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停留》 分卷阅读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 ====================================================================== 《莫停留》作者:九月醉诗 文案 关外飘起晶莹的雪, 莫停留吹来杏花香, 沂怀谷的桃木又开花了。 百里城的血映着烈火的灼光。 终究会有一个人,带着他走出深渊…… 男主武力值金手指 女主人生观豁达 佛系女子。很互补的一对儿~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眸,战秋狂/百里秋狂 ┃ 配角: ┃ 其它: ====================================================================== 上卷 第1章 重金悬赏 江南扬州城城门后的那条街,穿过石板小路再过一条石桥,有一处不算隐蔽的小巷。小巷中有处茶馆位置建的巧妙,虽在巷尾却临着另外两条岔路,没有匾额,只在门口处挂了面年久泛旧的旗帜招牌,上面有三个苍劲豪放的大字:莫停留。 假如你是个外来人,肯定想不到这样的名字是属于一个茶馆的。 说“莫停留”是个茶馆,它也卖酒,却只卖好酒,最好的酒。当然,价钱也是不菲的。 这里还为客人准备了下酒的凉菜。不卖热菜。 大致来看这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茶馆,寻常人也不会懂得这其中的端倪。 初春过后的正午竟有些浮热,两个手持长剑的男子跨入“莫停留”年久失修渐似踏平的破烂门槛。却在此刻传来一阵阵飞奔的马蹄声。 马蹄声还很远,似乎才踏进城门不久,但茶馆内或交谈或等人的茶客们已停下来竖耳聆听。 那两个刚踏入门的茶客才坐下身,小二便招呼而来,笑语盈盈的张罗:“二位客官……” “嘘。”其中一人手略一提剑,那小二就不敢再多言语半分。 江湖人大多耳力非凡,除却方才进门的那两人,其余人也都噤声不语。 马蹄声越来越近,声音整齐划一,很有秩序的纷迭朝着“莫停留”方向而来,听起来人马声势浩大。 不多时,一队人马停在门外,粗略而望便有二十来人。这些人身着统一深褐色绣线锦装劲衣,看上去像是朝廷的人。 小二推了推趴在账台后的一个乱蓬蓬的脑袋,还不待他出口,身旁一个灰色粗布衣裳的小哥已经出声:“快醒醒。” 他的声音带丝柔柔的稚嫩。 一个老人抬起头来,分明是大梦初醒时分,却扬起一张与之完全很不相应的警觉的脸。 马队领头一中年男人跨下高头大马,鼻间哼出一声嚣然跋扈的腔调:“你们,有没有见着这个人?” 他身后立刻跟上一个随从,扬开手中一张画像向茶馆中的众人举过去。 灰衣小哥揉了揉眼睛,那画像上画了一个男子,看起来很年轻,眉目凝重,眉眼虽好看却带了些凌厉的阴戾感,下眼睑下黑坨坨脏兮兮的一片,太阳穴边拧着的几笔画的疑似是爆起的青筋。 那人手中画像是由最高级画师所制,灰衣小哥努力辨别,能看出这已经是在尽力还原通缉之人面貌特质了,奈何这个时代技术有限,跟自己那个时代是无法比及的。 小哥盯着那几人的穿着打扮,才一侧头望向老者,老者嘴角已勾起一个弧度,看起来并没有蠕动,却有几个清晰明确的字传进了他的耳里。 “是锦衣卫的人。” 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历史上无从考证的时代也是有锦衣卫的。 领头的男人冷傲孤然,一双阴寒的眸子上下扫了一圈茶馆内的几人。 众人只是摇头,没人上前搭话。 领头人讥讽一笑:“闻说‘莫停留’是扬州城内江湖中人接头搭线,互换情报的重要场所,本以为聚集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能人异士,没想到也不过是些不中用的杂种。” 灰衣小哥暗自冷哼:不过是没见着这画中之人,他就骂人是杂种。看来锦衣卫真是久居朝堂发号施令惯了,竟是些目无中人颐指气使之徒。 心中不平才起,就听耳边的老者带着笑意出口道:“这位大人赶路一路辛苦了吧?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 锦衣卫头目略一侧身,歪头在老者身上逡巡了两圈。 他明面上看似是随意倚着柜台,实际上周身几处大穴都被他隐藏护住,一双风霜怆然的双目闪过夺然的精光。 头目本是没好气的想要大骂两句,看到老者这副架势,便略眯起了眼睛一瞥,没有说话。 就如同“莫停留”中所坐的江湖人士,“杂种”二字何等刺耳,可谁也不会为此真的动手,孰重孰轻,众人心中自有定论。 假如你是一个江湖中人,“莫停留”对你的意义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茶馆了。 那头目咧着嘴笑了笑,门牙竟是金子镶的。 “既然都是江湖人士,相信这画像上的人对你们也就不陌生了。看到此人行踪凡上报者,赏银五百两,生擒者赏银一千两。” 话已说完他不再踟蹰,扭身出门上马,抬头一望破旧的招牌幡子,金牙在阳光下闪着的竟是阴恻恻的光。“‘莫停留’?”他抿了抿嘴,心里默然品读着这三个字,缰绳拉起,一队人随他轰然而去。 这条巷子平时干净的连块纸屑都寻不到,此刻顿时扬起一片尘土。 新进门的两个人终于招呼了小二,小二却已经傻眼了,呆愣愣的站着望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不动弹。 很有眼色的灰衣小哥循声而去,语调轻微:“二位想喝点什么?本店最好的春茶刚上,要不要来一壶?”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望了望眼前这位小哥,细皮嫩肉的娃娃脸,颈子前围了条灰黑色不知几日都没洗过的围巾,嘴唇倒是鲜艳艳的,一张口便是唇红齿白,看起来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小少年。 另一人道:“再来盘卤花生,拌豆腐。” 灰衣小哥应下,转身去端东西了。 他从后面端上小菜来时,便听一桌人议道:“瞧画像上那人要死的样子,不就是铩羽门的少门主么?” “可不!这位少门主屠昀司自打几年前练了那邪功,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然那邪功也是厉害,不得不服,闻说剑气阁的大弟子,苍然堂的少堂主都已败在他手下。” 灰衣小哥挑了挑眉,因这个名字对他来讲是十分熟悉的。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 铩羽门少门主屠昀司练了一种名叫“孤煞”的家传剑法神功,这两年名声噪起,闻风而去挑战的人无不败下阵来,被他打了个屁滚尿流。他平时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就连铩羽门的真实位置所在也是无人知晓,在江湖上似乎是个挂着牌的组织,若不是隔三差五能从他人口中听到他们的事迹,大概早就隐没无踪了吧。 只是不知,这个少门主做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惹得锦衣卫出动逮捕。 锦衣卫本是由陛下直任调派,只是当下朝局…… 锦衣卫竟从都城金陵追捕到了扬州。 他上了小菜和茶,便歪着头坐在柜台后,一只白皙的小手支在下巴上,看起来似在思索。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阿谋,莫再想了,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不在咱们掌控中吗?” 被唤阿谋的小哥抬起明亮的脸庞,又垂了下去。 日头渐下,“莫停留”中的人进进出出,越来越少。 近黄昏的时候,茶馆生意稀薄。古朴的黯淡夕阳包裹而来,透着一股浓浓的古旧气息。巷内已弥散开家家户户开灶煮饭的香气。 一个艳衣艳容的女子,手握一把赤色雕花长剑,沿着石桥一步步融入夕阳的光景后,踏入了“莫停留”。 绚烂的霞光照在她脸上,映着那件胭脂红色的长衣更加鲜艳,似鲜红浴血。 她在门口的一张桌子前停住,凝若白脂的纤手握成拳,在桌上叩了叩,红玛瑙的戒指敲得当当响。 阿谋睡着了,此刻被她叩醒,露出一脸的疑惑来。 红衣女子好像在笑。 眼前的他戴着一副宽大的帽子,两耳边似是不经意的荡着两撇青丝遮掩了耳垂。面上是睡着压了的印子,青一块红一块的。 红衣女子终是忍不住笑出声:“这是谁把你打扮成这副模样的?海生吗?” 阿谋更加疑惑,问她:“你是谁?” 红衣女子止住笑,悲伤的神情转而爬上她艳丽夺目的年轻面庞。 “你真的把我们都忘了么?阿眸……” 他的双眼陌然,隔着层层山海般的遥远疏离感令她更加凄然,秀丽的眉毛纠结的拧在一起,她哀声道:“我是你姐姐,你忘了么?” 姐姐?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尔,你回来了。” 名唤阿尔的美貌少女终于停住哀伤,露出一个还算不太勉强的笑容:“爷爷。” 老者点了点头,走近二人身边,对着阿谋道:“这是你姐姐,谢尔。眸儿,你不是常问姐姐去了何处吗?如今她回来了。” 小哥名字里的那个“谋”字其实是“眸”。这个娃娃脸的小哥是个女孩子。 她叫谢眸,她的姐姐叫谢尔,爷爷曾经是江湖排名第三的高手谢刃霜。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动感武侠,动感言情!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2章 半个苹果 夜风沁凉,月朦星疏。 “莫停留”里已经空空荡荡。 白日里的嘈杂登时纷纷散去,初春里的冷意叠来,惹得谢眸打了个寒颤。 繁华过去后,徒然一场空。 不过明日,还会再热闹起来。想到这儿,她呼出一口气。 谢尔与爷爷似乎有些秘密的事要商讨,二人不知去了哪里。小二与厨子也都回家去了。 江湖上的事再值钱重要,也没有回家睡觉重要。大概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所以晚上的“莫停留”是鲜少有人来的。 一个人却在这样的夜晚踩着细碎的白茫月光而来。 谢眸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已坐了一个年轻男子。 他扬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脏兮兮的像个花猫,却掩饰不住他年轻傲然的气质,一双灰黑色的眼睛似结着千年不破的寒冰。 他笑了,笑意却只在嘴角,灰色的眼眸依旧冰凉。 “小爷我饿了,上些酒菜来。”他的声音也是桀骜中带着凉意。 谢眸老老实实的答道:“小店不卖热菜,只是个小小茶馆而已。” “那么,上好酒来。” 她舔了舔嘴唇,道:“‘莫停留’确实有酒,而且只有好酒,只是……” 她抬手敲了敲柜台上挂着的牌子,那上面明码标价写着:千日醉 二两一壶。 年轻男子愤然一拍桌子道:“靠!敲诈啊!?” 谢眸依旧恭顺道:“便宜的,也有。”她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木牌子:百里香 一两一壶。 年轻男子这次没有拍桌子,只是转了转灰蒙蒙的眼珠,而后笑嘻嘻的伸手向怀里摸去。 谢眸顿时警觉起来。 谢刃霜曾告诉过她,身在江湖中不得不留心他人的几大行为,其中就有这一条。她疑心此人会从怀里掏出什么暗器或者匕首之类的东西,不禁后退了两步。 年轻男子身上的袍子比他的脸还要脏,松松垮垮的挂着,仿佛下一秒腰带就会松开,裤子就能掉下来。 他在怀里摸了半晌,摸出一个红艳滚圆的小苹果。 那只苹果一看就是有些时日的,干瘪的表皮如同百岁老妪拉耸着的皱纹,看着就没食欲。 他拿着那只疑似过期的苹果用他那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不知是不是错觉,苹果看起来更脏了,还不如没擦之前。 谢眸正在心下对比着他的袖口与自己的围巾哪个更脏时,那男子蓦然开口道:“爷我没银子,分你半个苹果,换三杯酒水与吃的,没有热菜,凉菜也可。” 谢眸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子右手张开,手掌不过从空中落下划了一个弧度的片刻,无声无息的,那只苹果竟然愣生生的变成了两瓣!切口处似刀裁过的匀称光洁。 他笑嘻嘻的抓起半只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那副白牙比脸干净不知多少,语气中带着献宝一般的得意洋洋:“这只苹果爷我珍藏了好几天了,是个貌美的小娘子给的,一直舍不得吃,今日分与你一半,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谢眸眨了眨眼睛,不敢多言,转身拿了杯子,倒了杯“千日醉”给他。 男子抓起酒杯迫不及待的一口灌下,激动的满面红光,手握成了拳头砸在桌上叫好道:“好酒!” 盯着并不十分结实的木质桌子,谢眸担心他的拳头砸出个窟窿来。 “莫停留”从不赊账,当然更不会让人白吃白喝。 可谢刃霜不在,谢眸那两下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功夫自然应付不来眼前的年轻人。 从他徒手一落劈开苹果的那一刻起,谢眸就打定了主意,哪怕让他把店里的东西全都吃光喝光,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 也不能得罪这尊大神。 她从厨房里拿出好几盘凉菜,又摸出晚饭没吃完剩下的两个馒头,一道上了摆在桌上。 年轻人饿了几天几夜一般,风卷残云的吃光了桌上的凉菜馒头。 他说换三杯酒水,就真的只喝了三杯。谢眸看他吃馒头差点噎死,又沏了壶茶给他,正是新上的好春茶。 他囫囵咽着嘴里的东西问道:“这茶叫什么?真是好茶。” 虽然不知他如牛饮一般的喝茶法是怎么品出是好茶的,谢眸还是诚实的回答了他:“这是今年新上的春茶,归故里。” 年轻男子愕然停下了手,吞下嘴里的馒头,仿佛不舍一般,指尖流连的转着茶杯。 谢眸才发现他有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甚是好看。 他端起茶杯置于鼻尖下,那高耸如山般的挺鼻皱了皱,嗅着春茶独有的茶香。 “归故里啊……” 他喃喃的品了口茶,又轻轻放下,翩然起身,竟然就这么步出了“莫停留”。 谢眸呆了呆,心里快速盘算着他吃的这些东西,不算酒,大概有值两百文那么多。不禁心痛如刀割。 到了这个时代的她,没有别的经济来源,茶馆的收入还要入账,是她零用钱的唯一来源方式。 一个爽朗的男声带着笑意道:“那苹果味道真的不错,试试看那。” 再抬头,眼前哪有什么年轻男子的影子。 他用内功隔空传音,刚才那句话竟好似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谢眸抓起桌上属于她的那半只苹果,被他劈开的表面已起了锈色,她却依旧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苹果不脆了,口感绵绵沙沙的并不好吃。只是味道却难得的甜。 很甜…… 第3章 归故里 夜风吹落一地才盛放的桃花瓣,月中清幽意夹着馥香扑面而来,谢尔面颊微红,美人酡红颜,比涂了上好的胭脂还要动人几分。 她试了额角的薄汗,轻撩开门帘。 谢眸已摘了那顶丑陋的男士帽子,青丝未散,依旧盘成道姑头顶在头顶,映得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更加圆嘟嘟的可爱。 围巾遮挡颈部为了防别人发现应该存在却不存在的喉结。帽子结合松散的落在耳边的发丝是为了遮挡已经长死的耳洞。她没有刻意伪装声音,别人反而认为她是个未成形没变声发育迟缓的小少年。 望着她的面庞出神,谢尔记得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圆圆的肉脸蛋,细细长长的凤眼……岁月流逝对于发育中的少女是温柔的,被时光雕琢后的她一双美目愈发夺目照人,尖尖的下巴线条凸出来,圆脸变成了瓜子脸。她早年离开家门,一人独行江湖,剑法如面容一样脱胎换骨愈发熟练,那一柄剑鞘插着的两把剑令人过目不忘,亦如同她美艳的面庞。 那之后她有了称号,江湖上的人叫她“艳容双剑”。 众人皆以为谢刃霜的小孙女已死,三年前死在沂怀谷下。谁也不知,在她仅剩一口气之时,有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穿透她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从此她女扮男装,就藏在谢刃霜身边,藏在“莫停留”中。 比动作更快的是谢眸的嗅觉,她闻到一阵薄淡的桃花香气,然后,她那倾国倾城的姐姐揭帘而入,手中拎了一壶酒。 酒未酌出,谢眸便已知晓,是“百里香”。 “人说‘百里香’不如‘千日醉’,价码也是‘千日醉’更高,要我说,‘百里香’才更好喝。” 谢尔有些惊诧的望着眼前的小妹,继而笑笑:“为何?依我看,仅在名字上‘千日醉’就已经胜了。一饮醉千日,不是快哉?” 谢眸盯着斟满的酒杯轻轻道:“醉那么久,再醒来世事皆变,又有何好处……” 原本还报有一丝疑惑与质疑的谢尔此刻才幡然醒悟,原来谢刃霜方才跟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这个小妹整个人的脾气秉性都像变了一个人——自从三年前那场意外后。 她颓然的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微带辛辣的口感刺激着她的舌,她并不喜欢饮酒,不过因江湖儿女多豪杰,好面子撑虚名罢了。 谢眸却很喜欢饮酒,无论前世亦或今生。 谢尔道:“今日锦衣卫既已来过,便可知屠昀司落网不过早晚的事,只可惜我不能亲自手刃了他为你报仇。” 谢眸饮罢一杯,抓起酒壶又倒一杯并不理睬她这个姐姐,谢尔才有些焦急,似乎在辩解:“三年前沂怀谷底,我们见你身上伤口无数倒在血泊中,身中铩羽门暗器,那时我便立誓哪怕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屠昀司,为你出这口恶气。小妹,你受委屈了。” 谢眸笑道:“姐姐,这些话你在信里写了无数次了。我们姐妹俩三年来好不容易见这一面能不能谈些新鲜话题?比如,这些年头你都去了哪里?” 何来的锦衣卫出动就能捉到屠昀司这个道理?当今朝局四分五裂,动荡即在眼前,锦衣卫算哪条毛毛虫? 谢尔脾气直率,谢眸应该也是如此。这之后她性情大变,怪不得谢老头哭着喊着要去桃林谷寻旷世神医替她把脉问诊,这背后还不知道他独自一人度过了多少个惊吓的不眠之夜。想到那个处处替她着想的爷爷,谢眸不禁扬了丝笑意在嘴角边。 谢尔白皙清瘦的手指转着杯子道:“开始两年都在金陵,第三年海生来寻我,我们一起去了关外……” 陆海生是谢刃霜众多徒弟之一。谢刃霜武力值虽高,收徒却良莠不齐,早些年未混出名声就在收徒,后来又零零散散的收了各种类型的徒弟,这些徒弟犹如地里的大白菜一样水平水准高低不平,甚至还有挂牌的、别有用心的徒弟。谢刃霜却仿佛对教育事业相当着魔,毕生都乐此不疲。 陆海生据说生于海上,由此得名。可他偏偏姓陆,这样的名字倒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他今年十七,与谢眸同岁。早年父母早逝,一人颠沛流离,十三岁时被谢刃霜捡走,从此开始习武。 他天赋根骨都算不错,只可惜入门时间有些晚,因此并不出类拔萃。 三年前,谢眸来到这具身体里的时候几乎接近支离破碎的边缘,陆海生与谢尔将她救回没多久,谢尔仅凭着一腔愤恨拿着沾染血水的铩羽门暗器作为证据,只身一人投入茫茫江湖,去寻屠昀司讨公道去了。 谢眸调养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是陆海生在陪着她。 男人伺候卧床不起的女人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谢眸心里暗骂过谢尔无数次没脑子。可尴尬尴尬着,也就尴尬过来了。 陆海生喜欢谢尔。每当谢尔来信时,他总是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 红着个脸支支吾吾的读着信,信里一旦提及他的名字,就能让他高兴的窜上房好几天。 谢尔长他们三岁。年幼起就由谢刃霜悉心传授功夫剑法,陆海生便唤她一声“师姐”。 三年前的谢眸是个任性冲动的小姑娘,意外后武功尽失。江湖险恶,谢刃霜未雨绸缪,就此宣告她死于沂怀谷。将她置身何处又都不放心,一年后她便女扮男装,蛰伏在谢刃霜身旁,于暗处了解着这个世界中江湖的规则,如盲眼人高空走钢丝,每一步都小心至极以求保命。 陆海生又与他们一起在“莫停留”待了一年,嚷嚷着要去找师姐,谢刃霜没有留他。 原来他们一起去了关外。 谢眸刚想开口问自己的姐姐为何海生没跟着她一起回来,却见谢尔右手一直握着的那柄剑此刻突然一把拍在桌上,眼神放空不着边际,嫣红的嘴唇颤抖着,喃喃着什么。 那柄剑的剑鞘做的巧妙,两头各开口插着短剑,双剑共用一柄剑鞘,雕花外壳极其华美。 谢眸仔细分辨着她嘴里的话,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 “爹,娘……为……报仇……” 爹,娘,女儿会为你们报仇的。 谢眸的心中拼出这样一句话。 谢尔方才与谢刃霜在外简单切磋了下剑法,有些口渴,那三杯酒她喝的急了,晚饭又没吃多少,便醉的比平时容易些。 谢眸却不这样认为。 原来她这个姐姐是个三杯倒,酒量不好还要学人家喝酒,还好是自家姐妹,笑话也是关起门来笑话。不知她在外行走江湖逢人劝酒时,是怎样应付的。 谢眸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呢?谢眸不知道,大概以前的谢眸多少是知道的,只是那场意外后她再问起,谢刃霜是闭口不提的。 以此他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眸儿,你要知道很多事是我们无法掌控的,不要学你姐姐总想着报仇。这么多年我都劝不动她,她过得并不开心。我不希望我的两个孙女都不开心。” 三年来她行走江湖,只为了寻铩羽门的下落吗?不尽然吧。可能还去寻了当年的真相。这是她一直不放弃的东西。 只是,人啊,总要回家来的。 谢眸想到那双灰色毫无生气的眼睛,听似不经心的语调却满是心事重重。 “归故里啊……” 谢尔倒在桌上,一手还握着酒杯。双剑却被扔在一旁,不知染了多少人血肉的此刻倒悄无声息了。 归了家门,便可放心大醉,酣然入睡,不必警觉明日面对何等刀锋利刃,腥风血雨。 “阿眸……我回来了……” 少女呓语,紧闭锁住的眉眼间还带着不安的惶恐。 谢眸摸着少女一头柔软的青丝。不,她已不再是少女。今年她二十岁,用谢家的双剑剑法劈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从此后路上的一切,无论荣耀光芒,或是荆棘霹雳,都属于她,责无旁贷无法卸下。 早在她五岁时,父母莫名双亡,她便已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4章 双叉,薄剑,暗器 谢尔忘了自己是怎么醉倒的。 她只记得三年未见的小妹原本应是泼辣伶俐带些与她一样同仇敌忾的怒气,在她说起欲寻屠昀司报仇时,即便她的小妹不附和,至少也要眼含热泪感动良久,抱着她倾诉这三年的不快。 可谢眸没有。 她眼底带着生疏,笑得事不关己一般。 谢尔这三杯酒喝得像是在逃避。她竟然有些害怕自己的亲妹妹。 直至第二天上午她依旧闷头睡得酣畅。她梦到了七岁时的谢眸拉着她的衣角吵着要糖葫芦。 十七岁的谢眸已经穿戴好了那一身量身订做的灰袍子,戴好了帽子围好了围巾。 “莫停留”有二层,二层有三间雅间供江湖客谈极其隐秘不便外泄的密事。 雅间一连几日无人进入,谢眸进去随意打扫了下卫生。 从最后一间房出来,她驻足在二楼没有再动,只是俯视着楼下。 角落里坐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戴的异常整洁,与其他南来北往步履匆忙满面风霜的江湖客很不同。他安静的喝着茶,在“莫停留”中像个异类。 谢眸正端凝着这位与周围等人与众不同画风的男子,门外猛然刮起一阵风的冲进一个高大络腮胡大汉。 他身上的衣服小一号般的箍在身上,锁着周身结实的肉疙瘩。 他朝着那个穿着整洁的中年男人笔直的冲去,手握双叉去势汹汹,一旁有几位不淡定的茶客惊呼出声。 那大汉就在中年男子眼前半丈的地方停下来。 他呼哧带踹的嚷着:“拿起你的剑,我要跟你决斗!” 谢眸调整了下角度再望去,那桌上摆着一柄剑,远远观察看似很薄的样子,并不起眼,不像什么了不得的武器。 见是要比试武功,周旁有人安下心来继续饮茶,等着自己要等的人和消息。 却依旧还有两三个人警觉的瞄着那大汉,目光在手中茶杯外几尺距离摇晃着。 谢眸留意到警觉的那两三人气场强稳,眼神沉着,即便不是高手也八九不离十。 能引得高手留心瞩目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谢眸不禁叹了口气,眼下谢刃霜并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 扬州城有户酒家很特别,他们只酿两种酒,“千日醉”和“百里香”。这两种酒口感醇正,是难得的好酒。 可是他们的酒只销给三处,整个扬州城只有这三处能喝到这两种酒。 鸳暖阁,青楼。满香楼,酒楼。莫停留,茶馆。 酒家老板是谢刃霜的老朋友。谢刃霜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朋友不少,这位老板不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但相识多年,情分是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所以每次去取酒,都是谢刃霜亲自去,顺便拜访老友,再互相吹捧一番。 谢刃霜的脾气秉性绵里带针,这位老板却是个直肠子,其实他并不十分欣赏谢刃霜。 只是谢刃霜即便老了,也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酒家老板不想失去这位有价值的朋友。 老板姓杜。 杜老板道:“听说谢姑娘回来了。” 谢刃霜道:“你消息倒是灵通,丝毫不逊于我的‘莫停留’啊。” 杜老板望着往推车上运酒坛子的谢刃霜,他自己却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颠着脚道:“我还听说……” 杜老板风风火火,很少有慢条斯理的时候,他这样说话就说明有得意的重要情报,要吊一吊谢刃霜。 谢刃霜却笑了: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 “很多听说都是这样以讹传讹,不是真的,却比真的还要真,偏偏是假的。” 杜老板急道:“放屁,怎么是假的?是鸳暖阁的伙计听落雪姑娘说的,落雪姑娘招待了个消息很灵的客人,那人说已有人掌握了屠昀司的去向方位!” 谢刃霜停下手,而后意味深长的笑道:“那还不快去上报朝廷,赏银大发着呢!” 杜老板笑得阴险:“你可知是谁知晓了屠昀司的去向?” 谢刃霜继续搬运着酒坛,漫不经心回道:“是谁知道他动向这消息也传出来了?锦衣卫还能不知道?” “想必此刻锦衣卫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消息泄露是因为闹了内鬼。” 杜老板卖关子已到极限,终于快言快语的小声坦白道:“是沈家庄得到的消息,沈大能耐手下查到的消息,却不想被走漏,沈家有内鬼!老谢,你不是跟沈家交好吗?沈大能耐一向敬重你,你猜他会把屠昀司的动向告诉给你还是锦衣卫呢?” 谢刃霜手中的酒坛“哐当”一声落在推车上,杜老板惊呼:“哎呦你慢点啊,摔坏了也要给钱的!” 吊人胃口的恶徒! 以沈书明的为人,肯定要将此事第一时间通知给谢刃霜,单单这时闹了内鬼,消息想要传出来恐怕并不容易,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令手下直接上门来通告给他。 沈家庄距城内有段路程,这一路前有阴险妄为的各路三教九流,后有虎视眈眈的朝廷鹰犬,想要成功传达消息的难度可想而知。 谢刃霜的额头出了层细细的汗,身子已掠出数丈,咒骂声却铿锵的响。 “杜文,派人把这一车酒给我送到‘莫停留’,下次再这么大喘气我砸了你招牌!” 本来喧闹的茶馆此刻突然又静了下来。 那柄薄剑依旧躺在桌上。 没有温度的阳光洋洋洒洒散落在门外的石板路上,路后的一棵结实古树无风而动。 大胡莽汉的声音带着内力震得人耳膜疼:“快,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拿着你的破剑出来,跟我单挑!” 那中年男子沉默良久方才出声:“我不认识你。” 他薄凉的语气使得大汉更加恼火,手中的双叉几乎挥到他头上,大汉一掌拍在木桌上,木桌应声而裂。 中年男子一手稳稳接住茶壶,一手抓住剑,桌上盛着筷子的木桶与茶杯却分崩离析,砸落在地上,筷子散了一地。 中年男子握着茶壶扬起,嘴巴接了壶嘴倾泻而出的茶水,淡淡道:“茶凉了。” 一旁有人接茬道:“这位兄弟,不过比试切磋,不如你就应了他的意,点到为止得了。” 他觉得莽汉不是中年人的对手。 中年人淡然一笑,道:“比试倒是可以,只是此刻我在等人,在等到我要等的人之前,我不想做别的事。” 莽汉笑得狂傲:“什么等人?我看你是不敢比吧?生怕爷爷我一叉削掉你的狗头!?” 中年男子不语。 莽汉终于再次发狂:“我跟了你一路,你这孙子脚下抹油的功夫倒是足蹦,这么怕你爷爷我? 不如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再说上几句讨饶的话,我今日就放过你!” 中年男子将茶壶轻轻置于旁边一桌的木桌上,道:“什么跟了一路?我看你是想一路偷袭吧?只可惜跟不上我。宵小鼠辈作为也配跟我过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沈四我受家主之托,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负了家主的期望。” 而后他朝着小二问道:“你们家掌柜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小二为难道:“若是平时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来了。” 名叫沈四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手握着剑沉心静气闭起了双眼不再多言。 莽汉忍无可忍,再也顾不得店内有其他的江湖高手,手中双叉凌厉的朝着沈四面门而去! 沈四伸脚踢起一根筷子,执手一挥,那支筷子插在叉间,瞬间被削成两段。 与此同时,他手中薄剑出鞘,划向叉戟,轻巧的长剑被别在叉戟口中,他以力相搏,却再难进一分。 莽汉依旧中气十足,还能笑出声:“孙子,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目的,爷爷我更不能放你走了,受死吧你!” 莽汉一个挺身,双叉近在沈四脖间咫尺,沈四右脚后退一步为轴心,只得一个扭身避开他的双叉。 茶馆中的看客都傻了眼,之前听着沈四淡然的语调好似很有把握的沉稳,谁知却不敌一个鲁莽的野蛮人。 转眼间沈四已被莽汉逼出了“莫停留”的大门。 有几人惊呼着出门去看热闹,楼上的谢眸再也按捺不住,她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外,便提脚轻踏了楼梯间栏杆,几步飞身而下。 功夫懒得学,轻功她却会一些。 莽汉的速度到底有多快?谢眸踏出门的那一刻,她只看到沈四倒在一棵古树下,眼睛没有闭上,呼吸却已停止。 第5章 乔装 石板路后的一棵结实古树无风而动,飘下几片叶子。 一个年轻男子晃着双长腿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他有着一双灰黑色的眼睛,眼中闪过冷冷的光。 他听到一阵风声带着响动从“莫停留”门口传来。他猎鹰一般的眸子瞬时锁定目标,正看到一个高猛的络腮胡子大汉从手间挥出一枚亮闪闪的暗器,那枚暗器恰好嵌入沈四的后身,沈四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瞪了瞪,无声无息的就咽了气。 身子落地却掷地有声,之后再归于平静。 树上的年轻男子倏然起身降落,脏旧的袍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浮起一阵尘土。 莽汉逃得飞快,不见踪影。 周围有人想上前翻沈四的尸体查看,却听到一声喝止的声音,嗓音年轻清亮,带了些不羁。 “若是想活命,就别碰那具尸体。” 谢眸看见那个脏兮兮用半个苹果向她讨了顿饭的年轻男子蹲在沈四眼前,灰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 她上前去蹲在他旁边,低声道:“你还欠我顿饭钱没结……” 她没抱能要回饭钱的希望,只是下意识的不满,本以为年轻男子会漫不经心的打岔过去,谁知他却语出惊人:“嘘,这人还有口气!” 谢眸立刻屏气凝神,垂了头过去。沈四喘着细微的气息,断断续续的道:“请告诉……谢大侠……谢姑娘……沈庄主今夜……在城南河边的画舫……等……” 沈四咽了气。年轻男子从怀中摸出一方白色绣花丝帕,还带着淡淡的脂粉气。谢眸想到他曾说那个苹果是个漂亮小娘子送的,想必这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 方帕子也是如此,她不禁撇了撇嘴表示鄙视。 男子隔着丝帕略查看了那枚暗器,而后叹道:“有毒,怪不得这么快就死了。” 谢眸望着他狐疑道:“什么毒?” 谁料年轻人突然板起脸来严肃道:“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家掌柜呢?” 谢刃霜在他身后“啊”了一声。 他们猛然转身,谢眸缓缓站起来,道:“掌柜……” 谢刃霜微叹了口气,道:“去买口棺材吧。” 谢眸呆呆的回道:“哦……” 谢刃霜道:“叫小李子去吧,你随我来。” 小李子就是小二。 小李子不是江湖人,他才来“莫停留”不到一个月,这之前招来的跑堂最多也都做不满半年。这件事之后小李子也辞工了。 谢眸下意识的回头去望那神秘的年轻人,身后却是空的。不知何时,他已消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 谢尔起床时已经是正午。 “莫停留”厨房后面有三间房,谢刃霜一间,厨娘一间,谢眸一间。谢尔回来后就暂时跟她同住一间。 谢眸坐在房中,桌上摆着饭菜热茶。谢尔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坐下吃饭。 谢眸只是托着鼓鼓的腮帮子望着谢尔并不动,谢尔有些不自然的扯着客套的笑问道:“你怎么不吃?” 谢眸摇了摇头,道:“我跟爷爷吃过了。” 谢尔心中对妹妹的惧怕之意有增无减,此刻她竟然在想,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披着妹妹身上的一层皮在人间行走的鬼神? 谢眸不知自己的姐姐在想什么,只是在心中叹息:自己好容易捡回一条命穿越了,却武功尽失,假如穿到谢尔身上该有多完美,武功又高长得又美,不必像她这样畏畏缩缩的扮男装大佬。 在这个世界,她了解到此架空朝代当前朝局相当混乱,皇帝资质浅薄且孱弱多病,大权握于右相胡堃之手。皇帝的弟弟荣王爷也想趁此机分一杯羹,从蜀中番地赶回都城金陵,以“感念皇兄之恩,忧思皇兄身体安康”为由,索性留在金陵不走了。太子今年十七岁,根基不稳摇摇欲坠。 说起这个胡堃,本是先皇手下重臣,先皇在位时,左右相职位早已废除多年,胡堃本是一员尚书。先皇过世后当今皇帝继位,能力不足畏首畏尾,胡堃从中帮衬,进谏了不少或有利有不利的言论。无论如何,胡堃因此得宠独大,竟让无能皇帝封予右相之职,为他一人重增了官职。此后又冠冕堂皇的提拔了左相,然不过是胡堃的另外一枚棋子罢了。 锦衣卫为皇上亲自调遣,只是这些年看来,统领肯定已与胡堃沆瀣一气。 前朝历代鼎盛时期到了今朝变成强弩之末,当今陛下继位七年回光返照已到极限,世道混乱,朝不保夕,江湖中也是一盘散沙,多少三教九流想趁乱划取豪抢明夺,老鼠屎搅臭一锅汤,往日的稳固随着皇室纷争分崩离析。 谢尔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扒着饭菜,饭菜还没吃完,就被药倒了。 小李子哭丧着脸去买棺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人跟他有什么亲密关系。 谢刃霜带着谢眸来到后厨房,厨娘石大娘正挥着铲子搅着锅子里的茶叶蛋,茶香溢满了整个厨房。 石大娘是自己人,她知道谢眸的真实身份。 谢刃霜叹了口气才道:“沈四易容前来,却还是没有甩掉要甩的人,是为我而死的。” 谢眸道:“爷爷可知那个大胡子是何人?” 谢刃霜摇头:“暗中伤人,卑鄙无耻,江湖中最不乏的便是小人败类投机取巧之辈。” 说的这么婉转,不就是说不知道嘛。 谢眸轻声道:“沈四是沈家庄沈书明的亲信吧?人称沈大能耐的……” 谢刃霜瞪眼:“你这个小丫头,长进不少,看我手札看的?” 谢刃霜有一本江湖手札,是他自己编著的,里面记载了这个时代江湖之事,不仅有江湖大小组织的详细介绍,还有人物图谱,甚至网罗了某些门派的独家毒.药解药配方。武功尽失后谢眸倒是可以从头再慢慢练起,只是元气已伤十分困难,她又是一身懒骨头,不想习武却总是身在江湖之人,便提着这本手札认真学了起来。 谢刃霜用一身经历著剑谱记手札,这本手札凝结着他的心血,甚于他收徒弟的宏伟志愿。 谢眸明白,身在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则制度,她想好好的活下去。 她没有回谢刃霜的话,只是提出质疑,问道:“爷爷耳力超绝,听到沈四遗言了吧?沈老约您和姐姐前去相见,却约在扬州城而不是沈家庄,这是为何?” 谢刃霜沉吟道:“因为沈家庄出了内鬼,已经不安全了。” 谢眸眨了眨眼睛,道:“您的意思是说,沈四来给您传消息,被内鬼察觉,便一路易容赶路而来,却还是被人在‘莫停留’逮了个正着……可这是什么消息啊?为何还要姐姐一起去听?” 谢刃霜道:“是屠昀司的下落,沈书明是我好友,他知道阿尔一心追查屠昀司行踪为你报仇,锦衣卫也在找屠昀司,他是想让阿尔与我先锦衣卫一步,以泄心中之愤。” 只是为了杀他泄愤就冒这么大危险,连自己亲信都搭进来了?谢眸隐约察觉到不妥。 她并没有说穿心中疑问,只是挑明自己的想法:“因为有内鬼,沈家庄要尽力排查,所以沈大能耐才约您在画舫一叙……时间安排的如此仓促,或者沈大能耐也被监视了也不一定。爷爷您真的要去吗?此行有危险。” 谢刃霜笑道:“沈书明为这点情报费尽心思,我岂有不去之理,只是……”他皱了皱眉头,道:“你姐姐秉性冲动暴躁,我不能带她一起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会提剑二话不说就去找屠昀司拼命的。” 谢眸不解:“您怕她打不过屠昀司?不是还有您在身边吗?” 谢刃霜叹息道:“眸儿,你虽失去记忆,但为何连自己亲姐姐的秉性都记不得了?你以为她只是为了你的事才这般执着的吗?” 不为了她还能为谁?这三年的生活里谢眸了解她那个姐姐心中只有仇恨,除了她的仇,就还有他们父母的仇,难不成屠昀司跟他们父母的死也有关系? 谢眸一直就明白,她既然活在了这具身体里,那这具身体的一切历史遗留问题都要由她承担,就如同她身在了江湖,成了谢刃霜的孙女,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面对腥风血雨是是非非。 谢刃霜见她一直不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悠长道:“今晚我去一趟城南河,你安抚住阿尔,千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 万别声张。” 谢眸突然道:“爷爷不是粗通易容之术么?沈书明老先生点名要姐姐也一同去,不如我扮成她的样子代她去好了。” 谢刃霜蹙眉道:“你也说了,这事很危险,你武功又不行……” 何止“不行”,简直一丁点“行”的地方都没有。谢眸笑道:“您心可真大,万一沈家要给姐姐说亲呢?他家大少爷年纪与姐姐相仿,我去看看也好帮姐姐把把关。” 谢刃霜怔住,不知从何时起,谢眸倒像是姐姐,她隐忍独立,虽不多言,可行事作风稳重沉着,真是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但危险确也是很危险的,这到底是谁心大? 谢刃霜望着眼前的小孙女,身量在同龄女子中倒算高挑的,只是瞧那圆圆稚嫩的鹅蛋脸,明明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女孩。 只是这个小女孩眼神坚定通透,超脱世俗般的淡定从容。 谢刃霜道:“三年前那件事后让我明白,你与你姐姐本不该卷入江湖纷争中,或者把你留在‘莫停留’是个错误,应该让海生带你避世从而远离江湖是非。” 谢眸大笑:“您年纪大了想退隐江湖,可海生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身抱负无从施展,还没大显身手就要全身而退,海生要怨死您了,而且……” 而且,他还喜欢谢尔。 “我虽想退隐,现在却不是时候。” 谢刃霜心系八荒,有他的坚持。 谢眸问道:“海生不是跟姐姐去了关外吗?为何没有一道回来?难不成得到什么消息去追寻屠昀司下落去了?”她不待谢刃霜开口,略一沉思又笑道:“不对,若真有什么小道消息,第一个着急的便是姐姐,看来是有两条线索,一条指向扬州另一条指向别处,他们二人不确定哪个消息是正确的,又因我们都在扬州,姐姐担心我的安危,便与海生分道扬镳,一人来了扬州,让海生去另一条路上寻线索去了。” 谢刃霜惊讶无比,她竟然全析对了。 这个孩子,大概不需要他操心太多了。 他默然的摸了摸谢眸的头,片刻后终于出声道:“你装好袖箭,带几包毒粉,万一有闪失也好应对,我会尽量寸步不离护在你身边。另外阿尔那边……找两包睡眠散药倒算了,让你石大娘看着。” 药……药倒? 还真是亲爷爷啊。 第6章 画舫内幕 城南河岸边,春风吹得杨柳醺醉,柳条垂成帘,一只素手掀帘而出。 艳丽的面容光彩夺人,少女细长的眸子内敛着锋芒警惕的光。 月星映在河流的涟漪里,长久且缱绻的印在时光的甬道中,悄然不灭。 那美貌的少女正是易容成谢尔的谢眸。她仰着细嫩光洁的柔颈,望着月亮叹息,没来由的想到一句话:月亮下无新鲜事。 古人在月下可叹可悲可哀的事已经做遍,所以现代人才会挖掘一些新鲜玩意,把夜晚过成白日。 即使在现代她也从不晚睡熬夜,她是个恪守时间观念的人,一直认为夜晚的月光就该用来枕着入眠。 不知今夜发生的事,这个时代的月亮有没有见过? 谢刃霜举着手点了一座画舫,轻声道:“看到了。” 画舫桅杆顶端上系着一面巾子,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谢刃霜解释道:“那是沈家与我联系的旗帜,走吧,随我上船。” 走近一些看果然是面旗帜,上面的颜色被漫长的年岁碾展出细细碎碎的折痕与破损。 他们二人立在河边等着,画舫朝他们所在的岸边靠了过来。待画舫近在眼前,谢刃霜轻踮脚而跃,一瞬间便立在了船上。谢眸学着他,也跃上了画舫。 赤红色的雕花门内闪烁着旖旎的烛光。 春风,杨柳岸,雕花画舫,又有明月相伴,假若不去想此行的目的,谢眸下一秒就要陶醉其中了。 然而眼前门口一个守卫朝他们点了头,一声喝醒她的游思。 “庄主,谢大侠谢姑娘到了。” 一个还很年轻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快请进来。” 守卫开了门,谢眸跟在谢刃霜身后轻声缓步进了门。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沈书明背着的身子迅速转过,似乎等的焦急,一望见他们蓦的激动不止。 谢眸才发现原来自己无形中把沈书明想老了好多。她一直以为能和谢刃霜做朋友的,都是跟他一般大的人,可眼前这个沈书明最多也不过四十,或者是他保养的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正是男人一枝花的盛放时候。 这朵花瞬时笑得灿烂,道:“可把你等来了。” 谢刃霜却没时间跟他一起灿烂,一句话打蔫了这朵男人花,道:“沈四死了。” 沈书明变了神色,哀伤抚额:“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若沈四来不及见到你,就叫他把你约到画舫来,我亲自跟你谈。”他又望了望谢眸,挤出一丝笑道:“谢姑娘?这些年来你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果然是不负谢家之后的盛名,听说你把双剑使得惊世绝伦,谢家春晖剑法出神入化。” 谢眸只是微笑还来不及开口,谢刃霜已经抢先道:“沈大能耐,有话快谈吧,我担心……” 沈书明双眼闪过一丝犀利,道:“我已叫最可信的亲信守了这画舫四周,谢大侠大可放心。”又略一叹息:“沈家庄在排查内鬼,闹的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真担心逃不过这一劫啊。想必这会儿锦衣卫已经到了。” 谢刃霜急道:“那你还不在家守着?就不怕那些狗东西狗急跳墙吗?你沈家庄还要不要了?” 沈书明道:“我已经叫人把他们要的消息准备好了,来了就告诉他们好了。” 谢眸心中惊异:沈书明费尽心思将屠昀司行踪只传递给他们二人,怎么会又轻易卖给锦衣卫?给锦衣卫的消息恐怕是造了假的。 果不其然,谢刃霜道:“你这又是何苦?退一万步讲,铩羽门终究是与你沈家庄无任何瓜葛关系,你有必要为屠昀司隐藏行踪吗?你造了假消息给锦衣卫,总有一天他们会察觉的,到时沈家庄要如何自处?” 沈书明眼中一片清明:“屠昀司是被冤枉的,既如此我是断然不能卖他的。至于三年前他与小谢姑娘的恩怨……”他望向谢眸“这就要谢姑娘你自己去查问了,沈某只期望谢姑娘不要冤枉好人,但假若屠昀司罪有应得,也同样不要放过他。” 小谢姑娘指的就是自己吧?谢眸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沈庄主公正厚直,是非公断,谢尔敬仰佩服。” 谢刃霜道:“锦衣卫煞费苦心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 追拿屠昀司,究竟为何事?你说他是冤枉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书明轻叹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知太子在都城金陵的坊间有一位要好的红颜知己?” 谢刃霜冷冷道:“金陵的事我不清楚。” 谢眸了然,谢刃霜是不愿提及朝堂之事的,他在江湖中漂泊一辈子,眼看着浩瀚武林被乌烟瘴气的党争之事搅得昏天黑地,心中肯定极其怨怼。 沈书明也懂他的心思,语重心长道:“谢大侠心系江湖武林,此乃大家之风,只是很多事依旧由不得我们,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小老百姓,无权势更无官职,即使有心有力也使不上劲,只能看着朝廷没落……再说太子那个知己,不过是一青楼女,名唤楼心月,不知从何时起有传说那女子手中握有颠覆朝局的密物!一时间惹得荣王爷与胡左相皆红了眼,暗中下令抓拿那个叫楼心月的女子……” 谢眸问道:“这是真的还是传言?那密物又是什么?” 沈书明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口气酝酿在嘴里,半晌后才默默然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想这么久?谢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可楼心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三月初有人说见到屠昀司身边有一绝色女子相伴同行,体貌面容像极楼心月。五天后楼心月被抓,落入胡堃之手,她招认已将密物交给了屠昀司。这之后大将军的二儿子在街上被人杀害,有人供认也是屠昀司所为,胡左相便由此由头向陛下要了锦衣卫调配权,全力追拿屠昀司。” 谢眸不禁冷笑:“这算哪门子的狗屁由头?当锦衣卫过家家吗?” 沈书明道:“谢姑娘有所不知,那将军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哥哥,锦衣卫受皇家事宜调配,要说这由头……也算勉强过得去。只是胡堃心里想什么,陛下不知,咱们其他人可都是知道的。” 谢刃霜道:“追拿一个区区江湖中人还要劳烦锦衣卫,真是长脸。只是不知道你所说的屠昀司是冤枉的一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书明解释道:“太子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心爱女子被抓自然坐不住了,于是便设了局里应外合把楼心月从牢中换了出来。沈家庄在金陵的暗桩打听到一个可靠消息,楼心月私下与一易了容的女人会面并小声称她为师父,后再打探得知,这个女子竟是销声匿迹多年的水凌波!” 谢眸在心中迅速背着笔迹,这个水凌波倘若还活在世,年纪应该比谢刃霜还要大几岁,是那个时代里赫赫有名的高手,靠着一套凌波掌睥睨武林。 “青楼女子与江湖高手关系深厚,很有可能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太子故意放话出去说密物在民间,惹得胡堃与荣王两相争斗。至于屠昀司……他搅进来可能是个意外,若没有他,楼心月大概还不会被抓进大牢。” 沈书明终于将这一干故事讲完,谢眸心中却现出一个黑洞,上层争斗总要扯进老百姓当垫背,可能是亘古不变的现象。 谢刃霜追问楼心月如今的处境,沈书明道:“我的人盯了她一段路程被她甩掉了,这个女人十分狡猾,目前去向不明。” 谢眸点头,自然得狡猾一些,不然怎么诱得胡堃与荣王两相争斗? 如此说来这个屠昀司也是可怜,也许是半路遇到楼心月垂涎她的美色搭了搭话,便被她算计上了,却连累了整个铩羽门,自己也成了重金追辑的钦犯。 沈书明凝视着谢眸沉思时的面容,心中更加确定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认为这位“谢姑娘”确实担得起艳容双剑这个称号。 “今日烦请谢姑娘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谢眸瞪大双眼等着他说话。 沈书明有些不好意思:“我知谢姑娘始终挂怀三年前的事,我与谢大侠是多年挚友,今既得知屠少门主的消息肯定不能隐瞒。他就在金陵城外徘徊,谢姑娘可以去寻他把三年前的事问个清楚,再做个了断。” 没想到这个屠昀司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天子脚底下蹦跶,难道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谢眸学着自己姐姐的语气冷然回道:“他杀了我的小妹,我肯定要拿他的人头以祭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沈书明呐呐道:“谢姑娘与小谢姑娘姐妹情深,定能理解亲人之间的感情是再难抛却不过的了。我沈书明自认半生磊落,无愧天地,死而无憾,只有我的骨肉……实在不忍他们因我遭遇不测。” 沈书明的话越说越大,谢眸有些被他吓到了,不晓得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他终于把话挑明了:“犬子沈辰这些年在关外,现已在回城路上,小女沈月弱质纤纤,我唯一担心的只有她……沈家在金陵还有些产业,谢姑娘也是姑娘家比较方便,若谢姑娘要动身去金陵,可否把小女一同带上?” 沈书明的夫人几年前就去世了,据说这个沈月虽生在沈家庄这样的江湖盟派,却像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武功上没什么造诣,更喜欢识文绣花,在江湖儿女中可谓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谢眸懂了,这是怕他女儿受牵连安排她赶紧跑路,顺便拉个路上的保镖。 这个保镖就是她,或者说应该是谢尔。 “谢尔”笑了笑,道:“辰公子怎么办?不一起走吗?” 若干年前沈书明倒是跟谢刃霜开过玩笑:沈辰与谢尔年龄相当,问他要不要结个亲。谢刃霜并没有反对。沈书明见她这般回答以为她是答应了,便想着帮自己儿子搭个桥,就算是真的死也值得了。 “也好,一起走更保险。等辰儿一到扬州,你们就出发。谢姑娘放心,我会加派几个高手跟着你们的。” 谢眸笑了笑刚要回话,却听谢刃霜在一旁轻咳一声,她便出声道:“这事我要回去考虑一下。不瞒沈庄主,我家师弟还没回来,我要等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一阵惊呼:“什么人?!”紧接着就是脚下的船一阵剧烈的晃动。 一枚闪着银光的阴冷暗器穿过窗纸擦着她的鬓角飞了过去,那阴冷的冷器激起她脸颊边一阵鸡皮疙瘩。 鲜红的血透过赤红的门染浸了雪白的门纸,于上绽放了一朵朵盛放的血花。 谢刃霜将她护在身后,她的周遭顿时燃起一阵热气。 好强的内力。 只听一阵阵水声溅在门窗上,霎时间几个身着黑衣的杀手以武器破了窗子,掷了几个银色的圆珠子进来。 谢刃霜大吼一声:“出门去!”一把就将谢眸扔了出去。 银珠子应声炸裂,屋内一片浓烟弥散。谢刃霜与沈书明还在舱内,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 门外一个黑衣杀手砍了沈家守卫一刀,一把摔上了雕花门,门在大力之下被砸的有些变形。 黑衣人只瞄了谢眸一眼,长刀划过夜空似一道阴惨惨的白月光。 谢眸支起手中袖箭猛然一按,射中了那人的咽喉应声倒地。还不待她去摸怀中的药包,又一人从她后方跳起,她只觉身后一阵强风逼迫而来,却再也来不及转身反应,眼看就要被人砍中后心! 只听“哐当”一声,身后冷风骤停,谢眸不及多想,转身拔箭就射。 小箭差点击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微侧了身子,箭从他胸前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落入了河水中打了个小波纹。 那人略带不悦的埋怨道:“哎呦呦,好心没好报,怎么救了你还要暗算我?谢女侠就是这么行走江湖的?” 第7章 扮猪吃虎 谢眸定睛一望,那人灰色的眼眸在夜幕的月色中潋滟一片,竟是那个年轻人! 他抓起谢眸衣袖一个转身将她圈在怀里,带着她的手微微执起,只听“倏”的一声,小箭射出,正好贯穿了眼前一个黑衣杀手的面门。 “看到了吗谢女侠,袖箭是这么用的。” 谢眸不敢出声,唯恐露出马脚,见他如此热衷杀敌,便倚靠在他怀里老老实实的待着没动,似是察觉了她所想,年轻人嗤笑一声道:“投机取巧?你是故意的啊?算了,不管你了。”说着就把她扔了出去。 谢眸一头扎在甲板上被砸了个七荤八素,根本不知道身旁发生了什么,更是不知一把大刀就在她头顶险险的掠过,再进一寸就要削到她的后脑。 年轻人眼中寒光一现,随脚勾起脚侧一柄长剑扬手拍出,剑身速度如同闪电,直直插入了拿着大刀那人的胸膛。 他跳起身一把拉起谢眸,语气不善道:“你不是谢尔,你是谁?” 谢眸仰头望了望他,她自知自己身量不矮,甚至比大她三岁的姐姐还要高一些,此刻在这人眼前却还要仰视。大概眼前的年轻人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端倪,眼神在她的头顶与自己一齐的视线里打了个转儿。 眼前的女子头顶正到他的嘴唇。 他一双灰色的眼睛冰冷结霜,嘴角勾了勾道:“假扮艳容双剑?艳容双剑的爷爷知道吗?”说罢伸着手就要去揭她脸上的面皮。 谢眸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向后闪躲,却见眼前闪过一抹银光,黑衣人那枚暗器从年轻人举起的手前穿过,他及时收了手退后半步,暗器深深插入了桅杆。 不知何时那枚暗器已经到了谢刃霜手中,他正站在门外,昂首戒备的望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笑道:“看来是知道的。” 他宽大的袍子在夜空中带起,惊现一股恶臭。 谢眸微微掩鼻,这人……多少天没洗澡了? 臭气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却留下一句话。 “后会有期。” 谢眸敛神深吸了口气,朝着周围望去,还好人都死绝了,并没有人听到他说她假扮谢尔的那句话。 沈书明咳嗽着从舱内一阵踉跄的奔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他挥着手狼狈道:“这是哪里来的人?功夫身法诡谲,我竟没辨别出来。” 谢刃霜一脸凝重:“恐怕不是中原人。”他伸手抚过嵌在桅杆内的那枚暗器,声音越压越低:“中原武林中没有这样的招式,只是连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何组织盟派。” 谢眸想起沈四所中的那枚银色暗器,只是一枚很普通的锥形飞镖,甚至可以在武器行买到,并无特别之处。 眼前的这枚暗器呈梅花状,也是很普通的梅花镖而已。 谢刃霜从旁捡起一把利刃轻轻一撬,梅花镖悄然落入他手中。谢眸探过头去,犀利的目光扫过镖尾,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好像是朵……莲蓬?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几遍,并没有听说过以莲蓬为标识的组织。 谢刃霜从身侧向她伸了伸手,她便了然的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了他。梅花镖被仔细的包好被谢刃霜揣进了袖中。 沈书明问道:“可是有什么端倪?” 谢刃霜摇头:“这上印着莲蓬图案,沈兄可知如今武林中哪个帮派以此为名?” 沈书明也摇头:“没听说过。” 谢眸道:“看来真的不是中原组织,我记得沈四身上那只暗器也是很简单的,只是淬了毒,被……” 她方想说被那个年轻人拾走了,看了看沈书明又猛然住了口。谢刃霜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叹息道:“沈兄,你带来的手下都丧了命,让我护送你回沈家庄吧。” 沈书明道:“放心,我能应对。你和谢姑娘先回去吧,过几日等辰儿回来,我会让他们直接过去找你们。谢大侠,谢姑娘,我沈某的一双儿女就托付给你们了,万望保重,如还有机会,大恩大德日后再谢。” 谢眸在心中默默叹息:这就把两个人的性命系在她姐姐的身上了,女侠也真不是好当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还是缩在角落扮演一个路人甲来的安全。 谢刃霜却突然道:“阿尔此行也颇为危险,只怕会连累辰公子与月姑娘。” 他这句话突如其来又不留情面,沈书明的脸色顿时微变,渐渐与夜幕浑然天成的融为一体。 谢眸尴尬的抓了抓头,还想再支吾两声,被谢刃霜一把扭住,他转身对沈书明说了句:“保重,告辞。”就要飞身下船。 沈书明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在吼:“谢大侠,当年你于松霞坡救我一命,我就知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春晖剑侠谢刃霜是不负虚名的!你本是一位隐士剑客,能站出来立于茫茫江湖中,此乃真正心系武林的英雄人物。我与你相交多年,知名利于你不过草芥,你从周老手中接过‘莫停留’也是与他有着一样信念的,不然以你的名声与能力怎么会甘心安居在一间小小茶馆内?沈某我死也无畏,余愿唯这一双儿女,不盼他们名扬四海,只期他们安稳余生。” 沈书明这番话无形中给谢刃霜扣了一顶高头大帽。 谢刃霜的为人也确如沈书明所说,只是眼下他不答应沈书明只因他不想让谢尔去金陵找屠昀司拼命,并无其他。 还待谢刃霜发呆之际,谢眸突然笑嘻嘻的说道:“沈庄主您放心,我会把辰少爷月小姐安然送到金陵的。” 沈书明脸上冒出喜悦之色,看着老友这般神情,谢刃霜憋在心中的话压了下去,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说罢他拉了谢眸,也不等画舫靠岸,凭着轻功掠然划过河面,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 带起一阵阵涟漪。 谢眸默然的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月明星稀,街道上的点点万家灯火交相辉映,扬州城美得像一幅画。 谢刃霜在前,突然出声问道:“方才救你的那个人,你认识?” 谢眸摇了摇头,才发觉他是在前面走的看不到她摇头。可谢刃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不等她解释,又问道:“沈四死的时候这人也在,莫不是他与沈家庄有什么瓜葛?” 谢眸道:“昨晚他独自前来‘莫停留’,找我要吃的,白吃白喝了一番。” 谢刃霜急道:“什么?” 谢眸婉然道:“此人内力深不可测,不是善茬,您又不在。好汉不吃眼前亏,少赚点银子算什么?命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谢刃霜大笑:“你还真是拿自己当汉子了?” 谢眸讪讪然,男装穿久了确实会有些迷茫,个性好似越来越独立自持了。 谢刃霜道:“你有这种觉悟很好,江湖中人最忌讳血气上头一腔孤愤就拿命去相搏,意气用事的人是最愚蠢的。” 谢眸眨眨眼开玩笑道:“您说的是姐姐吗?” 谢刃霜一脸黑线:“你这孩子,怎么也学会扮猪吃老虎了?” 谢眸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姐姐很怕我,想想也是的,个性大变,又分隔三年时光,我都忘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谢刃霜目光中就有了一股怜悯之意,谢眸最看不得这副表情,连忙笑道:“这样也好,之前她保护我,以后我能自己保护自己,说不准还能保护她呢。” 她心中却自有一杆秤。谢尔一心只想着复仇,从小苦练剑术,为的不是她。她们姐妹二人相依长大,谁也离不开谁,很难说清谁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只能说,谢尔吃的苦比她多。 在她养伤的那一年,陆海生曾说过一些话,他说谢尔是朵开在山崖边上冷傲美艳的花,她是孤独的,也没有人能摘下她。 他还说春晖剑诀是谢刃霜为他儿子也就是她们的父亲所编著的,其中招式纷繁绝妙,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多少人为了学这套剑法慕名前来拜师,谢刃霜却说春晖剑诀乃家传剑法,是不外传的。 春晖剑诀分上下两卷,上卷是双剑剑法,下卷却将双剑拆开变为双人独剑的剑法,一人一剑最终也会合为双剑,需要二人皆为使剑高手且配合默契。当年谢眸的父亲与母亲就是合练了这下卷剑法,也在江湖武林崭露头角,小有名气。 只是后来二人遭遇了不测,双双莫名惨死在独孤峰上。 谢尔熟练上卷剑法,却找不到一个人与她合练下卷。 能与她合练剑法的人大概最终会成为她人生的另一半。 谢眸也想不到,究竟怎样优秀的男人才能入得了她那个冷傲超然的姐姐的法眼。 谢刃霜的话将她从迭迭记忆中拉了回来。他说道:“要如何跟阿尔说这件事呢?” 他指的是护沈月上金陵这件事。 谢眸想了想,道:“我来跟她讲吧。” 谢刃霜有些迟疑:“你有办法?” “总要试试。” 他看着自己的小孙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稚嫩的面庞上那一双清亮细长的眼眸中闪着成熟冷静的光芒。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长大了?他怎么就忽略了一直在身边的她,早已变得沉默决绝,沉重自若。 或许从三年前的那一场变故后…… 第8章 战秋狂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赫然出现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他一张棱角深刻的面庞敛在夜色中,安静而安全。灰色的眼睛隐藏在月光之后,更加淡漠而没有温度。 一张深色的袍子自他身上褪下落在一旁的河岸边,他裸着小麦色健壮的上身将整个身体投入了初春微凉的河水里。 河水冒了个泡,片刻后归于宁静。 月色下,一个人头慢慢的从河上浮起。 他轻快的呼吸着夜风里带了些花香的空气,坚毅的下颌掠过冷冷的河水,带过一圈圈波纹。 沐浴完毕,他从河中掠起身子,似一只敏捷的猎豹,只一瞬间那张袍子又被他套在了身上。 他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道:“原来不是身上的味道啊,衣服该换了。” 他摸着自己干瘪瘪的钱包,亦如自己干瘪半分油水也无的肚子,与此同时,肚子很适时的叫了一声,声音回荡在河边小树林中,嘲笑着他的无能。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虽然他从来也不认为自己算什么英雄。 看来真该去弄点银子来了。心里这么想着,他嘴里也自言自语道:“再这么下去,别说是鸳暖阁的姑娘,就是路边卖菜的大娘恐怕都要避之不及了。” 唉!上哪儿去弄银子呢? 两天后,他坐在城南一户人家的房顶上,嘴里叼着根稻草。 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被四个人用担架抬进了门,脸上蒙着块白布。 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只略一打量担架上的人,便满目忧愁的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挥着手让人把担架抬了下去,四人临走时他还不忘叮嘱他们厚葬了那壮实的汉子。 主人身边有个狗头军师,在身边咬着耳朵道:“这都是第三个了,还要不要再找人啊?” 主人眉头紧锁,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是想起来了什么那抹弧度又迅速降了下去。 狗头军师道:“还有两天时间……” 主人不语。 狗头军师又道:“看来此人确实有两下子啊。难不成我们真要把小姐拱手交出去?” 主人突然大怒:“有完没完?!还不快去继续找杀手?” 狗头军师被骂的郁闷,他糊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抬起脚刚要走,只听一阵轻风从耳侧带过,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跃在眼前。 狗头军师咧开嗓子大喊:“来人呀!有杀手!” 那个人影正是那个灰眼珠的年轻人,他抱着双肩在一旁不住的笑道:“我确实是杀手,不过是你们要找的杀手。” 主人定睛望去,眼前的男人还很年轻,身量挺拔,面容清峻,只是……有些臭。 年轻人饥肠辘辘,他不耐烦的将叼在嘴里的稻草含混的咽了下去。 主人道:“你知道我要杀谁?” 年轻人嘴里保持着咀嚼的动作,道:“你说了不就知道了吗?” 主人道:“我要杀的人是霍飞云,江湖上人称黑面无常!” 年轻人丝毫不为所动:“我管你是飞云飞雨的,说吧,可知此人行踪?” 狗头军师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 瞪着双眼不可置信道:“就在城内的悦心客栈内。” 年轻人笑道:“我帮你们杀了他,给我多少银子?” 主人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道:“你可知先前去的三个杀手都咽了气?你可知方才抬出的那个人是飞腾镖局的镖头,号称走镖从未失过手的?你可知……” “行了,婆婆妈妈的没意思。知道了知道了,今晚就拿了他的人头来找你,你准备好银子。” 他们二人虽然还有些迟疑,但见年轻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再泼他的冷水。顿了顿,狗头军师问道:“少侠还有别的要求不?尽管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的……” 年轻人砸吧了两下嘴,稻草的味道有些苦涩,他用舌尖勾着后槽牙里的一颗稻穗,不耐道:“我饿了,有吃的没?” 年轻人在出发前吃了顿饱饭。 狗头军师善心大发,只当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餐饭,各种好菜好酒毫不吝啬的端上了桌。 年轻人摸着自己鼓起的肚皮,心想这真是家厚道的好人,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 他打了个嗝出发了。 悦心客栈是家半黑不白的店。 掌柜见人身份下菜碟,若是出门在外的暴发户他便宰一宰,若是得罪不起的江湖高手他便攀一攀。 此刻他一张油腻的肥脸拉耸在柜台后安静的好似睡着了般。颈间一道红色血痕已渐渐凝结。 年轻人踩着月色将身影拢在窗外的屋檐下,倒挂的身子像一只硕大黑漆的蝙蝠。 屋内,一个麻子黑脸的矮子双脚搭在桌上,身子来回摇着椅子的一条腿儿。 桌子上一根红色蜡烛不安的晃着,瞬时间被屋内人一脚踹灭。 黑矮子,或者说是黑麻子大笑一声,放声不羁道:“这是第几个人了?你回去告诉陈小浓,他妹子我是要定了,看在你替我跑腿送消息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年轻人人依旧在窗外,声音带着笑意问道:“你就是霍飞云咯?” 麻子道:“正是。” 一个身影飞速从窗外掠入,借着月光霍飞云看到一个眼眸冰冷的年轻人正咄咄的望着自己。 他笑道:“恐怕不能帮你带消息了。” 夜已经很深了。陈小浓却没有睡,他还在等人。 他困的不行,眼皮在打架。就在他上眼皮要合下去的那一刻,眼前突然映入一双黑色的靴子令他险些惊呼出声。这个年轻人的功力如此了得,走路无声又无息。 年轻人扔了个圆滚滚的东西过来,陈小浓下意识抱了一下,一秒后被他扔下了地。 那是霍飞云的人头。 年轻人道:“希望你履行承诺。” 陈小浓大喜:“自然自然。”他将桌上的一张托盘推了过去,揭开了上面的红布,他等着年轻人拿赏银,年轻人却皱皱眉道:“换成银票吧,另外给我些铜板和碎银零钱,我要买衣服。” 小半个时辰前。 霍飞云怒气上涌,从腰侧抽出一条铁链,直直挥向年轻人胸前大穴。 年轻人略一抬身,整个人驾起,一双长腿勾着房梁,双手成掌,凌厉的掌风迎向那条铁链。 霍飞云踏起桌子,手腕带着铁链划过一条恶狠狠的弧度,铁链在黑漆漆的屋内凛冽着夺人的寒光。他靠着那一点朦胧的月光,以过人的视力准确分辨了年轻人的方位,铁链准确的抽在年轻人身前。 那道凌厉的掌风先是一掌拍向窗口,窗户倏然合上,紧接着下一掌应声揪住霍飞云的链子一寸寸的收起,霍飞云矮小的身材瞬时间被带到空中摆荡着。铁链的主人努力抽回兵器,却无果,年轻人力气大的惊人,近在咫尺的距离里,霍飞云甚至连一声喘息声都没听到。 屋内再无月光,彻底暗了下来,密闭的环境里只有那条铁链的银光在晃动,且银光越缩越短。 霍飞云一咬牙,徒然松开了铁链,落地的一瞬间张开双臂,几枚银针从他手中投出又漫天飞去。 房梁上很快没有了动静,霍飞云大笑道:“哈哈哈,叫你尝尝针扎的滋味,怎样?爽不爽?还想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哗啦”一声,银色的铁链自上而下席卷了他的脖子,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就憋成了猪肝色。 霍飞云转了个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拉动了几寸铁链的距离,趁着松开的那一点当口他拼命喘了喘气,手中一拳使出全力挥向年轻人的胸口。 “咯噔”一声,他的拳头还未挥到对方眼前,自己的脖子已经断了。 霍飞云倒在地上,他是被自己的武器杀死的。 楼下的那个掌柜在察觉到杀气的一瞬间,从柜台下摸出一把细长的短刀。 他也是被那把短刀割的喉。 如果他不亮出兵器,或许还能活。毕竟年轻人只是想问问他扬州城哪家店的衣裳质量比较好。 杀气外泄,却不是对他。 是夜。 谢眸又被丢下了,谢尔拉着谢刃霜出去探讨剑法了。 谢尔被药倒的转天依旧神色平常,仿佛没事人一般。谢眸招待着客人端茶递水,她也跟着一起招呼,甚至还露出笑容来。 两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面上却心照不宣的演着戏。谢眸尝试着找机会跟谢尔聊,想把沈书明托付的事委婉的提出来,几次都被谢尔有意无意的遮掩过去了。 谢尔不是白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的,她虽然性子冷漠,该客套该装傻时又比任何人都精明。 谢眸正在苦恼之际,却见门口进来一个人,面相是眼熟的,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才发觉,哇,臭男人换了套崭新的衣服,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还挺人模狗样的呢! 年轻人也看到站在一旁的谢眸,他朝她招了招手。谢眸顺从的上前去,不待他开口,迎面就是一句:“你还欠我顿饭钱。” 年轻人不耐烦道:“不就是些凉菜馒头吗?瞧你小气的。告诉你啊,小爷我有银子了,别说一顿,就是十顿也不成问题!不过……我想先问你一句,艳容双剑呢?” 谢眸眨眨眼道:“你认识谢姑娘哦?” 年轻人笑道:“那是自然。唉?她人呢?” 谢眸老实答道:“跟掌柜出去了。” “哦。”年轻人收起来回逡巡的目光,又将犀利冷然的眼神狠狠不留情面的扫在谢眸身上。 谢眸被他盯得打了个冷颤。他问道:“我问你,你们茶馆还有没有别的女人?” 谢眸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很兴奋:“在哪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 儿?” 恰巧这个时候膀大腰圆的石大娘掀了帘子从后面出来,将一盆茶叶蛋撂在桌上,撸了撸袖子,男人般粗壮的嗓门吼道:“看什么看?有事?” 谢眸笑了笑:“没事。” 石大娘朝年轻人翻了个白眼,扭身走了。 年轻人一脸吃瘪的表情,呐呐道:“身高不对,身材也不对啊……难不成这位大姐锁骨神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了?” 谢眸在心中偷笑。 年轻人朗声道:“小子,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谢眸道:“我叫阿谋,今年十五啦。” 她故意报小了自己的年纪,只为了给他一种她还是个小孩子,没有长大的错觉,毕竟年纪小的男孩子嗓音柔嫩些身材娇小些算是正常现象。 年轻人点了点头:“我欠你的饭钱今天就还你,来吧,跟我走。”说着拉着她就要出门。 谢眸大声警觉道:“去哪里啊?我还要看店呢,小李子走了,现在店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不耐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看店,我跟你打包票不会再有人来了,你把店关了跟我来,不会让你吃亏的!” 谢眸继续大叫:“可是,可是……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若你是个坏人要拐卖我呢?” 年轻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仰着头朝天“哈哈”了两声,伸手捏了捏谢眸的脸,谢眸吓得就往后躲。 他笑道:“卖也不卖你啊,真要卖就卖谢姑娘,美艳动人世间尤物,一定能卖个好价钱。”顿了顿他沉吟道:“我的名字啊……我叫秋狂。” 谢眸疑声道:“你姓秋?秋大哥?” 他突然一脸严肃,回道:“我不姓秋,我姓……”他灰色的眼睛沉了下去,半分光泽也无。“我姓战,战秋狂。” 谢眸望着他那双沉下去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酸涩。 下一瞬间战秋狂又恢复了常态,嬉皮笑脸道:“小子,啊不对,是阿谋,有没有喝过花酒啊?” 花,花酒? 战秋狂笑得阴险,好似还带了那么一点的……淫.荡…… 第9章 命如草芥 未到城中心与之相隔还有两条街的一条后巷,老远处就看到闪着一片可疑的红艳艳的光,走到巷口,脂粉气与酒香气浓重扑鼻,满眼都是高挂的红灯笼。 谢眸不禁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灯区吧! 战秋狂绸缎锦衣中包裹着结实挺拔的身躯,一脸俏脸在灯下熠熠生辉,路过每处门前,总有站街的姑娘要在他身上摸两把揩几下油。 他强制性的将谢眸拉了出来,谢眸只来得及朝门内的石大娘喊一句叮嘱的话,就被他三两步推出了“莫停留”。 她实在很纳闷,还饭钱给银子就可以了啊,或者可以请她到酒楼大吃大喝一顿,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他们在稍里的一家青楼前站定,战秋狂不怀好意的看着一个姑娘在谢眸脸上摸来摸去,谢眸心中的答案终于呼之欲出。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带她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给她做x启蒙教育的! 战秋狂扔了两锭银子给门口带路的人,便有人招呼他们进了一个不大的雅间。 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哗啦啦进来一排姹紫嫣红的姑娘。 领头的一个管事妈妈笑成了一朵花,腰肢扭得夸张,边甩帕子边朝战秋狂抛媚眼,一个个的介绍过去:“这是翠心姑娘,她弹的曲儿可好听呢,最近新学了《美人骨》,爷要不要听听?” 战秋狂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听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莺莺艳曲,换一个。” 管事妈妈也不恼,笑得更欢,指着下一个姑娘道:“这是银华姑娘,会赋诗念词……这是侍竹姑娘……这是嫣儿姑娘……” 战秋狂眼尖,点了两个最漂亮的姑娘,又要了两壶酒一些下酒菜,管事妈妈笑嘻嘻的出去了。 两个姑娘一股脑的酥软了身子倒在战秋狂两侧,他挥了挥手,对着身旁的黄衣女子道:“你,去服侍你旁边那个。” 黄衣女子稍有些惊讶,而后迅速挂了个甜美的笑容,柔声媚语的:“哎呦,好娇嫩的小哥呀,这皮肤,啧啧,比我们姑娘家还要水灵呢!”说着伸手就往谢眸胸前探去。 谢眸身手敏捷,一个侧身躲开了那只玉手,黄衣女子整个人扑到她的身上,微带喘息着道:“公子你好坏啊!”手再次探向谢眸。 谢眸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她抓过那只纤纤素手一把固定在了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顺势抓住黄衣女子的另外一只手不住的摩挲着。 黄衣女子笑道:“公子的腰身也好软,这么细,怕是年纪还很小吧?今年满十四了没有?” 谢眸笑道:“虚岁十五。” 黄衣女子在她腰身上的手隔着衣料轻轻揉捏着她的软肉,谢眸几乎惊呼出声,女子的手就借着她出神的一瞬间向着她的下身摸去。 谢眸虽内力不足招式不精,制服一个弱质的青楼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此刻她警告般的钳住了女子的手,那只软弱无骨的嫩手便再也无法近半分。黄衣女子惊诧的抬起头,谢眸的嘴角还带着无辜质朴的笑,一双细长的凤眸却敛着精光。 黄衣女子被她这股子手劲捏的手腕生疼,讨好般的陪笑着嚅嗫道:“公,公子……想吃什么,奴家夹给你啊。” 谢眸摇头:“不饿。” 战秋狂正被身侧美人服侍的舒服,那女子当即娇笑一声跳入了他的怀里,一双不安分的柔荑在他健硕的身上摸来摸去。他仰头喝了一口美人递过来的美酒,大笑道:“阿谋小兄弟,这酒味道不错,你尝尝。” 黄衣女子很识趣的为谢眸倒了杯酒,谢眸由她喂了下喉,淡淡品了品,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讶。她虽然不是品酒的行家,但简单的好与劣还是能分出的,这酒清冽甘醇,咽下肚后嘴里隐约回荡着一丝丝苦味,却十分恰当益彰,并不突兀。说它比“千日醉”好也不为过。 谢眸不自觉的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我们红迎楼里叫‘缱绻’,外面店铺上卖的名字叫‘醉逍遥’。” 黄衣女子见谢眸好似十分喜欢,便又为她倒了一杯,她迎头喝下,女子笑道:“公子酒量不错,只是要小心了,这酒的后劲很大。” 战秋狂饶有兴趣的望着谢眸,嘴上却没停,酒一杯杯的下肚,不多时就喝光了一壶。 他怀里的美人夹了口小菜喂给他,他嚼着菜笑着对谢眸道:“看来你还有些见识。不过也不奇怪,你每日跟在谢老爷子身边,什么怪人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 奇事没见过。你是自小跟着他的么?” 谢眸点头。 战秋狂道:“谢老爷子一生为武,正直不阿,连自己的儿子媳妇都搭进去了,就剩一个孙女,还好这个艳容双剑争气,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也做了不少助人的好事,算是寥以宽慰了。” 他喝了口酒,又道:“可悲的是这样好的容貌生在这种家世……” 谢眸不解的追问:“这种家世?不好吗?” 战秋狂笑道:“不是不好,只是谢老爷子武功虽高却也不过伶仃一人,你想想,若以谢尔这种资质与姿色的女人生在一个豪门武林世家,又会是什么样的境遇?别的不说,且就说提亲的人,怕是能从这里排到金陵了。” 黄衣女子娇笑着道:“这么夸张啊?这是有多美啊?这么美的人行走江湖不是可惜了吗?” 战秋狂道:“这话说对了!美人是该养在深闺的,这样抛头露面的确实不好……更何况,又是谢家的后人,谢家如今只剩两个人了,春晖剑侠也老了,谢尔的春晖剑虽说耍的还算可以,但离大成差的太远,这辈子是别想追上谢老爷子了。” 谢眸不满道:“可谢姑娘还很年轻啊,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战秋狂手握一只筷子敲着酒杯,说道:“要到七老八十才能大成,还有个屁用啊!老了就是老了,即便胸怀酬志那又如何?就拿谢老爷子来说,他若是真有心力根本就不会缩在这一方‘莫停留’中,早就上金陵取胡堃的狗头了!” 他一番话说到朝廷,桌上的两个女子皆变了色,脸色苍白的不敢再动,一言不发。 谢眸心中一叹,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谢刃霜终究是心有余力不足,不然为何凡事都交给陆海生和谢尔去办? 老者一生参悟,红尘俗事不过泡影,政.治局势不过庸人一点虚妄的追求,就连鬼魅魍魉也只是踏在脚下不知哪一步便会投身而入的归宿,哪还有什么豪情壮志与血气方刚?这种东西天生属于年轻的人们,因为难能可贵,所以再热血的人,一腔愤慨最多也不过只存在十余年,之后的年岁里,不过仓皇度日罢了。 谢眸轻声道:“这话不要当面跟谢大侠说,他受不了的。” 战秋狂冷笑:“怎么不能说?是人都会老,就是你和我也一样,百年后不过一抔黄土,管你生前有多能耐多盖世,风一吹就没了,所以啊还是及时行乐来的重要。”他搂着怀中的女子“吧唧”亲了一口,女子被他惹得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 谢眸翻了个白眼,才觉得他正经几分,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看来,这人啊就不能太高看他,不然他总要自跌身价来证实你的失误。 谢眸默然的喝着酒,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轻推开身旁的女子,微微正色道:“战大哥,杀死沈四的那枚飞镖是不是在你身上?” 战秋狂眼皮一跳,一瞬间就恢复了玩世不恭,朗声不满道:“带你出来玩的,谈那些血不呼啦的事做什么?是不是嫌姑娘不够.骚?我叫人再给你换两个!” 谢眸收敛眼睑,眼尖垂垂的凝视着战秋狂的袖口,又瞄了瞄他的胸口,猜测着那枚飞镖会被他收在何处。 战秋狂神色不善道:“阿谋,你是不是跟谢老头子待久了待出毛病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闲事都要管一管。” 谢眸一脸正义:“沈家的事怎么叫闲事?沈庄主与谢掌柜是多年挚交!” 战秋狂灰色的眼眸冷得骇人,身旁的女子被他这双眼睛震慑的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出声道:“你们先出去。” 两个女子风一般的夺门而出。 谢眸也不急,微垂着一双细长的眸子与他半对视着,眼波里只有平静。 她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第二壶酒也已近似喝光,战秋狂喝了这么多,脸色还依旧如常,半分醉意都没有。 谢眸已有些微醺,但头脑是清醒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一种“欲诉之而后快”的朦胧意识,她纤细的指头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之后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战秋狂突然对着她举起了酒杯。 谢眸点了点头,将壶中最后几滴酒倒了出来,脸色已有些醺红,嫩白的手指旋着杯高举在那张微红的脸前。 战秋狂缓缓端起酒杯,谢眸问道:“要敬什么呢?” “敬?” 战秋狂桀骜一笑,两只杯子轻轻一碰,而后清明道:“敬命如草芥,颠沛流离。” 他低头瞥了眼桌上的那个字,酒水水汽微散,依稀可以辨别那是一个“狂”字。 第10章 百里世家 战秋狂仰头大笑一声,道:“阿谋字写的不错,只是我不懂,你写我名字是为何意啊?” 谢眸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觉得你与这个字很像。”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身的狼狈蹉跎,明明饿的半死,偏偏好整以暇的要用半个干瘪的苹果换一顿饭吃。 第二次见他,他不慌不忙的蹲在地上查看涂有剧毒的暗器,哄得周围人都不敢上前去。 第三次见他,他一眼看穿她是假扮的艳容双剑,臭气熏天的像个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乞丐,却身手非凡,超然洒脱。 第四次……他竟然摇身一变带她来了烟花柳巷。锦衣玉食,投箸掷杯,他不屑一顾的评判着人世苍凉,用游戏人世的态度来面对周遭的一切。 “战”这个姓氏少见,谢眸知道江湖上有一位姓战的高手,早已隐居多年不问世事,甚至不知此人是否还在人世间。 但那是位年长的老者,如果战秋狂没有故意骗她,他也许是高手的后人。 旷世高手之后,怪不得如此猖狂不羁。 无论谢眸在心里怎样想他,战秋狂却很吃这一套,他笑得得意,灰色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光芒夺目:“没想到阿谋年纪轻轻,眼光真是不错。” 谢眸直言不讳直奔主题:“战大哥,你把两个女人都支出去了,不会只是想听我的阿谀奉承吧?” 战秋狂敛了敛笑意,将警觉藏于眸后,道:“你很聪明,是谢老头调.教的好啊还是你天分高啊?” 谢眸却懒得跟他互相拍马屁:“假若我没猜错,沈四中的那枚飞镖上应该也有个莲蓬图案吧?” 战秋狂眯起眼睛,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谢眸眼熟的很,这正是那日他包起飞镖的帕子。 他将手帕扔在桌上,谢眸却不敢去碰。 “放心,没毒了,不然你以为我有几个胆子敢贴身携带着啊?” 谢眸小心的揭开手帕,这才发现手帕与之前的那方是不同的,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 之前那方是素白色,眼前的手帕是淡蓝色的。 好吧,战大爷纵卧美人堆,几方帕子算不得什么。就是哪日他从怀里掏出个肚兜来,她应该也不会惊讶了。 谢眸凝视着那枚暗器,确实,暗器尾巴那里刻了莲蓬。 她正有些犹豫要不要问战秋狂这图案为何意,他却开口径直解释道:“青蓬阁,听说过没?” 谢眸摇了摇头,谢刃霜的手札里没记载过这个组织。 战秋狂很难得的一脸严肃,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着,道:“你没听过也不稀奇,中原武林很少有人听过他们的名号。青蓬阁是苗疆地带的一个组织,原本擅毒下蛊,后发展为刺客组织。” 谢眸问道:“既是苗疆的组织,相隔甚远,你怎么会知道呢?” 战秋狂白了她一眼,道:“爷我自幼离开家门,纵横四海,有什么是爷我没见过没听过的?” 好吧,当她没问。谢眸识趣的闭上嘴巴。 “青蓬阁意不在中原武林,更不想与中原有什么瓜葛,只是有一个毛病——他们喜好惦记习武世家祖传的武功秘籍与剑谱。” 谢眸插嘴道:“就比如说春晖剑诀?” 战秋狂摇头:“春晖剑虽一时威震四海,但并不足以成为他们的目标。习武世家,世家啊懂不懂?” 谢眸有些懂了,喃喃问道:“有案例吗?” 战秋狂猛然停住,他背对着谢眸,谢眸看到他挺拔的脊背瞬时间有些僵硬。 他蓦然转身,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笑中带着讥讽:“听说过百里城吗?” 百里城,原本不叫百里城。 百里城原本也不是城,只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星散的住着几户农家。 有一户姓百里的人家几世几代将此地发扬光大,壮大村户,开垦田地,经营贸易,最终修建城池,以百里姓氏命名,后人称为百里城。 百里家是个传奇,经商从贸,后从文习武,涉及武林,在江湖中日益站稳脚跟,成为不可小觑的一方势力。 谢眸突然记起手札中提及的一件事。 几年前,百里家的二少爷娶了一位美艳动人的倾城佳人为妻,不久后那女子盗取百里家祖传秘笈未果,被百里家的人围追堵截,就在女子即将被生擒之时,百里二少不顾劝阻,只身犯险,违背家族意愿救下那个女子,危机时刻还为她挡下一刀,险些命丧黄泉。 本来是个痴情种子,虽成就不了一番佳话,最多也不过是个悲剧罢了,谁知百里家的人却不这么看,他们认为二少是百里家的耻辱,他为了一个细作不惜与整个家族对立,是江湖中的败类。 此后二少不知所踪,有人说他神志失常被家人软禁了起来,也有人说他心系那女子不得最终自尽而亡,还有人说他看破红尘剃度出家去了。 谢眸蓦然出声道:“难不成百里二少的妻子是青蓬阁的人?” 战秋狂沉默不语,灰色的眼仁似一片死水一般无声无息。 如果二少之妻真是青蓬阁的人,战秋狂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他认识百里二少? 谢眸愈发觉得这个战秋狂神秘无常了。 战秋狂微微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他想伸手去倒酒却发觉酒壶空空,不禁失笑一声,怅然道:“最想喝酒的时候却没有酒了,可真是人间憾事。” 谢眸眨了眨眼睛,道:“再让他们上两壶来。”说罢就要起身出门喊人。 战秋狂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垂声道:“算了。” 她低头望去,只见他一张脸没精打采的。看来这位百里二少果然是他的好友,他这是为自己的朋友不平啊。 战秋狂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百里家的二少爷是个江湖败类?” 谢眸突然笑了,一双眼睛明艳动人:“为何这样认为?依我看这位二少危难之间不忘自己的妻子,舍身虽不能取意,却保全了为人夫的职责承诺,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踩低贬为败类的。凡是说他是败类的人,那是他们自己也有问题。” 战秋狂不解:“什么问题?” 谢眸道:“但凡世人都有这样的通病:看不得别人好,江湖中那些龌龊之徒更甚,非要把别人贬低的跟自己一样难堪,却不懂从自身找原因,这种人还不在少数。何必跟他们认真?做人只求以诚相待,无愧于心便可,哪来那么多是非准则都要恪守的,自古忠孝还不能两全呢,总要有取舍,管他们做什么?” 她倒不是因为战秋狂与百里二少是好朋友才这么说。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战秋狂却觉得她在安慰自己,只是苦笑。 谢眸明白他是不信自己的一番真情实意的实话,不禁有些恼怒,说话声也渐渐抬高:“不管你怎么想,我做人也是秉承以诚相待之的……” 战秋狂打断她的话,道:“你可知真正的孤独是排解不掉的?它就在你的身体里,随着每次呼吸翻涌一下,撩拨一下,提醒你自己有多可笑。” 他的脸色苍白,此刻突然又说起不相关的话来,谢眸认为他是醉了。 高手总是寂寞的,不管什么事,做到顶峰,都是一览众山小的高处不胜寒。 谢眸突然有些同情他。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喜欢谢姑娘吗?” 战秋狂原本稍带迷离的眼神一下变得警觉且陌生,他勾了勾嘴角,一个冷笑荡然而起:“难不成你小子喜欢颜容双剑?” 谢眸汗颜,这回误会大了。 他挠了挠头,淡淡道:“谢女侠倾城倾国,是近几年江湖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我自然喜欢啊!” 话里的意思是热情的,但语调却冷冰冰,像在讨论一个陌生人。 他到底认不认识姐姐?谢眸想到那晚他识破她是假扮的,是不是也因为他们认识,真正的谢尔对他不会那么冷漠? 战秋狂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 谢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声道:“我要回去了,谢掌柜会等急的。” 他还是不动,谢眸只能站起身来往外走,酒劲儿未消,脚下像踩了棉花,她努力维系着身体平衡,尽量不去摇摇欲坠。 她的手才摸到门,却听身后战秋狂蓦然道:“阿谋,你是这扬州城里难得有意思的人。” 由于激动,谢眸身体像过了电一样的颤栗着。 战秋狂的声音懒洋洋的:“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无名小卒,茶馆里的伙计,可是……看来这人,真的不可貌相。美人可能是披着皮的饿狼,名扬天下的大侠私底下可能是个虐待老婆孩子的禽兽。而阿谋,也可能是个明辨是非,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 勘破人世的出尘智者。” 谢眸逃似的奔出了门。 夜风漂泊着蒙蒙细雨。寒意更深了。 战秋狂笑着,淡然的脸上带了种莫名的神采。这是这么多年以来鲜少有的。 谢眸一路上撞了好几个人,姑娘们不满的娇嗔,她身上沾染了劣质的脂粉香气。 直到红色灯光在身后逐渐淡去,直到周遭再次沉入寂静,直到胸膛中的震荡愈演愈烈。 来到这个世界,身在江湖武林,她不愿吃苦习武,只想做个无名无辈的路人。战秋狂却给了她如此高的评价。 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在她的脑中久久萦留。 雨淋湿了她的衣裳。 夜风冷然。 第11章 浮萍 谢眸回到“莫停留”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她绕到后面,大门虚掩,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房檐下披着外衣默然驻足的谢尔。 在虚无幽暗的夜中,谢尔娇美的容颜更加夺目,像一团火焰,将周围漆黑的一切皆烧的亮眼。 这是谢眸第一次见到谢尔眼含着焦急不安的光,这一瞬她才恍然大悟,血缘关系不会抹灭,谢尔始终都是她的姐姐。 不管她是不是以前的那个谢眸。 见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谢尔呼出一口长气,语气微带责备的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谢眸笑了笑,问道:“爷爷呢?” “他去睡了。”谢尔一顿,道:“他好像很放心你。” 谢眸道:“本来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去哪儿了?” 谢尔神色渐渐恢复冷然。谢眸突然想到,她到底认不认识战秋狂呢?脑里转着这个问题,嘴上却一点也没停滞,谎话说起来顺口的很:“有人请我吃饭。” 谢尔拧着眉头,道:“石大娘说你跟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走了,爷爷说他来过咱们店里,你请他吃了点东西。” 谢眸点了点头:“对。” “不要独自跟陌生人出门,你怎么总是这么掉以轻心?阿眸,江湖险恶,你永远都记不住!” 谢眸耸了耸肩。 谢尔被她这幅满不在乎的神色所触,一时间口无遮掩怒气冲冲:“三年前的教训你还不够吗?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懂事?” 谢眸愣了。 谢尔自己也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的话太重了,又有些自责。 “姐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谢眸叹了口气,谢尔问她怎样才能懂事,她倒是想问问谢尔,她到底怎样才能不再鲁莽冲动呢? 行走江湖的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的不在少数,若谢尔总是这么脾气暴躁,总有一天会吃亏。 美艳少女皓白的贝齿紧咬着嫣红的嘴唇,一张俏丽的容颜因激动染上一抹红晕,纤瘦婀娜的身子似乎有些站不稳。 无论如何,她也是一个绝世的美人,美人总是会让人宽容厚待的。 美人也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愿谢尔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该收敛锋芒时要懂得收敛,才是长久之计。 谢眸笑道:“明日有新人来上工,姐姐这几天帮忙也辛苦了,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谢尔再次呆住。 战秋狂的孤独论让谢眸迟疑,谢尔也是孤独的吗? 很快的她又明白过来,不,她的心被仇恨填得满满的,她不会孤独。 仇恨这种情绪是火热的执着的,它熊熊的燃烧着,让其他情绪无机可乘。 灰色眼睛的年轻人却是孤独的,即使他一身艳衣一脸笑意的走在红彤彤的莺燕软语的花街柳巷,你也能感受到他的血是冷的。 一场春雨之后,扬州城的温度蓦然间冷了下来。 谢尔说上街买东西,要带上了谢眸。 谢刃霜面无表情的站在柜台后,谢眸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谢刃霜不语。 寻常人家的女儿家上街所买的无非就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谢尔不需要这些也能在一众女子中被人一眼望中,如沙粒间的一枚珍珠。 谢眸实在不知道她上街需要买什么。但依旧跟着她穿过一条街又一道巷,逛街变成了竞走。 不知走了多久,谢尔突然出声道:“你口渴吗?去喝杯茶吧。” 谢眸并不渴,她明白谢尔口出此言是有目的的,所以很体贴的配合了她:“好。” 果不其然,才到了茶馆,谢尔就说有点事,让谢眸在茶馆里等她。 谢眸以手撑着下巴,淡淡喝了口茶,品出了茶竟是“归故里”。 茶馆里有一位老先生在说书,说的正是百里二少的那段往事。 这件事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掀起过轩然大波,只是时隔多年再搬出来讲就有些过时了,茶馆里的人神情懒懒,并不捧场。 谢眸却支起了耳朵。 “……百里大少的一把烈焰刀使的出神入化,饶那女子脚下功夫再灵光也没能躲过那一刀,鲲鹏刀法一触即发,势如破竹,电光间有一个人挡在烈焰刀之前,掌风凌然,竟以内力搏开了利刃。” 谢眸疑惑。 “大少连人带刀倒在地上,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弟弟二少!二少携起妻子,一招‘跃天式’轻功施展出来,片刻间便不见了此二人的踪影。” 谢眸瞪大双眼,待继续听下去的时候,那说书老人猛然停住,大喝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谢眸:“……” 那老先生拍了拍衣服下摆就往门外走。谢眸急忙起身追上去,小二大喊:“客官,您还没付账呢!” 她急匆匆的从袖子里掏钱,眼前却有一双大手递过了一锭银子。 那只手骨节分明,出手如此阔绰,谢眸一瞬间就猜出了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耳畔边响起了战秋狂不羁的清亮嗓音:“我替他付。” 小二笑嘻嘻的接过银子要找钱,战秋狂却摆了摆手。 谢眸惊讶:“你也在这里?听说书?” 战秋狂笑了笑,道:“‘莫停留’又没人说书,怪无聊的,恰巧这里能喝到归故里,我就来了。” 谢眸道:“好奇怪啊。” 战秋狂竟然听懂了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道:“有何可怪的,江湖上的事本来就是真真假假无从考证,你听到的版本只是其中之一,好奇的话再去用心打听,大概能打听出十多个不同的版本。” 谢眸摇头:“我只想知道真相的那个版本。” 原来谢刃霜手札中的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 记载也不一定就都是对的。 战秋狂仰了仰头,似乎是在回忆:“真相啊,真相就是青蓬阁的探子刺了百里二少一刀,逃走了。” 谢眸先是有些震惊,而后不解道:“怎么会这样?二少对她一往情深……” “阿谋,你要记住,这世上的女人越漂亮也就越危险。”战秋狂摸了摸她的头“等你长大就懂了。” 谢眸心虚的错开了他的手,为自己的姐姐不平,轻声道:“谢姑娘就不危险。” 战秋狂挑了挑眉毛,大笑:“原来你真喜欢谢尔啊?看不出你小子貌不惊人,心倒不小!” 良久后他止住了笑,摇头:“只是谢尔你是追不到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若是……”他欲言又止。 谢眸最不喜欢别人话说一半,忙追问:“若是什么?” 战秋狂笑容中有些意味深长的情绪:“若是谢尔的妹妹,那个小谢姑娘还在的话,或者你可以追她试试。” 谢眸哑然,她辨别出他笑容中那意味深长的情绪是……不屑。 她有那么差劲吗? 转念想想也是,同谢尔比,只要是不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更好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眸心态好的很,在地下挺好的,接地气。 战秋狂转了身子就往外面走,谢眸追了他两步,问他:“这就走了?你要去哪里呀?” 她这话问出来也不过是顺嘴,没想到战秋狂居然答道:“早晚要走的,我家又不在这里。”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谢眸并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又懂得察言观色,此刻便很适时的闭着嘴,微微扬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望着他。 战秋狂也笑了,笑意虽然依旧只在嘴角不到眼底,却比之前温暖了太多,他望着谢眸柔声道:“好阿谋,竟然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多少人活了大半辈子也依旧话多如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烦人的要死。”他叹了口气:“唉!男人就是好,话比女人少一些。女人虽然也很好,但太唠叨。” 谢眸抽了抽嘴角。扮男人扮得毫无破绽,她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我很欣赏你,只可惜今日一别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阿谋,你要保重。” 战秋狂拍了拍谢眸的肩膀,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落拓潇洒,却又带了些孤独。 谢眸很想告诉他,谢尔就在附近,要不要等等她再走?毕竟他说过他是喜欢谢尔的。她张着嘴刚要喊出声,战秋狂又停了下来,回过身来在她耳侧轻声叮嘱:“你要记着,莫惹闲事。谢老爷子和他孙女都是会功夫的人,你没有武艺傍身又瘦小干枯的比不得他们,他们的事别掺和,叫他们自己去做,你与他们非亲非故,大不了卷铺盖走人。” 说完他勾起一个笑,朝她挥了挥手,大步流星走远了。 谢眸呆在原地,瞬间忘了她要说的话。 这个年轻人眼中没有温度,行踪诡谲,可是方才那一番话他是用心说的。 她能感受到。 直到谢尔来时,她依旧还是站在原地,谢尔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记得战秋狂说来这家茶馆喝归故里,他还说早晚要走的。 茫茫江湖,人似浮萍,风吹过后一触即散,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第12章 将行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上又飘起蒙蒙细雨。雨打在身上,谢眸竟不觉得冷。 谢刃霜立于她身后,微微叹息。 谢尔走了。 那日她们从街上回来,谢尔手中抱着两件夏装,是她趁谢眸等在茶馆的时候独自去买的。谢眸还有些不满,既然是出来逛街,哪有晾下她,自己去买衣服的道理? 看来在这个世界,她是感受不到闺蜜姐妹一起逛街的乐趣了。 回来后谢尔把自己关在房里,谢眸带着新来的伙计熟悉环境去了。 夜晚无声又无息,谢尔就趁着夜深不告而别。谢眸醒来后只在她枕边找到了一封信。信中寥寥几行字,只说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屠昀司,将当年的事问个清楚,如有必要还要他血债血偿。 谢眸自己私底下分析过,屠昀司胆子那么大敢逗留在金陵城外,肯定是有过人的本事能逃脱锦衣卫以及荣王手下人的法眼的。不管他用的是什么飞天遁地的本事,既然连朝廷的人都找不到他,那谢尔要找到他更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谢尔得到的还是沈书明故意流出去的假消息。 谢刃霜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柔声安慰她:“你也不必太自责,她要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离开是轻而易举的事。” 谢眸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我是不明白,姐姐是如何知道屠昀司这件事的?” 她以为他们瞒着谢尔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她小看了谢尔的能力。 谢刃霜说道:“阿尔毕竟多年闯荡江湖,咱们不说,自然还会有人说的。就说每天这‘莫停留’里,你也守不住其他人的嘴啊。” 以谢尔的性格,如果知道屠昀司的下落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要走的。谢眸猜测,谢尔是在她们上街那天收到这个消息的。 “阿尔与海生有他们独有的联络方式。”谢刃霜伸手接了接屋檐外的细雨“是一只命唤‘重山之外’白羽赤目的鸟,身上扑上药粉,此鸟可以寻着气息来往送信。想必阿尔是接到了海生的信了。” 这么神奇!谢眸还来不及感叹,谢刃霜又说道:“海生在外打探屠昀司行踪有了眉目,第一时间就要告诉你姐姐,只是这么多年他还不了解阿尔的脾气啊,他有如此一举,阿尔怎么会眼巴巴的等着他一道走?她定然是坐不住的。” 谢眸道:“您的意思是说,海生送信要姐姐等他,跟他一道去找屠昀司?” 陆海生喜欢谢尔,自然是要陪着她的。 谢刃霜点了点头:“看来海生就要回来了。” 谢眸垂了垂眼眸,带着一丝惆怅的失落:“我答应了沈庄主要护送他的一双儿女去金陵的,现在姐姐走了,不是食言了嘛。” 谢刃霜微笑道:“你能如此看重承诺,是好事。但此事不是你能把控的。” 这件事她不能把控,但是谢刃霜肯定能,以他的头脑他不会分析不出谢尔会提前离开扬州这件事。 可是他却没有阻拦她。 谢眸没有问出口。很多时候很多事不需要问,答案就在你自己的心里。 两天后,沈家庄的人来寻谢尔。 谢眸坐在账台后面,听着谢刃霜不住的道歉。门外停了辆马车,车窗帘随着微风摆动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 ,谢眸隐约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独坐其中。 谢刃霜出了门对着一个骑在马背上的人说着什么。谢眸抬眼望去,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从穿着上看应该是个年轻人,身量高挑,有些单薄。隐约中听到他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传来,带着股儒雅的味道。 “谢大侠不必……放心……可行……” 随后一队人马缓缓前行而去。 一只纤纤素手半挑了车窗帘子,又默默的收了回去,蔻丹在阳光之下红艳的妖娆,更显得那只玉手分外苍白。 谢眸不禁在心中纳闷,这位沈大小姐如此娇贵吗?沈家庄怎么也算个小有名气的江湖门派,怎么这位小姐在外逃命还要坐马车? 还有那位沈少爷,看体格如此孱弱,这真是沈书明养出的一双儿女? 怎么看都像两个病秧子。 谢刃霜回来后,谢眸忍不住问道:“您跟他们说什么了啊?” 谢刃霜叹息:“还能说什么,是咱们失约在先啊。” 谢眸小声道:“怪不得沈庄主一定要姐姐跟着呢,他这双儿女是要人保护才行,我看这体格风一吹就能倒。” 谢刃霜看了她一眼,宠溺的笑道:“就你皮实。” 新上工的小二哥比小李子能干,且为人圆滑,很有眼色,没几日就干的得心应手的了。 伙计不需要自己操心,谢眸每日便拿着谢刃霜的手札努力的背,还把很多复杂记不清的东西誊到了自己准备的小册子上。 那本小册子不过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很方便携带,但因太小,写字就不是很方便了。谢眸要用谢刃霜为她专门定做的小笔小心翼翼的写才能不让字晕染。 手札中有记载一些门派专有的毒.药和与其相对的解药,名字晦涩难记,谢眸抄写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内容。 一个晴朗的下午谢眸正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做着笔记,就听后面那条街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已经有很久没听到过了。 此刻那个声音带着点洋洋的得意高声叫嚷着道:“艳容双剑是我师姐!你们没见过吧?我师姐美的就像天仙下凡,春晖剑法精妙非凡!什么?谁吹牛啦!你去打听打听啊……你等着,我现在就叫她出来!” 谢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白眼还没翻完,砸门声就“哐哐”的响了起来,陆海生在门外叫着:“开门,快开门,我回来啦!” 谢眸是真的不想丢人现眼,帽子拉了下来捂住耳朵,愣充鸵鸟装作不在。 陆海生门砸的越来越有节奏感:“我啊,海生啊,师父开门呀,师姐开门呀,小弟开门呀。” 小弟是喊她。谢眸听到这儿就更不想给他开门了。 “生意太好都在前面吗?看来屋里没人,走,咱们去茶馆前面……”话音未落就听陆海生一阵惊呼,他“嗷嗷”的叫着痛求饶着:“师,师父?您别打我啊,师父我错啦!” 谢刃霜的声音夹杂着一顿“噼里啪啦”,有几个陌生人七嘴八舌着说道:“我们先走了。”“陆兄你保重。” 直到外面只剩陆海生的呼救声,谢眸才起身去开了门,一张脸带着不耐烦探出去,道:“您别打他了,怪丢人的。” 门外,谢刃霜手里拿了把扫把正向陆海生招呼着,陆海生灰头土脸,看到谢眸又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啊!原来你在啊,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嫌弃你。” 谢眸甩下一句话回院了。 陆海生跟了进门,火急火燎的将几个房间挨个搜查了一番,两道浓眉拧到了一起:“师姐呢?” 谢刃霜坐下,举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收到你信的当天夜里。” 陆海生仿佛被人抽去了魂儿,站在几米外呆愣愣的一言不发。 谢刃霜看着谢眸抄写着小册子,轻声道:“你跟海生一起走吗?” 陆海生的魂魄归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谢眸摇头:“我不走啊,我为什么要走?” 谢尔走了,陆海生肯定是想跟着一起去的,正好谢刃霜也不放心谢尔一人独行,陆海生虽然功夫不如谢尔好,但传递消息却很及时,有他在总不至于担心会失去联系。 他就如同谢刃霜安插在谢尔身边的一个定位追踪器。 谢刃霜沉默了。 陆海生也倒了杯茶水,一口喝光才说道:“小弟不用怕啊,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咱们一起走路上还能互相照应。” 谢眸瞪他:“别叫我小弟。我跟你同岁!还有你传来的消息到底是上哪儿啊?” 陆海生道:“往北啊,沈大能耐查到的,锦衣卫早就追去了,那阵仗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剿恶匪呢!闹的这么大,现在全江湖的人恐怕都知道屠昀司就藏在扬州往北的地段了,不知有多少人都往那边赶,都想着趁机捞一笔赏银。” 金陵是往西南,沈书明的假消息是叫锦衣卫往北,两个方向截然相反,一旦锦衣卫察觉消息有假,沈家庄肯定难逃其咎。如此看来,沈辰与沈月应该不会往金陵,消息一旦败露胡堃第一个查封的就是沈家庄在金陵的产业,沈书明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女儿往虎口里送。 那么当日他所托付的让谢尔护送他们去金陵的事宜分明就只是个说辞罢了,他以顺路为由,诱谢尔答应这事,讲到底,只要谢尔应下了这件差事,她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到底。 她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女侠,不会做虎头蛇尾的事。只可惜沈书明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真正的谢尔那日并没有上船。 想到这里,谢眸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傻,那么浅而易见的局竟然现在才识破。 谢刃霜突然出声:“假若这世上还有谁能劝得了阿尔一言半语的,也就只有你了……” 毕竟三年前谢眸是受害者,碍着这层关系,谢尔多少也会有所顾忌。 谢眸却道:“那又如何?姐姐是个成年人,她要做什么还得我帮她分析后果吗?” 她恍然醒悟,是不是也是因着这个缘故,谢刃霜才没有拦谢尔走的? 谢刃霜点头:“不错,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并不想拦着她。到了这个年纪应该为自己所做之事承担责任了——我不是说阿尔,我是说你……” 谢眸瞬时睁大了双眼。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莫停留’做一辈子的阿谋,但是眸儿,我也很想你能再做回‘阿眸’……” 谢眸的鼻子酸了,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的爷爷原本都是叫她“阿眸”的,可是自从阿谋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 出现了,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喊过她,只是唤她“眸儿”。 谢刃霜心里有道坎始终无法跨越。 他苍老的声音悠悠然,字字句句敲在她的心头:“我还想再唤你一声阿眸,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春晖剑侠的小孙女谢眸绝不逊色于她的姐姐,小谢姑娘也是智谋无双,侠肝义胆的!” 谢刃霜的眼中也有湿润在闪动。 人人皆唤她小谢姑娘,明明她也姓谢,却因为谢尔名声鹤起,只能屈居一个“小”字。 并不是不甘心,这原本也不是属于她的那个世界,重拾生命只求安稳度日,还有什么比丢掉性命更可怕的?所以她反而安心的接受了这个称呼,日复一日的顶着阿谋的身份过活。 可是谢刃霜却替她不平。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迅速成长,不忍她就此埋没。 年长的老人再也无法提起剑立于江湖的风口浪尖刀口舔血,他也是担忧自己孙女们的安危的,但是既然生在武林中,就避无可避。 他早就明白这些道理,早在他的儿子儿媳双双惨死之前就明白。 他不需要她们像他一样心系大任,但江湖人的风骨不能丢,倘若谢眸还是三年之前的那个女孩,他也不会放心放她出去磨炼。 现在的她强大到无需他额外操心,甚至想让她代为照看她的姐姐。 谢眸眨着眼睛,眨掉了泪水。 就连陆海生也沉默了。他一直都只拿谢眸当小孩子看,他开始不解了,难道昔日只会到处闯祸调皮捣蛋的小阿眸长大懂事了? 谢眸轻声道:“我跟海生一起走,去找姐姐……” 既然入住了这具身体,就要为此身份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 谢刃霜笑了。 谢眸遥望着屋檐外的那一方天空,天蓝的像一幅画,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就连自己都不真实起来。多少次她从夜里醒过来都以为只是一场梦。 凝神望着眼前,可谢刃霜是真的,陆海生是真的,谢尔也是真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终于也要踏出这一步,走入浩瀚武林中,面对江湖的弱肉强食,腥风血雨…… 第13章 二人行 在谢眸前世短暂的二十八年的岁月里,她尝试过很多不同的生活方式。 她的出身并不优越,父母早逝,只留下一栋房子。 她到西北支教过,也到最南的地方居住过,她可以为了欣赏一处的美景留下只做一个洗碗工赚着微薄的薪水,在破败不堪的出租屋里吃着方便面过活。 攒下一些钱后她去学骑马,学赛车,甚至去学冲浪。 钱花光了就继续攒钱。 这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她过了很多年,直到她在江南水乡遇到了一个人。 为了他,她结束了这种体验人生的日子,安稳了下来。 有时她会想,现在她脚下踏着的土地,他会不会在未来的年岁里也踏着走过? ……携着另外一个女人走过。 这个时代保留了她前世所知的一些地理常识,也有她未曾听说过的。 扬州再往北会路过很多城池,在此之前,他们会路过更多的江湖门派居所。 中原武林分门别类,大小门派同盟组织数不胜数层出不穷,江南这片地带水土养人,各种门派雨后春笋般的崛起生根。 谢眸并不知道再往前路过的城池叫什么,她也不想去问陆海生,免得露出一些不必要的马脚。 即使她可以用失忆这个老梗去搪塞他,却依旧要把老梗用在刀刃上。 他们二人买了两匹马,一前一后的骑行着。 谢眸想起冲动暴躁的谢尔,忍不住提醒陆海生道:“你确定姐姐会往北走吗?” 陆海生回过头望着一身简洁男装打扮的谢眸,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全武林的人都奔北去,师姐自然不会反其道行之。小弟啊,你有时未免太小心了,师父说你大有长进,我看啊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谢尔会避讳不谈三年前的事,陆海生这个没脑子的却不会。 谢眸也懒得再去纠正称呼问题,只是问道:“‘重山之外’呢?” 陆海生道:“应该在师姐那里,怎么?你要传信给她?” 谢眸道:“药粉在你身上吗?” 陆海生笑了笑,道:“我说小弟啊,你养伤躺的那一年躺傻了吗?我身上虽然带着联络‘重山之外’的药粉,但是此刻想必它是在笼中被蒙住了黑布,所以才没有飞回来的。” 还有这么一说的?谢眸闭上了嘴巴,果然还是露出了马脚,说多错多,还是不说为妙。 她虽不说话了,陆海生却叨叨个没完没了:“唉,你跟我说说师姐这阵子都在忙什么?可有什么臭小子上门来骚扰她?” 谢眸抬了抬眼皮,道:“有啊,天天都有。” 陆海生怒道:“告诉我是谁,我要去挑了他的手脚筋!” 谢眸额头抽搐,她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火气都这么暴躁? 她清了清喉咙,问道:“海生,你跟姐姐去了关外?” 陆海生点头:“是啊。那边的天气可真冷啊,待了一年就待不住了。” 谢眸了然,看来如今的关外应该是东北那疙瘩。她又道:“可有什么见闻趣事?” 谢眸问的明明是趣事,可陆海生却回道:“我们到了一个名叫角散县的地方,那地方正在闹采花贼,我们一道铲除了那贼人!” 虽然与她想听的话题相去甚远,但长路漫漫,总比一直找话尬聊强得多,谢眸便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那采花贼猖狂的很,得手几次后竟然传信到县长家说垂涎县长小女儿已久。师姐假扮县长家小姐,差点被采花贼迷晕,关键时刻是我挺身而出……” 前面还有点意思,后面越说越不靠谱,谢眸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他编的。 她摇了摇头,看来这一路只能继续充当聋子了。 越往北一些,路上的江湖客越多一些。 一个容貌绝世的艳丽女子,身着一件海棠红色的短打衣裙,头发被她简洁的拧了两股小辫子又扎成一束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的左手提了一个鸟笼,鸟笼外套了层黑布。 她的腰间别着把赤色雕花长剑,仔细看去那把剑鞘两端均插着短剑,竟是一只剑鞘中别了两把剑。 她径直走到露天的茶馆中,用悦耳清亮的嗓音叫了一碗茶。 茶馆中立刻有几个男人吹起了口哨。 女子眼皮都不抬一下,将鸟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 笼放置于桌上,细长枯瘦的葱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食指上一枚红玛瑙戒指煞是好看。 一个不知死活的猥琐男子嬉笑着与他的朋友道:“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能遇上这么俊的妞儿!” 几个男人便哄笑起来,摸着下巴用下流的目光上下视奸着美貌女子。 蓦的他们眼前一黑,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了视线中。 那个身影就坐在艳衣女子面前,替她遮挡了那些猥琐的眼睛。 艳衣女子微抬了抬眼睛,执起手端了眼前的茶碗轻轻吹了吹。 阳光照进搭着草棚的茶馆里,照清那挺拔的高个儿身影是个年轻的男子,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战秋狂。 他已换下了那件华丽的锦缎衣服,换了件黑色的粗布衣,还在头上支了顶竹斗笠。 他含混的笑着对那女子道:“我替你挡人,你总该请我喝碗茶吧?” 身后的那些人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看出眼前的男子恐怕不是善茬,他们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此刻也不敢造次,只能用怨毒的目光注视着男子的背部。 战秋狂有如芒刺在背,艳衣女子却不屑的冷冷道:“我又没叫你挡。” 战秋狂微愣:“果然啊,女人都是这么狠心!” 女子不为所动。 “我与你是故人,又受你恩惠,才来知恩图报的,谢女侠怎地忘了?” 她终于抬起眼睛正经的打量了他良久,只是而后又冷然道:“我不认识你。” 战秋狂道:“从关外回来的路上,南城外,你给了我一个苹果。” 她终于有些印象了,那日阳光也如今天这般的好,一个浑身脏兮兮潦倒的男子在路旁向她伸出了手,她便把身上带着的最后一个苹果给了他。 “艳容双剑名扬武林……”战秋狂挑了挑眉头“大概记不得我这种不起眼的无名小卒了吧。” 艳容双剑飞快的回道:“不过一只苹果,谈不上报不报恩的。” 她将余下的那半碗茶喝完,从口袋里掏铜板放在了桌上。 她生的明媚娇人,武功身手又十分了得,经常会有各种男人来攀交情,只为了能跟她说上两句话,此刻她便把战秋狂也当作了这种人。 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可巧这时从门口进来两个男人,正撞在她的肩膀上。 艳容双剑冷声道:“劳驾,借过。” 两人像没听到一般没有动,其中一个男子生的瘦高像个竹竿,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朝着茶馆中的人叫喊着:“你们谁认得扬州城城南的陈家?主家叫陈小浓的。” 那两个人挡着她的路,她也懒得废话,拔起脚向一旁挪了两步转了个方向走。 两个男人故意一般并不看她,可是脚下的步子也随着她移动。 艳容双剑的一只素手霍然间按上了腰间的双剑。 茶馆内有胆子大点的人就问那两个男人:“陈小浓?那个做木材生意的大户?”一个人开了口,就有第二个人接茬:“我听说前阵子黑面无常要强占他妹妹,后黑面无常无端惨死在悦心客栈……”这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看到竹竿男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升起一抹红晕来,他激动的颤声吼道:“黑面无常是我兄弟,我就是霍飞风。” 有人小声的说道:“他就是人称白面无常的霍飞风。”“旁边那人又是谁?”“应该是他的朋友,你看到那人手中那柄黑色的剑了没有?我猜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黑锋长剑柳饮雪。” 柳饮雪生得阴柔,却有着阳刚的声音,他拧着两道俊秀的弯眉道:“陈小浓已死,只是他到死都没有说出是谁杀的我朋友霍飞云。若是有人能报出此人行踪,今后便是我们的朋友兄弟,但凡有知情不报者……”他抬了抬手中的剑“我这柄黑锋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血了。” 战秋狂睁了睁眼睛,嘴角边随即勾起一抹讥笑。 艳容双剑是个急脾气,她已经站在一旁听了太多与她无关的闲话,此刻暴躁的像个点了火的爆竹,她提了几分内力出声,声音虽还是冷冷的却铿锵掷地:“我管你是什么风什么剑,是好狗就不要挡路!让开!” 兄长惨死,霍长风正有气没地方撒,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嚣张叫嚷,让他一瞬从腰中摸出一条长铁链,眼中闪着如炬的怒火,偏偏还要较真的问一遍:“你说谁是狗?” 艳容双剑冷笑:“谁问谁就是狗!” 柳饮雪有些怜香惜玉的作风,见情形不对连忙劝架道:“这位姑娘,方才堵你的路只是不想这茶馆里的人离开,现在你也听到了,我们要找杀死霍飞云的凶手,你从这茶馆里出去若是在外面听到什么消息,劳烦请来给我们传个信儿……” 艳容双剑一双美目瞪着柳饮雪,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柳饮雪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了。 她将鸟笼提起别开二人,毫不客气不留情面的说了一声:“滚开。” 她的心里满满都是找到屠昀司这件事,谁要拦着她的路,她就敢拔剑。 霍飞风忍无可忍,长长的锁链已经招呼了过去,大吼一声:“小贱蹄子不知好歹!” 第14章 黑锋剑法 临出发前,谢眸彻夜翻阅完谢刃霜的手札,将最后一点记不住且不得要领的东西抄在了自己的小册子上。 此刻她正由陆海生在前面牵着她的马,而她则随手查看着那本小册子。 看到某处时,她赫然抬起头感慨了一句: “啊!竟然还有人常年在自己的剑身上涂毒的,这也太卑鄙了吧?” 陆海生回过头来,笑道:“你说的是柳饮雪的黑锋剑吗?” 谢眸点了点头:“你见过这个柳饮雪?” 陆海生道:“没见过,不过听闻人说这个柳饮雪生得阴柔,像个女人,只是他出剑的招式可一点也不阴柔,带着股狠劲。” 谢眸不屑道:“那又如何?武器上涂毒,下乘招数。” 陆海生朗声道:“小弟啊你还太年轻,师父曾说过,本就无什么上乘下乘的,人们总认为暗器伤人卑鄙,涂毒比试下流,不过是因为防无可防罢了,如若功夫过关,管你用什么,反正你伤不到我。” 谢眸撇了撇嘴:“老头子说的话也不一定就都是对的。”反正她不赞同这种说法。 陆海生大笑:“你竟然管师父叫老头子?不行不行,见到师姐我一定要告诉她!你怎么这般目无尊长?!” 谢眸翻了个白眼:三句话不离师父师姐,真是个还在吃奶的小奶狗。 霍飞风的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 铁链比霍飞云耍的招式还要生猛些,带着股破竹之势。 谢尔将身子打了个转儿,提起内力将鸟笼推了出去,恰巧落向战秋狂。 战秋狂一把接住。他轻轻揭开了黑布一角,只见两颗亮如火焰的眼珠赤色咄咄,在黑暗的鸟笼中静静的望着他。 重山之外? 他亲眼看到过谢尔进了扬州城后以此鸟与他人传信。他抬起头来,不慌不忙的望着谢尔与霍飞风对持着,此时她已经拔出双剑,剑的光芒如同一道道划破夜空的凌厉闪电,没有分毫多余的繁琐招式,剑剑生风。 柳饮雪在一旁有些焦灼,他握紧了手中的黑锋,咬了咬牙关。 他本来就是个杀人如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人,只是偏爱美好的事物,他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美人,不禁生起了些善解人意的情绪,谁知美人毫不领情,还恶语相对,他几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霍飞风的铁链在谢尔的双剑中转了个圈,他一手勾住她的双剑,一边对柳饮雪嚷道:“柳兄!你还站着干嘛?这小娘们目中无人,咱们正好替她爹娘好好教训教训她!” 柳饮雪还有些犹豫着道:“两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恐怕会被人说是胜之不武。” 他从来不会有这些顾虑,杀了就是杀了,从未讲过道义。只是美人是绝世罕见的,死了怪可惜的。 谢尔双剑一并,内力使出来七八分,霍飞风只觉得手腕一震,他的铁链就从剑身中滑了出去。 “有什么可墨迹的?要上一起来,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谢尔的眼中带着不屑,那股冰冷刺痛了柳饮雪最后的那根神经。 他大喝一声,却并未拔剑,脚尖轻点,以带着剑鞘的剑招呼过去,一把卡住了谢尔的一把短刃。 柳饮雪望了望地上那柄赤红雕花剑鞘,终于反应了过来:“艳容双剑?” 谢尔冷冷一笑:“今天姑奶奶我就送你们下地府。” 柳饮雪顿时青筋暴起,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这般猖狂! 只听轰鸣一声,一股雷雨交加之势携着寸寸阴狠气息迎面袭来,谢尔心中大惊,只得下意识持起右手一剑以力相搏,剑身上起了寒意方才看清眼前的是一柄出了鞘的黑色长剑。 柳饮雪的黑锋剑带着不容置疑的夺人之气,谢尔不敢怠慢,只得尽力提着内力去抗衡。偏偏这时霍飞风又缠了上来,那条铁链在空中画了个弧度,意在取谢尔的面门。 她衡起左手的短剑去挡,谁料霍飞风此招乃是用尽全力,她的内力全部分给右手对付黑锋剑,左手便有些使不上劲儿了。 战秋狂眯起眼睛,突然大喝一声:“小心,剑上有毒!” 谢尔侧目微望,那柄漆黑的剑身上泛着幽幽的绿光。 她不敢再僵持,提手隔开黑锋剑的剑锋,左侧却不可控制的挨了一下。 谢尔捂着左胸后退了两步,霍飞风的那一招本是用了全力的,怎么她却感受不到疼?只是微微的有些麻。 霍飞风怒吼一声:“他奶奶的,哪个狗娘养的在背后使阴招?” 谢尔垂头一望,一枚铜板嵌入了霍飞风脚下不到半尺的距离里,若是他反应再慢一些,那只脚就要被铜板打到了。 柳饮雪红了眼,才不管霍飞风,提起黑锋剑朝着谢尔再刺了过去。 她本以为黑锋剑法如同其主人,是阴柔软绵的招式,没料到“阴”是有的,却是阴狠。柳饮雪的出招刁钻难缠,专取她薄弱的地方攻击,剑锋先去削向她的右手手指,她微一翻转,急将双剑卡于黑锋剑上,又想到有人提醒这剑上有毒,不敢多加逗留,只能撤手。柳饮雪却借此劈头迎风而上,一柄黑漆漆的剑变为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直指她的头顶,她以双剑为格,后腿不得不退后几步以免被他一剑取喉,谁知他却是虚晃,下一刻黑锋剑直指她的下盘,削向她的双腿。 柳饮雪卖了上身大穴这个位置给她,她便急火攻上了心头,急冲冲的要去刺他前胸,柳饮雪身法极快,一个侧身险险的躲过了那柄短剑。与此同时他的黑锋剑已经到了谢尔脚下,她亦避无可避。霍飞风冷笑一声,铁链圈了个圈,他想把谢尔锁在铁链中让她无处可逃,生生的受下那一剑。 却听“铿铿铿”三声,有东西打在了黑锋剑上,剑锋偏离了两分,使得谢尔有机会伸出短剑去别。霍飞风的铁链也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携着一枚小东西隔开,他的铁链砸偏到了地上。 谢尔借此时机提力相抗,双剑生风猛如出山猛虎入海蛟龙,柳饮雪虎口发麻,手腕脱力,黑锋剑竟然脱手而去。 这一次连柳饮雪的脸也挂不住了,他恶狠狠的叫道:“哪个阴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不快站出来给老子受死!” 地上又多了三枚铜板。 茶馆里的人通通面面相觑,无人应答。唯独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人,一双长腿踩在长凳上,手中抱着个鸟笼,好像是在……逗鸟? 柳饮雪的眼睛阴霾顿起。霍飞风却不管那些,拾起铁链又抽向了谢尔。 柳饮雪就在一旁看着那个年轻人,年轻人见他剑都不拾,只顾瞧着自己观察,他便嬉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碎银子,朝着柳饮雪挑了挑眉头,那意思好似在说:看好了啊。 他指尖速度快如闪电,内息强大不可测,那枚碎银一瞬间就砸中了霍飞风的后胸。 霍飞风险些被砸吐血,他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努力将那股难受的气力憋了回去,刚要出口大骂,瞧见柳饮雪一脸阴森的盯着茶馆里一个人看。 霍飞风定睛望去,一个灰眼珠的高个子男人抱着鸟笼从茶馆内走了出来。 战秋狂盖好鸟笼上的黑色遮布,轻声笑道:“黑锋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啊。” 柳饮雪的剑被他以铜板隔开,现下他又这么说,柳饮雪的脸更加挂不住了 ,阴沉的像要席卷一波海啸。 霍飞风急骂道:“你是谁?敢来管你爷爷们的事?” 战秋狂朗声一笑,弯腰想要去地上拾碎银,霍飞风那条铁链已经砸了过来,生生将碎银震飞。 看着银子就这样不知所踪,战秋狂心里一抽,那是他身上所剩的最后一块银子,想起来这银子还是从陈小浓那换来的。 人凉了,银子也凉了。 他这有钱就大手大脚,没钱就忍饥挨饿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柳饮雪阴恻恻的开口:“这位兄弟,我们教训这泼妇不关你的事,还请你速速离开。” 不用多想也知道战秋狂是个高手,内息深不可测,不到最后一步他不想跟他交手。 霍飞风却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 只当战秋狂是为美人抱不平的毛头小子,他被怒气蒙蔽了双眼,理智早已抽离体外。 战秋狂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啊?你们不是找杀害霍飞云的凶手吗?” 柳饮雪猛然睁大凤眼:“难不成,你……” “没错。”战秋狂点了点头“就是我杀的霍飞云。” 霍飞风与柳饮雪皆愣在原地,谢尔从地上拾起剑鞘,插好了双剑。 她嘴上说的送他们下地府也不过是人被逼到那个份上说出来的大话,眼下既然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才是霍飞风的杀兄仇人,她也没必要在此事太过较真。 战秋狂道:“我原本只是因为身上没银子了想找个地方搞些钱来,杀人是最省事的差事,我便自告奋勇替陈小浓去杀人了,没想到杀的竟然是你们的兄弟,实在对不住啊,我这也是生活所迫。” 末了觉得不够,他又加了一句:“早知道他还有身家弟兄的我就不杀他了,这种冤冤相报的戏码最麻烦了。” 他语气轻松,说的好像不是杀人这种血腥的事,反而像谈论天气一般随意自得。 霍飞风气得脸涨通红。 战秋狂本来心里还有些内疚,但他转念一想江湖上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做不了随时送命的准备就别活得那么嚣张。谁让那个霍飞云要强占人家妹妹呢! 谢尔没有功夫跟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她朝战秋狂伸出了一只手。 战秋狂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鸟。”她简洁回道。 战秋狂笑道:“谢女侠,我帮了你,你就这样对我?未免也太冷漠了吧?” 谢尔冷冷的看着他。 霍飞风通红的脸渐渐变回惨白,他细高的身子在抖动着,好似抽风的病人。 下一秒他的铁链猛然挥起,直直抽向了战秋狂。 战秋狂身影缥缈,脚法奇特,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神奇的步伐迷阵,几步来回都在绕着霍飞风走,竟令他无法近身。 霍飞风牙齿咬的“咯咯”的响,他提起全身气力舞动长链,链子似有生命般的黏着战秋狂身侧,终于令战秋狂无处躲避。战秋狂将那鸟笼移到眼前,只听“哗啦”一声,链子缠在了笼子上,眼看就要将鸟笼紧碎。 谢尔惊呼出声:“你要是敢动我的‘重山之外’,我要你的命!” 战秋狂轻笑道:“女人要男人的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还怕你不成?” 谢尔居然被他这句下流的话撩拨撩红了脸。 她一向冷然骄傲,窘迫害羞这种情绪是很少有的。 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她眼前一花,战秋狂已经近在她身前,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却听一声“借剑一用!”,战秋狂已将她剑鞘中上方的那把剑拔了出来。 她这才看清战秋狂的左手始终都在下方攥着那根铁链,这才没让霍飞风以内力将鸟笼震碎。 可他却也轻轻松松的接下了霍飞风全部气力,顺便又以迅雷之势抽出左手拔了她的剑,将那把剑别在了铁链之间。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还在震惊之际,“铿”的一声响,霍飞风的链子已被战秋狂以剑搏开,应声而断! 第15章 唐酒儿 霍飞风一脸的不可置信。 战秋狂轻拨开手中断掉的那半条链子,揭开鸟笼黑布看了看,噘起嘴来朝着笼内鸟儿“吱”了两声,摇着头道:“小可怜好像吓坏了。这鸟可是稀世珍品,若是吓死了它,你们要赔的!” 谢尔瞠目道:“还我重山之外!” 战秋狂不接她的话,却说道:“谢女侠的剑不错啊,哪儿打的?” “关你屁事!” 许久没有出声的柳饮雪呐呐的道:“这位兄弟,不知什么来头?师承何处?” 柳饮雪比霍飞风头脑灵光,懂得趋利避害,大概也因为死的不是他弟弟。 战秋狂道:“闲人一个,黑锋剑客气客气。” 霍飞风捂着前胸,道:“若我没看错,方才你使的那招是关外的招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关外天寒地冻,使用内力蛮力较多,方才战秋狂以内力别开并且震断霍飞风的铁链,这种拼命的招式在江南地带并不多见。 柳饮雪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甚,关外多隐居的世外高手,难不成这小子是高人之后? 战秋狂却满不在乎的道:“什么关外关内的,方才我只是怕铁链弄碎鸟笼绞死了谢姑娘的宝贝小鸟,这才使了些蛮力,不小心弄断这位兄弟的兵器,实在不好意思。” 话里一点歉意都没有。 柳饮雪朝霍飞风使了个眼神,霍飞风便明白,今日这仇是报不了了。 他当下就在心里起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他会让害死自己兄弟的仇人血债血还。 他抬头问道:“敢问这位小弟兄的名字?” 战秋狂也不怕他寻仇,很诚实的答道:“我叫秋狂。” 柳饮雪眼中微光一闪,立刻拱了拱手:“幸会幸会,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兄弟别太往心里去,我等告辞。” 霍飞风与柳饮雪并步离去。 战秋狂蓦的一笑,一把将剑扔了过去。 谢尔抬手接剑,将剑重新插了回去。 她依旧伸着手向他讨要着重山之外。 战秋狂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在给谁传信呢?我就考虑把它还给你。” 谢尔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损失,便说道:“给我师弟。” “师弟?”战秋狂思忖片刻,忆起了关外那个年轻的少年。又道:“是谢老爷子的徒弟?今年多大?” 谢尔瞪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战秋狂道:“我得把你周围的潜在情敌都消灭掉啊,自然要问清楚。” 谢尔白了他一眼,不再废话,伸手就去抢鸟笼子。 战秋狂转了个圈,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摸了摸下巴又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太好,有打情骂俏的嫌疑,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真没意思,算了,还给你吧。” 谢尔却把这句话理解为了她技不如人,战秋狂连斗都懒得跟她一斗,顿时火冒三丈道:“姓秋的,你不过在关外多待了两年,内力比一般人深厚些,用得着这么瞧不起人吗?” 战秋狂将鸟笼塞到了她的手中,摆了摆手道:“我不愿意跟女人讲道理,算我输可以吧?” 谢尔提声方要出口,他突然又道:“你这是上北方找屠少门主吗?” 听到仇人之名,她冷笑道:“不错。我要亲自手刃了屠昀司那个狗杂种。”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 战秋狂嘲讽道:“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若在三年前你想取屠昀司性命,可能还是有把握的,但如今他已将祖传的绝学‘孤煞’练到了第八重,就是我都不敢随口说出手刃他的这种话来。” 谢尔抿了抿嫣红的嘴唇不语。 他继续说道:“而且我刚才看你的剑法,虽然招式准狠,内力也不弱,只可惜你太过性急了,就说柳饮雪卖给你破绽的那一招,明显就是诱你上钩来的,你不该太过心急。你要知道啊有很多人就是比较阴险的,你的招式使的太过耿直,这样会吃亏的。” 谢尔怒目道:“多谢少侠指点,我要赶路了,你别跟着我。” 战秋狂大笑:“我说过要跟着你吗?” 她羞愧的红了脸,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到茶馆旁牵了马,走了。 战秋狂笑着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也有只‘重山之外’就好了,那样我就能传信给辰老弟,让他把这个婆娘领走,省得我总要分心帮忙。” 谢眸差点在马背上睡着。 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她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一晃神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陆海生在身侧哈哈大笑道:“哎呦呦小弟啊,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大哥我可受不起。” 谢眸微微一笑,回他道:“对哦,你自然是不能领受的,这种大礼会让你折寿二十年的。” 陆海生撇了撇嘴,两年没见,谢眸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 他俩赶了大半天的路,连口水都没喝,好容易瞧见前面有个露天茶摊,陆海生慌忙推着谢眸,道:“小弟快下马,咱们上前面喝口茶去。” 谢眸恨铁不成钢道:“咱们比姐姐晚出发,还是不要耽误时间,赶紧追上她为好。” 这会儿子陆海生倒不急着嚷嚷找师姐了,只是拉着她的衣角不停催促:“快点下来!就喝碗茶就走!” 谢眸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下了马。 两人走进茶馆内刚叫了两碗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旁边一桌的人在说道:“沈家庄已经没人啦,现在整个门府都叫人给查封了!”“我听说沈书明不知所踪,这是真的吗?还是说是胡相放出的假消息故意给荣王听的?”“这谁能知道呢!沈书明不见了,沈少爷和沈小姐也不见了,真是怪事。” 谢眸以手捂着茶碗,轻声道:“也不知沈辰和沈月往哪个方向逃的……” 陆海生微微叹息:“金陵在西南,往西南肯定是不会的,往北也不太可能,锦衣卫就是往这个方向去追屠昀司的,如果往北很可能会羊入虎口。” 那他们只能往东走了?