要一个外人的东西印证。” 呼雅泽起身,“回。” 侍从屏声静气,簇拥着太子离开。 回到太子府坐下,他又后悔没要凰佩。 那可是敖岚自小佩戴之物。 他为了男人的面子,嘴硬了一下,在丞相面前强撑着作为太子的威严,事实上,丞相早已洞悉了他们夫妻的一切。 下次找个机会,若无其事的提起来,丞相一定会领悟他的意思,送到他手上。 宽阔的屋宇一片寂静,侍从每日将屋内打扫得一尘不染,床褥也是刚晒过的,蓬松柔软。 呼雅泽嗅了嗅,只有阳光的味道,丝毫没有敖岚的味道。 他又烦躁起来,气愤愤的想道:我呼雅泽凛凛男儿,难道缺了个女人还真没法活了不成? 忽然想到遂王子说 分卷阅读54 的夜澜洞天中那个什么艺妓,长得跟敖岚一模一样,都能让遂王子在大街上认错人,他破罐子破摔,打算去看看,权当是打发时间。 没大多功夫,他却怒冲冲的从夜澜洞天出来。 老板娘和梦雁姑娘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恭送,不知哪里惹到了太子爷。 就在刚刚,精心打扮的梦雁刚从屏风后出来,还没走几步,太子就冷了脸。 阴沉的年轻男子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场,对上那双冷酷的凤眸,梦雁打了个寒战,她深吸口气,娇滴滴的喊了声“殿下”试图挽回,熟料太子怒然道:“这样也自称倾国倾城?” 说完拂袖而去。 这句话可是让老板娘如置沸水,生怕下一刻会出现御林军将店封了。 太子上了轿离开,没再留下一言半语。 老板娘直跺脚,不停念咕:“定是哪里我们没顾到,触了太子霉头!” 这是从来没有的情景。 毕竟梦雁是全京城富豪子弟竞相追捧的名伶。 梦雁又羞又愧,小声啜泣着,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真是让人心肝软成一团。 “女儿还没来得及跟太子殿下说上一句话,他便抬脚走了,可能女儿长相确实不随殿下的眼缘……” 老板娘瞄了眼身后哭泣的娇花,心中实在不解。 太子阅美人无数这是肯定的,梦雁在他眼中算不得顶级美人也属正常,可也不至于见到梦雁就失望到抬脚就走吧? 老板娘已没有心思去安抚梦雁,愁眉不展,不住的唉声叹气,满脑子想着如何托人去太子面前说情。 且说呼雅泽一腔怒火,原来竟上了赵遂的当。 那艺妓与敖岚并无半分相像之处。 赵遂竟敢对他的女人有念想,还满口谎话开脱,当初应剜了他的眼。 想起赵遂在光天化日之下堵着敖岚的轿子,说要娶敖岚当王妃,呼雅泽恨得牙痒,恨不得将赵遂抓回来,剥其皮、噬其骨。 他命侍从直接去月潇酒楼,今日再怎么厚着脸皮,也要见到敖岚。 大不了负荆请罪。 只要能原谅他,她让他做什么他都答应。 他已顾不得什么男子尊严、储君颜面了。 对敖岚服软认错,又不是旁人。 谁让他又犯了不可弥补的错。 轿子忽然停下,小山在帘外道:“殿下,暗卫统领李大人有要事禀报。” 呼雅泽眼皮一跳,“刷”地掀开帘子,急问:“何事?” 那暗卫统领面如死灰,触到他威严的目光,“砰”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请罪:“殿下,娘娘不见了!” * 暮色四合,群山像高大的神祗,雾气弥漫天地。 林中小村庄升起屡屡炊烟。 一天一夜的功夫,敖岚丝毫不敢停歇,已到了夷山附近。 心中被太多事充斥着,她几乎未合眼,也未感到累。 尽管天色渐暗,他们也不敢在农舍里借宿,直接进了山。 马车在山路上缓慢行驶,武德儿不时打量着四周,看有无地方能栖身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只是这里草木茂密,压根看不出什么地形。 雾气越来越大,甚至连一臂之远的前方都看不清。 武德儿只得勒住马,停了下来,心里愁得很。 他下了马车,对敖岚道:“公主,我去前方看看地形,省得翻了马车,我走不远,有事你尽管叫我。” 敖岚看了看外面的雾气,心中忧愁,道:“你小心些。”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寂静山中不时有鸟虫啼声,要么就是草丛中响起“刷刷”声,不知是什么跑过去。 每有异动,敖岚就全身绷紧,手心全是汗。 这一天一夜里,她总是产生错觉,觉着后面有马蹄声追来。 此时她也不忘竖着耳朵仔细听后方动静。 杏溪紧紧挡在帘口护住敖岚,说:“公主别怕,奴婢保护你。” 敖岚勉强一笑,安慰杏溪也是安慰自己,“错觉罢了,不会这么快。” 终于,前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武德儿兴奋的跑过来道:“公主,前面有户人家呢!家中就一老一小祖孙俩,聊了几句,我看是个老实人!我说是家乡饥荒,带着阿姐和妹子出来讨生活迷了路,那老人说是可以让我们投宿!” 敖岚和杏溪涉世不深,又不敢轻易露面,听武德儿说好便放心了,道:“那便好,我们过去吧。” 待到了那里,见低矮木屋前站着一老一小,那半大孩子提着灯笼,在等他们。 敖岚和杏溪下了车,那孩子还挑起灯笼,往她们脸上仔细照了照,见的确是两个娇弱的年轻女人,他才放了心。 房屋本就狭小,他们三人只能同睡一间。 一路上风尘仆仆,为了避人耳目,敖岚早就换上粗布衣裳,脸上抹了好几层泥灰,缠上头巾,里外一 分卷阅读55 副农妇打扮。 所幸,屋后有口泉眼,水不成问题。 武德儿给了些碎银,让老妪支起大锅,三人轮流洗了一下,将这满身的风尘涤净。 对着窗外黑夜,敖岚一时半会没有睡意。 这两天发生的事像做了个梦一样。 悦道得知她去意已决,便将秘密和盘托出——月潇酒楼有个地下密道,当初她高价买下这酒楼,就是看中这密道。 未防被一网打尽,她们在出京时就分道扬镳,悦道一路向北,她往南而来。 她之所以来南越的边界,是想在这里稍作停留,重金寻人。 寻能将两个孩子和母亲取出来的人。 她十五岁时在宫外遭遇刺杀,被鹿纯聪救到怒山,与怒山恒玉派弟子朝夕相处,听说了许多江湖轶事。 其中南越国奇人异士的种种事迹令她倍感惊叹,牢牢刻在心中。 今日,她奔南越国而来,就是为了能寻得这样的人。 她不能将孩子留在那里。 她走后,孩子只会被呼雅泽迁怒、苛待。 想到远在京中的两个孩子,她不禁流下热泪。 敖岚起身,在炕上对着窗外跪拜。 心中默念:佛祖若开恩让我与孩子、母亲团聚,我自此别无他求,愿减寿二十年。 第24章 敖岚半夜总得醒来两三次…… 敖岚睡了沉沉的一觉,于鸟鸣声中醒来。 山中清晨,云雾缭绕,林深清幽,隐约听到远方的泉水声。 敖岚微怔,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六岁战乱时藏身的山谷中。 她摸向小腹,那里却是平坦空荡的,她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武德儿和杏溪已起床,在外面跟那阿婆低语,似在商量早饭之事。 敖岚打开箱子,拿出些暗色粉料涂满脸颈,包上发巾,罩上粗布外衣,打扮妥当,她拿出一份夷山地图就着明光研究。 这份地图也是在宫中藏书阁找到的,这次放的更加明显,就在她常去的佛经书架上。 若说第一次的《涌连山山旅图》她还不怎么确定,那这次的夷山地图她是彻底确定了。 虽不知苗欣芳为何会对她有怜悯之心,但她确定苗欣芳是在真心帮她。 苗欣芳的恩情,她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还上了。 只能祝愿她好人一生顺遂安乐。 敖岚想在夷山中找个既隐蔽,又方便下山招揽人之处安身。 盯了地图半日,她圈出几个中意地点,让武德儿去阿婆和孩子面前装作无意的问路,顺便问起那几个方位路如何。 那个叫水芽的小男孩嘴里衔根草,蹲在石头上瞅着武德儿,“走那么深可是要迷路的。” 武德儿猜这男孩是想给他们带路赚钱,可他们原就是想要隐蔽,怎能让他带路。 便说:“无妨,我们有地图。” 水芽吐掉嘴里咬碎的草,坏笑着:“还有大虫猛兽,你们中原人没见过南方的虫豸吧?” 正说着,屋内传来敖岚的尖叫,武德儿和杏溪连忙冲进去,一看,地上爬着一只黑色甲虫,足有半个巴掌大,浑身发亮,丑陋骇人。 武德儿其实也怕这些东西,但现在他必须为公主撑起一片天,便忍住心颤,将敖岚护在身后,闭眼狠狠落脚,“咯嘣”一声将那虫子踩死。 汁浆糊了一鞋底,伴着难闻的臭味。 水芽跟过来,见那兄妹三人手忙脚乱的样子,悠悠道:“才这么点一只甲虫就吓成这样,若再遇上些猛虎豹子,是否要吓得尿裤子?” 武德儿听他这样侮辱敖岚,朝他怒冲冲道:“小子,你说话给我注意分寸!” 敖岚低声道:“我们还是低调行事的好,既然他不肯说,我们就早早离开,先去近的这处,我看这里有处平地,我们反正有帐篷,先安歇在那里,再做打算。” 她觉得这男孩两只眼珠滴溜溜直转,上下打量他们,心中总觉有些怪异。 感觉他似乎也不像是个单纯的山中孩童。 想早些离开这里才好。 阿婆叫他们吃饭,他们便一起围着吃饭。 期间水芽仍不住瞄他们,最后像是得了什么乐趣,将目光重点放在敖岚身上,盯着她的脸看。 敖岚心中不安,假作吃饱了就回了屋,对着镜子照了照,并无破绽,不知那孩子为什么总盯着她。 杏溪给她送进饭来,小声说:“公主,我刚才去后面溜达了一下,见后院中一大堆柴火,还有一把这么大的斧头,看样子是刚有人劈过柴。可那阿婆和水芽,哪个也不像是能拿动那斧子的。偏偏他们又一口咬定说这家里只有他们俩,没有外人。我觉得这里怪怪的,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敖岚听得后背发寒,祈祷不要遇到山中劫匪,低声说:“叫武德儿进来,我们赶紧离开。” 熟料人算不如天 分卷阅读56 算,只一会功夫,飘来一片云,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一开始并不大,敖岚还打算冒着小雨走,行李还没能搬出去,雨就渐渐倾盆而下。 三人只得绝望而回,退回他们的小屋。 开始,敖岚还在一心望着窗外,想等雨停就走。 雨不仅没有停的迹象,还越下越大,刮起风来。 在等待中,敖岚渐渐睡去,再次醒来,天色发暗,外面雨帘遮目,一时不知是何时。 武德儿愁眉不展,“公主,雨再下下去,山路湿滑,恐怕我们明日也走不了。” 敖岚按下心中忐忑,安抚他,“天公不作美,又能如何,只能先在这里等一等了。” 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又等了两天,等山路干燥了他们才敢出发。 这四天功夫,敖岚真是吃不好睡不香,总做噩梦。 半夜总得醒来两三次。 每次一醒来,就觉得外面有追兵守着。 现在终于离开这个地方,敖岚总算松了口气,觉得行踪不至于暴露了。 在林中走了没多久,便听得有马蹄声自后方传来,伴着男子的低喝声。 敖岚瞬间脸色苍白,头皮发紧,她咬唇抓住了杏溪的手,杏溪将她护在身后。 武德儿也感知到了危险,心中暗道那阿婆和水芽家果然是个土匪窝子。 “公主,抓稳了!”他给两匹马抽上鞭子,死命的在山路上逃。 后方马蹄声停住,有男子喝道:“再不停就放箭了!” 武德儿朝轿内道:“公主,趴下!” 手上死命的向马儿抽鞭子。 只听“刷刷”两声,两支箭稳稳插到了轿子后壁上。 敖岚望着那穿透轿身的锃亮铜箭头,知对方来者不善,掀开帘子,对着前头道:“武德儿,停下吧。横竖我们也逃不掉,看那人是什么来头。我看不像追兵。” 武德儿便勒住了马,拔出腰刀护住轿子,朝后方那一队人道:“我与阁下不相识,阁下为何要害我?” 为首那人冷哼:“你们这三人放着阳关大道不走,非要钻这山旮旯,还往人烟稀少处了钻,少不得是在山下作了什么恶,来山里逃罪的。听水芽说你们出手阔绰,怎么,是哪个贪官家属不成?” 武德儿心中气恼,嘴上仍客气,“只是我和一姐一妹变卖家产,出来讨生活而已,还请行个方便,不要再纠缠,我们急着赶路。” 那人扬了扬下巴,后面跟随的几人下马,持刀将武德儿团团围住。 武德儿怒道:“你这是光天百日下明抢么?” “抢的就是你这种贪官豪绅,现在不认,等回去吃了刑就都招了!” 敖岚听得心一颤,武德儿不会武功,她怕那些人伤了武德儿,便掀起帘子下马,“这位大人,我们的确是良民,从未害过人,别伤害我弟弟。” 沈六安听得这女声竟如此柔和动听,不由得朝她望去。 见她农妇打扮,面容暗淡枯黄,垂着眼睛,穿着身宽大的粗布外衣,也看不出身形年纪。 与她声音简直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她后面还跟着一名女子,也是形容邋遢,自称是她妹妹。 沈六安甚感怪异。 可打量一番,这兄妹三人实在不像什么为害人间之人。 水芽那小娃子这次可真是看走眼了。 他没有理由去为难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子和两个弱女子,思忖片刻,便放了人。 敖岚朝他作揖,上了轿子,三人离去。 沈六安回来的路上,却想着那农妇走路的模样,细长的脖颈,脊背挺得笔直,都被吓成这样了,上轿时也不慌不忙,姿态稳重。 敖岚几个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化险为夷,继续往深山里赶,却听得后头又传来马蹄声,这次人马似乎多了些。 武德儿掀开帘子,凝重的望向敖岚,“公主,定是那人反悔,贪图我们钱财,又追了回来。你和杏溪快跑,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敖岚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反而很冷静,“武德儿,我们要走就一起走。你停下吧,我们跑不过他们的,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后面有人喝道:“前面那人停下!有话问你!” 待近前了,沈六安见那男人已下马等着他们,他便举起手中令牌问那男人:“你可认得这令牌?” 武德儿是认不出来的,自从跟着敖岚从山谷中回宫,他和杏溪就被呼雅泽命人灌过药水,早已将前尘往事忘掉。 他将敖岚扶下车,敖岚目光触到那令牌,不由得面色一震,待上前两步仔细端详,方抬首看沈六安,“你怎会有这腰牌?” 沈六安见她明显是识得这块令牌,心知八九不离十了,眼前这位正是他们李老大曾经的主子。 谨慎起见,他反问敖岚:“你认识这腰牌的主人?” 敖岚垂眸盯着腰牌,“李祝,他是我的贴身侍卫。” 分卷阅读57 第25章 重新同房后,他次次落在…… 待沈六安带着敖岚三人走近寨子,老远见大当家李祝领着妻子杏溪,带着一众兄弟在河对岸翘首以盼。 见到他们马匹,李祝扔下身后的妻子弟兄,“蹭蹭”跑过来,朝着轿子就拜:“李祝参见公主!” 敖岚被武德儿和杏溪扶下来,上前扶住李祝的胳膊,李祝羞愧不起,垂首自责:“公主,您受苦了!” 说着不由得咬牙恨恨不已。 若那夏太子真心待公主,公主又怎会舍了孩子逃出来,他不敢想象公主这六年经历了什么。 只恨自己无能,没有实现保护好公主的诺言。 敖岚眼眶发酸,将他扶起,“起来说话。” 李祝这才红着眼站起来。 李祝妻子梨漫也赶过来拜见,主仆三人阔别六年后再见,又是激动又是伤感,心情复杂难言。 三人执手,眼中泪水盈盈。 见武德儿和杏溪仿佛不认识他们,李祝和梨漫不由得惊诧,疑惑的望向敖岚,“公主,武德儿和杏溪怎么了?” 当了外人的面,敖岚不便多说,只说:“受了伤,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梨漫自小在宫廷内陪敖岚长大,皇室丑闻屡见不鲜,听此便大体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李祝也是如此。 夫妻二人望向失去记忆的昔日伙伴,心中不是滋味,上前搂了两个旧伙伴,拥着敖岚上了山寨。 * 天幕低沉,铁块般的乌云压顶,跟远方山峡连在一起,像铁笼一样将京城围住。 皇宫内的氛围如同这阴沉的天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英侯世子夫人萧碧水进宫陪姝妃娘娘时,只因笑了几声被太子遇见,不仅被女官击面训诫,还被夺了诰命夫人之号。 宫内人人自危,庭院内走动的人都不敢停下说话,有事外出过街鼠般匆匆走过。 让人不由得怀念太子妃在的时候。 书房内光影暗沉,却没有点灯。 穿玄色窄袖蟒袍的男子身影颀长,被暗色包围,周身低沉的气场与这暗灰的光影融为一体,像一团搅不开的暗雾。 唯有发顶的镂空金冠和外袍上绣的金线,在暗处闪着明黄色的光,彰显着最尊贵的身份,令这沉闷的书房有了一丝生机。 新任暗卫统领郑垣进来,见太子殿下站在书桌旁,背对着他,手上拿着一本佛经在看。 他有些讶然,毕恭毕敬朝太子的背影行礼,“殿下,娘娘出了峄城便没了踪影,也并未进南越国,属下猜测应是进了夷山。” 呼雅泽凝眉,长指抚过佛经上的娟秀字体,声音冷寒的没有温度,“搜山。” 夷山大小山峰几百座,连绵不断,横穿夏国、南越和苗寨,山中终年雾气缭绕,蛇虫鼠蚁众多,气候说变就变,是一道天然屏障。 正是有着这山“护体”,几百年来南越才一直未被中原收入囊中。 如今,太子殿下下了令,郑垣自知身负重任,心中却也暗暗期待,深知若他办的得力,便会得太子青睐,自此官运亨通。 书房重回宁静,呼雅泽坐在雕花椅中,一页页触摸着敖岚写的批注。 桌上摆着那对白玉兔纸镇,好像自从他送给她起,它们就被摆在这个地方,从未动过。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到处寻了一遍,果然是没有。 她将李汶杉雕的那对黑玉纸镇带走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李汶杉送她的那幅自画像。 她什么都没带走,包括孩子,却记得带这些东西。 她那个未婚夫的定情信物。 呼雅泽那血淋淋的心口处仿佛被人猛然击了一掌,终于从浑浑噩噩的伤痛中醒过来,猛地将那佛经掷了出去。 他内功深厚,又愤怒至极,那佛经砸断窗棂飞至院中,“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窗外的侍从吓得跪了一地。 他魔障了一般,又冲回卧室,将他每晚抱着深嗅的被褥和兔型抱枕一把抓起扬到地上。 一个极薄的方形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手上一顿,拾起来打开,见里面结构如蜂巢,每个巢中都放着一粒药。 已经空了许多。 他放在鼻下闻了闻,旋即猜到了什么,命人叫宋玉来。 宋玉来了先是闻,觑着太子骇人的神色,他明明确定又不敢轻下结论,捻开一粒又闻又尝,最终硬着头皮道:“殿下,这应是节育之用。” 呼雅泽眸色瞬间血红,太阳穴处绷起一根粗筋,大手青筋四起,“啪”一声将那木盒捏成了粉末。 重新同/房后,他次次落在里面,她肚子却从未有过动静。 他心神都被敖岚抓住,为她患得患失,成日里被她弄得神魂颠倒,都从未想过这件事。 现在来看,对他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小看 分卷阅读58 了敖岚。 在与敖岚生母华阳夫人打过交道后,他还暗自庆幸敖岚性情单纯,不随其母,如今来看,敖岚也生性隐忍,外表和善,内里冷如刀锋,与其母不相上下。 呼雅泽摸向玉带上挂着的凰佩,神情阴寒,自言自语道:岚儿,你既然如此无情,就别怪我无情。想与我玩捉迷藏,我奉陪到底。只是不知你能否担起这代价。 * 山寨的祠堂中,不仅供着李祝的祖辈父辈,还给堂兄李汶杉和敖岚胞弟九皇子敖霈都立了牌。 敖岚凝视着这两支牌位,心中既感激李祝暗中所做的一切,又为这两位早逝的至亲男子悲痛。 只是单单望着这两个名字,她就忍不住的流泪。 若李汶杉还在,会按约等她满十五岁时来迎娶她,两人长相厮守。 那她一辈子都会是那个天真少女吧。 她十二岁时情窦初开,却又急于掩饰那不知何起的春心,总是装出一副对同龄人很嫌弃的模样,仗着公主身份,对谁都不屑一顾。 直到在皇兄平凉王府中遇见了李汶杉。 她至今记得那个俊朗少年进来时的模样。 眉目含笑,如皎月般纯净,让人望一眼,如沐春风。 一向趾高气昂的她哑了火,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李汶杉笑望着她:“盛绮妹妹不是一向爱说么,怎的见了我,不发一言,可是我哪里冒犯了公主殿下?” …… 他一腔热血为国,立志做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自言要带军功来娶她,让她好好等他。 她却等来了他的噩耗。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永远没再回来。 她没再像霈儿走时那样痛,也从未当着别人的面流露出这份悲伤。 甚至,没再提起过李汶杉的名字。 与他的相识和婚约,都仿佛做了个梦。 梦醒来,这一切都好像不曾发生过。 她依旧是那个胞弟远走的、郁郁寡欢的公主,母亲失宠,她也不得父皇青眼。 只是内心深处,永远给李汶杉留了一席之地。 在那小小的一方之地,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夫君。 …… 敖岚怀着难言的悲痛走出祠堂,登上她常去的岩石,眺望着连绵不断的山峰,神色恍惚。 李祝打听到了南越国有个两个奇人,是一对亲兄弟,外号“钻山甲”的铁氏兄弟,这两人或许能有本事将两个孩子取出来。 只是这铁氏兄弟已被南越遂王子收入麾下,好生养着,自然是只听遂王子调遣。 李祝派人私下接触铁氏兄弟,开出诱人条件,妄图令这兄弟二人为他所用,熟料那兄弟俩对遂王子死心塌地。 这世间至高权力都被男子握住,给女子可走的路太少。 她唯一所剩的,就是这副皮囊了。 总归她也不是干净身子了,只要能接回孩子和母亲,一个男人和两个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武德儿过来,朝她低低道:“公主,该走了。” 敖岚被他扶下来,主仆二人异常沉默的往马车那里走。 武德儿哭丧着脸,“公主,您真的要去见赵遂么?” 他一想到公主可能要委身于赵遂,就愤恨难当,恨自己没有本事,让公主只能出此下策。 李祝同样痛苦,他宁愿颠覆整个山寨,从遂王子那里抢人,也绝不愿公主去与那个遂王子相见。 组这山寨的钱财本就是当初公主给梨漫留的嫁妆。 公主的胞弟九皇子下落不明,胞兄平凉王战死,又国破家亡,已无依无靠。 他组这山寨,也本就是等着有这一天,他可以作为公主的后盾,让她有人可依靠。 可如今,却要他亲手送公主去找赵遂…… 赵遂的恶名南越谁人不知。 但敖岚已铁了心愿意前去一试,他们谁都劝不住。 * 遂王子沐浴更衣好几遍,身上用了好些香料,扬得满屋子异香。 还不时往镜子里看看,确保发丝不乱,发冠整齐,这才放心。 自从见了敖岚,他回来每晚都要梦见她,梦见跟她在梦中缠绵。 与心上人比起来,他那些侍妾简直是不堪一提。 他现在连女色都不近了。 他只恨敖岚是呼雅泽的女人,让他连肖想都得藏在帐子里。 刚回南越时,嘴上鼓了一溜泡,消了又冒,到现在才消停些。 失魂落魄的过了这些日子,他做梦都不敢想,居然会有一天,敖岚亲自来找他。 他原以为秋季去夏国京都进贡见时才能再见到她。 那呼雅泽空长得一副好皮囊,却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否则心上人怎能舍下孩子逃掉? 赵遂恶意忖度着:呼雅泽外强中干,八成是个银枪蜡样头。 如此惹人怜爱 分卷阅读59 的绝色美人,竟从未被男人好好疼过。 他娶了她,一定会好好补偿,好好疼惜。 使她不再郁郁寡欢。 望眼欲穿中,终于等来敖岚的身影。 赵遂已按捺不住,也不听侍从劝阻,巴巴地迎了出去。 第26章 我与他既无父母之命,又…… 院中进来一个婀娜的身影,戴着面纱,红唇玉肌若隐若现,十指纤纤如玉雕琢。 见到赵遂,敖岚掀开面纱,朝他莞尔一笑,而后盈盈一拜,“敖岚冒昧而来,打扰到王子了。” 一见到意中人的面容,赵遂那相思病一下子痊愈了。 嘴角挂着痴笑望着敖岚,只觉浑身通泰。 敖岚那一笑让他筋骨发软,一缕魂魄空挂着,不知要飞到哪里去的好。 他连忙上去将敖岚扶起,口中说着:“公主折煞小弟了。” 敖岚任由他握住胳膊,他受了鼓舞,心“咚咚”跳着,两眼凸出,紧盯着敖岚的神情,见她没有反感之意,又胆大包天的握住了敖岚的手,敖岚只是嗔了他一眼,并未抽回。 意中人的手柔弱无骨,细滑,还浸着微微的凉意,似玉般的触感,赵遂都不敢用力,生怕把意中人的小手蹭破皮。 如此近距离的挨着,敖岚身上淡雅的香气缭绕在鼻下,让他激动地不知今夕是何年,脑中糊成一团糨糊,拉着敖岚的手进了正堂。 听得敖岚说明来意,赵遂气愤道:“这个呼雅泽不仅狠毒,还粗鲁蛮横,公主跟着他真是受委屈了!我虽未受中原礼仪熏陶,可也比他强了几百倍,旁的不说,起码我会好好疼爱妻子!” 一边大骂着呼雅泽,一边觑着敖岚的神色,期待她能有所回应。 敖岚泫然欲泣的样子,凄然道:“我现在心中所系,唯有两个孩子。若王子能帮我取回孩子和母亲,敖岚愿当牛做马,任凭王子驱使。” 等来敖岚这句话,赵遂喜不自禁,想着与意中人耳鬓厮磨的场景,他膝盖发软,拉住敖岚的手,半跪在她身旁,将一腔痴恋倾诉而出:“小弟第一次见到公主就被公主挖走了心,自夏国回来后就大病一场,可恨那呼雅泽在中间横着,令我不能再有机会见公主,连想念公主都只敢在屋里。今日我二人重逢,可见是天赐缘分,公主可愿意嫁给我做王妃?” 敖岚稍稍侧首,作出惆怅的模样,“王子应配个清白的贵女,这六年我受尽了呼雅泽的欺压,对男人已没有念想,只想带着两个孩子安静度日罢了。” 赵遂急了,赌咒发誓:“我绝不是呼雅泽那类暴虐不仁之人,公主若嫁我,我一定待两个孩子如己出!” 敖岚似是犹豫,沉默半响,方柔柔望向赵遂,待触到他渴盼的目光,她娇羞移开眼神,长睫微颤,点了点头。 赵遂浑身激狂,脸色涨得通红,攥住敖岚的小手,几乎是匍匐在她身前,声音因激动都打着颤,“公主你放心,我这就命铁氏兄弟带人出发,你等我去娶你!” 赵遂亲自带人将敖岚送至城外,身后却响起铁蹄声,转身一看,是夏国在南越的驻军统领乌桑革,他和身后军队身穿甲胄,手持□□长矛,腰间悬剑,飞驰而来。 赵遂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命守城军官闭上大门,方回首问乌桑革:“将军带这么多人马全副武装而来,是何意思?” 乌桑革不与他废话,厉声命令城门守军:“开城门!” 那守军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得赵遂怒道:“狗东西,你是我南越守军,自然该听本王子命令!” 守军倒是想听从遂王子的命令,但又知乌桑革骁勇凶悍、武艺高强,一个不从恐怕会被乌桑革手中的弓箭射个对穿。 正犹豫间,乌桑革已怒不可遏,端起了弓箭,守军连忙打开了城门。 赵遂一见乌桑革“啪啪”甩上两鞭子,就要驾马出城,一副非要把人抓回来不可的架势,他那精英骑兵有着“常胜神龙军”的名号,若真追上了敖岚一行人,敖岚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赵遂顾不得那么多了,命南越军队上前拦住。 两方打杀起来,乌桑革领着一小队人先出了城门,赵遂紧随其后,誓要纠缠到底,一定不能让他追到心上人。 他们车马配备优良,追了一会,便远远看到了敖岚一行人的车马。 乌桑革命人朝他们方向放了一支响箭。 前方车马不理,依旧向前狂奔。 乌桑革又命人用强弩接二连三放了几支响箭并火箭,如雨点般,皆擦着前方人马呼啸而过。 这次前方倒是停下来。 乌桑革追上去,远远隔着,下马朝轿中行礼,“娘娘,请随属下回去。” 轿中娇柔的声音传来,“我本不属于那里,从我打算逃出来时便没有了回头路,念在我们相识一场,还请将军体谅我的不易,放我们走。” 乌桑革以为敖岚是担心回去后太子殿下报复,便拱手道:“娘娘与殿下是夫妻,殿下对娘娘一 分卷阅读60 往情深,定会不计前嫌,待娘娘如初……” 柔和的声音打断了他,字字无情:“我与他既无父母之命,又无三媒六聘,算不得夫妻。和离书不管他是否签字,我已是自由身。我们从此再无瓜葛。也请你不要将我与他提在一处。” 乌桑革愕然之余又惊骇不已,一时没说上话来。 身后夏军勇士听了也是惊愕不已,后背起了凉汗。 他们都效忠于太子呼雅泽,视呼雅泽为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今日乍听到太子殿下被女人当着南越人的面如此侮辱,一时间又气又恨,恨不能立刻将敖岚捉回送到太子面前处理,好让太子殿下出口恶气。 那边赵遂听到意中人说自己“自由身”,对呼雅泽再无一星半点留恋,暗自觉得这就是为了给他听,好似在向他表明真心一样。 还狠狠打击了这些夏人的嚣张气焰。 赵遂得意的直笑,朝乌桑革道:“将军还是回吧!” 乌桑革回过神来,敖岚轿子已重新启动起来。 他心知不管太子妃是如何想,趁此机会将太子妃带回才是他的使命,便命人上前捉回,此时赵遂更是觉得自己要义不容辞地护住心上人,带着南越军队拦住乌桑革的人。 乌桑革怒火攻心,□□划过一道银弧,挑死赵遂两名贴身侍卫,闪着寒光的枪头直指赵遂咽喉。 “拿下!”乌桑革吩咐部下将赵遂捆起来扔到马上,冷冷睨了他一眼,策马去追敖岚的轿子。 沈六安带着两人单独留下来横在路上等着他们。 乌桑革被这些人接二连三的阻挡,早已没了耐心,拉满弓箭斥道:“把娘娘交过来饶你一命!” 沈六安啐了一口,“什么娘娘,我们公主是前朝李汶杉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除此之外顶多算是露水情缘,你要称呼便称呼李夫人,别癞皮狗似的乱叫!” 听他如此侮辱太子名声,乌桑革气得脸发紫,松手放箭,沈六安尽管身手敏捷,仍被利刃擦着脖子而过,脖子一侧鲜血直流,火辣辣地疼。 他使出一个迷烟弹扔到地上,瞬间呛口白烟四起,挡住了视线。 夏军一片咳嗽声中,只听得渐远的马蹄声中,沈六安的声音传来:“记住了,是李夫人,莫要乱叫!” * 且说赵遂被南越王出面从乌桑革那里要回来,南越王气得指着小儿子的鼻子骂道:“那妇人是呼雅泽之妻,沾了她就是惹祸上身,你置我们南越国安危于何处?” 赵遂急赤白脸的顶道:“岚公主与呼雅泽都无婚约,那呼雅泽连个姘头都不算,还把自己当颗葱了?岚公主现在是自由身,我与她情投意合有何不可?尽可以找天下人评理!呼雅泽若要因此对我南越发难,不怕失了人心?” 南越王扬起手要打他,看着儿子稚气未脱的脸,又于心不忍,气道:“那妇人是这么说的,你就这么信了?” 赵遂昂首道:“不用旁人说,谁人不知,呼雅泽把岚公主接回京城,连册封仪式都无,就不明不白地拘着岚公主不放!他若是名正言顺的,倒是拿出婚书来!” 南越王只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夫妻一场,连这等话都说得出来。你绝不能与她有任何瓜葛。” 赵遂气道:“岚公主温柔善良,我已与她互通心意……” 南越王冷冷道:“呼雅泽强你百倍,这妇人连呼雅泽都能抛了,你又怎入得她眼?她来是想让你帮什么忙?” 赵遂当然知道若是说出来,父王定会阻拦他的计划,便一口咬定二人只是情投意合,并无利益瓜葛。 南越王睨他片刻,恨铁不成钢道:“若你是个机灵的,那妇人来时,你将她拿下送回夏国呼雅泽手中,才是良策。” 赵遂听了气得跳脚,自觉他对敖岚的深厚感情受了侮辱,高声道:“我堂堂男儿,怎会将心上人送回那虎狼之地?” 南越王见小儿子情字当头,已受了那妇人蛊惑,半个字听不进去,不与他多言,吩咐人将他看守起来。 * 夕阳余晖落在春和殿中,高墙内洒下一片彤光,殿宇四角高高翘起,像红光中四只展翅欲飞的飞燕。 殿内金漆蛟龙宝座中,坐着穿玄色常服的太子呼雅泽。 他面色冷沉,肩上两团金线龙纹也顺应主人,闪着刺目的金光,仿佛出笼恶兽,盘踞在肩头,令上首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有些许狰狞。 殿内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呼雅泽终于开口:“她说了什么?” 暗卫统领郑垣头皮发麻,真是宁愿上场杀敌也不愿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那几句话。 他深吸口气,一向中气十足的声音细弱蚊呐,“娘娘说,与殿下既无父母之命,又无三媒六聘,算不得夫妻。和离书不管殿下是否签字,她已是自由身。与殿下从此再无瓜葛。也别人不要将殿下与她提在一处。” 呼雅泽脑中“轰”地一声,身子震了震,紧接着心口处传来剧痛。 仿佛被利刃生生刺穿了心房,好半晌无 分卷阅读61 法呼吸。 他果然是中了敖岚的计,被她甜言蜜语哄住,遂了她的意没能与她行婚聘仪式,令她逃走后还先占了理,妄图堵住悠悠众口,让他受天下人谴责。 一直隐隐不安的事,果然成为了祸患。 他呼雅泽从不是留有后患之人,却为女色所迷,给自己掘了个这样大的坟坑。 他眸色血红,望向郑垣,怒火攻心之下,声音瞬间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还说了什么?一字不许漏!” 郑垣心中挣扎半晌,哆哆嗦嗦地说:“娘娘说她是前朝李汶杉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除此之外其他人顶多算是露水情缘,要称呼她为李夫人……” 呼雅泽闻言,怒发冲冠,面颈血红,“刷”地抽出玄铁寒剑,将面前沉重的红木案几和香炉砍为两半。 随着一声巨响,殿内地上乱成一片。 郑垣吓得跪下,“殿下恕罪!” 呼雅泽捂着胸口,忽地呛出一口鲜血。 第27章 她已决定与他一刀两断,…… 鲜血溅到他喉结上,迅速融入玄色衣襟中,唯有薄唇下的两抹血色,泄露出他方才怒不可遏的心境。 他狭长的眸子暗如死灰,遍布蛛网般的红丝,额上、颈上青筋“突突”直跳,呼吸粗重得仿佛濒死的重病之人。 一双拳头攥得硬如铁石,“砰”地一声打在殿内红柱上,直接将那两人才能环抱过来的木柱“咔嚓”击碎,木柱晃了晃,连带着上面的雕花房顶也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飘落的细屑中,呼雅泽岿然不动,郑垣的双膝也仿佛长在了地上,跪着丝毫不敢动。 呼雅泽暗眸扫过来,眼神如漆黑的海底,不带一丝光亮。 束得整齐的墨发从镂空金冠中洒落出来几缕,盖在脸上, 本来俊美的面容因极度的怒和痛,看上去狰狞可怖,他开口,声音仿佛被烈火烧过,“我要活捉,十日之内。” 郑垣浑身微颤,手心已全是汗,他看得分明,太子殿下起了杀机。 不仅是对太子妃,还是对他。 若他办不成太子殿下的要求,下场便如这红柱。 郑垣按住心跳,俯首叩地:“是。” 月色昏晕,星光稀疏,夜色如网般罩下来。 殿中点着几盏落地烛灯,一室静谧的昏黄。 烛影微摇,帷帐上的淡影也随之晃动。 呼雅泽忽地从梦中醒来。 习惯性伸手去摸里面,依旧是空荡荡的冰冷。 挫败感袭来,他彻底清醒。 方才在梦中,他又梦见了敖岚。 梦见了他下决心对敖岚下杀手的那天。 他在酒楼对面的房顶上,拉满弓/弩,对准在一片打打杀杀中吓得花容失色的敖岚,闭目,再睁目时,他松了弦。 淬毒的利箭飞出去那一刻,他却没有想象中终于摆脱折磨的轻松,反而生出后悔。 眼瞧着利箭直指敖岚,他摸向腰间的鹤骨神针。 却有人比他先行动,掷了一只酒杯,打在他强劲的毒箭上,使得他的毒箭偏了方向,射/进敖岚肩头。 能用一只酒杯干扰他所发利箭的,只有他一直妄图超越的死对头鹿纯聪。 鹿纯聪来房顶,二人缠斗,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等他摆脱了鹿纯聪,再回去,已找不到敖岚的身影。 包括他所发的那支毒箭也随之不见。 在梦中,他仿佛是有记忆的,飞马去怒山,他记得敖岚被鹿纯聪救到了那里。 可连绵不断的怒山竟被夷了为平地。 敖岚也不知所踪,他疯了一样四处去寻敖岚…… …… 呼雅泽披了外袍,坐到书房中,盯着敖岚留下的兔型模具和一本日记簿。 她早有准备,带走了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连平日的两套旧衣也带走了。 整个双福阁像是不曾有过她存在的痕迹。 他像过筛子一样将整个双福阁筛了数遍,才找到这两样东西。 这兔型模具应是洗了晾晒过之后放在书房廊下忘记收回,所以留了下来。 而那日记簿,是她少女时期写的,因不想让人看到,写完后总藏在书架角落里,后来长时间不写不动,就忘掉了,被他搜了出来。 摩挲着她刻的兔子模具,他想起她抱着她养的白兔过来讨好他,“你看是不是很可爱,你摸摸。” 兔子踩到他洁净的袖翼上,像它的主人一样,总是往他身边凑,让他烦不胜烦,他猛地一推,将她怀中的白兔狠狠掷出去。 那兔子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蹬了蹬腿,再也不动了。 “小月亮!”她尖叫了一声,跑过去抱着死兔子委屈大哭,边哭边痛斥他。 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恶言相向,只是反复说着:“你不喜欢就避开,为什么要摔死它……” 他丝毫不觉自己 分卷阅读62 有错,更不会向她道歉,因他深知,她平复了之后,会不计前嫌继续来缠着他。 事实果然如此。 他暗自得意之际,鄙弃更多了几分,将她视作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那之后她好像再也没养过兔子,尽管她还是非常喜欢兔子。 现在他再想到往事,只觉自己不可理喻。 难怪敖岚会喜欢上待她如兄似父的鹿纯聪。 他之前每每想到鹿纯聪,总是忿忿难平,嫉恨他与敖岚的一段情,尤其见到敖岚自怒山回来,对他拉开了距离,再也未黏过他,反而一口一个“鹿大哥”,托人与鹿纯聪联络,甚至想着脱去公主身份,变为平民之身,只为与鹿纯聪相守。 他心绪受扰,从未静下心来想想,为何一遇见鹿纯聪,他便败得一塌糊涂,再也没得到过敖岚的心。 今日这已一无所有的静夜,反而让他思绪纷飞,理出了头绪。 敖岚母亲华阳夫人不得卫帝之心,使得她从未得过父爱,一旦遇到待她温柔呵护的年长男子,便容易爱上。 与鹿纯聪相比,彼时的他确是不堪,除了鄙弃,便是冷言冷语。 扪心自问,将她接回京城后,他虽放下身段百般讨好,却动辄控制不住不甘愤恨之心,伤害敖岚。 与鹿纯聪的宽和相比,大概差得远。 那日记簿的扉页上,粘着一枚未送出的同心结。 里面只提及了两个人的名字,她的未婚夫李汶杉和胞弟敖霈。 她在日记里痛斥苍天不开眼,为何让汶杉哥哥这样忠义两全的好人英年早逝,她哭诉命运不公,为何将她的八岁的胞弟送到天狼国为质…… 她说痛恨夺走她挚爱的天狼族人,她痛恨自己是女儿身,痛恨自己份位不高,不能替挚爱复仇,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她隔三岔五地提到“孤单”二字。 几乎每页都有被泪滴晕染的字迹。 日记写到他们相识之日便截然而止。 无论是爱慕着他的少女时期,还是将她接回京城的为人母后的日子,她从未表达过她心内的伤和痛,情绪完全湮灭在了她成为少妇后日复一日的沉默中,与日记中那个伤心欲绝、倍感孤单的少女判若两人。 不,她爱慕着他,包容着他,一次次不计前嫌的来黏着他,也只是因为他与她的胞弟敖霈长相相似。 她从未对真正的他动过心。 这样的他,有何资格值得敖岚爱上? 谋害她的胞弟敖霈在先,又在青城一战中杀死她的胞兄平凉王。 平凉王当时尽可以弃城往东海而去,却自选了与国民同在,留下应战,死于他手。平凉王妃也随之殉情。 他敬佩平凉王,为之在青城下葬立碑,却也成为他余生不得不小心遮盖的谎言。 他低估了敖岚的烈性,高估了他在敖岚心中的地位。 他一直骗着她,告诉她平凉王往东海而去。 若敖岚得知真相,会做出什么他不敢想象,也承担不起。 他后悔无比,后悔当年对毫无心防的敖霈下毒手,后悔当年青城一战中为何要将平凉王逼至绝境。 若不是如此,敖岚或许会对他有意。 这世间只有后悔药才能救他。 敖岚这次逃走,他震怒伤痛之际,原本还抱了希望,两个孩子在他手中,顾及孩子,敖岚不会真正离开。 他幻想将敖岚追回来后,舍下脸面,哪怕失去所有男人尊严,也要向她服软认错,哄她回转。 可敖岚对外人所说的那些话,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她已决定与他一刀两断,彻底抛掉了他。 毫不犹豫,没有半分留恋。 他咎由自取。 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 当时为何对敖岚那样别扭,只是为了证明他心怀大志、定力高强,不是为女色所迷之人,只是为了证明他是师父图汗雄的引以为傲的好徒儿…… “殿下,世子发起了高烧!”侍从打断了沉浸在往事中的呼雅泽。 呼雅泽蹙眉,起身立刻到了如风寝殿。 殿中灯火通明,哭叫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如风发着烧说着胡话,不停的叫着“母妃”。 被吵起来的初雪见皇兄变成这个样子,以为皇兄要离她而去,吓得抱着如风大哭,边哭也边叫着“母妃,我要找母妃”。 榻上两个病怏怏的孩子哭成一团,榻下太医和内侍脚步匆匆,殿中陷入混乱。 呼雅泽上榻,拿着冰袋给如风降温,将两个孩子搂到怀中,安慰着他们,从未有过的温柔。 两个孩子扑在他怀中,哭着叫“父王”,眼泪都打湿了他的前襟,哭着哭着又叫“母妃”,问母妃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呼雅泽为人心硬如铁,眼眶更硬,此时竟眼眶微湿。 抱着两个孩子,为他们擦着源源不断的热泪,他头 分卷阅读63 次生出凄凉之感。 敖岚抛弃了他们父子三人。 没了她,他们的世界乱成一团,但没了他们,她像是终于卸下枷锁,获得了自由。 * 那日亲眼见到赵遂吩咐铁氏兄弟出发,去京城取人,敖岚一方面终于有了希望,一方面又更提心吊胆。 她怕万一有差池,她此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孩子们。 每日她都会跪在山上祠堂的佛像前念经祈祷,如她的母亲华阳夫人当年。 此刻,她已真正理解了母亲华阳夫人。 她这几日总是心慌,半夜经常梦见孩子们在哭着说想她。 不知两个孩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那人苛待。 李祝不知何时过来,见她仍心绪不宁,安慰道:“公主放心,我们已做好万全准备,万一京城那边不得手,我们立即自夷山撤退,沼泽地那里的小路无人知晓。待我们安顿下来,我定会再想法去取世子和郡主。” 敖岚掩住莫名的心慌,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若是不成,那人恐怕连烧山都能做得出来。她必须为山寨谋好后路。 第28章 你同我不一样,只能做个…… 李祝与敖岚并排行走,敖岚说:“若是能接到母亲和两个孩子,我就带他们往东海去,去寻我皇兄,我们一家人团聚,从此不再踏回陆上。” 幻想着心中向往的日子,她目露憧憬。 李祝侧首,看到公主长睫卷翘,凝目望向雾气缭绕的青山,带着几分对未来美好的期待。 在公主即将望过来的一瞬间他立刻移开了目光,心虚的不敢与她对视。 平凉王在青城保卫战中死于呼雅泽之手,随之被秘密葬在了青城。 呼雅泽以平凉王兵败退至东海为幌子,掩盖了此役的真实消息,当时具体是何情况也少有人知。 但他作为江湖中一方地主,消息渠道自然比别人多,却也只是得了平凉王已殉国这一确切消息。 公主刚到山寨时就迫不及待的问他有无平凉王的消息,他见她毫不知情,迎着她急于想与皇兄取得联络的渴盼目光,没敢说出真相。 恐怕呼雅泽也是作此想法,当初才掩盖消息。 欺骗公主让他有负罪感,可他也深知,若是她再得知胞兄早已不在人世,定会大受打击,身子不知还能否熬住。 他只得将这谎圆下去。 李祝怕不回应会露馅,便顺着敖岚说:“东海是个好去处,可以彻底摆脱陆上这些人,开始新的生活。” * 在敖岚度日如年的期盼中,终于传来铁氏兄弟的消息。 传话那人说铁氏兄弟已成功取到了世子和郡主,但因华阳夫人质疑他们身份,拖延了时间,没能将华阳夫人取出来。 敖岚得到消息后喜忧参半,如今之计,只能先带两个孩子走掉,再想母亲之事。 若只剩母亲一人在呼雅泽手中,以她的猜测,起码呼雅泽是不会伤害母亲的,只会将母亲当成唯一砝码,继续散播消息威胁她。 且说铁氏兄弟得知正主遂王子被南越王软禁,便知他们若一踏上南越国边界,也同样会被抓起来,世子和郡主只会被南越王送回呼雅泽手中邀功,他们也会下场凄惨。 所以他们直接带着两个孩子投奔夷山而来,暂安歇在山下水芽和祖母的小屋中。 李祝连忙派沈六安和武德儿带人下山去,让武德儿先去辨认下两个孩子是否世子和郡主,以防有诈。 这夷山毕竟是李祝的地盘,那铁氏兄弟也同样有提防之心,怕他们硬抢孩子上山,不履行敖岚与遂王子的婚约,因此也不让人靠近看,只是掀开轿上的帘布,让武德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 为防两孩子喊叫逃跑,一路上不仅绑着,除了吃饭喝水,还都在口中塞布。 武德儿隔着数米仔细瞧了瞧,见果然就是世子和郡主没错,他见公主的两个宝贝疙瘩被那样对待,心疼得泪打转,兰花指指着轿子,望向铁氏兄弟,“我们世子郡主皮娇肉贵,受不了这折磨,总归已经进山了,快给我们松开!” 铁石兄弟都是老江湖油子,根本就没什么同情心,眼中只有利益而已,丝毫不为所动,回道:“等进了寨见到公主,公主信守承诺跟我们走,我们才能松开。开路吧!” 武德儿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吝啬的放下帘子,遮住了世子郡主。 两拨人一同上路,对对方都戒备十足,生怕有诈。 尤其是铁氏兄弟,路旁传来什么异动,他们就如惊弓之鸟,停下来仔细观察,确定没有陷阱才继续前行。 沈六安朝他们发出冷哼,只见侄子水芽骑着小马凑上来,嘴中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嘟囔说:“那世子郡主有点奇怪。” 沈六安回首望了眼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子,问:“哪里奇怪?” 水芽这小娃子虽然不通世事,看东西还是很毒的。 分卷阅读64 “凶得很。我过去逗他们说句话,他们就像聋了一样,白眼都不看我。” 沈六安笑了,道:“那俩小娃子跟你可不一样,那是从小吃香的喝辣的,一堆人围着长大的,连解手都有人伺候,自觉皇室人高人一等,不随便理人,也在情理之中。” 水芽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哦”了声说:“山上那个公主可不是这样的。真是她生的娃么?” “只有公主是例外。” “哦。” 待到了山寨,敖岚和李祝早在那里等着。 敖岚眺望着路的远方,见到他们车马的影子,她已等不及,兴奋地向他们跑来。 “如风,初雪!”她在轿前殷殷叫着,眼中含了热泪。 不知两个孩子胖了还是瘦了,突然被陌生人带出来,还在路上晃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别怕,母亲在这儿。”她忙不迭的安慰。 见轿中始终没有声音,她旋即猜到了什么,想到孩子们被那样粗暴对待,她心中无比自责,催促铁氏兄弟赶紧放人。 铁氏兄弟扫视一眼山寨主李祝身旁的几员猛将,又见李祝总是跟在敖岚身后,亦步亦趋,贴身侍卫一样,生怕这最后一哆嗦再有变,便道:“只让公主上前,先验货。验货满意,就请公主立即随我们上轿,回南越国与王子成亲。” 李祝不同意,“我随公主过去。” 铁氏兄弟知他厉害,能以一敌五,也不肯。 双方一时僵住。 敖岚故意说给铁氏兄弟听:“这是早就答应好的,我一人过去就是。” 李祝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公主。” 他怎能容忍将公主送与那南蛮王子,早已与敖岚商议好今日要撕毁契约,做背信弃义之事。 就等铁氏兄弟将世子郡主送上山,便结果了他们一行人。 熟料这铁氏兄弟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防备心异常的重,两人手持长剑,一边一个守住轿子,他们的手下也将轿子团团围住,一副你若敢轻举妄动,我便与这轿中人同归于尽的样子。 他们见李祝迟疑,便冷笑一声道:“这都是我们兄弟卖命前就讲好的,若反悔,我们便将这两个小娃子先结果了,谁也得不到好处。” 说着举起手中的剑。 一时间山寨众人皆色变,多道声音喊道:“不要!” 李祝伸手阻止他们:“阁下想多了。我只是见你们全副武装,公主只是个弱女子,却一人贴近你们,怕公主有什么闪失。不然这样,我们待在原地不动,让你们的好汉也后退三尺,只让公主母子三人在轿边团聚如何?” 铁氏兄弟听此,望了望敖岚那头发丝都娇贵的模样,使个眼色,和手下一同退了三尺。 李祝心中暗暗松口气,他在崖壁上安排了弓箭手,只要铁氏兄弟离世子郡主远些,一会就能放箭制造混乱,抢出世子郡主。 敖岚深深望了一眼李祝,李祝能读懂其中的意思,也是敖岚对他说过的:“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万一有差池,你不必愧疚。快按计划撤走,天涯海角各自保重!” 李祝一点点放手,眼见公主走近了轿子。 敖岚欢喜的掀起轿子,待与轿中人对视片刻,她的笑容却凝住了。 还未反应过来,轿中两个已解开绳索的人便跳起来,用带刺的绳索卷在敖岚雪白的颈上,手中扯着活扣,朝众人大喝:“别动!否则杀了她!” 一时两方人不由得惊住,望着这出诡异的戏。 再看那两人,眼神狠戾,举止迅捷,明显是身怀武艺的成人,只是身体矮小似孩童罢了。 随着他们拿敖岚的命作威胁,厉声呵斥众人后退,众人看明白这是两个易了容的侏儒。 无论是李祝还是铁氏兄弟,都未料到会有这等意外。 尤其是铁氏兄弟,一路上沉浸在即将官运亨通的美梦中,万万没想到带回来的“世子郡主”竟是两个易容的侏儒! 竟中了呼雅泽的毒计! 李祝也自然想到了这一层,自知中了计,连忙去望四周,果然听到许多人马正从山下赶来。 他一时冒出冷汗,浑身都被汗湿透,他手上的长刀动了动,被那男侏儒看出来,当即收紧了手中活扣,敖岚细长的脖颈瞬间被一圈铁刺扎得鲜血直流。 李祝以刀指着他,双目怒睁:“你!” 敖岚情知今日已没了逃路,朝李祝道:“别管我了,快走!” 李祝怎甘心眼睁睁看着敖岚再被带回那牢笼,他朝崖壁上投去一瞥,左手在背后比了个手势,崖壁上弓箭手顿时对着两个侏儒和铁氏兄弟一顿乱箭。 敖岚身后的男侏儒当场毙命,李祝和手下猛将眼疾手快,上前将敖岚抢回来。 铁氏兄弟见场面不受控,也先逃命去了。 整个山寨按之前计划,即刻自后山撤退。 后面追击的人马赶得很快,已看到了先头部队的旗帜。 分卷阅读65 对方来的是夏国在南岳驻兵统领乌桑革,他身旁并肩骑马之人正是太子呼雅泽的暗卫统领郑垣。 李祝和几员猛将前去拖住他们,留足时间给敖岚撤退。 敖岚已在护送下到了沼泽地的木桥那里,山寨中人沿着不宽的索桥有序撤退。 按照计划,待他们全通过了,就将绳索砍掉,有沼泽作阻隔,除非那些夏兵插翅能飞,否则他们难以通过。 敖岚回首张望,见是乌桑革来了,李祝上前挡住了他们,定会发生打斗,心中“咯噔”一声。 她当时在山谷中隐居,负责守卫她的就是乌桑革,她知道乌桑革的本事,担心李祝的安危,不肯过桥。 郑垣目中放光,同旁边的乌桑革道:“殿下有令,这个天天跟娘娘形影不离的男人,谁取齐首级,赏金千两,将军可愿让我得个便宜?” 乌桑革本就不愿得罪敖岚,便由着郑垣出头。 李祝嗤笑:“不知你有无这本事!” 两人皆不再多言,拍马上前,在这狭窄山路打斗起来。 斗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郑垣一心想要博取前途,此次李祝的命也要,敖岚也要,都不肯放,因此招招毙命。 李祝毕竟不似郑垣那般胜券在握,渐渐无心恋战,心中挂念敖岚和山寨撤退之事,一个分神,被郑垣刺中胸口,顿时口中鲜血直流。 郑垣振奋一笑,长矛再次逼近李祝,李祝勉力支撑了十几个回合,又中了几枪,手中阔刀“咣当”落到地上。 郑垣举起长矛对准李祝的咽喉,却听到一道急促的女声:“住手!” 郑垣顿了一顿,见一极貌美的女子朝他怒喝。 见那女子虽满面焦急,一举一动仍难掩高雅气质,一双握着缰绳的玉手像是白瓷一般,光泽耀人眼。 再见乌桑革那石雕一样的脸也终于有了神情,郑垣便知这就是他此行来要带回的太子妃了,连忙停住长矛。 敖岚直接驱马走进了夏兵队伍,对郑垣和乌桑革冷冷道:“我跟你们回去,让他们走。” 她不知呼雅泽会如何处置她,但她很明确,呼雅泽定是要将她活捉回去。 以她自身的命作要挟,郑垣绝不敢轻举妄动。 李祝只觉嗓口又一阵咸腥,一口银牙差点咬碎,绝望地望着敖岚的背影:“公主!” 敖岚并未回头,用背影告诉他,赶紧离开,各自保重。 * 回京路上,为防敖岚再次逃走,郑垣在轿内派了一个婆子不错眼的盯着敖岚,轿外又密密围了许多侍卫,为保万无一失,还给敖岚喝了些汤药,使敖岚每日都是昏昏沉沉的在轿中睡着,如此一路,终于安安稳稳的回到京城,完成了使命。 敖岚这一路都恍恍惚惚,似在梦中。 终于有一日,她渐渐清醒,竟听到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她动了动,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身旁,柔声道:“岚儿,醒了么?” 她费力睁开眼,见竟然是母亲华阳夫人! “母亲?我……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是梅花庵中。”华阳夫人慈爱地抚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注视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敖岚有些惊诧,她竟被送到隐霞湖中央的梅花庵中了。 她挣扎着起来,愤恨道:“他想做什么……” 华阳夫人打断了她:“饿了吧?我做的野菜馄饨。” 敖岚的确很饿,在路上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正经吃过饭。 那郑垣与呼雅泽其他属下都不同,是个视官途为首位的人,完全不怕得罪敖岚。 敖岚是否渴着饿着,是否舒服,他统统不管,只要敖岚活着。 待敖岚吃饱了,华阳夫人又催她去沐浴更衣,像对待小孩子一样,不容她有反驳的机会。 到了晚上,华阳夫人就同她谈这庵中生活,说明日要带她去挖野菜云云,对其他事避而不谈。 直到三日后,敖岚自旅途疲惫休整过来,也安然适应这里平淡缓慢的生活,锐利的情绪缓和下来,华阳夫人这才同她说起心事。 她将敖岚带到自己屋中,掀起角落里一块帘布,桌上供着一个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吾儿敖霈”。 一见到这两个字,敖岚这几日平复下来的尖锐情绪又汹涌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却听华阳夫人道:“霈儿也定然不想看到你这样。” 敖岚为之一震,眼神定定描绘着牌位上那两个字,仿佛胞弟就在那里望着自己。 “害霈儿的人是付文贝,若不是她在你父皇面前游说,又怎会把霈儿送到天狼国去!我早已复了仇,你不要再折磨自己,放下吧。” 华阳夫人凝望着女儿,脸上既痛又悲。 敖岚也是如此,痛到极致,“母亲,你……” 华阳夫人深深叹气,“我这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当中,复仇是我唯一的念想。我深知那没头的黑暗日子是如何难熬,我不想你 分卷阅读66 再重蹈覆。痛和恨都由我受了,你就不要再受这折磨了。” 敖岚低首,眸中恨意浓烈:“我恨不得杀了他……” 华阳夫人正色道:“现实已是如此,我们不能改变,你又何必折磨自己?不如想想自己担负的事情。若我两个外孙地位将来受到影响,甚至受到他其他女人的排挤,你又当如何?霈儿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当初若我最得皇宠,还会任人摆布么?到底是我这个为母亲的没有地位,连累了霈儿……” 说到此生的锥心之痛,华阳夫人不禁哽咽。 敖岚何尝不是如此,与之相对,也是泪流不止,“若不是为着这层理由,我这几年也熬不过来。” 母女二人对泣了半晌,华阳夫人缓缓道:“呼雅泽来找过我。” 这在敖岚的意料之中,他将她送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母亲华阳夫人劝她。 华阳夫人接着道:“他对你有情。你两番逃走,他不仅未对你我进行报复,还来这里,同我说了许多话。” 她略过了呼雅泽放下身段,恳求她的那些话语。 也未提呼雅泽极力想让她出面主持他们婚事,迫切地想与敖岚结成中原人眼中名正言顺的夫妻之事。 她的女儿只需知道那个男人有情即可,至于情有多深,能为她做到什么份上,又有何用。 总归女儿是不爱的。 她也并不希望女儿对他有感情。 作为卫帝后宫的女人,从年轻时一路走到中年,她经历了深爱、痛恨、放下的过程,深知爱有多深,恨有多痛。 最潇洒的那个,反而是不爱的那个。 定了定神,华阳夫人道:“你同我不一样,只能做个深宫妇人,你父皇和你姑姑的宗庙香火,你皇兄的下落,还有我们许多冤屈卫人的性命,你都可以改变……” 一语点醒梦中人,敖岚一时呆住。 她这副常年被痛、怨、恨蚕食着的残躯,还能发挥别的价值…… 华阳夫人抽泣几下,很快平复自己,心疼的将敖岚揽入怀中,道:“岚儿,别自暴自弃,活着便是希望,还有母亲跟你作伴。” 敖岚握着母亲的手,跟以前柔软的触感不同,现在几乎是一把骨头,但母亲手上有淡淡的暖意,有母亲传给她的心跳和血脉,让她心安。 “母亲,幸好还有你。”敖岚喃喃道。 华阳夫人捋着敖岚的乌发,低头看着怀中女儿,“岚儿,母亲身边只剩你了,你一定保证好自己,别让母亲担心。” 敖岚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她肩头,轻声说:“放心罢母亲,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 第二日,敖岚就被接出了梅花庵,送进了太子府一处秘院中。 一连数日,都未见呼雅泽的身影。 敖岚也一直被圈禁在这院中,见不到其他人。 第29章 他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 自从被母亲华阳夫人一语点醒,敖岚已摒弃之前为孩子默默忍受这几十年的颓丧想法。 她原以为两人从此再无瓜葛,都将那样字字饱含侮辱的话放给他听,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料想他早已恨她入骨,若捉回她,定会施加暴力解气。 熟料他竟还不放弃。 还去找华阳夫人说项。 敖岚讽刺一笑:她恨他厌他,正眼不想瞧他一眼时,他反而对她“情根深种”? 那她倒要看看他的“情”有多深。 这样想着,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呼雅泽,想见这个可笑又矛盾的男人会怎样对她这个屡次背叛他、将他尊严狠狠踩在地下的“妻子”。 呼雅泽却数十日未现身,仿佛将她忘掉了。 都道人自长期疲惫中一朝松懈,便容易生大病。 敖岚便是这样,好似是傍晚被风吹了下,就病倒了,似纸糊的一般。 头仿佛千斤重,眼皮也沉的睁不开,身上燃起了燎原的火,烧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停歇的迹象,仍气势汹汹地向四面八方席卷。 四周不断有脚步声走来走去,太医的声音响起。 昏昏沉沉间,有人坐到她身旁,拿着生姜搓她的手心。 又用拧干的湿帕子给她降温。 他的手自浸着冰的水盆中拿出来,也是冰凉的。 那触感令敖岚一直想用脸去贴近他的手,他的手便温柔地在她脸上轻抚,又握住她滚烫的手,低声温柔地唤:“岚儿,舒服些了么?” 敖岚大脑昏沉,烧的意识模糊,闭目朝他靠近,口中忍不住就叫了出来:“鹿大哥,难受……” 那双大手僵住,良久,松开她,重又替她绞了块冰凉的帕子,轻轻盖在额上。 她睡一会,费力睁眼时能看到那玄色金线的衣角一直在她身边坐着,不多时,又给她换新的湿帕子,还替她擦身子。 整个晚上都是如此。 敖岚睡到第二日,一觉醒来,身上已不再发热。b 分卷阅读67 r   顿觉昨晚身体上的各种不适仿佛做了一场梦。 坐在镜前,脸上病容消去,气色已大好。 她望着镜中之人,似乎瘦了些,眼眸却更大了,眸色清浅,直视着自己,无所畏惧。 她忽的笑了笑。 镜中之人也朝她露出清水芙蓉般的灿烂笑容。 这场烈火焚身般的风寒,似一场飓风,来得快,去得快,去的时候卷走了她所有的痛,拔掉了她心中横插的刺,拨开了她胸中的阴霾。 让她宛若新生。 忽然想起昨夜那个模糊的身影,她问侍从:“昨夜是……” 门口传来有力的脚步声,屋内侍从已跪倒一片,“参见殿下。”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 侍从也静静退了出去。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身子好些了?” 敖岚并未回首,捋着青丝,望向镜中身后男人的杏黄色蟒袍。 男子腰身劲瘦,束着黑玉带,上面挂着润透的白玉组,竟还有她的凰佩。 敖岚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他怀恨在心,去叨扰了汶杉哥哥,故意将这凰佩拿出来刺激她? 她转过身,水眸圆睁,怒视着他:“你怎会有这个?” 呼雅泽看起来有些疲倦,脸上的青色胡茬冒出来也未刮,一向凌厉的双目却像幽深的潭水,不起一丝涟漪,读不出情绪。 见她为别的男人情急,他也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语气反而很温柔,像在哄着她,让她别生气上火:“是他托付给丞相,让丞相转交于你。” 听此,敖岚愣住,眼中满是伤,心头涌上无法言说的痛和难过。 她从不知,汶杉哥哥在临终前,居然还记得交出定情信物,让她不必拘泥于往事,往后尽可再选所爱之人。 他待她的一颗心如此淳厚。 如今这载着她和汶杉哥哥深厚情谊的凰佩,却被呼雅泽堂而皇之的戴在身上,敖岚只觉扎眼,半分也容忍不了,伸手就狠狠扯下了那枚本属于她的凰佩,紧握在手中,冷漠道:“汶杉哥哥浩然正气、顶天立地,上不负国,下不负民,待我表里如一,一片真心为我好。你有何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话都说成这样,无异于当面辱骂,呼雅泽也未有恼怒的迹象,只是一向浸着精光的眼中,瞬间眸光黯淡。 他颊上肌肉收紧,玉面扭曲,沉默了下来。 空旷的殿中陷入寂静。 片刻后,他深呼吸,微微闭目,又立刻睁开,将所有力量都用到目光上,紧紧盯着敖岚,语气从未有过的卑微:“我确实比不上李汶杉,我已想得明白,珠玉在前,若我还像以前那样犯浑,只会令你离我越来越远,我会改正。李汶杉将凰佩还回来,也是希望你与夫君好好过日子,我们若成了一对怨偶,岂不是辜负了李汶杉的一片好心?” 敖岚听得刺耳,发出一声冷笑,仰首朝他不屑道:“是我说的不够清楚么。我与你根本就不是夫妻,你怎还是上赶着来认夫妻,都不像你了。” 她眸光直视着他,想要看他是何反应,想要知道他究竟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呼雅泽一向骄矜的神色中立刻夹了几分颓败。 若放以前,她想都不敢想他听到她这样发自肺腑的话会作何反应。 可时至今日,她说出来,他竟然都未发作,一直隐忍着。 他狭长眸中翻滚的,更像是一种自伤自怜的神情。 他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也未看到她的嘲笑,反而陪起不是来:“都怪我,当初没能坚持为你办册封仪式,我已让钦天监算好了日子,也让礼部加急备好了婚礼之事,也说动了华阳夫人为我们出面,办完婚事,我们就是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的夫妻了。” 敖岚唇角勾起,妩媚一笑,红唇下的贝齿珍珠般耀眼,使四周一切黯然失色。 她起身,身子与对面俊健的年轻男人相比,实在是娇弱,这样一副柔弱的身躯,却用嘲弄的眼神,挑衅望向高大的男人:“若真是两情相悦,即便是病入膏肓,也会撑着起身与那人行完婚礼。当时我是身子虚弱,可也不至于不能完婚,只是我当时不愿罢了。现在也是。你听明白了么?” 呼雅泽神色僵硬,连一个泰然自若的微笑都扯不出来,几种极端的神情在他脸上交替变幻,使他神色愈加复杂难辨,面色暗沉的如暴雨前的乌云。 良久,他抿紧的薄唇终于开启,说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你忍心看如风被人嘲笑身份?” 敖岚轻笑:“找太子妃还不容易,蒲花郡主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皇后的亲侄女,与你最为般配。” “再者,我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孩子拴住。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想开了,人各有命,如风的一辈子,也许我本就没有机缘参与他往后的几十年。这次我会为了孩子回头,下次就不会了。” “自八岁起,霈儿去了天狼国为质,我皇兄与季菲堂成了亲,我母亲像变 分卷阅读68 了个人,天天吃斋念佛,汶杉哥哥出现了又很快的离去,我身边的人一直在离去。直到二十二岁,我好像从未真正轻松过,起码现在这一刻,我是为自己而活的。我这次逃走,从未想过回头,没料想还是因为牵挂孩子被你追回。现在我在你手中,你想怎样处置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若你想像以前那样拘着我,在我身上为所欲为,我立即寻死。” 说到这里,敖岚神色坚定,眸光寸步不让。 她重回镜边坐下,旁若无人一样,继续梳理着自己一头如瀑乌发,仿佛方才不过说了几句平常的闲话。 这番话无意于一记重锤,将呼雅泽唯一的底牌彻底击碎。 自此,他手中彻底没什么可值得她留恋了。 他走近她,按住她单薄的肩将她转过身来,凤眸中燃着异样的偏执,直直盯着她,缓缓向她跪下。 “岚儿,我是做了许多错事。若我知道会爱上你,我定不会那样做。过去之事我已无法改变,只期待能在将来好好弥补。你能否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敖岚神色震了震,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呼雅泽居然跪下向她认错。只为了让她回心转意,安心与他过日子。 果然是“用情至深”。 若是没有那些血淋淋的前朝往事,换做是哪个女人,这样的男子跪在面前忏悔,早就感动的涕泪横流,从此死心塌地的与他过日子了。 至此,她已明白他能容忍到什么程度了。 当初的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跪在他嫌弃的卫国公主面前,只为了能得到她一个正眼瞧他的机会吧? 当年她捧着一颗真心给他时,他又何曾珍重过? 这或许就是上苍对他作恶的惩罚。 敖岚像是在思索,良久,她终于开口,带着不怎么在意的笑容:“我喜欢像汶杉哥哥那样文武双全、睿智潇洒的男子,你完全不是我心悦的样子,即使给你机会,恐怕我也爱不上你,还是不要浪费你我时间了。” 话刚落音,呼雅泽就迫切道:“岚儿,不试过怎知不会?只要你愿淡忘往事,给我机会,我会改掉一切陋习,定会令你幸福。” 敖岚注视着他眸底深处,二人眸光交锋。 不同于以前,现在她眼神锐利,而他,饱含渴望与期盼。 似乎,还有几分卑微。 敖岚下巴微扬,睨着膝旁跪着的男人,无谓的笑:“好,那便试试。” * 湛蓝的高空如碧玉一样澄澈,蓝天上停留着一些细碎洁白的云块,像是绣在纱巾上的花儿。 一列美人蕉,盛开着大朵的红、黄黑斑花,正张了大口,向着灿烂的阳光微笑。 蕉后廊下不时传来丝竹声,伴着女子的轻笑。 敖岚与女夫子孙沄正讨论着一首曲子。 孙沄将敖岚拉进她办的诗社和乐社中,因着敖岚的名声,还吸引到了更多的才子佳人入社。 比如说原先击鼓之人只是受过训练的家仆,现在却请到了请到了丞相次子章开宇及其好友,英姿勃勃的少年们在旁击鼓,气势如虹,赢得满堂彩,一时间霜羽乐社京中人无人不知。 只听孙沄道:“公主,我真是佩服你,即便是太子这样的男人,也说踹就踹。即便踹了,他还巴巴地求您垂爱,这等日子简直比北瀚国女皇还要潇洒。这才是大女子。” 她原本还称呼敖岚为“娘娘”,敖岚不喜,她便改成了“公主”。 敖岚淡淡道:“或许对旁人来说,他是云端上触不得的男人,对我而言,他只是普通。” 亲耳听到,孙沄还是感觉不可置信,笑问道:“不说殿下在这九州大地中的名声地位,单说男女之事,殿下只有您一个女人,也算是男人中的极品了。您到底在嫌弃什么,真的从未动过心?” 回廊拐角处,玄衣金冠的颀长身影定住,隐入一丛修竹后。 第30章 敖岚说的话结结实实扎进…… 敖岚自然不可能将她和呼雅泽间的私事说与外人听,见孙沄这样问,她便避重就轻,拣了个最浅薄的方面说:“你们只看到他只娶一妻,事实上,他也没委屈自己。在我之前,他早已是不洁之身了。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又有谁问过女子意愿?婚前非处子之身的女人会遭人唾弃,可与旁人睡过的男人就不脏了么?我从未觉得他未添侧妃侍妾是我的幸运。” 孙沄定住,双目满是震惊。 虽则她厌恶这个男人只手遮天的世道,更反感男人给女人施加的众多道德枷锁,可像敖岚这种皇家公主出身的女子,能说出这等言论,当真令她意想不到。 “公主高见,令沄有了新的顿悟。若所有女子都能有此想法,那些男人就不会堂而皇之地践踏女子了。不知是否有一天,女子也可像娘娘这样有颗自由的心,真正与男子平等起来。” …… 呼雅泽自回廊退回,步履不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脑中混沌一片,也不知 分卷阅读69 要去哪里。 敖岚说的话结结实实扎进他心中,将他打入死牢,永世无法翻身。 “不洁之身”和“脏”这几个字反复在脑中徘徊,令他头痛欲裂。 他朝自己鄙弃一笑,忽的明白为何敖岚从不愿看他身体,更不用提其他碰触。 每次行完那事,她都要立即沐浴,反复的洗,有时他将她身上弄脏了一点,她那副嫌弃的神情,仿佛是沾染了什么脏污。 他有时存着幻想暗示她,她都厌恶地不肯多看一眼,甩开他道:“不要,丑死了。” 他以为是女子保守,不愿直面,见到就本能的害羞。 再者,比起敖岚喜欢白兔子和淡粉色的喜好,说他“丑死了”也情有可原,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他以为她抵触的原因,是她心中有恨,不愿与他靠近,原来还有一层原因,是觉得他脏。 若他是洁净之身,是否还会有机会得到哪怕是那么一点敖岚的目光? 天狼族女子地位低下,远不如中原,更从未听过中原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说。 贵族男子不仅有众多侍妾,还会随时从外买回看得上的各族女奴,他已算是其中清心寡欲者,一心想着跟随师父图汗雄修炼内功,打败鹿纯聪得到《莫氏剑法》。 只是那年被几个臣子撺掇着去征服巫师的女徒媚疾,媚疾结实丰满,脾气火爆,使得一手钢鞭,不知挥伤了多少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他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她,却也被她缠上了。 对比之下,初次体验让这样的女人伺候,总比让那些侍寝婢女要有意思,他便让她用嘴伺候了他。 得了乐子之后,他对自己的欲/望退让了一步,每过段时日,即将满溢之时,他便令媚疾替他纾/解。 偶尔也让母后给他精挑的侍寝婢女伺候。 他待她们十分粗暴,从不管她们呛咳窒息的痛苦神情,即便这样,她们也都求他垂爱,渴望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他的正妃,定是名门贵女,对他功业有所扶助之人,怎会是这种。 这种只配为他解决内火罢了。 没成想,只是伺候了几次,那看起来野性不羁的媚疾竟然要跟他过一辈子。 他自然是避之不及,很快将之抛诸脑后。 再后来,媚疾流浪到卫国,窥出他爱上敖岚,便将一腔怨恨算到了敖岚头上,对敖岚施毒报复,被他亲手结果了性命。 自懂事起,他胸中有许多抱负,权谋,武功,名望……唯独没有过儿女情长。 只是模糊想过传宗接代一事:若是正妃能生三个儿子,便不再娶侧妃,若生不了,便再娶一个。 自此便再也未打算过。 也从未想过会在女人身上花费功夫。 包括遇见了敖岚,即使她那样耀眼的美,像只洁白的小羔羊一样,娇憨可欺,他也未曾动心,心中时刻警醒着莫要让她扰乱了心志。 见她动辄掉泪耍小性子,今日哭明日笑,只会弹琴画画,于世事上一窍不通,被他算计性命都毫不知情,他满是鄙夷。 可朝夕相处下来,他却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为了阻止师父对敖岚下杀手,甚至不惜对师父出手。 将九州大地收入囊中在他计划之中,可爱上敖岚却远超出了他的设想。 …… 如果,他能令时光倒流便好了。 不知何时,他已走出了太子府。 大道上人流如织,车马粼粼,一声马嘶长鸣令呼雅泽从浑浑噩噩中清醒。 街上章开宇与几个好友骑马而来,老远见到呼雅泽,他和几个少年“呼啦啦”地下马,向他行礼,“参见殿下。” 呼雅泽颔首,掩住失魂落魄的模样,作出宽和的样子,令他起身。 扫过章开宇英气的脸庞,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情绪——嫉妒。 嫉妒他是处子之身,他是干净的,正是敖岚所欣赏的。 敖岚成日里往乐社里跑,会否就是因为这几个干净的少年吸引了她? 紧接着他又想起云昭王,二十二岁的云昭王,一直未娶妻,也不近女色,也是敖岚心中干净的男人罢? 敖岚一定觉得云昭王比他要顺眼许多。 就连敖岚最最厌弃的人——太傅,也从未有过女人,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越想越是愤恨,恨不得给他们每人塞上几十个貌美女子,令他们破了戒,也成为跟他一样的“不洁之身”。 这一夜,他注定无眠,反复设想:若是当年他没有如此那般,现在是否就会与敖岚举案齐眉? 明知无果的问题,他仍折磨自己,像是入了障一般。 直至天色微亮,他终于为勘破这死局想出了下一步。 * 议完兵部之事,海麦炟抬眼望了下太子,见太子面带疲色,像在凝思什么,便道:“殿下,臣先告退。” 出乎意料的,太子道 分卷阅读70 :“其余事等下午再说,你陪我喝杯酒。” 这是这段时日以来太子第一次主动约他喝酒。 以前在天狼国之时,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闲暇时候总是爱喝酒纵马,畅快无比。 而现在太子轻易不再喝酒,也绝不再做那些放浪之事,跟以前倒是判若两人,让海麦炟和宁王之流倒一下子落了单。 不光如此,海麦炟还从未想过太子能将一个女人藏得如此之深,深到大局已定之时,突然接回来摆到天下人面前,还得了两个孩子。 若这个女人柔顺也就罢了,偏偏还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三番两次的逃跑,让太子在九州内沦为笑柄。 甚至有流言传太子不能人道,令太子妃闺中寂寞,才跟男人一走了之。 也有说是太子妃不能做女人,靠三番两次逃跑吸引太子注意的。 不着道的流言横蹿,真真假假,也不知到底真相如何。 不管如何,若是以前的太子,哪怕有女子露出一个违逆的眼神,他也不会容她于世上。 有次他们去歌坊消遣,一个本来得宠的舞女因太子选了另一名新人,便有些赌气,面上的不痛快也表现了出来。 女人的争风吃醋有时候作为男女间的一种情趣,男人也是愿意吃这一套的。 但太子已是不悦,其他人还未来得及阻挡,太子便出了剑。 太子当时的话句句在耳:“别妄想试探,我没有耐性。” 独之又毒一向是太子的行事风格,在政事上更是如此,对敌人的心狠手辣让人心悸,可以说是无心之人。 从武学上来说,是个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无情无欲,定力高湛。 否则国师图汗雄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以他为傲。 可时至今日,太子的原则在太子妃身上全被打破。 都被那个女人害的颜面碎成了这样,太子居然还留着她! 这样难道不会令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么? 莺莺燕燕有的是,若想要身份,只要太子招手,无论是边陲小国的公主,还是京中贵女,莫不趋之若鹜,何苦非那女人不可? 那女人到底是对太子施了什么蛊? 海麦炟都替太子抱不平,依他之见,两个大耳刮子甩过去,没有不老实的女人。 正胡思乱想着,已到了仙泽湖旁的凌烟阁,侍从来奉上酒菜,都退下了,亭中只剩他们两个。 这里地势颇高,水雾袅袅中,能隐隐望到仙泽湖驻军的红幡旗。 “殿下,王将军说,这些日子水上火箭又练得精进了许多,我们何时再去参观一下?”说到这个,海麦炟兴奋起来。 “先不谈公务。”太子淡淡的说,凤眸扫向他,“你平日里,怎么哄冯玉嬬的?” 海麦炟倒不防太子忽然提到这个,愣了愣道:“冷战些日子,气消了,起了个话头,就和好了。” 太子从不会问起这种事,海麦炟暗道不好,太子果真还是存着想复合的念头。 这…… 海麦炟深叹了口气,不懂太子怎就这般没了男子骨气,心中虽哀其不争,作为臣子,却是要为太子分忧的。 太子隐晦提起,不就是想让他主动提及么,他便道:“殿下,京中有个人称‘房事通’的,听说对夫妻之事最是看得透,我们去请教一下如何?” 呼雅泽当即接受了他的好意,“将他带来。” 海麦炟瞠目,忙命侍从去带人。 “房事通”来得倒也快,竟是个娘里娘气的男子,年纪也不小了,得有三十多岁,一张脸用粉抹的灿白,浑身上下一股子艳俗妖气。 呼雅泽皱了皱眉,侧开脸,避开迎面而来的刺鼻脂粉香气。 他扫了一眼海麦炟,海麦炟便明白了,问道:“这位先生,你本名叫什么?” “小的名字叫颜回春。” “颜先生,这位公子有私事请教你,你可斟酌了再回答,若是管用,自有你的好处,若是得其反,你这命也就没了。” 颜回春堪堪望向上首的年轻男子,见其生的白皙俊美,金冠华袍,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形高大,一双狭长的眸子渗着冷意,透着精锐之光。 第31章 那力扛千斤的双臂渐渐使…… 一看即知非等闲之辈。 颜回春自小长在烟柳巷,不知见了多少世俗人的嘴脸,最会察言观色,却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神。 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已知晓这次不能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拿主意,便垂了首毕恭毕敬道:“公子有何要问?” 呼雅泽又看了一眼海麦炟,海麦炟会意,便起身俯首低声道:“殿下,我去去就回。” 见太子颔首,他便立刻退出去了。 阁内只剩他们二人,颜回春不由得有些紧张,胸口处仿佛踹了面鼓。 看那些来请他的侍卫,一个个就目无表情、凶神恶煞的,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分卷阅读71 果然啊。 听得上首传来低沉的男子嗓音,“如果你做了一些事让女人厌恶,她一直不原谅你,该如何?” “得看是什么事,公子可否告知?” “不止一件,许多事掺杂在一起。” “那这可就复杂了,如此来看……如此来看……”颜回春拿眼瞟了瞟上首的男子,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如此来看,那男子并没有得到女子的心。” 呼雅泽神色一僵,眸中瞬间起了杀意,只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既然求之于人,先等这人说完听听看,若是无用再杀也不迟。 他单刀直入:“如何得到女子的心?” 这正是颜回春最拿手的问题,他眼珠子转了转,讨好的笑着:“若是寻常女子,施点小恩小惠,再加点温柔呵护,就能得到她的心。若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公侯小姐,什么世面没见过,何况还做了那么多让她厌恶之事,想要讨好她,可不是件易事。” 呼雅泽面无表情,只是催促,“继续说。” “这头一件啊,就是要深情,用情来感化,天长日久,再硬的心也会松动。” 呼雅泽闻此,神情带了失落,说:“无用。” 颜回春暗道:这是个什么仙女,让这样一表人物的公子像哈巴狗一样跟着都不心动?看来这公子之前做事太绝,已让那仙女死了心。 想到此,颜回春又振作了精神,声调都尖锐了,“深情也要讲究方法!像这样有心结在先的情况,每天就是过去问候吃饱了没睡好了没,这点深情打不动她!” 见上首贵公子被他吸引,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巴巴等着他后面的话,他更激动起来,“女子都有恋父恋兄情节,你要给她父兄一般宽厚的爱!让她感到出嫁了仍跟做姑娘时一样,快乐活泼,无后顾之忧,想做什么做什么,无任何束缚!夫妻间起龃龉时也一定不要说气话,让她心寒,被她气到的时候,想一想作为她的父兄会怎样去做,那便是对她伤害最小的方式。” 呼雅泽若有所思,下首这人虽俗,可这话说的却在点上。 敖岚爱上鹿纯聪就是最好的印证。 而他,先不谈那些爱恨往事,将她接回京后,他圈禁着她,只想将她攥在手心,生怕她消失,还经常因孩子之事惹她生气,他又何尝不知她就没有真正笑过…… “还有就是,房/事上——”颜回春瞟了一眼上首男人的胯/裆处,又往上瞄了一眼年轻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比一般男子大许多的尖凸喉结,几眼就知道是让女人□□的极品。 说到这个话题,男人们总是有共同的恶趣味,颜回春笑容上也带了几分猥琐,“不是越生猛女人就越爱,房/事须得匹配。雄狮一样的男人就应当去找强悍的母狮,两人都能极乐,白斩鸡一般的男子只能去找小白兔,若是雄狮去找小白兔,雄狮再威武雄壮,于兔子来说也是折磨,汗水撒的再多,白惹兔子厌烦。” 呼雅泽听到这里心情便烦躁起来,冷声道:“那该如何,难不成吃掉?” 颜回春眼中闪着光,声音微微压低,“您得学会取悦,不可操之过急。房/事毕竟是男人出力,女人享受。公子记住,放下身段,让女子先动/情,再驰骋沙场。” 呼雅泽神色有些难看,房中技巧他的确不懂,看来这就跟习武一样,还是得苦心钻研才好。 旋即他又自嘲,他钻研又有何用,不知这辈子还有无机会能再用到。 见上首贵公子眸光晦涩难辨,颜回春适时的递上来一本册子,“这是小的亲自绘制的私房画册,公子回去可多研习一下。” 呼雅泽眼底虽有嫌弃,可最终还是收进了袖中。 书到用时方恨少,万一会很快用到呢。 他语调森冷,不忘威胁,“若起到反用,便以你的命来陪葬。” 从凌烟阁中出来,海麦炟问道:“殿下,如何?” 呼雅泽神情冷淡,嫌弃掩饰不住,“一派胡言,不可信。” 海麦炟也不敢再多言,毕竟是太子私事,他作为臣子不能越线,虽然他极为感兴趣。 * 女官苗欣芳母亲大寿,敖岚与孙沄一同过去祝贺。 道完贺,苗欣芳又在后院单独设了一桌,三个惺惺相惜的女子,对着月色饮酒,彼此倾诉着最心底的话。 与知心人畅聊,敖岚心情畅快,多了几杯。 虽然未醉,却亢奋不已。 被接回太子府,她被侍女扶着去了浴池。 温水中浸了许久,只觉那酒意一下子涌上头,敖岚有些昏昏欲睡。 出浴后擦净身子她便倒在了塌上。 望着窗棂外的明月,她又想起了孩子们。 她故意作出连孩子都不在意的样子,不提要见孩子,只管自己玩乐,实际上心中每天要将两个孩子念上几百遍。 很快,她要见到两个宝贝了。 按照她的计划,她迟早还是要与他做“夫妻”,继续去坐那个她厌弃的太 分卷阅读72 子妃之位。 呼雅泽生性多疑,在这之前,她还要再做最后一步。 今晚,或许就是契机。 正吃力的想着,身旁一沉,呼雅泽不知何时坐到了塌上。 敖岚装作不知,双眸现出酒后才有的迷离。 呼雅泽打量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醉了。 她目光慢慢望向他,片刻后朝他粲然而笑,朝他伸手,“汶杉哥哥。” 呼雅泽身影僵住,却也确定敖岚的确是醉了。 他明知不该趁人之危。 可敖岚这样躺在他身旁,热情的朝他索要拥抱,他实在难以抵抗。 只是抱抱而已,不算是欺负她。 他便俯身抱她,却被她勾住脖子压了下去。 呼雅泽怕压疼她,连忙用双手撑在她身体两旁,脖子却仍被她缠住,有些进退两难。 近距离望着她细若白瓷的肌肤,嗅着她身上令人血脉贲张的幽香,他呼吸节奏紊乱起来,狼狈地硬撑在她上方,那力扛千斤的双臂渐渐使不上劲,随时都要软下来扑进温柔乡中。 偏偏这时,敖岚将红唇凑了上来,含住他的薄唇,呢喃道:“汶杉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呼雅泽脑中的弦险些崩断,喘/息加重,心内暗忖着亲一下也不算欺负,她醒来不会生气,平日里她生气一般都是做完那事后。 他便顺从了叫嚣的欲/望,将她压在塌上,细细的吻她。 因怕她醒来后发现嘴唇肿了向他发难,他也不敢顺从内心奔腾的野兽,像往常那样狠狠地用力,只敢轻柔的吸吮。 不知品尝了多久,敖岚推开他,轻声抱怨:“喘不动气了……” 他便立即松开了她,爱怜的替她顺气。 身上已是滚烫,眼角憋得通红,若再多待,他可能很快就要再做出她厌恶之事。 明知该走,他却贪恋她给的甜蜜,即使是被当做别的男人,他也想在这里陪她,与她亲密的待一晚上。 否则,他还有什么亲近的机会。 呼雅泽心内想着下不为例,与敖岚拉开距离,不敢再轻举妄动。 打定主意想要做一次君子给自己看,给她看。 熟料敖岚又缠上来,天真地问他:“汶杉哥哥,我们不是夫妻么,你怎么不愿意跟我一起睡?” 被这话伤得多了,痛都麻木了,呼雅泽听到已不会像起初那样气到烈火焚身般的痛了。 或者说,他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接受了这个现实。 总归是个逝去之人,念想便念想,又对他构不成真的威胁,他也阻挡不了。 他现在面临的选择是:趁人之危,以李汶杉的身份满足自己长久以来的渴望,还是拒绝这诱人的邀请,继续做正人君子给敖岚看。 还未等他明辨内心,敖岚已将他扑倒。 第32章 岚儿,我命都是你的!…… “岚儿,你别……”呼雅泽试图挣扎,想将她从身上抱下来。 敖岚笑了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嘴。 温软身躯附在身上,被她的甜蜜气息完全锁住,呼雅泽脑中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敖岚除了会啃他的嘴,什么都不会,他忍耐了一会,很快反客为主。 想不到会这么快有机会与敖岚亲密,即便是被当成别人,他也甘愿。 此刻心中唯有庆幸。 庆幸他看了颜回春的那本册子,现在一下子用上了派场。 经他一番侍弄在先,敖岚这次没有哭,只是像小孩子一样,一直哼哼唧唧。 也没有求饶,反而像只乖顺的洁白小羔羊,美眸半阖,双颊酡红,似娇羞,似默许。 他头次体会到两情相悦时的水/乳/交/融是何等蚀骨的销魂滋味。 …… 不似往常,紧要时敖岚总是会不自觉推他胸膛。 这次,她竟然闭了双目,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破天荒的,呼雅泽脑中一片空白,双膝发软,久久未平复下来。 趁着敖岚宿醉,他又意犹未尽的去舔吃她雪白的耳垂,轻柔啃咬她依旧喃喃自语的红唇。 缱绻片刻,他低声问:“岚儿,你喜欢这样么?” 敖岚哪会给他什么答复,他又自问自答道:“你一定喜欢。” 横竖已经是做了,她醒了定会生他气,一次与两次也没什么差别。 呼雅泽哄弄着她,又去亲她…… 夜深沉,星光月影。 无边寂静之中,那天地交接处渐渐泛起一线白,大地正悄悄迎来黎明。 太子府这处别院的动静方停歇下去。 自习武以来,呼雅泽头次睡到日上三竿,也未去练晨功。 