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之后》 分卷阅读1 ?再见之后(兄妹骨科) 作者 危房 內容簡介 程轻轻vs程澈 “很久很久以前,小公主迷路了,王子终于找到了她。” “放屁,明明是奶妈。” HE. 缘更,一周未必更两章那种,别等。 微博:懒散蒲公英在家 完结文《俗骨》《双轨线》等文可戳 感谢喜欢,欢迎留评。 随便探讨,拒绝骂人。 1V1校園H女性向青梅竹馬 001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是能肆无忌惮穿透皮肤上的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哪怕是在病房里坐上那么一会,出来时都带着病毒消杀后的纯净气质。 四五个高个青年率先破气而出,二十四五正当时的模样,加之长相好,特别是那一身凛然的精气神,看得大厅的小姑娘眼都直了。 几人说笑着往外走,嘴里不乏有对楼上那位病人的调侃。 “澈哥可以啊,英雄救美,这下咱们局长不会拉着人跑相亲会了吧?” “还说呢,估计没戏,要不咱们打个赌。” “来呀,我押十块。” “我押十块一毛。” “轻轻?” 压低的玩闹声让这两字忽然掐断,几人同时望过去。 打头的圆脸男人乐呵呵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好几年没见到你,小姑娘又变漂亮了。快去吧,你哥在506。” 她乖巧点点头,目光扫了眼众人,稍稍躬了下身,再挺直背脊,从大家让出的空间走过去。几人看她走远,再次嘻嘻哈哈开始未尽的赌局。直到圆脸男人回头,发现有人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远去的方向,一直没回神。 蟹壳青的天幕下,卷出湿热的风,应是大雨将至。圆脸男人叹了口气,提声叫他:“段珩,走了。” ...... 住院部人来人往,赶上饭点,往上的电梯需要排队。程轻轻缀在末尾,等了十来分钟,终于轮到她这趟。刚进电梯,有电话来,她看着来点显示,咬住下唇,接通电话。 “爸,我快到了。” 506正对着电梯口,所以当程轻轻走出电梯时,就望到里面稍显热闹的场面。她在原地踟蹰片刻。 “轻轻,进来。”程士国端着一碗洗好的西梅站在门口,手上还淅沥沥挂着水,他折身抽了张纸。 程轻轻含笑喊:“爸爸。” 大伯母周春华正和边上陌生的女孩说话,程轻轻甫一进门,她便拉到跟前,“轻轻可算回来啦。这是你哥哥救下的小姑娘,叫林,林。” 女孩站起身,“林沁。” 女孩颇像最近大热仙侠剧的女主,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线弯成月牙,饱满的唇如花瓣绽开,是容易让人喜欢的初恋脸。 程轻轻礼貌应了声,察觉到有道视线在她身上凝了许久,侧过身对着病床上,打了一腿石膏的人。 “哥,腿怎么样了?” 程澈低低嗯了下,随后清清嗓子,手在喉结处摸了摸,无所谓道:“还行,没多大事。” 林沁心怀愧疚,说:“今天多亏程警官,要不是他把我推了一把,我可能就没命了。” 听说程澈在工作里其实很少伤到骨头的时候,刚才队里的人将他一人单扛二十几个小流氓的事儿吹嘘一遍,林沁这会更内疚。 程士国将洗好的西梅放到床头柜,宽慰林沁:“你别太有负担,人民警察为人民。” 林沁不好意思低下头,倏尔抬眼,余光瞟到程澈微动的喉结上。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铁锈红印迹,仰头时凸起的喉结,会将痕迹上下顶起,很性感,她不敢多看。 “叔叔,医药费您别和我争了。要是不出这笔钱,晚上睡觉都会睡不着。” 程士国闻言要拒绝,程澈拉住他,“好了,爸,让她出一部分吧。” 有时候干脆的钱货两纥,比人情牵扯要简单方便。程士国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林沁看他一家都在,自己不好继续留,摇摇手,说明日再来。周春华也跟着一块出去,她去下面买吃的。 程士国一拍后脑,刚才忙晕了,还没来得及去补交费用。交代一声,便夹住钱包赶去楼下。屋里顿时沉静许多,兄妹两人蓦地对视,程轻轻错开视线,落到下颌。那里有点擦伤,细小的划痕让程澈平添几分落拓。 “你什么时候?” “要休息多久?” 同时开口,两 分卷阅读2 人面面相觑。程澈手指蜷缩,唇角微提,说:“大概好几周,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轻轻:“前天,临时决定的,没告诉爸爸。” “嗯,”程澈看似随意应了声,随即懒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果然没有记忆里的小肉球,“成天吃什么,瘦成这样?” 粗糙的指腹紧贴着皮肤,程轻轻眼神一晃,昂起下巴别开他的手。 “要你管。” “哼。”程澈嗤笑着收回手。 没人再说话,程轻轻的视线始终游移在病床以外的地方。垂在身侧的掌心,忽而被人用手指轻挠了下,她尾椎一凛,回过头。 程澈:“去倒杯水过来。” “哦。” 程轻轻用倒扣的方形玻璃杯倒了大半杯水,递到他面前。程澈没接,双手枕在脑后,眉尾往上一扬,“喝吧。” “啊?”程轻轻稍愣,以为他是要自己喂。 “给你的。” “哦。”程轻轻眼睫微颤,仰头咕咚咕咚一口喝完,甚至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见他莫名其妙又笑起来,不由嘟囔:“就知道笑我。” 说完,她同程澈对视,自己也跟着笑了一声。 ...... 程士国和周春华一块进屋,周春华摊开几盒快餐。大锅菜味道都差不离,荤的素的混在一处,揭开后便是一股子调料粉的味道。 程轻轻抵住鼻子,微微蹙眉,程澈睇她一眼。她撕开筷子,夹起一块小炒肉放进嘴里。 “唔。”程轻轻捂住嘴,冲到洗手间。 周春华伸直脖子,听着她干呕的声响,“怎,怎么了?”似想到什么,迅速跟到洗手间,手上不住拍她的后背,“慢点慢点,怎么吐成这样?” 程士国也上前,关切盯着她。 周春华压低了声音问:“上个月月事来了没有?” 程轻轻摇摇头,打开水龙头洗手。 “哎呀,”周春华一下没憋住,喜道,“不会是有了吧?” “啪。”屋外随之而来一声脆响。 程士国紧张望去,程澈半垂着眼,神色浅淡,“没事,不小心把杯子撞地上了。” ——.———— 哥哥很难撩,所以车来得很晚,介意勿追。 002 程轻轻在窗边的坐了会,喝了杯温水,恶心的感觉慢慢缓解。屋里三个人的注意力此时全在她这儿,程轻轻抬手将落下的碎发别在耳后,轻松说道:“应该是水土不服,休息一下就好。” “这怎么回家还水土不服了?”周春华无心咕哝一句,随口说,“不过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将桌上吃剩的饭菜齐齐拢进袋子里,提到楼梯口的垃圾桶。程士国扫净地上的玻璃碎屑,挨着程轻轻坐下来,问:“简幕也回了?” “嗯,”程轻轻放下水杯,“他晚一点就过来。” “上次爸跟你说的,考虑得怎么样?你和简幕也差不多了,他们家不是也在催。爸这几年身体好,攒了点。再熬下去,保不定就给你哥哥了。” 程轻轻下意识去看程澈,他正用手机回复消息,没什么神情。程轻轻笑着说:“那就给哥哥吧,我不要。” 程澈撩起眼皮,不工作时,他总显得有点散漫和不耐烦:“嗯,不用给她,她厉害着呢。” 程轻轻抠着椅子边缘:“反正比你厉害。” “你们俩呀,”程士国无奈摇头失笑,“反正你这次回来,正好你哥也在,找个时间俩家坐一块把这事定了,我也好安心。” “定什么?”周春华听了一耳朵,“小幕?” 作为村里情报系统的核心成员,周春华看程士国脸色就能由点到面,迅速提炼出整场话题的精华。说起这个,周春华可就来劲了。 她说:“轻轻,这事可得听你爸爸的。他本来身体也不好,趁着能动,早点结婚,还可以帮你们带带孩子。” 她自家闺女去年经人介绍个对象,没半年就结婚。打那后,便对催婚这种事乐此不疲。程家两个小的总在眼皮子底下晃,哥哥嘛,她不敢。妹妹倒还能念叨几句。 程轻轻含糊应了声。这些车轱辘话每次在电话里都会听到,催得紧了,总有种逼迫人的意思。 “着什么急。”一直未语的程澈淡声插了句话,密密的睫毛半耷着,视线又回到手机屏幕。 周春华讪讪一笑,赶紧打圆场:“也是,现在小姑娘不愁嫁。简幕优秀归优秀,咱们轻轻也不差。上回街道还有人问起轻轻呢,轻轻要是 分卷阅读3 单身,估计门槛都要被人踩破了。” 自家儿女不愁嫁娶,程士国当然开心。不过,想到什么,他伸手锤锤后腰。算了,这事大人跟着着急不成。现在年轻人一天变三百回?d?r?j?,他们别催太狠,免得把两人逆反心理给刺激到,闹情绪分手。 他说:“爸也没别的意思,反正,你和简幕两个人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 话都到这份上了,算是妥协。程轻轻主动握住程士国的手,捏着他满手心的老茧,安抚道:“我知道啦,爸爸。” 外头轰隆隆震天一声惊雷,天彻底成了墨灰色。珠子大的雨点瞬时一颗颗往下泄,玻璃窗仿若下一秒便能被击得碎裂爆开。 程士国哎呀叫着,踱到窗前:“下这么大?” 雨势渐大,紫光雷电下的天幕堆出滚滚云絮,压得人脑门上的神经一跳一跳。有人敲了敲房门,几人一齐看去,门边多了个高大俊朗的身影。 程士国乐呵呵开口:“简幕来了。” “叔叔,大伯母,哥。”简幕一贯有礼,叫了人将雨伞搁在水槽。把果篮放好,接过程轻轻给他的纸。一边擦着手背上的雨珠,一边和程澈聊着车祸的事。 简幕:“听说林沁的未婚夫,就是上次风亭小区的死者?” 程澈反扣手机:“对,你那儿的患者?” 上周风亭小区有人报警,说是隔壁邻居家有股臭味。警察刚打开门,成群的绿头蚊蝇直冲面门,腐烂的味道让来看热闹的人全给熏吐了。这事儿不少媒体都报导过。 简幕点头,余光看到程轻轻鬓发处一小团柳絮,抬手取掉柳絮,说:“来过一次诊室,印象很深。” 程澈目光顿了顿。 事关刑事调查,两人都不便多说。简幕陪坐了会,护士进来给程澈换了点滴。药水有安眠成分,半袋下去,程澈肉眼可见精神恹恹。 程轻轻说:“我和简幕先走,哥哥好好休息。” 程澈冲两人挥手,浅笑说:“再见,回头聚。” 程士国回神似的,一拍手掌:“你俩把大伯母带回去,待会晚了,不好坐车。” “呀,幸好你提醒!”周春华忙不迭拿包跟上去,临走不忘交代程士国:“小澈的衣服裤子都在那底下,牙刷啥的别忘了买。” “行。” 三人间的病房就住了程澈一个,程士国环视一圈,取手机看看时间,说:“我下去租个床。” 他缴费时,打听到楼下有个专给陪护人员租床的地方,今天要留在这儿对付一晚。 程澈应了声,抬手遮住视线,慢慢闭眼。 接着几天病房里都络绎不绝,程澈人缘一向好,跟谁都处得来。连快八十的周奶奶也拄着拐颤颤巍巍让人捎到医院,还给程澈带了张平安符,嘱咐他贴身放。 老人家腿脚不灵便,一口牙多年岁月摧残,也霍霍地差不多了。说起话来,倒是虎龙精神,唾沫飞溅。先是眯着眼念叨着程澈有多懂事,看她孤寡在家,打小就去帮着扛米袋,拎油桶。而后咂摸咂摸瘪下去的嘴,浑浊的眼球迟钝转了圈,问他:“轻轻那个小丫头怎么不见了?” 老人家忘性颇大,记事不是按时间顺序,而是按这事在脑海里的深浅印象。程轻轻小时候总干些让人忍俊不禁,记忆深刻的事,难为老人家过目不忘。 程澈说道:“她还没放学呢,奶奶。” 对于周奶奶来讲,放学远比下班更为具体真实。程澈顺着老人家的话头解释,没半点不耐烦。 周奶奶恍然哦了声,又问:“上次做的裙子,大不大?大了要来给我改,小姑娘穿合身才好看,你不要给她套大了。” 程士国再旁听得不是滋味,面色有愧。正好一道来的人这会走,周奶奶甫一应声,两秒前的对话便忘了。 父子俩一个屋经常没什么话说,这么多年了,总是觉得不够亲近。大概男孩子长大都拒绝对家人诉诸内心,且程澈打小就不亲近人。程士国潜意识里,甚至会相信那些人所说的,过于强势的母亲,会让儿子瞧不起父亲。 所以当林沁再次来探病时,程士国终于从这种尴尬的境地里解脱出来。他一看时间,刚巧能回水果店一趟。 “那你俩先聊,刚巧店里今天进了货,我去看看,下午来。” “叔叔慢走。” 病房没有其他人,林沁略显得局促了些,束手束脚。朋友们对她的评价是看着和谁两句就能聊上,实际和谁都走不近。但一见到程澈,这种与生俱来的社交技能就大打折扣。嘴皮子上似乎被黏了层薄膜,硬是不知道用那句话来开头。 程澈没注意她这些,只是说:“这些 分卷阅读4 是我该做的,职责所在,不用觉得像欠了我什么。” 林沁润润嘴唇,俏皮说:“那看着你康复,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能让好人寒心呀,对吗?” 程澈轻笑了下。 林沁见他不接话,也不气馁,顺势问:“我前男友的妈妈上次找到我,说有些事想问问你,方便加个微信吗?” 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那件案子最后判定的是乙醇中毒。警方排查后,确认是过量饮酒,意外身亡。程澈记得很清楚,死者直系家属一直没来,全程都是死者爸爸的秘书交接的。 程澈将林沁微信加入好友,听她说:“其实我和他认识不到半年,见面很少,都是通过电话聊天。偶尔见面,他这人话也不多。我那天知道他去世的消息,觉得非常不真实。” 说到这儿,林沁神色怅然,“现在想想,都跟做梦一样。我虽然对他了解不多,但知道他这人非常自律克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因为饮酒过量去世?” 程澈略有怔忪,随即说:“外表和内心的不统一,其实很常见。相反,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倒很难得。” 林沁顿时深表赞同,正要说话,同事微信催她赶紧回,下午要出去和乙方确认合同。 程澈见状,说:“你去忙吧,以后,其实不用特意来医院。” 林沁若有所思点头,“好,那后面再有什么问题,我微信上问你。” “可以。” 林沁背上包,走出病房。她走到电梯里,等电梯门紧紧关闭,脸上的笑便止不住的扩大。她拍拍脸,暗示自己要冷静,趁着电梯下沉的间隙开始翻看程澈的朋友圈。 划了两屏,林沁看到他一般都是转发各类文件精神和预防诈骗,独自出门要警惕陌生人的宣讲视频等等。频率不高,每月都有那么一两条。其中穿插警队的一些业余生活,篮球赛表彰大会一类的。基本都是没什么人物重点的背景照,构图糟糕,角度清奇,本人半张脸都没露。用现在的词来说,就是老干部画风,直男视角。 林沁继续盯了眼楼层,还没到。继续划下。手指一滞,停在一张照片上。这照片是六年前发出来的,纸有点发黄。照片上的两个人不用多想,一眼就能看出是程澈和他妹妹。 程澈看着才十来岁,他妹妹也是小小一只。程澈单手拎起她的书包,程轻轻双臂挂在书包带上,双腿微弯,身体腾空。仿佛是程澈用书包给她做了个迷你的秋千。两人穿着衬衣短袖短裤,胸口别着相同的校徽。 林沁将图片放大,定在程澈脸上。他五官并非十分出挑,可汇到一起,就让人挪不开眼。林沁说不上来,甚至有种错觉,明明他外表是副五好青年的无害皮囊,骨子里却蔫坏蔫坏。这丝错觉不由把人挠得心痒难耐,想要凑近点一窥究竟。 林沁移动图片,看着程轻轻。小姑娘那时掉了门牙,却笑容灿烂。披肩的长发前,还戴了一个蝴蝶结发箍。林沁联想到小时候班里总有几个异常吸引人的女生,她们自信漂亮,深得老师喜欢和同学欢迎。令人羡慕,不由自主地让周围的人想要靠近。 图片上搭配的文字是,某人现在做不到的事001。 “噗嗤。”林沁冷不丁笑出声,电梯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 她低下头,继续往下划,然后看到了高中时期的程轻轻。程澈应该是随手抓拍被她发现,画面定格在她笑着扑上来那瞬间。缥缈无形的天光像给她加周身加了层光晕,将她莹白的脸映照得透明干净。明亮的星眸里倒映着另外一个人,林沁鬼使神差地再度放大。 程轻轻眼眸里倒映出的男孩,是程澈。他被推倒在草坪上,一手支着手机,一手去掐她程轻轻的下颌。 他写的是,这么凶,谁教的? 林沁接着看,之后只有三张图片。一张图里有两份满分数学试卷,名字被遮,字迹不同,一份是高一卷,一份是高三卷。程澈就带了个藐视不屑的系统表情。林沁也考过这一次,当年多区联合出的,题目偏难。考得很多学校怨声载道,许多尖子生都折了。 第二张是路灯下的剪影。两个人一前一后叠在一起张牙舞爪,像只大螃蟹。 他配的是,小鬼。 最底下一张,也是微信记录第一张。只有程澈的侧脸。 程澈鼻峰挺立,唇部纤薄,微瘦的下巴往上一转,下颌线干净切到耳垂之上,使得侧面线条起伏流畅,没有多余的弧度。拍照的人用了黑白滤镜,让图有种朦胧粗糙的质感。他垂着眼皮,在脸上透出一小片暗影,唇角随意地上扬,仿佛这一瞥,扎到了神经,让人情不自禁轻颤一下。 上面写着,你厉害。 “叮。”一楼到了。 林沁意犹未尽脱离出刚才的氛围,不待 分卷阅读5 细想,手已经主动将这张图保存了下来。 003 阵雨连着天下了一周,刚转阴天,程澈已能出院回家静养。原本是想着回自己那边,程士国说要不先回老房子住上一阵,也方便。他敛眸沉思片刻,便答应了。 老房子周围这些年围了一圈新筑楼盘,破败颓然的老校区在林立的高楼里格格不入。路况也受影响,车子挤在来往拥挤的窄道上,正逢路口中学放学,各个行进无门。平时十来分钟的路,硬是花了半个小时。 程士国把车停在水果店门口,让程澈先去店里坐一会,他去买点菜。程澈拄拐半走半跳立在店外,一八六的个子好似一座耸入天际的高山。不仅能瞬间抓住人的视线,还能遮住灼亮的光线。 看店的小吴手脚勤快,就是太过节约,大白天绝对不舍得多开任何一盏灯。他往门外那么一杵,店里瞬时都暗下好几度。小吴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又低着开始借着剩余的光亮,整理框里被压烂的西梅。 程士国去了三十来分钟,双手拎了满满两大袋食材。他没让程澈上手,说:“轻轻晚上回来吃饭,小吴也去,买得多了点。” 程澈兀自走神,不知回应了句什么。两人走过拐角的水泥花坛,对角线响起一声脆生生的“程澈”。 青灰如云的老旧楼房前,站着个精致明艳的姑娘。她一见到程澈,便垫脚挥挥手,小跑着过来,熟稔地冲程士国喊了声叔叔。 “陈灵啊,”程士国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难得碰到你,晚上有时间过来一道吃顿饭。” “那当然好,”陈灵活泼笑道,“程叔叔,我能和程澈聊会天么?我保证待会一根头发都不少的把他送回来。” 程士国摆手,“你们聊你们聊,我回去做饭。” 两人聊得热切,程澈一直沉默未语。程士国一走,陈灵上前一步走到他跟前,伸手牵住他的衣摆。 “阿澈。” 程澈隔开她的手,淡笑着看她:“有事说事就行。” 陈灵唇线僵直,片刻后嗤笑着弯眼说道:“你不会是以为我是来求复合的吧?”她随意收手,“我是听我妈说你住院了,来看望看望前男友而已,不行吗?” “行,”程澈点头,“多谢。” 陈灵指指超市附近,“之前轻轻让我妈给叔叔带了一款护腰仪,那边一直没货。最近买了寄来,今天刚到,你跟我一块去拿吧。” 程澈挪了一步,说:“走吧。” ...... “叩叩叩。” 程士国在厨房听到开门声,把燃气灶的火调到最小,手揉着围裙过去开门。 “哟,”他看着门外的两人,“小幕也来了。” 简幕来过两三次,但前几次都是仓促应个声的功夫,今天算是极为正式。程士国自简幕来后,脸上的笑就没消过。只是锅里还炖着肉,他走不开,便让轻轻好好陪简幕坐坐。 “陈灵来找你哥有事,应该不会马上回,轻轻你好好招待人家。” 老房子一直是从前的陈设和布局,地板年久未换,好些地方已被踩磨得露出熟褐底色,斑驳的落在墙角,和房门内外。 程轻轻不知道怎么才算好好招待,便随口说:“要不,带你随便看看?” 简幕当然愿意。 老房子不大,除开主卧,还有两间客卧。刚开始是一间,后来被一分为二,程澈和她各得一屋。她那间仍保留着离开前的样子,程士国做卫生时会捎带着一起,里头洁净整齐,像是随时等候小主人回家。 简幕弓腰看着桌面上的相框,里面放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张时间表。 “一中当年也算是魔鬼训练营,”他看着上面被仔细切割成无数小块的时间段,侧脸望她,“肯定累坏了。” 程轻轻摇头,“没有,其实,反而很轻松。” 简幕挑眉,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怀里,余光扫了眼走廊,低声道:“嗯,本来应该为你感到开心。不过,就是心里头不由自主地泛酸,怨我太小心眼了。” 程轻轻越过他的肩头,恰好看到相框镜片上两人的投影。她脸上挂着笑,眼底却划过一瞬间的怔愣。 “简幕,”程轻轻仰头望着他,“回去后,我想和你说件事。” “好。”