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之哥哥黑化以后》 分卷阅读1 沈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好哥哥,什么事都依着她,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爱。 沈珠从不会去想这是为什么?可是有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好哥哥,对她说:“刘晟他不是好人,珠儿你不要相信他!” 沈珠一笑,反驳道:“哥哥你太多心了。” 眼看着心爱的妹子和刘晟越走越近,哥哥突然性情大变,红着眼对她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止是哥哥啊!” 沈珠吓得落荒而逃。 沈珠一次次疏离和逃避,几乎要把沈玉逼疯。 沈玉痛不欲生下,越来越消沉。 失意下的沈玉被奸人陷害,一夕之间,翩翩俏公子成了阶下囚,养父气得跟他断绝了关系。 两年后,风云变幻,物似人非。 沈府来了一个年轻公子,他身着华服,满目清贵,只是眸子里的冷霜,却寒气逼人。 养父大惊失色:“玉…儿!” 贵公子身边的宦官大喝:“放肆!殿下的名讳岂容你一个刁民乱叫。” 世人都以为,他是回来复仇的,可只有他心里知晓,那个她,才是他一生的牵绊。 沈玉:“执掌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如何?浮世三千,都抵不过你倾城一笑。” 1. [最新] 第一章     “哥哥”一…… “哥哥”一声亲昵的叫唤,并没有换回面前男子的心软,反而是变本加厉的伤害,他睥睨过来,眸子里的潋滟之色淡漠如冰,寒得刺骨。 “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就连声音,也是陌生的寒凉。 沈珠唇角颤了颤,鼻子有些发酸,就连眼眶儿都开始红了。若是从前…还在从前,他怎会如此待她,莫说一句重话,便是半分委屈,都不舍得让她承受。 怎会如此?他们之间怎会变得如此,当真回不去了么? 沈珠的小脸白得透明,她咬了咬唇,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屈膝跪下,对端坐在高位的男子哀求道:“殿下,就当民女……求您!求您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放过爹爹一回吧!” 话刚落,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滚落下来,她身上素白的裙衫,配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就如风中一株柔弱的白花一样,那样的楚楚可怜。 日前爹爹犯了事,被新上任的县老爷拿了去,到现在还生死不知?沈珠没想到,一夜之间,门庭若市的沈府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些她能求的人,都求了,送出去的礼,石沉大海一样。 管家白叔也在外奔走,就是为了求更多的人,可以救救爹爹,可那些人,光是听到“沈万琏”三个字,便纷纷摇头,末了一声长叹。 有好心的,就说上那么两句:“节哀吧!这事还有谁做得了主?那案子可不小哩,听说上头的人,可是当今太子殿下,谁有这个胆量敢管?”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珠在绝境中,仿佛看到一线生路,直到她踏入云液殿,才发现她竟大错特错。 幕后之人,竟是他哥哥……不,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要拿她爹爹问罪。 沈珠的泪顷刻落下,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不相信,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竟会如此狠心,就算是爹爹犯了过错,也罪不至死啊! 她的爹爹,曾也是他的爹爹啊!若不是她爹爹把他捡回来扶养,只怕…他早就死在了外头,一个三岁大的稚子,没有爹爹的庇佑,怎能像如今这样,长成参天大树。 那个温润眉眼的哥哥,究竟去了哪里? 沈珠越想越难过,唇几乎可以咬出血来:“求你……放过爹爹,可好?” 冰凉的地面,透着丝丝凉意,就连铜炉里的熏香,也是清冽的,就如他身上的冷香,不知何时,他人已下了殿,正立在她面前。 冰凉的指尖抚过,冷香味越来越浓,陡然吸入肺腑,几乎让沈珠呼吸滞住。 措不及防的,那人捏住她的下颌,稍稍一用力,似乎要碎了。 “疼…”若不可闻的□□,沈珠眸子里的泪涌了出来。再抬眼对上那凉薄的神色时,却硬生生忍住。 耳边传来一声轻哼:“沈珠!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她以为…她是谁?多么可笑! 她天真的以为,哥哥还是曾经的哥哥么? 如今她是钦犯之女,而他与她,更是云泥之别。 大梁慈安皇后所生的嫡子,梁仁宗最钟爱的太子,这样顶顶尊贵的身份,她一个商贾之女,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沈珠的眸里噙着泪,嘴角却淡淡一笑:“是么?是民女自作多情了,就当……就当民女白走一趟,太子殿下,可以放民女走了么?” 分卷阅读2 她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 就在她要挣脱男子的束缚时,却不慎脚下脱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就在她昏过去的瞬间,耳边竟似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珠儿……” 沈珠想,定是她做梦了,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那个疼她若宝的哥哥。 若是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 大梁武平四年,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好不容易雪停了,沈珠一大早就催促春燕:“快!快点!快拿上我的孔雀毛大氅,都快把我闷死了。” 春燕从柜子里翻出孔雀毛大氅,递给沈珠,笑着劝道:“大小姐…一大早说死不吉利,快吐吐口水,百无忌禁,大吉大利。” 这个春燕,还真啰嗦,比那陈嬷嬷还唠叨。 沈珠呸呸了两声,就拉着春燕,朝外走去:“好了,别再说了,再不出去,待会陈嬷嬷回了,我就去不成了。” 外头风雪早停了,整个院子里都铺满了白霜,远远看去,就如撒了一地的面粉。 这景致算不上多美,可对关了几个月的沈珠而言,却别有一番乐趣。 她就像放出笼的鸟儿,提裙低飞而下,朝雪地里跑去。 春燕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雪地湿滑,摔伤了沈珠,忙跟在身后唤:“大小姐…你可慢点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沈珠听了格格笑道:“你这丫头,可是越发胆小了。” 她能心大么?上次她心大了一回,差点被陈嬷嬷骂死。 好在沈珠的脚步慢下来,被眼前的寒梅吸引住了,春燕才暗暗松了口气。 沈珠看了会儿寒梅,觉得有些无趣,正不知该玩些什么好时,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抿了抿唇道:“不如…咱们玩堆雪人吧!” 春燕一听,吓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大小姐,这可不成,这雪那样冷,可要冻坏手的。” 沈珠才不理会那些,自顾自蹲在地上:“你若不玩我也不勉强,我自个玩好了。” 春燕看劝不动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蹲下,跟她一块玩起来。 没有玩一会,春燕就告饶了,连连摆手道:大小姐,奴婢受不住了,手都不听使唤了,不如…我们一块进去吧?” 待会若是陈嬷嬷折回来,少不得要训斥一番,她一个粗生粗养的丫鬟都受不了,何况她们家大小姐,若是一个不小心,染上风寒,可怎么是好? 沈珠正在兴头上,再说了,雪人才刚刚做好一个躯干,忽然听春燕打退堂鼓,便不高兴了:“这怎么成,不然…” 她看了看春燕冻得发红的手,大发慈悲道:“不然…你先回屋里,左右就一会,就大功告成了。” 见春燕不走,又催促道:“还不快进去!” 话刚落,就“哈秋!”一声,随着这声“哈秋!” 沈珠觉得头也开始隐隐作痛,似乎被说中了。 今日个出门,说了不吉利的话,死没死成,倒先病倒了。 陈嬷嬷回来,就看到沈珠老老实实的躺着榻上,还觉得颇为纳罕。 她嘴里啧啧了两声:“小姐今日个怎……”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沈珠脸蛋儿红扑扑的,顿觉不对劲,抬手上来就摸她额头,果然烫得跟烧旺了的炉子一样。 陈嬷嬷“哎呀”一声,赶忙松开手,大唤道:“春燕!春燕!” 这个死丫头,是怎么伺候人的,她才走开一会儿,人就病成这样,真要好好教训了。 春燕手里正端着姜汤进来,看陈嬷嬷两手叉腰,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忙低下头:“嬷嬷,我…” 陈嬷嬷是沈珠的乳娘,虽是下人,却地位甚高。 平日里,春燕谁也不怕,就连大小姐,她都能随意说笑,唯独见了陈嬷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死丫头你给我过来!”陈嬷嬷喝道:“是不是你又跟着大小姐往外野去了?” 春燕哆哆嗦嗦上前,头垂得更低了:“奴婢……奴婢不过是跟小姐去了院子里。” 就一会儿,她也不想的,她已经在尽力补救了,可哪叫大小姐不听。 陈嬷嬷一听,气得伸出手指,点了点春燕的脑袋:“你这死丫头!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劝劝大小姐,还由着她胡来!老爷指你过来,是要你伺候大小姐,懂什么叫伺候么?” 陈嬷嬷越说越气,嗓门又大了 分卷阅读3 几分:“你这么没分寸,这棠梨苑看来也容不下你了!” 不中用的下人,就要被打发出去,运气好的去偏远的庄子里守着,运气不好的,就随便打发小厮嫁了。 春燕听了脸都骇白了,她颤声道:“嬷嬷…嬷嬷,求您不要…” 正说着话,二人的吵闹声惊动了榻上的人,沈珠迷迷糊糊的,也被吵醒了。 她好像听到,听到陈嬷嬷在教训春燕,沈珠努力睁开眼,身子也沉沉的,喉咙更是痛得厉害:“嬷嬷……不要怪春燕,是我……是我要出去的。” 刚说完话,就猛得咳嗽了起来。 陈嬷嬷看了更是心疼:“我的小祖宗!天可怜见的!可难受了吧?” 说话间,忙去搀扶沈珠,又自责道:“都怪嬷嬷没照看好你!才让你受这样的罪!” 说完话,陈嬷嬷又看春燕手里还端着姜汤,碗里还在冒热气,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死丫头! 都病成这样了,喝这有什么用?去把叶大夫找来,还不快去!” 叶大夫是淮阴县最好的大夫,也是惯来给沈府瞧病的。 一听说要找叶大夫,沈珠忍着头痛,拉着陈嬷嬷道:“不…不过是偶感风寒,吃点姜汤就成。” 她从小最怕吃苦药,这会儿让她吃药,就像去上刑场一样。 陈嬷嬷担忧道:“不吃药哪成?那姜汤下腹,就跟喝水一样,何况……大小姐的身子本就娇贵,不成!不成!” “不要!药太苦!”沈珠撅着嘴,头摇得像拨浪鼓。 陈嬷嬷见她抗拒,也觉得头疼,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一拍脑门,大笑了起来:“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立刻吩咐春燕:“大少爷刚回来,去把大少爷叫来,快去!” 春燕一听,眉间出现喜色,顿时明白了:“是,嬷嬷,奴婢这就去。” 2. 风寒 良药苦口利于病,听哥哥的话,嗯…… 春燕一路上走得急,生怕慢了半分,叫小姐遭罪。 毕竟也只有大少爷,才能劝得动小姐的倔脾气。 刚行至马厩,就看到邵徳从里头出来,邵徳是大少爷身边的小厮,他见了春燕,似乎有些惊讶,饶了饶头问:“春燕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来找他的? 想到这,邵徳脸上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春燕当做没看见,径直问:“问你大少爷人呢?” “大少爷他…”邵徳想了想,才想起方才大少爷要他牵马过来,也没说去了哪? 看邵徳半棍子打不出闷屁,春燕不由急了,她跺脚扭头就走:“罢了,问你也是白问,我自个寻去。” 对邵徳这样的慢性子,她可受不了。 邵徳在身后唤道:“春燕姐你、你等等我!”就追了上去。 春燕走了半路,忽然眼前一黑,差点撞在来人身上。 男子身姿修长,芝兰玉树一样,立在这满地银霜里。 就连那目色,也是清清冷冷的,混淆着白雪,叫人不忍亵渎。 春燕脸上一红,半晌才道:“大、大少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珠的哥哥沈玉。 只是沈玉并非沈万琏亲生,在沈玉三岁时,不知被何人遗落在临安的灵隐寺,沈万琏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回了沈府。 因他长得像玉人一样,冰雪可爱,沈玉这个名字也由此而来。。 说来也是巧了,自沈玉到来后,沈万琏的夫人窦氏也有了身孕,这对沈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因窦氏嫁入沈家七年,一直没有怀上,这也成了夫妻俩共同的心病。 淮阴县大大小小的大夫也看遍了,都只是说没有问题,只需好生调养,总会有的,末了就开了些坐胎药,可那汤药喝下不少,就是没能如愿。 听人说灵隐寺的香火旺,夫妻俩又从淮阴县出发,一路跋山涉水,往临安赶去。 本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没想到……捡了个孩儿回来,没过几个月,窦氏就有喜了。 民间管这叫做什么压生子。 也许是沈玉的到来,才有了沈珠,所以沈珠跟沈玉感情极好,甚至比那苏姨娘所生的弟妹,还要好。 邵徳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少 分卷阅读4 爷!” 沈玉没有理他,而是问春燕:“找我有事?” 春燕这才回神,忙道:“大少爷,是小姐她、她染了风寒…” 话未说完,沈玉目色里的焦急,再也掩藏不住:“要不要紧?请了大夫没有?”还不待春燕回答,他就阔步往前走。 春燕忙跟了上去:“小姐不愿看大夫,奴婢就是为了这事,才过来请大少爷过去一趟。” 沈玉沉着声问:“怎么病的?“ “小姐要到院里玩雪,所以……”春燕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把头垂得更低了:“这事也怪奴婢,都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小姐,才会让小姐染了风寒。” 沈珠那脾气,沈玉又不是不知道。 他摇头苦笑,又吩咐身后的邵徳:“还不快去把叶大夫找来!” 邵徳哦了一声,就匆忙去了。 沈玉到了棠梨苑,陈嬷嬷就如见到救星一样:“大少爷,您可算来了。” 沈珠烧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徐徐入耳,甚是好听。 “珠儿…”一双冰凉的手探过来,满目的忧色更浓了,他扭头吩咐春燕:“这样下去怎么行,去打盆温水,速去速回!” 春燕立马会意,忙道:“奴婢马上就去。” 陈嬷嬷一拍脑门,暗骂自个糊涂,她道:“还是大少爷想得周到。”枉她照顾小姐这么久,怎么就没想到呢,温水降温,虽然不能很快退热,但好歹不会继续烧下去。 春燕打来温水,对坐在榻边的沈玉道:“大少爷,这事还是奴婢来吧。” 沈玉摆摆手:“你去看叶大夫来了没?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沈玉虽说是养子,但好歹也是个主子,春燕有些为难:“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嬷嬷瞪了回去:“可是什么,叫你去就去,要不是因为你这死丫头,小姐也不会着了风,快去!” 春燕不敢多说,忙唯唯诺头的应了声是,就退了下去。 待春燕一走,陈嬷嬷又换上一张笑脸:“大少爷……伺候小姐的事,还是奴婢来吧?” “不劳烦嬷嬷动手了。”沈玉已经拧了毛巾,搭在沈珠的额头上。 他的眸子一直凝在沈珠脸上,半刻也没离开过。 把毛巾浸湿,拧干,搭额头。这么重复了五六次,他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照做。 天下哪有这样细致入微的男子,陈嬷嬷忍不住啧啧道:“大少爷这样心细,往后哪家姑娘嫁给大少爷,就有福气了。” 这个问题他可从未想过。沈玉淡淡道:“嬷嬷说笑了。” 陈嬷嬷见他不欲多少,便笑着作罢。 要说这大少爷,要才有才,有貌有貌,哪家的姑娘见了他,都要羞红了脸,一颗芳心巴不得掏出来。 就拿隆泰源的徐老爷来说,他那待字闺中的闺女徐婷婷,便是见过大少爷后,就病倒了。 这一病,可说来奇怪,徐婷婷竟茶不思,饭不想的,有时还会坐榻上,莫名傻笑,看了大夫,也不见好转。 徐老爷可愁坏了,还是经徐婷婷身边的贴身丫鬟宝兰说起,才恍然大悟。 徐老爷听后,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道了句:“这天下的好男儿那么多,怎就偏偏看上他了?你听爹爹的话,莫再肖想了。” 徐婷婷一听急了,含着泪问:“爹爹……这是为何?” 看她闺女那个样,徐老爷只是叹气,又不忍心指责。 末了才道:“这沈玉哪都好,唯有一条,他配不上你,谁叫他只是个养子。” 谁知徐婷婷也是个倔脾气,才不管那些,还放出狠话,非君不嫁,若是爹爹不同意,她就不吃不喝,活着也没甚意思。 这个时候,徐婷婷已有两日滴米未进了。 徐老爷无法,见拗不过徐婷婷,只得无可奈何,答应下来。 谁知徐老爷这头同意了,连庚帖也送来了,沈玉却看也不看一眼,就一口回绝了。 徐老爷跟沈府一向有生意往来,为了这事,徐老爷气得差点跟沈家翻脸。 后来还是沈万琏出面,摆了桌和解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摆平这事。 可那徐婷婷,伤心过后,非但没有对沈玉死心,还一门心思道,风清明月一样的人,哪能同世俗人相比。 这话 分卷阅读5 的意思是,就算吊死在这棵树上,她也无怨无悔了。 这么一耽搁,便又一年过去了,徐婷婷如今都十七了,还没把自个嫁出去。 陈嬷嬷想到这些,只觉得可惜,任徐家那样的门第,配她家大少爷,也绰绰有余了。 也不知大少爷心里在想什么?到现在莫说谈婚论嫁,便是连心仪的姑娘也没有。 左右皇帝不急,太监急。陈嬷嬷只得把心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正在这时,榻上的人儿嗯了声,那声音极轻,似乎比方才舒坦了些。 “别乱动!”沈玉温声道:“乖乖躺好了,大夫马上就来了。”原来沈珠正要起身,就被沈玉按住。 话刚落,门就被春燕推开,叶大夫果然背着药箱,健步如飞的走了进来。 叶大夫留着八字胡,四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颇为稳重。 沈珠撇过头,眼里满是抗拒:“ “哥哥,我…我已经好多了。” 沈玉宠溺的看着她,软言劝道:“ 听哥哥的话,乖乖让叶大夫把脉,若是没什么要紧,也不必费神去吃那些苦药了,若还不好,吃点苦药也无妨,总比落下病根好,嗯?” 这话若是旁人说,沈珠一定会出言反驳,可到了哥哥嘴里,她竟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叶大夫笑着抚了抚胡须:“没想到你们兄妹二人感情这么好,沈小姐还这么听沈公子的话,可真是难得。” 陈嬷嬷笑着道:“可不是,我服侍小姐这么久,小姐都把奴婢说的话当耳旁风呢。” 沈玉垂眸退到一旁:“有劳叶大夫了。” 叶大夫把了脉后,只说了句:“没有大碍。” 又笔走龙蛇的开了张药方,都是些寻常的桂枝、黄莲、白芍、干草类,府里就有现成的。 沈玉蹙着的眉头,这才一松。 道了声:“多谢。” 春燕拿着方子,立刻去了厨房熬药。 叶大夫收了诊金后,邵徳这才送他出了门口。 半个时辰后,药就熬好了,春燕端了过来,可沈珠一闻到那药味,就捂着口鼻,打起了退堂鼓。 沈玉无奈笑了笑,道:“还是我来吧。”就接过春燕手里的碗,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吹,才送去她嘴边。 刚抿了一小口,沈珠皱了皱眉:“苦…” 沈玉弯唇一笑:“你自个说的,可不许赖皮,若是……。”说到这顿了顿,却故意不往下说了。 沈珠好奇道:“若是…什么?哥哥你怎的不说了?” 沈玉忍着笑,这才不急不慢道:“说也可以,但你得乖乖把药喝了,我再跟你细细道来。” 3. 兄妹 :“嬷嬷你也别吃味!” 沈珠眨了眨眼,望着碗里黑乎乎的药,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 刚喝到一半时,她想长痛不如短痛,就抬手指着碗,对沈玉道:“哥哥,碗给我。” 沈玉笑了笑,没再多说,就把剩下的汤药递给她,沈珠捧着那碗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陈嬷嬷看她这么乖顺,不由笑道:“还是大少爷有法子,让小姐把药乖乖喝完,这要换做奴婢,只怕说破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末了笑叹一声:“常言道,亲娘不及养娘大,亏小姐还是吃奴婢的奶长大的,这又怎么说?” 春燕上前接过沈珠手里的碗,又听陈嬷嬷如此说,知她不是真的不开心,只是一时感叹。 便打趣道:“可不是,小姐自幼就跟大少爷好,哪回病了,小姐不都是被大少爷哄着,才愿意喝那苦药的,就连老爷说的话,小姐也不见得爱听呢。” 末了,又噗嗤一笑:“嬷嬷你也别吃味!” 陈嬷嬷看沈珠精神好了些,也不与春燕计较了,于是笑着骂道:“死丫头,就你这泼皮的嘴!” 说罢,她取出怀里的帕子,就要上前给沈珠擦拭嘴角的药渣,却被沈珠拦住:“嬷嬷,我自个来。” 头一次被这样拒绝,陈嬷嬷眼里颇为受伤:“怎么了?小姐是嫌弃奴婢粗手粗脚,用不上奴婢了?” “嬷嬷,你多心了,我都这么大了,再过几个月,我就……十五了。”她可不是小孩子,可嬷嬷总拿她当小孩子。 陈嬷嬷一愣,这才细细端详起沈珠,果然小丫 分卷阅读6 头出落得亭亭玉立,不知不觉,都成了大姑娘了。 陈嬷嬷笑道:“说的是呢,小姐都这么大了,从一个黄毛小丫头,长成了如今的大美人了,再过三个月,也是小姐的及笄之年了,到时候许配一个好人家……” 话未说完,就被沈珠红着脸打断:“嬷嬷,你又再胡说了!” “这怎么是胡说了?”陈嬷嬷无奈的笑了笑,又问一旁不做声的沈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少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嬷嬷你还说。”沈珠脸飞红一片,嘟着嘴道:“哥哥都还未成家,没娶嫂嫂过门,说我的婚事还早着呢。” 这丫头,从小到大就喜欢拿他当挡箭牌,沈玉听了不由失笑:“嬷嬷,珠儿还小,谈婚论嫁的事也不急于一时,现在跟她说这些,只怕会吓坏了她。” 沈珠亲热的挽上沈玉的手臂,就如儿时撒娇一样:“还是哥哥好,哥哥最疼珠儿了。” 看他们兄妹俩一个鼻孔出气,就连这口径都一模一样。 陈嬷嬷摇头苦笑道:“罢了!罢了!你们兄妹两张嘴,奴婢说不过你们。” 话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唤:“大少爷,老爷有事传你过去一趟。” 沈玉眉头一动,轻轻嗯了声,才道:“知道了,马上去。” 沈珠却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爹爹早不叫哥哥,晚不叫哥哥,偏偏这个时候。” 沈玉知她心里记挂什么,便笑拍她的手,安抚道:“珠儿听话,不要任性!我去去就来。” 说完又对陈嬷嬷和春燕交代了几句,这才从棠梨苑离开。 书房里,沈玉阔步上前,垂着眸子唤道:“父亲,玉儿来了,不知父亲唤玉儿来,有什么要紧事?” 沈万琏看着四十出头,生得长眉入鬓,儒雅不凡。 若是旁人不说,看上去倒像个官老爷,没点商人家的小家子气。 不过从前沈玉也听人说过,沈万琏年轻时,确实想要入仕途,考功名做官的,可因父辈早逝,沈府一家老小,还指着他这个长子。 所以他不得不弃文从商,匡扶家业为重。 不过他也确实有商业头脑,他父亲弥留之际,本已是家道中落,还欠了不少外债。 在他的经营下,仅仅三年,就有了转机,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涉及到的行业,遍布整个淮阴县,甚至就连永州,陵川都有。 茶叶、丝绸、药材,只要能赚钱的,他就不会放过。 最近七八年,沈家成了淮阴县有名的大户,首屈一指的殷实人家。 就连淮阴县的首富,都被他比了下去。 沈万琏正捧着茶,见沈玉进来,便搁下手里的茶盏,点了点桌上的信,道:“为父手头上有桩要事,要差你去办。” 沈玉凝神听着,只听沈万琏不急不慢道:“江家的二公子才来的信,信上说在陵川遇到了麻烦,想请你过去走一遭。” 江家的二公子,沈玉是知道的,也就是金陵一带的富户,同沈府有生意往来。 这信来得这么急,又催他过去,只怕是遇到不小的事。 沈万琏继续道:“这事本来我想派你二叔去的,可你也知道你二叔这个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去了只怕也是误事,还是白管家说,玉儿你为人沉稳,办事稳重。” 这话说得不假,沈万琏的二弟,也就是那沈万安,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却成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这倒也罢了,最令沈万琏寒心的,便是他好赌成性,有一次赌瘾上来了,竟把年仅五岁的沈珠,丢在了大街上,一个人跑去了赌场里。 幸好那次没出什么大事,沈珠被陈嬷嬷寻到了,才没惹出大祸。 要不是沈老太太爱子心切,沈万琏差点手劈了沈万安,这事后,他也痛哭流涕发誓,决心戒赌。 就在戒赌后的三个月,一家老小看他行为良好,就拖了媒人给他找个媳妇,可谁知媳妇儿入门后没多久,他的赌瘾又犯了,这回差点没把沈老太太气死。 原来她媳妇儿也是因为他赌博,夜不归宿,日日夜夜在家里闹。 最后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沈万安动手打了他媳妇儿,媳妇儿因这事小产了,最后胎儿没保住,媳妇心灰意冷,就跟他和离了。 就这么过了七八年,沈万安臭名远扬,便一直没有再娶妻。 所以沈万琏一提到这二弟,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分卷阅读7 说完这话,沈万琏笑看着沈玉,眼里流露出期许:“玉儿,此次是你头一次出远门,可别叫为父失望了。” 沈玉颌首道:“多谢父亲的信任,玉儿定会不负所托,请父亲放心便是。” 沈万琏满意的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忧心问道:“今早听白管家说起,那叶大夫来过了,可是珠儿身子不适?”叶大夫一惯给沈珠瞧病,所以沈万琏才这么问。 沈玉道:“珠儿方才在院里玩雪,贪了凉,这才有些发热,不过父亲不用担忧,已经服了叶大夫开的药,精神也好多了。” 沈万琏这才放下心来:“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叫人省心。” “说来珠儿也是可怜,自小没了娘亲,也是苦了她了。”虽然有乳娘,有下人照顾,但怎么也比不上有娘的孩子。 又看了看沈玉,笑道:“不过…珠儿很信任你这个哥哥,为父顾及不到的事,也要玉儿你多费心了。” 沈玉颇为动容:“父亲说的哪里话,这都是玉儿的分内事,都是应该的,若不是父亲捡回孩儿这条命,孩儿也不能活到今日,这些都是玉儿该做的,父亲不必记挂心上。” 棠梨苑里,因屋子里有银炭,倒也不觉得寒冷。 沈珠因出了一身汗,在春燕的的服侍下,去浴桶里泡了个热水澡。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身上早已没那么沉了,这会儿她人一舒坦,肚子倒也饿了,就吩咐春燕去厨房给她拿点吃的。 吃完了饭,却还不见哥哥回来,正百无聊奈时,屋外传来叩门声:“长姐,长姐!”那脆生生的声音唤道:“我是芸儿,你在里面么?听说你病了,我娘让我来看看你。” 芸儿就是沈芸,也就是苏姨娘所生的女儿,苏姨娘从前在她娘在世时,被一直当外室养着,所以这芸儿也只比沈珠小两岁。 后来她娘窦氏因生她血亏,从那时候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大好。 在她六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幼小的沈珠,从那时起,苏姨娘被接回沈府,只是对这苏姨娘,沈珠却一直不太喜欢,总觉得她妖妖调调的,不是她喜欢的温婉面相。 当然对这个芸儿,就说不上多亲近了。 只是血缘关系在那,沈珠就算再不喜,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吧。 她这才淡淡道:“在呢,你进来吧。” 门外的小姑娘似乎很高兴,忙道:“好,长姐。”就推门而入,一个圆脸小姑娘,脖子上戴着白色狐裘围脖,一双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说不出的调皮伶俐。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沈珠记得她,是叫翠翠,也是苏姨娘特意求她爹爹,将沈老夫人房里的丫头要了去,毕竟伺候沈老夫人的丫鬟,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沈老夫人本不太同意,她也不喜欢这妖妖调调的苏姨娘做派,可是后来苏姨娘又为沈家添了一大胖小子,沈老太太一高兴,就什么也依着她了。 4. 探病 :“这么说来,是我小题大做了,…… 刚进屋,沈芸直觉得一股热气直往身上涌,再定睛一瞧,原来她就站在铜炉旁,里面的银炭烧得啪啦作响。 那脖子上的狐裘,本是极为暖和的,现在直觉得热得难受,可又不舍得摘下。 陈嬷嬷算是瞧出了,这哪里是来探病,分明就是炫耀的。 “呦!二小姐这身打扮,可真贵气!”陈嬷嬷口里啧啧道:“奴婢记得前阵子老爷得了狐裘,说是要给老太太做大氅的,难道……”说着望向沈芸,想听她一个解释。 “嬷嬷好眼力。” 沈芸听陈嬷嬷一夸,早就心花怒放了,哪里听出她话中有话。“ 她抬手抚在狐裘上,来回摩擦着:“爹爹确实是这么说的,可老太太说她年纪大了,也不怎么出门,冬日里多半在屋里待着。” 话刚落,陈嬷嬷就话里藏针道:“话说回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就算论资排辈算的话,也轮不到二小姐头上的,二小姐可真是有福气。” 这话说得沈芸脸上一红,翠翠忙道:“陈嬷嬷,这事你就有所不知了,老太太哪是偏心我们二小姐啊,老太太是心疼苏姨娘,姨娘自有了欢哥儿,就身子不大好,特别是到了冬日,就畏寒得厉害,所以老太太就舍了狐裘皮,也是为了让我们姨娘养好身子,更是为了让她尽心尽力服侍老爷。” 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理,怪不得这苏姨娘指名要翠翠这丫头,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了。 分卷阅读8 陈嬷嬷冷笑道:“这么说来,是我小题大做了,还冤枉了二小姐了?” 翠翠笑了笑,对陈嬷嬷屈膝道:“嬷嬷,奴婢可没那个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您也知道做娘的,最受不了的就是子女受苦,我们姨娘有了好东西,没理由不分给二小姐,这也是为娘的心思。” 说到这话锋一转,又道:“陈嬷嬷你也养了大小姐一场,这将心比心的事,您应该明白的。” 沈珠见这么剑拔弩张下去,一定会闹得没完没了。 于是她出声道:“罢了,罢了,都一人少说一句。”二人这才住嘴。 沈珠抬眸看向沈芸,只见她脸上隐约现出怒意,却一直压抑着,没有当场发作。 对这个沈芸,虽然是血缘至亲,可多少没那么亲厚,就连这探病,都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哪里能当真的。 沈珠这个人,恩怨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看到这里,她心里了然,便对沈芸道:“二妹妹病已探了,还是早些回吧,免得我把病气过了你,可就不好受了。 又吩咐春燕:“还不快送送二妹妹。”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 沈芸嘴角动了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那就不打扰长姐了,芸儿告退了。” 这才跟着翠翠,一前一后离去,二人走远了些,沈芸才脸色一黑,咬牙道:“什么长姐,我呸!不过是她娘早几年过门,她凭什么就那样对我?还有她那个嬷嬷,阴阳怪气的,我哪里得罪她了?真是气死我了!” 她越想越气:“都怪娘,非要我来看她,平白来受一顿气,没事找事做!以后休要我再做这些事,我死也不去了。” 翠翠看了看四下,劝道:“二小姐,你小声点。被人听了去,可怎么是好?” 沈芸瞪了她一眼:“你怕什么!她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这倒不是。”翠翠压低声,在她耳边小声道:“二小姐你难不成忘了,那窦氏走后,老爷也一直没有续弦的意思,可最近一年里,老爷提得最多的,便是你娘,以前是老太太不同意,可如今有了欢哥儿,可不一样了。” “这么说……”沈芸心里怦怦直跳,脱口而出道:“爹爹想要我娘做继室,是不是?” 翠翠抬手嘘了声,意思让她不要声张,“二小姐你心里明白就好,可是毕竟没成事,你也知道的,虽然大小姐没有娘,但老爷心里还是很疼她的,而这么多年老爷没有续弦,就是怕大小姐受了委屈,你想想,你娘为何要你来看大小姐,这不都是做给老爷看的吗?” 这么一说,沈芸才醍醐灌顶,怪不得娘说不喜欢那短命鬼生得种,可还让她大冷天跑过来,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可是若是事成了,她娘就再也不是妾,而她呢?也不再是庶女,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沈芸笑得眼眉弯弯:“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忍就是了。” 正说着话,长廊上头惊鸿一瞥,那颀长的白影在眼前一晃,很快就消失在廊檐的尽头。 “那不是……”沈芸心神一晃,才听翠翠道:“是大少爷。” 沈芸若有所思道:“他不是出去了么?怎会出现在此。” 翠翠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又想了想道:“兴许…是去棠梨苑吧。” 提到棠梨苑,沈芸脸上又浮现出嫉妒之色:“又是那个沈珠,她究竟有什么好的?所有人竟都要围着她转,哄她开心?上天真是不公平。” 这个沈珠,有爹爹的疼爱还不够?还有他? 在沈芸的印象里,只觉得这个沈玉不好相与,因每次见了他,就算她热脸贴上去,也是白搭,他从不拿正眼看她,这让沈芸所有的骄傲,低贱如泥。 翠翠怕她言多必失,便提醒道:“二小姐走吧,苏姨娘还等你回去了,这天也够冷的,我们出来这么久,想必姨娘也着急了。” 沈芸这才嗯了声,随着翠翠走了。 沈玉没有食言,一路上他走得很快,不到一盏茶功夫,他就到了棠梨苑。 正在他要推门入内时,门忽然被拉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春燕。 春燕见了他,先是一愣,即而笑道:”大少爷…你来得正好,大小姐正催奴婢去瞧瞧呢,快往里面请。” 陈嬷嬷也忙笑道:“大少爷你可算来了,若是你再不来,奴婢的耳朵都快被小姐磨破了。” 这热情的态度,比对那沈芸,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分卷阅读9 5. 琉璃灯 只要他的珠儿喜欢……就好。…… “哥哥!怎么去了那么久才来,可叫珠儿好等。”沈珠双眸亮晶晶的,高兴得就和孩子一样,上前就挽着沈玉的手,催促道:“快说!快说!你还没告诉我呢?” 沈珠贴得那样近,完全没有男女大防的意思;或者在她心里,一直把沈玉当哥哥,从没当做男子看待。 可少女曼妙的曲线,有意无意在手肘贴着,那样亲密,亲密得似乎有点过了。 从前他们也有过如此亲近,可到底年少无知,懵懵懂懂。 如今面前的小姑娘,早已长大了,别看她瘦,可该有的地方,一样不落,少女香随着她的气息,源源不断送去面前人的鼻息,乃至肺腑。 沈玉不由身子一僵,就快不知做何反应了,可一想到珠儿可怜,自小没了娘亲教导,才会如此。 他那颗心,不由一软。 为了缓解尴尬,他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去那里坐会,我再跟珠儿…细说。”便趁机抽回了手。 沈珠犹然未觉,只是笑着点头,便依言坐下。 陈嬷嬷和春燕二人,一个去泡茶,一个去厨房拿点心,自然是没有瞧见。 不一会,茶上了桌子,点心也来了,沈玉才忘了适才的小插曲。 沈珠玉葱似的手指捡了块芙蓉糕,往小嘴里送去,可刚吃了一半,却觉得太过甜腻,就想也不想,推给了沈玉:“哥哥,你吃。” 若是从前,沈玉可能二话不说,就捡了吃,可那么一瞬,望着少女单纯的脸,却犹豫了;并非嫌弃,只是……若是夫妻之间,倒是情趣意味,可在兄妹之间,确是你我不分了。 为怕伤了沈珠的心,沈玉尽量压低语气,温声道:“珠儿,你是大姑娘了,这样……不太好。” 什么大姑娘,这样不太好?沈珠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 还是陈嬷嬷笑着解释:“大少爷说的是,都怪奴婢粗心大意,有些话也没跟大小姐说明。” 说着,陈嬷嬷附耳过来,在沈珠耳边说了几句,只听得她俏脸一红,更添艳丽了。 嬷嬷说:“男人愿吃女人剩下的吃食,就表示心里有她,爱极了她。” 最后那句话,臊得沈珠差点无地自容了:“那吃食上有什么?还不是女子的津液,大小姐你想想,大少爷不吃,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只有跟心爱之人,才能这么做,沈珠这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方才挽着哥哥的胳膊时,那微不可查的异色,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嬷嬷……你怎么不早说。”沈珠只觉得想找个缝钻进去,原来…原来这就是闺房之乐? 她真真……没脸见人了。 沈珠拿帕子捂着脸,闷闷道:“你们…都不许看我。” 这娇俏的模样,惹得陈嬷嬷不由失笑:“大小姐,左右也没有旁人,奴婢又不笑话你,大少爷更不会笑话你,你这么闷着自个,可要闷坏了。” 陈嬷嬷要去夺她手里的帕子,可被沈珠拽得死死的,就连拉开寸许,都是不能。 陈嬷嬷怕伤了她,只好笑着作罢,只听沈珠道:“嬷嬷,你说了不笑话我,却还在笑,我……我不理你了。” 这样的珠儿,沈玉还从未见过,娇憨可爱,都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了。 沈玉声音沉沉的,却依旧温柔:“珠儿别闹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不是想知道那剩下的事么?我现在就说给你听,若是你不听的话,那我可就走了。” 说着假装起身,谁知话刚落,沈珠就急了,她忙扯下锦帕,急急道:“哥哥,我、我听。” 沈玉这才回身一笑,就像温润的玉:“那好,是这么回事。” 其实沈玉也不过是诓她,想叫沈珠乖乖吃药,那晓得她却一直记挂着。 沈玉无奈,只得继续诓下去:“我前阵子得了一新鲜玩意儿,据说是波斯传入中土的。” 说到这,沈珠果然来了兴致,忙问:“是什么?哥哥你快说啊!” 听说波斯离这里何止千里,那里的风土人情,她只在话本上见过,这会儿听沈玉说,还不刨根问底。 “是一款造型别致的琉璃灯,在夜里点着它,五光十色的,就如看到天上的星星一样。” 沈玉确实得了款这样的灯,只是是不是波斯产的 分卷阅读10 ,却还两说。 他本来准备前几日就送来给沈珠,可铺子里事一多,就忘记了。 “哥哥骗人!”沈珠摇头不信,“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琉璃灯,再说了,灯怎会发出五色光芒。” “不信?”沈玉抿了抿唇,笑得云淡风轻:“你看了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很快的,邵徳把琉璃灯捧过来,春燕和陈嬷嬷一时瞧呆了,这琉璃灯的造型果然别致,栩栩如生的宫殿楼宇,雕花镂空花纹,说它是龙宫里的水晶宫,还差不多。 沈珠瞧得目不转睛,心下早已是欢心不已。 “可喜欢?”沈玉含笑问道:“哥哥几时骗过你?” “喜欢,当然喜欢。”沈珠重重点头,早就把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喜欢就好。”沈玉笑意任旧挂在唇上,久久未能淡去。 只要他的珠儿喜欢……就好。 夜里,沈珠命陈嬷嬷点了灯,果然如哥哥说的一样,星星点点的光亮,看得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陈嬷嬷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我的个乖乖啊!这灯也忒好看了吧。” 春燕痴痴道:“可不是,比那花灯不知好看多少,大少爷可真有心思呢!” 主仆三人守着琉璃灯,看了半夜,最后还是沈珠熬不住,喝了药就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她睡得很香,很甜。那琉璃灯的光,一直在她脑海里闪啊,闪的…… 五日后,陵川。 沈玉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这几日他马不停蹄的赶路,本就不够睡,再加之沿途关卡,总是走走停停。 江二公子在信里说,他在陵川遇到麻烦,货被人抢走了,具体是谁抢了货,他也没有明说,只叫他速速去支援。 不用说,除了官府扣押,那批货定是被贼人抢了,可若是遇到賊,他没有理由不报官的,再说了,这官道畅通,一路都有官兵镇守,若是有賊人,那些官府的人又怎会不知? 还是说,他本身就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羊肠小路,这才被贼人有机可乘,可在沈玉的印象里,陵川一带还算太平,并没听说过有打家劫舍的事。 正在思虑时,邵徳道:“大少爷,前面……前面好像有人等着我们。” 沈玉闻言挑开帘子,果然不远处看见一人影,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6. 麻烦事 沈兄帮了在下,在下愿为你做牛…… 邵徳话刚落,就“吁!”的一声,命马车停了下来。 他当先跳下马车,面前的人身着墨狐毛大氅,就连衣饰都是云锦面料,看上去十分华贵,俨然就是一富贵公子哥的做派。 邵徳恭敬上前,行了个礼:“小的见过江二公子!” 那江二公子,姓江,名子扬,看上去和他家少爷年纪相仿,邵徳只见过一回,便记住了;并非他记性好,只是这江子扬太喜欢出风头,曾为了一个歌姬,闹得满城风雨,和人争风吃醋,还因此打伤了人。 那被打伤之人,是一个小地方的乡绅恶霸。平日里最好惹是生非,欺男霸女。 那人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他家里人知晓了,自然是不依不饶,要把江子扬告官查办。 幸好有大少爷在,才没有把事情闹大,最后协商一致,他们只收了银子,才没再追究,这事也就了了。 此时的江家二少,看上去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潇洒惬意:“怎么就你?你家少爷人呢?” 说话间,他人快步上前,手刚落在帘上,就看见从里面伸出一双手,指节分明,恰如白玉。 就不知这双手的主人,会是怎样的惊艳昳丽之色? “沈、沈兄。”江子扬惊叹之下,忙不迭后退一步。 撞入眼前的男子,眉目似画,一身白衣素素,不染纤尘,若是江子扬从未见过他,只怕此刻还真当是有神仙下凡了。 “你来了就好。”江子扬见了沈玉,差点哭出声来了:“这次你可真要救救我了,我就全指望你了。” 邵徳看他急得要哭的样子,心里还颇觉纳罕,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竟能让玩世不恭的江二少,急成这副模样? 江子扬不待沈玉说话,就忙吩咐管家:“贵叔,还不快给贵客带路!”这里寒风刺骨的,可把他的脚都冻麻了。 那贵叔忙应 分卷阅读11 声道:“是,二少爷。” 就对沈玉客客气气道:“沈公子,前面便是云来客栈,小的在那里备了酒菜,先上了车再说。” 云来客栈,是陵川最大的客栈,距离此地倒是不远,坐马车的话,也就一柱香就到了。 在马车上,沈玉才听贵叔细细道来,原来他们出行到了陵川,一路还算顺利,可因江子扬一意孤行,有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走水路。 他坚持说,这样能更快回到金陵,也可好好在他爹面前表现一番,毕竟他们做生意的,什么都讲究快,时机。 贵叔本来是反对的,可后来拗不过江子扬,又想着他说,这里的货虽值钱,但到底不是真金白银,就算有賊人要劫去,也不会打他们的主意。 贵叔想着言之有理,便点头同意了,谁知刚走水路的当晚,就在江上遇了賊,就这样货被抢了去,那些賊人很狡猾,明知货不能换钱,还逼迫江子扬拿真金白银去交换。 江子扬当时人都吓懵了,哪里还管那些,只要賊人不杀他,什么都好。 直到他和贵叔,还有几个家丁逃出生天后,才觉得后怕,那批货值五千两,可匪徒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他们一开口,便是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对江家来说,虽不是大数目,可若是被他爹知晓了,定会气得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还外加打断他狗腿。 最叫江子扬忍无可忍的,便是他那大哥,定会从中作梗,借这件事,打得他不能翻身,到时候莫说分家没他份,就连江家手下的生意,都不再让他插手,那他这个二少爷,岂不是被人架空,什么也没了。 所以这件事,不能叫爹知道,更不能让江府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总之…他想破了脑袋,只能写信求助沈玉了。 江子扬狠狠灌了一口酒,眼睛红红的,恨声道:“天杀的賊!这次真被他们害死了!更可恨的那些官府……” “二少爷……”贵叔吓得脸都白了,忙递上一杯茶,颤声劝道:“出门在外,言多必失啊!” 江子扬这才住嘴,他接过茶,喝完后,才冷静下来。 一脸愁容的握着沈玉的手,道:“沈兄,你若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沈玉听完,沉声道:“贵叔似乎话里有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贵叔左右看了看,见方才的人走了一波,才压低声道:“实不相瞒,自出事后,我们少爷报了官,谁知那县老爷听完了,就让师爷写好供词,再呈给他看。” 录口供倒也无可厚非,都是正常程序。沈玉蹙眉问:“可是供词出了岔子?” 若不是的话,这该报官也报了,若事情解决了,江子扬也不会心急火燎的找他求援了。 贵叔点头道:“没错。”说到这,他的声音更低了,不过沈玉听得十分清楚:“那县老爷看了,只打了个哈欠,说我们一没死人,二没超过一万两的损失,就一口拒绝了。” 当时江子扬听了这话,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县老爷以他滋扰闹事,把他给轰了出来。 现在贵叔想到那个场面,还心有余悸:“县老爷还说……若是少爷再去公堂闹事,就大刑伺候。” 这……这是什么糊涂狗官! 沈玉听到这,也不免生怒:“所以…江兄这才找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事?” 朝廷父母官,本就应为民分忧,不然如何叫父母官? 可这县老爷倒好,把他叫狗官,都侮辱了狗。 江子扬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事很棘手,可我一向肚里没点墨水,一遇到事,就压不住火,脾气难免冲动暴躁,这衙门如今我是去不得了,唯有指望贤兄帮我走一趟,事成之后…总之是不会亏待你就是。” 又觉得说钱财未免俗气,上次沈玉帮了他,就没要钱财。 在他的印象里,觉得沈玉这人也奇怪,身为男人,既不爱色,也不贪财,实乃怪哉。 他顿了顿,又改口道:“沈兄帮了在下,在下愿为你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正在不知用什么词,来阐述他满腔热情时,忽听沈玉打断道:“江兄言重了,沈某愿意一试,若事成之后,江兄和沈府的情谊之好,能继续延续下去,就最好不过了。” 情谊之好,不就是生意往来么? 这个要求忒简单了,江子扬一喜之下,满口答应道:“这个好说,那是自然。” “来,我先干为敬,敬沈兄一杯! ” 分卷阅读12 7. 见官 “草民拜见钱大人!” 县衙的后堂里,传来语笑嫣嫣声,一女子娇喘着说道:“大人!您分明是想弄死妾身,妾身可吃不消了!”那声音酥到了骨子里,就算是讨饶,也像是欲拒还迎。 男人一把抓住她白嫩的手,口里喘着粗气,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分:“你这样的尤物,爷还没玩够,怎舍得要你死!” 一衙差快步走来,到了门口忽然顿住,他抬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不小的动静,面上犹豫了一会,才叩门道:“钱大人!衙门里有新案子要审理,魏师爷请您过去。” 里头正颠鸾倒凤,似乎没有听见方才的话,他只得硬着头皮,又唤了数声:“钱大人!钱大人!” 钱大人也就是陵川的县令,刚刚四十出头,为人却贪好女色,平日里被妻子管得严,那些莺莺燕燕不敢带回家,更不敢出入青楼,公然去嫖。 于是只得用衙门做掩饰,瞒天过海,倒也骗过家里的母夜叉。 钱县令正兴致高昂,忽然被人打断,很是不高兴,他虎着脸喝道:“什么狗屁案子!老子不去!叫魏师爷打发了!” 审理案子哪有怀抱温香软玉有趣?这会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去。 “可是…”那衙差支吾了一声:“那公子说大人若是不出去,他就……” “他要如何?”钱县令高声喝问,早已是怒不可歇。 “他说……”那衙差声音一颤,才小声道:“他就告去夫人那里,让夫人为他做主!” 钱县令听了冷笑道:“衙门的事,岂是一个无知妇人做主!”他就算惧内,可衙门里的公事,他家那母夜叉是从不插手过问的。 身边的女子不禁噗嗤一笑:“大人,这人莫不是呆子不成!要不然就是书读多了,把脑子读坏了,才会说出这样的呆话!” 公堂之上,有一白一黑的身影,白衣人气定神闲,一脸淡然,那出尘绝世的容貌,就算放在女子中,都算佼佼者。 而那黑衣人却焦虑不安,一直在探头张望,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空无一人,就如他此时的心,一点底也没有。 他不由偏头,小声问:“那钱大人怎还不出来?你说他会不会不来了?”问话之人眉头紧皱,粗眉大眼的,不是那江子扬又是谁? 身穿白衣的,自然就是沈玉了。比起他的心急如焚,沈玉却淡淡道:“不会,他不敢不来。” 不敢不来?那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话,耳边忽然咚咚作响,原来是衙差手里的水火棍,猛的敲打地面,发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 只听一声:“威武!” 从内堂走出一个人,留着八字胡,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官服,领口和胸前绣着祥云图案,最显眼之处,便是胸前的吉祥鸟,乃展翅高飞的凤凰。 此人正是那钱县令是也。 钱县令虎着脸,眼泡看上去有点肿,陡然一瞧,有些吓人。 “何人有事要报官啊?”钱县令冷声喝问。 在大梁,若不是罪犯,见了父母官,是不用跪地磕头的。 所以沈玉双手作揖,行了个礼: “草民拜见钱大人!” 钱县令这才看清,堂下之人,原来只是个小白脸。 还以为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威胁他? 钱县令一见顿时来气,刚要发发官威,吓他一吓。 却不想,一转头竟看到另一身影,正是当日的混账东西。 这会儿,他的气再也压制不住,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大喝道:“大胆狂徒!怎么又是你!上次扰乱公堂不够,还敢来此!” 不等江子扬出声,他喝令左右衙差:“还不快叉他出去!” 左右衙差愣了瞬,才看向沈玉问:“那……” 意思是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也要叉出去? 钱县令被人打断好事,本就火大,这会儿见了江子扬,早已是气得七窍生烟。 好个狂徒,他说呢?原来是叫了帮手过来,他不发威,还把他当病猫不成,正要说:“不必叉了,一人打三十大板。”来解心头之恨时。 沈玉却打断他:“钱大人,请稍安勿躁!草民这位仁兄并非有意冒犯大人,中间不过是误会,还请钱大人借一步说话?” 官场有官场之道,做生意也有做生意之道。 可升官发财,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除非他是个清官 分卷阅读13 ,就当他没说,可瞧钱县令这样,显然不是,非但不是,还是不折不扣的昏官。 若是昏官,这就好说了。 钱县令听他这么说,不由当场愣住,正在思忖时,又听沈玉道:“大人为官多年,自有大人的一套办案方式,草民这位仁兄初来乍到,难免许多不周之处,就算得罪了钱大人,也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并非故意跟大人作对,还请大人不计前嫌,给草民这位仁兄一个机会。” 钱县令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更听得他说的那些,似乎话里有话,心头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这才道:“那好,本官且听你一回,看你有何话好说。”这才带着魏师爷,一块退到内堂的花厅。 沈府 话说沈珠喝了几日药,身子也大好了。这日她起了个早,就动身去沈老太太房里请安,刚步到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欢笑声。 一穿着杏色衣服的丫鬟,打帘走了出来。 见了她,忙笑着打招呼:“前日里听说大小姐病了,奴婢也没敢去打扰,怕扰了大小姐,今日个大小姐可是大好了?” 这丫鬟名叫燕燕,是沈老太太房里的二等丫头。 沈珠本是要进去的,忽然她停住脚步,问燕燕:“苏姨娘和欢哥儿也来了?” 所以沈珠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燕燕笑道:“可不是,要不老太太怎如此高兴。” 话刚落,顿觉自个失言了,又忙道:“大、大小姐可别误会,老太太也疼爱大小姐,只是欢哥儿年纪最小,所以才……” 解释那么多,只会苍白无力。沈珠心里当然明白,燕燕不过是哄她高兴。 “那…我改明日个再来看老太太吧。”说着沈珠想转头就走,谁知刚抬步,忽然听里面的人唤道:“是珠丫头在外面么?”是老太太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精神。 8. 最毒妇人心 “娘,难道是……你,你弄…… “是珠儿。”沈珠只得老实回答,春燕这才掀开帘子,陪她一块进去了。 屋子里很暖,春燕为她解了斗篷,沈珠才又唤了声:“祖母!孙儿来看望您了。” 沈老太太身穿天青色对襟袄衫,袖口和领口处都绣着水仙花,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她坐在软炕上,笑得一脸随和,对沈珠招手道:“你这丫头,怎么大了些,反而怕生了,还不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软炕上的除了沈老太太,她身旁端坐着的,便是那弱柳扶风的苏姨娘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保养得宜,不见老态,甚至比起头几年,更添了些成熟的风韵美。 “听说你前几日病了,看气色是大好了?”沈老太太握着沈珠嫩白的手,端详着笑问。 何止是好了,一朵娇花似的,可比她的芸儿出挑不知多少。 苏姨娘目色里浮浮沉沉的,不过在沈老太太望过来时,又很快隐了去。 “你瞧瞧,这丫头可是越长越水灵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沈老太太含笑着说:“从前我还说,珠丫头性子野得很,还真怕她大了改不了,如今看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怕她嫁不出去。 沈珠没敢直说,只是低垂着头,道:“祖母又在笑话孙儿了,人都是要长大的。” 正说着话,忽然欢哥儿哭闹了起来,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直往沈老太太方向扑。 苏姨娘抱着他,笑骂道:“这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拈酸吃醋了,长大了还得了。” 又吩咐秋霞:“还不快把欢哥儿抱到耳房去,大小姐过来,让她多陪老夫人说说话。” 听苏姨娘如此说,又看乖孙儿眼泪汪汪的,胖乎乎的小手在眼前晃,沈老太太一颗心早就化成了水。 忙拦着道:“你这是做甚!欢哥儿还小,哪有你这么做娘的,都不知心疼他,还要那样对他。” 说着又对欢哥儿哄道:“乖心肝,我的儿,祖母疼你,祖母抱!”就从苏姨娘怀里抱回欢哥儿。 任由她又哄,又是亲,可欢哥儿还是不停的哭。 无法下,沈老太太吩咐莺儿:“快拿块红豆酥!” 因欢哥儿平日里最爱吃这个,莺儿立马会意,忙应了声是,这才匆匆去了。 不一会,红豆酥端了过来,沈老太太拿了最小的一块,塞到欢哥儿小手里,他才安静下来,不哭不闹了。 分卷阅读14 在那一瞬,苏姨娘不经意勾了勾唇,隐隐含着的笑意,在唇边荡开。 虽然是不经意的,却又分明是故意的。 本来沈珠来也只是请安,并没有打算逗留很久,眼看着欢哥儿这么一闹,更没心情留下来了,她在这里,不过是个多余的,去和留有什么关系? 沈珠屈膝福了福,对沈老太太道:“祖母,孙儿回去了,您多保重!”就告退了下去。 走远了些,春燕才小声道:“大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这欢哥儿方才明明好生生的,可你不过跟老夫人说了两句话,他就哭了起来。” 说着春燕的声音更低了:“奴婢就不信了,一个小儿这么会讨沈老太太欢心,这里头定是那苏姨娘搞的鬼!” 至于她是用了什么法子,春燕百思不得其解? 沈珠抬头望了望天,今日的天看着不错,虽然很冷,却明亮如镜。 可这个府里,却恰恰相反,是非黑白,从来都不重要,只要有人信你,哪怕你说的是假话,都成了真话,可要是没人信你,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都反倒是假。 沈珠一直不喜欢苏姨娘,当然她也知道,苏姨娘不喜欢她,她六岁丧母,苏姨娘为人如何,她并非什么都不懂。 沈珠淡淡道:“就连你也发现不对劲了,是不是?” 末了她冷笑一声:“可是……那又如何?谁叫欢哥儿有那样的娘,这罪也只能他受着。” 春燕似乎听明白了,她眼睛瞪得老大:“难道是……是苏姨娘故意弄疼欢哥儿,就是为了讨老夫人欢心?” 难怪欢哥儿忽然放声大哭,这个做娘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沈珠看了她一眼:“罢了,左右也不关咱们的事,随她去吧。”春燕这才跟着她,没再提这件事了。 苏姨娘在沈老太太那里用了饭,才在众星捧月下回来了。 沈芸在她房里等了多时,见她回来,忙亲热的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笑眯眯道:“娘,您可算回来了,芸儿等了你好久,快坐下,芸儿有好多话要跟您说呢。” 正说着话,沈芸忽然咦了一声,道:“娘,弟弟怎么了?是不是哭了的?”瞧他小脸蛋上红红的,眼睛好像都有些肿了。 苏姨娘没有回答沈芸的话,而是吩咐秋霞:“快去把药膏子取来,我给欢哥儿瞧瞧。” 秋霞忙应是,就去拿药膏了,沈芸心里一跳,也跟着紧张起来了:“娘,弟弟哪里伤着了,要不要紧啊?” 对这个嫡亲的弟弟,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除了那血缘关系外,还有一条,便是有了这个好弟弟,她的日子才好过了起来,她可不希望这个独苗苗有事。 苏姨娘把欢哥儿翻过来,趴在她腿上,这才掀开袄子,去仔细瞧看。 沈芸也瞧清了,白胖的后腰上,竟多了块淤青,看上去就觉得疼。 “这是……”沈芸惊得下巴都掉了,“弟弟怎么会伤在后腰上?” 毕竟冬日里,穿着厚袄子,也不可能撞在哪?摔在哪? 若说是下人所为,以娘的性子,只怕早就打罚她们了。 秋霞取来了药,看到那片淤青,顿觉于心不忍。 虽然是为了争宠,可也用不着对亲儿下如此狠手吧? 冰凉的药膏刚涂在后腰上,欢哥儿又哇的一声,嚎嚎大哭起来。 “乖儿子,别哭,就当是为了娘,忍忍就过去了。”苏姨娘手开始发颤,咬着唇说。 方才一时情急,倒没有心软,这会儿见了小儿身上的伤,她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沈芸这才明白过来,颤声问: “娘,难道是……你,你弄伤了弟弟的?” 9. 心机  “芸儿不敢忘。”…… 欢哥儿也就是沈欢,才一岁七个月,小小的人儿,像个肉团子一样,擦了药膏后,在苏姨娘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就揉着眼睛睡着了。 奶娘见了赶忙上前,对苏姨娘道:“姨娘也累了半日,欢哥儿交给奴婢来照顾吧?” 又看了沈芸一眼:“正好二小姐在,姨娘也好和她说说体己话。” 奶娘把欢哥儿抱下去后,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沈芸纵使娇纵,没有同理心,可对这个弟弟,却分外疼爱,现如今知道是苏姨娘所为,哪里还忍得住。 她含泪问道:“娘,原来真是你,这是为什么啊?欢哥儿做错了什么?您要那样对 分卷阅读15 他?他那么点小,皮肉又嫩,哪经得起这样的狠手?” 说到最后,沈芸的情绪激动起来,不由脱口而出道:“他是我的弟弟啊,也是您生下来的骨肉,娘的心也太狠了,芸儿没有这样的母亲,欢哥儿也没有这样的娘!” 这句话就如针刺破皮肉,狠狠扎进苏姨娘的心窝里,令她气得就快晕了过去。 “你胡说什么!”看着苏姨娘气得发白的脸,沈芸也吓懵了。 翠翠赶忙出来劝道:“二小姐,你这张嘴可真要好好管管了,看你把姨娘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过来,给姨娘道歉?” 说着她忙上前,在苏姨娘心口抚了抚,安慰道:“姨娘莫气,二小姐只是有口无心,今日个看欢哥儿伤成那样,难免心急了点,再如何,二小姐也不会真那样想,她可是最心疼您和欢哥儿的,怎可能不认您这个母亲呢?” 沈芸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确实太重了。 她一脸懊悔,膝行到苏姨娘面前,赔罪道:“娘,是芸儿不好,都是芸儿的错,您身子本就不好,就…就别生芸儿的气了,好不好?” 苏姨娘没有理她,只是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看上去脸色没方才那样白了,也好看了些。 翠翠看了一眼,不由叹道:“叫奴婢说,姨娘这么做,也有姨娘的道理,哪有做娘的,不心疼子女的;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可偏偏这样的人家,姨娘若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任人欺辱到头上,唉!” 这句话可说到苏姨娘的心坎里,只是沈芸却听得一脸茫然。 她不由瞪了沈芸一眼,手指点她脑门上,恨铁不成钢道:“连个丫鬟都比你看得通透,你怎连娘的半分心思也没有。” 沈芸吸了吸鼻子,唤了声:“娘!”她小脸哭得鲜红,脸上的泪痕尤在。 苏姨娘心又一软,叹道:“起来!快起来!娘怎么舍得怪你!” 又把沈芸楼在怀里,说起了贴心话:“傻丫头,你这性子若不是娘护着,可怎么活!你难道忘了,当年咱娘俩在外头,过得叫什么日子!后来你爹爹好不容易松口,把我们娘俩接回来,又是个什么日子!难道你都忘了?” 沈芸当然记得,那时候她已经快六岁了。 “芸儿不敢忘。” 苏姨娘的眸子里含着恨,她寒声道:“那时候除了你爹爹,这里的人都没把我们娘俩当人看,那些下人看老太太不待见咱们,更不把我们娘俩放在眼里,他们那些人,狗眼看人低,我曾经说过,终有一日,我不会再屈于人下,不会再看人脸色,如今你再瞧瞧,那些小瞧咱们的人,又在哪里?” 沈芸脑海里闪过一些影子,那些人都消失了。 有的是被打发了去了庄子,有的则是被卖了,至今也音讯全无。 苏姨娘唇边的冷意更深了:“老太太这个人,就是个老顽固,糊涂虫一个,她从前瞧不起我出身,处处跟我作对,还怂恿你爹爹再娶一个继室,当时你爹差点耳根子一软,就答应了。” 沈芸心里一跳,忙问:“那后来呢?娘又是怎么劝说爹爹的?” “后来……”苏姨娘冷笑:“后来还不是娘用了点心思,才留住了你爹的心,要不然如今哪有你好日子过?” 男人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苏姨娘能被沈万琏宠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她的手段,那次她留下一封信,信上说她不想沈家为了她,闹得太难堪,所以为了沈家,也了沈万琏,她决心放手。 实际上,她故意留下这封信,然后假意去投湖自尽,说来苏姨娘也是个狠人,那样冷的天,她就这么跳了下去。 沈万琏跟在身后,哪能眼睁睁看她去死,自然是把她救起,苏姨娘醒来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又当着沈万琏的面,说了些露骨柔情的话,一个男人,看着心爱的女人这样待他,哪里还受得了。 于是二话不说,就推了那门亲事,并承诺她,今生今世,不再另娶她人。 前尘往事,就如过眼云烟。 苏姨娘道:“这么些年,你爹爹没再娶妻,而那短命鬼留下的,也就只一个女儿,有什么用!要继承香火,还不是得靠儿子,那老货就算急,还能硬逼不成?” 男人就是如此,你越是软,他也跟着软。 你越是硬,他也硬。 所以就算沈老太太不高兴,也拿沈万琏无法。 “如今娘母凭子贵,又有谁敢给脸色看!唯独一点,娘还要加把火,只要哄得那老不死的高兴了,娘就算牺牲一点,又有 分卷阅读16 何妨?” 那继室的地位,还差一步,就唾手可得,所以欢哥儿…… 沈珠回了棠梨苑,就闻到满桌子的菜饭香。 陈嬷嬷正在忙着让小丫鬟布菜,一回头就看到沈珠,于是笑道:“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快坐,快坐下,可饿了吧?” 另一个离沈珠较近的丫鬟,连忙拉开椅子,伺候沈珠坐下。 这一桌子饭菜,共有五菜一汤,有沈珠爱吃的松子鱼,火腿冬笋汤,还有翡翠丸子,另外一些时令蔬菜,还有一样茯苓膏做的点心。 春燕看得都有些馋了,吞了吞口水道:“嬷嬷怎知道大小姐要回来吃饭,还准备得这样丰盛,莫非嬷嬷未卜先知?” 陈嬷嬷嗤的一笑:“你这丫头,又拿嬷嬷寻开心!我是什么人呐!大小姐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大小姐怎么想的,我哪会不知道!” 又看着沈珠道:“大小姐,奴婢知道你吃不惯老太太房里的饭菜,就算她老留你吃饭,你也吃不好,所以奴婢就让人准备了些,好等着大小姐回来吃。” 看着满桌饭菜,沈珠顿觉有些食之无味,托着腮坐那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嬷嬷从汤盅里舀了一碗汤,递到她手里,哄着她道:“大小姐,你病才好些,要多补补身子,看你瘦得什么样了。” 小时候多好,粉团子一样的人儿,下巴肉嘟嘟的,多可爱。 可如今病了几日,肉眼可见的瘦了,陈嬷嬷真怕她这么下去,出门能被风吹走。 “嬷嬷,就我一个人,哪吃得完?”还当是喂小猪呢,沈珠有些哭笑不得:“不如....你和春燕也坐下来,陪着我一块吃。”说着忙去拉她的手。 “这可使不得!”陈嬷嬷听了连忙摆手,退后一步道:“你是大小姐,主仆有别,可不能乱了规矩。” 陈嬷嬷这个人,这一点分得很清,不像有些奶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尊卑不分。 可越是如此,沈珠才越心疼她。 沈珠六岁丧母,虽没了母亲,但一直以来,这个奶娘在她身边很是尽心,相当于是她的母亲一样,这样的情分,哪能无动于衷。 她发自肺腑道:“嬷嬷,有什么关系?我从小就没有娘,若不是您这么费心照顾我......” 话没说完,就被陈嬷嬷打断:“大小姐可别这么说,能伺候大小姐,是奴婢的福气,也是奴婢应该做的本分,说不上让大小姐惦记心上,只要大小姐平安喜乐,奴婢也没什么好求的。” “话说回来...若是夫人在的话,看到大小姐这幅模样,不知有多高兴呢!”说着,说着,陈嬷嬷声音哽咽,最后就连眼眶都红了。 听陈嬷嬷提到娘亲,沈珠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幽幽道:“是啊,一眨眼就九年了,也不知娘亲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像被什么堵着一样,更加吃不下了。 “大小姐你放心!”春燕怕她伤心,忙劝说道:“佛经上不是有说,好人去了那边,不会受到恶果报应,但作恶之人,就会在阴间受苦。” 说到这笑了笑:“夫人那样心善,阎王小鬼也不会为难她,再说了,这么些年,大小姐烧过去的元宝香烛,夫人哪里用得完,大小姐还有什么担心的。” “要奴婢说,大小姐这样挂念夫人,不好好调养身子,可真叫九泉之下的夫人,更不能放心了。” 这么一说,沈珠才接过陈嬷嬷手里的碗,低头喝了起来。 陈嬷嬷见她有了胃口,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又趁热打铁,给她夹菜,沈珠一样吃了点,又吃了半碗白米饭,才摆摆手吃不下了。 刚吃完饭 ,春燕想到方才的那出戏,忍不住嘴碎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奴婢今日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信这世上有那样狠心的娘,竟对自个的亲生儿做那样的事!” 陈嬷嬷是何许人,一听就猜到春燕说的是谁了。 于是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苏姨娘那样的狐媚货色,有什么做不出的,只可惜偏偏有人,就吃那一套。” 当年老爷要娶继室,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 苏姨娘还莫名落水,大病了一场。两件事串在一起,不能说是巧合。 所以从那时起,陈嬷嬷就心里有了怀疑,对苏姨娘这个人,有了更多的防备。 正说着话,屋外传来叩门声,春燕忙步上前,问:“是谁在外面?” “是我,雪琴。” 分卷阅读17 雪琴是老爷房里的大丫头,春燕一听连忙拉开门。 一圆脸丫鬟捧着红木托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大小姐,老爷差奴婢送了些补品过来,老爷说了,要大小姐仔细身子,过两天倒春寒了,可别再冻坏了。“ 。” 10. 挂念 “沈玉…我再问你?你这么急着回…… 陈嬷嬷笑道:“老爷有心了。”就从雪琴手里接过托盘。 红木托盘里的是野山参,主根呈黄褐色,根须长且直,各个有拇指粗大,看上去十分珍贵。 沈珠认得出,这是回春堂的镇店之宝,据说是从高丽寻来的,有些年头了。 数月前有人出到一万两银子,爹爹都没卖给他。 那人还以为爹爹想抬高价,又加了五千两,可爹爹还是没同意。 碾转之下,送到她手里,可想而知,爹爹有多疼她了。 沈珠心头一热,道:“我不过是偶感风寒,也没什么,倒是让爹爹担心了,还送我这么贵重之物,雪琴姑娘,替我多谢爹爹。” 雪琴笑道:“大小姐哪里的话,老爷本就疼爱大小姐,东西再珍贵,也不及大小姐的身子要紧。” 陈嬷嬷听了这话,不由想到苏姨娘,这些年虽是个姨娘,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可是享之不尽,吃穿用度,都赶得上正房太太了。 那个庶出的丫头,更是哪点比大小姐差了。 想到沈芸那日招摇显摆,穿成那个样,陈嬷嬷就来气了。 便心直口快道:“那可不是,小姐若不用,还不便宜了旁人。” 那旁人是谁?雪琴心知肚明,像她这样的丫鬟,见得太多了,大宅子里的事,心里明白就好,她笑了笑,对沈珠屈膝道:“奴婢要回去了,大小姐可有什么话让奴婢带给老爷的?” 沈珠想了想,摇头道:“也没什么,爹爹贵人事忙,我也好阵子没见他了,就说明日个我去看看他吧。” “对了。”正说着,又想到了一件,忙向雪琴打听道:“不知哥哥他…什么时候回?爹爹让他去的地方,是不是很远?” 已有五日了,她长这大,还是头一次和哥哥分别这么久,怪想念他的。 雪琴笑着回道:“奴婢只知道老爷让大少爷去陵川,至于旁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左右明日个见了老爷,大小姐再问也不迟。”说完这才告退了下去。 话说陵川这头,沈玉说服钱县令和魏师爷去了花厅,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是说事成之后,许钱县令一千两银子作为酬金,望秉公办理这些。 要知道,钱县令虽是个七品芝麻官官,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三十两白银,他这个人在官场上待了快二十年,好的没学会,那奢靡之风,可学得一样不落。 这么些年,又迷上女色,花出去的银子,像流水一样,另还有一大家子人,靠他养活。 光靠这点俸禄,就连塞牙缝都不够,有人送钱上门,就是爷,是他祖宗,方才那点过节,他全都不记得了。 那钱县令黑着的脸,立马跟朵花似的,不由咧嘴笑道:“沈公子快人快语,这话好说,好说!” 那丑恶的嘴角,就快把一旁的江子扬看吐了。 魏师爷跟他一丘之貉,比之方才进来时,笑得更殷勤了。 一会儿吩咐人斟茶,一会儿叫人上点心,竟比伺候亲爹还尽心。 江子扬可没心情吃,脸色僵着,不太好看。 魏师爷没有介意,贴身上去,讨好道:“这位公子,可是茶点不合胃口,不如再换过?” 刚要吩咐丫鬟去拿,就被江子扬冷声打断:“不忙了,还是先说回案子吧。” 钱县令道:“对,案子要紧,魏师爷还不快备好笔墨,再录一份供词?” 当时敷衍了事,这次可不同了。 魏师爷详细问了当时的经过,毫无遗漏的写了下来,才把那份新的供词,交到钱县令手里。 钱县令虽爱财,却也不是糊涂蛋。他一看就拍桌子道:“这些山贼真是胆大包天!简直是岂有此理!” 又对江子扬信誓旦旦道:“放心!本官定会缉拿那些山贼,早日为江公子把失物寻回。” 这才又立刻升堂,下海捕文书,要将那山贼缉拿归案。 这一等,又是五六日过去了,那些山贼其实也是流民,因年成不好,地里遇到天灾,被逼得走投 分卷阅读18 无路,这才入绿林,做了賊。 可是一来他们只为财,也不想惊动官府,所以平日里就抢点小钱,糊口饭吃,更不敢真的杀人见血,免得事情闹大了,被官府捉去杀头。 所以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那日在淮川一带,他们就盯上了江子扬的货,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直到夜里的时候,江子扬弃明投暗,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走了水路,这才让这些山贼有机可乘。 他们抓到江子扬,也只是吓吓他,谁知这看着通身富贵的公子哥,除了一箱箱药材,浑身搜刮半天,就只搜出一百两银子。 可想而知,当时那些山贼脸都气绿了,药也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明买明卖,拿去换钱,为首的山贼还算有些头脑,他脑子一转,就说要烧了那批货泄愤。 其实也是为了诈他,哪料到江子扬吓得大叫,让他不要烧,还说只要他不烧,他什么都给。 山贼是为求财,江子扬紧张那批货,背后更是有他的利益。 所以这才有了后话,就在江子扬等得急不可耐时,衙门里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也就是半个月后,那些山贼就如一盘散沙,被衙门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死的死,伤的伤,为首的山贼被擒住,见了钱县令,就一股脑儿的,全都招了。 因那些货物太重,他们也没四处奔波,全都藏到了山头的洞口里,很快的,数十个箱子,全都原封不动的找回来了。 这也是陵川近年来,最大的案子了。 活下来的山贼,被打入大牢,听候再审,钱县令看他们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又认错态度良好,鉴于大梁的律法宽容,没有伤人、杀人者,均处以徒刑或是流刑定罪。 为首的山贼虽未伤人、杀人。却是带头者,所以罪加一等,面部受了黥刑,这才流放出去。 江子扬听了,自是大快人心。一高兴下,更拉着沈玉,不让他回了。 说什么要让他陪去金陵,好好谢他一番,沈玉记挂回春堂的要事,更念着沈珠,所以就一口回绝。 哪料江子扬喝了酒,耍了性子,就是不让,最后还是贵叔拉着他,才没闹得太难堪。 “沈兄……你别走!”江子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身边的家丁也忙上前,这才把他搀扶住。 “你…你不守信用!”江子扬打了个酒嗝,含含糊糊道:“你说好陪…我回家的! “二公子,你醉了。”贵叔搀着他,往里面的房里拉,可奈何他喝醉后,力大无穷,几次都差点挣脱出去,要不是身后的家丁扶着,只怕都可以成一摊烂泥了。 “沈玉…我再问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荤:“你这么急着回去,是不是会相好的?” “还不快扶二公子进房去。”贵叔丢下这么一句话,这才快步上前,跟沈玉陪笑道:“沈公子,二公子说的话,你可别放心上,他醉了惯会胡说八道!” 沈玉也没在意,只是道:“岂会,贵叔放心,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贵叔一脸感激的看着沈玉,万语千言不知说什么才好,末了只能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沈公子多保重!后会有期了!” 沈玉朝他拱手:“贵叔也多保重,告辞了。”这才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11. 钓鱼    沈府,苏姨娘房…… 沈府,苏姨娘房中,沈芸憋了一肚子气过来,就连她平日里爱吃的红烧圆蹄,都瞬间不香了。 “娘,你说爹爹是不是也太偏心了,那么名贵的山参谁也不给,偏偏给了她,她凭什么!她吃了能上天不成?”说到这,声音陡然一高,生怕哪个听不见似的。 苏姨娘正抱着欢哥儿,喂他吃鸡蛋羹,听了这话,手里的动作一顿。 从前沈芸这般说,她听了从不说一句重话,今日却一反常态,冷着脸道:“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这孩子怎就如此沉不住气,什么好的不好的,只往脸上摆,叫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末了训斥道:“只会说你有娘生,没娘教,凭她嫡出的又如何?你爹爹疼她一些又怎样?左右她没了母亲,又是个丫头家,以后再嫁出去,总是个外家的。” “哪像你还有个胞弟可以倚靠,就凭这点,你就不知强她多少了,还用得着为了这点事,去吃那小蹄子的醋。” “可……可那是一万五千两白银啊。”沈芸被苏姨娘教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芸儿就是气不过,让那贱丫头吃进肚子里,白白糟蹋了这银子。” 又咬唇道:“哪怕爹 分卷阅读19 爹给了娘用,芸儿也不会存什么心思,可是爹爹却给她,芸儿实在是……” 还不待她说完,就被苏姨娘冷声打断:“一万五千两又如何?区区蝇头小利,不过是沈家的九牛一毛,也值得你大惊大叫?亏你还是沈府的二小姐,说这样的话,白让人看轻了!” 沈芸被苏姨娘说得面红耳赤,不由咬着唇道:“芸儿只是看不惯,没想过让娘生气,是芸儿愚昧无知了,那娘的意思是?” 正说着话,欢哥儿嘴里的鸡蛋羹吃完了,看着苏姨娘迟迟没喂他,就张着小嘴,啊啊要吃,碗里的鸡蛋羹还在冒热气,小家伙等不及,就要去抢瓢羹。 奶娘见了忙上前道:“姨娘,欢哥儿性子急,让奴婢来伺候吧。” 话刚落,忽然门外有丫鬟禀告道:“姨娘,老爷到了大门口,正过来了。” 苏姨娘的眸子一亮,这才道:“让老爷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意思是要出去迎接了,那丫鬟马上会意,便笑着应是,这才退了下去。 苏姨娘把欢哥儿交给奶娘,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步去花梨大理石的桌案前,摊开双手,抚了上去,一阵冰凉的触感,让她眉心一蹙。 这天虽刚入春,可毕竟还是冷,再说了这两日屋子里没烧银炭,那桌子不冷得跟冰窖似的。 沈芸不解道:“娘,您这是?” 苏姨娘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答非所问道:“鼠目寸光,急功近利不成的,学着点。”说完一转身,就往门外去了。 沈芸不明苏姨娘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可想着总有她的道理,只得“嗯”了声,不疾不徐跟了上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沈万琏的身影绕过长廊,从角门里走了出来。 倒春寒的几日过去,她换上一身新装,桃红艳丽的,就如那迎春花一样,娇俏的迎了上去。 柔声唤道:“老爷。”她从前就是唱曲出身的,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更是没有闲着,这会儿尾音拖得极长,听上去别有一番滋味。 沈万宠溺的看着苏姨娘:“外面风大,你身子又不好,以后就不用出来迎我,太辛苦了,在屋里等着也一样。” 苏姨娘柔媚一笑:“那怎能一样?老爷是一家之主,也是妾身的丈夫,妾身迎自个的丈夫,欢喜都来不及,怎会觉得辛苦。” 苏姨娘这番话,情意绵绵,没有哪个男人听了不喜欢的,就算是精明如沈万琏这样的商人,也改不了男人的劣根性。 沈万琏一把握住苏姨娘的素手,刚要说:“进屋里说。” 谁知话还没出口,就已经脸色大变:“手怎么这样凉?可是着了风?” 不待苏姨娘回答,就吩咐丫鬟:“还不快去找大夫来,给姨娘瞧瞧?” 苏姨娘忙拉住他,摇头道:“老爷,妾身没什么,犯不着请大夫。” “还说没什么?手这样凉,可怎么是好,你身子本就不好,自生了欢哥儿后,就……”说到末了,沈万琏心头一跳,竟说不下去了。 就什么?他不由想到了前妻窦氏,因生了珠儿后,产后一直没调养好,就这么去了。 如今苏姨娘虽康健,可到底还是身子亏损,所以沈万琏才这样紧张,害怕。 翠翠倒是个机灵的,忙插话道:“老爷,姨娘没什么毛病,只是…生了欢哥儿,气血虚了点,若是多补补身子,也没什么。” 说到这顿了顿,又续道:“听人说气血虚弱的人,多吃人参会好些,只不过人参也有好坏之 分,奴婢也不懂这些,老爷见多识广,奴婢若说错了,难免让老爷笑话。”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就让沈万琏自个想去。 沈家本就经营药材,什么人参没有,可那些寻常之物,遍地都是,功效自然一般。 论疗效,哪比得过野山参,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了一件,他亲自命人送给了珠儿。 这会儿经翠翠一说,他还觉得有些对不住苏姨娘了。 进了屋子里,沈万琏有些愧疚,都有些不敢看她:“月娥,我…真是委屈你了,珠儿她从小也没有娘亲疼,我这个爹爹,也常年在外奔波,没顾得上她,看她病了,人也消瘦了,我就把那野山参给了珠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不顾珠儿,可月娥为了他,生儿育女,受了那么多的罪,甚至曾为了他,差点就死了。 这份情,忠贞不渝,他哪能辜负。 “月娥……是我对不住你,委屈了你这么多年,都是我不好,你会不会怪我?” 分卷阅读20 苏姨娘忙捂着他的嘴道:“老爷,别再说了,我怎会怪你,珠儿是你和夫人生的骨肉,更是你放在心尖上疼的,这一点妾身早就知道,又怎会和珠儿去争?” 说到这幽幽一叹:“话说回来珠儿这孩子也是命苦,那么小就没了娘亲,妾身每每想到这些,都为她心疼难过,妾身也想过把她当亲生儿疼,可奈何这孩子,就不喜和妾身亲近,妾身也是无法。” “莫说对妾身…”苏姨娘话锋一转,看着沈芸道:“珠儿那丫头便是对芸儿,也是冷冷淡淡的,就算芸儿想去陪她玩儿,她也是不理,知道的还理解我们娘俩的苦衷,不知情的,还不知怎么编排?背地里只会说妾身恶毒,说芸儿这个庶妹抢了珠儿的父爱,唉,妾身真是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沈万琏听她这么一说,更觉得愧疚难安了:“这孩子,唉,到底是没了母亲教养,才会性子孤僻,不知人情世故,月娥,就当看在我的份上,你也多担待点。” 苏姨娘颌首道:“那是应该的,就算老爷不说,妾身也不会跟珠儿计较的。” 沈万琏拍了拍她的手,道:“月娥,还是你明事理,我也想清楚了,老夫人那边也没什么意见,左右过几日,我也去和珠儿说说,她这么大了,我想她会明白的。”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可苏姨娘却听懂了,她不禁心下一跳,却装糊涂道:“老爷的意思是…” 沈万琏笑看着她,道:“还不明白么?月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给你个名分了。” 沈芸这才明白过来,苏姨娘方才这么做的目的,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无疑沈万琏就是这条鱼,还是愿者上钩。 沈万琏陪着苏姨娘用了饭,又逗弄了一会欢哥儿,这才起身离去。 12. 扶正     这日,沈珠闲得发慌…… 这日,沈珠闲得发慌,就在屋里跟春燕剪窗花玩,正玩得兴起,沈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就过来了。 那丫鬟唤作梅儿,平日里见了谁,都惯爱笑的,一对小酒窝挂脸上,看着就喜人。 她进来先问了沈珠安好,这才禀明来意,原来今日沈老太太精神头好,想叫家里人过去聚聚,顺便吃个饭。 沈珠听了不由一愣,随即道:“知道了,你去回祖母的话,我去换身衣裳,一会就来。” 春燕望着梅儿渐渐走远,表情有些古怪:“大小姐,老太太这几年最爱清净,就连上元节那晚的饭,都没一块吃,今日个可是奇了,不单叫你去,还叫一大家子都去,只怕这里头暗藏玄机。” 陈嬷嬷嗤之以鼻道:“什么清净不清净的,不过是搪塞人的借口,你还不知道,那苏姨娘抱着欢哥儿,可没少去。” 又为沈珠抱不平道:“除了欢哥儿,老太太眼里哪有大小姐?可怜我们大小姐,明明是嫡亲的孙女,这几年在老太太眼里,反倒成了外人。” 本来老太太要宠爱孙子无可厚非,可陈嬷嬷就是气不过,亲孙女被老太太弃之敝履,这个府里若不是老爷和大少爷两人,还疼着她们小姐,那大小姐的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沈珠没有接话,只是吩咐春燕:“给我更衣吧,想不了那么多,去了再说。” 不多时,沈珠就到了,沈老太太房里颇大,除了正房,屋子里还有厅堂,厅堂正中摆放着一张花梨木的圆桌,足够容纳下一大家子人。 沈芸穿着一身光鲜,褪去厚厚的冬装,穿梭在人群里,就如花间穿梭的花蝴蝶一样。 梅花百褶如意裙,上身罩着水芙色坎肩,滚边处镶嵌着乳白色的珍珠,在灯火的映照下,更夺目动人了。 反观沈珠的打扮,一袭海棠红的上衣,下配同款色泽的石榴裙,唯一的亮点,便是裙子上的水仙花,清丽中透着不俗,更配着她那淡然出尘的脸蛋,就算是极简约的穿戴,都能叫人一见难忘。 沈芸远远的瞧见了,心里恨得直咬牙,明明她那样精心的打扮,却因沈珠的出现,就成了污浊不堪的烂泥,浑身透着俗气,这叫她怎能不嫉妒? 不过很快的,沈芸把那恨意藏在心里,微笑着迎了上前:“长姐,芸儿可算盼着你来了,你来了正好跟芸儿做伴。” 说着抬手往里面一指:“长姐,我们去里面坐吧?”正要去挽沈珠的手,就被她侧身避开。 “长姐。”沈芸的表情很受伤,有些委屈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芸儿?所以才避开芸儿?” 心里却不知多厌恶,咒骂沈珠小贱货,还当自个多金贵呢,若 分卷阅读21 不是做给旁人看,莫说挽着沈珠,就算碰她的衣袖,都让她恶心。 正巧这一幕,被从门口进来的沈万琏撞见了,只看着小女儿眼圈都红了,而大女儿却冷眼看着她,无动于衷。 不由想到苏姨娘说的那些话,沈万琏眉头一皱,刚要上去教训两句,就被苏姨娘拉住:“算了,左右芸儿习惯了,随她吧,再说了,今日个还有老太太在,待会闹得太难堪,叫她老瞧见了,多不好。” 反正在沈万琏眼里,此时已认定了是沈珠不是,对苏姨娘和沈芸,只有更多的愧疚,更下了决心,要给苏姨娘一个交代。 很快的,沈珠和沈芸散开了,没再继续纠缠。 快开席时,沈老太太才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吞吞走了出来。 数十个丫鬟正在布菜,为首的丫鬟便是梅儿,她笑着道:“上菜吧。”那些丫鬟这才井然有序的端去桌子上。 “娘。” “老夫人。” “祖母!” 一声声唤过,沈老太太在他们每个脸上寻觅一番,才问:“怎么万安没来?” 万安也就是沈万安,是沈万琏的同胞兄弟,也是沈老太太疼爱极了的幺儿。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说起来就沈万琏也有一个月没见着他了。 沈万琏只得如实道:“娘,您也知道……万安他在家里待不住,今日个都派人去他房里请了,都说没见到他。”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笑嘻嘻的声音:“娘,谁说孩儿不来了,我这不是来了。” 众人抬眼瞧去,只见一身着墨色长衫,眉宇间跟沈万琏八分相似的人,从门口进来,只是他看起来更年轻,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 只听他边笑边说:“大哥你也是,有什么话不能早些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过了午就不见影的,今日个要不是我出门忘了事,也不会折回来了。” 身旁的丫鬟见了他,唤道:“二爷。”就退让开去。 沈万安拿眼瞟去,不由打趣道:“这丫头看着好面生,是才来府里的?”话才说完,就要动手动脚,去摸那丫鬟的脸蛋。 这一举动,吓得那丫鬟惊叫后退,忙道:“二爷,奴婢……” 沈万琏气得拍桌子,呵斥道:“万安,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小辈们都在,你这个当二叔的,在外面胡天胡地就罢了,回到家里,也这般轻浮,不知自重,你把这个家当什么了?” 被这么一喝,沈万安无所谓的眨了眨眼,耸耸肩道:“大哥,你也知道的,我从来都是这性子,你要我改,谈何容易?” “再说了从小到大,你一惯就看不起我,既然如此,你们吃你们的,我这个废人留在这,只会碍了你们的眼,这饭我不吃了!”说罢,扭头就走。 沈老太太忙站起来,唤他:“安儿,你怎么才来,就要走,你这孩子也真是,脾气还这么倔,快回来!” 沈万安都置若罔闻,只是赌气道:“儿子在这里,只会惹大哥不高兴,除了娘,只怕这里没有一个想儿子留下的,儿子就算勉强在这里,也只会让人生气,左右娘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这个家里有大哥在,就行了。” 