昨夜,一室狂乱,他们如胶似漆,整夜的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盯着怀中女人的睡颜,呼雅泽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 分卷阅读73 吻。 享受着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不知她醒了,会作何反应。 他忽的明白“美人怀,英雄冢”这句话的根本含义。 以前他未完全沉迷女/色,是因敖岚不情愿,只是他单方面情/动,他自然体会不到昨晚这种耳鬓厮磨、情投意合的美好。 往常他最瞧不上的便是男子为女色所惑,昨夜,他那一腔豪情壮志也分毫不剩,完全沦为了敖岚的裙下臣,无比渴望敖岚醒来也能如此待他。 有一瞬间,他只觉死在她身上也甘愿。 能换来她如此相待,他什么都愿做。 出乎意料的,敖岚醒来后,并未生气。 她沉默了片刻,先穿上了衣服,将衣带系得严严实实,然后转身对他说:“昨夜并非我本意,是我喝多了。男欢女爱无法论对错,就当做什么都未发生吧。” 呼雅泽呆住,他连忙下榻,拉住敖岚的手,敖岚望了他一眼,他又连忙松开。 “岚儿,你昨晚很喜欢,我们整夜的恩爱,像新婚夜一样,怎能忘掉,当做我们新的开始不是更好?我以后也会令你这样舒服……” 敖岚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怒视着他,打断他:“你脑中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么?” 呼雅泽不知廉耻地回道:“我也只能在这里胜那些人一筹了。” 敖岚装作不懂,质问:“哪些人,你是何意?” 呼雅泽不敢提鹿纯聪和李汶杉的名字,此时提起,无异于是点了火药包,能将他炸得片甲不留。 他只敢拣那些暗暗吃味的人说:“自然是那些诗社、乐社里的小白脸。依我看,都是些闲仙饭囊,大好的少年男儿,本应奋力挣前途、施抱负,却成日跟后宅妇人混在一处,吟诗弄曲,玩物丧志。你虽答应给我机会从头再来,但我白日公务繁忙,怎像那些小白脸有空闲,这些时日压根无法亲近你,长此以往,我岂不是要与你越来越远,唯有此事还能让你舒服了。” 敖岚听他又来这一套,不禁嘲笑他:“即便你有空闲,你一不懂诗,二不识曲,也融入不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勉强。今日想明白了,不如就此放过。” 呼雅泽听得她又轻易说起想与他划清界限之事,一时情急,心病发作,没能忍住,一下子开了口,“什么诗社乐社是假,是你想和那些‘干净’男子在一处玩耍罢?” 敖岚听此,便知他是听到她那天与孙沄的谈话了。 见他满脸戾气,又有几分无力回天的悔恨,敖岚淡淡一笑,在他心口上继续插刀,反问道:“洁身自好之人谁不喜欢?” 呼雅泽泄了气,高大的身形委顿下来。 他先是不语,片刻后方低声开口,“岚儿,我……我只是让她们用嘴……” 那语气犹如做错事的孩童。 此刻他披着中衣,胸襟大开,裤带松垮,露着半截结实的小腹,将少年时的荒唐事展露给她听,与他平素高高在上的形象相去甚远。 果然,如他所料,并未挽回什么,反而得到了敖岚的横眉冷对:“下流胚子。” * 和煦春风,轻抚大地。 被风抚过的柳叶,婀娜多姿,形态万千。 立在柳树下的美人,面纱被风掀开,身段娉婷,美目盼兮,比这柳枝更绰约多情。 一张精致的芙蓉面顿时惊艳了路人。 骑马了忘了挥鞭,出摊的忘了吆喝,徒步的忘了看路…… 众人目光纷纷聚向柳树下。 有人认出来这是太子妃娘娘,在这里是在等着与女夫子孙沄之约。 现在,京中名贵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流言。 太子妃敖岚直接在宫外居住,与孙沄和苗欣芳交往密切,却从未见太子与之同进同出过。 据说两人已签了和离书。 还有流言说他们并无婚约,分开了便是分开了,并不需什么纸面手续。 一会孙沄出来了,还有另外两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来此与她们汇合,四人上了马轿,一同离去。 那两名男子对太子妃极为殷勤,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原来是太子妃新的追求者。 美人即便嫁过人生过孩子,恢复了自由身,也追求者甚众。 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世道再光怪陆离的事都有,这不算什么奇异之事。 敖岚是应邀来参加马球赛事的。 随着锣鼓声,对方马队中却冲出来一匹四蹄雪白、通身油黑的马,那马高大威武,膘肥肉硕,仰天嘶吼一声,露出不可一世的傲气。 正如它背上主人呼雅泽所流露出来的神情。 只见其头戴杏黄色锦缎额带,腰间系着宝石玉带,长腿上蹬着乌皮长靴,端的俊美无俦。 他来,自然是撵人的。 开场便朝那两名男子气势汹汹而去。 …… 赛事 分卷阅读74 甫一结束,敖岚便跳下马先走了。 呼雅泽也扔了缰绳,紧随其后。 二人到了僻静的后院中,四周无人,敖岚停住脚步,回首责问他:“我只是与他们一同玩马球,你为何要故意将人打伤?” 呼雅泽气愤道:“他们对你什么心思你难道不知,还与他们同进同出?我没杀掉他们,只是给他们一些教训,已算是开恩了。” 敖岚冷笑着反问他:“我现在难道不是自由身么?” 呼雅泽一时语塞,很快又理直气壮:“护好了你是我的分内之事。” “没有他们,还有旁人,我看你都打算赶尽杀绝么?” “你是说那赵遂?我已修书致南越王,几日后,你就能看到赵遂如何匍匐在我面前请罪。就凭他那张乱唚的嘴,我拔掉他的牙舌也不为过,看他还如何胡言乱语。” 那赵遂自从好事被扰,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了机会,又犯了相思病,如今听说敖岚回京后与呼雅泽也早已形同陌路,兴奋难耐,立刻给敖岚写了长长一封信,想要再续前缘。 快马加鞭让人送到京来,自然是被暗卫统领郑垣截获,先送到了呼雅泽那里。 呼雅泽看了信中内容,直接被几个字眼捅破了肺管子。 那毛都没长齐的南蛮小儿不仅在信中胡言乱语的倾诉对敖岚的思念,还将他称为“那个姘头都不算的黑心人”。 呼雅泽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没上来。 他立刻起了杀心,等那南蛮人到了京,他便要将其削成肉泥。 敖岚知他能做出来,如果此时与他继续纠缠此事,他只会定更多罪名给遂王子,她便干脆不闻不问,冷着脸道:“你愿如何便如何吧。” 经过他时,她郑重说:“我有我的生活,你与我不同路,便别再干扰我。” 呼雅泽拉住了她,将她抵在回廊柱子上,低声恳求着她:“岚儿,你闹也闹了,骂也骂了,跟我回去罢。孩子们每晚想你想得直哭。” 敖岚身子僵了半瞬,语气已不像方才那样强硬,“我和你的事,别拿孩子来说。” 呼雅泽捕捉到她眸中的一丝脆弱,继续游说:“如风练了五十一张字帖,自你走后,每天一张,想让你看看有无进步。初雪为你刻了一本兔子窗纸,说要贴在我们卧房床头。” 到底是为母本性在,敖岚绷紧的身子慢慢松懈下来,不禁垂眸自怨。 呼雅泽以为她想通了,抱起她想要打道回府,敖岚回过神来,挣扎着下来,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呼雅泽白皙面颊上顿时浮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反而拉着敖岚的手轻揉,“疼不疼?” 这许久以来的情绪在此刻如山洪般爆发。 敖岚甩开他,怒目而视:“若不是你令我怀孕,没有孩子牵绊,我就不会过得如此痛苦!你这个坏蛋!” “若没遇到你,我这一生都安安稳稳的,不会像现在这样!” “都是你,毁了我的家!” “我一点不稀罕你现在的好,不稀罕!你以为这可以弥补一切吗?你离我远远的!” …… 呼雅泽悉数全受了,嘴中胡言乱语的安慰着,“是,我是禽兽不如,那是以前了,现在我一辈子为你当牛做马来偿还,好不好?” “好岚儿,跟我回去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不想与我做夫妻,便让我做你兄长,往后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 敖岚继续打他,他也不还手,任由她打。 肢体纠缠之间,不知何时,他亲了上来。 经过一阵闹腾,敖岚早就没了反抗的力气,也知这闹剧要在此收尾了。 她也实在经不起与两个孩子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分离了。 重回那个位置,为受冤屈的卫人做点实事,总比她自怨自艾过一辈子要好。 两人亲得浑身发烫,见她默认要同他回去,呼雅泽兴奋至极,与她额头相抵:“我为你补办册封仪式,将你风光接回去,自此以后,他们谁也挑不出不是。” 敖岚怎肯与他结为正式夫妇,说:“你若那样,我便不回了。” 呼雅泽眸中疑窦渐升,“你还想随时离开?” 敖岚早有准备,无畏注视着他的眸底,“我怎知你是否真的改过自新,若你真心待我,我们随时可补办婚事,若你只是三分热度,我便随时离开。男子到手后都不知珍惜,提早办了婚事,岂不是让你遂了愿、松了弦,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呼雅泽凝目思索片刻,便未再坚持。 此刻先把敖岚哄回去为上,至于其他,日后可再徐徐图之。 他低眉柔声道:“我听你的。” “放开。”敖岚推他胸膛。 见她态度已柔和下来,呼雅泽心痒难耐,只觉这美好氛围莫要浪费了,总得做点什么孟浪之事才好,就像他在元宵佳节看到的 分卷阅读75 有情人一样。 他箍住敖岚的腰,再度亲下来。 等他将抱进旁边一间耳房,放在床上时,两人都已出了层薄汗。 敖岚存心作出一副收起爪牙的模样,在呼雅泽看来,便是媚态横生的。 他欲欺身上前,敖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轻一点。” 这无异于邀请,呼雅泽双目放光:“会跟上次一样舒服。” 他谨记册子上的手段,先令敖岚舒服,不伤她。 …… 至情时刻,呼雅泽额上的汗珠不断滴落。 敖岚娇媚的姿态令他如痴如狂,他仿佛要被敲骨吸髓。 他俯身,附在敖岚耳边,发自肺腑:“岚儿,我命都是你的!” 第33章 宋玉俯首:“恭喜殿下,…… 晨,薄雾微绕。 院中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粉色睡莲,植满玉荷的花坛,还有爬满一面墙壁的淡淡蔷薇。 院角一棵一丈多高的红海棠树,枝条修剪的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更显得古朴、静谧。 清风阵阵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才偶尔划破院中的寂静。 太医院院使宋玉提着药箱,匆匆进了大堂。 迎面有玉荷香气袭来,纱幔低垂,琼罗玉帐后端坐着太子妃。 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在身下,宽袍大袖难掩窈窕身姿,优雅华贵,气若幽兰。 温玉般的脸庞线条柔和,漆黑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底色中却蕴有坚定。 宋玉不敢再看,垂首道:“参见娘娘。” “免礼。韩杰如何了?” “还在棘阴监中。” 棘阴监是专门囚禁江湖人士的地方,一般人不得入内,里面究竟是何模样愈发神秘。 落入其中的江湖人士都是与夏朝作对之人,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然会遭到许多非人折磨。 韩杰公然刺杀云昭王,还弄伤了云昭王,想必一直都在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罢。 想到那些血腥的场面,敖岚牙齿打颤,忍不住干呕起来。 宋玉凝神望着她:“娘娘,您……” “你给我把个脉。” 宋玉望望四周,侍从已被屏退,他只好亲自去放帷幕。 “他又不在,你何必多此一举?过来直接把脉便可。” 宋玉只得低眉敛目,过去跪在塌边,一股甘甜的花果香袭来,伴着露珠般的清冽,沁人心脾。 将手指放在皓腕上,宋玉闭目屏息。 片刻,宋玉睁开眼睛,迎上她探究的目光。 “娘娘,您有喜了。” “我就猜到是这样。”敖岚轻飘飘说了一句,神色冷沉。 以前也都一直吃偷藏的药丸,从未有过意外,仅有的几次她都很谨慎,都是在葵水前后同房,并且也立即吃了药,为何偏偏却怀上了? 宋玉绝不敢说太子令他将避子药丸换成了补药,见敖岚如此愤恨,他罪恶感更重,润了润喉咙,柔声安慰:“娘娘,多子多福是好事,多少人家想生养都不能如愿。” 敖岚神色冷漠,“如何悄无声息把这个孩子去掉?” 宋玉吓了一跳,骇道:“您与殿下是夫妻,怎能做到悄无声息?” “你给我开个方子,说我要静养。” “女子堕胎非同小事,比生产还要凶险,如此动静难以瞒过殿下,如果让他知道您擅自打掉他的孩子,恐怕……”宋玉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象下去。 空气凝滞片刻,听得敖岚恨道:“我不想给他生孩子!” 同为卫人,同族同脉,宋玉自然能深切体会太子妃的不易。 卫国灭亡,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换了朝代而已,其他日常未见得有何变化。 而作为前朝公主的太子妃,却是失了亲人失了国,还要同灭国仇人做夫妻,被囚在这皇宫中,为他生儿育女。 她生过一场大病,太子遍寻九州名医,他便借此机缘进了宫,博得太子妃信任,进而做了太医院院使。 他是怒山玉峰仙人的师侄,本来无意为官,可当今太子和云昭王大力镇压江湖中反夏的卫人,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漏掉一人,有不少人冤死。 他入宫,便是以太医身份联络各方,再加上太子妃在中游说,救卫国江湖于水火之中。 对于太子妃,他既尊敬又同情。 尊敬是因为她以一个弱女子身份,担负起如此多的性命,看得出,再次回宫后,支撑她活下去的其中一个动力,便在此了。 合宫除了太子,少有人瞧得起起这位前朝公主,只当她是太子仍有兴趣的玩物,多少天狼组人提到太子妃,语气总是不屑中带有酸意的。 在这宫中有多少孤单,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定了定神,语气柔软下来,道:“公主,堕胎对身子只有害处,而怀胎九月, 分卷阅读76 便可不行房事啊。” 敖岚不屑冷笑了声,不知在凝思什么。 半晌,她吩咐道:“等他问你,你可要在他面前都讲清楚了。” 宋玉松了口气,“公主放心。” 暮色微凉,太子呼雅泽进了双福阁。 白皙俊美的男子发如墨玉,整齐束在镂金冠中,身形颀长挺拔,生有一双狭长的凤目,瞳色微浅,像两弯极寒的冰流,极少起波澜。 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金线织成的蟒纹明亮张扬,狰狞盘踞在衣襟前,彰显着最尊贵的地位。 腰间系着黑玉带,挂着一枚凰佩和香囊等物,极是英挺潇洒,一双凤眸望过来气度逼人。 沐浴完毕,见敖岚已经躺在了榻上,呼雅泽将她搂在怀中,亲吻着她洁白的耳垂,甚是愉悦:“听武德儿说,你今晚有了胃口。有什么想吃的,让他们去做,别委屈自己。” 敖岚“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依旧背朝他躺着,拿着一本医书在看, “我陪你下棋?”呼雅泽见她情绪不高,主动提议。 琴棋书画中,敖岚只有棋路不精。 他虽也是半路学成,却是天生的善弈者,与京内几位棋神对弈,也不落下风。 晚上回来,为防与敖岚没有话题可聊,他便会引她下棋。 她的棋路短浅,他一眼十步,赢她轻而易举。 如此消磨时间,更多的是享受与她在静谧夜晚独处的惬意。 “不下。”敖岚翻了一页书。 呼雅泽握住她柔白晶莹的脚趾,亲了几口,凑上去看她手中的书,问:“怎地忽然看起了医书?” 敖岚头也不回,淡淡道:“看落胎后怎样养身子。” 呼雅泽愣怔片刻,还未来得及欢喜,便陡然心慌,将她扳过来正对着他,“多长时间了?” 敖岚打开他的手,眸中闪着恨意,“这得问你。” 呼雅泽恍若不知,继续哄着,“你我又要做父母是好事,我做错了什么?” 敖岚直直盯着他,眼神清冷,“床下的避子药丸,你换掉了?” 呼雅泽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蹙眉道:“你在吃避子药?怪不得我一直未能再做父亲,我以为是我身子不好。避子药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再吃了。” “别装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觉得我骗你有孕,所以不想要孩子?” 敖岚已把话说明白,不再理会他,心意已决的样子。 呼雅泽在她身后,做小伏低,不懈的劝着:“我现在怎敢骗你,你若恼我,我承担不起后果。那避子药效力是有期限的,你想想那是多久之前的。再者,长期服用,效力定会减弱。” 他恼恨着:“若我知你之前不想要孩子,便会留心同房日子,不让你吃这些伤本的药。你以后不许再吃,我会控制住我自己。” 敖岚凝眉想了想,确实是过了期限的。 上次出逃之前,她本就打算去买一盒新的,又耽搁下了。 竟忘了此事。 她回首注视着呼雅泽,将信将疑。 呼雅泽却目光坦荡,握住她的手劝着:“落胎说起来轻巧,比生产还要惊险,何必受这种苦。你常看佛经,心地良善,一时冲动扼掉这条无辜的性命,日后定会后悔。不如生下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孩子。” 不管他揣着什么心思,不得不说,他句句说到了点上。 敖岚静默良久,恨恨咬他手臂,咬出一个弯弯的牙印,“都说了让你别留在里面。” 敖岚一点不客气,差点把他一块肉咬下来. 呼雅泽倒抽口冷气,咬牙受住,脸上肌肉抽搐,嘴上狡辩着,“你不是说前七后八,是安全日子。” 敖岚也不知这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她还要再去医书里查证一下。 见呼雅泽还扭曲事实,她美目圆睁:“你若管住你自己,别来碰我,我又怎会怀上?” 呼雅泽见她又要动气,连忙软下语调,给她顺着后背,说:“好,都怪我。我现在知道你不想要,以后一定不让你冒险。” 安抚了半天,殷勤地为敖岚捏足揉背,让她消消气,总算让敖岚的情绪平复下来。 过了几日,见敖岚情绪一直稳定,呼雅泽才试探着问:“叫宋玉来再把把脉如何?小心为上。” 敖岚应了。 她身子远不如生如风初雪时健壮,这胎能否生下来也未可知,有些事她也想再多问问宋玉。 敖岚说有妇人之事要问,让呼雅泽避开,先单独与宋玉说了几句话。 宋玉出来,呼雅泽在大堂等他,命侍从拿出房事簿,问:“是哪一次?” 宋玉往前翻了翻,用心算了算,在一页前停住,道:“应是此次。” 呼雅泽瞥了一眼,折了个角,又问:“以你之见,是世子还是郡主?” 宋玉俯首:“恭喜殿下,应是世子。” 呼雅泽很满意 分卷阅读77 ,“甚好,一个郡主两个世子已足够,以后便可不必再忙生育了。” “殿下,娘娘之前大病一场,甚伤元气,不比头次怀胎之时,此次需好好养护,且……万不能行房事。” 呼雅泽抬眼望向他:“三月后胎像稳固之后也不可?” 宋玉斩钉截铁道:“不可!为娘娘身体和小世子考虑,殿下需忍耐这九个月。” “……我知道了,你回去定个进补方子,退下罢。” 进了内室,见敖岚倚在塌上发呆,他心内不安,上前搂住她,吸引她注意:“想不想知道是哪次?” 敖岚瞪了他一眼,不懂他对这个为何这样执着,之前怀如风和初雪的时候,他也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想。” “就是你醉酒的那次。” 敖岚还在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便听他又说:“我们整夜的恩爱,即便避子药有效,也挡不住那样多的种子。” 厚脸皮上还流露出一丝得意。 不知在得意什么。 敖岚蓦地拉下脸,此时同他耍嘴皮子没有任何意义,她懒得回应,拉过被子盖住,背朝着他躺下。 呼雅泽低笑了声,钻进锦被中抱住她,凑在她芬芳的颈中,“不下棋,我们便睡觉。” 敖岚推开他,眸子闪着光望向他,“我要去看一下韩杰。” 话刚落音,就听到了回应:“不行。” “为何?” “你怀有身孕,不宜去。” “那你放了他。” 呼雅泽睁开双目,凤眸黑黢黢的,“他伤了云昭王,还是反夏会的头领,怎能轻易放?” 敖岚下一秒便扑向了他,用尽所有力气捶打他:“我不想做的偏让我做,想做的又不让我做,你可恶!” 呼雅泽被她母老虎一样的架势惊住,从未见过她有这样不讲理的一面。 不过他喜欢她这样,起码说明她是将他当成亲近之人了。 她那“凶狠”的小模样逗得他心内发笑,他用手臂圈住她,哄道:“还未到三个月,胎像不稳,你这样剧烈动,小心伤了胎气。” 敖岚被圈住不能动,便又张嘴咬他,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疼的他“嘶”一声,硬生生攥紧拳头捱了过去。 待她松开,用手一摸,又流血了。 “放开我,让我走。”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 呼雅泽很快做了让步:“明日我让人送你去棘阴监,快去快回。” “现在满意了么,过来躺下,睡觉。”他拍拍自己的胸膛,示意她靠过来。 敖岚暗哼一声,明白他早就想答应她,只是在逗她。 不管如何,总算是达成了想要的。 她慢慢靠过去,被他紧紧揽在怀中。 * 棘阴监设于地下,只有走廊挖了几个通向地面的窗户,能射进几缕阳光。 其余地方,无一不是阴暗潮湿,瘴气缭绕。 “公主,我害怕。”武德儿紧张的张望四周,担心黑魆魆的角落里蹿出什么妖魅。 通向最里面的牢房中,有男子低魅的声音传来:“还是不肯说么,那便只好再动手了。” 伴着“呲”的一声,惨叫声响起,旋即皮肉烧焦的味道四散开来。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衣冠楚楚,身着流云纹锦衣黑皂靴,背影宽厚挺拔。 手中却持着烧红的铁钳,抵在被绑住的男人身上,不时发出畅意的笑声。 敖岚捂住嘴,忍不住干呕起来。 云昭王听到动静,转身看到敖岚惊恐的眼神,他持铁钳的手一时僵住了。 见他走过来,敖岚本能的退了两步,眼中的惊恐犹未退去,见到鬼魅也不过如此。 第34章 而后他一字一顿:“岚儿…… 云昭王顿住脚步,不敢再靠前,目中闪过惶然,“你……你没事吧?” 被敖岚见到他这阴毒的模样,真令他恨不得即刻死掉。 他身上带来更浓的焦味,熏得敖岚拿出手绢掩住鼻子,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云昭王一时情急,上前一步扶住她,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带你上去……” 敖岚避开他,神情极是嫌弃,像是沾染了什么脏污。 听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才发现他臂上缠着白纱,方才她触到了他的伤口,白纱后面隐隐有血色渗出。 “你也会感到疼?”明知不该惹他,想到方才他对卫人的残忍,敖岚还是忍不住冷嘲。 总归这几年她与他们都是相看两厌,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必装什么。 武德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不知道云昭王脾性暴躁。 他小心的察言观色,见云昭王脸上并非被挑衅后的怒意,反而有一丝伤色挂在脸上,如此无力。 “王爷,我们公主刚有 分卷阅读78 了身孕,脾气不好,您多担待……”武德儿试图圆着场,缓和这紧张的氛围。 “武德儿!”敖岚制止他再说下去。 云昭王目光下移,在她平坦的小腹逡巡一周,又移开了眼神。 她又有了皇兄的骨肉呵。 他微微垂首,棱角分明的脸隐在了暗影中,神色难辨。 只是缓声道:“牢房内血腥,你怀有身孕,不宜进去。” 敖岚哪里肯听,由武德儿扶着便要进去,云昭王身影一闪,已挡在了面前,犹如高山压顶,寻常人根本难以绕过。 “韩杰无性命之忧。”他宽厚的肩膀牢牢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太子派人带我前来,我要见韩杰。”敖岚声线冷淡,眼神厌恶的避开他。 “在这里,你的安危我有责任。”他身形纹丝不动。 气压被他压低,本就逼仄的地下廊间,让人呼吸困难。 敖岚抬首,语气强硬,“我是好是坏,与你何关。让开。” 话刚落音,便听见他猛地吸了口气,强壮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明显比之前粗重了许多。 顿了片刻,他语调沉重,还是那句话,“我送你回去。” 敖岚的耐心已告罄,绕过他硬闯,他不敢碰她,在后面以单只手虚虚环住她的肩膀,足以使她寸步难行。 敖岚犹如被铜墙铁壁圈住,若换做是呼雅泽她早就又打又踢了,这个云昭王她了解一点,顽石般的恶毒男人,整日端着架子,比太傅还令人厌恶。 她反抗也无用,所以干脆不动,只是目含审视,仰望着他,看他如何能厚着脸皮继续欺负一个弱女子。 云昭王触到她澄如秋水的目光,一时呆住。 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散至他整个怀抱,柔软的身躯此刻真实的被圈在他怀中,比他梦中还要娇软,他额上开始冒出细密汗珠。 “我此刻放了韩杰,你就肯回去?”他浑厚的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急促。 “他伤过你,你们真的肯放?”敖岚定定望着他,一双明眸将所有光彩都倾注在他脸上。 云昭王有一刻的失神: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他。 这一刻,他心跳骤然加快,几乎要撑破胸口。 心内有个声音呐喊:能得到你这样的注视,别说放一个韩杰,就是将性命给你,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注定只能将狂热藏于内心,在漫漫长日中渴盼她一束注视的目光,一个温和的微笑,一句随意的问候…… 他说:“皇兄肯让你来,已是想放走他了。” 敖岚这才有了喜色。 云昭王如此了解太子,与之相比,她要差得远。 大概因为如此,她才会被呼雅泽玩弄于股掌之间。 呼雅泽已存着放韩杰走的心思,为何不告诉她,让她可以带些盘缠来给韩杰。 这样想着,她心情一阵烦躁。 忽然感到周身滚烫,这才发现云昭王正环住她的肩头,她几乎贴在了他怀中跟他说话,两人姿势甚是亲密。 云昭王也察觉到不妥,连忙放开了她,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 良久,又慢慢松开,脸上一丝暗红久久未消退。 方才过于激愤,嗅觉也跟着失灵,此刻,云昭王身上的焦糊味忽然又阵阵袭来。 敖岚连忙与他离开几个人的距离,捂住胸口,缓着胃中的抽搐。 武德儿替她顺着背,心内总算松了口气。 他真的害怕云昭王会对公主发作,还好还好。 她摘下乌发中的金钿,递给云昭王:“这个给他作为盘缠。” 直到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廊道,他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精巧的金钿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有她发间的芳香,馥郁悠远。 他珍重的放入怀中,转身进了仍散发着血腥和焦味的牢房,对面刑架上的男人披头散发,全身血肉模糊,头低垂着,胸口前微弱的跳动,表明他尚有一丝气息。 侍从端着一个雕花木盘过来,上面放了一个包袱。 “你可以走了,这是盘缠。”云昭王眼神冷如冰凌,那语气像是要放走一头屠宰中无力反抗的牛羊。 “杀了我痛快,何必欲擒故纵?”韩杰虽已是气若游丝,可语气中的不屑仍在。 “是太子妃要放你走,否则你现在早已在黄泉路上。”云昭王眸色深了几分,神色复杂。 “公主她来救我……”韩杰心内一股暖流冲过,努力抬起千斤重的头,想看看廊道上有无公主的身影。 云昭王神色一变,“刷”的拔出一旁的剑,只见火花四溅,韩杰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已经被劈开。 他以剑指着韩杰,眼神锐利,不容置疑的警告:“若真为她好,便撤掉反夏会,从卫国消失。” * 瑶光殿 见云昭王臂上的伤口依旧缠了好多层,皇后担忧道:“云昭王,你这伤口怎不见好?都多 分卷阅读79 久了!” 听此,呼雅泽的目光也投了过来,落在他手臂上。 “大概再需几日便好了罢。”云昭王语气淡淡的,仿佛不是他的手臂受伤。 呼雅泽也开口问:“以你的体力,早已愈合,为何伤口越来越深?” 他经验丰富,从云昭王纱布缠绕的厚度和松紧已猜到他伤口加深了,并时常渗血。 云昭王一时没有应答。 倒是皇后将矛头指向了太子:“云昭王这伤持续了这么久,你是否去看过去他?现在他伤口久治不愈,你都不知,成日里忙些什么?” 还有些话,她又硬咽回去了:被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弄得神魂颠倒,还有点什么储君的样子,恐怕都被人笑掉了大牙! 前段时间那女人刚逃走时,她这儿子那颓废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宫人谁都不敢提太子妃之名,唯恐惹上杀身之祸。 这段时间又天天眉开眼笑,白日忙完公务,晚上一头扎进双福阁便再也不出来。 这种种她管不了,也不想再管,但那女人刚回来就有了身孕,令她不由得起疑心。 她知太子听不进去,但合宫上下,除了她,还有谁敢质疑? 英武如太子,听得皇后指责也头大,嘴上敷衍:“母后说得对,我未尽到兄长责任。” 他朝云昭王道:“你来双福阁,我看看你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话刚落音,云昭王便拒绝了,“不必。应是我最近体弱,恢复只是时间问题,无大碍。” 太子薄唇一扯,忽的笑了:“好似我那里有洪水猛兽一样。” 云昭王额上绷起一根青筋,没有说话。 他本就话不多,自小在卫国做质子,成年后性子更沉默坚韧,就连皇后和太子也觉得他有时难以琢磨。 不过,有一件事是人人皆知的:云昭王极为疼爱一对龙凤胎侄子侄女。 太子扫他一眼,道:“你好多日未出现,初雪和如风想你了。” 云昭王迟疑片刻,终是答应去了。 皇后叹口气道:“能赶紧娶妻,有人照顾你,我便放心了。” 云昭王忽的沉下脸来,冷冷道:“母后不是说过不再提。” 前段时间皇后逼婚太紧,云昭王便直接消失了,母子二人冷战了许久,这才缓和没几日,皇后听得儿子决心如此之烈,先妥协了,便道:“罢了罢了,我不提。” 太子适时的站起来:“母后,儿子先告辞。” 皇后留他,“呼雅泽,我有话要对你说。” 云昭王已如芒刺在背,先告辞离开。 待殿中只剩皇后和太子两人,呼雅泽盯着母亲,语气平和,眸中却带了防备,“母后,何事?” 定是敖岚之事。 往事涌上心头,皇后蹙眉,有些迟疑。 …… “殿下,皇室血统不容有差,您有两年与她未见,不能信她一面之词,万一是她存心报复,与他人苟合生下孩子……” 太子凤眸忽然染上红色,冷厉望向说话之人,掌风旋即劈出,将那人一掌毙命! 他缓缓收掌,目光狠厉,逡巡所有人,半分不容置疑:“谁再质疑太子妃,便是此下场!” 大殿之中瞬时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没作声的夏皇终于道:“难得有让太子痴情之人,便照太子之意罢。后方安顿前朝才能无忧。” 夏皇开口,太子妃之事便定了下来,再无敢反对之人。 …… 做恶人又如何? 她绝不能眼看爱子被那个女人欺骗。 皇后深吸口气,轻声道:“她有身孕多长时间了?” 太子目光带刺,下巴微扬,“母后何意?” “她在外飘荡那样久,跟各色男人天天一处……” “母后!” 太子嗓音低沉有力,回荡在大殿中。 他望向皇后那神情,更像是面对敌人。 而后他一字一顿:“岚儿她冰清玉洁。” 他凤眸微眯,目中的光让人不寒而栗,语调更像是警告:“若让岚儿听到此种谣言,定会伤心,母后身为中宫之主,需帮儿子严惩乱传之人,儿子才能安心。若有人不知好歹,儿子不会令他好过。” 离了瑶光殿,太子和云昭王俱松一口气。 太子睨了云昭王一眼,问:“伤口到底怎么一回事?” 云昭王神色淡然,答道:“养伤实在无聊,总忍不住去浓翠园拉几把大弓,伤口便总是崩开,如此反复。” 太子闻言,剑眉微蹙,重又打量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该找个王妃约束你了。” 云昭王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太子颈上的咬痕,心内有些难言的怪异。 皇兄从不过问他婚娶之事,最近却对此事异常的上心,比皇后还要急迫。 一次两次他会觉得是随口聊起,但这么多次提起来,他 分卷阅读80 就觉得皇兄是真的想传达什么。 并且皇兄都是直接告诉他,要不要崔氏小姐,要不要王氏嫡女…… 他每次都委婉拒绝,皇兄便会再劝他纳几个侍妾伺候,年轻男人不能寂寞太久,身体会有恙。 望向他的目光中都燃着火星,不知是在渴盼什么。 皇兄做事果断,是个极具男子气概之人,从不会这样,更不会是受了皇后嘱托才如此。 他一时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面对太子催促他婚事,云昭王绕开,只沉沉感叹:“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皇兄这样,遇见深爱之人。” 太子听闻,唇角扬起,凤眸中染上一抹热烈的亮色,注视着他:“感情也是相处才有的。我初见岚儿之时,并不喜欢,相处之后才慢慢喜欢。” 云昭王心如重击。 他对她一见钟情。 永远忘不了在中央大街,有人在后面用力推搡他,他转身欲打,却见到了一张明艳瑰丽的脸庞。 刹那间,他灰色的世界五彩缤纷。 “皇兄,若她未让你的狼纹身变红,你是否还爱她?” 呼雅泽稍愣,这个问题是他从未想过的。 若真如云昭王所说,他会用尽所有自制力,不与她越雷池半步,自然也不会有之后的故事。 那他会如何处置这个亡国公主? 需要承认,很早之前,她的身影就在他脑中萦绕不去了,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他坐拥天下,自然不会让她落入旁人之手。 后知后觉的想通,呼雅泽嘴角染上笑意,犹如秋日灿阳,“我依旧会娶她。” 云昭王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意,“我也希望能与皇兄一样,娶到最心爱的女子。” 话已至此,呼雅泽便不再多劝。 若让云昭王察觉到他真实的心思,也着实难以相对。 不多时,到了双福阁,呼雅泽吩咐侍从小山:“将太傅送的刀创药拿来。” 见太子想亲自替他涂抹,云昭王连忙道:“我去浴房松开纱布,自己涂抹即可。” 涂好药出来,便见太子和太子妃并肩坐在大堂中,桌前摆了几大盘新鲜水果,太子正亲手剥葡萄给太子妃吃。 不仅亲手剥,还拿着亲手喂到敖岚嘴中。 第35章 呼雅泽暗搓搓道:“当龄…… 他喉结滚了滚,眼眸微微发暗。 云昭王也迅速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活色生香的一幕。 遇到发甜的,敖岚抿一口便推出去。 太子放进自己嘴中,甘之如饴的样子,再替她挑酸一些的。 云昭王黯然,他记得,皇兄并不爱吃甜腻瓜果。 他深吸一口气,笑道:“‘酸儿辣女’,恭喜皇兄,又要为我添个小侄子了。” 太子望过来,笑道:“的确如此,宋玉已算过。” 玉面上尽是为人父的骄傲,此时他身上才带了几分烟火气息。 见到云昭王,又忆起那令人窒息的焦味和血腥,敖岚摇首,“不要了。” “云昭王又不是外人。”呼雅泽拿湿手帕给她拭了拭嘴角。 她蹙眉推开呼雅泽的手,捂着胸口,不舒适的样子。 呼雅泽立即起身抚摸她的后背,边低声问着:“好些了么?” 皇兄自小冷戾狠绝,至高的权力和武功是他毕生追求,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深爱上一个女人吧? 云昭王如何不知她为何没了食欲,胸口伤处传来阵阵刺痛,“皇兄,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呼雅泽身心都在敖岚身上,也不多留,让小山递给他一瓶药膏:“回去每日抹,勤换纱布,别再拉弓射箭,很快就能恢复。” 云昭王接过来,便告辞了。 外面阳光正明媚,他的心情却永远留在了棘阴监那阴暗潮湿的走廊中,她轻蔑的语气萦绕在耳旁:“你也能感到疼么?” 她消失的日子里,皇兄可以让自己的痛肆虐,他却不行。 他只能用骑射来发泄自己的痛,已愈合的伤口反复撕裂,竟让他产生了一丝难言的快/感。 能隔三差五地见到她,是他寂寥人生唯一的亮色。 当这抹亮色忽然消失时,他心都空了。 自棘阴监回府,夜深人静之时,他用匕首狠狠刺进伤口,看着鲜红的血汩汩流出,他咬牙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传遍全身,于无人处狠狠嘶吼:“比起这里,我的心更痛!” 在她心中,他就是个无恶不作,像恶魔一般的存在吧。 可越是这样,她的音容笑貌越是如影随形,缠绕着他,日复一日,绞杀着他的每一分理智,忘不掉,断不了。 能抚慰他的,只有这幅画和雪云马。 它们陪他度过了一个个漫长的日和夜,寄托了他所有的思念和求而不得的痴狂。 从小到大,皇兄是他最敬畏之人, 分卷阅读81 他从未嫉妒过皇兄所拥有的一切,因为皇兄值得这一切。 可现在,他嫉妒皇兄能够拥有她,他无数次幻想那美妙的身子在他怀中会是什么滋味…… 他不想再沉沦下去。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万劫不复。 云昭王深吸一口气,鸦色双眸深沉凝视着远方,已做了决定。 胶东,便是他的去处。 只有远离,才能救赎。 * 云彩和微风追逐着飘在空中,太阳升上天空高处,蓝色不再那样深,慢慢变淡。 明媚的阳光,给天空笼了一层暖色,安逸闲适。 孙沄办的诗社正有辩论大赛,敖岚带着一双儿女和诚世来听。 孩子都喜热闹,又有母妃在身旁陪着,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初雪,说个不停。 孙沄忙完幕后之事,过来与敖岚相见,两人聊了几句辩论赛中出彩的人物,便听初雪问道:“孙夫子,你嫁给我皇叔作王妃可好?” 敖岚和孙沄讶然望向初雪,没料到她会忽然说出这等话。 旋即二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孙沄便一本正经地问:“为何?” 初雪有些愁,“我皇叔一直娶不到王妃,我皇祖母很发愁,天天念叨。我问皇叔了,皇叔说喜欢会读书的,我看孙夫子长得好,琴棋书画又都会,与我皇叔再适合不过了。只是不知道夫子愿不愿意嫁给我皇叔。”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去。 孙沄被她的大人腔笑得眼泪差点出来,敖岚也被逗得乐不可支,想不到简单天真的女儿还有这样一桩愁事。 初雪立刻不高兴了,小胖手环抱在胸前,发出一声大大的“哼”。 敖岚便对她解释道:“孙夫子胸怀大志,有更高的理想,不会嫁给任何人。她与你皇叔不合适,你再看看其他人,可好?” 初雪学着大人叹气,“好吧。为什么别人都能娶到妻子,我皇叔就是娶不到呢?” 孙沄笑着解释:“你皇叔不是娶不到,是不愿娶。” 见三个孩子眸中有疑惑,都定定盯着她看,她觉得是个说教的好机会,便又说:“云昭王虽不娶妻,但也未要侧妃侍妾,独身一人,这不是什么羞人之事,是洁身自好。是当世男子少有的高贵品质。” 诚世的笑意溢满眼角,语气中有羡慕,“便是像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娘娘一样,洁身自好,只爱一人,当真是世人榜样。” 孙沄见世子这伴读早慧,便逗了他一声:“怎么,小书生,你想一生一世只对谁好?” 原以为他会语塞,熟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我会一生一世对世子好。” 如风得意地抿唇直笑,望向自己伴读,两个小伙伴对视一眼,目中已有了更多默契。 初雪有些失落,皇兄都有这样忠心的伙伴了,她却没有,将来谁对她好? 路上思忖半天,回到宫中,也在皱眉思索。 终于,她想出一个办法,对如风说:“皇兄,如果没有人对我一生一世对我好,那你一定要赐给我一个这样的人。” 如风最疼爱妹妹,豪气道:“何必等那人出现。你喜欢谁,我便给你。全凭你心意。” 初雪又开心起来,抱着皇兄蹦蹦跳跳。 “母妃,今天孙夫子说皇叔是‘洁身自好’,还说可贵,可为什么皇祖母提起来就很不高兴呢?”初雪脑中总有许多疑问。 敖岚想了想,还是对女儿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慢慢灌输,她总会渐渐懂的。 “因为这种品质难得,世俗难以理解。只要自己是对的,坚持下去,不要管别人看法。” “哦。”初雪似懂非懂的点头,又说:“那我以后要让皇祖母别再说皇叔了,皇叔会感到更孤独的。” 窗外颀长的身影闪过,正是呼雅泽回来了。 两个孩子回到寝殿,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呼雅泽沐浴出来,见敖岚在拿着小毫画小幅画像。 他立在一旁看了会儿,就明白敖岚这是在为孙沄的新书作插画。 他当即心生不悦,这个孙沄真是不知好歹,竟敢给敖岚派活。 他轻声道:“你有着身孕,别长时低首作画,仔细伤了眼。” 敖岚收了笔,“很快画完了,权当打发时间。” 呼雅泽替她收拾起来,扫了几眼,见那大纲上写着戏本的名字——《唯爱》。 写的是一个王爷等了深爱之人十年,期间不婚不娶,为爱人守身,直到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联想回来时听到敖岚和初雪的对话,他心中一梗,又妒忌起胞弟云昭王来。 他面上平淡无波,命人端上金盆,慢慢揉搓着敖岚的手,替她洗去手上沾的墨。 二人早早躺下,呼雅泽暗搓搓道:“当龄男子无欲无求,多少是有些不太对劲的。” 敖岚自然知道他是听到了她们的话,故意嘲 分卷阅读82 笑他,“两个儿子走了两个极端:大儿子小小年纪就折辱女人为乐,小儿子就不正常,不通情事。皇后知道了可得多么伤心。” 虽然听起来阴阳怪调,可也不无道理,一提到少年时的荒唐事,呼雅泽理亏,“不洁”二字压在头顶,压根不敢反驳,暗怪自己惹祸上头。 男人了解男人,他根本不信云昭王是真正无欲无求。 只是没有打开那扇门罢了。 等他那胞弟尝了肉味,便再也清心寡欲不起来。 敖岚定会觉得男人都一个样子,他着实还算好的。 他得多为胞弟打算一下了。 * 净世禅馆 空海法师盘坐于蒲团上,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持着木槌,敲打着暗紫色的木鱼,动作缓慢清晰,整个人如一朵安详的睡莲。 敖岚也缓缓捻动着手中的佛珠,佛珠上缀着一块细腻洁白的凰佩,随着她纤长的手指微微颤动。 在空渺的木鱼声中看着空海法师安然的佛相,她纷杂的内心会得到安宁。 木鱼声止。 空海法师单手放在胸前,低首问候,声音和悦:“太子妃。” 敖岚双手合十,虔诚的回礼。 隔着竹帘,敖岚优雅的身姿影影绰绰,小腹处已明显隆起。 “法师方才念的是什么经?” “贫僧为小世子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谢谢。”敖岚嫣红小巧的唇微微弯起,绽出一个微笑。 这份短暂的温柔像春风一样,拂过竹帘,空海挂着佛珠的手轻轻一颤。 他阖了眼:“阿弥陀佛。” 她现在不仅有出入自由,还经常带孩子去乐社、诗社,与孙沄一同做些对女子有益之事,或者为一些冤屈的卫人斡旋,过得比从前要充实许多。 孙沄人际广泛,见她爱抄佛经,便为她引荐了空海法师,让她闲暇时可来听法师讲道。 遇见空海法师不仅是佛理上更进一层,更重要的是,空海法师说他东渡回来时,在海上遇到过一艘欲去胶东隐居的船。 据他所说,船上首领是一对夫妇,有一子二女,还有许多侍从。 很像皇兄平凉王一家。 敖岚兴奋地好几宿没睡着,打算等生完就去胶东住一段时间。 畅想着真被她找到了皇兄一家,该有多么令人振奋。 不知侄子魁郎长多高了……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皇兄的消息,她也开始梦见霈儿。 梦中的霈儿是个成年男子,但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 以前梦见霈儿,他都是小时候的孩童模样。 “法师,我这两日总梦见已逝故人,他站着远远地,只是站着,也不与我说话……以前他都是孩童模样,现在却总梦见他长大了,又看不清他的脸。我们小时候对对方总有感应,现在我总感觉也是要发生什么……”敖岚神情肃重。 空海法师开口,醇醇之声令人心神安稳:“许是尘缘未尽。” 他示意身边的小和尚递过来一沓佛经,雪白的宣纸上,方正的黑色字体散着淡淡的墨香。 “这是一位有慧根的施主抄的《往生咒》,娘娘每日抄写一遍,直至抄完七七四十九篇。” 那字迹,外形方正秀气,细看之下,每一撇捺提钩处,却力透纸背,暗藏的狂浪被框在了一个个方正字体中,竟让人读出几分悲怆。 敖岚凝视着手中的佛经,“他是什么人?” “桐草巷一位书法先生,虔心向佛,经常来送《往生咒》。” 原来是同命相怜之人,敖岚小心的将佛经收起。 冯玉嬬已在外面雅间等她许久,挺着大肚子迎上来笑道:“娘娘真是有慧根,我呀,总是听着听着要睡去了。” 她是刑部侍郎海麦炟之妻,也是卫人,知书达理,腹中孩子比敖岚大两个月,为防敖岚孕后心情抑郁,太子授意令她多陪敖岚。 净世禅馆讲授佛法精妙,还可以旁听辩经,两人便一同来这里听经,为孩子祈福。 敖岚经常还会单独与空海聊一聊佛法。 而他,和蔼的几句话,总能吹散她身边的迷雾。 而且,她能感觉得到,空海法师对她格外关照一些。 并非因她是太子妃之故。 经过浓翠园,从纱帘里看到太子和兵部侍郎的车驾停在外面,冯玉嬬忽然道:“娘娘,我们进去瞧瞧他们在做什么?” 浓翠园是云昭王的别苑,主要用来养他最爱的雪云马,供他闲暇之时跑马放松。 敖岚扫了一眼太子巍峨的车驾,心知呼雅泽跟这两人在一起,应是喝酒玩乐,况且有外臣在,她不想露面,便拒绝了,“我不去了。” 冯玉嬬放心不下丈夫,毕竟已怀孕六个多月,她好像时刻是焦灼的,经常念《善生经》。 “娘娘,都已经到门口了,下去一趟又何妨?听说里面景色很好。 分卷阅读83 ” 冯玉嬬语气里带了哀求,毕竟有太子和云昭王在,她作为臣妇贸然进去是极为冒失的,若是太子妃一起前往,就大不同了。 想起平日里她热心体贴的陪伴,敖岚不忍拂她的意,便与她一起下了车。 冯玉嬬抬手制止了想要通报的侍从,声色俱厉:“娘娘不想惊动任何人。” 唬得那几个侍从不敢动,也不敢通传,只是默默在前面引路。 敖岚被她逗得一笑:“你怎么这样厉害,海麦炟定很怕你。” 冯玉嬬瘪了瘪嘴,带了几分委屈:“怕我还好呢!娘娘才厉害,太子位高权重,就您一个女人。” 敖岚抿唇一笑,眸色却变得淡漠,娇艳的脸庞笼上一层霾色。 堂内传来靡丽的乐声,冯玉嬬脸色骤然一变,加快了步子,敖岚拉住她摇了摇头。 两人立在帘外看了片刻。 堂内坐着几名乐师,五名身姿妖娆的天狼族舞姬正热烈起舞。 腰肢剧烈震颤扭动,丰/满的胸口和挺/翘的臀部划过道道波浪,一个旋身,麦色紧绷的肉/体塌腰翘/臀,俯爬在地上,几乎是坦/胸/露/乳了。 而她们丝毫未觉,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丰厚的嘴唇,异域风情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上首的三名俊朗男子,绽着妖媚之光,连女人看了都。 上首的三个男人看得很安静,目光专注,不发一言。 乐师纷纷退下,三名舞女上去给男人们添酒。 当中最性感的舞姬正在太子面前伺候,她一眨不眨的仰望着太子白皙俊美的面孔,声音似浸了蜜一般甜腻:“殿下,让奴婢伺候您罢。” 右边的海麦炟笑道:“殿下,王爷,若此等尤物还拒绝,我只好称你们为‘圣人’了。” 话说着,海麦炟身旁的舞姬引起他的手,又像灵巧的蛇一样顺势倒在了男人怀中。 第36章 太子妃同意您可以要别的…… 呼雅泽为让云昭王松弦,身先士卒,就势喝了一口舞姬手中的酒,望向云昭王,意在催促:“赛坦,美人奉美酒,别有滋味。” 见太子殿下接了她亲手奉的酒,舞姬以为太子殿下有意,兴奋地满面放光,更作出媚态横生的模样,恨不得把勾引男人的本事全都施展出来。 云昭王听得出皇兄希望他逢场作戏,他心内挣扎一番,目光沉沉盯着眼前妖媚的舞姬和她手中荡漾的美酒,她身上浓郁的香气袭来,他心中一阵烦躁,最终寒着脸推开了酒杯。 红色酒液洒了半杯,黏在地砖上。 舞姬最会察言观色,见此情景,连忙请罪。 呼雅泽脸色亦沉了下来。 云昭王从小将他所说视为圭臬,他这些日子好说歹说,今日都做到这个份上,云昭王居然都领会不到这层意思。 他现在也起了疑心,他这胞弟是否有难言之隐。 云昭王实在难以忍受,方才议完公事,海麦炟突然提起说得了几名天狼族舞姬,请皇兄和他看舞。 没料到皇兄是想送他舞姬。 再在这里待下去,继续辜负皇兄一片好心,他与皇兄恐怕要起嫌隙了。 想到此,云昭王站起来道:“皇兄,我有些不适,容我先告辞。” 呼雅泽也站起来,玉面阴寒,挡住了他的去路,“看完再走。” 云昭王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敖岚,一时愣住。 呼雅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没想到敖岚竟来了这里,侍从也没有通报。 敖岚深深望他一眼,那眼神颇为复杂,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想到方才他与舞姬的亲近已被敖岚看见,呼雅泽头皮发紧、冷汗直冒,三步并作一步地追出来,拉住敖岚的手,脸上赔笑:“海麦炟请我们看舞,好久未见到正宗天狼族舞乐,就看了一会。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早就看腻了,正好我们一起回去。” 敖岚并无一丝一毫的愤怒,她深知呼雅泽现在仍是对她无底线的包容,妄想得到她的真情实意,此时她再怎样闹他也会腆着脸赔礼道歉。 她注视着他,眸中似乎带了丝笑,“云昭王不想,为何非要逼迫他?” 听得敖岚一开口竟是同情云昭王,呼雅泽那块心病又发作起来:恐怕此时敖岚心中更觉云昭王洁身自好、坚守原则了,对他,更觉从内到外的龌龊。 他眼角微跳,神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堆上笑,“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胞弟和臣子就在不远处,他面上抹不开,揽住敖岚往外走,打算只剩两人时再放下架子,没脸没皮的哄。 敖岚倒是顺从地被他拥了出来,算是给他面子。 只是一到庭院内,敖岚便推开了他,将他那龌龊心思一下子捅了出来,“急着把云昭王拉下水,是想证明天下男人一般黑么?” 见他脸色愈加难看,敖岚继续刺他,“可惜云昭王意志坚定,不轻易放弃原则,不愿与你们 分卷阅读84 同流合污。你是失望了,可我对云昭王却敬佩了许多。我看是你自己想要舞姬吧,这不正是你最喜欢的类型,想要便带回去,谁也阻止不了,何必拉别人下水。” 呼雅泽这心病并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心爱之人捅了个干净,如何还能心平气和地装下去。 凤眸中难得有丝焦虑,许多话涌到嘴边,竟不知该先说哪句。 兵部研制出最新的多发火箭,射程达到三百多米,箭羽易燃,两发火箭射出便能让茅屋烧为灰烬,射在人身上,顷刻间烧为火球,杀伤力极大。 海麦炟请他和云昭王来看图纸,听完他兴致很高。 有了这样射程远、威力前所未有大的新武器,对南越和苗族震慑力更巨。 趁着大家都在兴头上,他便朝海麦炟使了个眼色。 海麦炟会意,提出要请太子和云昭王看歌舞。 海麦炟不知受了谁的恩惠,得到这样妖娆性感的天狼族舞姬,个个符合他少年时的口味。 十六七岁时,呼雅泽的确对这类野性女子感兴趣,但遇见敖岚之后,他满眼都是她,任何女人在冰姿玉骨的她面前,都是尘土里的俗物。 他今天所做这些幼稚之事,就是想让云昭王打开那根死筋。 内心的不甘扭曲让他就是跟胞弟较上了劲。 耳边传来冯玉嬬哭闹的声音,还有海麦炟烦躁的解释安慰,听着对他真是莫大的讽刺。 好友之妻气丈夫与别的女人有染,而他,妻子不仅丝毫不在意,还觉得他跟放浪的舞姬是绝配。 尤其还被敖岚拿着与云昭王对比,呼雅泽酸的眼发红,被她冷淡的态度激得失了理智,挺拔身躯微微发颤,半响,只沉沉吐出一个字:“好!” 说完便高声吩咐侍从将舞姬送进太子府。 云昭王醇厚的声音响起:“皇兄,不要意气用事。” 呼雅泽此时再见胞弟只觉刺目,又追加了一句:“送去云昭王府两个!” 还未等云昭王回应,他便回首盯着云昭王,语气强势:“听我的!”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想看看她脸上是否还那么淡定。 可那道纤美的身影早已走远,仿佛身后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呼雅泽料想会是如此,可真实发生了,根本就难以平静。 本就白皙的面容气得煞白,发顶精致的金壶冠隐隐发颤。 他自小修炼定力,练成《驭兽大法》和《莫氏剑法》,武功天下第一,更是“万事不扰于心”的定力高手,此时已是即将爆发的峰口,努力调息才压住情绪的洪流。 别人或许不知,侍从小山最是了解他,似乎没有看到他失态的模样,目无表情问:“殿下,真要送到太子府?” 呼雅泽凤眸泛红,声色低哑,咬牙吐出来一个字:“送。” * 太子府坤宇堂 呼雅泽召见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并几个侍郎,商议大通河水利工程。 大通河贯通四个郡县,每年发水,水利工程修修补补,每年依旧会发水,势必要彻底修缮。 而根治工程浩大,耗时耗财,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位得力的建造设计师,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 朝中已令各地举荐人才,得了几个人选,还需再考核。 呼雅泽对此事尤为上心,对怠职官员,他向来严惩不贷,两位尚书紧张忙碌已有月余,今日再来向太子汇报成果。 商讨完毕,见太子状似满意,两位尚书暗地松口气,太子邀他几人留下来喝杯茶,这自然是莫大的荣耀。 熟料进来奉茶之人竟是个妖娆的天狼族女子,麦色肌肤,骨肉结实,大眼睛忽闪着,热辣辣直盯着太子。 几位官员甚感羞赧,连忙识相的起身离开。 “殿下,商讨国事这么累,让奴婢给您按摩一下。”舞姬仰首跪在身旁,渴望得到回应。 第一眼见到太子她便被勾走了魂魄,从未见过这样冷洁的男子,生得那样白皙俊美,却又那样强健高大,宽松的衣襟都能看到两片结实胸肌的形状,劲瘦的腰身系着黑玉带,喝酒时漂亮的喉结上下翻滚…… 手中又握着号令九州的至高权力,是个男人中最雄伟的男人。 都说太子难以接近,可今日太子亲自开口将她要到府中,她何其幸运,这身皮囊得到了太子青睐,过了今晚,她就不再是个低贱的舞姬了。 “退下。”太子只冷冷说了这两个字,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她堆上最妩媚的笑容,还想再说什么,可太子不容置疑的目光扫过来,一双狭长的凤目中毫无温度,眼底隐隐升起戾气。 这样一个看似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却有这样狠戾无情的眼神,她哪里见过,登时被吓住,颤着身子答了个“是”便赶紧退下。 呼雅泽起身,习惯性的想回宫,又顿住脚步,望着空荡荡的内堂,脸色暗沉,质问道:“谁让她进来伺候的?” 小山波澜不惊:“殿下,今 分卷阅读85 日在浓翠园,是您亲口要到太子府的,还给了云昭王两个。” “我并未让她们来伺候我。” “太子妃同意您可以要别的女人,您说了‘好’。” “……” 沉默片刻,呼雅泽问:“太子妃今日如何?” “早早回宫,陪世子和郡主去了。” 呼雅泽悻悻的,强打精神走向浴房:“更衣沐浴。” 小山目无表情:“殿下,太子妃知道您喜欢这种样式的舞姬,现下府中三个舞姬,您又不回宫,留宿太子府,过了今夜,可就再也说不清了。” 许是旁观者清,这小山虽从未有过女人,却总是将他夫妻之事看得如此透彻。 呼雅泽有片刻动摇,但很快硬了心:“这是她亲口同意的。” “可您并没有动这些舞姬,白担了虚名。” “冰清玉洁之名对男人无用。” 呼雅泽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可只有他知,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在他淌血的心上碾过。 他也只能在外人面前嘴硬找找颜面了。 他张开手臂,示意小山帮他解衣带。 小山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过几日您可别找卖后悔药的。 * 第二日冯玉嬬说身子不适,没有同去净世禅馆。 敖岚去探望了冯玉嬬,腹中孩子倒是无事,只是昨日同海麦炟吵闹一番,哭了一晚上,眼睛和脸都红肿着,疲惫不堪、情绪低落。 见了敖岚,她一腔委屈终于遇见娘家人一样,也不顾身份,扑进敖岚怀中又呜咽起来。 “玉嬬,要的多,失去的也多,别因一时意气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可只守着正妻的身份,过寡居日子、看丈夫和别的女人恩爱,有什么意思!” “嫡子的身份对你腹中的骨肉来说,很重要。” 冯玉嬬抬首,见敖岚水盈盈的柔目中带着怜惜。 她知道,太子妃龙凤胎的胞弟就因生母势单力薄,八岁被送去天狼国做质子,身娇体弱,听说未成年便客死他乡。 后来天狼国与卫国起了战事,并最终灭卫国建了夏国,那位可怜的皇子,恐怕连骨灰都不知在何方。 这应是太子妃长年郁郁的原因之一。 敖岚又道:“皇族权贵中的男子,又有几个专情的,你保证好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原以为太子和云昭王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昨日他们看那些妖娆舞姬看得眼都不眨,若不是她们来到,恐怕大堂内很快就会发生最不堪的事。 冯玉嬬咬着唇:她该试着改变自己了。 太子妃是卫国最娇贵的公主,自小宫廷内长大,生父卫帝就是三宫六院几十个妃子,平日玩耍的也都是王侯世子,见惯了多少三妻四妾滥情负心汉,这番话应是她用痛和泪得出的箴言。 若是她还拧着一根筋,跟海麦炟硬碰硬,惹得海麦炟心灰意冷,她的儿子受到冷落和伤害,她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想到此,冯玉嬬后背发凉,她的确该改变策略了。 “娘娘一番话让臣妇醍醐灌顶,谢谢娘娘。” “你好好休息罢。”敖岚见她似乎回转过来,也不想过度打扰,便起身告辞。 在侍郎府门口遇见了海麦炟和云昭王,二人正欲上马去太子府。 海麦炟额角贴着纱布,模样有些狼狈。 这是他首次能这样细致地观察太子妃,以往打过照面,可当着太子的面,他目光怎敢停留。 细看之下,只见美人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潭水,含着幽幽雾气,顾盼之际,自然流露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却又不敢亵渎。 当真是仙姿佚貌,令草木生辉。 不期太子妃也朝他们望来,美目含冰,扫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不认识。 她小腹已隆起,上轿需特别小心,云昭王疾步过去伸出臂膀,为了俯就她的高度,高大的云昭王还特地俯身。 大夏国身份最尊贵的王爷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竟视作不见,扶着侍女杏溪小心翼翼上了轿子,帘子一放,起轿就走。 而云昭王守在一旁,直到她安全上轿,才转身回来。 海麦炟震惊不已,心内暗道:果然是金枝玉叶,架子这样大! 她能这样对云昭王,自然是太子惯出来的。 想到狂傲自负的太子也有内忧,海麦炟心理平衡许多,与冯玉嬬吵闹带来的烦躁消了大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转首,对上了云昭王沉静的眸子,“你从哪里找的那些舞姬?” 敖岚怀孕之后,每次皇兄去母后那里请安时,母后总让表妹蒲花郡主坐过去凑着聊天,蒲花还有事无事去太子府,皇兄觉察到母后意图后下了禁令,蒲花便不敢再去招他烦,母后也噤了声。 这五个可称得上是天狼族极品的舞姬,他一点不怀疑是母后所为,否则就凭海麦炟作 分卷阅读86 为兵部侍郎那样忙,家中还有个“河东狮吼”的妻子,哪有精力去搜罗舞姬。 海麦炟对兄弟朋友向来坦诚,倒是直白:“不敢瞒王爷,皇后娘娘拳拳爱子之心,我只是跟着享艳福罢了。” 云昭王眉心蹙起细纹:母后还真是用心良苦,以这五个舞姬作诱饵,趁敖岚孕期让干渴几月的皇兄移情别恋,也让他能一时色起收了其中几个。 “你我兄弟多年,应知我非好色之人,徒惹误会。”云昭王眉宇间尽是失落。 “与太子妃相比或许艳俗,王爷或许不信,殿下早前最喜这款,当年殿下在外养了个叫媚疾的女子,昨日领舞的与她有八九分肖似,殿下隔三差五就去找她,若不是后来去了卫国好几年,遇见了太子妃,媚疾应是侧妃了。不知昨日殿下有无被勾起往日情怀。” 云昭王眉头深深一皱,翻身上马,往马肚上一踢,即刻往太子府赶去。 第37章 呼雅泽玉面放光,凤眸中…… 果然,皇兄昨晚宿在太子府中,云昭王心中蓦地一沉。 他脚步匆匆往里走,不期遇见昨日的三个舞姬,已换了府中侍女服饰,当中那个似是哭过,眼红肿着,有气无力的模样。 同是男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海麦炟见此光景,倒吸口冷气:太子原来还是钟爱这款。 云昭王脸色黑沉,垂在身侧的拳头猛然攥紧,胸中怒火燃到了极点。 舞姬朝他们拜见,他视若不见,飞快朝内院走去。 呼雅泽刚练完功,身姿颀长,眉目濡湿,手持长轻剑,正在竹林旁阖目静立。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手中的剑一挥,削断一节尖头铁竹,朝海麦炟甩来。 那段铁竹来势凌厉,海麦炟一个急转,侧身避过,云昭王猿臂一伸,将那截铁竹稳稳收在手中,紧接着朝太子背后掷去,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呼雅泽依旧未转身,手肘往后一挥,长轻剑已将铁竹劈成两截,“啪嗒”掉在他脚边。 他这才转身,狭长的双目中含了赞扬,“功力都未落下。” 见他二人神色有异,呼雅泽剑眉微蹙,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烦躁:“并未。” 海麦炟哪里肯信:“殿下,方才进府遇见肖似媚疾的舞姬,像被抽了筋一样,英雄爱美人,并非见不得人之事,您何必不承认?” 呼雅泽沉了脸:“如你所言,我若要女人,何必躲闪。” 海麦炟还从未见过太子对他如此疾言厉色,当即吓得噤声。 云昭王在旁静默着,将皇兄的一切反应都尽收眼中。 皇兄虽心机深沉,于这点事上不至于敢做不敢当。 他绷紧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开口道:“皇兄,她们又不能做粗使活,不如将她们一并送到礼乐司。” 呼雅泽拒绝,“我还有用处,过几日再送不迟。” 他将剑递给小山,擦了擦汗,张开手臂由侍从穿上外袍,“兵部还等着我们去校场试一试多发火箭射程,时间也该到了,出发罢。” * 桐草巷 破旧的门框上挂着一张裱好的大字,以草书写着“风雨字坊”四个大字,与《往生咒》上将力道框在秀气字体中的小心翼翼不同,每一笔瘦疏蜿蜒,如瀑水迸飞,窒息拉长的回勾透着不顾一切的癫狂。 黑色案几后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戴着顶洗的变了色的布帽,瘦骨嶙峋的手遍布疤痕,握着毛笔,垂首敛目伏在案上,正写着什么。 越来越模糊的童年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小小的身影。 炎热的午后,她在榻上睡午觉,醒来时总是看到霈儿这样伏在案前练书法,听得她起身的动静,他就会回首朝她亲热的一笑。 窗前是他栽的睡莲,偶尔扬起一丝难得的热风,睡莲厚重的摇曳,搅起缸中圈圈涟漪,风中有睡莲的清香,还有馥郁的墨香。 …… 敖岚呼吸逐渐加重,伏在案前的人察觉到了,停了笔,握笔的骨节用了力,似乎要突出来。 半晌,他才缓缓抬首。 暗黄粗糙的肤色,几乎没有眉毛,暗灰的嘴唇,下颚处两道笔直的疤痕,眼睛虽直视着她,却像蒙了一层暗雾,找不到她的眼神所在。 长相称得上有些吓人,不知为何,敖岚却不觉得害怕,也并无嫌弃之意。 这样一副羸弱的身躯中,有一颗悲悯和善的心,每天抄诵《往生咒》为所爱之人超度,在这繁华俗世中,又有几个这样沉心重情之人? 她微微一笑,充满善意。 他看到了,嘴角用力的扯动,做出一个更像是哭的笑,让这张丑陋的脸更加可怖。 “先生,在抄《往生咒》?”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昨日我从空海法师那里得了先生写的咒文,回去抄诵了一遍,夜晚未再做梦,我今日是来感谢先生的。” 敖岚打 分卷阅读87 开盒子,是一套崭新昂贵的笔墨纸砚。 他在纸上写了“谢谢”二字。 原来他口不能言。 敖岚心中一阵刺痛,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既悲悯,又尊敬。 已经如此不幸的人生,他仍挣扎着,用最后的尊严,养家糊口。 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老师,我写完了!” 敖岚这才注意,店面暗处的角落里,有两个孩童在习字。 他起身,佝偻着过去,看学生写的字,眼睛几乎凑到纸上,一笔一画的看,然后向学生比划哪里写的不好,学生心神领会,清脆的声音很是乖巧:“知道啦,我再重写一遍!” 自重回皇宫大病一场、死里逃生之后,敖岚一颗濒死的心早已麻木,多年不知“伤心”是何感觉,此情此景,却被他触动。 “我想让女儿来学书法,先生还收么?” 他在纸上写:“多大?” “六岁。” 他笔尖一颤,顿了片刻,指尖握紧毛笔写了个“好”。 第二日,敖岚带了初雪过来,轻车简从,尽量低调。 她已告诉初雪书坊环境简陋,书法先生也很朴实平凡,让初雪不要表露出嫌弃之意。 初雪倒是都答应着,只是轿子进了桐草巷之后,她从纱帘里往外望,见两边皆灰暗窄小,不禁嘟囔道:“这里好破!” 敖岚摇了一下她的肩膀,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她就点点头安静了。 见了书法先生,初雪清澈的凤眸紧盯着他,有些发愣,可并无嫌弃之意。 自小环绕在她周围的人都俊美漂亮,头一次见到长成这样的叔叔。 他忽然朝她伸出手,手心几乎没有皮肉,全是暗红色的疤痕。 初雪并不畏惧,也不嫌弃,将雪白无暇的小手放在他皮包骨的大手中,他合了手,轻轻握住雪白的小手,生怕弄疼她,暗蒙的眼中浮起一层晶莹水光,枯唇微微颤抖,呼吸粗重。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老师好,我叫初雪,你叫什么?” 他抽过一张洁白的纸,写下“文雨”二字。 “文雨老师,好名字!”初雪很喜欢,灿烂笑着,“我和我哥哥都是以天气命名,我哥哥叫如风,我叫初雪!” 他似乎有所触动,问:“龙凤胎?” 见老师如此聪慧,初雪对他更佩服,开心道:“对呀!我哥哥比我早出生半柱香的时间,所以他是哥哥,不过——我好想当他姐姐!” 他笑了,翘起的嘴角四周堆起干枯的褶皱,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敖岚抚摸着初雪柔软的头发,也宠溺一笑,龙凤胎可能都存有这样的想法。 以前霈儿有时也说自己是哥哥,口头上占她便宜。 “文老师,告诉你个秘密,就连我母亲的名字也带个‘风’字,你猜猜她叫什么?” 文先生灰蒙的目光缓缓转向敖岚,用力看了片刻,在纸上写了个“岚”字。 初雪拍着手欢声笑语,“老师太厉害啦!” 文先生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在他一生当中,恐怕没有几次这样开心的时刻,能给他灰暗人生带来一丝光明,也是一种功德吧。 见初雪这么喜欢老师,敖岚放下心来。 这个孩子自小受尽万千宠爱,尤其云昭王对她万分宠溺,恨不得将天上星星摘下来给她,甚至给她养成骑在脖子上的坏习惯,走着路累了便要骑人脖子,只要是初雪做的事都是对的,容不得任何人高声对她说话。 初雪被教的胆大豪放,不爱读书写字,帝后还纵容她,尚书房的老师皆拿她没办法,如今六岁的她不像个淑女,再不规范长大些更没救了。 以字度人,敖岚相信,意志坚定的文先生会用他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将初雪规劝过来。 回宫途中,初雪望着熙攘繁华的大街,忽然说:“母妃,我想去太子府找父王,我都三日没见到父王了。” 敖岚心内一动:她离得开他,可女儿却离不开至亲的父亲。 她劝住了女儿,“你父王很忙,白日不在府中。” 初雪长长的睫毛久久不动。 父王是很忙,平时也就是晚上能见到他,通常他过来抱抱她、亲亲她,问她今日干了什么,便会放开她,去母妃房中了。 可她真的很想他,想摸一摸父王高挺的鼻梁和冰凉的薄唇,想念父王坚硬的短须扎她脸蛋的感觉,想念靠在父王坚硬臂膀上的感觉。 初雪忧心忡忡的抬首,水汪汪的眼中全是担忧,“母妃,你是不是和父王吵架了?” 敖岚心疼的搂住她,掩盖道:“怎么会。等父王忙完这几日,就会回宫看你的。” “今晚会来么?” “……或许吧。” 晚上,敖岚陪着两个孩子读了一会书,给他们盖好被出去,走至窗边,听见初雪翻了个身,问对面床上的如风:“皇兄,你今日见到父王了么?”b 分卷阅读88 r   “没有。父王很忙,过几日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母妃也这么说。” “母妃怀着小弟弟,你不要拿这种小事去问她,她会烦的。” 初雪的声音有些委屈,“皇叔也很忙,可为什么每天能见到皇叔?” 如风有些烦了,嫌弃妹妹太笨,“因为皇叔要教我武功啊!” 敖岚不由得心中烦躁,晚上梦中,她又见到了霈儿,这次他朝她笑了,却依旧不回她的话。 在凛冽寒风中,她穿着貂裘大氅,他却衣着单薄,冻得唇色青紫。 她脱下大氅追上去,他却越走越快,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敖岚凄厉的叫了声“霈儿”,一下子醒了。 正是半夜时分,床前几重绡帘静谧垂地,空旷的卧房角落的落地烛台摇曳着橘黄的光。 杏溪过来将床榻四周的烛灯点起,霎时亮如白昼。 她神色担忧,拿手帕给敖岚轻轻擦拭眼角的泪,“公主,您又梦见九皇子了?” “我梦见霈儿穿的那么单薄,冻得全身发紫。可能……他在那边真的缺衣少食,明日我要给他烧一些衣食。” “我们明日去李家铺子多买些,少给九皇子。” 敖岚点了点头,又满怀心事的躺下了。 她总觉是要发生什么,这种不确定令她惶惶。 …… 今日的初雪特别乖巧,在简陋的桌前坐定了,认真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文先生似乎特别喜欢她,几乎一直坐在她身旁,手把手教她。 一大一小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敖岚坐在后院,编着流苏,隔着帘子望着屋内,心内没来由的涌起暖意。 童年之时,她就幻想过将来生了孩子,就让霈儿教他们写字,霈儿有耐心,字还练得那么好,孩子们的字一定会比她更好。 她和霈儿那么亲那么爱,她的孩子们肯定也会和舅舅亲密无间,当然,她也一定会非常疼爱霈儿的孩子们…… 告别之时她看到文先生耳垂和手骨节处,有两个冻疮,暗紫色,正在隆起。 回宫路上,她先去买了一副手暖和耳暖,挑了最上等狐狸毛,整齐滑顺的黑毛,写字的间隙将手放进去,一定会很暖和,这么想着,她又买了一个精巧的铜制手炉和脚炉。 店面一天到晚开门打着帘子,四处透风,在里面待一天真的要冻透了。 停在李家铺子买祭祀用品时,初雪掀开帘子,递出来一张纸条,朝不远处指了指:“母妃,杏溪阿姨,我想要的笔墨清单,一定不要买错呀!” 敖岚展开一看,还真歪歪扭扭写了许多样东西,光挑要好长时间。 “好,你在轿子里待好,不要乱跑。” 初雪灿烂一笑,“好的!” 等买完回轿上,已过去近一个时辰,敖岚生怕初雪等得不耐烦,给她买了桂花糕,却见初雪安静坐在轿中,情绪不高,即使见了桂花糕,也没什么反应。 敖岚抚了抚她粉嫩的小脸,“等烦了?” 她抬眸望了一眼敖岚,母妃神色安然,美丽优雅,像画中的观世音菩萨,她从未见过比母妃还美的女人。 可父王为什么要喜欢其他人? 她又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回到宫中,风一样跑到校场,果然云昭王在陪如风骑马。 “皇叔——”她拼命地跑向他。 云昭王跑过来抱起她,用刮得很短的胡须扎了扎她,“字练得怎么样?” 她却扑在云昭王怀中,在这一刻将所有委屈发泄出来,“皇叔,父王不爱母妃了,怎么办?” 云昭王身躯一震,将初雪的小脸蛋托起来,神色肃重,“发生了何事?” “父王好几日没回宫了,我今日趁母妃不注意,去太子府找父王,父王不在,可他府中有个长得不一样的阿姨,又黑又胖,她说父王现在宠爱的是她,所以就不再爱我了,也不再爱母妃了!怪不得父王不回来了……”说着初雪哇哇大哭,带着无尽的惶恐,感觉父王下一刻就要彻底抛弃他们。 云昭王陡然色变,浓厚的眉头蹙起,鸦色双眸温度降至最寒,周身凝聚起一股杀气。 “初雪乖,”他字字透着狠绝,“即使有,皇叔也要让她消失。” 他一手抱初雪,一手执剑,进了太子府。 管家迎出来,他的声音毫无温度,“皇兄回来了?” “回王爷,殿下还未回。” 他原本是要当着皇兄的面解决的,说的明明白白,除的干干净净。 可等不及了,只能先斩后奏了。 “叫三个舞姬过来。” 管家见云昭王气场骇人,丝毫不满怠慢,很快叫了三个舞姬过来。 三人盈盈拜见,被太子冷落这几天,她们似乎意识到太子这里可能真的无望了,也许云昭王更有可能,因此神色中又带了勾人的媚色。 “是哪个 分卷阅读89 ?”云昭王问怀中哭得眼通红的小人儿。 初雪指着中间的领舞舞姬。 云昭王冰寒的目光射向她,异常冷厉,“你今日说‘太子宠爱你,不再爱太子妃和郡主’。” 见云昭王神色骇人,领舞舞姬慌忙解释道:“奴婢只是同郡主开玩笑……” 云昭王纹丝不动,声音冷寒,“郡主哭了。” 如果让敖岚看见初雪如此伤心,她也一定会心如刀割。 这些话,已经伤害到他最爱的女人。 “王爷,奴婢错了!”她满面惊恐。 云昭王拔出剑,“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太子妃。” 一手捂住初雪的眼,一手出剑。 在舞姬的尖叫声中,抱起初雪离开,恰好与归来的太子迎面遇见。 呼雅泽凝视着剑尖上鲜红的血,再扫一眼趴在云昭王肩上双手捂着眼不敢动的初雪,声音带了丝冷意,“为何当着孩子的面杀人?” 云昭王声调同样冷硬,“她在孩子面前争宠,孩子以为要失去父王,难道不该死。” 呼雅泽心蓦地一软,怜爱的目光望向初雪,将她抱过来,顶着她的额头,“父王爱你,不会抛弃你。” 初雪眼睛都哭红了,怯怯的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父王,问:“父王还爱母妃吗?” “爱。”呼雅泽答的毫不犹豫,可骄矜的面容上却含了无尽的失落。 只有她丝毫不在意他是否回宫,也丝毫不在意他是否真的会与其他女人有关系,这几日,她都没捎个话给他,就像他不存在。 他上蹿下跳地寻求关注,像个跳梁小丑。 一贯如此。 初雪拽着他的衣襟恳求,“父王回宫陪母妃睡吧,听杏溪阿姨说,母妃半夜总哭醒。” 最后几个字结结实实撞进呼雅泽心中,激得他玉面放光,凤眸中尽是狂热,一连声的问:“你母妃在哭?” 第38章 呼雅泽一时情急,脱口而…… 初雪有些被吓到,她从未见父王这样失态过,有点像小孩子。 “嗯,杏溪阿姨说母妃很伤心,让我和皇兄不要去烦她,我没敢告诉母妃父王宠爱别人,只是告诉了皇叔……” “一字不许提!”呼雅泽修长的食指按住初雪娇软的嘴唇,声色俱厉的呵斥道:“父王从未爱过别人,不要胡说!” 初雪被他狂躁的神态吓得不敢说话,顷刻间眸中蓄满了泪水,委屈质问道:“那父王为什么不敢走她们,还要惹母妃夜夜哭?” 太子已无心去回应初雪的话,满脑子都是敖岚夜夜伤心哭泣这件事,心疼之余又有几分窃喜。 难道敖岚表面不在乎,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委屈落泪? 这一瞬间他竟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他有些鄙弃自己,可又抑制不住那股欢愉。 最重要的是,不管敖岚是否真的为他伤心,他终于有个由头回到她身边,这几天的折磨终于到头了。 * 瑶光殿 靡靡乐声中,四名天狼族舞姬正卖力起舞。 只是再也无浓翠园中的勾人与媚色,反而眸中带了惊恐。 空旷大殿中,气氛诡异。 上首坐着皇后,两侧坐着太子和云昭王,两位大夏国最尊贵的年轻男子皆脸色沉郁,皇后也略不自在。 一曲既了,四名舞姬跪拜在皇后面前。 太子目光犀利,望向皇后,“不知哪个是母后中意的太子侧妃和王妃?” 皇后脸色微红,稳了稳心神,道:“你和赛坦都已成人,想要谁我又怎能阻拦。” “母后没觉得少了一个?”太子盯着皇后,语调中的怒气难掩,“像媚疾的那个。” 他脖子上的青筋绷起,白皙的面容渐渐溶上猩红之色,“找一个如此像的实在不易,辛苦了,母后!” 最后两字咬的极重,低沉浑厚的男子嗓音犹如被轰击的重鼓,震得人心尖直打颤。 皇后也不打算再遮掩了,“太子,母后都是为了你好,太子妃怀胎十月,你没有人伺候怎么行?” “你调/教出来的人已经伤害到了岚儿和初雪。”光线落了一分,太子修长的眉睫掩在背光处,看不真切,语气却已平静下来,近乎冷淡。 “初雪怎么了?”皇后一听伤及孙女,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些舞姬出身低贱,自小被卖进乐坊,吃了许多苦被调/教了一身歌舞本事,自然都极度渴望有跳板出人头地。 她只是说只要能被太子或云昭王临幸,她立即给她们身份,凡事有她撑腰。 贱奴就是贱奴,为达目的不惜铤而走险,果然是不能委以重任的。 空有一身勾人的本事和美丽的皮囊,却不懂得以退为进。 她的两个儿子与父亲不同,不是只爱花瓶的肤浅男人,是她失策了。 一直不作声的云昭王回道:“初雪以为父王要被人夺走,吓哭了。” 分卷阅读90 皇后听得孙女伤心,心也揪起来,气道:“母后只是让她们好好伺候你们。是哪个口出狂言,伤我孙女?” 她锐利扫向四个舞姬,吓得她们又是一阵寒栗。 云昭王冷寂的声音响在空旷的大殿,没有一丝温度,“被我杀了。” 皇后深深叹了口气,如此来说,她害了条无辜生命。 忽听得太子森然开口,“母后,媚疾死于我之手。” 皇后讶然,太子十几岁时那样喜欢的一个人,她已做好给他娶为侧妃的准备,居然说杀就杀了? 当初情有多深,无情起来,就有多狠毒。 虽然她希望两个儿子作为男人,能冷酷无情一些,以国家大业为重,可如此冷血的现实摆在眼前,两个正当龄的美貌女子一念之差就被杀死,就连皇后这个女子中冷酷著称之人也心有戚戚。 不知该庆幸无情的儿子将来是个成功的帝王,还是该悲伤儿子竟无一丝人情悲悯。 皇后感叹了一声,“这世上果然是没有永恒的。” 太子闻言,剑眉微蹙,凝目片刻,目的已达到,他急着去见敖岚,起身离开。 “云昭王,我有话与你单独说。”皇后屏退所有人,凝视着高大硬朗的儿子,“你明知是我派的舞姬,难道只是因为吓哭了初雪,就一点不顾我的颜面,去太子府杀人?” 皇后摇摇头,声色温柔,“你和你皇兄不一样,你不是这种人。” 云昭王眸中一片静默,平静看着皇后,“母后想说什么?” 触到儿子坚韧的目光,她终究是没说出来。 一旦说开了,以后一家如何直面? 就装作糊涂罢,即使知道这样荒谬,可她也不愿让儿子连暗恋的资格都没有。 正了正神色,皇后细长的眉目中尽是为人母的痛苦,“母后对不住你。你若不是去卫国为质,早已结婚生子了,何至于至今孤零零。当初是想给你要个卫国公主的,太傅出使卫国回来,说盛绮公主可娶。” 云昭王眉头一动,鸦色眼眸加深,黑漆漆的,望不见底。 见儿子神色有异,直直望着她,渴盼听到更多的样子,皇后解释,“就是你皇嫂。可被你皇兄否决了,后来才知她是你皇兄的人。” 云昭王垂下的眼睫带了丝落寞,看不清确切的神色,只是静静听着。 “你皇嫂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我和你父皇自然觉得你也应当配个血统最尊贵的公主,可普天之下,又有几个这样的公主?你若拿你皇兄作比较,恐怕是很难如愿。我们夏国现虽无公主,可京中不乏名门闺秀,你何不试试?” 皇后已将话说到最委婉的境地,说完觑着云昭王的神色。 听到最后,云昭王神色渐渐冷静,只说:“还是旧事重提,无事儿子告退。” 皇后手中的茶盏泼了一地,阖上双目,静坐了许久。 * 太子几日未出现,一进来侍从便跪了一地,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环顾一周,进了书房。 敖岚正伏在桌前抄佛经,抄一会便看一眼窗外的睡莲,神色宁静。 她乌发尽数挽起,穿着简单的交领居家宽袍。 大概不想再外出,也没有认真系好,松松垮垮,露着胸前颈后大片雪肌,光线映在她身上,将她一身的冰肌玉骨照得通透滑腻,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玉人儿。 可抄着抄着,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浓长的睫毛定住。 半晌,放下笔,目露不解。 似乎被何事扰了心绪,写不下去了。 敖岚正想着为何文先生的身影在脑中萦绕不去. 她跟他并无过多交往,只是敬佩他逆境中仍努力生存的坚韧而已。 也许他是她难得遇见的弱者,与呼雅泽、赛坦等男子给人的压迫性截然不同,所以她会觉得他特别。 等她被冷冽的青竹气息包围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身后的男人。 他经常这样,悄无声息间就出现。 呼雅泽抚摸着她的后背,语调温柔,“岚儿,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 敖岚拿捏他轻而易举,深知该何时冷漠,何时娇蛮。 她捶打他,冷着脸:“别碰我!” 见她生气,而不是视若不见,呼雅泽冷了三天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暖了回来:她还是在意他的。 他欣喜若狂,拉着她纤白的手攥成拳头,放到他肌肉厚实的胸膛上,哄着她,“随意打,别动气,伤了我们孩子。” 打有什么用。 敖岚扭过身去不看他,也不理他。 呼雅泽大着胆子,将她抱到榻上,她倒没挣扎,只是又转过身去,打定了主意对他视若不见。 他将脸凑过去哄,又拿着她的手捶的他胸口“咚咚”作响,鞍前马后忙乎半天,总算得了敖岚一句回应:“烦不烦。” 她不知他为何会这样快腆着脸回来。 这是她期待的,又是 分卷阅读91 她所不期待的。 他不在时,无人缠她,不知有多自在。 但他再不回来,两个孩子都要起疑了。 得了敖岚回应,虽也是没有好气的,呼雅泽也知是撬开胜利一角了。 乘胜追击,命人端来一杯燕窝茶,端过来:“流了那么多泪,一定渴了,多喝点。” 嘴中絮叨说着:“我混账,你孕期还惹你哭,一会你吃饱了再打我一顿出气。” “我再不回来你就要把眼睛哭坏了。” 他这些道歉保证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敖岚连耳朵都不过。 不过听到他误以为她是在为他俩之事哭,她毫不留面子,当即说:“才不是为你哭。” 呼雅泽也不放在心上,横竖他都找了个台阶下,腆着脸回来了,到底是不是为他哭已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便问:“可是做噩梦了?” 敖岚当然不会告诉他是为何而哭,便只是敷衍应了声。 呼雅泽等的就是这句,暗暗一笑,说:“没让我搂着睡,你便做噩梦。以后可不要再撵我了。” 敖岚微哂,“不是你自己要走的么?带了三个天狼族美人住进了太子府……” 呼雅泽脸上的笑僵住,不敢回这个烫手问话,无论他怎么答都是错的。 本身就是他错在先。 他舀起一勺燕窝递到敖岚唇边,试图转移话题:“先喝点润润嗓子。” 敖岚深深望他一眼,眸中掩不住的嘲讽,盯得呼雅泽鼻尖冒汗。 他感觉没这么简单过去,敖岚不会跟他闹,但会时不时的拿此事来刺挠他,就像他少年时的荒唐事一样。 她的确有点渴,由他伺候着喝了大半杯,剩了一些,呼雅泽仰首喝掉了,皱了皱眉头,“这么黏腻,难吃。” 当女子确实不易,要吃这些东西。 “你以为怀孕容易。”敖岚抚了抚肚子,头转向旁边,离他又远了些。 呼雅泽将她揽回来,目光下移,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怀如风和初雪的时候,他没有陪过她一天,也不知她九月怀胎的辛苦,现在可是体会到了。 俯身下去凑在小腹上想听听,敖岚推开了他,“现在听不到。” “你瘦了,他们怎么伺候的。” 她的下巴又尖了一些,潋滟水眸却更大了,像两旺幽深的湖水。 听得他后半句有些怒意,知道他很快会迁怒侍从,她便扯了扯他袖翼,“是我这几日吃不下。” “对,都是我不好,”呼雅泽有些狼狈,迁怒不成,再次自责,“从今晚起你要多吃,为了我们儿子。” 说着想亲她嫣红的嘴唇,她扭头避开了,神色中有些嫌弃。 呼雅泽只好换个地方,去亲她莹白的柔软,这里好像又大了许多。 敖岚直接用手推开了他的脸,一脸不情愿。 接连被拒,他脸色阴晴不定,明知故问:“怎么了?” 在他灼灼的直视下,敖岚也毫不避讳的说实话,“碰过别的女人,我觉得脏。” 她不知他跟那舞姬到底有无关系,是像少年时那样荒唐,还是真刀实枪。 这些她心内并不在乎,但她在孕期,有着超乎平时的洁癖,对细微的味道变化都接受不了,想到他有可能刚和别的女人亲近过,她不愿与他接近。 呼雅泽眼前一道白光,不亚于被雷劈过,简直是五雷轰顶。 他又被嫌弃身子“脏”。 但这次真是冤枉的。 他就不该一时气愤造这个孽。 他愣怔了片刻,才开口,只是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虚假无力,“我没碰她们。” 敖岚审视着他,水眸中有丝悲悯,还带着一丝尴尬。 为他的掩饰而尴尬。 呼雅泽再次艰难解释,“真没有,小山能作证。” 敖岚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嘲笑。 小山能违逆他么?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 “你精力旺盛,空了四个月,不想么?何况,长得像媚疾那个,不正是你最喜欢的类型。” 呼雅泽急得要对天发誓了,“我对其他女人没有欲望,那天,我是为了气你。” 