只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都能分析出来,胡堃肯定也能分析出来。 谢眸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想到那天沈小姐坐在马车里,沈少爷骑在马背上,她就觉得讽刺。 上一秒还在闺阁里绣花的小姐,下一秒就要亡命天涯,旦夕祸福确实是人世中最难测的东西。 谢眸嘴边浮起一丝苦笑。她自己不也是这样?上一秒还在电梯里,下一秒电梯故障坠落她就穿越到了这里。 她打败了癌症,经历了情变,这些人生中最难过的挫折都没能让她倒下,却被困死在一方小小的电梯间里。 真是可笑啊。 她仿佛把那碗茶当作了酒,仰头就灌。还好茶已经不太烫了,但那温度依旧还是有些灼烧她的口腔。 陆海生吓了一跳,有些失措的推了推她,道:“你还好吧?我知道你着急,但也不必急成这样啊,我去结账,咱们这就走,这就走哈。” 谢眸抹了抹嘴角的茶渍,也不辩解,舌尖舔了舔嘴里被烫起的一个小小水泡,默不作声。 他们站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发觉不对,陆海生大呼出声:“咱们的马呢?!” 谢眸道:“你没看着吗?” 他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会看着的。” “……”谢眸无语。方才她神游到二十一世纪了,哪还有什么精力闲心去看马,竟然忘了跟她出门的是陆海生这个糊涂蛋! 门口一个顶着草帽晒太阳的老伯抬头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的马是不是一匹黑一匹枣红啊?” 谢眸忙点了点头:“您看到谁牵走了吗?” “刚才有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年轻小姑娘牵走了,才走不多时,朝北走的,你们快追两步应该能追上。” 谢眸跟老者道了谢,拉了陆海生点起脚驾起轻功就追。 二人追了一段路,前面小树林里有一个粉红色的娇小身影正端坐在枣红马上,手的一侧牵着黑马。 谢眸刚要喊一声“姑娘”,陆海生已经开口了,却是点名道姓的喊出了声:“唐酒儿!我就知道是你!” 粉衣姑娘听到声音也不急着跑,转过了身笑吟吟的望着他们,谢眸微微一怔,又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美少女。 那女子声音清脆宛若山间清泉:“哎呦陆生生,这次你追来的还挺快的嘛,有长进啊!” 陆海生气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叫海生,我是在海上出生的,不是在陆上!” 唐酒儿笑了笑,嘴边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我管你海上生的还是河里生的,我告诉你啊,你上次还欠我一壶酒呢,天字号的酒知道多少银子一壶吗?你这两匹马都不够抵债的,这样吧,马我先收着,等你凑齐了银子再来换吧!” “你做梦!”陆海生话音一落,身子已经飞了过去,竟然从腰间拔了剑直指唐酒儿。 唐酒儿嬉笑着躲开了剑锋,柔软的腰肢当即向后弯了下去。 谢眸看的清楚,陆海生的剑离唐酒儿的身体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也不知是他故意的还是没有刺准。 唐酒儿却笑道:“陆生生,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总是舍不得伤我半分。” 陆海生涨红了脸:“谁……谁舍不得啦……” 谢眸实在没眼看小年轻们打情骂俏,在一旁轻咳了两声。 唐酒儿转头打量了两眼谢眸,小酒窝一凹一现的:“这位小哥哥好俊呀,陆生生,这是你兄弟吗?人家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我要移情别恋啦!” 谢眸笑道:“唐姑娘,我叫阿谋。你认识海生啊?你们好像很熟?” 唐酒儿扬了扬俏脸,道:“对呀,我们老早就认识了。” 谢眸道:“海生在扬州的时候你没在吗?” 唐酒儿道:“我在啊,可他说他要去找他那个什么师姐,我不开心了所以就没有跟着。”她又转向了陆海生“怎么?你那个师姐没一起出来吗?” 陆海生一脸吃瘪相,谢眸道:“他师姐有事先走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3 了,我们现在去追她呢。” 唐酒儿笑道:“那好呀,我跟你们一起走。” 陆海生气道:“唐酒儿,你没家吗?为什么总要跟着我?” 唐酒儿一脸理直气壮:“我喜欢你啊当然要跟着你。” 谢眸差点喷了,原来这世上好哪口的人都有,就连陆海生都有市场。 陆海生的相貌也算清俊端正,只是有点缺心眼。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真是可怜啊,年纪轻轻,眼神怎么还不好使呢? 谢眸顿时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陆海生一眼识破谢眸心中所想,轻拉了她小声道:“这个唐酒儿是我在回扬州的路上认识的,有天在酒馆吃饭,我出门不小心碰洒了她的酒,她偏要我赔银子,太贵了我实在没银子给她,她就赖住我了,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眸眨了眨眼,道:“你跟我解释做什么?我误不误会不重要,你留着话跟你师姐解释吧。” 陆海生吭哧道:“但愿师姐不要误会,不然我……我真是跳进西湖都洗不清了。” 谢眸扶额:你师姐不会误会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 唐酒儿是个自来熟,没多久就跟谢眸熟识了起来。 她说她家在金陵,她是逃婚跑出来的。 谢眸翻手札背笔记的职业病犯了,很仔细的问了唐酒儿的家世,她说她家是开镖局的,父亲叫唐之山。 谢眸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想一想浩瀚武林本来就是什么组织都有,手札中不会全都记载,便没再追问过。 谢眸不问,唐酒儿却是个好奇宝宝,谢眸的什么事她都要问一问。有时候谢眸就闭着嘴微笑并不回答,她也不生气,还会继续没眼色的问,直到陆海生不满的训斥出声她才会住嘴。 谢眸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唐酒儿,她太聒噪了,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战秋狂,他说女人太啰嗦。现在她才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第16章 一夕之间 一夕之间,局势大变。 朝廷宣称抓到了杀害将军家二公子的真正凶手。屠昀司竟然一夜洗白。 当朝陛下得知太子手中密物一事大为震怒,下令将太子幽禁以观后效。 这其中也少不了胡堃在旁吹耳边风。 本以为胡堃与荣王因此事相斗,实则并不尽然。胡堃没有与荣王的人正面交锋,锦衣卫灵活多变,有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作风,荣王的人到了他们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于是一时间众人皆猜测,密物并不存在,此事是胡堃布下的的一场局。 当然,楼心月也是胡堃的人。 怪不得布下天罗地网也抓不到楼心月,大概抓到她的那一次也是胡堃故意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让楼心月把屠昀司这条线引出来。而后太子救下楼心月,也是胡堃卖给他的破绽。 谢眸坐在一片坑坑洼洼的草坡上,手里攥着一根草。唐酒儿在不远处的小河边嬉笑着玩水,手里盈的一捧水全泼向了陆海生。 陆海生不满的斥责,她却笑得更欢。 谢眸试着将眼下发生的所有事顺了一遍。 密物的事是楼心月骗太子的,她肯定难逃一死。但她既然是胡堃的人,就看胡堃肯不肯保她了,如果要保,定然就是狸猫换太子那一套老招数。 现在锦衣卫逐渐回撤。屠昀司与此事无关,也就不抓了。沈书明不抓了,沈辰沈月也不抓了。 谢眸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哪儿不对呢?她挠了挠头。 她从头到尾又顺了一遍。 楼心月是江湖人,她的师父是绝世高手水凌波。水凌波跟胡堃达成一致,为他卖命。这之后楼心月偶遇屠昀司,或者是她设计的……屠昀司因杀害将军儿子被追拿,朝廷名正言顺调动锦衣卫。 奇怪的地方就在屠昀司这里,他到底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呢? 谢眸百思不得其解,屠昀司在这场戏中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们三人加速赶路,陆海生说天黑前可以赶到前面一个小县城投宿。 傍晚,云霞绚烂,火烧般的氤浸着三人在古道上长长的身影。 难得的是这个县城居然还有供外来人投宿的小客栈。 客栈环境简陋,但出门在外的人不会顾虑这些。 因为唐酒儿的加入,谢眸理所应当的和陆海生开了一间房。晚饭后,她坐在桌旁翻阅着小册子,陆海生则在一旁写着信。 他道:“虽然重山之外被师姐隔离了起来,可信还是要写了准备好的,一旦它飞过来,我要第一时间将信传递给师姐。” 谢眸歪了歪头:“你都写了些什么?” 谁知陆海生一把捂住信纸,噘嘴道:“不给你看。”那模样活像一个不给同桌抄作业的小学生般。 谢眸不由得嗤笑出声。 正待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唐酒儿甜美的嗓音在外喊道:“阿谋你睡了吗?” 谢眸站起身开了门,唐酒儿立刻上来拉住了她,略带撒娇着道:“我好无聊啊,你来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谢眸抬眼看了下窗外,初春的天气中白天渐渐长了,然此刻还是有些漆黑的。 她便很为难的抿了抿嘴,唐酒儿快把她胳膊摇掉了。陆海生在身后赶她:“你快出去快出去,省得妨碍我写信。” 谢眸将桌上的小册子收好,跟唐酒儿出了门。 此地又不是扬州城,夜晚没那么繁华。这里天一黑路上就没人了。 谢眸实在不明白唐酒儿黑灯瞎火的拉她出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猜想是跟陆海生有关。 一路上唐酒儿一反常态,寂静无声。 谢眸只当她这是女儿家害羞。 今夜的月亮缩在云后,黑幕的天色里只有几颗并不怎么亮眼的星半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世界。 谢眸的背突然无端的生起一股寒意。 她内力浅薄到可以忽略,却有着敏感的防范意识。 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讨好,她呐呐的开口道:“唐姑娘很喜欢海生吗?” 唐酒儿没回话,黑暗中她的嘴角提了提,带起嘴边的小酒窝。 谢眸不肯放弃,声音带上一阵颤抖:“海生要等急了,咱们回去吧。” 唐酒儿笑了笑,那娇俏的笑声在黑夜中竟然带了些惊悚。谢眸的心就沉了下去。 唐酒儿道:“阿眸姑娘可叫我好找啊。” 她细嫩的手抓到了谢眸的颈后,谢眸的脖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4 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察觉到了她的惊慌,唐酒儿很体贴的说道:“小谢姑娘不要害怕,你放心我是受人之托来的,不会伤你半根汗毛。” 谢眸伪善的笑了笑:“什么姑娘?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唐酒儿突然失去了耐心,她一把拽住了谢眸的帽子,狠狠一揪,带下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就像一道漆黑的瀑布。 唐酒儿咬牙切齿:“我一路找你找到现在,性子都被耗没了,你最好别再给我装傻充愣。师父说不能伤你性命,可没说不能打残了你。” 谢眸微惊:“你师父是谁?” 唐酒儿笑了笑:“你会知道的……现在……你是老实跟我走呢?还是让我把你打晕了扛走?”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锦衣卫不再追拿屠昀司,也不再过问沈家庄的事,但是几个精锐却化了便装,冲着沈辰沈月而来。 沈辰心里明白,他们是在沈家庄的内鬼那里听到了某些风声。 是关于沈月的事。一个她与生俱来的秘密。 沈辰的脸苍白如纸,他的左臂上有一道细长的刀口。 刀口不算深,血流的也不多,他的脸色却好似失血过多一般的不健康。 他的手中握了把赤红色的大刀。 赤红色的鞘,像极谢尔剑鞘的颜色。 刀鞘朴质没有雕花,刀柄宽厚。那是把分量很重的刀。沈辰孱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就好像这柄刀提着用去了他很大的气力。 实际上他内力深厚,武功高强。 受伤是因为他的对手太过强大。 一个娇小的身影奔到了他的身边,是一个脸色同样苍白的女孩子。女孩手中紧紧握了把长剑。 离朝廷宣布幽禁之事过去了一天一夜了。他们逃了一天一夜。 她秀眉蹙着,满脸的担忧:“哥,你还好吧?要不咱们休息下再走?” “锦衣卫就在附近。”沈辰声音低哑“月儿,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你不能去,你这是送死!” 沈辰嘴边勾了一个无奈的笑:“我不去咱们都会死。” 沈月眼角有泪悬而欲滴,被她生生的挤了回去。 沈辰柔声叮嘱她:“记住不要轻举妄动,眼下消息传得很快,我的朋友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他将手里那把刀塞了过去,又道:“这是他的刀,他看到就会知道你的身份,还记得我怎么跟你形容的他的样子吗?” 沈月点了点头:“记得。二十多岁的高个子年轻人,眼睛颜色有些发灰……” 沈辰揉了揉她的头:“他叫秋狂,记住了。” 他从沈月手中抽过那柄剑,沈月一下就哭了出来。 “月儿,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就在此地等着他。” “哥……” 他的眼神坚毅决然,也带了一丝的不舍。 可他非去不可。 沈月怀里抱着那把刀,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凝结,神经紧张的像一把勾满弦的弓箭。此刻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脑中的那根神经绷断。 父亲派给他们的都是高手,却一个活口没留,全死在了锦衣卫手里。 她瑟缩着躲在荒草坡下的枯树旁,树下一个窝洞刚好够塞下她瘦小的身子。 不知多了过久,久到周遭倦鸟归去,日头渐沉。她从中午等到了下午。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不是从道路上方传来,而是沿着荒草坡下方的河边传来,直奔她的方向。 两个高壮的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上衣半敞开着,胸口直至肚皮的皮肉油亮且厚实,很明显的一派山匪打扮。 沈月虽然身在江湖门派,却生养在闺阁,没见过这么粗莽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脸上有道疤,摸了摸下巴,笑得猥琐:“呦?哪儿来的小妞?看样子像个城里的小姐。” 另一个脸上长了颗大痣的汉子伸手捅了捅刀疤男的胳膊,笑得嘴都要咧到头顶了。 沈月似乎听到那人说了句什么更下流的话,来不及多想,提起那把赤红长刀就往坡上跑。 她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还是个单纯的黄花姑娘。 两人也不急,就像猫逗老鼠,徐徐的追来。 沈月在路旁跌了一跤,擦破了娇嫩白皙的手掌。 她没有犹豫,赫然提起那把刀。刀很重,她用的很吃力。 沈月生得一副娇俏的脸,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 因为体弱,她不怎么习武,那一招半式的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些。沈月虽然不习武,却有着江湖儿女果断干脆的那一面。所以她不像其他闺阁小姐一般哭哭啼啼,而是拔了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个大汉有些惊讶,而后还是淫.笑着上前来。 “我就喜欢性子辣的妞儿,让爷我看看你身手怎么样?” 沈月隐约觉得莽汉的话里意有所指,却不明白具体的实意。 沈辰留给她的这把刀太重了,她必须要用着全力才能提起。她咬了咬牙,决心先下手为强。 她轻呼一声,将长刀一横划出一道银弧,生生的劈向其中一人的面门。 那人险些躲闪不及,脚下踉跄退后好几步,沈月的刀如果再快些就会削到他的头。 或者那把刀实在太重了,她一个娇弱的女儿家实在不适合用这种兵器,她还在运气之际,另一人已经欺了上来。 沈月心内一阵惊呼。 那人带着酒肉的臭气,一双手好似铁环,紧紧的箍住了她拿刀的右手手腕。 “放开我!” 她目光中闪过慌乱,耳侧几缕碎发散开,更显得有种凌乱的柔弱美感。 两个大汉色心大起,也不管别的什么了,撸了袖子就要来抓她。 忽然间,她的身侧传来一阵疾风掠过的声音,“突突”两声,抓着她的脏手应声而退,紧接着就听到二人的哀嚎声。 沈月定睛望去,有两枚铜板打在二人手臂上,一人一枚,铜板已经嵌入骨肉,流出血来。 第17章 苍然堂 战秋狂人未至,声先到,他浑厚的内息带着不羁的声调笑着道:“哎呀呀,打偏了,本来想打眼珠的。” 两个大汉看不到人,皆被这番隔空传音吓到了。 这人连面都没露就打伤了他们,两个大汉不觉竖起一身寒颤,他们两人不住的后退着,目光警觉的左右逡巡。 事实证明,江湖中人还是识趣的较多。 “别找啦,我在树上。” 两个大汉终于在头顶的一棵树上找到了一个年轻人,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5 他翘着一只长腿摇晃着,双臂抱着肩膀,眉头挑的很高,只是却没有在看他们,而是在看沈月。 两个大汉察觉不是对手,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战秋狂轻身而下,并不去追。 沈月喘息着平稳了几口气,微声道:“你就是秋狂秋大哥吗?” 战秋狂勾了勾嘴角:“我是叫秋狂,但我不姓秋。” 沈月微愣。 战秋狂道:“你可以当作我姓战。” 什么叫“当作”?沈月抿了抿苍白的唇。战秋狂指了指那两人逃跑的方向,问道:“刚才他们是想干什么?” 沈月突然憋红了脸,低头道:“他们……要抓我……” “抓你做什么?” 沈月的脸更红了,一言不发。 战秋狂恍然大悟,“哈哈”大笑:“真是两个傻子,劫色有什么好劫的真是没志向,他们恐怕是不知道,眼下把你抓到锦衣卫那边能换一千两银子呢!” 他的话里带着惋惜,好像很眼红很想赚这一千两似的,沈月就怔住了。 他又指了指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大刀,低声道:“这好像是我的刀。” 沈月连忙递了过去:“我哥说你们在关外相识,战大哥你回关内时让他暂时代为保管……” 战秋狂点了点头:“不错,这把刀我很珍视的,平时睡觉都塞在被窝里跟着我一起睡。” 沈月递着刀的手抽了抽。 一起睡?也不怕硌死你! 沈月终于明白了,这个战大哥是个不正经的痞子。 她哥哥怎么会跟这种人成为了挚友? 想到哥哥,沈月突然急道:“哥哥,我哥哥去引锦衣卫了,求战大哥快去帮他。” 战秋狂抓住了长刀,脸色微变:“怎么不早说?!” 一天前。 战秋狂本来是跟在谢尔身后的。 谢尔很谨慎,每走一段路程就要顿下身子支起耳朵听一会儿,听完了紧了紧腰间的双剑再上路。 郁郁葱葱的林间下去,是开阔的地带,再往前走有一处农镇,农镇之后有一处高地。 高地之上有座府邸修的精致,与周遭环境极其不相符。 府邸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苍然堂”。 谢尔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子悦耳的声音,女子在唱着歌。谢尔拉了拉缰绳,停了下来。 迎面过来一个身跨白马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生得面若桃花,眸似秋水。此时正扬着一张傲慢的脸紧紧盯着谢尔。 谢尔打马而过,目光没有丝毫的斜视。 直至她骑马错开白衣女子几丈远,依旧目视前方。 战秋狂不过打了个盹的功夫就把谢尔跟丢了。 他实在是太困了,整日整夜的盯梢都盯出黑眼圈了。 他挫败的挠了挠头,倚在一棵树上。 就在此时,有马蹄声朝着他这边过来。 好几匹马,快马加鞭的那种。 他飞身掠上了树。那几匹马可巧的就停在他的脚下。其中一人大声叹息着,就有一人搭腔道:“头儿,咱们上哪儿找啊?总得有个方向吧?” 打头的那个人露着牙齿,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光:“有线报沈家那两个小崽子就在往北的方向来的。” 他手下的人不解:“既然早就探到他们的行踪为何不早点行动啊?” 他们的头目叱骂道:“上头的吩咐你懂什么!”良久后仿佛为了显示自己有多高的才智,他又径自解释道:“咱们要是去了,荣王手下的那几只狗也要跟去,到时打起来的话,上头的谋划可就白费了。” 果然有人附和:“大人英明。” 头目再次叱骂:“便装而行,注意称呼,小心露出马脚。上头可不想咱们以原本的身份抓人。” 众人唯唯诺诺。战秋狂在树上轻抽了一口冷气,又小心的屏住了呼吸。 树下这人的内息太过强大。 还好他并未察觉,几人打马再次疾驰而去。 战秋狂心惊胆战:沈辰有麻烦了! 可他又没有马,要怎么才能赶这么远的路去救他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歌声,歌声伴着马蹄声达达而来。 他的嘴角禁不住勾了个笑上来。 一个白衣的年轻貌美女子驾着马经过他的身旁,她略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他一番。 战秋狂突然抬起了手。那女子轻轻勒住了马。 她的声音还有些稚嫩,语调中是抑制不住的轻扬骄傲:“你有事吗?” 战秋狂笑道:“姑娘的歌声可真动听啊。” 白衣少女脸色微红,低声道:“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 战秋狂道:“那我肯定也不是第一个说你漂亮的人。” 她垂下了头,轻咬了下唇:“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战秋狂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白衣少女语气中虽有些抱怨,但是眉头却舒展了开来,她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虽然穿着一身布衣,却有一张好看的脸。 战秋狂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白衣少女竟然还笑了笑,道:“但说无妨。” 战秋狂道:“我想知道姑娘的芳名,是哪家的千金?” 白衣少女脸又红了,有些娇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战秋狂笑道:“今后好还马啊。” 白衣少女好像没听清,“啊?”了一声,这个字还没落下尾音,战秋狂身子一晃,人就已经在马上了。 白衣少女大声惊呼:“你做什么?快点下去!你这个流氓!无耻!” 战秋狂本来就是有些急的,他耐着性子跟她软磨硬泡了这么久,不过是看在她长得好看的面子上,此刻美貌少女突然大叫,他就烦躁了。 早就知道,女人就是麻烦。 战秋狂将急躁压下,努力诚恳道:“姑娘,我有要紧事在身,请你无论如何借马一用。” 白衣少女怒气冲冲,本来还以为是个风流英俊的少年前来搭讪,谁知才搭了两句就要抢马,她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吼出声:“你滚开!谁要借你马!?本姑娘不借!” 战秋狂还在诚恳:“人命关天的事……” “又不是我的命,跟我有关系吗?我凭什么借给你?你这个无赖!离我远一点!滚下我的马背!” 少女俨然已经变成了泼妇,战秋狂最后的一丝理智终于分崩离析,他一把就将白衣少女丢下了马,然后执起缰绳,扬长而去。 白衣少女傻了,她雪白的衣裙滚了一番,满是灰土。 她大叫着怒吼:“混蛋!本姑娘记住你了,定要将你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6 碎尸万段!” 战秋狂将胯.下的白马抽得马屁股都要开花了。 他怎么就没注意到,白衣少女的马还是匹稚嫩的马驹,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他追不上锦衣卫,只能靠着他们的足迹辨别所行方位。 天沉了下来,月色入夜。 战秋狂下了马,俯下身子贴在苍茫大地之上,他微微闭起了眼睛,将全部精力集中于耳朵上。 一片死寂。 锦衣卫停了下来,他们也要休息。这一夜沈辰应该安全了。 战秋狂直起了身子,却看见不远处有星火点点的亮光。他微怔了怔,方圆几里内有人,他竟没察觉。 他牵起马,朝火光走去。 一位老者头顶戴着斗笠,身上破破烂烂的,正在火堆旁烤一只野兔。 战秋狂摸了摸自己头顶的斗笠,恭恭敬敬的问了声:“请问前辈,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老者的声音带着笑意:“可以啊。” 战秋狂将马栓好,抬脚走过来坐下,老者又笑道:“长夜漫漫,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年轻人,你饿不饿?这只兔子刚烤好,我与你分了吧。” 战秋狂客气的道了谢,解下了腰间系着的水囊,递给了老者。 老者先是闻了闻,才喝了一口,原来水囊里装着的不是水,是酒。 老者赞扬道:“好酒。” “醉逍遥。” 战秋狂接过老者递过来的熟肉,放在嘴里嚼了。没滋没味的,并不是很好吃。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饿了三天三夜后在“莫停留”吃的那顿冷餐。馒头有些硬,凉菜也不算新鲜了,可他吃的格外的香。 不知道阿谋怎么样了…… 战秋狂忍不住弹了自己一个脑蹦,夜色无边,月光旖旎,这个时候他想到的不是红迎楼里的姑娘,而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男孩。 他觉得自己有毛病。 老者瞥了他一眼,笑道:“这年头像你这么有礼貌的年轻人不多了。” 战秋狂道:“前辈们总是令人敬仰的。” 老者摇了摇头:“很多人见我这老头子破衣烂衫一身臭气,就都不敢近身啦。” 战秋狂笑了笑。 老者回身看了眼那匹白马,道:“这马脚力不行啊,你就骑它?” 战秋狂道:“确实不行,这也不是我的马,是位姑娘的。” 老者意味深长的笑道:“原来如此……长得英俊的年轻小伙子总能从姑娘那里弄到各式各样的东西。” 战秋狂嘴角抽了抽,他要怎么解释这匹马其实是他抢来的。 老者顿了顿,又道:“男人从女人那拿东西都是她们自愿拱手让出来的,可女人什么时候想要了可不管那一套,哪怕生抢也要弄到手。” 战秋狂摸了摸鼻子,为了掩饰尴尬,只能随口问着:“怎么?您见到有哪位大姑娘抢东西了?” “前几天在一间茶馆外,也是马,那姑娘厉害了啊,一抢就是两匹。两个年轻小子气的脸都白了。” 战秋狂没什么兴趣听他讲姑娘盗马,便专心的啃着手里的兔子腿。 老者都快将水囊里的酒喝光了,才惊觉的喊出声:“糟啦,我这老头子一喝酒就忘形,要把小兄弟的酒喝没了。” 战秋狂倒是不介意,摆了摆手:“无妨,都是身外物,喝光了再买。”完全忘了自己身上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老者道:“荒原几里哪有地方给你买酒?何况又是这么好的酒。”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神秘一笑,道:“你也是去苍然堂?” 战秋狂不解:“不去。前辈为何这么问?” “你还不知道吧?苍然堂堂主辛苍要摆寿宴,这事几个月前就传开了,可就在几天前,有人给苍然堂送了封信。” “什么信?”战秋狂停下了嘴上的动作。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铩羽门的少门主要在寿宴那天,上门去取辛苍的老命。” 第18章 接招 战秋狂怔了证,手里的兔子腿差点掉到地上,他猛然发问道:“铩羽门少门主?那不就是屠昀司吗?!” 老者笑道:“就是屠昀司啊!” 战秋狂还不知朝廷已经为屠昀司洗了白,一时只觉得有点懵。 老者看穿他的心事,解释道:“杀害将军儿子的人不是屠昀司。楼心月是胡堃的人。太子被幽禁了。” 三句话点明了一天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战秋狂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虽然金陵离扬州这边不算远,但消息传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些事虽然一夜间传到扬州以北,却并不是昨天发生的。 老者脸上露出个叵测莫名的笑来,他全凭猜测认为这个年轻人肯定整日关起门来跟姑娘嬉戏享乐,这才忽略了这么大的爆炸消息。 战秋狂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他不明白既然连屠昀司都不追拿了,为何还要去抓沈辰,而且锦衣卫还是便衣去的。 锦衣卫们话中含糊其辞,所指的“上头”是什么人?是胡堃吗?那个打头的头领明显不是个省油的灯,有意隐瞒行踪为的是不想他人知道,是沈辰掌握了他们什么命门吗?战秋狂自认他这个朋友没有这么大本事。 “这群北上的侠客们多是冲着悬赏来的,闹了这一遭大家都白忙活了,还好苍然堂堂主热情好客,不少人都留下等着参加他的五十五寿宴了,屠少门主若真敢在这日现身,老朽倒是敬佩他有些胆量。” 这个老者也是内家高手。战秋狂方才就没察觉到他的存在,此刻他半眯着眼睛,醺醺然的品着酒香肉香,美的一塌糊涂。 两人在火堆旁睡了一夜。 转天清晨,老者已经不见了。水囊就放在他躺过的地方。 战秋狂解了马,继续上路。 沈辰与沈月躲避锦衣卫半日时间,沈辰与打头的那人交了手,吃了一刀。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人对手,何况那人身边还带着手下,只得带着沈月遁身而逃。 战秋狂远远瞧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娇弱身影被两个大汉围住,情急之下飞身从马上跃起,起落过程中两枚铜板已打了出去。他稳稳的落在一棵树上,无声无息。 天再次暗了下来。春风中分明弥散着暖意,却有一股寒气自沈月的周遭向她纷迭至去。 沈辰身上无数大小伤口,最严重的是胸前一道长痕,自颈部下方险险的划开延伸到左胸前方。他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本就苍白瘦削的脸此刻蓦然变得透明,在黑漆的林中异常显眼。 华服锦衣的头目笑了笑,露出金色的门牙,他看了眼挡在沈辰眼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7 前的年轻人,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识相的话趁早束手就擒,我们只要那个女的,只要你们肯将她交出来,我们不会伤你们的性命。” 战秋狂将他那把赤色大长刀扛到肩头,桀骜狂放的脸满是不以为意,他摸了摸刀鞘,扬着轮廓刚毅的下颚,问道:“锦衣卫啊?你是他们的头儿?叫什么名字?” 他没跟朝廷的人打过交道,说不准眼前的这个被手下唤作“大人”的人是不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金牙头目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被揭穿,不过想一想,他们这票人大动干戈的假意追拿屠昀司这么久,被人记住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错开锦衣卫这个话题,只是回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因为你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 “那可不行。”战秋狂笑了笑“我总得知道自己乱刀砍死的人叫什么,日后还可以帮你在坟穴前立个牌位。” 头目大喝一声:“太过猖狂!” 战秋狂他们早已被锦衣卫们团团围住,除去他们的头目,一共有六人,这剩下的六人都是锦衣卫精锐。 动物是最敏感的,那匹白马驹察觉了诸人的杀气不住的提着马蹄,沈月握在手里的缰绳被她手中的冷汗浸湿,她甚至想大喊一声:“我随你们去,请你们放过我哥哥。” 虽然战秋狂在危难的紧急关头救了她,但她始终无法把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与绝世高手的名号联想到一起。 她轻轻的出了声,声音小到可以忽略:“战大哥……不然你……” 战秋狂挑了下眉毛,侧了侧脸,那意思好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沈月便咬了咬她毫无血色的下唇,呐呐道:“不然还是让我随他们去吧……” 战秋狂不解:“干嘛?你想进宫给胡堃当小老婆吗?” 沈月俏脸白了又白,色号快要赶上她哥哥了。 战秋狂伸出一只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问道:“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头目瞠目切齿:“上!” 六人皆是抽出锦衣卫专用佩刀,呼啸之声从四面八方涌向战秋狂。战秋狂轻提长刀,脚尖一点,掠风浮影飞身向上,昏暗的天色下,只有一条霹雳电闪般的人影自空中劈下,划破六人的围阵,众人还在愣神之际,凌厉的掌风轰然而下,直击其中二人头顶。 那二人只在一瞬间就倒了地。 头目眼中微光一闪,他眯着眸子轻声道:“这是……什么掌法?” 多年久居朝堂,对于武林之事他知道的并不多,但十分出名的招式他也是知道的。 可方才那一招唯快不破,偏偏飞然的疾速还带着生猛的气息,犀利而决绝。 转眼间战秋狂已一个起落至于地面,他以未出鞘的长刀为格,挡住迎面而来的一刀,脚下微旋,手中招式变化纷跌令人目不暇接,兔起鹘落间长刀击中一人胸口大穴,强大的内息令此人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转眼间六人去了三人。 金牙头目微慌了神,只片刻却又笑了笑,他抽了刀鞘,冷声道:“有两下子,让我来会会你。” 战秋狂迎着他白芒的欣长刀光而上,那把佩刀在林中闪过眼花缭乱的魅影,战秋狂双眼微瞠,一把携着红光的刀鞘飞了出去,直直击中金牙的虎啸刀锋。同时,战秋狂也在金牙头目与自己的位置中虚晃了两步,又飞身撤了出去,落在他的一丈之外。 金牙头目点了点头:“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战秋狂道:“秋狂。” 金牙头目道:“我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侯不空。” 战秋狂提起长刀,刀身也是赤红色的。他向周围剩下的那三人招了招手,道:“一起上啊。” 他这幅嚣张跋扈的样子气坏了锦衣卫们,三个人提刀就刺,与此同时侯不空也没跟他客气,长刀如虹,直击战秋狂。 四把佩刀各怀其意,狠狠封向战秋狂身上几处要害。 他微弯长身,躲过身侧两把佩刀,手中赤红长刀迎上而格,挡住头上方来的侯不空的那把佩刀。内息翻涌,他就像敏捷的豹打了个挺,猛力隔开头上的那把佩刀,提脚踏在侯不空的利刃上,只轻微一点,手中的红刀狠狠取向迎他而来的最后一把佩刀。 目标却不是打落那佩刀,目的是刺穿那人的心肺。 血染在赤红长刀上,就像为它做了洗礼,绚烂鲜艳,有种妖冶的美感。 侯不空气急败坏,他内力使出八分,刃以破冰之势狠砸战秋狂脚面。 战秋狂的脚尖在那把锋刃上险的擦过,惹得沈月惊呼出声。 侯不空刀法的速度迅疾如风,却也还是慢了一步,战秋狂躲过那一刀,不敢再轻敌,他手里的刀折起下落,侯不空以为他要出刀,伸佩刀来挡,谁料战秋狂却只是提刀挡在耳侧,没提刀的左手画了个圈,掌风呼啸而去直直拍向侯不空。 侯不空反应极快,身子腾了个空翻。 两个人招式未停,来来往往数十回合,一旁的两个锦衣卫看傻了眼。 侯不空大叱一声:“都是死人吗?!” 那两个锦衣卫如梦初醒,接连出招,想要攻其不备。 战秋狂早有防备,他飞身而过,提刀的手架起一人臂膀,微微用力,那人手中的佩刀就脱力落了地。 他以自己的长刀为器,以自己的招式招架,却以那人的手腕为出力的点,与他的同伴招呼了起来,三两个回合后,对方被他握着刀柄的手连连震退。 侯不空红了眼掠身直取战秋狂,战秋狂将他的手下挡在眼前侧身微微一躲,谁知侯不空竟然一刀刺穿了他手下那人的心脏。 那刀可以不必刺的。 他气急败坏,懒得跟战秋狂兜圈子玩,也没有什么忍耐力,干脆捅了挡路的人。 战秋狂惊呼:“呀!侯指挥使怎么这般残忍?连为自己卖命的弟兄都下得去手啊?” 侯不空冷哼:“秋老弟一人敌数人的本事练的不错,只可惜你还是要死在我手里。” 战秋狂“啐”了一声:“呸,我不姓秋。” 侯不空才不管他姓秋姓冬,提刀就砍了过去。 这一刀他用了全力,却是虚晃,刀身一偏,人已飞远。 战秋狂大喊一声:“不好!”却已经晚了,侯不空的刀锋冲着沈月的喉咙就去了。 侯不空肯定不会杀沈月,他还要带着她回去交差呢。 可眼下战秋狂来不及想到这层,他边施展轻功边摸出铜板去打侯不空的佩刀,那佩刀仅偏了一分,依旧沿着之前的轨迹而去,战秋狂才知这一招是侯不空提了强大内力划出来的。 他想再摸铜板已经来不及了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8 ,只得轻喝一声将长刀循风推了出去砸向那犀利的刀锋。 赤色长刀飞出几尺切在侯不空的刀身上,击出两三点火花来。 侯不空的刀被打偏,反身就是一击。 沈月捂了嘴,却还是喊出了声。 那佩刀直插入战秋狂的大臂,看不清深浅,血已沿着他的臂膀蜿蜒而下。 第19章 鲲鹏刀法 战秋狂抹了抹臂间的鲜血,抬眼瞥了下远处的沈辰,他那张白脸停滞在夜幕之后,眼睛也半闭了起来。 沈辰的状态明显就是失血过多,再耽误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必须要尽快解决了眼前这个副指挥使。 侯不空眸色凛冽,似不化的寒冰,他将手中长刀舞起一个长弧,银亮的刀锋闪烁,一道又一道的极光在暗无天光的密林里穿梭而过,晃得人眼生疼。 紧接着几道红影附和随上,两色刀光交叠,胶着的难舍难分。 战秋狂的赤刃似霹雳电闪,刀口钝钝的切开厚重的夜,红光之上柔柔的一片,缱绻月光仿若一件薄衣披拂其上,使得嗜血赤刃略带了些柔和的冷光。 可杀气却丝毫不减。 那道伤口殷殷冒着血,战秋狂视若无睹。长刀划起,劈头砍下,势如雷霆怒吼,刀锋划过的边缘竟携着一股猛烈的骤风席卷向侯不空。 侯不空被这股强势的杀意惊骇得怔了怔,反手抬刀挡了一下,身子却被席卷而来的剧烈声势震退了好几步,战秋狂就借着这个空当抓起沈月将她稳稳的推了出去。 他大吼了一声:“辰老弟,看好你妹妹!” 白马的缰绳被松开了,马撒起蹄子就跑,正跑到一棵树前,战秋狂脚下踹起锦衣卫的一把大刀击了过去,凌厉的刀刃穿过缰绳钉在树上。 白马好似吓傻了一般,竟然呆立不动了。 侯不空一直在发怔,此刻才好似蓦然回过神一般喃喃道:“这招式……是鲲鹏刀法?” 这四个字仿若拍在战秋狂的死穴上,他狠狠的剜了一眼侯不空,厉声道:“爷我就是不用鲲鹏刀法,也够足足砍你百余个窟窿。” 沈月疑惑的问向半昏迷中的沈辰:“鲲鹏刀?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沈辰强打起精神,低声道:“鲲鹏刀法是百里家的家传绝学,以狠绝生猛为特点名扫天下,当今武林中能与之抗衡的刀法恐怕……” 他想说无出其右者,可是…… 想到了什么,后半句话就被憋了回去。 “百里家……”沈月眼眸中生起一股奇异的色彩来。 沈辰道:“千万不要在秋狂面前提这两个字。这也是他没有姓氏的原因。” 夜风暖意融融,吹得人心神荡漾。 唐酒儿坐在马车外驾着马,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突然间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将马车缓缓停下,钻进了车内。 马车里有个一身男装打扮的少女。她垂散着一头秀发,身子僵硬的侧歪在一旁。 唐酒儿从马车内拿起一只水囊,轻笑了一声:“喝了吧?喝点水?” 少女垂了垂眼。 唐酒儿又笑道:“我忘记了,小谢姑娘被我点了穴道。” 她起手两下解了小谢姑娘的穴道,将水囊塞了过去。 小谢姑娘谢眸顺从的接了水囊,喝了两口水,继而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谢眸身上的穴道已解,她是可以自己解开哑穴的,只是在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小妖女面前,她还是不太敢擅自行动。 唐酒儿知道她是有话跟自己说,掀起车帘子往外看了看:“这个时辰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赶路的人了,量你也翻不出花样来。”便抬手解开了谢眸的哑穴。 谢眸掐了掐自己的嗓子,哑声道:“唐姑娘……” 唐酒儿蹙眉道:“我不姓唐,虽然金陵确实有家姓唐的大户是开镖局的,那人也叫唐之山,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会有个女儿叫唐酒儿。你可以直接唤我酒儿。” “酒儿姑娘。”谢眸舔了舔唇角“我真的很好奇。” 酒儿道:“好奇我受何人之托吗?” “不。我好奇的是……”谢眸凌厉的眸子直盯着酒儿的眼睛“你到底喜不喜欢陆海生?” 酒儿脸色微变,脸上的神色蓦的变得叵测起来。 谢眸忽视掉她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依旧缓缓的说道:“海生今年十七,正是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个和谐安稳的初恋对象对他来讲是很重要的……” 酒儿愤然打断她:“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不希望你骗他。但是照目前这个情形看,你确实骗了他,你从他来扬州城的路上就在跟踪他,妄图从他那里打听到我的底细。我了解海生,他肯定又口无遮拦的,在外到处宣扬自己是谁的徒弟谁的师弟,这才叫别有用心的你盯上了。” 酒儿笑了笑,抚了抚自己耳侧的碎发,道:“那又怎样?我是骗了他,难不成还要我对他负责吗?” 谢眸颔首:“那请你不要告诉他真相。” “笑话,我想怎样讲与你何干?” 谢眸叹了口气道:“他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心中有无数的英雄梦想儿女情长,虽然他表面上嫌弃你,但内心是渴望被你敬仰爱慕的,如今你硬生生的告诉他,你狂热的跟踪爱慕都是假的,是别有目的的,他的心性会遭受挫败,留下阴影的。” 酒儿冷冷的问道:“你喜欢他?” 谢眸呆了呆。 “陆生生确实是个单纯的人,我一直都知道。”酒儿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些遗憾“这也是我为什么以他作为切入点的原因。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我没办法。家师之命难违,雇主之托难辞。小谢姑娘,你隐忍三年,身为一个姑娘家却要时刻扮成男人出现在别人眼前,我能明白你有多苦,只是我也说过,雇主的目的不是要伤你,他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你。” 酒儿突然说起推心置腹的话,这令谢眸始料未及。 想一想,大概是因为她提起陆海生的缘故。那么这样看,这位酒儿姑娘对陆海生也不全是利用,至少还有那么点子情义在里面。 江湖中怎么会有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为了谢眸?这位神秘的雇主是谁?他又是打的什么目的? 但谢眸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以没有再出声。 酒儿还很年轻,虽然她出生在血雨腥风中,但见的人还是太少,她就从没遇到过像谢眸这样知情识趣的人。 很多人在威胁与磨难面前会变得口不择言,言辞锋利,有甚者啼哭哀求破口大骂,倒地撒泼。 谢眸却不会。 她倒有些欣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9 赏这位小谢姑娘了。 所以临再封上谢眸的穴道之前,酒儿丢了一句话给她:“你很快就会知道雇主是谁了。” 谢眸不知道自己要被酒儿带到何处去。 长久被点穴不能动弹,她周身酸涩,肉皮连着筋都是疼的,好似被人拆了一般难受。 转天天亮,酒儿驾马到了一处小镇。她将马车停在一处小馆子前,下去买干粮去了。 谢眸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却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人提起一个熟悉的名字。 “听说没有?屠昀司要上苍然堂取堂主的性命。” “嘘,你小声点儿,这几日苍然堂的人就在咱们镇子上巡视呢,给他们听到不好。” “巡视?是要找屠昀司吗?” “应该是吧。这离辛堂主的寿宴也没两天了,也不知……唉。” 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 谢眸倏然瞪大双眼。 屠昀司要来?他不是在金陵?那谢尔说不准也在附近。 既然消息能在平民小镇中传开,也能传到谢尔的耳朵里去。 谢眸的大脑又在飞速的旋转着,酒儿说的雇主难不成也要去参加寿宴?酒儿的师父又是谁? 她只见过酒儿与陆海生粗浅的交过手,按理说陆海生虽习武年份不长,但功夫也算可以,可当时酒儿神情中带着无比的轻松,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从那副表情上看来,只觉得她的武功水准也不会太低。 她心中突然萌发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酒儿说雇主抓她不是恶意的,可这会不会是那雇主蒙骗酒儿与她师父一时兴起的说辞? 身边没有靠山,她又不会武功,前途叵测。 沈辰的眼皮越来越沉,沈月惊恐的察觉了他的不适,她的额角竟渗出层薄汗。 她身在闺阁,身体又不是很好,便有种久病成医的能力。此刻她将手搭在了沈辰手腕间,他的脉搏轻微而悬浮。 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战秋狂手里的刀刃剧烈骤变,他不再用鲲鹏刀法,用的是一股奇特诡谲的刀法,侯不空从未见过。 然而就是这种叫不出名认不出宗的诡异刀法,让侯不空再无还手之力。 那柄赤刃就好似有生命般,缠绕在侯不空周身,甩甩不掉,躲躲不开,又处处点向他致命的地方,他感到自己的手脚被束缚住根本施展不开,偏偏还要提起精神分外小心,二十几招过后,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终于在他避开一处猛击后,被战秋狂巨速提起的下一刀刺中了下腹部。 血从他的小腹中涌出,他伸手微捂,提刀挡刀,却被战秋狂横脚一扫撂倒在地。 战秋狂灰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温度,他幽幽的说道:“我好像说过要乱刀砍死你的……” 侯不空眼眶睁裂,骇然的望着他头顶那柄还滴着血的红色长刀。他体力不支,力才略提起半分,眼前红刃快的叫人看不清速度。 一刀划下,血溅三尺。 “可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战秋狂连刀尖上的血都不去抹,只迅速插进了刀鞘,轻功几尺掠到了沈辰身前。 侯不空的眼睛没有闭上。额头正中至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红痕。 战秋狂将沈辰扶到马上,他虚弱的身子一瞬间就栽倒在了马背上。 沈月眼眶含着热泪,道:“多谢秋狂大哥相助……” 战秋狂挥了挥手示意她住嘴,抬头拍了拍沈辰的脸。 沈辰扯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来。战秋狂神色有些愧疚之意:“辰老弟,你不会怪我吧?” 沈辰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很淡然,令人安心:“怎么会呢……” 沈辰的身体状况容不得耽误,战秋狂便使出了鲲鹏刀,鲲鹏刀法果断决然,声势勇猛,是结束战斗最快最有利的招数。 然而却被侯不空认了出来,偏偏好死不死的他还说出了口。 沈辰与战秋狂多年挚友,他怎会不知他这个好朋友是多么不想与百里家扯上半分关系? 被侯不空识破后,他变换了刀法。 此刀法虽别有深意,却不及鲲鹏刀迅猛,在时间上就有些耽误了。 沈辰明白,战秋狂始终都解不开心中的那个结。 这桩往事就好像横亘在他与百里城中间的千山万水,永远都不能被填平抹灭。 第20章 心意 沈辰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必须要找个正规的医馆医治一下。 一路上,沈月看到有草的犄角旮旯的地方就蹦过去挖,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几棵止血的药草。 她找了块石头将草碾开,替沈辰敷在了几处较严重的伤口上,而后叹了口气道:“这些药草过于粗浅了,敷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沈辰趴在马背上,已经昏睡了过去。 战秋狂道:“有总比没有强,再往前走有个镇子,总能找到大夫和药材。” 沈月侧了侧头,瞥到战秋狂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大惊道:“我忘了你也有伤!我给你也敷些药吧?” 战秋狂白了她一眼:“我要是等你的救命药早就跟你哥一样昏倒不起了。我方才自己点了止血穴了。” 沈月呼出一口气,心中却起了惭愧之意。再怎么说他这一刀也是为她受的,她跟哥哥的命也是他救回来的…… 月光朦胧,战秋狂在前方牵着马,沈月跟在他的身后。 她扯了扯自己的辫子,就听战秋狂问道:“喂,锦衣卫为什么要便衣抓你啊?” 沈月垂了垂头,贝齿咬了咬娇嫩的下唇:“我想,他们是听到了一些传闻……” 战秋狂微侧了侧身。 沈月继续说道:“沈家庄出了内鬼,定是他们告的密。” 战秋狂被她这种大喘气的叙述方式惹得极其不耐烦,高声吼道:“你就不能直接说是什么事吗?!” 沈月道:“我自幼便有一种能力,能窥察他人气场……” 战秋狂猛然停住了脚。 沈月却焦急的催促道:“秋狂大哥,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再次抬脚前行后,沈月才缓缓的解释道:“许是我自身身子孱弱,他人的运势气场在我眼里便分外明显,我自幼就能看出周围人气场强弱……” 战秋狂突然道:“那方才我救了你后,你也看到我的气场咯?” 沈月微点了点头:“是能看出。虽然秋狂大哥的气场强稳,却隐约带了些莫名的闪动,那时我就猜测你大概会受些皮肉伤。” “何止是皮肉伤?!“战秋狂不满道”要不是爷我反应快,半个胳膊就没了!” 也不知是愧疚还是自责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0 ,沈月微红了脸,垂头不语。 战秋狂恍然大悟:“难不成就是因为你有这种能力,胡堃才要抓你回去的?” 沈月低声道:“爹爹审时度势,未雨绸缪,自我小时童言无忌无意中道出天机,他便叮嘱我不要将这种能力宣扬出去,这么多年了,除了爹爹和哥哥,这件事也就只有元老级的人知道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鼻子一酸,险些落泪“究竟为何,沈家庄要遭到这种劫难……” 战秋狂摸了摸鼻子没出声。他虽然经常混在女人堆的温香软语中,却不喜欢麻烦的女人,女人哭,就是最麻烦的事。 好在沈月及时收住了情绪,说道:“这世上最便宜的事就是说便宜话,不管任何事,但凡经过几人的转述后,总会变成另一番样子。也不知我的这种能力被他们以讹传讹的有多么神乎其神,这才惊动了胡堃。他一心想要篡位……” 沈月猛然停住了嘴,即使周围没有外人,要她评判这种有关皇权的话,她还是很讳莫如深的。 胡堃也许是想让她窥探下谁有帝王之相。 战秋狂笑了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我还以为是胡堃看上了你要娶你做小老婆呢。我就说嘛,以你这种平平的姿色,怎么会入得了胡堃的眼?” 沈月咬了咬下唇,露出一副愤愤的表情。 可是心情却比刚才轻松了太多。 他们带着沈辰彻夜未眠的赶路,第二天在路旁拦下了辆马车。 马车上的人住在前面的村镇上,是外出采办的村民。 村民很热心的招呼他们上了车。战秋狂却依旧骑着那匹白色马驹,冷峻的脸上带了抹不健康的苍白。 沈月是个擅于观察且心细如针的人,她将战秋狂的举止看在眼里,却没有出声。 他们在下午抵达村镇。第一时间找了镇上医术最好的大夫疗了伤。 侯不空的死讯大概还要有一段时间才会传到金陵,在这段时间内,沈家兄妹是安全的,沈辰可以安心养伤。 大夫为沈辰看过了伤势,沈月一把拉住了他,急道:“请您帮这位大哥也看看吧。” 战秋狂难得的适时沉默,老老实实的伸出了那条受伤的手臂。 沈月从身上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了大夫,入夜,他们就在大夫家里住下了。 战秋狂挥手让沈月去睡觉,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倒是战秋狂,最后抱着长刀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后半夜风顿起,下了场骤雨。雨势不小,打落了院内才发了嫩芽的新叶。纷繁的雨声却没有打醒战秋狂。 第二日,沈辰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 沈月惊喜的跳了起来,出去熬药了。 战秋狂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那把长刀,直至刀锋的光芒再次闪亮如昼。 沈辰轻轻出声:“战老前辈打造的这柄秋楚刀果然名不虚传。” 战秋狂听到沈辰提及自己的师父,嘴角勾了勾,心内生起些许温暖。 沈辰再道:“秋狂兄一路都在暗中护送谢姑娘吗?” “不然呢?这不是你交待的差事吗?” 沈辰半闭了眼睛:“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感激你……” 战秋狂将秋楚刀插回刀鞘,连声打断他:“得了得了得了,我听不得这些酸不溜丢的话,而且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在连夜赶回来找你时,听及一位老前辈说屠昀司要上苍然堂取辛苍的命,若这个消息不假,你的那位谢姑娘肯定也会跟着去的。昨天我听镇上的人说,今日便是辛苍的寿辰。” 沈辰捂着胸口就要起身,激动的咳嗽不止。 恰巧沈月推门而入,她快步迎过去扶住了沈辰。 沈辰两道浓重的剑眉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他急声的对着战秋狂道:“秋狂兄……请你……” 战秋狂白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这事你趁早打消念头。我又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也不是什么威震武林的正派大侠,人家苍然堂凭什么请我去?难不成你要我做梁上君子偷偷摸进去?” 沈辰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再者说了,我看你那位谢姑娘挺能耐的,那日若不是霍飞风从中捣乱,她都能一人以敌黑锋剑柳饮雪!你就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沈月突然出声道:“秋狂大哥,我哥哥在关外对谢姑娘一见倾心,若不是因为师父闭关需要人从旁看护,他一早就跟着谢姑娘回来了,也不会叫你先行上路,既然你答应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战秋狂蹦起脚来:“喂,你们这算什么?兄妹俩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吗!?” 沈辰一双漆黑的眸子愈发幽暗,他拉了拉沈月,俯身卧在床上,语调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与惆怅:“月儿,别说了。要怪只能怪我力不能及……” 战秋狂最听不得这种话,他烦躁的挠了挠头,而后一脚踹开了门,气道:“我早晚要被你们这对兄妹俩折腾死。” 他握着刀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一只手才包扎好,却好似没被伤过一般的灵活。 沈月不了解战秋狂,还以为他是被气走了找地方去寻清净了。沈辰却道:“他这是答应了。” 沈辰心系谢尔安危,说出要战秋狂相助的话是情急之下的真情流露。战秋狂这一答应,反倒让沈辰有些无所适从。 他想起战秋狂在危难间挺身相救,连鲲鹏刀都被逼着使出来了,为了救自己的妹妹白白挨了一刀,眼下他还为儿女情长这种事厚脸皮的求人家,一时就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胸口直堵得慌。 沈月生性温和,心里却洞察明细的透亮如明镜,一眼就看出来沈辰的心思。她边喂着沈辰汤药边道:“这位秋狂大哥倒是很有义气的人。”随即她话锋一转“哥哥要真是那么喜欢那位谢姑娘,不妨亲自为她做些什么,她一个人行走江湖多年,身怀大仇未报,心中肯定极孤独难捱,若能有一人在她背后成为她的支柱,她必然心怀感念。” 沈辰道:“感念之意不算真感情,我虽想能与她并肩而立替她遮挡伤害,却不想她因感恩觉得亏欠于我,说到底我亏欠秋狂兄的也很多……”他看了看沈月,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道:“你说的对,秋狂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不管是在关内还是关外从来不缺朋友。虽身在名门世家,却有苦难言,有家不愿回。这次北上,我也算不准他是什么心思,又不能问他……” “难道……” “是啊,再往北就是百里城了。” 沈辰对着自己的妹妹温柔一笑:“秋狂是个学武练武的奇才,天分极高,悟性又强,自小便展现了与众不同的那一面,可惜……”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1 他顿了顿,又道:“他从小跟在战老前辈身边,是情如父子的关系。战老前辈不吝绝学,悉心传授,秋狂又是夜以继日的刻苦练武,付出的辛苦比大多数人都要多,以他目前的武功造诣,在江湖中可跻身于一流高手之列。月儿……” “嗯?”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明不明白?” 沈月懵懵懂懂:“什么?” 沈辰微微叹声:“若你能得他的庇护,我也算可以放心了。月儿,我想你能跟着秋狂兄——嫁给他。” 第21章 绝冥神指 战秋狂立在阳光下,苍白的脸近似透明。 那一刀刺的不浅,他却不愿在沈辰面前显示出丝毫的不适感来。 锦衣卫是皇室安全保障的最后一道防线,锦衣卫副指挥使自然也不是白吃干饭的。方才的那一刀侯不空速度极快,饶是身法非凡的战秋狂,也是躲不开的。 他斜斜的倚靠在一间打铁铺子前方的墙边,斗笠透过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格子斑斑驳驳的阴影。 他开始思索要怎么潜进苍然堂。 就在此时,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少女走在道路正中央,朝着他的这个方向过来了。 那少女生的面红齿白,皓眸秀鼻,一袭白色衣裙缥缈无比。 少女天生自带的气质却是有些俏皮伶俐,白色可能并不适合她。 年轻的貌美少女无论怎么穿都是好看的,围在身侧的众人们根本看不出适不适合,他们眼中只看到少女那张俊俏的小脸和窈窕的身姿。 战秋狂眼睛微微一亮,却依旧带着冷冷的眸光。 是她? 虽然他也知道把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从马上扔下去是很失礼的行为,虽然他也知道抢了她的马是他的不对…… 战秋狂用秋楚刀挑了挑自己的斗笠,跃身飞起,消失在一片房屋后。 战秋狂在苍然堂的门口遇到一位熟悉的老者,正是那位跟他一起喝酒吃肉度夜的老者。 老者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战秋狂走到他身边,微弯了弯身子:“前辈。” “少侠也来参加辛堂主的寿宴了?” 战秋狂微微一怔。 他师父似乎有用不完的银子,战秋狂问过,他师父只说都是年轻时攒下的。 他跟着师父的时候花钱如流水,漂泊在外没钱花的时候伸手要过饭,也接过杀人的生意。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行当,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纵观人生区区六七十余载,不过一场春秋大梦,他也与阿谋说过,及时行乐是最重要的。 他这辈子最不在乎的就是“身份”这种虚妄的东西。 这个老者却叫他少侠。 战秋狂苦笑着摇头:“莫要用这个称呼来压我了。” 老者笑着道:“年轻人都喜欢被人这样称呼,你怎么是个例外?” 战秋狂不语,老者也不强迫,问道:“怎么不进去呢?” 战秋狂道:“人家没邀请我。” 老者道:“既然没邀请你,你为何还要在这门前驻足徘徊?看来还是想去的啊?” 战秋狂点头:“确实想去看看。” 老者道:“这次来参加寿宴的人八成都是为了看屠昀司是如何与辛苍对峙的。” 战秋狂问道:“那还有两成呢?” 老者仰头大笑:“那两成的人是来看辛大小姐的。” 战秋狂微微蹙眉,心底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老者道:“年轻人风流倜傥,也是为了辛大小姐而来?” 战秋狂蓦然睁了睁双眼,挑了挑浓眉:“我既不是奔着屠昀司与堂主的生死局来的,更不是为了那位辛大小姐来的。” 老者一把年纪,从容淡定是常态,鲜少有能让他好奇的事,此刻他倒是有些好奇了,问道:“那是?” 战秋狂笑了笑:“我肚子饿了,想来蹭点吃的喝的。” 老者狂笑不止。 战秋狂道:“来看这位辛大小姐的人只占了两成,看来这个大小姐也不怎么好看。” 战秋狂想到那个白色衣裙的少女原本满脸骄纵跋扈,结果下一秒就滚到了泥土里,脸气得变了形。他就不厚道的偷笑了出声。 老者道:“辛大小姐辛凝凝是辛堂主的宝贝女儿,原本还有一个儿子的,被屠昀司给杀了。” 屠昀司跟苍然堂是什么深仇大恨?杀完儿子还要杀老子。 “只要你报上名号,苍然堂都来者不拒,闻说里面酒席都摆了百八十桌了。” 战秋狂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我没名没号。” 老者道:“年轻人啊,这浩瀚武林内门派繁杂,除去几个大有来头,成就高凡的,剩下有几个是能被人记住的?随口报个哄人的名字就行。” 这么容易?!亏他还费尽心机想着要怎样潜进来。 看来这个辛苍怕死的要命,这些看客都是叫来撑场面的,吃人的嘴短,到时屠昀司一露面,百八十人的唾沫也能淹死他了。 辛苍也不会管屠昀司会不会混杂在这些人里面了,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若真的想杀他怎么也拦不住。 他女儿怎么就没她老爹的这点审时度势呢? 战秋狂遥遥的望见一个艳丽容颜的绝美女子,一身红衣,腰侧挂着双剑。 谢尔手中已没有了鸟笼。 她走到大门前报了名号刚要进门,就听一个飞扬焦急的男声喊住了她:“师姐!” 战秋狂循声望去,一个年轻的俊俏少年手里提了把剑,拉住了她大喊:“小弟不见了,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谢尔朝他“嘘”了一声,拉着他一起进了门。 战秋狂眉头轻挑,一眼认出了故人。 他口中的“小弟”又是谁?! 谢尔真不愧是江湖中有名的女侠,身边男人这么多! 老者看战秋狂眼睛一直紧紧追随着谢尔,不禁了然的笑了笑。 他拉起战秋狂,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战秋狂略沉思后,答道:“我叫秋狂。” 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师承是因为他师父的来头实在有些大。 他在对抗侯不空的时候使出的那套掌法其实就是他师父教的。但因他的师父常年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有些人认不出那掌法的宗派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师父一生武功造诣可堪巅峰,拿手的绝学绝不止那一套掌法。 斗转星移,重生交迭,后辈精英们层出不穷。 稍有些年纪的人如若听到他师父的名字定会恭敬万分。如果是见闻广博的后生,在他们心中,他的师父是属于武林神话级别的。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2 老者道:“秋狂小兄弟,你跟着我走。” 战秋狂随着老者到了门口,门口两个守卫笑盈盈的毕恭毕敬讨问老者名讳。 “邱生灭。这是我徒弟。” 战秋狂赫然睁大了眼。 绝冥神指,邱生灭。 他的手,可以化掌化爪,或者仅仅就是用指头,却可夺人生杀于瞬息间。此人当年在千字峰上败给了谢尔的爷爷谢刃霜。两人却不打不相识,一起喝了好几年的酒。 邱生灭带着战秋狂进了大门,他拍了拍战秋狂的肩头,道:“咱俩都姓邱,也算是种缘分。” 战秋狂但笑不语。他怎会不知,邱生灭早就知道自己不想透露真实身份。但他不说,他就装傻也不问。 他们沿着路边人的指引绕过一道长长的雕花屏风墙,入口的窄小就在此处豁然开朗起来。 眼前是一处高台,台阶上就是开宴席的地方,此刻便有下人们在桌上摆着酒菜。这些圆桌之前的几丈外又是处小高台,台上架着长几长凳,应该是主人落座的地方。 战秋狂粗略数了数,邱生灭的口述有些夸张,最多也就不过三十来桌。他活脱脱多说出一倍多还带拐弯的。 邱生灭有些尴尬:“我也是听来的,传闻传闻。” 由此可知传闻有多可怕。 战秋狂蓦的就想到了沈月的特殊能力。 他左侧衣服的大臂处被划了个大口子,染着的血渍已经干涸,左臂斜斜的抱在胸前,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 邱生灭不动声色,早在进门前,他就暗自扫视过战秋狂的胳膊。 此刻他依旧没有言语。 第22章 结冰 管家招呼众人凭喜好入座。 人群中的人们纷纷落座。谢尔被陆海生拉着在一桌后坐下,他张了张嘴未及开口,谢尔迎头就是一句:“以后你别出来了。” 陆海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谢尔此刻很生气。 她十分在意疼爱自己的小妹,为了她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单挑屠昀司。可他却把谢眸弄丢了。 陆海生扁了扁嘴:“师姐……” “阿眸不会武功,就连轻功都是半吊子,你怎么能放她单独出门!” 谢尔运了运气还想再说什么,想到说了人也回不来了,把后面责备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陆海生很想为自己辩解:他怎么会知道那个看起来就只知道作弄人的唐酒儿竟然是别有用心的! 这回可真作弄大了。 她才坐下没多久,这一桌就呼啦啦坐满了来攀交情的年轻男子。 陆海生更气了,却因为谢眸的事自己失误在先,偏偏还不能发泄出来。 谢尔的眼前被一片男人的脸挡着,看不到后面发生的事。就在此刻,有个漂亮的白衣少女从台阶上缓步走了上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高挺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苍然堂的手下。 那年轻人粗一看也算生得端正,只是人中生得很长。 白衣少女一眼看到戴着斗笠的战秋狂站在人群中央。 有个穿着紫衣的华服男子带着笑意朝白衣女子走来,他的手里提了把镶满宝石的长剑,一看就价值不菲。 白衣少女直接无视了紫衣男子,指着战秋狂对她身旁的手下道:“就是那个人!我的马就是被他抢走的!仲非,你帮我杀了他!” 赵仲非是辛苍的得力手下,他早年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是辛苍把他捡了回来。辛苍看他身骨不错适合练武,教授他功夫。赵仲非因童年多舛,从小便十分能吃苦,从未辜负过辛苍寄托,后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辛苍对他十分信任。 战秋狂转头过来,看到那白衣女子气得跳脚,不禁失笑出声。 她果然就是辛堂主的女儿辛凝凝啊。 她穿着的衣料不俗,马具也是上乘,方圆几里也就只有苍然堂有这种手笔了。 邱生灭侧眼瞥了瞥战秋狂。 战秋狂笑着道:“辛大小姐,您的马就在镇上呢,它除了有些累,安好的很。” 辛凝凝秀眉蹙起,娇声道:”你还敢来!?“ “我不来怎么还你马呢?” “你!”辛凝凝一把抽出赵仲非的佩剑,提脚上去就砍。 人群齐刷刷让出一道小口子,战秋狂只是站在正中并不闪躲,他微微侧了下身子,抬手握住了辛凝凝细软的手腕。 辛凝凝脸涨得通红,横着剑的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赵仲非飞身而上,大喝了一声:“休对大小姐无礼!” 他迎空划过一掌,战秋狂便微眯了眯眼睛。 苍然堂堂主辛苍,因碎冰断魂掌名扬天下。 赵仲非这一掌收敛了声势,没有使出碎冰断魂掌的特色,是因为他不想在堂主生辰这日里开杀戒。 他本意只是想给这个嚣张的年轻人一点教训。 谁料战秋狂临着掌风并不慌乱,甚至还笑了笑。 笑意却只在嘴角。 谢尔惊讶的站起了身:“是他?” 陆海生道:“谁?师姐你认识他?” 谢尔倏然间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谢眸有一日晚归家门,还对她的教训恍若未闻。那晚就是跟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走的。石大娘说,那个年轻人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他认识谢眸,难道谢眸的失踪跟他有关?! 谢尔还在思索,战秋狂已躲开了赵仲非三掌。 赵仲非有些不可置信。他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战秋狂摸了摸鼻子,悻悻道:“我不过是来贺寿的,你们怎么对客人拳脚相加的?” 辛凝凝冷笑一声:“贺寿?那我问你,你的寿礼呢?” 战秋狂转头望了望邱生灭。 邱生灭一脸茫然摊了摊手。 …… 陆海生侧头看了看谢尔。谢尔以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陆海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没带寿礼的不止一两人。 战秋狂道:“你们放心啊,我肯定不会白吃白喝的,大不了等下屠昀司来了,我帮你们挡两招。” 屠昀司这个名字提出口,在场的人脸色皆是微变。 赵仲非的脸色更是黑的难看。辛凝凝再次变身为泼妇,怒吼道:“仲非,还不快给他点颜色看看!” 赵仲非不等辛凝凝说完,手中招式大变,内息凶猛,掌间徒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周遭离得近的人都感到了那股寒意。 有不知情的人还耿直的问出声:“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碎冰断魂掌只分两重,然而要练成其中任何一重,都少不了十年八年的苦练。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3 第一重可掌风结冰。 第二重可掌风碎冰。 碎冰只是一种程度上的比喻,若能将第二重练得炉火纯青,别说是碎冰,碎铁碎刚都是易如反掌。 赵仲非只练到第一重,却已令人十分生畏。 战秋狂还在那里添油加醋:“我没说错啊,不是屠昀司说要在堂主大寿这日来……” 话还没说完,赵仲非怒吼一声,掌风带着寒冰之势轰然而上。 战秋狂脚尖轻踏,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神奇的走位,两个转身便躲开了那一掌。 昨夜那场雨后,地面上有些地方留有积水,此刻赵仲非掌风拍去,本就带水的地面上赫然结起了一层薄冰渣。 邱生灭眯起眼睛,低声嘀咕道:“虚实离合阵?” 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眼睛之中却有着坚实的决然之意。邱生灭仔细的打量起战秋狂手中的那把刀。 他已经十分确定,这个年轻人是个少见的绝世高手。 赵仲非双眼通红,再次运气凝向手掌,这一掌出其不意,速度快下手狠,战秋狂来不及施展虚实离合阵,右手撑起长刀在身后一张圆桌上一点,整个人掠身而起。他才荡到空中,就感觉手中的秋楚刀自刀尖处不可抑制的传来一阵寒意,连忙收刀入怀。 这一次,地上积水竟真的结成了冰。 不仅地面上,就连战秋狂方才撑过的桌子上也结上了朦朦的白雾。 战秋狂人一落地就飞快的不耐道:“苍然堂总不至于要请我们吃冷菜拼盘吧?” 赵仲非瞠目而立。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此人甚至连刀都没抽,只用闪躲招式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迅猛的碎冰掌。 赵仲非头顶骇出一层汗。 这是个武功造诣不低于屠昀司的高手。 辛凝凝咬牙切齿,尖叫一声:“王八蛋!谁要请你吃饭,滚出我家!” 战秋狂十分不解:“咦?不是报了名号就能进来吗?” 辛凝凝胸中一口气无处发泄,大喊了一声,提起剑就乱砍了过去。 赵仲非低吼一声:“小心!” 战秋狂连面对碎冰断魂掌时都不打算出手,此刻面对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就更不会出手了。 虽然这个美人有些狰狞。 她一脚向着战秋狂踹去。 战秋狂就站在方才结冰地面的旁边,她这一脚过去没踹到人,自己却滑了一跤。 战秋狂迎了上去,脚底踏在冰面轻轻一点,伸出手一把揽住了辛凝凝的腰身。 周围的护花使者们和看热闹的人们或指责或起哄起来。 辛凝凝高声尖叫:“你放开我!混蛋!无耻!不要脸!” 她抬起手来挥剑就刺,毫无章法。 有时越是毫无章法的东西越有些虚张声势的威力。战秋狂脱开了握在她细腰上的左手,只这一瞬间,他就感到受过伤的地方传来阵阵撕痛。 辛凝凝借着这个机会挺身挥剑猛砍,战秋狂只得提起秋楚刀挡了一下。 他们两个人在薄冰上你来我往的,因着辛凝凝剑使的太过绵软,看起来反而有种打情骂俏的嫌疑。 谢尔抽了抽嘴角。 陆海生看傻了:“还能这么撩妹的啊?” 谢尔不解,陆海生解释道:“是小弟告诉我的,她管男人勾引女人叫撩妹。” 谢尔嘴角从小抽变成了大抽。她这个妹妹自打获得新生后还真是放飞自我。 战秋狂看着脚下的冰渐渐融化成水,自己的黑靴上溅的都是水渍。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辛凝凝仰面而下的手腕,调笑着道:“辛大小姐啊,这冰都化了,你要是还不尽兴的话,叫那位小兄弟再给你拍两掌呗?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你想我陪你玩,我就陪你玩个够。” 辛凝凝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谁要跟你玩了?!你无耻!” 战秋狂突然觉得这个大小姐也挺可爱的,稍微调戏一下就会脸红,实在单纯的要命。 就是撒泼的时候有点让人头疼。 战秋狂刚要出声,却在此刻瞥到台阶下走过来一个高大人影。 那人身着锦缎华服,头上已有些许缕缕白发夹杂在黑发之间,一脸的端庄肃穆。 辛凝凝大叫一声:“爹!”从战秋狂手中抽出手腕,迎了过去。 战秋狂也没拦她,就听邱生灭在身后轻声道:“辛苍。” 第23章 闭耳 谢尔在辛苍上了高台的一瞬,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 她立刻回过了头去,右后方的一桌后坐了个眼熟的人。 柳饮雪。 他那把黑色利剑沉寂无声,在一群嘈杂混乱的江湖人中很是挑眼。看到谢尔看他,他也没有移开那双柔亮的凤眼,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朝着谢尔点了个头。 谢尔微微蹙眉,头只飞快的点了一下便转了回去。 她没有在柳饮雪身边找到霍飞风,却也没兴趣去揣测霍飞风去了什么地方。江湖里不打不相识的事有很多,上一刻还在剑拔弩张的人下一刻就可以称兄道弟同穿一条裤子,这并不稀奇。柳饮雪愿意握手言和,谢尔却之不恭,多个朋友好办事。 自打辛苍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齐刷刷安静了下来。就连战秋狂那边也没声儿了。 ……战秋狂? 谢尔凝视望去,那年轻人原本站着的地方只有一滩化了的雨水,他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辛凝凝也很惊讶,她转着圈在人群里找着,还不死心的扒拉着挡了她视线的人,惹得几个男子嬉笑了起来。 谢尔是极其熟悉那几个男子的那种眼神的,她冷冷的从鼻间轻哼了一声。 辛凝凝拉着赵仲非问道:“刚才那人呢?” 赵仲非也是一头雾水:“一眨眼没注意就不见了。” 辛凝凝想到战秋狂方才与一个老者对过眼神,尖起嗓子对着邱生灭道:“喂,你认识刚才那个混蛋吧?快说,他去了何处?!” 邱生灭身上的衣服和斗笠就没换过,脚底穿着一双草鞋,一侧的编草都飞了边儿了,支棱着横在外面。辛凝凝就认定这老头儿是来蹭吃蹭喝的,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邱生灭轻轻一笑:“没看着啊。” 辛凝凝大怒:“你们认识,你跟我装什么傻!?” “认识又如何?脚长在他身上,我还能砍了他双脚不成?” 谁知辛凝凝竟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而后忿忿道:“好主意,等我抓住他,我定要砍了他的双脚,看他往哪儿跑!” 邱生灭还是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4 一脸淡然的笑,眼中却冷冷的闪过一息洞察的清明。 辛苍此刻已登到台子高处,站立于长桌前,他的声音不怒而威,看似并未怎么发力,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凝凝,不要胡闹了,退到一边去。” 说的是“退到一边去”,辛凝凝却上了高台,站立在辛苍右侧,赵仲非紧随其后。 辛苍俯视着逡巡了一圈台子下各色各异的人们,清了清声,朗声道:“多谢各位能人异士赏脸来老朽的寿辰宴席,老朽已为各位略备了薄酒饭菜,请各位就此入座吧。” 台上摆了三十来张桌子,以每桌可坐五到六人来算,总共可容纳一百来号人。但目测起来,现场也就有五十多人。 谢尔凌厉的美目在人群里窜了好几窜,最终在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这群北上的“壮士英豪”们本是奔着屠昀司的赏银而来,不想失望而归,却在这时听到屠昀司要上苍然堂与辛苍拼命的消息。 多少人是本着有便宜热闹必然要看不看就是吃亏的心态,甭管认不认识这位辛堂主,总不能白出门一趟。有脸皮薄的人不好意思进门,有的等在苍然堂门口,有的在镇子上溜达等这场厮杀最后胜利者的消息。 这群人中,又有几人是抱着为辛苍庆生的目的来的? 谢尔突然有些厌倦这样的江湖人生。 她从小练武只为报仇,谢刃霜不知教了她多少次要放下心结,她永远做不到,甚至还会在心里咒骂谢刃霜,觉得他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江湖是弱肉强食的斗场,她手中的双剑沾染多少鲜血,她却未曾退缩。 如今却在一张张伪善的面孔前第一次有了厌倦的情绪。 圆桌边稀稀拉拉的坐了人,有几个粗鲁不懂规矩的立刻伸手抓了酒壶就倒酒,抓了肉就往嘴里塞。 辛苍说话从不喜欢绕弯子,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再藏着掖着就有些虚伪了。他微微垂眸,便又昂起了头说道:“想必各位都已听说,屠昀司要来取老朽性命。” 虽已是年入半百的年纪,辛苍的身板却无一丝一毫的佝偻,还挺直的像个年轻小伙子一般。 下面便有人搭茬问道:“在下说话比较直,希望辛堂主不要介意,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辛苍道:“壮士但问无妨。” “屠昀司……或者是铩羽门与苍然堂是何旧怨?我记……” 那人想说他记得辛苍的大儿子辛明明也是死于屠昀司手中,猛然察觉不妥,又紧紧的闭上了嘴。 辛苍的语气中带了些无奈:“无非是些陈年旧事的恩怨罢了……” 他幽幽的叹着气,下面的人就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了。 不多时有人在下面情绪激荡的吼道:“辛堂主您放心,今日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不会让那个屠昀司得逞的!” 一人说罢,就又有第二个人接话:“就是!有谁不知屠昀司练了那功,不过三年时间,武功进步速度邪速,这些年仗着自己有邪门歪道的功夫傍身横行霸道!” 谢尔不禁有些惊讶。就连陆海生也震惊的张大了嘴。 且不说苍然堂与铩羽门是什么旧怨深仇,往事谁对谁错,就“横行霸道”这一条,是哪来的呢? 虽然他害谢眸身受重伤差点一命呜呼,除此之外,也没听说他做过其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气愤如谢尔,此刻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怎么?难道在场的人都跟屠昀司有仇?屠昀司也杀过他们的妹妹? 辛苍不过就是叹了口气,也许往事错误的根源在他也说不定呢,这些人是吃人的嘴短怎么地?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的群起而攻之了呢? 有一个两个人开了口,就有三个四个。 “我听说屠昀司练的那个邪门功夫叫‘孤煞’,是家传的秘功,内功心法与剑法相辅相成的一套。” “你知道为何叫‘孤煞’吗?闻说练了此功就不能……屠昀司原本的夫人小妾都被他赶走了。” “不能什么?你说清楚啊。” “哎呦你傻吗?就是不能那个呀。男人啊……唉,为了这邪功,值得吗?” 越说越离谱,谢尔眉头拧成化不开的结,握着剑的手徒然紧了又紧。 她是与屠昀司有着仇恨不错,却也不喜欢听这些混蛋们在背后以讹传讹说些诋毁人的浑话。 在谢尔看来,眼前的这群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比屠昀司还要可恨。 陆海生也听得咬牙切齿,他本来就是心性单纯眼里不容砂子的性格,此刻便愤恨的对着谢尔道:“反正屠昀司还没来又听不到,真的到了恐怕他们也不敢说了。” 谢尔突然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他没来?也许他就混在这些人当中!”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洪亮,比方才陆海生的声音高了不止一倍,陆海生浑身一震,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寂静无声。 打不过就卖卖嘴上的便宜呗,反正说闲话不要钱。 辛苍的目光在谢尔身上转了转,继而柔声道:“想必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艳容双剑’了吧?” 辛凝凝侧了侧头,上下打量起谢尔。恍惚忆起这就是那日跟她打马走了个罩面的女子。 谢尔也不出列,只是站在原地,提了些内力回道:“正是。” 她没讲什么“承蒙江湖上的豪杰前辈们看得起我”、“此称号不过是行走江湖时别人冠以的美名”之类的客套话,直接简单扼要的回了出去。 她懒得跟眼前的这群人多废一句话。 辛凝凝突然笑了一声:“不愧是名满天下的艳容女侠呀,说话就是有底气。” 谢尔冷冷的抬眼望了她一眼。 谢尔本就生的明艳动人,她不笑的时候反而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辛凝凝一下就泄了气,慌忙将头转到了别处不敢跟她对视。 辛苍垂了垂头,将衣袖上一根发丝掸掉,道:“江湖人都知道,谢女侠与屠昀司有深仇大恨,三年前屠昀司杀害了谢女侠的小妹,这之后屠昀司就消失了,还闭门练起了邪功,想必就是防止谢女侠与春晖剑侠谢大侠寻仇吧?” 谢尔冷声道:“杀他,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还用不着劳烦我爷爷动手。” “好!谢女侠有胆色!” 辛苍笑得恭维,谢尔神色漠然。 她打从心底不喜欢苍然堂这些人,如果要对付屠昀司,她想自己动手,并不想跟辛苍联手。 辛苍心中想的却是拉拢谢尔。 只可惜谢刃霜没有一道来,不然今日肯定胜算更大。 柳饮雪忽地轻笑一声,风情万种的眼角都带着笑意。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5 陆海生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在场的人又开始议论起谢尔,有几人甚至拿谢尔与辛凝凝比较,比谁更美一些。 柳饮雪就借着众人混乱之际,对陆海生道:“本来以为谢姑娘倚仗自己倾世美貌嚣张跋扈横行江湖,今日才知,原来是谢姑娘的真性情。” 谢尔微微回了身子,柳饮雪对着她行了个礼,诚恳道:“谢姑娘宠辱不惊,芒寒色正,柳某佩服。” 柳饮雪这番话说的极其真诚,谢尔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便转过身微微颔首。 转耳就听到众人对她众说纷纭,那股火差点窜到脑顶。 柳饮雪道:“不知谢姑娘的名字是哪个字?” 谢尔虽然诧异他为何问这个,却还是回道:“尔虞我诈的尔。” 柳饮雪道:“我还以为是口耳鼻舌的那个耳,不过无妨。” 谢尔自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饮雪解释道:“世间的声音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有该听的也有不该听的,耳朵用来听声音,是无法自动筛选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的,现在听到不好听的,等下再去找好听的便是了。” 谢尔微微一怔。陆海生揉着自己的耳朵不解:“什么地方有好听的?” 柳饮雪笑了笑:“谢姑娘想听好听的不是很容易吗,随手一挥身后就有一排人等着讲恭维话呢。” 谢尔突然笑了。 她朝柳饮雪点了点头:“多谢。” 柳饮雪回道:“谢姑娘客气,能为美人排忧是荣幸。” 陆海生憋出一副郁闷的表情来。他确定谢尔这是被柳饮雪“撩”了。 第24章 雇主现身 屠昀司不来,辛苍就带着在场的各位“英雄好汉”们吃起了酒席。 辛凝凝挽着袖子端着酒杯回想战秋狂的诡异行踪,因为没有头绪,不免心情急躁。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年轻人棱角分明的俊脸,她又有些心里痒痒的。 他的眼睛好像是灰色的,好特别啊…… 辛凝凝正想得出神,眼前钻进一个紫色的人影。 之前那个想攀话的紫衣男子手中握着长剑,正一脸期待的望着辛凝凝。 赵仲非警觉的抬着冰冷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辛凝凝诧异的看着那男子,男子恭恭敬敬道:“在下纵横山庄暮泉,仰慕辛小姐已久。” 辛凝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这也是个美男子。 她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暮泉?怎么听着耳熟?” “我在家中行三。” “原来是暮三少?” “辛小姐客气。” 不多时,辛凝凝便和这个暮泉熟识了起来。 赵仲非神色依旧是冷冷的,举起酒杯的频率却越来越快。 邱生灭也在举着酒杯,嘴里的酒却是没滋没味的。 战秋狂说要来蹭吃蹭喝,可他人却跑了。 早在辛苍出现的那一刻,辛凝凝扭身迎下去之际,战秋狂就飘然一个飞身跃出了高台,飞过了后面的房梁。 邱生灭惊异的望着他,他却冲自己眨了眨一只眼睛,恶作剧般的笑了笑。 邱生灭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后生起了好奇心,他想问问他师承何处?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来到苍然堂,应该不是为了看打架来的。 邱生灭握着筷子夹了块肉扔进了嘴里。 众人吃得正欢喝得正酣,几乎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高台之下传来一阵巨响。那个声音是从门口传过来的。 赵仲非第一个站起身掠身飞下,脚刚站定,又一脸惊骇的退了半步。 门口那处长长的石砌屏风碎成了零零散散的石块倒塌在地,乱石飞灰的后面站了个高大叵测的身影。 虽然没看不清他的面目,却有一股浓重的杀气卷卷袭来。赵仲非几乎被这股气息震的喘不上气。 他捂着胸口还在努力调整呼吸,那个人影一瞬间便冲到了他的眼前,眨眼的功夫一只修长的手就摁住了他的喉咙。 赵仲非被掐的无法喘息,一张脸憋得发紫。几乎张不开的双眼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那只手,苍白的近似病态,骨节凸出,青筋爆起。赵仲非的双手只能无力的按住那人的手腕,他想提力运气,内力截止在胸前被那人生生截断。 辛苍一路奔到高台前俯视望去,他的身后跟了一群看热闹的江湖客。 四面八方冲出数十位苍然堂的手下,紧紧将闯入者围在了中央。 那人一看到辛苍,一把就将赵仲非远远抛了出去,最后的视线里,赵仲非只看到那个人的腰间挂了把黑色的皮鞭,接着他的身子在空中荡了个弧,就像被扯断线被狂风卷走的风筝,向高台相反的方向落了去。 辛苍虽然有心,却因位置与时间的不可调和,终是无能为力。 落地的一瞬,赵仲非将牙齿狠狠咬住,防止在落地的过程里不小心咬了舌头。他以为自己不死也要被震碎几节骨头。 然而,就在与大地接触的一刹那,身子下好似有一双手托了他一把一样,他就那么轻飘飘的落了地。 所有人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刚进门的那个人身上,赵仲非被抛的又很远,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战秋狂勾了勾嘴角,他坐在高台后的房顶上,见赵仲非平安无事,一个起脚踏过几丈远,悄无声息的落在离高台最近的那处房子上。 蓝天白云,青砖绿瓦,微风和煦,阳光明媚。 真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谢眸被酒儿请下了马车。 酒儿已将她身上的穴道解开,她浑身酸痛,僵硬的像瘫痪了十年没下床的植物人。 她抬起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眼前的一处豪气冲天的府门前写着三个大字。 苍然堂。 她向酒儿投去询问的眼神,酒儿对她笑了笑:“等下进去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不要离我太远,里面人多,若有什么闪失我可帮不了你。” 谢眸跟着她走上台阶,苍然堂的大门敞开着,门前倒着几个血肉横飞的尸体,看衣着应该是苍然堂的手下。 谢眸想到手札中所记,苍然堂堂主名叫辛苍,夫人尤氏,她生下一个儿子后被仇人所害,几年后辛苍续弦,夫人李氏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辛凝凝。 难道这位辛堂主知道屠昀司跟她有仇,所以才委托酒儿来保护她的?可她不记得她认得这个辛堂主啊。 谢眸不禁失笑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定然是不记得的,她又不是以前的谢眸。 酒儿回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6 过头来帮她理了下乱发,才示意她继续跟着前行。没走几步,就看到满地的碎石,一片狼藉。 谢眸再抬眼望去,只见眼前一处高台,打远望去密密麻麻一群人,正朝她这边齐刷刷的看过来。 却听酒儿在她身侧喊了一句:“屠少门主,人我给你带来了。” 眼前一个黑衣男子静悄悄的回过身,粗一看去,谢眸有些微惊。 因为练功,他的眼圈发黑,衬得脸色与唇色更白,额角边太阳穴处清晰可见爆起的青筋,颜色竟然有些发乌。 乌青的线条不仔细看的话,倒像是画上去的花纹。 他的腰间别了把黑色皮鞭,白皙修长的左手握了把长剑。 谢眸望进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瞳,他的眼中竟闪过一丝微光,瞳孔就在此时莫名的放大了些。 屠昀司。谢眸做梦也想不到,雇主竟然是他。 还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错杂关系,屠昀司已用他那把低沉嘶哑的嗓音开口说道:“我与你师父约定的是将人毫发无损的带过来。” 酒儿微怔了怔,方才道:“是毫发无损的呀,不过没来得及给她换衣服而已。” 谢眸还穿着一身不搭调的男装,披散着一头黑发,脸上有些脏兮兮的,此刻她一双细长的眼被她瞪得滚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受到了惊吓,怎么看都不太像“毫发无损”。 屠昀司突然提上一口气,好似下一秒就要发功打酒儿一巴掌一样。谢眸连忙道:“确实是没来得及换衣服,我挺好的。” 谁知,屠昀司听完她这句话,脸色竟然柔和了下来。 谢眸心中蓦然一惊,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看来三年前的事并非像传闻中那般。这个屠昀司好像很在乎自己。 酒儿向她投来感激的一瞥。谢眸趁机小声极快的在她耳边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屠昀司不是要杀我?” 酒儿微微惊讶,对身在其中却茫然无措的谢眸感到不可置信。谢眸闭上了嘴,算了还是先不问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她也不想再拿失忆梗来唬弄人了。 谢尔面无表情的站在台上。 脸上虽然面无表情,手却紧紧的握着剑,她的身体蓄势待发,就像发动攻击准备追击猎物的猛兽。 陆海生急道:“小弟怎么跑到屠昀司手中了?!师姐,怎么办啊!?” 谢尔从牙间挤出几个字:“怎么办?都怪你!” 陆海生闭上了嘴。 他看到唐酒儿正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容里是说不出的讽刺。 辛苍还没发话,陆海生就已经蹦了起来,大叫道:“唐酒儿!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我跟小弟如此信任你,你竟然骗我们!” 酒儿舔了舔嘴唇,扬声道:“姑奶奶我不姓唐,姓水。” 谢眸惊到,水?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水凌波。 难不成酒儿说的师父就是水凌波? 楼心月也是水凌波的徒弟。 屠昀司配合他们一起演了场戏,耍得荣王的人团团转,还把太子算计的被关了幽禁。 可谢眸还是想不明白,这件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只是谢眸一头雾水,此刻在房顶上的战秋狂也是一头雾水。 他看到一个粉衣女子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穿着的男装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再一看,竟然是阿谋! 他披着一头乌黑的青丝,那张脸在散发之下格外秀气。 他,到底是男的女的?! 战秋狂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笨人,所以他不愿意承认一个小丫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扮了男人,还跟他一起去逛了青楼,他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这太可笑了! 而且谢尔的那个师弟不是喊他叫“小弟”吗?那他应该是个男的不错啊。 战秋狂揉了揉眼,可如今的这个阿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女的。 在场的人各怀心事,一瞬间气氛有些凝滞,凝滞中携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赵仲非摸着脖子扶着一棵树站了起来。 辛凝凝立在辛苍身侧,一脸纠结的望着他。她的爹爹此刻手攥成拳,眉头紧锁。 谢尔蓄势待发,陆海生火急火燎。他们身后的那群人方才还在背后叫嚣着夸下海口,此刻全都变成了哑巴。 酒儿一手伸出微护住谢眸,屠昀司面色沉重,持剑不语。 谢眸心事重重,静观其变。 战秋狂质疑人生。 第25章 旧事 辛苍突然仰天长笑了两声,深厚的内力震得辛凝凝耳膜发鸣。 之后他收敛笑意,一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脸上仿佛就在这一刻又凭添了几条皱纹。他自上由下俯视屠昀司,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敌。 “屠少门主,近来可好?” 屠昀司面容冷漠,低沉道:“辛堂主,我想咱们就不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了,今日我来取你性命,究竟为何,你该是知道的。” 辛苍就好像被人隔空打了一个大嘴巴,截然住口,面色凝重。 一旁的谢尔突然出声:“辛堂主,您想隐瞒到何时呢?” 她知道屠昀司此行不会没有原因,在场的人问过辛苍,他却避之不语。很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理亏。 辛苍原本挺直的腰身有些不稳,辛凝凝扶了他一把,他却轻轻推开了,对着屠昀司道:“你杀了我的儿子,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屠昀司依旧一脸淡漠:“他杀了无辜之人,这笔账又要怎么算呢?” 辛苍不语。 屠昀司再次开口,震惊众人:“反正艳容双剑也在现场,她的妹妹也在,你可以问她们,要不要追究。” 谢尔的眼睛倏然瞪大。 谢眸转头望了望水酒儿。 水酒儿苦笑:“你真的不记得了?” 谢眸道:“我……我只是……”话到了嘴边,她猛然停住。 难不成屠昀司口中的那个无辜之人,就是她? 三年前杀害谢眸的人不是屠昀司,而是辛明明? 谢尔一双美目要喷出火般,死死盯住辛苍,厉声问道:“辛堂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辛苍久久不语,整个高台上突然就像热油进了冷水,一瞬间炸开了锅。 “这究竟怎么了?” “难道屠昀司杀辛少堂主是有原因的?” “不是说那个小谢姑娘已经死了吗?难道下面站着的那个就是谢姑娘的妹妹小谢?” 更有大胆的人去问谢尔:“谢姑娘,那下面的是你妹妹?” 谢尔一个凛冽的眼神横扫过去,手里的剑提起两分,那人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7 被她这股声势骇的缩回了头去。 辛苍和谢尔都不解释,就有人向谢眸喊话过去:“小谢姑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给大家说说啊!” “就是啊!” “是不是辛明明对你下的毒手?” “如果真是辛明明,屠少门主要为你报仇,谢姑娘为何还要对屠少门主恨之入骨?这不是太小人之心了吗!?” 突然的,人群的风向就变了。原本咒骂屠昀司的人们现在开始向着他说话。 谢眸头疼,当年发生的事?她倒是也想知道,他们都来问她,她要去问谁呢? 当然是屠昀司啊。 谢眸抬起头,望着前面屠昀司高大的背影。 可是辛明明已死,她又失忆,当年在场的人只有屠昀司一人,他想怎么杜撰都是可以的。 他会杜撰吗? 他手中好像握着与苍然堂恩恩怨怨的一切真相,却偏偏惜字如金,高傲的不可一世,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对他的亵渎。 屠昀司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蓦然回过头来。 他原本冷酷的双眼闪现过一丝柔亮的光芒。 “眸儿,我要你看着,辛苍是怎么死在这里的。” 谢眸瞬间瞪大双眼。 屠昀司又道:“当年辛明明的所作所为,他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还不够,我要辛苍,也付出代价。” 谢眸喃喃道:“当年的事如果跟辛苍无关,你不必……” 屠昀司截口打断她,道:“不行。” 辛苍沉默,辛凝凝却再也忍不住了,她蹦起脚,尖着嗓子大喊道:“姓屠的,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小谢姑娘又没有道出实情,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咯?有本事你不要挟持人家,放她到我们这里,让她把真相讲出来!” 谢眸为难的看了眼屠昀司。 屠昀司道:“辛大小姐,你与当年的事无关,我有心留你一命,你就不要自找苦吃了。” 辛凝凝嘲讽的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我呸!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练了邪门歪道的功夫以为别人都敌不过你,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 谢眸惊了又惊,这个辛凝凝怎么这么没有眼色?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果不其然,屠昀司原本冷漠的脸变了变,带着一股狠意他突然抽出了长剑。 谢眸一阵惊呼:“不要……”已经来不及了,剑光一闪,犹如开闸洪水,奔腾不绝。 辛苍一把推开辛凝凝,宽大的袖口无风而动,浩然的声势凶猛奔出,两股内息在空中抗衡不落,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谢眸只觉一阵寒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微眯了双眼,而后又徒然睁大。 二人收手,凡有水坑的地方全部冻成了冰。 谢眸想到苍然堂的绝学,一时有些记不起来,她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册子。 碎冰断魂掌。 她惊愕的抬起头,就听辛苍决然的下令:“屠昀司与其同伙挟持小谢姑娘,速速将他二人拿下。” 辛苍这是破罐破摔了。 原本在他们周围围了很久的人涌了上来,谢眸一眼望到屋子后还在不断的涌出更多的人。 屠昀司大喝一声,剑光飘过,还没看清,地上就倒了一片。 辛苍抬脚飞起,手中掌风携山雨欲来之势狠狠拍了过去。 水酒儿一把拉过谢眸,抬起手来对着迎面举起的剑就是一个截胡,剑柄在她手中转了个圈儿,轻轻一横,一道血痕抹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屠昀司的剑与辛苍的掌风交叠起来,二人招式纷繁错杂,眼花凌乱的让谢眸晕了头。 “小心!”水酒儿上前来搭住砍向她的一剑,还未出手,一道漂亮的剑锋已经从身后划出。 谢尔冷冷的容颜闪现而出,她一把就要去拉谢眸,水酒儿出剑相格。 谢尔厉声道:“让开!” 水酒儿抹了抹溅在脸上的血:“抱歉,受人之托,我不能让你带走小谢姑娘。” 谢尔不再多言,双剑驾起朝着水酒儿就砍。 身边没人保护谢眸,苍然堂的人便围了上来。 “小谢姑娘,跟我们走吧。” 谢眸抬了抬眼皮,就有一道风声从她眼前闪过,那两个站在她眼前的苍然堂手下就倏然倒了下去。 她循声而望,屠昀司不知何时摸出了那条挂在腰上的黑鞭子,长鞭甩过,一鞭子生生抽死了两个人。 陆海生站在几尺之外,本来想要去拉谢眸,此刻手却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不敢再上前半分。 谢眸无奈道:“你最好站在那儿别动。” 她可不敢保证不按常理出牌的屠昀司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于是陆海生便跟她隔着几尺的地方开始了对话。 “小弟,到底怎么回事啊?屠昀司是无辜的?当年害你的人是辛明明?你到底有没有印象啊?还记不记得啊?” 谢眸摇头:“我一早跟你说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海生道:“我的天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现在要帮谁?” 水酒儿跟谢尔打的难舍难分,水凌波的徒弟名不虚传,水酒儿并没有使出传说中的凌波掌法, 只用剑就能与谢尔抗衡,并且剑法丝毫不在谢尔之下。 陆海生尝试着插进二人之中去帮谢尔,却被水酒儿一脚踹了出来。 他不服气,还想提剑再突围,谢尔喊了一句:“你在旁边看好阿眸!” 陆海生道:“小弟啊没想到你行情这么火,眼下屠昀司要抢你,苍然堂的人也要抢你。”说着苍然堂的人又围了过来。 水酒儿剑锋险险划过谢尔腰侧,谢尔微一侧身,她就着这个空当干掉了围在谢眸身边的几个苍然堂的人。 谢眸耸了耸肩。 别人重出江湖靠的或是武力值或是名气值,她这靠的是什么? 两大帮派的恩怨? 高台上的人为了能看清战局,有部分人已经下了台阶。邱生灭边不慌不忙的往下走边自言自语:“看来辛堂主还是老了啊。” “前辈年纪不是更大?还不是名号威震武林,雄风丝毫不减当年。” 邱生灭听着那个熟悉的年轻轻扬的声音重新回到身边,笑了笑:“你不是说要吃东西?房顶上有吃的吗?” 战秋狂如梦初醒:“对哦!” 他飞速的驾起长腿奔上台子,在一张桌子上扒拉了个鸡腿,又点着脚飞了下来。 辛苍划出一掌,生冷的掌风令一旁的高树震荡不止,屠昀司飘身错开,那一掌拍在树上,赫然留下一个手印。 战秋狂叹道:“如果说刚才的辛苍还是试探,那么现在把碎冰掌使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8 到二重的他就不是试探了,而是玩命。” 邱生灭道:“自然,若不玩命,就是别人玩他。” 战秋狂啃了口鸡腿,一眼瞥见身后的赵仲非,此刻他正拦着欲上前找爹的辛凝凝。 他默默的摇了摇头,目光转到另一边,是谢眸淡定的站在一旁,她嘴在动着,仔细一看,对面站了个人,她正在跟那人隔空对话。 邱生灭笑道:“你之前的相好就是辛大小姐啊?” 战秋狂差点噎住:“前,前辈,这种话可不好乱说的。” 邱生灭道:“依我看,这个辛凝凝不是好惹的角色。” 战秋狂撕牙咬开一块鸡腿肉,不解道:“何以见得?” 邱生灭只是摇了摇头:“女人愤怒比男人可怕一万倍,所以千万不要给她们愤怒的机会。” 战秋狂若有所思的点头:“说的不错。确实很可怕。” 他将吃完的骨头随手抛了出去,正好砸到一个苍然堂手下的头上。 他把那只油乎乎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又用袖子抹了抹嘴,抬脚要走。邱生灭忙问道:“你要去帮谁?” 战秋狂道:“谁也不帮,只是有些旧事想要问清楚。” 第26章 孤煞 水酒儿招式渐老,不再锋芒毕露的急取谢尔大穴,只得转为防御,小心的继续与谢尔抗衡。 辛苍看出屠昀司要护住谢眸不被人带走的意图,别有用心的带着屠昀司往远离谢眸的地方走。 谢眸就又被人围住了。 她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走,我在这里等我姐姐。” 苍然堂的人道:“这里很危险,小谢姑娘不如先随我们离开,等贼人被肃清了,再来找谢姑娘也不迟。” 陆海生提起剑来,忽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放下了剑道:“我在这里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苍然堂的人面露凶光。陆海生愣住。 一双大手自后伸过,抓住两个手下的头“哐”的相撞一声,两人软绵绵的躺了下去。 战秋狂的脸出现在已经倒地的二人之后,他挑了挑眉看着谢眸。 谢眸微微一怔,他怎么也在这儿?他不是说要回家的吗? 战秋狂伸手微微一抬,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招数,周围的几个人皆捂着身子痛声哀嚎的退开散去。 谢眸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想到屠昀司可能会出手,连忙大喝:“别过来!” 战秋狂听话的停住了脚,抱肩而立,扬声道:“小谢……姑娘?” 谢眸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哈,我也是不得已的。” 战秋狂好奇的问:“你是姑娘家,还跟我去逛青楼?” 陆海生差点弹到天上去,大喊:“小弟!你逛青楼了?!” 他这一嗓子堪比辛凝凝,惹得谢尔身子一滞,差点被水酒儿刺到。 谢眸翻了个白眼,几乎气晕过去。 战秋狂突然笑了:“我本以为阿谋大智若愚,静水流深,没想到小谢姑娘更是个奇人啊,扮着男装逛青楼脸都不带红一下的,真是个撒谎骗人的行家。” 谢眸无奈道:“明明是你拉着我去的。” “我以为你是男的啊。” 谢眸撇了撇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干巴巴的问道:“别告诉我你家在苍然堂。” 战秋狂微愣,而后一笑:“我家本来就是这个方向,不过忠人之事,才进苍然堂来掺和一脚的。” 谢眸好奇:“什么事?” 战秋狂也不想隐瞒,侧头扬着下颚朝着谢尔那个方向点了点:“有位朋友看上你姐姐了,叫我一路护送她北上苍然堂。” 谢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姐姐功夫一流,还需要别人保护吗?” “需不需要的,你可以问问她。” 要不是他那几枚铜板,谢尔怎么可能做到以一敌二。 陆海生在一旁将几个字听得清楚,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战秋狂,如临大敌一般。战秋狂却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见谢眸不说话,便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艳容双剑名震江湖,知道她大名的人不少。可小谢姑娘陨落于花季,跟姐姐相比又逊色太多,知道她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谢眸道:“谢眸,眼眸的眸。” 战秋狂忍不住多看了她眼睛两眼,眼前的少女虽不及谢尔有一双顾盼生辉的俏丽大眼,却又别有些味道。 她的眼睛细长,眼神中凭添些许淡定从容的临危不惧,又有种堪破红尘的疏离感。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哪来的堪破红尘的觉悟?若不是她天生心性冷漠,那就是她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战秋狂想起她在喝酒时与他说的那番话,她情绪起伏,言之凿凿,那副模样根本不像是个淡漠冷然的人。 而后,他倏然一笑:“你跟艳容双剑真的是亲姐妹?谁说的?” 这……还用得着说? 难不成她连这个身份都是假的? 谢眸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战秋狂更觉得好奇,只是玩味的看着她。 陆海生突然道:“啊!辛堂主中剑了。” 战秋狂闷声道:“光顾着跟你这骗人鬼聊天,错过了好戏。” 骗人鬼!? 这又是什么绰号!? 屠昀司的剑锋笼罩浓重的煞气,剑剑沉重狠绝。 “孤煞”内功与外功剑法皆有。剑诀一共三十二招,其中每招之下又可套连小招,招式生生不息,诡谲莫测。“孤煞”内功深不可测,共有十层,屠昀司已经练到了第八层。 大概连辛苍都没有想到,“孤煞”的威力如此之大,他每个招式都意在封锁屠昀司后路,封是封上了,可每当他要出手,屠昀司便提起强大内息出剑如破釜,他只能后退闪躲。 “孤煞”的剑法不讲究躲避,格挡招式亦甚少之。是拼命的打法。 屠昀司偶然会挥出一鞭,辛苍就会愣一愣神。 屠昀司并不追击,只是冷冷道:“这鞭法辛堂主眼熟吗?” 辛苍眼中闪过莫测光芒。 屠昀司将鞭子卷起想要收回腰边,辛苍却突然面露凶色,他将双手抱成一个团,趁机收起气息凝在手中,猛然伸出右掌拍了出去。 那一掌声势浩大,屠昀司来不及躲开,使出内力提剑去挡,胸口却依旧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他苍白的唇边立刻就有抹红浸了出来。 他将口中鲜血生生咽下,甚至无需调息,手里的剑就又挥了过去。 这一剑出乎辛苍意料,却还是很迅速的躲开了。 辛苍提脚蹬在一旁的树上在空中荡了个圈,屠昀司紧随其后。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39 辛苍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抗屠昀司不能硬来,屠昀司的招数都是生抗狠砍的,想要赢过他,只能投机。 他便将手缩回袖子摸了一把,绕树而过后,从手指间挥出几支铁钉。 剑光闪过,铁钉应声而落,有两支被屠昀司夹在手中。 屠昀司落地扔了铁钉,也不多言,剑锋一转,直取辛苍面门。辛苍大惊,没想到这出其不意的招儿也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急忙下腰避开了那一剑。 屠昀司是个话少面冷的人,暗器伤人这种行当他虽不齿,却也懒得多说,反正他意只在取辛苍的狗命,人死了也就不会使暗器了。 他越是不说话,辛苍心里就越急,好像显得他更加高深莫测一般。 辛苍不敢多想,故技重施,飞身掠上一棵树干,再次从袖口扔出数支铁钉。 正午的艳阳迎面而照,层层斑驳的树影遮挡了辛苍半个身子,铁钉就好像虚虚实实的幻觉,让人分辨不清方位。 屠昀司调动本能感官,耳朵一动,那些铁钉便擦着他的身体钉入了树中。 有一支铁钉在阳光中晃过一个刺眼的光,屠昀司微眯起眼睛提剑去挡,铁钉弹开,与其同时,他感觉到身侧有股强窒的内息轰然而来,急忙跳身逃开。 碎冰断魂掌擦过屠昀司的右臂,洪厚的掌风拍在树上,整节树枝坠落于地。 屠昀司落地,微一抬手臂,右手边的衣料已经碎了,血肉含糊,看不清伤口深浅。 他凭感觉能判定出应该还未伤到筋骨,便轻哼了一声,再提剑去刺。 如果不是投机取巧用了几支暗器,面对面的打,辛苍是伤不到屠昀司半分的。 屠昀司眼含冰霜,那冷意甚至冷过碎冰断魂掌。 辛苍周身徒然一震。 他已将暗器全部使完。如果再分不出胜负,拖下去局势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妙的。 辛苍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伸出手去虚晃一招,下一刻他的掌又划了出去。 屠昀司出剑直削辛苍手指,辛苍若不撤开,只怕要被砍到。 他只能硬生生收回那一掌。 二人斗的难舍难分,又过了十几招,辛苍劣势渐显。 屠昀司长剑一挥击向辛苍左胸,辛苍侧身,第二剑携着巨大的内力飞速赶到,辛苍左支右拙,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去躲。 那一剑便刺在他右肩肩膀上。 辛凝凝在第一时间大吼了一声。血沿着翻起的皮肉向外涌了出来。 陆海生也喊道:“啊!辛堂主中剑了。” 水酒儿身子一颤,谢尔已于片刻间打断了她手中的剑,双剑微抬架在水酒儿细嫩白皙的颈间。 水酒儿不敢出声,只是垂着眼睛看着谢尔。众人的眼睛皆被辛苍吸引过去,只有谢眸看向了水酒儿。 谢眸柔柔的朝着自己的姐姐摇了摇头。 谢尔道:“我不会杀她,但此刻我也不能放开她。”她要确保自己可以带着妹妹安然无恙的离开。 谢眸便又向水酒儿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水酒儿苦笑不语。 邱生灭叹了口气:“这‘孤煞’奇功竟然如此惊人,能令人在三年内将内力提到这种水平,简直丧心病狂。” 柳饮雪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后,轻声接话道:“虽然‘孤煞’有此奇力,却也要练功之人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邱生灭道:“人不人魔不魔吗?屠昀司这个样子确实像入了魔。” 柳饮雪摇头:“不仅如此。” 邱生灭笑道:“你是说刚才那些人口里说的……不能行男女之事?” 屠昀司练了此功后,突然将家中的大老婆小老婆全都遣走了,这也是武林中人猜测此因的由来。 柳饮雪喃喃道:“或许有比这更可怕的代价也说不定……” 辛苍被刺的那一剑伤可见骨,血流不止。 他还想挺起身子来继续打,屠昀司便收起原本指在他喉间的剑锋,又与他过起招来。 赵仲非大吼一声,也加入了战局。 暮泉不知何时也下了高台,辛凝凝泪流满面,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哀求道:“怎么办?仲非也不是他的对手。暮三少,我求你帮帮我爹爹好不好?” 少女原本娇媚的小脸变得苍白如雪,眼泪就好像粒粒珍珠断线而落,让人看在眼里心疼无比。 暮泉伸手拍了拍她娇嫩的小手,提着剑伺机而动。 屠昀司一剑划过长空,点向辛苍胸口膻中。赵仲非被他一脚踢在后面,来不及施救,就在此时,暮泉拔出了他那华丽的宝剑向屠昀司的剑锋刺去。 两把剑锋相交之时,暮泉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席卷而来,他敛神发力,才用剑尖挑开了几分屠昀司的剑锋。 高手过招,几分也可扭转劣势。辛苍就趁着这一瞬险险的躲开了差点撞上他胸口的利刃。 辛凝凝脸色逐渐恢复红润,战秋狂回头斜斜看了她一眼正要转过来,就听身侧的谢眸轻声道:“三人敌一,‘孤煞’难抗。” 战秋狂摸了摸自己的左臂,解释道:“‘孤煞’虽然是一对一比较吃香,但除了辛苍,另外两人不过只是虾兵蟹将翻不了多大的跟头,屠昀司要对付他们还是易如反掌。” 战秋狂说的没错,没多时,赵仲非就被屠昀司刺中了一剑,紧接着暮泉也被他踹飞在地。战秋狂正看得起劲,忽听谢眸愣然问了他一句:“你胳膊怎么了?” 他从战局中收了神,谢眸正蹙眉看着他的左臂。 左臂上衣料破开,血渍早已干涸。 战秋狂摆了摆手:“没什么,不过跟你一样,来不及换衣服罢了。” 谢眸抽了抽嘴角。方才她跟水酒儿屠昀司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这个人,依旧是来去成谜,身手难测,在没有确定是敌是友之前,最好跟他保持好友善的关系。 第27章 最后防线 胜负已成定局,辛苍还在苦苦支撑接招。 战秋狂伸了个懒腰,对着谢眸道:“准备准备走吧。” 谢眸不解:“去哪儿?” “难不成你要等着打完后屠昀司来抓你吗?” 谢眸轻声道:“自然不是了。我不跟他走,也不用跑的嘛,跟他说清楚就好了。” 战秋狂觉得好笑:“你认为屠昀司能听你跟他讲道理吗?还是说……你爱上他了?所以不想走了?” 谢眸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道:“我只是觉得他也没那么坏,想听他把当年的真相说清楚。” “即使没那么坏,也不是正常人。当年的真相……”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0 他转了转眼珠“你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失忆的这么彻底?真的假的?” 谢眸没好气的道:“废话,这还有假?我要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何苦来的这么被动?我又不傻!” 战秋狂笑了笑:“如今看来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行了,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你姐夫。” 谢眸傻眼:“姐……姐夫?!” 战秋狂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那个朋友啊对你姐姐那是一见钟情,绝世好男人,你姐姐若不嫁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谢眸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也喜欢我姐姐吗?” 战秋狂一滞,而后笑道:“是挺喜欢的,美人嘛谁会不喜欢?但是喜欢归喜欢,我可不会夺人所爱。放眼望去,江湖武林中美女无数,少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眼前不就有一个……”他指了指辛凝凝,谢眸望过去,只见白衣少女此刻正悲愤欲绝,将自己的脸拧了个麻花。战秋狂瞬间打脸,尴尬道:“额……没有眼前这个,还有无数个的嘛。行了别废话了,再说下去天要黑了。” 谢眸不禁抬头望了望正午才过的天空,心中无奈一声长叹,这个人怎么说什么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陆海生就好似被人缝住嘴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脸色难看的要死。谢眸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他突然蹦出几个大字:“别理我!” 这孩子……青春期抑郁么? 谢尔手上那把剑依旧架在水酒儿脖子上,两个人站的一动不动好似雕像。谢眸对谢尔道:“姐姐,战大哥说……”后半句“带我去看姐夫”差点脱口而出,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谢眸还没继续说完,谢尔便挑眉质疑:“战大哥?” 战秋狂从一旁露出一张欠扁的笑脸:“鄙姓战,名秋狂。” 谢尔眉头蹙的更紧:“你有何贵干?” 战秋狂道:“带你们走啊。难不成你也想等他们打完?” 谢尔道:“不错,我要找屠昀司问清楚。” 战秋狂一拍脑门,痛声道:“我现在信你们是姐妹了……事情真相不是明摆着的就是辛明明搞的鬼么?你要等屠昀司,他是不会让你们走的。” 谢尔昂起头:“我想走便走,他休想拦住我。” 战秋狂摇头,喃喃道:“不,你比你妹妹更固执,更不自量力。” 谢尔被他这句“不自量力”点着了心里的怒火,她瞪着一双大眼,厉声道:“你又是哪根葱要管我们的闲事?!怕惹上屠昀司怕斗不过他就赶紧滚蛋啊,省得在这里碍眼。” 谢眸尴尬,别的且不说,战秋狂曾经在画舫上救过自己,就冲着这点恩惠,她怎么也不能说出赶人家走的话来。 她此时还不知道,战秋狂也帮过谢尔。 谢眸忍不住替战秋狂说了两句话:“战大哥其实也是为了帮咱们呀……” 战秋狂冷冷哼了一声:“谢姑娘忘性真大,我是哪根葱,早在城郊的茶馆外你不就已经见识过了吗?” 谢尔也冷哼:“哦记得了,多管闲事的人。” 战秋狂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闲事吗?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管你闲事的人是谁……”说着就去拉谢眸。 战秋狂的大手温暖无比一下罩住了谢眸的小臂,谢眸一呆,正在欲语之时,迎面扑来一阵凌厉的风声。 战秋狂身影一飘,连带着谢眸迅速躲开,她定睛望去,原本站立的地方赫然闪过一条黑影。那条黑影不停,再次奔着他们抽了过来,她这才看清是屠昀司的黑鞭。 辛苍捂着胸口不住喘息,第二道剑口就出现在他的左胸上,此刻正殷殷的冒着血。 赵仲非与暮泉加入战局只是让辛苍有了一丝喘息。 他捂着受伤的肩膀半倚在树干上。 头顶之上,苍穹无边。 他此生活到五十五岁,凭着一双碎冰断魂掌的绝学睥睨过武林,纵横过四海,今日却要绝命于孤煞。 这广袤中原,果然天外有天。 他突然笑了,无奈中又带了些彻悟。 屠昀司一剑划伤了赵仲非,又一脚把暮泉踢翻在地。正午骄阳下,屠昀司缓缓回过头,那张冷颜蓦地让辛苍打了个寒颤。 辛苍一手在袖中拢起,调动了全身上下最后的气力。 碎冰断魂掌练到第二重,耗心费力,需要日复一日的苦练。辛苍只觉心内酸涩,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就这样断送在孤煞邪功手中? 想到这,他突然大喝一声,掌风猝不及防的拍了出去。 一掌过去震碎了屠昀司脚下的石板。 屠昀司双眸一凛,身体像旋风般刮了出去。 剑声仓皇,剑锋冷凉。 辛苍在朦胧中好像又看到了故人的脸,她容颜不老,美目如盼。 他就那样倒了下去,心口露出一个洞。 屠昀司猛力再挥一鞭,风中堪堪划出一声呼啸,恍若暴风雨欲来前的狂劲疾风。战秋狂双眼圆睁,提起内息,一把将谢眸护在身后,秋楚刀未及出鞘,鞭子便卷在了刀上。 屠昀司声音中带着愤怒,却依然低沉:“你不能带走她。” 谢眸怔了怔,战秋狂已笑道:“为何?呦?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谢眸对战秋狂这种动不动就问别人是不是爱上谁看上谁的逻辑很是不能理解。 屠昀司黑着一张脸,不再多言,内力自手端不断传递至秋楚刀上,战秋狂只觉手腕发震,眼中的不正经敛去,灰色眼瞳愈发深沉。 一旁的邱生灭瞬时间笑了声:“这下有的看了。” 然而战秋狂根本不想跟屠昀司交手,他的意图只是想将谢尔安然带走。 顺便把谢眸捎上。 于是他提起身子,整个人带着秋楚刀卷着黑鞭而起,在空中侧着翻了两个圈,两三下,那把黑鞭就被他从刀上甩了开。 谢尔突然想起手上还挟持着水酒儿,猛然大声道:“屠昀司,你的同党在我手中,若还想她活命就立即停手。” 屠昀司冷冷的扫了水酒儿一眼,哑声说道:“她不是我同党,你想怎样随你便。” 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屠昀司如此不留情面。谢尔更是尴尬,手中的剑游离在半空,不知该何去何从。 趁场面慌乱辛凝凝去扶辛苍,娇嫩的小声调早已泣不成声:“爹,我带你去找大夫,你撑着。” 突如其来一鞭子狠狠甩在了辛凝凝胳膊上。 辛凝凝吃痛大叫一声,她扬起愤怒的脸方要咒骂,随后又颓然跌倒在地。 赵仲非和暮泉倒在地上,苍然堂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1 周围已无援兵。 她突然意识到,没有人可以帮她了。 辛苍奄奄一息,再这样拖下去只怕会因失血而丧命。 辛凝凝突然将心一横,咬了咬下唇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身后伸出了手颤颤巍巍要去拉屠昀司。 屠昀司脸色冰冷成万年不化的寒冰,却也没有制止她。 辛凝凝的声音不住的颤抖:“屠少门主,我求你放过我爹一命,只要你能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还是让在场耳力好的人听了个清楚。 战秋狂“啧啧”了两声,谢尔瞪了他一眼。赵仲非和暮泉脸黑的难看。谢眸则是一脸茫然。 刚才辛凝凝说了啥? 她向战秋狂投去疑问的表情,战秋狂极快的道:“没听到最好。别学她。” 谢眸立刻若有所思的好似明白了什么。 屠昀司额角的乌筋跳了跳,他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从辛凝凝手里抽了出来,继而冷冷的道:“此事与你无关。” 还好他没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不过这句“与你无关”也让辛凝凝很挂不住面子了。 辛苍从口中吐出了一串血沫,吞吞吐吐的道:“凝凝……不要,不要求他……”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窸窣的冷兵器声从周遭的房顶上传来。 赵仲非捂着腹间的伤口挣扎的爬了起来,他突然笑了,因为笑伤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可他还是在笑着:“苍然堂的最后一道防线……屠昀司,今天你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谢眸惊恐的抬起头,只见四周各处房顶之上泛着一片金属的冷色银光,在艳阳的照耀下一时晃眼的没有看清是什么。 她还在分辨,就有一道疾风袭来,她听到身后的战秋狂大叫了一声:“不好!”紧接着是谢尔惊呼的声音。 她的身子被什么勾了起来直直飞向了空中,诧异中她慌忙低头望去,竟然是屠昀司的黑鞭! 他挥出的手法很是讲究,声势虽凶猛,缠在身上却很柔和,没有伤到谢眸半分。 谢尔杀气腾腾,也不管水酒儿了,举起双剑就朝屠昀司掠身而去。 屠昀司将谢眸圈在怀中一个起落,方才站立的地方便有一支箭穿过。 谢眸再次抬头,原来四周房顶之后密密麻麻的爬了一群弓.弩手,此刻都在瞄着屠昀司。 屠昀司自胸腔发出浑厚的低音,在他身侧的谢眸只感觉身子一震。 “辛苍,你被我刺中要害,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赶紧交待遗言吧。” 赵仲非冷声挥手:“放箭!” 谢尔担忧自己妹妹的安危,飞在半空中又徒然落了地,怒吼道:“你要是伤到我妹妹半根头发,我要你偿命!” 陆海生也意识到情况危急,连声道:“住手,住手!小弟还在他手里,万一他拿小弟做挡箭牌怎么办?!快点叫你手下住手!” 辛凝凝原本哀痛不已的面庞突然安静下来,变得极冷漠,就连声音也是冷漠的。 “这最后一道弓.弩手不会停下的,一旦堂主生命垂危,他们不把附近的闯入者都消灭掉是绝不会停的。” 战秋狂第一个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他惊惧的低声嘀咕道:“开什么玩笑……” 谢尔低头微一沉思,突然惊觉的抬起头大喊:“海生,出去!” 陆海生还在发愣:“怎么了……”他的话音还未落,“嗖嗖”两声已有两支箭奔着他而来。 水酒儿怒声骂道:“蠢货!说的是附近的闯入者,咱们都是闯入者!”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箭密不透风就像一张网不间断的朝着台子下的人们射了过来。 原本看热闹的人们这会儿也全都变成了闯入者,屋顶上的人没一个手软的。 谢眸听着耳边不断袭来的箭声,恐慌令她身体开始不自制的抖了两下。 屠昀司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低声说两个字:“别怕。” 原本清晰可见的真相在她近的几乎触手可及时又被一团迷雾笼罩住。 她突然觉得,就这样让屠昀司带走她也好,起码她可以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况且她觉得屠昀司根本不会伤害自己。 正在沉思之时,忽听耳侧一道急声入肉的声音。谢眸慌忙望去,屠昀司的腰侧被一支羽箭射中,他的眉头立刻纠结的拧在一起。 谢眸不敢出声,只得将身子尽量蜷在他怀里,把自己的目标缩到最小化。 台子下众人舞着刀剑挡着应声而来的小箭,赵仲非和辛凝凝却好似身旁隔了一层层的空气墙,所有的箭皆停滞在他们周围几尺。 辛苍没有留下遗言。一个字都没有。 他咽气了。 辛凝凝感受不到难过,也感受不到悲愤。她只是默然的望着辛苍的尸体,整个身子好似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赵仲非抬起一只手想要去环住她的肩头,最终还是没有攀上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走吧。箭总有射完的时候。” 辛凝凝原本苍凉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一股怒火,她恶狠狠的盯向屠昀司。 赵仲非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劝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事需从长计议,大小姐要看清时局,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但无论怎样,仲非都会陪着大小姐的。” 辛凝凝突然冷笑了一声,继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箭雨中,她的背影寂寞廖然。 第28章 朝下之地 箭仿佛永远也射不完一般。 谢眸听到屠昀司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圈着她的手臂也越发沉重。她明白再这样下去两个人必然都要死。 屠昀司显然比她更深谋远虑,就在谢眸才恍惚晃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屠昀司突然轻叱一声,凌然的剑急急甩出几道虹光,脚下一点,身子携着谢眸飞出去一丈远。 他就这样边用轻功飞出一段距离,边挡着箭,体力消耗更大,渐渐手中的剑光也越来越迟。 就在又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小腿时,谢眸终于忍不住了,她轻缓的声音在周遭冷器声中凸显的格外温柔:“你放下我,自己走吧。” 她从没想过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经历过死亡又重生的她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生命。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因为脱口而出。 她没过脑子的话感动了屠昀司,屠昀司紧闭双唇,虽然没有回话,谢眸却看到了他眼中似有亮光在闪动。 不知这句话刺激了他哪根神经,这一次他将手里的剑飞出在身侧划了一个弧,剑竟然随着他们移动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2 并在附近转了数圈,就好像无形中有双手在操控一般。剑的飞行全由内息调配,屠昀司随后又将气息都提在脚上飞出好几丈,就这么飞出了箭阵。 那把剑失去了控制,在他们生后“锵”的一声落了地。 谢眸回头望去,嘴里喃喃:“剑……”屠昀司已抱着她再次掠起,几个起落飞出了台子外。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丢了就丢了。” 谢尔原本是侧在陆海生一旁帮着他挡着飞来的羽箭的,猛一抬头,谢眸竟然不见了! “啊啊啊啊!” 谢尔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突然暴怒,手里的双剑转了数圈,生生截断无数羽箭。 战秋狂豁然瞪了瞪双眼,心里嘀咕:果然啊,发了怒的女人真恐怖。 “苍然堂的这群王八蛋!!”谢尔脚下一提,竟然挥着双剑迎着箭矢掠身飞上了房顶。 战秋狂还在大惊中,身旁响起了个熟悉的声音:“年轻人,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 邱生灭不知何时从腰里抽了把软剑出来,“唰唰”两下舞出疾速的剑花。他早看出战秋狂胳膊上有伤,又有心结交这个朋友,此刻便甩出剑竭力相助。 柳饮雪见谢尔上了房,他也飞起身子掠了上去,黑锋剑出鞘,见血封喉。 房顶上放箭的人忽然发觉身边多了两个敌人,架起了弓平行射去,谢尔脚尖轻提飞身而过,箭便射在了他们自己人身上。 柳饮雪与谢尔就此在房顶上扰乱了弓.弩手的布局,二人的身子在空中相交而过,几个起落,脚边又多了几具尸体。 下面的人由此压力渐去,战秋狂才得以有空向邱生灭道谢。 邱生灭笑道:“客气话倒是不用了,我只想知道你师承何处?” 战秋狂微微一愣,秋楚刀在手中划了一个圈,两支羽箭戛然而落。 “我师父姓战。” 他很含蓄的说完,邱生灭开始并没有多大反应,而后猛然大惊道:“战?难道是……”他斟酌了半天方才把那三个字说出口“战无遇?” 战秋狂微笑:“正是家师。” 屠昀司轻巧的点过一片绿叶,携着谢眸在一处花园里停下。 谢眸紧张的四下张望,见他不慌不忙的把一支箭从小腿处拔了下来,又利落的点了两处穴道。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连气都没抽。 但还是有血从他的伤口里涌了出来。 谢眸不知四周是不是也埋伏了人,只能用最低的声音说道:“咱们快找个地方,你的伤口需要止血。” 屠昀司摇了摇头,拖着半瘸的长腿,朝着花园内一座假山后走去。 谢眸虽不知他用意在何处,但看着一地滴落的鲜血,不禁在心里骂道:这傻帽,不止血等着别人循着血迹找来吗? 还没骂完,却听一声轰响,这个动静就像在悄无声息的花园里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谢眸摸了摸还没落地的心口,屠昀司露出半个头对她招了招手。 “咱们还是……” 屠昀司冷声打断她:“眸儿。” 好吧,这年头行走江湖谁武力值高谁说的算。 谢眸随他站于假山后,倒吸了口凉气,原本浑然一成的山体被屠昀司以外力破开了一个大洞。 谢眸蹙眉:“你这样做,是生怕别人找不到咱们吗?” 屠昀司不解释,朝她伸了伸手。 谢眸歪头不解。 他再次没有解释,拉起她的手就往里走。走了一段距离,山体内竟然有一扇门。 那门造的矮小,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材料,说铜不像铜,说铁不是铁。门角边有一处锁。 屠昀司从怀里摸出了把精致的小钥匙,轻轻插入了门锁。那门竟然无声而开,迎面袭来一股冷锈的味道。 门的大小只容得一个成年人蹲着身子进入,屠昀司弯了腰先低身踏了进去。这一次谢眸没有质疑,她紧随其后。 门在她身后又无声的关上了。 屠昀司摸出火折子,在黑暗中重新牵起了她的手。 此地是苍然堂,屠昀司为何会对别人的地盘如此了如指掌?甚至还有密门的钥匙。 谢眸突然又想到假山破坏的痕迹明显,苍然堂的人想找到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 仿佛察觉谢眸会有这种想法,屠昀司径直解释道:“那门是用百年炼制成的,火熔不开,内力震不碎。” 谢眸想到角落里的那个锁孔,提醒道:“可以用钥匙打开。” “钥匙只有我身上这唯一的一把。” “他们可以找开锁匠去配呀。” 屠昀司低沉道:“配的材料不对也打不开,钥匙必须也得是百年炼才能打开,若想配一把这样的钥匙没个一年半载是配不出来的。” 怪不得他这么有把握的样子,刚才真是白操心了。 屠昀司又道:“你想着要你姐姐来救你吗?” 谢眸微一挑眉:他用的是“救”这个字,这就很微妙了。 他从三年前销声匿迹后便行踪诡异,这之后杀了辛明明。再之后他勾结楼心月,朝廷多少人在捉拿他,他都隐忍不发。此人行事诡谲。来到苍然堂一是为报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她。 谢眸还在思索,屠昀司再次开口:“你就这么怕我?” 谢眸怔了怔,他的话还没说完:“你不是原本以为我要杀你吗?” 这一次谢眸话接的飞快:“谁说的?” “刚来的时候你跟水酒儿说的。” 谢眸大惊,那么小的声音都被他听到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想到战秋狂评价屠昀司:即使不坏,也不是正常人。她便打定主意绝不能掉以轻心。 谢眸道:“就是由于这个原因你才对我用‘救’这个字的吗?” 屠昀司从壁墙上摸到了个火把,大概是由于年头太久受潮的缘故,点了半天只点燃了零星的火苗。 有点火苗也比火折子强,谢眸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眼前的路也就清晰了起来。 脚下是层层向下的台阶。 谢眸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屠昀司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 种种混乱的情绪逐渐散去,此刻在寂静的地下,谢眸的感官才再一次灵敏的启动开来。 屠昀司的手很冷。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屠昀司稍怔了怔,下一刻他的手中竟有一股暖流向她的手心涌来。 谢眸明白他这是调动了内力。 想到他身上还带着各种伤,谢眸心有不忍,想要婉转拒绝他的好意,还在心里措词,屠昀司已经拉着她往台阶下走,边走还边说道:“我不确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已经过去了三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3 年。”顿了顿他又道:“可方才我拉你走的时候你并没有阻止我。” 漫天都是射来的乱箭,她要是阻止,小命早就没了。 见谢眸不说话,屠昀司也不再多言,手中火把的那一丁点亮光贴心的照在她的脚下。 她不确定屠昀司跟她之前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也不清楚两人之前是否有什么默契,她根本不敢贸然开口,即使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也只能揣着糊涂装明白。偏偏屠昀司是个比她话还少心思却更深沉的人,与这样的人对话,只能是一点一滴的从话里套话。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后台阶不见了,前面是细窄的甬道,隐约有风声从里面传来。谢眸眼睛向石壁上扫了扫,并无异常,她不禁还是问出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咱们要去哪儿?” 屠昀司身子未动,哑声道:“出去。” 这不是废话么! 就在谢眸深觉无法与他正常沟通时,他却又主动说道:“往前走,里面应该有药可以止血。” 他这么说只会让谢眸更加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地下洞穴的? 难不成他是辛苍的私生子? 就在这时,屠昀司的身子突然不稳的晃动了一下,火把就着这阵晃动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奇静,谢眸清楚的听到屠昀司的气息愈发粗重。她就算再淡定,此刻也忍不住了,手心紧了紧攥住的大手,急声问他:“你没事吧?” 屠昀司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压抑住了声音的不稳,嗓音便愈发的轻飘了:“没什么……被碎冰断魂掌打中的地方……有些疼。” 碎冰断魂掌可生生撕破人身,他内息深厚才接下了那一掌,若是别人恐怕此刻早就在阎王那里喝茶了。 谢眸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因为看不见,手便在黑暗中擦过了他的腰身,这一擦不要紧,手里立刻湿润一片。 逼仄的甬道中压缩着空气的密度,她立刻就闻到了血腥味。 身在从未处过的环境中,唯一知晓这其中秘密的人只有屠昀司,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别想好过。 谢眸紧了紧眉头,柔声问道:“你还能走吗?不然你告诉我止血药在何处,我去帮你找来?” 屠昀司不说话,谢眸伸出手在黑暗里摸了摸,又想到没有亮光是万万不行的,便回过头来又说道:“火折子给我,我去……”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屠昀司一把拉了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的手立刻触到了更多温热的潮湿,来不及去想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她一心只顾着二人能安然脱险,立刻又催促他:“我不走怎么帮你止血?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谢眸是个一根筋的人,她心里有一件事情的时候,其他任何事都能自动被她忽略。 屠昀司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这个动作惊起她心内一片柔软。她就这样安静了下来,由着他不动的抱着。 “眸儿。” 他的声音在暗长的甬道里极不真实。 谢眸突然极其疲倦,就好像赶了八百里路一样。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竟然有一种身在前世的错觉。 屠昀司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她震惊。 “我很想你,三年一直都很想。他们说你死了,我便立誓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杀了辛明明为你报仇。可我错了,以我的武功要想胜过他的碎冰断魂掌,简直是做梦…… “想要胜过他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学练‘孤煞’。