沈万琏被气得捂着胸口:“你这个混账东西!说什么话,你要是今日出来这个门,有本事就别回来!” 苏姨娘忙为他顺气,劝说道:“老爷,今日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难得一家人坐一块,何必伤了和气,是不是?” 说着又看沈万安,劝说了几句。 “二弟,老爷怎会那样想,你们兄弟两个,都是一个娘生的骨肉,俗话说的好,上阵不离父子兵,打死不离亲兄弟。老爷只会巴不得你过好,哪会盼你不好的,今日个老太太精神好,盼你回来一块吃饭,你若这么走了,可要叫她老伤心了。” 别说这苏姨娘,还算有点本事,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沈万安,他人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 最后在沈老太太的劝说下,才坐回了桌子上。 今日的饭,说是一家团聚,可这里面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就连沈珠,都是心不在焉的,其实她也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动了几筷子。 正在埋头喝汤时,忽然听沈万琏道:“今日个一家人都在,我有件事要宣布,就是……月娥跟了我这么多年,从今日起,月娥不再是沈府的姨娘。” 沈珠的心陡然一沉:“珠儿,以后她就是你的嫡母,你可要好好孝敬她,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13. 湖边人 “珠儿别哭!” 分卷阅读22 怪不得祖母叫一家人吃饭,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沈珠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却听沈万安嘻嘻一笑,调侃道:“嫂嫂,连大哥这样的榆木脑袋,都能为你转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喜可贺啊。” 苏姨娘进门也有十几年了,可这么些年,却一直没有被扶正,一度让人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谁曾想,沈万琏竟改变心意,让她做继室。 可不是应了沈万安那句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老太太怕沈万安嘴没把门,胡言乱语。 便出声轻斥道:“万安,吃你的酒,少说一句。” 说着叹道:“其实这事搁在我心里多年,也是时候搬上台面说一说了,沈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在这淮阴县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这么多年自珠儿她娘走后,就没有当家主母,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不过话说回来,也怨我。” 看沈老太太责怪自己,沈万琏忍不住劝道:“娘,您这又是……” 沈老太太打断他:“万琏,娘再不说,就怕没机会说了,娘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就让我把话说出来。” 沈万琏平日最是孝顺,听沈老太太这么说,这才点点头。 沈老太太说完这话,又看着沈珠:“珠丫头,有些话你爹不便跟你说,就由我这个祖母跟你说。 “苏姨娘过门这么久,你平日里对她冷冰冰的,你爹爹疼你,从不说一句重话,那时候祖母想你还小,没有娘疼才会这样,心里也不由偏着你多些。” “可如今你大了,也该懂事了,以后姨娘就是你的嫡母,你也该叫她一声母亲,一家人亲亲热热的,也好让你爹放得下心,你说祖母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沈珠垂着眸,心里五味杂陈,泛着酸,就连方才的酒酿汤圆,含在嘴里,也只余下苦味。 末了,沈老太太一句话结尾:“你不说话,祖母就当你同意了。” 她能说什么?这些都是决定好的事,她来这里,不过是个参与者,一个过客罢了。 祖母说出来的话,就连爹都不能不听,何况是她。 角落里的沈珠孤零零的,仿佛被世人遗弃了一样。 爹抱着欢哥儿,手里拿着花鼓逗弄他,苏姨娘……啊,不对,应该是沈太太才对,她挨着爹坐着,就连沈芸也凑了上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多好啊! 沈珠心里苦笑,不知不觉拿了酒,就往嘴里灌,春燕在旁忙拦着:“大小姐,这可是酒,不是茶。” 耳边的欢声笑语,让沈珠心里更是失落,她含糊的说了句:“有什么关系。”仰着头一饮而尽,辛辣感入喉,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春燕心疼的道:“大小姐,叫你别喝了,你就是不听。” 正说着,沈珠忽然站了起来:“祖母,爹,二叔。” 又瞟了眼所谓的“沈太太”,低声道:“母亲。” 这才找了个借口:“珠儿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了。” 她累了,确实累了,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沈万琏看过来,担忧的问:“珠儿,哪里不好了?跟爹爹说,可别憋着心里?” 沈珠偏过头:“没事,就是困了。”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万琏不放心,要起身去追,却被沈老太太唤住:“这孩子从小就被你惯的,都成什么样了,随她吧,过阵子她就想开了。” 推开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带着院子里的杏花的味道,钻进沈珠的鼻息,淡淡的花香,就如一盏清茶,那苦涩之味,才慢慢减轻。 天已经黑了,春燕打着灯笼上前:“大小姐,夜里凉,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沈珠摇摇头:“我还不想回去,去莲池走走吧。” 莲池不远,就挨着棠梨苑边上,这个季节不是莲花开的时候,春燕知道她心里苦闷,想去透透气,左右想着不远,只得答应下来。 走了半刻时辰,她们才到了莲池。 可没一会,沈珠忽然说:“春燕,去把我房里的孔明灯拿来,我想娘了,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孔明灯向来作祈福之用,传说也可跟逝者相通,把想对逝者说的话,写在上面,就可以让逝者知晓了。 春燕看四下静悄悄的,犹豫了会:“可…可是我一走,大小姐一个人在这,奴婢不放心。” 分卷阅读23 若是平日里,这样黑的天,沈珠定会害怕,可不知为何,今晚她心里想着娘,竟什么也不怕了。 沈珠道:“你去吧,左右一会儿功夫,也不会让我久等,快去!” 春燕无法,知道沈珠倔强起来,也劝说不住,只得点头道:“那奴婢去了,大小姐你可千万别走开了,奴婢马上就来。” 一来一回她算准了,半柱香足矣。 说着把灯笼递给沈珠,自个提着裙子,飞快的往棠梨苑奔去。 黑夜里,除了一星灯火,只有一纤弱的身影,她蹲在那里,那样娇小无助。 “珠儿,是你么?”身后温润的声音传来,如珠落玉盘一样,在这暗夜里,湖边的夜风吹在身上,都不觉凉了。 沈珠忙转头,扑了过去:“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声音带着哽咽,满腹的委屈,几乎是抑制不住,泪潸然落下。 “珠儿别哭!”沈玉心里一惊:“有话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他越如此问,沈珠哭得更凶了,可以说她从小到大,还从未这么伤心过,一时间沈玉又是心疼,又不知所措。 他只得从袖口摸出锦帕,为她拭泪,又温声劝道:“哥哥陪着你,若你不想说,就罢了,可是有一件,再如何伤心也好,都不能把自个的身子哭坏了,嗯?” 哭了一会儿,沈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又听沈玉细细密密的安慰她,说了这些日子来,在路途中的趣事,她才止了哭声。 “可好些了?”沈玉温温一笑,就如无暇美玉一样,让沈珠心里越发温暖:“可以和哥哥说说么?我的好珠儿因何事,哭哭啼啼的?” “我…”沈珠嘴角动了动,刚要出声,却听沈玉道:“莫动。”话刚落,只闻到一阵檀香味,朝她席卷而来,沈玉修长的手指落下,在她发鬓上划过,而后听到他一声轻笑:“可以了。” 原来…是落叶。 14. 灯下许愿 :“珠儿,这些……我可没想…… 头顶的黑云消散,沈珠一抬头,仿佛能看见隐隐月色,笼在哥哥颀长的身影上,他弯唇一笑的模样,是世上最好的药,沈珠的天终究亮了。 “珠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春燕人呢?”沈玉看了看四下,除了沈珠,竟没有一个人跟在她身边,又见她哭得那样伤心,不由问道。 沈珠这才回神,声音闷闷的:“我、我就是想娘了。”说罢,小姑娘头垂得更低了。 一说到娘,沈玉也沉默了。 记忆里的窦氏脸上总带着柔和的笑,就如和煦的春风一样。 她的性子极好,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沈玉那时比沈珠还大些,差不多快十岁了,却从不见养母动过怒,甚至连大声说他一句,都不曾有过。 所以一听沈珠提起她,沈玉清澈如水的眸里,也有了不同以往的晦暗之色,只是……到底他理智点,最后忍住了。 “珠儿,别这样,忧能伤身。”他褪下身上的长衫,给沈珠披在身上,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与其难过,倒不如节哀,母亲看你这样,又如何心安?”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很急。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奴婢来了。”春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东西晃了晃:“奴婢把大小姐要的……东西拿来了。” 春燕正跑过来,陡然见莲池边多了一白影,不由吓了一跳。 正要大声喝问:“是谁!”待近了些方才瞧清,春燕脸上一红,唤道:“大、大少爷,你怎么回了?” 话才出口,方觉失言了,什么叫大少爷怎么回了?他难道不该回的么?还真是不会说话。 春燕晃了晃脑袋,又慌忙解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大少爷别误会,奴婢以为大少爷过两天才回,没想到今日个就回了,所以……” 所以什么?说了等于没说。 春燕恨不得扇自个一巴掌,怎么就越描越黑了,平日里说话顺溜得不得了,怎见了大少爷,就语无伦次了。 经春燕一说,沈珠这才想起,爹爹说了,哥哥要过两天才回,方才她正难过,倒把这茬给忘了。 沈珠望着沈玉:“哥哥,你是特意赶回来的?”如若不然,怎么会提前两三日。 可有什么要紧事,要这么急呢? 要知道陵川回来淮阴县,少说也要五六日路,可哥哥倒好,只用了三日,一路颠簸,可想而知,有多辛苦了。 分卷阅读24 沈玉嗯了声:“才回的。” 他的眸凝在沈珠脸上,一直没有离开:“我走的时候你还病着,就是放心不下你,所以过来看看。” “就是放心不下你!”这句话说得沈珠心头一热,原来这世上,她并非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哥哥都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鼻子忍不住发酸,“哥哥你…不必为了珠儿如此劳累。”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沈玉看她又要哭了,刮了刮她的鼻子,逗她:“再哭下去,天可要下雨了。” 春燕听了这话,不由噗嗤一笑:“大小姐,是呢,你瞧,你要奴婢拿孔明灯来,若是真下雨了,可就放不成了。” 春燕手里提着的,正是孔明灯。 在大梁,素来只有上元节,才有放孔明灯的习俗。 可有些百姓,在寻常日子,为了祈福,或者其他的,也会破例。 沈玉长睫微微一动,吩咐春燕:“给我吧。” 春燕忙应了声是,这才步上前,把孔明灯递给了沈玉。 沈玉问沈珠:“想跟母亲…说些什么?” 沈珠想了想,心头的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宴席上的那些画面,在脑海里一一回过。便是说,也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叫过世的母亲,知晓这些,然后看着她难过,叫她担心么? 沈珠张了张嘴,吐出三个字:“没…什么。” 她眼里还泛着若隐若现的泪光,看上去越发让人怜惜。 沈玉心里一沉,就知道她有事相瞒。 在沈珠背过身时,忙拉住她问:“告诉哥哥……你是怎么了?难道连对我,都不能相告?” 珠儿她哭得那样伤心,必定事出有因,若说思念母亲,未免太过牵强,母亲走了这么多年,珠儿再如何难过,也不至于如此。 沈珠抿了抿唇 :“爹爹说他………”话还未说出口,泪就在眼眶打转。 春燕愤然道:“大少爷,大小姐心里不好受,还是奴婢来说吧。” 说着就把那事和沈玉一五一十说了,春燕说完后,又叹道:“大少爷,莫说大小姐心里不好受,就连奴婢心里,也觉得被什么堵着,苏姨娘那个人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老爷让她做了当家主母,也不知她会不会怀恨在心,来难为大小姐,奴婢一想到这些,就为大小姐难过。” “还有那个二小姐,明面上对大小姐嘘寒问暖的,可都是假惺惺的,她只是拿大小姐当踏脚石,根本就不是老爷看在眼里的姐妹情深,大小姐这个人本就随性,不爱去辩解,奴婢真是心疼啊!” 沈玉攥了攥手,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 直到春燕道:“大少爷,您平日里最是稳重,深得老爷欢心,您看这……” 春燕咬了咬牙,从口里蹦出一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您能不能和老爷说说,让他改变心意?” “春燕,你当真糊涂!”沈珠打断她:“这事怎能牵累哥哥,再说了,这事不是爹爹一人决定的,还有祖母她老也表态了。” 说到这她声音一低:“本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哪还有回旋的余地,若让哥哥去说,不止爹爹生气,就连祖母也……” 她摇了摇头道:“罢了,何必让哥哥去趟这浑水,让人记恨来着?” 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脑子里瞬间清醒了。 春燕被沈珠说得耳根子一热,头垂得更低了:“是奴婢糊涂,大少爷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了。” 她没想那么多,只看着眼前,要是害了大少爷,她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珠儿,不用担心,哥哥愿意一试。”沈玉忽然出声,似乎不是玩笑,更不是信口雌黄。 “哥哥你……”沈珠睁大眼睛,这怎么可以,哥哥不过是养子,他就算深得爹爹器重,到底不是沈家的骨肉,他以什么身份去反对? 再说那苏姨娘,更不是好惹的主,沈珠想到了这些,就不由后怕,她摇头道:“哥哥,算了,珠儿不想去争了,左右爹爹不娶苏姨娘为正室,以后也会有旁的人,是谁都一样。” “况且我也不惹她,她能奈我何?春燕这丫头,都是瞎担心,哥哥你在外多年,见识可比春燕多,怎的也陪着她胡闹?” “珠儿,你真这么想?”沈玉话刚落,沈珠忽而笑了:“哥哥,不早了,放灯吧。” 这是晚上来,沈珠难得的一笑,就像方才的 分卷阅读25 那些,都不过是沈玉的错觉。 沈珠提着笔,凝视着孔明灯,正在想该写什么好?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更没留意沈玉盯着她,眸子里忽明忽暗的。 “我知道了。”沈珠终于眉心一展,露出笑容:“便写…这个了。”说着提笔,认真的在上面写着娟秀的小字,春燕凑过来,看着一头雾水,她只认得“人”和“一”字,其它的一概不知。 “大小姐,你许的什么?”春燕忍不住问。 “就不告诉你。” 沈玉瞟眼看过去,眸子微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注:【1】 心澜一阵跳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望向沈珠时,却见她眉眼弯弯,笑得那样恬静。 春燕手里拿着火折子,提醒沈玉:“大少爷,仔细手,奴婢要点火了。”他才回神。 孔明灯的罩子里有松脂,遇火可燃。 “好了,大少爷可以松手了。”春燕点了火,火光照在她脸上,红彤彤的。 孔明灯被放飞出去,起初只是一点点往上飘,随后越飘越高,遥遥一望,只剩下一点星子。 沈珠双手合十,默念了会儿,这才睁开眼。 只听她道:“哥哥…若以后你有了妻子,可千万别学爹爹那样,三心两意,辜负了她。” 沈玉心头一震,恍然想起那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就如石落湖底一样,一石激起千层浪,久久不能平复。 良久,他才淡淡道:“珠儿,这些……我可没想过。” 从小他就知道,他是被人收养的,是寄人篱下而活,那些对他来说,太遥远。 春燕这才恍然大悟,她虽不识字,可也不算太笨。 不由打趣道:“奴婢知道了,大小姐许的愿便是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奴婢说的对不对?” “春燕。”沈珠脸上一红,更添艳丽之色:“休要胡说八道!我明明是对哥哥说的话,你怎倒说起我来了?再胡说,我可饶不了你!” 那娇嗔的模样,落在沈玉眼里,更觉可爱。 沈珠回到棠梨苑,已是亥时了。 陈嬷嬷刚要指着春燕的鼻脸,破口大骂,可刚一抬头,就看到大少爷竟跟在后面,那满肚子的火,瞬间就没了。 沈玉跟陈嬷嬷交代了几句,又嘱咐春燕照顾好沈珠,这才披星戴月离去。 翌日一大早,苏月娥就在沈万琏的陪同下,去了沈家祠堂。 按规矩,她作为继室要当着祖宗的牌位,更要在前妻窦氏面前,行执妾礼,这样才算礼成。 所以苏月娥来得倒早,就算昨夜里和沈万琏颠鸾倒凤到深夜,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精气神。 反倒是沈万琏,眼底的乌青尽现,疲惫不堪写在脸上。 这几年沈万琏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看着还风华正茂的苏月娥,他心里不免又是着急,又是难以言喻。 想来这也是男人的痛。 15. 敲山震虎 :“那父亲可有想过,珠儿因…… 因要来祠堂,苏月娥今日打扮并没有很张扬,她上面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缎织对襟外衫,下配暗花细纹褶缎裙,梳着时下最简约的堕马鬓,配着一支紫鸳花簪子,就连平日里一贯的浓妆艳抹,都略去不用,只用青黛画了眉。 沈万琏看着这样的苏月娥,不由忆起十几年前,那时的月娥也是这样,一身素净的衣裙,娇俏的立在人群里,说会儿话,就会脸红。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他常去的茶馆,叫做别仙居,便是在那里,他邂逅了苏月娥,起初他也没去多想,只不过闲暇时去喝喝茶,解解闷。 那年春日,月娥才刚满十五,清丽的容貌,就如水仙花一样,咿咿呀呀的在台上唱着,嗓音清脆悦耳,余音袅袅之余,如泣如诉,一下子就吸引了沈万琏的注意。 当然不止是他,那些男人的目光,犹如贪婪的饿狼一样,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小姑娘红着脸下台,她手里捧着铜盘,声音小如蚊呐:“爷,三…文钱。” “要钱可以,只要你让爷亲一口,莫说三文钱,一两银子爷也随你。” 这话一出口,台下哄堂大笑,小姑娘的耳根子红得似血,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乐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装什么清高,不过是出来卖艺的贱婢!”男人声音陡然 分卷阅读26 一高,就要动手动脚。 沈万琏再也坐不住了,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怎能坐视不理,无动于衷。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救了苏月娥,随后的几个月,他都会去别仙居喝茶,听曲。 有一阵子他没去了,因他的夫人窦氏有喜,所以渐渐地,他的心思都在窦氏身上。 大夫说了,窦氏过了花信之年,这胎来得不容易,要好生照看,沈万琏都一一放在心里,不敢松懈半分。 毕竟他和窦氏成亲七年之久,好不容易有了孩儿,他怎能不高兴。 过了头三个月,胎稍微稳了些,有一次他走在路上,一小童跑上前,对他说有人找,就在流水巷等。 他以为只是小童胡闹顽皮,并没有理会,就在他转身时,小童“叮”的一声,朝地上扔了个东西,就跑开了。 沈万琏一顿,这才看清竟是银镯子,上面的云纹雕花颇为精致,还有宝月行的印记,这不是…沈万琏立马认出了,这个镯子竟是他送给月娥的。 情到浓时,就如飞蛾扑火一样,你越是想逃避,却往往越陷越深,对月娥他确实动过心,可对窦氏,那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也不是假的。 一个娇柔动人,一个端庄秀丽。 窦氏是他年少时的妻子,走在一起,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以说没有经历什么波折,更谈不上什么风花雪月。 而月娥则不同,她娇弱可怜,身世就如浮萍般,这样的女子,往往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所以最后情感战胜了理智,他去会了月娥,更在她梨花带雨的脸庞里,迷失了自己。 那日后,他和月娥就如干柴烈火,他要了月娥的身子,可又怕窦氏伤心,所以便一直把她安置在外,当外室养着。 时光匆匆,转眼即逝。面前的美娇娘依旧,而他深深的感到,他老了,常听人说宝刀未老,可他才刚四十,便已经…… “老爷!老爷!”苏月娥唤了几声,沈万琏才回过神。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也不好了?可是昨夜里……”苏月娥才说了两句,便顿住,毕竟是祠堂祖先面前,这样的话,哪能随意说出来。 沈万琏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道:“上了香就回去歇着吧,今日个也不必带欢哥儿去老太太房里了,我还有些要事,要先回书房。” 书房里,叶大夫过来了,正在给沈万琏把脉:“肾气不足,以至五脏失和。” 得出这么个结论,沈万琏担忧的问:“要不要紧?能否调理好?” 叶大夫抚了抚胡须,才不急不慢道:“沈老爷,这事可急不来,得慢慢调理,请恕我多嘴说一句,以沈老爷这个年纪,本不应如此。” 叶大夫笑得更含蓄了:“沈老爷,作为男人家有娇妻,多疼些也无可厚非,可这事过犹不及,对女子倒是无碍,可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克制点,养精蓄锐,才得长久。” 沈万琏倒是想啊,可月娥这个年纪,别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过两三日,她就像发情的母猫一样,就算他想坐怀不乱,都难了。 叶大夫说完后,又草草开了几副药,都是些补肾培元的药,末了又叮嘱他,切记要按时服药,房事要适可而止,最好养阵子,毕竟身子虚,若还不节制,可会伤身,更甚者,还会早衰,有性命之虞。 叶大夫走后,沈万琏看着手里的药方,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门口传来叩门声:“父亲,是玉儿。” 沈万琏收转心神,顺手将药方压在书下,才道: “进来吧。” 门从外推开,沈玉垂眸入内。 沈万琏指了面前的椅子:“玉儿,快坐下。” “听说你昨晚回的,赶得这么急,可是为了珠儿?”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如寻常父子,闲话家常罢了。 听沈万琏问,沈玉愣了会,才如实道:“是,玉儿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珠儿这么久,心中着实担忧。既然父亲吩咐的事已了,玉儿早些赶回来,也是应该的。” 沈万琏点头,眸子里满是欣慰:“你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疼爱妹妹,这点为父自愧不如啊!” 昨夜里在宴席上,他不便离开,只能问沈玉:“昨夜里你见珠儿,她可有说什么?” 说得可多了,不止说了,还哭得稀里哗啦。 沈玉抿了抿唇:“父亲,孩儿做得再好,都不及父亲的一言一行。” 分卷阅读27 说到这,话锋一转:“母亲走得早,珠儿又是姑娘家,有些事喜欢埋在心里,父亲也应多关心她才是。” 沈万琏回忆,这些年他对沈珠,不能说是不关心,吃穿用度更是没少她的,短她的。 可听沈玉如此说,他不禁道:“珠儿… 她…” 沈玉道:“珠儿昨夜哭了,想必是觉得尘埃落定,木已成舟,无力回天而难过。” 沈万琏听在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珠儿这孩子真傻,她怎会这样想,为父就算扶正了月娥,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这么多年,若不是我怕委屈了珠儿,这事也不会一拖再拖。” 沈玉并没有明说,而是敲山震虎,看沈万琏的反应。 幸而…父亲还有点良心,并没有对珠儿弃之不理。 沈玉又试探道:“那父亲可有想过,珠儿因何难受?” 沈万琏摇头不知,女儿大了,又是姑娘家,渐渐的,与他的话越来越少,反而是他这个养子,子承父责,对珠儿百般迁就,疼若至宝。 顿了顿,沈玉续道:“不过是女儿家的心思,毕竟母亲不再,心里有缺憾,看着父亲和苏氏其乐融融,不免徒增伤感。” 原来竟是如此,难怪珠儿会离席,倒是他错怪了。 说完这话,沈玉才起身告退。 棠梨苑里,沈珠正托腮看着窗外,忽然春燕从外冲了进来,唤道:“大小姐,大小姐,您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她声音极喜,似乎非常高兴,都快昏头了。 沈珠抬眸看去,春燕手里拿着的,竟是一个檀木匣子,看上去没甚特别。 陈嬷嬷嗤的一笑:“你这丫头,大惊小怪的,难道大小姐没见过好东西,也值得你瞎嚷嚷。” 春燕赔笑道:“嬷嬷,你不看看,怎知不是好东西?” 又对沈珠神神秘秘道:“大小姐,待会儿可千万别眨眼,奴婢给你看看,保管你喜欢。” 说话间,春燕小心翼翼的捧着匣子,眼睛亮晶晶的:“小姐你看,可喜欢?” 沈珠还没开口,就听陈嬷嬷啧啧道:“这个可是好东西,叫什么……” “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是珊……”珊什么来着?唉,什么记性,不由皱眉,冥思苦想。 沈珠眸子里折出红色的光,温润透亮的,有晶晶莹莹的水气。 “是红珊瑚做的手串。”她玉葱似的手指落下,粉色的指甲盖,覆在红珊瑚上面,衬得她肌肤更为雪白莹润。 “奴婢来给大小姐戴上吧。”春燕早已是迫不及待,跃跃欲试起来。 她想大小姐这么好看,就像天人一样,戴上这个,只怕天上地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沈珠看着腕上的红珊瑚:“这是哪里来的?” 春燕这才笑道:“奴婢都高兴过头了,都忘记跟大小姐说,这手串是老爷派人送来的。” “老爷?”陈嬷嬷听了脸上一喜:“这么说老爷还是心疼大小姐的,想着大小姐昨夜里不高兴,今日个就送了这么珍贵的珊瑚手串。” 说着又一撇嘴:“还不气死那狐媚子!” 沈珠是知道的,红珊瑚何其珍贵,因物稀罕有,甚至贵过黄金,翡翠等物。 16. 鬼祟之人  “大、大少爷,那、那里有…… 话说苏月娥从祠堂回来,脸上的笑容都不同了,那些下人见了她,一口一个:“太太!”听得她心花怒放,就快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正在得意洋洋时,门外有一个婆子匆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苏月娥不由面色一冷:“那小蹄子,还真是无风不起浪!” 昨夜里,老爷才宣布续弦,让她做了继室,小蹄子脸色难看得跟什么似的,甩了脸就走人了。 老爷非但不教训她,今日又送了那红珊瑚手串给小蹄子,还真给她长脸。 可反过来说,不是打她苏月娥的脸么? 还真应了那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那婆子撇了撇嘴道:“可不是,老爷惯来疼她,可那小蹄子目中无人,对太太你而言,总是个肉中刺,奴婢要不要……” 说到这眼珠子一转:“女大不中留,奴婢再去老爷耳旁吹吹风,把那小蹄子嫁出去,不就眼不见,心不烦。” 说话的婆子姓张, 分卷阅读28 看上去五十多岁,唤作张嬷嬷,是从前伺候沈万琏的婢女,沈万琏这个人念旧,又因张嬷嬷年纪大了,无亲无靠,没有依所,所以才一直留在身边。 可自打苏月娥进门,张嬷嬷就被她收买了,所以今日个张嬷嬷来,就是来挑拨是非,外加告状的。 比起张嬷嬷的快人快语,苏月娥却是个心思重的,她听张嬷嬷如此说,忙摆手道:“不必,你这么急着说,只怕会打草惊蛇,还惹得老爷不高兴。” 她蹙眉想了想,又道:“左右一个丫头,她也碍不了我事,且看看再说,只是有一件……” 苏月娥微微扬首,目色瞟向窗外:“是不是有人见了老爷,才会让老爷这么做?” 若不然,以沈万琏的性子,他虽疼爱极了那小蹄子,也不能放任她目无尊长,我行我素。 所以定然是背后有人,这个人是谁? 张嬷嬷哼了声道:“还有谁?不就是那捡回来的外生子。” 忽然苏月娥冷笑一声:“怪不得,我就说呢,竟是他!一个外生子,也管起我们的家事来了,平日里就看他和那小蹄子好,幸好不是亲兄妹,要不然欢哥儿可有对手了。” 苏月娥进门时,沈玉才十一二岁,半大不大的孩子,可那双眼睛,清明透彻,哪像同龄的孩子。 这几年,他跟在沈万琏手下,操持店里的生意,因他为人聪慧,一点就透,所以渐渐地,沈万琏把手里的几家药铺,都放手交给他打理。 对这个外来的养子,苏月娥不得不说,是忌惮三分的。 毕竟欢哥儿还小,还没有羽翼渐丰,若是老爷哪日糊涂了,真把那养子当亲生的,再和着那小蹄子一块,对付她娘几个,可就棘手了。 凝神想了会,苏月娥冷静下来,才对陈嬷嬷吩咐:“你多留意着,若有什么异动,再知会我。” 沈玉刚到回春堂,门口就有伙计迎上来,对他毕恭毕敬道:“大少爷好!” 沈玉嗯了声,直往里走,陆陆续续的,又有两三个伙计过来招呼,沈玉颌首:“你们都去忙吧。”就抬步上了二楼。 二楼的账房先生听到动静,忙探出头,看到了沈玉的身影,才推门出来,他手里捧着账薄,对沈玉道:“大少爷,你可算回了。” 说着把账薄递给他:“这是上个月的账,请你过目一下。” 说着嘿嘿一笑:“还有……已经十五了。” 这话也是提醒他,要发大伙工钱了。 因沈玉出了趟远门,每个月初十的日子,逾期了五日。 沈玉随手翻看了两页,才淡淡道:“稍后,我去盖上印戳便可。”便自顾自往房里走去。 二楼的右手边,第三间房门推开,便是他日常处理公务之所。 案台上很干净,没有一丝浮灰。 账房先生跟进来,笑得更殷勤了:“大少爷,你只管放心坐,干净着呢,小的都命人打扫过来,就怕大少爷哪日回,看着不喜。” 沈玉道:“有劳先生了。”这才坐下,又细看了账面,只提了几处问题,账房先生一一回答后,才命邵徳取了印章。 账房先生退下后,邵徳才捧着一盏茶过来:“大少爷,枫露茶泡好了。” “搁着吧。”沈玉目色低垂,只是翻看手里的账薄,这些都是往来账面,哪些人欠了多少,都在上面。 邵徳看他那么认真,也不想在打扰他,只得:“哦。”了声,就把茶搁在桌案上,往窗边退去。 窗外风景很好,外头的枫香树硕果累累,一丝微风吹过,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正在邵徳看得兴起时,忽然看到对面的茶楼,相对的方向,也有一个人,正拿眼瞅这头,不过她看得极为含蓄,时不时拿帕子遮挡脸,似乎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大、大少爷。”邵徳口吃道:“那、那里有人。”就如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邵徳用手指去,才一晃眼,那身影就不见了。 话说对面楼坐的,不是旁人,正是痴迷沈玉已久,害了相思病的徐婷婷。 此时的徐婷婷有些狼狈,她半遮着脸面,就是怕被人看见,今日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就是为了远远的,看她的情郎一眼。 只是一眼,便足够了。 要说她一个堂堂小姐,为何要见不得人,做这样低下的事。 还不是要从沈玉拒婚说起,毕竟她是姑娘家,脸皮子薄,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太受打 分卷阅读29 击。 她爹爹说了,那个沈玉不识抬举,叫她死心! 若再死缠烂打,就把她关家里,不让出来了,他闺女不要脸,他徐老爷还要脸面呢。 所以徐婷婷嘴上说得好,心里还是放不下,这才弄得跟做贼似的。 沈玉抬头看去时,徐婷婷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对面楼里听到小二喊:“姑娘!唉!姑娘!你怎么走路的,撞了人也不赔礼!” 邵徳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大少爷,是…是徐家的大小姐,怪不得小的觉得奇怪呢。” 刚才那徐家小姐,鬼鬼祟祟的,差点没把他吓死。 不过再联想到徐家小姐和他家大少爷,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沈珠在屋子里闷了一上午,才吃完饭,就去了院子里消食,春燕跟在身后,主仆二人走了会,院子里只方丈大,沈珠提议:“去花园转转吧。” 春燕拍手赞成:“大小姐,奴婢好久没去花园走动了,这春日到了,兴许百花开了不少,真是赏花扑蝶的好时节。” 二人一拍即合,就兴致勃勃的来到花园。 沈家的宅子地大,花园就在大门的南面,里面虽比不得皇家园林,可奇花异草也不少。 比如这个时节,杏花开了,还有海棠花,沈珠正抬头看花,身后忽然听有人唤:“长姐,原来你也有如此雅兴,来这里看花啊!” 正是沈芸的声音,似乎语气颇为傲慢,带着挑衅之味。 17. 被罚 :“去也可以,只是要答应哥哥一…… 沈芸从前在沈珠面前,都是压着性子,对她假意关怀,无微不至。 可今时今日不同了,她娘不再是妾,是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了,所以今日见了沈珠,顿时有种趾高气昂,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昂首挺胸,特意露出脖颈上的珍珠项链,是沈老太太送给她的,因她小嘴甜,会哄得老太太高兴。 再加之老太太看看她,不自觉跟沈珠作比较,所以心里就越发觉得沈珠不懂事,对她这个后来的孙女,才多疼爱了点。 沈芸唇角上扬,故意道:“长姐,从今往后你我都是一个母亲了,理应相亲相爱才是,长姐你说是不是?” 沈珠神色冰冷,没有说话。 翠翠跟在沈芸身侧,自然是要替她说话的。 “二小姐说得不错,从前大小姐是嫡出,如今二小姐也是嫡出,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之分,若是大小姐还拒人千里,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春燕捏了捏拳头,脸上早已愤愤不平:“翠翠,你一个婢女,也敢跟大小姐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看向沈芸,含沙射影道:“别以为有人跟你壮胆,就没大没小!小心被老爷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翠翠嗤的一笑,也不甘示弱道:“春燕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不过是想让大小姐善待二小姐,怎么到你口中,便说得这样难听。” 说到这,语气一厉:“哦,我知道了,定是你在背后教唆大小姐,人常说家和万事兴,你当真要告去,倒是看看谁有理?跟我见太太去!” 说着不顾春燕意愿,就去拉扯她,要带她去太太那里评理。 谁不知如今的太太是谁,这翠翠分明是故意的。 春燕哪里肯依,口里喊着:“你…你含血喷人!放开我!” 沈珠本想扭头就走,可没想到翠翠这么过分,哪里还忍得住。 伸出一只手,拦着翠翠,喝道:“翠翠!还不快放开春燕!今日个明明是你挑起事端,还恶人先告状,难不成……” 她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沈芸:“二妹妹,你就是这般管教下人的!” 她腕上的红珊瑚手串,因着她的动作,一下子亮出来,红得似血,瞬间刺痛了沈芸的眼。 就连翠翠也瞧见了,不由一愣,才道:“这手串是……” 春燕趁她失神,忙甩开了翠翠。 “长姐…不过一场误会,何必动怒。”沈芸笑得有些虚伪:“你这手串可真别致,可否让芸儿……瞧瞧?” 她只想知道,这是不是她在爹爹房里看到的那手串,那么稀有之物,她当时只瞟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她当时还在想,在娘面前求求,让爹爹送给她呢。 沈珠最知沈芸心思,从小到大,她就喜欢和自个攀比,嫉妒心太重。 分卷阅读30 还不待她发话,春燕却道: “二小姐,你可真有眼光,也看出这是极好之物,这是老爷派人送给大小姐的,这红珊瑚手串那样珍贵,岂能随随便便摘下来,若是摔坏了,可怎么是好?” 看着沈芸越来越黑的脸,春燕心里大快:“再说了…老爷送给大小姐的,从来都是最好的,坏了的话,也难找到一模一样的。” 这话听着没什么,可落在沈芸耳朵里,可是万箭穿心。 什么最好的都给她!凭什么!凭什么爹爹那样护着她,她和娘委曲求全做了那么多,都不如她这个长姐有福气,爹爹还当真是偏心! 沈芸越想越气,几乎气昏了头,想也不想,就一巴掌呼了过来:“你这贱婢!胆敢取笑我是不是?爹爹疼她又如何?如今我娘才是当家主母,你也敢多嘴!” 正在张牙舞爪时,沈芸的手腕不由吃痛,她痛得大叫道:“是谁!快……放开我!” “二妹下手未免太重了吧!”竟是沈玉的声音,沈芸一惊之下回头,果然见到沈玉一脸寒霜的看她。 沈珠愣了愣,才唤道:“哥哥。” “大少爷!你来了就好了!”春燕的声音极喜。 沈芸也是个倔脾气,她仗着自己的娘成了正室,早已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何况还是个外来的养子。 沈芸大叫大嚷道:“你一个捡来的野种,凭什么这样对我,还不快拿开你的脏手!” 沈芸话才刚落,就“啪!”的一巴掌落下来,打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真是家门不幸!我沈家怎么出了你这样恶毒的女儿!” 翠翠看到沈万琏走了过来,吓得忙求饶:“老爷,二小姐不是存心的,方才不过是误会。” “爹……爹…”沈芸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只是眼泪巴巴的在眼眶里打转。 “爹爹,你……怎么也在这?”沈珠又惊又讶。 今日沈万琏和沈玉才从外面回来,途经南边的门,见时辰还早,这才来花园走走,却不想竟看到这一幕。 从始至终,他只看到翠翠咄咄逼人,而一向温顺的芸儿,却袖手旁观。 最后竟还大打出手,这简直让沈万琏不敢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本他还一直忍着,想再给她机会,谁知这孩子不知好歹,还出言辱骂玉儿,虽说是养子,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真不知道,是芸儿不懂事,还是本身就性子如此,这太让他寒心了 沈万琏虎着脸问道:“说!你做甚为难你长姐!” 沈芸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只是摇头小声道:“爹爹,芸儿没、没有,真的!请爹爹相信芸儿啊!” 沈万琏再看沈珠,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好的闺女,他就被人三言两语糊弄了,还蒙在鼓里,让珠儿受了委屈,竟都不知。 “珠儿……”沈万琏心里百感交集,才道:“是为父没有尽到责任,你放心!从今往后,爹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又看着沈芸,脸色一寒:“爹还没有老糊涂!你也休要争辩!从今日开始,去祠堂跪着,跪足三个时辰,好好反省你错在哪?” “在改过自新前,不许再去你娘那儿,更不许再见欢哥儿,免得你这个做姐姐的,好的不会教,还把弟弟教坏了!” 沈芸脸色一白,没想到爹爹竟对她这么重的惩罚,还没缓口气,翠翠也被点了名,被沈万琏一气之下,打发去了庄子里。 因翠翠德行不好,留在沈家只会是祸害,所以沈万琏不顾沈芸哭哭啼啼,就把翠翠打发了。 苏月娥这头,得知了这一消息,差点气得晕了过去。 她本要去祠堂问问沈芸,却被门口守着的婆子拦住,这婆子可不是那张嬷嬷,她耳根子硬,任由苏月娥好说歹说,都不领情。 苏月娥又急又气,只得回房找沈万琏。 “老爷,妾身问你一句话,芸儿一向性子乖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老爷不让妾身去问个明白,妾身是不会信的。”苏月娥哭哭啼啼的说着,边说边拿帕子拭泪,从前这招对沈万琏管用,可今日里,好像失灵了。 沈万琏喝了口茶,眼睛盯着手里的书,仿佛书比美人更好看。 莫说这,就算苏月娥扭着水蛇腰过来,他都像泥塑的菩萨一样,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苏月娥不由诧异,可是奇了,她故意凑近,嗅了嗅,并没有女人香沾染身上。 分卷阅读31 更奇怪的,是连着五六日,这死相居然没碰她。 “老爷。”苏月娥就算心里再气,也只能捏着嗓子唤:“妾身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再听?难为妾身这么多年跟着你,为你生儿育女的,如今你是不是嫌妾身人老珠黄了,才这样不把妾身放心上,更不把咱们的芸儿放心上?”说着又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沈万琏终于合上书,一改往日的神色,很是正经:“芸儿有错在先,并没有人冤枉她,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我还没说你这个当娘的,平日里是怎么教女儿的?若不是我亲眼瞧见,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老爷…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月娥脸上一僵,有些不敢置信:“老爷的意思是说……妾身没有教好芸儿?” 她从十五岁就跟了沈万琏,虽然她只是个妾,可沈万琏依旧疼着她,还从没说过她一句不是,今日竟然为了那死丫头,不仅是芸儿遭殃,还连带着她一块,受尽牵连。 沈万琏沉声道:“你这个做娘的,不会不知芸儿本性,可你在我面前怎么说的,你从来都只说芸儿的好,反过来你又是怎么说珠儿的,你自个说?” 沈万琏虽然被苏月娥吹过枕边风,可也不算糊涂,今日再瞧见芸儿的一言一行,哪里还会再去相信。 更从沈万琏口中,她才得知今日发生的事,心里不由暗叹:“芸儿当真糊涂!” 可到底是自个生得骨肉,如今被沈万琏抓了正着,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服软,认个错,想到这,苏月娥姿态更低了:“老爷,是妾身错怪了老爷,都是妾身糊涂啊!可是老爷…妾身有句话不得不说,芸儿年纪还小,才会受人影响。” “再说了这两年来,妾身自有了欢哥儿,根本就顾不上芸儿了,难免让有些下人钻空子,这才在芸儿面前教。” 这么一说,倒是把责任推给了翠翠。 “ 老爷你仔细想想,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晓,如今还来怨我?我真是…真是……”苏月娥越说越伤心:“若是老爷不信妾身,妾身只有一头撞死,一了白了!” 说着她跌跌撞撞起身,就要往墙上撞去,身后的沈万琏忙拉住她:“你这又是做甚!用得着寻死寻活的?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也真的……” 沈万琏一叹:“罢了,这事我也不说了,左右以后好好教导芸儿,不要再让她误入歧途就好。” 棠梨苑里,陈嬷嬷还在咒骂沈芸,春燕也在一旁打趣:“可不是,幸好大少爷来得及时,嬷嬷你是不知道,这种人就叫那什么,给她点颜色,她就开了染坊,这可不是阴沟里翻船。 说着大伙都笑了,邵徳绕了绕脑袋,也是嘿嘿一笑,再春燕望过来时,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春燕扭过头,不去看他。 沈玉听她们说笑,只是抿了抿唇,沈珠忽然道:“哥哥,铺子最近忙么?” 沈玉道:“是有些事没忙完,最近有些生意找上门,还有下个月里,帝都要派大官过来巡查,少不得要去拜会。” 说到这一顿,忙问:“珠儿是有什么事?” 因沈珠从不管铺子里的事,忽然这么问,必然事出有因。 沈珠本不想说了,可又忍不住道:“过几日就花朝节了,我许久没出门了,听说花神庙很灵验,所以想去那里拜拜花神。” 春燕拍手一笑:“这个肯定很热闹,听说花神庙离这里不远,可奴婢还从没去过呢。” 邵徳见春燕笑得这么开心,也咧嘴道:“春燕姐,我也没去过。” 春燕噗嗤一笑:“花神庙里都是姑娘家去的,你一个小子去做甚!也不害臊!” 邵徳被春燕取笑,也不生气,只是跟着傻笑。 沈珠又摇摇头,道:罢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若是哥哥没空,不去也罢。” 沈玉一笑:“你想去,哥哥陪你就是,只不过……” 沈珠见他望过来,话说一半,留一半,不由急了:“只不过什么?哥哥你倒是说啊?” 他打量了沈珠两眼,才抿嘴笑道:“去也可以,只是要答应哥哥一件事。” 18. 算卦 :“卦里所言,困龙伏爪在深谭,…… “什么事?”沈珠眨了眨眼睛,迫不及待问。 “其一是……不许乱跑,要跟着我寸步不离。” 这个简单,沈珠配合的点头,只听沈玉笑了笑,又道:“其二便是…换男装打扮。” 沈珠一愣,不明所以。 分卷阅读32 陈嬷嬷解释道:“还是大少爷想得周到,大小姐如此美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若是被登徒子瞧见……”说着抿嘴笑了笑,不说了。 原来如此,沈珠脸上一红,娇嗔道:“嬷嬷,你又胡说了。” 沈玉瞧过来,那模样确实娇艳,就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在一夕之间慢慢长大,褪去青涩感,让他不觉都看痴了。 二月十五,花朝节。 沈珠长这么大,头一次做男装打扮,沈玉凝眸看她,一头青丝用束带绑起,露出光洁白皙的前额,清晰可见的美人尖,弯弯如柳的秀眉,一双如水的眸子,顾盼神飞。 视线慢慢往下,淡淡的樱唇,就算不着唇脂香膏,都饱满得如蜜桃一样。 有一句话形容:“清水出芙蓉,一尘不染。” 沈珠只见哥哥那样盯着她,还道是这身打扮太奇怪,不由问道:“哥哥,珠儿这样子,很难看吗?” 沈玉心中一震,忙道:“岂会,很好。”这才连忙扭过头去。 花神庙就在云霞山,坐车过去倒也不远。 今日的花神庙很热闹,春燕和邵徳一路跟着,东看看,西瞧瞧,庙的大门口有一条路,两旁都是小商小贩,有卖香烛的,还有些卖香包类的挂件,甚至还有些卖脂粉的,也在这里摆摊。 只因花神庙来往的女子多,这些小商小贩就瞅准了商机,见了姑娘家就大声吆喝:“胭脂!上好的山茶红胭脂!只要十个铜钱就能买到!用了的姑娘都说好,快来买啊!” 邵徳摸了摸鼓嚷嚷的荷包,心道:“真的好便宜!”又看向春燕,咧嘴笑道:“春燕姐,这胭脂好。” 春燕正贪看山间的景色,听邵徳一说,忙扭头啐道:“你一个小子懂什么!就你耳根子软,被人说了两句,就信了他。” 那卖胭脂的商贩听了,忙诶了声:“这位姑娘,鄙人在这里摆摊多年,可是老少无欺,货真价实的,用过的姑娘家都会回头,好不好姑娘用了就知道了。” 庙前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的,人群涌了上来,把刚刚还在前面的人冲散了,春燕一抬头再看,前面哪里还有大少爷和大小姐的影。 沈玉和沈珠刚进了庙里,就吸引了无数目光看过来。 这里的姑娘大多是来求姻缘的,陡然见两位身着白衣,俊美非凡的公子,都不免看得失了魂。 沈玉目不斜视,只抬手护着沈珠,生怕人一多,把她给撞伤了。 直到这两位神仙公子飘然离去,那些姑娘才稍稍回神,余下的只剩下窃窃私语声:“那两位公子好生俊俏,你们瞧见没?” 可是这么俊俏的公子,怎如此亲昵,瞧着哪里像结伴同游,倒像是……莫不是那龙阳之好? 在大梁,民风开化,也不乏男男相悦,这么一想,那些姑娘神色一暗,多少有些失望。 暗道:“可惜!可惜!” 正殿里,花神法相端庄,柔而不魅,只见她玉手芊芊,手里捏着白荷,飘飘玉带,栩栩如生。 沈珠双手合十,虔诚的朝她跪拜,末了烧过香后,才拿起签筒在手里摇了几下,“哗啦”一声,竹签落地有声。 沈珠脸上一喜,正在捡起时,一双手比她更快,笑问她:“求的什么?” 沈珠忙接了过来:“姻缘。” 沈玉面上的笑容一滞,却不妨碍沈珠继续道:“哥哥你也求一个吧,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哥哥,哥哥。”沈珠叫唤了两声,又催促他快点,不然待会的美景,就没空去看了。 沈玉无法,只得求了一签,只不过却不是姻缘,而是前程。 出了正殿,沈珠像雀跃的鸟儿一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或许是在府里闷久了,就连性子也沉了。 如今在外头,仿佛又回到小的时候,跟哥哥一起玩耍嬉戏,无忧无虑的,沈玉一直提醒她,别乱跑,沈珠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哥哥就是啰嗦。” 好不容易到了解签的地方,沈珠才安静下来,那庙祝正靠在树下假寐,听有人唤,才睁开眼,醒了过来。 “解签还是问卜?”庙祝摇着折扇,往椅子上一坐,就例行公事问。 “解签,我兄…”那个妹没出口,就忙改口道:“我们兄弟二人都是解签。”沈珠递上手里的竹签。 那庙祝顺手接过,他眯着眼睛看了会,才慢悠悠道:“五文钱。” 沈珠从荷包拿出十文钱,放到桌案上,那庙祝才打 分卷阅读33 起精神,念道:“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注:【1】 沈珠问:“这话作何解释?” 庙祝晃了晃脑袋:“这个嘛,也就是说施主你姻缘人就在身边,可因凡尘俗世,被迫分离,而后再见,旧知成了新识,这么说施主可明白?” 这么说,沈珠可糊涂了,她明明连意中人都没有,从小到大遇到的男子,除了哥哥,就再也没有旁人。 这庙祝可真会瞎说,怎会有如此荒缪的事。 “不过……”庙祝顿了顿,故作神秘道:“施主的姻缘恐怕有些不顺,这里意中人,人中意,落花无情谁人知。” 沈珠忙道:“这话又是何意?可是下下签,不吉?” 庙祝摇了摇折扇,指了指天道:“不过也不全是坏事,天命只有安排,这签只是平签,若论吉凶,全凭施主你一念之间。”说得含含糊糊的。 沈玉本就不信这求神拜佛之事,见沈珠有些闷闷不乐的,便催促她走。 庙祝这才留意到沈玉,见他气度不凡,虽着一身素净的白衣,但眉宇间清贵之气立现。 不由问:“这位真是你哥哥?” 沈珠本还沉浸在方才的签文里,听庙祝这么问,才点了点头。 “那好。”庙祝一笑,摇着折扇道:“在下今日心情好,方才的那五个铜钱退还给公子你,还免费再为令兄占一卦,如何?” 沈玉听他说得神神叨叨的,早已是没了耐性,可沈珠却道:“哥哥,既来了,便听听也无妨。” 沈玉不想扫她的兴,只好勉为其难道:“那好,就听听。”左右骗不了钱就是。 那庙祝笑得更平易近人了,他从一个老旧的木盒里取出一物,是个寻常的龟壳,另外还有几个古铜钱,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 沈珠从未见过人算卦,很是好奇,只见那庙祝神色一凝,比方才更严肃了,拿起龟壳在手里晃了晃,一撒手铜钱撒出。 顷刻间,本是一脸镇定的庙祝陡然变色,口里只呼:“不得了!不得了!” 又看向沈玉,眼里多了些敬畏之色:“这位公子真是令兄?” 沈珠只觉得奇怪,正要回答时,沈玉忙拦着道:“这卦相有何不妥?” 庙祝忙整了整衣襟,才正色道:“卦里所言,困龙伏爪在深谭,一夕惊变,这可是不得了之事。” 龙历来便是天家所指,一般百姓可不敢乱开玩笑。 这卦相来看,岂不是说沈玉的身世,非富即贵,是那顶顶尊贵的人。 沈玉嗤的一笑,便拉着沈珠起身道:“我们走,不过是江湖术士之言,岂可尽信!” “诶…公子你别走啊!在下还没说完呢?”那庙祝还欲追上来,沈玉已拉着沈珠走远了。 “哥哥,那庙祝所言,会不会是……”沈珠被他拉着走出了花神庙,不由问道。 沈玉看着沈珠一脸无邪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珠儿,这种事你哪能信,就拿你方才求的姻缘签,又怎么说?” 沈珠想着也对,那签文所说的,更为离谱,哥哥虽是爹爹捡回来的,可也不能说明什么?何况宫里也没有说,有哪个皇子失踪, 沈珠点了点头,抬手一指道:“哥哥,不如我们去前面看看吧,若晚了,倒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了。” 正在二人往前走时,就听到春燕的声音:“都怪你不好,要不是你打岔,我也不会跟丢了大小姐,这都怪你!” 邵徳委屈的低下头,他手里还攥着一盒胭脂,被春燕劈头盖脸的骂过来,丝毫招架之力都没了,乍一看,浑然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春燕脸气得鲜红,就算是不涂胭脂,也够了。 邵徳本不想辩解,可看春燕那样生气,才小声道:“春燕姐,你别急,左右…有大少爷跟着,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春燕如母老虎一样:“你还敢说!真真是气死我了!” 正在春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忽然听沈珠唤她:“春燕!” “大……公子。”春燕看到沈珠好生生在那,忙步了过去。 邵徳也垂着头过来,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沈玉道:“大少爷,都怪小的不好,把你们跟丢了。” 春燕本还要再说,沈珠道:“罢了,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春燕你也少说一句吧。”春燕才住嘴。 19. 登徒子 分卷阅读34 :“人都死了不成!还不快给爷…… 云霞山里花最多,这个时节又是百花盛开之际,所以漫山遍野倒也不乏趣味。 主仆四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一上午光阴就过去了,这时沈珠有些累了,便提议去街上找个馆子吃饭。 谈到吃,春燕早已是饥肠辘辘,因今日个早上,她顾着出来游玩,也没吃多少东西,所以这会儿沈珠一说,马上举双手赞同。 这里最近的酒家,便是那德悦楼。 邵徳驱车跑了会,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掌柜的见沈玉和沈珠打扮,便知有贵客到了,于是忙笑着相迎:“几位客官往里面请!” 说着唤小二:“有客到,快来招呼!” 小二忙得健步如飞,手里提着茶壶,肩上搭着毛巾,忙点头哈腰道:“客官,要雅间还是就在大堂里坐?” 沈玉展目一望,大堂黑压压的都是食客,觉得有些吵闹,便道:“雅间。” 店小二忙吆喝一声:“好咧!请随小的来。”就把他们几个请到二楼的洞庭轩。 洞庭轩这间雅阁颇大,里面摆着一张花梨木圆桌,墙上挂着水墨丹青,处处透着古朴雅致的气息,看样子店家是拿最好的招待他们了。 沈玉和沈珠最先坐了下来,可春燕和邵徳却不敢坐,毕竟主仆有别,虽然在外面,也不能失了分寸,沈珠看他们二人拘谨的站那,有些看不过去,忙拉着春燕和她一块坐。 春燕连忙摆手,在推拒之时,小二这才看出了,他们几个是主仆关系,于是道:“这位客官,小的倒有个提议。” 说着指了指角落:“这儿位置大,可以加张桌子,若是两位公子没意见,小的这就去安排。” 沈珠想这样也好,于是点头道:“那好,请小二哥快点,我们肚子都饿了。” 小二手脚麻利,办事很快,得了吩咐后,就把桌子搬来了。 收拾干净后,邵徳这才和春燕坐了下去。 点菜的时候,沈玉为了照顾沈珠口味,点的都是一些清淡的吃食。 又问小二他们的招牌菜,一并点了几样,如太白鱼头、蜜汁火方、碧螺虾仁这些,一共点了八道菜,小二看他出手阔绰,连价格都不问一下,脸上的笑容是越发殷勤了。 不一会,菜就上来了,满屋子都飘着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沈珠一样吃了点,就如贪吃的小猫一样,最后吃那蜜汁火方时,上面的汤汁都抹在嘴上,看起来别样逗趣,可爱。 沈玉不由笑了:“慢点吃,也没人抢你的。” 沈珠才发觉,哥哥竟没怎么吃,全看她去了。 “哥哥,你怎么不吃啊?”沈珠舔了舔唇,唇角的蜜汁还真甜。 殷桃小嘴,透着诱人的色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占满了沈玉的心头,那一瞬,他只觉得心神荡漾,良久都挥之不去。 邵徳和春燕背对着他们二人,自然没有瞧出什么,就连沈珠自个,也没在意,还当是哥哥在发愣,便玩笑道:“哥哥,你再不吃,珠儿可就不留给你了。”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嘈杂声,只听掌柜的声音哀求着:“这位爷,今日个不巧,里面还有客人,不如您移驾尊步,左边厢的荷花亭还有位子…” 一语未了,就听到有人喝道:“混账东西!是谁敢抢了爷的位子,还不快叫他滚出来!” 掌柜的还在拦,只是声音小得如苍蝇在嗡:“爷爷!小的叫您祖宗!” 外头的咆哮声更大:“叫佛祖都没用!老子就要这个位子,你再不把里面的人轰出来,可别怪爷不留情面!” 有人跟着起哄:“就是,咱们爷看得上你这破酒楼,才赏脸来这里吃酒,你这个老东西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爷掀了你这家店!叫你做不成生意!” “哗啦!”数声脆响,是杯子落地的声音,想来是外面闹事的人。 沈玉听到这,不由眉头一皱,正要起身出去,就被沈珠连忙拉住:“哥哥……不要去。” 看样子外头的那帮人绝非善类,她不想哥哥以身犯险,看着满桌子菜,倒不吃也罢。 邵徳和春燕也被惊着了,特别是春燕,哪里碰到这样的阵仗,吓得脸都白了。 邵徳本也胆小怕事,可见春燕那样,不由挺了挺胸道:“别怕,春燕姐,我…有我在呢。” 沈珠露齿一笑:“哥哥,我吃好了,还是回去吧。”说着毅然起身,往 分卷阅读35 门外走。 沈玉唤了声:“珠儿!”也连忙跟上去。 一拉开门,果然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掌柜的哭丧着脸,在那里赔礼道歉。 狭长的过道上站着五六个人,为首那个身着紫色衣裳的,最是嚣张跋扈,一双墨色祥云靴,正踩踏在椅子上。 这样以强凌弱之人,让沈珠越看越讨厌。 她忍不住道:“掌柜的,我们已经吃完了,结账吧!” 话刚落,那紫衣公子就看了过来,在对上沈珠的眸子时,浑身不禁一怔,脸上的煞气陡然消失。 他忽然嘿的一笑,就如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脸上荡着虚伪的笑,三两步朝沈珠过来,嘴里还啧啧两声:“真是相请不如偶遇,这位小公子仪表堂堂,令在下一见如故,早知这洞庭轩里坐的是你这样的神仙人物,在下也不必动粗了。” 说着对沈珠拱手,赔笑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就当赔罪,这饭我请客,小公子能否赏脸,跟在下交个朋友?” 这态度,这语气,还有他那眼里的贪婪之色,明眼人一看便知。 明摆着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沈珠忙不迭后退一步,差点被脚下的门槛给绊倒,那紫衣公子脸上一喜,想要伸手去扶。 正巧沈玉过来,把沈珠往身后一带,就让那紫衣公子扑了个空。 那紫衣公子一脸不悦,看着面前坏事之人,喝道:“你又是打哪来的?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快给爷让开!” 说着就是要上来抢人了,沈玉哪里容他乱来,把沈珠往身后一挡,他个头比紫衣公子高半个头,这么一比较,紫衣公子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沈珠不想理这样的无赖,对沈玉道:“哥哥,别理他,我们走吧。” 这一声清脆悦耳,听得紫衣公子骨头都酥了。 这会儿听说“他”要走,哪里肯依,还恬不知耻道:“小公子,杨某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你可否给杨某一个机会,对了……忘自我介绍了,在下姓杨,名文彬,你可以唤我杨大哥,或者杨公子也行。” 抛却方才的恶行来说,杨文彬长得倒是文质彬彬,可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 要说这杨文彬是何许人,就要从他的家世说起,原来他的父亲便是淮阴县的县令,虽只是区区一个芝麻官,可在这淮阴县,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更甚者,他的父母只生了这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碎,以至于把杨文彬纵容得无法无天,成日里除了欺男霸女,便不做正经事。 今日杨文彬见了沈珠,本不知她是女子身,只看她俊美绝伦,竟比他在江南春的教坊里见的男花魁还要让他心动。 那颗心痒得就像蚂蚁在啃噬,恨不得当场办了她才痛快。 看杨文彬一双眼睛粘在沈珠身上,沈玉早已是怒从心起,不待沈珠答复,就打断道:“珠儿,时辰不早了,若回去晚了,父亲可就不高兴了。” 沈珠哪里想多待,她看到杨文彬那副嘴角,便想吐,她虽然生性单纯,却不是傻子,这人脑子里想的什么坏心思,她心里更是明得跟镜一样。 杨文彬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如此拒绝,顿觉颜面有损。 在沈珠和沈玉出了门口时,他忽然脸色一变,跳起脚冲那些小厮吼道:“人都死了不成!还不快给爷截住他们!” 20. 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那些小厮跟着杨文彬,本就是坏事做尽,各个都是凶狠好斗之人,这话一出口,纷纷都狞笑着上前。 只是看着面前娇滴滴的绝色少年,杨文彬怕伤了他,又怜香惜玉嘱咐:“不要伤了小公子,爷只要活的!” “你……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信不信我告到县老爷那里,把你们这些恶人全都抓起来!” 沈珠说这番话,不过是想吓吓他们,想让他们赶紧离开,谁知这些恶人听了,不仅不害怕,还哄的全都大笑起来。 杨文彬更是被她一番话,弄得心痒难耐,越是三贞九烈,才越叫他喜欢,那个小脸蛋儿,气得红红的,就连那皱眉的模样,都勾得他没魂了。 杨文彬搓搓手,笑得更淫荡了:“我的小乖乖,你只要跟爷走,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什么,爷都满足你。” “就是。“旁的小厮也起哄道:“咱们爷可是县老爷的公子,你要是识相点,就从了咱们爷,可别让 分卷阅读36 咱们几个动手,若伤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咱们爷可就心疼死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怪不得了,怪不得这些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原来竟是有后台的。 沈玉心中了然,这常言道官官相护,何况这闹事之人,还是县令之子,他虽跟杨文彬没有谋面过,可耳朵里也听到一些,这厮早已是臭名昭著。 眼看着那些人步步紧逼,想要伤害珠儿,沈玉怒不可遏道:“谁敢!”在握着沈珠手心的那刻,明显感到她的手在发抖,又安慰沈珠:“别怕,有哥哥在,没人敢伤你分毫。” 就算今日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他也要护珠儿周全。 “那你就是找死!可怨不得爷心狠手辣了!”杨文彬眼看着沈玉处处跟他作对,早已巴不得除掉他这个眼中钉。 于是左右瞪了一眼:“还不快上!” 邵徳听了这话,差点吓得腿软,晕了过去。 春燕本也怕极了,可听着那些恶人要欺辱大小姐,早已是义愤填膺,急得跺脚道:“亏你还是个男人,怎么这么没用!你不去,我去!”说着就要去帮忙。 邵徳听她如此说,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别…别去!你一个姑娘家,那些人不好惹!” 春燕急道:“我不去,你去么!” 邵徳看她急眼泪都要出来了,于是咬了咬牙,两眼一闭,冲了出去:“大少爷,小的来了。” 一时间,本是狭长的通道,更是堵得密不透风了。 掌柜的吓得瘫坐在地上:“各位爷啊!别打了!别打了!” 混乱间,沈玉嘱咐春燕:“快跑!带珠儿……快跑!”游廊的右手边,就有扶梯下楼,只要她们跑出去,他就能堵住一时。 虽说杨文彬人多势众,可沈玉并没有落下风,杨文彬早已是气红了眼,眼看着沈玉越斗越勇,不由勃然大怒道:“还不弄死他!都没吃饭么!” 正在这档口,不知是谁抄起一把椅子,就要狠狠往沈玉后脑勺砸去。 沈珠眼看着三个人围住哥哥,才跑了两步,却又回头,哭着喊道:“不要伤我哥哥!” 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要,哥哥不能有事。 整个人如兔子一样,飞扑了过去。 也是听得沈珠一声哭喊,沈玉顿觉耳后生风,他警觉性还算高,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椅子要砸中时,他不知怎的忽然矮身,“啪!”的一声响动,只听得一声惨叫,椅子不偏不倚,正砸到一小厮的面门上,顿时那人血流如注,疼得晕了过去。 杨文彬看到这幕,气得暴跳如雷:“全都是酒廊饭袋!饭桶!” 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一个,当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春燕看沈珠往回跑,急得在身后大叫:“公、公子!”也跟着追了过去。 邵徳正和一小厮扭打在一起,听到春燕的声音,更是着急了,正在分神之际,忽然脸上吃痛,就被那小厮打了一拳。 “你这个狗娘养的!还不给老子松手!” 原来邵徳打架不行,可蛮力还是有的,为了让春燕和大小姐脱险,他死死抱住那人的腰身。 “不放!死都…不放!”邵徳紧咬着牙关,唇角还在流血,任由那人一拳又一拳的锤打在后心上。 地上皆是破碎的盘啊,碗的,还有断了脚的椅子,就连那扇檀木做的门,都被砸破了个大洞。 这哪里是斗殴,分明就是要拆了他的店啊! 掌柜看得眼皮直跳,几乎欲哭无泪,他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道:“各位祖宗啊!你们再砸下去,小的就要一头撞死在这里了!”众人都置若罔闻。 另外两个小厮见沈珠扑了过来,只觉得鼻端送来一阵香风,不知怎的,竟有些失神。 正自奇怪时,只听沈玉失声喊道:“珠儿……你……” 一晃眼,眼前的人儿却像是变了,明明还是那一身白衣素裹,可气质芳华却截然不同。 杨文彬本已是暴跳如雷,可随着眼前的惊鸿一瞥,便什么火气都消下来了。 他嘴角动了动,喃喃道:“原来你是……”说着心口怦怦直跳,就连呼吸都滞住了。 原来沈珠担心沈玉安危,跑得太急了,竟不知什么时候把绑在鬓上的发带弄丢了。 那三千青丝尽数散落下来,衬得她本是柔美的五官更加明媚,就算是傻子看了,都一眼看出她真 分卷阅读37 正的身份了。 沈珠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咬了咬牙,张开双臂,挡在了沈玉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不要伤我哥哥!” 又看那杨文彬盯在她,一动不动的模样,更是厌恶。 她又羞又气,咬了咬唇道:“我…我不是男子身,你找错人了。” “珠儿…你不必如此。” 沈玉语气里透着焦急,更多的是滔天的愤怒。 那些男人的嘴脸,眼里的贪婪之色,都让沈玉怒火中烧,他一把将沈珠拉了过来,就如老鹰护小鸡一样。 二人的亲密之举,尽数落在杨文彬眼里,心里的妒意陡然升起。 只怕旁人还不知道,他这个人最是好色,不管是男色,还是女色,他都来者不拒。 本来今日他初瞧见沈珠,就觉得她与众不同,跟他玩过的货色相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所以他才想着新鲜,想弄上手玩一玩,谁知她竟真是个姑娘家,眼看着她一身素色打扮,不着脂粉,都那样出尘绝世。 这要换上女装,岂不是惊为天人,这么一想,杨文彬只觉得自己撞了宝,更是不愿放手了。 看杨文彬不说话,一副不安好心的瞧大小姐,春燕忍不住出声道:“我们大小姐是沈府嫡出的小姐,你、你可别打她注意。” 沈府嫡出的小姐?杨文彬顿时回神,再联想到方才听人唤她:“珠儿。”才明白过来,竟是淮阴县富商沈万琏之女。 听人说沈家嫡出的千金如何标志,可到底是没见过,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虚传。 可想到有这小子在,更看到美人儿那样护着他,竟不顾生死,也要挡在他面前。 杨文彬心里的恨意,很快填满整个胸腔。 那腹里的邪火无处发,便想着得不到,不如诋毁一番,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便冷哼道:“谁人不知这小子是你们沈家捡来的野种,你那样护着这小白脸,只怕跟他早就有一腿了,什么哥哥的,怕是情哥哥……” 话才说一半,就被一声暴喝声打断:”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杨文彬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飞椅朝他面门砸了过来,他脑子嗡嗡作响,就在魂飞魄散时,只听身边的小厮提醒道:“爷,当心啊!”就被一股大力给拽了过去,才险险避过一劫。 “啪”的一声巨响,椅子应声落地,瞬间摔了个七零八碎,杨文彬跌坐在地,吓得脸都白了,就连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发抖。 可想而知那力度多大,这要砸在脸上,不死也是重伤。 他好歹是县令之子,堂堂朝廷命官的儿子,长这么大,只有他欺辱人,还从未有人欺辱他的。 “你…你疯了不成!”杨文彬颤抖的抬手,指着行凶之人道。 眼看着行凶之人眼里泛着猩红,朝他快步逼近,杨文彬就如见了鬼一样,往那小厮身后躲去,吓得心胆俱裂道:“快拦住他!拦住他……” 与此同时,另一头传来一声杀猪的惨叫,才跟邵徳扭打在一起的小厮,瞬间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原来邵徳被锤得两眼冒金星,就在危急关头,他张口就咬在那小厮的后腰上,这一口带着强烈的求生欲望,所以没两下,就把那小厮疼得晕了过去。 杨文彬带过来的小厮,只剩下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早已不复方才勇,一个要护着杨文彬,另一个像木鸡一样,被沈珠的花容月貌摄住。 “还不快护着…爷!快逃啊!”直到一急声催促,那呆若木鸡的小厮才清醒过来。 “往哪里跑!”沈玉温润的容颜,笼在阴霾里,他刚上前两步,却听沈珠在身后唤他:“哥哥!不要,不要去!” 绵软的小手,冰冰凉凉的,还在发抖:“哥哥不要!珠儿害怕!” 这样的哥哥,她还从未见过,她虽气极了杨文彬说的话,可哥哥若是真闹出人命,后果可不堪设想,沈珠越想越怕,就连唇角都在发颤。 沈玉脚步一顿,忙回过头来,再对上沈珠清澈如水的眸子时,那周身的戾气这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文彬吓得腿脚发软,趁沈玉没有追过来,才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往楼梯口跑去,方才他有预感,沈玉是真的要弄死他。 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条贵命,可不能平白被贱种给祸害了。 只是跑得太急,又恐沈玉杀过来,就在慌不择路时,他脚不慎踩空,竟从楼梯那里滚了下去,身 分卷阅读38 边的小厮大叫一声:“爷,可有摔到哪里?要不要找大夫看?” 杨文彬忍着痛,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就是对小厮一通乱吼: “看你娘的大夫!你脑子进水了!”又怕沈玉追过来,才连忙住嘴,赶紧溜之大吉了。 掌柜的这才颤颤巍巍起身,往楼下瞧去,竟一个鬼影都没有了,他忽然眼前一花,口里喃喃道:“真是天杀的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抛去那些白吃的,没给钱就跑了的,还有这楼上的损失,他找谁哭去,正想着这些,他一把年纪,也受不得刺激,竟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店小二忙上来搀着,事后还是沈珠心软,对沈玉道:“哥哥,这店家也不容易。”言外之意便是这砸坏了的损失,她来赔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掌柜的正好醒转来,听了沈珠之言,只呼道:“遇到菩萨了!”这事才算作罢。 21. 初情 :“珠儿别哭!哥哥一点也不疼,…… 回到沈府,已是傍晚了。 沈珠不敢被爹爹知晓,下了马车后,就蹑手蹑脚往后门去了,且不说她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就说今日个所发生的事,爹爹知道后,一定会气得晕了过去。 陈嬷嬷一直在后门守着,正等得心焦时,才听到门外的动静,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她便知晓是大小姐回了。 陈嬷嬷脸上一喜,连忙开门迎沈珠:“大小姐,你可算回了,可急死奴婢了。” 沈珠探身进来,小声道:“嬷嬷,先别说了,进房里再说。” 回了房,沈珠才换上自己的衣服,又命春燕赶紧把那男装藏了起来,这一切都做完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陈嬷嬷看她一脸疲倦,甚至脸色也不太好,忙问出了什么事? 沈珠见左右无人,只有她们主仆三人,便长话短说,把今日发生的事,全都跟陈嬷嬷说了,陈嬷嬷听完后,脸色早已大变。 嘴里喃喃道:“真有这样的事!”随即想到杨文彬这个人,名声本就不好,若是真遇到了他,倒也不足为奇了。 陈嬷嬷咬牙骂道:“那姓杨的畜牲,迟早要遭报应的!” 末了又双手合十,念了句:“菩萨保佑!” 春燕也气愤道:“那淫贼坏事做尽,报应是迟早的事,这次幸好有大少爷在,若不然……可真是不堪设想。” 本以为大小姐女扮男装就没事了,谁知还会遇到这乌烟瘴气的事。 陈嬷嬷急忙道:“那大少爷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这么一问,可把沈珠问住了,当时情况危急,所以也没留意。 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拉开门道:“嬷嬷,我去哥哥房里看看他。” 话才落,春燕也跟了上来:“大小姐,奴婢也去看看……邵徳。” 天黑得很快,方才还能看到一丝微亮,才一抬头,就被夜色笼罩,春燕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绕过长廊上头,转角有一处角门,往里面走一点,便到了哥哥的住处。 这里比起她的棠梨苑,显得清幽了许多,就连鸟兽都没了影子。 屋子里亮着灯,透过窗户上的剪影,沈珠依稀看见里面的人影,身姿修长如玉。 沈珠忙一喜,快步上前把门推开:“哥哥…我…” 话未说完,便愣住了,春燕忙问:“大小姐…怎么不进去了?” 沈珠慌忙回头,把门快速带上,才红着脸道:“哥哥…若是不便,珠儿就先回去了。” 方才推门的那一幕,沈珠竟看到哥哥正好在脱衣服,他裸露的后背,白皙如玉,线条分明,沈珠只觉得自己要找个洞,往里面钻了。 简直是丢死人了,虽说是哥哥,可毕竟是成年男子,她怎么就这么鲁莽。 春燕也不明白,怎么大小姐好端端的,说来了又要走。 正要再问,只听里头大少爷的声音道:“珠儿,稍等会。” 邵徳正提着热水过来,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咧嘴笑道:“春燕姐,你…来了。” 春燕看他提着热水,才问:“大少爷要沐浴么?”怪不得刚才大小姐她那样,竟是这么回事。 只是为了不让沈珠太窘迫,春燕就当不知道的,没再继续问了。 沈玉拉开门,看沈珠仍旧背对着他,不由笑着哄她:“珠儿,都怪哥哥不好,你也别放心里了,下回我注意便是了。” 他只 分卷阅读39 是吩咐邵徳去打热水,也没想许多,就要褪去衣服沐浴,谁知水才打了一半,珠儿就过来了。 邵徳看着水桶里的水,还在冒热气,就问:“大少爷,这还……” 春燕打断他:“你这个木鱼脑袋,还用问么?让大小姐和大少爷说会话,大小姐说完就走。”说着拉着邵徳退了下去。 沈珠这才进了屋子,只是她脸上仍旧是红红的,在灯火的照应下,显得更加娇俏可爱了。 沈玉却笑话她:“珠儿真的是长大了,竟晓得害臊了。” 从前兄妹二人也会斗嘴,不过都是沈玉逗她,哄着她,就拿今夜也是一样。 沈珠一听,不由撅着嘴反驳:“哥哥你还说,幸好是珠儿瞧见了,若是旁人……” “旁人如何?”沈玉继续逗她,似乎二人早已把白天的不愉快,都忘得一干二净。 沈珠绞尽脑汁,凝眉想了想道:“若是旁人,哥哥可、可要吃亏了。” 沈玉听了差点把含在口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珠儿。”沈玉咳咳两声,看沈珠一脸正经之色,不由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话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什么吃亏不吃亏?珠儿脑子里都乱七八糟的,想着什么? 沈珠想女子若是被人看了,那可不是大事么? 那么男子被人看,道理也是一样的。 所以她想二人是兄妹,既然是无心的,所以哥哥不算吃亏,若是旁人看了,那不是吃亏是什么? “哥哥……”沈珠正要解释,那一张一合的殷桃小嘴,在这暗夜里,透着不能言喻的悸动。 沈玉心头一震,忙岔开话题道:“罢了,哥哥逗你玩的,不说这些了。” 沈珠点了点头,左右她自己也没理清,忽然听她咦了一声,道:“哥哥…你的手?” 原来方才没有察觉,就连沈玉自己也没有发觉,他的手背上的伤口,正冒着殷红的血。 沈珠眼里布满心疼:“疼不疼?肯定很疼吧?” 不用说,定是今日受的伤,这么一想,沈珠的眼泪簌簌落下。 她忙掏出怀里的帕子,要给沈玉止血,却听他温声道:“珠儿,我自己来,会脏了你的手。” 沈珠坚定道:“哥哥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哥哥为了珠儿,也不会受苦,珠儿为哥哥做这微末之事,也算不得什么。” 沈玉看她落泪,也是心疼:“珠儿别哭!哥哥一点也不疼,只不过是皮外伤,没事的。” 他抬起一只手,为沈珠抹泪,在触碰到沈珠脸蛋时,心里不禁升起异样感,吓得他又慌忙抽回手。 沈珠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之举,只是埋头,用手帕给他包扎伤口,帕子上的幽香沁人心脾,就如面前的人儿,一点点,一滴滴,融入了沈玉的心里。 22. 初情(二) 若是可以的话,哥哥什么都…… 屋子里很静,灯火下的女子很温婉,她低垂着头,那样小心翼翼,好似怕弄疼了他,随着她的动作,长睫轻轻一颤,抿了抿嘴道:“哥哥,以后不许…再这般冲动了。” 沈珠一想到白天的事,都觉得心有余悸。 她从来还未见哥哥如此,那怒火冲天的模样,莫说把杨文彬吓坏了,就连她都差点吓住了。 沈玉听她如此说,才幽幽回神,叹息道:“珠儿,他如何说我都不打紧,可是…他那样对你,还嘴里不干不净,说那样的话毁你清誉,你一个姑娘家,冰清玉洁,被他那样的畜牲侮辱,哥哥实在是……实在是忍无可忍。” 说到末了,沈玉几乎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杨文彬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若是可以的话,哥哥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抵上这条性命。” 沈珠吓得手一抖,赶忙伸手捂着他的嘴:“哥哥,你还说…你再胡说八道的,珠儿…珠儿就不理你了。” 柔若无骨的小手,覆盖在沈玉的唇上,便是他心肠再硬,都不免软了下来。 鼻端的幽香吸入心肺,比之方才还要浓烈,那是最天然的少女香,沈玉不觉连呼吸都滞住了。 那么一刻,他脑子竟不受控制的,想起杨文彬说的话:“什么哥哥,怕是情哥哥…” 这句话就如惊涛骇浪,惊得沈玉忙不迭后退一步。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也不好了?” 沈珠关切的看着他,想要近身一步时, 分卷阅读40 却被沈玉摆手拦住:“没……没事。” 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又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可能白天累了,精神有些不好。” 沈珠听他如此说,也没去多想,便道:“没事就好,可是……” 忽然她眉间的忧思一重,有些担忧道:“哥哥今日虽是为了珠儿,才得罪了杨文彬那个小人,于情于理哥哥也没做错,可珠儿实在是担心,他会不会来……” 一想到那些恶果,沈珠心怦怦直跳,不敢再说下去了。 沈玉看她那样担心,又笑着道:“珠儿不必担心,左右是那畜牲理亏,就算他爹是县老爷又如何,德悦楼的掌柜还有那么多人作证,他一个县令之子,难道能一手遮天不成,再不济……京都不是派了个官老爷过来。” 其实沈玉这么说,也没有十全把握,不过也是为了安慰沈珠,可是他也想好了,若到时真有什么,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会拖累沈府就是。 话说杨文彬这头,他从沈玉手里逃出来后,本也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马上找衙门里的捕快,去把那沈玉拿回来查办,总之以他的手段,要捏死沈玉,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事后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弄死了沈玉。更不甘心的,还是那娇滴滴的小美人,一想到她那娇俏可人的样子,他就心痒难耐,浑身像火在烧,油里煎一样。 他身边的小厮给出主意:“爷,那丫头跟那臭小子感情好,若是爷真的弄死了那臭小子,以那丫头刚烈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心甘情愿从了爷,倒不如……” 说着嘴里荡着淫笑:“倒不如留着那臭小子一条贱命,等爷把那丫头弄上手,再报仇也不迟。” 另一小厮附和道:“爷,小的看那臭小子待那丫头不薄,说不定心里也动了心思,若是爷能让老爷出面,把那丫头娶回来,爷你说那臭小子会不会气得发疯。” 杨文彬本是气得五官扭曲,肺火旺盛的,听了这两小厮的话,顿时脸上浮现出极喜之色,笑着指了指那小厮道:“你们这话……可真说到爷心坎里了,不错……弄死他倒是便宜了,倒不如慢慢折辱,才更有趣。” 说着说着,杨文彬就来了兴致,想着那丫头娶进门,他就血往上涌,忙吩咐那两小厮:“还不快把兰妍叫来。” 兰妍就是他房里的通房丫头,平日里就是服侍他的。 可今日这个样?看着主子腿伤还没好,两小厮对望了一眼,不由劝道:“爷,大夫说了,您这伤虽无大碍,可还是要静养……” 话才说一半,杨文彬就瞪了他一眼:“你娘的胆子肥了不是!爷叫你去就去,再敢啰嗦爷就打断你的狗腿!” 那小厮不敢多言,这才赶忙去叫了。 不一会兰妍被带来了,看上去比较稚嫩,脸蛋儿不算娇艳,干干净净的,只能算是清秀。 兰妍话还没说,就被杨文彬一把扯进怀里,他就如一头饿狼,一点点啃噬着兰妍,任由兰妍哭喊着求饶,他也不理会。 这种非人的折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停歇下来。 另一头邵徳的房里,陈设更是简陋,比不得她丫头的房,只见春燕东看看,西瞧瞧,邵徳脸上一红,挠了挠头,憨笑道:“闷坏了春燕姐,也没什么玩意看得。” 其实春燕来也是为了等大小姐,倒也没多少心思,春燕忽然问他:“你今天有没有伤着哪?” 邵徳愣了一会,才知晓春燕在关心他,不由咧嘴道:“不、不打紧,早就没事了。” 哪有没事的,被人锤了那么多拳头,可在喜欢的姑娘面前,邵徳的男子气概立现。 所以就算他胆小怕事,为了春燕,他也不能做缩头乌龟。 春燕嗯了声,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一时间两人又陷入沉默,正在不知说什么好时,邵徳忽然想到了,他抽屉里还有些松子糖,是前两日上集市买的,还没来得及吃。 这会儿正好借花献佛,邵徳忙从抽屉里取出松子糖,递给春燕:“春燕姐,这个可甜了,你吃点吧。” 春燕只是看着,没有马上接,邵徳又红着脸解释:“放心,我、我没吃过的,都是干净的。” 春燕本不想吃,可想着大小姐似乎喜欢甜腻之物,正好可以留给大小姐吃,这么一想,她才道:“多谢了。” 在她接了糖时,却不知邵徳心里快要乐开了花。 23. 噩梦 :“大小姐,不过是梦而已,当不…… 从哥哥住处回来,已是戌时了,沈珠早 分卷阅读41 已是疲累不堪了,本想沾枕就睡 。 陈嬷嬷手里端着一碗糯米小枣粥说:“大小姐,你这白天也没吃好,晚上再不吃点,可就身子吃不消了。” 春燕也饿得头晕眼花了,闻着那甜香软糯的味道,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春燕舔了舔唇,由衷赞叹:“嬷嬷,你这粥熬得可真香,不愧是出自嬷嬷的手艺。” 陈嬷嬷看春燕那馋猫样,不由觉得好笑:“那可不是,这里头看着只有糯米和小枣两样食材,可火候还有水量都要严格把控,才能熬出米油的香味。” 末了她抬手往桌上一指:“你这丫头,我还不知你,去去去,那里还有多的,大小姐吃不完,你就吃了吧。” 春燕这才谢过,忙去桌子那里盛了一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还边吃边夸陈嬷嬷。 这么一夸,听得沈珠肚子也饿了,就对陈嬷嬷道:“我也尝尝。” 陈嬷嬷这才把碗递给她,碗里的糯米晶莹剔透的,小枣都切成了细丝,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大小姐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陈嬷嬷忍不住又催促了声。 沈珠才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入口爽滑甜香,顿觉味蕾被打开,沈珠忍不住又吃了一口,陈嬷嬷眼里含着笑,看着她吃竟比什么都高兴。 这孩子是她养大的,可真不容易啊。 没一会儿,沈珠就把那碗粥吃完了。 陈嬷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才放下心来,忙吩咐春燕去打水,伺候她洗漱。 洗漱完以后,沈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春燕才熄了灯,给她掖好被子,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沈珠不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睡到下半夜,忽然觉得身子发冷,冷汗不停的往外冒,整个身子蜷缩在一团,口里惊叫道:“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伤我哥哥!” 春燕听到房里的动静,忙从耳房披着衣服过来,揉了揉眼睛问:“大小姐…是怎么了,可是做梦了?” 透着烛火的微光,沈珠才看清面前的一切,她确实是做梦了,还是很可怕的梦。 原来她梦到杨文彬抓走了哥哥,更梦到他…向她狞笑着靠近。 春燕迷迷糊糊听完,连忙安慰她:“大小姐,不过是梦而已,当不得真的。” 沈珠的心口还在跳,总觉得心神不宁,她摇头道:“不,小心点总是好的,等天一亮,你派个人去衙门里打听打听,记住不要让人怀疑了就是,更不要被那恶贼知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珠想,往最坏的打算,若那杨文彬真要找哥哥算账,她就想方设法让哥哥赶紧逃走,逃得越远越好,这样的话,那杨文彬就寻不找了。 总之躲过了风头,以后等事情淡化了,再让哥哥回来。 春燕听沈珠说得慎重,瞌睡也醒了大半。 所以天才蒙蒙亮,就在院里寻了个张姓小厮,让他去衙门找王捕快问问,最近两日有没有什么案子要办,至于旁的,一个字也没提。 姓王的捕快正直不阿,有一次当差时,看见有人行窃,要上前抓捕,谁知这小偷是个惯犯,还拒不承认,拉扯之时,把那赃物栽赃嫁祸给了王捕快。 还大哭大嚷着,说王捕快贼喊捉贼,她是冤枉的。 旁人只会同情弱者,又看她只是个姑娘家,没人相信王捕快的话。 正好沈玉路过,帮他澄清了这事,所以那王捕快才能保住饭碗,没被革职查办。 虽是举手之劳,可这王捕快应该不会不卖人情。所以春燕一下就想到了这个人,叫姓张的小厮去找他问。 张姓小厮到了衙门,一眼就看到那浓眉大眼的王捕快,这个时候天色尚早,见四下无人,那张姓小厮才上前打听。 他记得春燕的交代,所以也没问太多,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这位官爷,可还记得小的?” “你是?”王捕快回头一看,只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那小厮才道:“小的是沈府的下人。” 到了辰时,张姓小厮才回来,春燕急忙问他,打探到了什么?若那杨文彬要派人来拿大少爷,做捕快的,没有理由不清楚这事。 不过从王捕快口中,并没有打探到这事,看来倒是有惊无险,暂时没事。 春燕得知后,第一时间回了沈珠,沈珠这才点点头,稍微心安了点。 这么一连过了三五日,倒也风平 分卷阅读42 浪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沈芸跪了阵子祠堂,哭得眼睛也肿,人也消瘦了一圈。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被爹爹这样重罚过,心里一边咒骂沈珠,一边又气爹爹狠心。 更可恨的是,她身边唯一得力的奴婢翠翠,也被打发走了,派过来伺候她的,都是闷头闷脑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特别是那新来的嬷嬷,凶得不得了,只会板着脸教训她,还美其名曰的说,是受了爹爹指使,让她改过自新的。 呸,什么受了爹爹指使,只怕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消遣她玩的。 她想托身边的奴婢跑腿去娘那里,眼下只有娘能救救她,这种日子再这么下去,她都快疯了。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嬷嬷听了去,直接把那丫鬟叫出去掌嘴,以示惩戒,这样一来,更没有丫鬟敢轻举妄动了。 沈芸气得都要晕了过去,她堂堂一个二小姐,竟像被人软禁了一样,过得简直是猪狗不如。 苏月娥房里,张嬷嬷又悄悄过来了,苏月娥看了她,忙问道:“可打探出来什么?那新来的嬷嬷什么来头?” 倒也不是说苏月娥怕了那嬷嬷,只是如今她的芸儿被处罚,她每次去想见见沈芸,都被那嬷嬷挡在门口,说是芸儿心里的戾气太重,需要静心阵子,又拿老爷的话搪塞她。 