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凉年(1V2)》 烟瘾 真他妈脏。 温凉年踩着高跟鞋,感觉自己尖锐的鞋跟正深深地陷入了黏糊潮湿的土壤之中,免不了心烦意乱。 她唇上抹了浓艳的口红,身着掐腰的黑长裙,一手支着黑伞,头戴漆黑的网纱复古礼帽,薄透的网纱略微遮掩住她张扬艳丽的眉目,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分外地惹眼。 压根不像是来参加丧礼的,反倒像是来盛装庆祝的。 确实符合她的身份,二奶的女儿参加正宫的丧礼,哪能不趾高气昂。 棺木下葬,温凉年上前献花,姿态散漫地随手一抛,手上数支白玫瑰胡乱撒在了棺木上,一瞬间便被工人铲入的黄土淹没了。 整个葬礼中,温父从头到尾没说过半句话,眼神黯淡,鬓角的发丝似乎又白了几分。 见温凉年献完花,温父抬起眼,淡淡道,“平允的班机延误,是没法赶上丧礼了,待会你陪他吃个饭,我先回去休息了。” 温凉年没吭声。 温父说,“接下来你好好念书,什么都不用担心。” 温凉年扯起嘴角,“谢谢爸。” * 温凉年老早就在一间川菜馆订了包厢。 她坐在椅上,懒洋洋地支起长腿,给自己点了烟。 落魄的那段时间她染上烟瘾,不得不在升上高叁那一年休了学,成天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厮混,好歹也是赚了点微薄的薪水。 只是日子不好过,她的母亲瞒着她去帮人做了不该碰的毒品生意,还把命给折腾没了,而温凉年自己则患了抑郁症,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直到温父良心发现,回过头想来找她们母女俩,才发现一个病了,一个凉了。 抑郁症不好治,温凉年有心病,温父给她找了不少医生,把身子养了回来,只是身上那些自残留下的疤痕是养不好了。 恰巧,温父的妻子在这段期间因意外去世了,他们温家的人死的死病的病,还在商界闹出了家门不幸的传闻。 温凉年觉得这些都是温父应得的,若不是他婚内出轨,哪会有那么多糟心事。 当温凉年抽到第四支烟时,温平允到了。 黑发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眉目清俊,骨相温润如玉。他进门后就将眼镜摘下,摺迭起来放入胸前口袋,一抬头看温凉年一个人在包厢里吞云吐雾,失笑道,“就不能少抽点?” 温凉年掸了一下烟灰,“不能。” 温平允说,“这支抽完就别抽了,吃饭。” 温凉年捻熄了烟,将烟屁股扔进了烟灰缸,然后在温平允坐下的时候,用沾了泥的鞋跟去蹭他质料精细昂贵的裤腿。 温凉年对他笑,“这泥巴来自你妈下葬的那块地,特地给你带了土产,省得你伤心。” 温平允心平气和,拿纸巾去擦了一下西裤上的泥巴,才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温平允不喜欢吃辣。 可温凉年别有用心,订的是川菜馆,点的还都是出了名特辣的菜品,还娇声问温平允,你行不行吃哪? 温平允笑笑,对服务生道,“按她点的上菜吧。” 菜上得很快,温凉年食指大动,吃了不少,反观温平允筷子没动过几下。 “怎么?不合胃口?”温凉年问他,“刚回国,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这话问得故意,温平允仍旧好脾气,“对,没什么胃口。” 温凉年耸肩。 吃完饭,温平允去结帐,温凉年拎着挎包去外头等他出来,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温平允出来看见她又在抽,只道,“明日就要上课了,你在学校控制一下烟瘾。” 温凉年拿眼瞟他,“尽量。” 温平允是开车过来的,温凉年上了副驾的座位,踢掉高跟鞋,将空调开到最低,但温平允不让,又给她调整回去。 温凉年索性闭目养神,懒得再动弹。 一回到温家别墅,温凉年逕自回房休息,明日她第一天上课,不能不早点休息。 这栋别墅只有她跟温平允同住,不过她被温父接过来生活没多久,温平允就出了国谈生意,他刚开始接管温家旗下复生集团的产业,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但对温凉年的态度挺和善,甚至没冷落她半分,时不时就差人寄礼物送过来给她。 温凉年连看都不看,全数堆入衣柜角落积灰尘。 她身上的衣服首饰、鞋子包包用的全是温父给的,她用得心安理得,但温平允给的,她一概不用。 温平允知道她不肯用,却依然没断过送礼的动作,做足了好哥哥的形象。 温凉年心想,自己哪天肯定要被温平允恶心死。 * 开学第一天,温凉年差点儿迟到。 她还没习惯早起上课,多睡了一会儿才醒,到校时还被班主任一顿念。 温平允很用心,打点好了温凉年在学校所需的一切,将她复学第一天选在开学日,至少还有一定的适应课业时间,从头开始。 高叁的课业本就繁忙,幸好温凉年的同桌是学委,小姑娘性格腼腆却热心,帮了很多忙,见温凉年没带笔,还借了她一支。 “开学怎么会没有带笔呢?”林清清笑道。 温凉年头也不抬地写题,“忘了。” 林清清以为她大概是班上成绩长年垫底的那种学生,便也没多问。 第叁天语文小考,温凉年却考得比她好,这可把林清清吃了一惊。 温凉年浑身上下的学生气老早褪得一干二净,她出过社会,在底层摸爬滚打,抽烟喝酒的恶习样样沾身,即便穿上校服,也没能染上几分学生气。 林清清虽跟她相处没几天,但不讨厌她,至少温凉年没做过半点让她不舒服的事情。 唯独让她好奇的是,温凉年大热天里总穿着长袖薄外套,就连体育课也没脱下来过,像是根本不怕热似的。 中午,两人是一起去食堂的,温凉年很快地吃完饭,起身打算去抽烟,林清清忍不住道,“你烟瘾太大啦,不考虑戒掉吗?” 温凉年时常动不动就消失,一天起码抽一包烟,烟瘾大的吓人,比班上的几个学渣男生更大。 人家那是抽烟装成熟,可温凉年是实打实的烟瘾重。 温凉年看她,眼眸里没半点情绪,“不抽烟难受。” 林清清叹息,“那以后要戒的时候跟我说,给你买点口香糖。” 温凉年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去天台上抽烟时,温平允来了电话,问她上课这几天体验如何,温凉年叼着烟,语气懒懒道,“挺好。” 妙的是她工作时想念当学生的滋味,当回了学生后,却又觉得有些无趣。 被社会磨砺多了,回归校园后更多的是不适应和违和感,她跟班上的学生们没有太多共同话题,林清清同她说话时也多半围绕着学习,几乎没怎么聊其他课外话题。 不过温平允问她体验如何,她不会说实话,也没必要说实话。 反正她跟温平允不熟。 “课业跟的上吗?”温平允问。 “也还行。”温凉年说。 她的成绩平稳上升,这件事她懒得报备,没必要让他什么都知道,否则她心里恶心得发慌。 “问完了没?我在忙。”她问。 温平允低笑道,“忙着抽烟吧?跟我多聊一会儿也不行吗?” 温凉年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倒海,连喉间都渗出胃酸上涌的刺痛感。 她吐息,也笑道,“得了,我要吐了。” 她和温平允争锋相对并非第一次,所以温平允没再多说什么,笑着跟她道别,挂断电话了。 温凉年掐灭烟头,找了一间厕所隔间,撑着墙面艰难作呕,喉咙像是被灌满了玻璃渣似的生疼,把刚刚在食堂吃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 她抹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靠在墙上,又点燃了一根烟。 打从第一天和温平允打交道开始,她敏感察觉这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在底层烂泥巴里打滚久了,人也见的多了,自然多少能够辨别出一个人是善是恶。 温平允便属于那种善于隐藏的人,他打着什么主意她是不知道,但他对她有没有半点所谓的兄妹情谊,她倒没看出来有多少真心。 温凉年有些恶毒地想着,如果她到他面前捅自己一刀,说不准温平允的伪装就要破碎了。 她跟温父的债与他无关,这温平允却什么都插上一脚,打着继兄的名义对她关怀备至,一次两次她可以忽视,但次数多了,她免不了要提防。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身上没有利益可图,他对她的容忍越大,给予得越多,她越是不安。 厕所外头来了一批女学生,有人嘟囔了一句烟味好重,温凉年没理,自顾自吞云吐雾,女学生们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温凉年将烟灰掸去,推开隔间的门,施施然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女生并不是那种风尘味的俗艳长相,虽然眼神疏淡,可偏偏长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尾下方还缀着一颗细小的泪痣,即便不笑,也透着一种妩媚的气质。 只要上点粉底,擦口红,描个眼妆,别说学生气了,一股子狐狸精的妖气。 温凉年开始笑,扔去烟蒂,拧开水龙头洗手。 在喧嚣中挣扎求生的人,生命怎能不腐烂。 皮囊没腐败,灵魂倒是稀烂得一塌糊涂,往死里转,风里流,哪怕是走在瘦弱荒凉的街道上,连自己影子都看不清。 养蛇 傍晚时分,温平允提前结束会议,回到家时,发现温凉年已经洗了澡,穿了件削肩的黑色吊带裙坐在沙发上,半干的长发披散在圆润白皙的肩头处,半遮半掩住了后背纤弱的肩胛骨。她低着头,正眼神专注地给自己的脚趾涂上玫瑰红的指甲油。 听见温平允回来的动静,她懒懒地抬眸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右腿蜷屈着,柔软的裙摆直接捲到腿间,露出大片细嫩的腿根,但她丝毫不介意,盖上了指甲油罐的瓶盖,将小腿架上身前的茶几,等着刚涂上的指甲油完全干透。 “写完功课了?”温平允问着,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抬手松开了领带,解开扣子,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 温凉年态度敷衍地嗯了一声,拿起手边的烟盒,正打算抽烟,但温平允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淡淡道,“不许在室内抽烟。” 温凉年扯了扯嘴角,“我脚上的指甲油未干,不想走路沾地。” 温平允挑眉,“要不我抱你去阳台那儿抽烟?” 确实省力,但很恶心人。 温凉年嗤笑,扔下烟盒,决定不抽烟了。 她仰头靠着沙发,索性闭目养神起来,也不想跟温平允说上几句话。 在她闭目养神的同时,温平允目光浅浅地打量着她因为仰高下巴而绷直的颈项,她的皮肤很白,细腻柔软的线条延伸而下,骨感的锁骨带出深邃的深沟,余下的曲线全数被包裹在漆黑掐腰的连身裙里头,细瘦的腰肢像是一手就能掐断似的,不盈一握。 因为穿着吊带裙,她胳膊间的伤疤一览无遗,数不清的狰狞刀疤遍佈了整个右腕,她是个左撇子,割的地方只有右手,全是曾经不要命留下的痕迹,就是没能成功。 得了抑郁症后瘦得不成人形的温凉年,连他抱着她去医院时,使劲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讨厌我吧?既然抗拒我的接触,就好好治病。当时他这么对她说,温凉年才放弃挣扎,死气沉沉地任由他伺候。 温凉年厌烦他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与防备,仿佛装备一身厚实的盔甲,针扎不穿,水渗不入,于是温平允也礼貌性地保持着距离,在惹毛她的界线外与她接触,倒是让温凉年有火发不出了。 “看什么?”察觉到他直勾勾的目光,温凉年睁开眼,皱眉着说道。 温平允笑笑,“我在想,你应该可以去抽烟了,指甲油干得差不多了。” 温凉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趾,白嫩的趾节被玫瑰红的指甲油衬得肤色更白了,心情好了不少,捏起烟盒就往阳台走去。 阳台距离客厅不过几步远,温平允依旧能看到她浸入黑夜的削瘦背影。 鬼使神差地,他也站起身来,打开阳台的落地窗,温凉年见他也跟了过来,凉凉道,“来蹭二手烟的?” 温平允关上落地窗,温声道,“突然也想抽个烟,但我烟盒空了,介意借我一根吗?” 温凉年不语,抬手将烟盒与打火机扔给他。 然而打火机恰巧剩没几滴油了,点了半天就是点不着火,温平允叼着烟看向温凉年,倒有几分无辜求助的意味在,温凉年不耐烦地拧起眉,抿着烟凑近他的脸,与他以烟对火。 这犹如接吻的姿势着实暧昧得很,温凉年甚至可以看见男人略长的眼睫,薄薄的单眼皮,鼻骨高挺,温润立体的骨相,那副垂着眼叼着烟的模样看起来薄情极了,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火点着了,温平允笑着道了声谢,温凉年挪开身子,徐徐吐出一个烟圈,才缓缓道,“你明知道我不爱跟你独处。” 温平允点头,“我知道,可是难不成你要躲我一辈子?” 温凉年说,“躲不了就算了,但是你得知道一件事,如果你老是这么亲近我的话,我会很焦虑。” 温平允看向她,“焦虑的话,你又会如何?” 温凉年笑了,伸出一根涂着玫瑰红指甲油的手指,随后漫不经心地寻到一只在阳台扶手上忙碌奔走的蚂蚁,指尖捻起烟头,直接摁在那只蚂蚁上,将那只蚂蚁活生生地烫死了,留下了一记深深的黑印子。 “我会不小心把烟头烫在自己的胳膊上,以疼痛缓解焦虑。”她弯起眉眼柔声道。 仿佛刚刚她弄死的不是一条命,而是一粒几不可见的灰尘。 温平允看着她半晌,忽然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下颌,低笑道,“那现在呢?” 说着,他的拇指还轻蹭了一下她微尖的下巴,笑意温和。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温凉年冷笑,也没傻到真的表演烫烟疤给他看,逕自挥开他的手,推开阳台的落地窗就离开了。 温平允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没几天,温平允又出差去了,也许是因为那晚两人不欢而散,他有意要讨好她,临走前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或是有没有想养的宠物,调剂身心也挺好。 温凉年不想要他送的礼物,便存心为难他,随口说,你能找条蛇给我养吗?能咬死人的最好。 温平允失笑,但也没有否决她养蛇的想法,问道,“你要把养蛇箱放在哪儿?” 温凉年说,“养我房里吧。” 温凉年喜欢看起来凶恶冷酷的动物,比如蛇、鳄鱼和狼等等,对她而言人性比动物可怖多了,毕竟动物是可以驯服的,但人类不完全行。 听他还真的要给她买蛇,倒也提起了些兴致,若能养条蛇弄残温平允,她肯定鼓掌叫好。 一个星期后,身处国外的温平允给她寄来了一条蛇,并请人帮她在房间里安置了蛇箱,打点好所有养蛇的必备用具。 头一天收到温平允给她寄来的秘鲁红尾蚺时,小家伙的状况不是很好,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因为长途奔波而拒食了。 温凉年起初耐心地哄着牠吃些活体乳鼠,只是红尾蚺依旧恹恹地盘踞在粗树枝上盯着她看,还数度摆出攻击姿态要吓唬她,于是温凉年不干了,饿了牠两周才继续哄牠吃点东西。 可红尾蚺对她相当警戒,即便把小乳鼠凑近牠的嘴边也不肯吃,温凉年便干脆地剥开乳鼠稚嫩的头皮,搅烂脑浆后涂在乳鼠的尸体上,又夹着小乳鼠去喂牠。 兴许是饿得慌,被脑浆的血腥味儿一刺激,红尾蚺扑上前来,一口咬上了乳鼠仍残留着余温的尸体。 第二次喂食,为了方便红尾蚺熟悉她,温凉年亲手捏着小乳鼠去喂牠,然而这次喂食不大顺利,小蛇咬了她一口,指节上两个细孔渗出一点血来,温凉年不住冷笑,拧碎了小乳鼠的脑袋,刻意用沾染了脑浆的手指温柔地蹭了一下牠的头颅,随后关上蛇箱门,又饿了牠整整一周。 在那之后,红尾蚺终于乖顺了些,至少不会在她喂食期间发动攻击,被她拎起来握在手里把玩时,牠慢条斯理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细长的身子缠上她的手指,态度逐渐亲昵起来。 有时候温凉年在温书,红尾蚺还会缠在她的腕间缓慢游移,因为蛇身冰凉,在温度偏高的夏日里被小蛇缠上一点也不难受,还有点凉爽,所以温凉年不排斥被蛇缠着手腕的感觉。 林清清听说她有在养蛇,打着来她家里写功课的名义去她房间看蛇,兴致勃勃地想让小家伙缠上她的手,但是红尾蚺目前除了温凉年,谁也不亲近,一见林清清就摆出攻击姿态。 林清清只得作罢,央求着温凉年喂乳鼠给她看。 温凉年没答应,毕竟前天才喂过,她不想把蛇养得太胖。 这段期间,温平允回来过几天,看她驯蛇的手段不错,一下子取得了红尾蚺的信任,忍不住笑道,“我给你挑的是南美洲的品种,比较凶悍一点,我还以为你会被攻击得很惨。” 温凉年轻嗤,“蛇可比人听话多了。” 温平允认同,“那倒是。” 