为了你,眸儿,我什么都能承受……好在你还活着,让我有机会再找到你……” 谢眸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别说了,等找到药以后你再一件件的慢慢说给我听。” 他苦笑了一声:“你怕我会死吗?”还未及听到她的回答,他立刻又道:“我忘了,三年前你就是很怕的,不然也不会替我挡住那一剑。” 黑暗中,谢眸猛地瞪圆了双眼,竟是漆黑中唯一的两点亮光。 当年的谢眸竟然是为了救屠昀司才丧命的? 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害她的人是辛明明,他为何不用碎冰掌反而用的是剑? 才浮起的心一下又沉了下去。她怎么就能判定屠昀司此时的话就是真的而不是哄她的? 此刻想知道真相的心情比其他什么都更强烈。她不能看着真相就在眼前却不去争取抓住它。 谢眸敛了敛心神,沉声道:“三年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海生说在我身上找了铩羽门的暗器,这才怀疑是你害的我。如果我还能记得当时的经过,也不会让你白白背负这委屈,被冤枉了整整三年,使得你被全武林的人误会,人人皆以为是你杀害了谢姑娘的妹妹……” 屠昀司微点了点头:“我猜你也是忘记了,并没有怪过你。” “你愿意把当年事情的经过再讲一遍给我听吗?” 这句话说出口,谢眸又撇了撇嘴,急忙改口:“不对,现在当务之急要找止血药!你的情况不好,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她匆忙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他却一把按住她的双臂,急切且热烈的问:“你还是很关心我,对不对?” 谢眸不禁腹诽:这不是废话么?眼下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微微醒过神来,谢眸惊了:屠昀司好像从没这么激动过。 自打他出现就一直顶着一张冷面阎王的脸,说话从来都是冰冷冷的,看他一眼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冰窟。 可方才他那句话里,带着期待带着温暖,陌生的让人如此惊恐。 谢眸脑子还没转完弯,整个人被他一带,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第29章 地下墓穴 屠昀司的嘴唇也一样的冰冷。 谢眸虽在思考中被强吻,却反应极快,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却又没采取这种极端的行为。 从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屠昀司对谢眸的情感是后知后觉的,并且带着强烈的愧疚,他忍辱负重三年,练个功把自己练的人不人鬼不鬼,此刻好容易找到心中所想之人又倾诉了多年来的情愫,她就这么莽撞的推开他,恐怕会引来不良的后果。 不能推开,她也不想回应,只是紧闭牙关,全当自己亲在了一块木头上。 所幸屠昀司并不勉强她,他的舌尖舔了舔她的双唇,见她没有回应,便只是以自己的唇柔柔的挨着她的唇。 片刻后,他轻轻的放开了她。 谢眸并不羞涩也无尴尬。她掩饰情绪的本领堪称一绝。 这一次她主动牵起屠昀司的手,再次向前走去。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4 屠昀司重新摸出火折子,幽幽的照着路。 两个人很有默契都闭了嘴,这条甬道已经走了足够久,久到谢眸将前前后后的事都梳理了个通透。 三年前的小谢姑娘为了救屠昀司“死”在辛明明手里,或许是因为辛明明想嫁祸给屠昀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使用绝学碎冰断魂掌,而是用剑,之后还故意在小谢姑娘的身上留下了铩羽门的暗器。 三年前的屠昀司没有练“孤煞”,斗不过辛明明的他使用了暗器,铩羽门的暗器就是在这个时候留下的。 这之后她穿越到谢眸身上,屠昀司苦练奇功,最终报仇。 屠昀司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亦不喜欢解释自己的行为,谢尔冤枉他三年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心中只有杀辛明明这一件事。 其次,他对小谢姑娘的感情后知后觉,所以在小谢死后他心中愧疚更深,执念也就更深。 有几个搞不清楚的地方: 屠昀司是怎么知道她还活着的? 他为什么要杀辛苍?又为什么口口声声对辛凝凝说她与当年的事无关? 他怎么会知道苍然堂的密道?而且还有钥匙? 谢眸在脑子里写出了一篇小论文。 这篇论文写完不久,道路变得不一样起来。窄细的通道霍然开朗,徐徐的微风迎面而来,吹得她脑中更加清晰。 屠昀司低身仔细的照了照,松开她的手独自走了几步,回身道:“你在原地别动。” 感谢老天爷让屠昀司撑到现在。 谢眸蹲下身在地上摸了摸,地面凹凸不平,看来是没有特意修整过的。 她突然想到了刚才的那个吻,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为了套话,为了保命,她不主动不拒绝,今后更不想负责。可屠昀司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会不会误会自己对他也有情? 管他怎么想的,先走出这个鬼地方再说! 谢眸正要站起身,眼前突然一片闪亮,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亮光点起,黑漆中芒芒夺目,像天幕中的星星。 她终于看清了这一片场景。 洞口之后是处开阔的地带,越往前越宽敞,足够容纳百余号人。 地上有处灯具,其上摆着无数蜡烛,此刻正眨着明亮的眼睛,微风一过轻轻闪烁着。 另一侧有几口古旧的箱子,屠昀司正挨个翻看着,并从中摸出了几个药瓶。 正中央有张一人长的长凳,长凳上摆了口棺材。 谢眸并不觉得惊讶,身处在这么诡异地下环境中,就是凭地里踩到几具白骨,她恐怕都不会慌张。 经历的多见识的多就是有这点好处。 谢眸走到屠昀司身边,看他撕开了裤腿,又倒了药粉在腿上,这才稍安了心。 而后她问道:“什么人这么贴心还在这里留了药。” 本该是个问句,重音却在“贴心”二字上,也就说成了陈述句。 屠昀司一开口就一鸣惊人:“这些东西在这里恐怕也有三十余年了。” 谢眸差点喷出来,三十余年?!药粉不会过期吗? 她看着他利落的撕开了腰间的衣料,露出了结实的腹肌。 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什么腹肌了。 屠昀司腰间一片血肉模糊,箭伤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她看着他往自己腰身上倒着药,想了想,她动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又解下了里衣的腰带。屠昀司一抬头,她已经将一条白色的腰带递了过去。 她紧了紧自己的外衣,说道:“外面的衣服都脏了不卫生,你用这个包上会好一些。” 屠昀司默然的接过腰带,只能勉强缠一圈。 谢眸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忘了长度不够。” “无妨,就这样吧。” 他一只手摸了摸令只手臂,那里的伤好像还要更重些。 谢眸见他迟迟不动,还以为他是够不到,便径直伸出手去要撕他的衣服。 屠昀司愣住,反应过来后连忙阻止,谢眸早已拉住他胳膊上衣料的一角,他这一推,衣料“撕啦”一声就扯开了。 那只胳膊的表面血肉糜散,糟乎乎的一团,透着股冷冷的寒气。 谢眸倒抽了一口凉气,抿了抿唇,俯身去地上翻药。 屠昀司的声音带着丝自责:“吓到你了?” 谢眸连忙摇了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晃了晃手里的药瓶:“要用哪瓶?” 屠昀司点了点蓝色的那瓶:“那瓶是消炎的。”又指了指红色那瓶:“止血的。” 谢眸咬了咬牙:“干脆一瓶来一点吧,反正也是过期药,谁知道管不管用。” 屠昀司怔了怔,看着她在自己身侧小心翼翼的倒着药粉,突然摇了摇头:“你变了。” 谢眸手微微一抖,药粉差点撒地上,却依旧装着漫不经心的问:“哪里变了?” “你以前……”屠昀司仰了仰头“以前任性的很,总是缠着我不放,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还天天嚷嚷着要跟我回铩羽门……”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以前的谢眸总是扬着一张稚嫩且自信的脸,大言不惭高声洪亮的说要嫁给他。 还好谢眸没听到后面的话,听到这里她已经有些汗颜了。三年前的那位小谢姑娘才十四岁啊! 就这么疯疯癫癫的跟在一个大男人身后叫嚣着要跟人家回家,这影响多不好啊! 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只知道在课桌下偷偷看漫画书看小说。人家十四岁汉都撩上了。 她换了瓶药,微垂的眼珠转了转,道:“可铩羽门哪是那么好回的,整个武林都没人知道在哪儿。” 屠昀司胸口一窒,柔声道:“你想知道铩羽门在哪儿吗?” 谢眸睁了睁双眼,而后一笑:“我不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屠昀司突然言语一冷:“你不会死的。” 谢眸大笑:“我为什么不会死?我又不是神仙!” 屠昀司抽了抽那只受伤的手,谢眸本在好好的上着药,这一下差点趴到他身上去。 他另只手摸了摸她细嫩的脸庞,嘴角勾了勾:“我本来就是要带你回铩羽门的,不管你想不想知道,都必须跟我回去。” 勾起的那个弧度虽不明显,但在他的脸上却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个表情了。 谢眸还以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笑。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中央的那口木棺上,轻轻问她道:“你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是谁么?” 这话问的,她要是知道就真是神仙了。 谢眸垂了垂头,掀开了外衣。里衣的腰带没有了,只能撕布条了。 屠昀司大惊失色,他慌忙错开了眼睛。 谢眸麻利干脆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5 的撕了两条白布下来,本以为会很难撕,没想到意外的容易。 好撕还不是因为布料不够结实,说到底都是因为穿的衣服质量太差了。 她帮着他包扎好胳膊上的伤,才问道:“棺材里的人是谁呀?” 屠昀司好似还没从她刚才脱衣服的震惊里晃过神,整个人还是发懵的状态。 他越是这样,谢眸越安心。 他害羞,窘迫,会笑,热情,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也就显得不那么高深莫测,不那么让人恐惧。 可谢眸转念又一想,她勾出他这么多别人看不到的情绪,说明了他是真的在意她,喜欢她,她又要怎么去处理他对她的这份感情? 她敲了敲自己的头,只觉得头疼。 屠昀司终于回过神来,轻轻的回了她道:“是我娘亲的师父。” 谢眸弯腰弯的太久,此刻有些累,见他好似一副要开始讲故事的模式,便提了提衣角坐到了地上。 “起来,地上凉。” 他拍了拍一旁的大木箱子,人已先坐了上去。“到这里来坐吧。” 地下的物件多年落土,谢眸也不在乎了,她的衣服说不准比箱子还要脏上几分。她仰了仰头问道:“你娘亲的师父为什么会葬在这个地方?难不成他跟苍然堂有什么关系?” 屠昀司伸出手拢了拢她耳后的一头乱发,边拢边回道:“辛苍的原配夫人尤心然与我娘亲莫飞花是同门,我娘亲的师父也就是尤心然的师父。” 谢眸恍然道:“怪不得叫苍然堂,这是分别取了他们两个人名字中的两字。” 屠昀司点了点头:“是啊。就是这样。” 地下的世界与世隔绝,这之上的勾心斗角,血雨腥风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谢眸眯了眯眼睛,突然想到前世每次去看电影就好像暂时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小小的影厅与外界隔绝,相对的黑暗中上演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感受着自己的感同身受,等到散场才恍然大悟,如同一梦黄粱。 屠昀司声音很轻,就好像怕扰到谢眸的思绪一般:“是不是累了?可以靠我身上睡一会儿。” 他的手在她身后的头发里穿梭着,谢眸估摸着他在帮自己梳头发。 灯光昏沉沉,又有舒服的头部按摩,谢眸确实有些困意。 可她心里还有太多疑惑没有搞清。 “我记得辛苍的原配夫人尤氏生下辛明明后没多久,就被仇人害死了,既然她师父的尸身放在这里,那她……” 谢眸的话还没说完,屠昀司的手赫然停住,他冰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还带了几分凶狠:“仇人?!是谁说的她是被仇人杀掉的?” 谢眸听出他语气不善,自然不能再说实话,随口道:“听外面的人说的,‘莫停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杂。”并心虚的紧了紧兜里的小册子。 屠昀司冷冷的哼了一声:“是啊,江湖武林本就有各种传言。” 他手又动了动,已将谢眸一头及腰的秀发编了条长长的麻花辫。 他从袖口处撕下一块布条帮她把头发系好,又将长辫自后别到了她右侧。 谢眸摸了摸头发,转过了身。 屠昀司显然是发了怒的,之前才柔和了些许的脸此刻又重新冷邦邦的冻住,像一块大冰坨。 她不敢再问,故意愕然的垂下头,那样子就好像是被他的神色吓到了。 果不其然,屠昀司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多做无谓的解释是觉得没有必要。可我不想你误会我。” 谢眸抬头挑眉:“误会你?” 屠昀司道:“误会我的娘亲。” 谢眸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难不成……是你娘杀的……” 屠昀司幽幽道:“我娘与尤心然皆是芙希仙子门下弟子,尤心然是我娘亲的师妹。芙希仙子门下弟子众多,到了我娘亲那一辈,就只剩下我娘亲与尤心然二人了。我娘亲年轻时生得极美,大概因此原因性子便有些骄横,尤心然却是个柔声细语的女人,虽然性格相差甚远,两个人竟也成了好友。” 这是谢眸第一次听屠昀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声音有些微哑,却也不难听,低音炮感十分,她便不知觉的托起了下巴,抬起头来等着他继续说。 他见谢眸期待,就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其实苍然堂原本是尤心然的住所,她本是大家之女,父母都被人害死了,我娘亲与她学有所成后一起寻到她的仇人报了仇,就是在那时她们遇到了辛苍。辛苍也是去寻仇的,害死尤心然父母的人与害死辛苍长兄的人是同一人。” 谢眸眨了眨眼:“这真是巧了。” “辛苍对我娘一见倾情,本都打算要去提亲的,这时芙希仙子为我娘安排了个任务,要她立刻南下。她以为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让辛苍留下准备成亲的事,她一个人走了……她走之后没多久,辛苍就娶了尤心然。” 谢眸点了点头,她早就猜到故事会是这样发展的。 莫飞花貌美动人,却也骄横嚣张,初接触会让男人暂时忽略掉她性格中的跋扈,因为关注点全都在她的脸上,可时间久了男人就会受不了。尤心然温柔大方,是最适合娶回家的那种女人。感情是禁不住考验与诱惑的。辛苍做出这种选择并不出乎意料。 虽然不出乎意料,也不能改变辛苍是个渣男的本质。 他在未婚妻离开后并不告知猝不及防的悔婚,还跟未婚妻的闺蜜勾搭上成了亲,放谁身上也不能释怀。 谢眸伸手搓了搓因托了太久下巴血液不循环的手腕,问道:“所以你娘亲回来以后悲痛欲绝又愤怒丛生,一气之下就杀了尤心然?” 屠昀司道:“那时尤心然已经怀孕了,我娘亲再难过也下不去手,她想让辛苍自刎谢罪,尤心然挺着肚子跪下来求她,她终于还是不忍心……” 谢眸不解:“那为什么……” “我娘回来后才知芙希仙子已经仙逝,尤心然把她安葬在地下密室中。尤心然骗了我娘,她在郊外造了座假坟穴。娘亲聪明,她察觉尤心然言语异常,便找了天夜里抛坟开棺,棺材里空无一物,她知道自己果然被骗,就去找尤心然对峙,尤心然有此一惊被吓到早产,生下一个男孩,就是辛明明。 “这之后尤心然因有心结,觉得愧对我娘,身体一直抱恙。终有一天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的日子,对我娘坦白:芙希仙子才是她真正的亲生母亲,当年我娘南下也是她们故意做出的安排。芙希仙子为了成全自己亲生女儿而毁了爱徒的幸福,她内疚不已,大概也是年纪大了,心性终与年轻时不尽相同,她看到自己的女儿成了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6 亲有了依靠,又觉无颜面对我娘,便服毒自尽了。” 谢眸恍然从他的讲述里缕出了个疑问:“辛苍是不是不知道有此地下密室?” 屠昀司点了点头:“此密室是尤家所造,只有尤心然知道。她不愿自己娘亲尸骨被风吹雨淋,就将棺材放在了这里,与之相伴的还有芙希仙子生前所练的武功秘籍和稀世良药,这都是芙希仙子珍藏了一辈子的东西。” 既然是稀世良药,那可能……不会过期? 他很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揽住了谢眸的胳膊,道:“尤心然对我娘吐露了一切真相,又把地下密室唯一的钥匙交与了我娘,之后便自尽了。” 自尽?居然是自尽! 谢眸心里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想了想,问道:“你知道的这么详细,自然都是你娘告诉你的咯?” 屠昀司突然叹了口气:“我娘本来一辈子不会讲出这个秘密,要不是……” 他摇了摇头,拍了拍谢眸的手背:“我娘知道你救了我一命,当时我没告诉她你遭人毒手。她清醒之时总是很希望能见到你,总叫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谢眸张了张嘴,尝试了几次才将嘴里的话吐了出来:“清醒?莫不是你娘已经……” 他很轻的接下了后面的话:“疯了。” 第30章 沂怀谷真相 谢眸缓缓的将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闭了上。 屠昀司道:“我娘神志不清,所以格外珍惜清醒的时光,她将这间密室的秘密和与苍然堂的恩怨都告诉给了我,还教了我鞭法。” 屠昀司伸出手打开了一旁的大箱子,从里面摸出了两本压箱底的书。常年不透风见光的书籍破破烂烂,带着一股腐朽之气,页边泛黄卷起又极尽脆弱,仿佛翻一下就能破掉。 他指了指封页,道:“这是我娘修的鞭法,溯游。” 谢眸脑海里突然无端的蹦出了两句诗:“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屠昀司的眼中闪现了一丝温柔:“这诗倒是很配你。” 她想到他腰间挂的那把黑色长鞭,就问道:“你那条鞭子是你娘留给你的吗?” 他点头道:“是啊,为修习溯游鞭法特意打造的溯游鞭。我娘清醒时就会教我。” 谢眸有些吞吐的问道:“你娘是……从什么时候……额,那个……” 屠昀司了然道:“从什么时候疯的?那是在尤心然自尽之后,辛苍不肯放过她,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刺激她的话,她就疯了。我爹是她从南方回来的路上与她相识的,这之后就一直守护她,她疯了我爹就娶了她,照顾了她一生。” 原来还是有痴心男子的,谢眸再次相信了爱情。 “我爹为人豁达,他虽恨辛苍入骨却也知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 谢眸突然笑了:“他知道,你却不知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杀辛苍了,还有……你对辛凝凝说她与当年的事无关,因为她是辛苍与续弦夫人所生,自然与之前的恩怨情仇没有关系。” 这句话她说的极其大胆,但她早已吃准屠昀司的性子,他不会跟她发火的。 果然,屠昀司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我是有仇必报的人。你不是问我三年前那件事的经过吗,还要听吗?” 谢眸眼睛亮了亮,说了半天终于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了,她立刻来了精神,双腿架到了大箱上,以双手抱住了双膝,她面对面的望着屠昀司不住的点着头:“要!自然要听。” 屠昀司轻哼了一声,极其飞快的勾了个笑,谢眸还没看清,他就恢复了常态,沉声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就没必要再装了:“我醒来以后全身都痛,脑袋好像被人抽空一般,连姐姐和海生是谁都不记得了……” 屠昀司道:“那么……你也不记得我是谁?” 谢眸一愣,脑里快速整理了一套听起来还算能过得去的措词,回道:“嗯,当时谁都不记得嘛,海生说是你对我下的毒手,我其实是很迷茫的,但他们又说江湖无人知晓铩羽门在哪儿,想找到你并不容易,我就知道我还是有时间去搞清真相的。” 实际上她那个时候对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头疼的很,压根没空去追查什么真相。谢尔和陆海生说什么,她也就唯唯诺诺的附和了,这么多年了也就一直都以为是屠昀司“杀”了她。 屠昀司并不是多在意她的回答,他将三年前沂怀谷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三年前的谢眸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唯独怕一个人:谢尔。所以她即使百般追求屠昀司,也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谢尔。 那一日,她追着屠昀司到了沂怀谷下,不巧正遇上了打马而过的辛明明。 屠昀司的父亲屠羽深知江湖险恶,他的夫人又时而神志不清的,所以自从屠昀司出生后,他便开始隐藏铩羽门的行踪,就是为了防止苍然堂的人因着旧怨寻上门来。 屠昀司在前面骑着马并不回头,谢眸就急了,大声喊他:“屠昀司!我要跟你回铩羽门,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辛明明勒住了马。 他从小就听辛苍说莫飞花害死了她母亲,莫飞花就是屠昀司的亲娘! 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眉眼清隽的少年昂着头驾着马,腰间别着把剑,意气风发,潇洒无边。 他从小便生活在辛苍为他编织的仇恨里。辛苍一遍遍告诉他:他的娘被她师姐害死了,当年还险些一尸两命杀了未出世的他。 可怜的辛明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仅是个渣男,还是个小人。 他一脚提起从马背上踏了过去,飞身朝着屠昀司的后背拍出了一掌。 碎冰断魂掌他练到一重,而且还是收着力道出的,他得先辨别出眼前的这个少年武功到了何种程度,如果一掌直接拍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屠昀司感觉到了背后的寒意,却来不及躲开。 那一掌生生拍到屠昀司的背上,他从马上滚落下去。身后响起谢眸的惊叫声。 辛明明落了地,嘲讽道:“屠昀司?你娘不是有套溯游鞭法吗?你怎么却带着剑?是不是那个疯婆子忘了鞭子怎么耍了?” 屠昀司跌得一脸灰,他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娘?你是谁?” 辛明明冷笑:“我是取你命的人!” 他手中一掌刚要拍出,身后突然有个小小的影子闪上来紧紧从背后抱住了他,一边还大声叫着:“住手!别动我的屠哥哥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7 !” 辛明明微微侧头,一个娃娃脸白嫩稚气的小姑娘正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腰。 他觉得好笑,伸出手去抓了小姑娘的手腕,只轻轻一提,她就被提到了空中。 “屠昀司,这是你妹妹还是你心上人啊?这么小的奶娃娃若是伤了脸……”说着他手化作爪状,就要去抓谢眸的脸。 屠昀司虽然一直很嫌弃谢眸,但此刻看到她被欺负,不知为何心里一阵莫名惊慌,大声叫道:“你别碰她!你不是冲我来的吗?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英雄好汉?” 辛明明笑的阴险,谢眸却丝毫不惊慌,她武功虽薄弱,却有许多耍不完的小聪明。她的手在背后缩了缩,再伸手时迅猛急速,也不知撒了什么在辛明明的脸上,他突然哀嚎一声,一把就把谢眸摔到了地上。 谢眸被他摔得屁股生疼,却不忘揉着屁股赶紧跑路,边跑边拉起了在一旁的屠昀司。 屠昀司抓起马背上的剑,一脸凝重。 谢眸急道:“难不成你还想跟他打一架吗?我跟你说,你绝对不是他对手。姐姐教过我怎么辨别一个习武之人的内力深浅,他刚才抓我丝毫不费力,肯定是个很厉害的高手!你看我的手……”说着她伸出手腕过去给屠昀司看,屠昀司微一低头,女孩透净纤细如白玉般腕子此时一片深紫的淤痕,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屠昀司没来由的心里一痛,气不打一处来,拔了剑鞘就要上前。 谢眸急得直跺脚:“你这傻子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要是死了我今后嫁给谁去?” 屠昀司哼了一声:“我管你嫁谁!你就是嫁给贩夫走卒跟我也没关系!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已经娶妻了,别再缠着我了。” 谢眸被他这句话气红了眼圈,而后又很快嬉皮笑脸道:“你死了我就只能陪你一起死了。” 屠昀司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辛明明已在这段时间里从身上摸出水囊,洗净了双眼。他一睁眼,没想到屠昀司还没走,就仰头大笑了一声道:“哈哈哈,我从没见过站着不走给我取命的蠢货。” 屠昀司举起了剑,道:“谁取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此人如此了解自己,还对母亲有强烈的敌意,再加上从年龄上的判断,屠昀司已经分析出这人应该是辛苍的儿子。 他的母亲莫飞花会在清醒之时给他讲那些陈年往事,他的父亲也经常叮嘱他,假若外出碰到苍然堂的人最好绕行,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 此刻他却把父亲的话全都抛到了脑后。 明明是尤心然有错在先,辛苍还逼迫母亲失去神志变成疯子,到底是谁更无理更过分些? 屠昀司突然冷哼一声:“你们家的人做出那么多无耻的事来,此刻你还有脸找我挑衅?我娘亲受了多少委屈,今天我要在你身上帮她讨回来!” 谢眸眼皮一跳,见已说服不了屠昀司,转身跑到他那匹马旁,伸出手不住的在马背侧袋摸着什么。 辛明明讥讽的笑着,同时伸出掌朝着屠昀司的胸口膻中拍去。 屠昀司提起剑迎着掌风而上。 二人斗了几个来回,却听耳侧“嗖”的一声,紧接着一道红光飞升而上绽放天际。 辛明明眉头微锁,屠昀司大惊失色:“谢眸!你干什么呢?!” 谢眸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朝他笑了笑:“铩羽门的信号弹啊,我怕你打不过会吃亏帮你请几个救兵来呀。” 她跟了他这么久,一直就知道他的手下们总是不近不远的在附近跟着,生怕自家的少门主遭到不测。 屠昀司气道:“谁叫你多管闲事的?” 谢眸眨巴着无辜的细长凤眼:“怎么叫多管闲事呢?你的事就不叫闲事。”说着又放了一个信号弹。 辛明明哼笑道:“你这个小相好还挺在乎你的,可惜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让我送你们到地下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屠昀司微一敛神,辛明明的掌风已经迎面拍来,他一个俯身险险躲开了一掌,紧接着辛明明再划一掌,屠昀司提出剑去刺他手腕,然而那一掌却只是虚晃,屠昀司想再防守已来不及。 碎冰断魂掌冷气森然,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屠昀司的肩膀上。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谢眸尖叫一声,提脚奔了过去。 辛明明眼神凛冽,寒气再一次蕴结在手中,谢眸却突然挡在了屠昀司身前苦苦哀求:“你放过屠哥哥吧,我求求你了。” 小姑娘声柔音糯,辛明明稍稍晃了一下神。 他也有个甜美可爱的小妹妹。 谢眸眼中微光一亮,指尖抛出一枚银光闪闪的暗器。她内息不够,即使招式出其不意,也终是难够成威胁。 辛明明微微一抬手,那枚羽毛形的暗器就被他轻然夹在了手指中。 他狠狠划出一手:“还给你!” 那枚暗器倏然飞入了谢眸的右胸口。 她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刺痛从胸房传来,脚下一软直直跪到了地上。 屠昀司脸色蓦然苍白得毫无血色,他捂着肩膀踉跄了两步,伸出手去扶住了谢眸。 谢眸脸上还挂着笑意:“我真笨暗器都用不好……亏我还费了那么多心思从你身上偷了来……” 有一天她把自己脸涂的脏兮兮换了破衣服装成乞丐,朝他胸口狠狠撞了一遭,那枚羽毛暗器就静静的躺进了她的手心里。她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要反复端详摩挲那枚羽毛,就好像能摸到他的体温与心跳。 屠昀司心中翻涌起一阵阵的难耐,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人抽空,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辛明明冷目而视,话不多说,碎冰断魂掌再次拍了过来。 这一次屠昀司咬紧牙关怒吼了一声,剑风是从没有过的果决。 辛明明抬手握住屠昀司的手腕,那柄剑被他用内力一寸寸推向屠昀司的胸口。 剑尖染了血,滴滴触目惊心。 “没想到啊,堂堂的铩羽门少门主竟然连剑都不会使。” 辛明明狞笑的望着屠昀司,屠昀司的嘴角溢出越来越多的血。 突然间眼前的辛明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屠昀司微一低头,一眼瞥见紧紧扒在屠昀司身上的谢眸。 她张口死死的咬住辛明明的胳膊,唇角边有血红流淌而下。 辛明明大喝一声,一把甩开屠昀司,而他手中的那把剑就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落入了辛明明手里。 辛明明一脸凶残:“屠少门主,让我教教你,剑是这么用的!” 一剑划过谢眸的细嫩的手臂。 下一剑又划过她腰身。 紧接着还有第三剑第四剑……辛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8 明明俨然已经变身成了毫无人性的嗜血狂魔。 刚开始谢眸还会惊叫两声,到后面她已经不会叫了。 屠昀司的眼眶有温热的液体奔涌而出,他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叫喊,从身上掏出了几枚暗器狠狠朝辛明明掷去。 辛明明闪身躲开,他扔下了身中数剑的谢眸,一个起落至于屠昀司的头顶。 屠昀司身中碎冰断魂掌,却依旧在不要命的逼出自己的内力在手中握成拳,狠狠朝辛明明挥去。 辛明明也没料到他还有此气力,那一拳砸中自己的胸口,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头。 “呵……强弩之末。”辛明明提剑凶猛的刺出“去死吧你。” 屠昀司那一拳已经用尽了全力,此刻就连躲闪的劲头都没有了,只能看着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谢眸温热的身体倒在他的怀中,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素色长衫。 自此之后,屠昀司再也不敢穿素色衣服,他怕会回想起那一日的鲜艳浴血。 他的喉结轻轻颤动着,有两个字就含在他的嘴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吐出,她又有没有听到。 “眸儿……” 谢眸被血溅了一脸,他却看到她的嘴角还勾着笑。 “屠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谢眸再也感觉不到痛楚,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屠昀司忘了回话,忘了落泪,他轻轻拥着她,跌坐在地上。 沂怀谷中飘荡着桃花的花香,他想起她曾经问过他什么时候带她到沂怀谷来看桃花……他便故意引着一路跟踪的她,引入了沂怀谷。 可如今,沂怀谷却成了她的坟穴。 四周闪过几道风声,铩羽门的人看到信号弹赶来了。 辛明明扔了剑,手掌结起寒冰掌风,铩羽门的几个高手与他过起招来。几招之后他发现一人难敌众人,便提脚就跑。铩羽门的人欲追,屠昀司却喊住了他们。 他自己都站不稳,却偏偏还要去抱谢眸。铩羽门的几个高手手下立刻就急声劝道:“少门主,让我们来吧。” 其中一人搭上谢眸手腕,随后沉声说了一句:“摸不到脉搏……” 屠昀司眼中突然蹦出两行热泪,他不住的摇着头:“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她不会死,我还要带她去看桃花……” “少门主……” 其中有两名耳力过人的高手趴到地上听了会儿,随后直起身子急道:“快走吧,怕是方才的人叫了人来。” “少门主,您伤的也不轻,还是随我们先走吧。” 屠昀司只感觉自己心力交瘁,眼前越来越黑。他不信,她怎么会死…… 紧接着他直挺挺倒了下去。 几个手下把他抬上了马,其中一人看了眼谢眸的尸体,犹豫道:“要不要把她也带走……?” “人都死了带着有什么用?等少门主醒来对着尸首落泪难过吗?” 几个人骑着马绝尘而去。 就连屠昀司都没注意到,谢眸放的两个信号弹,其中一个红色的是铩羽门的,另一是绿色的。 那是她用来联系姐姐和陆海生的。 第31章 心事 屠昀司悠长的叹出一口气,他的声音回荡在旷阔的地下墓穴中。 “我早就从娘亲那里学会了溯游鞭法,只是一直都嫌鞭法太过柔和,是不适合男人练的。直到我习了‘孤煞’才知,鞭法也一样可以夺人性命于瞬息。” 谢眸想到他刚才一鞭子抽死了两个人,忍不住连连点头。 想来那之后赶来的人并不是苍然堂的人而是谢尔和陆海生。 她在阴暗的地下抽了抽鼻子,入鼻的都是一股糟腐味。 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扒拉屠昀司的衣角,问道:“你后来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你跟水凌波又做了什么约定?是不是她帮你找到我,你帮她遮掩密物之事?可水凌波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屠昀司抓住她攥住衣角的手摩挲着“水凌波说她三年前在荒野林间见过你,你还给了她一块甜糕,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谢眸突然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她穿越后被陆海生带到林间隐居养伤,两个月后下了地,因为实在无聊烦闷一个人到林间散心。 陆海生趴在桌上打瞌睡,她不忍叫醒他。 那片地带鲜少有人出没,谢眸却在那时看到一个打柴的老婆婆。 老婆婆头发已经花白,她佝偻着瘦骨嶙峋的身子不断往自己身上扛柴火。 那个时候的谢眸刚到这个世界,心态还没有现在这么警觉,看到老婆婆这么辛苦,她又好久没跟陆海生之外的人讲过话,便提起稚嫩的嗓音奶声奶气的问她:“老婆婆,你能扛动吗,要不要我帮你?” 那老婆婆抬起头,满脸的皱纹,却笑得挺和蔼的:“小丫头,瞧你这细胳膊嫩腿儿的你能帮我什么啊。不碍事的,我老婆子多少年了都是自己一个人背着柴下山的,不用管我。” 谢眸见她语气亲切,便走到她身边,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叫您的子女来背柴呢?” “全家上下就我一个人咯,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很远没回来过了。” 她就这么跟老婆婆搭上了话。这之后的几天她每次出来遛弯基本总能碰上她。 老婆婆说自己姓许,谢眸便叫她许婆婆。 有一日,她问谢眸:“谢丫头,你怎么住在这么个偏僻的山间啊?不怕豺狼虎豹吗?” 可巧这时陆海生火急火燎的来寻谢眸,一看到她站在林子里跟一个陌生人讲话,差点没跌到地上去。 “谢眸,谁叫你跑出去的!快跟我回去!” 那个时候谢眸还没换男装,他也还没叫她小弟。 谢眸不好意思冲许婆婆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鼓鼓的帕子,里面包着一块甜糕。她将帕子递了过去,道:“这是我朋友从山下小店带上来的,去买一次好难得的,我还留了一块送给婆婆您吧。” 说着她就被陆海生拉走了。 陆海生教训她道:“跟你讲过多少次了……” 谢眸朗声接口道:“我知道啊江湖险恶。可现在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来的江湖?再说了,按你给我讲的,我姐姐是名震江湖的艳容双剑,她那么厉害我还怕什么?” 提到谢尔,陆海生的话就开始络络不绝起来,他自豪的拍了拍胸口,就好像夸的是他自己一般:“那倒也是,不是我跟你吹啊,师姐那功夫真的是出神入化,那双剑使得……唉,唰唰唰倒地一片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49 ……还有啊,师姐美的啊……” 两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许婆婆抬起头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她手里躺着一块粉色的帕子,还带着少女的体香。 谢尔的妹妹被铩羽门的少门主杀了,这是江湖最近流传的最爆炸性的消息。 可又有谁知道,小谢根本就没死。 她勾了勾唇角。 原来那位许婆婆竟然就是水凌波。 谢眸怎么也不能将她与绝世高手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去。 屠昀司见她已经回忆起来,便继续道:“她那个时候有心退隐并没有将你还活着的事说出去,可她的徒弟楼心月是胡堃的人,她也就半推半就的帮起了胡堃。我跟楼心月相遇最开始只是个偶然,她遭人追捕被围,我顺手救了她。而后她就找到了我,她以为我一直想杀你灭口,说可以将你的行踪透露给我,作为交换条件我要帮她一个忙,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我欣喜若狂,这才答应做她的挡箭牌,但我要她把你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这之后将军儿子被害之事也不过是他们做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能让胡堃名正言顺的调动锦衣卫。楼心月之所以会选中我,一是因为以我的武功,江湖上能扳动我的没有几个。二就是因为我之前跟她有过接触,早已叫一些‘有心人’起了所谓的疑心。” 谢眸突然笑了笑,道:“你那时会帮楼心月?以你这万年不化的高冷性子?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是不是看楼心月长得美,你一时不能自控才帮的?” 她一早就怀疑屠昀司是因为对美色动了贼心才施的援手。 屠昀司嘴角勾了勾,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道:“确实很美,她的眼睛长得像你……” 谢眸微微一怔,他已继续道:“想到了你,我才帮她的。” 谢眸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既酸涩又甜蜜。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任性刁钻,却也执着坚韧,追求屠昀司爱得不计代价,终于得到了他的回应,她人却香消玉殒了。 难道这一切的指示是让她代替之前的谢眸好好活着?替她继续爱着屠昀司? 周遭恍若袭来一股阴风,令她浑身汗毛直立。 她不禁抬起头来打量屠昀司。 这个男人虽然因练“孤煞”导致面目有些异常,却依旧还是个俊秀的年轻人。 他的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下巴因削瘦尖细如锥。此刻因方才料理过伤口,衣服凌乱,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 她能代替谢眸去爱他吗? 那时的小谢眸口口声声扬着言要嫁给屠昀司,难不成她还要替她嫁人吗? 她眼中一片迷茫。 屠昀司见她这副神情,以为她是听累了,伸出手帮她抬下双脚,又揉了揉她的膝盖,道:“眼前的这条路还要再往前走很久,最终可以走出去。” 谢眸问道:“要走多久?” “大概一天。” “这么久!”谢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早已饥肠辘辘。 屠昀司问道:“饿了?” 饿还不是主要的,她舔了舔嘴唇:“我想喝水。” 屠昀司疼惜的揉了揉她的脸颊:“再忍忍,出去就有水喝了。” 谢眸本来是有些困意,如果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这么久,恐怕下一刻就要眯着眼打个瞌睡了。此刻想喝水的心情比什么都更急切,她便跳下了木箱,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道:“那咱们快走吧。” 屠昀司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身上极难看又不搭调的男装,伸出手把她方才坐在屁股底下的箱子打开了。 谢眸探头过去,里面竟是一箱子绫罗绸缎。 因为头年有些久远,衣服也是破破旧旧的,款式也有些老了。再一想这些衣服都是躺在棺材里那具前辈生前最爱的,谢眸不禁抱了抱肩膀,根本不想穿上身。 屠昀司也觉得不妥,合上了箱子,道:“等出去我帮你找件合身的女装。” 衣服什么都是次要的。谢眸此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她是被屠昀司强行带走的,谢尔此刻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那个行踪飘忽的绝世高手战秋狂,他说要带她们去见那位心系谢尔的朋友,现在她不见了,谢尔一定不会跟他走的。如果那位朋友真有战秋狂说的那么痴情,恐怕还得拉扯着战秋狂一起来寻她。 战秋狂与屠昀司的功夫都是深不可测的,一旦两人交起手来就是天雷勾地火。她并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最好的办法就是几个人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可是谢尔肯吗? 谢眸跟着屠昀司走到烛台前,他伸手捏了根最长的蜡烛,她也捏了一根。 两个人重新投入了黑暗中。 再往前走,本已宽阔的路又变得狭窄逼仄,谢眸跟他并排走着,心里盘算了下,便问了他道:“铩羽门在哪里呀?” 这个问题让屠昀司想到往事,心里一暖,柔声道:“铩羽门离苍然堂并不远,这是家父的安排,可以将苍然堂的行踪敛于眼皮底下。你放心不会走太久,出去后我们可以找匹马骑着走。” 谢眸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你要我跟你回铩羽门我没疑义,只是……我姐姐肯定在找我,我能不能给她报个平安呢?” 屠昀司的声音冷了冷:“你觉得你姐姐能听你的吗?” “不听也要试试看吧?总不能让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她毕竟是我姐姐呀。” 屠昀司侧着头看了她一眼,抬了抬眼睑:“行吧,出去再说。” 看他这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希望。 她如果不想跟他回去,肯定会想其他办法把谢尔一行人招来的。 因为他的深情感动了她,她想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接受他的感情,谢眸已经不在了,她占用了这具身体,总是觉得对她有什么心理亏欠似的。假如之前的那位小谢姑娘能感知到,她一定会很乐意看到自己跟着屠昀司回铩羽门的。 谢眸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病态:做出这个选择是为了感激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那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呢?如果没有魂穿这档子事,她会愿意跟他走吗? 谢眸又陷入了迷茫。 她的双眼在黯无边际的黑暗里也逐渐沉了下去。 屠昀司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开始他还以为她是口渴不愿张嘴,时间久了便不自觉的望过去观察她。 脏兮兮的小圆脸像只小花猫,最简朴的麻花辫也能给她凭添几分少女俏丽的气息,唯独一双眼睛疏离漠然,带着些许困惑。 这样的她是陌生的,仿佛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0 从未认识的陌生人。屠昀司心底一惊,他很怕看到这样的她。 他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她惊讶的回过头,双眼中闪过柔软的亮光。 屠昀司这才稍稍安了心,伸出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拥抱来的突然,谢眸手里一个没留神,蜡烛熔化的液体滚落而下直直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下意识扔了蜡烛,缩了缩手。而后她又反应出奇的快,蹲下身去摸那只被扔掉的蜡烛。 屠昀司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抓过她的手摸了摸,已经是烫热的一片通红。 谢眸还不死心,脑子里只有那根蜡烛,低下身去:“蜡烛……” “丢了就丢了,别管了。”屠昀司吹着她烫到的地方“疼不疼?” 她的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这不是替原来的小谢姑娘做出选择,这也是她自己想做出的选择。 她轻轻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听他们说,你家里的那些夫人都被你遣散走了?” 暗长的通道里屠昀司神色莫名,昏黄暗沉的烛光照不出他的真实表情,谢眸只能从语气里去揣测他的情绪。 “不是遣散的。”屠昀司说“我开始练‘孤煞’之后她们都很怕我,有一天一起来求我,让我放她们走。我的心本也不在她们身上,这下反倒落了个理所当然。我知道江湖上关于此事传言甚多,也懒得去管。” 谢眸点了点头。 她还不知道传言传到了多么离谱的地步。 屠昀司紧紧揽住她,下巴蹭了下她的头顶,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怔怔的放开了她。 谢眸再望向他时依旧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的手却冷了下来。 这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话。 第32章 美人一笑 就在谢眸在地下回顾往昔时,地面之上的局势也在变化着。 一顿酒水席饭局变成了弩.箭乱锅炖,凡是在台子下看热闹的人全被扔进了锅子里。箭矢就像盖子,强行扣在他们的头上。 谢尔和柳饮雪却是锅子里最不老实的两块肉。 他们二人合力反击,第一次合作就展示了非凡的默契,一人去引弓箭手放箭,另一人就去偷袭,如此来去几个回合,房顶上的弓箭手们开始慌乱,有几人甚至撂下弓箭要去近身肉搏。 苍然堂的最后一道箭阵防线都是射箭矢的高手,他们射箭虽然在行,但近战就显得有些生硬了。 谢尔轻轻松松的就割了两个近身而来的弓箭手的喉咙。 柳饮雪将一个弓箭手挡在身前当靶子,回头看了眼谢尔。 美人专注狠绝,一张艳丽的容颜真是老天的恩赐。 他转手将身前的尸体一抛,投身进了箭雨中,整个身子就像澎湃翻江中灵巧的大鱼,箭矢还未近身就被折断,被他刺中的人皆是一脸惨碧色,死相难看。 房顶下的邱生灭一脚踹起脚底下的一柄长剑,手持剑柄,内力一提,长剑飞向头顶空中,生生刺中一个弓箭手的胸口。 陆海生手腕酸痛,却不敢大意,只能提着剑努力挥舞。水酒儿一眼看穿他的窘迫,轻盈的身子在他身侧转了两圈,投向他周围的箭矢纷然落地。 水酒儿扬脸笑道:“陆生生,等你活着出去了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唉,想想要怎么还吧。” 陆海生这一次没有出言讽刺她,只是默默咬了咬牙关不语。 战秋狂赫然抬起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被他背在身后。 还真是……有些疼啊。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左臂伤口那里开始渗出斑斑驳驳的血迹来。衣服上原本已经干涸的血渍此刻又凭添了几抹新颜色。 伤口裂开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在谢尔与柳饮雪压住了房顶的弓.弩手,不然还真是有些不好应付。 周遭冷兵器相撞之声渐渐的沉去,越来越多的人上房砍人,弓.弩手一个接一个的被砍死了。 暮泉脚下瘫软,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他的身上挂了几处箭伤。虽为辛凝凝凭白挨了这么多箭,他心里却有股无怨无悔的执拗,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虽然谢尔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甚至比辛凝凝还要艳丽几分,暮泉却更喜欢娇滴滴的辛凝凝,谢尔这种冰山美人不是他的菜。 如今所思所念之人已不在,他也就没理由再待下去,提起一股气力,他以剑撑地,一瘸一拐缓缓的走出了苍然堂。 谢尔从屋顶掠下却并不着地,几个起落朝着高台后面飞去。 陆海生看在眼里,提起脚也飞了过去。 这后面又跟着柳饮雪,水酒儿和战秋狂。 几人在苍然堂后面的花园内停下,空中飘荡着不知名的花香,地上有一串血迹。 柳饮雪俯身摸了摸,血迹已经干了。 谢尔追到了假山之后,那里有一道矮门,就像天然而成一般嵌在石墙之后,岿然无声。 她提起双剑,内力卷在剑刃上,“铿铿”两下之后…… 众人一脸默然。 柳饮雪道:“我来。” 本着不能在美人面前丢脸的决心,他几乎提起了全身内力朝着小门排出了一掌。 “轰”的一声,只听到掌风的潇然之声,那道门依旧无恙的紧闭着。 谢尔的怒气已经顶到了脑门子上了,她扭头看了眼战秋狂,战秋狂摊了摊手,道:“你看我做什么?丢的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谢尔本意是看他是高手,却不好开口喊他帮忙,只能用眼神求助,谁知战秋狂这么不给面子。 恼羞成怒的她飞快咬了下下唇,手里的双剑划过长空,招呼都不带打的就向战秋狂砍了过去。 战秋狂挑了下眉头,蹦起脚来。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晃晃而来,白练如电,只轻轻一卷就缠上了谢尔的双剑。 邱生灭手里架着软剑,急切的朝谢尔道:“侄孙女,别急啊,让我看看再说。” 谢尔一瞪眼,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喊出来:谁是你侄孙女!?话到了嘴边,瞧见来人是邱生灭,又怔怔然的把嘴给闭上了。 再怎么说也是位前辈,大呼小叫的就太没礼貌了。 战秋狂第一次显得特有诚意,从旁介绍道:“这位是绝冥神指邱生灭邱老前辈,与谢老爷子是挚友。” 谢尔微一点头:“原来是邱老前辈。” 邱生灭摆了摆手,上前去查看了那道小门,没多时就回来了,对着谢尔道:“没用的,这道门以内力是震不碎的。” 谢尔急道:“那就用火烧!” 邱生灭摇头道:“你可听说过百年炼?”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1 谢尔蹙眉不语。战秋狂扶着自己裂开伤口的那条胳膊,笑了笑道:“真是下血本,我听说百年炼可是价格不菲的极品材料,这哪是道门啊,简直就是坨黄金。” 谢尔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却在看到他手臂的那一瞬收回了嫌弃的眼神。 邱生灭道:“后生老弟,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吧。” 怪不得他不愿与屠昀司交手,原来是受了伤。 谢尔将双剑插回剑鞘,回过身恭恭敬敬的朝邱生灭行了个礼,又问道:“邱老前辈可知这道门通往何处?我要怎样才能找回我妹妹?” 邱生灭思忖片刻,手指在空中弹了弹:“此处是苍然堂的地盘,不如抓个苍然堂手下问问?”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知道。 陆海生也焦急道:“现在往哪儿去抓苍然堂手下啊?死的死跑的跑……” 陆海生的话还没说完,谢尔恶狠狠的打断他道:“你还说!要不是你冒冒失失的,阿眸会失踪吗?” 水酒儿第一个替陆海生抱不平,道:“喂,我虽然掳了她,我又没虐待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连根头发都没少,再说了屠昀司要我将她一路带回,并不是要害她啊,你急什么急?发什么疯!?” 谢尔一脑门子的怒火正愁没地方撒,水酒儿撞上门来,她也不客气,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我第一次听说拐走了别人家的妹妹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管那个姓屠的是什么目的,当年的旧事我还没跟他算账呢!找不到他,你也别想走!” 她“哗啦”一声又将双剑拔出,再次架到了水酒儿的脖子上。 水酒儿冷笑一声,话却是对着陆海生说的:“哼,陆生生,你这个师姐原来这般不讲道理,简直就是个泼妇。” 陆海生张了张嘴,却是很为难,也不知要说什么。 许久没说话的战秋狂突然出声道:“谢姑娘,我知道你寻妹心切,但眼下这门打不开,短期内又配不来钥匙,此事急不来的,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谢尔动了动眼皮,听了这么久,战秋狂终于说了句人话。 战秋狂能耐着性子跟她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哄着她到沈辰那边去。 谢尔沉思良久道:“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你随我先找个地方,等我疗完伤咱们再议。” 谢尔冷笑:“你受伤关我何事?有这个时候我不如自己去找人来得更快些。” 她抬脚推起水酒儿就要走。战秋狂几欲张嘴,邱生灭却快了他一步,道:“谢姑娘……” 这一次他没有再叫她“侄孙女”。谢尔心下惊讶,邱生灭这副模样极其认真。 “假若老夫说的话你愿意听两句,不妨先停下片刻,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谢尔微微颔首:“前辈请讲。” 邱生灭正色道:“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近些年江湖上都在传是屠昀司害了小谢姑娘,屠昀司亦无当面现身澄清,众人皆以为他练‘孤煞’是为防谢大侠寻仇……” 谢尔挑了挑眉,那意思好似在说“难道不是吗?” 邱生灭笑了笑:“就连方才他说明辛明明才是当年的罪魁祸首,那也是被辛堂主逼到话茬上才点破的,由此可见屠昀司并不是一个喜好对别人解释自己行为的人。依老夫之见,这类人才是最靠得住的。” 战秋狂在后面点了点头。 “他本可不必救小谢姑娘,只顾自己逃命便可,可方才在箭阵里他几次三番的为保护小谢姑娘而受伤,不知谢姑娘有没有看到呢?” 谢尔面色微窘,一时竟无话可说。 邱生灭依旧笑着:“谢姑娘啊,虽说关心则乱,但做事不可太鲁莽,很多时候机缘从身边溜走那是因为缺少了观察的眼睛。” 听到这,谢尔眼神微微一亮:“前辈可是觉察到了什么线索?” 邱生灭昂起头摇了摇:“没有。但假若你能沉下心来仔细想想,或许能有线索也不一定。” 谢尔手中的双剑蓦地放了下来。 水酒儿冷冷的看着她。 陆海生想起箭阵中水酒儿的挺身相救,心中生起一股惭愧之意。他不是不想帮她说话,只是师姐的命令更是不容违抗的。 他抬头看了水酒儿一眼,她已经飞速的给了他一记白眼,转身就走。 谢尔并没有拦她。 邱生灭见谢尔多少听进去了他这一番话,欣慰良多,抬头拍了拍战秋狂的肩膀,道:“年轻人,咱们有缘再见吧。” 战秋狂问道:“您要去何处?”问过后又觉得这话根本就是多余,极快的又加了一句:“前辈保重。” 邱生灭将软剑卷进了腰侧,大笑一声:“人生何处不相逢。”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几步就不见了人影。 谢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支吾了两声:“走吧,先去把你伤口料理好了再说。” 战秋狂挖了挖耳朵,这会儿又不急了,一脚重心撑地,一脚不慌不忙的点着,出言挖苦道:“呦?想通了?刚才不是还怒火攻心拔剑相向的吗?” 谢尔恶狠狠的瞪着他。 柳饮雪很适时的在一旁替她解了围:“这位少侠,我看你伤势不轻,还是快些去包扎为好啊。” 谢尔转身向柳饮雪投去感激一瞥,柳饮雪便笑笑:“谢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初次相见她对柳饮雪恶语相加,到如今他能这般客套恭敬,甚至还带了点君子之风,这让谢尔对他的好感度暴增,心内一暖,她竟绽放了个笑颜出来。 美人一笑,让人如同醉卧在春风不散的温香桃源,心旷神怡,爽心自得。 柳饮雪忽觉苍然堂这一行即便险象环生也值得了。 第33章 雪中的抉择 沈月昨天照顾沈辰一夜未合眼,此刻她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 忽然一声大响,门被人从外面拍开。她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战秋狂探着头笑得猥琐:“小月儿,有没有想我呀?” 沈月突然羞红了一张脸。 一双白皙的手一掌将站得歪七扭八的战秋狂推了进去,门后随即露出一张倾世佳人的容颜来。 战秋狂这个人!胳膊上流着血还不忘撩妹!简直是旷世禽兽! 陆海生在心内暴怒三连吼。他想到战秋狂和谢尔说话时的那副样子就来气,此人真是他的头号情敌。 不知情的陆海生却不知,真正的情敌此刻正躺在床上一眨也不眨眼的望着谢尔,原本失血惨白的脸此刻竟抹上了些许红晕。 战秋狂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辰这般痴情的模样,心里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2 没来由的冒出一个念头:自己这些日子也不是白折腾的。 战秋狂跟着战无遇隐居在关外一个叫角散县的地方,他跟沈辰也是在那里相识的。 沈辰的师父喜欢到处云游,沈辰大部分时候就是跟着他的师父到处跑,战秋狂曾经取笑过他:假若他把云游的时间多花一些在练功上,他的武功造诣大概还能提高一大截。 沈辰的师父跟战秋狂的师父也很投缘,他们二人也不去云游了,就在角散县住下了,这一住就是大半年。 有一日角散县闹起了采花贼。 战秋狂是个闲人,却不想惹闲事。战无遇比他还要冷血一些,两个人在角散县充当平民当惯了,自动忽略了自己身怀绝技这档子事。 沈辰眼里不揉沙子,他质问战秋狂怎能见着无辜女子遭难却坐视不理? 战秋狂那日正躺在摇椅上来回摆着,手中轻扣着一杯淡茶,他语调慵懒仿佛下一刻就能睡着:“我跟师父在外这么多年无非是想寻个清净的地方练练功,编编刀谱,一旦暴露了行踪就要重新再找地方,麻烦的很。我们又不像你跟你师父,喜好的就是到处游山玩水。我们年纪大了,得找地方养老。” 沈辰气得拂袖而去。 采花贼给县长家送了信,说要到他家“坐坐”。当夜沈辰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换了件夜行衣,蒙了面出门了。 他不得不承认,战秋狂的一番理论也是有些道理的。 能者多劳,一旦众人皆知你能耐非凡,总要有各种各样的事麻烦你帮忙,你不帮忙便显得你特别小气,配不上侠义之号。 这一路上沈辰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身份会暴露。 他却晚了一步。 一位年轻貌美的艳丽女子端立闺阁中,她手中的双剑凛然夺目。 沈辰一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冷艳的女子。 第二天,从众人的称赞中他得知这位倾城女侠名叫谢尔,是江湖上有名的“艳容双剑”。 艳容双剑和她的师弟在角散县住了些时日,其间帮着他们做了不少事。终于有天她要离开了。 那时沈辰的师父正在闭关,他要守在他身边以防不测,心事重重的他再次上门找上了战秋狂。 战秋狂正在院子里钻研新刀谱,战无遇在一旁闭着眼睛,呼吸深沉,似乎是睡着了。 沈辰蓦然道:“秋狂兄,我此生只想求你这一件事,假若你不帮我,我也不会怪你。但你若能帮我,我会记你一辈子,今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也会去闯。” 战秋狂扔下笔,双臂抱着后脑勺笑道:“千万别!我可不想被一个男人记一辈子。” 沈辰默不作声。战秋狂惊讶:“你认真的?” “如今我师父正在闭关。我求你帮我跟上一个人,无论她到了何处,麻烦你给我传个信儿,师父一旦出关,我马上会马不停蹄的去找你。” 战秋狂还未吱声,一旁的战无遇突然开口,眼睛却还是闭着的:“你就帮他这一回。他不是随口求人的那种人,既然开了口,那就是真有为难要紧的事。” 战秋狂垂了垂眼:“我可以帮他看护他师父。” 战无遇依旧闭着眼:“朝野动荡,百里城乃武林中流砥柱,会面临何等危难局势你比我更清楚,不然你也不会夜夜从噩梦中惊醒,难以入眠。秋狂,你该回家了。” 沈辰是个痴情男儿,他从见到谢尔的第一眼起就深深的爱上了她。虽然她从未正眼看过他,从未跟他说过一句话。 虽然到现在她才真的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开始打量他。 战秋狂赤着健硕的上身,一旁的大夫正帮他重新包扎着伤口。 沈月不敢回头,一张脸羞的直冒烟。 自打沈辰跟她透露了有意将她许配给战秋狂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直视他了。 她终究于那些江湖儿女不尽相同,她还恪守着女子最传统的三从四德。如今爹爹不在,长兄的话就是她遵循的唯一指令。 虽然她从心底不能理解这个战秋狂的所作所为。 战秋狂对谢尔道:“真正管你闲事的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他从关外管到了扬州还不死心,现在还想继续管。我跟你都说清楚了,别再冤枉我了,谢姑娘,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一口气讲完这番话只觉神清气爽,终于甩掉了这个大包袱。 沈辰真不愧是沈月的哥哥,脸红的功力如出一辙。 他害羞的支支吾吾:“谢……谢姑娘……你没受伤吧?” 沈月此刻倒不再脸红,她好奇的盯着谢尔看。 未来的嫂子可真漂亮啊!她就从未见过世间有这么标致的人物! 谢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抓了抓头,低声道:“我没事啊。你是谁?” 战秋狂“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道:“他是沈家庄的大少爷沈辰,这位是他妹妹沈月。沈书明沈大能耐你总知道吧?跟你爷爷是挚友。” 谢尔了然的“啊”了一声,之后复又沉默了。 陆海生终于恍然大悟,合着他的情敌不是战秋狂,而是这个沈家大少! 他掂量着眼前这个躺在床上削瘦的男子,看起来更像个文弱书生,一副不胜武力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胜算大了许多。 谢尔见他神游出天,一把推过去,陆海生被推了个趔趄,还未站稳,谢尔已经劈头盖脸的吼了过来:“赶紧想想怎么去找阿眸!” 沈月被她吼得浑身一震。 这未来的嫂子……怎么这般凶悍? 战秋狂挖了挖耳朵,道:“才收敛没多久,真是本性难移。” 谢尔白他一眼,道:“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你的计划呢?” 战秋狂摊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办法了?我只是说从长计议为好。” “你……” 沈辰抬手打断了下一秒就要拔剑的谢尔,声音还有些虚弱:“谢姑娘,敢问是何事?你方才说要找谁?” 谢尔瞥了一眼沈辰,见此人不过一个病秧子,也不指望他能出什么主意,便有些没好气的回道:“我妹妹被屠昀司劫走了。” 沈月微微一愣,沈辰沉吟道:“江湖中无人知晓铩羽门在何处……不过……” 谢尔本有些意兴阑珊,听到后半句又支起了耳朵。 沈辰看她着急,赶忙解释道:“沈家庄的暗桩曾打探出过铩羽门位置所在,不过依旧还只是个模糊的方位……” 谢尔大喜:“模糊的方位也好!我照着那个方向寻去,如果快的话定能截下阿眸!还请沈公子告知!” 沈辰一时就又有些羞赧,低声道:“谢姑娘直呼我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3 沈辰即可……不必这般客气了……” 谢尔点了点头,沈辰道:“谢姑娘沿西北方向去,直至遂城外,沈家庄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些。” 谢尔追问:“要入城吗?” 沈月忽然出声:“铩羽门能如此掩人耳目让武林中人无人探查到所在地,定不只一个藏身之处。所谓狡兔三窟,就是如此吧。” 谢尔虽然脾气暴躁易怒,但也知道行走江湖的基本规矩,她向沈辰微一抱拳说了句“多谢”就要出门。 陆海生紧随其后,沈辰急的从床上爬起了半个身子:“谢姑娘这是要去遂城?” 谢尔点头,神色始终淡漠:“阿眸失踪还没多久,我快一些应该能追上。” 沈月垂了垂眼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她自然能看出沈辰的心思,他想等伤好后陪谢尔一起上路找她妹妹。 谢尔却等不了。沈辰更不能勉强她。 沈辰一脸的落寞。 战秋狂忽道:“谢姑娘啊,我本不想打搅你的积极性,但我真的很想问你,倘若你找到了屠昀司,他不愿放人你又要怎么办呢?” 谢尔秀眉蹙起,刚张了口,战秋狂已打断道:“别告诉我你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别的先不说,就说眼前的,你武功能敌过辛苍辛堂主吗?” 谢尔闭口不语。 “屠昀司能杀得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将碎冰断魂掌练到二重的高手辛苍,你若对上他,打算以什么相抗?春晖剑?‘孤煞’外功剑法有多狠多刁你又不是没看到……” 谢尔忿忿的打断道:“那你说要怎么办?你若没别的主意就趁早闭嘴,我即使没胜算也不能看着阿眸被他带走而坐视不理。” 战秋狂突然笑了,灰色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我确实有个主意。” “快说!” “我本来也是想要北上的……”他搭着一双长腿到桌子上,桌上的果盘震了一震“我有我要处理的事,咱们虽目的地不同,方向却是大致相同。你等我几日,咱们一起走。这样的话倘若非要用武力解决屠昀司,有我帮你胜算还大些。” 谢尔很困惑:“为什么还要过几日?你伤在胳膊又没伤腿。” “我要处理的事是必须带着我兄弟的。”战秋狂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沈辰“要等到他能下床。” 沈辰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沈月心中涌出一阵感激:原来哥哥说的都是真的,这位战大哥果然很讲义气。 谢尔抬了抬眼扫过沈辰,又转了头看了看战秋狂,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后她点头:“行,就等你们几天。” 谢尔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考虑。 她心里一直对屠昀司抱有敌意,不仅仅是因为谢眸。 早在几年前,江湖上有个与她交好的“包打听”。 “包打听”本人就姓包,是个邋遢不讲卫生的年轻男子,他身上的衣服恐怕有一年没换过,到了冬天就在外面罩一件袄子,到了夏天就把衣服再脱一件只剩单衣。 他很喜欢谢尔。 那个时候的谢尔还是满脸婴儿肥,眼睛是像谢眸那样的细长凤眼,外貌并不是多么出挑,性格还冷冷淡淡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包打听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 有一日包打听寻到了她,跟她偷偷说了一件秘密的事。 “小尔,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杀害你父母的仇人,我打探到有一人知道当年这件事的经过。” 谢尔大惊:“谁?” “铩羽门门主屠羽。” 谢尔有些不可置信:“你这消息哪儿打听来的?可靠吗?” 包打听得意的笑道:“哪儿打听来的我可不能告诉你,我就靠这个吃饭了。不过你放心,你在意的事我都是用心去办的,绝对可靠,不可靠的话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没多久包打听的脑袋就真的被人给割了下来。 谢尔怀疑是铩羽门的人听到了风声来灭口的。 谢眸十四岁那年正是叛逆时期,谢尔说什么她都反着来,有一日谢尔气急,口不择言:“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我的事你分担过吗?你这么有本事去找杀害父母的仇人啊!去找铩羽门的人啊!” 谢尔那个时候满江湖的跑来跑去打探铩羽门的所在地,几乎快要找疯了。 谢眸呆了呆,一言不发驾马跑了出去。 谢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屠昀司,更不知她跟踪了他多久,久到她深深的爱上了他。 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雪,那是沂怀谷之难前谢尔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妹妹。 谢眸满头银白,她冻得鼻头通红,小脸却煞白。 “姐姐,我会隔段时间给你发个信号弹的,不会让你离我太远。” 谢尔心中一阵莫测的惊慌:“你要去哪儿?” 谢眸却不回她,只是笑了笑,那笑在一片银白中显得格外苍凉。 “你总说我不懂事,不懂为你分忧,我想告诉你我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以后还会学着照顾别人。” 谢眸的眼中一片流光闪过。 “江湖中不只有艳容双剑……总有一天也会有属于我的名号。” 心怀志向满满,一腔抱负情怀的她头也不回,小小的身影融化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幕中。 这之后的另一个谢眸一直想不明白,倘若当年的她不会死,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第34章 异类 正因为当年的事让谢尔无法释怀,她总觉得与屠昀司一见必定会拔剑相向。 春晖剑法与孤煞剑法也总会有相对的那一日。 那个邋遢的包打听总会冲她傻傻的笑,很多年后,他的那张脸还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相信他不会骗她。 屠羽一定是知道什么的。或许他本人就与她父母的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间医馆后的院子里房间倒是不少。 谢尔从另一间屋内偷偷溜了出来,月光在她窈窕的背影后勾起一片银光。 她蹑手蹑脚走出一段路后,忽而施展轻功飞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黯淡天幕中。 战秋狂一只长腿露出在树枝下耷拉着,他轻轻勾了勾唇角。 唇形长而薄。 笑意却很冷。 第二天一早陆海生的尖叫声差点挑起房盖。 “师姐走了?!!为什么不等我!!” 谢尔最开始答应留下说明她是真的考虑过与屠昀司对战后的各种可能性。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打不过屠昀司的。战秋狂及时示好给了她台阶下,她也确实很想与他联手。 沈辰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4 满脸的落寞:“她终究还是走了……” 陆海生来回踱着步:“为什么连我都不通知?甚至连封信都不留?!师姐真的是走了?会不会被坏人掳走了?” 沈月大惊失色:“真的吗?难不成是铩羽门的人?” 战秋狂抓了抓头:“别乱猜了。她是自己走的,昨晚我亲眼看见的。” 沈辰直起身子差点滚下了床:“你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啊?” 战秋狂垂下手,嘴角边勾了抹苦笑。苦笑不为谢尔,只是为了自己兄弟的这一片痴心。 “辰老弟,她想走为何不能走?你忘了么,她昨天本来都答应留下了。” 沈辰痴痴的喃喃:“我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既然答应了为何还要走?” 战秋狂摇了摇头:“答应了是当时的想法,要走是再次考虑后的结果。以她的性格,能做到‘考虑一下’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哪是说改就改的?” 沈月忽而点头:“谢姑娘与她的妹妹早年失去双亲,多年彼此相互支撑依靠,姐妹情深,不管后果怎样,她都不能放着自己的妹妹置之不理。” 战秋狂伸手点了下沈月的头:“胡说!谁也没说不管她妹啊,都是她自己太心急了!我看啊她早晚有一天要因这火爆性子吃次大亏。” 沈辰急道:“那怎么办?” 战秋狂道:“不吃亏怎么长记性?我还盼着她早点吃亏呢!” 陆海生气急败坏,他武功没战秋狂高,嘴皮子更是没他溜,只能在心里把战秋狂祖宗八代骂了个一百二十遍才算解气。 师姐就这么一句话不留的走了,难道自己在她心里就这么没有地位? 陆海生委屈到极致,他扁着嘴忍着泪,把自己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沈月善解人意,她轻拍了拍陆海生肩膀,陆海生就差点被她拍出眼泪来。 沈月道:“你也别急着去找你师姐了,过阵子跟我们一起走吧,人多路上还有个照应。” 锦衣卫副指挥使侯不空让战秋狂给宰了,再过段时间这个消息就会传到金陵,再过不久,沈月又要再次面临危机了。 沈家庄让人给趟了,沈书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的她与哥哥真是漂泊在外的两根孤草,无依无靠。 沈辰好容易跟谢尔搭上话,他肯定很想跟着她到遂城。沈辰不好意思说,沈月便替他递了个坡:“哥,等你伤好些,咱们就去遂城。” 战秋狂心如明镜,笑了笑:“辰老弟,你有这么个好妹子可真是让人羡慕。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不忘帮哥哥追嫂子。” 沈辰并不顺坡下:“月儿,秋狂兄说的不错,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你的安危,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先躲躲吧。” 沈月粲然一笑:“能躲到何处?能躲一世吗?哥你糊涂了,这世上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沈辰脸色凝重。 “既然没有,那不如紧着眼前想做的事去做吧。其他的事顺其自然。” 战秋狂笑道:“好个顺其自然啊,反正我也不能丢下你们不管,这话究竟是该我说才对。” 沈辰神色莫测的望着战秋狂。战秋狂被他看得直发毛。 他觉得,是得找个时间跟他这位好友聊聊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问题了。 脚下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节奏的步伐,倒也不觉得累。 黑暗中待得久了,又因长时间没有合眼,谢眸的眼皮酸涩不堪,眨了眨眼便有眼泪泛在眼角。 她凭直觉推测此时应是午夜了。 人的思维会随着身体行为而发生变化,不说话又单调重复同一动作的谢眸,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想到了一件事。 “沈书明家的暗桩探听到你人在金陵,可这之后你怎么会到苍然堂的?沈家庄的消息是假的吗?” 其实谢眸并不是一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亦懂得察言观色,屠昀司这么久没有再说话,她是很不想引他发言的。但是沈书明在画舫上的临危托付,以及到现在也不知沈家儿女的安危,这两件事纠葛的缠绕在一起,搅得谢眸心绪不安。 她也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 谢眸大大方方的问出来,丝毫没有小女儿家故作矫揉造作之态,这种坦坦诚诚的作风是她前世带来一直没刻意隐藏改变的。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屠昀司越会自责。 原本那个活泼伶俐爱笑的小姑娘,经历了一番痛彻心骨的磨难,如今变得这般淡然,带着股与她年龄不相协调的透彻。 屠昀司原本努力克制自己安稳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他就是做不到对她无动于衷。 “沈家庄有内鬼的事你知道吗?我在金陵的消息是他们故意透露给沈书明的,根本就是个假消息。我人一直在苍然堂附近,伺机而动。” 谢眸点了点头。 沈书明聪明反被聪明误,诱骗锦衣卫编造假消息,最终真消息成了假消息,假消息反而成了真消息。 她脸上那副沉着的表情一下就戳中了屠昀司的神经。 他忽而猛然擎住了她的腰。 谢眸不敢吱声,只是任由他搂着。他这才微微找回了一丝安全感。 两个人又走了很久,屠昀司突然道:“这条地下的密道是尤心然父母死后她命人暗中挖的,她生怕自己将来有天也会遭遇不测,造个密道也好有个逃生之所。那些当时挖密道的人都被她秘密杀害处理了。” 谢眸只觉脚下路在向上攀爬也越来越不好走,就像踏在崎岖的山路上,她伸手扶了一把屠昀司,问道:“你可知道出去以后是哪里?” 屠昀司摇了摇头,语气却轻松了许多:“应该是快到尽头了。” 这条路的尽头处又是一道百年炼制成的矮门。 屠昀司手里的蜡烛燃光了,他吹开火折子仔细在这道门的周遭照了许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锁眼。 他将那把钥匙插了进去。 谢眸突然有些紧张,按道理来讲,这道门也算是有些年头了,又不是经常使用,开关全凭一道锁,这个节骨眼上,万一钥匙失灵怎么办? 难不成再原路返回? 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咔嚓”一声,钥匙还在锁眼里,屠昀司没去推门。 谢眸吓坏了,难不成所想成真了?“不会是钥匙断里面了吧?” 屠昀司竟然笑了,他轻声一推,门开了。 他的那抹笑就融在了月光之下。 这是第一次,谢眸看到了他真正的笑颜。 门外是绿水缭绕的林子,夜风带了些许凉意从身下矮门灌了进来,有股淡淡的山野气息。鼻边嗅久了地下腐味的谢眸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5 顿时就振奋了很多。 纵然已是后半夜,外面的月光却亮的晃眼,谢眸在踏出门的那一刻还是揉了揉眼,她透过手指缝瞥了眼屠昀司,温柔的夜幕中他笑得像个孩子。 他是冷峻严肃的,这样的男人笑起来如此纯净如初,她的心头就像被小针飞快的扎了那么一下,疼痛虽然一瞬即逝却历久弥新。 屠昀司转身看了看那道小门,谢眸也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门是嵌在山石之上的,经历过岁月的腐蚀早已分辨不清轮廓,即使仔细观察也不甚明显,巧夺天工如浑然天成。 屠昀司极其不舍的轻轻合上了那道门。 这是一道单向门,若想进入地下墓穴只能从苍然堂进。 辛苍死了,苍然堂如今树倒猢狲散,今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不知这道百年炼还能伫立多久。 毕竟随着时代的飞逝,总会有更好的材料能被造出来取代百年炼。 屠昀司从怀中摸出两本软塌塌的旧书,那是他从地下箱子里翻出来的。 《溯游鞭法》。 珍贵材料能被取代,更何况是武功秘笈呢。 谢眸不自禁的就想到了“孤煞”。 屠昀司眼眶下的黑色阴影在夜色里逐渐淡去,眼波柔柔,这样的他看上去不那么惊骇,就显得人畜无害了许多。 “‘孤煞’是屠家秘传秘笈吗?” 她没有多想就问了出来。 屠昀司面色平淡:“是。” “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这之前没有听说过这本秘笈的历史?” 谢刃霜的手札中对“孤煞”只简简的一句带过:内功共十重,剑诀三十二招。手札中亦无记录有谁练过此秘笈。 这话问出口,屠昀司的脸又冻成了冰坨,额角边乌筋突突跳了两下。 谢眸心里一惊。 屠昀司对她的深情之下似乎暗藏隐忍。 她之所以能分辨出这种情绪,只因过于熟悉。 她想起前世拿到确诊结果的那天,她也是带着这样一种情绪翻开了男友的微信,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被确诊得了癌症,虽然是可以治愈的那种。 最终她也没有通知他,只说要出差,在亲属的陪伴下做完了手术,住了一周的医院。 她的眼眸透过屠昀司,像看向了遥遥的往昔。 即使有隐忍,却也有更多的不忍。他轻轻的叹息一声,借着月光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了个清楚,与此同时他拥住了她,再一次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霸道且不容置疑的撬开了她紧闭的牙关,掠夺着她口中的温度与柔软。 夜风凉凉的吹来,谢眸在半眯起的眼中看到了远处的河流如条玉带,缓缓流淌向苍翠郁葱的林后。 片刻后,屠昀司轻轻放开了她。 被他侵略过的唇瓣红润微湿,她稚嫩的脸庞因此凭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我去取些水来。你不是渴了么?” 谢眸摇了摇头,随后径直向河边走去。 河岸边,她蹲下身,轻轻掬起一捧水送到了嘴边。 屠昀司在她身后哑着嗓子问道:“你生气了?” 她顾左右而言他:“有些困,想睡一觉等醒了再走。” 屠昀司微微沉默,却还是回了个“好”。 如果说在地下洞穴内她是因为环境限制及试探底细等因素而不敢反抗他的那个吻,那么此刻在地面之上他再次亲了她,她确实是想给予他一些警告的。 直接表达出不满可能会激怒他,那就只能以冷漠反击了。 这处林子里随时可听到野兽的嚎叫,回荡过来带着一种阴森感。屠昀司恍若未闻,他找了处树下的空地,带着谢眸坐下倚靠在树干上。 谢眸刚闭上眼睛,就听他在耳侧说:“明日我们找大路走,就能辨别方向。” 原来他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谢眸早就饥肠辘辘,只是与填饱肚子比起来,她更想睡觉。睡眠不足会让她情绪暴怒无常,她可不想在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屠昀司面前失去对情绪的把控,那样无异于自取灭亡。 她迷迷糊糊的很快就要睡着。屠昀司见她不再警觉,伸出了手臂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会怕我……”屠昀司喃喃自语“你怎么能怕我?” 我为什么不能怕你?谢眸在半梦之际冒出这个疑惑。 毕竟这个世界里只有我这一个异类。 第35章 家族叛徒 “莫停留”内,谢刃霜坐在柜台后敲着算盘。 继小李子之后上工的这个小伙计年纪轻轻,却极有眼色。做事利落,说话沉稳,谢刃霜给他涨过两次工钱。 此刻他却匆匆忙忙从门外跑了进来,一溜烟的到一旁倒好了一壶“千日醉”。 谢刃霜心生疑问却没出声,伸手给桌上摆着的一只鸟笼里加了些鸟食。 那只鸟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就在此时门外步进一个挺拔的一身黑衣的中年汉子。 他手中提了把很罕见的武器。 一把大号的剪刀。 剪刀只有普通佩剑的一半大小,通体泛着银白色的冷光。 他走进“莫停留”后就在门口坐下,旁边几桌的人收敛了目光,各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茶杯,好似杯中盛着金子一般。 黑衣中年人嗓音嘶哑,喊了一声:“上酒来。”伙计就已迎到他面前,将“千日醉”递了上去。 他很是满意:“不错。” 黑衣中年人微抬头看了眼挂在账台之上的价格牌子,从怀里掏出银子甩在桌上,抓起酒壶并不倒在杯里,而是顺着壶嘴仰头灌了下去。 之后他站起身子,扫了一眼谢刃霜。 谢刃霜依旧垂着头打着算盘。 黑衣人没有说话,扬着头迈出了门去。 伙计道了一句:“客官慢走”,收起了桌子上的银子。银子才抓在手上,旁边一桌人就出声道:“那不是洛酩酊吗?” 谢刃霜在账本上写下一笔,转手接过了伙计递上来的银子。 谢刃霜问他道:“你怎么知道他要喝酒?” 伙计笑了笑:“昨儿个在店里听到有人在说,剪烛鬼影洛酩酊这些日子就要赶到扬州继而北上,他们说他使一把大剪刀,渴了只喝酒,性子又阴晴莫测。我在门口站着时远远就看到他朝这边走,就立马进来先准备好了。” 谢刃霜点了点头。 桌上几位茶客就在讨论。 “据说洛酩酊是得了楼心月命令来的,是为了什么事啊?” “嘘!小声点。楼心月在朝廷那都销了名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6 两个人的声音就真的小了下去。 伙计很是好奇,他转头看了看谢刃霜,谢刃霜也不避讳,直言道:“被斩首的那个是个冒牌货。” 伙计惊讶一声:“楼心月没死?” 谢刃霜笑了笑:“楼心月是胡堃手下如今的两大高手之一,他怎么会舍得她死?江湖人谁人不知?这不过是你不说我也不提默契罢了。至于得了何令……”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听了半天,最重点的地方他不知道!伙计顿时泄了气。 侯不空秘密为胡堃办事,胡堃怎么会透露出一丝一毫?即使侯不空死了,也不能死于战秋狂的一刀毙命,胡堃早就为他想好了冠冕堂皇的死亡理由,为的就是隐藏他要抓沈月的事实。 侯不空之于胡堃,不过死了一条狗,他还能再找千千万万的人来抓沈月,最掩人耳目的方法就是找江湖中人来。 死了就是江湖纷争,怎么会查到朝廷上去? 战秋狂咬着一枚水气十足的梨子,顺手抹了抹汁水朝旁边一甩,梨子汁溅了一旁的陆海生一脸。 陆海生怨念的擦了擦自己的一脸汁水,转过了头去。 马车的轱辘声碾在大道上,一圈一圈,催人入眠。 沈月从一场好眠中醒来,沈辰依旧还躺在一旁睡得正酣。 她撩开车帘朝外望了望,战秋狂侧倚在门帘旁,百无聊赖的驾着马。 出于好心,她探出了头,小声小心翼翼的问道:“战大哥你累不累啊?不如换我来驾会儿?” 战秋狂怎么好放过这个耍流氓的机会,他立刻换上一张无耻的笑脸:“如果小月儿能亲我一口,我就不累了。” 沈月憋红了脸,想嗔怪又说不出口。陆海生冷笑一声:“你这厚脸皮的功力可真是练的炉火纯青。” 战秋狂不以为耻:“自然,如果你能练到我这种水平,你那个冷艳的师姐可能也不会一声不吭扔下你一个人就走。” 陆海生虽早知自己耍嘴皮子功夫斗不过战秋狂,可总是不长记性,这一次依旧吃瘪,他竟不再怄气,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概我没这个遗传因子,这辈子都学不会撩妹了。” 战秋狂好奇,忙问:“这是什么词儿?遗传因子?撩妹?什么意思?” 陆海生这一路都被他压榨,此刻终于找到了些能降得住他的东西,昂了昂头:“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战秋狂威胁道:“你若不说,我就把你随地撒尿的事告诉你师姐。” 陆海生:“……” 沈月的脸憋得更红了,似乎是想笑偏偏又不能,只得捂着嘴,从鼻间哼出了两声抑制不住的轻声。 陆海生快要被这个混世魔王气死了,俊脸扭曲的变了形:“我那不过是……太急了……你!不准说……” “那你就告诉我啊。” 陆海生瞪了他一眼:“这些词儿都是小弟发明的,你若真好奇就等找着她亲自问她吧。” 战秋狂挑了挑眉,谢眸? 他还以为她只会揣着明白扮无辜呢!没想到竟然也是个有趣的人。 战秋狂确实是有些累了,这些天他日夜不分的赶着马,还要留心胡堃有没有再派人来抓沈月,眼底已经熬出了青色。他开玩笑的时候还能逞强的伪装几分,一旦安静下来,那股倦意就像海潮般席卷而来。 陆海生虽然不是很喜欢他,却毕竟是个单纯热血的少年,此刻看到战秋狂露出疲惫之色,也不免提点了两句:“想睡觉就别硬撑着,等下滚到车轱辘底下去。” 战秋狂笑了笑:“我要是滚下去第一个不忘拉着你。”说话间已经挑了车帘子,将缰绳扔给了陆海生。 马车内,沈辰已经醒了过来。 战秋狂嘴边依旧带着笑:“外面那只鸟,都怪你叫声太大,吵醒了我兄弟。” 陆海生隔帘咒骂:“你才是鸟!” 沈辰从马车内坐起身来。这车里容纳两个人是正好的,容纳三个人就有些挤了,因为战秋狂离得太近,沈月的脸再次“腾”的红了起来。 沈辰先是看了看沈月,又对着战秋狂道:“我身体好多了,伤口也都在愈合,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沈月蓦然间拉住沈辰,低声说了一句:“哥你歇着,我出去。”另只手挑了车帘就钻了出去。 沈辰心事重重的样子,战秋狂倒是毫不在意,有人出去他乐得清静,立刻伸开了两条大长腿倚靠在了马车的一角闭起眼来。 沈辰本想给妹妹营造个私人空间培养感情,没成想这两个人谁也不领情,他索性也带着闷气闭起眼来。 没过多时,战秋狂的声音闷闷的传了过来。 “辰老弟,你有事就快说,别学你师父一样赶路八里地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有了他这番下台阶的话,沈辰安心许多,他忽而凑到战秋狂眼前,身前的热气直撞战秋狂头顶。 战秋狂骇得一脸惊恐:“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沈辰贴着他小声的道:“我问你,你觉得我妹妹……月儿怎么样?”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战秋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挺好的啊,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温婉可人,秀外慧中……”战秋狂搜肠刮肚,把他知道的成语全都用上了,随后挠了挠头“困了,你能从我身上下去让我好好睡一觉吗?” 沈辰不动,保持着车咚的姿势,沉着更低的声音问:“那,如果我想把她许配给你……” 战秋狂瞪圆了一双大眼,十分惊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沈辰确实一脸正色的。 战秋狂眼中不羁尽散,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事,过往的那些点滴迎面扑来,结成一张理不清的网。随后他自嘲的笑了笑:“承蒙辰老弟你看得起我,只可惜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沈辰瞠目:“你为何这样想?若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想不开……” “与刺客组织勾结盗取自家刀谱……”战秋狂打断了沈辰的话,灰色的眼珠蒙上了一层白雾“是因为嫉妒自己的哥哥有资格继承鲲鹏刀法传人之位……百里城的叛徒败类。” “秋狂!那不是你的错!” 战秋狂扭过了头去:“我累了,睡了。别再来打扰我了。” 这之后车厢内归于平静。 沈月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她的脸在渐行远去的层叠矮山的一片黛色中又显得格外落寞。 陆海生努了努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作为一个女儿家,还有什么比被人当众拒婚更丢人的事呢? 按道理讲,沈辰真是将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7 方方面面考虑的井井有条。沈家庄破败没落,战秋狂身在世家只有虚名,他跟沈月确实是门当户对的一对。 如今胡堃对沈月的特殊能力毫不死心,战秋狂一直这样跟着他们总归名不正言不顺,若战秋狂能跟他们成为一家人,那么保护沈月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只可惜,有人不上套。 人在飘忽的半梦半醒间,谢眸的话格外清晰。 她擎起一杯“缱绻”,轻扬着微醺的脸颊,淡淡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讽刺:“……凡是说他是败类的人,那是他们自己也有问题……” 战秋狂在梦里竟然笑了。 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武林败类又会怎样呢? 看来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 出山林的路比他们想象的更好找。 他们一早上路,中午便出了林子,林外那条道路宽阔平坦,看起来像是官道。 屠昀司却说:“这是条常年累月被江湖人走出来的路。” 两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屠昀司本来想去抓两只鸟烤来吃,却被谢眸拒绝了。 她只想尽快出这片林子。 所以当她的双脚再次踏在这块宽广的长路上之时,她一直因保持警觉而小心翼翼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屠昀司贪婪的看着她的笑颜。 两个人在下午的时候进了路边的一个小茶馆。 屠昀司打听到前面便有驿站,到时可以买两匹马。 谢眸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几枚铜板,问他:“你有银子吗?” …… 两人身上所有的钱凑起来只够付茶钱和两个馒头的。 谢眸边嚼着馒头边想,大概这个屠昀司也是如战秋狂类的人物,脑子里没有银子概念,这种人都是在家不缺钱,出门又不少人伺候的主。 她突然就想到了信号.弹。 但屠昀司连苍然堂都是一个人来闯的,满脸绝世高手的狂妄自大,现在还会带手下出门吗? 正用茶水送馒头咽着,她听到一桌旁有人在小声的对话。 “……洛酩酊,北上……” 内力不足的她耳力也不够好,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她从腰间摸出小册子,翻到了一页。 洛酩酊,人称剪烛鬼影,武器为一把长剪刀,绝学:裁风。 这下面还写着一行令她心惊的话:此人与水凌波相熟。 屠昀司说过水凌波原本有意归隐,是她那个徒弟带着她搅进了这场局里,难不成…… 谢眸忽而合上小册子,低声问屠昀司:“洛酩酊是楼心月的人?他北上是什么目的?不是不抓沈家庄的人了吗?难不成是来找你的?” 看到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屠昀司的心头漫过一股满足感。 “不知道,不是来找我的。我跟楼心月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谢眸不死心:“这不会没原因的吧?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分析一下也可以啊!” 那股满足感就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烟雾一下就散了。屠昀司深深的运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男低音浑厚:“我,跟,她,不,熟。” 他这句话说完,周围的几桌人都静了声。 屠昀司因练“孤煞”有奇特的面部特征,稍微懂些内行的江湖人都认识他。更何况他还曾被锦衣卫“追捕”,画像在江南地带早已传开。 谢眸吃瘪,她撇了撇嘴,放下几个铜板在桌上,站了起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洛酩酊是来找屠昀司的。 第36章 疯娘 屠昀司从指间拔出了一枚扳指,换了一匹快马,又换了些干粮和水带在身上。 谢眸马术技能马马虎虎,两匹马未必有两人同乘一匹快。 他们在落日的余晖里告别了这条大路,融进了又一片长林。长林漫无边际,染血的红日落下后,爬上一轮皎洁新月。 谢眸在马背上昏昏欲睡。 风吹过的林叶间立刻就响过“哗啦”声,却没有吵醒谢眸。 屠昀司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能这样拥着她的时日不知道还能有多久?想到这,他又紧了紧双臂。 夜长无边,夜暖如潮。 少女的睡颜纯净剔透。 午间之时,他们再次踏上大路。 这样反覆来回,谢眸早已记不清几次在路上几次在林中。 屠昀司解马去找水了。谢眸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路边上,用一张大大的叶子遮在头顶,抓着水囊喝水。 这条路只有这一处歇脚的小亭,里面早就被路人占了个满满的。赶路的人大多都粗鲁虎莽,谢眸不愿跟他们待在同一亭檐下。 谢眸视角盯在他们来时的一条岔路上,不多时,就有一人从另一条岔路口骑着马朝着这边驾来。待那人走近,谢眸才看清那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一件被洗到发白的长衫,身后背着一个大箱。 这种箱子通常不是用来装书就是用来装药的。谢眸盖上了水囊,揉了揉太阳穴。 那书生打扮的人生得俊朗清秀,就是脸色不太好,白中带青,看起来像有什么不治之症。 他下了马,将马栓到树下啃草,只微朝亭子里看了一眼,就径直坐到了谢眸身旁,从箱子里拿出笔墨纸砚来。 谢眸的眼一瞬就亮了。 她伸手在书生眼前画了画,轻声问道:“我可以借你纸笔用用吗?” 书生方才并没有仔细观察谢眸,粗一打量只看到她穿着男装,还以为是个白净的男人,定睛一瞧,却是个唇红齿白梳着麻花辫子的小姑娘。 他声音带些不同于江南地带的口音,很客气的问:“可以。姑娘要写什么?” “写信。” 书生将箱子充当桌案,铺好纸,又去研墨,道:“若姑娘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写。” 谢眸本来就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说,他一点破,她便连连点头:“好!我想写信给我姐姐,就说我平安,一切都好,叫她勿挂念,让她一切以谨慎行事,万万不可冲动,正所谓来日方长……” 他刚开始写时并不觉得怎样,越写到后面越有些奇怪: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谢眸说着说着猛然停住了。 书生提着笔催促:“还有么?” 她没有回话,只是缓缓站起了身,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 他循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不远处树荫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男人,全身上下散发着股阴森森的寒意,此刻正紧紧的盯着她。 那人腰间的黑色长鞭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莫名诡谲。 谢眸垂了垂头:“不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8 用了。多谢。” 她跟着男人上了马,路过书生身侧的时候,男人凌厉的眼神一直没有放过书生。 直至二人打马走远,书生才复又挥笔添了行落款: 小妹小谢敬上。 凡到苍然堂一行过的人都知道,辛苍死于屠昀司的“孤煞”邪功,艳容双剑的妹妹小谢姑娘没有死,却被屠昀司掳走了。 渐渐的这个消息便开始在江湖中传开,直至传到谢刃霜耳朵里。 新来的伙计只记得他初到“莫停留”之时,是个白净净的小哥带他熟悉环境的,谁知后来这位小哥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小谢姑娘。 伙计问谢刃霜:“您就不急吗?” 谢刃霜摇了摇头:“现在的阿眸已用不着我担心,我相信她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阿尔啊……” 谢尔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恐怕更无法停下脚下的脚步,不管是怎样的难闯,她总要踏出那一步。 这是她的选择,他不想阻拦。 从白雾障晨到星野漆夜,行走在道路上的谢眸看过翠水浓林,旷路窄道。 不知多少天后,屠昀司带着她行到一处竹林。 满眼葱翠欲滴的绿,屠昀司在身后忽而深吸一口气,一脸的轻松惬意。 谢眸便知,恐怕离目的地不远了。 自上次写信未果,谢眸再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屠昀司也冷着脸并不揭穿她的把戏。 果然,地下墓穴里说的话都是哄骗她的假话,逢场作戏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利。 竹林渐深,她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似在耳侧时而似在天际,也听不清具体在讲什么,就像听一门生僻的外国话。 屠昀司嘴角带了丝淡淡的笑:“是我娘亲。” 莫飞花也是个内力过人的练家子,她从大老远外就能将隔空传音传到如在耳边轻语,这让谢眸有种猝不及防的意外感。 他们又行了一段路,最后停下。 竹林中隐约可听到溪水流动的潺潺声…… 和莫飞花的疯叫声。 屠羽命铩羽门的手下在竹林子里建了栋不小的竹屋,这在谢眸眼里看来,无异于在海边建造海景房,凡是可以靠选景栖身而造房子的人,都是人财。 人和财一样不可少。 莫飞花叫累了,此刻正在屋内缝衣服。 门外站了两个提剑的年轻汉子,皆是高大挺拔,一看就是使剑的好手。 两个人看到谢眸并不意外,甚至还主动打了招呼:“小谢姑娘。” 谢眸微微颔首,屠昀司道:“这两人是我手下,当年你也远远的打过罩面。” 打罩面的那个谢眸已经不在了。 那二人立刻自我介绍:“逐雁。”“飞星。” 谢眸不懂要行什么礼,本来下意识想伸手,手没抬起来,呐呐的回了一句:“你们好。” 所幸二人并不在意,略过她去回少门主的话了。 飞星看起来年纪更轻一些,他对屠昀司道:“门主近日都不在竹林。” 他说的隐晦,是因为当着谢眸的面不敢多提门中之事,没想到屠昀司却毫不避讳:“回遂城了?” 飞星一愣:“……是。” 逐雁比飞星年纪大些,也沉稳些:“我们已经听说了,辛苍死了,辛凝凝赵仲非不知去向。少门主,当时我们就劝过您要斩草除根,您这样放虎归山,是会养出祸患的啊。” 屠昀司冷哼:“一个赵仲非能翻的了什么天?别说他碎冰断魂掌才刚练到一重,练到二重的辛苍又如何?还不是死在‘孤煞’之下了?!” 逐雁只是摇头。 这时忽听屋里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夫人,您快把针放下……啊!飞星救命!” 谢眸抬了抬头,就见一个身着水蓝色短衫的少女从门内跳了出来,她身后几根银光闪射而来。 屠昀司脚一点地抱起谢眸已掠出一丈远。 飞星起身将长剑递出,蓝衣少女眼疾手快,提手抓住剑鞘,飞星再提内力,一把将她拉到了身旁。 那几根银针声势凶猛,插入门前竹子铺成的地板上,竟深入半个针身。 谢眸惊叹:好强的内力。 就有一个衣衫飘渺的女人从屋内飞了出来,冲着谢眸面门而来。谢眸被屠昀司提手挡在身后,他一个挺身,手中长鞭已出,溯游鞭法轻卷慢舒,柔柔的缠住了女人的柔荑。 女人笑嘻嘻的歪着头:“有客人来了为什么不请进来?” 屠昀司无奈:“娘,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针是用来绣花的,不是用来扎人的。” 蓝衣女子躲在飞星身后,一脸惊恐未定:“少门主,夫人学会这招儿还是在上次您提醒过之后,您若是不提醒,夫人可能还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飞星呵斥道:“蓝儿!怎么跟少门主讲话的?” 蓝儿扁了扁小嘴,委屈的不再出声。 莫飞花虽然年纪大了,却依旧一副少女容颜。谢眸暗暗揣测,这大概跟她神智不清也有些关系。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因为不为别人的事操心,也就活得更自在些,这样的人大多显得年轻些。 莫飞花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跟谢尔一样,都是属于明艳照人类型的。 这样的美人可以被人一眼从人群中望见,并且过目不忘,缭乱情丝。怪不得当年哪怕她疯了,屠羽也要把她娶回家。 莫飞花带着疯癫的笑看着谢眸,一只手伸过去要摸她的脸蛋。 屠昀司侧了侧身子挡住她的手:“娘,进屋去吧。” 莫飞花很听屠昀司的话,她抽了抽手,黑鞭就像被施了法一般轻轻脱落开来。 蓝儿看向谢眸,眼睛一亮:“小谢姑娘吗?” 谢眸点了点头:“你好。” “你终于来啦!常听少门主提起你的名字……”蓝儿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飞星一记爆栗。 莫飞花含着笑看着谢眸,笑容变幻莫测。 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精神失常的人总能捕捉到常人无法体及的东西。 蓝儿帮着谢眸梳洗了一番。 竹林里只有蓝儿和莫飞花两个女人,莫飞花身形更丰满些,谢眸便选了蓝儿的衣服。 谢眸身量比同龄少女都要高些,蓝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便也不是特别合身,不过好在她生的单薄,衣服虽短了却不小。 她在这里的三年,一年跟着陆海生披头散发,两年在“莫停留”梳着马尾挽成圈裹着帽子,是从来不知道怎么梳少女发髻的。蓝儿很是惊异,完全不能理解过去十七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蓝儿手小却巧,不多时就把她的半头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59 青丝挽成了个小发髻。 谢眸梳理着余下披散着的头发,从铜镜中望见莫飞花正坐在身后床上翻着什么书。 那本书泛黄破旧,谢眸不用看封皮也就知道了书名。 不知道什么时候,屠昀司已经把从地下墓穴里带出来的《溯游鞭法》递给了莫飞花。 莫飞花看得认真,就好像从没学过溯游鞭法,更好像在看一道圣旨。 失常人的眼里总能看出寻常人看不出的东西。 莫飞花忽然抬起头,从铜镜内定定的望着谢眸,轻声言道:“你想学我这鞭法吗?” 谢眸微怔,求助的望了眼蓝儿。 蓝儿低声:“你顺着她答就好,她不会真的教你的。” 谢眸点头,再望向铜镜里的莫飞花:“想。” 莫飞花扬声道:“要学溯游鞭法,有几个要点你要记好了。首先学鞭法不代表就是种下乘武功,人们都喜好舞刀弄剑,但鞭子耍的好,绝对不差于刀剑。” 她仿佛在等着谢眸表态似的,谢眸便只能点了点头。 “所以内息对习练鞭法是很重要的……等你拥有了能掌控溯游的绝对内息,鞭子在你手里可柔可硬,可为缠绕可为猛刺。” 谢眸竟然听得有些入神,不自觉的便追问:“还有呢?” “其次……”莫飞花突然愣住了“我再想想。” …… 门口响起屠昀司的声音:“其次,掌握溯游鞭的特点,一寸长短,一分进退都要懂得在何时收放。” 谢眸眼帘微抬,门口处的屠昀司也已换了一件新的黑色长衣,他挺拔略显瘦削的身影后是广袤无际的翠青竹海,春风挟裹竹香缭绕入室,他微眯起双眼,轻敛了口气,香气冲下心扉,淡雅恬静。 这股竹香再沁人,也不及她。 谢眸换上了件淡蓝色的薄衫,乌发侧挽的发髻如云,俏皮灵动,这身少女装扮好似将他带回了三年前。 可……这感觉又不尽相同。 依旧是圆圆的脸,细长的眼,只是如今的她带着漠漠然的疏离感,却偏偏就是这种感觉,更令人欲罢不能。 “你想学溯游鞭法?”屠昀司忽然向她伸出手臂:“随我来。” 谢眸跟着他出了木屋,逐雁和飞星依旧守在门口。 她与屠昀司一起投身入那一片竹林里。 “其实……是你娘亲问了我,我才……我并不是……” 屠昀司墨黑的眼瞳涌过一阵海潮般汹涌的情绪:“眸儿,行走江湖总要学些功夫防身,我不是总能陪在你身旁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他从腰间解下黑鞭,才轻松了松鞭子,谢眸已经回道:“我不想学。” 就算要学也是学谢刃霜的春晖剑诀,溯游鞭是他们家的秘笈,学了就更撇不清关系了。 屠昀司剑眉紧紧锁在一起,他的目光移到了谢眸身后。 谢眸正觉奇怪,就听耳边响起了莫飞花的声音:“早晚都是屠家的媳妇儿,现在不学,以后再学也好。司儿,不要给她太大压力。” 这句话中的内容令谢眸震惊,她一时竟忽略了莫飞花说这话时的语气。 从容庄重,还带着那么一丝的命令口吻。 谢眸猛然转过身。 身后的莫飞花嘴角带笑,衣带飘飘,一双眼睛充满神采。 第37章 杀人秘密 “夫,夫人……” 莫飞花伸手握住了谢眸的小手,又笑着抚过她的鬓角:“你就是眸儿吧?总算见到你了。” 神志清醒时的莫飞花美得更加夺目,谢眸不由得看痴了。 屠昀司在身后轻咳一声:“娘,溯游鞭法的秘笈我给您放在枕边了,您……” “我看到了。”莫飞花脸色倏然严肃了下来,随即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谢眸惊讶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如果不是看到莫飞花眼神中的焦距,谢眸一准认为她还是疯的,而且疯的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可她武功高深,又是个神志失常的患者,说翻脸就能翻脸,谢眸就像是案板子上的咸鱼,想翻个身都难,根本不敢提半个“不”字。 这家子人就好比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表面上平静无波澜,一旦爆发喷薄,能熔的你一根骨头渣子都找不着。 谢眸想到那日在路边没写完的书信,就算写完又能如何?她能指望一个书生涉身入武林江湖去帮她找艳容双剑吗? 怕是没睡醒吧?! 屠昀司脸色暗潮汹涌。谢眸心里一阵叹息,没想到真到了盲婚哑嫁的地步。 “娘……”屠昀司的声音低到轻不可闻“我不能娶她。” 莫飞花秀眉一蹙,尖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拗?” 谢眸傻眼了,这跟她想的回答不一样啊。 她还以为屠昀司会欣然点头,然后策划着去订日子,她甚至设想了屠昀司会说出“捡日不如撞日”这种话来。 他怎么就给拒绝了? 谢眸惊异的去看屠昀司,这一看更是诧异无比。 他低垂着头,甚至不敢回望她。只是飞快的扔给莫飞花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不会娶她的,我早就说过。” 黄昏渐来,泛旧的日光照在竹林中,竹影仓皇。 莫飞花轻轻叹了口气,抚过谢眸的肩头。 “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屠家对不住你了。” 说完,她也随着屠昀司翩然离去,一时间,寂静的林中只剩谢眸一个人。 天高水长,倦鸟归巢。 有一种荒诞感没过谢眸的心头。 她受屠昀司胁迫离开苍然堂,与谢尔陆海生分别,这其中也有部分妥协的意愿,如不然早在地下的时候她就会去盘算怎么联系谢尔,更不会半推半就的跟屠昀司一路奔波到这里。 她会这么做,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怕激怒他,其实若说到底,那是被他感动的。 她想过与他培养感情的可能性,这期间他可能会比较冲动的向她表达爱意,她甚至想好了一些拒绝的措词。 可还没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她就被人家给拒了。 谢眸站在静廖的竹林中一动不动,直到太阳下了山,蓝儿来唤她回去吃饭。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屠昀司爱的人根本不是她,他爱的谢眸早就死了。她又凭什么理直气壮的享受他带给她的柔情? 想到这,她的心绪突然豁然开朗,“嗷”的一声嗓子直冲云霄,一旁的蓝儿被她吓了一跳。 “小谢姑娘你……你没事吧?”蓝儿作势要去摸她的额头。 她挥了挥手,大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0 彻大悟后竟有些意兴阑珊,更是半分胃口都没有。 “蓝儿姑娘,我不饿吃不下,你们吃吧,我想睡觉。” 蓝儿眨了眨眼:“现在就睡啊?这么早?不然我陪你说说话吧?” 这倒是个贴心的好姑娘。不过也是的,能伺候疯婆子的姑娘怎么会不贴心呢? 谢眸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去吃饭吧。我是真的想睡觉,我这个人少吃顿饭没事,少睡半个时辰就浑身难受。” 蓝儿“噗嗤”笑出声:“那好,你去睡吧,有事喊我。” 她跟蓝儿在门前正欲分道扬镳之时,就看到屠昀司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前一言不发的垂着头。 想通了心事的谢眸忽觉尴尬,她觉得自己像个骗子。 心中有愧,她缩着身子一言不发的回房了。 屠昀司也没叫她,甚至连头都没抬。待她回了房间,他才问蓝儿:“她不吃饭吗?” 蓝儿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小谢姑娘吃不吃饭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问她这个局外人,不过少门主问话,她又不敢不答,便点了点头:“小谢姑娘说她想睡了。” 屠昀司叹息一声:“你去给她拨些饭菜送到房里。” 蓝儿是个耿直的姑娘,她昂了昂头道:“小谢姑娘说她不饿啊,她只想睡觉。” 能力的强弱能决定很多事,弱者无权要求太多,苟且偷生一日多过一日就是赚到。强者却可把握太多,大权在握,甚至操纵他人生死。屠昀司练了“孤煞”之后,便慢慢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多的人会怕他,若他想取一个人的性命,那人可以匍匐在他脚下将头磕破只求苟延残喘的活命。他已有很久没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了。 可现在,这种感觉从心底蔓延到了全身,令他几欲不能呼吸。 蓝儿察觉异常,忙问道:“少门主?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屠昀司摇了摇头。 自己当着她的面说出不会娶她这种话来,她该有多难过…… 三年前的她没羞没臊的每日追着他喊着要嫁给他,甚至在死前也念念不忘。 可如今,再次面对死而复生的她,他却还是不能娶她。 屠昀司右手紧握成拳,几日在外漂泊还未来得及修剪指甲,长出的指甲尖狠狠嵌入了手掌中。 他脚下不自觉的跟着谢眸来到屋外。 谢眸正要关门脱衣服,一团黑影飘到眼前,她差点就叫了出来。看清了来人,她又慌忙错开了眼神,低声问他:“有事?” 屠昀司抬起头,漆黑的眼仁浮成两团黑雾。 三年的时间,她伤透了心,大概也早就丧失了信心,对他不再抱有执念。所以她才会摆出一副漠然于己无关的表情来。 是啊,终究是自己让她失望太多次。 他忽而苦笑一声,转身奔了出去。 “笑”这个表情极少会在他脸上出现,即使只是苦笑。 即便他有再多难以言说的苦衷,始终都是与她无关的。她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外人。 她轻轻的阖上了门。 逐城内,人声鼎沸,正是早集之时。 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间溜入了深巷子里。他丝毫没察觉到身后跟了个轻盈的影子。 深巷有户人家,大门破败不堪。中年男子很有节奏的扣了扣门上的铁环,便有人极快的开了门。 他闪身进了门,眼前开门的那人立刻耸了耸鼻子道:“老张,你太不谨慎。” 老张微愣,开门人又道:“房顶上的朋友,今日日头足别晒坏了,还是下来吧。” 一个人影自他们头顶跳下,竟然是个女子。 女子戴了个带面纱的斗笠。 老张很是疑惑,但疑惑之外更多的是恐慌,他摸了摸袖口中的匕首,抬头问道:“哪路朋友?报上名号吧。” 女子声音清脆,恍若林间山泉:“我跟着你,是为了找你家主子。”她忽而撩起斗笠上的白面纱,露出一张倾城容颜,勾了抹醉人的笑在嘴角。 “屠门主叫我好找啊。” 那个开门的人就是铩羽门门主,屠羽。 谢尔一直都在赶路,毫无间歇,这一路上跑坏了一匹马,她自己也劳累的瘦了一圈。 她脸色泛白,额角生出一层虚汗,因为紧张,提着双剑剑鞘的手在微微颤抖。 屠羽眼角扫过她手中的剑,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老张却没这个观察力。 在他看来,这个女子美是极美,因为是个难得一见的稀世美人,便被他自动认作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他的警惕性也就降低了下去。 “哼,你该知道,这江湖中人无人知晓铩羽门的秘密,既然被你找上了门,那你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老张瞬时间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比寻常可见的匕首要长一些,在空中一挥,就飞向了谢尔胸口大穴。 谢尔提起双剑,并不拔剑,脚下转了个弧度,虚晃躲过了第一招。 老张的匕首直直刺出,用的都是实打实耿直的招式。 两个人在院子里过了几招,屠羽也并不阻拦。 直到谢尔忍无可忍,双剑出鞘,疾声打向老张手腕列缺穴。老张这才有些警觉。这个女子武功并不在他之下。 屠羽忽而出声:“谢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吧?” 谢尔的双剑划出两道虹光,急脾气的她已经出招出上了头,式式带着狠绝,此刻听屠羽喊她,只当他是在故意分她的神,于是脚下一点飞身而起,双剑换了方向,直取屠羽。 屠羽身上没有武器,双拳架起,以腕力隔开了她的剑。 “谢姑娘,你误会了,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你今日前来无非是为了两件事……” 谢尔收起双剑,面上狠意却未褪去。 “小谢姑娘安好,你可以放心。” 他不提谢眸还好,一提起来,谢尔更是怒火中烧,吼声道:“快将我妹妹交出来!叫屠昀司出来受死!” 屠羽掸了掸衣角,对身后的老张道:“你去门口守着吧。” 老张一脸不甘,却不得不听从门主命令,将一把匕首收入袖口,转身走了。 谢尔提声还要发问,屠羽截口打断:“谢姑娘主要为的还是十多年前的旧事吧?” 谢尔转了转眼珠,他又道:“若我说,几年前包打听的死,与我无关,你会信吗?” 她冷笑:“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连当年的真相都不问清楚,就断定是我杀的人吗?” 屠羽背起双手,在院内踱步:“我只是知情者,并非参与者。我早知你会来找我,所知之事我会言无不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1 尽。” 谢尔倏然瞪大双眼。 “你觉得奇怪吗?”屠昀呵呵一笑“当年害小谢姑娘的人虽是辛明明,她却是为救司儿而差点丧命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跟我要‘孤煞’绝学我并无阻拦,即使……” 屠昀忽然神色哀伤,谢尔就想到了江湖上的那些传言。 “屠门主。”谢尔难得一见的沉下了气,话中还带了些恭敬“练‘孤煞’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屠昀眼瞳颜色逐渐加深。 院内的一棵桃树开的正好,春风拂过便有缤纷落英飘垂而下,一地的粉红。 “不过一命换一命,他的命总归也是小谢姑娘的……”屠羽似乎并不想纠结在这件事上,他随即转移了话题“谢姑娘,你想知道当年杀害你父母的人是谁,可你为此做好了后续准备了吗?” 谢尔厉声道:“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去为他们报仇。” “你有这种准备是好的,只是,真相可能会更沉重……他们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想来有些事他们并没告诉你,不然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一查起来就是很多年。谢姑娘,就连你爷爷都不想再纠缠于怨恨往事,你确定你要听吗?” 谢尔被他这一大段兜圈子的话搞得极不耐烦,她秀眉挑起,语调急切:“屠门主!你到底怎样才肯说?要我把剑架到你脖子上吗?” 屠羽笑了笑,终于将话题引上了正题:“你娘亲徐清漪在嫁给你爹谢城之前,是金陵桐运镖局的大小姐,有一年,你娘亲的父亲徐正桐得到了一道密令,要押送一批货物出金陵,送往连城河附近的一处清净郊外。那一年,先皇计划出宫散心,目的地就在连城河。” 谢尔惊道:“那……” “那笔货物是胡堃所托,是一批火药。” 第38章 孤煞的代价 “徐正桐虽表面遵从胡堃要求,私下里却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徐清漪秘密送走了。这之后火药虽送到了连城河,先皇并没出宫,胡堃的诡计也就没有得逞。 “徐正桐因此事被胡堃灭口。徐清漪有幸逃过一劫,后遇到谢城,二人成了亲,练就春晖剑下卷。生下你与小谢姑娘后,将你们二人交付给谢刃霜抚养。” 谢尔点了点头,她们小时一直跟着爷爷,很难得才会见到父母一面。 “你的父母期间一直在找胡堃寻仇,十多年前的独孤峰上,杀害你父母的人是柯岑,他是当年胡堃手下的两大高手之一。” 谢尔眼皮突突的跳着:“当年?” 屠羽解释道:“胡堃当年手下的两大高手和现如今的两大高手不同,但柯岑始终都是其中之一。当年还有一位高手,如今大概已经隐世了,换成了楼心月。楼心月也是最近才浮出来的高手,之前一直隐藏在幕后。” “柯岑,在哪儿?” 谢尔咬着牙关,她只能将话截成几个字几个字说,好似说太多会承受不住那其中的痛苦。 屠羽道:“天下熙攘,无利而不往。柯岑是一个商人,他为胡堃卖命也是为了钱财利益。虽即如此,柯岑却是个口碑极好的人,他热心善事喜好助人,身边高手也很多,你若想取他的命,犹如高空摘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谢尔一字一字的问:“他,在,哪儿?” “百里城。”屠羽伸出手接住了迎风而落的一枚花瓣“他是百里城有名望的富商。” 谢尔忽然舒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她为追查仇人奔走四方,如今得知仇人其名,却有种茫然四顾的失落感。 她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屠羽道:“因为我曾经也为胡堃做过些事,他想把我收入麾下,但终究因为我夫人的缘故,我不想过多卷入这些是非里。” 谢尔低声:“但你知晓了他这么多秘密,他又怎么会放过你?” 屠羽笑道:“所以江湖上无人知晓铩羽门具体位置所在。不然你以为楼心月为何会找上司儿?”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包打听是胡堃派人灭口的?” “应该是柯岑派他手下的人去做的。这些江湖上的纷争,一向都是他为胡堃去打理的。柯岑早年受过我恩惠,并不会对我动手。所幸他并不知道包打听已经把消息透露给了你,他还以为他灭口的很及时。” 谢尔想到包打听那张邋遢质朴总是笑呵呵的脸,不由得提了提手里的剑。 屠羽看出她心中所想,很贴心的提点她:“你若想去杀柯岑,百里城一行已实属凶险,就算你杀了柯岑,这一切就真的有了了断吗?要知道,当年是因为你父母去找胡堃寻仇才有此一劫,之所以寻仇,归根结底的祸根还是在胡堃。” 谢尔喃喃:“所以爷爷才叫我不要过问往事恩怨,他早就知道了……” “谢大侠心系天下苍生,你父母去挑衅胡堃,他由此并没有阻拦。可他眼下年事已高,只有你跟小谢姑娘两位亲人了,若你们两个再有个三长两短……” 妹妹…… 谢尔心中一紧。她自己死了倒是没关系,反正她从来也没想过能全身而退。 可是妹妹要怎么办? 屠羽好似练了读心术,再次直接回答了她的心中所想:“小谢姑娘安好,如今与我夫人住在一起。谢姑娘确定要继续北上百里城,带她也不方便,就让她留在竹林里吧,我铩羽门的手下自会保护她的安危。”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至极,谢尔不由得惊讶问道:“屠门主为何会如此善待我们姐妹?” “就当作是……”屠羽遥望眼前屋檐下的一方青天“赔罪吧。” 谢尔大脑内的神经好似断成一截一截,三年前谢眸的意外是一截,十多年前父母的死又是一截,如今她们姐妹两人的归宿也算一截。 还不止这些……谢刃霜劝过她的话,柯岑的背景、手下的高手,桩桩件件的事在她头里搅得七荤八素,没有一件事是有头绪的。 好在屠羽帮她安顿好了谢眸。 “屠门主,麻烦您一定帮我照顾好阿眸。假若我失手,我妹妹的安危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问题,我不想她因我遭到牵连。” 屠羽眼中似有不忍:“小谢姑娘我自然会全力相护,只是……你真要去找柯岑吗?十多年前,你父母二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谢尔拢了拢耳后的乱发,表情寂寥。 “打不过他我就智取,总之,我要他偿命。” 层层翠绿竹木后,溪水绕过一座秋千架。 有个身穿淡蓝衣裙的少女正端坐其上,轻轻摇荡,手中翻看着一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2 本巴掌大的小书册。 少女面若桃花,眸含秋水,脸上的稚嫩气息褪去不少,气质愈发的从容大气。 谢尔不自觉的眼眶便有些湿润。 妹妹长大了,她终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不再是那个每天只会闯祸的糊涂蛋了。 屠羽低声问她:“你不过去吗?” 谢尔摇了摇头。她不能过去,她怕会狠不下心离开。 她朝着屠羽一抱拳:“有劳屠门主。谢尔就此别过。” 鸟儿吱喳叫了两声之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天色阴暗下来,天边的乌云极似压迫在眼前一般,令人生出股惊惧感。 谢眸合上小册子,垂着的眼睑立刻瞄到了眼前的一双深赭色的绣了金线的靴子。 这双靴样式有些老,不像是竹林中这三个男人中任何一个人。 谢眸抬起头,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她的眼前。此人容貌平平,唯独一双眼睛炽热明亮。 “屠门主?” 屠羽有些意外的笑了笑:“小谢姑娘真是慧眼如炬。人如其名。” “叫我眸儿吧。”谢眸站起身,扑了扑衣服褶皱的下摆。 屠羽向远处那幢竹屋望了望,问道:“司儿没跟你在一起?” 谢眸摇了摇头。屠昀司这几天都在故意躲着她,想来还是在为那句拒绝娶她的话介怀什么。 “司儿有些固执,很多事并不是冲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谢眸笑了笑:“少门主救我于危难,一路不辞辛劳的带我回来,他的心思我都明白。” 明明是她三年前救下了屠昀司的命。明明是屠昀司半挟持着她来到竹林的。 屠羽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小谢姑娘,身量高挑,但眼中还闪着单纯直率的目光,便认定她是年纪还小,心性纯净不谙深谋。 竹林中微风阵起,更有一种逐在加剧的趋势,谢眸望了望不远处席卷而来的漫天乌云,轻轻说了句:“好像快要下雨了。”那意思是在催促屠羽快些回去。 屠羽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定定站在那。 二人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眸儿,你近些日子就住在这里吧,你姐姐那边我已找人去传过信了,她还有自己的一些事要处理,眼下也不方便接你回去。等她办完事……” 后面的话谢眸没听入耳。 什么?谢尔不来接她了?!这是为何?! 谢眸的脑袋就好像被人敲开一个洞,往里面“呼呼”的灌着风。 虽然竹林里的人目前都还算友好友善,但仔细分析一下其实有不少定时炸.弹。 莫飞花是最大的一枚炸.弹。她疯起来很可怕,昨天差点把蓝儿身上衣服撕烂。不疯的时候更可怕,张口就是追问她什么时候跟屠昀司成亲。 屠昀司算是一枚隐藏的小炸.弹,最近热衷黑着脸暗中观察,不观察的时候就一个人到林子里练剑,方圆几里的竹子全被他砍烂了,也不知道心里存了多么大的怒火。谢眸极其担心自己将来有天的境遇会跟那些竹子一样。 逐雁飞星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个人简直是屠昀司的情绪反射器,屠昀司心情不好,他们两个更不好,提着剑护在旁边活像谁欠了他们几百两银子。 生怕被炸的尸骨无存的谢眸只得一个人溜出来荡秋千。 她不知道谢尔经历了什么事,又要去办什么事,居然就这样把她丢在了炸.弹窝里。 见谢眸一副魔住了的表情,屠羽柔声道:“眸儿啊,你不必担心,无论是我还是司儿,都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 谢眸回过神,眨了眨眼:“我不是担心安全问题,只是没想到姐姐竟会抛下我一个人走。屠门主,您知道她去办什么事了吗?” 屠羽凝视她半晌,轻声道:“她也有自己的责任,她肩上的担子很重,除了她自己没人可以帮她。” 这话听起来很像谢刃霜的语气。 谢眸明白了,这是与杀害他们父母的仇恨有关。 屠羽这人说话虽然时而遮掩,却并不说假话,如果仔细思考是可以分辨出他话里的意思的。 谢眸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一个心底由来已久的疑问,便引着话题往这个方向带。 “屠门主,少门主近些日子心情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跟练功也有关系?我听江湖上有些传闻,说‘孤煞’……” 她话没说完,屠羽的脸上已经晦暗一片。 她错了,不该觉得这个屠羽好说话的,合着他们这一家子都是炸.弹。 谢眸挠了挠头,微扬起的脸上立刻接到一滴雨点。果然是要下雨了。 “屠门主,咱们还是……” 屠昀司打断道:“眸儿,关于‘孤煞’的事我并不想隐瞒你。三年前沂怀谷下你救了司儿一命,这些事早已注定,他实应有此一劫,只是……因此你们无法结为伉俪,还是我们屠家耽误了你。” 谢眸惊觉的蹙起双眉,她努力按捺住因焦急而狂跳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 屠羽道:“‘孤煞’是邪功,它会令人短期内功力大增,却也带来无法逆转的代价,正因如此,屠家祖辈们虽知它功法是难得一见的高深,真正练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有更多的雨滴匆匆落下,一触即逝。 之后雨滴斑驳,淅淅沥沥的打在竹叶上,谢眸听得心中一阵叹息。 “它会使人寿命骤减,就连练功人自己都不知何时便会与世长辞。” 第39章 掩埋 雨落间听繁声。 竹林内识深情。 谢眸只觉眼眶一阵温热。 屠羽的声声叹息回荡在雨声中:“眸儿不必过于自责,过往种种不过命运恶意的玩笑,因果是非哪是你一个人能扛起的?早在司儿出生之前,这一切就已自有安排。” 他伸出宽大的衣袖替她遮了眼前的雨:“先回去吧,雨要下大了。” 谢眸没有动。 屠羽再次叹息:“我早料到你知道实情会难过的,你们姐妹是这般相像,明知真相残忍的无以复加,也要刨根问底……” 是啊,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 她眉眼揪在一起,抬了抬头:“屠门主,您先回去吧。” “眸儿……” “我没事。”谢眸竟能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来“我想在这里静静心。” 屠羽有些焦急:“会淋病的,回去吧,想静心屋里也可以静,若你静不下心来,在外面淋雨也没用。” 谢眸眼中闪过一丝微亮,点了点头,终是跟着屠羽往竹屋方向走去。 屠羽这个人颇有些看透尘世的大彻大悟,倒是像极谢眸的性子。 只是谢眸年纪还轻,即便加上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3 前世也只是活了三十一年,未能达到屠羽那般深厚的境界。 想想屠羽做过的事,他能在尚且年轻的时候不顾世俗娶了神志失常的莫飞花并且带她隐藏在凶险江湖中,他能容允自己一脉单传的独子练“孤煞”神功,他能几十年如一日的遮掩铩羽门行踪,这些事随便拎出来一件都够些许人喝一壶的,也难怪他有如此参禅透世的心态。 没有这种心态早就跳崖去了。 虽然赶着雨下大之前回到了竹屋,谢眸身上还是淋了个半湿透。 蓝儿从屋内蹦了出来,急声道:“门主?您来了?淋湿了吗?快去屋里换件衣服吧……啊,小谢姑娘,你也淋雨了……” 屠羽对着蓝儿点了点头,又对谢眸道:“眸儿,你记住一句话,万事万物皆有命数,人力或许可胜天,那也要看天给不给机会。” 谢眸眼睛又亮了起来:“是否还有办法可以补救?” 屠羽笑了笑:“苗疆那边擅专毒蛊,确实有些奇特的法子能补救,两年前我就叫人去寻了。” 谢眸急道:“可寻到了些什么线索?” “寻到自然会带来。” 这……谢眸不禁又要怀疑屠昀司是不是他儿子了,他怎么这般耐得住性子? 屠羽忽然神色一滞,道:“司儿要强,你知道实情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他。” 谢眸点了点头,这阵子屠昀司对她避之不及,想告诉也没机会。 屠羽就抬起脚来往屋子里走,走了两步谢眸又叫住了他。 她想到一件事,便问道:“屠门主可曾听过青蓬阁这个组织?” 屠羽背对着她的身子微微一动,没有转身,回道:“略有耳闻。青蓬阁在苗疆那边是个刺客组织,却对中原世家秘笈抱有觊觎之心,早些年也曾打过‘孤煞’的主意。我记得……百里家曾出过一个青蓬阁的探子,与他们家的二少爷勾结,意图窜盗百里家鲲鹏刀谱。” 屠羽蓦然转过身:“怎么了?你竟然也知道中原之外的组织?” 谢眸便将沈家庄的事与屠羽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到杀害沈四的那枚暗器,就是青蓬阁的。 屠羽点了点头,沉吟道:“这就有意思了,据我所知,青蓬阁不会参与这些事的,这不像是他们的做派。” 两人站着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谢眸身上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 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屠羽这才晃过神来,连声催促她去洗澡换衣服。 谢眸头晕目眩。想想自己前阵子的经历,从“莫停留”出来就没安生过,被水酒儿掳完被屠昀司掳,偏偏这两个人赶路都比赶集还快,到了竹林再受到莫飞花的惊吓,淋了雨不生病才怪。 蓝儿用棉被把她裹成了个粽子,边帮她擦额头还边不忘抱怨:“少门主可真是的,姑娘你病成这个样子他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蓝儿执着的认为少门主很喜欢谢眸,这几天不知道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不管抬头见还是低头见一律都装作看不见。 谢眸勾了勾嘴唇,心道:最好别来,本来就病了还要陪他演戏,多累啊! 她知道了残酷的真相,这份愧疚就移驾到了她的心上,不管她是不是曾经的小谢姑娘,都无法对这样一个深情的人置之不理。 更何况谢眸前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能明白生命之可贵。 就有这样一个人,为了替她报仇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分明怀有一腔炽热感情又无法宣泄表达,只能任凭种子萌了个尖芽就烂进了泥土里。 谢眸重重叹息,昏睡了过去。 雨未停。屠昀司将长鞭卷起挂到腰侧,桌子上摆了把新剑,他抓起来就要朝外走。 屠羽掀开后屋的帘子,怒呵一声:“站住!” 屠昀司停下脚步。 屠羽眼中带着怒火:“你要去帮楼心月,今后就别再回来了。” 屠昀司道:“我不帮她,她总要找上门来,到时也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屠羽忽然冷笑:“误会?你又不会娶眸儿,还怕她误会?” “爹……” “司儿。”屠羽轻轻拍了拍屠昀司的肩膀“楼心月要你做的事绝不是简单的事,你帮她一次是为了谢眸,这已是破例而为,若还有第二次,那你就真的跟她撇不清关系了。” 屠昀司眼底透着寒意:“剪烛鬼影都找上门来了,我若不去……” “楼心月不敢动你半分,她还要顾忌着柯岑,柯岑也要给我面子,如此正形成三足之势,你莫要破坏了这其间的平衡。” “她不动我……”屠昀司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可以动眸儿。” “眸儿由你守着不会出意外的。如果你这么敏感,为何不想想当初放走辛凝凝和赵仲非又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屠昀司愣住了。 是啊,辛凝凝怀恨在心,她也知道谢眸是他的软肋。 屠羽道:“眸儿大概会在这里长住些时日,下个月你带她换到长林里去住,再过阵子换到遂城内,总之不要让别人察觉了行踪。” 屠昀司惊道:“您这么肯定?眸儿她……一直都很想联系她姐姐,我本来还想下个月就放她去找谢尔。” 屠羽摇头:“谢尔短期内不会来,她去百里城了。” 屠昀司怔了怔:“为什么会去百里城?” 看来这件事也瞒不住了…… 屠羽失笑,他又能瞒住什么?纸永远都是包不住火的。 “百里城住着杀害她们姐妹父母的仇人。这件事我是知情人,她们姐妹二人也知道我是知情人,换言之……三年前谢眸之所以会接近你,就是为了打探她们父母被害的事,司儿,她本来是有目的的……” 雨幕洗过的天格外的蓝。 一夜的冲刷之后,路边林中的泥土味翻涌叠来,新意盎然。 战秋狂他们一行人已弃了马车,换了四匹马。 沈月掂了掂荷包里的银子,愁楚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这几天来四个人吃喝都靠她包里的银子,再这么下去迟早坐吃山空。 沈辰摸了摸自己的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了沈月,道:“最后一点银子了,都给你保管着,你看看还能够用多久的?” 沈月道:“如今咱们行在旷野倒是无妨,一旦到了城区要住客栈那就不好办了,少说两间房,还要供马匹,眼看着天气渐热还要换薄衫……哥,咱们得想办法弄些钱了。” 战秋狂双臂抱着头,以下颌点了点一旁的陆海生:“这个人让他自己买单。” 陆海生气急败坏:“你就知道欺负我!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沈月拉了拉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4 陆海生,安抚道:“他是开玩笑的,不会不管你的。” 战秋狂凝视着沈月,“哼唧”一笑:“小月儿这么好心啊?以后谁娶了你可就有福了。” 他偏偏好整以暇的去提那壶不开的水,沈辰脸一下就黑了。 沈月撇了撇嘴。 她的心思是矛盾古怪的:她自然是不想嫁给这个二混子,所以当战秋狂拒绝了沈辰的提议后,她心里是撂下了那块大石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淡淡的愁绪感。 想着出神的沈月,忽听到身旁的陆海生大叫一声:“唉?前面路旁是不是躺着个人那?” 沈月抬眼望去,宽阔的道路旁确实躺了个人。 她和沈辰就要打马过去瞧,战秋狂一张大手“呼啦”一声拦了过来。 “少管闲事好不好?刚才还说银子不够,这会儿忘了?” 沈辰一脸正义:“总不能见死不救。”说着已跟沈月驾马奔去。 陆海生扯了扯缰绳,战秋狂哼了一声:“最好是个死人,棺材也别买直接刨个坑扔里埋了,就不用花银子了。” 陆海生冷冷嘲讽:“对,到时你死了也给你刨个坑埋了就算。” 战秋狂大笑:“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你以为我愿意进棺材啊?怪闷的。我情愿身子一张黄土一埋,落个来去潇洒。” 他驾起马来,衣角飘在空中,翩然落拓。 第40章 重山之外 躺在路边的是个年轻男人。 沈月从马背上下来,蹲在那人眼前拍了拍他的脸。 没反应。 她从马背上解下水囊,朝着那人嘴里倒了些水,结果水全都撒了出来。 她伸出手指搭在了那人的脉搏间…… 沈辰急声问道:“怎样?” 沈月不解的摇头:“没事呀,挺正常的。” 战秋狂伸出手朝着那人的人中就掐。 “嗷呜”一嗓子,那人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四个人才看清那男子脸色泛白,白中带青,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隐疾。 沈月轻声问道:“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那人一身书生模样打扮,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他看了眼沈月,从地上爬了起来行了个礼,道:“多谢姑娘关心,方才我只是在……睡觉。” ……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过了多久,战秋狂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没好气道:“我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觉睡得像死了一般的人。” 沈月愤恨的白了他一眼。 书生不怒反笑:“这位少侠有所不知,我这个人睡觉比较沉,又有梦游的习惯,大概是昨夜睡着睡着就走到路边了。”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又挠了挠头:“可惜了我的笔墨纸砚啊,装在箱子里,不知道落在林中何处了。” 战秋狂对这种迂腐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他挥了挥手:“行了走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陆海生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他仔细的盯着这个男人,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书生也察觉他在观察自己,便做了个揖柔声细语的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事啊?” 陆海生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战秋狂已经爬上了马:“我真是佩服你,男人也能记得这么清楚。” 沈月再白了他一眼。 陆海生忽而“啊”了一声:“你是不是去过苍然堂啊?” 书生笑了笑:“前阵子确实是去过,闻说铩羽门的少门主要与辛堂主决斗,我觉着好奇就过去看了看,只不过没进大门,就在外面等了等消息。” 战秋狂不屑的瞥了瞥他:“真是没想到,你一个穷酸书生也会对武林的事这么感兴趣。” 书生点了点头:“既然几位都去过苍然堂,那肯定知道艳容双剑也去了苍然堂了?不知道几位知不知晓她的下落?” 战秋狂和陆海生倏然瞪圆了双眼。 沈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望了望沈辰。沈辰压制下心中惊讶,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可是找艳容双剑有什么事?” 