让她一时间也不好贸然怎样,毕竟老爷有言在先,她再强求,只怕又惹得他不高兴,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不急于一时。 张嬷嬷喝了口茶,才捂着胸口叹道:“说给太太听了,只怕更生气。” 这么一说,苏月娥更是好奇了:“说来听听。” 张嬷嬷这才道:“太太进门晚几年,当然是有所不知,其实奴婢不仔细打听,倒也把她这个人给忘了,这赵嬷嬷其实是那死……” 说着咳嗽了声,继续道:“就是那窦氏的陪嫁丫鬟,窦氏怜惜她,所以过来没几年,就把她嫁人了,去年她的丈夫染病去世,唯一的儿也死在了战场,这么一来孤家寡人一个,就来投靠老爷了。” 窦氏,竟是她死对头的陪嫁丫头,对于窦氏,苏月娥并没有亲眼见过,可人人都说窦氏温婉贤淑,说她样样都好。 就连那死鬼,也从未说窦氏一句不好。 果然苏月娥一听说之后,眼里的阴鸷之色更浓了,她咬了咬牙道:“竟是那短命鬼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张嬷嬷道:“太太你也沉住气,知道这些罢了,左右那姓赵的也不敢虐待二小姐就是,这点还请太太放心。” 只是毕竟少了翠翠,二小姐就如同少了左膀右臂,要如何行事,也要掂量几分,毕竟也不能向从前那样鲁莽了。 苏月娥沉思了会,才道:“我这个当娘的,如今虽是当家主母,可经过芸儿这事,老爷多少对我提防了,就连那……” 说到这,声音又小了许多,她眉头一蹙道:“老爷许久没碰我了,嬷嬷你看……老爷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这事本有些难以启齿,可苏月娥也不是那黄毛丫头,说起来倒也脸不红,心不跳。 再说了,这点至关重要,对老爷的行踪,她不能了如指掌,可外面有人与否,想必张嬷嬷不会不知。 张嬷嬷道:“太太怎么会这么想?老爷心里除了太太,哪里还放得下旁的女人。” 苏月娥嗤的一笑:“老爷是个男人,是男人上到八十,下到十几岁,有哪个是安分的,嬷嬷你若知道什么,便直说了,我只是不想不明不白,被蒙在鼓里。” 张嬷嬷见她不信自己,忙举起手指头,赌咒发誓道:“奴婢哪敢欺骗太太你,若是奴婢对太太有二心,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月娥听她说得这样恶毒,拿下她的手,笑道:“嬷嬷这又是做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你也知道的,老爷还从没这样对过我,我哪能不怀疑。” 张嬷嬷想到前阵子老爷看过叶大夫,这才把这事跟苏月娥说了,陈嬷嬷道:“难不成…老爷身子不爽利,这才没跟太太你……” 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了。 晚上,沈万琏像往常一样,过来她房里,欢哥儿又大了一个月,比之前更可爱了。 见了他就咿咿呀呀的,张开手要抱抱,沈万琏被小家伙的模样逗乐了,“来爹爹抱一下,看是不是又重了。” 奶娘笑着道:“回老爷的话,欢哥儿能吃了许多,奴婢抱着他,也觉得重了。” 苏月娥穿着一身桃色薄纱,里 分卷阅读43 头是素缎绣花抹胸,下面配着收腰款的长裙,正风情万种的朝沈万琏走来。 “老爷。”她娇滴滴的唤道,沈万琏浑身一紧,这才看到苏月娥满目含情之色,奶娘立马会意,忙道:“欢哥儿也累了,奴婢抱他下去歇着。”这才抱过欢哥儿,告退了下去。 其实今日苏月娥也是试探,可是很快的,立竿见影,沈万琏再一次拒绝了她。 苏月娥很快就眼泪汪汪的,哭成了泪人:“老爷是不是嫌妾身老了,所以这么久了,也不……” 男人就是如此,看不得自己喜欢的女人哭,果然没两下,沈万琏就心软了。 “月娥,你又多想了,怎么会。”他回身把苏月娥搂进怀里,说起了情话。 没一会,两人身子发热,就滚到了一块。 只是事才到一半,沈万琏就喘气如牛,不得不停下来。 苏月娥看他脸色苍白,也马上明白了。 事后沈万琏觉得愧对娇妻,所以当苏月娥提起沈芸,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翌日后,沈芸被停了处罚,可是沈万琏还多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沈芸去给沈玉和沈珠道歉,这事才算了了。 自那后,沈芸也收敛了,明面上也不敢再招惹沈珠了。 24. 求亲 :“玉儿,出了什么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就在沈珠快淡忘了那噩梦时,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杨文彬竟会找上门来。 “大小姐…大小姐。”春燕面色慌张的跑到院子里,沈珠正拿着轻罗小扇扑蝶,并没作多想,只是笑问道:“出了什么事?看把你急的?” 忽然一只蛺蝶从花丛窜出,扑向沈珠的发鬓上,定睛一瞧,竟是不常见的孔雀蛺蝶。 沈珠唇上勾着笑意,忙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春燕不要声张,免得惊扰了这小东西,可就没意思了。 若是平日里,春燕必然沉得住气,可今日……她可忍不了。 “大小姐……姓杨的畜牲来了。”春燕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气急极了:“他跟县老爷一块,正要向大小姐来提亲的。” “你说什么!”沈珠闻言耳朵里嗡的一声,一个失神,手里的扇子落在地上。 花厅里的八仙椅上,正坐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穿着一身湛蓝色直襟长袍,身材略微偏瘦,明明是一脸的笑意,却给人有种说不出的狡诈。 这人正是那淮阴县的县令杨升平。 而另一个人,眉眼里和他有七分相似,穿着一身藏青色圆领长衫,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正是沈玉痛恨的杨文彬。 杨文彬当先对沈玉拱手笑道:“沈兄别来无恙,杨某今日上门来,也算是给沈兄赔罪!那日杨某喝多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惊扰了令妹,实在是过意不去,还望沈兄大人有大量。” 说着端起桌上的茶,对沈玉道:“就以茶代酒,一笑泯恩仇如何?” 沈万琏吃惊道:“玉儿,出了什么事?” 还不待沈玉回答,杨升平笑着打断:“沈老爷是这么回事,其实说来惭愧,都是犬子的过错,所以今日本官携犬子来,一是为了赔罪,二来也是想结个亲家。” 沈玉听到这,脸色铁青,拢在袖里的手攥了攥,可很快的,他又冷静下来。 沈万琏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所以也愣在那,没有说话。 他在淮阴县住了这么久,哪里会不知晓杨文彬为人,只是他不知道,这杨文彬怎么会盯上了珠儿。 杨升平没有理会他二人脸上的异色,继续道:“令千金温婉贤淑,秀外慧中,是不可多得的贤妻之选,犬子有幸能得一见,这才一见倾心。” “本来嘛……”说到这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也算是缘分,既然上天安排的,本官只有顺应天意,来给犬子求亲。” 又看着杨文彬笑道:“以犬子的相貌,自是配得上令千金的,另外本官也可对沈老爷保证,若令千金嫁过来,犬子也不会待薄她,这点沈老爷大可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沈万琏想不回应,都难了。 “承蒙令郎厚爱,只是小女年纪还小,虚岁还未满十五。”沈万琏脸上露出不舍之色:“再加上她娘亲过世早,沈某也不想她那么早嫁人,所以想把她留在府里几年。” 这是个什么意思?杨文彬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啪”的一声,重重搁下茶盏。b 分卷阅读44 r “沈老爷,你这么说可就没诚意了,难为我父亲纡尊降贵来提亲,你这番说辞摆明是瞧不起咱们父子俩。” 沈万琏心里一跳,又去看杨升平,他那含着笑意的脸也冷淡下去,语气不咸不淡的:“沈老爷,本官从来不强人所难,你若是说瞧不起犬子,直说便是了,也用不着说这样的话,来搪塞本官。” 沈万琏哪敢直说啊,对于他这样的商人,是最会左右逢源的,可今日这事,可是大事,更是关系到珠儿一生的幸福。 这杨文彬不是良婿,若嫁给这样的纨绔子弟,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一时间,沈万琏如鲠在喉,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杨大人误会了,草民单只是舍不得爱女,并没有旁的想法。” “这个好说。”杨升平道:“本官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沈老爷答应这门亲事,本官可以让令千金每个月回娘家住个三五日,沈老爷意下如何?” “这个……”沈万琏额上急得直冒汗,还不待说话,杨文彬已经没了耐性:“沈老爷一推再推,还说不是瞧不起杨某。” “不…不是。”沈万琏忙摆手否认:“只是…这事草民也要问过珠儿,看看她的意思?” 杨升平讥诮道:“从古至今,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金科玉律。” 说到这话锋一转:“沈老爷说令千金还未满十五,这个都好商量,也就一两个月日子,犬子也等得起,不知沈老爷还有什么顾虑,今日全说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逼婚么?沈万琏见过无耻之徒,还未见过这样的。 可到底这杨升平是朝廷命官,用官威压着他,他怎么答复,都是两难。 沈玉今日倒是越发沉静了,当日情形危机,他为了护佑沈珠,才会与这杨文彬动粗。 今日杨文彬有备而来,仗着他爹在场,动武只是下策,如今只能智取了。 良久不发话的沈玉忽然出声:“既然是婚姻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得不说一句。” “沈兄请讲。”杨文彬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没好气道。 他倒要听听,这臭小子会说什么? 沈玉对杨升平拱手道:“大人所言极是,既然是喜事,也要大操大办,才不亏待了珠儿,依大人所言,珠儿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五。” “而这纳采、问名、下聘一样也不能马虎,少说也有三个月准备,两者之间并没有冲突,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沈万琏听得脸色大变,不知沈玉为何见风转舵,胳膊肘往外拐。 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明说,果然杨文彬父子听了这话,才语气缓和下来,那杨升平笑道:“还是沈公子识大体,那如此的话,本官这就回去安排了。”说着这才跟杨文彬一块告辞了。 他们前脚刚走,沈万琏喝道:“玉儿…” 还不待他发怒,沈玉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沈万琏道:“父亲,孩儿这么做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您今日也瞧见了,他们父子俩的嘴角,若孩儿不这么说,他们哪肯善罢甘休!” 25. 砚宝(捉虫) 草民不过是路过,周大人…… 听过沈玉的解释,沈万琏才抬手去扶他,面带疑惑道:“那杨文彬又是如何认得珠儿的?” 本来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珠儿又养在深闺里,极少抛头露面,沈万琏不得不问。 沈玉闻言,面色又恨又愧,咬了咬牙道:“这事都怪孩儿,若不是孩儿那日带珠儿出去,也不会遇到姓杨的畜牲。” “竟是你把珠儿带出去的。”沈万琏声音提高了八度,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沈玉见再也瞒不住,这才把当日的事,一五一十全跟沈万琏说了。 沈万琏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孩儿心性,总是爱玩的,想着珠儿自小没了娘亲陪伴,想出门玩玩,也情有可原了。 再听养子这么一说,也让珠儿男扮女装了,算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可杨文彬那厮还如此张狂。 末了他叹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怪不得玉儿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如今他骗走了杨文彬父子,可若到了时日,还交不出人来,可如何是好? “玉儿。”沈万琏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那你且说说……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这个养子一向性子沉稳,足智多谋,沈万琏如今 分卷阅读45 可全指望他了。 沈玉道:“请父亲放心,孩儿已想好了对策,前日里孩儿不是跟父亲提过,那京里来的大官么?” “你是说……那佥都御史周文宣周大人?” “正是。”沈玉道:“那周大人吏属都察院一员,孩儿前两日见过他一回,此人看上去一身浩然之气。” 佥都御史位居五品,代替朝廷监察百官,若有失德,或者风纪不佳,可直接上奏弹劾。 “那周大人真肯帮这个忙?”沈万琏有些犹豫,更怕他们这些官僚相护,他也摸不准那周文宣真实的想法,若是贸然求助,只怕得罪了杨家,更难以在这淮阴县立足了。 沈玉神色一凛,撩袍跪了下去:“父亲,这个祸端也是因孩儿而起,孩儿向父亲保证……” 话刚落,就听到沈珠的声音:“爹爹!爹爹!” 只看沈珠扶着门框进来,脚步都是踉跄的,显然早已是惊慌失措。 “珠儿当心!”眼看着她要摔倒之际,沈玉顾不得许多,赶忙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 “哥哥,那…那恶贼真的来过了?”沈珠的小脸骇得惨白,就如透明的一样。 沈玉见了只觉得心疼,待她站稳了脚,才松手道:“我正和父亲说这件事,你只管放心。” 沈万琏看着爱女没了血色的脸,怕吓坏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珠儿,不要瞎想,爹爹还没同意呢。” 沈珠眼眶微红,摇头不信:“爹爹没有骗珠儿么?” 春燕明明说他父子二人来提亲,以那恶贼霸道的行径,爹爹一个商人,又怎能跟他抗衡? 沈万琏失笑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傻孩子,就连爹爹的话也不信。” 说了会话,沈万琏才抬头吩咐:“还不快给大小姐泡杯参茶,给她压压惊。” 一个婢女忙应了声是,这才匆匆泡了参茶过来,递给了沈珠手里:“大小姐喝茶。” 沈玉笑道:“瞧你脸色也不好,喝点茶压压惊也好。” 沈珠这才捧着茶,一饮而尽。 喝完了茶,手脚也不像方才那样冰凉了,脸色也跟着红润了起来。 沈玉陪着沈珠回房,这才告退了沈万琏。 路上,沈珠一直闷声不响,似乎心里有心事。 走到清风苑的小径上,沈珠才忽然开口:“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珠儿?” 沈玉刚要否认,可对上沈珠清澈如水的的眸子时,那到嘴的说辞又咽了下去。 “珠儿你……怎会这样问?” 沈珠看着沈玉,那样认真,好似随时要把他看穿:“哥哥同我从小一块长大,哥哥心里想什么,又怎会瞒得过珠儿的眼睛。” 这句话一语击中,就像在沈玉心里敲打了一下,心也怦怦直跳起来。 有风吹过,入鼻皆是淡淡的清香味,也不知是迎头的女贞子自带的香,还是珠儿身上的味道。 两种味道混淆在一起,只让人心神陶醉。 沈玉呼吸一促,眸子隐隐现着火色:“珠儿你放心,哥哥是绝不会把你交给那畜牲的!” 两日后,朱雀大街。 云墨轩里来了一位客人,掌柜的看他三十出头,穿得一身素素,斯斯文文的,料想就是一穷酸书生,所以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 “这些不过是寻常的清竹节砚。”那客人点了点砚台,不甚在意的问:“可有上好的洮砚?” 呵,口气倒还不小,一开口就要镇店之宝。 谁不知洮砚是最贵价的砚台,看他一穷酸样,可真不知天高地厚。 掌柜的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的:“洮砚有是有,不过在两日前,被旁的客人买走了。” 剩下的话他都懒得说了,看了半天,一个也没买,再多说浪费口水。 像他这样做惯生意的人,最会带眼识人了。 话音刚落,忽然门口进来一个人:“上好的洮砚可有?” 那掌柜的耳朵一尖,忙抬眼打量来人,这一瞧眼睛笑看了花:“有、有的,沈大少爷大驾光临,是小店的荣幸。” 说着忙吩咐小工:“还不快把那洮砚拿来给沈大少爷!” 这个态度,可是天壤之别。 那客人也不生气,只是弯唇笑了笑。 很快的,小 分卷阅读46 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上来,那掌柜的道:“沈大少爷看看,这可是小店珍藏已久的,不论是成色,还是光潤度,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掌柜喋喋不休的说,沈玉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洮砚奉上前,对那客人笑道:“不知周大人觉得如何?” “你怎知本官在此?”那人却没有伸手去接,掌柜的一听,吓得差点腿脚不稳,摔倒在地。 难不成是那位…那位京里来的大官,他惴惴不安的想,脸色也由红转白,正自尴尬时,却听沈玉道:“草民不过是路过,周大人信么?” 26. 退亲       周文宣听沈玉如此说…… 周文宣听沈玉如此说,只是淡淡一一笑,并没有继续深究。 他顺手接过沈玉手里的洮砚,仔细端详起来,成色确实不错,这种鹦哥绿算是砚中佳品,手抚在上头,更是细腻如肤,纹理清晰。 最后他嘴里吐出两个字:“不错。”看样子是极为满意了。 “能被周大人相中,那也是它的福气了。”沈玉吩咐:“掌柜的,还不快把它包起来。” 那掌柜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更加确定此人身份,就是那新来的达官贵人了。 要不然以沈家大少爷的身份,何必去讨好一个穷酸书生? 这华阴县,除了那七品县令,他还从没见过六品以上的大官呢,听人说这周文宣周大人,就是五品的官级,掌柜的一想到得罪这尊大佛,想死的心都有。 掌柜的忙欸了声,哆哆嗦嗦上来赔罪:“是小人有眼无珠,请……请周大人恕罪。” 世人皆是如此,先敬罗衣后敬人。 周文宣只是笑笑:“不知者不罪,本官脱下官袍,就是寻常路人,若要拿这问罪,岂不是同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吏无异。” 果然没有看错人,沈玉心里更加笃定,此人高风亮节,定能帮珠儿逢凶化吉。 “说得好。”沈玉抚掌而笑:“周大人海量汪涵,是朝廷之福,更是百姓之福,朝中若人人都像周大人这样的品性,倒是幸甚至哉!” 这话一听,便知是话里有话。 出了云墨轩,沈玉把人请到一清幽的茶室,这才向他娓娓道来。 周文宣含了一口茶,蹙眉道:“既有这样的事?” 身为佥都御史,就是为了巡查百官作风,是否有不当之失,也是历代天子的耳目,这次来淮阴县,才不过十来日,就听得这样强迫民女之事。 沈玉正色道:“草民若有一句虚言,任凭周大人处置便是。” 面前的年轻人,眉目端肃,眸子里的清辉,更是世间少有。 周文宣这人向来随性,不爱与朝廷那些贪官污吏为伍,更为了年少之志,入仕途,就是为了拨乱反正,做一名清官。 今日他与沈玉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听到这里,周文宣颌首道:“若这事属实,本官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着他把面前的云纹锦盒一推:“至于这份厚礼,本官不能收下了,沈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锦盒里的便是洮砚,是沈玉花了重金买的。 沈玉按着锦盒,并没有取回的意思,只是笑了笑道:“这份薄礼只是草民小小心意,全当是草民敬重大人,才特意答谢大人的,还请大人笑纳。” “再者说。”沈玉一语双关:“凡事有两面,若草民所求是恶,大人收礼便是助纣为虐,可换言之草民所求是善,那么大人收礼便是当之无愧,天经地义之事。” 周文宣被他一番说辞逗笑了,他抚了抚桌上的云纹锦盒道:“既如此,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沈玉看他答应下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对周文宣拱手道:“那草民就多谢大人了。” 又看了看天气不早了,这才跟周文宣告辞。 沈玉一走,周文宣也没闲着,他回到驿站,就唤来随行的侍御史,让他去查查这杨升平的底,果然一查不知道,查了后才得知,这杨升平为官多年,虽在为官上没什么错处,可却太过纵子,纵容得那杨文彬是非不分,平日里仗势欺人,恃强凌弱,除了偷鸡摸狗,杀人放火之事,能做的坏事,一样没少。 周文宣听完后,脸越来越沉,最后“啪”的一掌落下,震得面前的桌子都晃动了。 “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谋福祉,还知法犯法,公私不分,这样的官要来何用!” 这头苏月娥房里,那张嬷嬷又来嚼舌根 分卷阅读47 了:“奴婢来恭喜太太了,只要那死丫头嫁出去,太太就可以安枕无忧,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她边笑边往里面走,那脚步生风,就像是天上掉了金元宝下来。 苏月娥笑得花枝乱颤:“承嬷嬷吉言了。” 如今杨家相中了沈珠,可真是那死丫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么多年,从前被那短命鬼压着,不能翻身,后来好不容易熬到短命鬼死了,可她生的女儿,也要永远骑在她头上。 哪怕她当了主母,她的芸儿成了嫡出的小姐,在老爷面前,终究比不上那短命鬼生的。 这口恶气藏在她心里,可真是憋死她了。 可现在好了,死丫头嫁去那样的人家,可有得她好受了,一想到以后沈珠的惨样,苏月娥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高兴得发了狂的,除了最恨沈珠的苏月娥,便是那对沈珠痴狂的杨文彬了。 杨文彬自从他爹去沈家提亲后,整日整夜的盼啊盼的,恨不得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每日夜里,躺在榻上,也是想着,念着,那腹里的邪火就腾的往上冒,弄得他趁夜难眠。 这时候他就很毛燥,只有叫兰妍过来降火,以至于兰妍看了他都怕了,今日个夜里来说,兰妍就哭了好几回。 杨文彬一看她哭,顿时更加不耐烦的吼道:“你娘的!整日哭丧着脸给谁看!等爷有了美人儿,就把你这个贱骨头卖了,省得留着倒爷胃口!” 这么一说,兰妍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只得忍着疼求饶:“爷!奴婢不敢了!奴婢会尽心伺候爷的,求爷不要卖了奴婢。” 留下不过是被一人折磨,若是卖出去,或卖到那勾栏之地,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杨文彬一双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着,嘴里淫笑道:“这才乖,爷疼你。” 兰妍为了不被卖出去,只有使劲浑身解数,直到最后杨文彬瘫软在她身上,这场噩梦才过去。 夜里杨文彬搂着兰妍,沉沉睡了过去。 正在他做着美梦,要对佳人一亲芳泽时,却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正要大发雷霆时,却听身边最得力的小厮带来一震天消息。 “爷,爷,这次可大事不好了!今日个一早,那…那周大人来了衙门,还说…还逼着老爷和沈家退亲呐!” 27. 及笄之礼(捉虫) 大小姐,奴婢现在给…… “你说什么!”杨文彬翻身坐起,竟一个不小心,从榻上跌落在地,顿时那美梦就破碎了。 “爷,当心啊!可摔坏了哪里?”小厮急忙上前去扶。 杨文彬顾不得疼痛,一把拽住那小厮,便是一通咆哮:“你他娘的没有骗我! 这一声吵闹把兰妍也惊醒了,她迷糊的揉了揉眼,陡然见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正是杨文彬身边的小厮,差点把她吓了一跳,再看杨文彬眼睛猩红,气得要杀人的样子,更是不敢动了。 杨文彬没有理会兰妍,对那小厮瞪眼道:“你要是敢骗爷!爷第一个弄死你!”说罢就快速披了衣裳,往衙门赶去。 杨文彬到了衙门,就被门口的门子给拦住了:“公子爷,小的劝你最好不要进去。” 又往里头努嘴道:“这周大人可不好惹,判官一样的,老爷正头疼着呢。” 杨文彬冷哼一声,有些不以为意:“这姓周的什么来头,爹要那样怕他?” 五品的官而已,他的姨父还是侯爷呢。 门子倒也不是糊涂人,见四下没有闲人,才慢慢道:“公子爷自小没有离开过淮阴县,可不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说着便把那周文宣的来头,跟他细细说了一遍。 本来杨文彬还一脸狂妄之色,直到听到末了,那脸色也是难看起来:“他…真有这么厉害!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佥都御史的权利竟那样大,大得就连皇亲国戚都敢弹劾,那他的父亲岂不是? 杨文彬脸上早已收起轻狂气,搓了搓手道:“我去一下巷口,那姓周的走了,你再知会我。” 正说着话,衙门里头就传来脚步声,那门子提醒了句:“公子爷,怕是人出来了。” 迎面来了一个人,一身正红色官袍,就如一团烈火,几欲灼瞎了杨文彬的眼,还没来得及细瞧,只听那门子恭声道:“小的恭送周大人。” 杨文彬心口怦怦直跳,忙不迭后退 分卷阅读48 了一步,就像那缩头乌龟一样,连正眼也不敢看那周文宣一眼了。 直到周文宣上了马车,他才慌忙拔腿往衙门里冲去。 衙门的偏厅里,杨文彬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的父亲,正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手里还攥着锦帕,擦拭额头上的汗。 “爹,您…那姓周的难为您了?”杨文彬俯身到他膝前,红着眼问道。 杨升平才回神过来,气若游丝问:“彬儿,你……怎的来了?” 何止是难为?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被他吓一吓,就算是老奸巨猾的杨升平,都觉得吃力得紧。 “彬儿…”杨升平缓了口气,才道:“那亲事……还是退了吧。” 长这么大,这是杨文彬头一次受挫,就好比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就这么眼睁睁看它飞了。 一想到美人儿如花似玉的脸,杨文彬就如癫如狂,整个人就如魔怔了一样。 他一怒之下站起,挽着袖子就要去找周文宣算账:“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那姓周的未免也太欺人太甚!儿子现在就派人去把他剁了,看那姓周的还能奈我何!” “彬儿,给我回来!”杨升平吓得脸色发白,忙对小厮喝道:“还不快把他给拦住!” 这个逆子真是被他宠坏了,竟一点轻重都不分。 诛杀朝廷命官,还是正五品的佥都御史,他杨家有几个脑袋来赔?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姓周的前脚刚走出衙门,后脚就出事,是个傻子都知道谁干的了。 那小厮也知道事态严重,忙堵在门口不让杨文彬出去:“爷,你消消火,有什么话都好好说,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你娘的!给爷滚开!”杨文彬暴怒下,一脚踹中小厮小腹上,只听“啊呦”一声哀嚎,小厮疼得满地打滚,就昏死了过去。 师爷见杨文彬凶悍,也不敢上前,只是扶着门框劝道:“公子爷,你……你千万要三思啊!” 杨文彬急红了眼,还管什么三思,四思。 “谁敢拦着爷,爷就弄死谁!” “逆子!”一语刚落,杨文彬脸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不知何时,杨升平人已到了他跟前:“疯够了没有!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就把你爹也弄死了!这样都死了,也干净!” 杨文彬捂着火辣辣的脸蛋,有些迷茫,有些不解的看着杨升平:“爹,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再怎么犯浑,也不会做这大逆不道的事啊!” 这一巴掌打在儿身上,也疼在他这个当父亲的心里。 杨升平叹了口气道:“彬儿,大丈夫何患无妻!那姓沈的一家不识抬举,咱们也不要就是了,何必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去得罪朝廷命官,你是嫌爹命太长了么?” “儿子不明白……儿子只想娶喜欢的女子,怎么就这么难。”杨文彬双手抱着头,就如斗败的公鸡一样,整个人也无精打采了。 看着自己的儿那样难过,杨升平也于心不忍了:“彬儿,这事也不难,你贪念那个丫头,不过是垂涎她的美貌,爹也是个男人,这些都能明白,既如此……” 他顿了顿,于是眼珠子一转,又心生一计道:“既然明娶不成,咱们就不会来阴的,左右过阵子,那姓周的也走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派人把那丫头掳了,还能查得出什么。” “爹的意思是……”杨文彬来了精神,脸上浮现喜色:“还是爹想得周到,儿子知道如何做了。” 这个臭丫头,既然都不愿嫁给他做正妻,就给他走着瞧,看到时她成了破鞋,还有谁敢要? 过了几日,那杨家果然派人过来,说是要和沈家退亲,这可是欢天喜地的大事。 沈珠从春燕口里得知后,这才拍了拍心口,落下心头的大石。 对哥哥更是感激,心里越发念着他的好。 只是经过杨文彬一事,沈珠也不敢再出门了,闲得发慌时,沈玉不管多忙,都会抽空去棠梨苑,陪着她说笑话解闷。 有时候,也会花心思买些小玩意儿,拿回去哄她。 只要看到珠儿笑,他比什么都高兴。 若是哪日珠儿哭了,他可以急得一天都吃不下饭,沈玉只当这是哥哥疼妹妹,才会如此,也没有去多想。 所以那日杨文彬的污言秽语,很快的他也渐渐淡忘了。 四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这日是沈珠的及笄之礼,也寓意 分卷阅读49 她正式成年了。 一大早的,她就被陈嬷嬷按在妆台前,只听她笑眯眯道:“大小姐,奴婢现在给你缠一根五彩缨线,你可别乱动,若是乱了又得从头来过了。” 五彩缨线也就是女子满十五岁后,在鬓上绑的彩色头绳,用五缕不同的颜色编织而成。 沈珠凝眸看去,只觉得煞是好看。 28. 及笄之礼(一) :“大小姐,奴婢现在…… 陈嬷嬷看沈珠果然乖巧, 一动不动的,眼里也露出欣慰之色:“大小姐…真是长大了,这一日日出落得天仙似的。” “以后啊…若是再盼个好人家……”说着说着, 她眼眶又红了。 沈珠透过镜子,很快就发现了:“嬷嬷, 好端端的怎又哭了?珠儿…又没说要离开嬷嬷你。” 她才十五而已, 嫁人的事还早着呢。 虽然姑娘家到了这个年纪, 大多可以谈婚论嫁了,可沈珠心里想,若是没遇到称心如意的良人, 她宁愿不嫁。 “傻孩子…”陈嬷嬷轻轻抚摸她的头:“女儿家终究要嫁人的,嬷嬷只是感叹大小姐那么一丁点小,眨眼间就大了,嬷嬷心里是高兴啊!” 常言道,喜极而泣,就是陈嬷嬷如今的心情。 春燕也在旁笑着劝道:“是啊!嬷嬷,今日是高兴的日子,时候也不早了,老爷他们还等着呢。” 这样的大日子, 也是沈珠最不喜的,她一向喜欢清净自在, 想着那么多不认识的人要面对,她还没去就觉得累。 正在头疼时, 门外的小丫鬟来唤:“大小姐…宾客们都到了, 老太太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沈珠嗯了声道:“知道了,你回祖母一声,珠儿就来。” 沈老太太在房里等了会, 沈珠就过来了,像往常一样,她上前拜道:“珠儿不孝,让祖母久候了。” 沈老太太脸色不见恼怒,笑着招手道:“珠丫头过来。” 沈珠应了声是,才依言过去了。 沈老太太细细看了她一番,才几日不见,一身杏色襦裙加身,衬托得她更清丽脱俗了。 自从沈万琏跟她提起沈芸的事,她对这个嫡亲的孙女才有所改观。 再加上珠丫头生得那样好,那样出众,莫说一个陌生人见了欢喜,更何况她这个祖母,看着更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沈老太太拍了拍沈珠的手:“祖母之前冷落了你,都是祖母不好,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沈珠摇头道:“事情都过去了,祖母也不必自责,珠儿并没有放心上,更不觉得委屈。” 又看着沈老太太,眼神纯粹真挚,不见一丝作假:“倒是祖母一把年纪,要多保养身子,不要忧思多虑。”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沈老太太笑着点头,便吩咐燕燕:“快把锦盒里的镯子拿来,让我给珠丫头戴上。” 锦盒里的是一对羊脂玉镯,看成色就是上等货色,软玉中的极品。 沈老太太握着她的白嫩的手腕,便戴边说:“珠丫头的手嫩得像玉藕一样,戴着真好看,倒是祖母没白费心思。” 沈珠忙谢过:“多谢祖母赏赐。” 东门的前院里,宾客如云。 沈珠搀着沈老太太出来,只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人,顿觉头大如斗,断断续续有人上来,给沈老太太问安,贺礼也是一波又一波的送来,很快就把桌子堆成小山高了。 沈珠每见一个人,都要福身回礼,不过一个时辰,就觉得有些乏了。 她小声问春燕:“怎没见着哥哥?” 说来也奇怪,她这样的大日子,哥哥不可能不见人影的。 春燕笑着回道:“大小姐…你忘了,大少爷说了今晚上再同你祝贺,这会儿怕是忙不过来,正在招待宾客呢。” 也是,沈珠暗道自己糊涂,怎么都不记得了。 沈芸站在树下,默默看着这一切,那些人如潮水般涌上来,只听一年轻男子说:“哪位是沈家大小姐?今日个倒要好好瞧瞧,到底是怎样天仙似的人物?” 另一人揶揄道:“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沈家大户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见得到的,你啊,只管吃席,旁的想也别想。” 那年轻男子听了又是一笑:“想想也是知足了 ,要能见一面,更是不枉此生了。” 那语气 分卷阅读50 一听就是慕名而来,本来这说说也没什么,可落在沈芸耳朵里,只觉得像针刺一般的难受。 这阵子爹爹不待见她也罢了,就连祖母也对她视而不见,难道她就这么让人讨厌么? 为什么这些人都围着一个沈珠,她除了那张脸,又有什么好的? 正气愤难平时,忽然听人道:“二小姐,你该过去了,大小姐这样的大喜日子,你这个做妹妹的,怎能不为她多高兴点?” 那声音就像追魂夺命一样,透过一丝凉风送入她耳中,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嬷嬷。”沈芸吓得回头,果然看到赵嬷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 “我…我这就去。”沈芸不敢犟嘴,只得老实应道。 心里却早已骂了赵嬷嬷祖宗十八遍了。 “祖母!”沈芸先唤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看了她,早已没有先前的亲热,只是点了点头,冷声道:“芸丫头来了。”就没再多说什么。 沈芸只觉得心里受挫,这才转头道:“长姐,芸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芸儿以后会听长姐的话,长姐还在生气么?” 当日沈芸确实太过份,不止要掌掴春燕,更过份的是,她还出言辱骂哥哥,沈珠不生气才怪。 可是在祖母眼下,她也不想为难沈芸,只淡淡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想通了就好。” 正说着话,又有人上来道贺,宾客都到齐了,才正式行及笄之礼。 那些男宾客只是远远坐着,看得也不太显眼。 只远远看到那身清丽身影,上了搭着的台子,对坐在高位的高堂跪拜,沈玉也在其中,他的目色一直没有离开沈珠,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边邵徳唤他:“大少爷,大少爷,那…那江家二公子送了贺礼过来。” 这声一出,才打断沈玉的出神,“江子扬?” 沈玉似乎有些诧异:“他怎的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金陵么? 邵徳摇头不知:“小的也不清楚,不过江二公子他说,若是今日大少爷不便见他,改明日再找大少爷喝酒,还说他这阵子都会留在淮阴县,大少爷可以随时找他。” 29. 玉簪(捉虫) 不如哥哥给你戴上?” …… 沈玉听邵徳说完, 只是嗯了声,他目视着前方杏色的身影上,淡淡道:“也好, 那你便去回他,我改日再去见他。” 邵徳点了点头:“小的明白了。”便快步退下去了。 要说江子扬这个人, 信马由缰的, 这样的场面, 他只觉得拘谨无趣,还不如找个烟花柳巷玩乐一回,总比在这里好。 所以邵徳出了门口, 只看到他身边的小厮,并没有看到他人。 邵徳跟那小厮回了话,这才回身进去了。 今日个苏月娥心气不顺,可也只能憋在心里,到沈珠向她敬茶时,她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做样子给沈万琏看。 抬手虚扶了沈珠一把:“珠儿地上凉,快快起来吧!” 又从袖口摸出准备好的贺礼,是一个玄黄色的护身符, 递给她道:“再好的贺礼也比不过平安二字,这是我昨日去庙里求的, 珠儿你好生收着。” 沈珠顺手接过道:“多谢母亲。”这才起身,告退了下去。 回了棠梨苑, 沈珠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了, 春燕看她什么也没吃,就捧着一碗莲子羹过来,笑着说:“大小姐, 若实在没有胃口,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对甜腻之物,沈珠向来是来者不拒,就接过春燕手里的莲子羹,才吃了两口,顿觉喉咙没那么干痒了,还清凉解热,舒服极了。 “你这丫头,越来越细心了。”沈珠笑着打趣她,一碗莲子羹就吃完了。 春燕也笑:“大小姐这样身娇肉贵的,若是奴婢还那样粗心,可就要该打了,说来也是多亏了嬷嬷,若不是嬷嬷对奴婢严加管教,奴婢如今也少不得糊里糊涂的。” 陈嬷嬷也笑:“你这丫头别的不说,就这油滑的嘴,惯还会哄人。” 春燕道:“奴婢说的可都是真话,嬷嬷你可别不信。” 一说这话,屋子里都笑了。 陈嬷嬷听说苏月娥送了沈珠护身符,道了句:“她会有那好的心,我看是不安好心才是。” 说着不放心,又让沈珠把护身符交出来,她拿在手里琢 分卷阅读51 磨了会,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末了对沈珠道:“大小姐,以奴婢看不如还是收起来,这样也稳妥点,总之那样心术不正的人,奴婢可不放心。” 沈珠觉得言之有理,便点头同意了。 春燕看桌子上的贺礼太多,便一样一样的清点起来。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声:“这礼也够珠儿看一年的了,再多一件,只怕也是蒙尘。” 沈珠一听是沈玉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哥哥人都来了,怎还不露脸出来,就会笑话珠儿,哥哥真是的。” 话刚落,珠帘哗啦一响,沈玉撩帘进了里间。 陈嬷嬷笑问道:“大少爷可是忙完了?” 今日宾客那样多,忙到吃席的时候,沈玉才抽空过来。 “有父亲在院里招待,我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沈玉淡淡一笑,回道。 邵徳跟在身后,唤了声:“大小姐。” 这才扭头看春燕,也上去帮忙:“春燕姐,让我…我来帮你吧,你也忙了大半日,别累坏了。” 对于邵徳的大献殷勤,春燕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只是嗯了声,指着前面的博古架道:“那你把这个盒子放到第三层的格子里。” 邵徳乐呵呵的答应了,忙屁颠的去做了。 陈嬷嬷看他们这样投契,也是忍不住一笑:“春燕这丫头的脾气,也只有邵徳受得了。” 这话一说,邵徳笑得更乐呵了。 春燕瞪了他一眼:“仔细你手里的东西,当心摔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其实沈珠也瞧出了,邵徳对春燕的心思,可春燕似乎没往这块想,所以每次说这些,春燕只是含糊的应付。 沈珠看向沈玉,忽然想到一事:“对了,哥哥。”她摊开手笑问:“你给珠儿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今日这些礼多得眼花缭乱的,她都懒得去看了,反而对哥哥的礼物,甚是感兴趣。 “你就这么想知道?”沈玉卖起了关子,话锋一转道:“不过是俗物,想来你也看腻了。” 沈珠撅着嘴,尾音拖长道:“哥哥!” 那撒娇的模样,可让沈玉立马投降,只得温声笑道:“好了,好了,给你看便是。” 沈玉这才从袖口摸出一物,沈珠细细一瞧,只见是一支玉簪,玉色很好,想来也是软玉制成的,簪子的末端是黄龙玉色翡翠,配着栩栩如生的芙蓉花,用蜜蜡封在里头。 陈嬷嬷啧啧道:“这玉簪可真别致,大少爷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 平常的发簪都是用金银打造而成,因金银细软,便于造型,倒也不足为奇。 可要用软玉做发簪,软玉易碎,可就难多了。 “可还喜欢?”沈玉笑问沈珠:“不如哥哥给你戴上?” 沈珠高兴的点点头:“哥哥眼光独到,珠儿自是喜欢的,就不知这里头有什么典故?” 沈玉闻言,捏着玉簪的手忽然一顿,这才道:“金银未免太俗,配不上珠儿你。” 顿了顿又道:“缥色玉柔擎。”注:1 “正是寓意女子肤色如玉,柔婉之美,而芙蓉花更是圣洁,清丽脱俗之意。” 春燕听得如痴如醉,对邵徳道:“听听,大少爷多有文采,亏你跟着大少爷这么久,就连一点皮毛也没学会。” 邵徳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绕绕头,憨憨一笑:“春燕姐,我…我哪有那本事,我这个人,就、就是天生粗笨得很。” 沈玉修长的指节落下,他的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弄伤了珠儿,虽然他是头一次为女子戴发簪,却一点也不生疏。 乌黑的发鬓上有木樨油的香味,碰在指尖上还残留着余香,沈玉心念一动,瞬间有些失神。 还是沈珠道了句:“哥哥,好了吗?” 他才抿了抿唇,道:“好、好了。”这才快速抽回手,只是那香味久久没能散去。 沈珠这会儿肚子倒是饿了,便吩咐春燕去厨房拿菜饭过来。 30. 醉卧美人脸 沈玉,你这是在做甚!她可…… 饭菜一会就上桌了, 顿时屋里喷香扑鼻。 沈玉也有些饿了,便陪着沈珠落座,桌上有六菜一汤, 都是平日里沈珠爱吃的,另外加了三样特色 分卷阅读52 菜, 分别是酥炸鱼皮, 还有茄汁醋鱼, 清汤鱼丸。 听了沈珠一一介绍,沈玉捏着筷子,不由失笑道:“怎的全是鱼?” 沈珠笑得一派天真烂漫:“那是因哥哥爱吃鱼, 所以这些都是珠儿特为哥哥准备的。” 说话间,沈珠夹起那炸鱼皮放到他碗里:“哥哥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沈玉看着金黄酥脆的鱼皮,倒觉得特别,便尝试了一口。 “果然不错。”沈玉点头赞誉:“入口酥香,既保留了鱼的鲜味,还油而不腻,吃在嘴里,齿颊留香。” 沈珠听他这么说, 笑得眼眉弯弯,就如新月一样。 就好比小孩儿, 得到了极大的赞赏,那种开心和满足, 一并荡漾在她脸上。 “哥哥爱吃就好。”沈珠又夹了另两样菜, 让他一块尝尝,沈玉只是笑:“珠儿,你不用管我, 你也多吃点。” 兄妹二人其乐融融,落在一旁陈嬷嬷眼里,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沈珠怕累着陈嬷嬷,就对她道:“嬷嬷,这里有春燕伺候着,您也去歇歇吧。” 陈嬷嬷本要推辞,春燕也道:“是啊,嬷嬷也累了这么久,一大早的就起身了,左右有奴婢和大少爷在,嬷嬷下去歇息也无妨。” 陈嬷嬷想着也对,左右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也热闹点,她留在这里,反倒还拘着这些孩子,所以就点头同意了。 便对春燕吩咐了几句,让她好好照看大小姐,和沈玉说了告退的话,这才放心离去。 陈嬷嬷一走,沈玉也把邵徳打发出去:“你去回了父亲,便说我留下来陪陪珠儿,就不过去了。” 邵徳道了声是,又看了春燕两眼,这才离去。 一下子屋子里少了两人,又安静了不少,可这倒不影响沈珠的心情。 这么多日来,她难得这样高兴,看着桌上的美酒,忍不住伸手要去拿,却被沈玉拦住:“女儿家喝什么酒。” 那语气一听就是关心,可沈珠撅着嘴不乐意了:“哥哥,你重男轻女,不公平。” 沈玉哑然一笑:“我我哪有重男轻女?” 沈珠道:“哥哥可以喝,珠儿就不能喝,这是什么道理?哥哥你还说不是重男轻女?” “再说了,我、我已不是小孩子了。” 在沈玉面前,沈珠从未落过下风,这话一出口,更叫沈玉哭笑不得了。 “哥哥…”见沈玉不做声,沈珠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撒起娇:“好不好嘛?就一次,尝尝总可以吧?”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这会儿又是带着祈求的口吻,让沈玉一点招架也没了。 沈玉宠溺的看着她,不得不退让一步:“尝尝倒是可以,只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春燕只是抿着唇笑,对于大小姐的无理取闹,哪回不是大少爷认输。 沈珠嗯嗯点头,答应得很快:“就一次,珠儿说话算数。” 人嘛,天生就有好奇心,沈珠也不例外。 记得她小的时候,就看到爹爹喝酒,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好似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今日个她只是助兴,想要尝尝罢了。 正在沈珠满怀期待时,却再次被沈玉打断:“慢着!” 沈珠娇嗔一声:“哥哥!你要反悔么?” 沈玉笑得温温的:“珠儿莫急,这酒太烈,只怕你喝不惯。” 于是吩咐春燕:“去厨房拿壶梅子酒过来。” 梅子酒虽是酒,可入口酸甜,还没有辛辣味,大小姐不过想尝鲜罢了,也算是望梅止渴吧。 春燕立马会意,便笑着退了下去。 半盏茶功夫,春燕捧着酒壶回来,沈珠这是头一次喝酒,甜甜的果子酒,倒也对她胃口。 可不知不觉就贪杯了,才喝了三四杯,就觉得头开始发晕,就连看哥哥,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便是醉了的感觉么? 沈珠面带微醺,脸上更添桃红艳丽,一双眸子,顾盼神飞盯着沈玉瞧,痴痴笑道:“哥哥…你真好,你是世上最…最好的哥哥!” “珠儿,你醉了?”沈玉的声音清润如玉石。 “哥哥…你骗人。”沈珠舌头打了结:“你说、说过梅子酒…不会醉的。” 分卷阅读53 她明明才喝了三杯,那样甜腻,怎么就醉了呢? 沈珠摇摇晃晃站起,嘴里还在痴痴笑着:“我、我没醉!我还要出去看花呢。” 还没走两步,就被沈玉搀扶住:“珠儿,别乱动。”都醉成猫儿了,还说没醉。 春燕看沈珠说胡话,不禁有些担忧:“大少爷,这…这可怎么是好?大小姐醉成这样,只怕也不好受。” 沈玉倒是冷静:“你去厨房熬醒酒汤来,这里有我照顾珠儿。” 春燕想想也是,忙点头道:“那就劳烦大少爷了。”这才快步退了下去。 “哥哥…你要带珠儿去哪?我还要去…看花…”沈珠醉了后,简直是判若两人,特闹腾。 她攥着沈玉的衣襟,嘤嘤哭了起来:“哥哥…就会欺负人,珠儿要告诉爹爹去。” 简直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沈玉耐着性子哄她:“你醉了,哪里也不能去,哥哥扶你去榻上歇会。” 醉得路都走不稳了,还看花呢? “不!珠儿不要!”沈珠头摇得像拨浪鼓,在沈玉衣襟上又拽又扯的,就如一发疯的小野猫一样。 沈玉任由她拉扯,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把她打横抱起,往榻边步去:“珠儿别闹!听哥哥的话!”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也不知是沈珠累了,还是真的醉倒了,没一会儿,就没有声音。 沈玉坐在榻边,看着沈珠熟睡的脸蛋,恍惚间,又出神了。 室内极静,就连一丝风也没有。 榻上的人儿,那样精致小巧,鼻是鼻,眼是眼,就算是双眸闭着,都那样叫人移不开目。 沈玉的视线慢慢往下,落在她水润的朱唇上,方才梅子酒的甜香,还留在空气里,一点点散开,就如琴弦拨动,那古井无波的心,荡起阵阵涟漪。 沈玉长睫一颤,喉头动了动。 不知不觉的,他慢慢俯下身去,就如着了魔,中了蛊毒一样。 那薄唇还差一里,要压迫下来时,沈玉心头一惊,猛然睁开眼,心里的骇然,可想而知。 “沈玉,你这是在做甚!她可是你妹妹啊!” 31. 伦理 我这是怎么了?” “沈玉你这是在做甚!她可是你妹妹啊!” 这声音在沈玉心里炸开, 就如平地一惊雷,把他惊得后退了数步。 “我这是怎么了?”沈玉眼里闪过一片迷茫之色,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方才竟会鬼迷心窍,对珠儿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榻上的人儿却一无所知, 脸上带着微笑, 甜甜的, 在梦里唤了声:“哥哥!”又翻身睡了过去。 这声“哥哥!”就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刮得沈玉脸火辣辣的疼,让他瞬间无地自容。 沈玉面色有愧, 他想转身离去,可又放心不下沈珠,只得呆呆的立在原地,不敢再近前半步。 门外传来脚步声:“大少爷…奴婢熬好了醒酒汤,可以拿给大小姐喝了。” 是春燕回来了,沈玉眉头一动,才道:“拿进来吧。” 春燕应了声是,这才捧着白瓷汤盅往里走:“大少爷…这是您喂大小姐喝?还是奴婢来喂?” 沈玉本想借口离去,可一想珠儿醉成这样, 春燕一人也不好伺候,只得道:“你把珠儿扶起来, 我来喂她喝。” 醒酒汤里有陈皮、葛根、莲子米、最后一味是干桂花。 喝了不仅暖胃,还可以减轻酒后不适。 春燕搀着沈珠坐了起来, 她浑身软绵绵的, 一丁点力气也使不上。 “大小姐…大小姐。”春燕唤了两声:“该喝醒酒汤了,喝了就没那样难受了。” 沈珠的脸醉得通红,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只是含含糊糊嗯了声。 沈玉一直垂着眸子,目不斜视的。生怕再多看了珠儿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更怕一旁的春燕,瞧出什么端倪,好在春燕本就大大咧咧的性子,哪里会看出什么,倒是他杞人忧天了。 苏月娥房里,沈芸扑倒在她膝头上,泪水涟涟道:娘,您可真要救救女儿了,那个赵嬷嬷她简直不是人,再这么下去,女儿可真要被她逼疯了啊!” 望着女儿消瘦下去的脸蛋,就算狠心如她,也不免心软下来。 她抚摸沈芸的头,又是心疼,又 分卷阅读54 是气恼道:“为娘之前都教过你什么,说了什么,可谁叫你这孩子就听不进去,这事若不是你沉不住气,定要和那死丫头较真,又怎会被人拿捏了把柄。” 说到末了,又是恨声一叹:“这个时候谁出声都好,可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娘,你可知为何?就因你是娘所生,你犯了过错,娘再替你说话,落在你爹眼里,反倒成了袒护你的罪人。” 沈芸一听就连娘也没办法,哭得更伤心了:“那芸儿怎么办?难道要这样一直受苦下去?” 她边哭边抱怨:“那赵嬷嬷每日要女儿抄写佛经,说是消磨女儿的烈性,可女儿已经很用心抄了,那赵嬷嬷总能挑出一大堆毛病。” “娘您看看…芸儿的手都被磨起茧子了。”沈芸抬起五根手指头,在苏月娥眼前晃了晃,本是嫩得掐水的小手,果然起了厚厚的茧子。 苏月娥越看越心惊,没想到这个赵嬷嬷竟这样作践她的芸儿。 苏月娥“啪”的一掌落在桌上:“这个赵嬷嬷…当真是歹毒!她不过一个贱婢,也敢这么对待我的芸儿!” 是谁给她的胆?难不成是? 苏月娥沉着脸问:“那你爹爹呢?他可知这事?” 不提爹爹还好,一提沈芸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爹爹他…他只听赵嬷嬷的话,根本就不信芸儿,更可气的是,那赵嬷嬷还在爹爹面前表功,说女儿在她的严加管教下,不出半年就能脱胎换骨。” “爹爹还告诫芸儿,不可违逆赵嬷嬷的意思,爹爹他…早就不疼芸儿了。” 一听到这,苏月娥就明白了。既然老爷不管,不顾她女儿的死活,那她这个做娘的,就不能坐以待毙。 苏月娥眼里露出阴鸷之色:“你放心,有娘在,没人敢再欺辱芸儿,芸儿快别哭了,娘替你想办法。” 得了这句安慰,沈芸才渐渐止住哭声,母女二人又说了会体己话,沈芸不敢多耽搁,又怕赵嬷嬷半天不见她,到时又找借口责难,所以只得匆匆告退了苏月娥。 沈芸刚走出院子没多远,就看到赵嬷嬷的身影过来了:“二小姐怎去了这么久,可是肚子吃坏了?” 那语气一听,就是试探,不像是关心。 原来沈芸借口出恭,才甩开了她,没想到这赵嬷嬷阴魂不散,果然还是寻来了。 “嬷嬷…我没事,只是有些闷,所以去园子里逛了逛。” “没事就好。”赵嬷嬷也懒得看她:“既然二小姐没事,就随奴婢回去抄写佛经吧,今日个还有很多没抄完呢。” 一听抄写佛经,沈芸就手打颤,腿发软。 可被赵嬷嬷一瞪,又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应道:“好。”若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是仆,那赵嬷嬷是主呢。 话说沈玉这头,他自回了自己屋里,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一闭上眼,珠儿的模样就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这个人一向冷静,在美色面前,从未动过心思。 哪怕此前江子扬送美色给他,他都不会去多看一眼。 今日这反常之举,实在是匪夷所思,让沈玉又是心惊又是害怕。 这一夜,他翻来去去,想了许多,良久也没理出个头绪。 或许他心里明白了,却死都不敢承认,那样有违伦理之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昔日一大早,他就早早起身了。邵徳听到他房里的动静,也起来了:“大少爷…这么早就醒了?” 沈玉嗯了声,没多说什么,哪是这么早醒了,分明就是一宿没睡。 邵徳也没多想,就忙去端来洗漱的水,伺候他起身。 若在平日里,大少爷定要吃点东西,才会去店铺里,可今日个还不待邵徳去厨房拿吃的,就被沈玉打断道:“出发吧。” 这…邵徳愣了愣,正要问:“大少爷不吃不饿么?” 就看沈玉人影一闪,当先出了门口。 邵徳也只得欸了声,也跟着追了上去。 32. 盛情      沈玉去了和春堂,…… 沈玉去了和春堂, 因天色还早,其他人都还没来,他就命邵徳开了门, 一个人上了二楼。 像往常一样,邵徳本要去泡茶的, 可又想了想不太妥当, 这大少爷饿着肚子, 直接喝茶难免胃受不了,于是道:“大少爷,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小的给你去街上买?” 沈玉似乎没听见, 分卷阅读55 邵徳又唤了声,才听他道:“不了,让我静一静,你先下去吧。” 邵徳一愣:“这…大少爷,可是你一大早不吃点,待会一忙起来,可就没个准点了,小的实在是担心大少爷你的身子。” 大少爷这个人,他是最清楚不过, 忙起来有时候废寝忘食。 正说着话,窗外飘来一阵豆香味, 夹杂着嘹亮的吆喝声:“豆花嘞!又香又滑的豆花啊!保证吃了还想吃,快来买啊!” 邵徳早上也没吃, 听到这叫卖声, 不由勾起了食欲。 他吞了吞口水:“大少爷…不如小的去买碗豆花上来?” 沈玉没去看他,只是埋头随手翻看了两页账本,有些心不在焉道:“你去吧!” 不一会功夫, 邵徳就飞快的端着两碗豆花上来了,递给他跟前一碗:“大少爷,趁热尝尝,可滑嫩了。” 沈玉揉了揉眉心,只觉得邵徳太聒噪,本是一夜没睡好,让他的头更疼了。 正要叫他拿走,可不经意的,想着珠儿爱吃这些,便改了口:“趁热送回府里,珠儿昨天喝了酒,想来早起没什么胃口,拿去给她吃吧。” 邵徳又是一愣,正要多嘴时,看到沈玉眉心的不悦,吓得不敢再多说了。 忙道:“小的…马上去。”连他那碗都没来得及吃,一并端走了。 沈珠昨夜里倒睡得安稳,那醒酒汤喝下去,让她一觉睡得大天亮。 早上她刚睡醒,就听春燕唤道:“大小姐,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沈珠嗯了声,翻身坐起,第一句话就问:“哥哥人呢?” 她醉得糊涂,还当在昨日,春燕一听就笑了:“大小姐…还说昨日呢,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大少爷昨日个看你醉了,喂你喝了醒酒汤就走了,大小姐…你难道全忘了?” 她醉了么? 沈珠脑子里乱成一团,记忆也是零星的,只记得她和哥哥喝几杯后,那后面发生的事,她一概不记得了。 春燕撩起榻上的鲛纱帐,对她说:“大小姐也不用去多想了,左右大少爷回来,你去问问他不就知晓了。” 正说着话,外头就听有人在叩门:“大小姐!小的是邵徳,大少爷让小给你送豆花过来。” 春燕眉梢一喜:“大少爷对大小姐可真上心,奴婢这就去开门。” 邵徳看到春燕,也是一怔,随即又憨憨笑道:“春燕姐…这么早。” 春燕也不理他,只是道:“还不快把豆花给我?” 邵徳才把手里的两碗豆花递给她,春燕诧异道:“怎么有两碗?”大小姐也吃不完啊。 邵徳绕绕头,嘿嘿一笑:“给、给春燕姐吃。” 见了春燕,邵徳魂都丢了,还哪记得自己饿不饿肚子,这可能就是常言说的,有情饮水饱。 春燕道了句多谢,看邵徳还傻呆呆的立在门口,又提醒他:“豆花也送到了,你还不走。” 邵徳这才想起,大少爷还等着他回去呢,于是道:“春燕姐…我、我先走了。”这才依依不舍去了。 沈珠坐在榻上,倒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待春燕折回来时,打趣她道:“邵徳对你挺好的,你这丫头是怎么想的?” 春燕把豆花的放在桌上,不甚在意道:“奴婢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那小子一厢情愿。” 沈珠托着腮,嗯了声,有些惋惜:“这么说来,倒是邵徳自作多情了,常言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末了“唉”了声,叹道。 那多愁善感的模样,可把春燕逗笑了:“大小姐就会笑话奴婢,这话又是哪里听来的?小心被嬷嬷听了去,可要说大小姐想嫁人了?” “什么嫁人了?你这丫头 ?再胡说我可饶不了你。”沈珠脸上红红的,假装要作势教训春燕。 屋子里笑啊,闹的,春燕没一会就讨饶道:“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不说就是了。”这事才算作罢。 二人跑了会,也累了,沈珠肚子也饿了,春燕忙去打水过来,伺候她洗漱后,她才坐在桌子前,手捧着豆花竟还是温热的,刚刚可以入口。 沈珠只觉得入口爽滑,甜蜜生津,想到哥哥的好,更是心里甜甜的。 沈玉早上没吃,中午时才勉强动了几筷子饭菜,一下午又去了城东铺子,那边的掌柜跟他汇报了店里的情况,这一天就不知不觉忙了过去。 刚缓口气,准备回府 分卷阅读56 歇着,那江子扬就找来了,几个月不见,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沈玉嘻嘻笑道:“沈兄,终于等到你了。” 还不待沈玉说话,他又自顾自说道:“你可真是贵人事忙,昨日里说好来找我,可叫我好等,幸好我今天守在这,不然你可又要失信于我了。” “来!来!”江子扬一把拉着沈玉,把他往马车上拖:“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去个地方,不许拒绝,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沈玉本是疲累不堪,可江子扬这个人虽豪迈,可性子也倔强。 再说他们这种利益关系,也不能不去应酬。 只得道:“江兄要去哪?” “好说。”江子扬神秘一笑:“你去了便知晓,保证你去了乐不思蜀。” 见沈玉犹豫了会,江子扬又拍胸脯保证:“放心,我江子扬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害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玉只能由着他,不再多言。 驱车跑了会,天也黑了下来。 到了一处清幽的宅子,江子扬才命车停下,对沈玉道:“沈兄,便是这里了,怎么样,环境还算看得入眼吧?” 沈玉听他一说,眺目望去,只见院落里有一片竹林,深幽不见内里,也不知里头藏着什么? 33. 隐疾? :“江兄,你想多了。”…… 一丝风吹过, 传来竹叶淡淡的清香味,倒是个悠闲自在之处。 江子扬还不待沈玉说话,又得意洋洋道:“昨日我闲逛到这里, 一眼就相中了这处宅子,那个房东说, 这里闹中取静, 风水又好。” “那房东还说…”说着江子扬压低声, 在沈玉耳边笑道:“这里隐蔽得很,就算金屋藏娇都没问题,只可惜…我娶妻还不知何年马月, 想着这里清幽,买下来与江兄喝酒,倒是不错。” 邵徳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江二少出手真是阔绰,宅子说买就买,说得像买白菜那样简单。 若是自己哪日能如此,想必春燕姐也不会瞧不起他了,邵徳惆怅的想着。 正在胡思乱想时,却听沈玉淡淡道:“江兄太客气了, 喝酒哪里都一样。” 江子扬知他性子淡然,于是哈哈一笑, 迫不及待拉沈玉进去:“话不多说了,沈兄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院内的环境很好, 错落有致的竹林, 倒也没有碍着走路,穿过一条小径,小径两旁的篱笆内种植了许多小花, 虽不名贵,但也颇具欣赏性。 沈玉心中有事,倒也没有细看。 江子扬推开门,走进里间,屋内早已备好一大桌酒菜,闻着挺香的,想来也是江子扬费劲心思叫人弄的。 果不其然,只听江子扬拍了拍手,就迎上来一个人,那人低垂着眉眼,瞧得不太清楚:“这位爷,小的已经按照爷的吩咐,做齐了十道菜,爷看着可还满意?” 江子扬没去看他,点了点头,对沈玉道:“这可是我从江南府请回的总厨,沈兄想必也饿了,快快坐下,咱们一块品尝。” 江南府是淮阴县最大的食府,因那里的菜价比外头酒楼贵了好几倍,通常只有达官贵人才会去那里享乐,就连沈万琏这样的富户,也不见得这么奢侈。 可这江子扬倒好,不仅视金钱如粪土,还把那厨子请回来烧菜,可真是……败家了。 不过难得江子扬一番盛情,沈玉颌首道:“那就多谢江兄了。” 席间二人边聊边吃,只不过是江子扬在说,沈玉在听。 正说着话,飘渺的琴音从室内传来,那琴音时而低吟,时而缱绻,就算不懂音率的人听了,都忍不住被它吸引。 沈玉搁下筷子,凝神倾听起来,不知为何,听着听着,那心里的烦闷,倒也消散了些。 江子扬正听得起劲,忽然听沈玉问:“这是何曲子?” 江子扬手里捏着折扇,啪的打在掌心,扬眉笑道:“倒是我没白费心思。” 话刚落,就送来一阵香风,将不远处的纱幔吹开。 紫罗兰的轻纱下,隐隐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 江子扬吩咐道:“映雪,还不快出来给沈公子敬杯酒。” 被唤作映雪的女子轻轻应了声:“是。”那声音如黄鹂低唱,若是定力不好的男子,就算不见其人,光听声音,骨头就要酥了。 映雪身段极好,她面带薄纱,穿得较为清凉,雪白的玉臂露在 分卷阅读57 外面,只着轻薄的羽纱罩着,有种朦胧的诱人之意。 那双秋水瞳露在外面,正有意无意的打量沈玉,直到走近了些,才娇滴滴道:“奴家见过沈公子。” 江子扬看得眼睛都不眨了,可是随即他冷静下来,对沈玉道:“沈兄,映雪不仅琴谈得好,人也长得美,今日让她伺候沈兄你,保证你不会乏味。” 这话一出,那映雪头垂得更低了,那娇羞的模样,看得江子扬心里一跳,就如百爪绕心一样。 他忍了又忍,道:“映雪,敬酒还不把面纱摘了,让沈公子瞧瞧。”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哪是敬酒,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既然找姑娘来伺候,不看看样子,怎么算诚意。 “是,爷。”映雪很是乖觉,忙抬起素手,准备去摘面纱。 却不想,面纱还未摘下,就被沈玉冷声打断:“不必了,沈某惯来喜欢自己动手,还是不劳烦姑娘了。” 这样明摆着的拒绝,让映雪不禁一愣,随即她望向江子扬,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还是觉得委屈。 江子扬也是一愣,不想沈玉竟如此固执,于是道:“沈兄,你是不是瞧不起映雪,你可别误会了。” 他急着解释:“映雪虽然出身青楼,可还是个雏,干净着呢。” 这话说得映雪脸更红了,这话不错,她本是醉红楼的头牌,昨日是她开 …苞日,也正是这位爷花钱买了她,老鸨子本来死活不愿,可这位爷出手大方,老鸨子才咬咬牙,松了口。 本以为这江二爷买了她,便是委身于他了。 可这位江二爷说,只让她伺候另一位公子,要尽心尽力,把那公子伺候好。 映雪本还心中忐忑不安,可见了这面前的神仙公子,竟早已是芳心大动,心里自是极为情愿的。 沈玉依旧目不斜视,不为所动:“江兄,你的好意在沈某心领了。” 他本以为拒绝过了,这江子扬不会再故技重施,没想到这回倒好,直接给他整这么一出。 江子扬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他是迂腐好,还是傻好。 末了,似乎想到什么,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沈兄,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毛病?你不要怕,咱们都是男人,况且这里没有外人,我江子扬是不会笑话你的,你只要说得出,我就算寻遍天下名医,花再多的代价,也要给你医好。” 沈玉听了这话,目色滞住,似乎是有所思。 那脑海里的影子,又浮现眼前,隐疾,怎么可能。 若他真的有隐疾,也不会对珠儿那样了。 江子扬看他失神,还真当他有什么隐疾,又是同情,又是惋惜的看着他:“沈兄,其实你也不必沮丧,这世上总有能人异士,能医得好你。” 怪不得他三番四次送美色,沈玉就是不动心,原来竟是如此。 正在江子扬不知说什么安慰他时,却听沈玉淡淡道:“江兄,你想多了。” 34. 情网 你特意为我…熬汤?”  …… 江子扬“啊!”了一声, 似乎没听清,随即反应过来,才大笑起来:“那就好, 那就好,沈兄身子无碍就好。” 二人说话时, 映雪也在一旁听着, 她戴着薄纱的脸, 不知不觉更红了。 “只是…”江子扬面露疑惑,上下打量沈玉:“那沈兄为何?” 对于江子扬的刨根问底,沈玉没去作答, 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浅酌了一口。 江子扬讨了个没趣,于是哈哈一笑,道:“沈兄不想说,罢了,来喝酒,喝酒。”端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后,也不知是酒醉人, 还是人自醉。 江子扬一时没忍住,忽然摇了摇头, 道了句:“可是不对啊!沈兄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如今这个年纪, 就算不说娶妻,也应有个可心的人在身边伺候,你难道真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他和沈玉虽不算莫逆之交, 可也认识三年了,这三年里,他身边是莺莺燕燕不断,可这沈玉就如和尚似的,莫说开荤了,身边就连一个丫鬟也没有。 除了…那谁?江子扬又灌了一口酒,无意说了句:“话说回来,我还真没见你对哪个姑娘上心过,除了你那妹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从前江子扬这么说,沈玉不过是一笑置之。 可如今不同,这句话犹如针刺入耳,沈玉白净的 分卷阅读58 脸瞬间沉了下去,酒杯“啪”的搁在桌上,把映雪吓了一跳。 莫说映雪了,那江子扬也是一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不过他这个人记性好,忘性大,也不去跟沈玉计较,随即满脸堆笑道:“瞧我这张嘴东说西说的,算了都不提了,沈兄不爱听,我也不说了,继续喝酒,喝酒。” 邵徳在马车旁候着,正等得着急时,忽然听到江子扬醉醺醺的声音:“沈兄,你可要…说话算数!下次、下次再来陪我…喝个痛快!” “二少爷,当心台阶!”身边的小厮搀了他一把。 “知、道了,还真是…啰嗦。”江子扬醉得脚步都站不稳了,还在逞强道:“你当爷是豆腐做的,就…就一点台阶,可、可摔不死爷。” 他一醉话就多,沈玉被他吵头疼,再加之昨夜里没睡,也不想再跟江子扬东拉西扯,于是对他拱手:“江兄,就送到这里吧,沈某告辞了。”便上了马车。 车轮滚了几个圈,那江子扬的声音才渐渐远去,沈玉揉了揉眉心,靠在车壁的软靠上浅眠。 这一日来,没做多的事,却让他心力交瘁。 主要还是…他和珠儿之间,虽然是发乎情,止乎礼,可到底是罔顾伦常,珠儿一直拿他当哥哥看待,这他都是知晓的。 可他也不知怎么的,会对珠儿生出那样的情愫,念及此,沈玉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更怕的是,他不知往后要如何面对珠儿,珠儿那样信任他这个哥哥,若是知道他心里的污浊不堪,又会如何看待他? 沈玉不敢想?也不敢去探究? 回到沈府,天已黑得如浓墨。 在长廊的尽头,隐隐看到灯光。微弱的灯影下立着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那儿翘首以盼。 不用走近,沈玉已然猜出她是谁了,他脚步忽然一顿,就在举棋不定时,就看到那身影正朝着他走来。 邵徳也瞧见了:“大少爷,那个好像是大小姐。” 沈玉轻轻嗯了声,却立在那一动不动。 邵徳也没去多想,果然沈珠看到沈玉,开心得像个孩子,本来起初是走,后来脚步渐渐加快。 兴许是走得太急,又因夜路太暗,在近前时忽然脚步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沈玉眸色一惊,本能的伸手去扶:“珠儿当心!” 与此同时,沈珠也吓了一跳,可当沈玉握住她的手时,她才心里一安,仰头冲他笑道:“多谢哥哥!” 暗夜里,那一笑,摄人心魂,沈玉只觉得呼吸一滞,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盘踞心尖,让他又惊又怕,可又不能避免的,让他想要沉沦下去。 “哥哥,你可是又喝酒了?”忽然沈珠这么一问,才打破他那心头的绮梦。 沈玉忙松开她的手,不敢再看沈珠一眼:“喝了…一点。” 沈珠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而是关切道:“哥哥,酒能伤身,再如何贪杯,也要适可而止才好。” 昨日才喝了酒,今日又接着喝,那不是伤身是什么? 听着珠儿的关心,沈玉心头一动,这才瞟了她一眼:“珠儿的话,哥哥记住了。” 在沈珠眼神对上来时,他又很快垂下眸子:“这么晚了,珠儿你来这做甚?” 沈珠笑了笑:“我在这里,当然是为了等哥哥你啊!” “等我?” “对啊。”沈珠笑着承认:“今日一大早,哥哥就让邵徳给珠儿带豆花吃,珠儿念着哥哥的好,所以也熬了汤,给哥哥喝。” “你特意为我…熬汤?”沈玉心头大震。 情之一字,往往就是如此,此时沈珠的汤,就如蜘蛛的丝网,将沈玉的心,牢牢缠在里头,直至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不待沈珠回答,身后的春燕笑着道:“是啊,大少爷!这汤奴婢可以作证,真的是大小姐亲手熬的,奴婢尝过了,可好喝了。” 春燕上来把汤递给邵徳:“还愣着做什么,给大少爷拿着,待会回房喝。” 邵徳哦了声,在接汤盅时,不慎碰到春燕的手,春燕倒也没在意,可落在邵徳心里,可够他回味许久了。 “天色也不早了,珠儿就不耽误哥哥歇着了。”话毕,沈珠这才和春燕走了。 直到二人的身影淡去,沈玉的眸子才黯然下去,冷静下来的他,眼里蒙上一层雾色,似化不开的愁绪,让他的眉川蹙起,怎么抹也抹不平了。 分卷阅读59 夜里,苏月娥又对沈万琏发起攻势,她最知男人的软肋,为了芸儿,她唯有出此下策。 这个她讨了半生欢心的男人,在她眼里,早已不复当年模样,曾经清俊的眉眼,渐渐有了衰退之色,眼角的细纹,在灯火下看着尤为清晰。 若说她爱这个男人,也不尽然,不过是沈万琏有钱有势,跟着他能吃香喝辣,再也不用过那苦日子。 这么些年,她本以为熬出头了,可那短命鬼生的小蹄子压着,她仅存的希冀,再次破灭,为何这个男人,要一次次给她希望,又一次次叫她失望。 对沈万琏,她骨子里更多的,恐怕还有恨吧。 那恨意隐在心里,苏月娥面上又化作一副娇柔之花,扭着纤细的腰肢,对沈万琏道:“老爷,都这么晚了,还看什么书啊!该歇息了。” 沈万琏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早已是心猿意马,这阵子他也忍得辛苦,听叶大夫的话,不敢冒进。 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凡尘俗子,哪有不破戒的道理。 不一会儿,灯火被吹熄,二人就滚到了榻上。 苏月娥用尽浑身解数,让沈万琏欲仙欲死,末了他才喘着粗气,翻身下来。 迷迷糊糊的,苏月娥却忽然哭了起来,沈万琏本累极了,听到哭声不由心疼的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苏月娥就等着他这句话,这么一问,她哭得更伤心了,谁叫沈万琏就吃她这套。 搂着她安慰道:“月娥莫哭,是出了什么事?你别光顾着哭,倒是跟我说啊?” 苏月娥看时机一到,这才娓娓道来:“老爷,妾身只是心里难过,妾身那日看到芸儿,你不知妾身看她那样,心里有多痛。” “芸儿?”沈万琏诧异道:“芸儿好好的,你难过什么?” 他昨日还见了芸儿,什么事都没有。 苏月娥道:“老爷,你是个大男人,难免粗心了,难道你就不觉得,咱们芸儿瘦了,憔悴了?” 这么一说,倒是比前阵子瘦些了。 沈万琏道:“原来是这回事,我还当什么大事呢。” 末了补了句:“若是饭菜不合口味,明日个在让厨房做些花样,芸儿想来也是吃腻了,挑嘴闹的。” 听着他不在意的口吻,苏月娥就来气了,又想到那臭丫头,老爷就什么都放在心里,她的芸儿瘦了,胖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现在不是跟老爷较真的时候,苏月娥继续柔声道:“老爷,妾身要说的,并非这个意思,芸儿瘦了的症结,不在胃口,而是在心里。” “这话又从何说起?” “老爷。”苏月娥继续道:“妾身有句话,一直藏在心里,不知当不当说?” “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不好说的。” 得到沈万琏的鼓励,苏月娥这才道:“那赵嬷嬷为人,妾身想老爷应该更清楚,妾身也是才听说的,那赵嬷嬷从前是姐姐的贴身丫鬟,跟姐姐主仆情深,如今姐姐去了这么久,而妾身却一直侍奉在老爷身侧,只怕赵嬷嬷生了误会,也是有的。” 这么绕了一圈,沈万琏总算听明白了。 “那你的意思是,她对芸儿不好?是冲着月娥你来的?” 苏月娥道:“老爷,不怪妾身多想,这大户人家里,总有些糟心事,何况咱们沈府,姐姐当年福薄,没能跟老爷相伴一生,而妾身也不过是仗着老爷宠着,才能得以安享到今日,赵嬷嬷或许是为姐姐抱不平,才会如此想的。” 说着又把沈芸抄写佛经的事,添油加醋跟沈万琏说了。 沈万琏听完,虽然不全信,可已经是半信半疑,最后道:“这事也怪我疏忽,明日个我去问问芸儿,至于赵嬷嬷,我想她也不全是坏心,毕竟…她和婉瑛那样的情分,这事儿我斟酌了,再做定夺。” 说完后,这事才作罢。 35. 意乱情迷(补了2000字)   …… 翌日一大早, 沈万琏果然去看了沈芸,正巧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趴在案台上描描写写, 赵嬷嬷叉着腰,在一旁冷眼瞧着。 偶尔出了几个错处, 赵嬷嬷就严厉的指出, 叫她重头写过。 本来之前沈万琏还想, 这赵嬷嬷严厉点,也有严厉的好处,省得芸儿再学坏。 可昨夜里被苏月娥吹了枕头风, 又看小女儿眼睛红红的,一脸委屈又不敢发 分卷阅读60 作的样子,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再次心软下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珠儿是他所生,这芸儿也是他生的。 要不是看芸儿那样欺辱珠儿,又辱骂玉儿,他也不会动那样大的怒气,左右该罚的也罚了, 事情也过了这么久,他还能跟她计较一辈子不成。 寻思下来, 沈万琏把赵嬷嬷叫到一旁,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这赵嬷嬷虽是下人, 可到底也是跟过珠儿她娘一场,有些话,他也要留些薄面, 不能说得太过。 赵嬷嬷听着受用,自是没说什么,这之后沈芸的日才好过了些。 这日午后,沈珠在屋里闷得慌,正想找点什么玩玩,好打发光阴,春燕笑道:“大小姐,不如咱们去扑蝶吧?” 这院子里花都开了,正是吸引蝴蝶的季节,可沈珠一听,只是摇头皱眉:“都玩了好多回了,没意思。” 春燕又提议:“不如…玩剪窗花吧,大小姐觉得如何?” 剪窗花来来去去就那几个花样,再怎么也做不出乐趣,沈珠还是摇头。 春燕一时也犯难了:“那…大小姐想做什么?” 沈珠托着腮望着窗外出神,又轻轻叹了口气。 自顾自说了句:“也不知哥哥在做什么?店铺里的事真那么忙吗?” 春燕道:“奴婢这阵子也没看到邵徳了,兴许大少爷真在忙,所以才没空过来见大小姐的。” 可再怎么忙,也不至于五六天不见人影,沈珠前两日过去找他,只见他屋里头漆黑一片,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清风小筑里,有渺渺琴音入耳,沈玉这几日都在此处,直到夜深人静时,才归家离去。 这间屋子正是当日江子扬买下的,如今江子扬不在这,只有映雪一人独住。 映雪远远的坐在一边抚琴,她那盈盈秋波一直没离开沈玉。 她实在不明白,这样俊朗的公子,为何会一脸愁容,只是她不敢多问,只因沈玉说过:“我是来听你弹琴的,并非来听你说话的。” 从她见过沈玉开始,就对他一见倾心,她也没想过,他们还能再聚,虽然不说话,可是让她遥遥望一眼,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还有什么可求的。 “怎么…停下来了?”沈玉的声音沉沉入耳,让映雪脸上又是一红。 今日映雪倒穿得严实,就连面纱也没戴,所以看上去跟良家女子没什么区别。 可不管她怎么打扮,沈玉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放在心上,就如他所说,他来这是听映雪弹琴的,映雪的琴音能令他静心,就这么简单。 “公、公子……”映雪话未落,却被沈玉冷声打断:“继续!” 他的眼眸低垂着,望着杯中酒出神,从映雪这个角度,恰好看到他侧脸,仅仅是侧脸,都是那样雅人深致,高挺的鼻骨,眼尾微微上眺,这世上怎么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 映雪咬了咬唇,不敢多说,只得轻轻应了声:“是!” 琴音再次响起,落在沈玉耳朵里,就如潺潺流水,滴落心尖,那沁凉之意,瞬间可以浇灭他心里的烦火。 沈玉忽然问:“这是什么曲子?” 上次他问过一回,只是被江子扬打断,就不得而知了。 并非他对这曲子感兴趣,而是这曲子可以让他暂时忘了心魔,只有心魔不作祟,他还是从前的沈玉。 映雪一愣,这才答道:“回公子话,此曲名为云水禅心。” 又是云,又是水的,还有禅意,怪不得这样静心了。 沈玉颌首,没再多言。 忽然门外传来叩门声:“大少爷…大少爷…”是邵徳的声音:“老爷让白管家带了话来,叫大少爷速速回去!” 听声音很急,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玉搁下手里的酒杯,淡淡道:“知道了,你去回白管家,我马上回去。” 话刚落,琴音戛然而止。 映雪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本想要问沈玉明日还来不来? 可话刚到嘴边,又深深咽了下去,只因沈玉不爱听,更不喜欢她多嘴。 带着依依不舍之色,映雪赶忙起身,对沈玉福了福道:“奴家恭送公子!” 沈玉回了沈府,天还没全黑,比起他前几日的时辰,还算是早的。 “父亲!”沈玉向往常一 分卷阅读61 样,上前恭声道。 谁知沈万琏见了他,脸色沉沉的:“你还晓得回来?你这几日都干什么去了!可是跟那江子扬厮混,狎妓取乐,连家都不晓得归了!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沈万琏很少这样生他的气,只因他从小就乖顺,哪怕是最叛逆的年纪,也从没做过忤逆之事。 今日这样动怒,只是觉得那样好的一个孩子,竟什么不好学,学那纨绔子弟做派。 沈万琏看他变成那样,又是心痛,又是惋惜:“你这么大了,为父也不想过多干涉你,只因你这孩子,从来最知晓分寸二字,为父从不担忧你,更没想你会做出格之事,可如今…” 说到这,又重重一叹:“你若是正经找个心仪的姑娘,为父高兴都来不及,可那样的女子,万万不行!” 对于沈万琏的误会,沈玉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可那些话,字字灼心:“他最懂分寸?他不会做出格之事?” 若养父得知他内心的想法,只怕气都要被他气死。 沈玉长睫颤了颤,抿了抿唇道:“父亲的话,孩儿都记下了,若没有旁的事,孩儿就告退了。” 沈万琏一愣,没想到他竟冷静如此,不争不辩,若真沉迷女色,怎会这样? 只是又想,这样也好,这孩子兴许只是一时情迷,也没去当真,倒是他小题大做了。 沈万琏脸上这才缓和了些:“既如此,你且回去歇着吧。” 沈玉这才告退了沈万琏,转身去了。 走了些远,邵徳看沈玉一声不吭,还以为他为方才的事难过,便小声劝道:“大、大少爷,你可千万别放在心里,老爷也是关心大少爷,才会说那样重的话。” 说到这顿了顿,又道:“那映雪姑娘好是好,可到底身份不好,更是配不上大少爷,小的…小的也想大少爷能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沈玉只是嗯了声,眸子里的光在夜色里更暗淡了。 邵徳看他不想多说,也只得闭嘴跟在后面。 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房门口有微光,再仔细一瞧,门口还立着两个人,邵徳不由喜道:“大少爷,你瞧…那不是大小姐,还有春燕姐么?” 邵徳也有好几日不见春燕了,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想而知他有多高兴了。 春燕手里提着风灯,那微弱的光就是她手里发出的。 沈玉长躯一怔,脚步不由顿住,比起邵徳的大喜,他的内心更为复杂。 春燕走到一边,邵徳也跟了上来,他憨憨一笑,对她唤:“春燕姐。” 这样的夜色里,邵徳想就算多在她身边站一会,都是好的,明知春燕对他爱理不理,可他就是情不自禁,想要对她好,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其实春燕有时候也很烦邵徳这点,感觉他就不像个男人,一点男子的气概也没有。 春燕嗯了声:“有什么话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邵徳又是绕绕头,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这么多日不见你,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春燕白了他一眼:“你除了说这些,就没话说了?每次都问这些,你不累,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被春燕冷嘲热讽,邵徳也不生气,只是傻笑。 沈珠倒没瞧出沈玉的回避,还是像往常一样,上来亲热唤他:“哥哥,可算等到你了,可叫珠儿好等。” 那声音透着极喜,毕竟她和他的兄妹情份,这么多日不见,沈珠哪有不挂念的道理? “珠、珠儿。”沈玉不自然的回了句,眼神再次躲闪开去:“你…找我有事?” 沈珠撅着嘴:“哥哥,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么?” “那…倒不是。”沈玉望着草丛,没有正面回答:“珠儿怎会这样想?” 沈珠似乎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道:“对了哥哥,珠儿听说你被爹爹骂了一顿,可是…可是为了那…” 说到这她脸一红,欲言又止。 毕竟有些话,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说得出口的,她也是从白管家口里得知此事,所以现在才会急着过来,准备想安慰哥哥一番。 “哥哥…珠儿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意中人,可爹爹的话也没错,你…你一定不要被外面的女子迷惑了,珠儿也不想哥哥你被人骗。” 听人说青楼女子最是无情,她们眼里只有钱,沈珠也不知这话对不对,可那样污浊不堪的地方,怎么会有品性高洁的人呢? b 分卷阅读62 r   沈玉默默听着,可心中有苦难言,只能一声不吭。 沈珠看沈玉不做声,又继续道:“哥哥你在珠儿眼里,是天下最好的人,怎么说也要一个世上最好的女子,才能与之匹配。 世上最好的女子么?沈玉心里苦笑:“我心里的女子便是珠儿你啊!” 可这一生,只怕都是痴心妄想! “哥哥…你有没有再听?” 沈珠的声音从夜风中吹来,明明那样近,可沈玉还是觉得遥不可及。 “嗯、在听。”沈玉眸子微睁:“哥哥在听。” 莫说听她说话,便是听她说一辈子,他都求之不得。 可是真能有一辈子么? 此时春燕和邵徳远远的退了开去,并没有听到二人说话,更加上邵徳许久不见春燕,眼里哪还会留意旁的。 “再听就好,珠儿还以为哥哥不爱听呢。”沈珠淡淡一笑,就如旷世幽兰一样。 她背过身去,没有看到沈玉眼里贪念与不舍。 “哥哥…你可知道,珠儿最近都在想什么?” 沈珠自顾自的说,沈玉痴痴的听着。 “都是咱们小时候的事,那个时候…” 珠儿的倩影落在他眼里,就如锥心刺骨的疼,沈玉眸子里迷离而茫然,他手颤了颤,不由自主伸出手。 木樨油的幽香吸入鼻端,越来越浓郁,就如他那日给珠儿戴发簪时,那香味残留指尖,久久不散。 36. 画中人 :“大、大少爷,你这画得太神…… 沈珠乌黑的鬓, 光可鉴人,散落下来的青丝,长及腰际, 在潺潺月色下,更透着诱人之意。 更叫沈玉情不自禁, 不知玉指缠绕, 会是种怎样的感觉? 春燕和邵徳隔了两三丈远, 再加之天太黑,也没瞧清他们二人在做些什么。 正在沈玉的手要落下时,心头的声音再次炸开:“沈玉啊!沈玉!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么冒犯珠儿, 岂不是和那姓杨的畜牲无异?” 这句话如破空之箭,惊得沈玉浑身发凉,在沈珠毫无察觉时,他慌乱的垂下手。 明明夜微凉,他额上竟骇出冷汗。 沈珠回头时,正好看他脸上有些古怪之色,不由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也不太好?” 说话间,沈珠的素手抚过来,要去探他额上的温度。 这一来, 可把沈玉惊得又后退了数步:“没…没事,哥哥只是有点累了。” “真的么?哥哥你没骗珠儿?”沈珠半信半疑。 看哥哥那样反常, 确实不太对劲,可她也没往别处想, 只当哥哥身子不舒服。 沈玉勉强一笑:“哥哥何时骗过你?好了…”说到这, 他又像从前那样,端着哥哥的架子对她道:“夜深了,珠儿也早些回房安置吧, 哥哥真的没事。” 这么一说,也确实晚了。 沈珠想了想,只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哥哥也劳累一日了,你也早些安置吧,珠儿回去了。”这才唤了春燕,一块提着风灯去了。 余下几日,沈玉果然没再去清风小筑,沈万琏得知后,心下大慰,对这个养子更看重了。 毕竟他这个年纪,总要有人分忧才是,所以除了和春堂的铺子,沈万琏又把布庄的生意一并交给沈玉。 沈玉忙起来,脑子里想的事倒少了。 可每当夜深人静时,还是偶尔会辗转反侧,只能靠着燃安神香入眠。 这日傍晚,他坐在案前,想着闲来无事,便索性摊开一张宣纸,在上面作画起来。 邵徳在一旁研墨,也仔细的瞧着,他本是漫不经心的,可瞧着瞧着,眼睛不由瞪得老大,忽然惊叹道:“大、大少爷,你这画得太神了!简直和大小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么一说,沈玉也怔住了。 画里的美人,眉眼含笑,正一动不动的看他,更神的是那双眸子,灵动逼人,就如真正的珠儿,落入画中似的。 他不过是随手画的,可脑子不住的想着她,念着她,就连落笔成画,也都成了她。 他这是疯魔了不成? 邵徳啧啧道:“这画若是让大小姐瞧见,保管她会喜欢,大少爷…你这是要送给大小姐的吗?” b 分卷阅读63 r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玉心里犹如惊涛骇浪。 这画怎能送给珠儿,若是从前他心里没鬼,倒也罢了。 可如今,万万不可。 沈玉摇了摇头,面上故作镇定道:“拿去烧了。” “烧了?”邵徳一愣,还以为自己听岔,只听沈玉又冷声道:“对,烧了。” 邵徳这才哦了两声,还不待他反应,沈玉把画推到他怀里:“还愣子做甚!还不去!” “可是…”邵徳绕绕头,忍不住问:“小的不明白,大少爷画得这么好,为什么要烧了这画?” 沈玉本不想解释,可又觉得说不过去,便点了点画中的几处,糊弄道:“这眉毛一高一低,嘴似大了点,若贸然送给珠儿,怕是唐突了她,听清楚了么?” 邵徳看了看画,只觉得越看越糊涂,末了只哦了声道:“小的人太笨,眼也拙,小的这就去烧了。”这才拿着画,退了下去。 话说邵徳退下后,拿着画又犹豫了。 左思右想下,正瞧被春燕撞见了,春燕一看这画便相中了,定要邵徳给了她,还说要拿去送给大小姐。 邵徳把沈玉的原话说了一遍,可春燕却道:“你不说,我不说,大少爷又怎会知晓,再说了,我看这画极好,想来是大少爷眼光太高,才会这么说,我想…大小姐也会喜欢的,若是烧了,未免可惜。” 说着也不顾邵徳同意与否,抢了他手里的画就跑了,邵徳在身后欸了声,最后只得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就由着她了。 春燕拿了画回房,就迫不及待给沈珠瞧:“大小姐快来瞧瞧,大少爷亲自为你画的,奴婢瞧着就像活的一样呢!” 陈嬷嬷看了也赞不绝口:“这真是大少爷画的?我的娘啊!还真是神了!” 沈珠听她们一说,也不由好奇看去,果然画得极好,只怕这淮阴县最好的画师,都难以达到这个境界。 她顺手接过春燕手里的画,越看越满意:“哥哥还真是个奇才呢!” 春燕也笑:“奴婢也觉得极好,可大少爷却不满意,幸好被奴婢及时发现,才没有糟蹋了。” 陈嬷嬷诧异道:“这话又怎么说?” 春燕这才把大少爷命邵徳烧画的事跟她们说了。 陈嬷嬷听了频频点头:“说的是,不过大少爷那样的一个人,又那样能干,自是与咱们想的不同,不过咱们大小姐喜欢,那就不枉费你这丫头的一番心思了。” 沈珠越看越喜欢,把画交给春燕:“既然是哥哥一番心意,那就找个檀木箱子,把这画好好存放起来,以后我想看的时候,再随时拿出来瞧瞧,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邵徳回去后,沈玉问起那画烧了没有? 一开始邵徳支支吾吾的,可他这个人,本就笨嘴笨舌的,也撒不了慌,被沈玉追问两句,很快就露馅了。 眼看着沈玉沉下去的脸,眉宇间冷冽之色越来越浓。 邵徳也吓得直打哆嗦,他跟了大少爷这么久,还从未见大少爷动过怒,慌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大少爷,小的知道错了,都是小的不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又怕大少爷怪罪春燕,又道:“千错万错都是小的一个人的主意。” 