敖岚觉得说下去没有意义了,换了个话题,“孩子们想你了,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呼雅泽哪肯轻易跳过,大手扳住她的脸,“你不信?” 敖岚打量他片刻,见他凤眸紧绷,已是恼怒了,便想息事宁人,“我信。” 他沉沉笑了笑,“那亲我。” 敖岚为难的定住了。 盯着他红色的薄唇,想着这凉薄的唇可能刚为妖娆的舞姬热过,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口。 就是平时,她也从未主动亲过他,更遑论此刻。 而他也毫不让步,目光有些阴寒,一定要僵持出结果。 见敖岚那神情,呼雅泽知道再等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便用大手扳住了她的 分卷阅读92 腮,让两人定在这样近的距离上。 他低声请求着:“岚儿,看着我。” 敖岚的黑眸转了转,凝视着他狭长的凤眸。 淡漠的瞳孔,与他平时望人的冷鸷不同,长挑的眼尾翘起,柔和专情,凝睇着她,全是她的倒影。 “岚儿,我眼里只有你,这次真的是干净的。”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唇上,低沉的嗓音带了蛊惑,“让我亲一下。” 敖岚用手挡住了他凑近的唇,“不想。” 呼雅泽见她还是不肯相信他的清白,嫌他“脏”不愿亲近,一时情急,脱口而道:“岚儿,我这就给你证明我的清白!” 敖岚还未反应过来他要怎样自证清白,便见他撩起了下摆。 “你……你穿好!”敖岚想不到好好说着话,突然就演变成了如此荒唐的一幕。 那含羞带怒的模样令呼雅泽身体迅速升温,他这空了四个多月的身子经不起一点撩拨,何况他还从未有过当着敖岚的面荒唐的经历,刺激之下兴奋地浑身发痒,只想立即满足。 敖岚见他面容扭曲,双目燃着烈火紧盯着她,愈加放肆,还发出煽/情的喘/息,这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敖岚浑身汗毛倒立,气得转身向里,堵住耳朵,期盼这荒/淫一幕赶紧过去。 她真想捶死这个无耻的男人。 一会她定不会放过他。 没了她的注视,呼雅泽甚感无趣,贴到敖岚身后,牵起敖岚的手。 敖岚最反感这个,这一刻只想将他掰断,一了百了。 在气头上,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呼雅泽没有防备,不由得“嘶”了一声。 幸好敖岚手小力气也小,并未令他受伤,反而那狠狠一下子,让他渴望更多。 可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卖起惨来,“好岚儿,你方才差点伤了我的根,总得抚慰我一下吧。” 敖岚丝毫没有同情心,“你自取的!” 见敖岚不上钩,呼雅泽实在等不及,欲/望当头,只得先冒犯敖岚了,心知过后敖岚也不会因这事与他大闹,便强硬攥住敖岚的双手。 …… “岚儿,你信了吧?我都攒着给你,没给过别人……” “别说了!” 他倒是酣畅淋漓了,但弄得她满手满身都是。 浓郁的味道刺鼻,她又干呕起来。 敖岚嫌弃的眉头拧成一个,低头看看,不知该从哪里擦起。 呼雅泽举起袖翼给她囫囵擦了擦,微喘着说:“岚儿,你若不信,我再弄一次给你看,直到弄空,反正都是你的。” 对这等没脸没皮之人,再纠缠下去,她真要熬不住了,敖岚掩鼻道:“去给我拿新的寝衣,我要沐浴。” “你先回答我,我是否清白的?” “……是。” 呼雅泽终于满意,抱起娇妻往浴房走去。 第39章 现在的他,像极了灾区游…… 早晨,呼雅泽晨练后沐浴完毕,敖岚刚起床,他似乎不着急走,坐在铜镜后为她梳发。 一边梳着,一边看着镜中她安静的娇颜。 敖岚在他灼灼注视中泰然自若,目光只凝着自己的乌发。 为她梳理完,呼雅泽埋进她发中深深一嗅,不禁陶醉:“真香。” 他将她环抱住,又去嗅她细白的脖子,一边轻啄着。 镜中两张年轻鲜艳的脸庞亲密地贴着、蹭着,像极了新婚的恩爱夫妻。 呼雅泽的手在敖岚隆起的小腹上小心抚摸,想到这里孕育着他的孩子,占有欲得到了空前满足。 他的目光往下一望,便被她高耸的柔软攫住,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雪/峰间的沟壑。 昨晚她嫌他胡来,沐浴完后也不让碰,他也能没贴/肉摸摸。 他发现她那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现在看到她,他的视线首先会落到那里。 趁着此刻,他的手渐渐上移。 敖岚以为他只是碰两下,便忍着没作声,他很快就要去忙公务,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熟料呼雅泽想念那里的幽香,直接将脸埋了进去,又亲又蹭。 还毫无羞耻地说着:“岚儿,你什么时候能喂,这次得让我先尝。” 四周侍从垂首屏息,雕像般纹丝不动。 敖岚粗暴地往外推他,手抓在他整齐的墨发上,几缕发丝从发冠中落了下来,敖岚便说:“让人给你梳发去吧。” 呼雅泽其实想让敖岚为他梳,不过觑着敖岚的神色,说出来大概率是要被拒的,他便打消了念头,转而问:“岚儿,明日我带你去仙泽湖赏荷如何?” 想到上次在仙泽湖的游船上他做的那些事,敖岚心内冷哼一声,说:“我身子乏得很,懒得动,你约旁人去吧。” 呼雅泽听了,反应过甚,连道:“那等美景我只想与你共享,你不去我也不去,怎会带别的女 分卷阅读93 人。” 敖岚定定望向他,眸中闪着戏谑,一笑:“我是说让你约云昭王、宁王他们。” 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令呼雅泽如芒刺在背,不知这事何时才能翻篇。 尽管有些憋火,他又不敢发作,只得软着语气继续解释:“与他们赏荷有何乐趣,还不如回来陪你。等你生产完,明年我们再去。” 敖岚不置可否,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划过,几乎看不见。 明年么,明年她还不知是否在这里。 呼雅泽本就多疑,见她这神情,也早就疑了个七八分,心中真是又痛又气,那种愤恨之情又涌上来,险些要发作。 现在的他,像极了灾区游民,吃了这顿,不知下顿有无着落。 若他不能扭转敖岚对他的既有看法,真不敢保证明年能否一同赏荷。 心中不免胡思乱想着昨晚他赖着敖岚,半强迫的令她不得不信他的清白,可能敖岚心中还是没迈过那个槛。 侍从小山候在门口,等着要为他重新梳发。 呼雅泽便叫他进来,吩咐道:“你告诉太子妃,这几天我是到底有无让人侍奉过。” 敖岚不料他又提起此事,闻言,便抬了眸子,注视着小山的神情。 她想看穿这主仆二人会以何种滑稽的默契在她面前演戏。 小山如实说:“殿下与属下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未见过女人。” 言下之意,太子独处时,就不能保证了。 敖岚想不到小山居然这样清奇,不受太子威慑,只实话实说,她不由得一笑,还点了点头。 呼雅泽阴寒的目光盯住小山,声音冷得让人打颤,“我让你为我证实,不是让你毁我名声。” 小山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殿下不是说,冰清玉洁之名对男人无用。” 敖岚忍不住掩唇而笑,都不忍心去看呼雅泽黑沉的面庞。 见敖岚幸灾乐祸的直笑,呼雅泽干脆不要脸皮了,将她压在榻上,支起身子俯视着她,“睡了一觉又不信我了?” 敖岚眸光澄澈,落落大方的看着他,“都过去的事了,我都要忘记了你反倒要提起来。” 呼雅泽这才松开她,紧绷的面庞绽出悦色,有些尴尬道:“你不答应与我明年赏荷,我以为你还多心。以后我再也不提,省得惹你烦。” 敖岚微笑道:“你要说便说个眼前的,哪有约人一年后的,让人怎么应?” 听得她并非是他以为的那层想法,呼雅泽登时有些欢喜,重又埋进敖岚的柔软中,边忙着边含糊说:“我先约上,这第一口一定要我先吃。” 这像个什么样子,敖岚用力推他,他也不肯,非要过把瘾才行。 偌大的寝房中,只有响亮的“啧啧”之声。 忽听得外面响起欢快的脚步声,初雪的声音响起:“母妃——” 初雪蹦跶着进来时,呼雅泽才堪堪从那温柔乡抬首。 他替敖岚拉上衣襟,又扯了锦被盖住大腿,恢复了严肃的父王模样。 这个时辰,初雪从未在寝房中见过父王,并且还是跟母妃一同对坐在榻上。 见父王和母妃都脸色泛红,她便好奇道:“父王,母妃,你们很热吗?” 说着,要爬上榻跟他们亲热的样子。 呼雅泽朝门口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连忙过来拉住初雪,劝道:“郡主,殿下和娘娘要梳理仪容,您一会再来吧。” 初雪有些不情愿,但听见父王的语气不容置疑,对她说:“你先去。” 初雪只好瘪着嘴被侍从拉了出去。 她滚过皇爷爷和皇祖母的床榻,也想在父王母妃一起睡的榻上打滚玩耍,怎么父王每次都这么吝啬。 待初雪走了,敖岚便泄愤似的用力捶打呼雅泽,呼雅泽低笑了声,又狠狠地占了几下便宜,这才离开。 要出门时,见内室桌上摆了两团毛茸物件,他拿起来端详了下。 是暖手和暖耳朵的。 黑毛青布,尺寸也很大,很显然是给男子用的。 他内功深厚,冬季并不畏寒,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用这些东西,未免太娘气。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送他礼物,他欢喜的难以自制,简直坐不住了。 心中喜悦开了花、结了果,又从眸中耀了出来。 一路都在苦思冥想什么场合能戴上那两样东西炫耀,忽然想起来,过几日不是要去仙泽湖大坝看水军操练,大坝上风大,他正好可以拿出来。 不知那些唱衰他跟敖岚之事的汉人官员听了,会作何感想。 想到那些或艳羡或溃败的眼神,他心情大好,不自觉扬起嘴角。 * 敖岚将要带的东西一一收拾好,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云昭王带着如风和初雪一起进来。 云昭王停在了屏风之外。 屏风上印着他高大的身影,静静候在那里。 如风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臂 分卷阅读94 ,圆脸上笑容灿烂,“母妃,我要去练剑啦!” 昨日父王回来,一家四口一起吃饭说话,父王心情极好,抱着他和初雪亲热了许久,初雪也不再伤心。 今日皇叔的心情似乎也很好,眉眼舒朗,让他倍感幸福。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大,记挂的人高兴便觉得幸福。 “皇叔,你看我写的字,是不是进步了?”初雪将自己的字递过去。 “好看了许多,初雪真厉害。”云昭王揉了揉着她的头发,眸中含笑。 “母妃说我要坚持每天练,等有人肯花钱买我的字,才算是有所成呢。” 见初雪中指那里有个凹进去的笔印,云昭王悄悄对她说:“皇叔愿意出钱买你所有字,觉得累就不练。” 初雪捂嘴“嘻嘻”直笑,“皇叔不算。” 如风也凑过来听,小声说:“笨,皇叔可以出钱让别人买你的字啊!” 敖岚还真怕云昭王瓦解初雪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恒心,问:“在说什么?” 初雪和如风相视一眼,笑嘻嘻说:“没什么没什么!” 敖岚嗔了他们一眼,眼尾说不尽的妩媚。 她粉黛不施,却温婉清丽。 乌发层叠柔顺,肌肤发着柔和细腻的光,只穿着简单的淡绿色家居衣袍,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像是天地华光只愿投给她一人。 云昭王一时愣了神,不期敖岚也扫向他,他连忙移开视线。 她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他的心也放回了原地。 只要她能幸福,他会不惜一切。 桐草巷 文先生收到礼物,稍愣了愣,也没扭捏,当即便用上了。 他过一会就将手放进手暖中暖和一下,脚下还有脚炉暖着,焦黄的面上终于带了层淡淡的血色。 见文先生不扭捏多想,敖岚便打定主意再送他一身棉衣和棉鞋,还有帽子…… 这样努力坚韧的人,值得被好好对待。 回宫的路上,初雪若有所思,“母妃,你也应当松皇叔礼物。” 敖岚不解:“为何?” 初雪不敢说皇叔杀了那个胖壮阿姨,怕吓着母妃肚里的弟弟。 而且,皇叔还特别叮嘱,让她不要告诉母妃。 “没有皇叔帮忙,父王不会那样快回来住。” 敖岚凝视着她,心中的不安扩大,“初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初雪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可能孩子都听说了什么。 敖岚心疼的亲亲她,“乖,父王很爱你。” “嗯,我知道,父王还说很爱你。”初雪露出洁白整齐的小牙齿。 “但是母妃,你一定要给皇叔买礼物,他也爱我,爱你。” 真是童言无忌,敖岚哭笑不得。 虽不知具体情形,但看样子是云昭王在中说过什么话,太子才下了台阶回宫。 “好,那你说买什么?” “皇叔好像也不缺什么……”初雪眼睛一亮,“皇叔的剑上连个剑穗都没有,母妃,你把编好的流苏送给皇叔吧!” “剑穗是装饰剑所用,你皇叔的剑要用来打斗防身,戴上剑穗反是累赘。” “皇叔对我这么好,一定要亲手做的礼物送他!我就要送你做的流苏!” 敖岚只好同意,编个流苏比绣香囊简单多了,她还能再做。 只是这对流苏原本是想送给苗欣芳系在披风上的,感谢苗欣芳暗地里对她的帮助。 流苏上缀了些细小的玉珠,云昭王男子气概浓烈,也未必会要。 * 呼雅泽直等到第二日要出发,也没见敖岚将东西送给他。 他有些担心她忘了,便直接开口要了,“不是给我买了暖手的,别忘了。” 敖岚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昨日定是看到了,还误会了。 “你穿那么少,身上还滚烫,不太需要这个。” “有时也可以用一下。” 敖岚只好道出实情,“……那不是给你买的。” 呼雅泽神色遽然一变,紧盯着她,声线粗重:“给谁的?” 敖岚见他又露出审讯犯人似的神情,便没什么好声气,“给初雪书法老师的,他每天坐在风口上写字,手上都是冻疮,怎能安心教学。” 都没给他买过衣物,却给一个陌生男人买! 呼雅泽脑中“轰”一声响,白皙的脸瞬间带了狰狞之色。 只是考虑到硬来的后果,他又生生压了下去,决心还是考察好再下论断得好。 最终满腹猜疑只化为一句淡淡的提醒,“我也该添置冬季衣服了。” 敖岚注视他片刻,明白他似乎想刁难她。 太子四季服饰有专人制作,他向来不缺衣服,甚至都不知有多少朝服、家居服,小山拿什么,他就穿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 分卷阅读95 给你买。”不就是等这句么,反正也是买,多买一件。 “你看着办。”呼雅泽将难题又踢回给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在说:“我可不是什么都能打发的,不满意等着瞧。” 敖岚无声冷哼,暗道:不满意你能将我如何。 一出宫,呼雅泽先吩咐去了趟桐草巷。 他目力极强,远远望了一眼,就看清了门口所坐之人的相貌:一个丑陋佝偻的男子。 也就是字好一些,得了空海禅师推荐,才让敖岚青睐。 不过人不可貌相,教学倒是挺有耐心,初雪都能静下心来练字了。 如是个清雅端正的男子,太子定然要疑心敖岚移情别恋,毕竟那李汶杉就是能吟诗抚琴、还写得一手好字的文人骚客。 不过这个男子,实在不值得他记挂。 敖岚对他持有悲悯之心,他虽有醋意,可莫须有之事,也不值得与敖岚起龃龉,毕竟闹一次,身心俱疲,代价不小。 打点好老师,让他对初雪更上心,也不是件坏事。 只要敖岚愿意,就由她们母女去罢。 第40章 这样的男人,绝不会允许…… “皇叔,送你的!”初雪拿着一个梅红色的剑穗在云昭王眼前晃。 云昭王扫了一眼,轻笑了声:“这是给女人用的。” 见他不愿要她费心争取来的礼物,初雪有些失落,“挂在你的剑上很好看呀!” 云昭王仍然拒绝,没有想收的意思,“我的剑经常要用,挂这个不方便。” 这些无聊的玉坠流苏,只有不会武功的虚荣男子爱佩戴在剑上。 更何况,这流苏看起来有些粗糙,也不知初雪从哪里得的。 他皱了皱眉,“不好的东西别乱收,扔都嫌累赘,谁给你的?” 见皇叔如此嫌弃,初雪都不好意思说是母妃做的,只好默默收回手中,哼哼了声,没说出个所以然。 云昭王有些恼怒,定是身边的侍从乱献宝,欺初雪不会分辨,便递来这么个破东西。 想到这剑穗不知被多少手脚粗糙的侍从摸过,云昭王从初雪手中拿出来,一下子掷到了荷花池中。 初雪“啊”了声,愣愣的看着浸在水中的流苏,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是母妃费了两天功夫做出来的,她刚才一时羞赧没好意思说,导致母妃的心思被这样践踏了。 回到双福阁,敖岚还特地问:“送给你皇叔了?” “送了。” 敖岚有些惊讶,“他收了?” 初雪目光躲闪,“收了。” 敖岚有些不可置信,云昭王居然会要一个这么女气的流苏? “他说要挂到剑上?” 初雪含糊应了声。 敖岚莫名受到鼓舞,看来她针线不行,做流苏的手艺还是可以的,起码没被人嫌弃。 她立即开始着手做第二个给苗欣芳,还可以更精美些。 期间初雪凑过来看了好几眼,说:“母妃,做这个这么累,你别做了,要送谁出去买几个行了。” 敖岚笑着说:“做的是一片心意,不一样。” 晚上呼雅泽回来的稍晚,一身的酒气,去寝房看了一眼,竹帘后敖岚正弯腰收拾床褥。 他无声笑了笑,先去了浴房。 回到寝房,见他的玉枕上放着一丛毛茸茸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长条状的黑狐毛领子。 “满意吧?”敖岚掀起玉帘进来。 “岚儿,为我戴上。”呼雅泽心中自然欢喜不已,不过越是这种美梦成真的时刻,他面上却又表现得平淡,还在她面前站直。 敖岚要踮起脚才能够到,不得不依附着他。 他扶住敖岚的腰,低首端详着怀中妻子。 她专心为他系毛领的样子,令他心神荡漾。 敖岚将前面的暗扣系好,端详了下,好似并不突兀。 黑亮挺括的毛领更显得男人面如冠玉,矜贵优雅。 “还不错。”这事总该过去了吧。 “怎么想到买这个?”呼雅泽摘下来,展平放到桌上,搂着敖岚上了榻。 敖岚随口道:“你一年四季都露着脖子。” 都开始在意他了! 呼雅泽心内暗暗得意,嘴上只“嗯”了声,却对着空气扬唇笑了。 就寝前,初雪又突然不顾侍从阻拦跑过来。 见父王搂着母妃躺在锦被中,正凑着母妃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见她进来,母妃立即挣脱开了父王,而父王的神色登时便有些不悦,拿出了父亲惯有的威严,“回寝房入睡。” 母妃回首瞪了父王一眼,父王气焰就落了下去,没再说话。 敖岚问道:“初雪,什么事?” 初雪看了眼呼雅泽,嘟着嘴小声说:“母妃,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原谅我。” 还未等敖 分卷阅读96 岚说话,呼雅泽先冷岑岑的开口了,“你先说是什么事?” 初雪嗫嚅着没敢说。 她预感,要是父王知道了一定会打她。 母妃温柔的话语安慰了她,“好,母妃会原谅你的,去睡觉罢。” 得到赦免金牌,初雪这才开心的跑了。 呼雅泽却坚持要在明日审出初雪到底做了什么对她不利之事。 敖岚都嫌他聒噪了,“无非就是书法偷懒了,把我的什么东西摔坏了,她想承认的时候自会承认。” 呼雅泽只好放下纠结,说:“关心则乱。” 他收紧手臂,将敖岚揽入怀中,在她芬芳的乌发中深深嗅了一口,又将下巴抵在她修长的后颈上。 他宽阔的胸膛像滚烫的火炉,敖岚向外挣扎了一下,“太热了。” “别动。”他在耳边低声说,“心静自然凉。” 以为谁都跟他一样…… 敖岚不敢再动,渐渐睡了过去。 * 宫中设宴嘉奖几位测绘工程师,这几位在修建大通河工程和测量南越国、苗族精确地形上都做了极大贡献。 因这几位都是卫人出身,敖岚身为卫国公主,自然要出席,好让曾经的卫人宽心,知晓夏国当权者宽容仁爱。 她略施粉黛,精心挽好发髻,戴上金冠,杏溪又给她插了金步摇,垂在她精致的鬓边簌簌摇动,更显动人风情。 穿上描银线的粉色锦袍,宽袍大袖,腰身也隐藏起来,看起来不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她立在镜前,打量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已好久没有打扮过了。 女为悦己者容,自从怒山回来,她就再无妆扮的心思了。 “公主,你真美!”杏溪捂着脸不敢再看,生怕红了脸相对尴尬。 武德儿竟又开始作诗了,“公主世无双,美貌无人及,一看倾人城,再看倾人国!” 敖岚掩袖一笑,堂中绮丽四起,“拾人牙慧。” 今日参宴之人,头一次见识了何为美人。 都听闻太子擅权,狠厉独断,总让人以为其必定是个粗陋之人。 今日一见,竟是个俊朗挺拔的美男子,若不是一双冷鸷的凤目,真让人以为清雅文士。 若说太子让人耳目一新,那太子妃简直惊艳四方。 一袭粉衣,容色晶莹如雪,神态娇美高雅,言笑间粲然生光,周身似有烟霞轻拢,不像是尘世中人,倒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连呼雅泽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直看得她有些恼了,红着脸瞪他一眼,他非但没收回目光,见她如娇似嗔,粉颊桃红,眸色不由得暗沉了几分。 好久没见她这样打扮,迷得人眼都转不动,想到在座男人都享了眼福,呼雅泽极不爽快,敖岚没坐多久,他便示意杏溪扶她出去透透气。 敖岚的肚子也不适合久坐,便去荷花池那里转转。 有几只野鸭在水里找吃的。 “嗯,那是什么?”杏溪指着一处红色。 敖岚定睛看了看,不敢相信,主仆二人绕路过去,离得最近,再仔细一看,是一串并头流苏,梅色的,缀着小小的玉珠。 敖岚气极,一时说不出话来。 杏溪也气得够呛,“不喜欢也不要践踏人家心意嘛!要不是郡主非要送,公主亲手做的东西还轮不到他云昭王呢!” 说着要找侍卫勾上来,被敖岚止住了,“扔了的东西,我们也不要。” 云昭王感觉有人在看他,心如擂鼓的望过去,却被她厌恶的瞪了一眼。 他心中“咯噔”一声,暗忖今日哪里得罪了她。 可今日都没跟她说上一句话,昨日、前日也是,何来得罪? 散席之后,夏皇留下呼雅泽和云昭王他们说会话。 父子三人说来说去还是朝堂内的一点公事。 皇后虽不言语,却一直暗暗观察云昭王:他心思正放在与父兄的谈话中,看起来无暇顾及其他。 敖岚跟皇后无话可说,实在坐不住,便起身先走了。 那抹袅娜的粉色身影即将消失时,云昭王的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投过去一瞥。 这短暂的一刻已被皇后尽收眼中,她心内像堵了团棉花,胸口发闷。 望一眼太子,他正与夏皇交谈,即使坐着,身姿也高大舒展,气质清贵冷洁,言行间皆是年轻男子的强势狂傲。 那双狭长淡漠的凤眸总浸着冷意,让人想起漠北狂沙中野狼阴骘的眼神。 这样的男人,绝不会允许有人染指他的所有物。 连想都不能。 而对面的云昭王,肩膀宽厚,肌肉健壮结实,总是沉静无声,像蛰伏的强悍野豹,意志坚定,不轻易退让,也绝不畏强敌。 皇后打了个寒颤,对未来,忽然有些惶恐。 不,她决不允许。 * 敖岚拿起正在做着 分卷阅读97 的第二个流苏,端详了一番,忽然没有了送人的信心。 要扔就扔在宫外,扔在宫里面,那样明显的地方,让她多难堪。 这个云昭王简直是傲慢至极,是因为棘阴监之事耿耿于怀吧? 午后昏昏欲睡,不知不觉敖岚打起了瞌睡。 初雪摇了摇她,“母妃,该去书坊了!皇叔正好经过那里,要送我们过去呢!” 敖岚强忍睡意,迷迷糊糊的起来,换了身衣服,要出门时才反应过来,“我们坐自己的马车吧。” 初雪缠着她撒娇,“不嘛不嘛,皇叔的马车宽敞,还舒服!” 每次去桐草巷,为了低调些,她都是换乘一顶普通的轿子,舒适度的确不如平时所乘的轿子。 “还是让你父王送我们吧。” “父王有事早出宫了!皇叔来接我啦!”初雪望着院中出现的高大身影,兴奋的冲了出去。 敖岚正好想质问他,便跟了上去。 云昭王抱着初雪,走的很慢,似乎是在等她缓慢的脚步。 到了马车前,初雪蹦跳着要先上,云昭王按下了她,“让你母妃先上。” 说着朝敖岚伸出手臂,敖岚这次没有无视,而是抬眸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不用你。” 假惺惺。 云昭王最后一个上来,见敖岚只坐了一个薄软垫,便将一个最厚的锦缎软垫递给她。 敖岚恨冷淡:“我不要。” 他这次没再沉默,“马车太颠,必须坐。” 初雪看了看皇叔,又看了看母妃,心内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皇叔这么古怪的神情,他不会为难母妃吧? 初雪的小手拍了拍锦垫,讨好的说:“母妃,这个可舒服了,你就坐着罢。” 敖岚语气缓和了些,拉着初雪,“你坐。” 初雪再望一眼皇叔,便小声说:“我不敢,皇叔让你坐。” 他什么时候成了她们母女的主人了?呼雅泽也不敢这么强求她! 敖岚恨得牙根发疼,冷冷凝视着云昭王,他静默的黑眸,像沉寂的深潭,读不出情绪。 马车忽然停了,原来是皇后侄女蒲花郡主见到云昭王的车,想搭车去宫外一趟。 蒲花一上来,见还有另外两人,楞了一下,便要直接坐云昭王旁边的锦垫上,云昭王开口,“这是太子妃的。” 蒲花正好愿意靠着初雪,跟她逗着玩,便探寻的望向对面的敖岚。 敖岚只好不情愿的坐到云昭王旁边的锦垫上。 清新的花果香环绕四周,魂牵梦绕的味道。 云昭王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眉宇舒展开来。 轿内气氛尴尬,敖岚视线盯着纱帘,望着外面影影绰绰的景色。 云昭王也始终不发一言,连初雪跟他说话,他都没怎么回应。 初雪只好跟表姑蒲花说话,原来表姑是去外面买些丝线料子,想要绣点东西,表姑绣工很好,她有一块绣着名字的手帕就是表姑送的,父王、皇叔和皇兄都有。 咦,母妃好像没有? “表姑,你最近又做的什么呀?” “入冬了,想给你们秀一双鞋垫。” “太好啦!我想要彩蝶的,而且一定要绣上我的名字!” “好。” 蒲花笑吟吟应着,瞥了一眼敖岚,似有鄙夷。 这个亡国公主,除了一副好皮囊,再无长处,作为人妻,居然连针线都不会做,一身的公主病。 这副艳丽的皮囊牢牢的吸引住了太子表哥,即使她现在在孕期,太子表哥也丝毫没有找其他女人的心思,甚至……她频繁的见他,还引得他反感。 且走着瞧罢,迟早有一天她年老色衰,太子表哥便会将她无情的抛弃。 蒲花真是无比期待那一日的到来,即使她得不到,她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初雪见蒲花颈中围着一方绣的极为好看的丝巾,便缠着打开看看。 蒲花巴不得能打压一下敖岚,让她自愧不如,便大方解开。上面秀了两朵嫩荷,粉白的叶瓣,尖尖的,映着碧绿的荷叶,远看像是画上去的一样,手艺很是精湛。 “真好看!表姑真厉害!”初雪作为小孩子,天真无邪,拍着手赞扬。 蒲花挣足了脸面,心情甚佳,问云昭王:“表哥,你还要手帕么?我再给你绣一个。” 云昭王回绝,“不必了,上次那条我也一直没用过。” 蒲花开玩笑,“你没扔罢?” “那样精致的东西,你定是费了许多心思,即便不用,我也一直好好放着。” 朝中有些同僚会怀揣一块,用来擦汗,对他来说,手帕纯属无用之物,许多女人似乎热衷于做这些东西,还到处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敖岚始终不发一言,雪白的长颈垂着,长睫一眨不眨,眼角两抹粉红色,渐渐晕染到两颊。 蒲花娇俏 分卷阅读98 一笑,发梢飞动,“表哥向来只认精巧之物,能得到表哥认可真不容易。” “粗陋之物就是废物,不如不做。” 云昭王语调虽轻淡,可对他人他事的苛刻已流露无疑。 蒲花想起往事,抿嘴笑道:“姑母说,你在吏部挂职的时候,就因为下属写的章程错了两个字,就革了他的职。” 云昭王还是淡然无波,话语却是有几丝残酷透出来,“若是战场上旗官挥错两个旗帜,要赔上多少性命,是该问斩的罪名,既然做,就应当做最好。” 很快到了丝线铺子,蒲花便先下了。 马车继续往桐草巷驶去,车内又安静下来,初雪小鸡啄米一般,渐渐倚在靠枕上睡了过去。 敖岚自然知道方才那表兄妹的对话,句句都在讽刺她。 除了给鹿大哥做过香囊和披风,她从未动过针线,手艺的确很差,光天白日之下扔到荷花池已经够羞辱她了,还要再在她面前挖苦。 想到鹿大哥一点不嫌弃她粗陋的针脚,自始至终将她所赠之物珍重收在身边,敖岚眼眶发酸。 与鹿大哥共度的那段甜蜜日子在脑海中闪现。 即使受了重伤,拼劲最后一口气也要与呼雅泽决斗,来救她…… 她怎能将这些人与鹿大哥相比,他们只是她为了生活而虚与委蛇的过客,他们不配。 不知是否孕期之故,她现在脾性暴躁了许多。 自往事中回转过来,她双手紧攥,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想像打呼雅泽一样,狠狠地捶打身旁这个语调轻蔑的男人。 想打得他再也发不出那样轻蔑的笑声。 云昭王作为习武之人,听力异常敏锐,听得身边人呼吸一深一浅,侧首一看:敖岚低垂着首,露着一片雪白滑腻的长颈,双手紧握成拳,好似还咬着牙根,似有什么不平之事。 他不由得焦灼,问:“怎么了?” 第41章 她那样单纯,从未经历过…… 敖岚真想抬首与他狠狠对质,将他虚伪一面毫不留情地揭露,然后下了轿子扬长而去。 不过她生性温善,又是金枝玉叶,自小养成了言行端庄之习,尽管想,化到嘴上,却又张不开口。 与呼雅泽的那些吵闹,已是她最泼皮的模样了。 最终她将所有力气都用到唇舌上,语调冷漠,挤出来几个字:“明知故问。” 然后将身子侧到一边,遮掩住低落的情绪。 对自己这无力的反击感到不满。 此刻她更恨自己怎就不能生有一张利嘴。 像市井上看到的那些妇人一样,一句接一句,能将人骂的抱头鼠窜。 见她双颊粉红,眼睫濡湿,唇像是沾了春雨的花瓣,一截雪白的鹤颈,压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含着无尽的幽怨。 云昭王呼吸窒了片刻,迅速将视线移向一旁,压下不该有的念头。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地方得罪了她。 眼下她压根不愿面向他,更遑论与他说话,他不敢再回什么,怕说多错多。 只能屏息默默陪在一旁,目光偷偷投在她身上,又是爱怜又是愧疚。 下车时,他伸出手臂,她厌恶的转过头去,可她身子已有些笨重,必须得有人扶着。 几个侍从本来要上来扶太子妃,不过见到云昭王的眼神,他们又被唬住,退了回去。 云昭王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将她扶了下来。 一落地,敖岚就猛地推开他,语气里皆是烦躁,“让侍从来扶,不必劳烦你。” 这个云昭王简直是她见过的最假惺惺的男人。 暗地里做着鄙弃她的事,一旦当着外人的面,又迫不及待地扮作对皇嫂敬重的样子,让谁都说不出不是来。 呼雅泽虽也令人厌恶,可也没这么装。 看清了真面目,云昭王直接超越了太傅和太子,升为敖岚心中第一厌恨之人。 “母妃,你怎么生气了?” 初雪觉出来母妃对皇叔说话好像恶狠狠的,便仰首望着敖岚,又疑惑的看看云昭王。 敖岚心中暗悔不该让孩子看见失态一幕,便转移话题:“我们快进去罢,文先生等着我们。” 初雪便高兴的奔向门口,又转过身来,望着云昭王,“皇叔,要准时来接我们呀。” 云昭王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皇叔有些不开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们的背影,有些孤单似的。 * 学生认真练着字,文先生倒了一杯茶来后院,在纸上写:“你好像不太高兴。” 不知为何,他身上有种奇异的亲近感,敖岚愿意与他吐露心声。 “我做了条剑穗送给别人作为答谢,被他嫌弃粗陋扔了,还当面说了许多讽刺的话。” “不值得相交之人,由他去罢,莫动气。”他指了指她的小腹。 敖 分卷阅读99 岚点头,朝他勉强一笑。 他将茶杯放在她手中,是一杯暖暖的八宝茶,他平日里喝的都是白水,这应是特地给她买的。 她果然没看错,文先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午后阳光温暖,敖岚卧在躺椅中,方才被打断的瞌睡袭来,她又渐渐睡了过去。 佝偻的身影重又出现,立在她面前久久不动。 灰茫的双目渐渐凑近,深深凝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处。 良久,他伸出满是伤痕的手,隔空抚摸她白皙娇美的脸颊和浓密柔软的乌发,最后轻触了下她的双手,依旧柔若无骨,纤细嫩滑。 他无神的眼中瞬时飞出两大滴泪。 童年的记忆深深刻在脑海中:他们每晚都同榻而眠,睡觉之前她总要闹他,捏他的脸,或者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亲他、咯吱他,他总是不堪其扰,说:“皇姐,别闹了,我想看会书。” “你都看了一天书了,陪我玩玩嘛!” “我给你讲故事罢。” “好呀!”她将干净甜美的脸蛋趴在他胸口上,腿不停晃荡着,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腿来。 昏黄的灯光下,他注视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里面会随着他的故事情节涌出向往、幸福、生气、害怕的情绪,他们离得那样近,他看的一清二楚。 她是他忠实的听众,听完之后,会趁他不备,往他唇上亲一口,看他不悦的神情,她就滚到床榻深处,“咯咯”直笑。 “霈儿,等你娶妻了,我们就不能再睡一起了,你也不能给我讲故事了。” “母亲说,我们现在就该分开睡了,你还总是要过来。” “哼,没娶妻就嫌弃姐姐了。” “男女有别。” “我问你,若是以后我被夫家欺负了回来,你要不要我?” “那是自然,我还要去质问他为何欺负我皇姐。皇姐不想回去,在住在我的封地里,我养你一辈子。” 她就开心的抱住他,“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虽然天真烂漫,可自小深宫中长大,妃子众多的父皇薄情寡恩,她内心深处是不安的。 作为公主,婚嫁不由己,她懂事之后总是担心将来远嫁,远离至亲被人欺负该怎么办。 他想过最坏的打算,如有那样一天,他一定会接回她,将她护在身边,养她和孩子一辈子,让她永不受气。 可即便最坏的打算,也比不上残酷现实的一个边角。 硝烟四起,奸人得逞,江山易主…… 夜幕再黑,也比不上人心的黑浊。 他已然被毁成这副恐怖的形容,让她这个世界上最亲密之人都认不出来。 她没有变,像她的封号“盛绮”一样,更明艳大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与做公主时无异。 只是不复童年的天真活泼,不经意间总是露出郁郁的神态。 周身笼着一层淡雾,还带着些许冷意,看不真切,也不许人靠得太近。 让她的记忆停在小时候美好惬意的时光中吧,他还是那个文静内秀的小男孩。 即便他的离去让她如此痛苦,可以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与她相认,只会让她更加撕心裂肺,也会毁了她现在的生活。 毕竟,她与那人已有了三个孩子,孩子们都是无辜的。 只是,只是那人城府如此之深、天性如此狠辣,她那样单纯,从未经历过风雨,岂不是被他肆意玩转在手心? 一丝冷意袭来,身体本能的感到了杀机。 他回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锦衣金冠,体格健壮,他虽然看不清,可能感到对方目光中扑面而来的杀意。 敖岚缩在毛裘披风中,睡得正香。 午后阳光晒的她两颊粉红,小巧的唇似红梅般,与脸四周洁白的狐毛领子相衬,愈发鲜妍娇媚。 她旁边桌上放着一杯茶,见那瓷杯质地粗陋,里面的茶水一团乌红,茶水已少了大半,显然敖岚已喝了不少。 云昭王脸色更加暗沉,语气像寒窖中的冰,听得人发颤,对面前佝偻的男子警告道:“离她远些。” 趁她不觉,他小心的将她打横抱起。 她皱眉动了动,却没醒,将脸靠在他胸口上继续睡了过去。 云昭王脸上尽是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确认她再次睡深了,才脚步轻轻的往外走去。 马车内,敖岚靠在他肩上睡得正沉。 柔软的发丝尽数散开,如瀑布般倾斜在他胸前,鼻尖全是她独有的香气,清新淡雅,幽远沉静,像是某种花香,却又比任何的花香都要勾人心魄。 于无人处,他伸出手臂,自后方虚揽住她的腰。 恍惚间,仿佛她已经是他的女人,而一旁乖巧的初雪是他的孩子,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瞬时,他又痛苦的清醒过来:这一切都是皇兄的。 皇兄是他最敬最爱之人,皇兄对 分卷阅读100 他也厚爱有加。 这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在不断侵蚀着他和皇兄的兄弟情谊。 云昭王痛苦的闭上眼睛:很快,他就要离开了,就当做离开前的堕落时吧。 时间可以消灭一切,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待上几年,彻底忘记她,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车马辚辚,敖岚醒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都已踏上了归途。 她抬首,才发现方才靠在云昭王肩膀上,头发都散了一片,黑鸦鸦粘在他胸前的金线刺绣上。 她心下懊恼,忙坐直了身子,果然是虚伪又有心机的男人。 趁她睡着,让人将她弄上轿子,让一众侍从见了,再博个照顾长嫂的名声。 想到他可能碰过她,敖岚一阵反感,没有好声气,冷冷道:“我睡着了叫醒我便可,我自己上来。” 云昭王连忙说:“是内侍将你扶上来的。” 敖岚这才舒服了些,便将他当作空气,不再出声。 初雪不懂皇叔为何要撒谎,疑惑的看向皇叔,见皇叔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她便明了,也没吱声。 “母妃,你的头发。”初雪提醒她。 敖岚将头发粗粗的一拢。 手腕处垂下一缕红线,挂着一方小巧的玉石印章,她摘下来放在手心,上面刻着“岚印”二字。 落笔如云烟,气势行云流水,笔画断连辗转,又姿态横生的连成一个“岚”字。 练过多少遍才能写出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字。 笔势结构,却有几分熟稔。 一时间,敖岚有些迷茫。 她到底怎么了。 为何总是将感情寄托在陌生人身上? 见敖岚将那方便宜的印章攥在手中,像是有无限心事,联想方才院中她喝过的茶,云昭王心中真是百般滋味。 她应当享用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这些粗劣之物怎有资格能碰触到她。 他进去时,那个形容猥琐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看样子已很久了。 皇兄派的暗卫安插在四周,他倒不担心敖岚会被欺负。 只是想到敖岚被如此猥琐之人惦记,她居然并不反感这人,还对之流露出别样的温和,与对他莫名的厌弃形成鲜明对比。 云昭王心中极不舒爽,压抑的怒气只想找个什么地方发泄一番。 “停轿。”云昭王下了马车,初雪最爱热闹,也跟着皇叔去闹市了。 不多时,他回来,一手拿着一对细瓷白杯,象牙般的质地,像一捧细腻的雪,另一手提着一大包什么茶。 “在书坊里,你和初雪想要喝茶,用这个杯子,还有茶。”他放在敖岚身边。 他自然知道敖岚若想带,宫中有许多上号的茶和杯子,可那股不甘横蹿着,令他想就势做点什么能令她接受的事情。 敖岚怎解不出来他这是嫌弃文先生。 嫌弃她的流苏粗糙,又嫌弃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民肮脏,到底谁才能入他法眼? 怪不得二十二岁仍未成婚,除了太子和太傅,他大概看不上俗世中任何人。 他这守身如玉、洁身自好,本质上是孤芳自赏、自视甚高。 敖岚想将杯子掷到他脸上,将他那张肃杀的面容砸出红花来,然后掷地有声的质问他,凭什么瞧不起别人。 但也只是想想了,毕竟她这张钝嘴上不来话。 敖岚忍住怒火,轻轻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一眼。 被她无视,云昭王早已习惯,可今日却总是拿书坊男人比较,不明白为何敖岚愿意与那猥琐男人做朋友,却连个和善的眼神都不愿给他。 只是因为书坊男人写的一手好字、刻得一手好章? 联想起来,敖岚的确不喜欢蛮力之人,她深居双福阁,平日消遣便是画画弹琴。 以前她还痴迷吹箫,刚回宫身体复原之后,见她情绪总是抑郁不乐,尽管不情愿,皇兄最终还是从冷锋岛给她移植了大片铁竹,找了最好的工匠制了许多把竹箫,可她从未吹过。 虽然云昭王不吱声,可他压抑的情绪使这不大的空间愈加逼仄,连初雪都有些害怕。 孩子年纪虽小,可最会察言观色,自然也知是母妃冷漠不屑的态度激怒了皇叔,她拽了拽敖岚的袖翼,小声说:“母妃,皇叔买的杯子可好看了,我们明日就用罢。” 敖岚见女儿剔透的眸中含了惧色,想到儿女还需在多处倚仗云昭王,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大人间的不虞总不能让孩子承担后果,收下便收下,用不用便不是他能左右的。 她便压住怒意,朝初雪点了点头,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好。” 云昭王神色稍霁,初雪小小孩子,也松了口气。 第42章 敖岚愈表现出慈母之情,…… 初冬时节,落叶飘零,繁花落尽。 仙泽湖上薄雾散去,雾又结了霜。 分卷阅读101 小路边的衰草,顶了层柔厚的新霜,变得白素。 经太阳一晒,地面冻结了一夜的冰霜,开始溶化,冒着热气。 热气缓缓上升,大地一片光明。 这天气也就早上冷寒些,太阳出来,站在日头下,若穿太多,还会有些热。 来仙泽湖检阅水兵的太子,却戴上了毛领。 他一出现,几个近臣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眼太子殿下。 而太子呼雅泽迎着他们的目光,神色骄矜,微扬着下巴,有种令人无法描绘的得意。 好像想装作若无其事,却又不时低眉望一眼那毛领,微不可察地一笑,再恢复冷肃的太子模样。 如此反复。 兵部侍郎海麦炟作为太子的发小,很快便明了是怎么回事了。 他从未见太子戴过这些东西,今日忽然不合时宜的戴上了,还沾沾自喜,定是太子妃送的吧。 送个这个,值得高兴成这样么? 海麦炟深深替太子殿下担忧。 当一个人心神完全被攫住,便是彻底沦陷,没得救了。 殿下这样的英豪,还是没能过得了美人关。 不知太傅出关后,会作何感想。 不过海麦炟深谙太子心理,便一脸艳羡道:“殿下,看到您戴这个,属下也后知后觉感到冷,早知今日如此冷,属下也应当戴一个。” 众臣子虽对海麦炟硬将适宜天气说成严寒感到不适,可都借着这个由头大胆地抬首打量太子殿下。 呼雅泽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薄唇微勾,狭长的眉目浸了蜜般,透着几分柔情,“是太子妃置办的,非要我戴。” 语气中尽是得意。 众臣子一时寂静无声,谁人不知太子和太子妃那扑朔迷离的关系。 再次不敢置信地回味一下太子殿下的神情和语气,确定殿下的确是炫耀的语气。 这才开始恭维:“娘娘真是秀外慧中,殿下英明神武,天造地设一对。” “殿下与娘娘情意浓厚,羡煞旁人啊!” “殿下文武双全,攘外安内,真乃大丈夫典范!” …… 呼雅泽没能掩住得意,忽地笑了,将这些恭维照单全收。 还谦虚道:“我与太子妃少年时就有情谊,时至今日,仍感情深厚。不过与众卿几十年夫妻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众臣不免面上带笑,作出诚心羡慕之相,心内都越发觉得皇室之事真如迷雾般,让人难以窥探清楚。 以太子殿下的地位,没必要刻意编排什么给他们看。 可太子妃三番两次离京,又作何解释?难道是他们夫妻间惯有的相处模式…… * 此次世子如风也随太子去仙泽湖检阅水兵。 一连两日,太子声称白日太累,晚上有应酬,就不回宫叨扰敖岚,父子二人都留在太子府过夜。 现今太子和云昭王常带如风去一些重要场合,让他知晓作为国储的权力与责任。 这个敖岚自然知道。 可呼雅泽能忍住她就感觉奇怪了。 现在不能做那事,他每晚都要埋在柔软处品吃个够,再摸着睡。 连他自己都厚颜无耻地说不摸睡不着。 何况,呼雅泽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太子府中也没有专门的奶娘,放在平时,他巴不得把孩子扔给侍从奶娘和老师。 敖岚担心如风是否出了什么事,而呼雅泽在刻意瞒着她,她便亲自去了太子府。 到了傍晚,呼雅泽才回来,一旁侍从怀中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如风。 见到敖岚在这里,他先是扬起嘴角,转瞬间又有些惊慌,忐忑不安起来,仔细盯着敖岚的神色。 那天看到如风脸上的伤,他第一反应不是儿子受了多少痛,而是担心敖岚见了会否再拿出和离书,会否觉得他这个父亲没有一丝价值,想要再离开他。 他本着能躲一天是一天的念头,想让如风的伤恢复一下,起码看上去不那么严重,再让敖岚见。 这两天没了温香软玉在怀,即使孤枕难眠,也只得先委屈自己了。 远远地就能看到,如风脸上好几道已结痂的伤口,敖岚心猛地一沉,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番,像是被什么挠的。 她抬眸恨恨瞪向呼雅泽,气势骇人,“怎么回事?” 呼雅泽言辞闪烁,“大坝上有野猴出没,如风非要过去招惹,就被伤到了……我已经责罚那些侍卫了。” 敖岚自然不信。 她虽不懂武功,可数次见过呼雅泽出手,速度之快,常人根本看不清,何况他擅长暗器,能远距离伤人,就不存在鞭长莫及之说。 觑着敖岚莫辩的神色,呼雅泽小心翼翼地说:“已经换上药,宋玉说不出五日就掉痂。”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查看如风的伤势,至于起因,她慢慢再和他算。 敖岚望着沉沉睡着的如 分卷阅读102 风,心疼得眼泪直打转转,“这次只是被挠到,下次要是被咬去一块肉怎么办,谁能还回来?以后不要带如风去野外了。” 她又气势汹汹地质问:“如风受了伤,你为何不让我知道?若我不来,你要瞒我多久?” 想到孩子都受伤了两天,被扔在这太子府,每天孤零零的没有母亲的安抚,敖岚心疼难言。 见敖岚动气,呼雅泽连忙放低姿态,软语哄着:“就是怕你担忧,才在这里缓缓的。如风在这里被照顾得很好,你放心。” 他庆幸先把如风在太子府藏了两天,刚与野猴搏斗完的如风满脸是血,要是当时被敖岚看到,他这辈子别想再得到她原谅了。 敖岚冷着脸,训道:“孩子的事不许瞒我,下不为例。” 呼雅泽虚心受了,好声好气:“以后一定不再这样。” 他的保证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敖岚听了连眉风都不动。 “只是意外。”呼雅泽揽着她要离开,让如风好好休息,敖岚打开他的手,头也不抬,“我在这里陪如风睡。” 呼雅泽登时不悦,“他都这样大了,你不能再与他同睡,去我房里。” “多大都是我的宝贝,我要搂着睡。”敖岚在床边坐下,给如风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那我们一起。”呼雅泽也坐下。 他一边搂一个,让如风去里面睡。 “我想和如风单独睡一起。”敖岚心中有些愧疚,自怀孕以来就没再单独陪过如风,可如风偏偏还那么懂事,从来不打扰她。 呼雅泽自然不同意,他为了“避祸”已经忍着两天没见敖岚,今晚一定要搂着敖岚睡。 最终还是一家三口睡在同一张榻上。 如风在敖岚怀中,呼雅泽又将敖岚搂入怀中。 深夜,如风睡熟了,长睫覆在粉红的脸蛋上,看上去很放松的样子。 敖岚凝睇着他,轻轻握住他的小手。 呼雅泽侧躺在敖岚身后,凝视着妻子。 儿子睡得恬静,娇妻一腔温柔,盯着他们共有的骨肉。 她小腹高高隆起,怀着他的新骨肉,被他牢牢摁在胸膛前。 他抚着她的肚子,手又滑向其他地方,她也没甚么反应,像是习惯了。 呼雅泽暗沉的眸中有丝异样的满足。 她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第一次被他占有,又为他生孩子。 都只是他的。 他尤记得第一次时,象征初次的红色沾染了床褥,她疼得几乎昏厥过去,他却兴奋到了极致。 不停摆弄她,本来激烈反抗的她软了下去,抽泣着求他,那不胜娇弱的模样令他像闻了血腥的豹子,昼夜不停地奔袭攻击,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 敖岚拿开了他的手,也令他从绮思遐想中缓过神来。 她坐起身来,给如风正了正脑袋,让他别歪着脖子睡。 呼雅泽心中熨帖,敖岚愈表现出慈母之情,他就愈安稳。 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牵绊愈深。 若不是敖岚记挂孩子,上次出逃后恐怕早就远走高飞,他再也见不着她。 屋内地龙燃得旺,敖岚只穿了件淡绿绸子寝衣,贴合在身上,曲线毕露。 自有了身孕后,她丰腴了许多。 以前只是前后有肉,其他地方纤细,现在全身都白皙丰腴。 令他仿佛置身绵软芬芳的软棉花上,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恨不得驰/骋其中。 有时想象着将她弄得乱颤的模样,烧得大半晚上睡不着。 他无数次想象敖岚生产完以后边吃变弄的情景。 那将是何等的畅爽。 手伸到敖岚衣襟中,敖岚推了他一下,他低声道:“好岚儿,两日没尝了,让我吃上一口。” 如风睡在一旁,敖岚料想他也不会放肆,横竖一会就好了,不让他满足,他便缠得她睡不了觉,便道:“你快些。” 熟料,她又一次低估了男人的厚颜无耻。 他压着她吃了一番,竟趁她不备…… “你……不行!” “好岚儿,乖,我问过旁的太医,你月份都这样大了,无碍的。许多夫妻都是趁着此时享乐的。” 如风在一旁,敖岚不敢激烈反抗,大概他也是算准了这点,才敢如此嚣张。 已被他得逞,敖岚进退两难,只得护住了肚子,细喘着催他:“你快些。” 他嘴中说着些不入耳的龌龊话:“这怎能快,让我们儿子先见识一下他老子的威猛才好。” 不料如风翻了个身,吓得敖岚浑身紧绷,那厢呼雅泽久旷,也经不起刺激,一下子缴了械。 浓郁的气息立刻盈满帷帐。 …… 呼雅泽跪着身子,拿着锦帕为敖岚擦拭了半日,又占了不知多少便宜,但敖岚仍感粘腻,气得踢他:“你到底 分卷阅读103 擦干净了没有。” 呼雅泽凑过来不怀好意道:“你怀着身孕,留着也无妨。” 敖岚气得脸色黑沉,将沾着脏物的锦帕扔在他脸上,不再理他,下榻去浴房。 呼雅泽在她身后暗笑,也连忙跟了上去。 到底是伺候着她洗完,两人才重又回到榻上入眠。 第43章 他恨不得能到敖岚跟前剖…… 第二日清晨,如风醒来,母妃美丽的水眸正温柔的凝睇着他,他楞了楞,一下子滚到母妃怀中,开心的叫道:“母妃!” 母子俩亲亲我我,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子。 用早膳时如风也紧紧挨着敖岚,敖岚笑盈盈的给他喂食,每吃一口,母子两个便要对视一眼,充满爱意的一笑。 呼雅泽强忍一会,终于放下筷子,盯着如风,“去那边。” 又朝一旁的侍从发火,“伺候世子!” 侍从吓得抖筛糠一般,要过来将世子挪过去,敖岚按住如风,“是我想靠着如风。” “你太溺爱了。”太子眼神一指,侍从会意,将如风挪远。 敖岚不想在孩子面前与他起争执,便冷睨他一眼,沉默着没吱声,打算秋后算账。 这下各吃各的,视线之内终于干净了。 帮如风穿好衣服,敖岚凝视着他,柔声问:“如风,你被野猴咬,你父王怎么不救你?” 小孩子不会掩饰神情,只见如风欢喜的神情凝滞下来,长睫毛忽闪几下,声音变小了,“父王不在。” “巡视军队,你应当一直跟父王在一起呀。” “是在一起……” “那为何父王不救你?你不是说父王的飞针最厉害了,谁都躲不过。” “我……”如风低首想了半响,抬眸看着敖岚,愧疚的要哭出来,“母妃,父王不让我说。” 敖岚心中“咯噔”一声,脑中掠过太子和云昭王平时对如风的教导之言,她急急问:“他们是不是看着你被野猴欺负,让你杀了它?” 如风眸中已蓄起晶莹的水波,“我已答应父王,保守秘密。” 外面侍从说车马已备好,来请世子出发。 如风不敢再面对敖岚,连忙跑了出去。 呼雅泽今日破天荒要带如风去沐汤,恐怕就是作为如风“保守秘密”的奖励。 敖岚沉静想了片刻,也往虞山行宫汤泉去了。 侍卫根本就不敢阻挡敖岚。 小山守在汤池门口,既没有要向里面通报之意,也无阻挡敖岚之意,一副“该来的总会来”的模样,只是说:“殿下和王爷在教世子游泳。” 敖岚看他一眼,脚步不停留,直接进去了。 宽阔的殿宇内,白汽袅袅的池中,太子、云昭王、宁王和海麦炟都在,盯着池中扑腾的小小身影,却都没有过去出手相助之意。 太子还严声吩咐:“手脚配合蹬,不要扑腾,换气!” 可如风显然还没学会游水,勉强浮到水面上,又很快失去平衡,在水中浮沉。 显然如风是非常恐水的,可他明白父王不会轻易施以援手,便只好耗尽所有力气继续挣扎。 敖岚心中的痛像巨浪袭来,也忘了自己怀有身孕,下了水就要去救如风。 几个男人都打着赤膊,下/身仅有的那点衣料也轻薄。 男子脸皮厚,倒不怕被女人瞧见身子,只是都与太子一起长大,深知太子介意。 尤其宁王和海麦炟作为外男,赶紧从水中跃出,拿起浴袍先披在身上。 水虽不深,但敖岚不会水,太子早就抢过来将她拥在怀中,而云昭王已游过去将如风抱起来,如风先剧烈咳嗽了几声,又往外吐了几口水。 脸上刚结的痂又被水泡掉了,被强行揭掉的伤疤出流着淡淡的血丝,可就算这样,如风也没流露出一分委屈,仍是想努力做到父王满意。 这一瞬间,敖岚心中的痛和厌恶达到了顶峰,浑身仿佛有火在燃。 呼雅泽凑过来说:“如风在练游水,无事……” 未等他说完,敖岚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在宽阔的殿中尤为响亮,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海麦炟和宁王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如石雕般愣在当场。 太子掌控欲极强,生性又狂傲,绝不容许任何人犯其威严,否则便以惨烈下场收场,身边之人都深有体会。 如今太子妃当众毁了太子作为一个当权者和男人的尊严,难以想象太子会作何反应。 难道他们要目睹什么难堪之事。 可接下来的事情简直令人惊掉下巴。 太子竟没有发怒,反而将尊严放置一旁,低三下四地哄着太子妃:“上岸再说好不好。” 说着要将太子妃抱上岸。 太子妃甩开他,声音都气得发抖:“你想折磨我们母子,我们就干脆顺你的心,葬身在这 分卷阅读104 水里!” 她怀着身孕,云昭王哪能将沉重的如风递给她,也低声哄道:“不这么练,如风学不好游水。” 还未落音,敖岚手再次扬起,也给了他一耳光。 今日一不做二不休,都撕裂了脸面的好。 不顾一切地将这些伪君子、真小人纷纷痛骂一番。 反正对她而言,还会有什么更差的后果。 她怒视着他们:“什么大丈夫,只会欺负妇孺!” 呼雅泽陡然色变,将她强行抱起上了岸。 云昭王也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默默跟在后面,将如风抱上了岸。 宁王和海麦炟实在又震惊又尴尬,恨不得不在场,趁着太子和云昭王狼狈之际,悄悄退了出去。 二人出来之后,一路沉默不语,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来。 亲眼见到太子和云昭王被打,二人既不生气,也不还手,还低三下气陪着小心,这真是自小到大最惊悚之事了。 良久,宁王叹道:“太子妃平时不声不响,想不到是这么厉害的角色,我还未见过殿下对谁服过软……” 海麦炟却突然笑了出来,像是解气了一般,“内子与我吵闹,殿下都要嗤笑我在家中无地位,立不起男人威严,我今日可算知道了,殿下的威严只是对世子郡主管用,对着那一位,怕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忽然觉着冯玉嬬善解人意起来,起码,她在外人面前,都是尽量给他面子的。 宁王看看四周,“嘘”了一声,“小点声,殿下还要面子。” 太医署宋玉提着药箱匆匆进了双福阁,见敖岚下身见红,满面泪光,而太子守在一旁,眉宇间尽是愧疚。 “殿下,您不会……”宋玉望向太子,语气中带了焦灼。 他都千叮万嘱,不能行房,太子居然还忍不住,他真是愤怒至极! “不是。”呼雅泽皱眉,示意他赶紧上前诊脉。 所幸,并无大碍,只是情绪波动所致。 “需卧床休息,直到不再见红。以后也建议少动。”宋玉也松一口气,开了药方递给属下。 呼雅泽紧绷的凤眸有所缓和,脸上乌云散去,坐在敖岚旁边,将她纤白的手握在手中,语调带了愧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如风的父亲,怎么会害如风。” 敖岚始终闭着眼睛,却不时有泪水流下。 太子在她面颊上轻轻吻了两下,将她的泪啄掉,极是温柔,“我小时候长辈都是这样带我们习水。既然你不喜,以后不会了。” 如风终于被准许进来,他哭着扑向敖岚,被呼雅泽拦住了,“不能碰母妃。” 如风擦着泪,凤眸中有挥之不去的恐惧,“父王,母妃无事罢?” 太子被他哭喊的有些烦,他现在只想单独跟敖岚在一起,好好哄一下敖岚。 便将如风一推,命令道:“无事就出去,别打扰你母妃。” 如风又缠上来,央求着呼雅泽,“母妃一定是在生我的气,气我骗她,父王,我们以后不要骗母妃了,好不好?” 太子心中愈加愧疚,望向敖岚苍白的面庞,心中一阵抽痛,低声道:“不会了。” 敖岚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如风,一双美眸湿漉漉的,缭绕着散不尽的雾气,像幽深的潭水,漾着几分脆弱和疲惫,任谁见了心也要软上七分。 如风又流下泪来,想要过去抱一下母妃,呼雅泽不由分说,将他挡开,语调不容反抗,“母妃需要安静,你去找皇叔。” 听得宋玉的诊断,一直等在外面的云昭王心中大石终于放下,黑沉的面庞渐渐清明。 手心一片黏腻,竟然全是汗。 将如风带到书房,握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母妃无事了,擦干泪。” 两个乳母进来,奉上茶饭和毛巾,让世子擦净手脸用餐,折腾半天,孩子又惊又吓,滴水未沾。 如风知道母妃无事,也终于有了食欲,任由乳母伺候擦洗,要准备用餐,他抬首问:“皇叔,你不饿吗?” 云昭王无半分食欲,脑海中只是翻涌着敖岚打他耳光时委屈而痛苦的神情,她已是积攒了许久。 她说的那句“欺负”令他心焦,到底他什么时候“欺负”过她,让她有了心结? 书桌上的骨瓷针线盒盖子未盖严实,乳母拿起盖子,重新盖好,想要拿到红木架上给世子腾出地方用餐。 看到里面一闪而过的梅红色,云昭王忽然出声:“拿过来。” 那样急切而慌乱的声调,将乳母吓了一跳,以为哪里做错让云昭王不满。 见云昭王只是盯着针线盒,乳母便赶紧将针线盒递过去打开,说:“禀王爷,这是太子妃娘娘用的针线盒。” 洁白的瓷盒中,躺着一枚未做完的梅红色流苏,缀着许多细小的玉珠,手艺不佳,却能看出用了很多心思。 云昭王脑中“轰”的一声,神色遽然一变,抬脚就走,风一般冲了出去。 分卷阅读105 如风和乳母都被吓了一跳,不懂一向稳重沉默的云昭王为何一改常态。 等他们再见到云昭王时,只见云昭王大腿以下的锦袍都湿了,黑靴和下摆处都是淤泥,神色带了几分愣怔。 “皇叔,你下池塘了?”如风从座椅上跳下来。 大冬天,皇叔为什么要突然去刺骨的池水里? 侍从们也连忙拿着水盆和毛巾过来。 “不必。”云昭王伸手制止他们,走至寝房门口,透过珠帘能看到敖岚一捧乌黑的秀发和白净的侧脸。 太子高大的身躯俯低,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与她低语。 他驻足片刻,转身离去。 一路上失魂落魄,敖岚应是看到剑穗被扔到荷花池里了。 初雪这个小东西,只因他嫌弃了一下,便不好意思说这是母妃所做,给他造成多大的误会! 怪不得她在马车中气得咬牙,对他满心成见的样子。 此刻,他恨不得能到敖岚跟前剖心解肺,将一片赤诚之心捧给她看。 让她原谅他的愚钝和莽失。 回到府中,将剑穗清洗干净烘干,郑重的挂在紫箫上。 将紫箫握在手中,梅红色剑穗垂下来,点缀着暗沉的紫箫,更加灵动温婉。 温柔的拨动着流苏的每一缕玉珠,他眼中渐渐溢出欣喜,喃喃道:“你将亲手做的剑穗送给我,说明你并不讨厌我对么……” 第44章 每次看到这个女人矫揉造…… 敖岚卧榻将养了几日,身子大好。 呼雅泽每日涎着脸好生伺候她,反复陪着不是,也没换来她正眼相瞧,还借着这个由头,直接与他分房睡了。 呼雅泽无计可施,只得再去翻那小册子。 著作者颜回春极为用心,除了平时的各种淫/邪之术,还僻出一章来讲解如何取/悦于孕期女人。 他仔细研读了那一章,心中有底,等敖岚沐浴完出来,他抬手制止住婢女,亲自给敖岚擦干头发,没擦几下,敖岚便回头怒视了他一眼。 他忙问:“怎么了?” 敖岚没好气,“疼。” 杏溪便过来小心回道:“殿下,擦头发是轻轻按压,不是来回揉搓,您刚才力道太大了,公主头发都扯断了。 打开浴巾一看,果然掉了好些头发。 “杏溪,你来吧。”敖岚吩咐道。 呼雅泽只得悻悻回到桌边坐下,看婢女们给敖岚擦干、烘干。 等敖岚上了床,他才又缠上来,还未等触到她,她眼神便冰冷,“离我远些。” 呼雅泽改而攥住她雪白的小脚,柔声道:“累不累?我给你按摩。” 这次他将力道放得很轻,轻到跟握着两片羽毛一样。 作为习武之人对穴道非常熟稔,对准她足底的穴道逐个按摩。 敖岚倒没再说什么,原本绷紧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小腿软软的搭在他大腿上。 他又顺着她滑腻的小腿上去继续对着穴道按揉,还是那样轻,她渐渐阖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 抚着她的长发,一下又一下,他火热的薄唇凑在她耳边,声音魅惑,“岚儿,舒服么?” 敖岚被按揉的舒服了,又加之发困,意识有些涣散,迷迷糊糊“嗯”了声。 她这样娇软柔顺,是从未对他展现过的,他不由得受了鼓舞,精神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希望。 明知道她很想睡,他不舍得让这样听话的她这么早睡去,便轻轻摇了摇她,“岚儿,你知道是谁在让你舒服么?” 她又“嗯”了声。 他激动地毫无睡意,问:“我是谁?” 她的长睫已低低垂落,显是睡了过去。 太子将她小心的揽到怀中,她柔软的身子被他摆成乖巧偎依在他胸前的姿势。 他心花怒放,一下又一下的啄她的嘴唇、睫毛,还觉得不够,又去蹭她的脸颊和脖子,简直爱不释手。 没一会,敖岚就被他的胡须扎醒了,她迷迷瞪瞪的睁眼,见他正凑在她脖子上又亲又闻,被扰了眠她脾气很大,对着他的脸就是一下子。 呼雅泽这才抬起头来,见把敖岚弄醒了,便停下了动作。 敖岚见他不再动手动脚,乏得姿势都没有力气换,将头枕在他胳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又睡去。 太子见她醒来之后仍愿黏着自己睡,凤眸中尽是悦色。 仔细端详着怀中的女人,欣喜无孔不入。 扯过被子盖上,有力的双臂将敖岚轻轻揽住,他也安然入眠。 敖岚醒来之前,总在做梦头顶在一堵墙上,醒来之时才明白,她一直蹭着太子的胸膛睡,一直蹭一直顶,怪不得会做梦。 抬眸正好遇上呼雅泽一双含笑的眸子,“醒了?” “你怎么睡这里,不是要分房睡的。” 她想挪动,可呼雅泽将她肩膀圈住 分卷阅读106 ,她动弹不得,只好趴在他胸前。 他大言不惭,“昨晚可是你缠着我,非要让我搂着睡的。” 敖岚冷笑,“谁信。” 呼雅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密切注视着她,双眸深不见底,平时冷凝的眸中燃着两簇火热的光。 觉察到了异样,敖岚脸气得涨红,用力推开了他,没好气道:“精/虫上脑。” 他却又凑过来低声道:“你不想么,让我伺候你一回。” 敖岚斩钉截铁:“不要!” 他不听她的,自顾自忙活。 …… 或许是怀孕让体内需求发生了变化,或许是他手段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敖岚居然被他弄得有些狼狈。 而他也欣喜不已,拥着她道:“岚儿,你也想要我,对不对?等生完我们再好好补上。” 敖岚又羞又气,用力捶他挠他,“让你别碰我!谁想要你,走开!生完你也离我远远的!” 终于是理他了。 这一坎终于过去了。 她不会扔下他,还会继续在他身边。 呼雅泽心情大好,简直是神清气爽,抱着她去浴房给两人洗了澡,才去晨练。 这一天每每回味起敖岚娇羞的神情,他就心情愉悦,暗道:这大概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合。果然之前是技巧不够。 一旁丞相问他:“殿下,有何事这样高兴?” 呼雅泽不觉正了正神色,“今日公事顺利,便觉顺遂。” 的确如此,今日商讨之事并未太劳神。 丞相了然,想起正事,便又道:“殿下,为世子选伴读之事该提上日程了。” 呼雅泽颔首:“这段时间太忙,耽搁下了,是该着手了。” 丞相欣慰一笑,他的长孙与世子同岁,可以说是内定的人选了。 * 冬日里难得有的灿阳天气。 宫内校场上正进行着蹴鞠赛,参赛者都是皇室贵族中的幼童,其中就有世子如风。 夏国贵族对此类运动很是热衷,此次都是孩童参加,自然不是为胜负,而是观察志向、鼓舞志气为主,好从中给世子如风选伴读和贴身侍卫。 太子、太傅、云昭王、兵部侍郎等都在看台上,更让此次蹴鞠赛显得隆重。 尤其太傅在冷锋岛闭关半年,特地为了世子选伴读之事提早一天赶回来,足见重视程度。 世子如风想在父王面前好好表现,小小年纪强势性格便初露峥嵘,即使已满头大汗也绝不轻言放弃,如果有胆敢近前铲球者,他必然脚下无情。 孩童尚小,本就下脚不知轻重,他已铲伤两人。 而大将军术瓦尔之子炜凛如同他的左膀右臂,护在他左右。 若是有谁敢靠近如风,炜凛不光脚下用力,连脸上表情都很丰富,怒目圆睁威吓对手,活脱脱一个小术瓦尔。 连看台上几个严肃的男人也都笑了,对世子和炜凛的表现很是满意。 赛事结束,太子朝如风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有进步,步法很扎实,还需继续努力。” 听得父王满意,如风黑亮的眸子划过灿星,“儿臣一定会更加努力,长大后像父王一样厉害!” 见纱帘后的窈窕身影起身离去,呼雅泽也跟了上去。 “怎么了?”他揽住她,将她的脸扭过来。 “我不想让术瓦尔的儿子与如风贴身相伴。” 呼雅泽知道敖岚对术瓦尔印象极差,差到似乎连太傅都要靠边站。 “贴身侍卫须忠心,炜凛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如术瓦尔一样。” “他的忠心是建立在罔顾别人的基础上,只会让如风变得专横霸道。” “如风身边又不只有他,还有诚世,和丞相家的长孙章肃玉。昨日文选,你不是觉得他挺好么,正好有文有武,如风也很喜欢他们。” “我看王将军家的幼子王祈轩很好,军功世家,体力好,有原则。” 太子笑着哄道:“此事我一人也说了不算,太傅已看中炜凛。” 敖岚冷哼一声:“我孩子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 那边太傅早已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见太子言行小心翼翼,甚至有做小伏低之态,他眼中就只差要喷出火来。 这个女人简直是他的肉中钉、眼中刺,他期待太子能早些对她腻烦,如有那一日,他一定立刻将其灭口。 可世事岂能如人料。 偏偏太子对她始终如一,许是她怀有身孕的事,这次回来他发现,太子对她更珍爱了许多。 方才看赛事,太子一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不时就扭头瞟纱帘后面。 太傅踱过来,高声道:“太子妃对谁不满意?” 敖岚不避锋芒,直视着他,“我不想让炜凛做如风的贴身侍卫。” 太傅先是纠正了她,“世子已六岁,直呼乳名已不合适,世子本名叫洛邃节。” 分卷阅读107 见他拿出太傅的款儿,誓要与她针锋相对,敖岚偏不如他意,拿出女子的蛮不讲理来,莞尔一笑,声调尖尖娇娇,“我偏要叫如风。” 太傅未料到她居然如此无赖,被她做作的嗓音呛得脸通红,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他还没有自失身份到跟一个妖媚后宫女子争论的份上。 一边是师叔,一边是爱人,争论的又是家事,帮谁都不是,呼雅泽只能其变。 见太傅下不来台,呼雅泽便对敖岚道:“为了如风选陪读,太傅特地提前一天出关,选中的人自然是慎重考虑的。” 太傅故作大度,道:“未免太子妃说本座独断,可问一下云昭王和侍郎大人是否同意炜凛。” 隔着纱帘,云昭王和海麦炟望过来,一边是太傅威严而笃定的脸,一边是太子妃不屑的娇颜,两人都稍顿了下,没有立即回话。 即使中意炜凛,海麦炟也不会先开口,说出来必然得罪太子妃。 太子妃心眼小,脾气又大,连太子和云昭王都敢打,这两位夏国最尊贵的男人在她面前都要陪着小心,他海麦炟又算个老几,敢去得罪这个女人。 云昭王同样也知开了口必然要得罪敖岚,可此情此景,于公事上,他只能公办。 退一万步讲,正如太子一样,在外人面前,他绝不会选择让太傅的颜面受损。 罪人还是要他来当,他开了口,“炜凛最适合做如风的贴身侍卫。” 敖岚厌恶的别过脸,不愿与他视线相接。 成日装的风光霁月,暗地里瞧不起任何人,将他人视作粪土。太子是真恶人,他便是伪君子。 这不屑的眼神让太傅眉头皱的更紧。 云昭王是夏国当中除了夏皇和太子之外血统最高贵之人,这个亡国公主居然当众对云昭王使脸色? 他期待云昭王能作出回击,跟他一样,时刻打击这个女人的嚣张气焰,让她知道她是依附谁而存在,不要无法无天。 不过一向刚硬的云昭王除了脸色迅速暗淡下来,并无其他反应,一副逆来顺受惯了的模样。 看太子和海麦炟,除了有些尴尬,也并无什么大反应,显然也是习以为常。 太傅登时脸色难看,恨不得手刃了那个女人。 那边敖岚已招手将如风唤到纱帘之后,笑容和蔼,“如风,你喜不喜欢王祈轩?” 如风立即答道:“喜欢。” “让王祈轩和炜凛一起与你作伴如何?” 如风露出为难的神色,“炜凛不喜欢王祈轩。” 敖岚拉着他柔软的小手,柔声道:“王祈轩祖孙三代为将,他的祖父和伯父都是卫国的名将,我看王祈轩进退有度,是个有礼节的好孩子,你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要轻易被他人左右。” 如风还是为难,孩童不会装,直接表现在了脸上,说:“可我和炜凛是好兄弟,已经说好要在一起,炜凛说他不要和王祈轩一起。” 炜凛虽是小孩,可对卫人这样的排斥,不难想象定是父母之言从小影响之故。 敖岚沉了脸,“炜凛如此排斥卫人,可知你也有一半的卫人血统?” 如风却说:“父王是天狼族男人,我也是真正的天狼族男人,炜凛也是。我们都是。” 看来,平日太子和云昭王没少在孩子面前灌输,如风小小年纪已被洗的严如铁桶。 敖岚气得几乎发怔,猛然放开如风的手,“天狼族不过是北面沙地上一个小部落,提起令人色变,有什么资格歧视卫人?” 这一番话令四个男人瞬时面色铁青,就连如风,抬头望望四位长辈难看的面色,脸上也老大不高兴。 太子已揽住她,命令道:“跟我回去。” 他心中憋了一股暗火,总觉得敖岚这番话是在讽刺他,讽他心狠手辣,只会杀人,是在跟鹿纯聪做对比吧? 毕竟当初他一心想杀她,而鹿纯聪却救了她。 太傅却叫住了她,“太子妃既然这样不喜欢天狼族男人,为何还缠着太子、霸占着太子妃之位?” 敖岚已感到呼雅泽紧绷的目光,知道如果回答的不令他满意,今晚及之后的日子又有的烦了。 她在孕期,实在经不起闹。 “太傅言重了,我的夫君和儿子都是天狼族男人,我怎会不喜欢。太傅这样曲解我,我真要以为是在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太子面色稍霁,甚至听得敖岚当众宣称他为“夫君”,说喜欢他,胸中泛起蜜意,眸中早已带了几分得色。 又听得敖岚说:“不过太傅别忘了,当年你出使卫国时,只是小小的特使,与我皇兄平凉王比试也未占得上风,我皇兄光明磊落,你却想要取我性命,难道太傅所作所为不足以代表天狼族男子么?” 她面有鄙弃,直视着太傅,正如太傅看她时的神色一样。 听到“平凉王”这三个字,呼雅泽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生怕话题再扯远了,暴露出什么。 他正了神色, 分卷阅读108 正要装个样子斥责敖岚,给太傅些颜面,顺便转移话题,谁知太傅抬手制止了他。 太□□目紧盯着敖岚,脸上鄙夷之色更浓,冷笑道:“太子妃是高贵的前朝公主,自然瞧不起彼时我们荒凉之地的民族,不过再辉煌的过去,也是过去时了,兜兜转转,公主又嫁给我们太子,为我们野蛮民族生儿育女,一面享受荣华富贵,一面又口口声声瞧不上我们,真是让人疑惑。” 敖岚已不想与他纠缠下去,不过她深知如何让太傅怒火燃烧,便故伎重施,妩媚一笑,倾国倾城,“太傅为何总是曲解我,太子这样英武体贴,我有何可不满的?” 她纤纤十指放在太子胸前,身子朝太子靠了靠。 雪白的手指像洁白的葱根,发着耀眼的光,一看即知这是锦衣玉食中养出来的一双娇嫩小手。 光看一眼这双手,足以令男人想入非非。 云昭王和海麦炟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呼雅泽极为受用,将这一双玉般光泽的手握在了手心,语气不容置疑,结束了这令他左右为难的对峙:“你不宜在外太久,回去。” 事实上,方才的针锋相对他还觉得有趣。 太傅每次都直言不讳的表示鄙夷,而她也毫不退让的表示厌恶,二人都颇有些乐此不疲,斗志昂扬。 起码这个时候敖岚是个真实的、有生气的娇蛮女人,并且此时她会明确向所有人表示他是她的夫君。 太子既然发话,敖岚借坡就下,转身便走。 终于可以耳根清净,太子又去安抚太傅,“小人与女人难养,太傅莫与之一般见识。” 太傅重重看他一眼,“清官难断家务事,难为太子了。” 这场针锋相对,看着像是敖岚服软示弱,实则太傅才是那个被气得许久才平复之人。 太傅身为武学高手,定力高强,不轻易动怒,只是每次一见到眼中刺,难免就要上一次火。 敖岚不值得他生气,横竖只是个以色事人的女人罢了。 他最气的是太子,太子自小冷情冷心,定力比他都要高强,为何像被她迷了心窍一般。 每次看到这个女人矫揉造作,太子还享受其中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怒火焚心。 第45章 爱,你也配说爱么?…… 出宫路上,海麦炟和太傅同路。 太傅已恢复了冷静的神色,一路沉默着。 今日之事海麦炟看得还是很舒爽的,那个女人太张狂了,也只有太傅敢说上几句难听的话,打击一下她。 若是国师图汗雄还在世,她又哪敢这样张狂,恐怕国师发现太子动了真情,便会直接将她杀掉。 “海麦炟,你为何怕那个女人?”太傅突然出声问。 海麦炟犹豫几番,终究没有将太子与云昭王被打之事说出来,更不敢提太子妃逃了两次,将太子折磨得快要得癔症似的。 虽然他忍不住想在太傅跟前告上一状,可也深知若是说出来,不光太傅要发狂,太子也要发疯。 他避重就轻,只得隐晦道:“太子殿下与云昭王尚且都对她退让三分,小辈作为臣子,自然更不敢轻易开口。” 太傅自然知道云昭王的退让还是看在太子面上,便冷哼道:“美色误人,我当初应当杀了她。” 而那厢太子问敖岚:“云昭王又怎么得罪你了。你上次打了他,到现在还对他使脸色,我面上都要挂不住了。” 敖岚听了,云淡风轻地吐出三个字,“伪君子。” 太子望一眼后面牵着如风的云昭王,明明烈烈男儿,堂堂正正,怎么就成伪君子了? 他不禁被敖岚较真的小模样逗笑了,“在你眼中我们没有什么好人,说说听,我是什么?” 敖岚直接说出来了,“真恶人。” 太子一怔,旋即心中有些恼火。 不过也知站在她的立场这样想情有可原,他便只有恨恨咬牙的份。 又想起那个以前经常被她挂在嘴上,什么勇敢、善良、正直的男人,他却只得落了个这样的评价,他怎能甘心。 他眸色顿时冷了几分,寒声问:“谁是真善人?” 敖岚不屑的笑笑,反问他,“这世上还有真正的善人么。” 太子明知不该提,该打个马虎眼过去,两人还是和睦夫妻。 憋了半响,心中的酸意让他不发泄不快,一时没管住这张嘴,还是逞了口舌之快,“你不是说过,有人是最勇敢、最善良、最正直的男人么,怎么,他也不是真善人?” 这话太久远,敖岚稍愣了愣,打量着他,确认他说的是鹿纯聪。 他狭长的眸中闪着异样的光,有期待,有狂热,还带了几分嘲讽,仿佛在说:再厉害的人还不是败在我手中,你再爱他还不是属于了我。 敖岚一下子沉下脸来,直到晚上就寝,再也没理过他。 他自知理亏,凑上来用前几天晚上的招数 分卷阅读109 讨好她,刚拿起她的脚便被她一脚踹开了。 她不顾怀孕,用的力道很大,他没有防备,差点被踢到胯/下,不由得有些恼,将她的双腿压住,伏在她身上恨恨道:“就因为我说了那几句话,你就翻脸不认人,你还在乎?” “不是你先提起来的,我又说什么了。” 敖岚的眸色淡淡的,毫无温度,直视着他。 太子无言以对,的确是他不爽快,想要刺挠她一下,心中也隐隐期待着她会说些好话安慰他。 可她的反应如此冷漠,让他心中冰凉一片。 此时更是急需抚慰,哪怕敖岚说一句服软的话,他立刻就满心欢喜。 他不讲理起来,“别岔开话题,我想听你说。” 敖岚神色没什么起伏,“你想听我说什么,教教我,我说给你听。” 太子吻了吻她冷淡的眸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强烈的渴求,语调中带了恳求,“岚儿,像以前那样,说喜欢我,想黏着我,想永远跟我在一起。” 敖岚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转瞬即过,“说出来你信么。” 触到她嘲弄的眼神,太子清浅的瞳孔微缩,眼底很快被伤色覆盖。 顿了片刻,他松开她,平躺在她旁边,心房处仿佛被泼了冰水,整个胸腔都冰凉。 这是他的报应。 他连一句哄人的谎言都得不到。 她爱他如珍宝、将他视作全世界时,他肆无忌惮地欺她、害她,将她推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而他陷入其中时,她已不稀罕他的一切。 他将她攥在手心,给她所有宠爱和纵容,妄图重新捂热她的心,可她已将心包裹的异常坚硬,他再也进不去。 良久,他忽然开口,语调中带了从未有过的挫败,“岚儿,怎样才能给我机会,让我爱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敖岚唇角一扯,嘲弄的笑了。 爱,你也配说爱么? 她不敢回顾过去,霈儿、平凉王、芙沫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一划过,她胸口刺痛,眼眶发酸。 平复了许久,她淡淡说:“呼雅泽,我们都往前看罢。” 太子像是受到了激励,一改低迷情绪,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是在抓住什么机会。 她也没有拒绝,任由他火热的大手紧紧握着。 过了几日,两人似乎已将那晚的话忘却。 太子还是像以前那样,每晚都刻意讨好她,给她按摩揉捏,也再未敢起心思想做夫妻之事。 两人便一直相安无事,倒有些相敬如宾起来。 * 入冬许久,第一场雪迟迟而来。 只一夜的功夫,檐上的积雪便有一掌厚。放眼望去,皆是银白一片。 这一阵子雪小了些,若有若无的飘着。 敖岚命人推开窗,立在窗后,冰冷的空气夹着雪花扑面而来,脸上冰凉,没一会脸颊便有些冻僵了。 她转首问:“给文先生送去炭了么?” 杏溪说:“武德儿已经送过去了,文先生说很暖,多谢公主记挂。” 敖岚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目光望向远处,不知为何,心中某个很小的地方溢出一丝温暖。 正说到武德儿,他便进了院子,扛着一把小铁锹,笑嘻嘻说:“公主,奴才要给您堆雪人啦!” 敖岚朝他笑了笑,便立在窗边,看他堆雪人,不时指挥几句。 如风下课回来,在雪中和炜凛闹成一团。 太子和云昭王在后方不远处并排而来,两个身影英挺颀长,步伐稳健有力,像皑皑白雪中两把锋利的剑刃。 还未进院子,便听到了几声柔和的说笑声。 许久没听得敖岚放声笑了,太子加紧步伐踏进院门,见敖岚立在大开的窗后,脸冻得粉红,正盯着武德儿堆的雪人笑呢。 武德儿故意将雪人横七竖八的戴了一堆首饰,红红绿绿的,让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怪不得敖岚会这样开心。 当敖岚触到对面两个男人炽热的目光时,本来花一样绽放的娇颜滞了一瞬,笑容便淡了下去,很快消失了,对杏溪道:“站累了,我去休息一会。” 眼见那抹身影消失在窗前,太子心中一阵刺痛,见敖岚喜欢堆雪人,便对如风道:“我们也给你母妃堆个雪人。” 如风自是积极响应。 于是,太子、云昭王、如风和炜凛一起动手在院中堆雪人,很快便有了雏形。 太子对如风低声说了句什么,如风朝窗口叫道:“母妃,你来看我堆雪人啊!快来看啊!” 殷殷叫了几句,果然,敖岚的身影重又出现在窗前。 这次手中多了个炭炉,戴上了银霜色狐狸毛抹额。 微雪拂过,额前那一片霜色簌簌抖动,融在她丰盈的黑发中,越发显得她朱唇红艳欲滴,成为皑皑白色中唯一一点亮色,与这古香古色的窗棂,构成一幅绝美灵动的画面。 知 分卷阅读110 道窗边有人看着,几个男人格外卖力,堆的雪人比武德儿那个要高大结实许多。 如风团起来一个大雪球递给敖岚,眸中闪着光彩,“母妃,送给你。” 敖岚的手捧着炭炉没敢伸,“母妃怕凉,你戴上手套,别冻了手。” 如风“嘿嘿”一笑,一只小手放在嘴边挡着,小声说:“母妃,雪球是用来打人的。” 母子二人往院中正堆着雪人的三个男人看去。 云昭王不能打,炜凛不能打,那么,只能打太子了。 如风打的也是这主意,他想找人起个头,让父王陪他打雪仗玩,这个人只能是母妃了,换做其他人,谁敢扔打父王啊。 敖岚立刻将雪球掷向太子。 太子武功修为高深,怎能感受不到背后的袭击,他头都未回,轻松的侧身躲过,雪球便砸向云昭王。 云昭王回首,极快出拳,将那雪球击得粉碎。 银色的雪屑炸开,溅了太子和云昭王一脸一身。 太子素有洁癖,当下便有些着恼,直以为是窗下的如风所为,横眉望向如风,冷声道:“过来。” 如风笑嘻嘻道:“父王,是母妃扔的。” 而敖岚微张着红唇,显是有些惊讶他居然能躲开。 太子的恼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升起甜蜜之感,觉得敖岚这是有意撩拨他。 甚至遗憾方才不躲开该有多好,可以博得她一笑。 趁着太子愣怔的时候,如风朝他扔了一个雪球,正正的砸在他脸上。 后面的云昭王也朝他砸了个大雪球,太子腹背受敌,脸上、头发中尽是雪屑。 他成日端着,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怕他,敖岚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禁抿唇一笑。 太子更是浑身充满了力量,手里团起雪球朝如风和云昭王追去。 炜凛也加入其中,四个男人在院中打成一片。 在院中完玩了个畅快,太子招呼云昭王进来喝酒赏雪。 这段时日,云昭王实在是受了不少委屈。 今日下雪,便早早结束了公务,与云昭王好好喝酒畅谈,算是赔罪。 何况,他们兄弟俩确实已好久没有坐下来喝一杯酒了。 初雪正好也学完书法回来,和如风、炜凛一起,坐到了偏堂的圆桌旁。 侍从也依样给他们上了许多菜和果饮,他们也模仿着大人,闹腾着边吃边聊。 炜凛虽然蛮横,可遇上更刁蛮的郡主初雪,倒是被压了一头,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惹到初雪。 玉帘之后,敖岚拿着针线,在一片锦缎上绣着什么,垂首露出一段月牙般洁白的后颈。 一盅温酒下去,暖意从喉头传到四肢。 偏堂那里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后方玉帘是爱妻安静的侧影,对面是至亲至忠的兄弟。 此刻,太子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与练就绝世武功、拥有至高权力不一样。 心内某个地方暖融融的,渐渐往其他地方渗透,内里是道不尽的愉悦,无法言说的一种喜悦。 对面的云昭王何尝不是这样想。 兄弟二人将这一刻的满足,尽化为酒量,一盅接一盅的对饮。 温酒本就上头,不多时,二人的脸和脖子已染上了红色。 太子朝云昭王举杯,“赛坦,上次汤池之事,又让你受了委屈,为兄向你赔不是。” 云昭王笑了一下,浑不在意的样子,“只要皇兄幸福,这点委屈实在不算什么。何况,我们也有不对之处。” 顿了顿,他又开口,“皇兄,非我多管闲事,只是……皇嫂身世特别,你既然爱她,少不得要多在意她的感受。” 太子也难得吐露心声,愁绪满怀的样子,“我也是现在才知,哄女人也是需手段的。偏我一无所知,只知我行我素,让岚儿受委屈。再不改,岚儿会被我越推越远,你们也跟着白受委屈。” 听得皇兄竟有这样的感慨,实在出乎意料,旋即又觉安然,如此,她会过得更顺心一些罢。 云昭王心中安宁了许多。 敖岚停了手中的针线,望着窗外的雪,这会越下越大了。 她不禁想起怒山的大雪。 她与鹿大哥走在雪中,还未复原的身子抵不住严寒,怒山又无宫中那样华丽的皮裘御寒。 鹿大哥将她包在他的披风内,用他身躯上滚烫的温度为她驱走寒冷,两人紧挨着,在山中极寒的雪地中行走,也变得快乐起来。 仗着有鹿大哥搂着,她蹦蹦跳跳,用脚将雪踢得四处飞溅,还硬要鹿大哥应着雪景赋诗。 只记得当时鹿大哥很担心她的靴子湿透冻了脚,后来果然是湿透了,鹿大哥又背着她走了半座山。 她丝毫不觉得苦,趴在鹿大哥背上,伸着手帮他挡住落下来的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管雪花落到眼中、嘴中。 “把手放到我后背上, 分卷阅读111 若是手冻了可是钻心的痒。”鹿大哥提醒她。 她将双手呵了口气,覆到他的耳朵上,问:“暖和么?” “把手收回去,听话。” “人家想给你暖暖,看你耳朵都冻红了。” “每年冬天我都是这样过来的,无事。” 她不听,硬要给他护着耳朵,他拗不过,只得由她去。 回到房中,他记挂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的靴子扯下来,把她的手脚一同放到暖炉旁好好烤,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确认没被冻伤才放心。 …… 第46章 自他那天一时没忍住,提…… 酒气愈来愈重,敖岚的思绪也从往事中抽离出来。 见外面两个男人眉宇间都染上深红色,她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但还是走过去,将太子的酒杯拿了过来,“别喝了,去床上躺着吧。” 她吩咐侍从过来收拾餐桌,为太子和云昭王铺床。 外面雪大,看云昭王的情形,也是一时半会不能清醒的了。 安置好云昭王,她返回寝房,见太子不睡,血红的眼睛盯着她,说:“过来。” 她过去,站在榻边,神情却是冷清的。 太子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到榻上坐着,说:“有爱妻陪伴,儿女双全,兄弟在侧。我今日很高兴。” 他并非感性之人。 相反,是个头等无情的杀人机器。 现在入主中原,做了九州天下的太子,为了安抚人心,他便装出宽和仁恕的样子。 以前,他只是天狼族王子时,手中不知过了多少人命。 能从他嘴中听得这样的话,实在是破天荒。 