简幕心不在此回话,倏尔托住她的后脑,低下头。 ...... 护腰仪的箱子不大,程澈毫不费劲就能拎走。但单脚带来的限制实在避无可避,上楼太过消耗体力。跳到最后,后背的热汗晕湿T恤,人也有些喘气。 防盗门没关,内门虚掩着。他放下护腰仪 分卷阅读6 ,发现鞋柜多出一双男士皮鞋。屋里的人似乎听到锁门的响动,先后走出来。 程轻轻看简幕和程澈开始聊专业上的事,想着自己也算完成了“好好招待”这个任务,便从沙发上起身走进洗手间。洗手间光线昏暗,需要开灯。她手撑着立式单盆的边缘,垂眼等着胃里堆叠翻涌的巨浪陷入沉寂。 洗手池内部被擦得光洁如新,有点晃眼。她深吸一口气,轻缓呼出。抬眼时,见到自己毫无血色的脸上,唯有微肿鲜红的唇瓣,仿若月牙白绢面上一朵盛放的藤本月季,艳丽饱满。 004 程轻轻走出洗手间,外面餐桌已摆得满满当当。程士国今日异常用心,招呼着几人赶紧过来吃饭。四角方桌,正好各坐一边。简幕是贵客,程士国拿出珍藏多年的酒给他倒了一杯。程澈还在服药,不适合来这个。 “这酒还是轻轻大伯给的,特地为轻轻今天留的。不是什么几千上万的酒,不过胜在是老法子酿的,味正。简幕,你可千万别嫌弃。” 简幕受宠若惊,程轻轻说:“我爸戒酒很久了,今天你不喝应该不可能。” “行。”简幕爽快答应。 程士国点点桌上的几盘菜,连连让简幕多吃菜,“不知道你来,我买的都是轻轻爱吃的。这道黄牛肉她最喜欢了,你快尝尝。” 简幕夹了一筷子,吃过后大为惊艳,不由赞道:“叔叔做得果然好吃。” 程士国却没接这赞赏,反是说:“这道菜,还是我们小澈做得好。” 程轻轻和程澈同时抬眼,视线撞到一处,他极快扫过,顺势说:“现在还是爸做得好。”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程士国今日没克制饮酒,饭后有点昏头,被程轻轻赶去睡一会。简幕也没好多少,刚沾到床便沉沉睡着。 她关门时,看到程澈单脚立着,胯盯着水池边缘,正在洗碗。也不知道那样累不累。厨房里被程士国拾掇得非常干净,他做起这些事游刃有余,细心非常。兄妹两人比起来,她在这方面却没有程澈强。 论爱干净,程士国排第一,程澈第二,死去的何薇第三,她第四。程家的小邋遢自然也不喜欢洗碗这种活儿,她喜欢扒在门口,或者凑到哥哥边上,一边剥橘子喂给他。然后一边条条列举出今天的牛肉咬不烂,番茄炒蛋里有蛋壳,米饭怎么能煮成夹生这类评语。 虽然长大了知道自己这种应该叫职业杠精,但时光若轮回一把,她肯定还是会选择在哥哥耳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柔缓的湿风像片轻纱,缓缓拂过脸。程轻轻手扶在门框上,凝眸盯着他。程澈垂着脑袋,后颈微凸的骨顺着脊背滑下,有点可爱。程轻轻不由弯弯嘴角,翘起的脚尖不小心踩到扫把,哗啦出声响。 程澈将碗筷上的水沥干,侧身瞥她一眼:“懒虫小朋友,搭把手。” 她走上前,接过碗筷一样样摆到下方的橱柜里。起身时没注意,脑袋一下磕到程澈下巴上。他倒吸一气,程轻轻抬起手,半空中忽而凝住,硬生生松下,问: “是不是咬到舌头了?” 程澈摇摇头,混乱间,两人的视线又碰到一起。程澈拄拐走到冰箱旁,打开冷藏室。门内侧摆了一排玻璃瓶装的汽水,全是橘子味的。 程轻轻发现第二层摆着几盒新鲜里脊和五花肉,她掐掐手心,听到程澈问:“还喝吗?” 他举着两瓶橘子味的汽水,挑眉看她。 “嗯,谢谢哥哥。” 她接过冰凉的汽水瓶,看到眼前的哥哥锋利的眉眼逐渐变得稚嫩疏朗,轮廓慢慢虚化成影,眨眼间时光倒流,他褪成了少年的模样。 ...... “谢谢哥哥。” “坐好,别趴着喝。” “哦。” 六岁的程轻轻乖乖从石凳上爬起来,将橘子汽水放在膝盖上,鼓着饱满的脸颊咬住吸管,一口气喝下一小半。咽下后,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倏尔想到什么,紧张兮兮拉住哥哥的衣摆,问:“喝完我就吃不下饭了,妈妈会骂我的,怎么办?” 这是何薇去世的第六天,也是程轻轻开启挑食大门的第一天。 程澈揉揉她的头发,淡声说:“喝吧,吃不完就少盛一点。” 程轻轻不解皱眉,反驳道:“不行,妈妈说过,必须要吃一碗米饭,喝一碗汤。” “那,我帮你喝?”程澈作势要拎走她的汽水。 她侧身一拦,想了想,随即自己捧着瓶身推过去,“那你不要喝太多,不然妈妈也会骂你的。” 程澈轻轻笑了笑,真就另找小商店的爷爷买了个纸杯,分了一半出来。程轻轻还能得一半,已经高兴 分卷阅读7 得不知怎么办好了。 这几日耳朵边都是闹哄哄的,大人们见了她,上来抱着人就哭。说她和哥哥命苦可怜,以后再也没有妈妈疼了。她当然知道妈妈哪去了,可有什么好哭的呢?大家不是都会去的吗? 就连爸爸都会时不时叹气,卧室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熏人的烟味。昔日热闹的家里,最近都没人说话,有时她要叫几声,爸爸才能回过神,连辫子都忘了给她梳。 还是哥哥最好,没有把她忘记。 半瓶汽水下肚,她虚张嘴巴,长长打了个嗝儿。故意凑到哥哥面前伸出舌头,问他:“哥哥快看,我的舌头是不是橘子的颜色?” 程澈捏捏她的脸颊,“长舌怪。” “略略略。”她拉成个鬼脸,声势浩大地吓唬他。 程澈一只手就能应付她,两人玩闹间,余光扫到从楼梯口走出来的男男女女。程士国在最前方,大伯说什么他都是点头。后面两三个叔叔婶婶挎着包,高声说着这片以后绝对会拆,让程士国不急着卖房,先按大伯说得来,免得便宜外人。 程轻轻感受到哥哥的不专心,顺着他的视线一道看过去。程士国耷拉着肩,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渣,一身颓然。 “爸爸。”她跳下石凳,跑到程士国边上,不安牵住他的手。 大伯点点程轻轻的发旋,俯视问她:“轻轻呀,跟大伯回去玩几天,好不好?” 闻言,程轻轻看看爸爸,又看看哥哥,最后对大伯说:“大伯伯,我还是过年再去吧。” 程轻轻头顶一热,一只手掌覆在她发顶。程士国哑声说:“我再想想,后天给你回话。” “行,反正两孩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你好好想想。” 大伯不置多言,和众人一起离开。 —— 小时候的情节会尽量一章多塞点 005 程家搬到教师家属院不过一年,家具和电器还是以前的老款式。程轻轻是第一个发现热水器坏掉的。三人回到家,她搬着衣筐进去洗澡。不料喷头滴答滴答意思一下下,便偃旗息鼓,一滴都不肯再给。 程士国提着工具箱鼓捣一番,发现热水器内部结构老化,实在没得修了。现在只能用热水壶一点点烧水来用。 程轻轻抱着衣服坐在小板凳上,离装沸水的大澡盆远远的。程士国兑进冷水,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他拿出来看了看,手探进水里试了下温度。 “好了,注意不能洗太久,知道吗?” “知道啦,爸爸。” 程士国往阳台走,刚接通电话,对方一把破锣嗓子噼里啪啦砸过来。 “程士国,你们是不是想赖账啊?说好的二十万,到现在一半都还没给,你什么意思?” 程士国赶紧望了眼客厅,反手将阳台的玻璃门带上,压低声音道:“当时说好的,两个月内一定把赔偿金全部给你们,我们绝不会赖账的。” 对方胡搅蛮缠,显然恨不得今天就能拿到钱:“那我不管,我妈的尸体现在还没钱下葬呢。你老婆一个肇事的倒是先入土了,还有没有天理啦?当初要不是看你可怜,这事三十万能行?做人要讲良心,你老婆的命是命,我妈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男人的声音越发升高,说得愈发离谱咄咄逼人。程士国揉揉眉心,这些天他一直像无头苍蝇一样,没个方向。家里的存款不多,判决书出来后就全部赔给了对方。何薇葬礼那天,男人捧着老人的灵相,带了十来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过来闹事。何薇那头的亲戚各个嫌晦气,当场就走了。 只有程建桥去银行取了五万交到他们手上,加之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协调,这些人才骂骂咧咧地走了。还有十来万的余款?尺?,程士国现在别说十万,一万都掏不出。 “我给你个期限,周三啊,周三要没拿到钱,我就把我妈带到你家去。你家地方大啊,肯定有我妈睡的地儿。让你家小姑娘别怕,叔叔这不也是没办法!” 地痞流氓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程士国挂断电话,摸出烟咬在嘴里,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着。他泄下肩膀,宽厚的背脊仿佛轰然倒塌的山。 “爸。”程澈推开玻璃门。 程士国听到声音,失措地抹了把脸,故作无恙道:“怎么了?是不是轻轻洗好了?” 程澈没说话,他拿出口袋里的银行卡,递给程士国:“里面应该还有三千,您拿去吧。” 这张卡是何薇为他单独办的,里面是他每年收的压岁钱,参加酒宴时收的红包和一些竞赛奖金。 程士国虚摆了摆手,涩笑道:“你的钱你自己留着花,爸这儿还有。” 分卷阅读8 程澈仍支着手,“您打电话时,我听到了。” “小澈啊,”程士国搓搓手,末了,将银行卡接住,“算爸借你的。” 程澈摇头,接着问:“您要和大伯出国吗?” 程士国诧异望向他,“你知道了?” “嗯,在公墓那里听了些,然后猜到的。” 程澈快升初一,比一般男孩早熟,程士国不打算随便拿套说辞糊弄他。 “有这个想法,爸爸出去几年,比在国内能攒到钱。” “轻轻呢?”他问。 “她还小,不能住校。爸想把她先转到大伯那儿去读几年,等到初中了再回来。” “什么时候去?” “后天吧,马上也要开学了。” 程澈垂眸,几秒后,眼神坚定望向程士国,说道:“我可以照顾轻轻,她不用去大伯家。” “这怎么行?”程士国当然不会同意,“你要学习,哪有时间带妹妹!小澈,你现在学习最重要,其它的爸爸来操心,好不好?” 儿子是何薇希望的投射,一路应该上最好的中学,最好的大学。然后要么在学校深造,要么进大公司工作。总之不能和那些辍学的少年一样,在浑浑噩噩中度日。程士国绝对不允许程澈在自己手上毁掉。 听他说完后,程澈面无异色,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浴室的门咔哒打开,程轻轻披着湿法,鹅黄的短袖短裤被水渍洇湿,牢牢地贴住后背。她把吹风筒塞到程澈手里,急急拉着他去吹头发。 程澈沉默着为她吹干发丝,她跪坐起来,软软的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歪头问:“哥哥,我今天和你睡好不好?爸爸的呼噜声好响好响,妈妈的话他都不听了。” 程澈刮刮她的鼻尖,“你睡觉难道就听话?” “我是小朋友嘛,可以乱动的。”她率先一步爬进被窝里,把自己紧紧裹住,就剩个小脑袋在外面。“我要睡着啦,哥哥晚安。” 小孩子无忧无虑,一秒能入睡,完全不含糊。程澈替她拉了拉被子,起身洗澡。出来后,再看床上时,程轻轻果然从被子里滚出来,头吊在床沿,脚蹬在枕上,睡得张牙舞爪。 程澈轻手轻脚把人摆好,躺在床上静静凝视着墙壁上挂的全家福。 “啪。”一只小手重重打在他嘴巴上。 程澈偏脸抵开她的手,在她头顶缓缓揉了一把。 006 6 程士国纵使心里再不舍,也实在是别无选择,送走程轻轻是板上钉钉的事。女二是他一手带大,换尿布喂奶粉每夜哄睡,事事都经他手。一想家里会面临的分离,他一晚上唉声叹气,睁眼硬熬了一宿。 翌日一早,他刚和程轻轻开口说这事,程轻轻便嘴巴一瘪,碎碎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砸,委屈看他,说道:“爸爸去吧,我会把哥哥照顾好的。” 程士国心疼地抚抚她的发顶。 小姑娘蹙着眉头,水汪汪的眼里明明满是不舍,嘴上却还知道安慰爸爸,小声呜咽着:“爸爸也要乖乖听妈妈的话,不能再抽烟了哦。” 程澈看得心生无力,正要开口,听到程士国说出后半句:“那轻轻到了大伯家也要这么懂事,好不好?等哥哥放假了,就回去看你。” 程轻轻眼睫湿黏糊在一处,此刻晕晕乎乎地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天真问:“那我去等哥哥放学,可以吗?” 像过去重复无数次的场景那样,她只要在校园长廊的矮凳坐一小会儿,就能等到哥哥笑着跑过来,用他大大的校服,呼一下盖住她的脑袋。然后将她整个抱起来,放在山地车前方的横梁上。 程士国抬手擦掉她腮边的泪水,耐心说:“哥哥要去住校,放假才能回家。” “我也可以去住校呀。” “傻轻轻。” 程士国试图要女儿在离别时不那么伤心难过,可到此时才发现,无论如何铺垫,和家人分开本身就是她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事。他求助似地望了眼程澈,这个家里,唯有程澈悉知轻轻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程士国接起电话,原是程建桥那头已经到楼下了,问要不要上来帮忙拿行李。 分离近在眼前,一股巨浪把三人推到一条岔路路口,全然不给任何让人犹豫思考的时间。 程澈牵着程轻轻走进卧室,她尚在怔愣中,傻憨憨说:“哥哥,我们以后都在学校住,那你要记得每天叫我起床哦。” 程澈半垂下眼,修长的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低声说:“你不是喜欢看小魔仙?住学校可就没法看了。” 分卷阅读9 “啊?那,那,”她苦恼地撇撇嘴,倒是极为认真费劲心思想了想,“那我就晚上偷偷溜回来,要睡觉的时候哥哥再来接我。” “嗯,不行,哥哥考试考不了一百,不能回家。”程澈点点头,笑了声,“要不,你先和大伯过去,我每个周六都去接你。到时候想要什么,冰淇淋?芝士蛋挞?啊,哥哥学校有巧克力蛋糕,想吃吗?” 这个选择题很快转移了程轻轻的注意力,她点点头,拿手背揉了揉红通通的双眼,软嘟嘟的嘴巴轻轻咬了咬:“可是。” “小鬼,”程澈伸手托在她腋下,一把将人抱到膝上跪坐着,“哥哥保证,每周六都回去看你。” 程轻轻吸吸鼻子:“真的?” “嗯,哥哥骗过你吗?” 她摇摇头,很清楚哥哥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程士国过来叩门,拧开房门,探身说:“小澈啊,让妹妹出来吧,大伯到了。” ………… 今天更的章节还挺适合这节日,中秋快乐 007 开往乌溪镇的路上,程建桥起初还担心程轻轻会哭会闹,会缠着爸爸哥哥不让走。没想到,自上车后,除了临别前低着脑袋和爸爸哥哥说了句话,便一直沉默不语。她将两只小小的手撑着车窗,下巴托在上头,懵懂迷茫的视线随着急速掠过的树林田地,房屋车影,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愁绪。 小家伙乖得让人心疼。程建桥将车稳稳开到自家门前,绕到车身另一边打开车门,顺手到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和旅行包。 周春华不在家,程默默和奶奶正在门口剥豆子。奶奶年纪大,有些耳背,程轻轻叫了好几声,老人家才听见。奶奶哎哟一下,欢喜地抱住这个小可爱,带着她到楼上归置行李。程默默丢下豆子,拍拍手也跟着上楼。 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拖鞋法绳,文具图书,程士国恨不得把家都一齐装进来。程默默蹲在旁边,看着奶奶将一件件漂亮的裙子和衣服挂在衣柜里,羡慕说:“姐姐的衣服都好看,那个蝴蝶结的裙子,我们班班长也穿过呢。” 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但周春华对打扮闺女实在没什么天赋和闲心,程默默长这么大,一直都穿得很随意。 程轻轻想起爸爸交代的话,从箱子里抽出一套崭新的动漫文具,递给程默默,“默默,这个送给你。” “谢谢姐姐!” 程默默高兴捧起来,立马连鞋也不脱趴到床上开始拆开。 没一会,程建桥上来瞄了一眼,看程轻轻正和程默默正一块玩带来的电话手表。有个小朋友陪着一块玩,她情绪似乎没那么低落了。程建桥对老人家道:“妈,春华又去打牌了,晚饭您和俩孩子吃吧,我就不回来了。” …… 晚上洗澡后,程轻轻抱着衣服找了一圈洗衣机,没找着。问程默默,程默默随意说:“衣服都是奶奶洗的,你丢在盆里就行。”她在床上翻了身,甩甩手里东西,问:“姐姐,这个电话手表怎么不行了?” 程轻轻哪摁摁开关,插上充电器试了试,上头没一点反应。 程默默嫌弃撇嘴,“这个肯定是便宜货,我妈说了,便宜货一下子就会坏掉的。” 程轻轻蹙眉低下头,倏尔抬起来,肯定道:“才不是,哥哥送我的手表一定是最好的。” “切,”程默默从书包里摸出一包辣条,躺在床头吃起来,“反正不是我弄坏的。” 程轻轻不理她,自己捣鼓半天,可惜手表无法感知她的心愿,如何摆弄就是没动静。她小心地收好手表。 她默默念着,没事的,轻轻小鬼,哥哥放假回来就能帮你修好它了。等修好了,程默默就知道,它是最好的电话手表。 程轻轻爬上床,看到程默默一边翻着本卡通故事,一边大口嚼着辣条。澄清橙红的辣椒油顺着包装袋滴到枕头上,迅速晕染出一块扎眼的颜色来。 程轻轻拿纸擦了下,对吃得正欢的人不悦说:“默默,不能在床上吃东西哦。” “哎呀,姐姐你好烦啊,”程默默白她一眼,使劲抓抓头发,不耐顶嘴,“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吃?” 这是我家? 程轻轻眨眨眼,也没心情再劝阻。她躺下来,自己盖好被子。楼下防盗门嘭的一响,周春华咋咋咧咧的声音立刻回荡在耳边。 “我就说让你别打二筒,非得把钱输给她你才开心是吧?” 床侧的程默默立刻成了见猫的老鼠,慌慌张张将剩下的半包辣条和卡通故事往枕头底下一塞,伸手关掉房里的灯,立马从程轻轻那儿抢了大半张被子盖到身上。 程轻轻迷迷糊糊 分卷阅读10 睁了睁眼,很快再次睡过去。梦里,她被一只可恶的小猪拱呀拱,拱到河边。整个人往后一仰,身体失重般往下坠去。 呀!身体猛地坠地,程轻轻乍然惊醒。她茫然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被程默默挤到了地上。她重新爬到床上,用力推开酣睡着的程默默。 房间里的窗帘没装遮光布,幽然冰冷的月光轻而易举闯进俩,洒在她脸上。程轻轻侧躺着,小手一下下拍拍自己的肩头,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日,楼下一阵鸡飞狗跳吵醒楼上的两个孩子。程建桥今天提前就带人去市里坐飞机,而后与程士国碰面搭晚上的航班出国。周春华在楼下叫嚷一早上,说程建桥没良心,给家里留这么点钱就走,不知道想把钱留给哪个野女人。 程默默见怪不怪,捂在被子里继续睡。程轻轻睡不着,刚坐起身,房门咚一声被人推开。周春华说起话来音量高,就是悄悄话也会嚷得人尽皆知。 “臭丫头,还睡什么睡?没看姐姐都起来了,你是猪托生的,懒得要命!不知道今天要去学校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要养你们程家一家老小。各个都都等着我伺候……” 周春华边说着,边给先起床的程轻轻扎头发。她手劲儿大,梳齿刮得头皮生疼。程轻轻吃痛地叫了声,周春华松下力气,撑开草莓法绳,开始骂程默默:“你是大小姐呀,吃不得一点痛,还在这儿拖拖拉拉,等着谁来请你呢?” 程默默全然不当一回事,背对着两人,偷偷从程轻轻的盒子里拽出一支发卡拢到袖子里。 两人小学在镇上,周春华有事送不了,还是奶奶拄着拐杖把人送到校门口。程轻轻长得可爱,人又乖巧懂事,学习习惯经过妈妈生前得严格要求,简直是好学生范本。入班第一天就让几位老师对她赞不绝口。 下午放学回来,程轻轻可算露出些轻快的笑意来。周春华仍是不在,似乎又去麻将馆打牌了。程轻轻等着奶奶做饭的间隙,便在院子里写作业。程默默丢下书包,满村去找小伙伴玩。 临到睡觉前,程默默记起自己作业没写呢,忙过去扒拉程轻轻的书包,细声求她:“姐姐,数学除里练习册,是不是就没了?” 程轻轻提醒她;“还有一张试卷。” “啊?我试卷怎么不见了?”程默默好一顿找,最后翻到那张裂成三瓣的试卷,“姐姐,把你的给我看一下,好不好?” 程轻轻:“不行,作业要自己写。” 程默默求了半天,她不松口,“哼,不看就不看,小气鬼!” 说着,抓起铅笔在程轻轻试卷上拉出几条重重的铅笔印。 程轻轻瞪大眼睛,小姑娘再软也生气了,立即反手推开她的手。不想,程默默没防备,被推得后退几步,一头撞倒在床沿。 “啊,呜呜呜呜……”程默默瞬间嚎啕大哭,睡在地上就不起来,“妈妈奶奶,姐姐打我,呜呜呜呜呜!” 程轻轻被她凄厉的哭声吓得头皮发麻,立刻上去扶她,愧疚道:“我不是故意的,默默!” 程默默哪会理她,当即哭得更为大声。奶奶耳朵不好,听不到屋里的动静,刚回家的周春华撞个正着。 她今天输了快五六百,心里头本就窝着一团火。一回家听见小孩子哭哭啼啼,登时气不打一出来,骂骂咧咧上楼,不由分说把程默默一顿骂。 “你哭丧呢,巴不得你妈天天都输钱!” 程默默见救兵已到,赶紧扯着嗓子尖声告状:“姐姐打我,还推我,我的脑袋都疼死了,呜呜呜呜。” 周春华拨开她脑后的头发一看,果然肿起好大个包,登时像被点了炮仗一样,怒气冲冲说:“我真是上辈子造孽,自己被你们程家一家老小害到这个地步,连孩子都要被你们祸害!” 屋里一大一小双重哭骂仿佛最热闹的二重奏,程轻轻哪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她说出去的话,像飓风下无力的树枝,丢进去后立即没了影子。 周春华抱着程默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轻轻啊,你是姐姐,你不保护妹妹就算了,怎么能欺负妹妹呢?我们家是亏待你了吗,啊?我们有哪里对不起起你了?你才来几天啊,就把妹妹打成这样?” 程轻轻抹着眼泪,急急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默默,我下次不会了。” 程默默从周春华怀里抬起头,指着她:“明明就是故意的,你还把我的试卷撕掉了!” 两人的试卷都在桌上,程轻轻上面是几道铅笔划痕,而程默默却是四分五裂。周春华更来气了,程士国娶的媳妇向来就瞧不上他们老家这堆亲戚,每年回来呆不了两天就走。两个孩子的差距肉眼可见,外人都夸何薇会不愧是高中老师,教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好。暗地都笑话程默默,就是个没出息的。b 分卷阅读11 r 周春华将两张试卷看在眼里,忿忿说道:“我真是造孽,专门养堆白眼狼!” 她抱着程默默走出去,程轻轻刚追上去,门轰然一响,被人从外拉上。 程默默在周春华房里睡了一宿,醒来时后脑袋疼得她龇牙咧嘴在床上打滚,手一扬,打到个小布包。她低下头,看到小布包里掉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咚咚咚!” 她听到程轻轻在外问:“默默,你还疼吗?” 程轻轻在门外站了半分钟,门从里往外打开。她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放到程默默枕边,说:“对不起,昨天是我把你弄受伤了。这件裙子我还没有穿过,送给你。” 程默默嘟着嘴,点点头:“那好吧,我原谅你啦!你在屋里等我一下,我刷完牙,就去上学。” “好。” 程轻轻抱着书包,贴着门站了会,余光扫到床脚的小布包。想了想,捡起来,用手捏来捏,里面鼓鼓囊囊的。 还没再看,一只手从旁劈过来抢走布包,周春华惊道:“小小年纪还学会偷钱了?!” 程轻轻下意识说我没有。周春华自然不信,打开布包数了数,脸色一黑,又数了数,真少了一百。 “我这儿一千八,就剩一千七了,轻轻你是不是拿了一百块钱?” 程轻轻摇摇头,连忙解释:“我看到它在地上才捡起来的,没有打开过。” “偷了就偷了,你怎么还说谎?”周春华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一来钱就少了,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轻轻,说谎打人的孩子可不是什么好孩子,你要是乖乖承认了, 我还能给你次机会。你要是做了坏事不承认,我就打电话告诉你爸爸,看你爸爸怎么骂你!” “我没有拿!”没做过的事,程轻轻怎么会承认。内心被人冤枉的委屈霎时侵袭全身,她眼眶酸涩,鼻尖顿红,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才不会偷东西!” “你这孩子,真是不知悔改!”周春华一把拉过她,开始翻她的口袋和书包,“肯定在你身上藏着呢,是不是?” 程轻轻用力拧身,别开她的手,大喊着:“我没有拿,我没有拿!”她想要从这种委屈里跳出去,不断说着她不会偷东西,她没有拿钱。但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无人回应。 一顿搜索无果,周春华心里憋了团怒火。可她不能上手打,这巴掌一下去,不知道会被村里说多少闲话。她当即对程轻轻冷下脸,怨声说:“真是个害人精!” “我不是害人精!”程轻轻丢下这句话,抱起书包便往外跑。 她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眼泪水被迎来的秋风吹干??J,再也喘不过气,才停下脚步。她看着来时的路,希望哥哥下一秒就会出现在那里,然后带她回家。 她喃喃叫着,哥哥。随即颓丧地垂下脑袋,往学校的方向走。 …… 哥哥。 程澈手肘被人一顶,当即从怔愣中回神。同桌下巴示意多媒体上显示的通知,小声说:“我去,学校也太变态了,咱们这届初一就要补课了。” 程澈转过头,看到屏幕上的通知写得明明白白。每周只放周日下午半天,每月月底才会双休。 从市里回到镇上,单程就得花五六个小时。周日那半天,根本来不及。 这可就麻烦了,小鬼的手表电话不知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一直没打通。不回去看看,肯定会闹起来。 程澈思忖片刻,趁着下课的空隙去办公室,找周老师请假。周老师有些古板,看人不看成绩,一视同仁,行事秉承学生以学习为主的原则。听他说要请假回家一趟,立马否决掉他的假条。苦口婆心劝他们现在刚升初一,正是培养习惯的好时候。若是真要请假,那让家长直接过来领人,不然到时候出事,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周六放学,程澈翻墙出去买了些东西。周日上午放假,他在学校门口等来了提前约好的返程司机。 车子走到半路,灰蒙蒙的天开始下雨。司机家里有小孩,车速并未开得很快。等到了乌溪镇,已是七点多。雨势逐渐变大。程澈买了把伞,一头走进声势浩荡的雨幕里。 周春华昨天输得惨烈,今天在家回血,睡了一整天。听到敲门声,拢着外套去开门,乍见到浑身湿淋淋的程澈,讶然问:“你怎么这个点回来啦?” 她还以为程澈这周不会回来呢。 程澈解释了下原因,顺着问:“轻轻和默默呢?” “哦,在楼上睡觉呢,你要去看看?” “我先去看看奶奶,再上去。” “去吧。” 奶奶也早睡下 分卷阅读12 了,程澈从奶奶房里出来,径直上楼。推开门,幽蓝的月色落到床上,他一眼就看到自家那个小鬼。她像一只受伤的小蜗牛,黯然地蜷在床侧,努力的让自己柔软的身体缩进坚硬的外壳里。程默默咂咂嘴,顺着一滚,将被子全部带走。 程澈把程默默往旁挪了挪,重新给两人盖好被子。他在床沿坐下来,两指捏捏程轻轻的鼻子。小家伙皱起鼻头,嘟囔一声“哥哥”,叠在胸前的手往前伸去,压住他的衣角。 程澈没想到在他床上蛮横自由的小鬼,现在这么……他撑在那儿,底下有些硌手。借着月光辨认一番,竟然是饼干的碎屑。 程澈瞬间失笑,脱离掌控才几天,就已经放肆成这样了? 他摇摇头,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电话手表。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本来还想和她说说话,现在是来不及了。 程澈拿出包里的小东西放在桌上,写了张纸条放在袋子里。 ………… 轻轻:不叫醒我?哼,哥哥完蛋了! 008 下过雨的清晨薄露微凉,半梦半醒间,程轻轻摩挲着细细的小腿,打了个哆嗦。 耳边塑料纸袋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咔吱咔吱的咀嚼声混在里头,让人不由侧目。程轻轻翻过身,看到程默默抱着薯片吃得正香,还不忘吸溜舔手指,继续在一大袋零食里挑接下来的任务。 程轻轻头皮发痒,她挠挠发旋,咽咽口水,盯着零食袋里发呆。 哥哥为什么不来接她?哥哥是个大骗子,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程轻轻双肩耷拉下来,转念一想,如果他马上回来,那原谅他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程默默难得大方,抽出一袋巧克力棒丢到她身上,大气说:“给你吃吧,姐姐。” “谢谢你,默默。” 程默默拍拍手上的碎屑,将桌上乱七八糟的纸袋和团成球状的纸条,一齐推到地上,她晃晃脚上簇新的运动鞋,跳下凳子跑出房间。 程轻轻起床换上帆布鞋,走了两步停下来。大脚趾顶住鞋尖,有点塞脚。她在自己的几双鞋里挨个试了圈,大家似乎都没跟上小脚长大的速度,只好穿着凉鞋凑合。 地上一片狼籍,有点没地儿落脚,如果不扫干净,肯定会挨骂。程轻轻抓住手臂内侧,而后又抓抓肚皮和后背。身上最近痒得过分,总感觉像是有小虫子在上头爬。她忍着不舒服,用扫把把垃圾推到一堆。 午饭时,周春华觑到程默默脚上的新鞋,一股无名火忽地冲到脑门。重重的丢下碗筷,二话不说地将鞋子脱下来,扔到地上,厉声骂她:“咱们家是少了你鞋穿,还是短了你吃的?姐姐的东西你动什么?什么时候学别人偷东西了?好的不学,净学这些歪门邪道!” 阴沉沉的天,地上积起一洼洼水坑,洁白的运动鞋在里头滚了一圈,跌到地上,哪还看得除原先的模样。 程默默宁死也要那双新鞋,哭天喊地去抢鞋子。周春华对着程默默的屁股就是几巴掌,高声教训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小时候偷针,长大你要偷什么?你个没出息的!”而后冲程轻轻斥道:“还不去拿你的东西,免得到时候不见了,又哭哭啼啼怪我们!” 奶奶看程轻轻有些吓傻了,虚张着嘴,拄着凳子起身将两只鞋子从地上捡起来。拎着两只灰溜溜的鞋,安慰程轻轻:“没事没事,奶奶给你洗干净,好不好?” 程默默哪里受过这个委屈,为什么自从姐姐来了以后,每次挨打挨骂的都是自己,以前妈妈从来不会这样的。她反手把桌上的碗筷掀翻在地,哭闹大叫:“凭什么每次都打我?上次姐姐推我你也不打她,她偷钱了你也不打,凭什么凭什么?” 周春华被吵得头昏脑胀,啐了口唾沫,“人家有哥哥你有没有?你个没出息的,学习不好就算了,做人也要跟着好的学啊,你学偷东西,欠收拾是不是?” 程默默尖利嘶叫:“她爸爸和哥哥都不要她了,把她丢在我们家,她没哥哥,没爸爸!” 程轻轻反声叫回去:“我有爸爸,我有哥哥,你才没有!” “那你叫你哥哥和爸爸打电话来啊,她们知道你打人,还偷钱肯定不会要你的!” “我没有偷钱!” 周春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看是程士国的电话。她接通后,对程轻轻招招手:“来,自己跟爸爸说这几天乖不乖?” 程轻轻拿到电话,憋在心里的不安遽然喷涌出来,颤声说:“爸爸。” 程士国心疼地哎了声,问:“怎么了,和妹妹吵架了?咱们轻轻最懂事了,多让让妹妹,好不好?” 程轻轻双眼闪着泪花,吸吸鼻子。 程士国安慰她几句,软声说:“爸爸让嬢嬢每个星期都 分卷阅读13 给你加了五块钱的零花钱,以后缺钱了,就告诉嬢嬢。拿钱之前,也要和大人说一声,好不好?” 程轻轻敏感察觉到爸爸话里的意思,鼻头顿时堵塞,闷声说:“爸爸,我没有偷钱。” “爸爸知道,”程士国连连表示自己相信她,接着说,“以后咱们再缺钱,就好好跟大人说。也不能再打人了,轻轻以前从来都不打小朋友的,是不是?” “可是,可是。”程轻轻抽噎着想要将爸爸拉到自己这头来,忽然发现她一点也想不起那天发生过什么,只记得的确是自己做错了。 一通电话讲完,程轻轻心里更为郁闷。爸爸一直叫自己让着妹妹,但明明每次都是妹妹先惹她。以前在家时,妈妈从来都不会这样说,反而不准她仗着年纪小欺负哥哥。爸爸怎么帮别人不帮自己?爸爸是不是一点也不爱自己? 一连多日,程轻轻都沉浸在爸爸可能不爱她的乌云里。这天放学,周春华叫住她,说:“你哥哥要去参加比赛,反正要等着放寒假回,让你乖点听话。” 周春华没记住那串复杂的名称,就听程澈说要在学校呆上课着,期末考试后才能回。她惦记着麻将桌上的事,随便交代了句便出门。程默默在旁幸灾乐祸:“我就说你哥哥不要你了吧!” 程轻轻忽然再没底气强硬反驳,唯有瞪去一眼。奶奶唯恐两个小祖宗又闹,赶紧把程轻轻叫过去。 秋分那天,隔壁王伯伯家的女儿带男朋友回家。按当地的习俗,是要请客吃饭的。周春华刚好和他带点血缘关系,也在此列。小孩子不让上桌,程轻轻端着碗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自顾自吃着,一点也不想和程默默那群孩子凑在一块。 碗里的饭菜很快见底,一个大哥哥走过来,笑着问她:“轻轻就这么点,吃得饱吗?” 程轻轻望着来人,大哥哥好像上大学了,比哥哥还要高许多。她点点头,没回答能不能吃饱,而是说:“我吃得够。” 男生的视线划过她漂亮的眉眼,顺势坐在她身边,说:“那你和哥哥谁吃得多?” “我哥哥呀!”程轻轻听到他提哥哥眼神顿亮,随即,那豆光满满湮灭。 “哥哥不理你了?” “嗯。” “那你想和哥哥说话吗?” 程轻轻点点头,遗憾说:“可是我的电话手表坏掉了。” “是吗,要不要我帮轻轻看看?大哥哥很会修这些哦。” “真的?”程轻轻蔫蔫的脸蛋立即像喝饱水的花瓣,变得饱满晃眼。 男生眼尾瞥了下屋里,发现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柔声说:“对,不过我只能给轻轻一个人修,不要告诉其她人,好不好?” “好!” 程轻轻想到能和骗子哥哥通话,当即吃完最后一点米饭,跑到家里翻出手表,来到大哥哥的屋里。 男生关上门,脱掉外套。这间房隔前屋有些远,外面的麻将声醉酒声,小孩子们的吵闹声混杂在一起,似另一个世界。男生静静靠在窗边,小精灵一般的女孩满含期待望着他,把人的心都快融化了。 …… 程默默在外面疯玩一天,哼哧哼哧爬到二楼灌水喝。撞见程轻轻窝在沙发里,拿着那支早就坏掉的电话手表偷偷哭鼻子。两人对视一眼,程轻轻扯过抱枕捂住脑袋。程默默不屑转眼,抹干嘴角的水渍,撒丫子跑掉。 周六时,程默默鬼鬼祟祟地抱着作业正要溜出去,被程轻轻发现。她立马恶狠狠地警告程轻轻:“妈妈要是问你我去哪了,你就说不知道。” 程轻轻:“你又要让别人给你写作业?” 程默默昂起头,得意说:“哼,今天三哥哥教我,略略略,”她吐吐舌头,“三哥哥可是大学生,比你哥哥还要聪明!” 话音刚落,程轻轻双眉紧紧得拧在一起,揪住她的衣摆,强硬说:“你不许去,他很讨厌,是坏蛋。” “你才讨厌呢,”程默默甩开她的手,“笨蛋,我这次肯定能考得比你好!” 说完,程默默迫不及待出了门。程轻轻在房间里屁股上像安了几个小钉子,怎么坐都不舒服,作业也写不下去。她下楼找奶奶没找着,攥着拳手在原地踟蹰片刻。像是暗自下了某种决心,程轻轻拔脚跑到隔壁后院。那间房拉着窗帘,也听不到声音。她鼓起勇气举起手,一下两下将门敲得咚咚作响。 屋里的人好像撞到了凳子,慌乱问了句谁啊。 程轻轻深深吸气,提高声音:“默默,嬢嬢让我叫你回去吃饭!” 房门从里拉开,男生衣裳完好站在门口,从容俯视她,温和笑问:“是轻轻啊,来接妹妹?” 程轻轻从门缝里看到程 分卷阅读14 默默的身影,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蓦然上前撞开男生,冲进去拉住程默默的手猛地往外跑。 两人一口气蹿到屋里,程轻轻喘着气回头,被拽回来的人还有点呆愣,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回家了。 程轻轻:“默默,那个大坏蛋是不是脱裤子了?” 程默默别过头,咬着嘴巴不说话。 程轻轻挠挠头发,为难道:“哥哥说男生对着女孩脱裤子,那样是不对的,只有坏蛋才会做,你别去找他了好不好?” 周春华在下楼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程默默浑身一抖,撅起嘴:“妈妈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你也不许说!” “啊?” “你要是告诉我妈妈,我就再也不让你在我家睡觉!” 程轻轻觉得脑袋上更加痒得难受了,她一定要告诉哥哥,让哥哥把那个坏蛋揍成稀巴烂。想不通程默默怎么不敢说,还不准自己说。她懊恼地甩过头,程默默突然指着她的肩膀,惊乍道:“姐姐,你头上好多好多虫子?!” 009 周春华小时候也长过头虱,这在她那个年代几乎是极为常见的事。故而在发现程轻轻有头虱时,极为随意地哦了声,然后翻了翻程默默的头发。果然,睡在一屋的两个人,谁都没逃掉。 她抄起剪刀,手起刀落完成洗剪吹的工作,将两个人的头发剪至耳后。用买来药水给两个倒霉蛋洗头发,其间不断数落程轻轻二人的不讲卫生。 “再给我到床上吃东西,小心我打烂你们的屁股!小姑娘家一个个的,没脸了是不是,以后大了谁敢娶你们!” 程轻轻嚅嗫着唇,没说话。反正她说什么也没人听,说了也会被埋怨,索性就不说算了。 临近入冬,天气转冷。乌溪镇的风一点也不温柔,扫在脸上像锋利的刀片。程轻轻有天上课时,用手背抹开垂下的头发,脸颊忽地感到刺痛。回家后照镜子,看到那里有块如同蛛网的硬壳。指尖碰一碰,就疼得很。 她不知道应该告诉谁好,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身后的房子仿佛是个巨大的怪兽,张着黑洞洞的嘴巴蛰伏在那儿,等着她自投罗网。身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野,宛若她如何也跨不出的深渊。 爸爸的电话也少了,哥哥也骗了她,她似乎被人遗忘了。程轻轻悄悄蹲下来,透亮的泪珠一颗颗砸到泥土里,迅速消失。 小学这头放假前几天,各家开始准备年货。院子里挂满了腊鱼腊肉,和成串的腊肠。程轻轻帮奶奶从中拨出空隙来,好给竹筐里的柿饼腾地。 程默默跑来叫她,兴奋说妈妈要带两人去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奶奶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让她赶紧过去。 周春华可没打算去商场里挑小孩子的外套,那里又贵又难看,随着孩子身高猛蹿,还穿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她轻车熟路地,领着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到了菜市场。 花花绿绿的衣服和鞋子,把两个小孩的眼睛都快晃花了。程轻轻艳羡地望着那些闪闪发光的钻石皮靴,好奇地摸了下缀满蕾丝边的粉色棉袄,她觉得这些衣服真好看。 一件枣肉色的大棉袄从天而降,兜到她身上。周春华催促她穿好,帮她拉上拉链,上下打量一圈,满意道:“还行,这颜色经得起脏。” 程轻轻好奇地看向镜子,棉袄的颜色有点像学校吃的红糖馒头。而且衣服是不是太大了,她脑袋窝在里头,和缩回去的鸵鸟没区别。 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但是,程轻轻指尖绕了下拉链,爸爸每月给的生活费除了她,哥哥也需要。如果她花掉太多,哥哥说不定会被饿死? 程默默可不要这颜色,嫌弃说:“真丑。”她要死要活耍起赖皮,哭着非得让买那件粉色掐腰的棉袄。周春华谄笑着开始和老板砍价,凭着非一般的磨人功夫,获得最终胜利。临走前,老板娘脸都绿了。 学校正式放假这天,大雪刚过。银白色的雪铺满大地,挂满枝头,满处都是孩童们的天堂。程轻轻从学校里出来,走到一半,发觉棉靴里似乎进水了。她扶着树干,将鞋子脱下来。灰色袜子湿了一片,脚趾头比铁还要冰。程默默和几个小伙伴从她身边走过,臃肿的背影看起来笨拙又暖和。 程轻轻抿直唇线,漠然将鞋穿好。行人踩过的地方,寒雪融化再被冻硬,滑得厉害。程轻轻心不在焉,一脚上去便摔了个跟头。她双膝一软,径直砸到地上。膝盖上顺势剧痛无比,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腿断掉了。 实在太疼了,程轻轻五官揉到一起,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撑地爬起来。 