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卿云》 分卷阅读1 【民国】《平洲卿云》作者:寄南安 文案: 卿云总在想,倘若那日津沽那场大火烧死她该多好。 那样,她就可以永远的拥有霍平洲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即便她再想,也只能是想想了。 她逝于1983年,死后遵从遗志,灰撒津沽海河港。 【甜剧中的小虐机】 “卿卿,好好活着。 只是可惜。 答应你的凤冠霞帔,只能下辈子了。” “霍先生,记住,我的名字,是杜卿云。 下了黄泉,可千万别等错人了。” “小五,来年,你陪我去看冬青花开吧。” “陈少爷,你怎么没告诉我,冬青树,是不会开花的呢?”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卿云,霍平洲 ┃ 配角:陈九,小五,二爷,陈老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死后遵从遗志,灰撒津沽海河港 立意:生不同寝,死也没能同穴 ☆、好干净的女孩子 要说这津沽十里洋场,谁人不知卿云小姐的大名。 十五岁时在街上唱了一首自己作的小曲儿,被仙乐阁的老板一眼相中,一炮而红。 自此,仙乐阁依着卿云小姐的名号不知垄了多少同行的生意。 偏生这卿云小姐极会做人,那些被断了生意的小姐妹们都收到了她送过去的大洋。 虽不多,但在这乱世保自身平安还是没有问题的。 到最后,全津沽没一人说卿云小姐的不是,反而处处称颂她端庄明|慧。 霍平洲回津沽时,瞒着消息,霍老爹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说到霍老爹,那是霍平洲给他老子的起的外号。 霍老爹真名霍万乾,是津沽一带的最大的帮派首领。 偏偏人家手段卓绝,生生从江湖混到了政堂。 哦,还没有说,霍老爹现在的身份是租界连管会会长,专门负责各租界对外警备事务,与各租界上层交情匪浅。 不过,他亡妻为他留下的独子霍平洲那是打小儿看他爹不顺眼。 当着黑帮小少爷的时候,在津沽横行霸道,无所不能,名声传遍了全津沽。 霍老爹当上连管会会长的时候,霍平洲一气之下远走重洋,说什么出国学习先进技术,气得霍老爹是砸了玻璃烧码头,差点丢了政界的饭碗。 陈家小少爷陈九接上霍平洲就带他去了仙乐阁,一路上话多的像只苍蝇,烦都能烦死人。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陈九定让那人吃枪子儿,偏偏是这小霸王霍平洲,他伸手摸摸枪把子,最后又悻悻地扣上枪袋的扣子。 还是算了吧。 没消停两分钟,陈九又开始说了:“平洲,要是霍伯伯知道了,你可得保我。” 后座上倚着靠背睡觉的霍平洲随意挥了两下手,不耐烦地回答:“知道了,这会儿去哪?” “仙乐阁。” 霍平洲“蹭蹬”坐起身子,“欢乐门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欢乐门早就是过去式了,现在全津沽的人都只去仙乐阁了。” 这给陈九高兴地,总算是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了。 霍平洲看陈九那嘚瑟样,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还真想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他双手交叉往脑后一放,闭上了眼睛。 杜卿云总能把仙乐阁的后台当成自己家,瞅瞅那一化妆桌的小馄饨和包子,简直没法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小饭馆。 莲瑛进来的时候一个脑瓜崩打在卿云头上,“我是不太惯着你了。” 卿云叼着一个汤包嘴里含糊不清地撒着娇,两只油亮亮的小手拽着莲瑛的袖子:“莲瑛姐,你最好了,我是真的饿了嘛。” “行了行了,快吃吧,吃完给我压轴去,今晚连管会会长霍万乾邀请了各个租界的掌事官,咱的场子可不能丢。” 卿云袖子在嘴上一抹,又捻起手袋里莲瑛送她的丹祺唇膏在嘴上擦了擦,“安啦,不会给你丢脸的。” 莲瑛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双手抱胸,揶揄卿云:“我当初捡你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是个小吃货来,真是后悔。” 卿云用乌木簪挽起一头顺滑的青丝,“后悔也没有用啦,再说了,要不是我,你这仙乐阁会成为津沽第一会所吗?” 啧啧,瞧瞧这傲娇的小模样,亲死个人喽! 莲瑛刮了一下卿云挺翘的小鼻子,笑眼眯眯:“我看啊,就是我把你惯坏了。” 霍平洲和陈九在仙乐阁寻了个角落坐下,甫坐定,陈九拉着霍平洲就要走。 “陈九,你又在干什么?” “平洲,是你爹。” 霍平洲顺着陈九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他爹正和一伙子外 分卷阅读2 国人在前排谈笑风生。 他招呼来酒保,要了瓶红酒,安抚陈九:“怕什么,他又看不见。” 陈九颤巍巍坐下,结结巴巴道:“也……也是。” 卿云登场的时候,霍平洲正在和邻桌的人打听她。 台上灯光一灭,又腾出一束照着台中央,雾气缭绕中,朦朦胧胧出现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引人遐思。 等卿云坐定,霍平洲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望远镜,朝着卿云瞄准了视线。 视野中的卿云手执琵琶端坐在矮凳上,头微微侧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睫扇轻垂,却无法让人忽视她双眸的明亮。 霍平洲喃喃道:“好干净的女孩子。” 陈九把红酒递给霍平洲,凑近问道:“什么?” 霍平洲挪开小望远镜,手腕轻转,琉璃盏里的红酒在仙乐阁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妖冶的色彩。 他勾起了嘴角,不愧是仙乐阁,光是那普普通通的红酒,装在琉璃盏里,就比欢乐门不知高明了多少。 陈九挠挠后脑勺,小魔头霍平洲留洋一趟,愈发让人看不懂了。 舞台上的雾气越来越大,卿云的身影即将被淹没的时候,连珠的琵琶声叮咚作响。 霍平洲母亲也会弹,所以他知道,这小姑娘弹的那真叫一个美妙绝伦。 只单他听出来的就有轮指、揉弦、泛音和滑音。 再细点,他也就不懂了。 霍平洲挑眉,侧头问陈九:“这弹的是什么。” 陈九摇头,顺手招来一个应侍生:“今个儿弹的曲儿是什么?” “先生前些日子当是没来,这段时间卿云小姐弹的曲儿都是有缘人命名的。” “为何?”霍平洲插了陈九的话头。 应侍生嗫嚅着不肯张嘴道因。 霍平洲眼神愈发犀利,应侍生感觉自己的脖前像是横着一把刀。 “卿云姐说自己懒得起了!” 话落,应侍生紧紧闭上嘴,神色懊恼,怎么就说出去了呢。 这要是让莲姐知道,丢了工作都是小事呢。 霍平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愉悦,眼前的应侍生还紧张的不肯走,他心思一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应侍生抬头,眼底还是不信任。 陈九拍了他的脑袋,调侃:“这可是霍家的少爷,能出尔反尔?” 应侍生古怪地看了一眼,又慌里慌张地低了头。 霍平洲倒是不会去在意一个应侍生,薄唇抿了一口琉璃盏里的红酒,闭上眼睛跟着琵琶声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 比走之前还要浪荡几分。 另一边,陈九勾着应侍生的脖子,套着近乎:“你叫什么名字?” 应侍生有些被吓到,这些个达官贵人,他也不是没见过,就爱动手动脚的。 但还不能惹,不是怕瑛姐解决不了,而是怕砸了卿云姐的场子。 忍忍吧,这些子人,逗他们就和逗猫狗没什么区别,逗完就没事了。 “小五。”他唯唯诺诺道。 “小五啊……”陈九故意拉着尾音,调笑的意味十足。 小五头更低了。 陈九觉得没劲,赏了那个比他见过所有姑娘都要害羞的男孩子一摞大洋:“拿着吧,以后见着我们俩,记得多上点心。” 小五捧着他工作以来收到的最多的小费,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一摞大洋下手,他还不知道后边有多少麻烦的事情等着他。 要只是自己被找麻烦倒无所谓,可因为自己给仙乐阁惹事,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小五把大洋整整齐齐码在陈九面前的圆桌上:“太多了,小五消受不起。” “这还有津沽第一会所仙乐阁都消受不起的钱?” 小五心下一惊,这人如此轻易就拿捏住别人的软肋,想必能力在全津沽也是赫赫有名的。 只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津沽权钱的上流场合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仙乐阁哪有真正心思单纯的人,小五心思一转,就又将圆桌上的大洋拢了回去。 “先生放心,小五会招待好二位爷的。” 陈九发现霍平洲不在桌旁坐着,哪还有心思逗一个应侍生,摆了摆手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小五松了一口气,他小心地藏好那一摞大洋,想着等今天散场后给了卿云姐。 舞台上的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换上了一群穿着长衫裙跳古典舞来愉悦气氛的姑娘们。 仙乐阁略显昏暗的灯光给陈九找霍平洲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已经尽力地避开霍老爷子的陈九还是在一桌满是外国人的隔间外撞上了。 “陈家小九,去哪呀?”霍万乾有些混浊的眼眯起来,像极了山里狩猎的狼。 “霍伯伯好,这不是洗 分卷阅读3 了手正要回自己订的座位去。”陈九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霍万乾冷哼,语气里全都是不相信:“别在这儿嬉皮笑脸的!说!鬼鬼祟祟躲着我,瞒什么呢!” 陈九两腿一抖,他攥着拳头在大腿侧砸了两下,咋就这么不争气。 不就是小时候看见霍老爷子开枪杀人尿了裤子,至于到现在看见他瞪眼还两股战战么。 陈九心里给了自己俩嘴巴子,至于啊…… “就,就,就平洲回来了,我给他,给他接,接个风,风。” 霍万乾厉目:“小兔崽子,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这是不把他老子放眼里!” 霍万乾点点手里的龙头拐杖,对着身后的人下命令:“张伯,把那臭小子给我找出来,绑回去!” 张伯还想劝一劝气儿头上的霍老爷子,可又想起少爷走后老爷低迷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其实老爷,也挺可怜的。 陈九还站在原地,霍万乾乜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腿软,走不了了。” “怂样!老陈家咋生了你这么个怂小子!没用!” 陈九脑袋耷拉下来,还不是你为老不尊,非说让我看枪杀给我壮胆,结果现在一看见你就害怕! 怨谁! 陈九心里打着小算盘,却不敢当着霍老爷子的面说。 难过。 张伯先去找了仙乐阁的老板莲瑛。 在仙乐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起事,不论是找人还是打架,都得先知会这仙乐阁的老板莲瑛。 经得同意,才能继续。 倘若有人未经同意就在仙乐阁搜人闹事。 那不好意思,今后津沽的势力估计都会容不下你。 所以说,这仙乐阁抢了那么多家生意还能屹立不倒也是有原因的。 莲瑛接了张伯递的话,掀开了内间的帘子。 卿云刚换下衣服,木梳停在长发中间:“什么事?” 语气清冷,和之前在外人面前吃饭撒娇耍宝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若说之前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现在就是神话里可观不可亵的九天玄女。 “霍家的管家想在仙乐阁找人,说是家里少爷走丢了。” 卿云听了,莞尔一笑,继续梳理那一头乌发:“这霍家的少爷多大了?” “听说二十有二了。” “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自己走丢?” 卿云莹白如玉的纤长手指插进发间,用力按着脑袋上的穴位。 “告诉霍家来的人,有诚意的话,仙乐阁也不会随便为难,用假话忽悠谁呢,当仙乐阁是好欺负的?” 莲瑛知道,卿云是想用霍家管家说了假话这件事来拿捏住霍家,好借此来换取霍家能给的最大利益。 卿云阖了眼,双手交叠,虚扶在小腹,驱赶之意明显。 莲瑛走之前给卿云带上了门,内间一下子空寂下来。 半晌,卿云淡淡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屋里:“藏了这么半天,不打算出来露面吗?” ☆、见色起意 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卿云从镜子里看见来人的模样。 皮相生的极好,俊朗如玉,头发不像那些混迹权场的大背头,而是蓬松地分在前额两侧,没笑却总像是噙着笑。 卿云觉得,自己文化有限,暂时还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话来形容来人。 “原来仙乐阁背后的人,竟然是外人看来最不可能的卿云小姐呀。” 瞧,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卿云伸了个懒腰,捏着小团扇就站了起来:“那又怎样?” 霍平洲望进卿云深潭似的一汪水眸,带了几分当年小霸王的痞气:“不怎样,就是挺惊讶的。” “那惊讶完了吗?” “嗯?” “惊讶完了就走吧,等着过冬呢?” 霍平洲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这姑娘,牙尖嘴利的,不好下手啊。 “我想请你吃饭,津沽的餐厅,随便你挑。” 卿云“噗嗤”笑了,团扇半掩容颜:“你是新来的吧?全津沽想请我吃饭的人从河港排到了租界,知道为什么我不去吗?” 霍平洲看着眼前忽然凑近的女孩子的脸,细细的绒毛在灯光下十分明显,他呼吸重了几分。 女孩漂亮的唇一张一合:“因为,他们不过是拿我当一个攀比的工具罢了。” 霍平洲回神,看着面前的女孩眼波流转,下意识道:“我不是。” 卿云退开,讥讽道:“不是什么,不是把我当成攀比的工具?” “不是,是一见钟情。”霍平洲说出来意。 卿云却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你在逗我吗?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霍少爷,你说呢?” 霍平洲久 分卷阅读4 久没回话。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他,就是见色起意。 只是善于拿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 卿云才不管霍平洲心里的小九九,拎着自己的昂贵的小皮包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深夜了呢,她又可以做自己了。 霍平洲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卿云的影子。 他邪肆地挑起那件卿云换下来的白旗袍,仔仔细细地捋平褶皱,折好揣着怀里,大步流星地关上了房门,眼里闪烁着莫名危险的光。 那是猎人看见了自己的猎物。 陈九差人把自己送回家的时候,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个黑影,差点没把心跳给吓没了。 “可以呀你小子,没被霍伯伯绑回去?” 霍平洲抬眼,身上的寒气四溢:“没帮我打好掩护你很开心?”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开心。你看,我伤心伤得都得让人把我架回家。” 霍平洲才不相信陈九腿软是因为自己,铁定又是被霍老头吓着了。 懒得拆穿,霍平洲点了一只雪茄:“还有胆儿搞事情吗?” 声音沉稳,与陈九之前听到的吊儿郎当的痞腔儿相差甚远。 陈九开了灯,“没胆儿”,顺手从酒柜底下的隔层里捞出一瓶白酒和两个稍显陈旧的酒盅,“今时不同往日,我陈九只求自保。” 霍平洲把没吸两口的烟扔到一旁的鱼缸里,呛道:“这还有你陈小九不敢的事?” 陈九心疼地看着他花重金买回来的漂亮小鱼儿,面上还打着哈哈:“哥,我不是当年那个陈小九,你也不是当年的霍平洲,这道理,想必你现在比我更懂。” “懂?我当然比你懂!起码我不会看着那些洋人在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横行霸道!”霍平洲气势骤然翻覆。 陈九觉得,他在那一刻就好像看见了当年杀伐果断的霍老爷子。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陈九苦笑:“平洲,何必呢。如今这种形势,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现实?” “陈小九,我是不是来错了?”霍平洲声音低了下去,那是陈九从未见过的颓靡。 “平洲,我......” 霍平洲“噌”地起身:“打扰了。” 客气又疏离。 陈九看着霍平洲远去的背影暗道:津沽的天,怕是要变了。 隔天,陈家小九去了拍卖行。 当晚,津沽当年盛名一时的陈家举家搬离津沽,只剩下一个陈家小九操持着余下为数不多的生意。 霍老爷子晚饭时不停地数落着陈九:“那个小兔崽子,仗着陈老头逝得早,连老底儿都要卖的不剩了,败家玩意儿,亏我还想着带带他!呸!” 霍平洲刚进门,闻言,脱着大衣的手微微一顿,管家叫他:“少爷?” 他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神情:“老爹,给我支点钱,我要做生意。” 霍老爷子筷子“吧嗒”掉在檀木桌子上,嘴巴还维持着张着的姿势,半晌,才找见自己的声音:“瘪犊子,就你还做生意,你不做死别人的命就不错了啦,吃饭吧吃饭吧。” 霍平洲看着霍老爷子哈哈打着太极的样子,想着是不是装个留洋学子会更能在津沽发展的开? 毕竟,照自家老爹对自己这个差到地狱边边的印象,可能,有点困难。 晚饭吃到一半,家里的电话响了,管家接起来喊着霍平洲:“少爷,洗衣店的人说衣服洗好了......” “老爹,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转眼,连个人影都没了。 霍老爷子赌气似的把筷子朝汤盆里一掷:“不吃了,没意思!” 管家摇摇头,这家里哪是父子,明明就是两个吃奶都要吵架的小孩。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学小孩子赌气。 幼稚! 这边霍平洲拿着路上买的草编袋装着那条白旗袍,又钻进了卿云的小屋子。 卿云正解开自己衣衫的扣子,准备换上今晚演出的衣服,就看见一颗明晃晃的头出现在视线里。 她淡定地把扣子扣了回去,一双桃花眸轻抬,眼里满是漫不经心:“我倒是不知道,霍家小少爷还有偷窥人的坏毛病。” “我是来还衣服的。”霍平洲嬉皮笑脸,耍宝似的把衣服递给卿云。 卿云接过,认出是初见时自己换下的白旗袍,不由皱眉,好看的嘴唇轻抿着,也不说话。 霍平洲伸手在卿云眼前晃了晃:“喂,在想什么?” 卿云手臂一扬,白旗袍华丽丽地掉在火盆里燃烧,焦卷的边似乎在嘲笑着霍平洲。 “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说,我没精力陪霍家小少爷在这儿玩。” 卿云一句话划清楚河汉界,霍平洲看着卿云板着脸严肃的样子,收起了自己的玩世不恭,拉过卿云的椅子坐下,习惯性地翘起了自己的二郎腿,比大爷还大爷。 “津沽最大的情报 分卷阅读5 点,在你这儿吧。” 卿云心下一颤,面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意:“霍少爷这是拿我寻乐子?” 霍平洲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我说什么了吗?” 卿云又怎么看不出来他是纯心试探还是泼皮耍赖,没再理会霍平洲,她旁若无人地解开了衣服上的第二颗扣子。 触及滑落到卿云肩头的衣服,白瓷般的圆润弧度在灯下愈发刺眼,霍平洲慌张躲开视线,盯着一旁的墙壁。 卿云从镜子里看见霍平洲的反应,把故意掉下去的衣服拎了上去:“霍少爷还是回去吧,这风月场不适合你。” 霍平洲从一边的衣架上拿下一袭披肩,裹在卿云身上:“不想说就不必说,没必要这样糟践自己。” 卿云双手交叠,紧攥着披肩垂下来的两角,背上冷汗侵袭。 从镜中望着霍平洲离开,卿云松了一口气,“瑛姐。” 莲瑛从暗室出来,担忧地看向霍平洲离开的方向,问道:“小姐......” “按兵不动,告诉小五,一切照旧。” “他起疑了?那霍家,要不要......” 卿云蹙眉:“不用,如果他真的抓住什么把柄,就不会孤身一人前来试探我,而且,依我看,他和霍家同心不同志,就算被发现了结果也还未可知,不要自乱阵脚。” “行,那我马上通知老三他们。” 莲瑛离开的时候,前台的奏乐响了起来,卿云挥去脑中各种各样的假设,利落地换上黑色长衫,抱起一旁的琵琶,嘴角挂上常见的弧度。 无论霍平洲的意图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她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成为绊脚石。 “今日是卿云小姐最后一首任客命名的小曲儿了,我说什么也要拍下这命名权。” “我看你没戏,这么多人,可不只有你一个想拍下来。” ....... 前调刚起,仙乐阁全场瞬间一片漆黑。 期期诉诉的转弦,像是女儿家婉转的低吟,又像是悲苦后呜咽的痛诉,勾人心恸,渐渐,曲调高转,骤然拔高的调子像是染上了肃杀之气,铿锵有力,像是古战场呼啸而过的刀刃相撞,又像是战火纷飞的枪林弹雨,轰然一铮,寂静无声,小溪流水般轻盈跃入人心,如沐春风。 一曲终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掌声振天。 卿云离开舞台,莲瑛上前,聚光灯打在莲瑛身上,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仙乐阁吸引人的,可不止卿云一人。 “大家稍安勿躁,卿云小姐最后一首小曲儿的命名权,正式开始拍卖。” 话音刚落。 “我出八十大洋。” “一百。” “一百五十。” ...... 转眼间,价格直接逼近两千大洋。 卿云在幕帘后头看着台下人们不断叫价抬价,不由冷笑。 忽然,仙乐阁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我出一百根金条。” ☆、陪葬的三爷 卿云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眸。 视线里,霍平洲一身黑色风衣,身后跟着的是霍家的小弟们,人手一个搭扣皮箱。 莲瑛接到卿云的暗示,笑意盈盈上前:“霍少爷这是要破坏我们仙乐阁的规矩。” 霍平洲抬手前挥,身后的小弟们齐刷刷地将手里的皮箱揭开,金条在箱子里码的整整齐齐,金灿灿的光泽有点晃眼。 卿云远远瞧见,对霍平洲本来为数不多的好感又降了几分。 有钱了不起吗? 莲瑛倒是没被晃神,这些年走南闯北,也不是个没见识的。 按理说,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但自己背后是仙乐阁,不管怎样,仙乐阁的规矩决不能破,不然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一炬。 “霍少爷,仙乐阁有仙乐阁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仙乐阁的规矩。” 莲瑛虽笑着,可熟悉的人都知道,莲瑛动怒了。 霍平洲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那如果我今天一定要拍下来呢?” 莲瑛盯着霍平洲眼里那股狠劲儿,笑了:“仙乐阁没有不请自入的先例,当初立的规矩是,不请自入者,棍杖三十,加上霍少爷损门扰众,加杖二十,所以,只要霍少爷扛过五十棍杖,今儿个的曲儿就归您了。” 看着莲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霍平洲背手将西装袖子一拽,随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浑不在意:“不就是五十杖,来吧。” “霍少爷,自古杖罚可没有站着的。” 霍平洲迟疑了一下,也就只有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抬头:“这样,总行了吧?” 莲瑛倒还真存了几分奇异,这是欲擒故纵还是存心试探,她招呼来小四和小五:“五十杖,打吧。” 小五到底还小,不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迟迟不肯 分卷阅读6 动手:“莲瑛姐,这是霍家的少爷......” “这可是霍家少爷先破的咱仙乐阁的规矩,就是拿到霍老爷子那儿也是不占理的,要是人人都如霍家少爷这般,仙乐阁别开了,都去大街上讨饭算了,打。” 霍平洲闻言,心下了然,这是拿他杀鸡儆猴呢。 到底是那位卿云小姐手底下的人,吸两口血不够,怎么也得趁机会带下几块肉来。 偏生自己还没什么办法。 “砰、砰” 棍杖打在霍平洲脊背上的声音凌空作响,仅十杖下去,霍平洲后背的白衬衫就遍染鲜红,不知道的,还以为穿了一件血衣。 霍平洲倒吸一口凉气,仙乐阁的人,下手够狠。 真是一杖顶十杖,说不疼他都不姓霍。 二十杖,霍平洲死咬嘴唇,鬓角湿黏在一起。 三十杖,霍平洲臂上青筋毕现,让人感觉下一刻就会爆体而亡。 四十杖,霍平洲身子晃了一下,视物模糊,却依旧笔直而立。 五十杖,霍平洲一头扎在地上,小五眼疾手快,探脚阻了霍平洲一下,不至于让他落个脸着地的下场。 莲瑛瞅着霍平洲一声不吭地受了五十杖,对他的印象倒有了些许改观。 “来人,送霍少爷回去。”小四和小五招呼了几个保安,莲瑛看向随霍平洲一起来的小弟们,“钱留下,等你们少爷醒了告诉他,银钱两清,小曲儿归他了,改日来命名。” 戏落幕了,还在仙乐阁的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一个个离开。 莲瑛致歉相送:“打扰各位雅兴了,改日仙乐阁出了新品,定给各位留一份。” 闭场后,莲瑛遁进后台,进时,卿云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手里一小块烧剩下的衣片发呆。 莲瑛带上门,静静站着。 卿云想事情的时候向来不喜被人打扰。 不知卿云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就连莲瑛这样一个一年都在奔波很少坐下休息的人都站得有些受不住。 细密的汗从毛孔中沁出,莲瑛咬牙,忍着不开口。 忽然。 “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莲瑛得了机会,接机往前走了几步:“小姐是说霍家的少爷?” 卿云没有回话。 “小四和小五得了您的指示,下手都挺狠,霍家的少爷愣是没吭一声,或许……” “没有或许。”像是想到了什么,卿云厉声打断,“你先下去吧。明天,不唱了。” 莲瑛猛地抬头:“是那边出事了?” “没有,做好你的事。” 莲瑛离开后,卿云抬手在太阳穴狠狠地揉着,良久,套了一件风衣,悄悄从仙乐阁的后门离开。 城郊的一个简陋的茅草屋。 几人在木凳上坐立不安。 “你们说,那个人会来吗?” “应该会来的。” “应该?陈老六,当初是你拍着胸脯和我保证一定能见到那个人,现在你又说应该,我告诉你,今儿要是见不到他,我一砖头拍死你!” 这话带着一定的煽动性,其他的人神色各异,有的甚至生了动摇。 “不想留的可以走,没人会拦着你们,但我保证不了,你们能活着回去。” 众人抬头,屋门大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拄着拐摇摇晃晃走了进来,脱下了黑色的小羊粘帽,露出一张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 “三爷。” 陈老六站起来,恭恭敬敬抱拳欠身。 三爷看了陈老六一眼:“做的不错。” 转而对向那些神色各异的人:“诸位可以走了。” 驱赶和杀意并存。 刚刚说话那人率先站起来赔不是:“我们哥几个知道要见三爷难免着急,说的话不中听,三爷见谅。” 其余几人应声附和。 带头那人话罢,巴掌往自己脸上招呼。 “别整那些虚的,直接说吧。” “好嘞,三爷。” 三爷乜他一眼,坐在陈老六擦干净的凳子上。 “霍家当家的和他儿子关系不好,在租界里没了后一辈人的接手,好多更迭新生的势力都不再和霍家交联。 陈家那个小少爷前些时候变卖家产,把自己家里人一个不留全送到国外,这两天一直在暗地里招人,估计是要有大动作。 租界那边水深,就能探个皮毛,说租界新来了个新的租界长,是个有手段的。 这两天,城外的难民又多了,那一个个,讨吃讨喝的,也不招人待见,当兵的看见就抓,也不问,反动势力帽子一扣,直接拉去校场枪毙了。” 三爷摩挲着下巴深思,那边的头头说的上了瘾:“要我说,那些人就是活该,跑哪不好,非跑到咱津沽来,也不想想,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是他们能来的吗?” 陈老六看着三爷越来越难看的 分卷阅读7 脸色,同情的看了那人一眼。 “说完了?”三爷双手交叠搭在拐杖头上。 那人一下子被问的有点懵,不过还是反应过来:“完了,说完了。” 看着两手因紧张绞在一起的那人,三爷轻呵,起身出门,给陈老六留了一句话:“说完了就给人家送份大礼。” 一听大礼,屋内几人欣喜若狂,为首那人还在三爷身后喊着:“谢谢三爷!” 陈老六摇头晃脑地叹息:“可惜了,是个傻子。” 一个手势,屋内悄悄涌进几个杀手,从身后扭断了今天下午和三爷见面的人的脖子,无声无息。 陈老六在几人衣服里掏了掏,揪出十几条包得严严实实的金条:“好家伙,藏的挺深,这下好了,又有钱了。” 杀手和陈老六关系不错,但依旧觉得此时对着金条目不转睛的陈老六有点丢脸。 “快收拾吧,别给三爷添麻烦。”其中一人开口提醒,几人不再管财奴陈老六,快速地解决了地上的尸体。 三爷出了茅草屋,径直走向屋后的树林。 树林里的草没人腰,跟着跟着,随三爷来的两人就找不见三爷的影子了。 “得,考核又没过。”其中一人开口。 “没事,倘若陪葬那么好进,就不可能闻名津沽了。”另一人安慰道。 两人在地上盘膝而坐,唠起了嗑。 “你对陪葬了解多少?” “那可多了,陪葬是五年前津沽忽然涌起的一股势力,传闻,陪葬只杀罪有应得之人,关键是从来没有人知道陪葬的主人是谁。” “不是三爷?” “当然不是,依我看,三爷最多是为陪葬寻觅杀手的,别的,我看不尽然。” …… 陈老六匆匆赶来,听见这话,嘴角好一阵抽搐,陪葬的主子怎么可能不是三爷? 这些小孩都是怎么被选上来的,怕不是走了后门吧…… 不过,陪葬也没后门。 树林里,铜铁浇铸的防御里,三爷把拐杖放到一旁,健步如飞地走到了长桌首位。 长桌两侧坐人,满满当当,缺一个位置。 “六叔还没回来?” 右侧一个老头捋了一下自己的白胡子:“估计是碰见金条了。” “老头子你什么意思,金条不香吗,你这么看不起它,它得多难过。”陈老六嚎着嗓子推门而进。 说完,给在座的一人扔了一根金条。 三爷敲桌子:“六叔,你收一收,有重要的事。” 陈老六变脸比谁都快,“噌”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张脸绷得老紧。 三爷没理他,直入正题。 “下一个刺杀目标:霍万乾。” ☆、卿卿,我想娶你 “什么!霍万乾?我没听错吧。”陈老六绷了没两分钟。 下边有人质疑:“霍万乾的嫌疑不是排除了吗?” 位于右侧的老头子接过话茬:“就是因为排除了,才要对他下手。不然,霍万乾会成为众矢之的。我相信,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想看到的局面。” 三爷赞同点头,给众人分析当前局势:“据我所知,霍万乾曾经暗地里给在甘州抗战的民主盟送过物资。你们都知道,民主盟专门对抗那些为虎作伥的军阀。 现如今,租界里的新兴势力不断地更迭,霍万乾的儿子又一事无成,他一个老辈,再怎么维系也改变不了自己不久就会成为过去的事实。 霍万乾坐在那个位置,总比那些外来的洋人坐上好。所以说,霍万乾,必须坐稳连管会的第一把交椅。 而我们的刺杀,就是最关键的一步。租界那些人都怕陪葬,是因为陪葬杀的都是不断压榨国人攫取利益的人。” “倘若陪葬去刺杀霍万乾,想必,租界那些新兴势力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拉拢霍万乾。三爷,我说对没?”三爷话音还没落,陈老六就把话接了下去,像个小孩似的,邀功似的看着三爷。 三爷被陈老六明亮的眼珠子看得有点发毛,连道:“不错。” 几乎是一瞬间,三爷就躲开了陈老六的视线。 一大把年纪了,装什么嫩呀。 真真是没眼看。 “行,那我马上安排人。”向来喜欢坐在长桌末尾的中年男人应声。 “那就麻烦二叔了,做得隐蔽点。” “放心,绝对会让他有一口气被救活的。” 三爷颔首。 陪葬的会议不定地不定时,三爷见任务分配完顿,起身鞠礼离开。 接到任务和指示的几人也按照三爷给的最新路线离开防御。 最后,只剩下那个白胡子老头坐在原位深思。 霍平洲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行走。 三天,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霍万乾在新一届连管大会上遭 分卷阅读8 遇刺杀。 众人将霍万乾送入医院,知其死里逃生后,却看见独属于陪葬的标识大大地画在霍万乾的医用被上。 