随后,温平允又问了一些课业上的问题,确认温凉年是否完全跟得上进度。 原本温凉年只想敷衍他,可温平允却说,“我跟你的班主任一直保持联系,你不说我也能问。” 温凉年心想,温平允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要把握在手里,这种侵略性极强的感受让她下意识浑身冒刺试图反击,不过红尾蚺这个礼物她不讨厌,甚至有点期待哪天温平允被她养大的蛇绞杀,便对他多了几分耐心,不再敷衍回应问题。 温平允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眼神突然柔和了几分,漂亮的眉眼像是淬了毒似的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对他的态度反差太大,一看就知道她正打着坏主意。 “家长会那天我会出席。”温平允告诉她,“你的数学成绩别落下了,我明天又要出国,没法时时刻刻看着你,希望你能在我回来之前把成绩拉上去。” 温凉年道,“父亲不能出席?他腿断了?” 听出她的语气带有讥讽的意味,温平允轻笑一声,“他也在国外,这次开发的新项目得亲力亲为,应该是回不来。” 况且一直和她班主任维持联系的是他,自然去家长会的人也会是他。 * 开学后头两个月里,温凉年的班主任朱老师曾经向温平允提过她的问题,说温凉年似乎不大合群,性格孤僻,除了同桌林清清之外,她完全融入不了大团体,烟瘾太重,手指还经常涂指甲油,几天换一次新花样,看起来打扮花哨极了,不像是一个将重心放在学业上的学生,可偏偏她的成绩控制得不错,除了数学,全部都在稳定上升的状态,是块读书的料。 温平允坦白了温凉年患有抑郁症的问题,虽然已经好转许多,但还是希望老师不要给她太多压力。 朱老师小心翼翼,“她之前自杀过吗?我看她经常穿长袖外套,看着是想遮掩什么。” 温平允说,“是,割腕自杀五次,全部失败了,最后一次差点成功,被我即时发现了。” 朱老师沉默许久,叹息道,“我会再注意她的状况。” 温平允温声说,“朱老师,有什么状况再麻烦您通知我,凉年不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也和我不亲,加上我阻挡她寻死过,她对我怀有很大的敌意,有些事情她是不会主动告诉我的。” 朱老师答应道,“好,这是我该做的。” 她有些欣慰,温凉年有个很关心她的好哥哥啊。 强奸 家长会时间定在下周五上午,温凉年被朱老师安排去跟林清清与一个男同学一起在校门口负责签到接待。 周五当天,天气很热,虽然他们叁人坐在树荫下,但温凉年穿着长袖外套,热得晕呼呼的,林清清劝她把外套脱了,温凉年拒绝了。 “别逞强。”名叫沉于归的男同学说道,“大热天的,再怎么怕晒黑也不至于吧,别搞得自己中暑。” 温凉年知道他没恶意,回道,“那你们别吓到。” 沉于归还寻思着怎么会吓到,只见温凉年脱了外套,露出纤细的手臂,左手光滑无瑕,右手却布满狰狞刀疤,虽然有些痕迹淡去不少,可有一条刀疤痕迹特别深,犹如一条深色的蜈蚣,歪歪扭扭地横在她的右手腕上。 林清清有些腿软,光看那道疤,就知道温凉年曾经对自己下手极重,像是要狠狠劈开腕间的肌肤一样,疤痕粗长。 “算了算了,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吧。”沉于归不忍多看,低声道,“除了我们俩,别再把伤疤露出来了,省得别人闲言碎语。” 温凉年一笑,又将外套穿了回去。 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家长,有些家长见温凉年涂得漂亮的指甲,忍不住抬头瞟向她的脸,又是一愣。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啊。”林清清的母亲签名时,笑着道,“凉年是吧?清清老是跟我说你长得很美,现在一看,确实惊艳,不过现在你们都高叁了,还是别浪费太多时间在花里胡哨的东西上,好好念书吧。” 林清清有些手足无措,小脸涨得红通通的,生怕温凉年心里不舒服。 温凉年当然也瞅见林清清满脸难堪神色,便没发作,淡淡地道,“您说得是。” 林母将鬓发勾到耳后,面露满意的微笑,在沉于归的引导下往高叁的教学楼走去。 “我妈就是那样,别往心里去。”见母亲走远了,林清清压低声音对温凉年说,“她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比较心高气傲,见到看不顺眼的都会唸个几句,我从小就被她管得严,特别羡慕你可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温凉年抬眸看她,“所以你才那么喜欢我的蛇?” 林清清满眼兴奋,“当然,蛇比猫猫狗狗好养多了,还不会掉毛,我喜欢。” 看到温凉年把红尾蚺从蛇箱捧出来时,她满心羡慕,也很想要拥有自己的宠物,不过她家里真的不适合养蛇,她妈妈看到家里养了蛇肯定会发疯。 不一会儿,温平允也到了。 司机替温平允打开车门,身形颀长的英俊男人下了车,迈开长腿朝接待处这儿走来,林清清虽是第一次见到温平允,可这一身雍容尔雅的气质,西装革履,看起来年轻有为,她一下子联想到温凉年那有钱的哥哥,悄声道,“凉年,那是你哥哥?” 温凉年被夏天的暑气蒸得有些思绪恍惚,正在拨弄自己的指甲维持清醒,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远远的看到温平允来了,冷淡道,“嗯,同父异母的亲哥。” 林清清好感油生,殷勤起身招呼,温平允笑着点了点头,从温凉年手中接过笔,在册子里签上自己的名字,行云流水叁个字,温平允。 他将笔递还给温凉年,修长的指节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的指腹,温凉年皱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沉于归打算要帮忙引领温平允走进高叁的教学楼,温平允看了一眼温凉年,说道,“让我妹妹带我去吧。” 沉于归耸肩,没有意见。 温凉年心里烦躁,撑着桌面站起身时,感觉头脑一阵发晕,浑身无力,温平允隔着桌子伸出手扶着她的肩膀,沉声道,“中暑了?” “没有,别碰我。”温凉年的声音很轻,“我可以自己走。” 温平允依言松开手。 温凉年绕过桌子,领着温平允走向高叁教学楼。 沉于归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嘟囔一声,“这两人不像兄妹。” 林清清喝了一口水,抬手擦去颊边的汗水,含糊不清道,“像什么?” “债主与欠债人。”沉于归说,“一方予取予求,一方有求必应。” “那不是挺宠的吗?”林清清小声说,“上天欠我一个好哥哥。” 沉于归耸了耸肩,“不劳而获的东西,谁知道后面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跟林清清关系不错,也听说过温凉年的哥哥找了一条蛇寄回国给温凉年的事情,似乎不是从哪个宠物店里随便买的,而是真的派人去秘鲁抓的野生小蛇,所以那条红尾蚺的性子才会格外乖张。 原先他也只当是哥哥疼爱妹妹的行为,可看刚刚两人的互动,压根不是什么感情融洽的兄妹。 * 把温平允送到教室后,温凉年扭头就走,打算去医务室躺一会儿。 校医见她面色潮红,给她量了一下体温,发现她确实有点中暑了,便让她把外套脱了。 温凉年干脆地褪去外套,汗水浸湿了后背,薄薄的校服紧贴着她的背脊,弄得她浑身不适。 温凉年在校医的嘱咐下喝了些水降体温后,在床上躺下来,她本就精神不太好,没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温凉年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她也曾经养尊处优过,虽然她是情妇的女儿,但温父出手大方,只要她想要什么,温父都会满足她的愿望。 她学过舞,也曾是学校里合唱团的学生,她的母亲对于栽培她这件事上丝毫不手软,还经常告诉她一句话,人必须要有利用价值,将来才能拥有无法取代的地位。 温凉年很争气,她同样不甘心母亲只是个没有地位的情妇,所以她尽可能发挥所长,勤恳学习,也暗暗规划过自己的未来,以后她去打个工,赚些钱,去艺术学院读个自己喜欢的科系,将来毕业就可以带着母亲去别的地方生活了,何必去插足他人的婚姻。 可好景不长,温父的原配在温凉年十五岁那一年,发觉了她们母女俩的存在。 温父迅速与她们切割了关系,好在温凉年的母亲有储蓄的习惯,将温父之前给的钱都存了下来,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她们仍能支撑自己的生活,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然而她们母女俩过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糟,母亲在公司里遭人诬陷,莫名其妙没了工作,求职的过程中也四处碰壁,温凉年不得不早早在十六岁那一年开始出来打工,帮着母亲分担维持生活,也幸而隔壁邻居很帮忙,在她们最落魄的日子里经常出手帮衬她们,可惜对方在某一天毫无预警地消失了。 原以为日子勉强能过下去,她们的房东却忽然发难,要求她们搬离公寓。 母亲当然发觉这可能是温父的妻子在推波助澜报复她们,但是除了吃下闷亏也没办法。 没多久,温凉年打工的店铺也不收她了,给了点遣散费就把她打发走了,温凉年不得不在升上高叁那一年休学去鱼龙混杂的夜店打工。 因为长相好看,她顺利录取,隔日就直接上工了。 在夜场工作的漂亮姑娘往往都是人们愿意前来消费的原因,虽然夜晚上班辛苦,还经常会遇到混混调戏的情况,不过温凉年遇到揩油情况都能从容应对,还能哄得客人心花怒放。 但是有一次发生了她将酒液泼了混混一脸的事迹,原因是对方意图要强迫她陪睡。 最后是夜店老板出面收尾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她鼻子骂了一顿,直接让她不用来上班了。 温凉年当时想得很简单,反正她长得漂亮,学习能力强,在哪儿工作都会有人要她。 至少她在被强奸前是这么想的。 什么东西能让女孩子一瞬间蜕变成另一个人?一般是剧变的人生或扭曲的环境,那些戏剧性的变化会压迫着人们急剧转变,教人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起来,既是陌生又恶心。 那混混是个惯犯了,经常对夜场工作的姑娘们动手动脚,一般女孩子们生怕遭受他的报复,只能忍气吞声,可温凉年的反应相差甚远,她面色轻蔑地泼他一脸酒的动作着实激怒了他,即便夜场老板当场开除了她也不能让他解气,便趁着温凉年半夜回家时,把她拖入暗巷里办了。 小姑娘四肢纤细,抓挠挣扎的动作都像是情趣,他很满意,架着她的腿就插了进去。哈,果然是个雏儿,处女血渗了出来,他又狠狠撞了几下,还是干涩得不行,他勉强将那抹血当成润滑液,肆意搓揉着她的胸乳,一次次侵入身下女孩的身子。 狠狠糟蹋一个干净无瑕的女孩,这种异样的滋味让他感到无比欢愉。 他眼睁睁看着她眼神的转变,惊惧,恐慌,死寂,所有的反抗猛然沉于寂静,她目光空落落地盯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故意不轻不重地搧她的脸颊,问她会不会叫床,叫几声给他听听。 然后,身下的漂亮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弯了弯,惨白的月光清晰地映出她的上半张脸,眼下的那颗泪痣衬得她的面容越发冶艳。她张开干涩的嘴唇,软软呻吟一声,酥酥麻麻的,还格外妩媚地单手勾住他的脖颈,身下开始吐出些许湿热的体液,像是动了情,扭动着腰臀主动套弄他的阴茎。 操,真他娘带劲儿。他兴奋极了,掐着她的腰奋力顶撞数十下,一股脑儿射了出来,为了嘉奖她的乖巧,他低下头去亲她。 就在这个时候,温凉年攥着身旁从垃圾堆里滚落出来的破酒瓶,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时,反握瓶身,发了狠用酒瓶底部尖锐的玻璃尖角扎入混混的右眼球,混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滚倒在一旁。 温凉年没逃,握着酒瓶上前,非要将对方两颗眼珠刨出才罢休。 恰巧路过的警察发现了这里的惨状,温凉年没来得及做出刨挖眼球的动作就被发现了。 幸运的是,混混被送进医院后,医生表示他的双眼失明了。 此次事件,温凉年被判定正当防卫,因为附近完全没有监控摄像头能够证明她意图挖出混混眼球的动作,即便混混神经兮兮地控诉温凉年就是个疯婆娘,还想挖他的眼球,也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说辞。 温凉年有些情绪不稳,去医院验伤后,在警察的安排下去看了心理医生,这中间母亲没来看过她,只在电话里心不在焉地抚慰几句。 温凉年不信任心理医生,母亲也没能陪伴她,她没有任何管道可以发泄,于是她选择以抽烟的形式排解心里的负面情绪,烟瘾极重,但她的情绪暴躁,已有易怒的征兆,任何小事都能让她发脾气,甚至没能正常饮食,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 她开始自残,拿刀在右手腕上划开皮肉,皮开肉绽,看着血液流出的过程让她很放松,心理医生看见她右腕的伤口,知道她的病情更严重了,要求她一定要找她的母亲谈谈。 温凉年不是没找过,她的母亲经常失踪,她根本不知道妈妈在做什么。 直到某一天,她被警察通知自己的母亲横尸在街头上,因为碰了毒品生意而意外遭到他人报复,彻底没了呼息。 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跟上次处理她遭受强奸案件的警察是同一批,看到她时皆是面露不忍,但温凉年一句话也没説。 她翘着腿,点燃一根烟,态度散漫地盯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心里没由来地想着,人命好像就是这么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风吹折了脊骨,什么也不剩。 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痕迹很重,她看得出来。 当晚回到家,她试图割腕自杀,但是没割对地方,白白流了几滴血。 割腕很疼,她等到伤口愈合之后,才开始第二次割腕自杀。 割腕自杀像是酷刑,锐利的刀锋一下下刨在肌肤上时,她红了眼眶,差点儿想放弃,对生的渴望是人类的本能,但温凉年知道,只有克服求生本能,让自己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才能逼出幕后黑手,因为对方从头到尾的目的都不是要她死,而是要看着她堕落,被玷污,被糟蹋,一寸寸碾碎她一身傲骨。 温凉年接着第叁次和第四次的自杀,都没能成功,即便在第四次时成功压抑了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因为手抖了一下,没能割对位置。 一次次的自杀尝试都让她在无形间剥离了对生的执念,逐渐变得麻木不仁,那些负面又冷漠的情绪反而将她往死路上推,准备执行第五次自杀时,温凉年对自己下了死手,拿了一把砍骨刀,毫不犹豫地剁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这一次温凉年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她听得见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感觉得到鲜血喷溅在身上的温度,整只右臂由里到外麻得几乎没有痛感,她开始头脑晕眩起来,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天旋地转中,她发觉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了,浑身不住发冷,她只能蜷缩成一团,冷得直发抖,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时,她看见一双擦得锃亮的漆黑皮鞋出现在她眼前,属于男人的有力长臂将她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温凉年心里直发笑。哦,来的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啊。 求救 温凉年醒来时,发觉自己的手指抖得像筛糠似的,即便十指交迭相互摁着指节也止不住颤抖,索性不理会了。 她匆匆地跟校医道过谢,下了床就去附近的女厕,弯身冲着马桶又是一顿干呕,但只吐了些酸水出来,喉间火辣辣一片,难受死了。 