正在他心口狂跳,不知该说什么谢罪时。 忽然听沈玉叹了口气,莫名其妙说了句:“你何罪之有?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这话听得邵徳更糊涂了,还以为大少爷是被他气的,才如此说。 37. 毒誓 …杨文彬对天发誓,我若再肖想沈…… 沈玉身形一晃, 抬步往门外去了。 “大…大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邵徳顾不上害怕,也忙跟了上来。 沈玉没有回头, 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一丝喜怒:“不要跟着我, 我想一个人静静。” 出了府, 已是傍晚了, 城东最近的山下有座寺庙,名为寒山寺。 寺庙的香客走了一波,直到人群渐渐散去, 沈玉才抬脚入内。 观音菩萨眉眼低垂着,她坐卧在莲台之上,俯瞰着世人,那眸里的悲悯之色,是慈悲,是叹息,更是不忍众生皆苦。 世人常说菩萨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沈玉从前还不信, 可如今因因果果,他也是轮回中的众生, 当人迷茫无助时,而以己之力, 寻不 分卷阅读64 到解脱, 也只能借助菩萨,以求心安。 沈玉步到佛龛前,待燃过香后, 虔诚的跪拜下去。 夜色更暗了,香客们早就走光了。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道出:“这位施主,你在此已跪了半时辰了,可是有解不开的心事?” 这话一出,沈玉猛然睁开眼,迎面立着一个老和尚,正慈眉善目的看他。 沈玉双手合十,对老和尚回了礼:“大师怎知我有解不开的心事?” 老和尚听了笑得和蔼:“贫僧看施主你眉眼凝重,所以随口问问,若施主不便说,贫僧也不会强求。” “只是…”老和尚笑指了指外头的天色,提醒道:“施主该回了,这庙门也要下匙了。” 话才说完,老和尚便要转身离去,只听“噗通”一声,沈玉撩袍跪在地上:“大师请留步!我心中有困惑之事,望大师可指点迷津。” “施主…你这是?”老和尚心里惊疑,忙上前扶他:“施主有话好好说,贫僧不过是出家人,可受不起施主这样的大礼。” 沈玉不愿起身,他这一跪,并非只为这位老和尚,更多的,还是他心里的愧疚,对珠儿那不该有的情愫。 也只有如此,他才会觉得心里好过点。 “大师…我罪孽深重,就让我跪着忏悔!” 就如他跟邵徳所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错在痴心妄想,是他错在迷恋珠儿,若不是他走错一步,也不会步步皆错。 老和尚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眼里迷茫无助,便劝说道:“施主…人无完人,就算是白壁,也会有微瑕,施主你能晓得忏悔,在贫僧眼里,就不算大奸大恶之人,施主你还是起来说话吧。”又虚扶了他一把,沈玉这才慢慢起身。 “大师,身而为人就应知礼义廉耻,可我…”沈玉隐晦道出:“弟子过不了情关二字,可偏偏我心仪之人,是…是我的……” 看他欲言又止,目色那样痛苦,似乎真有难言之隐。 老和尚也不多问,只是道了声:“阿弥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注【1】 这句话的意思沈玉也明白,便是佛家常说的四大皆空。 道理他都明白,可要做到却不容易。 “请大师指教。”沈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老和尚道:“善哉善哉!是缘是孽在施主一念之间,若是求而不得之人,施主若再执迷下去,只会被心魔所困,想要回头是岸…都难了。” 沈玉一脸凝重:“可有化解之法?” 老和尚只是含笑,从怀里摸出一蓝底册子,递给他道:“观不净相,悟诸色性,白骨微尘,归于虚空。”注【2】 “以施主的天资,想必会参透一切,阿弥陀佛。” 沈玉还要再问,可老和尚人已转身:“施主请回吧,若再晚了,可就回不去了。” 沈玉只得垂眸道:“多谢大师指点。”这才道别了老和尚,离开寺庙。 山脚下,人烟稀少,这个时辰更没有香客。 沈玉一路行到茶铺,正要买碗茶吃,却听到巷口传来讨饶声:“小的一定还钱!求求爷放我回去,我…我回去就有钱还了!” 接着是“啪!”的一耳刮子,男人威胁道:“你娘的,爷说了多少次了,你还罗里吧嗦的,你是耳朵听不清?还是脑子有病?爷不要钱,爷要的是你侄女…” 说着嘿嘿淫笑了两声,身旁的人跟着哄笑起来。 竟是那…杨文彬和沈万安。 这沈万安向来好赌,欠了赌债也不稀奇,可那债主是杨文彬,可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沈玉脸色一沉,继续听了下去:“怎么样?只要你乖乖听爷的话,把你侄女带出来,那笔赌债就一笔勾销?爷保管一个铜板都不要你还了。” “可…”沈万安的声音夹杂着惊恐慌乱:“珠儿她…她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个做二叔的,可不能这么害她啊!钱我可以想办法还,一定想办法还你!” 只听“啊呦!”一声惨呼声,沈万安被杨文彬踹倒在地,“你娘的脑子有病!爷口水都说干了!还钱…你凭什么还?一万两银子你有吗?” “什么…一万两?”沈万安两眼冒金星,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记得明明欠了一千两,怎么就变成了一万两。 他从来都是游手好闲,手里有点闲钱就拿去赌,大哥也没敢把钱交他手里,这一万两他上哪弄去? 分卷阅读65 看沈万安面如死灰,杨文彬阴笑道:“两条路给你选,要么砍了你两只手,作为还赌债的钱,要么…就把你侄女弄过来,让爷玩玩,如何?” 要说这杨文彬,肖想沈珠许久,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好不容易等那佥都御史周文宣滚蛋了,可要闯进沈府掳人,显然行不通,所以杨文彬就把漏洞盯在了沈万安身上。 他深知沈万安好赌成性,便在赌场设了天仙局,来个请君入瓮,果然那沈万安上当,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出。 “我…我…”沈万安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珠儿她…她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 “黄花大闺女好啊!爷就喜欢黄花大闺女。”杨文彬笑得更猥琐了:“你只要把她带来,爷保证会好好疼她…” 后面的话越说越荤,简直是不堪入耳。 沈玉攥了攥手,额上青筋暴起。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哗啦!”一声脆响,杨文彬眼前白影一晃,一阵撕裂般的痛感从脖颈传来,杨文彬骇得大叫道:“英雄饶命啊!” “你、你是谁?”那几个小厮颤声道:“还不快…放了我们爷,我们爷可是县老爷的公子,你…你可得罪不起!” 沈玉冷哼一声,他手里的瓷片一扬,痛得杨文彬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别…别杀我!” 对这一变故,沈万安也懵了。 借着月色瞧去,沈万安才渐渐看清,眼前之人竟是…他。 空气中飘来一阵恶臭,小厮们纷纷捂住口鼻,差点被熏晕过去。 见血封喉的瓷片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但不多,只是割破了杨文彬脖颈的表皮,并没有伤及脉搏。 可这杨文彬竟吓得屁滚尿流,沈玉皱眉冷喝:“孬种!” 杨文彬惊魂未定下,这才隐隐听清,方才伤他的人是谁了。 可对沈玉,他吃过一次亏,如今没想到,又栽到沈玉手里。 杨文彬又恨又怕,哪敢再跟他硬碰硬。 他知道…沈玉真的会杀了他。 “你…原来是你。”杨文彬咽了咽口水,颤声道:“有话好好说,还…还不快把那玩意儿放下。” “放下?”沈玉冷笑一声:“放下也可以,不过我要你发个毒誓,你能否做到?” 毒誓?这个简单,只要能绕过他一命,莫说毒誓,便是让他爬在地上学狗叫,他也愿意。 “你…你说?” “我要你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不许再缠着珠儿,若有所违,终生不举,全家死绝,永不超生!” 终生不举,对杨文彬来说已够残忍的了,谁知后面的的誓言,更是阴毒至极,这个沈玉…简直是丧心病狂。 “怎的…不愿意么?”沈玉的手微微一扬,那瓷片宛如一把利刃,只要他手一抖,就能送杨文彬上西天。 杨文彬身子抖得像筛子,慌乱摇手道:“我…我发就是,沈公子你别急啊!” 那些小厮有三个跟着,可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贸然救人,生怕这小子发疯,把他家爷杀了,那县老爷怪罪下来,他们几个的小命就没了。 杨文彬举起手指,痛哭流涕道:“皇天在上,我…杨文彬对天发誓,我若再肖想沈珠姑娘,就…就终生不举,全家死绝,死后…永不超生!” 杨文彬可怜巴巴的问:“可以…放我走了吗?” “还不行…” 得到这一答案,杨文彬气得想要杀人,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是他,他只能做小伏低。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 沈玉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小厮,他若当场放了杨文彬,可不易脱身,又看了看跪地的沈万安,问:“你还能走么?” 沈万安知沈玉在问他,于是点了点头,捂着肚子站了起来:“还…应该还行。” 沈玉不再看他,冷声对杨文彬道:“让你的人不要跟着,等我们走远了,我自会放了你。” 杨文彬无法下,只得点头应是。 沈玉挟持杨文彬走了些远,沈万安也尾随其后,快到沈府时,才把那杨文彬敲晕,他们二人才脱身离去。 沈万安这个人最是嬉皮笑脸,今日大喜大悲的,让他一改往日的做派,转而对沈玉正经道谢:“今日的事…真要多谢你了!” 沈玉没去看沈万安一眼:“不必谢我,我所做 分卷阅读66 的一切,都是为了珠儿,不是因为你。” “若是…”说到这他顿住,冷冷看了沈万安一眼:“若你真敢做伤珠儿之事,莫说救你,可能我会亲手杀了你,好在你没有这么做。” 月光倾泻下来,落在沈玉温润的脸庞上,明明那样无害的一个人,嘴里说出的话,怎叫人那样心寒。 不…不是心寒,而是心胆欲裂。 沈万安浑身一震,再去瞧沈玉时,他翩然的身影已抬脚入内,再也寻不找了。 38. 白骨观   沈玉快步往房里走去,谁知…… 沈玉快步往房里走去, 谁知刚推开门,就看到邵德直挺挺的跪在门口。 见了沈玉,这才喜道:“大、大少爷, 你总算回了。” 可知他心里是多么担惊受怕,也不知大少爷去了哪? 他更不敢走开, 毕竟是他惹出的事, 才让大少爷动怒, 所以为了赔罪,只能一直在地上跪着。 一丝月光照在邵德俊秀的脸上:“小的知道错了,求大少爷不要生气了, 若是大少爷还不消气,小的....小的就长跪不起。” 沈玉本头不疼的,可被邵德这么一闹,更觉得头疼了,不由问:“你跪了多久?” 邵德一愣,转而一本正经道:“没多久,就两、两个时辰。” 沈玉听了这话,差点被他气笑了,不知该笑邵德憨厚, 还是笑他愚蠢。 邵德看大少爷脸色好了点,才大着胆子问:“大少爷是不是不生小的气了?” 算他还知道转弯, 沈玉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房歇着吧。”就把邵德打发下去了。 邵德走后, 沈玉这才想起老和尚给他的册子, 便从怀里摸出它,坐在桌前翻看起来。 不曾想,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副美女图。 那女子眼眉弯弯,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颊边的一抹嫣,就如桃园春色之景。 沈玉越瞧越不可思议,心道:“莫不是遇到了假和尚,不然怎会私藏这样的图册在身。” 带着探究好奇之心,沈玉继续往下翻去,奇怪的是第二页的美女,似乎哪里有所不同了。 再定睛一瞧,才发现端倪,竟是肤色不匀,脸色看上去蜡黄干枯,没有往先的活艳之色。 耐着性子,再看第三页,那女子乌黑的发染了白霜,眼角已有了细纹,就连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也凹陷进去,失去了昔日光彩,整个人看上去行将就木。 莫非这便是老和尚所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意思。 沈玉眉头一动,继续看第四页,果不其然,美人迟暮,粉褪花残,就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后面的画面:更是叫他越看越心惊,那样一鲜活的生命,不过是眨眼而逝,就如一场梦境。 烛火下,眼前的女子皮肤松弛,渐渐失去弹性,就连皮肉也开始腐烂,直至露出深深白骨。 “原来这便是观不净相。”沈玉默默合上册子,呆呆出神起来。 翌日,沈万安破天荒的起了个早,就来沈老太太房里请安。 沈老太太看到疼爱的小儿子,高兴得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万安....你怎么来了?为娘好久没看到你这孩子了,你今日个怎么想着来看娘了?” 沈万安昨夜里虚惊一场,如今身上还欠着赌债,哪里敢再出去浪荡,所以只得寻到沈老太太这里。 一来是有事相求,二来也是想避避祸端,沈万安上前挽着沈老太太的胳膊:“儿子想娘了,,所以今日个就来看看娘。” 沈老太太听了,极为高兴,连说了三个好字:“我儿能有这份心,真是难得。” 母子俩说了会体己话,沈老太太又留着沈万安陪她一块吃饭,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沈万安这才进入正题,跟沈老太太说了,他想去铺子里帮忙的事,沈老太太听了,又是诧异,又是惊喜:“万安,你真的打算去铺子里?可不怕闷坏了你,从前你大哥要你去,你都不去,怎么如今转性了?” 现在他两袖空空,大哥又不给他钱花,他还能如何,只能去铺子混点零头用用,总好过一分没有的好。 “娘。你也说从前了,这人都是会变的,儿子现在这么大了,还成日里无所事事,总归说不过去。” 沈老太太听他这么说,自是高兴,连连点头笑道:“真不愧 分卷阅读67 是娘的好儿子。” 同为亲生子,老大古板沉默,老二调皮嘴甜,这一碗水怎么也端不平了。 “只是...”沈万安面露难色,沈老太太道:“只是什么?” “只是...大哥未必会同意。” “这事好办。”沈老太太拍着胸脯保证:“有娘跟你大哥说去,他一定会同意的。” 果然晚上沈万琏回来,就被沈老太太叫到房里,跟他说了沈万安要去铺子里帮忙的事。 沈万琏听了,顿觉头大,可又碍于沈老太太的面子,只得说考虑一下,可沈老太太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这事还考虑什么?万安又不是外人,他可是你嫡亲的弟弟,跟你一个爹娘生的,如今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你都这样待他,若是以后娘不在了,还不知你这个做大哥的,怎样作践他!” 沈万琏最怕沈老太太动不动说这种话,只得服软道:“娘,儿子怎会这样想,只不过万安向来闲散惯了,从小到大又不被拘着,咱们家这么大的家业,总不能随便给他去折腾。” 顿了顿,又续道:“不如这样...和春堂正缺伙计,儿子想就让万安去那里,左右玉儿也在铺子里,也可让二弟跟他多学学,待以后二弟学上手了,能独当一面也不迟。” 和春堂本也不错,可沈老太太听自个的宝贝幺儿,竟沦落到要跟一个外人打下手,便沉着脸道:“你嘴里说得好,可在娘看来,如今你那养子可比你弟弟还亲。” 对这个抱养的孙儿,沈老太太说不上喜欢,毕竟少了血缘关系。 自打欢哥儿出生后,她对这养子更是处处提防,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沈老太太盯着他,正色问:“你且跟娘说说,你以后这铺子,打算交给那外人打理?还是交给自家人?” “娘,你看你这是...”沈万琏道:“玉儿虽非儿子亲生的,可这孩子性子好,又能干,如今铺子里的大小事,全是他亲力亲为,儿子也放心。” “至于往后的事,欢哥儿毕竟还小,二弟他若是长进的话,儿子不会不给他机会,这点娘大可放心。” 沈老太太听了这准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39. 赌气 哥哥你喜欢那个映雪姑娘,可…… 话说苏月娥这头, 也有跟沈老太太一样的顾虑。 虽说她生了儿子,可毕竟还年幼,如今眼看着沈玉羽翼渐丰, 沈万琏越发器重他,苏月娥心里能不着急么? 恰好这日张嬷嬷过来, 又在她耳旁煽风点火:“太太, 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老爷如今竟似鬼迷心窍,就连茶庄的生意也给那野种,若不晓得的人, 还当他是老爷在外头养的私生子呐。” 沈家主要的生意都在药材、茶叶、布料丝绸上,这么一说,岂不是被那野种全揽下来了。 苏月娥越听越生气,那心里的火蹭的上来了:“私生子?那野种也配?嬷嬷你跟在老爷身边这么久,这事你是最清楚的,你且跟我说说,那沈玉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真是老爷从外头捡回的?还是老爷瞒着所有人,跟外面的贱货所生?” 这私生子之说,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 没想到她一时心直口快,倒是叫苏月娥误会了。 张嬷嬷笑着赔礼道:“瞧瞧奴婢这张嘴, 真是该打了,我只是急的, 才胡乱说的, 太太可别往心里去,奴婢是为太太和欢哥儿心急啊!” 对张嬷嬷说的话,苏月娥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人有时候急了,才会胡思乱想,毕竟她熬过苦日子,好不容易熬到头了,她可不想到头来,一切都付诸东流。 苏月娥沉着脸点了点头:“那野种不是就最好,可也不能任由着他做大下去。” 说到这,苏月娥心生一计,对张嬷嬷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附耳过来。 张嬷嬷听完,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太...这么做真的可行吗?” 苏月娥脸色一冷,语气更是坚定:“不行也得行,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抓住老爷的心了。” 这日一大早,沈珠才吃了早饭,就看到春燕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大小姐!不好了!奴婢方才碰到白管家,听他说老爷晕了,正要请叶大夫去瞧呢!” 沈珠一听,也着急了:“爹爹身子一向康健,怎会如此突然?你有没有问白叔,爹爹是得了什么病?” 春燕摇头道:“奴婢还没来得及过问,白管家就急着走了,奴婢也不清楚。” 沈玉赶过来时 分卷阅读68 ,正好在房门口碰见沈珠,她今日穿着一身水芙色衣裳,下配一袭烟笼梅花白水裙,鬓上戴着他送的芙蓉玉簪,俏生生的立在那,若不是眼圈红红的,沈玉都快忘了他来此的目的了。 自从他知道自己对珠儿的情愫后,也忍着好阵子没见沈珠了,那老和尚给的白骨观,他每日都压在枕头底下,闲来无事便会看看,可再见珠儿,还是会禁不住去想那些过往。 “哥哥!”沈珠声音透着哽咽,更多的是害怕。 “珠儿别急,父亲没事的。”沈玉看不得沈珠伤心难过,只得温声劝道。 话罢,门口有丫鬟出来,沈玉问:“父亲身子如何?” 那丫鬟看问话的是大少爷,还有大小姐也来了,便道:“老爷正醒来了,只是身子还乏得很。” 沈珠这才放心下来,入内时她闻到一股异香,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就径直往床边去了。 沈玉跟在身后,也似闻到那股香味,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看沈万琏靠卧在床边,面色潮红,气息不稳,沈玉这才明白过来。 只是沈珠到底是涉世未深,没有沈玉看得通透,再加之看爹爹脸色不好,更是担忧:“爹爹,您哪里不舒服?脸怎这样红?” 这一问,可把沈万琏问住了,那脸色更是涨成猪肝色。 “姑娘家问这些作甚!”沈万琏摆摆手,对他二人道:“为父没事,你们也瞧见了。” 又对沈玉道:“待会儿有叶大夫过来,玉儿你带珠儿先回去吧!” “可....可珠儿还不晓得叶大夫怎么说?怎能放心离去?”沈珠只是摇头。 这时苏月娥打帘子进来:“珠儿,你放心好了,你爹爹没事,只是累着了,待会叶大夫瞧瞧就好了,你和你哥哥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你爹爹就行了。” 沈珠听了这话,又看爹爹没应声,表情还稀奇古怪的的,只得对沈万琏道:“那珠儿就和哥哥先回了,爹爹要多保重身体。” 这才起身对苏月娥福了福,和沈玉一块退了下去。 出了房门口,走到一条僻静的小路,沈珠越想越奇怪,不由撅着嘴道:“哥哥你说爹爹究竟是生的什么病?为何要把咱们打发出去?” 沈玉就算心里明白,可当着沈珠的面,这么隐晦之事,又哪里说得出口。 还有房里的那股异香,隐隐透着情欲的味道。沈玉到底比沈珠大上几岁,又常年在外奔走,就拿江子扬来说,就是常年混迹花丛间,跟他在一起久了,多少知道些那事。 看沈玉垂着眸子,一言不发的,沈珠闷闷道:“怎么哥哥也不理珠儿了?爹爹也是如此,就连哥哥也是如此,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珠儿就这么让你们厌烦么?” 今日她去关心爹爹,却被爹爹拒之门外,又联想这阵子,哥哥也不像以往那样,陪她说笑。 沈珠只觉得心里委屈,是非常的委屈。女孩儿的心思本就善变,说着说着她眼眶儿就红了,那泪珠儿泫然而下,看上去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 女人的眼泪,男人的软肋。沈玉就算再铁石心肠,见珠儿伤心成那样,也于心不忍。 “珠儿别哭哥哥不是那个意思。”这么一说,沈珠哭得更凶了:“哥哥就是那个意思,不然的话,哥哥也不会这么久不理会珠儿,哥哥是不是讨厌珠儿了?还是因为因珠儿说错了话,让哥哥不高兴了?” “哥哥哪有?”看沈珠哭得一抽一抽的,沈玉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疼。 他从怀里摸出锦帕,要给她拭泪,都被沈珠赌气推开:“哥哥你喜欢那个映雪姑娘,可珠儿又在哥哥面前说她不好,哥哥你还不承认生珠儿的气?” 40. 柔情 “珠儿,你误会了,你当真误会…… “我...”沈玉薄唇抿了抿, 欲言又止。 他一向能言善道,可在沈珠的强词夺理下,就成了没嘴的葫芦。 更苦闷的是, 明明他心仪之人就在眼前,却不能解释, 更不能让她知晓。 沈珠向来被沈玉惯着, 从来也习惯了被哄着, 忽然被沈玉冷落,再加之有了映雪的事,前因后果联想起来, 心里更是难过。 她自以为是的想,哥哥是在怨恨她,气恼她,所以才不理她。 这么一想,她更是眼泪巴巴的:“哥哥你答不上来,珠儿就当你承认了,你要去喜欢你的映雪姑娘,珠儿 分卷阅读69 也不拦着你便是。” “珠儿,你误会了, 你当真误会哥哥了。”沈玉看她哭得那样伤心,心也揪成了一团, 没想到他躲着珠儿,却让珠儿难过成这样, 这种结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若是如此, 让两个人都彼此痛苦,那么他情愿选择做痛苦的那个,他也不愿看到珠儿这幅模样, 这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当头的琼花落下,被风一吹,散落了一地花瓣。 沈玉望着沈珠的脸蛋,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就如玉树琼花一样,让人心生怜爱。 “珠儿相信哥哥,哥哥从未厌弃过你。”沈玉轻轻的唤她,那样小心翼翼,这是连日来,他头一次正眼看珠儿,这一眼夹杂着情深、温柔、不可言喻的宠溺。 也不知是花香袭人,还是沈玉不能自持,他不由自主靠近沈珠,阳光下,二人的光影交叠在一起,竟似永远也分不开了。 沈珠却还沉浸在伤心里,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忽然一把推开他:“哥哥你骗人!珠儿珠儿再也不理哥哥了!” 伤心难过的人,往往是最冲动的,沈珠刚说完这话,还没来得及看清路况,就一脚踩空。 只听身后的春燕惊叫道:“大小姐当心啊!” 她脚底便是台阶,沈珠吓得脸上一白,就在惊魂未定时,只听一句:“珠儿别怕!”便身子一软,跌进了那坚实温暖的怀抱。 沈珠眸子像受惊的麋鹿,软软唤了声:“哥哥” 一声:“哥哥”并没有唤来沈玉的理智,他早已是神识游离,搂着她细软的腰肢,一双大手正好可以触到她平坦的小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真实,并非幻境。 方才在父亲房里的一幕,在脑海里闪过,也不知是吸入了催情香的原因,还是他的心魔更重了。 沈玉的手也开始灼热起来,就连白净的脸也隐隐透着奇异的红。 “哥哥你怎么了?”沈珠又唤了他一声,他也置若罔闻。 直到春燕快步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小姐没事就好,可吓死奴婢了。” 台阶虽不高,可这么跌下去,很可能会崴伤脚的,春燕不得不害怕。 “哥哥你可以放开珠儿了,珠儿已经没事了。”沈珠又提醒了一声,她只觉得哥哥搂得她太紧,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这么一说,沈玉才渐渐回过神来,这才松开了沈珠。 沈玉和沈珠离开没多久,那叶大夫就来了。 他给沈万琏号了脉后,不停的摇头,末了才长叹一声道:“沈老爷怎就如此不爱惜身子,我之前都跟沈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过,这次沈老爷能捡回一条命,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往后这房事,可真要当断则断了。” 这事说起来,沈万琏自己都后怕,原来这阵子他和苏月娥纠缠那事,不知不觉就上了瘾,又看着自个身子好了些,也就不把叶大夫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这色字头上一把刀,才没快活几日,就在今日个一早的,他又来了兴致,没想到险些酿成大祸。 沈万琏一脸疲惫,问叶大夫:“那以叶大夫说的,岂不是要戒掉女色?” 叶大夫抚了抚须,一脸正色道:“沈老爷,如今你这个年纪,正是保养之时,哪能跟少壮之年相比,再说了这马上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你的夫人知晓急救之法,要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这么一说,倒真是要戒掉了。叶大夫说完这些,又给他开了补肾固元的药,唠唠叨叨说了些话,这才提着药箱走了。 苏月娥进来房里,脸色一脸愧疚:“老爷,这事都怪妾身不好,若不是妾身缠着老爷,老爷也不会遭罪了。” 面对自己的女人,他一个做丈夫的不能尽到责任,还要自己的女人愧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沈万琏心里更不好受了:“月娥,快别这么说,都是我身子不好,可是苦了你,是我对不住你啊!” 又想到月娥救了他,更是惭愧:“只是苦了你,要陪着我一块守活寡。” 苏月娥拿帕子拭泪,娇软的身子靠了过来,趴在沈万琏胸口道:“老爷你别说了,妾身都明白,只要老爷身子好,妾身什么也可以不求。” 这样的一番柔情,沈万琏听了很是感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月娥盈盈抽泣了两声,才道:“老爷,妾身本与老爷是夫妻,不管老爷如何,妾身都是会随着老爷的,只是 分卷阅读70 ” “只是什么?” “也没什么。”苏月娥摇了摇头,又不往下说了。 直到沈万琏催促了两声,她才道:“妾身担忧的不是自个,而是咱们的欢哥儿啊!老爷如今年纪也不大,可身子就大不如前了,可欢哥儿还小,咱们娘几个能倚靠的,也只有老爷您啊!” 说到这顿了顿,这才进入正题:“妾身听说老爷把家业都交给了玉儿打理,那些外头的人多少有些非议,说些不好听的话罢了,可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那些生意上的事,妾身知晓有句话便是亲生子不如近身钱,玉儿那孩子好是好,可毕竟不是老爷亲生的,老爷如此信任他,就不怕哪日....”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沈万琏哪里听不明白,若是之前苏月娥跟他说这些,他肯定听不进去。 可如今带着这份愧疚,再加上他也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如月娥所说,玉儿毕竟是养子,他亲生的欢哥儿那样小。 这些事也不得不考虑,听到这里,沈万琏点了点头,拍了拍苏月娥的手,安慰道:“月娥,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亏待咱们的儿子,你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苏月娥唇角才露出得意的笑。 苏月娥出了房里,那张嬷嬷就跟过来了,苏月娥对她低声道:“那些香料都烧了吗?” 那些香料也就是沈玉闻到的迷情香,里头的成分有依兰香和蛇床子,在半个时辰前,全被张嬷嬷拿去烧毁了。 至于那叶大夫来的时候,窗子也敞了许久,张嬷嬷又添了檀香,所以深谙医道的叶大夫也没闻出什么。 张嬷嬷道:“太太放心好了,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其实沈万琏也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他身子强健,才会有瘾,而苏月娥又诓骗他在先,说是一味普通香料,所以他才没怎么察觉。 苏月娥这才一笑:“那就好,我便是要让老爷觉得对不起我,这样我才有立足之地,我的所求,也就是他的所愿,他不仅不会拒绝,还会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 张嬷嬷听了,万分佩服:“还是太太高明,能想到这个法子。” 苏月娥冷笑一声:“男人都是如此,你越是硬逼迫他,他只会躲得越远,觉得你烦,倒不如欲擒故纵,反倒让他甘愿自投罗网。” 41. 竹马青梅 珠儿不可以,不可以嫁给哥哥…… 沈珠被沈玉哄了几句, 这才心情平复下来。 只是对比沈珠的开心,沈玉的心情就更复杂了点。一方面他不想珠儿难过,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违背了道德, 明明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可他内心深处却掺杂了其它。 那些原本不该有的情愫, 随着方才的深情相拥, 越发让他沉迷下去, 这种癫狂的感觉几乎让沈玉发疯,可又不可抑制的想要继续,直至不死不休。 正在喜忧参半时, 忽然听沈珠道:“哥哥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熬汤送给你喝,你可不许再躲着珠儿了。” 说罢这话,沈珠甜甜一笑,颊边的梨涡荡漾在沈玉心尖,久久波澜不去。 恍惚间,他忆起儿时之事,那年八岁,也是琼花盛开之际, 珠儿半大不大的人儿,在他身后追着他, 软软糯糯的唤:“哥哥哥哥” 小丫头跑得急,不慎摔倒在地, 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时的沈玉心疼坏了, 赶忙把小珠儿扶起,可不管他怎么哄,小珠儿还是哭个不停。 沈玉没办法, 便看到当头的琼花,如绣球一样,洁白无瑕。 于是指着琼花,对沈珠道:“珠儿,别哭,哥哥给你摘花戴。” 他当时个子也不高,只能踩在小杌子上,踮着脚去摘,也许是看他那样太冒险,小珠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哭声这才止住。 小小的人儿屏住呼吸,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沈玉,一动也不动了。 沈玉够了好几次,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总是够不着。 身后的小珠儿很懂事,开始为他这个哥哥着想:“珠儿…不要花花了,珠儿听话,珠儿不哭了。” 沈玉回头时,便看到她眼里的担忧,就如惊慌的小兔一样。 那一刻,沈玉非但没有退,瘦小的身体里却生了一股倔劲,他当时只想让珠儿高兴,更不想让珠儿瞧不起,觉得他这个做哥哥一无是处。 沈玉咬了咬牙,再次伸长手:“珠儿…相信哥哥,哥哥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做到!”眼看着一点点,再一点点,琼花被“咔嚓”一声折断。 沈珠拍掌笑道:“哥哥好厉害!哥哥果然没有骗珠儿!” 沈玉听 分卷阅读71 了这话,比吃了蜜糖还要高兴。 他用琼花编了花环,亲手为小珠儿戴上。 小珠儿高兴起来,手舞足蹈道:“花环好看!哥哥也好看!” 措不及防的,软软的唇凑过来,“吧唧”了一口,在沈玉颊边留下淡淡的香味。 “哥哥最好了,珠儿最喜欢哥哥了!以后珠儿长大了,要嫁给哥哥做妻子!” 小珠儿说话有口无心,她小小的人儿,只当是谁对她好,以后便嫁给谁。 “妻子?”沈玉听了脸上一红,一本正经道:“珠儿不可以,不可以嫁给哥哥。” “为什么啊?”小珠儿歪着头,一脸单纯无邪的模样。 “因为因为珠儿永远是我的妹妹。” 那不过是儿时的戏言,恐怕珠儿早已记不得了。 “哥哥哥哥”沈珠张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哥有心事么?怎的心不在焉的?” 眼前的珠儿早已长大成人,就如一株含苞待放的娇花一样,一夜间竞相绽放。 这种美,美得那样自然,那样纯粹,不加任何的修饰,都足以让沈玉魂不附体。 沈玉唔了声,摇头道:“没、没有。” 沈珠微微一笑:“没有就好,那哥哥可别忘了,珠儿先回去了。”这才带着春燕离去。 沈珠回了房,沈万琏就派丫鬟过来棠梨苑,给她报了平安。 沈珠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几句,那丫鬟说叶大夫瞧了,不过是劳累过度,没什么大碍,她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两日,沈珠煲好了汤,便要给沈玉送去,春燕本要跟着去的,可沈珠想她多日不见哥哥,想多陪哥哥说说话,所以就让春燕待在房里,自个去了。 沈珠到了房门口,见门是虚掩着的,还觉得奇怪。 她唤了几声:“哥哥”可不见有人应声,便推门进去了。 可屋子里根本就没有沈玉的影子,也不知他人去了哪里? 沈珠放下手里的汤盅,又转到里间的榻上去瞧,还是不见沈玉的人。 正在她失望之余,想要转身离开时,忽然瞥见枕头下露出一物,底为蓝色,看上去倒像是一本册子。 沈珠不由生了好奇心,想要瞧瞧哥哥藏的什么书?于是伸手从枕头里抽出来,随手翻看起来。 没想到入目的竟是一绝色女子,沈珠不由一愣,心想着看不出哥哥平日里正经人一个,竟会私藏这样的书册在枕头底下。 屋外光线很充足,所以沈珠看得格外仔细,带着好奇探究的心理,沈珠也没去多想。 可是翻到最末页时,她眼里惊现骇然之色。 几乎毫无预防的,沈珠吓得手一颤,把那册子甩得远远的,带着哭腔道:“走开!走开!” 屋里就她一个姑娘家,陡然看到这样诡异的画面,她不害怕才怪,何况那册子里的画面太过真实,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沈玉从外头进来,刚好听到沈珠惊叫的声音,他心里猛的一惊,忙快步冲了进去。 只看珠儿手捂着耳朵,小脸吓得白白的,趴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而她脚边一丈开外,正四仰八叉躺着一本册子,那画面正定格在化去皮肉的骷髅上,更骇人的是,那骷髅半张脸有血肉,另一半则是阴森森的白骨。 沈玉瞧到这里,便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他快步上前,一脚踢开那册子。 “珠儿别怕!哥哥在!”顾不得男女大防,沈玉把怕得发抖的沈珠搂入怀里。 大概是听到他的声音,本被吓得神志不清的沈珠这才有了回应,她忽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哥哥你房里怎么会…放这样的东西?”沈珠边哭边说,差点没吓死她。 这册子的由来,沈玉当然不能直说,只得含糊的说是江子扬给他。 好在沈珠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也没去仔细过问。 抱着珠儿娇软的身体,沈玉只觉得什么神佛都是虚妄,只有眼前的人儿,才是真的,便是那老和尚所言,肉体凡胎不过是过眼云烟又如何? 可他抱在怀里的人儿,是实实在在的,这种温香软玉的感觉,让他渐渐迷失,他已管不了那些,什么礼义廉耻,都是废话。 熊熊火光下,沈玉将那册子一把火烧毁了,也彻底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还有那仅存伦理道德。 42. 试探 珠儿你且跟哥哥说说?你心中…… 五月初五过了, 天儿似一日日炎热起来。 白日里太阳毒,沈珠也不大爱出门了,这阵子沈玉怕闷着她, 倒是隔三差五的过来棠梨苑,陪她说笑解闷, 日子过得倒也悠哉惬意。 时日一久, 沈珠也淡忘了那骇人之事, 而沈玉在她面前,更是绝口不提,沈珠自是更不会去说, 分卷阅读72 兄妹二人其乐融融,倒也相安无事。 沈珠还是像往常一样,把沈玉对她的好,当作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更不会去往旁的地方想。 沈玉这个人,又是心思藏得深的,所以陈嬷嬷和春燕她们,也没瞧出什么? 这日,棠梨苑里又传来欢笑声, 只听沈珠娇笑道:“哥哥这步棋不算!珠儿方才走神了,才被哥哥抢占了先机, 哥哥你胜之不武。” 沈玉笑看着她,目色里极为包容, 任由珠儿玉葱似的手指落下, 掐走了他的黑子,也不多说她一句不是。 一旁的陈嬷嬷都看不下去了,不禁摇头笑道:“亏得大少爷性子好, 处处让着大小姐你!再这么下去,只怕往后啊…” 说到这笑叹道:“大小姐要挑选称心如意的夫君,可就更难上登天啰!” 陈嬷嬷是看着沈珠长大的,就像母亲对子女一样,她如今最盼着的,便是大小姐能嫁到一户好人家,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疼爱她的夫君。 可这放眼天下,又要有才,又得有貌,还要像大少爷这样疼爱大小姐的,那恐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所以陈嬷嬷方才才会这么说。 这话刚说完,又惹得沈珠脸上鲜红一片:“嬷嬷!你又胡说了!” 那娇艳的模样,落在沈玉眼里,怎么看也看不够。 可一想到这样美好的珠儿,终有一日要嫁作他人为妇,他就心有不甘,那心底的妒意勃然而起,整个胸口都被烈火烧得生疼。 只是面上,沈玉却一脸淡淡的,试探的问道:“珠儿你且跟哥哥说说?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样儿?” 不管是怎样的?那个人都不会是他,这点沈玉很清楚,可不知怎的,他忍不住想要问,想知道珠儿心中所属的人,他能占到几分? 沈珠一听这话,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哥哥连你也跟着嬷嬷来笑话珠儿!珠儿不理哥哥了!” 毕竟是女孩儿家,脸皮子薄,虽然是哥哥,但她多少还是不好意思。 每次她一生气,便用这一招,可以说是万试万灵。 沈玉果然点到即止,他心中隐隐有些失望,不能窥探到珠儿的心思。 可心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那样的人,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人算不如天算,这日沈万琏带着白管家上街时,在路过朱雀桥那段路,正好碰到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朱雀桥本就人烟稀少,正好是下桥的地方,那马儿就像疯了一样,朝人群中冲了过来。 白管家吓得心胆俱裂,大喊了一声:“停下!快停下!可别伤了我们家老爷啊!” 人群中无一人应声,没胆的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有胆的都远远躲了过去,甚至还有些人捂着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 那马车跑得太快,快得沈万琏无力招架,就在他哀嚎一声:“吾命休矣!”的档口,人群里闪过一黑影,那人身轻如燕,足尖一点,便翻身上了马背上,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一气呵成。 只见他年纪轻轻的,穿着一身劲装黑衣,像个习武之人,他拽着那马儿的鬃毛,用小腿的力量死死夹着马肚子,不到一盏茶功夫,那烈马就乖顺下来。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这才回神,纷纷拍手叫好,白管家上前问沈万琏:“老爷,你没事吧?” 沈万琏摆了摆手,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虚惊一场罢了。” 说罢这话,看着那黑衣人下了马,沈万琏才上前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俗话说救命之恩莫望报,沈万琏这个人向来就是耿直之人,更不愿欠下人情,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那黑衣男子拱手回礼道:“这位老爷客气了,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真正救了老爷的人,是我们家公子。” “你们家公子?”沈万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洋槐树下,正立着一个身着云水蓝直襟长袍的俊俏公子,他手里拿着折扇,看上去一派风度翩翩。 那俊俏公子对沈万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凭着沈万琏多年看人的经验,他想这位公子定是来头不小的人物。 出于礼貌和致谢,沈万琏理了理衣襟,这才抬步过去,与之攀谈了起来。 从这位公子口里得知,他贵姓刘,单名一个晟字。 本来这个名字听着也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当那黑 分卷阅读73 衣人过来,当着沈万琏的面,唤了声:“小侯爷!” 沈万琏才心下大惊,方知这位刘晟是宣平侯府里的公子。 这淮阴县的官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之前来的佥都御史官大一级,也只是个五品文官,可眼前这位爷,可真是响当当的尊贵之躯,这不得不让沈万琏汗颜。 “原来是小侯爷!”沈万琏退后一步,恭敬的行了礼:“方才草民多有得罪,请小侯爷多多包涵。” 刘晟笑得很真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沈老爷不必拘礼,我初来淮阴县,听人说这里风土人情不错,故来此一游,这次我是瞒着家父出来,也不想惊动这里的官府,沈老爷可明白我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沈万琏点头应道:“小侯爷放心,草民会守口如瓶,不会给小侯爷添麻烦的。” 刘晟道:“如此最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沈万琏不由问:“小侯爷有话只管说?” 一来此人身份尊贵,二来此人救了他,所以不管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答应下来。 刘晟“啪”的收了折扇,笑了笑道:“好说,好说,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沈老爷不要介意。” “小侯爷请讲?” 沈万琏看他文质彬彬,虽贵为候门之后,却谈吐得体,也不仗势压人,所以对他好感良多。 “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今日与沈老爷,也算是一场缘分。” “我这个人向来有洁癖,这次出来一趟,也没寻到合适的客栈落脚,不知沈老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去沈老爷家暂住一阵子,等在下散完心后,自然会离去,当然…在下也不会白吃白住。” 说着他吩咐身旁的黑衣人:“马彪,还不快拿银子给沈老爷!” “且慢!这可使不得啊!”沈万琏看这个小侯爷认真的表情,忙摆手制止道:“小侯爷救了草民一命,这些事不过是小事,小侯爷不必跟草民客套,小侯爷请!” 43. 醋味 刘公子?哪个刘公子?他又是…… 一路上, 刘晟谦和有礼,也不端着架子,这让沈万琏更是另眼相看, 不由对这萍水相逢的小侯爷,打心眼里的喜欢。 回到沈府, 已经是卯时。府里的下人见老爷带了客人回来, 又看那公子衣着华贵, 料想来的是贵客,便赶紧下去沏了壶好茶上来。 谁知茶才端上桌,沈万琏却皱眉轻斥:“这样的雀舌茶怎能招待客人, 还不去换壶更好的来!” 那下人听了一愣,心道就连老爷平日里都喝雀舌茶,也没说过些什么?也不知这位公子什么来头,竟比老爷的胃口还要大? 刘晟却笑着拦住了:“在下正好口渴,这茶闻着挺香的!” 说着端起茶盏,放在鼻端闻了闻,才不急不慢道:“想必这是湄潭所产的芽茶,取嫩芽烘制而成,只是比之蒙顶雀舌而言, 甘甜味次了点,不过也不失为好茶。”说罢一饮而尽。 沈万琏听他说得头头是道, 又那么赏脸把茶喝干了,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小....”侯爷两个字还未出口, 又赶忙顿住, 笑着改口道:“刘公子客气了!只要刘公子喜欢就好!” 从这小侯爷的谈吐,还有待人处事的风度,再加之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沈万琏早已把这个刘晟当做自己人看待了。 沈玉从和春堂回来,就如往常一样,径直往书房去了,刚行至半路时,就被身后的白管家唤住:“大少爷且留步!老爷人不在书房里,他今日个有贵客要招待,怕是没空见大少爷了。” “贵客?”沈玉止住脚步,回头问:“他是什么人?” 白管家听他问起,心想左右大少爷也不是外人,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捡了重点说了。 沈玉听到这,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点头道:“既如此,我改日再见父亲。” 待白管家走后,邵德犹豫了会,才问:“大少爷,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去棠梨苑?” 提到棠梨苑,本是一脸淡然的沈玉,唇角不经意的微微扬起,似惊鸿一瞥,在邵德望过来时,那笑意又很快消失了。 他揉了揉眼,莫不是自个看花了?不过他方才明明看到了,大少爷在笑。 前阵子大少爷话也少,笑容更少,甚至那日还为了那副画,发了脾气,邵德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还没担忧几日,大少爷又心情 分卷阅读74 大好了起来,虽然邵德不明白大少爷想些什么? 可总想着定是跟大小姐有关,只是他这个人本就头脑简单,也没往深处去想。 再加上大少爷最近往棠梨苑跑得勤,连带着他也沾了不少光,可以多见见他朝思暮想的春燕,他心里还挺美滋滋的。 棠梨苑里,推门入内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门口的春燕看沈玉过来,满脸堆笑唤道:“大少爷!” 又对里头屋里喊了声:“大小姐,是大少爷过来了!” 沈珠一听是哥哥来了,忙从里屋走出来,上前挽他的手,语笑嫣嫣道:“哥哥来得正巧,可以陪珠儿一块吃饭了。”要不然一个人吃饭,还挺无趣的。 如今又刚入夏,二人衣衫单薄,那样娇软的身子靠过来,软软的贴着他的手臂,沈玉不禁喉头动了动,长睫垂得更低了。 沈珠把他拉到桌前,对沈玉笑道:“哥哥,你肚子一定饿了,快坐下来吃啊!” 这样一桌子佳肴,却抵不过面前的秀色诱人。 沈玉早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眸子里晦暗不明之色,盈盈在流动。 春燕和邵德去了另一边的屋子吃饭,这也是沈珠体恤他们,让他们不用跟着伺候了。 “哥哥你怎的盯着珠儿?珠儿脸脏了么?”本来埋头吃饭的沈珠忽然抬头,看沈玉目不转睛的看他,不由笑问道。 “没”沈玉刚要回答没有时,忽然心念一动,转而改口道:“你的玉簪快掉下来了。” 玉簪也就是他送给珠儿的,沈珠一听果然紧张起来,这玉簪易碎,摔怀了未免可惜,倒是辜负哥哥一番美意了。 她忙要抬手去弄时,却被沈玉止住:“让哥哥帮你戴吧!” 说话间,沈玉靠了过来,珠儿发鬓的木樨油越来越浓,浓得就如一坛美酒,顷刻间要把人灌醉。 沈珠坐直身子,没再乱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玉簪给摔碎了。 沈玉修长的指尖落下,在碰到那乌黑的发鬓时,手指不经意抖了抖。 鬓上的玉簪好端端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哥哥好了吗?”沈珠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只感到哥哥的手抚在她发鬓上,有好一会儿了。 随着这声催问,沈玉才顿住手里的动作,转而嗯了声,道:“好、好了。”只是那心头的悸动,却久久不去。 饭吃完了,时候也不早了,沈玉正要回去时,忽然听小丫鬟进来道:“大小姐,那刘公子派人送了礼过来,大小姐可要瞧瞧看?” 沈玉闻言顿住脚步,看着沈珠满目的诧异:“刘公子?哪个刘公子?他又是什么人?” 对于沈玉的连番追问,春燕忙插嘴道:“大少爷,是这么回事,今日个下午大小姐去花厅见老爷,才碰巧与那刘公子打了照面。” “要说起来,这个刘公子见了大小姐,还差点一个失神,打翻了桌上的茶呢!”说到最后,春燕禁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说起来沈珠也没想到,会在花厅碰到这么一个人。 只是那人瞧她的模样,倒也不像江子扬那样无礼,人看起来客客气气的,说话也是慢声细语的,所以也就没让沈珠讨厌就是了。 如今听春燕再提起,她也是抿着唇,轻轻一笑。 花厅,刘公子,沈玉这才恍然明白,这个人竟是白管家口里的贵客。 可他留意的,确是春燕说的最后一句,料想那人见了珠儿,被她的美貌怔住,这才会打翻茶水。 听到这里,沈玉蹙眉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春燕“啊!”了一声,还未开口,沈玉又看向沈珠,道:“珠儿这礼你真要收下么?” 沈珠本想拒绝的,可一想到这人救了父亲一命,怎么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若是直接拒绝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好,于是对那丫鬟道:“这样好了,你去回了那刘公子,便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他已救过爹爹一命,本来是我们家还欠他的,怎么好再要他破费,你便这么回了他吧。” 对于沈珠的拒绝,刘晟似乎在意料之内,所以当小丫鬟退还礼物时,他脸上也不见恼怒之色,反而挥手打发了丫鬟。 第二日,刘晟又不厌其烦,送了另一份大礼,同样的,又被沈珠以同样的说法驳回。 直至第三日,陈嬷嬷都看不下去了,开始打趣道:“这刘公子还真是耐得住性子,每日送来的礼 分卷阅读75 都不重样的,奴婢还真没见过这样出手阔绰?一郑千金的人,还真是奇了。” 虽比不上她们家大少爷的心思,可也算是不错了。 44. 醋坛子 刘公子是么?请拿开你的手,男…… 沈珠也觉得这个人脸皮子够厚, 若是旁的人被拒绝一次、两次,多少会知难而退。 可这个刘公子倒好,不仅不退, 反而送的礼,一次比一次贵重, 若是她再拒绝, 反倒是她不近人情了。 沈珠想了想, 只得跟那丫鬟道:“那你去回了刘公子,便说礼我收下了,代我谢谢他。” 那丫鬟走后, 春燕才迫不及待的去瞧那份大礼,紫檀木的箱子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支蝴蝶造型的金步摇。 “嬷嬷你瞧”春燕指着蝴蝶翅膀上头的珍珠道:“这珍珠可真有意思,各个大小一样,更难得的是,奴婢还从没见过米粒大小的珍珠呢,还真是稀奇呢!” 沈珠寻声望去,只见那蝴蝶栩栩如生,双翅薄如蝉翼, 最特别之处,也是最难得之处, 那双翅上还镶嵌了米粒大小的珍珠,想来也是经人手打磨出来的, 可见其定是价值不菲之物了。 陈嬷嬷笑道:“奴婢先头还说呢, 这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像大少爷这么有心的人,如今看来还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该打脸了。 春燕笑着附和:“可不是,叫奴婢说啊!定是这刘公子看上咱们家大小姐了, 才会费劲心思,讨咱们大小姐欢心。” 沈珠最听不得这种玩笑话了,不由脸上一红,轻斥道:“春燕休要胡说了!一个姑娘家的,成日说这些也不害臊!” 春燕和陈嬷嬷知她脸皮子薄,这才捂着嘴笑了笑,纷纷没再说下去。 棠梨苑旁有一莲池,因前几日下了场雨,河风吹过时,藕荷清香送了不少到院子里。 沈珠眼看着日头落下,外面也没那么炎热了,这才和春燕去了莲池。 春燕一出门,就很兴奋,看到满池子的荷花,对沈珠叫道:“大小姐快看啊!这花开得可真好看,奴婢前两日看着还是花包谷的,没想到这么快全都开了。” 正瞧得兴起,忽然眼前莲杆一动,沈珠眨了眨眼,竖起手指头,对春燕“嘘”了一声,又小声道:“别吵,这底下有鱼儿过来了。” 说话间,她步上前去,果然看到一条胖乎乎的朱红锦鲤,正在奋力的啃咬莲杆,那滑稽的模样,可把沈珠逗乐了。 她掩着唇笑道:“这鱼儿可真贪吃呢!今日个早就听说陈嬷嬷喂了食,这会儿又想吃,也不怕肚皮撑破了!” 记得她小的时候,哥哥送她一条赤鳞鱼,那鱼儿也是贪吃得很,就因她那时小,不懂得养鱼,只看它张着嘴要吃的,她便会给。 谁知没两天,鱼儿就翻肚子,被撑死了,那时她还为这事,哭了好一阵子呢。 春燕看沈珠离水太近,地上的草也是湿滑的,不由担忧提醒:“大小姐这才下了雨的,仔细脚下啊!” 正说着话,身后传来男子轻笑的声音:“沈大小姐真是好兴致!在下碰巧路过这里,不会打扰到沈大小姐吧?” 这沈府并无陌生男子,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绝对不会是熟人。 沈珠这才回头望去,回眸的一瞬,面前的男子似乎怔了怔,就如当日一样,整个人呆立在那,只是这会儿他手里没有茶盏子,也不至于让他摔了去。 春燕看他痴痴的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沈珠长这么大,除了哥哥,还没这么静距离跟外男接触过,被刘晟这么瞧着,也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口里说着:“刘公子有礼了!” 便对春燕道:“回去吧,景色也看了,时辰也不早了。” 谁知刚走了两步,那刘公子却忽然开口:“沈大小姐请留步!” 他快步上前,笑得谦和有礼,对沈珠拱手致歉道:“在下方才失礼了,还请沈大小姐莫要见怪!当然…” 他又笑了笑,这俗话说迎面不打笑脸人,沈珠也不好就此离去。 只听他继续道:“在下绝不是登徒浪子之人,况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不过是个俗人,所以沈大小姐可别误会!” 这也是在变相夸她美貌了,沈珠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听陌生男子这么直白夸自己。 所以一时间,脸不知不觉又红了,可想到此人 分卷阅读76 救了爹爹,若这么一走了之,似乎不太礼貌。 可她一个姑娘家,总要有点分寸,于是她只得退了一步,垂首道:“多谢刘公子谬赞,我…我没有怪罪刘公子你。” 刘晟听了这话,声音里藏不住的喜悦:“如此最好,那在下就放心了!” 说到这,他话题一转:“那金累丝嵌蝴蝶点翠步摇,沈大小姐可喜欢?” 金累丝嵌蝴蝶点翠步摇? 沈珠听了一愣,随即才想起前日里收到的蝴蝶步摇,想来便是它了。 若说喜欢吧,也算不上喜欢,若说不喜欢吧,岂不是让他下不了台面。 沈珠只好违心道:“刘公子一番美意,我很是感激,这样贵重的礼,我暂且收了,只是无功不受禄,以后刘公子也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这本是推辞的话,可刘晟听了却只是笑笑:“谁说沈大小姐无功不受禄,在下眼里看来,沈大小姐你出尘脱俗,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在下仰慕沈大小姐,不过是出于在下的一片真心,所以沈大小姐也不必介怀。” “送礼给沈大小姐,也只是为了博得佳人一笑,这一切都是在下心甘情愿的。” 这番话出口,莫说春燕愣住了,就连沈珠也愣住。 方才这刘公子夸她貌美,已经是够大胆直白了。 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竟向她表明爱慕之意,沈珠还从没遇到这样的事,只觉得很是窘迫,不禁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刘公子…你…”沈珠垂下眸子,只得找了个借口:“刘公子,我…我有些乏了,就不奉陪了。” 说罢这话,沈珠就要快步离去,可因她心里急,地上又湿滑,不知怎的,忽然脚下一软,差点失足落水。 沈珠吓得心口狂跳,就在紧要关头,一个男子的手臂探过来,将她一把拉扯回来。 春燕吓得拍着胸口,默默念叨了声:“菩萨保佑!” “珠儿姑娘,你没事吧?”刘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珠定了定神,缓缓摇头。 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 本是目色清冷,不带一丝情绪的,可随着他越走越近,那眸子里的冷光,就如含着霜,浸着雪,让人瞧之都不免胆颤心惊。 刘晟还沉浸在美梦里,能与美人如此亲近,他哪里还留意到旁的。 正在心猿意马时,忽然感到手腕关节一痛,只听一男子冷声道:“刘公子是么?请拿开你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舍妹有我这个哥哥照顾就行了。” 45. 争执 救人?只怕是别有用心才是!” …… 刘晟闻言心里一惊, 回头之下去瞧,才看到一剑眉如星的男子,正一脸不善的瞪着他, 好似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春燕忙出声解释道:“大少爷, 方才大小姐差点滑倒, 是这位刘公子救了大小姐。” “是啊, 哥哥。”大概沈珠也瞧出哥哥眼里的敌意,忙解围道:“这位刘公子他不是坏人,哥哥你快放了他吧。” 这话一出口, 刘晟只感到一道寒光扫来,好似要把他的脸戳成血窟窿。 随即听到一声冷哼,那钳制他的手才松开。 刘晟那样的身份,从来都是被人追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 可美人儿在身侧,他也只能收敛着性子,怕吓坏了佳人,要想再亲近一番,可就难了。 于是乎, 只得强压着心里的火,对沈玉客客气气拱手:“沈公子幸会!” 说罢这话, 又在对方脸上打量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这位是..珠儿姑娘的哥哥?可看着不太像啊!” 春燕笑着解释:“刘公子有所不知了, 大少爷是老爷的养......” 话刚说一半, 就被沈玉冷声喝止:“够了!!” 这当头一喝,犹如一记棍棒,敲在春燕的面门上。 她愣了愣, 再抬眼瞧大少爷的脸色,随即明白过来,大少爷似乎真生气了。 可自己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惹大少爷不高兴了呢? 从前大少爷可并不在意旁人说些什么? 他是养子的身份,凡是住在淮阴县的人,大多都知晓的。 春燕抿了抿唇,有些委屈:“是,大少爷。” 分卷阅读77 看着春燕那委屈的神色,还有哥哥今日的反常之举,沈珠一脸的不高兴:“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瞧你把春燕都快吓哭了!” 面对珠儿的责备,沈玉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眼里看到的,只是一匹贪婪的狼,对着他的猎物,正在垂涎三尺。 而刘晟在他眼里,恰好就是那匹狼。 思及此,沈玉一刻也忍不住,眸子里似乎有火星迸出。 “珠儿跟哥哥回去!”丢下这句话,也不管珠儿愿不愿,就拉着她的素手,往棠梨苑方向去了。 沈珠被那股劲道拽着,脚步也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嘴里却气呼呼道:““哥哥你快放开我!” 身后的刘晟跟上去,诶了声:“不要伤着珠儿姑娘!有话好好说!” 春燕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少爷,今日个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眼看着这刘公子跟来,想必又要惹得大少爷不高兴,只得上前拦住道:“刘公子,你放心好了,大少爷最疼爱咱们大小姐了,他不会伤着大小姐的。” 又歉然的看了刘晟一眼:“刘公子,奴婢告退了。”这才跟着沈珠的脚步追了上去。 棠梨苑里,陈嬷嬷被沈珠的声音惊动:“哥哥你放开珠儿!你把珠儿弄疼了!” 陈嬷嬷慌忙从耳房出来,一脸惊诧的看着二人:“大少爷,大小姐,好端端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两孩子从来都是好好的,就连小的时候,也不见大少爷欺辱过大小姐,今日个还真是奇了。 沈玉听珠儿如此说,不由眉头一动,放开了珠儿的手。 他瞟眼望了去,果然看到她凝脂般的肌肤红了,就如那娇嫩的花朵儿,被风雨摧残了一样。 看到这里,沈玉长睫一颤,眼里满是心疼:“珠儿是哥哥不是,你手还疼么?” 说着修长的手指落下,要去触碰他方才所犯的过错。 可沈珠在气头上,一把甩开沈玉的手:“哥哥你今日太过分了!你这么对刘公子也罢了!可你” 沈珠越说越气:“可你还那么对春燕!珠儿真不知哥哥是怎么了?哥哥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在她眼里,哥哥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性子,向来都是惯着她,宠着她,从不会如今日这般,就如发了疯,中了邪一样,沈珠能不生气么? “珠儿我…”被珠儿这么质问,沈玉一时哑口无言。 大慨是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如此,春燕也觉得是自个的错。 忙上来道歉:“大小姐,奴婢不觉得委屈,想来是大少爷太紧张大小姐,才会如此的,大小姐可千万别为了奴婢,去迁怒大少爷啊!” 陈嬷嬷听得断断续续的,不过总算听明白了。 “大小姐…大少爷和你都是奴婢看着长大的,想来大少爷对那刘公子有误会,才会冲动了点,左右都是为了大小姐你,看在奴婢的面上,都一人少说一句。” 沈珠却不依不饶,只因哥哥从没这么待过她,她难免心气不顺:“嬷嬷,你不要再说了,事实摆在眼前,全怪哥哥太小气,那个刘公子也没做什么,可哥哥却那样待人家。” “怎么说他也是爹爹的救命恩人,哥哥这么做,到时旁人还会说我们沈家小家子气,不懂得知恩图报了呢。” 这些话句句锥心,落在沈玉耳中,眸子里的霜雪之色更浓了。 方才他是瞎了眼么?那姓刘的那样盯着珠儿,可珠儿却偏偏当他是好人,把他当做恶人。 更甚者,那姓刘的唤她什么?珠儿姑娘? 他是个男人,男人什么德性,他会不清楚? 一想到这些,还有珠儿处处维护着那姓刘的说话,沈玉就妒火中烧,更让他揪心的,珠儿竟宁愿信一个外人,都不信他这个哥哥? 沈玉悲从心来:“珠儿,你才认得他多久,便向着他说话!” “哥哥我”大慨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点,沈珠语气这才一缓,咬了咬唇道:“珠儿没那个意思,也不是帮着刘公子说话,只是…只是珠儿想他救过爹爹,不想让他轻看了我们沈家。” 这也是大实话,只是她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一向冷静聪慧的哥哥,就会想不明白了呢? 沈玉听了不为所动,却拂袖轻哼一声:“救人?只怕是别有用心才是!” 这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78 沈珠怔了怔,从前她说什么?哥哥都会附和的,她说东,哥哥绝不会往西。 看着哥哥眸子里的冷色,如凉透了的碎玉一样。 沈珠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是不可理喻。 46. 疼和爱 ,“你真的是疼爱珠儿,才这么……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刘公子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见珠儿这样维护刘晟, 沈玉心里又是着急,又是上火。 不由嗤笑道:“人心隔肚皮,哪知道他心里装着什么!” 陈嬷嬷看两孩子僵持不下, 忙出声劝说道:“大少爷,你和大小姐都消消火, 容奴婢说一句公道话。” 沈珠撅了撅嘴, 却没有反驳。 看着珠儿气得小脸鲜红, 沈玉才冷静下来,垂眸道:“嬷嬷请说!” 陈嬷嬷笑得一脸和蔼:“这事要奴婢说,大少爷也没错, 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大少爷跟大小姐一块儿长大,这样的情分更是无人能及。” “大小姐又是一个姑娘家,大少爷担心你被刘公子欺辱,说来说去,还是大少爷太疼爱大小姐了。” 是这样吗?沈珠心里想,又望着沈玉。 琥珀色的眸,本是低垂着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微微扬首,就连长睫也在颤动。 沈珠在哥哥眸里, 仿佛看到湖光山色,水波潋滟, 总而言之, 是说不出的惊艳。 若是旁的女子,见到这样一张俊俏的脸蛋,只怕早已是迷得失了心智, 还管得了那些旁的。 可沈珠却没这么想,或许她早已习以为常了,对哥哥的相貌,早已是见怪不怪,更或者,她从没把哥哥当做男子,而是当亲人看待,自然没有美丑之分。 “哥哥”沈珠听陈嬷嬷这么分析,心里的气很快就消了,“你真的是疼爱珠儿,才这么做的,对么?” 方才他若不是看那刘晟搀着珠儿,又对珠儿存非分之想,他也不会动怒。 如今头脑清醒过来,才方知后悔。他后悔的并非对刘晟无礼,而是因刘晟之事,让珠儿跟他生了芥蒂。 眼看着珠儿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沈玉心里再大的火,也被那温言软语浇灭了。 有人说,情之一字,便是这世上唯一的软肋。 若人人都能忘情绝爱,恐怕这世上的烦恼也少了许多。 只可惜…这一生他都参不透情之一字。 更或许,是他甘之如饴,明知是飞蛾扑火,万劫不复,他也不愿后悔! 沈玉心中苦笑:“傻丫头,你说呢?”那便是承认了。 眼看着两个孩子和好,陈嬷嬷心里很是高兴。 忙笑道:“好了,好了,雨过天晴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少爷还是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吃饭的时候,一直是风平浪静的。 可刚吃了一半,刘晟又派了一小丫鬟过来:“大小姐,刘公子又送了礼过来,说是想要给大小姐赔罪的。” 沈玉闻言搁下筷子,目色扫过小丫鬟手里的锦盒,明黄色的云纹绣缎,是用蜀锦制成的,看着极为用心。 区区一个锦盒,都是这么大费周章,只怕里头藏着的,更不会差到哪去。 沈玉攥了攥手心,偏过头去。 沈珠一愣:“赔罪?刘公子因何事得罪了我?” 小丫鬟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刘公子只交代奴婢把礼送来,旁的也没多说,哦…对了。” 那小丫鬟似乎想到什么,又道:“刘公子说了,若大小姐拒绝的话,这里有一封他亲笔的书笺,大小姐看过便会明白了。” 说着小丫鬟从怀里摸出书笺,递到了沈珠手里。 沈玉看到这,彻底没了胃口,只是他不动声色,淡淡问沈珠:“写了什么?” 沈珠摊开来瞧,内容不多,大致意思是:“今日之事是刘某唐突,吓到了珠儿姑娘你,这才害得姑娘你差点落水,更让前来的令兄误会了在下,刘某心中难安,所以这才备上厚礼,想给姑娘赔个不是。” “珠儿?怎么了?”沈玉看沈珠抿了抿唇,脸上红红的,便问道。 那刘公子对她表明倾慕之心,这事她要如何跟哥哥说,只怕哥哥听了更加生气,所以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没什么。”沈珠摇了摇头:“ 分卷阅读79 只是一些寻常小事,没什么特别的。” “是么?”沈玉显然不信,可他深知这个妹妹,虽然看起来娇弱,可骨子里却倔强得很,若是把她惹急了,只怕又要与他置气。 于是沈玉话锋一转,继续试探道:“珠儿,这份礼你打算怎么处置?” 沈珠当然不想再收,前几日收了一份大礼,她已经觉得很不应该了。 她对那丫鬟摆摆手:“你去回了刘公子,这礼我不能再收了,我也不需要他赔罪,事情都过去了,我并没有放心上。” 春燕忍不住道:“这前两日才送了蝴蝶步摇来,今日又送,这刘公子家怕开金山银山的吧?” “蝴蝶步摇?”沈玉眉心一蹙,语气也沉了下去。 春燕道:“是啊,便是前日里送来的,不过…。” 春燕怕他听了不高兴,又解释:“大小姐都拒绝了两回,可这刘公子每日都送礼,大小姐才不得已收下的。” 翌日,沈万琏把沈玉叫到了书房,没想到那刘晟也在,今日他穿着一身靛蓝色开襟长袍,腰间悬着质量上乘的墨玉,手里摇着折扇,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上去有几分风流之色,只是比之沈玉,还是差得远了。 有句话叫做,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说的就是沈玉此刻的心情,只是沈万琏在,他也不能太显山露水。 只得道:“不知父亲唤儿子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沈万琏笑了笑,指着刘晟道:“这位刘公子,是为父请来的贵客,想必玉儿你也见过了,为父年纪大了,那日也幸亏有这位刘公子仗义相救,如今刘公子在我们沈府住着,你们二人年纪相仿,为父想你若得空,就代为父招待刘公子,也好敬敬地主之谊。” 沈玉垂眸道:“父亲吩咐的,儿子记下了。” 出了书房,走到一偏僻小路,那刘晟也跟了上来,他眉眼含笑,眼里的冷意却看得一清二明:“沈公子,昨日里的事,你莫不是还放在心上,生刘某的气吧?” 他慢慢靠近沈玉,压低声道:“沈公子…哦不对,应该不能叫沈公子,你和令妹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你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原以为这么说,会激怒面前的人,如此一来,倒可以出出心口的恶气。 谁知沈玉听了,面如冰山一样,继续前行,心态看上去稳如泰山一样。 刘晟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那样的屈辱。 一想到沈玉昨日那样待他,气得直咬牙:“你给我等着,珠儿总有一天会心属于我!你给我走着瞧好了!” 沈玉闻言顿住脚步,眸子里的寒光,就如冰刃一样,若说眼神可以杀死人,只怕此刻这刘晟已死了千百次了。 47. 嫉妒 “珠儿?他也配叫。”   …… 刘晟不过是想出言激怒沈玉, 过过嘴瘾罢了,可眼看着那压迫感逼近,他能感觉到, 那是危险的气息。 只不过他仗着是小侯爷的身份,倒也无所畏惧, 只因他还留着后手, 马彪在暗处盯着, 若是这小子有什么轻举妄动,他就有千万种法子,让这小子生不如死。 沈玉眸子里的暗光, 随着刘晟脸上的得意之色,很快消散了去。 随即,却听到对面那人轻哼了一声,更奇怪的是,本是面沉如水的脸,眨眼间就变了个脸,刘晟隐隐看到他弯唇在笑,似乎还是嘲讽的笑意。 这是个什么意思? 见鱼儿不上钩了,刘晟捏了捏拳, 脸色一冷:“你笑什么!” 沈玉没有回答,转身就走了, 他紧握成拳的手,在转身的一瞬, 将那力道卸去, 还有周身的肃杀之气。 马彪见沈玉离开,从树上跳了下来。 快步上前问:“小侯爷,要不要属下去教训他?” 马彪最是忠心不二, 这会儿见主子面色不虞,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 刘晟目色不动,只看到那白影越来越模糊,抬手打断道:“罢了!眼下最紧要的,不是这事,那小子…分明就是觊觎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说到这,他眼里忽然露出兴奋的光亮,就如在沙漠里看到绿洲,在悬崖绝境中,看到唯一的生机。 “马彪你说…”刘晟心怦怦直跳,笑得癫狂:“我若将他觊觎之物占为己有,那小子会不会比死还要难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马彪拱手道:“小侯爷英明!”b 分卷阅读80 r 苏月娥房里,沈芸也过来了,这些日子赵嬷嬷没有为难她,她倒也过得舒心了不少。 眼看着小姑娘脸蛋儿圆润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苏月娥也放下心来。 “娘。”沈芸趁着弟弟睡着了,搂着苏月娥,撒起娇:“你真是芸儿的好娘亲,芸儿最喜欢你了。” “贫嘴!”苏月娥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就会哄着娘,可是有什么事,想要娘帮你做的?” 从前沈芸撒娇,就是有事相求,可今日却不是。 沈芸摇了摇头,忽然她眼睛一亮,脸上飞起了红晕,看上去倒有些女儿家的娇羞:“娘,救爹爹的那个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啊?” 昨日她路过花园,忽然起了一阵风,把她手里的帕子刮跑了。 那帕子不是寻常的料子,是用雪蚕吐的冰丝制成的,夏日用最是凉爽。 沈芸刚要发脾气,让身边的小丫鬟去捡回时,忽然听到一男子的声音:“好香啊!” 沈芸一抬眼,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不觉脸上一红,再看他通身贵气,眉眼俊朗,更是一双眼都不知往哪瞧了。 帕子被送入手里,她再抬眼看时,那紫衣公子已然离去。 后来听丫鬟说,这位刘公子便是救了爹爹的恩人。 刘晟入了沈府,便跟沈万琏达成共识,让他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 可沈万琏跟苏月娥是夫妻,所以这样的事,也没怎么瞒着她。 如今听沈芸问起,再看女儿那含春的模样,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苏月娥抚摸着沈芸的头,笑得温柔可亲:“怎么了?芸儿对那刘公子有意了?” 这话虽是试探,可不见恼怒。 “娘…”沈芸扭了扭身子,欲语含羞的,头垂得更低了。 苏月娥既知道刘晟的身份,更见芸儿芳心大动,做娘的哪有不存些私心的。 “傻孩子,害羞什么?”苏月娥搂着沈芸,低低说道:“你再过一年,也快满十五了,女儿家这一生,不就是找个好人家,这样一辈子才有依靠。“ “你娘还不是嫁了你爹爹,才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说到这话锋一转:“那刘公子相貌周正,至于家世…更是无人能及,若是你能入了他眼,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随后从苏月娥口里说出的话,震惊得沈芸如身在云端之中,整个人飘飘然,就快不知是惊是喜了。 原来他是……宣平候里的小侯爷! 苏月娥见此,笑摸了摸沈芸的脸:“怎么了?方才要娘说,怎么听了又傻了呢?” 眨眼间,她的芸儿长大了,也到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若是这件亲事定下来,不仅对芸儿,就算是欢哥儿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娘…芸儿哪有?”沈芸回过神,扭扭捏捏说道:“芸儿只是太高兴了。” 得到沈芸的回答,苏月娥拍着她的手,笑道:“高兴就好,有芸儿这句话,娘会跟你想想法子。” “可是…”沈芸本是极为高兴的,可忽然眼里的光一暗,咬着唇道:“芸儿听说那小侯爷被那贱种迷了去,前几日还往她屋里送了大礼。” 说到这,她眼里满是嫉妒不甘之色:“有那个贱种在,只怕芸儿的心愿要落空了。” “芸儿!”苏月娥脸色一沉,声音也陡然抬高:“你是娘生得女儿,你骨子里流着娘的血,你怎么就这么没用!你给娘听着,凡事没有绝对,你要是不争不抢,就算娘勉强帮你一把,也不能一世帮你!” 苏月娥难得说这样的重话,看着沈芸眼泪汪汪的,不由叹气道:“娘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往后你会明白,有些事事在人为,想过怎样的生活,也是你自个的选择,你留在淮阴县,左右不过是嫁个商贾之家…” “不!”沈芸不甘心的摇头:“芸儿不愿!” 她才不要那样,她沈芸一定不会那样! 夜很深了,沈玉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却一直没睡着。 六月的天,屋外有蝉鸣声在叫,扰得他心绪更乱了。 刘晟的话犹在耳边:“我一定会让珠儿心属于我!你给我走着瞧好了!” “珠儿?他也配叫。” 这样亲热的称呼,让沈玉心里的烦火更甚。 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私有之物,被人抢夺了去。 沈玉忽然翻身坐起,眸子里隐隐有火 分卷阅读81 光,眼前的床幔也映照在火色里,仿佛要同那烈火一块,被燃得飞灰湮灭。 48. 杀意 好一个珠儿妹妹!” 这半月来, 刘晟没再给沈珠送礼,而是改做送信。 虽然这一招老套,但好在沈珠没有拒之, 还一字不漏的看了。 兴许是在宅子里闷久了,她长这么大, 除了哥哥以外, 还从未接触过旁的异性男子。 对刘晟这个人, 沈珠说不上讨厌,那字字斟酌的片语里,她只觉得此人有趣, 谈吐幽默。 今日,刘晟又来信了:“珠儿妹妹,不知这么唤你,是否会唐突?可在我心里,这么唤珠儿妹妹,才觉得妹妹与我更亲近些,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后面的话语,情话绵绵,让人瞧见了, 只觉得。 沈玉进来时,正好瞟见了她脸上的红晕, 就如晚间的朝霞一样,只可惜…那样的神色, 却不是对着他, 而是对捏在手里的一张纸。 沈玉看出了,那是产自洛州燕山的罗纹纸,因质地柔软, 薄如蝉翼,是以价格昂贵,寻常人家是断然不会用这种纸写信的。 他眉心微蹙,了然于心。 “珠儿”沈玉故作无事,唤道:“在瞧什么?怎的脸也红了?” 似乎没想到,哥哥会忽然进来,沈珠被这声询问,吓了一大跳。 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也不知如何跟哥哥解释,只得摇了摇头,瞒着沈玉道:“哪有?哥哥定是看错了。” 说罢这话,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把手里的纸揉成团,快速塞进了袖口里。 可她那点小伎俩,又怎能瞒过沈玉的眼。 沈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再继续探究。 春燕看他来了,忙奉上一杯酸梅汤上前,沈玉顺手接过:“多谢!” 春燕怔了怔,对着大少爷这张脸,她本就没有抵抗力,如今大少爷还这么温柔道谢,她喜不自禁。 忙红着脸道:“大少爷…太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没你事了,你且先下去吧。”沈玉挥了挥手,对春燕吩咐道。 春燕走后,沈玉的眸子又落在沈珠脸上,他唇角动了动,可那话语却又咽了下去。 沈珠也心不在焉的,二人各怀心事,只不过沈珠想的是,要怎么跟哥哥解释? 那日陈嬷嬷说,因哥哥怕刘晟欺辱她,才会那样生气。 可如今她心里认为,刘晟并非如哥哥所想那样,光凭着他救了爹爹,那样的人就不会是坏人。 而这阵子,刘晟也很守礼,并没有踏入她院里半步,这人也算得上是君子所为了。 所以沈珠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还是不喜欢他? 为了不让哥哥生气,她只能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这个人,这也是她现在能做的了。 正在思忖间,忽然胸口一凉,沈珠啊了一声道:“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原来是沈玉手里那酸梅汤,竟洒了她一身。 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这么一杯子淋下来,少女的纱衣很快透了过去,若隐若现的,沈玉怔了怔,心口怦怦直跳,赶紧撇过头去。 “都怪哥哥不好!”他喉头动了动,又催促道:“珠儿你快去换身衣裳吧?” 沈珠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座位。 她急着换身衣裳,不经意间,袖口的纸团竟落在地上,她也没有察觉。 沈玉赶紧弯腰捡起,又不动声色的,藏在了袖子里。 这才对沈珠道:“珠儿,哥哥先走了。” 沈珠在屏风后的声音传来:“好,哥哥你先回去吧。” 虽然是兄妹,可毕竟要避嫌,沈珠心里很明白,还想着是哥哥体贴,当她换完衣裳时,这才想起袖口的纸团,可她摸了半天,也没找到。 屋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 当然,她对沈玉那样信任,更不会怀疑他头上,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沈玉回到屋里,天已经黑了下来。 邵徳也跟在身后,一块回来了。他今天还觉得奇怪,怎么大少爷不多逗留一会,可看他面色沉沉的,也不敢多问。 邵徳点了灯,就退了出去,沈玉坐在椅子上,摸出袖口里的纸团 分卷阅读82 ,摊开看了起来。 他长睫微垂,眉心皱成了川字,越看到末了,眸子里的火色更甚。 忽然“哗啦”一声脆响,手里的茶杯碎成了数片。 碎片割破手心,殷红的血冒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邵徳进来时,吓得大叫了一声:“大少爷,你……你手流血了。” 沈玉都置若罔闻,邵徳赶忙去找来绷带,想要给他包扎,却被沈玉抬手打断:“是我一时不小心…这里没你的事,你且退下吧。” 邵徳一愣:“……” 直到沈玉语气一冷,又喝了声:“还不出去!” 邵徳才哦了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好一个珠儿妹妹!”沈玉冷笑一声,顾不得伤口疼痛,扬手把那纸靠近烛火。 可是还不够,心里的闷气,始终无法排解。 三日后,春雨阁。 这里是沈府的后花园,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只因这里地处偏僻,所以时日一久,倒也荒废了不少。 沈玉端起桌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这里虽偏僻,可却也是极佳的舒心之地。 记得他小的时候,心情不好时,便会来此看湖边的风景,阁楼便建在湖面上,夏日也是极为清凉解热的。 正在他沉思旧事时,忽然听到窗下传来人声,竟是刘晟的声音。 “马彪…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回小侯爷的话,属下已经托人准备了,只是…这银子倒是花了不少。” 刘晟听了这话道:”银子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拿下珠儿那丫头的心,花再多的钱也值,像她这样的绝色女子,可是……人间尤物,说什么我也要把她弄到手!” 他一副势在必得的语气,听得沈玉心里火直往上冒。 刘晟主仆二人并没有察觉楼上有人,更不晓得,楼上正有双眼睛,盯着他在。 沈玉手边有一木槿花的盆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砸死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 听那刘晟一声“珠儿!珠儿!”的叫着,沈玉温润的脸,被阴鸷之色取代,薄薄的唇微微一弯,半边脸在阴影里,看上去诡异又深寒。 49. 争风吃醋 珠儿妹妹,都是我不好,我赔…… 沈玉杀意刚起, 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芸儿见过刘公子!”那声音听上去有点发颤,却不是害怕, 而是太过激动所致。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玉眉头一动,身上的戾气也随之消散, 毕竟他不愿牵连无辜。 刘晟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圆脸小姑娘, 俏生生的立在那,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瞧,模样虽比不上沈珠, 可也算是这园子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沈芸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而是有意为之。 自那日她和娘道出心事,便一心一意,着了魔一样,想要拉近她和刘晟的关系,更想在他心里留有一席之地。 从小大到,她哪样都要跟沈珠争,凡是沈珠看得入眼的, 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何况这刘晟身份尊贵,这样的如意郎君, 凭什么让给那贱丫头,她才不要! 刘晟眼前一亮, 心想这个姑娘八成对他有意, 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逗逗她。 于是含着笑问:“你是” 沈芸娇羞的低下头,脸更红了:“刘公子难道忘了, 那日你和芸儿有过一面之缘,就在牡丹园的长廊上,芸儿的帕子被风吹走了。” 说到这,刘晟才忆起:“原来你便是那日的小姐。” 沈芸道:“刘公子便叫我芸儿好了,叫小姐太见外了。” 作为男人,刘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如今眼看着有姑娘送上来,对他百般讨好,他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刘晟靠近沈芸,让她差点高兴得晕眩了过去,还真当她目的达成了呢。 而刘晟不过把她当玩物,捏了捏她的手心,暧昧的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就唤你芸儿了。” 沈玉听到这,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他背过身又坐了回去,后面刘晟和沈芸的声音才渐渐远去。 沈玉揉了揉眉心,冷静下来,又想着自己方才所为,确实太过冲动了,听着刘晟和沈芸的打情骂俏 分卷阅读83 ,一言一行,这个人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让珠儿看清此人面目,才是上上之策。 沈珠走出棠梨苑,准备去看看哥哥,谁知刚步到院子口,便撞见了刘晟。 想到连日来的鸿雁传书,那的话犹在耳畔,沈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知刘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她虽未语脸先红,可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不像那沈芸,三言两语就被哄得心花怒放。 刘晟心里早已是百爪饶心,若不是一直克制着,恨不得马上把人办了。 “哦!没是有事。”心里百转千回下,刘晟慌忙笑着道:“其实在下来,是想邀珠儿妹妹去逛庙会,不知珠儿妹妹可否赏脸?” “逛庙会?”沈珠记得小的时候,还去过几次,后来大了,反倒很少去了。 “是啊!便是逛庙会。”刘晟笑得一脸真诚::“那日定会很热闹,我想珠儿妹妹会喜欢的。” “可是”沈珠一想到那日出门,遇到了杨文斌那事,便心有余悸,只得拒绝道:“多谢刘公子的美意,我想我还是不去了。” “珠儿妹妹在担心人多,玩得不够尽心么?”刘晟看她要转身离去,忙抬手拦着她道:“这点请珠儿妹妹放心,我已花了重金,包下了场子,到时候整条街,我保证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春燕听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只觉这刘公子只怕是疯了,还疯得彻彻底底。 不过反过来说,那也证明了她家大小姐魅力大,才能让刘公子如此。 沈珠一脸震惊:“刘公子你” 刘晟拦下她的话:“珠儿妹妹不用替我心疼钱,只要珠儿妹妹高兴,花再多的钱,我也在所不惜,更何况珠儿妹妹你这样貌美,庙会人多手杂的,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珠儿妹妹,可怎么是好?” 原来他竟这样心细,一切都在为她着想,沈珠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咳嗽,沈珠抬头瞧去,竟是哥哥从杏树后走了出来。 “哥哥”沈珠唤了声,笑着走了过去。 刘晟看到了,眼里闪过嫉妒之色。在沈珠望过来时,又很快隐了去。 “珠儿妹妹,你可想好了?”刘晟故意在沈玉面前提道。 沈玉寒光扫过来,二人都是剑拔弩张之态,只是在沈珠面前,都压抑着火。 庙会她当然想去,可是她看向哥哥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有些犹豫:“容我想想吧!” 沈玉看刘晟,是一百个不顺眼,恨不得当场戳穿了他。 可仔细想想,光凭着他一面之词,兴许珠儿未必会信。 于是他故作无事,问:“珠儿,你方才说想什么?” 刘晟插话道:“沈公子来得正巧,其实是我邀珠儿妹妹去庙会玩,免得珠儿妹妹成日困在屋子里,闷得发慌。” 沈玉听了,火气只往上冒,可他还是压抑着,问沈珠:“珠儿真的要去么?” 他自是不愿珠儿去,可他也不能干涉珠儿。 沈珠想了想,却问沈玉:“哥哥你去不去?” 刘晟面上一僵,随即阴阳怪气道:“若是沈公子不介意,刘某自当欢迎。” 沈玉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道:“如此最好!” 春燕看了看二人,怎么觉得气氛怪怪的。 两日后,花楼街庙会。果然如刘晟所言,街上除了她们几个,便是那些小商小贩。 沈珠走在街上,有舞龙舞狮的,有杂耍的,还有各种花灯小玩意儿,看得她眼花缭乱的,毕竟是少女心性,她很快就被漂亮的花灯吸引住,站在一个摊位前不走了。 “珠儿妹妹喜欢这个么?”刘晟趁机凑过来,大献殷勤问道。 只是没想到,他人刚近身,有一人比他更快,快步隔开了他和沈珠。 “你”刘晟气得火冒三丈,刚想发火,可对上沈玉敌意的目色,不知怎的,竟心里一寒。 只得改口道:“沈公子喜欢站在人中间说话,便事先提个醒好么?也好让刘某有个准备,若是害得珠儿妹妹受伤,可就不知该怨谁了?”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可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分明就是故意挤兑沈玉的。 看到刘晟脸上的不痛快,沈玉心里竟莫名有些高兴。 