明明,病房被守得严丝密合。 连只苍蝇都不可能飞进去。 霍万乾醒后知晓事情前因后果,劫后余生,不停地向前来探望的人慨叹:“还好自己长了一颗偏右的心脏,不然,难逃一死。” 话音还没落,霍平洲推开了病房的门:“老爹,该换药了。” 房内众人连声辞别,说着下次再见的场面话。 遭此一劫的老爷子到底是受了不少折腾,看着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下去,却还强撑精神和霍平洲打着玩笑:“你小子,还知道来看我。” “你,好点没。” 别别扭扭的语气,差点让霍老爷子以为自己撞了鬼。 什么时候,混世大魔王也会细声细气地关照人了? “没事,死不了,不看看我是谁。” 霍平洲一看霍老爷子嘴硬的样子就心痒痒:“是,您是谁,开个连管会,在自己地盘上让人端了,被推出手术室安安全全守着还能让葬俗的人耀武扬威,您的声名扬的是真不错。” 听听,这都是什么语调。 霍万乾差点没上来,捂着胸口嗽了好半天。 霍平洲等着他缓下来,默默递了一杯温水过去,“老爹,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见自己儿子罕见的软语气,霍万乾居然也有些拘谨:“什么事,搞这么慎重。” “我想娶妻。” “……” “您不是老是说我吊儿郎当不靠谱么,我就想着娶个喜欢的女孩子,收收心。” “……” “成家立业,我想试试。” “……” “老爹,老爹?” “啊?啊。行行行,没问题。娶妻呀,娶妻好呀”,霍万乾手在腿上搓来搓去,还有些不太适应忽然乖巧的霍平洲,试探着问,“是,哪家的千金?” “是仙乐阁的卿云小姐。” “仙乐阁的千金呀……什么?仙乐阁的卿云?” 霍平洲看着他老子云里雾里忽然变脸,语调不知攀升了多少个度,心里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是。” “你,你你你,唉……” 霍平洲执着:“老爹,我是认真的,求父亲成全。” 霍万乾看着忽然跪在自己面前的霍平洲,长吁短叹:“你说你看上谁不好,怎么非得是仙乐阁的卿云。” “老爹。”霍平洲的语气依旧不容置疑。 “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 “罢了,随你吧。” 霍平洲眉眼染上喜色,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谢谢老爹,等我把你儿媳妇带回家,我就接手家里的生意,不会让你失望的!” 霍万乾望着霍平洲喜色四溢的背影,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了。 “老爷,仙乐阁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卿云小姐可不是个只会谈琵琶的。” 张伯从一旁的屏风后边钻出来。 没办法,谁叫霍家小少爷来得太急,老爷直接把自己塞到屏风后边了。 病床上的霍万乾擞了擞身子,直起腰来,张伯顺手给霍万乾捏着肩。 “孩子长大了,心思愈发沉了,现在,我也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罢了,随他去吧,好容易开口求我一回。” “卿云小姐本身倒是个好的,仙乐阁打压了那么多别家的生意,要不是卿云小姐私下打点着,仙乐阁哪还能相安无事。就怕她背后不只是仙乐阁……” 张伯话没说完,霍万乾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卿云是个会来事儿的,可从古至今,圆滑之人向来不是简单的角色。 怕只怕,卿云也是别人手里的一杆枪,平洲那小子把人家抢过去,不知会挡了多少人的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随那小子一回,再怎么说,他老子也是连管会的会长,护不了他一世,也总能护他一时。” 张伯在身后听的唏嘘不已,为人父,不言语,老爷也是操碎了心。 贴着外墙的霍平洲摩挲着右手拇指的骨节,笑得邪气。 还真是不简单呀。 但,也总算有点收获了。 悄然撤身,霍平洲拦了辆黄包就朝仙乐阁走。 棋局,才刚刚开始。 收到霍平洲的拜帖,是卿云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一个纨绔公子哥儿,受了仙乐阁五十杖,居然三天就落了地。 看来,霍家小少爷也不是个简单的少爷。 拜帖被卿云把玩了好久,久到挺括的纸出了皱,才堪堪开口:“请进来吧。” 霍平洲应声而进,率先承着卿云的戏笑:“我还以为,霍少爷只会做那些登徒浪子的活计,原来,也是知道要 分卷阅读9 递拜帖的。” 霍平洲一时语塞,毕竟,那越距的事情的确是出自自己之手。 卿云瞧他不回话,又接上自己的话茬:“霍少爷是来命名的?” 霍平洲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伴随着卿云的轻笑声,霍平洲缓缓道:“国泰民安。” “什么?” “我说,名字叫,国泰民安。” 这次轮到卿云愣了,手里的拜帖也不攥着玩了,滞在座椅上,一双眼睛仿佛掠过了万千场景。 正当霍平洲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听见了卿云细如蚊吟的声音:“为什么?” “难道卿云小姐想的不是这个名字?” 霍平洲戏谑又带着认真的试探让卿云有些难辨真假。 “一个名字而已,霍少爷喜欢就好。” 见卿云又躲开问题,霍平洲也不恼,挑了个舒舒服服的软皮沙发坐下,二郎腿一翘,那股子纨绔劲儿又上来了。 对着霍平洲笑意满满的眼睛,卿云在心里低咒了一声,挪开视线,不再看他。 “卿卿,我想娶你。” “噗”,卿云刚放进嘴里的一口茶喷溅在桌面上,莲瑛刚刚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香粉被淋了个彻底,“你说什么?” 霍平洲上前,从上衣口里掏出手帕,温温柔柔地擦着卿云嘴边的水渍:“这么激动做什么,反正迟早都要和我回家的。” 卿云冷了脸,一把推开霍平洲在脸上擦拭的手,语气也降了下来:“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有没有区别,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霍平洲这会性子倒好起来,不骄不躁的。 卿云斜眼看他:“我们不合适。” “合适。” “门不当户不对。” “明天我就把霍家迁到仙乐阁对面。” “我们不是一类人。” “没事,明天我就在仙乐阁拉二胡。” “我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就行。” “霍少爷,你这人还要不要脸。” “嗯,娶了你,不要也行。” 卿云真是拿霍平洲没办法,别说自己不喜欢他,就算喜欢,她也绝不可能谈婚论嫁。 “霍少爷既然步步紧逼,那卿云只能以死明志了。” 卿云拿起一旁的簪子就要朝脖颈上刺。 簪子的利尖已经刺破皮肉,霍平洲还是岿然不动。 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收回力道的卿云无奈放下簪子,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霍平洲,哑声问道:“霍少爷,你到底想怎样?” 霍平洲做回自己的位置,换了一条腿搭着,双手交叉搁在膝盖处:“没看见国泰民安,我的卿卿怎么会舍得死呢?” 卿云皱眉。 霍平洲继续说着:“既然卿卿无意踏进黄泉,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没准,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霍家是聘礼 卿云打量着霍平洲,琢磨不出来这人的心思,扣了扣桌角,掀起一小块木皮,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霍平洲调笑的声音又丝丝缕缕钻进卿云的耳朵。 “你到底说不说。” 卿云这些年来积攒的好脾气一对上霍平洲,就消弭个彻底,活像一个炮筒子,一点就炸。 霍平洲慢慢悠悠道:“我家卿卿惊才绝艳,我想娶回家温香软玉。” “这么简单?” 霍平洲耸肩,表情极其无辜:“就这么简单呀,我是真的喜欢你。” “......” “卿卿若是非要让我加一个理由,想逗逗租界那群臭不要脸的算不算呢?” 卿云嗤笑:“不怕我转身诉到租界长那里,扣你一顶扰乱租界治安的帽子?” 霍平洲手里转着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掏出来的火机,毫不在意:“无所谓啊。” 卿云看着霍平洲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来气,他是断定了自己不会轻易和附属租界的连管会交恶。 这算什么呢? 卿云深吸一口气:“凭什么?” “凭卿卿嫁给我后,能在津沽横着走呀。” “我现在也没竖着走。” 被卿云呛了一嘴,霍平洲毫不在意,反而是循循善诱:“仙乐阁的好只是面子上的平衡,卿卿肯定比我更懂,嫁给我,仙乐阁多一个靠山,不好么?” “不好。” 霍平洲朝卿云挑眉,鼓励卿云说下去。 “万一靠山倒了呢?” “不会”,霍平洲的回答斩钉截铁,“要是霍家倒了,我就是跪着也会把你扶起来。” “......” 卿云不 分卷阅读10 语,说实话,霍平洲刚刚说话时决绝的表情确实有打动她,可她不是青涩懵懂的少女,自然会权衡利弊。 霍平洲与卿云对望,开口道:“卿卿,我是真心求娶,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小时候,有人告诉我,与其信男人的嘴,不如信世界上有鬼。”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的话,一定是真心的。” 盯着霍平洲的眼睛,卿云真的是看不到一丁半点的心虚与假象,仿佛眼前人真的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可是,怎么可能呢? 卿云敛下眸子,右手食指不停地扣弄被掀起一块的桌板,木屑刺进指甲缝,见了红。 霍平洲凝眉,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起身就要踏出屋子:“卿卿今日若是不愿,那我明日再来。” “等等。” 声音破碎,是纠结了很久没有出声的后遗症。 “我可以答应你,那你呢?” “这就答应了?”霍平洲讶异。 “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卿云呛了回去。 “行,我和老爷子收拾一下,赶明儿找人挑个好日子,把霍家交给你。” “给我霍家干什么?”卿云反问。 “聘礼呀。”霍平洲敲了敲卿云的脑门。 光滑圆润的弧度,搞得霍平洲还想多干点啥。 嗯,亲一亲应该口感不错。 卿云挥手打开霍平洲的手臂:“别动手动脚的。” 霍平洲:“得嘞。” 说完,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卿云的房间。 卿云见霍平洲离开,盯着镜子里的一角出神,许久,起身扭开了房间置物架上花瓶里的一个机关。 “咯吱咯吱” 暗室从衣架后露出全貌,卿云踏进去,又在里边摁了一个开关,暗室合上,从外看,仿佛是卿云凭空消失。 暗室里亮着几盏台烛,灯油充足,亮度丝毫不亚于外间的灯泡。 方木桌上四下散着各种图纸,卿云捻起标着“霍”字的羊皮卷,食指绕着上边“霍平洲”的名字打圈。 “霍家,霍平洲。” 又拿出津沽的各方势力图,喃喃道:“陈家,陈九。” “有意思,真是有点意思。” 卿云在暗室待了一炷香的时辰,出门召来了莲瑛:“瑛姐,准备一下对外的说辞,霍家的聘礼一送上门,霍家求娶仙乐阁卿云的消息就要传遍全津沽。” “真要答应霍家少爷?” “为什么不答应,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何况,谁能在这场交易中占便宜还不一定呢?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好的,我马上安排下去。” 卿云留声:“时间不多了,要快。” “是。” 卿云端起旁边的酒盏,摇晃着倚在仙乐阁二楼栏杆处,看着仙乐阁预先热起来的五彩阑灯,心下愈发冷。 危难在前,但还是又很多地方的无知之人,享着一时贪欢,却不会想一想,下一个遭殃的,也许就是自己。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总要有命才能享。 卿云冷嗤,仰头饮尽盏中红酒,嫣红的酒渍粘在唇边,模模糊糊有一种嗜血的气息在游荡。 十日后,良辰吉日。 霍家下聘仙乐阁卿云。 霍家小少爷亲自携着霍家的地契和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上门求娶。 一时间,津沽上层言论纷繁。 底层的老百姓才不管里边的弯弯绕绕,除却温饱,天大的事也只能充当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最多,最多是在霍家大张旗鼓登门仙乐阁时凑个热闹,以待回去后在街坊邻里那能说上一句:“我可是见了,那霍家的排场,真不是盖的。” 仙乐阁门口,红毯笔铺,热鞭淋漓。 霍平洲捧着鲜嫩的玫瑰,站在仙乐阁门口候着卿云。 房间里,莲瑛将玉簪递给卿云:“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 卿云浅笑,唇角弯弯,仿佛是真的陷入甜蜜黏腻爱恋中的少女。 今日的卿云,没有穿最能展现她玲珑有致的旗袍,反而罕见的穿上了女孩子的褂裙,头发也不再低低盘起,而是在头顶松松挽了一个髻,一颗小小白玉簪头夹杂在一敞乌亮中,像是昏暗天地的一抹光,耀眼的很。 霍平洲视线随着卿云的步子轻移,直至眼前。 仿佛褪去惊才绝艳的厚重外壳,只留下干净纯粹的芯子展露。 霍平洲笑得舒朗,在那笑意下,卿云敏感察觉到属于少年独有的情感,而不是耳闻中的纨绔,也不是偶尔可勘的莫测高深。 罕见的情绪高扬,尽管知道自己选择的是怎样的一条不归路,可是,人这一生,不赌一次,总会觉得有点什么样的缺憾。 虽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她这场赌,或许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可 分卷阅读11 ,那又如何呢。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也只不过是茫茫众生中,试图螳臂当车的一只小小蝼蚁。 接过霍平洲手里的玫瑰,幽香馥郁的味道很是好闻,可她不是很喜欢,皱了皱眉,但还是紧紧揽在怀里。 霍家的聘礼被卿云一双素手同玫瑰一起收在怀中。 霍平洲在锣鼓喧天中揽住卿云纤细腰身,唇侧擦过耳廓,轻声道:“以后,就靠夫人养我了。” 卿云素来清冷,猛然感受到霍平洲的触碰,受惊地向后躲,却被霍平洲手臂紧紧收住,动弹不得,面对着周遭众人的目光,只能红了双颊,蚊蝇般在霍平洲耳边恨恨道:“我看你睡大街最合适。” “想来拉着夫人一起也不错。” 卿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拧了一把霍平洲的腰边软肉。 “嘶,谋杀亲夫呀你?” “你要是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起来。”卿云瞪了霍平洲一眼。 但显然霍平洲并不把卿云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觉得卿云嘟嘴瞪眼的样子可爱的要紧。 情不自禁,亲在了卿云不明显的婴儿肥上。 卿云愣神,目光有一瞬的呆滞。 转而奔进仙乐阁,狠狠甩上了门,隔开霍平洲□□的视线,抽出一方帕子在霍平洲亲过的地方一下一下揉搓。 “真是的......” 直到那处传来隐忍的痛意,卿云张口喊来:“小五。” 小五从不远处的幕帘后出来,结果卿云手里的玫瑰和聘礼:“卿云姐,接下来怎么办?” “把玫瑰花扔了吧,另外,霍家地契暂时不要动,银行保险柜的东西,什么时候有时间了,避开人去清点一下,把那些能暂时用于咱们周转的列个清单,之后我会想办法拿出来。” “让哪边的人去?” 卿云捻着不知何时从头上拔下来的白玉簪:“让六叔去。” 小五应声,正要走时,听见卿云从背后传来的嘱咐:“这件事,瞒着瑛姐。” “瞒着瑛姐?”小五震惊地转身。 似乎并没有要给小五解释的意思,卿云眼皮轻抬,眸中的凉意激得小五回神。 “知道了,我去通知六叔。” 小五离开后,卿云回了暗室。 今天仙乐阁歇业,在宝斋楼同霍家设宴,仙乐阁里只有小五和卿云二人。 仙乐阁明面上的老板莲瑛此刻应在宝斋楼招待那些同仙乐阁交好的各方势力,推杯换盏,这种明明可以不在莲瑛身上出现的事情,在卿云的安排下,华丽丽得上演了。 卿云坐在堆叠着案卷的木桌前,目光涣散,思绪翻飞。 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军阀势力分布图,红色朱砂标注着军阀动态的最新消息。 “不知道,还能争取多少时间......” 低喃的声音恍若未发,理不清头绪,卿云伸手掐住眉心,仰倒在椅背上,闭眼寻思,却又在不知不觉睡去。 梦里,血肉模糊,仿佛置身于浓重黏腻的血雾中,刀剑搏肉,远处枪声阵阵,夹杂着婴儿尖锐的哭喊声。 卿云蹙眉,冷汗袭满全身。 “卿云姐?卿云姐?” 声音弱下去,卿云听见人的脚步声,走近,走远。 声音更加清晰:“卿云姐?你在吗?” 意志战胜梦魇,卿云睁眼。 是小五。 卿云没有应声,这是她另开辟的一个空间,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五?”熟悉的调侃,裹挟着不成调的纨绔腔。 卿云挑眉,霍平洲? 他怎么来了? 不应该在宝斋楼? 卿云屏住呼吸,细心听外面的动静。 “霍少爷。” “卿卿不在?” “想来是不在的。” “那我在这里等她一会,你先去忙你的,一会她来了我让人去通知你。” 小五显然不愿意卿云姐的房间进人,尤其是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就算下了聘礼,可情情爱爱这种东西,没有人比旁观者更能看清。 卿云姐和霍少爷眼里绝无情爱,那自己又怎么能任由霍家的少爷等在卿云姐的房间? “这......” 小五的犹豫令霍平洲不快,声音再起时,已经裹上厉色:“怎么,未来姐夫在你面前没有资格?” “不是,好的吧,那我等会再来。”小五终究退让,离开房间,带上门。 卿云在暗室里不屑撇嘴:“狗男人,居然还会仗人势,哼哼。” 正腹诽着,暗室门被关节叩响:“夫人不打算出来见我一面” ☆、我家夫人真可爱 !!! 被发现了? 应该不会吧。 试探? 卿 分卷阅读12 云指尖紧扣木桌边,一块木皮被惨烈掀起。 嗯,是不是应该换一个铁皮桌子?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思维跑偏,卿云更加谨慎地控制自己的呼吸,避免被外边的霍平洲察觉。 只要自己不应声,霍平洲总不会硬闯。 久到卿云都以为霍平洲走了,他低沉的声音又顺着暗室的门递了进来:“呵,既然夫人如此坚持,我就有眼力见一点,省的以后进不去夫人的房。” 脚步声渐行渐远。 确认霍平洲确实已经走远,卿云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 无论霍平洲是真的知道还是试探揣测,起码现在不会出现掉底牌的现象。 但,总要早做准备。 卿云大致整理好需要的军阀方面的资料放在一旁,打开暗室的门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无人。 卿云眉眼浅浅舒展,还没在座椅上坐够一分钟的时间,小五从外边匆匆赶来。 “卿云姐。” “嗯?” “事情都办好了,清点出来的单子也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小五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霍家的少爷......卿云姐遇见了吗?” 卿云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一双桃花眼清透:“是吗?” 小五被卿云目光看得有一瞬晃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小五?” “啊?啊。” 小五罕见呆萌的样子纾解了卿云心中几分抑气,霍尔明朗。 卿云看着小五,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支走小五,卿云出了门。 城郊的茅草屋又迎来了稀客,六叔大马金刀坐在长条板凳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随手拽来的狗尾巴草,极其土匪:“哪里来的丫头片子,胆子不小!” 凶神恶煞的语气没有让来人产生半分惧意,对方缓缓摘下扣住大半个脑袋的帷帽,笑意盈盈,正是卿云的模样:“擅自前来叨扰六叔,实属不该,还请六叔见谅。” 六叔见状,神情一凝,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语气不爽:“你来这里干什么?” 卿云并没有回答六叔的问题,只是盯着他。 许是没卿云盯得没了脾气,六叔大手一挥,屏退众人,又小心翼翼关上茅草屋不能算是门的门。 “放心,刚刚那几个人都是心腹,不会出问题,有他们守着,你总能说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吧。” 卿云搬过离自己不远的一条木凳,也不在意上边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意坐下。 六叔看着卿云白净的手,心里下定决心,等她走了,一定要让那群小兔崽子们天天擦凳子。 真是,他觉得凳子不配得到卿云小丫头的“触摸”。 嘶 太可怕了。 自己真是太可怕了。 “六叔不必如此紧张,我今天这样来,就并不意味着又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些忙,想让六叔顺手帮一帮。”卿云话语轻柔,声音软软的就像是街上卖的棉花糖。 六叔心里一飘,嘴上就没了个把门的:“什么帮不帮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看着六叔对自己如此两肋插刀,卿云暗自觉得自己挖坑等着六叔跳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负罪感。 卿云勾了勾食指,六叔很有眼力见儿的凑过去。 伴随着卿云在六叔耳边的悄悄话,六叔的眼睛在某一个瞬间瞪大到一定的限度,磕磕绊绊地推辞:“这这这......这不行吧......” “六叔!”卿云嗔怪。 六叔向来招架不住卿云的撒娇,只能弹着卿云的脑瓜崩,一边无奈道:“行吧,下不为例。” 卿云没有应他,只一双桃花眼睁得圆滚滚得看着六叔。 六叔老眼一闭,没眼看呀。 再看下去,就被小鬼精灵坑的裤衩都不剩了。 六叔撵着卿云:“快走快走,你再不走我怕我忍不住打你!” “才不会呢。” 卿云觉得自己就是在恃宠而骄。 等卿云走后,六叔召来两个兄弟吩咐道:“去,把屋子的长条凳都洗一遍,再仔细刷一遍桐油,以后,咱家哪都能乱,凳子不能脏,听见没有?” 其中一人应是,拎着两条长凳就出了门,还不忘给外边等着的人传递老大的任务。 稀里哗啦的人空手进来,又满载而出。 顷刻间,屋子里就剩下六叔和另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有些不安,也不敢动,支支吾吾问起来:“老大,我......我干甚呀?” 本以为老大会黑脸,却看见六叔有点扭捏......扭捏! 扭捏地开口:“去,找几个会打扮的人,让他们那着家伙什给我拾掇拾掇。” 偏偏小伙子一憨到底:“老大,拾掇啥?” 分卷阅读13 六叔本就脸皮薄,这让小伙子一问,好家伙,火蹭蹭往上冒,一脚踹在小伙子屁股上:“你管拾掇啥呢,还不出去找,耽误老子闺女的好事,老子就把你卖到仙乐阁!” 小伙子一听要被卖到仙乐阁,一个激灵上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六叔浓眉上涨:“不就是发配到仙乐阁做个帮工,至于这么不愿意?” 此刻的六叔完全忽略了卿云蔫坏蔫坏的小心思,估计连自己刚刚被坑的不爽也忘了个干净。 卿云回到城内,在大街上随意游走。 津沽繁华,十里洋场一界,泾渭分明。 这边,是灯红酒绿,糜乱奢华。 那边,是清苦烟火,谨小慎微。 乱世里,哪有真正的快乐与安宁。 没有目的地。 卿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荡着。 十里洋场外,几乎没有人认识她。 不会有虚情假意的寒暄。 也不会有明目张胆的觊觎。 隔着一条没有划分的线,卿云双手抱臂,看着不远处清晰可见的仙乐阁,迎来往送,没有起风,卿云却觉得冷的要死。 温暖的外罩扣在肩上,一股淡得几乎闻不见的烟草味夹杂着不知哪家洗衣房的皂香刺激着卿云的嗅觉。 说实话,并没有多么好闻。 但在冰凉的夜里,卿云却觉得很安心。 “你觉得,好吗?” 衣服仿佛带着魔力,不知是人还是衣物,卿云的心弦不自觉的放松,竟挑起了话头,率先问了出去。 “正是有海底腐烂发臭的鱼,才需要前赴后继的清道夫。” 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答,卿云却觉得自己理解了霍平洲的意思。 是的,是霍平洲。 除了他,卿云想不出津沽还有第二个人。 “生死无常。黑白之间,一颗棋,或许就活了。” 卿云背对着霍平洲,明明只是一个瘦弱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的背影,霍平洲却感受到了无边的孤寂。 心里只有自己的的人,从来不会孤寂。 只有大海,才会拥有无人同往的寂寥。 他向来是会见缝插针的好手,不管卿云是因为什么溢出这满腔无力,但,不这样,他的机会也不会来不是吗。 霍平洲勾唇,双臂展开从背后结结实实抱住了卿云,卿云显然没有预料到霍平洲的动作,只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乖巧得差点让霍平洲以为自己抱了个假的卿云。 “女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对多干什么,你只需要被好好护着就行。” 感受到霍平洲在颈间来回蹭,卿云身体一僵,又强迫自己放松肌肉,接受和霍平洲之间的亲密。 毛茸茸的头发真的很痒,霍平洲蹭了两下,下巴搁在卿云锁骨处,声音很小,但足够卿云听清:“没有做好准备接受就不要强迫自己,虽说初见时我浑了些,但你要生气耍脾气的话,不需要顾虑。” 卿云冷哼:“不知是谁一开始步步紧逼,一副我不嫁就要抢的样子,现在又要我放宽心思,任意妄为,霍先生,你可真是……” 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卿云索性没有说下去。 霍平洲依旧保持着埋首在卿云肩上的动作,闷声笑得卿云身体打颤:“夫人真是……可爱……” 卿云利索地钻出霍平洲的怀抱,转身冷眼相待:“你怎么在这儿?” 霍平洲摊手:“去见了个老朋友,回来正好看见我家卿卿在这儿,就过来了抱抱你。” 卿云不作声,但脸上就差写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真的,夫人要是不信,早点嫁过来管着我,就会相信我了。” 卿云脱下霍平洲的外套,一把扔到霍平洲身上,甩下一句“我信你就有鬼了”潇洒离去。 霍平洲把衣服接个满怀,看着卿云的背影发笑。 真的可爱,后悔了...... 有点动心怎么办。 以后,还下得去手吗? 陈九从不远处的黢黑角落钻出来,斜挎着站在霍平洲身边揶揄:“这就是你把我一脚踹进去的原因?” 霍平洲闻言乜了陈九一眼,陈九感觉小命不保,却还是顶着飓风暴雨劝了一句:“认真就输了。” “……” 陈九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有点慌:“不是吧,你不会真动心了吧?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局势啊喂……” 霍平洲起身离开,陈九紧随其后,嘴里不停。 唠叨了一路到了霍家,霍平洲一个疾转身,陈九下意识一躲,门砸在门框上,扑簌簌掉下…… 没有掉下一粒灰尘,可陈九觉得,这是霍平洲给他的警告。 也亏得自己和他一统战线,不然只怕现在自己早就被抓紧地里吃土了。 他没有走,只是默默在门口站了一会。 似 分卷阅读14 乎是想用意念传达自己的思想。 人终有一走,陈九站在霍家院门望着霍平洲已经亮灯的房间,心下叹息,只希望自己的猜想不要成真,不然,又是一场恶仗。 ☆、生个大胖孙子 津沽的气氛在霍家正式迎娶仙乐阁卿云小姐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婚礼现场,但凡有点见识的进去,都能看见商政两界的顶流在下场候座,新上任的租界长更是给足了霍万乾连管会会长的面子,带着租界各方势力的代表出现在现场。 仙乐阁内红绸满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小五候在卿云房外,莲瑛在房内为卿云盘发坠上最后一层白纱。 婚纱是霍平洲连夜送来的,据说是霍平洲亲手设计的,轻薄软绵的白纱罩着线条流畅的肩,顺着蜿蜒的曲线遮住不堪一握的纤腰,裙摆拖地,走时摇曳生姿。 卿云没让莲瑛上浓妆,只是描了眉,涂了一层薄薄的口脂,却依旧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外边霍平洲正和小五对峙,小五没得卿云的指令,一心拦着霍平洲进屋。 偏生小五是卿云的人,霍平洲不能动,他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给旁边的陈九递了个眼神,陈九会意,上前勾住小五的脖子,掌握着分寸,生怕自己手劲儿大了就把小五脖子给勒断了:“小孩子就不要管大人的事情啦,走,哥哥带你去吃喜糖。” 小五回头瞪着陈九,一双眼睛提溜圆,挣扎道:“陈少爷,我不是小孩子,我不吃糖,我要守着卿云姐的!” 陈九见小五倔得像头驴,他丝毫不怀疑,他要是再使点劲儿,小五的身体不会动,但头肯定是让自己拔下来了。 对霍平洲摊摊手,陈九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霍平洲丝毫不给面子的用眼神鄙视着陈九,活动了一下手腕就想硬闯。 电光火石,卿云从里边推门而出。 那一刻,霍平洲心里就一个声音:就她了...... 他不是以色取人之人,但面对已经动心的人,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看。 出门就看见霍平洲的呆愣模样,连带着卿云的心情也莫名的拔高几分。 “霍先生,你这是看傻了?” 卿云调笑的声音唤回了霍平洲的神识:“是呀,我夫人天生丽质。” 说着,霍平洲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将右手递到卿云眼前:“美丽的卿卿,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荣幸可以牵你去婚礼现场呢?” 卿云蹙眉,径直从霍平洲身侧穿过,衣袂蹁跹,白纱扫过霍平洲脸颊:“又不是小孩子,牵什么手,幼稚。” 霍平洲丝毫不觉得尴尬,动作圆回去,追上卿云的脚步,一个公主抱将卿云牢牢收在怀里,卿云下意识抱住霍平洲脖颈:“霍平洲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说有就有。” 卿云对霍平洲的死皮赖脸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试图和他讲道理:“我有脚,我自己会走。” “你会累。” “我不会。” “我不管,我说你会你就会!” 卿云发笑:“霍平洲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感觉到卿云身体有下滑的趋势,霍平洲紧了紧手臂,将卿云往上抱了抱,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是讲道理,还能娶到你吗?” 卿云噎声。 怎么能...... 怎么能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 这还是人吗...... 卿云真是被霍平洲的无赖消耗掉所有的耐心,干脆窝在霍平洲怀里当一个无情的工具人。 反正正经的不正经的问候还是打点霍平洲都先自己一步回答安排,卿云觉得,自己今天就当一个花瓶安安静静地走过场就可以了。 甚至在新人敬酒霍平洲再一次拦过去的时候,卿云还有闲心发散思想:霍平洲自己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场婚礼,要新娘好像也没什么用,自己和自己结婚都好了。 这样说来,霍平洲又当新郎,又当新娘,一会穿西装,一会穿婚纱。 婚纱...... 卿云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道霍平洲穿婚纱是什么样子,想到此,卿云微微侧头开始打量霍平洲。 嗯。 剑眉有些出戏,需得刮一刮修饰一下轮廓,再描一个远山眉最配。 头发不长不短,但是烫一下拿头纱一辙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鼻梁高挺,扮上应该会有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 就是肤色差点,不过不重要,擦点脂粉就好了,最后再淡淡抹一点口脂。 嗯,坐镇仙乐阁绰绰有余。 霍平洲刚刚寒暄完一桌上界人士,转头就看见卿云毫不掩饰的目光,低头沉在卿云耳侧:“怎么样?是不是忽然觉得嫁给我也不亏?” 卿云 分卷阅读15 还沉浸在对霍平洲的幻想中,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有点心虚地避开霍平洲的眼神。 霍平洲剑眉一挑,呦呵,害羞了。 看来,有进展的可能! 