书生道:“哦,是这样的,前阵子我赶路到路边歇脚,歇脚的亭子里都是些壮夫莽汉,我也不愿跟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休息,便在路边坐下,拿出了笔墨纸砚。这一路上见闻颇多,我本来打算写一写路上的景致和见闻……” 这人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四个人急的一脸汗。 “正在这时,旁边有个穿着男装梳着长辫子的姑娘喊了我,说想要写封信给她的姐姐,我想这位姑娘就是艳容双剑的妹妹小谢姑娘……” 沈辰追问:“何以见得?” 书生笑道:“本来信都要写完了,屠昀司回来了,小谢姑娘有些害怕,就站起来跟他走了。” 陆海生觉得不可思议:“你认识屠昀司?” 书生一愣:“他不是练了‘孤煞’么?眼圈发黑,额角青筋凸出又发乌,而且腰上还带了把黑色长鞭。” 他说的有条有理的,倒是让四个人惊讶无比。 这个人真是只是一个书生?! 他从怀里摸出一封尚且还带着体温的信递给了沈月。 沈月慌忙打开,那封信字里行间都是劝解姐姐莫要冲动行事。她不禁有些迟疑。 战秋狂跳下马,挤到了陆海生身后。 陆海生喃喃道:“难不成真是小弟?” 战秋狂脸上难得闪过一丝严谨的神色:“那位姑娘是不是身量高挑,圆脸,细长眼,皮肤白白的?” 书生点头:“没错呀,我都说了她是小谢姑娘了,你们为何不信我?” 因为……你这副打扮也太斯文了点,根本不像江湖人士。 沈月咬了下嘴唇:“现在要怎么办?” 沈辰抬起头看了看书生。 书生笑道:“我担心小谢姑娘的安危,随后便骑马跟了上去。” 四个人再次瞠目结舌。 “好在一路上屠昀司也没发现我在跟踪,我跟了他们几天,最后在前面那片林子前停下了,因为我身上没干粮了,再跟下去要饿死了……对了,你们有吃的吗?” 沈月呆愣脸从马背上给他摸出了一个馒头。 书生接过来啃了一口:“谢谢。有水吗?” 沈月连忙把手里的水囊也递了过去。 书生边吃边喝:“前面那片林子之后应该是片竹林,竹林太深,鲜少有人深入。况且向东北的另外两条大道一条通往遂城,一条通往百里城,大家都急着进城呢,久而久之这片竹林就被人遗忘了。” 战秋狂越听越觉得玄乎,这个书生跟了屠昀司好几天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5 还没被他发现?当屠昀司是傻子吗? 如果他不是骗人,那就也是个高手。 其他三人明显也是同样的想法。 书生一通吃喝好不舒坦,而后他抹了抹嘴,冲着沈月一笑:“姑娘心肠柔善,自当有福报。在下谢过了,还要赶路,后会有期。” 说完,他绕着路边转了一圈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马呢!?马也跑了……” …… 沈月挑了挑弯秀的眉头看着沈辰,那意思好似在说: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他的话能信吗? 沈辰以手撑下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战秋狂咧了咧嘴,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来,朝身后的马匹那边扬了扬头,仿佛在说:咱们快走,再不走马都要被他顺走了。 陆海生挠头不语,表示疑惑。 四个人在路边吃了些东西,稍作休息整顿了一番,战秋狂便在心里做出了个决定。 “你们到遂城去等我。” 屠昀司武功深不可测,此行凶险,他不想带着一群人去送死。 陆海生第一个跳起来:“不!我要去找师姐!万一师姐有危险怎么办?” 沈辰也摇头:“不妥。”后半句担忧谢尔安危的话被他咽了下去。 沈月见哥哥要跟着,她自然也是要跟着的,慌忙道:“我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战秋狂急了:“你们是不是傻啊?刚才那个书生说他跟到竹林外,他并没有看到艳容双剑,也许艳容双剑根本没到竹林,而是直接去了遂城。” 沈辰与陆海生是关心则乱,沈月却不一样,她在心中蓦然轻叹:被掳走的明明是小谢姑娘,可眼前的几人想的都是大谢姑娘的安全问题,真有些替小谢姑娘抱不平…… 她突然有些气恼,没敢在脸上显现出这股情绪,只是提起声音大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去遂城吧,没准会在那边遇上谢姑娘。” 战秋狂满意的点了点头:“乖~还是小月儿识时务。”说着就要去捏沈月娇俏的小脸。 沈月险险的躲开,一下撞到沈辰身上,沈辰扶住了她,依旧反驳:“我还是觉得不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这样吧我跟你去,让月儿跟海生小兄弟去遂城。” “现在胡堃肯定在派人追查你妹妹的下落,你最好别离开她身边。”战秋狂道“不如这样,你们俩去遂城,你……”他指了指陆海生“跟着我,去救那个骗人鬼。” 沈辰微一思忖,有个人跟着他总是好些,便点了点头:“那好,你们注意安全,早去……” 话还未说完,战秋狂老大不耐烦的用长刀勾起陆海生就走。 陆海生急忙去牵马,才将缰绳拉好,战秋狂已说道:“等下再深入些,就得把马栓在林子里咱们走进去。” 陆海生不解:“为什么?” 战秋狂朝着陆海生脑袋上就是一个脑瓜崩:“你傻啊真要跟屠昀司交手吗?你们师门是不是一脉相传的一根筋?”他转了转眼珠,不怀好意的笑道:“那个骗人鬼是你小弟,我看你倒是可以给我当小弟,要不就投靠我门下,喊我一声师父,我能教你的保准比那个谢老头能教的还要多!” 陆海生气歪了鼻子:“你做梦!” 过了片刻他又不争气耐不住性子问道:“不跟屠昀司交手,那你打算偷偷潜进去把小弟救出来吗?” 战秋狂扬起头笑了笑,不远处一片竹林葱然翠雅,竹香渺渺袭来。 “把你密封好的那包药粉拿出来,就是引鸟的那个药粉。” 陆海生跟谢眸出门后曾经用“重山之外”给谢刃霜送过一封信报平安,这之后“重山之外”就一直留在了“莫停留”。 陆海生把药粉倒出一些撒在了自己身上,一侧的战秋狂也抓了一把拍在了自己胸口。 午间阳光正暖,茶馆内的那个新伙计小麦子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掌柜的,你快来看啊,这只鸟好像想出笼子。” 谢刃霜自后厨房掀开了帘子,瞄了一眼账台上的鸟笼。鲜红的双眼愈发的亮,在一身雪白的羽毛中显得格外狰狞。 谢刃霜道:“打开鸟笼吧。” 小麦子开了鸟笼,“重山之外”迫不及待的冲天而去。 战秋狂跟陆海生在竹林中绕了一天,毫无头绪。 林子不小,两个人又都是不辨方向的乱走,早就在林中迷了路。 前往遂城的沈月突然一惊,沈辰忙追问:“月儿,你怎么了?” 沈月撇了撇嘴:“我方才忘了告诫战大哥和陆少侠了……他们二人气场不稳,怕是会有些麻烦事。” 同时她又在心底暗暗嗤骂了一句:谁叫他连哥哥的话都没听完就跑的,活该! 战秋狂跟陆海生在竹林中转悠了两天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不远处似乎能听到潺潺水声。战秋狂眼神好,连远处的一座秋千架都能看清。 他叫陆海生拴好了马。陆海生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战秋狂道:“等鸟。” 陆海生点了点头:“也该到了。”说着又拍了些药粉在身上。 战秋狂表示质疑:“是不是谢老头不给那宝贝鸟吃饱饭啊?怎么飞这么久?” 陆海生气道:“这已经够快了!” 战秋狂冲他摆了摆手:“你在这里等着,我到前头去瞧瞧。” 毕竟只是座秋千架,怎么也要看到实质性的建筑物才能确认无误。 他轻声起脚,微微屏息,一路矮下身子慢慢接近秋千。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像响在耳边。 “咿呀呀,呀啊!” 陆海生也听到了,他四处张望了一番,蓦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寂静的竹林里四下无人,就连战秋狂也消失在了视线内。 微风起,他不禁两股微微打颤,差点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战秋狂警觉的停下了脚步,一双灰色眼瞳射出警觉的光。 这竹林里危机叵测,不仅有屠昀司,还有隐藏的内功高手,简直像闯天关一般凶险。 然此刻都到了这个节骨眼,箭在弦上,再打退堂鼓未免有些可惜。 “骗人鬼,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战秋狂再低了低身子,往前探去。 终于,他看到了一幢竹屋。 屋子前有两个抱剑的男人,正在交谈。两个人的站姿以及警惕的神色一看便知是高手。 战秋狂再回到陆海生身边时,那只“重山之外”已经停靠在了陆海生的手上。陆海生抚了抚鸟儿的羽毛,抬头问道:“你探到什么了吗?” 战秋狂点头:“等天色暗一些,我要让骗人鬼自己出来找咱们。”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6 第41章 最高境界 水汽蒸腾,一室竹香。 谢眸泡在澡盆里,她眼前是莫飞花那张疯癫的脸。 蓝儿从一旁举起了件衣服,问谢眸:“小谢姑娘,穿这件好不好?” 谢眸只抬眼看了看便点了点头。 蓝儿道:“这是夫人年轻时的衣服,昨天我从箱底翻出来的,夫人年轻时比现在清瘦一些,你们两人身高也差不多,我觉得你穿着应该能比较合适。” 谢眸伸手捏了捏鼻子,依旧还是堵塞不通,烧退了,感冒却还没好。 她从桶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似是不经心的问道:“蓝儿,你服侍夫人很多年了吗?” 蓝儿笑了笑:“还好,时间也不长,五六年了吧。” 她这种贴心纯直的性子确实是服侍疯夫人的最合适人选。 谢眸从水桶中起身,准备出浴擦身子。 莫飞花忽而大喊一声:“司儿!” 谢眸吓得一屁股又坐到了桶里。 蓝儿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谢姑娘不必……不必紧张,哈哈……那是夫人在,在跟你逗着玩呢!” 谢眸慌忙望向门口,可不嘛,房门关得好好的。 老天啊,她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 蓝儿扶着谢眸站起身,谢眸还有些心有余悸,抓起毛巾挡住了胸部。 莫飞花笑嘻嘻的望着她,那副表情在谢眸看来可精简成两个字:嘲讽。 谢眸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衣服,身子都没怎么擦干,里衣湿漉漉的裹在身上她也顾不得了,只想赶紧离这个疯婆子远远的。 莫飞花却在她手按上门的一瞬间闪到了她的眼前。 谢眸快要哭出来了:“夫人,您还有何吩咐?” 莫飞花歪着头看了她片刻,笑嘻嘻的道:“你是哪里来的?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谢眸愣住了。 蓝儿立刻迎上来解围:“夫人那,这是小谢姑娘,你不记得了?” “她不是啊。” 莫飞花眼中焦距随即涣散,哼唧唧的疯叫起来。 果然,神志失常的人总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 谢眸反而笑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位知音了。 知音竟然是个疯子。 谢眸在蓝儿的帮助下出了浴房的门。门外竟然站着多日来最熟悉的陌生人:屠昀司。 看来莫飞花喊出的那声又是早有预见。她不该是疯了,应该是成了精。 看到谢眸,屠昀司轻咳了一声,垂下了头。 这个人……有话就说啊,打什么哑谜? 谢眸也轻咳一声:“你找你娘亲吗?她在里面。”说着就要错身走过去。 屠昀司急忙道:“我找你。” “什么事?” 屠昀司沉默无语。 谢眸轻叹一口气,在得知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后,她再也无法对他狠下心,用什么“已不是以前的那个谢眸”这种理由来欺骗自己。 如果不是有这些错综复杂的前因摆在他们面前,或许她还有机会慢慢的爱上他。 前尘往事恩恩怨怨织造成了一团理不清的线团,她去拽哪根,哪根就结成了死结,或者不去理会保持现状才是对的。就因为这些死结,堵住了她的一切可能,也再无机会。 屠昀司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你……伤风好了吗?” 谢眸道:“还没。” “过几天……你收拾一下,咱们要离开竹林了。” 谢眸点了点头,自然是,今后她要长久的跟在他身边,狡兔三窟,她也要变成“兔子”了。 屠昀司似乎惊讶于她的不动声色,随后又极其痛苦的拧了拧眉头。 她所有的淡定都源于那一场变故。而那一场变故又都源于她的别有居心。 谢眸不知道他的心思,自然,他也不知道她的。 她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屠昀司摇头。 她就此错开他,没有回头。 漆黑的夜空中闪过一抹白。 谢眸心中一惊,抬起眼眸直直望向窗外。 竹窗的窗棂下有只通体雪白的鸟儿,一双赤红色的眼珠沉寂在暗黑无比的夜幕里。 随即它啄了几下地面,飞走了。 红眼睛的鸟儿并不多见,她一下就想起谢刃霜曾形容过的“重山之外”。重山之外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姐姐没走? 谢眸披上一件外衣,微微思忖片刻,推开了房门。 飞星和蓝儿两个人坐在竹屋前,遥望着星空。蓝儿原本头挨在飞星肩膀,听到身后门响的声音,一个挺身利索的跳了起来。 “小谢姑娘?”她挑了挑眉。 谢眸笑了笑:“我那本书册不见了,想是白天落在竹林里了,我去找找。” 飞星道:“这么晚了不安全,落在哪里了?我帮姑娘去找。” 谢眸从身后举起一盏灯笼:“不用啦,不是很远的地方,你看我带着灯呢,等下你们在这边看着灯的光点就知道我在何处啦,有事的话我会喊你们的。” 蓝儿正色道:“还是我们帮姑娘去找吧,这林中有蛇,姑娘一个人太危险。” 谢眸眨了眨眼,抓起蓝儿的手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你陪飞星吧。” 蓝儿的脸倏然红了起来。谢眸再笑了笑:“我在屋内坐着也是无聊,边逛边找,不碍事。” 飞星点了点头:“那这样的话,有情况大声喊我们,我们就在这边,姑娘千万不要走太远。” 谢眸应了二人,并不着急,缓缓的提了裙角下了竹屋,那样子看起来确实像是想散步了。 蓝儿叹了口气:“少门主也真是的,这都多少天了,还是不搭理小谢姑娘,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飞星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要妄自在背后议论少门主的私事,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蓝儿撒娇的拉了飞星的胳膊:“反正有你在嘛。” 林中响过一阵窸窣的声音。 谢眸停下了脚步,那阵声音又没有了。 她转头看了看竹屋的方向,她走出来几里了,再走远,飞星会起疑心的。 今夜的月光昏暗,即便点着灯笼也只能照到眼前一丈左右的路,实在是很不方便找人。 窸窣声再次传来,这次她听清是来自脚底下,她不禁一惊:不会真的是蛇吧? 她之前确实也在林中见过蛇,怕倒是不怕,只是有些蛇不确定有没有毒,眼下又黑灯瞎火的,万一被咬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眸前世曾经到深山旅游爬山,为此做足了功课,还特意在网上搜了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7 如何去捏蛇的七寸,此刻她便在脑子飞速回忆着那一连串的操作。 没想到她还未来得及朝地上照去,就听“铿”的一声,响在她脚前不远的位置。 这个动静并不甚大,似乎是有意压制了动作发出的。 谢眸将手中灯笼朝地上照去,有一截被砍断的蛇身,再往上只照到一把长刀的影子,那把刀随即被人提了起来,插回了刀鞘,握着刀的人一只脚上下点着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骗人鬼,你刚才再多走一步路,此刻就得赶着去阎王那报道了。唉,不过想来也好啊,省得我费心了,死人是最让人省心的。” 战秋狂肩膀上停着那只白色羽翼的鸟儿。 谢眸慌忙低了低手里的灯笼,生怕把他照进光圈里,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再次隐藏进了黑暗中。 谢眸低着声音问:“我姐姐呢?” 战秋狂理直气壮道:“我哪儿知道?” 谢眸转了转脑子,便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她还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不待我,她再压低着声音飞快的说道:“我是借着找东西的借口溜出来的,眼下不方便多解释,你想想怎么帮我脱身?” 大概是谢眸的语气过于严肃,战秋狂也就立刻收敛了不正经:“竹屋里都有谁?” 谢眸道:“屠昀司,铩羽门的两个使剑高手,一个会功夫但功夫不高的丫头,还有个疯癫的内功高手。” “疯癫?” “对,屠昀司的娘,莫飞花,溯游鞭听过吗?” 两个人这几句对话都是将声音压到最低,语速却极快,谢眸背后竟出了层薄汗。 战秋狂半晌没说话,谢眸只道他是在想对策,谁知他突然来了一句:“你患伤风了?” …… 谢眸气急:“你是不是一个人来的?到底要怎么办啊?” 她想要是还有他朋友在的话,或许能多个帮手,胜算会大一些。 战秋狂道:“陆海生也来了。” “……”谢眸顿时泄气,陆海生那半吊子功夫,还不如别来了。 谢眸待不住了,再这么耽搁下去迟早被发现。 她正想着要不要叫战秋狂明日想个对策再来之时,忽觉迎面一阵疾风袭来。 战秋狂比她反应更快,他也已感受到背后有股杀气直冲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他急转了身,重山之外从他肩头惊起而飞。他持起长刀奋力一挡,那人便匆匆落于他们两丈之外的地方。 来人并未使出太大气力,看来这一招只是试探。 谢眸有些惊怕,这人莫不是屠羽? 但随后她听到个陌生的男声:“屠老弟门外竟然有两只偷情幽会的小老鼠,看来我今天可以帮他清理门户了。” 这个声音听来已不算年轻,带着些嘶哑,就好像声带损坏过。 谢眸不禁浑身一颤,就好似听到指甲划在黑板上的声音。 战秋狂一把抓过谢眸手里的灯笼冲着那人照过去,那人却落在灯光光圈外,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黑靴的脚。 谢眸急道:“你做什么?把灯笼还我,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声带嘶哑的男人大笑一声:“哈哈哈,想跑?!” 这阵笑声响彻竹林,自然也传到了竹屋那头。 谢眸抓了抓战秋狂胳膊,飞速说了一句:“咱们暴露了,别逞强,你一个人带着我敌不过他们,跑路为先!” 她这般提醒是生怕战秋狂有种江湖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执拗,可她提醒错人了,战秋狂一向是见风使舵,情急抛锚的个中好手。 战秋狂点了点头,把灯笼塞回了她手里,伸手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腰。 谢眸等着他提脚快跑,谁知他却来了一句:“骗人鬼,想不到你腰还挺细的!” 谢眸:“……” 飞星逐雁已至眼前,蓝儿紧随其后,手中也提了盏灯笼。 那个来路不明的中年人再次大笑道:“哈哈哈,铩羽门的弟兄们,你们的少门主呢?让他出来看看啊,他的小情人在外面偷情呢?” 谢眸本想悄无声息的能跑多远先跑多远,没想到这会儿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一时怒火冲头,朝着那人大喊了一声:“少放屁了,谁是他小情人?!” 那中年人突然止住了笑声,黑暗中徒然闪过一片银光。 战秋狂微叹了口气:“好好的你作什么死。” 他带着谢眸提起一脚,手中长刀并未出鞘的挡住了眼前那一道银光。谢眸被他擎住腰身的手带到空中,同时她举起了灯笼,灯笼光在漆黑中划过一道柔光圆弧,她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嘴角凝着狰狞的笑,手中武器再一提起,奔着谢眸就去了。 那是把长剪刀。 剪烛鬼影洛酩酊! 战秋狂耳畔闪过一丝轻鸣,有声音直奔洛酩酊而去。 他便没有出刀,脚下左移右挪使出纷繁步法,紧接着那个声音就打在了洛酩酊的剪刀上。 声音落下,沉入脚下泥土里。 屠昀司在谢眸身后负手而立,厉声道:“洛酩酊,我早就说过不会与你们合作,为何还不离开?” 洛酩酊收了收手中剪刀,冷笑一声:“屠少门主,我这是在帮你啊,你的女人三更半夜在外跟别的男人偷情,难道不该杀吗?还是说……屠少门主并不介意,愿意将自己的女人分享给别的男人?” 屠昀司一向苍白无色的脸此刻居然憋得通红,还好是在黑漆的夜晚,所幸周围的人也看不真切。他提了提气,正要挥出一鞭,战秋狂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谢眸以为他要说:“谁会看得上她啊?”或者是“就算我们争也要争个美人。”之类的话,却没成想他止住了笑后,大声道:“洛酩酊?你怎么对偷不偷情这事这么热衷?哦对了,我听说你有个婆娘,几年前跟别人跑了,是不是因为这事你受刺激了?” 洛酩酊被气得个半死不活:“你……”一个字说出口,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憋的一张红脸直冒汗。 “不过你也别着急啊,我还听说你那婆娘跟那人跑了没多久,就换了个男人又私奔了,所以你也别恨了,你恨的那个男人也挺可怜,说起来你们是同病相怜啊。” 这不就是说他戴了两顶绿帽子么。谢眸差点喷出来。 洛酩酊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谢眸还以为他会提起剪刀跟战秋狂拼命,可她高估了他控制情绪的能力。 他气得就差吐血了,哪还有力气提内息出招。 原来私斗的最高境界不是用武力,而是用嘴,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8 谢眸又学到了一招。 一直沉默的屠昀司终于出声:“洛酩酊你回去吧,告诉楼心月让她趁早死了心,我不会替她做事的。” 果然,这个洛酩酊是来找屠昀司的。听来是楼心月不死心,不知又在背后合计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确实很准。 谢眸眨了眨眼,一眼瞥见一旁的战秋狂眼眸深沉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怎么了?他刚才气人的时候不是挺溜的吗? 洛酩酊不战而败,提着剪刀离去,背影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42章 放飞 暖风吹过,带来竹香。 云后闪现月亮半张朦胧的脸,却只是片刻,惨淡夜幕无边无际,黯的令人心发闷。 谢眸作为来自未来的人一直都认为月亮下无可哭之新事。而今夜,她却起了疑惑。 屠昀司眼眸中带着悲凉的哀伤。 他抬手对着身后的三个手下挥了挥,低哑的嗓子似一池结了冰化不开的寒水:“你们回去等我。” 逐雁有些急道:“少门主,此时还是让我们守在您身边吧,万一那个洛酩酊再回来……” 屠昀司的声音再低了半分下去,已经渐有发怒的趋势:“别让我说第二遍。回去!” 三人对视片刻,转身走了。 谢眸抓了抓手里的灯笼,一时竟不知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屠昀司。 战秋狂毕竟与她只有几面之缘,他能看在自己朋友喜欢谢尔的面子上前来搭救她已是不容易了,倘若还要他为此拼命和屠昀司相搏,谢眸自知自己没有姐姐那么大的魅力。 既如此,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女人与男人相比,有个天生的优势。 谢眸紧了紧双眼,眯起了个弯弯的弧度。她的眼睛本是有些细长,眼角至眼尾的距离里却是稍稍弯曲的,一笑起来就像月牙一般,盈盈可爱。她伸出手去抓了屠昀司的胳膊,放柔了声音:“我是出来找东西的,没成想遇上了姐姐的朋友,还好他帮我挡住了那个洛酩酊,不然的话……” 她的语调里隐隐带着撒娇的成分。 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她这段话漏洞百出,可屠昀司没见过这样的谢眸,就算是在三年前,她示弱也是带着蛮横耍赖的态度,眼下的这个谢眸,却是柔柔的,像吃进口中的一块软糯的甜糕,偏偏又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 就连战秋狂也在身后眯起了眼睛。 谢眸微微摇晃了下屠昀司的手臂。 屠昀司忽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脸色缓和些许,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猝不及防:“你想走,是吗?” 谢眸猛地怔住。 “从你跟我到竹林住下就一直想走,我不是没看出来,我甚至想放你去找你姐姐,可是眸儿……”屠昀司把她轻轻揽在了怀里“一旦踏出这林子,所行之处无不如暗礁险滩,饿虎之蹊,等着你的是江湖武林的血雨腥风,你……” 谢眸原本笑眯起的眼睛蓦然睁大,屠昀司这样说是不是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的双手摩挲着她的肩背,头埋在她的颈侧:“既然我不能给你承诺,就不该把你绑在我身旁,即使我有多么想你,不想你离开我……” 站在一旁充当电灯泡的战秋狂终于听不下去,他轻咳一声,脚尖划了划地面:“那个,我在那边等你。” 一人一刀消失在无光的漆黑竹林中。 谢眸一双手无处安放,只能虚扣在屠昀司腰间。 他在耳边的声音愈发轻不可闻:“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你……” 谢眸心里的话如鲠在喉,要不要承认她已经知道事实真相了呢? 却还在她犹豫之间,屠昀司已说道:“‘孤煞’……会减少练功人的寿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所以……” 谢眸突然很难过,心头像被狠狠碾过,立刻截断了他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屠昀司似乎愣了一下,只有一瞬,他恍然失笑:“是我爹告诉你的?他总是多事。” “屠……”谢眸想唤他,称呼到了嘴边竟不知要喊什么。 原来她与他是这般的陌生,陌生到连一个稍亲切些的称呼都叫不出口。 她终于沉下心境,柔声唤了一句:“屠大哥,你爹也说过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推开他,他还有些执拗的还想圈住她,那双手臂带着不舍。 月亮再次从云层中透出,洒下遍地月光。 借着那一抹月光,谢眸看到屠昀司眼中一片微湿。 她心头方才被碾过的地方再被揪起,几乎疼的要窒息一般。 这是一个痴情的男人,却不得不向残酷的世事低头,选择了昂然立于江湖,就要付出代价。代价绝不比得到的相对等,代价是百倍甚至千倍的。 他却不得不去做,只因他爱一个女人。 谢眸的眼眶也湿润了。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哭。 面对任何一个男人的时候,她都绝不想同情他们,男人是坚毅勇猛的动物,他们不屑任何人的同情。更何况是像屠昀司这样的男人。 她努力将眼中那抹泪眨掉,眼睛再次弯成了月牙。 屠昀司伸出手抚摸过她的鬓角,哑声道:“你姐姐的朋友,我跟他交过手,应该也是个罕见的绝世高手。” 谢眸惊讶于他的这个说法。 她能判断出战秋狂是个高手,却没想到他会被同样身为绝世高手的屠昀司这般评价。 “万事不要出头,你跟在他们身后就好。” 谢眸再次惊讶,他这样说,是真的要放她走? “屠……屠大哥?” 她怯懦小心的张开口,这般模样让他心疼。 他勉强勾了勾嘴角:“眸儿,三年前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接近我的原因,以及……想要跟我回铩羽门的原因,我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谢眸却不知道。 屠昀司好似什么都了如指掌,她便惊声追问了句:“你知道我姐姐去哪儿了?” 她问的这句话就这样歪打正着的接上了他的上一句话。 “百里城。”屠昀司凄然道“你姐姐去了百里城,找一个叫柯岑的人,他是你们的仇人,十多年前在独孤峰上害死了你们的父母。” 谢眸心跳没来由的快了两拍。 原来即使这颗灵魂不安动荡,身体却还有着本能的反应,听到与自己父母有关的事还会做出相应的反射条件。 屠昀司暗黑的眸子逐渐沉下:“假若我三年前直接告诉你真相,你还会一直跟着我,要跟我回铩羽门吗?” 谢眸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69 微微一怔,她被绕糊涂了。虽然不明这其中缘由,但她唯一肯定的是,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他见她不言语,心中一阵阵泛起苦涩来。 就如同月光再次被云遮掩,终不见光茫。 “走吧。”屠昀司轻轻叹息。 谢眸不敢迟疑,唯恐生变。她朝着他点了点头,执起了灯笼。 本还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道别的话,没成想屠昀司却比她更快的再次出声。 “眸儿……你,跟我从苍然堂出来的这一路,有没有后悔过?” 他的声音就像被撕成一段段的渐隐若现的月光,破碎不堪的散落在竹林里。 有没有后悔过?这本就是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与他的事掺杂了太多的过往,而那些过往都是她没有参与经历过的。 她自然知道他有多痛楚。 因为有多深情就有多痛楚。 谢眸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呢喃:“你记住,不管是三年前的小谢姑娘,还是如今的谢眸,都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她没有再回头,手中微光拢起一个光圈,将她柔柔的脸照进一个迷幻的梦里。 屠昀司最后的视线里,是她踩在细碎月光与灯光笼罩的漆黑未知长路上,周遭竹木渐去,直至黑暗再次沉陷在自己眼前。 她一个人走在漆黑夜幕中,心越来越沉。 往昔的这一切终将被掩埋,如若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不能亲自到苗疆去帮他寻药。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帮他寻药?他做出的牺牲并不是为她。 谢眸重重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久久回荡在竹林里。 战秋狂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秋楚刀横横一柄被他整个扛在肩头。 “怎么?若舍不得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谢眸满腹忧愁根本听不得他这番揶揄,却也不想就这般让他讨了嘴上的便宜,轻轻一笑道:“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战秋狂跟着沈月等人嘴上便宜讨惯了,压根没成想还能有人这样还击的,一时间就愣住了,谢眸再笑道:“这一走就又要跟你们过风餐露宿的生活了,可惜可惜,早知刚才跟屠昀司要些盘缠再走才对。” 战秋狂继而“哈哈”大笑,边笑着就边去拉谢眸的衣袖:“走啊走啊,现在回去要也来得及,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吝啬的。” 谢眸甩开了他的手,嗤声道:“你身为江湖中人竟然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快得了吧,再不走小心他变卦,到时想走都走不掉了。” 战秋狂不恼,笑着拍了拍自己的一只肩膀,重山之外就像有了感应,瞬息间飞落停下。 谢眸便问道:“真是奇怪呀,它跟着药粉走,怎么会落到我的窗棂下?” 战秋狂道:“就算再聪明的人制造出可以控制鸟儿的药粉,却也控制不住它的天性。” 谢眸蹙了蹙眉,而后反应过来惊叫道:“你怎么这般残忍!知道这鸟多珍贵吗?竟然不给它吃东西!” 谢眸经常靠着窗口吃东西,想是白日里落了些糕点渣子,水果残屑之类的,这才引来了几日没吃食的重山之外。 战秋狂从腰中口袋里掏出干粮掰了掰,伸过手去喂了鸟,才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后又坏笑了笑“骗人鬼比我想的还要聪明,看来你们师门总算不全是一根筋的蠢货。” 谢眸冷哼道:“我不是师门中人,没跟爷爷学武。” 战秋狂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同,看来还是你爷爷教育方式有问题,不然为何教出来的人都不知变通,傻乎乎的?” 谢眸嘴角抽了抽,懒得跟他再争辩了,干脆主动闭了嘴。 她不说话,战秋狂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嘴碎的又叨叨道:“你还真是个骗人鬼啊,方才哄得屠昀司一愣一愣的,看不出来你这幅模样还会使美人计呢。” 谢眸继续闭嘴,充当哑巴。 “怪不得屠昀司那么喜欢你,大老远一路奔波的也要带着你,啧啧,不可描述……” 她越不理他,他就说得越起劲。是有这么一类人,嘴贱起来上瘾,你若不去争辩,他们便觉得你好欺负,会更加厚颜无耻得寸进尺。 谢眸方在心中认定战秋狂就是这一类人时,他突然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她哪里会知道,就是这么个没皮没脸的人物,竟然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有些愧疚。 战秋狂想到她一路被屠昀司挟持,想到那个书生形容她有多被动,自己偏嘴上一时没把住门,什么脏话烂话都漏出来了,竟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他这张嘴,真是自在逍遥惯了。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行走在寂静林中,只有战秋狂肩头的那只鸟歪着头,偶尔吱叫两声要吃的。 他不说话了,谢眸反而有些不适应,本着总不能让人家以为自己多不识逗的大无畏精神,她清了清嗓子,出声道:“海生在前面等咱们吗?” 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不妥,战秋狂愣了:“嗯。” 谢眸又道:“你朋友没跟你一起吗?” 战秋狂终于醒过神来,昂头“哦”了一声:“他跟他妹妹去遂城了,在那边可能会遇上你姐姐。” 谢眸微怔:“我姐姐?我姐姐没去遂城啊。” 她还不知道谢尔早已上过遂城找过了屠羽。 两个人在林中猛然停住脚步,脑中都在飞速的转悠着。 战秋狂追问:“你怎么知道?” 谢眸道:“屠昀司告诉我,姐姐去了百里城。” 战秋狂没听清,他挖了挖耳朵:“去哪儿?” “百里城!” 谢眸原本稚嫩的少女声已逐渐蜕变,愈发的成熟娇媚,此时回荡在林中,却让战秋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百里城…… 战秋狂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 身为高手的他定然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不该无措。她想起方才林中面对洛酩酊的偷袭,他反应奇快。又回想到之前在画舫,他的身手矫健,眼下再看向他,却是一脸的失魂落魄。 谢眸不敢打扰他的出神,轻轻从他手里把剩下的干粮夺了过来,他也没反应。 她掰开干粮摊在手掌心,重山之外便飞落到她小臂上去啄食吃的,鸟喙微锋,一下下扎的她手心微疼。 战秋狂忽然出了口大气,猛然转头看向她。 少女手中停着雪白的鸟儿,她一双清澈的双眸微垂,敛下所有的不动声色。 他不禁觉得奇怪,这般年轻的女子鲜少有这么耐得住性子的。 谢眸未抬头:“还有人在等我们。你若有别的什么想法,总要等到跟他们碰过面再说。” 早在扬州,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0 他其实就已经见过“阿谋”的静水深流。 战秋狂了然的笑了笑:“是啊,骗人鬼所言极是。” 作者有话要说: 纵观之后的剧情,男主现在对女主的态度真是啪啪打脸啊 第43章 一诺千金 在这么黑的夜晚赶路是件很折磨人的事。 更何况一路而行的三个人都是路痴……正所谓夜黑风高夜,竹林迷路间。 战秋狂是三人中最没耐心的那个,他第一个要求停下在林中过了夜再走。谢眸是三人中最容易妥协的那个,她第一个点头同意。陆海生是三人中心最大的那个,他第一个躺下就开始呼呼大睡。 谢眸素手翻开灯笼瞧了瞧即将燃尽的蜡烛,想问问战秋狂要不要燃个火堆,他却一脸意兴阑珊的仰着头,昏暗的月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寂寥。 谢眸略一思忖,便拍了拍衣角,将灯笼移放到脚下,避免有蛇会靠近。 她将身子倚靠在一棵粗壮的竹木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微风拂过面颊,她又睁开了双眼。阵风一吹,她就总觉得会从哪里钻出条蛇来缠上身。 想到之前跟屠昀司赶路的时候,这样的夜晚都是他守在一旁,她才敢安心睡一会儿。 她正在四顾之际,耳侧的战秋狂蓦然道:“睡你的吧,有蛇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应该是重山之外。刚才救你时砍死的那条蛇就是它发现的。” 重山之外安安静静的落在战秋狂的膝盖上,梳理着羽毛。片刻后,它歪了歪头,闭上了那双赤焰色的眼睛。 战秋狂说罢后半身倚靠在了竹木上,叹了口气。 自从他听到要上百里城就开始心事重重,难不成是想到了他的那位朋友百里二少? 谢眸轻声道:“你还记得在红迎楼里,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记得啊。”战秋狂轻笑,笑中似乎带着讽刺“可是骗人鬼,我想问你……” 他直起身子朝她探过去,一双灰色的眼瞳深不见底。 “若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失败者,是败类呢?” 谢眸猛然瞪大眼睛,心里突然一阵通亮。 难不成……战秋狂就是百里二少?他不愿说出自己的姓氏,便是这个原因?因为他是百里秋狂!? 她的心头“突突”狂跳了几下,一时不能言语。 战秋狂忽而失笑道:“是吧……那便真是无可救药了。” 有人隐姓埋名为了躲避江湖仇杀,有人离乡背井为了躲避债务缠身。他却是为了什么?家族的排挤?江湖的不容? 一向号称想得开为最大优点的谢眸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大概此刻的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开导,他一人面对江湖人指责多少年,到现在还有说书人在茶馆里讲他的那段不光彩往事,想是早已疲于面对,“百里二少”这个身份也就被他日渐尘封到了心底。 可是……真的可以尘封的住吗? 谢眸这个穿越者都时常回忆自己的前尘往昔,更何况是他? 想到前世,她又恍然若悟,笑了笑:“若自己也那么认为,就安心接受当个失败者好了,失败者也有好处,不必活得那么累,每天混吃混喝逛窑子,也挺好。” 若不是自己这个身份还有恩仇未了,她又何曾想出“莫停留”呢? 战秋狂微微一愣,而后道:“你这是什么歪理?”他突然想到陆海生跟她学的那些新奇古怪的词儿,哑然失笑。 “怎么会是歪理?一路人有一路人的活法嘛,各个都想做大人物成功者,想来武林里最不缺的 就是各路大侠们了,叫他们去忙活呗,难不成你还会眼红?” 战秋狂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虽然是粗俗了一点。 他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我不能随你们一起去百里城了,等咱们到了遂城,叫我朋友陪着你跟陆海生吧。” 陆海生吧唧了两下嘴,睡得口水直流。 谢眸沉吟道:“战大哥,你回江南难道只是为了一路护着我姐姐吗?” 战秋狂眼皮一跳。 “朋友之托,千金一诺。”他轻笑了笑,眼波流转,倚靠在竹子上的头侧过去看着谢眸。 “是啊,朋友之托尚且千金一诺,更何况是……”谢眸没有继续说下去,即时转换了话题“你若不想,咱们就只能有缘再见,反正百里城就那么大,跑不出那么一个圈。” 战秋狂大笑:“百里城多大你又知道了?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不过你说的也对,跑不出那么一个圈,即使人漂到了关外,也还是要回去的。” 那日夜里,他溜进“莫停留”,品到“归故里”,眼中有淡淡的哀愁闪过。 在扬州分别时,他说:“早晚要走的,我家又不在这里。” 谢眸早知他有返乡之意,只是没想到他就是百里二少本人。 他不愿与他们同归百里城无非是受着身份的限制,不愿将自己的不堪暴露给旁的人去看。 可却不得不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回到百里城家中。 谢眸虽然很好奇这个原因,但她一向知冷识热,别人不主动分享,她是很少会去触及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战秋狂十分欣赏她。 谈话到此告一段落,三更半夜,谢眸的倦意已至极致。 她在迷迷糊糊最后清醒的一丝意识中想到,百里秋狂当年究竟是缘何离开家的呢?真的是与青蓬阁勾结盗取家中刀谱吗?可他自己就是百里家的二公子,会学不到家传绝学吗? 战秋狂在侧握了握紧手中的秋楚刀,一双灰色的眼眸丝毫没有任何温度。 三人出竹林只用了一天。 路上战秋狂将遇到那个书生的事简单说明了一通,谢眸很是震惊,原本看似不起眼的人竟也歪打正着帮了她。更让人惊异的是,那书生跟了他们这么久,屠昀司确实是没有察觉的。 陆海生一路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三句话不离师姐。只要谢尔不在,没人能震慑他,他的话就如同开闸洪水宣泄不完。 假如战秋狂能及时损一损陆海生,他可能还会收敛些。 战秋狂满腹心思都放在将重归的百里城之行,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陆海生。 他们将踏入遂城城门之时,陆海生又开始嚷嚷:“就要能见到师姐啦,太好了!希望她没有受伤,平安无事!” 谢眸冷哼一声:“屠昀司在竹林里呢,姐姐压根就没找到他,怎么会受伤?” 同时她也有些怀疑,谢刃霜之前暗示铩羽门与杀害他们父母的仇人有关,谢尔会不会直接去找屠羽了?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1 来遂城的一路,战秋狂告诉她,他的那个朋友探听到铩羽门在这个方向附近,谢尔先行一步甩开了他们独自前行,这才分了散。 进了遂城,战秋狂说明要去城中心的客栈打听朋友行踪,陆海生便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投宿在那里?” 战秋狂道:“这是辰老弟的习惯。” 陆海生撇了撇嘴:“不是遭人追拿么,怎么还那么大胆?” 谢眸好奇问战秋狂:“你朋友被人追拿?被谁呀?” 战秋狂将额头的一撮头发吹开,道:“胡堃。” “……”谢眸抽了抽嘴角“那对姐姐可算是真爱了,被通缉也不忘她的安危。” 战秋狂嗤笑道:“不是被通缉,更不是他被通缉,是秘密捉拿,捉的人是他妹。” “哦?” 战秋狂不耐烦的推着他们朝客栈走。 待谢眸见到沈辰沈月听完二人自报了家门后,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一向沉稳不动声色的她竟蹦起来两尺,掐住陆海生脖子怒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沈家两兄妹啊?!” 陆海生忙去扯开她的手:“你也没问啊……啊,别掐了……我不能呼吸了。” 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眼里只有爱慕对象,旁的什么事都得靠边站,大脑被人类本能所驱使,不是道理所能言明的。 沈月微微一笑:“小谢姑娘,你平安无事就好。” 谢眸想到画舫惊魂之夜,和“莫停留”外瞥见的那只纤纤玉手,不由得低下了头去。沈月的一 双瘦削苍白的小手柔弱无骨般晶莹剔透,红色蔻丹褪落的斑斑驳驳,手腕背部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谢眸也笑了笑:“沈姑娘也平安就好,我曾受沈庄主嘱托要护姑娘安全,虽是替我姐姐应下的,但眼下她不在姑娘身边,也就只能由我自己来信守这承诺了。” 沈月微微一愣,沈辰已问出声:“小谢姑娘见过家父?” “曾在画舫上有过一面之缘。沈庄主以为我是姐姐,便提出让我护送二位出扬州城。” 谢眸不愿多解释这件事,这是她曾经犯过的一个天真愚蠢的错误。 战秋狂说“千金一诺”,可见承诺之事本不该如此草率。她当初不该擅自替谢尔做主应下,更不该应了不及时去告知她。在处理这种事件上,她还是太嫩了些。 沈辰略一沉吟,便当她是年纪还小,顽劣不懂事。嘴角勾起了个敷衍的笑。 沈月也想到了这一层,却没有当着众人表现出来,轻拉了拉谢眸的手:“幸而这一路有战大哥,总是有惊无险。” 谢眸便知自己是惹人反感了,想想也是,明明自己都是要被人保护的主儿,却大言不惭的说出保护别人的话来,这种行为不仅不懂事而且没脑子。 可她又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不得不说。 “沈姑娘,我听战大哥说胡堃要抓你,这其中原因我尚且不明,但在遂城之外,我们已与楼心月派来的一个高手打了罩面,那人奉着楼心月之令要屠昀司去帮他们的忙,想是跟你抓你的事逃不开关系的。眼下遂城也不安全了,咱们还是早早动身的好。” 沈辰追问:“哪位高手?叫什么?” “剪烛鬼影洛酩酊。” 战秋狂忽道:“好在屠昀司没答应她……咱们还是立刻继续北上吧,到了百里城,总会……安全些。” 他从知晓谢眸是女子时便猜到画舫那夜是她在假扮谢尔。 可他却想不明白,一向不喜惹事生非的谢眸为何会一口答应下这种托付为自己揽事? 沈辰吞吞吐吐:“我们还没找到谢姑娘……” 谢眸道:“屠昀司说我姐姐去了百里城。”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陆海生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你刚才怎么不说?这一路怎么不说?” 谢眸翻了个白眼:“你也没问啊。” 陆海生气绝:她这是故意的! 几人打定主意,即日出发。 战秋狂心事重重,一双浅色眼瞳竟深不见底。他们出了遂城后,谢眸见他一人慢悠悠打马在最后面,她也放慢了行速,直至跟他并驾齐驱。 谢眸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道:“你不必勉强自己,不想做为何不说出来?” 战秋狂摇了摇头,侧过头去望她,眼底清澈的能映出她的倒影。“洛酩酊伺机而动,辰老弟一人带你们三个,我不放心。” 谢眸心中微动:“那你要护我们到何时?找到姐姐之后?” 战秋狂依旧摇头:“你口中所说那个杀害你们父母的人,以艳容双剑的能力绝不可能绊的动他……”他双手抱住了后脑“柯岑是位大善人,百里城内人人赞叹,大街小巷都有孩童唱着称颂他的歌谣,你想想,你姐姐若杀了这样的一个人,那反应绝不亚于凭空来的一个炸雷,到时她根本无法从百里城里全身而退。” “可你也说了,姐姐杀不了他。” 战秋狂失笑:“是啊,那就是被他所杀呗。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同归于尽?” 谢眸不去跟他争辩孰生孰死的问题,此刻一心想着他如何归家的问题,固执追问:“听你这么说,我姐姐的事比洛酩酊还要棘手,若如此你要何时才能脱身不管这些事呢?” 他觉得奇怪,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有个帮手不是更好?怎么还把人往外推的? 最后只有一个结论: “骗人鬼,你这么嫌弃我啊?巴不得我赶紧走是吧?” 谢眸一愣,他已再次开口道:“百里城毕竟也是我家地盘,我总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到时若谁真的有了什么闪失……”他忽而坏笑“厚葬丧事一条龙肯定是免不了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她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听久了倒也不觉得烦,大概是能体会到他内心苦中作乐的心态,也就体谅了他的贫嘴。 “那好,如果我死了,记得你的承诺。” 她嘴角扬了扬笑意,那表情一点也不勉强,而且有种了然于心的豁达感。 战秋狂心头似被暴风骤雨狠狠袭过,原本凝在嘴边的笑瞬时冻结。 怎么会有这么个女人,比他还要没皮没脸? 第44章 治病良药 战秋狂收敛了嘴边的笑,十分好奇:“为何不愿我帮你们呢?” 天色阴沉下来,乌云遮天,看起来要下雨了。 谢眸上次淋雨后的病症拖到现在总是没有好彻底,鼻子时通时不通,头也经常会疼,眼看又要下雨,暗暗叫苦不迭。 一阵风吹过,她紧了紧领口回道:“不是不愿你帮忙,只是你之前说过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2 不跟我们同去百里城的,想来你是有要事要处理,带着一群拖油瓶算什么?” 谢眸不说话的时候极不显眼,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形象,但凡她一张口总能说出些让人无从辩驳哑口无言的话来。 本来就是战秋狂自己说要在百里城前分道扬镳,眼下倒是他放不下了。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了然于心纤悉无遗的光。 重山之外被关进了鸟笼挂在陆海生的马背上,一个闷雷响过,它突然不安分的“吱喳”一连叫了好几声,惹得众人一阵心惊。 沈辰拉住缰绳,朝着身后的战秋狂喊去:“我看这天气要下雨,是不是找个地方先避避?” 沈月也回过头,看到并排骑行的二人,她攥住手紧了紧,垂下了眼睑。 战秋狂环顾四周,而后无奈一苦笑:“早知刚才就不急着出城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去找避雨的地方?不如走小路?运气好的话可能能遇到歇脚的茅草亭。” 无人有异议。几人从官道撤离,沿着条碎石斜坡顺下,进入了乱石堆砌陡峭的小路。 泥土中都携带了潮湿的气息。阵雨即在眼前。 这条路铺满大块石块,石块并不圆滑,有棱有角的踩在脚下极其硌脚,谢眸虽然很少在野外行走,但至少也有徒步旅行的经验,她一手牵马一手拉了陆海生的衣角,总算勉强掌握着身体平衡。精力都集中在脚下,无暇顾及其他,直到她听到身后传来“啊”的一声,这才恍惚着回过头去。 沈月一只脚歪在石块中,看样子是崴脚了。 这位沈小姐比谢眸想象的还要娇弱几分,实在不明胡堃抓这么个闺秀回去能做什么?帮他绣花吗? 沈辰将自己的马交给战秋狂,二话不说就背起了自己的妹妹。 因为负重,沈辰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出了这片碎石堆,几人果然瞧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个不大的茅草亭。也就在这时,天边一个滚雷炸响,闪电划破乌色天际,阵雨瞬间倾盆而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谢眸拧了拧被雨水浸湿的衣角,抬起头正对上战秋狂那双灰色的眼眸。 他将紧贴在额头一缕碍事的头发拨开,从怀中摸了个小瓷瓶出来递给了她。 谢眸接过来,狐疑的拧开瓶子闻了闻,药味厚重。 “放心吃,没毒。” 她摊开掌心倒了几颗出来,药丸不小,颗颗都有小指甲盖那么大,捏了一粒放进嘴里便有浓稠的苦涩泛在舌尖刺激着味蕾。她抓过水囊,问道: “要吃几颗?” 战秋狂答道:“一颗就行。”而后又嘲讽道:“风寒生的你失去味觉了?我记得这药苦的很。” 谢眸仰头咽下药,也不解释,只是道:“多谢。” 战秋狂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实则却也靠谱。 行走在外寻医不便,谢眸也生怕自己的病会加重从而落下严重病根,这颗药可谓是雪中送炭。 见她发着怔好似在思考什么,战秋狂又解释道:“早先没给你是觉得没必要。这药药到病除,治的是重伤风,若非不得已还是不吃为好。” 在一旁查看沈月脚伤的沈辰突然出声:“月儿的脚崴伤了。秋狂,在进百里城前咱们可还能遇上什么村落之类的?” 战秋狂摸了摸下巴,道:“有,有零星的几户小户人家。不是还有马么?骑马走又用不着脚。” 谢眸转头望去,沈月鞋子未除,崴了的那只脚此刻摆了个无比别扭的姿势,看着很严重的样子。她朝着沈辰微微一笑:“到了前面有人家的地方要些热水热敷就好,沈大哥不必担心。” 沈辰方才出的那一声是为着沈月不平,他有意把沈月跟战秋狂撮合成一对,谁料半路杀出个谢眸,战秋狂对受了伤的沈月一眼也不瞧,反而嘘寒问暖的去给谢眸送药。 他淡淡的看了谢眸一眼:“嗯。小谢姑娘还是先安心养自己的病为好。” 这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呢? 谢眸这些年装傻充愣惯了,面对这种态度反应一向的憨厚可掬,她依旧笑着道:“沈大哥说的是,多谢关心了。” 战秋狂双手支起秋楚刀架在身前,他望着亭外的雨幕默不作声,眼底闪过一丝暗潮。 雨在傍晚前停了。 出了茅草亭穿过林子,眼前是条浅没小腿的小河,河水清亮见底,映着夕阳西下的最后一抹残 红,粼粼水面满是绚烂霞光,醉人心绪。 谢眸忽而想到有一日她与陆海生,水酒儿也是站在满目红霞中,三人影子被拖的老长直至连到一起。 不知道水酒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陆海生心底究竟有没有她的一个位置…… 她不禁侧过头去望了望陆海生,少年的侧脸尴尬的停留在稚嫩与成熟的边界,原本漆黑的眼瞳倒映着血红的落日,她就这么看着那轮日光从他眼中一点点沉寂下去,直到没入地平线。 河水之后果然有几户青砖绿瓦的人家散落着,像是遗落在世外的梦想桃源。 战秋狂带着他们几人行到稍里处的一户人家,轻轻叩响了门。 他这一连串动作看起来漫不经心,从容间却带着些迟疑。谢眸心细敏感,即时间便体察出了这其中的端倪。 战秋狂定是认识这户人家的主人。 不久后有人来开了门,是位花白头发的老者。 那老者一双被岁月侵蚀过本该黯然失色的眼,在看到战秋狂后瞬间明亮起来。 亮过之后有泪光一闪而过。 战秋狂却是笑着的,即使笑意只在嘴边不到眼底。多话的他半个下午没有出声,此刻声音便带了点沙哑。 “您老人家近年身体可好?” 老者忙不迭的点头,硬生生将眼泪眨了眨憋回去:“还算硬朗。你何时回来的?” “不久前。”战秋狂欠了欠身子,让了半条路让老者看清了身后的人“我和朋友要在这里住一晚,麻烦您……” 老者打断道:“何须用‘麻烦’二字?二少快请进来。” 谢眸将那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心下明了,这位老者应该是百里家的下人或者师父。 战秋狂苦笑:“颜老莫要这般称呼我,叫我名字吧。” 颜老点了点头,大开了门户,对着谢眸等人笑道:“各位请进来吧。” 老者一人独居,院子收拾的倒也算干净整齐,角落里一处苗圃,种着辣椒和蒜苗,苗圃旁支着两根竹竿,晾了些衣物。此外,院内还趴着一只大黄狗,见众人进来本是想吠叫,颜老一个抬手,它又安安分分的趴了回去。 陆海生之前在马车上只把战秋狂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3 的身份听了个半知半解,此刻终于得到了证实,他边进门边对着谢眸投去一个惊诧无比的神情,谁料谢眸就好像没事人一般面无表情的回望了望他,反倒弄得 他有些尴尬。 他趁着几人都进屋的功夫一把揪住了谢眸的衣角,谢眸脚下一顿,踉跄的差点跌倒。 她回头怒视:“你做什么?” 陆海生附手过去搭在她的耳侧,低声嘀咕道:“小弟,你刚才没听见那老头喊他什么吗?二少啊!若我没猜错,这个姓战的其实应该姓百里,是那个江湖上人传与苗疆刺客组织勾结出卖家门的……叛徒。” 后两个字他压得极低,生怕被战秋狂听到暴打。 谢眸翻了个白眼:“我早就知道了。你才知道啊?” 陆海生傻眼。 谢眸朝屋里看了看,战秋狂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们两个人。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进去吧,人家都等着呢。”她抬脚就走,独留陆海生一人呆愣在原地。 颜老这幢宅子并不算大,小屋大屋各一间,外加一间厨房,谢眸与沈月被安排住进了小屋。几人草草了之吃过了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沈月生性内敛,并不主动与谢眸攀谈,谢眸落个清净,解了头发打了热水去洗脸了。 她才擦净一脸的水,沈月已从旁边递上了件衣裳,道:“白日你淋了雨,此处不方便洗澡,最好还是用热水擦擦身子换件干净衣服的好。我瞧你没带着行李,这是我的衣服没穿过几次的,你先穿上吧。” 沈月跛着一只脚,抬起眼望着谢眸,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谢眸接过衣裳,点了点头笑道:“多谢沈姑娘,你的脚有伤也需要热敷,你行动不方便就坐着别动了,我去给你打热水来。” 沈月道:“叫我月儿吧。” 谢眸道:“那你也别叫我小谢姑娘了,叫我眸儿。” 谢眸出门又打了一大盆热水,分了一半给沈月热敷,剩下一半自己擦了身子。 沈月并不急着敷脚伤,反是像谢眸一样,除去了外衣,简单擦拭了身子,才再去拧毛巾热敷。 谢眸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立刻又抓起了脸盆想出门给沈月再打盆热些的水来。 沈月在身后叫住了她:“别去了,咱们借住,总劳烦人家不太合适。我脚伤并不严重,都是哥哥太耸人听闻了。我随便敷一敷就好,眸儿别忙了,你也患了伤风还未痊愈,总出去吹风可不好。” 谢眸放下盆子无事可做,干脆脱了鞋子爬上了床。 这张床窄小,本是容纳一个人睡的,今晚却要挤两个人。好在两个姑娘身形比较苗条,勉强可以一起躺下。 沈月的衣服穿在谢眸身上有些短,她也并未除去外衣,合着衣服钻进了被窝。 两个人相对无言,夜晚就显得特别漫长。偏偏谢眸有些认床,也没练就什么没心没肺的本事,只能煎熬的倚靠着墙皮闭着眼睛在脑子里属羊。数到几百只的时候,沈月吹了蜡烛也爬上了床。 谢眸原本有些睡意,这点睡意一时间就被沈月扰了个一干二净,羊也忘了数到多少,只能重新再数。 疲倦中的思绪容易混乱,她想到颜老唤战秋狂“二少”时的模样恭恭敬敬,没有半分敷衍,并不像对一个家族“叛徒”该有的态度。 谢眸自然懂得万事万物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更何况一些流言蜚语。 流言之所以经久不衰,就是因为流传的人乐此不疲,生怕他人生活太过顺利如意,那样自己的不幸就会被格外放大。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想之时,已过了子时。 沈月翻了个身子,一只手不小心撩过谢眸的腰侧。这个动作有些没轻没重,谢眸便知,沈月是真睡着了。 她睁开眼睛眨了眨,立刻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屋内虽然黑暗,骤雨洗过的天河却很皎洁,月光缱绻如梦,透过纸窗折射进来,碎了一地的如霜银光。 恍然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谢眸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心里却警觉起来,轻轻提了身子。 那道人影在窗前伫立不动,不知在鼓捣什么。 谢眸立刻推醒了沈月,并且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指了指窗外。沈月鼻间的喘息停滞在谢眸手掌心,那手心瞬息濡湿一片。 危急时刻谢眸反而更加冷静,伸出手指了指床下,还不待沈月反应,双手已使出全力带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月被推到床的边缘,双脚挨着地,手间一撑,一个俯身灵巧的钻到了床下。谢眸伸手抓起一双鞋子,本来想一同扔进床底下的,手里习惯性的动作却比思考出的动作来得要快,竟被她胡乱套上了自己的脚。 也就在与此同时窗被那道黑影以外力从外推开,寂静的夜中居然悄无声息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谢眸来不及钻床,她立刻提起一口气梗在喉间,“救命”的“救”字才喊出半个音节,就被来人以隔空的内力点了过来,封住了哑穴。 迎面袭来一阵阴风,黑影跃到眼下,手指如疾风划来再封住她周身穴道,她立刻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那人将她扛上肩头,跳窗而去。 午夜微风带着花香拂过她的面颊,那处青砖绿瓦的颜宅在她眼皮底下迅速掠去。黑影身上有股奇异的血腥味道,这让谢眸心惊胆战。 难道战秋狂他们有人遭到了毒手? 耳畔风声阵阵,脚下道路渐飞渐退,这人速度快的如同过山车,搅得谢眸目眩头晕,偏偏她还不 能闭上眼睛,生怕忘了飞过的这条路的方向。 可即使不闭眼,她还是没有分辨出这条路通向何处。 那人带着她在一处树林里落了地,钻进了个黑黝黝的洞穴。 洞穴内燃着篝火,因无人添柴枝此刻已奄奄一息将要熄灭。 谢眸被那人一把扔到地上。 几块枯树枝加进了火焰中,洞穴蓦然明亮起来。 她被人翻过了身子,却听到那人怒气冲冲的大喝道:“怎么是你?!” 第45章 吃豆腐 是啊,怎么是我?你怎么不看清楚了再抓人呢? 谢眸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洛酩酊要抓的人定然是沈月,奈何正主一早被她塞进了床底下,这才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篝火后有团动物的皮毛,其上布满斑斑驳驳的血迹,谢眸虽一时辨别不清那是什么动物的残骸,却大致明白了,洛酩酊身上的血腥味恐怕是来源于此,这才舒出一口气,稍稍放了放心。 下一秒那颗心又提了起来,洛酩酊咬牙切齿抓紧了手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4 中的剪刀,刀尖锃亮锋利,可映得她的脸,他阴恻恻问道:“说,沈月在哪儿?” 谢眸转了转眼珠,洛酩酊伸手解开了她的哑穴。 她不敢动半分歪心思,很是识相的道:“她藏在床底下呢。” 谢眸料想沈月此刻应该早已从床下爬出来求救,洛酩酊再回去,颜宅里的人那是做好了防范的。 可洛酩酊又不是傻子,何必回去送死? 洛酩酊冷声一笑:“你等着,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剪成碎尸。” 这么说着,他居然提着剪刀出去了。 谢眸呆住:这个人……是真傻么? 那几枝枯木树枝烧得正旺,烤的谢眸半个身子热乎乎出了层虚汗,被火这么一烤,喉咙就热得发干,弄得她直咽口水。 不知躺了多久,谢眸睁开了双眼。 耳边的“噼啪”声弱了不少,火苗越燃越小,原本跳耀的大火舌恍若被周遭黑暗围攻吞并,终将归于无声。 她听到有打斗声从洞外传来,好像还伴着叫嚷声,听得不真切,她便闭起眼睛屏气凝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耳朵上。 这么听着,那打斗声就真的更清晰了很多。 不是听辨得清晰了,是因为更近了。 洛酩酊嘶哑的声音随着“铿锵”声传来。 “死老鬼,你跟我过不去?什么功劳都要来抢?这么能耐为何不去扳屠昀司?” 有个苍老的声音,就好似故意憋着嗓音释放不出,又好像喉咙间有口痰梗住一般,竟比洛酩酊声带损坏的声音还要难听:“屠昀司与咱们是友非敌,你当我傻?” 二人又过了十多招,洛酩酊怒吼:“快把那丫头放下,上头交待要活抓。弄残了咱俩谁都别想好过。” 谢眸心里一沉,沈月还是被抓住了。 照目前情势看来,这个声音难听的老头掳走了沈月,洛酩酊与自己人产生了内讧,都想抢走沈月前去邀功。 谢眸垂着眼皮还在思忖中,面前袭来阵风,一个衣着破烂的秃头老人胳膊下夹着个少女跃了进来。 那少女正是沈月。 沈月一动也不动,唯独一双如翦水的眸子在越燃越黯的火焰的映照下闪闪明亮,一看就知也是被点住了穴道。 那老人自上方垂下头来觑视着谢眸,谢眸立刻心里一惊。 他半张脸皮皱皱巴巴像被抽干了血肉无力的垂叠着,那只眼珠如同死鱼翻着眼白,看上去应是严重的烧伤所制。光秃的头皮也被毁的斑斑驳驳,零星长了几根毛耷拉着。 “呦嗬?洛酩酊真是会享受,出来办事身负重任也不忘找女人快活。” 他的声音像把年久失调漏音的破琴,怎么弹怎么难听,想来是声带应该也被烧毁了。 谢眸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此人,手札中确实记载了这么个类似的人物。 那人姓郑,无人知晓其名,因容貌丑陋,江湖人称郑老鬼。洛酩酊方才也是那么喊他的,看来此人应是郑老鬼无疑了。 洛酩酊紧随其后,一招刺向郑老鬼的后心,这一剪刀刀尖两处端口微微岔开,若插在皮肉上可大力划开,像裁衣服一般,是剪烛鬼影的绝招“裁风”。 郑老鬼阴险的将沈月挡在身前半分,洛酩酊及刻敛招,剪刀尖却还是划开了沈月的腰部的衣带。 衣带翩然而落,少女纤细的腰身上随即出现一抹淡红的血痕。 沈月上衣微敞,眼中闪烁过惊恐,脸色由煞白转换成坨红。 一个久居闺阁的大小姐衣衫不整着被两个男人争来争去,若她穴道被解,还不得羞辱的去投河自尽? 洛酩酊急声怒吼:“老鬼你是不是疯了?!” 郑老鬼“嘿嘿”一笑,露出几颗歪七扭八的门牙:“洛酩酊,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跟我抢咯,你怕上头的人我郑老鬼可不怕,大不了我将这丫头一剑穿喉了,到时咱俩谁也捞不到好处。” 老鬼腰间银光闪动,那是条系在身上的软剑。 洛酩酊顿时有些慌神,郑老鬼疯疯癫癫手下没轻没重,他还真有些担心这疯老头会拿沈月开刀。 谢眸记得手札中所记的郑老鬼武力值并不足以为俱,结合方才那一招躲闪的反应来看,郑老鬼不过是占了有人质在手的便宜,如若单打独斗面对洛酩酊,他恐怕并不是洛酩酊的对手。 沈月泪光涟涟,可怜巴巴的望着谢眸。 谢眸心中一叹。沈月尚且还有利用价值,自己根本就是个多余的累赘,要死也是她先死在前头。 也不知道沈月是为她自己哭呢还是为谢眸哭? 两“鬼”相斗,总要有一伤吧? 洛酩酊咬牙切齿,还妄图跟郑老鬼讲道理,话语里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你跟踪我到宅子门外,是我为你探路,咱俩怎么说也算里应外合,不如功劳分一半,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带着这丫头去领赏,其他的事咱们路上讨论。” 洛酩酊是个识大局的人,可惜一块出来办事的总要有个搅局的例外。 郑老鬼呲牙笑道:“怎么叫探路呢?明明是你眼瞎抓错了人,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丫头就要开口叫人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带着你抓来的小娘子去风流快活吧。” 他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洛酩酊恼羞成怒,眼中喷火,手中划出一招“裁风”冲着谢眸的喉管就去了。 谢眸吓得“嗷嗷”大叫:“好汉饶命!” 洛酩酊自己都忘了已帮她解开了哑穴,此刻她这一叫嚷,他便愣了片刻,手中一迟疑,谢眸才得以暂时保住了小命。 她柔声缓缓道:“两位大哥消消气,反正沈月人都被你们抓来了,跑也跑不掉,有话可以慢慢说嘛。” 洛酩酊提着剪刀在一旁气得直喘粗气。 郑老鬼见他不再上前,笑嘻嘻的押着沈月坐了下来,顺手朝火堆里加了两块柴火。 谢眸转了转眼珠,仔细观察了沈月腰身上的伤势,还好,没有继续流血,看来只是划破了表层皮肉。 打了一路两个人都累了。洛酩酊从草堆里摸出一个酒葫芦,仰头痛饮。看得谢眸直咽口水。 郑老鬼盯了她片刻大笑道:“这小娘子好像眼馋你的酒了。” 洛酩酊转头看向谢眸,她立刻讨好的笑了笑,洛酩酊冷冷哼道:“马上就要死的人,喝了也是浪费。” 谢眸从不认为自己口才有多好,相反的她是个喜好观察将心思埋在心底的人,只是眼前性命攸关的当口,除了嘴巴还归她控制,也做不了其他什么有利的行为。于是她轻咳了一声,试图去套近乎:“洛大哥你认得我呀,咱们在竹林里打过照面的。” 洛酩酊冷声道:“是啊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5 ,你同伴说的那些话我也还记着呢。” 谢眸尴尬一笑:“这些咱们就别提了……我方才听你们提到屠昀司?我知道你们有事需要他帮忙……” 洛酩酊与郑老鬼同时哼出一声,洛酩酊咒骂道:“我呸!屠昀司算什么东西?我不过是给楼心月几分面子,不愿跟他扯破脸皮,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废物渣子。” 谢眸腹诽:屠昀司废物?他怕是能打十个你也不带含糊的。脸上却浮起虚伪的笑去迎合道:“是是是,要不是楼心月有令,洛大哥怎会在他身上花费时间呢?只不过既然是楼心月的要求,你们就这样回去,是不是也不太好?” 洛酩酊懒得再去搭理谢眸,郑老鬼却十分好奇,追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有什么好主意?” 谢眸嘴唇微启,洛酩酊已不屑的回道:“她是屠昀司的相好。” 郑老鬼一只眼珠泛出阴恻恻的光,随即龌龊的笑了笑:“哦?原来是屠少门主的相好……那我 倒是想问问你,江湖上都传闻说屠少门主练了‘孤煞’不能行男女之事,这可是真的?” 好在是眼前这情势太过危险,又是命悬一线的事,不然她就要一口口水呛进嗓子眼了。 她只知道屠昀司将家中女眷遣散,却不知已经离谱到这种程度。 这传闻……够奇特的。 郑老鬼一脸猥琐的盯着她等回话,就连洛酩酊也支起了耳朵,看来八卦不只是女人的天性,而是全人类的。 “据我所知……没这档子事。” 屠羽确实没跟她提过。可转念一想,就算真有此事,屠羽又怎么好意思跟她提出来? 难不成…… 谢眸不禁用意念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传言真是可怕,连她都要怀疑了。 “据你所知?”郑老鬼用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谢眸一番,随即伸出手朝她摸了过去。 谢眸惊骇的一身冷汗。 那只手伸到半空的时候被洛酩酊劫下,他冷冷的望着郑老鬼:“你老毛病又犯了?咱们有要事在身,莫要生事。” 郑老鬼依旧笑得龌龊,朝沈月那个方向撇了撇嘴:“我还得看着那丫头,省得被你抢走去领功。不方便‘办事’,还不能让我摸几下么?” 谢眸就这么被一个糟老头子吃了豆腐。 想来她前世也不是没遭遇过咸猪手之类,只是没想到穿越了还要受这种窝囊气,实在恨不得跳起来给那个郑老鬼几巴掌。 郑老鬼一只干枯粗糙的手滑过谢眸的脸颊,之后直接越过她细嫩的白颈,伸向了胸前。 他的手在那里按揉了两下,随即不要脸的笑着:“没想到你这丫头看起来瘦巴巴,摸起来这么有料。” 谢眸不敢出声,唯恐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激怒对方,到时就不是吃豆腐这么简单的事了。可她越不出声,郑老鬼就越得寸进尺,他竟伸出了另一只手,朝着谢眸腰肢摸去。 那双手不断在她身上游走,她已将忍功施展到极致,眼看就要破口大骂出来,身旁的洛酩酊突然猝不及防大喝一声: “有人!” 郑老鬼色心上头,根本不去理会,手上一使劲,谢眸衣裳的前襟就被他撕开了。 火焰烧得通红的光芒映着少女雪白的肌肤,郑老鬼差点流出口水。 却听得一阵犬吠声响彻林间。 洛酩酊提起手中剪刀奔到洞穴前面,刚刚抬手,就有一阵疾风带着杀气狠狠砸来。他微闪侧过身子,一柄赤色长刃自顶端划开一道厉光,到了脚下并不停滞,仿佛长了眼睛般再横向朝着洛酩酊划了过去。 谢眸眼皮跳了跳,谢尔的双剑也是这般赤红色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惊觉,战秋狂的兵刃颜色像极谢尔的。 洛酩酊一个起身落回郑老鬼旁边,急道:“快走!这两个丫头的同伙找来了。” 郑老鬼抬手揪起沈月,还未及扛到肩上,就有一柄长剑冲破洞穴,直取他的手臂。 郑老鬼未及松手,洛酩酊反应极快,“裁风”横扫而去,两刃相接,发出“哐当”之声。紧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跃了进来,一把打开了洛酩酊手中的剪刀。 沈辰脚方落地,长剑再取洛酩酊。 他这把雕花长剑名为“晨省”,取意于“晨昏定省”,沈家剑法本就带了些君子风气,出招时就难免杀气不足,显得有些繁琐。 沈辰与洛酩酊斗起招来,郑老鬼抓起沈月,朝着谢眸大笑一声:“小娘子,下次咱们再好好爽爽。” 这句话话音未落,已有一个男声在洞口响起:“松开你的脏手。” 郑老鬼未见那人现身,手中又有沈月这个人质,难免轻敌。他昂头笑了笑,从腰中抽出软剑,朝着洞口道:“想不到你们速度这么快,怪不得洛酩酊不敢现身跟你们面对面的斗。不过,他不敢,不代表我郑老鬼也不敢。” 赤色长刃缓缓伸进洞穴,一个男人面容清冷的步了进来,他虽然面露难以抑制的杀气,却还生得很年轻,像是个初生牛犊般的后生。 郑老鬼持软剑的手捧住腹部,低声笑道:“小兄弟,为了个女人,何必呢?” 战秋狂脸上有股难言的情绪:“我看在你是邱前辈师弟的面子上不愿伤你性命,若你再出言不逊,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谢眸恍然记起在苍然堂那日有个老者,也是穿着的很破烂,却是一脸和善的站在战秋狂身边帮他挡着弩.箭,原来这个郑老鬼竟然是他的师弟?! 郑老鬼一张脸登时变得难看至极:“少在我面前提邱生灭那个老东西,要不是他,我这张脸也不会被毁。” 盛怒之下他的嗓音变得更加难听,比几万只鸭子齐叫还让人无可忍耐。谢眸实在受不了了,不禁出声道:“战大哥你能先帮我把穴道解开吗?我想堵耳朵。” 战秋狂原本只在进来时扫过一眼地上的谢眸,这一细看才发觉,她的衣领大开,露出一抹红色肚兜的布料,衬得其下肌肤胜雪般白皙。 战秋狂抬起手隔空甩了甩,谢眸终于能动了。 她晃了晃僵硬的胳膊拉紧了前襟,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眼前寒光一闪,还没等她看清,就听郑老鬼“嗷呜”一声惨叫。 沈月只觉脸上一阵温热,若她能够说话,肯定也会跟郑老鬼一样尖叫出来。 郑老鬼一只手已经跟身子分了家,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他甚至还没看到战秋狂是怎么出的刀。 “嗵嗵”几声,沈月穴道被解,她身子瘫软,一下就跪倒在了血泊中。 郑老鬼倒地不起,挣扎的爬了两步,却被战秋狂一脚踩住了衣角。 战秋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6 狂冷声道:“谁干的?” 第46章 痞子英雄 沈辰与洛酩酊斗得难解难分,沈月急得干瞪眼,她忍不住出声道:“战大哥,能不能先帮帮我哥?” 战秋狂甩了甩刀刃上的血,飞身猛然砍向洛酩酊。 洛酩酊大惊急转过身,剪刀“咔”的一声分开两端,剪住了秋楚刀的刀锋,然他内力终究敌不过战秋狂,不过瞬息便觉虎口一阵发麻,疾步后退撤开剪刀,合上两端奋力一挡,膝盖一曲俯下身子滑出了半丈多。 洛酩酊是很识相的,他也看出自己不是战秋狂的对手,只能走为上计。边逃还边不忘及时叫道:“下流事都是郑老鬼干的,与我无关。” 战秋狂只是稍微一怔,洛酩酊就趁着这空档飞身跃了出去。 洞口外还守着颜老,那条黄狗立刻狂吠不停,上去就要咬洛酩酊的屁股。 洛酩酊使出一招“裁风”,颜老及时拉回黄狗,才没让那狗头命丧剪刀之下。 战秋狂慌忙追出,林中已不见了洛酩酊的踪影。 见颜老好端端的站在那,他心里才舒出一口气,道:“您没事就好。” 颜老:“要追吗?” 洛酩酊不除,终究是个祸患。 可战秋狂想到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没办。 他拖着秋楚刀回到洞内,沈月已歪在沈辰怀里,不敢再去看血泊中的人一眼。 郑老鬼叫起来没完,一时间整个洞穴都回荡着他那破锣嗓子的惨叫声。 谢眸一双手捂着耳朵呆在一旁,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看起来有点傻。 虽然胸前的衣襟被她裹了裹,但毕竟是扯破了,不至于露出太私密的部位,却也还是大敞四开的。她宁可任凭衣裳大敞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听觉神经,寻常姑娘家最在意的清白她却置若枉然。 战秋狂还觉得有些奇怪,这丫头是扮男人扮的太久了吗? 他想起洛酩酊方才那句话,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伸出脚去踹了踹郑老鬼,问道:“是不是你干的龌龊事?” 郑老鬼哪有精力回他的话,只是握着残臂,不住抽搐。 沈月不回头,谢眸捂着耳朵听不见,一时间没有人回答战秋狂的问话,他突然没了耐心,提起秋楚刀横了下去:“手这么脏,干脆两只都砍了算了。”说着刀锋已落了地,鲜血横飞。 郑老鬼顿时疼晕过去,谢眸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眨了眨眼,放下了双手。 一地鲜血淋漓,那只刚被砍下的断肢手指关节处好似还在隐隐跳着,顷刻间洞穴内弥漫起血腥的锈气。 战秋狂点了郑老鬼周身的几处止血的穴道,谢眸明了,终究还是碍着邱生灭的缘故,他不愿伤郑老鬼的性命。 谢眸问道:“你们怎么察觉到我们被抓走的?海生呢?” 战秋狂用郑老鬼身上破烂的布头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眼神在她胸前打了个转儿,道:“两间屋子离得本也不远,这老鬼头轻功不过硬,跳出院门的时候惊醒了阿黄。我们一路追到林子追丢了他,还是阿黄带的路。陆海生留在颜老家里看家呢。” 阿黄应该就是那只大黄狗吧。谢眸点了点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胸口看,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捏紧了衣领。 沈辰只顾安慰沈月,没注意谢眸如何,他低头略查看了眼沈月的伤势,随后道:“还好都没性命之攸,月儿的伤口不深……小谢姑娘怎样?” 谢眸笑了笑:“无妨的。” 战秋站起身,将秋楚刀插回刀鞘,灰溜的眼珠盯着谢眸的脸,嗤笑道:“唔,谢姑娘内心强大的很,吃这点儿亏不算什么,反倒是咱们多虑了。” 沈辰与谢眸俱是一愣。 沈辰还未回味过来此“谢姑娘”非他脑中一直惦念的那个“谢姑娘”,谢眸就已开口回道:“总而言之还是多谢战大哥替我出面了。” 战秋狂略摆了摆手朝外走去,扬声丢下一句话:“不敢当。” 装腔作势之余带了些恼怒的揶揄。 谢眸追出洞外,就听他在叮嘱颜老:“让他们再住阵子,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伸出手去摸了摸阿黄的头。 谢眸在他身后直愣愣出声道:“你去哪儿啊?” 沈辰已携着沈月走出了山洞,见战秋狂要走,他也有些急躁:“你要一人上百里城?” 很显然,他没听到战秋狂跟颜老说的话。 战秋狂自嘲般的笑了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关心起我来了?先管好你们自己成不成?” 谢眸只当他还在怄气,上前了几步:“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丫头武功不济,倒是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胆。方才在洞穴里,沈月那种反应才是寻常姑娘家该有的反应,可她呢?还依旧是一脸的淡然从容。 说到底,她不过是比其他人多经历了场生死的变故,江湖中人又有谁是没见过生死的?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正是活泼天机欢蹦乱跳的年纪,怎么就被她活得这般老成? 战秋狂自己活了二十五年,经过多少事故变迁、见过多少世态炎凉,方才恍然有些人生感悟,一旦面对上她那张漠然的脸时,就仿佛这点感悟全白费了。 天边已泛白,白边裹着青色,清晨独有的气息弥漫在山林中,露水打湿了衣裳。 他将秋楚刀抓在手中,又一手揽过了谢眸的胳膊,轻笑道:“好啊,有个大姑娘愿意跟我作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那就一起走吧。” 他不解释要去哪里,还要带着谢眸一起走,沈辰眼皮“突突”狂跳,立刻急道:“总要说下什么时候回来吧?” 战秋狂抓着刀摆了摆手,长腿两三步迈出了老远,声音在林中回荡:“不会太久,等我一起上百里城。” 临走之时,战秋狂牵走了阿黄。 谢眸猜到他的用意,立刻就后悔跟来了。 林中群鸟嬉叫,终于有阳光透过天际一寸寸映射而下,洒下大片大片的金黄。雾气渐散,白光凄迷。 谢眸摘下几只大片的叶子,吸食着叶片上的露水。 阿黄哼哧哼哧有条不紊的在前面带路,战秋狂干脆解开了拴在它脖子上的绳索,任由它奔跑。 黄狗一骨碌奔出好几丈,而后欢快的朝回跑,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这种农家土狗其实是很聪明的。谢眸之前在江南水乡定居的时候也跟男朋友养过一条。 那只小狗被人遗弃在路旁,她在下雨天捡到它,带它回家收养了它。 跟男友分手的那天,她收拾东西搬出他的房子,那条狗好似有感应,一直在她身后“嗷呜嗷呜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7 ”的叫着。 他的新女友而后登门,傲然的立在台阶之上。 谢眸挠了挠狗头,问那个男人:“我能把它带走吗?” 新女友哼了一声,代替了男人回答她:“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狗?” 顷刻间眼中便有了泪水,她不愿让他们看到,扭身飞奔了出去。 这些往事仿佛从未离开过她的灵魂,如影随形,陪她穿越了两个世界,之后再稳稳的归于新的肉体中。 她抖了抖散开的前襟,试图想办法补救被撕破的上衣,耳边忽而传来战秋狂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不羁与嘲弄:“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谢眸疑惑不解的抬起头。 他学着她从身侧摘了片大叶子,舔干净了上面的露水,才说道:“你这件衣服要不得了。等办完事,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我带你找个镇子去买一件新的。” 说的轻巧,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镇子啊? 谢眸不愿透露出心中的吐槽,只是笑着回道:“好啊,那就麻烦战大哥了。” 战秋狂嗤笑:“呵,你少来。你这套在我面前趁早收起来,留着对付别人用吧。” 谢眸眨了眨眼睛,没再出声。 战秋狂腿长脚快的,没多时她就有些跟不上了,若早知道他是去找洛酩酊的,她根本也不会跟出来。 他们江湖人之间的问题,她一个不会武功的跟着搅和什么。 为了能让他速度减慢些,谢眸抛出了一个心中由来已久的问题:“胡堃抓沈月做什么?” 战秋狂脚下速度确实放慢了,解释道:“沈月从娘胎里带了个特殊能力,可窥探到他人气场,由此判断他人近期运势,这个能力不知被沈家庄的内鬼传成了什么通天本领让胡堃知道了,他又不愿被旁的人知道,便令锦衣卫暗中抓拿沈月。” 这倒是个新奇的本事,江湖武林果然最不乏奇人异事,就连沈月这种闺秀小姐都身怀奇能异禀。想想自己,谢眸觉得惭愧。 她追问:“那锦衣卫呢?” “锦衣卫副统领侯不空对沈家兄妹围追堵截,沈辰被砍得身负重伤。还好我及时赶到。” “再然后呢?” 战秋狂轻描淡写道:“你问侯不空?被我给砍死了。” …… 他没注意到谢眸发怔,继续道:“所以我劝你姐姐等辰老弟的伤势好转后再一起动身,可你姐姐那个脾气你也知道,从来都是别人等她,她哪会等别人。” 他话语中带着对谢尔强烈的不满,谢眸觉得很是好奇,忍不住道:“纵使这样,艳容双剑也依旧是江湖上才貌双绝的女侠,瑕不掩瑜,美人脾气差一些是可以被人原谅的。” 战秋狂忽然大笑道:“是啊是啊骗人鬼所言极是。” ……一晚上没见,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外号。 “洛酩酊不能不除。”战秋狂朝阿黄招了招手,将方才摘下的大叶片递到了它的嘴边。 谢眸看着黄狗“啪嗒啪嗒”的舔着水珠,伸手将胸前的衣服胡乱的系了系,道:“砍死一个侯不空,就来一个洛酩酊。除去一个洛酩酊,也还会再有下一个人。” “只要除去一人,辰老弟和他妹子就能暂时安全些,哪怕是楼心月亲自来,我也是要杀的。” 他眼中带着笃定的不容置疑。 严肃时的他下颚缓缓咬紧,侧面看上去脸颊略显得削瘦,却也依旧坚毅不凡。 谢眸微叹出一口气:“你对兄弟重情重义,这是好事。” 虽然在感情上受挫,他却还能保持这份赤子之心。 他十八岁那年娶得娇妻入室,而后没多久就传出丑闻。 谢眸想起自己曾对水酒儿说的一席话,她规劝水酒儿莫要让陆海生觉得被骗,那样会给少年纯净的内心留下不可抹去的阴影。 现在看来套用在战秋狂身上倒是句句成箴。 她垂了垂头,不想安慰他,那样听起来像是同情。 却也不得不说些什么。 谢眸笑了笑,眼中晃过莫测的情绪,伸手摸了摸阿黄的头,道:“你瞧它,不管走出多远还是要回家,因为有人在等它。” 战秋狂苦笑:“我家里没人等我,我不也还是要回去的么?” 谢眸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也养过一只小狗,我养了它两年,从小狗养成大狗,可是有一天我要出远门了,不得不把它交托给别人看护,它还是每天都要回家,家里有新主人在等它,只是那个新主人已经不是我了。” 狗可以适应新的女主人,而她也终有一天,能把那段伤逝的情感从心中渐渐抹去。 痕迹虽在,却不会再伤害到她。 她希望战秋狂也能明白,情感的伤痕是人生中最为致命的创口,真正勇敢的人是带着伤痕继续 走下去的人,而不是视若毒蛇猛兽从而畏首畏尾的人。 这个年轻人天纵奇才,经天纬地,却也有自己迈不过去的障碍。 是的,每个人心底都有处黑洞。 战秋狂望着她澄澈的眼眸,不知为何就很想把心底未曾见光的秘密掏出来说给她听。 林中回荡着悦耳的鸟鸣声。 阳光扯碎如金色棉絮,铺满了整座树林。 “你可知我为何想回百里城?” 他做出这样的开场白并不是真的想问她,只是引出话题来。 谢眸于是点了点头:“你说。” 战秋狂的语气中带些讥诮:“朝局动荡,武林大乱,百里城作为江湖武林中不可小觑的一方势力,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百里世家人丁兴旺,也人口混杂,若有半分差池……沈家庄内鬼之事尚在眼前,想想真是不寒而栗。” 谢眸眼中忽然有些微热:“所以……你是因为放心不下家里的人,才不远万里奔赴回城?” “你觉得可笑吗?”战秋狂哼笑一声,灰色眼眸中却满是悲凉“我从四岁便离开家门,被师父带走,这一走就是十四年。十四年未归家门,归来头一遭就被扣上‘叛徒’之名。有此教训本该本本分分隐姓埋名藏于乱世之外,为何还要没皮没脸的往回赶?” 他轻叹口气:“即使出了什么大事乱事,百里家也根本不需要一个叛徒的援助。” 谢眸心中翻涌过一阵酸涩,这阵酸涩就在心底的暗河中打了个波纹,并未激起太大波浪。 更大的感受是松了一口气。 她早知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此刻从他口中听到证实,是说不清的轻松感。想到这里,她脸上就带了些笑意:“可不管怎样说,你已经选择回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对你说过,无愧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8 于心便可。” 战秋狂眨了眨眼,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 他居然把一切都告诉给了这个小丫头。他一定是疯了。 一阵疾风吹过,吹开了谢眸方才系好的前襟。 她自嘲般的笑道:“还好被吃豆腐占便宜的人是我。” “为何?” 还有哪个姑娘喜欢被糟老头子占便宜的吗? “我脸皮够厚。若是沈月的话,恐怕要去跳江了。” 就拿主动送她衣服这件事来讲,沈月确实是个贴心善良的姑娘,这句话说完谢眸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在背后揶揄人家这么好心肠的妹子。 谁知战秋狂比她还要过分,他从鼻间哼出一口气,道:“想要跳江也得有江。想不开也可以投湖。” 第47章 密林现鲲鹏 这条林子越走越深,四周围原本稀疏的树木变得密密层叠,因此是满眼的葱翠嫩绿,灌草丛生。 阿黄速度渐慢,最后带着他们迷迷糊糊的在林子里绕起圈子来。谢眸将鬓角一侧垂散的青丝拢到耳后,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林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她的第六感在某些时候还是很准的。 战秋狂蓦然将秋楚刀提到胸前,一只手推了推身后的谢眸。却在此刻,头顶上的林木结下一层粗糙的网子来。 阿黄嗖然一声跳到了远处,谢眸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战秋狂推开一丈多,整个人以一种狼狈的姿态落地,因为太过慌张,手心擦破了皮,还掉了一只鞋。 身侧立刻传来一阵林叶被大力扫开的轰然声,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一双大手卷进了个温暖的怀里,紧接着就被裹住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战秋狂在她耳畔飞速说了一句:“待在这别动。”他脚下再一点,一个起落拔出了刀鞘,白光闪过,血红飞溅于绿叶之上,有两个人倏然从半空中坠倒跌落,气息已绝。 谢眸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方才耳侧那阵轰然巨响是来自于隐藏在地表的一处机关。机关两端由长绳控制拉起,中间是几排削好的尖木,若她方才没被战秋狂救走,此刻恐怕早就被扎成刺猬了。 林中突然从各处投出数条渔网,战秋狂脚尖点在树梢上,起身围着几棵树绕着飞了一遭,手中长刀划过,便应声勾破了那些网子。 阿黄在一旁不住的狂吠,谢眸唯恐它被叉成狗肉串,伸手朝着它拍了拍:“阿黄,快过来!” 黄狗“吱唔”一声跃身而起,钻进了她的怀里。 战秋狂轻飘飘落了地,一刀划过她眼前的一张密网,又抬起刀尖挑破了他们身后一人的喉咙。 温热的血溅落了谢眸一身,她小声“啊”出一声,找了个安全的角度将自己缩在了他身侧。 四周围蓦地跳出十多个大汉,从打扮上看来像极土匪类型的人物。 这座林子落于官道之外,会有些着急办事抄近路的人从这里经过,长此以来便有悍匪聚集于此,形成组织打劫钱财。 谢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咱们没钱啊……” 她这句话原本说得声音极小,却被一旁一个耳力好的大汉听了个正着,他冷冷笑了一声:“我看这把刀也值不少钱了。” 他身旁一个同伴道:“老大正好缺一把好刀呢,我看这把就不错。” 立刻又有个猥琐的大汉笑道:“没钱没关系,小娘子留下吧,哥几个好几天没开荤了。” 谢眸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一头长发。女装出来就是麻烦,这才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两次占便宜的了。想她三年扮男装从来都是安安稳稳的。 战秋狂轻轻一笑:“想要我手里这把刀啊?那你们得先问问它。” 远处一群悍匪突然从中让开一条路,齐声声唤了句“老大。” 有个身着赭色短打的男人从苍翠密林中缓缓步了出来,手中撑了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刀。 这把刀的刀刃有些地方已经微卷,刀身上镶了几只大环。 赭衣男子将头发结了几条小辫子又束成一束马尾,短打干净整洁的连条褶皱都瞧不见,这身衣着跟他的一众手下们的脏乱差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扬起了手中长刀,大笑了一声,笑声洪亮,久久回荡在林中。 “我看你也是个很会使刀的人,这样吧,我跟你比试比试,我赢了,你的刀就归我。” 战秋狂面无表情,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赭衣男子当他默认,举起刀锋纵身一跃,狠喇喇的就朝战秋狂、谢眸头顶砍去。 身旁净是一群衣着暴露的粗犷匪类,战秋狂不敢把谢眸独自扔一边,只能一手圈住她,另一手 持起了秋楚刀横去一拦。 赭衣男子内力不容小觑,这迎面一刀竟震得战秋狂手腕有些发麻。 竟然也是个身手不赖的练家子。 战秋狂将刀锋轻轻一转,使出来的是粘人粘刀的打法。对手立刻就觉得自己刀尖上像贴了副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 战秋狂这招出于他与战无遇编著了几年的刀谱,只是未及编完,他便回了关中。 赭衣男子大惊,脸上闪过阴狠之意,破烂长刀划过一道惊鸿厉光,恍有一股雷霆电破之势。 战秋狂倏然怔住。 这招使的分明是鲲鹏刀法第三式“斩繁翅”。 这个悍匪头目,跟百里家有什么关系? 战秋狂不愿与他相斗,秋楚刀划出的招式纷繁乱杂、毫无章法,为的只是暂时困住赭衣男子,战秋狂便有了时机去观察。 可他离家多年,不管怎么看就是想不起来这人是不是百里家的人。 谢眸被他携着飞起好几圈,其间一阵风袭来,她就这么被风沙华丽丽的迷住了眼。 直到她的双脚再次落了地,还依旧是伸着手去揉着迷住的一只眼睛。没被迷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眼前的局势已大变。 秋楚刀被打落在地,赭衣男子的破刀直指战秋狂前胸。 战秋狂脸色深沉,有风吹来,将他一缕头发裹进了他细长的双唇,他也不去拨开,任由着发丝搅在口中。 赭衣男子冷冷一哼:“你虽为使刀高手,但世间能破解我这招的刀法还未出世呢。” 战秋狂轻轻问话,话语像飘忽在远处一团轻飘飘的鸿毛。 “你这招,叫什么名字?” “告诉你也无妨。”赭衣男子冷笑“这招叫‘斩繁’,属鲲鹏刀法的第三式。” 谢眸身子一震。 “鲲鹏刀法……”战秋狂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79 眼眸中的光更深不见底“这不是百里家的祖传刀法吗?” 身后立刻有个悍匪抬了抬手里的大锤,朝着战秋狂背后就是一下,讥讽道:“百里家算个鸟屁。” 那一锤子结实的砸在他背后,谢眸用一只眼睛看的真真切切。 战秋狂微微一晃,修长的手抚上胸口,轻咳出声。 赭衣男子扬声笑着,笑中尽显得意:“按照约定你这把刀归我了。”他挥了挥手,身后立刻有手下上去搜了战秋狂的身。 那几人在战秋狂身上只搜出了两个铜板,其中一人啐了一口,道:“妈的,原来真是个穷鬼。” 方才那个猥琐的悍匪瞄了瞄谢眸衣衫不整的胸口,不怀好意的笑着道:“这个小娘子的身还没搜过,让我来搜搜。” 谢眸眼睛也不去揉了,即刻抓起前襟向后退了两步。 战秋狂额角突出两条青筋,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 赭衣头目忽而抬起一只手道:“慢着。” 他转过身望向谢眸,双眸中透出来的分明是丝柔和的眼神。 他将手中破刀往地上一扔,战秋狂身后即时便有一群大汉推搡而上,举起各种武器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头目对着谢眸柔声道:“姑娘,你身上可有银两?” 谢眸摇头:“这位大哥哥,我确实没有银子了,不然也不会衣服破成这样也不去换啊。” 几个悍匪笑出声,那笑声中几尽下流。 赭衣头目双眼中凌射出寒光一扫,身后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阿黄“嗷嗷”的去舔谢眸手心扎破的地方。一悍匪忽喊道:“头儿,他们还有条狗呢,不如今晚就吃狗肉大餐如何?” 谢眸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抱住了阿黄的脖子,哭声喊道:“大哥哥,求求你不要吃了阿黄,若不是它带路,我和兄长恐怕早就死在林子里了。” 她原本眼睛被沙子糊住就很不舒服,怎么揉也不管事,干脆演起戏大哭起来,这一哭倒还真起了作用,泪水冲开了碎沙,眼前世界清晰如初。 小姑娘一只眼睛揉的通红,嘴角朝下噘着,衣衫不整,光着一只白嫩嫩的小脚丫,正泪水涟涟可怜巴巴的瞧着自己。 赭衣头目看到的谢眸就是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柔弱形象。 战秋狂抽了抽嘴角,这丫头说谎不带打草稿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就变成她兄长了。 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骗人鬼。 赭衣头目自己都没留神,他的声音已经温柔的不成样子,甚至还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谢眸抽了抽鼻子,故意将声音扮得更嫩了些,道:“我叫阿眸,我哥叫阿秋。我们是一起出来找娘亲的,我娘亲神志不清总喜欢乱跑,阿黄能嗅到她的气味。” 谎话越编越溜,甚至还把莫飞花拉出来客串了一把。 她扬着稚嫩纯净的眼眸去看他,奶声奶气的问:“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战秋狂在一旁差点喷出来。 若论演戏,谢眸当之无愧居属影帝级别的。 头目道:“我姓林,单名一个程字。” 谢眸笑了笑:“阿程哥哥。” 战秋狂更为狐疑,据他所知,百里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林程出招的水准,他练鲲鹏刀法应该有些年头了,虽不知他是否将刀谱学个通透,但若拆招看来,那两招用的也算是可圈可点。 鲲鹏刀法决然狠烈,刀刀生风,练到极致可抽刀断水,挥刃断铁,因此对内功要求也极高,寻常内功马马虎虎的人使不出鲲鹏刀法的精髓,不过是软绵绵的花架子罢了。 林程的第一招就震得战秋狂手腕发麻。 他在猜想之际,林程已挥起手,对着手下道:“将他二人带回去,小心看押。” 谢眸眨了眨水汪汪的月牙眼,道:“阿程哥哥,阿眸想回家。” 嫩的能掐出水的小腔调差点酸倒了战秋狂的后槽牙。 林程语调中已没有柔和,反而沉静的发冷:“我不能放你们走。” 谢眸追问:“为什么?” “因为凡经过此处的人,没有活口。”林程笑了笑,那笑惊得谢眸一身鸡皮疙瘩“阿眸肯定饿了,回去吃饱了我再送你上路。” 谢眸嘴角的笑僵住,她自然明白,这上路上的是黄泉路。 靠,合着这人刚才只不过是配合她演了一场戏! 两人被押在后面,跌跌撞撞走了段路,她趁着身旁的悍匪跟自己同伴插科打诨之际,去拉了拉战秋狂,小声道:“你快想办法啊,我是没招儿了。” 她原本扮着甜软的声调徒然变成了低沉,战秋狂不禁笑了笑,道:“你会没招儿?分明还有招最毒的没使出来呢。” 谢眸愣了:“啥?” 他笑得不怀好意:“投怀送抱啊,若是你脱光了衣服往那个林程怀里一跳……” 谢眸气疯,伸出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唔,死有什么好怕的。” 他一脸的大义凛然,谢眸腹诽:是啊是啊反正你没死过,自然不怕。 她两次经历生死时刻,第一次是上手术台,重获新生的喜悦让她倍感珍惜之后的生活,即使有男友出轨这么悲恸的经历摆在眼前也并没失去对生活的热情。 第二次是电梯失事,她还是重新借了具身体活了过来。 有时也会没皮没脸的想,大概老天爷还舍不得让她死,她会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战秋狂看着她一脸心事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 他这话说得笃定中带着轻巧,谢眸轻易中就抓住了话里的别有深意。 她拧着眉头,语气不善:“你故意输的?为什么?” 她这句话提了几分怒气进去,身后立刻有悍匪推了她一把,嚷嚷道:“闭嘴,再说话割了你舌头!” 谢眸差一点儿就被推到了地上,踉跄着朝前跟了几步,再去看战秋狂的时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手札中所记,鲲鹏刀法乃天下第一刀,如今武林能将此刀法使到出神入化、炉火纯青极致的人不是百里家主,而是百里大少,也就是战秋狂的哥哥。 谢眸暗自揣度,战秋狂既然长期不归家,鲲鹏刀法大概是没练过的,不然也不会被扣上一顶与刺客组织勾结盗取家传刀谱的叛徒之名。 既然不知天下第一的鲲鹏刀法,那若败在其招式之下也并无不可能。 那他为何一脸那么有把握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粽子节快乐~么么哒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0 第48章 绝学之秘 这一路磕磕绊绊的走,谢眸脚下又丢一只鞋子,不一会儿就被磨破了一层皮。 她感触到脚底火辣辣的疼又一阵粘腻,心知恐怕是流血了。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连鞋子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几人沿着密林不停往深处走去,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寨。说是山寨其实不过是沿着陡峭的石阶之后用粗木修筑的几间木屋。这之后隐隐传来水流声。谢眸惦着脚望去,见屋顶后似有河流涌动,被身后悍匪推搡几下上了石头台阶,才看得更清楚,果然是条宽阔的长河。 这处山寨修在高处,其后是处碎石短坡,那条河道便现于坡下,河道似一条玉色长带,一时竟望不到边际。 谢眸尽量不去用没穿鞋的那只脚走路,一颠一跛的蹦上台阶,还不忘去拉一把战秋狂当垫脚。 战秋狂微扫过一个嫌弃的眼神,就见少女赤.裸白皙的脚丫在石头台阶上落下一个不深不浅湿乎乎的脚印。 脚印上似乎有抹刺眼的红。 林程在高台上一览众山小,低声命令:“把他们扔进柴房,给顿饱饭吃,吃完就送他们上路。” 谢眸微微一抖,已有人来不客气的推她,她本就用一只脚找着平衡,这一推正被推了个趔趄,若不是战秋狂及时拉了她一把,她可能就一头撞死在尖锐的石阶上了。 谢眸一手抓着战秋狂的胳膊才稳了稳,就听林程对她道:“阿眸想吃什么,可以跟他们说。” …… 这话被他说得就好像下馆子点菜一般纵容轻便,不露丝毫的杀气。 谢眸扬了扬头方要开口,战秋狂先她一步:“先来一斤好酒吧。” 真是没皮没脸,当山寨是百里城么? 林程直接忽略战秋狂,掂了掂手里的秋楚刀,大笑一声扬长而去:“果然是好刀。” 阳光充沛,透过墙上的矮窗映射进柴房,落下一格格斑驳的碎影。 阿黄呜呜的转了两圈,最终在墙角趴了下来。 谢眸虽然有种演技不精的挫败感,转念又一想,假若她不去演那一场戏恐怕他们当场就要血溅四方了,更不可能还白饶一顿饭。 她伸手摸了摸光着的那只脚的脚底板,却不敢去看,唯恐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她的性格里就是比寻常姑娘多一股执着与韧劲,大概也是跟她丰富的人生经历有关。 神游太空之际,却有一股力量拽着她的脚丫,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她轻呼了一声,脚下下意识的扭了两下,就听战秋狂低声呵斥道:“别动!” 谢眸是很听话的,她的叛逆小心思都隐藏在心里,甚至藏在心里也不够,还要在上面覆一层若有若无的不动声色。 她自己不敢查看,只能问战秋狂:“怎样?没事吧?” 战秋狂眨了眨眼,扯起嘴角笑道:“没什么大事,如果你够皮实,还能光着脚走回颜老家里。” 谢眸撇了撇嘴。 他从怀中撕开一层里衣的白色碎布,带着股暧昧的体温裹到了她的脚心上。 谢眸忽而就想起了地下墓穴中她解的那条腰带。 战秋狂飞快的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屠昀司……” 这三个字下意识的冲出了她的口。 他微微一愣,随即在嘴边勾了个轻蔑的笑:“后悔了?” 谢眸摸了摸脚底:“没有啊。” “若你真的后悔……”战秋狂手下突然用力,惹得谢眸周身一颤“真后悔也没用,那么远的路想回去你自己回去。不管送。” 谢眸冷笑:“马上就要被人送‘上路’了,你还有闲心胡扯这些。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输给那个林程的?鲲鹏刀法不是天下第一刀吗?你是不是在说大话?” 战秋狂也冷笑:“谁告诉你鲲鹏是天下第一刀的?蜗居一方的小丫头就是没见识!” 她抿了抿嘴唇,自知这句话触动了他的逆鳞,理亏的缩了缩脚。 战秋狂将她的脚裹好,扬起头望了望窗外。 耀眼的阳光照在他冰冷的灰色眸子里,金黄的光芒也不足够燃烧起眸中的热度。 谢眸抓了抓阿黄的头,似是在喃喃自语着道:“唉,你说怎么办呢阿黄?早知就不带你出来了,缩居在小小茅屋里多好,虽说做个乡下土狗没志向没眼界没见识,但总比丢了狗命强吧?” 战秋狂忽而嗤笑一声:“谢姑娘指桑骂槐的本事练得真是清新脱俗,口才这么好怎么不去茶馆说书?” 谢眸朝他眨了眨眼:“说书?现下人家都爱听哪位大侠在外寻花问柳,或是哪位宗师勾结朝党,可我只会说百里家叛徒的故事,讲这一段早已过时,怕是要把人家茶馆生意搅黄咯。” 战秋狂被她气了个哭笑不得,伸出一只手狠狠揉了下她的头顶,啼笑皆非:“真是被你给打败了。” 见他不恼怒了,谢眸也恢复了正色,问道:“所以,你真有把握带我活着出去?” “这些年我跟师父在关外编著刀谱已编出大半本。”战秋狂侧过头来凝视着她,眼底闪过一片波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部刀谱招招式式皆是针对破解鲲鹏刀法。” 谢眸蓦然瞪大双眼。 却在这时,他闭起了嘴,视线飘到了门口。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摘了门锁,不耐烦的嚷吼着:“真是麻烦,你们两个赶紧吃,吃完我们好办事。” 有人推进来一个食盒。 谢眸伸手揭开,里面花花绿绿,菜蛋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壶闻上去味道很是不错的好酒。 阿黄在一旁呼哧的吐着舌头,谢眸扔了个鸡腿过去给它啃。 她慢吞吞的撕开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缓缓咀嚼,那动作柔和的像在回味一道多美味的山珍海味。 门口的人立刻没有了耐性,狠狠甩上了门,末了还说了一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不管吃没吃完我们都要办事了。” 待门口外声音渐悄,战秋狂才抓起了那一壶酒,将美酒沿着壶嘴倒出,伸出口去接饮。 谢眸依旧掰着那个馒头,并不就菜或肉,咽下一口后,问道:“你不怕下毒啊?” 战秋狂停下嘴,嘴角边浸出一缕未及擦干的佳酿,笑道:“谢姑娘,你可知毒.药也要银子买的?能用刀子解决的事何须费这道手?” 顿了顿他又道:“鲲鹏刀法讲究生猛狠绝,想要破解也不容易,若不能编出比其还要决绝的招式,不如反其道,让鲲鹏抽水不破,斩铁不断。故而师父的想法是编一套讲究持久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1 战的刀谱,令鲲鹏缠上如同缠蜘蛛网一般粘腻不甩,却又攻其不备。” 谢眸点了点头:“以柔克刚?” “差不多。”战秋狂抹了抹嘴角,从食盒里抽出一双筷子夹了口菜,含混不清的道:“可惜这部刀谱还没编完,我就受辰老弟之托,来了关内。这还是第一次交手上鲲鹏,虽没过完招式,但我心底已有了几分把握,更何况这个林程就算再有能耐,总不及百里夏烈……” 谢眸睁了睁细长的美目。 战秋狂轻咳两声:“……就是我哥。” 这么听起来,怎么感觉战秋狂对他家家传刀谱了解的门清?就好像练过一般? 谢眸立刻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会鲲鹏刀法?” 战秋狂道:“会。” “可你离家时才多大点儿?十八岁那年回来又赶上那件事……怎么会习得鲲鹏刀法?” 他的眼神忽而变得古怪起来:“因为我四岁那年便记下来大部分招式,只余下最后的三招未习,那三招是保密的招式,不在刀谱中,由家主亲自传授给下一任继任者。” 四岁??保密?? 战秋狂是个神童?谢眸只觉自己嘴巴长得够大足以塞下食盒里的那枚鸡蛋。 他自然看出谢眸的心思,再挑起一口菜扔进嘴中,解释道:“鲲鹏刀谱除去保密的三式总共只有一十八式,要记住并不难。但刀谱只留给百里家后代学练,小时我哥学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就记下来了。那个时候家里人只道我哥是个旷世奇才,悟性、根骨都是一流的,是重点培养对象,今后那三招也是要传给他的。” 谢眸彻底明白了。 百里家基因优良,这两位少爷都是天纵英才,练武的天才,但因着百里夏烈生在前头,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遮挡了这位二少。 假如他跟百里夏烈同是陷在淤泥中的珍珠,百里夏烈是藏在上头最先被人挖走的那枚,众人捧着这枚珍珠欣喜若狂,却不知淤泥之下还有枚更珍贵夺目的。 “我娘亲在生下我后大出血死了。”他的眼神平静无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我爹不是很喜欢我,也不大关注我。四岁那年师父游历百里城,到我家中做客,一眼挑中我,说要传授我武功,问我爹能不能带我离开百里家……” 谢眸喃喃:“你爹同意了。” “没怎么认真考量便同意了。” 百里家的众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但有人识得。 幸而战无遇识得,拾走了这枚旷世遗珠。 战无遇又是报着怎样的心态去培养百里秋狂的呢?想必他也是为着自己的徒弟不平,不然也不会有心去编著一部要胜过天下第一刀的刀谱。 战秋狂北上回城,对她宣称的是放心不下百里家的安危,但他又身怀所习的新刀法不动声色,这是怎样的一种矛盾心理? 战秋狂道:“现在你懂了?还怕我带你一起死吗?” 谢眸摇头:“你虽然有把握胜过那个林程,可眼下刀都在人家手里,又要怎么对抗?方才为何不直接砍死他算了?” 小姑娘毫不留情面,说到“砍死”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 战秋狂微微叹息:“我总得知道他是怎么学来的鲲鹏刀法,跟百里家又是什么关系,这么不明不白的砍死算什么?万一他跟青蓬阁……” 他的双眸蓦然黯淡了下去。 无论怎样讲,能活着是首要任务,谢眸可不管什么青蓬阁赤蓬阁的恩怨旧事,她只关心自己的小命。 ……但好像又不能无视眼前这双毫无生气恍若一潭死水的眼睛。 她伸出手按了按战秋狂的肩膀,高声道:“战大哥,你年纪轻轻又有一身绝世武功,还是个悟性高深的奇才,你这样的人物百年也难出一个,别说你老婆有多漂亮,就是天仙下凡配你也足够了。” 因为这番话说得有些激昂愤慨,不自觉的就把“娘子”换了个现代词汇,变成了“老婆”。她说完后才有些恍过神,找补了一句:“现在应该叫前妻了。” 他灰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微亮。 他从小离家,虽然自知自己是有些天赋,但师父从未过多称赞过他,每当练会一种绝学,他便很快投身入下一种,无休无止。 上一个这样夸过他的人是沈辰。 关外茫茫冬日,沈辰站在窗前望着不化的如絮白雪,低声道:“战老前辈倒是没什么,只是你还年轻,又有一身绝学武艺,真的甘心隐居关外吗?秋狂,你的人生还未开始。” 战秋狂正坐在火盆前烤着手,听到这句话,他的手愣然抬在炭火之上,直到烤的有些发疼才恍过神来。 沈辰的背影渐去模糊,直至变成少女一双清澈的眼眸。 她的眼睛不如谢尔那般好看,却生得特别明亮,就像望进一川春日清泉。还真有些人如其名。 战秋狂不自觉中竟然鬼使神差的朝她移了过去。 谢眸随即一怔,却在这时听到门外一阵杂乱的呼喊,还夹杂着兵器相撞的玉石之声。 “怎么回事?” “别动。” 战秋狂将谢眸按在身后,透过门缝朝外看了看。 原本静谧的山寨顷刻间一片混乱,他们沿路爬上来的石头台阶上满是斑斑血迹,一地的尸体。 不知从何处奔出一伙儿人来,将山寨内的悍匪围在了高阶之上,凡是露出头的皆被盯上,被盯上就是一通乱砍。 这伙儿人衣着统一黑色短打,衣洁如新,出手干脆利索,应属训练过的高手。 “叮”的一声,一柄短剑插入门缝一旁,幸好柴房的门足够厚实才没让剑锋刺入门后。 林程从后面一间木屋中跨出,手中握的正是秋楚刀。 战秋狂嘬了嘬牙花子,他抓了抓谢眸的胳膊,低声道:“等下出去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知道吗?” 谢眸不回话,他一回头,见她正眨巴着眼睛盯着脚底下。 阿黄在呼哧的吐着舌头。 战秋狂急道:“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你还要管狗?” 谢眸哭丧着脸:“要不是它咱们也追不到洛酩酊啊。” “说的就好像追到了一样,洛酩酊人呢?在哪儿?不仅没追上洛酩酊,反而进了匪窝,要它何用!?” 阿黄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呜呜”了两声,垂下了尾巴。 谢眸心想反正外面的打起来也是砍人,总没有追着一条狗砍的道理,便低下身子抓了抓狗头,用一种特别语重心长的语气叮嘱道:“等下你只管自己逃命不要管我们,先冲出山寨再说,如果找不到我们,你就自己回家,听懂了吗?” 战秋狂翻了一个白眼:“谢姑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2 娘,你什么时候有能耐跟动物对话了?是不是还指望它说人话回应你?行了,你精力集中点,跟着我走。” 她缩了缩身子,战秋狂伸手划开一掌,深厚的内力震开了木门,打斗的哄闹声、兵器的相撞声直往耳朵里钻,震得谢眸蹙了蹙眉头。 她脚下跟着战秋狂挪了一步又顿住,战秋狂微张了嘴,视线笔直的落在几丈外。 那里站了个早已年过不惑的男人,鬓角星霜,一脸正气,手中握了把雕花长刀。 第49章 断发 谢眸的心微微一沉。 不知为何,耳畔边相斗声越大,山寨之后那条河流的流动声却更清晰,冲击岩石的声音、没过河岸的声音,一声声敲进她的心底。 她认为眼前的这个几近半百的男人是战秋狂的爹——百里家的家主。 那男人忽而提起长刀,迎向林程的刀锋。 黑衣人们应该是得到命令,凡在山寨中的人一个活口不留,此刻见了谢眸他们也不问是谁,抓起武器就来砍,那架势就跟切菜没什么两样。 战秋狂手中蕴结真气,掌风洪厚,仿佛就只是轻轻抬了下手,眼前就倒了好几人。 谢眸好奇追问:“这掌法好厉害,叫什么名字?” 战秋狂挑了挑嘴角:“没名儿,师父活动筋骨打着玩的。” ……打着玩都能这么犀利?他们这对师徒到底是什么变的? 谢眸脑海里立刻蹦出一个老妖怪的形象。 看着眼前黑衣人一个个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谢眸终于想起了什么,拉了拉战秋狂衣角:“别再打了,怎么也是你家里的人啊,跟他们好好讲讲,总不至于到拼命的地步。” 战秋狂眼神奇异的看着她:“谁家里人?” …… 她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那……” 他带着她转了个方向,直对着林程,此刻他正跟“战秋狂的爹”斗的难解难分。 “那个男人是前武林盟主宁中天,我十八岁那年归家时见过他一面。” 谢眸“哦”了一声,后半截声调拖的老长。 战秋狂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我姐姐的婆家。” “……”谢眸努力调整了下战大爷这句大喘气话里带来的震惊,手倏然松了他的衣角“你还有姐姐?” 战秋狂道:“百里春熙,不过她身体不好,嫁过去没一年就病逝了。” 他的脸上并无什么哀伤的神色。 谢眸猜想他这个姐姐恐怕跟他也没什么交集。 两人一狗站了一会儿,战秋狂偶尔伸出手拍出一掌击退几个人,谢眸就一直在静静观察林程与宁中天。 “我先把你送出山寨,等我拿到秋楚刀再去找你会和。” “等等……” 谢眸越看越觉得古怪,不禁嘟囔了句:“你看这两个人……是不是长得有些像?” 林程使出的是鲲鹏刀法,刀法反复间又夹杂了些奇怪的招式,生硬不连贯,就像是硬拉强拼上的,几个回合后连谢眸都看出来了:“他好像只会三招啊……” 战秋狂下了结论:“林程是宁中天的儿子吧……” 谢眸嗤鼻:“你难道连你姐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他仰头长出一口气:“谁知道宁中天下了几个崽儿?这个林程又是他哪个婆娘的第几个儿子?不过……我确实没见过我那个传说中的姐夫。” 嗯,他能记得宁中天已实属不易了。 战秋狂看她一脸鄙夷,忍不住去推她:“行了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到下面去等我。” 谢眸忽而想到了什么,猛烈摇头:“不行,阿黄带着咱们进来密林,想是洛酩酊就在附近,你让我一个人下去,万一我遇上洛酩酊怎么办?” 战秋狂没了耐心,眉头拧的老高:“都说了女人就是麻烦,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 谢眸自知理亏,没有辩解。 她不说话,他便数落上了瘾:“不会武功就算了,使毒也不会,袖箭都用不好,你到底会什么?” 看来他已经知道那夜画舫上的谢尔是她假扮的了。 谢眸将这些斥责悉数收下,再虚心的点了点头:“是,您批评的是。” 战秋狂这点脾气一下就被挫败感冲的烟消云散。 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像谢眸这种既不吃软也不吃硬的人。他说调戏人的话,寻常姑娘会捂着脸默不吱声,她却顺着他的话头去接,说出的话没准比他还要下流。 他要是说出骂人的话,一般人要么跟他针锋相对要么闭嘴吃瘪,她倒好,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没准还会去赞扬他骂得对。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小妞儿。 就在这会儿打愣的功夫,数十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架起手中的武器,一番预备进攻的架势。 不知何时,山寨里的悍匪已经被他们消灭的差不多,只剩满地遍横的尸体。 宁中天的这群手下们身手不凡受过专业培训,想也是见多识广,常在江湖上走动,他们很识俊杰,一眼也看出战秋狂是个绝世高手,并不打算以卵击石。 谢眸凝睛观察,这些人虽只穿着无什么纷繁样式的简单黑衣,衣料却很考究,想是主家很有地位身份,对待得力手下也丝毫不马虎。其间有一人肩膀上绣了条绣标,像是个小头目,上前来径直对着战秋狂拱了下手,语气中竟带了些敬重:“这位小兄弟,咱们为家主办事,奉命绞杀这山寨的匪徒,若你不是山寨中人,就不要插手这事,咱们也不想与你为敌。” 谢眸忍不住腹诽了一句:高手就是牛,懂行情的人不仅不敢动手,连客套话都说上了。 战秋狂道:“我们确实不是山寨里的人,我们是被抓来的。” 黑衣人们皆是满脸惊诧。 以这个年轻人的功夫,会被那些只知道吃肉喝酒的野蛮人抓住? 但随即他们将视线落在谢眸身上,又都是一脸了然。 小姑娘衣衫褴褛,一头乱发,脚下少只鞋。 想象力丰富点的人眼前闪过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黑衣人头目怒喝道:“这宁呈真是不知好歹,占地为王落草为寇也就算了,还强抢民女!” 谢眸一脸无语。 战秋狂见这些人皆是一脸愤慨,若再不制止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立刻截声道:“你叫他宁呈?他真是宁中天的儿子?他又怎么会习得鲲鹏刀法?” “少侠认得家主?”头目点了点头,话锋一变,语气中夹杂了些不屑“他确实是我们家主的儿子,排行老四,几年前从他大哥那里偷学了几招鲲鹏刀法,又偷盗了家主的独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3 门秘籍,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逃出家门,在密林里私结悍匪,称起匪头儿来。家主几次规劝他都不听,屡教不改之余还有些愈演愈烈之势,这几年凡经过他们地盘的过路人无一人生还。” 原来林程说的不是吓唬人的大话。谢眸瞟了一眼还在相斗的父子俩,林程招式已老,劣势渐显。她提了提声问了句:“你们家主的大儿子是不是娶了百里春熙?” 头目微有些惊讶,想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姑娘还知道江湖之事,点了点头:“没错。” 百里春熙将家传刀法告知给自己的丈夫,却不想被林程——宁呈偷学去了? 谢眸眨了眨眼,战秋狂却一脸凝重。 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百里春熙从小体弱,资质格局有些像沈月,不爱舞刀弄剑却爱识字绣花,这样的一个人提刀都难,会用心钻研鲲鹏刀法吗? 刀法虽一招一式有迹可循,但每一招都要用心体会领悟,有些人只知其表,思其一生都难有所悟。 很显然宁呈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只会三式鲲鹏刀,却把这三式用得淋漓尽致。 有所造诣究竟是他个人的领悟还是他大哥的? 抑或是百里春熙的? 战秋狂忽而眼皮一跳,心里蹦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他虽被女人所伤,这之后却有种愈挫愈勇的少年热血,没少在女人堆里找回自信。 混的多了,对男女之事也就水到渠成般的有了自己的体会。 想到这个猜测,他在嘴角勾起了个轻蔑的笑。 这不是给百里家蒙羞的事么? 几个人各怀心事站在山坡上,一阵沁爽的微风吹过,带过谢眸耳侧一缕乱发。 风中本是带着山林的气息,吹过台阶后立刻裹挟了血腥味。 宁中天虽年纪有些大了,但作为前任武林盟主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手中长刀三招两式截断了宁呈的退路,宁呈遂即手腕一横,拼出一招“斩繁翅”。 宁中天早就料到他会出此招,将长刀作发力轴心,脚下一旋,起身而上,双刀相交,竟蹦出几点火花。 宁呈咬了咬牙关,双膝微曲,想弯下身子错过去,刀在头顶打了个转儿,再发力自下迎上斜斩过去。宁中天冷笑一声:“拿你老子秘笈的招数来对付老子,真是好大能耐。”话音方落,伸腿一扫,这一腿恍有旋风般迅猛,宁呈不及躲闪,一下被绊倒在地,侧脸磕在石板地上,很快红肿起来。 宁中天反应极快,再飞起一脚朝宁呈手腕踹去,秋楚刀飞了出去,在空中荡起一个不太优美的弧度。 战秋狂“啊”的叫了一声,脚一点地,飞身如扑向猎物的鹰隼,众人眼一花,他已两个起落接了秋楚刀落了地。 宁中天一时没去仔细观察战秋狂,只道他是悍匪同伙,大喝了一声:“无耻匪类!”架起长刀,刀锋呼啸般的砸了过去。 战秋狂持秋楚刀奋力一挡,疾声低笑道:“宁伯伯,是我呀。” 宁中天凝神望去,轻轻放下长刀:“秋狂?” 黑衣人均朝宁中天那个方向步去微微行礼。阿黄忽而直起身子朝不远处的密林狂吠了好几声。 谢眸拉住衣领退后了两步,林中倏然蹦出一个人影,手中寒光绰绰,像洒在天幕中的一袭星光。 一道兵器的生冷气息擦过她的脸颊,身侧掠过一阵疾风,有人拉了她一把,继而握住了她的腰身。 那把兵器却还是划过了她耳侧,齐耳割下了一缕长发。 是把长剪刀。 裁风出手,青丝即断。 洛酩酊一向是暗中偷袭的个把好手。 偷袭不得也不恋战,逃得是飞也的快。 战秋狂还要再追,却想起了身旁的谢眸,伸手扳过了她的脸颊。 她摸了摸自己耳畔裁掉的那截断发,不慌不忙的问道:“我耳朵还在吧?” 战秋狂被她这话噎了个哭笑不得,装模作样的端详了一番才道:“敢情这洛酩酊是过来给你剃头的。” 也幸亏了是战秋狂在身边,换个别人恐怕就没他这么快的速度。她不动声色的抓了抓他抚在腰上的手,轻轻一拉,大手即时松开来。 “又叫他给逃了。” 战秋狂轻轻一笑:“我猜这次之后他要去请救兵了。咱们打个赌,看看屠昀司会不会来?” 谢眸不解:“他来做什么?他很明确的表示过不会帮楼心月。” 战秋狂眼中闪过莫测情绪:“楼心月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帮胡堃抓沈月,第二个目的就是帮侯不空报仇——杀我。” “难不成楼心月跟侯不空还有关系?” 在江湖上混的时间久一些,总会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事,谢眸已经见怪不怪了。 战秋狂还欲再说些什么,宁中天轻咳一声,朝他们一抱拳,关切问道:“这位姑娘无碍吧?” 谢眸道:“没事没事。劳宁大侠费心。” 战秋狂微微一指谢眸,道:“这位是谢眸谢姑娘,艳容双剑的妹妹。前阵子屠昀司血洗苍然堂的事想必宁伯伯也听说了?” 宁中天点头:“是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屠昀司当日还掳走了小谢姑娘……今日见姑娘安然无恙站在这里,真是万幸之事。想也是秋狂从中相助了?” “不过是受人之托。我方才都听说了,宁伯伯是来抓回令公子的?” 战秋狂并不邀功,轻描淡写了一句便将话题引回宁呈身上。 宁中天叹息一声,语气中少了悲愤,多出的都是无可奈何:“这孽子偷学了你们家的几招刀法,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宁呈被一众人押在后面,满身狼狈,静静无声。 这本是人家的家事,再多说下去不过徒增尴尬。 宁中天望了眼战秋狂手中的刀,低声问:“这是你的刀?早就听闻你爹提过,你师父战无遇铸刀溶剑之术炉火纯青,今日一见果然是把好刀。” 战秋狂轻轻一笑:“过奖。” 每每有人提到战无遇,他的脸上都是一派如沐春风。谢眸心中微动,竟萌生出想见一见战无遇的想法。 宁中天一干人等离去。 第50章 分手 山寨中忽然变得寂静荒凉。 初春过去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燥热起来,只有在山间还能有些沁凉的微风,吹得谢眸微微眯起了眼睛。 两个人沿着石头台阶缓缓往下走,她想起方才没谈完的话题。 “楼心月真的跟侯不空也有关系吗?” 战秋狂失笑:“你脑子里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我的意思不过是说,侯不空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4 身为锦衣卫副指挥使,无端命丧荒野,锦衣卫总指挥怎会善罢甘休?胡堃好容易抓到一队替他差遣的有利助手,怎好得罪他们?肯定是夸下海口要找到杀害侯不空的凶手,替他报仇的。至于侯不空跟楼心月什么关系……我不知道。” 谢眸托腮沉思,他附耳坏笑了几声:“但是屠昀司曾经为楼心月办过事啊,做了替罪羊背锅还要被全武林的人追杀,啧啧,这得是多么深沉的爱?反正我是做不到。” 谢眸面无表情。 战秋狂体内的贱格蠢蠢欲动:“怎么?你不吃醋吗?” 谢眸思忖了片刻,半晌后认真问道:“你有病吗?” 她不待发怒的男人出口,已解释道:“屠昀司跟我没什么关系,多年前我替他挡过一剑,他以为我死了为我报仇练了‘孤煞’,但这都是我们当初的选择。时光飞逝,感情最经不过时间的消磨……” 战秋狂冷笑:“说来说去就是你变心了。女人啊。” 这句话让她头脑上涌起一股热血,烧得她面颊发热。 但是不多时,她便冷静了下来。 “百里二少?您要不要这么酸讽?知道你一朝被蛇咬,现在看到女人都视为洪水猛兽,可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自己又好到哪去呢?当年你要是聪明点,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吗?说好听点是痴情,说难听点,就是蠢。” 她看到战秋狂额头冒出层细汗,青筋爆起。 他一双手握在身侧“格格”直响。 河水流过浅滩的声响就像在耳边。 谢眸忽而觉得,响动的流水声其实是在自己心底。 被感情背叛有什么了不起?好像谁没经历过似的。 她曾经那般为那个男人着想,就连做手术都不愿告知给他,恐怕他为自己心忧,可他呢? 算算时日,那个时候他应该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秋楚刀在一片层叠的绿意中闪过赤红色的暗光。 他蓦然转身,冷冷摔下一句话:“你本事这么大,根本用不着我。” 三两步跃下,欣长的身影消失在石头台阶的尽头。 阿黄追了几步过去,愣在原地,吐着舌头回头看了看谢眸。 最终颠颠的跑走了。 好啊,连狗都这么忘恩负义见风使舵,给它肉吃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跟着靠山跑。 一阵风吹过来,谢眸竟觉得有些冷。 那阵风就好像有意识一般,吹皱了她心底的那池河水,水声愈发洪大,撞的她耳膜生疼。 恍然已是正午时光。 她拖着一只赤脚,就像个瘸子一扭一拐的下了台阶。 在这个乱世江湖中,能抱到一条大腿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好容易抱上一条,她不仅不去抱稳,反而把大腿气跑了。 她说战秋狂蠢,其实她自己也是一样。 傍晚时分,战秋狂回到了颜老家中。 众人一脸期待且不安的朝他身后看,陆海生第一个按捺不住问道:“小弟呢?” 战秋狂撇了撇嘴:“丢了。” 屋内突然一阵寂静。 凭心而论,谢眸的安危于沈家兄妹没有太大关系。但沈辰不知是生性太过正直纯良或是有种爱屋及乌的情感,总之他表现出了愤慨。 “怎么会丢了?是不是被洛酩酊抓走了?在哪里丢的?”说罢站起身来,似乎是想出去找。 战秋狂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是我先回来了。她一会自己回来。” 沈月也有些坐不住了,想到昨晚的事,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这是何意?” 战秋狂不愿再跟他们绕弯子,干脆挑明了说:“那丫头目无尊长,为了给她点教训,我把她扔在树林里了。” …… 沈月倒吸了口凉气:这个战秋狂总会做出让她心惊胆战惊世骇俗的事。 陆海生的思绪还在迷糊中打着滚:“‘尊长’?你是说你自己吗?” 战秋狂白了他一眼。 他才如大梦初醒般喊道:“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下呢?她是个路痴啊,莫说扔在林子里,就是当初在莫停留,隔两条街她都能走晕。” 这倒是有些始料未及。 战秋狂原本认为反正洛酩酊肯定是回去搬救兵了,林子里的悍匪也被宁中天剿光了,一路走来又没看到猛兽毒蛇,不过是脚程慢些,走到明早怎么也能走回来了。 却没想到她不认路。 沈月自知若没有昨晚谢眸的对话拖延战术,这会儿她们二人还不知被带到了何处,心中默然的就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忍不住替谢眸不平:“这事儿战大哥你办的有些不地道,有什么事可以回来谈,为何做出这种报复的行为来?” 战秋狂忍不下一众人等的抨击,抓起秋楚刀拍门而去。 沈月担忧:“要不要一起去找找?” 陆海生脑子突然清醒:“还是别去了,谁知道洛酩酊在何处?已经丢了一个了,再丢一个不是得不偿失?” 沈辰也点了点头。 合着丢的人不是谢尔。 沈月敢肯定,此刻不见的如果是谢尔,这两个男人肯定早就方寸大乱了。 谢眸是个路痴,不管前世亦或是今生。 她从一具尸体上扒拉下来一只草鞋,忍着血腥味与脚臭味套上了自己白嫩的脚丫。鞋子过于肥大了,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甩出去。 她靠着记忆中的方向去找路,因为脚下不便,速度慢了很多。 月亮爬上了天幕,一片碎星辰熠熠夺目的眨着眼睛。她甚至找出了北斗七星…… 可是颜老家在哪个方向呢? 按照记忆中的路程,不消半个时辰就能回到他们初遇宁呈的地方。可她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预想中的机关地带并没有出现。 毫无疑问的她有些慌了,这林中也不知有没有野兽、洛酩酊会不会去而复返、断了手的郑老鬼有没有爬起来…… 她竟然还有些想念起屠昀司来。如果是他在身旁,不会让她受这些委屈。 可是……那并不是她应该心安理得享有的。 感情这个东西终究是靠不住的,她孤家寡人那么多年本以为找到了终身归宿,最后却是不可得。 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她还是孤家寡人。 谢刃霜对她们姐妹二人的情感很是奇特,他自己不愿规劝谢尔,却希望谢眸去劝。 或者他只是给谢眸找了一个这样的理由,为的只是让她离开莫停留,投身到江湖上去搏一个名声。 名声这东西比感情还虚妄,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破衣烂衫的小谢姑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磨破的双脚,嘴边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别说她内息低微到可以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5 忽略不计,武功消殆在原本那个灵魂里找不回来,就说眼下,她连出林子的路都找不着,要用什么去搏名号呢? 月亮的光线很足,就像围绕在身旁的灯,照亮脚下的路。 她无法在陌生的林子内安然睡去,算一算她有两夜没有睡过了,熬到极致反而像打了鸡血,并不觉得困倦。 完全是毫无章法的乱绕,不知是不是老天也在可怜她,凌晨之际,竟让她绕到了一处小村落。 这处村落过于简陋,并不如颜老那几家住户。他们用破烂砖头搭砌房子,房顶堆满茅草,水泥胡乱的抹在烂砖头上,看起来像危改的重点目标。 谢眸走在路旁,天色还尚早,却有人开门拾靠立在门外的木柴,看样子准备要生火。 那是个中年妇人,两颊红红,眼睛小到挤在一起。眼睛虽小,眼神却格外好,一眼瞧见伫立在一旁可怜巴巴的谢眸。 愈是贫穷简陋地方居住的人们,有时愈大方豁达。 谢眸被那妇人请进家门,她说她早年守寡,一人拉扯了两个孩子长大。 两个孩子只有四五岁的样子,都是女孩,正坐在床上呆滞的看着谢眸。 谢眸有了新衣新鞋穿。虽然新衣粗糙,新鞋太大。 她仓促的喝了碗稀粥,裹着衣服就睡下了。 妇人听到她鼻间发出轻微的酣睡声,轻轻笑了,她的一个孩子拉了她的衣角,稚声问道:“这个大姐姐怎么白天就睡觉?” 妇人拉着孩子出了门,低声叮嘱:“姐姐累了,不要打扰她。” 这一觉睡到下午,谢眸向那妇人问了所在方位。 妇人正在院子里洗菜,边大大咧咧回了她:“你要上百里城的话要往北走啊,看来你是走反了。” 她给谢眸指明了方向,又道:“从我给你指的这条路走虽然有些绕远,但半途上可路过一个小县城,这样走安全一些。” 谢眸在身上摸了好久只摸出一个铜板,捏在手里方觉拿不出手,妇人已经察觉,大笑道:“不要钱,不过一碗粥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太在意。”顿了顿她又道:“我劝你今晚在我家住一夜,明早动身,半天能到县城。” 谢眸道:“您可知百里城外不远有几户农家,都是青砖绿瓦,我想到那里去。” 妇人愕道:“哎呀姑娘,这可怎么说呢?这附近小户人家,村落,县城多的很那,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个地方在哪里。” “我记得当时我们越过了一条浅河……” 妇人摇头:“太多了,你不知道方向没法给你指向,再者说这也只是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可能还有,倚靠百里城发家的人户很多,这几年更是越来越多。” 谢眸颓然的坐在门槛前。 她不回颜老家,战秋狂他们会不会等急呢? 谢眸早年间也做过幼师,有带孩子的经验。她陪着妇人的两个孩子玩了一下午,那两个小姑娘已经跟她混熟了,知道她转天就要走,还有些恋恋不舍。 大丫头拿出几颗粗糙的糖豆塞给了她。 二丫头掏出个半干瘪的苹果递给了她。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小丫头只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她忽闪着一双沉静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像林中飞舞的蝴蝶。 谢眸抓着那个苹果,思绪一阵混乱。 虽然他把她扔在了山寨,可她却没有半分的委屈与怨言。 自己没有一技之长,就怨不得别人不给面子。她从前世就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施展分.身法一般把自己活成了全能型人才。 然而最可笑的是她从事了那么多丰富多彩的职业,此刻在这个地方全无用武之地。 她将小丫头视为珍宝的东西小心的装好,天一蒙蒙亮便离开了。 战秋狂在林中绕了一天,最后绕回了山寨。 山寨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已经没有血腥味,所有人血凝结在地面,铺成一条暗色的红毯。 他踏着那条红毯而上,秋楚刀挑开了柴房的门。 门内散落着食盒,没吃完的饭菜有些馊臭。 他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混蛋。 她在这间柴房里眨着明亮的眼睛赞叹过他,说他百年也难出的天才,还说那个女人足够配得上他。 石阶上的话不过是被挑唆急了的气话。怎么也不该扔下她就走的。 他颓废的倚着木门跌坐在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台阶下面,真希望那个眼眸明亮的姑娘从下面一点点爬上来,再咒骂一句:“你怎么才来?” 夜风送过杏花淡香,却是开到荼蘼最后浓重的一笔。 月光依旧明亮,却又黯淡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战秋狂拄着秋楚刀站起来,缓缓走下台阶,身影一点点消逝在深林中。 谢眸饿了。 正午阳光被云彩遮挡,时而放晴时而隐逸。 她已到了这处小县城,此刻满大街卖吃食的气味搅得她胃中的酸水争前恐后的涌出来,她窝在一处人家门前,痛苦的捂住了肚皮。 扬州城的馒头要四文钱一个,小县城的馒头只要两文。 可她身上只有一文。 不知是不是她的表情过于狰狞,引来了不少人驻足旁观。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跟卖家商量以一文钱买个馒头,却有双小脚立在她眼前。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 谢眸扬了扬笑,柔声道:“小妹妹,你有事吗?” 那个小姑娘忽而摊开小手,手心上摆了两个铜板。 谢眸皱了皱眉头:“给我?” 小姑娘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轻轻伸手接过,又低声问道:“谁让你给我的?” 小姑娘定定的望着她,并不回答。 谢眸依旧勾着笑,语调中带了些活泼快意:“你要不要吃糖?” 小姑娘不说话。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干净整洁的手帕打开来,捏出一颗小粒的糖豆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糖豆的甜味一闪而逝。 凭心而论,糖并不好吃,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单纯的甜,甜得近似单调。 她再捏起一颗,轻轻放入了小姑娘软软的手心里。 谢眸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走到对面卖馒头的铺子要了一个馒头。 她咬着馒头转过身,却见方才坐过的地方,那扇门已经开了。 小姑娘把糖豆放进嘴里,蹦蹦跳跳进了门。 她探着头走过去,那门里面的院子很大,院内栽种了些花草,还有口大水缸,看起来应该是某户人家的后门。 身后响起一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6 个温柔的中年男性声音: “姑娘可是落了难?” 谢眸急转过身,身后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月白色锦袍,面容俊阔,整个人带着股儒雅的气质。他嘴边勾起一个更温柔的弧度:“若需要帮忙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帮到你。” 谢眸觉得莫名其妙,非亲非故的路人,作何对她这么体贴? 小姑娘在门外朝他们挥了挥手,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爹!” 原来这两个铜板是他给的。 谢眸扯了扯不合身的粗布衣,向他道了谢。 中年男人笑着问:“姑娘要去何处?” “百里城。” 虽说孤身在外不得轻信陌生人,但百里城名号是响当当的,谢眸故意挑明,只是为给这人一个警示。 却没成想这人惊叹道:“我也是去百里城。我带着手下人外出采购,在此处顺便探访一位挚友,不多时便动身。如果姑娘愿意,可以跟着我走,我有马车,速度能快些。” 目的地居然一致,这么不巧?谢眸挑了挑眉头,正在想要用由头拒绝他,这个男人一眼看穿她心思,再笑道:“姑娘不必怕我是坏人,如果真的不信我,不妨拦个人随口问问,这里人基本都知道我的名号。” 谢眸更是一脸茫然。怎么?这么大来头?难不成是什么大官? “姑娘既然是去百里城,那是投亲还是找人?” “找人。” “之前从未去过百里城?” “从未。” “怪不得。”男子微微一顿,随后笑道:“我在百里城做些小本生意,采购来回时常路过此处。鄙姓柯。” 她的手轻轻捏在身后,握成了拳头。 好在她修炼多年,早就练成一身喜怒不露于面色的本领,此刻只是轻轻一笑:“不是不信您,只是我要在此地等兄长,我们再一道上百里城。不过您说的也是,我确实……没钱了。全身上下只剩一个铜板了。” 柯姓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递了过去:“我还有些零钱,姑娘先用着吧。” 谢眸也不推却,欣然接过,朗声道:“请问恩人大名?日后我跟兄长到了百里城也好当面答谢。” “不过是随手之劳。” “请您一定告知给我,不然我会寝食难安的。” 她神色严肃,坚持固执,男子便道:“我单名一个岑字。” 第51章 伏击 谢眸笑了笑:“我记住了。” 仇人的银子不花白不花。 柯岑离去后,谢眸找了家人家投宿,因为有了银子,腰板也硬了起来,饭连吃两碗。 她坐在人家院子里剔着牙,看着这家三个小孩子在玩捉迷藏。 柯岑不像生意人,更不像江湖人,身上没有铜臭气,更没有杀戮气。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多年为胡堃做事,始终是他在江湖中的一员高手手下。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尔比他们早出发那么久,现下恐怕早就到了百里城。却不知仇家此时跟自己的妹妹同处一地。 缘,妙不可言。 她眯起眼睛凝视着天空,天边一朵浮云随风而去,身不由己。 她在这处县城淘了套合身的粗布衣。 梳理头发的时候,蓦然发现左耳耳侧那一缕被洛酩酊齐齐斩断的青丝,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找人要了剪刀,掂量着抓起右边耳侧的一缕发,沿着耳根处剪断。 这发型颇有些眼熟,总感觉在某些古装影视剧里看过。 她跟投宿的这户农家的妇人学了几招简单的挽发样式,要了几根发带塞在衣袖里,以备不时之需。 末了依旧有些不死心的问了句:“我想到百里城外不远的一处农家去,只有几户人家,都是青砖绿瓦,坐落于一条浅水河之上。” 农夫人摇头,回答没怎么变:“这附近林子多河水多,你说的是哪个方位?” 算了。 谢眸打定主意,北上吧,直接去百里城。柯岑不日将会回城,希望她可以早一些找到谢尔,以免她意气用事,陷于险境。 战秋狂没有找到谢眸。 他熬黑了眼圈,孤独的坐在颜老家门口的门阶上。 颜老自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少爷这般难过,只得不住的安抚:“谢姑娘心善,吉人自有天相,二少也不必太过自责。不如你们继续北上,假若谢姑娘回来,我可以护送她去跟你们回合。” 傍晚之后,鸟儿皆已归巢,阿黄缩在窝里,嗷呜的啃着一块骨头。 战秋狂心中轻叹:骗人鬼,你到底在哪儿啊? 谢眸用柯岑给她的银子买了头驴子,还剩下不少钱。 她小心翼翼的揣在口袋里,赶着驴子出发了。 陆海生自是有些生气的。 这股气来得更多的却不是战秋狂弄丢了谢眸。 他担心的是到了百里城见到谢尔,她一旦发现自己的妹妹丢了,又会迁怒于他。 沈月有些偏心谢眸,这几日便对战秋狂阴阳怪气的: “小谢姑娘极其隐忍,为了防止洛酩酊对我下手,她诱敌深入,这才让郑老鬼占了便宜。” 战秋狂沉着脸一言不发。 陆海生道:“沈姑娘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小弟机灵的很,她一个大活人总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沈月气得脸涨通红:“你是不是她师弟?师姐有难你怎么这么冷淡?” 陆海生笑了笑:“我还真不是她师弟,我跟她同岁,她也未跟随师父学武。” “那你就不管她死活?” 一直未出声的沈辰小心翼翼提防着战秋狂的脸色,轻轻推了下沈月:“我知道你为小谢姑娘不平,秋狂也尽力了,他围着林子找了三天三夜,就差掘地三尺了。想是小谢姑娘已经出了林子不知朝哪个方向走了。这附近农户挺多的,她不会有事的。” 沈月冷哼:“当初就不该把她一个人扔下。” 