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镇》 分卷阅读1 ?內容簡介 东厂番子和江湖大姐头 无逻辑爽文一篇 放晋江不宜内容 1V1H古代爽文療癒 第一章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漠之上，一道雾沉沉的沙柱平地升起，不断上升，直直插入云中，卷起周围阵阵沙浪。 沙柱左近，两队人马正厮杀不断，黄沙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一柄写着“东缉事厂”的幡旗被从中间砍断，倒插进黄沙之中，旗子旁边还躺着两具尸身，一人手握短剑，剑柄几近没入另一人小腹，自己脖子却被一双大手卡住，眼球都凸了出来，这二人竟是至死方休，同归于尽了。 眼见那沙柱越升越快，到了天顶，摊成一片沙云，黄沙障目，遮天蔽日，让恶斗的两方一时间分不清谁和谁。还活着的人纷纷停手，仰头望着这大漠奇景。 “朝这边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这才惊觉，那柱子不仅急速向上升，还正朝着战场徐徐前行。那片沙云也越来越大，刚才还碧空如洗的蓝天，半边天已是黄雾蒙蒙。这等诡异景象众人一生从未见过，眼见沙柱前行，竟也不躲，像被钉住了一样敬畏的看着天空。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四下的黄沙，众人皆掩面退后，从指缝中瞥见那沙柱速度加快，朝人群奔来，两队人马再也顾不得争斗，纷纷四散奔逃，唯恐被那沙柱吞入腹中。 过了约有半柱香时间，狂风散去，沙柱和那沙云均消失不见了，惟有一轮明日悬在湛蓝的天空之上，与那一望无边的大漠遥遥相对。 不久前还死斗的两队人马此时皆有死里逃生之感，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刃，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像是刚从坟地爬出来一样，黄沙敷面，满身尘土，没有了官与贼之分。 地下的尸体也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黄土，有的已经没入黄沙中，只剩下随身带的兵刃孤零零的散落周围。 “大当家的呢？”突然有个身着劲装的汉子喊道。 “方小乙呢？”一个戴尖帽穿褐服的番子几乎同一时间惊呼。 这二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到这满地死尸上面。 洛七眼前寒光一闪，接着是几滴血红，滴滴哒哒地落在面前的黄沙之中。她顺着那寒光向上看去，原来是一柄长剑，剑尖正滴着不知何人的血，持剑的手虎口处有一条狰狞的疤，握着剑柄纹丝不动。洛七扬起头，眼前这人一身褐色劲装，左肩裂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到了胸前，形成巴掌大的一片。这人约摸二十来岁年纪，面白无须，脸蛋圆圆的，一对眼睛又明又亮，是副讨人喜欢的长相，还带着点稚气未脱。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的洛七，手中的长剑闪着精光。 洛七看着他笑了一下，接着缓缓闭上眼睛，她在等那把剑刺穿她的胸膛。 等了良久，却不见那人有所动作。她睁开双眼，眼前的人仍是方才的姿势，雷打不动一般。忽地，他调转了长剑，将剑插入黄沙之中，又上前一步，伸出刚才那只握剑的手。 “你要做什么？”洛七盯着他虎口处那道疤问道。 “你腿断了，走不了路。”那人开口道，声音如同少年一般，只是冷冷清清的。 洛七又笑了，视线从那道疤移到他脸上，带着些好奇的问道：“你居然不下手？” 那人摇摇头，拔出沙里的剑，还剑入鞘，接着不由分说地将洛七抱了起来。洛七先是一惊，很快就又换上一副从容表情，并不阻拦挣扎，还在他怀里笑了起来。既然他不杀她，她就要杀他。洛七心中想。 “方才若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就陷进流沙里了。”那人抱着洛七向前走，说话的时候视线却并未看向怀中的人。他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远远望去，天与地仿佛连成一线，永远没有尽头。 “我若知道是你这条阉狗，断不会伸手。”洛七仍是笑着，语气却是冰冷至极。沙柱来时狂风蔽目，早已分不清人畜，更何况这人并不着官服，和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一样都是一身劲装打扮。透过层层风沙，她只见一人陷入沙地里，一对乌黑的眼珠正盯着她，她心下不忍，便伸手去拉，却没想到这人偏偏是东厂的番子。 “你叫什么名字？”洛七盯着他问道。 “方小乙。“他报出了大名，接着又道：“你救了我，我从不欠人情。” 洛七自然是不信方小乙会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朝廷从未将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当做人，方小乙一个东厂的打手，更是其中最凶恶的鹰犬。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方小乙，他肩头的伤口不浅，洛七隐约记得自己一刀砍到一个人的肩上，不知是否就是他。方小乙对洛七的目光视而不见，他面无表情，只是向前走着。 “ 分卷阅读2 你放我下来。”洛七命令道。方小乙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却仍是看着前方，洛七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背着我吧。” 方小乙明显的犹豫了，他缓缓低头，看向怀中人，洛七笑了：“你怕我从你背后下手？” 听了这话，方小乙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洛七嘴角带笑，像是嘲弄一般。过了一阵儿，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将她放在沙地上，又将后背留给她。洛七拖着一条断腿，挣扎着爬了上去，方小乙用手轻轻托了一下她，确认她不会掉下来后，这才慢慢起身，继续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洛七附在他背上，望着无边无际的沙漠，问道：“我们要到那里去？” “不知道。”方小乙头也没回。 洛七的手指滑向方小乙的咽喉要害处，摸着那处的软骨，方小乙脚步一滞，瞥了一眼身后人，却仍是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你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为什么不停下来？”洛七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他咽喉处轻轻摩擦着。 “以前有人和我说过，若是迷路，便朝着太阳的方向走，总能找到出路。” 洛七沉默不语，手指停在方小乙的脖子上。周围四方皆是蓝天黄沙，只有那一轮红日是这单调景色的独特点缀。 “大当家若是想动手，不妨想清楚，这大漠里怕是只有你我二人，只要有一个死了，另一个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方小乙也突然笑了起来，洛七只听见轻轻的笑声，却看不见他笑起来的样子。 洛七收回了手，将下巴搁到方小乙没受伤的那侧肩膀上，安静的趴着。 “若是一直走下去，走到死，黄泉路上两个人总不会太害怕。”方小乙又道。 “和你？”洛七嗤笑一声，从心底不屑一顾。方小乙叹了口气：“是和我，你怕是没什么选择。”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两边都死了不少人，我们是各为其主，不必太过入戏。” 