分卷阅读84 春燕跟在身后,问邵德:“你说他们两火药味怎这么重?”简直就像有杀父之仇似的。 邵德的心全在春燕身上,哪里理会前面发生了什么。 听春燕忽然问,他啊了一声,道:“春燕姐你方才说什么?” 春燕撇头看了邵德一眼,呆呆傻傻的模样,让她越看越生气,不由道:“算了,跟你这个木头说了,也是白说。”就不理他了。 沈珠手里拿着一只兔子灯,看上去特别可爱,她在那小贩眼前晃了晃,笑问:“这个多少钱?” 小贩抬头一看,面前的姑娘眉目如画,语笑晏晏的,就连那声音,都像潺潺泉水一样动听。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不由怔了怔,就在这档口,忽然小贩感到背脊一凉,原来对面有四只眼睛瞪着他。 再定睛一瞧,一个公子冷峻翩翩;另一个公子杀气腾腾。 吓得他心里噗通一跳,赶紧把头埋下去,小声道:“不贵,就五个铜板。” 沈珠淡淡一笑,确实不贵,她刚要从荷包掏钱时,面前又上演了一场争风吃醋的缠斗。 刘晟笑眯眯道:“珠儿妹妹若喜欢,可以多买几个,难得珠儿妹妹好兴致,钱都不是问题。” 他话刚落,沈玉冷声道:“珠儿喜欢什么,便买什么,最重要的是心头好,可别像有的人,三心两意,挑花了眼,最后害人害己。”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刘晟被气得跳脚,忍无可忍道。 这个沈玉,处处针对他,坏他好事,若不是看着珠儿妹妹面上,他早让马彪揍一顿了。 沈珠听他们处处话里藏针,早就是头大如斗了,那兴致昂然的神色,也很快淡了去。 不由搁下手里的兔子灯:“罢了,我不想要了。” 二人一听,赶忙住嘴。 刘晟好不容易花心思,为沈珠准备的一切,可不想被这么搅合了。 只得换做一副笑脸:“珠儿妹妹,都是我不好,我赔罪!我认错就是!我不说话总行了吧!” 看刘晟这幅作态,沈玉鼻子里轻哼一声,抱壁上观,也不做声了。 最后付钱时,二人本还在较劲,谁也不想落于人后。 可是又怕惹沈珠不高兴,只得一人各退一步,轮着充当钱袋子。 一路逛下来,沈珠买了十几样小玩意儿,逛累了自是要吃饭,这条街上有间云来鲜的馄炖,因皮薄馅大,汤味浓郁而闻名。 刘晟脚踏入里面,只觉得处处寒酸,可耐不住沈珠喜欢,也只得勉为其难坐在位置上。 掌柜的一看几位穿着打扮,就知道是贵客来了,因前几日听人说,这条街被一个公子爷包了下来,想必就是面前这位了。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50. 撒糖 “珠儿小心!” 刘晟本是皱眉不悦的神色, 看到掌柜的上来,都懒得看一眼,对他这样的侯门公子哥, 这样的小破店,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甚至他心里嫌弃, 觉得这个小破店的出现, 就像一锅老鼠屎, 坏了一锅粥。 对比前面不远处的有凤来仪,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可惜...看了眼身旁那尊黑面神,就算吃龙肉, 他也索然无味,所以只得叹了口气,将就将就了。 自然,沈玉也没有胃口,只不过是不想扫珠儿的兴,硬撑着罢了。 刘晟烦归烦,可对上沈珠那明媚的脸,依旧满脸堆笑:“珠儿妹妹,你随便点, 你点什么我都吃。” 沈珠虽是富贵出身,却也不算娇气, 她对掌柜的道:“六碗鲜汤馄炖,另外三碗送到那边桌上。” 掌柜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 果然看到另一边坐着三个人, 一个姑娘家,还有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子,另一个人, 则是一脸煞气的模样,看着挺不好惹。 掌柜的不敢再看,忙赔笑道:“很快就好,姑娘且稍等片刻。”就退了下去。 沈珠坐在桌子的中间,一回头就看到哥哥和刘晟互相嫌弃的神色,只是她小嘴一撅,二人倒很会察言观色,没再继续令对方难堪。 香喷喷的馄炖很快端了出来,那年轻的伙计走得很慢,眼前有渺渺白烟冒出来,也不知是白烟迷了眼,还是被眼前的姑娘迷了心神。 他在靠近桌子时, 分卷阅读85 忽然一个脚步不稳,手里的碗就飞了出去。 小伙计“啊”的大叫一声,吓得差点没魂了,还不待沈珠反应,耳边便听到一声:“珠儿小心!” 随着这声落下,她感到一股大力,捏住她手臂,她就被人死死护在怀里,鼻端是清冽的檀香味,沈珠认得那是哥哥身上惯有的味道。 沈玉眸子里的紧张之色退去,大庭广众下,兄妹二人就这么搂着,兴许是太害怕珠儿受到伤害,甚至沈玉的手还抚在沈珠后脑勺上,这亲密的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倒也罢了。 可偏偏让刘晟一丝不漏的瞧了去,他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可这邪火无处发泄,只得冲那吓傻了的伙计吼道:“你这个没长眼的东西!连伺候人都不会!还留着作甚!” 在他侯府里,若是下人伺候不好主子,他要打要罚,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这小伙计虽不是下人,可在他眼里,就跟那低贱的下人一样,更重要的一点,若不是这糊涂的东西,他的珠儿怎会被这小子占尽便宜。 沈珠也是听到这一喝,才缓过神来,春燕看她家大小姐没事,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沈珠刚要开口替那伙计说情,便听到耳边传来哥哥的冷笑声:“刘公子这是要杀了他么?” 他故意在珠儿面前这么说,就是为了让珠儿看明白,这个人多么草菅人命,并非她眼里看到的心善之人。 果然刘晟听了这话,再对上沈珠清澈如水的眸子时,那心头的怒火又隐了下去。 他可不能在珠儿面前杀人,那样的话珠儿定会吓坏的。 刘晟又换做一副笑脸,对沈珠道:“珠儿妹妹,是我气糊涂了,也是我太紧张你了,你可别多心。” 那小伙计得了大赦,赶忙从地上爬起,对刘晟磕头道:“多谢公子开恩!” 馄炖没吃成,还惹得一肚子气,回来的路上,刘晟压着火,本是他精心筹备的一切,反倒被那小子捡了便宜。 反之沈玉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些日子来的闷气,随着方才那软玉在怀的舒心,就如雨过天晴了一样,邵德也不明白,怎么大少爷心情又变好了呢? 回到忘尘居,刘晟恨得直咬牙:“又是这个沈玉!怪不得表弟说,这个沈玉难缠之极!” 马彪看他气得脸都变形了,忙劝道:“小侯爷,息怒!以属下看就算那臭小子有意,可毕竟他们有兄妹的情分,他也不敢如何,倒是沈老爷他他对小侯爷你极为看重,若是小侯爷再加把力,兴许事情就成了呢?” 这么一说,刘晟心里才陡然一宽,自打他入住沈家,沈万琏对他没有丝毫怀疑,还把他当座上宾看待,以他的身份,要求娶沈珠,还算是他们沈家高攀了呢? 所以只要珠儿不讨厌他,再由沈万琏点头,这事对他而已,确是水到渠成之事。 五日后,是沈老太太的生辰。 这日刘晟又花费心思,送了份红珊瑚做成的佛像,奉到了沈老太太眼前。 老人家嘛,总想有个好兆头,这红珊瑚本就是稀有之物,何况佛像也可镇宅保平安,所以沈老太太见了,高兴得连连叫好。 还大夸刘晟有心思,是个好孩子。 这沈老太太一高兴,自然沈万琏比什么都高兴,他本就是孝顺之人,而对刘晟的看法,更是好上加好。 一来,这个年轻人救过他,二来听说了,他和珠儿也处得不错,他心里也在考虑着,要不要改日问问珠儿的意思,可又想着是女儿家,他一个做父亲的,也不便开口,所以只好找来了沈玉,想听听他的意思。 书房里,沈玉掩上了门,上前问:“不知父亲找孩儿来,所为何事?” 这个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言听计从,毕恭毕敬,本来他还想着,前阵子把他手里的权收了部分在手,玉儿会有所埋怨呢。 可这孩子听完后,只淡淡的说了声好,这样稳重的性子,还真是难得。 有时候想想,若此子是他亲生的,那他真什么也不用愁了。 沈万琏笑道:“为父唤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是这么回事,如今你妹妹也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父也想给她找户好人家。” 听到这,沈玉心里一沉,只是他故作镇定,问道:“父亲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嘛。”沈万琏笑得开怀:“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刘晟刘公子。” 果然如此,沈玉只觉得呼吸一窒,胸口闷闷的,声音也沉了下来:“父亲要把珠儿 分卷阅读86 许配给他?” 51. 惊雷 杨文斌?他和杨文斌竟认识? 沈万琏没察觉沈玉的情绪变化, 继续道:“不错,为父是有这个想法,刘公子是世家出身, 品貌端庄,又对珠儿千依百顺的, 这样的好归宿......” 沈玉听着沈万琏如此说, 心里的无名怒火冲天而起, 忽然冷声打断道:“不行!” 这声音因太过激动,把沈万琏都给怔得愣住了。 “玉儿你....”他寻思一想,约莫会意过来:“莫非你舍不得珠儿, 怕珠儿嫁出去受了委屈?” 沈万琏自以为是的想,他哪知道沈玉的心思,只当他兄妹情深,所以才会头一次在自己面前说不字。 沈玉暗道一声:“不好!”是自己太心急了,还好没有惹得父亲怀疑。 刘晟这个人如何,他虽未曾了解,可他那样的品性,足以窥一豹,而见全身了。 他沉思片刻, 才道:“孩儿不是那意思,父亲你多虑了, 只是父亲才认得刘公子不久,珠儿的婚姻大事, 孩儿想还是不能草率, 要斟酌些时日,这样对珠儿,对沈家都好。” 沈玉心里想, 只有用拖字诀,能托一时是一时,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去让大家看清刘晟的真面目。 对沈玉的提议,沈万琏倒也没反对,只是颌首笑道:“是为父心急了,这样也好,那就缓一缓时日,再看看也不迟。” 沈玉告退了沈万琏,他转身离去时,脸上的神色凝重,哪里还有方才的淡定自若。 清风小筑里,这是映雪这两个月来,再次见到沈玉。 江子扬还是老样子,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折扇摇着:“沈兄还真是难得,这么久不找我喝酒,今日个你怎么倒想起我这么个人了?” 那语气听到末了,似乎有些哀怨,前阵子他一直找沈玉,可敢情是他一厢情愿,沈玉只推脱说忙,他一个人在淮阴县,无亲无故的,每日不是宿在香粉脂堆里,就是去和茶馆听曲、看戏。 这日子过得虽自由自在的,可时日久了,总觉得索然无味。 映雪拿杏眼偷瞄沈玉,清冷如玉的面庞,依旧不苟言笑,也不知那样的一个人,笑起来会是怎样的光景? 琴弦在素指间来回拨动,可映雪的一颗芳心,早已飞得九霄云外去了。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酒杯,酒杯是玉色的,可衬在他手里,竟硬生生比了下去。 映雪好生羡慕,若是能做他手里的酒杯,被他握在手里,想必也是十分快活的。 沈玉没有理会映雪含情的目色,只是发狠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江子扬颇为奇怪,不由唷了声道:“沈兄今日个怎么了?好似一脸不高兴呢?给我说说看,到底遇到什么烦心事?也好让我给你疏导?” 沈玉眉宇间的忧色更浓了,有些烦躁道:“你不懂!” 江子扬一听皱眉,啪的收了折扇,不服气道:“我不懂?你可别小瞧我了,我江子扬虽胸无点墨,可看人看事,我还是知晓的,瞧你这样” 他顿了顿,一本正色道:“叫我说啊,这男人心烦无非两件事,其一为钱,不过我看你也不缺钱,其二嘛,就是女人啰。” 这话说到点子上,只可惜江子扬正经不过一瞬,又嬉皮笑脸道:“沈兄你这是何必自苦?我瞧这映雪也不错,对你痴心一片的,这么些日子里,她望穿秋水,就盼着你来,倒不如今日你收了她,也好过过快活日子,说不定你尝了鲜,就换了口味,还乐不思蜀了呢?” 这些浑话虽然声音不大,可落在丈外的映雪还是听了去。 她脸蛋儿红红的,不止脸蛋儿,就连唇色,也红得生艳,一副甘愿任人采撷的模样。 江子扬瞧了,不经意咽了咽口水,又道:“沈兄,我可对天发誓,人还是干干净净的,我碰也没碰过,你放心” 一语未落,就被沈玉瞪了回去,江子扬知他生气了,只得耸耸肩道:“你别气,我闭嘴!” 映雪听到这,脸上不由有些失望,她虽是青楼女子,可不是那不知廉耻的人。 她倾慕沈玉,自然是甘愿他为所欲为的。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沉默半响,沈玉闷酒也喝了不少,这才开口道:“江兄,有件事我想托你?” 江子扬本闷闷不乐的,可 分卷阅读87 一听沈玉有事相求,顿时来了精神,忙拍着胸脯道:“什么事?你沈兄的事,便是我的事,你只管开口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江子扬虽是纨绔子弟,可在金陵一带,甚至是上京,达官显贵也认得不少。 这正事帮不上,打听些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沈玉沉下心来,这才道:“不知江兄可听说过刘晟这个人?他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 “刘晟?”江子扬紧锁眉头,在记忆里思索了一番,这才忆起:“有些印象,不过不熟,好像是对了。” 他忽然喜道:“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有一次斗蛐蛐,他和那杨文斌一块来着,杨文斌还唤他一声表哥呢。”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平日玩的不是女人,就是斗蛐蛐,甚至赌场也偶尔会去。 自然而然碰到臭味相投的,也不足为其了。 “杨文斌?他和杨文斌竟认识?”沈玉心中如一道惊雷,从头顶劈落下了。 那些解释不通的事,仿佛很快迎刃而解。 江子扬也不知为何,沈玉脸色就如乌云散去,刚要开口问,是出了什么事,结果眨眼间,沈玉丢下一句话,就匆匆走了。 棠梨苑,已是夜深之时,沈珠刚要睡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珠儿是我!你睡了吗?” 这么晚,哥哥怎的来了?沈珠不由奇怪,可还是唤春燕去开门,沈珠批了身衣裳,这才从里间绕到厅堂,问:“哥哥,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桌上有一星灯火,映照在沈珠白皙的脸蛋上,她的发鬓垂落下来,三千青丝披散着,在这样的暗夜里,透着静谧之美,这样的珠儿,是沈玉极少见到的。 52. 丑事 :“小侯爷,你说这事该怎么了结…… 杨文斌那样的人, 劣迹斑斑,臭名远昭。可刘晟竟是他的表兄,沈玉不得不怀疑, 就连救人一事。都是刘晟在父亲面前做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珠儿。 而这背后之人, 少不得杨文斌推波助澜, 这一切的一切, 不得不令人细思极恐。 “珠儿你听我说!” 沈珠看他一脸严肃的神情,心里也不由一紧、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正欲听他道出来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快抓贼啊!有贼从二小姐的房里跑出来了!” 这声惊呼早已盖过一切, 以至于也打断了沈玉的话头。 外面的嘈杂声很大,沈珠被吓了一跳,她长这么大,一直风平浪静的,还从未听说过家里闹贼。 看出她怕得紧,沈玉心头一软,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一番,可是不行。 便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别怕!哥哥在!” 贼人很快就被捉到了, 不是旁人,正是刘晟。 这一点震惊众人, 包括沈万琏,还有一脸不可置信的苏月娥。 花厅里, 灯火通明。 沈芸一张脸白得如纸,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嬷嬷一脸刚正不阿的面孔,对沈万琏道:“回老爷的话,奴婢方才为二小姐验过身, 她的确非完璧之身了。” 这话一出口,苏月娥捏住帕子,嚎嚎大哭起来。 沈万琏铁青着脸,指着苏月娥就是一通呵斥:“你还有脸哭!看看你是怎么教女儿的,简直把我们沈家的脸丢尽了!” 苏月娥一脸的委屈,红着眼道:“老爷,这事妾身也不想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在责怪芸儿和妾身,都无济于事啊!” 正说着话,刘晟人就现身了,只不过家丁畏惧他身份,倒也不敢难为他。 沈万琏脸色不太好,可却还是强压着火气,对刘晟道:“小侯爷,你说这事该怎么了结?” 他虽然身份贵重,可做父亲的,总要为女儿讨个说法吧。 众人的眼睛看过来,特别是苏月娥,她紧咬着唇,几乎都可以渗出血了,如今成王败寇,就在这一瞬,若是赌赢了,倒也值得。 其实她的芸儿跟刘晟私通这事,她也是今日才知晓的,若不是赵嬷嬷揭穿,大喊着闹贼,她还蒙在鼓里呢。 刘晟一脸轻佻的模样,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以为耻,浑然就像没事的人一样。 沈芸却早已是心如蚁咬,顾不得脸面道:“晟哥哥,你倒是说个话啊?芸儿可是清清白白的交给你,你可要对芸儿负责啊!” 分卷阅读88 “负责?负什么责?”刘晟嗤的一笑,仿佛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可没逼着你,是你自个不要脸面,非要送上来,看你这么倾慕我的份上,我就当发发慈悲,陪你玩会儿,你居然要我负责?” 脸还是那张脸,可沈万琏看着,竟发现变了,这哪里还是那日端善的面孔。 或许说,这就是他原本的样子,沈万琏又气又恨,枉他为人数十载,竟连人和畜都不会分。 这时候想来,幸好玉儿警醒,才没让珠儿嫁给他,那可真是害了珠儿一辈子。 沈芸听了这话,气得差点晕厥了过去,她指着刘晟,颤声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前几日的花前月下,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了,沈芸不敢相信,或许她不愿相信。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又是因那贱种,才不愿娶她的? 这一连串的打击,彻底让沈芸发疯,她不管不顾,冲上前来去拽刘晟的手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过对芸儿是真心的!” 此时的沈芸披头散发,那发疯的模样,简直形同泼妇,不堪一看。 刘晟本就是拿她取乐,没有动过真心,如今看她这样,眼里更是嫌弃,不由一把甩开她的手:“疯子!别缠着我!” 沈芸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苏月娥心疼沈芸,忙喝身旁的丫鬟:“还不去扶着二小姐!” 她就算平日里心思多,可对上刘晟这样翻脸不认的人,也是又气又恨,一时没辙了。 沈万琏捂着胸口,一口老血差点从喉头喷出:“孽障!孽障啊!真是家门不幸!我沈家出了这么不要脸的女儿,就算是旁人有错,可若你这丫头矜持点,学学你的长姐,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苏月娥怕他动怒,忙上前扶着他摇晃的身子:“老爷你” “你给我闭嘴!珠儿没有娘亲教导,都能知道自重自爱,可芸儿是你一手养大的,I你看看她成了什么样子!” 沈万琏从未对苏月娥发这样大的火,一来他觉得颜面丢了,二来这刘晟也不肯负责,他急怒攻心下,只得把火发在苏月娥身上。 “不好了!二小姐晕过去了!”一丫鬟惊慌道。 刘晟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始作俑者虽是他,可他没有分毫愧疚。 沈万琏愤然道:“小侯爷,是草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也害了自己的女儿,这一切都是草民的错,如今我沈家闹成这样,也容不下小侯爷你了,请小侯爷自便吧!” 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苏月娥却畏惧刘晟身份,拦了拦道:“老爷先别动怒!这事情兴许还又转机,芸儿她” 她还想努力一把,就算芸儿做不了正妻,给这刘晟做个妾也好,一个清清白白的闺女,如今这个样了,以后还有谁敢要。 沈万琏喝道:“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就把苏月娥吓得话也不敢说了。 如今莫说这刘晟不愿娶,便是想娶,他也不想把女儿嫁过去,任由人糟蹋。 “小侯爷请!”沈万琏抬手,早已是怒不可歇,若不是为了一家老小,兴许他连捅死刘晟的心都有。 刘晟冷哼一声,无所谓的耸耸肩,正在转身要离开时,忽然听到沈珠唤:“爹爹!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忽然顿住脚步,见到那明眸善目,他头一次有了羞耻心。 想从前时,他身边从不缺女眷伺候,可自从来了淮阴县,为了亲近沈珠,他一直伪装着端方的一面,可日子久了,难免有些压抑。 正好这个时候,沈芸送上门来,她又那么主动,自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珠儿妹妹”话才出口,忽然被人拦住:“离珠儿远点!” 沈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看到大厅里的场景,又联想到那日刘晟和沈芸的事,多少也猜出了点眉目。 “你”刘晟冷眼看沈玉,好似要吃人一样。 其实沈珠也隐隐猜到了,对刘晟的靠近,她忙不迭后退了一步。 “刘公子请自重!”这是她连日来,说得最冰冷的一句话。 刘晟在万花丛中走过,还从未被伤得如此,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对他来说,却是心在滴血。 “小侯爷!”身旁的马彪见他难过,脸上早已露出杀气,可还未发作时,就被刘晟打断:“罢了,我们走吧!” 大厅里乱作一团,沈 分卷阅读89 芸被人抬了下去,沈万琏一脸疲惫,对沈珠招手道:“珠儿,到爹这里来。” 沈珠忙应了声是,就过去了,沈万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欣慰道:“真是爹爹的好闺女!” 苏月娥恨恨的瞪着沈珠,却也不敢发作,方抬头,看到立在那的沈玉,他虽是清清冷冷的模样,可眸子里的冷光,叫人不寒而栗。 她倒还忘了,这个野种也是个祸害,他和这贱丫头一丘之貉,如今因芸儿的事,老爷对她必然离心,这往后的日子,不得不从长计议了。 正在思忖时,忽然沈万琏发话了,对她又是一通训斥:“芸儿出了这样的丑事,你这个做娘的虽不知情,但也是难辞其咎,从今日起,你给我好好看着芸儿,若再走错一步,莫说我不顾念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 这话说得过重了,苏月娥听了,气得胸闷气短,差点一个不支,仰头摔倒在地。 不过最后她还是咬牙忍住,轻咬着唇应道:“老爷说的话,妾身都记下了。” 转身离去时,苏月娥手里的帕子,快被她捏烂了,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心里嘲笑:“呵!这就是男人,多么凉薄啊!” 53. 真心 珠儿我不要做你哥哥!我对你…… 随着刘晟一走, 沈芸也被禁足,日日关在屋子里以泪洗面。 苏月娥虽气恼芸儿不成器,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气了阵日子,也不忍她那样瘦弱下去, 只得多花些心思, 想让她多吃点, 快快好起来。 可这说着容易,一个姑娘家,名节比性命重要, 如今芸儿这个样,以后的日子真不知如何艰难? 可苏月娥不去怪旁人,却把这一切怪到了沈珠头上,更恨极了沈万琏,恨他太偏心,恨他不念旧情。 沈万琏也因身子不好,冷落了她许久,这日,她刚从沈芸房里回来, 走到半路时,竟迎面撞来一个人, 她差点被那人撞倒在地。 身旁的丫鬟吓了一跳,正要大喝,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才发现竟是二老爷沈万安。 沈万安眼疾手快,很快扶住了她,温温笑道:“嫂嫂当心了!都怪万安没长眼, 差点撞伤了嫂嫂!” 那眉眼里与沈万琏有七分相似,可却比他年轻,就连手上的力度,也比他有劲。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苏月娥忽然柔媚一笑:“多谢二弟了!” 算起来,她还比沈万安小两三岁,这么些年在沈家,养尊处优的,那成熟的韵味美,更是不输年轻的小姑娘。 说罢,苏月娥抽回了手,又对他低头一笑,这才转身离去,长廊的尽头,只留下沈万安痴痴的身影,良久就如石化了一样。 过了最热的几日,眨眼就入秋了,沈府的阴霾也随着这日子的转凉,很快消散了。 这日,沈珠又来到哥哥房里,她亲手做了些小点,想带给他吃。 “哥哥你瞧,这可是珠儿特意为你做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这可是她头一次做点心,并非她心血来潮,而是为了感激哥哥,她那日听爹爹说了,是哥哥拦着爹爹,才没让刘晟求娶她。 一想到哥哥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无微不至,沈珠觉得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微末之事了。 食盒被揭开,里面的点心粉色诱人,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就如沈珠的花瓣唇。 沈玉不经意想起,那日珠儿的及笄之日,她喝醉了酒,双颊嫣红的模样,那唇色诱人,如现在一样。 沈玉喉头动了动,哑声道:“喜欢。” 沈珠没察觉他眼里的异色,将点心端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桌上除了点心,还备着酒菜,虽然只有三样菜色,但也够她们兄妹二人吃了。 “哥哥你知不知道?”沈珠只有在他面前,才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她笑着说:“若不是哥哥的到来,可能珠儿也不会降生人世,珠儿有时候在想,哥哥定是上天派来守护珠儿的仙使,珠儿有你这样的好哥哥!真好!” 她自顾自的说着,一点也没留意到沈玉的情绪变化,可这些话落在沈玉耳中,只觉得刺耳,他头一次反感,反感这样的称呼,厌恶珠儿一遍又一遍的唤他哥哥。 便是这哥哥的身份,禁锢了他,以至于他什么也不能够。 沈玉想到此,忽然有些烦躁,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咦!哥哥”那声音犹如魔咒,刺在沈玉的心口上:“你都没吃菜 分卷阅读90 ,便空腹饮酒,那可是要伤胃的。” 沈珠想拦着他的手,不曾想手刚到半空中,就被人拿住。 那双手滚烫得很,更奇怪的是,那双手的主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盯着她。 沈珠瞪大眼睛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话才出口,一向温润如玉的哥哥,却红着眼道:“不要唤我哥哥!” “可是”沈珠愣了愣;“你本来就是我哥哥啊!” 这句话如一记补刀,狠狠插入沈玉心口,他压抑了再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哥哥你放开我!”沈珠心口一跳,人就跌入沈玉怀里,怎么推也推不开。 耳边是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就如梦呓般道:“珠儿我不要做你哥哥!我对你的感情不止是哥哥啊!珠儿你究竟明不明白?” 他鼻息的热气喷洒在沈珠脖颈间,就连身体也是灼热得怕人,这样的哥哥,让沈珠又惊又怕。 “哥哥你醉了!你定是醉了!”沈珠的小手撑在沈玉的胸膛上,想试图分开二人的纠缠,只可惜她力量远远不够。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没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珠儿,为何你就不信我?为何?” 说到这,那声音又低了下去,如野兽在嘶吼:“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刘晟那样对你,还想求娶你,我嫉妒得都要发疯了?为了你,我甚至都想亲手杀了他!他那样的人,怎配喜欢珠儿你,他本就不配!” 哥哥在说些什么?这还是她认得的哥哥吗? 沈珠心越跳越快,如擂鼓般响动,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那日哥哥的蹊跷举动,不得不让她怀疑,甚至并非怀疑,而是事实。 “哥哥”沈珠颤声问:“那书笺是你偷走的?” 那信是刘晟写给她的,当时哥哥来房里找她,一个失手把酸梅汤泼到她身上,她怎会这么笨,竟没想到呢? “是!”沈玉咬牙承认了,“珠儿你可知我有多伤心?你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也不愿信我,我不这么做,又怎能知晓你的心思?” 疯了!哥哥定是疯了! 沈珠看着他眼里的腥红,额上的青筋暴起,这绝对不是她哥哥! 哥哥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绝对不是! 就在沈珠惊骇不已时,她感到灼热的气息再次靠近,她一时反应不及,唇上传来压迫感。 沈珠瞪大眼睛,羞愤的泪,夺眶而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扬起手,“啪!”的落在沈玉白净的脸上。 沈玉被这一巴掌打愣了,他身子一僵,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沈珠。 就这么失神的档口,沈珠一把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提着裙子开门冲了出去。 那一眼,好似恨,那样的恨流露在她眼里,在沈玉心里刓了一道口子,怎么合也合不拢了。 “珠儿你听我说!”沈玉撕心裂肺的声音喊道,可当他冲出来时,珠儿娇小的身影,早已没入黑夜里,就如这寂静的夜色一样,消失不闻了。 沈玉心里空落落的,他颓然的跪在地上,仰头大叫了一声,那拳头一遍又一遍,捶打在坚硬的青砖石上,顷刻间血肉模糊,他也不觉疼痛。 这样的痛,远远不及珠儿恨他,他知道……珠儿恨极了他,眸子里的泪,无声无息落下…… 54. 恨之切 :“叫他走!快走!我不想见到…… 沈珠回到棠梨苑, 身子还在不住的发抖,就连手也在颤抖。 只有气到极致的人,才会如此伤心, 她那样信任哥哥,谁知他竟与那些男人一样, 会那样对待她。 沈珠抬手, 抚在娇嫩的唇上, 屈辱的泪再次落下。 想到方才的那幕,哥哥的唇压下来的灼热感,她眸里的恨意更深了:“好脏!” 最后她发狠似的擦拭朱唇, 便是唇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都浑然未觉。 仿佛只有如此,方能洗刷掉这一切。 春燕听到她房里的动静,忙从耳房里走出,因沈珠背对着她,她一时也没看出什么。 只是诧异的问:“大小姐你怎这么早就回了?奴婢还以为你要和大少爷多聚聚呢,大少爷怎...不送你回?” “大少爷”三个字,让沈珠听了,胃里翻涌得难受, 她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干呕 分卷阅读91 了起来。 春燕吓了一大跳, 忙上前去扶着她问:“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奴婢去找大夫给你瞧瞧?” 春燕刚要起身,就被沈珠一把拉住, 近乎哀求的口吻:“别去!不要去!”这个时候, 她谁也不想见。 “可是”春燕看她抖得厉害,不放心道:“不如奴婢去把大少爷找来?”大小姐最听他话了,他一定有法子。 谁知这话才出口, 沈珠却忽然发疯似的摇头道:“别跟我再提这个人!以后也不准再提!听到没有!” 春燕愣了:“大小姐,你是不是和大…” 又慌忙改口问:“你和他吵架了?” 沈珠情绪更激动了:“都说了不许再提!春燕你聋了么!” 屋子的光很暗,她瞧不清大小姐脸上的情绪,但是她能感到,大小姐是真生气了。 可大少爷那样宠着大小姐,就算是天大的事,都不会委屈了大小姐,任由春燕的脑袋瓜想破了,她都想不出是为何? “大小姐能跟奴婢说说吗?是出了什么事?”春燕蹲下身,想要了解情况。 可她越问,只会让沈珠如惊弓之鸟一样,她拒绝跟任何人说,包括从小玩到大的春燕。 “出去!” “啊?” “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沈珠的声音尖锐起来,情绪再次失控。 春燕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很是委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默默退了下去。 屋子里漆黑一片,沈珠吹灭了蜡烛,直到门被掩上时,她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没了。 不一会儿,她觉得浑身发冷,明明是才刚刚入秋,她竟冷得直打颤。 或许她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她的心,沈玉对她而言,不仅是好哥哥,还是她最仰慕的亲人,这十五年来,她早已习惯和他的点点滴滴,幼时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就算不是亲生兄妹,却更胜血浓于水。 她实在接受不了,为何哥哥会变成那样? 那样陌生,那样可怕。 沈珠死死咬着唇,默默流泪,就连哭她都不敢大声,怕被春燕和陈嬷嬷听见了,这样难以启齿的事,她不能告诉她们,更不能告诉爹爹,她究竟该怎么办?怎么办? 春燕晚上也没睡好,一直担心沈珠,正好陈嬷嬷从院里走来,问她:“昨夜里怎么了?大小姐是不是闹脾气了?” 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可奈何腰痛发作了,起不来身,所以没过来问。 春燕也不知怎么说?只是茫然的摇摇头,又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 她皱眉想了想:“昨日里大小姐见过大少爷,回来就这样了,想必问大少爷,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春燕一抬头,就看到沈玉。 只是他那模样,不免把春燕吓了一跳,沈玉眼里红红的,想必一夜未睡。 “大少爷你这是?” 这两个人都怎么了?一块中邪了吗? 陈嬷嬷还当只是兄妹吵架,也没放在心上,便道:“大少爷,你来得正好,大小姐还在屋里睡着呢,想必也快起了,奴婢这就去把她叫起来。” 沈玉抿了抿唇,本想说些什么,后来又咽了下去,对陈嬷嬷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陈嬷嬷笑笑,一脸的慈爱:“这有什么,大少爷也不用跟奴婢客气了。” 沈玉的确一夜未睡,自珠儿走后,他本想追出去的,可转念一想,都是自己太冲动,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珠儿被吓成那样,若是他在冒然前往,只怕闹的动静太大,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他一直等,等到了天亮,才急忙过来。 陈嬷嬷上前去拍门,柔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起身了么?” 连拍了数声,屋里才有了回应:“嗯,嬷嬷。” 听声音有些嘶哑,不过精神应该还好,沈玉才放下心来。 陈嬷嬷道:“起了就好,正好大少爷也来了,你” 她刚要问见不见时,里面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叫他走!快走!我不想见到他!” 那声音除了激动,还有一丝恐慌,跟之前是判若两人。 “这”陈嬷嬷一时愣住,望 分卷阅读92 了望沈玉,他脸上的神色也透着古怪,一时也没叫她看明白,“大少爷,这孩子是怎么了?” 从前两个好得不分你我,今日却像是仇深似海。 “嬷嬷我”沈玉有口难言,刚要岔开话题解释,却听一声“哗啦”的脆响,是花瓶落地的声音。 随即沈珠大声尖叫:“怎么他还不走!!” 他还不走! 这一声声绝情之语,透过门缝传出,沈玉不由身形一晃,整张脸的血色都要褪尽。 他的珠儿,为何要这样对他?仅仅是因他喜欢她么? 更叫他难过的,并非这些伤人的话,他害怕怕珠儿再也不理他! 什么是最痛?最伤?只怕莫过于此。 “大少爷你脸色不太好?”春燕也察觉了他的异样,可却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大小姐说话伤了他。 “没没事。”沈玉喉头一甜,强撑着一口气,摆摆手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末了不忘吩咐春燕:“好好照顾珠儿。”这才转身,黯然离去。 他颀长的背影,那样落寂,叫人看了说不出的伤感。 陈嬷嬷不明就里,只是摇头叹息道:“这两孩子,还是怪了,一个比一个叫人捉摸不透。” 沈玉出了院子,忽然“噗”的一声,喉间的腥甜味,往上直涌,他的薄唇染上了殷红之色,看上起更增添了几分凄然的美意。 55. 相思病 不必了,浪费药材,都是徒劳。…… 那日之后, 沈珠脸上的笑也少了,就连身上也懒懒的,越发窝在屋子里, 不愿出门。 春燕和陈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却也不敢多问。 大少爷这三个字, 一夜间成了棠梨苑的禁忌, 春燕怕惹沈珠不高兴,也缄默不言,每日只能想着法子, 说笑话哄她开心。 可任她说破嘴皮子,沈珠也只是抿了抿嘴,淡淡嗯了声,就没反应了。 陈嬷嬷看春燕垂头丧气的出来,那饭菜也是没动多少,不由担忧问:“大小姐还只吃那一点么?” 春燕叹了口气,心里也是惆怅不已:“还是老样子,不说话,吃得也少, 经常无故一个人发呆,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二人正在一筹莫展时, 院子里忽然有人唤:“春燕姐!” 春燕抬头一看,见邵德立在院子口, 笑眯眯的看着她。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竹制的篮筐, 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 春燕没好气上前:“有什么事快说?”她可没有心情。 “哦。”邵德憨憨一笑,也不生气,而是把篮子往春燕怀里一推:“这是大少爷叫我送来的, 说是送给大小姐解闷的。” “解闷?”春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半信半疑接过,忽然她咦了一声,语气满是惊喜:“这奶狗真有趣,怎么跟我平日里见的不一样啊?” 这么一说,陈嬷嬷也瞅上去,看了一眼,竹篮里奶狗浑身雪白,可毛发微卷,还挺长的,更稀奇的是,它那双眼珠子不是黑色的,却如湖水蓝一样。 邵德道:“这是波斯狗,是大少爷从一个波斯商人手里买的。” 波斯狗,怪不得跟中土的狗不同,春燕笑着点了点头,从篮子里把奶狗抱出来,那奶狗也不怕生,还挺亲人的,一到春燕怀里,就伸舌头舔她的手,酥酥痒痒的感觉,逗得春燕一时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春燕很少在邵德面前笑,这样难得的笑容,叫邵德一时瞧呆了。 “对了。”春燕笑了会,难得清醒过来:“我问你,大少爷和大小姐究竟怎么回事?” 这事大少爷不说,大小姐更不透露一个字。 她除了问邵德,还能问谁去? 邵德愣了愣,这才会意过来,他隐约记得,那日大少爷房里传来吵闹声,可他也没听得太清楚。 然后就听到大少爷喊:“珠儿别走!你听我说!” 他只身来到院子里,只看到大少爷孤零零一个人,跪在青砖石的地上,手上全是血。 他刚要问,就被大少爷的眼神骇住,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 还有五六日前,也就是在那件事后的早上,大少爷就如掉了魂一样,脚步踉跄的回了屋子。 更诡异的是,大少爷胸口沾染了 分卷阅读93 血迹,星星点点的,就连唇角也蔓延着殷红的血,邵德还以为他受伤了,吓得想要去请大夫,可却被大少爷一口拒绝了。 这之后,大少爷把自己关在屋里两日,谁也不见,若不是老爷发了脾气,让他回和春堂去,只怕现在大少爷还如此呢。 虽然大少爷回来和春堂,一切看上去跟平日里一样,可只有邵德知道,大少爷心不在焉,有时候也无故走神,夜里也是很晚入睡,早上天还没亮,就起身了,有时候他怀疑,大少爷到底有没有睡。 春燕看他沉默半天,有些生气了:“你不说便算了,我自个去问大少爷去。” “诶,别去。”一想到大少爷要杀人的眼神,邵德就后怕,哪敢要春燕去问。 “那你倒是说啊?可真是急是我了?”春燕跺了跺脚,催促道。 邵德无法下,只得把这两件事,简要的跟春燕说了一遍。 春燕和陈嬷嬷听完,不仅没弄明白,还越发糊涂了。 邵德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春燕姐你也别去打扰大少爷了,他现在也烦着呢。” 虽然他还想多待会儿,可想着大少爷还等他回去,只得依依不舍,对春燕说他要回去了。 春燕推门进来时,看沈珠还保持着方才的坐姿,一动不动的,就上前道:“大小姐你瞧瞧,奴婢抱着什么玩意儿来了。” 沈珠依旧嗯了声,没有回头去看,忽然小奶狗像是察觉到什么,在春燕怀里拱了拱,发出“呜呜”的奶叫声,听上去就让人心生怜惜。 “这是”沈珠忍不住看了一眼,一双湛蓝色的圆眼珠子,也正好望过来,跟沈珠来了个深情相对。 小奶狗软萌的模样,让沈珠心里一动,就算再多的不开心,好似随着方才一眼,也瞬间被它融化掉。 春燕把小奶狗推到她怀里,笑着道:“大小姐,它似乎很喜欢你呢。” 半大不大的小狗子,仿佛开了窍一样,也懂得欣赏美丑之别。 在春燕怀里,它只舔手,可到了沈珠怀里,却直接上口,舔在她凝脂般的脸蛋上。 “这个小臭蛋,打你的小屁股!”春燕打趣着,作势要打小奶狗,沈珠却纵容道:“罢了,随它吧,这小东西没有母亲,想必也少了疼爱。” 这是她这几日来,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春燕忍着笑,心道:“还是大少爷这招管用,早知道她也不用这么头疼了。” 正在喜不自禁时,沈珠忽然想到什么,皱眉问:“这狗从哪里来的?” 莫名其妙的,春燕抱了狗给她,这不能不说透着古怪。 “这个”春燕也不知该不该瞒着,还是如实相告,正在犹豫间,沈珠却脸色一变,把怀里的小奶狗推还给她:“不必说了,我知道是谁送的了,你给我拿回去吧!” 小奶狗一离开沈珠香香的怀抱,就像受到惊吓一样,又“呜呜”叫唤起来,那一声声叫得极为凄惨,若不知情的,还以为谁在虐待它呢。 “大小姐”春燕欲哭无泪,恳求道:“你先别动怒,奴婢也不想瞒着你的,只是只是怕你不开心,所以才没说的,奴婢只想让大小姐高兴。” “让我高兴?”沈珠声音陡然一高:“你到底是听那个人的话?还是听我的话?我让你送回去,你听到没有?” 如今莫说提起哥哥,哪怕是他送她的东西,她都会想要欲呕,那是厌恶到极点,才会有的反应。 兴许这声音大了点,小奶狗吓得浑身哆嗦起来,春燕被她问得怔住,眼睛睁得大大的,张了张嘴:“奴婢当然是听大小姐的。” “那就好,那你现在就把它抱走。”沈珠冷漠的丢下这句话,就扭过头去,不再看她怀里的小奶狗一眼。 春燕呆呆的点了点头,那小奶狗似乎感受到它被嫌弃了,嘴里又发出“呜呜”的悲鸣声,似乎在哭泣,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免心软下来。 春燕咬了咬唇,忍不住道:“大小姐奴婢斗胆想求你一件事,这小奶狗你既不喜欢,能否给奴婢先养着,它这么孱弱瘦小,邵德他那人,又是粗枝大叶的,大” 说到这又改口:“男人哪会照顾它,大小姐只要不见着它,也不会烦了,左右是一条命,就当奴婢求你了?” 沈珠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若不是哥哥那样对她,她也不会抗拒成这样。 听春燕如此说,她没有反对,便点头允了:“随你吧!” 邵德回来后,就去跟沈玉回话:“大少爷,你要小的 分卷阅读94 办的事,小的都做了。” 沈玉道:“那她说了什么?” 邵德摇头道:“小的没见着大小姐,只是把小奶狗给了春燕姑娘。” 沈玉似乎有些失落,随即又淡淡道:“也好,都一样,只要她收下便好。” 这话像是对邵德说,也是对他自己说的,说罢话,他又咳嗽了起来。 邵德看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有些担心道:“大少爷,你这几日吃得少,胃口也不好,是不是病了?小的去找叶大夫给你瞧瞧?” 他病了?他确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只有沈玉自己清楚,他害了相思病,这种病除了珠儿,竟无人能解。 “不必了,浪费药材,都是徒劳。”沈玉眸子如死水一样,毫无生气。 又摆了摆手,对愣在一旁的邵德吩咐:“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56. 相见怨 :“可以,我给你时日。”…… 沈玉送给沈珠的波斯狗, 被春燕取名叫“欢欢”,欢欢长得很快,不到一个月, 就比刚抱过来时,壮了一圈了。 春燕也不想拘着它, 任由它在院子里疯玩, 只是欢欢太调皮, 有时会把院子里的花草啃得乱七八糟的,春燕耐心之余,有时也会对它发火, 欢欢也能听得懂,它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春燕,发出“呜呜”的求饶声,春燕也就忍俊不住,又扯唇笑了起来。 沈珠虽不大出门,有时也会听到这和谐的欢笑声,忍了几次后,她也会推开窗户, 探头瞧一瞧。 说来也是有趣,那欢欢似乎也察觉了有人瞧它, 它又装出乖顺的样子,笔直的坐在原地, 毛茸茸的小尾巴, 一摇一晃的,那讨人欢心的模样,怎能叫沈珠拒之。 人对毛茸茸的小东西, 最是经不住诱惑,这日春燕去了厨房拿饭菜,沈珠拉开门,就看到欢欢蹲在地上,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瞧她。 “你叫欢欢是吗?”沈珠心里一软,俯身蹲下,爱怜的看着它。 欢欢伸出舌头,汪了一声,好像在说是的,那样无辜的小眼神,湛蓝得如碧洗晴空一样,沈珠的心也为之一晴,她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上去,欢欢的绒毛很软,手感很舒服。 刚好春燕回来,看到这温情的一幕,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大小姐,你” “没有你看错了。”沈珠冷漠的回应着,快速抽回了手。 不是她不想承认,可她心里还是没能原谅哥哥所为,如今被春燕一说,她不得不嘴硬。 欢欢“呜”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春燕心里却不由好笑,心道:“大小姐还真是小孩子气!” 不过既然她不承认,她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去问了。 这日秋高气爽,沈珠把自己关了半个月了。 春燕想着春雨阁那里种了茶花,算算日子应该也开花了。 便对沈珠道:“大小姐,不如出去走走吧?这闷在屋里久了,就算没病也闷出病了,再说你一直关着自个,时日久了,老爷也会过问的。” 是啊!爹爹还不知道呢,她一直把自个关着,到时候爹爹问起,倒是不好搪塞过去。 还不待沈珠回答,春燕提议道:“咱们去春雨阁吧?左右那儿荒僻,也碰不到什么人。” 其实春燕想说的,是碰不到大少爷的人,只是这话她不能挑明,以免大小姐又不高兴。 春雨阁,确实是个好去处,这个时辰还早,她想也碰不到什么。 沈珠淡淡道:“那就依你的,去走走吧。” 春雨阁的墙跟处,红艳艳的一片,皆是形态各异的茶梅,还有些许不知名的小野花。 闷在屋里久了的人,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也不觉得乏味。 沈珠在一株茶梅跟前顿足,细细的瞧着,正看得入神时,忽然听到有人唤她:“珠儿” 那声音从背脊后传来,明明是温柔缱倦的,可落在沈珠耳朵里,只觉得寒意横生,就连四肢百骸,都如浸在冰雪里一样。 “大少爷!”春燕也想不到,会这么巧碰到他。 还不待沈珠发话,沈玉吩咐道:“春燕,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珠儿说,请你离开一下。” 沈珠闻言,骇得脸都白了,她慌忙拉住春燕的手:“春燕别走!别丢下 分卷阅读95 我!” 她不要一个人面对哥哥,那夜的噩梦仿佛还历历在目,她说这话时,浑身都在发颤,那恐惧之情,就连春燕也疑惑了。 “大少爷这”春燕也不知如何是好,沈玉道:“你去吧!珠儿还在生我气,我来是给她道歉的。” 他目色诚恳,说得极为平常,春燕本是疑惑的神色,又退了下去。 沈珠还要再说,却被沈玉截住:“珠儿,你逃避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听哥哥的话,我们好好谈谈?“ 这句哥哥特意加重了语气,让沈珠不得不冷静下来。 是啊,他说得没错,她和他本就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日久了,他们还这么生分,势必惹得旁人怀疑。 这样不容天理的丑事,沈珠脸皮子一热,哪里想要闹得人尽皆知? 春燕去后,她回过身来,那眸子却始终低垂着,看也不想看面前的人一眼。 其实她心里是慌乱的,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只不过用这份冷漠掩饰自身。 沈玉没有立即开口解释,与沈珠相反的神色,他眼里的温柔,还是一往如初。 这半个月来,他忍得好辛苦,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珠儿了。 如今失而复得下,更是倍感珍惜,哪里想轻易让时间过去,巴不得这么瞧下去,一直瞧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才好。 沈珠很快察觉不对 ,她猛然一抬头,正好对上沈玉那潋滟的眸子。 他琥珀色的眸,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样,吓得沈珠忙不迭后退了一步。 身后是槐树粗壮的树干,沈玉怕她撞伤头,忙伸手拉住她:“小心!” 温热的气息又靠了过来,令沈珠汗毛倒竖,虽然沈玉没做过分之举,可她还是像惊弓之鸟一样,吓得要大声尖叫。 那日他情不自禁,冒犯亲了珠儿,所以珠儿这么怕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嘘”沈玉抬手做了禁声的动作,又温声安抚她:“放心!我不会冒犯你的。”说罢这话,果然言出必行,潇洒的松了手。 沈珠看他退开了一步,心里才稍稍安心了点,这才冷静下来,撇过头去催促道:“快说吧?” 沈玉看她一脸防备之色,又是那样不耐烦,心里忍不住伤感起来。 “珠儿”他语气低到了尘埃里:“一定要这么对我么?” 从前珠儿可不会如此?现在她对他,可以说是冷心绝情,不留一丝余地了。 沈珠咬着唇,好半响才艰难开口:“你问我怎么对你?那倒不如问问你的良心?你对得起我么?我原本以为,你会是我的好哥哥,一生一世都会疼爱我的,可没想到就连你也会有那肮脏的想法,我实在不知如何对你?更不知你为何会这样?你这个样子,又与杨文斌、刘晟那样的人有什么区别?” 沈珠的质问,特别是后面那句话,令沈玉本是平静如初的脸,立马就沉了下去,珠儿怎能如此?把他的真心跟那样的畜生相提并论? 他的半边脸遮在阴影里,明明灭灭的。 一丝冷光从眸子里透出,声音更是沉得如水:“珠儿你定要这样伤我的心么?” 沈珠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这样的哥哥,仿佛随时要变成野兽,就如那日一样,她不自主想要拔腿就跑。 沈玉也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看到明显的惧色。 多么可笑,珠儿竟这么怕他?他们之间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沈玉苦笑一声,眼里的戾气随之消失:“珠儿不要这么怕我,好不好?” 沈珠这番下来,心里早就乱成麻。 听哥哥的意思,是不会改变心意了,也不知是不是从那日开始,或许从更早开始。 哥哥就对她有非分之想,可她却傻傻的,茫然不知。 想到前些时日,哥哥搂抱过她那几回,她就觉得心有余悸,越想越害怕。 一个如此信任的人,心思这样深沉,怎能叫她不害怕。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事,她也不想让爹爹知道,爹爹对这个哥哥多年的养育,不能不说没有感情。 甚至还对他寄予厚望,若是爹爹知晓了,必然会更伤心吧? “你”沈珠唇角颤了颤,忍着委屈道:“能不能容我想想,我脑子很乱,给我些时日,不要逼我?” 听得 分卷阅读96 珠儿语气缓和了点,沈玉才抿唇一笑,宠溺道:“可以,我给你时日。” 沈珠点头道:“那就好,我也要回去了。” 说罢这话,这才唤来远处的春燕,一块回了棠梨苑。 57. 执念 ,“这便是珠儿你所愿么?”…… 回到棠梨苑, 春燕看沈珠还是愁眉不语,一脸的郁郁寡欢。 便忍不住道:“大小姐大少爷都跟你说了什么?他不是说要跟大小姐你道歉吗?怎么大小姐你还是不高兴呢?” 是啊,她为什么不高兴呢? 只是因为哥哥喜欢上她了, 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沈珠自嘲的笑了笑, 这笑意有些凄然, 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春燕你看出什么了?”忽然她盯着春燕, 答非所问道:“你觉得我和哥哥的关系,有什么不同了?” 春燕愣了:“大小姐的话,奴婢不太明白?” 今日她原本以为, 兄妹二人谈过话后,会和好如初,可现在看来,这问题的症结,还是出在大小姐身上了。 她唯一能看到的,是大小姐把大少爷当仇人一样,而大少爷却一直未变,对大小姐还是一往如初的好。 既然春燕都瞧不出什么,想必旁人也一无所知, 沈珠安慰自己,兴许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 她天真的想, 兴许哥哥对她只是一时情迷,再加之二人一块长大, 定是哥哥把这份感情混淆了, 才会喜欢上她。 念及此,沈珠心里有了主意,正在春燕捉摸不透时, 她忽然开口道:“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知心的人相伴才是。” 春燕啊了一声,诧异道:“大小姐这、你的意思是,要为大少爷做媒吗?” 大少爷那个人,身边也从不缺倾慕他的女子,只可惜大少爷眼光太高,一个也看不上眼,便是那徐老爷的千金徐婷婷,如今还待字闺中,就是为了等她家大少爷。 春燕实在不明白,怎么大小姐忽然说起这事了。 沈珠没有理会春燕,而是步去了案桌旁,取了纸笔,写了几行字。 春燕越发糊涂了,她凑过来问:“大小姐你写这些做什么?” 沈珠没有回答,只是将写好的书笺塞入信封,递给了春燕:“这个交给哥哥。” “还有”沈珠抿了抿唇,又交代道:“记住,你只交给哥哥就可以了,他问你什么,你就说他去了便知晓,记住了么?” 五日后,云霞山.雁归亭。 徐婷婷心情有些激动,更多的是紧张,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出门前,她精心打扮过,一身淡紫色的抹胸襦裙加身,胸口绣着大红色的牡丹花,露出她引以为傲的雪白脖颈。 她这秀美可人的模样,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男子追逐的目光。 可不知为何?看到凉亭中的颀长身影,她就心生怯意,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或许就是如此。 徐婷婷闭了闭眼,又复而睁开,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柔和起来,自然起来,才往雁归亭方向步去。 “沈公子”她柔声唤道:“婷婷来了。” 就在她满心欢喜时,忽然一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浇下来:“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徐婷婷惊愕之余,诧异的抬头,陡然对上沈玉的眸,冷如寒霜,没有一点温色。 “我”徐婷婷本就紧张,见他一脸不悦,更是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是是你们沈家的丫鬟说” 那话还未说完,沈玉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可眼看着沈玉弃她而去,她也顾不得姑娘家的脸面,提着裙子追了上去:“沈公子…你等等我?” 她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就算是死皮赖脸的,她也不愿放弃。 谁知刚追了两步,沈玉就回过来头,那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终于回头看她了。 徐婷婷依旧抱着希望,哪知这世上最残酷的便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沈玉的声音不大,却冷然如冰:“徐小姐,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如此!” 这话虽说得含蓄,可却再直白不过了。 徐婷婷一个姑娘家,就算脸皮子再厚,也觉得脸上滚烫,无地自容起来。 分卷阅读97 徐婷婷愣在当场,眼里噙着泪光,这才明白过来,今日约自己出来的,并非沈玉,而是有人想撮合他们,才闹出的子虚乌有,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沈玉回了府,就去了棠梨苑,春燕看他面色不虞,也猜到了今日的事不顺。 “珠儿在哪?”沈玉沉声问。 春燕指了指房里,又小声道:“大少爷有话好好说,大小姐不过是好心。” 好心?好心就是把他推给旁人? 这份好心,他可受不起。 沈玉气得直咬牙,可在推门入内时,看到珠儿慵懒的窝在贵妃榻上,那熟睡中的模样,恬静美好。 “大”春燕刚要说话,就被沈玉冷声打断:“你先出去吧,我守着珠儿就行了。” “可是”春燕总觉得不太妥当,可沈玉不容她反驳,转身就把门掩上了。 屋子里很静,只有沈珠均匀的呼吸声,沈玉放轻脚步,三两步去了榻旁。 熟睡中的珠儿那样可爱,白皙的脸蛋儿透着微红,秀挺的鼻骨,诱人的花瓣唇。 甚至她的每一处细微之处,都让沈玉移不开目。 忽然沈珠翻了个身,身上的绣缎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上半身的曼妙曲线,这样静谧的室内,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沈玉长睫一颤,白净的脸微微一红,就连呼吸都差点滞住了。 他慢慢俯下身去,正想抬手拉起被子时,沈珠却迷迷糊糊醒了,她还当沈玉是春燕,一把捏住他的手,含糊的道:“春燕别闹了!” 话刚说完,顿觉得哪里不对劲,春燕的手可没这么大,那骨节分明,分明就是男人的手。 这一来可把沈珠吓得不轻,她猛然睁开了眼,竟看到沈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沈珠吓得刚要大叫,就被他抬手捂住了嘴。 “答应我,你不吵我就放手?嗯?”沈玉尽量压低声,可眸子里的笑意却不减,方才的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珠眼里含着泪,心里只觉得又羞又气,没想到哥哥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看到珠儿落泪,沈玉的心也揪起来,不得不软言哄道:“别哭,珠儿别哭,我也没欺辱你,我放手就是了。” 说罢,他又指了指滑落在一旁的缎被,解释道:“你被子掉了。”这才松了手。 原来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哥哥兽性大发,要对她如何呢。 沈珠坐起身来,眸光有些躲闪,颇为不自在:“你进来作甚?春燕人呢?” 她刚想起身,去寻春燕进来时,却不想才走了一步,就被沈玉拉住:“珠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也不知是才起身,头有些发晕,还是怎的,沈玉手上的劲道并不大,却轻而易举的把她拉回了榻上。 沈珠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感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在咫尺时,沈玉猛然怔住。 他长睫抖了抖,眸子里有水波荡漾,就如深不见底的清潭一样。 四目交对时,沈玉撑着身体,才没让自己压下去,可这暧昧不清的动作,还是让他忍不住。 沈珠委屈得眼眶又红了,这些日子里,被他这样连番轻薄,她一个姑娘家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你…你太过分了!”沈珠抡起拳头,闭着眼往沈玉胸口砸去。 这闷声不响的一拳头下来,还是有些力气的,但对沈玉来说,却如隔靴搔痒。 末了他还惦记着沈珠,怕她伤了自己,温声道:“珠儿…仔细手疼。” 这时候,屋外的陈嬷嬷唤道:“大小姐,你醒了么?你和大少爷在闹什么?” “没…没什么。”沈珠心里一慌,生怕陈嬷嬷瞧出端倪,胡扯道:“我和哥哥闹着玩呢。” 陈嬷嬷哦了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真拿你们没办法。” 陈嬷嬷的脚步声远去,沈珠抬头正好对上沈玉的眸,他眸子如星,薄唇的笑意越发浓了。 在旁的女子眼里,这样俊俏的郎君,这样不染纤尘,雅人深致的模样。 想必早已是芳心大乱,甘愿为他生,为他死了。 可沈珠直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故意偏过头去,淡淡道:“你到底要如何?如何才能放过我?” 她其实很想回到从前,而不是现在这样,这样的感觉太陌生,太让她害 分卷阅读98 怕。 “珠儿”沈玉轻轻一叹,有些无奈的低语道:“我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说着话时,他才起身,拉开和沈珠之间的距离,毕竟他不想让珠儿误会他。 “喜欢?”沈珠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又忍不住干呕起来:“可我们是兄妹,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极轻,生怕被外面的人听了去。 是啊!他们虽不是亲生兄妹,可…也不能违背伦理之道。 沈玉眸色清苦:“珠儿…我……” “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了!”沈珠截住他的话,面上早已是厌恶非常,“若是你还想继续做我心目中的好哥哥,你就正经娶个妻子,或许…或许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你要我…娶妻?”沈玉胸口闷闷的,随即又猛的一抽,仿佛被人拿铁锤重重的打上去。 那喉间又有腥甜味涌上来。 “不错。”沈珠斩钉截铁道:“唯有如此,我才能安心,不然我们兄妹的情分,不要也罢!” 她让哥哥娶妻,也是为了让他断了念想,她认为自己没错。 “是这样么?”沈玉低低一笑,可听着有些凄凉之意,“这便是珠儿你所愿么?” “是!”沈珠不敢再看他,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转身的一瞬,她仿佛看到哥哥眼里有泪光,哥哥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就算流血受伤都没落泪。 沈珠心里的惊异不小,可她没来得及深思,沈玉翻飞的衣袂,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当她回过神时,哥哥早已走了。 58. 醉话 “珠儿…不如我们走吧,走得越远…… 那日后, 沈玉黯然离去,沈珠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次。 唯一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从沈万琏口里得知的。 “珠儿, 爹爹最近看玉儿都没去找你,你也没理玉儿, 你们兄妹俩是怎么了?”沈万琏捧着沈珠递过来的茶, 不经意问道。 陡然听到爹爹这么问, 沈珠差点吓了一跳,还以为爹爹知晓了什么,可看他脸上神色如常, 才冷静下来,故作镇定道:“爹爹为何这么问?可是哥哥他…他说了什么?” 沈万琏含了口茶水,道:“玉儿这孩子,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平日里你们兄妹俩感情好,爹爹还以为你会知道。” 说到末了,重重一叹:“这孩子也不知怎的,最近像丢了魂一样,昨日个和春堂的账目错了, 他一向心细如尘,却都没有发现错漏, 这也罢了,连仁妙堂的周老爷交代的事, 也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沈万琏才觉得奇怪, 对这个养子,他一向是极为信任的,要不然这么大的生意, 也不会交给他全权负责。 “哥哥他…”沈珠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已然明白,哥哥为何会如此,只是在爹爹面前,她打死也不能说。 看着沈珠眉头皱了起来,沈万琏还以为她在为沈玉担心,便笑拍着她的手,安抚道:“罢了,你一个姑娘家,这些事也原本不应该说给你听的,爹爹得空了,再去问问他吧!” 沈万安房里,隔着一层门,能隐隐听到里头传来的动情声。 “嫂嫂,我的好嫂嫂…”男人喘着粗气,嘴里发出喃喃低语声。 床榻咯吱作响,昏暗的室内,床幔里倒影着交叠的人影,一柱香后,才平息下来。 沈万安看着面前的女人,脸上的红霞慢慢褪去,鲜红的唇,还带着方才那不可言喻的美态,他不禁又来了兴致。 正要把她拉拽在身下时,女人一把推开了他,妩媚一笑道:“死鬼!想被人发现不成?我可不能再留下了,我要回去了。”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苏月娥。 方才与沈万安行苟且之事的,也正是她。 自苏月娥那日对他暗送秋波后,沈万安就一直念着她,想着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借着园子里赏花之由,才靠近了她。 只是他哪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苏月娥下的线,就是为了钓他这条鱼。 “嫂嫂…”沈万安依依不舍的看着她,这几日他和苏月娥缠绵不休,已然成了瘾,哪里还顾得旁的。 看他像狗皮膏药的粘过来,苏月娥忙撇过头,脸色也冷下来:“我要你办的事,可都办好了?” 沈万安素来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再跟她胡 分卷阅读99 闹,只得收回那不规矩的手,一本正经道:“你放心吧,都办好了。” 苏月娥已经穿好了衣服,又不放心问了句:“他就没怀疑?那些字契他都签了?” 那些字契便是罪证,一个足矣让那贱种不能翻身的罪证。 沈万安拍着胸脯保证:“嫂嫂你还不相信我,只是……”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嫂嫂你确定这么做,大哥会对他赶尽杀绝么?” 对沈玉的存在,他虽然不像苏月娥那般忌惮,可他这个人惯来记仇,还小心眼儿。 沈玉从来只把大哥放在眼里,对他这个二叔,却爱搭不理的,那次还说要为了沈珠,要杀 了他。 沈万安哪里能忍,再说了,自从他去了和春堂后,虽然名义上是沈玉的叔叔,可做每件事,都要看沈玉的脸色行事。 他一个堂堂的沈家二老爷,凭什么受这样的屈辱。 听苏月娥这么一说,二人一拍即合,这才想出了这么一计。 苏月娥一听,眼里露出阴鸷的笑意:“你大哥那个人,我还不清楚,他这个人虽重利,可他更看重的,便是他的面子,还有沈家的清誉,若是他知晓那样的丑事,只怕不用我们说些什么,最容不得那贱种的,第一个便是他了。” 为了她的欢哥儿,为了她以后的好日子,所以沈玉这个人,她非除不可。 沈珠陪着沈万琏吃了饭,不知不觉天也黑了,她这才跟春燕一块,准备回棠梨苑。 刚行至一处假山时,忽然有零星小雨落下。 春燕怕她淋了雨,便让她躲在假山下,她一人先跑回去拿雨伞过来。 待春燕一走,雨势果然又大了起来,还好有地方躲雨,要不然真成了落汤鸡了,沈珠双手抱臂,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色。 与此同时,暗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所在的方向,从最初的茫然若失,到迷离交错,他慢慢挪动脚步,带着踉跄不稳的步态,脸上的微醺之意越来越浓。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沈珠的视线,她正等得焦急时,忽然有一双刚劲有力的手,从身后过来,将她拦腰搂住。 沈珠吓得神志不清,差点大叫出声,却听身后那人道:“珠儿,是我…” 沈玉低沉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阵子不见,想来他过得并不好。 沈珠又急又羞,虽然天快黑了,可若被春燕折回来撞见,她可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沈珠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用尽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把沈玉推开。 他的身子烫得像团火,就如那日一样,沈珠不知不觉,又被带回到那日的噩梦里。 “珠儿…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沈玉痴痴的唤着她:“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为何你要逼我选!为何!” 他温热的唇贴着沈珠的耳廓,一遍又一遍的低语着,重复着那句最令他伤心至极的话。 “为何要逼我娶妻?你明明知道我心里除了你,早已容不下旁人了啊!” “珠儿…不如我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那样的话,就没人知道你和我是兄妹了,珠儿?” 这样的醉话从沈玉口里说出,想必是把他逼到了极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沈珠眼里含着泪,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这辈子…永远…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59. 迷药 :“珠儿,若是你开心得话,我甘…… 那句:“这辈子…永远…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彻底伤透了沈玉的心, 人在伤心欲绝时,往往最容易想不开,想法也是最极端的。 “我疯?”沈玉癫狂的笑声回荡在雨夜里, 他笑中带泪,“珠儿, 你真要这么…绝情么?你就这么厌恶…我么?” 雨的声音太大, 盖过了周围的一切, 沈珠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忽然沈玉的声音一低, 眼底泛着红:“你不跟我在一起…要和谁?是那刘晟?还是谁?珠儿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所以才会这么对我?” 扑面而来的酒气,那醉话源源不断送入沈珠耳朵里:“珠儿,你可曾记得你说的话?你说过若不是我的到来,你也不会降生人世,你是为我而生的!” “所以…你永远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珠儿!” 沈玉眼里迷离炽热,他情绪激动下, 分卷阅读100 温热的唇再次欺压过来,在沈珠雪白的脖颈游走。 嘴里还一声声唤:“珠儿…珠儿…” 沈珠听得汗毛倒竖,脖颈间温热又粘腻的触感, 让她觉得沈玉仿若一条蛇,还是那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所过的每寸肌肤,都让她胃里翻涌。 “你…你快放开我!”沈珠惊骇之下, 再也顾不得许多, 张嘴就咬,也不知慌乱下咬到了沈玉哪里,只听他闷哼一声, 吃痛下松开了沈珠。 沈珠心口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不敢回头去看,撇下沈玉扭头就跑了。 这之后,沈珠更是躲着沈玉,不敢再招惹他,兄妹之间的情分,可以说是冷淡如冰。 而沈玉自那日后,也消沉了下去。 没过几日,他就大病了一场,听邵徳说是夜里淋了雨,所以一直高热不退。 叶大夫开了药,他没吃两口就全吐出来了,病也是时好时坏,昏昏欲睡的,沈万琏也来看过几次,每次看了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叶大夫说了,若是持续不好,肯定是熬不了多久,这么一说,沈万琏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这日邵徳过来了:“大小姐,小的求求你了,求你去看看大少爷吧?他昏迷中还惦记着大小姐,若是你再不去的话,小的恐怕…恐怕…” 那后面的话,邵徳没敢说出口,沈珠本不愿意去,可听邵徳说得这样严重,那心里对沈玉的怨气,也随之消了大半。 沈玉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身形也消瘦了许多。 邵徳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药,抹着泪道:“大少爷这药…小的用了很多办法,都喂不下去,叶大夫说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尽人事,听天命。 那岂不是最坏的打算,沈珠听到这,脑子嗡嗡作响。 忆起幼时的种种,哥哥陪她玩耍,有什么好吃的吃食,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她。 她生病时,哥哥比她还要难受,甚至还说过傻话,愿代她承受病痛。 若不是因哥哥喜欢她,对她做那些过份的举动,又何至于弄成今日的这般模样? 虽然她心里对沈玉气恼,可在生死攸关面前,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念及此,沈珠不由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你…你这又是何苦?你以为这么做了,我就会内疚么?不会的!我才不会!沈玉…你究竟听到了没有!” 昏迷中的沈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虽然有点凶,可却让他心里很是温暖,那冰冷的心,也仿佛热乎起来,他长睫颤了颤,想努力睁开眼看,究竟是不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她? 邵徳正好温了药过来,他看到沈玉有了反应,竟大叫出声:“大小姐…快看,大少爷他…他动了,他真的动了。” 沈珠忙止了泪,对邵徳吩咐:“你去把哥哥扶起来,我试试喂给他喝。” 邵徳忙应了声是,就动手把沈玉托起,说来也是奇怪,沈玉虽还是昏迷中,可却很配合。 沈珠没费多少功夫,那一碗药就见了底。 那药喝下去没多久,他身上就开始发汗,当天夜里就没再继续发热了。 夜里的时候,邵徳去园子里准备倒掉药渣,等明日再熬些新鲜的药,没想到暗处有一人影,对他招手。 大晚上的,天又黑,邵徳难免有些害怕,正在犹豫时,那人的脸在月色下一亮,他才瞧清是那沈万安。 他松了口气,忙小跑上去,恭敬的道:“二老爷,您找小的有什么吩咐?” 沈万安嗯了声,没有直接开口,便带着他去了一僻静之处,才递给他一张银票,邵徳狐疑了片刻,这才颤抖着手接过。 当他摊开一看时,那银票上的数目,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这…小的愚钝,不知二老爷给小的这个做什么?” 果然是个愣小子!沈万安鄙夷的看他:“你不是喜欢春燕丫头么?这银票你且拿着,事成后我少不了你的,只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知道怎么做了?” 果然是要收买他办事,还不待邵徳回应,沈万安又递给他一个油纸包裹,压低声道:“这个是迷香,你过两日等珠儿过来找沈玉那小子时,就在屋里燃上这个,然后……” 邵徳听到这里,早已是脸色大变,慌忙摇手,结结巴巴道:“你…你要我去害…大少爷,还有大小姐…这个我做不到,银子你还是…收回去吧。” 沈万安看他退缩,也不恼怒,只是嗤的一笑:“怪不 分卷阅读101 得春燕那丫头看不起你!若我是个姑娘家,也看不起你这样的男人!简直是窝囊废一个!” 一提到春燕,邵徳脸涨得通红,沈万安这话虽难听,却也是事实,不管他对春燕再好,春燕都无动于衷,他果真是没用! 沈万安在他脸上看出动摇,继续煽风点火道:“可若你有了银子,可就不同了,你想给春燕买什么,都可以买,哪怕你离开了沈家,他日这笔钱也可以傍身,不至于永远为奴,或者过受人驱使的日子,一个主子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你自身的荣华富贵,孰轻孰重,你应该会分的。” 翌日,沈玉终于醒了,这是他昏迷三日来,睡得最久的一次,在梦里他看到了珠儿,珠儿对他笑,笑得那样甜美,那样温柔。 沈玉垂眸,目色不经意落在虎口处,上面的牙印早已是不显眼了,可他心里始终会想起,那日他对珠儿所做的种种。 也不知…珠儿是不是还在怨他? 正想得入神,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手里捧着药,似乎没想到会看到他清醒,所以她整个人愣住,立在门口不动了。 “珠儿…”沈玉声音有些嘶哑,他艰难的开口道:“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 那眸子里的清冷,很快就浮上温色,若不是他浑身无力,只怕这会儿早起身下榻了。 沈珠被他这么深情的眼神望着,顿觉浑身难受,如坐针毡一样。 “你等着…我去找邵徳过来。” 她现在怕极了沈玉,不敢再跟他独处一室。 “珠儿…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人。”沈玉的口吻低到尘埃里,目色里满是痛苦:“珠儿…是我冒犯了你,你不要生我气,好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哥哥不再这么对你了,珠儿!你能不能忘了这一切,我们从头来过?” 沈珠身子一怔,脚步不由顿住,又听沈玉苦苦哀求道:“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不再逼你了,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珠儿!” 只要他的珠儿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沈珠回过身来,望着沈玉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也不禁回想了许多,那些好的,不好的,总归来说,哥哥对她的心不假,只不过他用错了地方。 沈珠轻声一叹,深吸了一口气问:“你…真的愿意放下么?” 若是哥哥能放下执念,那她也为他感到开心。 至少他和她不再彼此折磨,彼此痛楚了。 沈玉自是不愿,可眼看着珠儿离他远去,把他视为洪水猛兽,甚至是邪魔之物,那他对珠儿的喜欢,只能是二人的负担,那这样的喜欢,还有何意义。 沈玉眸色一暗,颓然道:“珠儿,若是你开心的话,我甘愿放手!” 这话虽半真半假,却也是他心里所愿,他不愿珠儿不开心。 “那就好…”沈珠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忽然她觉得头有些发晕,看哥哥的影子都重重叠叠的,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60. 分离  “珠儿…我没有做过!珠儿!你…… 沈珠迷糊间仿若听到爹爹的声音, 那震怒声如惊天之雷,在她耳边炸响:“畜牲!你这个畜牲!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丑事!” 沈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努力想睁开眼, 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她身子沉沉的, 浑身瘫软, 竟使不上力了。 更可怕的是, 她身上还趴着一个人,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是个男人无疑。 那男人似乎也听到动静, 他沉沉的身子一动,声音更透着嘶哑:“我…父亲…孩儿没有…” 竟是哥哥的声音,那么趴在她身上的人,真的是哥哥了。 沈珠想到这,脑子嗡的作响。 很快她感到身上一轻,有人冲上前,把沈玉拽起,大声喝骂道:“大哥,我早就说过, 这贱种不可靠!你偏偏不信,这下好了, 你现在相信了!他这样的外来子,怎么会跟沈家一条心, 就如白眼狼一样, 幸好咱们来得及时,才没让他糟蹋了珠儿!” 沈珠听到这,眸子里有泪涌出, 有屈辱有难过,更多的是愤恨。 她那样信任哥哥,没想到他竟会卑鄙无耻,对她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她将身子蜷缩在一团,那眼里的惊恐慌乱,就如受伤的小鹿一样。 沈玉看过来,正好对上她受伤的神色,他心里一痛,刚要出声解释时,嘴角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分卷阅读102 “贱种!看什么看!都这个时候了,还贼心不死!”沈万安瞪了沈玉一眼,那一巴掌也没留情,殷红的血顺着沈玉嘴角流下,他脸色本就苍白,衬着这血红之色,更添了几许凄厉之美。 忽然沈玉唇角一弯,眉梢微微扬起,就算在这屈辱的境地下,他还是那样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狼狈之色。 沈万安骇然:“你笑什么!” 笑?他确实想大笑,这今日之局可真是妙,竟让他毫无防备的,掉进了陷阱里,那嘴角嘲讽的笑意越来越浓,看得沈万安浑身发悚。 旁人怎么想,他沈玉一点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珠儿。 沈玉捂着胸口,喘着气道:“珠儿…是不是连你也不信我?” 信?叫她如何去信?若不是哥哥那样对待她,对她存那样的心思,还有说那些痴心妄想的话,她倒是很想信他。 沈珠咬着唇,默默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看看,就连珠儿都不信你,你这贱种…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万安说罢这话,不去看沈玉,而是对一旁痛心疾首的沈万琏道:“大哥,你也犯不着为这贱种难过,其实还有件事,我是今日才得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贱种他动用沈家库房的钱,在外头置了房产,还不止一处,这字契上可都是他的署名呐!” 说话间沈万安从怀里摸出字契,递给了沈万琏。 “你…你…”沈万琏看着那上面白纸黑字,果然签着沈玉的名字,心口猛的一抽,不由勃然大怒道:“真是家门不幸啊!我沈万琏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眼看着沈万琏的脸越来越沉,那手里的字契越捏越紧,几乎要因震怒,把它揉碎。 沈万安见此,继续道:“大哥,按我朝律历,诸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者,徒三年。”注:1 沈玉眉头一皱,似乎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恍惚记起,那阵子因珠儿对他疏离时,他每日都魂不守舍,常无故分神,想必就是那个时候,才被沈万安这样的小人趁虚而入。 这沈万安背后,定还有人想要陷害他,这个人如今是谁?沈玉都不想追究了,只是珠儿对他的误解,才是他心中最大的痛。 沈玉不怒反笑:“二叔…你处心积虑便是为了对付我,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何必让珠儿牵扯进来,毁了她姑娘家的清誉!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么!” 沈珠听了这话,也不禁愕然,她不明白为何哥哥要这么说,难道是…是这里面真有什么内情。 方才她只记得,哥哥跟她说过愿意放手,她心里是极高兴的,可眨眼间她就晕了,虽然哥哥心悦于她,可她还是宁愿相信,哥哥不是那样禽兽不如的人。 沈万安气得跳脚,指着沈玉的鼻脸喝道:“你这个贱种!自个干的好事还想污蔑在我头上,门都没有!” 正说着话,春燕慌乱的冲进来,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大少爷不会…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这里头定有什么隐情,还请老爷明察啊!” 她相信大少爷为人,他那样君子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道德败坏的事。 邵徳在门口,看到春燕替沈玉求情,那心里的妒意如火苗一样,瞬间的就烧起来了。 正好沈万安投了个眼色给他,邵徳上前道:“老爷,这事小的可以作证,大少爷他…他确实心悦大小姐,他觊觎大小姐多时……那日小的亲眼看他轻薄大小姐。” 春燕不敢置信的看着邵徳,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邵徳垂下头,不敢直面春燕的眼睛,而是继续道:“一个月前大小姐来找大少爷,然后大少爷他…他对大小姐无礼,大小姐哭着从房里跑了出来…这事后…大小姐就没有理大少爷了…” 他说得结结巴巴的,可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春燕本不信的,可联想到大小姐对大少爷那样生气,若说只是寻常争执,断然也不会如此。 沈万琏听后,心中震惊不小,他看向沈珠,只看她低垂着头,面色确有羞恼之色,倒也不似作假。 沈万安呸了一声,鄙夷道:“贱种!连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如此说,你还要狡辩到几时?” 沈玉眸子一冷,在邵徳脸上扫过,他想不到害他的人,竟会是平日里老实巴交的邵徳。 可这事…千真万确,他如何抵赖,都是赖不掉的。 邵徳感到背脊一凉,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到沈万安说:“你便是不为自个 分卷阅读103 着想,也应当为春燕姑娘想想,难不成他日你要春燕姑娘跟着你受苦,一辈子为奴为婢,受人所制么?” 这句话就如一记重锤,敲打在邵徳心头,他宁愿苦着自己,也不愿委屈了春燕,可若他还是这穷小子模样,又拿什么照顾春燕,给她安定无忧的生活。 那一刻,邵徳被说动了,这就是人性,在道德面前,哪有什么高尚可言,他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邵徳咬了咬牙,继续道:“老爷,小的还有一证,便是大少爷亲手为大小姐作画,那画不止小的见过,就连春燕也见过。” 那画被春燕收了起来,这么一提起,她也想起来了。 不一会儿,画被人送过来,沈万琏摊开画像仔细一看,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画里面的人,就像活的一样,特别是那双眸子,灵动逼人,他想就连淮阴县最好的画师,都不一定能勾勒出这样的珠儿。 一幅画不能说明什么?可却往往能看出一切。 沈万安扬了扬唇,眼里有几许得意之色:“大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若说这贱种对珠儿没有歹心,他也不可能把珠儿画得这么传神,只有思忆成狂到他这样的境界…” 说到这嘿嘿一笑,那意思再直白不过了。 沈万琏早已是气得脸色铁青,扬起手甩了沈玉一巴掌:“畜牲!从今往后我沈万琏没你这样的儿子!把他送官收押,就按别籍异财的罪名告官!” 这一巴掌下来,沈玉白净的脸又添了彩。 那脸上火辣辣的疼,早已让他麻木了,他的心也冷了下去。 他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珠儿,看来他这一去,定是有死无生了。 “珠儿…我没有做过!珠儿!你相信我!我没有!” “还想蛊惑大小姐!快给我滚!还不快滚!” 沈玉在两个小厮的拖拽下,远离了沈珠的视线,沈珠攥了攥手,心口怦怦直跳。 忽然半晌不说话的她,扯着沈万琏的袍子,眼泪汪汪道:“爹爹…他…” 沈万琏正在气头上,看沈珠心软,不由拂袖道:“珠儿,那样的畜牲再也不是你哥哥!从今往后休要在爹爹面前提起他!听到没有!” 61. 鞭刑 你中邪了?发什么愣,还不快动手…… “珠儿!珠儿!”沈玉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耳边, 久久不去。 棠梨苑里,沈珠额上冒着冷汗,从榻上惊坐而起, 她手抚着胸口,不停的喘息着, 一张俏丽的脸也煞白如霜, 看着就像大病了一场。 春燕撩起珠帘进来, 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心疼道:“大小姐你醒了,方才你晕了过去, 可吓坏奴婢了。” “我晕了?”沈珠迷茫的看着春燕,神情有些呆滞。 春燕看她这样,心里越发难过了,几乎带着哭腔道:“大小姐你还好么?你可别吓奴婢啊?” 方才老爷大发雷霆,大少爷被送去了官府,大小姐求情未果,接着太过激动,就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春燕现在脑子也是懵的, 她实在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些都是真的。 春燕鼻子一酸, 哽咽道:“大小姐大少爷他真的对你....”真的如邵德所说的那样么? 听了这话,沈珠漆黑的眼珠动了动, 可很快的, 又瞬时暗沉下去。 空气里又是一片死静,她的心空落落的,就如被人抽走了一缕一魄。 那一直藏在心里, 不愿被人窥视的秘密,如今却闹得人尽皆知。 她咬着唇,俏白的小脸满是痛苦,拉起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放声大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哥哥那个记忆里的哥哥,就如一场破碎不堪的梦,留下的唯有伤痛,什么也不复存在了。 陈嬷嬷进来看了,眼眶也是红红的,她对春燕摇头道:“别再吵着大小姐了,让她好好清静清静。” 想必大小姐比谁都伤心,曾经那样疼爱她的大少爷,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虽然陈嬷嬷也不愿相信,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末了陈嬷嬷摇头叹息:“真是可怜了大小姐,唉!那孩子怎么就糊涂成那样!