这条路她独自走了无数遍,每次走在上面,她会默默祈祷,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远一点。或者让路的尽头消失,便成海洋。b 分卷阅读15 r 程轻轻垂下脑袋,今天还是别太长吧。她的膝盖骨,刚刚说不定砸碎了,不然怎么现在还在疼呢? 身后响起嘟嘟嘟的喇叭声,她急急走到路边,一辆黑色小车呼啸而过。车轮带起的泥点溅过来,她躲闪不及,淋个正着。本就不太好看的棉服,立刻丑上加丑。 凛冽的寒风掠过后颈,程轻轻缩起脑袋,捧着双手哈了口气。 咚。 一团小雪球砸中她的衣摆。 “程轻轻。”前方有人叫她,有些浓厚的鼻音。 程轻轻抬起头,见到几米外那个瘦瘦高高,满面轻笑的少年。两人隔得那样远,他站在那儿,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个骗人的哥哥。 程轻轻垂下眼睫,移开视线,脚尖一转,好似没看见般,往旁走开。 “小鬼?”他又叫了一声,应是感冒了,瓮声说话的语气,和记忆里大相径庭。 程轻轻浑然未闻,拽着书包带,视线笔直定在模糊的尽头。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程澈大步跟上她,自然rua了一把小朋友狗啃似的短发。不过手还没顺过劲,程轻轻便头一偏,快步跑到另一边。 她小时候生气会将自己短短的眉挤在一块,大大的眼睛里下一秒就能喷出怒火来。有时被他故意惹得气极了,便会踩跺着脚和他讲道理。一副“我虽然很生气,但我是个讲理的好孩子,才不是哥哥这样的大坏蛋”的表情。 眼下,程轻轻面无表情,略有些抗拒地逃开他的触碰,别说一个字,就是眼神也不想分他半点。 她为甩脱哥哥,脚步忽然加快。程澈刚说完小心,程轻轻兀地抚住膝盖,蹲下身。暗沉宽大的棉服登时裹住她的身体,和路边突然冒出来的一株小蘑菇般,在茫然的大地上,透着种孤零零的气息。 程轻轻打定主意不理他,就等着膝盖没那么痛了再走。不料她屁股底下垫过来半支鞋尖,她低头一望,那鞋尖蓦然往上一提,身体向前一冲,她瞬时以倒栽葱的姿势扎进蓬松的雪堆里。 程澈心下一紧,按照以往,他只要用这招,程轻轻便会立即一屁股坐到他脚上。然后返身抱住他的腿,宛如一团小小的腿部挂件,气势汹汹让他拖着自己跑。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毫无反击,就这么直挺挺地倒栽进了雪堆里。 程澈连忙俯身抱她,突然,眼前一花,一团雪球重重得砸中他的面门。紧接着,小家伙抓起地上的污雪,不由分说尽数扔到他胸口。 似乎觉得不够,她冲过来,伸脚便使劲连连踹他的腿。程澈轻呼一声,下意识忍住后退的冲动。由着她一下下,左右脚交替踹。似乎是累了,她低下头,胸口剧烈的起伏。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程澈垂下眼睫,抬手拢住她的后脑。程轻轻头没动,底下却立即踩他一脚。程澈浅笑出声,低声问:“哥哥能还手么?” 话音一落,底下紧跟着踩中他另一只脚。程轻轻就那么低着头,不断攻击着面前的人,双手不停捶打着他的小腹。打着打着,她脱力一般,贴在程澈胸口,温热的脑袋微微颤抖起来。起先只漏出一丝细弱的抽噎,她咕哝着“哥哥是个大骗子,臭鸡蛋!” 随后这泣声逐渐扩大,她回到温暖的怀抱,犹如重新生长出新的勇气,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发泄的缺口,“呜呜,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要把我卖了是不是?呜呜,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可是你就是一直骗我,一直骗我!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她哭得一抽一抽,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程澈胸口位置已糊满了污雪消融的水渍,和她的眼泪鼻涕,脏成一团。他拉下衣链,将程轻轻裹到衣服里,手掌慢慢抚着小家伙的后颈。她说一句,程澈便回应一句,“不是”“没有”“嗯,哥哥错了”。无论她是否听见,程澈都极有耐心。 哭到最后,程轻轻红肿着眼眶从他怀里昂起脸,吸吸鼻子。程澈的指腹轻触了下她脸颊上薄薄的硬壳,她抱在怀里,棉服底下只有细瘦的一点。长发不见了,脸上蓬勃的朝气消失了,脖子底下,底下?程澈抬起她的下巴,看到一层灰色的尘垢。 他半蹲下身,拿纸一点点擦着她的泪痕,问:“那轻轻,还要不要和哥哥回家?” * 程澈抱着她,走进小院,满面寒霜的掠过大伯母。大伯母笑容一凝,讪讪嗤声。眼见兄妹两去了房里,不一会儿,里头便哐当响了声。 二十六寸的行李箱再次被展开,程轻轻看着哥哥拉开衣柜,快速收拢好自己的衣服堆进箱子里。然后是鞋,发绳,娃娃。 带来的十几双袜子破的破,单的单。裙子发灰发乌,皱皱巴巴团在角落,撑开时竟然有老鼠在上头产 分卷阅读16 崽。而那双粉色小皮鞋,绑带断裂,布满划痕,鞋身被撑大一半。浴室里,程轻轻牙刷的刷毛炸成一朵云,早就失去了刷洗的作用。洗澡的毛巾,也因长期阴湿,洇出股恶人的臭味。 程澈将眼睛看到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过掉一遍,脖颈的青色血管倏尔逐一暴起。忽然闭眼,低低咒骂一声。 “哥哥?”程轻轻摸摸他的脸。 大伯母路过房门口,大惊小怪道:“哟,这是干什么呀?程澈啊,妹妹的衣服不要乱动,不然她又要找不到啦!” 程澈挡在程轻轻身前,语意微凉:“您说得对,找不到可就不好了。” 他单手捂住程轻轻的眼睛和耳朵,长腿一伸,硕大的行李箱就这么被踢起来,撞到墙壁,哐当几下,四分五裂,衣服鞋子四处甩开。大伯母让他突然掀箱子的动作,吓得后退一步。 “你,你这是干嘛?” 程澈抱起程轻轻,走到大伯母身旁,阴鸷睇她:“这些日子辛苦您了,这些,就当是给您的辛苦费。” “程澈?”大伯母给这嚣张劲儿堵得半死,立刻尖声教训他:“你们就是这样对长辈的,啊?我辛辛苦苦带你们这么久,你们就这样回报我的,啊?还讲不讲道理了?你们小孩子做人要知道良心是什么......” 程轻轻被哥哥抱到院子外,模糊还能听到大伯母的叫嚷。她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看着远方漫无前路的远方,内心有些惶恐不安。 “哥哥?” 程澈拦下辆进城的小巴,捏捏她翘起的鼻尖:“走吧。” 两人在夜里才赶回到市里,程轻轻还有些晕晕乎乎,两个核桃般的眼球,这会一直往下坠,看着十分困顿。程澈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 他将程轻轻外套外裤脱掉,放在床上。程轻轻迷迷糊糊抱住他,梦呓似的,说:“哥哥不要丢下我,” 程澈顺势躺下来,他去乌溪镇前就患了重感。一番折腾下来,这会再生不出多余的闲心。他搂着程轻轻,闭上眼,想,小鬼跟着他就好,去他妈的明天。 * 程轻轻睁开眼,干涩的眼睛四处转动,扫到周围熟悉的书柜,台灯,再看身上盖着的墨蓝色被子。 这是哥哥的房间。 有一抹热乎乎的呼吸喷在耳廓边,她转过脸,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哥哥。程轻轻翘起嘴角,小手摸摸他的下巴。少年纤薄的白皮上,染着几分不正常的红晕。程轻轻觉得这样的哥哥真漂亮,她不自觉摸了摸他的脸。 嗯,好烫?她蓦地回神,用自己的额头贴过去。 没错,哥哥发烧了。 程轻轻胡乱穿上衣服,趿拉着拖鞋去客厅翻药箱。家里没有热水,她只好先接了杯冷水进去。哥哥全身烫得吓人,程轻轻将药抵进他嘴里,接着往他嘴里倒水。不料,倒得过急,一半都流到被子上。 “哥哥?”程轻轻闪着泪瞳,害怕想着,哥哥会不会死掉?是不是因为哥哥把她接回来,所以才会生病? 程轻轻捧起他的脸,小声告慰:“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哥哥不要死,好不好?” 她眼泪簌簌滑下,落到哥哥眼窝里,积成一个浅浅的水洼。他歇在面颊上的蝶翅,轻轻颤动,似在回应程轻轻的问话。 程轻轻咬住下唇,三两下跳下床,跑到厨房。 * 程澈是被一座大山压醒的,他费力地顶开眼皮,一下便看到胸口处趴着的小鬼。额上有些异样,他伸手取下那片东西。居然是片退烧贴。他唇角稍稍上扬,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药。拿起来看了看,已经过期了。 他支起手臂,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儿,忽而整个人僵在那儿。 煤气? ———— 某报:警方发现某小区兄妹二人,因不当使用煤气,致发现时抢救无效死亡。 全文完 010 房间里萦绕着的煤气味,让程澈瞬间警神。他挪开程轻轻,立马下床打开窗户,一口气跑到厨房拧紧煤气罐。 “轻轻?” 程轻轻黏糊应了声,忽地瞪大眼睛,挺坐起身。 “哥哥!”看到活生生的哥哥那一刻,程轻轻一下子便扑到他身上。 “慢点,”程澈声音低哑,松松抱住她,“去洗个澡,待会吃小笼包,还是粥?” 程轻轻摇摇头,扣在他后腰的手悄悄收紧。 程澈勾唇,捏捏她的鼻尖,说:“不吃怎么行,想饿死哥哥?” 她赶紧再摇头,眼眸里像印了个小钩子, 分卷阅读17 把人的视线牢牢吸在她脸上。 “给你二十分钟洗澡,再去晚点,周奶奶要收摊了。” 程轻轻略一迟疑,咬了下唇珠,说:“那哥哥不许乱跑。” “嗯,哥哥不乱跑。”程澈浅笑着点头,揉揉她的后颈,“去吧。” 枣肉色的棉服丢在沙发上,程澈给她翻出去年的羽绒服,和打底衫。不过鞋子没得换,等待会儿去买。距离大年三十没几天了,两人要做的事情,似乎有点多。 吃过早饭,程澈带她去买了双新鞋。回来时,路过超市,两人去调料区转了一圈。程澈没做过饭,面对眼花缭乱的调味料无从下手,只好先拿必要的油盐之类的。 一整天,两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道,晚饭是在饺子馆解决的。程轻轻累了一天,人反而越来越有精气神,洗澡时躲在里头低低哼歌。洗到一半,她扒着浴室里的玻璃门,冲外叫了声“哥哥”。 外面的人提高声音问怎么了。 “没怎么。”她弯弯眼睛,打开热水器。 走出浴室时,程澈正好挂掉电话。程轻轻有点忐忑问:“是爸爸吗?”她有点害怕爸爸会骂哥哥和自己不懂事,然后让哥哥把自己送回去。 程澈:“爸爸说让你听我的话,嗯,如果不听话,可以打屁股。” 程轻轻闻言哼了声,搂住他的胳膊,“你不听话,我也要打你的屁股。” 程澈:“瞧你把你给牛的,行了,去睡吧。” “我要和哥哥一起睡。” “不行。” 程轻轻掉下嘴角,小手指挠挠他的掌心,可怜巴巴问:“就睡三天都不可以吗?” “小鬼你,”程澈一阵掌心酥酥麻麻,再拒绝,小屁孩说不好又会以为自己要扔下她跑了。程澈只好后退一步,“行,就三天。”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周春华来了一趟,她给两兄妹送了些年货,将程士国留下的生活费全部交给程澈。只是被程建桥在电话里数落一顿,心里有股气,嘴里依旧没个消停。 年三十当天,程澈大清早就在厨房里研究那些瓶瓶罐罐。程轻轻凑在他身旁,看他切个土豆便鼓下掌,扔把青菜进锅里热油兹啦一响,她忙着叫哥哥好厉害。程澈本就不太熟练的厨艺,顿时雪上加霜。好几次抖手,把生抽和醋弄反。 最后三道菜上桌,程轻轻可算初生牛犊不怕虎,举着筷子二话不说夹了菜就往嘴里塞。程澈难得有点紧张,密切看她的反应。 程轻轻吃着吃着,舌尖舔了舔,从嘴里抽出一根头发。看这长度,肯定不是哥哥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咕噜转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当作没见着,疑惑问:“哥哥,番茄炒鸡蛋里有这么多汤汁吗?这个好像爸爸做的番茄鸡蛋汤。” 程澈:…… 程轻轻站起身,学程澈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安慰说:“没事的,哥哥,我不会嫌弃你,真的。” 程澈:“哼,谢谢您大人有大量。” 程轻轻满足昂起下巴,这顿足足吃了两碗。这种兴奋持续到晚上睡觉前,她抱着枕头被哥哥捏住后颈拎回自己的小卧室里,被哥哥一把丢在床上。程轻轻跪坐在床上,抱住他不肯放他走。 程澈虚张开手,也不像平时那样回抱她,语气愉快道:“某位小鬼是不是想说话不算话?” “不是我,”程轻轻闷声否认,和哥哥面面相对,脸凑到近前,“我只是还想多抱抱哥哥,让哥哥可以到梦里保护我。” 程澈想想,妥协道:“我等你睡着再走。” “嗯嗯。”她连忙翻身躺下,露出手指尖压住被子边缘。须臾,程轻轻抓住他的手一起放进被子里。 她入睡算快,不到十来分钟,呼吸便均匀浅淡下来。程澈抽出手,悄声拧开房门,床上忽而传来一道微弱的呻吟声。程澈转身,看到程轻轻蹙着眉头,?rj小小的脸蛋上呈现出欢愉又难受的表情。隆起的被子底下,她身体一下下轻轻蠕动着。 * 「儿童夹腿行为是生长发育中的正常反应,并不是一种疾病。家长要放松情绪,不要过度焦虑,严厉批评或打骂……首先要转阴孩子的注意力,可以做些运动……密切注意小朋友的阴部卫生……增加孩子的安全感……」 咚咚。程澈听到面前的声响愣了下,望过去。程轻轻捏着油条,小嘴巴上浸满了油。她歪着头,说:“哥哥,你在发呆吗?” 程澈:“想今天该给您喂点什么。” “我们吃牛肉,好不好?”她荡起小腿,穿着毛茸茸的五指袜一下踩到程澈腿上,左右摇晃着,“好不好,好不好?” 程澈放下杯子,若有所思,道:“可以 分卷阅读18 ,不过,今天你得和哥哥去运动一下,才能吃肉。” “不要,”程轻轻断然拒绝,转而想到要听哥哥的话,商量着说,“那,运动一会会我们就回来。” 程澈:有总比没有好。 大年初一初二,大家都去出门走亲戚,小区里有些冷清。程轻轻抱着篮球,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走到跑到篮球场。两人脱下外套,程澈运球找了下手感,说:“过来,教你怎么打球。” 程澈第一次练妹妹,不太熟练,虽说明白不能太过急切,无奈程轻轻实在是个运动白痴。追着跑了没几圈,气也喘不匀。最后干脆不跑,抓起小石子丢到他脚下,气冲冲喊:“哥哥你的腿太长了,我怎么追得上?” 程澈还不明白女孩子生气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当真以为是自己跑快了。便把球扔过去,程轻轻失措接上,他哄着说:“那你跑,哥哥追你。” “不要。”程轻轻侧过脸,不经意看到花坛后一对紧紧相拥,缠绵亲吻的男女,立即不想和哥哥玩这个破球,反倒是直愣愣观赏起那对接吻的大哥哥大姐姐。 那两人接吻时的口水声这边听得一清二楚,程轻轻眼睛都看直了,她发现大哥哥好不讲卫生,竟然将舌头伸到大姐姐嘴里去。 “唔。”她脸上一热,小巧的脸整个被身后的人捂住。 程澈属实无奈,好不容易下来耗点她的体力,还能撞上这场面。对方似乎一点不惧周围人发现,男人居然拉着女孩岔开腿坐到自己身上。 程澈抱住成轻轻,用两人的外套罩住她,捡起篮球往回走。 “哥哥,”程轻轻撩开衣服,红扑扑的脸蛋散着热气,像魔术盒里的红苹果,“我不喜欢亲嘴。” 程澈:“嗯,不喜欢挺好。” 程轻轻摆正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说:“三哥哥的口水很臭,我不喜欢他亲我。” “谁?”程澈面色一浅,顿在原地。 ………… 妹妹想()? A、想亲哥哥,以毒攻毒 B、想哥哥去报仇,揍死那个变态 011 谁? 可能是两人贴得太紧,程轻轻感受到哥哥胸腔内的震颤。这天气冷地给人一种危险的信号,她放弱呼吸,突然一下子将外套再次扯下,切断两人的视线。 良久,她躲在里面瓮声说:“哥哥,我好想你。” 黑暗中,程轻轻听到哥哥低声嗯了下。外头飘来一个女孩子兴奋的叫声,对着两人的方向愈发清晰。 “程澈!”陈灵老远就看到他了,一股脑将菜塞给爷爷,立马跟上来,“我听我妈说,你和轻轻要回来住了?” 老小区就是这点不好,大伙知根知底,哪家今儿炒什么菜,外头闻一闻就能知道。那天周春华来,一路没少叨叨。门口坐着的爷爷婆婆,早就将这事用嘴轮了无数遍。 程澈收起笑意,随意附和声,说:“我们先回去了,开学见。” 陈灵一把拦住两人,看到程澈面色不善,调皮说:“我明天能去你家待会么?我妈那头的亲戚,一堆熊孩子,我看着就头疼。” 以前何薇在时,她绝对不敢有这种非分之想。现在程家女主人去世,两个小孩在家,大家肯动能敞开了玩。 陈灵想到这儿,更是跃跃欲试,提议道:“不如我们把班上几个同学叫过来一起吧,还能陪你俩过年呢?”以程澈在男生堆里的受欢迎程度,大家谁会不仗义来陪? “不可以!”程轻轻生气地抓下外套,怒目瞪她。 陈灵一点不生气,倒是疼爱地想要摸摸她,程澈抱着人往旁侧身。陈灵也不尴尬,对程轻轻说:“轻轻呀,你不想哥哥班上的哥哥姐姐来陪你玩吗?” 程轻轻合住手盖在程澈耳朵上,悄声说:“哥哥,我不要别人去我们家。”那里除了哥哥爸爸,还有她,再多一个人都不行。 程澈耳廓内让她喷得湿热,软骨异常轻痒。他看着陈灵,说:“过年还是多陪陪家里人吧,先走了。” 陈灵望着两人走远,懊恼跺脚,小声嘀咕:“早晚追到你让你求我去你家,我都不会去,哼!” 这天凌晨,程澈睡不着起来去洗手间,路过程轻轻的房间,顺路想去看一看她有没有踢被子。转开门锁,平整的床铺让他登时心头一紧。 程轻轻不在床上? 他忙摁开壁灯,视线一扫,发现床头缩成一窝的程轻轻。那个小家伙蜷起身体,手臂紧紧抱着自己,是不是呓语几声,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程澈若有所思蹲下身,拨拨她落下的额发。 程轻轻 分卷阅读19 忽地打了个喷嚏,身体一抖,眼皮受到光线的刺激,人迷迷糊糊醒来。哥哥周身绕了一层浅黄的光晕,她还当是梦里,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柔嫩的唇瓣贴在他颈侧,循着清冷的气味,一点点找到他的喉间那一小块凸骨。 绵软的唇瓣附在那儿,程澈有些怔愣。 “嘶。”喉结处忽地刺痛,他短嘶一声。 程轻轻眯着眼,鼻尖在他颈窝软软拱了拱,含含糊糊念叨:“咬死骗子,嗯,咬死。” 她还念叨了句什么,可惜混杂鼻音,尾音太弱,实在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程澈轻哼,看来在梦里不是需要哥哥去保护自己,而是专门等着他进去报仇呢。 程轻轻搂着他,一时不好走。程澈护住她的脑袋,躺到她身侧,慢慢抚着她的肩头。 再多让让她几天,毕竟长大,还有很长很长的路。 长大的确还有许多天,程轻轻的生日倒是即将来临。远在千里之外的程士国打了通越洋电话,特地让程澈陪她好好过生日,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程轻轻坐在阳台上,看哥哥捣鼓着洗衣机,极为懂事表示:“我要把愿望攒起来,这样就可以有一个大愿望了。” 程澈拧着洗衣机上的螺丝,一边研究着里头的各色线路,一边取笑她:“今年不许愿,可是会过期的。” “我不会让愿望过期的,哥哥你就知道拆洗衣机和水龙头,肯定不会懂。” 程澈:“我还会拆你,你信不信?”他举起螺丝刀,佯装要去拧人。大孩子唬人的表情,有时候太过严肃,小孩子也是会当真的。 程轻轻吓得抬起屁股就跑,再出现时,手里抓着一把尖嘴钳子。 “哥哥,我要把你的仙女棒也剪掉!” 程澈:“什么仙女棒?我哪来的仙女棒?” 程轻轻义正严辞指着他腿间,说:“那里就有啊,男生都有的。” 程澈:“你哪听来的?” “罗小威告诉我的。” 罗小威?乌溪镇开小超市那家老板的儿子?程澈丢下螺丝刀,一把将她的嘴捏成鸭子嘴,气笑了,说:“什么话都学,您可真是厉害。” 程轻轻其实知道那不是好话,但吵架嘛,又管不住嘴。她呜呜叫着,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说了。 最后,再提过生日的事,她好似打定主意要把今年的愿望攒起来。真到了生日那天,程澈买回个小蛋糕,俩人分着吃正好,一口没浪费。 之后,程澈忙着她转校的事。好在之前只是去乌溪借读,转回来也算没费什么功夫。不过让周春华忙活一顿。 程轻轻回到熟悉的环境,立时如鱼得水。在家,她会快点写完作业,然后可以趁着哥哥写作业时,去他床上趴着看各种课外书。 三年级时,程轻轻通过学校的跳级考试,成功越过四年级,成为五年级的大孩子。程士国初始担心,怕她年纪小,受欺负。