下课铃声忽然响了,女厕外头人来人往的,温凉年这才想到自己忘了穿外套,就这么走出去,不知道右手腕的那条被砍骨刀削出来的刀疤能引来多少流言蜚语,即便她不在意,但那些流言只会徒增不可预测的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道温儒熟悉的声音,“凉年,你在里面吗?” 是温平允的声音,估计家长会已经结束了。 温凉年原本不想理会,但她更不愿意一直躲在女厕里头,于是出声道,“我在。” 温平允说,“校医说你确实中暑了,睡了一会儿就跑了,但外套忘了带走。” 温凉年烦躁道,“所以我出不了门,能麻烦你帮我拿外套吗?” 温平允顿了顿,只道,“你先出来吧,厕所里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 温凉年心说他到底在磨叽什么,推开门走了出来,温平允就站在外头,臂弯间挂着一间西装外套,见她出来了,一语不发地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干什么?”温凉年拧起眉道。 “我去给你拿外套,你先披着这件去校门口等我,司机一会儿就来,我送你回家休息。”温平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淡淡道,“还有点低烧,刚才你在逞什么强?” 温凉年拢紧身上的西装外套,语气冷飕飕的,“我就喜欢逞强,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吗?” 温平允抬眸与她对视,他的眼睛是接近琥珀色的,眼型狭长,眼皮略薄,面无表情时看起来相当不近人情,可偏偏他的气质儒雅,倒是柔和整个脸部的轮廓,给人一种十分好亲近的错觉。 他忽然笑了一声,捉住她藏在外套里头的右手腕,问她,“既然喜欢逞强,那你何必自杀?” 温凉年没说话,感觉喉间再度一阵酸水上涌,但她死死咬着舌尖嚥了回去,眼睛都憋红了。 温平允自然发现了她的异状,直接松开她的手,从口袋掏出一袋酸梅,塞进她的手心里,平静道,“好了,你先去校门口吧,这袋酸梅是我刚刚去小卖部给你买的,吃点酸梅会让你好受些。” 温凉年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谢谢。” * 温平允送她回到温宅,简单地向她嘱咐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温凉年感觉身上被汗水弄得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去洗了个澡,并换上一件白色的碎花洋装,才把红尾蚺从蛇箱里抱出来玩。 红尾蚺长得挺快,已经蜕皮两次了,蛇身跟她的手腕差不多粗,这种蛇吃多大得多,吃少长得少,有一次她多喂了点食物给牠,结果立刻就大了一圈了。 温凉年没给蛇取名,因为牠是条公蛇,于是她张口闭口就喊牠小家伙,红尾蚺默认了这个是牠的名字,听到她唤一声小家伙便会抬头看她,听话得很。 她在嘴里含了一粒酸梅,任由红尾蚺缠在她的手臂上,将长腿压上墙壁,拉了一会儿的筋,随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走了几个舞步,当作是运动。 房间里有开空调,她运动的时候没怎么出汗,但身心舒畅,没什么反胃的感觉了,也喝了几杯常温水补充水分。 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温凉年捡起手机一看,是班级群聊的信息,几个同学们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日的家长会,说家长会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帅哥,浑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不知道是谁的家长,俊死了。 林清清跳了出来,开心地宣布那个是温凉年的哥哥,几个小姑娘嗷嗷叫个不停,沉于归身为班长也不忘履行职责,一下子把她们全禁言了。 干得不错。 温凉年心情好了些,在群里发了个猫咪表情包表示感谢。 林清清见她也在窥屏,悄悄给她发了信息:凉年,我们晚上要去夜店蹦迪,你去吗? 温凉年回得很快:不去。 林清清:拜托嘛,我妈今晚出国出差了,我能溜出来玩的机会没几次,你不陪陪我吗?我们差不多有七八个人,很安全的。 温凉年免不了想,林清清果然没什么经验,夜店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哪里安全。 温凉年:你注意安全。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林清清:好,如果你要来的话,我们会在这间夜店里,叁楼的302包间。 她发了个链接过来,温凉年点开来一看,恰巧是她当初工作的那间夜店。 温凉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突突的发疼,把手机扔到一旁,不愿再多看。 * 晚上负责煮饭的祝姨给温凉年煮了粥,也许是因为有温平允的吩咐,祝姨还贴心地给她备了些冰镇过的酸梅汤,给她消消暑气。 祝姨离开后,温凉年赤着脚坐在沙发上看书,嘴里咬着吸管啜饮酸梅汤,叁心两意想着别的事情。这时手机又响了,她滑开萤幕看了一眼,是来自林清清的短信,上面明晃晃写着叁个英文字母,SOS。 温凉年心里毫无波动,还打了一句“需要报警吗”给林清清,另一边迟了几分钟才回复她。 林清清:川哥指名要见你,半小时后见,迟一分钟,这小姑娘就断一根手指,看是你报警得快,还是她死得快。 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林清清发的消息。 温凉年翘着腿,眯着眼想了一下川哥是谁,好了半天才想起来,川哥就是那个之前强奸她的那个混混其中一个好兄弟,贾川。 贾川在道上混得挺好,是夜店里的常客,对夜店里的漂亮姑娘姑且算友善,也没听说过他强迫过谁陪睡,所以温凉年之前给他送酒点烟什么的皆能全身而退。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贾川突然要找她,还撂下狠话,把林清清当成人质用了。 温凉年笑了笑,只觉得贾川蠢死了,大抵以为她是那种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人设,知道朋友被绑架就会乖乖过来救人,可林清清不过是她的同学罢了,她最多会做的就是报警,死或不死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现在温凉年改变了主意,原本她不打算理会这家伙的威胁,但是她突然想到了温平允。 她想让温平允生气。 * 林清清完全没有想过,跟同学们去夜店订个包间玩儿,都能遇上这种破事。 他们大伙儿们都年满十八,玩得很疯,叫了不少酒,起初一切都很正常,后来几个女同学们说要去外面勾搭帅哥,嘻嘻哈哈地拿着酒杯出去了,仅剩林清清和沉于归以及另外一个班对情侣选择待在包间里聊天。 沉于归频频看手机,满眼不耐烦,说八点就要回家刷题了,林清清笑骂他是个书呆子,成天只想刷题。 沉于归抬眼看她,“我的目标是清华大学,你呢?” 林清清:“……草!” 林清清泄了气,行吧,明日再继续发奋图强。 结果没一会儿,刚才几个女孩子又回来了,每个人都白着一张脸,神色惊惶,身后还跟了一批流里流气的混混,为首的男性看起来稍微正经了点,穿着白衬衫与紧身裤,还穿了一件金属色的外套,指节上全是银戒指,手里夹着烟,一进包间就扫了一眼在场的四个人,然后笑道,“还真的不在?” 沉于归皱了皱眉,“请问您找谁?” 男人对他笑了笑,“我找温凉年。” 林清清心头一颤,感觉来者不善。 “她没来。”沉于归淡淡地道。 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些小姑娘们有跟我说。” 他指的是那群又被他带回来的几个女学生,她们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低下头不敢说话。 旁边一个金发小混混嗤笑道,“你们同学刚刚撞上了川哥,酒液泼上了川哥的鞋子,恰巧她们刚刚在讨论一个名叫温凉年的姑娘,所以咱们才没计较,直接把她们带回来,确认一下温凉年在不在这儿。” 林清清嗫嚅着道,“这跟温凉年有什么关系?” 名叫川哥的男人瞥向她,冷冷一笑。 “关系可大了。”川哥说,“我兄弟被她弄得双眼失明,前些日子还在监狱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我得找她聊聊。” 林清清抿了抿嘴,她刚刚趁他们不注意给温凉年发了个SOS,想让凉年帮忙报警,没想到这群人是冲着温凉年来的。 贾川自然没有忽略她偷偷在背后做的小动作,抬手一挥,那个金发小混混上前夺走了林清清藏在身后的手机,哈哈笑出声,“川哥,这个小女孩儿正给温凉年发信息呢。” 贾川说,“陈彪,替我传话,说我半小时后要见到她,迟一分钟这小姑娘就断一根手指,看是温凉年报警得快,还是这孩子死得快。” 林清清嘴唇哆嗦了一下,沉于归抬手护住她,硬生生道,“她是局外人,扯上无辜的人是你们道上的规矩?” 贾川瞥向他,挑了挑眉,“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辜的人又算哪根葱?” 说完,贾川扬了扬下巴,“其他人都撵去别的包间看着,把这小女孩绑起来,旁边那个男孩子也一块儿留下来,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会坏事的,别放跑了。” 疯了 温凉年花了点时间精心打扮,画眉涂唇,甚至兴致很好地挑了件黑色吊带包臀裙,裙摆长度堪堪遮住了腿根,外面则简单罩上一件格子薄衬衫,拎了挎包就出了门。 当温凉年踩着漆黑绑带高跟鞋款款走进302包间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她的两条腿又细又长,紧身的包臀裙衬得她腰肢纤细,浓眉艳唇,在昏暗的光线下美得分外惹眼。 “川哥。”见到坐在沙发上的贾川,温凉年声音柔和地唤了一声,她因为烟瘾重,有一副温柔暧昧的烟嗓,简直能把男人的骨头都唤得酥了。 贾川冲着她笑,“凉年,许久不见,长得更艳了。” 温凉年,当时在夜店里可谓是长得极有味道的其中一个漂亮姑娘,可惜她偏偏不卖身,倒是让他的兄弟徐力昆急红了眼,才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不过是打着替死去的兄弟报复的名义罢了,更多的是想看看这女孩儿在被迫开苞后变得如何,结果挺出乎意料的。 贾川预期看到的画面是温凉年萎靡不振的模样,毕竟哪个年轻女孩在被强上之后,还能在短时间内褪尽阴影回归正常生活的?虽然温凉年看起来比过去瘦了不少,可她的眉目张扬,神采奕奕,要么是她心理素质过硬,要么这温凉年就是个疯的。 他不是没去调查过温凉年的事情,可怜她年纪轻轻就休学工作,还在被强奸之后死了母亲,所以看到温凉年的当下,比起惊艳,更多的是兴味盎然。 “凉年,你不该过来的!”林清清被迫跪在地上跟沉于归靠在一起,声音哽咽道,“你应该直接报警的,何必送上门来?” 温凉年没理会,而是逕自扔下挎包,脱下外罩在身上的衬衫,露出白皙削瘦的肩膀,她拾起贾川放在桌上的烟与打火机,朝着贾川走近,一旁的陈彪原本想拦她,但贾川抬手制止,任由温凉年俯下身来,将一根烟递到他唇边,并且替他点燃烟头。 在温凉年俯下身时,贾川觑见了她衣领里头的漂亮风光,心情越发愉悦,拉着温凉年坐在身边,温凉年也顺势偎进他的臂弯间,乖得不像话。 “疯了。”在林清清旁边的沉于归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妈的,她要玩大的。”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贾川的手掌在她的腰间轻抚,难得温和,“徐力昆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让你受了伤害,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温凉年笑出声来,“川哥,想赔不是的话,口头说说谁都会,陪我喝几杯吧。” “好!”贾川扬手,“陈彪,给我们俩倒酒。” 陈彪心说这女的怎么跟个妖精似的,一下子把贾川撩得心情好得不得了,但也不敢说什么,赶紧给他们俩倒了威士忌过来。 贾川接过酒杯,跟温凉年碰杯后一饮而尽,温凉年也喝光了杯里的酒液,因为喝得急了,几滴酒液沿着她的唇角滚落而下,沿着她骨感的锁骨悄然没入饱满的胸前。 贾川看得有些鬼迷心窍,伸手去抹她的锁骨,温凉年稍微躲了一下,笑道,“别,我怕痒。” 贾川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骚动,被她勾得不行,也觉得这娘们儿很懂得哄男人开心,又是一笑,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出去,顺带把这些学生们都放走吧。” 他也是个懂情趣的,把她的同学们绑在这儿,哪有心神去想其他的,还不如把人都放了,让她专心伺候着,说不定处得好还能当床伴,两全其美。 “就不怕咱们报警?”沉于归站起身,语气讥讽地说。 “凉年,你希望他们报警吗?”贾川低头问怀里的美人,有心要测试她。 温凉年懒懒地靠着他,散漫道,“报什么警?你情我愿,警察管不着。” 贾川哈哈大笑,让沉于归他们出去了。 林清清一被推出包间就抓着沉于归的手臂,惊惶道,“沉于归,我们真的不报警吗?” 沉于归扯着她的手腕就往夜店外头撤,一边冷静道,“温凉年让我们不用管她,你听不出来吗?” 林清清简直要急哭了,“温凉年是来救我的才会过来,我不能不管她。” 沉于归说,“你没有不管她,是她老早就想好了对策,你看。” 林清清抬头一看,只见夜店门口围了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正在跟夜店老板谈话,神情冷峻,那熟悉的样貌很明显就是温凉年的哥哥,温平允。 林清清不管了,甩开沉于归的手,红着眼眶大步跑向温平允,疾呼道,“温先生!温凉年在叁楼!302包间!” 温平允瞥向她,点头,抬手一挥,身边几个保镖得令,立刻迅速往叁楼过去。 开胃 当初温父给温凉年找了不少名声响亮的心理医生,但温凉年始终没能给予足够的信任,也处于格外防备的状态,温父没办法,只得让温凉年自己去挑选喜欢的心理医生。 然而,温凉年最后选出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刚出社会没什么经验的姑娘,名叫沉丝丝,只比温凉年大了几岁,满怀热忱,也心思单纯,温凉年每回与她碰面时,大多时候是她侃侃而谈,温凉年则是倾听的那一个,弄得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生也不好意思了,鼓励温凉年主动说出她的心里想法。 温凉年手里捻着一根烟,安静了几秒,突然问她,“你觉得处女膜修复手术的意义是什么?” 沉丝丝想了想,“看修复的目的,有些人是为了一场骗局,有些人是为了修补心理方面的创伤,但是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父权意识的认知,根深蒂固地认为女性保有处女膜才是干净无瑕的。” 温凉年笑了一声,吐了一个烟圈,慢条斯理道,“是,很多女性被强奸的第一时间,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不干净了,被羞辱了,或是害怕得无法动弹,事后去做处女膜修复手术的女孩子也多得是,你觉得我有那个必要去修复吗?” 沉丝丝认真道,“如果你很在意,认为这个手术一定程度上对你有帮助,我不会否决你的想法。” “没有帮助。”温凉年说,“许多电影、漫画、小说都将处女膜当作一个女孩儿转变为女人的象征,但某方面而言也迎合了男性凝视的视角,导致观众对于处女膜有莫名的认同感。而我实际上压根就不在乎处女膜破损这件事,我只在乎自己是否从那个强奸我的混混身上讨得了他欠我的债。” 沉丝丝轻声道,“你方便跟我说说,你反击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很多。”温凉年笑了笑,“那时候我在想,这个男人侵犯了我,罪不可赦,我得挖出他的眼珠,必须让他由里到外地畏惧我本身,也要他明白我会比他更疯,只是因为我的毫无防备,才给他得手的机会,所以我也做了一些自我检讨。” “什么检讨?”沉丝丝问。 “如果我遇到一个对我有欲念的男性该怎么做。”温凉年掸了掸烟灰,又道,“知道米诺陶诺斯么?希腊神话里的牛头人。” “知道。”沉丝丝点点头。 希腊神话里,牛头人米诺陶诺斯被关在迷宫里,每年国王会进贡七对童男童女,喂养这头怪物。 后来,名叫忒修斯的王子手持毛线球标记走过的路线,进入迷宫,趁着米诺陶诺斯正在畅饮开胃酒时杀了他,随后利用毛线球返回入口,成功离开了迷宫。 