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花厅里,沈万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沈玉的背叛对他打击太大,大得他竟有 分卷阅读104 些无法承受了。 对沈玉,他虽是养子,可这么多年,沈万琏不可为不费心教导。 看到他那样疼爱珠儿,沈万琏一直深感欣慰,哪知沈玉竟包藏祸心,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最让他伤心的,还是那畜牲给珠儿带来的伤痛,想到这些,沈万琏心如刀割般的难受。 他这个做爹爹的,真是太没用了! 沈万安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可在沈万琏看过来时,很快就隐了去,他递茶过来:“大哥,你也别想太多了,忧能伤身,没有那贱种,你还有我这个弟弟,以后咱们兄弟二人同心协力,都会好起来的。” 沈万琏从前对沈万安,总有诸多的不满,认为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经此一事,他不得不相信这个嫡亲的弟弟。 只因那些外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走眼,或许他真的是有眼无珠,除了这手足相亲的弟弟,他还能相信谁? 他疲倦的点了点头:“万安,以后沈家的事,你也多分担着点,和春堂的事,你也担起来,大哥也只能指望你了。” 兄弟二人说了会儿体己话,沈万安这才离开了花厅,径直回了房里。 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苏月娥一身艳红的衣衫,灯火下是她那明媚的脸,那眉眼里的风情,丝丝入骨,勾得沈万安腹下一热,他咽了咽口水,赶忙掩上门,就朝她扑了过去。 “死鬼!你急什么!”苏月娥妩媚一笑,侧身避了过去。 沈万安扑了个空,心里更是痒得难受,不由扯着苏月娥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我的好嫂嫂!可想死万安了!让我亲一口,就亲一口也行?” 苏月娥一块香帕子甩在沈万安脸上,迷得他魂都没了,他死死拽着那块香帕,用力嗅了嗅:“真香!好香!” 便要上来亲苏月娥的嘴,苏月娥手指一按,就压在了他不安份的嘴上。 “我问你?”苏月娥挑眉看他:“那贱种的事,你都处理干净了?” 沈玉虽被送去了官府,可苏月娥还是不放心,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不安,生怕沈玉会回来报复。 他那个人,看着清清冷冷的,看那日跟他对望了一眼,他眼里的寒光,不得不叫她害怕。 沈万安本兴致高昂,突然听苏月娥提起沈玉,顿觉扫兴,可也不想逆着她,只得老实回答道:“嫂嫂放心!那贱种去了衙门,能不能熬过这几日都难说。” 他已买通了衙差,让他们好好招待沈玉,这好好招待的意思,那些人不会听不懂。 毕竟进了那样的地,想要完好无损回来的,能有几个。 他不过是舍财挡灾,他亲眼见过沈玉对付杨文彬的手段,他哪有不怕的道理。 何况沈玉已知道他是主谋,现在不痛下杀手,以后倒霉的就是他了。 苏月娥听完后,勾唇一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聪明,懂得先发制人。” “只是…”她顿了顿,又道:“那邵徳又如何处置?你真要给他钱堵上他的嘴么?” 沈万安哼了一声,一脸鄙夷:“那个窝囊废!还怕他说出来不成!就当给点钱…” 他瞧不起邵徳,只觉得他没用,倒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话刚落,却被苏月娥冷笑着打断:“你倒是忘了,这样的人墙头草一个,最是靠不住的,今日他能出买那贱种,指不定明日就能出卖你,这样的人,我信不过。” 说罢,又补充了句:“况且,他一个穷小子,一下子得了这么大一笔钱,他又对春燕那丫头有意思,更是藏不住心思,就不怕被那丫头知晓了,会怀疑?” “嫂嫂的意思是?”沈万安心里一惊,还不待他把话说完,苏月娥眼里已露出杀意:“亏你自诩聪明,怎么到关键时刻,又糊涂了呢?” 沈万安惊得汗都出来了,忙道:“是,是,是万安考虑不周,亏得嫂嫂提醒,万安知道怎么做了。” 沈玉被押去了衙门,就被人推到了杂乱不堪的牢房里,地下皆是凌乱的枯草,还有入鼻那酸腐的恶臭味。 他本就大病了一场,身子着实虚得很,如今入秋多时,他身上的中衣更是无法御寒,可那些衙差不管,任由他冻了一夜。 翌日天微微亮,就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诶,你说今日上头派来的是什么人?县老爷那样紧张,如临大敌一样?” “这个你就不知了,听说之前来过一回的,叫那什么…”另一个衙差努力思索了 分卷阅读105 番,才拍着脑门道:“是那佥都御史…叫什么周文宣。” 周文宣?沈玉混沌的意识似乎清醒了点,他抬眸望去,牢里光线极暗,除了微弱的火光,只能看到朦胧的人影。 “他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大案子?” “听过…这个我也只是听说。”那衙差压低声道:“好像是奉了皇命,说是…寻一个人。” 再后面的话,沈玉也听得不太清了。 正在这时,牢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差:“喂!装什么死!给我起来!快起来!” 沈玉的后腰上挨了一脚,他忍着痛,没有吭一声:“你们…要带我去哪?” 如今他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哪里还能有还击之力。 “废什么话!信不信老子抽死你!”那衙差火气很大,上前就去拽沈玉,他拿了沈万安的钱,自然是要替他办事。 沈玉浑身无力,又酸又痛,只能任由衙差对他动手动脚。 忽然他冷笑一声:“你们不过是想杀我灭口?那人给了你多少钱?你们就这么替他卖命?” 沈玉心里明白,沈万安不会放过他,可没想到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见心思被看穿,那衙差先是一愣,随即心一横,就要拔刀动手。 可身旁的衙差却冷静,赶忙抬手拦住:“不可,这么做太显眼了,不如…” 他对那衙差使了使眼色:“把他绑起来,先,打一顿再说,这小子本就病着,只怕也挨不了多久。” 这牢房里什么都没有,这有刑具多不胜数。 凡是入了狱的犯人,哪一个不是要大刑伺候一顿。 到时有人问起,便说他体弱多病,也赖不到他们头上。 何况县老爷跟此人有过节,自是不会追究。 沈玉长睫微垂,覆盖在苍白的脸上,那挺翘的下颌,唇角的殷红血迹,就连那眸子里的微光,叫人瞧了,竟有些晕眩。 其中一个衙差身子一僵,就连拿手里的鞭子都险些落地。 “你中邪了?发什么愣,还不快动手?”另一个衙差催促道。 “不…不是。”那衙差声音也在发抖,竟有些下不去手了,明明是个男人,他怎么觉得看着有种妖异的美态。 那瘦衙差看他一脸没出息的样子,顿时火气往上冲,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鞭子:“你滚一边去!我来!” 话刚落,那鞭子就啪的落下,重重的打在沈玉胸口上,沈玉咬紧牙关,疼得冷汗直冒。 也不知打了多久,火辣辣的鞭子就像毒蛇,撕咬得沈玉胸口没一块好肉了。 正在这档口,忽然听到一声大喝:“住手!” 62. 第 62 章   来人正是佥都御史…… 来人正是佥都御史周文宣, 他一身绯袍进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两个行刑的衙差,冷声吩咐:“还不快替他松绑!” 沈玉已然昏死了过去, 什么也不知道了。 刚刚还一脸凶像的衙差,似乎被周文宣的气势吓傻了, 人愣在那里, 就如呆了的木鸡一样。 周文宣身后的杨升平咳嗽了声, 呵斥道:“糊涂的东西!还不快照周大人说的做!” 那两名衙差才反应过来,忙口里应是,手忙脚乱的上前给沈玉松绑。 周文宣借着牢里的微光, 依稀看清他眉间的三分肖似,竟像极了年轻时的慈安皇后。 怪不得初见时,他还觉得此子非比寻常,只不过…一切还得等进一步证实,才能断定是真是假? 杨升平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送走了周文宣后,才脸上一黑,对那两个衙差喝骂:“糊涂的东西!差点被你们害死!” 那两个衙差也不敢多问,只得唯唯诺诺应是。 沈玉一直处于昏迷中, 他本就感染风寒,又在牢里冻了一宿, 更被人下狠手折辱,如今整个人, 已是奄奄一息了。 驿站的偏厅里, 周文宣神色凝重,问一旁头发花白的内侍:“如何?他是不是…” 那内侍刚给沈玉换过衣裳,此时他那张老脸高兴得布满了褶子, 点了点头,差点喜极而泣:“没错…老奴验过身,如假包换,他后腰的尾椎处,确有七星痣。” 七星痣又称帝王痣,当年慈安皇后还是淑妃时,为今上生下了皇子 分卷阅读106 ,因今上宠爱淑妃,更对这一身贵相的小皇子疼爱有加。 所以淑妃被册封皇后之后,她所生的小皇子也顺理成章,成了太子。 结合今上所言,太子殿下在灵隐寺走失,而这么巧合的,那沈家收养此子,也是在灵隐寺捡的。 一切的种种,都证实了眼前之人,正是当年遗落在外的太子殿下无疑了。 周文宣心头大跳,忙喝令身旁的随侍:“快!快!速速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医治,若有耽搁,太子殿下恐有性命之虞!” 沈玉受的伤极重,那鞭子抽过的地方,皮肉翻开,惨不忍睹,让人不忍直视。 若不是每日用参汤吊着续命,只怕情况更是可危。 只不过,也只是好一时,他迟迟不醒,就像被梦魇住了,额上的冷汗,身上的冷汗,就如雨下一样,冒个不停。 “哥哥…”一熟悉稚嫩的声音道:“你会…死么?” 那声音说罢这话,就连小手也在颤抖,沈玉的黑眸望过来,长睫轻轻一颤,明明是疼极了。 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里泪汪汪的,害怕得小脸惨白的模样,却弯唇笑道:“不疼…小伤而已。” “可是…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小姑娘唇角发颤,带着哭腔道:“珠儿害怕…听人说血流多了的人会死的,珠儿不要哥哥死,要哥哥永远陪着珠儿。” “珠儿…珠儿…”沈玉薄唇动了动,剑眉微蹙,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沈玉身体沉沉的,眼底一片黑暗,那个小姑娘的脸慢慢模糊,渐渐成了一团黑影,直至白光一闪,消失在了他眼前。 “珠儿…”沈玉猛然睁开了眼,放眼四下,是一陌生的房间。 他还没来得及细瞧,身旁忽然有人过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宫装,低眉顺眼道:“太子殿下,您总算醒了!” 这声音细声细气的,竟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沈玉惊异下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面白无须的男子:“你…是谁?” 他诧异的问:“这里又是…何处?” 沈玉只当自己死了,可没想到醒过来,竟会来到这里。 那小太监毕恭毕敬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这里是东宫,太子殿下可以唤奴才小福子。” 东宫?太子殿下? 沈玉黑眸深邃,陷入了沉思。 半晌,沈玉才冷冷开口:“我…昏迷了多久?” 小福子愣了愣,才老实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足足有七日了。” 63. 重逢不相识 没没什么,兴许是我眼花…… 小福子话刚落, 就看沈玉要起身下榻,吓得忙上前阻拦道:“太子殿下!您您这是要去哪?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做就行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沈玉心里牵挂着珠儿, 他好不容易醒转过来,自是要去见珠儿一面的, 见小福子上前阻拦, 便喝道:“让开!” 什么太子?什么东宫?对他来说都如粪土, 唯有珠儿才是最紧要的,他现在一刻也等不了,只想快点去见珠儿, 向她解释清楚。 他不想珠儿伤心,更不想令她误会。 一想到那日分离的场景,沈玉就心如刀割,可更叫他伤心的,是珠儿那绝望的神色,她真的厌恨他至极了么? 小福子看他那样激动,伤口又再次裂开,把雪白的中衣染红。 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沈玉磕起了响头:“太子殿下!您金贵之躯, 需好好静养,可千万别别难为奴才了啊!” 若他有个什么闪失, 他小福子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能赎罪啊! 沈玉咬着牙关, 俊俏的脸越发苍白了几分, “我不知你在胡说什么?” 伤口撕裂的痛,让他倒抽了口凉气,即便如此, 他还是强撑着身子,没让自己倒下。 他蹙眉,一字字道:“我叫沈玉,不是什么太子。” 正在说话间,殿门被缓缓推开,殿外有太监尖细的嗓音唱道:“佥都御史周大人求见!” 佥都御史周文宣?沈玉手抚着胸口,微微喘息着,黑亮的眸子暗淡下去,似乎明白了过来。 周文宣一身绯色官袍,进了殿对沈玉拱手行礼:“臣周文宣参见太子殿下!” 分卷阅读107 小福子看到周文宣,眼里忽然一亮,就如看到救星一样,忙抬袖擦汗,苦着脸道:“周大人您来得正好,奴才可全指望着您了,您就劝劝太子殿下吧?” 这人是周大人带回的,理因由他劝说,最合适不过了。 “周大人?”沈玉身形一晃,虚弱的身子早已是不堪一击,他疲倦的开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文宣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吩咐小福子:“还不快给太子殿下换身衣裳。” 小福子不敢耽搁,忙应了声是,就去寻了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周文宣才笑看着沈玉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容臣慢慢给你解释,只不过你重伤未愈,若不好生养着....” 说到末了,只是笑笑,就闭口不语了。 沈玉当然明白,如今他这幅身子骨,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的确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回身去了屏风后,小福子手发颤,小心翼翼的为他宽衣,血粘在衣服上,每剥离一分,痛苦就增加一分,沈玉只是咬着牙,默默承受着。 好不容易脱了衣服,便是上金疮药,金疮药里的胆南星研磨成粉,有止血的功效,可撒在伤口上,还是让沈玉忍不住皱眉,小福子颤声道:“殿下,您忍着点,奴才慢点就是了。” 那伤口太大,太深,狰狞又可怕,他怕弄疼了沈玉,所以越来越慢。 沈玉等得不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瓷瓶,沉着声道:“不必,长痛不如短痛。” 小福子目瞪口呆,太子殿下可真是个狠人! 那微黄的粉末撒下去,竟吭都没吭一声,末了沈玉吩咐:“还愣住作甚!还不快收拾收拾!” 小福子才回过神来,忙连声应是。 沈玉再次露脸出来,早已不是方才的心急火燎,他淡淡开口:“周大人现在可以说了么?” 周文宣颌首,笑了笑,这才不疾不徐道:“你自小就被人收养,那收养你的人家,便是淮阴县的富商沈万琏。” 提到沈万琏,沈玉眉头动了动,只是抿唇不语。 随后周文宣告诉他,当年仁宗皇帝带着年幼的太子去了灵隐寺,便是为了国运兴衰祈福,可谁知祈福完,小太子眨眼就不见了,当时跟在身边的乳娘吓懵了,那些宫人也没见过小太子。 太子失踪一事,预兆着不祥,随行的宫人被牵连无数,仁宗皇帝龙颜大怒,正要下令杀了那干宫人时,却被伤心欲绝的慈安皇后劝下,慈安皇后心善,不忍再大动杀戮,说为小太子积德,就把那些宫人打发去了永宁塔。 永宁塔位于西郊皇陵,那里常年没什么人烟,虽是清苦之地,可也算是留下一命。 那些宫人自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就在数月前,那乳娘自缢了,还留下一封密信。 乳娘识的字不多,只留下三个字:“裕贵妃。” 裕贵妃便是康王的生母,也算是荣宠不衰的后妃了。 可乳娘临死前谁都不提,偏偏提到了她。 这事不得不让人怀疑,怀疑当年太子殿下失踪的事,就是跟裕贵妃有关,这消息落入仁宗皇帝耳中,他一声令下,要严查到底。 果然不出所料,小太子失踪的事,就是裕贵妃指使的,她买通了乳娘,还以乳娘的儿子性命做要挟,那乳娘爱子心切,不得不为她所用。 至于乳娘后来自缢,也是因他的儿子得了重病,在她去之前的数日,已魂断归天了。 乳娘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所以忍了这么多年,才把这件事抖出来。 顺着乳娘的线索,一路又查到了她松阳老家,她家里除了儿媳孙氏,再也没有旁人了。 那孙氏本就是弱懦怕事的,她丈夫生前提过,曾去永宁塔看过乳娘一回。 乳娘跟他说,当年小太子是被她遗弃的,她虽然拿人钱财,可多少也于心不忍,正好当年沈万琏夫妇求子心切,她无意听到夫妻二人的话,便故意把年幼的小太子丢在那,就是为了让小太子被好心人收留。 孙氏不敢隐瞒,这些话又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周文宣,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这些切身之事,沈玉哪里还记得,自是没有感同身受的痛,可对沈家,对珠儿,那隐在心里的执念却终不能放下。 他眉头越皱越紧,冷然打断周文宣的话:“你想要我如何?” 周文宣看他眉宇间的不耐,却丝毫不惧,反而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是聪明人,应 分卷阅读108 该懂得臣的意思。” 说罢这话,又对沈玉分析了现在的局势和利弊:“太子殿下,今上年迈,如今朝中以陵王和辰王分庭抗衡,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康王,在朝中也颇有建树,而太子殿下你自幼长在民间,你虽贵为太子,尊贵无比,可实为虚有其表,不堪一用。” 这话一出,听得小福子心头大跳,这周大人也忒胆大了,什么都敢说。 沈玉黑眸沉沉,看不出喜怒。 周文宣继续道:“你如今是集宠于一身,也必然是积怨于一身。” 沈玉心里明白,他虽自幼长在民间,可在沈家,勾心斗角的事却不曾少有。 皇权之争,更是残酷,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长睫微垂,凉凉道:“周大人好口才,不说书去倒是可惜了!” 周文宣挑眉,笑道:“过奖!过奖!太子殿下若是听得进去,那么臣也能功成身退了。” “只是”周文宣顿了顿,神情又严肃起来:“沈家你不能再回了。” 沈家那个记忆里的沈家,乍然听到这句话,沈玉本是无波无澜的心,却猛地一抽。 周文宣正色道:“太子殿下,儿女情长的事,臣也明白,可如今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殿下应尽快适应宫里的环境,这才是正事。” 那时他记得沈玉相求,便是为了沈家的姑娘,在他昏迷之际,口里唤着的,也是那个姑娘的闺名。 沈玉长睫颤了颤,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最终嗯了声。 大殿里的绿釉孔雀陶灯,星星火光入眼,沈玉的手攥了攥,最后冷声道:“都退下吧!本宫想静一静。” 大殿门被阖上,沈玉眸里的清辉转眼消逝,唯留下的,是遮天蔽日的霾,除此外,什么也看不清了。 (两年后) 午后,朱雀大街上,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影。 一辆疾驰的马车飞快过去,风雪已经骤停,可天还是冷得人心里发慌。 忽然听到一声:“沈姑娘小心!” 沈珠就被身旁的青年男子搀着,快速退到了一边,原来方才那辆马车跑得太快,地上的积雪混着污水溅起,差点把沈珠的衣裳弄脏了。 沈珠抬头,对那双明澈如镜的眸子道谢:“多谢徐公子!” 那徐公子一身青衫,相貌堂堂,看着沈珠的神情极为温和:“沈姑娘不用跟我客气,你父亲曾帮过家父,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 说罢这话,他忙松开了沈珠的胳膊,可他嘴上虽这么说,可沈珠心里知道,这徐公子对她有意,所以这一年来,帮衬了沈家不少的忙。 徐公子唤徐牧白,他父亲也是淮阴县的富商,只不过他自幼爱读书,一心想要入仕为官,去年他考了个二甲进士,对他这样的商贾之家而言,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徐牧白看着沈珠冻红的小脸,踌躇了片刻,才缓缓道:“其实你一个姑娘家,犯不着这么辛苦,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 若是可以,他愿意照顾她,让她不必这么辛劳,这是徐牧白内心的话,可是他却没敢说出口。 沈珠垂着眸子,脖颈间的狐裘毛茸茸的,衬得她的脸白里透红,更加娇艳了几分。 徐牧白眼睛不眨的看着她,知道她不愿多说。 这两年沈家大不如前,而沈万琏身体也不好,听人说她那个二叔,更是不着调,自沈万安接管了和春堂,生意没做成几笔,钱倒是赔进去了不少。 沈万琏因这事,气得说了他两句,沈万安刚开始还听,后来听得烦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管了。 沈家偌大的家业,不得不压在了沈珠肩上,以至于她一个姑娘家,也要出来抛头露面。 “对了。”徐牧白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听说你曾有一个哥哥,我帮你去打听过了。” 沈珠本一脸沉默,听了徐牧白的话,不由抬眸:“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年哥哥被送去官府,沈珠本也想淡忘了这个人,就当没他这个哥哥。 可偏偏在一年前,逃亡在外的邵德忽然回来,告诉了春燕,说哥哥是冤枉的,是她二叔拿钱收买了他,让他故意嫁祸哥哥。 而二叔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夺家产,知道这一切的沈珠,心里懊悔极了,这一年多来,她找人打探过哥哥的下落,可却如大海捞针一样,什么也查不到。 徐牧白对上她如水的眸 分卷阅读109 ,忽然有些慌乱,堪堪避了过去:“是是真的,听说他被关押去了豫州一带。” 豫州,那么这些都是真的,哥哥还活着。 沈珠一年来悬着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她喜极而泣,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远处一双清冷的眸子望过来,那眸里的寒霜,叫人见了不寒而栗。 雪粒子落下,沾染在墨狐裘上,很快就融化了。 他那颀长的身影,立在那好半晌,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身旁的内侍弓着腰上前,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捏着嗓子小心道:“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沈珠似乎也察觉到了,当她刚抬眸去看时,只看到那墨色的衣角,进了马车里。 “沈姑娘”徐牧白看她盯着远处的马车,诧异道:“你怎么了?” 沈珠恍惚的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兴许是我眼花了吧。” 64. 黑化 :“他是你…哥哥?”…… 徐牧白像往常一样, 送沈珠回家。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盯着,让他浑身不自在。 沈珠看他老回身望, 便道:“徐公子,你怎么了?” 徐牧白想兴许是自己疑神疑鬼, 怕说出来吓着沈珠, 才支吾了声道:“没没事, 可能太累了。” 云液殿,端坐在高位的男子长发如墨,明明是冠玉般的容颜, 可每次让人见了,都忍不住胆颤心寒。 有暗卫上前,躬身禀道:“太子殿下,沈姑娘被那小子送回了沈府。” “是么?”赵玉珩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有几许漫不经心的口吻:“你认为他待她如何?” “这个....”这简直是个送命题。 暗卫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声音也小了下去:“属下愚钝,求太子殿下饶命!” 别看太子殿下温文尔雅,可那折辱人的手段,可一点也不含糊, 今日太子殿下命他去跟踪那沈家姑娘,他就猜想到不简单。 听人说, 太子殿下曾跟沈家有些渊源,那小子不知死活, 敢抢太子殿下的心头好, 他却不糊涂,这事他哪敢明说,岂不是找死。 深夜, 棠梨苑里还有灯火未熄。 里头传来春燕絮絮叨叨的声音:“徐公子他人也好,性子也好,对大小姐也一心一意,大小姐你是怎么想的?” 沈珠正在灯下看账目,陡然听她这么问,不由抬头道:“你这丫头又想说什么?” 殊不知窗外立着一黑影,正在聆听她们二人说话。 春燕叹了口气:“奴婢是心疼大小姐,看着大小姐你这么辛苦,也想有个人好好照顾大小姐你。” 大小姐都快十七了,这婚事却遥遥无期,从前大小姐不急,如今春燕都替她急了。 沈珠道:“我也不知道,他人是挺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她心里有太多事,根本就无心顾及那些。 “春燕...”沈珠抿了抿唇:“今日我听徐公子说有哥哥的消息了。” 窗外的黑衣似乎怔了怔,黑眸在夜色里陡然一亮。 只听里头的人幽幽道:“爹爹身子也不好,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他,等把哥哥找回来,我想爹爹也会高兴的,到那时我才能考虑自个的事。” 爹爹这两年老了许多,为了哥哥的事,他伤心了很久,一年前邵德告诉她们,是二叔害了哥哥。 爹爹因这事,更是难过自责,觉得愧对了哥哥。 从那以后,二叔和爹爹的关系凝结成冰,可碍于祖母的颜面,才没有撕破脸。 沈珠唯一想的,就把哥哥找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还像从前那样。 “大小姐,大少爷对你....”春燕迟疑了会,忍不住道:“你对大少爷又是如何想的?” 这话问出口,沈珠默了很久。 从前那些不堪的记忆,陡然闪过脑海,零零碎碎的。 可若叫沈珠说,她还是念着哥哥的好,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哪是一下子能割舍断的。 纵然哥哥对她有意,可她还是有丝奢望,奢望能回到从前,他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她想要哥哥还如从前那样,她叫他哥哥,他唤她珠儿。 何况哥哥是个孤儿,沈珠想他 分卷阅读110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除了回沈家,他还能去哪? 她脑子里除了这些,再也想不到其他。 沈珠垂眸,不假思索道:“不管他如何想,我心里只把他当哥哥,永远的哥哥!” 窗外的黑影攥了攥手,就连身子也僵住了。 “睡了,不说了。”沈珠说完这话,就听到推门的咯吱声。 天黑得如浓稠的墨,那隐在窗下的影子,一动不动的。 春燕打了个哈欠,也没瞧出什么,就径直往另一边屋里去了。 黑影听屋里没了动静,灯也熄了多时,这才探身推开窗子,飞身跃了进去。 他的动作极轻,就连脚步声都几乎不闻。 两年里,足矣改变一切,包括一个人的心性。 那句:“我心里只把他当哥哥,永远的哥哥!” 就如一把利刃,狠狠贯穿他的心口。 同样的话,两年前也说过:“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黑眸沉了下去,身上冷冽的气息,让屋子里灌进了凉意。 榻上的人儿大概是累了,睡得很熟,并没有感知到这一切。 黑影的长睫颤了颤,蒙着面的脸只能看到一双眸。 靠近沈珠时,姑娘家身上的幽香吸入肺腑,似花非花,沁人心脾。 他脚步一顿,目色里有了贪念,那样奢望得到,却又害怕轻易碰碎。 “珠儿我的珠儿,为何要这么对我?” 他抬手想去抚沈珠的脸,几年了,他想了几年了,日日夜夜在梦里出现的脸。 谁知他手刚要落下,就被沈珠一句梦话打断:“徐公子”赵玉珩的指尖一颤,僵在半空。 陡然想起白天的一幕,珠儿望着那姓徐的小子,梨涡浅笑,那样美,那样柔。 胸腔被愤怒填满,嫉妒得他眼里通红,就如嗜血的猛兽,一个转身,黑影再次消失了。 翌日沈珠醒来,闻到房里的檀香味,醇厚细腻,还觉得奇怪。 她素来不用檀香,难道是这香味是哥哥身上惯有的味道。 思及此,沈珠心口怦怦直跳,可仔细想了想,定是自己太思念哥哥了,才会如此,唯有这样安慰自己,她才心里稍稍安了些。 过了几日,沈珠也渐渐淡忘了这事。 半个月后,沈珠去了和春堂,欢欢也跟着去了,这波斯狗曾是哥哥送给她的,平日里被春燕养着,也不拘着,所以沈珠也就随它了。 谁知沈珠前脚刚踏进和春堂,一向乖顺的欢欢就狂吠起来。 沈珠还道它饿了,拿出吃的给它,可欢欢一口也不吃。 朝着巷子口的方向继续吠,然后就撒腿跑了。 沈珠看它跑得那样快,也顾不得什么,提着裙子,跟着身后追了上去。 徐牧白坐马车里,恰好看到沈珠的身影,他担心她一个姑娘家。 赶忙喝停了车,就快步跟了上去。 沈珠追到巷口,没有看到欢欢,正在奇怪时,忽然听到转角处有狗吠声。 沈珠脸上一喜,忙提着裙子过去,她刚要出声唤:“欢欢…”灿烂的笑容就陡然僵在了脸上。 长街的尽头,那颀长的身影如墨如画,铺卷开来,纵使身后梧桐萧索,景色苍凉,都难掩他那清贵的姿态。 一双狭长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眸里的潋滟却令人惊艳。 沈珠脑子嗡的作响,红艳的唇微张,就连呼吸都滞住了:“哥哥……” 那声哥哥尾音发颤,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地下,再见到哥哥。 徐牧白大步上前,盯着那墨色狐裘的尊贵男子,面露疑惑道:“他是你…哥哥?” 他明明记得沈珠说,她的哥哥被送去了官府,怎么可能面前的男子,会是她阶下囚的哥哥? 这话才出口,徐牧白便感到一道寒光射过来,男子冷冽的目色,横了他一眼,便是他这样的七尺男儿,都不免胆颤心惊。 徐牧白刚要问,沈珠却追了上去,柔声唤:“哥哥…” 没错,他一定是哥哥,要不然欢欢也不会跑到他这里。 “姑娘,请止步,扰了太子殿下清静,你可担待不起。”一名暗卫模样的人拦着沈珠,客客气气道。 分卷阅读111 太子殿下?沈珠睫毛颤了颤,可眨眼间,哥哥的身影就消失了,上了马车。 欢欢耸拉着脑袋,呜呜的低叫了两声。 “你说…他是太子殿下?”沈珠半信半疑。 难道他真不是哥哥,可哥哥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了太子。 徐牧白怕沈珠得罪人,忙对那暗卫道歉:“这位大哥,实在对不住,我这位妹妹认错人了,我们这就离开,马上离开。”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可却一字不漏,落入赵玉珩耳里,那紧握着的手捏成了拳,那样用力,几乎可以看到手背上爆出的青筋。 沈珠离开后,那暗卫才汇报道:“太子殿下,人已经走了。” 赵玉珩黑眸沉沉浮浮,半晌似做了一个决定。 递给暗卫一封信函,冷声吩咐:“交给官府!” 65. 相聚 怎么了?许久不见,倒与我生疏了…… 暗卫小心翼翼接过, 不敢多说废话。 看来沈家是要遭殃了,正在他准备告退时,又听赵玉珩沉声道:“慢着!还有一事!” 暗卫忙止住脚步, 腰弓得更低了:“殿下请说?” 赵玉珩没有立即回答,他修长的指尖抚上心口, 直至越来越灼热, 胸口如被火烧一样, 那被鞭打过的患处,再次隐隐作痛。 薄唇却不经意的,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去把沈万安带来!” 悦心赌坊里, 门帘被粗鲁的扯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灰头土脸的,正是游手好闲的沈万安。 今日他手气不好,连番输了好几把,心情正不好。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身形魁梧的男人截住:“你就是沈万安?”语气相当的嚣张,还不客气。 沈万安顿时火上来了:“你是什么东西!跟爷这么说话的!” 谁知话刚落,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沈万安疼得龇牙咧嘴, 两眼冒金星,态度也软了下去:“你、你要带我上哪?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少罗嗦!再多问一句, 打折你的狗腿!”被这么一威吓,沈万安不敢再问了。 暴室里血气斥鼻, 令人作呕。 沈万安往里走, 背脊都泛起了凉意,他颤声问:“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不知沈、沈某哪里得罪了你?还请大哥说个明白?若是弄错人了,岂不是冤枉?” “这话你跟我主子说去!”暗卫面无表情的道, 就把他踹倒在地。 沈万安吃痛,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想看看究竟谁是他家主子。 谁知刚抬头,眼里就露出惊恐之色,仿佛见了鬼一样。 “沈沈玉?你是沈玉!”他吓得惊叫出声,瞳孔猛地放大,还大口喘息着。 他怎么没死?怎么没死?他明明就应该死了的啊! 沈万安忙不迭退后,身后是一木桩,上头的锁链已是锈迹斑斑,发出哐的沉闷声。 他一惊下回头,木桩上还绑着一个人,不,确切来讲是一具尸体,还是被剥了皮的死尸。 任沈万安再大胆,被这么血腥的一幕刺激,都要发疯崩溃。 他瘫软在地上,鼻涕眼泪不停的流,哭天喊地道:“是我错!是我该死!你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了!” 暗卫嫌他太吵,不由眉头一皱,拱手问赵玉珩:“太子殿下,这个人如何处置?”要杀要剐他已是迫不及待了。 太子殿下?沈万安虽被吓得神志不清,可耳朵却没聋。 虽然没弄清楚,贱种怎么成了太子,可他如今小命在人家手里,沈万安不得不摇尾乞怜,像狗一样的爬过来,跪在赵玉珩脚底下。 扬起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脸顿时肿起来了。 为了活命,他已经顾不得脸面了。 “太子殿下!你…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 说罢这话,他又咚咚磕起了响头。 “狗东西!莫脏了太子殿下的鞋!”暗卫看到赵玉珩眼底的嫌恶,一把揪起沈万安,就如提着待宰的公鸡一样,把他随手一扔,重重的摔在地上。 沈万安疼得浑身颤栗,却再也不敢叫出声来。 赵玉珩似乎很满意,他睥睨的看着沈万安痛苦的神色,却咬牙忍着, 分卷阅读112 心里一阵大快。 如今沈万安在他眼里,就如蝼蚁一般,他随便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他。 只不过…还不是时候,大概半晌没听到声音。 沈万安心里如擂鼓般作响,不知道面前的人要怎样对付他,越胡思乱想,他就越害怕。 本是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就如从水里打捞起来得水鬼一样。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赵玉珩才冷笑一声:“放蛇!” 放…放蛇?放蛇做什么? 沈万安脸色大变,骇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暴室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沈万安的胸前鼓囊囊的,里头还有东西在蠕动。 还不止一条,是数十条,那冰凉粘腻的触感,一丝丝,一寸寸,在啃咬他胸口的肉。 沈万安快要疯了,他发狂从地上跳起,想要把蛇从胸口丢出来,可那些蛇越缠越紧,甚至还有的蛇,在慢慢往下爬。 赵玉珩手里捏着茶,端坐在圈椅上,眸子里波澜不惊,对这样的场景,似乎司空见惯了。 “饶…饶命…”沈万安浑身发颤,嘴唇都白了,就连眼神也开始涣散。 其实蛇的毒牙早就被拔了,赵玉珩只不过是想折辱沈万安,当然没想着把他弄死。 “如何?滋味不好受吧?”薄唇轻启,带着一丝讥笑。 沈万安点头如捣蒜,声音嘶哑得如被割喉咙的公鸡:“饶命…” 折磨一个人,最大的乐趣不是让他去死,而是慢慢消磨他的意志,让他生不如死,这样才有意思。 赵玉珩微微扬首,暗卫就会意过来,这才上前,结束了沈万安地狱般的折磨。 沈万安的衣服全汗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只剩下半条命。 赵玉珩站起身来,俯下身看他,眸子里没有丝毫怜惜,那字字铿锵,冷淡如冰:“回去后,告诉沈万琏,他的好日子没多少了。” 这…这话什么意思? 沈万安哆嗦的看向赵玉珩,只觉得他周身肃杀极重,仿若阴司追魂索命的修罗,他不是人,是魔,是堕入凡间的魔,找他们沈家要债来了。 三日后,淮阴县出了惊天动地之事,据说沈家的老爷沈万琏被官府拿去,罪名竟是贩卖私盐。 这个罪名可不小,按大梁律法,可是要杀头的。 曾门庭若市的沈府,一夕之间落败不堪,那些与沈家有来往的人,为了避祸,纷纷明哲保身,置之不理。 沈万琏被抓走后,沈万安也被关了进去。 沈府除了老弱妇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出面主持,沈珠和管家白叔东奔西走,却都是徒劳而返。 徐家这头,一大早徐父就堵在门口,不让徐牧白出门:“你这个不孝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女色,沈家已经完了,你若是还把我当你父亲,就不许再跟那沈家女来往…听到没有!” 徐牧白一向孝顺,可他不忍心见沈珠难过,便苦苦哀求徐父:“父亲,您也知晓沈伯父为人,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贩卖私盐,这里面定有什么误会,不行…我要去看看沈姑娘,她这个时候没人在身边帮衬,一定心里很难受。” “你…你这个不孝子!”徐父气得手捂着胸口,大喝道:“你这几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去了,你…你要敢踏出这个门口一步,从今往后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他也不愿儿子去趟浑水。 “你知不知道…这事是谁告发的?”徐父捶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道:“是当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管的事,你凭什么去掺和?啊?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就是? 徐牧白脸色大变,似乎想起了沈珠那日见过的人,她还唤他哥哥。 沈珠这头也知晓了,她走投无路下,只得问人,求人带她去见太子,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哥哥,她都要去问问? 她不相信爹爹会这么做,所以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云液殿,坐落在淮阴县的城郊处,据说是半年前落成的,是当朝太子殿下的行宫。 春燕本不放心,也想跟着她一块儿来,可却被太子殿下的近卫拦住,所以沈珠便孤身一人过来了。 眼前的宫殿巍峨耸立,当真是气派辉煌。 沈珠没有心思欣赏,她心急如焚,又一整日没有吃饭,人也乏,浑身无力。 分卷阅读113 宫殿门缓缓推开,身旁的内侍太监细声道:“沈姑娘,太子殿下就在里面,你请进去吧!”态度还算客气,甚至是万分恭敬。 说罢这话,那宫人就退去了一边,沈珠心里有些紧张,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股怯意。 她问那宫人:“你…不陪我一块进去吗?” 那宫人道:“沈姑娘,太子殿下不喜被人打扰,只命姑娘一个人进去,奴才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沈珠嗯了声,心里乱极了,只得点了点头,对那宫人道了声谢,这才只身往里走去。 不曾想她前脚刚踏入殿内,朱红的门就飞快合上了。 殿内很安静,只有渺渺的檀香在眼前流动。 沈珠眸子微睁,心中大震。 这味道如此熟悉,是哥哥身上惯有的味道。 “珠儿,你来了。”有人温声唤她。 缱绻温柔,在这夜色里透着蛊惑之意。 “你…你…”沈珠骇然的回头。 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她,明明那样温润的眉眼,可沈珠还是忍不住害怕。 “怎么了?许久不见,倒与我生疏了?嗯?” 赵玉珩眼里含笑,步步逼近,他一袭墨衣,玄纹云袖,衬着他那天人之姿,很是养眼。 那声哥哥卡在喉咙里,沈珠一声也叫不出了。 记忆里的哥哥,明明是相同的眉眼,可总觉得哪里不同了。 殿内烧着地龙,熏得沈珠小脸红彤彤的,看上去更添娇艳之色。 两年不见,小姑娘越发长开了,竟比此前更明媚动人。 赵玉珩忍不住想揉她入怀,好好疼惜一番。 “你不热么?”赵玉珩修长的指尖落下,想要替她解下大氅,那清冽的气息压迫而下。 吓得沈珠闪身躲开了,她从前有阵子怕极了哥哥,可如今眼前这个人,竟比当日的哥哥还要可怕。 “我…我自己来。”沈珠颤抖的抬手,她侧过身去,不敢看那灼人的眸子。 不过很快的,她告诉自己要镇定,一想到爹爹的安危,她整个人沉着下来。 “我…”沈珠已然回头,眸子里微光一亮:“民女…有事相求,还望太子殿下开恩!” 66. 条件 “很简单,我想要你!” 沈珠不由想起两年前, 那次花朝节之日,她与哥哥同游,碰到山里的庙祝, 那庙祝曾为她和哥哥占卦。 “困龙伏爪在深潭,一夕惊变。” 当时沈珠还疑惑, 可如今却什么都明白了。 虽然这两年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可如今眼前的人, 早已不是她的哥哥,而是生杀予夺的太子殿下。 而她那一卦:“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注:1 便是如今他们二人的写照, 果然都一一应验了。 念及此,她不禁鼻子一酸,纤弱的身子,就要伏地跪下。 赵玉珩抬手一挡,就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先陪我吃个饭吧?肚子有些饿了。” 那指尖炙热得如一团火,让人无端生起惧意。 沈珠心里一颤,想要挣脱他,却被他越握越紧。 “珠儿听话,你太瘦了, 不多吃点怎么行?”仿佛回到从前,哥哥也这般哄着她。 沈珠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人是她哥哥么? 可若是,为何要陷害爹爹? 难道…是因恨么?他恨爹爹那样对他, 所以才心生报复。 沈珠抿了抿唇, 想要澄清那件事,希望误会快点解开。 “民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赵玉珩抬手打断, 他温温的看她,和从前没有两样:“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又含笑道:“先吃了饭再说,嗯?” 沈珠被他强行按在座位上,桌上的菜很丰盛,珍馐百味,竟是特意迎合她做的。 原来…原来他竟还记得,记得她爱吃什么。 那也就意味着,他并非冷血无情的人。 沈珠眼圈也红了,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哽咽出声:“哥哥,你…可不可以放了爹爹?这两年来,爹爹一直惦记着你,他是无辜的,你不可以…… ”b 分卷阅读114 r 话未说完,就被赵玉珩含笑打断:“珠儿。”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温的笑意,可那眸子里已显露不悦之色。 仿佛一瞬间,那方才的温柔不过是假象。 “吃完饭再说。”他再次强硬开口,不容拒绝的口吻,就连声音也不带一丝情绪。 仿佛那个爹爹,不过是局外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算不说旁的,爹爹也曾对他有过养育之恩,他怎能如此对待爹爹? 沈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双眸因着难过,早已有些朦胧不清了。 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沈珠一想到爹爹遭罪,哪里还有胃口。 她倔强的咬了咬唇,一字字道:“那你要如何?如何才能放过…爹爹?” 这样冷冰冰的话语,落在赵玉珩耳朵里,就如当日她对他说:“你到底要如何,如何才能放过我?” 时过境迁,可每当他想起珠儿的绝情,他心里就闷得慌,胸口就像被什么堵着,透不过来气一样。 赵玉珩温润的脸瞬的冷下去,他啪的搁下手里的筷子。 定定地看着沈珠:“你真想知道?” 说这话时,他倾身过来,周身的冷意层层包围着沈珠,让她不由自主的,身子一缩。 还没来得及躲避,人已被他圈在方寸之内,他长臂禁锢在沈珠的素腰上,那样用力,压迫得沈珠心下更是慌乱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沈珠羽睫乱颤,结结巴巴道。 耳边听到一声冷哼,随即他薄凉的唇逼近,压在她耳廓旁,嗤的一笑:“你就这么怕我?嗯?” 对那个姓徐的,她能笑得那样开心,为何对他就避如猛兽。 心里的妒意再次复起,燃得他几乎失去所有的理智。 “你…你…你放开我!”沈珠被他那样用力的揽着,又气又羞,就差没动手甩他一巴掌,可是她不敢。 好在赵玉珩没有进一步举动,只是这么揽着她许久,他的眸凝在沈珠脸上,那样近距离的打量她。 两年多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都是一遍遍回忆着,回忆着珠儿的一颦一笑,如此…他才能安睡到天亮。 这样一张脸,便是看得再久,他也不会腻,只想永远沉沦下去,他想要的,不过是珠儿能永远在他身边! “很简单!”良久,赵玉珩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想要你!” 我想要你!这便是放了爹爹的条件么? 沈珠眸子微睁,就连呼吸也滞住了。 好卑鄙!她竟看错了他,原以为他恨爹爹,是因沈家对不起他,未曾想他一直存着那样的心思。 泪珠儿滚了下来,就如断了线的珠子。 大慨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不愿么? 赵玉珩指尖一颤,心头百转千回。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时,殿外忽然一阵嘈杂声:“沈姑娘!沈姑娘!你在里面么?沈姑娘!快放开我!我要见沈姑娘!” 是徐牧白的声音,听上去快急疯了。 “刁民!胆子倒不小!擅闯太子殿下的行宫,不想活了么!”又是一声大喝,大慨是侍卫的声音。 沈珠听到这,心头大跳。 那脸上的关心之情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了赵玉珩面前。 看到珠儿为了一个男人,芳心大乱,他妒得眼底猩红,额上青筋暴起:“找死!” 说罢这话,他松开了沈珠,大步往门外去了。 “你…太子殿下。”沈珠脸上一慌,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拉开门,徐牧白被侍卫扣押着,可却一脸不惧。 看到沈珠的身影,他才脸色一宽,松了口气道:“沈姑娘,你…你还好么?” 今夜里他是趁着父亲歇着了,才偷偷溜出来的。 他实在不放心沈珠,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了。 那侍卫看赵玉珩寒着的脸,吓得腿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属下也不知他怎么进来的?求太子殿下开恩啊!” “一群酒廊饭袋!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看不住!废物!”管事的跑上去,对那些侍卫就是一通喝骂。 分卷阅读115 今夜守卫也不算松懈,可他们哪里知道,徐牧白堂堂男儿,竟会钻狗洞进来。 当他们发现时,他人已到了正殿门口。 沈珠定了定神,垂着眸子道:“徐公子,我很好。” 她怕徐牧白被牵连进来,又对他劝道:“你回去吧,家父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徐公子?好一个徐公子。 那夜的梦话,就连在梦里,珠儿都唤着这个男人。 赵玉珩冷冷一笑:“回去?谁允他回去了?本宫怀疑他是刺客,想要刺杀本宫。” 说罢,他大喝一声:“来人啊!还不把这刺客拿下!” 刺客?他疯了么? 沈珠大惊失色,顾不得那些,一把拽着赵玉珩的袍子,摇头哀求:“太子殿下…不要!不要杀他!” 这一声声柔情似水,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为了这徐公子,珠儿竟开口求他。 赵玉珩攥在袖里的手紧了紧,似乎稍稍一用力,可以掐出血来。 “沈姑娘,我徐某行的端,坐得正,就不相信他能只手遮天,你不必求他!” 徐牧白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的看着赵玉珩。 他心悦沈珠,也看出了面前男子的图谋,他不愿沈珠委曲求全,更不想沈珠被人染指。 所以他今日才冒着生命之危,也要来阻止沈珠。 “啪!”的一声耳刮子落下,扇得徐牧白脸上鲜红。 “混账东西!死到临头了都不知悔改!” 一暗卫过来,对赵玉珩拱手:“太子殿下,属下这就把他杀了!” “不!不!不要杀他!不要!”沈珠急得眼泪簌簌,想也不想就要跪地求情,可刚屈膝下去,就被赵玉珩拦住:“你就如此心疼他!” 那声音凉凉入耳,伴随着殿外的冷风,直往沈珠心尖钻去。 “本宫问你?”赵玉珩灼灼的看她,冷声道:“你心疼他?” 心疼?这跟心疼完全不沾边,她不过是不愿连累徐牧白,他是一个好人,他已帮了沈家许多,他还有更好的前途,怎能为了沈家,就此断送呢? 沈珠于心不忍,她泪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咬着唇道:“不…我……” “够了!”赵玉珩勃然大怒,吓得身边的人跟着一抖,全部齐整整跪倒在地。 他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他竟会害怕,害怕珠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他心里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在所有人面前,他是顶顶尊贵的太子。 可在珠儿面前,卑微如他,竟那样不堪入眼。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那姓徐的小子。 赵玉珩冷然的看着徐牧白,心里泛起杀意。 这几年,他手里沾了血,早就洗不干净了。 再多一个又何妨,正要喝令下去,沈珠的脸却陡然一百,身子不住的发抖。 就连小手也冰得冻人,赵玉珩眉头一动,心中竟有丝不忍。 眨眼间,那眼里的戾气褪去,冷声道:“给本宫扔出去!杖打三十大板!” 比起杀了他,这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沈珠挣扎着,就如小兽一样:“你…放开我!放开我!” 赵玉珩不理她的哭求,把她打横抱起,朝殿内走去。 身后是徐牧白愤怒的嘶吼:“你放了沈姑娘!你不能这么对她!不能!” “找死!再对太子殿下无礼!就弄死你!” 板子挨个落下,砸在徐牧白的后腰下,刚开始他还能喊几声,到后面,渐渐没了声音。 67. 逆鳞 “贱婢!死不足惜!” 沈珠哭得一抽一抽的, 几乎是声嘶力竭了。 这个人绝不是她哥哥,她的哥哥没这么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赵玉珩抱着她冻冰的娇躯, 不忍放开手,可沈珠以为他要轻薄她, 吓得浑身发抖, 拿手猛推开他。 口里嚷着:“你走开!走开!别碰我!” 那态度说不出的厌恶, 可对方才姓徐的小子,可不知多温柔。 赵玉珩妒火中烧,冷嗤道:“就这么厌恶我么?嗯?” 说话间 分卷阅读116 , 他冷冽的气息压过来,一双眸子染了寒霜,直勾勾的逼视沈珠。 “看着我!”沈珠的下颌被死死捏住,不得不与他对视,“为何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明明是愤恨的口吻,却听出酸楚之味。 沈珠望着那张脸,映照着他清冷的眸,烛火的微光在眼前撩动。 想起从前兄妹二人,两小无猜的时日, 恍如隔世一样,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他那样对爹爹, 不折手段的伤害无辜之人,沈珠仅存的那点情感, 也被消磨没了。 若说有, 只怕是恨吧! 红唇一张一合,吐出最恶毒的话:“你这个衣冠禽兽!你放开我!” 衣冠禽兽么?原来珠儿就是这么看他的。 赵玉珩讥笑一声:“我偏不放!你能奈我何?” 她确实不能奈何他?如今他太子的身份,又有谁能奈何他? 沈珠死死咬着唇, 屈辱的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要如何?要如何才能放过爹爹?放过徐公子?” 要如何?她还不懂么? 赵玉珩的眸凝在沈珠脸上,久久没有言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一瞬间,他黑眸一转,长睫颤了颤,乌黑的云鬓上,露出一截莹润的玉簪。 簪子的末端是黄龙玉色翡翠,配着栩栩如生的芙蓉花。 这个玉簪他记得,是珠儿及笄之年那日,他亲手为她戴着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保存着完好无损,一直带在身边。 赵玉珩薄唇抿了抿,脸上的寒意渐渐褪去,松开了沈珠的下颌,淡淡道:“从今往后不许见姓徐的小子,还有随我回东宫。” 这就是两个条件了,不见徐公子,也不是不可,可随他回东宫,又算什么意思? 看出她眼里的犹豫,赵玉珩只得耐心解释:“我不惯旁人伺候,你留在我身边,最合适不过。” 原来原来是让她做宫女,去东宫伺候他。 沈珠半信半疑,迟疑道:“若我答应你,你会放了爹爹么?” 这也是她关心的问题,赵玉珩见她身子暖和了,这才放她下地。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沈珠很是紧张,一直盯着他,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句:“还不行!” 沈珠急得小脸鲜红,像是要跟他拼命一样。 贩卖私盐可是杀头的重罪,她顾不得尊卑,扯着赵玉珩的袍子。 脱口而出道:“为何你就是不肯放过爹爹?你就这么狠心,要杀了养育你的人么?” 这一声声质问,没有让赵玉珩动怒。 黑眸平静的看着她,沈珠的红颊边,一缕碎发搭在上面,却依旧遮不住她夺目的美貌。 赵玉珩抬手,想要把乱发拂去耳后,却遭到沈珠本能的退缩。 她竟那样防备着他,不相信他。 赵玉珩平静道:“我几时说要杀他?不过…” 他顿了顿,又续道:“一心不能二用,我只想你能尽心服侍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原来…想要用爹爹作为要挟,逼迫她罢了。 赵玉珩已然起身,清冷的目色睥睨过来,沉声问:“珠儿,你可愿?” ******* 徐牧白受了杖刑,疼得晕死了过去。 他后腰下被打烂了,没有一块好肉,殷红的血顺着淌下,蜿蜒曲折的,远远看去,如开在雪地里的花一样。 那些行刑的宫人,冷眼在旁瞧着,不带一丝怜悯。 正要把他扔出去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且慢!太子殿下有令。” 来的是一名暗卫,他瞟了眼剩半条命的徐牧白,又吩咐:“送他回家,记住,要好生的,不能让他死了。” 夜里,徐父不放心,想要去徐牧白房里瞧瞧,可一推开门,被眼前浑身是血的人吓了一跳。 再一细瞧,才发现竟是自己的儿。 话说徐牧白被送回去后,在家里养了快一个月的伤,才慢慢好转起来,虽然行刑的人下手重,但好在没有伤及筋骨,还能下地走路。 徐牧白醒来后,便问沈珠的去向?还不死心,要去找她。 徐父听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还大骂他鬼迷心窍,不知死活。 分卷阅读117 父子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徐母哭着劝说:“我的儿,你一向最是冷静,怎么到了男女之情这事上,就如此糊涂呢?” “那沈家姑娘对你分明就没有情意,你又何苦为了她,要去得罪太子殿下?我们就你这一个儿,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啊!” “你要去也可以,你若去的话,娘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娘也不活了啊…” 徐母哭哭啼啼的念叨着,最后那句话一说,吓得徐牧白脸色一白,只得好言安慰母亲:“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怎能如此不孝,让娘为儿子担心。” 母子二人抱在一块,这才暂时断了徐牧白的念想。 他想只有先安抚好母亲,再想办法去找沈珠。 东宫,沈珠来这里也快一个月了。 每日白天时,赵玉珩都很忙,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晚上才会回来,二人之间几本无话。 沈珠看他规规矩矩的,倒是把她当寻常宫女对待,那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这日,她像往常一样,拿着鸡毛掸子扫桌案上的浮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谁要你动太子殿下的东西?瞧你笨手笨脚的,若碰坏了,你担待得起么?” 沈珠一愣,寻声回头望去,只见一杏目圆睁的女子,手叉着腰过来,一脸怒气冲冲的看她,那模样仿佛要把她吞进肚子里。 沈珠自幼长在沈府,即便是当时的苏姨娘,还有不喜她的沈芸,也从不敢对她这么凶。 那女子看沈珠不说话,还道她怕了,她一把夺过沈珠手里的鸡毛掸子。 对她指手画脚道:“愣着做什么?说你笨还真不冤枉,去…把那香炉捧过来,太子殿下最喜欢用檀香熏衣了,你记住,可千万要捧好了,若是摔了的话,太子殿下可是会生气的。” 香炉?沈珠看着案台上的铜炉,里头香烟袅袅,都不知熏了多时了? 若贸然用手拿,定会烫得生疼,这女子分明想作弄自己。 她看着也不过是宫女身份,只不过品级…比她高那么一点。 沈珠没有动,反驳道:“这位姐姐,太子殿下的衣服才熏过了,只怕再熏的话,味道太浓,反而不好。” 呵,那宫女看她顶嘴,顿时柳眉倒竖,扯着嗓子道:“你以为你什么身份!你不过是一个死囚之女,你还反了不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这宫里的规矩了!” 这个宫女唤云翠,是东宫里的掌事宫女,平日里最爱欺辱新来的宫女。 可她今日欺辱沈珠,并非旁的,只因沈珠貌美,而太子殿下那样冷心冷情的一个人,却带了这么一个祸水回来。 说白了,她嫉妒沈珠。 一开始她也不敢如何,可看太子殿下对沈珠冷冷淡淡的,她才有了底气,这才端着身份,想折辱沈珠一番。 沈珠看她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掌掴人,便偏头躲了过去。 云翠一巴掌扑空,气得胸口起伏:“大胆贱婢!竟敢躲开!看你这狐媚的样,就不是安分的…” 话刚落,就听到当头一声冷喝:“住手!” 那声音如破空之箭,忽然在殿内炸开。 吓得云翠浑身发颤,方才的泼辣之色,顿时萎靡下去。 “太子…太子殿下!”云翠噗通跪在地上。 沈珠也觉得奇怪,平日里他可没这么早回。 可来不及多想,她也屈膝,正要跪地时,却被一双大手搀住。 赵玉珩的眸在她脸上扫过,好似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冷眼看着地上的云翠。 云翠吓得不停磕头,通过太子殿下方才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碰了他的逆鳞。 云翠磕头如捣蒜:“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只是替太子殿下教训这丫头,并…并没有旁的意思,太子殿下明察啊!” “教训?”赵玉珩冷冷一笑:“你又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教训她?” 云翠背脊一凉,哆嗦着道:“奴婢…奴婢听人说,太子殿下…殿下您曾被她家陷害,所以…所以才……” “贱婢!”赵玉珩冷声把她的话打断,谁知这还不止,他忽然眸里一寒,吐出四个字:“死不足惜!” 死?云翠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她知道求太子殿下没用了,只得厚着面皮,扑在沈珠脚下:“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说那样的话,更不敢冒犯姑娘你 分卷阅读118 ,请姑娘开恩,替奴婢说说情吧?” 沈珠本就心软,看云翠脸色惨白,知道悔改。 何况她也罪不至死,沈珠望过来:“太子殿下,你就饶了她一回吧?” 68. 喂药 “我…我不要喝,你…你不要过来…… 赵玉珩望着沈珠如水的眸子, 一时没有说话。 默了片刻,他道:“你竟为她求情?” 这声音不高不低,沉沉入耳, 可脸上的寒意似乎更甚了。 沈珠心里一咯噔,也拿不准他为何这么问, 更不明白他好端端的, 又在生哪门子气。 不过她不想闹出人命, 所以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沈珠垂眸,毕恭毕敬道:“太子殿下, 奴婢初来东宫,很多规矩都不懂,惹得姐姐生气,也是奴婢的不是,方才都是误会,请太子殿下饶了她吧?” “饶了她?”赵玉珩反问,黑眸里微光一闪,竟似嘲讽的笑了笑。 那弯唇一笑的模样,在他那不可挑剔的俊脸上一闪而过, 随即又很快敛了去。 沈珠不明所以,被他这一笑弄懵了, 还未再次开口,忽然听赵玉珩凉凉道:“这贱婢自以为是, 胆敢揣测本宫心思, 其罪当诛,不过念在你求情的份上…” 话刚落,云翠本是面如死灰的脸, 再次有了生气,正要高兴得谢恩时,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她直接跌进地狱。 “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砍了她的手,以示惩戒!” 赵玉珩脸上平静如常,这残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沈珠骇得眸子睁大,不敢置信的看他,可惜……在他的脸上,并没看出丝毫怜悯。 云翠被人拖了下去,如对待猪狗一般,她那惨呼声源源不断传入沈珠耳朵里:“殿…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没有人理会她,更没有人敢上来求情。 行刑的一幕太血腥,那些在旁被迫参观的宫人,都不免胃里翻涌,胆小的早就晕了过去。 他们心里清楚,殿下为何要这么对云翠,只因这新来的珠儿姑娘,殿下这是要杀鸡儆猴,让人不敢再轻视珠儿姑娘。 沈珠留在屋里,并没有前去,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夜里就病倒了。 这一病来势汹汹,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一双冰凉的手在摸她额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仿佛梦到了哥哥,那个曾经温柔可亲的好哥哥,对她温声哄着:“珠儿,病了不吃药怎么行?来,听哥哥的话,乖乖把药喝了。” 她嫌药太苦,掩着口鼻直皱眉。 可哥哥还是不厌其烦的,继续哄着她,那岁月静好的时光,再次涌现眼前。 正在她似梦非梦时,忽然感到有人把她抱在怀里,她靠在那人结实的胸膛上,甚至她还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耳边有人道:“还这么烫?” 话刚落,药味冲入心肺,直入口鼻里。 沈珠挣扎着,本能的想要推开,却被他捏住口鼻,一口药顺着淌下,呛得沈珠眼泪汪汪的。 她陡然睁开眼,竟撞上那清冷的眸,白日里发生的事,让沈珠禁不住发抖,就如看到鬼一样。 赵玉珩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就在愣神之际,手里的汤药毫无防备的,被沈珠一把打翻在地。 “你…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 沈珠烧得有气无力的,浑身都没有丝力气,只是她怕极了赵玉珩,倾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离他远远的。 这个人早已不是她哥哥,他嗜血残暴,简直就不是人。 “哼!”赵玉珩鼻子发出一声冷哼,长睫微垂,讥笑道:“病成这样了,还在跟我置气!” 说话间,他冷声吩咐:“还不快再拿碗药过来!” 身侧的小福子忙应是,赶忙捧着一碗药过来。 沈珠本就怕苦,不爱喝药,再加之她对赵玉珩心生畏惧,更是抗拒。 “我…我不要喝,你…你不要过来。” 仿佛赵玉珩手里端着的,不是治人利病的良药,而是杀人无形的毒药。 赵玉珩也不恼怒,只是薄唇一弯,将沈珠揽入怀里,迫得她再也不能动弹。 分卷阅读119 随即含了一口药,顺势压了过来,齿关在他强硬的攻势下,嘤的一声撬开,沈珠又气又羞,泪顷刻落下,那模样楚楚,更叫人怜惜了。 犹记得那年,他吻住珠儿的唇,也是这样软,还香香的,让人欲罢不能。 赵玉珩长睫颤了颤,极力克制着,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 很快一碗药喂完,沈珠也累乏了,哭着又睡了过去。 赵玉珩不想假手他人照顾沈珠,便让她睡在他的榻上,这一夜他也没怎么阖眼。 药力很快起效,天还未亮,沈珠果然退了热。 “你醒了?”赵玉珩低沉的声音透着枕边传来,吓得沈珠不敢动了,她死死攥着被子,想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好似只有如此,就能成一道屏障。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殿内很暗,沈珠瞧不清他的样子,可却能清晰的,看到那如星般的眸。 “你以为…我会如何?轻薄你么?珠儿啊珠儿。” 他似无奈的笑了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么?” 这是入东宫来,他们二人之间,头一次这样说话。 不是他故意要冷落沈珠,只因他爱得太炙热,他害怕难以自控,又做出伤害珠儿的事,所以他想给珠儿时间,给她缓一缓。 让她慢慢接受自己,重新建立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云翠那个贱婢,竟不知死活,他一心要护着的人,岂容他人欺辱。 只可惜…珠儿对他误解太深,一叶障目罢了。 到了翌日,她醒了过来,才惊觉自己竟在赵玉珩的寝宫里睡着了。 “你…”沈珠咬着唇,鼻子酸酸的,想到她在病中,他还那样欺辱她,她一个姑娘家,只觉得委屈。 “嗯?”赵玉珩听她说了一个字,又不往下说了,便撑着头,侧身看着她,这时天已蒙蒙亮了,能看到珠儿安静的躺在他旁边,一脸警惕又委屈的模样。 他心头一动,珠儿身上的幽香传来,这样静谧美好,也是他盼了好久,梦寐以求的。 他长长一叹:“珠儿,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想让她明白,他并非那样的人。 69. 贪念 ,我不会再碰你,你不用这么怕我……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这句话一出口, 沈珠也不知如何作答。 从前她和哥哥之间,都是她一味的使性子,哥哥都疼着她, 让着她。 她在他面前,向来我行我素惯了, 从不拘着自己。 那时候二人有说不完的话, 沈珠也是最开心的。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已改变, 从哥哥喜欢她开始,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唯有的,只有猜忌, 沈珠处处防着他,更何况,他那样对待爹爹,那可是养育他到大的人。 这样的人,冷血无情,良心都被狗吃了。 沈珠真不知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珠儿…”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赵玉珩有些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察觉到冰凉的指尖落下,沈珠赶紧身子缩了缩,就像遇到危险, 蜷缩成团的小刺猬。 只是刺猬有硬刺做盾,可沈珠却只凭着一股倔强。 这种冷漠和疏离不是一次两次了, 赵玉珩指尖一顿,不由想到珠儿眼下对谁都好, 就连云翠那贱婢伤她, 她都可以既往不咎。 偏偏对他那样绝情,不管他做什么,似乎都难以捂热她的心。 几年的相思之苦, 年幼的相依相伴,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只因…他喜欢她,她就要这么厌恶他么? 赵玉珩咬了咬牙,心底无端生起怒意。 他长臂一捞,把沈珠的素腰紧紧扣住。 沈珠娇躯一颤,如筛子似的,还未来得及说话,她柔软的唇就被人死死堵住。 那是发狠似的惩罚,他明知沈珠怕极了,可偏偏要用这种方式迫她。 修长的指尖如灵蛇一般,快速游走下去,心急火燎的,停在山峦迭起处。 渐渐的,他呼吸越发急促,压在心里的贪恋,就快要一发不可收拾。 越贪恋一个人,心里的魔障就越重。 此时的 分卷阅读120 赵玉珩,早已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他眼里泛着红,就连狭长的眼尾处,都染了一抹昳丽的艳色。 沈珠眸子里清泪涌出,周身寒得如置身冰窖一样,抑制不住的抖得更厉害了。 泪又咸又苦,顺着她脸蛋淌下,赵玉珩眉头一皱,嘴角也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似乎于心不忍,更多的是良心发现,最终他叹了口气,停在胸襟处的指尖一僵,喘息着道:“珠儿…别哭,都是我不好,都是…哥哥不好。” 这声哥哥他许久都不曾说出口,可突然从他口里蹦出来,却让沈珠哭得更凶了。 赵玉珩对沈珠爱到骨子里,眼看着珠儿那样伤心,他的心就如刀割一样,他不敢再冒犯珠儿,只得为她抚背顺气。 沈珠如被针刺一样,浑身战栗,窝在那儿不停的发抖。 末了,赵玉珩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又退了一步,把床榻让给了沈珠。 温声哄道:“你睡吧,珠儿,我不会再碰你,你不用这么怕我。”这才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珠到底是病了一场,身子虚得很,又被赵玉珩闹了一番,早就筋疲力尽。 所以赵玉珩走后,她眼皮子也撑不住,就昏昏欲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午后了。 “珠儿姑娘,你醒了啊?”一个圆脸宫女,笑容颇为和善的道。 “你身子可好些了?”那宫女很热情,手里捧着一杯茶给她,笑着说:“这几日殿下吩咐了,珠儿姑娘只管养着身子,不用太操劳,有什么事,珠儿姑娘跟我说就行了。” “你是?”沈珠的烧退了,可精神却不太好,一直怏怏的,可尽管如此,也掩不住她那天生的好颜色。 那宫女抿嘴笑了笑,朝她的小脸上瞟了眼,沈珠的红唇有些肿,落在她眼里,不免浮想联翩了。 看样子,太子殿下是极喜欢这珠儿姑娘的。 沈珠被她盯着瞧,又看她眼神古怪,这才慢慢明白过来,苍白的小脸莫名一红,慌忙摆手解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那宫女看她矢口否认,又捂着唇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亲切,立刻拉进了二人间的好感。 “我叫香儿,你可以唤我香儿就行了。” “喏。”香儿又道:“珠儿姑娘喝口水吧,你想吃什么,我待会给你拿去。” 沈珠的口确实渴了,还干痒得作痛,便点了点头,道了句:“多谢。”就仰头一饮而尽。 香儿很细心,也很会照顾人,沈珠不用多说,她就想在了沈珠前面。 可沈珠想自己也不过是个宫女,这么麻烦她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道:“谢谢香儿,我自己来吧。”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看着满桌的饭菜,又想到赵玉珩那阴冷的脸,这宫殿里处处透着他的气息,哪里还吃得下去。 看她捏着筷子,迟迟不动,香儿忙道:“珠儿姑娘,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若是的话,我再去给你换些你喜欢的吃食?” “不,不用麻烦了。”沈珠摆手道:“我…其实我…” 她顿了顿,看左右也没旁人,似乎从今早开始,这殿里就静悄悄的,一个宫人也没看到。 她只觉得处处透着古怪,在这偌大的东宫里,她除了认识赵玉珩,竟一个相识的人也没有。 可那赵玉珩,她心里着实畏惧,更怕他会回来,若再对她如何,她又该怎么办? 还有爹爹他…也不知他如何了? 有没有受苦?那没有冻着?饿着? 这一切,她都彷徨未知,唯一能倾诉的人,只能是这香儿了。 香儿见她愁眉紧锁,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笑道:“珠儿姑娘有话就直说,我能做的,都会为姑娘做的。” “香儿…”沈珠鼻子一酸,才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听打听,我爹爹他…他好不好?就算是我求你了?” 说着沈珠就要跪下,这一个月来,赵玉珩都不肯透露半句给她,只说不会伤了爹爹性命。 香儿见了忙拦着她:“珠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子可折煞我了,快快请起。” 沈珠被她扶起,又坐回了椅子上。 香儿有些为难道:“这事恐怕我也没办法,实在帮不了姑娘你。” “不过……”香儿看沈珠脸上的失望,不觉心里一软,又道:“珠儿姑娘你也别难过,我有个熟人,是宫里的侍卫,等得了空我 分卷阅读121 跟他打听打听,看看他如何说。” 70. 偏执(捉虫) “那就有劳…珠儿了。”…… 二人正说着话, 殿外就传来脚步声,玄色的身影如一阵疾风,给殿内带来一丝寒意。 香儿一怔, 正欲上前行礼,却被来人抬手制止。 又对香儿摆了摆手, 示意她退下去。 这一切, 沈珠都毫无察觉, 她本就精神不济,又心里藏着事,直到香儿离开, 她才后知后觉发现,立在身后的人。 映入眼帘的,是赵玉珩如星的眸。 “你…你…”沈珠长睫抖了抖,骇然的看着他。 “珠儿…”温温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一样,荡漾在沈珠心尖。 仿佛今日一早,那个兽性大发的人,不过是沈珠的一场梦。 话刚落,他抬手想要去碰沈珠的额头, 看看她好些没有。 却遭到沈珠惯有的拒绝,她吓得慌忙躲开:“你…你别过来, 你…走开…” 赵玉珩早料到会如此,黑眸瞬间一暗, 不由苦笑道:“你除了这些话, 便没有别的和我说了么?” 自重逢以来,珠儿对他就是这个态度,要么不说话, 要么就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受伤:“珠儿,一定要这么对我么?你这个样子…”又指了指心口,低声道:“我的心…好痛。” 他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心痛么? 沈珠仿佛像是听到天下最好笑的话,她蓦然抬头,可惜那清澈的眸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巴掌大的小脸,似乎肉眼可见的,又小了一圈。 除了唇还是红的,脸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 这样的珠儿,让他看了更是心疼。 红唇微微阖动,淡得几近敷衍的口吻: “那你要我如何对你?是妹妹对哥哥那样?还是任你予取予求?” “你明明说过,只要我答应你回东宫,便不会再逼迫我任何事的,你为何还要出尔反尔?” “你要我如何信任你?如何面对你?这样的你,我除了害怕,我真不知要怎么对你?” 说到末了,沈珠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她死死咬着唇,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不管他是沈玉,还是赵玉珩,最看不得,就是沈珠落泪。 他眸子里怜惜之情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抚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珠儿…别咬了,会疼的。” 唇瓣的红透着艳,略微有些肿了起来,上面还残留着他吮过的痕迹。 他心中一怔,最终忍了忍,还是顿住了半空中的手。 沈珠置若罔闻,眼睫垂得更低了。 赵玉珩看着满桌饭菜,她动也没动一口。 见她不愿多说,又想着昨夜她病了一场,再也受不了刺激。 只得软言道:“珠儿…你想见父亲么?” 方才他都听到了,听到珠儿说的那番话。 他承认,他自私,为了得到珠儿,他不择手段。 可是看到珠儿对姓徐的小子那样,他就忍不住妒火中烧。 况且珠儿口口声声说,这辈子都拿他当哥哥对待,这一句句戳心窝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几乎要把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你说…什么?”沈珠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她仿佛听他说,说可以见爹爹?这是真的么? 那暗淡无光的眸里,终于有了希冀的光。 即便那束光并不属于他,可赵玉珩宁愿相信,珠儿对他并非那样绝情。 他嗯了声,嘴角微微扬起:“不过…眼下不行,你还得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沈珠不假思索的问,可这话才出口,不由脸上有些搵恼之色。 仿佛她不用听,都能想到不是什么正经话。 毕竟眼下的人,早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所以沈珠看他,也处处透着提防。 看出珠儿不信任自己。 赵玉珩无奈的笑了笑:“第一件…你要好好吃饭,养好身子。” 又补充了句:“你眼 分卷阅读122 下太瘦了,对你身子不好。” 这个好说,沈珠凝着的眉一松,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件…”赵玉珩的眸凝在她脸上,当然他还是有私心的,沈珠静静的听着,只听他续道:“以后不许对我冷淡,最好多笑笑。” 他好久没看珠儿对着他笑了,最后一次看到珠儿笑,还是对着那姓徐的小子。 当时他见了,连杀了那小子的心都有。 沈珠听了这话,脸上一僵,明显不太乐意。 从前她和哥哥在一块,可是笑得最开心的。 现在对着同样的脸,她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怎么?不愿么?”赵玉珩低声反问,他长睫颤了颤,倾身过来,那周身冷冽的气息,让沈珠忙不迭想要后退。 他望着沈珠,眸里有不可违逆之色,沈珠被他长臂圈禁在椅子上,就连动弹半分,都是徒劳。 “你…你…”沈珠吓得结结巴巴,生怕他又忽然发疯。 赵玉珩把她的神色收尽眼底,眸里却无波无澜。 心里却感叹:“珠儿…就这么厌恶他么?” “珠儿…最后一件。”赵玉珩不肯放过她,眸里的偏执越演越烈,他薄唇一勾,眉梢眼角透着艳色,让人看一眼,都要深深陷进去。 “第三…以后便由你值夜,不许离开本宫一步。” 在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东宫作为太子的寝宫,除了白天有宫人伺候,夜里也少不得宫人值夜。 沈珠初来一个月,过得倒也清闲,赵玉珩也没怎么难为她。 可不知怎么,今日又发癫,提出这样的要求。 沈珠倒是不怕辛苦,可一想到整夜和他在一块,她就心里发悚,可是若不答应的话,又怕再也见不着爹爹。 正在举棋不定时,赵玉珩再次开口:“如何…若是不愿的话…” “我…我愿…”沈珠艰难开口,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奴婢…愿意。” 那小脸因着羞愤,早已红得如熟透的苹果。 赵玉珩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喉头动了动:“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清?” 沈珠张了张嘴,眸里潤潤的,看着水光涟涟,更添楚楚动人之色:“奴婢…愿意伺候殿下。” 她语气一软,赵玉珩听得骨头都酥了。 他哪真舍得珠儿如此辛苦,不过是想珠儿与他多亲近亲近,听她如此说,他眸里的光也越来越温柔。 “那就有劳…珠儿了。” 赵玉珩温温一笑,又是一副温润的面孔,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71. 慈安皇后 :“本宫听说…你和珩儿一块…… 沈珠虽应下了赵玉珩的要求, 可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不过好在他跟她说,这几日她先养着身子,等好了再守诺也不迟, 倒也没特意刁难。 余下的日子,赵玉珩不管多忙, 都会抽空陪着她一块吃饭。 与其说是陪她吃饭, 倒不如说是监视她吃饭。 沈珠无法, 怕不听的话,会连见爹爹的机会也没有了。 就算她吃不下去,为了见爹爹一面, 也会强迫自己多吃两口。 御膳房那头,也得了赵玉珩吩咐,所以吃食格外精致可口,连着吃了五六日,沈珠的小脸也圆润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赵玉珩看在眼里,极为满意,御膳房的总管也因此得了不少赏赐。 深夜,永宁宫。 殿内传来一声轻唤:“秋祺。”透过六扇屏风, 可以看到里面窈窕的剪影。 “娘娘,奴婢在。”话刚落, 一年约三十左右的宫女,踩着碎步过来。 屏风后的女子, 眉宇凝重, 就如这浓稠的夜色。 “珩儿带回的姑娘,你可见过了?” 说话之人正是当朝的慈安皇后,也是赵玉珩的生母。 秋祺道:“回娘娘的话, 还不曾。” 听人说太子殿下上个月带了个姑娘回宫,可除了东宫的人,谁也没见过长什么样。 太子殿下把那姑娘当眼珠子似的疼,说是个奴婢,可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秋祺皱了皱眉, 分卷阅读123 又道:“奴婢听说那姑娘是淮阴县沈家的女儿,想必太子殿下念着旧情,这才想尽办法把人家女儿留在身边。” 淮阴县沈家的事,她一个深宫的宫人也听说了些,那沈万琏因贩卖私盐一罪,本要在秋后问斩的,可太子殿下却揽下这桩案子。 如今沈万琏已从刑部大牢提到诏狱,谁不知诏狱是郡守、九卿等官员犯事,才会被关押的地方。 可见太子殿下对这案子有多重视,更恳求今上,让今上给时间,让他好好彻查此事。 今上知晓这沈万琏曾是太子殿下的养父,还念着太子殿下仁德,这才允了太子殿下的请求。 慈安皇后听过这话,轻叹一声:“真是冤孽!珩儿这孩子!唉……” 那年她的珩儿还年幼,就被人抱养了去,这么多年来,她日盼夜盼,盼着她的儿快回来。 好不容易两年前,她终于找回了亲儿,可谁知珩儿伤势那样重,胸口皮肉翻开,奄奄一息。 就算昏迷不醒,口里还唤着:“珠儿…珠儿…” 当时她只顾着伤心,根本就没去细想。 后来珩儿醒了,却对她极其冷淡,他宁愿一个人待着,也不愿同她这个母后亲近。 很长一阵子,她才知晓珩儿受伤,竟也是和那沈家的姑娘有关,珩儿是被沈家的人送进官府的。 她只零零碎碎的听了些,毕竟珩儿没亲口承认过,所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这两年,珩儿倒是长进,他虽长在民间,朝堂之事倒也学得很快,朝中的格局也因此转了风向,拥立陵王的大臣也静默不言了。 做母亲的,都存着私心,谁不想自己的儿好上加好。 这一年来,兵部尚书的千金陆敏芝倒是对珩儿有意,只可惜珩儿眼长在头顶上,对人家姑娘爱理不理,她这个母后看在眼里,都替他着急。 那陆敏芝不仅模样好,家世好,以后若嫁给她的珩儿,对珩儿在朝中的局势而言,更如虎添翼。 念及此,慈安皇后吩咐:“明日个把那丫头唤来,本宫想瞧瞧她。” 翌日一早,秋祺就带着慈安皇后的口谕,来到了东宫。 赵玉珩前面刚走,自然是没碰上面。 沈珠愣了愣,不知慈安皇后唤她有什么事?可碍于皇权尊卑,还是点头应了声是。 到了永宁宫,殿内熏着伽蓝香,入鼻不再是清冽的苦味,让沈珠紧绷的身体缓缓一松。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沈珠垂着眸子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她不敢抬头,直到听到一温柔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那声音很缓慢,没有咄咄逼人之势。 沈珠应了声是,这才抬起头。 端坐在高位的女子,一脸的恬淡安然,看上去不过三十多,正红色的宫装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本就端丽的姿容,秀美绝伦。 原来…这就是他的生母? 眉宇间二人还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慈安皇后眉目更柔和点,少了那冷霜之色。 慈安皇后盯着沈珠,看她鹅蛋小脸白润如玉,就算是最简单的宫女打扮,都难掩住她那天生丽质好气色。 忍不住暗叹:“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怪不得珩儿那样喜欢她呢。” 沈珠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在局促不安时,慈安皇后才出声笑道:“本宫听说…你和珩儿一块长大,是这样么?” 沈珠没想到,慈安皇后唤她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事。 不过又想了想,他们母子二人分别多年,想来也只是闲话家常,随口问问吧。 于是她恭敬回道:“是,奴婢…是和太子殿下一块长大的。” 慈安皇后笑了笑,那柔和的笑意挂在脸上,说不出的亲切:“这么说来,珩儿和你感情定是极好了,那就好,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想必你的话,珩儿是爱听的。” 爱听她的话?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珠怔住:“娘娘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低贱出身,哪能有那个能耐,让太子殿下听奴婢的,娘娘这么说,奴婢…奴婢实在是惶恐。” 若他肯听她的,也不至于爹爹会成这样。 慈安皇后抬了抬手,秋祺手里捧着栗子糕上来,递到了沈珠面前:“珠儿姑娘,这是娘娘赏给你的。” 分卷阅读124 有赏赐必有所求,这个道理沈珠明白。 只是她不知,高高在上的皇后会有什么事,需要求她这个小小的婢女。 “奴婢…奴婢…”她本想说无功不受禄,可话到嘴边,却被秋祺打断:“姑娘,你就别拒绝了,娘娘今日个心情好,你若是不领情,可就要扫娘娘的兴了。” 话都说这份上了,沈珠无法,只得谢恩,收了下来。 72. 多情(捉虫) “珠儿…还要我再说一遍…… 半个时辰后, 沈珠才从永宁宫出来。 香儿就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的身影,立马满脸堆笑上来:“珠儿姑娘, 你可算出来了,咱们快回东宫吧, 这天儿怪冷的, 若是再受了寒, 只怕殿下又要怪罪奴婢了。” 这几日殿下紧张珠儿姑娘,所以香儿都是跟在身侧,寸步不离的, 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沈珠心不在焉的,正在想着方才慈安皇后说的话:“若这事你办成了,本宫自会想法子放了你父亲,不仅如此,本宫还会还你自由。” 想得正入神,香儿又唤了声:“珠儿姑娘。” 她才嗯了声,淡淡道:“知道了。” 回到东宫,小福子焦急的在门外等着她,见了沈珠, 笑得很是殷勤:“珠儿姑娘,快快进去暖暖身子, 奴才给姑娘拿了参汤回来,你还是趁热喝了吧?” 太子殿下对这珠儿姑娘如何, 大伙心里都明白, 所以回了东宫,没有人拿沈珠当奴婢看待,一个个巴结得不得了。 沈珠点了点头, 道了声谢:“有劳福公公了。” 小福子道:“姑娘哪里的话,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姑娘用不着客气。” 沈珠这才入了殿,铜炉里熏着檀香,混着外头的寒气,让她隐隐有些头痛,她不由皱眉。 本来这檀香的味道,也没什么不妥,只因赵玉珩那日狂性大发后,她一闻到这味道,总觉得浑身不舒坦。 香儿还以为她在外头受了寒,身子又不舒服了,忙一脸紧张道:“珠儿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一般而言,奴婢病了只能请医女,根本就没资格请太医。 可太子殿下重视珠儿姑娘,她也不敢怠慢,只能凡事多仔细点。 “不…不必。”沈珠摆了摆手,让自己思绪静下来,才道:“我不过是有点累了,不碍事的。” 小福子把参汤捧过来,递给了沈珠:“珠儿姑娘,快快喝点,喝点驱驱寒气,会舒服点。” 沈珠望着他手里的汤,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先搁着吧,我还不想喝。” 小福子一听,脸上露出难色:“这…姑娘身子才好些,况且今日又出门受了寒,若不加紧调养好,到时太子殿下知道了,可又要怪奴才办事不周了。” 见沈珠抿了抿唇,一时没作声,小福子又卖惨道:“珠儿姑娘就当可怜可怜奴才,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的性子,就当奴才求你了?” 沈珠这些日子,一直忧心爹爹,所以胃口也很差。 若不是每日被人逼迫吃些,也着实不思饮食。 可今日见过慈安皇后,从她口里说的那番话,沈珠本塌下来的天,不觉再次有了光亮。 她想要救爹爹,更想自由,离开赵玉珩,离开东宫这座牢笼。 她心里满满都是心事,更是吃不下了。 可她也十分清楚,赵玉珩对宫人的手段,若因她的缘故,令小福子受责罚,她也于心不忍。 只得勉为其难,端过小福子手里的碗。 也不知怎的,刚要低头去喝时,鼻端那清冽的味道越来越浓,伴随着云靴落地的声响,她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正步步向她靠近。 果不其然,耳边听到一声轻唤:“珠儿。” 那声音温柔低沉,缠绵悱恻,可偏偏越是如此,才叫她胆颤心惊。 就这么失神之际,她一个不慎,手里的碗“哐当”一声落地。 热的汤汁溅了沈珠的一身,还好冬日的衣服厚,倒也没怎么烫着。 赵玉珩本是挂着淡笑的脸,瞬时大变。 一个箭步冲过来:“珠儿…要不要紧?可有烫伤哪里?”语气说不出的着急和担心。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小福子和香儿二人吓得不轻,忙跪在地上 分卷阅读125 道:“太子殿下恕罪!都怪奴才粗笨,没有服侍好珠儿姑娘。” 沈珠摇头道:“不要怪罪他们,都是我的不是,跟他们二人没有关系。” 赵玉珩眸里寒气逼人,可听了珠儿求情,又看她也没伤着哪,这才脸色一缓。 小福子和香儿告退下去,沈珠换了身衣服后,赵玉珩握着她的素手,坐回了椅子上。 