后来听到程澈说,她朋友多得很,相反还因为年纪小,得到许多照顾。 程士国这才宽心,他一时是没法回来的,任何事都是鞭长莫及。自从程澈把妹妹接回家,没一刻他能彻底安心。现在孩子逐渐长大,他可算能松口气了。 * 清晨第五趟790公交,发车时间是六点三十,开到梅林苑用半小时。这趟车到这儿,还不至于空间紧张。故而常开这个时间段的老陈,对正在刷卡的两人也跟着面熟起来。 少年身形颀长,高高的个子,委实令人瞩目。长得也俊气,举手投足瞧着让人喜欢。他常单肩挎着包,包的另一头牵着个小姑娘。小姑娘说起话来声音清甜,对谁都有礼貌。唯独爱对着少年时不时嗔怒几句。 两人都穿着附中的校服,老陈刚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偷偷瞒着父母谈恋爱的小情侣。后来听两人聊天,才知道是兄妹。 女孩一落座,脑袋就歪在少年肩头,打着呵欠怪身边的人:“再也不信你了,居然说那部电影不恐怖?他从楼梯上爬下来的时候,我都吓死了!” “好像是您先提议看的?” “我是小学生嘛,我怎么会懂?” “嗯,刚升初一的小学生。” “年龄上,我就是小学生。” ……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老陈甚至能猜到小姑娘待会一定会忍不住睡着。随着车子驶到一中附近的站台,少年捏着小姑娘的鼻子,将她气醒。俩人嘴上低声闹着走到车门。 最近下过几场暴雨,路面不少地方都有积水。公交停的地方,恰好也有。前面下车的人都是猛地跳一步,越到对面的台阶上。 轮到小姑娘,她不 分卷阅读20 假思索扯扯少年的衣袖。 “程轻轻,再懒点这腿你也别要了。” 少年虽是那样说,却伸出手臂搂着她的腰,就那么灵巧一跃,稳稳带着人落到台阶。 老陈收回视线,咂摸着嘴,他家那个臭小子要是这么乖该多好。 程轻轻离那水坑走远了些,低头整理衣摆,耳垂一坠,被人往下扯了扯。 “哥哥?!”她皱着眉叫人。 程澈评价:“小懒鬼。” 程轻轻抬起下巴,踮起脚,捏捏他的耳垂:“哼,我也可以了。” …… 错字语病什么的,真的没时间改,知道你们都是文字大师,一定能懂 012 初中部和高中部教学楼中间隔着廊桥,程轻轻这边刚和班里的同学混个脸熟,还是没控制自己小小的得瑟劲儿,才下课便沿着廊桥跑到高中部。途经几个教室,程轻轻便不敢再欢快蹦跳着小跑。脚下换成默默移动前行,不敢惹人注目。 高中部和初中部那头简直是天壤之别,大家都埋着头学习,下课了也没几个人走动。她找到哥哥的教室,透过窗子望到里面。一个圆嘟嘟的男生冒出来,见到她,眯眼说:“哟,我们小亲亲来了。” 程轻轻趴在窗户上,张望着,问:“熊猫哥哥,我哥哥呢?” “你哥啊?”熊猫用笔头指指办公室的方向,“老班找他有事,去半节课了。” “哦,”程轻轻惋惜点头,错开目光扫视全班,视线定在不远处的一道侧影上,轻声叹道,“好漂亮呀。” 熊猫闻言看过去,得意显摆道:“哥哥班上美女多吧?”他挪过凳子,离窗台近了点,“不过,谁都没咱们亲亲好看,是不是?在你熊猫哥哥这儿,亲亲就是最美的。” 熊猫作为程澈好基友,自然把基友妹妹当自己妹妹一样夸。反正自家的,就是最好的。 程轻轻听他这么一说,还真在班里发现不少长相漂亮姐姐。她眼眸一转,皱着眉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几秒后,悄声对熊猫说:“熊猫哥哥,我哥哥有女朋友吗?” “没有,”熊猫斩钉截铁,“绝对没有。” 程轻轻暗示道:“那可不可以帮我看着哥哥,高中生不可以谈恋爱的,对不对熊猫哥哥?” “这个必须的,”熊猫正愁程澈挡了他的桃花,有她这张护身符,不比什么学习校规好使,当即附和,“没问题,包在你熊猫哥哥身上。” 程轻轻这时还非常相信这位胖嘟嘟,满脸诚恳的熊猫哥哥。认为他是真的履行了奸细的责任,不会随意叛逃。 没想到她升初三,哥哥升高三时,这道防火墙成了一堵空心墙。 那天是熊猫生日,作为众多好哥们里第一个成年的,大家定了间包厢庆生,嚷嚷着一定让程澈把轻轻带过来。程轻轻被程澈一路拖帽子倒着走,还不忘拼命对这位队友挥手表决心:“我一定会过去的,熊猫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哦!” 盟友生日,怎么能少得了自己。程轻轻还认真考虑送什么礼物,回家把现有的钱到在桌上来来回回数。不想哥哥凭空出现,抽走她手里的钱,说:“是你没孝心,还是我教育失败,要不要跟你去改个名字,姓熊好不好?” 程轻轻跪在沙发上,膝盖蹭到他腿边,合掌说:“熊猫哥哥也送我礼物了,哥哥,做人要懂得礼尚往来,知道吗?” 程澈:行,就当他之前都喂小狗了。 程轻轻看他还不给自己,反而有些蔑视地觑着自己,想到自己偷偷为他准备的礼物,硬生生憋下来。膝盖一抬,岔开腿坐在他腿上,使劲扣他的手指,“我就剩这么一点点了,快还给我!” 程澈把手举高,握得更紧,她嬉闹着往前挪挪屁股,胸口在他脸上似触非触。程澈晃神,松下手臂。程轻轻趁势抢到那沓零钱。 他此时才注意到,程轻轻的裙摆,在他身上摊出一个漂亮的圆,边缘盖住他的胯,小腹和腿根。随着程轻轻每一次挺起,落下,裙摆下的肌肤,便会在他侧腰轻蹭摩擦。 程澈不动声色掐住她的胯骨,将认真数钱的人抱下去,顺手在她后颈揉一把,“小没良心。” 周末,程轻轻如愿参加生日小聚会。包厢里十几班上的同学,有男有女。程轻轻刚落座,就有人叫程澈过去玩。程澈摇手,回头拿走程轻轻手里的酒精饮料,塞给她一瓶酸奶。 作为寿星,熊猫忙得很,带着酒味走来,“我就说我们小亲亲肯定会来的,来来来,想唱什么歌,今天要是谁敢抢你的麦,哥哥我恁死他。” 程轻轻踊跃表示自己有拿手曲目,程澈脸色一变,拉住她,说:“要不咱们还是让熊猫多活几天。” 分卷阅读21 熊猫一瞧他这护孩子的劲儿,不满道:“嘿,今天我最大,我家妹妹要唱首歌,怎么了?” 程澈:“那你待会别怪我没拦住她。” 半分钟后。 熊猫吆喝众人对着屏幕前的程姓女歌手拍手搞气氛,摆着僵硬的笑脸,咬牙切齿对程澈说:“看在你的面子上,能不能让亲亲放过我这条狗命?” 程澈轻笑着望着程轻轻,说:“最短半小时,最长一晚上。自己选的,慢慢享受。” 班里的同学对小妹妹格外宽容,大伙哪是真来唱歌的,都是借着生日的借口来这儿瞎胡闹的。程澈没去和朋友玩游戏,就坐在单侧的沙发边,有一茬没一茬地和周围的人聊天。程轻轻唱得身心舒畅,丢下话筒回来,一杯温水就贴到嘴边。她没接,就着这手喝了两口,一把推开。 邹若灵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熊猫推开门,消掉音响声,兴奋叫唤道:“朋友们,看看谁来了?!” 程轻轻看到从外走进来的女生,她还没来得及换校服,但任谁看了都不舍得把目光移开。大伙一阵起哄,喊着“国宝,你可以啊,班花都让你请来了。” 邹若灵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大方和众人聊起来,视线若有若无往角落这儿瞟。 程轻轻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她坦然一笑,转而看向程澈。程轻轻转过头,发现哥哥也在看她。 013 包厢里没有窗户,密闭的空间里混杂各种各样的气息。熊猫似乎对邹若灵极为照顾,至少在此之前,除灵自己,程轻轻没见过,熊猫这么对第二个女生。他一直嫌女生烦来着。 而哥哥,程轻轻挠挠他的掌心。程澈偏过头,没说话,眼神似乎在问她“怎么了”。程轻轻摇摇头,对面的男生取饮料给邹若灵时,将话筒挤到地上,正滚在她脚下。程轻轻低头弯腰探出手,另一只手同时压下来。 程轻轻捡起话筒一看,刚才众星捧月的邹若灵恰好停在她面前。 邹若灵对她浅笑了下,拿出口袋里的公交卡放在桌上,朝一旁的程澈说:“你的公交卡,阿姨那天在书桌后面找到的,物归原主啦。” 程澈的公交卡不像别的男生简约干净,而是由程轻轻加上保护套,再贴了堆花里胡哨的贴纸。熊猫当年看到后,说这卡也只有程澈这大帅比敢用,给他用,绝对会有人给他贴个猥琐宅男标签。 程澈自然收起公交卡,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顺便给邹若灵道谢。邹若灵还完东西就到游戏圈边上。脚还没站稳,熊猫就催人给她让座位。 程轻轻注意着哥哥的神情,他又和人聊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月末的小长假,程澈问她想不想去游乐园。他问完后补充道:“还有三四个人,都是你认识的。” 程轻轻的交友圈有部分,叠在他那儿,说她是程澈朋友圈的团宠也不为过。思及此,程轻轻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俩人坐车到游乐场大门,熊猫几个人早早等在那儿。程轻轻踮起脚兴奋和大家打着招呼,熊猫让出点位置,说:“哟,咱们的小亲亲今天真漂亮!” 程轻轻戴着顶黄色圆帽,头发梳成两个低马尾,浑身上下处处都是少女的俏皮,朝气蓬勃。一圈子的人纷纷打趣,说人家亲亲明明每天都好看,轮得到他来拍马屁。这边刚说完,熊猫眼神一亮,对远处招手。 “女神,这边!” 程轻轻调整着帽子,再次见到了邹若灵。她像是有某种感应,下意识回望程澈。程澈扫去一眼,察觉她的视线,看她半张脸都露在烈日底下,伸手压下她的帽檐,问她:“这位女鬼又不怕太阳了?” “怕。”太阳会把她晒出原形的。 邹若灵的加入,吸引了一群人的关注。程轻轻跟着程澈走在最前面,???兴奋告诉哥哥自己想玩什么。熊猫这时插到两人中间,偷偷摸摸问程轻轻:“亲亲想不想去做手工项链,耳环也可以,戒指也有?” “要钱吗?”程轻轻一本正经反问。 “不要,”熊猫小幅度摇头,说,“你哥快过生日了,送他一副手铐,把他拴在家怎么样?” 程轻轻毫不思索:“好。” 既然已达成共识,熊猫笑嘻嘻对程澈说:“亲亲借我一会,马上还给你啊。” 不等程澈说话,他和程轻轻立马拔腿就跑。手工坊在游乐园最里边,排队得人有点多。程轻轻在队末尾,默默数了数人,侧身对熊猫说:“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没得到熊猫的回应,她转过脸,见他笑容诡异地点着手机,完全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熊猫哥哥?” “啊?”熊猫收起自己得逞的笑 分卷阅读22 ,手机塞回裤兜,安慰她,“没事,人多说明好玩啊,你哥哥肯定喜欢!” 程轻轻其实并不想做什么手铐,她想做点别的。毕竟生日礼物什么的,她早准备得差不多了。 随着队伍逐渐收缩,俩人终于坐到店里,开启手残党进修路。程轻轻认真听老师讲完过程,谨慎拿起喷枪。 熊猫做了一半没耐心,便在旁玩手机守着她。她只要一抬眼,嘴都没张呢。熊猫和检测仪一般知道她想说什么。 “放心,你哥哥说正在来的路上,咱们做完,刚好和他见面。” 程轻轻敛神静下心,专心开始打磨手里的东西。熊猫头一次见到她专注做事的模样,看得有些入神。不由轻叹,果然和程澈是兄妹,认真起来真得能迷死人。 她做的是一个小吊坠,打开里面可以贴照片。手工的东西有些简单粗糙,但熊猫彩虹屁开个不停。 店员帮忙包好吊坠,说:“可以把原图缩小了再贴上去,单人照效果会更好些。” “嗯,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俩人走到旋转木马附近,程轻轻举着冰淇淋,站在台阶上远眺,叹气说:“哥哥怎么还不来?” “快来了快来了,”熊猫看看手机,而后指着左边的小道,说,“看,你哥哥是不是来了?” 程轻轻瞧见哥哥的人影,欢快跑上前,叫道:“哥哥!” 程澈让她抱个满怀,嗤笑着问:“玩什么去了,怎么有股燃气味儿?” “不告诉你,”程轻轻看到他手里拿的氢气球,透明的气球里夹了个蓝色小海星,还有些羽毛和泡沫粒,非常可爱,“哥哥,这个真好看。” “嗯,搭你。”程澈解下鱼线交给她。 一道女声柔声说:“她果然喜欢这个。” 程轻轻发现邹若灵就站在哥哥身后,戴着的眼镜是游乐园的火热周边,手臂里还挂着个长腿猴。胸前贴着代表通关的两种贴纸。 哥哥胸前也有同样的贴纸,程轻轻心下划过些异样的不适。邹若灵友好地冲她笑了笑,把手里的长腿猴递给熊猫,说:“之前我家的狗咬坏了你弟弟的长腿猴,这个算是赔礼。” 熊猫受宠若惊,说:“多谢女神,居然还能在百忙之中惦记我弟弟。” “要谢就谢程澈好了,都是他厉害,射击能百发百中。”邹若灵似乎不打算邀功,将幕后功臣供出。 熊猫坏笑着对程澈挤眼,“可以啊,兄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刚好碰到了而已,”程澈推开他,不让他撞着程轻轻,“你这样子,也就轻轻信你的鬼话。” 程轻轻捏紧鱼线,她怎么觉得头顶上,不是帽子,而像是一只巨大的铁罩呢?不然,怎么会把自己压得胸口闷闷的。 或许炙热的阳光真得能让人无所遁形。 014 “想什么呢?” 程轻轻头顶微重,哥哥的手在上方敲了敲她。她横了哥哥一眼,将手里那个几乎融化掉的冰淇淋塞给他。满手的奶油糊在手指缝里,真让人不舒服,得她还一路举了这么久。 程澈瞧着她闷闷的,连冰淇淋也不吃了,轻声问她:“你不吃了?” 程轻轻把头别到一边,还是熊猫那边逗完女神,转身看到这幕,高声说:“亲亲专门给你买的,赶紧吃,再不吃都化没了。” 已经没剩多少,程澈两口便解决掉了。 大伙一块在鬼屋门口集合,三三两两结成伴商量待会怎么进去扮鬼的工作人员。程轻轻当然是跟着哥哥,熊猫主动要求和邹若灵一组,对方欣然接受。 这鬼屋是最近新设的场所,有些没把握好普通人对恐怖场景的承受能力,有些用力过猛。忽明忽暗的灯光加深恐怖氛围,缭绕的烟雾迷乱掉视线,再加时缓时急的配乐,纵使知道是假的,但就是克制不住害怕。 程轻轻起初有些好奇,直到被骤然出现的npc吓到一抖。程澈捂住她的眼睛,说:“得,恐怖片都白看了。” 程轻轻抓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说:“你肯定也害怕,但是你要面子不说!” “哼,”程澈将她护在怀里,两人慢慢龟速往前挪着,“是啊,我要面子,不像某人。” 程轻轻一听,深觉哥哥是在讽刺她脸皮厚,故意抬起手肘反手顶了下他的肚子。岂料程澈对她的招术太过熟悉,稍稍隔出空隙,轻松避开。 她一急,扒下程澈的手,退出他的怀抱,“我现在也不怕了,你。” 话音未落,后方涌来一堆旅游团的男男女女,程轻轻被人流一挤,脚下一个踉跄。昏暗压抑的环境,甫一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 分卷阅读23 境地,她本能去牵哥哥的手,用力拉住他,重新环住他的腰。 四周响起一连串飘忽的灵异配乐,程轻轻闭上眼睛,勒紧他:“我现在还是先不要面子好了,快点捂眼睛啊。” “嗯?” 被抱住的男生钝钝疑惑一声。 程轻轻闻到一股油彩的味道,手下抓住的衣料似乎也不太对劲。她身形一僵,睁开一只眼睛。滋滋窜响的电流声适时带来光明,她看到自己上方那张脸,一脸苍白,鼻眼嘴赫然是血。 一“鬼”一人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静默,程轻轻屏住呼吸,抽出手,替这位冤死的“亡魂”整理好衣服,平声说:“您这身衣服挺好看的,嗯,好看。” 她调转脚步,自问自答:“出口是往左边吗?嗯,是的。谢谢你。” 程轻轻捏着氢气球,脚下大迈一步,正准备跑,头皮忽地一紧,帽子陷落,像是被人扯住头发。她听到身后的“鬼”好像笑了一声,紧接着发梢垂落,她立马顺着墙根一路小跑。 哥哥呢?哥哥不知道他把自己都弄丢了吗? 忽闪忽闪的灯光把人的眼睛都快晃花了,面对几个不同路口,程轻轻登时分不出东西南北。 “啊~”一个女生尖叫着从她身边狂奔过去。 程轻轻脆弱的小心脏跟着一抖,小声嘀咕:“我以后一定要找不怕鬼的男朋友。” “程轻轻?” 黑暗里,有人叫她,两束明亮的光线同时照到她身上。程轻轻眼前一虚,晃了一下,其中一束光已经快走到她身边。 “别害怕。” 程轻轻的手被人裹住,她怔怔看着来人:“哥哥。” 脚下的另一束光停在几步外,她听到邹若灵说:“别怕,轻轻,我们带你一块出去。” 程轻轻稍愣,没理邹若灵。她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姐姐,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三人继续走接下来的路段,邹若灵似乎真和一般女孩子不同,镇定自若,条理清晰。能和程澈一起寻找下一关的线索,轻松应对那些恐怖的npc。 程轻轻一声不吭,她被哥哥保护得很好,如同身无长物的废柴。 三人推开最后一扇门,程轻轻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有点提不劲来玩接下来的项目。 “你妹妹,是不是不舒服?”邹若灵小声询问程澈。程澈付完钱,回头看了看。 程轻轻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荡着小腿,脚尖踢着地上的一丛草。氢气球被她扯得抖来抖去。程澈拿起一袋饮料,一手拎出瓶可乐,在程轻轻眼前晃了晃。 她双手仍撑在椅子边缘,微微抬起头。程澈用瓶身贴贴她的脸,笑着问:“刚才吓到我了,有点想回家,要不要一起?” 015 要不要一起? 程轻轻的耳尖小小的抖动一下,像一只雪白的小白狐,搜寻到独属于自己的美味。她脸上顿时生出点明艳来,犹如黑暗里唯一可见的一豆烛火,看得人心弦随之轻颤。 程澈喉头微微生痒,抬手抵抵鼻尖,视线移到可乐瓶身,说:“我去把东西给熊猫,乖乖等着,别乱跑。” 程轻轻用力点点头,顺便调整懒洋洋的坐姿,随时都可以站起身逃跑。她看到哥哥将给大家买的饮料交给熊猫,熊猫朝她这儿神色激动地挥挥手,而后冲哥哥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下。哥哥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回来。 “走吧,小鬼,”程澈抓抓她的头发,问,“帽子呢?” “弄丢了。” 程澈数不清她掉了多少帽子,她还是个奶娃娃时,就爱揪自己的帽子,想法设法也要拼命拽下扔掉。如今,估摸着是婴孩时期迟来的后遗症。 回到家,氢气球被系在阳台边,一点没泄气和要爆炸的趋势。周三这天,程轻轻放学,刚到楼下,一个蓝色小点从眼角飘过。她仰头远看,惊呼:“我的气球!” 气球自己长脚似地离家出走了。 周奶奶乐呵呵在边上说道:“追不上的,轻轻,你哥哥也追不上。过来,奶奶给你钱再去买一个。” 程轻轻惋惜说:“谢谢奶奶,我有钱可以自己买。”她剩下的钱,买气球倒是不成问题。 周奶奶拿出来一个饭盒说:“奶奶把脚扭了,你帮奶奶给张爷爷送饭去,好不好?” 张爷爷在锦盛华庭物业上班,最近胃病犯了,只吃得下老伴做的软烂食物。程轻轻记得家门口有路公交可以直达,她当下也不回家,直接接过饭盒去等车。 大约三十来分钟,她到了小区大门处。这处地界多是高档小区,几乎都是独栋别墅。程轻轻到时,张爷爷刚好走到岗亭 分卷阅读24 。 看到来的人是她,张爷爷意外道:“哟,轻轻来给我送饭,是不是你周奶奶脚又疼了?” 程轻轻将周奶奶的话重复一遍,张爷爷还怕耽误她学习,忙要给钱她打车回去写作业。程轻轻忙不迭摇手,这对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哪赶要爷爷的钱。张爷爷口袋里的对讲机沙沙响起,原是有住户的狗走失了,要他赶紧回去帮忙找。 程轻轻:“您快去,我这就回家。” “行,你注意安全啊。” “嗯嗯,爷爷再见。” 程轻轻望着张爷爷远去,举目扫过这座精致华丽的花园,平淡收回视线。她转过身,余光瞥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随即回头,定眼望过去。 邹若灵正笑靥明媚牵着一个男生的手,将他拉进一堵花墙后。 那抹一晃而过的身影,哪怕只露出一点点模糊的边角,程轻轻也能认出是谁。可是当下,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今天,哥哥不是应该在学校参加学习小组吗? ……. 程澈到家时,正过九点半。客厅里的灯没亮,两件卧室的灯也关着。若不是阳台上一盏夜光地球仪,被人拨动地急速转圈,他一定会以为家里的小姑娘被人偷走了。 他也未急着去开灯,放钥匙,换鞋,扔书包,每样声响都足够提醒那位小笨蛋回头。可惜对方今日开了屏蔽器般,耷拉着肩膀,就是不肯理人。 “嗯哼,”程澈清清嗓子,坐在她边上,“怎么了?”手正要捏捏她的后颈,不想扑了个空。 程轻轻故意躲开,两颗水里捞出来的粼粼眼眸,她问:“哥哥,学习小组是不是很累?” 