洛七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划破大漠上空，伴着阵阵风啸之声，透出一阵凄凉。笑过之后，只听她说：“有道理，我不杀你，你向前走吧，看看会不会走到死。”她让自己完全伏在他背上，又说道：“更何况，说不定我们早就已经死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 红彤彤的太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下，晚霞烧红了半边天，黄沙也被染成了红色，举目四望，分不清天与地。方小乙继续向前行着，忽地，他远远看见前面有一排排灰色的小楼，像是一个村镇。他停住脚步，身后的洛七没反应，似乎是睡着了。他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快走几步，想要赶在太阳消失前到达那村镇。 小镇的入口处挂着一个牌子，木头早就腐朽了，上面的字也看不清楚。方小乙背着洛七，四处张望着，左右都是破败的房子，分出了中间一条大道，脚下仍是黄沙。许是太阳将落，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个个穿着大袄，倚着房门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小乙和洛七。方小乙走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面前，恭敬的道：“我们在沙漠里迷了路，敢问老人家，有没有地方歇息一晚？” 那老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良久，才缓缓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手，手背朝下。方小乙看着老汉，伸手入怀，掏出一锭上好的官银放在老汉手心里。 老汉将银子拿在手里把玩一阵，却并不收起来，而是将那银子拿到方小乙眼前，接着缓缓地放回方小乙怀中。只见老汉从皮袄中掏出几个碎贝壳，放到方小乙眼前，说：“要这个。” 方小乙回头看了一眼洛七，洛七早已醒了，可这走南闯北许多年的凌云寨大当家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方小乙又看向老汉，为难道：“老人家……我……没有这个。”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老汉问。 方小乙再次和洛七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答道：“甘肃，天水。” 老汉摇摇头：“从没听说过。”他收回了碎贝壳，指了指街里头，说道：“我有间客栈，可以收留你们，但你没有钱，要给我干苦力抵账。” 方小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老汉便让他跟着他走。 “敢问这是什么地方？”方小乙问道。 老汉不答，带着方小乙和洛七到了一处挂着无字旗的小楼前，他推开破败不堪的木门，这才转过身来，道：“狂沙镇。” 第二章 店里也是破败不堪的样子，只有三、四几张桌椅，横七竖八地摆在当间，木头早就朽了，漆也都掉光了，人坐上去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会塌。右边进门处是个柜台，黑漆漆的，棺材一样，上面放个算盘，算盘上的珠子被蹭的光亮。柜台里面放了一口缺了个角的大缸。 说是客栈，却不见半个客人，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拿着一块乌黑的抹布 分卷阅读3 擦着桌子，女孩的脸瘦瘦的，两腮红扑扑的，穿了一身带补丁的袄子，两只手冻得发红。这女孩样貌平平无奇，唯独眼睛又大又亮，看她第一眼的人，必会注意到这对眼睛，这让洛七觉得她有点像方小乙。 她见老汉进来轻轻叫了声：“爷爷。”接着就将目光移到洛七和方小乙身上，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又带点怯意。 “英子，去把楼上紧里边那间房收拾一下。”老汉对女孩说。 女孩听话的默默上了楼，小小的身子踩到楼梯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洛七看着她上楼，心始终悬着，生怕她脚下的木板断了，一个踩空跌落下来。 见那女孩上了楼，洛七又开始打量着这间客栈，她趴在方小乙身上，似乎把命全交到对方手上似的，可就在不久前这俩人还是死对头，此刻双双身陷奇境，竟能毫无芥蒂的相处，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们也随着老汉上了楼，这楼梯虽看着破败，却结识得很，三个人的重量也不在话下。老汉安排的屋子极小，陈设极为简陋，只有一个木桌，一只凳子，靠近墙边放着一张小床，床上置有一条薄薄的被子，里面的棉絮早已被抽空，被面上还发了霉。墙上也发了霉，墙上凹凸不平的，轻轻一蹭，墙皮就忽忽的往下掉。整间屋子被灰墙围了个严实，只开一个小窗，能够看到街面上的光景。 方小乙走到床边，小心地将洛七放在床上，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架起她的腿，让她躺了下来。他的到动作极轻，生怕碰到洛七的断腿处。 “有没有木板、纱布和热水？”方小乙问老汉。 老汉示意英子，女孩转身下楼，不多时便取来两根柴火和几根破布条，没有热水。 “没有水，想要自己去挑。”老汉说了这么一句。 “那有酒吗？”方小乙又问，老汉没做声，盯着他看了一阵，便拉着英子出了房门，将门掩上，只留洛七和方小乙两个人。 方小乙走到洛七床边，二话不说就要撕扯她的裤腿，被她一把按住。 “你的腿若是不治，以后就瘸了。”方小乙正色道，接着又加了一句：“我会正骨。” 洛七不再拦他，任由他撕开自己裤腿，洁白匀称的小腿明晃晃的落在方小乙眼中，他却无动于衷，面上无一丝波澜，手底下却不停，熟练地将洛七的断处重新接上。 “被你照顾，让我觉得很屈辱。”洛七盯着方小乙的后脑勺轻声说了一句，后者并未抬头，手上动作不停，只听他开口道：“你为西北王，我为朝廷，你我二人本没有兴趣夺天下、争什么洛神图。” 洛七却笑了：“你错了，我没有兴趣夺天下，但却乐见你的狗皇帝的天下被颠覆。”她说着绷了绷脚尖，方小乙却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口中只是道：“相传得洛神图得天下，可谁也没有见过，当不得真。” “你不信？”洛七问，方小乙摇头：“若真有人用它得了天下，那第一件事应是毁了它。” 洛七不说话了，她转了转脚踝，勾了勾足尖，状似不经意间蹭了下方小乙的衣襟。这一下方小乙终于注意到了，他手下动作一滞，开口却道：“你断了腿，却不见你痛。” 洛七的足尖仍留在原处，笑得无比灿烂：“我从不知道痛。” 方小乙这才抬起头，看着洛七那张笑脸，讶然道：“这倒是奇了。” 这反应是洛七所乐见的，她笑眯眯的，继续戏谑着他 ：“所以，就算是入你东厂，也别想从我这里问出话来。” 方小乙没说话，他缓缓起身，坐到了凳子上，背对着洛七，除下自己的外衣。肩头上的伤早已止血，只是那道创口有些吓人，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方小乙蘸着自己的唾液涂抹在伤口处，又拿起剩下的布条，用牙齿咬住一端。 他身材消瘦，肌肉却是紧实无比，两肩平直，肩背宽阔匀称，看着就是个练家子。“要不要我帮你？”洛七突然问。 方小乙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说了两个字：“不必。” 外面的天渐渐暗了，方小乙安顿好洛七后走下楼来，正见那老汉倚着柜台，抽着一袋旱烟，吞云吐雾的。那个叫英子的女孩打着算盘，却时不时好奇的瞄着方小乙。