战秋狂忽而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全都怪我。” 众人顿时噤声。 沈月心跳如雷,一向心高气傲的战秋狂竟主动承认错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轻按了按心口,嘟囔了一句:“我哥说的也对,或者小谢姑娘直接上百里城了……” 战秋狂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在院中显得有些落寞。 “那咱们也去百里城吧,如果在百里城还找不到她,我再一人折回来继续找。” 谢眸到达百里城的时候是在两天以后。 百里城城门威严,声势浩大,城门口满是为迎接外乡人进城摆地摊卖货的,活像下了火车飞机遇上的各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7 色小贩。 谢眸牵了牵手中的驴子,装出从容漠然的模样,淡定的入了城。 百里城繁华喧嚣车水马龙,谢眸穿越在熙攘往来的人群里,心中却升起股寂寥感。 耳边锣声不绝,眼前琳琅满目。她的眸底却很清冷,仿佛是个异类。 有个人四岁从这座故地城池离去,游离于世外,漂泊于红尘。 或者她跟战秋狂是同一类人,无边无际的漂泊,只是因为心底没有所谓的那个“家”。 天色昏暗,乌云聚集,未到午时的天突然沉得似傍晚后的夜。 谢眸没有停下脚步,问了路人城中心的方向,继续往前走,穿过小巷又绕过石板路,河岸边的 垂柳随骤风抚动,空气里星星扬扬小雨滴,扑在脸上痒痒的。 她找了处城中心的客栈,将毛驴交给店伙计,在楼下要了碗面。 她想到战秋狂曾提过,沈辰喜欢投宿在城中心客栈,那时她也在身边。她决定在这里等几日,守株待兔。 谢眸喜欢喝汤汤水水,一碗面不见下,汤却见了底。 店伙计很有眼色,忙问了句要不要加汤?谢眸点了点头。 伙计方才端着碗走去后厨,身后有一桌人的对话声传入了谢眸的耳朵里。 “闻说暮三少要娶妻了?” “哪个暮三少?” “纵横山庄的暮泉啊!你消息这么不灵通?听说他要娶的是苍然堂的大小姐辛凝凝,这会儿子正在采购成亲的东西,满城的寻上好衣料上好首饰。日子都订好了,就在下个月初八。” “辛凝凝?苍然堂都没了,娶来作甚?” “你这人倒真是现实的很。不过苍然堂虽没落了,辛大小姐依旧是江湖门派中不可多得的娇嫩美人儿,也不怪暮三少如此钟情。” “再美也没艳容双剑美啊,要是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艳容双剑,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谢眸眨了眨眼,微微侧了侧身子。 这番对话中信息量巨大,她挑了句最想知道的,低声对身后的两个男人笑了笑,柔声问道:“这位大哥的话听着有意思,江湖上竟有这么美的人吗?” 其中一个嘴角长了颗黑痣的男人扫了眼谢眸,点了头,语气中带些得意:“确实是很美,几年前我有幸见过一面,恍若仙女下凡。” 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道:“前阵子她在苍然堂出现过,这之后就又销声匿迹了。” 谢眸憨笑:“看来这位大哥消息够灵通。” “别的不敢说。”黝黑汉子拍了拍胸脯“百里城的消息一准的灵通,姑娘若有什么想打听的尽管来问我。” 伙计端上了面汤,谢眸客气一笑:“好。”扭身继续吸溜汤喝。 汤没喝完,她紧了紧衣领,低着头走到柜台前要了间房。 进了门,她从怀里掏出一条长帕子围住了脸,又出了客栈。 她上街买了个戴面纱的宽斗笠。 屠昀司对辛凝凝有杀父之仇,她又与屠昀司关系“匪浅”,如今辛凝凝就在百里城,不得不防。 怎么也想不到,纵横山庄竟然在百里城内。 更想不到的是,辛苍尸骨未寒,辛凝凝也不守孝,就这么快的嫁了人。 谢眸在回来的路上赶上了雷阵雨。 她淋湿了衣裳,站在客栈的屋檐下望着匆忙躲避的人们,心里一阵阵的涌上莫名酸楚。 谢尔不在百里城,战秋狂他们也还未到,眼前又有个辛凝凝,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压低了斗笠,进了客栈。 客栈内此时竟然空无一人,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只能听到门外淅沥沥的雨声, 和她的心跳声。 谢眸眼眸蓦然一沉,脚下一旋,急转登起地面,轻盈的身子纵然一跃飞出门去。 不知从何处冲出两个人影,一人手中挥出条九节鞭,寒色甩过半空,死死缠住了谢眸的脚踝。 她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凶猛攻势惊到,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掀翻在地。 余光中闪出的是那个黝黑男人的脸。 她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打从她踏入客栈的第一步,她就被人盯上了。 她伸手搓了搓撞地擦伤的手肘,顺势在袖子里摸了一把。 两个男人嬉皮笑脸:“我们在这客栈蹲了半个月了,总算没白费功夫。辛姑娘给的画像还挺灵光,我们一眼就认出了你是她要找的人。” 谢眸沉声道:“她怎么知道我会来百里城?” “辛姑娘自然不知你会去何处,暮三少暗中埋伏了不少线人,这些人不全在百里城,而是分散在各处。姑娘今儿个第一天入城?看来是我们兄弟二人命好啊……” 谢眸不禁感到胆寒,她在百里城外转悠这么久没被逮到,也算是她命大。 却终究有落网的这一天。 练武的人都有一番风骨,不是走路带风就是挺拔绰约。这二人看起来根骨平平,并不像长期习武的人,或者只是两个半瓶子晃荡的半吊子。 她微微垂头:“被你们抓到算我点儿背,我会乖乖跟你们去见辛凝凝,只求少吃些苦头。” 两人嘻嘻哈哈笑得有些猥琐,其中一人作势要来拉谢眸。 她抬手一扬,一把毒粉毫无遗漏的撒进了二人眼中。 紧接着她纵身而起跨出门槛。 嘴角长痣的男子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腿。她细长的眸子在门廊处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出什么有利的可化在手中作为武器的东西,只得高喊一声:“药粉有毒!如不及时清洗你们眼睛就瞎了。” 那人怔怔松开手,谢眸顶着暴雨飞出了客栈。 她沿着长街拐进小巷,一路未停,脚下泥泞溅脏了裙角。 毫无方向感的她在百里城中每个阴暗的角落里胡乱钻着,像只阴沟里灰头土脸小老鼠。 她脱去外衣,随手塞进了一个垃圾筐里。身上的里衣过于洁白,她便翻身在泥水里打了好几个滚。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的时候,她缩在一处暗巷的墙角,抱紧了头。 有个小乞丐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踹了她一脚,指着她脚下浸透了雨水的枕席,扬了扬土灰的脸,从塌扁的鼻间哼出一声趾高气昂的调调:“滚开,这里是我睡的地方。” 谢眸从怀里掏了掏,裹着帕子的糖豆们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两小块碎银和那个小小干瘪的苹果。 她捏起一块碎银在手里掂了掂,递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的眼睛立刻直了起来,银子放在污黄的牙间咬了咬。 “我想知道百里家怎么走。” 小乞丐笑了笑,露出几颗虫子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8 牙:“看到巷子外那条长街了吗?你穿过去再沿着左边墙角走两步就能看到了。” “可有后门?” “后门的话……就不要沿着左边走了,穿过长街右拐绕过一棵老柳树,墙是灰色的,门是赤红色的,门环上挂着老虎头。” 谢眸站起身,微微一笑:“谢啦。” 小乞丐甚是诧异,这人给了他银子还要谢他,莫不是头脑有问题? 此时骤雨方停,路上行人还很少,谢眸加快了脚下步伐,穿了长街朝右拐去。 以她对战秋狂的一点微薄的了解,他对百里家有着复杂矛盾的情感,恐怕不会走大门登堂入室。 才穿进了后门那条巷子,就听长街后两个女人在对话。 “听说柯大善人回城了?” “前两天就回来了,还带回好多金陵特产,你现在去买恐怕是晚咯。” 真是前有恶狼后有猛虎。 谢眸重重的叹出一口长气,胃里的热气被雨后轻寒搅得烟消云散,四肢百骸不像是自己的,仿佛是从别处拼凑借来,微微一动都是说不出的疲软。 她抬起眼皮望了望巷口角落里的一棵高树。 第52章 深渊之下 战秋狂他们在进城前赶上了暴雨。暴雨来去皆很突然,一道彩虹挂在天幕,亮眼的极不真实。 几人在城门下避雨,却还是被风卷来的雨丝打湿了外衣。 沈辰较担心沈月的身体,提议先找处客栈换件衣服。 依照惯例沈辰是要去城中心的客栈投宿的,战秋狂却挥了挥手:“那地方就好像扬州城的悦心客栈,老板娘见人下菜碟,外地人投宿实在太坑,换个地方吧。” 陆海生怔道:“你又不是外地人。” 沈辰急忙咳出好几声以做警示,陆海生却还是一脸茫然。战秋狂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抬起手朝陆海生后脑猛然一拍:“再多嘴我就割了你舌头孝敬那老板娘去。” 谢眸投宿的客栈有个俗气的名字,叫客来客栈。 战秋狂他们要去的就是这家客栈。 此刻大厅内已不见了两个男人的踪影,小伙计摆着桌椅忙得不亦乐乎,见有人进来,立刻挂上张笑脸去迎:“几位住店吗?” 战秋狂屁股直接挪到了椅子上,架起长脚搭在桌上,挥了挥手:“叫你们老板娘出来。” 小伙计抓了抓头:“我们老板娘在后面忙着呢。” 战秋狂方要抬声,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喊老娘的声儿都隔空传音到后街上了,再传就要传到你老爹耳朵里了。” 沈月眨了眨眼,一个女人扭着水蛇腰从门后挑帘而来。 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有些年纪的,却保养极好,乍一看去也像是个方二十出头的姑娘。 “呦,这都多少年了,您还知道回来?” 战秋狂从桌上抓了根筷子,甩在手中使着耍刀的招式,语气中有些不耐烦:“顾姐姐,来找你有些事。” 姓顾的老板娘伸出手做了个点银票的手势,战秋狂“铿”的一声将筷子扔到桌上:“先记在我老子的账上。” 老板娘笑道:“你老子已经很久不来我这里了。” “那就记在我哥账上。” “这话是怎么说的?”老板娘笑得风情万种,眼神还朝着沈辰身上瞄了好几眼,沈辰立刻微微轻咳,低垂了头。“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二少这般说,就不怕哪天传出闲话,说我跟大少有些什么……” “别跟我装蒜了,你跟我哥那点子事以为我不知道?” 他在众人面前揭了老板娘的底,揭的还是这种隐私之事,老板娘却也不恼,反而是笑了笑:“成,记下了。二少有何吩咐?” “这几日有没有个高个头细长眼约莫十七八的姑娘进城?” 老板娘大笑:“百里城这么大,这样的姑娘每天都有来的,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不过,百里城有此繁荣,还不是倚仗着百里家的恩泽?说到底……” 战秋狂“哗啦”一声架起秋楚刀,脸色沉了下来:“你少跟我兜圈子,顾袁娘,我告诉你,今天你若不跟我讲实话,小心我拆了你的店!” 顾袁娘微微一怔,脸上没有惧色,再笑道:“看来这位姑娘是二少很重要的人?看这架势很认真啊?总不至于再娶进家门吧?” 众人先听到一声巨响,而后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秋楚刀出鞘,电光火石间劈开了那张木桌。 顾袁娘摸了摸耳侧的一缕秀发,冷冷笑道:“看来二少是玩真的?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了?” “我好言在先,是你一直在敷衍,你也了解我,我脾气不太好。” “并非我不愿透露,只是有人相托在先。”顾袁娘忽而叹了口气“此人在百里城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我顾袁娘只是个生意人,得罪不起你们这些世家公子。” 战秋狂微微眯眼:“世家?纵横山庄?” 顾袁娘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人呢?” 顾袁娘摇头:“这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有件人尽皆知的事早就传遍街头巷尾:辛凝凝下个月要下嫁暮家三少。” 头脑清醒的几个人立刻将这一连串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整理出前因后果。 沈月是极其担心谢眸的,虽然她不擅与顾袁娘这类的女人打交道,却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老板娘,您真的不知道小谢姑娘在何处吗?” 顾袁娘瞟着忽闪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察觉她与沈辰生得有几分相似,便扬了扬妩媚的笑,眼神勾在沈辰身上:“你想知道啊?叫你哥哥留下陪我几天,我就告诉你。” 沈辰一脸尴尬,沈月羞红了脸,就连陆海生也局促不安起来,老实本分三人组从未碰过像顾袁娘这样的女魔头。 战秋狂将刀插回刀鞘:“得了,你别为难她了,人家姑娘才出闺门,跟你不一样。” 顾袁娘笑道:“怎么是女人你都要维护?二少好福气,左拥右抱,这些年本事见长,下一次再娶要同时娶两个?”而后她轻叹口气:“除了我,别的女人你都要维护。是啊,人家闺阁小姐与我这种抛头露面的女人肯定不同,你们兄弟俩都是这么想。”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战秋狂只得硬生生转移了话题:“我们在你这里住下了,账还是算在百里夏烈身上。” 顾袁娘勾了勾嘴角不语。 战秋狂带几人进了房,转身就要出门。 沈辰在身后叫住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找找谢眸。 战秋狂摇头:“老板娘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89 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我担心洛酩酊搬救兵来,柯岑又就在城内,你们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沈月问道:“那个柯岑是胡堃手下的人,他会不会直接过来抓我?” “倒是也有这个可能,只不过他要抓定是暗着来,所以你们更不能离开客来客栈。懂局势的人知道这里是百里夏烈的地盘,忌惮着百里家的三分颜面,柯岑就是要偷袭也要掂量掂量分寸。” 战秋狂一人出了客栈。 他先是去了纵横山庄。 纵横山庄大门上已经张灯结彩挂起了灯笼及红绸布,又时常有人抬着木箱进门,想必木箱里是采购来的婚庆用品。 这场婚礼声势浩大,可以见得暮泉有多喜欢辛凝凝。 他倚靠在墙上,雨后新阳投射出的光芒洋洋洒洒映在他灰色的眼眸里。 他十八岁那年也是这般诚恳认真,仿佛这辈子从未这么认真过。为了她,他踏入了十多年未进的家门,只是想给她一个真真切切的名分。 半年后,她用这个名分狠狠刺了他一刀,嘲笑了他的痴情。 谢眸说的也没错,这其实是蠢。 战秋狂没有在纵横山庄外找到蛛丝马迹,他将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高高拢起,系了个高耸的马尾。 他绕到纵横山庄最高的那处墙后,以脚尖点了墙身,飞速在墙上跃跑一圈,而后落入风中。 风中的身影潇洒落拓。 这之后他收脚点上墙头,跳入了纵横山庄后院的一棵树上。 就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穿梭在群树间,他偷偷的潜入了纵横山庄的后院。 树下走过一众丫鬟打扮的下人,其后跟了个眼熟的身影。 辛凝凝依旧一身白衣飘飘,头上系了条白丝发带,微风吹过,带起她身上的轻纱,恍若天边降下的仙子。 战秋狂扬了扬唇角。这个姑娘不出声的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却不想这时她开了口:“你们都出去。” 音色悠扬,语调却很高傲狂妄。战秋狂立刻撇了撇嘴。 丫鬟们退下后,暮泉从院后匆匆步入。 两个人的谈话声并不大,战秋狂动了动耳朵,努力辨听。 “东西都送到了。”暮泉的声音缓缓传来“跟几只箱子一起摆在后面。” 辛凝凝的声音更低沉些,散在风中辨认不清。 二人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暮泉口中细碎的几个字连不成句子:“锦……在的……最近会……” 战秋狂掠过房顶,一眼望到后院伫立的森严守卫。 有人抬着箱子经过层层盘查,最终由守卫开了门,箱子运送了进去。 门外共站了三排人,皆是重兵在手,眼神犀利灵活。光天化日的,战秋狂唯恐被发现,不愿久待,跃起长腿翩然而去。 暮泉与辛凝凝利用婚礼采购物品之由,暗中为某人运送秘物。要想知道这个“某人”却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只看这几日会有什么人来拜访即可。 他跟着辛凝凝飞过两处长院,最后停在厢房,下面的两人进了屋,并不关门。 门外站着另一个熟悉的人,赵仲非。 多日不见他清瘦了许多,守在门外也不闲着,双手成掌,时收时放,看样子是在揣度着掌法。 以战秋狂之见,赵仲非也算是个悟性通达的英才,只可惜碎冰断魂掌重在岁月的累积,空有悟性是不够的。 这类奇功练到一定程度,确实足以匹敌武林一众高手,甚至可达一流高手之流,只是太耗时间,就连战秋狂这样的人要练此功也是一样。所以他从不喜欢练这类奇功,只是捡着别人无从入手、刁钻却杀伤力极强的功夫练。碎冰断魂掌这种招数对他来讲,就好像天赋低要用勤奋去凑的笨功夫。天分高的他只要走捷径即可。 赵仲非练这种功夫确实有些屈才。 暮泉与辛凝凝在屋内研究大婚的事。 战秋狂在树上打了个哈欠,拍了拍修长的薄唇,飘忽着飞走了。 看来谢眸还没被抓来。 出了纵横山庄,他的好奇心却被勾起来,甚至蹦出想要夜探纵横山庄后院的心思来。 那几个箱子里究竟放的什么东西? 落地后他跨着长腿挪上了长街。 一落入熙然的人群,又将他拉进了现实中:有个麻烦的骗人鬼还未找到。 战秋狂站在一条街的分岔路口,心中也面临着抉择:先回家还是去找柯岑? 战秋狂的脚步被纷迭而至的记忆碎片扰得混沌而轻浮。 七年没有回来,这条路他在头脑里走过七年,每每走过之时总有一个声音在身体内叫嚣呐喊。 喊出的不是字或句,只是单调的音节,就像坠落在深渊底的人,遥远模糊,又嘶哑清晰。 他站在后门的巷口,突然想转身逃走。 耳根微动,风中有个并不轻巧的声音向他这个方向袭来。 他挺越敏捷的转过身,未出鞘的长刀破风划出,迎向未知的来者。 “战大哥……” 谢眸脸上一道黑一道白像个小花猫,此刻神色微怔,正怯怯的望着他。 寻了数日的人突然落在眼前,战秋狂也怔住了,桃花眼中泛过灰色的波澜。 她只穿了里衣,原本该是雪白,却滚得一身泥,脚上倒是有了新鞋子,却是双不大合脚的农家土布鞋。被洛酩酊裁掉的头发修剪过,新发型倒也不难看,就是溅了泥水,被风吹干后凝成了泥块,挂在小巧的耳垂边摇摇欲坠。 她以为战秋狂没认出来,还顺手在脸上糊了一把,却弄得更脏,讪讪收了手在身后抹着,低笑道:“是我啊。” 战秋狂有些呆,愣然出声:“骗人鬼……” 他忽而几步上前,抓了她的手。 第53章 英雄主义 雷阵雨下得匆忙很不彻底,雨后的空气浮着闷热,气压很低。太阳依然躲在云层之后,不愿露面。 在这种憋得人心闷的天气里,战秋狂却恍然大出一口气,心中霍然畅快,就好像有人在他心底凿了个地洞,有股沁凉的风自下由上蔓延到整个心房。 谢眸显得有些无措,这种表情是鲜少在她脸上出现的。却让战秋狂有种莫名的心安,他甚至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泥水。 “有人在抓你?” 谢眸点了点头:“辛凝凝跟暮泉派来的人,啊……他们俩要成亲了。” “我已经知道了。”战秋狂左右张望了一番,再低头问道:“你方才躲在树上?” “嗯。” 两人沉默片刻,谢眸很自然的摇了摇他握着的手:“为何纵横山庄会在百里城啊?听这名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0 字我还以为像苍然堂一样在林中高坡上呢。” “纵横山庄也是家世悠久,原本百里城还不叫百里城的时候,便有了这个山庄,多年后改名,其实是被并到了百里城中。” 谢眸点了点头:“那两个人在街上找我来着,幸好这棵树枝繁叶茂的……他们俩应该还在附近,咱们现在去哪儿?” 战秋狂体内没过一股奇特的情绪,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意外,让他做出身不由己的反应,这种情绪在听到她的声音后逐渐隐去,只留下尴尬。他愣然松开了她的手,很不自然的双手握住刀身,这姿态不像个潇洒的刀客,倒像个扭捏的闺秀。随后他轻咳一声,道:“先带你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是不是饿了很久?” 她再次无措起来,习惯了他不正经的二流子模式,很难适应眼前柔和体贴的他,她只得微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免得让气氛变得更怪,故意调侃道:“人不吃饭可以撑二十天不死呢。也不差这一半顿的。” 逃命前只喝了些汤水,一番体力与智力的较量后,她确实有些饿了。 战秋狂显然是没听说过这理论,立刻问道:“难不成你饿过二十天?” 谢眸道:“最高纪录是五天。那时我在山里养伤,海生下山去采办日用品和食物,正赶上夏季大暴雨,那场雨下了三天三夜,冲的山上水土流失。我一个人在山里把剩下的食物全吃光了,差点就去啃树皮了。” 战秋狂抽了抽嘴角,她跟着陆海生这么不靠谱的人居在深山,没饿死真是奇事。 谢眸回头看了看百里家后门,似乎比他还要紧张不安:“咱们还是快走吧。省得待会儿出来个熟人,你不会尴尬么?” 那股奇异的情绪再次贯穿他的身体……明明是他把她扔在林子里的,她就不怨不气吗? 为何还在为他着想? 他便舔了舔干燥的嘴角,低声嗫嚅:“那个……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下的……” 谢眸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觉扯了扯耳朵。 狭长小巷里传来吆喝声,有个小贩肩膀上挑着担子,从巷子里路过。 二人朝一旁侧了侧身子,一个抬头望天,一个转身抠墙。 这空间实在窄仄的诡异,像足了偷情幽会的情侣们钻进来的地方。谢眸去扯战秋狂衣角:“不是说去吃饭吗?” 他这才带着她走出巷子。 百里家是显赫大家,为何后门开的这么僻静幽深,见不得人? 她却不敢把这话问出口,自己在心里辨别一番所知讯息,方才出口:“抓我的那两人说姐姐没来百里城,你说这消息可信吗?还是他们故意透露假消息给我?为了让我麻痹大意?” 战秋狂转了转眼珠,伸手挠了挠下巴:“不好说,我只知道柯岑还活得好好的,以你姐姐的性格不会埋伏这么久不动手,也没听说他遭人伏击的消息。” 谢眸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在邻县见过柯岑,他说他去外地采购了,这几天才回来的。” 战秋狂倏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你见过柯岑?你怎么知道是他?” 她将前因后果简单复述了一遍。 原来那日分手后她根本没在山寨中做片刻停留,即便不辨方向,却还是独自前行。 他不禁抬手在她头顶弹了个蹦儿,却不敢用力,轻轻一带,随手带下粘在她鬓角上的小泥渣。 “以后再有这种事别乱跑了,原地等我。” 谢眸撇了撇嘴:“谁知道你会不会来?要是你一直不来,我要等到死吗?” 他的手再次抬起,这次却突兀的停在她头顶,须臾之后,怔怔放下。 柯岑能在胡堃手下长久稳居第一高手之位,很显然也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幸而谢眸也够机灵,没有露出破绽。 战秋狂再次感慨,确实是个骗人鬼,不知道吃了什么长这么大。 那只怔怔放下的手没有立刻收回手侧,而是停在她的脸颊旁,再一次抹去她脸上肮脏的泥水。 谢眸忽闪着眼睛,问道:“战大哥,要不要去柯岑府上瞧瞧?姐姐不会已经被他抓住了吧?” “这事让辰老弟去办吧。他既然这么喜欢你姐姐,总要为她做点什么。眼下,我有件更重要的事。” 他想到了纵横山庄后院里的那几个木箱子。 谢眸敏感察觉了什么,追问:“怎么?” 他带着她绕着街边走,四处观望并放低了声音:“我方才去了纵横山庄,暮泉打着成亲采办的幌子往后院运送密物。我想今夜去探一探。” 谢眸蹙了蹙眉:“这事跟你没关啊,查这个做什么?” 他摇了摇头:“你不懂,就算再与我无关,也是在百里城的勾当,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怕百里家受牵连。” 他还是心挂自家的种种。 谢眸从怀里掏出了个干瘪的苹果。 “这是我路过一户农家,那家的小女儿送给我的。”她轻擦了擦褶皱的表皮,笑了笑“还记得在莫停留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用半个苹果换了些冷菜吃。现在想来那个苹果跟这个烂的程度差不多。” 战秋狂勾了勾嘴角:“是啊,那时我饿了三天三夜,虽是比不过你的五天五夜,也是快要了我的命了。还好……” 还好,我进了莫停留,遇见了你。 她细长的眼眸闪烁:“很像。” 他没有听懂这两个字的含义。 曾经,她在酒桌上写过他的名字,觉得他是人如其名。 到了今日方才觉得,又不大似。 他更像莫停留那夜的苹果,表面糟腐,其里是很甜的。 至少她认为,为了成全兄长而被迫漂泊,漂泊多年后被冠以“叛徒”之名,这之后还能心系家人安危,以德报怨,是以真正的英雄主义。 战秋狂带着谢眸再次回到客来客栈。 谢眸只是微微惊讶,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惊慌。 怎么说呢?当身边有个绝世高手在的时候,哪怕刀尖劈头顶都可以泰然自若。谢眸自己也没想到,如今她到了这般信任战秋狂的地步。 顾袁娘一双凤眼瞪的滚圆,小伙计更是慌了脚,差点蹦上房梁。 战秋狂挥手:“去,做些鸡鸭鱼肉,什么好吃做什么,什么拿的出手端什么,爷我饿了。”说罢领着谢眸在桌旁坐下。 伙计瞅了瞅谢眸,小心问道:“这位姑娘还喝汤吗?” 谢眸笑了:“我也想吃肉。” 伙计缩着脖子到后面端菜。顾袁娘拧起纤细的柳叶眉,语气中颇有些不耐:“百里二少,我是给你这姓氏三分薄面,你也别太蹬鼻子上脸。这人是人家当面跟我要的,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1 你领到我眼前来,不是打我的脸么?” 谢眸抬眼望了望,帘子后露出两张脸来,正是抓她的那两个男人。 似乎是瞧见他们俩眼珠还好端端的转溜在眼眶里,她略安了安心,柔柔的笑道:“老板娘,要不您直接去请暮泉过来吧,这样省得你为难,也免得你两头得罪人。” 顾袁娘轻抽一口气,这丫头貌不惊人又不会武功,没想到口气倒不小。 战秋狂捻起一双筷子在倒了茶水的杯里涮了涮:“对,你去把暮泉喊来吧,我还没跟他过过招,正好等下吃饱了消化消化。” 顾袁娘冷冷笑道:“我就说这位姑娘能得二少如此大动干戈,定是与二少关系匪浅,看样子真要成百里家的新二少奶奶了?” 谢眸细眉一挑,不像寻常姑娘那般羞怯,反而有些欣喜:“百里家的二少奶奶?这名号听起来也是响当当的,顶此头衔出门,辛大小姐还敢来招惹我吗?要是管用的话,就这么定了也无妨。” 虽知她这番话是在唬顾袁娘,战秋狂却还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真是没见过这么二皮脸的姑娘。 顾袁娘依旧冷笑:“姑娘真是不知羞耻,二少点过头了吗?” 战秋狂猛地点头:“嗯?我也觉得不错,点头。” 顾袁娘的脸顿时铁青。 沈辰与沈月却在楼上将这番对话听得个一清二楚。两人各怀心思,无人出声。 顾袁娘朝帘子外挥了挥手,那黝黑的汉子便恭敬的走了出来。 “你去告诉暮三少,就说他要找的人就在客栈里,百里家的人也在,来不来随他,老娘不管了。” 顾袁娘愤恨一甩袖子,扭身钻进了后院。 黝黑的汉子愣了片刻,随即一溜烟跑出了客栈。 不多时,伙计端上了好几盘热菜,却全是些青菜豆腐。 战秋狂用筷子挑了挑几根白菜秧子,气愤扔下筷子:“爷要的是肉!肉呢?” 伙计有些为难:“我们老板娘说,肉吃光了,就这些,您二位……爱吃不吃。” 战秋狂伸手作势就要挥出一掌,谢眸忙拉了他:“算了,青菜养生,也挺好的。饿了吃什么都香,别麻烦了。” 两人抓起筷子正要开动,沈辰沈月从楼上下来,朝伙计招呼道:“再上两副碗筷两碗米饭。” 几日不见,谢眸似乎消瘦了些。 沈月垂着眼从余光里盯着她,小谢姑娘正用勺子舀豆腐吃,脏兮兮的小脸和未及换下滚了一身泥的衣服,使她看起来身量小了不少,像个逃难来的落魄难民。 可是她一双眼睛清亮,吃到开怀时眼睛眯起来,像一双倒挂的月牙。 看起来柔柔的她,方才却说出了令沈月脸红心跳的话。 沈月依旧遵从哥哥的意愿,虽然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安排。如果小谢姑娘嫁给战大哥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谢眸就这样第二次成为了沈月的救命恩人。虽然这一切只是沈月的一厢情愿。 战秋狂边往嘴里飞速扒拉着饭菜边对沈辰道:“我打听了一下,目前没听说艳容双剑到百里城的消息。柯岑那边我还没来得及去,你什么时候有空自己去一趟柯宅吧。” 沈辰点了点头:“此事就不劳烦你了。我早有安排。今晚我会走一趟柯宅,月儿就交由你照顾了。” “恐怕不行。”战秋狂一筷子夹飞谢眸筷子底下的菜,她即刻用怨念的眼神瞪他。他得意扬笑,露出一口白牙:“今晚我得去一趟纵横山庄。叫陆海生看着吧。” 谢眸这才想起陆海生:“他人呢?” 沈月:“房里睡觉呢。” 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憨货。 战秋狂跟谢眸两人吃饱喝足捧着肚皮在一旁剔牙,那个黝黑的汉子一寸寸挪进客栈,他先是转着贼眼在他们餐桌的方向瞟了一眼,见无人瞧他,才缩头缩脑的往后面走去。 战秋狂慢悠悠的扬声:“站住。” 汉子已经快把自己贴得跟墙一般平了,就差把自己挂上了。他奉承的笑了笑:“少侠有何吩咐?” 战秋狂脚下的那双靴子跋山涉水,一路从关外踏回江南,鞋底堪然磨出一个洞,他却毫不在意,用那洞对着大汉,道:“暮泉说什么了?” 黝黑大汉继续奉迎的笑,一嘴白牙即将齐到耳根:“他说知道了,看样子并不想与您为敌。” 实话他只说了一句,暮泉的原话是:“看不出这艳容双剑的妹子倒是很会蛊惑男人,前有屠昀司后有百里二少。我纵然不愿与百里家为敌,可我更不信,这个小谢会一辈子不出客来客栈,但凡她离了百里的庇护,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办?” 暮泉虽然一心想为未婚妻讨回杀父之仇,但他也头脑清楚的很,为了一个诱屠昀司出手的诱饵而得罪百里城的恩泽大户,是万万划不来的。 战秋狂自然明白他说的不全是实话,淡淡一笑:“他既然不来,那我就走了。”说罢真就站起了身,支使了谢眸:“你去把陆海生叫起来,咱们走吧。” 沈辰把碗底最后一口米饭扫进嘴里嚼了嚼:“去哪儿?” “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错别字好多qaq修改好几次 第54章 百里别苑 战秋狂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顾袁娘的一番话他并没有全都当作耳边风,临走的时候甚至让沈月掏了银子付了饭钱。 谢眸心事重重。 他稍一回头,就看到她拖沓着不合脚的布鞋跟在队伍最后面,手中提着鸟笼。 重山之外很是安静,大白天的竟眯着眼睛在打盹。 眼前蓦地一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战秋狂伸手接过鸟笼晃了晃,直到把鸟从酣睡中晃醒,复又塞回了她手中,温暖的大手擦过她的指端,春末夏初的天气里,她的手居然有些冷。 “愁眉苦脸做什么?到了会给你新衣服的。” 他挺不喜欢看她满脸凝重的表情,这与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特质太不相符。 “战大哥。”谢眸抬起眼,脚下却未停滞,“你不是说不跟我们上百里城吗?现在城都到了,还要一起回你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本要抬头弹她一个脑蹦儿,想起了什么又在半空中怔留住,长手转而挠了挠后脑:“哪这么多为什么?” 她很认真:“其实你可以把我们丢在客栈就好,我跟沈大哥去找姐姐。你的身份特殊,这样一直帮着我们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 说到底沈辰与他还是有所不同。沈辰喜欢谢尔,她也觉得这个谦谦君子配自己火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2 爆易怒的姐姐很是合适。 谢眸从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就因如此,当初在竹林她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屠昀司结束那种混乱复杂的关系,唯恐越欠越多。 她身上依旧保有在现代的处世准则,其实她是个思量太多乃至到被动的人。 这句话说完,战秋狂那只手从自己的后脑勺移到了她的头顶,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道:“我带你们去的是百里家在后巷口的一间别苑,没发觉这条路不是通向百里府宅的吗?” ……这,身为重度路痴的她确实没有发觉。 “以我这种身份,怎敢登大门入正室呢?”他自嘲的仰头叹了口气“别苑为来访宾客准备,十八岁之前我也回过一两趟家门,都是住在那里。” 有股酸涩意从谢眸喉头涌上来直至牙根,这股酸涩最终转为苦涩,震得她牙根发麻,她狠狠将上下颚对齐狠狠咬下,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也是够了。” 战秋狂苦笑:“笨,你以为我愿意住在家里啊?百里家一众人关系错杂纷乱,我可认不清那么多亲戚的脸,不如住在别苑省心,落得清净。” 死要面子。 她却也不想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 战秋狂挑了挑眉,英雄?她?不过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狡猾骗人鬼。 他也不是什么英雄,乱世夹缝中讨一方清净的散人罢了。 虽说只是间别苑,却丝毫不差于百里府。 百里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怎么会委屈了来客?就是撑面子也要撑到死足,连门柄上的挂环都镶了镀金。谢眸不禁在想,夜里会不会有小偷到门口来剐金子? 身边的沈月显然是跟她想到一起去了,乃至问出口:“这门环是不是一次要订做出个几十套?以便备用着?” 战秋狂冷笑:“我那老子就喜欢做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表面功夫,有这些钱还不如拿到街上去撒,备不住还能换个善人名号。” 谢眸笑道:“这百里城的善人已有人当着了,再拼也拼不过柯岑,不如老老实实做些表面功夫,在访客面前博个大方。” 战秋狂嘴角的冷笑蔓延至眼底,几近嘲弄。是啊,这年头有争做善人的也有争做冤大头的,只要有钱,头上顶个黄金做的盆子,哪怕里面盛满屎尿,都有人在后面跟着闻味儿。 他们扣了门,立刻有人前来开门。 开门的小厮不认识战秋狂,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们:“找谁?” 战秋狂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声音压得很低:“颜总管在吗?” 就有个年轻俊朗的翩翩男子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小厮立刻恭顺的退了下去。 那俊秀男子看起来不过跟沈辰差不多的年纪,比沈辰多了几分硬朗,少了几分儒雅的谦和,此刻瞪圆了双眼,一脸的惊讶:“秋狂?” 他没有叫战秋狂“二少”。 此人也姓颜,谢眸暗自揣度,他或许是颜老的后人。 果不其然,战秋狂立刻做了介绍:“这位是百里别苑的总管颜若峰,颜老的独子。若峰,这几位是我朋友,需要在这里住一段时日。” 颜若峰身居别苑,担的是接待贵客的差事,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就得相当纯熟。他在谢眸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她身上。 谢眸自知自己眼下这番打扮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习惯性装傻充愣,憨笑了两声,却惹来战秋狂一记飞眼。 颜若峰将他们迎进门,沈辰等人客气的回了两句:“有劳”。战秋狂笑着道:“若峰也算是我朋友,你们不用太拘谨。” 做派终于放开,有些百里家后人的传承。 谢眸却是十分疑惑,按他的说法,二十多年回家次数一只手能掰过来,又是如何跟颜若峰成为好友的?难不成这些年他们靠脑电波交流? 这番疑问方在心头泛起个涟漪,就听颜若峰开了口,话是对着她说的:“这位姑娘,我已命人去准备浴汤,一会儿有人带你去沐浴。姑娘喜欢什么颜色款式的衣裳尽管吩咐下人,她们会竭心为姑娘准备的。” 颜若峰又对着其他人道:“这几位也是几日来的长途跋涉吧?也为几位准备了,等下都去沐浴一番吧。用过饭了吗?” 颜若峰这管事做得尽责,放现代能在五星级酒店做大堂经理。 谢眸跟着丫鬟进了宾客专用浴室,浴室门上挂了方匾额“兰香暖”。 她才在屏风后脱了一身泥泞的外衣,就听门口又有个人进来了。 有丫鬟对着来人低语了几声,来人便也回了。谢眸听出,这声音是沈月。 谢眸没出声,只是安安静静钻进了澡盆。 澡洗一半之时,另一边的沈月蓦然出声:“对面的是小谢姑娘吗?” 平时细声细语的闺秀此时提了嗓门唤她,她也不好意思装听不到:“是我。说了喊我眸儿就好啦。” 沈月顿了片刻,复而道:“那夜多谢眸儿救命之恩。” 谢眸傻了,救命?她确定没谢错人? “你在危难时刻第一个把我塞进床下,这才让洛酩酊错抓了你,不然也不会遭此一劫。” 谢眸差点脱口“要不是错把我认成你,可能早被他剪死了。” 沈月沉浸在往事不能自拔,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没成想还让你凭白受了好大屈辱。这之后你跟战大哥出去寻洛酩酊,又被他丢在半路。想想真是我对不住你,没那些前因,你也不会卷进无故的事端。当初我还错怪过你,以为你是少不更事、好大争功才应下的我爹……” 果然,她不转脑子答应沈书明保他一双儿女安危是应错了。怪不得谢刃霜当初在画舫上是一百个的不情愿。 即便是挚友,也有难为之事。 她忽而想到战秋狂,这个人为了朋友倒是什么都应的,仿佛没什么底线。 沈月许久听不到她回话,有些慌乱:“眸儿,你生我气了吗?” 谢眸舒出一口气:“怎么会生气。只是在心里做比较,驳朋友面子与为难自己,到底孰轻孰重?” 她这句话里似乎话中有话,沈月讪讪闭了嘴,没再出声。 身后有个丫鬟问谢眸:“姑娘喜好什么颜色的衣裳?” 这问题倒是挺为难她的。来这个世界三年,除了在竹林中穿过蓝儿跟莫飞花的衣服还算有些像模像样外,其余时候都是在扮男人。 沈月没再套近乎,不知这个敏感的闺秀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谢眸眨眨眼,一双眼眯成弯月:“青色的吧。” 这是沈月时常穿的颜色。 这句话后,沈月的脸在蒸腾的雾气中蓦然变得柔和许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3 多。 谢眸比沈月洗的快些,先出了“兰香暖”。 古代的澡堂子都能取这么文雅的名字,“xx浴池”之类的招牌大概以后是看不到了。 她想到前世去汗蒸去spa,洗完澡还能吃个自助海鲜,简直不要太爽,不由得心神荡漾,嘴角嚅着笑意沉浸到了往事里不能自拔,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谢眸猛然直起身子,动作太猛差点咬了舌头。 她转过身,倏然愣了。 战秋狂换了件黑色长袍,显然也是刚刚沐浴过的,身上还带着熏香的气息。 他本就身材高大挺拔,这身华贵的锦袍剪裁得当,从肩部自腰间的线条堪称完美,腰下的长腿在衣袍中若隐若现,脚蹬一双烫花滚面的金线黑靴。他微昂了昂头,披散的发只在肩后草草一拢,还带着些微湿。 同样的,眼前的谢眸也是披着一头及腰的乌发,发梢上凝着细小的水珠。黑色的发映在她的脸颊边,更突显得她肤白如雪。 难得一见的,她身上这件青色罗裙很是合身。 战秋狂眼底沉入了些许微光,使得灰色眼眸稍带了些明亮,他挑了挑轻薄的唇:“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骗人鬼换了女装也有几分女人模样。” 谢眸抽了抽嘴角。怎么叫有几分?剩下那几分还是男人? 她也不甘示弱:“是啊是啊,你不穿粗布衣服,脚下鞋子不露洞,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是你。” 战秋狂忽而大笑:“是么?那你觉得哪样更顺眼?” 穿人家的用人家的,谢眸溜须拍马那是手到拈来:“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 天才少年本该受尽众人吹捧,奉承赞扬的话听到耳朵生茧子,只是他有此难明身世,又常年奔走漂泊,纵有三五知己,也都散在红尘各处很难寻得重遇,夸赞肯定的话他听得并不多。 谢眸想的更多的是,他早年感情受挫,断是很需要女人的肯定的。 战秋狂心满意足的勾起笑容,笑意第一次出现在眼底,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天色沉寂,阴霾的空气里依旧潮湿无比。庭院中的两个人间或交流一言半语,相视淡笑。沈月出了“兰香暖”,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 她自己也不知是因刚沐浴过还是看到眼前场景的缘故,脸颊有些微热,磨磨蹭蹭过去,还未待开口,战秋狂倒是先看到了她,挑眉说了声:“你哥在前厅呢。” “哦……”沈月垂着眼眸不去看他,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谢眸:“屋里的丫鬟说想帮你梳头来着……” 两句话皆是一言难尽未道齐意,沈月心头就好像憋着一口气,她用鼻端急促连吸了两下,才觉舒服些。 沈月也是头发未干便梳好了发髻,谢眸却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她笑了笑:“我出来把头发晾晾干。” 她自然不懂,这样疯着一头散发出来,在闺秀小姐看来是有些失礼的。 沈月匆匆离去。 两人也在沈月身后慢慢踱着步,由于阴着天,傍晚看起来就像入了夜。 战秋狂微微仰头:“等夜深了,我要去一趟纵横山庄。” 谢眸也仰头望了望乌森的天幕,有些不放心:“看上去还要下雨,你确定要今晚去?” “下雨才好,守卫会松懈,备不住院内的守卫会撤去。” 夜深之后,谢眸钻进了被窝,对面那张床上睡着沈月。门外忽而风声阵阵,一道青电划空,云层之中摩擦出滚滚雷声。 响雷过后,沈月睡得很不踏实,来回翻了好几个身。 今夜出门的不只有战秋狂,还有沈辰,沈辰唯恐妹妹担心,没有告知沈月,反倒是嘴没把门的战秋狂,转头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谢眸。 众人一起在餐桌上吃晚饭时,沈月探了探头,低声嘀咕了一句:“战大哥,你今晚上别出门了。” 战秋狂脸上即刻有了惧意,谢眸还在纳闷什么事能让这个混世阎王露出这番神色,沈月已再出口:“我瞧着你要倒霉。” 有人不远万里也要追寻沈月的特殊能力,比如胡堃。 有人却对此避之不及,比如战秋狂。 他把谢眸扔下后,几人一起上路去百里城。有一日,沈月端详了他良久,挤出几个字:“你小心点。” 这几个字说完还没一个时辰,战秋狂就掉进了沟里。 “啪”的一声,筷子被他狠狠拍在桌上,幸而是结实的银筷,若是竹木的恐怕就要夭折了。 他咬牙切齿的将一番怒火全化在咒骂里:“扫把星。” 男人都是极其好面子的,尤其是战秋狂这种火气旺盛的年轻小伙子,说出口的话岂能反悔? 但他始终对沈月的话有些忌惮,临出门前叫上了颜若峰。 午夜骤风卷过庭院,带落一地行将欲谢的桃花瓣,花瓣碾作尘,来年再迎着早春料峭绽放,开出更娇艳欲滴的花儿。 谢眸想到饭后这件突发事件,怔然的盯着床顶的帐篷再无睡意。 战秋狂同她是一类人,早年间经历各形各色人与事,年纪轻轻就有避世之心,是因为看透世态炎凉,失去留恋的动力。 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谢眸披起一件外衣翻下了床,将窗推开一道缝,立刻便有不绝的雨声伴着雷声袭进耳朵。她侧过去看了看沈月那边,少女睡颜秀美,微蹙着眉,依旧睡得很不踏实。 谢眸关上窗。须臾之时,还是惦念不下,伸手抓了门口立着的伞,开了道门缝钻了出去。 好容易在疾风骤雨中撑开伞,才下两个台阶,小院之后闪过两个黑色的身影,黑影在漆夜里很难辨别,只是因为她伫立在黑暗中久了适应了光线,这才及时敏锐的捕捉到了。 谢眸迎着风雨顶着伞奔出去,脚下踩进水坑,溅透鞋袜。风卷着雨铺天盖地寻着刁钻角度窜进衣衫里,她无暇顾及,心头狂跳,干脆斜了伞,以便顺些风向。 上身被浇了个湿透,终于是追上了那两个人。 一道电闪划破夜空,眼前的两个黑影正是战秋狂跟颜若峰。 俊俏男人们的脸在霹雳之下格外苍白。 颜若峰很是惊讶:“谢姑娘?” 粗略看去,两个人都是完好无损,谢眸狂跳的心倏然落回原处,她低了低头,恍然感到唐突:“我……不太放心,出来看看。” “骗人鬼……”战秋狂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倦。 她深感有疑,心脏再次“突突”往上顶,险些顶到喉头,震得她耳膜发了鸣,睫毛被雨水冲得模糊遮挡了部分视线,却还是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4 看到了一抹血红顺着倾盆而下的大雨冲到了青石地板上…… 战秋狂右腿外侧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缓缓淌下,将黑色长裤染成玄色。 闪电再次划开长空,她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疲惫的笑。 第55章 夜探山庄 雨幕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 颜若峰也想问问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下,沉积在心底,越累越多,越积越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再望回他的侧脸,轻轻叹息。 颜若峰小战秋狂三岁,当年战秋狂离开百里城的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 那年的颜老作为别苑总管,管得却不止别苑的事。战秋狂自小并不受家人重视,大多时候是跟着颜老屁股后面跑的。 颜老中年得子,宝贝的不得了。战秋狂三岁那年,他拉着他去看刚出世的颜若峰。 小婴孩皮肤皱巴巴,头顶稀拉几根毛,扁着小嘴就知道哭。 战秋狂由衷的感叹:“他长得可真丑。” 转年,战无遇游历百里城,百里家主百里炀不知打哪儿打听到的消息,立刻派人去请了这位久居世外的高人,这位高人一入门一看望中战秋狂,要收他为亲传弟子。 战秋狂原名百里秋实。 四岁的他第一次经历分别,抱起颜若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等我回来看你,你肯定已经长得很大了。” 颜若峰没有等到他回家。颜若峰离开了百里城。 年少的男孩都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热血冲动,尽管颜老百般阻挠,颜若峰还是在一个夜黑风高天挑了方包裹出了百里城。 少年心事比天高,根本想不到生计问题。 他游晃到南方,银子花光了,几乎沦落成乞丐。 可巧的是他遇上了同样在南方跟着师父游历的战秋狂。 颜若峰道明身份,十五岁的战秋狂分明已初有英气勃发的俊朗模样,得意的趾高气扬:“小时我还抱过你呢,那时的你像个没毛的小猴子,如今倒是人模人样了。” 战无遇与战秋狂带着他回了百里城。 颜若峰问:“我记得你叫秋实的呀。” 战秋狂哼声:“那么土的名字谁要叫?就准我哥的名字那么刚猛?我不服,就自己改名了。” “连姓都不用了?” 战秋狂依旧高傲的扬着头,眼眸的中的灰色却沉了下去:“百里炀生我不养我,我何必自讨没趣,还不如跟师父姓呢!” 那时他只有十五岁。十年后的他已经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十五岁的他回了家。 这之后战秋狂每月都要给颜若峰写信,交待自己在外面的见闻与心得。随着时光的流逝,颜若峰忽而发觉,他的这位心灵挚友变得越发豁达通透,已经学会用嬉笑怒骂的态度面对几乎残忍的人生。 十八岁那年,战秋狂再次来信,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信中字里行间洋溢着欣喜与强忍下的沉着。他说他要娶妻了…… 颜若峰已不愿再回忆后面的事。 但是他想到了战秋狂的那位妻子,有个深雪茫茫的冬日在别苑门前张望停驻,片刻后拉紧头顶的绒毛帽子,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把这件事同那些嘘寒问暖一同压在心底,等着岁月在其之上落下风霜结成蛛网。 潇然雨声里,战秋狂的声音不算太清晰,却也能听到带着笑意:“知道我长得帅,你也不要看这么久的吧?” 颜若峰恍然一笑。这些年他的秉性倒是变本加厉了。 二人踏着水花落进纵横山庄的后院之上。 雨势再番繁大,耳边只有风雨声,再难辨别其他的任何声音。 后院处的守卫们果然全体不在,只留两人守在屋檐下。 战秋狂伸手指了指院外,修长的手指划过一个圈,溅起几点雨滴。 颜若峰:“你呢?” 战秋狂指了指门内。 他想用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虽然不知道门内是何情形,或许门内也还有守卫。 但也没别的办法了,过了今夜不查,只会更难。 颜若峰掩上黑布,踏下庭院一角。 暴风雨的夜里,声音听不真切,他只能故意露出身影去引守卫发现。 果然,那两个守卫大喝了一声:“什么人!?”齐齐追了出去。 战秋狂心里一沉,两个人走的毫不犹豫,那说明屋内确实是还有人在守着的。 他蒙上面,长刀架起,飞起身子利落的落地,在没锁的门前轻轻一挥,房门倏然大敞,门后的人才在喉咙里滚出半个音节就被堪堪截声,白眼一翻,几人晕翻在地。 师父的这套掌法真是绝了,练到极致可以隔山打牛。 战秋狂猫着腰在地上一滚,轻巧的避开身侧一条机关细线。 几口木箱安静的摆在角落。 粗略看去木箱们并无太大不同,区别只在于表面的雕花。几只雕了龙凤,几只雕了祥云,几只雕了锦团。 他忽而忆起白天在院内听到的话。 秋楚刀勾在锦团木箱的锁扣处,他方要用力去别,耳后疾速掠过一阵风声,风声卷着杀气,令他喉口一窒,险些被带倒在地。 这股强大的内息震灭了房中唯一的明灯,月隐云后,一时竟是伸手不见五指。 来者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战秋狂不敢迟疑,秋楚刀出鞘,刀锋迎着来人方向使出一招未及取名未及编完的刀法招式。 此人就好像在暗处中凭空长出一双亮眼,身子跃起在战秋狂头顶,一只手抓住他的刀身,招式半截在空中,蓦地是没有划出去。 他听到门外颜若峰的声音带了些惊慌,一个字掷地有声:“走!” 雨幕中忽而出现一条灯笼长队,忽闪忽闪的光在黑漆无比的夜幕里模糊深远,又渐来渐晰。 战秋狂头擦着那条机关线丝避开,身后那人急速追上,手下凶猛无比,内息裹过战秋狂肩膀,却好似是轻轻一抓便拉住他的手臂。他横刀去挡,身后之人早知他有此招并不躲,另只手交叠而上迎上刀锋,掌风轰然推了过去。 秋楚刀刀身与那人的掌风对持在半空中,战秋狂额头冒出一层细碎汗珠。 那人恍惚着一声轻笑,抓着他胳膊的手一掌推他出去,正拍在那条机关线上。 耳侧立刻有数支小箭射出的声音,战秋狂卷起身子,再一起地,人已落在屋外。 “有两下子。” 他听到屋内的人发出一句发自肺腑的赞叹声。声音听上去并不很年轻,不具有辨识度,很快消弥在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5 风雨声中不见痕迹。 颜若峰眼前长灯照亮满院,每张灯火后都有一张持着冷兵器森然决绝的脸。 二人起脚欲逃,屋内高手应声而至,这一次他换了袭击方向,转而攻起颜若峰。 颜若峰早年间虽然年少轻狂,之后年月却深受战秋狂影响,也是很踏实的练了好多年功夫,此刻他的反应倒也迅速,挥刀起身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一掌。 战秋狂伸手在空中划出一个长弧震退数人,脚下纷繁踏出步阵,几步已在颜若峰身侧,他压低声音飞速道了一句:“高手。莫要恋战。” 颜若峰转了个圈,脚下急转侧身,再次被缠身而上。 他倒是不想恋战,是这人紧追着他不放。 战秋狂再劈一刀,只是虚晃,之后横切过去,直取那人腰身。 这一招迅如闪电,闪电也就此划在夜中,一双眼冷峻狠辣,带着股志在必得的架势。 竟也是蒙了面的。 三个蒙面人在纵横山庄的后院从前门打到后门,高手过招,其余的人竟是想帮忙都插不上手,只得持着兵器急急围着转圈。 与此人相比,颜若峰终是缺些实战经验,二十招之后,那人借着雷电光闪之瞬,手中一掌纷然变化,不过一息间生生转换了个不可思议的方向,轰然击向颜若峰手中长刀。 颜若峰本是防着胸前大穴,没想他出了这招儿,生猛内息震得他手腕发麻,不及反应,长刀落入那人之手,他整个人也被震了出去,坠落于地。 战秋狂也怔了。 但随后他反应极快,侧过身子挡向那柄森冷芒芒的刀刃。 由于是从身侧相救,他只能蜷起身子斜飞过去,秋楚刀未在暴雨中划开,就被人刺中了右腿。 宏响的雨声不绝于耳,雨水打在众人眼前,侵入眼眶,浸得目中发涩。 战秋狂更是来不及感受腿上的疼痛,他使出七八分内力聚集掌中,一掌推出,雨帘蓦地分开两边,夜空中生生隔来一道风墙。 众人皆被震慑,慌忙散开,与其同时,颜若峰已抓起他,两人足尖点在水坑中,点在一旁树干上,几个起落跃出了高墙。 一众提着灯的人要出门去追,身后有一个人制止道:“别追了,你们追不上的。” 暮泉打了把伞隔绝层层雨幕站立在几尺之后。 那个高手将手中长刀扔落于地,忽而低笑:“使得一手绝妙掌法,内力深不可测,百里城中有这样一个人?” 暮泉的声音在雨中很不真实:“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有个人已经回来了。” “哦?” “百里二少。”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雨中,再难寻觅。 谢眸在灯下静静听完颜若峰的这番倒叙,伸出手以银针挑了挑灯芯。 战秋狂的伤口已由颜若峰帮忙包扎妥当,惦着一只脚,一手勾在颜若峰肩膀,扭着身子栽到了谢眸对面。 灯火之下,他披散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只着雪白里衣,灰色眼眸一跳一跳,与火焰光相映成辉。 谢眸眼底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昏黄的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圆圆的小脸被乌黑的发垂挡,竟有些惊艳的模样。 他忽然就想到一句话:灯下观美人。 显然的,谢眸离美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却是在这个骤雨暴风的夜,一切事都扭转了原本该有的方向,向一种极诡异的趋势奔赴而去。 她终于从沉思中出神,问道:“以你们之见,这位高手会是谁?” “百里城里……”颜若峰也在他们身侧坐下,伸手去给他们倒茶,“能有此功夫的高手并不难猜。” 谢眸挑了挑弯细的眉毛:“柯岑?” 战秋狂虚白的唇浮了丝笑:“看来他就是那几口箱子的主人。” 纵横山庄为柯岑办事,这听起来并不是件让人多愉快的事。 百里城这三方之势表面上看是百里家重压一筹,实则却是三足鼎立盘桓对持,观望中夹杂一点小动作,时为警告时为试探。假若纵横山庄真的跟柯岑勾结到一起…… 谢眸能想到的,显然战秋狂也想到了,他苍白的脸映在烛火之后,略显落寞的叹了一声:“明天咱们又要换地方了。” “为何?”谢眸先是问了一句,随后想到了什么,拍了下桌子,“不知道沈大哥回来没有?” 颜若峰低声:“我们回来前去看过,他已经睡下。柯岑不在家中,自然是省事一些。想来他是没有找到谢……姑娘,不然也不会安然睡下。” 说到“谢姑娘”的时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两位姑娘都姓谢,一时不知要怎么在称呼上去区分。 谢眸点点头,她也觉得姐姐应该是安然无恙的。想来她刚到百里城的时候,柯岑应该才从金陵离身,两人打了个错身。 她正待再问一遍,颜若峰再次解释:“我们能猜出对方是柯岑,他也能猜出秋狂的身份。明天秋狂到百里城的消息就会传到家主耳朵里……” 想到白天碰上的顾袁娘,战秋狂回城的消息到底也是瞒不过几天的,谢眸细弯的眉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很浅,一双长眼却很明亮:“那又如何?总不至于说纵横山庄晚上闹贼,到百里家来抓贼吧?” 正好这个“贼”腿上挨了一刀……她不禁垂着头去瞄了瞄他的伤口,也不知深不深…… “这倒不至于。只是……”颜若峰纤长手指捻起杯沿一圈圈摩挲“家主会因此多心,第一个来查的肯定就是别苑,以秋狂目前在家中被动的地位,姑娘想想,还会有安生日子吗?” 战秋狂拧着两道粗眉,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谢眸冷笑:“说到底就是他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这又何必?生子不好好养着,有高人愿意带走教授武艺,他不感恩也就罢了,反而这般刁难。根本就是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义务。” 大户人家还好,穷苦家庭小孩子们就像筐里的土豆一般不值钱,一张灶台上十余双手举着碗要吃的,照顾不过来是常事,哪个病了哪个死了又没关系,还可以继续生。 谢眸去偏远地带徒步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的人家,孩子们的眼神里透着贫瘠与艳羡,那种赤.裸裸的渴望是会伴随一身的。 这一番话惹惊了颜若峰,他慌忙摆手制止,谢眸压根看都不看他,嘴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说罢口有些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么晚喝茶,还真是不想睡觉了。 “我怎样都无所谓,只是眼下还带着你们。”战秋狂微动了动眼皮,灰色眸子平静无波的望向谢眸,“这样,你们继续住下,我走。” 谢眸想都不想问道: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6 “你能去哪儿?还去找那个老板娘?” “客来客栈是百里夏烈的地盘,我自然不能再去了。” 他垂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喃喃道:“总不至于这偌大的百里城没有我一方容身之处。” 这句话意味孤冷,谢眸与颜若峰皆是心头一酸。 颜若峰摇头:“你腿上还有伤。” “又不是多严重。” “秋狂。”颜若峰表情严峻,且不容置疑“我爹在这别苑任了一辈子的差事,上了年纪不能养老,还要被家主差去小村落守城,这些年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可家主一概不论,丝毫不念主仆情谊,你以为我对他就没有看法吗?” 战秋狂眉头微微舒展一些,却依旧结着一方化不开的浓愁。 “我爹可以不计较,我却不可以。”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当年的事你是不屑于说清,他却不懂,不分青红皂白定了你的罪,陷你于江湖舆论洪流之中……我是忘了,这样的人连父子之情都不顾,又何须顾忌其他?他根本就是……” 谢眸忽然觉得好笑:这个颜若峰也是挺有意思的,不叫她说那番话,他自己倒是说得更加义愤填膺。 最后变成战秋狂要去劝他。 谢眸扬着茶杯笑了笑:“不然咱们找酒来喝好了,喝茶多没意思。” 这句话倒是给战秋狂提了醒,他抬头恍惚望了望窗外浓重的天,已经是黎明破晓前最后那段黑暗的时刻,大雨渐悄,淅淅沥沥转成小雨。破碎的昏黄灯光将他们三人拢在一个圈子里,周围一切依旧氤浸在黑暗无边之中。 他忽而抬起头轻拍了下她的头顶,不满斥责道:“喝什么酒,知道什么时辰了吗?睡觉去!” 谢眸立刻噤声,嘟了嘟嘴,煞是无辜。 颜若峰点头:“再不睡就不用睡了。” 谢眸原本迎风赶雨浇湿了身上的衣裳,坐着一会儿衣裳也有些半干了,她没起身,只是趴在桌上打了哈欠,一身酸懒肉一摊,那架势是有八匹马都拉不起来。 战秋狂倒也不想制止他,只是挥手做了个手势,颜若峰拿了件外衣帮她披挂到了身上。 他立刻察觉了什么,惊叫道:“姑娘,你身上衣服湿了,赶紧换下来吧,省得着凉。” 谢眸含糊的呓语:“穿半天了要着凉早就着凉了。不要打扰我睡觉。” 战秋狂手撑桌面支住额头,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烛光最后摇曳一瞬,继而闪动熄灭。 第56章 百里夏烈 骤雨过后的清晨,零落的碎花瓣与绿叶粘着湿漉的青石板堆满庭院。 沈月踏在一处小水坑上,雨水溅湿了她的绣花鞋。她急匆匆的敲开沈辰的房门,沈辰揉着一双惺忪睡眼还不及开口,沈月已劈头大喊过去:“眸儿不见了!” 两人敲开战秋狂的房门,谢眸已被移到床上睡得正酣。 开门人是颜若峰,他将二人让进屋,自行离去给众人准备早饭了。 沈辰一眼望到将长腿搭到一张方凳上的战秋狂。绷带包在裤里,又换过一条新裤子,乍看过去他并无任何不妥。只是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带着疲惫的苍白,一向不羁的桃花眼底泛起青色。 一女两男半夜同处一室,君子沈辰并未想歪半分,他伸手拍了下战秋狂的一条腿,急匆匆问道:“你怎么了?中毒了?” 战秋狂“嗷呜”一声轻叫出来,本来想再叫的夸张点,瞬时间他的眼神瞟到了还在床上睡觉的谢眸,只得生生将痛呼声压低下去,不满道:“你轻点,大腿上有伤!还有,你刚说什么?中毒?能不能别再咒我了。光你妹妹一个我已经受够了。” 沈月咬了咬下唇,不甘道:“我都提醒过你了,谁叫你不听劝的?” 也是,这事怨不得别人,好面子事小,见血事大。而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他该庆幸自己还有几分不信命的好胜心,总不至于活得像师父一样无欲无求。 “伤到哪里?”沈辰作势要去查看。 战秋狂也不管他,反正他一向也知轻重,随口回道:“右腿大腿。”说完从茶壶中倒了杯隔夜凉茶咽了下去。 沈月:“刚才我哥拍的你左腿,你喊什么……” 战秋狂狠狠瞪她,“咕咚”将那口茶咽下嗓子眼,随后抬手一指:“从今往后你跟我保持距离。一见你准没好事。” 沈辰不甘示弱的回瞪,拉起沈月就要走:“那行,月儿咱们走。” 他这个朋友常年嘴没把门惯了,自己的妹妹却是个薄脸皮的内敛姑娘,沈辰自然也知战秋狂没恶意,说走也不过是佯装微怒做出的样子,他俩属心灵挚交,彼此都懂得这点默契。 果然,战秋狂即时配合他接了这出对手戏:“回来!” 这一嗓子没控制好声调把谢眸给吵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揉着睡眼,一头杂乱的呛毛,似乎是对自己身在此处极其困惑,却下意识的用脚去勾床下的鞋子。 人在刚醒之时是最无防备的,此刻的她少了平日里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大智若愚,多出的都是柔软纤细,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战秋狂觉得自己心里好似被小针刺了一下。 沈月自是不太明白,战秋狂受伤,谢眸为何会在这里?但微思索后便恍惚着红了脸,看向谢眸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感激。 谢眸是被“回来”那两个字吵醒的,她抓了抓头,发顶乱成鸟窝,怔怔的迷糊问了一句:“战大哥,你要走了吗?” 未开嗓的柔嫩腔调再一次撞击了战秋狂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沈辰立刻听出不妥,追问:“你去哪儿?” 见着沈辰就在眼前,谢眸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清醒过来,她眨着那双亮眼问:“沈大哥,你昨晚去了有何收获?我姐姐不在,她没被抓走对不对?” 沈月立刻跳了起来:“哥?你背着我去柯府了?” 一屋子人的对话模式极其诡异,所有人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反而串起一个圈。 几人面面相觑,屋内顿时寂静无声。谢眸恍惚叹了口长气,不禁腹诽,还不如蒙着被子再睡一觉呢。 战秋狂当机立断先去吃早饭补充能量,各色问题等稍后挨个详谈。 谢眸几乎把房门砸破才弄醒了陆海生。 几人坐在客厅中吃早饭。 沈辰昨夜前去柯宅详探,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房间他都寻了个遍,确实没有谢尔半分踪迹。 除非柯宅也像苍然堂那样有什么地下墓道。 沈辰还有些疑惑,深更半夜的,柯岑怎么会不在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7 自己府上?有片刻功夫他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直到听清楚颜若峰的叙述,他这才倒吸了口凉气,如果昨晚柯岑没有离开家门,此刻受伤的就是他。他不禁觉得这一刀是战秋狂替自己挨下的,痛心疾首:“早知应该跟你们同去的,多个人还多些照应。” 沈辰一向是有感而发,只有在谢女侠面前才会吭哧扭捏。对兄弟对家人的情感从来都是毫无隐藏。颜若峰却是相反,战秋狂为救他而伤,感激的话他说不出口,只会记在心里再找机会一并报答出来。此刻听闻沈辰这一番话,他便有些尴尬,持在空中的筷子怔然垂下,菜也不去夹了,只顾低头扒拉眼前碗里的稀粥喝。 战秋狂微瞄颜若峰,将他那番神色观察了个透彻,以眼神点了点离他最远的一盘小咸菜,对着沈辰道:“你要是觉得愧疚就把那盘咸菜夹一些给我。腿上有伤不好站起来。” 沈辰听着照做了。谢眸吸溜一口米粥,含糊问道:“姐姐性情急躁,若她在百里城肯定不会这么久不露面的,难不成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了?” 一直埋头吃饭的陆海生终于第一次从饭桌上抬起头来。 沈辰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战秋狂笑道:“你也说了她性情急躁,若在路上出意外倒也不意外,不出意外可能才意外呢。”继而不满催促道,“夹菜啊,你愣着做什么?” 颜若峰快手一把抄住沈辰停在半空中的盘子,拨了半碟子咸菜到战秋狂碗里。 战秋狂大喊:“够了够了,你要咸死我?” 沈月拉了拉哥哥的衣角,低声劝慰:“要不咱们出城找找?” 沈家庄没落,沈书明下落不明,他们兄妹二人朝不保夕,乱世中能寻求到一丝夹存就该感恩戴德了,他却还在想什么男女之情这种缥缈无常的东西,拎出来抖在饭桌上也不怕被人耻笑? 沈辰脸色忽而阴沉,他的这番心思只有战秋狂能看明白。 战秋狂捻着一根筷子侧敲着碗边,银筷掷在瓷碗上发出一声清脆响,他的声音却好比这声清脆的动静更加轻快:“危难之中方见真情,这位谢姑娘命真好,得你这么个痴心之人暗中惦记。有的时候危难中现出的不是真情……所以这位谢姑娘理应上深山去拜拜菩萨了,人不总是这么好命的。” 有的人在危难中被自己挚爱之人捅了一刀。 谢眸将眼前一碗稀粥的薄汤全都吸溜干净,只剩下碗底的大米。她抹了抹嘴,架起腮帮子道:“也不能暗中助她一辈子,有些事总要自己去经历才能所有顿悟。沈大哥你若真喜欢姐姐,就要想办法站在明处让她看见你,了解你对她的心意。” 战秋狂这才发觉,这丫头怎么只喝水不吃饭?他方要提起一口气去教训她,就听她飞速扯了个已成为过去式的话题:“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疑点重重,山寨里的那个前任武林盟主的儿子占山成匪,使出的百里刀法只有三招,这真的是从他大哥那里偷学来的?这小子悟性很高?可若不是偷学,他是从哪儿悟来的鲲鹏刀呢?” 战秋狂沉了沉眼眸,嘴角却有丝笑意,语调中带着揶揄:“哦?现下这个情形,你提他做什么?” 谢眸迅速关闭眼中机警,恍惚摆出一脸的人畜无害:“刚反应过来这事,想到了就问了。” 战秋狂只凝视她不语,盯得她心底直发毛。颜若峰自是没体会到她的别有用意,径直回道:“百里春熙嫁到宁家之前,其实有段传言……传言她跟宁家老四……不知姑娘方才讲到的这个占山匪头,是宁中天的第几个儿子?” 战秋狂已察觉到她的用意,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闭了闭嘴装傻:“不知道啊。” 颜若峰还待再开口,战秋狂一口抢先:“就是那个老四。”说完用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瞄了瞄谢眸。 百里春熙与宁呈之间的丑事一旦摊到明面,毫无疑问会给百里家蒙羞。他老爹要来抓他兴师问罪,她便挑出这么个损招想要互相牵制。但对战秋狂来讲,他身上毕竟还是留着百里家的血,这种以损止损的招数并不上乘,所以她也只是适可而止,没再往下提。 战秋狂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的…… 他正要抬手去抓谢眸的头,只听门口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用没喘匀的气断续道:“颜总管,您,您叫我们……注意着门口,动,动静……这会儿……家主正带了人往这边赶呢!” 众人一脸惊诧,这才什么时辰?百里炀动作这么快? 颜若峰当机立断:“你们从后门走,我来应付他。” 战秋狂忽而觉得有些可笑,将手中那只银筷丢到桌上:“儿子在自家门口躲老子,传出去不是笑掉江湖人的大牙?” 谢眸急声:“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是发展到老子打儿子也要儿子养好伤的吧?你不怕麻烦,我还不想见你老子这个大麻烦呢。别磨蹭了,快走。” 战秋狂拖着一条右腿,懒洋洋伸出一只手,明显的在耍无赖:“那你扶我走吧。” 屋里有沈辰陆海生这两个壮汉他都不去问,偏要她扶? 沈辰略一思忖:“我来吧?” “你帮我拿着刀。” 沈月急匆匆给两个傻乎乎的男人使了个颜色,一手拉一个先出了房门。 谢眸拉起战秋狂才抬出一脚,颜若峰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交到他们手上,道:“你们先到我家宅子上避避风,我晚上过去。” 战秋狂收下钥匙,眸色深沉:“多谢了。” 几人疾步朝别苑后门走去。 谢眸跟在最后,战秋狂倒也没用身上重量去压她肩膀,反之,他压抑下那股重量都集中在了自己左腿上,她不禁有些担忧:“你能行么?” 他并不答话,套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将方才想说的话提到口中,还未化成一个音节,又坠坠的咽了下去。 谢眸只觉得他整个人身子略微颤动,还以为是发力不对扯到了腿上的伤势,连忙要低头查看。 “无妨。” 他淡淡的出声,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几人匆忙出了后门朝巷子外走去。 一个人影从门后那棵古树的阴影后缓缓走出,挺拔的身子被晨光勾勒的金黄,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那人声音似一把利刃划破沉重的空气:“秋狂。” 他的手中也握了把长刀,玄色刀鞘上雕着精美花纹,刀柄模糊,是主人经常使用留下的痕迹。 他从那道光线中走出来,谢眸才看清楚他的脸。 此人看上去比战秋狂年长几岁,眉眼凝重,唇角轻薄。他的眼瞳也是深灰色的。 战秋狂从喉中挤出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8 一个字:“哥。” 二人面容依稀相似,气息却大不相同。百里夏烈沉着笃定,战秋狂飘忽不羁。同是天纵奇才的两兄弟,因为成长境遇南辕北辙,一个成为江湖上人人赞颂炙手可热的世家公子,一个只能四海为家居无定所。 谢眸不自觉就将握着战秋狂的那只手用了用力。 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说出“我理解你有多苦”这种话未免可笑,她也不敢这般大言不惭。 自然,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战秋狂以为她是怕了,轻轻反握她的手。他手劲儿大,只“轻轻”就已让谢眸感受到了力道。 长巷里的气氛忽而变得有些怪异。沈辰一手提刀一手握剑,也不知该出手还是该出声,沉吟片刻将秋楚刀递给了沈月,他自己把晨省剑移到身侧,小心提防。 “我就知道你会从后门出来。”百里夏烈唇边恍惚勾起一个弧度,似乎是笑“你放心,爹在前面,他也不知道我在这儿,我只跟他说去了客来客栈。”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至于是嘘寒问暖吧?谢眸潜意识里早就把他们家人全都贴上“不念手足情,不念父子情,不讲道理,不知好歹”的标签,自然也不信这个百里夏烈能有多么与众不同。 她冷冷一笑:“那就让我们过去呗。还是说……百里少爷想拖到家主从前门追到后门?” 百里夏烈斜眼扫了一眼这个大放厥词的丫头,见她实在貌不惊人,只当是个胆大包天无礼粗鄙的野丫头,倒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话还是对着战秋狂说的:“今天一早天还没亮,就有纵横山庄的人来传消息,说昨晚有人冒雨夜闯山庄,还刺伤了暮泉暮三少……” 谢眸截声讽刺:“真可惜,怎么没刺死他?” 百里夏烈狠狠剜了谢眸一眼,又道:“纵横山庄的人说此人刀法犀利内功高深,他们故意挑唆,将话讲得很难听,爹挂不住面子,这才急忙赶了过来,秋狂,你老实告诉我,昨晚你去过纵横山庄吗?” 谢眸已经俨然成了战秋狂代言人,闻言的她再嘲讽一声:“百里家主真有意思,自己儿子不信要去信外人的谗言。想来他老人家的面子比儿子值钱多了。” 百里夏烈终于忍无可忍,他霍然将手中玄刀提起,刀身自刀鞘上错起两分:“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何来头,但眼下我在跟自己的弟弟讲话,没请你开口,麻烦你闭嘴。” 她惮着那把刀的威严,只能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你还知道他是你弟弟? 战秋狂赫然松开了圈在谢眸肩膀上的手,一个人借着一只脚之力颤颤悠悠的走向百里夏烈。 沈辰猛地抓紧晨省剑,就连陆海生也一脸戒备。 战秋狂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按在百里夏烈的刀口上,嘴边浮起一抹酸涩的笑意: “没错,我是去过纵横山庄。你也看到了我腿上有伤,就是昨夜落下的。” 第57章 一脉相传 巷中飘过阵阵花香,馥郁甜腻,随即便有阵风携着花瓣纷跌坠落,黏在昨夜未干的微湿地面上。 战秋狂翘着那只受伤的右腿,脚尖点在几只稚嫩的花瓣上,划过碾开,继而落下右腿。 百里夏烈很是惊讶:“你受伤了?那暮泉……” 难不成暮泉称自己受伤都是假的? “暮泉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是不知道,因为我昨晚根本没见到他人在哪儿。伤我的人是柯岑。”战秋狂手指从刀口撤下,用力的指尖有些发白“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绕弯子,跟你实话实说吧,这次我回来的目的,一是护着我朋友,让他们能借着百里城的名号掩护着安顿一段时日,二是……朝局不稳,以目前情况来看,纵横山庄也要与柯岑联手投身向胡堃一派。若我没猜错,柯岑早就暗示过你们了吧?” 百里夏烈凝眉不语,战秋狂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没错,就因为百里家主不同意,柯岑的傀儡联盟纵横山庄才来挑拨离间,恨不得百里家内部矛盾激烈,最好斗得四分五裂……他们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一个常年寄养在外的孩子,名字改了,连姓氏都要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注定要辜负他们的期望了。” 百里夏烈忽略掉他话中晦涩的部分,只问道:“这些话你怎么不去跟爹讲?” “他老人家也得听啊,我的话在他耳里可能还没一个屁的分量重。”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有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携着几分豪迈威严的气魄从墙内传了出来。 谢眸心中一沉,还是被百里炀察觉追来了。 颜若峰的喘息声紧随其后。 后门被拍开,谢眸看到一个身着墨色锦缎衣的男人从门后缓缓步了出来。 百里炀双鬓已白,额头、眼角微有皱纹,脸上皮肉却毫不见松弛。他的身姿依旧挺拔,步履稳健,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的高手。 他弹手在绣了金线的袖口掸了掸,掸落一根细发。 细发飘忽着在空中还未坠地,他沉着澎湃内息低骂了一句:“逆子。” 谢眸眼中瞬间射出一股防备的敌意。 他敏感的察觉到不善的目光,循着瞄去,却只看到一个身量薄弱的小姑娘。小姑娘突然抬起手,紧接着伸过去扶住了自己那个“逆子”的胳膊。 百里炀语气依旧冷冷:“伤得严重么?” “劳您费心,若是此时能坐下那就最好了。”战秋狂并不去直视百里炀,语调懒懒。 他再怎么混账也是从百里家走出去的,站在后门解决家庭纠纷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百里炀手一挥,百里夏烈已经跟上,几人进了院子。 谢眸猜想,百里炀方才在院内已将他两个儿子话里的前因后果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跟战秋狂依旧走在最后面,耳畔飘来他故意压到极低的声音:“骗人鬼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她眨了眼抬起头,一眼瞄到眼前他高耸的鼻梁。他的脸离得不远,可以说是有些近,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看清他侧面的弧度如同被精心雕琢过,下颚到颈部喉结的地方充斥着男人刚毅的线条,竟然令她生出些许安全感。 战秋狂继续压低声音:“想出百里春熙那桩丑事也好,后门口跟百里夏烈对峙也罢,都是为我打抱不平?” 她做不到能像他那般控制好音量不被有心人听到,只能从鼻间哼出一声“嗯”。 战秋狂转过头深深望了她一眼,很诚恳:“多谢。” 谢眸只想说一句,道谢的话听来其实很是刺耳。 朋友之间何必言谢。 因为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99 有百里炀在,现场气氛凝重,连一向脱线的陆海生都很安静,瑟缩的躲在沈辰身后,眼神中带了些慌乱。 谢眸朝他比了个口型:出息。 百里炀很是沉得住气,茶一连喝了两盏也不开口。百里夏烈是遗传了他这个秉性,战秋狂却没有,他一直都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主儿。 果不其然,战秋狂实在无法忍耐,长手挑开茶杯盖直饮一口,继而朗声:“既然您都听见了,我也没别的什么可说的了,信不信由您。” 百里炀抬了抬眼皮:“你到纵横山庄去做什么?” 战秋狂又老实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道:“只可惜没看到箱子里是什么。” 百里炀厉声:“会点儿功夫就急功近利,你跟着你师父就学了这些?” 战秋狂拧着眉头,话中有了狠意:“少拿我师父说事儿!这么多年他等于我半个亲爹,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他?” 百里炀“啪”的一声大掌糊在桌面上,桌上的茶具应声而裂。战秋狂还不过瘾,继续添油加醋:“是啊,儿子少一个还能继续生,闻说两年前小姨娘又生了个儿子?忘了给您道喜……” 百里炀手中一掌轰然而至战秋狂头顶,百里夏烈一声惊呼,手中长刀推过,隔住了那道真气。 “爹……” 百里炀咬牙切齿:“这种大逆不道的孽畜还不如一掌拍死了事!” 沈辰急跨一步,却还不忘拱手行礼:“百里家主莫要意气用事啊。我与秋狂在关外相识,家师与战老前辈也是难得相投的好友,战老前辈时常教导我们为人之道,秋狂是一直铭记于心的,若不是因为心系家主安危,他又怎会不顾暴雨前去赴险?您实在是误会他了。” 片刻后,百里炀收回手臂,眼神却依旧如凛冽北风冻结在战秋狂的脸上,久久不化。 谢眸暗自嘲弄,这股脾气一上来倒是跟战秋狂一样,不,该说战秋狂一脉相传了他们家族的臭脾气。 战秋狂不领情,反而煽风点火:“辰老弟你也太抬举我了……” 颜若峰忍不住打断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武林中人尤其高手,总有股浑然天成牛气哄哄的高傲气,他们的名号常年响彻江湖,被江湖人歌功颂德,更多的靠的是早些年打下来的丰碑。世人大多热爱跟风吹捧,名声一旦传开,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夸大其词,使得这些高手更加目中无人唯我独尊。谢眸认为百里炀就是这类人。 她确实也在手札中寻到了他早年的一些英雄事迹,可是这些事迹不只他一人做过,在江湖上打下名号的大侠们也都做过。唯独他,靠着百里家在百里城得天独厚的无上地位,理所应当的承接起武林人的交口称誉。由此可知,一个先天的条件多么至关重要。怪不得战秋狂跟她提过,谢尔这般资质是可惜了没生在武林世家。战秋狂心中可曾有过怨恨?他有过想要做百里家继承人的念头吗? 她不由得望了望百里夏烈,年少的锋芒已被他敛在眼底,如果仔细观察,也只能看出一丝一触即逝的痕迹。他身上已有了太多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稳重,甚至还带了些与百里炀相仿的倨傲作态之气。 百里夏烈察觉了这道久久未回收的目光,他一个扭身,眼中夹着不善凌厉的光射向谢眸。 战秋狂也不经意瞄过谢眸那个方向,忽而举了举手:“我不说话了。由您教训。” 百里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甩了甩袖子。 他有话想问,却始终迈不下台阶,百里夏烈甚是了解自己的父亲,借着自己这张嘴替他问了出来:“你方才说回来的目的有其一是为了保护朋友?这是何故?” 战秋狂本要开口解释,沈辰挡在他身前,一五一十的挑明了一切。 这些话由他说出来也好,总不能一直让战秋狂背黑锅。 百里炀脸色稍带沉重,却还是在嘴边勾勒了个客套的笑:“这点倒是请沈少侠安心,百里家绝无为胡堃那贼人效力之心,也绝对不会与柯岑沆瀣一气。几位就在别苑中住下吧。” 沈月沈辰的身世他已清楚,他转过头去看向谢眸:“这位姑娘是……” 谢眸也在嘴角勾了个淡笑:“我是来百里城找姐姐的,我姐姐名叫谢尔,这几年承蒙江湖中人瞧得起,人送别号‘艳容双剑’。我叫谢眸。”一指陆海生“这位是我姐姐的师弟陆海生……十多年前,柯岑在孤独峰上杀害了我们父母,姐姐从铩羽门得此消息,特来向柯岑寻仇,只是……她好像还未现身。” 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就是让铩羽门少门主爱得如痴如醉的小谢姑娘。 百里炀也已将喜怒不动于色练得炉火纯青,笑意更深厚了些:“原来是小谢姑娘……只是我不太懂,早些时日屠少门主是为楼心月做事的,姑娘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的?” 江湖众人皆以为屠昀司与小谢姑娘两厢生情…… 谢眸脸色有些不悦:“屠少门主只是我朋友。再说,他甘愿为楼心月做诱饵也是事出有因,现已与楼心月划清界限,再无往来。” 百里炀和百里夏烈依旧是神色间带了些暧昧,谢眸就知道他们不信这番话。没准还以为是她吃醋,逼迫屠昀司与楼心月断了往来。 作为一个有现代观念的她忽视了一点,她被屠昀司掳走数日,早就被人认定是屠昀司的人了,这关系一时半会是扯不清白的。 相信她的唯有当初参与进来的这些人。 一屋子人皆是站立对话,只有战秋狂一人搭着长腿,好似身上一副骨架被抽走一般,软绵绵靠在椅中,神色冷冷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来。 沈辰很擅长打官腔,几句话哄得百里炀美滋滋,二人又客套了几句,百里炀根本也不去看战秋狂,更没有一句结束语,与其他几人道了别,出了别苑。 百里夏烈倒是叮嘱了他注意养伤,有什么事就叫人传消息过去,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谢眸,转身离去。 谢眸觉得莫名其妙,这眼神?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多观察了他两眼,被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战秋狂已找回一身软骨架,抽了抽身子坐直,对沈辰揶揄:“我老子就喜欢听好话,你给他当儿子倒是合适。” 陆海生舒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这百里家主站在这就好似凭空立了一道冰山,冻得人气都喘不匀。” 颜若峰问道:“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这倒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百里炀已经知道了纵横山庄的勾当,那下面的事他会顺理成章的要去查。也就没战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0 秋狂什么事了。 战秋狂从一旁果盘里捏起一根香蕉,不慌不忙的剥开来。 陆海生道:“你们不方便出城,但我可以出去,我去周围找找师姐吧。” 沈月蹙眉:“你一个人?” 谢眸道:“这倒也可以,不然我跟你一起去找?” 战秋狂大手挥出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到身旁的椅中,夸张的吼声挖苦:“就你这种路痴程度?小姐,我拜托您省省吧,我可不想拖着伤腿上深山沟里去挖你!” 谢眸撇嘴:“那不是还有海生吗……” “没有他时,你也还算勉强聪明,有他带偏,你俩就没救了!” 陆海生气急:“我怎么了?起码我不会迷路!” “没错!”战秋狂将手中没吃完的香蕉随后一抛到桌上,扁了扁嘴“所以你自己去吧。” 陆海生被绕了进去,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谢眸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去行吗?” 战秋狂不愿让谢某离开的用意十分明显,沈月敏感的察觉了,随即抿了抿唇笑道:“别小看海生啊,他也挺机灵的嘛。” 谢眸腹诽,他机灵?他从头到脚都写着与这两个字绝缘。 战秋狂点头敷衍:“没错没错,就让他去吧。我突然想到有件事咱们必须要去凑下热闹。” 颜若峰恍然大悟:“你是说……” 战秋狂挤了挤眉眼“下个月暮三少大婚,此等大事怎能不去?我还想看看那位辛大小姐是怎么当新娘子的。” 第58章 情谊 颜若峰从百里夏烈那里得来消息,暮泉确实没有受伤。当然,下月婚礼如期举行,并无延误。 真正受了伤的人每天好吃好喝被人供着,下床下地还要有专人陪护,养伤活脱脱多养出三斤肉。 战秋狂捏了捏自己脸皮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而后一阵叹息:“好几天没拿刀了,恐怕会手生,怎么也要在参加喜宴前练出点手感来,万一见血……” 身后的谢眸摆弄着花瓶内的新摘的鲜花,从镜子里望定他,道:“你这个天才还会怕手生?再说你就不能念点好吗?什么见血?说得不像去参加婚宴,反是去拼命的。” 战秋狂只是笑,并不回话。 门外站定一个小厮,对着谢眸道:“姑娘,你要的东西玉瓷行送来了,是直接包好还是先过目一下?” “拿过来我看看。” 不多时,小厮递上来一只木盒子。 战秋狂好奇至极,跛着腿几步上前探过头去。 木盒子里是一只瓷白色的小茶杯。 纤细素手小心翼翼捻起杯沿,只见暇白杯身之上赫然绘制一只在草丛边啃食青草的白兔,那样子倒是栩栩如生,玲珑可掬。 战秋狂觉得莫名其妙:“这是?” 谢眸满意的将杯子放回盒中,对侯在旁边的小厮道:“好了,没有问题,麻烦帮我包好吧,记得用红色锦带。” “你不会是……”战秋狂抬起一根手指,颇有些不可置信。 “没错啊,去观礼总不能空手去吧。” 她一脸得意洋洋理直气壮。 战秋狂绷着的脸先是从鼻间轻呼声气,紧接着薄唇启动,那口气全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捧着肚皮狂笑不止:“谢姑娘,你是怎么想的,人家成亲送的不是绫罗绸缎就是珠宝玉器,你?送杯子?还有这杯子上画个兔子又是何意?” “送好东西也得送的起啊,这个杯子可是花光了我身上最后一块碎银子,还好,出来的效果不错。”谢眸眨了眨眼“用意嘛,这位辛大小姐给我的印象就像只小白兔,看起来乖巧顺从,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想起来那天在苍然堂放的冷箭我现在还心有余悸的。” “她乖巧?”战秋狂又想到那天马背上的辛凝凝,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爹尸骨未寒,她不但不去守孝反而办起婚事,就这点来说,根本就是个不懂事的不孝女。其余的……她能不能明白你的用意先不说,就光你这个人到婚宴现场,都够让她恨到牙痒痒了,不拿你这‘天价’订做的杯子砸你就是好的。” 谢眸翘了翘嘴巴。 她时而纤悉无遗时而扮猪吃虎,少时还喜欢装无辜演演戏,可一旦这些形态全都从她身上抽空时,也似个普通的少女,娇憨可爱,质朴无邪。 战秋狂忽而想起那日早晨从他床上爬起来的谢眸。难道这不才该是她原本的样子吗? 这幅状态不消片刻,她已再沉静下来,一双眸子里满是静水流深。 战秋狂略带失望,笑意就有些疲惫:“其实你不必费心准备什么礼物,这些若峰都会去做的,你想想要不要去,或者以什么身份去?” 谢眸拧眉:“怎么?我不能以本来身份去?你还怕辛凝凝会在婚宴上抓我拿去要挟屠昀司?” “这倒是次要的,有我在,有百里家的人在,他们不敢。”战秋狂右腿伤势未好,终究不擅久站,他摇晃着几步歪到木椅里,“但是这次暮泉大婚,纵横山庄定会邀请很多江湖人士,你若不怕他们在背后非议也就不必乔装了,看你自己的选择。” “非议?” “呵……”战秋狂本想抬起一只手去揉她的头,奈何距离太远,只能尴尬的收回来“你忘了?你被屠昀司掳走那么久,明眼人都记在心里呢。女孩子最在意的无非就是清白二字。” 谢眸恍然大悟。 原来那日百里夏烈临别前的眼神是由此而来。 战秋狂看到她一副方才醒悟的表情,不禁失笑:“不是吧?你真没想过这些事?” “什么明眼人!分明是一群无聊的闲人!”谢眸愤恨。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江湖上专门有这么一类人,以等着看别人笑话过活。颜容双剑女侠的妹子与铩羽门少门主的旷世幽情,啧啧,听起来确实刺激。” 谢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姑奶奶我还就偏不乔装,谁敢在背后说闲话我……”她忽而想到自己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的,瞬间郁闷。 战秋狂笑道:“我帮你砍他。” 她的一双细眼眯成月牙:“好,一言为定!” 桃花谢了,栀子花开了。 几日阴雨天气过后,空中气温再度燥热,好在晴朗天色之下,大多都能给人们带来好心情。 有一个人却是特别。 赵仲非只能将这番憋闷苦楚的心思投入到练功中,多日来不分昼夜的苦磨参练,拍出的掌风竟隐隐带了些第二重的气势。 赵仲非熬到眼圈发黑,形容枯槁,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不妥。直至一日黄昏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1 ,在外采办而归的辛凝凝哼着小调儿缓缓步回房间,大婚将近,没有娘家人的安排,她也忙得昏天黑地。 角落里挪出一个人影,在那人影挪出之前似乎是长在墙上一般,毫无声息且纹丝不动。辛凝凝惊呼出声,手中布匹应声而落。 那道人影如闪电般疾速窜出,一双苍白的手稳稳接住布匹。 赵仲非瘦脱了相,两颊深深塌陷,就像个犯了毒瘾的病人。 辛凝凝内心奔腾,不知是惊吓更多还是心酸更多,只能抬起手怔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他的脸。 赵仲非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撂下了那些布匹。 他的脸在昏暗的房间中辨不真切,唯有一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只因她的一句话亮起了光来。 “仲非,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去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吧。” 那道光只燃烧了一瞬,紧接着也就熄灭了。他摇头,嗓音嘶哑得像变了个人:“大小姐忙自己的事吧,不劳费心。” 他抬起脚离去。分明是轻飘的没有人声,辛凝凝却恍然觉得,每一脚都踏在了她的心上,沉重且疼痛。 他的背影沿着落日余晖淡然远去。很久之后辛凝凝每每回忆起这个场景,依旧会落泪神伤。 陆海生几天前就出了百里城去寻谢尔,在这之前谢眸写了封信给谢刃霜。重山之外在空中徘徊良久,最后落于树梢上。想是时隔太久,谢刃霜也很久没携药粉了。下午谢眸再去看的时候,重山之外已经不见了。 四月初八,天晴微风,宜嫁娶。 颜若峰本想中午就出发,被战秋狂勒令叫停。最近他恢复的不错,基本已经可以自行行走。习武之人就是皮实。 他从丫鬟方端来的果盘里抓了个新鲜的苹果,“咔嚓”咬苹果的声音不绝于耳,混着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人家黄昏行礼,去那么早做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最后才登场。” 而后他左右望了望问道:“骗人鬼去哪了?怎么一上午都没瞧见?” 沈辰正坐在一旁擦拭他那把晨省剑,头未抬起,已回道:“她跟月儿一早起来就关起门来,也不知在蹿腾什么。” 战秋狂因为养伤,最近基本都是足不出户,陪他最多的人就是谢眸。颜若峰心思缜密,早就察觉二人行迹可疑,却不敢问出来。反正他心底憋着的事多得很,也不差这一件。 谢眸与沈月同处一室,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两人也培养出了友情的小萌芽。 女人间的友情很是微妙,最快捷的方式是从分享秘密开始。 淋过雨的那晚后谢眸有些着凉。沈月很是有心,特意出去抓了副药煎了递给她。 谢眸略带恍惚,朦胧中说了句:“上次这样给我递药的人是我母亲。” 自然,她说的是前世。假若再算上这一世,那人应该是陆海生。 沈月的温柔让她忆起了妈妈。 沈月的母亲去世也很早,沈书明没有再娶,一双手拉扯了两个孩子长大。 两个姑娘抱膝望月,通宵畅聊。这种感觉让谢眸好似回到了前世,她跟闺蜜一同枕在一床被窝里,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迎着新生的日光沉沉睡去。 “我以前也有个很好的朋友,后来她去了远方,虽然我们也会通信,但……因为都很忙,想见上一面是很难的。” 她的闺蜜去了美国进修。没想到这一去,即是永别。 沈月道:“以后你有心里话就跟我说罢。” 几日之后的再一次畅谈,不知怎地,话题引到了战秋狂身上。 “战大哥其实很像我。我们俩内心上是同一类人。” 谢眸眼神温柔,就像一泓秋水,任何杂质投入其中,也能很快抚平,不起一丝涟漪。 沈月那句“你很喜欢他?”转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毕竟还是个内敛的淑女小姐,要她主动问出这种话总是很难为情的。 自然,她更无法说出沈辰当初的意愿。因为无法说出,也就无法表达她的真实心意。她总怕有一天谢眸知道真相会去怪她。 这种微妙的情绪在她心中暗自博弈,她尽可能小心翼翼的去维持平衡,潜意识里也就对谢眸更加照顾。 四月初八这天,沈月一早就从丫鬟那里领了两套新衣裳回来,谢眸看了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她没想到一向端庄沉稳的沈月竟选了两套银红色的长裙。 沈月并不觉得不妥:“参加婚宴是要穿的喜庆些啊。” 换了衣服,沈月又帮谢眸梳发髻。 “你好像不太会梳头发,经常散发。” 谢眸有些警觉:沈月心细如针,自己的破绽越漏越多,再跟她混下去恐怕要跟她老实交待穿越这档子事了。 天方暗下,昏黄的日头悬而未落,几人一道出了别苑。 三位男士也是鲜衣着身,风流倜傥。最烧包的还是要属战秋狂,装模作样的说喜事不能舞刀弄剑,秋楚刀被他扔在了房里,在腰里别了把折扇。他故意走在最后面想跟谢眸搭话,可不管怎么暗示,她身边始终都黏了一个沈月,二人有说有笑,他连个斜视都没捞着。 几人到了纵横山庄门口,颜若峰递上了拜帖。 谢眸不禁有些纳闷:“我还以为接了请柬的才能进呢。” 战秋狂从腰中抽出折扇“哗啦”扇开,勾了抹笑意在嘴角:“自然要发请柬,只是百里家的面子更不能驳,这个时候就要沾‘百里’姓氏的光了。” 他看着几人走在了前面,飞速扯住谢眸衣角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声:“骗人鬼,你今天还挺好看的。” 说完大笑着摇着扇子扬长而去。 谢眸未及还口,只能将那句话自言自语伴着笑意说了出来:“你也挺好看的。” 他们来得时辰有些晚了,礼已经行到了“夫妻对拜”。大厅前围了一群观礼的人,这些人大多是江湖人的装扮,或抱剑或提刀。自然也有些财大气粗、大腹便便商人打扮的人,也有几位文人墨客,柯岑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柯岑坐在厅内宾客席,与他同坐的还有百里炀,百里夏烈。 谢眸比较高,她略踮了下脚就看清了屋里的情形。百里炀身后站了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模样清秀水灵,剔透如冰。谢眸伸手拉了拉战秋狂衣角:“那个小姑娘是谁?” 战秋狂的身高如鹤立鸡群,不用像谢眸那么费力,他略一瞥眼,回道:“百里冬箐,百里炀的续弦所生。这丫头看似单纯,实则颇有心机,而且她眼光高的很,天下没有她能看得入眼的男人。所以至今还未婚配。” “她年纪也不大啊。”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2 “今年十八。” 交了贺礼的颜若峰慌忙赶来,只听到“送入洞房”四个字。他喘着气埋怨战秋狂:“都是你,非要这么晚出来,婚典都没看成。” 战秋狂坏笑:“拜来拜去多没意思,最重要的当属最后一个步骤,你来的正巧,赶上了。” 他这番没皮没脸的话说出来,立刻惹得身边几人的议论。 “这人是谁?他旁边的不是颜总管吗?” “是不是百里家那个二少?听说他回来了。” 谢眸轻拍了拍战秋狂肩膀,一脸沉痛:“说好的要砍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的,可你没发现你没带刀吗?” 话音一落,一片寂静。 待到暮家管家宣布开饭,周遭才再次热络起来。 谢眸几人跟着落了座,一桌能坐八人的大圆桌只有他们五人,就连周围的桌子都没人敢入席。 看来“百里二少”这个名号还真是管用的很。谢眸还在暗暗偷笑之际,战秋狂大掌已经按到她头顶:“多亏骗人鬼那句话,咱们能安安静静吃顿饭了。” 她伸手去隔他的手,耳边忽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百里二少么?何时回的城?” 谢眸倏然瞪大双眼,瑟缩着缩回脖子不敢再动。 第59章 玲珑剑声 那个声音来自于在郊县赠予她几枚碎银的柯岑。 此刻光鲜亮丽的她与那时落魄狼狈的她相差甚远,又不过是一个罩面,柯岑未必就能认出她来。 但是她依旧不敢轻举妄动,身上僵直如弓.弩上的箭,仿佛轻轻一碰就能蹦断。 战秋狂淡笑着不露痕迹的站起身挡在她身前,对着柯岑行了个礼:“柯大善人,近来可好?” 柯岑的声音很是儒雅温和:“二少莫要这般称呼我,真是折煞我了。” “那您也不必这般称呼我,叫我秋狂即可。” 柯岑的眼神扫过沈辰沈月,寻求引荐之意再明显不过。战秋狂却还是淡笑着不语,仿佛没看懂。 柯岑眼神再一扫过战秋狂右腿,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长:“请便。失陪。” 不知过了多久,战秋狂戳了戳谢眸:“走了。” 她才恍惚着松出一口气。 颜若峰很是诧异:“柯岑知道小谢姑娘的身份?” 谢眸道:“不知道。” “那你为何这般紧张?” 战秋狂执起酒杯轻抿一口,勾了勾长唇:“她这是亏心事做多了,鬼敲到家门口了,能不怕么?” 谢眸气急,伸出长腿在桌下踢向战秋狂,他却仿佛在腿上张了只眼,反腿一别,差点给谢眸带到桌子下面去。 谢眸有时是十足的一根筋用到底一条路走到黑,当机立断还要再伸脚,沈辰忽然出声问道:“那人就是纵横山庄的家主吗?” 谢眸脚悬在半空,转头望去,酒席中央站着个连连拱手迎笑的中年人,浓眉英挺,一脸正气,怎么看都不像是跟柯岑勾结的鼠辈。 可话又说回来了,柯岑文质彬彬,那通身的气派更是和什么胡堃手下高手对不上号。 她不禁喃喃问了声:“也不知道这柯岑年纪多大了?” 也好在他们周围几桌没人,不然她也不敢在江湖人众多的场合谈论这些话。 战秋狂朝她挤了挤眉眼:“你猜猜看。” “看样子最多不过四十。但是以他为胡堃效力的年月来看……”谢眸蹙了蹙眉,忽而放柔了声调“不猜了,好麻烦,你直接告诉我吧。” 战秋狂挑起入鬓剑眉,倒也没再逗她,实话实说:“我也不清楚,只是分析起来应该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谢眸点头,这些高手似乎都有着不老容颜,不知道的还以为练的不是武功,而是什么长生不老功。 颜若峰一一介绍道:“纵横山庄主人暮蒙染,使得一手山居剑法,当年曾有苗疆组织偷盗剑诀,据说被暮蒙染一招击毙,而后悬尸于百里城城门,以儆效尤。” 苗疆?那不是青蓬阁吗?那这事是发生在盗取百里家秘笈之前还是之后? 谢眸侧目瞄了瞄战秋狂,他正眯着眼睛,手敲在木桌上,瞧不出有何不妥。 “其长子暮洪,娶西侠陈洛之长女,二人相敬如宾,孕有一子。长女暮清,出嫁蜀中……咳咳,据说是跟人私奔的。” 他前面讲的严肃认真,突然转变话风,沈月一愣,随即“噗”的一声低笑出来。 谢眸道:“我只知道这个纵横山庄研制了种独门秘药,毒性非凡,解药只有他们自家人才知道,配方并未公布于众。” 战秋狂长手敲击着桌面,晃着头笑道:“剑气阁听说过吗?” 谢眸点了点头。 “江湖中人大多以为剑气阁大弟子杨明月死于屠昀司手下,实则不然。当然,也是那杨明月太贱了,他早年追求暮清不得,见暮清下嫁蜀中心有不甘,跑到纵横山庄门口举剑大骂。”战秋狂抓起酒壶自斟自饮“骂些寻常的脏话也就罢了,他偏要编排暮清,说她人尽可夫、水性杨花……” 谢眸皱了皱眉头。战秋狂猛然停住,过了片刻才道:“纵横山庄的人不愿正面出手以免落人口实,便暗中下了独门秘药,分量不多,延缓发作。杨明月骂了两天无人应答,他觉得没意思,便离开了百里城,不巧的是半路上被屠昀司碰上了。屠昀司也是倒霉,就赶在这个时候杨明月毒发,他还以为是屠昀司暗算,提了剑就要去砍,剑才拔.出来人就一命呜呼了。” 合着屠昀司又无辜背锅了? 谢眸叹道:“屠昀司这个闷葫芦什么事都不澄清解释,作何的要给这个狗屁山庄背这劳什子锅。” 听她为屠昀司抱不平,战秋狂本想挖苦一句,不知为何又觉得没什么意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筵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知何时,月亮已爬上梢头。 暮泉一桌桌敬酒,几桌过后,酒气醺人,他的脸色红得似烧红的炭火。他隔着几桌宾客扫到角落边的战秋狂等人,五人款款而坐,没人去招呼倒也并不冷清,三个男人偶尔举杯对饮,两个女人咬着耳朵神色凝重,不知在说些什么。 暮泉冷哼出声,转身向柯岑步去,贴在他身侧耳语了两句。 柯岑一双犀利的冷眸扫去,眼睛微眯起,一个丫鬟从角落里蹦出来,朝他行了行礼,递上一壶新酒,低眉顺眼道:“您要的酒。” 酒局过半,柯岑兴致方起,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丫鬟有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眼眸如水,正自下而上怯怯的望着他。 柯岑伸手抓住酒壶,一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3 同抓住的还有那丫鬟的嫩手。他手间再一用力,那丫鬟连忙错开,柔媚的低声道:“我给您倒酒吧。” 若不是这天夜里月光太美,若不是早已喝到微醺,若不是她眼波太过迷人……柯岑也不会这般大意,他全身的注意力都被那双剪水双瞳吸引过去。 他的手握住那只白皙的小手带着酒杯抬起,仰脖而尽。 暮泉低声催促:“如何?要不要出手?” 柯岑意识收回大半,蓦然间瞪大双眼,惊骇得无以复加。 方才那个丫鬟……竟然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使出力道按在她手上的手。 眼前射出一道冷冷的眸光,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含着决绝的狠意停在耳边:“柯岑,拿命来罢。” 月隐星匿,骤风仓皇。 乌云蔓卷,原本明朗的深蓝夜幕顿时间黯淡无光。 就在月光透过云层再次闪现一丝淡淡微光时,不远处几桌筵席间传来阵阵引人瞩目的惊呼喧哗,惊呼声伴着兵器相交之声,在热闹嘈杂的婚宴背景中格外清脆。 “山居剑玲珑声。”战秋狂顿时警觉站起身,灰色眸光中竟闪过慌乱。 “暮蒙染出剑了……”颜若峰喃喃“啊,那人是……” 谢眸心脏狂跳,响在耳边如雷如鼓,沈辰的声音即便再不淡定,在她听来也无关紧要了,她整个身子绷紧,差点就要飞身掠去。 “是谢姑娘!” 沈辰比谢眸反应更快,一向从容谦和的他竟拍出掌风击到桌面,晨省剑凭空飞高至一尺被他握紧在手中,下一刻就要拔剑而去。 眼前扇来阵疾风,扇面落在空中转了个圈,战秋狂按下沈辰蠢蠢欲动的那只手,又拦下谢眸:“先旁观,目前她还没有危险。” 谢眸自然是没有这几个习武的男子反应快,她更快的是听出异常而非看到。直至此刻,战秋狂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挡在她肩膀前时,她才看清这番场面。 谢尔双脚倒别在一棵树干之上,整个人倒吊悬在空中,那身粗布的丫鬟装已被她用内力震碎,露出一身艳丽红如血的短打。她的容貌绝伦且冷清,面若桃花纷飞,唇如红樱坠点,自上到下却流露出股浓浓的杀气。绝世的容颜配上霸道的气息,就像个行走在人世间的鬼魅。 暮蒙染持剑立在前侧,柯岑一脸虚弱站在后面。 倘若把时间倒回去一些,便知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柯岑喝下那杯酒后已知有异,他慌忙用内力去逼出毒性,眼前那丫鬟突然咬牙切齿,从宽大的外衣摆后抽出两柄短剑,双手一格,速度如电闪雷鸣般呼啸而来。 柯岑体内有毒不敢用力使出招数,只能以衣袖拂过,两柄短剑无声无息顺着他的手腕划去,速度之快令他无从抽身,竟生生受下了那剑。 那一剑划破柯岑小臂外侧,第二剑已劈头砍来,他若再不出招就要被砍中前门! 一阵清灵声循风而至,“叮咚”隔开谢尔第二剑。 暮泉醉的有些反应迟缓,暮蒙染伸手一把推开挡在绝佳位置上的他,在电光火石间抽出长剑,飞速迎了过去。 谢尔被突如其来的长剑隔开两步,只见一个男人已跃起到她的头顶,手中剑锋如画如风挑向她脸侧。 耳下易容的面皮被他挑开一道小口,谢尔脚踮地飞起,干脆自己伸手揭了那张假脸扔到空中,她整个人如同一只轻巧的燕子掠向旁边高树,双脚在树干上踏过后忽而转身俯面向大地,手中长 剑相搏提在半空,明艳的大眼睛中写满狠意。 她在柯岑府门口埋伏多日,始终觉得贸然出手胜算太小。干脆憋到今日这个机会,趁着混乱在酒中下了毒,再伺机而动。 谢眸他们都太小看她了,她确实冲动易怒不错。但这股怒火在她体内已经燃烧了十多年,是熔进骨髓的恨,是她活着的重要意义,除此之外,做再多的等待与忍耐都是值得的。 所以她甚至使出下毒这种阴损的招数。只要能杀了柯岑,用什么方法也已不重要。 这场计划顺利的展开,唯一没把控到的却是谢眸。谢尔没想到她也会来。 柯岑遭到刺杀,在场许多百里城的当地人先已经不满的愤慨起来,只是因着这位红衣姑娘实在貌美的很,几人只是发了些小牢骚,更有几个人大胆猜测谢尔的身世。立刻便有江湖人士喊出声“这是艳容双剑那!” 有好事者提声问去:“谢姑娘,今天可是暮三少与辛姑娘的大喜日子,新郎还没入洞房呢,你就算跟谁有仇也不要挑这个时候吧?” 谢尔冷冷道:“我找的人是柯岑,其余人等速速闪开,以免我伤到无辜。” 便有护花使者道:“谢姑娘可是与柯大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出来大家可以给你评理啊。” 正在以内力逼毒的柯岑面上闪过杀意,那人立刻讪讪闭上嘴。 “不错,是深仇大恨。十多年前就是他杀了我父母。” 一时间人群如炸锅般乱成一团。 颜若峰忽出一声:“这位艳容双剑倒是会选时机,正好投了家主之意。” 谢眸拧眉问道:“什么家主之意?百里炀打的什么主意?” 颜若峰意味深长遥望前方不再出声,她便伸手去抓战秋狂胳膊:“你说!” 战秋狂大呼:“我怎么知道!?百里炀那只老狐狸防备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这些事告诉给我?” 身侧沈辰忽而朝他疯狂使眼色,战秋狂浑身一震,就听百里炀的声音在身后幽幽传来:“哦?你刚才叫我什么?” 战秋狂认怂极快,立刻嬉皮笑脸:“爹。” “我刚还说怎么到处看不到您,您什么时候跑到后面……”拍马屁的话来不及说出口,百里炀大掌扬起,糊开了战秋狂的俊脸。同行的百里夏烈丢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百里冬箐脸色未变,很是淡定道:“二哥,树上架着的那位莫不是你心上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众人神色俱凛,战秋狂好容易甩下百里炀的那只铁掌,他飞速扫过沈辰又瞥了谢眸,低声佯怒:“去去去,你婆家找到了么?先操心好自己吧。” 百里冬箐不屑的哼声。 柯岑将身上毒性逼出了七八分,此刻才有机会抬着虚白的嘴唇回道:“谢姑娘,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我能理解你的一片孝心,但讲话要有真凭实据,事情过去十多年,不要听了闲人的几句虚言妄语就冲动行事,我可以念在你年轻尚轻,被人利用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今日你出了纵横山庄的门,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呸!”谢尔挂着树上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4 的身子直了直,双剑飞然架起,她低吼了声:“无耻之徒!”整个人轻然飘起,直冲而去。 暮蒙染豁然持剑反勾,柯岑也已拍出一掌,两道洪厚内力一重冲向谢尔面门,一重拍去她胸口。沈辰惊慌失措,纵使离她有段稍长的距离依旧抬起了双脚点地而起,才支起半个身子,他就感觉身后有人在他双脚脚底拍了阵掌风,那股内息加速了他移动速度,他将晨省剑剑柄推到手腕,手掌轰然用力,长剑划破长空。 谢尔身子急急收起,灵巧的脚尖点在晨省剑剑身上,借力蹿起半丈高,险险躲开了两道重创。 而后她翩然落地,双剑架住晨省剑推向沈辰。 沈辰握剑而立,她朝他微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沈辰的脸即时红了起来。 这掌拍出后,柯岑不可置信的瞪眼望着自己的掌心。 战秋狂忽笑道:“胡堃手下的高手武功是厉害,但这脑子怎么不好使呢?先前的洛酩酊、郑老鬼,眼前的柯岑全体智商欠费。但愿那个楼心月能聪明点。” “智商欠费”这个词儿还是他从谢眸那里学来的。谢眸来不及体察他无意中蹦出的现代词汇,只是沉吟:“那毒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看出方才他那一掌就像弹棉花一样软弱无力?”战秋狂将扇子摆到眼前扇了扇“他用内力逼出了大部分毒,却还有少数毒性仍眷留体内,这毒奇就奇在这了,若是一开始时不去排毒,内力全在,若出招顶多就是加速毒性蔓延,小半个时辰毒发身亡。好死不死的是他过于心急,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他继续排净不就好了?” 战秋狂抿了抿薄唇,轻笑道:“若真这么简单,此毒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自然是靠内力无法排净的,要吃解药。这么阴险的毒.药,恐怕是柳饮雪常年喂在黑锋剑上的那种毒。谢尔不知何时找他要的吧。” 柯岑手掌中密密麻麻几道黑线,沿着经脉窜到手腕。 他瞬间慌了神,顾不得个人形象怒气盈眶的大吼:“死丫头,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谢尔哼出一声,双剑交叉在身前:“我想了很久,方觉此毒甚是适用于你。你是胡堃贼人座下的一条狗,偏偏多年隐藏在百里城中,名望是有口皆碑。我若贸然杀你,恐怕难堵百姓攸攸之口。你自己把这些年的恶行全说出来吧,老实交待我便给你解药,不然的话……你就等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副本开启~接下来几节都是大闹婚宴 第60章 魔头 战秋狂“啧啧”了两声:“果然最毒妇人心。骗人鬼,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你瞧瞧……你……唉?” 他一个没留神,几人皆已朝着人群方向走去。谢眸站在他几米外的地方恍惚回过身,呆愣愣的问他:“战大哥,你刚才跟我说话吗?” 战秋狂眼角惊起一阵狂风般的呼啸,紧紧攥住他的心房。 夜幕暗垂的天河里,周遭一切仿若离他远去,只有那个一袭银红色罗衫裙的少女,脸颊边荡着齐耳的发,肩后乌丝似一道长瀑,紧连着那道天河。 她暗沉的眼眸中闪过微微精光,比倒影在银河中的星子还要迷人。 严格来讲,她算不上美人,尤其与她那倾城容颜的姐姐相比,犹如珍珠与沙砾。 可每一次,只要触碰到她眼底的那抹了然于心的光芒,又觉自己就如同在沙漠赶了几百里路的旅人,终于寻到一方水源与阴凉的栖息之所,再不愿撤离。 他低声喃喃:“确实,很危险。” 在场众人再次炸开了锅,好话坏话浑话全体往外蹦。柯岑脸色由白转青,一双手颤抖着晃在身侧,也不知是怕还是慌。 谢尔挑着眉头等他将丑事公布于众,甚至还好整以暇的整理好自己散开的双丫髻。 走廊后奔出一个大红色的人影,娇俏的声音带着喘息:“暮哥,怎么回事?” 辛凝凝将盖头挑开在头顶,露出那张娇嫩欲滴的小脸。 从谢尔出手那一刻起,暮泉整个人就如同栽在云雾里,此刻看到自己的娘子抛头露面,他忽然清醒过来,酒劲散去,心腔冲出一股执着单纯的孤勇。先是给辛凝凝一个安慰的笑,接着拔出身旁宾客的剑,剑尖指着谢尔,语调跋扈:“我不管你跟柯岑之间算什么账,今天你把我的婚宴搅了,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暮泉虽是纵横山庄的三少,功夫实在未及得什么传承,甚至连他老爹一根手指头都赶不上。谢尔并不以为意,嘲弄道:“搅了就搅了,还以为自己娶了块宝吗?” 辛凝凝脸色蓦地一沉。谢尔接着道:“当日她在苍然堂做了什么你清楚的很。那么多江湖人士在场,不由分说放出乱箭,射伤多少侠士好汉?你这位娘子,根本就是个不分是非轻重的泼妇。” 若是没有苍然堂那群搅局的,屠昀司不一定能带走谢眸,谢眸也不会至今也洗不清与屠昀司的关系。 暮泉手上功夫一般,嘴上却不甘示弱:“艳容双剑还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有今日之名靠的是自己还是男人?”他的眼神飘在沈辰身上片刻,又下流的笑了笑:“还有你那妹妹,跟屠昀司跑了大半个月,之后又被抛弃,果然是一奶同胞里养出来的两个贱.货。” 谢尔双眸射出寒光,她本就不是个擅长嘴上撕架的主儿,此刻也已说了太多的话,手中双剑代她发言,剑锋闪烁青光,迅雷掩耳的刺向暮泉。 暮泉的山居剑法勉强混在中层水平,十招之后便有些招架不住。 战秋狂冷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艳容双剑弄不死他,我也要拍死他个王八蛋的。” 谢眸只觉这群人实在暴躁,好好的杀柯岑不好么?作何牵连别人,完全忘了暮泉对自己的污言秽语,语重心长劝道:“怎么也是人家大喜日子,你想让辛凝凝成亲第一天就成寡妇吗?” …… 战秋狂抬手敲在她头上一个爆栗:“你是不是蠢?人家当着你面骂你呢!” 她一向是不喜欢别人随意歪解她与屠昀司关系的,当初在竹林、在山寨,她都怒形于色表示了不满。眼下这个暮泉骂了她,她怎么反而息事宁人了? 战秋狂想的更多的不是自己遭受了不平等待遇,满脑子都是将暮泉生切活剥的念头。 谢眸颇有些疼惜美人的“绅士”品格,这才暂时忽略暮泉对她的侮辱,想不到战秋狂倒是极其护短。她摸着脑顶忙不迭点头:“那就有劳战大哥了。” 暮蒙染自是不能看着自己儿子吃亏,手中长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5 剑劈开夜空,横向而去。 暮泉落在几尺外,方要喘平气息,却听耳侧袭来一阵风声,提剑去格,没想到格开的竟是面薄薄的纸扇面。 扇面忽转方向,“哗啦”一声合上,强大内息注在折扇前端,“啪”的一声清脆响,那把折扇生生在暮泉右脸敲下一记耳光。 战秋狂脚下走转腾挪,令人眼花缭乱,暮泉甚至没看清眼前人是谁,左脸上又狠狠挨了一下。 这两下打得他失足面子,他提剑乱砍了两下,大声吼道:“谁!” 辛凝凝看不下自己相公丢人,她忽抬拔出头上一根锋利的金钗,直直投向那个人影。 空中风声凝滞,雪白扇面闪过一道浮光掠影,再次合上之时,那根金钗被夹在了折扇的褶皱中。 辛凝凝瞠目结舌:“是你?” 战秋狂伸出两根指头捏起那根钗,冷冷笑道:“辛大小姐,别来无恙。” 辛凝凝冷哼:“我还道是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原来是百里家的叛徒。” 战秋狂也不恼,手指微弯转着金钗,继而被他一把握在手里,他俯下身去,调笑道:“我说你啊,知不知道为人妇要守妇道?怎么才拜过堂就自己揭了盖头,还对着别的男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相公就在旁边看着呢。” 他将那根金钗当成了剔泥道具,在自己玄底金线的靴子边缘上刮了刮。辛凝凝提了口气正要破口大骂,又被他抢先一步:“在苍然堂的时候,你被我在冰上抱也就抱了,那时好歹还没许配人家,现如今……” 他话音未落,角落里突如其来一团黑影,那黑影缩成球,却势如旋风,旋转中投出一条掣电般的光。 黑球先去转向谢尔与暮蒙染,两人慌忙错身。那黑球也不回攻,继续朝着战秋狂而去。 谢眸喉头那句“什么玩意儿?”还未及惊呼出声,就听身后颜若峰大呼:“不好!闪开!” 她被一道更快的速度携身带起,身后人胸膛的温度异常熟悉,她便安心缩了缩,甚至还在他怀里蹭了一下。 战秋狂心头一滞。被人依赖的感觉从未如此这般美好过。 那团黑球就像上了发条,旋转过半个场子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战秋狂携着谢眸落了地,右手未及放开她的腰身,左手飞速的朝怀里摸去…… 良久后,他有些尴尬的问向颜若峰:“有银子吗?” 他接过颜若峰递来的碎银,内力提至手端指尖,那枚银子倏然掷向那团黑球。 他凭超然速度以及一点预判,终是打中了那团人肉黑球,碎银应声落地。 一干人等看清那团黑影登时惊诧万分,辛凝凝更是骇得颜色骤变。 赵仲非从上至下一身黑衣,原本还算白皙的脸此刻变得跟衣服一样黑,唇色发乌,就连眼瞳也更漆黑,眼白倒是被衬得更加明显,由于太过黑白分明给人一种惊惧感,就仿佛那是双假眼珠。 谢眸虽不通武功,但赵仲非这副模样她还是能猜出个所以然来,来不及批判以银子作暗器的败家子,她当机立断问道:“他这是练了什么功?怎么走火入魔了?” 战秋狂眼眸深沉,低头微微摇了摇:“暮蒙染总不至于要把山居剑诀传授给赵仲非,他跟辛凝凝在此地又无根无基,就连想被人利用都插不上队,肯定不是什么外来奇功搞的鬼……难不成是碎冰断魂掌?可我从没听过哪个前辈练碎冰断魂掌走火入魔的啊!碎冰断魂掌已是至极安全的一门武功了,若是练它都能走火入魔,只能说这个赵仲非实在是太……” 谢眸以为他会说出“资质不佳”“急功近利”这些话,急声催促:“什么?” “倒霉!” …… 就在赵仲非化作人形黑球绕场旋转时,已有数十人从侧边长廊小门鱼贯冲出,这数十人以谢尔为中心,将场内等人团团围住,兵器方才架起,又有三五十人冲出,队秩整齐有序,有条不紊又围出一个大圈。谢眸等人被围在小圈之外大圈之内,沈辰、谢尔与暮蒙染被围在了最里面。 暮蒙染微侧头,声音压低:“柯老弟,你毒性未解,先速速离开此地。” 柯岑转身欲走,谢尔早有防备,她将一只短剑提出掷向空中,怒火攻心大吼:“想走?!” 短剑被她注以内力,势若疾风划破夜幕,直冲向柯岑头顶。 柯岑大惊失色,下意识想伸手去挡,然而他气海丹田被毒性侵袭,扰得他真气在体内肆意流窜,无论怎样以意志去聚拢总是差强人意一截,他的手软绵绵提在半空,使出的是全力,没有半分气势不说,他自己倒先熬得一头虚汗。 只听瞬息间清灵利刃格挡之声,犹如银铃震荡,响彻全场。 一柄泛着铜光长剑击在谢尔短剑之上,双剑相触,再发一声,玲珑盈耳,清脆贯天。 “这里是纵横山庄,今儿个又是我三弟的大喜之日,岂容你个野丫头这般放肆!?” 暮洪体格比暮泉健硕不少,身高倒是不高,乍一看去有些像略发福的中年人。 只是他一双眼睛凌光犀利,就像黑夜中的一盏探照灯。 谢眸不禁好奇:“这个暮洪跟他老爹比,怎么样?” “暮蒙染可谓是山居剑大成者,暮洪得他真传,是从小到大纵横山庄悉心培养的对象。”战秋狂扇着风,一身软骨头看起来吊儿郎当,灰色的眼睛却眯起抹深沉“只是可惜啊暮洪资质欠佳,再怎么用心苦练他的功夫也就到这了,除非上哪儿淘换点神丹妙药能让他回炉重造一番。暮泉就更不用说了,那一丁点好的根骨都让他用在女人身上了。” “照你这么说,这个纵横山庄不是后继无人了吗?”谢眸不敢太大声,只能小心翼翼压着声音就像说悄悄话似的,听起来有些滑稽。 战秋狂也学着她小声嘟囔回道:“对,啊。就算名门世家也不见得就代代出豪杰的。所以说,百里夏烈真是救了百里家鲲鹏刀这块招牌。” 谢眸横出一爪子甩在他身上:“别学我说话。” 谢尔剑丢一只也不惊慌,她自嘴角勾起冷笑,方要提气上前,人群后忽而一阵喧嚣慌乱,众人定睛望去,见是赵仲非再次发了癫,他手中掌风毫无目标的随处乱发力,已然伤了不少不及躲避的无辜者。 辛凝凝大声急呼:“仲非,你怎么了?你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赵仲非落在圈外,她本是站在第二个圈子里的,两人隔圈望了片刻,赵仲非竟然就安静了下来。 辛凝凝提脚朝他走去,守圈的纵横山庄的手下提了提兵器,暮泉在身后急切道:“凝凝,别过去。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6 。” 辛凝凝脚步未停,赵仲非原本安静的眼中蓦然起了火焰般的赤色光芒。战秋狂大惊:“不好!”折扇倏然一合,投向那团赤红。 赵仲非身体已经跃到长空中,碎冰断魂掌携着夺人寒气冻结而去,眨眼间的功夫,眼前三个纵横山庄的打手身子碎了个七零八落,腥红鲜血溅飞数尺。 辛凝凝惊骇得无以复加,她的一双脚忽而踩在新娘服的裙角,倒退中仓皇的跌倒在地。 一道白光迎着层层浓稠殷红斜飞而去,将空中溅起的血生生阻隔切断。那道光击在赵仲非胸口即时令他震后数步,掌风打偏,鲜血淋漓的地面即刻生起一层血雾。 一把染了血的折扇啪嗒坠地。 这一招在间不容发之际一发破的,招式又如此这般干脆利落,谢眸不禁惊得屏息,而后倒吸了口凉气。 她方才看到了沈辰推剑助阵、谢尔掷剑投刺,却都没这一招令她感到震惊。不过把普通折扇,却仿佛凭空长出只手掌——推赵仲非的是掌气而非物件,甚至用出了比利刃更要锋芒的效果。 出招最重要的还是在人,而非兵器。 她那瞬震惊还未过五秒,赵仲非闪着暗红的眼珠子朝这边转了几圈,随后拔脚驱来。 他双手拍出后便是震天碎地的响声,眼前石板掀地而飞,其中夹杂着未及避开守圈人的裂骨撕肉之声。 辛苍的碎冰断魂掌使出极致也未必能达到这种程度。 谢眸思维念头往往比身上行动要快,她突然间就意识到,赵仲非恐怕命不久矣。 眼前站定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战秋狂低着声飞快朝颜若峰吼了句:“若峰,借刀一用!” 颜若峰很快回道:“我没带啊。” …… 也不知是谁说的参加喜宴不好夹刀带剑。颜若峰在这方面倒是将战秋狂奉为楷模,极尽效仿,说不带就不带。 转眼间赵仲非已奔至眼前,凌空中带起阵寒意,分明是初夏时节,谢眸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战秋狂本想叫谢眸躲远些,可放眼望去,忽觉这庭院里哪个角落都不安全,还不如就在他身后的好。 起码只要他还在,总不会让她受伤。 赵仲非不由分说,手掌就已拍到眼前,手心乌黑一团,指缝尖渗出层层寒气,令人如临霜冬。 战秋狂低喝一声,提手凝结真气,大手划掌对上了那团冰山魔爪。 第61章 暗流 赵仲非早已似魔非人,他使出的招数就连战秋狂也不敢硬接。 战秋狂将那一掌与他对在半空中,两手并未交叠上,就在一寸的距离内仿佛凭空隔起道空气墙,赵仲非的手无法再近半分。 仔细看去便可看清,那一寸的位置中隐隐流窜着股真气抵在寒锋前,两道气息互不相让又焦灼不开,战秋狂额头凝出琐细汗珠。 纵横山庄的打手去了小半,剩下的人围不成利落的圈子,却也不含糊,几人举了兵器要去攻赵仲非的不备。 他们早已忘了赵仲非是他们新进门的少奶奶的得力手下,只当他是异类,对他出的招数也极其狠绝,瞄着的都是致命大穴。 寒气骤起,几人眼前一凛,地上又多了几具碎尸残骸。 赵仲非另一只手不过在空中抓了几把,攻在前面的几个人就倒了地。 谢眸眼珠倏地瞪大,从她这个角度望去,正看到赵仲非左侧侧后方,他的后心偏下被捅进了把短刃,仿佛是人死之前挣扎着刺入的,位置偏离不少,刺的却很深,有股殷红的血沿着那道伤口缓缓流出,浸湿了赵仲非的黑色短衣。 距离稍远的人暂时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瞬息之间,战秋狂眸光一闪,掌风疾速压去,硕强的力道将赵仲非顶过半空,片刻后轰然跌落于地。 石板路被他毁的七七八八,他就落在那片废墟之中,断壁残垣将他漆黑的影隐于地下,飞灰携着碎星的小石砾跃起在空中。 战秋狂也被那道力弹得倒退出两步,左腿擦住地面,稳稳顿住。 碎石断板前,无人再敢前去查看。 谢眸眼皮狂跳两下,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赵仲非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这个念头蹦出来不过片刻,小圈内再次响起喧哗声。 柯岑体内残留的毒性未除,他才没心思看什么魔头发疯,一心只想着如何解毒。 他便趁着众人被赵仲非吸引走注意力之时,轻拽了暮洪的衣袖,使了个眼神。暮洪很快心领神会,从袖间扯出三根银针瞄向谢尔。 耳侧传来窸窣声响,谢尔敏感的下意识架起短剑微挡,两根银针驳开落地,最后一根朝着她眼睛射去…… 远处再穿过细微风声,轻如细雨落在屋檐,迅如寒风掠过边塞,而后她眼前两处银光相交而过,再直直坠落。 地上凭空多出一根稍粗些的针,却是金色的。 她惊异的侧过去头,一个眼中与战秋狂同样带着灰色柔光的男子与她对立而望。 他手中握了把长刀。 暮洪已怒不可遏的叫了起来:“百里夏烈,我处理家中私事,何时轮得上你插手了?!”说罢他伸出手在身后朝柯岑摆了摆。 柯岑脸色微沉,身子渐渐敛向守圈人的阴影之后。 “私事?”百里夏烈眼珠向百里炀那头转了转,而后冷哼道:“那么说,纵横山庄帮着胡堃偷运兵器,也是私事咯?” 柯岑忽而僵住身子不敢再动。 暮洪不敢多言,求助的望向暮蒙染。暮蒙染随即大笑道:“百里大少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百里炀不慌不忙的上前两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摆出了要动手的架势,衣袖无风微鼓,通身气势令人从心底无端生出股寒意来。 “暮庄主,明人不说暗话,这个月月初,你命手下人将一批货紧急转移出百里城,那批货全用雕着锦团的木箱装运,这么重要的事你总不至于不记得吧?” 暮蒙染忽而变成了哑巴。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谢眸惊忙拉了拉战秋狂:“颜若峰说的就是这事?看来你爹早有安排,他来这宴席也有别有目的。” 战秋狂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早就跟你说过他是只老狐狸。不过呢,我原本以为柯岑也是只老狐狸,这么比较看来,他还是比不过百里炀。百里炀很多时候都在装傻充愣,其实他什么都懂。” 谢眸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句话没经大脑就冒了出来:“难不成你当年的那件事他也是知道始末的?” 战秋狂灰色眼瞳犹如一潭死水。 假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7 若百里炀真的明白战秋狂是冤枉的,那他选择装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百里夏烈。 战秋狂十八岁归家,锋芒毕露,百里炀看出他是个比百里夏烈还要难得的奇才,为避免他抢去哥哥风头,或者是避免二人有朝一日为家主之位的相斗,迫不得已逼迫战秋狂再次流离失所、游走异处。 她不太能明白这种感受,她父母在世的时候毕竟是疼爱她的。虽然不明白,心却无端的疼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这种疼痛逐渐沉去,心里却好像有道闸门被打开来,心底的暗流奔腾不息的涌出,淹没整颗心房。 战秋狂忽而笑了笑,即使笑得有些沉重:“你这是要哭出来了么?” 暗流声势回敛,她好容易佯装出一声微怒的语气:“放屁,少大言不惭。” 战秋狂从鼻间哼笑出一声,垂了垂头,重心落在左脚,他便用右脚划了划地面,低声道:“不管他打得什么主意,我早就被打成家族异类的标签,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自然,我不能左右他的意见,也不能决定他人想法,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意愿。” 他抬起头,原本沉重的灰色眼瞳瞬间闪了闪:“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做失败者也有做失败者的好,安安心心做个失败者也不错。” 谢眸笑了笑:“你并不是失败者啊。起码能这样想,就不是什么失败者。” 失败者能有一身绝世武功,所向披靡,她也愿意做这样的失败者。 想到这儿她的笑意更深了。 浓重阴沉的夜中,她的笑明媚如春,只让人觉得,此前一切阴暗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柯岑做高手也好,做善人也好,都是站在顶端被追捧的英雄形象,他这一生,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他满头大汗,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对着暮蒙染,语调近似哀求:“先帮我解毒,先帮我解毒啊。” 暮蒙染自己都要自顾不暇,此刻只能铁青着张脸,憋不出半个字。 自然,最憋屈的还是要属暮泉,好好的婚事被搅了不说,连家底都要被人揭个干净。他突然蹦起来大吼:“你们这群混蛋,滚出纵横山庄!这里不欢迎你们,滚出去!滚!” 百里炀眼皮都没抬一下,百里夏烈也是无动于衷,只有百里冬箐,她冷冷从鼻间哼了声,不屑道:“山居剑法被你糟蹋成那副德行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纵横山庄又如何,不过是栖附于百里家百里城里苟延残喘的一只寄生虫。” 她这番话讲得毫不留情面,立刻便有些许江湖人士议论纷纷,或评说她的背景,或评说纵横山庄的历史。 百里炀并不阻拦,全当没听到一般,将目光投在暮蒙染身上。 场面突如其来的诡异,顷刻间喧闹声响成一片,紧接着人群里挑起了两句讨伐声: “纵横山庄真与胡堃勾结?” “你不会不知道柯岑也是胡堃的人吧?” “怎么会?!那……那不是纵横山庄与柯岑结成一派了吗?怪不得百里炀容不得他们……” 这些声调一旦发起,就如同传染病般很快传播开来,只会越发不可收拾。 暮蒙染自然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决定在舆论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之前先下手为强。 他抱定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意,甚至还装腔作势的笑了笑:“百里家主的话我还是听不太明白……” 百里炀不愿给他废话的机会,朝着百里夏烈扬了扬手。 百里夏烈嘴角勾起个不屑的笑:“暮庄主不死心是不是?那您稍待片刻,我请贵庄的几位老朋友进来跟您见面。” 他翩然的衣角荡在空中,潇洒离去。 沈辰心里渐渐涌起股失落感,这种感觉从方才百里夏烈替谢尔挡了那一针就开始涌现,此刻已达极致。 他很久前就在想,谢尔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要怎样的男人才配得起?若是以前的沈家庄还在,他可能还不至于这般灰心丧气。 此刻看到百里夏烈,他竟连嫉妒的怒火都无法燃起,挫败感就如同一把扬沙迷了他的心智。 最理解他这番想法的自然是他的妹妹——沈月。 她却也无法为自己的哥哥做些什么,一双秋水翦瞳写满忧愁。 不过多时,百里夏烈带了数人进了庭院。 前面打头的有七八人,定睛再望去,原来那七八人是被押解进来的,每个人身后都有提了刀剑的壮汉看守着。 七八人衣着破烂辨不得身份,看起来像是被收押了很久。 那几个壮汉的衣着倒是有些眼熟。谢眸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发觉这种藏蓝底绣黑线的服装是在百里别苑里见过,她立刻向战秋狂投去询问的一瞥,战秋狂点了点头:“是百里家的人,前面押着的恐怕是暮蒙染的人。看来是暮蒙染派人秘密转移那几只木箱,在城外被百里炀劫了个正着。” “方才你哥说那箱里装的是兵器?会是什么兵器?用来做什么的?” 战秋狂瞄了眼颜若峰:“此事若峰肯定明晓。” 他却不告诉你……谢眸将这句话吞回喉间,恍惚中竟然觉得,这里明明是战秋狂的故乡,却仿佛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 她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喂,当初你喜欢‘归故里’,究竟是因为味道好还是因为名字的缘故?” 战秋狂挑了挑眉,表示对她突如其来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很是不解,不过很快回了道:“自然先是因为味道……” “那么,”谢眸舔了舔嘴唇“那以后咱们给它换个名字吧,这名字不好听。” “哦?”战秋狂笑了笑“那叫什么?” 她的话未及回出,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从方才赵仲非坠落的地方传来。 战秋狂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天上忽然飞来一块巨大的石板,狠狠朝着他俩的方向砸来。 紧接着就有第二块第三块,无数的石板呼啸而至,摔地而响的巨声振聋发聩。转眼间就有几人被砸的正着,压在石板下吐出几口鲜血。 沈月惊叫一声,颜若峰提脚拉起她躲开了迎面而至的一块巨石。 那块巨石转眼间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一人。竟是方才百里夏烈引进来的“人证”之一。 战秋狂双手拍成一道掌风墙,那块巨石终在触及他手掌的瞬间裂开数道裂痕,纹络如蜘蛛网般迅速散去,紧接着他掌风用力一排,巨石“哗啦”落了地。 赵仲非俨然已入癫狂状态,身处乱石阵中的他就像个魔怪,六亲不认、敌我不分,携着的几块石板也砸向了辛凝凝,还好有纵横山庄的人挡在前面以血肉之躯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8 近身相搏,辛凝凝提起裙角惊慌失措的一骨碌钻进了暮泉怀里。 暮蒙染到底是山庄之主,他从慌乱中回过神,挥手再召集手下去围攻赵仲非,这一次的几人围成剑阵合力出招,然而赵仲非早已杀红了眼,蛮力大开,竟生生将围阵撕开了个口子,寒冰魔爪按在几人头顶,登时冒出股烟气,寒冰掌穿透皮肉将血浆直接冻成了坨血冰窟。 眼前场面愈发不可控制。百里夏烈忽而朝战秋狂大呼道:“秋狂,你去制止那个魔头发疯啊,才领进来的人都要被砸死了。” 战秋狂伸出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无辜的脸:“我?” 为什么是他?就因为刚才他顺手帮了辛凝凝? 他撇了撇嘴,皱起眉头:“早知道就不多手了。” 话是这么说的,还是提脚而上,将周遭石板纷纷击开。 赵仲非后腰那道深深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他发乌的脸色中透出不健康的惨白,手中破坏力却一层层加剧,眼看就要将纵横山庄庭院的地表捅破一道窟窿了。 庭院内一地碎尸残骸,恍若变成了人间炼狱。 空中气压潮闷,将血腥气蒸腾在地表,沈月闻着这股锈气的臭味,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谢眸一人站立于开满粉白海棠的树下,海棠花瓣坠落于肩,夹揉入她细软的发丝内。 暮泉忽而阴险的笑了。 第62章 涉川之魂 暗沉的月光之下刮起碎石飞沙,整个纵横山庄的庭院混沌一团,就像踏入黄沙漫天的大漠中,一时令人睁不开双眼。 柯岑逆着混乱的人群往外溜去,谢尔眯着双眼提起手中仅剩的一只短剑,方要提脚去追,暮洪已至眼前,铜色长剑划开砂石直扑而来。 饶是在这般飞沙走石之中,仍旧有些高手可靠听声辨位去出招。 百里夏烈手中那把烈焰刀轰然出鞘,疾疾削向逃窜的柯岑。 暮蒙染蓦地移至眼前,他的剑锋架向烈焰刀,漫天沙尘中激起两点火星,紧接着便传来山泉坠涧般的清灵声。 百里炀大喝道:“暮庄主难道要包庇同党吗?”脚下挪移转眼间也加入了战局。 沈月脑中一团混沌,尚未搞清飞沙源于何人之力,手臂忽而被一人紧紧攥住,她张口惊呼出半个音节,便沾了嘴沙砾。抹了抹眼抬头望去,见是沈辰,这才安下心来。 “月儿,你没事吧?” 沈月摇头,捂着嘴问道:“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刮起砂石?” 沈辰抿了抿唇低头道:“应该是那个走火入魔的人所为。他将石板全体撬开,以功力拍起石板之下黄沙碎石……”他心头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不知秋狂怎样了。月儿,你等在此处,我去找找秋狂。” 沈月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战大哥不会有大碍,你放心,今日一劫,除去纵横山庄的人,咱们都不会有事。” 她这话话音方落,就听沙尘簌簌款然而落。 庭院内原本张灯结彩的灯笼早已被吹得破烂不堪,石灯也黯然熄灭。月光更是隐在层云之后,一时天地无光,漆黑无比。 借着院外高悬灯笼的淡光,依稀可辨出庭院中央处,站立着两个笔直的身影。 战秋狂右手成掌拍在赵仲非胸口,二人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对峙不动。 谢眸眼皮狂跳,有个念头如预警般敲在脑中,就在身前那阵风扑来之时她也已求救出声:“战大哥!” 暮泉阴戾的脸近在咫尺,她向后急退数步,险些撞到那一树海棠上。 战秋狂手掌收回,倏然飞起,赵仲非忽而颤巍的摇晃,直挺挺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战秋狂从手中抖落出块小石头,指尖轻弹打向暮泉后心。 只听“倏”的声响,暮泉身子一顿,心口窒息,一口浓血从口中喷薄而出。 辛凝凝已然不知要去管谁,她站在赵仲非与暮泉连起的那条直线中间,柔美的大眼睛黯然失色,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 赵仲非死了,庭院内的混战却还未停。 谢尔一只剑与山居剑传人对持数招也丝毫不落下风。以一敌二的暮蒙染全身是汗,已见颓势。 谢眸舒出口气,望了望战秋狂,问道:“哪来的暗器?” 他轻笑:“跟赵仲非过招时不小心飞进袖子里的。” 她低头凝视他那双用绑带绑得紧紧的袖口表示怀疑。 这一看终是被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妥: 战秋狂右腿拖在身后,重心点在左脚,这番架势像极他前段时间养伤的走路方式。她立刻扶住他胳膊,连连低声:“伤到腿了?” “没什么大碍,可能是伤口裂开。” 话说的倒是轻描淡写,可……伤口裂开还不叫大碍吗?! 战秋狂直接忽略这个问题,蹙着眉头逡巡着目光在庭院内转了一周,而后道:“这些人都疯了——尤其地上趴着的那个……” 辛凝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抱起暮泉,擦去他嘴边的血水。暮泉看起来伤得不轻。 谢眸身上一寒,辛凝凝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刀子刮在肉上。 “功夫练得不怎么样,只会趁乱偷袭。”战秋狂扯了扯谢眸衣袖“暮家三少奶奶看来要恨死我了。” 谢眸点头:“赵仲非大限将至,就是没有你那掌,他早晚也会死,只是辛大小姐不会这样想,她会把他的死算在你头上。况且你还伤了她相公。” “本来就不该办喜事。这会儿老老实实守孝就没这些祸端了,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 他毫不避讳的大声嚷嚷,惹得周遭人皆是一愣,好像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辛凝凝已经不再哭,艳红如血的礼服映在漆黑的夜里,加上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色,好似索命厉鬼。 颜若峰忽而大喝一声:“糟糕,让柯岑给溜了!” 他从地上胡乱抓起把剑追了出去。 这个夜晚月光黯淡,追人是件很困难的事。 天色低沉,骤风过后空气微凉,看起来又要下雨了。 谢尔与暮洪还在斗得难解难分,暮蒙染却处在了下风,百里夏烈的鲲鹏刀名不虚传,刀刀都将他往绝路上逼。他后背撞在棵海棠树上,疾身掠开之后,烈焰刀猛地劈进树干。百里炀抬起一圈,险险打在暮蒙染肩侧。 暮蒙染在空中一个起落,落地后粗喘不稳。 百里炀低哼道:“暮庄主,我并不想与你相斗。眼下柯岑已经逃走,咱们还是把箱子里那堆破铜烂铁的事掰扯掰扯清楚吧。” 谢尔收起一脚,落在暮洪身前半丈距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09 离左右,二人敛神收招,持兵器观望不语。 暮蒙染咧了咧干裂的唇,依旧死撑最后那道防线:“既然百里家主已经劫下了东西,就该知道,此事是胡相与柯岑之间的事,纵横山庄不过受人胁迫,被迫做了运送……” “哦?”百里炀挥了挥手“可你的手下已经全都交待了。” 方才押进来的几人里只剩下三四个活口。那几人被推到前面,立刻便争前恐后的哭嚷着:“庄主救我们啊!” 暮蒙染脸色铁青,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过就能倒地。 “据你手下人交待,这几个箱子里的破铜烂铁来头可不小,是历朝历代江湖中名声显赫的高手使用过的兵器。大多都是遗失后被找回,耗费不少人力财力。” 暮蒙染眼如死鱼,紧闭双唇。立刻便有好奇人士催促问出声:“难不成是胡相派人找回的?” 百里炀低笑道:“胡相又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会对一堆破烂兵器感兴趣。有想法的人是柯岑。在场的各位侠士可能会所有耳闻,这些高手使用过的兵器上刻有不少秘诀心法,柯岑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谢眸很是不解:“一般来讲秘诀不是写成书册的吗?怎么会刻在兵刃上?” “书册并不保险,但是兵刃却是习武之人从不离手的。”战秋狂不知从哪儿扒拉来个苹果,无奈苹果上溅了几滴不知名人的血渍,他顺手扔了出去,道:“我确实也听说过,之前的某些前辈会把刀法总结简练刻在刀上,以此传给后人。看来这些网罗来的兵器有些年头了,所以老狐……我爹才会总结为四个字‘破铜烂铁’。” 百里炀继续道:“柯岑有此想法却受着人、财两力的牵制,便求助于胡相。胡相耗费不短时间搜罗到这些兵刃,本想着待柯岑上金陵采办时,找个机会转给他,想不到却在此时出了偏差。 “胡相得到的消息是将这些兵器直接秘密运送到百里城,却不想东西送出几天后,柯岑到了金陵。二人碰面后才发觉,中间联系的环节出了纰漏,想是出了细作。柯岑唯恐生变被人抓住把柄,立刻飞鸽传书回府,命人将这些箱子直接送到了纵横山庄……暮庄主,你与柯岑是怎么商量分赃的我不清楚,就说我方才的那番话,都是你亲信交待的,可有疑义啊?” 暮蒙染紧咬牙关,黑漆的夜晚中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谁也看不清楚,他深色的锦袍已从里到外浸湿了汗。 须臾后,他仰天长笑道:“百里家主真是明察洞悉,暮某佩服。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还望如实回复。” 百里炀伸手比划了个“轻便”的手势:“请讲。” “那细作不是你安插的?” 暮蒙染眯起眼紧紧盯住百里炀的脸。 百里炀声音极轻,很是云淡风轻道:“不是。” 暮蒙染一声叹息,重重的顿在低沉的夜里。 居然有人敢在胡堃眼皮子底下搞鬼。 自然,这不是最让谢眸惊讶的地方,她最吃惊的地方在于,此人本事这般大,令胡堃与柯岑都没有察觉,假情报换得游刃有余,却也只是用在了运输兵器这桩并不很值得冒险的事情上。 此事一旦得手,最有利的是柯岑与暮蒙染,百里家也就因此会受到些威胁动摇。 但谢眸依旧有些疑惑,不过些破铜烂铁,真能从中悟出绝世神功?百里家之所以能有今日,并不全靠着刀法独大,就算那二人悟出些什么奇思妙想,也不一定就能撼动百里家在百里城的地位。 可这事一旦败露,最值得庆幸的却是百里家,也难怪暮蒙染会怀疑细作是由百里家所派。 她拧着眉头方在思索此事的蹊跷之处,天空中忽而一个闷雷响过,紧接着豆大的雨珠砸落而下。 谢眸苦笑,这个柯岑还真是走运,下起了雨行踪更容易被掩盖,看来颜若峰是要挫败而归了。 来参加喜宴的这些江湖人士今日真可谓是满载而归,免费看一场高手对决不说,还听到了这么有价值的消息。眼下很快有人抱了抱拳表示告辞,冒着雨往外跑,也不知是卖八卦去了还是散播舆论去了。 但也仍旧有几人选择等着雨停。 谢眸被战秋狂拉到屋檐下方才站稳脚跟,谢尔的声音很快响起:“阿眸,你平安无事就好。” “姐姐……”谢眸眨了眨眼睛,心知她所念,就要想方设法留住她,却还是慢了她一步。 “柯岑不除,我心难安。”谢尔轻瞄了眼战秋狂“你等在此处,等我杀了柯岑便回来与你会合。” 谢眸一把拽住谢尔衣角:“姐姐,我给爷爷报了平安了,你……早去早回。” 谢尔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海生出城去找你了,你追柯岑时顺便寻寻他的踪迹,他一个人出城,又毛毛躁躁的,我担心他出事。” “我知道了。” 谢尔提起双剑,猛地转身,身子背对着他们,话却是对战秋狂说的:“麻烦你照顾好我妹妹。” 战秋狂挖了挖耳朵:“啥?” “谢姑娘,你……”沈辰不知何时也已立于后方,低了低声音“你多保重。” 被雨幕冲击的屋檐下,雨声“唰唰”撞着耳膜,稍微低弱一些的声音便听不太真切。可沈辰的那句话,谢尔还是听到了。她轻侧了那张绝美的容颜,如雕塑般完美的侧脸映在暗黑的夜中,却像着起一团焰火,烧热了沈辰的心。 “多谢你方才相助,也多谢你们这一路照顾阿眸,待我回来……”她深深了望了眼沈辰“必有重谢。” 她拔起脚踏入深深雨帘,那一眼久久印在沈辰心内,再难挥之而去。 战秋狂大笑:“怎么重谢?以身相许么?” 沈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沈辰依旧望着那道靓丽的背影出神。战秋狂了然的敛了笑意,轻叹口气对谢眸道:“你是明白阻拦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干脆不拦了么?” 谢眸点头:“我今日有此行,不过期盼来日她也能这般待我——我想做的事,自然也不希望她拦着。” 雨幕下她的脸淡定毅然。她站在人群中,却显得格格不入,无论怎样的欢闹都无法唤醒她内心深处的共鸣,好似永远只是个看客。战秋狂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丫头体内居住的魂灵孤寂老成,仿佛跋山涉水,走过无数山陬海澨、万仞绝壑。 第63章 黎明破晓 万籁俱静,雨也渐停。 月亮没能在雨停后从隐匿的云层露出脸,依旧笼着淡光。此刻已是黎明深时,世界陷入最后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0 的黑暗,这股天黯得好似没有再亮起的希望,将人们的深眠时间无端拉的很长。 一盏小灯沿着百里家别苑的长长走廊忽闪而起,走到哪处便被那处的漆黑所吞噬,只留有一小圈昏黄的枯光。光下是条洁白的罗裙裙摆,裙摆下若隐若现一双浅色女子绣花鞋。 这双鞋的主人步履缓缓,仿佛并不惧怕这阴森漫长的夜,她在走廊尽头停住,进入尊客专享客房的庭院。 她忽而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是极浅的,很快沉没在夜中。 她轻轻在石凳上坐下,小灯被她举在耳侧,照出她纤细的眉眼与鹅蛋的圆脸。 这个少女便是谢眸。 她将小灯撂在石桌上,抬头便可望进青墙上开出的那道扇形小窗。这种小窗设计在江南各处园林中很是常见,谢眸每每都是百看不厌。透过这些窗子,她仿佛能看入百态纷纭的人生。 此刻她又在望着漆黑的窗子入神,眼睛老早适应了黑漆漆的光线,眼前的窗子便着了层朦胧的淡影,她似乎能看到墙顶新生出的那只杂草幼丫。 这一个晚上过得惊心动魄,大雨未停,他们便在百里夏烈的安排下回了别苑,剩下的破烂摊子全交由百里炀处理。 颜若峰没回来,柯岑下落不明。 暮泉暂时没有性命之攸。暮蒙染对帮运兵器之事供认不讳。 江湖中人或多或少知晓胡堃手下的两大高手,此事一出,便是坐实了柯岑的狼子野心,方才更是有不少在场人士唏嘘惊叹:想不到百里城的大善人竟是为奸臣卖命的歹人。 纵横山庄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也不知百里炀会怎样去处理与暮蒙染的关系。 还有那个在胡堃与柯岑联络中露出马脚的细作,谢眸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楼心月安插的。 论能力,她有绝世高手水凌波撑腰。论动机,她作为胡堃手下新晋高手之一,自是有许多不服于柯岑的地方,她与柯岑的恩怨暂且不知,就从得失利益上去分析,她便是极有可能的那个人。 谢眸托着腮帮子凝神静气梳理着一条条线索,丝毫没注意到房梁上坐着个人。 那人翘着长腿,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袍潇洒不羁,衣角轻轻摆荡在无边的黑夜中,他从身侧抓起个苹果在袖口蹭了蹭,放入口中。“咔嚓”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眸唇角立刻勾起一个笑。 “上面空气新不新鲜?” “要不要上来试试?” “好……” 话音还未落尽,她便听到耳畔风声顿起,战秋狂的脸映在那半轮模糊的灯光里,嘴角也带着笑,眉眼中凝着股少年意气的舒朗。 他的手永远都带着温暖。在这个雨后潮湿的夜,谢眸只觉暖意从腰间柔缓蔓延到心房。 在满是泥土气息的风中,她被他带到了房顶。 百里别苑的房屋并不是很高,这样的高度她自己施展轻功也能上来。她却没有打破诡异的默契,与他并排在房顶坐了下来。 “看来你腿伤无大碍?” “还好,确实有些撕裂,不过不要紧。”战秋狂轻声道:“喏。” 谢眸转过头,他的手掌中躺着半个苹果。 她接过来咬了一口,新鲜多汁,只是……她忍不住啐出口:“呸,这么酸!” “太挑剔了吧,我可是全都吃了。” “不仅酸而且还涩”她把那半个重新塞回了他的手里“要吃你自己吃吧。” 被她咬过的半个苹果留了个鲜明的牙印在上面,他竟也不嫌弃,顺着另一边默默的啃了起来。 谢眸的脸噔然红了。 她与沈月那种闺阁小姐不同,经历丰富的她鲜少有羞赧情绪。 强制自己缓解下心头那股躁动,她抓起屋檐边的一个葫芦,打开闻了闻,立刻笑出声:“咦?你还带酒出来了?” 战秋狂飞速两口啃光剩下的半只苹果,朝着她挥手:“快给我喝一口,确实好酸啊!” 她伸过手去递到他唇边,他便就着酒葫芦喝了一口。 她的手指细嫩如削葱根,战秋狂忽而微怔了片刻,之后带些无奈的笑意道:“明明是个小丫头,我都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没认出来。” 谢眸笑道:“可能我演技太精湛了吧。” 这也是事实。他再次有些感慨,这次却问了出来:“就因为沂怀谷那件事?” 谢眸愣了下神,随即将前因后话连接起来,缓缓回道:“总感觉醒过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反正前尘记忆早就消散,不如把自己活成另外一个人,可能还更轻松些。” “那么,”战秋狂的眼瞳在朦胧月色里泛着波光粼粼的灰茫茫的光“你到底喜不喜欢屠昀司?” 虽然这话问的唐突,谢眸也并未将异常神色表露出来,她摇了摇头:“不喜欢。不过……被他感动过是真的。” 她根本来不及去体会屠昀司的感情。他的感情太过深厚,况且这份感情也并不是对她。只因前尘往事太过错综复杂,她与他终究是不可能的。 她举着酒葫芦饮下一口,发觉这酒也是难得的佳酿,立刻抬起头忽闪着眼眸去望他。他的眼映着她柔软的眸子,笑得极浅,声音也很淡,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温柔:“百里城最有名的酒,好不好喝?” “嗯!”谢眸点着头又仰头灌了口,才问道:“叫什么?” 战秋狂觉得有趣,笑得玩味:“你是不是对什么都要刨根问名?” “不仅如此,若没有名字我还要帮它取名呢。早些时候讲到给‘归故里’换个名字,不如一起想想?” “‘归故里’还是应该叫‘归故里’,就好比你应该叫谢眸。”战秋狂伸出手在身侧屋顶一块瓦片上划着什么,又道:“假若你取名上瘾,不如帮我想想,我与师父合编的这套刀法应该叫什么吧。” 她将酒葫芦递给他,沉吟道:“这倒是有些意思……” “不必急于此刻,想到了再告诉我。” “战大哥。”谢眸忽而想起她方才思索的那些事“你觉得胡堃手下的细作是谁派去的?” 战秋狂指尖蘸着酒水,低声道:“如果不是我爹派去安插的,那就该是楼心月吧?” 这句话说出来是疑问的语气,代表他也不很确定。 “说句老实话,我对我爹能做出什么事来也并没把握,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对他毕竟缺少些了解。若说最了解他的人嘛,还应该是我哥。只是……我爹这人很要面子,当着那么多江湖中人,既然他说不是他做的,也不该有假。至于是不是楼心月……” 他以湿润的指尖在瓦片上划着:“假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1 若我没猜错,百里城马上就要迎来动荡了。” 谢眸轻蹙眉尖,急声追问:“何以见得?” “你猜猜看那。”他笑得颇有些得意,又有种故意吊人胃口的嫌疑。 她却并不恼,反而十分心平气和的垂了头,双手微握成拳,抵在下巴上。 屋檐下石桌上那盏小灯还在燃着,由上自下望去模糊成了一个黯淡的光点。他的心头忽而一凛,低声嘀咕了句:“还没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谢眸想都没想,顺口一接:“睡不着啊,屋里太闷就想出来透透气,可我沿着长廊走了一圈了还是很闷,好在这上头空气好一些……对了,是不是因为楼心月要来?!” 前半句话分明还在谈着日常,后一句就道大事,仿佛她这番回话都是在敷衍,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战秋狂虽然有些气恼,却也适应了她的行事风格,无奈的回道:“是啊,甭管细作是不是楼心月的人,咱们能猜测到她嫌疑最大,胡堃也能。就是为表忠心,她也得帮着胡堃把百里城这块肥肉拿下。” “她会怎么做?” “这种事从来都是表面做功夫私下暗较劲,先好言相谈美其名曰合作,软的不行就来阴的,反正他们手下死士多的很,长夜无数,有的是机会偷袭。百里炀毕竟不是铁打的,论时间耗的话,他自然是耗不过胡堃的人。” 谢眸深吸了口气:“那个楼心月是不是很厉害?听来她年纪并不大,若真交起手来,你哥总能敌过她吧?” “这可不好说。”战秋狂脸色深沉“胡堃手下高手哪有省油的灯?就是柯岑,若不是今夜他中了毒使不出内力,你道那一场子人有几个是他对手的?就是我爹也不敢情敌的。今日是赶上咱们运气好罢了。楼心月嘛,此人深藏不露,也是最近才浮出江湖的,未听说什么江湖事迹,但我只知道一点……” 谢眸愣了:“啥?” 战秋狂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她连皇子都能蛊惑,肯定是个美人。” 谢眸接连点头:“确实,屠昀司见过她,他说她很美的。” 这话才说完,她的头顶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来不及去揉自己被突如其来弹了的脑壳,她提起脚就要去回击,战秋狂是何等手疾眼快,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脚踝。 “别敲我头!会敲傻的。” “我倒是想看看能敲出来点什么……”战秋狂方才的笑意已经不在,随即露出一副微愠的表情“有哪个女人愿意男人在自己面前提别的女人美的?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这……说实话难道也有错? 战秋狂轻轻松开了握着她脚踝的大手。 那个蘸了酒水写在瓦片上的字早就蒸腾而散,只留有模糊的痕迹。谢眸还是借着院后高挂的灯笼暗光认出了那个字。 那是个“眸”字。 她恍惚的笑了笑:“战大哥字写得不错,只是为何要写我的名字?” “因为想到这名字很像你。” 二人的对话与当初在红迎楼中如出一辙。 “我也是因为想着将来未可知的事而苦恼失眠,本想着借酒消愁的……”他晃了晃酒葫芦,只听得一点响声“怎么连喝酒都喝这么快?你是不是专喝汤水就能长大?你水怪啊?” 谢眸“噗嗤”一声笑出来。 黎明即将破晓,她的眉眼如同拢在山峰之上一朵飘忽淡薄的云。 寻常姑娘听到奚落的话会生气会恼怒,她却都不会。不仅如此,她还会笑。真是够奇特。 谢眸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是在为百里城的前景担忧,不禁伸手轻搭在他手背上,道:“战大哥,前人虽高瞻远瞩,但百里城能有今日辉煌也不止百里家一家功劳。真有到逼不得已的那天,百里城众人会跟着百里家主群起而抗的,到那日成败已不重要。你的身后站着无数支撑且仰仗你的人,你只需提起手中秋楚刀迎向刀光血影,不必考虑什么后顾之忧,这其实也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天纵伟才应当恣意纵横,无拘不羁,而不是缩居一方,甘愿埋没于尘世外。 战秋狂伸出手轻轻揉着她的头。 最黑暗的夜终于过去。原来所有黑夜都会有尽头。 “骗人鬼所言极是。”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在竭力给她催眠。 谢眸将头埋在膝盖,侧过脸去凝视他,他俊朗的面目透在晨光之中格外清隽。 “还是不困?” 酒具有安眠作用,谢眸其实是有些困意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不想就这样离开。 “百里城的早上是什么样子的?” 战秋狂眨了眨眼,满溢着笑意:“想去看看吗?” “嗯。” 两个身影轻然跃下,消失在庭院薄薄雾色之后。 瓦片上的那个字还留了个痕迹,虽然很是浅淡。就像在水汽蒸腾的玻璃窗上划过的痕迹,随着薄雾再起,终会再现,恍若历久弥新般的。 第64章 杨柳伴笛 夜如浓烟,雨若泼墨。 这条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遭遇意外后逃跑的不二路线。 脚下的靴子早就被泥泞糊住,就连裤脚与长袍底端也沾满了泥。他这一生仿佛从未这般狼狈过,这一切都拜那个该死的丫头所赐。 艳容双剑——他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发誓解毒之后定要把她碎尸万段! 大雨浇的通透,他就像个在阴沟里到处流窜的臭虫。 雨中忽有阵“噼啪”的响声,就像雨水打在薄且锋利的兵刃上,继而又传来利齿开合之声,在雨声磅礴的暮夜里格外毛骨悚然。 他早就如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是草木皆兵。 拔脚就要掉头,耳侧磨刃声再起,一个阴气惨恻的声音带着撕裂的沙哑:“柯岑大善人,你也有今日。” 这个声音方起,柯岑心头大石落地,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他回道:“你竟然在门外看热闹,刚才怎么不出来帮忙?!” 有颗脑袋自墙沿上方伸出,那人头顶戴着斗笠,身上也穿着蓑衣,手中提了把大号的剪刀。 “百里家高手众多,如今连那个二少都回来了,他可是自幼出关师承的是塞外避世高手战无遇,若我方才现身,恐怕现在咱俩都要死在这了。” “少废话,解药呢?”随后柯岑又嘲讽的笑了笑“洛酩酊,你这些年的名号是白混了,我听闻你在屠昀司那吃了憋,又在野外败给了百里秋狂,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了。” 听了嘲讽的洛酩酊倒也不恼,反而是嬉皮笑脸的去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2 怀里掏东西,道:“还不是郑老鬼坏的好事,不然我早就押着那丫头去邀功了。不过无妨,楼心月不日将抵百里城,到时就是百里家自己都自身难保,带个小丫头回金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扔给了柯岑。 柯岑慌忙从里面倒着药丸,塞进口中接着雨水就咽下了。 “谢刃霜那个大孙女,早晚有天我会要了她的命!” 柯岑怒的咬牙切齿,洛酩酊却笑了:“他的那个小孙女也不简单,虽然自己不会武功,身边却有不少高手相助。如此这样看来,谢刃霜也留不得,只是现在抽不出空收拾他。” “当年我是看在谢刃霜很识时务,又是隐士剑客没什么江湖背景……”柯岑冷笑“早知就该斩草除根,一时心软只能给自己留下祸患。” 天色灰蒙,雨依旧很大。 柯岑望了眼脚下泥泞的路,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去个地方等楼心月。” 三天后,颜若风终于回来了。 他一脸风尘仆仆,衣服没换过,灰头土脸,进了门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忙不迭的灌了下去。 战秋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奚落人的机会,他摆弄着自己耳侧的红发带眯着眼,道:“呦,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考虑派人去山里淘你了。瞧你这幅样子,难不成是去深山里挖煤了?” 颜若峰挥了挥手:“别提了,我跟谢姑娘围着百里城找了数日都没找到,柯岑这人就好似原地蒸发了一般。” 恰巧这时谢眸与沈月路过前院,她便探了探头打了个招呼:“颜大哥你回来了?是不是没找到啊?” 颜若峰咽下茶水,点头道:“谢姑娘去找你师弟了,她让我转告你等她找到师弟若还寻不到柯岑,就来与你会合。” 谢眸低声嘀咕了句:“陆海生不是我师弟啊。” 柯岑消失无踪的这几天,百里城就好似掀起了飓风,所到之处无人不在议论,更多的人对发生的事表示疑惑,更有一众人等表示即便柯岑做了胡堃的爪牙打手,也不能忽视他往昔的乐善好施。 柯岑出了纵横山庄就此人间蒸发,很可能是走了什么密道。他扎根在百里城这么多年,早已打下根基,又因身份特殊,总要为自己想些后路。谢眸认准他是跟当年的尤心然抱了同样的想法。 仅仅是失踪就在百里城造成这般大的轰动,假若那日谢尔真的杀了他……谢眸有点不敢想象。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耳边劈头盖脸就是句:“你……们要去哪儿?!” 她抬起头,战秋狂正拧着粗重的浓眉望着她。 “出去逛逛,买些东西。” “不准去!” 他拒绝的斩钉截铁,沈月惊讶不解的挑了下眉毛。 “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乱跑。尤其是你……”他指了指沈月“此去金陵路远迢迢,我可不想等你被楼心月掳走再去金陵捞你。” 谢眸撇嘴呐呐:“去金陵又不远啊。” 战秋狂呲牙咧嘴自牙缝里龇出一声轻咝,手指头换了个方向直指谢眸:“你,别以为小声说话我就听不到。要是明早还想吃上城中那家的包子就给我老实闭嘴,原地后转回屋去。” 自那日跟战秋狂破晓逛了趟百里城,谢眸就仿佛找到了新大陆。百里城城中有家包子铺卖的包子可口美味,尝过不忘,无论有馅无馅一概好吃到令人窒息,每天天不亮就排起长队。 谢眸对排队这种事是很怵头的,只要队伍前超过三个人她就会开始烦躁。 可她又无法拒绝好容易发现的美味。好在战秋狂是个只要能吃就不嫌麻烦的人,这几日都是他排队,她坐在路里边喝粥边悠闲的等着。 这句话威胁到了点子上,谢眸立刻哑口无言。 颜若峰忽道:“我方才去了趟百里府上,打听到暮三少已能下床行走。暮庄主每日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在琢磨什么。” “还能琢磨什么?自然是琢磨等楼心月来了,他要以怎样的立场面对百里城的风波咯。我想我爹现在应该是在极力拉拢纵横山庄的。” 颜若峰点头:“那几口箱子被送回了纵横山庄,家主说,他的意图只是让百里城百姓知晓柯岑的勾当,至于他们打的兵器什么主意,他并不感兴趣。” 战秋狂冷哼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百里炀道貌岸然的装腔作势,不感兴趣?鬼才信。 但颜若峰这人眼下有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趋势,在战秋狂面前捡对百里家的不满去说,到了百里炀面前还不知会怎样编排他的行径。他并不想对颜若峰暴露过多的想法。 他能看透,想不到有个人也能看透。 谢眸笑得极其憨厚:“百里家主还真是渊渟岳峙,德行兼备。” 然而憨厚后却令有股狡黠之气。 战秋狂憋笑的白了她一眼。 转日的凌晨,谢眸打着哈欠开了房门。 小园内的一棵矮树下,战秋狂背身负手而立,他一只手点在枝叶上,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谢眸缓步过去,他就已收敛心神,也不打招呼。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走出了百里别苑。 初夏的晨曦笼罩着淡青色的天际,青色的天边便透出淡淡的橙红色来,缭绕的层云也是橙红色,堆叠得如画如诗。 谢眸跟在他的身侧,只看到橙红色的光给他坚毅的侧脸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更显得那侧脸清俊绝伦,竟炫目的令她移不开眼。 她微微叹息,心中漫过无可抑制的惋惜。 这样的一个经天纬地的稀世之才,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抛弃他? 战秋狂嘴角轻勾:“为何叹气?” 她不假思索的就回道:“百里炀会后悔的。那个青蓬阁的细作也会。” 他的心头猛地颤动。 时至今日,她已经代他说出太多不平的话,甚至比沈辰说的还要多。 “为了吃包子讨好我呢?” 他的话一听便知是在开玩笑,谢眸忙笑道:“你知道不是的。” 他的大手习惯性伸去揉她的头,忽听由远而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此条巷子平时走动的人并不多,是通往百里别苑的最近捷径。战秋狂眼中立刻泛起警觉的光。 谢眸下意识朝他身后缩了缩,就见有个人影逆着巷口的晨光怔怔的站在他们眼前。 从身型上看,那应该是个女人。谢眸还在分辨之际,就听眼前的女子开了口,声音异常熟悉:“二少!救我!” 女子声音娇柔动人,即使在危难时刻也带着特有的妩媚。谢眸脑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3 子转了个弯便听出了这个声音 是客来客栈的老板娘。 顾袁娘走近了些,谢眸才看清她脸颊左侧有三道深红的血痕,她抬着一只血淋淋的胳膊,脸色白的瘆人,额角沁出层薄薄冷汗。 战秋狂惊诧:“顾姐姐?” 顾袁娘干脆利落一头扎进战秋狂怀里。他尴尬的看了眼谢眸,小心翼翼的推开顾袁娘的胳膊,将她扶给谢眸。 “是楼心月。” 这几个字说得异常镇定,谢眸却从她惑人美目中体察到一丝惊恐。 谢眸飞快问道:“她怎么会去客来客栈?” “谁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畜生暴露老娘的身份!楼心月定是听说了我与大少的关系,想要杀我以儆效尤。” 就在此时,自不远处传来阵笛声。 笛声婉转悠扬,渐飘渐近,顾袁娘大眼睛瞪得滚圆,惊慌失措:“是她!她过来了。” 战秋狂不过是带谢眸出来吃个早点,并没有带刀。楼心月此人又是深不可测,如果真要跟她动起手来,他自己也不知能有几分胜算。 顾袁娘的身子就像风中激荡的一片枯叶,哆嗦的如同帕金森患者。 谢眸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细长的眸子里流露出慰人心绪的柔光来。顾袁娘呆愣了片刻,稍稍冷静了下来。 那阵笛声戛然而止,音尾断得匆忙,就断在巷子口不远处。 顾袁娘方才安稳下的身子又开始抖。 她这般失态的神色也让谢眸紧张的心脏通通的跳着。这个楼心月真有如此可怖? 万籁俱寂的清晨,只听得临街偶间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整条巷子静的连风声都听不到。 谢眸手心浮起冷汗,她抬手方在衣角间蹭了蹭,就听得的声闷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一只白茸茸的动物擦着她身侧坠落而下。 即便在最危难的时刻谢眸也很少张皇失措,可这次,当她看清地上的动物时,居然低着嗓子叫了出来。 虽然只是短促的惊叫,并且被她很快控制住按捺而下,这声叫喊还是惹得战秋狂心头一凛。 地上躺着的是只通体羽毛雪白的鸟。它生前有双赤红的眼,此刻赤红蜕变成死灰,黯淡无光。 战秋狂以余光扫向谢眸,她一向泰然淡定的脸也流露出凄然之色。 顾袁娘已经惊吓的喊不出声,双手死死扣着谢眸的胳膊。 巷口折射来的晨光倏然变淡,一道欣长的婀娜倩影抵在墙边。 由于逆着光线,谢眸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只可见得她纤细柔长的手间转着把笛子,笛子低端系着条长缨。 顾袁娘的身子再次战战兢兢的抖起来。 她将笛子缓缓放在朱唇边吹出几个急促的音节,抬手自头顶额间取下一只柳条编成的草环。 她不紧不慢的拆着草环,嘴边哼着悠扬小曲,通身流露出的只有女子最娇媚的气质,未见得分毫杀气。 战秋狂侧过身,将谢眸不动声色挡在身后,轻声笑问道:“可是楼心月楼姑娘?” 巷口拆着草环的女子顿时收住口中哼着的小调,继而缓缓回道:“可是百里二少呀?” 她的声音娓娓盈耳,撩人心弦,将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韵味展现的淋漓尽致。她稍扭动着腰肢,将身子侧过道弧线,晨曦越过她耳侧,她伸出白皙的指头划在鬓间,晨光将她的耳廓照得近似通透。 因为调整了角度,谢眸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楼心月生得双细长妩媚的凤眼,单从这双眼睛上来看确实像极谢眸,只是眸色中比谢眸多出些犀利,少了份淡薄。 自眉眼往下是小巧的口鼻,纤细的下巴给她的妩媚勾勒出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的腰身纤柔似手中那道柳树枝。一只手别在腰上,一只手扯着柳条,她用那道柔美的美目扫在谢眸身上,轻轻笑了道:“这位就是让屠少门主惦记得死去活来的小谢姑娘了吧?” 谢眸并未去接她的话,却问道:“重山之外是被你弄死的?” “你说那只鸟?”楼心月指了指地面“对,是我弄死的。顺便……” 她自怀中掏出封薄纸在空中划了划,顺手一扔,纸张飘飘荡荡落了地,她伸脚轻踏纸上,低声道:“这上面写了我的名字那,是不是你写的?” 那封信不过是谢眸写给谢刃霜报平安的,上面只草草带了一笔楼心月的大名,是问谢刃霜是否知晓她的底细。 谢眸还待发怔之际,只听战秋狂大喝了声:“小心!”便有凌厉的风声携着暗器直冲她而来! 第65章 蜀中关氏 那枚暗器到了眼前谢眸方才察觉竟是枚柳树叶! 原本软趴趴的叶子支棱的有角有型,如同把轻巧的利刃迎面扑来。 身前恍然闪过人影,她再定睛望去,战秋狂已携着那枚柳叶立于她身前。 柳叶被他稳稳的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 楼心月勾着嫣红的唇笑道:“呀,百里二少动作可真快啊,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战秋狂冷声道:“楼姑娘的功夫也不赖。只是你找错人了,如今我姓战不姓百里,百里家的门开在左边那条街,楼姑娘想找百里家的人可以去那里找。” 他这番话说得极尽冷然,完全不似方才的嬉皮笑脸。 楼心月却也不怕,依旧带着妩媚的笑抚了抚鬓角:“哦?那我若找你身后的人呢?” “不行。” “两个都不行吗?” “两个都不行。” 楼心月齿如瓠犀,大笑起来的时候恍若灿霞冲破云层,她扔掉了手里的柳条枝,扭着纤细的腰转了半圈,道:“心月初到百里城不想树敌,今后还要仰仗二少的关照,今日这个人情我卖给你。”她冷冷扫了眼顾袁娘,又道:“我最恨别人在身后搬弄我的是非,假若再让我听到你那里传出些关于我的闲话,就不是伤你手臂这么简单的事了。” 谢眸猛然一愣:怎么?楼心月要杀顾袁娘不是因为要给百里家示威? 她又想起方才楼心月出招前的举动,分明是被信中内容所激怒。 楼心月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眸一眼,转过身哼着小调步出了巷子。 顾袁娘忽然松出口气,柔弱无骨的靠在了谢眸的身上。谢眸立刻扶住她,追问道:“顾姐姐,楼心月说的可是真的?那她之所以要对你下毒手是因为你那边传出了关于她的什么信息吗?” 顾袁娘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抓你的那两个男人?” 谢眸点了点头。 “他们到百里城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4 外望风,听到了风吹草动连夜赶回通告给我,说楼心月已至百里城,我与他们不过顺口讨论了两句楼心月此行目的,谁料话未说完,他二人就被楼心月从背后一招毙命。” 战秋狂沉声:“这是方才发生的事?” “是。” 也就是说楼心月是才到的百里城。 谢眸望了战秋狂一眼,他眼瞳中的深灰沉寂见底,此刻看来像极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顾袁娘道:“我不敢在她面前透露百里家位置,只能跑去别苑找你。” 城内无人不知百里家,楼心月早晚会知道。顾袁娘不过不愿被百里家知晓是她出卖了他们。 尤其是百里夏烈。 谢眸随即想到楼心月一眼便认出了战秋狂,可见她是将百里家的人际关系调查了个通透,此行是有备而来。 所以她方才不打算交手便离去,也是忌惮着战秋狂或者他师父的名号吗? “看来今天这包子是吃不成了。”战秋狂瞥着谢眸“走吧,先回别苑。” 往日间迎满知恩报德宾客的庭院如今变得落寞萧条,就连下人都见不到几个。 有两个男人在柯宅门口探头探脑,边还议论着:“柯大善人真跟胡相勾结吗?距暮三少大喜之日过去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回来?这是心虚了?”“听说他在婚宴上中了毒,莫不是毒发身亡,死于异处了?” 两个男人还在低声嘀咕着,却见一个身着藕荷色碎花衣裙的女子哼着小曲缓步上了台阶,她葱白的玉手间握着把细长的竹笛。 竹笛长缨在晃在半空,朱红色的结与寻常结扣不尽相同,十分别致的摆出个花团型。女子稍侧过半张脸,两个男人顿时僵住了身子。 俏丽容颜映在暖阳下,恍若出尘仙女。 二人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她纤细的腰肢下扭着若隐若现的丰臀,长长的衣裙遮掩得宽大,布料垂坠的挡住了那道玲珑曲线。 女子上前敲了门。门后来开门的小厮也是一惊。 “这位姑娘找谁?” 小厮毕恭毕敬,这女子美得令人不敢近犯。 “谁也不找,随处转转,小哥能让我进去吗?” “这……” 小厮很是为难,正待不知如何是好,女子却已推门而入。小厮惊异的变了神色,方才他明明一只手抵扣在门前,就好似凭空生出阵阴风,不由自主他便松了手。 这个魅惑的女子难不成是什么邪祟? 小厮浑身哆嗦,就连门口的两个男人也慌了神,灰溜溜跑走了。 女子走进旷阔辽深的庭院,手中竹笛沿着指尖漫漫划过,最终执起至唇间。 悠扬婉转的笛音轻转细啼,似娇媚女子在耳侧的喃喃爱语。 不多时草丛后响起窸窣的动静。 洛酩酊自丛后蹦出来,笛声却也停止,整个庭院内空无一人。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以长剪刀的把柄蹭了蹭头,绕着庭院转了一圈。 头上忽而响起那个柔媚的声音:“柯岑呢?” 他抬起头,高树的枝丫上坐了个女子,翠叶遮住她部分婀娜的身姿,长腿晃在林间,眼中透出凌厉的寒光。 “在密道中。你何时来的?” 面对她的时候,洛酩酊总是有些仓皇,也不知是因她太美还是太狠。 她未及开口,墙头后翻进了个人影,洛酩酊立刻举起剪刀,简直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拼命。 “这是我找来的帮手。”树上的人儿懒懒的开口,弹了弹涂满蔻丹的细嫩手指。 翻墙而入的人一身素白长袍的书生打扮,眼底泛着青色,像个瘦弱患了病瘟的鹌鹑。若不是有女子在场,洛酩酊真要笑出声来,他抑制不住的唤出女子全名:“楼心月,你在跟我开玩笑?难不成你要跟百里炀比试做学问?” 树上的楼心月不语,那书生却恭敬的行了个礼:“在下关放远,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洛酩酊仰头狂笑:“关放远?这是什么鬼名字,从未……”笑意忽然止住,他的脸色骤然一沉,活像演绎了把变脸神功。 楼心月笑了笑:“想起来了?” 蜀中地带有位姓关的高手,若干年前不知与苗疆组织青蓬阁起了何因争执,一连手刃青蓬阁八名刺客高手,之后便销声匿迹,淡出武林。 洛酩酊眯起眼睛:“小子,关放逸是你什么人?” 关放远微微淡笑:“正是在下兄长。” 楼心月倏然落地,飘荡的衣裙在空中划过道长弧。洛酩酊犹自震惊不已,丝毫未注意步到身侧的楼心月,她伸出纤长手指搭在洛酩酊的肩膀,他随即颤抖两下,心神敛回,低声对着楼心月道:“你怎么找来的此人?” 此间距离不过数步,即便再小声,关放远还是能听到的。所幸楼心月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她勾着嫣红的唇角悠扬道:“放远身中青蓬阁奇毒,他兄长几年前也已死于此毒。此毒甚少人知解法,可巧的我知道。由此我跟他做了个交易,他助我此行,我给他解药配方。”她纤长的眉角稍稍翘起,带出股魅人的弧度,此刻惑人双目端端凝视着洛酩酊,竟让他不敢去直视她的眼。 楼心月知晓青蓬阁秘毒?这又是源于何故? 洛酩酊虽然不笨,却也到不了纤悉无遗、聪绝绝顶的程度,以他的资质,想要从楼心月身上扒出点什么把柄,简直难如摘月。 关放远在一旁始终带着谦和有礼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江湖高手。 楼心月忽而冷哼:“柯岑这个老东西,毒都解了还藏在地底下,是生怕百里城的人一拥而上墙倒众人推么?这点胆量竟能蝉坐高手之位,简直是丢了主上的脸!” 洛酩酊不敢吭气,反正这二位他哪个也惹不起,不如选择沉默。 关放远却敢得罪柯岑,他低笑道:“楼姑娘还需柯岑相助?你想想,纵横山庄兵器之事还未尘埃落定,带着柯岑上百里家谈判,反而不好成事。” “话虽如此。”楼心月面色显出不平之气“但主上再三叮嘱要保住他的安危,百里家的事用不上他,还可以让他去办别的事。我正碍着百里家的面子不想与那个百里秋狂为敌,主上要的人此刻也在别苑,就让柯岑去抓人吧。洛酩酊,你去把柯岑叫上来,整日像个见不得光的耗子埋在地底下,也不怕憋死。” 楼心月在明处唱.红脸,让柯岑独自在暗处唱白脸,可谓打得一手好算盘。 柯岑虽有不甘,但他行迹败露,形象早已一落千丈,再装出求和意愿难免有些惺惺作态。他不想屈服于楼心月,却要趋附于胡堃,怎样处事也由不得他。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5 唯有一点要求,他咬牙切齿的提了出来: “见到那个艳容双剑一定要千刀万剐!” 楼心月冷笑:“放心,我留活口给你,多少刀也随你捅,这些个人恩怨我从不插手。” 她将竹笛别在腰间,从衣袖内摸出块血迹斑斑的布料,立刻便有股腐臭味弥漫开来。 洛酩酊嫌弃的站远了些,抱怨道:“这是什么东西?怕不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吧?” “你说对了,就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楼心月拈着那块血布,本该是淡香缭绕的素手顷刻间被血污气覆满,她也不惊不慌,反而缓缓的道:“此行首要目的是拿下百里城,但主上也给我们安排了其他任务……” 洛酩酊道:“抓沈月?” “这是任务其二,其三……锦衣卫副指挥使侯不空惨死林野,我手下找到他时,尸身早就叫野兽啃得个血肉模糊,还有他的几个手下,也是相同境遇,尸体七零八落,不好辨别伤口情况……” 洛酩酊插嘴道:“别告诉我要咱们查是谁杀的侯不空!” 楼心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吃瘪的垂下头去。楼心月道:“锦衣卫指挥使也已暗中调派人手前去调查,目前未查到蛛丝马迹。他们过阵子会来百里城与咱们回合,到时合力寻查真相,这便是第三个任务。” 百里别苑内。 顾袁娘已由沈月包扎好了伤口,安安静静的端坐一旁。 颜若峰听到楼心月到百里城的消息,拔脚就往外跑,恨不得生出对翅膀直飞百里府传递消息。 沈辰显得忧心忡忡,沈月见他这副模样,自己心里再多焦虑也不敢显出半分,硬生生憋回心里,小脸苍白的惹人心怜。 谢眸沉着眼眸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就连一向聒噪的战秋狂也难得的收敛了贱相,安安分分的玩着自己的发带。 整个客厅长时间的寂静无声,无形中像结了层冰,冻住了几人的行动能力。 就在此刻,却听“咕噜”一声,饥肠辘辘的声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谢眸第一个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出声,耳边先响起战秋狂不分青红皂白的猜测:“骗人鬼是你吧?” 谢眸白了他一眼,差点又要伸脚踹人了,不满的反驳道:“不是我!” 沈月红着张脸,声音轻不可闻:“是我……” 战秋狂方把头间的那条红色发带卷成了个花卷,这倒是无端的令他想起早上打了水漂热腾腾的包子。他扬手一甩带子,站起身来:“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包子吃。” 谢眸连忙跟了上去:“我也去!”随即又转头朝沈月笑了笑“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你等会儿哈。” 二人走出前厅来到后院,战秋狂才出声道:“说罢,你想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啥啥的,每次写着就想到关宏峰关宏宇(捂脸笑哭) 第66章 无知少女 谢眸抬头望着眼前比她高出半个头还多些的战秋狂,心里纳闷:怎么此人好像又长个儿了? 她还在暗自揣度他偷偷长出的身高,眼前的人肉墙一个不耐烦,提手轻拽着她的领口,大大咧咧的嚷着:“饿了,你不说我要去找吃的了!说不说?” 谢眸摸了摸自己饿瘪的肚皮,表示赞同:“那就先吃吧。” 两个人钻进厨房,战秋狂抓了笼包子顺手捏起一个在手里倒腾掉热气,呼哧的吹着气咬下去,下一刻就撇起了嘴,心里直纳闷:百里家厨子怎么连包子都蒸不好?还是说最近吃城中那家吃惯了,把嘴养刁了? 他转过头去找谢眸,见她不知从哪里淘换出了个食盒,正往里装着稀粥、小菜。 他几步上前抄下她手里东西,挑着眉头:“叫下人去上菜就行了,你弄这些做什么?” 谢眸下意识回道:“自己能动手的事喊别人做什么……” 她还不太适应封建社会的恶习。 战秋狂却不管这些,三下五除二喊了几个人出来交待了两句,探着手抓了两块糕点塞了一块到谢眸手里,拉着她出了厨房。 两个人边吃边慢悠悠的往前厅走。雨后的艳阳终于透了云层折射而来,晴朗的好天气又回来了。 林荫斑斑驳驳漏在谢眸身上,她绕过那道小园的门,知晓门后无遮挡物阳光定会直射而来,早有预料的闭了闭眼跨过了园门。 这一幕恰巧被战秋狂看到。 她素净白皙的脸映过暖阳几近透明,细长眼眸下的睫毛似两团小扇盖在眼睑下,嘴角鲜明的勾起微小弧度,诱人的光泽一闪而逝。 战秋狂不禁拍了拍自己的头,他发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战大哥。”他听到谢眸在身后叫他,立刻急转回身,她站在园门口的窗子下定定的望着他。 他记得这道围墙到了夏天会爬满整墙的爬山虎,葱翠阴郁,是乘凉的好地界。 谢眸再次出声道:“在山寨的时候你跟我说过,楼心月此行还有一个目的,是要抓你,因为你杀了侯不空。但照方才情形看来,她不愿与你为敌,这是不是说明她还不知道是你杀了侯不空?” 战秋狂自己也不知为何就叹出了口气:“应该是这样的。” 谢眸蹙着眉头:“别担心啦,就算你杀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事传到了你老爹的耳朵里,我相信他也会理解的,再说他又不会跟楼心月联手,更不会为胡堃做事……” 战秋狂是担心楼心月得知真相以此要挟百里炀,他顿时就明白了自己叹气的原因。这丫头竟然这般了解他。 他截口打断她后面要说的,指了指她手里的糕点:“不是饿了?” “唔。”她笑着咬了口糕点,那笑容剔透纯净,毫无平时笑里潜藏的背后心机。 战秋狂内心忽而漫过满足感。 谢眸嚼着东西口齿不清的问道:“你有什么打算?静观其变?” 战秋狂点了点头:“楼心月才到百里城,定然也不会是单枪匹马来的,她背后暗藏无数高手,就等着我爹忍无可忍触她眉头派出去动手呢!自然,那老狐狸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不知他会想出何等主意去反扑。不管什么结果,最后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且看棋落何处,落棋人又布的何局了。” 谢眸笑道:“你一下爹一下老狐狸一下百里炀的叫着,竟然毫无规律可循,难不成喊什么全凭心情么?” 她真可谓是他的知音。 他大掌按了按她头顶,顺手拉过她纤细的手。 这个动作做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6 起来顺手,谢眸竟丝毫没有半分不适的羞赧感,甚至还朝他身边靠了靠。 好像相识了多年,身侧的人是可以将性命之攸都交托出去的可靠之人,心安的同时又有一股蠢蠢欲动的萌动,就像心底钻出的一棵小幼苗,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无尽希冀的。 然而谢眸经历过众多,心性坚毅的无以复加,寻常姑娘家心底的幼苗是期待着他人来细心呵护与浇灌的,她却不尽相同,她自己就能保护得好一方净土,令这棵幼苗安然以待。 虽然生长的速度可能会缓慢些。 她跟着战秋狂没着没落的绕着院子走,本是奔着前厅去,不知为何半途上战秋狂变了主意,一语不发的改了路线。 二人行至距大门不远的地方,便听得一个熟悉且跳线的声音:“小弟你在哪儿啊,我要饿死了,快点拿吃的……” 陆海生的人比声音还快的奔至眼前,甚至连话都还未说完,本是活蹦乱跳的他,在看到那二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时呆愣的无以复加,好似凭空被人点住了穴道,伫立笔直的像一尊雕像。 谢眸不以为意,先问出声:“你回来了?姐姐呢?” 她的反应很是镇定,手是缓缓松开的,脸色平静如常,仿佛方才是用自己左手摸的自己右手一般正常。 战秋狂本来都有些窘迫,见她一脸云淡风轻,随即也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脚尖却心虚的划了划地面,眉头微微挑起,等着陆海生发话。 陆海生却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张了嘴,又凝滞住,再次被人点住了穴道。 他浑身脏兮兮活像从泥坑里爬出来般,右腿裤脚从靴子里挣脱出来,糊在了膝盖下方。 “我去叫人给你找件干净衣裳……你们聊。” 战秋狂挠了挠头,转身走了。 陆海生的眼神始终追随着他,直至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小园后,他的六神才重新归位一步蹦了起来。谢眸只觉得他弹跳力从未这么惊人过,整张花脸几乎从天而降般的贴到了她的眼前。她张皇失措的退了四五步,这才再次开口嗔怪道:“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问你话呢,我姐姐呢?” 提到谢尔,陆海生终于是敛下了稍许震惊,下一刻却带着更震惊的语气道:“师姐?我没瞧着啊?她出城了?” 谢眸叹了口气:“她去找柯岑没找到,又去找你了。” 合着这两个人走岔了。 “别提了,你知道我遇上谁了么?真是倒霉啊,流年不利啊!”陆海生一开口就是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我又遇上那个唐……啊,不对,是水,水酒儿!我们俩还在城外荒郊打了一架!那片荒林居然有瘴气,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还好关键时刻她拉了我一把,这才……” 陆海生的话从来都是不可尽信的,谢眸狐疑的瞅着他,见他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又摸着头顶,便知这番话又是掺杂了水分在里面的。她凭借自己的分析凑齐了他这一路的惊心动魄:想是水酒儿追随师姐楼心月而来,半路遇到陆海生,不知出于调戏目的还是想要抓他回去做人质的目的,便与他打斗了起来。斗到城外林地时遇上了瘴气,她比陆海生这个糊涂蛋机灵不少,性命攸关之时终是放不下他,将几欲昏倒或已经昏倒的他拖出了瘴气林。 脑补完这番场景,她都被自己理解能力深深的折服了,然而折服了还没多久,陆海生再次跳起来,他已经回过了神,这次非要逼迫到她交待出真相不可。 他连声追问她与战秋狂的关系,简直堪比娱乐周刊的八卦记者。 谢眸不耐烦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但是又没到你想的那种程度,别乱猜也别乱说,就当方才你被戳瞎了双眼。” 陆海生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喜欢谁不行偏要喜欢他?!瞧他那个德行分明就是个混蛋二流子,专门诱骗你这种无知少女。” 谢眸嗤鼻:“行了,你先管好自己吧。”她就是再无能也不会与易被感情骗子欺骗的“无知少女”这个称号挂上钩。 陆海生见这样都骂不醒她,立刻使出了杀手锏。 “我告诉你啊,之前我跟他们同行可是听到了的,沈家少爷一心要把自己的妹妹沈月嫁给他,两人没准婚约都订好了!难不成你要给他做小老婆吗?” 话里完全忽略了战秋狂不愿意这回事。 谢眸终于愣住了。 陆海生得意洋洋在她身边转着圈:“哼,这回你知道了,就赶紧悬崖勒马吧,听哥一句劝,虽然你相貌不出众又不会武功,听起来简直没有半分可取之处,但是也犯不上跟着这么个混球。他都快被百里家除名了,连自己家族都不承认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谢眸第一次觉得心性单纯的陆海生弱智到有些讨人嫌,她低声冷冷的说了句:“你说够了没有?” “怎么?你还不服气啊?人心险恶你懂不懂?你以为江湖生活快意恩仇,鲜衣怒马很潇洒是不是?你错了!江湖武林是很悲凉的,技不如人,便贱如蝼蚁。谁会探究你内心深处有多无助?出来闯的人都是将头别在裤腰带上的!不然就不要出门,在家种地吧。” 这番话一听便知是谢刃霜教他的。 即便战秋狂再怎么受人排挤与误会,这些话都轮不得陆海生来编排。他是个无名后辈又实在没什么立场,更重要的是,他与谢眸关系太过亲近。假如今天说这番话的人是谢尔,谢眸也只会更气恼,不会退让半分。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冷意,也不知陆海生有没有意识到,这三年她是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的。 “是啊,技不如人贱如蝼蚁,那你还不快去练功,在这里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背后捅人心窝子有意思?” 陆海生翻着眼睛,没想到谢眸会反击,一时有些懵。 谢眸话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徒然高起好几分:“有本事你上他面前说去啊?你敢吗?!” 门口一个人影忽而站定,似乎是被谢眸吓到了。 她回过头去,见是颜若峰回来了。 颜若峰张了张嘴,好久才发出声音:“那个……说什么啊?小谢姑娘你怎么了?还有,陆师弟回来了啊?谢姑娘呢?” 陆海生好似一瞬间被人打醒,他怒气冲冲朝着谢眸吼了一声:“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愿意插足别人感情我也管不着!回头叫师姐来收拾你。” 他一转身大步流星步出一丈远,正撞上迎面而来的战秋狂。 “衣裳……” 战秋狂还未说完,谢眸劈头盖脸在后面吼了句:“他用不上!” 陆海生本想抬头去瞪一眼战秋狂,眼皮抬到他脸上忽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7 而又没了勇气,堵在心口的怒火无处发泄,竟伸脚踹翻了一盆开得正好的栀子花。 谢眸继续不甘示弱:“踢坏了你赔!” 陆海生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拐角。 印象里的谢眸好似从未这般失控过。战秋狂还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发脾气。他小心翼翼的向颜若峰投去一个询问的表情,颜若峰随即摊了摊手。 谢眸急喘着自胸口运平两声气,一把推开了战秋狂。 “骗人鬼……” 这番怒火全部源自于陆海生对战秋狂的无礼污蔑,此刻见了他,她方才想起最关键致命的那一句…… 沈月对她的好来自于各类事无巨细的小事,或是把过脉后送来的一碗莲子汤,或是夜里无声无息盖好她踹开的被子。这个姑娘温柔的似春日里的一泉温水,从不会特意表露自己的情感,也不会熟视无睹。 要她亲口说出兄长之命媒妁之言恐怕难如登天吧! 虽然人身处古代,谢眸却也不会幼稚到拉一下手就要与人私定终身,更不会直喇喇的去问人家“你是不是喜欢我”这种自讨没趣的话。 更何况,她心里的小萌芽才冒出个尖,离茁壮成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前世患过癌症的她,病愈后最大的优点便是想得开。想不开怎么样呢?总不能郁结得让自己病症复发丢了小命吧? 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问道:“沈月……吃饭了吗?” 本来是想问“他们”的,不知怎地,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沈月”。 而且她发现她语气冷得几乎不近人情。 终究还是不能如自己想得那般豁达。 战秋狂愣了愣,不过还是很快的回道:“吃着呢。那个……你去喝点粥么?” “不去了。头疼,我去睡会儿。” 她要安静的把这一段心绪整理妥当,如果可以还要把这棵小萌芽截根掐断:总不能如陆海生所说,去做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无知少女”。 战秋狂张开口还欲再说什么,她已经疾步离去。 艳阳早已爬过小园晒上长廊,不过是几格阳光的光景,那个方才闭着眼睛走过园门的少女恍若从 初夏走入初冬,就像变了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牵着女主改了原本路线是因为想多牵会儿手嘛~矮油。 第67章 橙橙 三天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第四天,百里夏烈亲临别苑,美其名曰来看看顾袁娘的伤势。 查看伤势的同时带来了位小客人。 说是客人,她的身份却又很微妙,周旁有数位高手小心看护着,就连上茅厕、洗澡都不能离身,到了夜里还要轮岗守护,堪称百密无一疏。 这不是客人,是人质。 谢眸在长廊散步时正遇上这位人质,她惊讶的无以复加,随后很快弄清了这一干事的前后关联。 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她认识这位人质,确切来说是打过罩面,这位人质还曾经在她落魄的时候给过她两枚铜板,两枚铜板让她买了个馒头填饱了肚子。 她远远的看见百里夏烈站在庭院内慰问顾袁娘,战秋狂杵在一旁活像个电灯泡。 顾袁娘身体软成条八爪鱼,恨不得缠死在百里夏烈身上。 自三天前陆海生回来,谢眸与战秋狂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会有意无意的跟他拉开距离,甚至开始强迫自己掐灭心底那根小萌芽。自然的,眼下这些事有什么疑问,她也不好再去问战秋狂,只能自己开动脑筋想路子打听。 小姑娘沿着长廊单提小腿来回蹦着,那样子蓦地是天真烂漫,丝毫不知自己身处险境。 谢眸叹了口气,或许像孩童一般的不谙世事才是最幸福的。她两步并到那姑娘眼前,俯下身柔声问道:“嘿,你还记得我吗?” 小姑娘身边的高手立刻警惕盯紧谢眸,她露出一个娇憨的笑,道:“我住在这别苑里,看到小妹妹一个人挺寂寞的,想过来陪陪她,没有别的恶意,各位莫要见怪。” 或许是谢眸生得实在不像什么别有用心的坏人,或许是那几位守在旁边的高手也累了,几人挥了挥手,谢眸便蹲下身跟那小姑娘攀谈了起来。 没过多时,百里夏烈起身回去。战秋狂送他出门时回首瞄了眼,见谢眸正牵着柯岑小女儿的手,二人齐齐蹦跳着步出了长廊。 不过多半天的时间,小姑娘便与谢眸混熟了。 沈月很是佩服她笼络小孩子的能力,谢眸却道:“孩子总比成人好相处的多,你对她好,她是可以辨别出来的。” 小姑娘小名叫橙橙,今年五岁,是柯岑正室所生,也是他最小的孩子。 橙橙童言无忌,语言中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稍稍带着逻辑整理一下便能理出一条线来:原来柯岑几日不回府,府内家眷生了异心,因怕事端闹大被牵连,橙橙的母亲提议出门避避风头。 谢眸猜想,她们应该是想去金陵。 谁知行到夜晚在小县城休息时,她们遇到一伙穿着黑衣服蒙面的人,橙橙声称这些人是“劫财害命的歹人”,几个姨娘先后被杀,她母亲抱着她往外跑,正遇上迎面赶来的“大侠们”。 这些所谓的“大侠”应该就是百里炀的手下。 沈月听得心酸难耐,摸着橙橙的头,问道:“你娘亲呢?” 橙橙稚声道:“娘亲夜里着风又受到了惊吓,现在还在百里伯伯家里养病。月姐姐,你能带我去看看娘亲吗?我已经好多天没见着她了。” 沈月尚在沉思如何回答才能不伤害到小姑娘的心,谢眸却已追问道:“橙橙,你还记得这是几天前的事吗?” 橙橙仰着头想了想,回道:“有四五天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被看押的太久感到憋闷,打开了话匣子的橙橙一改那日在县城惜字如金的形象,俨然变身成了小话痨,她拉着谢眸的手,又说道:“百里伯伯总是说很快就让我去见娘亲,还说能救回姨娘和姐姐哥哥们的性命,可是那天晚上我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确实是死了呀。百里伯伯是不是在骗我?他不会让我去见娘亲的。眸姐姐,我想见娘亲,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我也不想住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谢眸惊讶于这个孩子敏感的观察力。 沈月听得眼圈都红了。百里炀说出这种话无非是在摆拖延战术,橙橙的娘亲大概已经救不回来了。 她想到自己,那年的她跟橙橙差不多大的年纪,娘亲撒手人寰。从此由爹爹拉扯她跟哥哥长大,一晃就是十多年。 而如今,爹爹下落不明,很可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8 能已遭毒手。 她偷偷擦干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时正碰上谢眸温柔如水的目光。 谢眸柔软的小手按住了她手腕,没有说一个字,却有股力量无形中传来,抵得过千言万语。 橙橙很聪明,她不是想不到自己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只是不愿承认。自然,谢眸与沈月不可能去戳破梦幻的泡影,孩童往往比成人更有权利沉浸在捏造的幻想中。 午饭过后,橙橙躺在谢眸怀里任由她轻轻摇着,她自口间哼出曲童谣,陌生却又婉扬,像一段往昔旧去的时光。 百里炀妄图扣留下柯岑的家眷们,却不料晚了一步,被不知谁人派来的黑衣人截了胡。 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生性谦柔的沈月却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或者百里家主只是为了能在柯岑来犯时有自保的底线。” 橙橙已由看护的高手抱去床上睡觉了。谢眸拧着秀眉,手指叩在桌面,道:“柯岑现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他要来犯也只能借着楼心月的名号,说到底不过狐假虎威罢了。就算没有他的那些家眷做人质,你想百里炀会怕他吗?别再为百里炀辩驳了,他是有野心的,他要要挟柯岑,不管要挟他做何,用女眷孩子作为切入点实在是太过狠辣阴险,但也说明百里炀非做这事不可。” 沈月会袒护百里炀,不过因为她与战秋狂之间的暧昧。谢眸如是认为。 奇怪的是,谢眸会因为这件事与战秋狂产生隔阂,与沈月却不会。她自己都不明白原因。 百里炀作为百里家家主,会做出此等自掉身价的事?沈月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可她也不想再与谢眸争执此事,很快换到下一个话题:“既如此,便说明百里家主不会与楼心月合作,他也不怕得罪楼心月。我很疑惑,他哪来这么大胆子敢公然拒绝胡堃?” 谢眸很快回道:“除非他背后有人给他撑腰。” 沈月惊得眼皮一跳:“谁?!” 半天来这件事已在谢眸脑子里来来回回过了数次,此刻却说不出口来。 沈月惊呼:“莫不是荣王?!” 客观来讲,正统之势应是扶持皇子,由太子承袭皇位。只是这位太子爷实在过于庸碌傲纵、刚愎自用,再加之前阵子被楼心月迷惑之事,令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不敢簇拥,唯恐袭位后还不及眼下这位陛下。 在这三方争势比较中,荣王确实算得上是最靠谱的那位了。 沈月虽后知后觉,却也一点就破,这句话本是不假思索下意识喊出来的,喊出后立刻掩住了嘴巴,继而朝身后左顾右盼两下,生怕隔墙有耳。 墙后确实有耳。 一只烫面绣金线的黑靴子踏在门槛上。 “小月儿,此刻要是有锦衣卫的人在,恐怕你早就要被灭口咯。” 战秋狂摇摇晃晃的步进门来,身后跟着沈辰。 他尚未坐定,就已朝谢眸瞄了过去。 在他看来,沈月这种反应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谢眸能做到如此镇定自若简直像是什么古灵精怪的妖精附了体,有时真恨不得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自然想不到,里面的装的是一个来自未来老成的灵魂。 镇定的“妖精”像没事人一般伸出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她心底的萌芽却在竭力破土而出,有一股逐渐失控的趋势。 沈辰本等着战秋狂发话,他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就不再出声,一时间屋内寂静到尴尬。 最后还是沈辰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百里家调派了暗卫高手保护你们,这段时日你们也要注意自己人身安危,有什么事最好结伴同行。平时警觉些,遇到不测第一时间喊人。” 谢眸心里“咯噔”一声。沈月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战秋狂看着一如既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谢眸,忽而没来由的生起股怒火,只是这股怒火没有持续多久便降了温逐渐熄灭,起伏的情绪全都源于四个字:自讨没趣。 沈辰终究是个外人,他再想往深层解释却没有能站得住脚的立场,只得以手肘推了推战秋狂。 战秋狂意兴阑珊垂着眼睑,也从桌上去够茶水壶倒水,道:“楼心月客客气气的递交拜帖,走正规程序拜访我老爹,那老狐狸只见了她一次,而后的几次拜访全被他置之门外。楼心月面上挂不住,我哥猜测这几天他们便要动手了。家里太乱,便把柯岑的小女儿送来别苑住些时日,等风波过去再接走。” 话是这么说,可此战一触即发,一旦开弓哪有回头箭? 谢眸哼道:“只怕再也接不走了。” 沈月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想必橙橙的娘亲已经去世了吧?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 战秋狂道:“过世了,她在那夜中了涂毒暗器,她女儿一直圈在她怀里并未察觉。老狐狸骗那小姑娘说她娘亲着了风寒,需要静养。至于那些黑衣人,我哥去调查过,谁的人马也不是,是一伙打家劫舍的悍匪。只能说柯岑的家眷们运气实在不好——或者该说是老狐狸运气不好,本来可以手握众多人质,现在只剩一个了。” “难不成百里家主真的与荣……”沈月畏缩的开口,却不敢继续说完。 “我是真的不了解他。”战秋狂重重叹了口气“这些年他打得居然是这样的主意。可能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吧。” 谢眸很想说一句,行此大事怎能大意分毫?百里炀又不是毛头小伙子,这事肯定是藏得严严实实的,恐怕只透露给了亲信和百里夏烈。 战秋狂手指蘸着茶杯间的茶水在桌上画了几道,想到那夜在屋顶上共饮,谢眸心头猛然狂跳了两下。 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辨别,桌上的笔画是组不成字的,她还在歪着眼睛打量那些水痕,战秋狂又道:“既然他选择为荣王办事,胡堃手下的高手便是绊脚石,能除便除。柯岑简直是撞上门来自投罗网的猎物,狐狸怎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这番话是特意为沈月解释的。 谢眸心中蓦地一阵苦涩。 看到沈月了然的点着头,战秋狂便急不可耐的站起了身。 谢眸头未抬,听到他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柯岑的小女儿好像挺喜欢你的……” 本以为还是对沈月说的,她却没听到沈月回话,错愕间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灰色的眸子。此刻 那双眸子里闪过异样的光芒,谢眸来不及分辨那光芒的含义,他已苦笑着摇头夺门而去。 谢眸心里想着追出去,脚下却好似黏了胶水,牢牢的粘在地面上抬都抬不起来。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19 沈辰将目光落在她脸上稍作停息,随后也出去了。 “眸儿……你跟战大哥……闹别扭了?” 沈月见微知著,其实早就察觉两人的异常,只是本着姑娘家的内敛不好意思开口,此刻抓到个机会,终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谢眸大大咧咧的笑了:“没有啊。”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多讲。 沈月满面忧愁,她敏锐的感觉到,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68章 烟雾夜袭 此后又过三天,别苑内依旧平静无波,半点风吹草动的意思都没有。 楼心月与柯岑等人终究不同,从她第一次露面到这之后一系列举动,明显可见她是个灵慧聪绝、心思缜密的人。她依旧不甘示弱的朝百里家递着拜帖,娇媚有礼的容颜下掩藏着阴险的杀机,最近的一天,她居然坐在百里家对面那棵高树上吹了半个下午的笛子,弄得门口守卫们惶惶不安了很久。 既然战秋狂他们都能猜出她会在夜晚偷袭,那她就偏不来。高手们严阵以待,一夜安稳。天亮后略显落寞的换下岗来,夜晚再戒备森严的上岗,如是往复几天,所有人都起了疑心:这不过是百里大少的猜测,楼心月真会派人夜袭吗? 楼心月到百里城十天,顾袁娘在别苑住了十天,客来客栈怕是早已落了灰。 她在树荫下望着不远处谢眸带着橙橙踢毽子,心中泛起苦涩之意。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不过十年光景,她已迈过青葱年华,光阴不复,容颜随逝水。 他有妻子有妾侍,她永远只能是他在外面的女人,百里家的大门不会向她敞开。 她悠长的叹了口气。 谢眸忽闪着明亮的眼睛循声而望,她已再次摆出那副娇美撩人的姿态,只有那抹苦涩尚留在眼底来不及敛回。 年轻真好啊…… 夜晚降临,华灯初上,满院点起了石灯。 橙橙白天睡多此刻闹着不睡,非要缠着谢眸讲故事给她听。 谢眸向沈月讨了些安眠的茶调淡了,边讲故事边哄着橙橙睡下了。沈月却将下巴抵靠在双手间,听故事入了神。直到耳畔传来橙橙轻鼾声,她才扬起头,抖了下压红了的手腕。 二人轻声离开卧房,门口守护的高手立刻接班进门。 沈月好奇问道:“好新奇的故事呀,有没有后续?” 谢眸讲的是童话故事,寻常童话多少有些血腥在其中,她便挑了个“灰姑娘”的故事,适当的将其中不合时宜的身份改成了当下的。 她笑了笑:“这类故事的结局通常都是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后续却靠自己揣测……不过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沈月不解的望着她,她解释道:“为故事续尾有时是很荒唐的事,所谓狗尾续貂便是如此,哪怕结局不尽如人意,也比强续来得好些。人总要学会接受不如意,所以我想着明日再给橙橙讲个悲剧结尾的故事。” 沈月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谢眸是个通情达理、深谙世事的姑娘,这样的一位姑娘不该因情.事所绊,或许跟她挑明前因后果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月忽而发觉眼前的谢眸神色晦暗,似乎有些难以名状的气损,她提起一口气方要道出,却在此刻听到窗外闪过凌厉之声。 谢眸反应奇快,大呼了声:“快来人啊!” 那道声音却在她这一嗓子后归于平息。 门外立刻闪过几道人影追远而去,看起来像是百里家守在暗处的暗卫们。 卧房内守着橙橙的一个护卫慌忙提剑而出:“发生什么事了?” 谢眸担心橙橙安危,只道:“你们在屋内守好孩子,先不要出来。” 她这句话话音刚落,门窗豁然被人以外力震开,扔进了数枚烟雾.弹。 这种招数她在画舫上见过,留在门内辨不清形势方位实在不算明智之举,但若是出门,此刻恐怕早有利刃架在门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一连串念头虽百转千回,却是发生在瞬息间。沈月心思单纯,显然没她这么深谋远虑,抬起脚就要往外冲,谢眸一把拉住她,顺便提起她的手捂在嘴上。 她边捂嘴往里跑,边低声道:“不能出门!暗卫被调虎离山,外面没有自己人。” 那个守卫听清这三言两语,转身往里跑,却听“铿”的一声响,一枚箭矢破窗而入,堪然射向那守卫。守卫高手提剑而挡,瞬息之间再入数支箭矢,更有一支箭擦着沈月脚边射入她身旁木凳上。 沈月“嗷呜”尖叫出声,身后的谢眸急急抱住她转过个圈,将她护在胸前。谢眸的背对着未可知的莫测,沈月被呛得眼泪直流,偏偏这烟雾缭绕的屋子内各个摆件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箭矢到眼前几尺远才能看清,凭着眼力辨别去躲闪是绝不可能的事。她心中慌乱,被呛得冒烟的嗓子挣扎着拼凑出句不甚完整的话:“眸儿……快走啊,进……去……” 危急时刻沈月脚下瘫软,若不是谢眸扶着恐怕早就跌地不起了。 谢眸推着她令她倒退了两步,却不料撞到张高桌上,桌角怼在沈月后腰上方,她立刻轻嘶了一声出来。 更多的箭矢穿窗而入,有一支箭射穿谢眸发髻,险险盯在沈月侧脸半寸处,入墙后的箭矢尾部犹在震荡,羽翎处甚至还揪着谢眸的几根乱发。 谢眸披头散发,她伸手暴力的扯掉那几根被缠住的头发,将沈月按到地上,同时自己也弯腰蜷缩了身子,找到那方高桌钻了下去。身子才低下去,便有箭矢射入方才站住的位置。 两个人勉强挤在桌子下面,她再冒险伸手抓了把方凳。 满屋青烟,风中穿过嗖然之声,一支支箭都是来催命夺魂的。 沈月清楚的看到小箭擦过谢眸手腕背面,她却出手如闪电,抄起那张方凳挡在了她们二人眼前。 两个少女惊得浑身是汗,几乎像是洗了个澡。 “眸儿……”沈月尝试着去喊她,却被呛得咳嗽了数声,后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谢眸眯着眼,原本明亮的眸子遮挡在烟雾之后。方凳成了靶子,数支箭矢直射而入,她只觉得手腕被震得发麻,手心里全是汗。 好在不多时箭矢声稀疏散去,紧接着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门外灯火亮如白昼,刀剑相撞的兵器声不绝于耳,瞬时间冲进密闭的门房内,一时竟似不真实的相隔甚远。两个姑娘皆是呆了,还以为醺出了幻觉。 可是下一刻沈月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唤她:“月儿!” 分卷阅读1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0 沈月亮出嗓子回了半个音节:“哥……”犹自咳的不能自已。 那方保命方凳死死攥在谢眸手里,执拗的不愿松手。直到沈月拉着她的衣袖掰了她的手指,她才恍然大悟,“哐当”一声扔到了地上。 沈辰俊俏的脸上满是焦急,额头蓦地生出一层冷汗,他一把将沈月从桌下拉了出来,拽进了怀里。 谢眸紧随其后,恍然间想到橙橙,脚下生风的就要往卧房里奔。 一只手忽被抓住,她在浓烟未散的屋内回过头。 战秋狂拧着眉头站在身后,大手中有股执着的力量,好似她方才攥住方凳的力量,决绝到令她心弦颤动不已。 他灰色的眼中少有的带着丝惊慌,谢眸的心被蜇了一下,她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我……咳咳,没事……” 他不该先去查看沈月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谢眸竭力要去挣脱他的手,低声道:“我去看,咳咳,橙橙……” 张开嘴就是一股浓烟灌进口鼻,她实在是不想说话了。 战秋狂并不愿松手,拉着她引她进了卧房。 电光火石间,谢眸恍然大悟。她明白了与战秋狂心生暧昧的她,在得知他与沈月婚约之事后,依旧无法对沈月生出隔阂的原因。 感情的事讲究先来后到,被第三者插足过的她从不信“爱情中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那套鬼话。 沈月是先到者,况且她对谢眸真心实意,谢眸自然无法对这样单纯的姑娘生出反感来。 却要时刻保持与战秋狂的距离。 她猛然甩开战秋狂的手,这一下十分果断,战秋狂被她甩的一怔,呆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橙橙呛得小脸通红,但总算无性命之攸。谢眸心中松了口气。 几人相继出了浓烟滚滚的屋子,谢眸被院内灯火通明的灯光晃得眯起眼睛。她擦了擦睁不开的双眼,却听颜若峰低着声音惊呼了声:“陆海生小兄弟不见了!” 手差点戳到眼珠子。 她急忙抓住颜若峰胳膊,那只结实的手臂在她双手下突突跳了两下。尚未能齐整的睁开眼睛,眼角淌着呛出的眼泪,她眯出一条缝隙去找颜若峰的脸,见他正要抬头递给她手帕。 “陆海生被劫持走了?” 之所以这么问是她太过了解陆海生,这个心性叛逆的少年满心只有师姐,这些日子别苑守卫森严,院内院外连飞进只苍蝇都难,更别提溜出个活人。平日内因安全问题,他又被半圈禁在别苑里,此时逮到个机会,是很有可能趁乱溜走的。 谢眸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眼,战秋狂在她身后接口问道:“房内有打斗挣扎痕迹吗?” 她听到眼前不远有个守卫回道:“没有。” 颜若峰舒出口气:“小谢姑娘不必过于担心,这样看来陆兄弟是很有可能自己溜走的。楼心月并不认得他,也不知他身份,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谢眸低声:“楼心月虽然不知道,但她师妹知道。她师妹眼下也在百里城,前几天早跟陆海生打了罩面了,我还是很担心……” 沈月忍不住道:“现在等于是敌暗我明,咱们只能就着这方地守着,横竖跑不出百里城,想找他实在太难。” 战秋狂点头:“说的不错。别说陆海生,若峰前几天派人暗中去寻谢尔都是费了些力气的,最后还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你若真的放心不下,不如我明天去找找吧。” 谢眸忽而叹出一口气:“不必麻烦了。” 众人清整了现场,颜若峰给谢眸与沈月换了间房。谢眸神色间意兴阑珊,揉着睁不开的眼回去睡觉了。 月色如洗,庭院内灯如白昼,在这种环境下谢眸根本睡不着。 沈月尝试着唤她:“眸儿,你睡了吗?” 她没有出声,长长的睫毛映在月光之下,朦胧飘忽似两团小扇。 拉长的月光下,她的腕间有道极浅的红痕。 睡不着的谢眸天才入凌晨便爬了起来。 这个时候是人睡得正酣之时,沈月也不例外,她巴掌大的小脸白嫩甜美,柔润的眉眼像被春日里最拂人的春风细细雕琢过,带着女子最婉约细致的俏丽。 毫无疑问,这样的女子是很多男人心目中完美的妻子形象。 谢眸悄默默下了床,轻声推门而出。 不过才步下两级台阶,她就在早间薄雾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独立院内,脸上似乎还在斟酌着什么,望到谢眸时带着些惊讶,不过很快提起脚朝她走来。 “我正想着要不要送到厨房给你捂着。怎么起得这么早?” “睡不着……” 战秋狂递过手里握着的油纸包:“喏。” 谢眸并未去接,反而问道:“这是什么?” “你瞧瞧不就知道了?!”战秋狂显得有些不耐烦“拿着啊。” 他拉过方在发怔的谢眸,一把将油纸包塞进了她的手里。 就像触摸到烫手的炉子,她抓着纸包慌忙要躲开他的大手,这次他却很识相的主动放开了手。 纸包里躺着四个包子。 谢眸呐呐:“你……买的?” “不然呢?”他好像并不以为意“趁热吃吧,我走了。” 昨夜心头被蛰过的地方惶若不安的针扎般的疼。她双眼移不开视线,只得盯着纸包视线之下看,恍然间瞥到自己带着红痕的手背…… 战秋狂随着她视线移动,自然也就看见了,关怀的话到了嘴边被生生咽下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只觉自己从未这么战战兢兢过,又不免担心,依旧还得捡着词拼凑着话问道:“别的地方……没事吧?” 谢眸思绪还在包子里打转,他的话问出来不免便走了神,怔道:“啊?” 为在凶险江湖上讨一方安稳之地,不会武功的她只能如履薄冰的以自己的方式涉世探足,静水流深是逼不得已,心无城府时的她格外惹人怜惜。 战秋狂忍不住将心底疑惑了多日的问题问了出来:“那天陆海生究竟跟你说什么了让你那么生气?” 谢眸眨了眨眼便已恢复如常:“就说了些姐姐的事,我是因为他不懂事才生气的。” “是吗?” 她擅长不动声色,很多话不摊到面前去问,她是不会说出实情的。 战秋狂挑着眉头想要跟她死磕到底:“那怎么会说出‘插足别人感情’这种话来?” …… 陆海生说这句话的时候颜若峰正好在场。他奶奶的颜若峰,八面玲珑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八卦! 谢眸面上毫无波澜,心底恨不得手撕了背后打 分卷阅读1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1 小报告的颜大总管。 她不再多言,摆出一副“随你问,我就是不说”的姿态来。战秋狂一下就没辙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任由她纵容情绪,眼下她不想说的事他并不想逼迫她。 战秋狂摇了摇头:“算了,我走了。你吃包子吧。” 第69章 小芽 天亮不多时,有百里家的人上门来带走橙橙。 百里炀老谋深算且深谋远虑,他并不想长久的居于被动任凭楼心月日日在门外吹笛子。这种潜意识里的威胁会逐渐渗入人心底,造成不可免的恐惧,时间久了难免涣乱人心。 夜袭别苑的事是冲着柯岑如今唯一的独女来的,楼心月或者要直接取了橙橙姓名也不一定。只要对他们的威胁不在,她并不怕柯岑跟她翻脸。 只是没想到百里炀会这么快化被动为主动。 橙橙由顾袁娘带着,百里夏烈引路,小姑娘一步三回头,似乎也知前途叵测。 沈月得知此突如其来的消息,从后院一路奔来,她重重喘息,鬓发纷飞,青色丝绸衫自背后湿濡了一片,格格贴在后心上。 橙橙瞪圆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沈月,顾袁娘柔声哄她:“不是想回家吗?咱们现在就回家。” 沈月几乎要哭出来:“她今年才五岁,百里家主不觉得利用一个孩子去做人质,掺合到他们的江湖是非中去是很卑劣的行为么?” 沈月生性内敛,若不是被逼急,是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谢眸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上,阳光透过树荫斑驳漏在她脸上,分辨不清此刻神色。 顾袁娘后仰身子,淡笑了笑:“沈姑娘在说什么?这些话我竟有些听不懂,不过是带着小姑娘回家去罢了,怎么叫‘利用做人质’?” 沈月不擅与人打圆场,更不擅说这些装傻充愣的话,一时只得憋红着脸再说不出一个字。她求助似的转头去看谢眸,谢眸的脸色依旧被光线遮挡,但她身子却站的稳稳的,看不出半分的惊恐与焦灼。 百里夏烈忽而开口:“沈姑娘,楼心月等人不会就此罢休,一大票人等着排队在外面抓你,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安危吧。” 半咸不淡的话噎得沈月哑口无言,脸色徒然又苍白了下去。 见她脸色阵红阵白的,百里夏烈察觉自己的话是说得重了些,转而掩饰般的轻咳了声:“秋狂人呢?怎么没见着?” 他本是等着看似与战秋狂关系匪浅的谢眸开口回话,谁料她不给面子,依旧充当不会说话的雕像。 顾袁娘只得接下回道:“不晓得啊,今个儿一早就没瞧见。” 百里夏烈嘴角微抿,想叹口气出来,恍惚后却将那口气顿在了胸口。 他这个弟弟武学天赋绝不在他之下,许是多年在外奔波的缘故,心性却是难得的纯净剔透,七年前的遇人不淑讲到底还是因着他对感情过于执着,又太过理想主义。 百里夏烈认定自己弟弟没什么辨别女人的能力,眼前的这个小谢姑娘与屠昀司有理不断的关系,却又跟自己的弟弟暧昧不清,实在不是个踏实安分的女子。 他甚至会觉得,她在利用战秋狂。 想到这一层,他便兀自的开了口道:“闻说昨夜小谢姑娘的师弟无端失踪,难不成秋狂是为小谢姑娘去找师弟了?” 话里意味明确,更重要是这句话由他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了出来,谢眸心中难以名状的别扭起来,不自觉攥了攥拳头。 他见谢眸依旧不语,做了冷笑出来。 百里夏烈是认定谢眸目的不纯,他的笑中便带了丝莫名的下流,只是因着他通身气质过于正派大气,这丝下流最终也就变成了冷然。 二人带着橙橙从别苑离去。 沈月扁着嘴回望谢眸,谢眸终于从那道莫测的阴影中缓缓步了下来。 沈月急道:“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他们用橙橙性命去要挟楼心月?楼心月与柯岑关系晦暗不清,她会考虑橙橙安危吗?” 谢眸理所应当的接口:“自然不会。” 她脸色淡淡,语气就像谈论吃饭喝茶一般从容,沈月不觉有些气恼:“眸儿,眼下战大哥和我哥都不在,只能咱们想办法了。” 江湖人大抵因为热血的缘故意气用事的人居于多数,只是谢眸不知,就连沈月这种勉强也就算半个江湖人的小女子也会这么冲动。 “你帮不了她。”谢眸沉着脸道“百里夏烈说的不错,眼下能保住自己都很难。” 一向温和如沐的谢眸突然决绝到不近人情。沈月愣住了。 沈月没能等来沈辰与战秋狂,却等来一群不速之客。 此些不速之客皆是高手,行动有条不紊,没有再使出夜间投放烟雾.弹的下乘招数,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小院,开始攻犯。 高手皆被调派前去守护橙橙那个小人质,别苑内剩下几个百里夏烈支配过来的暗卫。 谢眸与沈月躲在屋内,她看了眼院外那几个黑衣人,竟然还蒙着面,一个没忍住冷笑出了声。 在她看来,蒙不蒙面差别并不大,谁不知道他们是楼心月派来的人似的。 她往前一步推开了门,门外守卫吓了一跳,慌忙叫嚷:“姑娘别出来,外面危险。” 谢眸像没听到,径直问了句:“颜总管也不在?” “许是回府了。” 谢眸点了点头。是啊,眼下高手都被调开正是好时机,他们哪里还管是什么夜袭白袭的,能抓人才是真格。 守卫以为她怕了,很义正言辞的说了句:“姑娘莫慌,有我们在,不会让你们受到分毫伤害。” 怕是不可能怕的,假若她没猜错,战秋狂他们就要回来了。 这个念头方在脑里冒出,就听院外高墙上传过两道犀利的利刃砍刺声,刀光剑影凌然快越,干脆利落毫不犹疑。 战秋狂从来拎得清现状。 更何况……沈月还在别苑。 有的时候仔细想想,沈月有个疼爱她的哥哥,还有战秋狂相伴,谢眸简直想妒忌她。 自己身边只有个拖后腿的陆海生。 但是预料中萌想的妒忌之意没有一次发芽结果过,所有不良情绪都融化在沈月柔声细语的关怀里,一步之差跨回沟鸿,被培养成了羡慕。 两道欣长挺拔的身影左右逢源般劈开两道宽路,来犯之人许是受了楼心月点化,颇有些见风使舵的本事,见有高手相助并不打算负隅顽抗,立刻换了阵脚纷迭施展轻功离去。 战秋狂握着刀的手突出几道青筋,他咬着牙还要去追,身后 分卷阅读1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2 沈辰一把拉住他,低声道:“正事要紧。” 战秋狂从来都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他怕麻烦。当初第一次见沈月救下她的时候没有去追那两个莽夫也是源于此因。可一想到昨晚的事,想到谢眸在青烟满布的屋子里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就恨不得追上那群人将他们统统砍成肉饼。 他被沈辰拉到门口,还未进屋,就见谢眸眨着那双洞悉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 沈辰对谢眸微一点头,问道:“月儿呢?” 谢眸侧了侧身子:“她没事,在里面。你们回来了?是不是去查线索了?” “叫她出来,此地不宜久留。”沈辰话音方落,沈月已探着头冒了出来。 “哥,去哪儿?” 沈辰轻出口气,神色莫名的瞥了眼战秋狂,战秋狂很自然接下后面的话:“我爹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数竟然说服了纵横山庄,眼下暮洪正带了人前去柯宅。” 谢眸蹙眉:“柯宅?柯岑躲在楼心月身后不现身,柯宅人都跑的七七八八了,去那做什么?” 不待战秋狂回话,她便明了这其中因果,吸了口凉气:“难不成……” 战秋狂冷笑一声:“真是只老狐狸,笼络人心这方面他居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沈月听了个迷迷糊糊,谢眸低声解释了句:“令暮洪挟持橙橙去柯宅等柯岑现身。” 没有永恒不变的朋友与敌人。但朋友的敌人便是敌人。 江湖武林中自是有人自成一派,从头到尾都立场坚定,绝不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但能做到如此的大成者并不多,需要得天独厚的沃越条件,稍个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 战秋狂原本还是高抬了自己老爹,他曾以为百里炀就是这么个立场坚定不向任何人依附的大成者。 暮蒙染帮柯岑时带有些犹豫不决,似乎也在为立场问题显得摇摆不定,不然也不会一直矢口否认与柯岑结盟。百里炀觉察出这背后的蹊跷,攻心为上,反手快扳,为自己笼络回纵横山庄这个得力帮手。 这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能煽动纵横山庄替他做那些不入流的事,自己却在背后独享其成。 连谢眸也不禁好奇:这老狐狸用的什么手段? 很快的沈辰又道出一句令谢眸震惊不已的话:“我们看到了谢姑娘,此时应该也回了柯宅。” 谢眸转了转眼珠:“陆海生呢?” 战秋狂简截了当:“没找到。” …… 似乎连老天都要故意戏弄陆海生一般,就是不让他跟上自己的师姐。 “咱们现在去哪儿?”沈月问出了总结性的一句话。 战秋狂终于有机会将心中那方长篇大论做了概述讲出来:“我哥也去了柯宅了,想必是不太放心纵横山庄的行事。现在高手都跟着移至柯宅,我预感必有一战……” 他肯定不放心,是要跟去的。 谢眸很快接口:“颜若峰是不是也去了?别苑没人守着也不安全,你们要带我们一起去柯宅?” “我想着,有我在你……”战秋狂舔了舔嘴唇,飞快轻咬了下舌尖“……你们身边,总安全些的。辰老弟不放心你姐姐,更不放心自己妹子,干脆带上一起走吧。” 谢眸蹙眉:“你确定?楼心月可是疯了般的要抓月儿啊。” 她是何等心细如发,战秋狂那一言半语间的踌躇就像只小虫爬在她心头,呵得痒痒的,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忽略着去驱赶掉。 “那也要她能抓得住。我哥带着百里家精锐同去,会保护好月儿安危。” 一个荒诞的念头忽而漫过谢眸脑海: 倘若她跟沈月同时遇难,战秋狂会先救谁? 这个问题是谢眸一向不屑的老套,之所以会无端冒出来,还是因为小小的心思没能控制住的缘故。 不过尚未长成的一根小小萌芽,竟然如此坚韧不凡,在她心底至始至终的挥之不去,岿然不倒。 第70章 人质 楼心月的人藏匿于柯宅伺机而动,谢眸他们带着沈月奔赴柯宅的这种行为看起来真是很蠢,近似于撞向虎口自取灭亡的羔羊。 但是仔细想想,百里城各处暗藏杀机,沈月若想从胡堃手底下逃出活命只能依附于投靠荣王的百里炀之势。谢眸很是体贴的替沈月问出了口:“能不能把月儿先送到你家府上?有你爹庇护不是一样的安全吗?” 这段时间战秋狂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谢眸,她可以对着橙橙笑对着沈月笑甚至对着颜若峰笑,扭脸见了他就马上换一副面孔,问什么也是惜字如金讳莫如深。眼下她少见的问出一串话来,却是为的沈月,战秋狂心里有些不爽,顾虑着唯恐她不高兴,还要带着些讨好的语气去回她:“你以为我爹是什么善茬么?沈月到了他手上就不只是庇护那么简单的事了。胡堃能想到的荣王也一样能想到。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人身安全,但还想自由出入那是万万不能够的了。” 沈月浑身一震,挨着谢眸的身子抖了抖。 被人争到这个份儿上也属悲哀。 战秋狂既如是说,那他也没什么别的后路可出,如今不过走一步算一步。谢眸转念一想,怪不得沈辰想要把沈月许给战秋狂——战秋狂虽被百里家划为叛徒异类,但总归还是百里家的二少爷,沈月若能得二少奶奶这个身份,那真是道保命的护符。 想到这,谢眸又释然了很多。 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易控制,少一分火候不够,多一分就能煮熟饭。 若再少一分,也就能退回到原有的位置关系上。 谢眸突然庆幸她把握得及时,还好没有走到不能回头的那一步。 身旁的沈月忽而拉了拉她的衣角,谢眸不解的望去,沈月的鼻间渗出细小汗珠,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 “你怎么了?” 谢眸以为她是不舒服,搭着她的手要去扶住。沈月咬着下唇很是纠结,纠结不过片刻还是道出了心事:“眸儿,此行你要小心……我出事不要紧,你不要管我……” 谢眸挑了挑眉头:“你看出什么了?” 然而听闻了这句话的沈月倏然闭上了嘴,抿着唇摇头不再多言。 几丈之外传来阵急促的奔跑声,沈辰立刻提起晨省剑几步挡在眼前,低喝声伴着稳健内息传出很远:“什么人?!” 内力浅薄的两个姑娘丝毫还未察觉有异,此刻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得瞪圆了双眼。战秋狂立在她们身边,低道了句:“此地相隔一墙便是柯宅,怕是来者不善。” 谢眸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墙垣,围墙被刷成气派的朱红 分卷阅读1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3 色,墙头顶镶着的瓦片雕着繁琐的图案,足以看出主人阔绰的身份。 然而这一切都已如滚滚逝水,不可追兮。 柯岑善者身份虽一落千丈,百里城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买他的账。但若与百里家主的权威相抗衡,还是棋差一招。 眼见着那个奔跑的人已至眼前,沈辰的剑也拔出了鞘。 还未等他们四人看清那人的脸,却听着那人似一道风般的跟他们擦身而过了,边跑还边从嘴里发出声嘶吼。 再一眨眼,人就没了。 风声过后,只有沈辰悻悻的握着剑,这番如临大敌的样子现下看起来有些可笑。他将剑插回剑鞘,硬着头皮问了战秋狂一句:“你看清了吗?” 战秋狂茫然的摇着头:“就看见穿着白色长袍子。” 几人却是不知,这位“不善的来者”根本无意与他们对峙,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墙内的洛酩酊抽了抽嘴角,谁能料到这位被楼心月请来的蜀中高手居然当场毒发,毒发身未亡,却是失了智般的低声怒吼,紧接着便像一团旋风般的冲了出去。 当场那么多高手没有一个敢去拦的,各个呈着吃惊状齐刷刷看着关放远蹿出了门。 这位蜀中高手甚至一招都还未出。 暮洪哄然大笑:“哈哈哈,这就是你们请来的高手?还未来得及向这位高手讨教呢?难不成他练得是脚下抹油的神功吗?”说罢,身后纵横山庄的手下们附和着哄笑得前仰后合,就连一旁的百里夏烈也自鼻间哼出声气息来,嘴角朝上讽刺的勾了勾。 洛酩酊一张脸憋的发紫,楼心月这给他指派的什么帮手?还未动手先折了面子。 橙橙不明所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暮洪摸了摸她的头,很是阴险的笑道:“说了这么久了,柯岑到底还出不出来?是不是不想见自己闺女了?不想的话我现在就叫人把她带走吧!只是出了这院门,他要再想见可就难了。” 谢眸等人进门时便听到了这后半句话。 沈月气得牙根痒痒,无奈她现下自身都难保,心底一番不平的话怎么斟酌都觉讲出不太合适,只能转过头讲给了自己的哥哥:“太过分了!成人之间的恩怨犯得上扯上一个小孩子么?” 沈辰低声道:“百里家主支使纵横山庄做此等下乘之事,暮蒙染又将此任务交给自己儿子,倘若出了什么差池,他可以推说与他无关,这些都是暮洪擅做的主张。” 沈月悲愤:“这还是亲儿子么?” 战秋狂脸色一滞。 谢眸下意识去看他,身侧的手没经过大脑,条件反射的抬了起来,正捕捉到对面沈辰望向战秋狂的担忧的眸子。 她僵硬的垂下了手臂。 沈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触碰了某人敏感脆弱的神经,依旧悲愤决然的望着院内等人。 沈月到底对战秋狂有没有意思? 谢眸深吸口气,继而缓缓吐了出来。不管有没有意思都与她无关,没有还可以培养,这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 她在感情上理智的近似不近人情。可若知道她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不近人情,又会令人生出怜惜。 洛酩酊忽而一笑:“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 只要不是傻子在场众人都能看出是谁占优势,不知为何他还能舔着脸讲出这话来,暮洪忍不住再次哄笑道:“交易?!洛酩酊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神志不清?不如你也效仿方才那位兄弟脚下抹油吧!” 洛酩酊并未恼怒,依旧阴险的笑着:“我虽然渴了只喝酒,此刻却清醒的很。你以为就你们有人质?”话讲一半,他伸手拍了拍,立刻便有人从院后步出来。 谢眸眼皮猛然跳了两下,在倒霉这方面她好似一向都有很准确的第六感。方才垂下的僵硬手臂直发麻,初夏的天气,衣袖之下的皮肤蓦地竟起了层鸡皮疙瘩。 院后走出的人是陆海生。 自然,不只有他一人。他脖子上架了把剑,身后的水酒儿多日未见,依旧是一身俏丽粉裙,明媚的脸上分辨不清情绪变化,唯有双唇紧紧抿着。 战秋狂很快啧了一声:“怎么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暮洪脸上闪过诧异,随后继续笑道:“你搞错了吧?我不认识这个小兄弟啊。” “你虽不认识他,我却可以为你指路。”洛酩酊道“此人便是艳容双剑的师弟。” 暮洪摇头,神色冷冷:“我也不认得什么艳容双剑。” 洛酩酊急了:“你虽不认得,百里二少总认得吧?!” 院内一众人突然集体回头,目光齐刷刷对准门口的战秋狂。 暮洪与百里夏烈等人本是背对门口,方才院内形势又太过紧张,一时竟没察觉门口站了人。直到洛酩酊说完这句话将目光投向了门口,他们才恍然回神,回头的动作整齐划一到像提前做了彩排。 按着战秋狂的性格,他本大可肆无忌惮的喊出一声:“我也不认识啊。” 可谢眸在他身边,这句话被他噎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真是的……女人好麻烦,何止是个骗人鬼,更是个麻烦精。 很显然百里夏烈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统共跟这位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小师弟没见过几面,这人质押得有些令人摸不到头脑。他面颊的肌肉紧绷着,本想说出一句什么决意的话来,身侧沉默许久的顾袁娘忽而拉住他的衣角,朝他使了个颜色。 微风轻荡的院内,有股悬而未决的气息自不远处半空中飘忽着传来。这股内息传到眼前戛然中止,此后再过片刻又似有似无的再次飘来。 百里夏烈用余光瞄了瞄围墙后那棵参天高树。 顾袁娘功力不及百里夏烈高深,她之所以察觉有异定然不是靠着内息,却是靠着冷静时候沉淀下来的直觉以及敏锐的视觉。 那棵树后遮遮掩掩的叶子间,恍惚夹杂一抹艳丽的红。 百里夏烈一时辨不清树上的人是敌是友。顾袁娘柔弱无骨的嫩手轻轻滑入他的大手中,指头若有似无的在他掌中写了个字。 他稍加辨别,认出那是个“艳”字。 百里夏烈仰头大笑:“二少认得又如何?他说话有分量么?” 战秋狂额角猛然跳动了两下。 百里夏烈继续道:“纵横山庄此行不过是想要楼姑娘莫再袒护柯岑。我虽不知纵横山庄与柯岑因何事突然要闹得鱼死网破,但我人既然在这了,就好歹给你们做个中间的见证人,你们老老实实将柯岑交出来,别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还未待洛酩酊出声,水酒儿已然愤 分卷阅读1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4 怒道:“百里夏烈你好不要脸!你们百里家打得什么算盘谁人不知?!让纵横山庄出来替你们做事背锅,你们还要得便宜卖乖在背后坐享其成?!百里炀真是十足的小人做派!我也是不明白了,百里城中的百姓双眼都被烂泥糊住了么?看不出这位远近驰名的家主是个什么德行的狗东西?!” 她这番话说完,未等百里夏烈出招,身后的百里家高手先气不过了,两个高手卷起袖子抡了兵器就要冲上来。 水酒儿手中还挟持着陆海生,她一时倒不过来手,只得自袖间扔出了两枚飞镖。飞镖擦着那二人身侧而过,急的她直跺脚:“洛酩酊你怎么还在看戏?来帮我啊!” 洛酩酊哼出一声,直至两个高手移到身前才提出手中剪刀,“裁风”剪风捕影般的扑扫而去,隔出两条血影。 他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实在出师不利,遇上的总是屠昀司战秋狂这样的绝世高手,每每都被打得犹如丧家犬一般灰头土脸。 这二人也是百里家难得的高手,只因洛酩酊这一招实在太快,出手的猝不及防,他们本是奔着水酒儿而去,想要回身防范已来不及,“裁风”划破两人喉咙,血流如注。 谢眸一向知晓洛酩酊擅长投机取巧,有此行为倒也不难料到,只是念头尚闪现脑中不及吐嘴,赶不上“裁风”的速度,血冲破喉管的声音就已“滋滋”的冒出响在耳边。 也不知是百里夏烈轻敌还是压根没打算动手,此行他连刀都没带,看到手下被当场割喉,眼底闪过一丝暴戾,却依旧雷打不动,身后五个手下一拥而上围住了洛酩酊。 暮洪很适时的出声搅局:“这么个娃娃扔进林子里该是很受豺狼虎豹欢迎的,虽然只够填个牙缝,但是肉嫩啊。” 沈月瞬时间哭了出来:“正派之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话他也说得出口!?” 战秋狂道:“很显然的,他在威胁柯岑。” “那也不该说这样的话啊,纵横山庄传承至今,难道名声就是拿给他们去抹黑的么?” 战秋狂紧闭着双唇不语。 沈月说的固然不错,但在乱世之中生存才是正道,其余一切皆如过眼浮云,人在利欲熏心面前丢失道义从来都是很容易的事。纵横山庄名号远播,却被百里家重压一筹,始终都似仰仗着百里世家庇护走到的今日,暮蒙染心有不甘,遂起了反抗之意。 原本“三足鼎立”的假象不堪一击。战秋狂甚至会想,百里炀往日里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样子全是装的,他就好像一只暗中悄然接近猎物的毒蛇,懂得在最恰当的时机里给出致命一击,令猎物毫无还手之力。 战秋狂自认自己没能遗传到老爹缜密无遗的头脑。 还好他也只是个流放在外的浪荡子。 第71章 混战 虽然柯宅内各方高手基本都已到场,主角到现下却都还没有现身。 谢眸忍不住的去问战秋狂:“你爹人呢?” 战秋狂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种事他怎好掺和进来?有我哥在也就够了。” 百里炀都不现身,看来楼心月也不会现身了,不然就太自贬身价了。 她方在琢磨柯岑会不会现身时,战秋狂忽而在她耳边问道:“那个陆海生……救还是不救?” 除了气人就是闯祸,这种蠢蛋救了有何用?赌气的话差点一涌而出,“不”字被她吞入口里打了个转,半晌老大不情愿的吐出一个字:“救。” 战秋狂脸色淡淡,胸有成竹的回了句:“知道了。” 话虽是这么答应的,但眼见着后院鱼贯而出一列楼心月的手下们,将水酒儿围了个严严实实,谢眸盘算着这股架势连只箭都插不进去,已然失去动手的大好时机。 战秋狂嘬了嘬牙花子,低身在她耳边轻道一句:“等时机。” 灼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根,脸倏然烧红,映在她白皙的脸庞之上格外明显。 战秋狂惊诧的挑了挑浓眉。她这是……害羞了吗? 印象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骗人鬼是从来不懂害羞为何种情绪的。 谢眸没留意战秋狂的心思,她揉了揉耳唇,原来这具身体敏感部位之一在此。她不禁多留心埋下了个心眼。 院内局势顿时有些混乱,百里家的高手与楼心月的高手混战到一起,中间夹杂了个暗中投机的洛酩酊,时而疾攻近取时而暂避一旁,裁风在周遭空气里划出利刃剪裁之声,尖锐的似指甲划门般令人生起一层鸡皮疙瘩。谢眸仿佛天生对噪音很是敏感,此刻竭力堵住了耳朵,生怕那“咔嚓”声不绝的传进耳膜。 战秋狂忽而想到那日在山洞里,谢眸衣衫不整的被人占了便宜……现在想想真是不该放过郑老鬼。 他攥着秋楚刀的手紧得爆出数道青筋,很快的低声对沈辰说了一句:“看好她们。”刀未出鞘,人已飞了出去。 沈辰提出一声没喊出来,就见战秋狂手举长刀从数人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包着鞘的赤色长刃直指洛酩酊。 洛酩酊当初与郑老鬼同在山洞,他说没做龌龊事就该信吗?反正横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对峙的还算平衡的两拨人势力突然发生倾斜,楼心月的人一连倒下几个,洛酩酊定了定神,刚想看清来者何人,就听头顶传来呼啸巨响,招数未落定便已震得他身心发抖。 他下意识举起剪刀扛住,那道巨响堪然停在剪刀双刃交叉处,一股强大内力破头般压下,他慌忙岔开了双脚一寸寸劈开腿,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不用看是何人,他心里就有了定论。 气力丝毫不减,更有愈演愈烈之势,洛酩酊连求助的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将全部气息撑到头顶,饶是如此双脚还是劈成了一字马,腿肚子滞到了地面。 就在此时,迎面飞来数支飞镖打向战秋狂。 他微侧过身子,手中力道微减,却依旧不愿死心的没有收招。直至最后一支飞镖迎向他面门,他只得暗暗撤回了力,低身一个后翻躲过那道别有用心的凶险。 暮洪冷然哼道:“柯岑,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柯岑换了件布衣,耳鬓生出几道白发,仿佛几日间老了十来岁。 橙橙奶声奶气的喊:“爹!” 未待柯岑开口,洛酩酊先捂住胸口,以剪刀撑地爬起来,呼哧喘息道:“百里家不是说做个见证人么?怎么?二少还是忍不住要动手?” 战秋狂嗤笑:“我不过一个说了也不算的‘外人’,代表不了百里家的立场,如今要取你 分卷阅读1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5 命的人姓战,不姓百里。” 百里夏烈脸色徒然一凛。 柯岑道:“我人都已经出来了,咱们也就不要兜圈子了,我要我的女儿,只要你们将她还给我,我也会马上放了你们的人。” 暮洪仰头大笑:“说来说去柯善人方才不在场啊,我都说了,你们抓的这个人质我不认识,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他的死活关我何事?” 柯岑瞥了一眼战秋狂,而后道:“哦?是吗?那要是我现在就杀了他呢?” 谢眸手握成拳,随即松开去拉沈月追问:“陆海生会不会有事?” 沈月俨然已成为他们占卜吉凶的道具,而且基本每卦必准。她垂着头观察片刻,方要出声,就见迎面空中掠过道窈窕倩影,红灿的衣裳映在夺目艳阳下丝毫也不逊色,反而为她凭添了几分明媚的艳魅。 沈辰下意识低呼了声:“谢姑娘……” 谢尔是位绝美的女侠。 同时也是个高冷的独行侠。 自从谢眸等到她回来,她就一直一人行走于叵测江湖,就如同那日夕阳西下她独自走入莫停留,叩醒了睡梦中的谢眸。 谢尔的脸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只是这样的一位女子,始终要守着上卷剑诀独过余生吗?下卷剑诀又有什么奥秘? 谢眸有时也会生出疑问,既然一人可使双剑,二人合招又有什么其他意义? 这些话她不敢贸然问出来,只因她并不是原来的谢眸,开始是怕泄露可疑行迹,时间久了压在心底更是没机会再问。 谢尔身形翩然,她落地又蓦地打了个起身,双剑直指水酒儿。 水酒儿周围高手“呼啦”围上,将她与陆海生包了个严严实实。 谢尔并不执着,她灵巧的转了个身,向后一个下腰,一只短剑飞出手间推向身后柯岑。 柯岑布衣衣袖并不宽大,但身边众人竟是没能看清他的动作,仿佛就是挥了下手,那只短剑便改了个方向,飞着插入旁边树干中。 今日的柯岑与那夜中毒的他自然不同,他收敛起袖口,自腰后摸出把半长不短的弯刀,冷笑道:“来得正好,我正苦于寻不到你,艳容双剑,今日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弯刀与短剑在烈日下擦出耀眼青光。 谢尔自然不是柯岑对手,但她丝毫没有半分惧意,眼中甚至透出不回头的决绝。 暮洪手中的小人质忽然高叫出声:“爹!别打了,咱们去找娘亲吧!” 若是暮洪肯偏向谢尔半分,眼下尽可以用橙橙逼迫柯岑停手,可他居然翘着腿一副在一旁看好戏的样子。 沈辰咬牙切齿:“这个伪君子!” 沈月虽不愿橙橙身处险境,却也跟着同仇敌忾的骂:“就是!简直就是小人!” 这两声咒骂被暮洪收入耳朵。他勉强算是个能讲道理也能听些道理进去的人,却十分记仇。听到沈家兄妹二人的话,他立刻回过头去瞪眼威胁:“我怎样干你们何事?小心自己安危吧!” 正门后就像有什么声控开关,暮洪的话说完没消片刻,便有数十人手持长刀围了进来。 这十来人虽是便衣却都衣着不凡,手里的刀倒是齐整,像是统一配发。沈辰瞧着眼熟,他在心底略一琢磨,立刻惊呼出声:“快走!”说着一手拉起一个姑娘奔向院内大战洪流中。 沈月本来迷迷糊糊的,再一扭身也惊呆了。 “锦……锦……” 谢眸一头雾水:锦什么锦?难不成是锦衣卫? 眼前这群高手杀气腾腾,一进门就拔了刀目的明确直奔沈月。 沈辰引着两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姑娘往人群里跑,边跑边抬剑挡住迎面而来的刀刃,他扯着嗓子去喊战秋狂:“秋狂!叫你哥的人挡住他们!快点!” 战秋狂的秋楚刀打在洛酩酊肩头,脚下扫过才将他带到地上,手中一掌下一刻就要拍向洛酩酊头顶了,这一嗓子将他带回现实,他慌忙抬头去寻他们,见谢眸还好端端的在人群里,才稍稍安下了心,立刻冲着百里夏烈喊了声:“哥!帮个忙!” 百里夏烈此行前得了百里炀的命令,势必看好沈月,莫让她落入楼心月手中。 他抬手挥起,百里家的高手们像堵缝般的迎向那些便衣的锦衣卫们,数十人之间的对抗粗看过去是生猛的对砍,近似滑稽的场景,但随后前面几个锦衣卫劈开一道长缝,身后的补上,更有一人从后空中掠起,一个疾斩砍下了最前面那人的半条手臂。 谢眸大惊失色:训练有素有备而来,连招数都是提前演练好的。 那道撕开的口子很快又被百里家的高手们填了回去。 自然,百里炀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这方悬而酣战,身旁的沈辰再低呼出声:“谢姑娘……秋狂,别忙着杀洛酩酊了,先帮谢姑娘!” 他与战秋狂两人需得有一人留下照看两个姑娘家,即使心系谢尔安危,沈辰也不能做出冒险之事,更不能让自己妹妹身涉险境。 讲句公道话,他们这个团队虽带着两个武功不济的女孩子,但智商却是集体在线的,很少会有人做出什么拖后腿的事。 拖后腿的陆海生被水酒儿拖到了最后面,身量高挑的谢眸惦着脚也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脑袋。 战秋狂咂了下嘴,极不情愿的拔开刀鞘,利刃的寒光顷刻间盈满谢眸眼眶,她的心头倏然一紧: 沈月说此行是她们二人会有麻烦,那战秋狂呢?谢尔呢? 谢尔被柯岑击的双腿快倒,几步点上了台阶,好在她下盘够稳,腿脚灵巧,一只长腿踢在身后门上,门未落锁,她脚力又实在太猛,房门竟被她踹翻在地! 柯岑冷笑一声,手中弯刀改削她持剑的那只手腕,她下意识去挡,却被老奸巨猾的柯岑骗了一招,虚晃而过再改方向——急急砍向她丢出剑的那只手。 却在此刻,一柄窄刃长刀就着最后那丝缝隙别了进去,“铿”的一声挡在谢尔手腕之上。 柯岑急火攻心,狠狠道:“百里夏烈,不是说不管这其中恩怨只做个观者的么?怎么?连春晖剑都要笼络?” 百里夏烈不知从何处捡了把破刀来,刀尖一挑隔开了柯岑的弯刃。那把窄刀被他拿在手中掂了两下,瞧着倒是极轻的。他低头沉吟片刻,很是正经的回道:“我改主意了。” 许久没有声响的顾袁娘自喉间吟出一声近似叹息的轻咳。 谢眸这才方觉他跟战秋狂真是亲兄弟,都是与生俱来的厚脸皮。 百里夏烈甘做护花使者,有人欢喜有人忧。 沈辰脸色讪讪。战秋狂落得自在,提起秋楚刀再次去寻洛酩酊。 有了百里夏烈帮忙牵制,谢尔 分卷阅读1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6 轻松了很多。鲲鹏刀法名不虚传,刀刀砍出的声势皆带有山雨欲来的效果,果真不愧大家之风。 她虽在江湖上有着响当当的名号,但绝大部分原因是众人惊艳于她出众的面容,每每出招再冷然狠绝些,这才渐渐传开了名声。 她见过的江湖人不少也绝不多,百里夏烈是这些人里最顶尖的高手。很快的,她又给这个想法划了道沟壑,不,百里夏烈与他们是不同的,这个人的心性与功夫皆是上乘,哪是那些三教九流可比拟的。 她懂得以招补招,即便不用春晖剑法,也能自然而然的补下百里夏烈一零半爪的小瑕疵。 假若不是因为她还年轻且性子过躁,她能将春晖剑使得圆满的几无破绽。 眼见着谢尔与柯岑斗到了室内,门口的锦衣卫又突进一波,围攻的圈子蓦然缩小一周,沈月不禁低声出了主意:“要不要进屋去?” 她是想着沈辰会担心谢尔,那不如大伙一道走,也好有个照应。 许是那夜烟雾袭击被袭出了阴影,谢眸总觉得屋里还不如门外安全,半是踌躇的望了眼战秋狂。 战秋狂正追着洛酩酊跳进了屋里。她咬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二人随着沈辰的保护进了屋。 纵横山庄的人见不到几个,基本都已死在楼心月那些高手手下,暮洪一把抄起了橙橙也跟着进了屋。橙橙小脸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水汪汪的双眼肿成桃子,看到沈月谢眸,她忽而伸出一双小嫩手要去找她们。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在这么混乱的局势中,眼见着一柄不长眼的利刃自半空斜斜砍下,冲着橙橙藕节般的小手就去了。 沈月尖叫出声。 眼前闪过赤红的光,秋楚刀横向一挡,格住了那柄刀刃。 战秋狂拧着眉头大叫:“不会看孩子就给我!” 暮洪将橙橙抱得更紧,完全无视了她呼天抢地的呜咽声。 沈月蹙了蹙眉,尝试着去求战秋狂:“战大哥,能不能把橙橙抢过来?” 战秋狂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你先保住自己再说!” 谢眸抽了抽嘴角,这……还真是凭实力在单身。 第72章 暗格 洛酩酊是十分不愿与战秋狂对峙的。 首先,每当他遇到他时,总会想起竹林里被奚落的那夜。 其次…… 他是真的打不过这个罕见的绝世高手。 此次在柯宅,他发觉战秋狂是铁了心的想要他的性命。他三番两次在机缘巧合下躲过致命那击,却不认为自己一直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洛酩酊灰溜溜的躲在一众人身后,瞅着时机蹑手蹑脚贴门边走,就真差点把自己缩得如同称号般变成个黑影,本是稳稳妥妥走得悄无声息,却不想迎面撞上一堵人肉墙。 这次的锦衣卫带头之人是侯不空培养的得力手下,名叫华正夕,此次出行他特意向指挥使自荐,要求带人北上查清侯不空惨死真相。 华正夕也暗中疑惑过,究竟是哪路高手竟连斩侯不空及其手下数名大将?这件事听起来是玄之又玄的。 他带领的这群人在路上未查得半点蛛丝马迹,接到楼心月传信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百里城。 华正夕带人围剿到门口,方要三招两式攻进去,就见一人提着把锃亮的剪刀想要落荒而逃。 楼心月在信中简单扼要提及过请到的帮手,华正夕一眼就认出了洛酩酊。 “剪烛鬼影这是上哪儿去?” 华正夕伸手一拎抓住了洛酩酊的衣领。 洛酩酊“嘿嘿”笑道:“里面人实在太多,我瞅着还是外面凉快。” 华正夕脸色一沉:“心姑娘找的都是些什么鸡零狗碎的帮手,身手不见多好,跑得倒挺快。” 楼心月因在金陵“诈死”,知道实情的人无人再直唤她名字,都是叫“心姑娘”。 不巧的是前面确有个关放远跑了路,华正夕才不管他是疯是傻,只认准是惧场怕死。洛酩酊本想反驳两句,想到关放远又觉没了什么有利说辞,只得认怂吃瘪。 洛酩酊被华正夕推回屋内,正好滚到战秋狂刀下。 前有百里家守在门口,后有锦衣卫围进门内,场面登时混乱的无以复加。谢眸手脚麻利的攀上身后一把椅子上远眺望去,哪里还有什么陆海生水酒儿的影子! 虽说陆海生不懂察言观色不知人情世故,又一根筋的只知道找师姐,可说到底谢眸刚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还是由他陪伴熟悉的,她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不去管他的死活。 谢尔余光瞥过谢眸,立刻明白过来,她低声对百里夏烈说了句什么,身影投向涌堵嘈杂的刀剑声中。 锦衣卫的人往里攻,她却像迎向奔腾逆浪中的一尾鱼,灵巧的身子左钻右闪,手中短剑割开道血光,三两下就要跃出门去。 就在此刻一柄锋利佩刀堪至眼前,险些划破她的前襟。 华正夕阴兀的眼珠在窄小的眼眶中转了转,低沉着道:“谁也别想出去!” 怒火顶到她的头顶,她孤注一掷般的举起剑狠狠砸去,其间还伴随着用力而出的重吒声。 原本又差一点得手的战秋狂惊愕的抬起头望过去,再转头看了眼谢眸。洛酩酊卷起身子再次从秋楚刀的刀刃下捡过那条顽强的性命。 谢眸双手卷在唇间,喊了声:“陆海生不见了!” 战秋狂灰色眼瞳倏然放大,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手中秋楚刀拔起,随后劈着风声从众人头顶砍了下去,愣生生劈开一条路。紧接着他横向华正夕那柄阴险的佩刀,锋利两刃奋力相搏,接口处响出玉石碎裂般的声音。 战秋狂朝着谢尔扬了扬头:“快去!” 谢尔低不可闻的道了句:“……多谢。”身子翩然掠了出去。 华正夕先是瞪了瞪战秋狂,而后再狠狠剜了眼沈月,恶狠狠道:“多事!” 沈月被他犀利险恶的眼神瞪的骇出层冷汗,身子不觉朝后面的墙根退了退。 两柄长刀交叠而上。 谢尔冲出门去,就看到大门外闪过一抹粉红色的影子,她拔了刺进树干上的那只短剑,飞身跃起,几个起落消失在柯宅门后。 在出金陵之前,华正夕一直认为自己的刀法精湛绝伦,他的年纪并不大,早年间向金陵各大高手递交挑战书,虽也有败过,却从未气馁,回去精进刀法再去挑战,如是往复,直到他被选进编入锦衣卫。 他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即便此刻遇上战秋狂,他也依旧没有半分挫败感,反是越挫越勇,手中佩刀纷繁乱眼,长驱直入。 眼前的 分卷阅读1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7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比他还要小许多,怎会练得如此一身绝世功夫? 华正夕来得晚些,并不知晓战秋狂身份,他也并不像侯不空那般喜好打探清对方姓甚名谁,对于他来说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击败战秋狂。 战秋狂使出的新编刀法犹如四面八方粘来的网子,不管华正夕的刀刃划向何处都死死纠缠,华正夕只觉自己用出的力全被对方借走了一般,到后来竟有些偏离原本砍出的轨道,这方诡异的刀法令他寒毛直竖,偏偏他又如此好斗,冷汗热汗在他身上周遭的来回更替,最后浑身像泡了个澡,手心的汗浸湿刀柄,差点滑出手掌。 华正夕自地面跃起蹬上方桌,战秋狂也不追,只是默然的站在他身下淡淡望着他。华正夕执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一缕黏在鬓角的头发大咧咧甩到耳后,又将手随便沿着衣角抹了抹,低喝一声再次迎上。 洛酩酊瞅准时机,裁风出手,借着华正夕的佩刀抽回的那一刻剪向未及出刀的战秋狂。 战秋狂身子后倾,险险躲过那一剪刀。他将秋楚刀刀柄在手掌中提起转了个好看的圈儿,冷声讽刺道:“你改名算了,以后该叫你‘见缝插针洛酩酊’。” 洛酩酊不以为意,将剪刀比开一些,对着华正夕伸了伸手。 华正夕愤然道:“滚远点!别来插手!”说着佩刀寒光闪过劈头盖脸砍了上去。 三人又斗了十来招,十多招后华正夕被战秋狂缠着的招数已经老套,却总在关键时刻冒出个洛酩酊。战秋狂以一敌二也不见落下风,反而见招拆招的愈发轻车熟路,甚至依次砍伤了他二人的胳膊与肩背。 华正夕终于起了怔忪之意,他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低声问了句洛酩酊:“这是哪路怪物?” 洛酩酊阴冷回道:“百里家的二少,百里秋狂。” 华正夕不禁回头看了眼与柯岑斗的难舍难分的百里夏烈。 顾袁娘自手间抛出数枚长针,她从方才一路忍到现在,只是因顾忌自己没有发言的立场,此刻情势危急却再也憋不住了,朝着暮洪狠声嚷嚷道:“你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暮洪右手捏在橙橙肩膀,稍一用力,小姑娘就哭得撕心裂肺的。 沈月痛心低呼:“别伤了她啊!” 华正夕因意气用事与战秋狂斗了太久,她这一喊终于令他想起了正事还未办,立刻扬了扬手中佩刀,脚下轻提直奔沈月而去! 百里家数位高手罗列而出,挡住了那条路。 华正夕冷冷一哼,在毫无机会的局势中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谢眸心底惊颤,她仓皇的左顾右盼了两眼,上去一把抓住沈月的手。 还不等她出声,就听到耳畔边传来阵尖锐的哨响。 头顶房梁忽而映着那阵哨子声相继裂开,数个身带佩刀的人从天而落,刀锋直指沈月。 沈辰大惊:“快走!” 沈家剑法过于君子风,饶是晨省剑再利落一时也很难斩开那些刀锋。 沈辰眼底凛冽,手中剑鸣长啸声划破沌空,招数忽而一变,蓦地干脆果决起来。 战秋狂惊愕:沈辰用的是他师父教授给他的剑法。此剑法因太过狠绝与他本人气质相差甚远,一直被他扔在脑后鲜少用到。 两个姑娘被逼到角落,沈月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书柜上,她来不及去揉磕的生疼的胳膊,狼狈着一个翻身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寒刃。 华正夕狠狠怒吼:“抓活的!” 沈月听到身后传来阵奇怪的动静,紧接着背后微紧,冷飕飕的风吹在汗水浸湿的背部令她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的身后竟然豁然大开了道暗格! 这股惊诧之意很快被迎面砍来的另一柄佩刀截了个两半。 沈月慌忙倒退,一只脚便退进了那道黑漆漆的暗格中。 那扇门好像有了感应,缓缓的就要合上。谢眸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的沈月。 这个当口,她脑中突然冒出来时沈月对她说的话。 长刀再次劈来,这一次是冲着谢眸箍在沈月身上的那只手臂去的。电光火石间,谢眸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口中血腥味弥漫,她在心底狠狠咒骂了一句:去他娘的,人命关天谁管什么天地命数。 手臂卷在沈月身上,她飞身扑了过去,凌乱中只觉左侧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知道刀刃点中了自己的脸,心里居然还在毁容与保命间衡量了一秒,紧接着再一用力,双脚别着沈月的脚将她推入了身后的黑暗里。 谢眸头脑里运转了一套完整的方案,她在沈辰营救距离里与暗格门关上的速度间飞速分析过,居然还能一心二用想着从身后去抽一把遗落在地上的武器,想要别在暗格的门上。 只是脑子虽然好使,手上速度却差了一大截。 战秋狂在看到沈辰变换了剑法后,心头已经有了预警。 他本来也是个懂得见机行事、趋利避害的人。 脚下微旋,他闪过华正夕那柄明晃晃的佩刀,秋楚刀微微提起,却有股内息之力搅在刀尖处。 他微侧过头,见是洛酩酊的剪刀,此刻“裁风”正沿着两齿尖刃不断传递到他的刀尖上。 他不愿与洛酩酊纠缠,干脆拔开刀尖点在地上,划掌而出。这一掌来不及划开,华正夕再次袭上,佩刀死死压在秋楚刀之上。 二人摆出的架势明显就是不让战秋狂离开。 人走可以,刀得留下。 在这种危急关头,战秋狂怎能任由秋楚刀离手!? 他低声咒骂:“好狗不挡道!” 洛酩酊阴险的笑道:“没挡着你啊,你可以走。” “承认自己是狗了?”战秋狂未握刀的那只手自身后结起一层真气,猝不及防划空而来正打在最前面的华正夕胸前。 华正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击得神志不清,不可置信的退后半步,佩刀轻起,便自口中吐出一股鲜血来。 洛酩酊大惊。 就在此刻,战秋狂听到身后沈辰的一阵惊呼: “月儿!” 谢眸手中速度太慢,饶是设想的再完美,还是败在了实践这一步。 沈辰就在眼前,却被数人隔在暗格之后。方才挥刀之人被百里家人及时拦截,她们两人倒也还算安全。 说来也怪,这道暗格之门本是要缓缓关上的,在谢眸与沈月误入之后,就好像被人操纵般的加快了关门速度,谢眸来不及去抽地上的武器,就被眼前的黑暗吞噬了光明。 嘈杂声渐渐隐去,兵器相撞之声也渐渐隐去,她的思绪豁然变得如洪水般泛滥,各种悬而未决的问题争前恐后的挤进了她的脑袋里。 分卷阅读1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8 她明白了这群人真的是锦衣卫。明白了暗格就是柯岑这些日子以来藏匿的地方——这些古人是不是生怕自己遇害?都这么喜欢在自己家里造什么地下洞啊暗格啊之类。 她想到不知去向的陆海生,想到紧随其后的谢尔……或许水酒儿是故意放水,因为她喜欢陆海生不愿他受到伤害,所以偷偷放了他…… 百里炀虽让纵横山庄挟持橙橙做人质,可却不会真的加害于橙橙。不然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传到江湖上,百里炀就算拿下了柯岑也会背上胜之不武的骂名。 谢眸也不知为何,仿佛只是在这一瞬间,她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沈月预感到的危机不会仅此而已,眼下她们二人尚且还算安全,只怕真正的危险是在暗格之后,然而为救沈月搭上自己,哪怕前途叵测,她也一点不后悔。心底那条暗河悄然平息,风声渐敛,只留河底一丝深不见底的小小遗憾。 很快的,这点遗憾被无限放大,唤醒了那棵心中阴郁角落里即将凋零的小芽。 这之前的场景仿若慢镜头般深深刻入了她的心底……她跪坐在暗格门后,门轰然关闭。 关闭前,她看到门缝中闪过战秋狂惊慌的脸,以及落在她耳畔边的吼声: “眸儿!”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小可爱提议排版问题,我将后面的章节草稿做了调整,前面的章节也会抽空调开间距,这样看起来会舒服些,新加收藏的小伙伴们不急的话可以等几天再刷~! 第73章 解结 谢眸做了个梦。 梦里有晴空艳阳,绿水舟山,她穿着泳衣漂浮在清澈湖中,柔和的光透过沁凉湖水穿过她的身体。她从未体会过原来阳光这般珍贵。 她从梦中醒来,头依旧枕在沈月的双膝之上。 一天前,当那扇门紧紧关闭之后,她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倾斜,青石地板一路延长,她们二人像打滑梯一般滚了下去。 滚落过程中谢眸伸手去摸两侧墙壁,墙壁光溜溜的无任何可抓的凹凸物,加之这道长坡实在过于陡急,身上很快摩擦生热般的像起了火。她侧过身子,被坡道上石板接连的地方刮破了衣裙,紧接着侧腰便是火辣辣的疼。 她身体下方的沈月也好不到哪里去,周遭黑漆漆的,她只听到沈月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柔细尖叫声。 谢眸落地的时候,想象中摔地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屁股下硌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沈月感到一堵有弹性的肉身撞在她脸上,将她的头死死压在了地面上。 下面的地面不再是石板,而是潮湿的土壤。因为滚得太急,有块小石子扎进了沈月柔嫩的手掌中,她顾不得去翻手腕,而是憋着通红的脸推了推头上的肉墙,挣扎着要站起身。 谢眸慌忙移开了自己的屁股,再一把拉起了沈月。 沈月嘶声喊痛,再拉了拉谢眸,压着嗓子叫了声她的名字。 “嘘。”看不清周遭形势的谢眸不敢贸然出声,她伏在沈月耳边小声:“带没带火折子?” 沈月心细如尘,她身上常年备着个八宝袋,应急草药、火折子、毒粉等物一应俱全。她伸手从衣服里摸了摸,用力吹开了那点并不算明亮的光。 因为实在太过黑暗,一点亮光也算耀眼了。 沈月看到谢眸左侧被刀锋割伤的脸颊冒着血,血几乎已经凝结,糊住了半张脸,在这诡异的地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身上的衣服破了,胳膊上有划开的血凛子。 谢眸眼前的沈月也好不到哪儿去,头发蓬乱,耳环丢了一只,白净脸庞脏兮兮的粘着土坷垃,身上各处也都有小伤痕。 谢眸抓过沈月手里的火折子站起来仔细观察。 下面的空间很小,两端不过几丈来步的距离,且前方无路。 头顶上似乎传着呼呼的风声。她略微安了心,只要新鲜空气还是够的,出口什么的可以慢慢找。 沈月从地上爬起来,怯懦的张口:“眸儿,咱们还上的去吗?” 谢眸伸手朝着上头照了照,微弱的光点并不足以照到黑漆的顶端,她垂着头,一只脚踩在石板接连的坡道低端踩了踩,再提起气力脚尖轻点踏了上去。 谢眸只会些轻功,还是惺忪二五眼的,在外手脚并用的爬个树还凑合,爬陡坡就有些为难了。 她使出全力跃起多半丈,脚尖需借力时只能急急点在石坡上,石板太过光滑,她整个人一个不稳坠了下来。 沈月伸手接了她一把,这才没摔断骨头。 她将火折子塞进沈月手里,挽了挽袖子还要再上,沈月忽而拉住她摇了摇头,又将火折子塞了回来,低声道:“让我来吧。” 沈月虽然武功也很低微,但总好过谢眸。她稍后站远了两步,跃起比谢眸高了很多,小半空中脚尖也在滑坡上点了一下,险些滚了下来。而后她再掠起,明显有些气力不足,如是重蹈覆辙,终究也是徒劳而返。 假若是个轻功高手,大概足不点地的就能跃到顶端。 只可惜,她们两人都不是。 谢眸很小心的用火折子照过去,沿着四周墙壁敲了敲,试图寻找机关开关,可她把墙壁都快敲漏了也没寻着半点线索轨迹。 沈月柔声安慰谢眸:“我哥他们就在门外,会来救咱们的,再等等吧。” 谢眸是个即便陷在深渊沟壑都能想得开的主儿,头一次遇上别人主动安慰她,心里感激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沈月挨着墙角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他们能知道咱们掉在下面吗?上面是不是还有别的路?” 沈月半是疑惑的摇着头:“我记着没别的路了,下来的时候我用手摸了四周围,全都是石墙啊。难不成……上头还有什么遮挡物?” 谢眸懒得站起身,只是以下身贴着石板坡向上拱了拱,双手卷成喇叭状冲着上方喊了两声:“喂!我们在下面!有人能听见吗?战大哥!?沈大哥!喂……” 沈月拉了拉她的衣角:“省点力气吧,这么高不一定能传上去的。你脸上有伤,坐下来我帮你上点药。” 虽然有空气不至于憋死,但是这下面是没有水跟食物的。 两个姑娘分析了一番上面的局势,都觉得虽然锦衣卫高手如云,但以战秋狂以及百里家的能力,总不至于被一锅端了。更何况暮洪手里还有个打着幌子的小人质。 满怀希望的等着,一等就是半天。 沈月定力不如谢眸足蹦,她很快的就担忧起来:“我哥他们不会被锦衣卫抓走了吧?” 谢眸手指在湿壤的泥土上胡写乱画着 分卷阅读1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29 ,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句:“要相信他们……” 带着这种信念,她们又等了好久。 信念本就根基不稳,随着时间的流逝简直就要飘摇荡去了。 沈月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不敢睡去,唯恐其间发生什么变故。她装着揉眼睛不动声色揉掉了眼底的泪光,将头埋在双膝上,又侧过头去看了看谢眸。 没有点火的地下,谢眸的脸是黑乎乎的一团,但不知为何,沈月总感觉能看到她那双明亮眼眸之下坚定的目光。 谢眸揽着沈月的肩膀,很轻柔的安抚着她:“你睡吧,我看着你。”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后的沈月听到了谢眸自鼻间发出的轻轻鼾声。 沈月将谢眸的头扳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迷离中的谢眸惊醒过来,她听到沈月很快“嘘”了一声,柔软的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没事的,睡吧。” 谢眸醒过来后看到了火折子的光亮。 沈月的脸在暗无边际的周遭里很是苍白,那双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 这种绝境之下最怕当事人先失去信心,丧失斗志无异于自取灭亡。 谢眸慌忙从沈月的膝头爬起,整理着衣服,正想着讲些什么去宽慰她,她却先开了口:“眸儿,我跟你说了不要管我,会连累你的,你怎么不听呢?” 地下没有水源,这对于战秋狂送外号“水怪”的谢眸是种酷刑般的煎熬,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径自讲出心里话:“在那种情况下哪还管连累不连累?我还知道锦衣卫要活捉你,可眼见着刀锋都砍到眼前了,谁还能那么理智啊?你不必介怀,在帮你时我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好在眼前还是有希望的,你要相信你哥哥,也要相信……战大哥。” 最后一句话语气酸溜溜的,谢眸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沈月有些不解的看了谢眸一眼:“其实,我一直都是很想问你一句话的……” 这句话被沈月憋了太久,第一次想问出时是在烟雾夜袭的那晚,沈月眼见着战秋狂惊慌的进屋直奔谢眸,那眼神仿佛在一堆废墟之中寻找什么珍宝。 原本也是大大方方的谢眸忽而变得缩手缩脚。敏感的沈月猜测她是听信了什么谣言。 而这谣言就是与沈月有关。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原本很想直接的去问“你是不是喜欢战大哥?”,沈月却突然很怕谢眸再起无端误会,想要从根本上根除她这种荒谬想法,便捡了个安全问题去问。 但是她这句话问得实在太过囫囵吞枣,刚睡醒的谢眸思绪还有些迷糊,被她问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轻轻抬手碰了碰左脸颊那道刀伤,下意识回了句:“谁?说什么?” 沈月这才发觉自己实在是过于小心翼翼,眼下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出不出得去还得另说,不由得叹了口气,眼神却坚定很多:“关于我的事,关于我跟战大哥的事。” 谢眸眼皮跳了跳,很快憨笑道:“没有呀。” 沈月并不如战秋狂那么了解谢眸的性格,但她也并不会去怀疑自己察觉到的小线索,关于女孩子情绪这一方面,她相信自己是纤悉无遗的。 “不管你听谁的,那人又是怎么说的……”沈月语调里是少有的斩钉截铁“我跟战大哥什么都没有,这之前我哥或许有些什么意图,那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战大哥明确拒绝过他……我也从来没,没……没对他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让大家闺秀说出这番话来真是太过强人所难。 谢眸心底发出一声惊叹:沈月为防误会,居然讲清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所以……其实她也看出了什么端倪么? 对方这般诚心相待,谢眸也摊开了心下的那点小心思,笑了笑坦然道:“这话是陆海生告诉我,可能他觉得战大哥不算得良配所以故意曲解了你们的意思,以此警告威胁我……实际上,我跟……我们……” 实际上是怎样的呢? 谢眸想说战秋狂也并未跟她挑明什么,两个人不过犹如这深地之下的火折子,探到哪里都只是微光,并不足够照亮内心全部光景。 可是她恍惚想到了暗格关上那瞬战秋狂的表情以及焦急的叫嚷声。 她想她没有听错,他喊的不是“骗人鬼”也不是“谢姑娘”,而是……眸儿…… “他还是挺在意你的。”沈月伸手握住谢眸的膝盖,那里的裙角破损,沈月叠着布料不着痕迹的将那处破口压到了下面。“旁观者看得才是最清楚的,不然陆海生也不会那么着急的要骗你。战大哥这人嘴巴虽然碎了些,又特别毒,不管有没有理都不饶人……”她发觉自己深受压榨,吐槽的有些多,对着谢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其实他人是很不错的。当时为了帮着我哥,特意跟谢姑娘提议多等几天,等我哥伤好了一道上百里城。只是谢姑娘性子有些急躁……” 谢眸点了点头。战秋狂的好,她自然都很清楚。 “所以假若你也……在意他的话,就顺遂自己的心意吧。不必理会陆海生从旁听来的只字片语。” 因为怕错失时机,沈月终于吐露了心底所有的顾忌。 如果不是因为在获救期望渺茫的关口,沈月还会对她讲这些话吗? 恐怕是很难的。 谢眸也在想,倘若不是在这方安静的黑暗中,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心事全部翻来覆去的整理端详,更不会知道她其实是很在意战秋狂与沈月有没有婚约的。 但她也是个理智的人,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前提还得是生命的完好。 不然全都白搭。 谢眸对时间的掌控能力是很强的,即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她凭着脑中精密的计算推测,料想现在过去差不多有一整天的光景。 想到这儿,她的嘴巴更干了。她绝望的歪倒在地上,低声喃喃:“那也要先出去才行……” 第74章 错路机关 战秋狂忽而怒吼一声,雷霆般的刀刃反向别过一众一拥而来的锦衣卫,秋楚刀上仿佛凭空生出眼睛来,他身子未回,刀锋斜斜后插,紧接着便听到肉骨分离的声音。 洛酩酊自口中吐出血沫,口中鲜血沿着下巴一路蔓延至衣服上,几乎要与刺中肺叶创口上的血连成一片。他从战秋狂的刀下躲过无数次,这一次终是没有再走运。冷冽的刀锋拔出,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战秋狂一跃而起,大步跨起,一步就已至那道暗格之前,他挥着满是鲜血的刀朝左右锦衣卫们砍了两下,血滴溅飞落在他脸颊。 他双 分卷阅读1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0 手在墙壁各处敲了数下却无果,拧着眉头扭头大叫:“这破玩意怎么打开?!” 话是冲着柯岑问的。 柯岑唇边勾起个冷笑,手里弯刀别过百里夏烈迎面来的一招,道:“把我女儿还我,我就告诉你。” 战秋狂立刻不耐烦的朝暮洪嚷嚷:“快把那个小娃娃还给他!” 柯岑是何等高手?他们好容易抓到他的一个软肋,岂有说还就还的?虽然不至于真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着,但暮洪仿佛也像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心底下暗自揣度:这个百里二少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百里夏烈忍不住低声训斥了句:“别胡闹!” “你们之间的事慢慢解决,总要先把这道门打开再说。” 战秋狂信誓旦旦一脸决绝,顾袁娘很快恍然大悟,在周围冷兵器的对持下竟还能摆出个妩媚的笑来:“二少这是担心那位姑娘安危呢。” 被顾袁娘看穿想法的战秋狂倒也不遮掩,扯着嗓子继续嚷嚷:“知道还不快开门?谁知道里面空气够不够用,有没有什么机关暗器的?难不成等两个大活人变成尸体才去开吗?!” 百里夏烈恍若未闻并无停手意图,他手中的鲲鹏刀法就像一点火星终于点燃战秋狂心底最后那点耐心。战秋狂提起刀身明晃晃的指向暮洪。 谁都没想到战秋狂能当场反水,众人呆若木鸡。暮洪更是身子直接僵住,眼看着他伸手将橙橙抢了过去。 “快开门!” 柯岑在百里夏烈声势恢弘的鲲鹏刀下方立住了脚跟,很快甩下句:“先还我女儿。” 战秋狂这种糙汉子根本也不会抱孩子,橙橙被他夹在胳膊下憋得脸红脖子粗,她伸着稚嫩的小手去抠他的大手,他这才意识过来的松了手。橙橙抽泣着将哽咽声憋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喘出口气“呜哇”一嗓子叫了出来。 战秋狂手搭在橙橙肩膀上,道:“先开门!” 两个人僵持半天的功夫,沈辰已经在书柜上寻到了一些端倪。 他记得方才沈月是先撞了书柜,而后才露出那半扇门来。 百里家的人帮沈辰挡着锦衣卫的人,很快的他摸到了几册书后一个凹槽,“咔啦”的声响,门再次打开了。 众人皆被这声响动惊得回过头来,战秋狂更是将橙橙扔给了沈辰,俯下身子朝里探了探。 他将未及擦干鲜血的长刀插回刀鞘,紧接着用刀鞘在暗格的地面上敲了敲,悠长的回声传得很远。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他尝试着朝里面喊了声:“谢眸……” 柯岑忽而自袖间抓出数支飞镖,射出的目标却是朝着顾袁娘。 顾袁娘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道暗格前,根本没意料到自己成了靶子。她惊呼出了一声,下意识抬起宽大的袖袍去挡,却有个身影更快的移至她面前,几声“铿噔”过后,飞镖落了地。 百里夏烈缓缓抬起左手,有支飞镖正刺中虎口处,鲜血顿时染满他的左手。 顾袁娘尖叫一声:“夏烈!”双眼间登时嚅满了泪花。 百里夏烈浓眉蹙起,很快提着刀追向柯岑。 投出飞镖的柯岑没有停顿,径直奔向了沈辰身侧的橙橙。 他手中弯刀划出一个半圆的长弧,沈辰本以为那一刀距离还远,便先提了橙橙想将她推到身后去。不料那道半圆竟然跨出个不可置信的弧度,就像凭空中的瞬移,转眼间就到了沈辰眼前,险恶的砍向前胸。 沈辰身子侧过半边去躲,柯岑也并不强取,一把抓过橙橙。 百里夏烈就在这时追了过来,他疾呼道:“秋狂!”后面的话来不及喊出口,柯岑已经携着橙橙跳进了暗格。 蹲在地上的战秋狂反应过来,横刀要去勾柯岑的大腿,眼前却闪过一道诡异的光来,那柄弯刀擦着战秋狂的头顶而过。 战秋狂横刀去格,下一瞬间刀身就要朝着柯岑身上打去…… 橙橙的小红脸忽而闪在眼前微微一晃,战秋狂怔忪,柯岑就借着这分毫的功夫大笑着掠飞而去。 这个人……用自己孩子去威胁别人,真是禽兽! 百里夏烈追至眼前,他胡乱的将顾袁娘塞给他的帕子在手上缠了缠,扔了那把破刀,又自地上捡了把锦衣卫的佩刀,看了战秋狂一眼,沉默片刻钻进了暗格。 沈辰喃喃:“秋狂……” 战秋狂抬手截住他后面想说的话:“柯岑老奸巨猾,我还怕你受伤呢,你没事就好。人丢了就丢了,本来以人质胁迫也是胜之不武的事。眼下重要的事是先找到谢眸跟沈月,柯岑先追了进去,我怕她们有危险。” 顾袁娘几步跟上,在后面道:“我在外面看着,要是有什么变故还能有个照应。颜总管的人马上就到,解决这几个锦衣卫不成问题。” 战秋狂忽而重叹口气:“百里炀跟锦衣卫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好在他们别有目的也不方便以真身份现身,总算不必与朝廷正面起冲突。” 他抓了抓手里的秋楚刀。方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眼看着这道门关上却没有办法。 门后的谢眸半张脸满是血,也不知是别人的还是她的…… 战秋狂心头猛然一紧,继而钻进了暗格。 暗格内漆黑着一片,身后的沈辰自腰内摸出火折,朝着周围照了照。 左侧豁然有条长道。他们二人走进去不远,就见着等在前面的百里夏烈。 百里家此行目的为的就是能拿下柯岑,可就是这么个阴差阳错的关口竟然让他给跑了。 自己的弟弟还要在女人身上吃多少次亏? 百里夏烈自鼻间哼出口气来,实在提不出多好的语气:“做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暗格无非是柯岑用来藏身的,这种地方能有多危险?你至于急得跟什么似的么?” 战秋狂虽然理亏,却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边往前走边不耐烦道:“怎么也是两条人命,能不急么?” 百里夏烈冷哼道:“总归是让顾儿说中了。” 战秋狂停住脚,长刀拄地,扬着头高声道:“若我猜的不错,此处暗格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单向线路,咱还是趁早揪出柯岑,救回自己人,没准还赶得及回去吃晚饭。” 都是第一次下暗道,为何他就如此笃定不是单向路?沈辰将心底疑惑问了出来,战秋狂挑起拇指指了指身后:“两处皆有风。” 前方是个岔路。 百里夏烈几步上前:“分开走。”说着就要钻进左边那条路。 战秋狂拉住他:“若前方还有岔路呢?” 百里夏烈懒得跟他争辩这些,语气中微带挑衅:“不然你说怎么办?” 战秋狂 分卷阅读1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1 一脸的神色笃定,沈辰以为下一刻他就要说出一番经天纬地的分析并做个全面的计划,谁知他从胸口里摸来摸去半天,掏出个铜板:“丢正反面。” …… 百里夏烈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浪费时间跟他这个没正经的弟弟胡扯。他将胸口那阵狰狞的气息好容易压制下,一言不发走了之前选好的路。 沈辰略沉思片刻而后道:“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月儿跟小谢姑娘为何不在原地等?而是要冒险进岔路?难不成是柯岑劫持了她们?” 战秋狂眯起眼:“柯岑就算再能耐面对的也是两个大活人呢,咱们追进来也算及时,总不会这么快消失无踪,再说柯岑还带着个孩子呢!” “以你之见……” 谢眸灵慧聪绝,虽然也有股不会坐以待毙的执拗,但以她的头脑更不会分析不出这么简单的局,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她们在暗格后遇到了什么,非要逼迫着她们离开不可。 此刻的战秋狂还不知,她们已经掉入另一个深渊暗洞内。 战秋狂以刀尖点了点右侧的路:“虽然我也想不通为何……既然我哥已经走了那边,咱们也别无选择。” 希望他们走的这一边也是谢眸的选择。 战秋狂眼前忽而闪过那双明亮的眸子,恍若闪在黑漆的洞内一般,蓦地照开脚下的路。 照亮脚下路的其实是沈辰手里的火折子。 柯岑的这条逃生通道开在书阁之后,一直延伸而去也是朝着地下走的,四周墙壁开始还是光滑打磨过的,越往后越显得粗糙,甚至地面都有些坑坑洼洼的,仿佛是时间不够用主人又急着筑成这条通道仓促而成的。 沈辰越走越怀疑:“月儿她们真会走下来吗?” 战秋狂的心也越来越沉。以他对谢眸的了解,她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乱跑还不给他留下一丝的线索。 “咱们走了多久了?” “约莫半个多时辰。” 战秋狂当机立断:“折回去。” 沈辰傻眼:“啊?” 战秋狂道:“既然是柯岑用来保命的通道,总不会连食物和水都不准备。咱们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瞧着,这条路倒是越来越窄,只怕前面会变成死路。” 沈辰将火折子移到面前黑漆的隧道照了照,火光忽闪飘忽一团,他道:“我想柯岑在造这道暗格时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一条活路用来保命,一条死路用来诱敌。如果我没猜错,前面的路应该是没有封死但留了条缝隙流通空气。你说得对,既然是藏身之处,不该没有水源跟食物。” 若是诱敌何不直接引进死路堵死?战秋狂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二人沿路折回,一来一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沈辰脚下速度越来越快,情绪却很低落,他长时间的抿着嘴低头不语,两个人的速度简直要变成比赛竞走,战秋狂忍不住拉了他:“我知道你担心妹妹担心谢尔,心里的负担比小山还重……但你也要明白,你妹妹现在情况特殊,抓也是抓活的,起码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谢尔即便急躁,武功底子也还是在的,一般人想伤她没那么容易……” 沈辰轻轻舒出那口憋在胸中闷了很久的气息,虽然只松了一半,却也轻松不少,他侧过头去看战秋狂,见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洞内变得轮廓模糊,不久后便听到了他略显落寞的声音:“我曾经告诉她,以后再走散要在原地等我的……” 后面的话在窄仄的空间里越发低沉,最终消散不清。 他说的……是谢眸? 谢眸不仅不存在利用价值,更是一丁点傍身的功夫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行走江湖无异于搁浅在浅滩的鱼,性命之攸不过早晚。沈辰也实在想不明白,谢刃霜怎么会放心大胆的任由她出了莫停留? 战秋狂似乎能看穿沈辰的想法,径自为谢眸解了围:“她不过有点寻常人没有的奇思异想,可在这个吃人的江湖里,这点奇思异想实在算不得什么,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武力。有的时候,你能看穿她真的是很小心的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换取一零半星的存活机会,即便被人误会,也从不剖白自己。” 