霍平洲还沉溺在我夫人看我的喜悦之中,丝毫不清楚自己口中夫人那危险而又疯狂的想象。 倘若卿云知道霍平洲给自己戴高帽,只怕会毫不犹豫地戳穿假象,打破霍平洲的美好愿景。 虽是西式的婚礼,但还是遵循着旧时的某些礼节举了喜宴。 和婚礼不同,喜宴上邀请的都是双方关系不错的朋友,算是家宴,人不多,真正图个同喜同乐,而不是像婚礼上一样夹杂着更多别的东西。 陈家陈九,仙乐阁莲瑛和小五自是在其中。 到陈九那儿时,霍平洲酒都不续,像是十分不情愿一样给卿云介绍一样,懒懒道:“陈小九,你见过。” 卿云心下了然,能在接人时作为唯一一个陪着霍平洲的人,关系自是不一般,她右手从桌上拿起一瓶红酒在杯子里蓄满,对着陈九举起来:“你好。” 霍平洲的眼珠子从卿云拿起酒瓶子起就没离开过,眼瞅着卿云对着陈九敬酒,霍平洲一个眼神杀过去。 陈九感觉自己腿都软了,连忙端起酒杯回敬:“不敢当不敢当,大嫂以后有啥事知会一声,我陈九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陈九说得信誓旦旦,反倒叫卿云不好意思了,只能微笑以答。 霍平洲揽过卿云的肩,朝霍老爹那桌走去,临了还不忘转头背着卿云狠狠瞪一眼陈九。 陈九:...... 我招谁惹谁了...... 霍家主桌上就坐了霍万乾一个人,管家张伯站在一旁侍候。 卿云走过去时,反手从背后揪开霍平洲刚刚换地方揽住她腰的手,召来一个丫鬟:“去,拿两杯茶来。” 吩咐好后,和一脸怨念的霍平洲走到霍万乾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霍伯伯好,我是卿云。” 霍万乾脸上表情不变,还没开口,霍平洲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就砸在耳边:“我说霍老爹,你别给我媳妇甩脸子,哪天带着你大孙子跑了你可别找我哭来。” “瘪犊子玩意,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霍万乾训斥霍平洲,但脸上却没有半分训斥的意思,不再看让他糟心的霍平洲,对着卿云说道:“你和......这个混玩意既然结婚了,是不是该改个口?” 卿云接过丫鬟端过来的茶,拿起一杯自己端好,撩开裙摆,直接跪了下去:“虽然时代不同了,可有些老祖宗的东西是不能丢的,父亲,请喝茶。” 霍平洲哪料到卿云会来这么一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卿云了,只能比卿云更快跪在地上,伸出手掌垫在地上撑着卿云双膝,但还是慢了半拍,右膝的边上还是被石子划了一下。 看着霍平洲跪在面前,虽然不是因为自己,但霍万乾还是觉得心下一阵舒爽,终于有人治着浑小子了。 对上霍平洲的视线,才发现卿云已经举了有一会,连忙接过,嘴里高兴地念叨:“好好好,我霍家后继有人了。” ??? 霍平洲瞥了霍万乾一眼,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虽然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也是偏着自己,瞬间看霍万乾的眼神就柔和起来。 这给霍万乾一下子弄懵了,浑小子眼睛犯毛病了? 身后张伯有些看不下去,凑近霍万乾身边低语:“老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少爷和少奶奶才新婚,怎么能说后继有人呢?” 霍万乾丝毫不介意,大手一挥,话就大咧咧出了口:“这有什么的,小两口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咱霍家后继有人不是指日可待么,我也没说错。” 卿云嘴角一抽,但还是保持着微笑。 嗯,微笑,一定要微笑。 霍平洲在心里第一次把自己老爹夸了个天上地下,好家伙,助攻属实厉害。 卿云看着霍平洲一脸得意的样子,拿过另一杯茶,递到霍平洲面前,示意他敬茶。 霍平洲得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眉心微紧,似乎是在询问卿云,卿云才不会和他搞什么小动作,直接脆生生开口:“平洲,敬茶呀。” 霍平洲磨磨牙,虽然这声甜腻腻的“平洲”叫的他心软的一塌糊涂,但他不会因此忽略话尾卿云九转千回的意味。 想看热闹? 他还就不给看了。 从最近的椅子上拽下一个绒垫子,抽手将垫子快速垫在卿云膝下,接过她手里那杯茶,给霍万乾行了个礼:“老爹,感谢你把我养育成人,今后,我一定和你儿媳妇一起,给你生一个大胖孙子玩,你放心,来,喝茶。” “好好好!”霍万乾高兴地眼睛都要笑没了。 !!! 还跪在垫子上的卿云差点就来了一个平地倒,不是,敬茶就敬茶,扯她干什么。 怒目看向霍平洲时,霍平洲挑衅似的回望, 分卷阅读16 卿云咬牙,忍住,忍住。 搬离视线,不再和霍平洲较劲。 霍平洲一瞅,心下一慌:情况不妙。 ☆、贤妻良母 家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也许参宴的是都想着让新人去遵循旧礼的洞房花烛。 霍平洲从外院到一楼,再上二楼,红绸流连,到处是红烛映出他的人影绰绰,但随着到婚房的距离越短,他内心的不安就越多一分。 当手放在婚房门把手上,怎么打都打不开的时候,霍平洲知道,自己的预想成真了。 真正的好夫君,是在该认错时就认错:“夫人,我错了。” 霍平洲故意放软了几分语气,认认真真,听不出来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屋里的卿云听着霍平洲的声音,真的很想开门给他翻个白眼,但一想到霍平洲的意图,就告诫自己绝对不能上当。 霍平洲不就是想进来,她才不会让他如愿。 “霍先生?” 霍家二楼在霍老爹的明授暗示下,被清得空无一物。 哦不,是空无一活物。 霍平洲手轻拂过眉骨,舌尖顶了顶上颚,回道:“怎么了?” 屋内的卿云靠在门板上,声音里含着笑意:“霍先生,书房是个不错的选择。” “夫人这是铁了心不收留我了?” “是又如何?” 门外霍平洲不再回话,卿云隔着一道门听见霍平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略微松了一口气,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来,仔细看去,干净白皙的指尖发白,显然刚刚用的力气不小。 卿云坐在皮质木凳上,缓过劲儿的时候,起身去浴室泡澡,津沽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卿云拣了件厚点的睡袍穿在身上,检查好门窗后,留了盏床头的夜灯就睡了过去。 半夜,卿云睡着睡着恍然觉得自己身上重的不行,就像是压着什么重物,强行将自己从睡梦中□□,就看见搭在自己腰间的半个手臂。 “霍平洲?!” “嗯?”男人睡意朦胧,声音低沉,带着还未清醒的低哑。 卿云耳朵一酥,但只是一瞬,又恢复正常,踢了霍平洲一脚道:“起开!” “不,不起。” 霍平洲像小孩子撒娇一样耍赖皮,手臂不仅没松,还往紧收了几分。 “霍平洲,你弄疼我了。” 霍平洲松手,但手臂还是霸道地搭在卿云的腰间。 卿云无奈转身和霍平洲面对面:“说吧,你怎么进来的?” 霍平洲把怀里的卿云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卿云挣扎未果,只能顺着霍平洲。 “门不能走,窗户总是可以翻的。” 卿云皱眉:“我检查过窗户的,关好了。” 霍平洲看见卿云罕见纠结的小样子,一时觉得可爱的不行,手下一个没忍住,揉了揉卿云的小脑袋:“想见你,总是有办法的。” 卿云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索性撇撇嘴不再问下去。 两人气氛一时凝固,霍平洲率先打破僵局:“夫人不生气了?” 卿云冷笑:“生气你就不会进来?” 霍平洲不置可否,吻了吻卿云发顶:“再睡会吧,今天挺累的了。” 卿云小脑袋一转,躲开霍平洲:“呵,到底是谁把我弄醒的,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好,是我弄醒你的,那,对不起,夫人?” “......” “原谅我?嗯?” 霍平洲一双大手在卿云身上作乱,卿云抬手狠狠掐住霍平洲手肘处的麻筋,霍平洲吃痛被卸下力道,但还是把卿云箍在怀里。 “霍平洲,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你心里有数,我想是不需要我把它掰开揉碎再给你解释一遍,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各退一步,到时候好聚好散呢?” 卿云看着眼前霍平洲聚起来的眉头,耐下性子好脾气得和他讲道理。 “好聚好散,呵,上了老子的贼船,就是老子的女人,死也得是老子的!” 卿云不知道为什么霍平洲的情绪一下子就激烈起来,但还是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和他达成一致的意见。 毕竟,这场婚姻,真的不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也许会伤害霍平洲,但是她没办法,她有她的使命,霍平洲,想必也是一样的。 她确实是不相信霍平洲对她的感情。 感情和其他东西不一样,是过程,是积累,是爱的叠加,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 也许霍平洲现在因为一时新鲜,或者是他所谓的一见钟情娶了自己,但之后呢? 卿云不想怀揣任何一份恶意去揣测任何一个人,但是事实就是,在这个时节,她比任何人都要活的理性。 她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做不了花前月下的大梦。 霍平洲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不 分卷阅读17 对,扔下一句对不起就起身离开,那匆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后边有凶神恶煞在追杀。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卿云倚着窗框,看着霍平洲开车离开霍家。 窗外明月皎皎,星子棋盘般摆布,光辉细碎打在地上,折射出斑驳。 卿云吟不出什么诗来,只是觉得这景,是好看的。 叹了一口气,卿云裹紧了睡袍,反锁房门,又回到床上,希望自己能再次与周公见面。 只是很可惜,她失眠了。 卿云打开房间的灯,靠坐在软包的床头,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张伯敲开霍万乾的门,将昨晚的情况一件件汇报给霍老爷子。 “你说,昨晚,那浑小子摔门走了,留人家在房间等了整整一晚?” 张伯将外套递给霍万乾,应道:“下边的人看见的是这样,但具体,还得再了解。” 霍万乾拿起桌上那块有些老旧的怀表揣在怀里:“请的保姆怎么样?” “查过底,是干净的,今天早上也起的早,一大早就去......少夫人房间了。” 霍万乾推开房门,提点张伯:“既然已经入了门,那些个偏见就先放一放,到底是霍家的儿媳妇,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外人瞧去了热闹。” “知道了老爷。” 卿云一夜未眠,也没有困意。 保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传闻中的卿云小姐抱着双膝缩在床角,露出来的半面贝齿轻咬下唇,眉毛揪着,估计是在想事情,小脸白白净净的,眼睫毛根根分明,眨的时候像把小刷子似的,可爱的要紧。 “少夫人?该吃早饭了。”保姆出声。 卿云的反应满了半拍:“嗯,好的,我马上下去。” 说完就起身收拾被褥,保姆赶紧上去截下来:“这些我来就好。” 卿云没有推辞,她知道,高门大户家都有保姆,这是人家的工作,自己若是一味地烂好心只会坏事。 向保姆微笑示意,卿云开口:“请问,您怎么称呼。” 也许是之前没有遇见说话这样温柔的雇主,保姆显得有些拘谨,看着卿云伸过来的手,她在裤面上擦了好几下,才递过去:“少夫人好,我姓刘。” “好,那我叫你刘妈,可以吗?” 刘妈连连点头。 卿云莞尔一笑:“那我去换衣服,这里就辛苦刘妈了。” “哎哎,好的好的。” 卿云拉开衣橱,清一色的旗袍,她想起之前霍平洲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会喜欢他准备的衣服。 所以,是什么给了霍平洲错觉? 自己,很喜欢旗袍吗? 不过,好像进了仙乐阁,穿的最多的就是旗袍。 不再花心思细想,卿云随手拣了一件妃色旗袍换上就下楼去吃早饭。 到时,霍万乾已经坐在餐桌上,张伯一如既往地立在霍万乾身侧。 卿云欠身:“抱歉父亲,来晚了。” 霍万乾挥手示意:“无碍,坐下吃饭。” 见霍万乾是真的不在意,卿云坐下,动作端正,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霍万乾心里千回百转,最终汇成一句话:“行了,动筷吧。” “父亲先吃吧,我等平洲回来一起。” 霍万乾抬头望向卿云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眼前的儿媳妇,说实话,就今天早上的表现,那是真的没得挑。 放到津沽上层社会任何一家,都是令人称赞的模范。 丈夫一夜未回,不生怨怼。 吃饭前比长辈来得持,道歉,得到允许后才入座。 丈夫未回,估计到饭菜会凉,即使长辈要求,也照顾让长辈先吃,自己等丈夫回来一起。 关键是,卿云坐在椅子上,可身子却是朝向大门的方向,一看就是做好丈夫一回来就去迎接的准备。 如果不是真心,那自己的这个儿媳妇,道行可就不是一般的深了。 收敛起眼底的疑惑,霍万乾没再吱声,一个人慢悠悠吃着早饭,倒一时忘了对卿云一肚子的猜疑。 霍平洲最后还是赶着吃早饭的最后一点时间回了家。 屋外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落,卿云起身向霍万乾示意后就小跑着赶到门口,拿了一杯刚刚晾好的水,又将拖鞋在一旁摆好。 霍平洲开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面前这个昨晚将自己气得头昏脑涨的女人,端着水杯站在门口的样子。 忽略之前的种种,她现在,就像是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女人,温婉贤淑,真真让他疼到骨子里。 有一个词,用来形容眼前的卿云,再合适不过了。 贤妻良母。 可是,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忽略她对自己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事实? ☆、一个手炉,有他好看? 霍平洲垂眸,敛 分卷阅读18 下眼底所有受伤和疯狂的情绪。 “回来了?外边冷不冷啊?给,刚刚晾好的热水,不烫,快喝点暖暖身子。”卿云将水杯塞到霍平洲手里,手中突如其来的热度从水杯传到霍平洲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见霍平洲没有反应,卿云小手在他面前摆了摆:“平洲?” 霍平洲眼眸一转,腾出一只手来攥着卿云的手腕嗓音带着宿醉的沙哑:“你叫我什么?” “平洲啊”,卿云踮脚,将手背贴在霍平洲额头上,过会,又贴到自己额头上,喃喃道:“这也没发烧呀,怎么还说起胡话了呢?” “......” 卿云碰了碰霍平洲拿水杯的手,说话细声细气地:“快喝呀,我晾了好一会呢,不烫,再不喝就凉了。” 像是小孩子撒娇。 霍平洲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不然,为什么他能听见自己抬手时骨头的摩擦声? 真是疯了,霍平洲觉得。 见霍平洲仰头将水一饮而尽,卿云还细声劝着:“慢点喝,还有呢,别呛着了。” 霍平洲觉得卿云一定是着了魔,不然为什么昨晚那样,今早又这样? 卿云哪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句关心,就能引起霍平洲心里的轩然大波。 她接过霍平洲手里的水杯,绕到霍平洲身后,踮脚将昨晚霍平洲随手套在身上的外套扒下来,交给了候在一旁的刘妈:“刘妈,麻烦你拿去帮少爷洗好。” 刘妈接过衣服,转身离开,卿云见刘妈走了,弯下身子将拖鞋递到霍平洲脚边:“换鞋吧,换完一起吃早饭,应该还没冷掉。” 霍平洲抓住字眼,反问:“你还没吃早饭?” 卿云将手搭在握着自己胳膊的那只大手上,温柔无比:“没呢,在等你一起,先换鞋洗手,然后一起吃饭,我去让人把饭再热一下。” 霍平洲隆起眉头,语气并不好:“为什么不吃饭,不想在家吃?嗯?” 卿云余光扫见正往这边探的霍老爷子和张伯,温声安抚着:“没有,是想等你一起,没有不想吃。” 霍平洲舒了一口气,还好,下一刻,眸子大睁,大步向后一撤,伸手将半跪在地上的女人捡起来:“你干什么?” “给你换鞋呀?” “我霍平洲的女人,不用做这些事情,我还没断手断脚。” 听出霍平洲话里的关心,卿云眉眼一展:“知道了。” 罕见的顺从模样,霍平洲逼自己忍住想捏捏卿云小脸的冲动,弯下身子换鞋,卿云则吩咐人去热饭菜:“顺便帮少爷煮一壶醒酒茶。” “好的,少夫人。” 霍平洲刚刚换完鞋,就听见卿云在吩咐给自己煮醒酒茶,嘴角不受控制地挑起来,伸手一把将卿云揽到自己怀里。 卿云小小一团,被霍平洲半抱半带得带到了椅子上安置好。 霍平洲看见霍老爷子吃完了饭还赖着不走,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样子,打趣道:“老爹,你这是看我们两人秀恩爱上瘾?” 霍万乾什么话还没说,就被霍平洲一句怼得心肝肺疼,冷哼一声离场,张伯摇头叹气,跟着也离开了。 卿云动了动被霍平洲握在手心里的手:“可以了,霍先生已经走了。” 一句话。 霍平洲几乎是在卿云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卿云一早上反常反应的原因。 “你在做戏?” 霍平洲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爆发。 “......” “做给谁看,我爹吗?” “......” “那你大可不要停止,整栋楼里都是我爹的眼线,你觉得,只在他在时装作贤妻良母的样子就可以吗?嗯?卿云小姐。” 卿云听出了霍平洲话里毫不掩饰的嘲讽,她没有给自己解释,正好下人将热好的饭菜端上餐桌,还有吩咐好的醒酒汤。 舀了一碗醒酒汤放在霍平洲面前:“先喝一碗醒醒酒吧。” “你以为我在说醉话?”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宿醉会头疼。” 卿云解释了一句后就不再关注霍平洲是否听话,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夹着饭菜。 看着卿云温顺的样子,霍平洲又一瞬间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可是卿云没有给答案。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饭,餐桌上一时沉默的可怕。 饭后,还不等霍平洲出声挽留,卿云起身上楼。 霍平洲连忙放下碗追了上去,楼梯不窄,很快,霍平洲和卿云并排而立。 卿云抬眼打量霍平洲,醒酒汤的作用是好的,现在的霍平洲脸上依旧看不出宿醉的疲态:“吃了饭就回房睡一会吧,喝了一晚上酒,应该还没有睡个饱觉吧。” “一起?” “?” “我刚刚听刘妈说,你昨夜一晚没睡......是在等我?” 分卷阅读19 看着霍平洲忽然紧张的样子,卿云觉得有些好笑,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没有,你别多想,只是想了想我们两个今后该怎么相处。无论怎样,我已经嫁进霍家,就算你我之间没有情感的维系,但只要我一天是霍家的儿媳妇,我就会一天做好霍家儿媳妇应该有的样子。” 霍平洲就站在卿云对面,将卿云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是在谈一桩生意,除了为双方利益考虑的斟酌表情,霍平洲探不出任何一丝别的情绪的苗头。 卿云继续说:“我知道,霍家在的圈子不会允许我之后抛头露面,你放心,我已经将仙乐阁的掌控权交给了瑛姐,之后就不会再去了,但,你也知道,仙乐阁的背后是我,我不可能不管,所以,我还得看顾几天,等仙乐阁在瑛姐手上完全运行后,我就会安安分分遵从我们的约定。” 霍平洲的脸色随着卿云的话越来越难看,他打断卿云:“非要撇的这么清楚?” 卿云一双水漉漉的眸子注视着霍平洲,似乎在说:不然呢? 霍平洲败下阵来:“既然要做到界限分明,那就麻烦夫人以后竭力配合,不要给任何人怀疑我们之间关系的机会。” 卿云能听出来,霍平洲这句话中的“夫人”二字,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暧昧与温情。 她心里空了一瞬,随即又对自己说,这样也好,互不干涉,今后只要做好一个霍家儿媳妇的本分,她的计划,就能顺利很多。 没有理会刚刚心跳漏了一拍的缘由,卿云向霍平洲欠身:“那就,先谢过霍少爷了。” 看着卿云离开的云淡风轻,霍平洲觉得不甘心,他喊住她:“等等!” “还有事?”卿云转身看霍平洲。 “既然说好不给别人怀疑的机会,那对我的称呼是不是应该换一换,毕竟,你也不想被别人看出端倪吧。”霍平洲耐心地为卿云分析利弊。 卿云不解:“你想让我怎么叫?” “夫君。” “你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唯一选择。” 霍平洲眸底深处聚起暗流,细细看去,能发现眼底的暗红。 “平洲,这样可以吧?”卿云见霍平洲情绪不对劲,接着说:“我觉得这个称号很好,中规中矩,很适合我们两个的关系。”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我们,两个的,关系?”剩下霍平洲一人在楼梯处低语:“这辈子,除了夫妻,别想和我还有别的关系。” 霍平洲眼睛里充斥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卿云上楼回房间找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外套,穿在身上就往外走,楼梯走到一半,发现霍平洲还在原地,只不过换了个姿势,从站着变成了双手搭在楼梯杆上,身子倚着,就像是仙乐阁门口那些纨绔公子在等人。 “你怎么还没走?” 霍平洲挑眉:“走哪去?” 卿云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是让他去睡觉的:“你现在应该去房间睡觉,而不是在这里站着。”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是送我的卿卿去上班,而不是回房间睡觉。” 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卿云说不过霍平洲,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面:“那走吧?” 霍平洲在听见卿云回答的时候,脸上就像是多云转晴,一下子阳光明媚。 今天的津沽刮了风,气温也有所下降,只披了一件风衣的卿云在门开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呼啸而过的风,从衣领子和裙摆边上往身体里边钻,她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下一刻,温暖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卿云严严实实地覆盖。 是霍平洲。 卿云转头,看见霍平洲一脸严肃地将自己的呢子大衣披在她身上,甚至还变了一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羊绒帽子,一并扣在了卿云头上。 霍平洲上前拉开车门,将还在呆愣中的卿云扔进去,自己则遣走了司机,进了驾驶座。 车里有霍平洲刚刚吩咐烫好的手炉,他伸手用手背试温,确认不烫手之后,塞进了卿云的手心里。 “热度刚好,抱着暖手。” 手里是精致的手炉,莲花瓣在炉口绽放,炉身上雕着寒梅,手炉是全新的,一看就是刚打好没几天的,但这种老物件,在人们的生活中其实已经很少见了。 卿云觉得惊喜,不禁发问:“你从哪里找来的?” 霍平洲转着方向盘七拐八拐,进了仙乐阁在的那条街,寻了个功夫瞥了一眼对手炉爱不释手,脸上欢喜毫不掩饰的卿云。 一个手炉,有他好看? “家里有一个旧的,我特意翻出来,让人照着重新打了一个。” 霍平洲在说“特意”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 但显然,卿云的重点根本不在他身上,听了他的回答,也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霍平洲觉得挫败。 仙乐阁越来越近,卿云出声 分卷阅读20 :“绕一圈,我从后门进。” 霍平洲将车直往前开,从路口绕到仙乐阁后面那条街,依照卿云的指路将车停在一家馄饨店前。 “今天谢谢你,早点回去睡一觉,路上小心。” 卿云和霍平洲打完招呼就要走,霍平洲瞅准时机拉住卿云:“卿卿,不来一个道别吻?” ☆、有异心了 卿云一把推开霍平洲凑上来的脸:“霍平洲我告诉你,别得寸进尺啊。” 霍平洲拉住手刹,另一只手环上了卿云的腰,腰很细,很软。 卿云被霍平洲磨得没有办法,转身抱了霍平洲:“这样可以了吧?” 霍平洲把头埋在卿云腰间摇头,卿云直接使劲扒拉开霍平洲,将自己的羊绒帽子摘下来扣在霍平洲头上,又把呢子大衣堆在霍平洲怀里,抱着小手炉站在车外和霍平洲挥手道别。 霍平洲无奈地整理好衣服和帽子放在副驾驶,目送卿云进了馄饨店,开车离开。 有些事情,卿云拖不得,他霍平洲,也拖不得。 仙乐阁的气氛,因为没了卿云镇场,弱了不是一点半点,卿云从后门进后台的时候,看见小五正和莲瑛抱怨:“莲姐,卿云姐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真的呀。” 卿云的到来显然是莲瑛和小五都没有预料到的,小五没有莲瑛稳重,直接扑上来:“卿云姐,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卿云摸摸小五的脑袋:“当然会回来看你们,只是不会上台了而已。” “那也行,只要卿云姐能回来,干什么不重要。” 卿云看着小五乐呵呵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 其实小五年纪不大,只是平时在外边总装老成,还说什么非要给自己看看,他也是男子汉,也能保护她。 小五是卿云捡回来的,从小就依赖卿云,还没进仙乐阁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叫着。 后来进了仙乐阁,怕给自己惹麻烦,就只在私下叫叫卿云姐。 但在卿云心里,小五和自己的亲弟弟没有区别。 在外面,她也不会过多的对小五展现关心,那样除了给小五带来危险之外,毫无益处。 两人就像是心照不宣,感情却越来越深。 莲瑛搬过一把椅子让卿云坐下,自己和小五站在旁边。 “小姐,自从你要嫁给霍家少爷的消息传出后,仙乐阁的人流量就起码少了四分之一,上边那些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估计是想走。” 卿云转着手炉:“不过是想看看还能不能从仙乐阁再捞点好处,仙乐阁从一开始就不是依附于哪一家存活的,我走了,不代表仙乐阁不能再出来一个留人的。下个套,让那些该走的都走干净一些,这么多年了,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 莲瑛称是:“之后......” “之后我会把仙乐阁彻底交给你,霍家不会允许我整日抛头露面,这里就靠你了。” 卿云盯着莲瑛,虽然卿云只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女孩,但浑身的气魄,丝毫不输给混迹几十年的老油条。 莲瑛垂眸避开卿云探寻的视线,卿云心下了然:“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仙乐阁跳舞最好看的姑娘在哪,带来我见见,趁着清理的这段时间,仙乐阁要好好改造改造。” 小五插话:“我呢我呢?” 卿云像是才看见小五似的,对着莲瑛说:“找一个人接替小五的位置,霍家那边,我需要一个能在我身边帮我打探消息的人,小五长得没什么攻击性,好插手。” 莲瑛点头:“小姐看着办。” 小五见莲瑛离开,放轻脚步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又悄悄挪着步子回到卿云身边,大声问卿云:“卿云姐,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卿云把手炉递给小五:“帮我把手炉换一下。” “好。”小五步子迈得极快,门外传来微不可查带些慌乱的脚步声。 小五和卿云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了然。 卿云上前打开门,走廊里已经没有了人,她带着小五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屋。 确认自己的房间还没有被安装上窃听设备后,卿云落座,随手拽过一把凳子,让小五坐在自己身边。 小五率先发问:“卿云姐,莲姐真的?” 卿云制止了小五的发问:“你去门口盯着,来人给我信号。” “好。” 卿云直接将手伸进花瓶里,拧开开关,暗室的门打开,小五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时间紧迫,随时可能有人来这个房间,卿云进了暗室,将自己之前整理好的资料全部拿出来。 合上暗室的门,将机关破坏掉,暗室彻底被封存。 看了一眼合上的暗室,卿云割舍下心里那一点微弱的不舍,招呼小五过来将资料分散装在几个箱子里,上边用屋里挂的衣服和梳妆台上的东西遮掩。b 分卷阅读21 r   面对小五的疑惑,卿云没有做多的解释:“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 小五许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去斜对面的当铺里,找一个叫二叔的人,就说,是陈老六找他借两个人帮忙。” 小五抬脚就要往外走,卿云在身后嘱咐:“小五,别露了端倪。” 卿云将箱子打包好,坐在平时自己坐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莲瑛来的时候,卿云都已经有了睡意,昨晚一夜未眠不是假的。 说实话,若不是要解决仙乐阁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出来。 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家里的床舒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睡觉更能让人心情舒畅。 “小姐,这是苏禾。” 卿云闻声睁眼,面前的女子属实长得好看,圆脸杏眸,唇色是好看的桃花粉,脸上没有妆,干净得像是一个孩子。 不得不说,比她当年出现在仙乐阁的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笑一下。” 苏禾抿唇,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卿云眉头一揪,这个苏禾,笑起来,有几分像当初的自己。 “多大了?” “十四。” 卿云眯眼,看着莲瑛说:“瑛姐,有心了。” 莲瑛道:“应该的。” 卿云扬眉:“既然瑛姐如此上心,我可要好好教导苏姑娘,免得砸了咱们仙乐阁的招牌。” 苏禾看着卿云,只当是莲瑛看重自己,上下打量了打量卿云,掩下了自己的不屑与嘲讽。 津沽把卿云传得神乎其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眼下的乌青遮都遮不住,也就是一双桃花眼能看得过去,只是双目无神,再好看的眼睛又能好到哪里去? 现在自己得到了莲瑛姐的重视,她相信,只要自己稍作打扮,绝对会把这个女人比下去。 上了年纪的人,怎么都比不过鲜嫩的小姑娘。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果不其然,她算是见识到了。 霍少爷估计是一时被她的假象迷惑,过不了多久,就该休妻了。 卿云是什么人,堪比几十年□□湖的人,什么人没见过,苏禾的花花肠子根本瞒不过她。 也是巧了,很久没人触她眉头了。 亲手收拾一个人,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既然小妹妹这么想玩玩聊斋,那,千年老狐狸斗法想来也是接得住的。 “瑛姐,苏禾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不出七天,一定还你一个名震津沽的头牌。” 莲瑛笑着应道:“我自然是相信小姐的。” 苏禾听着莲瑛语气带着些恭敬,不忍腹诽,也就是为了自己,不然哪用得着给一个卖唱的如此大的脸面! 莲瑛看见卿云堆在一旁的箱子,发问:“这是......” 卿云道:“霍家准备的我用不惯,想来想去还是咱们仙乐阁的东西用着顺手,就过来收拾一下,准备带回家。” “我找人帮你。”莲瑛道。 “不用了,霍家来人了,我让小五喊他们了。” 话音刚落,小五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 “卿云姐,霍家的人我带来了,现在搬吗?” 卿云点头:“就现在搬吧,霍平洲还在家里等我。” 小五招呼身后的人来搬,一群人先进来问候了一句“少夫人”才开始干活,东西不多,余下一个人两手空空,正有些尴尬地望着小五。 小五没主意,看着卿云,卿云随手将已经凉了的手炉递给那人。 莲瑛见卿云起身要走,挽留道:“小姐不在待会?” 