老汉见方小乙来了，放下手中的烟杆，对他说道：“你在这里的账，都要干活来抵。” “我做什么？” “劈柴、喂马、挑水，干我和英子干不了的。”他一指角落里放着的水桶，说：“出了狂沙镇向西走十里地，有一口水井，你每天打两桶水，就够四个人用的。” 方小乙立即挑起水桶，向客栈外走去。那老汉也不看他，兀自倚着柜台抽着烟。 夜晚的狂沙镇突然活泼起来，街面上走动的人多了，道路两旁都是 分卷阅读4 商人的摊子，卖一些羊毛毯、陶土罐之类的东西。镇上的人见方小乙挑着水桶出来，人人均停下来盯着他看，目送他出了镇子。 过不到半个时辰，又见方小乙挑着满满两大桶水回来了，他走得极快，脚步却是无比稳当，不见半滴水洒出来。 “你没遇上狼？”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问。 方小乙看了那人一眼，淡淡的道：“有几只，被我打死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转身进了老汉的客栈。 那老汉见方小乙回来，也不问他一路上发生何事，一指那口大缸，方小乙便将两桶水倒了个干净。英子拿来两个馒头交到他手上，他拿着馒头上了楼。 夜深了，方小乙仍是端坐在凳子上。 “你上来睡吧。”洛七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方小乙缓缓转过头，微微蹙着眉。 “这屋子就这么大，地下都是黄土，睡不得人的。”见方小乙不动，她索性用手支着额头，侧着身子看着他，像个顽皮的孩子，笑着说：“反正你也做不了什么，我对你放心。”她说着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留下一个小小的空间。 方小乙仍是呆坐在哪里，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洛七也不强求，翻了个身，脸朝着墙，闭上眼睛。睡意朦胧中，她感到背后多了一睹墙，她下意识的向那墙靠了靠，才发觉那墙竟是温热的。她微微一笑，仍是闭着眼睛，感受耳边时不时吹来的温热，过不多时便在这温度中沉沉睡去。 “有没有热水？”第二天醒来后，洛七问早已正襟危坐在凳子上的方小乙，全无昨夜相依而眠的迹象。“我要洗澡。”洛七又加了一句。 方小乙下了楼，过了一会儿空手而归：“老汉说每天的水不够洗澡的。”洛七望了望头上发黑的屋顶，说了一句：“那可受罪了。”方小乙想了一下，说道：“那我每天打三桶水。” 于是方小乙便挑了三大桶水回来，又将柴劈好，马喂足，那马像是很久没吃饱了，骨瘦如柴的样子，见有人喂它，还用脑袋蹭了蹭方小乙的手，显得很通人性的样子。 “在哪里烧热水？”他问老汉。 “我来吧。”英子对方小乙说，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 水烧好了，英子提了一小桶热水上来，水桶里放了一个水瓢。她将桶放在屋子里就出去了，方小乙将洛七抱到凳子上，将水瓢塞到她手上：“你坐着洗吧，我在门外守着，没人进得来。”洛七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方小乙守在门外，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他闭上眼睛，咽了一口唾沫。那木门四处漏风，顺着门缝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形，但方小乙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从未回望过一眼。 从那以后，他便每日清晨去西边打三桶水，晚上烧水，守着洛七洗澡，夜里二人和衣而卧，相安无事。 镇上的人也渐渐对方小乙熟悉起来，他偶尔也会帮其他镇民打水，赚一些贝壳，然后从商人手中换一些东西，他给洛七买了一条羊毛毯，给英子买了一条挡风的纱巾。 “你倒是安居乐业。”洛七抚摸着羊毛毯，笑着对方小乙说“一个东厂的鹰犬，沦落到苦力，这你也愿意？” 方小乙只淡淡的道：“我在东厂也不过是个番役，没有品级。” 狂沙镇平时不记日子，在他们生活中一年只有两个日子重要，一个是沙柱升起的时候，那是一年的开始；一个是太阳的影子最短的时候，那是马匪王来的日子。这是老汉后来告诉方小乙的。 那天方小乙正挑着三个空桶准备出镇打水，刚一出门就被人拦了下来：“马匪王今天要来，谁都不许出去。” “谁是马匪王？”方小乙问。 “你不知道谁是马匪王？你真不是狂沙镇的人，马匪王是狂沙镇的主，和你那地方的主一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只有皇上，哪有什么马匪王？” 那人不再说话了，看了方小乙一眼，就躲回屋子里去了。人人皆是闭门不出，整条街就像死了一般。 方小乙挑着空桶，准备回到老汉家，却见英子穿着一身新棉衣站在街上，空荡荡的街道，只有他和英子两个人。 “你为什么不回去？”他问英子。 英子咬着嘴唇，摇摇头，仍是站在原地不动。方小乙困惑的走过她，挑着桶，进了老汉的客栈。 “不是说马匪王要来，谁都不许出来吗？为什么英子在街上？”他放下桶，问老汉。 老汉抽着烟，皱着眉头，过了很久，才说：“马匪王今年要她做祭品。” “祭品？马匪王是妖怪？”方小乙问。 老汉弹了弹烟灰，看着方小乙：“马匪王不是妖怪，是个人，镇上的 分卷阅读5 主人。” 方小乙轻轻一笑：“是人怕他什么？” 老汉熄了烟，将烟杆放在柜台上，说：“人比妖怪可怕。”他说完，恶狠狠地瞪了方小乙一眼：“我本打算如果你不在，我就用你的婆娘代替，谁知你竟是个不怕狼的。”说完便倚着柜台闭目养神起来。 方小乙正打算上楼看洛七，突然听到外面马蹄狂做，紧跟着几声放浪的大笑，接着又是英子凄厉的哭喊声。 方小乙夺门而出，只见一队人马停在大街上，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背着开山砍刀，身上穿着羊皮大袄，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葫芦。其中一人没有骑马，他正将英子压在身下，撕扯着她身上的棉衣。 “住手！” 第三章 洛七一瘸一拐地挪到窗户边上，她打开了窗，看见方小乙正立在长街当中，与那一群马匪对视。英子衣冠不整的躺在地下，脸上布满了泪痕，一对大眼睛看着方小乙，目光中带着恳求。压着她的那人缓缓起身，抽出身后的砍刀，朝着方小乙走来。 “你不是狂沙镇的人。”那人走到与方小乙十尺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说道。 “你就是马匪王？”方小乙问道，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人握刀的手。 那人冷笑一声，点点头：“不错。”他左手一挑拇指，指指自己，说道：“我是狂沙镇的主人，定下每年太阳影子最短的那天，我就要来收祭品，这是我的规矩，也是狂沙镇的规矩。你一个外人竟敢拦我，你到底从哪里来的？” 方小乙仍是盯着马匪王的手，听他这般问，冷冷的道：“京城。”接着又冷笑一声，说道：“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土匪，竟敢自立为主，当真无知无畏。” “京城？那是什么地方？”马匪王困惑的看着方小乙，手中的刀却仍是稳如磐石 方小乙不再答话，洛七见他面沉如水，便知他正暗自运功，虽未拔剑，周身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在四周。马匪王却似乎并未察觉，他扬起头，仰天长啸一声，不屑地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瘦弱许多的人，说道：“我不管你的京城在大漠的哪个地方，这里是狂沙镇，你冒犯了我定下的规矩，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完将便砍刀高高举过头顶，忽地，整个身躯腾空而起，在空中双手持刀，这一刀竟是打算自上而下，从方小乙头顶劈来。