沈辰看着战秋狂用刀尖点了点地,他突然发现他们二人已再次立于那处分岔路口。 沈辰自然不会像沈月那般追根究底,那些他有了自己理解的事情,就不会特意再去确认,所以他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小谢姑娘很聪明,她也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再说月儿还在她身边呢,她们会相互照应的。” 他虽然一直很想撮合自己的妹妹与战秋狂在一起,但感情的事总归不能勉强。 这样看来,即便有天谢尔爱上别人,他也只会默然祝福吧。 沈辰垂了垂头,却将手中那点亮光执得更高了。 左边的路往前走了不消一刻,路口是愈发的敞亮。他们居然还在角落边的地上翻到了水囊。 二人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的光景,战秋狂几乎已将所有耐心都走完,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满是岩岗石壁的环境里凭空生出一道木门,总觉得诡异无端。 沈辰提剑要去开门,却被战秋狂一把推到了身后:“我来。” 他先是将长刀推出刀鞘两分,才伸出手去缓缓推开了那扇门后。 门后是个空间不大并不宽敞的房间,角落里有张破床,地上堆了几个鼓囊囊的布袋。 沈辰将剑错在身侧,与战秋狂交换了个眼神,走进屋内点燃了床头边的油灯。 战秋狂持刀警觉,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布袋里装满了干粮以及盛满了水的水囊。 沈辰有些难以置信:“这条路的尽头就只是个房间?你哥人呢?柯岑人呢?月儿她们呢?” 别人且不说,就说百里夏烈,两个时辰前他们看着他钻进了左边这条暗道,活生生的大活人就此凭空消失在了地道里?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战秋狂也是面色凝重,他边从布袋里翻出几个棒子面掺杂着的干饼塞进了怀里,边低头用刀敲了敲地面,敲击的地方响声空洞,他很快得出结论:“这屋里还有机关。” 沈辰二话不说去床头摸机关了。战秋狂却是不急,翻出个水囊打开闻了闻,立刻笑道:“这柯岑还真是会享受,逃难不忘喝酒。”他从袖间拨了根银针伸进囊中探了探,见安全无毒,便提起来畅快的灌了两口。 沈辰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战秋狂从袋子里翻出个满的水囊扔给了沈辰:“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等着咱们?吃饱喝足才好养精蓄锐!你带两壶酒,我带些吃的,以防不时之需。” 他拿着粗糙的饼子咬了一口, 分卷阅读1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2 差点硌掉后槽牙。 这饼子本就是为了长时间存放而做,难吃是难吃了些,但总归也算正经吃食,总比吃糠强不少。想到这儿,他又耐着性子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正用牙齿跟着糙面作斗争,战秋狂就听脚下不远处发出声响。 沈辰移动了床角的一块浮木,人坐在床上看不到机关开合之处,只能问战秋狂:“哪里开了?” 战秋狂指了指床下。 那里豁然地开启了一道黝黑的洞口! 第75章 跟踪 床下的洞口下地形复杂,走出几步路就是个岔路,战秋狂与沈辰选了其中一条走,走出没多远又遇到岔路。 俨然就是个迷宫。 沈辰有些为难的垂了垂头,略微思忖而后道:“此处地形复杂,一个不小心就绕不回来了,我觉得还是静观其变,稍待等候再说。” 追到这么深的地方都没见到谢眸留下一丝痕迹,很有可能她人根本就没下来过。 战秋狂回过头望了望入口的地方,在石壁上居然还留有一盏半残的油灯,油灯随着洞内微风摇曳,火苗熹微,仿佛下一刻就要归于黑暗。 走到如今这一步,一向倨傲的战秋狂竟然没了主意,他拄刀缓步走回灯光之下,半拢的光线朦胧的缭住昏暗的影子,他忽觉之前信誓旦旦能护住她的雄心壮志全变成了大言不惭,漆黑的洞风嘲笑着他的狂妄自大。 沈辰伸手重按了下他的肩膀,沉吟道:“不然你等在这儿,我去找找看。” 战秋狂摇了摇头。 沈辰熄灭火折子,挨着他坐了下来,两人悄无声息的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默契。 他曾经把谢眸独自一人丢在山寨,这次弄丢她,比上次提心吊胆的感受又加剧了一个层次。 战秋狂总归是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太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内心,或者说是源于一种不自信的心态。 他唯一相信的是以自己的武功能力可以将她护的妥妥的。可如今,连这一点也没能做到。 他颓废的靠在那道石壁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沈辰也累了,他努力将心底那方焦急的劲头按下,闭起眼睛沉默养神。 他们不知道坐在黑暗的长道里已过去了半天的光景。 谢眸虽然是个内在里很有主意与主见的姑娘,但总归源于能力不够,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战秋狂觉得,她始终都在等着他。 他倏然睁开那双灰黑色的眸子,眼瞳在烛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犀利凌然。 沈辰跟着他站起身:“秋狂?” 战秋狂竖起一根手指,轻“嘘”了一声。 沈辰忽而就听到前方传来了刀剑相撞之声! 这个声音离他们着实的还有段距离,之所以能听到实在是因为二人耳力超群的缘故。沈辰拉过战秋狂不由分说的藏进了侧边的那条岔路里。 沈辰是个耿直的君子,很少有这么灵机一动的时候,战秋狂不禁摸了摸后脑勺,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二人将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差点就要贴成壁虎了。那阵刀刃相击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回响在隔壁。战秋狂竖着耳朵辨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我哥。” 那另一人应该就是柯岑了? 沈辰觉得奇道:“这下面都是岔路,你哥怎么知道柯岑在哪里的?” “柯岑毕竟带着孩子有所不便。你还记得上面那道门吗?咱们一推就开了,这极有可能是我哥之前破开的……”战秋狂喃喃“或者他在柯岑下这道密道时正好追上了他,柯岑一路想甩开他却没甩掉。” 如果是这样的话,百里夏烈已经跟柯岑在这地面之下斗了半天之久?沈辰忍不住问:“咱们要不要去助你哥一把?” 柯岑多年坐实胡堃在江湖中高手势力第一把交椅,所靠的自然不只有武力。他在出招时多少带了些别有用心的小手段,若不是百里夏烈也是个高手,也不会能跟他在黑暗无光的地下斗这么久。饶是如此,百里夏烈的身上各处也是被划了很多细小的伤痕,大多都是柯岑利用先见的地形优势伤到的。 沈辰冒着危险微探了探头,正看到柯岑半个身子露在交叉口的外侧。他往后缩了下,伏在战秋狂身边耳语:“他女儿不在。” 战秋狂蓦地抓紧刀鞘,手中赤红刀刃瞬时间划破黑漆的窄仄的空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而上。全面应对百里夏烈的柯岑完全没有预料,他只觉身后划来一阵疾风,紧接着便有冷冷的刀刃点在了背后两肋之间。 百里夏烈惊诧无比,手里的佩刀却已下意识的架上了柯岑的脖子。 “说,这处暗格是不是还有别的机关?” 战秋狂的声音凛冽的似能冻住地下的一切。 很快的便有轻微的火苗闪现于他们眼前,借着沈辰手中火折子的那道光,百里夏烈看到了面前战秋狂的脸,他双颊肌肉紧绷,咬牙切齿的像个索命阎王。 柯岑额角渗汗,飞快道:“……有话好说。” 他也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从不去做以卵击石的无用功,人家的两把刀都摆在自己要害,自然要说些讨饶的话:“只求你们莫要伤及小女性命,如今我也只剩她这一条血脉……其他的事,我随你们出去,咱们……” 战秋狂听不得他这些磨磨唧唧的话,冲着地面急急啐了声:“呸!爷我问你话呢,听不懂是不是?!” 慌了阵脚的柯岑努力回忆了番战秋狂刚才的问话,他转了转眼珠回道:“是,有的。二少是想救那两个姑娘吧?” 沈辰忍不住插嘴道:“难不成这下面还另有暗道?莫不是……”他想到之前自己提出的理论,假若柯岑还设计了堵人死路的密道,那沈月的安危不是命悬一线么…… 显然战秋狂也想到了这点,他将秋楚刀的刀尖又逼近了一分,简直就要戳入柯岑身子里,柯岑浑身一抖,手举耳侧颤颤巍巍道:“那两位姑娘触发的是滑坡的死路机关,此机关本是用来困住追击之人的。”他感觉到身后有阵异样的刺痛,立刻惊呼道:“几位放心,滑坡下安全的很,两位姑娘不会有性命之攸的。往前走段路就有开启滑坡死路的机关锁,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战秋狂将刀尖收回,将尖口的血渍在地面上抹了抹,满是不耐:“快带路!” 百里夏烈带着柯岑转了个圈,刀锋依旧没离开半分,森冷的压迫感就在颈侧,柯岑大气都不敢出,引领他们缓缓前行。 走过两个岔路口,战秋狂才想起问百里夏烈:“哥,你是怎么追到他的?” 百里夏烈将前因后 分卷阅读1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3 果简单说了一番,与战秋狂所料无差。在相斗过程中,柯岑将橙橙藏入了道窄小的夹缝里。 几人在前行的路上找到了橙橙。 小姑娘眼睛红肿,脸上全是泪痕,这会儿已经不会哭了,只是呆滞的望着他们。 沈辰心底没过一股酸涩,忍不住去摸她的头,柔声道:“橙橙别怕,我们带你一起去找月姐姐跟眸姐姐。”说着将衣袖递过去,仔细的擦了擦她脏花的小脸。 听到这话的橙橙也没显得有多开心,只是呆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封闭的空间里时而响过两个姑娘肚子叫的声音。因为无外人,倒也不觉得有多难为情。沈月将熄灭已久的火折子再度吹开,幽暗光线下谢眸的神色很是黯然,也是沈月从未见过的凝重。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谢眸受伤的脸颊,谢眸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了半分。 “眸儿……” 谢眸收敛心绪,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勉强挤出个笑来:“我没事。” 谢眸很渴,她的喉咙已经干涸。因为口鼻干涩她甚至不敢睡觉,要小心的提起全部精力应对生理上的变化。她竭力咽下口口水,清了清嘶哑的嗓子:“咱们在这儿困了快一天了,半点动静都没有。不如咱们再四处找找有没有出去的机关吧。” 沈月点了点头,二人就着那点零星的光点从墙角到墙头仔仔细细的又摸了一番,几乎就要再次失望而归时,忽而从头顶上传来个钝钝的声音。声音很快,却也很沉重,在寂静无声的地下显得格外突兀。沈月忙去拉谢眸,道:“你也听到了吧?” 谢眸疾步上去把身子贴到了那道光滑的陡坡上,努力抬着头,她翘起一只脚朝上攀爬两下,又怔怔的滑了下来。 “我听着那个声音在咱们右侧不是很高的地方,月儿,轻功你比我好,运一口气你试着能飞多高就多高,上去瞧瞧是不是有什么暗门开了?” 沈月点着头,将火折子捏在手中后退两步,脚下微蹬几步跃了上去。 一天滴米未进,沈月已然有些虚弱,紧了紧牙关她将那口气提在胸口不敢懈下,将手中微光移到右侧照了照。 原本光滑的墙壁边赫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她将双脚在陡坡上轻微一撑却不敢使劲儿唯恐滑落,只是翩翩然的转换了个方向飞入了那道黑洞里。 沈月的防备心理并不是很高,这几日谢眸的言传身教倒是令她学会了不少。落入洞内的她并不急着去找谢眸,而是提起手里的火光照了照身后的路,见暂时没什么危险才探头出去,对着下面的谢眸喊道:“这里好像能走出去,你也上来吧。” 说得简单,可这个高度对谢眸来讲是有些难度的。她撇撇嘴,突然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沈月照了照下面的谢眸,不禁奇道:“你做什么?” “月儿,你也来帮忙,把衣服系到一起连成条绳索,我好拉着借力,不然……以我这点功夫是上不去的。” 说着她又脱下了自己的罩在外面的长裙。 几件衣服连在一起终究还是差了一截,谢眸咬咬牙,又把里衣脱了下来。 即便同为姑娘家,沈月还是被她这番大胆的行为震惊到了。她慌乱的躲闪着目光,侧过了头去。 想到那夜在山洞被人撕破了前襟的谢眸也是如此这般的大大咧咧,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女儿家的名节。 待到二人全部钻进那道黑暗地道里,边穿衣服的沈月终是边忍不住对谢眸劝慰出口:“眸儿,你可知道姑娘家家是不能这样随便的?” 谢眸一愣,随后笑道:“不是就咱们两个人吗?非常时期保命要紧。” 这样说虽然也不错,但是…… 谢眸抓住沈月的手紧紧握住,宽慰道:“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沈月的生长环境跟穿越而来的谢眸大相径庭相去甚远,谢眸自然不会指望着她能理解,不愿在这种事上跟她起摩擦争执,只能很是乖巧的答应下她的好言相劝。 毕竟做不做的,选择还是在自己…… 二人小心翼翼沿着这条黑漆漆的甬道前行着,谢眸心情突然沉重起来。许是沈月为她考虑良多,她心底也为沈月生起了未雨绸缪的小心思。微风吹过,她抚了抚耳侧发丝,小声的喃喃问道:“你今后,可有何打算吗?” 沈月咬了咬唇,这个小动作在黑漆的环境内没被谢眸察觉到。“总是不能再连累别人……”沈月突然眨眼笑了笑“尤其是现在知道了你们俩人之间互有情愫,最不能连累的就是百里家了。” 谢眸摇头:“这事决定权不在你。楼心月带人攻陷百里家不过迟早的事,外面兵荒马乱的以咱们的能力实在难逃乱局,战大哥也说了,想躲避开胡堃的追拿只能是倚仗荣王之势,再者说,你人就在百里城呢,百里炀会那么容易放你走?” 谢眸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想到方才她那句启齿的问句,沈月不由得反问了她:“那以眸儿之见,我该怎么办呢?” 谢眸微微沉吟:“我的意见你哥恐怕不会同意。” 沈月还待再问,二人眼前的路蓦然变得宽阔起来,石壁上居然还有盏未点亮的油灯悬挂。 沈月上前点亮那盏灯提在手里,照亮一个明亮的光圈。 有双男人的靴子就被照进了这道光圈里。 沈月未及多想,她只觉这双靴子极其眼熟,像极沈辰的,立刻提起裙角就要奔过去。 身后谢眸一把拉住她,大呼了声:“不好!快跑!” 第76章 地道之吻 电光火石间,谢眸瞥到了对面那人立在地面上被油灯敛进光圈内的刀锋。刀尖好像带着血迹,阴森的寒光被黯光围住,依旧闪进了谢眸的眼底。 那是锦衣卫的佩刀。 她拉着沈月想去躲闪,却被迎面而来带着风声的刀锋惊骇的收住手下动作,未免胳膊跟自己身子分家,只能立刻撤回手来。 片刻的迟疑,沈月已被那人抓了过去。 原来沈月预感到的危机到了此刻方才奏显。 谢眸脚下发麻,她不禁狠狠捏了把自己的大腿,转头就跑。 谁知那人竟然狞笑而上,手指在空中挥了两下,隔空点中了谢眸的穴道。 “想去搬救兵吗?” 这声音有些耳熟,谢眸努力辨别,再结合那柄佩刀,料想此人应是锦衣卫带头的那个人。她背对着看不到此人正脸,声音却是响在很近的地方,她的后背上立刻生出鸡皮疙瘩来。 滑坡之处的那道机关开的蹊跷,她们早就料到应是战秋狂等人前来营 分卷阅读1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4 救,沈月这才有些大意,却不想华正夕也跟了进来。 好在她穴道虽被封住,但还能说话,立刻飞快的表明了立场形势:“想搬救兵也得知道在哪儿。我跟月儿在下面转悠一天了,你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 这番话被她说得心平气和,没有半分惶恐不安,华正夕也有些惊诧,他的身子逐渐显现在谢眸面前,身侧是被他挟持在手打着哆嗦的沈月。 “哦?”华正夕带血的刀尖点了点谢眸细嫩的脖子“你不怕我杀了你?” 对于锦衣卫来讲,沈月才是那个有用的人,谢眸根本就是多余的累赘。她自然也知道形势对自己不利,所以才硬着头皮想以嘴炮为自己争得一席生存的机会。 “怕。”谢眸转了转眼珠,一整天未进水的嗓子暗哑低沉“但我觉得我对你还有点用处。” 华正夕眯眼道:“比如?” “比如……你可以带着我去要挟百里二少……”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大言不惭、不知羞耻,华正夕朗声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在暗道里,谢眸心内暗生侥幸之意,希望战秋狂他们能听着这阵笑声快点寻过来。 所以还未待华正夕开口,谢眸再次厚脸皮的说道:“你不知道么?我是他心上人。” 华正夕笑意未停,扬声道:“我知道。” 这下轮到谢眸傻眼了:“啊?” 华正夕瞥了眼身侧颤颤巍巍的沈月,刀尖自谢眸颈间收起,有意惊吓沈月似的用刀身拍了拍她的腰身,冷笑道:“你们俩入了暗格后,百里秋狂一刀砍死了洛酩酊,又抢过了柯岑的女儿要挟柯岑开门,当场反水害了自家的好事,在场人都能看出他的意图。” 他说着别有意味的瞥着谢眸:“他给了我一掌,我也给了他家里人一刀,也算礼尚往来。” 谢眸这才发觉他胸口带着触目惊心的血渍,惊得瞪圆双眼:“谁!?你给了谁一刀?”总不至于是百里夏烈吧? “百里夏烈身边的那个女人。”华正夕脸色忽而变得凶狠“谁叫她挡我进暗格的,不识好歹。” 是……顾袁娘? “至于你……这暗道之下地势复杂,带一个人质就够麻烦的了。”华正夕再次将刀锋对准谢眸“反正有我手里这个丫头就够要挟他们的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多带一个?” 谢眸额头冒出一阵阵的冷汗。 她看着那柄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胃里抽搐的翻江倒海,如果不是被点了穴,简直就要找个地方吐一吐了。 沈月忽而大叫道:“你若是伤了眸儿,我也不活了,到时你手里握着一具尸体,看你怎么去跟胡堃交差?!” 谢眸眼角顿时湿润。 “哦?难不成你还想咬舌自尽?”华正夕忽而大手一挥连连封住沈月周身所有大穴,“现在呢?” 沈月瞪着眼珠,再也无法张开嘴。 刀尖的血腥味弥散在谢眸鼻间,她明白,这柄刀终是避无可避的挥到了自己头顶。 她想再找些什么话去引开华正夕的注意力,哪怕是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可不知是不是在滑坡下耗损了她太多的能量,一向聪慧狡黠的她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来。这么多年来,那种无力感再次席卷没过她的心门。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那扇电梯里。她急急按下一连串的楼层数字,电梯还是一路疾降,封闭窄小的空间内只有她一个人,电梯的惯性颠簸的她跌在地上,眼前忽闪着时明时暗的光,耳畔是轰隆声伴随着警报声。最后关口,她摸出手机下意识的想要去拨前任的电话…… 她也感受到了身子撕裂般的痛,却闻到了盛放的桃花香。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头都大了,睁开眼看到了穿着打扮怪异的少年。少年放大的脸贴近她的眼,扯着嗓子大叫了声:“谢眸?!你活了?!” 生生死死,不过瞬息。 谢眸终于明白,她是因为想到了前世的事故,同样是与死神打着罩面,体内的顽强不足以填满心底的那处黑洞。 她抿着唇,闭起眼。听觉继而相当敏锐,她听到有阵疾风对着她斜斜打来,清脆的碰撞声就响在眼前,分毫不差的击中华正夕迎面砍下的那柄佩刀。 “谢眸!” 这声呼喊搅得她心神微荡,下意识应着:“战大哥!” 华正夕似乎是从洛酩酊那里得了什么传承,见情势不妙,立刻一把抄起沈月弹跳起来,紧接着飞身掠走不见了踪影。 谢眸被点了穴道身子不能转动,只能努力转着眼珠,地上落了枚碎银,正是此物击中了华正夕的刀身。接着眼前呼啦蹦出一票人,沈辰提剑打头冲了过去,他身后是长刀架在柯岑身上的百里夏烈。 “眸姐姐。” 奶声奶气的声音是橙橙。 百里夏烈只微微扫了谢眸一眼,回身对战秋狂甩了一句话:“这里的地形只有柯岑认得,沈月又不能有事,我先压着他去找沈月,你看着孩子别再出事了。” 橙橙几步追上柯岑:“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谢眸很适时的安抚:“橙橙乖,你跟着眸姐姐,眸姐姐会带你跟上爹爹的。” 百里夏烈似乎很不愿与谢眸同行,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几步架着柯岑追走了。 橙橙踉踉跄跄的跑了几步跌在地上,大哭出来。 谢眸看着眼前不紧不慢的战秋狂,急呼出声:“快帮我解开穴道啊。” 不过一天的时间谢眸就好像瘦了不少,下巴尖细了些,虽然依旧是圆圆的鹅蛋脸,婴儿肥却褪去了,显得细长的眼更加明亮。她的眼型本就带些妩媚,往常不过是被稚嫩的少女气息所遮掩,这一刻稚气突然被斩破,露出与众不同的另一种气质来。 战秋狂却是不知,这股气质来源于她的前世。 她左侧的脸颊果然被划伤了,那道伤口险险的停在耳前,差点就要划伤耳垂。伤口处擦了药,血渍干涸凝固,显得异常狰狞。 她的嘴唇干裂浮白,像是从沙漠归来的旅人。 衣衫虽然勉强还算整齐完好,身上却有数道微小伤痕,有的泛着红边,也有些触目惊心。 打量的久了居然忽略了周遭的一切,直到他听到橙橙的哭喊声,以及她急呼着要他解开穴道。 战秋狂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为何又被点了穴?难不成又被人占便宜了? 这个想法不消片刻便被他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意没过,盯着她虚白的唇角,居然有个荒诞的想法冒出了他的心头。这一刻的他也不去管自卑自信的心态,只是太想将这个想法付之行动。 战秋狂将自己挺拔 分卷阅读1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5 高越的身影遮在谢眸的身前,她忽闪着浓密的睫毛,一下就触及到了他的脸上。 他微润的双唇轻柔的触到了她干涸的唇上,还带着些许的酒香。 橙橙猛然止住哭声,眨着眼看着他们。 他自口中伸出灵巧的舌尖,探向她的唇角,将她干裂的双唇轻柔的舔舐了个遍,之后重又覆上了她的唇。 谢眸呼吸声低缓,慢慢闭上双眼。这个吻仿佛治愈了她与死亡打过罩面的恐惧,心内的惶恐悉数褪去,剩下的只有温暖,滋润着那株长势缓慢却坚韧不拔的小芽。 她忽然想到一旁的橙橙,慌忙含混不清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孩子,在旁边呢……” 战秋狂侧头瞥了眼地上的橙橙,小娃娃人小鬼大的,正忽闪着一双狡黠的眼望着他们。他提起手指点了点,佯装出一幅恶狠狠的样子道:“你,转过身去,要不就把眼睛捂上。” 橙橙仰头道:“我不要,眸姐姐说带我跟上爹爹呢,我要等着她。” 战秋狂轻嘶一声,谢眸忙叫住他道:“还是快些去追你哥他们吧,不是说了这下面地形复杂只有柯岑认路吗?不要好容易咱们重逢了又跟他们走散了。还有,月儿还在那个锦衣卫手里呢!” 带了些不情愿,战秋狂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谢眸活动了胳膊上前去拉橙橙,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她,那腔调简直要融了他的心。 关于这个吻,他欠她解释,她却不问,了然于心样的豁达。虽然早有料想她不会像寻常姑娘那样娇怯羞赧,但眼前她这般理所应该的扔下他没半分表示的态度,还是很让他火大。 “喂,谢眸。” 她刚帮着橙橙擦干净脏兮兮的小手跟嫩脸,就听到他在身后颇为不满的喊道。 骗人鬼这个绰号终于被正常的名字所取代,谢眸心底却没有欣喜,甚至还带了一丢丢的遗憾。 在暗格门关上之前,他分明是喊过她“眸儿”的…… 她回过头眨着眼表示疑惑。 战秋狂有些不耐烦的从怀里掏出了个干瘪的饼子递了过去:“你在下面是不是没有东西吃?” 那块干粮看着实在勾不起她什么食欲,她低下头去问了声橙橙:“你饿吗?” 橙橙挺着胸脯,特别理直气壮的道:“我想吃软糕,想吃柿子。” 谢眸朝战秋狂无奈的摊了摊手。 好容易捞着个借花献佛机会还被人给齐齐鄙视了,他从鼻间重重哼出声气,道:“我听着这小娃娃底气挺足的,看来再饿个三两天也没问题。” 橙橙立刻怨念无比的瞪着他。 谢眸伸手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也不是不饿,只是更想喝水罢了……有水吗?” 她的声音微带沙哑,本还想揶揄两句的战秋狂蓦地就没了底气,他将刀扛在肩头,道:“辰老弟那里有。那个锦衣卫中了我一掌,应该跑不远,咱们追上去看看……你这是做什么?” 谢眸本想弯腰将橙橙背到背上,被他一问有些尴尬,身子僵在半空道:“我……想背着橙橙走。” “我来吧,你帮我拿刀。” 橙橙有些怕他,瑟缩着身子往后躲了躲,又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来,撇了撇嘴爬上了宽阔的背。 谢眸这才抽空将事先发生的一系列事顺了一遍,想到突然打开的那扇救命暗道,又见到眼前的这群人,终于也明白了暗格后的路是分两条的。想来当时沈月撞书柜时实在太不走运,撞出的是条死路。 她将心中揣测与战秋狂细细说了一番,得到了证实。 “辰老弟打开的那道机关不是沈月撞开的,虽然两个机关开关都在书柜上……还有,那锦衣卫在地底下走了整一天才遇上咱们,很可能是最开始的时候走岔了路。” 谢眸侧头不解的望着他。 “我们进的这条暗道最开始便有两个岔口,左边的路是通下来的避难之路,右边的应该是条虽有缝隙却容不得人通过的死路。” 谢眸恍然大悟:“柯岑还是挺老……”她想说“老奸巨猾”,看了眼橙橙又猛地住了嘴,另起了个话题“方才那人跟我说他在外面给了顾姐姐一刀,也不知她是生是死……” 战秋狂脸色微带凝重。 两人无形中将脚下速度提快一倍,又走出不多远,便听到了刀剑相撞之声。 第77章 无畏 华正夕身中一掌带着内伤,与沈辰相搏便有些吃力。 只是他手里还捏着个沈月,每当晨省剑就要刺中要害,他就麻利的将沈月提到眼前挡一挡,沈辰使的又是他师父相传的狠绝的剑法,收招实在过于自损,一来二去沈辰汗水淋漓、气喘吁吁,加上焦急,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华正夕与郑老鬼那干货色很是不同,此人是有些真才实学在里的,因此挟持人质的他十分难缠。谢眸心惊胆战的看着沈辰的剑好几次险险擦过沈月,光是旁观也要惊出一身汗了,她连忙偷偷拉过战秋狂:“怎么办啊?” 战秋狂将橙橙撂下,伸手去抓谢眸手中的刀。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暖意交叠在她手背之上,谢眸很快的想要抽手,却被他紧紧握在掌中,一把带到了胸前。 战秋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却是不相协调的严肃认真:“在关外时我跟辰老弟经常配合玩一种叫‘声东击西’的招数。” “那你倒是去啊,抓着我做什么?” 她理直气壮的问出口,那样子简直不要太豁达。 战秋狂再次感叹,他喜欢的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出生时是不是老天就没给她造“害羞”“内敛”这种情绪?他忍不住要去揉她的头,这次她反应极快,抬手一格,同时就听到前面传来百里夏烈的声音。 “这位兄弟,咱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 百里夏烈押着柯岑慢悠悠走在后面,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倒是柯岑,脸色骤变,那样子活像见了鬼。 早在辛凝凝大婚,谢眸就已见识过柯岑怕死的狼狈样,要说他这个高手也实在够惨,三番两次折在百里家,传出去怕是要丢尽胡堃的颜面。 本想来个“声东击西”的战秋狂被自己哥哥抢了个先,他将握住谢眸手的长刀倏然放下,连人带刀一并卷在了自己胳膊里。 华正夕冷冷道:“我叫华正夕。” “华兄。”百里夏烈提着柯岑上前两步“你我手中各握有一名人质,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出了这暗道,将人质互换过来,如何?” 百里夏烈得百里炀指示,沈月是将来要面见荣王的人,她的性命不得有分毫差池。 分卷阅读1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6 至于柯岑……那就要等人质换过来后有再找机会了。 柯岑连连对华正夕挤眉弄眼,拼命想争得一线生机。 华正夕提着佩刀落在沈月白皙的颈间,窄小的眼睛回收,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度。 他们此来的目的要带回沈月不假,但胡堃也没说这代价是换出一个高手柯岑。 然而对华正夕来说,重中之重的事还是调查侯不空之死。他在来百里城的路上早就分析过,侯不空既然是在追拿沈月的过程遭人杀害,那凶手必然是沈月身边的帮手。 华正夕初行柯宅,得到不小收获,他已能猜出凶手是谁。 但此人武功过于深不可测,身世背景又得庇护,实在不是这么容易能扳动的。 借由柯岑与楼心月之力,他或许还有机会为侯不空报仇,这样看来,捉拿沈月这件事对他来讲倒是次要。 华正夕轻点了点头:“可以,但我要两个人,柯岑,以及他女儿。” 百里夏烈沉吟片刻,而后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谢眸心思伶俐,很快便想通华正夕一口应下的原因。 因为捉拿沈月这事实在不便提到台面上讲清楚,华正夕倒也不能打着朝廷的旗号冠冕堂皇的找百里家主要战秋狂。虽免去了正面的追捕,却也逃不过私下的暗潮汹涌。她不禁为战秋狂今后的安危问题捏了把冷汗。 百里炀多年为成全百里夏烈而亏欠战秋狂,他自己心底是有数的,所以不管表面有多嫌弃甚至鄙夷战秋狂,百里炀都会竭力保自己二儿子周全,无论楼心月使出何种招数,相信他都不会轻易妥协。 想到这儿,谢眸又松出一口气来。 战秋狂就看到她先是凝重沉痛的拧着眉头,接着突然叹气脸上却带出丝柔和来。 他晃了晃她那条被圈住的胳膊,将刀再塞到了她手里,整个人走出那道阴影。 “辰老弟,把酒给我。” 沈辰正在旁边运着气,听他这么一喊立刻下意识从怀里摸出水囊扔了过去。 战秋狂拔开塞子递到谢眸手中,谢眸只闻了闻,便凑上去痛饮起来。 “这酒的酒劲不小,你喝的时候……” 这句话来不及说完,谢眸已经灌下去少半,迷茫的擦着嘴角的湿润问道:“你说什么?” 战秋狂笑得开怀:“没。我说谢姑娘真是好酒量。” 谢眸也知道他是在揶揄,眼下有东西喝才是第一等大事。她摆了摆手,很大方的回道:“我是真的好渴,而且都夏季天气了这下面还有些阴冷,喝些酒暖和身子。对了,去叫那人把月儿穴道解开,也给她吃点东西吧。” 她没控制说话的音量,站的稍远的华正夕也听得清楚,他冷冷瞥了谢眸一眼,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好运,战秋狂他们再晚来一步,他就能砍死她,带着沈月逃走了。 完全忽略了地形复杂。 华正夕语气也很冷:“解穴可以,吃东西什么的就免了吧。出去以后随便吃,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大手挥过解了沈月的穴道。 沈月深吸一口气,眼圈没有预兆的红了起来。 假若没有她拖后腿,百里家这会儿早就挟持柯岑去找楼心月谈判了。 沈月的愧疚感犹如野草般,不可抑制的在心中疯长,不消片刻,红过的眼角带了两点热泪。 沈辰紧紧跟在华正夕身边,唯恐再遇什么不测。 众人走了片刻,走出了床下的那道暗门。 谢眸已将满满一壶酒喝了个精光,胃里没食,酒劲上头十分的快,她略带蹒跚的从床底爬上来,冒失的就要往外钻,头顶险些撞上床板时被一只大手垫了一下。 战秋狂将橙橙交由沈辰背着,一把将她从那道窄小的洞口拉了出来。 她双颊醺红,眼睛眯成月牙,两道几乎被遮掩住的眸光盈盈如玉,时而在黑漆的背景中闪过一两点亮光来。 战秋狂欲将她扛到肩头,被她怔怔推了开,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勾着笑,那声调倒不似喝醉之人,很是清醒的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竟然就真的走起了直线来。 谢眸处于一种恰当好处的微醺状态,要很努力的去看才能看清眼前的路,也要很小心的去走才能不让自己东倒西歪。因为走的小心翼翼,她跟战秋狂两个人落在后面一大截。所幸上来后的路只有一条,并不需要引路。 他还是很不放心的去扶住了她的胳膊。虽然酒后感官上难免迟钝,谢眸却从这个动作里体会到了温柔的关怀。 那道热源自他掌心殷殷传来直到心底,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里一片春暖花开。 她很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就像变回了懵懂少女,仿佛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想了好久,唯有一句话,她在很久前就想跟他说了。 “战大哥……”她呐呐开口“那天夜里我跟你说你身后会站着无数支撑仰望你的人,其实……我也站在那里。” 战秋狂的手微微一僵。 他早该知道,即便不刻意解释那个吻的意义,以她与他心灵相通的程度,她是会明白的。 谢眸笑着继续道:“这之后你要留在百里城总归是安全的,你爹不会不管你的生命安危,只要你在他身边,你……” “眸儿。” 他径自截断未及说完的话,语调中带着那么一丝的沉重。谢眸立刻抬起头来错愕的望着他。 只是,他的眼中却迸发出异样的柔情。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回百里城究竟为了什么……我回到这里不是指望这个姓氏能带给我什么庇护的,我回来是为了保护他们…… “即便百里家的人会有所不齿,即便江湖上的人会嗤笑。”他唇角勾出一抹坚毅的笑“无所谓。” 封闭的小小空间里,她能听到他的心脏在狂烈的跳动。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环成一个圈将她收在怀里,气息坚定的从她头顶传来:“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吗,你在我身后呢!” 不知为何,谢眸眼中忽而温润一片。 她看着他携着满身落魄与踌躇走出扬州城,又看着他心事重重的走出竹林迈朝向北,深邃的灰眸里暗藏汹涌,背过身去的背影落寞寂寥。 身在故乡,格格不入。他与她一样,都似异类,却也不奢望他人理解,唯一万幸之事:他们识出了彼此。 头脑里越来越混沌,她倚靠在战秋狂怀里听到自己说了一句:“会的,会一直在的。” 最终会有一天从你背后走出来,与你并肩而立。 一 分卷阅读1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7 天前的这间房被两伙人打得天翻地覆,眼下地面上的血已然干涸,物件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就像被抄了家。 几人在离暗格门还有几丈远的地方就开始警觉,胁迫在两个人质脖子上的刀锋分毫不差的落在最精准的地方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旦有什么突发事件便可一刀毙命。 就在踏出暗格门的最后一步路里,百里夏烈的身子明显停滞了片刻,被身后的战秋狂打了个满眼。 身侧原本喝的有些醉意的谢眸反应迅速的松开了战秋狂胳膊,并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就算不喝酒,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别跟着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在这种群战里,站位是十分重要的。谢眸虽深谙这个道理,却也实在没跟谢刃霜讨教过什么经验。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胳膊上的嫩肉,试图更清醒些。 这一掐下去确实管些用。见有效果她故技重施,指甲盖捏起手腕背侧再用力掐了下去。 头脑可以正常运作,她兀自分析起来:倘若一会儿换了人质还要交手,沈辰定然是要留下保护沈月的那个,她只要乖乖跟住沈辰即可,以战秋狂和百里夏烈的武功挡住柯、华二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自然这也只是她理论分析的结果。经过暗格一事,谢眸长了个教训:理论敌不过实践中的变数。 她很想小声在战秋狂耳侧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又怕控制不好音量的声音被众多内力高手听个满耳。 如是踌躇中走出了暗格。 阵风拍打着破损的雕花木门,木门上的糊纸随风摇晃。屋外乌云蔽日,阴郁沉闷,初夏的天里带了些清爽的凉意,俨然是暴风雨的前兆。 “大少,请吧。” 不知是不是带了些对反派先入为主的憎恶,谢眸总觉得华正夕那双阴兀的小眼睛里满是谋算与诡计。 百里夏烈始终都是未来百里家的继承人,胆色与应变皆是超绝不凡,他也并不怕华正夕使什么临时变卦的阴招,先松了松架在柯岑脖子上的刀。 华正夕嘴角勾起,眼睛里依旧阴冷无比,没有分毫笑意。 柯岑忽道:“先放我女儿。” 橙橙仰头看着沈辰,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 贪生怕死的柯岑忽而流露出异常慈爱的神情:“橙橙乖,到外面去等爹爹。” 橙橙虽心有疑义,却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她很听话的走出门去。骤风带起她的衣角,几乎要将她小小的身影卷飞而去。 百里夏烈与华正夕动作整齐划一保持一致,两柄同样的佩刀自高空中的弧度慢慢下落,紧接着两声钝响前后传来,佩刀撞地。 百里夏烈伸出一掌抵在柯岑身后,低笑了两声:“柯大善人身手不凡,沈姑娘自然是比不过的,为防有变还是先让沈姑娘走三步,柯大善人再迈一步,这样才公平。” 柯岑瞥了眼砂石纷飞的庭院,橙橙弱小的身影摇晃着,她伸出小手捂住迷住的眼睛揉着,几乎要跌落在地。 空气中似乎带着烧焦的气息。柯岑额角跳了跳,很快点了下头。 华正夕阴恻恻望着沈月,她被望得头皮发麻,立刻揉着僵硬的双腿尽可能的向前蹭了三大步。 柯岑迈出一步落地,也就在瞬息间华正夕自袖中抽出一枚飞镖,直直射向百里夏烈。 那枚飞镖闪着幽碧的光,沈月自口中惊呼一声,人已被掠飞而来的沈辰捞了过去。她只来得及喊出:“飞镖有毒。”身侧便袭来股浓重的血腥气。 柯岑那把弯刀刺偏在沈月大臂间半分并没刺中,也实在是沈辰反应得当的结果,他立刻要去拔晨省剑,却已有一把赤红长刃替他挡在了眼前。 柯岑并不恋战,一个起身跃进庭院夹起橙橙就跑,独留华正夕一人。 百里夏烈翻身躲过那柄飞镖,他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华正夕。华正夕自知以一实难能敌二,飞起一脚就要掠走。百里夏烈及时收掌,脚下飞起同时铁掌化拳,声势如虎般的砸向华正夕的后心。 本就带了些内伤的华正夕提速不及,即被狠狠砸中。 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不到一分钟之内,谢眸甚至还来不及躲藏,就已尘埃落定。 席卷着沙尘的暴风拍进屋内,华正夕气息已绝瘫倒在地,口间漫出鲜红的血。 战秋狂心中跳起一阵不祥预感,他拧着眉头问百里夏烈:“若峰的人没在外面接应吗?” 柯岑带着橙橙逃出了庭院,此刻早已没了人影。 以百里炀的谋算,不该不在柯宅外设防。谢眸双颊依旧带着醉酒的醺红,眼神却敏锐不少,她飞快又掐红了自己的胳膊,提示问道:“难不成在柯宅外面?” 几人急匆匆奔出房门,绕过庭院,就在将要迈出柯宅大门的时候,沈辰皱了皱鼻子,道:“什么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沈月四顾而望,继而惊叫着举手指着高墙外:“烧焦的味道!那里是不是着火了?!” 高墙外不远处的街道有缕缕灰烟冒着,低端由风吹过浓重的弧,上方的灰色烟雾弥散在空中,似乎还映着隐约火光。 百里夏烈的眼皮不安的狂跳,他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那是……家的方向……” “爹……” 战秋狂眼猛地弹跳起身,疯了一般奔了出去。百里夏烈紧随其后。 谢眸怔怔的望着越烧越红的火光,寸寸凉意在疾风中丝丝渗入心底,几乎要在那里降下一场暴风雨。 第78章 水凌波 天边阵雷轰鸣,乌黑的云层卷着闪电的金边隐隐浮动。骤风迭起中,沈月慌忙裹住自己一身凌乱的衣裙。她听到身边传来谢眸模糊不清的声音:“马厩在哪儿?” 此处至百里家还需段路程,脚力不行的谢眸想到了骑马。 她浓重的酒意暂被凉风吹散,垂在耳畔的发吹得满脸都是,让人看不清她依旧还是熏红的脸色。 沈辰很快反应过来,他几步掠上墙头四顾,跳下来时抓了沈月的胳膊,对谢眸道:“跟我来。” 三人方气喘吁吁的跑到马厩,就听到不远处的门外传来马嘶的长啸声。 沈辰牵出两匹马来递给沈月一只缰绳,刚要转头去帮谢眸牵马,就已见她爬上了马背。 沈辰寻常中的一举一动也都带了风谦淡泊的君子风,在急性子的谢眸看来难免有些墨迹,前世有驾马技巧的她干脆自己选了一匹,跨马驾出了门去。 马厩后面有道窄门,应是柯宅的后门,眼下门户大敞,一看就是才有人从这道门出去不 分卷阅读1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8 久。 方才那道马鸣声也是从后门后传出来的。 谢眸迎风驱马前行,俯下高挑的身子钻下门框,马匹才跃出一丈远,就见前方立了几个人。 百里夏烈与战秋狂背对她,骑驾在马背之上,他们面前站了两个女人。 楼心月与水酒儿。 谢眸想到陆海生想到谢尔,心头猛然跳了两下,然而还没等心悸过去,就见百里夏烈拔起战秋狂马背上的秋楚刀旋身而上,一人缠住了她们二人。 战秋狂趁着这个当口狂抽下马屁股夺路而去。 谢眸自口中下意识呼喊出一声:“战大哥!”然而战秋狂驱马奇快,一瞬间就冲过了街角。 谢眸持起缰绳就要打马去追,沈月已自身后赶来,她伸出手一把揪住谢眸的袖子,面色苍白凝重,嘴角抽搐仿佛下一刻就要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谢眸大惊,还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反手扶住她,关切道:“月儿你怎么了?不然先叫你哥带你去休息?” 沈月努力将口中那息气喘匀,脸色倒不那么白了,却带上了抹比方才更沉痛的表情,声调哆哆嗦嗦的:“眸儿,你不能走。” 谢眸弯弯的眉头微挑。难不成沈月又看出了什么端倪? 见她一副惊诧的神情,沈月干脆孤注一掷道:“你真的不能走,会有性命之攸的。” 谢眸心头一凛,但这片刻的凛冽很快被担忧所取代。她想到战秋狂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相识以来并未见过他会如此激动,不禁追问道:“战大哥是不是也会有事?” 沈月轻咬下唇:“我叫我哥去追他就是,你别去。” 这么说还是会有意外…… 谢眸一条路走到黑不够还要撞墙的性格在此刻显得特别淋漓尽致,她瞥眼扫了下还在点头的沈辰,口中的话令他兀自停住,震惊的要去抓她手里的缰绳。 “不行,我必须要跟去。” 沈辰急道:“小谢姑娘你怎么这般固执?就算你不信月儿的话,总要相信我吧?!我会把秋狂平安带回来的,他也是我兄弟,我总不能看着他遇到危险不管不顾。” “沈大哥,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谢眸伸手轻轻掰开沈辰的发白的手指“叫我坐立难安等在这实在不是我的作风,不过求个心安。至于月儿说的……假若真逃不过也是命数如此。” 沈辰还待再抬手,却被谢眸拦住了。 她知道沈辰是颇具君子之风的,所以只将自己纤细的手指虚扣在他的腕间,其间试图想要调度些丹田虚空的内息,但体内残存的酒意惹得她周围软绵,尝试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只得讪讪然作罢,手指轻弹过沈辰手背,两指头相并做出个以刀斩下的动作。 “沈大哥,有这个墨迹的时间都能追上人了,咱们边走边研究成不?” 沈辰的手背被女子纤弱的指头点过,他下意识缩回手,怔怔望了望沈月。 直至今日沈月方才见识到谢眸的这股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拗劲儿,都已将前途叵测的噩耗说与她了,却好似对牛弹琴,长这么大她还没这么头疼过谁。 她再伸手去扯谢眸衣角,这一次被谢眸提前预知到,反手一别同时执起缰绳,用仅存的清醒调出全部的力抽了缰绳,风驰电掣般的蹿了出去。沈月的手就那么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 …… 水酒儿收回一剑,一双秋水明眸眨动两分,随即想要追击谢眸而去。 然而她的马速实在太快,水酒儿追了两下发现两条腿的自己实在是跟不上四条腿的。 谢眸眼神瞟过,正看到楼心月手中竹笛旋出流星追月般的速度,眼花缭乱的格着百里夏烈迎面砍下的秋楚刀。 她没有见过楼心月正式出手,这之前众人对楼心月的了解也是知之甚少,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如此妩媚的女子出起招来该是怎样的。 她胯.下的马儿仿佛也知她心切,最终还未看到楼心月出什么致命的招数,她人就已经掠出了长街。 本是路痴的她凭着方才捕捉到的战秋狂的那个背影,追上了他方才踏过的路。出了这条街,火油味更重,烟雾也更清晰,滚滚浓烟冲天,连风都要化不开了。 谢眸一路追着浓烟前行,五脏六腑拧成了结。 楼心月几乎是胡堃手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倘若连她都已出现在外加以阻拦拖延时间,想必这场火势不会太小。 酒后的醉意后劲涌上头来,直搅得谢眸昏天黑地。她在挣扎中爬下了马背,踉跄的冲向百里家的大门。 危难中激发了她驾马的技术,居然追上了战秋狂! 敞开的大门后站着一个小厮,他刚开了门把横冲直撞的战秋狂迎了进去,正要关门,大门后突如其来一只素白的嫩手,“啪”的一声按在了门缝上。 幸好这个小厮反应得当适时拉开了那道距离,再快一步就要夹住谢眸的手了。 他惊恐的望向门外,一个身着浅色衣裙的高挑少女蹙着眉就要往前挤,脸上红坨坨的像胭脂涂多了。他立刻警觉的阻拦:“这位姑娘找谁?” “你们府上都着了这么大火了你还管我?”谢眸换了个方向往里挤。 “家主吩咐无论出了多大的事都要看好大门,莫要让歹人……” 谢眸胸口泛起波澜,竟涌上一股蛮力,她伸了手就去推那小厮,本有几下拳脚功夫的小厮被她推了个趔趄。她急急丢了一句话:“我认识颜若峰颜总管!艳容双剑是我姐!百里二少是我朋友!” 也不知这三句话里的哪一句颇为实用,小厮居然就没再拦她。 百里家繁复错杂,门后一处石屏风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绕过石屏后竟别有洞天,比百里别苑大了数十倍还有余。被这方大场面闪瞎了眼,谢眸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模糊一片,脚下浮腾,原本还能走直线的她现在只能转悠着画圈。 这酒原来是后劲大。 虽说沈月道出于自己不详的天机,谢眸却没有分毫的在意,许是酒壮人胆,许是形势危急下的她往往总能迸发出一股寻常人没有的镇定与胆色,许是所有的一切都连带着一个战秋狂……即使脚下拌蒜,谢眸依旧沿着视线模糊中的黑烟方向奔去,身边嘈杂声不绝于耳,在她听来却带了很重的耳鸣声,有几个疾走的小厮丫鬟手里拿着水桶,也只是诧异的回望她两眼,紧接着就与她错身而过,投入那一片黑雾中。 穿过水榭相连的极长的廊桥,眼前是一片园林假山,之后是幢幢灰瓦的卧房,浓烟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声直往谢眸耳朵 分卷阅读1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39 里钻,与她响成擂鼓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的混在一起,令她心惊肉跳。 战秋狂正跪坐在那一排房前,背对着她的肩膀不住抖动着,他自喉中发出了声低闷的吼声,手撑起地面就要冲进去。 谢眸张手从他背后环抱住了他,大风卷起他们的衣角,漫天都是飘散的火苗。 他的身子滚烫,仿佛眼前的火焰点燃的不只有房子,还有他的身体。谢眸的心顿时钝钝的疼,扯得神志清醒了半分,她努力将话拼凑成句喊了出来: “战大哥你冷静点儿,先问清失火时你爹在哪儿!” 战秋狂几乎要瞠裂的眼眶中忽而蹦出两滴泪来,他灰黑的眼珠内满是血丝,声音是从未听过的骇人:“他们说……他在屋内从未离开……” 谢眸听到了自己心往下沉的声音,混沌成糊的脑子再整理不出什么管用的话来,即便如此思维却没有停滞——以百里炀的智谋断不会如此,莫不是事前被灌了什么催眠散之类的汤药? 这些疑惑也只是被悉数吞没在谢眸的心底。 她用双臂紧紧裹着他,不让他再向火光前进半寸。这股力仿佛凭空从某处借来,以她平时的能力是决然使不出的。 风声浩大火烧得很快,滚滚浓烟冲天,房前是提水灭火的小厮们,红焰的火舌吞噬高梁画栋,火焰“噼啪”声像烧在她的心上,救火之水可以浇灭瞬息蹿高的火苗,却无论如何也浇不息谢眸心底的那团火。 战秋狂自创能与鲲鹏刀法相抗衡的绝技刀法,怀揣无以名状的矛盾情绪一路北上,在江北顿起的混乱局势中努力压制下怀才不遇的一身不平,用满腔赤诚面对百里家众人,时至今日谢眸深觉他此番行为实在足够对得起百里炀。 她总也忘不了百里炀看向这两个儿子的表情,心中不满越叠越高,就着这一团火也愈烧愈旺。 “眸儿……他总归是我爹。” 战秋狂的声音已经平静,就似隐藏在火种之下的清冷冰山。 他举止行事间张狂跋扈,像眼前的烈火,可心底又自有一股清流涌动,映照着炽烈,相生相伴纠迭往复。 谢眸怔怔的松了手。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上方传来阵裂骨断筋的惊骇声。饶是她耳力逐渐迟缓,这股动静也是惊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慌忙回过身,围墙之上站了个人,双手像撅筷子一般迅速折着一个人的关节,被折断的那人登时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紧接着便疼晕过去,不知死活。 进院前有道墙围成的拱门,那人就立在墙头靠着高高的门角,随手扔下了被折得七扭八歪的倒霉蛋。谢眸揉了揉眼才看清,地上的那个是百里家的一个杂役,折叠的辨不出人形的身边骨碌碌滚过一个水桶。 身后想出门取水的人们顿时停下脚步,全退了回来。 墙头上的人蓦然发话,声音苍老带着些许疲惫:“百里二少多年不归家,被百里家众人排挤,回趟家门降级以宾客待遇相待,遭遇如此不平之事难不成还想慷慨就义以德报怨冒死救人?” 这个声音对谢眸来说是带了几分耳熟的,她以失焦的眼瞳去辨别墙头上那人的身影,那人却有了预料般很快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了丝笑意:“小谢姑娘看起来酒喝了不少,神志是否还算清醒?还记得老身吗?” 那人倏然起身落地,藏蓝底的绣花鞋在眼前地面蹭了蹭,枯枝般的老手擦了擦雪白银丝的鬓角。 谢眸猛然反应过来,身子下意识向战秋狂身后缩去,偷偷拧了把自己胳膊醒神,同时大着舌头道:“水……前辈。” 被谢眸唤作水前辈的老妇人闭了闭眼:“看来屠昀司都告诉你了。” 战秋狂灰色的眸子里结起一层冰来,冷冷问道:“水凌波?” 水凌波睁眼淡淡道:“老身本隐居多年不愿理会江湖纷争,无奈大徒弟实属不争气,做起了替人卖命的勾当。小徒弟自幼被我在路边捡来,给了她姓氏拉扯她长大,她却什么都要跟着师姐学。这两个逆徒背着我在外惹事惹到了官道上,做师父的虽然不齿,却又不能平白无故看着她们将身家性命交待出去。如今我这把老骨头实在也不如往年中用了,二少若识举,便等着这火烧干,老身绝不再动手伤你府内任何一人。” 话中隐藏威胁,却也道出他们心里最不愿承认的事:百里炀确在屋内。 战秋狂的脸顿时拧成一团,他伸手在腰间摸了把,恍然才意识到秋楚刀被百里夏烈抽走了。 他的额角揪起道道青筋,喉中匆匆低吼了声:“恐怕不能如您所愿。”大手划掌,掠身朝着水凌波扑了上去。 第79章 浇火 这套无名无姓的掌法初遇敌手,竟是在自家大火烧过房梁的危急时刻。 谢眸早知水凌波尚在年轻时就已靠凌波掌睥睨过武林,属于跟战无遇同等级别的武林神话类型的人物,虽然战秋狂年少英才,武学天赋造诣都是顶尖的,但与这样的人交手,怎么都无法像以前一样有恃无恐。 更何况战秋狂的一颗心眼下都系在着火的房屋内,眼神时不时飘过去几分,再回手来补招,几次都是擦着凌波掌的掌风错身而过,令谢眸心惊胆战。 战秋狂大概也是出于一种逃避心理,几次三番有意避开两掌相撞,十余招过后改为一手虚虚撑地,双脚腾空横扫,水凌波调度强大内力以腕为格,他的脚速居然也依旧不落下风,纷跌踢出,每一脚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有胆子大的下人立刻提着水桶往外奔去取水,水凌波起身去拦,战秋狂已将身子跃起,双手拍上她的头顶,他的手就在一尺的距离内停下,被水凌波以腕力撞开,再化掌而出。 身后火焰烧着的热风烤灼着谢眸的背,她心底的那把火却已一炬烧穿,酒劲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再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手背,这一次一路狠掐到小臂上,每当她清醒过一次,就离下一次晕眩的时间越近一分。她随手抓了一个泼水的丫鬟,低声问道:“可有人进去救人?” 丫鬟鬓角微湿,急切的拧着眉头道:“有的,可是才进了门口就退了出来,说是里面火势实在太猛根本冲不进去……” 谢眸眼神瞥了下地面上的水桶,里面还有半桶水。 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愚蠢,尤其是在得听沈月劝阻之后还要生出这种想法,用愚蠢二字形容都已不够。一向谨小慎微的她何时会生出过这种荒诞的念头来? 但是她也是在看着 分卷阅读1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0 战秋狂的出招一分分的带上慌乱与焦灼,甚至还要故意卖出破绽引水凌波出招,为的只是能拖她片刻,再转而向屋内冲去。 水凌波是何等的经验老道?战秋狂的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出掌拍上战秋狂卖给她的位置,再快速欺身挡住他的前路,战秋狂根本无半点机会。 谢眸脑海一段段的失控,她伸手去抓水桶,竟然抓错了位置。深感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再多,她孤注一掷的双手抓了桶身将那半桶身全浇到了自己身上。 饶是在初夏节气,眼前又有火气熏烤,谢眸还是感到了凉意,阵阵携着潮湿寒意的风沁冷穿过皮肉渗入体内,驱走了逐渐上涌的酒后倦意。 她身旁的那个小丫鬟低叫了一声:“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遂即也很快明白过来她的用意,慌忙扯住她衣角阻拦:“这会儿火势扑灭不小,这天气眼看也要下雨了,再等等看吧,我们会叫人进去救的。” 她能等,战秋狂却不能。 谢眸使了把力气推开那丫鬟,冲了进去。 沈月与沈辰紧随她而来,这会儿却还没到,想必是半路被什么人拦下了。 水凌波武功深不可测,她手下两个徒弟也不弱,光说水酒儿,可以与谢尔连过数招不见落败,以她的年纪能有如此造诣也实在叫人不可小觑,这样的两个人缠住百里夏烈,他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吗? 谢眸也很佩服自己,在着火的屋子里边找人边还能不停滞的思考,纵使手心里全是汗,心里却没有分毫的慌乱与惶恐。 她投身入骇人的火海中,手里捂了块湿手帕,周身袭来的烧灼之气很快令她将满头混乱的思绪抛至一旁,全然只剩下找到百里炀这一件事。 满屋皆是烧着的残垣断壁,脚下铺开的已不是路,而是灼烫的烤盘,谢眸觉得自己就像是上了烤盘的肉串,方才浸湿的衣裳很快就要蒸干,浑身也像着了火般的痛,她努力辨别着方向往里挪步,想要进到内部卧房的位置。 趁着手帕还残存零星湿度,她唤了一声:“百里伯伯!” 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回应道:“姑娘!” 谢眸心头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百里炀的声音。 一片火光冲天的烟雾中,身后站了个小厮打扮的人,他焦急惦着脚朝谢眸这个方向张望,语气慌乱:“姑娘先出来吧!让我们进去找。” 谢眸固执的摇头。自然,这烟雾浓重的屋内要看清影子是很难的,她没再发言,而是转过身继续往里走,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那小厮沉沉叹了口气,方要提脚前行,头顶忽而一阵响动,紧接着一块着火的房梁落了下来,正砸在他的眼前。 小厮瑟缩回了身子蹿出了房子,还不忘回头警告了声谢眸:“姑娘快出来!太危险了!” 人在危机时刻迸发出来的本能是自保。 热气浓烟熏的她无法睁开眼睛,身上的衣裳早已被蒸干,大概烈火也熏干了她仅存的酒气,到了此刻她方才有种酒醒之后后知后觉的惊慌感。 眼前只剩一片红光,烟雾让她看不清路,伸脚试图往前趟,却踢到了块烧烫的木块。 她低身要去扑火,幸而只烧带了些零星的小火苗,用衣袖一扑也就灭了。只是右腿小腿肯定烫伤了,裤腿里的肌肤火烧火燎的疼。有火星溅到裙角烧出几个小洞,她干脆利落的脱了外裳盖在了头顶,又抓住垂下的袖口堵住了嘴巴。 时至当下,在满是浓烟的催命火光里谢眸已辨不得什么方向,她只得矮着身子一寸寸的挪着。忽而屋外一阵疾风吹过,火苗立刻蹿起燃到身侧,火舌卷起直直燎了她头顶的衣裳。 有风助燃的火焰犹如猛虎添翼,不消两三秒便烧穿了衣裳。谢眸惊叫一声,急速丢开蹿腾着热火的残余布料,手心已经烫红一片。 骤风席卷过的火海就像入油沸水,滚烫的烘烤撕裂皮肤般,疼到几近窒息。热浪直冲面颊,灼痛她的双眼。断柱残壁烧的更旺,火光冲天中的浓烟一股脑往口鼻里灌,纵然她竭力掩住也于事无补。 房梁坍塌声中,谢眸最后的思绪停留在狂风过后的天空,她从未如此渴望能从天而降一场浩瀚甘霖。伴着这个念头她头脑恍惚晕眩,脸朝地趴了下去。 战秋狂一个抬眼,谢眸居然不见了身影。 立在阶下的丫鬟叫道:“那姑娘独自一人进了卧房,拦都拦不住。” 水凌波脚步一顿,干裂泛白的唇勾起:“这丫头还是这般胆大包天的,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她被困在暗格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出来前又灌了那么多酒,就算是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胆,也不要这么让人不省心吧?! 战秋狂咬牙切齿,此刻真恨不得揪着谢眸的脑袋弹她几个脑瓜崩,问问她知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怎么写?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手下便犀利了好几分,竟然一连使出几招战无遇教他的极致掌法。 水凌波感到眼前冲过阵阵热浪排风,那热气却全然不似烈火燃烧吹过来的,眼前的热气厚重勃发,带着浓重杀意,令她不敢大意立刻划开凌波掌对了上去。 两掌相撞中间即刻激起一道疾风般的屏障,震飞无数碎砂小石。有块石子擦破了战秋狂的侧脸,他只微眯了下眼,随后掌下再用力,试图逼退水凌波。 这一掌对峙中,周遭的人连绕路都不敢,只是站得远远的,唯恐被牵扯进去。 水凌波脸上的皱纹拧得像张破烂蜘蛛网,她龇牙咧嘴的努力挤出几个字:“那丫头喝了酒,恐怕早就醉倒在里面了。” 水凌波在山中见过灵动天真的谢眸,而后也从徒弟嘴里听说早些年执着坚毅的谢眸,这小丫头仿佛有股不怕死的狠劲,江湖中不乏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自量力的小辈,可谢眸却又不同,她是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去跳的人,这样的人天生带着顽强的执拗。她闯进火屋的瞬间,水凌波竟有些怕,怕她真能将百里炀救出来。 随后她又想到,即使救出又如何?百里炀喝下了迷魂药,想要醒过来还要等几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她还收拾不了几个后生崽子? 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是说出了这句令战秋狂分神的话。话说出不久,水凌波暗在心里感叹自己果然还是老了,她怕失败,哪怕只有一丁点失败的可能也会怕,由此居然要动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 战秋狂怔了片刻,怒火攻心的涌上一口浊气,气息在胸口翻涌奔腾,紧接着喉口微窒,有股血梗在了口中。 他竭力想要把那口血咽下去,双脚后撤,对 分卷阅读1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1 峙的右手掌风敛回分毫,分到力的左手自肋下划了个圈,迅雷之势的拍了出去。 水凌波反应更快,她自他收敛掌风之时就已察觉,不过瞬息就将出力的手掌换了一只,左手疾速拍中战秋狂的胸口。 这口鲜血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下,倒地之时随即吐了出来,溅红了青石地板。 水凌波冷哼一声,跳起身凌波掌再次划过长空。 迎面及时扑来股生猛之风,她听到了皮鞭撕开空气的声音,这一掌立刻作握,紧紧攥住了那道黑鞭。 水凌波双脚方落地便急不可耐的大吼出声:“屠昀司!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战秋狂捂着胸口仓皇的回过头,屠昀司身着玄黑短打站在他身后,阴郁莫测几乎要与身后的天空融为一体。他们身后的长空亮闪过两下,有更多的潮湿降临在四周空气里。 他额角边的乌筋仿佛更深了,此刻揪在一起像是画了浓墨重彩的纹花。他的声音依旧不含任何情感般的冷然:“水前辈难道忘了,咱们的交易早就结束了。” 水凌波冷笑道:“也就是说今日屠少门主特来助百里家一臂之力了?” 战秋狂听不得他们在外面磨磨唧唧的聊这些,而且根本也不在乎屠昀司愿意帮谁。他挣扎的站起身,屠昀司竟还从身后扶了他一把。 “眸儿在里面……” 那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着火的房子,屠昀司顿时瞪圆双眼,抬起脚扎进了火海。 水凌波一把年纪,却也有颗似眼前熊熊烈火燃烧着般炽热的八卦之魂,她苍白的声音带出讥讽笑:“这位小谢姑娘可真不简单,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居然能笼络两位高手为她拼命,简直……” “废话!”战秋狂截口打断,又从口中啐出口浓血“原来绝世高手竟是靠用谗言争得一席之地的?前辈的功夫莫不是浪得虚名?” 水凌波眼神阴兀扫来,恶狠狠蹦出两个字:“找死。” 乌黑天际中几朵厚重的云层后勾勒出道道极细金边,紧接着响起闷雷的轰隆声。 几滴雨落在屠昀司的袖子上,他的身子才掠入屋檐下,伴随着一个响彻天的炸雷,纷繁雨滴悉落而来。 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继续往屋里冲,俯下身去捂住口鼻,同时唤了谢眸的名字。 谢眸确实隐约听到前方有人在唤她。 她的脑子乱成浆糊,偏偏听觉这会儿又好使的要命,各处嘈杂的声音“呼啦”的全都涌了进来,那个喊她的声音须得用力辨别才能听到。 声音忽远忽近,谢眸开阖嘴唇,气息喃喃不可闻:“我在这儿……” 她听到滂沱的雨声落下浇过火焰,倏然的熄灭声映相不绝的响彻耳畔。这场暴雨终于到来,安然的动了动眼皮,她再次孱弱的开口:“在这儿……” 有更多的人奔了进来,很快的有人寻到了她。 她并不知道来者为谁,只知道那人用力的将她拽进了怀里,心口有力的跳动着,极具生命力的响动震撼着她的神经,她疲惫的睁开眼睛,雨水穿过塌陷漏破的房顶落到脸上,硕大的雨点厚重砸在她的眼皮上,长睫黏着下眼睑,她自眯起的眼缝间看到了一张脸。 虽然不是预料之中的那个人,却也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屠……屠大哥……” 谢眸原本熏花的脸被雨水冲了个剔透无比,许久日子不见她瘦削了不少,下巴尖细几分,脸变得不过巴掌般大小,脸颊侧还有道长长的伤痕。屠昀司伸手抚净她脸上的雨水,本该归于平静的心再次无以复加悸动起来,手臂间不自觉收紧将她更有力的环抱到怀里。谢眸下意识想要推开,无奈身子使不出力气,但也很快挑了句既是自己想问又能表明立场的话:“战大哥……没事吧?” 屠昀司身子一僵,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他心里很不舒服,多久没见,她问的第一句话不是他为何会在这儿?何时来的百里城?问的居然是外面的那个人。 可她虚虚靠在自己的怀里气息微弱,被大雨一浇更是近乎不可闻,屠昀司心底的不满瞬间便被冲散,手间有力箍住她的胳膊想要站起身来。 白皙的手背在暴雨冲刷之下露出几块或红或紫的痕迹,屠昀司心内一惊,撩开她除了外裳的单薄的衣衫,一整条小臂都有被掐过的痕迹。 “眸儿!”他惊慌失措,顺势要去拉她另外一条手臂。 谢眸轻微喘息道:“没事,是我自己掐的,为了醒酒。” 这个解释听来荒唐至极,屠昀司断也不能信这么敷衍的理由。 悸动的情绪翻来覆去转为不安焦灼,他将额头贴在谢眸的头顶,缓缓而言:“自你离开竹林后,我每日坐立难安,便令逐雁追踪你的下落。几日前逐雁来报说你在纵横山庄险些被暮泉伤到,想来想去终是放心不下,这才快马加鞭连日赶来百里城……眸儿,倘若你跟着他们过得并不好,倘若你愿意跟我走……” 谢眸星眸微转,雨水之下就像碧波之上荡起一片涟漪。 这样的屠昀司总是让她不忍伤害。 若是在从前,谢眸可能还会选择装傻充愣,可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屠大哥……我担心战大哥的安危,你能带我下去看看吗?” 柔柔的语调近似哀求,虚弱的声线淹没在暴风骤雨里,却像一块巨石压住在屠昀司心中。他浑身微颤,片刻后沉默着怀抱她站起来走出残垣焦室。 在一片雨声里,谢眸听到身后有个小厮在大喊,语气说不出是惊异还是欣喜:“卧房内没找到残骸!” 有两个小厮从外奔了进来,相继交换着得来的消息:“周姨娘的卧房里没人。”“二夫人卧房里也没有!” 谢眸心脏蓦然跳快,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衣角,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将那声叹息憋回下去。 虽然她早些时候也觉得事有蹊跷,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又为自己的愚蠢、战秋狂的愚痴感到悲哀。酸涩之意从胃里一点点涌上喉头,最终蔓延至后槽牙,她咬了咬牙根,那里酸到发疼,连带着太阳穴“突突”跳着,她不禁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下,试图让头顶上那股酸痛感减弱几分。 屠昀司双臂再次收紧,几乎就要将她揉进自己胸膛,出口的声音既无奈又疼惜:“眸儿,你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让自己难受。” 谢眸唇边勾起苦笑,向上弯起的嘴角很快垂下去,酸涩漫到鼻间,眼中很快湿润:“屠大哥,我只是觉得自己好蠢。爷爷曾经很放心的让我出了莫停留,他说相信我的过人之处也能 分卷阅读1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2 在江湖上立有一席之地,后来我竟也信了,甚至还带出些得意洋洋……”她体力不支,说出长段话来便要喘息调整片刻,才能再开口。 “不会武功的我自认为只要不添麻烦就是帮忙了……可我今日,居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最愚蠢的之处不在我自不量力,而是……想要相助之人另有自己的一番筹谋,我与战大哥舍命涉险也不过是他人安排好的一招棋。” 谢眸急急咳了两声,屠昀司眉头拧成死结,本想编排几句百里炀,看她这般只能先行安抚道:“既如此,今后不要再趟百里城的这淌浑水了。” 即便她不想趟,却无法阻拦战秋狂的一片赤诚。 那股酸涩之意逐渐被体内的乏力疲惫抽离取代,沉重的雨声催眠着混沌的意识,她的身子也在屠昀司坚实的怀抱里变得越发放松。 台阶之下的疾风暴雨里徐徐走来几个人,身影犹如化不开的浓墨,在园林的背景里连接成一片黑黑白白的斑驳。 没有看清那几个人是谁,谢眸眼皮越来越重,攥着衣角的手倏然滑落,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屠昀司,低着声音嘀咕了句:“……我想先睡会儿。” 合上眼皮之前,她瞥到了抹艳红色的影子,直直朝他们飞奔而来。 姐姐…… 下卷 第80章 争势 雾气腾腾,苍白虚天。天际的颜色像被漂白过一般,看着半个城从海市蜃楼般浮光掠影的地平线里活脱脱的挣脱而出,谢眸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如破碎的网毫无边际的飘散在空中,又仿佛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变成了一片羽毛,轻飘虚浮,没有目的的。 黑暗中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还有个熟悉的声音…… “高烧不退……” 高烧不退,这是在说她? 意识游走在身体边缘之际,她突然很想回去看看原来的世界。哪怕有些人与她再无牵扯,依旧还是惦念他们归属何处。 她试图挣脱而往,却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狠命的拽了回去。 浩瀚的黑暗吞噬着她的躯体,她以为只不过瞬间,迷茫且虚弱的睁开了眼。 她不知道,据她听到“高烧不退”那四个字到她清醒过来已过去两天时间。 头顶吊起的是雪白蚊帐,古朴的雕花床柱以及身下硬邦邦的床板都在提醒她,她依旧身在古代。 莫名其妙的她从心底倏然松出一口气来,那口气却未从堵塞的鼻间冒出,直直梗在她干涩的嗓子眼,呛出一连串的咳嗽来。 “眸儿?你醒啦?” 从微眯的眼缝中谢眸看清了床边坐着的人。 沈月说话也带了些鼻音,她沁凉的手心捂在额头异常舒服,谢眸从喉间轻出声满足的低吟,继而道:“我想喝水。” 喉咙肿痛,声音黯哑,应该是扁桃体发炎了。 沈月慌忙倒水喂她,边笑着说道:“我摸着不是很烫了,等天亮叫大夫来瞧瞧。” 谢眸这才发觉屋内燃着灯,窗外月光明亮,隔着纸窗射入映在纱帐上,饶是如此也能看出夜极深了。 “现在什么时辰?” “该是快子时了吧。” 一口气喝光杯中淡茶,谢眸抿了抿唇:“再来一杯。” 沈月将那第二杯水递到她唇边,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沈月忙放下了杯子去扶她。 “还是躺着的好,昏迷这么久又没吃什么东西,身体肯定还很虚弱。” “我怕躺废了,拉我起来吧。” 倚着枕头谢眸飞速的喝光第二杯茶,不好意思的望了望沈月。沈月柔声笑道:“还要?” “嗯……” 谢眸低头洇着茶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他们其他人呢?战大哥呢?我姐姐呢?” 看这屋内的架构她们应该还在百里家。只是此处房内的摆设仿佛比别苑更精致好几分,谢眸猜测这里应该是百里家的正堂府邸。 沈月自身后桌上持了柄银色烛台端到眼前,边抓起谢眸手腕摸脉边缓缓说道:“你发高烧昏迷两天了。那天我跟我哥本是想追上你们的,你走的太快,那水凌波的小徒弟有了预警转头就飞上了我的马背来袭击我,我哥跟她交上手斗了二三十招,本来就要甩下她的,可那楼心月及时出手帮了她,两个人死死缠着我们跟百里夏烈不放,直到大雨瓢泼,她们仿佛得了信号般的撤走,方向却是往百里府……” 谢眸将第三杯茶水灌下,追问道:“然后呢?” “我跟我哥跟着一起到了百里府,正看到你昏倒在屠昀司怀里。旁边站着你姐姐,陆海生,还有百里炀……”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在听到百里炀名字时谢眸还是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沈月从床头拿起茶壶往杯里倒水,道:“那个水凌波伤了战大哥……” 谢眸手一哆嗦,茶水全倒在了被子上。 在这之前沈月早有预感战秋狂会有不测,不然谢眸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了去,可她突然意识到,导致他不测后果的人恰恰也正是她本人。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简直是个灾难! 谢眸下意识将这一切根源归结于喝酒误事。 沈月慌忙擦着被子劝慰道:“你放心,战大哥他没事。” “他人呢?” “隔壁卧床养伤呢!” “……你不是说他没事么?” 沈月怔然望着谢眸,嘴唇开合两下,一句话被她憋回了肚子里。 ……我想说的没事是性命无大碍啊。 沈月有些尴尬,踌躇不安的想要站起来:“我去厨房给你看看还有没有稀粥之类的吃食,你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不必了,明天再说。”谢眸朝她摆了摆手“你把茶壶给我就行了。” 百里家的高档瓷器茶壶拿在多日未进食的谢眸手里还是有些沉的,她提着力气端起来,沈月马上伸手帮了她一把,继续说道:“不用太担心了,战大哥受了些内伤,大夫说虽然伤得不轻但好在他身体底子好,修养段时间就没事了。百里炀大概心中有愧,忙找人安顿了你们在府上住下,又叫人去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 一向彬敬有礼的闺秀也不再唤他“百里家主”而是直呼其名,看来他做的那些事是人尽皆知了。 “真是劳烦你了,这么晚还要来照看我。” 沈月笑道:“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也是才换了你姐姐的岗,她这会儿睡下了,不然就叫她来陪你了。” 谢眸与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相处时间加一起也没多久,还不如跟沈月相处来的自在。想到这她也笑了笑:“不急,明天天亮再 分卷阅读1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3 说吧。对了,你说陆海生也在?想必是那天我姐从水酒儿手里把他救回来了。” 沈月的神色有些闪烁:“谢姑娘说那天她追到院外时水酒儿已经放了陆海生了,但水酒儿也不愿让她就那么走了,说要跟她好好较量一番,这才在外面耽搁了时间。她回来后发现你不见了,急得团团转,差点拧断陆海生的脖子,说都是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他耽误事,她也不会让你遭遇不测了。” 沈月垂了垂头,心思缜密的谢眸很快明白了之后发生的事,伸手握住她的手,劝慰道:“明日我见了姐姐要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帮你是我自愿的事,谈不上连累不连累的,而且你在暗道里对华正夕说的那番话我都记在心里呢。” 沈月呐呐:“你……知道我跟你姐姐说了什么……你猜到了?” “你总是为别人想得周全,轮到自己的事怎么都无法释怀,跟你相交这么久你这点毛病我还能不知道吗?只是凡事皆有定数,有位前辈告诉我,人力或许可以胜天,那也要看有没有机会……” 所以面对这两次危难她都没有退缩,而是选择勇往而上。 沈月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铩羽门的那个少门主……” “屠昀司?” “是……那天他帮了咱们,之后就,就走了。” “走了?”谢眸挑了挑眉。 “没留在百里家,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说了过几天会回来看你。” 沈月仔仔细细将两天前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暴雨突如其来浇熄肆虐的烈火,残破的房屋冒着浓烟。 战秋狂捂着胸口低声喘着粗气,雨水冲刷过溅血的青石板,很快便光洁如新。 水凌波的凌波掌已及半空中,战秋狂并没起身,依旧是冷冰冰的望着她。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侧飞身而来。 他冷冰冰的眼神或者可以说是透过水凌波,等待着定格在那个人的身上。 水凌波惊诧不已,掌风拍在一柄凌厉的刀身上。她落了地,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大雨冲垮了她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凝着雨水好似一条条小溪。 “百里炀?你怎么会在这?!” 百里炀脸色淡淡,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战秋狂,将长刀插回刀鞘,身子绷紧的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提着内息发出的声音在滂沱大雨中异常清晰:“我等你们放这场火等很久了,为了让火势看起来更猛一些甚至还在里面加了点料。” 战秋狂脸色惨白,喉中没吐干净的鲜血殷殷的再从嘴角边渗了出来。 水凌波拧着眉头双手划掌方要再出,却见百里炀身后缓缓步过来两个人。 谢尔将双剑提在身前,一脸戒备。陆海生紧随其后。 宣泄般沸腾的雨幕中再传来几个飞起落地的声音,水凌波听到了自己两个徒弟一前一后恭敬唤了她。紧接着楼心月人已跃至她身前,将手中长笛持成出剑架势,直指百里炀。 “百里家主若想一意孤行,不如就战个痛快吧。” 楼心月的嗓音不再甜腻婉转,带了令人胆寒的杀气。 沈月没被大雨浇到透心凉,前脚刚踏进园门,却被这股渗人的气息震了个通透,身子稍待停滞,沈辰将她一把拽到了身后,同时接过了门外一个探头探脑小厮手里的雨伞,撑在了她头顶。 百里夏烈闪身冲了进来,扶起了地上的战秋狂。 百里炀低沉笑道:“柯岑出逃,楼姑娘以为他能这么容易逃走吗?” 楼心月面色微怔,随后带了些破罐破摔的狠意:“那老家伙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死就死了,倒给我腾地方了,我还要多谢百里家主替我除去一个眼中钉!” 百里炀垂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不露痕迹的阴狠。 颜若峰带了百里家十几名精锐埋伏在柯宅外的出城之路上,百里炀料想失去根基的柯岑并不想再受制于楼心月,恢复自由身第一个要找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大靠山。 柯岑不是没有得力手下,只是他府内的高手混杂在家眷逃亡的路上,在那月黑风高之夜被名义上的悍匪给一锅端了。 普通悍匪自然没这个本事,匪帮里掺杂数名百里炀安插.进去的高手,买通了悍匪演了场打家劫舍的戏码。 百里夏烈曾问百里炀:“那些女眷倒是无辜,不如……” “养虎为患。”百里炀的脸在黄昏落日映照的窗前显得格外模糊“还有柯岑的儿女们,如果不除那就是冤冤相报的下场。无辜?柯岑多年经商谋财,临财苟得,见利反义,你道他的家眷又有几个是干净的?” 匪贼横扫过后,百里炀的人装腔作势上前救人,捞回了唯一的小人质橙橙。 这些事就连颜若峰也都一知半解,更何况战秋狂。 柯岑高手之名并不虚假,只是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以江湖中一方势力维系胡堃数十载,胡堃给予他无上名誉及财富,这一切也终于有了尽头。 他带着橙橙有些瞻前顾后,被高手们团团围住时,颜若峰趁乱在空中撒了把迷药,这才活捉了这只颇为惜命的老狐狸。 同样作为老狐狸的百里炀一直都知百里府内有细作,只是并不明确人员名单。直到有人端来了下好迷魂散的汤羹,眼神飘忽的候在旁边等他下咽,这才坐实了心中想法。他坐等着楼心月被逼到极致恼羞成怒放了这把火,甚至还亲自添油加柴了一把,目的只是想令江湖中人看清他受害者的身份,从而更有理由的倒向他原本就已坚定的朝廷阵营。 暴风雨里战秋狂的声音即便模糊不清,却也让百里夏烈浑身惊起了颤栗:“哥,起火这事你是知道的吧?”战秋狂的眼中毫无波澜,平静如死水。 “秋狂……我真的不知道……” “假若你不知道,”战秋狂嘴角竟勾了抹笑“为何毫不犹豫挡在楼心月面前?你是百里家将来的继承人,家里出了事自然要第一个赶到。” 嘴角边仓皇的笑意消隐在阴兀的灰色天幕里,他眼中的灰几乎要与背后的雨幕融成一体。百里夏烈的心狂跳几下,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弟弟就要随着骤风的席卷飘然远去,再不会回来。 楼心月攥着长笛的指尖发白,一张俏脸蓦地狰狞起来。 百里炀阴谋得逞,如今到了撕破脸的地步,以她们师徒三人合力想要胜过眼前这几个人,虽不至于功败垂成,想胜出也实在有些勉强。 水凌波看穿她心思,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屠昀司在上面。” 以他们的这个视角只能看 分卷阅读1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4 到台阶上朦朦胧胧的影子,雨势过于浩大,便也看不清楚浓烟中的人与物。楼心月带着内力大喝一声道:“屠昀司!你给我出来!” 片刻后,屠昀司怀中抱着一个少女缓缓步了下来,他身旁跟着才奔过去的谢尔。 少女的样子像是熟睡或是昏迷,屠昀司眼神分毫不落的盯着她沉静的脸庞,向来淡漠冷意满溢的眸子中竟透出些许柔情。 楼心月心里蓦然一虚,眼中已没有了方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情绪降下几分来,声音与姿态便恢复到寻常时的七八分,大雨中她竟也能扭着柔弱无骨的腰肢,媚笑中带着逢迎:“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给你解孤煞解药的秘方,你……”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惊诧不已,陆海生莫名其妙咽了口口水。沈月却有些担惊受怕,她伸手方拽住沈辰的衣角,就听到如同置若罔闻的屠昀司用依旧冷冰的声音回道:“我不会帮你的。” 楼心月喘匀一口气,再笑道:“我真的知道解药药方,你也知道啊我在苗疆……” “恕不奉陪。” 屠昀司张口截断楼心月未及说完的话,他再对着百里炀垂了垂眼,神情里却未见得分毫恭敬:“眸儿需要疗伤,借间房用一用。” 楼心月气急败坏:“屠昀司!你不怕我找人除了你们铩羽门么?” 屠昀司不屑:“你可以试试,我和我爹等着你。” 百里炀脸色微微凛怔,他身后一个蹒跚的人影上前了两步,右腿拖出一长步,带着嬉笑的语气道:“我带你去。” 屠昀司侧过半张脸,战秋狂眨着眼睛,一双手笔直的伸向他怀中的谢眸,那架势带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嚣张。 “让我来吧。” 第81章 杀父之仇 谢眸以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连声追问:“然后呢?怎样了?” 沈月不慌不忙的将谢眸早已号过数次脉的纤细手腕抬了抬,指了指她的小臂,半带揶揄半带娇怒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下手多重那?胳膊掐的红红紫紫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拔了血罐子,怎么这么狠?” 谢眸脸颊侧的那道伤痕正在结痂,此刻痒的厉害,她不经意抬头蹭了蹭,察觉不妥正要落手,沈月揪住她再不满的嚷了起来:“不准挠,好好养着都可能留疤!伤在脸上万一破相可怎么办?” 这般紧张的样子仿佛伤的是沈月的脸一般。 谢眸讨好的笑了笑:“你快说呀,后来怎样了?他俩没打起来吧?” 沈月鼓着腮帮子叹了口气:“没打起来也差不多。屠昀司不肯将你让出来,那个时候正下着雨我瞧着也不太真切,不过我哥说,战大哥是使了些步法跟内力的,看着好像是不经意的出手,实则暗藏玄机。不过他那个时候受了内伤,总归是抢不过屠昀司的,只能黑着脸看他将你一路抱进了房。这之后他有些体力不支,也被我哥扶走了。” 寂静的长夜中敲过几声钟响,子时了。 谢眸扯了扯还有些发湿的被角,道:“你去睡吧,我既然都已经醒了也就无碍了,有情况我会喊你。” 沈月将那床被子抱起来,道:“虽然入夏了但你烧还没退净,容我去给你换床新的被子来再睡吧。” 谢眸倒是不急着睡觉,反正都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脑袋沉得像块铁块,她将身子向下滑了滑,试图转转这块两天没用的锈铁。 沈月的叙述并不完全,没寻得屠昀司帮助的楼心月败兴而归,这之后去向何方?百里炀肯定派了人在暗中盯梢以防不测。 柯岑被活捉,百里炀要如何处置利用他才能将权益最大化?纵横山庄这个东倒西歪立场摇摆的傀儡山庄又要如何利用? 谢尔能眼看着仇人被关押活囚而忍住一腔愤恨,息事宁人吗?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沈月是不是就要失去自由去面朝荣王了? 她梳理出几条疑问,沈月就抱着新被子钻进了门来,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进来,她瞥了眼外面,再小心翼翼的问谢眸:“颜总管听说你醒了想来瞧瞧,你若觉得乏了就叫他明日再来?” 来得正好。谢眸忙不迭道:“叫他进来吧。” 颜若峰身着了件月白长袍,神色间有些憔悴,见谢眸精神还算不错,便从嘴角边扯出个如释重负的笑来:“小谢姑娘可算是醒了,秋狂总算能安下一颗心好好养伤了。” 谢眸没想到一向说话留有余地的颜若峰这一回竟如此单刀直入,原本凝在嘴边的客套话全噎回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哽着,尴尬的回了个笑容。 沈月将被子铺好,露出个少见的极明媚的笑来:“这话我方才不好意思讲,倒是让颜总管抢先了。” 颜若峰这才觉自己有些唐突,转身掩口轻咳了声,道:“若缺什么用的或是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面人去办,我这些日子都留在府上,直接找我也行。” 谢眸抬手极为正式的做了个“请入座”的手势,道:“颜总管请坐,我正好有些事想要问你。” 沈月从旁搬了把方凳,她自己顺势也坐到了身后的长椅上。 “最近百里家的事挺多的吧?看你也是面容疲惫的,这么晚都没去休息,是有什么大事着急要办吗?” 颜若峰稍稍一愣,心里立刻反应过来:是了,这位小谢姑娘看起来不谙世事,实则是颇为机警聪慧的“有心之人”。他点了点头,道:“那么多房屋被烧毁,要修葺自然要花费许多时间与人力的。” 以前的颜若峰不知是因有战秋狂在旁边或是认准谢眸不过是个年纪尚小天性单纯的小丫头,说话时常遮掩圆滑甚至会打些官腔,但总不至于装傻充愣。 谢眸原本想摆出副客套的嘴脸,见他这么不给面子也不想再跟他嘻嘻哈哈了,面色一沉,声音也低了下来:“颜总管一定要这么跟我绕弯子吗?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好在颜若峰还是个八面皆不愿得罪的软瓜,他想到在别苑里谢眸暴怒质问陆海生时的样子,肩膀垂了垂,无端的怂了,慌忙回了话:“小谢姑娘想问什么?若是想问楼心月的去向……不知沈姑娘有没有跟你讲那日的事,屠昀司放下你离去后,在百里府门外被楼心月堵了个正着,家主派大少带了高手出门相助,这才化解了一场争斗。这之后屠昀司在客来客栈住了下来,家主也调派了人手在暗中保护他……” 沈月一脸懵懂不明,谢眸却很快了然于心过来:之前都是有战秋狂在,颜若峰才会主动交待这些事。这两天沈月挨着谢眸床边几乎寸步不离, 分卷阅读1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5 自然也就没人在她耳边灌输这些小道消息了。 但她听到“客来客栈”这四个字时,很快打断了颜若峰的话:“对了,顾姐姐怎么样了?” 颜若峰怔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她所提的“顾姐姐”为谁,嘬了嘬牙花子道:“不太好,现在还没下床呢。不过好在命是保住了,这刀若再偏个小半寸恐怕……” 他很快摇了摇头,再开口语气变得莫名古怪起来:“今天又发生了一件事……” 谢眸连声催促:“什么事?” 沈月也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 “楼心月到客栈里去找屠昀司,正碰上一个人。” 颜若峰猛然顿住,脸色倏然变得紧张起来。 他说话大喘气的模样急出谢眸一脑袋汗。沈月关切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声叮嘱了句小心着凉的话,再坐回长椅上的时候也带了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感来,她双手攥了攥衣角将屁股往后挪了挪,唯恐听到什么骇人听闻跌下椅子来。 颜若峰道:“屠昀司是暮家三少奶奶的杀父仇人。屠昀司血洗苍然堂那件事被江湖中人传的沸沸扬扬,好多人都说这位三少奶奶这么急着嫁给暮三少,为的就是靠纵横山庄站稳脚跟,好寻个靠山帮她报仇。这话早就传到了暮三少耳朵里,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自己的伤不过好了七八分就瞒着家里所有人出了门,包括三少奶奶。去的地方就是客来客栈。” 若不是沈月从旁坐着,谢眸真想揶揄颜若峰一句“颜大娘”,他这画大圈的叙述方式真可谓是急死听众的典范。她疾速的总结了句话:“楼心月碰上了暮泉。” 颜若峰点了点头:“正是。” 谢眸转了转脑袋:“那又如何?” “当时具体情况并不清楚,百里家暗卫离得太远,等察觉有异时已经动上手了。自然,动手的也不是屠昀司。不知道那位暮家三少说了什么不讨喜的话激怒了楼心月,她自长笛中吹出两枚细长毒针射进了暮三少的喉口,见血封喉,当即就咽了气。” 沈月这才倒吸出一口气:“楼心月杀了暮泉?” 颜若峰依旧不慌不忙:“正是。” 但他脸色也有了几分凝重,而后继续道:“楼心月这一次找到屠昀司的态度明显不同,后面的事……暗卫只看到她跟屠昀司一同进了卧房,咳……那个……小半个时辰后才出来的。” 沈月脸上立刻染上一层红晕。谢眸却恍惚着垂了垂头。 以她对屠昀司的了解,他和楼心月自然不会做出颜若峰及暗卫们理解的那种不可描述之事。但谢眸也很疑惑,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算短,若不是谈判谋划什么缜密的事何故用时如此? 颜若峰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番谢眸的表情,心底为战秋狂生出些不平来。不过他也倒未将这情绪表露出来,平静自若的说道:“这事是今日上午发生的,下午暮家三少奶奶找出门时,楼心月跟着她师父及师妹已经出了百里城。” 谢眸这才想起还有个辛凝凝。 “百里家主肯定派人跟踪了楼心月的行踪吧?辛凝凝找到客来客栈了?” 颜若峰道:“那三个女人的功夫十分了得,派了高手跟着也是难跟,跟丢是迟早的事,就看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还能哪个方向,自然是往金陵方向走。 “至于那位三少奶奶嘛……”颜若峰咂嘴道“想来也是不容易,亲爹死了,随从亲信死了,这才新婚没多久,丈夫又死了……据说人已经神志涣散了,大概离疯不远了。” 为了杀父之仇,一连搭进去两条命,寻常人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尤其在风气冥顽的古代,辛凝凝这样的女人未免太过命硬,会被人视为不祥。 谢眸不太愿意在这种容易起争执的话题过多纠缠,她兀自转移了话题:“柯岑被关起来了吗?” 提到柯岑,颜若峰笑了笑:“给他的待遇都是最上乘的,说是‘客’还差不多。” “要怎么处置?” “小谢姑娘怎么用上这么个词儿了?”颜若峰那股官方的腔调又回来了“他是个大活人,百里家又不是官衙,哪有什么权利处置一个人?不过嘛,这些事我确实也不清楚,百里家主也绝不会跟我们这些外人说。大少或者秋狂兴许知道,小谢姑娘若实在想知道可以去问他们。” 又说了一长串无用的话来。谢眸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时辰不早了,颜总管忙了一天肯定累了,早点去休息吧。月儿,你也去睡吧,不用管我。” 沈月点头送颜若峰出了门,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她站在谢眸床前有些踌躇。 谢眸早就料到她想问什么,也不催促,只是定定望着她等她开口。 她见谢眸如此坚定,心里没来由的先起了些无端揣度他人私事的愧疚之意。她也知谢眸聪敏过人,自己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不说出来反倒有些不好,便柔声开了口:“眸儿,屠昀司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眸将准备好的话很快说了出来:“要说他跟楼心月有什么我是不信的,这倒不是源于我跟他有什么感情历史,只是与他从苍然堂到竹林的这一路上我早就把他的为人了解的清清楚楚的了。等他来了,我再慢慢问慢慢说吧……希望他能……” 希望他能再次放下吗?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方亮,谢尔就来换岗了。 没在床前看到沈月的人影,她瞪圆妙目一个急转身就要去捞人,谢眸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唤了她:“姐姐。” 谢眸的声音虽还带着沙哑,但仍旧可以听出正是少女以最轻柔甜腻的声调发出的声音。谢尔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 “阿眸,你醒了?” “昨晚就醒了,所以才叫月儿去休息的。”谢眸指了指床对面的软塌。 沈月已经被吵醒,正揉着眼睛从被子里坐起身来,一对上谢尔凌厉的眸子,立刻一个哆嗦醒过神来。 谢眸支走沈月,把入暗格的事前前后后跟谢尔解释了一番,几次声称是她放心不下沈月,又列举沈月对自己各种关怀备至的事例,谢尔这才眸色缓和下来,脸上还是冷冰冰一坨,却也是稍有了融化的趋势。 大抵是身体内留着同样的血,与谢尔独处沉默时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就好像温热的水漫过心头,也好像被春日里最柔和的一抹春风吹过脸颊。谢眸不自觉的俯下身子趴在了谢尔的双腿上,下巴蹭了蹭,随即满足般的闭起了眼睛。 谢尔的手不过僵硬片刻,很快的就抚上了谢眸柔软的发。 分卷阅读1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6 谢眸想借着这个时机好好开导姐姐,报不报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至亲之人还在身边。 她嘴里的那句话连个开头还没启,房门被人“哐”的声猛然推开。 谢眸惊得直起身子,没看清来人的脸,高大的身影就已几步跃了过来,停在她面前几尺远。 战秋狂拧着斜飞入鬓的眉头,嘴角带了些青色的胡茬,他只胡乱在里衣外披了件看不出什么部位乱七八糟的衣裳,一手捂着胸口粗重的喘着气,灰色的眼睛里迸发出闪亮的光来。 不知怎的谢眸蓦然想到在莫停留的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她倚窗独望夜幕,点点星光璀璨,就像此刻倒映在他眼里了一般,带着她穿越到心底最平静的岁月中。 第82章 逆光 谢尔先是惊诧,很快的她站起身来挡住了衣衫不整的谢眸,脸上那坨冰冻了个瓷实,一条手臂笔直的抬起来,决绝的指向了门外。 正巧这时沈月端着盛了早点的托盘赶了进来,被谢尔这根手指一指,她有些讪讪的退了半步。 她方才在厨房遇到了沈辰,将谢眸清醒的消息告诉给了他,没想到这么快战秋狂就找上了门来。 沈辰端着早餐进了战秋狂的门,床上的人还在埋头大睡。沈辰伸手推了推,半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小谢姑娘醒了,烧也退差不多了,你不必担忧了好好养伤吧。”说着出门去打水了。 水打回来,床上只剩被子,人不见了。 沈辰脚下带风的奔了进来,差点一头撞到沈月后背撞撒了托盘里的粥。 他慌忙伸手稳住盘子,顺着自己妹妹呆愣的眼神延伸过去,正对上谢尔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 只是此刻眼睛里全是怒气,往日不化的冰冷烧的连点子冰渣都不剩。 “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 面对起战秋狂来毫不客气,前阵子照看谢眸的情面没留下一零半星。 战秋狂少见的沉着气,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耐烦都没带出来,身高比谢尔高出一个头的他将目光穿过她右侧肩膀,直直望向了谢眸。 谢眸忽而心跳如雷,伸手在后面拉了拉谢尔衣角。 “姐姐,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战大哥说。” 语调依旧甜软的似一颗蜜糖,内里却又坚实到不容置疑,就连谢尔也愣住了。 “阿眸……” “放心吧,谈完了会喊你的。” 沈辰自沈月手中端过那方托盘撂到了桌上,儒雅谦和对谢尔笑道:“走吧谢姑娘,想必你也还未用早饭,先去吃了早饭再说吧。” 谢尔回身望着谢眸。 床上的她仰着头,小脸满带笑意,眼睛眯成了弯月。 谢尔叹了口气,跟着沈家兄妹出了门。沈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由下而上扬起来的脸逐渐收敛了笑意,只留了残余的挂在嘴角。头顶上那人明明受了严重内伤,出手却丝毫不见缓和,沉重大手一掌压到了她的脑顶上,直叫她从口中连呼了两声求饶。 暖意还在,从最上端绵延不绝的传到心里。谢眸忙伸手去抓他披在外面的上衣,无辜中特意搬出了些撒娇的情绪:“我错了!都是喝酒误的事,以后绝对不敢了!” 慌乱之中扯开他披散着的那件衣裳,居然是条裤子!谢眸瞬时间就蹦不出了,笑了个前仰后合。 战秋狂伸手随意抓下那条裤子朝后一扔,气急败坏道:“就不该高估你的酒量,在地道里才夸了你一句酒量好,出来就这么给我丢人现眼!” 这句话讲得十分耐人寻味,仿佛把她当作了自家人,谢眸脸倏的红了,将扬着的头低了下去,伸出手抱了抱被子。 头顶的那只大手顺势滑到她额头摸了摸,继而低声道:“好像是不烧了,不过还是叫大夫来瞧瞧的好。”再抬手去撩谢眸的衣袖,她一个后退,纤细的手臂被带起到了半空。 战秋狂的大手扯着薄薄的一角袖口,不满的呲出一声来:“你可真下的去手啊,这还是多亏了您老人家不会武功,您要是修了内功,怕不是要揭下层皮来?” 谢眸努嘴道:“什么揭下层皮,说得这么血腥。你不是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么?大夫怎么说?等下也叫他帮你瞧瞧。” “都下床了还能多严重?”战秋狂摆摆手,几步过去将桌上的早餐托盘端了过来,递给谢眸个青花碗,她垂头看了看,是碗小米粥。 战秋狂简截了当的命令:“快吃。” “有两碗呢,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床边的方凳没有椅背,应是他内伤未愈坐着并不舒适,他却佯装出自己一副懒骨头无处安放,松垮着朝着床头倚了倚,而后干脆甩了后脚跟都没来得及提上的鞋子,与谢眸并排而坐,齐齐倚着床背后的墙壁。 他如此这般也是源于不想她担心。谢眸收下这点体己的心思,封存进了自己的心底。 “战大哥,我有事想问你。” 战秋狂不满的挥着手:“吃饭呢,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舀着粥的手缓缓放慢,最后变成单调重复的划弄着碗边,谢眸垂下眼帘,眸中的那点亮光很快就要消失在漆黑的眼仁里。 战秋狂无可奈何道:“问吧。” 谢眸坐直了身子,道:“月儿的事你爹打算怎么处理?” 他长叹出口气:“荣王总不能扔下金陵大好局势亲临百里城吧?那就自然是要找队人护着她走一趟金陵。” “我之前和月儿在柯家暗格里的时候讨论过这事,我当时想给她的建议也是这个。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你爹会这么深层的介入争端,现在看来建议变成了必须,金陵是必要之行了。只是我有一个请求——想麻烦你护送月儿去,这样一来沈大哥能安心,月儿也不会那么紧张,有你从旁看护,百里家的护卫不会太肆无忌惮,月儿到了金陵总不至于失了自由身。” 她对别人的事总是思虑良多,可谓堪堪有条。她自己的事又想过多少? 楼心月与屠昀司谋划了什么?屠昀司此次前来又有何目的?要是想强行带她走…… 战秋狂侧过头,深灰眸色瞬间沉重似晨间积叠的浓雾,瓷花汤匙“当啷”撞到碗边,他将脸拉得老长,哑着嗓子问道:“你去吗?” 谢眸微怔,抬了抬眼皮,她很诚实的回道:“姐姐的想法我还没问,总不能再扔下她不管不顾。” “从来都是她扔下你。”战秋狂声音很冷“她能有什么想法?自然是守着柯岑想办法让他咽气。柯岑死了她再想办法去杀胡堃……我说她这两天怎么找上 分卷阅读1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7 我哥了,我问你,你们家那个家传剑诀双人合练的下卷有多少招式?你爹娘当初练的时候用了多久?” 谢眸目瞪口呆。 战秋狂见她没消化掉他的一席话,很快又冷笑着感慨了句:“你姐姐胆子不小,只是她不怕死也犯不上拉着你这个妹妹做垫背。想杀胡堃的人从金陵排到关外,她凭什么得天独厚的能耐杀人?头脑简单?脸皮够厚?” 谢眸扯着他衣角小声道:“行了,别说了。” “总之她若真起了这心思,你不如随我到关外跟我去找我师父算了,躲得远远的,别被连累到了。” 眼看话题就要越扯越远,谢眸再紧了紧手里拽着他的衣角,将方才令她目瞪口呆的讯息稍加筛滤,问他道:“什么叫我姐找上你哥?你的意思是她想和你哥合练春晖剑诀?” 战秋狂昂头哼声道:“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么高傲冷艳的谢姑娘怎会破例主动找起男人来。” “可你哥是使刀的啊。” “单刃为刀,双刃为剑。”战秋狂将剩了半碗粥的碗撂到腿上的托盘上,又从托盘里拿了个发糕掰了掰,“你要知道,像我哥这种天才学一门新秘笈是很快的事。更何况他从小不只练刀,刀枪剑戟各类武器都有涉及,想上手练剑也不难。” 谢眸到这时也不忘给战秋狂添自信,她弯起眼角:“我懂了,就好像你,自小也是什么都练的,还使得一手好掌法。” “快别提这个了,到头来还不是败在凌波掌之下。” “可是……”谢眸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我姐心性高冷,她虽不说,我也能想到,这春晖剑下卷她是想跟将来的……” 战秋狂将才掰好的一小块发糕递过来,听到这话立刻捏在手间露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她,惊恐万分道:“你可千万别说她是想跟将来的意中人,或是丈夫一起练的。” 谢眸眨眼,自顾自陈述道:“她是想跟将来的丈夫一起练的。” 战秋狂抽了抽嘴角。 谢眸从他手里抓下那块糕扔进嘴里嚼着,他在一旁又道:“我哥娶妻了啊,正房偏房小妾应有尽有,艳容双剑嫁过来做什么?洗脚丫头?” 谢眸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虽没听旁人主动提及,但谢眸早就想到了,像百里夏烈这样的人物,家中定然有一排身世显赫貌美如花的妻妾们,谢尔若真打了他的算盘,必然是败兴而归的。 她虽美艳无双,却缺少对付男人的经验,再说像百里夏烈这种身份的男人,又怎会舍弃全部只为帮她寻衅私仇? 也不知她这么姐姐是哪根筋搭错了,按理说多年行走江湖的侠女不该如此天真。 战秋狂大呼着叫嚷了一声,顺手揉住谢眸掐过去的那只手,大手一并抓进了自己手掌里。 他的手掌带着粗糙的茧,谢眸眯起眼用指肚轻轻摩挲着,手里没喝完的粥早就凉了大半。 “眸儿,以后别乱出头,在我身后就好。” 谢眸抬起头,他的目光中满是坚定。 若是寻常女子,这番话可能会触及到她们心内最柔软的地方,令她们瞬间萌发无尽安全感继而感动的痛哭流涕。 谢眸却疑惑了。 她一直都觉得,正常且健康的两性恋爱关系该是二人并肩同行,共同面对凶险绝境。 前世对前任隐瞒下患病住院的大事,她自己在这点上做的并不好,可她却不自知,就好比纵身入火海那件事,下意识将错全推到醉酒失态,实际那时究竟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她自己是最清楚的。 危局后的相惜不过半碗粥功夫,新的矛盾便出现了。 谢眸皱了皱眉,道:“我也想为你分担些事,总不能看着你一再故意卖破绽给水凌波,却找不到进去救人的机会。再者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进去后留我在外面,水凌波又会怎样对付手无寸铁之力的我?最好的结果还是我去。” 本以为她会安然接受接着靠在他身上撒个娇,没成想竟听到这么一番不中听的话。 战秋狂抓了抓她的头,话语里已经有些气恼:“叫你别乱出头就听着,怎么还学会犟嘴了?你是会武功还是能逃命?光凭着口舌那点优势能一直占便宜吗?江湖之争最后靠的还得是武力。” 在这些绝世高手眼中谢眸自然明白自己弱质如病鸡,她也很客观的面对着这个严峻的问题,可这一切都是在他们关系尚未明朗之前…… 战秋狂的位置在她心里排到了最前面,再听他说这些话便有些刺耳了。 谢眸不甘示弱:“我是不会武功啊,那爷爷都放心让我出了莫停留。我在江湖上又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也不会为了买我一条命耗侈千金,谨言慎行是必然,畏首畏尾就太过窝囊了吧?” 战秋狂差点被她给绕进去,干脆甩开她的话头,径自倒回去说:“就拿闯火海这事来讲,就算出事也是我爹,是百里家的事,你跟他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 谢眸心猛然一沉。 你也说过,他是你爹啊,怎么会与我无关呢…… 若不是因为你…… 她很快苦笑道:“是啊,反正一切都逃不开百里家主的谋划,若不是天降大雨,他这场诈死恐怕要诈到你与水凌波较出个高下后。拿着自己儿子性命谋事,真是个冷血的爹。” 这番话本是为着替他不平说出口的,可在此刻说出来,战秋狂却多了心: 没错,大概是他太蠢了吧。 一个女人不愿躲在男人身后让他为自己遮风挡雨,这说明了什么? 恐怕是这个女人从未真切的在他身上找到过安全感。 十八岁之后的多少年月里,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适合去保护谁的。 就那么浪拓恣肆的活着也挺好的。 直到她陪着他走进山林,在山寨的台阶上分了手,她再失而复得的出现在百里家的后门口,浑身脏兮兮像在泥塘里打了滚的花猫,眸子里却闪着清澈的光芒。 他竟然也觉得,为了这双清如秋水的眸子,应该还可以再勇敢一次。 她从不避讳屠昀司对自己的帮助与保护,在竹林分手之时,在倾盆雨幕之中,她安然的靠在他的肩头,沉静柔和,敛去眼底的所有防备与警觉。 战秋狂的心情坠落到进入地道迷路的那一天,他想保护她,这种想法却是妄想,她根本连这个机会都不屑给他。 怀揣为百里家分忧之心,却被自己的爹算计入局。好容易再次萌发出想要保护好一个人迫切的心愿,人家却不领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从计划出 分卷阅读1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8 关外的那一刻起就全错了。 战秋狂将腿上托盘缓缓放在床上,站起身来。 谢眸动了动唇,恍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他的身子再没侧过半分,开了门的明媚阳光倾泻而入,他迎着那道光,尚未养好的身子颤颤巍巍拐过门后,很快没了踪影。 第83章 谢眸小时候 暴雨过后的这几日天气转入到立夏前的浮热里,纵使在晨间也没有了初到百里城时偶尔夹杂的清凉,也再没有第一天到百里城暴雨后的轻寒了。 谢眸手里紧紧攥着那只青花瓷碗,脸上不见有甚表情变化,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手指间却捏的发白,好似要掰碎那只碗一般。 她时常为他抱不平,时常为顾及他流失掉的自信心而鼓励他。今天发生的事令她措手不及,如坠云雾。 纤细的手划过托盘中的瓷碗,半碗粥还有些残温,喝粥的人却已远去。 一根指头轻轻松开关节,再稍缓和手腕带动手掌,另只手一根根掰开扶着碗的手指,关节处由白转向泛红,正在跟较着劲时,沈月回来了。 “眸儿……” 沈月带了些欲言又止的犹豫。 谢眸的思绪已经随战秋狂远走,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能让战秋狂离奇气愤愤然离去的原因恐怕不是她说的最后那句话,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谢眸扪心自问,很快想到之前态度的分歧。 可若只让她理所应当的躲在他身后,她是做不到的。 沈月的手在谢眸眼前划了划:“眸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谢眸猛然抬起头。 “你刚才说什么?” 沈月无奈摇头,谢眸端出那副憨笑来,微一抬手,终于将手指抽离开瓷碗,捧进了托盘里。 沈月等人在门外遇上了战秋狂,他脸色很难看,脚下步伐越行越急,受伤的身体几乎要负荷不来,刚一进屋就脸朝下歪到了床上。 去见喜欢的姑娘与之互诉情爱,归来怎么会是这番样子?沈月担忧的望了眼沈辰,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她便赶了回来。 沈月满面愁容:“战大哥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你们闹别扭了吗?” 谢眸轻摇头,拉了沈月坐在床边,问了她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月儿我问你,当初在暗格下面,你有没有想过会死?又怕不怕死?” 沈月微怔,伸手碰了碰盛粥的碗试了下温度,别过脸去:“女子尚未出阁甚至连心上人都没有,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这是很悲凉的事,江南一带有这样的说法,眸儿不知道吗?” 这……谢眸还真是从未听说过,她想了下,总结道:“其实就是红颜薄命的意思吧。” “我当时很慌乱,若不是你在身旁,恐怕是没有勇气撑下去的。你问我怕不怕死……当然很怕,人的命没有重来的机会,转世投胎另当别论,但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哥哥见不到你了。” 谢眸心微微一动,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有重来的机会呢?” 沈月笑道:“那不是成妖怪了吗?” 虽然早就料想到沈月会有此言论,但亲耳听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慨了。 这已经是谢眸在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闺蜜伙伴,可就连这么值得信任的人也无法承担谢眸心里最大的那个秘密。 轻叩碗边,清脆的响声无法没过心中应运而生的无边孤寂。 沈月小心的瞧了瞧谢眸的脸色,要去端托盘:“都凉了,我去热热再拿给你。” 谢眸伸手拉住了沈月纤细的手腕,再抬起头来目光里有了股说不出的情绪来:“始于相知,彼此欣赏,却止于相伴,很多观念不可调和总是不足够支撑着一起走下去的。” 沈月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她下唇哆嗦了两下,战战兢兢的问:“你跟战大哥?可是……你们不是很好吗?你还说过你们是同一类人,什么观念是不可调和的?你有没有跟他谈?” “不需要谈,他都懂。” 因为懂了,所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谢眸笑了笑:“去帮我热粥吧,好几天没吃东西呢,光这两口根本不够填肚子的。” 沈月欲再启口,门外阳光直射的地方蓦然投来个人影。 谢尔脸上依旧结着不化的冰霜,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沈月一溜烟跑了。 谢尔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都听到了。 “阿眸,你跟那个战秋狂,你们真的……” 谢眸懒懒的倚在床头望着窗外,日头渐起,鸟鸣虫叫,绿意盎然的枝头遮着一方屋檐,有燕子在此间筑巢。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百里家是何等的复杂你了解吗?” 谢尔秀丽工整的眉头拧在一起,却也仍旧秀丽工整。美人就是能这般任性。 “姐姐,最近你在跟百里夏烈探讨剑法吗?” 谢尔的脸倏然变得苍白。 她也不知要如何去回这句话。 谢眸笑道:“你瞧,你也有自己要忙的事。你问我百里家是何等复杂,我确实不了解。但我却很希望,你能了解清楚再做决定。百里夏烈是年轻俊杰,只是绝对不是你的良配,他是将来要继承百里家主的人,无论现下他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也不过全是海市蜃楼的虚妄,什么时候他能卸下千斤重担和身后那一屋子妻妾跟你上金陵,什么时候你再考虑跟他合练剑法也不迟。” 谢尔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妹妹长大了。虽然这番言论超出了她的想象,却也未像预料中那般惊诧万分,很快的她就明白了过来。 “所以你也不会跟那个战秋狂怎样的,对吗?” 她看到自己妹妹原本清澈眼眸中的光芒逐渐散去,嘴角的笑也散了。 谢眸淡淡的声音很快也消散在屋内: “是啊。” 百里夏烈开始主动上门来找谢尔邀她一道喝茶谈天探讨剑法,有时一耗就是半天的时间。 战秋狂也问过沈辰,为何看到谢尔和别的男人这般亲近,他还能如此淡定从容,根本不像他以前的风格。 沈辰侧着身子翻着一本书,虽然脸上也显出了落寞不甘,嘴里的话语声却寥寥:“无妨。” 战秋狂问得急了,沈辰终于解释道:“我曾经想把月儿许给你,说破嘴皮子也没用。你带着小谢姑娘出了趟门,再见面就不一样了。还记得在暗格地道里你说的那些话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事就是感情。” 战秋狂安静了下来。 他 分卷阅读1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49 跟谢眸?恐怕并不如沈辰想的这般乐观了。 第四日上午,屠昀司登门探访。 没有给楼心月半分情面的屠昀司受到了百里炀亲临迎接。 片刻的寒暄后他赶到了谢眸的房门外。 谢眸的烧退了,只是还在卧床。 她理智归理智,理智却也不能长久的约束情感,心内不可抑制的不断回想往日的事来,尤其总是回想到地道内,他高挺的身影挡在眼前,灰黑的眸子望进她的眼底,舌尖时而青涩时而娴熟的拨弄她的唇……回忆里一零半爪的甜蜜浮现不过须臾很快便被现实擒住,随之而现的是大段的失落与苦涩。 谢眸手中的书册很久没有翻动一页,窗外有风抚过,垂落几枚花瓣飘落进屋内,落在桌案的墨砚边。 她很敏感的注意到,屋内还站了另一个人。 屠昀司眼中闪着莫名光彩,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她遂即笑了起来:“屠大哥。” 这种笑容经常会出现在她脸上,屠昀司却很不满足,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强颜欢笑的伪装。 只有在偶尔,她才会笑得真诚且毫无心机,极少极少的时候。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眸摇头:“要不是月儿不放心,我昨天就想下床呢。” “要是你觉得恢复的不错,可以下来走走。” “我昨天在屋内转了两圈。屠大哥,你扶我下来吧,我确实想走走的。” 她手背上已看不清那日淤红的印子,皮肤恢复得亦如往日般的光滑细嫩。屠昀司不禁侧头看了看她的脸颊,那道刀伤伤痕还在,结了痂,看来却并不狰狞,反而给她凭添了些病态的美感。 百里家用的药肯定都是最好的。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屠昀司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即使她毁了容,他断然也不会嫌弃她的。 只会更疼惜她吧。 “那日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来百里城了?” 谢眸显得极其坦率直白,屠昀司愣住了。 瓢泼大雨浇灭大火的那日,他分明告诉过她此行原因的,难不成真是酒喝太多让她忘了那日发生的一切? “我……不放心你……” 在这么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前,原先的说辞突然站不稳脚跟,没有了那天气氛的烘托,再讲出痴心的前因后果就显得异常矫情。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呀,有姐姐还有姐姐的朋友保护我呢。哦对了,沈家兄妹你知道的吧?就是沈书明的儿女,现在他女儿沈月跟我成了很好的朋友,几乎无话不谈。” 三言两语便巧妙化解了他之前过于执拗的初衷。 在屠昀司的视角里,她侃侃而谈,看起来心情很好,弯着眼睛自下而上望着他。 即便经历再多磨难,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又不像她的姐姐很早便开始行走江湖,对于江湖她还是带着懵昧的少女幻想的。 屠昀司并不希望她过于老成,他希望她能一直开怀且天真的活着。 “带我出去走走吧,屋里都转腻了。” 屠昀司扶着她才迈过门槛,就见一个小小稚嫩的身影在墙角边探着头望了过来。 谢眸苏醒后,橙橙这几日也是经常来找她,只是每次都是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沈月还会唠叨她两句小心跌跤。 眼下的橙橙像做错了事般,见谢眸望见她,先是缩了缩身子,然后再探出两步来观察一会儿,转身就要跑走。 “橙橙,你找我吗?” 谢眸以为这孩子是被屠昀司的模样吓到了。 橙橙奶声奶声的回了句:“我的球球滚到这边来了,我是来找球的。眸姐姐,我找到啦,我回去和辰哥哥继续玩球了,晚点再来看你。” 鬼灵精怪的小丫头一口气跑过谢眸住的院子,穿过条短短的门廊,一骨碌钻进了隔壁的庭院。 战秋狂正坐在院内喝茶,沈辰在一旁钻研剑法,见橙橙慌慌张张的奔进来,沈辰立刻抽回晨省剑插回了剑鞘里。 橙橙憋着小红脸告状:“辰哥哥!有个没见过的怪人跟眸姐姐站在一起!” 战秋狂一口茶水差点呛到,他飞速扔下杯子,问道:“什么怪人?” “一个长得很可怕的人,他还扶着眸姐姐在院子里溜达,看到我也不出声,样子很凶。” 沈辰大惊:“屠昀司来了?” 战秋狂拔脚就跑,没走两步又回来了,问橙橙:“他们看到你了?你怎么说?” 橙橙得意洋洋:“我说在跟辰哥哥玩球,丢了球过去找球的。” 战秋狂大手伸过去捏了把橙橙的小脸蛋,由衷称赞道:“小鬼头有你的!想吃什么好吃的跟我说,回头给你买。” 他心底突然冒出个古怪的想法:谢眸小时候大概就是这样古灵精怪的。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那个骗人鬼大概从小就会不露声色的观察别人,再无辜的扮演着小白兔的形象博取他人同情,利用这点同情心达成自己的目的。 俨然把尚且年幼的她想象成了个小妖精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停更两天。。要是没人有异议那我就停一下了qaq 第84章 立夏 谢眸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战秋狂的脑子里经历过无数变化,最终变为一座无人可迄及的高峰。大概连战秋狂自己也没想到,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愈发坚韧不可超越,也愈发难以驾驭。 所以即便到达庭院门外,他也不敢堂而皇之的登门斥问。一向张扬不羁的他居然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偷偷摸摸缩在角落里偷听起来。 内伤未愈,寻常人根本连床都下不来,战秋狂比常人多了副铁打的筋骨,靠此能在外倚坐一会儿,敛气凝神站着偷听却又要耗损过多精力,此刻的他后背已塌湿一片,额角也顺流了汗滴下来,狼狈中显得有些傻气。 好在屠昀司的魔爪也只是扶在谢眸胳膊上,若是上了腰身,他恐怕就要上去出掌了。 他竖着耳朵听了会儿,两个人却没有开口。 这两处院子的墙门边甚至小窗边缘上都爬满了绿意浓浓的爬山虎,倒是盛夏时节百里家最舒适的清凉居所。 战秋狂不禁想到在别苑的时候,依着他记忆深处并不清晰的梗概,本该爬满爬山虎的角落却没有任何植物痕迹,想来是记忆发出了偏差,那片爬山虎应该在这里。 地点发生偏移,人却没怎么变,此刻的谢眸也像那个时候的她一样半眯起眼睛,静静的平望远方。 他终于听 分卷阅读1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0 到了屠昀司开口: “不久后我就要离开百里城了。” 谢眸眯起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凌厉,只是很快的凌厉被笑意取代了,她柔柔的嗓音亦如往常般的清婉:“很急吗?是不是铩羽门有什么事要你去办?” 战秋狂忽而想起几天前客来客栈里楼心月与屠昀司的碰面。自然,这个消息也是颜若峰带给他的。 看来这个骗人鬼又在套话。 对谢眸没有丝毫堤防之心的屠昀司很是诚实的回道:“不是铩羽门,是楼心月。” 谢眸瞠目结舌,想不到屠昀司就这么直白的袒露了出来。 “楼心月那日来找我,我本不想再管她的事,只是……因为交换条件实在对我有利,所帮之事与你也无关联,我这才答应了她。” 谢眸眨了眨眼,很想直截了当的问他一句是什么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轻抽回放在他掌心中的手臂,低下头道:“屠大哥,我是很感谢你来搭救我,可我也不希望你三番两次的这样做误了自己的事,不管楼心月给了你什么有利条件,都不该涉险的,你忘了吗?我曾经跟你说过,不管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你误会了。”屠昀司少见的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她给我的条件是关于我自己的事。” 谢眸虽然有些心眼,却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急脾气,这点上与谢尔很像,却没她表现的那般明显。她鼓了鼓腮帮子道:“到底她许给你什么条件?你要做的又是什么事?还有,那天在客栈里她怎么就出手杀了暮泉?” 屠昀司抬在她后脑的手顺势搂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身子微微一颤。 “暮泉要为辛凝凝了却心底旧怨,他做出的事非常人所能理解。” 凭他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山居剑法妄想去杀屠昀司?谢眸私下里想了想,这人莫不是在婚典上受了刺激?还是战秋狂那枚石头子连带打坏了他的脑子? “楼心月有事想要跟我谈,刚开始时我本就不愿理会,加上一个暮泉从中搅局,她便有些急躁的吹了几根毒针出去,本意并不是想要他的命,没成想暮泉没招架中,竟被一招毙命。” 这暮泉果然是没脑子送人头去的。 “至于我与楼心月所谋之事,你不必介怀,真的不是多难办的事。楼心月早年在苗疆有几个关系还靠得住的朋友,她可以托人打听到解‘孤煞’后遗症的药方。” 楼心月还在苗疆待过呢?谢眸下意识问出口:“楼心月看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左右的样子,难不成她是苗疆人?” “她确实是苗疆人,只不过年纪并不是二十左右,她今年已入而立之年。” …… 果然,这些习武之人全是怪物。 谢眸道:“既然你不愿说,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要记得注意安全。找药的事只要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来找我,虽然我……能力薄弱。” 院内的阳光柔和,屠昀司却觉得照在脸上的光倏然微热,很快的眼眶也跟着灼热起来。他突然迅速的揽过谢眸抱在怀里,下巴蹭在她的耳侧,湿热的唇贴在她耳边低喃:“你并不是能力薄弱,你救了我,也在这之后无数的日子里陪着我渡过很多难捱的时刻,只是你自己并不自知。” 耳朵是这具身体的敏感点,谢眸被耳侧吹过的这股热气惊起浑身颤栗,身子一软昏天黑地的抵靠在了他怀里。 有过堂风穿过庭院,屠昀司警觉的低喝道:“谁!?” 迎着光的人站了出来,他额角的汗水早已湿透到鬓角,额头几缕黑发黏住贴至眉间,映着眼瞳里的灰更加冰冷阴兀。 谢眸慌乱的想从屠昀司怀里跳出来,眼前的人却一把按住了她,挑衅的回望战秋狂。 虽然与战秋狂有种种难以道明的隔阂,却也不想生出这些狗血的感情误会为彼此多添矛盾。她喜欢他是真的,观念冲突也是真的,并不是因为与别人还存有什么旧情复燃的可能。 谢眸再用力挣脱,脱口而出的不满道:“屠大哥,你放开我啊。” 语调里没有矫揉造作,是完全身在其外的疏落。战秋狂心里的火气稍降下几分,冷静过后那股低落的负面情绪又回来了,他用站不稳的脚跟在眼前一块凸起的小石子上踩过两下,淡漠的转身离去。 她不愿将自己安稳的交给他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早就有了屠昀司? 战秋狂想到她之前几次解释与屠昀司关系清白,并无其他情感,为此还在山寨前闹了矛盾分道扬镳。 他是相信她的。 或者他不相信的,只有自己。 沈辰见他败兴而归,追问了句:“怎样了?” 橙橙抓着一枚杏子一口口咬着,也抬起小脸来看向他。 他摇了摇头,颓然的坐在石凳上。 沈辰不敢再出声,橙橙却突然道:“你喜欢眸姐姐,之前还亲过她!” 战秋狂瞥了她一眼:“小孩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吃你的吧。” 屠昀司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搂的更紧。 有句话哽在喉中很久也没有问出来,他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做出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给战秋狂看,从而宣告主权罢了。谢眸明了的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沉声道:“好了,他走了。” 屠昀司缓缓松开了她。 自然的,她的脸色并不好看,阴沉着就像乌云满布的暴风雨前兆。 但是她并没有发火。 有的时候宣泄情绪是只对着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谢眸的忍气吞声令他很有种挫败感。 立夏前的两天百里城的集市上开始热闹起来,很多摊贩开到傍晚后都不去收摊,甚至还有通宵达旦的,沈月特意去打听了一番,才知每逢立夏节气当日,百里城都会有热闹的夜市。 谢眸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倒是沈月,风寒迟迟不愈,她几日在百里家足不出户,居然也有些烦闷了,邀请谢眸一道去游夜市。 谢眸正翻着一本书,忍不住揶揄她:“闺阁的小姐在沈家庄时也经常出门游玩吗?” 沈月红了个脸伸手去挠谢眸咯吱窝,两人嬉笑着滚成一团。 大抵是因为出了家门适应了江湖漂泊的生活,沈月已少了很多刚出门时的拘谨,这才会坐不住的想要出门。 谢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在这里三年多,早已养出讳莫如深、谨言慎行的性格,适应力极强的她蒙骗了所有人她穿越而来的这个秘密。 “月儿,你风寒未好,晚上还是别出门了。再者说,咱们两个大姑娘出去也不安全,百里 分卷阅读1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1 城风波才平,万一还有从旁搅局等分羹的小虾残蟹呢?” 沈月垂了垂眼帘:“可以叫我哥陪咱们一起去嘛。” 原来是想撮合她和战秋狂和好如初。 谢眸笑道:“战大哥伤得重,还是不宜出门,多叫他安心静养些时日吧。” 沈月叹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眼睛,人如其名一点不假。” 谢眸继续静默着翻书,良久后沈月又低声问道:“眸儿,你和战大哥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谢眸头未抬,从鼻间轻哼出了声“嗯”。 初夏当天,屠昀司上门道别。 有了前几日的经验,谢眸并不敢离他太近,只是站在一尺之外。 她私底下分析过楼心月托屠昀司之事究竟为何?但屠昀司也说过,这事跟她并无关联,所以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 她送屠昀司出门,二人都有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屠昀司没再令她为难,这一次只是轻握了她的手,柔声叮嘱了些安危问题。 “眸儿,等我办完事拿到药方再回来找你,那个时候若你愿意跟我走……我就带你回铩羽门。” 谢眸唇齿轻启,他已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远远的,他回望一眼,嘴角勾着笑意,浓重的眼中却有深深的不舍。 谢眸转过身,那双灰色的眼睛就在园子门口的石门下静静望着她,仿佛在等她过去。 她轻叹口气迈步前往,那双眼睛却很快消失在了茂盛绿林中。 当晚,谢尔换了件艳红色的新衣出了门。 那件衣裳不同于往日的短打风格,裙摆偏长,裙角上还绣了些银丝线,给本就光彩夺目的她增添了柔和的女人味。 谢眸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还有这样一套衣裳。自然,她这个妹妹是半路附身来的,不知道也属正常。 女为悦己者容。 两个人静默的相互凝视片刻,谢尔抓起双剑转身离去,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不解释是因为没有必要,也是因为谢眸不想过多干涉自己姐姐的感情问题。能这样做,也是希望谢尔有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谢尔沿着长街顺路转下,在一间灯火通明的二层酒楼前停住,酒楼门前挂着“逢源楼”的匾额。 满街明灯亮如白昼,那层二楼的窗前亦有柔和光线投射而下,映在她波光潋滟的眼中,闪烁出一层流光溢彩。 其中一间窗户敞开着,一个同样身着红衣的男子倚窗独饮,坚毅的侧脸被月光与灯光照出个完美的弧线。 谢尔望到他,提着剑走进了酒楼。 男人的灰色眼眸转而看向长街的角落,嘴角边勾起个不动声色的淡笑。 逢源楼街对面的角落暗巷里站着一个手握长剑的少年。 少年额角拧着青筋,握剑的手出了汗。他似尊雕塑般的站了片刻,而后一个急转身出了巷子。 谢眸依旧在翻看那本没翻完的书。 寻常姑娘喜欢看诗词歌本,再不济也是游记传志、奇闻怪谈。她为了多了解现状看的却是本朝历史,文字晦涩难懂且枯燥无味,也难为她能钻研进去,还能边读边记。 她从颜若峰那要了本跟之前誊写江湖手札一般大小的小册子,使着谢刃霜给她的那柄毛笔,时而停下记两行,写得急了就写起简体字来,反正也是她自己随身携带翻着看,别人不去看也不会露出马脚。 就在此时有个人影“蹭”的钻了进来。 谢眸迅速掩住册子,抬头而望,是陆海生直勾勾的站在门外。 “你怎么跟鬼似的?!吓死我了。” “小弟。” 陆海生的声音不太对,偏偏此刻背光而站,谢眸看不清他的脸。 “你怎么了?”谢眸起身朝外走了两步。 “别过来了,我就想问你一句话,问完就走。” 谢眸眨了眨眼,还是觉得他不大对劲。 平常时候的陆海生神经大条,没心没肺,谢眸跟他认识三年从没听他情绪这么消沉过,就是被谢尔骂了,他也是过不久就抛到脑后然后再厚脸皮的缠上去。 谢眸不禁放柔了声音:“你想问什么啊?” 陆海生往后退了两步,半个身子都投在了阴影里。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争气?” 谢眸觉得诧异,这话是从何说起? 虽然她也确实觉得他挺没追求且没大脑,但在现下这种情境下谢眸却说不出直白的实话来,她斟酌了些许时候,捡了他能接受的话说出口:“你又拿自己跟我姐姐作比较了?你忘了她是从多大便开始练剑的?且不说你入门时间尚且比她晚好多年,就说爷爷悉心培育的程度,对你们两个人肯定也是不同的。好在出来一趟也有所收获,咱们身边都是高手,你若下定决心想要刻苦练功,回头可以去找沈大哥讨教讨教,他谦逊温和,定会……” “小弟,我觉得你说得对。”陆海生的声音高亢了些,好像也没那么失落了“现在想想,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放心让你出门了,虽然你不会武功,可遇事毫不慌张,看事情又很通达明澈,也难怪那个二流子和屠昀司都喜欢你。” …… 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她身上来了? 陆海生的语调很诚恳:“之前误会你们两个,是我对不住你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屠昀司比战秋狂靠得住。” 谢眸惊诧无比:“你喝了假酒了?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从前可是从不会这么低声下气认错的。” “错了就是错了,我以后都会自我检讨。我走了,你看书吧。” 陆海生离去后,谢眸如遭雷劈。 这个心性单纯满腔热血的少年也要成长了? 但成长往往伴随的都是牵筋扯肉的改造,更有甚者要经过一番撕皮换骨的痛苦磨炼,若是被迫成长,心里还能有个缓冲时机,若想主动成长,那无异于像站在碎骨机前往下跳,陆海生有这个胆量吗? 在这个立夏的夜,惶惶不可终日的少年有了新的领悟,也做出了一个重大的人生决定。 第85章 爬山蔷薇 沈月的病越拖越严重,沈辰给她下了门禁令,勒令她每日按时吃药安心养病。 因为不好意思去问战秋狂,谢眸私下里又找了趟颜若峰,问了他几个没解开的迷惑问题。 比如,纵横山庄助胡堃私藏武器一事,究竟是哪方细作在胡堃手底下泄的密? 纵横山庄现状如何? 被软禁的柯岑要如何处置? 分卷阅读1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2 如今的颜若峰已非同日而语,装傻充愣的本事练就的神乎其神,兜了半天的圈子也只回了几个并不要紧的事。 虽说不要紧,也已够谢眸惊讶的了。 “暮家三少奶奶如今不知去向,有人说看到她在某日清晨独自一人出了百里城。至于暮庄主……痛失爱子,精神萎靡,暮洪代他登门拜访过几次,与家主谋划合力摧垮楼心月之势,好为自己弟弟报仇。如此看来,楼心月这一出手,是将纵横山庄推波助澜一把,稳稳站到了百里家这一头。” 谢眸静下心想了想,颜若峰捡纵横山庄归属问题这件事跟她说,那是想到了她自己也能分析出来,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倒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谢眸确实没有细想这件事。 没有细想的原因是心绪被另一个人所占据,腾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冷静分析。 另两件事颜若峰说自己也不知道。 谢眸明白这其实是他拒绝回答。 大概不忍见谢眸太过失望,颜若峰又多说了两句: “百里家着火这事如今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众人皆知是胡堃在背后搞鬼,家主几乎是被舆论自然而然推向了荣王……” 谢眸点了点头,看来这老狐狸的阴谋得逞了。 “怎么说也是用自己儿子性命安危换回来的局势。”谢眸轻轻笑着,脸上表情却很平淡并无讥讽。 颜若峰有些汗颜:“姑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家主何时曾想过以二少安危换一方得力局势?那个时候家主一直就从旁看着,只不过想观察下二少的功夫练到何等程度……” 谢眸截口道:“若不是天降甘露,百里家主会舍得出来?观察?呵,偏要等到人都被打伤才出来吗?这是哪门子的观察?根本就是把自己儿子的命悬在刀口上用力按着,我真是没见过这样当爹的!” 越说越气,她觉得自己胃一阵绞痛。 “小谢姑娘你小声些!”颜若峰差点就要蹦上来堵谢眸的嘴了,他的手在触碰到她嘴唇的瞬间又不好意思的收了回来。 两个人沿着长廊往庭院走,路上遇到了百里冬箐。 百里冬箐笑里藏刀的望着谢眸。 谢眸回了个招牌式的憨笑给她。 百里冬箐阴阳怪气的笑着:“怎么?没跟我二哥在一起?” 谢眸挠了挠头,很简洁的回复:“没有。” 颜若峰虽然为人圆滑,两厢权衡里还是更为偏向谢眸,他极快的扯了个理由,拉着谢眸走远了。 百里家确实家族体系庞大,这在昨夜谢眸已很深刻的体会到了。 昨夜立夏,陆海生走后谢眸继续看书,不久后隐约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小孩子哭起来声音本来就相似,声音辨不真切,好的不灵坏的灵的第六感再一次闪现,她觉得这个孩子应该是橙橙。 谢眸慌忙扔下书奔出去,沿着声音追到院外。 水榭前的假山下站着位妇人,身后跟了几个丫鬟正在教训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果然就是橙橙。 沈月紧随而来,见谢眸愣在原地扯了下她的袖子,就要上前去理论。 “别……” 谢眸话没说完,沈月已经提起裙角跑远了。 橙橙的身份在百里家本来就岌岌可危,若不是看在她尚且年幼,战秋狂也说过情的缘故,根本也不会放她自由出入。百里家是大家,宅斗是普遍现象,就算有哪位夫人小姐看不惯橙橙,稍微训斥两句也就过去了,总没有几个女人围殴一个小孩子的道理。 可若是成年人掺和进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跟沈月说到底是外人,借住在此是百里炀看了屠昀司的面子,战秋狂又是个家族异类,怎么说都不能惹事生非。 可是沈月已经打抱不平的出了声:“她还是个孩子,你们作何要为难她?”说着揽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橙橙。 谢眸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石灯闪烁下,一个眉眼有几分英气的妇人抬起流转眼波,眼神看向的不是一脸正气、微带怒气的沈月,而是她身后的谢眸。 谢眸浑身一颤,立刻明白过来。 这几个人是冲她来的,欺负橙橙不过是想借由引她出来罢了。 有个穿着嫩绿衣裳的小丫鬟理直气壮:“是她先冲撞了我们少奶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不好好教训教训还不知天高地厚了?这里可是百里府,哪容得她这般无礼?” 再往后发展的桥段谢眸用脚趾头都能编排出来,她并不想任由事件闹得不可开交,尤其若是沈月受了委屈被沈辰和战秋狂知道了,战秋狂大概要去找百里夏烈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就更加不好收场。 谢眸想到了手札中所记,百里夏烈娶得那一正一偏两位夫人皆是江湖名门正派千金,她一时辨不清是哪位,笑脸却是很自然的客气套上了:“对不住,是我们没看好。” 那绿衣丫鬟嗤笑:“是你的孩子?” 立刻惹来一群人的哄笑。 沈月眼圈马上就要红了,她咬着下唇想要辩驳,谢眸不动声色的错了错身子,将她和橙橙推到了后面。 “这孩子没处去,暂且安置到了我们那边。小孩子没眼色,是我们没教好看好,还请少奶奶原谅,我在这给您陪个不是。” 一句话她将所有可能责怪的话全都堵死,并且诚恳的认了怂。 那个丫鬟还想说什么,转了转眼珠却没了词儿,转而望了眼百里夏烈的夫人。 百里夏烈的夫人面色淡漠,语调高傲:“你就是谢尔的妹妹?” 原来如此,是因为姐姐的事争风吃醋了。 这几日谢尔与百里夏烈几乎天天都要见面,谢眸虽也不知他们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就着这频繁的程度来看,也难怪人家妻子会耐不住性子找上门来。 “是啊。”谢眸笑了笑“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姐妹长得倒是不像,你姐姐……” 谢眸其实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的,但也不知是不是作为未来家主的家主夫人格局眼界毕竟不同,后面的话谢眸没有听到。 “以后看着点孩子,别让她乱跑了。” 几人转身要走,绿衣小丫鬟暗暗啐了声:“什么孩子,不过是个没爹娘的野种。” 谢眸眼中寒光微闪。 沈月拔脚就要上去拼命,袖子被人从旁扯住了。 谢眸极小声的警告:“忍。” 橙橙哭得声音更大,嚎啕大叫:“我有爹有娘我……” 谢眸一把抄起她捂住她嘴巴,奔回了住所。 若不是谢眸忍辱负重,昨夜的 分卷阅读1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3 结局恐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她忽然觉得战秋狂离开家,跟着战无遇漂泊在外其实是最好的选择,若他留在百里家中指不定会养成什么样的性子来,于此相比,谢眸特别喜欢现在这个潇洒不羁、毫无牵挂的他。 颜若峰送她到了庭院门外,仰着头望着那一墙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我去看看秋狂。” 谢眸点着头要走。 颜若峰突然又叫住了她:“小谢姑娘。” 谢眸转过身,见颜若峰有些支支吾吾的犹豫。 不过他还是尝试着问出了口:“你和秋狂,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见他最近也是有些闷闷不乐,若有误会最好当面谈谈,不想谈我也可以帮你传话。” 谢眸道:“多谢你关心了。不过不必麻烦了,我和他……应该还可以做朋友的吧。” “究竟所为何事?” 谢眸思忖片刻,道:“两人在一起最开始自然是因为彼此相互吸引、欣赏、喜欢,有最原始的悸动,可这又不是支撑两人走下去的唯一条件。我和他步调不一致,走下去早晚会产生矛盾,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绝开,免得劳心费情。” 她的语气干脆决绝,说完便转身离去。 颜若峰凝望那片爬山虎,恍惚间想起昨晚战秋狂对他所说的话。 沈辰就像个老妈子一般,操心完妹妹还要操心自己的哥们,战秋狂嚷嚷着要逛夜市,他立刻蹦起几尺喝止唠叨个没完。 颜若峰从旁听了很久也观察了很久,他总觉着战秋狂心事重重,即便脸上挂着敷衍的笑,笑容下的落寞却也十分清晰明了。 颜若峰听沈辰说完才开口:“算了,他的伤虽然重但好在人够皮实,反正也能下床了,他想去就去呗,只要不出门太久不会有事的。” 战秋狂坏笑道:“还是若峰深得我心,乖,今晚我带你们上百里城最有名的青楼逛逛,他那的酒可好喝了……” 沈辰气道:“重伤未愈,还敢喝酒?!” 华灯初上三人出了门,却在街角边捕捉了个熟悉的窈窕身影。 战秋狂惦着脚,笑得猥琐:“这小妞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何居心?难不成想色.诱我哥?” 沈辰抬起眼皮,二层酒楼的一间窗前,百里夏烈一身鲜艳红衣,正定定的望着他们三人。 “难不成这就是……” 战秋狂忽而想到有一日,谢眸穿了跟沈月相同颜色的衣衫,他打远处望了很久才辨别出那是她。 因为她身量比寻常姑娘高挑些。 战秋狂从后面叫住她,不满的提议叫她穿些别的颜色的衣裳,她弯着月牙笑眼说她跟沈月穿了情侣装。 他从谢眸那听来很多新奇的词汇,偶尔也会冷不丁蹦出来几个这样的词,只是眼下教他这些话的人已经不会陪在身边,再去说就会显得很单薄炎凉。 他甩了甩头,抬起胳膊朝楼上挥了两下,大笑道:“哥,好巧啊。” 谢尔已登上二楼,坐在了百里夏烈对面。她的脸色依旧微冷,只朝他们稍稍扫过一眼,点了下头就算打招呼了。 百里夏烈倒是大方,很从容的回了句:“好巧,要不要上来一起坐坐?” 战秋狂瞥了眼沈辰愈发沉重的脸色,嬉皮笑脸回道:“我们就不跟着搅和了,你们聊吧。” 三人沿着灯火通明的长街游走,颜若峰忽然感慨出一句:“这位谢姑娘真是美艳动人,但也美得极其危险,就像朵带刺的蔷薇。” 沈辰苦笑。 战秋狂点头:“这个形容很贴切,所以如果担心扎手,还是不要摘了,反正满园子花团锦簇百花争艳的,美人如花,既好看又不扎手的有的是。” 颜若峰点头:“是啊,实在不想选花还有爬山虎,起码天热还能乘凉。” 战秋狂笑道:“若峰啊你这是得了我真传么?说起来也挺在理。” 颜若峰眼神闪烁:“那你还为了片爬山虎郁郁寡欢?