卿云摇头:“不了,回去晚了不好,瑛姐,苏禾这边,你先师傅教一教她武术,不用学会,会摆几个旁人看不出端倪的架子就行。” “好。” 卿云走时是从正门走的,一群人乌泱泱跟在卿云身后,路上碰见了好几个和仙乐阁有关系的人物,卿云一一应对。 车子载着卿云驶离仙乐阁,卿云让小五绕到闹市,找了片空地停下。 和卿云一辆车的黑衣人显然是那群人中能做主的,卿云直接和他对接:“回去帮我谢谢二叔,谢礼我回头送过去。” 黑衣人摆手:“不用不用,二爷早就吩咐过,一切听您指挥。” 卿云笑道:“应该的,回去的时候,避开仙乐阁的耳目,小心为上。” “好,您保重。” “嗯。” 黑衣人离开后,小五终于得着机会发问:“卿云姐,仙乐阁要被放弃了?” 卿云亲昵得摸着小五脑袋:“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生分了,之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卿云姐听着不舒服。” “知道了姐姐。” 卿云又摸摸小五脑袋:“真乖, 分卷阅读22 开车吧,路上说。” “嗯好。” 卿云看着小五乖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刚见到他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团,缩在垃圾堆旁边,专在没人的时候捡人家不要的饭菜,身上全是伤:“小五,姐姐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在那种地方,稍不注意,你就有危险,所以姐姐有时候会故意不理你,你会怪我吗?” 小五摇头:“姐姐,我都知道的,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好,我们小五长大了。那姐姐接下来说的话要好好听,记住了。” “嗯。” 卿云继续问道:“我之前叮嘱你的,不要和仙乐阁的人有太紧密的联系,包括客人,你都有记着吧?” “嗯。” “那,没有什么关系特别的人吧?” 听见卿云的问话,小五脑中陈九的脸一闪而过,继而回答:“没有。” “没有就好”,卿云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依然严肃,“小五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和仙乐阁里的任何一个人私下联系。” 小五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莲瑛,有异心了。” ☆、同床共枕 忽视小五眼中的讶异,卿云继续给小五“幼小”的心灵接二连三地投放炸弹:“仙乐阁本就不是我一手创立的,不过是我和她做了一场交易,我帮莲瑛赚钱,她奉我为主,是人都会有异心,只不过莲瑛的异心,来的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 仙乐阁纠集了各方势力,能在各方势力中周旋,单就场面来说,莲瑛不比我差,周旋的久了,手里的资源就多了,当我给她创造的资源已经接近顶峰的时候,她自然会想着多分一杯羹。” “那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有我的方法,混津沽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人脉,早就被人啃得看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小五想起刚刚卿云让自己去的当铺:“那个二爷,也是姐姐的人脉?” 卿云捏了捏小五的脸蛋:“我们小五还挺聪明的。” 小五腼腆地笑了笑,听卿云继续说。 “嫁进霍家,其实也是在上双保险,之前我并没有确定莲瑛有异心,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找了霍家做靠山,现在不是证实,我做的决定还蛮对的。” 小五担心地看着卿云:“姐姐,那你是也和霍家的少爷做了交易吗?我见霍家的少爷对你还很上心。” “算是吧”,卿云敲了一下小五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净瞎说,这是你该考虑的东西?!” 见卿云像是要生气,小五连忙闭嘴,珍爱生命,远离老姐。 卿云回霍家的时候,霍万乾已经和张伯去了连管会,刘妈出来迎的人:“少夫人回来了?” “嗯”,卿云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刘妈,又向刘妈介绍小五,“刘妈,这是我弟弟,麻烦你找间屋子安顿他一下,晚些时候我会和老爷说的。” “哎,我这就安排。” 卿云将小五交给刘妈,登上楼梯就上了楼。 太困了,实在是太困了。 刘妈就问了句小五的情况,卿云就上了楼,刘妈有些懊恼,忘记和少夫人说少爷也在上边睡觉了。 不过,还是安顿少夫人的弟弟要紧。 卿云回了房间,房间里的窗帘被人拉上,屋里没开灯,卿云疑惑,刘妈早上不是收拾好了? 难道她记错了? 也许是刘妈知道自己要回来给自己铺的? 嗯,就是这样。 脑子困得成了一团浆糊,卿云懒得去思考,直接把自己砸进了满床被褥里,睡着了。 压根没注意到,床的另一侧,睡着一个人。 霍,平,洲。 屋里的窗帘拉的严实,黑的不见五指。 几乎是卿云倒在床上的一瞬间,霍平洲闻见身边熟悉的香气,铁臂一揽,温香软玉入怀,卿云翻了个身,和霍平洲面对面。 卿云头顶着霍平洲的下颌,朦胧中,霍平洲下意识地亲了亲卿云的发顶,像是确认了什么,嘴角上挑,将怀里的女孩搂得更近了一点。 几个小时过去,估摸着午饭快做好了,刘妈上楼轻轻敲了敲门,朝着门内唤了一声:“少爷少夫人,午饭快做好了,记得下来吃,不要耽误了时辰。” 卿云睡梦里听到有人喊她,眉心一蹙,小声嘟囔了两句,往霍平洲怀里又钻了钻。 结果,她没醒,倒是把霍平洲拱醒了。 霍平洲睁眼就看见揪着自己衣襟盖着自己耳朵,整个脑袋都埋进自己胸膛的卿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家伙。 胸腔的震动连带着把卿云也震醒了,卿云扔掉手里的东西,抬头就要发脾气,显然那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抬头看见和自己几乎毫无缝隙的霍平洲,卿云直接坐起来,拉开自己和霍平洲的距离:“霍平洲,你怎么在这?” 霍 分卷阅读23 平洲调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是我们的房间,我不睡这里睡哪里?” 见卿云还没有搞清楚情况,霍平洲索性又加了一把火,他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被卿云□□得惨无人道的胸膛,说:“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同床共枕了。” “那你怕是需要重新学习一下同床共枕这个词。” “哦,好的,我会和卿卿你,一起好好学习的。” “......” “卿卿,你看看你,把我□□成什么样儿了。”霍平洲继续给请卿云下猛药。 卿云半睁着眼睛瞟了一眼,精瘦坚实的胸膛上被自己又掐又挠,嗯,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 “霍平洲你别血口喷人!谁能证明那是我干的,你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 霍平洲看着卿云强词夺理的样子,真可爱呀。 不能再逗了,再逗,跑了怎么办。 卿云把枕头丢进霍平洲怀里,扔下床上的一片狼藉就离开了房间,留下霍平洲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笑得开怀。 餐桌上,卿云见霍万乾和张伯还没有回来,几加打听才知道,霍老爷子和张伯向来是不在霍家用午饭的,都是司机回来取上送到连管会去。 “刘妈,喊少爷下来吃饭。” 刘妈应着,扯着嗓门朝楼上喊:“少爷,少夫人喊你下来吃饭。” 霍平洲正踩在楼梯上的脚步一顿,勾唇一笑,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两人已在餐桌上就坐,卿云四下打量,问刘妈:“刘妈,我弟弟呢?” 刘妈回话:“那孩子说不打扰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吃。” 霍平洲给卿云夹了满满一碗菜,垒的高高得,疑惑道:“卿卿,你哪来的弟弟?” 卿云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和霍平洲说过小五的事情,解释说:“我今后就不在仙乐阁了,之前怕给小五带来麻烦,在外面就没有以姐弟相称,哦,小五就是我弟弟,那天在仙乐阁拦你的那个。” 霍平洲听出了卿云的弦外之音,这是要和仙乐阁划清界限,趁机把兄弟拉出来,省的到时候不清不楚的被人拿捏了软肋。 “怎么说也是我的小舅子,不上桌算是什么样子”,霍平洲的脸色讳莫如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计策,转头看向刘妈道,“刘妈,把小五叫过来,就说是我和卿卿的意思。” 刘妈去叫小五,卿云则在和霍平洲商量小五今后的安排:“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暂时没地方安置小五,过两天我就给小五找房子,不会一直赖在霍家不走的。” 霍平洲语气轻佻:“我巴不得他不走,你却要赶人,我讨好小舅子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卿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霍平洲碗里:“你讨好他干什么?” “不讨好小舅子,怎么让他放心把他姐姐嫁进霍家?我可不想半道上杀出个小舅子打扰我和卿卿你的二人世界。” 卿云瞪了霍平洲一眼:“你可闭嘴吧,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霍平洲扬眉,卿云的反应在他看来更像是在对自己撒娇,受用的不行。 小五来的时候就看见霍平洲憋着笑扒拉着米饭,而他姐姐则红着耳朵瞪霍平洲。 自己这是,耽误事儿了? 还没等小五想出个所以然,霍平洲就率先瞅见了小五,手里没停,给卿云舀了一勺汤,顺便招呼着他:“小五?快过来吃饭!” 小五受宠若惊,不是说霍平洲在津沽是出了名的浑,整天吊儿郎当,不误正业。 可他看着霍平洲对自家姐姐还是不错的,举止得体,比他之前在仙乐阁遇见的好些官家子弟的气质都要好 赶忙在餐桌落座,到底还是和自家姐姐亲近,没有顺着霍平洲的意思坐在他身边,反而来开椅子坐在了卿云身边。 霍平洲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阴沉,但触及小五打量的目光,立马阴转晴,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 只是弟弟而已,大不了忍一阶段,等把人彻底拉倒自己的阵营,就不用忍了。 到时候,该打打,该揍揍,哼。 小五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了,正笑嘻嘻地接着卿云给他夹的菜:“谢谢姐。” 卿云抬手摸摸小五毛茸茸的发顶,笑得温馨。 霍平洲把筷子王桌上重重一拍,嗯,他吃味了。 卿云一个眼神扫过来,并不知道优势哪里得罪了霍平洲这尊阴晴不定的大佛。 出于不想多招惹是非的原因,卿云走了句场面话:“你吃完了呀,漱漱口就忙你的吧。” 霍平洲皱眉,这女人是看不出自己在生气吗? 他捡起桌子上的筷子,又拍在碗上,清脆的声音惊得埋在饭碗里的小五一个激灵,抬头看向霍平洲。 卿云在小五看不见的地方白了霍平洲一眼,安慰小五:“没事,他抽疯,你别管他,好好吃你的饭。” “?!” 分卷阅读24 霍平洲觉得自己真是拿卿云没办法,这个女人,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 不过没关系,大丈夫不和自己的夫人计较,他走就是了。 霍平洲眼睛黏在了一心给小五夹菜的卿云身上,从餐桌走到门口,刘妈将外套递给霍平洲,可惜直到霍平洲出门,卿云都没给霍平洲一个眼神。 霍平洲十分郁闷。 于是,陈家小九一觉睡到晌午,起来就看见霍平洲一脸不爽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陈九扫了一眼椅子,这不是楼下客厅的,怎么上来了。 霍平洲一见陈九睁眼,一脚踢掉陈九的被子:“起来干活!” 陈九:我招谁惹谁了。 ☆、欲求不满 “不是,平洲,你可饶了我吧,我为了把东西从码头运回来,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我这可睡下还不到半个时辰。” 陈九觉得自己的房间充斥着自己的怨气,如果怨气能杀人,估计津沽已经血流成河了。 霍平洲不说话,只用眼神盯着陈九,那凌厉的眼神逼得陈九认命,他穿着衣服下床:“说吧,还有什么活?” “今天下午那边来人,你一起过去,混个脸熟,别以后遇见都不知道谁是自己人。” “哦,我去取车,你等一会。” 等陈九开车走上霍平洲说的那条路的时候,他后知后觉:“我没记错,今天是你新婚第一天吧,不陪着新娘子,怎么出来干活了?” 霍平洲不理会陈九的调侃,自小的兄弟,他自然是最了解陈九的人。 陈九这个人,能说。 但他能说是建立在有人搭话的前提下。 所以,只要不搭陈九的话茬子,他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陈九见霍平洲不回话,以为自己是说到了霍平洲心坎:“怎么?被我说中了?我说今天怎么阴着一张臭脸,原来是欲求不满呀......” 不知道是那句话刺激到了霍平洲,他直接上手给了陈九后脑勺一下子,力道不小,疼得陈小九龇牙咧嘴:“不是,真说中了,恼羞成怒?” 眼见霍平洲还有就的架势,陈九适时地闭了嘴。 到了地方,陈九将车停在远处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跟在霍平洲身后,进了拿出小院子。 院子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出荒废的宅子,但里边别有洞天,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掩着一口荒井和登梯,霍平洲将登梯架在荒井边沿,顺着□□下去,陈九紧随其后。 陈九心道:这操作确实可以,任谁也想不到,津沽民主盟的秘密基地竟是在这样破败的一处荒井之下。 只见霍平洲在荒井的一处壁面上按了一下,一个能容一人过去的通道口被打开。 通道越走越宽,从一开始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彻底变成了正常的宽度。 很快到了秘密基地在的地方,里面灯火通明,很多黑衣人站在两侧,尽头是一个穿着西装的背影,坐在一条长条板凳上。 霍平洲率先开口:“请问您是张先生?” 那人并未转身:“我不是张先生,张先生还没有来,你稍等一会。” 霍平洲点头,背手而立,陈九照做,安安分站在一旁,忍住自己心里蹭蹭蹭冒出来的疑惑。 张先生风尘仆仆最后赶到,摘下戴在头上的帽子,伸手掸去了上边的尘土,同霍平洲说:“想必您就是霍小先生了。” 霍平洲颔首。 张先生对霍平洲很是肯定,上前拍着霍平洲的肩:“想当初霍小先生国外一道妙计,便使我们民主盟对抗北方军阀的那场战役畅通无阻,我在此应向您表示感谢。” 霍平洲嘴角微扬:“应该做的。” “今日我来是当个牵线人,组织上早就希望霍小先生能归国助组织一臂之力,此次霍先生回津,此后津沽民主盟势力将全权交于霍小先生,还望霍小先生能用之于民,报之于民。” 霍平洲又同张先生握手:“一定。” 张先生看向陈九,问道:“这位是?” “张先生好,我是陈九,追随平洲,希望能为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 张先生连声叫好,快步走到坐在长条凳上那人面前,为霍平洲介绍:“这是陪葬的六叔,之前陪葬一直在津沽为民主盟提供帮助,今后霍小先生要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联系六叔,借用陪葬的势力。” 六叔转身打招呼,赫然是精心装扮过的陈老六。 见双方都没有要主动结识的意思,张先生想着腾出空间以便双方交流:“我先去联系津沽各站点的同志开会,你们熟悉一下,免得日后出了岔子。” 分别和两方告辞后,张先生从另一条密道离开,基地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陈老六和霍平洲两方人马。 霍平洲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左手转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幽幽道:“陪葬?刺杀我爹那个?” “命令是 分卷阅读25 三爷下的,而且本意也并不是想要霍老爷子的命,非要算起来,霍老爷子如今依旧能稳坐连管会会长之位,还得感谢我们三爷的英明决定。” “父亲被刺杀,面对刺杀的人,我还要感激不尽,这要是传出去,明天我就成了全津沽的笑柄。” 陈老六因为精心装扮自己花了两个大洋而在心里憋气憋得早就不爽了,这会好容易张先生不在,他不需在装作端庄样子,也就索性不装,开口就是浓浓的匪气:“陪葬还没怕过谁,霍少爷要是想打架,我陈老六奉陪到底。” “我记得陪葬的最高人是,三爷?他怎么没来。”霍平洲话题跳的快。 陈老六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狗尾草,叼在嘴里不上不下的:“三爷最近不宜露面,派我过来跑个腿。” 霍平洲双手交叉,食指轻点:“这样啊,那什么时候安排见一下?顺便探讨一下刺杀我爹的真实原因?” “三爷不时你说见就能见的,不过,我会帮你把话带到,见不见你,看三爷的意思。” 陈老六揪出嘴里的狗尾草,打手装模作样打了打不存在的灰尘,起身招呼身后的人离开,走到霍平洲身边的时候,留了一句话:“有事联系陪葬,去金条酒场找半吊子。” 说完也不管霍平洲有没有回应,径直走了,身后一群黑衣人乌泱乌泱的,一副要打群架的样子。 待陈老六走后,陈九凑到霍平洲跟前:“那个六叔很厉害?怎么我感觉他更像个土匪,还拽得二五八万,活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霍平洲不置可否,这个六叔不是常年和民主盟这边打交道的人,但在陪葬的地位绝对不低,不然怎么可能会被派到这种场面上。 这边霍平洲刚刚结束和津沽民主盟各分站站点同志的会议,那边卿云安顿好了小五避开霍家的人,一个人悄悄出了门。 金条酒场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卿云进去时在大厅看见好几个站着喝酒的。 躲开人群,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见一个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的老头:“半吊子老头,六叔回来没?” 老头儿手一指,比了个三,就开始继续灌酒,不再理会卿云。 卿云从旁边桌上茶壶给老头儿倒了一碗凉茶,忿忿道:“喝两口凉茶醒醒神,平时少喝点酒,省的哪天喝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嘱咐了老头两句,卿云上了酒场的三楼。 陈老六早就换回平时的粗布衣裳,在房间里等着卿云。 卿云推门而入,落座问陈老六:“六叔,民主盟那边,什么情况?” ☆、我家卿卿多好看 “我说丫头,这也就是你,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说,我都绝对不会穿上那人模狗样的劳什子西装去那种地方,你说,那地方是我能去的,说话不是拐过来就是拐过去的......” 陈老六絮絮叨叨个不停,卿云无奈打断:“六叔,说重点。” 心亏摸了摸后脑勺,陈老六正儿八经地说起来:“丫头,你知道那个张先生介绍的是谁么?” “您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陈老六大腿一拍:“还不是拐走你的那个兔崽子!今天在那儿还给我甩脸子,实在是不知好歹,怎么说他也得随你喊我一声六叔吧,就这么对待长辈的?太没礼貌了!” 卿云讶然道:“您说那边来的是霍平洲?” “可不是。” 卿云沉思,若是如此,她的计划或许要改一改,甚至,很多一开始预料到的伤亡都会减少。 “六叔,这件事您先别对外说,等我安排好了,请您喝顿好酒。” 陈老六闻言,手掌对在一起搓了搓,嗫嚅着没说话。 卿云忍俊不禁:“再给你打一个小金猪够不够?” “够了够了。” 留下一个人乐呵的陈老六,卿云回了霍家。 小五被自己支出去去打探消息,天色又尚早,霍家没人回来,卿云随后招来一个女佣:“刘妈呢?” “说是去采买东西去了,刚走没多长时间。”女佣答道。 卿云去了小厨房:“刘妈回来让她来找我。” “好的夫人。” 小厨房不是霍家做饭的地方,但是该有的厨具也是有的。 卿云想着做点桂花糕,等人齐了一起吃。 准备好面粉和糯米,却怎么也找不到桂花瓣,正巧刘妈过来见她,她问:“刘妈,咱们附近有哪户人家种着桂花树吗?” 刘妈细细想了想,回道:“出了咱们这条街往左拐,直走到尽头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种的桂花树是我在津沽这么多年见过开得最好的。” 卿云应声,在洗手池洗干净手,穿好衣服就往外走,刘妈在后边追问:“少夫人,天快黑了,你去哪儿呀?” “我去找点新鲜的桂花瓣,不用担心。” 卿云顺着刘妈的指示出了街左拐,一条街就是一个样。 分卷阅读26 如果说霍家那条街上是高门大户,那这条街就是烟火人间。 街尽头的那户人家是真的有一棵桂花树,卿云这条街走了一半就远远瞅见树的轮廓,枝条攀着墙抽出一枝又一枝,一簇一簇的桂花团成一团又一团,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个嫩黄小球。 卿云加快步伐走到那户人家门前,轻轻叩门:“请问,有人在吗?” 来开门的是一个和卿云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儒雅端方,一看就是书香子弟:“姑娘是......” “冒昧打扰,实属不该,还望见谅。只是我听街坊说您家的桂花开得极好,想拾一些给家里人做桂花糕,不会白拿的,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卿云歉意解释,毕竟自己和人家互不相识,不请自来已经很不礼貌了。 见男子面露难色,卿云继续道:“如果实在是不方便,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是不方便,只是此树是家母在世时所栽,家父一直视若珍宝,我帮姑娘问问,看看能不能取得家父的同意,还望姑娘稍等片刻。”对方出言挽留。 卿云站在院子里等,顺便打量了一下这户人家。 院落干净,显然时常有人打扫。 建筑修的是四合院式,各处陈设透露着主人的文化底蕴。 目光落在那棵桂花树上,想起了一句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忘了是被哪个熟人提及的,只是阶段当时听见这句话时内心深处一股没由来的悲恸。 想必,男子的父亲和母亲必然也是伉俪情深。 堂屋木门大展,男子合门而出,笑着对卿云说道:“家父同意了,姑娘自便吧。” 卿云欠身致谢,男子从院角搬过□□架在树干上,手脚利落地上了树:“我来帮忙摇桂花吧,我也很久没摇了。” “那就多谢您了。” 卿云见对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衣裙上一扫而过,会心一笑,自己穿着裙子,确实不方便。 那人边打桂花,边和卿云攀谈:“姑娘姓甚名谁?能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不如交个朋友。” 卿云拾起一捧桂花抖落掉土放进篮子:“卿云,您呢?” “我姓肖,名庭,字舒康,在一家报社做记者。” 卿云眼瞅着篮子里的桂花要满,劝阻道:“肖先生,已经够了,不需要再摇了。” 正巧肖庭摇了一下桂花树,桂花纷纷坠落,瞬间铺满了卿云的发顶,还在肩头衣角上流连忘返,而卿云在桂花花雨中孑然而立,活像是一个被桂花温养出来的仙子,美得不似在人间。 肖庭一下子看呆了,还保持着转头看卿云的姿势。 “肖先生?” 肖庭回神:“嗯,嗯,听见了,我这就下来。” 卿云上前帮忙扶住□□一侧,肖庭下来后将□□安置好去门口送卿云。 “肖先生,这是一点谢意,还望肖先生收下。”卿云拿出一块大洋,塞进肖庭的手心里。 指尖触之即离,肖庭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上挠了痒痒,难受的紧。 正要推辞,却发现卿云已经走出好远,肖庭在身后欲言又止,捏着那块大洋就像捏着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似的,还笑得喜不自知。 而走远的卿云看着站在街头的霍平洲,拢起眉心。 街头的霍平洲正阴着一张脸看着卿云,刚刚他回家的时候,听刘妈说少夫人去找桂花花瓣做桂花糕,他高兴之余,急急忙忙出街找她。 结果到了地方,却看见卿云站在桂花花雨下,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在树上看她看呆了。 这怎么能忍? 但为了不坏卿云的事,他选择秋后算账。 可这女人,扫他一眼就走是什么意思。 无视自己? 卿云哪管霍平洲的花花心思,提着篮子回了霍家,将桂花放进小厨房,根本不管霍平洲在身后干什么。 将洗净的桂花花瓣放在一旁,用小锅将白砂糖熬成糖浆,一层一层的桂花花瓣裹上糖浆和蜂蜜放在一旁阴干。 卿云干活的时候,霍平洲就倚在小厨房门口看着她,眼神随着卿云的动作飘来飘去,就是不说话。 被霍平洲盯得如芒在背,卿云抽出功夫说他:“你有事说事,没事别在这儿碍眼。” 霍平洲邪邪一笑,轻佻道:“看我家卿卿呀,我家卿卿多好看。” “呵。” “不信?我说的是真的,种桂花树家的那儿子看你看的眼睛都直了,你要是不好看人家能那样么。” 卿云叹气,不知道霍平洲吃的哪门子的醋,明明两人只是合作关系。 “想吃醋就去醋坊,别在这熏坏了我的桂花糕。” 霍平洲扬眉:“卿卿知道我吃醋了,为什么不哄我。” 卿云一股水加多了,面直接成了面糊糊:“霍平洲你是三岁小孩吗?” “是。” 分卷阅读27 看着霍平洲一本正经的样子,卿云歪头叹气。 真是信了你的邪。 不理会霍平洲,卿云将失败的面糊糊加了面揉成面团放好,想着到时候交给厨房,看看还能不能拯救。 将糯米磨成粉,加面粉和匀,又一点一点加水搅着。 期间感觉有东西落在脸上,她手用手背蹭了蹭。 身后霍平洲一身因为没有被卿云亲亲抱抱举高高哄好的小情绪在看见卿云小脸蛋儿上沾着好几处白面粉的时候都烟消云散。 “卿卿?” 正搅着面剂子的卿云回头,正对上霍平洲笑得开花的脸。 有点瘆得慌。 “你干什么?” 霍平洲凑近,卿云下意识往后躲,霍平洲捞住卿云的后脖颈,那自己的额头抵着卿云的额头,用鼻尖蹭掉了卿云鼻尖上的面粉,蹭得自己鼻尖也是一白。 卿云看见霍平洲鼻尖变白,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定是不小心把面粉蹭到脸上了。 “霍平洲你别玩了,帮我擦一擦。” 霍平洲敛起笑意,找了块干毛巾用温水弄湿,开始帮卿云擦脸。 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在卿云的脸上擦拭着,慢且温柔。 卿云觉得,擦脸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被霍平洲干得这么那么的缠绵悱恻。 咦,都是什么奇葩想法。 卿云晃掉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感受:“快点。” 霍平洲擦掉最后一处面粉,凑上去亲了卿云白嫩嫩的脸颊一口。 “霍平洲你属狗的?咬我干什么。”卿云感觉自己脸颊就像是被人拿牙咬着揪了一口。 事实也确实如此。 霍平洲嘴离开卿云的脸颊,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淡红色的一个小圈 ,仔细看去,还能看见浅浅的牙印。 安抚性的又亲了亲,霍平洲道:“我错了卿卿,下次不敢了。” 卿云剜了霍平洲一眼,我信你个鬼。 转身继续加水调面,将阴干的糖桂花和白砂糖放进去调成粘稠状,见面挂而不断,取来笼屉放好蒸着。 霍平洲从身后揽住卿云的腰身,将下颌抵在卿云肩窝。 卿云动弹不得,问霍平洲:“你干什么?” “让我抱我家卿卿一会呗,自从我妈走了,我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清晰地感受到霍家是个家了。” 卿云被霍平洲说的一阵心酸,没有挣扎,任由霍平洲抱着。 “去客厅坐一会儿?”霍平洲在卿云耳边出声询问。 卿云侧头,看着霍平洲的眼睛:“好呀。” 霍平洲伸手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卿云,卿云一声轻呼,双手下意识揽住霍平洲的脖子。 “霍平洲你放我下来。” “放什么放,我好不容易得着抱你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只是有点更爱你了 卿云背离霍平洲投来的毫不掩饰的视线,将下巴搭在霍平洲肩上,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桂花糕蒸熟还有一段时间,卿云也就没有再强烈要求霍平洲将自己放下,乖乖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霍平洲怀里。 心想既然已经确定霍平洲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人,自己又算是占着人家的便宜做事,不如顺从一点,做个好太太,好儿媳。 反正也就是一段时间的事情,就当是自己对霍平洲的偿还吧。 霍平洲看见乖巧的卿云,嘴角牵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六儿啊,你这是受啥刺激了,咋把象征着你威猛形象的大胡子刮了呢?” 白胡子老头儿捋着自己的一把白胡子,笑呵呵地看着陈老六,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嘚瑟啥,老子胡子长得快,赶明儿就长出来了!”陈老六横眉冷对。 中年男子拍拍白胡子老头儿的胳膊:“四叔,别理他,他就那臭脾气,说两句就来劲。” “二哥,你说谁臭脾气呢。老子脾气不比你好?”陈老六极其气不过。 看去,被喊作“二哥”的正是陪葬的二爷,上次派人去刺杀霍万乾的那个。 二爷吹了吹茶盏上飘着的茶沫子,嘬了一口:“丫头给你安排的任务,你干完了?” “那当然,我是谁。不过话说回来,二哥你这形象比我合适多了,小丫头为啥非得让我去,去了见的人说话一个比一个文绉,一点都不痛快,差点没别扭死我!” 四叔拾起一个茶盖子就朝陈老六头上扔:“那是丫头在给你立名声呢,你倒好,还嫌弃上了,不识好歹!” 陈老六闪得快,也就几滴茶水溅在头发上,他看向一向行事沉稳的二哥道:“真的?” 二爷放下茶盏:“没必要骗你。” 陈老六挠挠脑壳,笑得憨傻。 “寻个时间让小丫头来一次吧,她堆了不少事情,也到了解决的时候了。”二爷嘱咐陈老六 分卷阅读28 。 “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差人去找丫头。” 二爷还是有点不放心:“记得避开霍家那个,别露了马脚。” “知道了,老子心里有数呢!” 甜而不腻的清香从小厨房传出来,霍平洲耸了耸鼻尖,看着怀里因为无聊玩自己衣服上绳子的卿云:“我以前也算是吃遍津沽各大美食,你这桂花糕,一闻味道,就知道是极品,说说吧,哪儿学的?” 卿云在想事情,心里没防备,顺溜儿就道出原委:“自己琢磨出来的。” 霍平洲那食指刮了一下卿云的鼻尖:“我们家卿卿这么厉害呢?” 卿云受不得霍平洲这股子亲昵劲儿,拉开霍平洲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起身去厨房切桂花糕。 霍万乾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张伯说了卿云将自己的弟弟小五带回霍家的事情,是以卿云说的时候,霍万乾还爽声挽留,言语里都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意思。 卿云虽然心道这只是场面话,但也没有反驳霍万乾的话。 世界上哪有夫家长辈收留娘家亲戚的道理? 就算霍万乾不介意,小五自己也不会久留。 所以即使霍万乾极力要求小五上桌,小五还是坚持一日三餐找人送饭在自己房间吃。 晚饭的时候,刘妈把卿云做好的桂花糕端到餐桌上,桂花糕方方正正一小块,入口即化,口感绵密醇厚,霍万乾称颂:“这是哪家的糕点?以前没吃过。” 刘妈摆好最后一道菜,道:“回老爷话,是少夫人亲自采了桂花花瓣做的。” 霍万乾那桂花糕的手顿了一下,问卿云:“儿媳妇,你做的?” 卿云点头。 霍万乾手指头在桌子上点着,数落霍平洲:“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鬼样子,哪有你媳妇讨喜。” 霍平洲一听,心里不爽了。 “那媳妇还是我求回来的,有本事你也给我找个继母回来。” 霍老爷子被霍平洲大逆不道的话刺激着了,连吃饭都顾及不上,直接抄起拐杖就往霍平洲身上揍:“你个浑小子,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是吧?” 霍平洲手上用了几分力气,从霍万乾的手里把拐杖夺下来:“我说老爹,你都一把年纪了,别天天喊打喊杀的,这要是有个万一,还见不见你孙子了。” 卿云在餐桌底下狠狠拧了霍平洲一把,可怜霍平洲一边要和霍万乾嬉皮笑脸,一边还要忍着疼不去龇牙咧嘴。 