沈珠不敢推脱,可坐在椅子上,还是如坐针毡一样,特别是他那灼热的眸,一直盯着她瞧,她就觉得难受。 “怎么?”赵玉珩始终没放手,轻笑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就这么怕我?” 这几日,珠儿虽没对他笑,可至少乖了不少,任由他握着小手,也没有抗拒。 他有意无意揉捏着沈珠的小手,当真是柔若无骨,令他爱不释手。 沈珠被他撩拨得耳根子都红了,可她渐渐发现,只要她听话,他还能温柔待之,不会做更过份的举动。 所以…尽管她厌恶之极,也只得强忍着。 她心里寻思着,该怎么跟他说,可是他会听么?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她也不知怎样才能救爹爹,所以不管多难,她也要尽力试一试。 赵玉珩凝眸看她,只看她羽睫乱颤,小脸白里透红,那眉眼里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却总有些同从前不一样的感觉。 他喉头动了动,忽然忍不住问:“珠儿…从前你曾说过,我们是兄妹,不可以在一起,如今…我想问你,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眼看着珠儿对他戒备心日渐减轻,他再也等不及了,所以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沈珠正在想怎么跟他开口,怎么游说他,突然听他问这个问题,不由怔住,啊了一声。 赵玉珩看她小脸更红了,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心情不禁大好,唇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本就生得极好,剑眉星眸,如今这副模样,更是霞姿月韵,叫人瞧见,目眩神夺。 “珠儿…还要我再说一遍么?”赵玉珩眸里含笑,如化了的水,柔得人心碎。 “我…”沈珠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我…其实…” 不管是从前,还是眼下,她一直把他当哥哥,从来没改变过。 若说有,那也只是惧,要说心悦他,想都不敢想。 73. 不痛快 :“是珠儿你让我不痛快!…… 到底要怎么办?沈珠心下一片慌乱, 因着内心的紧张,她的小脸越发红了。 却不知这样的模样,落在赵玉珩眼里, 是何等的娇憨,何其的难得。 他自以为是的想, 珠儿定是脸皮子薄, 所以害羞了。 这一发现, 竟让他无波无澜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他眸色深邃,低浅的呼吸传入耳畔:“珠儿你可还记得?你儿时同我说的话?” 沈珠茫然的摇头, 心也跟着漏了半拍。 “你曾说过”她的指尖被勾起,抚上那好看的眉眼,只听他一字字道:“你说我好看,最喜欢我,要嫁给我做妻子” 妻子?沈珠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没羞没躁的话,这绝对不可能。 “不”沈珠一惊之下,甩开了赵玉珩的手。 她慌乱撇过头,不敢看他灼灼的目色, 强作镇定道:“太子殿下儿时的话又岂能当真?” 这句话如当头浇了冷水,把赵玉珩火热的心再次扑灭。 可这还不止, 沈珠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太子殿下身份金贵, 而我不过是小小的民女, 即便不再是兄妹,可你我之间也是云泥之别,终究是不可能的。” 铜炉里白烟渺渺, 骤然出现在赵玉珩眼底,也是这虚无缥缈的烟波。 沈珠心头一颤,似乎感觉周身都冷了下来。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话说清楚。 “太子殿下对民女的厚爱,民女很是感激。”沈珠语气一缓,生怕再次激怒他,“可民女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应当有更好的良配。” 这些话听起来很是得体,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这一字字落在赵玉珩耳中,就如在他 分卷阅读126 心口挖了一个口子,冷风嗖嗖的往里灌。 他的眸冷了下去,就连声音也沉沉的:“这是珠儿你的意思?还是母后的意思?” 今日母后召珠儿过去,想必也说了什么,赵玉珩宁愿相信珠儿是被逼迫的,也不愿承认珠儿对他冷心无情。 还不待沈珠开口,他又轻声道:“珠儿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如何想的?” 他语气一低,那样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你心里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都没有我么” 沈珠心里十分清楚,不是一点点,而是压根就没有。 她和他一块长大,那些年的相伴,她一直把他当好哥哥,心里最好的哥哥。 这样的想法早就根深蒂固,可在一夕之间,这个好哥哥摇身一变,成了当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若不是他用卑劣手段,害了爹爹,害了沈家,她或许还可以像从前一样,把他视为最好的哥哥。 只可惜这一切都变了,她心里满是苍凉,记忆里的人,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沈珠垂眸,掩饰了眼里的不安情绪:“太子殿下,天下好的姑娘多如繁星,我没有那么好,不值得太子殿下如此” “为了江山社稷,太子殿下应有更好的选择,朝中有那么多名门千金,太子殿下你可以” 这话还未落,她的腕上就传来一股拉扯之力,冰凉的指尖透着无尽恨意,向她劈头盖脸袭来:“沈珠你说够了没有?为了江山社稷?亦或者是为了你自己?你心里更清楚。” 从前也是如此,为了摆脱他,把他推给徐婷婷。 如今还是故技重施,再次把他对她的情意,践踏在脚下。 念及此,他的怒意自胸口传来,闷闷的,就如被什么堵着一样,憋得透不过气。 “沈珠你就这么厌恶我?嗯?” 他那清俊的眉眼,眨眼化作了冰屑,眸里隐隐泛着红,沈珠被迫与他相视,耳边是他混乱的呼吸声:“就这么想把我推给旁人?然后放你走?这便是你心中所愿么?” 连日来的岁月静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假象。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珠儿对他的心,那冷如石头的心,才是真真实实的。 赵玉珩喘着粗气,深深的望着沈珠,眼看着娇小的人儿,颤抖得厉害,小脸由红转白,就如顷刻间凋零的花。 那朵他十几年来,精心呵护的小花,竟是那样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赵玉珩长睫一颤,心中百转千回。 等呼吸平稳下来后,才慢慢开口:“我要沐浴。” 他想沐浴冷静一下。 沈珠才从惊魂未定中醒来,她啊了一声,似乎没听清。 赵玉珩本想唤小福子进来伺候,可看着珠儿这张脸,那胸口的闷意再次复起。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重复了一遍:“伺候本宫沐浴。” 沈珠这才勉强听清楚,可耳根子又不争气的红了。 “怎么?”赵玉珩脸上的戾气还未完全消退,唇角勾着一抹讥诮的冷笑:“又不是没见过?害什么臊?” 沈珠闻言,唇角颤了颤,屈辱的泪含在眼眶,迟迟未落下来。 那年她去哥哥房里找他,无意撞见了哥哥宽衣,不过也只是背部的一个影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沈珠没料到,他还记得这事,如今耿耿于怀,竟拿这事羞辱她。 “还愣着作甚?”赵玉珩摊开手,饶有兴致的盯着沈珠,迫使她过去宽衣。 沈珠咬了咬唇,眼睫垂落下来,那蓄满的泪水,再也受不住,夺眶而出。 这个过程中,赵玉珩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那黑眸如深不见底的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珠指尖不停的发颤,很艰难的落在赵玉珩的胸襟处。 “不对。”忽然那凉凉的声音道:“不是这样解的,要这样。” 似乎怕她不明白,他抬手示范了一遍。 然后又冷然的看着她,道:“看明白了?” 赵玉珩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像是在教小孩子一样。 可沈珠只觉得脸皮子滚烫,呼吸都要停滞了。 脱去外袍,只剩下里面的中衣。 分卷阅读127 桶里有人打了热水过来,里面正冒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最艰难的,还是内里的衣物,到最后沈珠只能闭上眼,胡乱摸索着。 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这么有意无意的抚着,赵玉珩喉头无声滑动,身子僵得如石头一样。 他不过是为了惩罚珠儿,也是心里在赌气,才会让她这么做的。 赵玉珩捉着她的手,哑声道:“好了我自己来。” 得了这句话,沈珠如蒙大赦。 只是她不敢睁开眼,更不敢离开,就这么等了会。 只听到“哗啦”一声,应该是他进了桶里。 沈珠还呆立在那,耳边又听到一声催促:“还不过来。” 她心里一咯噔,这才不情不愿过去。 “你要一直这么摸瞎给我洗么?” 他清清冷冷的坐在桶里,水里面白烟袅袅,雾气很大,倒也看不见什么。 沈珠这才睁开眼,只是她一直不敢正眼看,特意把目光避了过去。 她把他脑后的墨发撩起,手里捧起水,慢慢淋上去,水里的温度不高不低,可没两下,她娇嫩的小手已微微发红。 二人没有说一句话,这样的氛围太诡异。 沈珠心里都是虚的,她只能想着,快点,快点,至于快点完了,又该如何,她茫然不知。 忽然,手指攀上结实的胸膛,凹凸不平的肌肤,如蜿蜒曲折的小径,在胸口大片蔓延。 “这是?”沈珠心里惊骇,不由睁眼瞧之。 “被你发现了?”语气冷冷的,如冬日里的寒冰席卷心头。 映入眼底的,竟是狰狞丑陋的疤痕,数十条,甚至更多… 沈珠瞳孔猛的一缩,就连心口也在收紧。 “怎么?很丑陋是么?吓到你了?” 耳边戏谑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赵玉珩冷峻的眉眼里,含着深深地嘲讽之味。 “这为何会这样?”沈珠颤声问道。 “为何?”赵玉珩唇角的讥讽越来越浓,“这可要问你们沈家啊!” “不!不可能!”沈珠摇头不信,就在她退缩之时,她的手就被人反手握住。 耳边是赵玉珩轻狂的笑声,只是他眼里却看不到丝毫笑意。 “沈珠”他把沈珠的手往丑陋的疤痕上压,任由她挣扎,也没有放开的意思,“这是拜你二叔所赐,拜你们沈家所赐。” “二叔?”沈珠茫然间似乎隐隐明白,那年二叔陷害了哥哥,把他送进官府。 她原本以为仅此而已,没想到二叔竟会如此残忍,要害哥哥的性命。 “这一切…是二叔做的,可跟爹爹没关系啊?”沈珠心里难过,泪顷刻落下,她哀求道:“爹爹是无辜的,这些他都不知情,若他知晓的话,是不会让二叔这么做的,你可不可以放了爹爹?” “无辜?”赵玉珩冷峻的脸勾起一抹冷笑:“可我不痛快” 他眼梢微微一挑,眼底的微红若隐若现,让沈珠越看越心惊:“是珠儿你让我不痛快!” 他漆黑的眸子宛如夜色,似乎沈珠看一眼,就要将她整个人吞没进去。 “若不是珠儿你一次次拒绝我,我怎会变得如此?是珠儿你逼我的,你宁愿对一个外人好,也不愿对我多笑一分。” “从前你信那刘晟,与我生分,跟我置气,后来…你为了那姓徐的小子,你能哭得那样伤心,可你对我呢?哪怕一丝一毫,你都不愿给我?” 74. 诏狱 “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指尖传来灼痛感, 沈珠觉得自己抚着的不是一块肉,而是烧红的烙铁。 她心里又惊又怕,大脑一片空白。 以至于最后, 她只能看到那一张一合的薄唇,雾气在眼前缭绕, 那阴骘的脸明明灭灭, 似真似幻, 她都无暇分清了。 她只记得一句话:“是珠儿你让我不痛快!” 记忆里的哥哥,从不会这么跟她说话的。 眸子里的水雾湿润润的,细细瞧之, 就像点点星光一样。 赵玉珩定定的看着她湿润的眸,静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 分卷阅读128 随着他沉静下来,肌肤的灼热感也在消退。 半晌,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道:“带你去个地方。” 沈珠没想到,他口里所说的地方,会是暗无天日的诏狱。 赵玉珩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尾随其后的沈珠。 沈珠脚步是虚浮的,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越往里走,充斥鼻端的血腥味越浓。 正在她忍不住想要干呕时, 耳边却听到凉飕飕的声音:“到了。” 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沈珠还未开口, 眼前就忽然一亮。 有狱卒举着火把上前, 对赵玉珩毕恭毕敬行礼:“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赵玉珩冷冷嗯了声,他指了指牢房深处,不带一丝情绪:“你看看他是谁。” 这话刚落, 牢笼里的人影似乎有了反应,他蜷缩在一团的身子颤了颤,随即是晃啷的脚镣声,被身体拖拽着近前。 借着微弱的灯火,沈珠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人。 他眼神呆滞的望着沈珠,似乎早就认不得她了。 不过一个月的光景,曾风度翩翩的一个人,竟会成了这样的鬼模样。 俊朗的脸,被烙铁熔了一半,那身锦衣华服褪去,只余下褴褛不堪,甚至他浑身泛着酸臭,就连袖管都是空空的,里头的手臂,早已不知去向。 “他他是”沈珠倒吸了口凉气,骇然下差点一个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身后是坚实的臂弯,有人在身后搀了她一把。 可她还是抑制不住,不停的发抖,对那搂着她的人,更是浑身颤栗。 她从未有过这一刻,这样害怕一个人。 “你可瞧清了?”伴随着阴风拂过,那声音凉凉入耳。 她自然瞧清了,那被折磨得没有人形之人,正是她的二叔沈万安。 虽然他罪有应得,可这样的惩罚对沈珠而言,太过残酷。 沈珠眼泪簌簌落下,颤声问:“你你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黑眸幽幽的看她,明知她想说的是什么,偏偏蛊惑的开口:“你想问我会如何对沈万链是么?” 沈万链三个字,如一记重锤,猛地敲打在沈珠心口。 她心下慌乱,已顾不得思考,对赵玉珩央求道:“不不要不要这么对爹爹” 她的泪越流越凶,就如崩溃的河堤一样。 整个人因着恐惧,差点语无伦次:“求求你求你不要不要伤害爹爹” 也不知是诏狱太冷,还是方才的那幕让她心寒。 她整个人如筛糠一样,站都站不稳了。 赵玉珩俯下身,将她娇躯揽住,才没让她瘫在地上。 “珠儿”他柔软的唇覆上她耳廓,一启一合道:“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沈珠脑子一片混乱,如今再也没法子冷静,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要让爹爹受到伤害。 她怕极了,怕爹爹也会如二叔这样,受到如此酷刑。 “我什么都答应你”她仰着苍白的小脸,泪啪嗒滴落在赵玉珩手上。 那一刻,他怔了怔,不过很快的,那微不可查的情绪,又隐在了黑眸里。 直到沈珠抽抽搭搭的续道:“只要你不伤害爹爹,我什么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他听了这话,那隐在眸里的微光陡然一亮。 “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他终于说出了要求,便静静等待沈珠回应。 这个过程极为煎熬,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沈珠而言。 他承认自己卑劣,可耻,可那心底的贪恋,却如藤蔓一样,在心里最深处,不可控的蔓延开去。 两年前亦是如此,他身为珠儿的哥哥,却对珠儿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几乎把他整个人逼疯。 后来珠儿见了他,除了怕,除了憎恶,便再也没有往昔之情。 他想过放手,放了珠儿,也是放了自己。 可谁知道,天不从人愿,沈万安为了一己之私,利用了邵徳加害于他。 他被关进牢狱,九死一生,能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便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束光。b 分卷阅读129 r 他舍不得离开珠儿。 再见珠儿,原本以为她会改变初衷,至少对他有丝情意。 可结果到头来,还是他一厢情愿。 这么多年的执念,眨眼间化为泡影,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为了留住珠儿,他别无选择。 沈珠也想了许多,与赵玉珩心情截然不同的,她心里空落落的,从所未有的感觉,占据在她心头。 她不知答应后,余生又会如何? 可她唯一能肯定的,大概是爹爹能安康。 可是她要的,现在能期盼的,不就是这样吗? 儿时的一切,就像过眼云烟一样。 那个曾说要护她的人,就活生生的在眼前。 偏偏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伤她最深的人。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沈珠眼里含着泪花,哭着哭着,却笑了。 赵玉珩见她如此,心里最深处,还是免不了抽了抽。 他抬手,指尖颤了颤,还未抚在她脸颊时,却听她慢慢开口,面无表情的道了声:“好。” 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半分喜悦也无。 她软得如一团棉花一样,任由赵玉珩抱起,朝外间走去。 此时的沈珠,不会哭,也不会笑,就这么静静的窝在他怀里。 这一刻,赵玉珩想他应该是开心的,可心里却没有被那喜悦填满,眸里的幽深又重了。 回到东宫,天已黑了。 小福子看他抱着个人回来,赶忙上前慰问:“太子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奴才等了您好久,您……” 话还未说完,就被赵玉珩冷冽的眸色吓退。 “奴才…奴才……”他连连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香儿也看到一丝不对劲,可也不敢多问。 赵玉珩轻轻放下沈珠,让她坐在椅子上。 可她回到殿内,还是那副表情,淡淡的眸色,就如一个任人摆弄的娃娃一样。 他捏了捏沈珠的掌心,凉得他不禁皱眉,于是冷声吩咐:“还不快把手炉拿过来。” 其实殿内都烧着地龙,温度已经够高了。 可沈珠却如冰雕似的,浑身没有点热气,这才让他担心。 香儿得了吩咐,赶忙捧着手炉过来,双手递给了赵玉珩。 他顺手接过,塞到沈珠手里,可他发现沈珠竟呆在那,手里却一点力也使不上。 无法下,他叹了口气,又把沈珠的手握着,用自己的手捧着手炉,这才勉强让她抱住。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赵玉珩温温的看她,得到的却是置若罔闻。 香儿吓了一跳,她也从没见珠儿姑娘呆成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了?可她惧怕赵玉珩,也不敢开口相问。 可她也知道珠儿姑娘身子娇弱,不吃也不行,便上前小声道:“太子殿下,方才御膳房送了吃食过来,有一味燕窝粥,看着还不错,奴婢要不端过来,让珠儿姑娘用点?” 得到他首肯,香儿这才端了燕窝粥来。 碗里是金丝血燕熬的,香甜软糯,闻着也挺香的,既补血,又养身子。 见沈珠手暖了点,他才放下手里的炉子。 顺手接过香儿手里的碗,像哄小孩一样,耐着性子道:“珠儿听话,吃点,嗯?” 这在东宫的那些宫人眼里,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光景。 谁不知太子殿下冷如冰霜,不苟言笑,可对这珠儿姑娘,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见沈珠没回应,赵玉珩怕吓坏她,又轻轻唤了声:“珠儿…” 他尝试舀了一勺,送去沈珠嘴边,诱她:“珠儿,张嘴尝尝?” 沈珠这才慢慢张嘴,吃了一小口进去。 虽然只是一小勺,可对赵玉珩来说,却说不出的满足。 他紧锁的眉头这才一松,心里略微宽慰了些。 沈珠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见此,他也不勉强,待沈珠吃完,他又细心的拿锦帕给她擦拭嘴角,那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香 分卷阅读130 儿道:“太子殿下,您也累了一日,饭都还没吃,不如去歇歇,珠儿姑娘由奴婢伺候吧?” 可珠儿这个样,他也没心思吃,只是摆摆手,冷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香儿愣了愣,本想再劝说两句,可见他脸色沉沉的,便将话咽了下去,这才和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殿内静下来,除了他们二人,再也没有旁人打扰。 沈珠似乎也累了,她眸子一眨一眨的,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赵玉珩顺势让她靠在身上,他长睫颤了颤,闻着她身上的幽香,仿佛像置身在梦里一样。 余生,余生他都会如此,与珠儿相依相伴。 念及此,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看珠儿睡得沉了点,他才轻手轻脚,将她打横抱起,往榻边步去。 鲛纱帐轻轻落下,殿内的光朦朦胧胧,映照在那晶莹剔透的小脸上。 他左右想了想,这样也不是办法,又怕珠儿穿着衣服睡得不舒坦,这才指尖落下。 褪去外面的衣衫,二人只余下中衣,他本想离她远一点,似乎这样才不算亵渎她。 可奈何她身上太冷,他幽幽叹了口气,心里挣扎再三,这才又把她揽入怀里,想试图把她捂热点,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冻着。 也不知是沈珠睡得沉,还是经受了那些,整个人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 任有赵玉珩搂着她,她都似无知无觉。 赵玉珩心里隐隐作痛,明明那样期盼,可如今眼看着成真,他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他抬眸,望着沈珠熟睡的那张脸,心里莫名泛着酸,原来…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人。 还有包括她的心,他竟那样贪念,想要她的全部,完完全全属于他。 75. 委屈 :“我不过是亲亲你而已。”…… 她的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 是他一点点把她捂热。 可身子热乎了,心却始终是冷的。 到底要怎样才能捂热她的心? 他的心里一片茫然。 沈珠昏昏沉沉的睡着,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 恍惚间, 她回到了六岁那年。 那年娘亲还在世,她看到园子里的枇杷熟了, 想亲手摘几个给娘亲尝尝。 可枇杷树太高, 她个子又小, 总是够不着。 正好枇杷树下有处假山,她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爬了上去。 那时的她, 胆子特别大,根本就没想到,那样会有多危险,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娘亲吃到她亲手摘的枇杷,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怀里抱着新鲜的枇杷,本来是喜滋滋的,一脸得意,可低头往下瞧时, 这才傻了眼。 她竟不知怎么下去了,原来这假山比她想象中要高,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后怕,便急得哇的大哭了起来。 “珠儿别哭千万别乱动, 哥哥这就来救你。”孩童的声音透过假山处传来, 那声音尽管不大,可却让沈珠听了,说不出的安心。 “哥哥”沈珠含着泪花, 果然没再乱动。 “抓紧我珠儿”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本就极为吃力,可哥哥还要背着沈珠。 忽然沈珠大叫一声:“枇杷我的枇杷掉了。” 她心急下,要去捡枇杷,差点不慎跌落在地。 就在一发千钧时,哥哥反手拉了她一把。 他的手臂因用力过猛,擦撞在了假山的奇石上,拉扯了一条很长的血口子。 沈珠当时吓蒙了,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血。 “哥哥你疼么?”她的泪啪嗒的落下。 哥哥俊秀的脸有些苍白,就连红唇也渐渐失色,可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咬着牙,安慰她:“不疼小伤而已,珠儿别哭,哥哥一点也不疼,只要你没事就好。” 事后爹爹知晓了,大动肝火,哥哥怕她受责罚,便将这事揽上身,说是他没有照顾好妹妹,才让妹妹受了惊吓,都是他的错。 所以哥哥被罚跪祠堂,饿了一天没吃饭。 她当时很担心哥哥,又偷偷溜去祠堂,给他送吃的。 虽然只是白面馒头,可当时哥哥拿着馒头,就如吃到山珍海味一样。 分卷阅读131 她那时傻里傻气的问:“哥哥,你会一直这样对珠儿好么?” 零零碎碎的画面浮现脑海,可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的眸亮如星子:“珠儿,说什么傻话。”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却一派老成的模样,对她信誓旦旦道:“哥哥会一直护着珠儿你,有哥哥在一日,没人敢欺辱珠儿,哥哥说到做到。” 那个记忆里说不会欺辱她的人,便是欺她最深之人。 沈珠睫毛动了动,一行清泪顺流而下。 再次睁开眼,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这里不再是熟悉的沈府,更不是她的棠梨苑。 这里是冰冷冷的东宫,她忆起昨日的事,昨日在诏狱里发生的一切。 “珠儿姑娘,你可算醒了。”香儿满脸含笑近身,本想问昨日是怎么了,可想了想,最终忍住了。 看她精神还不太好,可人比昨日里呆呆的模样还是有了些起色。 “你肚子饿不饿?奴婢这就去给你拿些吃的?” 刚说完这话,就要去拿些吃食过来,就被沈珠一口拒绝:“不用了,我还不饿。” 说完这话,她又陷入沉默,香儿看她这样,很是担心,不由劝说道:“姑娘,你昨日都没怎么吃,就算不饿也多少吃点,这样对身子不好的。” 今日一早太子殿下就吩咐过,一定要想办法让珠儿姑娘吃点东西,好不容易盼着珠儿姑娘睡醒了,可她还是这样,不饮不食的,这可真是愁坏香儿了。 香儿凝眉想了想,终于开口:“珠儿姑娘,奴婢不知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了,可奴婢入东宫以来,可是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么对待旁人,他可是真心实意对姑娘你好的,珠儿姑娘你这样,伤的不止是自个的身体,也是伤了太子殿下的心啊。” 伤了他的心?可他做了这么多,难道不也是在伤她的心么? “珠儿姑娘,奴婢失言了,你可别生气。”香儿看她神色冷了下去,又赔罪说道:“若你不爱听,奴婢不说就是了。” “对了。”香儿想到了什么,又道:“姑娘要奴婢打听的事,奴婢也托人去问过了,只不过…还没有眉目,不过那位大哥说了,这事他会放心里,让奴婢放心。” 那件事便是之前沈珠委托过她,让她帮着打听爹爹下落的事,可如今沈珠听了这话,却没有之前的喜悦。 她淡淡道:“多谢香儿你了,我看没这个必要了。” 即便知道爹爹下落又如何,终究救不了他,只有答应嫁给赵玉珩,才是唯一救爹爹的法子。 再说这些,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香儿一愣,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时,沈珠道:“我想一个人静静,麻烦你出去一下。”便打发了她。 永宁宫,太医院的陆院判来向慈安皇后汇报:“娘娘,近一个月来,太子殿下已许久没用安神香,也可以安然入睡一夜了。” 这两年来,自太子殿下被寻回,睡眠一直不太好。 所以那安神香夜夜不能间断,为此慈安皇后也担忧不少。 今日听陆院判如此说,心里这才大安起来。 不过她忍不住问:“陆院判,你之前说珩儿是因心里有郁结,所以才夜不能眠,是这样么?” 陆院判道:“臣确实这么说过,不过…” 他顿了顿,又续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想必太子殿下已找到了新药,这才不药而愈。” 那时太子殿下昏迷之际,口里还唤着:珠儿…”这个名字,听来是一个姑娘的闺名。 如今听人说,太子殿下带了个姑娘回来,正好也是唤珠儿姑娘。 那日陆院判去给小姑娘瞧病,不经意瞟了眼,虽然只是一眼,却叫人想忘记都难了。 陆院判走后,慈安皇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秋祺。”她唤了声:“你说珩儿真那么喜欢她么?” 秋祺当然知道那个她是谁?那个珠儿姑娘,不仅仅是和太子殿下一块长大的情分,看着太子殿下待珠儿姑娘那样,摆明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可便是如此,才叫慈安皇后忧心。 秋祺道:“回娘娘,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秋祺。”慈安皇后暼了她一眼,眉宇里的忧更浓了,却没有怪罪她的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本宫说笑,你且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分卷阅读132 秋祺是她娘家带过来的人,又是她的心腹之人,当然她愿意听听秋祺如何说? 秋祺道:“娘娘,您和太子殿下分离多年,到底比不得寻常母子,若您一再阻拦的话,势必会伤了您和太子殿下的情分。” 这话可是大实话,这也是慈安皇后最头疼的地方。 这个儿虽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可毕竟她这个娘亲缺失多年,没在他身边陪着。 以至于她永远无法走近他内心,便是见了面,又是疏离的,珩儿甚至连笑,都不曾对她笑过。 所以就算她想让陆敏芝嫁给珩儿,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可若珩儿真喜欢那珠儿姑娘,让她那样的身份做太子妃,她这个母亲也难以接受。 秋祺继续道:“不过…奴婢看这珠儿姑娘未必如太子殿下一样,她对太子殿下并没有动心思。” “这些本宫都知道,可那又如何?”慈安皇后 目色幽幽:“珩儿这孩子性子冷淡,却偏偏又那样执拗,他认定的事,不管旁人如何想,也断不会收手的,何况…他身上流着官家的血。” 官家生性风流,从来都不会把情放在任何女子身上,可唯独对那个叫莫怜的姑娘,却是动了几分真情。 尽管莫怜冷若冰霜,可官家还是会费尽心思,讨好莫怜。 这份情意曾羡煞了多少后宫的女子。 只是他的珩儿不同之处,便是只会对一个女子用情。 “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个。”秋祺摇头道:“奴婢想,若是让珠儿姑娘离开,最好越远越好,时日久了,兴许太子殿下会记挂,可再久一点,他总会忘记这个人。” 再好的情,都逃不过岁月蹉跎。 既然娘娘也不想珠儿姑娘留在太子殿下身侧,这珠儿姑娘也未必想。 倒不如想办法让珠儿姑娘离开,对于秋祺的提议,慈安皇后不是没考虑过,可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了。 铜镜里,倒影着一张动人的小脸,尖尖的下颌,微蹙的绣眉,凝脂般的肌肤,特别是她那双如水的眸子,即便是淡淡的色泽,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态。 她静静的端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仿若雪山之巅的莲花一样,清丽绝伦,不可方物。 那三千青丝披散下来,直垂曼妙的腰际。 赵玉珩抬步进来,便看到这样别开生面的一慕,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本是淡定自若的他,不免连呼吸都要滞住。 “珠儿”他话刚落,就步了过来,一把捏着她手里的玉梳,轻声道:“我为你梳吧?” 他的话轻轻落下,落在沈珠耳朵里,她没有作声,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握住玉梳。 指腹捏着玉梳,更传来珠儿身上的幽香,她的手那样软,软得他都不舍得松开。 最终,他撒开手,贪念又转移到了那三千青丝上,温温问她:“你想怎么梳?” “随你。”沈珠声音淡淡的,甚至还有些发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惧的。 赵玉珩一手捏着玉梳,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发丝,那柔软的发丝摩擦在掌心,有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就像是被绕到了心尖一样。 记得那年,珠儿去院里找他,便是这么背对着他,他还记得她垂落下来的青丝,随风摆动。 那时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终究因伦理道德束缚着,最终放弃了。 如今这一切,唾手可得,他竟生出不真实的梦境感。 他长睫颤了颤,用玉梳沾了点木樨油,这才抬手顺着发丝,由上往下轻轻一带,木樨油的香味回旋流动,渗透了进去,久久不散。 沈珠整个身子僵在那,如一个扯线木偶一样,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出声,就连镜子,她都不敢看一眼。 只因镜子里,会有他的影子。 他明明都要是她的夫君了,可对于他,她还是那样惧怕,以至于听到他的声音,闻到他的气息,甚至看到他的影,她都会禁不住发颤。 忽然,他搁下手里的玉梳,放在了妆台上。 倾身慢慢往下,发丝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他覆唇下来,贴在她的青丝上,用力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沈珠吓得浑身颤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珠儿…”他口里喃喃的唤着,犹如梦呓:“珠儿…” 柔软的唇 分卷阅读133 贴在耳廓,白皙的脖颈一览无遗,在眼前晃动。 他的唇犹如蛇滑过,耳畔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沈珠觉得搂着自己的人,已然成了一团火,似乎不把她燃烬,誓不罢休。 “不” 沈珠慌乱下,推了他一把,这力度很轻,轻得不足以让男人放慢下来。 可他还是怔了怔,黑眸水光潋滟,就如蒙上薄薄的雾,根根分明的长睫垂了下去,甚至连薄唇都透着艳色。 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冷冷清清,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处处透着令人怜惜,不忍责怪的神色。 沈珠头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乖觉得有些让人心疼。 可只有她知道,这并非他本来的样子。 他好看的皮囊下,不过是嗜血残暴的魔。 “珠儿…你怎么了?”他一脸无辜的望着沈珠,颇为委屈道:“我不过是亲亲你而已。” 76. 痴情 “除了珠儿,儿子谁都不想要。”…… “我”沈珠垂眸, 回避了他无辜的神色,搪塞他道:“我只是有些不太习惯。” 赵玉珩心知肚明,明明知道她在撒谎, 可偏偏宁愿相信,她口里所言的都是真, 至少他一直在等着, 等着珠儿能慢慢接受他, 他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有那一天。 “不要紧。”他弯唇笑了笑,回应她:“以后你便会慢慢习惯了, 我们有的是时日,不急于一时。” 沈珠听了这话,一抹嫣红浮上脸颊,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抿了抿唇,岔开话题道:“你打算何时放了爹爹?” 算日子爹爹也被抓走一个多月了,也不知他身子怎么样?沈珠实在是担心。 忽然听她有此一问,赵玉珩本想正儿八经的回答她。 可不知怎的,看她颊边的红,不由心头一动, 撩拨她:“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了?” 沈珠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 脸已经红得像火烧一样。 是她亲口说的,只要他愿意放了爹爹, 她便嫁给他。 不成想随意问问, 就被他钻了空,又要来捉弄她。 “你” 看着珠儿又羞又急的模样,赵玉珩这才忍着笑, 正色道:“珠儿,逗你玩儿的,别气了。” 又宽慰她道:“你且放心!父亲眼下很好,有我的命令,没人敢为难于他。” “更何况”他又笑了笑:“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妻,父亲他…将会是我的岳丈大人,我一定会好生对待他老,珠儿你放心便是。” 永宁宫 “你说…什么?”慈安皇后闻言,差点惊得把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 “母后。”赵玉珩一脸淡漠,平静如常的道:“儿子今日来不是征求您的同意,而是过来知会您一声。” 她的珩儿方才说,说要娶那珠儿姑娘为妻,做他的太子妃。 慈安皇后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内心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这么大的反应。 “你当真…要娶她?”慈安皇后望着赵玉珩,不甘心道:“珩儿,你明知她心里没有你?你也甘愿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么?” “那是儿子的事,这点就不由母后操心了。” 他的回答依旧淡淡的,就如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这点才叫慈安皇后痛心。 “珩儿…你听母后说?好不好?”慈安皇后放低语气,苦口婆心道:“那珠儿姑娘的身份,母后可以不与计较,也不会干涉于你,甚至母后可以允你让她做侧妃。” 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她顿了顿,又温声道:“但是…太子妃这个身份,必定要身家清白,朝中这么多大臣之女,哪一个都比她那样的出身高贵,就拿兵部尚书之嫡女敏芝来说……” 话还未说完,就被赵玉珩冷声打断:“母后,除了珠儿,儿子谁都不想要。” 除了珠儿,谁都不想要。 听听,这便是她的珩儿说的话。 若是寻常百姓家,说说这话也就罢了。 可他偏偏生在帝王家,这样的痴情未必是好事。 慈安皇后脸上一僵,柔和的笑意隐在眼角,心里只剩下酸楚之味。 分卷阅读134 “可珩儿你别忘了,你是来日的储君,而你选她做太子妃,她那样的身份,还有她背后的家世,没有一样是能配上你的。” “将来待你登基后,她便是皇后…一国之母的身份,她受不起。” 身为储君,也要有储君的责任,怎可如此任性妄为? 这两年来,她事事都可以顺着他,可唯独这件事,她始终做不到。 “那又…如何?”赵玉珩凉凉看了慈安皇后一眼,即便是对她这个亲生母亲,这样的眼神也太让她心寒了。 可是对赵玉珩而言,却由不得旁人说珠儿一句不是,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亦是不可。 他容不得珠儿受委屈,自是要给她最高的身份,这样才能配的上他的珠儿。 说罢这话,他转身就要走,身后是慈安皇后唤他的声音:“珩儿…珩儿…” 他都置若罔闻,顷刻间他玄色身影,只余下翻飞的衣袂,便消失在了慈安皇后眼底。 “娘娘,稍安勿躁。”秋祺见此忙上前劝道:“左右还有些时日,您这么跟太子殿下动气,又是何苦来着?” “秋祺。”慈安皇后心里的酸楚,也只有跟她倾诉:“为何珩儿就不明白本宫的苦心?他是本宫的儿,本宫难道会害他不成?” “娘娘…”秋祺道:“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娘娘您如今就是太关心太子殿下,才会乱了分寸。” “娘娘您难道忘了?” 她当然没忘,只是她不愿欺骗珩儿,想跟他推心置腹,她身在后宫这么多年,什么真真假假没见过。 那些虚情假意,尔虞我诈,她见得太多了。 这么多年,她自从失去了珩儿,过得更是深陋简出,吃斋念佛,就是为了让菩萨保佑她的儿,平平安安的。 眼下她的儿回到身边,她只想与他做寻常母子。 她为了他好,更想要珩儿理解她。 若是用计谋,用欺骗的手段达到目的,实在非她所愿。 可没想到,珩儿根本就不听她说,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们母子之间的情分,真的就这么浅么? “秋祺。”她幽幽叹了口气,满脸的疲惫,“你没做过母亲,你不懂,珩儿没伴在本宫身侧,更不明白,罢了…容本宫再想想吧。” ******** “喂,你听说了没有?”倚在墙角的一个小太监嚼舌根道:“听说咱们太子殿下要娶妃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另一个小太监如听到什么秘闻一样,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似信非信。 毕竟太子殿下那个人,冷若冰霜的,对那些臣工女眷,向来都不拿正眼瞧上一眼。 如今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幸,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那可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听说啊…那姑娘长得是好,就是家世不太好,她的父亲还是钦犯,被关在诏狱里呢。” 二人正说着话,就被路过的香儿听了去,香儿不禁来了气,呵斥道:“你们这两个小崽子,不去干活,在这里偷懒?还乱说话侮辱太子妃,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小心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割了你们的舌头!” 那两个小太监不过十四五岁,平日里闲来无事就爱说闲话。 可没想到躲在墙角,也能被人发现,再一听说太子殿下要割了他们的舌头,吓得更是魂不附体。 忙跪地向香儿求饶:“好姐姐,奴才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乱说了,求求你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香儿他们也知道,是东宫的人,这个他们可惹不起。 香儿瞪了他们一眼,这才撇撇嘴道:“知道怕就好,以后再不要胡说八道,记住了没有?” 她不过是为珠儿姑娘打抱不平,见不得有人在背后说她,故意吓唬这两个小太监的。 那两个小太监听了,点头如捣蒜:“奴才记住了,记住了,再也不会了。” 香儿这才满意的点头,放他们二人走了。 话说徐牧白在家里养了许久的伤,心里也一直牵挂着沈珠,便四下托人打听她的下落。 就在三日前,他得知了当朝太子要娶妃的消息,便心下隐隐觉得不安了。 这一来,他再也坐不住,便动身去了京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打探到太子殿下要娶的人,便是沈珠本人。 分卷阅读135 徐牧白本就心悦沈珠,知晓这事后,整个人消沉下去,一日在酒楼里,他喝醉了酒,借着酒疯,大放厥词。 口里所言,皆是辱骂当今太子殿下的话,还说他以权谋私,强迫民女,陷害好人。 这话被前来喝酒的辰王听了去,辰王给了随侍一个眼色,那随侍就上前,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徐牧白给带走了。 徐牧白一醒来,才发现自己在辰王府里,而带走自己的人,正是当今辰王殿下。 “你方才所言,可都是真的?” 辰王当然有他的目的,两年前赵玉珩回宫,打乱了他所有的一切。 他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能借此机会在父皇面前告赵玉珩一状,让父皇对他大失所望,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徐牧白看着辰王阴鸷的面色,心里也知晓他在打什么主意。 自古帝王家,兄弟之间为了皇位,都会争夺得你死我活。 想来辰王也是有所图,才会接近与他。 于是徐牧白心一横,对辰王道:“草民所言一切都属实,还请辰王殿下给草民做主。” 为了救沈珠,为了报当日被打之仇,他只能紧紧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很好。”辰王扯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五官不同于赵玉珩,不过也算是俊秀的轮廓,大抵是皇家的血脉,眼里的威慑不容小觑。 “既如此…那你便随本王去趟宫里,到时候本王自会叫你说,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徐牧白自然明白,他忙拱手,恭敬的道:“草民明白,请辰王殿下放心。” 77. 撒娇 “说你心悦我。” 金銮殿上, 仁宗皇帝已垂垂老矣,他浑浊的目色里,尚还有一丝质疑之色。 对于方才辰王所言, 他并非完全相信,或许他内心深处, 始终觉得亏欠, 亏欠了这个遗落在民间的儿子。 “父皇。”辰王大概看出他的偏心, 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高声道:“儿臣还有人证,请父皇恩准他入殿, 便会明白儿臣所言是真是假了?” 此言一出,全场的目光都聚在赵玉珩脸上,想在他从容不迫的面容里,找出一丝慌乱。 可从始自终,他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仿佛这些中伤他的话,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辰王的党羽忙站出来附和:“官家,清者自清,臣也觉得这事应弄个清楚明白, 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做过,又何惧旁人三言两语。” “张大人!你胡说八道什么!”一身着绯色官袍的人站出来, 喝道:“太子殿下什么人,岂容你一个小人在官家面前挑拨离间, 你究竟是何居心?”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时, 半晌不开口的仁宗皇帝已然动怒:“闭嘴!谁再多说一个字,朕就打他的板子!”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人证很快被带了上来, 正是徐牧白是也。 “草民叩见官家。” 对于徐牧白的出现,赵玉珩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徐牧白他在入殿之时,已把那些话默在心里,如今带着深深的恨意,更是滚瓜烂熟的全说了出来。 群臣听了他一番激昂的措词,不由得也渐渐有些信以为真了。 正在辰王得意之时,却见对面那人竟慢慢笑了。 他这么一笑,更透着美玉无瑕之色,可眸中的冷意却比霜寒还冷。 辰王不禁背脊一凉,正要出声时,却被人抢先截住:“官家。” 出声之人正是佥都御史周文宣,他一身绯袍近前,神色却是淡淡的:“臣也有一事不得不提,若是太子殿下真如此人所言,强抢民女,陷害良民,这事何不问问那沈姑娘,不就一清二楚了。” 半个时辰后,沈珠被传召进来,她一直低垂着头,直到御前才顿住脚步。 群臣知她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倒也懂得回避,没有在她身上乱瞧。 可徐牧白却不同,他许久不见沈珠,这会儿见了她,如三魂不见了七魄,就差没立即起身相认了。 赵玉珩眸色深深,冷眼看着他这痴癫的样子,眼里露出久违的杀伐之意。 “民女叩见官家。”沈珠的声音如和煦的春风,给森严的大殿带来一丝暖意。 分卷阅读136 仁宗皇帝嗯了声,他也听慈安皇后说了,珩儿要娶此女为妻。 这也是他头一次见此女,虽然她家世不好,有些方面确实配不上珩儿。 不过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归不同,他作为一个男人,也算是阅女无数,后宫佳丽那样多,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 可面前的姑娘,虽然一身素净的宫装,脸上未施脂粉,那淡雅出尘的气质,还是不免让人心下叹然。 怪不得珩儿会这么喜欢她了。 大概是爱屋及乌,生怕吓坏了沈珠,此时仁宗皇帝的声音格外轻,慢声细语问:“你是真心要嫁珩儿为妻么?” 沈珠抿了抿唇,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凝。 徐牧白却一时没忍住,忽然出声道:“沈姑娘,你不要害怕!有官家为你做主,你只管大胆的说,他就算是当今太子,官家宅心仁厚,不会由着他为非作歹的!” “大胆刁民!官家问沈姑娘话,你啰嗦什么!”仁宗皇帝身边的内侍头发花白,脸上早已起了褶子,正是当日为赵玉珩验明正身的老太监。 随着这声话落,果然仁宗皇帝眉宇里不悦之色渐浓,谁人不知仁宗皇帝偏爱太子殿下,这个书生还真是不知死活了。 沈珠没有理会徐牧白的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方才来的路上,周文宣的人给她带了话,让她千万不要陷太子殿下于不义。 这句话带着警告之意,沈珠更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她不知徐公子是怎么跟辰王联手,更不知他为何还要这么固执,可如今能保住爹爹性命的人,只有当今太子殿下。 沉思了会,沈珠才道:“我心悦他” 这声音清清脆脆的,在大殿里回荡开去。 顿了顿,她脸上迅速染上一抹嫣红,至颊边攀上耳根处。 声音又小了下去:“回官家的话,民女心悦太子殿下,是真心要嫁给他的。” 赵玉珩无波无澜的眸,骤然一亮,明知她在撒谎,却心里甜滋滋的。 “这不可能!不可能!”徐牧白激动下,猛地摇头:“沈姑娘,你是不是被太子威胁了?还是” 话未落,他的嘴就被人堵住,有侍卫上来将他反手制止,怕他激动下口出狂言,更怕他在御前惊扰了圣驾。 最后徐牧白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口里的话,一句也听不到了。 沈珠怕人伤了他,想要开口求情,却被周文宣一个警告的眼神摄住。 辰王看仁宗皇帝不发一言,明摆着想把这事揭过去。 心里恨得直咬牙,暗道:“这个老东西!当真是偏心!” “父皇”他把目标又转移到沈珠身上,不怀好意的笑道:“儿臣觉得这一切太过蹊跷,据儿臣所知,四哥曾与她是兄妹关系,此女转变如此之快,短短时日,便对四哥生情,这点说不通啊?” “难道说你和四哥在两年前,就生了情?” 两年前,沈珠和赵玉珩是兄妹关系,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说他们二人不检点,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事。 “你你休要胡说!”沈珠气得浑身发颤。 看到她这个反应,辰王心里有了底,正要推翻沈珠方才说的话。 忽然赵玉珩过来,拉着沈珠的手,而后听到他一声冷笑:“五弟,你想对付的人无非是我,犯不着为难一个姑娘家。” 大殿上沈珠只觉得脸如火烧,可手却被他越捏越紧,甩都甩不掉。 他掌心灼热,很快就把沈珠冰凉的小手捂热了。 “父皇”赵玉珩抬眸,正色道:“儿臣查了北平的账目,已有些眉目。” 这话一出,全场噤若寒蝉。 就连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辰王,因着这句话,脸色陡然一变。 “哦,说来听听?”显然仁宗皇帝来了兴致。 这北平的账目,总计折合粮食超过了二千五百万石,几乎是大梁一年的税收了。 而这么大一笔错漏,竟无人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是。”赵玉珩的眸在布政司使、提刑按察使、还有户部侍郎,最后才落在了辰王脸上。 这些人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特别是辰王,他一张俏白的脸如透明色,白得竟有些苍凉。 “儿臣派皇城司和都察院的人去查过,发现户部侍郎郭桓毅贪墨税粮,利用职务之便,擅自篡改税收账目,不仅如 分卷阅读137 此,他还勾结布政司使秦勇、提刑按察使方荣德徇私舞弊,将贪得的钱粮中饱私囊,而这背后的罪魁祸首” 说到这,他顿了顿,最后凉凉的目色定格在辰王脸上:“五弟念在兄弟一场,你是自个向父皇坦白从宽?还是由我这个四哥替你说?” 辰王额上冷汗淋漓,就连背后的衣衫都早已湿透。 他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栽进去了。 对这些贪官,仁宗皇帝没有心慈手软,当日就下了一道圣旨,将户部侍郎郭桓毅、布政司使秦勇、提刑按察使方荣德等人枭首示众。 对于辰王,毕竟是自个的骨肉,虽免了死罪,却剥夺了他辰王的封号,将他逐出京中,永不再回。 回到东宫,赵玉珩还拉着沈珠的手,不舍得松开。 他的眸一直凝在她脸上,那灼灼的目色仿若一团火,沈珠被他瞧得极不自在,她扭了扭身子,故意偏过头去,道:“我想喝水。” “等等,我喂你。”赵玉珩温温一笑,果然没打算放开沈珠,就顺手接过香儿手里的杯子,往沈珠嘴里送。 沈珠看他把杯子推过来,忽然又不想喝了,便摇头道:“我又不渴了。” 听她这么说,他也不勉强。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我?”沈珠觉得自己如浑身不着寸缕,被他这么看,委实受不了,便小声央求道。 她的脸蛋儿红晕未褪,赵玉珩不由想起方才在殿内,珠儿当着群臣的面说过的那些话。 他长睫轻轻一颤,眉梢的喜色再也掩不住,忽然薄唇一勾,道:“珠儿你可以再说一次么?” 沈珠啊了一声,“说什么?” 香儿看二人黏在一块,自觉的退到了一边,其余宫人也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说你心悦我。” 他说这话时,眸里水光涟涟,若说女子的眸如秋水,而此时的赵玉珩,就如含着秋水一样。 这话不过是诓骗他人的鬼话,哪里当得了真。 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真要沈珠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珠儿”他轻轻唤了声,“可以再说一次么?”近乎哀求的口吻,更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78. 惩罚 “珠儿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呢…… 沈珠的心是乱的, 她一想到面前之人的残忍手段,就不禁胆颤心寒。 何谈心悦于他,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眼睫垂得更低了, 心里蕴量了很久,这才低声问:“你可不可以放过徐公子?” 随着这话问出口, 她的心越跳越快, 几乎是要跳出胸腔了。 可若不为徐公子求情的话, 只怕他会性命不保。 这个时候沈珠顾不得许多,就算明知他会生气,她也要尽力一试。 这句话如一兜凉水浇下来, 再次把赵玉珩火热的心浇灭。 黑眸里的微光暗了下去,眨眼化作狂风暴雨。 “你竟还想着他?” 这话透着明显的酸味,就算沈珠再傻,也听得出是何意。 那日他说过的话,犹在耳旁。 “你为了那姓徐的小子,你能哭得那样伤心,可你对我呢?哪怕一丝一毫,你都不愿给我?” 沈珠心里跳了跳,为了避免即将发生的轩然大波, 忙摇头否认道:“我、我没有。” “没有?”赵玉珩声音暗沉低哑,徐徐传入沈珠耳里:“那你可知当着夫君的面, 提另一个男人,可是会叫他生气的。” 乍然听到夫君这个字眼, 沈珠耳根子竟滚烫起来。 清澈的眸里流露出一丝怯意, 就连身子也禁不住微微一抖。 偏偏这样子的神情,叫赵玉珩瞧了去,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辱她一番。 他压着腹里的火, 忽然哑声问:“珠儿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呢?” 沈珠被他这么一问,慌乱的回头,才发现四下已空无一人。 殿内除了他俩,其余宫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 “你你不可以”沈珠吓得语无伦次,忙不迭后退一步,却被赵玉珩强硬的搂了满怀。 他的胸口透过衣衫,都 分卷阅读138 能感到那炙热的温度。 “不可以什么?” 他的黑眸沉沉望过来,修长的指尖划过沈珠的眉心,那冰凉的触碰感,让她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沈珠不知他要做什么?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只觉得胃里翻涌。 冰凉的指尖没有停下的意思,它又继续往下,停在了她粉嫩的花瓣唇上。 沈珠羽睫乱颤,吓得连呼吸都滞住了。 “真美。” 赵玉珩的眸凝在这里,细细品了品,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揉捏摩擦了好一会,直到指尖都残留了她的气息,才弯唇笑了笑,满意的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里,沈珠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浑身都是僵硬的,就如一个被他摆弄的娃娃一样。 看到珠儿视自己为洪水猛兽的神色,他不由失笑道:“谁叫你惹我生气的?嗯?” 温香软玉在怀,才渐渐抚平他心里的妒火。 方才的话被珠儿打断,他还尤为不甘,这会儿说什么,也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他压抑着心里的渴望,慢慢放缓语气道:“你说心悦我,我就原谅你了。” 沈珠觉得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一会儿和风细雨,一会儿冰雪霜降的,她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为了怕再次惹怒他,沈珠咬了咬唇,用几乎小如蚊吶的声音,一字字道:“我心悦你。” “听不清,再说一次。” 赵玉珩不满意,觉得太敷衍了。 “我、我心悦你。”这次声音更小了。 “还不够。”他皱眉,摇了摇头。 “唤我珩哥哥,再说一次。”他又多提了一个要求。 “珩哥哥”沈珠刚唤了声,却又被他打断:“不够,再温柔一点。” 他闭上眼,握着沈珠的手,抚在自己的胸口上。 似乎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把她的柔软的小手捏着,往内里衣襟处探去,直到落在自己结实的胸口上,才觉得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当珠儿一遍遍的唤他:“珩哥哥我心悦你。” 他才觉得自己的心口是跳动的,扑通扑通的,他痴痴的道:“珠儿,你感觉到了么?我的心跳声?” 沈珠忍着胃里的难受,轻轻嗯了声,今日她自己都不知说了多少遍,那样的话对面前的人来说,是世上最动听的话。 可她只觉得羞耻,羞耻得她想吐。 终于,在她还未口干舌燥时,赵玉珩放过了她。 这样的折磨,换来了赵玉珩的一丝怜悯之心,他最终松了口,答应了沈珠的要求。 愿意在他们大婚之后,再放了徐牧白。 沈珠听他如此说,也不敢再提旁的要求,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过了几日,沈万琏的案子也水落石出,沈万安被做了替罪羔羊,换回了沈万琏的一条命。 沈珠再次见到爹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爹爹。”她哽咽道。 皇宫的北苑里还算干净,就是冷清了点。 赵玉珩把他从诏狱放了出来,就将人安置在了北苑。 与其说是安置,其实也是另一种拘禁,只不过名声上好听一点,沈万琏从一个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了当朝的国丈大人。 “是珠儿你么?”沈万琏的声音有些嘶哑,透着稀薄的阳光,传进沈珠耳里。 “是,是珠儿。”沈珠忍着泪,步了上去,忙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住。 沈万琏消瘦了许多,再加之诏狱里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他的眼睛也不太好了。 “女儿不孝,让爹爹你受苦了。” 此时屋子里除了她父女俩,并没有旁人。 香儿在屋外候着,沈珠倒也实话实说起来。 若不是因她的缘故,也不会害得爹爹如此,更不会害得沈家如此。 沈万琏大概也知晓了,这次他入狱是何人所为。 起初他还不太相信,直到后来在诏狱见到了他那养子,才不由得他不信。 “都怪爹爹不好,是爹爹害了你啊,孩子。” 若不是他捡了那养子回来,也不会害得珠儿如此委曲求全了。 分卷阅读139 父女俩说到动情处,抱头痛哭了起来。 沈珠哭了好一会,忽然听爹爹沉着声问:“你…他有没有欺辱你?” 沈珠闻言脸上一红,这个欺辱是何意,她心知肚明。 “你倒是跟爹爹说啊?”沈万琏看她抿着唇,不说话,倒是有些急了。 虽然他是太子又如何,可他这个做爹爹的,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不愿那畜牲这样对待珠儿。 “你跟爹爹说?他…那畜牲有没有欺辱你?” 沈万琏忍着怒火,又问了一遍。 那年虽是万安的不是,可若那畜牲没有那些心思,也不会成了今日的局面。 一想到万安,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心里难受,虽然万安有错在先,可那畜牲的行径,行事狠辣,不留余地,还真叫他这个养父心寒。 这样的人,他怎能放心把珠儿交给他? 沈珠想他抱也抱了,亲也被他亲了,可她眼下还算是清白之身,所以为了不让爹爹担心,她摇头道:“没有,他没有…欺辱珠儿。” “他真的没有?”沈万琏对这一回答似乎有点意外,更多的是半信半疑,又追问了句:“可…爹爹听说你要嫁给他?珠儿,你与爹爹说真心话?你是真心要嫁给他么?” “爹爹。”沈珠避开这话题,道:“咱们父女俩许久没见了,能不能不说这些?” 知女莫若父,沈万琏虽然眼神不太好了,可从沈珠的情绪里,能明早感觉到那压抑,压在心里的郁结。 “珠儿。”沈万琏叹了口气:“爹爹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多一日,少一日有什么关系?” “可你不同,你还年轻,爹爹不想你委屈了自个,你听爹爹一句劝,若你不愿的话,爹爹就去跟那畜牲说去,左右这事不是珠儿你的错。” “不”沈珠一听这话,吓得忙拉住沈万琏的手:“爹爹你千万别做傻事,珠儿很好,珠儿不觉得委屈,珠儿是真心…真心想要嫁给他的。” “你这傻孩子。”沈万琏感觉到她手里的凉意,心里五味杂陈:“你心疼爹爹,爹爹也心疼你啊!” “可是…”说到这,他语气一厉:“爹爹还是不放心,不放心你嫁给那畜牲!” 他一口一个畜牲,全然没有把身为太子的赵玉珩放眼里。 或许他自始自终认为,那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他捡回了他性命,教会了他许多,可他却是这么回报他这个父亲。 珠儿是他的心头肉,而那畜牲为了染指珠儿,竟这么陷害沈家,陷害他,只是为了得到珠儿。 这样生性凉薄的人,还真不知以后珠儿跟了他,会落到一个怎样惨淡的下场。 他这个做父亲的,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往火坑里跳呢? “爹爹,就当珠儿求求您?”沈珠听他这么辱骂当今太子,吓得脸都白了。 忙跪在地上,抱着沈万琏的大腿,哀求道:“珠儿不求旁的,只求爹爹能长命百岁,珠儿从小就没有娘亲了,若是连爹爹都…” 说到末了,她心头一哽咽,竟抽抽涕涕哭了起来,因着太过伤心,就连话语都不成调了。 想到珠儿六岁那年失去娘亲,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免跟着伤心。 凹陷进去的眼眶,微微一红,竟连步子也迈不动了。 79. 因果(捉虫) “这…这怎么可能?你二…… 沈万琏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不想珠儿为了救他,而送羊入虎口。 另一面,他也深知这养子如今的手段, 若直接去找他,无非是白白送死。 他死了倒也没什么, 可若是连他都不在了, 珠儿又该怎么办? 念及此, 沈万琏心如刀绞,悲痛道:“孩子,别哭了, 爹爹不去了,不去了,都怪爹爹没用,都是爹爹连累了你。” 父女二人正自伤心时,忽然屋里多了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只听他唤了声:“父亲。” 这声“父亲。”阔别两年之久,却让沈万琏分外熟悉,就算许久未曾听到,也能轻易分辨出来。 稀薄的阳光, 从门口照进来,落在如墨如画的眉眼上, 一身玄色袍子,腰间扎着月白色云纹腰带, 衬得他身姿更为挺拔修长, 清贵不凡。 沈万琏虽然眼神不好,可却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不是他养了数十年的养子, 又会是谁? 分卷阅读140 沈珠听到这声音,也禁不住身子一颤,心想他怎么来了?也不知方才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正在心下不安时,却听沈万琏揶揄道:“父亲?我可受不起,我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哪有资格做你的父亲?” 这话本就是气话,语气也相当不友善。 沈珠听到这,吓得心口乱跳,忙替沈万琏说情:“爹爹他不是故意的,你…” 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又咬了咬唇,红着脸道:“珩哥哥…你可千万别怪罪爹爹!” “珩哥哥。”这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听得赵玉珩心神一荡,他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 不过随即,他眸里露出温温的笑意:“怎会呢?他是你的父亲,待我们成亲后,他也会是我的父亲,我自会好好待他。” 沈万琏听他如此说,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正在这档口,赵玉珩温声道:“珠儿,你出来许久了,该随我回去了?” 沈万琏一忍再忍,却再听了这句话后,终究没忍住,一把扯着沈珠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对面前的人喝道:“珠儿不会跟你走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又拍着沈珠的手,安慰她:“珠儿,你别怕,有爹爹在,爹爹什么也不怕,你也不用为了爹爹,去讨好他!” 他一想到万安,就觉得心寒。 当时在诏狱里,他虽没有跟万安关在一起,可从那些狱卒口中,他也得知万安被处以什么样的酷刑。 这是人干的事吗? “爹爹。”沈珠看爹爹那样激动,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忙摇头道:“珩哥哥…” “什么珩哥哥?他早已不是你认识的哥哥了,他不过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沈万琏的目色里满是失望:“我从前是如何对你的?又是如何教导你的?就算是我们沈家当年对不起你,可珠儿并没有错,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这样胁迫珠儿?” “还有万安他…”沈万琏激动下,脸上也现出病态的潮红,厉声道:“万安当年是做错了,可他也没想过要你的命啊?你我父子一场,我怎不知何时你竟变成这样?若早知如此,我真后悔把你捡回来,养得你这样丧心病狂?灭绝人性?” 说罢这话,他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喘息了起来。 沈珠忙握着他的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爹爹,珠儿求求您…别再说了?好不好?” 又哀求的目色看向赵玉珩:“珩哥哥…求求你,看在爹爹养了你一场的份上,就饶了他一回吧?” 赵玉珩眸里未见波澜,也不知是他良心发现,还是因沈珠的一句话,自始自终,他神色都是淡淡的。 望着这个曾抚养他到大的父亲,早已失了记忆中的模样。 也不知是这两年他老了许多,还是诏狱里关了许久,他身子干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薄唇抿了抿,淡淡开口:“父亲,你当真以为是我害了沈万安么?可你又知不知晓,沈万安又是如何对我的?” 当年万安诬陷了这个养子,安了他一个别籍异财的名头。 他后来知晓后,一直怀着愧疚之心,甚至他在想,若是把玉儿找回来,他一定会想着去补偿。 可后来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养子没让他来得及偿还这一切,就用了卑鄙手段,把沈家搞得天翻地覆。 而最让他痛心疾首的,便是这个养子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他的珠儿。 珠儿和他从小到大的感情,却被他这样糟蹋。 他们虽不是兄妹,可却与亲兄妹没两样,沈万琏心里十分清楚,珠儿只把他当哥哥看待,从没有男女情爱之意。 便是如此,才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心寒。 沈万琏忍着怒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万安是错了,他不该心术不正,害得你身陷牢狱,可他没想过害你性命,你如今把他折磨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够么?过不了几日,他的性命也搭进去了,这样还不够消除你的怨气么?”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又冷声道: “可你这么对珠儿,她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你这么做,难道良心不会痛么?” 赵玉珩看着沈万琏一脸的怒容,黑眸里浮浮沉沉,不知其想。 良久,他长睫颤了颤,幽幽道:“我是真心待珠儿的。” 沈珠手凉得如冰柱子,她怕爹爹继续说下去,又惹恼了赵玉珩,便红着眼劝道 分卷阅读141 :“爹爹,您别说了,珠儿…珠儿是…真的心甘情愿,没有人强迫珠儿,真的,爹爹,这都是珠儿的真心话。” 赵玉珩听了这话,心头一动,他凝眸看过来,眸子如星光闪烁。 “爹爹,二叔他…他真的是…”沈珠心急之下,为了保住爹爹性命,只得一股脑儿的道:“珠儿有一事还没来得及跟爹爹说,当年…二叔不只是害哥哥他身陷牢狱,二叔还买通了狱卒,就是想要了哥哥的性命啊!” “这…这怎么可能?你二叔那个人虽然品德不端,可绝不会做这样草菅人命的事?” 沈万琏一脸不信,直到后来沈珠说得有鼻子有脸,他才不得不信。 80. 奇耻大辱 “万安他…他真如此?如此对…… 沈万琏听完沈珠若所言, 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万安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嫡亲的弟弟, 会做得如此狠绝,不仅仅是想把玉儿赶出沈府, 还想要玉儿有去无回, 在黄泉路上做那冤死鬼。 怪不得玉儿会如此对待万安, 这一切归根结底,竟是万安埋下的祸端,如今报应来了, 竟全报在了万安头上。 沈万整个人僵在那,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现出一种死灰般的白。 末了,他望向赵玉珩,眼里的情绪在随之变化。 手心手背都是肉,万安是他的弟弟,而这个养子虽非他亲生,可也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孩儿。 如何取舍,都是他心里的痛。 “玉儿…”他老泪纵横道:“是万安对不起你, 父亲错怪了你,你就当看在为父的份上, 忘了过去的一切,好不好?就当为父求你了?” 说罢, 沈万琏双腿发颤, 屈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教好弟弟,都是我的错, 若你真要怪的话,就把这一切都怪在为父身上…你要索命的话,就拿我的命赔给你!还有珠儿她…她是你的妹妹啊…你就放过她,为父求求你了,玉儿…” “爹爹…您这是做什么啊?” 沈珠听到后面的话,也跟着难过不已,忙去拉扯沈万琏,“您身子不好,地上凉快快起来!” “珠儿,你不要管我,爹爹老了,也不中用了。”沈万琏抬臂挡了挡,让沈珠一时也使不上力,“爹爹只想你过得好,平安喜乐,玉儿他…他能变回从前的样子,爹爹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是他沈家对不起玉儿,这一切的过错都由他承受,万安也只剩半条命了,该受的罪过也受了。 他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珠儿这孩子,他想既然无法弥补玉儿,倒不如赔上他的命,望玉儿能回头是岸,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为父一生从不求人,现在为父求你?玉儿…你放过你妹妹?放过珠儿?答应为父好么?” “爹爹…珠儿求求您不要再说了!”沈珠浑身发颤,抱着沈万琏泪如雨下,“珠儿什么也不求,珠儿只想爹爹您长命百岁…这样就够了…” 赵玉珩看着这个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沉稳持重的父亲,就算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诏狱,都没如眼前这副模样。 那是伤心痛苦到极点,甚至可以说是走到了绝境之地,才会有的颓然之色。 “父亲。”赵玉珩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沈万安何止是对不起我,他更对不起的人,便是父亲你,若你知晓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还会如现在这般,愿为他那样的人赴死么?” “这话…什么意思?”沈万琏听得心下一惊,失声问道:“万安他做了…什么事?玉儿你把话说清楚?” 随后,沈万琏从这个养子口里,得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若是这个养子不说,只怕他进了棺材里,都无法知道的丑事。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静,沈万琏气得手不停的发抖,就连身子也跟着发抖。 “万安他…他真如此?如此对得起我?”他说这话时,重重喘息着,就连心口也猛的抽痛起来。 “父亲。”赵玉珩薄唇抿了抿,又道:“你可以不信,可若没有苏氏的出谋划策,沈万安也不会有这样的头脑,这些都是我审问沈万安时,他受不住刑抖出来的。” 那年他被沈万安陷害时,其实他隐隐也猜到背后有人指使,只是他的心全放在珠儿身上,也没空去仔细想这些。 后来抓到沈万安,他那人胆小如鼠,还没怎么动用大刑,他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招了。 如今赵玉珩说这些,也是出于私心。 分卷阅读142 他不想让珠儿伤心,更是为了让沈万琏死心,对沈万安那样的人彻底死心。 唯有如此,才能消除他和珠儿间的阻碍,毕竟他深知,沈万琏为了顾念兄弟之情,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他全都说出来,这样才能打消沈万琏的芥蒂。 为了珠儿,他不得不这么做。 “万安…月娥…”沈万琏摇摇欲坠的身子晃了晃,就像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大受打击下,他竟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又被自己的眼泪呛到,猛的咳嗽不止。 他死也想不到,万安竟背着他,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月娥…月娥,他又究竟哪里对不起月娥,月娥竟和万安做出这样苟且的事,真是家门不幸,他沈万琏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们两个竟要如此对他? 这对一个男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算他再大度,也容忍不了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嫡亲的弟弟,这样伤害于他。 或许他真的是老了,身边是人?是鬼都不会分了。 枉费他对月娥那样好,对万安那般信任,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这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爹爹…”沈珠看他又哭又笑的,忙搀扶着他,哭着劝道:“爹爹,您别再想了,事情都过去了,您的身子要紧。” 又出声哀求道:“珩哥哥,求你别再说了,你为何要让爹爹知晓这些事?你明知爹爹身子不好,还这样气他?” 沈万琏大慨是太累了,在诏狱里关了一个多月,本就身子太虚,又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再也承受不住,竟气得晕厥了过去。 “爹爹…爹爹…您可别吓珠儿啊…”沈珠在他耳边哭喊,他也听不到了。 少顷,太医就赶了过来,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不过太子殿下一句话,就算山高水远,那些太医也等闲不敢耽误的。 “珠儿…别担心,父亲不过是身子虚了点,应该没什么大碍,这王院判他医术精湛,一定会把父亲身体调养好的,你放心就是了。” 看着珠儿鼻子红红的,眼睛也哭肿了,赵玉珩心下不忍,又好言安慰她。 沈珠听他如此说,又看那王太医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81. 第 81 章 “珠儿试着多喜欢我…… 王太医给沈万琏把过脉, 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虚了点,再加之急怒攻心, 才会晕厥了过去。 末了又开了些药膳的方子,一并交给了北苑的宫人, 叮嘱他们好生照料, 这才提着药箱, 告退了下去。 就在沈珠不察时,忽然冰凉的指尖落下,抚在她的脸蛋上, 把她吓了一跳。 还未等她开口,那人就柔声道:“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哭了,嗯?” 他脸上含着温温的笑,眸子里笑意更深,这世上能得到他这么温柔待之的人,除了珠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那一瞬,沈珠眼里有些错愕,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兄妹二人, 在沈府里的日子。 可事实告诉她,并非如此。 “珠儿…回答我?你是真的心甘情愿?这真是你的真心话么?”问这番话时, 他声音微沉, 透着些许暗哑。 沈珠心里一紧,忙避开话题:“你…” “唤我珩哥哥。”他再次纠正:“我喜欢你唤我珩哥哥。” 方才唤他珩哥哥,不过是一时情急, 更是为了怕他动怒,连累爹爹遭罪,如今沈珠冷静下来,却觉得难以启齿。 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虽然是一字之差,却千差万别。 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怎么?不愿么?”赵玉珩倾身过来,鼻间的檀香味充斥肺腑,让沈珠不觉心下一凉,想要躲避,素腰却被他死死扣住。 “你你”沈珠又羞又急,只得小声哀求:“爹爹还在呢,求你不要这样?” 沈万琏人已晕厥,躺在榻上人事不省。 “哦?”赵玉珩轻笑:“你不是当着父亲的面,说心甘情愿要嫁我,怎么这会儿抱也不让抱了?这又是何道理?” 不知为何?珠儿越是如此,他越忍不住想要逼迫她,他早已是迫不及待,想要珠儿全心全意属于他。 这一天他 分卷阅读143 等得太久,久得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珠儿试着多喜欢我一点?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么?”他鼻息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沈珠脖颈间,耳根处,灼得她耳根子鲜红如血。 沈珠心跳如擂,嗓子发紧,轻轻唤了声:“珩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在爹爹面前如此,好不好?” 就当是给她留点余地,她可不想爹爹醒来撞见这一幕,那可真是要气死他了。 毕竟爹爹还接受不了,莫说爹爹接受不了,若不是她被逼迫,她也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 这声珩哥哥撞入心尖,却丝毫没能让他满足,他竟觉得还不够,远远还不够,他还想要得更多,那样才能填满他的心。 “珠儿…我给你时日。”赵玉珩终于松开了沈珠:“等你把心交给我的那日,只是我希望这日不会太久。” 沈万琏将养了数日,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只是他人却消沉了下去。 赵玉珩看得紧,沈珠也不便经常过来,只能委托小福子隔三差五过来瞧瞧,这样她也心下稍安点。 对于赵玉珩那日的话,她心里始终惴惴不安,那难掩的偏执尽现眼底,在他如玉的脸上,明明是无害的一张脸,却能感到深深地寒意。 沈珠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他等不到那日,又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时,永宁宫派人过来,说慈安皇后要见她一面,让她立刻过去一趟。 来人便是那秋祺,也是慈安皇后的心腹。 “不知皇后娘娘这么急着召见民女,所为何事?”沈珠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忐忑,那日慈安皇后召她过去,便是为了让她做说客,可谁知她话才说一半,就惹怒了赵玉珩,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如今这样的差事,她可不敢再揽上身了,更不想因她的缘故,再次连累在爹爹身上。 秋祺看她一脸谨慎的表情,不由好笑,忙解释道:“珠儿姑娘不用紧张,娘娘无非是想着你就要和太子殿下成亲了,也想让你过去陪她说说话罢了,到底以后你们是一家人,多聚聚也是应该的。” 一听一家人三个字,沈珠不由脸上一红,忙道:“民女不过是随口问问,让姑姑你见笑了。” 说罢,她这才收拾心情,跟秋祺去了永宁宫。 慈安皇后还是那样,并没有端着架子,一脸随和的模样。 她看到沈珠,忙亲热的拉着她的小手,关切的问:“来的路上可冻着了吧?小手这样凉?” 又吩咐身侧的宫人:“还不快拿手炉过来,给珠儿姑娘暖暖手。” 这样亲密的态度,反而让沈珠更不适应了,她有些惶恐:“娘娘,民女…多谢娘娘厚爱,民女身子还受得了,就不劳烦了。” 慈安皇后拍了拍她的小手,却是不能拒绝的口吻,笑道:“你这孩子,说得这么见外做甚?以后珩儿同你成亲,你也是本宫的儿媳,难道做婆婆的疼儿媳,也不行么?” 这话让沈珠大感意外,明明当时慈安皇后说,唯有那兵部尚书之女陆敏芝,才能配得上她的儿。 那言外之意,是绝不会瞧得上她这样小门小户的姑娘,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了心意,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沈珠还是垂着眸子,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那乖巧的模样看在慈安皇后眼里,她心情有些复杂。 随即,她对秋祺使了使眼色,秋祺立马会意,这才屏退了一干宫人,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是个好孩子。”慈安皇后撒了手,言语比之方才冷淡了点:“你跟本宫说说?你是真心愿意嫁给珩儿的么?” 这话沈珠这几日来,已不知听一个人问起,每个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竟是想从她口里得知否定的答案。 “你也不必瞒着本宫了,本宫知道你心里没有珩儿。”这句话把沈珠接下来要说的话,一下子淹没在了口里。 还不待沈珠说话,慈安皇后又道:“本宫知晓你顾虑什么?本宫可以帮我,甚至帮你救你父亲,还可以保你平安离开,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宫?” 82. 欺辱  “其实…你也可以欺辱我的。”…… 沈珠闻言猛地抬头, 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有波光流动,慈安皇后看得出,明显她是愿意的。 见此, 慈安皇后脸上的笑更柔和了,正要开口说话时, 忽然殿门被推开, 只听秋祺 分卷阅读144 惊慌道:“太子殿下, 您怎么来了?” 心里却暗暗骂道:“外面的人死了不成,太子殿下来了,也不晓得通传一声。” 赵玉珩不理秋祺, 径直往里走去,他声音有些凉,就如殿外的寒气一样:“母后原来珠儿真在你这?” 沈珠心里一惊,随着这话落,慈安皇后脸色也陡然一僵。 不过她到底在深宫待了多年,那眼里一丝不察的慌乱,很快就掩了去。 “珩儿,母后不过是跟珠儿这丫头说说话,不会连这都不许吧?” 说着又装作亲密的模样, 握着沈珠的手,笑着说:“你这孩子可真有福气, 瞧珩儿多疼你,生怕本宫欺辱了你似的。” “哦?是么?”赵玉珩凉凉看了慈安皇后一眼, 似乎不太相信。 沈珠不想他们母子二人为了她, 产生太大的分歧。 二来她也想出宫,想借助慈安皇后之力,逃离得越远越好。 眼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气氛有些僵, 忙解围道:“殿下娘娘待珠儿很好,你可别误会了她...” 今日赵玉珩回宫,就从小福子口里得知珠儿去处。 他想到那日母后说的话,知晓母后心里并不喜欢珠儿。 一个人的心思,不可能在短短时日改变,念及此,他心里终究不放心,便赶了过来。 谁知他刚过来,就看到门口站着一排宫人,竟似被母后打发出来的。 那些宫人见了他,脸上也有些慌乱,一个小太监刚想进殿通传时,被他扬手止住。 那些人怕得罪他,也就吓得没了声。 若不是如此,他还真不知母后竟藏着这样的心思,竟是为了让珠儿离开他。 “母后,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儿子不知晓,不过......”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珠儿是儿子最后的底线,儿子话撂到前头,若母后一意孤行的话,可别怪儿子不留情面。” 说罢,他不再理会慈安皇后受伤的神色,步上前去,牵着沈珠的小手:“珠儿跟我回去?” “殿下你你不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皇后娘娘说话,她可是你的母后啊!”沈珠急得想要挣脱开,却被他越握越紧。 慈安皇后在身后唤他:“珩儿”他也置若罔闻。 秋祺忙上前,搀扶住伤心欲绝的慈安皇后,劝说道:“娘娘您身子要紧,太子殿下他他不过是说的气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秋祺,你休要哄我了,本宫心里明白,这孩子太聪明了,是本宫太低估他了。” 慈安皇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久违的疲惫,一瞬间,她柔美的脸上竟有些沧桑之色,更显得她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就算是把那丫头送走又如何,只怕珩儿追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会把她找出来,本宫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本宫做得越多,只会让珩儿越发恨我,恨我这个母后。” 她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丫头送走就完事了,可她低估了珩儿对那丫头的痴心,更高估了她这个母后在他心里的地位。 为了这个丫头,珩儿能如此对她,想来就算拆散了他们,也未见得如愿,能让珩儿娶敏芝,这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不能为娘娘分忧。”秋祺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她跟了慈安皇后这么多年,就算后宫里再大的风浪,也没见过她这样伤心。 除了太子殿下走丢那些年,可没想到母子俩好不容易相认,却为了一个珠儿姑娘,闹得如此不堪。 回到东宫,赵玉珩不顾沈珠挣扎,把她打横抱起,往里面的榻边走去。 “珩哥哥你快放开我,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她心跳如擂,不知他又要发什么疯? “别乱动,再动我就亲你了。” 这话果然奏效,沈珠吓得不敢动弹了。 赵玉珩轻轻把她放下,让她坐在榻沿边,又俯下身,凝望着她:“珠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跟我撒谎了,嗯?” 他说这话时,唇角微微扬起,似有似无的笑,那眸光深邃,盯得沈珠心里直发毛。 “珩哥哥…这话什么意思,珠儿听不明白。”沈珠垂下眸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珠儿。”她的下颌被他轻轻一勾,便被迫抬起,直视他那漆黑的眸。 分卷阅读145 “在我面前,最好不要撒谎。”他依旧在笑,可眸子里不见丝毫笑意。 “你想离开我,对不对?”他的呼吸声渐重,似乎在压抑着心里的火。 