敖岚一怔,旋即心中冷笑,暗道:在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 时光无法倒流,死人无法起死回生,他们之间的裂痕也无法填补。 太子忽然又道:“我头疼。” 说着拉起她的手覆到他额上。 敖岚本欲叫侍从进来给他按揉,但见他迷离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异常的清醒,迟疑了片刻,便亲自给他按揉起来。 他睁着眼享受,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身体也逐渐放松,凤眸阖上。 待他沉睡,敖岚披上披风,独自走至宫中楼台之上,欣赏这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 今日是她皇兄平凉王的三十岁生辰,不知他在遥远的地方,是否由皇嫂和魁郎陪伴,安心的过他而立之年的生辰。 不禁幻想,如果没有呼雅泽的狠毒奸计,她此时也应携带夫君与霈儿一起给皇兄庆生,母亲华阳夫人该多么高兴啊! 深宫熬了多年,不正是为了儿女成年绕膝的这一天么。 寒风携着坚硬的雪粒砸在脸上,将这场美梦砸得粉碎,化作雪花从亭台四周飞散出去。 拿出袖中的紫箫,在雪花飞扬的高台之上,忘情的吹奏一首《竹海》。 这是鹿大哥作的曲子,闲暇时,他喜欢对着怒山的竹海吹奏。 自她去了怒山,他们一琴一萧合奏,不知度过了多少漫长的午后时光…… 雪花不时拍打到双颊上,飞入眼中,与溢出的泪相融,一凉一热,让她觉得痛快无比。 许久许久,她连这一样一份独自缅怀的时光都没有过。 后方响起踩雪的声音,沉重的脚步,一听即是男人。 回首,是云昭王。 他脸颊上尚残存着醉酒的酡红,眼神却是清醒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陌生。 “我循箫声而来。” “这里风大,下去罢。” 被人扰到,敖岚心中反感,只想远离这个令她厌恶的人,从他身侧走过时,他忽然问:“有心事,可以说出来,不要独自委屈。”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看到她落泪,他心疼至极。 她恍若未闻,将他视作空气,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下着阶梯。 他在一旁紧密的注视着,直到将她送回双福阁。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才带着一身空寂离宫。 太子直睡到黄昏,醒来便找敖岚的身影,见她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大雪出神。 他轻快的心情忽地沉郁下来。 这场雪,与他去怒山接她回宫时的那场大雪何其相似。 她不忍与鹿纯聪分别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像一把把利刃往他心窝上扎。 她定是又触景生情了。 想到她人在这里,却心系另一个男人,他就难以忍受,郁燥到想杀人。 极力压抑住愤恨之情,见敖岚已收回视线,正伏在桌上抄佛经。 他下榻穿上靴子,走至她身后,见她在抄《地藏经》。 他并不信佛法,对这些经文自然也是一字不解。 眼神掠过那些繁密经文,重新投注到她安静的侧颜上。b 分卷阅读112 r   她写的很专注,丝毫不受干扰,仿佛没有感知到他站在身后。 见她眼皮有些浮肿,眼睑下方两片粉红,他不禁伸手轻轻抚了一下,那里触感有些粗糙,他问:“脸颊怎么冻了?” 敖岚避开他,背对着他的地方,神色厌烦,轻声说了句:“去沐浴,酒气熏人。” 太子闻了闻衣襟,便先去沐浴了。 地龙燃着,房内暖烘烘的,太子很快便带着一身湿气出来,只披了一件浴袍,衣襟松垮,露着精壮的胸膛。 敖岚已收笔,面前摆着展开的佛经,雪白的宣纸耀着她同样白皙的脸庞,眼睑下那两点红色更突兀。 她小心地拿起佛经,打量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雪已经停了,不时有寒风刮过,屋檐上便卷下一阵风雪暴。 窗棂下积雪的睡莲,在寒风中不屈的晃动着干枯的躯干。 那是霈儿亲手植下的睡莲。 这么多年,宫廷内风云巨变,宫殿主人也随之更换,它依然静静定在那里,见证着人世间冰冷的争夺战。 只是,它应不知,赋予它生命的那个男童,也消失在那风云变幻中了。 敖岚目光触在睡莲上,直直盯了半晌,神情萎顿。 太子连忙将她拥入怀中,急问道:“不舒服?” 敖岚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厌恶的回首看他,脸上两团冻伤之处愈加潮红。 这突如其来的愤恨眼神让太子瞬时心如刀割。 万箭攒心也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痛。 他原本温柔的目光,渐渐融成两点刺目的阴骘,咬牙切齿道:“究竟我如何做,你才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敖岚神情愤恨,冷睨着他:“你不该把我接回来。” 太子额上涌出红色,凤眸绷得有些骇人,“你还在想着离开?” 她没有应答,眼神也不看他,只是盯着外面那片银白色。 用沉默和不屑做了应答。 这是太子深层的恐惧所在。 自小到大,他从未有过惧怕之情。 但现在却整日不能真正安稳,唯恐敖岚再次离去,唯恐此生不能再与她相见。 自他那天一时没忍住,提到了鹿纯聪,扒出了之前的过往,她便有些不对劲。 今日更是一副想了结一切的样子。 太子却已不能自控,暴怒之中早就忘了顾忌她怀有身孕,像对待男人一样,上前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拎到胸膛上,俯视着她,说话有些没头没尾的,“这次,你是否连如风和初雪都不要,执意只想离开?” 她依旧无话,一双纯黑的瞳仁注视着他,内里冰凉。 太子恨恨的捏住她的脸颊,歇斯底里,“回答!” 她终于开了口,还是那句不痛不痒的话,“没有你的准许,我如何敢离开。” “好,我放你走!”许是自暴自弃,半天之后,太子忽然来了这样一句。 接着吼着侍从给敖岚收拾东西,要将敖岚送出京城。 侍从早被他们的争吵吓得瑟瑟发抖,眼见太子面目扭曲,下了这样的命令,他们明知这是气话,因此只是在边上诺诺应着,并不真的去行动。 敖岚一声不响,已转进去穿戴衣服去了。 太子阴沉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脸上翳色更重。 见侍从都不动,他斥道:“还不去!” 侍从牙齿打着颤,低声问道:“殿下,要将娘娘送去哪里?” 还未等太子发作,敖岚温柔的声音传来,“送至隐霞湖,我去跟母亲道别后,自会出京。” 侍从诺诺应着,又去觑太子的脸色。 这等风雪天,隐霞湖都已冻上,如何通船。 太子拳头捏的“咯咯”直响,额上青筋暴起,全身上下笼着噬人的气息,但就是不开口求敖岚留下。 他身形挺得笔直,像尊僵硬的冰雕,堵在门口处,染红的凤眸死死盯着敖岚的身影。 敖岚穿戴整齐,只拿了抄好的一叠佛经和一把紫箫,目不斜视地擦过太子,出门而去。 身影踏在雪中,渐渐的出了双福阁的院门,消失在雪沙中。 寂静的房中,能清晰听到太子胸口传来的剧烈跳动声,他的双眸已呈血色,无坚不摧的铁拳仍紧握着,骨节无半点血色。 猛地,他挥拳将书桌掀翻,上面一应物件掉了一地,千年梨花书桌也被砸出个窟窿来。 敖岚本想直接去隐霞湖,却在簌簌风雪中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随着大风刮过,他瘦弱的身影也左右摇晃,随时能倒地的样子。 原来还有与她一样的风雪夜归人。 她是无家可归的,他也是。 “文先生。” 他缓缓转过身来,将目光聚焦到她的方向。 敖岚下了轿走到他跟前。 雪甚密,不时从眉眼间落下,这一瞬间, 分卷阅读113 甚至都看不清对面的人。 两人互相望着,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心底升起,心中那道长久的裂缝似乎被填补上。 敖岚将文先生送回书坊,文先生留她喝一杯热茶再走。 得益于她让人送来的炭火,小小的门面还算温暖。 “文先生方才是去哪里?风大雪大,还是勿出去冒险。” 他神情沉重,在纸上写:“故人生辰,为他庆生。” 敖岚心中微微一颤,“真巧,我兄长也是今日生辰。” 灯下的娇颜神情肃穆。 文先生沉默。 一时间,只有外面风雪的哀号声。 文先生果然是个重情义之人,身体如此不便,还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为故人庆生。 看到他羸弱的身影在风雪中飘摇,想到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也无人牵挂他,顶多是明日雪停,多一具冻僵的尸首,查明身份,就被衙署扔到城外的无名坟岗中,自此再无人提起。 霈儿在异国他乡离开人世时,是否也是这样? 她从不敢去问,生怕多知道一些,便无勇气再前行下去。 她心口作痛,桌上那只白玉般的手也绞紧了。 文先生握住了她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气,她都有些痛,却没有抽开。 奇异的是,她也并未觉得被冒犯。 他打量着她,一手在纸上写字问道:“夫人身子沉重,为何雪夜外出?可是受欺负了?” 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仍紧紧攥着,仿佛要给予她力量,也仿佛是要给她保护。 不知为何,在这个仓促的雪夜,被这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关怀,她心中反而涌上委屈。 她无从说起,只是摇了摇头,随后热泪便自脸上“啪嗒啪嗒”直落。 他站了起来,将她轻轻揽进怀中,喉咙中在说些什么,可发出来的却只是“乌啦乌啦”之声。 他说的是:“皇姐莫哭,有我在,我带你走。” 可她听不到。 虎毒尚不食子,那阴狠之人竟在这样寸步难行的雪夜将怀着身孕的妻子赶出来,不配为夫。 他写道:“我带你离开。” 敖岚脑海中轰然作响,火光电石般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泪眼朦胧地望向他,一时间心如擂鼓,仿佛要从心房中跳出来。 还是那张疤痕丛生的丑陋脸庞,灰茫茫的双目看不清神色,却能看到他咬着牙,嘴角肌肉紧绷,显然是在巨大愤怒之中。 “我……我是否见过先生?”敖岚盯着他,颤声开口。 顿了片刻,文先生摇首。 “我兄长也是今日生辰。先生的什么朋友今日生辰,让您冒着风雪夜晚庆生?” 他在纸上写着:“对我有救命之恩。” 两人静默半晌,文先生写道:“见夫人如此良善之人伤心,我一时情急,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敖岚心跳又渐渐恢复,望着他感激道:“文先生必是将我当知己,才会如此仗义。” 她在哪里,他便陪在哪里。 定了定神,文先生写道:“夫人对我的关怀是我一生之暖,我已将夫人视作恩人与知己,若夫人心中有郁结之处,尽可以找我倾诉,勿要郁结于心,伤心伤身。” 敖岚眸中黯淡,说:“不知为何,与先生有一见如故之感。有时想想,在孤寂的京中,还有这样一位热心知己,心中便安定了许多。” 望了望外面的夜色,她起身,“再不走,要给你带来麻烦。” 坐到轿上,她掀开帘子,“待我生产完,再来拜访先生。” 文先生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轿子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他才蹒跚着回到门面中,拿出《地藏经》,边抄写边虔诚地诵读,反反复复直到半夜。 他能做的就是这些,只希望他前半生所历尽的坎坷能换来她的顺遂。 * 天色已渐暗了下来。 呼雅泽仍一动不动,像棵僵死的枯树。 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站着,死盯着着窗外。 气温骤降,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天寒地冻,别说水上行船,就是行走起来都不便。 他麻木的脑中尽是她。 担心她受冻挨饿,担心她走滑摔伤,担心她伤心哭泣。 外面“哗啦”一声,原来是院中的海棠树枝不堪重负,被雪压断了。 呼雅泽的心也随之一颤,终于忍受不住,扯过披风,冲进了雪夜中。 第47章 如当初不见,才是她的福…… 深夜,一辆马车孤单前行,门帘前一挑灯笼照出扬在空中的密密雪粒。 后方响起整齐密集的步伐,马蹄声紧随其后。 威严有序的皇家侍卫将马车围住。 随着缰绳一紧,刺耳的马鸣声响起,马的前蹄腾空,将地上的雪粒踢的到处都是。 分卷阅读114 披着大氅的太子扔了缰绳,跳下马,踩着积雪,疾步走向马车。 他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花,发顶和眉毛也成了霜色。 他直接掀帘进去,不多时,怀中抱着太子妃下来。 身上的大氅已披在了太子妃身上,他只穿了件淡色寝衣,匆匆将太子妃抱到了后方更宽阔的轿中。 且说进了温暖宽敞的轿子,呼雅泽便似变了个人,开始低声下气哄起妻子来。 他先握了握敖岚的手,试试是否凉透了,被敖岚抽了出来。 他又一把抱住敖岚的双腿,脱了她的鞋袜,放到他胸膛上,用滚烫的怀抱替她暖脚。 嘴中絮叨说着:“好岚儿,别生我气了,你看,我都及时认错了。” “方才我满脑子都是你,怕你冻伤,你这一走,把我的魂也带走了。” “我真是混账,不过好在只混帐了一半,没让你受什么苦,岚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不清醒犯了浑好不好?” …… 敖岚始终静静的,每次争吵他都会下些无用的保证,她听了都觉得聒噪。 她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以及将来想改成什么样子,只是争吵气话,她也不会真的能走掉,横竖都是要回去。 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还听这些废话有何用,她只是想耳根清净,直接打断了他:“我又不是真的要走,别说了,我们赶紧回去的好。” 呼雅泽便不敢再啰嗦,手上殷勤地替她揉着双足,一边好好观察敖岚的神情。 见她面色如常,既无悲戚之色,更无自伤自怜之感。 仿佛出来串了趟门一样。 与他方才像被掏了心、抽干了气血的样子截然不同。 若放以前,她必定要哭闹一番,才能顺从被他接回的。 今日他打迭的那一番话都没说几句,便轻而易举地将人哄住了。 不是他希望她哭。 而是,她越来越令他捉摸不透了。 她本是最良善的,而今,却时常流露出冷酷的神情…… 途经桐草巷,呼雅泽向外望了一眼,说:“听说那个书法先生方才留你坐了一会,我该下去谢谢他才是。” 他这语调辨不出真假,敖岚拉住他,“你想做什么?” 呼雅泽反握住她的手,在她颊上亲了口,“放心,你的朋友,我不会亏待。” 若他真想做什么手脚,也不会当着她的面。 敖岚便说:“那好,你别吓着了他。” 呼雅泽回首朝她笑笑,“我是诚心相见,怎会吓他。” 侍从小山看了一眼敖岚,紧跟在太子身后。 方才太子听暗卫说,太子妃在街上遇到风雨字坊那个丑男子,不仅将他送了回去,还在字坊待了片刻,太子已绷不住劲了,烦躁问:“他们说的什么,做了什么?” 想到眼线所汇报的实情,如果让太子知道太子妃与那丑男子搂抱了一会,手还握在一处,无论是男人的自尊还是为人夫的占有欲,太子一定会立刻冲进风雨字坊亲手斩杀了那丑男。 只是,小山比任何人都深知太子妃对太子情绪的影响。 字坊丑男的命是不值钱,可太子妃似乎是将他当作好友来看待的,在与他倾诉为人妇的一些烦恼,若是太子妃知道好友惨死太子手中,之后决计是不会再理会太子的了。 这些年太子的努力便是白费了。 如此一番打算下来,小山决定还是选择性汇报,便回道:“就是聊了几句,太子妃喝了杯热茶暖身,很快便去了月潇酒楼。” 太子仍紧绷着脸,目中妒色翻涌。 见太子眸中杀机闪现,难以按捺,小山低声劝他:“殿下勿恣意妄为,若这文先生有三长两短,想要让太子妃回心转意便更难了。只是写得一手好字,得太子妃青睐罢了,怎能与殿下的英武不凡相比。” 呼雅泽停在书坊简陋的门口。 一盏昏黄的破灯笼挂在门前,映出一方不大的橘色雪地。 小山很少有今晚这样多的话,却是句句在理。 只是想到这几年以来,敖岚心底深处还是喜欢文采斐然的男子,竟然都可以忽略如此丑陋的容貌。 何况,这其中蹊跷也令他不解。 敖岚对陌生男子总是怀有戒心,冷若冰山,为何却对那书坊先生一反常态? 他想来一探究竟。 掀帘进去,他高大的身影使这逼仄的空间更加狭小。 那佝偻的身影本伏在桌前在抄经,听得声响,便也慢慢站起身来望向他。 呼雅泽定定盯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走近两步,打量着眼前丑陋男子满身的烧伤。 尽管眼前之人已被那场烈火毁得面目全非,可对目光锐利的呼雅泽来说,凭身形轮廓认出他并不难。 呼雅泽凤眸微眯,“是你?” 他竟死里逃生。 分卷阅读115 敖霈朝他点头,喉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声响。 呼雅泽往常杀人如麻惯了,得到肯定答复,并未一丝一毫的愧疚,心中反而涌上无尽恐慌,敖岚这些时日的反常似乎都找到了原因。 他冷凝着敖霈,急不可耐地问:“你跟你她说了什么?” 敖霈在纸上写道:“我不会与她相认,只想守在这里,能经常看见她。” 呼雅泽阴狠冷笑:“你难道不恨透了我?与她相认,告诉她实情,让她唾弃我,离开我,岂不是更能报复我?” 敖霈面色淡然,写道:“过去已无法改变。比起恨你,我更想守着她,看她过得好。” 呼雅泽一时愣住,身上肃杀之气凝住。 这话似曾相识。 是李汶杉弥留之际交代给丞相的那些话。 他将敖岚的凰佩还回,希望敖岚再遇良人时,将他忘掉,重新开始。 现今敖霈也是,为了敖岚,居然能将杀身之仇付之一笑。 对比之下,呼雅泽心情如寒冬阴沟,尽漂着见不得人的黑色冰碴。 他语气缓和了些,不再那样迫人,不放心地再问一遍:“你真会保守秘密?” 敖霈写道:“你若好好待她,我便一辈子是书坊先生,否则,我便要认回她。” 呼雅泽一颗吊起的心终于落了回去,说:“我心中只有她一人。今夜也只是起了些龃龉,我已将她追回。你只管守住嘴。” 敖霈静静听着,在纸上写:“不要伤害她。” 呼雅泽双目微刺。 他现在已伤不到她了,倒是她,将他伤得鲜血淋淋。 他在她家族上施加的恶行,都被她一人还了回来。 敖岚之所以没认出胞弟,只是因为她从未见过成年的敖霈。 他们毕竟是骨肉相连、心脉相通的双生子,若她与敖霈见得多了,难免会发现端倪。 她与他莫名的亲近已说明了问题。 呼雅泽道:“我给你安排新的去处,你还是与她少见的好。” * 大雪封城四五日,才渐渐融掉。 檐上的雪水不停滴答,敖岚身子沉重,也越发懒怠。 梳洗之后,靠在窗边听那滴檐之声,能听大半日,午睡起来之后也是靠在榻上,看窗外夕阳,直至天黑。 呼雅泽自前朝回来,见她还是维持着早上那个姿势,倚在榻上望着窗外。 天色已暗,屋内没有点灯,她背着光,纤长的后颈,单薄的肩,优美的蝴蝶骨,背影像一张美人剪纸,映在宽阔的菱窗上,看起来柔弱又孤寂。 呼雅泽心内不禁软的一塌糊涂,想上去将她搂在怀中百般爱抚,告诉她,他会永远在她身边陪着她。 想到她对味道敏感,他又收住了冲动,只是在榻边坐下,轻轻问:“怎不点灯?” 她身影未动,只是说:“刺目。” 呼雅泽便上前牵住她的手,见她没有抵触,又将她轻轻拉到他胸膛上靠着。 她像只乖顺的小羊,任由他牵扯,仿佛对身外之事都不在意,不管换作谁都可以这样对她。 她发间有淡淡的花香,混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呼雅泽凑在她颈上深深嗅一口,疲劳一扫而光,身心俱松。 他的唇流连在她雪白的颈中,嗓音低哑,“今日累不累?” 她摇一下头,不愿多说话。 呼雅泽便明了她只想专心欣赏落日,便也不再打扰她,开始替她按摩双足和小腿,动作轻柔,十分地耐心。 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她才回首看他,眼神似有陌生。 呼雅泽朝她温柔一笑,又改为替她按揉大腿,将下巴抵在她肩上,说:“岚儿,只要你平安生下我们儿子,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是想去外面游玩,我都答应。” 敖岚是想去胶东,去寻平凉王。 窗外寒鸦振翅远飞,那个念头再次袭入心中。 待三个孩子长大成人之时,她的责任便也完成了,再也无牵无挂,不受掣肘。 到时她便可追随鹿大哥和霈儿的脚步,与他们团聚在地下,再也不痛苦孤单。 也只有十来年时间,说快也快。 她微微闭目,期盼着那遥远的一天。 * 敖岚是在一个清晨生的。 长久的积郁在怀,加之身子弱,此次生产十分凶险,敖岚也是吃尽了苦头。 呼雅泽已不顾产房的血腥和不详,冲了进来,见到敖岚白如纸的脸和湿透的发,他心内的惊惧和震撼无可比拟。 从不知女子生产竟如此痛苦。 那个念头更加坚定:自此他不会再让她生子冒险,这是他的最后一子。 耳边能若有若无地听到呼雅泽焦灼的声音,敖岚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甚至听到他一反常态地惊慌失措,她产生了报复的快感。 脑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想法,她就这样离 分卷阅读116 去多好,让他暴跳如雷,让他痛苦不舍,让他追悔莫及…… 这样想着,她的意志也消极下来,听得产婆急道:“娘娘,深呼吸,再用力,快了!” 可她累了。 本来光亮的四周渐渐被黑暗笼罩,她看不清四周。 当她即将被暗影包围时,霈儿的身影忽然出现。 他语气责备:“皇姐想要弃我而去么?” “霈儿,你在哪儿?”敖岚一个激灵,目光渐渐清明。 四周黑雾散去,她重又用力,和腹中那个淘人的小东西斗着。 终于,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产婆长出一口气,抱着小世子向呼雅泽贺喜。 呼雅泽此时并无一丝心情看孩子,他凤眸布满了血丝,握着敖岚冰冷潮湿的手,亲了又亲,声音有丝哽咽,“岚儿,你辛苦了。” 宋玉带着数名女医进来,“殿下,女医要给娘娘诊断一下,娘娘需休息。” 呼雅泽不为所动,仍跪坐在塌前,“我要陪着她。” 女医们只得在这怪异的氛围内忙碌。 直到他忙完,呼雅泽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问:“她可好?” “无甚大碍,只是体虚,月子期间需好生补养,万不可惹娘娘发怒。” 听此,呼雅泽眼眶竟微湿。 在最危险的那一刻,眼睁睁见她脉弱了下去,他惶惶不安,心房处仿佛也不跳了。 他想抓住她,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看到她一点点流逝,离他而去。 那一刻,他发誓,愿用他的权力,所有武功修为,愿用他的寿命,换她的生命。 没有什么时候比那一刻更清醒地认识到,如敖岚不在了,即使坐拥天下,他的人生也无半点乐趣。 他开口,声音嘶哑,“我一定会让她好好的。” 虽知太子宠爱太子妃,可亲眼见到太子用情至深,宋玉心内不由得感慨万千。 暗道太子本性凶残无情,掌天下实权,能号令九州,却偏偏被这样一名弱女子捏住了命门。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不止是药草,人之间也是如此。 旋即他又为太子妃感到高兴。 对太子妃他始终怀着怜惜之情,见她被太子控在掌中肆意占有,他总是为之痛惜。 可如今之见,总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以他之见,太子绝不是一时被色欲迷住眼。 而是一心一意,只想守着她这个人,换做任何女子都不行。 “殿下,产婆要替娘娘清洗,还请殿下回避。” 呼雅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头也不回道:“我来替她洗。” 宋玉顿时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劝才好。 毕竟看太子那愣怔模样,似是铁了心要伺候敖岚的。 只是,普天之下,他还从未听过哪个男子伺候妻子产后的,传出去,实在是一件羞耻之事。 几名经验丰富的产婆在屏风后听了,也面面相觑,垂着手发愣。 敖岚睫毛动了动,虚弱的声音几不可闻,“出去。” 听得敖岚终于有力气说话,呼雅泽顿时激动起来,连连应道:“我这就出去,你好生休息。” 他吻了吻她的手指,将她的手轻轻放进被子下,朝产婆和女医严声吩咐:“仔细伺候呼雅泽妃。” 待得太子出去了,产婆一边帮敖岚细致地清理着下身,一边羡叹道:“娘娘真是好福气,嫁了殿下这样体贴的夫君。” 旁边女医也感慨不已。 敖岚唇角动了下,似是讥笑了下。 如当初不见,才是她的福气。 第48章 他便奉为圭臬,尽一切的…… 勇和三年,因太子妃产后身子孱弱,太子奏了夏皇,颁令大赦天下,为太子妃和世子祈福。 锦绣深帐中,太子妃正抱着小世子喂奶。 小世子白胖圆润,看起来跟太子极为相像,与世子如风小时候一模一样。 榻外的圆桌旁坐着一名少妇,身姿丰腴,银盘脸上妆容精致,乌眉红唇使她看起来很精神。 正是刑部侍郎海麦炟之妻冯玉嬬,她的爱子瀚轩比小世子大两个月。 太子妃产后身体孱弱,情绪不高,太子授意让冯玉嬬多来陪伴太子妃,她便经常进宫陪太子妃说话。 “都道儿随母,可两位世子都长得如此像太子!” 太子妃目光缓缓移到怀中孩儿脸上,慈母光环中带了一丝难以明说的复杂。 冯玉嬬凝视着纱帐四角挂着的晶莹玉坠,每块有手掌那么大,里面还飘着海草,栩栩如生。 风一吹,玉坠慢慢摆动,在海底见到飘摇的海草也不过如此。 再看窗台上摆着一尊巨大的红色珊瑚,长势蓬勃,如火如荼,矗立在那里,昭显着来自深海的旺盛生命力。 都道是身弱之人在房内摆深海红珊瑚,对身子好,不过 分卷阅读117 这东西难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这都是胶东特产,想必是云昭王使人特地带回来的。 想不到云昭王如此乖僻之人,竟是如此有心,还惦记着刚出生的小侄子,对嫂子也如此有孝心,这么大的珊瑚和海草玉不好弄吧? 冯玉嬬不禁有些感慨:太子妃失了国、失了亲人,嫁与灭国仇人,可这些仇人待她却是极好的。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是我给小世子绣的肚兜,娘娘不要嫌弃。” 冯玉嬬的侍女恭谨递上托盘,上面的肚兜颜色鲜艳,针脚细腻,图案活灵活现,宫内织造局绣娘未必有这个针法。 太子妃将那一团光滑柔软的小小衣物捧在手中,反复端详,微笑道:“你真是心灵手巧,我替晨雨谢谢你。” 见太子妃喜欢,冯玉嬬自是十分满足,红唇向上翘起,笑道:“既然娘娘满意,小世子以后的肚兜就由我承包了。” 太子妃也不客气,道:“那可就劳烦你了。” 冯玉嬬爽朗笑道:“瀚轩与小世子同龄,做一份也是做,做两份也是做,一点都不麻烦。” 太子妃则让侍女杏溪拿来一个匣子递给冯玉嬬,道:“这个玉镯送给你。” 冯玉嬬一瞧,这玉镯宽厚水润,通体一丝杂质也无,躺在红色锦缎中,阳光一照,泛着通透的光泽,恍惚间倒像是一捧润泽的水。 她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云昭王送给您的东西,我怎敢要?” 太子妃神色平静,宽厚一笑,道:“我平时不戴这种东西的,与其放着,不如给懂得欣赏之人。” 想必方才她打量玉坠和珊瑚之时,太子妃已注意到了。 冯玉嬬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道谢收下了,并立时戴在了手腕上。 凉爽的触感果然不一样,不禁看着赏心悦目,头脑也神清气爽。 她爱不释手的转了几下,手镯在阳光下泛着水般的通透,想不到今日竟能得到如此稀宝,她更加欢喜起来。 忽然间她捂着胸口一阵干呕,红润的脸色瞬时苍白下来。 侍女连忙拿了厚帕子捧在她嘴边,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待她好些了,漱了漱口,听得太子妃问道:“你又有了?” 冯玉嬬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点点头,“臣妇方才失礼了,还请娘娘恕罪。” “你才生下瀚轩四个月,怎么这么不小心?”太子妃一双柔目中尽是疼惜。 她又道:“生产一次,元气大伤。男人虽然忍了十个月,可你得记着日子,让否则你可没有休养的时候了。” 冯玉嬬羞成个大红脸,扭捏道:“他哪里肯听我的……” 太子妃皱了皱眉,没再言语。 冯玉嬬虽然管海麦炟很严,可在这件事上恐怕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冯玉嬬不无羡慕的说:“太子殿下一定很尊重娘娘,这天底下,如此专一,还尊重妻子的男人恐怕只此一个了。” 太子那样龙精虎猛之人居然能忍上一年,他对太子妃的宠溺程度由此可见。 “他不是。”太子妃将目光探向窗外,似是想起了远方的某个人,眸中波光浮动,看起来潋滟动人。 愣怔了一会,怀中小世子不安的蠕动让她回过神来,她神色便又恢复如常。 冯玉嬬心中一震,不禁大为诧异,暗道:太子已是人中龙凤,论样貌、痴情大夏国难找第二人,太子妃居然还念着别人?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怪不得太子妃两次离京,难道不仅仅是与太子闹情绪…… 正说着,太子呼雅泽已从前朝归来。 玉面风姿,眉目俊朗,颀长的身影走起路来飒飒生风,蟒袍玉带加身,气势狂傲,王者威仪让人不敢直视,堂内的侍从已跪了一地。 一进来他狭长的凤目直钉在太子妃身上,甚至都没看怀中小世子一眼。 将太子妃轻轻揽在怀中,俯首贴面瞧着她,声音低沉悦耳,问道:“今日可好些了,雪莲粥喝了么?” 敖岚别开脸,嗔道:“侍郎夫人还在呢。” 太子这才发现不远处桌边还有他人。 冯玉嬬款款起身,恭敬的蹲了个万福:“参见殿下。” 亲眼见到太子私下有多么珍重太子妃,着实意外。 她掩唇笑道:“不敢打扰殿下和娘娘了,臣妇告退。” 回首一瞥,太子屈着身子凑在太子妃脸旁与她说话,挨得极近,而太子妃似已习惯,不冷不热的样子,都不如对她温和。 太子知道太子妃心属他人么? 太子占有欲如此之强,若是知道了,恐怕…… 想起太子望人时惯有的阴骘神色,纵使在艳阳天下,冯玉嬬还是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呼雅泽抓起托盘中一团颜色鲜艳的锦布。 “是侍郎夫人为晨雨做的肚兜。” 呼雅泽将它抖开,图案果然惟妙惟肖。 分卷阅读118 “甚好,晨雨肯定也喜欢。”说着在晨雨眼前晃了晃,晨雨握着拳头“喔喔”了几声。 呼雅泽便断定儿子喜欢,毫不犹豫道:“我明日让海麦炟再拿几个。” 想不到男人脸皮会如此之厚,直接张着嘴要到别人脸上,敖岚瞪他一眼道:“人家说要承包晨雨所有针线活。” 呼雅泽挑了挑眉,甚是满意,“这还差不多。” 怀中的晨雨哭起来要吃/奶,敖岚总想亲自给他喂,便转过身喂他。 未几,敖岚低呼一声,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呼雅泽连忙将她扳过来,原来是又被晨雨咬了。 红色的小小牙印很深,不止是刚才咬过,之前也咬过,敖岚本就肌肤娇嫩,那里似乎要渗出血来。 呼雅泽脸色猛地沉下来,将呀呀叫着的晨雨抱过来,朝外喝道:“叫奶娘来!” 四个奶娘过来,见太子白皙如玉的俊颜发红,头发都要竖起来,都吓得立跪倒。 只听得太子怒道:“太子妃被咬成这样你们都不知分担!要你们四个有何用?” 见他要严惩这四个无辜的奶娘,敖岚连忙握住他的胳膊,柔声说:“是我自己要喂的,与她们无关,不要为难她们。” 太子便将欲出口的话硬收了回去,冷峻凤目盯着跪在地上的四人,声音寒气四起:“将世子抱下去喂。” “是……”瑟瑟发抖的奶娘摇摇晃晃起来,小心翼翼的抱着晨雨出去了。 “我看看。”呼雅泽将敖岚抱到怀中,仔细查看伤口,又亲自拿药膏给她抹上。 他责备道:“怎么不早抹?” “抹上药膏,就不能喂晨雨了。” 呼雅泽无情道:“让奶娘喂即可,你不必亲自喂。” 他最喜欢的东西被人糟蹋破坏,他怎能容忍? 即使是儿子也不行,那是他专属的。 “一点不喂也不行,我这里发胀。” “我不是说过,我能帮你吸。” 敖岚冷冷扫他一眼:“你有时比晨雨还弄得还疼……” 自从她能喂养起,他就一早一晚紧黏着她吃。 晚上一回来,便恶狼似的扑向她,甚至有时中午也会回来一趟。 有时半夜醒来,他都是含着睡的,比起晨雨,他更像那个饥渴的婴儿。 呼雅泽自觉他还没用之前那些男人的手段,只是单纯每日吃吃舔舔,从未想过弄疼敖岚。 他自然有些不爽快,辩解道:“我力道都很轻,哪像那个臭小子一样不知轻重!” 敖岚冷哼一声,不再与他辩解这个无聊的话题,感慨道:“冯玉嬬又怀孕了。” 呼雅泽蹙眉想了想,问道:“海麦炟的长子不是只比晨雨大两个月?” “嗯。” 呼雅泽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海麦炟在刑部能干,在家里也能干。” 男人都是这个德行。 敖岚冷了脸不接他的话,躺下背对着他,道:“你管好你那东西行了。” “我早就承诺过,二子一女已足够。” “就怕你说一套做一套。冯玉嬬定是不想的,定是海麦炟他……”敖岚语气中带了怜惜。 “总提别的男人干什么?”呼雅泽神色沉了下来。 敖岚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躺下将敖岚搂在胸前,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好岚儿,今天让我解解渴,女医不是说早就可以了,我都憋了快一年了。” 敖岚身子瞬时紧绷,挣脱了几下,回首道:“我胸口疼得很,等过几天伤口好了再说。” 呼雅泽已动手解着她的衣服,半是哄着半是求着,“我不动你那里!” 不小心还是碰到了她的伤口处,敖岚皱眉娇呼道:“疼!” 听得她叫疼,尽管已憋屈到难以忍受,呼雅泽立即住了手,去浴房洗了个冷水澡,收拾好出来便上榻搂住敖岚。 刚冲完凉水,他肌肤也冰凉,敖岚瑟缩了一下,在两人中间隔了条凉被。 呼雅泽甚感好笑,因怕再度引火上身,也没有下一步动作,由她去了,只是握住她纤纤玉手放在大掌中把玩:“我看海麦炟腰上挂着好几个香囊,看样子冯玉嬬给他做了不少,你也给我做个。” “我针线活拿不出手,你若想要,我让冯玉嬬多做几个送过来,她定是愿意的。” 呼雅泽闲适的神情有些僵硬,但还是耐着性子维持仅存的一点和气:“谁要她做的的。那倒不如让织造局给我做一大把。” 敖岚接着他说:“那也好,省得欠冯玉嬬人情。” 呼雅泽咬了咬牙,将她葱白似的纤指放在嘴中咬了一口,她“啊”了一声,瞪向他:“干什么?” 他凤眸深沉,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说:“我只想要你做的!” 他总是这么缠人,跟他说话耗时耗力,敖岚已经有些烦了,“我不会做!” 空气突然一 分卷阅读119 阵凝滞。 呼雅泽薄唇微抿,双眸颜色变得如墨般深,闪着冷光,仿佛能将人吞噬。 “你给他做过,你忘了么?” 他慢慢吐出每一个字,脸上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敖岚这才想起,他曾亲眼见过她给鹿大哥做香囊,她还问他好不好看,他气得拂袖而去。 敖岚纤纤玉手抚上他的脖子,如水草一般缠绕,似在安抚,“我做的这样丑,你身为太子戴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人家是为你考虑才干脆说不会的。” 果然,呼雅泽神色缓和了几分,听得出他在努力压抑不明的情绪,“我不介意。” 敖岚捧着他坚硬的脸颊,娇声道:“好,我现在就给你做。” 说着便要下床去拿针线,呼雅泽哪里忍心让她赶工,忙扯住她的手腕一把揽回来,道:“明日再做,我们夫妻亲热亲热。” 敖岚顺势倒在他怀中,不再作声,明白他已过了那个心坎,不会再缠她。 呼雅泽在她红唇上亲了一下,将她搂在怀中,暗火不知何时早已消退。 能真实的拥有她是他的幸事,其他终究是过眼云烟。 她属于他,现今谁也夺不去,他没必要无端给两人再添裂隙。 * 在呼雅泽的催促之下,敖岚已将香囊做好,实在算不上精致。 有云昭王嫌弃的阴影在前,她不好意思拿出手。 倒是让呼雅泽瞧见了后,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尤其看到敖岚真如他所要求,在香囊上刺了他的名中的“雅”字,他更是一脸兴奋,像得了宝贝一样系在了玉带上。 心花怒放中,他早早让奶娘将晨雨抱走,拥着敖岚上了榻。 敖岚没有抗拒,迟早要来的一天,何况看他似是再也忍不得了,势在必得的样子。 见她咬伤愈合了,他便没了顾忌,埋在她香软处发了狠的用力。 许久,才从她胸前抬起头来,薄唇濡湿发亮,唇角一抹淡淡的白色。 就连他如愿后,也不时要低首吃上一口,一双无处安放的大手不敢揉搓最爱之处,只好紧紧掐在她的腰臀之上,将她死死地钉在床榻之上。 这一夜,呼雅泽是尽了兴,敖岚嗓子都哑了,两腿都没有力气走路。 不消说,第二日晚上呼雅泽回来时,遭了敖岚的冷脸。 他没脸没皮地缠上去,没几下,手又不安分,往她衣襟里探。 敖岚推不开他,只是气道:“你羞也不羞,与孩子抢食。” 呼雅泽怎会知羞,也没功夫回话,只专心的埋在那里忙着。 待他满足了,又想做那事,敖岚瑟缩了一下,推拒着:“不行,还肿着。” 呼雅泽不顾她的抗拒,硬要掀开看看。 他这攒了一年的烈火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灭掉的,便隔着衣物囫囵得了满足。 如往常一样,他替她清洗,做的多了,他已很娴熟。 敖岚能感受到,自从她生完晨雨,他待她更温柔,许多时候都刻意讨她欢心,生怕她生气。 她深知这是他是亲眼见到她生产的不易,对她的补偿心理,只是她并无任何感动。 他亲眼所见生命诞生的不易,却又那样轻易的结束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那日凶险之时,她分明看见了霈儿,若不是霈儿那句责备的话,她又怎能支撑下来。 她的添子之喜,最想分享的人自是霈儿,可已无处去寻。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便放到了皇兄平凉王身上。 现在已生产完,她的身子也恢复良好,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胶东,打探平凉王的消息。 两人重新躺到榻上,敖岚说:“你不是说在考虑,到底考虑得如何了。” 呼雅泽作为她的枕边人,怎能不知她产后一直情绪不高,也在时时挂心着她,生怕她想不开。 他甚至又去见了颜回春,颜回春给的说法是:女人产后最易抑郁,一定要照顾女人的情绪,小心呵护她,以比往常多两倍的包容心去包容她的一切无礼取闹。 他便奉为圭臬,尽一切的讨好她,只差匍匐在她脚下,化作一条忠犬。 真要放她出去,他又不情愿起来。 毕竟当初只是为了稳住她心绪,哄她之言。 如今见她较真了,若他不履行诺言,她恐怕要真的抑郁。 他便认真考虑了此事,恰好皇后对云昭王思念成疾,何况那里还有云昭王能保她安全。 思前想后,他便答应她去胶东。 心中百转千回,话说出来,却一派正人君子风范:“都答应过你的,我已安排好。让皇后与你同行,她也想见云昭王。” 敖岚脸上焕发了光彩,语含期待,“何时走?” 见敖岚眸中的亮光,一副迫不及待要走的样子,呼雅泽心内有些郁燥,还有丝隐隐的担忧。 听得要离开他,她就那么高兴。 反观他,一直在 分卷阅读120 为她的短暂离开举棋不定,拖延至今。 他装作光明磊落,一副诚心履约的样子,“待晨雨过完百日。” 敖岚抿着唇,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偎在他身旁,双目望着帐顶,不知在打算什么。 呼雅泽难得见她如此顺从,心内不由得发痒,又想到再也吃不到,他眼神发暗,伸进去轻轻揉了揉,道:“是不是又有了?” 敖岚正在计划着去了胶东怎样寻兄长,没料想到他怎又饥渴起来,被烦得用力捶他,“你让我清净一会……” 第49章 敖岚冷哼道:“好似不知…… 世子的百日之宴,办的极为隆重,帝后、太子夫妇、太傅、丞相等高位者尽数出席。 宴会之上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太子夫妇,他二人郎才女貌,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羡煞旁人。 小世子轮廓肖似太子,长得白皙圆润,精力充沛,经人一逗就“咯咯”直笑,自是惹人喜爱。 帝后和太傅都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太傅,他一向精悍的目光,望向小世子时都忍不住含了柔和笑意。 听到有人赞小世子长得冰雪可爱、与太子模样相似,太傅便与帝后一样,露出欣慰笑意。 赴宴者都携重礼而来,自然都是天下灵秀之物,此时帝后也顾不得所倡的“节俭”之风了,龙颜大悦,悉数收下。 远在胶东的云昭王也派人送回了侄子的百日礼,是一副贝雕长命锁。 寻得那样一只巨大的海贝,还色泽如玉,能雕出这样厚度的长命锁,着实不易。 皇后盯着云昭王送来的礼物,不禁别过脸去拿丝帕拭了拭泪。 她已近半年没见到云昭王,倒是给她送回来几样礼物,给他去了几封信,他的回复也都简短,报个平安再无他话。 太子对云昭王的礼物也很满意,想到如风和初雪自在敖岚腹中起,直到长到一岁多才见到他,自觉亏欠,便暗下决心,一定让晨雨享受到父爱。 颜回春说男子若能做好父亲,定会让妻子另眼相待。 他自然期盼他的表现能让敖岚满意。 这样好的长命锁,自然要佩戴在他儿子身上,呼雅泽当即拿了长命锁,要给晨雨带上,敖岚瞪了他一眼,道:“缠在脖子上,晨雨不舒服,等大些再戴。” “如风和初雪可也有?”这样寓意吉祥的东西,他的儿女都应有。 敖岚瞥了他一眼,不懂他这等甩手掌柜,怎么突然关怀起儿女来了。 她不禁语带嘲讽,“在深山密林中,从哪里去得这些东西?像山野孩子一样长大而已。” 呼雅泽自觉理亏,没敢再应答,怕被敖岚锋利的话语堵到死胡同里去。 回想起来,他极少在孩子成长上投入过精力,若不是敖岚这次生产凶险,令他亲眼见到一个生命的诞生如此不易,令他改了观,他还是会同普天下其他男人一样,继续做甩手掌柜。 他招手将如风和初雪唤过来,问:“可喜欢这个长命锁?父王也命人给你们做一副。” 如风的小脸上有震惊之色,看了看父王,又看了看母妃,低声说:“父王,长命锁是给小孩子用的,我已经大了,不用戴这个了。” 呼雅泽不禁脸色一红,探寻的看向敖岚,她像望傻子一样睨着他,仿佛在说: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却不知,你算什么父亲。 呼雅泽面红耳赤,又把好友拖下了水:“你问问在场做父亲的,有几个知道的。譬如海麦炟,他肯定不知。” 敖岚冷哼道:“好似不知是件多么自豪之事。要男人到底有何用。” 呼雅泽不怀好意的一笑,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作用大了,有晨雨那晚,我出了多少力,你不是说都要被撞坏了?” 敖岚不防他能说这个,对着他的腰用力拧下去,他倒吸口气,忍住了痛,见她脸上浮上红晕,水眸气得雾气蒙蒙,更加生动,这娇俏模样让他嘴上更不正经起来,“好几日没亲热了,今晚回去好好补上。” 敖岚干脆不再理他,搂住如风,母子间亲热低语起来。 太子最不喜见到敖岚宠爱如风,一是男子不应当沉溺于母爱,易成软弱无担当之人,二是他总是嫉妒心作祟,但凡见到敖岚与他之外的人过于亲近,他便有被人夺走私有物之感,即使是亲子也不行。 他便拉过如风,问:“既然弟弟有长命锁,父王也送你一样礼物,你想要何?” 如风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豪气道:“我想要父王的玄铁寒剑!” 见儿子承他风,甚爱武功兵器,呼雅泽颇引以为豪,笑道:“待你满十八岁,玄铁寒剑便是你的。再想一样别的。” 如风听得父王许诺,满脸欢喜,想了又想道:“儿子还是想要鲲鸣子所铸之剑。父王可否给我求一把匕首,这样大的。” 如风比划了一下。 “好。”呼雅泽应下了,想到鲲鸣子,心中却有些不悦。 他 分卷阅读121 已向北溟国国王求过鲲鸣子之剑,北溟国国王倒是爽快答应,只是久不见剑影。 后来实在拖不过去了,北溟国这才来信说明事实:原来是鲲鸣子此人放浪不羁、性格古怪,不愿为权贵折腰,声称要洗手归隐,不再铸剑。 北溟国主拿他无可奈何,又怕怠慢夏国太子,只好道出事实,并许诺他朝有一日,定会让鲲鸣子再奉上一剑。 如风思索片刻,忽又问:“父王,您将玄铁寒剑赠予我,若弟弟长大也爱,该如何?” 呼雅泽稍楞,以为如风担心弟弟长大后夺了父亲的宠爱,按他一贯的太子行事风格,他很快有了回应:“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已同意赠你,自然属你所有,若晨雨想要,该如何决定,便是由你了。” 如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还是不忍,总觉他是趁弟弟尚不懂事之时,抢了他的东西。 胜子莫若母,敖岚已明白如风在纠结什么,便微笑道:“晨雨长大后也未必会对玄铁寒剑感兴趣,你就安心收下父王的承诺。” 如风这才开心了,欢喜道:“母妃说的是,是我想多啦!”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道不尽的甜蜜与依恋。 呼雅泽这厢冷冷清清,他望着如风,吩咐道:“去祖母那里找初雪玩。” 如风回首望了望父王,见他神色严肃,便不敢造次,连忙去找皇后和初雪了。 呼雅泽重又凑近敖岚,想说几句亲热话,却听得敖岚冷冷问:“你是不喜欢如风,还是不喜欢我,还是我们母子都不喜?” 这话问得呼雅泽心中“突”的一惊,想到每每因他苛待如风引发的一连串“祸事”,那真是令他生不如死。 他连忙辩解:“我捧你们在手心都来不及,何来不喜?” “只是,男孩与母亲太过亲密,性子易柔弱。” “谬论。”敖岚目无表情打断了他。 她不懂父亲为何还会吃儿子的醋,郑重其事地对呼雅泽说:“你该好好改改你自己了,否则如风可就对你不亲近了。” “好,我在改着,如做的不好,你就尽管打骂我。我虚心接受。” 敖岚冷哼了声,不置可否。 见敖岚神色冷然,带着几分不屑,冰冷美颜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云端仙子,愈发让人不敢亵渎。 她越是这样仙气四溢,不可侵犯,呼雅泽心内越发痒。 男人惯有的那点征服欲作祟:这样高高在上的美貌仙子是他的女人,雌伏在他身下,被他征服。 他伸出手握住敖岚的手指,藏在袖翼下,上下抚摸。 敖岚想抽出手,他用了几分力道,压根就抽不出来。 他的大掌直发热,来回摸索她的食指,她甚至能听到他逐渐粗重的呼吸。 敖岚霎时红了脸,怒道:“你脑中除了那件事就没有别的了吗?” 呼雅泽紧盯着她,凑近她耳根,灼热的呼吸拂在她白皙的耳垂上,答得很干脆:“是。” 敖岚怒瞪他一眼,明白晚上可能又要…… 看他这样子,可能连晚上都等不到了。 见敖岚无可奈何,气得脖子都粉红,柔软的小手反过来用力掐他,呼雅泽打量着她,脸上浮出笑意,眸子愈发暗沉,含了复杂的光。 他低声道:“来后殿,要是不快来……” 他顿了顿,声音带了喑哑:“今晚别想睡。” 太子起身离了宴席。 敖岚脑中一片空白,愣了半瞬,终是缓缓起身,走向后殿。 一进门,就被呼雅泽从身后环住狠狠亲吻起来。 呼雅泽对准她的耳垂和脖颈一通暴风雨似的啃咬,敖岚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心中全是怕被人发现的担忧,便要求:“别在这里……” 呼雅泽气喘吁吁的说了句“什么事都能等,这事等不得”,便压在她后背上掀起了她的裙摆。 …… 呼雅泽最爱的便是这个场景:她脸色潮红,身子软成一汪春水,瘫软在他怀中,玲珑有致的雪白身子上都是他留下的爱痕。 在此刻,他能真切体会到她是他的女人,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他可任意采撷,肆意占有,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吻了吻怀中女人的睫毛,“方才可快活?” 敖岚喘息还未平复,听他还问这等厚颜之话,她软绵绵地骂他:“你是种/猪吗?随时随地就发情!” 呼雅泽不生气,反而被逗笑了,挑起她下巴问:“岚儿还知道种/猪,谁教你这混账话的?” 她自然没见过,是在市井中听一名妇人骂人时说的。 当时听了,瞬时就想到了呼雅泽,便将他也划为种/猪一列,今日实在气愤,便脱口而出了。 “不用你管。”说出这等粗鄙之言,敖岚还是有些羞愧的,扭过身去。 呼雅泽低低笑了,还有几分喑哑的声音异常低沉,“种/猪就那两下子,哪赶得上我的本事?” 分卷阅读122 敖岚已经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他的混账话说也说不完,她向来不是对手。 她推了推他,“你赶紧回宴上,勿让人笑话。” “我与妻子行夫妻之事,谁敢笑话。”他抚着她莹润无暇的玉/体。 敖岚一瞬间冷若冰霜,“你若再胡闹,休想我再理你。” 呼雅泽最爱调戏她冷若冰霜时的样子,但也深知她会真的与他冷战,这个后果他是真的承受不起。 便压住她狠狠的占尽了便宜才整理衣冠去了前殿。 一入座,太傅两道含着压迫的目光便投过来。 太子怎能感受不到,他得到纾解,此时心情大悦,便朝太傅举杯,一饮而尽。 太傅寒着脸,只抿了一小口,便放下酒杯。 散宴之时,太子与太傅同行,太傅道:“自我闭关回来,还未找到时间与你一同闭关,勿拖,尽快定下时间,否则于你来说,所得功力会大打折扣。” 的确,应当自太傅刚闭关归来之时就一起闭关修炼是效果最好之时,只是一则朝中事务繁杂,二则想到要闭关三日,太子有些舍不得敖岚,便拖至今日。 他已想好了日子,等将敖岚送出去后,他便同太傅一起闭关修炼。 将敖岚放出去喘口气,让她心情好转,他的日子也会更好过。 听了太子的打算,太傅拧起了眉头,只是问:“世子与郡主同去?” “他们自然是留在京中。” 太傅这才舒缓眉头,还带了几分悦色。 想不到太子真能同意将那女人放出去一个月,看来太子对她的迷恋也非他想象中那样严重。 没有了她的干扰,太子便会恢复成以前那个定力上乘、冷漠无情的大夏国继承者,也会每日与他一起修炼内力。 这才是他满意的生活。 如今太子已有了两位世子、一位郡主,皇位后继有人,那个女人实在是多余,如今放出去,有去无回才最好。 不过太子他…… 太傅望了一眼身旁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 他城府深沉,自然知道太子方才将太子妃一应行程皆告知于他,并非只是想与他闲话夫妻家事,还是警示他勿做冒险之事。 因此这个念头只是徘徊了一瞬,又被太傅压了下去。 目前来说,还未到时候。 * 胶东 嶙峋礁石连绵起伏,直延伸至海中,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磅礴的呼啸声。 一年一度的飓风即将来临。 城中防汛已做好,官府百姓皆已收拾妥当,只等飓风过境。 别说海边,就是街道上,也比不得平时的繁华。 而一处长高礁石之上,却立着一名紫衣男子,身形高大健壮,海风吹得他衣袂簌簌作响,也不见他动弹分毫。 他凝视着手中的金钿,眼神柔和,与他全身散发出的肃重之气对比强烈。 他已离开了近一年,而她,又为皇兄诞下一位小世子。 身子却是久未恢复,联想她平时郁郁的样子,此次能平安生产他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但愿皇兄疼惜她,不要再让她怀孕历险了。 以为躲开便能淡忘,可他的思念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要撑破胸腔溢出来,甚至难以入眠。 远处乌云滚滚,携着狂风骤雨汹汹而来。 一个闪电自远方炸开,将灰蒙蒙的天空撕为了两半,发出“咔嚓”炸裂声,震耳欲聋。 他运气怒吼,发泄着心中的烦闷。 气声洪亮醇厚,造出地动山摇的气势,连波涛都震了几震,与雷电声交缠在一起,消融在这雷电交加的混乱视野当中。 千万条细丝自空中荡漾下来,云昭王张开手臂,闭上眼睛任由雨水浇淋,恨不得化在这雨中。 “阁下缘何吓走我的鱼?” 冷不防岩后走出一个披发长须之人,神情甚是不满。 云昭王皱了皱眉,方才陷入情伤不能自拔,竟连有人在一旁待了许久都未察觉。 他特地选这个无人打扰的天气出来发泄,被打断亦不爽快,冷然道:“受打扰就去别处。” 那人气哼哼道:“小子,我先来,你后来的,要走也是你走!” 他一路都心事重重,反复思念敖岚,这里又狂风乱作,没有发觉有他人也是有可能的。 云昭王不作辩解,将金钿小心收入怀中,飞身越过几个尖锐的礁石欲走。 “等等!”那人在身后叫道。 云昭王扔给他一块银锭,不耐烦道:“这是给你的补偿。” 那人“哈哈”一笑,道:“若真有心补偿,就把你怀中那个金子做的玩意儿给我!” 云昭王脸色猛然黑沉,纵身飞跃几下到他眼前,俯视着他,语气中含了极重的压迫:“你何意?” 那人也不惧怕,只是呵呵直笑。 上下打量一番他孔武有力的身躯,道:“小 分卷阅读123 老弟,方才听你吼叫,知你武功乃佼佼者,长得又是仪表堂堂、高大勇猛,谁成想竟是苦恋他人的可怜虫!暴风天拿着女人的首饰在这里吼叫,哈哈哈!” 被人挑破心事,云昭王又羞又愤,脸色更差,恨不得一掌将他送到海中。 第50章 图汗雄语气中带了不可抑…… 见他登时就要发狂,那人连忙摆摆双手道:“天不老,情难绝。我无意嘲讽,我是过来人,只是想给你指条明路而已。” 见他形容邋遢,还自称过来人,云昭王冷哼一声:“你这副模样,有几个女子愿与你将就,还自称过来人!” “嗨,我年轻时,那真的是北冰国第一美男!” 北冰国? 云昭王重又打量他,脑中浮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这里风大雨大,我那里有个山洞,咱们去那里边喝边聊如何?” 这人虽然看起来幼稚可笑,可常人道:大智若愚,也未必不是个好汉。 云昭王想了想,便跟着他去了。 原来是海岸半坡之中凿了个洞,也就一丈来深,也不是很宽,但住一个人是绰绰有余。 “你是北冰国人,怎会在胶东垂钓?” “这是胶东国王主齐晟派人给我修的,专供我无聊时来这边垂钓,嗨,这里还经常看到蜃景呢!” “胶东国早已灭亡,这里已是夏国的属地,哪来的王主?” 那人顿时不悦,回首怒视他一眼,捋了捋须发,说:“我管什么夏国,这里是我鲲鸣子的地方!” 果然是北冰国铸剑名家鲲鸣子。 “原来是鲲鸣子前辈,久仰。” 他不以为意,挥挥手说:“都是虚名,咱们喝酒!好几个月无人跟我说话了!” 倒上酒,山洞外面的风雨越发狂乱起来,还不时斜到山洞中,入口处都湿了。看来飓风正在过境,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了。 环境虽简陋,可两人一个无所谓,一个想放下,便赏着风雨饮酒,话也多了起来。 “前辈在北冰国地位尊贵,缘何来这里,连人影都见不到?” “哼,夏国太子爱剑,王主为了讨好夏国,让我给夏太子造一把天下第一剑,我的好友胶东王便是被那个夏太子逼死的,我怎么能为那种人造剑?” 当初攻打胶东国时,齐晟有意降夏,却被皇兄断然拒绝,将胶东国攻破后,立时命他自杀,即使太傅劝解也无用,个中缘由他人实在不知。 云昭王也只是略知一二。 好似是当年胶东王应邀去卫国,起意想娶盛绮公主,皇嫂的母亲华阳夫人也对胶东王十分满意,推波助澜,想成就二人好事。 后来不知为何没能成,恐怕那胶东王因此得罪了皇兄。 听到有人中伤皇兄,云昭王自然不快,反驳:“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非当事人,不明缘由妄加揣测,难免有失偏颇。” 鲲鸣子盯着他,肃然道:“所谓‘降兵不杀’,夏太子逼死胶东王主,有一件事很确定:他器量极狭窄。” 云昭王沉吟道:“若为一个情字,任何大度之人都会器量狭窄。” 鲲鸣子若有所思,捻须惆怅道:“说到此,我倒也有此经历。 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收获所爱,本欲携之退隐,一时轻信他人,至爱被王主悄悄赠与卫国皇帝,卫国国亡后,它也不知流落何处。 若是能入伯乐之手倒也罢了,若是流落到庸俗之辈手中,难免明珠蒙尘,自毁灵气,想想我便心如刀割,这也是我与王主嫌隙之起因。 唉,人生就是要体验心如刀割来罢!” 闻此,云昭王蹙眉。 能让北冰国国主以礼物送至卫国的女人,必定是倾国倾城之貌。 永乐城破之日天狼族血洗卫国皇宫,鲲鸣子所爱想必已是死于彼时。 毕竟皇兄非贪恋美貌之人,满眼只有皇嫂一个女人。 他淡淡劝道:“节哀,你尚比我幸运,求而不得的苦楚更教人发狂。” 抬首望向稠密雨帘,他刚毅脸庞浮上苦涩,描绘着他痛苦交织的内心。 鲲鸣子也忘了自己的痛,转而凑近他问:“对了,我还忘记问你,到底单相思什么人哪?” “一个不该觊觎的人。” 如此英豪之人声音却低了下去,冷峻眉目中似有万千惆怅。 鲲鸣子甚觉好玩,一时兴致勃勃,猜道:“你是恋上继母还是兄嫂?” 云昭王猛地抬首,鸦色双眸凶光湛湛,如出闸捕猎的猛虎,下一刻就要将猎物撕成碎片。 鲲鸣子唬了一跳,心里暗道: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看这样子,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处男,真是有趣。 嘴中劝道:“小老弟,天下美貌女子多得是,你何苦在一棵树上钓死? 男人嘛,潇洒一点,天天把自己折腾成苦行僧,何必?像你这种英雄豪杰,只要招招手,必然有许多俏丽女子 分卷阅读124 跟随! 听我一句劝,回家以后,多喝点酒,找几个姑娘睡几觉,等你尝到了情/事的美妙,那个就成为雕像一样的存在了!” 云昭王饮下一口酒,电闪雷鸣中,他目光如鸷,面容狂野,粗声道:“谁也代替不了她!” 这样极端的天气,又饮了酒,让人不免心生狂躁,云昭王满脑子都是敖岚的身影,心中愤闷难以消除,干脆起身告辞道:“我该回了,多谢招待,保重。” 鲲鸣子一把拉住他:“飓风正在过境,你不要命了?” “坐下坐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云昭王麻木的坐下,听得他问:“她知道么?” “不知。” “你能经常见到她?” “是。” “如此,你比我幸运!即使不能在一起,能看到她幸福,也不枉你一番苦恋。” “她……也并不幸福。” 鲲鸣子“哦”了一声,双目发光,道:“如此,你做不了她身边的男人,便做那个对她最贴心温柔的男人,她迟早会注意到你。女人嘛,一旦心给了你,身子迟早也是你的。” 他拍了拍云昭王,语重心长道:“关键是恒心,既然认定了她,便不要畏难放弃。只要你用心经营,如此坚持下去,不出五年,她必然是你的。” 云昭王愣怔片刻,想起敖岚归属于他的旖旎场景,不禁面红耳热。 但他又很快变了神色,冷然盯着鲲鸣子道:“明知是禁忌之恋,你却劝我罔顾伦理,是何居心?” “唉!我看你英雄了得,不忍你于情感上憋屈一辈子,男人长期如此,会憋出病的!话我劝到了,具体如何做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云昭王不再言语,只是望着外面的疾风骤雨,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第二日回府,鄂采迎过来欣喜道:“王爷回来了!昨晚去了哪里,让臣下好担心!” 云昭王淡淡道:“我去海边视察恰遇飓风过界,便找了个山洞避了一晚。” “无事便好!” 看了看日头,已是中午时分,昨晚的酒劲头不小,竟让他睡了这么久,他走之时,鲲鸣子仍在昏睡。 “城中无人伤亡罢?” “一个也无,今晨百姓们都在街头陆续开门营业,您没瞧着这一路走来,又是热闹得很么。” 他倒真没注意。 “那便好。” 闻得他身上有残余酒气,鄂采吩咐侍从泡茶端上来,又指了几个内侍服侍云昭王沐浴更衣。 在宽阔的浴池之内,他静静调息,运功一个时辰,才渐渐觉得酒气散去,身心清净。 沐浴完毕至大堂,桌上早已摆好了饭食,他动了几筷便没了胃口,似乎也不觉得饿。 傍晚时分,身子有些发热,才知是淋雨染了风寒。 他自小习武,身子十分健壮,从未生过病,此次出去一夜,回来却病了。 鄂采也是纳罕不已,问道:“王爷,您不会是在外淋了一夜罢?” “我作践自己做什么。” 鄂采顿了顿,终于下决心开口:“那王爷是否有何心事?” 云昭王不置可否,没有作声。 自他八岁去往卫国做质子,鄂采就跟随他左右,陪他度过了八年苦闷的质子生涯,是他最信任之人。 他也不愿在鄂采面前违心说谎。 鄂采沉默良久,道:“王爷,时间可以磨灭一切。保证好自己身体,才能实现英雄志向。皇后要是知道您病了,肯定要怪罪臣下。” “道理我都懂。我累了,想静静。” 鄂采只得心事重重的退出。 * 明媚的阳光自窗棂中间洒下来,花梨大理石案桌上也铺满金色。 笔海内的毛笔如树林一般,高低粗细不同,在光滑的桌上投下疏密不一的影子。 推开房门,淡淡的书香飘洒房内,四周摆设,无不充斥着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挺拔的玄色身影踱进来,将门合上。 呼雅泽再次打开敖岚的书箧,里面除了佛经,还是放着那十五幅画。 敖岚有名有姓地提出要去胶东,肯定事出有因。 看她画了平凉王和平凉王妃的画像,他便知她不知是哪里得了消息,以为平凉王在胶东。 敖岚在宫外交往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 出过京、见过海外世面的,只有那个空海法师。 他命人去拿那个空海法师,那法师竟早就逃之夭夭,云游四海去了。 这背后操纵之人,将敖岚骗去胶东,定是想有下一步动作。 到底是反夏会的余孽,还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很快就要揭晓了。 不过这些鼠辈自身扑不起浪花,却将算盘打到他的女人头上,实在令他愤怒。 反夏会他都能连根拔起,何况这些躲在人后的鼠辈。 且等着,时日不多,他就 分卷阅读125 会将他们挫骨扬灰。 正欲合上书箧,呼雅泽忽然发现了什么,再次打开。 里面有的画幅比上次看到时,画轴上多了一道划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打开那幅有划痕的画,竟是鹿纯聪的白描画。 再打开其他的标记画,都是鹿纯聪的肖像。 足有五幅之多。 呼雅泽如拿了烫手山芋,厌恶地将画像扔回书箧中,气得胸膛直起伏。 她这是顺道要出去打听鹿纯聪的下落! 在临出发时,才将平凉王和平凉王妃的五幅换成鹿纯聪的,妄想瞒过他! 呼雅泽不由得恨恨咬牙,闭目重重呼出一口气,剑眉拧成一个。 提到鹿纯聪,愤怒和嫉妒已是常态,此时他胸腔内却又生出无限的委屈。 在她心中,鹿纯聪舍命救她,一片真心为她,令她能挂念一辈子。 但他所做的,也并不比鹿纯聪少。 只是,鹿纯聪所做的那些都摆在明面上,让她一丝不漏的看到,而他所做的,都到了暗影里。 可如今再说起来,一则敖岚并不想听,二则也实在显得他要拿来邀功求赏似的,更会令敖岚唾弃。 呼雅泽忍着怒气将画像放回原处,出了书房,脑海中却反复回顾着当年在凤岭山的情景,掂量着若是敖岚当时能看到他所做的,再与鹿纯聪相比,会否依旧觉得只有鹿纯聪那样真心为她。 …… 呼雅泽正欲追上去,却发现师父图汗雄自手中发出一枚“鹤骨神针”,直指敖岚眉心! 他想也不想,手中即刻发出两枚“鹤骨神针”,两枚针正撞在去势汹汹的那枚针上,发出细微的火花。 只听得“刷刷”几声,三枚针应声落地。 图汗雄影子一闪,已掠走敖岚脚不点地的飞走。 呼雅泽双目一刻不敢离开,也连忙紧随其后。 如此大的声响惊动了鹿纯聪,他睁开眼睛,看到敖岚被图汗雄掳走,不顾毒会发作,站起来,跟其他掌门道:“各位掌门,大家收好这三枚飞针。等我片刻,我去救公主,等我回来咱们自有分晓!” 说完也飞身追往图汗雄的方向去了。 图汗雄一路策马狂奔,但毕竟带着一个敖岚,呼雅泽不多时便追上了他们。 图汗雄不停,呼雅泽也不停,一前一后不停往前赶。 到了一个小溪旁,离凤岭山已经出来很远的距离,图汗雄这才停下,那马儿累得嘴旁都是白沫。 图汗雄将缰绳一扔,让那马儿去溪边饮水。 呼雅泽也下马来,看到师父表情不善,不敢贸然上前,怕惹怒他老人家,敖岚处境更加危险。 图汗雄看了看手中的敖岚,她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正恶狠狠的看着他,他在她肩上又点了一下,她便昏了过去。 他质问呼雅泽,“她是谁?” 呼雅泽只有如实回答的份,“卫国公主敖岚。” 图汗雄语气中带了不可抑制的怒意,“原来是日久生情。” 呼雅泽垂了手没有辩解,眼睛却不敢离开图汗雄的手,怕他猛然对敖岚不利。 他这徒儿,心性极硬,对自己要求极高,从未令他失望过。 如今他默不作声,就是承认了。 图汗雄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从胸腔发出一声冷哼,怒视着呼雅泽,斥道:“呼雅泽,我看你对她不一般,挨了她的耳光都不以为意!我就故意想用她试探你,你居然宁愿暴露自己身份也要使出‘鹤骨神针’救她,你武功虽大有长进,可为师从小培养你的定力却一朝丧尽,太让为师失望了!” 呼雅泽一听图汗雄起了杀机,忙将胸前衣服扒开,露出自己的狼头纹身,急切道:“师父,我之所以能练成《莫氏剑法》,正是因为她!” 图汗雄看着徒儿胸前的狼头双眼已经发红,不由得大为惊诧,道:“是真的?” 呼雅泽用力点头,“是真的,师父!” 图汗雄神情一转,仍是苛责,“既然你内力大增,已经练成神功,这女娃留着也没用,杀了便罢!” 说着手移到敖岚细长的脖子上便要扭断,呼雅泽哪里肯,想也未想,掌风朝图汗雄的手劈去。 图汗雄避开的同时,直接将敖岚扔进了小溪的深潭中。 第51章 与此同时,云昭王的视线…… 呼雅泽急得青筋直蹦,即刻要跳进深潭中救敖岚。 图汗雄却一掌朝他劈来,他不得不接住师父的招,没有空闲去救敖岚。 想着她在水中久了就会溺水,心中焦急不已,一瞬间,后背竟渐渐被汗浸湿了。 眼看敖岚在水中沉沉浮浮,时间正一点点过去,图汗雄正一掌凶狠劈来,呼雅泽却收了手,低了头“扑通”朝图汗雄跪下。 图汗雄没料到徒儿会这样,眼看就要劈到呼雅泽,他连忙收回那一掌的力道,双脚将草地刺出两道 分卷阅读126 长长的深沟,终于站住。 他忍不住出口叱责:“呼雅泽,你这是干什么?起来!” 呼雅泽仍直挺挺跪着,哀哀求道:“师父,求你放过她。” 图汗雄见徒儿已经进了迷魂阵,气得深吸一口气,又吐一口气,最终还是缓和道:“儿女情长,必然英雄气短,自此你就有了软肋,旁人会用她来威胁你,你还如何实现你的宏图大志?不如早断了早好!要女人,有的是,但不能动真心!” 呼雅泽盯着地面,“我只要她一个!有了她,我更快活了。但是没了她,我的宏图大志即使实现,却也无意义了。” 图汗雄自己没有所爱,也不知男女情爱的滋味,他满心都是武功奇学,也见过一些武林高手因为被爱人所累造成大憾,对此他总是嗤笑不已。 当年他将呼雅泽教成定力第一的高手,更是以呼雅泽为傲,无论呼雅泽到哪里他都一万个放心,因他知徒儿顶得住各项诱惑。 如今,想不到他的爱徒居然也为情所困。 图汗雄毕竟眼光深远,眼见徒儿不惜跟自己动手也要救那个丫头,便知徒儿爱之深。 如今强拆只会毁掉他们天狼国雄霸大业,徒儿身为王子将来要继承皇位,迟早也是要娶妻生子、绵延皇嗣,不如顺了他,让他从此后方无忧,将精力放在男人的大业上,也不失为上策。 想到这里,图汗雄纵身到水面上,一个“燕子掠水”,救起敖岚放在草地上。 然后他扶起跪着的呼雅泽,作出让步:“这是你第一次对师父提出要求,你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是正常要求,师父答应便是了。” 呼雅泽双目发亮,满是感激,欢喜道:“谢师父!” 见徒儿头一次这样开心,图汗雄也觉得值了,便又严肃道:“你不能受她牵制,若我发现,我定会杀了她。” 呼雅泽连忙承诺道:“徒儿虽爱她,但不会无度,师父尽管放心。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徒儿自己就会杀掉她。” “好了,过去给她放下水,我也清洗一下。”图汗雄吩咐道,自己也下了水清洗头上残留的砂砾。 呼雅泽连忙过去,解开敖岚的穴道,对着她的胸口用力挤压,又捏住她的鼻子,对着她的嘴吹气。 敖岚很快就醒过来了,见呼雅泽在眼前,她搂住呼雅泽带着哭腔:“吓死我了!” “没事了。”呼雅泽松口气,额角冷汗涔涔,扶着她站起来。 迎面鹿纯聪正骑马赶来,见敖岚无事,便也稍稍放心。 因长时间追赶耗费体力,那毒性又发作,他脸上又渗出汗来。 “小风,过来。”鹿纯聪望向呼雅泽的目光中带了敌意,朝敖岚招呼道。 呼雅泽握住敖岚的手,将她护在身后,面容冷骘,“我救了她,她自然是要跟我在一起。” 他最恨听到鹿纯聪叫她“小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们二人在怒山朝夕相处的日子。 鹿纯聪环顾四周,警觉道:“图汗雄呢?” 呼雅泽凤眸微眯,“被我赶走了。” 鹿纯聪冷笑一声,“不要再装了!你情急之下使出的‘鹤骨神针’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他一定藏在这里某个地方,想要一会突袭我罢?” 呼雅泽仰头大笑,道:“鹿纯聪,你是中毒中的神志不清了罢,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敖岚见鹿纯聪时不时的脸色发白,心早就揪成一团,撒开呼雅泽的手,过去扶着鹿纯聪的胳膊,着急道:“鹿大哥,别再追问这些江湖事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先找个地方疗伤罢!” 鹿纯聪安慰她道:“这毒要不了我的命,你放心!我今日必然要将此事给个交代!” 敖岚始终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这两个男人同时握住她的肩膀,一边一个,将她放到草地边上,然后两人便打斗起来。 鹿纯聪毕竟中了毒,并不占上风,可他耐力极强,索性将经脉尽封,想先拿下呼雅泽,将他带回凤岭山。 经脉尽封虽然可以让毒性不再影响施展功力,可一旦被对手重击,就会全身经脉爆裂而亡,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险招。 呼雅泽见他封了经脉,冷笑道:“看来今日是殊死一搏了!正好,我也想跟你全力比试一番!” 两人斗得天昏地暗,风啸龙吟,让旁人都睁不开眼。 一个对掌,两人功力相当,皆被对方震得推开数丈。 两人在草地上蹬出的脚印足有三寸余深,不由得心内暗暗称赞对方的功力深厚。 两人都还未恢复元气,便听得深潭中一声巨响,巨大的水花迸出睡眠,白花花的水花中间飞出一个黑色身影,那人掌声“哗哗”有力,掌心里团出一个透明的水弹,朝鹿纯聪的后背弹出。 鹿纯聪不顾自己气息尚未调,强硬逆行运功逼出真气,双肩一挺,发出的真气遇上那水弹。 水弹虽被震碎,可又有许多残余的小水珠仍向他飞来。 鹿纯聪心内暗道不 分卷阅读127 好,知道自己难逃此劫。 忽见一个身影闪过,敖岚奔过来挡在鹿纯聪的胸前,那无数的小水珠眼看就要射入盛绮背上! 这一旦射进去,便要把人打成筛子,顷刻间便毙命。 呼雅泽一见要伤到敖岚,连忙出手,用“驭兽大法”中的吸磐功,将那水珠悉数吸到自己这边来。 那水珠在他掌间复又凝成一大滴,他朝着远方送出去一掌,那水滴顺着掌风震到树上,瞬间击倒数十棵树。 呼雅泽本要过去慰问敖岚是否受伤,见鹿纯聪注意力在怀中的盛绮身上,心中妒意又起,心道:我正好了结你。 他朝师父看一眼,师父朝他点头。 师徒两人各发出一枚“鹤骨神针”,直指鹿纯聪,鹿纯聪已察觉到前后的夹击。 方才强硬运功抵挡水弹攻击,已让他经脉大乱,口中鲜血喷出,所中的毒又随着紊乱的经脉走向全身各处。 毒性全面发作,他面如白纸,无法再运真气。 最后一刻,他张开双臂,将盛绮死死护在身下。 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将一切眷恋和爱意都含在这一眼中。 “鹿大哥!”敖岚紧紧抱住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死了,她今日也在这里陪他一起去。 却听见“砰砰”两声清脆的响声,两枚拴在两根白绫上的银球飞过来,击中鹤骨神针。 鹤骨神针偏离方向,擦着鹿纯聪的脸而过,射/进了远方的树干中。 那两枚银球顷刻间随着白绫收回到一个白衣女子手中。 紧接着她飞身而过,抱起鹿纯聪,将他放在一匹黑马上。 拔一根黑马的毛,那黑马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转身就跑,风驰电掣一般。 它那叫声将一旁三匹普通的马/震得屁滚尿流、倒地不起,就连人也被震的难受. 如敖岚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一时胸口疼痛难忍,嘴角渗出血来,感觉头痛欲裂,立刻昏死过去。 呼雅泽一见敖岚被震伤,哪肯放过那畜生,连忙抱起敖岚,将她驮在背上,便使出驭兽大法中的“千里传音”。 雄厚内力传出的吼声不绝于耳,那黑马虽跑出去很远,却被震得竖起身子嘶叫不已,将鹿纯聪颠到地上,并顷刻间七窍流血,痛苦的原地发狂。 幸好云亭、云桥和云娇他们老远看到,飞剑刺过去提前结束了它的性命,否则昏迷的鹿纯聪可能就死于它的蹄下了。 几个人见那黑马的惨状,想不到这“千里传音”竟这样厉害,不禁面面相觑,云亭道:“这应该是图汗雄的‘千里传音’,想不到这个老贼的邪门武功如此厉害!我们如果再早到一刻,也是这样的下场。” 前方隐隐传来打斗声,云亭略一思索道:“这黑马是冷岛主的座驾,前方肯定是她在跟图汗雄过招,她缠住图汗雄,又送出鹿大哥,是想让我们接住鹿大哥先给他疗伤,我们即刻往回赶,不要耽误时间!” 且说那冷岛主用坐骑送走鹿纯聪后,为拖延时间,便将银球一甩,道:“‘鹤骨神针’果然有两下子,我的‘玲珑球’都不能打掉它。只是武功这么高也是徒劳,图汗雄,你们以少胜多,太令人不耻!” 图汗雄冷笑一声,“废话少说,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冷魄剑’罢!但愿你不要胆怯才是!” 冷岛主不屑道:“我冷湖月何时怕过谁?” 便跟图汗雄师徒打斗了起来。 纠缠一番,冷岛主身姿轻盈,一个“鹞子回身”,脚尖点在树梢上,立在那上头,纹丝不动。 她冷然道:“我不是你俩的对手,可你们也抓不到我,我师侄有重伤,我懒得与你们纠缠,这仇,我日后再报!” 说完便往地上扔下一颗“遁地雷”,地上瞬间被炸出一个大坑,连土带烟的飞起来遮挡了视线。 等空气干净了,冷岛主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她立过的那根树梢在风中轻轻摇摆。 呼雅泽还试图再追,图汗雄制止住:“不必追了,这人不插手武林中事,只是想救鹿纯聪罢了,暂时对我们的大计没有影响。我们以后可以出兵去冷锋岛,将他们一网打尽。” 呼雅泽点头:“师父,我亲自去拿下冷锋岛,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你,这是最适合练功修行的地方,其他人没有资格在那里!” 图汗雄满意颔首,欣喜道:“哈哈,我的好徒儿也知孝顺师父了!” 正说着,只见远方凤岭山处火焰冲天,浓烟滚滚。 呼雅泽笑容阴狠:“师父,你瞧,那些多余的人都消失了,我们的大道上又少了许多挡路石。” 图汗雄也一脸畅快,仰首大笑道:“劣等民族的人死不足惜!卫国皇宫里这个预测凤岭山喷火时刻的人,可以留作我们所用!” 呼雅泽恭谨道:“你放心师父,徒儿也是这么想的。” …… “殿下,丞相和几位尚书已到景明殿,陛下召您速去。” 小山 分卷阅读128 近前禀告,打断了呼雅泽。 公事要紧,呼雅泽应了声,往景明殿而去。 一路心中暗道:那鹿纯聪所中的毒,只有我有解药,即使冷湖月拼劲内功替他疗伤,他也只是个活死人了。还有什么本事与我争夺岚儿?横竖也构不成威胁,岚儿要去寻他,我就当作不知。夫妻间有时也需难得糊涂。时间长了,就是个越来越淡的念想罢了。 * 胶东 清晨突然来了加急情报,鄂采让人呈上来打开一看,神色颇为吃惊,不禁望了一眼院中正在习武的云昭王。 他风寒已愈,这几日又发愤练功,似要将生病时的懈怠一起补回来。 “王爷,皇后携郡主还有几位一品夫人三日后到达。” 云昭王扬了扬眉毛,拿过信来粗略一看,原来是皇后想携一些重臣夫人来胶东游玩几日。 “中原的春日干燥,海边气候湿润许多,母后自小在雪山长大,定会喜欢这里。” 鄂采笑而不语,名义上是皇后出巡观光,实质上是思子心切。 谁不知皇后有多偏疼云昭王。 云昭王立即安排人打扫房间,又召见胶东太守,令其加强王府周围安保。 王府正在原先胶东国的王宫的一角,王宫占地极广,现今一些房舍则分给了胶东太守、都尉等官员作为府邸居住,还有一部分作为官府衙门使用,四周人员流动复杂,因都是女眷,难免在安保上要更加严格。 鄂采这边也叫来王府卫军统领,加派人手,誓要将王府护的铁桶一般。 三日后,皇后凤驾至胶东。 云昭王率太守、都尉等各级官员在城墙迎接。 皇后于轿中坐着受拜,目光始终落于一处。下了轿辇,也不顾大小官员在场,奔向紫衣官服的云昭王,搂住他的腰道:“母后想你了!” 在儿子宽厚的怀中抬首仔细端详,眼圈直泛红,再次搂住久久不愿松手。 云昭王低声道:“母后,这么多人在看着,回去再说。” 皇后这才依依不舍的撒开了手,太守上来恭敬道:“皇后娘娘请。” 进了王府,郡主蒲花扶着皇后下轿,笑着朝云昭王叫道:“二表哥!” 云昭王笑着调侃道:“变得更好看了。” “二表哥倒会花言巧语了,我要看看王府里有几个王妃呢?” “也是十几个罢,都在里面候着呢。” 为母者莫不为儿女婚事操劳,外人明显便知是玩笑话,皇后却还是心存希望,细细打量儿子的态度有几分真,而后竟对着房内翘首以盼,盼望着一进门真有几位女子拜见她。 只要云昭王有了女人,不管什么出身,她都会同意册封为侧妃。 “姑母,你看,二表哥现在脸皮可真的变厚了!咱们赶紧进去瞧瞧,他到底有几个王妃!” 皇后也想赶紧进去瞧瞧,只是身份尊贵,不好太过焦急,正欲进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云昭王道:“云昭王,太子妃也……” 与此同时,云昭王的视线定定投向后方,神情朦胧,已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那人肤光胜雪,乌发如瀑,纤腰玉带身姿窈窕,微微俯首由侍女杏溪扶下轿,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立在那里,犹如洁白月光一样熠熠生辉,立时使周围所有人物失了光彩。 她比一年前圆润了少许,像一颗瑰丽光亮的珍珠,散着华贵的神采。 只是那双水盈盈的黑眸,流转间还是含着些许忧郁,看人一眼,足以让人跌进她甜美而忧郁的深渊当中,再也爬不上来。 敖岚见云昭王神情怪异,既不拜见,也不招呼,心知他是在为之前矛盾耿耿于怀,毕竟她出言不逊,还打过他。 不过她从未想过致歉,一笔糊涂账,打了就打了,呼雅泽都没说什么,她更不放在心上。 若不是要寻皇兄下落,她才不会来他管辖之地。 蝶翼般的睫毛闪了闪,将脸别开看向别处,等着侍从引入。 皇后咳了一声,重又说道:“太子妃身子久养不好,你皇兄听说胶东气候湿润,适于养病,便安排我们一起来了。” 云昭王有些气急,声调都变了:“怎不早在信中说明?我好让人多准备一套房间!” 皇后低声道:“你皇兄怕消息走漏,有人劫太子妃做要挟,便封锁消息,只是说我和命妇们要出行,让太子妃一路低调跟来,也是为了平安考量。” 冷静下来一想,的确如此,这是保全她的最好方法。 若大张旗鼓,难保不会有人对她不利,借此要挟皇兄。 他方才失控,是因为对她的出现,他毫无准备,还说了那样随便的话。 她一定认为他已变成了花心男子。 看她神色比以往还要冷漠,看他一眼都嫌多的样子。 剑穗的误会还一直未得机会解开,这下厌恶恐怕又上一层。 分卷阅读129 第52章 敖岚如梦初醒,这才看清…… “你皇兄给你的信。”皇后轻咳一声,示意身边的嬷嬷递给云昭王一封信。 云昭王展开迅速浏览,是太子亲笔:“我欲彻底清杀反夏老巢,其中成员与太子妃为旧相识,故借疗养之便送往胶东月余,为防有差,全程以素人身份示人。汝以最严规格执行保卫,务必保她周全。” “月余”二字撞进眼中,一股欣喜自心底蔓延开来,使他硬朗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鄂采带着侍从们给各位夫人安排住处,云昭王亲引着皇后和太子妃去了最开阔的一处殿院。 皇后略转了转,很是满意,道:“胶东王的宫殿真是不错。” 蒲花也很喜欢这里,指着殿内的贝壳彩绘给皇后看。 趁着此时,云昭王低声对敖岚道:“你先在偏殿稍歇,我现在去给你安排住处。” 敖岚不冷不热地用眼神应答。 当着皇后的面,又装出一副敬重皇嫂的样子。 不管他怎么安排,她只能听从,毕竟这是他的地盘。 自殿中一出来,云昭王一迭声的叫来十几个侍从,命他们立即打扫他的寝殿。 “务必纤尘不染,若让我找到半点灰土,我绝不轻饶!” 即使打扫皇后所居殿院,也未见云昭王提出如此警告,侍从们唯唯而诺,连忙去了。 又去见外面候着的太守,问道:“孙太守,胶东哪家床褥面料最好?” 孙太守想不到云昭王居然连皇后的床褥都未准备好,不由得有些着急,若是怪罪下来,他作为太守,也有不当之责。 可作为男人,生活的一切都有夫人和管家操持,他也不知这些细枝末节,倒一时语塞。 幸好旁边一个胶东本地的年轻侍从道:“城东吕氏锦缎铺的料子最好,他们曾为胶东王宫供货……” “好!”云昭王上马便疾驰而去。 * “公主,你瞧这被子。”杏溪扑哧一笑,过去掀了掀,很有分量。 只是这朱紫的颜色、极厚的绸缎倒像是给五六十岁人所用,与房内简洁低调的摆设格格不入。 “云昭王说是新的,让您放心用。” 敖岚扫了一眼,淡淡道:“大概是给皇后多买了一条,便安排到这里了。” 舟车劳顿,沐浴过后,敖岚盘算着寻兄之事,很早便就寝了。 第二日皇后和一品夫人等自有云昭王和太守接待,太子妃因身份需保密不与她们同程,便安排了暗卫跟着,又派了个管家娘子当顾导,自去些想去的地方。 敖岚哪有什么心思去转胶东,自然是命人去往各大镖局处,将所带画像分给镖局的耳目分处,重金寻人。 发出去画像与行赏布告,敖岚心中大石落地,隐隐期待着会否能与平凉王相遇,会否能打听到鹿大哥的去处…… 越想越是激动,日子好歹有了盼头。 恰逢这管家娘子热情异常,硬要带敖岚去见识胶东美景。 想起与胶东王第一次见面之时,他说这里有独一无二的蜃景,敖岚于内陆长大,从未见过大海,想着去海边见识一下也无妨。 见了大海,杏溪激动的拉着敖岚的袖翼道:“夫人,你看!这就是大海呀!” 敖岚心中也是澎湃不已,暗道:鹿大哥生长在海岛上,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怪不得胸襟广阔、为人宽容。 她眺望远方,是更广阔的深蓝,一望无垠。 自凤鸣山一别,鹿大哥便杳无音信,不知身上的毒解了没有,她经常暗自安慰:鹿大哥武功高强,他的师叔冷湖月也是武林高手,肯定会有办法的。 靠着这个想法,她还相信鹿大哥在世上好好的活着,与她遥遥相对,每当要撑不下去之时,鹿大哥的音容笑貌便在脑海中回荡,仿佛听到他说:“小风,别蹙眉。” 兴许呼雅泽朝她放出毒箭的那一刻,她的命便该绝,只是恰巧遇到了鹿大哥。 他出手救了她,又带她到怒山解毒,她才多了这几年的寿命。 付出的代价却是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行尸走肉一样活在牢笼之中,难以挣脱。 这是她的命,是她该还的孽。 “夫人,夫人!”管家娘子打断了她,兴致勃勃的说:“我们去那边的胶东林苑看一下如何?” 敖岚如梦初醒,敛了神色道:“好。” 管家娘子便引着她们去了一处精致的林苑,这原是胶东国的皇家林苑,沿着海岸线蜿蜒而建。 当中有各种奇花异草、雅致山石,还能随时看到大海、听到海浪声,兼之空气独好、湿润清新,清晨远处笼罩着一层薄雾,走在其中,犹如在仙境中一般。 管家娘子道:“前两日的飓风毁了不少花草,要不然这里还要美呢!” 杏溪饱览着美景,可惜道:“要是武德儿也在就好了,他也从未见到大海。” 敖岚脸上有几分疼爱之情 分卷阅读130 ,柔声道:“给他带点好玩的回去,他肯定高兴。” 林苑中有一些早饭后来消食迈腿的人。 大都是矜贵的夫人小姐,衣着光鲜,身后跟着随从;还有一些习武之人早起找了块空草地晨练的,当中还有对练的;还有一些书法爱好者,找了石桌石凳,就着清晨的金光,安静练字的;也有在花丛中弹琴吹箫或者吟唱的…… 无论是卫国还是夏国的皇家园林,都从未对民众开放过,敖岚自然也未见过此等新奇场景,走走看看,也是大开眼界。 行至一处,有个年轻男子在练剑。 那男子一身华丽紧袖蓝袍,长相不俗,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尤其得女人们的青睐。 男子愈发得意,左右腾挪,上下翻滚,更舞出许多花样来,引来喝彩声阵阵。 有个声音却大煞风景:“你若不换一把剑,剑术就止于此水平了!” 众人不由得侧目,原来是个长须披发的男人,看样子有些年岁了。 因形容邋遢,也看不清具体长相,只是双目炯炯有神,还带了股目空一切的孤傲。 “你是谁?你可知道我这把剑是谁所造、有多贵?” “谁所造?” “是北冰国铸剑名家鲲鸣子所造!” “放屁!鲲鸣子怎么可能造出这样的垃圾?” 练剑男子见他竟如此粗俗,不由得涨红了脸,不服气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不是鲲鸣子所造?” “我且问你,你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 “是我从一经商朋友那里买的,我那朋友与鲲鸣子熟识,好容易替我求了这把剑。” 那长须人摇头叹息道:“你这朋友可以断绝往来了,鲲鸣子就无经商之友!与身沾铜臭之人往来,必也是爱闻铜臭之人,鲲鸣子志向高洁,怎会与之同流合污?” “你……你是谁?” “鲲鸣子是也。” 众人不禁一呆,纷纷打量这蓬头垢面的老头,这原来就是名扬九州的铸剑名家? 杏溪小声问道:“公主,玄铁寒剑便是他所造么?” 敖岚点头,暗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如此邋遢之人却是铸剑奇才,多少武林高手向之求剑却不能如愿。 太子虽已拥有玄铁寒剑,可还想再求更多,就连如风那样的小人儿,也眼馋父王那把玄铁寒剑,经常求着太子想要一把。 “你有什么证据?” “信也可,不信也罢,我鲲鸣子向来是以剑自正不以人。” 说着,那长须披发之人便捋着胡须悠然而去,全然不顾身后的窃窃私语,还不忘找个人问问最近的酒家何处有。 “公主,他是真的鲲鸣子吗?”杏溪疑惑道。 敖岚笑了笑,一路跟着鲲鸣子,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见他悠悠走着,最终还真在一家酒肆驻足,气势十足的喊道:“来一坛松花酒!” 酒保上下打量他一眼,最终还是打了一坛酒递给他:“三百文!” 鲲鸣子上下掏了掏,猛然发现身上已经一文都无,脸色一时变了。 可酒香直刺鼻,勾得他蠢蠢欲动,炯目盯着酒坛不放,最终,只得一跺脚,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拍在桌子上,道:“这是我最后的杰作,叫曲沃短剑,若论买卖是千金难买,今日我实在馋得很,便以此剑换这坛酒,如何?” 那酒保双手抱胸,全然看无赖的模样,冷笑道:“拿把破铁来讹人么?无银钱还浪费我时间,赶紧走开,小心找打!” 说着将酒坛抱走,再也不理。 遇到不识货之人,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鲲鸣子也是无奈,深嗅着酒气,馋得发慌,又不肯走开。 “小二,把酒给这位前辈罢。”杏溪出面给酒保塞了一两银子,又轻声道:“不用找了。” 酒保不可置信的看看,欢喜道:“多谢姑娘。” 连忙小跑过来把酒坛递给鲲鸣子,道:“你是遇到贵人了!” 鲲鸣子哪里还顾什么贵人,先开了酒坛子猛灌了一大口,终于浑身舒畅,连道:“好酒,好酒!” 又再灌下好几大口,解了酒瘾之后,才将目光投过来。 这一看便愣住了,远处有个戴面纱的白衣女子正笑吟吟的看着他,虽看不清她具体容貌,可那身姿和气质,犹如仙女一般,让人恍然,不知身在何方。 他过去拱手道:“多谢夫人慷慨解囊。” 美人声音如清澈泉水:“前辈愿否移步详谈?” 二人至一处酒楼包间,方才那个侍女已在那里,替他们叫好了几样精致饭菜。 白衣女子将面纱摘下来入座,鲲鸣子一时看呆了:眼前之人仿佛是月光下晶莹的雪,耀着华光,让人见之忘俗;清澈的嗓音犹如空谷筝声,听者如饮甘霖。 怪不得出行要戴着面纱。 他竟然有了铸剑的欲望,名字都想好了:雪筝。 如此清新脱俗的美人 分卷阅读131 ,必不是普通人。 “敢问夫人出自何家?” “知我身份于你我无益,我姓兰。” “哦,兰夫人,多谢款待,我着实已许久未尝美食了。” “先生请。” 鲲鸣子也不客气,撸起袖子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吃掉一大半菜,这才抬首问:“夫人找我何事?” 敖岚见他耿直,心中欣赏,便笑着道:“家中长子甚爱您的剑,想替爱子求了先生身上的这把短剑。” 她拿出银票奉上,“这是先生的酬劳。” 鲲鸣子瞥了一眼银票,丝毫不放在心上:“难得有缘人,我愿送给夫人。” 说着拿出曲沃短剑递过去。 敖岚想不到他竟如此爽快,连忙双手接过来,惊喜不已,道:“多谢先生!” “此剑名叫曲沃,可藏于袖中、靴中,虽短却削铁如泥,一般的刀剑遇之便断为两截。” 敖岚轻轻拔出来,果然一股寒气直扑面,剑刃薄如纸,却白光闪闪、锋利无比。 “爱子必定会喜欢。” “我还有一剑要铸,该回去了,后会有期!” 鲲鸣子一抹嘴,朝敖岚拱了拱手,便起身走了,消失在熙攘人群中。 * 回至住处,赫然发现院中多了一架秋千。 古朴的老木制成,打磨的十分光滑,看上去十分牢固。 树下还放了一架古琴,琴桌上放着一把紫箫。 敖岚过去拨弄了一下,音色清亮,余音醇厚,是把好琴。 她拿起箫,坐到宽厚的秋千板上吹起来,杏溪在后面抓着绳索慢慢荡着她。 杏溪听得她吹久了,也能辨认箫的好坏,待敖岚吹完,便道:“公主,这把箫音色不错呢。” “的确。” “公主,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泡杯茶。”杏溪进去忙碌了。 敖岚打量了一眼结实的绳子,想起在怒山之时,她站在秋千上,鹿纯聪护在一旁,跟她说:“荡的越高,看得越远,抓紧了!” 越发用力的将她推出去,还高声问道:“看到什么了?” 敖岚又是尖叫又是咯咯直笑,老老实实告诉他:“那边的山谷里有一个小亭子!” “那是玉峰师叔造的,上山时歇脚用的!还看到什么了?” “还看到了一只雄鹰!” …… 杏溪是肯定不会让她做如此危险的事,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两手抓紧了绳子,慢慢荡起来,掌握着平衡,越荡越高。 可以看到王宫的许多院落,每荡一次,风景都不一样。 想到有可能与皇兄平凉王以及鹿大哥重逢,又替如风求得了鲲鸣子之作,敖岚难得开心。 灿烂笑容绽在雪颜上,带着几分孩子气。 一时间院中广袖飘飘,衣袂飞舞,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乍入者观之恍以为是蟾宫仙子。 思绪飞扬之时,忽见秋千一旁立了一人,身形高大英挺,正密切观望着她,生怕她掉下来。 “鹿大哥……” 这一愣怔,便失了平衡,眼一花,身子不可抑制的向前扑下去。 那人反应极快,伸手接住了她。 被他紧紧抱着,靠在他温暖宽厚的胸前,敖岚头晕目眩,白玉般的纤手伸出去,轻轻抚摸他的脸,声音不可抑止的颤抖着:“鹿大哥,真的是你么?” 那人将她放下,开口道:“是我。” 敖岚如梦初醒,这才看清楚竟是云昭王。 “公主,喝茶罢。”杏溪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端着茶过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敖岚往云昭王胸膛上猛地一推,将他推开。 云昭王顺势退开一步,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杏溪见气氛更尴尬,连忙堆起笑道:“辛苦王爷为我们安排这一切,王爷若不嫌弃,坐下来饮一杯再走罢。” 只是客气话,云昭王却真的坐在树荫下,与敖岚相对,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开口道:“若要这样玩,需有人在旁防护。” 顿了顿,又说:“掉下来一般人接不住,还是坐着荡罢。” 一见到他,敖岚心中便有气,便冷冷道:“若不是你来,我也不会掉下来。” 见她是真的生气,云昭王不由得好笑。 女人果然是不能讲道理的。 他看了看桌上的曲沃短剑,道:“可是给如风的?鲲鸣子之剑不易求,可见他十分喜欢你。” 如此孤傲之人也跟他一样懂得欣赏,他很是欣慰。 “如风眼馋玄铁寒剑已久,如今得了曲沃短剑,总算对他有个交代。” 云昭王情知她只是知晓鲲鸣子的名气,却并不知他所造之剑的高明之处。 他将剑拔出来,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迅速扫一眼树丛里一只野兔子,只见寒光掠过,树丛一阵抖动,便有只土灰色的野兔滚了出 分卷阅读132 来。 侍从捡过来放在桌上,云昭王将剑拔出来,兔子疼的浑身直发抖,他视若不见,毫无同情心,“不见血光却可以置人于死地,这就是曲沃的高明之处。” 的确,兔子的腿根处中剑,却不见有血。 想起从前太子以玄铁寒剑斩下两只熊掌,也是眼都不眨,敖岚心中一阵反感,斥道:“兔子何其无辜,好端端被你刺断了腿。” 云昭王一愣,见她注视着这团灰色,一脸的不忍,这才明白她不忍伤害无辜。 天狼族在草原中、深林中狩猎,都会将猎物其变为腹中美味,就连不少女人都会拉弓射箭,剥皮宰肉,或蒸或烤,毫不眨眼,从未有人说过猎物“无辜”。 早知她如此反感,他就选墙角那棵梅树了。 “腿部不是要害之处,我找兽医给它治一治,很快就好了。” “放我这里罢,等好了就放了它。” 敖岚怜惜的抱起它,它的爪子立刻将敖岚洁白的重纱袖翼踩上几个脏印,她也不在意,只是温柔抚摸着它脖子上的软毛,道:“别怕,一会喂你东西吃。” 云昭王痴痴看着,竟有些嫉妒这只兔子。 被她搂在怀中,温柔的抚摸,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销魂滋味…… 第53章 云昭王下马掀开帘子,注…… 午睡起来,云昭王派人送来一个笼子,侍从传话道:“王爷说将野兔关在笼里,省的将夫人的卧室弄脏。” 兽医来包扎了之后,敖岚便用笼子养着这只兔子,院中有只活物陪着,总算不那么寂寞。 王府夜晚极静,能听到海浪呼啸的声音,偶尔有海鸟的叫声。 白日恍惚间将云昭王看做了鹿纯聪,心内又添一分抑郁。 人生太苦,欲孽本多,虽家破国亡、身陷囹圄,可她享过最无私的男女之爱,这宽厚如海、以死相救之情,又有几人有过? 也不枉来一趟人间。 敖岚双手合十,祈祷能有皇兄和鹿大哥的消息。 即便与鹿大哥再无可能,也好歹让她知道他好好活着,让她心安。 不远处阁楼上,云昭王的身影矗立在暗影中,直到秋千上的雪白身影进了屋,他才离开。 次日,蓝天白云,空气清新湿润,院中绿植葱郁,远离牢笼,敖岚心中的抑郁也疏散了几分。 坐在秋千上吹着箫,心思无限起伏,将唇离开箫口许久,才看到院中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云昭王像是站了许久。 “见你沉浸其中,便没打扰你。” “何事?” 云昭王刚毅的面庞上竟浮出几分赧色,走近前来,道:“有件事专程向你道歉。” 他自背后拿出一把紫箫,箫尾缀着一枚梅色剑穗,轻轻摇摆。 敖岚有些不可置信,美眸瞪大,再仔细端详一番,的确是她做的那条。 她疑惑的问:“你不是已经扔到荷花池里?” 云昭王尽是悔色,“我捞上来了。” 确认了一切,敖岚羞愤难当,当即沉下脸,“嫌弃就悄悄扔,故意扔在宫内荷花池让我看到,想羞辱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不嫌弃!一点不嫌弃!”这一刻,云昭王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惊肉跳”,恨不得生出十张嘴来替自己辩解,嘴都要瓢了,“初雪没说是你做的,我以为是哪个侍从自外面弄了些东西给初雪,就随手扔了……” 敖岚恼羞中,还带丝沮丧,“我做的难看,上不了台面,按你说的,做这么粗糙活计的人不配活在这世上,我已知晓了。” 她显然真的将他说的那几句话放在心上了,一直耿耿于怀,还为此受了不小打击。 想到心爱之人为自己几句话自轻,云昭王心头如同被尖刀剜去一块,空了,也凉了。 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我……我那番话是要求属下的标准,并不是对你。” 只要是她做的,对他而言都是珍宝,他一开始就会收下,一辈子好好珍藏! 他很焦急,额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 从未见过他这样慌乱,敖岚注视着他,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想作何。 与敖岚清澈宁静的目光相触,云昭王心中怦怦直跳。 少见的,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慌乱移开目光,而是定定回望她,眸中不知不觉溢满了温柔和倾慕,周围的一切已不复存在,满目都是敖岚清丽的身影。 能光明正大的端详心爱之人,与她静静对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岁月静好,原来是这样。 良久,云昭王终于开口,声音有丝喑哑:“对不起,小风,我真的不知道。” 他鸦色双眸中饱含浓的化不开的某种情绪,语气温柔的不像是刚毅勇猛的云昭王,倒像是初遇时中央大街上那个害羞的少年王子。 “ 分卷阅读133 我将它挂在箫上,以后一定会好好珍重。” 本来送剑穗也是要谢他的,倒成了他对不住她,何况她还打过他。 一来一往扯平了。 “过去了就算了。”见他道歉还算有诚意,敖岚气也消了。 加之当时她在孕期,更易敏感,如今已半年过去,早已不再似当初那样气盛。 云昭王一时心花怒放,觉得四周舒朗开阔,不动声色的试探,“我请你逛夜市,算是赔罪,如何?” 敖岚听过胶东夜市很出名,就设在码头上,只是离着稍远,她的人身安全皇后担着干系,胶东时有流寇,因此无论是皇后还是暗卫,都不同意她晚上去那么远。 有云昭王在,总算是安全的,她想给孩子们和好友买些特产。 可杏溪昨日感冒,昨晚早早入睡,今日好不容易好了些,是不能再去海边吹夜风了。 她单独一人跟云昭王和一群侍卫出去,似乎有些怪异。 思索片刻,敖岚便同意了。 云昭王打量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想要体验夜市的乐趣,你最好换身装扮。” 是了,这身洁白衣纱是不适合去夜市的。 可她所有衣物都是这样的,也并无其他样式的。 她只好拿了杏溪一身,比原先那身是低调了许多,可那张美轮美奂的脸,一颦一蹙间还是优雅高贵,走在哪里,都是人群张望的焦点。 一上马车,云昭王递给她一顶斗笠,她会意,放在了手中。 下车之前,她便戴在了头上,走在夜市上,也无人张望,果然自在了许多。 平心而论,云昭王并不惹人烦,他不轻易多说一句,只是紧紧跟在她身后,倒让她总是忘记他的存在。 只是人潮拥挤之时,后方会有结实的手臂替她挡开陌生人的挤蹭。 每每她觉得后方太过寂静,担心自己走失在这望不到首尾的夜市上时,垂眸往后一看,他的黑靴总安稳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敖岚便心安了些。 抛开其他不谈,云昭王算是个稳妥之人,也不聒噪。 她便放心挑选物品,买了东西后方那人便自觉接过去,真是一副诚心赔罪的样子,敖岚身心皆放松,从未逛得这样尽兴过。 待买够了东西,自夜市小道上出来,敖岚却有些累了,微微喘息,她仰首望着身旁男子,“我想休息一下。” 云昭王将外袍脱下,找了块平坦石头铺上,示意她坐下。 敖岚实在太累,便坐下了,腿好酸,她轻轻捶了两下。 她就是这样娇气,走两步就会喘,平日又从不锻炼,真是娇滴滴的金枝玉叶。 云昭王凝神望着她俯身揉腿的身影,多想将她纤长的小腿抱在手中,给她按摩。 他一定会非常温柔,用尽他所有小心,让她舒服…… 尽管还远未歇够,可敖岚并不想让别人多等,毕竟等人是件多么折磨人的事。 她扶着石头站起来,说:“走罢。” 脚刚迈出来,就崴了一下,眼看着要倒下去,云昭王扔了手中的东西,扶住了她。 脚腕处传来钝痛,感觉像是肿了,一步都踏不了。 “让我看看伤着骨头没有。”云昭王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放在石头上坐着,在她面前蹲下来。 敖岚没有动作,云昭王耳尖红透,扭过脸去说:“你脱下来,我摸一下骨,若是错位要立即接回去。” 敖岚掀起裤腿,“好了。” 云昭王顺着脚踝捏了捏,终于放了心,“骨头无事。” 这里离马车尚远,只能由云昭王抱回马车上。 见云昭王神色始终紧绷,咬着牙关,目不斜视望着前方,敖岚那股灭了的气又升腾起来,冷冷开口:“你是不是又在想我很无用,连走路都走不好,还要拖累你。” 云昭王停住了脚步,终于低眸看她一眼,触到她略带委屈的潋滟水眸时,他又立即移开了视线,胸口一阵急促起伏。 额上开始沁出汗珠,半天蹦出来三个字:“并没有。” 他恨不得这段路长一些,或者没有马车,他抱着她回去。 还说没有,眉头皱的能夹住飞蚊。 “我腿疼……”敖岚忽然挣扎起来。 云昭王将她放下,她立刻捂住小腿,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小腿处一跳一跳的,伴随着抽痛。 云昭王立刻明了:是抽筋了。 看情形,她应是从未抽过筋,不知这是什么。 他嘴角噙着笑意,蹲下来,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柔软的小腿上下揉搓。 果然,没一会,那种奇怪的疼痛就消失了。 她雪白纤细的脚踝露出来,他单手就能握住,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这么想着,云昭王忽然不受控的,手上一用力,掐的敖岚生疼,她娇呼一声,瞬间泪都出来了。 愤怒的瞪向始作俑者 分卷阅读134 ,他一脸无辜和慌乱,仿佛刚才不是他。 还说没有不耐烦,明明就是嫌她累赘,已经忍到边缘了罢。 敖岚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公主病一下子发作,朝着他怒叱道:“你不想送我回去,我自己叫一顶轿子,走开!” 云昭王理亏在先,自己也不明白方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弄疼了她,也不敢回话,将她重又打横抱起,健步如飞到轿子那里,小心翼翼的放进轿中。 他没有上轿,过了段时候,带回来两块冰和两块手帕,用手帕将两块冰包起来,轮流给她消肿。 敖岚心中暗暗诧异:云昭王看起来凶狠,实则做事周到,真是个对太子忠诚不二之人,否则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吧? 这么想着,她就更有些不把云昭王放在眼中了。 横竖有呼雅泽在中间挡着,他只有默默忍受的份儿,她就更不必束手束脚的了。 夜色渐浓,马车缓缓摇晃,敖岚本来硬撑着,后却抵不住困意,渐渐睡过去。 到了王府,云昭王下马掀开帘子,注视着她安静的侧颜,眸中倾注了无限温柔。 她不仅娇气,觉还奇多,怎么也睡不够似的。 这样一朵金花,换做哪个男人,都愿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养护。 趁着夜色,云昭王将她一路抱进寝房。 杏溪因身子不爽落,也早早睡下,其他侍从都是云昭王调拨过去的,早就学会看云昭王的脸色,早就退得远远的。 将敖岚放在榻上,他坐在下面脚踏上,手中持着冰块,给敖岚敷着。 直到两块冰化得差不多了,敖岚的肿处似乎也消了些。 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脚踝,伸手一拭,那里整个冰凉,竟不象是活人的体温。 云昭王心中莫名漏跳一拍,连忙去试敖岚的鼻息,触到她温软光滑的嘴唇,他又笑了,暗嘲自己愚蠢。 大手握住她冰凉的脚踝,直到捂过来。 他盯着手中雪白纤细的脚踝,手心的热度一直下不去,旋即全身发热,忍不住想凑到她小腿处,用力亲吻。 知道此刻该立即离去,可脚下像生了钉子,最终又鬼使神差的坐回了榻上。 她纤白的手指自然弯曲,放在身侧,翩跹的睫毛根根分明,在下眼睑投下一道阴影,嫣红的樱唇在白皙的脸上点出一抹浓重的艳色。 看了一会,他浑身发热。 缓缓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中,完全握住,轻轻的,像握住一片羽毛。 这也纾解不了他心中的热,他像着了魔,又俯身朝她的脸凑下去。 先轻轻吻了下她的睫毛,又顺着睫毛向下,最终停留在她形状优美的红唇上。 起初只是轻柔的碰了碰,在品尝到她的芬芳柔软后,他身体陡然发/胀,唇上也用了力。 她似乎感觉到了不适,嘤咛一声,眼睛迷迷瞪瞪的睁了睁,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云昭王终于清醒过来,猛地站起来,定定看着敖岚的身影,片刻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 次日早上正在用早餐,云昭王就来了,问:“脚踝好了么?” 他往她脚踝处扫了一眼,目光没有多做停留,一副正派模样。 “好多了,昨日谢谢你。”敖岚没想到她这娇弱身子恢复能力竟这样快。 “那就好。”云昭王竟难得笑了,似是松了口气。 杏溪拿着包好的冰块过来给敖岚敷上,说给敖岚听,“王爷一大早就让人从地窖里取出好多冰,好让公主冷敷。” 她诚心望着云昭王,“昨日奴婢伤风感冒,没能伺候公主,扭了脚踝要是不及时冷敷,可要多受罪,给王爷添麻烦了,多谢王爷照顾我们公主。” 这语气颇像个一家之长,在向恩人道谢救了儿女一命。 云昭王语气温和,“是我分内之事。” 见云昭王并无丝毫不耐之色,杏溪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家这位公主,在宫内对太子不屑一顾也就罢了,那是太子宠她,甘之如饴。 可出了皇宫到了云昭王的地盘,她还是一副心安理得享受一切的样子,杏溪真的坐不住了。 听闻云昭王脾性刚烈,生怕踩了云昭王底线之后他翻脸。 敖岚也知杏溪的担忧,她现在像拿捏太子迷恋她的容颜和身体一样,捏准了无论如何,云昭王都会看在太子面上对她毕恭毕敬,所以她就再无顾虑了。 她瞪了杏溪一眼,嗔道:“一大早醒来就怨我不该独自出去,又不是我想添麻烦的。” 杏溪还是有些气,“反正公主已答应的了,以后不会在没有奴婢的陪同下出去,奴婢想想就后怕。” 云昭王望向敖岚,“也许你该锻炼一下,脚踝、关节不常动,会容易扭伤。” 敖岚脸色一变,已是不悦了,吐出一个字,“不。” 每次太子将她弄在床上开始没多久,她就哭喊着疼,气喘吁吁, 分卷阅读135 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太子便说过几次让她锻炼增强体质,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她体弱尚且被他这样折腾,若是体质好一些岂不是要被折腾的彻夜不眠? 她甚至怀疑太子是否在信中还专门提此事了,让她来胶东散心疗养,多锻炼,回去之后好让他变本加厉的折磨。 为着这个,敖岚也不想让身子强壮。 当初她知道真相,人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回,被名贵药材强行补回命来。 命虽续了,可能感觉到与之前强健的身子截然不同了,心内知道自己是短命之人,对身体也不重视,任由它去。 有时甚至还想着能来个急病,早些离去,倒是个解脱。 云昭王不懂她为何突然又不悦了,便连忙改口道:“不想锻炼便好好养着,我只是随口一说。” 杏溪见云昭王为了太子生生忍受这么多,心内实在惶恐,愈发不安。 见云昭王衣衫濡湿,显是刚晨练完,那必然还未用早餐,便讨好的笑道:“王爷,要不要坐下来吃一点?” 云昭王望一眼敖岚翩跹的睫毛,神色动了动,刚要应允,门外进来一个侍从,不知汇报了什么,他便改了主意,临走前特意看一眼敖岚,“我先走了。” 敖岚只是抬眸望了他一眼,用眼神说:“我知道了。” 云昭王扬了扬唇,竟感到无尽的欢喜。 原来是北瀚国女皇去东面的渺崖国出访,归途中遇到前几日的飓风,豪华轮船被浪卷坏了,顺着洋流好容易靠到胶东港口,便向胶东太守求救。 北瀚国地处孤岛,在夏国东北向的海中,国土面积不足夏国的五分之一,陆地上与夏国相邻的国家大部分已臣服,独东海上几个岛国与中土的联络极少。 经常登陆扰民的倭寇便出自这几个岛国。 夏国物资丰饶,这几个岛国经常联络,难保不是有其他想法。 虽则前几朝并无海寇集结侵略海岸之事,如若放松警惕,他朝有一日这几个岛国联合攻占胶东、青城这两个最近的港口,夏国军队难免陷于被动。 夏皇和太子专门研讨过此事,这也是云昭王来胶东操练海军的缘故。 如今这个神秘的北瀚国居然送上门来,云昭王自然同意帮助他们。 才过了两天,敖岚脚踝处便全好了,这两日杏溪压根不让她出门,见她好了,才同意出去。 敖岚笑道:“你倒是成了我管家了。” “奴婢不管你谁管你呀。” 说着,杏溪给她戴上面纱,又不忘提上兔笼。 在家憋了两天,这小家伙也该出去逛逛了。 敖岚作势在她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好,听你的。” 一出来,见别苑中站了许多穿异族服饰的侍卫,个头普遍不高,剃着半个光头,脑后和发顶扎着小辫。 上了轿,隔着纱帘看着外面的异族侍卫,杏溪问道:“公主,这是哪国人?” “胶东来外宾应当也是海上的罢。” 怪不得这两日都没见过云昭王,他只是每日让贴身侍从鄂采来问缺什么,原来是在招呼外宾。 这些事情她向来不感兴趣,便收回了目光,听得杏溪说:“公主,你给所有人都买了礼物,连书坊的文先生都有,可您还没给太子买呢。” 敖岚冷哼一声,“不用买。” 天下都是他的,他还需要什么礼物。 他最需要的是她的身体。 杏溪急了,小嘴又罗里吧嗦的,“公主呀,之前的事奴婢实在记不起来了,您又不肯说!现在先皇和长公主的祭祀和陵墓供养,都是要靠太子的,您再不喜欢,就不能将面上功夫做好了么,太子还是很好哄的,只是您不肯就是了。” 敖岚算是听烦了,连说:“好,你说买什么就去买什么。” 杏溪这才放心,出去挑了个贝壳腰饰,还可以刻字,她便问敖岚刻什么字好,敖岚随口说了个“雅”字。 店家很快刻好了,杏溪端详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公主,要不要给云昭王也送一个?” 想起那天扭伤脚踝给他带来的麻烦,敖岚说:“送个别的吧,否则让太子看见,可就难解释了。” 杏溪拍了拍脑袋,“我真是笨,差点给公主惹麻烦。那买什么呢?” 敖岚浑不在意,“你决定罢,也不必费太多心思,人家拿到可能会扔到海里去。” 杏溪晃了晃她的袖翼,无奈的笑,“公主,王爷都道歉了,您还这么不饶人。” 敖岚想起那个误会,也兀自笑了。 第54章 她又送东西给他了,他心…… 不远处是胶东庙会,盛大热烈,熙熙攘攘的人群望不到头,小贩们竭声叫卖,杂技艺人在各个露台上卖力表演吸引客人,五颜六色,四处都热闹非凡。 主仆二人从未有过这种摩肩擦踵的体验,还不时有小贩对着她们叫喊:“夫人,尝一下我家的 分卷阅读136 海鲜大包?” “夫人夫人,这么大的珍珠您戴最合适了,您来试试呀!” “夫人,您的兔子养的真好,不买兔食吗?” …… 敖岚和杏溪愣怔着,简直不知该回应谁的好,眼也不够使的,只被人群推着往前缓慢移动。 庙会中心处,是一幢搭的有八、九米高的木楼,外面装扮的五彩辉煌,占地面积大,能容下数百人,台下唱戏,贵宾都在高楼雅间中品茶观看。 这戏台被云昭王包场了,内外层层守卫,偌大的二楼雅间,却没坐多少人。 他本身对看戏不感兴趣,不过就是陪着北瀚国女皇高桥半梅和皇后来长见识就是了。 这二位虽是最上位者,却都从未看过这样精彩热闹的戏曲。 按照他和太子的计划,他昨日已带高桥半梅去检阅胶东海军,还展示了部分杀伤力大的武器。 看她震撼的模样,心知敲山震虎的目的已达到,接着又旁敲侧击了一些话,让她深知如果派兵来袭,面对的会是多么强大的对手。 回去路上,高桥半梅沉默半路,骄矜之色减了大半,甚至还动了想去夏国都城看一看的念头。 昨日对高桥半梅来说太受打击,让她猛觉自己是井底之蛙,今日行程总得缓缓,凡事循序渐进,效果才好。 因此云昭王便带她和皇后来看戏曲。 戏曲正演到精彩处,台上穿得花枝招展的花旦连翻好几个跟斗,台下围的水泄不通的民众们一阵喝彩。 皇后着人往下扔了一大把银瓜子,戏班老板一边朝上作揖道谢一边喜滋滋的拣银瓜子,那花旦和小生更是得了劲,演的愈发卖力。 高桥半梅起初是沉浸在这欢快热闹的氛围中,与民同乐的。 渐渐的,她的目光被人群中一抹白色身影吸引了。 那名女子身量高挺,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可立在人群中,却似尘土中一株清新鲜嫩的水仙,袅袅婷婷又优雅大方,超尘脱俗。 远远看着就这样抓人,近看之下,岂不是仙女下凡一样? 下意识去看云昭王这位不近女色、对她这两日的示好熟视无睹的男人。 他已离座不知去了哪里,再看看皇后,依旧沉浸在戏曲中,对儿子离座也不知情。 再抬眼看时,那仙子般的女子已不见了,只剩拥挤不堪的看戏人群。 高桥半梅楞了楞,恍惚间以为方才眼花了。 回去路上,再没见到云昭王,只是胶东的驻守副将带兵来护卫她们安全。 连皇后都问:“云昭王去哪里了?” 侍从只答:“王爷说有事要回府处理。” 听此,皇后便不再问了。 高桥半梅很是遗憾,原本打算归途中与云昭王独处,再调弄他一番呢。 即使深知这类男人对她的确不感兴趣,看他满脸隐忍又不便发作的样子真是有趣的很。 她作为北瀚国的女皇,年近四十仍保养得当、容貌美艳,想要哪个男人都能挥之即来,他们对她也自然是跪捧到天上,使出浑身解数取悦她。 但她从未见过云昭王这等凛凛英豪之气的年轻男子,高大结实的身躯蕴着无尽的安全感,能给女子撑起广阔的天和地,任何人伏在他坚实的胸膛前都会安心。 最令她兴趣盎然的是,云昭王对女子并不感兴趣,这两日来看,他身旁连个贴身侍女都无。 如果能征服这样的男人,向大夏国朝贺又如何? 总归北瀚国与夏国实力悬殊,既不可能兵戎相见,那就睦邻友好、互通互联。 这么想着,高桥半梅嘴角升起笑意。 * 王府院中,鸦鸦跪了一地。 云昭王将敖岚身边的侍从和暗卫好一顿严斥。 他是真的动了火气,眉眼间带了一股杀气,将一院人吓得屏声敛气,垂了首默默领训。 这些人居然允许敖岚去那样糟乱的庙会,被无数人磨来擦去。 他远在戏楼上就看到,有许多年轻男子眼神在敖岚面纱上、胸前、腰间反复逡巡。 若不是身为朝廷特派的巡抚,要立个爱民的牌子,他真要掷出几枚鹤骨神针,刺瞎那些猥琐的眼珠。 见云昭王要对他们施杖责,杏溪低声说:“王爷,错都在我,我若是当时劝了,公主肯定不会去了。要罚就罚我罢。” 她到底是敖岚最亲近的婢女,将她苛责太过,以后她天天在敖岚面前说他坏话,对他并无好处。 因此,云昭王缓和了语气说:“起来罢,下不为例。” 敖岚冷眼瞧了许久,终于开口,“都起来罢,错在我,让你们受责了,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便是。” 将她视作笼中鸟。 真是完美继承了太子的衣钵,从京城到胶东,她只是从一个牢笼飞到了另一个牢笼而已。 云昭王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弛。 见敖 分卷阅读137 岚是真的生气了,他不由得带了几分慌乱,说:“我并非不让你出去,只是今日的集会人多,太危险……” 话未说完,敖岚已越过他,扶着杏溪的手进屋去了。 从头至尾,神色极尽冷漠,没看他一眼。 方才还疾声厉色的云昭王顿时泄了气,没了脾气。 站在原地,仿佛木雕。 他望着门口消失的身影,浓眉蹙起,好半晌没有说话。 满院跪着的侍从正瑟瑟等着最后的处罚,熟料云昭王轻飘飘说了句“都退下罢”,便轻易放过了他们。 他却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痴痴望着窗户,那里什么也看不到。 他总是弄巧成拙。 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却又被她误会了。 她若是真的赌气再不出来,他真不知该如何做。 对着她,他无计可施。 呆坐片刻,将买来的糖葫芦放在石桌上,她爱吃酸的,这家糖葫芦酸甜香口,她肯定喜欢。 次日,云昭王带了高桥半梅去看胶东驻扎军演练。 全程,高桥半梅不时侧首瞟他一眼,他定是察觉到她偷看他了,不过他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高桥半梅便主动开口道:“王爷似乎心情不佳,是何事,不知我能否分担?” 云昭王盯着军队的目光未动,醇厚的声音传来,“陛下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演习上为好。” 高桥半梅又特别看他一眼,目光从他硬朗的五官下移到他巨大的喉结,再挪到他厚实的胸膛和修长的腿上,不由得兀自笑了,暗道:这是个什么铁石心肠的男人,能征服这样的男人,让他在床上伺候不知是个什么销魂滋味。 她便不再不作声,待演习结束,才妩媚一笑,朝云昭王看去,“窥一斑可知全豹,夏国的确肌肉坚实,就像王爷一样。” 眼神又借机往云昭王肩膀、胸膛逡巡两番。 云昭王眉头微蹙,终究是忍住了,提议道:“我听闻北瀚国武功路数清奇,陛下身边定是高手如云,不如指教一下夏国?” 高桥半梅也有此意,想看看她身旁的高手在中土是什么水平,便爽快应了。 场地很快被双方持刀侍卫围的密不透风,双方各派高手上场单挑。 北瀚国虽派的都是高手,胶东毕竟也人才济济,最终胶东以微弱优势获胜。 高桥半梅倒是大度,并未将胜负结果放在心上,而是转向云昭王,目光灼灼:“听说王爷是夏国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如让我开开眼界?” 云昭王已将北瀚国武功招数看了个大概,便微微一笑,“我胸口有伤未愈,这次不能让陛下如愿了,等陛下秋季去永乐城,到时有来自四周列国的武林高手,定让陛下过足眼瘾。” 高桥半梅失望之余,不由得盯着他胸口关怀道:“我那里有北瀚国宫廷特制药膏,对刀伤最管用。” “夏国也有,只是我需要恢复时间。” “哦,”高桥半梅疑惑道,“谁能伤得了王爷这样的英雄?” 既然编造理由,自然是令人信服些,云昭王不假思索便说:“与我皇兄比试时伤到了。” “刀剑无眼啊,王爷以后可定要小心。”高桥半梅甚是可惜的样子,眼神一直未曾从那结实的胸口离开。 云昭王淡淡道:“多谢。” 回味半天,她又感叹道:“太子也是如此英豪之人哪。” 眼前的云昭王已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想不出来太子会是怎样的豪气冲天。 云昭王倒难得带了崇拜,“皇兄是夏国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测,长得像母后,样貌俊俏,我与皇兄无法比。” 脑中回念着皇后冷艳的脸庞,高桥半梅倒是又对夏国太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猜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男子。 难道就跟今日庙会上的女子一样出尘脱俗?岂不是天神样的人物。 这么想着,愈发坚定了秋季要去永乐城的念头。 杏溪见昨日云昭王真的发火,担心下次再触他逆鳞他便要朝敖岚去了,这第二天总得做个样子表个态,便劝着敖岚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一天未出门。 敖岚原本也不想再出去的了,听侍从汇报着镖局耳目处搜罗来的消息。 不过才几天功夫,也实在没有得出什么实质性进展,敖岚也不泄气,毕竟还有时日。 黄昏时分,云昭王过来了,见敖岚在吹箫,便默默站在一旁听箫曲,偶尔将目光投向敖岚脸上,又很快移开。 敖岚不紧不慢吹完,问:“有事?” 倒问得云昭王有些赧然,顿了顿才问:“糖葫芦好吃么?” 敖岚本来摆着一副还在生气的高冷姿态,可听到问这个,一时间有些泄气。 昨天她本来不吃的,杏溪尝了一个,说酸酸甜甜,芝麻又多,她尝了口果然很喜欢,便都吃了。 “还……还行。” 云昭王薄唇勾起,黝黑面庞上漾出灿烂笑容,从背 分卷阅读138 后拿出一个油纸袋。 里面装了五枝糖葫芦,红艳艳的,沾满了芝麻,令人垂涎欲滴。 敖岚直勾勾盯着那抹红色,看着它们缓缓送到眼前,也忘了其他,伸手便接了,拿出来一枝就要吃,忽然想起云昭王算外人,怎可在他面前这样随意,便又顿住了。 云昭王很自觉,宠溺的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杏溪叫住他,递给他一枚男子用的贝雕发簪,“自从来了胶东总是给王爷添麻烦,这是我们公主昨日特地给王爷买的,谢谢王爷的包容。” 觑着他的神色,好似并不嫌弃,反而黢黑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一样,将那发簪紧紧收在手中,朝敖岚看了一眼,说:“我很喜欢。” 她又送东西给他了,他心内的喜悦像小溪的水,“汩汩”向外冒,溢满了胸口,浮在身体四周,托得身子都轻了一半。 这次他决不会再让她误会,明日他就戴上,以后天天戴着。 这一路回去,他的激动与喜悦都溢于言表,长年冷硬的脸庞柔和了许多,甚至连步伐都轻快了,终于像个二十一岁的青年人。 侍从们见他如此,都吓了一跳,不知是怎么了,更不敢轻易上前,生怕事出反常必有妖。 敖岚收起箫正欲进屋享受糖葫芦,有侍从来禀报北瀚国女皇想与她相识。 敖岚想见识下威风凛凛的女皇是什么样子,便答应了。外面侍卫这才放高桥半梅进来。 甫一看到敖岚,高桥半梅感觉身子轻了一半,出去那半在肩膀头来回飘荡,即将魂归九天。 色若清霜,华如秋露的女子啊! 粉黛不施仍明眸皓齿,带有一种天然美艳,使这宽阔的院内自成芬芳。 这不就是昨日戏台下的仙子么。近看之下,果然更惊艳无双。 高桥半梅压根没了等级之念,只是说:“我是北瀚国的高桥半梅。” 看年龄,高桥半梅应是三十岁左右,算是长辈,何况堂堂女皇不端架子,敖岚便微微福了福身,“陛下有礼了,我叫敖岚。” “敖岚……”高桥半梅迟疑道:“是前卫国皇室?” “是。” 高桥半梅原本对夏国皇室并不知情,这几日听身边人打探来的消息,自然也知了个大概,问:“夫人是当朝太子妃?” 如此清新脱俗的美人自然会是天下最有权势之人拥有。 敖岚用沉默作了回答。 高桥半梅便暗自感慨:如此来说,与夏国太子还真是天造地设一对,怪不得夏国太子只有一个女人,这份专情她自愧不如。 “我是循箫声而来,这样清丽的箫声,吹奏之人必超凡脱俗,果然。” “陛下也爱箫?” “我不会,可爱听乐师吹奏。我那里有鲸鱼骨做的箫,娘娘若感兴趣我可赠送一把。” 敖岚的确想要,想不到深海之中的鱼骨还能做成箫,可想到这样一把箫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便婉拒了:“鲸骨可是真的价值连城,敖岚怎能平白受惠。” “能博美人一笑,一把箫我又怎会放在心上。”高桥半梅已吩咐侍从去取箫了。 她这话逗得敖岚深深一笑,不由得对这豪爽干脆的女皇有几分喜欢,她倒有几分像当初的悦道呢。 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敖岚邀高桥半梅进屋饮茶。 高桥半梅痴痴的看着敖岚的一颦一笑,顿感心内甘甜、精神振奋,言谈间十分照顾敖岚的感受,不愿让她受一点伤害,更希望给敖岚留下一个完美印象。 二人意犹未尽,约了第二日再见,高桥半梅直接将与云昭王的行程推掉,急急去了敖岚那里,与敖岚一同坐轿游览美景。 敖岚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圆镜,檀木雕成,花纹繁复,散着淡淡的幽香。 “这个比不得陛下的箫,可是我最喜爱的物件,一直随身带着,我看陛下也是爱美之人,必能用得上。” “我哪里缺那些名贵东西,真心才是最重要的,恰如这镜子。”高桥半梅嗅了嗅,不止有檀木的幽香,还有一股清冽的花香,自然是敖岚身上的。 她当着敖岚的面珍重的收到了袖翼中,一脸的满足,又肃容说:“以后你我二人大可不必以‘陛下’、‘娘娘’之类的互称,我叫你岚妹,你叫我梅姐如何?” “好呀。”敖岚见她如此直爽,更觉这个朋友可交,二人心更贴近,欣赏着外景,开始聊些体己话。 亲耳听得高桥半梅后宫当中竟有五个有名分的男人,在外还有许多情人,果然与孙沄所写的戏本设定差不多,敖岚还是有些惊诧,无法想象女权当道的北瀚国是什么样子。 “岚妹,你这辈子不会只有太子一个男人罢?” “夏国与你们不同,这里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并无这样的权利。” “难道除了太子,你就没对其他男人动过心?” 敖岚神色凝滞,幽深的水眸升起雾气,“有……可我都不知他现在哪里。” 分卷阅读139 “所以岚妹,及时行乐才好啊。”高桥半梅意味深长的说:“譬如我,即使现下就撒手人寰,也并无可遗憾的,我都得偿所愿了!” “若是早认识你,让我嫁去北瀚国多好啊。”敖岚这番感慨是真心。 高桥半梅哧哧笑着,“你这样的美人去了我的后宫,可就将我的后宫搅乱了。” 敖岚羞得脸发红,轻轻推了下她的胳膊,“梅姐就爱开我玩笑。” 高桥半梅又凑近了问:“太子那方面能满足你么?不行姐这里有许多调教好的男侍,送你两个,让你当回真正的女人。” 敖岚连忙摇头,“我对那事……并无多少兴趣,都是打起精神勉强应付,不至于与他撕破脸皮。” 高桥半梅双眸发亮,问道:“听这话,太子是生龙活虎的男人?” 紧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话本里说天狼族男子那话都巨大,太子武功又高,肯定是个中翘楚罢?” 触到她热烈的眼神,若不是呼雅泽整日的熏陶在前,敖岚简直都不好意思听下去,此时只是勉强回应,“我未见过其他人的,也不知到底怎么样。” 高桥半梅越发觉得敖岚这样子可爱又羞涩,不禁笑出声来,“你给我比划一下我便知道了。” 敖岚被她拿着手硬比划了一番。 末了,高桥半梅盯着她的手,倒吸一口气,上下打量敖岚,“你这柔弱的身板与他实在不匹配,怪不得经不起他折腾。” 她神秘笑了笑,“我教你几招,让你能少受些罪。” 说着凑到敖岚耳边说了几句,敖岚听得面红耳赤,虽都是为人妇之人,可从未跟其他人讨论过这事,坦荡直面不是件易事。 高桥半梅阅人无数,是床上能将男人敲骨吸髓的妖精,所说自然都是最实用的经验之谈。 可对敖岚来说意义不大。 她从不会主动,更不会去回应他。 只要任他折腾够了,虽然她下不了床,可也有理由拒绝他,还会故意将不适夸大。 多延长几天,没有他的干扰的那几天,是她身心最放松的时候。 高桥半梅品味了半晌,身子有些发热,忽而一笑,“我还从未试过跟那么雄伟的男子上过床,一定比神仙还快活。” 她开玩笑,“我去永乐城的时候,不知岚妹舍不舍得让我做一回神仙?” 敖岚丝毫不在意,也调笑道:“你们俩倒是很匹配。若你能将他勾走,我要感谢你。” 光线暗淡的轿内,敖岚如玉的肌肤仍闪着润泽的光,乌黑的柔发垂在肩膀两侧,衬得脖颈更细腻白皙。 她微微笑着,带几分狡黠,深黑色瞳仁中耀着细碎光芒,贝齿映在形状小巧的红唇后,洁白整齐,像小孩子的牙齿,使她看上去有几分幼态。 高桥半梅看得有些失神,拉了敖岚的手,叹息道:“有了你这样的仙女,夏国太子恐怕看谁都是一根草罢?” 敖岚闻言,轻摇了摇头,叹道:“重色罢了。等他厌弃的那一天,不知会不会给我自由。” 以他那样变态的掌控欲,恐怕对她不感兴趣了,也不会放她出去,让别的男人有机会沾染她。 高桥半梅晃了晃她,敛了神色问:“权力、容貌、专情、床上功夫,都无人能及他,你仍无动于衷,是因为灭国之仇?” 敖岚神色迅速颓败下去,有一瞬间眸中射出强烈的恨意,她低声说:“远不止这些。” 一个如此貌美的亡国公主,首当其冲会遭受到什么,高桥半梅自然清楚地很,只是夏国太子食髓知味之后,并未厌弃,这才得了个专情的名声。 夏国太子手段阴狠,东海几个岛国都深知,他绝不是个因为女人而放过手中败将之人。 国亡之际,敖岚亲眼看到至亲惨死,看到夏国太子暴虐的手段,又怎能动心?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将敖岚抱到怀中,说:“他若虐待你,你就去北瀚国,我一定护你周全。” 她还不及敖岚高,怀抱却有种奇异的安全感,让敖岚感到坚定和温暖。 敖岚忍不住红了眼圈,“有梅姐这句话,这个朋友我没白交。” 高桥半梅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想逗她开心,便说:“你把他迷晕了,送到我床上,我下点药把他狠狠睡了,给你报仇。” 果然,敖岚忍不住笑了,擦着眼睛嗔道:“小心他再缠上你,将你扣在永乐城,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高桥半梅无赖道:“那样也好,我与岚妹就永远不分开了。” 敖岚轻轻推了她一把,“你还要拯救我呢,怎么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倒也是,那算了,我就不招惹他了,在家好好练兵,等着救你出来。” 说着将敖岚拥入怀中,敖岚也柔顺地任由她搂着。 一个熟悉没多久的女子会给她如此的安全感,是敖岚始料未及的。 可能是因为高桥半梅身居高位,并不会从她身上索要什么,这样反而显得这份友情纯 分卷阅读140 真无暇。 她也自然觉得这位女皇的许诺更为真心。 * 云昭王找过来时,看到敖岚和高桥半梅正在一起逛街。 岛国人个子普遍不高,高桥半梅已比普通岛国女人高了许多,个子仍比敖岚矮一截,她一手紧紧揽住敖岚的细腰,一手握着敖岚的手,两个人贴的毫无间隙。 若她个子再高一些,恐怕要将敖岚揽入怀中紧抱着了。 推掉国家大事,就是为了陪人逛街。 这个北瀚国女皇真是可以。 尤其她抬首看敖岚时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痴迷专注,让云昭王心中极为气恼。 紧盯着她们,想要上前强硬打断,见敖岚也享受其中,对高桥半梅态度十分亲昵,任由高桥半梅跟她脸对脸贴着说话,便又改了主意。 一时间,他有些嫉妒高桥半梅,她可以扭麻糖一样缠在敖岚身上,敖岚还那样纵容她。 平时他多看她一眼,都会惹她厌恶。 “云昭王,你怎么来了?”高桥半梅发现了他,过来打招呼。 云昭王望向一旁的敖岚,她面上带着未褪去的笑意,水眸中的雾气退散了些,显出清澈明亮的本色,像初见时那个天真的少女。 显然是高桥半梅的功劳。 只要她能开心,黏在一起就一起吧,高桥半梅一个女人也做不了什么。 他收回了眼神,“今日不是约好去胶东监狱,听闻陛下有急事脱不开身,就来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高桥半梅笑了笑,倒是坦坦荡荡,“新结交了个朋友,就只想跟她在一起,别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云昭王眸色冷了几分,沉声道:“我们耗费人力物力帮陛下修船舰,陛下却爽约去交新朋友。” 作为女皇,肩上的担子总是要挑的,她知道今日躲得开,明日也躲不开。 云昭王这几日带她一一参观胶东的一切,监狱应是重中之重,一会去了不知要见到多少酷刑,横竖要走一趟,干脆现在赶紧完成任务。 “现在去也不迟,太子妃娘娘与我们一起,你不介意罢?” 敖岚扯了扯她,低声道:“那里都是酷刑,你能受得了么。” 高桥半梅低声回道:“他就是想让我看酷刑,威慑我,无妨,我能坚持。” 不料云昭王却回绝了,“太子妃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若是让敖岚再看到他面不改色的向人展示各种酷刑,恐怕以后每见他一眼她都会恶心的吐。 高桥半梅瞧了瞧敖岚眼底的厌弃,也说:“岚妹,你回去罢,那里太血腥不适合你。” 敖岚也不想让好友去让双目被蹂躏,可她作为女皇,如今落难在胶东,只能听由东道主摆布,她便握了握高桥半梅的手,眼神仿佛在说“保重”。 云昭王安排人将敖岚送回,转首便触到高桥半梅打量的目光。 没有了敖岚,两人都不必再装,顷刻露出本面。 高桥半梅开了口,“我很好奇一件事。” 云昭王已知她定是要问与敖岚相关之事,不动声色,“何事?” “夏国继承卫国衣钵,也自称礼仪之邦,为何王爷见到太子妃却不招呼,她是你的皇嫂,按照辈分,是你半个长辈,你应当上前行礼的,不是么。” “我向来这样,尊敬在心中,不在于表面。” 高桥半梅眼神在他挺直的身姿上打量了几眼,目光最终落在他银冠中的贝壳发簪。 她对男人的装扮向来注意,记得前几日他都是金冠金簪或是银冠银簪,与他身份也相配。 今日却忽然换了个海边市井男子戴的廉价贝簪,唇角染上深深笑意,“想不到王爷这样的身份也愿用贝簪,我后宫里那几位金簪都要挑着用。” 云昭王略沉默,才说:“贝簪也很好。” 高桥半梅打趣道:“一定是爱人所赠罢,要不然怎么会让你摈弃原则与身份,用这无论哪里都与你不匹配的贝簪?” 云昭王侧首,扫视着她眸子深处,眼神已含了几分压迫,“只是我喜欢罢了。” 高桥半梅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可真是艳羡夏国太子,能拥有这样的仙子,光是摆在那里,不做什么,每天看着也心满意足。” 云昭王重又看向她,眼神冰寒无情,声音更是冷沉如铁,“陛下之言太轻佻,已冒犯到太子妃。” 高桥半梅识趣,了然一笑,不再谈敖岚,转而谈国家之事,云昭王也恢复了神色,与她有问有答,直聊到胶东监狱去。 * 黄昏时云昭王去看敖岚,高桥半梅居然又在。 堂堂女皇也不讲究排场了,与敖岚一起在石桌上用餐。 她还热情招呼,“云昭王真是孝顺,每天给皇后请晚安还要来给皇嫂请安,等我去了永乐城,一定在夏国太子前好好赞扬番王爷的孝心,真是个忠诚又孝顺的好兄弟。” 云昭王脸色已黑沉下来 分卷阅读141 ,一言不发,却听得她又说:“王爷用饭了么,要不要一起?” 敖岚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样子似乎在说“有事吗,没事不要打扰我们用餐”。 高桥半梅这个女人真是多余,无时无刻不缠着敖岚,每次有她在,敖岚直接都懒得跟他说话了。 船舰修好赶紧将她送走。 他还想再与敖岚待一会,便编了个勉强的理由,“我……我来看看兔子的伤如何了。” 高桥半梅带了几分惊讶,“原来王爷这么有爱心啊?” 语调中的讽刺不难听出来。 今日去参观了他精心准备的十大酷刑,她胃中抽搐了许久,憋到回来才吐了个痛快,见到敖岚美丽安静的容颜才感觉缓解了许多。 云昭王没有理会她的挖苦,杏溪将兔笼提过来,他将兔子拎出来,掰过兔腿看了看,伤口倒挺好的,没发炎没红肿。 他有些遗憾,要是能恶化些,他就有理由在这里多待一会。 清新的花香袭近,敖岚走过来,有些嫌弃,“你弄疼它了。” 他那钢钳样的大手,一手拎兔子耳朵,一手掰着兔子的伤腿,兔子都在瑟瑟发抖,他难道看不见? 敖岚朝他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给我。” 那双展开的粉嫩手心,立刻散出更浓的花果香气,直直地袭向他,立刻将他的理智击溃。 他盯着那芬芳的手心愣了半瞬,直到敖岚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他才连忙松手。 兔子落到敖岚芬芳的怀中,立刻在她柔软的胸口蹭了蹭,乖乖伏在那里。 他眸色暗了暗,这一瞬间,有些想化身为这只兔子,被她抱在在胸口抚摸。 “岚妹,兔子受了什么伤?” “被人用匕首伤到腿了。” 敖岚不由得抬眸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冷哼了声抱着兔子回到了饭桌。 这含嗔带怨的模样,让他情不自已,只是须臾功夫,便血液沸腾,某个地方发/肿发/胀。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在高桥半梅这样的人精前露出半分失态,却听得她说:“王爷既不用饭,我们便不奉陪,先用饭了。” 说着,她还故意拿起敖岚吃剩的一个花卷,用唇咬着敖岚咬过的地方,慢慢吃着,洞察世事的双眸却紧紧盯着他,看着他的反应。 他棱角分明的冷硬脸庞不动声色,很好的隐藏了他的妒色,只是眼底掠过几丝阴霾。 高桥半梅仍不肯放过他,“看来王爷是真心喜欢这枚贝簪,今日仍戴着。” 敖岚闻言抬眸看向他,见他果然戴上了,与他的银冠倒是挺匹配。 她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次立刻戴在头上,应是在变相因流苏之事向她示好。 这一瞬间,她觉得云昭王心中还尚存一丝善念,比起刀枪不入的太子,他还是有丝人情味的。 她正好与云昭王对视相望,浅浅扯起嘴角,礼貌笑了笑,算是个“我已明了”的回应。 云昭王见敖岚心知肚明他如此重视贝簪,还破天荒朝他笑,心中立刻蜜一样甜,抑制不住的就露出一方痴笑,深黑不见底的双眸中迸出火花,将整张黝黑刚毅的脸都燃亮了。 很快清醒过来,他警惕的看向高桥半梅,她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似是嗤笑了一声。 云昭王已恢复如初,冷硬面庞纹丝不动,不舍的看一眼敖岚,他说:“我先告辞了。” 吃完饭,敖岚与高桥半梅闲聊,高桥半梅问:“你好像也不喜欢云昭王?” 敖岚反问道:“他与太子有差别么?” “有差别,他更隐忍。” 敖岚沉默,她对云昭王实在谈不上了解,也并不想去了解。 “云昭王早已娶妻了罢?” 敖岚摇了摇头。 高桥半梅大为惊骇,“大夏国最贵重的王爷,二十二岁了居然还未娶亲?” 想了想云昭王那生人勿近的样子,高桥半梅问:“难道他连个女人都没有?” 敖岚想了想,“这个我倒不知,但好像真没有女子入他法眼,皇后急得很。” 高桥半梅仔细打量着敖岚的神情,见她是真的不知情,斟酌了一番,实在不忍心告诉她。 知道的太多只会让她徒增烦恼,还不如这样懵懵懂懂的相处,本真简单。 她突然笑了,与云昭王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虽则他对人冷硬无情,可这个年纪仍顶住压力不娶,守着所爱之人,渴望而不可得,这一切都说明他对敖岚的欣赏与爱意。 正如她一样。 第55章 他将那幅画挂在床帐深处…… 镖局那边陆续传来平凉王和鹿大哥消息,敖岚兴奋不已,亲自跟着去认了五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有的人样貌与皇兄和鹿大哥风牛马不相及。 纵使再涉世不深,也知这些人是想骗银子罢了。 毕竟每每一有希望,即使最终验 分卷阅读142 证不是对的人,敖岚也照旧会给赏银,好让那些人有动力继续搜寻。 她一时有些迷茫,不知胶东这偌大之地,到底有无皇兄的踪影。 若说起最得力之人,非云昭王莫属了。 胶东一地他说一不二,只要他下了令,胶东太守会过筛子一样替她过一遍。 可她实在不想让他们知她心思,内心深处,也担心万一皇兄真在胶东,他们即使寻到了,可能会对皇兄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毕竟,皇兄与他们都曾是战场上兵戎相见的对手。 仇人相见,只会分外眼红。 敖岚又命人去各私家耳目社替她寻人。 只要人多了,这月余时间,总会有线索的吧。 * 来即是客,皇后不想慢怠客人,听闻云昭王已带高桥半梅忙完公事,便设宴款待高桥半梅,一起欣赏歌舞。 这种场合,云昭王通常是一言不发的,只是静静饮酒,饮得也不多,好几次才喝掉一小杯。 想到昨日才发现几名船员失踪好几日,身边还有工匠被人掉包了,高桥半梅心中始终鼓着一窝怒气。 此时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既不能明说,也不能以牙还牙,只能在这里报复回来。 她朝皇后敬了一杯酒,“娘娘,我真是羡慕您,有这样两个出色儿子。看云昭王如此英雄,就可以想象太子有多么耀眼。” 皇后果然受用,笑吟吟举杯,“陛下一子一女,也是极圆满的,饮下这杯酒,为我们儿女们祝福。”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高桥半梅笑道:“我听闻娘娘早已做了祖母,终归还是比我早一步享天伦哪。不知云昭王几子几女啊?” 一束暗沉的目光扫向她,她立刻感到了极重的压迫,心房处跳得极快。 她按捺住自己,不朝那个方向看。 皇后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如常,“是太子有二子一女,云昭王还未婚娶。” “哦?”高桥半梅甚是惊讶,重又打量一番云昭王。 他不发一言,下巴微收,紧紧盯着她。 高桥半梅有些慌乱,忙收回目光,语调便恢复了自然,“王爷这样少年英雄,恐怕一般女子难入法眼罢?可惜我女儿尚小,要不然怎么都要求着与娘娘做个亲家的。” 皇后觑了眼云昭王的神色,生怕说多了儿子不悦,便故作轻松道:“男儿志在四方,云昭王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担心。” 高桥半梅心中冷笑两声:不担心么? 她一个生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又怎会不知。 恐怕日夜担心的谁不踏实罢。 云昭王好似也不怕外人看出蹊跷,看来他只在太子面前会小心掩饰。 他是个不畏强敌、充满攻击性的年轻男子,掩饰也并非是因畏惧太子,而是为了保护敖岚。 她忽然有些羡慕敖岚,背后有这样一个默默付出的男人,明知敖岚对他避之不及,仍不改初心。 她的男人倒是多,各种式样都有,可大都是争风吃醋,想要升官加爵,若一朝她出事,不知有无靠得住之人。 散席后,云昭王将高桥半梅送出来。 走了两步,他淡淡的说:“陛下,我哪地方招待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有话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 高桥半梅只是冷笑,“王爷做了什么还不知道?你此时不仅知道北瀚国和渺崖国四周的航线了,恐怕连我皇宫什么布局都知道了罢?” 果然,云昭王波澜不惊,“陛下在说什么,我不懂。” 高桥半梅本就没打算能说出什么结果来,谁让她自投罗网漂到这里来,在别人底盘上求助于别人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她负手而行,说:“古来堪当大任之人,头一条必冷酷无情,王爷尚且如此,想来太子只会更冷心冷血,我倒有些同情岚妹,那么善良纯真的美人儿,唉。” 云昭王不徐不疾道:“皇兄深爱着她,并且会永远专一,不劳陛下费心。” 高桥半梅嗤笑出声,“可笑!你们这些男人以为女人是隔壁部落的牛羊,强抢来后筑上金屋放在里面,施舍一点疼爱就是深情了?问过女人感受么,她喜欢你们吗?起码岚妹不喜欢。她是个连兔子都不忍心弄疼的人,绝不会喜欢心狠手辣之人。” 一句话便戳了云昭王的伤疤,心房处不由得一痛。 他沉默许久,才想起来回应她,声音冷漠到了极点,“陛下生自偏僻岛国,从未经历战事与动荡,自然不知烽烟四起、政权更迭时有你无我的险乱,有妇人之仁实属正常。” “你……” 高桥半梅最痛恨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她,这无疑是对她极大的歧视。 她虽眼光毒辣、心思玲珑,可与云昭王交锋,她向来讨不了什么便宜。 这个年轻男人不轻易开口,像只蛰伏的豹子,在暗中死盯猎物,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梅姐。” 一道温柔清甜 分卷阅读143 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两人齐齐看去,便见到了一身粉衣的敖岚。 淡淡的粉色,层叠而飘逸的纱衣,衬着她晶莹剔透的脸庞,像朵初开的樱花。 清新粉柔,散着淡淡的幽香,惹人无限怜爱,再硬的心肠见到此时的她也要软上三分,唇角再露出痴笑。 见他二人目光有异,直盯着自己,敖岚有些羞赧,向高桥半梅说:“你不是说要给我画画像,要我别穿白色,我就换了这个,刚做的,不好么?” 高桥半梅这才愣过神来,连忙说:“好,好,好看极了。” 云昭王也不自觉的点头附和。 想起刚才看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敖岚望了望他们,“你们忙完公事了,可以走了么?” 两人立刻摒弃前嫌,换了副嘴脸。 云昭王语调一下子柔和下来,急着答道:“可以走,我送你……你们。” 高桥半梅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说:“没几步路,我们姐妹两个走走聊聊就到了,不占王爷时间了。” 过去牵起敖岚的手,笑道:“走,回去给你画画像。” 敖岚双眸波光潋滟,平淡的扫过云昭王,算是道别,就顺从的由高桥半梅牵着去了。 只剩云昭王在后面,默默看着那抹袅娜的粉色身影。 他实在没有理由跟着她们去。 没有高桥半梅,他可以每日光明正大的去看望敖岚,待在那里像个主人一样,问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而现在,高桥半梅占走了敖岚所有时间。 船舰很快修好,可他已快要忍不下去了。 敖岚和高桥半梅整整三日没事都黏在一处,换了几套衣服,让高桥半梅给她作画。 高桥半梅精雕细琢,一日才画出一幅,总共画了三幅。 敖岚分别穿了白衣、粉衣和北瀚国服饰。 高桥半梅自是将北瀚国服饰那张私藏,要带回宫,以后思念敖岚之时好欣赏的。 只是她还未将三幅画装裱好,当天便失窃了一幅粉衣的。 第二日敖岚来取画,听得画像竟丢了一幅,不由得窘迫。 这是私人画像,若是落入别的男人手中,让她如何自处。 敖岚又羞又气,急道:“谁会专门来偷一幅画像?梅姐,我心里不踏实。” 高桥半梅脸色沉静,安抚道:“今日丢画像,明日就要丢人命了,护卫也太薄弱了,我这些侍卫都是吃白饭的。我去找云昭王,他定然有法子追回。” 敖岚一听也有道理,以云昭王和他手下的手段,找到失窃的画不是难事。 听得高桥半梅来访,云昭王并没有立刻就见,让人回话说在晨练,需等一会。 见高桥半梅神色难看,敖岚安慰她道:“太子和云昭王都有晨练的习惯,雷打不动,不喜打扰。我们等一会也无妨。” 高桥半梅担心敖岚身子娇弱,便说:“你去轿中等罢。” 她此时怒火中烧,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只等云昭王首肯,就要立刻冲进去与他对峙。 敖岚觉察出她的怒火,想在她身边安抚她,便道:“我不累,想必很快就可以了,我站在这里陪你。” 因是乘轿匆忙而来,并未想到会被拦在门外,随从也并未带伞。 夏日早晨的太阳也颇厉害,没一会,敖岚白皙的两颊就晒出两团红晕来。 旁边的高桥半梅本就怒火中烧,再加烈日炙烤,脸上汗水哗哗直流。 两位身份高贵的女子看上去都有些狼狈。 敖岚拿起帕子给高桥半梅擦了擦汗,劝道:“梅姐,画丢了就丢了罢,你别上火。” 高桥半梅勉强笑笑,帮她拭去额上的汗珠,说:“你的脸都晒红了,快去轿中歇着。” 敖岚有些费力的笑了笑,“我没那么娇气。” 又站了一会,云昭王才不紧不慢地迎出来。 本来他神色是冷淡的,只是看到敖岚之后,蓦地乱了分寸。 尤其打量清楚敖岚在烈日下站了这许久,脸颊都被晒成辣椒色,带了娇弱的不胜之态,盈盈水眸中越发瞪得大,神色都有些呆愣。 云昭王脸色剧变,两步跨到敖岚身旁,下意识地就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一手抬起用袖翼替她遮阳,一迭声地吩咐侍从撑伞,备凉茶和冰扇。 敖岚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推开了他,黑白分明的杏眼怒视着他,似有怨气,只是当着高桥半梅的面不便发作。 云昭王又乱了分寸,冷汗直冒,额上青筋微微突起,许多话到了嘴边,却只说出一句:“我、我不知你也……” 敖岚已不理会他,由杏溪和侍从扶着去了轿中。 云昭王哪还有神思去做别的,紧跟着过去,亲自递上冰扇和凉茶,直到安置好敖岚他才回过神来。 转首,对上高桥半梅冷冷的眼神,“王爷后悔了?” 转瞬间,云昭王神色已变得冷酷,还有想诛之 分卷阅读144 而后快的恨意,“陛下为何要连累太子妃在烈日下受罪?” “若不是王爷偷了我给太子妃画的闺房私像,我和太子妃又何至于急成这个样子?” 云昭王目光一滞,旋即恢复如常,“陛下勿要栽赃。” “王爷欺人太甚。我来自不是指望能让王爷承认什么,我只是通知王爷,我画的本是一套画卷,想要带回宫中挂到三面墙上,既然丢了一幅,剩下两幅落了单,我便干脆都扔到了海里。” 话刚落音,便见云昭王动了怒,“太子妃的画像岂容你随意舍弃?” 高桥半梅平静道:“我画的我自然有权处置。” 云昭王脸色阴寒,沉沉警告道:“若你执意侮辱太子妃,我不会让你安然离开胶东。” 高桥半梅仰首痛笑,半晌方才注视着他道:“我是岚妹的挚友,我若不好,岚妹也无法安然。岚妹不安,王爷岂能好过?横竖只是两幅画,王爷何必因小失大。” 云昭王面上一派正气凛然,直截了当开口要:“既然陛下不要,都送给我,便可一举两得。” 高桥半梅仔细盯着他强作镇定的刚毅面庞,凑近了说:“不妥。私房画像怎可随意送给丈夫以外的男人,岚妹如仙似雾,被有些行径下流的男人私下亵玩,我则能容忍?罢了,且留着将来送给太子殿下罢,太子如此爱妻,定会喜欢。” 云昭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身上温度陡然升高,能灼人一般。 不过,他很快调息恢复了自然,冷冷道:“还望陛下说到做到。” “还请王爷叮嘱手下,做好守卫,画像丢失,我与太子妃可是怕极了。” 她扔下这句,上了轿携着敖岚飘然而去。 敖岚回去之后,在榻上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黄昏时分醒来,才觉得胸口不再犯恶心。 杏溪端着一个托盘过来,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冰镇瓜果,说是云昭王让人送来的。 敖岚摇了摇头,起身喝了些水,到院中石凳上坐下。 百日的暑热渐渐散去,倒凉快了许多。 没坐一会,云昭王便又来了。 他来了好几趟,也派了几个大夫一直在旁待命,听说敖岚一直在睡,便又回去,如此往复。 不见到敖岚,他心中一直不踏实。 这次来,见到敖岚已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他终于松了口气。 目光在她脸上划过,她两颊的晒红还未褪去,在她光滑如玉的面庞上凸显着。 不知为何,让她看起来更添一份娇怯不胜之态,看的他心中发痒。 “好些了么?” 敖岚“嗯”了一声,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愿多言。 “我不知你也去了,让你在外等了那么长时间,是我的错,以后你要找我,直接进去便可,不必在外等。” 杏溪不禁抬头瞄了一眼云昭王,他脸膛黑红,小心翼翼盯着敖岚,说话竟还有些结巴。 这与他平时形象相差太大,杏溪大感诧异,暗道:流苏事件之后,云昭王仿佛成了惊弓之鸟,有点事就要来道歉,生怕公主放在心上。太子的威力可真是大,能让皇弟云昭王爱屋及乌至此。 敖岚并未留意他的神情,语气惯有的冷淡,“我无事不会去找你。” 说到这里,她终于望向他,“我的画像丢了,想让你帮我找回来。” 触到她清澈坦荡的目光,他脸忽地烧红,连带脖根都红了,臊得慌。 敖岚又说:“毕竟是私房画,如果落入别的男子手中……” 她双腮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云昭王不敢再与她对视。 昨晚,他拿到画像回到住处后,将那幅画挂在床帐深处,仔细端详了一个晚上。 高桥半梅画工了得,将她的一颦一笑用画笔描得如此逼真,就连那粉色纱衣都栩栩如生,在阳光下透着光,隐隐能看到里面凝脂般的雪肤。 他撩起下裳,双目赤红,对着画像幻想着,疯狂地动作着。 最终发泄出来时,身心皆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想到昨晚的放纵,尽管无人知晓,但他实在不堪。 答应了个“好”字,便匆匆逃了出来。 一出来迎面碰上高桥半梅,她也是来看望敖岚的,后面的侍从端着一些汤罐,看样子是给敖岚炖的补汤。 见到云昭王,她嘴角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 “王爷,船舰已可启航,为表谢意,明日我邀皇后和王爷去船舰上参观一日,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云昭王冷寒的目光探向她眸底,应道:“陛下诚心邀请,我自然会赏光。太子妃身体未复原,就不必去了。” 高桥半梅笑了笑,“海上风浪大,我原就不想让岚妹去的。” 第56章 不知皇兄有无后悔过?…… 第二日,高桥半梅带着皇后和云昭王登船参观。 皇后是第一次登海船,再见 分卷阅读145 到上面竟如此宽阔,内里装饰的也是奢靡豪华,她一时开了眼界,不由得感慨不已。 进了一个房间,是一间布置华丽的卧房,墙上挂着一幅穿北瀚国服饰的美人画,笑意盈盈望着他们,看上去竟如此眼熟。 皇后愣了片刻,问道:“陛下从哪里得的画,竟跟我认识的一人如此相像。” 高桥半梅笑道:“正是娘娘的儿媳,太子妃娘娘。我与太子妃偶然相识,一见如故,已结成挚友。此画是我为太子妃所画,留作纪念。” 皇后想不到竟还有这段缘分,不由得感到稀奇,心中涌上复杂的不悦:那个亡国公主仗着一副好皮囊,端的招蜂引蝶,男女通吃,竟让北瀚国女皇将她画像挂入卧房中。 虽然高桥半梅同是女子,此举仍是让皇后感到说不出的怪异。 又听得高桥半梅说:“我本来画了三幅,可惜当晚便让人窃走一幅……王爷,不知窃贼有无追查到?” 皇后也望向云昭王,好生打量着他。 云昭王从画像中收回目光,从容道:“并无。” “能在夏国和渺崖国高手的守卫中来去自如,武功必不是一般人所企及,又怎能轻易追查到踪迹。也罢,我只是担心岚妹的画像落入淫贼手中被玷污。”高桥半梅唉声叹气。 皇后脸色霎时苍白,全然无了登船时的喜悦豪情。 倒是云昭王神色淡然,冷瞧着高桥半梅,“陛下不是说要将剩下两幅画送给我皇兄,怎么自己又挂在卧房?若被陛下后宫中的男宠看到,起了争宠心,祸及画像也补救不及,对皇嫂也不恭,倒不如全送出。” “我思来想去,还是留下这幅北瀚国服饰的,还有这幅白衣的,就烦请皇后娘娘交给太子殿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皇后勉强一笑,替太子道了声谢,接了过来,也没有打开看,只是交由身后的侍从。 登上观景台,高桥半梅借口身体不适,没有跟上来,只剩皇后和云昭王母子。 皇后打开画卷一看,画中人水眸潋滟,容颜清华,略带娇羞的望着她。 想到这狐媚样子勾的太子和云昭王都魂不守舍,尤其是云昭王全然已不顾伦理,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皇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所谓风花雪月,不过都都是闺房恶趣,伤风败俗之物,你皇兄日日见她,又要什么画像?私房画像落入旁人手中,少不得有些龌龊事,扔了干净。” 说着一扬手就将画卷掷到了海中。 云昭王实未料到母后会如此偏激,当下不作他想,便要跳入海中将画像捞起。 皇后按住了他的手腕,冷酷的望着他,“赛坦,不许去。” “母后,你为何如此?”云昭王按捺着怒气。 皇后不语,只是定定仰望着他。 那目光中掺杂了众多的情绪:爱子情深、抑不住的愤恨、殷殷的恳求和不忍…… 云昭王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垂下了眸子。 转首望向大海,呼啸的海浪已将画像卷向了远方,那一卷白色,在黑蓝色的远处越来越小。 皇后道:“不属于你的让它去罢。” 云昭王望着大海的尽头,说:“我从未想过去抢夺别人的东西。” “若世人皆看出你对这样东西的渴望,你抢与不抢又有何差别?” “这已是我最大的克制了。”云昭王望向皇后,目光如剑,毫不避让。 一时间,皇后心如刀割,忍不住红了眼眶。 既是同情儿子的爱而不得,为儿子的隐忍感到心痛,又为这段隐秘的不伦暗恋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有一日太子要觉察,到时兄弟二人为个女人刀剑相向,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船舰修好后的第三日,云昭王便送走了高桥半梅。 敖岚和高桥半梅依依不舍,诉说了许多衷肠. 高桥半梅许诺等秋祭之时在夏都再会,并私下给了敖岚一份航线图和一块令牌。 那航线图是自夏国至北瀚国港口最近的路线。 高桥半梅说:“若你有一日过不下去了,只管来投奔我,拿了令牌给港口督察看,他便能直接将你送进皇宫。万事还有我这个朋友,保重。” 敖岚想不到会得到如此的信任,只觉这份半空而降的情分如此珍贵。 她小心地收好了航海图和令牌,不敢令其他任何人知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谁也不敢预料之后会如何,有这样一个保底之处总是好的。 或许,这是冥冥之中,上苍为她指的一条明路。 待北瀚国女皇一行离开,在胶东的日子便又恢复了平静。 敖岚自是全身心都是搜集亲人消息上。 正经的消息没有,倒是一个卖螺的老大爷喝醉酒吹嘘,被耳目社的人听了,也不怎么信,随口与敖岚提了这件事。 敖岚自不会放过任何一方蛛丝马迹,便命人将那老大爷请来喝酒,她 分卷阅读146 在屏风后听着。 那老大爷见了好酒,喜不自禁,话也多起来,耳目社的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我祖传的螺汁秘方,那可是能解热毒的!去年有个有钱大爷专门坐船来我这里买螺汁,他臂上那热毒一下子好了!” 敖岚的心猛然跳动几下,眸子瞪直了,不由得站起来,更贴近屏风。 皇兄平凉王少年时就在外作战,条件艰苦,思虑又重,身上的确有几处热毒。 其中臂上有一大块,发作起来痒得发狂,直欲撞墙。 “那人与这画像上的人看着可像?”耳目社的人展开画轴。 老大爷瞥了几眼,“有几分像,但比画像上要老靠许多。” 敖岚心跳愈快,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她画的是印象中二十出头的皇兄,现在七年过去,皇兄在东海岛上风吹日晒,又满是灭国愁绪,定然苍老了许多。 “那大爷治好了往哪里去了?” “这我如何得知?只听他随从说了个什么风岛,还说买祭祀之物,要替好友祭祀长辈。” 那耳目社的人看了看敖岚,敖岚朝他招手,向他低语了一句。 那人出去又问:“到底是什么风岛?” 老大爷拍着额头,想也想不起来,“哎哟我这记性实在想不起来了。是三个字的,什么风岛……” “可是冷锋岛?” 老大爷欢喜道:“是这个了!冷锋岛,对对对!” …… 敖岚将信将疑,因为呼雅泽的师父图汗雄死于冷锋岛,呼雅泽便将冷锋岛作为师父的陵园。 那里有重兵把守,皇兄怎会去那里? 可这老大爷说的又有可信之处。 图汗雄是与鹿大哥师父龚啸天打斗时,两败俱伤,同时葬命于那里的,尸骨埋于海泥中,根本无法取到。 那里不仅是图汗雄的陵地,也是龚啸天埋身之地。 皇兄去那里替好友鹿大哥祭祀,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便要去一探究竟。 自从得了这个有几分可信的消息,敖岚已然在胶东待不住了。 只可惜皇后还想与爱子再多待上几天,想趁机劝动云昭王回京。 敖岚也只得耐着性子待在这里等着,心思早就飞到冷锋岛了。 这日天气颇凉爽,她在思索如何才能让呼雅泽同意她去冷锋岛,杏溪在旁做针线,主仆二人彼此安静。 望着碧空如洗的上空,敖岚正凝眉,听得杏溪说:“公主,云昭王人还是不错的。” 敖岚不料她能说起这话,便望向侍女,“就因他每次来都带些我爱吃之物?” 杏溪有些心虚的笑笑,“奴婢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体贴女子的男子不多,云昭王之前又总让人觉得害怕,对比之下,便觉得好,公主可是觉得奴婢太幼稚?” 敖岚不甚在意地说:“未触到他的底线,他自然和蔼可亲。” 杏溪“哦”了声。 想想云昭王那冷硬的形象,忽地大发雷霆、六亲不认,肯定会十分骇人。 那次因公主私自去胶东大集被人推来搡去,他发火的样子将满院的侍从吓得腿都软了,有好几个人事后站都站不起来。 杏溪将针插进衣料中,双手合十朝天道:“愿老天保佑云昭王一直待我们这样好。” “放心,他真要为难我们,早就为难了。” 敖岚倒是宽心,太子的各种作妖她都见识过,云昭王又怎比得过太子,即使他翻脸,也没什么好怕的。 杏溪心中稍安,想到云昭王那铁石般的面庞,少见能见到其他情绪。 这样的男子如果有了妻子,难道也会这样吓人么?二十二岁了,仍未听说这位王爷有妻妾,真是一件奇事。 她隐约听得一些无聊之人在背后非议云昭王…… 敖岚见侍女神情有异,便问道:“想什么?” “算了,公主还是不听罢,省得污了公主的耳。” 敖岚见不是什么好话,便也不问了,只是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要非议云昭王。” “奴婢怎敢。”杏溪说着起身给敖岚倒一杯花茶,却看到了云昭王。 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脑中迅速回顾方才的话,幸好公主明智,非礼勿听,她才没有将那番“听说云昭王不行”的小道流言说出来。 杏溪脊背上顿时都是冷汗。 她僵硬地一笑,“王爷要不要坐下喝一杯茶?” 云昭王似对方才的话没反应,脸上也未见不悦,双眼投向敖岚,坐到敖岚对面,将一个纸袋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一捧红色的野果,色泽清亮,像是刚采摘下来的。 他开口,声音温柔,“我尝过了,酸中带甜,你应当喜欢。” 敖岚尝了一枚,味道清新,淡淡的酸,掺着一缕甜意,再回味,舌尖上是淡淡的果香。 这几日他都 分卷阅读147 会带这样不知名的野果来给她品尝,论味道,今日这枚红果是最可口的。 敖岚便点了点头,给点回应,“口味的确特别。” 云昭王欣喜若狂,连忙道:“你若喜欢,我再去摘,海崖边有许多。” 敖岚瞪大了眼睛,“海崖边?岂不是很难采摘。我不是非吃不可,你不要去冒险了。” 听得她关心他安危,不想让他涉险,云昭王刚毅面庞的线条柔和下来,眉眼间浮上春意,说:“于我而言,小事一桩。” 只要她爱,他连心都可以奉上。 敖岚被迫承了这样大的情,吃红果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了。 一个默默吃果子,一个沉默饮花茶,两人相对无言。 即使那杯花茶味道怪异,实在不合云昭王口味,他也硬着头皮啜饮着,一次一小口,好拖延时间在这里多坐些时间。 他目光飘向她面前那一沓密密写着字的雪白纸张,“抄的什么佛经?” “地藏经。” 云昭王对佛经也是一无所知,又不想让敖岚觉得他内里空无一物,盯着她整齐的字体,说:“你写得一手好字。” 可能是被云昭王崖边采野果感动,今日敖岚愿意多说点什么,回道:“我的字哪能上得台面,小时候都偷懒不愿练,我皇弟写得一手好字,他每日都苦练……” 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脸色也一瞬间灰白。 是啊,若是霈儿还在世,该是怎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 写得一手好字,满腹经纶、温柔善良,与她是这世上最亲密之人…… 而让她沉沦在痛苦中无法上岸的人,是眼前人和他皇兄。 所有颠倒乾坤之事都是他们一手策划。 只是因为他比太子多了丝人情味,就让她那一瞬间忘掉了仇恨么? 她为自己感到羞耻。 敖岚霎时变了脸,仓皇起身,快步走进房内,将云昭王晾在外面。 云昭王也“霍”地站起来,紧随两步跟上,本来想追进去,又硬生生停在门口,脸上肌肉紧绷,面色沉郁。 他愣愣站着,不自觉抬手按住胸口,原来真的可以为一个人心痛。 杏溪吓得不轻,看云昭王那夹风带雨的步子,直以为他发怒了要冲进去呵斥公主,她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打着寒颤对云昭王道:“王爷息怒,公主她……她……” 云昭王丝毫不觉被冒犯,只是催促她,“进去守着。” 一路上,凉爽的海风也吹不消他的烦闷。 回到衙署,看了一会折子,心也静不下来,脑海中反复映着敖岚陡然色变的模样,那样悲痛与无助,还有无尽的悔意。 不知皇兄有无后悔过? 他已经后悔了。 第57章 让她知道这么多年来,他…… 第二日起来,敖岚的双眼都肿成了桃子。 吃完早饭,她躺在凉椅上,杏溪拿着冰块给她冷敷。 过了一会,杏溪拿开了冰块,帮敖岚轻轻揉了揉眼眶,说:“公主,先晾一晾,我去看炖的汤,一会再敷。” 敖岚闭目等着,感受着凉意渐渐消散。 没一会冰块又敷上来,轻轻地在她眼皮上滚。 “往这边些。”敖岚握住杏溪的手,拿到眼角处。 杏溪的手没有这么大、这么硬? 敖岚移开覆住双目的纱绸,睁开眼睛,却见云昭王手中拿着冰块,立在她身旁。 敖岚脸登时变色。 见她脸色羞红,就要发怒,云昭王连忙道:“昨日惹你不快,方才进来见你需要人帮,便顺手帮了,就当我向你赔个不是。” 在敖岚的注视之下,他脸颊发烫,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怎的,倒让敖岚想到如风,如风犯错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站在太子面前。 云昭王平常总是冷面冷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看起来比太子还要不好接近。 与现在的样子判若两人。 联想这些日子以来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敖岚心内翻起惊涛骇浪,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像太子和遂王子那样为色/欲所迷,她能一眼辨出。 可像云昭王这等寡言少语,时冷时热的人,她一时无法确认。 要说他也为她外貌所迷,可他又从未表现出像遂王子那样热烈炙烫的眼神。 要说他只是为了太子嘱托,对她上心,可也不至于这样纵容她。 想想她那一套小脾气在他身上悉数发泄过,他不仅不恼,还上赶着来道歉。 生怕她对他有坏印象一般。 若他真对她有心思,对她而言,不是件坏事。 只是,不知他能为她做到什么份上。 她可徐徐探之。 敖岚便冷淡说:“男女授受不亲,请王爷下次勿要吓人。” 云昭王沉默不语,似是虚心接受了。 分卷阅读148 杏溪端着煲好的汤出来,放到桌上凉着,热情招呼云昭王,“王爷请坐。” 云昭王便坐下了,杏溪想起他昨天还挺爱喝花茶,便给他倒了杯花茶。 她想继续给敖岚敷眼睛,敖岚示意她不必了。 院中有个男人杵在这里,再让她躺下去,太不雅,她心内甚感别扭。 云昭王说:“你不是喜欢热闹,今日胶东大集,我带你去。” 敖岚明白他还是在为昨日道歉,刻意讨她欢心。 这语气,都有些像太子向她示好时的样子了。 敖岚作出冷淡的模样,拒绝了。 云昭王眸中闪过失落,却也默默接受了这份拒绝。 不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只有接受的份。 见他那样,敖岚心内怪异的感觉又升腾起来,她抬眼望向对面山一样强壮的男人。 云昭王起初坦荡跟她对视,可没有多久,他喉结滚了几下,移开了目光,很快又再望回来。 眼神仿佛带了温度,落在敖岚身上,灼人一样。 敖岚极不喜欢与“闷嘴葫芦”打交道。 若他能直接一些,亮明真实想法,为她所用或者被她彻底唾弃,她倒会给他些阳光灿烂。 这样忽明忽暗,像隐在雾中,令她猜不透,又费神,真使她有些烦躁。 她直截了当问了出来,想看他反应,“王爷为何这样看我?” 云昭王愣了一愣,尽管他早已不想让这疯草般滋长的感情藏于暗处,可此时若是承认,必然会吓到敖岚,敖岚也不会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 “我未与女子长处过,也不知该如何相处,皇兄叮嘱让我照顾好你,我不善言辞,只能勤来看望,安排好吃住。若我行事让你困扰,我便改。” 他神色坦荡,虽难掩脸膛上两抹红色,可敖岚想了想,这云昭王恐怕是从未接触过女子,正值血气方刚之时,所以与女子相对时总是不自在。 这也是人之本性。她想。 以他的身份和样貌,多少美貌女子都唾手可得,他不至于对她有见不得人的想法吧。 如此迁就她,应该都只是为了太子。 应是她多想了。 敖岚甚至还嘲笑了一下自己,已是生过三子的妇人了,还胡思乱想。 云昭王即使想要女人,也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哪会对妇人动心。 见敖岚轻快的神情,云昭王心内的苦涩却弥漫开来。 她还是如此厌恶他。 让她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阴暗处疯狂肖想她,她恐怕会再也不愿见到他。 他还是要小心翼翼的藏好情爱的火焰…… 第二日用完早膳,敖岚坐在秋千上抱着兔子,给它梳理了一下毛发。 见它长得肉滚滚,更觉可爱,举起它的脸使劲蹭了蹭,又自言自语的跟它说了许多话。 那兔子起初憨态可掬,享受着美人的安抚,后来眼神触到某一处,却猛地瑟缩了一下,全身皮毛绷紧了,软乎乎的兔子愣是硬如铁板。 顺着它惊恐的眼神,敖岚疑惑的抬首望去,看见云昭王负手立在不远处树下。 兔子被他伤了一次都开始害怕他了,可见他的杀气有多重。 “你走路总是这样悄无声息么?”敖岚用袖翼挡住兔子的视线,手上温柔安抚它。 云昭王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看你乐在其中,便没有打扰你。” “有事?” “我看野兔的腿伤已愈,你不是说要放生,我已挑好了地方。” “什么地方?” “城北的农地,草木茂盛,地域广阔,很适合。” 敖岚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毛团,有些舍不得。 这些日子,她无事便抱着它,可以尽情的自言自语。 “再养养罢。” “时间再长,它就无法适应野外了。” “好罢。” 冷不防有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王爷——” 两人都在认真思索野兔之事,谁也没听到方才的脚步声。 云昭王武功高强,平时洞察细微,可与敖岚独处说话,他全身心都在她身上,哪还有精力去关注其他,自然也就忽略了外面的响声。 胶东太守一进来,恍以为见到了嫦娥仙子:秋千上坐着一位怀抱兔子的白衣女子,体态婀娜,容貌清丽,一颦一蹙皆透着高雅之姿。 他们这些人与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一时失了神,便见云昭王挡到了他眼前,不悦的声音透着寒气:“我的住处已移至他处,这里现是女眷居住,勿再找错。” 敖岚讶异不已,暗道:原来云昭王将住处让给了我,难怪这里如此宽阔。 太守连忙退出去两步,道:“失礼。下官有事请示。” 云昭王回首看了一眼敖岚,迈开脚步:“我们出去谈。” 原来 分卷阅读149 是东海流寇之事。 巡逻军抓到一个与流寇有往来的男子,顺便扯出其与韩杰等重犯有书信往来。 朝廷在京城刚处置了几个反夏犯人,又发官文至各州府,有反夏份子一定严处,查实后算入各级官员功绩簿中。 如今查到这个线索,还是头一次查出来东海流寇,若处置得当,太子和云昭王必然会赏识,孙太守必定会借此官运亨通。 听到韩杰的名字,云昭王眉心起了浅纹,眼底涌出杀气。 孙太守与之共事近一年,倒见过几次他冷眉不悦之态,那倒也并不使人心生压迫,因为云昭王性子便是如此,很少见他眉头舒展。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丝毫不掩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但事实上与之接触会发现,他是个至纯至刚之人,城府皆在明处。 虽说韩杰擒而被放仍死不悔改,辜负朝廷一片善心,可云昭王这莫名狠戾的神态让还是孙太守有些惊讶。 商讨完毕,孙太守便先行离去,云昭王仍回了院子。 作为有心官途之人,孙太守怎能不把院中之事放在心上。 朝廷发来的密文只说是皇后、郡主和一品夫人来访,可方才在院中,那“嫦娥仙子”端然坐于秋千上,而云昭王却站着与之说话! 二人神色如常,看样子平时这样习惯了。 整个夏国,恐怕唯有两个女人能让云昭王如此,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妃。 年岁和容颜都对得上。 太子权势何等煊赫,听说却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听者也只是听听,并不太信:常人都三妻四妾,何况太子。 今日见了,总觉得这个传言还是有几分可靠的。 毕竟,在这样的仙颜面前,其他佳丽大概都是庸脂俗粉了。 * 云昭王骑马,敖岚和杏溪坐在伞轿下,往旷野中行去。 一路微风扑面,风光旖旎,倒像是出游观景,真是适合坐伞轿。 杏溪不停的指着各处让敖岚看,见敖岚面带微笑,神情轻松,她自然也十分欢喜,话也多了起来。 至旷野中,云昭王回首一看,敖岚已摘下面纱。 烈烈阳光之下,玉脂般的脸庞和纤纤手指更是白皙的晃眼。 旷野风大,她宽大的袖翼簌簌飞舞,乌亮的长发也散开了少许。 柔软的发梢扬在空中,比四周风景更加旖旎动人。 云昭王脸色发红,连忙收回目光。 接过兔子,将兔子往草丛中扔出去数丈远,它很快消失在草丛中。 “轻点!”敖岚有些心疼,难道就不会轻轻放在地上么,为何非要扔出去,还那么用力。 云昭王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他黝黑面孔上甚是分明:“无妨,你看它跑得多快。” 他朝敖岚伸出手臂:“那边有片沼泽,有许多野鹤,你不下来看看么。” 宫中别苑中也有白鹤,但还真没见过野鹤是什么样子,以及沼泽长什么样子,敖岚倒是颇有几分兴趣。 见敖岚想下去,杏溪怎能不知她的心思,便先下去,又扶着敖岚下来,倒是将云昭王晾在了一边,只好讪讪收回了手臂。 宁静广阔的水泽地中,果然有许多红嘴白鹤在悠闲漫步、觅食,如壁画一般。 敖岚眸中溢满了光彩,久久的注视着这静谧的美景,唇角一抹浅浅的笑意。 “给你看看什么叫‘鹤鸣九天’。” 云昭王手中弹出一颗石子,正落在两只结伴觅食的白鹤脚旁,落入沼泽中,发出“噗”的一声响。 那两只白鹤受惊,一前一后鸣叫着冲上半空,姿态优美,叫声清脆响亮,划过天空,引起人强烈的共鸣,想必五里地之外的人都能听见。 敖岚和杏溪视线随着白鹤而去,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云昭王又拿出一个骨哨放进嘴中用力一吹,沼泽四周的林中一阵响动,竟然跑出来几头野鹿。 