晚饭后,卿云又钻进了小厨房,拿出剩下的桂花糕切好装进盒子里,在缝隙上都塞满桂花,递给刘妈:“刘妈,把这几个盒子放在阴凉地儿存好了,明天一早我送人。” 刘妈应着出了小厨房。 回了房间,霍平洲没在。 也不知到大晚上去了哪里。 心想着晚上回来试探试探霍平洲,结果人家都不在房间。 歇下心思,卿云进了洗手间洗漱。 而被卿云一心惦记的霍平洲此刻正在小五房里,小五坐在床上,竭力撑起腰杆。 他是姐姐唯一的亲人,如果他在霍平洲和其他霍家人面前不强势一点,别人就会觉得即使欺负了姐姐,也不会有人给姐姐撑腰。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输了气势。 霍平洲把小五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虽然小五身上干净的气息偏多,但一心向着自己姐姐这心还是好的。 “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卿卿。” 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卿云,小五自然是有话说:“那你想了解什么?” 其实,就算霍平洲不主动找他,他也想着找个机会去找霍平洲谈谈。 他不清楚姐姐和霍平洲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情,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既然娶了姐姐,他就希望他能好好对自己的姐姐。 他希望自己的姐姐过的幸福。 因为,姐姐受的苦,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真情。 “不如先说说她为什么会做桂花糕吧。” 霍平洲靠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搭起来的腿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桂花糕,是我和姐姐小时候唯一能吃得起的甜食,挨家挨户讨撮白面,再在外边随便找棵桂花树,采点不要钱的桂花花瓣和花蜜,回去加水做好上火一蒸,说实话,味道和今天姐姐做的桂花糕是天山地下的区别,但那是我小时候最甜的时候。” “小时候小,不懂事,每次姐姐诓我说她已经吃过了,我都信,后来长大后,才知道,面是她挨了好些打才带回来的,因为采桂花,还总是被一些流氓地痞盯上,而那些做好的桂花糕,她分明是一块没吃,全给我剩着。” 小五回忆起和卿云之前的日子,圆圆眼睛里泛着泪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怎么上手抹都抹不干净。 霍平洲从小过的都是好日子,吃的都是糕点坊定制的糕点,如果不是出国留学过过几年苦日子,现在根本想象不到一点面,加点水和花瓣 分卷阅读29 就能下咽。 他是个男人,吃再多苦都不怕。 可他一想到卿云那么小,瘦瘦弱弱的一点,从小过的是那般苦日子,他心里就受不了。 “今天先到这儿吧。”霍平洲出声打断,起身就要走。 小五哭腔明显:“为什么不听了,你,你要是敢嫌弃我姐姐,我就和你拼命!” 说的决然凄厉。 霍平洲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了是,小五就会扑上来,就算是杀不了他,咬也得咬下一块肉来。 “收好你的小命,我没兴趣,改天再说”,觉得有必要继续解释一下,霍平洲接着道:“老子怕今天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想打人的冲动。” 甩下最后一句,霍平洲大步流星地踏上回房间的路。 他需要亲亲抱抱他家卿卿,不然他就真的忍不出找出当年给他家卿卿难堪还觊觎他家卿卿的人再一刀砍了的冲动了。 房间里,卿云已经关灯侧卧在床上睡熟,霍平洲在隔壁房洗漱干净后偷偷摸摸爬上床,小心翼翼从身后环抱住卿云,手臂揽住卿云的腰身,交叠放置在卿云小腹。 尽管已经注意再注意,卿云还是醒了。 或者说,从霍平洲开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她在睡梦中都会保持着警惕,经年不改。 “热,你放开我点,去边儿上睡。” 听见卿云嘟囔,霍平洲没放手:“听小五说,以前你去采花瓣给他做桂花糕?” 霍平洲声音显而易见的低落,卿云心里疑惑,但还是照实回答。 既然已经问了小五,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是小时候采桂花而已。 “嗯。” “去哪儿采的?” 卿云转身面对着霍平洲问:“问这个干什么?” “去哪儿采的?”霍平洲不依不饶。 “别人家专门种的树当然不能采,但田间地头还是有野桂花树长着的。” 霍平洲将头埋在卿云怀里,闷声道:“那有人欺负你吗?” “你今天怎么了?”卿云觉得今天的霍平洲实在是奇怪,没头没脑地尽问些没用的东西。 霍平洲没应声,大有卿云不说他就不动作的架势。 卿云只好回答:“没有,哪儿有人闲的没事去田间地头找别人麻烦。” 霍平洲想起在小五房里自己问起小五是怎么知道有人欺负卿云时小五的回答。 “当然是我悄悄跟在姐姐身后看见的,姐姐这个人,向来都是有苦自己咽,从不和别人说,要不是我悄悄跟着,我还真的以为每天都还有好心人给我们白面吃。” “霍平洲,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太对?”卿云将手搭在霍平洲额头,自言自语,“这也没发烧呀。” 霍平洲将卿云的手拿下来,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凑到嘴边亲了亲,卿云的手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 “你......” “我今天,只是有点更爱你了。” ☆、到他出场的时候了 “......” 卿云无语,转身背对霍平洲,双手交叠放在枕下,端的是睡觉的意思。 霍平洲不在意这些,只要能抱着卿卿入睡,他无所谓。 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爬进房间,一线清辉打在二人身上,造着一场梦幻似锦。 之后的日子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平静得可怕。 先是霍平洲接了他爹霍万乾连管会会长的位置,后是陈九入股津沽最大的河港银行,成为了河港银行最大的话事人。 卿云往来仙乐阁,教导苏禾。 霍万乾则整日在家逗着鹦鹉,时不时明里暗里催着在家贤妻良母的卿云给霍平洲生个大胖儿子。 这天,卿云借出去采买衣服的机会去了金条酒厂。 霍万乾几乎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卿云的警惕,卿云出门也不用像之前一样想方设法避开那些霍家的眼线。 陈老六在金条酒厂等了半天才看见卿云施施然进来:“丫头,怎么来的这么慢?路上没出事吧。” 卿云摇头,让陈老六放心:“现在霍万乾已经放松了对我的警惕,今天,去那边走一趟吧。” “好,我这就安排人,你四爷爷在那边催了我好久了。”陈老六抱怨。 “嗯。”卿云答。 之前想的计划都可以实施了,确实需要细细安排一番。 防御里,白胡子老头儿等的心焦,一会支起拐杖在地上走来走去,一会坐在椅子上敲桌子,嘴里念念叨叨:“丫头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个小六子,要是不把丫头完完整整带回来,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二爷按住坐立不安的老头子:“您老就踏踏实实坐着吧,不相信老六,还不相信小丫头呀。” “也是。”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好歹是坐住 分卷阅读30 了。 “吱呀”一声,铁皮门应声而开。 卿云身影出现在陈老六之后,见老头儿眼巴巴地望着这边,卿云快步上前:“四爷爷,是不是等了好久呀?” “不久不久,我也是刚到。”老头儿笑呵呵地拍着卿云的手。 二爷: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急的跟个热锅蚂蚁似的。 四人团坐在桌子边上,卿云一脸严肃道:“四爷爷,二叔,前几天六叔去见民主盟的人,那边组织已经把民主盟在津沽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霍平洲,我没去查,但想来是有渊源的,既然这样,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应该改一改?” “霍平洲?”二爷凝眉,“怎么没听老六提起过?” 卿云道:“是我不让六叔说的,我想先试探试探霍家那边。” “结果呢?”二爷沉思。 卿云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他那个兄弟陈九应该是在帮他,不久前刚刚成为河港银行最大的话事人。” 二爷常年混迹津沽,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分析着:“河港在津沽也算是各方争相夺势的一块肥肉,能在老虎最底下抢肉吃,这两个人,不简单。” 卿云认同。 “丫头,你怎么想的?”二爷问卿云的意见,既然是卿云提起的,那想必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陈老六不懂卿云和二爷的心思,在他看来,自己出力还行,动脑子,真是比不上自己的二哥和卿云丫头。 只能在一旁旁听,做个木头架子,用的时候就抄起来挥两下。 卿云娓娓道来:“借力打力,既然我已嫁进霍家,何不利用霍家少奶奶的身份,做一些我们之前不能做的事情?” 二爷明了卿云的意思:“你是说,那个新来的租界长?” “是。”卿云道。 “不行!绝对不行!”二爷没来及回,就被老头儿抢了先,“我不答应!” 都说要知己知彼,新来的租界长底儿都没摸透,卿云丫头就想上手动人家,斗得两败俱伤都是轻的。 卿云知道老头儿是为自己好 ,但是她有她自己的使命,只能和老头儿撒娇:“四爷爷。” 老头儿扭头看向旁边,就是不看卿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卿云看着老头儿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道只能过后再哄他了。 “还有就是,我想把四爷爷送到国外......” 老头儿:!!! “丫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老头儿干嚎,转身抱住二爷的胳膊:“二儿,你不能不要我......” 二爷:“好,我来安排。” 老头见老二和丫头那儿都走不通,便把目光投向了老六:“六儿...” 陈老六摊手道:“叔,我没有发言权...” 老头儿无路可走,索性撒起泼来:“我不管,老头子我死也要死在津沽这地界儿,让我住那洋地方就是在送我去死!” 二爷没眼看老头,和卿云起身走到防御外商量,留下干嚎的老头的木头架子陈老六大眼对小眼。 防御外,卿云对二爷说着自己的看法:“二叔,津沽很快就会变天,不只是咱们会有动作。据我观察,霍平洲和陈九那边肯定也会有行动,只是暂时对他们的安排不清楚。四爷爷继续待在津沽不安全。” 二爷右手食指搭在左手上无意识敲击着:“我明白,过两天我会安排人护送四叔上船,今后有什么事情,来当铺找我。” “不了,二叔,今后就去六叔的酒厂吧。” 二爷疑惑:“怎么?仙乐阁被人盯上了?” 想当初,因为仙乐阁是卿云自己的,他才收了斜对面的当铺,就是为了方便卿云做事。 现在卿云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弃掉那个据点。 “没有,就是仙乐阁的莲瑛生了自己的心思。” 二爷皱眉,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刀的姿势:“那需不要......” “不用”,卿云阻止,“之后的计划还需要她们,棋子活得久一点,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二爷知道这是卿云有了自己的安排:“行,你看着办,有事来找我。” “谢谢二叔。” 卿云要走,想起有些事情没有和二叔交代,又跑回来:“二叔,六叔和陪葬那边你盯着点,还有就是,戏开场,角儿就到上台的时候了。” 二爷心下了然,道:“我知道了,你小心。” “嗯。” 卿云走后,二爷把陈老六单独叫出来,叮嘱了陈老六几句匆匆离开防御。 戏开场,角儿登台。 到他出来的时候了。 ☆、我家卿卿护着我 古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新租界长接管租界区,也烧了三把火。 第一把烧到警察局:挂了个警局局长的名头,将警察局一 分卷阅读31 并揽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第二把烧到津沽各大银行:明里暗里在各银行股东里安插了不少人,还私下收买了不少小股东,将他的人一举推到银行话事人的位置。 第三把烧到津沽盘踞多年的各大家族:民国二十二年九月初九,租界长宴请津沽上流社会各大家族代表。 霍万乾将租界长差人送来的邀请函递给霍平洲,彼时霍平洲正给卿云夹菜,看都不看一眼。 还是卿云笑着接过邀请函,放在霍平洲面前。 霍平洲见卿云不吃自己夹的菜,反而去接一张无关紧要的邀请函,赌气把筷子扔在桌子上,从卿云手里抢过邀请函。 打开一看,讥讽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霍万乾闻言看向霍平洲,眼里闪过流光:“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作为连管会会长,这个宴会还是要去的。” 见霍平洲无动于衷,一心给卿云夹菜,霍万乾计上心头:“就当是去那儿炫耀炫耀你和你媳妇的感情。” 卑微如斯。 霍平洲眼珠子一转,这个可以有。 但是。 “我媳妇为什么要给别人看,我自己一个人还看不够。” 霍万乾语噎,无计可施,将目光投向卿云。 卿云接受来自霍万乾求救的目光,无奈叹了口气,对霍平洲说:“我想去。” 霍平洲捞了一小勺白玉翡翠汤喂给卿云:“卿卿想去?” “唔嗯。”卿云含着汤呜呜咽咽。 霍平洲抬起袖角给卿云擦了擦嘴角:“好。” 霍万乾:浑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爹。 翌日凌晨,霍平洲从霍家给陈九去了个电话:“下雨了,记得拿伞。” 电话另一边的陈九神情严肃:“知道了。” 霍家的邀请函是九月初七送到的,九月初九晚上的宴会,霍平洲给卿云精心挑了一条藕粉色海棠刺绣鱼尾旗袍,腰间细细系一条雪色丝绦,罩一袭立绣浅粉色云肩,流苏摇摇坠下,衬得纤腰盈盈一握。 卿云换好衣服下楼出门,霍平洲正准备开车,抬眼愣住原地。 卿云坐在车里喊他:“霍平洲?走了。” 霍平洲坐回座位:“忽然不想走了。” “出什么事了吗?” 霍平洲眼睛牢牢注视着卿云:“没有,你太美了,不想给别人看见。” 卿云哭笑不得:“已经答应了,不能食言啊。” “哦。”霍平洲极其不情愿地挪开视线,打着火,驶离霍家。 到了云江大饭店,霍平洲下车,绕到另一侧为卿云来开车门,左手抵着车门,以防卿云碰头,右手伸出去扶卿云。 邀请函递给应侍生,门口有记者拍照,卿云被光闪了一下眼睛,霍平洲注意到,侧身挡住记者,护着卿云进了饭店。 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长条桌铺上白色桌布,香槟红酒和甜点各居其位,一眼望去就知道主家用了心。 卿云暗道:果真是鸿门宴,是下了心思的。 霍平洲找到应侍生要了一杯果汁递给卿云:“今晚不许喝酒,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听见了?嗯?” 贴着耳廓的低迷声线让卿云红了耳根:“......” 以为卿云不答应,霍平洲右手手臂从卿云身后绕了一圈,将人拦进自己怀里:“卿卿听话,好吗?” 卿云捏了捏发红的耳尖:“知道了。” 有人上前和霍平洲打招呼,卿云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喝果汁,不给霍平洲添麻烦。 霍平洲特意嘱咐,就说明今天晚上的宴会不太平,虽说自己能自保,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为上。 交谈间,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周围人一拥而上,霍平洲提前把卿云护在怀里,是以卿云没有被拥挤的人群撞到。 “租界长好。” “租界长好。” “租界长您请。” 人群散开,霍平洲怀里的卿云看见了租界新上任的租界长,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蓝色眼眸,应该是英国人,说话的时候有一股英伦腔。 卿云轻声问霍平洲:“英国人?” 霍平洲盯着租界长的背影,回道:“嗯,虽说是英国人,但背后却不是英国人在支持他。 ” “有意思,英国人不支持英国人。”卿云着手指头。 霍平洲抢过她的手指头:“觉得有意思也别主动上去,现在还不清楚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哦。”卿云从霍平洲手里把手抽出来,继续捧着杯子喝果汁。 实在是无聊啊。 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人,只是但凡有想上来打声招呼的,就会被霍平洲的眼神和生人勿进的气场劝退。 关键是,不论男女! 当然,卿云对此倒不是十分在意。 她是善于交际,但不是爱交际,没人来打扰她也乐在其中,只是会有一些无聊 分卷阅读32 。 毕竟,没人凑上来送人头的日子,就像是菜里没放香料,能吃,但不香。 枪声乍起,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租界长的宴会,警戒森严,但凡是进来赴宴的宾客都会被搜查,谁会有机会带进来枪? 所以,要么枪一早就被放进云江大饭店,要么,就是有人在外面楼层狙杀。 卿云第一时间向有玻璃的地方望去,云江大饭店大厅的落地窗都被酒红色帷幕装点得严实,狙杀的可能性不大。 死的是租界长身边的一个下属,开枪的时候,他正好上前给租界长递酒,若非如此,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新上任的租界长。 霍平洲早在枪响的第一时间就把卿云护在自己怀里,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眉头打结。 不是他安排的人。 也就说这场宴会还有别的人进来了。 希望陈九那个时不时脑子缺根弦儿的能意识到问题,赶紧取消计划。 不管来人是谁,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也并不想要新来的租界长的命,与其浪费时间重新钻研下一个新来的租界长,不如把这个租界长研究透,起码到时候真有事也有了对策。 只是他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不要命地去打租界长命的主意。 看来,新上任这个租界长三把新官火没烧对地方啊。 分散在大厅各个地方的应侍生脱掉应侍服,露出里边纯黑的衣裤,将云江大饭店的人团团围起。 饭店外传来汽车歇火的声音,警察局前局长王彪推门而入。 说到警察局前局长王彪,那也是当年一众风流人物之一。 靠着拳头在津沽码头打天下,为人处世圆滑世故,硬是从一个帮派大佬做到了警察局局长。 为了做出成绩,将之前与之交好的几家帮派设计一网打尽,在津沽的名声从此一落千丈。 在津沽打交道,靠得就是忠义二字,王彪为人先不忠义,自然也没有人再愿意与他交好。 但他也是个有手段的,在官场拉帮结派,私相授受,倒也混的算是一手遮天。 这次被新来的租界长一举夺权,怕是内心不爽,带着自己的小弟来出气了。 外边街上早在枪响的时候就人尽皆空。 这年月,死亡随时都会降临,津沽的人也都深谙其理。 一遇到这种事情,跑得比谁都快。 霍平洲揽着卿云悄然退至一旁,打算隔岸观火,但总有小丑要出来使绊子。 在枪底下捡命的租界长瞟见一旁的霍平洲,大喊道:“霍先生,作为连管会会长,出现这种事情,你难道不应该出来解决一下?” 卿云靠着霍平洲的胸膛在无人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轻声啐道:“无事自己上,有事就找你,真是给他脸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霍平洲无声笑着,胸膛震得卿云感觉后背发麻。 “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霍平洲眼里满是宠溺。 卿云手肘朝后磕在霍平洲身上,嗔怪道:“都被人算计了,还高兴?” 霍平洲似乎丝毫不受局势所迫,看着卿云露出宠溺的笑容:“我家卿卿护着我,我当然高兴。” “......” 卿云心道,等出去一定要找个脑科医生好好给霍平洲检查检查。 “哟,这不是霍家的小子,怎么,你爹不敢来,把你推出来了?”王彪闻言看向霍平洲,出声调侃。 霍平洲冷笑着盯着王彪:“谁来都是一样的,只是没想到您会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命在我手里”,王彪一贯鼻孔看人,狂妄自大,“怎么说我和你爹也算是有交情,这样,只要你肯在地上给我三个响头,今儿我权当不知道你在这儿,如何?” 王彪的话明显是在羞辱霍平洲。 卿云下意识看向霍平洲,他眼底划过一丝阴厉,双手握拳,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霍平洲前面,手背在身后紧攥着霍平洲的手,怕他一时冲动,和王彪两败俱伤。 “我理解王局长的心切,只是,没必要这般羞辱人吧。”女子声音干脆爽朗,有一股子英气掺杂其中。 王彪身子往前一倾:“哟,这不是仙乐阁的卿云小姐,怪我,没认出来你。” 走到卿云面前,王彪双手相互搓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淫|邪:“听闻卿云小姐嫁入霍家,有男人滋润确实是不错,想护着霍家这小子,可以,陪我一晚上,我就放了他,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话音未落,霍平洲一脚将王彪踹飞在地,波斯地毯被拉出一条一条的褶皱。 “想动我女人,你也配?” ☆、人人自危 王彪一把挥开身后想要上来搀扶他的黑衣人的手,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捂着胸口自己 分卷阅读33 站起来,脸上是被激怒的愤恨:“呵,好小子,胆子够大!” 抬手招来身后的黑衣人,示意他们将霍平洲身边的卿云控制住。 霍平洲展臂护住卿云,右手背到身后摸到自己别在裤腰上的枪。 云江大饭店戒备森严,但不代表他没有办法把枪带进来。 之前不拿,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护住他的卿卿,他才不在意之后的麻烦。 卿云看见霍平洲的小动作,双手压在霍平洲摸枪的手上,试图阻止。 她比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霍平洲如果从他自己身上掏出枪后果会有多严重。 且不说双拳难敌四手,一支枪杀不了这么多黑衣人。 就算抵挡得了,依照租界长那尿性,之后的茬儿也少不了。 她并不希望霍平洲为了自己一时冲动。 双方僵持之间,门外又是一阵异动。 一群身穿白衣服的人蜂拥而上,人数上完全压制住王彪带来的黑衣人。 所来之人朝两侧让身,在中间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头戴白色礼帽右手执扇的中年男子走进众人视线,白色马褂上挂一个鎏金怀表,气质超群。 卿云的心在来人现身的时候就一点点放了下来,还好没迟。 察觉到卿云压在自己手上的力道卸下不少,霍平洲敛目低眉,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 坐在一旁愁眉不展的租界长一看见二爷出现,就像是看见了上帝,几乎是连吼带喊地叫住二爷:“秦老板,我在这儿!” 秦老板? 卿云暗笑,二叔还蛮会起名字的。 二爷看见黑衣人一边倒的局势,慢悠悠踱步到租界长面前,谦逊有礼:“租界长可还好?” “秦老板,多谢您的帮忙”,租界长一见局势扭转,气势瞬间就不一样起来,“也是怪我,不听信您的提醒,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走到王彪面前,租界长整理了自己的衣装,保持着翩翩风度,讥笑道:“王局长,看来您对租界的安排很是不满。” 王彪贯会审时度势,谄媚极了:“租界长,哪有的事,我这不是鬼迷心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冒犯了一家人。” 边说还边上手打自家的脸,一掌一掌,听着声音响亮,想来也是疼的。 租界长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事儿的人,哪会轻易被王彪的表象哄骗,把自己四散在大厅的下属召集起来:“缴了他们的枪,把人都带回去!” 宴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气氛依旧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低迷不少。 期间租界长找过霍平洲,欲言又止,想来应当是想安名头,却又安不了。 霍平洲被王彪这么一闹,早就没有心情在这里周旋,索性趁着租界长问话的时候告辞,带着卿云回了霍家。 另一边。 云江大饭店。 “租界长,之前的事情考虑的如何?” 解决了一个对手,租界长心情极为不错:“秦老板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二爷手里悠然自得的摇着扇子:“那就祝我们合作成功。” 戏开场,角儿登台,调子一起,就等着唱了。 经此一事,津沽上层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这天霍平洲从连管会回家,带回来一个消息:王彪以及那晚的黑衣人,被租界长藏进租界秘密处死。 彼时霍万乾正站在鸟笼边上逗着鹦鹉,嘴里不停唏嘘:“真是一年一个光景,津沽天儿还没晴多长时间,就又要阴了。” 时值国内军阀作乱,外同强敌,内铲民主,一心要将国人归于自己的统治之下。 都想在乱世多争些区域,坐拥一方势力。 北方军阀总长林建昌率领部下在北方打死抓捕民主盟成员,局势混乱,北方大多民众不堪其扰,向沿海及南方逃难,途径北方某些地方,被各个地区的制辖者胡乱扣上反动的帽子,拉进监狱偷偷处死的人不在少数。 津沽一度陷入封城境地。 街上小摊小贩数量骤减,就连在街上有门面的店家也减少了开门的次数,甚至有人直接关门闭业,变卖家产远离津沽。 一时间,人人自危。 卿云在情况一出现的时候就收到了二叔那边传来的消息。 是小五传过来的。 之前卿云找机会将小五介绍到二爷那里,考虑到小五的安全问题,没有具体和说自己和二爷的关系,就只是帮自己和二爷传递消息。 毕竟,卿云的身份如果时常外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如今,四爷爷强行被二爷送出国外,有专人照顾。 小五也搬离霍家,在卿云找的房子里入住。 虽然霍平洲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异样,但卿云一眼就能看出不寻常。 霍平洲偶尔也会抽烟,但没有瘾。 最近几天 分卷阅读34 ,卿云每次半夜都会看见霍平洲在阳台抽烟,窗户开一个小缝,最大程度减少风的进入和烟味在房间溢散。 卿云也不是没想过去纾解一下,但她能做的微乎其微。 总不能直言身份,告诉他一切都可以和自己商量吧。 她也有她的不能说。 后来再收到二爷消息的时候,信里提到的霍平洲的行动计划,已经迫在眉睫。 行动计划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 二月初一一早,霍平洲就哄着卿云起床。 在霍家,卿云起的是一天比一天晚,起床气也初现端倪,每次都要霍平洲连哄带抱才能彻底清醒。 “我的懒卿卿,起床了。” 卿云睡眼朦胧,抱着霍平洲的胳膊问道:“几点了呀?” “十点了。” “哦,才十点呀...什么!十点了?!”卿云噌的起身,精神一下子清醒。 下意识看向房间里的挂钟,卿云一把揪过枕头砸在霍平洲身上:“你不是说十点了!” 霍平洲看着时针指在八点的挂钟道:“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们卿卿要早点起床。” “什么事?”卿云问。 霍平洲大掌揉乱卿云的头发,去了就知道了。 “那,算是惊喜吗?”卿云抬头看着正在给自己扎头发的霍平洲问道,声音清甜。 霍平洲喉头一紧,艰难道:“你说呢。” ☆、那你喜欢吗? 卿云把玩着垂在肩前的长发:“要我说,就是喽。” 霍平洲插|进卿云发间的手指一顿,嘴角轻轻牵起,没有说话。 到了地方,才发现是自己给小五租的公寓。 “怎么带我来这儿?”卿云疑惑。 霍平洲从车内拉开卿云所在一侧的车门,半个身子压|在卿云身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卿云姣好的脸庞上。 卿云红了脸。 “霍平洲......” 带着祈求的软糯声音回荡在两人狭小的空间内,霍平洲只觉上火。 避开卿云的视线,霍平洲道:“下车吧,他们已经在上面了。” 想到上去就知道他们是谁,卿云也就没再问。 应该是自己和小五都认识的人,不然怎么会在小五的公寓里见面。 果不其然,陈九来开的门。 等等,陈九? 再往里走,就看见小五坐在沙发上啃苹果,那轻松悠闲的姿态,是卿云从未见过的。 “小五?” 听见熟悉的声音,小五愣了。 姐姐也来了? 叼着苹果瞪着眼睛问号投向陈九,陈九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姐,姐姐,你来了?” 磕磕绊绊问完,却听见卿云很平静的回答:“对呀,难道你不知道霍平洲会带我来?我以为你们都商量好了的。” “啊,知道,知道,我就是见到姐姐有点兴奋。” 卿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陈九用身体隔开卿云和小五,凑上去笑嘻嘻地看着卿云道:“嫂子好。” 卿云微笑,余光瞥见霍平洲的视线,坐到离陈九最远的地方。 霍平洲一脚踹在陈九屁股上:“赶紧的,别磨蹭。” 陈九答应着进了厨房,小五紧随其后,两人一趟一趟地端着饭菜出来摆好放在餐桌上。 最后一趟的时候,陈九拽住了小五的袖子:“你也不知道你姐来?” 小五无声点头,神情严肃。 看着小五有些担忧的眼神,陈九腾出手摸了摸小五的发顶,安抚道:“没关系,有我。” 闻言,小五的脸色没有缓和半分,但好歹脚步轻松了一点,不再死板僵硬。 卿云接过小五手里的盘子,问霍平洲:“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在这里聚餐。” 霍平洲笑看着卿云,目光沉沉,眼里包含了很多卿云看不清的情绪:“就是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好像从我家卿卿嫁进来,我都没有带你出来见过我的朋友,让你只能天天闷在家里,是我的不对。” 卿云莞尔,察觉到霍平洲情绪不对,劝慰道:“我从未那样想过。” 霍平洲沉重的心思并未被疏解分毫,但他在卿云面前掩饰得很好:“我家卿卿是世界上最好的卿卿,是我高攀了。” “我说平洲,你可别在这儿黏你媳妇儿了,正常点儿不好吗?” 陈九调侃霍平洲。 霍平洲厉目一扫,陈九连拍嘴巴:“得,我不说了,不说了。” 饭间,霍平洲和卿云都不主动开口,陈九也不敢主动打破饭桌上凝重的气氛。 最后还是小五率先开口|活跃气氛:“姐,最近不太平,你上街一定要小心,我看见好多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被扣上反动的帽子,拉进局子里最后没了音讯。” 分卷阅读35 卿云浅笑:“嗯,我们小五也要保护好自己。” 小五腼腆低头,正巧看见了陈九刚刚给自己剥好放在碗里的虾仁。 卿云也瞅见了陈九的举动,心下生疑。 “小五,你...什么时候...和陈九关系这么好了?” 小五心紧紧一揪,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卿云见状,迟疑道:“是...不能说吗?那姐姐就不问了。我们小五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朋友和秘密。” 小五着急,脸涨得通红:“不是这样的姐姐。” 陈九在桌下安抚性拍了拍小五紧攥着的双手,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霍平洲。 霍平洲皱眉,瞟了陈九一眼看向卿云道:“乖,好好吃饭。” 卿云摇头晃脑:“那好吧,我好好吃饭。” 离开的时候,霍平洲落后卿云和小五一步,来到陈九身边轻声问道:“你确定你想好了?” 陈九道:“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陈九声音坚定。 霍平洲将目光落到走在前面二人身上:“那他答应了吗?” “算是答应了吧,他那个性子,就算心里答应了,嘴上也不会说的。” 霍平洲将手臂搭在陈九肩上,拍打道:“祝你好运,但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许让她费心伤神。” “嗯,知道了”,陈九应着,语气低落,“明天,还不一定能回来。” 霍平洲闻言也默不作声,两人保持着相同的寂静。 小五在门口送别卿云,卿云作别后看着站在自己身侧长身玉立的霍平洲,问道:“车呢?” “找人开回去了。”霍平洲说。 “哦,那我们...走回去?”卿云询问。 她其实很想找机会和霍平洲聊一聊的。 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卿云自认对霍平洲的了解不深也有几分了。 