洛七注意到方才马匪王所站立的地面凹陷了进去，显然这一刀劈出时带有内劲，只见周围黄土扬尘，在空气中形成一个雾气蒙蒙的罩子，将马匪王罩入其中，这一击必有千斤之力。 马匪王的刀几乎到了方小乙的面门，却仍不见他有所动作，地上的英子已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洛七却只是注视着楼下，心下暗暗有了答案。 突然之间，只见一道血柱冲天，还未及上升便急速落下，洒进了黄沙中，将脚下的土地染成鲜红色。 紧接着，就见马匪王的身躯直直地跪倒在那滩血水里，又忽地轰然倒下。腰上的大葫芦也碎成好几片，里面的酒全都洒了出来，与鲜血和黄土混成一体。方小乙仍是站在原地，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剑，剑尖上还在滴着血，后面的马贼个个面容惊恐，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拔剑的。 洛七却看得很清楚，在马匪王接近方小乙的瞬间他便以气御剑，腰间的长剑随着内劲微微颤动着，砍刀刚到他身前，剑便出鞘，只一下便划开了马匪王的喉咙。洛七笑了，在心中暗暗赞叹，这个出剑速度武林之中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连她也不行。 “马匪王死了！被个外乡人杀了！”骑着马的人纷纷大乱，停在原地窃窃私语起来，却无一人敢上前为马匪王报仇。 突然之间，这群人竟然直接调转马头，快马加鞭，连马匪王的尸体都不顾了，飞一般地逃离了狂沙镇。 “洛神会来找你的！”远处一个声音喊道，话音刚落便听不到马蹄声了。 方小乙走到马匪王的尸体前，用他的皮袄擦了擦自己剑上的血迹，待擦干净后，利落的还剑入鞘，走到英子面前。 英子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眼中却仍带着一汪泪水，她呆呆地伏在地上，半天不见起身。方小乙只得伸手去拉她，刚站起来就又摔了下去，仿佛脚底无根，骨头也软了，再也站不起来了。方小乙无奈，一把将她抗在自己肩上，回到老汉的客栈里。 走到客栈门前，他猛地抬头向上望去，就见洛七正站在窗户边上注视着他。他迅速低下头，推开客栈大门，扛着英子走了进去。 英子的爷爷坐在柜台里面，靠着墙，手里拿着烟杆，放在嘴边，却并不点火。方小乙将英子放到凳子上，自己拉过一张长凳和老汉面对面坐了下来。 狂沙镇的镇民们不 分卷阅读6 知何时纷纷出了家门，聚集在客栈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方小乙身上。 “洛神是什么人？”方小乙问老汉。 老汉将烟杆缓缓放在柜面上，他的手不住的发颤，良久，才开口道：“狂沙镇是大漠里的一个小镇，马匪王是狂沙镇的主人，洛神是大漠的主人。”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盯着方小乙看：“你杀了狂沙镇的主人，洛神一定会来找你。” 方小乙笑了笑：“那个马匪王武功平平，空有一身蛮力，不值一提。洛神有这样的手下，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取个这样的名字，我倒是想见识下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老汉一言不发，又盯着他看了一阵，用烟杆指指客栈外面，说道：“你每天喂的那匹马，大概还能走路，骑上它，离开狂沙镇。” 方小乙看了一眼门口聚集的镇民，有些困惑的问老汉：“你们不担心我走了洛神来了报复你们？” 老汉突然咧开嘴笑了，门口的人也都摇摇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听老汉开口道：“洛神来找你是因为你不是大漠的人，是个变数，与狂沙镇无关。” 方小乙一呆，听不懂老汉的意思，他愣愣的问：“那这大漠里除了狂沙镇还没有没其他村镇？” 老汉点点头，还未等方小乙再次发问，他又说道：“不过没有人知道其他镇在哪里，我们从没出去过，也没有别人来过。”他看了一眼方小乙：“除了你们。” 方小乙站起身来，看向二楼，对老汉说：“那我们不走了，在沙漠里迷了路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在这里等那个什么洛神。” 他说着走到空水桶前面，像往常一样挑起了桶，转身向门外走去。在他身后老汉默默地点燃了烟，愁眉苦脸的抽起来，他刚踏出门口，就听老汉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要知道，狂沙镇的人是不报恩的，这也是规矩。” 方小乙头也不回，门外的人自觉给他分出一条出路，他挑着桶径直向镇外走去，没走几步，他突然转身，抬起头，看到洛七仍然站在窗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那天夜里表面上仍和往常一样，仿佛无事发生。 “你等一下。”方小乙放下热水，正转身打算出门时，洛七叫住了他，他回头看去，只见洛七端坐在床上，面前木桶里的热水升腾的热气给屋内平添了几分燥热。 “你今天杀了人，也来洗洗吧。”她笑着对方小乙说，方小乙站着不动，低着头说道：“等你用完水，我到外面去洗。” 洛七扶着床板，缓缓地挪到了凳子上，她的腿好的很快，已经不需要方小乙抱着她坐下了。她看着方小乙一笑，伸手解开衣襟，胸前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地暴露出来，方小乙赶紧别过头去。 洛七似乎极为欣赏他这幅窘态，她拿起毛巾，在水桶里浸湿了，对方小乙道：“那你来帮我吧。” 方小乙自是不敢看她，他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洛七笑容更甚。“你怕什么？你在宫里没这么伺候过娘娘们？她们都是在你们这种人面前脱光了吧。” 方小乙低着头，颤声道“你莫要以为我是……就不会起心思。” 洛七大笑起来，除下外衣，虽非一丝不挂，却足以让方小乙低着的头再也不敢抬起来。她拿起水瓢，轻轻地舀着热水，看着方小乙，突然道：“你的武功到底和谁学的？” 方小乙道：“宫里一个负责烧火的老太监，他有一本无字剑谱，死之前交给了我。” “无字的剑谱？” 方小乙点点头：“我不识字。” “你方才根本没有出招。那匪首刚到你面前，你的剑便出鞘，他是被你的剑气杀的，你武功这么高为何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番役？” 轮到方小乙笑了：“当今圣上体态臃肿，一顿要吃羊肉、鹿肉、牛肉、鹅肉四鲜，平日不靠搀扶难以行走，更遑论骑马舞剑，然而圣上还是圣上，奴才仍是奴才。” 洛七哈哈大笑，笑过后又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不合格的鹰犬。”她顿了一下顿，又道：“若不是你手下留情，凌云寨早就全军覆没了。” 方小乙突然抬起头，正视着面前半裸的女人，正色道：“你能看清我的动作，也是个高手。”洛七再次将毛巾递到方小乙面前，这次方小乙坦然接过，站在她身后，小心地从脖颈处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她的肌肤。待水渐渐不温了，他伸手抱起她，放在床上，四目相对了一阵，他便转身要走，却被洛七抓住他的腰带。 方小乙不动了，继而缓缓坐了下去，洛七脱尽他上身的衣物，手指从他的肩膀一路滑至腰腹。方小乙僵直了身子，心砰砰跳个不停。他闭上眼睛，感觉一阵阵颤栗，再睁眼时却不知他二人何时唇齿相抵起来，他看见洛七顽皮的笑着，刚想说些什么，却被 分卷阅读7 她轻轻一推，便自觉沉默了，只感觉方才的事就好像做梦一般，分不清虚幻现实。 第四章 狂沙镇没有日子，大漠也没有四季。 马匪王死了，日影最短的那天便不做数了，只剩下沙柱升起算是一年的开始 ，其余便统统不计。 “如何知道沙柱什么时候出现？”方小乙问老汉。 “看风。”