温凉年眯着眼看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慢慢地道,“我那时候就在想,男性等同是米诺陶诺斯,而我能够做的就是成为开胃酒,趁着男人对我放松警戒时,一举将对方击杀,我才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座迷宫,逃出生天。” “那谁是毛线球呢?”沉丝丝好奇道,“是指帮助你逃脱的贵人吗?比如那些警察,或者是其他引导你的人?” 温凉年掐灭了烟头,“谁知道呢。” * 在沉于归与林清清被那群小弟们带走之后,整个包间只剩下温凉年与贾川两个人。 贾川默认了温凉年是来撩拨他的,待闲杂人等一离开,原本扶在温凉年腰际的手掌开始缓慢下移,温凉年则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长发在他胸膛上披散开来,倒有几分甜甜蜜蜜的信任感,更是惹得贾川身下硬得难受,哑声哄道,“宝贝,你要不坐我腿上?” 温凉年没那么快答应,而是拿着他的烟盒问他,“能抽吗?抽了就坐你腿上。” 贾川哪会不答应,叼着烟道,“抽吧,你把这包烟抽完我都不会怨你。” 温凉年笑笑,抽出一根烟后,岔开两腿跨坐在他腿上,低下头去与他以烟头对火,就像她之前帮温平允点燃烟头的动作一样。 因为岔开双腿的动作,温凉年的裙摆上捲到腰间,贾川呼息急促起来,掐着她的细腰,刻意试探性地顶了她一下。 温凉年瞟他一眼,拿出抿在唇里的烟,冲着他的嘴唇吐了一口烟,暧昧道,“川哥,咱俩打个赌,看是你让我爽得快,还是我这支烟抽得快。” 贾川头皮发麻,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毛头小子,急得上火又不得不憋住,整个节奏被这个小姑娘牢牢把控在手里,却乐得甘愿听她的指挥,增添情趣也不错。 于是他连抽烟都顾不上,扔下烟头后,伸手探入她的腿间,拇指隔着薄薄的衣料揉捻起来,温凉年也轻轻搂抱着他的头颅,诱使贾川将脑袋埋入她的胸前。 贾川深陷在温凉年的怀里,心跳加快,忍不住急切地拨开她肩上的细带,以便于自己嘬吻她饱满白皙的右乳,喘息越发粗重,满脑只想着待会要怎么让这小女孩儿在身下求饶。 突然,温凉年藏在身后的手从桌上捞住了一个高脚杯,甩手敲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头,杯身碎裂,她快速反手利用尖锐的玻璃破口狠狠插入贾川的脖颈,正好扎在他的颈动脉上,鲜血直接喷涌而出,溅了温凉年一身。 贾川发出嘶哑的痛叫声,一把将温凉年甩在地上,拼命按压住自己的伤口,满脸涨红,张口要喊人过来杀了温凉年。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推开了,数名黑衣保镖包夹而来,而温平允也即时赶到,俐落地褪下身上的西装外套,俯身裹住温凉年细瘦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冷声道,“他动了你哪里?” 温凉年抬眸看他,眼里毫无半点劫后余生的感激神色,更别说是恐惧了。 可她搂着身前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黑发男人,娇娇软软道,“哥哥,他的血弄脏我了,好烫啊。” 越界(带蛇doi) 没多久,警察抵达了现场,被扎破颈动脉的贾川也即时获得了救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温凉年稍微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后,身上披着温平允的外套,在警方试图与她对话时,从头到尾柔若无骨似的抱着温平允窄瘦的腰腹,拒绝跟警方对谈。温平允护着她,淡淡地道,“我的妹妹受到太多惊吓了,为了救出被限制自由的同学们才会不得不只身前来,她的反击也是迫不得已的,希望您能理解。” 警察点了点头,“我明白,她很勇敢。” 贾川也算是道上小有名气的混混了,只能说这家伙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居然意图对温家人下手,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跟警方交涉完后,温平允带着温凉年回温宅去。 在回家的路上,温凉年跟温平允没有说过半句话,百无聊赖中又点燃了一根烟,还有一半没抽完。 见车子停在家门前,她神情恹恹的下了车,叼着烟去开大门的门锁,温平允锁上车门,上前扣住她的肩膀,在温凉年进门之前抽出她嘴里的烟,直接捻熄了。 “生气了?”温凉年感觉到他不对劲,便仰头冲着他笑,“你在生什么气啊?” “你故意的。”温平允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进屋,语气平平地道,“你在夜店发了定位给我,等我送上门来救你,因为你很清楚,如果你真的把人弄死了,我也能替你收尸。” “那是事实。”温凉年弯下腰来解开自己的高跟鞋,赤着脚走向卧房,一边道,“而且我想惹你生气,你越不开心,我越高兴。” “为什么想惹我生气?”温平允站在她的房间门口问道。 温凉年抱起正在自己床上小憩的红尾蚺,小家伙被她的动作惊醒,长尾巴缠上她的腰肢,盘在她身上无声撒娇,温凉年捧着牠的头颅揉了揉,徐徐道,“因为我觉得你爱我,所以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能被原谅的。” 温平允说,“爱护自己的妹妹,理所当然。” 温凉年回过头看他许久,慢慢地笑了。 “你好虚伪,装什么啊。”她柔声道,“你明明很生气,还想检查我的身下,看看那个贾川是不是真的上了我。” “你想多了。”温平允站直身子,平静地说,“你早点睡,我走了。” “急着走做什么?还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温凉年说,“你不想听个秘密吗?” 温平允看着她,静待她的下一句话。 温凉年手里扶着缠在腰间的蛇,施施然迈步朝他走近,牵引温平允的大掌往自己的下腹按去,还仰头望向他,弯着眉眼笑道,“其实啊,在你带着人赶到之前,那个混混老早就射进来咯。” 温平允的眸色蓦地沉冷几分,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修长的手指扯高她的裙摆,往她腿间一探,却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哎,诓你的。”温凉年散漫地说,“哥哥,你摸了我,越界了。” 她太刻意,温平允自然也知道温凉年想激他,但他始终态度冷静地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饱含审视的意味。 随后,他伸手捏着她的下颌,一点一点地凑近她的脸庞,在温凉年的冷眼注视下,轻轻含住了她柔软的嘴唇,像是在引颈受戮一般,无声承认了自己对她的欲念深重。 他果然不忍了。温凉年发出模糊不清的嗤笑声,发狠反咬了一口男人的下唇,嘴唇上的口红胡乱地蹭过他的唇角,留下鲜红暧昧的痕迹,她讥诮地说了一句“你他妈就是想操我,日思夜想的那种”,温平允把一直缠在她身上的红尾蚺赶开一些,将她的裙摆推至腰上,低笑道,“那倒是。” 温凉年一向清楚自己在他人眼里的定位是什么。 她年轻貌美,性子野得过火,还活得漫不经心,男人难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怀有征服的欲望,所以相处的日子一长,她忽地就明白了温平允对自己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思,尤其这次的夜店事件,温凉年更是确定了温平允对她心怀欲望。 温平允讨好她,包容她,还在她自杀时即时赶到,为她止血,送她去医院,她就想不明白了,假如温平允就是害她跟母亲的生活陷入困境、弄死她母亲的幕后黑手,那又何必与她亲近? 要么温平允不是幕后黑手,要么温平允身上还有别的隐情,不过都不妨碍她从他的身上讨得温家欠她的债,这些日子她多少有点腻烦了物质上的满足。 于是温凉年转念一想,假如她拽着温平允背上乱伦的罪名,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对自己的妹妹下了手,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又能毁掉温家多少? 报复温家的快感,一定程度上足以压抑住她对温平允的反感。 当她被男人抵在墙上,折着她的长腿贯穿而入时,温凉年难得柔情蜜意地搂着他,红棕色的红尾蚺仍缠在她裸露纤瘦的腰肢上,冰冷的蛇身沿着她细腻白皙的肌肤缓慢游移,悄然无声地从她的颈侧探出头来,冲着温平允吐信子,威胁着可能危害主人的敌人。 也许是期待着自己的蛇对亲哥哥发动攻击,温凉年情动了,喘息着发出甜腻暧昧的呻吟,水声潺潺,每一次的进出都带出湿热的粘液,溅湿了男人的裤腿。温平允低笑出声,不轻不重地抬手掐住她的脖颈,迫使温凉年呼息困难地仰头看他,温声道,“是不是看到你的蛇一副想攻击我的模样时特别兴奋?” 他说着,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声音沙哑,“绞得真紧,我喜欢。” 温凉年的呼息越发急促,生理性泪水将眼睫打得湿漉漉的,她的红尾蚺终于发动攻势,狠狠窜过来咬上了温平允的手腕,但温平允的双眼眨也不眨,定定地看着温凉年被情欲染红的眼尾,俯首去亲她的下唇,轻声发笑。 ——终究所有的一切都按他所想的实现了。 停药 隔日早晨,温凉年按着平时的生理时钟起床,赤裸着身子从男人怀里钻了出去。 她懒洋洋地洗漱一番后,穿上一件弹性背心与健身裤,开了阳台的落地窗,在外头给自己拉筋活动身体。 一早醒来,温凉年的脾气不大好,因为昨晚温平允实在做得过火,在褪去她的衣服时亲手撕坏了她的裙子,她身上还布满吻痕与男人手指掐出来的瘀青,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为了回敬他的丰功伟业,温凉年也在他的脖颈咬出齿痕,他宽阔的背脊则抓痕遍佈,严重的几道痕迹还血肉外翻了。 总之谁也没落在下风。 后面传来落地窗打开的声响,温凉年知道那个斯文败类醒了,连头也没回,自顾自地高抬长腿架在墙上,两腿上下几乎开成一字。 然而这不妨碍站在身后的男人伸出长臂搂上她的腰,抱住她笑着说,“早。” 温凉年略嫌冷淡地嗯了一声,维持目前的姿势,简单伸展了一下浑身肌肉。可温平允似乎没打算走,乾净的指腹轻轻蹭着她因上衣略短而裸露出来的腰肢,像是格外留念那处肌肤的触感。 “要我把那片肉割下来送你吗?”温凉年冷不防道,“你要知道我干得出来这种事。” 温平允发出一声轻笑,“行了,别闹脾气,昨晚撕坏的衣服,待会加倍赔给你。” 温凉年没给他好脸色,低头拨开他扣在腰间的手指。 温平允敛着眸,忽地扶住她的后腰,将她往前一摁,温凉年不得不整个身子压着左腿贴上墙面,即便她四肢柔软,可还是有点儿难受,登时不耐烦起来,“温平允——” 温平允低下头,叼住了昨晚在她后颈啃咬出来的牙印上,上头还有淡淡的血痕,温凉年吃痛,低低地哼出声,感觉男人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的伤口上。 “我似乎还没说过,我很喜欢你在我怀里颤抖着性高潮的模样。”温平允薄薄的嘴唇贴着她的后颈温柔厮磨,磁哑的声音里含着餍足慵懒的气息,“被蛇咬的那一下,值了。” 温凉年没吭声,温平允也没在意,松开她后,又道,“昨晚是我冲动了,没做好措施,晚点我给你买避孕药吧。” 温凉年说,“你要不想想,为什么我之前被人强奸了也没怀孕?” 温平允安静几秒,问她,“因为恰巧安全期?” “错了。”温凉年说,“我烟瘾太重,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差,体质不易怀孕,不吃避孕药也无所谓,何况我近期都在吃抗抑郁的药物,更不可能怀得上。” 说到这里,她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喉结,细声道,“不如咱俩试试,到底做几次才能怀得上孩子,然后我再把孩子给打了,你看如何?” 她说得轻松,好似完全不痛不痒,但温平允捉住她的手腕,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别赌,你的身体没那个资本。”他说,“就算你真的怀了,我也会捆着你,直到你把孩子生下为止。” * 昨晚折腾得太久,温凉年睡眠不大足,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给自己上了点遮瑕,顺带喂食了一下在蛇箱里的红尾蚺后,才下楼吃早饭。 祝姨准备了一桌的中式早餐,见温凉年来了,给她盛了一碗白粥,并笑着劝她多吃一些,温凉年草草扒了几口粥,夹了些小菜就饱了,她胃口小,昨夜也睡得差,没吐出来算是给足面子了。 温平允正在看财经新闻,见她面色略差,情绪也不好,便道,“要不今天别出门逛街了?” 温凉年面色更难看,想到昨晚男人一边亲吻她,一边低笑着问她要不干脆明天在家里陪他一整天,这话实在听得她心里恼火,拒绝了。 用完早饭后,温平允带着温凉年去了市中心的商场购物,温凉年毫不手软地买了些漂亮裙子,细跟鞋也买了两双,逛到内衣店时,导购小姐替她介绍了几件最新款的法式蕾丝胸衣,温凉年看也不看,在旁边的首饰区挑挑拣拣,淡淡道,“问他,他喜欢撕,理所当然付钱的也是他。” 导购小姐自然也瞧见了跟着温凉年进来的温平允,不由得心里感叹,这对情侣可真有夫妻脸啊,面部轮廓竟有几分相似,就是女方看起来在闹别扭,从头到尾把男方冷落在一旁。 于是她热情地向那个英俊的男人推销内衣,男人看得很仔细,漂亮修长的手指轻捻了一下质料,温声道,“她偏瘦,可能尺寸得再小一号,版型好看是其次,穿得舒服比较重要。” 导购小姐认同地点了点头,称赞道,“您真贴心,您女朋友有您这样的男友真幸福。” 温平允笑了笑,没答腔。 最后,温平允给温凉年挑了四套内衣裤,藕粉、黑色、深蓝跟湖绿,导购小姐直夸他眼光好,全是衬肤白的颜色,温凉年则托着小篮子把刚刚挑选的首饰都放在柜台,示意结帐。 温平允看了一眼她的小篮子,里头还有荷包蛋耳针,忍俊不禁笑着说一句“小孩子”,温凉年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昨晚把小孩子怼在墙上操的禽兽是谁呢?” 导购小姐的小脸涨得通红,没敢再听,闷头结帐。 待两人走了之后,导购小姐的同事走过来,叹息道,“那个男人真好看啊,气质挺好……哎,小刘,你怎么脸那么红?” 小刘闷闷地说,“那对情侣说话口无遮拦的,都是夹枪带棒的荤腥话,我受不住了。” * 温凉年下午还要去心理医生那儿复诊,温平允送她到诊所楼下,让她结束后打通电话,他再过来接她去吃晚餐。 温凉年随意地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她目送着温平允的车驶离门口,才步入诊所,将手机塞给柜台小姐,让对方帮忙保管。 柜台小姐是新来没多久的职员,见状有些纳闷,但也没多问,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碰见疑神疑鬼性格古怪的病患了,笑着答应下来。 温凉年踩着细跟鞋上楼,推开沉丝丝的办公室大门时,沉丝丝正在啃香辣小龙虾,嘴唇吃得油腻腻的,见她来了,冲着她努了努嘴,“你来啦。” 温凉年朝她大步走来,拾起沉丝丝随意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张口就往里头呕吐了出来。 沉丝丝被她吓一跳,赶紧摘了手上的手套想来帮她,但是温凉年微微摇了摇头,浑身都在发颤,又吐了几口酸水,算是把不久前吃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了。 “你在我面前吐成这样,我还吃什么?”沉丝丝彻底没了胃口,无奈地给她拍了拍背顺气,温声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见我就吐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温凉年在她面前呕吐并非第一次,只要她想到负面的、或是令她感到生理性厌恶的事情,便会不由自主地反胃起来,之前还曾经因为频繁呕吐得了胃炎,去医院扎针管挂吊瓶躺了两天才好。 温凉年从她的桌面抽了几张纸巾擦嘴,耳鬓的发丝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喘了一口气,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我跟温平允睡了。” 沉丝丝后退一步,愣愣地看着她,“啊?” 沉丝丝当然记得温平允是谁。 当初温凉年提到自己自杀的原因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最后来救她的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温平允,而这个温平允也是古怪,却又来得顺理成章,据说是温父刚死了妻子,同时也想起了温凉年与她的母亲,便让温平允去看看温凉年的近况,打算要把她接回温家。 