在外面伪装成玩世不恭的样子,是为了迷惑敌人,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谋求最大的利益。 这样的生活累人,卿云再清楚不过。 稻草多了,就怕压垮霍平洲。 不是不相信,只是担心罢了。 霍平洲撩开大衣一摆,身子往下一蹲,半跪在地上,沉声道:“上来吧。” 卿云在霍平洲身后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爬上霍平洲的背,任由霍平洲勾住她的腿弯将她背起来。 “霍平洲?” “嗯?” 卿云玩着霍平洲鬓边的一绺碎发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和我说说呗。”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单独多呆一会。” “哦。”卿云闷声。 街道上人烟稀少,霍平洲不再回话,周边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忽然,卿云咬着霍平洲的耳朵,道:“霍平洲,你这样,很黏人呀。” 霍平洲往上带了带卿云,问她:“那你喜欢吗?” 卿云没回话,霍平洲也耐心等。 过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卿云才道:“难说。” “怎么个难说法,说来我听听?”霍平洲追问。 卿云将霍平洲扭过来的头推回去,嗓音娇软:“以后再和你说。” “好”,霍平洲大声应她,“那我就等着卿卿今后和我说。” ☆、动了真感情 霍平洲将卿云背回家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之前哄了好久卿云才答应照的照片,仔细拿油皮纸包好放进内衬紧贴着胸口的口袋里,又系好扣子。 卿云是在下午的时候收到二爷来的信,信纸展开,短短几句,却让卿云心下大骇:民主盟欲在今晚盗取租界药品储备库,霍将行动设为机密,得信迟。 捏着信纸边缘的骨节发白,卿云心里发慌,回神时,信纸已经被攥到褶皱重叠。 卿云苦笑,所以,是最后一顿饭么。 和刘妈打好招呼,卿云匆匆去了金条酒厂。 金条酒厂里,二爷早就叫上陈老六等了些时间,见卿云来时气喘,给她倒了一杯水:“喝口水缓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就已经找了老六叫好了人,你别着急。” 卿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随意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道:“好,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话间,卿云就要往外走,二爷在身后拉了一把:“丫头,等等。” “怎么了,二叔?”卿云回头看向二爷。 二爷支支吾吾的:“丫头,二爷有句话,想问问你。” 卿云见二爷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耐下性子来示意二爷说。 “你是不是对霍家那小子动真感情了,我见你为了他连自己在见陪葬的人的时候需要做的准备都忘了......” “二叔”,卿云打断二爷,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 分卷阅读36 ,卿云暗吐一口浊气,说:“二叔,民主盟和最的差距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晚去一秒,民主盟的同志都会有更大的伤亡。” 二爷叹气:“丫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卿云避开二爷的视线,淡淡道:“二叔,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先去准备了。” “唉。”二爷看着卿云离开的背影,长吁短叹。 他没有想阻拦什么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卿云,如果她真的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要珍惜当下,坦然面对。 乱世中,既然以一己之力求得海晏河清很难,那能保全自己、获得幸福也是好的。 可是丫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卿云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身穿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羊粘帽的坡脚男人,脸上面目全非。 “二叔。”卿云道。 二爷点头,拉着靠在一边闭目养神的陈老六起身离开。 到达茅草屋的时候,屋里坐满了黑衣人,个个脸上蒙着黑色面巾,见三人进来,齐齐起身抱拳行礼:“见过二爷、三爷、六爷。” 二爷和陈老六随手捞了一把凳子坐下。 卿云则是有人递来一把椅子:“三爷,请坐。” “新来的?”卿云发问,嗓音粗哑难听。 递椅子那人说:“回三爷,是的。” “那就先教你第一个规矩,对我,不必如此。” 那人惶恐不安,连忙道:“知道了三爷,没有下次。” 卿云点头,双手交叠扶在拐杖上,用杖尾在地上点了一点:“今天晚上的任务......” * 夜幕降临,星子掩在云层身后,散发着微弱朦胧的光。 租界外的一处民宅内,烛火幽微。 霍平洲将地图图纸摊开,右手食指在上边指点,为民主盟的成员最后一次讲着行动路线。 “此次任务危险,大家一定小心。” “叩叩” 门外骤然传来敲门声,屋内所有人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平洲正对门口,他放轻动作,缓缓举起枪对准门口,离门最近的两人挪到门边上,作势开门。 “长江水长上宽下窄。”门外来人出声。 霍平洲闻言心里一松,自己人。 这是他接管津沽后新换的暗语,只有各个站点的站长和组织在津沽的机密人员知道。 离门最近的两人将门打开,陈九闪身进:“可以行动了。” 霍平洲点头,环顾周围的同志:“千万小心。” 参与行动的人一齐拱手,四散到各自的任务点上。 陈九走到霍平洲身旁,语气凝重:“走吧。” 霍平洲将面巾递给陈九,两人戴好后,熄灭了屋里的蜡烛,关门撤离。 行动前做的准备派上用场,霍平洲和陈九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成功进入租界。 租界内瞭望塔密布,探照灯交叉扫过地面,看准时机,霍平洲和陈九纷纷就地一滚,来到了药品库的背面。 陈九扎住马步,向下伸展双臂,双手交叠,眼神示意霍平洲踩着自己的手上去。 霍平洲也不客气,一个弹跳,借着陈九手上的力道,扒住了高墙上狭窄的窗户沿儿。 从衣袋里掏出工具,卸下窗户上的铁栅栏,一手拿着卸下来的铁栅栏,另一手手臂发力,翻身进了药品库。 陈九紧随其后。 小心将铁栅栏放在一旁,霍平洲打着手电筒去找民主盟需要的物资。 “平洲。”陈九在另一边轻声喊道,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兴奋,“这里有。” 霍平洲大步走到陈九身边,果不其然,民主盟需要的物资都在这一处。 两人将物资搬到侧门,那里有之前安排好接应的民主盟的人早早开锁候着。 “不对。”霍平洲骤然开口。 陈九刚刚搬了一个箱子,起身问他:“怎么不对?” “你不觉得物资找到过于顺利?” 霍平洲一说,陈九反应过来。 是啊,民主盟需要的物资都是各种类型的。 哪有药品库会把不同类型的药混在一起放? 这是有人下了套子要让他们往里钻! 陈九脸上染上急色:“平洲,怎么办?” 霍平洲对外面正在搬运物资的人道:“所有人,迅速撤离,这里有诈。” 见有人顾念物资,霍平洲沉声:“保命要紧,我和陈九给你们打掩护。” 一人急声道:“我们不能丢下你们!” 其他人附和。 “这是命令,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我说了,马上撤离!” 刚刚说话那人暗咒一声,拳头攥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起身撤离。 其他人纷纷跟在其后。 这里已经能清楚听到不远处士兵携抢跑来的声音。 分卷阅读37 霍平洲歉疚地看着陈九:“抱歉,不能带你回去了。” 陈九一拳击在霍平洲肩膀:“说什么呢!咱们是兄弟!” 霍平洲和陈九相视一笑,拿起枪就和赶来的士兵纠缠在一起,枪声乍起,连绵不绝。 ☆、在等你呀,三爷? 租界的人不断逼近,陈九一个躲闪不及腿上中了一枪,霍平洲侧翻到陈九身边将他一脚踹到一旁的木箱子后边。 陈九捂着中弹的地方疼得直咬牙,强忍着用嘴从衣角撕下一条布紧紧缠在腿上打结绑好。 霍平洲出手打了一枪,回头问他:“陈小九,没事吧?” 陈九倒吸一口凉气,扯着嘴角嘚瑟极了:“小事儿!还能起来接着打。” 话罢,陈九试图支起身子起来给租界的人补两枪,结果腿上一个失力又跌坐在地上。 霍平洲又打了两枪,看着陈九道:“行了,别逞强,能走吗?” “能。”陈九连爬带撑地站起来,站在霍平洲身边。 他们的子弹已经打完了,租界的人应该是为了抓活的拿口供,见他们没有还击的能力之后也不再放枪,而是持枪一点点逼近,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陈九将枪扔在地上,朝地上啐了一口:“奶奶的,今天可真要栽在这儿了!” 霍平洲倒是没扔枪,而是把枪别在身后,伸手揽过陈九的肩,悠闲的根本不像是被人团团围住的人。 “怎么?怕了?”霍平洲调侃陈九。 “嘁,我陈小九会被这些鬼东西吓着?开什么玩笑!” 霍平洲手搭在陈九肩上,拍了拍道:“真有事,兄弟我陪你一起。” 陈九咧嘴朝霍平洲笑:“好啊。” 话音一落,陈九在霍平洲身后一推,远远地将霍平洲推到能走的地方,自己则从衣兜里掏出一颗小□□。 霍平洲被陈九推得一懵,冲着陈九喊道:“你干什么!” “你打小儿就护着我,这次,就换我护你吧。”说着,陈九拉开了□□上的拉环,□□开始冒烟,引线不断燃烧。 租界的人开始后退到安全距离,陈九脸冲霍平洲,说:“走啊,愣着干什么呢!” 霍平洲看着陈九脸上决然,咬了咬牙,一步步撤离药品库。 忽然间,从租界后方传来一阵枪声,陈九和霍平洲看见租界那群人正在从外边分崩离析。 霍平洲看着没有回神的陈九和他手里马上就要爆炸的□□,喊他:“陈小九,扔啊!” 陈九闻言看向手里的□□,瞳孔骤缩,动作先于意识,将□□扔到租界那些人在的地方。 “砰” 爆炸圈的人闪躲不及,被炸得血肉模糊。 霍平洲赶到陈九身边,一手借给陈九搀着。 有人几个弹跳躲过租界那群人的阻拦,递了两把枪到陈九和霍平洲手上:“自保。” 霍平洲接过枪,一把自己拿上,另一把递给陈九。 顺便问了一句:“你们是谁的人?” 那人没说话,一把刀一把枪,向前开路。 陈九在后边和霍平洲调笑:“这谁家的,这么傲?” 霍平洲手肘怼了一下陈九:“先出去再说。” 枪声成雨,租界的人没拦住前来救陈九和霍平洲的人。 陈九和霍平洲被安置到郊外的一处宅子里,陈九腿上的伤也有人在给包扎上药。 霍平洲受的伤没陈九严重,此刻正坐在客厅和救他们的人交涉。 “现在能和我说你们是谁了吗?”霍平洲问。 有声音从院里传到屋子里,人未见,声已现:“霍家少爷能耐,怎么会猜不到他们是谁的人呢?” 来人拄着拐杖进屋,摘下头顶的黑色毡帽,露出一张疤痕密布的脸。 霍平洲眉头一皱:“您是……” 周围那些霍平洲怎么问都不开口的人面向那人抱拳行礼,齐声道:“三爷。” 霍平洲眉眼舒展开来,说:“陪葬的三爷?” 卿云看着霍平洲明显松下来的状态,不由暗道:“够谨慎的。” 顶着三爷的面皮坐下,卿云变了嗓音和霍平洲交谈:“霍家少爷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 “怎么会。” 卿云倒了一盏茶递给霍平洲:“那怎的这么大行动没人通知我们陪葬的人,还是说,那些人的性命,没你霍家少爷的行动重要!” 霍平洲轻哼出声:“我以为陪葬的三爷会不屑于玩这些手段。”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卿云怒道,一掌拍在桌子上。 霍平洲摊手,默认了卿云的话。 卿云就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不打一处来:“民主盟不是任你随意玩闹的工具,一旦出事,民主盟在津沽所有的站点都会毁于一旦!” “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的。”霍平洲沉声道。 “你不爱惜 分卷阅读38 自己的生命,也请把民主盟其他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卿云说的斩钉截铁。 说罢,也不管霍平洲是什么反应。 抬手召来身边跟着她进来的人:“二爷和老六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外边等着。” “叫他们进来吧。” “好。” 陈老六比二爷先进来,一进来,就招呼身后的人搬箱子,十几个方方正正的木箱子挨个被抬进来。 陈老六对着霍平洲说道:“霍家少爷,这是你要的东西,该怎么和那边联系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霍平洲抬眼,疑惑道:“药品?” 紧随其后进来的二爷朗声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霍平洲敛目,沉思一会儿:“多谢,今日是我莽撞了。” 卿云没说话,挥了挥手,衣袖因着她的动作往下滑,霍平洲余光瞥见,眸色深了几分。 “行了,你朋友的伤也应该处理好了,带着东西走吧。” 霍平洲右手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说:“好啊,那今天的事情就多谢三爷了。” 卿云点头。 霍平洲招呼民主盟的人搬走物资,他则是扶着陈九一起离开。 见他们离开,陈老六立马将自己连带着自己坐的凳子移到卿云面前:“丫头,你今天不太对劲。” 卿云一边扯下自己外边的伪装,一边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陈老六啧啧道:“不对劲,就是不对劲,你之前可是不会生气的。” 卿云破涕为笑:“不生气?那我什么样儿?” 陈老六将身子撑的板直,故作严肃,一本正经道:“就像我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一言不发,特别可怕。” 卿云无奈:“我哪有六叔说的这么可怕。” 陈老六挠挠脑壳,不知道怎么回应卿云,索性不再说话。 反倒是坐在一旁从霍平洲离开就没有说过话的二爷露出了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卿云将伪装整理好后放进箱子里交给二爷,说:“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二爷了。”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二爷将箱子接过来,想了想还是对卿云说:“丫头,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别委屈了自己。” 卿云愣在原地,顿了几秒低眉浅笑:“知道了二爷。” 霍平洲将陈九安顿好后回了霍家,看着黑着的房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嘱咐好家里的下人不要出来,霍平洲进酒窖取了一瓶红酒,放进醒酒器里醒好,灭了整栋楼里的灯,自己坐在沙发上等着卿云回来。 卿云到家的时候,看见家里漆黑一片,心下疑惑,难道霍平洲没回来? 不应该呀,陈九的伤势没那么严重。 也许是民主盟那边有事耽搁了吧。 客厅一片漆黑,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卿云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拉开小桌上的台灯,突然出现的霍平洲的脸吓了卿云一大跳。 深呼吸了一口气,卿云道:“你怎么坐这儿不开灯?” 霍平洲手支起下巴,邪魅地看着卿云:“在等你呀,三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扭伤手腕,最近更新可能会慢一点,想看的宝贝可以加个收藏,我尽量日更,见谅见谅,呜呜呜 ☆、也不是很聪明 “三爷?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一个叫三爷的人?”卿云强作镇定。 霍平洲起身逼近卿云:“是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时候和三爷关系这么亲密了呢?” 卿云抬手碰上霍平洲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呢?” 霍平洲大掌攥住卿云皓腕,嘴凑到卿云耳边,声音低沉:“我的卿卿应该去做演员,连我都骗过去了呢。” “霍平洲,你说清楚,我骗你什么了。”卿云急眼。 霍平洲看着卿云负隅顽抗的样子直觉她可爱得要紧,都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份泄露,却还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松口呢。 “我醒了红酒,要一起喝一点吗?” 卿云眉尖蹙起,眼里都是惊疑,不知道霍平洲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平洲见卿云没反应,伸手将卿云拽到餐桌上,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醒酒器,将红酒倒进高脚杯内,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卿云面前。 “霍平洲,你到底要干什么?”卿云一晚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现在只想睡觉。 霍平洲勾唇邪笑:“卿卿,我只是想和你喝酒,难道你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满足我了吗?” 卿云对着霍平洲睁得溜圆儿的眼睛,还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端起酒杯和霍平洲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这样可以吗?” 霍平洲不做声。 卿云双手握住霍平洲的一只大掌,左摇右晃:“霍平洲,我今天真的 分卷阅读39 很累了,我想睡觉行吗?” 霍平洲眼底划过一丝暗沉,大掌摸摸卿云的小脑袋,温柔道:“好,那我哄你睡觉?” 卿云意识已经模模糊糊的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真乖。”霍平洲吻上卿云的额头,将卿云抱回房间。 卿云睡得沉,一被放到床上就自己滚到被子里侧卧着睡去,白瓷般干净剔透的侧脸映在昏黄的床头灯灯光下,莫名柔和。 霍平洲无声笑着,笑得老奸巨猾。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家的卿卿不是一般人,但陪葬三爷这个身份还真是吓了自己一大跳。 * 隔天霍家餐桌上方的新报纸头版标题醒目仙乐阁老板插手租界药品库,疑似反动势力头领。a 卿云拿起报纸阅读正文,全文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通,总之就一个意思,昨晚潜入租界药品库的是仙乐阁老板莲瑛派的人。 二爷办事真的没得说,自己都没有告诉二爷把这件事栽赃到自己一开始准备好的替死鬼莲瑛身上,二爷就抢先一步做了。 霍平洲因为早上起来伺候卿云洗漱下楼迟了,但也看见了报纸上的内容,霍平洲可以支开家里的佣人,餐桌上一时只剩下卿云和霍平洲两人。 霍万乾自从退任后,总在家催着抱孙子,但奈何霍平洲和卿云两人充耳不闻,霍老爷子觉得待在家里忒没意思,早在前几日就带着张伯出去游山玩水。 卿云还记得霍平洲知道霍万乾偷偷摸摸离开津沽的消息后,一脸无奈,感慨时局动乱老头子也有闲心出去,不怕被人掳走了去,嘴上全然埋怨,但背地里还是叫上几个霍家的好手跟着霍万乾,暗中保护。 卿云思绪飞得远,霍平洲手在卿云面前晃了晃,唤回她的思绪后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卿云:“卿卿,我想和你谈谈。” 卿云放下刀叉,用帕子擦干净嘴说:“好啊。” “最晚在那处宅子里,训我的是卿卿吧?”霍平洲率先试探问道,他不是想逼卿云说些什么,只是卿云身份太过危险,自己只是想光明正大地找人护着她。 霍平洲目光笃定,了然于胸的模样看的卿云发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瞒着霍平洲的必要,相反,霍平洲知道后,两边有很多事情都可以相互帮衬。 “那又怎样?”卿云抬起下巴,故作倨傲看着霍平洲。 霍平洲勾起唇角:“不想怎样,只是确定一下”,语气一顿,又道,“原来我家卿卿这般厉害,倒真叫我自愧不如。” 卿云将自己盘子里吃剩下的牛排叉到霍平洲盘子里,嘴巴微微嘟起来,撒娇道:“我吃不下了。” 鲜少见过卿云娇憨模样的霍平洲宠溺看着卿云,答应着:“我帮卿卿解决。” 卿云双手支着下巴,目光灼灼盯着霍平洲,半晌,才开口:“那你慢慢吃,我出去了。” 眼见卿云要走,霍平洲不放心在身后叮嘱:“出门注意安全,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找不到我就去找陈九,你的那些人虽然厉害,但想来是不能在明面上帮你,津沽的天已经开始变了,我今天有事不能跟在你身边,你千万千万小心......” 卿云换好鞋子半回身笑着数落他:“好了,你怎么和个老婆婆似的,啰嗦起来没完没了啊。” 知道卿云听进去了,霍平洲也没再啰嗦,怕她听多了嫌烦,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难揣测,但自己可不能招了自家卿卿的厌。 卿云挥手同霍平洲告别,霍家大门开了又关上,霍平洲用叉子叉起那块卿云放在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小刀切好一口一口吃着,脸上的甜蜜简直要溢出霍家大院。 霍平洲能感觉到卿云对自己态度的不同,以前她也会与他温存恩爱,但霍平洲能感觉出来那是在逢场作戏。 最近,之前那般总是假惺惺的温存恩爱少了,感情却是在升温。卿云会偶尔发脾气,也会埋怨他,但霍平洲知道,这些都是卿云在一点点向他敞开心扉的表现,这说明,自己离真正的洞房花烛不远了。 霍平洲时不时就笑,直到吃完饭,嘴角的弧度也没有下去。 昨晚虽然安排了人将物资运出津沽,但他还得解决后边的一些问题,想来时间不短。 卿云这边出了门,让司机开车把自己送到仙乐阁门口,大摇大摆就进了去。 即使二爷使了手段将屎盆子扣到了莲瑛头上,但没有切实的证据,是动摇不了莲瑛和仙乐阁的。 自己在仙乐阁那几年虽说开创了仙乐阁的人脉源,但后续她也并没有费心经营,一直是莲瑛在打点,她自己看错了人,只能自己承担后果,莲瑛和仙乐阁本就是因为自己才起死回生。 自己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不能便宜小人。 卿云动膝盖都能想清楚莲瑛是借了谁的势,在津沽,各方势力相互制衡,正因彼此心知肚明,不会轻易搅浑这汪水,卿云才能让仙乐阁在各方势力周旋里拿下最大的利益,现下平和的局面被打破,而试图掌握各方势 分卷阅读40 力的,除了新踏入津沽的租界长,还能有谁? 莲瑛虽心知肚明两人已撕破脸,但卿云的名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动摇的,是以,莲瑛并没有告知仙乐阁众人要与卿云为敌。 卿云到时,仙乐阁还没有真正到气氛热起来的时候,不过,就算是热起来了,这时局,估计也少有人来。 有人上前和卿云热络地打招呼,有人去后台叫莲瑛。 卿云也不客气,稳稳当当坐在别人搬过来的椅子上,目光在仙乐阁内四处打量,心里暗想,时局虽如此,可仙乐阁也不是没有存活之法,只是需要变革与创新,但莲瑛只会守着自己之前的老一套,这生意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过来一会儿,去后台叫莲瑛的人匆匆而归,歉意地看着卿云:“卿云姐,莲姐没在后台,你看......” 卿云莞尔一笑:“没关系,我在这儿等等她,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众人答应着各归其位,卿云就坐在舞台前方中央处,耐心等。 结果,莲瑛没等到,倒是等来了苏禾。 自卿云走后,莲瑛就只捧苏禾,苏禾人气见长,虽然超不过卿云,但也算是一个耳熟能详的人物。 率性浪荡,很放得开,玩的也都是津沽人没见过的花样。 想着自己在霍家听到的关于苏禾的风闻,卿云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相反,想要把屎盆子在莲瑛头上扣实,好像还有另一条更方便的路。 苏禾也是最近被人捧得风头两无,趾高气扬地走到卿云面前讥讽:“这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卿云小姐吗,怎么,在霍家少爷那儿得不到滋润,就又回来仙乐阁找乐子了?” 卿云不是个在意被人说话的人,天要下雨,人要犯贱,这是挡也挡不住的事。 相比起来,能让自己不白跑仙乐阁这一趟比教训一个苏禾有意义多了。 “我没打算回仙乐阁,我是来找苏禾小姐的。”卿云温润道,仿佛刚刚苏禾讥讽的不是她一样。 苏禾杏眸一眯,眼珠子在眼皮子的掩护下上下打量着卿云:“找本小姐干什么。” “做桩交易,保你再上一层楼。” 卿云话里诱惑极大,苏禾这些日子混迹人场也能听出几分,眼眸转了转:“那走吧,旁边咖啡馆?” “可以。”卿云浅笑,似乎诚意十足。 咖啡馆罕见开着,人寥寥无几,苏禾寻了一个清静角落和卿云坐下,有服务生上前询问二人喝点什么。 苏禾似笑非笑盯着卿云,嘴里念着“来一杯黑咖啡吧,多加奶加糖”,话罢,看看卿云问“卿云小姐呢?” 卿云装作看不懂苏禾想看她出糗的心思,脸看向服务生,淡淡道:“一杯清水就好。” “卿云小姐如今连一杯咖啡钱也出不起了吗?”苏禾话中的鄙夷十分明显。 卿云笑而不语。 咖啡馆的服务生也是有素质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鄙视的表情,只说了句稍等就去准备。 没人陪苏禾唱戏,苏禾自己也荡不起来。 卿云见她终于安分下来,缓缓说出自己的意:“苏小姐想做仙乐阁的老板吗?” 苏禾眸光一闪,垂眼道:“卿云小姐说笑了,莲瑛姐对我很好,我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卿云怎会看不出苏禾心中所想,也不急,悠悠说着:“是吗,可苏小姐应该是接触不到更高一级的人了吧,莲瑛对你再好,也不如苏小姐自己拿下那些人脉的好,苏小姐说呢?” 苏禾抬眼看卿云,又很快垂下去,双手无意识放在一起摩挲,卿云知道,苏禾在斟酌利弊。 把握好时机,卿云又在苏禾身上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看来苏小姐和莲瑛情谊恩重,是我卿云小人之心,今日苏小姐全当没见过我,后会无期,苏小姐。” 余光瞥见地上卿云鞋子离桌,苏禾猛地抬头:“我该怎么做?” 卿云背对着苏禾无声笑着,收敛笑意后转身又坐回座位:“想来今日的新闻苏小姐也是看了的,就算莲瑛背靠租界长好乘凉,可如果她的忠诚得到了质疑,而质疑被证据证实,租界长为了自己的利益,怎么可能不会在仙乐阁再找一个人,依苏小姐看,除了莲瑛,莲瑛只在租界长面前带在身边过的你,会不会是不二之选?” “如此这般,我只需要有莲瑛插手药品库的证据,不论真假,都能拿到仙乐阁。”苏禾接上卿云没说完的话。 卿云微笑着点头。 事实证明,卿云的话让苏禾动摇了,但苏禾不傻,质问卿云:“为什么要帮我?” “不”,卿云摇头,“不是帮你,是在报复莲瑛,你们只知道我为仙乐阁开生路,却不知道在人后,莲瑛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对她只有彻骨的恨意,又怎会看她如意?” 许是卿云眼中的恨意太过真切,苏禾本来的疑心也被彻底打消,伸手从手包里拽出几张纸币,用桌上花瓶压好,起身向卿云告辞,言语间,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飞扬跋扈。 分卷阅读41 卿云看着窗外苏禾离开的背影,暗道,不傻吗? 我看也不是很聪明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手腕已经好了,之后会保证更新,绝不弃坑 (虽然总感觉自己的文在崩,呜呜呜) 另:同时开的末日重生文在隔壁 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点开看一下 不喜欢可以不追的(TAT) ☆、我家先生不需要 霍平洲出了霍家就直奔卿云给小五买的那套公寓,果不其然,陈九在里面。 陈九开门看见霍平洲,衣衫半解,心虚地用身体挡着霍平洲的视线,一个劲儿地拖延时间。 霍平洲看在眼里,也没想着戳破,只是问了陈九一句:“那边都好了吗?” 陈九连连点头:“都好了,好了。” “行”,霍平洲兀自点头,忽然问,“小五好了吗?” “没”,陈九下意识说,说完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没问题,你进来吧。” 陈九让身,霍平洲进屋。 小五在卧室没出来,陈九招待霍平洲:“你来就是问问昨晚的事情?” 霍平洲点头:“算是吧,还有是想和你知会一个消息。” 陈九给霍平洲倒了一杯水,问:“什么消息?” “卿云,是陪葬的三爷。”霍平洲缓缓道出。 陈九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就喷了出去,霍平洲闪得急,并没有被喷到,但还是抚了抚衣襟。 陈九磕磕绊绊,从一开始的大声到声音减弱,生怕小五听见:“你说,卿云啊不,我嫂子是陪葬的三爷?” 霍平洲不置可否。 “不是,传闻陪葬的三爷被火烧的面目全非,怎么会是你媳妇?” “也没什么,就是昨晚不小心看见她胳膊上我留的吻痕而已。” 虽然霍平洲说的一脸镇定,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可陈九就是从霍平洲的语气里听出了得意和炫耀。 要不是他不能说,他也想炫耀炫耀。 昨晚因着自己大腿受伤,某人好不温柔,温柔到自己都想死在对方身上。 哎,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给了霍平洲一个鄙夷的眼神,陈九问:“接下来什么安排?” “揪内鬼,昨晚的行动不会无缘无故泄露出去。” “万一,不是我们的人出了问题呢?” “那就找出来,让他求生不得。”霍平洲眼底浮上狠厉,敢动他的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最近,津沽的局势越来越不好了,你有没有想过把嫂子送出去?” 霍平洲心动,眉尖儿一挑,又压下去,送倒是想送的,关键是,能送的出去吗? 想了想自家夫人彪悍的身份,霍平洲摆手:“算了,我尊重她的意见,不会强迫她。” 陈九垂眸,视线胶着在地面,两手绞在一起,慢吞吞说:“我想把小五送出去。” 霍平洲蛮不在意:“送呗...” 陈九眼睛一亮,只要霍平洲答应这件事,卿云那一关就有人替自己挡着。 谁成想,霍平洲慢悠悠接上后半句:“不怕被我家夫人揍,就随你开心,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 。” 霍平洲这话说的没心没肺,典型一副有异性没人性的样子。 “平洲,我可是你的好兄弟!”陈九心痛。 “好兄弟又怎样?又不是我们家的。”手里水杯转了个圈儿,“之前让你发展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陈九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说起正事来还是很认真的:“河港银行已经拿下了,那几个老家伙早就该退了,虽然他们自己畏手畏脚,但几个后辈还是好的,热血的不行。” 霍平洲点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两手搭在翘起一边的腿上:“报社那边呢?” “比我们想象中的情况要好很多。”陈九道。 霍平洲起身:“希望一切都会更好。” 陈九见霍平洲要走,也起身相送。 临走,霍平洲熟练地抬脚想踹陈九,又想起陈九挨的枪子儿,最后还是放下,换了话话戳戳陈九的痛处。 “你也注意点,昨天刚挨枪子儿,今天早上就你侬我侬,不怕死啊。” 陈九讪笑:“快走吧你,你这么唠叨,也亏的我嫂子能忍下去。” 两人本就是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兄弟,专门往对方心坎上刺,也不怕出问题。 霍平洲回家乔装一番,出门钻进市井,三天两头的在茶摊寻个不起眼的角落,暗中观察知道那件事的民主盟成员后续的动作。 另一边,苏禾的进展也大出卿云的意料。 “丫头,仙乐阁那个苏禾,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金条酒厂,二爷转着手里的折扇,抚了抚耳边的鬓发问卿云。 卿 分卷阅读42 云是接到二爷的消息才来的金条酒厂,闻声莞尔:“那她表现怎么样啊?” “还行,前两天去新租界长家里碰见了,跟在莲瑛身后鬼鬼祟祟的,借口让莲瑛先走,自己又回去找租界长,怪我不小心听见了她在背后控诉莲瑛,那可真叫一个情真意切。” “那租界长信了么?”卿云反问。 二爷折扇一挥:“我可是个正经人,听了个头我就赶紧推出来了,我是不会做那等不好的事情。” 卿云没有反应。 二爷探头凑近卿云,折扇把最挡住,眼神闪躲,悄咪咪道:“信了,我听见了。” 