程澈想了想,说:“有点,所以,你可不可以乖点,让哥哥欺负一下?”他浅笑着捏捏程轻轻的耳垂,问:“怎么不开灯?” 她垂下脑袋,片刻后,对他问道:“哥哥可不可以不要理邹若灵姐姐,不要和她讲话了好不好?” “怎么?”程澈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微显怔愣,脑里搜寻一周,也未翻出两人有矛盾的画面。 “因为,”程轻轻掐着指尖,诚实说,“我讨厌她。” “她,”程澈停顿一秒,“欺负你了,还是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程轻轻声音没法做到理直气壮,声音逐渐虚掉,“她没有欺负我。” 她对邹若灵的敌对情绪,程澈自然没法理解,无奈说:“小鬼,总得给我个理由才行。” 程轻轻忽地气冲冲说:“我就是讨厌她,我不许你和她讲话,不许你看她!”她抱着地球仪转正身体面对他,朦胧的月色和莹亮球体的光辉下,程轻轻脸上遮了层莫名的焦灼。 她像是小孩子耍赖,不管不顾地就要大人们按照自己的心意办事。程澈有点头疼,唯有先牵住她的手,耐心说:“你告诉我,有没有发生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她对你不好的事?” “没有,没有。”程轻轻说不出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邹若灵和她见过几次而已,哪有什么好坏。她张着嘴,蓦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完整的理由来。 程澈见她神色惶惑,叹了声,说:“小鬼,哥哥以后不可能只和你喜欢的人做朋友,对不对?” 程轻轻呐呐不言,她当然知道。就像她不喜欢周春华,周春华也不怎么喜欢她。可每次过年,她还是会接下周春华送下的东西。现在想想,周春华对她也没差到哪去,给饭吃给衣服穿。也没逼着她夏日炎炎下地,冰天雪地洗菜。童年时,不过是小孩子式的委屈。所以她对周春华可以带着些包容,或者说是无所谓的心态。 还有程澈班里的朋友,那人小时候总是喜欢躲在树丛里猛地跳出来吓唬她,她追着那人满操场地跑。现在她依然不太喜欢这位大哥哥,哪怕哥哥和他是非常好的关系。 但是,邹若灵,她做不到。只需想起邹若灵拉哥哥的手,想到两人在包厢的一眼对视,还有游乐园无言的默契,她便无比讨厌起这个人。看看,分明没见过几次,她却下意识全部都刻在心里。 程轻轻喉管里似乎堵了一团棉花,她好难受,脑子里什么都顾不上,哑声质问程澈:“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是不是?你就是想和她说话,是不是?” 程澈有片刻失神,小鬼怎么就难过成这样了? “轻轻,”程澈伸出手要抱她,“你别哭,我。” “不许碰我!”程轻轻抽噎着挡开他,“我就是讨厌她,你喜欢那你去喜欢吧,我一辈子都会讨厌她!” 程轻轻喊完这句话,将地球仪砸到他怀里,转身跑回卧室,重重关门。 程澈放下球,大步跟上去,敲敲她的门,“程轻轻?” “ 分卷阅读25 你走开!” 程澈还是头回看她发这么大脾气,而且生气的理由,异常匪夷所思。他猛地感受到,自己可能并不是真正的了解她。 第二天,程澈准时去叫她起床,谁知人家早就悄无声息自己先跑了。仿佛要惩罚他的不懂事,拒绝赏他一眼。 程澈揉揉太阳穴,的确听说过小姑娘长大后,某些事情的处理上会略带情绪化。他一直以为小鬼不会有,没想到来得不仅突然,还挺迅猛。这回可就棘手,不知道往常那些方法哄她还有没有。 初中部和高中部实行错峰用餐,程轻轻这一整年就没想着等他一回,每次都抓不着人。中午也不好说话,只能晚上回家再看。 手机响起几声短信提示音,是快递信息。他趁着下课,到门卫领快递。门卫递给他一只某品牌的鞋盒,一双最便宜也要两千多的样子。程澈确认一次,门卫肯定自己没拿错。鞋盒里面有各种身份卡片,一双最新款的男士球鞋,但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信息。 这双鞋是基础款,两千多一点,刚出时流行过一阵。程澈在学校见过,熊猫还酸过穿这鞋的人要么是帅比,要么是骚包。对普通学生而言,这礼物,算是非常昂贵了。 他找门卫借了个纸袋将鞋盒塞进去,放到书桌底下。翻出化学书,扫视两行。几秒后,他放弃看书。 这时,班主任进来,让他出来一趟,有些严肃说:“你妹妹上体育课晕倒了,你去校医那儿看看。” 程澈眸色一沉,说过好,便大步跑往医务室。 校医看到他跑进来,直往里冲,一把撩开帘子,神色紧张地望着病床上的小姑娘。当即诶诶两声叫住他,说:“你是初中那个女生的哥哥是不是?” “我是程轻轻哥哥,她人怎么样了?” “小姑娘营养不良,饿晕的。听同学说她减肥有一段时间了,午饭都不怎么吃。你回家和你爸妈好好说道说道,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发育生长的时候呢,减什么肥?还要命不要了?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大孩子可不能由着她胡闹,不然以后长大了后悔都来不及。” 校医说完,拿着水壶走出去。程澈偏转下巴,程轻轻面色虚弱,唇色透白。被子底下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条线,随时都能散去的模样。 营养不良,饿晕的?程澈仰头笑了下,他想起那双鞋身份卡的编号,其中后四位,正好是他的生日。 多巧,就是今天。 016 程轻轻在操场倒地时,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让哥哥发现。不过事与愿违,老天爷显然这次似乎打定主意让她吃点教训,当她恹恹睁眼,一下便看见守在边上的人。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企图蒙混过关。俩人现在还在吵架呢,这次绝不认输。 须臾,她听到哥哥软声说:“如果程轻轻现在醒过来,我答应她不在学校和邹若灵说话。” “真的?”装晕的程轻轻迅速爬起来,炯炯有神盯住程澈,迫不及待确认道:“你真的不和她说话了?” 程澈肯定回复:“是,我答应你。” 程轻轻脸上的笑容挂上去不到半秒,在看到程澈从地上拎起的鞋盒时,霎时凝固成石化人。程澈翻出手机上的网购页面,放在盒子上,淡声说:“现在,我们聊聊这个。” 俩人只有一部手机,程轻轻会用他的手机查资料玩游戏。这时的小鬼还是个笨蛋,不会擦掉痕迹。所以程澈轻而易举就在历史记录里找到了她的登陆记录,再顺藤摸瓜试着用她的邮箱加简单的密码,进入了品牌官网。 程轻轻还不觉自己有什么问题,见收到礼物的哥哥,没半点喜悦,还有些生气,便理直气壮说:“我是用自己的钱买的礼物,没有找人借钱!” 程澈声音冷去几分,“嗯,用一年的午餐费换,再差点把自己饿死,你厉害。”他说着把手机收起来,“鞋子待会我去退掉,下次再做这种事,程轻轻你小心点。” “不行!”程轻轻两手按住盒子,坚定反对,“这是我送给你的,不能退掉!” 程澈侧头松出口气,罕见地露出严肃的情绪,“轻轻,对人好有很多方法。但前提是不要伤害自己,你懂不懂?” “不懂。”她偏过脸,硬着头皮呛声。 程澈压住躁动的情绪,捏捏她的后颈,手掌护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正,说:礼物应该是让人感到开心快乐的东西,轻轻,如果今天躺在这儿的是我,你收到礼物后会开心吗? ”我不。“程轻轻倏尔不敢说出口,小小的胸口一颤一颤,隐约是委屈的要哭。 程澈将她拉近,揉揉她的头发,“小时候你连自己擦鼻涕的纸都能当礼物送人,现在也是一样,只要是你送的,哥哥都会喜欢。” 分卷阅读26 程轻轻嘟囔道:“我才不会送那个纸给你了。”她轻哼着,弱弱反抗,“这次,就把鞋留下,不可以吗?这一次都不行吗?” “不行。”程澈模仿她强横的口吻,断然拒绝。顾及到小屁孩的心情,破坏她的一番心意,程澈说:“既然你想花掉这么多钱,可以,鞋子退掉后,把钱给我处理。” “啊?”程轻轻眉头一皱。这些钱都是辛辛苦苦从他手缝里抠出来攒的,现在居然又回到他那儿,太欺负人了。 程澈屈指敲敲她的额头,说:“友好警告你,再有第二次,我真得会揍你。” “哼。”程轻轻不满地躺回床上,计划这么久的惊喜,一下全毁掉了。此刻,她才是最想揍人的那位。 校医走进来,说:“给你妹妹的思想工作做好了?我就说呀,小孩子减什么肥,完全就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他越说,程轻轻身体越往下滑,慢慢就露出个发顶。校医瞧俩人气氛轻松下来,顺口说:“以后找男朋友,就找个像你哥哥这样的,还能管管你们这些调皮捣蛋的。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能上天。” 程轻轻不乐意回绝:“我才不找哥哥这样的。” 校医笑着,逗小屁孩问:“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程轻轻无比清晰列出条件:“当然好看一点,听我的话,还不能怕鬼。” “你哥哥难道不好看?” 程轻轻瞥一眼程澈,“他丑。” 俩位忘年交似乎聊上头了,程澈挑眉,她这情绪比翻书还要快。别人还在为她说的话她做的事费思伤神,她自己却已经往事随风,该吃吃该喝喝。若是个心思多点的,得让她憋得气死。 校医让程澈带她先回家,今天肯定是没法上课,不如好好休息。于是便一起拎着鞋盒去快递点寄鞋,程轻轻依依不舍地摸着鞋盒,暗自念叨,你们放心,以后我赚钱了,一定会把你们再买回来。 转而想到,哥哥答应自己不再和邹若灵说话,她的心情顷刻间雨过天晴。俩人走到楼下,程澈看了眼手机,说:“你先上去,今天学校学习小组有任务,我做完就回家,很快的。待会,想吃肉包吗?” “不吃,我又不是狗,就知道吃肉包,”程轻轻推开重重的玻璃门,交待道,“那你快点回来哦。” 程澈弹弹她的额头,摆摆手走了。程轻轻爬到二楼,转转眼珠,脚下一转,瞬间加速下楼,一口气跑到公交站台。恰好看到程澈走上那趟开往锦盛华庭的公交车。 “骗子。” 他今天生日一定是有很多话想和邹若灵说吧,不能在学校说话,可他没说不能在校外说话呀!程轻轻气得在被子里连连踹脚,难道为了邹若灵,他就能这样把自己丢下吗? 那以后,是不是会连理都不理自己?这个骗子,她以后绝对不要找一个骗子当男朋友! 房间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程轻轻一脚蹬开被子,思绪百转千回间,她抑制住自己发脾气的欲望,说:“我好累,要睡觉。” 校医为她注射了葡萄糖浆,肚子现在确实不饿。外面静了静,说:“行,半夜饿了记得叫我。” 鬼才叫你,气都气饱了!程轻轻隔着门横他一眼。 翌日清晨,程轻轻摸着嘴角气出的水泡,一眼看到餐桌上的新手机。一定是邹若灵看到哥哥手机太过老式,太过卡顿,所以故意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 这个骗子,昨天还说不要这样让人不开心的礼物,自己却收邹若灵送的手机! 程澈走出厨房,不待开口说话,程轻轻闷头拿着肉包就走。 程澈:…… 程轻轻脑子里刮起一阵飓风,将深思熟虑吹得半个字都不剩,任凭本能占据上风。哥哥跟她讲话,她完全没听进去。 到学校后,哥哥似乎要说些什么,她手一扬两步飘远。直到转过花坛,看不清彼此,这才慢下步子。 程轻轻漫无目的想着该怎么办,一脚踩中堆海报。海报楼下的宣传栏里张贴的优秀学生,里面也有她。负责宣传栏的同学应该临时有事离开,一堆东西就这么散着。 程轻轻一眼掠过上方的人,眼眸一亮。她环顾周围,没见着人,从书包里拿出小刀,挑了个最顺眼的男生,将他的照片裁了下来。 放学时,程澈特地早早等在楼下,看到程轻轻和班里几个学同学一块下楼。程轻轻在同学里,倒是有说有笑,一见到他,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今日看着莫名有些得瑟。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即将降临,连走路都是跳着的。 程轻轻回到家把书包往沙发上随意一甩,说:“我先去洗澡再吃饭。” 书包滑落在地,拉链似乎没拉紧,支出几本书的棱角。程澈上前捡起来, 分卷阅读27 一条银色项链从书包里落到他腿上。 程澈那天在游乐园听熊猫提过,程轻轻为了做这条项链送给他,花了大功夫,手指被烫了好几下。他莫名有点紧张,先是看了浴室一眼,借着蹭蹭鼻尖,一手顶开相框的盖子。 看到相框里的人,程澈手指收紧。 这照片里的男生是谁? 他蹙起眉头,又看向浴室。 他亲手养大的小白菜,似乎惦记上外头的猪了。 017 早恋中的小姑娘,一定会比平时更注意外表。程轻轻,她有吗? 沙发上盘坐着的女孩不顾形象地抱着汽水不撒手,呵呵笑着顺便还抠抠脚趾。上学也没有特别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和往常一样。 哦,有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而且,会时不时莫名其妙捧着脸偷笑。 难不成陷入早恋中的人都这样? 程澈回到房间,睇到桌上的新手机,冷冷嗤声。人家要翻墙,还上赶着送梯子?他将手机扔进抽屉里,不屑再看。 电视机里正播着一部日本的高中生爱情电影,讲诉乖乖女和学渣男,从双向暗恋,到早孕堕胎,最后男主病死的狗血故事。 程轻轻一眨不眨盯着屏幕,连汽水也忘了喝。程澈到客厅喝水,转身看到男主压倒女主,两人缠绵拥吻的绝美镜头。顿时一口水梗在那儿,喉管险些被撑爆。 是他轻率了,忘记初三的猪,也是会有发情的时候。 程轻轻的下巴托在瓶口,沙发往下一陷,身侧多了个人。此时电影里男女主竟然开始脱衣服,两人叠在一块,含舔对方的颈背。程轻轻双颊生热,咕噜咕噜吸起汽水,借此转移视线。 “哼,”程澈睨她一眼,略有深意说,“早餐店家老板的女儿和她一样,高中被人骗,生了孩子,结果男生不负责跑了。” 那小姑娘未婚先孕,一度成为整个小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人在背后耻笑。程轻轻小时候觉得这位姐姐温柔善良,现在却被逼得尖酸泼辣。 她扇动眼睫,吞吞口水,注视着屏幕。 电影拍得非常唯美,没有太多露骨的镜头,交扣的手,俩人仰起的脖颈,暧昧的呻吟,足够让人脑补一堆限制镜头。??? 她一时不敢直视,眼神逐渐飘忽。 程澈当她是心虚,淡声说:“初中部之前有个男生,学人耍帅,把女孩以学习的名义单独哄骗出去,最后让警察抓个正着,还是学校老师去派出所领的人。嗯,挺巧,就是你们现在的班主任。” 这事当年全校轰动,但没这么仔细,程轻轻心思都不在这儿,当年单纯以为真的只是写作业被抓,回家还和程澈吧啦吧啦念叨过。 程轻轻:关我什么事?我看个电影而已! 程澈瞧她毫无悔色的意思,冷飕飕起身,拿起遥控器三两下换上部抗战电影。 “你干嘛?” 程轻轻扑过去抢遥控器,程澈抠掉电池,将空壳丢给她,平静说:“下周一学校要交爱国学习的心得体会,你现在应该多补补这个。” “你讨厌!”程轻轻气鼓鼓踢他,“我把刚才那部看完,不也一样!” “不一样,”程澈淡定回身,“爱国一秒都不能少,那种狗血爱情不看也没区别。” 程轻轻:“哼,你自己不是早看过了!” 程澈:最近,总是莫名其妙想把她揍一顿,最好能揍哭那种。 程轻轻气乎乎坐回房间,打开那条项链上的小相框。哥哥到底看到没有?如果看到了,干嘛不好好劝她不要早恋,然后关心她,今天居然连电影都不让人好好看了?他这是为不和邹若灵在说话,来报复自己的吧? 如果没看到呢?难道是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 她指尖敲着膝盖,咬唇深思熟虑半分钟,若有所思点点头。 * 薇薇冷饮店的顾客,基本都是附近一中的学生,二楼经常会有好些来这儿聊天写作业的男女同学。今天下雨,店里没什么人。程轻轻坐在靠窗的座位,支着下巴做题。每隔一会,便会看眼手表。 店门处的铃铛叮当声响,她快速扭头,没看到想见的人,失落地趴到桌边。今天是哥哥参加“学习小组”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发现自己晚回家呢? 前面一周,她为晚归故意找理由搪塞,一会说是清洁值日,一会说是和同学逛街。这些都是她知道的早恋党必用的借口,哥哥自己用起来得心应手,不可能发现不出她的古怪? 或者,哥哥为了和邹若灵多待,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程轻轻捧 分卷阅读28 起脸,唉声叹气,她到底要怎么做,哥哥才会把视线放到她这儿来? 她丧气低下头,脸一下扎进课本里。 隔壁桌的两个女生忽然噗嗤笑起来,接着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嘀咕起什么来。程轻轻不经意听了两句。 “ 你不是吧,真得和他接吻了?xx知道了不得气死?” “难道我还骗你,看,这儿?” “草莓印?你就带着脖子上的草莓印在他面前晃了一整天?” “哼,谁让他每次都对我那么冷淡。” “那他什么反应?” “现在当然是把我看得紧紧的了,一到下课就盯着我,放学也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回家,回家就给我开视频。” “这么黏人呀?” “所以啊,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和他发脾气,他觉得你烦。还不如让他产生危机感,自己主动找你。” …… 程轻轻坐直身体,眼角默默扫过说话的长发女生的脖颈。 草莓印?她脖子上就一块红斑,哪来的草莓? 另一个女生凑到长发女生跟前,神色暧昧问:“那这个,是新种的草莓吧?我看看,胸前都有,战况很激烈啊!” 程轻轻:红斑就是草莓?为什么?那不是蚊子咬的?这么有用吗?这和装病是不是类似? 程轻轻来到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草莓印有用,比每天来这儿写作业强,在家躺着多舒服。她伸出手,试着在颈侧抓抓。效果不是特别明显,使劲掐倒不错。胸口前也来点,手臂上也来点。 她竖起校服的领子,放下头发,确保哥哥能看见,还显得自己不是故意让他发现的。做好这些,她也不管时间到没到,收拾好书包离开冷饮店。 刚走到小区外,便看到哥哥单肩挂着书包,靠在路对面的灯杆前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018 八点三十分,距离高中部放学提前了半小时。 哥哥果然看到了。 程轻轻嘴角疯狂翘起,脚步变得轻盈愉快。绿灯一亮,立马穿过马路,最后一步蹦到他面前。 “哥哥!” 华灯初上,来来往往的人流那么多,程澈却始终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随着她每跑近一点,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浅。 八点三十分,距离初中部放学推迟近一个小时。 程轻轻蹦哒到他身前,星眸里满是欣悦满足。 好样的,程轻轻。 “哥哥,”程轻轻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硬是克制住喜滋滋的心思,关心问,“哥哥今天不去学习小组吗?” “嗯,不去了,”程澈垂眸,“以后应该也不会去。” “哦,”程轻轻憋住笑意,踮起脚尖,用发旋顶顶他的下巴,看着他认真说,“那以后我们早点回家,哥哥给我补习吧。上次数学最后一道拓展题,我都没见过,如果,呃。” 她下巴一痛,整个脸被哥哥提溜起来,露出柔嫩的细颈。 “哼。” 程轻轻听到他冷声一笑,片刻后,面无表情拉下她的手,转身往小区里走。程轻轻暗暗窃喜,哥哥一定是看到草莓印了。她快马加鞭跟上去,急切想,自己不仅脖子上有,手臂有,胸口也有呢,你快点发现呀。 程轻轻伸直胳膊,抢先一步帮他推开单元门,小臂处的红痕显露无疑。但哥哥只是随意掠过去,顶顶眉尾,跟没见着似的。 打开家门,程澈神色浅淡放下书包走进洗手间,程轻轻在客厅踱来踱去。哥哥在里面好久没动静,她有点疑惑这招的作用。 一定是哥哥没看到胸口那儿的,那俩姐姐不是说胸口处的草莓,简直是在火药桶上点火么,她还没点火呢。 思及此,程轻轻蹑手蹑脚回房。 程澈走出洗手间,下颌处凝着的水珠,顺着颈侧的肌肉滑到衣领底下,透得胸口泛冷。客厅里没人,小鬼躲回房间似乎不敢见他的模样。 咔嚓,卧室门开,俩人面面相觑。 