老汉抽着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风刮得多了，沙柱就又要来了。”烟灰自然地落下，老汉望了望门外的艳阳，自言自语道：“最近风多了起来。” 大漠里的风来去无踪，方小乙和洛七两个外乡人自是没有本事判断。方小乙给洛七做了一根拐杖，每每风和日丽便扶着她下楼，搬个凳子，坐在老汉客栈的门前，晒着太阳，和狂沙镇上来来往往的人目光相接，却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大风刮起，他们才和其他人一样躲进屋子里。 方小乙每天仍是挑水、劈柴、喂马，晚上伺候洛七沐浴。只是多了练剑、练气的事项，每天至少要花半天工夫。老汉数时间只是冷眼旁观，只有一次，他摇摇头，对他说白费力气。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大漠里的风渐渐多了，洛七晒太阳的日子越来越少，连续十个大风天之后，才终于又迎来一个无风的日子。 那天街市上也活跃了起来，洛七坐在凳子上晒太阳，看着忙碌的人群，一旁的方小乙正凝神聚气。 没过多久，洛七远远就看见一辆镶金带钻的豪华马车缓缓驶入狂沙镇。赶车的车夫身材高大魁梧，眼神却是空洞洞的，手上戴着两副巨大的钢圈护手。车后面跟着几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身披金甲、头戴金冠的武士。马车队进入镇子，镇上的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行人。 车行到街心处停了下来，门神一样的车夫跳下车来，开了马车门，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 洛七和镇上的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马车，只有方小乙仍是闭目凝神，对街上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感知。 车里下来一个人，这人出现后目光立即锁在方小乙身上。洛七打量着他，那人一张阔脸，面容俊朗，脸上明明带着笑，却毫无亲切之感，眉宇间带着自负与威严。这人也着金甲、戴金冠，与那些武士唯一不同是身后多了件血红的披风。 洛七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方小乙，方小乙缓缓睁开眼睛，接着便起身，正对向那人。 那人却将目光从方小乙身上移开，转向洛七这边，在她脸上停留下来，笑容更显意味深长，接着便开口道：“谁杀了马匪王？”音量不高，却像是灌入双耳似的。 “你就是洛神？”方小乙看着他问。 那人的视线仍停留在洛七身上，笑着说：“你们不是这里的人，才能杀了马匪王，我是大漠的主人，必须要给大漠交代。”说完才重新看向方小乙。 方小乙默默从腰间抽出剑来，径直走到与洛神几尺开外的地方，将长剑横在自己身前。洛神仰起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太阳，他双手垂立，全身上下都是空当，与方小乙的戒备姿态截然不同。 方小乙忽地大喝一声，挺剑向洛神刺去，直取中路，临到洛神胸前，剑尖突然上挑，撩向咽喉要害处。这一下变招迅速无比，洛神却仍是立在原地，眼见剑尖抵在他咽喉，原是躲闪不及，却见他突然一个后仰，双手撑地，不但避开这一击，还借着地面的力量将身子弹了出去，双脚踹向方小乙下巴。 方小乙急忙后退半步，调转长剑准备再攻时，发现洛神不知何时身子腾到半空中，在空中一个倒立，自上劈下一掌。 这一下带着十足的内劲，掌风逼得方小乙不得不挥剑抵挡，用剑气化解这一掌的劲道，待他再次调整好姿势后，洛神已稳稳落地，身法之快，更甚于方小乙的变招。 方小乙重新摆好剑架，方才抢攻不成，他便知对方功力深不可测，当下凝神聚气，洛七见他剑尖微颤，便知他将内劲注入长剑。接着便见他挺剑上前，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如游龙穿云，瞬息之间便从不同方位连续击出，招式迅捷无比，远远望去仿佛繁星点点，灼灼星光随持剑之人的动作在空中上下飞舞，电光火石间便将洛神笼罩在剑芒之中。 洛七屏息凝目，见方小乙每一剑都疾刺洛神要穴，剑招极快，寻常人原是避无可避，却没想洛神身法更快，堪堪数十剑竟无一剑碰到他衣襟。斗了一阵，方小乙出剑速度慢了下来，洛七心下一沉，知他气力行将耗尽。 她看向洛神，他却是目光炯炯，仍是精神焕发的样子。她眼前忽地闪过一片红影，接着便见洛神劈出一掌，令方小乙后退连连，不得转攻为守。洛神不仅身法诡异，招式就连洛七也从未见过，一拳一掌总是出现在不可思议的方位，纵然方小 分卷阅读8 乙手中有剑，却无半点优势。 洛七突然想到，这人与传说中洛神图的创造者洛神同名，莫非并不是装神弄鬼？想到此处，她拄着拐，缓缓向前走去。 方小乙脸色发白，突然瞥见洛七正向这边走来，他咬咬牙，将最后的力气注入剑尖，奋力向洛神刺去。 洛神微微一笑，伸出二指，夹住了剑尖，霎时间方小乙感到手臂上传来千斤的力道，竟不能动弹半分。 黄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落在黄土地上，他不敢看洛七，正当他准备闭上眼睛等死时，洛神却放开了他。手臂上的压力骤减，方小乙觉得心中一松，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让你来当狂沙镇的新主人，怎么样？”洛神笑着对他说。 方小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又看向洛七，她停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听到这句话，也是一脸困惑。 “你是狂沙镇的新主人。”洛神还是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方小乙将目光收回。突然，他摇了一下头，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他不住地摇头，最后将长剑插进黄土里，抬起头，盯着洛神说道：“你想让我变成大漠的人？” 洛神看着方小乙的目光渐渐地有些温柔，他轻声说道：“你现在可以不做决定。”他转向洛七，口中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完，就转身向马车走去，走到车门前，停了下来，看着方小乙和洛七。 洛七一瘸一拐地走到方小乙身边，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看着洛神问道：“你要让我们去哪里？” 洛神笑笑，指了指方小乙：“他一个人，我的车没有第三个人的位置。”说完，就有两个披着金甲的人从后面出来，来到方小乙身边。 洛七用拐杖拦着那两个武士，看着洛神道：“我也要去。” 正僵持间，就见英子牵着那匹方小乙每天都喂的马走了过来。她默默地将缰绳交到洛七手上，又走到方小乙身边，从怀中拿出几个贝壳，握住他的手，将那几个贝壳放在他手心里。 方小乙看了看倚在客栈门口的老汉，老汉仍是抽着烟，冷冷地看着他们。 “狂沙镇是不报恩的……”方小乙突然笑了起来，说了这么一句，他摸了摸英子的头，从洛七手中接过缰绳，牵着马向洛神的马车走去。 待洛七上了马车，一队人缓缓驶出狂沙镇。洛七与洛神面对面坐着，二人四目相对，洛神笑着问：“你们是如何来的？”洛七只是盯着对方，并不答话，洛神也不再多问，一路上并未再多说半句。 马车停了下来，方小乙翻身下马，扶着洛七下了车。两人双双向前看去，一座高耸的宫殿映入眼帘。宫殿用大理石建筑，上面雕饰着眼花缭乱的装饰，在红色太阳的照耀下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宫殿前放着一个巨型沙漏，上半部分的沙子已经所剩无几。 洛神指了指沙漏：“一年快要结束了。”他看了眼那座宫殿，对二人笑着说：“欢迎来到洛神殿。” 