卿云看着二爷一脸心虚,暗道:装,再装! 还不知道你是个大尾巴狼! 从二爷那儿提前得知苏禾的进度,卿云也稍稍放心,仙乐阁的事情,终于能有着落了。 果不其然,几天后,租界警局局长带人直接封了仙乐阁,莲瑛被带到租界警局关押,很多生意场上和她有利益纠葛的人几经打探都探不到消息,心知这是新租界长要对莲瑛动手,纷纷割断联系以求自保。 消息传到卿云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做饭,最近霍平洲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趣,缠着要吃她做的饭,她不愿意,霍平洲就开始闹小脾气,卿云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依了他。 正巧最近陪葬和民主盟都在查那天泄露消息的人,她也闲来无事。 小五进了霍家,就闻见久违的香味,他扒在小厨房的门框上,委屈扒拉地扣着门框哭诉:“姐,我也想吃你做的饭。” 卿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小五尖叫一声,她猛地回头,发现霍平洲正拎着小五的后领子,一只手隔着衣服捂住小五的嘴,小五挣扎无果。 卿云轻笑,又低头切菜,嘴里不饶霍平洲:“你多大了,怎么还和小朋友玩?” 小五见自家姐姐向着自己,一双眼睛瞪着霍平洲,霍平洲“嘁”了一声,松开了后领子和手,对小五不满道:“想吃自己找个媳妇给你做,别老想着吃我媳妇做的。” 小五给了霍平洲一个鬼脸,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一个姐夫而已,大不了就让姐姐换一个:“姐,仙乐阁被封了。” “比我想象的早了一点。”卿云将切好的菜放进小汤锅里。 小五拽平了自己的衣领,担心问道:“姐不会受影响吧?” 卿云一个爆栗赏给小五:“想什么呢,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出事。” 被忽视地有些彻底的霍平洲很不爽,他努力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把小五从卿云的心里踢出去,真是太没用了。 懊恼的霍平洲就像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是不好惹的气息,卿云又怎么会注意不到,把小五送走,卿云又回了小厨房继续照看她煲的汤,眼神都没给霍平洲一个。 霍平洲本来气呼呼坐在沙发上等着卿云把小五这个碍眼的玩意儿解决了,结果等了半天,就等见人家目不斜视进了小厨房?! 他这么大个人还坐在这儿呢。 抬脚将客厅的茶几踢得在地上挪了两下,沉闷的声音传进小厨房,卿云耳廓微动,手上动作不停。 霍平洲胡闹无果,在外边气鼓鼓喊卿云:“夫人,我都生气了你为什么还不来哄我?” 那语气里饱含的控诉要是能生根发芽,估计早就长成参天大树捅破九天云霄了。 卿云拿着汤勺出来倚在门框上,调侃霍平洲:“你这又生的哪门子的闲气?” 霍平洲头朝一边一撇,双手交叉抱在身前:“你就理你弟弟,都不理我。” “可小五是娘家人,我们不得好好招待吗?”卿云上前,在霍平洲毛茸茸的头顶上揉了两把,手感不错。 霍平洲眼睛一亮,长手一拽,卿云“咕咚”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泛着油光的汤勺,“霍...” 霍平洲在卿云唇上一触即分。 卿云直接将汤勺上挂着的几点油甩到霍平洲身上,让你再嘚瑟。 霍平洲无奈地看了衣服油污一眼,宠溺地将大掌盖在卿云天灵盖上揉了揉,斩钉截铁道:“谋杀亲夫。” “切。” 卿云拎开霍平洲的爪子,又钻进了小厨房,霍平洲紧随其后。 “苏禾搭上了新租界长。” 卿云将汤锅里的浮油撇出来,淡淡开口:“还挺上道”,用汤匙舀了一点汤汁送到霍平洲嘴边,“你们总租界长租界长地叫,他没有名字?” 霍平洲笑着将汤匙里的汤含着咽下:“心里有鬼,连名字都不敢说,津沽这地界儿也就他一个租界长,也没人会刻意追问。” 卿云了然似的点头:“味道怎么样?” 霍平洲一双凤眸眯起,笑得看不见眼睛,嘴里赞叹连连:“特别好。” 翌日,卿云就接到了苏禾的邀请,换上一身水洗月牙白的旗袍,去了之前那家咖啡馆赴宴。 苏禾现在的状态和之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之前的苏禾虽然傲气, 分卷阅读43 但骨子里还带着被莲瑛压制的唯诺。 想来莲瑛入狱将苏禾的本性完全解放,现在的苏禾妖气得不行,浑身上下萦绕着别人不配和她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的感觉。 卿云从来不在意这些,在她看来,秋后的蚂蚱叫的再欢,也蹦不了几天。 兜起旗袍边坐好,又轻轻放下,柔荑轻扫,捋平褶皱,才看向对面趾高气扬的苏禾:“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禾单手支起下巴,打量卿云:“我会成为租界长夫人,卿云,津沽惊才一时的你,好像也比不上吧?” 卿云撩起眼皮,淡淡道:“如果你今天喊我来只是想炫耀一下你无处安放的虚荣,那我就先告辞了。” “你不想给你先生搭上租界长的后门线吗?”苏禾在身后劝道,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讥讽味道。 已经走出起步的卿云回首怜悯地看着苏禾冷声道:“不好意思,我家先生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4 23:29:57~20210318 23:1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赔了你养我 走出咖啡馆,卿云觉得津沽萧瑟无比。 想必苏禾还在里面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事情怎么会那么简单?租界长都还没有发话,就敢以租界长夫人身份自居,真是嫌自己活得长。 长舒一口浊气,卿云招了一辆黄包车,“去郊外。” 茅草屋里,陈老六吊儿郎当坐在长凳上,一只脚搭在凳尾,可劲儿往下出溜,嘴里的狗尾巴草一摔:“这破条凳怎么这么滑。” 身后一个黑衣服小伙子支支吾吾道:“六叔,这不是您上次说凳子太脏,要刷桐油勤清洗吗?” 陈老六脾气一收,大手一甩,呛道:“我会不知道?用的着你个小崽子多嘴?” 小伙子挠挠后脑勺,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像个成批生产的木头。 茅草屋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卿云进的时候,都做好了屋里空无一人转身就走的准备。 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听见陈老六的怒吼:“不行,我得找小丫头去!” “六叔找我什么事儿啊。”卿云进屋把门掩上。 陈老六挥退身后众人,待屋里只剩卿云时,气愤不平地喋喋不休:“你说说你家的那个也忒傻气了点。好不容易查到内鬼,居然给放出国了!我数落他还不乐意,真是气死我了。” 卿云给陈老六顺了顺气儿,安慰道:“你气什么气,气坏了身子还得我给你养老送终。” 陈老六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这小妮子嘴够毒,要不是为了你这小妮子,我犯得着和那么个玩意儿计较?” 卿云一看陈老六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嗯,虽然六叔没有胡子,但依旧阻止不了她心生“邪念”:“唉,没办法,可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有啥离不开的,他要敢拦你,我就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儿踢!” 哎呦呦,好不威风。 卿云心里一暖,但自己作的,还是要自己收场:“好啦,六叔,霍平洲不是那样的人,我回去好好问问,你说呢?” 陈老六袖角给卿云拽了两下,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一物降一物简直是。 “你就向着那个死玩意儿吧,哼。”陈老六头撇到一边,不理卿云。 卿云在六叔头上薅了两下,哄了几句之后起身离开。 陈老六内心吐槽了个遍儿,有异性没人性,呸! “过来过来”,陈老六把刚刚那个被自己数落了两句的小伙子抬手招进来,在人家身上摸了半天,嘴角一咧,手里顺走一根金条,“行了,走吧你。” 小伙子:…… 没关系,习以为常了。 卿云从陈老六那里离开,准备回家好好问问霍平洲,虽然霍平洲不是坏人,但也绝不是哪种烂好人。 总有原因的。 “卿云小姐?”有人在一边喊卿云。 卿云回身,看见拿着相机的肖庭逆光站在一边的小摊旁:“是肖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等我一下卿云小姐”,肖庭从小摊儿老板那儿接过买好的橘子,快步走到卿云身边,“卿云小姐这是从哪里来?” 卿云对肖庭突然的熟稔有些许不适应,但依旧微笑以对:“‘就是随便逛了逛。” 肖庭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卿云的故作疏离,依旧笑眼问着:“家父对卿云小姐送来的桂花糕惦念不已,故而我才冒昧拦住卿云小姐,想着是否能腆着脸皮和卿云小姐讨个方子,不知卿云小姐可肯割爱?” 肖庭言辞恳切,卿云还真找不出理由回绝 分卷阅读44 。 “我回去写下方子差人送过去。” “我父亲也想当面谢谢您,能否劳驾卿云小姐移步?”肖庭话里话外都是邀请卿云去肖家的意思。 卿云眉眼染上不耐,正欲严辞拒绝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不好到了极点。 “蒙令尊厚爱,家妻手艺欠佳,肖先生若真想吃糕点,我倒是认识安云斋的糕点师傅,可为肖先生引荐,不知肖先生意下如何?” 卿云一听“欠佳”两个字,右手悄咪咪绕过霍平洲腋下,毫不留情面地掐了一把。 霍平洲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心下有些恍惚,要是那个时候她也能这般掐自己就好了…… 丝毫不清楚霍平洲心里小九九的卿云看着肖庭有些僵住的神色,心里啧啧两声,皮笑肉不笑地解围:“确实,我手艺实在算不上上佳,肖先生不妨考虑考虑我家先生的建议,毕竟,安云斋师傅做的糕点比我做的好得太多。” 霍平洲冷言冷语让肖庭生平第一次产生放弃自己良好修养去骂街的冲动,但卿云把台阶都递到肖庭脚板底了,肖庭也只能顺势而下。 “不劳霍先生费心,肖某先告辞”,若话只说到这儿就算了,偏生肖庭还对着卿云来了一句“卿云小姐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我们慢慢聊”。 直接一竿子捅了老虎窝。 卿云拽着身边那个眼看就要挥拳头的男人,紧拽慢拽,不忘瞪肖庭一眼。 霍平洲怕把卿云带倒,哪里还会一股脑往前冲上去揍人,只能气呼呼地黑脸。 卿云哪里看不出来霍平洲是在吃醋,好笑的同时又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只能憋着笑一点一点把霍平洲往家拽。 “走啦。” 霍平洲依旧黑脸,但脚还是跟着卿云朝家的方向移动。 霍家。 卿云将自己早前做好的蜜饯拿出来,捏了一颗递到霍平洲嘴边。 霍平洲双唇紧闭,头撇向另一边,就是不看卿云。 卿云没有办法,掩面作泣:“唉,夫君不理我,看来霍家是待不下去了,还是另寻他处……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平洲发狠似的碾磨。 卿云上下牙一碰,霍平洲“嘶”的一声退出来:“你属小狗的吗?” “你才属小狗!”卿云伸出舌头舔了舔麻木到几乎没有知觉的嘴,心里暗咒霍平洲。 “我不高兴了你没看出来吗?”霍平洲闷声。 真是什么狂蜂浪蝶都能往自家媳妇儿身边飞,气死他也。 “看出来了,所以拿蜜饯哄你。” 卿云一本正经地解释。 霍平洲撇嘴:“你就拿一个蜜饯哄我?” “一个不够吗?”卿云看着手里的蜜饯,又捏了一个放在掌心,“那再来一个好了。” 霍平洲看着嘴边白嫩手掌心里滚圆滚圆排在一起两个蜜饯,觉得人生无望。 卿云挑眉:“你怎么不吃?” 霍平洲眼睛直勾勾盯着卿云,嘴凑到卿云手边,舌头一卷,滑过掌心,卷走蜜饯。 卿云把手收回来挠了挠,有点痒。 霍平洲瞥见卿云小动作,眉眼含笑。 见霍平洲喉结一动,知道是把蜜饯咽下去,卿云开始了正题。 “我听说,那个人找到了?” “嗯。” “你把他送出国了?” “嗯。” …… 卿云沉默,霍平洲也未回话。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霍平洲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没必要。你有你的道理。”卿云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我想你问我。” “哦,好。”卿云答应着,睁着眼睛看着霍平洲,一板一眼:“为什么放他走?” “他是被迫的。”霍平洲答道。 卿云没出声,细细听霍平洲说。 “之前那场民主盟和北方军阀那场仗打得他家破人亡,新来的那个拿他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女儿要挟他,他也是没有办法。” 卿云本来把玩霍平洲衣角的手一顿,沉声:“为人父母。” 霍平洲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在头顶安抚似的揉了两下,把她揽进怀里。 “我不是烂好人,只是孩子还小,结果又不是不可挽回,我知他罪该千刀万剐。他或许不是一个好战士,但他是个好父亲。” 话至此,卿云早已明白霍平洲心中所想。 战火四起,作为一个国人,自当捐躯赴国难,可从来没有人说不能为自己打算。 有以身赴国难的勇士,也应该允许那些只想活一条命安稳度日的人的存在。 没有人规定谁天生应该做什么。 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与其说霍平洲给了那出卖情报的人一条活路不如说给了那个孩子一条活路。 就算是霍家,也未必能保证安稳护住一个婴孩,放他们 分卷阅读45 出国,才是活命的好法子。 卿云窝在霍平洲怀里,抬头吻了吻霍平洲的下巴,轻声安慰:“如果解决不了,我可以去。” “这点小事我都解决不了的话,还怎么做你夫君?嗯?”霍平洲伸手刮卿云的小鼻子,调侃着。 “嘁。”卿云很是傲娇 “对了,仙乐阁倒了之后还没转出去,你想要吗?”霍平洲问。 “要来干什么?添堵。”卿云哼哼唧唧两声。 “那你私底下偷偷摸摸给之前那些仙乐阁里工作的人找什么活?” 卿云听完,摸了摸鼻子,心虚狡辩道:“瞎说什么,我才没有。” “好,你没有,那为夫想盘下来开个小店你觉得如何?” “随你,赔了别找我啊。” “嗯,赔了你养我。” 卿云白了霍平洲一眼:“出息!” ☆、有了你的孩子 “苏禾搭上租界那条线也算是不容易,看来还是有用的。”卿云在霍平洲怀里自言自语。 霍平洲双臂收紧几分,想到上边圈子里说苏禾为了在租界长那里得宠,想尽法子给他笼络人,和那些笼络的对象玩得很开,还都是些别人玩不了的新鲜玩意儿。 虽然知道卿云心中有数,只把苏禾看做可利用的一枚棋子,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下意识唠叨:“离那个什么禾远点儿,她不好。” 对于苏禾的传闻,卿云甚至比霍平洲还要清楚,毕竟津沽各家各户的少奶奶们实在闲的无事,也就剩下八卦这一条路可以解闷儿了。 思及此,卿云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她不好?难道,你尝过?” 卿云话音未落,就被霍平洲摁倒在沙发上,看着视线上方眸子里压抑着飓风暴雨的霍平洲,卿云依旧不知死活。 “你这是干什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霍平洲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小姑娘在玩火,受不住啊。 “那要不要你亲自查一查,看看我到底尝没尝过?嗯?”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贴着卿云耳边说的,声音磁性十足,酥得卿云腰有些软。 伸手推开霍平洲压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卿云试图从霍平洲手臂下的缝隙溜之大吉。 但显然,能推开是霍平洲的让步,卿云甫一逃出霍平洲双臂围成的圈,就又被霍平洲拉了回去。 直接头朝下扛在肩膀上,左手在某一处狠狠一拍,卿云脸“噌”一下红了,刚刚还挣扎的双手双脚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动也不动一下。 见肩上的人总算安分下来,霍平洲将客厅的灯摁灭,一步一步朝二人房间走去。 被倒挂在身上的卿云好容易深吸几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就看见卧室的门被打开。 ?!?! 这是要干什么? 卿云被霍平洲放到床上,脑子不自觉歪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但霍平洲只是吻了吻她眉心道:“乖,好好睡觉。” …… 卿云觉得自己刚刚的心思简直多此一举。 羞耻啊羞耻。 霍平洲在卿云头顶揉了两把就出了卧室,依稀间,卿云听见隔壁侧卧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叮铃铃——” 客厅电话响,缩在被子里的卿云正准备下床出去,就听见隔壁传来霍平洲的声音。 “我去,你好好睡觉。” 接着,深蓝色浴袍从主卧没关严的缝隙一闪,门被关上。 卿云认命躺在床上,唉,这甜蜜的负担。 楼下客厅。 霍平洲刚刚接起电话,一句问候还没出口,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你小子一天到晚不憋好,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敢让小丫头有身孕,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你就一禽兽!我都想打死你个龟孙儿,你……” 霍平洲单手捂住听筒,声音丝丝缕缕被听到。 什么身孕?六叔怕不是脑子坏了? “骂完了吗?”霍平洲听得那边消停一会,淡淡开口。 “没有!等我喝口水。”陈老六骂得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就往肚子里灌,寻思一会喝完还要大骂他个三天三夜,气死他老头子了。 这边霍平洲解释:“我自己媳妇儿身体什么样我不比你清楚?你一个老头子瞎操什么心?” 语气极其欠揍。 陈老六气的跳脚:“所以我才说你没良心,小丫头亲口和我说的能有错?” 这下轮到霍平洲目瞪口呆:“她亲口说的?”再一思索,问道:“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离不开你,你说,除了有了你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离不开你!”陈老六话说的理直气壮,气势不知道为什么就虚了下去。 虽然自己是后知后觉,但一寻思,越寻思越在理呀。 霍 分卷阅读46 平洲听完话脸阴沉的不像样,所以他大晚上不抱着他温香软玉的小媳妇儿睡觉在这里听陈老六不着调的推测是为了什么? “回去买二两猪脑补一补。” 说完,霍平洲直接挂了电话。 那边陈老六叫骂,正好二爷从外边回来,听人一说,上前拍拍陈老六的肩膀:“兄弟啊,确实该补补了。” 民国二十三年。 北方军阀混世,南方战局丛生,津沽一方临海拥港,租界势力可庇一时,暂得喘息之机。 霍平洲在任一年,暗中帮助民主盟完成了不少支援前线的任务。 与此同时,租界长不满足于霍平洲长期以来的中立态度,迫切希望霍平洲能站队与他一线。 双方局势严峻,租界长得众多势力依附,不断向霍平洲施压。 风雨欲来,卿云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陪葬最近怎么销声匿迹了?” 一家说书的茶肆里,有人悄悄议论。 “现在这局势,想必早就去前线抗敌了,津沽这几个小脚虾都不够看的。” “嘘——不要命了,小心那劳什子租界长又无事生非,这些年悄无声息被拉进租界死了的人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有什么,皇天后土,他能嚣张到哪里去?” “哪还有皇天后土?这年头,能保命就不错了。” “我不信,他做的恶,迟早有一天陪葬的人会出手的。” “罢了罢了,咱小老百姓,操那么多心也没有用,左右不了局势。” 坐在角落的卿云掀起一边帽檐,朝刚刚说话二人那桌望了一眼。 近一年一直在帮民主盟支援前线,最开始惩恶扬善的事情几乎已经被搁置。 看来,又有些人不安分了呢。 风起长林,鹰唳九天。 津沽又要起风了。 隔天,津沽各大报纸头版头条——陪葬重出江湖,意在除暴安良。 笔者称自己在报社的信箱里捡到一封信,信中罗列一干上层人士及其罪名,声称是陪葬的杀人名单,疾书以告。 一时之间,津沽从上到下茶余饭后,被点到的人战战兢兢,没被点到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报社记者:肖庭。 “卿云小姐”,肖庭在巷子口等了卿云很久,卿云见是他,选择性忽视。 “信是你放进去的吗?”肖庭追问。 卿云转身:“什么信?” “你没看今早的报纸?” “我向来不爱看报,家里报纸都是给我先生准备的。” “昨天中午,你在什么地方?” “肖先生,我认为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 “卿……” “肖先生!我想我妻子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了,那么,我能带我妻子回家了吗?”霍平洲不知什么时候从哪个地方就钻了出来,看着挡在卿云面前的肖庭冷冷道。 肖庭只能侧身将路让出来。 霍平洲大掌扣在卿云头上,柔声道:“乖,你先回家。” 卿云拉开他扣在脑袋上的手,扭头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一点要打死肖庭的迹象,可是没有。 “放心,我不会冲动的,乖,先回家。” 卿云一步三回头,霍平洲目送卿云进了霍家大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一双眸子如鹰隼般攫住肖庭眼中那还没有消散的不甘心。 “令尊要是知道肖先生觊觎有夫之妇,不知会作何感想?” 肖庭震惊之余不忘掩饰:“霍先生真是说笑,肖某什么时候觊觎有夫之妇了。” “千年的狐狸搁这儿装什么聊斋,你喜欢我的妻子,不是吗?” 话的意思没错,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喜欢他霍平洲的妻子,搞得自己就像是拆散别人家庭的小三一样。 肖庭脸上染上几分怒意:“没有证据的事情,霍先生不要随便诋毁。” “同为男人,我会不知道你看卿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肖庭,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别人?” 霍平洲的话讥讽意味十足,肖庭不自觉低下了声,不再理直气壮。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卿卿?” “是。” “那好,你……” 话毕,肖庭瞪大眼睛看着霍平洲,好半天才问出一个问题:“你……你确定要这样做?” “确定,但你记住我说过的话,不然就算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找你算账。”霍平洲狠话放得气势十足。 末了,轻叹一声:“罢了,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也由不得我来做决定了。” 肖庭看着霍平洲离开的背影,想到刚刚他和自己交代的事情,越发觉得自己愧疚难当。 世间有情如此,自己那多余的小九九,像是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分卷阅读47 卿云不知道霍平洲和肖庭说了什么,也不知二人是否动手,是以霍平洲一进霍家大门,卿云就上前焦急地询问:“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霍平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把抓住卿云作乱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卿云噤声。 红着一张脸抽出自己的手,问他:“你和肖庭在外边说什么了说那么久?” “左不过是警告他离我家卿卿远点,不要一天到晚就觊觎别人家的妻子。” 卿云满面狐疑,只是警告,需要那么长时间? 霍平洲自知瞒不过卿云,但也不想骗她,只好引开话题:“话说,想不想知道我那天是怎么认出你三爷的身份的?” 卿云知道霍平洲在转移话题,但相比这个问题,她更想知道自己怎么被认出来的答案,只能先将霍平洲和肖庭的事放在一边。 “你说来看看?” “说不来。” “嗯?” “得做。” 卿云还没反应过来,霍平洲一个熊抱,薄唇贴在卿云后脖颈偏下的地方,狠狠吮吸。 “嘶。” “霍平洲!” 卿云推开霍平洲的头,摸着被吸得有点疼的脖颈肉,不满地看着霍平洲。 霍平洲更委屈:“不是你问我咋认出你的?就这样。” “滚犊子,你那天又没有亲到我。” “可是前一天晚上亲到了呀。”霍平洲委屈巴巴,眼睛睁得溜儿圆,一眨不眨地看着卿云。 “……” 卿云反应过来了,那套装备只是贴到脖颈处,再往下就没有了,想来是不小心给霍平洲看见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记…… 不过,他连自己在哪儿留的都记得这么清楚?! 简直禽兽! ☆、很好,我很喜欢 “平洲?” “嗯?” “我们去照婚纱照好不好?” 霍平洲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你不愿意啊,那我和别人去。”卿云小嘴微撅,颇不高兴地说。 “你还想和谁照?”霍平洲总算是从一开始的喜悦中挣脱出清醒的神志,手臂搭在卿云腰上往自己怀里带,是不容抗拒的力量。 卿云一本正经地回答:“和连管会会长去,关你霍平洲什么事?” “嘁”,大手揉乱卿云头顶的发,揶揄她,“小滑头,就你行是吧?” 卿云摇头,招招手让霍平洲低下身子,等霍平洲弯腰耳朵贴近卿云嘴边时,轻轻说了一句:“你也行。” 说罢,卿云立即跳出霍平洲能一手捞人的包围圈,笑嘻嘻看着无可奈何的霍平洲。 霍平洲被撩得欲.火焚身,怎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大步上前把正准备逃跑的卿云一把抓回来:“往哪儿跑?嗯?撩完就不负责了?” “哪有。”卿云窝在霍平洲怀里笑嘻嘻道。 霍平洲只是疑惑卿云会主动提起照相的事情,毕竟之前她的一张单人照害死他哄了好久才照下来的。 如今卿云主动提起两人一起去照婚纱照,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还是之前那家照相馆,老板是和霍平洲父亲一样大年龄的老先生,见霍平洲和卿云来还热乎地招待:“又来了?这次是给谁照呀?” 没等霍平洲开口,卿云率先亲昵揽住霍平洲的手臂,笑意盈盈:“我们一起照,照那个最近流行的婚纱照。” “好好好”,老先生答应地爽朗,招呼自己的小徒弟:“小六子,去买束花回来。” 小学徒答应着从门口的小马扎上起身飞奔去街头的花店,霍平洲都来不及嘱咐。 老先生在照相馆里询问卿云和霍平洲想照什么样子的。 “中式的,西式的,都想来几张,麻烦老人家了。” 霍平洲将喋喋不休的卿云拉倒一旁的椅子上坐好,自己和老先生去柜台交流。 “小少爷不是说这位夫人不喜照相?”老先生上了年纪,居然还爱开年轻人的玩笑。 霍平洲努力忽视自己的尴尬:“是我对自己夫人了解不深。”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俩因为包办没什么感情呢......” 一语中的。 “照相的事情麻烦老先生了。”霍平洲几乎是落荒而逃。 小学徒腿脚快,不一会儿就买回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回来,还带着清晨的露。 霍平洲细不可查地皱眉:“可以再去买一捧雏菊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放在小学徒没有拿花的另一只手上,“这一束,就当是送你的。” 小学徒摊着的手心躺着钱卷,有点傻乎乎地看着老先生:“师傅......” 老先生扶了扶眼镜:“拿着去再买一束吧,是这位先生对这位太太的心意。” 小学徒得了师傅的允许,小心翼 分卷阅读48 翼将玫瑰放进照相馆中空着的花瓶里,又飞奔上了街。 卿云本来在欣赏照相馆里别人留着展示的相片,闻言看向花瓶里的玫瑰,问霍平洲:“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雏菊?”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嘁,这给你厉害的。” 霍平洲不语,只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 许是雏菊比较难买,小学徒废了好大劲儿才买回来,期间老先生还给两人泡了茶。 “先生”小学徒声音喊得大,“这行吗?” 手里捧着一簇淡雏菊,颜色很浅,不大,有花蜜的味道。 “很好,我很喜欢,谢谢。”卿云从霍平洲身后伸出手来,接过那一捧小雏菊。 霍平洲见卿云是真心喜欢,又给小学徒衣服口袋里塞了一个钱卷,小学徒乐得没了眼,又悄悄将钱卷塞给老先生。 西式的婚纱是霍平洲托自己海外的朋友带回来,中式婚服是找津沽一个老绣娘开的绣坊绣的。 这答案,还是今早衣服送到霍家时,卿云几经追问才从霍平洲支支吾吾的回答中得到的。 彼时霍平洲十分坦然地承认自己对卿云的一见钟情,倒让卿云红了一张脸。 “是你自己不信的。”霍平洲如是说。 换上婚服,老先生开始对霍平洲的姿势“指指点点”。 “不对,手自然一点撩开太太的盖头。” “不是两只手,是一只。” “太僵硬啦。” “这位先生怎么回事,面对那么好看的太太怎么还无动于衷?” 卿云看着两根手指头捏着盖头角的霍平洲“噗嗤”笑出了声。 霍平洲捏得更紧了,展展的盖头都捏出了褶儿。 “别紧张。”一双温热的手搭在霍平洲的大掌上。 卿云将霍平洲拉到自己身边,一遍遍摩挲着霍平洲的手掌心。 全都是汗。 老先生招呼着小学徒送上一杯水,卿云接过来,霍平洲就着卿云手上的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霍平洲喝完,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衣角在手里揉皱了又捋平了。 “好了。” 也许是激动的心情得到平复,后续的照片照的顺利无比,每一张都透露着情意绵绵。 老先生招手:“好了,照完了。” “老师傅,我还想照几张。” 霍平洲低头小声问:“还想照什么样子的?” 卿云挥挥手,霍平洲矮身,耳朵凑到卿云嘴边,随着卿云低声絮语,霍平洲的瞳孔逐渐放大。 “好不好嘛。”卿云摇摇霍平洲的衣袖。 霍平洲心想:我刚刚为什么要低头听?刚刚那个一定不是我。 卿云拉着霍平洲进了换衣间,五分钟后,卿云穿着霍平洲的西服外套出来。 霍平洲扭扭捏捏拎着婚纱裙子边儿从试衣间挪了出来。 “噗——”卿云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拼尽全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霍平洲耳根攀上粉红,不自在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老先生倒是见怪不怪,认认真真地嘱咐两人摆好姿势,就着这个机会,霍平洲抱在卿云腰上的手用力收紧,耳语:“等我回去的。” 卿云才不在乎霍平洲的言语威胁,在她看来,霍平洲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可害怕的。 照完婚纱照,霍平洲终于脱下了穿在他身上连绑带都系不上的婚纱,如同下了枷锁一般。 卿云拽着霍平洲穿过来的外套给霍平洲擦汗,霍平洲躲开,直接用鼻尖去蹭卿云的鼻尖。 痒得卿云咯咯直笑。 晚上回了霍家,餐桌上,霍平洲忽然正色:“卿卿,等战事歇了,我定会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再迎你一次。” 卿云看见霍平洲眼底的情意与认真,伸手攥住了他的,用眼神安抚霍平洲躁动的情绪。 “总有一天会胜利的。”希望我们都可以等到那一天。 后一句话卿云没有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西北的战火终究还是烧到了津沽。 国内局势瞬息万变。 北方军阀总长林建昌同国外势力苟合,取得火力支持,迅猛的攻势下,民主盟被迫放弃在北方的基地据点,整体南下休养生息以待后续反击。 北方几乎是在瞬间变成林建昌的一言堂。 津沽因为租界林立,反而成为北方最后一块没有被林建昌势力染指的国土。 消息传到津沽,新租界长连夜召开紧急大会,霍家的门半夜被敲得哐啷哐啷,卿云从梦里惊醒,走到窗前,看见霍平洲正低声训斥敲门的人。 她打开窗户:“平洲?” 霍平洲回身,掩下眼底的阴翳:“我去去就回。” 霍平洲走后半盏茶的时间,瓢泼大雨轰隆而至,惊人的雷声一声接着 分卷阅读49 一声,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山雨已来。 