程轻轻昂着头,声音轻快,“哥哥,我去洗澡啦。” 程澈背对着她,没应声。 浴室淅淅沥沥响起水声,小姑娘断断续续哼着歌,偶尔还有几句不成曲调的歌词。忽地,里头声音暂停,她扬起声音喊:“哥哥,我忘拿睡衣了。” 程澈侧过脸,去卧室床头拿起她叠放好的睡衣裤。 叩叩叩。 他才敲一次,门后便探出程轻轻的脑袋。她头顶是随便扎的丸子头,蓬松凌乱, 分卷阅读29 鬓边垂下的几缕湿发,弯弯绕绕如小蛇般,贴着颈边那几块斑驳的红痕游弋。 “谢谢哥哥!”程轻轻弯弯笑眼,探身去拿程澈手里的睡衣裤。纤细的锁骨随之露面,如细嘴高傲的白鹤,衔出半片娇嫩的玉脂白雪团。 团身点缀着一抹娇媚的胭脂红,边缘虚化。 砰。 程轻轻合上门,长长吁气。她对着镜子打量,不知为什么,刚才有一瞬间的窒息感。以至于这会,她心有余悸,仿佛被人掐住喉咙,无法呼吸。 冷静,冷静。她拍拍脸颊,哥哥还没拿她怎么样呢,绝对不能怂。 程轻轻趿着拖鞋蹭到厨房,从后抱住他。不是要一直在对方面前晃么,她也要多晃晃,严谨一点,不然说不准没作用。想着,程轻轻抽手,从哥哥手臂下钻进去,挤到他怀里。 “一边去。”锅里是沸腾的汤汁,说不准什么时候迸出来溅到身上。程澈皱眉,捏住她的后颈,要拎她出去。 “我不,”程轻轻撅嘴,“就要在这。” 程轻轻个子还不够高,丸子头在程澈下巴处蹭来蹭去,彻底阻拦食物的香气。毛茸茸的发丝宛若触角,将女孩干净的清香,通过鼻子,猛地传导进喉底,顷刻蒸发喉管内侧所有的水分。 程澈喉骨滑动,下方,软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仿佛两具身体天生带有某种密不可分的磁性吸力。甫一低头,视线便如滚落的弹珠,掉进小混蛋微敞的衣领内。他登时撤开目光,后退半步,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扔到厨房外,拉上玻璃门,目怀警告地指指她。 程轻轻忿忿坐到桌边,她今天非要晃。 二人吃饭,她不停歪头露手,哥哥视若无睹。她撑住手臂,半趴着去夹哥哥面前的菜,被哥哥一手摁回去,“身上有虫?吃饭坐不住。” “哼。”程轻轻虎着脸,用力咬口土豆。 干脆给她改名叫程哼哼得了。 程澈顶顶腮,有句老话没说错,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 气氛诡异吃完饭,程轻轻靠在沙发上,懒洋洋摸摸肚子,晃得真累,先休息一下。 “程轻轻,滚过来。” 程轻轻:哼,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狗,干嘛要听你的话。 她屁股一抬,“干嘛。” 程澈房里有台台式电脑,面前是俩人的椅子,程澈坐在外侧,一把将她压身旁,点开视频,若有深意说:“最近发现社会上有很多不太好的新闻,帮你长长记性。” 视频滚动出几个醒目大字《罪恶与法:未成年少女的陨落》。 程轻轻:???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想看,”她还没离凳子,肩头一沉,重新坐回去,“哥哥~” 程澈怀里一暖,小鬼身形灵巧侧坐到他腿上,脑袋揉进他颈窝里,说:“这样看好了。” 纪录片不长,半小时左右。程轻轻一边看一边捏捏他的耳垂,摸摸他的喉骨。程澈扣住她的手,淡声问:“程轻轻,那男生叫什么名字?” 怀里的人身形一僵,做贼心虚地想要溜出去,被哥哥捏回腿上。她眼神闪烁,问:“哥哥在说谁?” “别装傻。” “不知道不知道。”程轻轻捂住耳朵。 程澈眸色晦暗,今天上午他和熊猫经过宣传栏,一眼便在上方发现那只心怀不轨的野猪。熊猫认识这人,说,这不是魏舒亲戚么,听说俩人马上就要出国。 魏舒,就是小时候喜欢藏在树丛跳出来吓程轻轻的大哥哥。 会出国的猪,骗小姑娘倒是挺会的。 程澈拿下她的手,说:“人家要出国了,今晚的飞机,你不知道?”离开前,还要碍他的眼,真是…… 年轻人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隔壁班都算异地恋。程轻轻也到了接受打击的年纪。 程轻轻眼皮一撩,哥哥搞这么多,是要和她说早恋的事?她终于来劲儿了,硬气回嘴:“那又怎么样,我们约好以后在一起的。” 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上次忘了看,完蛋,待会圆不上可就惨了。 程澈缓缓握紧她的手腕,靠在椅背平静看她,从手机划出一张魏舒发给他的照片,摆到她面前:“那他有没有说过,自己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呢?” 哈?程轻轻好奇看向手机,画面里的男生闭眼仰躺着,一个女孩躬身亲吻着他的额头。一个谎话要无数个谎话去圆,哭是哭不出来了。程轻轻略一思索,登时转开脸,“恼羞成怒”地哼一下。 “那我也不要他了!” 没有预想中的伤心生气,连抵抗都弱势得很,一眼就看 分卷阅读30 出对彼此没什么信心,不过是在逞强。 程澈丢下手机,捏瘪她嘴唇,将她的下巴拧正,“哼什么,他如果现在没走,我早过去揍人了。” 什么?程轻轻面露惊诧。 程澈手指下滑,略带薄茧的指腹蹭过她的颈侧,点点那抹红痕,暗含警告道:“念你是初犯,给你次机会,再有下次,连你一起打。” 讲什么道理,她听吗? 她没听懂。 程轻轻有点懵,早恋这么严重吗?哥哥都要去打人了?那他自己怎么不受惩罚?程轻轻愤愤不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但是,一想到他再不去锦盛,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变得透明,程轻轻瞬间便乌云散去,捧住他的脑袋,“哥哥舍得打我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吗?” 程澈:“舍得。”小鬼还真是没心没肺,看着哪像失恋,反而一股子得瑟劲儿。 只是这星星点点的痕迹?程澈眸光陡变锐利。 * 临近寒假,程轻轻在学校碰见邹若灵,两个班正好都在室内上体育课,同桌扯扯她,羡慕说:“高中部的校花诶,走走走,咱们走近点看看。” 程轻轻不太想去,她在人群里找哥哥的身影,高三能有体育课太过难得,她好久没看到哥哥打球了,便说:“还是不看了,哪有人跟着别人去厕所的。” 同桌摇着她的胳膊,说:“就当陪我嘛,走。你哥他们几个好像过去了,说不定男生躲在一起会抽烟。” 抽烟? 程轻轻眉毛一拧,“走。” 邹若灵去的不是厕所,而是教学楼后方。程轻轻对邹若灵的动向不感兴趣,支着脑袋看有没有聚众抽烟的高三党。同桌突然一句“我去”。 “怎么了?”程轻轻顺着她视线看去。 “你看校花嘴巴是不是肿的,天。” “看到了。” “校花是不是刚和人激吻过?” 程轻轻费解:“你怎么知道?” “这么明显,说不定她脖子上还有草莓印呢,小笨蛋。”同桌捂住肚子,说:“你等我会,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程轻轻瞬间恍然大悟,所谓的草莓印,就是吻痕。那她上次,还…… 难怪哥哥要打人。 那哥哥怎么知道草莓印就是吻痕? 她张望四周,转角其后走出她的哥哥,隔得不远,她清晰看到哥哥破掉的唇角。 熊猫不知从哪跳出来,一把搂住程澈的肩,讶然说:“我去,你俩要不要这么生猛?” 程澈推开他的手,擦擦唇角,脸色浅淡,“你最近,是不是嫌活得时间太长?” 俩人逐渐走远,熊猫不知在说什么,程澈指指他,而后指指体育馆。俩人同时转头,和程轻轻直愣愣的视线撞在一处。 程澈脸色柔和下来,返身走回,“你来这儿干嘛,外套怎么没穿?” 程轻轻不知自己回答了什么,她脑袋里空白一片,并不生气,也不难受。只是感觉脚步不听使唤,想要退缩。 熊猫欲言又止,暗示程澈:“轻轻是不是?” 程澈拿肘顶他。 “轻轻!”同桌从厕所冲出来,看到程澈和熊猫,礼貌问好。 程澈点点头,秋风瑟瑟,吹得人脊骨一抖,他拍拍程轻轻的脑袋,说:“快回去,别吹感冒了。” 程轻轻神游似地跟着同桌走,甚至还扬起笑脸对身后的俩人挥挥手。 体育老师正在集合,最后一堂课,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程轻轻抱着外套站在队伍里,不着边际的想,她好像快要生日了呢。 每年的生日蜡烛,她都小心地收在盒子里,积攒了这么久,突然不知道许什么愿望更好。 俩人最近都一块回家,今天也是。程澈发现她的沉默,几次提起话题,她也不搭话,也不闹他,说什么都随意的样子。 程澈有些无从下手,吃饭时,说:“我和邹若灵没讲话,真的,轻轻。” 程轻轻点头,说:“我知道的,哥哥。” 程澈颔首,放下心来。 洗完澡出来,卧室床尾多了个人。程轻轻抱膝坐在这那儿,面前整齐放着她积攒的所有蜡烛。程澈揉揉她的头发,问:“怎么把这些拿出来了?” 程轻轻仰起脸,乖巧说:“哥哥,我要用它们许愿,你肯定做得到。” “行,”程澈坐下,“说吧。” 程轻轻拢起一把蜡烛,放在他手掌心,说:“我想要哥 分卷阅读31 哥亲我。” 程澈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爽快在她发顶亲了亲,“好了。” “不是,”程轻轻跪立起来,和他平视,指尖点点自己的的嘴唇,认真说,“是这里,哥哥还,”她低下声音,却异常坚定,“还要用舌头。” 019 “哥哥。”程轻轻搭着程澈的肩,喃喃自语般凑近他。 程澈眼皮轻跳,一手钳在她腰侧,“轻轻。” 程轻轻疑惑直视他,手指抚摸着他唇角的伤口,平静问:“那为什么邹若灵可以呢?” “你和她不一样,轻轻。” 程轻轻似懂非懂点头,面露惶惶,“我知道呀。”她怎么能和邹若灵比呢? 小屁孩流露的黯然灰心,让人心下微涩。程澈伸臂将她揽到胸前,程轻轻默默抽身,慢慢说:“哥哥,明天还有比赛,我要去睡觉啦。” 程轻轻扯出个僵硬的笑,拿走程澈掌心的蜡烛,像只笨重的小蜗牛慢慢爬走。她走到厨房,小巧稚嫩的脸庞,逐渐呈现出漠然的神色。随即,走神似地松开手,五彩的蜡烛立时浸入在褐色的菜汁里。 * 一中这次参加全国竞赛,是为期两天的封闭赛事。周三开始,周五结束。周四下午,带队的张韵听说学生里有人好像承受不住压力,在考场呕吐不止。当时还抱有希望,觉得应该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毕竟这几个都是赛事老手,哪怕这次赛事等级高,也不至于扛不住压力。不料,天不遂人愿,出事的就是一中的孩子。DЯJ 张韵交代另一位老师好好看着剩下的学生,急急跑到休息室。 “程轻轻,你好些没有?” 程轻轻捧着杯热茶,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愧疚,“对不起,张老师,我搞砸了。” “这能怪你么?别想多了,以后机会还多着呢。”张韵不擅长安慰,囫囵说着,忽地想起来,问:“老师要不给你哥哥打个电话,让他接你回去休息?” 程轻轻紧张说:“那我可不可以自己跟哥哥说?” “行。”张韵以为她怕被家人责备,不好意思,一口答应下来。 程轻轻摁下号码,听筒里嘟嘟两声,传来一道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哥哥,”程轻轻捏住杯身,对着话筒里的忙音说,“我不舒服,嗯,我自己回家,再见。” 她关掉手机,对张韵说:“老师,我没事了,自己回家就行。” 每个来参加比赛的学生都带着换洗的衣服,或大或小的背包。程轻轻的那只很小,张韵看见后甚至怀疑里面能不能放下一件毛衣。她将程轻轻送上回家的公交,叹气转身。 程轻轻抱着背包坐在靠窗的后座,窗户有一丝缝隙,寒风刺骨,脸上不到一会便被吹得僵硬麻木。报站提醒即将抵达终点站,司机见她还不动,高声问:“小姑娘是不是不知道该哪站下车?” 她怔怔回神,走下公交车。周围是陌生的街道和人群,没有人会注意到路边这个发呆的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 程轻轻从正午坐到日落,直至夜幕低垂。她打开背包,里面只有一顶红色的针织帽。除此之外,别无它物。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她蜷起双腿,搓搓冰凉的脸颊。 离家出走似乎比想象得容易,可走出来后呢?程轻轻微微眯眼。 轻轻。 轻轻。 是哥哥在叫她!程轻轻兀地脑门钝痛,脑袋磕在椅子边缘。她立刻醒神捂住脑袋,呲牙暗暗叫痛。眼睛却将四周瞬间扫视,哥哥,哪里有哥哥? 这会,他肯定是和邹若灵在一起了,怎么会注意到自己早就跑没影了呢? 是不是自己死掉了,他也不会知道?死掉?她喉头一哽,自己死掉了,哥哥就会把邹若灵带回家,会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扔到垃圾桶,抹掉她的痕迹。程轻轻被这个想法惊得手脚冰冷,神魂顿失,她放下冻硬的腿,立刻跌跌撞撞跑往公交站台。 不要丢她的东西,不许丢她的东西! 啦擦。 程轻轻猛地推开防盗门,家里一片黢黑,半个人影都没有。她摸着黑,跑到卧室,哗啦啦地把照片钢笔一些琐碎事物一股脑塞进背包,身形一转,来到哥哥卧室。 墙上是她画的动漫海报,床上是她缝的异形玩偶,连哥哥洗澡用的浴巾都是她挑的。这里面全是她的,谁都不准拿走! 程轻轻低头,捏紧拳头。半晌,地面上积起一滩水渍。她吸吸鼻子,拿出便签开始写: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这句能让他知道后找不到人,然后后悔,没脸面对爸爸。 分卷阅读32 写完,她皱起眉,两笔划掉,又取了一张:你就和邹若灵亲嘴去吧你,让她咬死你算了! 不行不行,纸张都被她戳破了,显得太生气,不好。她再次划掉,郑重写:再见,哥哥。 她将写好的纸条握在手里,想着贴在哪里才好。 防盗门哗啦响动,程轻轻尾骨一凛,如同被吓坏的兔子,环顾左右,一头扎进衣柜里。 “卧槽卧槽,老子终于解放了!”熊猫咋咋唬唬的在外喊着,二话不说冲进程澈的卧室。 程轻轻放缓呼吸,在衣柜里一动不动。她听到随后有人进屋,对熊猫说:“今天谢了。” “兄弟间谢个几把,真想谢,让兄弟在你这儿爽一把。” “滚。” 程轻轻偏转下巴,轻轻打开一点柜门。熊猫坐在电脑桌前,轻车熟路打开电脑,在上头找着什么。半晌后,扭身对程澈埋怨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连个片都没有!夜深人静,累了一天,都硬成这样了,你都不打算来一发?” “撸不动,累得慌。” “求你了,澈哥,我在家都不敢撸出声。今天刚好轻轻不在,你行行好,让兄弟来个龙门炮,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轻轻竖起耳朵。俩人说的话她听得一知半解,一个想看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搞得跟地下党接头暗语似的,理解全靠猜。她睁大眼睛,仔细听着。 “澈哥~”熊猫腻歪撒娇,“来,好基友,这种东西不分享,枉为人。魏舒都说,就是他那个绝情寡欲的愣头侄子看这玩意,都立马上头。你一向吃素,兄弟带你吃顿好的。” 程轻轻没听到哥哥回答,哥哥似乎出去了。她只能看到熊猫背对着自己,打开部电影。没一会,哥哥进来。 程轻轻舔舔干燥的唇皮,柜子里闷闷的,她想睡觉了。 “嗯,嗯,啊!雅蠛蝶!” 她一个机灵,脊骨生麻。电影里是什么啊,那个人怎么叫得这么? “来了来了,卧槽,这胸,真几把大!” 程轻轻双颊瞬间爆热,他们在看什么电影?她往前凑了凑,越过哥哥的肩头望去。 猥琐男人一口咬住女人的巨乳,下身不住耸动,赤裸的身体紧紧交缠,如同只知泄欲交媾的动物。 程轻轻看不到字幕,但听得到女人咿咿呀呀的呻吟,男人放浪猥琐的淫笑。 他们居然看这种电影? 她发现熊猫两手放在腿间,激烈抽动,半身随着女人的叫声颤抖,不断销魂地喊着“靠,老子要死了要死了”。 他们私底下怎么是这个样子? 程轻轻不可置信望向哥哥。 从她的角度,仅仅只能看到程澈的背影。他一手支着额,另一手夹着半支烟,由始至终都没任何动静。他侧过脸,吸了口烟,仰头吐出串烟圈。袅袅升起的薄烟模糊了他的轮廓,像迷雾里神秘的造访者,抓不着摸不透。 他果然是个大骗子,什么都瞒着她! 电影里女人尖叫一声,熊猫讶然叹道:“我靠,这俩人居然是亲兄妹,太变态了吧!老子的三观要被震塌了!” 他用完就丢地关掉视频,连续抽纸张擦手。程轻轻听到他说:“程澈,老子都怀疑你自己撸时,心里想得都是怎么整活。这么牛逼的片子,你连个响都不给?” 程轻轻看到哥哥靠着椅背,幽声说:“没劲。” 熊猫结束战场,余热渐消,有些好奇问:“诶,你和邹若灵,真没戏?” 程轻轻耳朵伸长。 “嗯。” “你不是觉得她不错,不试一下?” “我觉得你也不错,试试?” “来吧,进入爸爸的怀抱。” “滚。” “给爸爸看看你二十一厘米的大鸡吧,咱俩比一比,谁是今晚全场最佳。” “比不过你,你上面镶着钻呢。” “程澈,你太骚了。你有眼光,哈哈!” 俩人关掉电脑,前后走出卧室。 程轻轻浑身血液沸腾,满脑子都被方才的视觉冲击震撼得动荡不安。哥哥放浪形骸的调侃,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她不由战栗,害怕,想乖乖趴下来,任他抚颈顺摸。 他竟然会抽烟?不可能的啊,小时候她拍掉了多少支想要给哥哥递烟的手,哥哥怎么有机会学习抽烟?还有邹若灵,觉得她不错?哥哥那是什么意思? 程轻轻信息爆炸,根本没法迅速理顺这些颠覆过往的认知。现在她什么 分卷阅读33 瞌睡也没有了,更加努力想要从俩人交谈里获取更多。 他们似乎在外面吃东西,还有叮当的玻璃罐响声。 是在喝酒!男声音厚低沉,一时听不到什么清晰的语句。程轻轻捂住瘪瘪的肚皮,恹恹靠着柜门。 不知等了多久,房门轻响,有人踩着轻重不一的步子进屋,身体撞到柜子。程轻轻无声打了个呵欠,缩在里头好难受。 眼前突然忽地亮起,她张着打呵欠的嘴,傻愣愣地面向外头的人。 “哼。”程澈撑住柜门,眼神有些虚晃,看到里面蹲坐着的人时,有片刻的呆滞,他伸手揉揉程轻轻的头发,含糊说:“怎么是你这个小混蛋。” 程轻轻僵在那儿,一整天憋屈的心情此时悄悄溢出,泪珠滚滚低落:“我不知道去哪里。” “过来。”他伸出双臂,半蹲下身,一时没站稳,一下跌到衣柜里,压在程轻轻身上。 程轻轻抬起脸,唇珠蹭过他的嘴角。蓬松柔顺的长发将她的脸包在里面,透亮的泪珠一颗沁出一颗,愈发显得楚楚可怜。程澈用指腹拭干她的泪珠,懒懒问:“想要什么哭成这样,说吧,买不到咱们就去抢。” “哥哥不和我接吻。”程轻轻鬼使神差将怨念对着这个醉鬼宣之于口。 “嗯?”程澈困惑地甩甩脑袋,上身晃动着,捧住她的脸,似想要仔细辨认。 叮叮。床上的手机响起,程澈看看手机,又看看程轻轻。随即,拿着手机摁过几下,瘫倒在床上。 程轻轻光脚走到床边,视线落到手机上方的信息栏里。 邹若灵:我喜欢你。 程澈只打出了个“我”字。 “我”什么? 程轻轻拿起手机,在上方轻点,发出一条信息,然后删除全部记录。她躺到哥哥身侧,支起手臂,指尖顺着他的眉间,滑到鼻尖。 她探过身,低头吻上哥哥的唇。 软软薄薄的两片,像是浸润过小麦香气,一齐迷醉了程轻轻的感官。她贴在那儿不动,觑到哥哥嘴角的伤口,她蹙眉,用齿尖研磨着已愈合的伤处。程澈气闷地启唇,程轻轻不小心磕到他的牙齿,惊颤趴回去。 房里开了暖气,热得很。程轻轻费了些功夫才给哥哥把衣服脱下,最后拉上被子躺下时,后背还是一身薄汗。她握着哥哥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脸蛋往他掌心揉啊揉。 粗糙的掌心摩挲脸颊,略有刺痛。程轻轻不由脚心轻痒,双腿绞在一起。她褪去裤子,循着陌生的渴望,将哥哥的的手牵到腿下。 灼热的掌心夹在两腿间,程轻轻抿直唇线。她生涩地绞着腿,隔着内裤,腿心缓缓蹭顶着他的手掌,突如其来的呻吟如同呲啦一响的热油,她咬住手指,将脸躲到哥哥身侧。 她有点迷恋这样不受控地危险,心脏不住颤动着,企图叫醒这个误入黑暗的小姑娘。程轻轻充耳未闻,她抖着手,握住哥哥的腕骨,用他的手,挑开内裤。托着他的掌心,轻柔包裹住自己的阴阜。 嗯。 她咬住唇,紧紧闭上眼睛。倏尔,腿根慢慢收紧,坚硬的手臂在柔嫩的腿根内侧,被碾磨蹭弄。程轻轻挺动着自己小巧的臀,双手在胸前死死攥在一起。 程轻轻不敢去看哥哥,不敢用多余的地方触碰哥哥。她太坏了,要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开心。 哥哥肯定会把她赶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她。 * 程澈一夜醉酒,后脑整个如灌入几十斤铅块,将人直直往后拽。