结果恰巧就赶上了温凉年的自杀现场,救了温凉年一命。 可正是这种巧合才让人细思恐极。 “你有打算蒐证报警吗”沉丝丝问。 温凉年拉了张椅子在她身前坐了下来,缓缓道,“你要知道温家有权有势,蒐证报警可能毫无用处,我打算持续这段关系,让父亲,又或是其他同样有权势的人知道我们之间有这层关系。说实话,我怀疑温平允一直掌握我的行踪,也可能在我手机里装了什么窃听的东西,所以我的行事不能过于刻意,否则引起他的怀疑会更麻烦。” 沉丝丝皱了皱眉,“你打算持续这段关系?你不是一进来我这儿就吐了吗?” 温凉年冷笑一声,“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能控制,以及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诊断证明,证实我的抑郁症已经缓和许多,不必再服用抗抑郁的药物,那玩意儿会让我没法怀孕,而且我也不想吃药了。” 沉丝丝不敢置信,“你疯了?你还想怀上孩子来压迫温家?” 温凉年说,“温平允今天给我表态了,说如果我怀上了,他肯定让我生下来。” “那是一条命,我不可能给你开证明。”沉丝丝坚持道,“凉年,我是你的医生,你的抑郁症虽然好转了些,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停止服用药物,更不能让我支持你利用怀孕去报复温家。” 温凉年抬眸凝视着她许久,忽然弯着眉眼笑了笑。 “丝丝,我很喜欢你。”她温温地说道,“可是你要知道,我现在有很多的钱,我完全可以换一个愿意配合的心理医生,给对方一笔钱来帮我做这件事,可我选择了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沉丝丝抿紧嘴,不说话。 “你家境不太好,刚出社会就背着一大笔助学贷款要还清,长姐最近开始谈婚论嫁,而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念书,你我都知道赚钱不容易的,我愿意支付你一大笔钱作为酬谢。”温凉年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声音软和极了,“丝丝,你帮帮我吧,我那么可怜,被混混强奸,患上抑郁症,母亲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溘然长逝,现在还被亲哥哥算计诱奸,你就不愿帮这个忙吗?” 她刻意把自己先撩拨温平允越线的事实扭曲成诱奸,将自己摆置于受害者的位子,意图获取沉丝丝的同情。 温凉年选中沉丝丝作为自己的心理医生本就抱有目的,来日需要利用沉丝丝的单纯与缺乏社会历练去做某些事时,她只需叁言两语来说服,再给予一点金钱上的诱惑,就能软化对方的态度。 沉丝丝依旧没说话,但是她的手指颤了颤,像是有些动摇。 温凉年捉住自己的裙摆,张开双腿,给沉丝丝看自己腿间伤痕累累的青紫咬痕,全是昨晚温平允又亲又咬吮出来的,沉丝丝见了她腿侧的惨状,有些不忍再看,别过头讷讷地说,“我只帮你这一次,如果你的病情又变严重了,我不会让你停药的。” 温凉年道,“谢谢你。” 她不住暗暗发笑,心想,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死了 温凉年从诊所出来时,温平允没有来,反而另外派了司机来接她回去。 温凉年看了眼手机,发现温平允不久前给她发了短信,说另一个城市的分公司临时有些状况,得亲自过去处理,可能后天才回得来。 大概是温父有心测试温平允的能力,这些日子都让温平允亲自处理公事,来回奔波,倒给了温凉年不少喘息的空间,不用日日夜夜对着温平允那张脸。 温凉年一回到家,便上网买了些催情用的药物,方便日后能使用。 她也不怕温平允查她的网购纪录,就算他真查了,大概率也会以为她是买来助兴用的。 温凉年知道自己上回能情动高潮是因为看到温平允被她的蛇攻击,那种莫名的快感是层层迭加的,视觉上的刺激和报复心同时被满足,她自然而然忽略了对温平允的生理性反感。 温凉年心想,至少得用催情的药物让自己的欲望压抑住心理上对温平允的排斥,才有机会让自己顺利怀上孩子。 她不是没想过在室内装摄像头录影存证,但这是很粗糙的办法,假如温平允发觉了她的异样,加重了对她的监视,约束她的自由,会让她更加寸步难行,而怀孕是最粗暴又有趣的办法,温平允反而只能责怪他自己的冲动,怪不了任何人。 近亲通奸生下的孩子是不幸的,可能天生缺陷,又或是体弱多病,温凉年自然也明白,所以她跟沉丝丝说了,她会尽可能留下所有证据,并在生下孩子之前强行堕胎,不得不将子宫拿掉也无所谓。 若是温平允始终不让她有机会堕胎,那么她以死相逼便是,再不济也能自己动手,她的房间在二楼,人跳下去摔不死的,大不了残废或是摔成植物人,不过孩子就没那么命大了。 虽然胎儿是无辜的,但是如果能报复温家,并找出幕后黑手,那孩子就是必须要牺牲的一条命。 温凉年想得多,所有的路都想好了,也平静接受可能会连自己的的性命都留不住的结果。 反正活得千疮百孔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温凉年将手伸入蛇箱,轻轻抚摸红尾蚺身上的蛇鳞,若有所思。 她的蛇似乎又快要蜕皮了,覆盖住双眼的鳞片呈现混浊的乳白色,正躲在粗长的树干下面不想理人,被她一摸,头部张牙舞爪地弯曲成S型,无声警告自己的主人别一直摸了。 真想亲一口。 温凉年不逗牠了,身上的咬痕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多一道伤口。 * 林清清一早来学校,见到温凉年时赶紧上前,关切道,“你还好吗?” 温凉年这两天假日都没怎么回覆她的消息,林清清免不了心慌意乱,深怕温凉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需要休息几天。 温凉年正在写卷子,被林清清这么一打断,她的思路也断了,抬头回应道,“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林清清拍了拍胸口,“还好你想得周到,提前让你的哥哥来救你,其他人也都毫发无伤地回家了,大家都很感激你。” 温凉年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没一会儿,沉于归也来了,单肩背着书包,脸色不大好看,他将书包扔到座位上,冲着温凉年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清清问,“干嘛啊,人家又没欠你,口气真差。” 沉于归皮笑肉不笑,“别多管闲事。” 温凉年倒是没在意,放下笔起身,扬了扬下巴,“走,去天台。” 沉于归点头,双手插着兜领着她去天台。 一到天台,温凉年便问他,“介意我抽烟吗?” “请便。”沉于归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别利用我姐姐去做你打算做的事情。” 温凉年从口袋掏烟盒的动作顿了一下,“哦,你是沉丝丝的弟弟啊。” 沉于归嗯了一声,看着温凉年抽出一根烟与打火机,掌心护住火,点燃烟头,一连串动作娴熟极了。 温凉年长得极其漂亮,毫无疑问,浑身气质不同于这年纪的女孩子,美得锋锐,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艳丽,勾魂,还催命。 骨子里本就是个带毒的,行事起来更是野得要命,也难怪那个川哥会被温凉年整得那么惨。 “找我有事?”温凉年吐了一口烟,“要跟我谈钱的事?” 温凉年有话直说,倒是让沉于归省了弯弯绕绕的功夫,直言道,“是,我发现沉丝丝突然掏出一大笔钱给大姐筹备婚礼,说是工作的奖金,我不信,就稍微调查了一下,才确认是你给的钱。” “我以为所有心理医生的保密功夫都很到位。”温凉年说。 “她确实口风紧,但架不住我自学过一些骇客技术,可以随意浏览她的电脑。”沉于归耸了耸肩,“回归正题,我希望你把钱收回去,你若是要利用谁都行,尽管去,就是别利用我姐姐。” “你好像很警惕我?”温凉年笑了一下,“只是请她做一个假的复诊结果,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罢了。” 沉于归挑眉,“你知道那个贾川现在怎么样了吗?” 温凉年抽了一口烟,懒得问。 “我发现他昨晚死在医院里头,听说是心肌梗塞死的。”沉于归冷淡地笑了,“温凉年,你还觉得这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吗?” 听到沉于归说贾川死了,温凉年嘴上叼着烟,敷衍地拍了几下手掌,“死得挺好,便宜他了。” 沉于归继续道,“那个川哥还说过,他有个兄弟被你弄得双眼失明,还在监狱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这不是巧合。” 温凉年饶有兴味地说,“可能是我哥哥动的手。” 没想到温平允下手既快又狠,暗地里替她把债都讨了,倒是多少成功讨得她的欢心了,比买那些衣服鞋子送她还管用。 沉于归说,“也许吧。” 温凉年想了一下,说,“所以你们真的不需要那笔钱?就因为我那个便宜兄长动了手脚弄死了那两人?” “倒不如说,这本来就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情,我不希望沉丝丝未来会因为这件事,在她的工作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不良记录,只要你露出破绽,那就变成是她的问题了。”沉于归道。 “那行。”温凉年说,“我希望给你们方便的同时,也能给我方便,我日后会维持正常,绝不犯病,行吗?” 沉于归忍不住失笑,“抑郁症患者谈什么犯病不犯病?这种事情还能自我控制?” 温凉年确实说得也有道理,只要这些日子她正常一点,不会有人看出来她实际上抑郁症还未达到可以停止服用药物的地步,撑过一段日子后,便可以找个理由说自己抑郁症的情况又严重起来了,需要继续服用抗抑郁的药和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只是实践起来难度太大,有些情况是难以抑制的,一旦温凉年疯魔起来,怕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她腕间的伤疤就是证据。 温凉年垂着眼,看着几乎要燃尽的烟头,云淡风轻道,“我不是没装过正常人。” 比如说那个混混控诉她欲要挖出眼球的行为时,她刻意在女警的怀里瑟瑟发抖,眼神恐惧,将一个受害人身份演得淋漓尽致。 又比如说,温平允在她自杀住院的期间照顾她,她无数次想过要将自己腕间的针管拔出,狠狠扎进温平允的手背,可她只是无声颤慄,压抑自己可能会做出的过激行为,这让温平允以为她是单纯着凉了,没有多想。 沉于归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于归吗?” 温凉年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你以后要嫁人?”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当初她还寻思这人怎么名字那么奇怪,但也没多问。 沉于归没好气,“当初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大姐已经23岁了,因为她性格泼辣,我妈担忧她嫁不出去,于是我出生后,他们给我起了名字叫沉于归,希望大姐能赶紧嫁人,结果大姐现在才开始准备要操办婚礼。”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温凉年问。 “我只是想表达,我们家确实有点缺钱,在操办婚礼上面就不大够用了。”沉于归平静道,“我给你一个月的观察期,只要你有半点不正常,这交易就别做了,大不了我大姐的婚礼办得穷酸些。” 温凉年扔下烟屁股,踩熄了烟蒂后道,“不怕我在我哥哥面前或是其他公开场合上露馅? “你会吗?”沉于归冲她一笑,“你这人的性子我大概算是看出来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温凉年忽然就懂了。 沉于归刚刚怕不是想测试她,看看她究竟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多远,某种程度而言,他也不算正常人。 不错,她最高兴的就是这条路上不乏聪明的观众。 * 晚上八点多时,温平允忽然给她发了个视讯邀请。 温凉年已经在外头吃饱饭了,刚回到房间没多久,看温平允给她打视频,没马上接,而是先服用了之前买的催情药后,才将把手机架在桌面上,回拨给他。 主要是她想看看催情药的效果,如果过分激烈就全扔了。 手机画面里的温平允似乎也刚结束公事,正在拉松领带,见她正在解开校服扣子,问她,“刚回到家吗?” “嗯。”温凉年没忌讳在他面前换衣服,褪去了校服裙,随意地让裙子散落在地后,又脱去了上衣,她现在穿着上回温平允给她买的黑色蕾丝内衣裤,衬得她肌肤白皙,两团莹白的乳肉被胸衣包裹得鼓胀胀的,有点儿买小了。 “你这套就不该买小一号。”温凉年像是没发觉男人越发灼热的眼神,嫌弃道,“太紧了,有点喘不过气,把我皮肤都勒红了。” “解开来我看看。”温平允轻声说道,语气带有循循善诱的意味,“疼不疼?我下次再给你买合适的。” 温凉年不上当,“你就是想看自己亲妹妹的胸吧。” 被一语道破心里的想法,温平允也不恼,笑道,“是,因为我想你了。” 温凉年看着他,忽然笑道,“行啊,我们来玩你问我答,拒绝回答的话,提问者可以让对方做一件事。” “什么问题都行?”温平允问。 “什么都行。”温凉年俯下身,柔声道,“哥哥,你难道就不想跟我视频性爱吗?” 催情(视讯play) “是挺想。” 男人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无论我问什么问题,你能保证说实话吗?” “只要你够高明,不让我察觉的话,我都行。”温凉年披上一件薄薄的睡衣罩衫,慢条斯理道,“反之,我也一样,如果我说谎了,你也能直接戳穿我。” “那行。”温平允笑了,“你先问吧。” “第一个问题。”温凉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问道,“你是不是硬了?” “是。”温平允正经地说,“看到你脱衣服时就起了反应。” 温凉年凉凉道,“你他妈就是禽兽。” “行了,别骂了。”温平允忍不住低笑出声,“换我问了,你为什么要停药?你确定自己的状况好多了?” 温凉年回答,“我没有自残,没有意图自杀,也没有想寻死的念头,只是不大想吃药,所以问了医生能不能让我停一阵子,医生同意了,不过如果我情况再度变得严重起来的话还是得继续服用药物。” 她说得半真半假,找不出错处。温平允闻言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的想法,“如果状况稳定,先停一阵子没什么不好。” “下一个问题,你母亲死了,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温凉年摊开自己的手指,端详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嘴里接着道,“那天我们在川菜馆吃饭,我把泥土蹭在你的裤腿上,你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我就特别好奇,你是不是跟母亲的感情不太好?”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复杂了,不过我的童年都是在母亲的压迫下成长的,我可以爱她,但我会想尽办法脱离她的控制。”温平允缓声说道,“毕竟我是温家的接班人,她对我严厉一些,理所当然。” 温凉年不置可否,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提问。 “我发现你花了些钱,汇到了沉丝丝的帐户,为什么?”温平允问。 温凉年弯了弯眉眼,语气温柔地说,“亲爱的,这个垃圾问题你非问不可吗?” “你不想回答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温平允的十指相叉,声音放得很轻,“把你那件罩衫脱了吧。” 温凉年耸了耸肩,把刚披上的罩衫又脱了下去。 反正她老早就跟沉丝丝聊过对策了,就算他有心想调查,询问沉丝丝那笔钱的事情,也调查不出什么结果,因为沉丝丝只会告诉他,这是温凉年想额外酬谢她的钱,加上听说她大姐要结婚了,特意多给了些当作礼金。 “你是不是策划我母亲死亡的幕后黑手?”她将罩衫扔在地上,故意这么问他。 “不是。”温平允弯了弯唇角,“是我母亲嫉妒心极重,让你的母亲沾染上毒品生意,想要借由他人的手杀了她。” “你说谎。”