方小乙和洛七随着众人进入宫殿，他们的脚下的路面是玻璃做的，底下都是游来游去的鱼，这些游鱼形态各异，方小乙从未见过。进入大厅，只见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湖泊，上面有着一座石桥，石桥通向湖心的小岛，岛上有几只仙鹤正在啄湖里的鱼。 方小乙看着脚下的游鱼，突然想起自己每天打三桶水的日子。众人穿过大厅，来到一间宽敞的房内，中间摆着一张金色的木制长桌，周围围了一圈座椅。洛神拍了三下巴掌，像变戏法一样，立即出现十几名侍从，手上拿着佳肴美酒，顷刻之间就将那张长桌填满了。 方小乙与洛七对视一眼，并不落座。洛神倒了一杯酒，端到方小乙面前：“马匪王死了，我让你当狂沙镇的新主人。” 方小乙却不接那酒杯，还是摇摇头：“我不愿意。” 洛神仍是不改笑容，端起酒杯自己饮了，又倒了一杯酒，还是端到方小乙面前：“为什么不愿意？你成了一镇之主，狂沙镇的人的生死全凭你定。只要是狂沙镇主人订下的规则，他们就必须要遵守，就像马匪王每年让他们交祭品，。” 方小乙仍是不接酒杯，盯着洛神，说道：“马匪王根本没把他们当人。” 洛神仰天长笑，再次喝干杯中的酒，接着又倒满。第三次递到方小乙面前：“狂沙镇的人本来就不是人，你竟然把他们当人？”他嗤笑一声，继续道：“连他们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人，他们是大漠的奴隶，世世代代只需服从主人。”他沉吟一下，又说：“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善待他们，给他们水，让他们好好活着，你是主人，由你来决定一切，怎么样？” 方小乙说：“我只想知道要如何回去。” 洛神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良久，才意味深 分卷阅读9 长地说道：“你们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只是你们恐怕回不去了。” 方小乙沉默不语，过了一阵，他突然夺过洛神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五章 方小乙和洛七便在洛神殿住了下来。他们每天睡在舒服的大床上，有用不尽的水，喝不尽的美酒，日日有人伺候沐浴更衣。尽管方小乙是从宫里出来的奴婢，早就见过天底下最极致的奢华，可这洛神殿的精致华丽竟更甚皇宫。 只是这宫殿的主人却好似消失了，那天之后再也没人找方小乙说狂沙镇的事。 洛七的断腿好的差不多了，方小乙每天扶着她在大厅里绕着那个人工湖散步，累了便坐在湖心亭休息，看着那些悠哉的仙鹤，偶尔一头扎进水里，衔起湖里的游鱼。 “那个洛神会不会真的是那个神？”洛七撩了撩湖水，看向方小乙问道。 方小乙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他武功深不可测。” 洛七“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我说他不是神，是人，只有人才有那么龌龊的眼神。”她眼波流转，看着方小乙的目光带笑，说道：“若是你我二人联手能否一战？”她说着，轻轻将脸贴近他的胸口，听着里面砰砰的心跳声。 “不可能。”方小乙斩钉截铁地道。 洛七近来也很少见，有时候方小乙不得不在迷宫一般的宫殿内四处寻她。 他找遍一间又一间的屋子，洛神殿太大了，仿佛有无数间房间，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突然听到前面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笑声。 方小乙的脚步戛然而止，笑声不断传来，他缓缓走到那屋子前，伸出一只手想要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房门，却迟迟不肯有所动作，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他顺着门缝看去，只见洛七和洛神在一起饮酒，二人均是面露潮色，喜笑颜开，似是醉了。那洛神脱下金甲，只着一件白色中衣，头上却仍是带着那顶金冠。 方小乙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要转身就走，却不知为什么脚下像是生了钉子似的，动弹不得。一阵阵浪笑传入他耳中，犹如一根针扎进耳朵里甜h品小h站6d35g48j09k40似的，不知过了多久，他见洛神将洛七抱到床榻之上，笑着说道：“你男人练这种阴狠的功夫，怕是早就不行了。”洛七低低的笑着，掺杂着几声意义不明的呻吟，方小乙热血上涌，几乎就要推门而入。 可他终究没有动。他心头涌上一阵凄凉，发觉自己并无立场去阻止眼前的事，他见洛神俯下身去，身上的衣物渐渐滑落下来，只得痛苦的地闭上眼睛。正当他终于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洛七发出一声惊惧交杂的呼喊，接着便是铁器掉落的声音。 方小乙想也不想，闪电一般调转身形，夺门而入。 洛神气定神闲地站在床边，脸上仍是挂着笑，方小乙却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他看向方小乙，笑容更深。方小乙看向洛七，她衣衫凌乱，望着洛神的眼中带着仇恨与恐惧，地上扔着一把黄金匕首。 洛神对方小乙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了一句：“十日之后，沙柱升起，我与你再战一场。”说完，无视发生一般转身离去了。 方小乙无暇顾他，他缓缓跪在床边，轻声叫了一声：“洛七。”女人却并未理会他。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刚在半空中，突然被洛七一个耳光打了过来，他不明就里的看着她，却只看见她目光中的恨：“你不要碰我。” 方小乙低下头，两只手垂了下来，静静地跪着，洛七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方小乙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仍是低着头，他听洛七骂道：“你想趁人之危？” 听了这话，方小乙猛地抬起头，洛七脸色苍白，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愤恨与厌恶。他突然解开腰带，褪下裤子，将自己暴露在她面前，恶狠狠地说：“我家伙事都没的。” 洛七一下子惊呆了，错愕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的眼中满是愧疚，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小乙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提裤子，却被洛七捉住了手，还未及他反应过来，她欺身上去，狠狠地吻住方小乙的嘴。 二人唇齿相依，水乳交融，缠绵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方小乙眼神迷离的看着洛七，高低不平的喘息着。“我……”他刚要开口，却被洛七一个反身，互换了二人的位置。 她轻轻撩开他上身的衣裳，抚摸着他浑圆的肩头，又顺着锁骨往下直达腰际，最后在方小乙震惊的注视中，在他胸膛处落下深深一吻。 方小乙动了动双手，想要搂住她，却笨拙地停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洛七从他胸膛中探出头来，突然笑了起来，继而又低下头去，她贴在他身上，像是要 分卷阅读10 把两人融为一体似的，很动情地从他脖颈处吻着。 方小乙被她吻得有些迷迷糊糊，一阵湿湿麻麻的触感在他身上游走，进而觉得身子里有一团火，从头烧到小腹，便再也停滞不前了。他闭上眼睛，僵着的手缓缓落在她身上，隔着衣服探着女人的紧致的肌肤。 “把我衣服脱了。”洛七在他耳边轻声命令道。方小乙的手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正对向她那一对凤目，从她眼中看到某种可称为炽热的东西，就像沙漠里升起的旭日暖阳。他慢吞吞地扯上她的衣襟，直到两个人都一览无余了，肌肤紧挨着肌肤，他让自己整个都埋进她身子里。 “二十年前，内阁首辅洛川全家一百三十口一夜之间被满门尽斩，只有最小的七姑娘因在外面贪玩躲过了这场屠杀，后被西北王救下，寻名师传授一身武艺，还做了凌云寨的大当家。”方小乙轻声道，洛七躺枕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散开的长发瀑布一般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洛阁老家大业大，他府上的花园有一个瘸腿的老花匠，老花匠有个捡来的儿子，抄家的时候老花匠行动不便，被一刀砍翻，那个捡来的儿子后来被卖进了宫。” 洛七缓缓抬头，与方小乙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看到千言万语。 “那个洛神刀枪不入。”洛七突然开口道。 “那天我与他交手时就知道了。”方小乙平静地说：“他的内力深厚，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寻常刀剑难以破功。” “他的罩门一定在头顶。”洛七显得极为肯定，她对上方小乙问询的目光，展颜一笑：“你难道没注意，他连那个的时候都没有脱下那顶黄金打的头盔吗？” 十日之后，方小乙如约与洛神在沙柱旁决斗，洛七拄着拐杖，站在一边。 “怎么，你还不愿意？”洛神看着他笑道。方小乙坚决地摇了摇头，洛神又笑了：“因为我动了你的女人？”他看向洛七说，讥诮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条好狗。”又转向方小乙：“我给你当人的机会，你却偏不要。”说完劈掌便向方小乙面门而来。 方小乙身法迅捷，侧身闪开，在半空中拔剑，寒光一闪，剑气直冲向洛神胸膛，让他不得不凝神聚气，守住前胸要害，他虽刀枪不入，但这剑气并非刀刃，若是被击中，怕也要重伤。 方小乙不等他进攻，刷刷几剑，分别由上中下三个方位刺出，每一剑都注入十足的内力，速度奇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这几剑逼得洛神连连后退，形势甚为狼狈。然而一旁观战的洛七却见洛神嘴角上挑，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来，他自是知道方小乙这般以气御剑，决计不能支撑太久，很快便会油尽灯枯。 方小乙却不管不顾，只是一味进攻，一路剑法毫无规制，无论洛神的拳脚从何处而来他都随意挥出一剑，带着十足的内劲，让洛神不敢近身。眼见这阵抢攻将洛神逼到了沙柱附近，洛七突然叫到：“小乙，就是现在！” 方小乙闻声，突然闪了开去，洛神一拳扑了个空，还来不及变招，就见洛七高高跃起，朝他头顶劈落，洛神大惊，伸出双拳抓住洛七的双掌，一瞬之间，竟将她两掌生生折断。 然而洛七却面不改色，仍是催动内劲，竟与洛神比拼起内力来。背后的方小乙顺势一剑劈开了洛神那顶金冠，洛神始料未及，仓皇间将洛七一掌推开，用手臂格挡住方小乙的剑招，却见方小乙手腕翻转，手臂如蛇一般缠出了洛神的关节，与他近身缠斗。 “找死！”洛神表情狰狞无比，横在二人中间的剑开始向方小乙那边移去。方小乙突然一声大喝，扑了上去，利刃在他胸前划开一刀口子，他却一头撞到了洛神头上。 霎时间，洛神的力道松开了，方小乙一掌打在他胸前，洛神口中鲜血如注，连连后退。方小乙正待追击，脚下却一个踉跄，直直摔了下去，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想来方才的那番剧斗已然耗尽了他的力气。 洛七飞奔到方小乙身旁，她想要扶他起来，然而双手折断，纵然不觉得疼痛，却是无法使上半分力气。 正在此时，突听一声嘶鸣，那匹老马从狂沙中奔驰而来，叼起方小乙的身子就向沙柱的方向跑去，洛七跟在后面也向沙柱狂奔。洛神这时也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追着他二人。 “你别管我了。”方小乙气若游丝。洛七却不理会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不断上升的沙柱，她咬紧牙关，用尽力气撞向那匹老马，两个人一匹马一同跌进了那沙柱里。 周围四下静寂，原本尸横遍野的战场此时只有茫茫无尽的黄沙，沙地上有两行相背而行的马蹄印，分别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地方。洛七知道他们回来了。 方小乙嘴唇煞白，眼睛一张一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却还是挣扎着爬 分卷阅读11 了过去，将洛七的双手从断处接上，之后便一头栽倒进黄沙之中，沉沉地睡去了。 碧空如洗，一轮明日缓缓东升，爬到地平线上。方小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洛七怀里，他抬起头，洛七正温柔的看着他。 “狂沙镇呢？”方小乙问。 “大概是做了一场梦吧。”洛七柔声道，抚着他的鬓角。 “没有了狂沙镇，你还是凌云寨的大当家，内阁首辅的女儿，我是老花匠捡来的儿子，没有品级的残废。”方小乙说了一句，而后挣扎着站起身来，将洛七抱上那匹老马，做完这一切，便沿着一队的马蹄印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七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朝着另一队马蹄印背道而驰。 第六章 在西北大漠的边缘，有一座边镇小城，周围守军万余人。守军或是维护治安，或是每年春夏时节狂沙肆虐之际，负责防火救灾的事宜，平日从不叨扰百姓，是以与小城居民和睦相处，日常在城中也做寻常百姓般行走。 这座城建于十年前。那年，传说中的洛神图在此地出现，朝廷与江湖两方人马一番恶斗后一无所获，纷纷铩羽而归。可传说便从此留了下来，时不时就有武林好手在此徘徊。来往的人多了，朝廷便派人在这里建起了一间驿站，后来干脆平地起了一座城。 五年前，新任武林盟主在城门口立下“下马解剑”的石碑，此地便成了西北大漠中的一隅绿洲，再无战事。 如今那间驿站已成了一座豪华的客栈，一进门就见中间横着一个铁制的烤肉架子，从门口到里面的柜台，整整占据了中间整个过道。架子上面正烤着几只整羊，羊肉烤得焦黄，外皮都酥脆了，滴下来的羊油落在炭火里滋滋作响，客人若想吃肉，便向店家要一把刀子，随切随吃。 这一日，客栈中人满为患，有的身着红胖袄，是此地守军军官。余下的打扮各异，甚至还有几个穿道袍袈裟的道士和尚。客栈中熙熙攘攘，几桌人彼此觥筹交错，时不时看向大门处，好似在等什么人。 突然，客栈的门开了，外面的风沙也随之而来。众人掩面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推门而入，这人身穿轻便的铜片甲，脚上穿着一双厚底靴，像是个军官。 众人看了一眼，便纷纷将目光收回。这人望着店中人满为患，不由有些发懵，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正抹着桌子，见有人来，将抹布搭在肩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嘻嘻一笑：“这位是西北王的人吧？看这铜甲就知道。” 那人人愣愣地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客栈，端的满满当当，再无空余。他的视线停在客栈紧里面的一个角落，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正端坐此处，那女子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她也看到了他，冲他点了点头。 “洛将军……”那汉子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冲那女子一拱手。 那女子微微掀了掀斗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带笑，说道：“自那狗皇帝死后，我便脱离了西北王的军队，早就不是你们的洛将军了。” 这人便是洛七。 那人一怔，随即点点头，坐在了洛七对面的凳子上，冲店小二喊了一嗓子：“拿酒来！” 店小二笑道：“酒卖没了，只有牛肉汤。”说着一指店里众人，说：“今天盟主要来，中原武林有名有号的从一早就陆陆续续到店里来了，这厢都来齐了，店里的酒早就在晌午的时候都喝光了。” “那就拿汤来。”那人说道。 过不多时，店小二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还切了一盘羊肉，连着一小碟蒜泥端了上来。那人抓起一片羊肉，蘸上蒜泥，就着牛肉汤就往口里送，霎时间全身都暖了起来。 “十年了，这洛神图竟然又再现，上次朝廷和江湖打了个昏天黑地，谁也没占到便宜，这次竟然坐在一起，说来也真是可笑。”旁边一张桌子有人说道。 “还不是因为那盟主……”一个青衫中年汉子笑着说，他端起一碗汤，抿了一小口，这才接着说完后半句：“又是官又是贼的。” “大师兄慎言，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这人左手边一个白面皮的青年男子说道。 青衫人拿起那碗牛肉汤，一饮而尽，冷笑道：“我就不信那……那人的剑再快能有飞刀快？上次武林盟主之战，本门因有要事，未能参加，若是我……” “你连人家的身影都看不见！”临桌一个白胡子老者突然插话道。 青衣人面露愠色，口中争辩道：“要我说江湖事江湖人来管，朝廷的人来当武林盟主，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者再次冷冷道：“江湖上原就是以武论英雄，谁武功天下第一，就认谁当 分卷阅读12 盟主。况且，就连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都无异议，若论见识，你一个耍暗器的怎比得过这两位高人，嘿嘿。” 那青衫人听了脸上仍是不忿，却只能低着头，开口也软了几分：“两位掌门必有深意，也未必是技不如人。” 老者盯着自己面前的汤，叹了口气，说道：“这旁人便不得而知了。当年那狗皇帝不知道被谁宰了，天下一时大乱，江湖上也是血雨腥风，灭门案无数。万幸少林、武当两位掌门出来主持大局，召开武林大会，推选盟主，若说有所协议，那倒是未尝不可……总之结果一出，无人反对。这五年来朝廷上仍是波云诡谲，江湖反倒风平浪静，偏偏不知又是谁在装神弄鬼，搅得不得安生，盟主召集大伙来也是合情合理。” 青衫人哼了一声，说道：“他还是先去解决下自家皇帝小儿的事吧，一个五岁孩子当皇上，西北王入朝为相，天下不乱才怪。” 正谈话间，只见客栈的大门开了，几个玄衣尖帽站在门口，分开一条路，一人从中间步入客栈内。那人身穿白色四爪蟒袍，头戴描金曲角帽，肩上披着一青色披风，看起来三十来岁年纪，面容冷峻，一对眼睛却又大又亮，让人倍感亲切。却不是方小乙是谁？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齐刷刷地向他拱手致意。 “督主！” “盟主！” 两个称呼几乎同时响起，叫督主的是军官模样的人，其余武林人士叫的都是盟主。 那人点点头，旁边的人早就搬来长凳，那人一甩披风，潇洒落座，开口道，声音清清亮亮的：“这次召集各位前来，不只是为洛神图现世。”他扫了一眼客栈中人，继续道：“据说近来祸乱江湖的那人便自称是洛神” 这话一出，客栈中的人交头接耳起来，只见一名道士走上前来，拱手道：“盟主。虽说江湖上有所传闻，可这洛神原是传说人物，相传一千年前，大漠原是一片草原，有一日突然刮来一阵狂风，狂风过后草原便成了沙漠，而这洛神便是随风而来。”他看向众人，又道：“他是神仙，不是人。”众人点点头，怀疑地看着方小乙。 方小乙微微一笑：“八成是有人装神弄鬼，然而诸位不可掉以轻心。”他顿了顿，接着道：“自从这个自称洛神的人出现，江湖中灭门惨案日渐增多，上个月是鹤形拳梅师傅一家四十口，上上个月是铸剑山庄，庄内神兵也被洗劫一空。”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打转，又道：“就在三天前，青龙帮全帮上下四百余人死于非命……”众人听他数着这些近来的灭门惨案，个个心中皆是惊惧交加。 方小乙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向角落处，洛七从他进来就仍是坐在那里，仿佛没有看见他。 忽地，客栈里的灯火全部熄灭了，此时太阳已渐渐西落，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烤肉的炭火亮着光。众人正惊惶无措间，就听外面忽然吹来一阵猛烈的风声，客栈紧闭的大门都被吹开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洛神来了！就在外面！” 一时间客栈中的人皆夺门而出，人人站在街上，被大风兜了一脸黄沙，却也不顾了。 “洛神在哪？”有人点燃了火捻子，却很快被吹灭，众人无奈，只得借着最后一点日光，凝神向街面看去，街上虽是风沙滚滚，却并无人来人往的痕迹，城里的人早就为躲风沙而闭门不出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又看了一阵，便纷纷转身，回到客栈。 客栈中的灯也重新点燃了起来，众人进得门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坐在长凳上的方小乙被一柄长刀穿胸而过，这一刀刺穿了胸前的蟒龙，鲜血如同盛开的鲜花一般，在胸前摊开一大片，血液还顺着刀锋不断地滴到地上，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地。 洛七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宛如雕像，她看了一阵，突然拨开众人，头也不回地朝着大漠奔去。 “坊间都传西北王的女将军洛七与方督主、方盟主交情匪浅，看来不假。”方才那道士目送她远去的身影说道。 众人却无人搭腔，四周一片静寂，人人都想：盟主死了，要怎么对付洛神？ 大漠之中，两个人骑着一匹老马，朝着落日慢悠悠地走着。 方小乙已经换上一身褐色布衣，头戴方巾，看上去要比刚才年轻许多。 “你说，会不会是真的洛神？”身后的洛七环着他的腰身，脸颊贴在他身上，轻轻说道。 方小乙叹了口气：“真的洛神刀枪不入，又有洛神图，想要天下，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何须大费周章。现在这个只怕是个人。” “若只是个人为何你不把他找出来杀了？不怕天下大乱？” “虽然是个人，可论蛊惑人心的本事却比真的洛神还要强上千百倍。短短半年就广征各地乡 分卷阅读13 民，声势浩大，如今朝廷派系林立，党争不断，那还有心思平乱呢。更何况……”方小乙停顿了一下，苦笑一声：“这天下本来就是乱的……这十年来老百姓的日子也没一天好过，我只是个残废，原本都不识字。你又是个女人，若不是，倒是可以来当这个皇帝。” 洛七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杀了那狗皇帝，报了仇便什么也不想了，除了……”她抱着方小乙的手臂收紧了些，柔声道：“我也早已厌倦了与你偷偷摸摸，聚少离多的日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大漠吧。”方小乙说着，胯下的老马像是听懂了，加快了速度，向前奔着。 太阳落山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