睁开眼时,视线焦距涣散,而后慢慢凝聚,脑门生疼。他抬手按太阳穴,手背却似被什么东西抵挡。怀里一团软软小小的家伙,睡得正香。 程澈好一阵恍神,一瞬间出现时空叠障的错觉。小鬼,不是应该在比赛吗?他掌下微动,察觉到异样,一把掀开半边被子,蓦然整个人如遭电击。 他的手,就这么毫无阻隔地伸进程轻轻内裤里,紧紧贴着她稚嫩干净的阴阜。 020 “呼!” 冰冷的水拍到脸上,瞬间清醒混沌的大脑。程澈双手撑在水台边缘,胸口缓缓起伏,眼睫毛始终下垂,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吞咽下喉间空涨而出气体,低低自喃。 程澈,你他妈是个人。 客厅响起长长的哈欠声,程澈突然想起来,熊猫还没走,程轻轻正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他的房门,早在多年前,被小混蛋故意使坏弄拧了锁芯,根本无法反锁。他脚下一转,立刻走出浴室。熊猫伸懒腰时瞅到他,咂摸着嘴说:“你家沙发也太软了吧,睡得老子腰疼。” 程澈还未开口,开门的刹那看到屋里 分卷阅读34 的程轻轻,她只穿了件宽松的针织衫,下头就那么裸着两条柔嫩修长的腿,光脚踩在地上。登时话也不回,一脚进屋,迅速关门。 程轻轻唇皮抖索,泪水涟涟。她干了多让人讨厌的事,自己心里无比清楚。可是她不愿听哥哥开口责骂她,赶她走。她张开手臂,只能耍赖皮似地呜咽着求他:“哥哥,抱。” 程澈抵在门口,视线掠过她的两条笔直的腿,和细弱的脚踝,“自己回去躺好。” 程轻轻摇摇头,她现在像只囚禁在壁笼中的小兽,四处跌撞,看到这唯一的出口,她怎么会后退。程轻轻扑到他怀里,脚尖踩到他鞋上。程澈一手惯性搂住她的后腰,一手挂在门把上。 熊猫趿拉着拖鞋过来敲门,“快点开门,我来你床上躺会。老子千年好腰差点毁于一沙发了,程澈,你快点开门,别磨蹭!” 门把急急转动,程澈使劲摁住,说:“你先出,唔。” 绵软香甜的唇径直堵住了他的嘴,程轻轻挂在他脖子上,迫切地想阻止他一切拒绝和怨怼。她不通章法地咬住他的唇皮,双腿自然盘在他腰间。 程澈稍有隔开她的力道,她便仿佛受惊的小兔,蛮横地将柔韧的舌尖推到他齿间。从那点缝隙里,钻入他的口腔。程轻轻只懂地咬,将他的唇皮啃得面目全非,俱是牙印。两人的牙齿撞在一起,舌尖立即尝到腥甜的味道。这吻没有半分旖旎缱绻,唯剩她的惶恐绝望,决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嗯~”她追得这样厉害,却不会换气,将自己堵得头晕目眩,闭塞难抑。 女孩的呻吟飘到走廊,原本昏昏欲睡的熊猫好似接受到某类信息的雷达,两眼顿亮,连续敲门,喊道:“我去,程澈,你也太骚了,早上发情还带视频?!你赶紧把门打开,老子要看看你的枪击对象是哪个妹子,我也要来一发!” 程轻轻满面的泪水全部蹭到他脸上,听到熊猫让哥哥开门,一下更害怕,不能让哥哥开门,不然,哥哥会赶她走的。 程澈眸色一敛,熊猫似乎来了劲头,下了老力开始拧锁。一边拧着,还一边吐出些奇葩言论。 “程澈,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头,别害羞呀,你打炮的对象是如花我都不会嫌弃你!” 程澈太阳穴突突跳动,倏尔,他手臂收紧,撑着门板,抱住程轻轻将她旋身一转,两人位置调换。他垂下头,不再被迫承受,而是用舌尖引这个小混蛋共舞。 …… “程澈,你别太小气啊,老子今儿不看见这姑娘还不走了,你给我把门打开!” …… 程澈含住她的舌,慢慢吮吸,耐心勾弄。透亮的涎水层层泌出,涌到舌下,他跟上去,一点点将她的水汁舔吸干净。 程轻轻身子软软飘荡,大脑一片空鸣。她的灵魂仿佛被人抽离出去,被人用舌一寸寸含弄,舔净。挂在程澈脖颈处的手臂开始不由得放松耷拉,所有的力量此时都化为消弭的气泡。 …… “澈哥,求你了,让兄弟看一眼吧!再不给看,别怪兄弟撞门了!你这是着了哪个妖精的道,不会是变态的录下谁声音吧?” …… 交缠的吻错乱了呼吸,程轻轻喘不过气,脚趾蜷缩,双手捧住哥哥的脖颈,求救般地往上拱,小小的胸乳忽而挺起,送到他嘴边。 程澈的下巴触到温软的一团,下腹立时绷得发紧。他拉开点距离,同她额头相抵,气音哄问:“让他先走,嗯?” 程轻轻似夜醉未醒,又似寒气刺体,她四肢隐隐轻颤,眼神迷离,嫣红肿起的唇,好不容易才沁出个“嗯”。 程澈平缓呼吸,放浅声音,提声对外说:“熊猫,你爸刚给我发短信了,确定要现在进来?” “我爸?”熊猫声音一抖,暗叫,“靠,忘了今早要提前???回去了,诶,你就说我可能睡着啦,没听到电话响。那个,我现在先回去啊,回头你别忘了把片子发我啊!” 屋外乒乒乓乓响一阵,紧接着墙壁“砰”地一抖,室内恢复成一种怪异的寂静里。 程轻轻尚在迷蒙中,她被哥哥抱回被窝。落下的刹那惊醒,四肢立刻缠住他,俩人跌在床上。程澈沉默着拉起被子,将程轻轻单独裹住。 021 屋里寂然无声,一股脑的热血刹那退潮,程轻轻醒神了,立刻把脑袋揉进程澈颈窝。两手在他后颈处绞成锁扣,声音低落:“哥哥,对不起。” 程澈唇皮被她咬得现下有些麻痛,指背在唇上搓了一把。程轻轻察觉他的动静,昂起脑袋,问:“我是不是把哥哥咬痛了?” 程澈:…… 他这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小鬼谈,也没人教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这一 分卷阅读35 场乱局,他连错误的源头都找不到,遑论解决。 手机在被子底下响起,程轻轻从里头摸出来,递给他。来电是串陌生号码,程澈刚一接通,对方便说:“是程澈吧,我是轻轻班主任。她昨天上午回去后好点没有?” “昨天上午?”程澈看向程轻轻。 程轻轻想起自己弃考,离家出走闹得一通,脸都吓白了。 “她昨天给你打完电话就回去了,怎么,是不是不敢实话跟你说?程澈啊,一场比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吓着她了啊。下午有空,过来找我,我这儿有些事跟你讲呢。” “好的,谢谢老师,我下午过来。” 程澈放下手机,觑到程轻轻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是考试压力大,才搞了这么一出。他登时松掉莫名的紧张,暗自庆幸刚才是他脑补太多,自己吓自己。 程澈揉揉她的后脑勺,说:“程轻轻,你这样,显得我很失败啊。” 程轻轻在一旁把班主任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羞愧垂眼。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考过零分。” “啊?”程轻轻震惊了。 程澈清清嗓子,提到过去的恶作剧,脸上有些邪气,隐隐勾着人的视线。 “四年级那会,我为了和熊猫一块翻墙去打游戏,期中考试故意乱写一通就跑。” “妈妈打你了吗?”那时她才多大点,哪记得这些。可按妈妈冷冰冰又严厉的性子,一定会把哥哥用扫帚打得皮开肉绽。 “没有,”程澈想了想,说,“她知道我逃学后,并没有找我,是爸爸找到我的。” 何薇是学校的老师,程澈逃课她很快从同事那儿得知。她选择冷眼旁观,是程士国怕程澈被人贩子拐跑,被车撞,被小混混打,心急火燎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那天下午,他和程士国回到家,何薇二话没说将他带到同一家网吧,同一个位置,并且冷静告诉他,“程澈,如果你想提前掌控自己的人生,现在就可以开始”。 丢开试卷,丢开补习班,丢开各类不知所云的比赛,丢开那张冗长的计划表,去按自己的想法活。 程轻轻为哥哥在妈妈手下安然渡过难关咋舌,追着问:“后来呢?” “后来,”程澈笑了笑,“后来很没出息的回家,发奋图强,从此成为全校仰慕的学神。” “自恋。”程轻轻默默翻个白眼。看来弃考算是家族遗传,难怪她做起来驾轻就熟。哥哥如今在她心里越发不是十全十美了,他会逃课,会抽烟喝酒讲脏话,还敢狗胆包天忤逆妈妈。真是个不懂事的哥哥。 虽然,他不再完美无瑕,但她还是不愿与人分享。 程澈捏捏她的鼻尖,说:“我和你讲这个,是想你知道,一场比赛,一次考试没什么大不了。分数嘛,那都是小公主的玩物,想考多少考多少。怎么能因为玩具不好哭鼻子,还,”他吞咽了下口水,轻巧揭过两人接吻的事,“有点出息行不行,你不是很厉害吗,程哼哼?” 程轻轻回过味来,瞪着他说:“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哭!” 程澈一愣,“那是什么?” “因为,因为,”她磕磕巴巴,嘴角撇下,“谁让你非要邹若灵,哼!” “邹若灵?”程澈条理清晰的大脑让她这三个字搅成一滩浑水,怎么扯上邹若灵了,仔细想,是不是有一回也提起过她来着?“关她什么事?” 程轻轻看他不知悔改,那股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的劲儿上来,鼻尖泛酸:“你就是想把我丢掉,把她带回来亲嘴,是不是?” “不是,你乱七八糟想什么?”程澈告解无门,不可思议地笑了声,“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怎么可能扔下你?” “真的?”程轻轻虎着脸,不太信任他的神态。 “你要怎么能相信我?”他把问题丢过去。 “不知道,”程轻轻泄气,“反正你想骗我就骗我,不想骗我就不骗我,你那么聪明,我怎么会知道。” 程澈郑重其事说:“那这样,以后呢,只有你想丢开我,就能丢开我。如果觉得我骗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行吗?” 程轻轻努着嘴考虑半秒,觉得是个划算买卖,伸出个小指头:“拉钩。”至于离家出走这么失败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让哥哥笑话她了。 程澈挑眉,和她勾勾手指头。 下午高中部放学的点,程澈找到程轻轻的班主任,对方是位老教师,扶着镜框从抽屉里拖出一沓试卷,说:“程轻轻最近的学习状态很不稳定,上次比赛带队老师回来和我一说,我这心里就不踏实。你看看,这是她前几次的考卷。” 分卷阅读36 班主任特地留下她的试卷,单张分数都不低,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程澈接二连三翻了四五张,前后扫过那些错题。立刻明白班主任找他来的原因。 老师问:“看出来了吧,错得反而是最基础的,你看她这道选择题,自己在这儿都写了答案,转头就能给你誊错。还有,这儿,题目里给的条件居然都抄错。要是别人,我还真不大注意,重点是她这性子,从来不会这样的问题。” “听体育老师说,有次球冲着她脸砸过去,隔着老远,都不知道躲,硬是被砸得流鼻血。上课也是,叫好几遍才反应过来,严重走神。” 老人家话锋一转,跳问道:“你有没有听过,妹妹有什么走得近的男同学?” 试卷的时间横跨几月前到上周,程澈想到那只野猪,时间点踩得真他妈巧。他合上试卷,说:“没听她提过。” “没有就好,”老师长吁短叹,“早恋有时候处理不当,就会引发很多问题。十几岁的年纪,能懂什么。” 那天老师语重心长拉着他说了好久,直到上课铃敲响,才放程澈回去。 元旦那天,学校难得放假,网上说城东有放河灯的活动,同学们热切讨论,三三两两约着要去凑热闹。 程轻轻吃完晚饭,拉着程澈穿过两个区,赶到放河灯的地点。密密麻麻的人头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捧着河灯嘻嘻闹闹的男孩女孩。程轻轻手里的灯燃了有一会,硬是找不着放灯的位置。 她踮脚四望,拧拧程澈的胳膊,“哥哥快帮我看看哪里能放呀!” 程澈个儿高,轻松找到人少的地方,看她兔子似地蹦上蹦下,笑着没说那地儿。反是将她后颈一捏,凑趣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嗯嗯。”程轻轻兴致盎然点头。 俩人顺着水流往下走,人越来越少,程轻轻夸赞道:“哥哥好厉害,这里都能找到。” 程澈憋住笑意,收下她的马屁。 穿过一排小吃摊,程澈指着远处几位阿姨说:“去吧,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程轻轻头一转,脸上的笑逐渐凝固。 那儿围坐着四五位拿着捞网的阿姨,她们一边嗑瓜子,一边悠闲用长柄捞网将上游漂下来的河灯一个个兜起来。河灯的蜡很快熄灭,湿淋淋堆积在一起。 哪有什么美好祝愿,上天祈福,最后的归宿都是阿姨们捞网下的废纸。 程轻轻望着手里的河灯,忿忿瞪他:“哼,你就会惹我生气!” “你是气筒精吗,那么喜欢哼,程哼哼?” “那你就是程嘟嘟!” 程轻轻说得急了,提脚轻踹他一下,“一点也不浪漫,你太讨厌了!” 好好的一个灯会,程轻轻捡了一地碎掉的滤镜。回家路上澈逗得她又抓又挠,她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气得咬牙切齿。 晚上洗澡后,程澈擦干头发,回到房间,那位已经在他床上窝好了,悠哉侧卧着说:“我要玩一会,再回房睡觉。” 程澈随口应下,手腕一紧,被她拉倒在床,一张被子忽地扯到头顶。他心律忽乱,干着嗓子就要她老实点。程轻轻凑到他耳边,唇齿间喷出的温热呼吸一下颤麻他耳朵上的软骨。 “哥哥,”她软绵清甜的声音,仿佛在逗弄蛊惑,“我的屁香不香?” “嗯?”程澈恍神。 程轻轻手臂一扬,掀掉被子,得意洋洋问:“小公主的屁香不香,快说很香!” 她两只脚在被子里踢他,誓要让他举手投降。 程澈放松身体,双手枕在脑后,笑她:“啧,程哼哼,臭屁小公主。” 程轻轻娇嗔瞪他,两人目光相触,暗自较劲。只是哥哥取笑的意味太浓,不到五秒,她败下阵来。 “程嘟嘟,你惹我生气了,哼。” 程轻轻爬到程澈胸口,两个拳头抵住他的脸颊,小声说:“我要惩罚你。” 她稍稍偏头,一口含住他的喉骨。程澈倏尔出手扣住她的肩头,几乎瞬间反应是要将她推开。程轻轻软软呜咽一声,仿若在恳求哥哥给她一个机会。 有过上次的惨痛教训,她不再盲目莽撞,学着小猫舔吸奶盆的乖巧温柔,小口小口吮吸着他的喉骨,柔韧滑腻的舌尖不时撩过骨尖。凸起的骨上下滚滚,发出闷闷的低吟。她的指尖滑到他颈侧,一下下轻轻抓挠。 …… “你妹妹是女孩子,情感比较细腻,相对更加容易情绪化,所以生活中会敏感一点。或许是大人不在身边,容易没有安全感。” “她现在精神压力越来 分卷阅读37 越大,已经影响到了学习,生活中肯定也有些不同寻常的变化。如果不及时调整,高中部是什么作息,你也是清楚的。等到时候再来纠治,就晚了。” “当务之急是好好帮她,宣发自己内心的压力,不要打压她否定她。” …… 程轻轻渴求的含弄让皮肤有些酥麻发痛,程澈放在她肩头的手指一点一点松掉力气。片刻后,探手抚上她的后颈。 022 再见之后022 程轻轻尝过那点凸骨的滋味,心中餍足,一颗激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掉,想要尖叫。她挠着程澈的耳垂,故意把脸怼到他眼前,小声叫嚣:“这是我给你做的记号。” 程澈放在她脑后的手,顺势轻拧下她的耳朵,面无波澜吐出评价:“霸道。” “哼,”程轻轻鼻尖一扬,将自己柔嫩的颈递到他嘴边,顶着绯色的双颊蛮横说,“我也要记号。” 程澈跳开视线,翻身将她横抱起。程轻轻“呀”地一声,身体腾空。片刻后屁股着地,被人一把扔回自己的床上。 程轻轻身体一滚,慌慌爬起来,冲他嗤声:“小气!” “是,”程澈拉上门把,轻笑说,“我本来就是小气鬼。” 期末考试结束后,程澈的好哥们魏舒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和这堆“狐朋狗友”到自己家相聚,一起来个露天烧烤。当天来了许多人,程轻轻跟在程澈屁股后面跑上跑下,逢人就要叫好。这里大多数人几乎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聚在一块少不得打趣她。 魏舒和程澈笑话她小学时,为了追着自己打,撞见他侄子洗澡。觉得自己侄子今天没来真是他的损失,不然这一定是段旷世奇缘。 程澈眉心微跳,没搭话。上次问魏舒关于那只野猪的事,因十分委婉,程轻轻的渣初恋几乎无人知晓。甫一听魏舒这会旧事重提,莫名不想继续讨论。 熊猫愁眉苦脸端着盘烧烤,看到两人如见救星,将东西塞到程澈手里,如释重负说:“澈啊,咱们轻轻以后一定要嫁个会做饭的,厨房这种危险重地,还是不要随便进。” 程澈闻声望去,程轻轻正在烧烤炉前忙得不亦乐乎,还指挥着比她大的高三生搬这个,挪那个,完全不客气。许是觉得热,她脱下厚重的大衣,露出贴身的乳白针织衫。侧面身形只薄薄的一点,唯有胸前和臀后绕有些许弧度。腰立时被衬得犹如一掌可握,纤细易折。平时相处过近,总会觉得她是个爱胡闹的小鬼。如今隔得远,倒有些陌生。 程轻轻好似感应到他的视线,一眼便对上他的目光,两眼登时发亮,端着一盘刚烤好的肉串快步走过来,直接推到三人中间,热情推荐:“他们都说我烤得最好吃,哥哥,你们一定要多吃点。” 熊猫和魏舒面面相觑,同时看程澈。程澈淡笑着拿起两串肉,插进他们紧握的拳心,“吃吧,不吃不是男人。” 程轻轻这一天玩得极为开心,晚上和程澈走在路上,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吵着要去打球。体育馆已经闭馆,小区里的球场就在楼下,但大晚上打球容易招骂。程轻轻随即说,附近有个老旧的篮球场,附近没什么人住,也不怕打扰到谁。 程澈只得奉陪,俩人回家换了身衣裳,拿球找到老球场。确实如程轻轻所说,这儿毗邻荒弃的居委办公楼,夜幕下看着有点阴森。 许久没和她打球,开始前还特地和她讲了规则。程轻轻一脸了然的说知道啦知道啦,不料第二个球就开始使坏,故意干扰他。 他运球,她便两手一伸,搂住他的脖子。他投球,她便玩假摔抢球。等球到了她手上,程澈低头讥笑看她,凭着身高优势就要截下球。她踮起脚尖便咬住他的喉骨,将人打得措手不及时,像条小鱼一样滑脱出去,而后投球入网,一脸得意。 由于黑幕太多,程澈不出意外落个零分惨败。程轻轻轻叹着:“虽然我是你妹妹,但你也不能太让着我呀。” “嗯,我尊老爱幼。” 程轻轻扶着程澈的手臂,双脚踩到球上,两人身高得以修订,能够平视。 “呀!”脚下的球忽而滚动,她登时不稳,程澈连忙伸出手臂捞上她的的后腰。闹腾得太长,她脸上俱是莹莹亮亮的水渍,眼里似有一簇火,愈烧愈烈。 程澈见她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眼眸里蛰伏的火光,恍如被风撩起,火星迸溅。他眼皮让那点火星烫得抖颤,面上随意说:“只能怪本人学艺不精,不敌您一根手指头。” 程轻轻歪着头,轻声说:“不对,是黑幕太多,哥哥注定要输给我。” “难得您良心发现。” “对啊,”她舔舔干掉的唇皮,鬼灵精似地说,“那本选手,为了公平公正,就把奖品物归原主!” 分卷阅读38 程轻轻说完,两手捏住他的耳朵,趁他没注意,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恭喜嘟嘟,嘟嘟真棒!” “啧。”程澈垂眼莫名笑了声,昏暗的路灯下,莫名寂寥。这抹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连尾巴也抓不到。 在程轻轻看来,这样的哥哥有些可怜,她想保护他,让他快乐一点。 程澈扯扯她的马尾,“我怎么觉得你看我像在看一条流浪狗?” 她煞有介事点头,“哥哥,你看起来好可怜。” “我?”一番话将程澈突如其来的阴霾搅得稀烂,他竟然和程轻轻较起真,“那你说说我哪儿可怜?” 程轻轻抿直嘴摇头。 “不说?”他暗暗威胁。 她坚决不说。 “行。”程澈颔首,揽在她后腰的手,忽地松开,后撤一大步。程轻轻哎呀扑腾两下,身体粘在他身上,脚踩在球上,登时快和地面接吻。 程澈双手悠然垂在两侧,任她抱住浮木般挂住,闲闲问:“说不说?” “你先站好嘛,哥哥,我说我说。” 程澈忍住笑意,两手支在她腋下,将她扶正。程轻轻调整好站姿,偷瞄他身下一眼,遮住嘴附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没有有二十一厘米,小手臂一样粗。” “什么二十一?”程澈一头雾水。 程轻轻迟疑了会,不知道如何形容,而后一颗狗胆油然而生,手缓缓滑到他身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小腹下隆起软软山丘。 “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