温凉年笑了,“我不信。” “凉年,现在的我没法证明,毕竟我母亲也死了,死无对证。”温平允温温地说,“你母亲的死我是相当遗憾的,没能帮到你们什么,我很抱歉。” 温凉年再度将舌尖抵上了牙关,憋住了从喉间翻涌而上的酸液。 是的,她无法证明温平允是不是在说谎,但是不代表未来不行逼他说出来。 温凉年一直有种直觉,温平允就是那个害死她母亲的幕后黑手,只是无奈她还没法让这男人说实话,而且现在他还有意无意地将脏水泼到了他的母亲身上。 温凉年记得那一天温平允错过了母亲的葬礼,当时与她在川菜馆见面时,他的脸上压根毫无半点哀恸或懊悔的神色,即便面对她戏谑的玩笑时,反应也相当平静。 她忽然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感觉,差点儿就要被这些荒谬的细节给逗笑了。 “凉年。”温平允说道,“我想问你,你和我上床,是不是想从我这儿找到答案?” 温凉年正想说话时,她的呼息忽然变得有些急促,手指挠了挠桌面,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嘤咛。 “五秒了,还没回答我问题,我猜你不想回答。”温平允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染上几不可闻的沙哑,“你吃了什么?” 温凉年没说话,但是她有些难耐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感觉腹腔正在逐渐发热。 药效发作了。 “那我要提要求了。”温平允的眸色深沉几分,哑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想看什么。” 温凉年抬手,拨开肩上的细带,将半只鼓胀柔软的胸乳露了出来。她还记得,上回温平允对她的乳房实在爱不释手,总爱握在手里把玩,所以今晚她刻意在温平允面前脱了衣服,要他下意识反覆回忆起上次的性事。 温凉年在男人直勾勾的视线下,用涂着深红色的指尖覆上自己的左乳,暧昧地道,“哥哥,想不想揉揉?” 画面里的温平允呼吸明显沉了许多,温凉年听见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一阵冷笑。 他正在看着自己亲妹妹裸露的乳房,一下下撸动自己的性器。 即便是服用了催情的药物,温凉年此时的思绪仍旧清晰得要命,还开始思考起以情欲支配温平允的可能。 于是她弯着眼尾,声音像是浸入蜜糖似的甜腻,蛊惑道,“哥哥,你若是想操我的话,大可不必等到现在,早点回来不就得了。” 她顿了顿,眼神浮现朦胧的氤氲,轻喘着说,“我真的好想见你,好想被你抚摸,好想被你亲吻,好想被你操进来——” 在温凉年的言语撩拨下,温平允闭上眼,脑里联想到那晚她在他怀里颤慄着高潮的模样,眼尾发红,连带脸颊都泛出漂亮的潮红,穴口痉挛着流溢出湿热的体液,浇灌在他的欲望前端,逼得他几欲要射了出来。 然后,他低头去寻她的嘴唇,得来她湿濡的吻,包覆着他的舌尖轻轻吸吮,把沉溺于情欲的妹妹这个角色演得极其逼真,温平允差点儿都要相信,温凉年是真的爱上了他。 然而她根本没有。 在温凉年的言语撩拨下,温平允格外冷静地抽出几张纸巾,在射出之前裹住阴茎前端,全数射在了里面。 温凉年知道他解决了,二话不说挂了视频,连一句晚安都懒得说。 真绝情。 温平允不禁失笑,突然觉得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放出诱饵,让她甘愿主动亲近他了。 良知(H,睡奸) 挂掉视频后,温凉年起了身,进浴室给自己冲冷水澡。 她感觉催情药效果一般般,不至于伤身,更不是岛国片里那种效用浮夸的春药,虽然能催动情欲,但属于可控的,是在温凉年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洗完澡后,她慢吞吞地给自己抹了些身体乳,换上睡裙,熄灯准备睡觉。 温凉年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突然没由来地想起一个人。 当年她跟母亲换了一间租金便宜的公寓住下,生活过得越发拮据,好在隔壁邻居时不时帮衬她们母女俩,至少让她们的日子没那么难过。 那个邻居是个中俄混血的特种兵,名叫谢征,他曾经在她放学时被附近地痞流氓缠上时,叼着烟替她解了围。他曾经在她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时,背着她去医院。也曾经在她第一次大半夜打工时,安静地站在外头陪她一晚上,脚边扔了一地的烟屁股。 他等到她下班后,淡淡地跟她说,小姑娘一个人半夜回家太危险,下次别做这份兼职了。 那时她听到他这么说,当着男人的面开始哭,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委屈得不得了,因为她母亲完全没有心疼她半夜打工过。 母亲自从失业、求职多次碰壁之后,便放弃了找工作的念头,成天在外头与其他男人厮混,又去给别的男人当小叁,就算是这样,她们家的钱还是不太够用。 她母亲怒气冲冲地斥责过她为什么不帮忙多赚一点钱,成天好吃懒做,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因为高二课业繁重,花了更多时间在复习上头了。 谢征见她哭得可怜,伸手掏兜,发现自己没有带纸巾,便拿自己的长袖给她拭泪。 温凉年乖乖地任由他擦眼泪,仰头问他为什么要帮她这么多。 谢征说,“就是想帮,没有特别的理由。” 温凉年沉默,倒是希望谢征说他喜欢她,可是两人相差八岁,谢征对她没那方面的心思也正常。 当年的温凉年还没那么恶毒,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把喜欢谢征这件事藏在心底。 她承认自己极度渴望被爱,那些没能从母亲身上得到的东西,都被谢征满足了。 她在无数个夜晚里从潮湿的春梦中醒来,躲在棉被里咬唇自渎,想着男人粗粝修长的手指,想着他坚毅英气的脸庞,想着汗液沿着他侧脸滚落的画面,她蜷起脚趾,小声呻吟,不住细细哭出声,心里偏执地想,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他,毕竟凡事都有第一次,任何第一次都是有价值的。 只是某一天,男人不告而别就消失了,温凉年不得不暂时打消对他坦白的念头,她想着,如果他哪天回来了,她就跟他表白。 随后,她进入夜场工作,并在后来被混混拖入暗巷强奸的当下,彻底断了对谢征的念想。 温凉年将她稚嫩青涩的良知都留给了谢征。 也在被混混强奸的那一刻起,抛弃了所谓的良知。 * 也许是因为睡前想到了谢征,温凉年久违地做了关于谢征的春梦。 骨相深邃的男人剥除她的睡裙,褪去她的内裤,将薄薄的嘴唇覆上她光滑白嫩的阴阜,含住她的两瓣干涩的阴唇温柔吸吮起来。 他回来了?温凉年的双腿打颤,突然很想哭出声,但她闭着眼忍住眼泪,不想理会他,还抬脚去踢他宽阔的肩膀,男人温热的大掌攥紧她的脚踝制止她的动作,拉至唇边亲了一口,温声哄她别乱动。 于是她不动了,任由他再度低头探入她腿间,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脆弱的腿心上,他扶住她的腿根,像是在安抚迷茫无助的幼兽,一下下舔吮她腿间的细缝,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去揉弄她湿软的阴蒂。温凉年开始呜咽出声,身下吐出一泡透明的粘液,浑身哆嗦起来,急切地希望有什么能堵住她越发膨胀的欲望。 在男人将硕大的硬物抵上她一张一缩的穴口时,温凉年猛地惊醒了,神色怔怔地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眸子。 春梦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裙子被剥了下来,丝质的内裤也皱巴巴地被扔在一旁,可伏在身上取悦自己的男人不是谢征,而是深夜赶回来的温平允、与她乱伦的亲哥哥。 他妈的。 温凉年发了火,扭过身要挣扎下床,但是温平允掐住她的细腰,腰腹用力,直挺挺地没入她的体内。 她单手扳住温平允的肩膀,咬牙切齿,“温平允,你这是在强奸。” 温平允低笑,低头含住她柔软的耳垂,漫不经心道,“是你先撩拨我的,这不是赶回来找你了吗?” 说着,温平允加重操弄的力道,一下下撞击她的耻骨,温凉年被他摁倒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觉着自己无意间把谢征投射到温平允身上这件事实在令她感到恶心,却又吐不出来,反倒是眼角渗出几滴生理性泪水,缓了半天才好一些。 “别弄了,明天晚上再做不行吗?”温凉年喘息着道,“我要早起上课,你他妈还不让我睡?” “那你睡吧。”温平允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下唇,愉悦道,“我忙我的。” 温凉年咒骂出声,真的很难不骂人。 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掴了他一掌,发出响亮的巴掌声,但温平允没生气,垂着眼面色平静地握住她的手腕,一寸寸沿着她纤细的指骨亲吻,温凉年哪会领情,发狠去挠破他的脸颊,落下几道深红的血痕。 于是温平允抽出皮带,捆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没法再对他施以反击。 温凉年气得直发抖,眼睁睁看着身前男人抬手解开白衬衫的扣子,露出脉络分明的颈项与线条漂亮的腹肌,他箝着她的腰肢,每一下抽插都会发出略沉的低喘,细密的汗珠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清隽的眉宇间布满褪不尽的欲望。 温凉年隐忍着呻吟的冲动,死死不肯叫出声,她发觉身体反应逐渐不受控制,小腹不断抽缩酸胀起来,这是高潮的前兆。 她数度想翻身逃离他的身下,又总会被温平允捞回来,直到她被迫性高潮,终于颤颤巍巍地抬腿夹在他腰间,硬生生地让他快点儿结束,温平允才咬着她的肩头,在她体内射了精。 温凉年想,这个禽兽没有一句话能信,还不是一样没戴套就射了进来。 胃炎 大半夜被温平允给折腾醒,温凉年索性不睡了,耷拉着眼皮,意识昏昏沉沉地让温平允给她清理身子。 温平允很有耐心,从头到尾将她伺候地好好的,并且给她下了些饺子,让她吃些东西垫胃。 温凉年一开始不大想吃,还在气温平允大半夜把她吵醒这件事,但饺子都下好了,她便意思意思吃了点,结果才只吃了两粒就闹起了胃疼,痛得几乎握不住筷子。 温平允见她状态不对,抚上她的脸颊,发现她有点发烧,当即抱起她出了门,开车送她去医院,结果一做胃镜检查,果然是胃炎复发了。 医生是之前给温凉年治过胃炎的那位,开了些抑酸药和胃黏膜保护剂给她,温凉年当场垮下脸,因为她最痛恨吃药,前阵子吃抗抑郁的药她早就厌烦得不行了,现在又要吃治胃炎的药,她实在不高兴,问道,“能不能住院几天,让我吊挂瓶什么的?” 医生头也不抬,“温小姐,上回我看您吊挂瓶时还抽烟呢,建议您好好吃药,多吃些养胃温和的食物,也要调整好心理上的情绪。” 温凉年心烦意乱,但也没再说什么。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 温平允给她买了碗粥跟刚磨好的豆浆,两人坐在空间狭窄的早餐店里喝粥,温凉年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勉强喝了几口粥。 温平允替她发了信息跟朱老师请假,说她胃炎复发的问题,朱老师恰巧也在线,很快地批准了。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温凉年瞥了一眼他的手机,语气毫无波澜地问道。 “我跟父亲说了,会晚一点到。”温平允说,“父亲可能晚点儿会打电话给你,说是好一阵子没跟你说上话了。” 温父对温凉年一直有种说不出道不尽的愧疚感,毕竟当年不得不舍弃她们母女俩的人是他,所以将温凉年接回温家后,他都会尽可能满足温凉年的物质需求,试图要弥补过去温凉年所缺失的父爱。 温凉年低头喝了一口豆浆,不想说话。 “还在气头上?”温平允失笑道。 温凉年冷冰冰地说,“是,我气你大半夜把我吵醒,害得我睡眠不足闹胃痛。” 温平允说,“顺便计较点别的?比如我没有戴套这件事。” 温凉年垂下眼帘,忽地觉得烦躁极了,“反正也不可能怀孕,随你便。” 胃炎复发这件事又打乱了她的计划,医生开的那些药她看过成分,可能会影响她这几个月的受孕几率,这计划八成是要黄了。 温平允轻哂出声,温凉年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温平允伸手,将她颊边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地顺着她的耳骨轻触,他弯着眼尾,慢条斯理道,“凉年,你还没有那个条件跟我玩把戏。” 温凉年眯起眼,“什么把戏?” 温平允微笑,“报复的把戏。” 温凉年藏在桌底下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但她面色冷静,看起来无动于衷。 计划才刚起步就被温平允察觉也无妨,若是温平允从头到尾都毫无知觉,她反倒要失望了。 “先把身体调养好吧,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温平允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略嫌苍白的面孔,温声道,“你的抑郁症,你的胃炎,你的情绪,全都是阻碍你成功的因素,若是克服不了的话,那就什么都做不成。” “我很好奇你到底清楚的事情有多少?”温凉年拿手指轻轻蹭着杯缘,声音平缓道,“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也得从这次失败学到一些经验。” 温平允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那么突然的汇出一大笔钱给沉丝丝,就算你的理由再怎么明确合理,那都会引起我对你的怀疑。” “所以你怀疑我停药另有目的?”温凉年问。 “是,我其实可以将你的目的理解为逃避吃药,但是你却甘愿和我上床,这能有什么目的?”温平允笑了笑,“无非就是想要怀孕,做点对温家不利的事情。” 温凉年吐出一口气,懒懒散散地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温平允略一思索,随后道,“我得说怀上我的孩子这步棋下得极好,你算计了我对你抱有感情这点,即便怀孕了我也会让你生下来,虽然我识破了你的计划,可不代表你在这局全盘皆输。” 说到这儿,他停了几秒,又接着说,“不过你太年轻了,没有人脉,没有金钱,甚至被病痛缠身,现在的你根本成不了气候。” 温平允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指出了她目前的问题。温凉年平静地想着,自己确实是能够做得更谨慎的,可惜手上掌握的东西并不多,抑郁症发作起来时也容易左右她的情绪。 “走吧,我送你回家休息。”温平允起身,笑着道,“好好补个眠,然后尽量把烟给戒了。” 温凉年也站起身,随口回答,“我考虑考虑。” 她现在没其他功夫想戒烟的事情。 温平允确实有点料子,城府深沉,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不吝于点出她的漏洞,这气度可真是不一般,她有必要重新评估这个人。 “对了。” 温平允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温凉年抬头看他,“做什么?” 温平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目光浅薄,“我有点好奇一个人,你说,谢征是谁?” 温凉年没由来想起了昨夜的春梦,说不准是她在睡梦中无意间叫出了谢征的名字,让温平允听见了。 于是她笑了,甜甜道,“不告诉你。” * 温父电话打过来时,温凉年已经补完眠了,正逗弄着刚蜕皮不久的红尾蚺玩儿。 温凉年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里头的父亲生涩地表示对她的关心,她百无聊赖地低头端详自己的指甲油,心想今晚要换什么色号。 直到温父谈到温平允时,她才勉强将专注力拉回来。 “你哥哥也是辛苦,我刚刚见到他时,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好好休息。”温父笑着道,“说起来之后我们有个晚宴要应酬,平允正好缺个伴儿,你陪你哥哥出席吧。” 温凉年皱眉,有些不悦他的安排,“爸,我快考试了。” 温父愣了几秒,才道,“那我回头给他找别的女伴吧,你好好温习。” 温凉年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温父说道,“你阿姨给我打了通电话。” 