上方“扑棱扑棱”飞来一些不知名的彩色野鸟,将沼泽中的白鹤吓得四散开,一时间这片沼泽上热闹了起来。 云昭王飞身跃上苹果树,摘了几个野苹果下来,递给敖岚和杏溪,让她们扔出去喂鹿。 那些野鹿也不怕人,见有吃的,都围上来,好几只肌肉闪亮的大家伙一凑近,鼻子拱到身上来。 敖岚本能的有些害怕,躲到了身旁那堵高挺强壮的身躯后面,还无意识的攥住了他的袖子。 云昭王将她护在身后,替她驱鹿,在背对着她的地方,男人嘴角咧开,眉眼里都是悦色,笑得像个孩子。 “现在可以喂了,扔的远一些它们就不会凑上来了。”云昭王轻松掷出去一个苹果,野鹿们立即跑过去抢。 敖岚和杏溪有样学样,扔出去喂它们,见它们过去抢着吃,自是乐在其中。 直玩到中午才归,云昭王带着她们去了一家深巷中的饭馆,虽然门面不算大,可古朴典雅。 云昭王 分卷阅读150 替她们叫了一桌菜,待饭菜上来,果然是色香味俱全,还未吃,已心情大悦。 “公主,这是什么?”杏溪小声问,盯着眼前一盘浅紫色的硬壳东西,壳上还带着刺,身子一节一节的,长得有些吓人。 在卫国的宫宴上敖岚仿佛见过,可长得太骇人,况且大家也不知该如何吃,她也未曾吃过。 想不到竟是胶东人家的日常饭,想来应是美味。 “是一种什么虾……” 云昭王接道:“虎虾,味道很好。” 他戴上牛皮手套,熟练的剥了两只,递给敖岚。 敖岚尝了一口,肉质果然是鲜香滑嫩。 见敖岚喜欢,云昭王便一言不发,将一整盘虎虾都剥了出来,全都递到敖岚面前。 敖岚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想吃,可还不想这么无礼霸道,便客气了一下:“你不吃么?” 云昭王笑了笑,眸光黑沉:“自从来胶东,我天天吃,都已吃腻了,你头一次尝鲜,吃个尽兴。” 敖岚便不客气了,跟杏溪分食了一整盘。 这期间,云昭王又为她剥好了大海蟹、海星和海螺,都一一摆在她面前。 想不到海里居然长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不过尝起来都很鲜美,若是霍然让她吃这些东西,她肯定是不敢的。 也是就云昭王这熟练的把式让她打消了害怕的念头,尝了一次之后竟然都接受了,还喜欢上了。 每次敖岚小心翼翼的将新食物放进嘴里、认真品尝味道的时候,云昭王便笑望着她,深邃的黑眸里像藏了许多颗星星,闪闪发亮,流光溢彩。 当敖岚点头说好吃的时候,他便扬起嘴角,笑得简单满足,像个遂了心愿的小男孩,身上的肃重和厉然一扫而光。 敖岚忽然发现他还未动过筷子,便道:“你也吃呀。” 云昭王鸦色眸中瞬时燃起两簇亮光,笑道:“我倒不觉得饿。” 看她就饱了,哪来饿之说? 敖岚望了望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不敢相信:“我都觉得饿,你如此强壮,怎会不饿?多少吃一些罢,我反正是不客气了,你也自便。” 云昭王便从善如流的拿起了筷子,敖岚想了想,递给他一碗海参粥:“别的我不知,这个是大补的。” 她那双水眸潋滟动人,此刻那层一直笼罩着的忧郁仿佛消失了,只剩了她最本色的单纯和善良,雾蒙蒙的,像朦胧的春雨,像荷叶上晶莹的露珠…… 云昭王吸一口气,双拳攥紧移开了目光,他怕再多看一刻,他就要忍不住将她抱进怀中占有。 敖岚见他神色忽然变冷,不知哪地方得罪了他,觉得莫名其妙,只是轻轻将海参粥放到了他面前。 云昭王静默片刻,端起粥,“呼啦呼啦”几口便全吃掉了。 他吃得很急,仿佛有人要跟他抢一样。 敖岚心内暗道:这云昭王真是个怪人,说狠毒之时让人恨得想跟他断交,说幼稚之时又让人哭笑不得…… 论起人性,他虽也狠毒,但的确比太子多了一分善念。 也许,有的事,可以从他那里入手。 第58章 太子恍若未闻,在她发间…… 过了两日,院中又跑来一只野兔,颜色跟放生那只倒很像,它不怕人似的,停在石桌旁不肯走。 见它头顶上一圈特别的花纹,敖岚认出正是放生的那只,抱起它甚是惊喜,跟杏溪说:“它是不舍得走了么?原来兔子也认得路啊。” “公主,它肯定是饿了,才回来找食的,我给它去拿吃的。” 等杏溪从屋内出来,却见敖岚捂着手,怀中的兔子已不见了。 “公主,怎么了?” 赶过去一看,敖岚的虎口处被咬了个口子正流血,可那血的颜色却是暗紫色。 杏溪虽自小圈养在宫中没见过江湖世面,可也知暗紫色血液意味着什么。 顷刻间她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扶着敖岚坐下,叫侍从去叫云昭王了。 敖岚感觉舌尖发麻,头似有千金重,“嗡嗡”直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杏溪焦急扭曲的脸在眼前不断扩大又缩小,她说了什么敖岚也挺不真切。 在石凳上坐了片刻,敖岚便摇摇欲坠。 幸好杏溪眼疾手快扶住她,可杏溪毕竟是个弱女子力气小,跟敖岚一起倒在地上。 整个云昭王府笼罩着一层乌云。 胶东的名医悉数来过,给敖岚清理了伤口,又开了不少解毒方子,敖岚总算悠悠醒来,可并无彻底的疗效。 每当毒发之时,敖岚会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杏溪寸步不敢离左右。 云昭王深知是有人蓄意在兔子上做手脚使敖岚中毒,其目标自然是他。 他已让孙太守在胶东城发布寻医告示,等那人主动上门。 只是等待期间,眼看着敖岚一次次的眩晕昏迷,而且一次 分卷阅读151 比一次时间长,都不知每次昏迷是否能醒来,他心急如焚。 坐在榻前,拉起她纤长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握住。 她的手肌肤细腻,像玉一样润滑,轻得像片羽毛,与他黝黑粗糙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 杏溪去厨房看药了,室内只剩了他们二人,他将那双柔软的手放在唇边,温柔的一吻。 “小风,我一定会治好你,不让你受苦。” 有脚步声传来,他不舍的放开了她。 侍从禀报道:“王爷,大门外有人递上了这封信,说是与解药有关,让您一定要看。” 终于等到了。 云昭王快速拆开,只见信上写着:“欲解毒今日酉时携病者来雨石洞,只你二人。” 皇后怎肯让云昭王去冒险,方才有大小的官员侍从在着,她不便多言。 见儿子坚决要赴会,她立刻屏退所有人,这才道尽真心话:“我们也已尽力,她命该如此,怪不了任何人。她从这个世上消失,你皇兄顶多伤心几天很快就会忘掉她,蒲花才可以当上太子妃……” 这应当是最令人满意的结果,上天替她做了抉择。 “别说了!”云昭王粗厚的嗓音猛地打断了她,神情骇人。 他鸦色双眸深处怒火闪动,对着皇后,甚至起了一丝杀机,“我一定要救她!” 他从未用这种语气跟皇后说过话,皇后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怖的神情。 她稍愣了愣,旋即紧盯着他,语气咄咄逼人:“你为何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云昭王侧过身子,将视线投注到窗外一方天地,语气坚决:“皇兄将她托付给我,让我保她安全,男子汉大丈夫,我说到做到。” “可让你处于危险当中,我做不到!我不同意!” 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皇后含着泪抱住他,泣道:“赛坦,你离开我八年,知道我怎么度过的吗?我不想失去你了,你就听母后的话,别去了。” 云昭王神色已冷静下来,抚了抚皇后的背,很快就放开她,说:“我会平安回来。” 望着儿子决绝离去的背影,皇后感觉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被扶着坐下,缓了好一会,才叫来孙太守,一字一顿道:“护军事宜可安排好了,云昭王若是有事,你逃不了干系。” 孙太守忙道:“四周部署的很严密,请皇后放心。” 皇后无力的抓住桌沿,心中仿佛被掏空:她怎能放心? * 雨石洞中潮湿黑暗,水滴声不绝于耳。 云昭王紧紧握住敖岚的手,生怕她有个闪失。 洞中有用夜光粉画的路引,七拐八拐穿过许多石洞、趟过许多水洼之后,总算来到一个光亮些的石洞。 洞顶有个窟窿遥遥漏下一束明亮的阳光,像是一盏灯,使石洞内的光景能大致看个清楚。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滴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洞中被无限放大,颇有几分骇人。 云昭王锐利扫视四周,生怕有机关,便将敖岚直接揽在怀中,道:“出来吧!” 随着石头滚动的声音,上方石壁的一颗巨石转了过来,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坐在巨石中央凿出来的石椅上,声音含混难辨:“你果然来了。” “把解药拿出来。”云昭王语气不容置疑,已是尽力压抑怒气。 那人不说话,手中却燃起一炷香似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冒着青烟。 云昭王长指一松,飞针瞬时离手直奔那人之手,那炷香便灭了。 即使很快灭了那炷香,那味道却是散了开来。 云昭王自小服过雪山□□,百毒不侵,可敖岚却捂住了额头:“疼……” 云昭王不禁心惊肉跳,将敖岚牢牢护在胸前,低吼道:“有什么仇怨朝我来,不要再朝她施毒!立刻交出解药!” “她先前的毒与此香所携之毒相遇,会头痛欲裂,此时她难熬的很。只要你肯自杀于此,我立刻给她解药。” “我若去了,岚儿岂不是落入你之手?你先交出解药,只要岚儿恢复如常,将她送到外面后,我任你处置。” 面具人冷哼一声,道:“你武功高强,没有了人质,我又凭什么与你周旋呢?” 他略一思索,道:“罢了,不要你性命,重伤也是可以的。” 说完他往地下掷了一把剑,道:“动手罢,她撑不了很久。” 看到怀中敖岚痛苦到扭曲的脸,云昭王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剑便要刺入自己胸口。 昏沉之中,敖岚见他竟真的要为她重伤自身,心中不由得大为惊骇。 来不及想那么多,她挡在他胸口上,让自己对着那把剑,气喘吁吁说:“别……” “小风……”云昭王轻唤着她,垂首凝望着她,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情。 只是敖岚此刻被毒性所制,头昏眼花,看不真切。 他终究还是将那句话压了下去 分卷阅读152 ,将她轻轻扶到石壁上靠着,手起剑落,裂帛般的声音响起,他已将剑刺入了自己胸口中! “哈哈!爽快!”面具人大悦,掷下一颗药丸,云昭王眼疾手快接到了手中,连忙给敖岚吃下去。 果然,敖岚很快清醒过来,也不再头晕,待她看清云昭王此刻的形容,不禁心惊肉跳:“你怎么样了?” 云昭王皱着眉头,还未说话,一缕鲜血自口中淌出来,溅到同样染成红色的胸口上。 忍着剧痛,云昭王安慰她:“死不了。” 敖岚从未想到云昭王会为她而不顾性命,这着实令她不敢相信。 他到底是长兄愚忠,还是对她…… 此时不容敖岚想太多。 云昭王毕竟是救命恩人,见他受伤流血,平时健硕的身子变得虚弱。 敖岚身为人母,怎会不知皇后见了会怎样的心疼,将心比心,她眼中含泪,对云昭王说:“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让皇后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即使救活了我,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云昭王渐渐倒在她怀中,意识有些涣散,剑刃上果然有毒药,若不是服过雪山□□,他不会撑这么长时间。 可他此刻是快乐的,因为心爱的女人正在为他流泪,即使死,也是死在所爱之人的怀中。 他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似乎有丝解脱:“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哈哈哈哈!”面具人畅快大笑。 敖岚恨恨质问:“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那人不语,只见四周渐渐升起白色雾气,一切都变得模糊,云昭王的大手握住了敖岚,想尽最后一点力气保护她。 敖岚回握住他,抱紧了他,犹如母亲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 回京都途中,敖岚很少下轿。 脑海中总是闪现出在迷雾中,昏昏沉沉之际,有个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你以为太子真的只是让你来胶东疗养身体么?” “云亭大侠和云桥大侠已被太子杀害,尸首挂在城外型架上一月作警告……” “你的皇兄平凉王有消息么?你何不再去问问太子?” …… 她不知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似乎并不想要她和云昭王的性命。 要不然也不会将他们迷晕之后,又给他们解药,让他们好端端的醒来。 既然她昏迷之时,那人对她说了许多话,那么他肯定也对云昭王说过什么。 她有时与云昭王对视,见云昭王眼中似乎包含了比以往更多的东西。 可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完全记不起来了,只能记得面具人说的几句话。 至京都,太子已在城墙上等候。 他立在明黄色螭龙旗下,华丽的金翅冠高耸于发顶,胸前的玄鸟云纹彩绣熠熠生光,黑玉带上的玉佩迎风发出悦耳之声,温润的玉佩、高雅的装束,使他看起来像个谦谦君子。 可剑眉之下的一双冷然的凤眸成为他与君子的分水岭,让人看了未免生惧。 按礼太子先问候了皇后,又亲自过去查看云昭王胸口的伤势,脸上极难得流露出不忍之情,搂过他的肩膀,感慨道:“你受苦了!” 至于为什么受苦,两个男人同时望向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他们令魂牵梦绕的女子。 她极简的装扮,仍是一身白色广袖素衣,眼神掩藏在如蝶翼般翩跹的长睫毛之下,叫人看不真切。 一颦一蹙间总是流露出几分忧郁,让人注目在她身上,想要不顾一切,抚平她眉间的忧色。 若太子是情场老手,懂得女人心,便能明了在夫妻小别重逢之际,妻子这样明显是不愿为之装扮。 幸好他不擅揣摩女人心思,再者能见到敖岚好端端站在眼前,他早就心满意足。 敖岚美丽的面容和窈窕有致的身姿,足以让任何衣饰黯然失色。 此刻也是,他仔细打量着她,一时半会没有将目光移开。 “太子,云昭王有伤在身,不能久站,回去罢。”皇后的声音响起。 云昭王晃过神来,迅速收回目光。 倒是太子,直接过去拉起敖岚的手,低首看了她一眼,似乎想逗她一笑。 可敖岚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由他牵着,亲自被他抱上了轿子。 而太子也毫不避讳,直接进了轿子。 云昭王顿觉胸口的伤又发作起来,他僵着身子催马走在前头。 皇兄抱着敖岚、双目灼灼盯着她入轿的情形,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到京都,她又回到皇兄怀抱,他再也不能每日与她相见独处。 经过胶东的相处,他已渐渐习惯独占敖岚,将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 此时犹如让他拱手让出心爱的女人,他握紧腰上的佩剑,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涌。 他紧盯着前方,不敢回首看那轿子一眼,生 分卷阅读153 怕看了会忍不住拔剑相向。 轿内虽宽敞,可太子身量高挺,长腿一伸,还是显得逼仄。 他往嘴中放了一粒药丸,扳住敖岚的脸便亲了下来,将那粒药丸渡到敖岚嘴中,说:“吃下去,解毒用的。” 敖岚有些嫌弃,但她深知如果拒绝后又会被蛮缠一番,便皱了皱眉头吞了下去。 太子俊脸已沉了下来,道:“为你清毒还这样勉强。” 去了胶东一个月,倒与他生疏了。 这两日他兴奋的夜不能寐,反观她,回来见到他没任何反应,比以前还冷淡。 他怎能甘心,必然要好好折腾她一番,让她明白她是谁的。 他将毫无防备的敖岚压到车壁上,对准她的红唇就亲了下来。 敖岚的心情简直一落千丈。 在胶东的日子里,没人来歪缠她,所有人对她都和和气气,一派恭敬。 一旦回来,刚见了面,这个男人就又露出本性。 她在胶东时的轻松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推着他,细喘着说:“我给你买了一样东西,你先看看。” 太子倒是暂停了手,见敖岚拿了一样贝壳腰带钩出来。 他邪气一笑,“吧嗒”一声,直接将自己的金带钩解开了。 还不知羞耻地怒张起来。 都这样了,他还能厚着脸皮说:“岚儿,帮我系上。” 敖岚心中直埋怨杏溪怎么给他挑了样这个,看他那噬人的火热眼神,她头皮发麻,生怕在轿中就会发生些不堪之事。 越是胡思乱想,那双柔软的小手越是颤着挂不上那带钩。 反而若有若无地擦过。 太子也不管腰带松着,直接将敖岚抱到了大腿上,重又将怀中美人压到车厢上。 钳住她的手腕,狠狠吻着她,直搅得敖岚腮口发麻,嘴中皆是他冷竹一样的凛冽气息,他才松开。 那花果一样甜蜜的香气浸入唇中,让他心情渐渐愉悦起来。 见敖岚软绵绵的靠在他胸前,双目失神,他颇得意,拿起她的手看了看虎口处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是有个不明显的疤痕。 他怜惜的亲了亲,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机。 千防万防,倒没防住那人能从一只兔子入手。 既然知晓敖岚喜欢兔子,那定然是前朝的漏网之鱼。 是敖岚熟识之人。 他已发密报去胶东,增派人手去雨花洞,一定要查出面具人的踪迹,将他活捉。 摩挲着她柔软的身躯,太子问道:“还有无其他伤口,再没有头晕过罢?回宫让太医再给你看看。” “没有了。”敖岚费力推开他,不想与他靠得太近。 “放我下去。”她感受到了威胁,越来越坐不住。 太子恍若未闻,在她发间深深一嗅,又凑在她修长的脖颈间轻轻亲吻吮吸,问:“想不想我?我盼这天盼好久了。” 第59章 我把你拴在这腰带上,最…… 敖岚忍住心中嫌恶,咬着唇说:“想。” 听得她这一句,太子压根没有心思去辨真假,身子“腾”地升了温,心中升起百般柔情,抚着娇妻,语气温柔的能将人融化,“有没有受惊?” “没有……” 想着面具人说的那几句话,敖岚一万个想质问,可也深知此时不是时机,只能待回宫后再问。 太子却不信似的,将她当作小孩子般放在怀中晃着,百般摩挲,“听得你出事,我几宿不能入眠。以后不能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敖岚情知他这是在变相告诉她,以后不会再有出去的机会,她便顺水推舟说了句:“外面如此凶险,我也不想再出去的了。” 这个答复令太子十分满意,欢喜的难以自抑,口中说起肉麻的情话来:“心肝儿,咱们以后就形影不离,我把你拴在这腰带上,最好只能我让见到你,别人通通见不到才好。我一定捧在手心好好疼你,疼你一辈子可好?” 敖岚听得身子发寒,捶他,装作有些着恼的样子,“我又不是什么物件,怎就不能见人了?” 太子攥住她白软的小拳头,放在薄唇上乱亲,痴笑道:“是我胡言乱语,心肝儿别生气。在这京城内,你想做什么、见什么人,我都答应。” 他方才一时没把住关,将心内真实所想说了出来。 所幸,敖岚并未真的跟他计较,也没发现他方才眸中闪动的暗色焰火。 敖岚见他语气软化,趁机说:“你老实些,外面都是人。” 太子口中答应着,大手却打开她的衣襟,说:“为夫不放心,替你看看身上到底有无其他伤口。” 轿边就是全副武装的皇家侍卫,敖岚都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她没好意思反抗,想着好歹这一路上别乱来,哄住他再说。 太子得了默许,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将她剥开,揉了个遍。 分卷阅读154 看着雪肤乌发的美人脸颊泛着粉色,乖顺倚在他胸膛上,被他肆意揉弄,他有些受不住,拉起了敖岚的手,被敖岚拍掉了。 敖岚羞红着脸,气咻咻道:“回宫!” 太子也只得停下来,将她拥在怀中,给她套上外衣,忍得额头全是汗。 敖岚心底发颤,他空了一个月,一会到了宫内,不知要多久…… “怎么在发抖?”太子感觉到了异样,坏笑着问。 敖岚冷哼一声,不说话。 数次经验告诉她,她越是示弱,他反而更兴奋。 太子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喑哑,格外诱人,“是不是害怕我一会弄疼你?” 他顿了顿,看她像只入了狼口的小兔子,愈发柔怯,身体中的渴念更是疯狂滋长。 往她耳朵上吹口气,见她身子发颤,他越发得了恶趣味,一路连吓带挑弄,直到把敖岚弄恼了,少不得又对着他一顿狠狠捶打。 他受着她的拳头,甘之如饴,唇角的笑就没消停过。 不消说,一进了宫,太子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尚衣冠楚楚,便迫不及待起来。 旷了一个月,满鼻都是渴望了已久的清甜气息,他亢奋不已,本想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方才见面时那样冷淡! 敖岚一副不胜之态,柔声与他商量,“身子乏得很,让我歇一歇吧。” 太子怎肯,总得将雄/风大振,使得身/下美人知道她是属于谁的才好,“你还未哭着求饶,怎能安歇?” …… * 第三日,冯玉嬬进宫来看望敖岚。 前段时间,只知太子妃闭关疗养,现下太子妃平安归来,她才知道原来太子妃同皇后一起去了胶东。 知道太子妃舟车劳顿,需要多休息,她便特地巳时才来,结果太子妃居然还在床上。 冯玉嬬大感冒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好太子妃并不计较,轻声道:“玉嬬且去厅内一等,我这就来。” 听声音,有些无力,应是真的是很疲惫,毕竟胶东路途遥远,太子妃产后身子又虚弱。 不多时,太子妃简单梳洗之后,便进来了。 她走得很慢,似乎腿使不上力一样,幸好也没几步路,她便由武德儿扶着坐下了,眉头还轻轻蹙了一下。 冯玉嬬瞬间明了太子妃劳累不是路途辛苦,而是太子思之如狂,大概是这两日晚上没停过…… 疗养果然是起效,太子妃较之前又圆润了些,粉颊透亮,乌发层叠,大眼睛犹如两汪艳色春水,缭绕着淡淡的雾气。 冯玉嬬作为女人,都不好意思与她长久对视,生怕看红了脸,亵渎了她。 太子妃让侍女杏溪端出一个锦盒,是一尊淡色的珊瑚,长成如意锁的形状,道:“这是送给瀚轩的。” “谢娘娘!”冯玉嬬高兴的接过来,想要起身行礼。 她肚子已经显怀,敖岚柔声说:“免了罢,你身子不便。” “多谢娘娘体谅。”冯玉嬬低首道。 她手上一直戴着敖岚送出的海草玉镯,戴久了,那镯子愈发水润透亮,一看便知是珍品。 敖岚也发现了,赞道:“你与这镯子还真是适合。” “娘娘大方赐给我,我才有这福气享受海底的玉气呢,戴着可是舒服极了,我现在都从不摘下。” 冯玉嬬笑着举起手腕给敖岚看了看,很显然,她对镯子很珍重。 敖岚笑了笑,“我戴这些也不好看,你戴更合适。” “娘娘不打扮就这样貌美如仙,若再打扮一下,连女人都要为你痴狂了!” 敖岚淡淡一笑:“让人听了,还道你没见过美人呢。”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冯玉嬬陪着敖岚用完餐,敖岚见她端端正正坐了那么久,便道:“你现在不要久坐,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娘娘刚回来劳累,还是休息一下罢,我让侍女陪我便可。” “无妨,慢些走便好。” 这两日被太子折腾的她几乎没大下地,无论如何,必须得出去走走了。 她实在走不快,冯玉嬬一直迁就着她,她耳尖冒红,想必冯玉嬬已猜到了。 敖岚愈发羞的无地自容。 倒是冯玉嬬起了个话题,适时的转移了尴尬,“娘娘可听说过今年的新科状元赵博?” “未曾,想必是一表人才?” 冯玉嬬语气转热烈,嘴角带了笑:“是呢,赵状元现在可是名动京城。” 敖岚了然,问:“你想为谁说亲?” 冯玉嬬有些不好意思,“娘娘,后日陛下在琼林苑赐宴,您可要替我好生看看,我表妹今年十五岁,赵状元二十,年岁正匹配。” 冯玉嬬的表妹是淮恩侯崔铁河的小女,淮恩侯自前朝以来就是世袭侯门,夏国掌权后,为示宽仁,仍认他世袭之位。 因此淮恩侯崔家也是京内数得上的名门,招状元为婿,的确匹配 分卷阅读155 。 不过琼林宴,太子从未提起过。 这两日他们之间也没说太多话,几乎一见面他就…… 然后他满足了,就会伏低做小来哄她,她被缠得正经事没做,怎能给他好脸色。 既然他不提,便是不想让她去,她乐得清闲。 “琼林宴我不去,不过我可带你去必经之路,远远望一眼状元郎。” “那就多谢娘娘了。”冯玉嬬心满意足,满脸的期待。 敖岚不禁又打趣她:“说着要替崔大小姐择婿,你倒比谁都激动。” 冯玉嬬羞红了脸,“娘娘就爱打趣臣妾。” 她们情窦初开之时,对夫君的想象便首先是才华横溢、英俊儒雅的状元郎。 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能在一旁窥测一番,虽不磊落,可也总算满足了当年的少女春心,想想怎能不令人激动。 冯玉嬬悄悄望了眼太子妃,见太子妃嘴角微微扬起,幽深的眸子望着前方,不知是否也想起了少女时的心事? 她越来越好奇,太子妃心中那个他,到底是怎样的风流才子,能让太子居然也没有一席之地。 在花园中慢慢的散了一会步,远远的看见云昭王领着初雪和如风过来,如风小脸蛋红彤彤的,前胸的衣服都湿透了,看样子是刚去校场演练去了。 “母妃!”他虽小,可身子却健壮,飞奔着跑过来,将初雪落在了身后。 抱着敖岚的腿,他仰首问:“母妃,你好些了么?” 敖岚脸色微微泛红,柔声道:“好多了,本也无事,你不要担忧。” “那就好!”如风脸上漾起笑容,拉着初雪的手紧紧的抱着敖岚。 敖岚轻轻揽着他们,眸中洒满温柔。 这次回来,能感觉他们更黏她了,可也侧面说明太子不是什么合格人父。 若将来有一天他们真的失去母亲,又有谁会温柔的呵护他们? 想到此,她不禁黯然,心口发痛。 “臣妇见过王爷。”冯玉嬬朝身穿麒麟团纹锦服的男人屈膝行了个礼。 “夫人不必客气。”云昭王声音浑厚,吐字清晰,于人群中很有辨识度。 他眼神扫过她的手腕,神情有一瞬间的有些古怪,待她再看,他已恢复如常,将目光投注到了太子妃身上。 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太子妃母子三个说话。 但也只是看着,既不寒暄,也不行礼。 而太子妃也没有与之交谈的意思,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无限慈爱的盯着怀中的儿女。 冯玉嬬切实感到了尴尬,手腕处直烫手,她如何还能没反应过来,云昭王这是发现了送出的礼物被转送给了她,故而惊讶。 她便顺势告辞:“不敢打扰娘娘与世子、郡主相聚,臣妇先告退。” 没了外人,敖岚转向云昭王,诚心关怀,“你胸口的伤如何了?” 毕竟为了救她,明知山洞中凶险,他还是赴约。 不管他是对长兄愚孝,还是其他的她尚未完全参透的心思,他对她也确实是有救命之恩。 她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二人目光相接,云昭王猝不及防,眼神局促的闪了一下,道:“好多了。” 敖岚语气谦恭而诚恳:“不论如何,我得多谢你。我也没甚么可答谢的,日后你有何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脱。” 云昭王眸中升起柔情,唇角不自觉上扬,回的很自然:“我该做的。” 这话与他往常所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无时无刻不在表达对长兄的忠诚。 敖岚便不再说什么。 而云昭王那句“我心甘情愿”纵使滑至嘴角一千次,也断不能说出来。 只能寄痴心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中,此时也知敖岚之意,心中苦闷,也不再言语。 “我们回去吧。”敖岚有些累,拥着初雪和如风走在前方。 云昭王未被邀请,只得立在了后面望着他们的背影。 初雪走了几步,回首望了望,脆生生的喊道:“皇叔,你背我回去!” 敖岚眉头蹙了蹙,还未开口责备她娇气,云昭王便大步近前背对着初雪蹲下。 初雪开心地“咯咯”直笑,一个纵身趴到皇叔宽厚结实的后背上,云昭王立刻托住她的大腿。 她小小的胳膊费力的攀住云昭王宽阔的肩膀,将肉滚滚的小脸贴到云昭王的脊背上,极为自然,看样子平时没少让皇叔背。 敖岚见此,瞪了初雪一眼,似嗔非嗔,眸中的波光像是初融的雪水,澄澈中带有一丝凛冽,莹莹动人。 云昭王目光一滞,眼神不由得停在敖岚脸上。 “皇叔,快一点!”初雪踢着腿催他。 她直接将云昭王当做大马,小短腿用力夹一下,示意他快马加鞭。 云昭王反手揽住初雪,跑在了前面。 “母妃,我陪你走。” 分卷阅读156 如风似乎对妹妹的娇气司空见惯,拉着敖岚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旁,像是母亲身旁的卫士。 * 夜晚,太子归来之时,见屋内只点了一盏暗灯,敖岚穿着宽松的寝衣,乌黑的头发自肩头泻下,如一汪深水。 月光在她挺翘的鼻梁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连眼神也那样清冷,浑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冰冷气质,与白日里习惯性垂着睫毛的她判若两人。 她站在窗边,拿着一个大海螺放在耳边听,目光飘在远方,似在蹙眉思索什么事。 太子屏息走过去,她自然毫无察觉。 手上忽然传来温热触感,敖岚惊诧的扭头,人已落入了太子怀中。 太子将海螺凑到耳边,打趣道:“听到海浪的声音了么?” 敖岚不回,转头继续望那明月,心中那个疑问已等不及想要得到答复。 身后的太子把玩着海螺,神色莫辨,问:“谁送的?” 敖岚觉得刺耳,蹙了眉头,驳道:“自然是买的。我在胶东又不认识谁,谁会送我这个。” 太子神色舒缓,调侃她:“定是听说了能听到海浪声才买的,这话不知哄了多少人。” 敖岚也明知那只是个哄人的说法罢了,只是心中有所寄托,但被太子当面说穿,顿时不悦:“那海螺里的声音是什么?” 太子将海螺的开口送到她眼前:“里面是螺旋状的,气流太拥挤,会相互碰撞,你听到的是空气流动的声音罢了。” 敖岚将海螺夺了回去:“我信我的,又不干扰你。” 太子还就喜欢看她这耍小脾气的样子。 他偶尔听到年龄相仿的臣子说到家妻善妒、耍小性子,并为之烦恼不堪,而敖岚从未有过这些,他心内不由得羡慕。 “别光听它,也听听我。”太子将她摁到自己胸口上,声音低沉:“我这里天天想你。” 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心跳如擂鼓,声声震耳。 “既如此,你怎舍得让我去胶东国?真的只是为了让我疗养身体么?” 太子的心跳忽然重重一下,旋即又恢复方才的节奏。 他开口,不动声色,“你听谁说什么了?” “在这期间,你处决了云亭、云桥师兄,还挂到城墙上作警示。” 敖岚缓缓从他胸口上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眼神冷肃。 第60章 她只是想成全一桩美姻缘…… 太子倒也没有避讳,说的云淡风轻:“我怕你难以接受,所以将你送出去。” 想不到二位师兄真的如此惨死,敖岚心中一阵钝痛,旋即又想起面具人说的另一句话,身子渐渐战栗起来。 手不自觉按在心窝处,脸上带了丝癫狂:“我皇兄平凉王去哪里了?是不是也被你杀掉了?” 敖岚这几年身体本就弱,即使瞒得再辛苦,太子也绝不敢让她知道真相。 胶东那迫害敖岚之人,明明投了毒,却又给他们解药,如此折腾,必有其他目的。 他预料到那人既然选择从敖岚下手,目标必然是他。 对方定向敖岚说过什么,后续也会策划其他事情,通过敖岚来报复他。 他心内可以说是早有防备。 这头一件令他必须做好天衣无缝应对之事,自然是平凉王之事。 眼下见敖岚双目发赤,腮颊浮上不正常的潮红,便知她情绪即将失控。 他抚着她柔顺的发顶,拉起她的手,柔声道:“我进军青城之时,平凉王和他养的两艘战舰都已不知所踪。不是跟你说过,他大概是往东海去了。” 敖岚好生盯着他的每一丝神情,见他眼神坦荡,目光清明,剧烈的心跳又缓了下来,“真的么?” 太子点头,神情庄重,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我们少年相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做过的我绝不会瞒你。” 敖岚脑子“嗡嗡”直响,混沌中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只能看到他眸中的疼惜与柔情。 她干脆将心底诉求说了出来,观察着他的反应:“我想去冷锋岛,听说我皇兄去过那里。” 太子立即答应了,沉吟片刻,酒替她定好了日子,“平凉王好好的怎会去哪里。不过既然你想去,我们一起去看看也好,你还放心。今年国师祭日,要带上如风一同去,舟车劳顿,有你陪着,也是好的。” 他一片诚心,说的不急不徐,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半分隐瞒的样子。 敖岚抬首望他,他也一腔柔情地注视着敖岚。 许久,敖岚僵硬的脊背渐渐松软下来,被太子揽在怀中。 只是脑中仍发麻,有好一会,他凑在耳边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清。 直到她被抱到榻上,她才清醒过来,黑眸定定盯着太子,声音有些虚弱:“让云亭、云桥师兄入土为安罢。” 太子吻了吻她的手:“本来看在你的份上,我想放他们一条生路 分卷阅读157 ,怎奈他们死不悔改,伤我军士,我只好瞒了你处置他们。将你蒙在鼓中,非我本意。既然你求情,我这就命人为他们下葬。” 敖岚不再言语,感觉全身疲惫不堪。 忽然意识到太子的薄唇,带着灼热的温度,密密落在她脸上和脖颈上。 太子痴迷吻着她,那语调似哄,也似恳求,“岚儿,你不在这一月,我们父子四人真是孤苦无依,三个孩子动辄哭着找你。我非圣人,你恼我,想怎样折磨我都行,但不要离开我和孩子……” 昨晚被他弄得身体还未恢复,她想反抗、想斥责些什么,可全身无力。 方才有惊无险的质疑之后,精神上更是疲惫。 她闭上眼睛,洁白的手攥住锦被,长睫不停的颤抖…… *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筛成了斑驳的影子。 窗前,敖岚垂首,露着月牙般洁白的细长后颈,手上不怎么熟练地穿针引线着。 淡黄和灰黑的光影,落在她饱满的前额,像是神秘的文字。 敖岚仿佛没在意光线刺目,手中不紧不慢忙着,脑中却在想昨日见到文先生之事。 太子竟难得有善心,说文先生教初雪有功,眼见初雪的字都有了进步,便为文先生购置了大宅子,还安排了几个奴仆伺候他。 昨日太子还陪她同去,将在胶东买的礼物送给文先生。 大概是看她夫妻和睦,加之她在胶东养得更圆润了些,文先生看上去为她高兴的样子。 他的神情再诚心不过,令敖岚着实感动。 有那么一刻,他们目光相触,竟令敖岚生出许久不见的亲热感。 不过有太子在场,他们只坐了片刻便告辞了。 她有些奇怪太子为何会突然对这些琐事上心。 难道他不放心她和文先生? 真是小人之心。 “母妃——”初雪跑着进来,一下扑进敖岚怀中。 怕扎到她,敖岚连忙收了针线。 初雪眸子清凉,身上还带了宴上的淡淡酒气,“父王让状元郎赵哥哥当皇兄的老师,我也要跟着皇兄一起上学!” 难得女儿这样好学,敖岚自然知道是为何,却故意问她:“你不是爱骑马疯玩的,怎的又要学习了?” 初雪“嘿嘿”一笑,露出贝齿,明晃晃的,“赵哥哥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身上的味道好闻,我喜欢!” 敖岚想不到女儿这样小就已被男/色吸引,哭笑不得,竟一时失语。 “母妃母妃,你跟父王说嘛!”初雪摇着她的袖翼撒娇。 “好,你去洗洗,身上都沾了酒气。”敖岚答应下来,几个侍从捧着衣物上前,领着初雪去沐浴了。 敖岚收拾着针线盒子,今日她与冯玉嬬在凉亭中远远望了一眼。 走在最前头的那名年轻男子就是状元郎赵博,只能看见他体型清瘦,身姿挺拔、神态端方,一见即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公子。 虽未看清样貌,可她和冯玉嬬都颇为满意。 想不到状元郎竟老少通吃,敖岚想着,嘴角含笑。 一具坚硬灼热的身躯自她身后贴上来,薄唇咬住她洁白的耳尖,“什么事,这样高兴?” 太子一身酒气,一贯清明的凤眸泛红,盯着她,渐渐暗了下去。 “去沐浴。”敖岚掩住鼻唇,轻轻推了推他。 他大掌握住她的纤腰,往他怀里一拽,吮着她的甜蜜气息,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你先说。” 敖岚知道不说他会一直缠着她,便问:“状元郎赵博为人如何?冯玉嬬她……” 还未等她说完,太子神情霎时阴沉下来,酒已醒了一半。 他寒着脸,凤眸愈发血红,“你打听他,偷瞧过他?” 敖岚想不到他竟知道,一时心虚便应了,“只是今日远远望了一眼……” 太子“刷”地将她抱起,神色阴狠:“你居然惦记别人?” 他深知敖岚喜欢腹有才情的男子,因此甫一见到这个新科状元,见其不禁学识过人,更是清俊磊落,心中便敲响警钟,压根不敢让敖岚去赴琼林宴,熟料敖岚居然私自偷看,他怎能不气? 见太子这暴戾的模样,敖岚更确信他是疑心她会对文先生有什么想法,才跟着她去。 她又是烦躁又是厌恶,扬手拍了他一巴掌,“我没有!” 太子被她打得脸颊发红,更来了狠劲,一个劲地歪缠她。 他这一身酒气,还蛮不讲理地乱扯乱啃,敖岚厌烦透顶,不停地抓他拧他,“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原谅你!” 大概是真醉了几分,平时这话最有威慑力,此时他却恍若不闻。 醉酒的男子力气大的可怕,敖岚自知无望,便慢慢止住了挣扎。 他似乎是故意的,即使敖岚软语求他,他也毫不心软。 直到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父王,不要欺负母妃!” 分卷阅读158 二人回首一望,竟是披着浴袍的初雪,她已经默默流泪,不知看了多久。 他们最不堪的样子竟被女儿落入了眼中,敖岚羞愤欲死。 太子这才狼狈起身,扯过被子将敖岚盖住,放下自己衣摆。 除了发顶金冠歪了,发丝逸出来几缕,他衣饰倒是还算整齐。 他将初雪抱出去,声音还哑着,“父王在疼爱母妃,没有欺负。” 初雪哪里肯信,她明明听见母妃在哭着求父王,而父王喘着粗气,像是在惩罚母妃,一下比一下用力。 “父王你撒谎。”初雪抹着眼泪。 太子耐着性子继续哄着,“大人想要生子,都要这样做。你和如风、晨雨都是这样来的。” 初雪打量着父王严肃的神情,想了想父王从未骗过她,便疑惑着相信了,只是眼泪又渗出来,“那母妃真的好辛苦。父王,以后生娃娃的时候,你轻一点好不好?母妃不舒服,都哭成那样了。” 太子:“……好。” 哄完初雪,再去看敖岚,她早已气得伏在榻上哭。 她皮肤雪白澄澈,两抹粉色在眼角处渐渐晕染,像雪中两片轻薄的桃花,脆弱鲜美。 太子喉结滚了滚,轻舔着她粉色的眼角,“好岚儿,是我不对,别哭了,我已经跟初雪解释好了。” 敖岚完全不想与他说话,任他在旁蹭着赔了多少个不是,她也不正眼瞧他。 他往哪蹭,她便向另一侧扭头,冷如寒冰。 太子深知敖岚脾性,今晚被孩子瞧见床第之事,怕是得有几日才能将她哄过来。 “好,不理便不理,起码让我送你去浴房,你这样子怎能走过去?”心中想着等抱到浴房,好好伺候她沐浴,缠她一会,好让她消了气。 敖岚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说:“你要做便做个够吧,别去了浴房再扰我。” 太子一惊,见敖岚神态决绝,只得暂时按下绮思,不情愿地道出真心话:“岚儿,我错了。看你喜欢赵博,我就失去了理智,方才我做的不对,你不要生气。” 敖岚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胸口起伏,“我都不认识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太子白皙的面孔染上红色,“你……以前不是喜欢赵博那样的。” 他没敢说出李汶杉的名字。 说出来也是自取其辱。 与李汶杉比,他样样不如,敖岚更喜欢李汶杉何错之有。 敖岚冷笑,“是冯玉嬬想替表妹相婿,我才知道赵博之名。” 太子瞬时阴转晴,欣喜不已,原来是他想多了,敖岚压根就不知道赵博。 “好岚儿,是我醋劲太大,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太子厚着脸皮,在她胸口蹭着,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犬。 敖岚冷着脸没说话。 不原谅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掌权者,囚禁着她,想要少麻烦,顺从为首位。 横竖也是以色侍人。 敖岚已不打算与他纠缠下去,便提了要求,“以后喝了酒不许来闹我,孩子在的时候也是。” 太子连忙答应下来。 “还有,初雪也想跟如风一起上学。” 太子神色凝滞半晌,心中又涌起不快,一瞬间想将赵博撤掉世子师之职。 这赵博还未履职,名号已传出去迷倒了敖岚。 今日的琼林宴上还迷倒了初雪,初雪坐在他旁边,眼神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从未有过的乖巧。 顿了顿,太子勉强应道:“初雪有好学之心是好事,我自然答应。” 又说:“淮恩侯家既然有意于赵博,直接与我说就是,还要让你们妇人私下偷窥,以后你不必理他们。下次再这般我将赵便博给别人,让他淮恩侯后悔一辈子。” 话里话外又酸溜溜的。 敖岚烦他这又黏又腻、没完没了的样子,她冷冷的瞪向他,“你不要乱来。看有什么机缘,能让崔小姐和赵博见一次的,将海麦炟夫妇都叫上,大大方方的见。” 太子望着她,神情微妙,“你也去?” 敖岚似笑非笑,“你不想让我去?” 太子没作声,可这神情已很好的说明了,他不愿意。 敖岚烦到不行,她只是想成全一桩美姻缘,怎么也想不到竟卡在太子这小心眼上。 她朝他投去冷冷一瞥,“你到底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上,太子的确对自身没有信心。 他何尝不知要不是他掌了这天下大权,织成一张结实的大网将四面八方兜住,还有了三个孩子牵扯着敖岚,敖岚怎么也不会留在他身边的。 他所拥有的一切,敖岚没有一样稀罕。 只有外貌当初将敖岚迷住了,可后来真相大白后,连当初迷恋的外貌,也早成为敖岚不愿多看一眼的噩梦。 他的里里外外,兴许对别的女人是可望而 分卷阅读159 不可即的白月光。 他生性高傲,平日不愿去细究这些打击他男儿自尊之事。 第61章 呼雅泽,你有毛病就去找……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上,太子的确对自身没有信心。 他何尝不知要不是他掌了这天下大权,织成一张结实的大网将四面八方兜住,还有了三个孩子牵扯着敖岚,敖岚怎么也不会留在他身边的。 他所拥有的一切,敖岚没有一样稀罕。 只有外貌当初将敖岚迷住了,可后来真相大白后,连当初迷恋的外貌,也早成为敖岚不愿多看一眼的噩梦。 他的里里外外,兴许对别的女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可对敖岚来说,一文不值。 他生性高傲,平日不愿去细究这些打击他男儿自尊之事,今日敖岚既然尖锐问出来了,便没有回避,故意说着气话:“我对岚儿你自然放心,只是对我不放心,毕竟我年岁大了些,怎能与风华正茂、学富五车的状元郎相比。” 他今年方二十五岁,正是男子最年青力壮之时,可他不喜自身白净肤色,平日刻意粗糙历练,也从不注重保养。 虽看起来仍年轻俊朗,可与他少年初遇敖岚之时的白净清雅相比,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敖岚眸中闪过讶然。 他平时眼高于顶,望谁都是一副漠然不屑之相,有生之年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此番自嘲之语,真是罕见。 她也就伤口上撒盐了,“是了。二十岁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哪像你,老成持重,像是三十许人。” 话刚落音,腰便被他火热的大掌狠狠箍住了,他俯身压过来,眸底压着乌云,“嫌我老?” 敖岚波澜不惊,平躺着大大方方望他,“不是你说的?” 太子气得将她翻过来,对着她圆挺的臀部“啪啪”打了好几下,“我说气话,你倒顺竿爬了。” 他稍用了点力道,在敖岚试来却已十分吃痛了,平白无故被打,敖岚气得跳起来一下子骑坐在他身上,雪白的纤手捏着拳头对着他就是一阵乱打。 太子玩味的笑望着她,躺在她身下任由她打,还挺了挺,说:“除了这里,你任意打。” 敖岚涨红了脸,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她方才太过激愤,都没注意到。 “下流!”敖岚也顾不上打了,想翻身下来。 太子按住她的腰,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再试试这个花式,方才开拓过一次,肯定不会疼。” 敖岚已经气得耳朵发红,“快放我下来!” 之前有次不愉快,她都出血了,小腹疼了好几天。 太子当然记得,虽然极度想再尝试,可无论如何不敢硬上,眼下他掌握了主动权,自然还要再赚个便宜,“说,我老不老?” “不老……” “怎么个不老?” “长得不老。” 他显然不满意,又挺了她一下。 敖岚支支吾吾的,“哪里都不老……” “哪里?” 敖岚咬着唇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 太子紧盯着她的变化,愈发兴奋,拉住她的手,话也更露/骨起来,“你夫君是不是最雄伟不凡的男人?” 敖岚都被羞辱的脸红得要滴血,只想快些让他满足,结束这一切羞耻,“是。” 太子很是受用,眯了眯凤眸,继续追问:“能否满足你?” “能……” “还嫌不嫌弃我?” “不……” 眼瞅着敖岚眼圈都红了,太子才松开她,心情已好转,酒也醒了,轻松抱起她,往浴房去了。 * 果然,自从初雪也跟着赵博上学后,沉静了许多,每日回来都跟敖岚“叽叽喳喳”说着课堂上的事。 这天回来,居然主动说要跟着敖岚学弹琴。 “赵老师弹琴弹的真好听!” 当今贵族男子中喜好弹琴的越来越少。 夏国当权后,因夏皇、太子等高位者尚武,贵族男子也多好御射之风。 况且太子尤其厌恶男子好乐理,内阁学士黄龄爱吹埙,太子见了他便要冷嘲热讽,嫌其与烟花女子一样的喜好。 渐渐的,那些原本喜欢抚琴弄箫之辈只得放弃了那风流洒落的形象,也不敢对外宣称,生怕影响了官途。 这位状元郎居然不避嫌,在宫内学堂内弹琴,当真是个耿直之人。 不知他弹的如何。 “母妃,你教我嘛!”初雪见她不说话,便又拽着她的袖翼撒娇。 “学琴可不是件易事,一旦开始,你要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嗯,不会的!”初雪用力点头。 这便是榜样的作用,跟着文先生能静下心来练字,跟着状元郎能愿意学琴。 不仅是初雪,就连如风也不一样了。 原本如风受太子、云昭王等的影响,小 分卷阅读160 小年纪,脑中天天想着武功征伐之事,对于枯坐在书房内听夫子讲学兴趣泛泛。 为了不让父王失望,只是装作学的很努力的样子罢了。 如今跟着赵博学了几日,倒也渐渐能静心听讲,有时甚至睡前还要拿着赵博布置的功课再读一会。 敖岚心中自然高兴。 第二日冯玉嬬过来,敖岚带着她一同去了东宫的百川书房。 她们从后院进去,在屏风后往里瞧去。 赵博背对她们,正在给如风讲课。 如风眼睛紧随着老师,眼神中带了崇拜,听得很认真。 两个伴读章肃玉和诚世一左一右分坐两旁,也听得入迷。 后面的初雪直接两手托腮,痴痴的看着赵博,见如风点头,她便也跟着点头。 连旁边的内侍们似乎也听得津津有味。 冯玉嬬不禁和敖岚对视一眼,更加为表妹感到高兴。 跟着听了一会,竟不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听得赵博说:“世子和郡主课间休息一下。” 他却搬起琴去后院中的凉亭中,对着清风徐徐的荷塘,抚起琴来。 一时间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悠悠扬扬,带了几分疏朗大气,至情处,颇有几分荡气回肠之感。 他沉浸其中,姿态狂放,偶尔闭目,睁开双眼时的那一瞬神情肃杀,像一名不羁的剑客,要用这双手制造的琴音去征服江湖。 想不到贵族男子中还有这样全才的沧海遗珠。 敖岚脑海中闪过李汶杉的影子,想着他夜间勘探地形时,是否也是这样疏洒不羁。 霈儿也极爱弹琴,假如他平安长到二十岁,是否也是这样耀眼的少年郎? “娘娘……”冯玉嬬轻声呼唤她。 她这才清醒过来,趁他们师生沉浸在琴声中,两人先出来了。 见冯玉嬬那焦急的样子,敖岚笑道:“端午节太子自有安排,让他们大大方方的见。” “如此,那最好不过了!臣妇先替表妹谢过娘娘!” 冯玉嬬欢欢喜喜的,京中打听状元郎的贵妇人实在多的很,她惟恐夜长梦多,让表妹的好姻缘被人抢走。 她又陪着敖岚逛了一会花园,便离宫匆匆去表妹家了。 * 傍晚时分,太子回来,见敖岚拿着一本册子在仔细翻看,还不时和杏溪说着什么,兴致颇高的样子。 他凑过去瞄了眼,是有关女子妆容的画册。 他顿时失了兴趣,耐着性子等了会,也不见敖岚过来服侍他更衣,他只得由内侍服侍着先去了浴房。 沐浴出来,敖岚才刚收起册子,对杏溪说:“那就选三号和七号罢,妆容清透些,崔小姐的年纪小,妆容莫过重。” 太子这才明白敖岚在为淮恩侯之女选妆容,看来对端午节宫宴相当上心。 想到此,他忽地有些心虚。 今日去给皇后请安时,端王妃也在,是专门替端王之女秀卓郡主说亲。 据说秀卓郡主那日在中央大街上,对骏马上的状元郎一见倾心,端王妃深知想要与状元郎攀亲的绝不会少,便直接来皇后和太子这里求恩典了。 端王是夏皇的胞弟,虽有两个儿子,秀卓郡主却是其唯一的女儿,今年方十五岁,自是捧在手心的宝贝。 端王很识时务,尽管胞兄是当今皇上,按说是最近的亲贵,却从不骄矜,平素低调,为其他皇亲国戚作了个最好的表率,无论是夏皇还是太子,都对之青睐有加。 如今求上门来,太子没有拒绝之理。 既然都看上了状元郎,那就索性在端午节让他们一起见面,看上哪个便是缘分。 太子这么想着,也就安抚了端王妃,说打算安排端午节让他们见见。 关于淮恩侯家,他倒只字未提。 “今日我去皇后那里遇上端王妃,这才知原来秀卓郡主也对赵博有意。”他没想瞒着敖岚,否则端午节她后知后觉,恐怕又会回来与他冷战。 敖岚神情倒未起波澜,只是“嗯”了声问:“秀禾郡主也去?” “端王妃既然都开了口,我实在也无拒绝的理由,就公平竞争罢。” 敖岚又“嗯”了声没有话了。 这秀禾郡主长相极具天狼族皇室特色,与夏皇、端王和云昭王的长相很是相像。 肤色黝黑、身躯强壮,入主中原以来,也不愿与京城贵女那样多读两本书,学点琴棋之艺,最爱看戏击球,初雪喜欢找她玩。 虽然她性子咋咋呼呼,不过除了脾气执拗,倒也不令人反感。 敖岚并不是瞧不起她,只是觉得赵博不会喜欢此类女子,因此她也并未觉得崔大小姐遇到了劲敌。 她松一口气的模样落入太子眼中,太子那点心胸瞬间窄的头发丝都穿不过去。 不就是觉得赵博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大才子,怎会看上学识浅陋的秀卓郡主? 你喜欢有学识之人,天 分卷阅读161 下所有人都喜有学识之人不成? 太子咬了咬牙,冷哼一声,“觉得我秀卓堂妹配不上状元?” 敖岚心中震了震,稳住了神情,说:“怎会,秀卓郡主率真可爱,说不定正是状元郎所爱。” 太子怎么听都觉得是在讽刺,讽刺秀卓,讽刺他,讽刺他们皇室子弟才疏学浅。 他说:“赵状元做事求精,必然喜欢美貌出众的才女,我堂妹希望渺茫,淮恩侯之女长得如何?” 阴阳怪调中带了三分轻佻。 敖岚语气淡然,“并非所有人都以貌取人。所见即所想,将自己想法施加于人,对他人不公。”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重重望了他一眼。 太子心中那朵左右摇摆着、忽明忽暗的怒火“砰”一声被点着了,瞬间汹涌而至,从五脏六腑喷薄而出。 嘲讽他好色他也就忍了,还顺带将那人摆到高尚的位置上,狠狠踩他一脚? 太子伸出手捏住敖岚的下巴,阴暗的眸光打在她细洁如玉的精美脸庞上,冷笑道:“你以为若你没有这样的容貌,他肯救你?” 敖岚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冰层断裂,坠到黑暗冰冷的深海中,整颗心浸在冰水中,喘息不能。 他都亲手害了鹿大哥,夺走了鹿大哥的一切,却还不肯放过他,总要有意无意提起,将鹿大哥贬到尘埃里。 她“啪”地打掉太子的手,直呼着他名字发怒道:“呼雅泽,你有毛病就去找太医治,你可知你有多病态!” 第62章 敖岚想扑过来黏在他身上…… 太子火气更盛,身内外那怒火,“噼里啪啦”响着,能将这床顶帷帐都烧光。 敖岚平时对他都是冷淡淡的,但只要一提起鹿纯聪,她立刻会变成一只被激怒的猫,浑身炸毛,竖起尖爪,随时都要挠人。 他扯住她的手,将她摁在胸膛上,咄咄逼人的架势,“我是有病,你明知病根为何还每次要惹我?” 敖岚闭了一下目,深吸气,语调冷静,“那你到底是希望他救我,还是不希望他救我?” 这个问题直击心底,太子不禁愣了片刻。 这六年来,他最痛恨之事便是让鹿纯聪救了敖岚,让他们二人在怒山朝夕相处了一个月,还生出了斩不断的绵绵情意。 他只得到了敖岚身体的初次,其他的恐怕都已属于鹿纯聪了。 他从不敢去想那孤男寡女在山中每日是如何耳鬓厮磨的,每当这个念头出现,他都会勒令自己打住,否则他身体深处那种杀人嗜血的本能又会倒流回来,让他无法自控。 可若当时不是鹿纯聪出手相救,敖岚必然死在他的箭下,他又何来快乐可言? 见太子一时语塞,敖岚盯着他狭长暗沉的眸子,一字一顿逼问:“若不是有人要害我,我又何至于被他救?” 太子彻底泄了气,将手上的力道松开,改为揽着她的腰,语气软下来,“岚儿,我当时还未对你动心,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的愚蠢和短见。” 敖岚心内毫无波澜,只是油然而生一阵冷意。 她是个多么悲哀的女人,被这样一个阴毒狠辣之人占有,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假意周旋。 她拉开衣襟,左肩的雪肌光滑如羊奶,当中有个铜钱大的疤痕,淡淡的粉色,已不明显。 她嘲讽的笑,“若不是他出手救我,你的箭会从我这里穿出去罢?箭上的毒也会渗的更快,我应当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撑不住。” 太子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已不敢再回应什么。 觑着敖岚的神色,他想到颜回春的话,陪着小心说:“岚儿,我向你负荆请罪,你将受到的伤害悉数还回来。” 说着将敖岚拉起来坐在榻边,他脱光上身,单膝跪在她跟前,将剑递给她,殷殷望着她说:“你也向我刺上一刀,让我跟你一样,也有块刀疤,我就跟你相配了。” 他这辈子,除了已故师父图汗雄和夏皇,他没有对谁跪过,此时两番跪在这个弱女子面前,他心甘情愿。 如果真的能让她发泄怨恨,痛也快乐。 “咣当”一声。 敖岚满目厌弃,将剑掷到地上。 她从容不迫地起身,“我累了,去找孩子们睡。” 太子忙站起来,将她拉住,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岚儿,要走也是我走。” 他来回说着,还是之前那些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今日是我不对,说了许多你不爱听的话,我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提。” 敖岚仿佛没有听到,眼中也没有他这个人。 她转身放下外面三层帷帐,吹灭榻边的亮烛,上了榻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太子盯着重纱后的纤美身影半晌,见敖岚打定主意将他当作空气,只得悻悻离去。 出了门,见小山怪异的眼神,太子低首一看,才惊觉衣襟还大敞着。 内侍们头低至胸 分卷阅读162 口,不敢看他狼狈的样子。 太子也无心整理,将衣襟胡乱一系就算完,听得小山闷声说:“殿下既然惹不起太子妃,为何总要惹?” “必然是我无法容忍之事。” 不当着敖岚之面,太子犹如换了副面孔,眸中闪过阴狠的杀机。 看太子这被妒火煎熬的模样,小山如何还不知起因是何。 只是一旦涉及到那个人,他是绝不敢多言的。 沉默半晌,小山只说:“端午节的烟花,太子妃应当会喜欢。” 太子静思片刻,觉得是个不错的建议。 他们隔三岔五便要闹上一次,不管起因是何,最终都是他的错。 他这道歉求和的话说得多了,大概三岁孩童都不信了。 现下,他已不知用什么来讨敖岚的欢心,更不知该如何让敖岚原谅。 献到她面前的奇珍异宝,她连眉毛都不抬,硬违着不爽快的心情送她箫和琴,她也不用。 若他安排一场盛大绚烂的烟花,她应当会感兴趣罢? 想到这里,仿佛看到了希望,太子心情才稍稍疏通了些。 一路皱眉思索着,往东宫而去。 没走几步,便见夏皇的轿辇从昏黄灯光下缓缓而来。 太子本想避开,熟料夏皇已看见他,只得上前行礼。 夏皇打量着他凌乱的衣襟,不由得有些惊讶,“发生了何事?” 太子看上去神色如常,“儿臣沐完走的急未穿整齐,在父皇面前失礼了。” 这才戌时初,夏日时长,天都未黑透,哪有这么早就沐浴的。 何况,太子不是这样毛躁之人。 他少年老成,不论何时,总是一副冷然深沉之态。 夏皇也不便多问,“唔”了声说:“你自忙去吧,当心着凉。” 目送夏皇轿辇走远,小山上前替他整理衣襟,被太子推开,嫌弃道:“让内侍来。” 小山暗道:之前没有女人的时候,不都是我替你穿衣么。 享受惯女人的伺候,倒嫌弃我来了。 都是穿衣,有什么区别。女人能穿出朵花儿来不行? 思及太子近来越来越频繁的与太子妃吵架,经常被气得脸乌青,过两天又巴巴地去道歉求和。 太子妃明明就是那么个弱女子,却能让太子俯首称臣,连挨打都甘之如饴。 想当初那个称霸卫国武林、傲视群雄的天狼族大王子呼雅泽,是多么威风凛凛! 鹤骨神针令人闻风丧胆! 莫氏剑法更是无人能及! 如今…… 小山心内叹气:女人真是可怕,可怕。 幸好他坚持不要。 且说夏皇心中品味一番,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他是“妻管严”也就罢了。 他的儿子,大夏国的继承人,居然也是惧内的。 看不出来,那个娇弱的小女子居然能驾驭得了太子,让太子连男人尊严都不放在心上。 夏皇想回顾一下儿媳的长相,只记得那次她来求他时的惊鸿一瞥。 她几乎不出席宴会,即使偶尔出现,离他也甚远。 何况太子还在四面八方护着,他这个做公爹的,怎么都不好去打量儿媳。 风姿很美,不消近看,远远扫一眼便知是个雪肌乌发、纤长丰美的女子。 男子都喜新厌旧,他深有体会。 但太子却只愿要她一人,还将她宠的不将夫君放在眼中。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夏皇越想越觉得有趣起来,仿佛为他受皇后之气找到了盟友,嘴角不由得带了笑意。 兆玉总管小心的问:“陛下,何事让您这样高兴?” 夏皇摆了摆手,“没甚么事。” * 端午节的宫宴由太子做东,请了几位年轻臣子。 不过是云昭王、宁王夫妇、海麦炟夫妇、新科状元赵博,再就是有意于赵博的两位女子。 几位年轻人先去帝后那里,坐着尝了皇后吩咐人做的粽子,就去了太子在半山花园中设的宴席。 傍晚天气微微凉爽,大地上还有初夏的暖意返上来。 四周叶茂花香,皎洁的夜空如洗过一般纯净,满天繁星星星一闪一闪,当真美好。 宴会上幸好有宁王夫妇和海麦炟夫妇活络着气氛,让氛围不那么沉闷。 平常激情慷慨的赵博却无想象中的意气风发,也并未对对面的两名女子投去过多目光,倒是殷勤的向太子等高位者敬酒。 除此之外,竟不见他有多余之话。 云昭王更是惜字如金,神情冷淡,小酌了几杯,眼神不时望向远方,看起来有些落寞。 宁王妃打趣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怎的不来,难道是您金屋藏娇、不舍得让人瞧见?”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望向了太子,似乎存有同样的疑问。 分卷阅读163 太子轻描淡写说:“她不喜热闹。” 冯玉嬬笑道:“我们殿下真是体贴丈夫,王爷和外子要向殿下看齐才好呢。” 宁王和海麦炟“呵呵”一笑,没敢多说什么。 暗下对个眼神,心中却都腹诽:身为太子妃出席宫宴是其职责,怎能因不愿来就不来?哪有宴会没有女主人之理?太子对这女人真是骄纵的没有底线了。 虽是对太子妃满腔不满,但也就是腹诽一番罢了。 人家连太子和云昭王都敢打,他们二人作为臣子,又怎敢置喙? 崔小姐娇声道:“听说太子妃娘娘貌若天仙、琴艺精湛,与太子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真是神仙眷侣哪,羡煞旁人!”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瞧了一眼赵博。 秀禾郡主冷哼一声,硬邦邦道:“我太子哥哥可不喜欢音律,我都没听太子妃嫂子弹过琴,外人怎的就知道嫂子弹琴好。” 太子面上似乎拂过一丝阴霾。 赵博闻言,略惊讶的望向太子,不难捕捉到太子一瞬而过的失落与不甘。 能让爱琴之人断了抚琴之想,一是知音不再,而是心境不复当年。 如此来看,在太子妃看来,她与太子是无精神共鸣的。 赵博想到太子妃作为柔弱貌美的亡国公主,被太子强占,每日面对曾经天狼族这些尚武蛮力的男子,心中郁郁,一腔才情无人诉说。 文人的通病发作,不由得深深感慨,同情太子妃。 正一腔热血的胡思乱想着,听冯玉嬬说:“听说赵状元擅琴,何不给大家献上一首,让我们这些不懂音律之人也过过耳瘾?” 赵博其实并无献曲的心境,可也深知由不得他,只得坐在琴架之后抚琴给各高位者听。 崔小姐和秀禾郡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倾慕之情简直要溢出来。 太子庆幸没让敖岚过来,他无法容忍敖岚用欣赏的眼光看别的男人,想想就发酸。 一曲美妙的华音,让宴会氛围迅速升温。 那三名年轻人热情胶着的目光,让人感慨年少时光真好。 太子示意那两对夫妇继续陪着三名年轻人,他自己则先行离开了。 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消失在花园小道中。 他要陪敖岚去仙泽湖那里看烟花。 云昭王则说有事要去皇后那里,也紧接着离开。 * 月光明亮,将大地照得一片雪青,院内的一草一木都像镀上了一层水银。 端午佳节,也是合家团聚的好日子。 敖岚捏着这些天做好的五彩丝线香囊,等着孩子们回来。 皇后早早就派人将三个孩子带到她宫中,本来说等到晚上会将孩子们送回来。 可到了这个时候,也未见踪影。 敖岚明白,皇后这是又故技重施。 皇后一直在不遗余力的跟她“抢”着孩子,生怕孩子与她太亲,将自己看成半个卫人。 之前皇后这样,敖岚就去跟太子说,太子去敲打皇后一番,皇后便收敛了许多。 今日又是这样,但她已不想与太子有所交流,只能在这里痴等。 守着空落落的院子,她心中不虞,不知为何,想大醉一场的念头袭来。 太子在这里存了几坛酒,她打开一坛,自饮自酌。 没料到酒劲这样大,没多久脸颊通红,浑身发热。 脑中昏沉一片,不知今昔何处。 她脱了的只剩一层薄纱外衣,歪在锦绣榻上,两条臂膀像是从羊奶中拔/出来的,纤细的腰肢微扭着,黑亮秀发散了一肩,嘴中嘟囔着:“好热……” 杏溪在一旁愁的要命,反复唠叨着:“公主,你醒醒啊,太子殿下着人叫您好几次了,让您去仙泽湖那里呢。” 敖岚恍若不闻,黑杏仁一样的大眼睛呆愣愣的望着床帐,问:“霈儿呢?” 杏溪慌乱的跪坐在榻下,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公主,殿下很快要回来了,您醒醒!” 敖岚踢着腿发脾气:“我要见霈儿!” 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都退下。” 回首一看,太子已进来,径直坐在榻边,俯视着敖岚。 也不动她,似乎是在欣赏她醉酒的窘态。 杏溪见太子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行了礼跟其他人退下了。 敖岚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地傻傻笑了,天真的像个孩子,朝他伸出手要他抱:“霈儿,你怎么才来?” 太子没有动,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喝了多少?” “也就是三四杯吧!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敖岚想扑过来黏在他身上,被他挡住了。 “穿这么少,小心着凉。”太子目光落在她雪白有致的身子上,从上一路逡巡到她半露的大腿和白玉般的脚趾上,嗓音有些干涩。 他扯过锦被给她盖上。 她 分卷阅读164 生气的扯开,“我热!” “霈儿,你怎么不抱我?” 他冷淡说:“我不是霈儿,我是你夫君。” 敖岚睁大了眼,无辜的看着他,眸中水雾更多。 引得他呼吸一时乱了,强压住不该有的冲动。 “我的夫君?我的夫君……”她喃喃自问着,没有再黏上来,而是躺回到锦被中,疑惑的看着他。 而太子,坐在一旁,像伺机而动的野狼。 目光暗沉,紧紧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嫁给夏国太子了,原来是真的……”敖岚一脸怅然,低声自语。 她眼神迷茫,问他:“你就是夏国太子?” 太子再次重复,语气郑重,“我是你的夫君。” 敖岚有些被他吓到,一时没有再说话,只是愣愣的望着他。 眼神像小鹿一样清澈无辜,还有些怯怯的,像极了少女时不谙世事的她。 太子有些按捺不住,压在她身上,捏着她下巴逼着她回答:“我是谁?” “……我的夫君。” “我是谁?” “我的夫君。” 他连着问了好几遍,直到敖岚能快速答出来,他才松开手,不再那么凶狠。 敖岚几乎要被他吓哭了。 “知道夫妻之间要做什么?”他深深嗅着她颈间的芬芳。 纵然醉酒,敖岚也不想被人这样对待,挣扎了几下,却被他轻而易举的钳制住。 第63章 但眼前太子的眼神从未有…… 他逼迫她张开嘴,探进她唇中肆意品尝。 很快,她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吻着她的唇问:“岚儿,舒服么?” 敖岚哼哼唧唧的,也不答。 趁她醉酒,他便使出手段折磨她,言语上也极尽欺负,引着她说出些平日里压根都不会说的羞耻之语。 他盯着身下的她,眼神炙热,“岚儿,你爱夫君么?” 敖岚脸色酡红,双目迷离,“爱……” “岚儿,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嗯,不离开……” “你若敢再离开,我就这样,惩罚你。” 他也似醉了,明知她听不到心里去,还自顾自胡言乱语着。 敖岚半阖着眼,按照他教的软声求饶着:“不离开,我不离开……” 等平息下来,太子抱着她,望着外面夜色,想到在仙泽湖为她安排的烟花,等明晚看也是一样的。 看烟花怎能有此刻浪漫? 都这样了,等她醒来,就不会还咬着那天之事与他生气了吧? * 第二日太子晨练完毕,听得皇后找他,来不及沐浴,擦了汗便去了瑶光殿。 皇后看起来有些生气,说:“赵博也太傲了些,昨晚你一离开,他就抬脚走了不说,还直愣愣的说‘非秀禾郡主之良配’,怎么,我们皇室郡主还配不上他大状元?” 太子倒觉赵博是条真汉子。 看不上就看不上,直白残忍的拒绝。 他忍住笑意问:“赵博看上了淮恩侯家之女?” “跟崔家小姑娘也是一样的说辞,淮恩侯府也是一肚子气。” 太子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男人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说再多也没用。 “那便等以后再寻青年才俊给堂妹。” 皇后气还没消,见儿子与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她瞪目道:“你昨晚急匆匆去哪里?你是东道主,怎不陪在那里,好让赵博和秀禾能多聊一会,说不定多坐一会,赵博就能发现秀禾的天真浪漫,就能喜欢呢?” 太子凤眸微阖,无奈道:“母后,论博学多才,赵博堪称夏国第一人,他怎能看上堂妹?强扭的瓜不甜,您就别抱幻想了!” 虽然是这个理,可这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皇后可就不爱听了。 她便横眉冷笑道:“呼雅泽,你娶了个貌若天仙的妻子,能弹琴写字的,就嫌我们天狼族女子粗浅了?” 太子不料皇后能将战火引到敖岚身上,暗想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嘴上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儿子只是说赵博与堂妹非同一类人,很难产生共鸣,姻缘也浅薄,并无他意。” 皇后冷冷睨他片刻,似笑非笑:“你与她也非同一类人,不照样生儿育女?” 闻此,太子脸色猛地沉下来,眸中寒光乍现,直逼向皇后,让皇后身子不禁向后退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他声音冷冽,极具压迫:“我与岚儿琴瑟和鸣,此等话母后大可不必再提。” 皇后几乎要将所有愤恨当着太子之面发泄出来,将那个女人一切媚人的勾当都说出来,让太子知道他是如何被猪油蒙了心。 她胸脯剧烈起伏,目光触到门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云昭王,顿时泄了气,咬牙吐出一个字:“好!” 见云昭王来 分卷阅读165 请早安,太子便先行离开。 回到双福阁,想过去看看敖岚起了没,熟料竟见她趴在枕上,似是在生气。 衣服都没有穿好,露着半边雪白纤瘦的肩膀,乌发也没有挽,倾洒在锦被中。 “岚儿。”太子立刻上前,疼惜的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安抚。 她似乎是被碰到了痛处,蹙眉娇呼了声,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胸膛上,怒喊着:“别碰我!” 太子看出她是身体不舒服,有些心虚,口中却装作不知,问:“哪里疼?” 敖岚见他还有脸问,更是委屈、愤怒齐齐涌上来,狠狠的往他脸上打了两巴掌:“下流胚子,都是你!” 太子猛然挨了这两下,一瞬间脸色有些骇人,但很快又缓和下来,低声问:“昨晚弄疼你了?” 敖岚别过脸去,不想与他说话。 这个狗男人趁她醉酒,还不知怎么…… 若说每次吵闹后,涎着脸赔小心的是他,那么身体上受罪的却是她。 总归也改变不了他那乖戾性子,改不了他对别人施加的龌龊想法,她也不抱希望,这样稀里糊涂过去吧。 太子温柔的将她放平在榻上,一开始她不让动,只是实在没有力气反抗,才将脸扭向一旁,不情愿地由他。 她这又气又羞的模样落在太子眼中,太子却被大大取悦到了,想起昨晚趁她醉酒,他胆子也大了许多…… 他拿出药膏,一脸肃正的样子,语气不容置疑,“不管哪里疼,也总得我帮你。” 敖岚哪里再肯让他碰,两人闹将起来。 太子故意逗着敖岚玩闹,两人肢体缠作一处,拉扯个不停。 敖岚见他将她当做掌中雀,刻意逗弄,脸色早已僵下来,对着太子的脸就是一脚。 太子也不气,捉过她雪白的足狠狠咬了口,哄着说:“心肝儿,我不闹你了,我帮你上药。” 说着捉住她的小腿。 敖岚哪里是他的对手。 …… * 途径双福阁,云昭王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已经十日没有见到她了。 这几日如风和初雪折服在状元赵博的魅力下,每日去书房上课上的特别勤奋,他也没有打扰的道理。 没了两个孩子做中间人,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再与她见面。 现在时间还早,他过去尚能见到两个孩子,看她一眼,若运气好,还能与她说两句话。 这样想着,云昭王已不受控的踏进了院门。 房门紧闭,侍从们都在门外守着,垂首屏息,大气不敢出一声。 云昭王蹙眉正欲问,一阵喘/息声却传入耳中。 是皇兄的声音。 似乎很痛苦,又掺着无法言喻的畅快,仿佛很累,却持续不断。 仔细辨别,当中还有女人断续的哭泣声,细细弱弱的,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云昭王脑中“轰”的一声,心都寒成了两截。 他脸色骤变,脸上的震惊、愤怒、嫉妒一闪而过,根本就掩饰不住,他别无选择,只能转身就走,仿佛后面有噬人的妖魔一样。 一路上,他完全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方才男女动情的呻/吟声。 他没有立场去嫉妒,可全身心的极度不适已让他无法理性对待。 这一瞬间,他甚至起了杀意。 不论那个伏在敖岚身上的男人是谁,他都想杀之而后快。 回到浓翠园,他纵身骑到雪云马上,扬手就是一鞭。 雪云马向来被他细心呵护着,何时受过这等鞭挞,一扬首发出一声不满的嘶鸣,撅起蹄子飞驰了出去。 等他停下来时,雪云马已累得口吐白沫,他狰狞的神色也缓和了少许。 在旁观看许久的鄂采上前递上毛巾和水,说:“王爷,这是您的最爱,即使哪里惹到了您,相信也是无意的,您不要放在心上,伤人伤己啊。” 云昭王还带有一丝猩红的目光扫向他,直探他眼底。 与他对视片刻,云昭王接过他的水,仰首喝了几大口,淡淡说:“带它去湖中洗洗。” 他也去浴房沐浴过后,静心打坐半个时辰,身心才渐渐宁静许多。 换上衣衫,他回到榻边,掀开床帐,小心翼翼地将画像上盖着的绸布拿下,盯着画中人物不语。 良久,他抚摸着粉衣丽人,低声道:“我只有拥有天下,才能拥有你。” 他自暴自弃的一笑,“我要与皇兄兵戎相见,不能共存,为天下所耻笑。” “可我忘不掉你,每见你一次,都要疯魔一次!” “到底怎样,才能两全?” 云昭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兵部侍郎海麦炟和几位臣子早已候在太子府书房。 太子昨晚宿在宫中,少见的迟到了片刻。 太子穿了身淡金云纹的玄色常 分卷阅读166 服,戴着镂空流云金。 身量高挺,气质清冷,与这玄色相得益彰,越发高雅威严。 往日他凤眸总是冷光涔涔,望人一眼总含了压迫。 今日来到书房后,太子还少见的朝他们微微一笑,神色颇为放松,连平时稳重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果然今日的议事氛围也比以往轻松许多,主要是太子如沐春风,臣子们自然也不再惴惴。 议完事,太子让海麦炟留下来。 “御林苑中的鹿长大了,我们该去了。” 太子说着,侍从已递上来两把大弓,足有人胸口那么高,十分沉重,一般臂力的人根本拉不动。 海麦炟比划了下试了试,很是兴奋,问道:“殿下,云昭王不去么?” “他胸口有伤,不能拉弓。” 海麦炟奇道:“王爷胸口又受伤了么?谁伤得了他?” 太子眼神稍有凝涩,岔了过去:“再警觉也防不了意外。你换上衣服,我们走罢。” 两人边骑马边聊,此刻不再聊政事,只是聊些男人喜欢的话题,无非就是武功、兵器之流。 热烈的聊了一会,见太子开怀大笑,海麦炟不怀好意的盯着太子道:“太子妃一回来,殿下就不一样了。迟到不是殿下的风格,殿下您……” 男人之间,在问及房事之时,都不会示弱,太子亦如此。 他不置可否,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海麦炟想想太子妃那娇弱的模样,被太子折腾一整个晚上,他忽然有些同情。 在林中驰骋了大半日,收获颇丰,尽兴而归,海麦炟道:“殿下,我还不知云昭王受伤,如此,我一会便去看看他。” 太子也无责怪的意思,“我们未对外人提起,你不知也不怪罪。” 顿了顿,太子又盯着海麦炟,语调中含了警告:“云昭王有伤,你们俩在一处,其他都可,只是勿饮酒。” 海麦炟笑道:“我和王爷虽爱饮酒,可若是敢让云昭王伤势加重,皇后娘娘恐怕要将我千刀万剐,所以我是万万不敢的。” 太子畅快大笑:“知道母后的厉害就好!这顿酒先记着,等云昭王愈合后我请你们!” 回到太子府,刚下马,管家就迎上来递上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殿下,有人送到大门上,说是给您的。” 太子拈了拈,很厚重,里面装了不少。 他边走边拆开,一个小纸条上写着:“你如此信任云昭王,可他真的对你忠心无二么?勿忘,男人对权势和美人都有天生的占有欲。” 每个字都重重的撞进太子眼中。 他猛然顿住了脚步,脸上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眸中渐渐晕染上化不开的戾气。 把一旁的管家吓了一跳,嗫嚅道:“殿下,您……” 太子迈着大步走向书房,吩咐道:“谁也不许进来!” 一进去,他就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拿出那厚厚的一沓信来,抖开一看,原来是一幅很大的画。 待他看清楚画上的内容,眉头霎时结了寒冰,眼底涌上血红色,眼眶四周和脸颊都慢慢染上了血色。 山洞中,年轻的强壮男子压在女子雪白的身子上,紧紧的抱着她,埋在她细长的脖颈中。 两人皆衣衫不整,面色潮红,明眼人一看即知发生过什么。 一旁还有几行小字:“皇子异国为质遇公主,情根深种难忘怀,欲求赐婚了心愿,怎奈皇兄夺挚爱,遥遥相望寄相思,可怜有情人,空有深情满腔怀!” 太子拳头攥得“咯咯”直响,关节处仿佛要溢出血来。 他一言不发,风一般闪出来,手中拿了玄铁寒剑,纵身上马往云昭王府去了。 海麦炟正在给云昭王展示今天猎得的猎物,听到庭中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匆匆有力,还夹杂着门官弱弱的声音:“太子驾到——” 云昭王走到门口,恰好与太子相遇。 两人身量差不多高,目光平视对方。 但眼前太子的眼神从未有过的陌生。 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目光。 云昭王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毕竟他隐藏的极好,有时都快将自己骗过去了。 海麦炟见太子凤眸中一片血色,其中杀气腾腾,充斥着无尽的暴戾,手中居然还握着玄铁寒剑! 夏国成立以来,太子从未用过玄铁寒剑,还曾说过值得的人才配死在他的玄铁寒剑之下。 今日太子带上它直指云昭王,一定是对云昭王起了杀心! 方才与太子分别之时,他还是个关心皇弟的好兄长,怎么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变了脸? “殿下,有话慢慢说。”海麦炟站在两人旁边,试图劝说。 “退下。”太子沉沉吐出两个字。 “殿下……” “退下!”太子喉音粗厚,额上青筋毕现。 分卷阅读167 海麦炟只得先退出去,往太傅府搬救兵去了。 四周只剩了太子和云昭王。 云昭王面不改色,开口道:“皇兄何事?” 太子自袖中拿出一团东西砸到他脸上。 云昭王一把抓住,抖开一看,脸瞬间变了色,霎时惨白。 他的神色太子已尽收眼中,脸上肌肉僵寒到了几点。 寒光一闪,太子已拔出玄铁寒剑,雪寒的剑尖指住云昭王的喉头,声线阴冷的再无一丝兄弟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云昭王深知皇兄多疑,语调尽量平淡,不敢泄露一丝情绪:“皇兄,向皇嫂施毒的面具人将我们骗到洞中,在我受了重伤无还击之力时,却没有杀我们,而是给我们下了迷药,等我们醒来时,已被胶东太守救回到府中。面具人恨我入骨,我一直惶惶他不杀我,定是要有所图,现在我终于懂了。” 利用敖岚来离间他们兄弟俩,是更为长远的打算。 令夏国朝局动荡,远比单单杀死云昭王更有毁灭性。 心中明知这招美人离间计的厉害之处,太子却仍被那点阴暗的心思攫住,冷问:“中迷药之后你和她有无画中之事?” 第64章 他甚至多少次想过挑明,…… 他双目凝成冰点,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玄铁寒剑的剑尖已刺进云昭王皮中。 云昭王身躯如山,纹丝不动,仿佛没有感受到利刃入皮的痛楚。 他眸光异常坚定,灼灼望向太子:“绝无。被救之时母后也在,她怕我们做了错事对你无法交代,在我们未醒之时已让内侍为我们脱衣验过,的确无才放下心来。何况我当时失血太多,也万不会有越矩行为。” 太子注视他片刻,稍松了松剑柄,疑道:“你爱武如命,却毫不犹豫的自伤元气救她,当真无一丝非分之想?” 就云昭王来说,与皇兄以两个男人身份挑明、对决,他丝毫不畏惧。 他甚至多少次想过挑明,想过光明正大的爱敖岚,哪怕只有一刻钟也好。 可想到这会给敖岚带来无穷的麻烦。 以皇兄的猜忌多疑,定会怀疑他与敖岚的次次独处。 皇兄又舍不得杀敖岚,只会在日后多次折磨她。 他舍不得心爱的女人受委屈,便只得斩钉截铁的打消皇兄的疑虑。 他凉凉开口:“皇兄忘了给我的信中如何说的?” 太子眉心蹙起浅纹,心中一动,面色缓和了一些,沉声道:“当然记得。” 云昭王咄咄盯着他:“让我护她周全,我为何愿意舍身相救,就是因为不能辜负皇兄!如果我当初弃她于不顾,让她中毒身亡,给皇兄带回来一捧骨灰,皇兄会比现在舒畅的话,我便向皇兄道歉!以后皇嫂之事我再也不插手分毫,还请皇兄提早知悉,以免到时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英武如云昭王,眼眶也不禁微红。 他们兄弟二人眼眶皆硬。 自小到大无论是习武的劳苦,还是异国飘零的凄苦,从未见云昭王红过眼,此时见到胞弟竟似要掉泪,太子心中不是滋味。 此时理智缓缓恢复过来,脑海中掠过小时候的情景。 无论走到哪里,云昭王都是他最忠诚的跟班。 即使跟海麦炟他们玩对垒,作为敌方的云昭王也会毫不犹豫的叛变支持他。 他受了伤,云昭王便每天虔诚的向太阳神祈祷,盼他早些康复。 八岁之时出发来卫国作质子,云昭王也丝毫没有怨言,还说:“我去卫国为质,王兄才能安稳留在国内,王兄一定会吞并卫国,很快接回我。” …… 到底是手足,回想一直以来的兄弟情深,太子也不免眼眶发酸。 这样一个从小就把命交至他手中的亲弟,自然也会以同样的忠诚对待他的妻子,他又何疑之有? “刷”一声,太子将剑收回鞘中。 他伸出手臂,用力拥住云昭王,两人宽厚的肩膀紧紧挨在一处。 太子音色难得哽咽:“为兄错了。” 云昭王也展臂抱住他,诚挚道:“皇兄,我和母后不该瞒你,只是怕你多疑,生出事端。” “赛坦,此事我之后再不疑你。” “我也会如往前一样对皇兄忠心。” 皇后和太傅赶过来之时,兄弟二人已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云昭王喉头的一线血色,还是出卖了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皇后见了心惊肉跳,自是先冲上来安抚云昭王,一迭声的叫宫中太医过来。 云昭王实在反感妇道人家的大惊小怪,以手拭了拭伤口,道:“母后,只是皮外伤,无妨。” 扒在儿子脖颈上仔细看了一番,见儿子确实只是有这点伤,皇后才稍稍放心。 不过说什么也得让太医来瞧瞧,红了眼眶,哭着道:“你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我怎能不心疼?” 那边 分卷阅读168 太傅已拿过那幅画打量了一眼,无声拿到立地铜制烛灯旁,点了一角扔到了铜盆中。 火苗舔着那幅画,很快将它吞噬。 太傅面容沉静,说:“皇后娘娘,我有几句话要与太子说。” 皇后神情复杂的望了眼太子,压住怒气,挥手道:“去罢。” 太傅和太子便先行离去了。 果然如太子所想,至太子府,太傅径直到了国师的牌位前。 “跪下。”于无人处,太傅脸上渐渐浮出怒气。 太子依言跪下,抬首望着国师图汗雄的画像,内疚不已。 当初师傅正是担心他对前朝公主动了真情,会后患无情,在凤岭山脚下,才非要杀掉敖岚。 而他深知师傅深爱于他,以自身性命相赌,逼得师傅改了主意。 他当初也发过誓,断不会让敖岚乱了朝纲,如有那么一天,他会亲手杀掉她。 今日情景,太傅更有了理由。 果然,太傅缓缓开口:“若师兄看到今天这一幕,该有多痛心。” 接着他冷笑一声:“他视作生命和一生骄傲的徒弟,居然为了莫须有的男女之事,险些残害手足。” 太子有些麻木,脸上没有什么神情:“欲盖而弥彰。母后和云昭王不该瞒我,我并非油盐不进之人。” 太傅猛地瞪向他,浑身真气迸发,袖翼和衣袂直往四周狂飞。 他吼道:“你怎不想想为何有人会利用一张画像就让你兄弟相残?!是因为你对她的迷恋已不是秘密,连暗处的江湖贼子也心知肚明!兵不血刃就扰乱了大夏国的上位者!” 太子默不作声,望着国师的牌位一动不动,只有胸膛不断起伏,昭显着他矛盾的心理。 默了片刻,太傅将玄铁寒剑交给他,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杀了她,现在。” 太子心中“咯噔”一声。 他知道,太傅迟早会说出这句话,此刻是个最好的契机。 深吸一口气,太子语调沉重,很快有了回复:“杀了她,我的人生便无任何乐趣。” “不杀她,让她一次次威胁你、威胁大夏国么?你可知此次若是你杀了云昭王,太子之位也不保!夏国的卫人不会容忍一个杀害手足的储君,江湖和民间会再起祸乱!” “以后不会再有了。无论如何,我不会杀她。” 太傅怒极反笑:“师兄让我护你一辈子,我必然要践行师兄遗言。你不杀,我便去。” 说着甩了衣袖,抬脚便要进宫。 太子见他势不可挡,忙起身几个纵步,挡在了他身前。 太傅见他竟然还来阻挡,已是怒气冲天,吼道:“让开!” 太子眸中已起了战意,明明白白地告诉太傅,他不会让。 他这微小的眼神波动被太傅看在眼中,心不由得一凉。 真想不到,他们师侄二人,有一天会对对方出手。 还是为了那个亡国公主。 师兄真是一语成谶。 他说:“那便动手罢,我今日只要活着,便一定要杀她!” 话说着已向太子一掌劈来。 太子只是接招,也不出手,很快便被太傅逼到院中的角落里。 他心机深沉,自然知道该如何让太傅转变心意。 待他被逼至角落,再也施展不开,他便干脆靠在墙角定定望着太傅,一副任凭你处置的决然神情。 太傅见他不再接招,连忙收了势。 好在他见太子渐至墙角无法施展,已将功力减半,很容易便收了手。 听得太子说:“我如此堕落,师傅要是泉下有知必会失望透顶。今日之事,我也十分自责,可我对岚儿之心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不如太傅就此杀了我,再去杀了岚儿,我去泉下亲自向师傅请罪。还请太傅像护我一样护住世子和郡主。” “你!”太傅被他激得满面通红,一时间语塞。 实则他亦预料到太子绝不会同意动敖岚一根手指头。 当初夏国政权稳定之后,他和皇后以为蒲花郡主做太子妃,已是水到渠成之事。 熟料太子竟将那个亡国公主不知从哪里接了回来,还有了两个孩子。 一接回来立即册封为太子妃和世子、郡主,速度之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他和皇后自是激烈反对,皇后甚至以死相逼。 