卿云换上轻便的骑装和靴子,打伞出了霍家,霍平洲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想跟,被卿云厉声劝下。 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金条酒厂,如卿云所料,这般局势下,二爷的嗅觉肯定会更敏锐。 卿云一到,叩门的手还没往起抬,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拉开。 陈老六。 “六叔。” 陈老六侧身让出一条缝,卿云矮身一进,陈老六谨慎探头,见后边没有尾巴,才又关上门。 “走吧,你二叔等很久了。” 卿云将两把伞搁在一旁的篓子里,抖了抖衣服,又捋干净发梢上的水,进了暗室。 “二叔。” 二爷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扭头和六叔说:“去温一壶热姜茶过来。” 陈工具人老六看了二爷一眼,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去煮姜茶。 这边二爷话一落,那边卿云就接上话茬:“二叔,租界那边什么情况?” 二爷撇了撇茶叶,也没喝,半晌才幽幽道:“难为你还记得我了。” 卿云听懂了二爷话里的意思,最近她确实对陪葬和二爷那边的事情上心少了一点。 “二爷,我......” “我没有要谴责你的意思,我也希望我们的小丫头能幸福。” 二爷把茶碗搁在一边的桌子上:“想来之前林建昌的消息你也知道,津沽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新租界长早就不满于津沽的势力不能尽收他心,早就想压一压了。” “可就算他与林建昌达成共识,也无异于与虎谋皮,林建昌能容许津沽落到新租界长手上?” “那你怕是高估了新租界长的野心,他若是对林建昌俯首称臣,一个津沽,对于坐拥整个北方的林建昌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给了就给了,没什么可惜的。” “解决掉所有埋藏在北方民主盟的隐患比一个津沽有用的多。”卿云接住二爷的话往下说。 二爷看了卿云一眼,显然是说对了的。 暗室的气氛一时沉下来。 倘若真如二爷预料,新租界长对林建昌俯首称臣,那么不论是陪葬还是民主盟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津沽。 不是怕和林建昌对上,而是他们的撤离,能最大程度保证津沽普通百姓的生命安全。 “叩叩” 暗室的暗门被敲响。 ☆、炸军火 卿云和二爷几乎是瞬间从低沉的气息中脱身,两人对视一眼,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有人吗?有人吗!”话磕磕绊绊,像是醉鬼。 可这个时候哪里会有醉鬼? 别说外边瓢泼大雨,就光是金条酒厂这个点不营业这一条,就杜绝了这个时候有人的可能。 “这位爷,您是怎么进来的。” 暗室外有小二哥低语询问。 “我买酒喝,买酒喝”声音絮絮叨叨,又忽然拔高,“酒呢?我酒呢!” 应该是小二拉着那人打发去喝酒,声音渐行渐远。 卿云和二爷长出一口气,但心上的石头都没放下。 “最近酒厂是不是多了很多面生的人?”卿云斟酌着问。 “一个个打扮得和半吊子一个德行,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二爷冷哼。 “谁的人?” “谁的人都有。” 租界的,林建昌的,以及,任何一个陪葬有敌对关系的。 “应该不是暴露,只是惹眼了。”卿云肯定。 “是,以防万一,我已经着手准备撤离了,只是还需要些时日。” 卿云肃然。 “今晚——” “今晚只是新租界长在敲山震虎,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你们家那个没什么大事。只是等他回来之后要让他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毕竟陪葬和民主盟不一样。” 卿云点头:“应该不用我担心,他怕是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了”,顿了一下,“我还是问一下。” 二爷心里叹了口气:情字折磨人。 以前哪能看见小丫头这样慌乱的时候。 “二叔,我先回去。”卿云似是想到什么,急忙忙起身,差点带倒桌上二爷的茶杯。 她匆匆扶一下,出门正好撞上端着姜茶进来的陈老六。 陈老六闪身护住好不容易熬好的姜茶,再抬头,哪还有卿云的影子。 仔细看查周围,小心翼翼围上暗室的门:“小丫头走那么急?出事了?” 二爷从陈老六手里抢过姜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吹了吹姜丝浮沫,长吁短叹:“唉,女大不中留啊。” 陈老六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卿云为何而出:“又是那傻小子?!” 看着几近暴走的陈老六,二爷幽幽一句:“你说霍家那个是傻小子,那看上他的咱家姑娘是啥?” 分卷阅读50 陈老六噤声,一张脸憋的通红。 没处撒气。 夺走二爷即将喝进嘴里的姜茶一饮而尽:“我做的茶,谁让你喝了。” 话罢气冲冲走,看都没看二爷一眼。 留下二爷一个人在暗室无奈摇头。 卿云这边赶回霍家,刚刚被自己甩下的霍家人在雨里等,看见卿云,喜色明显。 “夫人。” 卿云上下一打量:“少爷回来了?” “嗯。”那人应声,又跟了一句,“在里边等夫人 ” 卿云颔首:“你先下去吧。” 那人迟疑一下,心想会不会被少爷踹死,就听屋里传来霍平洲平地一声雷:“滚!” 麻溜儿消失。 卿云心里叹了一口气,推开霍家大门:“霍少爷脾气不小。” 霍平洲手搭在沙发上,死死盯着卿云:“卿卿,我担心。” 卿云心几乎是一接触霍平洲的眼神就软得一塌糊涂。 快步上前抱住霍平洲:“我去找二叔了。” 霍平洲想到之前卿云说的陪葬的二叔亲自去新租界长那边卧底。 “什么事?” “担心你,去问问他清不清楚。” 霍平洲大掌扣在卿云头上,卿云耳朵紧紧贴着霍平洲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声音带起来的震动下愈发清晰。 “新租界长有了投林的想法,今天晚上,是连夜通知我们做好迎接林建昌驻扎津沽军队的准备。” 卿云没抬头,说话声音都是闷的:“民主盟那边怎么样了?” “之前已经送走一批,同大部队一起南下,剩下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骨干,一个比一个死脑筋,说是捐躯赴国难,死亦不惧。” “还是好好劝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陪葬那边你想怎么解决。” 卿云从霍平洲衣服里扒拉出来一个头,仰着对着霍平洲的下巴,手不安分,摩挲着刚刚冒出来的青胡茬。 “被盯上了,不过二叔已经开始准备撤离了,差一阵东风。” 霍平洲抓住卿云在胡茬上作乱的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什么时候走?” 卿云笑意渐消:“你什么意思?” “津沽马上就要变天,卿卿,我希望你平安。” 卿云退出来,一双水眸死死粘在霍平洲身上,半晌不说话,只是沉默眼里的泪光确实越积越多。 霍平洲铁了心,僵持着。 最后还是卿云开口,甩下一句“霍平洲,你行!”离开客厅,进了卧室,关门的声音震天。 楼下霍平洲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姿势坐到天亮。 卿云憋着一口气不下楼,磨磨蹭蹭吃午饭的时候,霍平洲还在同一个地方坐着,眼下乌青,胡茬更盛。 卿云视若无睹,自己一个人吃午饭。 落筷的时候,霍平洲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你什么时候走?” 卿云捡了一双干净筷子隔空扔到霍平洲身上:“你痴心妄想!我就是死,也死在你身边。” 霍平洲终于不再接话,起身出了霍家,外边汽车开走,卿云换了身衣服去找陈九。 霍平洲车开到金条酒厂隔街,自己下车转街进了金条酒厂,放了一个东西在柜台:“二爷的人。” 有人引着霍平洲上了二楼,指了一个门,霍平洲呀开一个缝,侧身进去。 二爷桌子前放了两杯茶,热气腾腾。 “您知道我会来?” “就昨晚小丫头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猜不到你会来才是不正常的吧。”二爷伸手示意霍平洲坐下。 “那就恕晚辈开门见山,希望您能带着卿卿一同撤出津沽。” 二爷斩钉截铁:“她不会走,你知道。” 霍平洲还想说什么,二爷抬手制止:“与其使阴法子把她送走让她在枪林弹雨里回来找你,不如把她放在你身边,你拿你的命护着她。” ...... “你知道的,她就是走了,也会回来,陪葬没人拦得住。” ...... 霍平洲终是败下阵来。 恹恹离开金条酒厂,临了拎走两提酒,去找陈九。 敲门,开的人是卿云。 显然,卿云看见霍平洲也很出乎意料。 两人在门口僵持,陈九的声音大咧咧越来越近:“嫂子,谁来了?” 终于看见霍平洲,差点一个眼珠子逃离眼眶,灰溜溜回了卧室,顺便把在客厅的小五带走,关门上锁。 “怎么了?”小五叼着一块苹果嘟嘟囔囔发问。 “你姐夫来了!” “吧嗒” 苹果掉地。 “谁来了?” “霍平洲。” “那我姐?” “你姐肯定没事,我就不一定了。” 分卷阅读51 小五被陈九说的一头雾水:“没事,姐夫没有暴力倾向。” 陈九手不自觉摸上屁.股,前两天霍平洲踹的地方还有点疼,因为这个,他已经吃素好一段时间。 看着小五,陈九心道,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霍平洲没有暴力倾向?好吧,是霍平洲。可他对你是爱屋及乌,我就不是了吧 他可不是一个爱屋及乌及乌乌的人—— 还是乖乖躲着吧。 陈九拉着小五坐在床上,开始了自己美好的旅程。 霍平洲还会不知道陈九的德行?但还是帮他掩饰。 “卿卿,回家吧。” 卿云倔强,就是不拉霍平洲伸出来的手。 “我错了,我听你的。”霍平洲声音细小,表情软软的。 真是戳中卿云的弱点。 “行了行了,原谅你了,回家吧。” 霍平洲顺势拉上卿云的小手。 “等等,我和小五说一声。” “不用,陈九会说的,我们先走。”霍平洲手上一使劲,卿云安安稳稳落在霍平洲臂弯里,脸颊通红。 霍平洲脚关上门,飞快远离“案发现场”,将此起彼伏的声音甩了十万八千里。 月上柳梢头,霍平洲忽然出声。 “今天去见了二爷,陪葬最晚后天晚上撤离,民主盟最后的人也一起。等那个时候,我们也可以着手准备了。” 卿云靠着霍平洲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亘古不变的道理。 撤离的那天晚上,津沽全城戒严,海运陆运全部被限,所有人离津都必须有新租界长的亲笔签名和盖章。 陪葬和民主盟紧急召开会议。 二爷六叔和卿云霍平洲同处一堂。 霍平洲道:“新租界长暗中同日苟合,表面同意林建昌军队入驻的建议,暗中借日方势力运进大量军火武器,全程没让津沽这边的人沾染半分,他直接和日方对接。” 二爷道:“新租界长不受英美支持,投日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卿云道:“应该是苏禾,除了她,没有别人有这样的手段。看来,在上层交涉这些年,心思长了不少。” 陈老六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做?”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炸军火。” ☆、交易 “好,炸就炸。”陈老六兴奋得不行,跃跃欲试,“怎么安排?” “你等等”,二爷把活蹦乱跳的陈老六抓在手里摁到板凳上,“先解决一下人员撤离问题。” “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在离封锁线最近的地方买了一处宅子,倒是一直用自己的人挖地下通道,虽然上不了台面,但现在看来,怕是撤离津沽唯一的出路。” 二爷礼帽朝脑袋上一扣:“管什么台面不台面,活下来才是王道。”起身去陪葬在的屋子安排撤离事宜。 霍平洲联系霍家安排在那处宅子的负责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新租界长果然投日,从津沽封锁以来,日方军队在津沽街上巡查严密,交接班几乎没有缝隙,这给炸军火带来很大的困难。 津沽街上走摊的人少之又少,但凡家里有点积蓄和存粮的人都窝在家里避难,街上,比之前封城的时候还要空荡。 陪葬和民主盟所有的□□集中起来,距离想要炸到那些军火不能再用的地步,还远远不够。 “得搞清楚那批军火里□□放在哪儿,这样定点投放我们的□□,借力打力,自然能炸到军火库尸骨无存。”卿云慢道。 军火库完全由日方把控,津沽上下,只有一个租界长知道。 去租界长那里套?不太现实。 “先搞清楚军火库的位置,伺机潜进去,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霍平洲出声。 二爷起身:“我去租界长那里走一趟。” 陈老六被安排去宅子那边,二爷走了之后,霍平洲去找陈九商量,卿云坐不住,去了仙乐阁。 哦不,已经不是仙乐阁了。 从霍平洲接手之后,成了一家茶馆,茶香萦绕,颇有一番风味。 卿云戴着大大的帷帽,轻纱遮住脸,霍平洲安在这儿的霍家人没有认出来,事实上,只要卿云不想,没有人能识破她,换一个步姿,一个声音,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茶馆里只当来了一个新顾客,招呼着就往桌上送,卿云摆摆手:“楼上还有没有座位。” 招呼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茶馆承袭仙乐阁的二层建筑,对外宣称一楼营业二楼储茶,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二楼实际上是包间式隔音层,很多和老板相熟的客人要谈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才会来。 摸不准卿云的身份,但既然知道茶馆二楼的隐秘,自然低不了,便将卿云请上二楼,好生招待。 上楼的 分卷阅读52 时候,有人和卿云擦肩而过,叽里咕噜,日方的语言,卿云依稀听见几个关键词,转身又下去。 招呼的人在身后疑惑:“这位女士?” 卿云抬手招了招,留下一个背影。 差人给二爷递了信,傍晚,二爷赶回金条酒厂,面色不虞。 “不顺利?”卿云给二爷倒了一杯清水。 “嗯。除了打探到日军总长是木村大佐之外,别无所获。” “料到了。既然租界长能在这么多势力眼皮子底下瞒着把日方和军火弄进来,警惕性自然是高的。” 二爷把喝完的茶杯放下,叹了口气。 “我有一个办法,前提是,二爷要配合我。”卿云又续上水。 “什么?” “陪葬投日。” “什么!”二爷惊得水洒了一长衫。 “我这边的身份走不开,老六也不行,他不拿拳头打人就不错了......” “我没说让你和六叔去”,卿云抬头看着站起来的二爷,一双眼睛如同水洗一般,亮得闪眼,“我去。” 二爷厉声:“我不同意。” “二叔,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就算我同意,霍家那小子也不会同意。” 二爷还在垂死挣扎。 “我没打算告诉他。” “先斩后奏?”二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抿唇点头,“你行,你可真行。” “既然二叔这边没问题,那我就去安排了。” 二爷卿云身后没说话,推开门的前一刻开口:“丫头,注意安全。” 卿云手一顿,似是叹了一口气:“二叔,很快的。” 是光明快来?亦或是黑暗先至? 二爷没敢问。 新租界长在租界领事馆设宴日军总长木村大佐,卿云换好三爷的伪装潜入租界领事馆,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宴请房间有人看守,卿云将浸泡在能麻倒黑熊的强效麻药中的银针射进看守的人身体里。 呼啦啦倒了一片。 为了防止有人偷听,新租界长选的是领事馆里隔音效果最好的房间。 倒了一片人,里边一点感觉都没有。 卿云调整好步姿,一把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新租界长和木村大佐对立而坐,没有多余的人,见卿云出现,两人面面相觑,下意识想拔枪。 可枪早在一开始进房间的时候就从身上拿了出去,双方都怕对方会使绊子,只能想了这么个办法。 谁能想到,双方人几乎层层包围的情况下,还有人能完好无损地进来。 房间博物架上有把刀。 木村大佐试图起身去拿,卿云开口,嗓音嘶哑,似被烟熏火燎过:“木村大佐不必惊慌,若我想要二位的命,只怕大佐还没有机会看见我。” 木村应该是想到了话里的逻辑,是这样的没错,蠢蠢欲动的屁股又稳稳当当坐了回去:“阁下是......” 卿云拄在拐杖上的手交互摩挲了两下:“鄙人不才,人称一声三爷。” “陪葬的三爷。” “是。”有轻笑声起。 木村大佐沉思半刻:“阁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和大佐谈笔交易罢了。” 租界长早在听到三爷的名讳是就坐不住,可为了在木村大佐前留下好印象,一直忍着没动,可卿云交易一提,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批军火,口开得比大佐还急。 “打断我和大佐的谈话就是阁下交易的诚意?” “租界长,我是在救你。中国有句老话,没有那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租界长敢保证能护住大佐的家伙事?” “为何不能!” “够了!”大佐出言打断。 在他看来,三爷短短几句话,这租界长就比不了。 先不谈军火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三爷是怎么知道的,就单单气性上,租界长就比不了这个三爷。 “租界长先生,我们再约。” 大佐鞠了躬,辞别租界长,走到卿云身边是,伸手示意:“三爷,请。” 卿云毫不客气,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前边开路,木村紧随其后。 两人背影消失在租界长视线里,租界长气得掀翻桌子,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到嘴的鸭子就飞了! 路上,木村试探:“不知三爷想做什么生意?” 卿云嘴角一扯:“大佐心知肚明,人多眼杂,又何必让老头子再说一次?” 木村暗忖,的确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事实上,他最开始打算的就是和陪葬合作,陪葬在群众中的呼声更高,倘若由陪葬作为自己在津沽的开拓媒介,更容易开展计划。 只是陪葬向来行踪隐蔽,不好找,自己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现在陪葬首脑三爷亲自过来,正合他心意。 卿云随木村上车,车驶到 分卷阅读53 日方驻扎地时停下,木村把卿云邀进房间,洽谈姿势十足。 “开门见山”,卿云开口,“和大佐合作,大佐军火分陪葬一半,陪葬做大佐手里的刀,如何?” 木村沉思:“一半不行。” “那和大佐似乎没什么可谈,说好一半,就一半,陪葬值这个价。” 卿云起身似要走,大佐出声威胁:“阁下不怕走不出这驻扎地?” “大佐尽可一试,只是今天我的命留在这儿,明天大佐的命就不知道留在哪儿了。” 赤.裸裸的威胁,很有用。 木村既然决定进占津沽,对陪葬也有一定的了解,陪葬要杀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 “既然陪葬要求一半,那也得让我们看见陪葬的诚意吧。” “想要谁的命?”卿云说这话就和说天气一样平常。 简单粗暴。 木村早知陪葬行事风格不同寻常,但还是略微讶异:“不要谁的命,要明天全津沽都知道陪葬与我们进行了合作,如何?” 意料之中的结果:“合作愉快。” 达成共识后,卿云起身离开,木村没有挽留,出了驻扎地,察觉到身后的尾巴,卿云够了勾唇角,保持着三爷应该有的步姿步调继续走。 “消失了?!”房间里传来木村的斥责,“一个老头子,你们也能跟丢?!” “大佐,本来我们跟得很紧,但转眼就没了,是我们的错,请大佐责罚。” 木村摆手:“不用了。” 两人垂头丧气出了木村房间,木村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陪葬到底是有两把刷子,即使是做交易,也不能大意。 卿云早料到木村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果不其然,一出门她就察觉到有人在后边跟着,甩掉那两条尾巴之后,她回了霍家。 霍家灯火通明,如她所想,二爷还是告诉了霍平洲。 一开门,霍平洲的话就在客厅幽幽响起:“卿卿,去哪儿了?” 卿云换好鞋子:“你不是知道?” “为什么瞒我?” “平洲,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霍平洲几乎是在卿云话刚落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颓靡下来:“卿卿,我宁愿闯刀山的人是我,你明白吗?” 卿云岂会不明白霍平洲的意思,上前握住霍平洲的手,额头抵在上边:“生逢乱世,当以救国为先,我相信你是我的话,你也会这么做。” 不得不说,卿云的话道理十足,霍平洲没办法反驳。 “那以后不要瞒我了,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嗯?” “好。听你的。” 卿云轻轻吻上霍平洲的嘴角,两人贪恋着为数不多的温情。 ☆、哀莫大于心死 翌日,陪葬和日方驻军合作的消息传遍津沽。 晚上,卿云在霍平洲担心的目光中戴上三爷的伪装,又去了日方驻扎地。 “阁下还真是准时。”木村似笑非笑。 卿云才不管木村话里话外的意思,直言:“陪葬的诚意大佐看到了,不知道大佐的诚意什么时候给?” 木村拉开抽屉,取出一卷纸:“这是陪葬要的,这个地点”,又从身上的口袋掏出蓝皮通行证,“拿着这个,分批取。” 卿云收好两样东西:“收起手里的枪,相信我,和陪葬合作,木村大佐不会失望的。” 木村桌子底下拿枪的那只手一紧,差点扣了扳机。 卿云心里冷笑,面上不显,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一出门,一圈人持枪围着自己,黑洞洞的枪口看起来可真是吓人啊——个鬼! 卿云笑了,有点森冷,转头看向木村:“大佐?” 木村一挥手:“都退下!” 外边的人呼啦啦散去,卿云舒展了一下胳膊:“如此,就多谢大佐了。” 拿着地图和通行证去了宅子,如今,陪葬和民主盟同为一体,挖着地道的宅子就成了两方的临时基地。 回来的时候,霍平洲和二爷、陈老六一起坐在大堂,他率先起身拉住卿云的手,在二爷和陈老六看不见的地方用不重不轻的力道捏了捏,卿云反捏回去,示意自己没事。 霍平洲才放下心来。 “拿到了?”陈老六总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嗯。” 地图展开用杯子压住角,陈老六一眼看见那个红圈圈标注的地方。 “是这儿!” 卿云和霍平洲异口同声:“不是。” 陈老六用眼神询问二爷,二爷摇头:“确实不是。” “木村那孙子骗我们?”陈老六有些跳脚。 “地图肯定不是真的,通行证却一定是真的。”霍平洲出声。 “是,木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一定会给错误的地址让我们自投罗网,通行证就是确保我们一定能进去的关键,不 分卷阅读54 能作假。” 二爷很是赞同卿云的猜想,接过话茬:“我的想法和你的八九不离十,但还是要谨慎,木村那个人,不能大意。” “先派几个人去这个地方打探一下,踩踩点,通行证麻烦二叔这边费点心思。”霍平洲看向二爷。 一声随着卿云叫的“二叔”把二爷心里叫的舒坦,虽然总是霍家那小子的叫着,但对于霍平洲这个人他还是认可的。 之前只是在卿云嘴里了解霍平洲,这两天一起解决撤离津沽的事情,到是真真正正让他对霍平洲的远见和胆识有了新的认识。 “没问题。”答得斩钉截铁。 “多谢二叔。” 经过陪葬和民主盟的踩点查探,卿云和霍平洲终于确认了军火的真正地点,与常见的郊区不同,木村直接将军火藏在居民区。 “真是禽兽!”陈老六听到这个消息,就差把木村十八辈都给数一遍。 “怎么办?”陈九在将霍平洲安排的事情处理完后,也和他们在一起讨论。 “这件事交给我吧。”卿云抿唇思考了一会,揽下了这个棘手的任务。 翌日。 木村藏军火的居民区突然有传言出来,说是天神降灾,井里打出来的都是血水,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封城不能出津沽,但都远离了原来的住处。 听到这个消息,陈九凑到霍平洲身边:“嫂子真是神了,不费一兵一卒一针一线啊。” 卿云纠正:“不是血水,我只是多加了一点可食用红色素。” 霍平洲剜了陈九一眼,没有言语,只和二爷商量:“卿卿这条路虽好,但木村肯定会有所警惕,我们要赶在他查出真相之前,炸掉军火库。” 二爷点头:“地道昨天已经挖好,最先一批人已经转移到城外小树林,第二批人今晚就能动身,原计划是三批,但最后一批人说什么也要参加炸军火的行动,不肯走。” 霍平洲手指在木桌上点了几点,问:“一共多少人?” “十几个吧,都拿不是家里独生子不怕家里没人照顾的理由来噎我。”二爷有点闷闷不乐,他希望所有人都保命,但事与愿违。 “不用说了,那些人既然决定了不走,就说明抱了必死的准备,说不动的,二叔好好安顿,咱们今晚动手。” “今晚?” “等今晚撤退的最后一批人离开,我们就行动。” “好。” 另一边,小五的公寓迎来了“老客人”。 “小五,今天晚上,我们和最后一批人一起撤离?” “我姐呢?” “一起走。” “你确定?” “我确定。” 小五盯了陈九好一会,心放下来,转身回房收拾东西。 因此,没有看见陈九在他视线移开后,用里衣袖子蹭掉手心里掐出来的血。 路上,陈九开车转着方向盘,小五想说话,但又找不到话开头。 忽然听陈九说“以后我们去看冬青树开花吧”。 “好啊”,小五喜笑颜开,眼睛里亮晶晶的,“冬青开花好看吗?” 陈九强撑一个笑:“应该是好看的。” “那就行,到时候我可以给你编一个花环,我姐姐教我的。” “好。” 卿云跟着二爷和陈老六安顿好陪葬的事情,回了霍家,果不其然,霍平洲也在。 悄悄走到霍平洲身后,用手环住霍平洲劲瘦腰身,脸贴着霍平洲宽厚脊背:“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 “好。” 傍晚降临,天慢慢暗下来。 最后一批人开始撤退,卿云站在霍平洲身边,有些着急:“小五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没事,不要担心。”霍平洲大掌挤进卿云小手,两人十指相扣,卿云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对,陈九还在小五身边呢,不会有事的。” “嗯。” 霍平洲把卿云拽到自己腿上,张开怀抱把她揽进怀里。 一个吻落在卿云眼角,卿云只觉脖颈一阵刺痛,便失了意识。 等卿云呼吸声平稳,霍平洲将她的头从自己肩上移开,轻轻吻上她的唇,呢喃着:“卿卿,好好活着。” 陈九推门而进:“该走了。” 霍平洲看见陈九怀里的小五,还不忘打趣:“你下手挺狠。” “彼此彼此。” 将卿云和小五托付给二爷和陈老六,霍平洲就要和陈九离开。 “霍家小子”,二爷喊住霍平洲,霍平洲脚步一顿,听见二爷问,“不后悔吗?” “卿卿平安,已经是我在这乱世里最大的私心。” 霍平洲强行拉着陈九带着十几人的小队离开宅子,步伐快得生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就会忍不住不放卿云的手。 二爷叹了口气,看了陷入昏睡中的卿云一眼,真不知道明天 分卷阅读55 小丫头醒来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卿云醒的时候,小五还没醒,相同的剂量,卿云体质比小五好,自然醒的快。 二爷听到卿云醒来的消息,拉着煮粥的陈老六就进了帐篷:“丫头。” 卿云淡淡“嗯”了一声,问:“霍平洲呢?” 二爷和陈老六大眼瞪小眼,生愣是开不了口。 “死了是吧。” 二爷撇开头,陈老六死命搅着粥。 “挺好的。” 二爷和陈老六对视一眼,似是在交流:怎么办?这是啥了? 应该不是。 ???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有吃的吗?饿了。”卿云出声打断二爷和陈老六的眉来眼去。 “有。”陈老六出去给卿云盛饭。 卿云吃了饭,出帐篷遛了一会,回来还给小五擦了擦手和脸。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陈老六切菜的时候不停摇头。 二爷在另一个帐篷看着卿云的举动,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啊。 翌日,撤离的队伍里已经没了卿云的身影。 陈老六急急忙忙跑到二爷面前:“丫头不见了。” “意料之中。” 津沽城,霍家门口。 卿云换上乞丐的衣服,脸上黑一块黄一块,蹲在街头看着霍家被砸得破烂漏风的房子。 “霍家这是招谁惹谁了?” “炸了新进来日方的军火库,被活活烧死了。” “真惨,霍家的人都被杀了?” “没有,早就遣回家了。” “那还逃过一劫。” ...... 断断续续低声讨论的声音传进卿云的耳朵,她拿着树枝划拉石块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划拉。 “家里有些剩饭,可以和我上家里取。”有人站在卿云前面。 卿云抬头,是肖庭。 犹豫了一瞬,卿云跟上肖庭的脚步。 肖家有些空荡荡,卿云做着一个乞丐的本分,进了门就不再往屋里走。 “卿云小姐,进来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我曾经无数次在心里刻画过你的样子,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你信吗?” 卿云听懂了肖庭话里的意思,转移话题:“把我叫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让你见一个人。” 肖庭从屋子里抱出一个小女孩,不到一岁的样子,伸手试图递给卿云。 卿云后退一步。 “不打算抱抱她吗?霍少爷生前最后一个,抱得就是她了。” 卿云厉目扫过肖庭:“你怎么知道!”活像看见了杀害霍平洲的真凶。 肖庭无奈:“那天晚上,我本来只是想一探井中血水的真相,谁知道碰上霍少爷大义凛然炸军火库。” “然后呢?”这是卿云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所以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 “本来撤退是很顺利的,火线布置好之后,霍少爷和跟随的那些人已经撤出来了。 可离军火库最近的房子里忽然传出孩子的哭声,霍少爷当下就又跑了进去,吩咐其他人撤离,自己进去把孩子抱了出来。 只能说变故丛生,谁知道日军一早就有了埋伏,就等着一网打尽,这个孩子,也是可怜,被当成诱饵。 霍少爷找人带着孩子撤退,自己和陈家少爷断后,人实在越来越多,我截住那些带着孩子的人,想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可能知道我是好人,那些人将孩子托给我就又折了回去,那个时候,我远远的看见火线已经被点燃,只能带着孩子先离开那个地方。” 肖庭的话到这儿戛然而止。 “然后呢!”卿云着急。 “你确定要听?” 卿云没说话,眼神是坚定的。 “军火库如愿以偿被炸,之后的火烧透了半边天,霍少爷一群人和那些埋伏的日军,应该是一个也没有留下来。” 烧透了半边天...... 卿云嘴里咂摸着这半句话,想着霍平洲应该是不后悔的,炸了军火库,民主盟和陪葬也安全撤离。 只是不知道他最后一刻,眼前还会不会有自己的影子。 “孩子给我抱吧”,拾好自己的心情,卿云把孩子抱在怀里。 是个小女孩,粉嘟嘟的小嘴还咬着肉乎乎的手,卿云揪出干净的里衣擦掉她嘴边的唾沫泡泡,扯出一个笑。 有些难看,肖庭这样想。 津沽,对于卿云来说,真是无家可归。 没有拒绝肖庭的好意,卿云在肖家暂住。 卿云从肖庭那儿得知肖父病重几日前去世。 而木村实力受损,军火被炸,被日方遣调回国,新来的山田总长没那么大野心 分卷阅读56 ,高高兴兴和新租界长达成协议。 苏禾被租界长送给山田,据说死的时候浑身都是青紫的伤痕,不知道死前受了多少罪。 林建昌搭上国外帝国势力的顺风车,已有和津沽开战的准备。 走前的最后一天,卿云去了之前炸军火的地方,烧了一个平安符。 “霍先生,这是我娘求给我的,现在给你了。 你可要好好收着,下了黄泉,可别认错了人。 我姓杜,名卿云。 可记住了?” 翌日,卿云带着孩子离开肖家,不知所踪。 ☆、灰撒津沽海河港 “霍老师,卿云小姐的故事还会有后续吗?” 签售会上,霍娇娇拿着签名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听到了这样的话。 她抬头将签好名字的书递给读者,浅浅一笑,摇摇头:“没有了。” “那卿云小姐和那个被霍先生救下来的小女孩去哪儿了?” 霍娇娇合上笔帽:“卿云小姐收养了女孩,随霍先生姓霍。 她本人,盼来家国统一,逝于1983年,死后遵从遗志,灰撒津沽海河港。 那个女孩,平安喜乐,遇见良人,生儿育女。 她们的女儿,缠着听来外婆的故事,写成故事,出了书,被你们拿在手里。 这个故事,海晏河清,就已经是最好的后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写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自知文笔拙劣,不堪斟酌,很感谢一路跟着读下来的同学,辛苦你们了。 说好正文十万字的目标还是没有达到,只能寄希望于番外可以来补救一下。 暂定番外:陈九and小五 如果还有想看其他人的,也可以和我说。 卿云小姐和霍先生的故事走完了。 我们还可以继续。 如果有缘的话,下本再见。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