温凉年垂下眼帘,想到母亲的那些极品亲戚,不耐烦道,“怎么了吗?” “你阿姨只是问我,能不能找个时间让你回乡下住个一两天,让他们可以看看你,我寻思你们确实好一阵子没见了,来问问你的意见。”温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凉年,回去看看他们吧,纵使你们感情不好,但亲戚之间偶尔走动走动也好,别像你母亲,即便日子难过了也打死不愿回头去跟亲戚求助。” 温父多少也知道她们母女俩与亲戚之间的问题,不过当初他将凉年接回来时,也曾经跟她的阿姨打过照面,是一个性格温吞的妇人,不是什么恶人。 温凉年轻抚着红尾蚺身上的细鳞,安静了几秒后才说,“中秋节学校放叁天假,您跟阿姨说我会上她那儿住两天吧。” 温父笑着说声好。 * 高叁的考试格外繁重,好不容易月考结束后,温凉年被林清清拖去学校后巷吃刨冰,沉于归嫌天气热,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沉于归趁着林清清去柜台点餐时,问温凉年,“怎么?失败了?” 温凉年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沉于归说,“看你这些天都懒懒散散的,没什么斗志,中午还看见你在服用别的药物,就知道你大概计划黄了。” 温凉年嗤笑,“你的观察期基本可以取消了,他什么都知道。” “你哥哥知道也不奇怪。”沉于归凉飕飕地说,“他是温氏企业的接班人,观察力和城府自然与你不是同一个阶级的,现在的你跟他斗有点不现实,建议你出了社会再说。” 温氏在国际上的涉猎范围广阔,电信、基因治疗药物研发和餐饮都有属于温氏浓墨重彩的痕迹,而温平允年纪轻轻已在国外名校取得双学位,学成归国,并且即将接手温氏旗下复生集团下一任执行长的位置,所以说城府能差到哪儿去? 温凉年耸了耸肩,“不试过怎么知道他高明到哪去。” “那倒是。”沉于归点头,“测试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反而可以从中汲取经验。还有,我姐姐让我问你最近抑郁症的情况还好吗?说是发信息给你也不回。” “稳定,没必要瞎操心。”温凉年淡淡地道,“没自杀,没自残,没情绪失控,只是犯了胃炎又要吃药。” 沉于归说,“行,我再转告她。” 林清清结完帐回来,坐到温凉年身边,开开心心地挽着她的手道,“我给你点了杨枝甘露,你身体不好,吃点解暑又润肤的饮品比吃刨冰好多了。” 温凉年笑了笑,掏出手机问她,“挺好,多少钱?我还你。” 林清清摆摆手,“不不不,上回你救了咱们,这杯我请吧,否则我很不好意思的。” 沉于归说,“倒也不用不好意思,温家这次施压得不够啊,竟然跑了一个漏网之鱼,叫什么陈彪的。” 温凉年皱了一下眉,她没有关注后续,全部让温平允帮忙处理了,结果还跑了一个? “那怎么办?他不会回来找咱们复仇吧?”林清清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他不敢。”沉于归呵了一声,“在大都市满街乱跑?他既然不想被抓到,就不会在咱们市里躲躲藏藏,太危险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躲到没人认识我的荒郊野外去。” 林清清迟疑几秒,“这也说不准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变装整容什么的……总之希望警察能赶紧抓到他。” “说起来你中秋连假要去哪儿?”沉于归扭头问温凉年,“我姐的婚礼真的不来吗?” 林清清也赶紧跟着劝,“沉于归他大姐可漂亮了,凉年你不去多可惜。” 林清清以前跟其他同学去沉于归家里几次,算是跟他家人混了个眼熟,所以这次也被沉于归邀请去吃喜酒。 “我就不去了。”温凉年揉了揉太阳穴,“我要回乡下住两天。” 回村 中秋连假的第一天,温凉年便一大早拖着行李上车了。 温平允同样起得早,在大门口前送她离开,在司机看不见的角度里俯下身来,隔着敞开的车窗去吻她的唇角,温凉年故意偏头避开了,任由男人的嘴唇落到她的耳尖上。 温平允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轻笑一声,让司机开车。 这一路上花费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虽然风景漂亮,沿途可看到清澈干净的河流、岸边数排柳树以及连绵不断的小屋,然而温凉年看着窗外的景致,心里并没有半点回乡的感触。 当温凉年在农村的一户农家小院前下车时,她忍不住又一阵心浮气躁,毕竟这个村子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徐桂兰恰巧就站在院外晒棉被,见自己的外甥女在外面下了车,赶忙对着屋里喊,“阿明!凉年来了!” 她的丈夫梁明闻声匆匆忙忙推开大门,趿上拖鞋跑了过来,忠厚老实的黝黑面孔布满笑意,冲着温凉年笑道,“真的好久没看到凉年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温凉年颔首,态度略嫌冷淡,“还行,自杀没成功,患了抑郁症,可能会突然发病自残,这两天烦请多关照了。” 梁明被她的回应弄得手足无措,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眼神。徐桂兰抿了抿嘴,柔声道,“行了,这两天就把这儿当自己家,阿姨好久没见你了。” 梁明绕去后头跟司机一块儿搬她的行李,温凉年带了两个小型行李箱,一箱是衣服,一箱是护肤包养品跟生活用品,徐桂兰则领着温凉年去偏院的单人房间。 “你外公外婆今早都出门去了,晚点儿会回来吃午饭,你先休息一下,或是出去外头走走都行。”徐桂兰给她理了理床铺,语气温和,“虽然以前有闹过一些不愉快,可我们终究是你的家人,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说。” 温凉年嗯了一下,在床沿处坐下来,“谢谢阿姨。” 徐桂兰笑笑,正想说什么时,一道稚嫩的嗓音从远而近咋咋呼呼道,“妈妈——” 一个年仅叁岁的小男孩踩着踉跄的步伐跑进来,徐桂兰连忙拦住他,斥责道,“没礼貌,进来人家房里要先敲门。” 小孩儿双眼骨碌碌地转着,“可是爸爸说姐姐来了,我想看看她。” 温凉年看着母子俩的互动,面无表情。徐桂兰以略带歉意的语气对她说道,“我先把小柯带出去啊。” 说着,她牵着小柯走了,小柯迈着小短腿随母亲离开,还频频回过头看温凉年,满眼都是好奇。 这算是温凉年第一次与表弟梁柯的会面,孩子和她不熟,对她感到好奇也是理所当然。 温凉年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感觉身下的弹簧床垫硌得她尾椎难受,果然是住惯了温宅,一到乡下便不怎么习惯了。 她闭着眼,想起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带她回来过,也是住的这间房。晚上睡觉时,母女俩挤在这张小床上,听着蝉鸣轻声对谈。她的母亲告诉她,凉年,以后得比妈妈有用一些,妈妈可养不了你多久。 凉年当年不过五岁,抱着母亲小声问,为什么妈妈养不了我呢? 母亲摸了摸她的脸颊,脸上笑得凉薄,嘴里缓缓说道,你若是没用,我生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得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踩着别人往上爬啊,我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 农家没什么娱乐,温凉年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斗地主,感觉有些无趣,便下床打算去外头晃悠。 徐桂兰见她要出去,告诉她十二点整准时开饭,说是锅里炖了鸡汤要给她补补,温凉年挥手表示听见了,穿上一双细跟的露趾凉鞋就出了门。 村子地儿小,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消息传遍整个村庄,温凉年一出门便发觉一些村民老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估计是在讨论她母亲给人家当小叁,生出她这个孽种的事儿。 温凉年实在不爱被他人当成动物围观,睨着眼瞥了过去,几个妇人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敢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 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逛了两圈,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索性折返回去吃饭。 徐桂兰把饭菜都端上桌了,她煲了鸡汤、清蒸一条鱼,还炒了两道素菜跟土豆片炒肉,并另外做了一盘切成薄片的鸡杂,以葱姜和辣椒爆炒,闻着又香又带劲儿。 温凉年一进门,徐桂兰招呼道,“凉年,快去洗手吃饭,你外公外婆也刚回来,记得给他们问好。” 徐桂兰怕温凉年态度冷淡不愿与老人家打招呼,顺带提醒了她一声,免得惹得两位长辈不高兴。 温凉年将目光移向坐在桌前等着开饭的两位长辈。 外公和外婆长得皆是一副小眼蒜鼻且面相尖刻的模样,即便岁月在他们脸上落下深邃的皱褶,看着稍微面善了些,可仍是有点儿不近人情。 温凉年弯了一下眉眼,故作热情道,“外公,外婆,好久不见。” 两位长辈态度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但徐桂兰见状感到很欣慰,赶忙又催促着温凉年洗完手上桌吃饭。 一张圆桌安排了七个座位,温凉年上桌时,注意到还有一副碗筷放在一张空位上,她也没多问,侧身搀了一把摇摇晃晃要爬上椅子的小柯,小柯抓着她的手坐稳后,乖巧地说了句“谢谢姐姐”。 “妈,这副碗筷留给谁的啊?”徐桂兰坐下来后,随口问了一句。 “留给隔壁新邻居陈虎山的,他今早可帮了大忙,帮咱们采了好几篮柑橘。”外婆露出了一个笑脸,“总不能占人家便宜,碰巧今日吃得丰盛,你爹便邀了他一起吃饭,他等会儿收拾一下就过来。” 温凉年低头,没忍住心想着这还真他妈顺便。 “来了。”外公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起身迎接,态度比刚刚看见温凉年还热络多了,“小陈,你直接进来,别客气啊!” 没几秒,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推门而入,嘴上客气道,“不好意思啊,刚刚耽误了点时间——” 温凉年抬眸,恰巧对上了对方的目光,那个男人也怔了几秒,粗旷的脸庞瞬间掠过一抹阴狠的神色。 这男人正是陈彪,贾川的手下,那个警方没能捉到的漏网之鱼。 得了。温凉年眼底浮现刻薄的笑意,有过节的通缉犯都能在这儿给她遇上,这运气真的是绝了。 军靴 出乎意料的是,用餐的气氛相当愉快。 化名为陈虎山的陈彪把一头金发染黑了,看起来跟常人没什么不同,非常懂得说话的艺术,将两位长辈哄得很开心,外公甚至孜孜不倦聊起过去打仗的经历,两老几乎忘了温凉年的存在。 陈彪听得认真,还提到村里似乎也有别的军人,外公点了点头,“有,一个特种兵刚娶了个毛子女人回来,连带还请了他长官过来养伤,咱们这儿风水养人,确实是个适合养伤的好地方,我也给他们送了些橘子表示敬意,两个都是不错的好男儿。” 陈彪笑了笑,“那倒是,他们为国家打仗,哪能不善待。” 温凉年没怎么专心听,她胃口依旧不太好,吃了半碗饭就起身收碗,陈彪见她准备离开,笑吟吟地问道,“怎么吃得这么少?” 外婆嫌弃道,“别管她,一个孽种吃那么多干什么,这样的份量我还嫌多了。” 徐桂兰声音拔高,“妈!” 梁明也脸色一白,“妈,瞎説什么呢?” 外婆冷笑,“怎么?我说错了什么?阿兰啊,可别胳膊向外拐,这孩子本就是孽种,徐俪俪那个不中用的,平白无故给人家当什么小叁,把咱们的脸都丢尽了!” 温凉年无声讥笑,实在懒得回嘴,将碗筷放入厨房的洗手槽后,迈步往偏院走,打算从后门溜出去散步消食。 突然,一道稚嫩的嗓音奶声奶气道,“姐姐要去哪里?” 温凉年回过头,看见小柯站在后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估计是看她走了,也赶紧下桌来找她。 温凉年皱眉,“散步去。” 小柯喜上眉梢,“我也要去!” “胡闹。”温凉年冷冰冰地道,“你跟来要做什么?” 小柯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安,绞着衣角说,“觉得姐姐很可怜,想跟姐姐玩。” 温凉年扯了扯嘴角,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奶娃子说可怜。 她走回去,抛下一句,“别出去了。” “不出去玩吗?” “你太烦了,我不想出个门还要照顾你。” 小柯委屈巴巴,但还是任由温凉年抓着他的手回屋去,并告诉她自己有间玩具房,想回房玩小玩具。 小柯的玩具房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地上铺了软垫,采光也好,温凉年坐在垫子上看着他玩了一会儿,有点昏昏欲睡,小柯便跑去找了一只大娃娃给她枕着头。 温凉年差不多小憩了十五分钟就醒了,一睁眼发现小柯也躺在她旁边,露着小肚子睡得挺香。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睡颜半晌,站起身回房去。 路上碰见了徐桂兰,温凉年随口问她,“那个姓陈的走了?” 徐桂兰点头,“刚刚借完厕所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别让他再进家门了。”温凉年道,“他很危险。” “怎么会?”徐桂兰觉得很荒谬,“这小伙子挺好的,懂礼数,我们也认识他一阵子了,没干过什么坏事。” 温凉年原本想直白地说这人是通缉犯,但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敷衍地说,“那好吧,兴许是我错了。” * 下午,小柯午觉一醒就缠着温凉年带她出门玩,说要去山上采野果抓虫子,可家里两老跑去跟别人串门子去了,梁明和徐桂兰又要出门一趟采买一些生活用品,没法陪着去。 “六点准时回来啊,别玩得太疯。” 徐桂兰犹豫了一下就同意让温凉年带孩子出去玩,毕竟温凉年都快二十岁了,小柯也机灵懂事,不至于太担心。 温凉年原本懒得出门,但看见小柯抱起一筐小竹篮面露期待地望向她,想着反正自己也是闲着,牵着小柯出门去了。 山间小路不算崎岖,不过走起来还是挺耗费体力的一件事。 小柯呼哧呼哧地爬着山,手心都是汗水,而温凉年一直心情不大好,因为这趟回村她没带球鞋,只能挑双好走的平跟鞋陪小柯上山,可脚后跟仍是被磨得隐隐发疼,估计要起水泡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小柯立马像颗子弹一样冲过去采树莓,嘴里叨叨念着要给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姐姐吃,温凉年站在旁边看他摘果子,下意识要去掏烟盒时,才想到温平允老早没收了她的烟,让她好好治胃炎。 这让温凉年感到无比焦躁,心烦意乱,正想叫小柯回家时,一扭头却发现小柯不见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点声响都没有,肯定有鬼。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温凉年低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下山了,便径直往林子深处走,边走边扬声道,“陈彪,绑走一个小孩儿可真是有骨气,不妨出来陪我聊聊贾川的死?” 陈彪是个忠心的,听到她提起死去的贾川肯定会心里膈应得要命。 果然,这么一激,陈彪从不远处的粗树干后方走了出来,他手上抱着嘴里被塞着破布的小柯,看起来是被打晕了过去,白嫩的小脸还肿了一大块瘀伤,着实惨不忍睹。 “胆子不小啊,温小姐。”陈彪扔下手里的小孩儿,语气嘲讽道,“你可真蠢,不知道这深山最适合毁尸灭迹吗?” 温凉年抱着双臂,笑着道,“知道啊,我就无聊,想找刺激玩儿。” 陈彪冷笑,“找刺激玩儿?我待会就拿刀剖开你的肚子掏出内脏,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拿去喂这孩子吃,这样足够刺激吗?” “这样啊。”温凉年的嗓音懒洋洋的,“我还以为你想威胁我跟你做爱呢。” 陈彪见她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毫无半点惧色,心里越发愤怒,伸出双手猛然掐住她的脖颈,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会学不了教训上你的当?