而太子异常坚决,作出不惜与反对之人断交的决绝姿态。 那唇枪舌剑的场景历历在目。 …… “太子,她是你的枕边人,你毁了她的国,杀了她的亲人,她会真心待你么?”皇后罕见的双目发红,要哭出来一般。 “卫帝需设庙祭祀,卫国长公主骨灰还未入南陵,岚儿生母华阳夫人在我手中,我会让她去劝岚儿,岚儿自然知道如何做。何况,我们的子女需她照料,为母本性会让她很快振作起来。” 太子已思量好一切,将 分卷阅读169 那前朝公主圈在他固若金汤的金屋中,再也不出去。 当时身为太傅的他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仔细观察着太子的神情,越看心越下沉:徒儿身陷亡国公主的美色迷阵不能自拔! 早知如此,他出访卫国之时,应亲手将她杀掉! …… 今日他恰趁此事试探太子的态度,若太子有一丝松动,他便立即杀了敖岚。 可太子依旧决绝的态度,使他深知,这个“祸水”注定还要继续留下去,成为太子的软肋,成为一个不知何时会炸开的祸患。 太傅神情肃穆,沉吟道:“太子,你应知道:雨花洞中的面具人已将触角伸到了京都。他以一只兔子为诱饵,避开我们在胶东的暗卫,使太子妃中毒,让云昭王自伤,又送来这幅画,险些搅乱我夏族皇室。此人费尽心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太子何尝不知,他千防万防,却还是被面具人得了逞。 今日体会到面具人这招的阴毒之处。 想到面具人专拣他最爱之人下手,离间他的夫妻之情、兄弟之情,太子自然也是恨得牙痛,沉沉道:“此人不同于韩杰之流的江湖莽夫,是个心机细沉之人,看他写的几句话,他在卫国时期就认得岚儿、云昭王和我,故而制造些莫须有的事情,就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应也是卫国皇室贵族出身。” 太傅也是一脸肃重,皱眉思索片刻,道:“城破之日,我们虽已□□,难免有漏网之鱼,隐忍几年发展势力便又出山。无论如何,此人必须拿到,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看起来他还熟谙皇室宫廷之事,让人防不胜防。” “太傅放心,胶东沿海一带现下看得密不透风,如今他既已将手伸到京城,我们亦在京城多加密探,百密一疏,他总会露出马脚。若是查出来,我定会将之车裂于市,以示警示。” 太傅还是面有忧色。 半晌,他觑一眼太子的神色,缓缓开口:“你今日为了她对兄弟起了杀意,须净心忏悔。祸因她起,她亦有罪,也须净心一月。” 见太傅已作出让步,太子自然也拾级而下答应了。 “何必净心一月?只需将她送去寺中忏悔,直到她深知自己罪孽,愿何时回来再回来。”皇后不知何时进来了,面上愠色未消。 皇后之意很明显:太子妃巴不得离开你,你一旦放手,恐怕她是不愿再回来。 届时敖岚若是久不回,太子不仅面上无光,皇后、太傅等人不免又有说辞让他离开敖岚。 可若是不应,等同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太子注视着皇后,她细长的凤眸中含着压迫。 母子对视片刻,太子开口道:“便依母后之意。” “佛门净地不沾染□□,太子可别去打扰,让太子妃好好修心,待够了她自然会回来。”皇后恶狠狠的咬牙说。 若眼神能杀人,她早已用眼神将敖岚绞杀千万遍。 太子眉心微皱,见太傅亦是满目赞成,他晓得此时两位长辈都在火头上,多说只会适得其反,便也未再出声。 * 敖岚被太子弄得身子不适,对宫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等皇家之内的丑事众人自然也闭口不提。 第二日精神好些了,太子便让人传话说她身子太弱,让她去皇家寺庙诵经礼佛一月。 “刚从胶东回来,又要去皇家寺庙?”杏溪实在是不解,况且太子连个照面都不打,这真是少见。 往常太子只要一得了闲,那目光时时黏在公主身上,一回来就要将侍从挥出去,与公主在屋内独处。 敖岚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暗道:这次将我支开,又是要害我什么熟识之人? 难道是文先生? 她起身,朝传话的侍从道:“我要见太子。” “殿下传话,让娘娘专心礼佛,殿下公事繁忙,无暇见娘娘。” 敖岚自觉事有蹊跷,这不像太子的行事风格。 她脑海中闪过太傅那阴冷的嘴脸。 在这世上,呼雅泽只对师父图汗雄言听计从。 图汗雄去了之后,其师弟泰信做了太傅,太子又对这位师叔凡事礼让三分。 不能光明正大的见,她可以避开外人,私下见一面。 她不能再让朋友在她眼皮底下遇害。 这么想着,她将两套做公主时偷做的男装放进了行李中。 出了宫门,便见许久不见的乌桑革带着一骑精英卫队候着她。 一见到她,乌桑革立刻下了马,向她行礼。 毕竟受他照顾一年有余,敖岚对他还算客气,朝他点头示意,在杏溪的搀扶下,进了轿子。 第65章 太子疑云更重,凤眸绷紧…… 皇家寺庙的主持已特地安排一个别院给太子妃,房间早已打扫的纤尘不染。 敖岚安顿下之后,便换上了男装,让杏溪约见乌桑革。 此时已近黄昏 分卷阅读170 ,乌桑革见到她如此打扮,便知晓她想出去,他问:“太子妃想去哪里?” “我想见太子。”她对乌桑革有所了解,他不会拒绝。 乌桑革连眉毛也未动,语调依然沉稳:“太子妃是有何事放心不下,想要找太子求证?” 跟乌桑革打交道,直来直往是最佳之道,否则最后费时费力,还不能得偿所愿。 敖岚直说了,“他将我支开一月,是否想对文先生不利?” 乌桑革立即答道:“并非。是太傅大人想要太子净心,故而将娘娘支开。” 敖岚注视着乌桑革的黑眼睛,他眼神温和,平静坦然。 虽不知太傅为何突然勒令太子净心,但只要不是针对她的朋友,她便放心了。 第二日早上,敖岚与杏溪在这山上散步,侍卫亦步亦趋。 走了没多久,听得前方有人在高声辩论。 原来是有个老头骑在大石上,摘寺庙在后山种的柿子吃,寺内僧人正在劝。 敖岚觉得那老者有些眼熟,再看,那不正是鲲鸣子! 她惊喜叫道:“前辈!” “……兰夫人?” “前辈怎么会在这里,可是同北溟国访使一同来的?” 秋季正是各国派使臣进京朝贡之时。 “哼!谁屑于跟他们同流合污!” 不提还好,一提鲲鸣子火冒三丈,止不住的骂。 原来他回国后的新作雪筝剑又被北溟国主强行占有,并作为此次来访礼物呈给夏国太子。 鲲鸣子一路追随而来,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的至爱玄铁寒剑也在夏国太子手中! 他打算直接去太子府上要回玄铁寒剑和雪筝剑。 敖岚不由得替他担忧:“你贸然去太子府要东西,别惹祸上身哪。” “我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在玄铁寒剑上,要不回来便血溅太子府,死在一处也不辜负!” “我先替前辈去探风,也许可引你们认识,这样岂不是更好?” 鲲鸣子重又打量她一眼,她虽作男装打扮,但硬朗的男装藏不住她婀娜的曲线,束起来的简洁发髻也不妨碍她冰雪鲜妍的美貌。 甚至说,她即使这样无一丝女人味的打扮,仍是妩媚动人、艳光四射,胜过这大街上任何一个盛装打扮的女人。 此等尤物,如天上的白月光,令人见之忘俗,怎可能是寻常男人所有? 鲲鸣子拍了下头,想起驻扎在这寺庙周围的皇家侍卫。 “夫人,你是夏国太子妃?” 敖岚抿了抿唇,只是道:“前辈还是像之前那样称呼我便可,您不会就此冷落我罢?” “我鲲鸣子向来是恩怨分明,我与夫人在胶东国时已是好友,既是好友,便不会因身份变化而不同对待。” “那我便放心了。小儿甚爱您的曲沃短剑,日日带在身边,好生呵护,连睡觉都要放在枕头下面。我还要谢前辈帮小儿圆梦。” 鲲鸣子笑着捋了捋胡须:“世子小小年纪如此爱剑,将来也必定是武林高手啊!” 两人聊着,鲲鸣子怒气渐渐平息下来。 …… 敖岚找到乌桑革,只说了一句:“我想见太子。” 乌桑革沉默片刻,说:“娘娘最好还是披上件斗篷得好。” 敖岚从善如流,说:“我连斗笠都准备好了。” 乌桑革便不再作声。 太傅虽严令无事不得放太子妃下山,可若是太子的意思,太傅虽生气,最后也只得让步。 此次将太子妃送出来,也只是给太傅面子罢了。 哪怕是只有一天,也总算是有这么回事,不会让太傅难堪。 * 今日设宴款待外宾,太子喝了几杯,倒是没醉倒,只是身上酒气不小。 一回来他便径直去了浴房,沐浴完毕在桌旁坐下,便见有个侍女进来奉茶。 他打量了一下,暗道:在京都之内,穿天狼族服饰的几乎没有了,怎地在我府中又冒出一个来?这是喝醉了么,怎么不记得他何时允准侍女进来伺候的? 那侍女弯腰俯身放下茶,胸前波浪起伏,翘臀浑圆结实,抬首一看,竟有几分像媚疾。 太子凤眼眯了眯,瞬间已知是谁所为了。 这几日经常遇到的一些美貌女子都不是偶然,至今日,竟直接弄到府中来了。 太傅向来厌恶好色之人,此时却不惜以女□□惑他也不愿让他对敖岚继续迷恋。 太子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暗道:若是让师傅泉下有知,恐怕是太傅所为更让他老人家生气! “殿下,奴婢伺候您就寝罢。”侍女一脸娇羞的凑上来,目光中含着崇拜和欣喜。 想不到太子殿下竟长得如此英武俊朗、高大挺拔,能伺候如此男子岂不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退下。”太子冷然发声,声调不高,却蕴含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分卷阅读171 单单这两个字让侍女浑身一僵,想不到太子竟如此可怕,她颤了颤,弱声回了个“是”便连忙退下了。 太子又吩咐侍从:“将她退回至太傅府中。”这样太傅总该懂了罢? 一旁冷眼瞧着的小山这才上前道:“太子妃回府了。” 太子的剑眉一挑,凤眸中瞬间燃起一簇火焰,酒也醒了,问道:“在哪儿?” 话刚落音,那抹熟悉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他简直不敢相信,敖岚居然会思念他到偷偷回来! 自从不得不将她放入皇家寺庙中,他心中犹如沸水煎煮,生怕敖岚真的狠下心不愿回来,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扫地不说,以后他和敖岚的回旋余地就更小了。 太子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几个大步过去,将她抱起来打了个转,声调极是愉悦:“什么时候回来的?” 敖岚轻笑,“早就回来了,怕打扰你跟天狼族美人,就没敢进来。” 这话让太子恨得牙痒痒,敢情她还真在隔壁听动静?难道他想要美女还要等到现在么? 他凑近她,笑容邪魅:“我抵住了诱惑,有何奖励?” 敖岚避开他,故作姿态:“太傅让我们净心,你可别坏了规矩。” 太子上下打量着她,这是第一次见她穿男装,想不到她穿上男装竟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宽衣大袖遮不住她胸前的起伏,腰间束着的白玉带使她纤细的腰肢一览无余,脚上的皂靴更显得她双腿修长匀称。 她还一本正经的将乌发束起来戴了玉冠,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连个喉结也无,这样的男装打扮与女装有何区别?白白便宜那些路人了! 想到她这身动人的打扮已被许多男人看过,他心中便升起妒火,有些不悦。 他箍住她的腰身,呼吸灼热,嘴上却狠狠地警告:“让你在寺中净心,不是让你穿男装四处招摇,下不为例!” “若我大摇大摆地回来,岂不是要让你为难。还是低调些的好。” 见她娇俏可人,与这身硬挺男装反差明显,太子心里直发痒。 将她逼至墙角,嘴上也不正经起来,“不想让我为难,你便以男装住回府中,不过以后得叫我哥哥,叫一个我听听。” 敖岚自是不从:“不要。” “不叫我是断不会放开你的。” 他喝了酒,力道比往常还不知轻重,弄得敖岚已经有些疼了,她便低声叫了声:“哥哥。” 见敖岚瞪着水蒙蒙的黑眸,仰首望着他,顺从的叫他“哥哥”,太子反应从未有过的强烈,哑着嗓子道:“再来几声。” 敖岚便又叫了几声,还未叫完,便被他抱起来压在墙上一通狠亲。 …… 夫妻一通火热亲近后,太子将她放在大腿上,二人耳鬓厮磨,敖岚问:“你又得了一把雪筝剑?” 太子在她身上的大手停住,疑道:“你如何得知?” “我见到鲲鸣子了,他也在京城。”敖岚便将鲲鸣子此行目的,粉饰一番说了出来。 太子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开怀大笑道:“我欣赏真性情之人!玄铁寒剑的确是世间第一剑,据说为铸此剑,鲲鸣子奉上十年青春,如今他追随而来,我亦应对其有个交代,明日便见他一见。” “你打算将玄铁寒剑还给他?”敖岚不敢相信太子会舍得将爱之如命的玄铁寒剑归还。 太子亲了亲她道:“男人的事女人不懂。” 敖岚极不喜欢这样的话,好似她是他养的笼中鸟,除了陪他睡再无其他作用,便沉了脸避开他。 太子知道方才说错了话,一不小心又将陋习露了出来。 他连忙解释说:“你对武功兵器不感兴趣,谈起来你便厌烦,所以我不敢招你嫌。” 敖岚冷哼一声,暗道:你内心就是那么想的,还有何可解释的。若是让孙沄夫子听到这句话,恐怕要满京城游走来讨伐你。罢了,回来是为了鲲鸣子前辈,不计较这些东西了。 太子哄了一阵,见敖岚神色如常了,才小心翼翼问:“听说鲲鸣子性子孤僻,就连北溟国主也求不到他一剑,但他却愿将曲沃短剑赠与你,我还没问:你和他如何认识的?” 敖岚怕他多疑,影响鲲鸣子索回杰作,便将她如何替鲲鸣子付酒钱、进而取得他的信任之事说出来。 太子听完,冷笑一声没有言语,半晌,才阴恻恻道:“男人都重貌。你与其他男人有私交,为何不让我知道?” 因他此等言论,敖岚已跟他大吵过一次,此时只想尽快达成目的,懒得与他纠缠这些,便倚在他坚实的胸口娇声道:“若不是想给如风求剑,谁要去认识他?” 果然太子很是受用,微微发笑,说:“我明日见他便是。” * 待鲲鸣子见了太子,纵使满腹怨恨,也不由得感慨夏国太子仪表堂堂、气度逼人。 一双狭长的凤目锐利,带着能刺穿一切的精睿,深 分卷阅读172 沉的城府蕴在他不动声色的眸光后。 放眼望去,倒像是北溟国信奉的冰雪神,平常人在其面前,都被比出来一股俗气,与太子妃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想象中夏国太子必是个阴险暴躁、俗不可耐之人,如今一见,不仅貌若谪仙,就是待人接物也谦谦有礼,风度自若。 鲲鸣子的怨气已不知不觉消了一半。 待太子使人揭开黄金剑架上的绸盖,他扑上去,张着手仔细端详着自己一生的心血。 见玄铁寒剑毫发无损、纤尘不染,还被保养得崭新锃亮,鲲鸣子不禁老泪纵横。 “先生,我实在不知这剑竟是您不知情时,被偷拿出来的,我早就听过玄铁寒剑的大名,只是听说它被送往卫帝手中,心中一直遗憾。当年攻破京都之时特命人好生搜寻,寻得这把剑后视若珍宝,不愧是名家只作,用之可增进功力,与我互哺。现先生为之寻到门上,我虽极为不舍,但焉能夺人所爱,还请先生拿回罢。” 说着太子转过身去,似是不忍见到爱剑被主人拿走。 “那就多谢殿下大仁大德了!”鲲鸣子躬身相谢后,激动的去拿剑,怎料剑身纹丝不动。 鲲鸣子楞了楞,又将双手换了个位置,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拿,熟料剑竟如磐石一样,丝毫动不了。 “这……”鲲鸣子凝眉深思,不敢相信一般。 太子踱过来,轻松便拿起了剑,道:“想是剑通人性,不舍与我分离,我再与它共舞一次,也算是道别罢!” 说完太子身影一动,已持剑跃向院中。 霎时间,院中剑影重重,寒光闪闪,已然看不清太子身在何处,只能听到玄铁寒剑悠长清亮的呼啸声和逼至鼻尖的寒气。 院上空飞过一队大雁,太子剑气向上一指,伴随着玄铁寒剑的“嗡嗡”铮鸣,那一队大雁顷刻间便“啪啪”直接落地,排位顺序都与天上无二致。 太子以剑抄起其中一只,将其抛到鲲鸣子怀中。 鲲鸣子定睛一瞧,大雁的下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竟没有流血,捏了捏已碎掉的内脏才从伤口流下来。 鲲鸣子大为惊骇,由衷感慨道:“好剑法!” 若说他是造剑者,那么夏国太子便是赋予玄铁寒剑第二次生命之人。 他造出剑来后,只是每日供养着,观赏抚摸、爱不释手,却不想剑终归是剑,要靠杀气来养剑气。 它渴望出鞘,渴望纵横在武林中,也愿意臣服在高手手中。 这也是为何他取不走它之故。 剑心已沉,怎会再愿随他碌碌无为? “殿下,我懂了,玄铁寒剑已是您之物,我甘愿让出。”鲲鸣子未带一丝不甘,反而一副解脱的模样。 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至今终于释怀了。 “毕竟是先生半生心血,我有横刀夺爱的愧疚之感,为弥补先生,先生有何请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绝不含糊。” “我有一件事相问:雪筝剑是否在殿下手中?” “我皇弟云昭王也是爱剑如命之人,已将雪筝剑求了去。”转眼看到鲲鸣子目中的失落之色,太子便吩咐侍从:“叫云昭王带雪筝剑速来。” 鲲鸣子捋须片刻,才硬着头皮开口道:“实不相瞒,这把剑是见了太子妃后惊为天人,有了铸剑灵感,遂回去闭关一月造出来的,既然它是为太子妃而做,我原本欲送给太子妃的。” 太子这才明白为何雪筝剑修长利落,线条流畅,剑身雪白光亮,摸上去材质细腻均匀,非一般剑的粗犷能比。 云昭王试过剑,它看起来虽柔和,可杀伤力却丝毫不含糊,与其他名剑交手,剑刃柔韧而锋利,轻易便将其他剑划花。 云昭王很是喜欢,便留下了。 想到此,太子陡然不悦,胸中又升起酸胀之感,他暗道:难道我也成了跟女子一般拈酸吃醋之人? 但凡有男人与岚儿有关联,我便心中不爽。如此下去,我堂堂男儿,可就成为妒夫了。 云昭王很快携剑而来,与鲲鸣子相互拜见之时,鲲鸣子不由得怔住,片刻后才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与云昭王原来也是老相识。” 云昭王了然一笑:“当日饮酒很是尽兴,今日便由我做东,请先生喝个痛快!” 太子疑云更重,凤眸绷紧,“先生与太子妃、云昭王都相识?” 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第66章 皇爷爷,平凉王是我舅舅…… 鲲鸣子一笑,四两拨千斤:“我与云昭王是酒友,相识在先,太子妃是我恩人,相识在后。” 一个如清泉般悦耳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前辈今日可是与老友相聚甚欢。” 一角粉色衣袂自屏风后旋出来,云鬓华裳的太子妃仪态万分,微微一笑,皓齿星眸,令四周景致皆失了颜色。 敖岚平日都是穿一身雪色纱衣,极少妆扮,今日却微施粉泽。 盛衣之下,更显 分卷阅读173 得冰肌玉骨、皎若明月,一颦一蹙间的华贵典雅,非一般美貌女子所能企及。 三个男人目不转睛望着眼前的美颜,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什么话。 迎着齐刷刷投在身上的目光,敖岚不由得微赧:“太子殿下可别怪我不请自来,我十分感激鲲鸣子前辈赠送曲沃短剑。今日先生来府上,我必然要隆重接待,才算是报答。” 太子心中虽吃醋,恨不得将敖岚藏起来独自欣赏,在外人面前,嘴上少不得要宽宏大度,道:“既来了,便都入座罢。” 顷刻间,侍从络绎不绝的奉上珍馐美酒。 鲲鸣子便道:“方才我看王爷携剑而至,肃气沙沙,宝剑需配英雄,雪筝剑归属王爷我也放心了!” 能得铸剑者首肯,云昭王自是感激,拱手道:“多谢前辈,我定当悉心呵护,不负前辈所托!” 太子不由得笑道:“先生犹若养了两个女儿,定要亲眼见到女婿,觉得女婿配得上女儿,才放心托付。” 鲲鸣子心事已了,心情舒畅,太子一番话正说到他心坎中,他扫视眼前三个权势至高的年轻人,郎才女貌,堪称匹配。 之前不解云昭王如此英雄豪杰,为何对其他女人视而不见,甘愿在痛苦暗恋中沉沦,此刻倒是能明白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心情。 拜倒在太子妃裙下,即使是一辈子无望,大概也是甘之如饴。 只是他能觉出太子对云昭王和太子妃关系的警觉,便想替好友云昭王辩解一番,宽慰一下这紧张的兄弟之情,便大笑道:“剑同美人,自有许多人求之爱之,这才愈发昭显它的价值。我若藏之,留为己用,不让任何人看之碰之,岂不是让明珠蒙尘,也显得我心胸狭窄。实则遇同样懂得欣赏之人,能爱之如命,让它永葆生机,又何乐不为?” 三个年轻人本就各怀心事,听他一席话,皆若有所思。 于太子来说,心中倒敞亮了几分,不由得对鲲鸣子更另眼相待。 暗道:不愧是九州第一铸剑名家,思想也如此通达,难怪所铸之剑如此有灵气。 实则我对岚儿实在是患得患失之心太重,连眼光苛刻的鲲鸣子先生也对岚儿赞叹不已,足以说明岚儿着实受人喜爱。 我作为拥有她的男人应当自豪才是,而不是草木皆兵,生怕有人沾染她。 云昭王正是因为我这狭窄心胸才受了委屈,我日后可决不能再被女人搅乱心性,伤了兄弟情分。 想着他将目光投向云昭王,略带歉意。 云昭王目光深沉,朝他举起酒杯:“皇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尽饮,一切尽在不言中。 鲲鸣子见太子舒展了眉心,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也替他们高兴。 敖岚暗道:鲲鸣子前辈是真心懂我之人。在胶东不知我身份之时,见我心地善良,便愿以名剑相赠,后知我是太子妃时,也宽慰我不会因身份而另眼相待,还为我特地铸剑,像个宽容和善的长辈。 能被如此名家欣赏和珍重对待,让她心中浮起一股暖意,找回久违的自尊。 毕竟长久以来,一直被太子囚在手心肆意妄为,渐渐丧失了自我,大多数时候如行尸走肉般,为了肩上责任活着而已。 她便问道:“前辈此后打算去哪里?” “我前半生一心扑在铸剑事业上,做完雪筝剑之后我已决定停手。我来中原后,才知道什么叫四季如春,后半辈子嘛,想四处游历一番,潇潇快活!” 太子见敖岚黑眸暗了一瞬,便知她想让鲲鸣子在京都安家,也算多个朋友,便出声道:“不若赐先生豪宅厚产,让先生在夏国京都安家,游历回来之后便可颐养天年,如何?” 鲲鸣子叹口气道:“罢了,自此我是无根的浮萍,世上再也无牵无挂,只随心愿四处飘荡才是归宿,不必为我浪费资产,留给需要之人罢。” 想不到此次相聚竟也成了鲲鸣子的饯别之宴,敖岚本是不沾酒之人,可与忘年之交道别,自是不舍。 待鲲鸣子要离去之时,与敖岚单独聊了几句,送给敖岚一个木盒。 他低声道:“娘娘,太子所有的玄铁寒剑是雄剑,这把乃雌剑。” 敖岚打开一看,想不到雌剑居然这样小,小到跟匕首一样大。 “我不懂武功,先生送我,岂不是浪费?” 鲲鸣子捋了下胡须,慈爱笑道:“雌剑之用不尽于此。它是至阴之物,一可制雄剑,二可作药引。我留了张字条在下面,若有用到之处你尽可阅览。” …… 晚上回去,酒意上来,敖岚迷迷糊糊早就睡下了。 第二日醒后头疼欲裂,杏溪服侍她洗浴完毕,和武德儿一起伺候她用餐。 见他二人总是撑不住要笑,敖岚疑惑道:“我昨晚可是出丑了,你们为何笑成这样?” 武德儿向四周张望一下,低声道:“公主,您吐了太子殿下一身,您没瞧见殿下脸色有多难看……” 说 分卷阅读174 完又捂着嘴笑起来。 平日太子总是欺负他们公主,昨日见极爱洁净的太子想爆发,又努力隐忍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敖岚想着那场景,也忍不住笑起来,主仆三人笑作一团。 “对了公主,鲲鸣子先生今天一早就离京了,给您留了一封信。”杏溪呈了过来。 打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爱美之人常有,专情者不常有,夫人与玄铁寒剑尽得良宿,某自放心,一别两宽,望珍重。” 敖岚摇了摇头,玄铁寒剑是得良宿,而她,却是踏入了深渊。 但愿友人一路平安,能过上快意生活。 * 云昭王府 云昭王握着雪筝剑,望着桌上的纸条,沉思了许久。 “雪筝剑灵感源起太子妃,乃气与形之化身,为至柔之物。今美人与玄铁剑归太子,雪筝剑归王爷,各得其所也!爱不必占有,见其好便足,犹若我对玄铁雪筝二剑,王爷亦是如此。某深知王爷自会将剑视若生命,自此放心,愿王爷快活!” 云昭王苦笑一下,鲲鸣子知晓一切,这番话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如此,又有一物可寄相思了,他自然会珍重对待。 仰首望向天空,她纯真的笑容又浮现出来,想起当初在质子府她为他掉的眼泪,在雨石洞中她为他悲痛的哭…… 二人互动的一点一滴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鲲鸣子一语点醒梦中人,皇兄显然已完全将疑心抛开,与他恢复亲密无间的兄弟情。 而他,即使思念割舍不断,为了心爱的女人,也得愈加小心,不露出丝毫破绽。 皇兄本性多疑,以后他势必要以一副冷漠面孔对待敖岚,对她视而不见、不闻不问,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 双福阁 餐桌上,如风小小年纪却是有心事一般,满桌的精致食物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太子凤目含威,扫向他:“吃有吃相,为何唉声叹气?” 如风向来怕父王,见父王脸带厉色,便舒展了眉头,道:“父王,皇叔好多日没带我去浓翠园骑马了,皇叔出京了么?” “武状元来到殿试选举,你皇叔和海麦炟叔叔掌管此事,北溟国王子也需要你皇叔接待,无暇顾你也属正常。” “可我想皇叔了。” 太子微眯了眯眼,心中有些不爽快,语气中也表现出来了:“怎从未听得你说想父王。” 如风委屈道:“父王不在的时候我也很想念。” 但凡父亲严厉些,小孩子都会对父亲都有一种天然的崇拜和敬畏,如风也是。 尤其如风是嫡长子,被寄予厚望,小小年纪已被教导得有担当,见自己说话没有让父王高兴,便自责不已,又不敢再多说什么,神情瞬时有些颓丧。 敖岚抬眸瞪了一眼太子,可她也知不能破坏他为父的尊严,便隐忍着没有开口。 太子的威严不容辩驳,“说话之前先三思,懂得长幼尊卑,不要轻浮。” 如风似懂非懂,可还是郑重其事的点头,以期得到父王的青睐。 太子脸色稍霁,之后如风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安静的吃完饭,跟父王和母妃道别要去读书。 见如风神情还是有些低落,敖岚又抬眸瞪了一眼太子,太子只好改了主意,叫住如风,语气和蔼了许多:“既然想念皇叔,我准你跟着皇叔去看武状元殿试,如何?” 如风有些不可置信,看看父王,再看看一旁的母妃,她温柔笑着点点头,他脸上露出孩童的天真无邪,欢喜朝父王作揖:“谢父王!” 又兴奋的扑到敖岚怀中,跳跃着撒娇:“母妃,你也要一起去!” 敖岚亲了亲他长长的睫毛,又在肉嘟嘟的小嘴上落下轻轻一吻:“好的。” 太子冷眼瞧着,心中发酸:敖岚从未这样主动亲过他,他的儿子却天生享有这个权利,母子俩动不动就亲亲抱抱,丝毫不顾及旁人。 有了过往借鉴,他不敢太直接,只是将如风从敖岚怀中抱出来,举在胸前,注视着他,音调尽量缓和:“都多大了,还黏在母妃怀中,成何体统。” 这是如风第一次与父王平视,近距离看着父王淡漠的凤眸,仿佛两抹狭长的冰流,冷得人浑身打颤。 父王那双大手的力道也很大,像铁钳一样箍住他,他分毫动不了。 还好,母妃及时过来,抱住他胖乎乎的腿,对父王说:“松手。” 那两抹狭长的冰流瞬间融化,像两汪春风吹过的潭水,闪着星点的光亮。 而他,也被父王轻轻放在了地上。 紧接着母妃说:“不喜欢我们母子,我们便不惹你的眼。” 说着揽着他要走。 父王急忙拉住母妃,自身后将她完完全全拥在怀中,贴着她的脸,柔声道:“我怎敢。” 如风是第一次见父王急了的模样,他仰望着父王,疑惑道:“父王,你不让 分卷阅读175 我黏着母妃,你也男子汉,可你却总在黏着母妃。” 母妃朝他伸出手:“我们是一家人,应当相亲相爱。” 如风开心的过来,还未到母妃怀中,却是被父王一把揽起来,就变了父王一手揽着母妃、一手抱着他。 如风笑眯眯的:“父王爱母妃,母妃爱我,我爱父王和母妃,我们是一家人。” 待打发走如风,敖岚重又提:“如风还小,恋母正常,你以后不要为难他,再这样,会令孩子多疑善变。” 太子不留一丝余地:“从今年开始,如风就要参与礼祭之事,不能再作孩童之态,留恋母亲怀抱。” “你和云昭王对孩子那样严苛,孩子定然留恋母亲的温柔,严慈并济,对孩子成长有利。更何况,男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恋母,你何必苛责儿子?” 太子是大夏国最高位者,立在最高处睥睨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威严无人敢触,自然不认为自己是敖岚所说“恋母”男子。 他肃容道:“有此病态之想的只是少数人,慈母多败儿,你……” 敖岚目无表情打断了他:“有人之前每晚抢食儿子的奶/水,你怎么说?” “……”太子白玉般俊美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凤目威严扫视一周,内侍都站得远远的,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像是没了生气的雕像。 他眼神不自觉移到敖岚胸口,饱满的曲线走下来又掐进去,束成一道纤细的腰肢,连成一道流畅妩媚的曲线。 那里的确是他的最爱…… 这一瞬间,已有无数旖旎场景在脑中掠过,太子喉结动了一下,嗓头发干。 敖岚打算进内堂去给如风收拾衣物,冷不丁被太子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她一时惊诧,不懂方才还对峙着,怎么会突然发/情。 敖岚吃不消,用力抵住他的胸膛,唾弃道:“你这样子,还好意思说如风。” “他以后娶妻自有可恋之处,恋母不行,你这里是我的。”太子说着,有些留恋刚生完晨雨后的日子。 被戳穿后直接就厚着脸皮放开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也没什么可掩饰的。 太子头上的金壶冠已被他除掉扔在地上,墨发被敖岚挠散凤眸明亮透彻,与他平日整齐冷洁的模样大相径庭。 敖岚抬脚,用力踢了一脚他结实的大腿,那里毛/发坚硬,刺得她脚底难受,她又嫌弃的收回脚往外挪了挪。 他用手攥住她的雪白的脚,凑到唇边亲了一口,含着她玉脂般的脚趾用力咬了咬,声音低哑诱惑:“你这里我也爱。哪里都爱。” * 观望台之上,皇后、太子妃和蒲花郡主坐在玉帘后面,外面主座上坐着夏皇,两侧分别位列云昭王、兵部侍郎海麦炟、大将军术瓦尔和禁军统领乌桑革。 观望台之下,两侧坐着两列主事和令史,禁军侍卫持着盾牌和长矛将观望台守得密不透风。 皇家仪仗威严、纪律严明,校场上氛围肃重、静可落针,更让这殿试竞争更添了几分激烈。 锣鼓声起,第一场比试步射。 敖岚一心系在如风身上,隔着玉帘时刻关注着如风的一举一动,他被云昭王抱在怀中,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看得十分专注。 等再看之时,已开始比试骑射了。 看着校场上骑着白马拉弓的矫健身影,敖岚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平凉王。 皇兄他会弯腰自背后射箭,百发百中。 听说皇兄因少年带兵打仗,练就了一身厉害的马上□□功夫。 而白马上的身影忽然也弯下腰,自背后“刷刷”射了两箭,又仰倒在马背上,“刷刷”射了两箭,速度极快,四发皆中。 云昭王和海麦炟不由得抚掌喝彩:“好箭法!” 一番比试下来,淘汰了几个,留下的考生便来观望台之下拜见圣上,由考官亲自考问,察其胸怀和志向。 听得云昭王问道:“你这箭法师从何人?” 此等厉害的手法技巧性极高,绝不是时间长就能练成,非有人指导难以悟成。 以他来说,虽臂力过人能拉硬弓、大弓,论灵活姿势射箭,却远不及这名武生。 只是他练就《驭兽大法》,善用鹤骨神针等暗器取人命门,也算是弥补了箭法上的一点缺憾。 硬弓和大弓射程远、杀伤力也大,可在混乱的战场上,想成为一名射手,此等技巧只多不少。 那武生行了个礼,朗朗道:“回王爷的话,昔日卫国平凉王领兵驻扎在学生家乡青城,见学生爱射箭,便指点了几下,学生用了几年时间刻苦训练,总算不辜负平凉王的指导。” 如风激动的跑向夏皇,满脸自豪说:“皇爷爷,平凉王是我舅舅,我舅舅好厉害呀!跟我父王和皇叔一样厉害!” 云昭王眉头深深皱成“川”字,不自觉往玉帘后望了一眼,鸦色双眸目光复杂。 分卷阅读176 第67章 一瞬间云昭王胸口的伤…… 扫视一眼海麦炟,他也是神色难辨。 云昭王不再多问,示意那人列队一旁,又开始考问其他武生。 敖岚站起身来张望那个武生的方向,隔着玉帘看不真切长相,但能看出他被云昭王冷落后,也不气馁,仍身姿挺直,昂首看其他武生的答辩。 考问结束后,众武生殿外等候放榜,夏皇和几名考官商议名次。 敖岚自玉帘后出来,朝夏皇款款行礼:“皇上,我可否与青城考生见一面,我想问一下有关平凉王之事。” 她出众的雪肤乌发在烈日下分外耀眼,本就大的黑眸因渴望而更加幽深,像一汪被春风吹动的静潭,涟漪向深水中荡去,摇摇摆摆撩动着人心。 今日隔着近,能端详清楚敖岚的容貌风姿,果然是仙子一般。 这样仙子一般的女人提出这般请求,夏皇肯定是不忍拒绝的。 可平凉王之事,太子早已让所有人封口,此事关乎到太子的婚姻幸福,关系到世子和郡主的幸福,他也只得拒绝了。 夏皇一句话便定了调子:“太子妃私见无名武生,毕竟不妥,有何话要问,让侍从捎话过去,再让那武生传话进来。” 敖岚有些失落,想了想,低声道:“那便算了。” 看着她落寞的身影,上至夏皇,下至云昭王,心中皆有不忍。 一瞬间云昭王胸口的伤隐隐作痛,心中陡然升起许多怨气,许多粗话涌到嘴边,让他想骂个痛快,只是不知该去责骂谁。 责骂平凉王这个不肯避走、非要忠义殉国的铁血男儿么? 还是责骂皇兄应当放平凉王一马,让他与平凉王妃不至于那样惨烈? 事实上,当初两人都别无选择。 皇兄惜平凉王是个英雄,亲征青城,二人公平比试,最后还以大将军规格厚葬平凉王。 而战死沙场,也是平凉王所认为的最光荣的去路。 * 晚上,太子回到双福阁,见敖岚少见的坐在桌边等他。 她长发散在身后,因思虑过多,神情很是沉重。 “沐完怎么不去榻上歇着?”他站在敖岚身后,把玩着她浓密乌亮的长发。 “云昭王明明对青城考生很满意,为他喝彩,可听说他技法得自我皇兄,便冷落了他,放榜名单上也无青城考生。”敖岚紧紧盯着太子,眸中的绝望让人窒息:“为什么?” 太子早有准备,不徐不疾,声色温和:“你忘了云昭王为何会来京都做质子?平凉王为何封号‘平凉’?平凉王为何会娶到丞相嫡长女?” 平凉王大婚那日震耳的鞭炮声仿佛在耳边,还有整条街漫眼的喜庆红色…… 忆起往事,敖岚缓缓道:“我皇兄在平凉关一役中立了军功,让节节败退的卫国站住了脚。” “平凉王于卫国是功臣,于天狼国却是绊脚石,是云昭王最恨之人。” 打量一下敖岚凝重的神情,太子又道:“那青城考生在当朝帝将面前,感恩前朝的敌对将领,于公于私,都让人心中不快。武状元不仅考察弓马武艺,更要考察其是否能识大体、当重任,又怎会录取如此盲目之人?” 可敖岚回顾起她提出要见青城考生之时,所有人的异样神情。 她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何况,依她在胶东与云昭王相处来看,云昭王似乎也不是心胸如此狭窄之人。 她回首仰望着太子,他神情平静,唯有满目的关怀。 敖岚便又转回头,眼神投向窗外一轮被乌云遮住的半月。 虽然得到了答复,可心中却是巨大的空落,连她自己都没觉出,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这泪,竟是凉的。 打到手背上,让她身子轻轻一颤。 太子坐下来,将她抱到大腿上坐着,轻轻吻去她腮上的泪。 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揽住她的小腿,像抱小孩子一样将她横抱在怀中。 环得很紧,想用自己的铜墙铁壁,将她围起来,让任何人都伤不了她。 他低沉的嗓音倾注了所有温柔:“哭什么?” “我想皇兄了!”敖岚红着眼眶,脆弱不堪的倒在了太子的胸口上,啜泣着说:“他到底去了哪里?把我和母亲就这样扔在这里,也不捎个信回来,他怎么这么绝情……” 敖岚从未将这样私密的心情展露给他。 成为她脆弱时唯一的依靠,让太子很是受用。 都说心爱的女子一旦梨花带雨的示弱,便会大大激发男子的怜香惜玉之情,愿为之赴汤蹈火。 此时太子也是这种心情。 恨不得时光倒流,放弃青城,放弃要手刃平凉王的决心,只为让敖岚不这么孤苦相念。 少年之时的他想的过于简单,满脑子都是权谋诡计,爱上敖岚只是让他纠结了一段时间,也并未阻挡他攻城略地的大计。 他以为有 分卷阅读177 他的至高权力替她遮风挡雨,她会在舒逸的环境中很快适应。 可事实却是如此的令他头疼。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哄着:“许是平凉王打听到你过得好,便宽了心放手。你们虽天涯两方,知彼此安好,又何必非要相守?” 敖岚只是抽泣,柔弱的双肩不停抖动,真是伤心至极。 末了,忽然伸手抱紧他道:“皇兄——” 太子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起她下巴与她对视,简直哭笑不得:“我是谁?”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带着哭腔道:“呼雅泽。” 太子往她臀部轻轻打了一下:“哪有直呼夫君名字的?” 见敖岚只顾伤心,他也没有跟她过多计较,将她抱到榻上,结结实实搂在怀中:“你还有我,我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最坚实的依靠么? 只是迷恋她的美貌罢了。 谁人不知。 背对着他,敖岚秀丽的脸庞上尽是木然,身子柔顺的倚在他怀中,脑中却忽然想起另一个人:云昭王。 她想再去云昭王那里问询一趟。 * 棘阴监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冷峻的面庞半隐在黑暗中,挺直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压迫感十足。 刑架上的人神情淡然,丝毫没有流露出畏惧。 被关进来近一天的功夫,他一句话也没说。 “我惜你是个人才,不愿对你用刑,说真话罢,谁派你来参加武试的?” 那人眼含蔑视盯着云昭王良久,终于开口:“平凉王对我的知遇之恩是真,我的报恩之心也是真。” 云昭王目光冷寒:“两军交战必有胜败,出征将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于平凉王而言,战死沙场是最光荣的去路。皇兄爱才,与平凉王公平比试,也兑现了不动青城百姓一毫的承诺。你们到底有何不甘?”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再说了。我的使命已达到,死而无憾。” 云昭王冷鸷的脸上终于带了气急败坏:“你的使命便是引起太子妃注意?你这不是报复太子,而是毁了太子妃的幸福!” “平凉王和王妃的惨死,让每个相关之人都没了幸福。”刑架上的男人释然一笑,冷冷凝望着云昭王:“王爷,愿你所爱之人能永远幸福。” 一缕鲜血自他嘴角溢出,紧接着口鼻涌出大量鲜血。 他已在假牙中藏了毒药,咬出来顷刻毙命,看来此番入京便已不存生念。 “厚葬。”云昭王转身出了弥漫着血腥气的牢房。 那人仿佛能看透人心,最后一句话让他心头一颤。 如果敖岚这辈子都郁郁寡欢,那么他自然也失魂落魄。 这几年看着她越发沉默、冷淡,他无数次期盼她能快乐一些。 敖岚是皇兄的软肋,亦是他的软肋。 经雨石洞和画卷二次风波之后,他怎能不知暗处之人不仅深知皇兄对敖岚的心意,也将他对敖岚的心思窥探得十分明白。 纸是兜不住火的,迟早,皇兄会因此与他真正反目。 他负手而立,神情肃重,凝望着檐下的一枝枫叶。 “王爷,您与北溟国王子还有约。”鄂采出声提醒。 云昭王深吸口气,眺望碧空虚无之处:“说我有事,改到明日罢。” “可是明日您还要……” 云昭王恍若不闻,径直去了驭射全屋。 如风一直想要个配他小棕马的马鞍、马镫,那里是京城驭具最齐全的地方。 挑选了许久,看好了一副全牛皮的结实马鞍,手伸过去却不期与一只雪白的纤手碰在了一起。 如羊脂般细腻的熟悉触感让他心头“突”的一下,果然,转首便见到了他朝思暮想之人。 她作男装打扮,穿着一身黑缎衣,娇颜被黑衣衬得更加白皙如玉,樱唇嫣红,像雪中那一片火红的梅花。 殊不知越是想低调,这天生丽质却让她更卓尔不群。 一见到她,之前所痛定思痛的所有一切都化作了春风,顷刻间自他头脑中抽散而去。 他直直的盯着她,眼神一时半会难移开。 而敖岚少见的,抬起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似有话要说。 被那双雾气缭绕的黑眸注视着,云昭王胸膛内像是有一千面鼓在敲,舌头都打了结:“我、我、我想买给如风的,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显然,敖岚心思并不在买马鞍之事上:“能否借一步说话?” 云昭王与她走到僻静处,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敖岚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为何青城考生一提到我皇兄,你便不一样了?” 听得她一直在细细观察他,云昭王身心俱悦,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你原本对他青睐有加,可听他说完态度却变了。” 分卷阅读178 “你大概多想了。只是我得到回复之后,不欲再问了而已,否则会耽误下个考生的问答时间。” 听得他同太子的语调一模一样,敖岚自然觉得受到了侮辱。 若他们串通一气,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将她玩弄一辈子她也永远得不到真相。 自胶东相处历经生死考验之后,亏她还觉得比起太子,云昭王尚有一丝悲悯之心,此时来看,还是她太天真。 一丘之貉永远是一丘之貉。 敖岚垂了睫毛,将幽深的眼神覆住,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云昭王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忽然说:“平凉王已去了海外,你不要胡思乱想,容易伤身。” 此等话敖岚真是听了许多遍,她心内已不起任何波澜。 又听得云昭王说:“小风,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否则我永无所爱。” 只要她能好过,他愿付出一切。 敖岚了然,无论真相如何,从云昭王这里她是问不出什么了。 既然他失了价值,她便也没有心思留在这里,快步离去。 云昭王凝望着她的身影,胸口阵阵钝痛。 这辈子,他便只能看着她一次次离开,不能追。 只能看着她身陷囹圄,不能搭救。 只能看着她一次次误会他,不能辩解。 * 正值兵部侍郎海麦炟生日,作为太子的发小和得力助手,太子自然给足面子,和云昭王亲自赴宴,其他赴宴者也自然皆是当朝权贵。 太子亲临,海麦炟夫妇倍感荣耀,尽心安排一切,将宴席设在府中的湖心凉亭中,视野开阔,风景独好。 太子心有不虞,难得多饮了几杯,众臣子见太子有兴致,自然也开怀畅饮。 天狼族男子本就爱烈酒,入主中原之后,因学了卫国习俗,朝臣权贵注重文雅礼节,为防饮酒误事,朝廷禁止再饮自酿烈酒。 今日能光明正大饮些烈酒,自然是求之不得之事。 海麦炟作为寿星,被起哄着多喝得最多,满面通红,声调也高了起来。 一时间,亭中酒气四溢,喧哗声不断,远在墙外都能听得到。 侍郎夫人冯玉嬬不停遣人来送解酒茶、递毛巾,还捎话让海麦炟不要再喝。 海麦炟怎会放在心上,一口喝回侍从,只管喝个痛快。 冯玉嬬干脆亲自过来一把夺下,又厉色让侍从将他的酒杯撤走,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吃点东西垫垫胃,一滴酒不许再喝,否则别进我的门!” 太子望着这对烟火气十足的小夫妻,沉静的黑眸猛然被灼了一下,若有所思。 冯玉嬬宁可挺着孕肚抛头露面,也要亲手夺下海麦炟的酒杯,只为不让他伤身。 这种为夫不顾一切的气势,倒让他想起了平凉王妃。 平凉王倒在马背上之时,城墙上的白色身影飞速坠下,毫不犹豫。 最近敖岚心事重重,半夜经常被噩梦扰醒。 对他甚至比以往还要冷淡。 他自然知道她的心结所在,也自然不敢去触霉头,也忍住了不敢过分靠近她,省得更加惹她烦。 开弓没有回头箭,纵使那个谎言再漏洞百出,他也只得硬圆下去。 想想初识之时的敖岚,天真烂漫,对他的爱炽热的掩盖不住,像块黏糖一样时时粘在他身上。 他朝她笑一下,她能高兴一天,他跟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她会胡思乱想好几天,听到他要领兵打仗,她担心的直哭,夜里总失眠…… 被妻子夺了酒杯,海麦炟自觉在太子面前被拂了面子,扭头看一眼太子的眼风,见一直冷静自持的太子也上了头,额头泛红、凤眸带了丝血色。 太子只是望着他们夫妻二人,未作声,海麦炟便觉太子默许继续喝,朝妻子虎了脸,让她赶紧回避,不要打扰男人饮酒。 冯玉嬬觑一眼太子莫辨的神色,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海麦炟越发起了兴,不停过去撩拨太子多喝些,又兴奋的说起少年时一起喝醉的事。 挺着孕肚的侍郎夫人远远的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不多时,小山忽而过来凑在太子耳旁道:“殿下,太子妃来了。” 第68章 岚儿,你看,今晚的月色…… 敖岚一身雪白纱衣,袖翼垂地,柔软的重纱衣袂随风缥缈,像踩着一团洁白的云彩。 她匆忙而来,乌黑的发髻稍稍松散,柔软发丝垂落在两鬓。 除了一根白玉簪别无他物,与她的冰肌玉骨相称,越发干净通透。 饮酒的男人们止住了喧哗,皆目不转睛望着一路而来的绝美女子:当真是皎若朝阳,灿若芙蕖。 近看之下肤如凝脂,翩跹睫毛之下两弯黑眸中水光荡漾。 清风拂过美人饱满嫣红的唇,皓齿生光。 连风中都带了令人迷醉的花香。 分卷阅读179 一时间,亭中只听得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恍惚间都不知身在何处。 太子缓缓起身,眸中更添几分血色,直盯着敖岚。 敖岚打量他一眼,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清泉般的声音含了一丝冷冽:“回去。” 太子顺势牵住了她的手,高大的身躯靠在她身上,抚额道:“我有些头重,需躺一下。” 冯玉嬬不知何时也过来了,殷勤道:“殿下可去丰仪堂歇息。” 太子便将手臂搭在敖岚肩膀上,由敖岚扶着往丰仪堂去了。 亭中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九天仙女一般的美人儿正是太子妃! 方才惊鸿一瞥着实惊艳,在座各个都是夏国最有权势的年轻贵族,阅美人无数。 可回想起来,与太子妃相比,都是俗物。 拥有过此等仙子真不枉来世上走一趟。 都是年轻男子,被美丽的太子妃搅得波澜四起,各自在心中感叹艳羡,面上绝不敢流露半分。 一时间,亭中倒无人先开口。 倒是云昭王起身道:“寿星也醉了,就此散了罢。” 他先行离去,挺拔的背影映在阳光下,带着一丝落寞。 * 进了丰仪堂,太子又是喊着头痛,又是胸口不舒服,敖岚只得坐在塌边伺候他。 一会给他揉眉心,一会给他按胸口,他抓住敖岚柔软的手不让她远离,嘴中仍哼唧着说不舒服,竟像个小孩一样。 敖岚冷眼道:“谁让你喝这么多,喝酒伤身。” 听得她语气里有质气的成分,太子心中却莫名舒爽起来,亲了亲她白嫩的手,灿然一笑眉宇间冰雪消融。 他厚着脸皮问道:“冯玉嬬去叫你的时候,你是否很担心我,才来得那样匆忙?” 冯玉嬬的确有些夸大其词,说太子喝大了,已失态不能自持,恐怕要殃及无辜。 可能是怕她不肯来罢。 敖岚冷哼一声道:“庆生好好吃宴便是,侍郎夫人身子日渐沉重,你还领着那些男人在这里胡闹,海麦炟都醉成什么样子了,我在外面都听到他声音了。” “我不醉,怎能知道你如此关心我?” 敖岚心下恼怒,耳尖发红,却又无可辩驳。 她这模样让太子不能自持,一把将抱到胸口上,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发了狠的亲吻。 他经常这样莫名其妙对她,敖岚唯有用力捶他:“这是在侍郎府,你别这样……” 太子恍若不闻,手像烙铁一样热,好像要将她揉碎吃掉,她被弄得浑身疼。 听得她说难受,太子终于停下来。 捧着她的脸,狭长的凤眸暗沉,蕴着一种病态的迷恋,低沉道:“你是我的解药。” “与我有不虞,便来找我,在侍郎府发什么疯。你不说走,那些人怎敢散,我要是不来,你们还不知要惹人厌到什么时候。” 太子沉重的身躯压着她,低笑道:“那就别打扰海麦炟夫妻了,我们回家算我们的账去。” 见太子夫妻二人出来,太子脸上的沉郁之色已尽然消失,一向冷鸷的凤眸中难得带了脉脉柔情,身上的狂傲之势退散许多。 更像是个儒雅英俊的贵公子,与太子妃当真是一对璧人。 冯玉嬬连忙上前行礼道:“殿下可好些了?” 太子颔首,问:“海麦炟如何了?” “他醉在床上昏睡过去了,不能前来送殿下,还请殿下饶恕他失礼。” 太子笑了笑:“还是喝醉了就睡。” 待进了轿中,太子便又哄起妻子来,“岚儿,你这两日总不高兴,我带你出去游玩一番,散散心可好?” 他不敢提平凉王三字。 只能寄希望于分散敖岚的注意力,让她不再纠结于往事。 那件提起便要令他胆战心惊的亏心事。 敖岚脸上辨不出喜怒,只淡淡应了声,“带上如风和初雪。” 太子一口答应,“好!” * 初秋迟迟,却格外灿烂。 盛世下的永乐城更是花团锦簇、绚烂多姿。 处处阳光明媚,处处色彩缤纷,飞扬着悦耳的鸟叫虫鸣,飘荡着令人陶醉的香气。 明月皎皎,月光如雪,伴着百花芬芳,皇家御苑的夜色美如幻境。 一树白花,沐浴着朗朗月光,静听潺潺溪水,亭亭玉立的白色身影犹如落入凡间的仙女。 溪月白花,空蒙优美,有美人兮,美丽高洁,优雅迷人。 夏皇邀太子、云昭王和重臣赏月散步,不想却看到了这等仙景。 夏皇停住脚步,身后的臣子也止住了步子,都望着不远处的仙女,心中赞叹不已。 “这是遇到九天仙女了么?”夏皇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边的人。 纤细的身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到这么多人,抱着琴穿梭在树下离去。 分卷阅读180 洁白的花朵如雪般纷纷飘散,她飘逸的重纱衣袂散在身后,犹如被环绕在柔软的白云中,愈发要凌空而去。 太子神色专注,凤目紧锁住那抹白色身影,已动身追了过去。 夏皇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是太子妃。 脸上的憧憬之色不由得颓下来,还为自己方才的肖想带了几分尴尬。 幸好丞相四两拨千斤:“太子妃鸾姿凤态,仙风出尘,与太子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一句由衷的感慨,便将所有人的尴尬化解,夏皇这才舒展开眉头。 至此,却有些意兴阑珊。 夜色再静,月光再华,似乎总是缺了点什么。 夏皇沉默着,拣梨花繁盛的小路走了不多时。 两个捧着花篓的婢女迎面走来,神色惊慌,花篓中的花掉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夏皇不由得皱眉,身旁的兆玉总管呵斥道:“大胆!皇上在此,还冒失冲撞!拉下去!” 那两个婢女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是圣上,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恕罪!方才是……” 她们本来在采花给宫内制花膏用,夜色如水,听着远处太子妃清越的琴声,采着鲜花,本是非常享受的事情。 后来琴声停了,太子妃在溪边梨花树下站了许久,她们也不敢打扰。 不知为何,太子妃突然就抱着琴匆匆走了。 不多时有一棵梨花树剧烈震颤,她们就看见了令人吃惊的一幕:太子按住太子妃的双手,将她抵在树干上,修长的身子整个压住太子妃,用力的吻她。 太子金冠上的长翅,随着他的动作剧烈颤动,锋利高挺的鼻梁不停划过太子妃白皙的脸,她秀丽的脸庞都被压得扭曲了。 她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定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妃无疑是抗拒的,一直在不断挣扎,可她在强健的年轻男子身前,柔弱的像只兔子。 太子握住她的纤腰,轻松的将她转了个身,然后毫不知耻地覆压在了太子妃纤背上…… 太子英俊挺拔、骁勇善战,作为储君,权势滔天,是大夏国许多贵族仕女的肖想对象。 如此高冷的太子,却在这个随时有侍从穿梭的树下,不顾太子妃的抗拒,疯狂地侵/犯太子妃。 简直判若两人,怎能不让人震惊。 两个婢女吓得心砰砰直跳,屏住呼吸,静静的逃离出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看太子的样子,若是被打扰了,恐怕会当场要了她们的命。 谁料光顾着庆幸逃出那可怕的地方,没看见夏皇一行人,竟冲撞了圣上。 其中一个婢女胆子大一些,颤着声道:“奴婢方才见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在树下……奴婢便慌忙跑开,惊了圣驾,望皇上恕罪!” 见夏皇眉头猛皱,兆玉总管便厉声喝道:“掌嘴!” 身后两个内侍便上前,将两个侍女一人掌嘴二十拖了下去。 众人都知太子不近女色,惟有这个太子妃,隐约之间还有些不好的传言…… 见夏皇尴尬,丞相立即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夏皇一行便折返,君臣之间默契不提方才之事,换了个话题,咏叹这秋夜之美。 原本游完园,夏皇是想跟太子、云昭王一同月下饮酒的,父子三人一年到头很少有机会独处。 今晚太子肯定是无空的了,夏皇便探向云昭王。 忽然想起,从头至尾,都未听见云昭王说过一句话,都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只见云昭王神色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昭王一向稳重坚定,从未见他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样,夏皇便关怀道:“云昭王,陪我去月华庭喝几杯。” 云昭王敛了神色,眉宇间尽是焦烦:“父皇,儿臣还有其他要事,先行告辞,明日再来陪父皇。” 未等夏皇说什么,他便大踏步离去,像在逃离什么一样。 * 一地白花,如芬芳的雪。 太子微微喘息着压在敖岚背上,深深的嗅着她脖颈间的芳香。 他一直想知道在野外是什么滋味,今晚终于遂了心愿。 如水般的月色,满鼻的梨花香气混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触手可及的冰肌玉骨,前所未有的旖旎与畅快。 “岚儿,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太子将她翻过身来,让她枕在他手臂上。 “与心爱之人一同赏月,原来如此浪漫。”太子身心俱悦,只觉得四肢百骸皆是说不出的舒爽。 那些因敖岚冷待带来的不甘与空落,终于一挥而散。 果然,将敖岚放在这等美景处,她心情会好许多,居然都弹起了琴,放松了警惕,他也终于能趁虚而入。 见敖岚一直不作声,他凑近了看她,果然她眼角发红,还在生着气。 “怎么了?”他语气极温柔,亲了亲她的眼角,吻掉她的泪,与方才狂若野兽的他判若两人。 分卷阅读181 见他还明知故问,敖岚气得身子发颤,想骂点什么,可惜又不会骂人。 说他的那几句话都已经起了茧子。 太子想笑又只得憋住,哄道:“下次放松些就不这么疼了,我这次都轻了些。” 他都不知她为何生气,敖岚不知哪来的力气,对着他的胸口一阵猛捶:“在外面跟野兽有什么区别!你……可恶!” “四周有那么多内侍,肯定都听到了……传出去别人会觉得我淫乱……” 太子被她逗得嘴角上挑,眸光发亮,女人的想法真是幼稚可笑。 “听到又如何,我与太子妃行夫妻之事,天经地义,谁敢说个不字。再者,我们在房内做,你以为侍从就听不到了么?” 敖岚不再与他纠缠,只是决然道:“这是最后一次,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太子仔细盯着她,眸中含笑,追问道:“就作何?” 对啊,她还能怎样。 她就是他圈在手中的一只金丝雀,折断了翅,永远逃不出去。 “我……我就再也不理你。”敖岚别过脸去。 太子自后面抱过来,将下巴抵在她白皙的长颈中,轻轻吻着她,眼神着迷:“你不理我,我便心如刀割。” 语气中的珍重却令敖岚暗自冷笑:如此冷血嗜杀之人,又怎知什么叫心如刀割。不过是男欢女爱之时哄人的滑调罢了。 一瓣白花落在她娇美的眉间。 而她正出神盯着那轮明月,毫无察觉。 太子修长的手指拂过去,又很快又几瓣花落在她的睫毛上、乌发中,她光洁如玉的肌肤,即使在暗光中也如雪般发亮。 点点洁白的花落在她冰姿莹洁的身体上,散着幽香,月光浮动,她安静而专注的望着月亮,像是纤尘不染的仙子。 太子专注的盯着她,眼神渐渐暗沉下来。 如此高洁绝美的仙子,他想征服,让她堕入凡间,打上他的烙印。 觉察到太子的意图,敖岚终于回过神来,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回去。” 太子呼吸灼热,手心烫的她肌肤发颤,声音喑哑:“月色如此美,再来一次。” “你要是再在外面,我真的不再理你。” “那就回去做。”不能在外面,太子虽有遗憾,但很快接受了。 太子得了兴,背着敖岚往回走。 一路不停晃动吓唬她,吓得敖岚以为要掉下去,紧紧攥住他的中衣领子,将他中衣扯开一个大口子。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到行宫,倒像是一对普通小夫妻。 入睡之时,太子贴在她耳边道:“以后不准在外弹琴。” 想到那群男人陶醉的神情,他心中就极不舒爽,若他们不是父皇和朝臣,他恐怕要严处他们。 敖岚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性,只是厌恶他惯有的霸道蛮横,顿时不悦:“景色这样好,我想弹。” 也是,她也就今天起了兴弹琴,之前在宫中圈着连摸琴的兴致都无。 她心情好,他自然也是愉悦的。 “想弹只在室内弹给我听。” 他哪里知道在溪水梨花下弹琴时与美景融为一体的美妙? “对牛弹琴!” 对于乐理,太子的确一窍不通。 甚至说,他对玩弄乐器的男人还有几分瞧不起,觉着跟以色事人没什么两样。 尤其是鹿纯聪善于吹箫,更让他对乐理厌恶至极。 不过敖岚这样鄙夷,让他心胸瞬时窄到呼吸困难,心中酸胀难耐,压住她低声道:“我是狼……” …… * 正值秋高气爽,收获之季,西柏国、南越国、东夷国等王子进京朝贡,宫中甚为热闹。 景明殿中,轻歌曼舞,丝竹悦耳,琼浆玉液入喉,让人带了三分微醺。 南越国的各色新鲜水果呈上来,皇后拈了一枚酸梅给皇上,自己又尝了一枚,赞叹道:“贵地所产酸梅果然更有味道。” 听此,太子也尝了一点,跟身后侍从说了句什么,侍从便将他面前的一盘酸梅端走了。 皇后冷眼瞧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一舞既了,南越国的乐官跪在两旁,奏起了他们独有的曲子。 第69章 小山似是叹了口气,提醒…… 与中原的舒缓稳重不同,这曲子欢快明媚,让人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众人不由得侧目。 只见几个着南越传统服饰的舞女鱼贯而入,皆露肩坦腹,赤足纹身。 手脚极为灵活,踩着欢快的曲子,跳起了轻快的舞。 南越国大王子赵笠瞟一眼太子,见他颇感兴趣,看得入迷,心中把握又大了些。 曲子停了,乐官退下,领舞之人袅袅向前,揭开面纱,跪拜道:“参见皇上、皇后。参见太子殿下、云昭王。” 分卷阅读182 中原话并不标准,带了南越人特有的软糯,更显得娇俏可爱。 这舞女一身蜜色肌肤,身材玲珑有致,眼窝微陷,大眼睛犹如荡漾的湖水,睫毛不仅长还挺翘,忽闪忽闪间,将男人的魂勾了去。 赵笠坐直身子道:“殿下,这舞女名叫月女,是南越国的舞王,任何舞蹈,月女只要见了一次便能跳出来,见她跳舞,极是解闷去忧。小王送你做见面礼,还望笑纳。” 太子赞道:“舞姿确是不俗,能有好体力一直跟着如此快的乐声,足赶得上习武之人了,难得。” 他话锋一转,又道:“平日我并不听歌赏舞,于我岂不是浪费?” 赵笠堆满脸的笑容渐渐凝固,有些尴尬起来,不肯放弃,坚持道:“小王是诚心相赠,能伺候太子殿下是她的福气。” 月女也长跪不起,娇媚的声音中含了几分楚楚可怜,“月女一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 太子冷面中忽然带了几分温柔,笑道:“我已娶妻。” 赵笠和西柏国王子禄金詹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诧异:太子正值男人最强壮有力之时,观之气色皎如明月,狭长凤目厉光湛湛,一看即知是精力旺盛、龙精虎猛之人。 何况他手中权力之广,于男女之事上想如何万不会有人阻挡,可熟料连个小小的舞女都拒绝。 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堂堂大夏国太子,真的奉行“一夫一妻”。 看来,传言非虚。 夏皇见宾客面有难色,便道:“笠王子,不若赏给云昭王如何?” 熟料云昭王回绝得极为干脆:“父皇,于我也是浪费,还是赏给懂得欣赏之人为好。” 上首的皇后难掩失望之色,大好的节日,也瞬时带了几分苦涩:想不到云昭王还是无意于女色。 月女听得两次赏赐都被拒,直起身子颤声道:“月女无能,让王子接连被拒蒙羞,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说完竟拔出发中的象牙钗直直插入颈中,顷刻间闭了气。 闯如此大祸,赵笠始料未及,一边着人将尸首抬下,一面跪在殿中央,朝夏皇谢罪道:“陛下,小王无意冒犯,只是南越女子视被拒为耻辱,往往以自裁表自洁,方才我看太子殿下看得入迷,以为殿下肯定心悦,才斗胆献上……” 夏皇伸手制止他,道:“你心我了,不必自责。让太子和云昭王带你去校场散散心罢。” * 自宫中回四方馆途中,赵笠特地等着太傅的车马一起走。 宫宴之上,太傅坐于太子对面、皇后下首。 无论有何琼浆美食,帝后享用过后,必是先端到太傅桌上,再端去对面的太子之位。 都说大夏国有实权之人是太子呼雅泽,可太傅是太子已故之师图汗雄的师弟,也是未来的国师,所言自是分量极重。 “太傅大人,今日小王本有心孝敬,熟料惹下大祸,心中忐忑,还望大人能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 太傅面色冷淡:“皇上既不追究,王子便不必耿耿于怀了。” 赵笠叹道:“我南越小国,仰人鼻息,怎能不处处小心。胶东国下场在前,我势必要处理周全,否则回去如何跟父王交代。” 太傅眉心蹙起浅纹,沉吟片刻,道:“胶东王曾对太子不敬,是以太子不愿纳降。我们攻陷了胶东国,让胶东王自刎谢罪后,便是一味安抚百姓,重建街道水利,如今那里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荣,有何可惧?”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赵笠命左右奉上一个紫盒,道:“小王知道太傅对武道着迷,南越蛇蚊横行,最驰名的武学秘籍便是《灵蛇二十一经》,与贵族的《驭兽大法》或不能比,可也是南岭一带武学之人梦寐以求之书,特献给太傅,望太傅一定不要拒绝。” 太傅掀开盒子,信手翻几页那蓝皮书,果然双目发亮,连道:“笠王子有心了!本座甚为感激!若有用到我之处,只管开口!” “太傅若有琢磨不透之处,尽可叫小王,小王虽武艺不高,可经书注释倒背如流。” 南越武经晦涩难啃,第二日,太傅府便来请赵笠去解读经书。 太傅解惑得到详细解答之后,自然大悦,留赵笠在府中喝茶。 赵笠先是将太傅对太子的忠心大加赞扬,又戚戚然道:“太子殿下既有爱妻,为何不带她出席宫宴?小王担心太子殿下不喜小王,以爱妻之借口拒绝小王献上的舞女……” 太傅仰天一笑,朗声道:“不想笠王子心思如此曲折!” 他也没有解释过多,只是敛色道:“太子无意于女色是真,你可就此释怀了!” 赵笠终于也开怀大笑,道:“想不到呼风唤雨的大夏国太子,竟然是个痴情之人,真是想见一下这位神秘的太子妃,看看是何方仙女才能将太子这样的英雄收至裙下!” 太傅忽然露出鄙夷,不屑道:“一个亡国公主而已!” 太子妃是前朝公主之事众人皆知,宴席之上觉出太子 分卷阅读183 对她一片真情,赵笠这才曲意奉承。 可未料太傅如此厌恶于她,吓得赵笠不敢再多言,转而拣一些感兴趣的话题聊。 言行之间,赵笠很快便将太傅为人摸了个大概。 此人精明冷厉,武功高强,对武学痴迷,对太子忠心耿耿。 只要提起太子,赞赏太子英雄盖世、智勇双全,太傅便满脸愉悦,甚为爱徒自豪的模样,难得流露出护犊之情。 赵笠心中不由疑惑:如此来看,太子无论做什么事,应当都是有太傅的全力支持,娶前朝公主也好,娶别人也好,只是个女人罢了,太傅为何要跟爱徒不虞? 看来这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分量,是极重的,重到太傅不悦也依旧要留住。 他抚了抚腰间锦囊中的玉饰,暗道:要靠它了。无论太傅还是太子都如此工于心计,早就一眼将他的目的看穿,只是享用他的好处,其他装作不知。 这样周旋下去无用,他需另走它路,搏一把…… 末了,太傅才道:“太子不仅对《灵蛇二十一经》感兴趣,还想了解南越国的蛊毒之术,明日想邀你去太子府详谈。” 赵笠今日来就是等这一句,不由面带喜色,拱手道:“多谢太傅大人引荐!” 第三日是夏国的秋祭大典,朝堂上下格外重视。 让使团此时来朝,也是为了令他们观看秋祭,展示大夏国的强国威严。 文武百官齐聚地坛之处,夏帝身后跟着太子呼雅泽、云昭王赛坦。 先祭拜天地,再杀牛宰羊,以活血祭天。 地坛四周十个火坛中烧起十种粮食,以表对上天风调雨顺的感激和回馈。 秋祭甚是顺利,文武百官皆欢呼起来。 太子头戴金翅冠,一身日月星辰金蟒玄衣,狰狞的四爪金蟒张牙舞爪,不怒自威,行动间帝王之相初显,使人不敢逼视。 他身旁跟了个穿青衣、戴银冠的的小身影,脚步虽小,却一本正经,努力跟上太子的脚步。 原来是世子如风,他已七岁,初懂人事,按天狼族之传统,开始参加族人大典。 大典既成,便在地坛行宫中犒赏百官。 果然有太子的侍从过来传话,邀赵笠去太子府议事。 进了府中,是太子的贴身侍从小山亲自迎接。 太子府内,雕甍绣槛隐于奇石树杪之间,佳木茏葱,奇花烂漫,又有流水淙淙,风景甚是绚丽。 赵笠暗自忖度:这文雅庭院之风必不是太子之爱,多半是为了他那个前朝太子妃。他的猜测果然不错,如此,便好办了。 走过重重院墙,院中一片翠绿竹海沙沙作响,赵笠问道:“这是什么竹?看起来结实的很。” “铁竹。” “哦?还有此品种,从未听说,产自哪里?” “冷锋岛。” “岛上所独有,移在这里,养活恐怕费了不少力气。” “的确如此。” “想不到太子殿下还是爱竹之人,志趣真是高雅。” 小山似是叹了口气,提醒道:“王子最好不要在太子面前提这铁竹。” 这位太子倒真是个神秘之人,赵笠越觉得有趣起来。 大堂之中,赵笠坐于下首,对过还有夏国的两名文官,来议边境贸易之事。 太子先问了《灵蛇二十一经》的几个不解之处,又问两名官员边境贸易记录,赵笠皆侃侃而谈,太子颇为欣赏的样子,说:“看来王子在朝内是南越王的得力助手。” 赵笠感慨道:“我今年三十有二,自十五岁起便帮父王承担朝事,有十七年了。” 太子凤眸深不见底,“南越王老年得子,偏疼小王子赵遂也是人之常情。笠王子经营十七年,早有自己势力,如有朝变,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赵笠轻摇头,道:“遂王弟母亲得宠十几年,娘家势力不容小觑。而我母亲去得早,我与父王感情淡漠,要不然何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太子名分!” 太子冷峻的目光逡视着他,道:“夏国武林中的逆贼韩杰,我朝慈悲放他一马,他仍死心不改。听说,他被南越王允准过境逃亡,还资助他干粮盘缠,笠王子如何看?” 赵笠就猜到会有此番发难,连忙正襟危坐,解释道:“我一早劝过父王,将韩杰生擒送来永乐城作为献礼,可父王他受他人蛊惑,一时糊涂,才办了让殿下如此恼火之事。我替父王向殿下致歉。若我经办此事,定不会让夏国利益受损。” 太子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凤目犹如寒潭,让人难以捉摸。 片刻,他嘴角一勾,目中却并无笑意,道:“笠王子放心,只要你对夏国忠心,我会全力支持你。” 有此话,赵笠心方定,起身作揖感激道:“多谢殿下!只要日后小王继承王位,一定实现诺言,忠于夏国,与夏国交好!” 太子朝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尽饮。” 小山忽然进来,凑在太子耳旁说了几句 分卷阅读184 什么,不等他说完,太子便不耐烦道:“孩童本就易醉,睡一觉酒便醒了,我还要与笠王子聊蛊毒之术,一会便去!” 小山站直了身子,目无表情,语气却加重了,“可太子妃来了。” 只见太子眸中瞬间燃起两簇亮光,旋即又带了一丝焦虑,立即道:“我这就过去。” 赵笠识相的告辞,太子并未挽留,匆忙道:“改日再聊蛊毒之术!” 起身匆忙而去。 * 进了卧室,只见帷幕飘飘,影影绰绰的白纱之后,如风已沉沉睡去。 被褥都像是刚换过的样子。 太子看一眼如风,他睡得正香,并无大碍。 浴房那里有动静,他循声过去。 敖岚正在换衣服,乌发层叠,有几缕松松的垂下来,更添几分娇俏。 长颈优雅的低垂着,薄如蝉翼的纱衣里,一双玉臂纤长,动作间带了无限风情。 太子暗暗一笑,从后面抚住她的肩膀,将她刚穿上的纱衣扯下来,热烈的薄唇触在她玉脂般的削肩上。 敖岚轻颤一下,回首一看,又恢复了平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将纱衣穿上。 太子存心逗弄她,偏不让她如意,又将她的纱衣拉开,斜斜挂在玉肩上。 又将她往怀中猛地一拉。 衣衫半褪的美人一下子撞在他结实的胸口上。 不消说,自然是挨了敖岚好几下子。 她狠狠瞪他一眼,终于将纱衣穿得整齐了。 太子将她贴身摁在他胸膛上,两人挨得没有一丝缝隙。 她那娇软的身子仿佛一团柔软的棉花,他发狠地搓弄了几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 然后俯首与敖岚贴面问:“酸梅好吃么?” 敖岚呼吸都有些难,吃力回:“好吃。” “我让笠王子再送一些来。” “你先放开我,好疼。” 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她,太子减轻了力道,声音低沉,继续俯首与她贴面:“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 她很少来太子府,虽知她来也是因为如风,太子依旧心潮澎湃。 敖岚主动来找他这件事,足以令他兴奋大半日了。 以他来看,太子府才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家,他们原本应当在这里亲热、生儿育女的。 敖岚双手抵在他胸口上,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如风还小,以后不能让他喝酒。” 太子含糊应着,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堂走去。 敖岚挣扎几下,“如风还在外面。” 太子低笑,“他睡得正香,听不到。” …… 锦被之下,太子爱抚着怀中的玉体,薄唇始终在她纤长的脖颈上徘徊。 敖岚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身子既累又疼。 “还因为如风喝醉的事生气?”太子将脸放在她脖颈里。 “生气又有何用。” “我和云昭王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无妨。” “孩童身子弱小,饮酒最伤身!”想到如风喝醉呕吐时的痛苦,敖岚气极,将身子裹着锦被从太子怀中挣脱出来,只留了太子光着上身露在外面。 太子隔着被子抱住她,哄道:“好,下次不让他喝了。” 敖岚只是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 太子又诱惑她:“今晚就住这里,如风需要你照顾。” 敖岚没有作声,唤了一声杏溪,杏溪便垂着头进来,将避子汤放在床头桌上,又垂着头退了出去。 太子才忽然想起,今天不是适合的日子。 想起之前的承诺,他一时有些讪讪的,连忙赔小心:“岚儿,我见你来这里,一时兴奋过头,忘了日子。下次不会了。” 敖岚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也不做声。 倒是太子急了,将敖岚扳过来面对着他,说:“岚儿,又生我气了?” 敖岚也不与他辩解,只说:“我有些疼,你带我去沐浴。” 太子连忙抱起她往浴房走去,细致地替她清理。 他这小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天生娇气,哪里都娇气。 动辄就脱了皮、受了伤。 他自问也没有那么粗鲁。 …… 第70章 见他们如此听话,冷湖月…… 两日后,便是中秋。 自白日起,京城内愈加热闹,许多摊贩和店铺忙碌着里外装扮,至下午时分街道两旁已尽是摊贩幌子,各色商品皆有,令人眼花缭乱。 已有不少年轻男女装扮一新,三两结伴四处游走。 而金月桥附近除了各式摊贩排的满当当,桥边已被民众提前占了道,一眼望去,尽是小脚凳。 可以想象月出之时该是多么热闹。 天狼族并未有月圆团结之习俗,相反,月圆之夜,是狼群激昂沸腾之时。 天狼 分卷阅读185 族在此日不仅要歃血饮之,还要痛饮烈酒,以泄体内之热,直至大醉。 夏国虽不再保留之前族内风俗,可月圆之夜,各天狼族男子还是遵从之前风俗。 因此宫内不设宴,各贵族子弟自去饮酒寻乐。 武德儿送初雪学书法回来,见四周无人之际,递给敖岚一个字条,说是街上有人透过帘子扔进马车内的。 敖岚打开,里面只有简单几个字:夜澜洞天寻鹿。 敖岚蹙眉:到底是谁在暗处盯着她? 知道她的过往,知道她心之所系。 定是故人。 她自问没有仇家。 若是故人,又为何要让她经历这些磋磨,相认不是更好么? 以前只在轿中远远眺过“夜澜洞天”,此次进来,才知京城第一名副其实。 为吸引多金客户,这里处处奢靡,一派金碧辉煌的作风,恍惚间,便让人失去对金钱的自控意识,只想大把撒钱,豪气享受。 游廊内摩肩接踵,争相观看两旁幽澜河中的人鱼表演。 扮演人鱼者,都是身材玲珑的妙龄少女,身姿轻盈,极熟水性,不知疲倦的在水中展示着曼妙身姿。 不时有人鱼游到栏杆旁暗送秋波,自身上摘下一小壶烈酒递给客人。 这便是向客人要赏,许多豪气客人一饮而尽之后,便往她们胸前撒金瓜子,更引逗的人鱼娇啼婉转,客人呼哨声连连。 人潮不断向前拥挤,敖岚张望着四周陌生的脸,不知到底该去哪里。 好容易自长廊里出来,却隐约听到哪里有箫声,吹的竟然是鹿大哥那首《竹海临风》,京都之中,除了她,应是无人会吹。 她身子震了震,循声而去,渐渐离开喧闹人群,来到一个僻静房间门口。 颤抖着推开房门,珠帘之后坐着一名男子,背影英挺,正凝神望着勾栏之外的湖水,一手执酒而饮,旁边桌上摆了一支萧。 敖岚眼神渐渐湿润,心跳骤然加快,要跳出来一般,纤纤素手按在心窝处,不敢再迈步子。 房内侍宾过来低声问:“公子,您找谁?” “我……我找方才吹箫之人。” 里面男子听到动静,回首一望,敖岚这才看清楚,那人居然是云昭王。 她浑身一凉,眼神暗了下去,不明白为什么见到的人会是他。 借着乔装的便利,她当做不认识,落寞转身。 云昭王已疾步追出来,挡在她身前,她虽低着头,可也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打量的目光。 片刻,他开口道:“公子也对箫音感兴趣?” 敖岚没有应答,只是问:“方才曲子是你吹的?”。 顿了顿,云昭王才道:“并非。是我友人所吹,你来之前,他已离开。” “何方友人,可否告知?” “我们也是今晚因箫结识,只知是江湖中人,并未留名。” 敖岚都不知云昭王何时成了爱箫之人。 她很快抛去这层疑问,暗道:难道鹿大哥身体已康复,重出江湖?可他又怎么会与云昭王结交? 不,断然不可能是鹿大哥。 只是暗处那人用这首曲子引她来罢了。 这么想着,她便黯然道:“我应是认错人,打扰了。” “他应当走的不远,去见一面又有何妨?我带你去。” 云昭王的话又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便跟在云昭王身后,走了贵宾通道,很快从“夜澜洞天”中出来。 街上各式灯笼照的如同白昼,到处熙熙攘攘,一派繁华热闹。 寻寻觅觅好一阵,也没有见到想见之人。 此时二人都已走出金月桥好一段距离,离那群狂欢的年轻人愈来愈远。 “算了,他不是我要找之人。我要回夜澜洞天。”敖岚心中狂热褪去,冷静下来,停住了脚步。 那人既然只说了夜澜洞天这一处,在那里必定还有什么玄机,她不应当出来的。 “我送你回去。”陪着找了这么长时间,云昭王丝毫没有怨言。 “多谢。” “无需致谢,千金难买我愿意。” 有一瞬间,敖岚觉得他是认出自己来了。 往回走的路上,或许是心情变了,或许是今晚走的太多实在太累,她感觉步子都抬不起来,双脚灌铅一样沉。 云昭王察觉到她的异样,便道:“坐在街旁休息一下如何?” 敖岚点了点头,便在一家凉茶铺坐下。 没多时,云昭王端着荔枝冰果丸子和桂花凉糕过来,摆在她面前,他自己却只要了一杯凉茶,道:“我方才饮了许多酒,需用这个解酒。” 敖岚确实有些渴,也不客气,就着明灿灿的灯光,小口啜饮起来。 一抬首,正撞进云昭王鸦色双眸中,里面皆是她的倒影:一张黝黑而滑稽的脸。 被他这样盯着,她有些尴尬,恰好吃完 分卷阅读186 了,她道:“我们走罢。” 渐渐走到人潮拥挤的金月桥,许多年轻男女在那里“捞金月”,尽是欢声笑语。 云昭王明显离她近了许多,在她背后伸开了手臂,似是护着她,不让别人冲撞到。 她虽也不矮,可在云昭王面前实在是娇小纤瘦,在这狂欢的人群中,她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港湾。 忽然有人拍了拍云昭王的肩膀,轻声道:“王爷,原来您在这里,让我在雅间中好一阵等。” 回首一看,是西柏国王子禄金詹,他身旁带了四个随从,一身西柏族的彩色服饰,在人群中甚是扎眼。 “这位是?”禄金詹方才已看到云昭王在人群中对身旁男子十二分的爱护,以为是云昭王的皇族堂弟。 近看之下,是一个黝黑丑陋的年轻男子,体型弱小,在威风凛凛的云昭王身旁,像只白斩鸡一样。 “是我朋友。”云昭王上前一步,挡住了禄金詹想探寻更多的眼神。 “方才失约,实在抱歉,我先将朋友送回,一会雅间内再见。”云昭王侧首望着敖岚,语调不自觉温柔了许多,“你去哪里,我送你回去。” 几人便一同往回走。 禄金詹摇着五彩扇,悠悠道:“听说太子与笠王子等在金麟屋中玩的很是尽兴,夜澜洞天中最倾城的五名歌姬都进了金麟屋,里面动静大得很,酒气都顺着运河往外飘,醉倒一拨外人!太子着人找你我好几趟,我们去金麟屋瞧瞧罢!” 他脸上带了不怀好意的笑,盯着云昭王,想得到男人之间的热烈回应。 怎奈云昭王脸色猛然沉下来,冷漠的拒绝:“我向来不喜那些地方。” 不经意的扫视一眼身旁娇柔的身影,她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厌恶。 云昭王脊背发紧,不知她是否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连他一起厌恶了? 禄金詹有些纳罕:定力高手太子今晚都沉醉于温柔乡,这位云昭王却佛一般的只想吹箫弄曲消磨时间,真是令人费解。 禄金詹心中一动,又暗暗打量了一眼被云昭王护在身旁的“白斩鸡”,暗道:难道云昭王是断袖之人?可惜如此英武之人,竟选了个如此丑陋的男子。 一回“夜澜洞天”,往幽静处的贵宾区走,便听得金麟屋那里传来的动静。 不绝于耳的乐声中偶尔有酒坛桌椅碰撞之声,禄金詹感叹道:“太子殿下不愧是生龙活虎,还没结束么?” 云昭王倾耳聆听片刻,忽而道:“皇兄!” 以他对皇兄的了解,必定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才不想大张旗鼓让侍从知道,只是想公平切磋。 他对禄金詹道:“且去雅间内一等,我去去就来。” 便毫不迟疑闯进了金麟屋。 听得云昭王那严肃声调,敖岚不由得也有些心慌,正不知该如何自处,有人往她手中弹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太子在金麟屋内大行奸/淫之事,祸害卫国歌姬。 联想方才禄金詹所言,敖岚不由多想,也跟着过去,隐在竹帘之后。 琴声靡靡,衣着艳丽的五名歌姬仍轻拢慢捻,美妙音律自她们手中流淌出来。 只是她们脸上皆带了恐慌,因太子下令不能停,她们只能硬着头皮演奏。 南越王子赵笠和几名夏国宗室子弟靠在墙角一动不动,显然是被人点了昏穴。 还有几个坦胸露背、妆扮妖娆的舞女昏迷在一旁。 一名白衣女子立于水汀中的假山上,宽阔大堂内,太子稳稳立在雕花桌之上。 二人刚交手过,此时遥遥相对,暗自调息。 云昭王看到这一里一外的局势,便知太子已占了绝对优势,心暂时放下来。 他一个旋身,轻盈立于水汀的栏杆之上,与太子成掎角之势,将白衣女子堵在中间。 太子神态倨傲,道:“冷锋岛掌门人武功不过如此。龚啸天败于我师父手下,你又败在我手中,你们在江湖上的名号,可自行销掉了罢。” 白衣女子将怀中的白缎铜铃一收,冷冷道:“想不到《莫氏剑法》和《驭兽大法》相哺相成,让你功力又见长进,是我低估了你。可惜你以各种下流奸诈之法获取武功,即使成为武功天下第一,也为我所不齿!” 这寒冰般的声音,让敖岚一下子认出来:是冷岛主! 太子嗤笑一声道:“妇人之见!” 他凤目扫向冷湖月,道:“你已体力不支,我和云昭王若联手,十招之内必能将你制服。我惜你是个武功奇才,只要你愿为夏国所用,我便既往不咎,留你一命。” 冷湖月断然拒绝:“你能伤到我再说这些废话也不迟!” 太子也不恼,反而带了调笑:“我看你也不过三十几许,尚有几分姿色,何必总是跟男人一样在江湖中奔波,连带性情都不似女人,女人伺候男人、繁衍后代才是正事,不如嫁于我夏国男儿,定能让你身心满足,后悔没有早些入世。” 此言一出,冷湖月原本苍白 分卷阅读187 于常人的脸庞瞬时涨得通红,怒目圆睁,骂道:“我宁可战死,也不遂了你这无耻下流之徒!” 太子仰首一笑,喉结翻滚间尽显男子魅力,他邪笑道:“你多虑了,我早已娶妻生子,不需女人。你与我的禁军统领乌桑革年龄相仿,不若嫁给他,忠心于我大夏国,也不委屈你。” 冷湖月自小冷清冷性,除了师兄龚啸天和师侄鹿纯聪,从未接触过其他男人,更遑论受过此等侮辱。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白缎闪电一般掷出,伴着“铃铃”之声,那铜铃只取太子咽喉。 太子一个翻身早已避开,身后的云昭王也向冷湖月攻去。 果然,到了第六个回合,冷湖月的白缎被太子的真气震断。 云昭王以萧击起铜铃,那铜铃向冷湖月袭去,冷湖月腹背受敌,反应不及,被铜铃击中小腹,顿时喷出鲜血来,沾湿了雪白的衣衫。 “砰”的乍裂之声,琴声戛然而止,原来是一名歌姬被这鲜血四喷的场面吓住,将琴弦拉断。 敖岚不由得替冷湖月担忧,正欲进去劝太子住手,忽然一个戴面具之人将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那人控制住了敖岚,便接着叫道:“冷岛主!” 冷湖月强忍疼痛,转到竹帘这侧,自腰间掏出一把短而尖的竹剑,对准了敖岚颈间的动脉,另一手一把扯掉了竹帘。 虽然敖岚乔装甚严,可太子本就眼力锐于常人,何况敖岚是他深爱之人,一颦一蹙、每一处凹凸起伏都已印在脑中,只一眼便认出来敖岚。 他目光触到抵在敖岚雪白脖颈间的竹剑,这是冷锋岛铁竹所制,锋利不输钢铁。 他狂傲之态已尽数消失,凤眸中涌上焦灼,厉声喝道:“你放了她,一切皆可再议!若伤她一毫,我一定让你痛不欲生!” 云昭王也狠戾道:“你无非想走,我们放你便是,别伤了她!” “你们若是动一下,我便刺进去!让你心爱之人血溅当场!” 太子和云昭王虽英雄盖世,此时只能牢牢定在原地,不敢再动。 见他们如此听话,冷湖月便知敖岚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她喘口气,嘲笑道:“一个狠毒下流,一个水性杨花,真是绝配!” 听得她如此贬低自己心爱的女人,太子狭长的凤眸中起了杀机,狠戾之光乍现,声调极为阴冷,像是地狱发出:“我的容忍有限,你立刻放开岚儿!” 冷湖月见他难以容忍,心绪受扰,暗道:情果然是伤人于无形的第一利器。 第71章 一听到鹿纯聪的名字,太…… 她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该如何制造契机逃生,冷视敖岚一眼,接着道:“我师侄一心对她,二人在怒山同吃同睡、如胶似漆,每日弹琴吹箫,神仙眷侣一般,还给我师侄亲手缝制衣裳、香囊,让我那师侄情迷其中无法自发,不惜舍命救她,可惜我师侄受伤后,一转身又与你这个仇人夫妻和乐,为你生儿育女,让你情愿受她钳制。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生疑惑!” 冷湖月所说的每个场景,都在太子眼前活灵活现,听得她在怒山果然与鹿纯聪已有过肌肤之亲,只是未越雷池。 换句话说,鹿纯聪是第一个亲过敖岚,也是第一个欣赏抚摸敖岚绝美胴体的男人。 想到此,太子双目发暗,渐渐染上猩红,无法掩盖的真气在身侧纵横,引得他玄色衣袍簌簌作响。 他高居太子之位,掌夏国实权,养成的气势本就慑人,此时为情所累,失态起来更是骇人,方才拨断琴弦那名歌姬已吓得晕死过去。 扫一眼太子,冷湖月轻佻道:“太子妃,与我此去便可见到我师侄,你是去是留?” 敖岚美眸微微瞪大,不可置信的侧首望向冷湖月,脖中的锋利匕首挤入皮下也浑不在意,能见到鹿纯聪的惊喜让她忘掉了一切。 见敖岚情不自禁的模样,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太子目中终于也带了伤色,周身的威势减退了许多,带了几分寂寞,让人又畏又怜。 冷湖月所言虽也让云昭王胸口堵闷、烦躁暴戾,可他未经那三人的情感纠葛,很快便平复下来,低声提醒道:“皇兄,不要受她干扰!” 话说间,冷湖月和面具人早已携起敖岚,自门口飞跃出去。 太子和云昭王急忙追出去,只见得她们在水榭之上纵横几下,飞至外湖一艘船上,接应之人在船尾放了几响爆竹,呲出的火力让船瞬时疾驰出去老远,夜色掩护下顷刻间没了踪影。 外湖烟波浩渺,有一支夏国水军驻守于此,此时即刻放出一艘快船去追。 以太子的性子,放百余支火箭过去,立刻能将那艘小船烧成窟窿,可奈何敖岚在那上面,他便只能耐着性子远远跟着。 * 冷湖月掏出一枚“壮气丸”吃了,盘腿坐于船头运功调息。 另一人摘下面具,歉意道:“小风,对不起,我们利用了你。” 为不让人追上,船内没有点灯,幸好八月十五月 分卷阅读188 光如水,敖岚辨认出面前之人正是怒山的燕子姑娘。 故人重逢,两人不免执手感慨半响。 