沈珠吓得心口突突直跳,忙矢口否认:“没、没有。” “没有?”他指尖微凉,那凉意从肌肤透过来,让她忍不住颤栗,“你最好没有,便是心里想想,也不许,若被我知晓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原来…原来他竟知晓了。 沈珠红唇一张一合,那娇艳欲滴的色泽,水水的,润润的,极具诱惑。 她眼睁睁的,几乎是毫无招架的,看着他俊俏的脸慢慢拉近,直至越来越近。 温热的唇欺压上来,她眸子猛的睁大,心澜就如惊涛骇浪般,汹涌的拍打着。 这种感觉竟熟悉又陌生,夹杂着不明的悸动,让沈珠本能的抬手去推,可这点力气都不过是徒劳。 她的小手胡乱推着,打着,却被他死死扣住手腕,那力道用得极巧,既让她挣脱不得,也不至于弄疼了她。 他就如一个饥肠辘辘的食客,唇齿间的甜香味,让他急不可耐,想要得更多,才能满足。 沈珠的脸好红,滚烫滚烫的,她只看到头顶的鲛纱帐,还有那近在咫尺,微微上挑的眼尾,清冷中带着无尽的艳色。 她脑子忽然很乱,几乎一片空白。 就如只身在海里,茫茫然然,看不到前面的方向,随着波浪的掀起,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慢慢沉沦下去…… 似乎只有溺亡在里头,才能得到解脱。 正动情时,感到怀里的人呼吸都要滞住,赵玉珩长睫一颤,才念念不舍,终于松开了她。 望着她眸里水波涟涟,欲说还羞的模样,他不由失笑:“傻珠儿,你可以不用憋着气的。” 沈珠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得的? 总之让人觉得惊艳,越看越美。 她咬了咬唇,眼圈儿也红了:“你你就会欺辱我。” 不止一次,而是好几次了! 她那一脸委屈的模样,若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怎么欺辱她了呢。 “其实…你也可以欺辱我的。” 不知为何,赵玉珩想也没想,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珠儿一辈子,甚至下辈子都这样欺辱他。 沈珠避开他含情的眸,纤长的羽睫胡乱颤抖着,为了掩饰不安,她攥紧小手,能感觉到手心里的汗。 他明明就是哥哥,可又不是哥哥,过不了多久,他就是她的夫君了。 她还没想好?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她心里太乱了。 正在不知所措时,那双冰凉的手过来,拂过她的背脊,惹得她又是身子一僵,就如被定住了一样。 她清澈的眸里湿润润的,落在赵玉珩眼里,竟那样惹人怜爱。 “珠儿…别这么怕我,好不好?”他说着话时,语气极低,极缓:“我不过是喜欢你,喜欢你无法自拔,才会忍不住这样对你,你究竟明不明白?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陪着我,好么?” 83. 嫁衣  “珩哥哥…别这样,有人看着在…… 他喜欢她, 这些沈珠都知道,便是如此,兄妹二人的关系才会闹僵。 那年花朝节, 沈珠去花神庙求姻缘,那山里的庙祝为她解签, 说过一番话:“意中人, 人中意, 落花无情谁人知。” 那庙祝还说,她的有缘人就在身边,可因凡尘俗事, 被迫分离。 甚至还说她姻缘不顺,会遇到小波折,可福祸全在她一念之间,说得神神叨叨的。 可如今想来,却是一一应验了。 就因哥哥喜欢她,所以才遭来横祸,害得爹爹被打入诏狱。 这样的喜欢,对沈珠而言,太过沉重。 对他, 她岂有不怕的道理。 “珩哥哥,你会放爹爹回去么?”沉默许久的沈珠, 忽然问道。 那抚在背脊的指尖一僵,没想到等了许久, 竟得到她这么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不过也好, 至少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 赵 分卷阅读146 玉珩凝眸看她:“珠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且放心,我对你说过的话, 不会落空的。” “不过…”说到这,他又提了一个要求:“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见母后了?” 今日若不是他去了永宁宫,只怕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情。 一想到母后会让他失去珠儿,他心中就窝火,所以他现在连母后也信不过了。 这日,沈珠来到了北苑,看到沈万琏精神好了些,身子骨也没那样瘦弱了,这才相信了小福子的话。 “爹爹。”她轻轻唤了声,沈万琏之前在诏狱里待了些时日,本眼神不太好,可随着太医的医治,再加之宫人的细心照料,如今看人也看得很清明了。 “珠儿,你…你来了。”他心头哽咽,在这清清冷冷的宫里,能见唯一的至亲骨肉,比什么都要高兴。 “爹爹,您身子才好点,千万不能再伤心了。”沈珠看他激动下,又要落泪,忍不住出声劝道。 “爹爹没哭…没哭,只是太高兴了。”他一个大男人,说着忙抬袖拭泪,看得沈珠又是心里一酸。 她自小没有娘亲,爹爹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父女二人又说了会体己话,沈万琏看了看屋里的宫人,似乎有话要说。 沈珠忙出声打发了他们,这才问:“爹爹,您是不是有话要问珠儿?” 沈万琏想到那日,见了玉儿后的情景,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可他清醒以后,想了许多。 从前他对玉儿,把他当做自己的儿来养,对他可谓是寄予厚望,望他能成器。 可以说这个儿一直是深得他心,他那时甚至想,以后为玉儿找个好姑娘,让他成家立业,也算是尽到他这个父亲的责任了。 可没想到,两年前那事,会那样突然,一夕之间夺走了一切,包括他和玉儿的亲情,还有信任。 他死也想不通,玉儿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妹妹,还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那别籍异财什么的,他都可以容忍。 只是珠儿,他疼爱的女儿,也是玉儿一同长大的妹妹,他不能容忍玉儿犯下这样的错。 气极之下,他断绝了和玉儿的父子关系。 两年来,他始终放不下这事,后来得知是自己错怪了玉儿,他还自责难过。 谁知道,一个多月前,事情又再次反转。 经历了这么多,特别是万安和月娥的背叛,沈万琏只觉得心如死灰,仿佛什么也看得淡了。 沈万琏上下看了她两眼,小小的人儿已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眉眼里还有些许娇媚。 “爹爹这么看着珠儿做什么?”沈珠被沈万琏瞧得莫名其妙,便诧异的问。 “珠儿,爹爹问你,玉儿他…他待你好么?”沈万琏忽然问,之前他或许迂腐,想不明白的事,可如今他也想通了。 左右他们也不是亲兄妹,何况他已和玉儿脱离了父子关系。 这些都不算问题,只是他想知道,珠儿怎么想的?玉儿待她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爹爹怎么这么问?”沈珠听了这话,不由脸上一红。 “爹爹老了…”沈万琏拍了拍她的手,叹道:“以后爹爹若不在了,也望你有个好的依靠。” “爹爹…您怎么又胡说八道了,珠儿不爱听这样的话,您以后不许再说了。” 沈珠最怕他说这生离死别的话,不由撅嘴抗议。 “你这孩子…”沈万琏笑笑,他那眼角的细纹看上去更深了:“爹爹只是说说罢了,又不是真的有什么,瞧你担心成什么了。” 说到这,沈万琏止住笑,他眸里清明如镜:“爹爹想过了,你和玉儿一块儿长大,也知根知底,虽然爹爹气恼他狠辣,事做得太绝,可我看他对珠儿你,还是有感情的,爹爹累了,也倦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些了,爹爹要说的就这么多,只要珠儿你过得开心,爹爹也就放心了。” 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爹爹不反对他们了? 可沈珠自己也没想明白,只觉得心里茫然一片。 回到东宫,有尚衣局的宫人过来,她手里捧着红艳艳的喜服,对沈珠毕恭毕敬道:“珠儿姑娘,你瞧瞧这衣裳?可有没有不妥当之处,若是不满意的话,眼下修改还来得及?” 这么一说,沈珠倒也想起来了,再过一个月,便是她和哥哥大婚的日子了 分卷阅读147 。 为何她看到这样红的嫁衣,却没有半分喜悦呢? 香儿看到了,嘴里啧啧道:“这喜服可真好看,穿在珠儿姑娘身上,一定更好看。” 又道:“珠儿姑娘,不如奴婢伺候你去试试吧?” 最后拗不过香儿得再三催促,沈珠只好点了点头,移步去了屏风后面。 这件嫁衣出自尚衣局宫人之手,不管是衣料还是针线,都是一等一的好,若说要挑出毛病,还真挑不出来。 再加之沈珠本就长得好,身段也好,她穿这嫁衣,真不知是她衬衣裳,还是衣裳衬她了。 香儿看得目瞪口呆,这珠儿姑娘也太好看了,莫说太子殿下见了移不开目,就连她一个姑娘家见了,也要被深深吸引了去。 “珠儿姑娘,你这是天仙下凡吧?这也太好看了吧?” 听香儿说得这么夸张,沈珠却不相信。 不过姑娘家嘛,谁不爱美的,从前有春燕跟她说说笑笑的,后来惊逢家变,沈珠被迫来到东宫,每日过得战战兢兢的,没有一日是舒坦的。 这几日倒是好了点,只因爹爹被放了出来,她那悬着的心才落下,人也没先前那样紧张了,听香儿这么一说,她才有了一丝好奇心。 “我想去镜子里瞧瞧。”她边说边走。 只可惜铜镜有点小,不能看到全貌,只能看到半边身子。 沈珠这也是头一次穿喜服,她不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镜中的姑娘清丽脱俗,未施粉黛的脸上含着一抹忧色。 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那绝色的姿容。 红艳艳的喜服,胸襟处缀入珍珠,就连袖口也有星星点点的珍珠。 裙摆褶褶,繁复华美。 这便是出嫁女子的模样么? 沈珠正看得愣神,镜子里忽然多了一个影子,他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久得她竟一点也没发现。 “珠儿…”他温热的唇压过来,覆在她耳廓上,蜻蜓点水般啄了啄。 长臂从身后揽住她细软的腰肢,这样的举动让沈珠脸皮子又红了。 “珩哥哥…别这样,有人看着在呢。” 沈珠不好意思的提醒道。 香儿倒是自觉,听她这么一说,赶忙退了出去。 赵玉珩弯唇笑了笑,故意逗她:“没人看着,是不是就可以允我为所欲为了?嗯?” 随着这话落,沈珠才发觉,殿内除了他俩,早就没有旁人了。 “珩哥哥…我…”沈珠羞得说不出话,却被他抬手,修长的指尖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先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样的梦他做了很久,方才只是在背后瞧,只能看到她清丽的背影。 如今真正在眼前,才知什么是怦然心动,目眩神夺。 他眸光迷离,若隐若现的的微光,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那样的不真切。 “你…你看够了没有?”沈珠被他异样的眼神盯得发毛,忍不住张了张嘴,问道。 “还不够…”他声音有些暗哑,指尖不知何时攀上她的脸颊。 “远远还不够…”他指腹摩擦在她粉嫩的唇瓣上,那样爱怜,那样轻柔,这样的动作不止一次了,可每次都会让沈珠忍不住颤栗。 她看着他,眼里一片茫然。 “珠儿…给我多一点,好不好?”他长睫低垂着,声音透着一丝蛊惑。 那修长的指尖往下游走,拂过她雪白的脖颈,沈珠觉得有点难受,她忍不住嘤了一声,这声音分明是抗拒的。 可落在赵玉珩耳里,确是另一番滋味。 他不由想起,那零零星星的片段,皆是他这几年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酡红的脸,如喝醉了酒一样,一头青丝披散着,眸光涣散,半睁半闭。 嘴里喃喃哼唧着:“哥哥…哥哥…” 身下的娇躯颤了颤,白花花的在他眼前晃动。 84. 迎亲 “珠儿……我来接你回去了。”…… 身下的女子微微娇喘着, 一双含春的眸子,媚眼如丝......慢慢重叠成了眼前的这张脸。 “珩哥哥你、你怎么了?”耳边是混乱的呼吸 分卷阅读148 声,听得沈珠心里直发毛,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这样、看着我,我、我很害怕。” 说这话时, 沈珠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好似已猜穿他心中所想。 脑海里的春色嘎然而止, 就如一个昙花一现的梦。 话音刚落,赵玉珩身子一僵,抚在脖颈的指尖落了下去。 而后他什么也没说, 就去了里间的净室里。 净室里有浴桶,但里面的水是冷的,这样冷的天,他想也不想,除去身上的衣衫,整个人泡了进去。 冰凉刺骨的水漫过腰际,再就是他结实的胸膛。 水是凉的,呼出的气是白的,昏暗中, 他漆黑的眸火色褪去,包括腹下的火。 他后背倚在木桶的边缘, 尽量贴合着,让自己躁动的心, 慢慢冷静下来。 沈珠呆呆的望着净室方向, 出了会儿神。 她听到净室里的水声,也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可她却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她心里慌乱极了,不知他待会出来,要如何面对他。 方才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对沈珠而言,那是危险的气息,面前的人好似野兽,仿佛随时要吃了她一样。 她太紧张了,也太害怕了,所以才会那样说。 正局促不安时,净室里传来响动,紧接着是脚步声从里走出。 赵玉珩才沐了浴出来,就看到珠儿还在原地,那双清澈的眸含着水,湿润润的看着他。 忽然她小嘴抿了抿,垂着头道:“珩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 这样冷的天,害他泡在冷水里,她也不想的。 所以现在她算是道歉吧,她想。 那娇俏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这是珠儿许久来,头一次软言软语,这样对他说话。 赵玉珩心里本压着的火,瞬间消了一半。 他坐在榻上:“珠儿…你过来?”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来。 沈珠犹豫了会,不敢真的坐过去,毕竟方才才虎口脱身,如今再送上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正在犹豫不决的档口,赵玉珩又道:“你不走过来,是要我过去抱你么?” 虽是调笑的口吻,却还是听得沈珠心里一跳。 她忙摆摆手:“不…不用,我自己过来。” 说罢这话,她如木头一样,三两步走了过去,这样的感觉好羞耻,她从没有过这一刻,想找个洞钻进去。 可看她那窘迫的模样,羞成红云的脸,赵玉珩郁闷的心情却一扫而空。 “珠儿…你可以放松点。”他眼里含着笑,手指攀上她的手臂,声音缠绵悱恻,透着诱惑之意:“你可以搂着我,嗯?” 以后他们便是夫妻了,夫妻间这样不是很平常么? 沈珠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她指尖有些发颤,动作极为缓慢,最后才艰难勾上了他的脖颈。 赵玉珩唇角笑意更深了,只是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想要我不生气,很简单。”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薄唇,得寸进尺道:“亲亲我?亲亲我就消气了?如何?” 亲他?沈珠耳朵嗡的作响,就如惊雷在心口炸开。 “你不亲我?那我就亲你了。”赵玉珩含着笑,威胁她。 被他亲过的感觉,就像溺水了一样,太难受了。 当然她也知道,反抗没用,只会得到他更深的欺辱。 左右想了想,沈珠只好妥协,只想着赶紧应付了他,也好了事。 于是,她羽睫抖了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她闭上眼睛,慢慢的覆唇过去。 这个过程中,她只感到自己心跳加快,越来越快,手心也莫名开始发汗。 温热的唇覆上来,软软的,显得有点笨拙,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但她耳根子却滚烫起来,就如火烧一样。 黑眸里有光涌动,他喉结滚了滚。 她的气息,都是甜的,不似花香,也不似果香,淡淡的,却让人魂牵梦绕,愿醉生欲死在里头。 余下的日子里,算是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大婚之日将近,宫里头也忙活起来,虽慈安皇后不喜 分卷阅读149 沈珠,却也不得不接受。 而仁宗皇帝考虑得更周到,为了圆赵玉珩的脸面,在朝中找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李禄光,收了沈珠做义女。 李禄光的夫人见到沈珠,看她娇美动人,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再加之她又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宠,夫妻二人自是求之不得。 所以对这旨意,纷纷欣然接受。 这半个月,沈珠是在李府渡过的。 因成亲之前,她和赵玉珩不可以见面,这一规矩对沈珠来说,倒也没什么。 袁氏也就是李禄光的的夫人,她待她就像亲女儿一样,每日会让厨房做好饭菜,几乎不带重样的,就是想让沈珠多吃点,吃好点。 后来沈珠和她接触了几回,才从她口里得知,她曾也有个女儿,只不过在三年前因病过世了,而她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再想要个孩儿也难。 而李禄光顾念夫妻之情,也没有纳妾的意思,所以偌大的府里,也冷冷清清的。 不过有了沈珠陪伴后,袁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沈珠自小没有母亲,头一次在袁氏这里感受到缺失的母爱,所以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得。 东宫这头,赵玉珩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自珠儿离开后,他每日只能翻出柜里的小像,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才能有点盼头。 画像里的姑娘,眉眼含笑,眸子顾盼生辉。 乌黑的发鬓,上面插着一芙蓉花的翡翠玉簪,这是他凭着记忆里画的,这发簪正是珠儿及笄之年,他送给她的生辰贺礼。 只是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哪有真人那样有趣。 赵玉珩叹了口气,默默将画又收了起来。 仰头望着窗外的寒月,思绪不觉也飘了出去。 不知珠儿……在做什么? “珠儿…”袁氏拿出自己压箱底的首饰,看上去都挺价值不菲,很是精致。 “你瞧瞧看?可有喜欢的?”她温温一笑,手抚在沈珠乌黑的鬓上:“你这丫头真是水灵,平日里打扮也太素了,若是好好收拾一下,只怕是月里的嫦娥都不如你。” “母亲…可又在取笑珠儿了。”沈珠眸子垂下去,脸也红了。 “什么是取笑,这可都是真心话。”袁氏笑得一脸和蔼,随手取了一个金厢倒垂莲簪,插在了她乌黑的鬓上。 “不错…不错…人美戴什么都好看。” 袁氏嘴里啧啧夸道,正看得入迷时,忽然她咦了一声,目光盯在了一支不甚起眼的玉簪上。 “这是…”说着她自顾自取了下来,在手里端详了会儿,得出一个结论:“这颜色太素了点,你这丫头怎么会喜欢这样素的簪子?不如收起来吧?年纪轻轻的,就应该打扮得鲜艳点。” 沈珠一瞧,才知袁氏说的竟是从前哥哥送她的发簪,于是解释道:“这是太子殿下送的。” 一听太子殿下四个字,袁氏拿着簪子的手抖了抖,脸上尴尬的笑了笑:“素是素了点,不过…太子殿下眼光不俗,是母亲人太俗了。” 当然沈珠也不会去计较那些话,只是袁氏多少畏惧太子,所以这才改了口。 过了龙抬头,天也暖和起来,算是开春了。 新婚前夜,沈珠没怎么睡好,她一直半睡半醒的,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 不过就算她想睡,也睡不了一个时辰了,喜娘已早早来了府,那些丫鬟也忙碌起来,大婚这日可马虎不得,她们都打起精神,生怕出了纰漏,让太子殿下怪罪。 沈珠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 她今日什么也不用动手,只等着旁人为她更衣,梳妆打扮。 一身艳红的嫁衣穿上身,腰身处收紧了点,因上次试穿的时候大了点,其余改动就是在裙摆处,又用金丝银绣了花样在上头,在她盈盈步态下,如翻飞的金蝶一样。 沈珠平日里都不怎么上妆,她皮肤本就晶莹剔透,所以脂粉倒也没抹多少,只是薄薄的敷了一层上去。 她的眉是柳叶型的,画眉的人就顺着她的眉形,稍微潤了潤色,让颜色看上去没那么淡,人也更精神点。 最后就是胭脂还有唇脂,上完妆后的沈珠,凝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有些怔住了。 “太子妃…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太妥当?”那化妆的婢女声音透着怯意,生怕自己没画好。 “不…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分卷阅读150 。” 沈珠摇了摇头,何止是不习惯,只怕旁人看了,都要挪不开步子了。 辰时不到,迎亲的喜轿就到了门口,外面的炮竹声啪啪作响,场面很是热闹。 沈珠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手心又微微出汗了。 似乎看出新娘子太紧张,一旁的喜娘俯下身,笑道:“太子妃不用怕,您只需按奴婢交代的做就是了,何况有什么事,太子殿下也会照顾您的。” 其实她紧张的不是这个过场,而是真正要嫁的人。 沈珠轻轻嗯了声,便又不说话了。 外面的人闹完了,房门这才被推开,沈珠看不见来人的表情,只听到云靴落地的声音,正朝着她一步步逼近。 “珠儿…”耳边听到一声轻唤,语气那样温柔缱绻,“我来接你回去了。” 闻言,沈珠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喜娘含笑的递上来红绸,一头交给了赵玉珩,另一头则给了沈珠手里。 最后道贺了声:“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才将沈珠从榻上扶了起来,沈珠站起身,只觉得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 到了门口,喜娘提醒她:“太子妃,仔细脚下。” 门口有一个坎,沈珠刚要抬脚跨过去时,忽然她身子一轻,却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屋外的喧闹声很大,灌入沈珠的耳膜,似乎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他柔声安慰:“别怕…抓紧我,我带你出去。” 说罢,他步履极快,就如一阵风一样,大步朝门口走去。 到了大门口,喜轿早恭候多时了。 他才依依不舍,把沈珠小心的放了下来,又怕她撞到了头,抬起一只手,护到了轿子的顶端,让她坐了进去。 忙完这一切,他才摆手道:“起轿。” 迎亲的队伍这才浩浩荡荡的,往宫里去了。 85. 大婚 :“珠儿,看看我?”…… 出嫁的女子心情是怎样的?想必大多都是紧张不安的, 只是沈珠此时的心情还多了一样,对未来的茫然,还有对赵玉珩复杂的感情。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沈珠原本以为, 这一生都会如此, 哥哥便是哥哥, 永远也不会改变。 可不知为何,糊里糊涂的,就成了夫妻。 她不由忆起两年前, 当哥哥第一次说喜欢她时,那时的她有多么无助,惊恐,害怕。 夹杂的亲情变了味,她太伤心,太难过,以至于无端端的,竟恨起了哥哥,她没想到哥哥会那样对待她。 她想过逃避, 不愿去面对。 她甚至想,永远不见哥哥, 或者让哥哥娶了旁人,从此忘了她, 忘了她这个妹妹。 那么他们还能回到从前, 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却从没考虑过哥哥的感受。 后来哥哥被二叔陷害,她当时第一反应, 也以为是哥哥做的,那时的她,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哥哥在她心目里,是除了爹爹外,第二个不可取代的人。 可这样一个人,却做出伤她最深的事。 最让她寒心的,还是后面哥哥为了逼迫她,诬陷爹爹,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对哥哥所有的感情,应该可以说都不复存在了。 直到爹爹全须全尾,好生生的放了出来。 他们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可对沈珠来说,仅仅是不恨他罢了,可要谈喜欢,又觉得那样不真实。 回顾过往的种种,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里面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的,就是那真实的喜欢。 正想得入神,外头有人唤道:“太子妃,已落轿了。”是方才的喜娘。 沈珠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她嗯了声,这才在喜娘搀扶下出了轿子。 红盖头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脚下的青砖石,还有身旁墨色的云靴。 耳边是熟悉又温柔的声音:“珠儿,随我来。” 她的小手就被他紧紧握住,宫人以帷幕遮之,一直到了东宫门口,才将两旁的帷幕撤去。 因太子大婚不是民间嫁娶,所以风俗也不同。 分卷阅读151 接下来就是同牢合卺之礼,到了正殿内,又有宫人捧着牛羊肉上前,伺候太子和太子妃同食,这就是所谓的同牢,意味着夫妇二人从此一家。 吃完牛羊肉,喜娘端着合卺酒上前,含笑的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喝过合卺酒,便是正式的夫妻了,以后夫妻二人永结同心,永不分离。” 指尖泛着白,微微有些颤抖,沈珠接过合卺酒,挽着对面男子的臂,这才仰头喝了下去。 入口的味道有些苦涩,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怎如此不小心?嗯?”耳边是他关切的声音,说话间他掌心落下,在她背脊处抚了抚,为她顺气。 沈珠这才好受了点。 忙完这一切,有宫里的嬷嬷近身:“请太子殿下回避一下,奴婢有些话要跟太子妃交代一番。” 这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也是教导嫔妃如何伺候皇帝的教习嬷嬷。 她这会儿的任务,就是教导沈珠怎样伺候自己的新婚丈夫,也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沈珠一直垂着眼皮子,脸皮子燥得不行了,还要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听那嬷嬷唠叨。 这一番说教就半个时辰,最后那嬷嬷问:“奴婢说的话,太子妃可都记住了?” 沈珠声如蚊吶,从鼻子里轻轻嗯了声:“记…住了。” 那嬷嬷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兴的退了下去。 其实沈珠一个字都没记住,什么宽衣,然后再如何,她只觉得太羞耻了,以至于她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哪里还用心去想。 殿内安静下来,她端坐在榻上,香儿过来了:“太子妃,您饿不饿?奴婢先去拿点吃食过来?” 眼下已正午了,不知不觉过得可真快,早上沈珠也没怎么吃,虽然方才吃了两三片牛羊肉,可也不饱肚子。 听她这么一说,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好在赵玉珩出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沈珠才没那么紧张,于是道:“那就吃点吧。” 香儿眉眼弯弯,忙应了声是,就去端了吃的过来。 都是些甜腻的糕点,也是平日里沈珠爱吃的,她一样捡了几块,塞入嘴里,才觉得胃里舒服了点。 两个时辰后,赵玉珩才折了回来,他身上带着酒气,眼里却没有丝毫醉意。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终于是他的妻了。 薄唇不经意的弯了弯,这才阔步往沈珠那头走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沈珠手心又开始出汗了。 香儿和旁的宫人看太子殿下来了,也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忽然她眼前一亮,头上的红盖头被挑起,让她禁不住抖了抖。 耳边是温温的声音:“珠儿…别怕,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眸光迷离,整个人怔在那。 眼前的女子,他不知如何形容,笼在红妆下的容颜,淡漠中透着疏离,明明是熟悉的一张脸,为何会给他如此不同的感觉? 这样的一张脸,就算是用再好的水墨勾画,都难勾勒出那惊艳的神韵。 沈珠被他灼灼的目色瞧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是她又不敢动弹,只能僵直的坐在那,任由他打量。 “珠儿…你终于嫁给我了。”良久,他痴痴道:“你可知…我等这日,等了多久么?” 低沉暗哑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还有大喜若狂的悸动。 他冰凉的指尖拂过她的发鬓,惹得沈珠背脊一凉。 眼下他们是夫妻了,行夫妻之礼也是应该的,可沈珠心里没有准备,她还没完全放开自己,更没想好把自己交出去。 她又想到方才那嬷嬷的话,脑子里凌乱不堪,为了避免与他眼神的碰触,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 “珩哥哥…你、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为了缓解尴尬,她故意岔开话题。 赵玉珩轻轻嗯了声,应道:“不多,就一点。 说这话时,他俯下身去,凝眸看沈珠,哑声问:“你就这么…怕我么?珠儿?”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能感觉到。 “珩哥哥…我…”沈珠的手被他握住,他眸光深邃,仿佛看上一眼,就要把人深深陷进去。 “珠儿,看看我?”他把沈珠的手握着,抚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道:“你许久都没正眼看过我了。” 分卷阅读152 不得不说,面前的男子生得极好,眼尾眉梢皆是浓稠的艳色,却又不失男子的阳刚之美,若沈珠不是同他一块儿长大,想必也会深深吸引进去。 86. 新婚之夜 “哥哥…你…你就会欺辱我。…… “你许久都没正眼看过我了。” 随着这话落, 他长睫颤了颤,黑眸的光陡然一暗,就如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沈珠不由想到了欢欢, 那是哥哥送给她的波斯狗,欢欢也曾这样看过她。 那是它想要得到关爱的眼神, 那样无辜, 可怜巴巴的。 原来…那样的他, 竟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见此,沈珠的心软了下去,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一双清澈的眸看过来, 与他四目相对。 两年来,那么多的日日夜夜,这双眸子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这次还是头一回能感到那真切。 并非虚妄中的想象。 “珠儿…”他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在脸颊上来回摩擦着,难掩的激动之情洋溢在脸上,“你终于肯看我了。” 也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方才饮了点酒,此时他白净的脸上竟透着微红, 淡淡的红从颊边晕开,染上了眼尾, 更添了几分昳丽之色。 沈珠被他弄得手心发痒,忍不住道:“珩哥哥, 别…别这样。” 又怕他多想, 解释道:“我怕痒。” 他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听你的。”这才顿住。 铜炉里的檀香味飘过来,是沈珠熟悉的味道,也是面前之人身上惯有的味道。 那清冽的气息那样近, 若是从前,她会抑制不住害怕,可今日她却发现,竟慢慢适应了。 或许…她怕的不是面前的人,更不是他身上的气息,而是怕他身上的戾气。 “珩哥哥…”沈珠眨了眨眼,试探的问: “我可以唤你哥哥么?” 这声哥哥轻轻柔柔的,把赵玉珩的思绪一下子带回了从前。 “珠儿为何…这样问?” 他面上虽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沈珠听出他语气里透着的凉意,也知道他心里在计较什么。 她睫毛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小了下去,看上去一副委屈的模样:“哥哥和我一块儿长大,我很小就这么唤你了,早就习惯了,哥哥你不会连这也生珠儿的气吧?” 原来只是习惯,倒是他多想了。 “都依你,只是…”他轻轻笑了笑,将沈珠揽入怀,抚着她的发鬓道:“你不要真把我当哥哥就行了,嗯?” 他突如其来的搂抱,让沈珠身子僵了僵。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老老实实的揽着她。 夫妻二人用过晚饭,天色也更黑了。 宫人进来伺候二人洗漱后,又默默退了下去。 “珠儿…我们也早些安置吧?” 柔和的烛火映照在他俊俏的脸上,他温温的看着沈珠,慢慢步了过来。 沈珠被他瞧得脸不由一红,心弦又猛的跳动起来。 “哥哥…”她忙不迭后退一步,偏过头去看不远处的胡床,用手指了指:“我…我今夜睡那里好了。” 这阵子她虽歇在东宫,可却并没有和赵玉珩同榻。 以至于眼下,她想也不想,只想找个借口,离他远远的才好。 “这怎么成?”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将她去路拦住:“如今你我都是夫妻了,哪有夫妻分开睡的道理?珠儿,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打断了沈珠所有的退路,她只得硬着头皮,慢吞吞的挪步往榻边走去。 她坐在榻沿边,正要俯下身去脱鞋时,忽然赵玉珩伸手过来,默不作声按住她的手,他眸子里有光涌动,似乎很乐意为她做这样的微末之事。 “哥哥…还是珠儿自己来吧?”沈珠有些不习惯,更不好意思劳烦他动手。 手里的小脚堪堪一握,让他爱不释手。 他抑制着内心的悸动,半哄半骗哀求道: “珠儿…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好么?” 沈珠挣扎了两下,看着挣脱不过,只得红着脸,任由他去了。 雪白的罗袜褪去,露出一双凝脂般的玉足。 分卷阅读153 握在手心的绵软,让他意想不到,他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不自主舔了舔唇。 沈珠轻轻唤了声:“哥哥…”他才回过神,松开了手。 沈珠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拉扯了被子把自己的脚裹住,眼前的春光一晃而逝,让赵玉珩不觉有点失望。 不过他心里明白,眼下不是心急的时候,好不容易和珠儿缓和了关系,若是再吓到了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他偏过头,把灯吹熄了。 这才摸黑上了榻,沈珠趁他上来时,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了很大一块位置,中间躺个人都没问题。 见此,赵玉珩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无法,也只能将就睡下了。 沈珠一直不敢阖眼,就这么勉强撑着,直到耳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才稍微心安下来。 再加之,她晚上也没怎么歇息好,又劳累了一日,这会儿实在是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不知不觉的,她沉沉睡了过去。 她刚闭上眼没一会,身旁的人就撑起身子,借着月色的微光,他凝眸看过来。 熟睡中的女子那样恬静,乖顺得像小猫儿一样。 他慢慢俯下身,却在咫尺间顿住。 沈珠对这一切都浑然未觉,他低下头,嗅了嗅她鼻端的气息,就连她的呼吸,他都觉得那样好闻。 沈珠睡到三更天时,不由被梦惊醒了。 梦里她梦到哥哥,要强迫她行夫妻之礼,刚梦到一半时,她就被吓醒了。 她一惊之下,扭头看枕边人,没想到哥哥竟不在边上,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正自诧异时,她刚要出声唤:“哥…” 还未唤出口,眼前不远处的一幕,让沈珠震惊不已。 倒影在眼底的,是一头墨发披散的男子,他只着一件单衣,那单衣看上去很薄,月色朦胧如清辉,却看得异常清晰。 他仰着头,眼神迷离涣散,嘴里发出低沉的喘息。 方才…那个人是哥哥么? 她看到他竟…竟…做那样的事。 沈珠捂着嘴,脸上犹如火烧一样,火辣辣的疼。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撞见男子如此。 那心底的羞耻感,占据她如白纸的心。 她赶紧闭上了眼,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过了会儿,耳边那羞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脚步过来,她吓得身子都僵住了,身边的人上了榻,又在她身旁躺下。 沈珠死死闭着眼,只能安慰自己,忘记这一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嘴里默默念叨着,这才又心惊胆颤睡了过去。 翌日,她醒来时,眼底还有些乌青。 赵玉珩倒是精神奕奕的,仿佛过了一夜,看上去更俊俏了些。 “珠儿…怎么了?夜里没睡好么?”赵玉珩的手抚过来,在她乌青的眼底抚了抚。 “哥哥,没、没有啊,睡得很好。”沈珠如做错事的孩子,生怕被赵玉珩发现什么,故意躲了开去。 只是被他碰过的脸,不由有些燥热。 赵玉珩轻轻一笑,倒也没去在意。 香儿进殿伺候沈珠洗漱,也看到她眼底的乌青,还不由捂嘴笑了笑,还道是她被太子殿下折腾累了所致。 只是沈珠也不好解释,任由她说:“太子妃,奴婢给您眼底擦点粉吧?这样看着也精神点?” 沈珠点了点头,上完妆换了身衣裳,沈珠这才和赵玉珩一块去了永宁宫。 慈安皇后起得算早,看着眼前的沈珠,一身艳丽的宫装,端庄秀丽的打扮,不过几日光景,却有几分太子妃的气派。 想着如今木已成舟,也只能接受了。 她笑着招了招手:“珠儿,过来给本宫瞧瞧?” 沈珠这才应了声是,轻移莲步过去。 赵玉珩找了个椅子坐下,捧着宫人手里的茶抿了一口,就把目光又瞟到了沈珠身上。 “昨夜里…可是太累了?”慈安皇后笑得意有所指。 一张雪白的脸,眼底的乌青虽用脂粉遮住,却在近距离下,一眼就瞧清了。 沈珠一想到昨夜里的那幕,就觉得心跳加快。 如今被慈安皇后一问,脸不自觉又红了 分卷阅读154 。 “娘娘…”话还未落,就被慈安皇后打断:“这孩子,都和珩儿成亲了,怎还不改口?” 末了,又笑着提醒:“该唤本宫母后了。” 沈珠才红着脸改口:“母后!” 说罢这话,慈安皇后又扭头看赵玉珩,故意轻斥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瞧珠儿这身子骨娇嫩的,哪经得起你那样折腾,今日个可不许再欺辱她了,让她好好歇歇,知道了么?” 她一个姑娘家,虽然已成了亲,可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私密事被当众说,沈珠更是无地自容了。 然而赵玉珩只是笑笑,也不解释:“母后,儿子晓得的。” 什么意思嘛?哥哥也真是的。 出了永宁宫,沈珠脸还是红红的,一方面是羞的,另一方面却是气的。 走到一处僻静的小道上,赵玉珩才拉住了她,忍着笑问:“珠儿…可是生我气了?” 当然生气了,慈安皇后那话说得那样露骨,偏偏哥哥还附和。 “哥哥…你…你就会欺辱我。” 看着那小脸白里透红,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赵玉珩只觉得,越看越喜欢,就如被猫爪子绕了心,痒得不行。 他俯下身,声音透着几许暗哑: “珠儿…难道你要我和母后说,你和我没有行夫妻之礼么?” 87. 耳珰 “珠儿…听人说,一簪一珥,便可…… 这话刚落, 沈珠的小脸又羞红了,如今正是初春,俨然一看, 与那园子里的海棠花无异。 赵玉珩越看越喜欢,觉得可爱, 正想一亲芳泽时, 忽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宦官模样的人上前, 垂着眼皮子,恭敬的唤了声:“太子殿下,太子妃。” 这声音太过突兀, 甚至可以说有些大煞风景。 眸里的温温笑意,一瞬间冷了下去。 那宦官被他冷冽的眸光瞧得心里发悚,不自觉的身子一缩,腰弓得更低了。 大概心里也明白了,自个来得不是时候。 可官家交代的差事,他也不能不照做啊。 正在心里忐忑不安时,头顶传来凉凉的声音:“说。” “回、回太子殿下的话。”宦官身子抖了抖,颤声道:“官家在无极殿候着,请太子殿下前去一趟。” 赵玉珩毫无情绪的嗯了声, 转过脸时,面带不舍的看着沈珠。 若是可以他好想把她带着身边, 走哪带到哪。 沈珠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又想起方才那孟浪之言。 便故意催促他:“哥哥...你去吧, 珠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放心好了。” 他闻言,似无奈的笑了笑,修长的指尖一勾, 将沈珠的碎发拂去耳后。 不过是不经意的举动,却落在旁人眼里,是何等的恩爱,令人倾羡。 “那好。”赵玉珩道:“你若是累了,也早些回去歇着,我尽快早些回来陪你。” 说罢这话,他嘱咐身边的香儿:“照顾好太子妃。”这才转身离去。 待他一走,沈珠心里才松了口气。 香儿捂着嘴笑道:“太子妃,殿下待您可真好,奴婢看着都觉得心生感动,您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这香儿平日里也怕极了赵玉珩,有他在场,也就规规矩矩的,不怎么说话。 可跟着沈珠在一块,却亲近许多,虽然沈珠做了太子妃,但她人很亲和,所以香儿已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你这丫头…”沈珠面上一热,正要假装训斥她几句,可不知怎的,不由想到了春燕那丫头。 香儿的年纪跟春燕相仿,从前在沈府,二人也这么说说笑笑,打发光阴,想必那个时候,她才是最自在快活的吧? 念及此,沈珠抿了抿唇,抬眸望向园子里,风景倒是很宜人。 “我想四处走走。”丢下这么一句话,她才往那杏花林中步去。 香儿应了声,也紧跟身后,快步追了上去。 如今这个时节,杏花并未完全开放,有些枝头上起了花包谷,却还是能嗅到淡淡的花香味。 沈珠并不全是为了赏景,只是入宫以来许久,她一直鲜少有机会出来走动,眼下 分卷阅读155 哥哥也不拘着她,倒是可以看看。 不远处有一双清澈的眸,她那雪白的俏脸上,隐隐显出一丝伤怀之色。 “小姐,你不过去看看么?”身旁的王妈妈瞧她如此,忍不住唤道。 被称为小姐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慈安皇后口里所提的陆敏芝。 她今日入宫,是去见陆太妃的,也就是她的姑母,可谁知途经此地,碰到了方才那一幕。 他那样冷心冷情的男子,竟会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叫她看在眼里,真是又羡又妒啊! 陆敏芝捏了捏手里的帕子,语气有些哀怨:“去看了又如何?不看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感,令人难堪罢了。” “小姐。”王妈妈盯着远处毫无察觉的沈珠,忽然眼珠子一转,在她耳边附道:“奴婢倒有一对策,不知小姐觉得如何?” 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陆敏芝听完,眸子猛地睁大。 随即手里的帕子又捏紧了,而后手抖了抖,摇了摇头道:“不成的,罢了,这样缺德的事,我可做不来,王妈妈,我看还是算了,只能怪我和他无缘无份,以后这样的话,休要再我面前说了。” 王妈妈叹道:“你这个孩子,就是心眼太实了,奴婢只是为小姐你不值啊!” 明明太子妃的头衔,非她家小姐莫属,谁知半路会杀出一个商贾之女,这样低贱的身份,哪能跟她们家小姐相比,王妈妈是看着陆敏芝长大的,自然是心有不甘,所以方才才想了一个毒计。 谁知才说完,就被陆敏芝摇头否决了。 她不甘心道:“小姐,若是你心里不忍,这事就由着奴婢去做,你也不用去多想,若是事成之后,小姐能得偿夙愿,那么奴婢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王妈妈的对策,便是想让沈珠无法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莫说放在寻常百姓家,夫家不能忍受,何况是帝王之家,就算太子殿下有多宠爱她,也不得不休了她。 陆敏芝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可很快的,又被理智掩了去。 忽然她语气陡然一厉:“不行,损人阴德的事,还是算了,王妈妈以后不许再说了,今日你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你可记住了?” 闻言,王妈妈也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沈珠对这一切,并没有察觉,更没有听到远处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她逛了一圈,觉得有些乏了,身上也懒懒的,这才和香儿一块回了东宫。 用过午饭,赵玉珩都还未回。 她撑着身子坐了会,后来实在是困乏了,这才上榻歇下了。 正睡得香时,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就迷迷糊糊唤了声:“香儿…香儿…” 没有听到香儿的回应,她觉得奇怪,就睁眼瞧之。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如墨似画的脸,正含笑看着她。 沈珠颊边一红,避开他灼热的眸:“哥哥…是何时回的?” 赵玉珩回了有一会了,他进来时,见珠儿睡着,也不想吵醒了她,所以便和衣躺在她旁边。 这么算时辰,也有大半个时辰了。 可他知晓珠儿脸皮子薄,照实说了又会难为情。 于是扯了谎道:“才回。” 说罢这话,似又想到什么,便笑问:“是不是…口渴了,我去给你倒水喝?” 不等沈珠回答,他就下榻倒了杯水过来。 沈珠刚要伸手去接,就被他避了过去。 他唇角弯了弯,眸里的温柔浮现眼底: “我喂你喝。” 沈珠一时不习惯,可又拗不过他,只得点了点头。 张开了小嘴,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 兴许是太渴了,沈珠喝得很快,一下子杯子见了底。 赵玉珩见此,唇角笑意更浓了。 “还要喝么?”他又笑着问,沈珠摇了摇头:“不喝了。” 赵玉珩把杯子顺手搁下,二人就这么坐在榻上,沈珠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特意与他拉远了距离。 她脑海里浮现出夜里的场景,以至于都不敢正眼瞧他了。 正在尴尬时,耳边听到一声轻唤:“珠儿…” 话落,她感到那指尖拂过,指腹摩挲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让她不禁浑身一颤。 分卷阅读156 正不知他要欲意何为时,似乎他也察觉到了珠儿的不安,那手里的动作一顿,哑然失笑道:“这耳珰很衬你。” 说话间,他摊开手,沈珠这才瞧清他手里的东西,果然是一对极为精致的琉璃耳珰。 沈珠张了张嘴,不由惊讶的问:“哥哥…怎么想着给我戴这个? “可还喜欢?”赵玉珩温温一笑,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她。 沈珠觉得意外,耳珰是并蒂莲的花样,看上去更增添了些许别样的情愫。 她心中了然,知晓哥哥的用情之深。 “珠儿…听人说,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他的语气一低,含情脉脉看她:“我曾送你玉簪,如今再多这耳珰,便全了。” 沈珠听他如此说,不觉有些好笑,可看他那副认真的表情,又笑不出来了。 “哥哥…怎还信这个?” 从前她去花神庙求签,哥哥可是不信这些的。 想不到如今,他竟比一个姑娘家还要痴迷。 不是他信不信,只因他心里知晓,珠儿如今心里并没有他,便是如此,他才会心生更多的念想。 他想用尽一切办法,只想让珠儿永远伴在他身边。 不管是愚昧也好,痴迷也罢,只要跟珠儿有关的一切,他都愿意去尝试。 “珠儿…”他忽然眸光一暗,心里升起一丝不安,低声问:“你会永远陪着我么?” 这样的不安,让他害怕,珠儿虽和他成了亲,可他总觉得,珠儿虽在他身边,可心却离得很远。 他总是够不着,碰不到。 “哥哥…你…” 出于心里的不忍,还有幼时的点点滴滴,融入到了沈珠的脑海里。 她心里的迷茫,好似又模糊起来,不由伸出手,主动握了上去,安慰他道:“珠儿答应你,会陪着哥哥,永远陪着你,哥哥你也别难过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想也不想,就说出了这番话。 以至于话毕,看到哥哥眸色炙热,“珠儿…这可是你说的。” 仿佛方才的颓然,都不过是沈珠的错觉。 沈珠觉得自己上当了,脸上红霞一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越握越紧,这样的感觉不止一次了,可每次都会让沈珠心生不安。 88. 难得有情郎 :“哪日珠儿真的心悦我了…… 沈珠的耳珠子圆润如贝, 戴上那并蒂莲的耳珰,更添了几分俏皮之色。 他眸光迷离,指尖拂过琉璃耳珰, 哑声道:“真美。” 也不知他是在夸人美,还是耳珰美, 可听在沈珠耳朵里, 却觉得是别有深意。 沈珠不好意思偏过头, 岔开话题道:“哥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肚子饿了没有?要不要让香儿送点吃食过来?” 总之她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下,和哥哥同处一室, 一想到昨夜里的种种,她就觉得脸皮子发烫。 刚要起身之际,忽然她手腕被他拽住,人整个不受控的往后仰去,哥哥顺势压了上来,将她抵在榻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沈珠眸子微睁,心里又惊又怕:“哥哥…你这是要做甚?快…快放开我?” 虽说她嫁给了哥哥,可如今真要进行这亲密之事时, 她还是怕的。 “珠儿…”耳边的声音低沉,暗哑, 似乎在压抑着心里的渴望,“让我抱抱你, 我许久没有好好抱抱你了。” 确实是很久了, 想想自从上次试穿嫁衣那日起,她和哥哥就没再怎么亲近了。 还不待沈珠回答,他薄唇就贴了上来, 覆在她耳廓处,贪婪的浅尝着,一遍又一遍的唤她:“珠儿…珠儿…” 那一声声犹如梦呓,仿佛一下子又把沈珠带回了昨夜的梦境里。 她身子不禁颤了颤,可随着他深入的举动,她只觉得面上越来越热,身子也有些燥热起来。 或许是耳廓太敏感,以至于她才会有如此反应。 耳边的喘息声渐重,沈珠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她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哥哥…别…别这样。 那声音小如蚊吶,对于一个意乱情迷的男子来说,几乎是弱不可闻。 可在这样的境地下,他还是怔了怔。 分卷阅读157 待平复了呼吸,他才慢慢看向沈珠,那黑眸里的光,也渐渐明亮起来,似乎神志清醒了。 “珠儿…”他叹喟的说道:“好想把你占为己有,可若我真这么做了,或许你会恨我的吧?” 他没有给沈珠开口的机会,故而自嘲的笑了笑:“那么做的话,想必珠儿会恨死我了,我不愿珠儿恨我,更不想珠儿对我厌弃,所以…珠儿你不必担心那些,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珠儿你的事,你放心好了。” 说罢这话,他放开了沈珠,手抚过来摩挲在沈珠娇嫩的脸蛋上,温声道:“哪日珠儿真的心悦我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好么?” 他要的是珠儿的心,只有珠儿心属于他,他才能真正这么做。 沈珠感受到他潋滟的眸色,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方才她能明显感觉到哥哥的渴求,可为了她,还是深深克制下来。 她知道,其实她从来都知道,哥哥待她的好。 正在无话时,赵玉珩忽然道:“珠儿…父亲过两日也该回去了,你想不想一块回去看看?” 本是沉默的沈珠,猛的抬头,眸子里亮晶晶的,似听到极大的喜事一样。 “真的么?我…我真的可以和爹爹一块回去么?” 因为极喜,她高兴下有些忘了形,竟如从前一样,一把扯住了哥哥的袖子。 那久不显露的笑容,晕开在她娇艳的面容上,让赵玉珩不禁有些痴了。 “珠儿…你终于笑了。” 这样的笑,那样纯真,难得,久得他都快记不清了。 记得自他向珠儿表明心意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珠儿笑了。 “珠儿…以后多笑笑,好么?我很喜欢看你笑。”他轻声哀求道,这个世间,他什么也可以不在乎,可他却那样贪恋,贪恋珠儿的一颦一笑。 默了会,沈珠垂着头,含含糊糊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余下的几日,哥哥也没再做什么,夜里倒也相安无事。 沈万琏在北苑养好了身子,这才动身启程,只是他没料到,玉儿竟允了珠儿一块回去,这让他死灰的心,有了丝安慰。 香儿本想跟着去的,可沈珠想着,路途遥远奔波,左右回去瞧瞧也就回了,再说了府里也有春燕伺候,就没让她跟着了。 回到沈府,门口的白管家推开门,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老…老爷。” 而后看到了沈珠,还有身旁的男子,更是脸上惊现哑然之色。 “大…大小姐…他…” 白叔当然是认得赵玉珩的,只是在他的印象里,那时的大少爷还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模样。 如今眉眼虽相似,可气度却全然不同了。 面前的男子一身墨衣华服,眉宇间的冷意直逼心尖,哪里还有从前那温润的模样。 何况…当年老爷把大少爷送去官府,几年了都音讯全无,如今这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哪知道又从哪冒出来的。 沈万琏大慨看出他眼里的惧色,忙咳嗽了一声,介绍道:“白管家,他…就是玉儿。” “大…大少爷…你真的是大少爷?”白管家闻言如惊天之雷,在头顶炸开。 沈万琏回来的消息,在沈家一下子传开。 他刚坐在椅子上,就听到一声娇唤:“老爷!老爷!妾身终于把你盼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说话间,苏月娥扭着细软的腰肢过来,旁若无人的上来,握住了沈万琏的手,大诉衷肠道:“老爷…妾身真是担心死了,你不在府里的几个月,妾身夜夜都不能安睡,生怕老爷你有个什么好歹,如今老爷你回来了,妾身才…安心了。” 说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泪水也随着话音落了下来。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从前叫沈万琏看了,定会十分感动。 如今他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她那张娇媚的脸容色依旧,不见丝毫憔悴的样子。 这样的蛛丝马迹,为何他从前就没发现呢。 若是真担心一个人,又岂会如此,再细看她的衣着,鬓发,显然都是精心装扮过的。 “老爷…你…你这样瞧着妾身做什么?” 苏月娥被他看得极不自然的笑了笑。 正在她心虚时,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她扭头望向旁边不远处的椅子,正好 分卷阅读158 看到那冷冽的眸色,竟犹如见了鬼一样,吓得忙不迭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跟沈万安不同的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问沈万琏:“老爷…他…他好生眼熟,倒是与从前的一故人相似。” “故人?”赵玉珩冷笑一声,并不接话了。 他把决定权交给沈万琏,虽然这苏月娥有份害他,可如今他有了珠儿,也不想去计较那些了。 大慨看出面前人不善的眸色,苏月娥心里有些害怕,更不敢确定眼前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那个野种。 只得扯了扯沈万琏的袖子,道:“老爷…你倒是说说话啊!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月前,这死鬼被官府抓了去,她本以为死鬼回不来了,哪知道如今不仅人回了,还带了个这样的人回来。 这不得不说,太诡异了。 “贱人!你还有脸来见我!”沈万琏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了苏月娥的手。 他本是不信的,可他在刚回来时,从白管家口里得知,月娥自他走后,对沈老太太不闻不问,就连老太太伤心病倒了,她也不予理会。 还是白管家看不进去,私下去请了大夫过来,才让沈老太太精神缓了过来。 再加之玉儿口里所说的话,联想到那些种种。 沈万琏怎还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棠梨苑里,春燕和陈嬷嬷眼眶红红的,看着沈珠安然无恙的回来,都抑制不住激动,想要哭出声来。 “春燕…嬷嬷,你们可不许哭,我好不容易高高兴兴回来看你们,你们这个样,岂不是又让珠儿难过了?” 这句话果然打断了那份伤怀,陈嬷嬷和春燕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 春燕挤出一脸笑:“大小姐…奴婢不是难过,只是想不到还能见到大小姐,奴婢是太开心了。” 想想那日老爷被抓走,沈府就如一团乌云,降在每个人头上,心里就要压得透不过气了。 随着老爷一走,大小姐为了救老爷,也不知去向。 后来她听人说,大小姐是和当今太子殿下一块,回东宫去了。 春燕每日担心,生怕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更怕那个所谓的太子欺辱她家大小姐,毕竟她想着,那样的贵胄身份,定是贪图她家大小姐美貌,这才起了歹心。 谁知今日她见到的人,竟会是当年的大少爷。 “大小姐…你和大少爷他…” 春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随即又道:“奴婢还没有恭喜大小姐呢。” 陈嬷嬷也叹道:“你们这两孩子,还真是缘分注定的,当年奴婢还想着,你和大少爷感情那样好,大少爷他长得也好,性子也好,对大小姐更是千依百顺的,只不过…可惜了点,哪知道兜兜转转的,大小姐还真和大少爷成了一对,奴婢这颗心也放下了。” 被她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沈珠的脸不由又红了。 陈嬷嬷见此,又笑叹道:“从前大少爷是养子的身份,大小姐自然不能多想,如今可不同了,你们是正正当当,天经地义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女人这一生,不就是盼嫁个如意郎君,疼着自个,宠着自个,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花厅里,传来苏月娥的哭哭啼啼声音,沈万琏却不为所动,他如今对这个女人心灰意冷,看也懒得看她一眼,便提笔写了封休书,把她给休了。 苏月娥本应该恨的,可她要恨面前男人的寡情薄意,还是恨一旁的贱种? 她死也没想到,机关算计,会落得一场空。 那个贱种明明是应该死了的,却偏偏又回来了。 还夺走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死鬼对她的信任。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发鬓上的珠钗滑落下来,云鬓也松散下来,犹如一个疯妇一样。 她怨毒的目光在那肃杀之意下,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如今那贱种今非昔比,他可是顶顶尊贵的太子了。 还有他身后站着的暗卫,背后的皇权,哪一样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妇孺能惹的。 苏月娥凄然的笑了笑,这才认命的捡起地上的休书,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直至一转身,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沈万琏揉了揉眉心,扭头看过来。 赵玉珩淡然的脸,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分卷阅读159 他这个养子,不得不说,够冷心冷情,不过有一样好,那便是他对珠儿这丫头的心。 “玉儿。”沈万琏缓缓开口:“往后好好待珠儿,珠儿她是个好姑娘,你和她一块,为父也就放心了。” 赵玉珩颌首道:“父亲放心,便是您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珠儿的。” 沈珠如今的身份,也不便留在沈府太久,想着爹爹安然无恙回来,也只能跟着哥哥一块,一同离开。 春燕很舍不得她,在那儿默默抹眼泪。 沈珠看在眼里,更是难过了,春燕自小和她一块儿长大,虽是个奴婢,可她一直把春燕当妹妹看待。 “哥哥…能不能…”话还未落,赵玉珩便知她心里所想,于是笑了笑道:“让她和你一块吧,左右春燕也伺候你这么久,想来也称心如意点。” 春燕一听,果然止了泪:“多谢大…” 那声大少爷还没喊出口,又改口道:“奴婢多谢太子殿下,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太子妃的。” 出了棠梨苑,沈珠看到那久不露面的身影,竟是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沈芸。 说起沈芸,不得不说两年前,因刘晟的缘故,让她大受打击,所以人也变得越来越消沉。 “长姐。”她轻轻唤了声,脸色因很少出门,显得异常苍白,“芸儿可以和你说说话么?” 这是她两年多以来,头一次这样跟沈珠亲近。 春燕一向不喜欢沈芸,对她多少有点敌意。 况且因苏月娥的事,如今大伙也知晓她娘被老爷休了,她们这对母女,在人前的印象本就不好,春燕也不由又厌恶了几分。 “太子妃,你别理她。”春燕抓着沈珠的手,不让沈芸靠近。 沈芸神色淡淡的,也不恼怒,她抬眼看向沈珠身侧的人,那眉眼极为清俊,就如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两年前的事,她也听人说了,那时她还笑话沈珠,笑话她一直瞧不上眼的贱种。 如今看着面前的二人,他们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芸道:“长姐,我来这里是想恭喜你的,并没有旁的意思,长姐你别误会了。” 今日她也听说了,娘做了对不起爹爹的丑事,所以被爹爹一气之下休了。 从前她处处和沈珠争,争爹爹的宠爱,争祖母的夸奖,甚至还想和她争男人。 可到头来,她没有一样争得过。 “长姐。”沈芸露出释怀的笑,就如一个看破红尘的人:“芸儿还真羡慕你啊!从前都是芸儿不懂事,如今想来,兴许这便是命中注定的事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可惜…我现在才知晓,一切都晚了,罢了,都罢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不待沈珠回答,转身就走。 “芸儿…”沈珠也不知为何,忽然心里有些不忍,忙唤住她:“你…要去哪?” 她那样的性子,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倒像是想不开一样,沈珠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她对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可也不能由着她做傻事。 沈芸没有回头,而是道:“长姐,我没事,我只是感慨罢了,过两日…” 她目色难得有一丝清明,只听她轻浅的声音道:“芸儿决定去白雀庵,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白雀庵就是尼姑庵,沈珠张了张嘴,没想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愿意去那样的地方。 “芸儿,你…”沈珠想要出声劝她,手却被赵玉珩握住:“珠儿,随她吧,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是啊,也许对芸儿来说,也是一种慰籍和开解。 毕竟当刘晟伤她太深,而后又是她的生母,一样样事情夹杂而来,只怕寻常人早就吃不消了。 如此…出家了断尘缘,也算是一种解脱。 89. 腹痛 :“是…女儿家的毛病,不打紧的…… 沈珠最后拜别了爹爹, 又去沈老太太房里。 “这丫头哪来的?长得还真是水灵。”沈老太太笑着握紧她的小手,一个劲的盯着她瞧。 沈珠看她那样,只觉得心酸, 春燕安慰她道:“太子妃,您且放心, 老太太身子无碍, 精神也好, 就是脑子”说罢指了指脑袋,沈珠也大致明白过来。 她听白管家说了,祖母因二叔的事, 分卷阅读160 太过伤心欲绝,以至于人有些糊涂了,只记得从前的事,所以很多人都认不清了。 沈老太太看沈珠长得好,心里已有几分喜欢,没想到一转头,又看到身后的赵玉珩。 她浑浊的目色陡然一亮,张了张嘴道:“你你是万安?” 又看着不像,摇了摇头道:“不, 不是,万安可没你俊俏。” 本来一脸笑意的脸, 瞬间暗了下去,面露惊慌道:“万安?我的儿怎么还没回?他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娘了?” 身旁的燕燕见了, 忙安抚她道:“老太太, 二爷出远门去了,他他过几个月就回了。” “真的?”沈老太太听了,满是皱子的脸才宽慰了点, 又露出孩子般的笑。 沈珠心里难受,便吩咐了燕燕几句,让她好生照顾祖母,这才转身走了。 出了沈府,天色更暗了,门口的暗卫忽然喝道:“谁!鬼鬼祟祟的!还不快出来!” “沈…沈姑娘。”竟是那徐牧白,他着一身湛蓝色长衫,身形竟是消瘦了许多。 徐牧白的出现,让沈珠心弦一紧。 她有些不安的看向赵玉珩,张了张嘴道:“哥哥…他…我也不知他为何在此。” 徐牧白看着面前的人儿,虽然夜色朦胧,可还是让他忍不住步了上去。 “大胆刁民!竟敢冒犯太子妃!”暗卫抬手拦住他,眼里早已是布满杀气。 徐牧白上前不得,竟有些急了,他红着眼囔道:“沈…沈姑娘,我有话想对你说!” 简直是不知死活! 唰的一声,刀锋出鞘。 “哥哥…”沈珠吓得攥紧赵玉珩的袖子,冲他摇头道:“可不可以…不要伤他性命!” 莫说沈珠吓住了,一旁的春燕也吓得脸都白了。 她记忆里的大少爷,可从来不是这样的,那徐公子她也认得,虽说跟小姐无缘走到一块,可眼看他血溅当场,她也看不下去。 赵玉珩眸子里的冷光,随着沈珠的情绪,慢慢变化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轻声道:“珠儿…都依你的。” 暗卫闻言退了下去。 徐牧白急忙上前,他也听说了沈珠和太子大婚的事,前些日子他被放出来,可心里总放不下。 没想到在沈府门口,竟会撞见了沈珠。 在赵玉珩冷冽的盯梢下,徐牧白终于开口:“他…太子殿下对你好么?” 这是他一直想问,没有问出口的话。 如今他知道争不过,他唯一想的,便是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如此,他也可以安心了。 沈珠低垂着头,她心里知道徐牧白的情意。 一直以来,她只把徐牧白当知己,也没往深处想。 可她想不到,徐牧白为了她,竟会荒唐到上京告御状,只是为了告发哥哥,结果弄得自己那样狼狈不堪,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沈珠不想再连累他,本想开口劝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又想着哥哥在旁,难免会不高兴。 只能长话短说道:“我过得很好,我…夫君也待我很好。” 这声夫君唤出,听得赵玉珩心头一热,那冷如冰霜的脸也缓和下去,唇角的笑意也越发深了。 这句话,徐牧白其实也早就应该知晓了,只是他不想去面对,如今真听沈珠亲口说出,还是免不了心里抽痛。 他目色呆滞了瞬,而后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对沈珠说的。 最后他摇摇晃晃转身,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沈珠看他远去,暗暗松了口气。 再抬头,天色更晚了,赵玉珩担心她舟车劳顿,便提出去最近的行宫歇脚。 云液殿离此处倒也不远,赶一个时辰的路就到了。 殿内有宫人候着,见了太子殿下大驾,颇为意外,各个诚惶诚恐。 不过今日个看着,太子殿下心情颇好,他们一干宫人悬着的心落下。 沈珠实在是太累了,春燕打了水给她,伺候她洗漱,她已经困得连话都懒得说了。 赵玉珩看她那慵懒的样儿,只觉得像猫儿一样,心里不觉更添了几分喜欢。 分卷阅读161 夜里,沈珠本睡了过去,可忽然觉得一阵腹痛,疼得身子蜷成一团,赵玉珩搂着她,本也没怎么睡,见此不由担忧的问:“珠儿…你怎么了?” 说话间,他抬手抚上她额头,上面冷汗也冒出来了,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这一来,可把他吓坏了,他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要唤人过来。 “哥哥…我…我只是…肚子疼而已。”沈珠拽着他,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 “肚子疼?”赵玉珩心里疑惑,可还是不放心。 沈珠咬了咬唇,红着脸解释:“是…女儿家的毛病,不打紧的。” 听她如此说,赵玉珩这才瞧清,榻上隐隐有淡淡的红,就如点点梅花点缀在上头。 这才明白过来,他不由问:“从前…可没见你疼,怎的今日会疼成这样?” 沈珠想了想,兴许是晚了十来日,所以才会如此。 可也不好跟他解释那些,只得让他把春燕唤进来。 春燕进了殿,找了身干净的衣物,为沈珠换过,可她肚子还是隐隐的疼,难受至极。 就算喝了些许姜水,也不管用。 春燕道:“太子妃,听人说揉小腹可以缓解,不如奴婢帮你揉揉吧?” 正说着话,赵玉珩听到耳朵里,便道:“还是让我来吧。” 沈珠一听,羞得脸都红了,可春燕却不知情,想着他们都成亲了,这样亲密的事,也无妨。 正要退下时,沈珠忙拉住她:“春燕,你…你别走,我…” 赵玉珩道:“春燕,你先出去吧,珠儿有我照顾就行了。” 这样的事,他可不想假手于人。 哪怕这个人是春燕,也不行。 春燕都不知该听谁的了,可对上赵玉珩不可违逆的目色,她只能应了声是,才乖乖退了下去。 殿内又静了下来,沈珠肚子疼得难受,心里却是又急又羞,可奈何身上没有半点力气。 “哥哥…你…求求你了,不要…” 可这点反抗显然不起作用,他温热的掌心过来,覆唇在她耳边道:“珠儿听话,我会轻点儿,嗯?” 沈珠的手被他掰开,长臂将她禁锢在怀里,腹痛的无力感让她忘记了挣扎。 只能任由着他继续,上衫被解开,露出里头的小衣,那冰肌玉骨若隐若现。 赵玉珩喉头动了动,他尽量目不斜视。 沈珠感到那灼热的掌心压过来,羞得她偏过头去。 大手摩挲着,顺着平坦的小腹,也不知是他无师自通,还是春燕说的法子起了作用。 慢慢的,沈珠的腹痛似乎好了点。 她本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兴许是对哥哥又信任了些,人一松懈下来,就不觉有些犯困,再加之在路上奔波劳累,她眼皮子也睁不开了,竟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90. 糖葫芦     烛火摇晃了一瞬,落在…… 烛火摇晃了一瞬, 落在面前的小脸上,她睡得很沉,脸色也比方才红润了些许, 胸前的衣襟半开半合,诱人丰盈的姿态, 一览无遗, 落在黑眸里。 偏偏她尤不自知, 睡得那样香甜。 抚在小衣里的手,还是滚烫的,就如一个火炉一样。 鸦羽的长睫覆下来, 遮挡了黑眸里的情绪。 额间早已是细细密密的汗,掌心的绵软如凝脂般,撩拨着他跳动的心弦。 他不敢再看,不敢再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一闪而过,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才默默为她系好衣襟,掖好被子,躺在了身侧。 沈珠醒来时, 天已经大亮了。 她偏过头,看到身侧的人, 不由脸皮子一热,昨夜里的事历历在目, 即便想忘, 也忘不掉。 她轻轻翻了个身,本想坐起来的,可又怕惊动了哥哥, 只得又老老实实的躺了下去。 可就是闭上眼,也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她偷偷望过来,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哥哥的侧脸。 英挺的剑眉,浓密的长睫,还有那高挺的鼻骨,薄凉的唇在晨曦中如潤着水光,眼虽是阖着的,可那眼稍却透着几许清冷色。 这样俊俏的人,还真是世间难寻。 沈珠 分卷阅读162 脸莫名一红,可不知怎的,她不自觉撑起身子,又靠近了几分。 耳边想起了陈嬷嬷的肺腑之言:“女人这一生,不就是盼嫁个如意郎君,宠着,疼着自个么?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从前她可没想过这些,哥哥对她好,她一直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自从哥哥对她表明心意后,她也一直逃避。 如今这些对他们而言,都不是阻碍了,他们不再是兄妹,就连爹爹也接受了。 她还在犹豫什么呢? 正想得入神,榻上的人陡然睁了眼。 四目相对,一阵天旋地转,呼吸都要窒住。 沈珠清澈的眸如受了惊吓,脸上的娇红未褪,就如一慌不择路的麋鹿,刚要逃离之时,却被那人拽住手臂。 身体重心不稳,快速滑落下去,柔软的唇,拂过他滚动的喉结,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最后就连娇躯也整个趴了上去。 这动作一气呵成,就眨眼的功夫,让沈珠大脑一片空白。 待她反应过来时,推他,却推不开,不由急了:“哥哥…你…你坏死了,你又作弄我!” 身下的人含着笑,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背脊,而后落在她细软的腰肢上,声音透着几许蛊惑:“珠儿…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他本就睡眠浅,其实在珠儿靠近时,他就已然醒了。 只是故意不动声色,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哪知这傻丫头,竟盯着他瞧了许久,这一发现,可叫他心如猫爪子在绕,痒得心尖儿都化成了水。 “喜…喜欢?”沈珠不敢看他,故意垂下眸子:“哥哥…你…你又胡说了。” 说罢这话,心口突突直跳,竟不知原何? “胡说么?”耳边一声轻笑,却意外的开怀。 随即,沈珠心弦又是一跳,一个翻身,她又被人压在了身下。 还不等她呼叫,温热的唇贴了上来,不同以往的火热,他只是轻轻的浅尝,让她一点点适应他的气息。 沈珠脸烫得如火,想要动弹,双手却被他推上去,死死抵在枕边。 小半个时辰后,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彼时的沈珠,小脸潮红,眼眶湿润润的,就连鼻间也红红的,看上去就像是被狠狠欺辱了一番。 春燕进来时,沈珠已穿好了衣裳,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还以为她昨夜里疼得厉害,才会如此。 沈珠只觉得羞死人了,也就没跟她去解释。 用过早膳,沈珠的气才消了大半,肯主动和赵玉珩说话:“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赵玉珩原本打算送了沈万琏回来,就即可回去的,可看着珠儿这几日气色也好了,兴许是回了淮阴县,整个人也高兴了些,所以胃口也好了起来。 这么一想,就临时改了主意。 “我们许久没出去逛逛了,不如今日个…我带你去走走?” 自从两年前,他被迫和珠儿分开后,就一直没有机会。 难得看珠儿这么高兴,他只想尽可能多满足她一点。 大街上,人来人往,沈珠如出笼的小鸟,东看看,西瞅瞅。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啊!”一声吆喝声吸引了沈珠的注意。 赵玉珩眼眉含笑,最知她心思,便道:“想吃么?我去买。” 记得小的时候,珠儿最喜欢就是吃糖葫芦了。 可他却不喜欢,外面裹着糖衣,里面又酸得牙疼,可赖不住珠儿喜欢,所以他只要是看到有卖糖葫芦的,都会去给珠儿买回来。 沈珠点了点头,笑得像个孩子:“想。” “一串糖葫芦。”赵玉珩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入小贩耳朵里。 小贩一句:“好咧。”谁知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矜贵的公子。 正觉得稀奇时,耳边又有一小童的声音道:“我…我也要糖葫芦,我也要一串。” 小贩犯难了,草棒子上仅剩一串糖葫芦。 “这个…只有一串了,先来先得,这位公子先来的,只能买给这位公子了。” 话音刚落,那小童就哇的哭出声来。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如何欺负一个小孩儿呢。 那小童的母亲闻声过来,眼看着自个的儿哭,又看着 分卷阅读163 赵玉珩手里的糖葫芦,气不打一处来。 她泼妇骂街的叉着腰:“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害臊,学小孩儿吃糖葫芦,羞不羞啊你!” 正骂得兴起,仰头一看,不由愣住。 我的个乖乖哦…这也长得太俊了吧! 她咽了咽口水,只得回身扯自个的儿:“别哭了,娘明日再给你买,跟娘回去。” 小童却不依不饶,指着赵玉珩手里的糖葫芦,嚷嚷道:“不嘛!我就要他手里的,我就要!” 旁边有人指指点点,却看赵玉珩一身华贵,都不敢出声。 冷冽的眸光一扫,吓得小童哭声也小了下去。 沈珠问春燕:“那边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说着就抬步过去,近身一瞧,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小童哭得可怜,又看哥哥护食的捏着糖葫芦,不觉又好气,又好笑。 心里却想着,若是被人知晓了,堂堂一个太子殿下,竟会在街边和小孩儿抢糖葫芦,只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沈珠蹲下身,安抚了小童:“别哭了,糖葫芦让给你,姐姐不吃便是了。” 她回身道:“哥哥,给他吧,左右不吃也没什么,可别让一个孩子哭坏了。” 那小童闻言才破涕为笑。 “还是姐姐好。” 沈珠的举动迎来一片掌声,都觉得她不仅人美,还心地善良。 赵玉珩无奈的笑了笑,这才依了她,把手里的糖葫芦让了出去。 91. 结局 “春燕,我心里…好疼,就快透不…… 沈珠对赵玉珩甜甜一笑:“多谢哥哥了, 哥哥你真好。” 正在情浓时,一聒噪的声音传入赵玉珩耳朵里,让他白净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沈玉!沈玉!原来、原来真的…是你, 我还以为是眼花了呢。” 一浓眉大眼的富贵公子,快步过来, 还未近身, 就被暗卫拔刀拦住:“大胆!还不快退下!” 看热闹的人见此, 赶紧散了,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池鱼。 “诶…我说你这人, 你这人拦着我做甚!”来人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你可知道小爷我是谁!说出来可真要吓死你!”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江子扬。 自打两年前沈玉这个故友不见了,他也问过沈家的人,可沈家的管家却只字不提,他寻人未果,还伤心了一阵子。 方才他走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像极了沈玉,心里狂喜不已, 这才追了上来。 “哥哥…他、他好像认得你。” 赵玉珩毫无情绪的嗯了声,对暗卫摆了摆手。 酒楼的雅间里, 江子扬喝得醉醺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可他话多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沈…沈兄, 哦, 不对,应该是太子殿下才对。” 他打了个酒嗝,也不理会坐在一旁的沈珠, 没心没肺道:“说起来,你这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你知不知道,那个…映雪如今还对你念念不忘,她守身如玉,一心只想服侍你,可你…你倒好,把人家的心偷了去,就不要人家了。” 映雪和哥哥的事,沈珠倒是听过的,不过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爹爹还为了这事,责骂了哥哥一番。 沈珠当时只想着,那些青楼女子配不上哥哥,所以出言劝过他几句。 如今陡然听江子扬提及,她的心不知怎么,竟有些闷闷的。 攥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装作满不在乎。 江子扬这个人喝了酒,嘴巴就像没把门的,见赵玉珩不动声色,又滔滔不绝道:“难为她为你伤心,诶,我跟你说,我看着都心疼了,沈兄…你可别误会,映雪还是个雏呢,我可…我可没碰她,她只等着你,不信啊,她人就在隔壁房里,要不要我叫她过来?” 沈珠眸子低垂,再也坐不住了。 “哥哥…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不理会赵玉珩,扭头就走。 “珠儿…”她起身时,手被人握住。 身后人轻唤了声,这声音竟比平日里更温柔几分:“我陪你一块回去。” “诶,沈、沈兄。”江子扬不依不饶,拉住了他:“你娘子…多识大 分卷阅读164 体,她要走也好成全了你,你…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莫说男人三妻四妾寻常,何况你如今的身份…” 不待江子扬说完,赵玉珩冷峻的脸一凝,朝身侧的暗卫喝道:“把他嘴巴堵上。” “沈、沈兄,你、你重色轻友,你变了…难为我为你伤心…” 后面的话呜呜出声,几乎听不清了。 到了门口,沈珠心里堵着的闷气,再也抑制不住,欲甩开他的手,却被他越握越紧。 “珠儿…”他凝眸看她,脚步一顿,停在了廊下。 那娇红的小脸,那样娇嗔,可爱。 若不是人多,他真想不管不顾,把她搂在怀里。 “你是不是…”他眸光深邃,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吃味了?” 方才他一直默不作声,就是暗中观察珠儿的反应,没成想,竟越看越惊喜。 原来…原来这丫头竟是在乎他的。 “哥哥…你…你又胡说。”沈珠闻言心里跳了跳,慌乱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矢口否认:“我、我不过是觉得屋里太闷,哥哥你会错意了。” 她不知是不是吃味,可那心里闷闷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正说着话,忽然一娇柔的声音道:“公子。” 沈珠偏过头,正好看到一个姑娘,目色柔柔的望着哥哥。 那姑娘眸子里含着水,一身桃红色的裙衫,虽比不上沈珠娇美,却也是颇为动人的。 沈珠没见过她,可看她那脸颊羞红的模样,又联想着方才江子扬说的话,立马就猜到了她是谁。 若说哥哥跟她没什么,她怎会如此死心塌地? 沈珠脑子里浮想联翩,越想越不是滋味。 从前她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还想着把哥哥推给旁人,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江子扬的话犹在耳旁:“把人家的心偷了,又不要人家了。” 心里忽然有团火,只往头上涌,不由酸溜溜道:“哥哥,你可真是招人喜欢,瞧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就没有话跟她说?” 这语气,这态度还说不是吃味。 赵玉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沈珠见他笑,心里更窝火了。 谁知那映雪在旁瞧着,那弯唇一笑的模样,更是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脸红了又红,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可她等了两年多,一想到今日若不抓住机会,只怕以后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她咬了咬牙,盈盈步了上前,脆生生道:“奴、奴家愿伺候在公子身侧,做牛做马也甘愿,请公子收了奴家吧?” 沈珠听了,再也压不住火,一气之下,甩开了赵玉珩的手:“哥哥…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提着裙子就跑。 谁知刚跑没两步,有一黑影冲上来,扬起手里的匕首,直直刺了过来。 耳边是哥哥的声音:“珠儿,小心!”她人就被腕力拖拽回去。 耳边的咆哮声传来:“赵玉珩!我要你陪葬!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去死吧!” 寒光从眼前闪过,那速度很快,伴随着一声尖叫:“公…公子,你流血了!” 是映雪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她手抖了抖,想要上去为他止血。 可赵玉珩顾不得那些,他将沈珠搂在怀里,温言安慰她:“珠儿…别怕。” 行刺的人头发披散,行为举止疯癫,沈珠在惊魂未定下,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当日被贬为庶民的辰王。 酒楼的伙计吓得连滚打爬,大喊道:“杀人呐!疯子杀人呐!” 辰王目眦欲裂,挥舞着手里的匕首,朝赵玉珩再次刺来。 赵玉珩抱着沈珠,身形如游鱼一样,往后退去。 电光火石间,暗卫闻声赶了过来。 唰的一声,刀锋出鞘。 “珠儿…别看。”随着话落,沈珠眼前一黑,就被温热的掌心挡住了视线。 喉咙里带出嗬嗬的声音,殷红的血喷洒出来,如血雾一样散开,溅了映雪一身,甚至满脸都是。 那血腥味冲鼻,胃里翻涌得厉害。 她一个腿软,瘫坐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再看那清贵的公子,怀里搂着的人儿,他那样珍视她,疼惜她。 分卷阅读165 而自己却落得这样狼狈不堪,终究是一场笑话罢了。 暗卫收了刀,对赵玉珩拱手:“属下来迟了一步,望太子殿下恕罪!” 这么一闹,酒楼里人去楼空,掌柜的和小二都吓傻了。 映雪这才知晓,眼前人的真实身份,那心底的爱慕之意,随着方才的血雨腥风,荡然无存。 五日后,云液殿。 灯影下,沈珠长睫低垂,她手里的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弄疼了哥哥。 褪去外袍和中衣,露出结实的上臂,虽然她们是夫妻了,可眼下这样为他换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脸。 见此,黑眸里微光一闪,喉头无声滑动。 她的手很柔嫩,抚在肌肤上,就如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又挠了一下。 正在心神激荡时,沈珠忽然道:“哥哥,你…还疼么?幸好伤口不深,要不然又要留疤了。” 她心疼他,想着他身上的伤已够多了,再多一道,就觉得难受。 这便是心悦一个人的感觉么? 天知道那日她有多害怕,害怕真的失去了哥哥,那种感觉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珠儿可是在嫌弃我了?”他握紧沈珠的手,抚在他胸膛上,明明是反问的口吻,却透着些许魅惑之意。 随着这话落,他胸口炙热起来,沈珠能感到他心跳加快的声音,她心下有点慌乱,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 “珠儿。”他哑声问:“你月事干净了?” 沈珠明白那话意味着什么,她红着脸,偏过头去,不敢看他灼灼的目色。 “哥哥…你有伤在身,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这话,她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另一只手禁锢在怀里, 黑眸里的执拗一往如初。 “珠儿,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么?” 殿内烛火晃了晃,柔和的光照在沈珠娇红的脸上,美艳不可方物。 他的下颌抵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吸,那样眷恋不舍。 冰凉的指尖擦过她僵直的背脊,从身后的衣衫滑进去,掌中人颤了颤,柔软得如一摊水。 火热的唇掠过温热的脸颊,眉心,又慢慢往下… 渐渐的,把她的身子捂热。 她眸色迷离,双颊越来越烫,酡红得醉人,这样的媚态,只有在那荒谬的梦里出现过。 双手如藤蔓一样,勾缠在他的脖颈上。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这样羞死人过。 她死死咬着唇,修长的指尖抚过来,掰开它,不让它合拢。 “哥哥…哥哥…”她尾音托长,早已是语不成调,讨饶般的呢喃着。 烛火晃了又晃,帐中是两个交叠的清影。 记得那年放孔明灯,她曾许下的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原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从此以后,她会同这个男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