我永远不会忘记川哥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你利用这个方法弄死的。说起来我运气可真好,竟然能在你外婆家遇到你,哈!” 温凉年被他一掐,呼息逐渐困难起来,脸颊也憋得满脸通红,她却没有挣扎,握住他的手腕断断续续地笑着说,“我已经、报警了……杀了我……你一定是、死刑!” 陈彪狰狞发笑,掐得更狠,“话这么多不就是怕了,你怕死!” 温凉年感觉自己的脑袋晕呼呼的,双眼发黑,连带五感都变得迟缓许多,可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极端的念头,特别想知道当她的“家人们”看到她的尸体时会做何感想。 估计没有人会为她哭泣,也没有人会为她伸张正义。 不可否认,她按着父亲的劝导回到这村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的抑郁症悄然发作,即便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可实际上她厌恶极了这里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处在一种压抑负面的情绪里。 在看到陈彪出现的当下,温凉年反而觉得今天是个适合死亡的好日子,天时地利人和,还不用自己动手,只怕陈彪不敢杀她。 就觉得死在这里,狠狠恶心那些家人挺好。 意识朦胧间,温凉年听见陈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双手,她整个人莫名其妙脱离了牵制,跌坐在地剧烈咳嗽出声,被剥夺的视觉也在血液流通后瞬间恢复。 同时,她注意到身旁多了一双军靴,合身干净的深色迷彩裤漂亮地勾勒出男人修长笔直的长腿,手里还攥着一把带血的蝴蝶刀,几滴血珠沿着刀锋滚落在她的白色裙摆上,渗出鲜红的痕迹,惹得温凉年忍不住怔怔地抬起头来,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庞。 黑发男人的面容深邃凌厉,骨相稜角分明,是混血的英气长相,他的眉眼锋锐,那双漆黑的眼眸涌出深沉的冷意,浑身散发着一股曾在战争上浸染过烟硝与鲜血才有的气息,教人心里寒意顿生。 温凉年颤抖着嘴唇,喃喃念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谢征。” 谢征 当一个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时,温凉年的脑中一阵空白,心中无惊,却也无喜,反而更多的是恐惧。 毕竟她曾经选择抛弃了良知,与过去的自己撇开关系,而且现在小柯莫名其妙被捲了进来,是她作壁上观顺水推舟的结果,算是做了件坏事,也不知谢征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感想。 听见温凉年颤声唤出他的名字,男人薄薄的眼皮微动,但没说什么,乘着陈彪刚被捅了一刀疼得没法反击时,转动刀柄俐落收刀,随即一连串行云流水的近身搏击,轻而易举地制服了陈彪,直接把对方打晕了过去。 一个城市里的小混混,体术哪能比得过上过战场的特种兵。 把陈彪放倒后,谢征回身朝她走来,温凉年咬唇不语,眼睁睁看着男人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漆黑的眸子不带情感地在她脸上打量片刻,才道,“你在干什么?” 温凉年浑身瑟缩了一下,想哭,又不敢哭。 “温凉年,你想死吗?”谢征问,“你为何要挑衅对方杀了你?你知道我若是没跟上来,你今晚就是被埋藏在深山里头的一具尸骨了吗?” 温凉年垂眸,眼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嘴唇发白,几秒后才想着要说对不起,但是她已经太久没说过这叁个字了,愣是吐不出半句话。 她开始想,为什么她有抑郁症?为什么她不能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为什么她在夜场工作会遭遇到这种事情?又为什么有人想毁了她,连喜欢的人都没了去追求的资格? 能怨天尤人吗?也不能,太多太多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跟温平允上床也是为了报复温家和找出答案,这些选择她怨不了别人,计划还未真正开始就失败也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 现在的她,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谢征眼前一样,将自己黑黝黝的心脏掏出来让他看看,自己有多么骯脏又恶毒。 没有人会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最落魄不堪的一面,但她也对谢征说不了谎。 温凉年轻声问道,“刚刚那个混混的话,你听见了多少?” 谢征说,“全部。” 好,那谢征肯定也听出来,她为了找刺激陪小柯上山,将无辜的小柯捲进来了。 温凉年笑了笑,仰脸望着他,“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你救我根本是多管闲事。” 谢征看着她半晌,缓缓道,“你生病了。” 温凉年怔了怔。 “被混混强奸、母亲意外离世、得了抑郁症,并且自杀五次未遂。”谢征的声音清冷,眼里并未流露出半点厌恶的神色,仅仅是以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她,“我回来后调查过你,大致上知道你的情况。” 他冷冰冰地哂笑,又接着道,“我能说你犯罪了吗?没有,但是你确实不该把那么小的孩子卷进来,也没有告知家人这个人的危险性,否则他们根本不会让你把孩子带出门。可我能不同情你吗?也不行,是生活把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折磨成这副模样,我的确不忍心苛责。” 温凉年低下头,被他这段话彻底染红了眼眶,但她死死咬紧牙关,生怕自己掉了眼泪,以免弄得自己像是要用眼泪打动他一样。 他起身,抱起仍然意识昏迷的小柯,对着坐在地上的温凉年问道,“站得起来吗?” 温凉年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哑声说道,“陈彪怎么处理?我刚刚说自己报了警是激怒他用的。” 谢征语气冷淡,“我知道,我早就报警了,也让人待会过来帮我盯着他,估计他半小时后才会醒,就算醒了也跑不了多远,不用担心。” * 一回到村里,徐桂兰远远看见他们,神色焦急地迎了上来,看到小柯正被谢征抱在怀里,脸上还有瘀伤,连忙拽着温凉年的胳膊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全家人正准备上山去找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小柯是昏迷的?” “是陈虎山动的手,已经报警了。”温凉年淡淡地道,“我本该不让小柯出门的,把他卷入危险了,我很抱歉。” 徐桂兰惊愕地捂住嘴,这才想到温凉年曾经警告过她,陈虎山很危险。 她也顾不上责怪温凉年先前没细说陈虎山的事情,抬头对谢征道,“先生,麻烦您跟我们走,先把孩子送回去。” 谢征点头,抱着孩子跟在徐桂兰后头。 温凉年走得有点慢,勉强跟上速度,她的后脚跟已经被磨出血了,疼得不得了,一路上却是一声不吭的。 当他们叁人一进家门,梁明立刻从谢征手里接过小柯,外公和外婆也急急忙忙迎上来查看外孙的伤势,随后外婆扭过头,怒气冲冲地朝温凉年走来,扬手就甩出一巴掌。 这掌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温凉年没有躲,硬生生接下了这个巴掌,只是老人家经常干农活,力气极大,以至于温凉年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还是谢征抬手扶了一下她才维持住平衡。 她感觉自己被打得耳鸣嗡嗡直响,下意识以舌尖抵住肿胀的脸颊,脸部又疼又麻的,可见这老人下了重手。 “妈!” 徐桂兰来不及阻止,只能哽咽地叫了一声,但外婆抬手制止了她,对温凉年尖锐指责道,“温凉年,为什么你一来就出了这种事?早知道就不该心软让你这个孽种踏进家门!一来就惹得全家不得安宁!” 温凉年抬眼,冷笑道,“合着你们对我母亲冷眼旁观就很高尚?” 一瞬间,屋里的气氛变了,徐桂兰与梁明低下头没再说话,外婆冷下脸说,“冷眼旁观?徐俪俪不孝,十八岁就离家出走,我做母亲的已经够难过的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温凉年嗤笑着说,“您真不要脸,像个吸血虫一样频频伸手跟我母亲要钱,知道她攀上了一个有钱人,每个月要的钱至少也要数万以上,后来我妈跟人家断了关系,生活逐渐陷入困境,您榨不出钱来就不闻不问了,还巴不得我妈跟您没扯上半点关系。怎么?吸过我妈的血又不认账了?” 外公厉声道,“温凉年!你妈妈本就应该拿着这些钱来孝敬我们,我们一手将她拉拔长大,还不准我们生活过得好?” 温凉年说,“没有不准,但你们如果所谓的拉拔长大就是物尽其用,我确实大开眼界。” 她的目光落在徐桂兰与梁明身上,尖锐地反击道,“只有懦弱老实的人会听从你们的话,如果他们是孝顺,那我母亲的愤然出走便是不孝,也未免太可笑,你们只有在需要钱时会与我母亲联系,却在她死后,连葬礼都不愿来参加。” 说完,温凉年不愿浪费时间再争执,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径直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一直静静旁观不插手的谢征也看出来她打算离开,帮着她收拾东西,问她,“你能回去吗?” 温凉年硬生生道,“我没联系司机,出村去打车也行。” 谢征没说话,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跟对方嘱咐几句后,态度不容拒绝地对她说道,“上我那儿住吧,别逞强。” 温凉年否认,“我没有。” 谢征摁着她坐在床沿上,简洁道,“脱鞋。” 温凉年抿嘴,仍是不想脱。 谢征说,“你要我亲自帮你脱吗?” 温凉年知道谢征肯定是看出来她的脚受伤了,走路难免有点跛,只得弯下腰来,脱鞋让他看看脚后跟的伤口。 谢征没碰她的脚,仅是蹲下身来端详了一下,说道,“起了些血泡,走出村打车起码要走将近二十分钟的路,况且你还要拖着行李走,我不认为你还能撑到那时候。” 温凉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为什么又要帮我?” 谢征抬头注视着她,慢慢道,“你希望我不理会你吗?” 温凉年不回答了。 谢征站起身来,平静地反问道,“你的眼神明显是在向我求助,难道我要装作看不见?” 上校 谢征替温凉年拖着行李,带她往门外走去,正准备要离开。 外婆看到谢征在帮她,冲着温凉年冷嘲热讽道,“哟,这么快就找到男人倚靠了?不愧是你妈生的好女儿。” 外公是知道谢征的,还给他送过水果,赶紧厉声制止,“你少说一句!” 外婆尖酸刻薄道,“怎么?她勾搭野男人还不许说了?这男人看着挺面生,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勾来的。” 谢征原本已经将行李抬出大门口了,听见温凉年外婆这句话,又迈步折返回来,掏出军官证出示给在场的众人看,不冷不热道,“谢征,D区特种部队狼蛛组组长,军衔上校,两个月前在叙利亚与政府军合作击溃东突恐怖分子,取得胜利后来这儿养伤。” 他扫视了整个屋子里的人,眼神流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冷漠笑意,“还有人对我这个野男人的身份有任何问题吗?” 军人的社会地位无疑是值得尊敬的,全部人一致噤声,外婆看到他手里的军官证,这才想到村里有个来养伤的军人,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却不敢再多言,只得一劲儿低头道歉,而外公一脸恨铁不成钢,也跟着鞠躬赔罪。 温凉年站在门口,出神地看着谢征做出的举动,面色怔忡。 即便谢征只是为了他自己出声,可这番行为算是站了她的队。 她上前,轻轻拽住他的衣角,轻声道,“走了。” 谢征看她一眼,领着她出去了。 当他们俩拖着行李离开这座农家小院时,徐桂兰追了出来,抓着温凉年的手,在她手里塞了一个信封袋,里面装着一迭纸钞。 温凉年皱眉,“我不要。” 徐桂兰摇头,“姐姐曾经给我一笔钱跟她一起去都市生活,我不敢去,只是偷偷把钱存下来,现在我该物归原主,还给你了。” 温凉年说,“阿姨,我住在温家,生活条件极好,不差这点钱。” 徐桂兰叹息,“我知道,可是这钱不还,我心里总是不安,你替你母亲收下吧。” 她摸了摸温凉年的脸颊,低低地说,“我没有姐姐那么强势,确实是我性格懦弱,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这些年来一直没能帮到你们,我感到非常抱歉。” 温凉年凝视着她半晌,收下了钱。 * 谢征带温凉年去了一间距离河岸仅有四十多米的楼房,看起来是新建的屋子,外观崭新,墙面全漆成青色,周边还种满了雪白色的绣球花,十分漂亮。 一个高挑纤瘦的黑发女人正站在门口前,双手抱臂和身边的寸头男人说话,一见谢征回来了,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俄语和谢征谈话。 刚才站在女人身边的寸头男人忍不住冲着谢征嚷嚷起来,“征哥,一回来就只顾着跟我老婆说话,都不关心关心一下我吗?” 谢征笑说,“滚,让你办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寸头男人走了过来,嘴里道,“你下手挺重,我到现场时,那个陈彪还晕着,警察们一到就把人带走了,一切顺利。” 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谢征身后的温凉年,看见她脸上还带有深红的掌印,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道,“这漂亮姑娘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位吧?客房已经给她准备了,她住多久都绝对没问题。” 谢征点头,向温凉年道,“他是杨启慎,我战友,这里是他家,是他邀我来这个村里养伤的。” 温凉年淡淡地道,“你好,谢谢你腾出地方让我借住,希望我不会太麻烦到你。” “别客气,今天受到惊吓了吧?这几天把这儿当自己家。”杨启慎笑着说道,把那个俄国女人拉到身边,给温凉年介绍,“这是我媳妇儿,也是谢征的表妹,会说中文,叫丹汀就好。” 丹汀长得极美,眉眼确实跟谢征有几分相似,她笑着勾住温凉年的手腕,正要自我介绍时,手指却突然摩挲到温凉年腕间自残留下的伤疤。 丹汀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惊诧,但又飞快掩饰过去了,殷勤地拉着温凉年进屋去,给她拿了冰袋冰敷红肿的脸颊,留下两个大男人帮忙把行李拉进来。 饭菜早就上桌了,温凉年坐在桌前敷脸,看见桌上摆着几盘俄国菜,诸如罗宋汤、烤肉串、俄式饺子和白菜捲,香味扑鼻,她难得有了点食欲。 丹汀笑道,“这些都是我刚做的菜,如果能早点知道你要过来,我肯定多准备些甜点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温凉年笑笑,“可惜我胃口很小,就算有可能也撑不到甜点。” 谢征在温凉年手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说道,“丹汀是个甜点师,也是个很棒的厨师,你绝对不会没胃口的。” 坐在妻子旁边的杨启慎哈哈大笑,深情款款道,“感谢征哥的牵线,让我遇上了此生挚爱,造福了我的胃。” 谢征冷酷无情,“确实,才一个月而已,你就胖了五斤。” 杨启慎悲愤交加却无话可说,丹汀笑得更大声了,捧着丈夫的脸亲了一口,“我就喜欢他胖一点,双下巴摸起来多可爱。” “哈,果然只有我媳妇懂我。”杨启慎对谢征挤眉弄眼,“谢征,等你有了媳妇儿,你也会跟我一样说胖就胖。” 谢征顺手替温凉年拿了些烤肉串装盘,随口敷衍道,“还不到那天,再说吧。” # 有些任务特种兵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不过谢征讲的这个任务是上过新闻的,也算是国家的一种政治秀,所以不用讲细节,讲一个大概就足够有威慑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