敖岚这才明白过来是燕子吹箫引开她和云昭王,好让冷湖月专心对付太子。 “鹿大哥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敖岚捏紧了衣角,怕听到什么噩耗,又带着几分希冀,希望能听到鹿纯聪已经康复的好消息。 燕子望了望冷湖月,见她纹丝不动,恍若未闻,便为难的朝敖岚摇摇头。 “那你们今日涉险而来,是为了什么?”敖岚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燕子还是摇摇头。 恰逢冷湖月调息完,状态好了一些,终于开口:“今晚之后我们与你不犯任何往来,你不必再问。” 冷湖月在为鹿纯聪之事深深痛恨她,她何尝不痛恨自己,受此冷待她也并不恼怒,只是暗自伤神,不多时泪滴已打湿了胸襟。 燕子过去跟冷湖月低语道:“冷岛主,太子武功现今无人能比,我们此次筹划已久仍然不成,不会再有下次机会向他要解药了,何不跟小风挑明,她找解药比任何人都有优势……” 冷湖月低声打断了她:“聪儿纵使没有起色,也绝不再向呼雅泽那个奸贼求药!” 呼雅泽的羞辱和轻视让她恨极,她瞥一眼敖岚,直觉她的泪水也是伪装出来的,冷冷道:“今天算是见识到呼雅泽有多么卑鄙无耻下流!赛坦只比其兄更心狠手辣!” 她捂住小腹受伤处,现在都能感到口内仍有血气的余腥,若是一般功力之人,恐怕要被那铜铃穿透身体而亡,可见赛坦下手有多狠毒。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与如此奸恶之徒日日相伴、夫妻情深,恐怕也不是什么清水莲花,不必在我面前梨花带雨,我又不是聪儿和太子,懂得怜香惜玉。” 被人如此揣测,真有种生不如死的委屈,敖岚颤着嗓子道:“我身上担负的事情太多,为我已去的父皇、姑姑、皇兄,为我还活着的母亲和孩子,为现今的卫国子民和武林侠士……要不然我早已死了千百回,何必委身于仇人?” “我只关心聪儿,其他什么武林之事、国家大事与我无关。” 她还忘了,冷岛主就是这样怪异之人,沉浸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油盐不进。 倒是燕子软语安慰她道:“小枫,我们卫人都知你的不易,心内都暗暗佩服你,若不是你,韩杰哪能活着逃出去?不信你去京城内找人问问,他们将太子妃看作何等的神明!” “不觉得我辱没卫国公主名号便好。” 若是不经过今晚,燕子绝不相信从前那个天真娇气的小风,会变成一个如此黯然神伤之人。 想想敖岚四周都是凶狠的天狼族人,同榻之人是狠戾奸猾的太子,与之相处必然要委曲求全许多,燕子也不难理解她的改变了,此时甚是心疼,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一定要保证好自己啊!” 趁着夜色作掩护,燕子在敖岚手心慢慢写了几个字:“怒山四角亭,萧声为号”。 敖岚攥了攥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远处传来大型船只在水中疾驰之声,借着月光,冷湖月道:“已到了芦苇荡,他们很难再搜寻我们,将她放下罢。” 将敖岚放在一处沙洲上,递给她一盏灯笼,道:“今日你救了我们,从此冷锋岛与你两不相欠,就此别过!” 小船钻进芦苇荡,只听得芦苇“哗哗”作响,顷刻间没了踪影。 毕竟已是秋季,夜里江上风寒露重,敖岚被找到之时,已冻得抱臂发抖。 太子亲自下船接她,见她鼻尖发红、冻得狼狈,也不管众多士兵属下在场,动手去解腰间的黑玉带,敖岚下意识躲开道:“你干什么?” 太子唇角勾起一个昳丽的弧度,扔掉玉带,将外袍脱下来披在敖岚身上,自己只穿着雪白的中衣。 将敖岚结结实实的搂在怀中,他皱眉道:“这样凉,上船我给你暖暖。” 便将敖岚打横抱起便上了船。 众下属都垂首敛目,不敢多看。 在太子宽阔灼热的怀抱中,敖岚凉透的身体终于缓过来。 她眼睛红肿着,神情委屈,抹了黑灰的脸上泪痕纵横,黑一块白一块,像只小花猫,可爱又柔弱,看得太子心更柔软。 那股火气暂时压了下去,刚刚失而复得,不忍心此刻就为难她。 他含住她白嫩纤长的手指咬了咬,吸引她的注意力,问道:“哭什么?” 敖岚不语,将手指收回来抵在了他健硕的胸口上。 冷湖月一向清心寡欲、与世无争,此次难得来京找到太子,大概是鹿大哥病情已不能再拖了。 否则冷湖月不会轻易出山。 施毒之人是图汗雄,虽然他已不在世上,可太子作为他唯一弟子,必然有解药。 眼下太子虽看起来温柔,可当冷湖月提到怒山往事时,他那失控扭曲的神情历历在目,今晚恐怕又有得闹了。 敖岚 分卷阅读189 面上还是一副柔软不堪的模样,心中却在筹划晚上该如何说了。 见她很是疲累的样子,太子也不再多问,只是将她抱到大腿上,两手箍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牢牢的搂她在怀,一遍遍吸吮着她发间、颈间特有的芬芳,痴迷的轻吻着她。 后方突然燃起一片火海,照的江水发红发烫,原来是夏国水兵往芦苇荡中放了许多燃油的火箭,芦苇荡瞬时成了一片火海。 敖岚愤怒的望向他:“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太子把玩着她的秀发,漫不经心的说:“她知道的太多,必须消失。” 那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敖岚毛骨悚然,她只得在心中祈祷她们已逃出去。 太子低笑一声,轻轻抚摸着她绷直的后背,柔声说:“你今日太累,回去沐浴一下早些休息。” 回至太子府,沐浴完毕,两个侍女正给敖岚烘干头发,早已沐浴完的太子坐在窗边,不欣赏外面那一轮银月,边饮酒边看她,眸子深处潮湿的暗火跳跃。 侍女退出,宽阔的屋内愈加寂静无声,静的让人窒息。 “过来。”他嗓音沉沉,拍了拍大腿。 敖岚默默过去,依言坐在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他身上有一种异常的灼热,敖岚微微蹙眉,装作不察。 出浴的她粉颊瑰丽,黛眉如烟如画,嫣红的朱唇紧抿着,如瀑般乌发自肩头倾泻,只是神情紧张,似是带了几丝恐惧,像小兔子一样瑟缩着。 太子喉结滚了滚,眼里流露的炽热阴骘,徒添了几分邪肆,让人悚然。 他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樱桃小嘴拉开,吻上去探入了她口中,扫过她洁白整齐的贝齿,肆意品尝搅弄,似乎是在宣告他的占有权。 待被放开时,敖岚眼前发黑,腮帮发麻,瘫软在他的肩膀上。 头脑嗡鸣间,听得他缓慢问道:“他是否也这么亲过你?” 唯一的一次,鹿大哥将她拥在怀中,俯身亲她,那么温柔,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情我愿的享受,让她甘愿沉沦…… 觉察到敖岚身体轻微的异样,太子眸中瞬间布满了妒火:她都亲自承认了,鹿纯聪是第一个品尝过她的男人! 他将她抱起几乎是扔到床上,旋即覆身上来,力道从未有过的重。 “你们同吃同睡,每晚他也这样享用过你?” 她只跟鹿大哥同睡一次,鹿大哥君子风度,只是如父兄般默默守护她,她无数次后悔应当在那晚将自己给他…… 与鹿大哥最为珍贵的回忆却被人这样扭曲亵渎,敖岚短暂闭上眼睛,又睁开,湛湛望向太子。 他已处于失常的边缘。 作为男人,他深知敖岚对男人的致命吸引,谁见了都会难以自抑,像禽兽一般的掠夺占有。 想着敖岚玲珑有致的雪白身躯,早已被鹿纯聪夜夜肆意把玩过,想着敖岚在鹿纯聪身下妩媚顺从的娇/吟…… 他体内属于狼族的嗜血本能涌上来,让他此刻想杀人嗜血,发泄心中极度的酸胀和恨意。 胸前青郁郁的狼纹身凸显出来,随着主人气血上涌,更加狰狞可怖,一双血红的双眼像要噬人。 敖岚躺在他身下,平静说:“冷湖月只是为了刺激你寻机逃走,你比我清楚。我和他从未越过男女之线,更无肌肤相亲。信不信由你,若你今晚犯浑,我不会再原谅你。我说到做到。” 太子那窒闷的胸腔终于射进一束亮光,他像个幼稚的孩子,摇着敖岚发狂问道:“他从未碰过你?” “从来没有。我们从未有过越矩。” 敖岚刻意隐瞒了他们仅存的那两次温存,绝不敢让太子知道半分。 得到肯定答复,太子心中犹如饮了甘露般舒爽,积攒了半日的暴戾渐渐消了下去,身心重归宁静。 解铃还须系铃人,敖岚才是他的解药,他要的,只是她这一句话。 只是这个肯定的答复。 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他所渴望的,就是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方才他如入障之人,来来回回走不出那个无形的桎梏,差点又要做出错事。 “岚儿,我是太在乎你了,才总是患得患失。此生,我最后悔之事,便是将你推给鹿纯聪。回想过去,我恨不得杀死自己。” 太子一时感慨,不仅垂首认错,还将心内话道出。 回应他的,并非往常的冷言冷语,反而是一双玉手的温柔抚摸。 他抬首,见敖岚一双柔目中带着疼惜。 是像看如风那样的怜爱眼神。 太子心中一动,胸膛内犹如暖流涌入,顿觉四周春暖花开。 敖岚抚着他的面颊,柔声说:“你到底在纠结什么。过去已是过去了。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们有三个孩子,现在我的确是想跟你白首到老的。” 太子愣了愣,额上登时蹦起几条青筋,眼神都带了几分赤色,血气都涌到脸上、脖子上,让原本面如冠玉的他 分卷阅读190 掺了几分血色,带了几分妖冶。 他不敢相信,有生之年,他居然能等到这句话。 □□迷心之下,他压根没有理智去辨真假,身体因激动都有些颤抖,急问道:“岚儿,你能否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我想跟你白首到老。” 太子傻笑两声,激狂地吻住敖岚。 用力地吻。 仿佛要将她吞噬入腹,揉搓入骨。 恨不得二人化泥搓团,融为一体,永不分开。 敖岚将手放在他脖颈上,无力地承受着他过分的热情。 待两人分开,敖岚脸色酡红,急喘了几下,与他商量:“鹿纯聪毕竟也是为了救我中毒受伤,我总是心有愧疚。你给他解药,让我了却了这一桩心事,好不好?” 一听到鹿纯聪的名字,太子脸上的情/欲瞬间凝固。 第72章 云昭王紧紧的揽住她,鼻…… 他眼神一刺,盯着敖岚,双目闪过质疑,神色一点点变冷。 半晌,他疑道:“你只是想让我答应你这个。” 敖岚听了,一时间有些受伤,自嘲的笑笑:“你整日说想让我安心跟你。现在我捧着一颗真心向你走来,你反而质疑起来。” 她起身下榻,侧首说:“如风说过:‘幸好我父王只有我母妃一个妻子,否则我不会这样顺遂’,孩子这话给我的冲击很大。我盼着孩子们好,自然也盼着你好,盼着我们俩好。我们之间磨合了这几年,也算是有了默契。只要你不犯浑,我们一家人过得和美,谁愿意生变。女人就是这样的。鹿纯聪之事,我只是不忍心,不安心。你若疑心,不救也罢。就当我没说过。” 若她说是对他有了感情,认同他是她的男人,太子是不会轻易信的。 这样一番话,仍将孩子作为她接受他的原因,太子反而打消了疑虑。 他下榻拉住她,将她拥入胸膛,轻抚着她的后背说:“岚儿,我信你。若为一个外人,让你受委屈,我才是真的混账。” 敖岚顺从地将头枕在他胸膛上,呢喃道:“你是孩子们的父亲,是我们要倚仗的人,谁也替代不了。帮我完成这个愿望,算是了我一个遗憾。” “好。”太子松口答应。 他摩挲着怀中娇软的身躯,心中却有另一恶毒打算:为鹿纯聪解了毒,他依旧是废人一个。等鹿纯聪醒来看到敖岚已属于他,还为他生儿育女,武功天下第一也属于他,鹿纯聪岂不是要生不如死? 这么想着,他嘴角升起一个弧度,犹如寒冬弯月,无比冷冽。 敖岚心内终于松了口气,主动将红唇凑上。 太子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烛火摇曳,帐幔微动,一室旖旎,道不尽。 …… * 桌上摆了一大盘酸梅,内侍禀报道:“娘娘,南越笠王子送来孝敬的,说是听说娘娘和侄女最爱吃这酸梅,经常从南越国买。” 侄女? 敖岚重又扫了一眼那盘酸梅,最上方的一枚个头尤其大。 她心下一动,屏退内侍,让武德儿将那枚大酸梅咬开。 “公主,核里好像有东西!” 武德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卷的极细密的纸条递给敖岚。 上面用发丝一般的细字写着:“平凉王之女在南越,明日辰时往梨花亭私聊。赵笠。” 敖岚心神剧颤,不知赵笠所言是否真实。 她的侄女紫悠怎会在南越? 若紫悠在南越,那皇兄平凉王在哪里? 为父母者绝不会轻易抛下子女。 “今日浴汤可尽兴?”太子不知何时回来了。 敖岚将纸条藏在袖中,别了脸也不理他。 “怎么不高兴?”太子将她扭过身子来,抱到大腿上,清浅的凤眸密密注视着她。 “你和几个王子一整日都在一处,一定叫了许多美貌侍女伺候罢?要不然也不会玩到这个时刻。” 见她因这个眉头不解,太子自然大为受用,用力亲亲她嫩滑的粉颊:“一个也无,全是内侍。” “沐汤按摩也是么?” 太子刮了刮她细腻挺翘的小鼻子,得意笑道:“自然,往年都是这样,你才知道么。” 然后灼灼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表扬。 “哦。” 见她反应如此冷淡,太子一腔热血冷却下来,磨着牙道:“没有别的?” “别的什么?” “为夫这样自觉,你不给些赞赏?” “我也从未让美貌男侍伺候过,也未见你赞扬过我,反而为些莫须有的事失心疯。何况,有人都已有过好几个女人,总归是不吃亏的!” 见她又提他都想抹掉的历史,太子登时变了脸,阴沉沉道:“不是说过去之事不提,我是否该教训你。” 说着抱着她“嚯”的站起来。 分卷阅读191 纤纤玉手连忙捂在了他的薄唇上,“我再也不提了,你今晚也别碰我,昨晚弄得我还疼。” 太子语气充满了压迫:“真的再也不提?” “真的!” 无辜的剪水双眸尤为澈亮,让人心内发痒,想触进去,试试是一种怎样的销魂。 他沉沉的嗓音发出一声低笑:“那便放过你。” 将她放到床榻上,圈进自己怀抱中,着迷的吸吮着她颈间和发间的芳香,身心俱为放松。 敖岚将身子往外靠了靠:“你身上扎人,离我远一些。” 她肌肤太过娇嫩,有时即使什么都不做,睡一觉醒来,身上都是被他坚硬毛发蹭出来的红点,像过敏一样。 “你是水做的么。”太子声音喑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怀中的绝美胴体,脸上带着宠溺。 他长臂一伸,将白皙丰满的娇躯重又圈到怀中,用腿将她压住:“习惯就好,你现在不是比之前好多了么。” 敖岚一边应付着他,一边想着侄女之事,心中不能安稳,生怕得到她最怕的那个猜测。 第二日,敖岚正欲赴约,却听到有人说遂王子向她送了一份礼。 原来遂王子也来了京都。 之前因他对敖岚的觊觎之心,呼雅泽勒令南越王将他交至夏国,欲拔了他的舌,南越王连忙致信丞相求助。 丞相从中斡旋,才使遂王子保住了一条命。 此次,他打着来面谢丞相的幌子,实则也是监督王兄笠王子来了。 他再放荡不羁,也知若是让笠王子寻了外援继承了王位,他和母妃只会下场凄惨。 想不到王兄竟一直有张底牌在手中,这么多年一直隐藏的极好。 赵遂自然是派铁氏兄弟将人抢了过来。 抽掉王兄的底牌,既可以向意中人示好,也能向呼雅泽表明忠心,一举三得,他何乐不为? 敖岚一出现,侄女紫悠愣了片刻,就流了泪,唤道:“姑姑!” 敖岚上前拥住她,仔细端详着数年不见的侄女,两行热泪自脸颊滑下。 “紫悠,外婆也在这里,以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 紫悠长得像平凉王,身量已与敖岚一样高了。 敖岚拉着她坐下,问:“你父王和魁郎呢,你怎会只身一人到了南越?” 紫悠不由得落了泪,“夏国攻青城时,母妃留下陪着父王,蒋叔叔带我和魁郎提前坐船离开了,可我放心不下母妃和父王,就偷偷跳了船,想游回去,海浪太大了,我没游多久就呛水了,被一艘渔船救下,后来就有人带我走了很久的路,把我送到了笠王叔叔那里。姑姑,我父王和母妃到底去哪里了?” 她显然也不知父王和母妃的下落,想从敖岚这里打听到什么。 敖岚心内乱如麻,勉强笑道:“你父王后来带着那艘战舰离开了青城,应是在东海上,应与魁郎他们团聚了。” 紫悠毕竟还是个孩子,见姑姑这么说,就信了,说:“姑姑,快些找到父王吧,我也想去东海。” “姑姑一直在找,放心,很快会有线索的。” “嗯。” 紫悠小小孩子,无亲五靠的流落在南越数年,今日终于见了亲姑姑,将敖岚当做唯一的亲人,不禁偎依在敖岚怀中,说:“姑姑,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外婆?” “明日就带你去,一会我先带你见见你的表弟妹。” 紫悠抬首,“姑姑有了小宝宝?” “是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我听说,夏太子只有一妻,对姑姑非常好。” 紫悠神色中带了几分痛苦的迷离。 这个姑父,也是使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 她的皇爷爷,她的皇姑奶,她的丞相外公…… 敖岚附在她耳边,轻声对她说:“紫悠,姑姑从未变过,迟早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紫悠瞳孔微缩,撞进姑姑笃定的眼神中,她心安了许多。 * 将紫悠送到隐霞湖中的梅花庵中,与华阳夫人相见,敖岚在那里陪了她们大半日才往回走。 祖孙二人重逢,自是免不了一场痛哭。 归途中,敖岚出神的想着什么,轿子忽然停了。 外面侍从道:“禀娘娘,有个人自称景泰酒楼的老板娘,想要见您。” 武德儿下了轿,街旁正是景泰酒楼,这老板娘杜春娘是个卫人,生意做得不小。 问清楚缘由,便回轿内跟敖岚禀报,“公主,听说云昭王喝醉了刁难众人,大家都怕,没有敢劝的。连着几次生意都没法做了,杜春娘想让您出面帮个忙。” 敖岚心内暗道:云昭王不像是那种粗蛮之人,怎么会日日在那里耍酒疯? 在京城做生意的卫人都小心翼翼、安守本分,生怕惹了天狼族人,赔了买卖。 纵使这么小心,也惹不起这些飞来麻烦。 敖 分卷阅读192 岚便下了轿,跟着杜春娘进了酒楼,只见里面客人寥寥。 二楼贵宾包间传来男子的呵斥声,“半分都不像!换人!” 敖岚不由得疑惑望向杜春娘,杜春娘低声解释道:“王爷有次见到我们的小风姑娘,便包了她,让她日日吹箫给他听,还给了个曲子,让小风日日练。可吹了王爷又说不像,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像谁……” 敖岚脚下一滞,迟疑片刻,道:“你等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轻轻推开包间门,地面上一片狼藉,一名女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泣道:“王爷,这曲子就是这么吹的……” “退下!”云昭王怒吼道。 那女子连忙摇摇晃晃的起身,逃也一般的往外走。 敖岚看清她的脸,心里一沉:她竟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连那身纱衣,都那样像她在胶东时穿的那身。 觉察到门口有人,云昭王阴沉沉的目光望过来,“谁?” “是我。” 云昭王猩红的目光扫过来,带着从未见过的狠戾之色。 他正欲发难,却又停住了,不敢置信一般,晃首再看,的确是敖岚。 她穿着一件白纱外衣,静静的立在阳光下,仙子一般,浮尘扬在四周,都纷纷避开她。 云昭王踉跄几步过来,直盯着敖岚,自言自语道:“小风,是你么?” 敖岚望一眼他手中的紫萧,叹口气:“回去罢。” 借着酒劲,云昭王握住她的肩膀,通红的双眼锁住她,说:“小风,你来了,我就好了。” 敖岚无声避开他,淡声说:“回去罢。” 他却再也等不得了,猛地将敖岚搂入怀中,发出一声叹息,“我死也值了。” 之前心中的那个猜想居然是真的。 敖岚心中复杂难言,连忙用力推他,挣扎着说:“赛坦,你醒醒!” 云昭王不再像平时那般隐忍沉默,总是垂眸不语,仿佛太子身旁的一道影子。 他紧紧箍住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对准她的红唇亲了下来。 他猛烈的噬咬和烈酒的气息令敖岚险些窒息。 她用力推着他的胸口不停反抗,醉酒的男子力气大得惊人且不知分寸,他轻易将她乱打的双手扭到背后,放肆掠夺她的每一寸芬芳,闭着眼睛沉醉于其中不能自拔。 仿佛这是末日。 不管这是幻想还是现实,他只想不顾一切一次,满足自己的渴念。 不知为何,敖岚也停止了挣扎。 良久,他火热的唇终于离开了敖岚。 敖岚眼前发黑,双耳嗡鸣,舌头和嘴唇都没了知觉,无力靠在了他身上。 云昭王紧紧的揽住她,鼻尖上全是汗,气喘吁吁的说:“我忍得好苦,现在终于不用再躲藏了。小风,每天能看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你高兴我便高兴,你不高兴天都灰了……” 敖岚挣脱开他,眼中尽是怜悯,片刻,将眸光移开,轻声道:“赛坦,放弃罢,你若执着,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云昭王将手用力按在心窝那里,红目盯着敖岚:“心若是能由己,我也不必这样痛苦!” 敖岚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样,怒骂他或者哭啼着觉得被冒犯。 她定在原地,满目痛苦。 好一会,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云昭王拿了凉茶自头顶灌下,头脑清醒了几分,说:“小风,对不住,我不该让你也烦恼。我今后不会再如此。” 敖岚仍怔怔的,半晌,她方凉声道:“怎么可能再回到过去。” 第73章 敖岚稳稳心神,思索良久…… 图汗雄的祭日很快来临,太子提前三日便出发。 因如风此次也去,需人照料,尽管太傅满心嫌弃女人登岛,仍不得不同意敖岚一同前去冷锋岛。 敖岚头一次坐船这样久,有些发晕,整个人仄仄的。 太子为她单独辟了一个大舱,着人好好伺候着,不时过去看她,无事便在舱内跟敖岚一处待着。 太傅亲眼见太子毫不避讳,在大堂内就将敖岚抱在怀中,抚慰晕船的敖岚,心中的怒火一下蹿起数丈高,暗道:师兄果然眼光长远,早早就担忧太子会被女/色迷惑。这次趁着天时地利人和,我须得将这个祸水铲除,让太子清心,也不负师兄所托。横竖人都没了,太子又能如何。 登岛后,早有驻扎军官前来接应。 下了船,让海风一吹,敖岚苍白的脸还好看了一些。 太子揽住她,声音不自觉带了温柔,“你先去休息。” 听说过太子对太子妃感情不一般,百闻不如一见。 谁能想到太子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那驻军统领连忙道:“娘娘请。” 说着让几个面目清秀的副官引着敖岚和孩子往住处去了。 房子是新修葺没多久的,竹子仍泛 分卷阅读193 着绿色。 敖岚摸了摸那新鲜的竹子,眼光被右方不远处一丛翠绿色吸引——那里有一片铁竹。 眼前仿佛浮现出鹿纯聪用铁竹制萧的样子。 来到鹿纯聪自小长大的冷锋岛,她难免心中澎湃,不知这里会否找到鹿大哥生活过的痕迹? 鹿大哥说过,在这岛上,和他相伴的只有师父龚啸天和师叔冷湖月。 他没有伙伴,只能自己跟自己玩,除了练功,就是在石头上刻字消磨时间。 稍作休整,敖岚便沿着海边走了走,观看岛上地形。 龚啸天和图汗雄是同归于尽,祭日也在同一天。 皇兄替鹿大哥来祭祀师父,难道已经登岛了么? 那他又藏身在哪里? 太子将鹿纯聪送给她的萧毁掉之后,她身边竟再也没有一物寄相思了。 她不禁朝东海方向遥望,暗自祈祷收到解药后,鹿大哥能早日康复。 这次杏溪和武德儿不能上岛,太子便派了精干侍卫和副官如影随形,亦步亦趋。 看着后面紧随的影子,敖岚不禁蹙了眉头,冷然道:“我想自己走走。” 那侍从不卑不亢,“娘娘,冷锋岛四面环海,如有流寇上岛伤到您,殿下必然怪罪我们。”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响起,“太子妃。” 敖岚回首,看到太傅踱步过来。 他一双锐目盯住她,“太子妃此次登岛,跟鹿纯聪有关吧?” 敖岚淡淡一笑,“太子对我疼爱有加,我与太子恩爱无比。太傅何故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 太傅不由得目光微刺,脸上肌肉僵了半瞬,吩咐左右侍卫:“你们退下,我有话要跟太子妃说。” 海风将敖岚的鬓发吹得四散,她立身那里,广袖飘飘,声音在海风中若有若无,“说罢。” “东山的山洞中还有鹿纯聪留下的其他东西。”泰信遥遥一指东山上花木葳蕤一处。 敖岚嘲讽一笑,望向他,“太子最痛恨我提鹿纯聪,你不怕他知道么?” 泰信冷漠的脸,犹如一把精干的利刃,发着寒冷的光,“我只是告知你,去不去由你。” 他转身离开。 明知泰信不怀好意,敖岚还是决定去那里看看。 侍卫依旧如影随形,点起火把,跟她一同进了山洞。 里面洞壁曲折,不时有海风灌进,显然是南北通透,皆有出口。 没行几步,有一宽阔之地,一个石桌上堆着一些石头、竹简和萧。 借着火光,敖岚辨认出的确都是鹿纯聪的笔迹。 应是有人将这些东西收集到这里放着的。 敖岚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才一样一样拿起来翻看。 竹简上都是鹿纯聪少年时期的心得记录,记载了他单调刻苦的少年时光。 每把萧上都刻着一个“鹿”字,都是鹿纯聪的手笔。 敖岚拿起一把萧,吹了几个音节,果然还是熟悉的醇厚声音。 敖岚暗道:太傅特地将鹿大哥留下的东西堆在这里,引我来看,到底是什么居心? 他恨我入骨,定不会让我白得这些东西。 她再次张望四周,见侧边还有三个洞,洞口分别写着“龚”、“冷”、“鹿”。 见她似乎想一探究竟,侍卫拦下她,“娘娘最好别去,这恐怕是他们三人的墓穴所在,通常都机关重重!”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刻着“鹿”字的洞穴里,却出现了鹿纯聪的身影。 深处的海风低低袭来,吹得他衣角飘扬。 阴影罩在他的脸上,他立在那里,安详的注视着她。 “鹿大哥!” 难道他身子已好了许多? 敖岚心中欢喜难以自抑,灰暗的上空仿佛撕裂一角,透下一缕亮光,令她重新有了依靠。 她挣脱侍卫飞奔过去,朝他伸出手。 触到手上的,却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敖岚未来得及细看,脚下石板“轰”的展开,她惊呼一声便坠入了黑魆魆的地洞中。 …… 地洞虽然很深,幸好下面是沼泽,让敖岚不至于跌伤,但四周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无。 敖岚惊恐不已,挣扎了几下,越来越往下陷去。 敖岚忍不住朝上面惊呼:“救命!” 上面那扇石板早已闭合,谁也听不到她的叫喊。 她不敢再挣扎,一动不动地浸在这冰凉的泥水中,片刻后,便觉身子要凉透了,腿脚都要失去知觉。 她暗道:等不到太子来施救,恐怕我就要死在这里。安葬之地与鹿大哥墓洞咫尺之遥,也算是生死相依了。不论是孩子,还是皇兄,她都鞭长莫及了,只能用最后一口气为他们祈祷了,愿他们此生顺遂…… 渐渐冻得意识薄弱时,却恍惚听到很远处有个少年声音:“义父,沼泽那里好像 分卷阅读194 有个女人在叫。” 紧接着一个男人声音说:“过去看看!” 无边的黑暗中,有人在攀着岩壁慢慢地靠近。 有绳子落下来,那人对她说:“还有力气么,抓住,我们若进去,便要一同坠进沼泽中。” 敖岚用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抓住缰绳。 …… 敖岚被他们扶着贴在岩壁上,身上仍吊着那根缰绳,防止她再次掉进沼泽。 她气若游丝,“多谢大哥救命之恩,今日算是捡了一条命。” 那男子说:“这里不是久待之地,我们出去说。” 这里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长相,可总觉得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心中不禁“砰砰”跳起来,暗道:难道要见到故人? 在那两人的帮扶下,敖岚终于走出曲折的地洞,眼前重见光明。 还没看清那两人,便有个壮实的身影扑到眼前,拉着她的手叫道:“姑姑!” 敖岚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年虽然已长破孩童模样,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侄子魁郎! “魁郎?” 敖岚惊喜不已,捧着他的脸左右端详,他越来越像皇兄,跟紫悠一个模样。 亲密血脉间的久别重逢让敖岚热泪盈眶,也不顾魁郎已是个小男子汉了,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亲了亲他的额头,问:“魁郎,你怎么在这里?” 魁郎转向旁边的男人,说:“我和义父一同回来祭奠师公。” 那个被魁郎叫做“义父”的人,一张明显风吹日晒糅合出来的沧桑面相。 脸颊泛着红色,带着斑点,脖颈处倒是很白,与他的脸两个颜色。 他穿着一件白色交领广袖长袍,被海风浸的软塌塌的,失了潇洒。 那双桃花眼失了神采,早已没了半分往日的风流潇洒。 他安然开口道:“岚妹妹,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敖岚这才敢认,“蒋哥哥!” 她望望这一对父子,问:“何时认的义父?” 魁郎想了想,“逃到东岛没多久。” 敖岚心内浑觉不安,急急问道:“蒋哥哥,我皇兄是跟你们一起到了东岛是么?” 魁郎缓缓低下了头,瞬间有一大滴泪从他睫毛下滑出来。 蒋逸敏不自觉咬紧了牙关,脸上肌肉僵硬如石。 敖岚见他们神情有异,心早就“突突”直跳,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抓住蒋逸敏的手臂,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急问道:“我皇兄到底怎么了?” 蒋逸敏强抑自己的情绪,缓缓道:“平凉兄,他在青城保卫战中殉国。” 敖岚闻言,整个人呆住,眼神没了生机。 心仿佛急速坠到了冰窟里,她浑身冰凉,嘴唇发白,想说点什么,熟料身子晃了晃,便昏死过去。 …… 再次醒来时,身处一个干燥的山洞,下面隐隐有海浪声。 蒋逸敏坐于一堆篝火后,拨弄着火。 他淡淡开口,“醒了?” 敖岚扶着岩壁慢慢坐起来,头脑一阵眩晕。 蒋逸敏过来及时扶住了她,她扶住一块大石,勉强坐直了,只觉气息微弱,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丝力气也无。 蒋逸敏示意一旁的粗瓷碗,“喝了这晚姜汤。在海上奔波,需每天喝点,驱寒祛湿。” 敖岚用了许久,才颤抖着端起那碗姜汤,一口气全灌下去。 橘黄的火光在两人脸上跳动,像两人半隐半明的心事。 蒋逸敏说:“平凉兄,死于呼雅泽之手,嫂子从城墙跃下,追随平凉兄而去。我带着魁郎和紫悠往东海逃去,我辜负平凉兄所托,半道将紫悠弄丢。幸好,她是被南越笠王子救走,虽是当做人质般圈在府中养着,好歹也没受过半分委屈,我也总算是抵消了罪过。” 他的目光仿佛千斤重,除了仇恨再也看不到其他。 原来,背后操控之人,是蒋逸敏。 如今想起来,不论是东海取经归来的空海法师,胶东的卖螺老大爷,抑或是雨石洞中施毒的面具人,都是他一手操控。 他本就是笼络人心的高手,少年时游走四国,知人善用,广施恩惠,身旁不乏死忠之士。 今日他现身,直接告诉她真相,是因之前计策并未达到目的,他干脆撕破伪装,打算殊死一搏了。 幽暗的火光跃动,在敖岚的脸上描绘出晃动的阴影。 她跪坐着,低垂着眸子,许久都没有动。 只有篝火偶尔“噼里啪啦”的声音,和连绵不绝的海浪声。 良久,敖岚深吸一口气,平静问:“怎样才算报仇?” “杀了他。我存活于世,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抚养魁郎,二是为平凉兄复仇。” 敖岚眸光复杂,顿了顿,才道:“若他不在,我的三个孩子该如何安置……” 蒋逸敏眼中射出厉光,高声道:“是 分卷阅读195 他作恶在先!你的一兄一弟都死在他手里!使得我们卫国陷入苦难!鹿大侠形同废人,也是被他所害!难道你对他生出了男女之情?” 敖岚身子震了震,泫然欲泣,“这些年,我为何忍辱负重,你还不知么?否则在我刚回宫时就寻死了。” 蒋逸敏眸中闪着异样狂热的光,语重心长道:“岚妹,寻常人靠近不了呼雅泽,只有你能杀了他。” 敖岚稳稳心神,思索良久,柔弱的眸光中有破釜沉舟的坚决,咬牙道:“我有法子令他痛苦,令他每日活在煎熬中,生不如死。” 蒋逸敏望向她,像是放了心,眼中带了赞许,“我等你的好消息。” 敖岚朝他点头,眼神坚毅。 两人各怀心思,便陷入了沉默。 蒋逸敏望一眼敖岚,她眉头不自觉蹙着,眼神紧绷,像是在打算未来之事。 初见之时,她是盛绮公主,人如其名,是阳光下明媚娇艳的少女,如林中活泼矫健的小花鹿,处处透着天真烂漫。 而今,她幽深的眼眸藏在长睫之后,流转间总带着几分郁郁,周身透着一种疏离感,显是没有安全感之故。 可她这忧郁绝美的姿容,使得太子、云昭王兄弟二人沦为她到底裙下臣,成为了他们唯一的软肋。 他心内暗暗叹息一声,暗道:平凉兄,对不住,我多次利用岚妹复仇。可她是瓦解仇人最有利的武器,我筹划这么多年,怎能轻易放弃。你放心,复仇目的达到了,我会协助岚妹离开永乐城,到东海上,让她与鹿大侠再续前缘。 第74章 你待他再如兄如父,我也…… 终于,敖岚开口:“鹿大哥可是与你们一处?” 见蒋逸敏颔首,敖岚便又问:“他身体好了么?” “多亏了你的解药,身体复原的倒还好,只是武功全废了。”蒋逸敏望向她,带了怜惜:“这解药来之不易,岚妹,难为你了。” 正说着,魁郎从外面进来,背篓里有些药草。 他抹把汗,凑上前来问候:“姑姑,你醒啦?” 敖岚虚弱道:“我没事了,你篮子里采的什么?” “是冷岛主让我采的,她说师父从小嚼这种草药,伤口也比一般人愈合快呢!” 敖岚却握着魁郎粗糙的大手,心疼不已,他们在岛上东躲西藏,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她便道:“蒋哥哥,你们此番回岛,打算待几天?” “明日是图汗雄老贼的祭日,也是龚啸天前辈的祭日,我受鹿大侠和冷岛主的委托,今日来提前祭拜龚前辈,顺道打探一下仇人的情况。” 蒋逸敏没有再说出呼雅泽的名字,可魁郎的脸又暗淡了下去。 敖岚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暗道:蒋逸敏现在满心复仇,将这些仇恨加倍灌输给魁郎,也不管他还是个天真的少年,弄得魁郎沉沉郁郁,和从前顽皮的样子判若两人。要复仇,我便在给皇兄筹备着,何必再让魁郎牵涉其中! “蒋大哥,魁郎是我皇兄唯一的血脉,想到他在海岛上风吹日晒,下次相见不知何时,我心里就割舍不下。不如让魁郎跟着我回去,再读些书,将来谋个出路。”敖岚试探说。 蒋逸敏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语调尖酸,像变了个人,“去大夏国,天狼族人的朝堂内谋个出路么?要不是仇人作恶,魁郎应当是我们卫国的储君!” 魁郎头垂得更低,敖岚搂住他,眼泪不止,啜泣说:“蒋大哥,在魁郎面前少提为好。报仇之事,我们已经在做了,让魁郎轻快些好么?” “不!我和魁郎都要看着仇人痛不欲生的那一天!” 蒋逸敏猛地用力,将魁郎从她怀抱中揪出来,略狰狞地问道:“是么,魁郎?” 魁郎满脸泪痕,却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敖岚替他擦去泪痕,朝蒋逸敏说:“让我和魁郎单独说会话罢。” 蒋逸敏倒爽快,“我在外面等你们。” 便转身出去了。 敖岚轻声问道:“魁郎,他们对你还好么?” 魁郎实诚道:“义父和师父对我都很好,有什么事情都先想着我。冷岛主虽然冷冰冰的,但她教我武功很耐心。姑姑,你放心罢。” 敖岚这才将心放进肚子里,叮嘱说:“你并非孤苦伶仃,在永乐城里,还有姑姑、姐姐和祖母,我们应当很快会团聚。” 提到亲人,魁郎眼眶又红了,低声道:“我想祖母和姐姐了……” 敖岚用手帕替他抹掉眼泪,哄着说:“若他们带你回永乐城,你要先来找我,听到了么?” 她又摘下身上的狼纹金令牌,重新打了个扣给魁郎戴在脖子上,塞在他衣裳里面,轻声道:“戴好这个。” …… 分别在即,魁郎脸上带了不舍,说:“姑姑,你保重身体,等我去接你!若有人敢欺负你,我便杀了他们!” 两行热泪又忍不住滚出来,敖岚勉强一笑,说:“没人敢欺负我。” 分卷阅读196 顿了顿,她再次叮嘱:“你单枪匹马,不要轻易涉险,让你父亲唯一的血脉也断了。” “不,姑姑!”提到父亲,魁郎眼中又含了热泪,他斩钉截铁说:“我努力练武功,吃很多苦,就是为了给父王报仇!要不然我有什么存在价值!” 敖岚心中一凛,抚着他的肩膀说:“你父王并不想看到你成为这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盼着我们一家团聚,隐居海外,不再踏足中原!” 魁郎愣愣的看着敖岚。 敖岚再次将他拥入怀中,喃喃道:“七年前,我还牵着你去摘太液池的桃花……” 不远处忽然传来嘈杂声,听起来是侍卫在搜寻敖岚的下落。 “他们很快就找到这里了,你们赶紧走!”敖岚目送蒋逸敏和魁郎从小道离开。 他们坐在飘摇的小船上,很快消失在海浪中。 她扶着岩壁出去,果然遇到了正在礁石上搜寻的侍卫。 有侍卫眼尖发现了她,喊道:“太子妃在这里!” 听闻敖岚找到了,太子很快亲自过来了。 老远见到敖岚,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也不顾敖岚一身泥污,上来用力将她拥在怀中,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回来就好。” 四周澎湃的海浪,都掩盖不住他心房处的急促跳动声。 礁石崎岖难走,太子干脆将她打横抱起,不舍得她再劳累。 至平地上,才看见敖岚手上和脸上都有伤,太子神色便又阴沉下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检查,急问:“还有哪里伤到了?” 敖岚睫毛轻颤,摇摇头,柔弱的偎依在他胸膛上,“我从山洞里跌落下去,身上都是淤青,好不容易走出来。” 见她历难后更黏着他,太子果然大为受用,之前的暴怒皆化为平静,紧紧抱着她,柔声道:“先回去休息。” 敖岚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将脸蹭在他结实的胸口上。 太傅已在堂内等候。 见太子紧抱着敖岚进来,有洁癖如他,浑然不顾被弄了一身脏泥,太傅脸色霎时如暴风雨前的乌云,暗沉沉的拥堵在一起,叫人喘不过气来。 太子将敖岚放到地上,敖岚一转身又将手臂勾在他脖子上不肯放开,柔软的腔调中透着楚楚可怜,“往下掉的那一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太子纵容着她,任由她在怀中撒娇,还轻轻摩挲着她的背,目光中带了疼惜,“你受苦了。” 太傅朝天冷笑一声,道:“太子妃是为了见鹿纯聪,触动了墓穴机关才掉下去的罢?” 一语点醒梦中人,太子身子一僵,转眼间,双眸中已带了森森的冷意。 敖岚连忙拉起太子的手,软语道:“那日我们说了许多心里话,说的还不够清楚么?鹿纯聪替我挡过箭,救过我,我现今只是将他当成大哥一样,想知道他身体恢复得如何了,才好不愧疚。我们是夫妻,难道还要再为此事彼此怀疑么?” 她刻意提起“挡箭”二字,果然太子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 只是须臾间,他的神情就如常了,顿了顿,皱眉道:“太傅,既然岚儿无事,我们就不节外生枝了,准备国师祭祀事项为重。” 太傅万万没料到敖岚的话分量如此之重。 当他说起敖岚是为了寻鹿纯聪才失踪时,定力上乘的太子登时脸色难看,手指攥得“咯咯”直响,那模样恨不得将敖岚千刀万剐。 可一见了活生生的敖岚,他所有的怨恨又烟消云散了。 怪不得师兄说色是割肉钢刀,是杀人于无形的第一利器。 泰信压住怒火,尽量不动声色,“也好,想必你跟太子妃有话要聊。” 他不甘地转身离去。 敖岚先去沐浴,太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潮湿暗沉,像一匹阴鸷的狼,牢牢锁住猎物,蓄势待发。 敖岚情知在国师的祭祀月中,太子不可能行房事,心中便没有了顾忌。 太子慢慢踱过来,将手伸入水中,从她脖颈一直抚到腰际,将自己身上都浸湿了。 他舔着敖岚的耳垂,低沉的嗓音含了压迫,“你待他再如兄如父,我也不允许你再想他。给他解药已是我的极限。” 敖岚转过脸,将嘴唇凑到他的薄唇上,呢喃道:“我全身心都是你的,你还想要怎样?” 太子推开她,微微喘息,“今日不行。” 他离开她两步,声音喑哑,“等回京我们再好好补上。” 敖岚从水里站起来,洁白丰满的身躯玲珑有致,不时滴下的水珠更平添了诱惑。 她黑亮的眸子带了一丝妖媚,“又没有旁人伺候,你得把我抱到床上。” 太子深吸一口气,上来将她抱起,快走几步,俯身将她放到床上。 敖岚却不肯松手,牢牢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身上压着。 她的声音妖媚低柔,“找不到我之时,是不是很担心? 分卷阅读197 ” 太子喘息了一下说:“当然。” “若真找不到我,你会不会很快纳新的太子妃?” 他立即回道:“绝不会。” 敖岚很满意的样子,似是奖励他,舔着他的喉结,声调娇如黄鹂,“有这句,我就满足了。” 太子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眸中带了浓重的情/欲,“我一直是这么跟你说的,你到如今才相信。别的女人对我来说,如同木雕,不会像你一样,让我时刻都想睡你。” 敖岚扭了扭身子,将纤指压在他薄唇上阻止他说下去,嗔怪道:“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 嘴上这样说,却趴到了太子身上,紧紧抱住他,主动献吻。 太子强忍住下/身的冲动,将敖岚推开,嗓音低哑的发虚,“你好好休息罢。” 说完便整理衣衫,休整片刻,急匆匆走了。 * 回永乐城途中,太傅阴狠的眼神无处不在,而敖岚也对他痛恨至极。 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如嗜血猛兽,恨不得将对方吞骨剥皮才好。 自知平凉王之死,敖岚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倒塌。 偏偏在呼雅泽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装作与他夫妻和美的样子。 这一方极度的疼痛无人可倾诉,也不敢展露于人,甚至不能嚎啕大哭。 待回了永乐城,不知为何,敖岚想起了文先生。 他说他们是好友,他愿意听她倾诉。 这等国仇家恨的私事,本不该向陌生人言说,可敖岚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 文先生虽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已感知出来她身上的沉郁,在纸上写:“夫人为何伤心?” 看到“伤心”二字,敖岚的泪如决堤的洪水,在他面前哭的伤心欲绝,将这几日的痛一下子全发泄出来。 文先生跺了跺脚,急急写道:“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敖岚涕泪横流,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长兄……他……他……去了……” 她趴在他手背上,放声大哭。 文先生一动不动,没了声响。 好半日,敖岚泪眼朦胧地抬首,却看到对面的文先生在默默落泪,已哭成了泪人! 第75章 云昭王只是僵硬了片刻,……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 太子亲自将敖岚送至戏馆,下轿前捏了捏她的手,说:“孙沄说今日戏剧精彩得很,是你从未看过的本子,你一定喜欢。” 敖岚抿了抿唇算是回应,眸中没什么神采。 自从与敖霈相认后,她就像木偶一样,眼神中的灵气仿佛一夜间被吸干,没有了喜怒哀乐。 太子主动提出让华阳夫人、敖霈和紫悠团聚,并放他们自由,敖岚反应也是淡淡的。 仿佛他们如何,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见她如此,太子心内愈加惶恐。 若敖岚连至亲都不在意了,她还有什么在意的? 那她就真的成为了他掌中的流沙,不论怎样攥,都在流逝,属于他的越来越少,直到变空。 他不得不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分散她心情,期望着能让她改善过来,别伤了身子。 幸好敖岚还不知平凉王之事,否则他不敢想象敖岚会如何。 这些日子敖岚不哭也不闹,只是病仄仄的没精神。 于太子看来,倒不如像以往那样与他置气冷战得好。 如今这情景,他心中实在没底。 这些日子他心内煎熬,时时挂念着敖岚的精神,人也瘦了一圈。 因是新戏,戏馆中捧场的人很多,每桌都坐得满满的。 有爱好看戏的达官贵人携家带口而来,各雅间也都坐满了人。 人潮中忽然掠过一张熟悉的脸,是魁郎! 等敖岚定睛再一看,魁郎已不见了身影。 她心中陡然慌乱起来:魁郎进京,定是想着寻机复仇! 可夏国侍卫中高手如云,一个个如狼似虎,他身量未成,只有送死的份! 敖岚连忙朝他的方向寻去,可人早已没了踪影,她又寻至街上,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第二日早上,待太子出门晨练后,杏溪进来伺候,见敖岚早已醒了,只是躺着出神。 杏溪便收起帷幔,道:“公主,怎起得这样早,不多睡会。” 敖岚一脸忧色,“昨日在戏馆,我看到魁郎了。” 杏溪惊诧道:“小世子也在永乐城么?这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进京,恐怕是要寻机报仇。” 杏溪不由得攥紧了手绢,道:“小世子才多大,怎能打过夏国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敖岚眉头深锁,叹口气道:“从昨日起我一直不能安心,怕听到有刺客的消息。” 杏溪双手合十朝 分卷阅读198 天就拜,“小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千万要平平安安的。” 等了几日,一切都静悄悄的,敖岚心中还稍微松快点。 这天,见四下无人,武德儿拿着一张字条进来,悄声道:“公主,是云昭王府递过来的。” 打开一看,只写了一句“乔装速来”。 敖岚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她不敢耽误,连忙乔装而去。 到了云昭王府,管家已等着她,一路并无旁人,直接引着她进了处僻静的院子。 有一池碧水,房舍掩在两丛翠竹当中,鸟儿“啾啾”直叫,衬得院子愈加幽静。 那管家将她送到,也不言语,行个礼便走了。 竹子旁边隐约有石桌,敖岚朝那里走去。 石凳那里摆着茶果,却没有人。 敖岚不由得心内发紧,连忙转身要走,不期撞到一个人怀中。 抬首一看,正是云昭王。 “没事罢?”云昭王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敖岚心思全在魁郎身上,本能地挣脱开,“到底什么事。” 云昭王眼神一暗,有些失落。 “不便让别人知道,便只能如此约你。”云昭王在石凳上坐下来。 见他神情严肃,敖岚心中的担忧隐隐扩大,顺从的坐下,焦急的望着他。 云昭王从袖中拿出一块金牌递到她面前,敖岚定睛一瞧,心倏然收紧,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前几日有人刺杀我,身上的金牌摔出来,我看到是你的金牌,便饶了他一命,将他关押起来了。” 敖岚这才感觉呼吸畅通了些,又听见云昭王说:“你皇兄平凉王有个儿子,是他罢?” 提到平凉王,敖岚不禁眼眶湿润,她无力点点头。 抬眸望向云昭王莫辨的神色,她拭一下泪,直接向云昭王跪下,“我要多谢你。” 云昭王陡然色变,连忙将她扶起来,“你做什么?” 敖岚抽泣道:“魁郎是我皇兄唯一的骨血,你救了他,便是我的恩人。” 云昭王递给她一件披风,低声道:“我带你去见他,给他安排个去处,让他赶紧逃走罢。” 两人坐在轿中,进了浓翠园。 到了一个偏院里,有好几名侍卫在门口把守,见云昭王来了连忙行礼。 敖岚裹紧披风,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屋,果然看到了一脸戒备的魁郎。 魁郎楞了一下,才不敢置信的叫道:“姑姑?” 敖岚见他毫发无伤,扑进他怀中,抱着他肩膀就哭起来。 “姑姑,我没事,你别哭了。”魁郎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泪。 敖岚只是哭个不停,想要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残忍。 魁郎原本应是过锦衣玉食日子的世子,或者是太子。 可现在他穿着快要晒烂的粗布衣服,只剩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嵌在脸上,一双又黑又大的手上都是练剑磨出来的老茧。 良久,敖岚抬起朦胧的泪眼,“他们要放你走,你赶紧回岛,不要再出来了。” 魁郎愣了半瞬,说:“姑姑,我跟云昭王交过手,他招数凶狠,咄咄逼人。可他见了我身上的令牌,就变了嘴脸,不仅没伤我,还让你来见我,如今又放我走。” 魁郎声音带了激愤,双目直发红,“姑姑,你是不是付出什么代价了?” “没有!”敖岚斩钉截铁,打消了他的疑虑,“云昭王做质子时,我对他有恩,他只是想报答我。” 魁郎发红的双目直视着敖岚,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他的姑姑美若天仙,应是许多臭男人觊觎的幻影。 若云昭王那个恶贼敢对姑姑有非分要求,他今日宁肯死也要跟他血战到底! 见敖岚神色坦然,剪水双眸中只有对他的关怀和焦急,他“吭哧吭哧”的粗气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望一眼外面的日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脚道:“我担心义父也出岛来找我了!” “外面马车已备好,我们赶紧离开罢。”敖岚拉着魁郎上了外面的轿子。 一直将魁郎送至城外,敖岚递给他一个包裹,“这里是一些盘缠和干粮,你哪里都不许去,直接回岛。” 魁郎只是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下了轿,见云昭王站在敖岚肩后,离的很近,魁郎沉默的眼中恨意密布,不舍的望一眼伤心欲绝的姑姑,飞身上了马奔驰而去。 目送魁郎走远,直到看不见,敖岚仍立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地平线。 她只能关照到这里,不知他归途是否顺利。 想到侄儿的悲惨身世,敖岚又抑制不住,泪水涟涟。 城外旷地风大,吹散了她几缕乌发,垂在鬓边,不时抚过她哭的粉桃一样的面颊,更显得柔弱无依,惹人垂怜。 一件沉重的金线织锦长袍盖在她肩上,后方一个醇厚 分卷阅读199 的声音柔声劝着:“这里风大,上轿罢。” 敖岚垂了头,默默转身,云昭王疾步过去候在轿边,双手伸出,稳稳的扶住她,将她直接扶上了轿。 二人仍然同乘一轿。 去见魁郎时因心情紧张,无暇顾及其他,此时将魁郎送走了,敖岚这才觉察到那束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烫目光。 轿内空气一直是沉默的,她手心攥紧了,捂出汗来。 行至御央街时,云昭王突然开口:“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 他神情带了憧憬,“我一回首,只觉眼前所有都变成了彩色……” “我那时想,等我回天狼国,一定要父皇母后请旨娶你,可后来我才知道,皇兄他……” 敖岚忽而抬首,双目幽深,“现在回头看,你帮了我许多,一直在默默地帮我。可惜我一直没有珍视你的心意。直到今日,我才真正知道谁是在真的为我好。一切的一切,我都无以为报,只要你想,我今日就是你的人……” 云昭王不敢相信能听到敖岚对他的认可,原本心荡神驰,满心欢喜得到心上人的青睐,以为以后要苦尽甘来,他也只是想到此而已,并不敢再多想。 待听到最后一句,他神色遽然一变,顿时束手无策起来,眼神从敖岚身上漂移开,慌乱道:“小风,我……我……我帮你并非想让你回报,我……我只是想让你更快乐些。” 敖岚带了哭腔,咬着唇:“方才还说喜欢我,看来都是假的!” 云昭王急了,黑目重又紧盯着敖岚,斩钉截铁道:“我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你皇兄还会为了我忤逆图汗雄,而你,总是把其他凌驾于我之上。算了,就当我看错了人。” 说着她起身便要下轿。 云昭王一时情急想拉住她的胳膊,却用力过猛将她柔软的身躯拉到了自己怀中。 敖岚顺势倒在他胸膛前,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含情盯着他,愣是把云昭王撩弄的汗珠连连迸出,喉结上下直翻滚。 他咬紧牙关,丝毫不敢乱动,浑身肌肉硬如岩石,颤声说:“我不能对不起皇兄。” 敖岚轻蔑一笑,将云昭王虚放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又握着他的手在自己曲线玲珑的上身游走,最终停在她柔软的胸口,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已知道你的真心。你忍了这么多年,还要再忍么?” 云昭王闭上双目,身躯剧烈发颤,脖子上青筋直跳,呼吸愈发粗重,连话都说不出来。 敖岚心一横,将身子紧紧贴到他胸膛上,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上去,将舌头伸进了他嘴中。 云昭王只是僵硬了片刻,很快托住她的发髻用力的回吻她。 肖想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将心爱之人拥入怀中,一亲芳泽,他闭着眼睛,两腮酡红,浑身烫如烙铁。 良久,他松开敖岚,两颊漾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眸染了一层□□,像乌云旁边朦胧的月,发着暗沉的光。 敖岚的樱唇仿佛要滴出血来,眸子越发水光潋滟,雾气缭绕,连长睫毛仿佛也沾湿了,像沾湿翅膀的蝴蝶,一下下扑打着。 云昭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火热的嘴唇掠过她水盈盈的双眸,呼吸急促,叹道:“我死而无憾。” …… 敖岚趴在云昭王结实的胸肌上,他胸前的狼纹身与太子的不同。 她纤指轻轻抚摸,“你们好像轻易不给人看。” 云昭王将她紧紧揽在怀中,“狼纹身是在神坛前刺的,每人都不同。只能让亲近之人看,天狼族许多士兵战死沙场,同伴便会将他的狼纹身割下来带给他的家人,供在家中,当做灵魂永在。天狼族男子若是对女子有意,会将自己的狼纹身图样画出来送给女子,以示灵魂属于她。” 敖岚颇惊讶的样子,一时没有回话。 云昭王亲吻着她的耳朵和脖颈,呼吸灼烫,“我的送给你。” 敖岚搂住他强壮的身躯,带了一缕哀伤,“我们终究是没有结果。你还是送给将来的王妃罢。” 云昭王停住了嘴上的动作,定在她上方,语调含了一丝怒意,“我不会娶其他女人。” 敖岚捧着他刚毅的脸,“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默默爱着我,愿意为我对抗世俗,我死而无憾。你还年轻,总归是要过寻常人的日子,娶妻身子的……” 云昭王轻轻抚着她雪白的手,语气坚定:“我心中只有你,装不下别人。想那样多也无益,我们还是珍惜每一次……” 敖岚依偎在他怀中,模样愈发惹人怜爱,“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个被疼在手心的女人。” 看到云昭王眼中动容,敖岚吻上他的唇,“下次不知是何时了,我们……” …… 第76章 你果然是个祸水,不光勾…… 夜晚,敖岚顺从的躺在太子怀中,任由太子把玩她的秀发。 呢喃间,她将手放在他火热的胸膛上,惹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分卷阅读200 ,抓住她的手,疑惑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敖岚似是不知,“一直便是这样。” 说着将一双玉足也踩到他毛发旺盛的大腿上。 “以前绝不是这样。”太子不禁焦虑,生怕敖岚真郁结出病来,便用腿压住她冰冷的双足为她取暖,道:“太医怎么说?” “又不是大事,我没让太医瞧。” 太子朝外面道:“叫当值太医过来!” 很快,太医院院使宋玉亲自来了。 隔着纱帘给敖岚把了把脉,又问了敖岚几句话,宋玉朝太子拱手道:“禀太子,约是受惊之后的寒症,需多补热效之药。” 太子似是不以为然,斜他一眼,玩味道:“受惊会引出寒症?” 听得他质疑的语气,敖岚在帘后紧望着宋玉。 是燕子姑娘送信来,说鹿大哥需要一味药引。 她知道自从她向呼雅泽“敞开心扉”,再加之霈儿之事,他存着前所未有的愧疚讨好之心,早已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宋玉面不改色,从容道:“原本几率微小,只是太子妃曾在力疲烧热之时用过极寒的玉簟床,退烧目的虽达到,可也引发了潜在的寒症。属内病调整紊乱,最是难调理。如不及时调治,便再难怀孕。” 提起此事,太子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觑一眼纱帘之内的敖岚,问道:“你所谓的热效之物有哪些?” “热效之物有许多,不过普天之下,莫过于雪飞狐之雪。” 太子凝思片刻,挥手道:“我知道了,你退下罢。” 他掀开帘子进去抱住敖岚,安慰她道:“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去取雪飞狐。” 敖岚倒是不以为然,重新将手放在他火热的胸膛上:“又不是什么姓名攸关的大病,管它干什么?这个雪飞狐肯定不好弄罢?” “事在人为,我定不能让你积寒成疾。”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若一直对我这样好,不与我闹,我们早就好了。”敖岚顺从地偎进他怀中。 “那是自然。” 得心上人如此蜜语,太子也是受用至极,亲吻着敖岚的额头,二人如同新婚夫妇,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 想起今日是云昭王教孩子们骑射的日子,敖岚眸中冷光闪过,转头去了浓翠园。 马场上,如风独自骑着一匹天狼小高马风驰电掣,云昭王一声令下,他便抽出背上的箭,朝靶子射出箭因力气太小,箭并没有插到靶上。 但云昭王还是给他喝彩,拊掌道:“好准头,再过两年,你便能中红心了!” 初雪也着急想得到皇叔的赞赏,跳着脚道:“皇叔,到我了到我了!” 晨雨发现了敖岚,迈着小短腿朝她跑来,“母妃!” 云昭王也连忙牵了如风和初雪过来,炽热的目光一下子将敖岚包围住。 “有这么尽心的皇叔,真是他们的幸运。”敖岚嘴角含笑。 “我视他们如己出,定是倾囊相授。”云昭王听得敖岚肯定,也恨不得剖心解肝。 敖岚端然如淡菊,微微一笑,“将来你有了自己的亲骨肉,可还会对他们如此尽心?” 云昭王瞬时情急,脸上浮起暗红,粗声道:“不会有。我不会跟其他女人……” 敖岚觑他一眼,风情万种,“我呢?” 云昭王猝不及防,连带脖子都涨红,耳朵要滴出血来,一时没说出话来。 纤纤玉指徐徐伸向他,勾了一下他小腹上方的黑玉带,柔声道:“你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大堂,安排他们去净手吃些点心,云昭王就追随敖岚进了后堂,一把将敖岚抱在怀里,迫不及待就亲吻起来。 他正值最年轻力壮的年纪,守身多年,自从那日开了戒,他便更深陷敖岚给他的情/欲当中,不能自拔。 敖岚按住他的手,回首幽幽道:“你方才的话可是真的,还只是为了想与我欢/好哄我的。” 云昭王压抑住自己的欲/望,急急道:“我都已经把纹身秘图给你了,连命都是你的,我会对他们永远忠诚,你还不肯相信我么?” 敖岚抚住他刚毅的脸,楚楚可怜的腔调,“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我会在你身旁,一直守护你和孩子们。永不离开。”云昭王吻住敖岚。 敖岚用食指推开他灼热的唇,“你可要记住自己的誓言。” 云昭王与她对视,眼神坚定,“我赛坦对太阳神发誓,会永远保护如风、初雪和晨雨,若有违背,便从神坛除名撤牌!” 敖岚捂住他的嘴嗔怪道:“谁让你说这个了?我信便是了。” 说罢妩媚一笑,将嘴唇主动献了上去。 …… 敖岚与三个孩子一同坐轿回宫,见他们天真无邪,只是热烈讨论今日所学箭术和骑术,敖岚黯然道:他们却不知,母亲要扔下他们,一走了之了。 分卷阅读201 想到此,她用力揽紧了三个孩子。 初雪抬首望她,“母妃,你怎么不笑?” “我本来就不爱笑呀。” 初雪认真回想一下,“嗯,是的。” 如风大声说:“母妃,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 敖岚终于笑了,刮他鼻子一下,“看来我们如风喜欢爱笑的女孩子。” 如风坦荡道:“那当然!妹妹最爱笑,所以我最喜欢妹妹!” 说着将宠溺的眼神投到初雪脸上,用手臂豪气的将她揽在肩膀上。 兄妹间的亲热劲让敖岚眼眶一热,差点滚出泪来。 想到平凉王在青城惨死在呼雅泽手中,她的拳头再次攥紧。 和云昭王所做之事她毫无羞愧之感,只有报复的快感。 “如风,要跟着你皇叔专心学本领,你是兄长,以后要保护好弟弟和妹妹。”敖岚拉住了如风的手温柔说道,像是叮嘱一般。 “这是自然!将来我要给初雪建一所最豪华的房子,还要给她建一个马场,让初雪可以天天骑马!”如风比划着,很是豪爽。 敖岚责备的瞪他一眼,“你皇爷爷和父王还健在,说什么将来。” 如风不以为意,“我皇叔经常跟我说:你是要当皇帝的人,所以我对你要求很严格。” 敖岚暗道:云昭王私下已将如风当做皇储对待,果然是无二心。如此来看,她押在他身上的赌注还是值的。只要他对她恋恋不忘,只会更加尽心培养如风。 晨雨突然哭了起来,打断敖岚的神思。 原来是怪如风只说给姐姐建大房子,没有自己的份儿,伤心的哭了。 如风和初雪并不安慰他,反而还大觉好笑,被逗得“咯咯”直乐,敖岚不由得也乐了,连忙安慰晨雨。 终于哄好了,三个孩子又抱作一团说笑。 敖岚爱怜的看着孩子们,他们天真无邪,偎依在她身旁,不停嬉笑撒娇。 她无缘陪着他们成长了,大概以后再也无缘相见。 不要恨母亲…… * 瑶光殿 “参见皇后娘娘。”敖岚蹲了个万福。 “免礼。太子妃身体不好,应当多休息才是。”皇后语气难得和蔼。 敖岚破天荒主动来访,还头一次行礼,让皇后不由得有些愕然。 “今日天气很好,我陪娘娘出去走走罢。”敖岚微笑着提议。 “也好。” 冬日已至,虽无百花盛放,可梅园中梅花相继盛开,暗香浮动,清香满园,也是寒冬中一抹特别的风景。 皇后看一眼敖岚,只见她一张艳丽的小脸紧紧裹在狐狸毛领之后,雪白的狐绒映着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嫣红的樱唇点缀在一片洁白当中,犹如雪中红梅,清纯中带了艳丽,冰洁中含了妩媚。 当真是倾国倾城,叫人移不开眼。 后宫妃嫔当中,自然不乏美貌女子,可与她相比,皆不值一提。 男人都重容貌,难怪太子对之念念不忘。 “太子妃好像很怕冷,雪飞狐的血不起效么?” “我这身子,恐怕不是雪飞狐之血能救回来的。” 皇后止住了脚步,肃容盯着她:“有何隐情?” “娘娘,今日我来,便是要告诉您:我这身体内里亏空,恐怕熬不过几年了,这些日子时常咳血。壮年咳血,是短寿之命。我还瞒着太子,他只当我身子虚,还在寻求各种药方给我进补。我与太子夫妻一场,他做到这个份上,我已十分感激,不再有其他奢想。只是我不愿他看到我油尽灯枯之时,即使离去,我也想把自己最美的时候留给他。” 说着敖岚眼角发红,有晶莹的泪滴自她盈盈双眸中落下。 皇后毕竟也是女人,想到她的身世,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同情,劝道:“太子妃不要灰心,你还年轻,复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敖岚恍若未闻,平息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缓缓道:“三个孩子是我最放心不下的牵挂……太子虽爱子,可毕竟是男人,不懂得温柔呵护,他公务繁忙,恐怕也无暇多顾孩子。” 她忽然向皇后跪下,泪水簌簌而下:“娘娘,我不在之时,烦请您一定帮忙照料好三个孩子,让他们不失母爱,若太子再纳妃子,也恳求皇后能护我孩子,我只求他们能健康成人。” “知子莫若母,太子除了你,是断不可能要其他女人的,你就好好养身体,与太子和和美美,一同陪孩子们长大罢。” 说着皇后连忙要扶起她,她却不起,只是用力握住皇后的手,含水的清眸中尽是哀求:“娘娘就答应我罢!” “好,我答应你。不论何时,我都会保护我的孙儿,不让任何人伤害!” 敖岚欣慰的一笑,泪水落在洁白的狐裘上。 她后退一步,重又跪下,朝皇后“砰砰”磕了三个头,道:“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向娘娘道歉,也谢谢娘娘不计前嫌,答应我好好照料 分卷阅读202 孩子。” “我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见她诚意十足,皇后自然也彻底摒弃前嫌,将她视为了家中一份子。 将她扶起来,见她嘴唇有些发白,便连忙叫侍从扶住。 “你说的我都已知道,一切有我,你尽管静心修养。”皇后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拍了拍敖岚。 目送敖岚离去,皇后心中不免升起凉意: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她身体极虚,难道…… 若有那么一天,太子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皇后蹙了眉,凝视着梅园中傲然盛开的一抹抹嫣红:恐怕接下来皇宫又不得安宁了。 * 琉璃亭中,一身狐裘披风的敖岚凭栏静立,寒风吹得她周身毛绒瑟瑟舞动,更添了几分灵动美。 身后平稳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敖岚转过身来,唇角一扬,“你果然准时。” 太傅见四周只有他二人,警惕道:“太子妃约我,有何事?” 敖岚并不多言,将云昭王的纹身秘图放到他手心。 待太傅看清楚那图案之后,脸上先是震惊,继而是愤怒,紧接着是一副受到奇耻大辱的样子。 纵使武功修为再高,他也忍不住闪电般出手,掐住了敖岚的脖子。 他骨节攥的“咯咯”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一时冲动杀了她。 “你果然是个祸水,不光勾引太子,还勾引云昭王!” 敖岚艰难的说:“我真的很想离开,我想让你帮我。” “离开?”太傅眼中闪过凶狠之色,“你挑起了如此屈辱之事,不如直接杀了你,永绝后患!” 敖岚眼带嘲笑,声音虽然微弱,可掷地有声,“我已将云昭王的纹身图印了好多张,分给我的侍从,只要我今日没有准时回去,他们便会发给全京城的人,不出两天,全京城、全夏国都会知道云昭王和太子妃有染,让太子永远抬不起头来!” 一听要伤及太子名誉,太傅的手闪电般收回来,语气不容置疑,“你必须彻底消失,越快越好。” “以前不走,是放不下我的孩子。现在我想通了,想走,立刻走。” 太傅威严的双目满是疑云,“母爱最为纯粹,你又为何突然想要放弃世子和郡主?” “我找到了我胞弟敖霈。你应该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也知道了我皇兄是死在谁手中。”敖岚饱含泪水,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太傅没有作声,凝目半晌,才道:“你要独自远走高飞?” 敖岚轻吁一口气,神情也轻松了,“是,远离这里,让我们每个人都不再痛苦。” 太傅如此精明,自然一眼看出她所担忧之事。 冷厉的眼神打量着她,见她郑重其事,便改了口气,缓和道:“世子和郡主是大夏国的继承人,我们自然会众星拱月般,精心呵护他们成人,你只管放心走,如若将来想见他们,本座也可安排你们见面。” “离了这地方,我便不会再回来了。我希望你作为国师,能永远忠心于世子和郡主,不生二心,不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 太傅将手放在心口处,朝着太阳的方向,肃容道:“我在师兄面前发过誓,永远效忠太子,自然也会忠心于太子的亲骨血!” 他又问:“看样子,你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时机离开?” “的确,所以我才来见你。” “为防夜长梦多,你今日回去跟世子、郡主道别,明日便走,我亲自送你出城。”太傅仿佛一秒钟也等不及了。 敖岚回到双福阁中,将三个孩子唤回来,一一端详他们,让画师给他们母子四人画了两幅画像,一幅她带在身边,一幅让如风收好。 晚上,太子回来,敖岚强打精神,亲自铺床,十分柔顺。 “今日怎么样?”太子自后面抱住她,感觉她这些日子瘦了一些,不由得带了怜惜。 “还好。”敖岚拿起玉梳,示意他躺下:“这些日子着实雷到你了,在外忙公务,还要牵挂着我。我给你梳梳头,放松一下。”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话,二人想起初识之时的那次梳头经历,不由得相视一笑。 待上了床,太子将她的下巴掐住,凤眸微眯:“你是否有求于我?” 敖岚温柔一笑,“难道我们不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么?只是妻子给丈夫梳头罢了,没有任何要求。” 被敖岚当做夫君对待,虽是太子一直极度渴望的,可这话突然就这样平淡的说出来,太子反倒又起了疑心,他注视着敖岚的眼睛,半晌道:“如此便好。” “你不是说过么,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人生苦短,应享受当下才是。”敖岚主动抱住了他。 太子压住她,俯视着她:“只要你有心,自然一切都顺遂。” 敖岚将他的手拉到她胸口上,“我的心是你的。” 太子眼神倏然变暗沉,俯首亲了上来。 敖岚难得千娇百媚 分卷阅读203 ,婉转承欢,更引逗得太子不能自已。 夜已深,无限恩爱道不完。 …… 第77章 锦衣玉带的清贵男子立在…… 春日灿灿,山脚下的小镇花香四溢。 小院干净整洁,墙根下种着几簇花,粉粉嫩嫩的惹人爱,其中就有敖岚最爱的玉荷。 阴凉通风处挂着一排紫萧,微风拂过,悠闲的晃着。 “公主,您每日都把肉都给鹿大侠、杏溪和奴才吃,您不吃点好的身体怎么行?”武德儿打开食盒看了看,语气是心疼中又带着丝责备。 敖岚笑了笑,不以为然,“我又不做体力活,不馋肉。你和鹿大哥成日忙里忙外,那样辛苦,自然要多吃点肉。杏溪每日操持家务活也是极辛苦的,只有我是闲人一个,并不觉得饿。” 武德儿嘟着嘴,想趁敖岚不注意给她夹上两块肉,被敖岚察觉到,她瞪了他一眼,说:“还磨蹭什么,再不去鹿大哥要饿了。” 武德儿只好拿起食盒,去乐坊了。 出门前杏溪跟他使了个眼色,他瞬间明白了,便点点头,又高兴了些。 待他出了门,杏溪将大门拴上,摆好饭菜,跟敖岚一起坐在院中的小木桌旁一起用餐。 吃了两口,敖岚忽然道:“我这里怎么有好几块肉?” 她疑心的看向杏溪,见杏溪偷笑,便将肉通通拨给杏溪,道:“我实在是吃了多少山珍海味,对这个是一点都不馋。现在身体比之前强壮了不知多少,只要日子快乐,无论吃什么,我都好得很,跟吃不吃肉没什么关系。” “让你们吃你们就吃,这是命令。” “那奴婢只能遵命了,多谢公主。”杏溪只好将那香喷喷的肉丝全都吃下。 敖岚见她吃得香,便宠溺地望着她,十分欢喜。见公主开心,杏溪自然也更开心,吃得更香。 的确,自从逃出来,落脚在这僻静小镇,日子虽然清苦,可每个人都那样轻松快乐。 尤其是公主,已开朗得像少女时期那个天真无邪的天之娇女。被那人囚禁在皇宫的那五年,公主从未真正笑过。 每日黄昏鹿大侠和武德儿一道回来,她准备好饭菜,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坐在院中消磨时光,听鹿大哥和武德儿讲这一天的见闻,是最惬意的时光。 每逢此时,杏溪便要向老天爷祈祷,让这样平淡的日子继续下去,不要再生事故。 正感慨着,敲门声响起。 杏溪起身问:“谁?” “隔壁王大娘!” “王大娘,什么事儿?” “我家果园的樱桃熟了,知道娘子爱吃酸甜,送了一篮过来。” 杏溪回头看向敖岚,敖岚朝她点点头,转身去屋里了。 杏溪便开开门,迎上面带笑容的王大娘。 王大娘知道他家一向不与人交往,也从不让人进院子,她便在门口张望一下,随口问:“娘子不在家么?” “睡下了。”杏溪用身子牢牢挡住她想探寻更多的视线,一边笑着道:“多谢大娘,总跟着大娘吃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娘子不也教我孙子识字么,娘子真是厉害,居然识得那么多字,写得还那样漂亮!” “我家娘子只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不值一提。娘子还说,等后日我家先生休息时,再让您家谷包来练字呢。” 王大娘喜得不得了,连连答应着,恋恋不舍的走了。 出来在街上跟街坊们聊了几句,街坊们见她从敖岚家出来,便又扯上那个老话题:“那家婆娘脸上的疤到底有多吓人哪?你看见过没有?一年多了也从未见过她的脸呢。” 王大娘自是没见过。 这鹿家娘子无事从不出门,出门就戴着面纱,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夏日也是如此。 据说是遭过大火,全身都是疤痕,无法见人。 不过前几日她家两个男人都外出赚活计不在家,有只中箭的秃鹰掉进她家,从院里直扑棱到屋内,可把她和那侍女吓坏了,也不敢进屋,叫的“哇哇”响。 王大娘过去敲门问怎么了,侍女杏溪连忙过来开了门向她求救,她拿了个大竹篓将秃鹰罩住,用结实的网兜了出去,卖了不少钱。 那次她进去时,见到了鹿家娘子躲向里屋的背影,一头浓密乌亮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纤长的后颈,杨柳般细的腰肢,修长的腿,两只手白如玉,十指纤纤跟雪白的葱根一样。 不像是遭过大火的。 那个背影都让她觉得像仙女,闲来无事,她便猜测鹿家娘子正脸长什么样。 这样的美人儿必不是寻常人家的。 恐怕是戏文中说的才子佳人那样,是违抗父母之命,与意中人私逃出来的。 心中虽这样想,可鹿家娘子待他家孙子极好,她也万没有去背后嚼人家舌根的道理,便应付了两句,也回家歇着了。 那厢 分卷阅读204 杏溪将樱桃洗干净了,给鹿纯聪和武德儿留了一些出来,主仆二人便坐在檐下品尝了一些,现摘的果然新鲜。 “公主,王大娘说上次那只秃鹰,她去集市上卖了一大笔钱呢!” “是有人买了炖肉吃么?” “听说是买了回去养着呢!” “中了那样深的箭,还能养活么。”敖岚皱了皱眉头,“养这样凶的东西,看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对呀,那样可怕,能把人的眼珠啄出来,得用铁链拴住罢?” 想到那日秃鹰坚硬的弯嘴,敖岚仍然后怕,道:“以后千万别再掉下这样凶狠的东西了。” “下次再掉下来,我一定用竹篓将她扣住,也拿到集市上去卖钱,卖了大钱给公主买新衣服!” 敖岚笑道:“你没被吓晕就不错了,还有胆子去抓住它!” 杏溪撅着嘴道:“等下次再有,公主就见到我的厉害了。” 且说傍晚鹿纯聪回家后,敖岚连忙迎上去拉住他的手仔细端详他,问:“今日累不累?” 说着递过干净外袍让他换上。 鹿纯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说:“不累。看我给你买的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桃粉色淡碎花布料,正是敖岚前些日子在集市上看中又买不起的。 敖岚先是欣喜,又突然皱了眉头,问:“你这些天回来都比平常晚,你是不是又多接了活,才攒出钱买的这料子?” 鹿纯聪不语,仔细看着她的神情,想要辨认出她是否真的要生气了。 敖岚望向武德子,武德子连忙心虚的低了头,敖岚便知道这是真的了,一时间又心疼又自责,哭着跑向屋内。 鹿纯聪跟进去,见她伏在床上啜泣,便扶住她的肩膀,温柔道:“不是说好再也不哭了么。你一哭,我心里痛得很。” 敖岚扑进他怀中,流泪道:“鹿大哥,我真是没用,总是当你的累赘,连累你。你身子这样羸弱就是我害的,现在又不顾身体去超负荷干活给我买布料,我真是没用,空长了副好皮囊,换不得吃喝,只能在家张嘴等食,让你这样累……” 鹿纯聪轻轻抚摸着她,“为你奔波,我很幸福。” 说的敖岚更加难过,捧着他的脸,泪流不止,“鹿大哥,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去多干活,保证好自己的身子,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活下去。只要你好好的,无论吃什么穿什么我都不在意。” 鹿纯聪何不知她的深厚心意,她将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他,二人拜堂的那日已发过誓,自此夫妻二人生死相依。 只是,他怎能忍受心爱之人一无所有,只守着这所破旧的茅屋,过着清贫的生活,他的宝贝应当被呵护在手心,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是为了他,抛弃了一切。 但他还是想尽一切可能满足她的愿望,让她清苦的生活有一丝亮色。 他叹口气,“好,我答应你。别悲悲戚戚的了,让杏溪给你做件好衣裳,穿给我看看,好久没见你穿过粉色了。” 在他的安慰之下,敖岚这才渐渐止了哭,只是晚上就寝之时,给他按摩揉捏之后,又不免抱着他问东问西,生怕他这两日累出病来。 鹿纯聪一再保证无事,她才放下心来,使劲的抱着他呢喃说:“鹿大哥,我不能没有你,我害怕。” “我永不离开你,别怕。”鹿纯聪用力拥着她。 “嗯。”敖岚顺从地被他拥着,眼眶发酸。 这幸福有多么来之不易,是用多少代价换来的,她深深知道,因此也格外珍惜,只是心中总是隐隐担忧,担心会有一天失去这一切。 “鹿大哥,我睡不着。” 鹿纯聪便像拍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哼唱歌曲,她渐渐睡去。 待她睡熟了,鹿纯聪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找到水杯,仰首吃下几颗药丸。 他扶住桌沿,缓了缓,这才慢慢走向床边。 敖岚和杏溪在家拣着豆子,这是她们从外面揽的活计,可以不出门得一点微薄的报酬。 不知为何,敖岚总觉心神不宁。 突然有人敲门,原来是隔壁王大娘,她焦急地说:“娘子,小武哥让人捎话回来,说你家官人在外晕倒了!” 敖岚听了,心倏然沉到谷底。 …… 生机勃勃的小院沉寂了数日,中午时分,敖岚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打算收拾几样衣服,随鹿大哥一起回怒山疗养。 鹿大哥一直在镇上的大夫家,身旁离不了人,武德儿和杏溪都身旁好生照看着他。 敖岚摘下斗笠和面纱,将外面晒的鹿大哥的衣服收起来,往屋内走去。 她思虑重重,一路低首进屋。 一双刺金流云靴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惊诧地抬首,锦衣玉带的清贵男子立在屋中央,目光犹如渴兽,狠狠地盯着她。 怨恨而贪婪。 这一瞬间,敖岚浑 分卷阅读205 身血液仿佛凝固,失神了片刻,无意识的就跪下。 在高大的年轻男子面前,她像蝼蚁一样渺小,哀哀求他:“求你放过我们。” “你们?”呼雅泽冷笑,单手就将她腾空拎了起来,“我们才是夫妻,哪有夫妻之间下跪的?” 敖岚听得浑要作呕,脸色惨白,“我们不是夫妻!” 呼雅泽将她扔到床上,目光锁住她,邪笑:“在这张床上和你做夫妻之事,会很刺激吧?” 她身下紧挨着的是她亲自绣的枕巾,一个是雪兔,一个是花鹿,那床单也是他们一起去集市上挑的…… 敖岚已与鹿纯聪结为夫妇,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连孩子都已放下,如今她将自己身心都只视作是鹿大哥的,完全接受不了任何其他男子近身。 她几乎要作呕,拼尽全身力气,激烈的反抗起来。 呼雅泽脸色黑沉如罗刹,面色扭曲可怖,也不多言,将敖岚双手绑起来,一扬手就撕裂了她的衣裙。 …… 王大娘总听得隔壁有动静,她知道邻居家男主人病了,也知那小娘子胆子小,便从两家相连的晾晒台那里过去一探究竟。 听得是屋里有很大的动静,那小娘子似在惨哭。 她拾起一根木柴,蹑手蹑脚趴到窗上。 这一瞧,她直接被吓愣了。 那小娘子被绑在床上,身上压着一个锦衣男子。 那男子不顾小娘子的哀泣,正疯狂地奸/淫着她…… 床单上仿佛有斑斑点点的红色。 床帐摇得散落下来,小娘子雪白的小腿上带着一丝血迹,无力地瘫软在床单上…… * 侍从将敖岚送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便都屏声退下了。 敖岚推开门,便见到了她的夫君。 他目光正对门口,像是等了她许久。 她的身影一出现,他紧绷凤眸中的焦灼和阴狠一扫而光,涌出无限欣喜,也忘了在她走失期间的狂躁愤怒,朝她张开手臂,“过来。” 她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顺从,定定望着他,眼神疏离。 这种眼神宛如在他心尖刺入尖刀。 他走过来,试图将她揽进怀中,“岚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敖岚身子僵硬,用手抵在他胸膛前,始终带着抗拒。 太子却不松开她,只是牢牢禁锢着她,“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她浓密的长睫一动不动,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像尊雪白的泥塑娃娃,“在街上,我看到你和你妻子,还有你们的孩子。” “原来你们是那么幸福的一家,我只是你偷养的外室。” “我不想伤害你的妻子和孩子,我不想再这样,我们就此别过。” 她语气淡淡,态度却决然。 太子胸口犹如被重锤猛击,一时间钝痛到无法呼吸。 造化弄人,他能给她名分和地位之时,她弃他如敝履,当他千辛万苦让她爱上他,他却又只能让她没名没份做一个情人。 真相几乎涌上喉头,又被他强压下去,此刻的任何解释都如此苍白,“我和她只是名义夫妻,我当初是为了给孩子和天下一个交代,才立她为妃。” 敖岚望着他,眼神中忽地闪过一丝厌恶,她如此深爱的男人为了讨好新欢,竟然将为之生儿育女的正妻贬损至此。 “她为你生儿育女,无功劳也有苦劳,好好待她。”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她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 虽然脑子不好,不记事,身子还不好,可夫君对她却是极好的。 不仅对她的喜好了若指掌,还会温柔地伺候她,从未对她说过重话。 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的疼爱。 除了不让她出门,不让她生育,其他各项堪称完美。 她提过几次要为他生孩子,他都以她身子不好拒绝了。 她心中也总有疑虑在,生怕有一日他会突然抛弃她,或者在外令其他女人珠胎暗结。 毕竟她的夫君长得那样俊美。 前几日,她被允许外出,趁着进裁缝店脱衣量体的机会,她短暂摆脱了贴身嬷嬷和暗卫,去了街上,却在威严的仪仗队伍中,看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幕。 她所担忧的一切,果然都成了现实。 至此,她已无话可说。 转身欲走,可她终究想的太过简单,呼雅泽自后面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声音急促的都变了调,“除了名分,我的所有都是你的。别走。” 厌恶排山倒海的袭来,她猛地推开了他,盯着他焦灼的凤眸,“我主意已定。” 下一刻,他往她肩膀上轻轻一戳,她便被点了穴道,身子动弹不得,被他抱到榻上。 他坐在一旁,俯视着她,眸中有不甘、愤怒和痛苦,英俊的面庞有些扭曲。 “岚儿,在你改变主意之前,只能先委屈你了。” 分卷阅读206 她平静的眸光中尽是失望,盯着他片刻,她闭上了眼睛。 呼雅泽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她的冷漠,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想证明,想证明她的冷漠只是一时气愤作出来给他看的,她内心还是爱他的。 他俯身亲吻着她,撬开她的嘴唇,探入其中肆意品尝,手解开她的衣服,瞬间将她褪的干干净净。 他轻轻叹息一声,绷着音色,微喘着说:“岚儿,你看你也愿意接纳我,你是爱我的。” 敖岚眸子半睁半闭,雾气弥漫,湿漉漉的。 她望着床榻下的一盆绿竹,神情麻木。 太子将她的脸正过来,让她看着他。 琴弦即将崩断,他隐藏的本性也爆裂而出,从未有过的粗、粗暴,只想不顾一切的占有。 敖岚的心已完全凉了下去。 以前种种的异常之处,如今都有了答案。 他只迷恋她的身子,将她偷偷圈禁在这里。 没有自由,没有朋友,不能生育,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男人泄欲。 她记不起来任何事,这个男人也并不打算告诉她,似乎她越空白,越容易被掌控。他乐见其成。 以前有时觉得这样的生活单调无趣,可想到每日能见到他,期盼着他回家是她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刻,心有所爱,自然也是甜蜜的。 可如今,一切都是这样惨白仓惶。 …… 半夜,呼雅泽翻了个身,习惯性的将身边人朝怀中搂了搂,触感却不是往常的柔软温热,似乎有种湿冷,掺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猛然惊醒,伸手往敖岚鼻息上探去,已气息微弱。 他忙喝人掌灯,床榻四周的亮烛瞬间燃起,将床帐内照的犹如白昼。 敖岚左手腕上十几道深深的刀痕,右手还攥着修眉用的刀片。 血将她身下的床褥都染红了,她躺在耀眼的红色中,唇色苍白,瞳孔已无神,神情冷漠而安详。 呼雅泽目眦欲裂,几欲疯狂,不顾一切的吼着:“太医!太医!” 他不敢动她,俯身捧着她的脸,心中全是悔恨,只盼她现在还能听到:“岚儿,孩子是你和我的,我们原本就是夫妻,你扔下我走了,我是为了孩子才封的太子妃,我跟她从无男女之情,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