不是得不偿失么?” 战秋狂嘴边的笑意渐渐散去。 沈辰急张拘诸的望向战秋狂。 挂满灯笼的长街如同白昼,响起摊贩的阵阵吆喝声,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却也就在此刻,光芒的街市却仿佛突然失去了那些流光溢彩,晦暗的令他窒息。 他忽而低声“哼”一声。 嘴角再次勾笑,笑意却没有到眼角眉梢,淡漠的灰色眸子带着疏冷,他提手拨弄着一家酒楼前门口的长串小灯。 “她可不是什么爬山虎。”战秋狂淡笑道“她也是会扎人的。” 第86章 烈焰,秋楚 谢眸绕过石门进了庭院。 拱圆形的石门上满是翠郁葱葱的爬山虎,它们围着石墙灰瓦攀枝错节的成长,形成一道沁凉的天然屏风。 谢尔正风风火火从里屋奔出来,跟侧头观察着爬山虎的谢眸撞了个满怀。 “啊……” 谢眸惊呼声未定,谢尔一把拉住她稳了稳。 “姐姐,这么慌做什么?” 谢尔脸色有些泛白,向来剑不离手的她居然没带着那把雕花双剑,她以袖子拭了拭沿着鬓角流下的汗珠,竭力维持着语调,强作镇定道:“海生有找过你吗?” “海生?”谢眸抓了抓头“昨晚上找过我,怎么了?” 谢眸很快结合了下昨夜陆海生的胡言乱语,抓着头的手狠狠拍了下自己脑门:“他走了?留信没?” 前半句话高亢慌乱,后半句蓦地冷静下来,听来更像耳语。 谢尔从怀里掏出张薄薄的纸。 谢眸迅速浏览过那封短信,字里行间与昨夜相谈之话无异,陆海生认清自己没出息的现状打着包袱出去游历,说要闯出一番作为再回来。 谢尔有些嗔怪:“你这么精明的人都没看出他想走?怎么不劝着他呢?” 没想到自己在姐姐眼里的形象居然可以用“精明”二字形容,谢眸来不及体会这其中的玄妙,忙剖白自己:“我劝了他呢,谁知道他会走啊!” “阿眸。”谢尔脸色沉寂,眼中有散不去的微光在闪烁“咱们走吧,我要上金陵。” 谢眸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尔的声音在暖夏的鸟啼虫鸣声里显得极其沉重,她微垂眼帘,忽闪的睫毛一下扑盖到下眼睑。 “柯岑死了。你说的不错,百里夏烈无法助我,要杀胡堃得自己找门路,我想上金陵再想办法,不过我还想先回趟扬州,把你送回莫停留,如果可以的话让爷爷带你出关去,这样就算我所行之事败露,也不会连累到你们。” 分卷阅读1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4 谢眸瞠目结舌。 一连串的话让她如坠云雾。 出“莫停留”之前,她时常觉得自己像个盲眼高空走钢索的人,把浩瀚江湖想象得凶残莫名。出了“莫停留”确实也一直被迫投身于各种风波中,好在也幸运的很,身边有各类绝世高手守护倒也算是险象环生。 如今,这种踩在虚浮幻境中的感觉再次闪回。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要跟战秋狂分开的缘故。 再也不会兵刃悬在头顶也能安然自若了吧。 谢眸抿了下略泛白的唇,脑海里想到昨夜那个绿衣小丫鬟的话。 她骂橙橙没爹没娘。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或者这个庭院里,只有她和沈月被蒙在鼓里。 “柯岑死了。”她自言自语,试着自己去理清这条线。 颜若峰不肯将真相告诉她,却肯定会告知给战秋狂。 战秋狂既然知道,沈辰也会知道。 当身边所有人都对自己隐瞒,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自己去追寻答案。 谢尔望着喃喃自语的小妹,眼中生出怜惜来,她伸手抚摸过谢眸的耳侧的短发,柔声解释道:“百里炀逼迫柯岑交待出这些年胡堃与他的谋事,后来居然还严刑逼供,柯岑不愿出卖胡堃,倒也算得上是条硬汉,不想再受屈辱咬舌自尽了。 “这之前,他嘱托百里家的人善待橙橙。” 谢眸蹙眉道:“这是几天前的事了?” “大概三四天了,这也是昨晚我从百里夏烈那套出的话。” 谢眸恍然想到颜若峰的话,他说给柯岑待遇都是最上乘的,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她冷冷笑道:“骗子。” 谢尔并不知道她在说谁,却也不想追问。 微风袭来,墙上的爬山虎发出“唰啦”的响声。 “我本来还想叫海生护你回扬州的,如今重山之外也不在了,可惜……” 谢眸心底突然涌出股莫名的悲哀。 “姐姐,其实你能想通,我还是挺开心的。” 谢尔笑了,这抹笑点亮了周遭的一切。“要想通并不难,毕竟他与我是两条道上的人,所通的方向也是南辕北辙。他三番两次帮我,我便留了心,谁知……不过也无妨,只要我手中的双剑还在,哪怕龙潭虎穴、荆棘载途,也总能闯出条路来。” 谢眸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哀伤了。 她与谢尔不愧是姐妹,对感情都是一样的理智豁达。只是她没有谢尔那么神勇无畏罢了。 她狠狠咬了下嘴唇,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谢尔眼中已恢复往日的淡漠:“你先去收拾东西,越快越好。” 谢眸本想劝阻谢尔不要再孤注一掷的以卵击石,但她想到此刻的谢尔心怀愤慨,定然听不进去劝,好在到扬州的路不是一蹴而就,即便到了扬州她还能煽动谢刃霜合力劝阻,实在不行还有迷药。 谢眸边往包裹里塞衣裳边想,多下迷药迷晕姐姐几天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正想着,沈月从外面奔了进来。 谢眸心里一慌,一骨碌将手里的包袱塞进了床垫下,顺手理过床铺,脑子里蹦出个疑问:沈月怎么知道她要走的? 沈月好似没注意到她手里的动作,向来温柔蕙质的闺秀像变了个人,劈头盖脸嚷着:“眸儿,快出来。” 有的时候人的头脑跟不上动作,谢眸见沈月如此慌乱,未及思考下意识就要起身,屁股刚抬到半空,就听屋外有个稳健的男声以内力传音而来:“小谢姑娘,你在吗?” 听出了这声音是百里夏烈,谢眸狐疑的站直身子,沈月挤眉弄眼的朝她使着眼色,再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在的,可否出来一叙?” 眼下房门大敞四开,装不在也要像样些吧? 庭院耀眼阳光下,百里夏烈背身而立,似乎是才从外归来,行色匆忙的他手里还握着烈焰刀。 谢眸眼神紧了紧,堤防出声:“找我有何贵干?” 百里夏烈是个直爽之人并不喜好兜圈子,他轻薄的唇角勾起半个弧度再徒然落下,质问声直贯穿谢眸耳膜:“是你跟你姐姐讲了昨夜的事,所以她才急着要走的?” 谢眸惊诧的张了张嘴巴。 受害人不是她吗?她还没告状呢,怎么施暴者倒先理直气壮了? 沈月在维护朋友这一点上丝毫不输谢眸,闺阁小姐发起脾气来也有三分震慑力,她保持着方才大声吵嚷的架势,叉腰跺脚几乎要蹿到天上去,恶狠狠道:“明明是大少的夫人先欺负小孩子的,我们又没做错什么,眸儿低声下气去道歉,还想要我们怎样?!” 百里夏烈丝毫没把沈月放在眼里,他将长刀自侧身微悬,再次语气不善的开口:“我们百里家对小谢姑娘可谓仁至义尽了,小谢姑娘利用了谁达成了什么目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谢眸终于醒过来,冷声道:“我做了什么自然心里有数的很。大少又做了什么?顾姐姐还在卧床养伤,大少从旁陪伴过半天没有?跑去撩别的姑娘,这些大少是否自知?” 有些话她不愿讲出来,是碍着战秋狂与谢尔的缘故。 反正也要走人了,干脆挑开天窗说亮话,她可不想半路想到这些事呕个半死。 百里夏烈双眼登然燃起两簇火焰,手里的刀再提身前,刀鞘错开一寸,露出刀锋的寒光来。 沈月下意识后退半步,身子倚了下谢眸,为着找平衡扶住了谢眸手臂,再局促不安的望向她。 谢眸依旧冷着张脸,毫不胆怯的直视过去。 她自知百里夏烈的刀没有砍向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的道理。 果然,百里夏烈并没动手,但她问的话也实在无法回答,只是冷笑着回到开始时的话题:“利用完我二弟就将他扔到一旁,又哄得屠昀司像嗅到腥气的苍蝇绕着团团转,姑娘真是好大的能耐,百里城确实招不开姑娘这号人物,今日出了这城门,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回来了!” 沈月惊愕不解,好半天才哆嗦出几个字:“你,要走?” 谢眸气得直反酸水,牙根又在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绿意盎然屏障的庭院门后缓缓步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带着不满吼声道:“哥,你乱说什么?!” 百里夏烈没回头,哼声道:“我说错了吗?她现在不是抛下你要去找屠昀司吗?” “那是我的问题,跟她没关系。” 谢眸心中涌过狂风暴雨般的波澜。 她迎着阳光望向那双灰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只在她脸上做了片刻停留,很快一闪而过的投向了别处。 分卷阅读1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5 “事到如今你还要为她说话?”百里夏烈冷笑着,声音再冷下去好几分,像把锐利的冰刀划破空气:“秋狂,你带刀来是何意?难不成要为了她跟我动手?” 谢眸瞪圆双眼将目光从那双眼睛移至那人身侧…… 修长有力的左手抓着的正是秋楚刀。 风过绿影,似是无痕,依旧还是带下半片挂不住的叶子,残角枯叶打了个圈儿落在玄色靴边,一柄赤红长刃转而落下,刀鞘尖将那半片叶子钉在了石板路上。 气氛沉重像肩上套了枷锁令谢眸喘不过气,本想无声无息的走,却招来了群最不想道别的人。 即使隔了尚远距离,她仍能看清战秋狂灰黑的眼底逐渐涌上的猩红色,这两抹触目惊心的红给他整个人披上层骇人煞气。就像是连锁反应般的,她的心开始隐约作痛。 她开始回忆分歧争端的初始,那个朦胧晨间,他一身狼狈的夺门而入,灼灼凝望她,那双眼睛里蕴含化不开的担忧,却在看到她的瞬间转而温和。 或者应该跟他推心置腹的谈一番。 这个念头方才冒出,她又听到了百里夏烈的声音,这一次声音中满是愤怒:“以前因为那个女人,你也跟我动过手,秋狂,你还要在女人身上栽几次跟头吃多少亏?” “她与那个人不一样。”战秋狂将刀提起,拨开了粘在刀鞘尖上的叶子,缓缓道:“不要混为一谈……还有,你心中有疑惑可以去问艳容双剑,为何来找她妹子麻烦?” “你对你口口声声维护的女人又有多了解?她在院子里跟屠昀司搂搂抱抱,你不是没看到,作何要袒护她?” 谢眸额角狂跳,她伸手竭力按住,好半天才从口中说出句质问的话:“你派人监视我?” 百里夏烈冷哼:“若不是如此,又怎能知晓你水性杨花的真面目!” 谢眸提着气要还口,战秋狂一连迈上前好几步,冷眉霜眸中那股化不开的腥红拢成凝结的血丝。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睡好了,柯岑的死、沈月的归属以及沈辰的叹息就像座压在心头的山塔,他虽表现得吊儿郎当不当回事,实则比谁都更具使命责任感。 夜深月朦之时,有双清澈的眼眸格外明亮的闪烁在眼前,挥一挥就散了。 可散开之后却呈现的脑中,这一次是挥之不去的。 他会想,若是她在身边,又会怎样开导他,提怎样的建议去尽量圆满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思及至此,他开始感觉谢眸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与他以往的处事背道而驰。 百里夏烈自然不知眼前二人的心思。他只看到战秋狂要动真格的,便蜕开刀鞘,半是威胁的道:“难不成你也要跟她一道走?秋狂,你头脑能不能放清醒些?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战秋狂很想说一句:不容许你诋毁她。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言语过于苍白,几日来心口积压的那股气直冲脑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拔了刀鞘,脑里蹦出临出关前战无遇的一番话: “眼下这部刀法尚未编完,你我虽知鲲鹏刀法刚猛如虎,却仍旧未知最后那三招,等你经历回来,应该会有新的领悟,再编著也不迟。秋狂,我知道你心有不甘,见你反复比练这两种刀法便知,阔别七年,你其实是很想用秋楚刀与烈焰刀一决高下的。如若家人和气一团自然是幸事,只是你爹和你哥的脾气……” 然而战无遇而后想到,战秋狂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些年是在他门下才有所收敛,不然真是天雷勾地火了。 即便这样,他觉得他这心有怨气又身怀绝技的爱徒,总会不甘屈于烈焰刀下,两刀交叠上也是早晚的事。 “呵。”百里夏烈也不再多言,手中内力一震,已经推开的剩余刀鞘随即脱开,露出寒光刀锋来。 谢眸眼皮跳动,慌忙推了推沈月:“去把你哥喊来,快去!” 沈月后知后觉“哦”了声,才下两步台阶,面前传来铿然金石之声,艳阳照耀下数道流光先后闪过,晃得沈月直遮眼。 谢眸唯恐战秋狂受伤,再顾不得那么多,嘶声喊道:“战大哥,别打了,你伤势未愈禁不起这般折腾,快停手!” 战秋狂身影微顿,眼底红潮翻涌跌宕,犹如手中刀锋划过数道排山倒海般的巨浪,很快补上稍息凝滞的动作,身形灵活的仿佛并未受伤,大刀阔斧直然斩向烈焰长刃。 第87章 离城 两把迅疾如雷的凶猛刀锋阻断了出庭院的去路,沈月不敢贸然前往,蹭着脚倒退了回来。 “眸儿,怎么办啊?” 谢眸蹙眉聆听,这股声响实在浩大,估计不多时隔壁的沈辰就能察觉赶来。 果不其然,在烈焰刀第二次砍下被秋楚刀缠住之时,沈辰抓着剑奔了进来。 他本以为又出了什么刺客杀手,担心沈月安危的他急赤白脸的就要拔剑,没成想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百里夏烈手中烈焰刃如同脱笼猛兽,势不可挡的劈向战秋狂,鲲鹏刀法有力且纷繁,转眼功夫前面劈下的一刀挡住收回再出一刀,虚晃而过横到身前,隔开战秋狂早已有所察觉砍下的刀锋。 战秋狂双眼赤红犹如手中长刀,使出的刀法诡异难缠,刀刀搅住百里夏烈的进攻。被百里夏烈先觉而格一刀之后,他将秋楚刀虚架而后微悬在烈焰刀身间,身下横扫出旋风般的一脚,脚底蓦地转起眼花缭乱的阵法,令百里夏烈怔住片刻,竟忘了去搏开虚架的刀。 两刀相交之际,众人只觉战秋狂是将刀别在双刃划出的光影中,绝伦精妙令人目不暇接,沈辰忍不住叫了声好。 沈月也看花了眼,忘了去喊自己的哥哥。 在场人只有谢眸带着身处其外的冷静,她急着去喊了声沈辰:“沈大哥,你快拦住他们啊!” 沈辰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劝架。 高手交战,想要见缝插针是很难的,沈辰还是硬着头皮别了进去,带着剑鞘的晨省剑方才寻了个刁钻角度插进去,就被鲲鹏刀应声而下的一截砍到了地上。 沈辰惊舒出一口气,迅速下腰,好容易才把剑身捞了出来。 剑鞘却被削到了地上。 见两人是动了真格,沈辰终于忍无可忍的喊出声:“别打了!秋狂你身上还有伤呢!” 百里夏烈不可置信的望了眼被压到秋楚刀之下的烈焰刀,灰色眼睛中闪过丝慌乱,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你这是哪里习来的刀法?战老前辈教你的?” 战 分卷阅读1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6 秋狂自鼻间哼了一声,也就表示回应了。 “如此,那我可真要好好讨教讨教了。” 百里夏烈猛然一个翻身,连人带刀滚了个前翻跃过战秋狂的头顶。战秋狂翩然回身,身法简直比未受伤之人还要轻盈。 二人又过了十余招,谢尔提剑而至。 沈辰时而上前挡两下,被排挤开来后再寻机会,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赶来的谢尔。 谢眸提脚急道:“姐,你快劝劝百里大少啊。” 沈辰一个急回头,正瞧见谢尔波澜不惊的美目瞥过场内相斗的二人。她不焦不急的拉了把肩膀上的带子,沈辰这才发觉,她身后背了个包袱。 “谢姑娘,你这是要……” 谢尔偏过头看了眼沈辰,唇角稍勾起个客套敷衍的浅笑,回道:“我要带眸儿回扬州了,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她了。” 方才劝架没让沈辰急出汗来,听到谢尔要走,他浑身的汗毛孔像得了指令般的扩张,不过片刻就已汗流浃背。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急着要劝阻:“回扬州?然后你再去金陵找胡堃报仇?谢姑娘听我一劝吧,这般执着只会伤到自己伤到周围至亲之人,你……” “多谢提点,只是我意已决,毋需多言。” 谢尔淡漠的望着庭院内依旧在相斗的两兄弟,脸色由客套转为冷冰。沈辰却不死心,试图再说服她:“谢姑娘可有计划?可有帮手?倘若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你打算埋伏在金陵到几时呢?也许没等到你见到胡堃,就被他手下的人查到,这是很危险的……” “即便没帮手没计策,我也不会束手以待,让我像你们一样闭目塞听、对沈家庄的事熟视无睹,我可做不到。” 沈辰脸瞬时变得煞白。 谢尔忽而意识自己话说得过重,轻咳了声,道:“对不住。” 她将双剑移至身侧,脚尖在身后墙面上点开几圈蹬下了连串爬山虎的叶子,人影掠飞过庭院内相斗的二人,落在谢眸身侧。 偏过头去望了眼谢眸身后,谢尔也不多言,转而进了房间摸了两圈,自床铺下摸出了没打完的包袱。 她随手翻了翻,又从衣柜里拿出两套里衣塞进包袱,顺手打了个结出了门。 谢眸惊愕的望着自己的姐姐。 谢尔把包袱塞到了谢眸手里,然后抓起她的手就走。 “姐……” “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跟我走。” 谢尔的声音不算太大,却让战秋狂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眸光一闪,忽而低喝了声,手中刀锋凛冽,竟有种令人如坠冰窟的错觉。闻声的谢眸心内绞痛,轻甩了下谢尔的手,发觉并甩不开,只得提声抗议着:“你先把架劝开,走的事待会再说。” “阿眸,你不是说不会再执迷不悟了吗?怎么?难不成不想走了?” “不是的……”谢眸咬了下唇角,竭力低声下气去恳求“只要你帮忙劝开百里大少,我跟月儿她们道个别就走。” 谢尔冷冷望了眼百里夏烈,言辞锋利且不容置疑:“那是他们百里家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谢眸也不好说出他们打斗的原因,若让谢尔动了怒那就是三个人的战争,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偷偷将一只长腿向后别到了门槛内,若是谢尔强行拉走她,她就决定倒地撒泼。 这个时候的谢眸才方觉,她至此都放心不下战秋狂安危,仿佛之前因立场问题造成的分歧也变得渺小的不值一提,心底起了疑惑,甚至有了扑上去的冲动。 她恍惚间想起,在火海中也是这样的一股冲动催促着自己。 灰与赤交杂的眸子即使在刀锋对决中也不忘时而瞟过她,好似生怕她就那么突然消失在眼前。 沈月抬手而来,抓的不是谢眸,而是谢尔。 “谢姑娘要带眸儿走也不急这一时啊,可容我跟眸儿告个别?” 娇柔的沈月自手中带出几分内力按在了谢尔腕间。 谢尔惊异的抬头,正对上沈月盈盈的笑。 柔弱闺秀的那点薄弱内息在谢尔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惊异的是向来规矩内敛的沈月这次竟如此大胆。 庭院内的二人还在交斗,粗略看去短时间内难分伯仲。 但若是稍懂些内行的人便能看出,百里夏烈竭力出的招数皆被对面那柄赤红刀刃巧妙化解开来,若不是两刃相交发出铿金戛玉的声响,真怀疑百里夏烈的兵刃是打在了棉花上。 鲲鹏刀法毕竟还是过于刚猛,战秋狂只敢拆招不敢补招,生怕其间过程中被百里夏烈攻破新生招式。他在炎阳下谨慎的维持着平衡,额头生出层细碎汗珠,身后早已汗流浃背,衣服湿了一大片。 谢眸眉头紧了紧,伸手要去抽谢尔的双剑。 谢尔惊道:“阿眸,你疯了?” 谢眸语气坚定:“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姐姐不愿意,那就让我自己来。” 那日烈火骤雨,她可以不顾一切冲进火海,谢尔知道自己的妹妹说到是能做出来的。 谢尔向后缩下身子,被沈月握住的那只手腕轻巧一抽架开了双剑,而后掠身而上,找了条只容单薄少女切入的刁钻缝隙贴了进去。 剑锋划过烈焰刀刀身,堪然定在刀柄前。 百里夏烈猛然一个撤肘,再晚分毫,那只戴着红艳戒指修长的手就要被削断了。 “你做什么?!”百里夏烈拧着眉头吼道“快让开!” 谢尔依旧冷冷:“别打了,就算要打也等我们走了再说。” 单从外形上来看,谢尔清冷百里夏烈高傲,两人气质倒是般配至极。 百里夏烈一个叹息:“你当真要走?” “我记得昨晚我已很清楚的表明了立场,既然道不同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别再婆婆妈妈了,我耐心有限。” 面对谢尔,方才那个颐指气使的百里夏烈忽而泄下气来。 昨夜月明星稀,烛影摇曳红袖酒香间,谢尔艳丽容颜更显惊艳,映在他眼底像着起团团烈火。 他不自觉握住她的手,道明心事,说想要娶她。 作为未来百里家主,江湖中显赫名门之少,是多少少女爱慕憧憬的梦中情人,想嫁给他的年轻貌美姑娘不胜其数。 谢尔却沉出口气,他以为她就要答应他了,谁料她却回道:“我很仔细的想过,就算我嫁给你你也不能助我达成所想之事,自然,我更不会勉强你,咱们到此结束吧。” 百里夏烈手中酒杯停滞在半空。 思及至此,艳阳下的他心底蓦地惊起股寒意,斗志很快淹没在昨夜失意惆帐里。 他松了手,刀尖点地,肩膀沉了沉,道:“我去给你们备 分卷阅读1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7 两匹马。” 谢尔面不改色,淡淡道了谢。 风吹云卷,廊下话别。 沈月拉着谢眸胳膊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那架势倒像是橙橙那个年纪的孩子才能做出的举动。 谢眸稍瞥了下不远处的谢尔,柔声:“你大概也要上金陵的,到时咱们金陵见吧。” 沈月泪水涟涟:“到了那儿还能相见吗?你我恐怕都难有安生日子过了,眸儿……你……一定不能有事,答应我……” 谢眸笑了笑:“我答应你。” 事在人为,也要看老天给不给机会。 沈辰眼眸沉了沉。 谢眸把“上金陵”说的如吃饭睡觉一般寻常,甚至弯着眼睛带了些天真,他第一次感到这位小谢姑娘确有些不同寻常。 她和战秋狂倒像是一类人,即便面前是鲸波鼍浪也依旧云淡风轻,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战秋狂静静抽回刀插入刀鞘,蹒跚缓慢的走入那片爬山虎的门下。 他一手撑在门边,倚靠住墙根,抬起潮红的灰眸凝向来人。 谢尔稍稍瞥过他,低头出了门。 而后那个眼睛时常眨着清澈微光的姑娘,那个占据他数个不眠之夜的姑娘轻轻步到了他身侧。 她的眼眸里有山川星河。 却是不属于他的山川星河。 谢眸带了些迟疑,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哀伤。 要从一个人身边跨过不过轻而易举。要从跨过的地方迈回到一个人身边却举步维艰。 她迎着艳阳微风钻出了那道葱翠的爬山虎屏障,高挑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模糊在长廊后。 沈辰急匆匆轻推战秋狂肩膀,恨铁不成钢的道:“快去追啊,难不成你真要看着她羊入虎口吗?” 战秋狂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发敛住眼睛,苦笑着道:“她不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姐姐陷入险境,有她在,谢尔想上金陵是不可能的,你放心吧。” 向来带着君子风的沈辰少有的轻嘶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恼怒:“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我是真心实意在劝你!即便她再如何千伶百俐那也是她的事,就好比如你是绝世高手,可方才你与你哥交手时,她不也一样心急似火?差点就拔剑上阵了!” 战秋狂微抬了头,身子却没有动。 沈月上前两步,入夏后略带热意的风拂过她的发丝,她脸颊有些因心焦而染上的红晕,语气却不同于心情,带了几分通达与沉着:“战大哥你糊涂么?即便不想阻拦她的决意前路,也要把心里的话说清楚吧?让人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茫茫江湖再相见要到何时?万一被其他有心人抢在前头,后悔也来不及了。” 听及最后那句话,战秋狂忽然一个挺身掠了出去。 谢眸定定的望着备马的小厮们。 谢尔站在大门外和百里夏烈说着些道别的话,话至某处,她以红玛瑙的戒指在领口蹭了蹭,扭捏的背过脸去。 小女人姿态的谢尔是很少见的,门廊后躲在暗处的战秋狂不禁沉了沉眼波,再抬起的时候望向前方一动不动的谢眸。 炎阳的光在她眸子深处投下片片琥珀色的流光,流光在沉寂瞳仁内随即安敛下来。 这是一双蕴含千秋风月饱经仓皇仍旧淡然若视的眸子。 他看着她牵马出了门,和谢尔一道上了马,百里夏烈深深叹气,目送两个纤细的窈窕背影缓行渐远。 想到屠昀司那日也是在这条路上久久回望,马蹄慢的几乎凝滞不前……战秋狂猛然紧了手里的刀掠上屋顶。 他不愿在和自己哥哥交手后尴尬相逢,体内伤势让他自胸腔不可抑制的粗喘了几口气,脚下轻功却使得毫不含糊,足不沾叶的翻身飘远。 直到前路清晰可见百里城城门,他望见谢眸表情凝重的回过身四下张望。 她担忧他的身体状况,如沈辰所讲,甚至想要拔剑闯入夏秋双刀的险恶凶刃中。 神思飘得很远很远,仿佛是那晚的“莫停留”内,又仿佛是画舫之上;仿佛是他在与扮成男装的她对酒愤怨,又仿佛是他毅然决然的离开扬州的那天。 她从未变过,假若他也没变过,大概也不会让她走。 可是她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将他拔到顶峰之间,他忽然又觉得冷山薄暮里颇为凄寒,久积的热度不足以再继续支撑他。 他打愣再抬头的功夫,城门口已没有了谢眸的踪影。 第88章 眸中星河 谢眸骑在马背上,身侧系着的包裹打在腿边,才令她有种还身在其中的感觉。 从备马到出城她突然有种莫名的疑惑,不解自己来此一世的目的,甚至不解自己是否还是真实存在的,这种不得要领的情绪引领她逐渐迷失在自己的头脑风暴里,简直要上升到研究纵横宇宙的宏观话题。 谢尔抬手扶了她后背一把,她听到那个冷清的声音带着叹息说道:“他还是追来了,咱们打马快走吧。” 就在谢眸还在发愣时,谢尔让她攥紧了缰绳,同时在她的马屁股后拍了一把。 她听到身后有些怪异的追逐声,可是那人就好像个哑巴,只从胸腔里发出了风箱般的拉扯声,并不制止她们驱马快跑,也不勒令她们停下来。 谢眸恍然明白过来,心底一个激灵,抬手拉住了缰绳。马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了个措不及防,抬起前蹄嘶吼两声,不安的来回转着圈。 转向后方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大路上的战秋狂,拧着粗重的眉头,捂着喘不匀气息的胸口,眼底的潮红没有退去,反而是更汹涌澎湃的将她席卷在他眼波的鲸波怒浪里。 谢尔拉马赶回来,怒道:“阿眸!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如今咱连百里城都出了,这条界线自此划清!你还是提早醒悟……” “姐,”谢眸侧头眨了眨眼睛“我跟他道个别就来,你等等我。” “阿眸!” “很快。” 谢眸翻身下了马,将谢尔如洪流般的不满声一并关在了身后。 身后那只手却忽而紧紧攥住她的衣角,红玛瑙戒指突出在指间,谢尔语气中更多了不耐烦出来,双剑抵靠在谢眸身侧。 “不准去,此事到此为止!跟我走。” 谢眸忽然笑了:“姐,还记得暮泉辛凝凝大婚那日你去搅局,而后雨中急追柯岑。百里家大火一事后你为了得到亲手处置柯岑的权利,为了杀胡堃去笼络百里夏烈,这些都是你的选择,即使我也有疑义,又何尝多嘴过?到眼下,我不过是想跟朋友话别,说几句叮嘱的话罢 分卷阅读1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8 了,这你都要来劝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姐姐难道不懂?” 谢尔瞠目结舌,谢眸已趁着这个功夫划开了按在衣角上的手。 战秋狂几乎站立不住,以刀拄地还要将半个身子倚靠在上面,自口中不断喘出粗气来。 一双眼睛却灼热,本就带着血丝的双眼就像要着起火来。 走向他的这条路不过数丈远,她却感觉跋山涉水般的沉重疲惫。 她在他面前站定,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扶住了他。 战秋狂呐呐张口,像个没底气做了错事的孩子般:“眸……骗人鬼,你要回‘莫停留’吗?” 谢眸眼圈倏然红了。 “姐姐说要上金陵杀胡堃,我不放心怕她出事,路上先找机会劝说看看,如若不行,就等到了扬州喊上爷爷一起想办法。再有,海生又跑出去了,我们还要沿路找找他的行踪。”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战大哥,你好好养伤,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亲自护送月儿去见荣王,路过扬州的时候上‘莫停留’来找我,我在那等你们。” 她匆匆说完这番话,就好似将几日里来的心事重担全体卸下,从嘴角浮起丝微笑。 战秋狂张了张口,把嘴里的话折了回去。 他扁着嘴委屈巴巴的模样谢眸还是头一次看到。 她的手不自觉攥的更紧了些,滚圆的指肚再次摸到了他手心内的硬茧。 这双手自幼时起便开始提刀,烈日酷暑,寒冬霜雪从未停滞,心中信念却不似手中刀刃那般愈磨愈锋,反而逐渐模糊恍然,不辨痕迹。 他曾无论怎样都使不出师父那套掌法的精髓,战无遇说他是心中没有可以为之倾注的执念。 虽然败在水凌波的凌波掌下,他却也明白了个道理——避世的不争之心或是武学顶峰造诣,就像师父那般;以他目前的心性却是不可迄及的,因为他心底起了股年少时才会有的轻狂冲动。 就像师父说的,这就叫可以为之倾注的执念。 他再次开口,声音黯哑:“我会护送他们兄妹俩上金陵的,你放心。” 谢眸笑了笑,感激道:“多谢。” 这句道谢在战秋狂听来却是刺耳。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需言谢么? 眼眸中的灰几乎要被红取代,谢眸忍不住叮嘱:“你要注意休息呀,身子还没好呢。” 他忽而凝向她清澈的眸子。 虽重于习武,但早年间他也被战无遇押着学背了几本书,书本里的陈词腔调糟腐的令他倒牙,干脆扔了书本干练起字来,几年下来字写的十分好看,书却只能磕磕巴巴背出一半页的。 不知凭何生发,他脑子里此刻冒出句无边无际的文绉绉的话来。 “眸中星河,愿眷留余生。” 云遮艳阳,天空蓦地就阴霾下来,还以为是天阴了要下雨。 可不多时,天又放晴了。 谢眸望了眼天幕,想到了件事,她勾起嘴角轻声道:“战大哥,你还记得那日黎明破晓,咱们在房顶喝酒聊天,你曾提起要我帮你新编著的刀法取名的事么?” 战秋狂点了点头。 “方才看你与烈焰刀交手,我突然想到了。” 她不直呼那人名字,也不称“你哥”,挑拣了尽可能不触生他心绪的词。 战秋狂失笑,自己哪有那么脆弱,这丫头好像生怕他被欺负了。 谢眸沉吟道:“我想到两个,喜欢哪个由你取舍。其一,百里家鲲鹏刀法以狠绝著称,被当今武林称颂奉至天下第一刀法之名,可你与师父编著的刀法连这第一刀法都能胜过,你作为百里家的人自己编的刀法能胜过家传的,传到江湖上还不知会被曲解成什么德行,简直‘天理难容’,故而可称为‘难容刀法’。” 战秋狂挑了挑眉头:“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离经叛道。” “那还有另一个……其二,曾有人跟我说过,武学之道最高境界乃是不争……” 战秋狂嘴角的笑意在加深。她所说的话不过片刻前还是停留在他脑海里的,她的眼眸似乎可以看穿他的心思。 他突然想再次伸出手去揉她的头顶。 可他要以什么身份去做这暧昧的动作?她又是否已经动摇? 他将手中秋楚刀捏的紧紧,刀柄上浅浅的纹络居然也硌的手掌生疼。 这个动作由此刻开始盘踞在战秋狂的心底演练无数次,直至再次重逢。重逢之前的许多夜晚,他重复的梦到在离开百里城的这条大道上,她扬着淡笑的眸子与他道别,他的手仿佛有千斤重无论怎样努力始终都抬不起来,他想叫她凑近些,她却飘忽的走远了。 这是他的梦魇。 谢眸在淡淡的笑着:“战大哥,我走了。要松开手了,你自己站稳。” “骗人鬼。”战秋狂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还没有以这新编刀法胜过百里夏烈,方才你也看到了,我甚至不敢补招,唯恐被他拆了招数……以此,怎可称得上胜过呢?” 谢眸飞快的咬过下唇,语气很是坚定:“同为高手,不过二三十招交锋何以见得分晓?我听爷爷说过,当年他和排名第二的那个老前辈打了两天一宿呢!” “他连最后那三招都还没使出,我就有些捉襟见肘……” 他的声音渐渐消沉。 “你的刀法不是也还未编完么?战大哥,我相信你。” 笑眼弯成月牙,她语气轻柔舒缓,像是在陈述什么真实的存在。 仿佛他才是当今武林中的天下第一刀。 “姐姐要等急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多保重。” 战秋狂将身体上支撑不住的重再次转移到刀身上。 他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愈发渐远,骑在马背上的身子只微侧了侧身,没有再回望一眼。 战秋狂突然想到了那日在山寨前扔下她,她是否就是这样无助的看着他的背影融入进了林中? 原来因果循坏,万物相报,皆早有注定。 谢眸没有去问谢尔与百里夏烈说了什么,谢尔也就没好意思开口问她。 两个人沿着官道驱马匀速前行,层峦远山在青色的天边像染了丹青的墨画。 “姐,避世之外是什么样子的?” 谢尔略带的错愕的回过头去,谢眸的眼中带着些飘忽的迷离,仿佛思绪已经走远。 谢尔淡淡道:“大概……就如同咱们身侧的远山,可见不可触。” 黛山空朦,似真似幻,看起来几步便可驱到,实则远不可及。 谢眸动了动唇角。 “那也挺好。” 战秋狂自打那日送过谢眸再回 分卷阅读1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59 来,就好似变了个人。 不贫嘴不毒舌,不挑衅不乱晃,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养起伤来。 他伸着手找丫鬟们要甜腻的补品喝,打门进来的沈辰还以为自己白日下活见了鬼。 没过几日百里炀来看战秋狂,二人关起门来合算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光景。沈辰在院子里坐立难安,若不是里面没动静,真是担心这父子俩会大打出手。 百里炀走后,沈辰进门,战秋狂正端着手里的炖品拧着眉头往嘴里灌。 实在不懂谢眸那丫头怎么这么喜欢喝这些汤汤水水的。 “秋狂……你们……没事吧?” 战秋狂先是不解的挑了下眉,随后笑道:“我这不是没缺胳膊少腿么?我爹是来跟我谈你妹子的事的,想来过不久也会找你们谈的。” 沈辰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眼前,问道:“怎么谈的?” “金陵一行是免不了的,要看你们想怎么去了。可以由我带你们一路观光旅游着去,也可以让我爹派出一队人马护送你们去。” 沈辰有些急道:“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怎么走区别并不大,关键在于到了金陵之后又要如何?荣王会不会为难月儿?” 战秋狂挤眉弄眼,几日不见的那股子贱气十足的痞样又回来了:“那我哪知道啊?也许荣王觉得你妹花容月貌就此下聘书要迎娶她做小妾也不一定啊!” “秋狂!” “好好好。”战秋狂大手一挥递出那只碗,沈辰皱眉望着他。 他拼命别着头,沈辰才一脸不甘的接了过去。 “我当然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这点我跟我老爹谈过了,别的不敢保证,但起码的人身自由还是有的,其他的要等到了王府才能定夺,毕竟咱们谁也不是荣王肚子里的蛔虫,他抱有什么想法谁能说得准?总之,我是会陪着你们,就当是我爹派过去的代表,不会让你们身处险境的。” 战秋狂向来一诺千金。沈辰这才安心的舒出口气。 “准备准备三天后出发。” 沈辰惊呼:“这么快!?” “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天为什么这般老实?”战秋狂挥了挥手“还不是为着带你们快些上金陵去?我爹能等么?不快点养伤这差事就落别人手里了。” 沈辰自然不知他别有心思,将碗放于桌上,很是恭敬正式的向他行了个礼。 “行了吧你才比我小几岁?对着我行大礼是想我早死不成?” 战秋狂将双腿别在床角边的雕花立柱上晃着,想到就要拾起包裹出百里城,自嘴角边浮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他突然想明白了,既然她这么想站在他身旁替他遮挡伤害也无妨,就由她吧,反正他也会在。 风刀霜剑里的相伴相持,也是幸事。 第89章 偶然 百里夏烈再没有出现过在战秋狂眼前,庭院内的交锋是他此次离开百里城前与自己哥哥见的最后一面。 百里炀说百里夏烈送顾袁娘回去养伤了,战秋狂特意在离城前去了趟客来客栈,客栈里的伙计说顾袁娘没回去过。 战秋狂有个感觉,百里夏烈还在城中,只是不想见他。 两柄最强的刀暂且较不出个高下,失去对峙的理由却偏偏彼此都心生不甘,见面之时难免尴尬,也难怪百里夏烈不愿见他。 战秋狂这才惊觉,一不小心就拿谢眸作了他们兄弟俩拉开争端的导.火.索,凭白让她背了锅。 以谢眸的头脑自然早就发觉了这点。 她明白他的苦衷,懂得他的不甘,所以并没有点破其中缘由。 战秋狂骑在马背上,双手撑住后脑,将嘴里叼着的一根竹草啐到了地上。 他从马背上解下一只斗笠遮到了头顶。 日隐云间,云随风泊。 沈辰急打了两下马背赶上来道:“百里家主说派了人暗中护着咱们,你可知大概有多少人?” 战秋狂抬了抬斗笠,沉吟道:“没跟我具体说,不过你放心吧派出来的皆是高手,出不了事的。” 沈辰依旧脸色凝重。 战秋狂揭下斗笠笑道:“怎么?你担心楼心月暗中埋伏?” “那倒是不可能的,楼心月有百里城一战定然早已明白百里家这块肥肉他们是叼不走的,这会儿大概快马加鞭赶回金陵了。” 战秋狂玩味的笑了笑:“……难说。” 战秋狂等人出城是在谢眸离去的第九天后,这期间谢眸与谢尔也发生了意外。 这片如黛远山终也会在脚下,到了脚下也不过是片小山林罢了。 二人下马牵行,林中路陡坡滑,灌草丛生,要特别小心的行走才能不跌跤。 不知走了多久,林中舒柔袭来股带了花叶清新的凉风,本有些潮湿燥热的空气里倏然沁爽不少,谢尔深吸了口气,脸上难得露出丝笑来。 谢眸跟在姐姐身后也站直了身子,微微闭上眼睛,风拂过鬓角带走了黏糊的汗水。 想问谢尔要不要再上路时,耳边突然传来她惊慌失措的声音:“阿眸小心!” 谢眸自未及睁开的眼缝里瞥见谢尔艳红身影翩然急急扑向自己,同时挥出手中双剑反向一格,就有枚闪着银光的暗器落了地。 谢尔没能扑到谢眸,只能伸出手推了她一把,失去平衡的谢眸被绊倒在地,落地后她惊魂未定想要滚开两圈,腰间却传来异样感。 垂头望去,是条软鞭。 有一瞬间谢眸以为是屠昀司,片刻后她恍过神来,屠昀司的鞭子是黑色的,眼前的这条却是黯黄皮革的颜色,鞭子粗糙且陈旧,看上去使了不少年头。 谢尔提剑要上,却被身后一道白影缠了上来。 谢眸还没看清那人模样,整个人就被拽下了小坡。 皮鞭的主人将她斜斜抓起扛在肩头,她倒挂在那人身后只能看到半截灰黑色的短打,扛起她那只肩膀虽有力却也很单薄,身量比寻常江南女子高挑些的她头几乎要拉拢到地面上,她立时判断出来抓走她的是个女人。 视角晃得她头晕,她干脆眯起眼来,尝试去唤了那个女人: “这位姐姐……我瞧你背着也费事,能不能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我不会武功跑不掉的。” 那女子立刻回话,声音极其清丽冷漠:“不能。” 谢眸抬手收起自己拉到地面的长发,问她:“为何?” “有人告诉我你十分狡猾,要小心提防。我念你……你是个姑娘家不想用强制性手段对付你,不然早就封了你穴道割了你舌头了。” ……什么人这么狠? 分卷阅读1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0 谢眸向来不怕威胁,又是个想得开的主,此刻舌头既然还好端端的在自己嘴里,那不如能说便说,真等被割想说也来不及了。她很快松开抿到发白的唇,再小声柔柔的道:“那,姐姐能不能告诉我抓我想做什么?要带我到哪里去呀?” 那女子的嗓音清透的似山间清泉,听这声音就知道定是个标致人物。 可标致美人的脾气却不太好,她恶狠狠道:“看来你真是很会耍手段,怪不得……”前半截话说的飞快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在关键地方断了句,再开口时她哼出声冷笑:“若再说一个字,仔细你的舌头!” 谢眸迅速回道:“姑娘,我真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苦大仇深的仇人,居然……”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被那女子向后一拉掷到地上,谢眸被摔了个四仰八叉,好容易爬起半个身子伸手揉了下屁股,眼前就有只娇嫩白皙的手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以为我不敢割了你舌头?” 女子手在她下巴某处用力捏了下,她的舌头不自觉就伸了出来。 眼前的女子虽然身着颜色深邃的深灰色短打,那布料却可见得是极为考究的,脸上蒙了同样深灰的布纱,一双大眼睛忽闪着魅惑带着狠意的光。 男观鼻女观眼,就此双眼睛看来,这女子也绝对是个大美人。 天生对美人带了三分好感的谢眸眨了眨眼,还想要再讨饶两声,谁料美人竟从身后摸出了把匕首,对着谢眸的舌头边缘比划了两下。 这……难不成玩真的?! 看来撒娇卖萌这招儿对同性不仅起不到作用,还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带着寒意的匕首直愣愣砍了下来,谢眸吓得眼泪鼻涕飚飞,若是能喊她的嗓门绝对能震天夺地。 就在此时,她背后忽而飞出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直接将灰衣女子撂翻在地。 仔细看去那团影子是个身量瘦削的男人。 其实这人头发凌乱如同鸟窝,身上挂着几块破烂布条,掠过去之时身上还带着一股糟腐的臭味,之所以能分辨出是个男人是从他身高上判断出来的。 灰衣女子将匕首挥到眼前,试图从地上弹起身再刺过去。 可那男人好像是会功夫的,身手矫健不说,力气大的骇人,飞起一脚就踹走了女子手里的匕首。 谢眸细长眼瞪得滚圆,继而转身拔脚就跑。 虽然不知此人是从何处冒出来又为何会救她,可明眼一看便知是灰衣女子计划之外的人,这人恐怕已在深林中困了有些时日,神志是否清醒难说,上一刻帮她下一刻就有可能害她,实在不适宜利用来当救兵。 一脚才踏出半步,那条隐藏在身后的皮鞭狠命的抽了过来,正抽在谢眸左腿小腿上。 这一鞭子是用足了内力划过来的,谢眸立刻就感到腿上火辣辣的痛,甚至怀疑是否伤及了筋骨。 她跌跌撞撞扶着树往外奔,根本不敢回头去看,一口气竟然跑出半里地。 左腿小腿有股温热的湿度裹在裤腿上,想来是伤口撕裂出了血。 腿上带走了注意力,一时没留神脚下,她一个跟头就栽了下去滚下了山坡。 谢眸只觉得头上嗡嗡直响,转着脑袋晃了晃,眼前眼冒金星。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从耳鸣声里听到了呼啸而来的剑鸣声。 四面八方刺来剑刃,慌乱的不知向哪个方向去躲,她只能再低下身子将自己扎进了混着草叶的泥土壤里。 几把剑立刻调转方向自斜上方狠狠劈下。 谢眸此生都没这么灵巧过,她反应极快的卷着身子滚了无数圈,直至头晕目眩再顺着令个斜坡滑了下去。 头顶树叶漫天飘过,银光浮掠,杀气凝重。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在此时闪出数声清脆的撞击声,头顶上的剑就像被临时指挥了调度,全体乱了方寸,伴随着响彻林间的哀嚎声,剑影散去,周遭使剑的杀手立时倒下去两三人。 谢眸恍惚着抬起头,眼前有个鹤发短须身着灰白长袍的老者,手中指法迅疾如电削在眼前一人颈间,那人嚎叫一声躺了地,再无声响。 几个蒙面杀手慌了神,急问道:“谁?!” 老者抠了下脚底,带起一只磨破了鞋底的布鞋,嘿嘿笑了声:“你们又是谁?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 几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两眼,其中某人当机立断出声:“走。”几个起落人影消失在密林里。 谢眸攥了下还在流血的裤管,轻嘶口气。 老者急忙迎上前来,撩开几根翘起的胡须,急促唤道:“侄孙女,你没事吧?” 这位老者正是绝冥神指邱生灭。 谢眸忍着痛,甚至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多谢邱老前辈相救,晚辈并无大碍。”话虽然这样说着,她的嘴唇却已然浮白,额角带汗浸湿脸侧几缕发丝。 邱生灭简单查看了眼她腿上的伤势,沉声道:“这是谁下手这么狠?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屠昀司呢?战秋狂小兄弟呢?” 分别那日后发生了太多的事,谢眸来不及串上时间线,只是咬着牙强忍疼痛简明扼要道:“前辈,我跟姐姐从百里城出来回扬州,穿林是抄小路。眼下姐姐还被人围在后面,请前辈帮忙相救。” 邱生灭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相助,只是眼下你腿伤严重要赶紧医治。你还记得跑出多远来吗?” 谢眸道:“一里来地,前辈您先过去吧,我在后面慢慢走。” “侄孙女啊,我把你一人扔下,万一再来人谋害你又要如何是好?” 谢眸咬了咬嘴唇。 邱生灭沉思片刻后道:“这样,我住的茅屋就在前面,你先随我回去料理伤口。茅屋外设了机关,内也有躲藏暗道,你在那等我,我再回来寻你姐姐。” 谢眸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偷懒耍滑不愿吃苦练功,这是第一次她起了动摇之心想要学武。 起码学点防身的也好。 眼下已没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再说她的小腿也确实疼的厉害。 她点了点头,随邱生灭站起身来。 邱生灭所住的茅屋隐藏于林内很僻静的角落,四周巧妙的设了防护机关,若不是由他领路,谢眸自己走准能着了道。 茅屋设了两间,邱生灭引她进了大屋。她在门前微侧头瞥了眼那间小屋,想来应该是厨房。 从外来看这不过是处简陋茅屋,屋内却让她眼前一亮,设施几乎一应俱全,角落里甚至摆了排满书的书架。往里走还有扇矮门,门上挂着薄薄的门帘,其后是卧房。 分卷阅读1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1 谢眸在大屋厅内找了把竹木长椅坐下,轻轻脱了鞋子。 邱生灭自柜子里取出纱布剪刀和药粉,低声道了句:“侄孙女,得罪了。” 他轻轻剪开渗着血水的裤腿,一条粗长的伤口自雪白皮肉绽裂开来,看起来深不可测,血流得却不是很多。 伤口情况没她想象中那么严重,她放心的松出口气,向后靠了靠。 邱生灭边用清水擦拭了伤口,边说道:“这药粉挺管用的,上好药就不要走动了,等我把你姐姐带回来再说。” 谢眸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有……” 邱生灭手下动作顿了下,拔了瓶塞倒了些药粉出来,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他将药粉均匀的撒好,以纱布轻轻摊开来,谢眸咬了咬牙根,并没有发出声音。 半晌后邱生灭才再次出口道:“旁边那间屋子里还有个人,不过你莫要怕,现在他吃了药在昏睡,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无论是否能找到你姐姐,我也会在他醒来前赶回来的。” 谢眸动了动眼皮,深觉邱生灭话中有话,追问道:“前辈说的这个人我认识?是谁?” 邱生灭再次停下手里动作,叹了口气:“你之前确实见过的,还因为对你无礼被秋狂小兄弟砍去了双手,那人就是我师弟。” 第90章 学功 隔壁睡着的是郑老鬼?! 谢眸动了动唇角,心虚的缩了下身子。 邱生灭道:“此处茅屋乃是当年我的大徒弟所修葺,他不愿被世事所累,却又舍不掉尘缘,便在此林筑了间草屋,后来因为某些错综复杂的误会被我师弟所害……我当年脾气也是过于急躁,不问青红皂白伤了我师弟,他的脸就是在那次意外中被毁的。” 邱生灭绑好了纱布,再道:“前阵子我办完事顺路回来看看,在这里碰上了师弟,发觉他双手被人砍了去……虽然早年误会颇多却也不忍看他这般,他将前因后果与我说了,说到你与屠昀司的关系时我这才恍然大悟,想到他所形容的那位‘佩把赤刃身手了得的年轻人’应该就是秋狂小兄弟了。” 谢眸点了点头。 “我知你们必然不会无缘无故动他,再三盘问下他才说出实情,还让我替他去寻仇,我担心他再闹事只得暂且将他关在了小屋,每逢出门采办便弄些睡眠散给他让他昏睡过去……”邱生灭叹了口气“我这个师弟当年遭逢大火养成了偏激的性子,导致他误入歧途,唉!委屈你了侄孙女!” 谢眸淡淡笑了下,道:“不碍事的,所幸有惊无险,多亏战大哥他们及时赶到了。” 人在壮年时期难免肝火旺盛,再加上邱生灭他本人是个高手,但凡此类人物都有些不服天不服地的傲气,虽然不知道那些年是什么样阴差阳错的事惹得他们师兄弟俩反目,但谢眸猜测,能让郑老鬼成如今这副模样,邱生灭不是一点责任没有的,就算他痛失爱徒在先,纵火伤人也算不得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无辜。 郑老鬼被战秋狂断其双手,当时定然悲愤交加,他所想到的首要之事是回师兄弟二人都知道的住所。回了住所等到师兄前尘恩怨竟也就烟消云散了,新仇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郑老鬼的仇人不是战秋狂,邱生灭可能早就帮他去寻仇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感情也不是白来的。 想到这儿,谢眸又觉得此处并不安全。 师兄弟二人之间不是“仇”,是“误会”。 与生人来的才算是“仇”。 谢眸自然不会让邱生灭看穿自己的心思,她故意装得很是安心,脸上笑意更深,伸着手去抓鞋子穿。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找你姐姐。” 邱生灭走后,谢眸心绪再次混乱起来。 她忽而觉得出了“莫停留”后哪里都不安全,正如屠昀司所说,到处是如狼虎之穴的险地。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脚支撑在地,金鸡独立般的跳了两下立在书架前,匆匆浏览片刻取了本书下来。 《识图内功》。 之所以取这本书是因为书名一目了然,她认为这是本初级入门带图的内功心法书。 就算看不懂文字,她还可以按图照猫画虎。 翻开了书本,她才发觉自己错了。 全册书没半张图,文字又很晦涩难懂,她只翻了两页就合上了。 望着书封,她实在很是诧异。 ……所以这本书为什么要叫《识图内功》呢? 阳即成夕,邱生灭终于回来了。 却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谢眸借着黯黄的落日光还在读着那本书,看不真切时拔了头上的一根簪子比着字去读,她读得极为心平气和,忽视了空气里残存的燥热,门外迎面而来的热风带起鬓边齐耳发丝,她这才抬起头来。 “前辈,您怎么……” 邱生灭重重叹了口气。 谢眸心头猛然跳快好几拍:“您没找到我姐姐?” “你姐姐她……”邱生灭垂了垂头“我没能拦住她,她把你交给我,独自上金陵去了。” 谢眸手指颤抖,那本书“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早该想到谢尔独来独往惯了,如果不是不想将她托付在百里城,早就自己上金陵去了。 更何况她那点小心思怎能瞒得过谢尔?眼下邱生灭在正是个好时机,不及时把她托付出去,难不成要等到了“莫停留”被谢刃霜扣下吗? 谢眸也叹了声气。 “你也别担心了,在这里好好养伤,不出几日就能正常行走,到时我想办法委托个人送你上金陵。” 谢眸忽而想到了之前相助于她的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人”,立刻问道:“前辈,这林子里是不是有个瘦高个儿的男子,好像神志有些问题。” 邱生灭眼睛亮了下:“是有个野疯子,好像还是个哑巴,三番两头上我这里来偷东西吃,我看他可怜后来就多做出一份来,他也不是每日都来,隔个三两日的会来一次。怎么?你遇到了?他没伤你吧?” 谢眸将前后事细细讲了。 邱生灭自地上拾起那本书,沉声:“如此看来此人虽然神志不清,清醒前肯定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善人,不过我所说的委托之人并不是他,总不能叫一个疯子带你出山。”他摩挲着《识图内功》的扉页“有一点我十分不解,既然秋狂小兄弟这般为你出头,定然视你为挚友,他师承于绝世高手战无遇,有他庇护不是万无一失吗?你们为何分道而行?难不成是走散了?” 这一日的太阳就要沉下地平线,最后 分卷阅读1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2 那点血红残光映照在她闪闪发亮的眸子里,转而化为温暖的秋水般沉静。 这个问题问得她说不出话来,就连搪塞的话也说不出。 好在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阵异响。 郑老鬼发出非人的怒吼声,同时木门被弄得震天响,也不知是他用胳膊肘撞的还是用脚踹的。 邱生灭站起身往外走:“这屋子隔音不好,看来是被他听到你声音了,我去瞧瞧。” 谢眸倚靠在长椅上,手中胡乱翻着那本书,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太阳落山后屋内又没点灯,黑暗一点点侵袭进室内。 好在山林间的月光异常明亮,勉强代替烛光让她模糊着分辨了物件摆设,手里书册扉页上的名字愈加飘忽,不知怎地在这样奇异的环境里她突然想到了这具身体已故去的父母。 若不是被卷入局势的洪流里,她的父亲大概还是会去做个隐士剑客,那她和姐姐大概也会有段安稳的童年,或许直到如今还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只是谢刃霜不甘愿屈服于乱世的夹缝中,她的父母亦不愿如此。 “无可奈何”这四个字饱含辛酸,却也蕴藏多少侠者为武的仁心宏愿。 她再次想起心底最惦念不下的那个人。 手指剥落着书页边角,谢眸在想,若是他拿到这样一本书大概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读的懂、讲得透。 她很想他。 没过多时邱生灭回来了。 他手里提了个竹篮食盒,放下后边点灯边对谢眸道:“来不及做吃的了,中午剩下的馒头和稀粥,侄孙女凑合着吃口吧,明儿早给你炒野菜吃。” 谢眸伸手从篮子里摸出馒头,笑道:“别麻烦了,等我腿伤好了下地给您老人家做吃的,虽然算不上手艺多好,做些个家常小菜还是没问题的。” 邱生灭也拿出馒头咬了口。 谢眸欲言又止的问道:“您师弟……” 邱生灭:“果然是听到你声音认出来了,不过你别怕,我将他绑起来了,你安心在这边住下,不会有事的。” 谢眸极其为难:“前辈……” “我跟你爷爷交情匪浅,我师弟又对你们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不必觉得为难。”邱生灭叹了口气“要说为难也该是我为难……算了,不提了。” 片刻后他瞥到撂在一旁的那本书,问道:“你想学内功?” 谢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是给别人拖后腿怪过意不过去的。” “如此,也不要看这本,对你来说难了些。”邱生灭沉吟道“你学些防身的即可,不必学那些进攻型的招式,至于内功么……我想到一套,应该会适合你,待明日我写下来教与你,这之前你先熟悉一下经络穴位。” 邱生灭自书架上取了本书下来。 这本书应是学医专用书,很详细的写画了人体各部位脉络穴道,图画下面甚至还写了施针疗法。 关于医学方面的东西自然不需去看,邱生灭给她讲述了需要熟知的地方,谢眸很用心的记了下来。 夜间月茫茫,林中是异常安静的。 谢眸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依旧睡不着。 平静安心的时候她嗜睡,但凡心里有一丢丢的忐忑难安她就睡不好。 她干脆起身点了灯研究起那本书来。 直到天色极致最暗,她才有了困意,抱着那本书倚在床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古代山林集天地之精华般地灵毓秀,谢眸住了三天就感觉五脏六腑自内而外的翻了个新。脚伤好的七七八八,甚至开始下地做起饭来。 邱生灭在屋外闲处围了块地种了辣椒和蚕豆。辣椒还有些青,他摘下些自制了辣椒酱。蚕豆却结的特别好,谢眸摘下泡开与稻米一起熬粥喝。 空闲时间她就跟着邱生灭学练内功。并没有遗传谢刃霜的武学造诣,她在练功方面只能算马马虎虎,好在勤能补拙,加上邱生灭悉心指导,倒也学入了门。 郑老鬼时常嚎叫,有几次甚至骂骂咧咧的声称要剁了谢眸。 谢眸在屋外摘豆子的时候曾从小屋敞开的门缝里瞥见过半张毁了容的恶脸。 脸皮瘦脱了相,更显得狰狞可怖。那只无神的如同死人的眼珠一瞬不眨的盯着谢眸看。 谢眸也不慌,反而是搬出茶具在院内凉桌上煮起了茶。 茶香萦绕在青山绿水间令她生出几分惬意的安然来。 她本来就是个淡薄之人,唯独对情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浓烈厚重,即便知道风月之事过于虚无缥缈,在遇到下个人后依旧会勇往直前。 抛开嘈杂之后,她想到在百里城的纷繁往事。 百里家的那场大火里,她虽然喝了酒,神志却很是清醒,不过是酒意促使了她心底最直接的本能,她对战秋狂说是“喝酒误事”其实也不尽然,那不过是她借此搬弄的由头罢了。 她自指尖捻起茶杯,淡淡品了口。 “眸丫头,有心事。” 邱生灭的话语里带着是肯定,而不是问句。 谢眸微微迟疑,片刻后道:“前辈,我虽功力卑微,却很想保护一个人,那人比我能力强大很多,也许根本并不需要我的保护。如此,我要怎么办才好?” 邱生灭撩衣而坐,提壶轻斟,道:“既然他能力强大,你又为何会生出想要保护他的念头?” “因为……”谢眸踌躇道“因为他自幼遭受太多不平之事,实在令人惋惜心疼……” 邱生灭笑道:“是因为你喜欢他才会生出这种心情,像我,也只看到他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加之对他师父的敬仰好奇,更多是欣赏罢了。” 谢眸微赧:“前辈……” “想要保护一个人不一定以武力的外在形式,可以从诸多小事上多照顾下他的情绪。” 谢眸点头:“我确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我发觉我们两人的观点看法有很大的分歧——他想让我躲在他身后,一切危险由他扛下。” 邱生灭笑道:“男人都难免自大,他有这种想法并不稀奇,你又何必执着于他这点自负的小心思?反正他在外面碰了壁、吃了亏还是要回来找你的。” 谢眸没想到一位武林前辈高手评判感情的事也能这么在行,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在女人面前,男人那点心眼简直微不足道。”邱生灭朝她眨了眨眼睛,再笑道“侄孙女年纪还轻,耿直些也属正常。你只要记住,满足了他的好胜心理就够了,至于观点立场问题……从不同角度理解本来就都会有所不同,最重要的还是两个人的心意是否相通。 分卷阅读1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3 ” 她并不是陆海生口中的“无知少女”,也不是邱生灭嘴里的“耿直少女”。 这些浅显的男女理论她自然是懂的,只是来源自未来她总会以此作为标榜,时刻提醒自己与他们的不同,潜意识里有一股奇异的优越感。 邱生灭的这番话没有直面点通她的迷糊,却也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谢眸自嘴角勾起个笑,身子倏然放松开来。 “多谢前辈。” 茅屋四周围并不安全,有日夜深十分,谢眸听到门外传来打斗声。 只是不多时邱生灭敲开了她睡在里屋的门,拍了拍衣上的灰尘,他宽慰的叫她安心睡觉,来人全被他灭干净了。 谢眸暗自揣测,楼心月的人并没有离去,也许之前绑她走、使鞭子的那个貌美女子就是她派来的。 林中地形复杂,邱生灭又是高手,茅屋周围埋伏了各种陷阱,楼心月有失败案例在先并不敢直攻。 只要在茅屋内便是安全的。 谢眸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却在几日后发生了件令她身不由己的事。 郑老鬼逃了。 他趁着用饭的时机撞开防备松懈的邱生灭,直冲门外的谢眸。 谢眸只不过眼花缭乱的功夫,郑老鬼已奔至她身侧。 邱生灭以为郑老鬼要危及谢眸,忙从腰中摸出软剑,气息注到剑身上直挺着护了过去。 哪知他只是对她打了个罩面,脚下飞奔而起,腾跑掠去。 郑老鬼多少日来的养精蓄锐,气力全都用在了这次逃跑上,邱生灭本想追上,恍然想到了身侧的谢眸。 谢眸通明洞悉:“前辈快去吧,想来楼心月就在附近,若被你师弟依附投靠上,恐怕他就再难回头了。” 邱生灭上下打量了下她,低声道:“眸丫头,你千万别出茅屋,若有人强取……还记得暗道么?” 谢眸点头:“前辈放心我都记得。” “我尽快回来!” 邱生灭走后,谢眸再次百无聊赖的翻开内功心法看。 书才翻了没两页,屋外忽而响起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心内警钟大作,谢眸按了按袖内毒粉小心翼翼的探了半个身子望向门外。 小屋前杂物乱飞,有个衣衫蓬乱的人正在门口翻着什么,可他无论翻到什么都要扔到天上去,仿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么。 谢眸从衣着上很快认出了此人正是之前相助于她的那个“野人”。 这个褴褛垢面的高个儿野人也不知怎么识得的屋前陷阱,竟然完好无埙的进来了。 谢眸倚靠在门廊上,正在喊与不喊间矛盾时,那野人警觉的回过了身。 他一张脸几乎全被头发淹没,只余一双眼睛在乱发下闪着莫名的亮光。 谢眸尴尬的笑了笑,话语里带了些讨好:“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拿馒头好不好?” 野人忽然“嗷呜”跳起来,一把揽住了谢眸的身子! 第91章 尾刃 那野人把谢眸夹在了自己细长干枯的手臂里,像个敏捷的贼偷般迅速避开茅屋周遭的所有陷阱,一溜烟钻进了林子里。 谢眸被他瘦到皮包骨的骨骼硌得生疼,也“嗷呜”一嗓子叫了出来,边叫边嚷道:“这位哥哥别跑了,求你放我下来吧,我要被你晃吐了。” 野人大概听不懂谢眸在讲什么,反而是更快的往林子深处蹿去,那架势像足参加百里赛跑争夺冠军。 谢眸干脆闭上眼睛,全当自己在坐过山车。 眼睛一闭上,脑洞便开始大开,她不由得猜想这山里别再是有什么野人组织吧?万一把她抓去当作繁衍后代的工具可怎么办?! 慌乱着想到这儿,她张嘴用力在那人胳膊上咬了一口。 却咬到了一嘴泥。 谢眸呸出两声,又想提手去掐他,谁料手才在半空中抬了个弧度,就被那野人直直扔到了地上。 她“咣当”一声撞到一棵树干上,叫苦不迭的揉了揉自己擦破了皮的后背。 余光内对面站立的那个野人抬起他那只瘦弱的胳膊,指了指她身后。 真是不知枯瘦成麻杆一般的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掳人。 谢眸漫不经心回过头,这一回头不要紧,险些惊叫出声来。 身后树下倒着位女子,青色罗裳,水色长裙,发髻凌乱,肩膀靠下胸部往上有道伤口,正在隐隐冒着血。 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当日留在百里城与她分道而行的沈月。 谢眸伸手在她鼻下探了探。 ……还好,是有气息的。 她略有些慌乱的回头望向那野人,慌不择言追问:“她是怎么受的伤?这周围有没有藏着要害她的人?你遇到她时她身边有没有跟着两个年轻男人?” 自然,野人不会回话。 谢眸粗略查看了一番,见沈月身上那道伤并不很严重,便翻开了她身上挎着的八宝袋抓出几根止血草来。 这草药还是沈月教她认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伤势既然不重,那沈月会晕倒大概和这伤没什么太大关系,难不成是伤她的武器上淬了毒? 上金陵的这条路危机重重,战秋狂和沈辰怎会让沈月身陷险境?唯一可解释的理由是他们二人也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谢眸研磨着草药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 也不知他内伤好了没有…… 她伸手要去撕沈月上衣前襟,忽而想到身后的那个人…… 野人笔直的挺立在她们身后,眼睛滴溜溜绕着谢眸的手间动作转动。 谢眸伸手摆了摆,尽可能的放慢语调耐心道:“你先转过去,我要解她衣服。” 野人一动不动。 “男女授受不亲,人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 野人恍若未闻。 谢眸深深叹口气,站起身胡乱推了推他,他整个身子滚了污泥又无比僵硬,就像尊泥塑。 无奈啊,算了就让他看吧,反正也是个傻子。 谢眸低头脱了沈月外衣,心里嘀咕道,这事绝不能让沈月知道,不然她非得找根白绫吊死不成。 她草草上了药,又撕开自己裙角的布料包扎好,手里的那个结尚才系上,就听身后传来阵窸窣声。 谢眸第一反应是先替沈月裹上了外衣,再一个挺身挡在她身前。 野人反应更快,这会儿身子也不僵硬了,一个急转身长腿支后半步,手里摆了个出招的架势。 高 分卷阅读1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4 茂灌草后钻出了三个人来。 其中一人扫了眼谢眸,很快挑眉惊喜道:“小谢姑娘?” 这几人衣着很是眼熟,谢眸想了很久才想到,在百里府内养伤时,夜半见过如此身着的几人巡视过她们的住所院落。 谢眸动了动唇角:“你们……是百里家派来的人?” “正是。”那人恭敬的颔首“家主命我们暗中保护二少及他的朋友,护送他们一路上金陵去。” 谢眸轻轻拨开还在摆着架势的野人,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二少呢?月儿他哥呢?” “早间时候沈少侠去找水源和食物,楼心月的人现身要抓沈姑娘,由于她派来的人实在太多,不便久守,我们几人便先护着沈姑娘逃了,谁知路上又遭人伏击,沈姑娘慌不择路被人暗伤,就在此时有个旋风般的影子冲出来抓走了她……我们击退那几个人后才追上来,就看到姑娘了,难不成……” 三人疑惑的打量着那个野人,其中一人甚至拔起几分剑锋来。 谢眸忙伸手劝止:“我想他是好意,以为把月儿扛到安全的地方才是帮她,你们别急,之前他也在林子里帮过我,并不是坏人。” 剑按回了剑鞘,三个人稍放松了些戒备。 野人依旧一动不动充当泥像。 谢眸觉得奇怪:“你方才的叙述里并没有提到你们家二少,他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人挠了挠头,话语间有些吞吐:“他自昨天下午开始便入了定,之前说是悟到了新刀法,叫沈少侠和沈姑娘不要吵他,到了这会儿楼心月的人杀到眼前也还没醒,由于场面过于危险,我们这才护了沈姑娘先出来了,留剩余人护在二少身边。” 谢眸:“入定?推也推不醒么?” “小谢姑娘有所不知,武学入定后在脑海中构建招式,人的神思无法被外界唤醒,只能等人自己醒,若草率去唤恐有性命之攸。” 谢眸眼皮跳了两下,随即移开按在野人肩膀上的手,道:“月儿的伤我包扎好了,不知是不是中了什么毒她一直昏迷不醒的。” 方拔起过长剑的那人解释道:“应该不是中毒,沈姑娘自打出了百里城身体就不是很好,恐怕是身体虚弱又受了惊吓这才晕过去的。” “那就好。”谢眸好似自言自语般的兀自道“他那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你们留下两人,剩下一人带我过去。” 三个人琢磨半天才理解过来谢眸口中的“他”指的是战秋狂。 “小谢姑娘还是随沈姑娘等在这里的好……” 谢眸本就是个急性子的人,此刻她最后那点耐心消耗怠光,二话不说毫不犹豫拔脚就走。 三人面面相觑,方才那人立刻跳到谢眸身侧,谢眸以为他要拦她,辩驳的话都准备到嘴边了,谁知那人再次紧了紧手里长剑,很是诚恳道:“姑娘想去也不走这个方向,我来带路吧。” 战秋狂毕竟流着百里家的血,百里家的高手也都唯他命是从,家中二少有难,确实也是放心不下,谢眸从他三番两次总想拔剑就能看出来,这个手下性子也挺急躁,对战秋狂的安危极为上心。 她跟着百里家手下高手走了两步,回过头正对上野人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事端平息下来,谢眸再一仔细打量那野人,竟无端多出几分相熟的意味。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一番,无果。 若不是惦记战秋狂安危,这会儿她恐怕要上去给野人洗把脸好好瞧清楚他的模样。 跟随百里家手下的路途中,谢眸问道:“那个野人你们之前没见过么?” 手下道:“我方才看清了才发觉见过,刚进这林子的时候他蹿出来吓了二少一跳,二少蹦起脚来就要砍他,被沈姑娘给拦下了。沈姑娘性情温善,给了那野人吃的喝的,几个人嘟囔着说见过他,我们是躲在暗处护卫的,离得有些远,又不是我们该打探的事便没有细听。后来沈少侠还给了那野人一件干净衣裳,他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 谢眸想回一句:然而并不干净。 那手下似乎体察出谢眸的心思,尴尬的笑了笑:“开始时确实是干净的,这才几天就滚成脏布条了。” 假若连沈月都认识此人,那就更奇怪了。 他们集体认识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死绝了,还有个楼心月就在林子里晃悠。 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身侧的那个手下提声道:“就是在前面了,姑娘小心些。” 谢眸先动了动耳朵,并没有听到打斗时兵刃相对的声音。 她屏气凝神抬眼望过去,一眼看到茂密林内某棵高树下坐了个挺拔熟悉的身影。 战秋狂看起来像是在闭目打坐,衣服被汗水打湿前胸后背塌陷一大片,眼底浮黑,脸色苍白,长发披散着没有束起,立体的五官乍一望去颇有些邪魅的感觉。 他身边躺了数具尸体,从衣着上看双方皆死伤惨重。 剩下三四个存活的百里家高手也皆是身负伤势,或拄剑喘息或低头包扎伤口。 谢眸还没动,她身侧那个手下高手先急奔了过去,小心扶住一个正在包伤口的人,嘴唇微微翕合:“哥,你没事吧?” 那人摇了摇头,朝谢眸方向扫了一眼,再回头看了看战秋狂,道:“楼心月派来的人皆被我们剿灭,她也并未现身,但她手下应该是传递了消息,我担心……眼下二少还没醒,最好还是先找到沈少侠,武杰,你沿着这条小路往下走去把沈少侠找回来。” 被唤作武杰的暗卫高手皱了皱眉头。 “快去吧,就算楼心月来了,我们也还能撑会儿,你快去快回!” 百里家暗卫高手经受严酷训练,即便武杰再心系惦记不下自己哥哥的安危,却也要认清眼前局势。 他便不再犹豫,提剑拔脚沿着小路滑下,几步不见了踪影。 谢眸抬手抓起战秋狂散落在身前的一件衣裳,挨着他眼前坐了下来。手中掂起抖了两下,才发觉那是条鸦青色薄披肩。 “小谢姑娘,此处危险重重,不如你找个暗处躲一躲。” 谢眸摇了摇头,道:“我就在这儿。” 树影摇晃,阳光婆娑斑驳的映在战秋狂略带发白的脸庞上,泛起的金色光边瞧着十分融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来。 微风带着浮云飘厚过几层最终停住,日光也淡了,林中很快静下来,只有间或传来的鸟鸣声。 寂静不过片刻,突然传来阵笛声。 笛声从四面八方传出将他们紧紧包围,本该婉转动人,此刻却如同夺命丧钟,令众人 分卷阅读1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5 面上生出恐惧来。 “小谢姑娘,还要多谢你带路。” 楼心月只闻其声,但这声音也是从周遭各个方位传来,并听不出具体位置。 谢眸心思微沉,原来她跟武杰无形中做了楼心月的引路人。 看来沈月那边也不会有多安全。 谢眸转了转眼珠,身侧两个百里家高手便已拔起长剑飞身而起,不过眨眼功夫就有四五根银针落入层叶铺叠的土壤中。 一只长笛斜空打来,流星般的划过道长弧正中一人,那人应声落地,喉管间有道细长的红色血痕。 武杰的兄长支起长剑缠住那只笛子,立刻便有剑刃相交的清脆碰撞声,林中忽而跃出道欣长的丽影,速度极快的迎上长剑,缎面绣花鞋不过在那剑身上轻轻微踏,紧接着一只玉白的手接住了被剑锋打掉了力的长笛。 长笛红缨穗绊在空中,两柄利刃交叠而上,将那条红缨长穗截开两段。 手持长笛的楼心月冷哼一声,仿佛对来者出招方位早有预料,指间旋转着将长笛投了出去,径直躲过两柄刀锋,切向来人肋下。 风吹云散,阳光投下的浮光掠影里闪出道极浅的寒光。 谢眸这才惊觉,那只长笛尾端连结了柄薄细的锋刃,怪不得能在方才落地那人的喉口间留下致命的一击。 长笛仿佛有意识般再转向下个人,不过瞬息就划中了两个人的肋下。 那两名高手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武杰的哥哥紧了紧手里长剑,大喝了一声提剑掠起,剑身方到半空,鲜红的热血洒在灌木绿叶间,人影晃了晃便落了下去。须臾,腹部缓缓流出殷红的血,将脚下的土壤染成玄色。 楼心月转了转笛子,嘴角勾起笑意:“我与屠昀司还有交易在先,杀了你恐怕不好办事,你最好给我让开,我还能留你一命。” 谢眸攥紧手中那条长披肩,回头望了眼战秋狂,阴影之下他的眼皮似乎无意识的跳了两下。 谢眸蹙眉道:“你若想趁战大哥入定之时取他性命,我是万万不会让开的。” “懒得跟你废话。”楼心月狠狠啐了口,手指挡住笛口几寸位置,嫣红的唇吹出几个黯哑的音节,伴随而出数枚银针直冲谢眸! 第92章 重逢 谢眸抓起手中披肩,披肩划开如同一张结实网子,将几枚银针悉数挡下。 虽然与邱生灭学了几日内功修炼,但练武又不是一口能吃成胖子的事,她又不是像战秋狂那样的武学奇才。 她已然尽了力,却还是有枚银针穿了鸦青披肩,直直射向了她喉口! 谢眸喉头窒息,几乎以为那枚银针插入了自己的喉咙眼里,眼前却突然多出两根欣长的手指,正好捏住了针身。 欣长手指之下的手掌虽是半握着的,她还是看清了那只手掌中的厚茧。身侧挨着那只手臂结实有力,甚至能感受到肌肉之下的跳动。 她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喘息声,又有热气擦着耳廓痒痒的。 耳朵是她身体较为敏感的部位,可预料中的瘫软感并没有袭来,反而是肋骨一侧隐隐传来刺痛,就像被针扎过一般。 谢眸瞳孔倏然放大,而后又强作镇定的垂下眼帘,脸侧向斜后方。 她半靠在身后之人的胸前,那道人墙的心跳声蓦然快了好几分。 楼心月指头发白攥紧长笛,眼神中带着恨意与不甘。 可是这种眼神之后似乎还藏了些犹豫的踌躇。 战秋狂嗓音沙哑,玩世不恭的语气里又有说不出的性感:“实在不好意思,我醒的好像不是时候。” 楼心月冷冷道:“确实不是时候。” 战秋狂舔了舔嘴唇笑道:“不过既然我都已经醒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将新账旧账一起算一算?” 早在他出城的前一日便有百里家的手下来报,他们跟丢了楼心月等人。 人虽然跟丢了,却也带来一个很惊人的大好消息:水凌波与自己的两个徒儿分道扬镳,朝东走了。 战秋狂早听谢眸讲过,水凌波会帮楼心月并非本意。她早有避世之心,百里家一战又挫败了她的锐气,老人家久未经历江湖之争,大概是伤透了自尊心了。 他们对着这个消息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如今在楼心月眼前,战秋狂尚且未想得太深,不过是显露了他跅弛不羁的本性罢了。 楼心月却不这么认为: 他断然是知道我师父决意归隐,不再助我,才这般猖狂的! 楼心月几乎将牙齿咬碎,面目狰狞。 战秋狂哼笑:“美人这般模样似乎太有伤风雅,来来来,笑一个嘛。” 他轻掂起身侧的秋楚刀,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着手中的刀,道:“哎呦,正好方才入定时悟出不少新招式,我正愁没人试手呢,怎样?楼姑娘可有兴趣陪我练练?” 楼心月轻吸口气,双脚微微后错了半分。 一旦与此人对峙上定然不会那么容易脱身,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个沈辰正朝这边赶着。 也不知她手下那几个不中用的将沈月那头处理的怎样了…… 楼心月深知自己耽搁不起,提起手将长笛一别,人已经消失在了林中。 谢眸舒出口大气,提着披风挡在胸口下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那道披风只得虚虚盖在半个身子之下。 这口气才出,肋骨间就有敏锐的刺痛感浮起落下,搅得半个身子都有种麻痹的感觉。 楼心月一走,战秋狂的思绪才拉回来,想到与谢眸的关系已今非昔比,心头好似被凛然的刀锋划过,收紧的手臂轻松开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骗人鬼啊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跟着你姐姐先走了么?难不成你姐姐变卦了?又想回百里城给我哥做填房了?” 汗水顺着额角涔涔流下,谢眸咬了咬压根,才发觉竟连舌头也有些麻痹,喉咙里的声音卡在口中,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战……大哥……我好像……不太好……” 战秋狂脸色倏地又白了好几分,大手扯开她捂在胃下的披风。 有根细长的银针插在她的肋下,此刻正随着呼吸的起伏轻轻抖动着。 战秋狂惊慌失措,只觉头脑冻结,整个人像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自脚底升起了股无端的寒意。 “眸儿,别动!手给我!” 他没有意识到危机关头变了的称呼,大手径直搭在她纤细的腕间,片刻后低呼出声:“楼心月的银针 分卷阅读1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6 上淬了毒!” 谢眸确实感觉自己眼皮灌了铅般的发沉,却还是挤了丝笑出来:“我不会要死了吧?” “闭嘴!” 他迅速封了她身上几处穴道,指尖捻住针头一用力,长针带了些红润的血迹落了地。 虽然极其疲惫,还是有各种放不下的事纷繁的涌向她的脑里,她手攥了攥战秋狂的衣角,道:“也不知……月儿那边……” “叫你闭嘴了还不听?信不信我封了你哑穴?!” 谢眸被他抱在怀里,仰起头正对上那刚毅的下颚。 他灰色的眼中似乎有晶莹的液体在闪动。 她再动了动唇角:“前面有处茅屋……我跟邱前辈住在那儿……但是有……陷阱,要……小心……” 他的双臂紧紧箍住她站起身,投身入了林子。 她的意识里突然涌出一种身在其中又似曾相识的感觉,恍惚后才忆起,往事里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只是场景有些相像罢了。 “其实……早在大火里,我……就想到了你之前的……话,你说……在你家的地盘,如果出事……厚葬丧事……一条龙……” 这一次他没有制止她,倒是调笑着道:“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说的话?等你有力气了抽他几个巴掌!” 原本有些带着笑的语调里暗藏凄然,灰色眸光愈发亮闪,满溢着澄澈如银河般的波光。 谢眸的心头继而颤动,很久才吐出几个字:“……战大哥……” 战秋狂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些,垂下头以额抵了抵她的额角,双眼用力眨了几下终于将那份晶莹眨了下去,努力压下不安,沉着嗓子道:“眸儿,这毒我见过,能解,你可信我?” 麻痹的舌尖要使力好几次才能发出声音来,即使发出来也已有些含混不清:“自然,信你。” “你要醒着,到了茅屋给我指路,等我给你解毒!” 一天多的枯坐,他双腿原本早已麻木,此刻心里的急切冲破枷锁,脚下速度不见慢,反而快了好多。 额头的汗珠聚集而下,滴落在前胸上,原本湿塌的衣裳被林中微风吹过几乎都要吹干了,现下又被打湿,加之一头散发,使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不多时有处茅屋显现在眼前。 谢眸此刻若能看清自己的模样,恐怕要受到惊吓。 舌尖泛白,脸色唇色发乌,活像现世夜叉。 中针的腹部伤口处开始弥散带毒的乌黑色纹路,好似蜘蛛结成的网子。 她一动不动的任由战秋狂查看伤口,好在她不似沈月那般避嫌,自然,战秋狂更不会避嫌。 人命关口,尊严清白还要靠边站。 战秋狂按谢眸指示找到了药箱翻了些东西,又自院内晾晒的竹筐里翻了几株草药,混着熬汤药去了。 谢眸心内自然有很多疑惑:楼心月的毒是那么好解的?就算战秋狂恰巧了解解药配方,凭山里这么几株简陋的草药,能管用么? 她的身子虽然麻痹难受,思维却没有恍惚,就着战秋狂熬好的药灌了下去。 柯家暗格前划的那道伤在她脸侧留下了道极浅极浅的痕迹,好在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他想到方才醒来的一刻,见到她端坐在自己眼前,还以为是长悟中的另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境。 直到几枚银针直扑而来,才将他从虚幻的边缘拉到现实。 他自然知道她心中满是疑惑,虽然事出有因的那个“因”带了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却本着不愿她兀自烦恼的缘由,干脆直接挑明了真相。 “此毒乃是青蓬阁调制之毒,因配方解法材料极为简易,后流传开来于各处,倒也算不得青蓬阁独门秘毒。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十八岁时娶的那位,是她告诉给我的。 “那时我只道她在各地游历,对这种事知之甚多并未细察,出事之后才明白……” 谢眸点了点头。 喝下汤药后她感觉好些了,只是身子还不能恢复如常,带了些沉重感。 “这几味药只能暂且缓解住毒性,待邱前辈回来,我再去林子里转转,应该能找到解毒的药草。” 谢眸笑道:“青蓬阁倒是仗义,既在苗疆,毒的解药却在中原。” “本来就是他们用来对付苗疆人的,苗疆那边想采到中原的药却很难。” “……那是我命大,中的毒好解。” 战秋狂忽而恼怒道:“闭上嘴,少说两句吧。” 谢眸却不依,伸出手轻碰了碰他大腿外侧,柔声道:“战大哥,这些天我挺想你的。” 他倏然瞪大双眼,深灰色的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紧接着耳根居然有些发红。 谢眸觉得好笑,却不敢笑,只能将半张脸掩进被子里,一双弯如月牙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没过多久,邱生灭回来了。 虽然对战秋狂的到来略显吃惊,不过随后邱生灭颇为推心置腹的笑了笑,随着他出了茅屋。 “邱前辈,我去找药,眸儿就拜托给您了。” 邱生灭继续保持了然于心的笑意,道:“后生老弟,眸丫头是因为惦记你才以身犯险出了茅屋的吧?” “……您误会了,她应该不知我在此处,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林内,我还没来得及问她。” “不管怎样,”邱生灭按了按腰间的软剑“她这些日子在我这里谈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她自己也体悟了很多,这丫头挺在乎你的,莫要辜负了她才好啊。” 战秋狂眼神坚定,道:“您放心吧,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战秋狂再回来后已经入夜。 他了解了自分别后发生的一切,也知晓了郑老鬼也在这林子里。 邱生灭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师弟。 谢眸中毒的这段时间里躺在床上昏沉的极想睡觉,只是唯恐毒性有什么隐患不敢睡去,喝了解药后这股气力一卸,便迷糊起来,拽着战秋狂的衣角强打精神。 “月儿呢?” 战秋狂自然不能白跑一趟,除了找药,肯定还去打探了沈月的行踪。 结果并不容乐观,战秋狂却也不想瞒着她,放柔了声音道:“我没找到,但是遇上沈辰了,他带着我家里几个手下绕着林子找呢,我跟他说过了,找到沈月后让他们到茅屋外跟咱们会合。” 楼心月对捉拿沈月是势在必得,若不是安插了众多高手到沈月那里,她又怎么放心得下单枪匹马的前来单挑? 谢眸这般精明,这点局面还能看不透么? 见她拧着眉头,眼神里分明满布疲惫,依旧还要死撑着不睡,战秋狂拉了薄被 分卷阅读1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7 ,顺手理了理她的散发,继续柔声道:“你好好睡一觉,备不住明天一早沈月他们就回来了。” 即使再担忧不下又能怎样?自己的毒才解,又帮不上忙,还不如养精蓄锐的睡一觉。 心中最思念的人终于重逢,谢眸心里卸下一重重担,这一觉无梦无扰,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明媚的阳光透过半敞开的窗子洒进茅屋,金黄的光照在谢眸微眯起的双眼上,余光在里屋扫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战秋狂。她自床边抓起件衣裳披在身上下了床。 没想到的是,外屋同样没有人。 心中突然漫过不祥的感觉,就在她惊起一身冷汗时,屋外传来了邱生灭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停更,这点存稿干脆都发完了吧 第93章 树洞 耀眼的阳光给淡青矮山茂林染上层泛着金边的光芒。 有两个人影在开垦改良过的土地间来回穿梭。 谢眸倚靠在门廊边,抓了抓外衣。那个高大的身影站起身来,她心里莫名来的不详感觉恍若冲破天际的一线日光,终于豁然开朗。 许是怕热,战秋狂脱了里衣,只余一件深蓝色的外衣宽松松垮的罩在身上,腰带胡乱系了个扣,裤脚撸到小腿肚子上,脚下趟的布鞋像是邱生灭的。 他手里拨弄着什么东西,好看的线条自下颚喉结处一路延伸至胸膛若隐若现的肌肉上。拨弄后邱生灭在他身侧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撇了撇嘴巴,抬手随意朝后一抛,手里不明物品在空中摆过一道弧线落了地。 谢眸靠的近了些,听到他在问邱生灭:“蚕豆和其他各种豆子混在一起熬粥喝好不好?” 邱生灭道:“怎么做都好。” 战秋狂小心翼翼的抚过地上那些枝叶,轻轻剥下颗豆荚,若有所思道:“眸儿喜欢喝那些汤水,前辈,您教我种地吧。” 邱生灭笑道:“这还用教?” 耀眼的光折射在他神采奕奕的灰色眸子里,竟令谢眸心里泛起一股既苦涩又甜蜜的滋味。 她忽而想到在百里别苑内与他黎明共饮的那一壶酒,细品过后就是这般味道。 许是她毒方解身体还有些疲乏,气息是很微弱的,地里的两人很久后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邱生灭抬了抬头上的草帽,笑了笑:“眸丫头醒了?瞧着气色好了很多,饿了吧?我去煮粥,喝了粥再把解药喝一剂吧,这样保险。” 邱生灭侧过头伸手在战秋狂屁股上拍了一把,转头走了。 战秋狂后知后觉的收回翘起的腚,站直了身子。 她披散着一头乌发,虽然还是鹅蛋脸却削瘦的尖出一个弧度纤细的下巴,素色外衣随风摆了摆,眼中依旧带着谨慎且通透的光芒。 向来拽的跟什么似的战秋狂居然词穷了,手里搓了搓刚摘的豆荚,傻乎乎的干笑了两声,突然想起自己尚还衣衫不整,立刻伸手紧了紧腰带。 走的更近些,他胸前那道结实的线条更为明显,谢眸不禁敛了敛目光,垂头望向他的手。 战秋狂顺着她的目光移到自己的双手上,慌忙搓着手上的泥,再干笑几声:“那个……我跟着邱前辈摘些豆子……” 方才那番话立刻再次在谢眸心底翻起千层巨浪来,想从自己衣袖里翻帕子,才觉察到帕子被她落在里屋床上了。 她只得伸手抓起他的手,拍了拍他手上的泥渍。 战秋狂想要缩手,谢眸已然开口道:“这双手该用来握刀,而不是种地。” 他下意识的就接口道:“反正都是为了你,无所谓做什么。” 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肉麻,立刻轻咳了好几声。 谢眸低了低头,仿佛是脸红了。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干脆全挑明了事。 战秋狂反手抓住她的手,道:“在百里城时你说也想要为我分担些事,我想过了,倘若你真的想……” “战大哥。”她轻声截断他的话“我也想过了,我能力有限更不该逞能,以后由你保护我,但你若遇到什么化不开的结,心里难过时一定也要告诉我,那个时候便由我来保护你。” 他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双清泉深眸,手中一带将她紧紧揽进了怀中。 “好。” “我放心不下月儿,战大哥,你能不能再去找找?” 战秋狂轻叹口气:“我也不太放心辰老弟,一旦交起手来,他恐怕不是楼心月对手,但我总要等你清醒过来才能安心去找他们。” “你安心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他轻轻错开头,在她额上烙下了一个吻。 “之前入林后我想到了你对我说的话,突然来了灵感,便决意入定,虽然情形危机,幸而也悟出了几招刀法,若没有后来的这几招,对付楼心月我大概也没太大的把握。” 谢眸抬头道:“你哥的鲲鹏刀都敌不过楼心月,这几招也不过你尚才悟出的,又没有真正交过手,你真的有把握?”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笑道:“分别前不是你说的,信我的么?眸儿,我想过了,难容刀法这个名字极好,就叫这个名字了!” 谢眸噘嘴道:“你不是觉得离经叛道么?” 战秋狂手臂紧了紧,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大笑道:“眸儿取的名字怎样都好!管他呢!” 沈月在半昏半醒之间。 混沌之际她耳畔边极为混乱,有铿金戛玉的兵器声,有掠过的风声,还有某个人的喘息声。 渐渐的,那些兵刃相斗声逐渐远去了,只剩那喘息声愈发的沉重。她感觉自己身体颠簸着颤抖,就像被抛到了一处破败的马车上,简直要把五脏六腑颠出来了。 她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眼后却差点再次昏过去。 她被那人扛在背后,那人正以一种常人不可及的速度奔走着。 半挂在那人肩上,沈月哑着嗓子叫出声:“快点放我下来,你带我去哪儿啊?” 他们入林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当时他蓬头垢面,根本辨不清容貌。沈月给了他吃的喝的,还帮他擦了脸,恍然间觉得有些面熟。 她喊来沈辰,两个人认了好久,终于认清了此人。 那个时候他虽然也有些不靠谱,却给他们指明了谢眸去向,还被战秋狂揶揄许久。 这个野人就是那日那个看起来肩不能挑却不容小觑的文弱书生。 沈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你还记得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分卷阅读1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8 ?” 野人书生不语,还是用那双直白到赤.裸的眼神看沈月。 沈月被他盯得有些面红耳赤,后退半步,正碰到战秋狂手臂。 战秋狂拧着眉头不耐烦道:“当日就觉得他神神叨叨的,看吧,终于疯了。” 沈月狠狠白了他一眼,气道:“你不会讲话就别讲。还有,以后把你的刀收收好,不要逢人便砍。” 战秋狂咬牙切齿:“小丫头,轮得上你教训我吗?” 沈月心虚的朝后缩了缩,那野人书生迎面驱上,护花使者似的挡在了她身前。 战秋狂冷笑:“怎么着?还想跟爷我过手不成?告诉你,爷我心情不好没有兴致,滚一边去。” 沈月腹诽:自从眸儿走后就没见你心情好过。 书生换了套沈辰的衣裳,依旧不说话,没多时身子一歪钻进林子里一眨眼不见了。 战秋狂嘲弄:“瞧瞧吧,你们这些菩萨善人养出一头白眼狼。” 书生终于将她轻轻放下,伸手指了指她腹部的伤口。 沈月隔着衣裳摸了下,立刻变了脸色,道:“你……你给我上的药?” 书生眨了眨眼。 她的脸红成猪肝色,眼中闪着莹莹泪水。 难不成她要嫁给一个失了智的疯子过后半辈子? 许是见到沈月眼底含泪,那书生抬手指了指她的头顶,又在眼前划出一个大致的身高身材来。 沈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好在这阵屈辱过后也很快平静下来。 她跟谢眸待的时间久了,心性也在随之改变,自然明白除却生死皆小事的道理。 反正江湖也不太平,若爹爹真不在了,了却金陵之事后她也不想随沈辰回去重建沈家庄了,干脆找个尼姑庵剃了头发做姑子去算了。 谢眸莲心禅韵,若真与战秋狂有缘无分,说不准还能跟她搭个伴一起出家。 沈月心底胡思乱想着,那书生已从仅幸存的一只完好的袖子里掏出了个辣椒来。 辣椒瞧起来还有些青,只在零星几处带了些成熟的红。 山里的辣椒?沈月皱了皱眉,转念又觉得不太对。 看这品种恐怕是有人特意栽种的。 他抓起沈月的手塞过了那只辣椒,做了个啃东西的动作。 沈月啼笑皆非:“笨蛋,这个东西不能这样吃的。不然你带我去摘这辣椒的地方,我拿它炒个菜给你吃?” 书生一脸蒙圈。 沈月轻叹气道:“唉,你神志不清,怎么还会记得在哪里摘的辣椒呢?”过了片刻她又问道:“你有没有见到跟我一道的那两个人?其中那个拿剑的是我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话及此处,她突然想起战秋狂入定之前,她分明窥探了先机并警告过他,他却仍旧固执己见,脸上甚至带了股视死如归的神情。 谢眸一走,战秋狂只是先前两天心情还算沉稳,这之后他愈发暴躁易怒。沈月猜想,他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只是沈月不知,由于谢眸意外降临,他的那点不祥之气全被她挡下敛入了。 书生见沈月长时间发呆,伸手拉着她向斜坡下走去。 虽然他看起来瘦弱,手上力气却不见减,十分霸道的拽着她,且不容她有片刻质疑。 斜坡下有棵枯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干掏空,形成了个天然的树洞,容得下两人并排站立。 书生先是将沈月推了进去,紧接着他自己也跟了进去。 沈月对跟陌生男子处在同一个紧迫的环境下感到急张拘诸,她在树洞旁错了错身,低声问道:“我叫你带我去找我哥,怎么跑进这里来了?难不成你觉得外面很危险?可是躲在这里怎么能让我哥找到咱们呢?” 略带漆黑的环境中,他眼神忽闪着光亮,仔细盯着沈月瞧,就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沈月再次红了脸,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过后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暧昧,收起了手。恰在这时她感到腹部伤口一阵撕痛,便轻颤着捂住了肚子。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说出了个“你”字的嘴型。 沈月有些惊讶,一时也顾不得腹痛,想说一句:你能说话吗? 然后他突然一个飞身,出了树洞。 沈月追了两步,伤口实在疼痛难忍,只得扶着树干蹲下了身子。 疼痛扯得她闭紧眼睛,跌坐在地。 她突然异常的思念起谢眸来,曾经在数个万籁俱寂的夜,她侧躺在她身边,眼中闪过璨如星辰的眸光,话语里带着股淡若浮云通达万事万物的豁然,这样的语调是可以安抚人心的。 沈月没有那样的能力,她一向都只是个柔弱的江南女子。 假若谢眸在,假若谢眸身处与她一般的处境,会怎样做呢? 这个假设问题没有想出答案。她便感觉顺着头皮滴落而下的汗水聚集在一起打湿了衣襟。 就在这时她的身子腾空而起,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了起来。 那双手过于枯瘦,硌得她身疼。 她侧过脸于疼痛中眯起眼睛,树洞里那双明亮的眸光再次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瞧了起来。 沈月深吸几口气,努力说道:“我伤口好痛……找到我哥……” 书生苍白开裂的唇上下开合着,只是这次沈月再也没有力气去辨别他又动了什么嘴型出来。 他见沈月没有看他,有些焦急,哼哧着竟自口里蹦出一个字: “月。” 沈月惊诧的忘了疼痛。 他继续开合那张浮白的唇,含糊不清的道:“危,险。” 第94章 疯痴 腹部的伤势虽止了血,但生来体弱的沈月背负着这么道伤口,又不加及时处理,一时只觉得愈发疼痛,几乎要搅断五脏六腑。 那书生却径直的忽略了她的需求,抓起她的身子背折在自己肩膀上,转而再次进了树洞。 沈月身形原本就娇小玲珑,被他这么一掰扯,只显得更加柔弱不堪,如同无骨扶柳软趴趴的挂在那只并不算得厚却还算宽的肩膀上。 她疼得几乎背过气去,好容易提着口气息想喊痛,却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 慌张的一双眼在树洞下滴溜转着,仿佛有所察觉,立刻摒起了气息。 沈月虽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意识到身边人的变化,同时捂住她口的那只脏兮兮的手再用力几分,将她整个人贴进后面的树干里。 他虽然看起来瘦弱,力气倒是不小。 就在此刻,周遭传来几个断续的笛声音节。 沈月身上就像过了电般 分卷阅读1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69 的抖起来,若不是被书生捞着按在树里,恐怕早就跌坐地上抖成筛子了。 没过多时,树洞外林子的一角,飘过个婀娜身段的女子。 那女子手中握了把长笛。 楼心月内息强大,沈月自然知道自己是招惹不起这尊大佛阎王的。 她很识相的屏住了呼吸,转头望了眼书生。 白净的脸庞被乱发遮掩着,那双警觉明亮的眼忽而露出些凶光来。 虽然带了防备的杀气,他的气息却适得其反的压了下去。 楼心月转着笛子在树洞后站住,沈月惊得几乎想要把自己跳动的心脏按进身体最里处,好让它再不要发出什么响声来。 此刻阳光逆照,树洞内又光线昏暗,从外如若不仔细瞧,是瞧不出里面藏了人的。 慌乱中沈月再次莫名感叹起来:若是谢眸在此情形之下,定然不会像她这般畏手畏脚的。 想到这儿,沈月无意间将腰板直了直,腹部伤口好似也没那么疼了。 然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楼心月轻哼了一声,身子在树前转了个圈,长裙荡出道好看的弧线。 紧接着她后退了几步,在树洞迎面的一只被砍倒的枯树干上坐了下来,好看的长腿来回摆动着,后背倚靠在了另一棵树干上。 她想做什么?总不至于是方才打累了,这会儿想坐下歇歇吧? 林中局势多么繁琐复杂且迫在眉睫,楼心月等人伏击一路,好容易才逮到个机会,怎么会看着良机错失在眼前,任凭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出去?! 沈月不稳的气息一下子全喷薄在了无名书生的手掌中。 他先是被那股热浪冲击的晃了晃神,散发着警惕目光的眼睛里很快多了些其他的什么情绪。 那只泥泞的脏手恍然松开了沈月,再怔怔的垂到了身侧。 她玫瑰瓣般的嘴唇边上沾了些泥渍,就像遭受到土雨蹂.躏的娇嫩花朵,美感虽打了折扣,又让人徒增了些许怜惜。 他虽然失去常人应有的神志,有时却总会灵光一现的蹦出些神思。 这股突如其来的神思,就好像冲破天堑的一道晨曦天光,只不过只是瞬息,并不足以照亮他头脑里的全部神志。 沈月递给他食物的时候是一瞬。 沈月受伤倒地的时候又是一瞬。 此刻,是第三瞬。 他凭着些许执拗的直觉,误打误撞却又三番两次的救了她的性命。 沈月忽而想到第一次见面,在路边她也是给了他食物和水源,他傻乎乎的对着她道: “姑娘心善,会有福报的。” 原来真是在给自己积德搭命。 日光渐渐沉下,沈月只知道自己的脚站得麻木,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楼心月原本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继而睁大,再笑眯眯的弯开,虽不及谢眸弯弯如月的眉眼,却也是盈润的似道醉人月光。 那道月光蓦地腾起,整个人飞在半空中,飘忽的衣裙摆动着,那双绣鞋最终稳稳落在她方才躺过的树干上。 就好像凭空里有无形的线在牵引着她,这个动作做起来丝毫不费气力,简直就是悄无声息的。 楼心月再将笛子放在嘴边,殷红似血的双唇勾了勾,这笑是娇美无比的,却又有令人如坠冰窟般寒冷的感觉。 沈月只觉昏暗的月光下闪过几点亮光,接着,身旁的人猛然起身冲了出去,宽大的衣袍荡漾在空中,稳稳接下了那几点亮光。 楼心月将毒针吹完,自笛子尾端拨开短刃,再兀地冷笑了笑,话好像是对着那失了智的书生说的: “虽然来不及帮你解毒,但只要你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解药我依旧可以给你的,甚至可以派人亲自上苗疆配药,怎样?你考虑一下?” 书生喘着粗气,做出更加防备的姿态来。 “嗤,我竟然是忘了,你现在是个呆疯子。”涂满鲜艳蔻丹的指端划过锋利刃尾,她佯装着疑惑嗔怪道:“只是我却不知,疯子又怎会这般坚定立场?连毒都顾不得解也要帮那丫头,你究竟是傻还是痴啊?” 书生仍旧不语,脸上蹦出杀气。 上一秒还好似像是对着爱人撒娇,下一秒楼心月阴险的笑着,带着狠意道:“好啊,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笛声短促仓惶,笛端短刃似若含霜凛冽,与迎面而来的赤手空拳对接上,浓重杀气惊得群鸟四起。 沈月身子滑落在树洞口,双手紧紧捂住受伤的腹部。 这一场阵仗十足的打了几个时辰,直到那轮弯月爬上树稍头。 这位因解药而有求于楼心月、一副落魄书生打扮的山间野人,正是蜀中高手关放远。 他与哥哥关放逸早年中青蓬阁秘毒,此毒重可致命,轻会使人疯癫失智。 关放逸所中的毒性深度过重,乃至毒发身亡。 关放远早知自己也会有毒发身亡的一天,几年前就到苗疆去寻解药了。 青蓬阁在苗疆是只手遮天名声赫赫的刺客组织,凡与此阁有过节的江湖人甚至帮派,苗疆中人是鲜少有人愿意蹚浑水帮忙的。 天下事无利而不往,虽然极难,关放远还是花重金从苗疆暗处打听到了一条渠道, 有一个女子,早年与青蓬阁护法相交甚密,这位护法甚至愿为她背离青蓬阁,最终被青蓬阁追杀,身死异处。 这名女子化名楼心月栖身金陵妓坊,为当朝太子在民间极为宠爱的歌舞姬。 关放远抱着一试的目的朝着金陵的方向北上了。 路上他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江湖轶事吸引,绕路继续北上路过苍然堂。 得知屠昀司与楼心月的关系,又偶遇在路边向他求助写信的谢眸,关放远本想一路跟踪着他们打探到楼心月的行踪。 毒性一日更比一日的侵蚀着他的身体,几日未曾进食的他在路边昏睡了过去。 清晨,他被一群过路人唤醒,有个闺阁小姐打扮的娇柔少女给了他东西吃给了他水喝。 久旱逢甘霖,关放远欣喜若狂。 那个少女只是低眉顺眼的小心看着他,看他吃得呛到抬起了纤纤素手,想要帮他顺背,不知想到什么又有些局促不安的放了下去,只敢焦急关切:“慢些吃,这里还有……” 少女的柔声细语与一旁那个端着长刀的高大青年的跋扈嘲讽形成鲜明对比。 灰色眼眸的年轻人满是警惕的看着关放远,好似生怕他会缠上他们那群人。 由于这几人功力实在深厚,关放远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到了热闹的地方才敢上前些,目光却时常绕着沈月 分卷阅读1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0 转。 她从来不敢大声喧哗,就连笑也是小心翼翼的,就算再开怀嘴角弧度也不会太高,极少露出牙齿。 到百里城后,关放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住了下来,等到了楼心月。 他也终于知晓,那个傲慢不羁灰色眼珠的年轻人,是他要对付的人。 百里二少,也是个罕见的绝世高手。 既然要为楼心月做事,那么沈月自然也成了他要对付的人。 “要杀她吗?” 这句话问出后他居然很是后悔,张皇不安里又带出一丝侥幸的希望。 这份希望来自于,假若真会危害沈月性命,大不了他不求这解药,找个深山老林过完余下的人生。 楼心月道:“不,要活捉,主上要活的。” 关放远虽久不涉足中原,却也了解当下朝廷最基本的局势。倘若将沈月交与胡堃,无异于将羔羊送入虎口。 他也暗自揣度过,只要能护住她的安危,其余一切皆可见机行事。 只是他少算了一招。 毒性愈发凝重,最终毒发。 柯宅外,他发疯的跑出去,与沈月擦肩而过。 他发了疯,在林中与日夜为庚,虫鸟作伴。 即便如此,在迷乱如散沙的混沌神志中,总会闪过一丝丝清明。如今为了这丝清明,他奋起而上,以赤手空拳接下楼心月笛下一道又一道的利刃,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沈月搭建起堡垒城墙。 那双孤勇愤怒的眼睛亦如既往,即使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 他看起来像极一匹身受重创被逼到绝路上的孤狼。 沈月只得将愤慨的哭腔压在喉咙里,最终变成嘶哑的低吼。 月亮已悬上最高空,月光已撒遍整片树林。 月光照着这双痴了般执着的眼睛,照不穿这片混沌的神志。 战秋狂与沈辰打了个匆匆罩面,急赤白脸的采药去了。 “待眸儿服了药,我再回来助你。” 沈月拧着眉头道:“秋狂……” 战秋狂停住脚,回过头不解的望着他。 “方才你家手下增援赶到,说是你哥也来了……” 战秋狂眼中的眸色蓦地沉了下去。 “所以你安心照看谢眸姑娘去吧,有你哥在……楼心月应该……不会……” 沈辰嗫嚅开口,一脸的为难。 想到谢尔离城那日,这两兄弟之间的争斗,沈辰始终觉得这是战秋狂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谁知战秋狂却笑得极没心没肺,很是大方的道:“那正好!有他在我就放心了!那就等你们会合了再到茅屋外来找我们吧,记得不要上前,近处有机关,虽然我老哥身手不凡这点小伎俩对他来讲不算什么,我却也实在不想让邱前辈再费心布置一遍。” 他转头挥起大手在头顶:“走啦!” 回茅屋的这一路上,战秋狂也忆起了双刀相斗的前后始末。 他以谢眸之事做了导.火.索与百里夏烈对峙,等于说是利用了她。 可那丫头明明知道,却还是凡事为他考虑在先,话语间小心提防,生怕触到他的逆鳞。 百里夏烈跟来的事还是暂且不要让她知道了。 他想与她度过一段平静的时光,只愿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暂且不要再来打扰他们。 想到她熟睡时酣然毫无设防的模样,他嘴角无意识的勾起笑来。 第95章 昼夜之搏 战秋狂走后不消半刻,林内悄无声息的涌出楼心月手下的几名高手,贴着沈辰等人交斗起来。 楼心月自己更是不紧不慢的倚躺在枯树干上,守着猎物等战秋狂走远。 两“月”映在苍茫高空的月下,一个狼狈不堪残喘难耐,一个冷傲倨然颐指气使。 关放远满身遍布被长笛短刃割出的伤口,虽不至于鲜血淋漓,却也触目惊心。 数次交锋下来,夜也渐深。 沈月满脸是泪,内心起伏跌宕,甚至甚于腹部传来的疼痛感。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年轻男人为何这般执拗的想要帮她?只因她给过他两次食物? 这是除去爹爹与哥哥,第三个于她拼死相救的男人。 曾经,她蒙受长兄沈辰之愿,设想过自己嫁给战秋狂的种种可能,即使对此人欣赏不来又实无半分情感,但长兄如父,哥哥的命令大于自己的意愿。 她甚至暗自几次尝试培养对战秋狂的感情。 培养未果,她也生出过疑惑,究竟什么才是男女之情? 她看到谢眸对战秋狂静默又隐忍的情感,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好似不那么全面。 现在她好像懂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个男人愿意为她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感动震惊。自然,她的感情观念不如谢眸来的成熟,她是会因感动而爱上一个人的。 谈感情虽然言之过早,沈月的呜咽声是愈发的抑制不住,最后甚至断续的哭喊出声:“我随你走,不要再伤无辜之人了。” 楼心月手中长笛划过一道险光,在夜色中堪然划出道好看的亮光。 她在两棵树间穿梭了个来回,脚步最终停在那棵被砍倒的枯树干上,以衣袖掩面轻笑道:“你想随我走,也不看看眼前你这位护花使者放不放你走啊,瞧他缠的这般近,怕不是一定要取了我的性命才肯罢休?!” 这句话说完不消片刻,关放远已再次缠了上去。 关放远虽然只是赤手空拳,气力却十分强劲,身上伤痕无数,丝毫也不见颓势。 二人再斗下五十余招,关放远忽被楼心月迎面而来的一式击倒在地,险些就要被她割破喉咙。 就在这时有柄长剑斜插了进来。 月光下那柄剑泛起白光,沈月惊呼出声:“哥!” 晨省剑的主人处事习武都是翩然淡若的君子风气,剑锋插.进来救下关放远,只是个把招式后便有些处于被动。 沈辰不再犹豫,使出了师父教授的剑法来。 夜更加深,很快的四周传来更多的打斗声响,兵器长短相接之声此起彼伏。 沈月动了动身子,终于有机会喘匀几口气了,她暗自分析着,应是百里家的手下高手与楼心月的人打了起来。 她抬手放在关放远的脉搏间,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眼睛自蓬乱的发中虚弱翕合着,微光瞬息,眼瞳却始终不肯放过沈月分毫,仿佛只怕一眨眼,她就会在眼前消失不见。 分卷阅读1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1 沈月医术也算不得多高明,加之周遭环境实在令她分心,这把脉切的七七八八,好半天才惊得瞪大眼睛,道:“你中毒了!?” 关放远自然不会回她,依旧执着的凝视着她。 她这才忆起初见他时他眼底的青色,原来早在很久前他就已经中了很严重的毒。 虽然断不出他中的为何毒,但沈月也暗暗揣度猜测了番,他在心底有模糊的影像,包括用武的招数也都是大脑里熟练投射在身体上的本能反应。看不出他使的是何种招式,但以她浅薄的见识瞧来,这种招式她是未曾在中原内见过或听闻过的。 沈辰虽然不落下风的接下楼心月的攻势,但沈月心里也有数,怕是拖不了太久的。 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个人都难逃厄运。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又有阵很迅猛的风声切到了她的身侧。 沈月扯着嗓子哑声尖叫,很快,身侧那阵风安定下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响了起来:“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月惊诧回过头,竟见了许久未见的百里夏烈! 她还以为百里城一别跟百里家的众人就是永别呢。 沈月下意识摸了摸腹部伤口,垂头敛声:“不碍事的……百里大少,你怎么也跟来了?” 百里夏烈的视线瞄到沈月伤口处,本想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要伸手探过去查看伤势,忽而想起沈月的闺阁做派,抬起的手只能尴尬落下,抓了抓手里的烈焰刀,勾了下唇角就算笑过了,道:“家父放心不下,总觉楼心月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就叫我跟来瞧瞧。沈姑娘的伤势严重吗?我手下有女子,可叫她来帮你包扎下伤口上些药。” 沈月忍痛摇了摇头:“止血药已经敷上了,这倒是不急,还麻烦大少先帮我哥哥吧,他一人不是楼心月的对手。” 百里夏烈提起刀鞘,这才留意到倒在一旁的关放远。 但他也只是匆匆瞥过一眼,紧接着抽刀也加入了战局。 这场相斗从午夜打到清晨。 晨曦那抹淡金色的光染红青黛的天幕及近处矮峰,日光透过云彩缝隙涌出彼端,汇集而来形成明亮柔和的晨光,将山林间一寸寸氤浸,最后形成金色的光圈。 山林中的几个人忽而仰头顿时,楼心月更是眯起眼睛,佯装着打了个哈欠,懒懒以手肘转着腰身,笑道:“咱们这么打也不是个法子啊,你们二人顶多跟我打成个平手,瞧这架势还不得照着三天三夜打?我年纪大了,容我缓一缓,喝口水再接着来。” 百里夏烈冷冷道:“若不来就趁早带着你那群手下滚回金陵去吧,给大家都省些事端。” 沈月微怔,在她印象里百里夏烈虽算不得多可近可亲,却也不会如此嚣张跋扈,再见面的他怎么好似受了刺激? 很快的她便明白了原因。 百里夏烈继续道:“顾儿的死因可与你有关?” 顾袁娘死了?! 沈月记得出百里城前,顾袁娘虽伤势严重一直卧床养病,却也没听闻她垂危末路,百里家有的是上好药材,命都能续住,伤怎么反而还养不好了? 所以百里夏烈才会怀疑城内还留有楼心月手下眼线,在顾袁娘身边动了什么手脚吗? 楼心月举着笛子摆着手,语气极尽不屑与嘲弄:“哎呀呀,这也要算到我头上么?我的人可是跟着我一道撤出城的,百里城布列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百里家主‘深谋远虑’,将事态种种筹谋的纤丝无遗,我还怎敢留下人编排?那不是自找苦吃么?我瞧着那位顾姐姐,对大少您一片痴心,怕是害了相思病死掉的吧?” 百里夏烈额角蹦起青筋。 趁着这个当口,沈辰身子侧开,瞥了眼身后的沈月。 他还没看清沈月的伤,就听身旁百里夏烈狠声低吼一声,强劲的刀风带着沉重的杀气掠过他耳畔,很快就嗡鸣一片。 百里夏烈提刀去砍,楼心也不急,依旧是笑着,提脚飞身躲开了那一击。 楼心月不怕百里夏烈,反倒有些怕战秋狂。 不知为何,沈辰心底隐约能感觉出来这个奇怪的信息点。 按道理来讲,百里夏烈是鲲鹏刀法传人,他可以使得一手出神入化惊天地泣鬼神的恢弘刀法。战秋狂不过是学得精怪招式多了些,怎么也不能与天下第一刀的传人相比。 沈辰再想到双刀相斗的那一日,战秋狂编著的刀法虽诡谲,但显然只能以退为守,虽然是还未编完…… 难不成新著刀法真能胜过鲲鹏刀? 即使沈辰敬仰欣赏战秋狂,也觉得这事有些玄妙,他不禁低头失笑,再摇摇头过去查看了沈月的伤。 争斗从清晨再打到正午。 直至战秋狂赶到。 沈辰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楼心月露出踌躇且不安的神色来。 但沈辰随后也猜想到,或者楼心月只是觉得以她一人之力无法对抗百里家的双刀,才会感到恐慌。 想要除掉楼心月,夏、秋双刀联合反攻,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只可惜,两兄弟还未和解,再见面难免流露出尴尬情绪。 男人与女人比那定是少了许多敏感细心,楼心月又是女人中格外敏锐的那类,秋楚刀加入战局后烈焰刀那一零半爪间的犹豫,被她纳入眼底,她媚然一笑,长笛轻巧的隔开两把长刀,声调虽柔声细语,却丝毫不留遗漏的钻进了众人耳中,清晰至极:“你们先商量好,谁要追过来。” 沈辰愣住,仿佛是没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 紧接着便有几根闪着幽光的长针扑面而来! 战秋狂支起长刀横向去挡,与百里夏烈的刀刚好搅在一起,好在那几枚长针被及时打落在地,并未伤到人。 就在这个当口,楼心月人已掠出几丈地,娇娆的笑贯彻密林,人不见了踪影,声音回荡,良久不散。 百里夏烈愤恨将刀插回刀鞘,顺手拭干了额头上的汗。 向来话痨的战秋狂也噤声不语,负手背立仰头望天。 沈辰很适时的努力化解尴尬,竭力笑着道:“不是说有间茅屋么?眼下月儿和这位无名兄弟都需要疗伤,不如咱们先过去再议吧。” 战秋狂不接话茬,修长的指头拨弄着刀柄,刀柄提起两分,露出刀身上的铭字:秋楚。 百里夏烈上前帮着扶起躺在地上衣衫凌乱的关放远,随口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沈月抿了抿虚白的唇,柔声回道:“是一位旧友,因中毒神志失常,但他好像还记得我,这一次也多亏有他在,才撑到你们赶来相救。” 分卷阅读1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2 战秋狂颠着脚不屑的“咝”了一声。 关放远由沈辰背着,百里夏烈伸手偶尔去扶一把,由战秋狂带路,几人前前后后朝林中僻静角落行去。 身体力行着的沈辰也不忘给百里夏烈打预防针,唯恐等下看到谢眸会令他蹦起脚来,先问了句:“小谢姑娘如何了?毒可是解了?” 身旁两人立刻惊诧无比,战秋狂漫不经心:“解了。” 他以大拇指指甲剔了下食指指甲缝里的沾上的泥渍,这泥渍还是方才跟着邱生灭在地里粘上的。 沈月惊喜道:“眸儿也在?所以说昨个儿是她给我敷的药!?哥你刚才说什么?她中毒了?什么毒?战大哥,眸儿脱离危险了吧?是不是也在茅屋里?” 沈辰还来不及开口,战秋狂先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一提她你就来精神,也就在这个时候还能记着喊我声大哥。” 他不禁腹诽,沈月这丫头别再有什么特殊癖好,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一阵恶寒,战秋狂抖了抖肩膀,不由得伸手抱了下胳膊,心中暗然揣度:看来他得把谢眸看牢些才好。 百里夏烈冷冷哼笑了声:“哦?如此看来这位小谢姑娘是跟自己的姐姐走散了?还是说半路上变了卦,想回过头来找男人了?” 这一次沈辰反应超快,慌忙腾出一只手来拦住了就要拔刀的战秋狂。 秋楚刀抽出一半在外面,战秋狂停下手,歪了头不怀好意的笑道:“不好意思你都猜错了,是被她姐姐扔下的。她这个姐姐可真是了不得,煽动不了别人帮忙就自己南下,连亲妹子都能抛下不管,被报仇冲昏了头脑了,我看,要是当朝皇帝能帮她扳胡堃,恐怕她就要挤破脑袋进宫做娘娘了!” “秋狂!”沈辰急声喝止。 百里夏烈目光凌厉:“口无遮拦,若是被人听到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光你一人也就算了,百里城上下都要被你牵连进去!” “唉?那麻烦远道跟着大少来的各位兄弟就装作没听到吧!”战秋狂举着手向四周跟在林中的手下摆了摆“不然依着大少的话来讲,各位都难逃一死,我这个罪魁祸首尤甚。” 百里夏烈:“你毕竟还是百里家的人,出门在外言行举止岂能这般随意放肆?若被江湖人知道了……” “亲哥你饶了我吧!你是爹派过来给我洗脑的吗?” 言语里虽然还是有矛盾冲撞,但态度已经缓和了太多。 毕竟是亲兄弟啊! 沈辰卸下心头担忧,舒出口气。 层叠葱郁的翠绿间,迎来小溪潺潺的水声,水声之后有间茅屋。 茅屋沐浴在正午煦暖暖光下。 有个裹着不合身粗布衣的少女单梳着条长辫,正坐在石凳上煎着茶,茶香四起,勾勒得这番景致更加细腻明快。 除去战秋狂,这几人皆是赶路赶的灰头土脸,此刻眼前突然冒出世外桃源般的画面,几人全体呆滞了。 关放远在沈辰背后醒了过来,抬了下眼皮,看到谢眸,手里无意识做了个握笔的姿态出来。 那日晴天大路上,小谢姑娘也是粗布长辫的打扮,笑吟吟的问他可不可以帮忙写封信。 信没写完,她就上路了。 她察觉到眼前有人,立刻抬了头,耀眼阳光下,正迎上战秋狂那双熠熠闪亮的灰色眼睛。 她笑了笑,站起身来。 茶香四溢。 第96章 脸红 百里夏烈说顾袁娘死了。 沈月刚喝下一口煎好的汤药,一个没控制住差点烫到嗓子眼。 虽然在林内早就听到这个消息,但此刻由百里夏烈拉着脸正式公布出来,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谢眸在一旁削菜,握着小刀的手停在半空,而后徐徐搭在萝卜上。 她想的跟沈月差不离,百里家什么名贵药材没有?人命都救回来了,养伤不可能养不好。 她在出城前还去看了眼顾袁娘,身子尚在恢复,只是情绪并不算好。 谢眸暗自觉得,是百里夏烈没能带给顾袁娘希望,或者是他追求谢尔的事让顾袁娘伤心透顶,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 爱情可以拯救一个痴心的女人,也可以毁灭。 古代女子尤为痴情,心病难医治。 谢眸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 战秋狂没有讲话,只是将头埋得更深,剥着蚕豆的手愈发沉重缓慢。 假若谢眸没有观察错,顾袁娘对战秋狂似乎也有股难言的情谊,男人对倾慕自己的女人总会染上些别样的情绪,他这般低落也是情理之中。 “我护送你们到金陵城外就回去。” 百里夏烈的话语声淡淡清清,浑厚的嗓音变得低沉。他执杯饮掉早有些凉掉的茶,起身到前方对着手下布置任务去了。 谢眸倾侧过头,那位名唤武杰的百里家手下,也站在其中。 将身家性命交付出来的死士,大概这生再没有选择自己去向的权利。 林中有鸟儿在欢叫,山野恣意快活。 若能投身在这片密林中,从此与世相隔,在乱世中讨方清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眸忽而就想到战无遇,想到屠羽,原来这两个人才是最大的智者,早已看穿一切。 她正待怔怔的发着愣,手心里突然挤进来一只热乎乎的大手。 战秋狂紧紧凝视着她,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所想为何。 她轻笑了笑,垂下头。 一干人等在茅屋住下养伤,比较尴尬的是两间房并不能容开这么多人。 两个姑娘挤到小屋一起住,大屋的卧房让给了身受重伤的关放远。 邱生灭睡在长椅上。那三个大男人以及百里家的一众手下们就有些委屈了,没有可栖身的地方。 战秋狂时常会找棵高阔的树干爬上去歇息,顺便还能观察四周环境。 谢眸开始也会陪他一起,后来就被他呵斥去床上睡了。 她也终于看清那野人就是之前她在路边求助着写信的书生。 百里夏烈看清他的脸后,道破了他的身份:“是楼心月请来的帮手,此人不能留。” 沈月忙抬手挡在提起的烈焰刀前,将这位衣衫褴褛的弱气男子救她的始末讲了个清清楚楚。 百里夏烈疑心他是伪装,沈月道:“我替他切过脉象,确是中毒了。” 良久后,百里夏烈沉声道:“此人是蜀中高手,名叫关放远。未见出手,不知功力如何。” 战秋狂随即回忆起关放远复述他跟踪屠昀司一事,轻哼笑出声。 分卷阅读1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3 几日后沈月的伤势养好了些,几人商议不愿在此多做停留,整顿一番准备出发继续南下。 谢眸有些放心不下邱生灭。 邱生灭笑道:“眸丫头路过扬州见你爷爷时,记得帮我带声好。” 战秋狂道:“前辈,不如您与我们一道走?” 邱生灭摇头:“倘若我那不争气的师弟无处可去,他还是要回来的。如今他行动不便,也只有我还能照看他了……秋狂小兄弟,能否答应我个请求?” “前辈您言重了。”战秋狂垂头挑了下嘴角“我知道了,假若见到您师弟,我会叫他回来找您,不论他如何挑衅,我答应您定会留他一命的。” 虽然如是应了,以战秋狂的性子,却未必真的能在紧急当口及时收住暴躁。思及至此,谢眸又找补了一句:“我也会记得提醒战大哥的,前辈放心吧!” 邱生灭笑道:“眸丫头也要记着我之前提点过你的话,莫要再钻牛角尖了。” 战秋狂不解:“前辈提点了眸儿何事?” 邱生灭只是笑。 他的大手揉住她头顶,低头抵在她额前几寸的地方,半是威胁半是玩笑的问道:“嗯?究竟何事瞒着我?” 战秋狂忽而就想到,她离开百里城时的那天,他就很想像现在这样摸着她的头了。想得出了神,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又加重几分。 “战大哥!”谢眸急声呼痛。 战秋狂惊觉的抬起手,笑着将她肩膀揽了过去。 远处的百里夏烈一脸鄙夷。 沈月沈辰跟着邱生灭既是道谢又是道别的,几人缓缓朝外走着,大屋里突然急匆匆的奔出个人。 关放远神色依旧放空呆滞,只是呆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沈月,充当了数日哑巴的他猛然出口,虽然说出来的只有一个字: “月。” 谢眸不禁猜测,难不成关放远的痴疯程度是与莫飞花如出一辙的?可以在清醒与混沌两种模式间来回切换? 沈月心绪有些翻涌,好容易按捺下心头莫名而落的踌躇,竭力笑着去安抚关放远:“我们要走了,这次有高手保护我,不会有事的了,你放心,在此处跟着邱前辈好好养伤,待我……” 她想说待她完成金陵一事再回来看他。 可是……此去一行,究竟还能不能回头? 谢眸按住沈月肩头,本想替她讲完后面的话,没成想关放远突然一把拽住沈月衣带,不满的吭哧抗议道:“一起。” 他的力气很大,沈月的衣裳松散开,衣襟大敞,雪白的嫩肌下隐约可见挂在颈背上的肚兜红绳。 沈月脸红如炉火,拉扯着自己的衣带向后缩身,谢眸立刻去帮忙,只是手刚用了些力气,关放远突然目露凶光,一巴掌打在谢眸手背上。 手背上登时通红一片。 战秋狂怒道:“喂!活不耐烦了你?!” 关放远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手上却没泄劲,依旧直愣愣抓着沈月的衣带。 好像只要是危及沈月的事,他就会如临大敌。谢眸转了转眼珠,假意伸手过去试探,这一次手才抬到半空,关放远再次露出凶光来,大手划开一把擎住谢眸手腕。 战秋狂急不可耐抽开了秋楚刀。 “等一下!” 谢眸制止住战秋狂,再转头在沈月耳边低声:“你让他放开我,看看他是不是听你的话。” 沈月很是听谢眸的话,立即对关放远道:“你放开她。” 关放远怔怔的松了手。 战秋狂挑眉惊道:“奇了,这疯子居然听得懂人话!” 沈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战秋狂不怀好意的用手肘捅了捅沈月,笑道:“唉,若你叫他上树他是不是比猴儿还要利索?若你叫他打自己两巴掌他是不是也会听话?咱们不如来试验一把……” 沈月气得憋红了脸。身后的沈辰也忍不住喝了声:“秋狂!” 这个人几天不嘴贱是不是就痒痒? 沈月不禁瞥了眼唯一能制服此人的克星——谢眸。 谢眸不急也不恼,只是默然的望着战秋狂捅着沈月的那只手肘,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角。 寄情山水、以天为盖宿星揽月的日子过得久了,心情愈发大好,心中惦念之人又就在身边,人就难免得意忘形,露出贱格本性来。战秋狂咧着大嘴笑着,良久才觉周遭氛围沉静,他缓缓闭上嘴怔然侧望,正对上谢眸明亮又带了些佯装不解的眼神。 战秋狂老老实实收回手肘,抓了抓脸。 谢眸的话提醒了沈月,她如法炮制般的再对关放远提了要求:“你也松开我好不好?” 关放远松了手,人却贴了上去,紧紧挨着沈月,连道缝隙都不留。 沈月的脸“腾”的下就红透了,沈辰再也看不下去,向来沉稳的他竟提起长剑切了过去,大喝道:“离我妹妹远点!” 关放远反应一点不似个神志失常的人,长身微屈躲开迎来的那一击试探,转身还要靠近沈月。 晨省剑带着剑鞘狠狠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二人居然斗起招儿来。 谢眸将沈月向后拉了拉以免殃及鱼池,邱生灭自她们身后悠然长叹:“果然好身手,江湖武林真是人外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 关放远使出的招式确实有些眼生,一环套一环别有些学问在里面。远处的百里夏烈不动神色观察着,就连谢眸也被吸引,蹙眉研究起来。 她得了些邱生灭的指导,本着不能半途而废的目的,走上了探究武学奥秘的道路。 正耐着性子思索,身旁有人揽住了她的胳膊。 谢眸不解的转头,见方才那个贱气十足的百里二少,正垂着眼睛盯着她,大手讨好似的轻挂在她的手臂上摇着。 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 谢眸觉得好笑,好容易才憋住笑,战秋狂小心翼翼的问:“不会是生气了吧?” 真是一物降一物。 谢眸抬手跟他十指交握,轻笑道:“哪有那么轻易就生气的道理,再说这气又从何而来的呢?” “那个……” 从遇上他们以来,他曾三番两次调戏过沈月,真是怕沈月以此作为告状的资本找谢眸去参他一本。 乃至现在不经意间靠近下沈月都觉得心虚。 这些话他自然不能一板一眼的讲出来,所以话到了嘴边他便收住了,缠着谢眸的手指却更加紧了。 谢眸不以为意,将话题引到在场相斗的两人身上,问道:“蜀中招式都是这般讲究的吗?看起来很繁琐,对内功要求又很高的样子,以关放远这种水准,是 分卷阅读1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4 不是可以算是蜀中顶尖高手了?” 战秋狂依旧小心翼翼盯着她,解释道:“只是看起来如此罢了,确实是有套独有的套路,熟悉了也不会觉得难。没见过这个关放远没失智前是什么样身手的,但从他可以不留痕迹的跟着你和屠昀司来看,应该是顶尖高手。” 沈辰几次想要拔开剑鞘,最终都忍住了。 战秋狂闷声喊道:“眸儿……” 谢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一时没留意,只是“啊”了一声。 “邱前辈说你在学内功……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想学的,就直接来问我吧……” 谢眸惊异的瞪大双眼。 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怕他会多心,重蹈百里城分歧的覆辙。 可她却忽略了,她使出了招半生不熟的招数挡了楼心月的银针,若不是得高人指点,怎会内功突增?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战秋狂。 “战大哥……我不是……” 她突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了。 战秋狂揉着她的头:“怎么?放着我这么个现成的师父不跟着学?要舍近求远不成?” 这番话不仅说的真心实意,为了她的情绪着想,甚至还带了些宠溺的语气。 心底那条暗流波澜震荡,有感而发的谢眸眨了眨眼四下张望片刻,见场内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辰关放远身上,她忽而踮起脚尖抬起脸飞速的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战秋狂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 不多时沈辰收回长剑,负手站定。 他发觉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要露出破绽。 此人功力竟然这般深不可测,他已经不敢再去试探。 关放远也站立而定,由于身上伤势还未好完全,轻微喘着气,胸口在上下起伏着。 沈月忽道:“既然他身手如此了得,不妨带上他,多少也算多个帮手了。” 她的眼波里流淌着点点温润的光。 谢眸好似明白了什么。 沈辰沉默片刻,看向了此刻身子僵硬成雕像般的战秋狂。 耿直的沈辰觉得奇怪,即刻问出来:“秋狂,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姿态,就连脖子也不转了,从脸到耳朵根红成了一片。 谢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97章 雨入扬州 沿路向江南的这一路上,青烟傍水,翠波拢岸,美景在侧,宛若行走在画中。 只是几人心怀各自沉重的小心思,甚少有交谈欢笑的时候。 沈月自然是为了上金陵这件事愁苦,即便谢眸私下里无数次开导过她,她依旧是解不开心结。 沈辰担忧的不只有自己的妹妹。 谢尔早他们数日前行,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战秋狂也因此事极为苦恼,只是苦恼不是为了性情火爆的谢尔,而是谢眸。 他担心那位艳容双剑女侠会因一时冲动连累了自己的妹妹。 百里夏烈始终拉长着一张脸,阴沉像要起一场暴风雨。 谢眸不禁仰天长叹,恨不得捶胸顿足一番: 真是的!这般美的景致不好好欣赏,全都浪费在这些未知的愁闷里,实在太不划算了! 闲的无聊只能去扯失智高手关放远自言自语。 “唉,我跟你讲,人生苦短,真的不要浪费在叹息里。” “如果你能恢复神智大概就能理解我所说的话了。” “月儿说你中毒了,你究竟中的何毒啊?我知道江湖上有位有名的神医,有人说之前在沂怀谷附近见过他,如果能找到这位神医,或许能解你所中之毒也不一定呢?” 她还会经常偷偷的小声在他身侧耳语:“我发现了你的一个小秘密唉,你是不是喜欢月儿?” “喜欢她就更要想办法解毒啦,这样才有机会娶她回家嘛!” 正嘀咕着,身后突然传来个声音:“你跟这疯子有什么好讲的?不如大声点儿让我也听听?!” 谢眸立刻直过身子,抓着战秋狂的手臂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一行人行到县城,百里夏烈买了几匹马配给自家手下。 谢眸观察良久终于察觉,此处正是她第一次遇到柯岑的那个县城。 时间并不算得飞逝如梭,人事也已大变。 她想到橙橙,心底涌出股酸涩。 因为家室恩怨,百里炀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孤女,她甚至怕百里炀会直接取了橙橙小命。 战秋狂很是坚定的对她说过:“你放心,我爹不会杀她的。” 想来喜好独立思考的谢眸在这件事上没了主意,连声追问:“那会怎样?” 战秋狂叹息:“应是会当作义女养在身边,不会传授武功给她。将来嫁什么人,定居何处……她的人生是会被提前安排好的,但这对她来讲已是万幸了。” 的确,没有什么比保命来得更重要。 或者自己的人生也曾经被安排过,留在谢刃霜身边,尽可能的由他为自己遮风挡雨,待到谢尔非要报仇不可,再将她交由某些挚友带出关去。 谢眸忽而一阵感慨。 若不是她展现出与之前那位小谢姑娘截然不同的稳重性格,恐怕谢刃霜会将她拴在身边很久很久。 她突然紧紧握住了战秋狂的手。 “怎么了?” 她摇摇头。 所幸她离开了“莫停留”,所幸她与他重又相遇,终于也可以在乱世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人。 终于,他们南下路过扬州城。 走这条路是战秋狂特意要求的,百里夏烈翻了无数白眼,知道劝说也无果,最后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这已是最热时节,又多雷雨,几人才进了城就赶上了场大暴雨。 队伍浩浩荡荡的沿着可遮挡的屋檐前行,眼前的路也跟着熟悉起来。 再次回到扬州城,谢眸与沈月皆是感慨万千。 几人迎着暴雨跑过了小石桥,来到眼前的街巷边。 虽然是大雨天,“莫停留”并没有关门,那只年久的旗子招牌被雨水浸渍打湿,服服帖帖的拧住,“留”字在升腾的水汽里竟有些模糊不清。 这只旗子有多久没换过了? 谢眸眉头蹙起,心中没来由的浮起个预感。 她觉得谢刃霜已不在店中。 几人进了茶馆,茶馆内空无一人,高大的柜台后确实没有那个老人的身影。 “莫停留”内摆设一概如旧,谢眸有些恍惚,有种昨日才从这里出去的 分卷阅读1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5 错觉。 好似只是在外面闲逛了多半天,好似从未离开过扬州城。 无论前世亦或是今生,她对“家”这个字没多大的概念,“莫停留”大概是她眷恋最多的地方,也是心底最像家的地方。 战秋狂察觉到她目光停滞的异常,抓起她的手,清了清嗓子朝柜台后面那张帘子处喊道:“有人在么?” 良久后,有个伙计掀开帘子步了出来。 谢眸认出,这人就是她走前店里新招来的那位伙计,小麦子。 大雨天的眼前突然多出这么多人,饶是再机灵能干,也是被吓到了。小麦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同时在脑中过滤了一遍,他不记得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动荡是非,怎么会惹来这么一群高手打扮的人? 战秋狂再问道:“你们掌柜在吗?” 小麦子眼神在前面几个人身上挨个瞄了一番,并没有认出粗布衣梳着长辫的谢眸,恭恭敬敬迎笑道:“呦这位爷找我们掌柜吗?真是不巧,他出远门去了。” 谢眸眼皮狂跳,慌忙追问:“出远门?上哪儿去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掌柜没说,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几位有急事?不然留个名字和联系……” 谢眸急道:“小麦子,是我啊!阿眸!” 伙计登时傻眼,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番谢眸。 这位姑娘的眉眼确实有些像之前的阿谋…… 小麦子虽然知道谢眸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却没有见过梳着长辫子的她,一时有些迷糊,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掀开。 谢眸惊喜:“石大娘!是我呀,阿眸!” 身盘伟岸的石大娘笑了笑,抹了把通红脸上的汗珠:“阿眸回来了?累不累?小麦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倒茶来!” 谢眸等人入座喝茶,石大娘以围裙擦了擦手,再问道:“阿眸,你姐姐没跟着一起回来吗?” 谢眸怔住了。 谢尔果然直接去了金陵,真是丝毫喘息机会都不给自己和他们。 她轻品了口茶,茶香四溢,久久萦在口中不散,正是许久未喝到的“归故里”。 谢眸道:“姐姐跟我分道走的,不知是不是知道爷爷的行踪直接去找他会合了。” 为了避免石大娘担忧,她只能搬出这样的说辞。 石大娘叹息道:“你爷爷走了有半个月了,早些时候他派人到处去打听沈庄主的下落……” 沈辰“腾”的一下站起身,沈月更是没端稳手中的茶杯,稍一撇,热茶撒在了细嫩的手背上。 关放远慌忙伸手抓了茶杯,帮她拭手。 沈辰连忙追问:“敢问这位大娘,谢大侠是否是探听到了我……沈庄主的下落,这才出了‘莫停留’?” 石大娘狐疑的盯着沈辰打量,谢眸解释了沈辰沈月的身份。石大娘的眼神里即时流露出了同情,叹道:“确如沈少侠所言,有人打听到了沈庄主的下落传了消息到‘莫停留’,谢大侠即刻出了城,至于去哪儿……他没跟我们提,只说定会回来的,也没叫我们关门,依旧照常营业着。” “他没留下什么口信给我么?”谢眸问。 石大娘憨憨的笑了:“呦,阿眸怎么糊涂了,你爷爷又不知你要回扬州,留啥口信啊?不过他倒是时常念叨你连个平安都不报。” 谢眸道:“是我糊涂了,虽然‘重山之外’不在了,总归还是可以写信托人带过来的。” “‘重山之外’咋了?”石大娘诧异。 谢眸摇了摇头:“死掉了。” “啊?!” 其余几人保持着默契沉默着,尤其是百里夏烈,他低头品着茶,连个眉头都不带挑一下的。 谢眸不禁汗颜:这人对她成见居然大到这种程度?难不成把她想成魅惑他弟的祸水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总归没长得那么一张脸,也幸好没长得,不然更不知要怎样编排她了。 天气不见好转,雨势虽小了些,天依旧是阴沉着的。 眼看着天色不明,傍晚又将至,几人决定在“莫停留”一旁的客栈投宿。 谢眸才洗过澡进了房门,就有人来敲门。 她猜想是战秋狂,便没去管滴着水的头发,大大咧咧的拧了下搭在肩头。 开了门,果然是他。 “眸儿,走,我带你买东西去。” 谢眸挑眉:“啊?现在?下着雨?大晚上?” “雨已经不大了,我帮你打伞,来吧我知道有家店没关门。” “买什么啊?” “来了就知道。” 夜晚雨中漫步,好像是别有一番情调的。 谢眸跟着战秋狂左转右转的绕过几条小巷,眼前的道路越发的眼熟起来,直到有股异香扑面而来,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将要身在何处。 伸手就要去拧他的胳膊,话语里带着嗔怪:“你怎么又带我逛青楼?” 战秋狂侧过身躲开她化成爪子的小手,连忙解释:“不是去青楼!这条街有家店很晚才关门的。” 谢眸撇嘴:“真是门清,一看就没少来。” 战秋狂“嘿嘿”的笑着,拉着她进了一家店。 抬眼望去,满目的绸缎罗裳,原来是家成衣店。 “怎么带我来这儿……” 谢眸下意识问出声,垂头扯了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 这件衣服并不合身,之前她跟着邱生灭住在茅屋时从箱底翻出了几件男装,邱生灭说衣服是他徒弟留下的,谢眸随手改了改,紧了腰身和裤腿儿,若用腰带扎紧,也是勉强合身的。 战秋狂啧声道:“你这身衣服我看了一路,实在不顺眼的很,赶紧换下来吧。” 谢眸低声嘀咕:“哪里看了一路,我分明是改了三件换着穿的。再说,我觉得穿这类衣服挺舒服的,比女装方便多了。” 古代男装就好比现代休闲装,闲散惯了的谢眸很喜欢这种穿衣风格。 “怎么又犟嘴!?” 她见战秋狂拧起了眉头一副好像要生气的样子,连忙又赔笑:“好吧好吧,我换就是了。” 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麻烦自然是麻烦些,但他若坚持,这点麻烦还是能够顺从适应的。 柜台后走出位年近中年的男子,看来就是掌柜了。 “二位选女装还是买缎子?” 战秋狂将沾了雨水的伞在门口甩了甩,抬声道:“老板,给这位姑娘拿几件适合的衣裳来,浅色艳色都要。” 谢眸急道:“艳色就不要了……” “为何不要?”战秋狂不耐烦的挑了挑眉头“拿来拿来。” 分卷阅读1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6 她明明是艳容双剑的妹子,艳容双剑都是常年鲜艳红衣出行闯江湖,她怎么就不能穿得? 想到暮泉婚宴那日的银红长裙,战秋狂低声道:“再说,分明是很合适的嘛。” 谢眸不敢再说,顺从的挑衣服去了。 她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挑剔,量了尺寸选了码数,二人以极快的速度选了三件成衣,打好包装出了店铺。 雨已经停了。 战秋狂一手拿衣,一手执伞,拿着伞的架势活脱脱像端着刀一般。谢眸忍不住伸手去够,笑道:“我来拿伞吧。” 她接过伞抖了抖尚留其上的水珠,在璀璨星光中闪过光华夺目的光彩。 这才发觉,雨后天晴的夜空极其迷人,月光皎洁,醉人心弦。 战秋狂也正抬头望着那轮月,轻轻道:“在山内的时候,月亮也是这样的好。” 晚风拂来带开她的发丝,她将一缕头发别自耳后,问道:“关外的时候呢?也有这么好的月亮吗?” 他细长的唇角勾起,灰色眼睛波光点点:“月亮只有一个,你说呢?” 是呵,自古以来只有一个。 这轮月照耀前世亦照耀今生。 她轻点了点头:“只有一个,但山里的月一定比城里的更迷人。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你师父真是位智者,隐居江湖之外绝对是明智之举。” 他轻笑:“哦?即使是身怀不凡神功,甘愿隐居也是智举?” “无所作为之人往往贪恋红尘,即便再落魄潦倒也要在泥潭里挣扎。反倒是如战老前辈那样的人物,才更爱超脱世外,笑看乱世。” “那么……”战秋狂揉着她柔软的发“眸儿也想效仿我师父?” 谢眸微垂眼帘,低声:“如果身无牵挂,谁不愿呢?” 若不是逼不得已,战秋狂也不会从关外赶回来,投身入家族洪流中。 若不是意外降临,她大概还在前世的江南水乡里,以任何一种最简易的劳动力,换取一方依山傍水的美景之地栖身。 她沉默不语。 他的声音却缓缓响起来,与寻常时不羁傲然的嗓音不同,无边夜色里,他的声音很轻柔: “扬州城,苍然堂,山寨里,百里城,偶然巧合也好,故意为之也罢;矛盾分歧也好,蓄意为之也罢……总之,我以后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谢眸心中一阵惊叹。 她细细琢磨,才发现这些都是他们曾经分开过的地方。 “……所以,无论是城内还是关外,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 谢眸紧紧攥住了他的大手。 如同鹅毛轻而坠落扫过脸颊,他的吻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 紧接着唇角边也有羽毛抚过般的。 亲吻逐渐加深,最终炽热浓烈。 细雨再袭来,她已不怕,任凭夜晚的风斜斜吹着雨丝打进他们的怀中。 怀中是温暖的,他的手与吻也是。 她的心也是。 第98章 辛凝凝 辛凝凝从百里城跑出来的时候正是一日清晨的黎明。 她从纵横山庄牵了匹马,来不及套马具,飞身跃上马背夺城而去。 这一路上她餐风露宿,风雨来了也不躲,裙子上溅满了泥渍。 她不让马儿休息。终于,这匹马再也支撑不住,跑到力竭而亡。 是,辛凝凝早已经崩溃,然而她从崩溃中又重新振作,迎向更为未知的风波里,这一切只是源于一个字:恨。 恨的力量有时甚于爱,复仇的火焰足以燃烧掉一个人所有。 辛凝凝哭了。 她边哭边抹着泪,进了片林子。 这片野林有人落草为寇,称了匪徒,躲在林子中,天然屏障就是他们的乐园。 辛凝凝进了匪窝。 她听到林子传出阵尖哨响,转眼间眼前蹦出几个布衣短衫扛着砍刀的粗莽大汉。 辛凝凝依旧穿着白色衣裙,虽然白色衣裙已分辨不出白色,遍布的满是脏兮兮的灰泥。 发髻散乱,潦倒狼狈的她,仍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几个悍匪狞笑着说了几句污言秽语,连刀都顾不得扛了,相继向她扑过来。 她不是不知前途叵测,只是此刻她太累太饿了,看着那几个面目猥琐的莽汉撞来,脑子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终于可以找人要些东西吃,再好好睡一觉了。 所以,当有人扯开那几个莽汉出手相救时,没转过弯来的辛凝凝甚至有些怒意,究竟哪个人坏了她想要填饱肚子的好事?! 空气中响过长剑出鞘的声音,辛凝凝闻声抬头,头顶上正斜斜飞过一柄漆黑泛着碧色的剑身,有个轻巧的身影掠空而去。 那人蓦地落地,秀美的眉头弯起,薄薄的唇角微勾,手中动作挥洒自如,两三招后那些悍匪倒了地。 “辛大小姐?” 那人仿佛很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她,再问道:“赵仲非呢?” 辛凝凝就好像不认得什么“赵仲非”,只是瞪圆腥红的眼珠,咬住干涸发白的唇。 下唇干裂到破皮,一下就被她咬出了血来。 她像发了魔障一样恶狠狠的嘀咕:“坏我的事,滚开!” 那人怔忪的眨了眨好看修长的眼睛,从腰间解下个水囊递过去。 “你是不是渴了?” 辛凝凝一把抓过,仰头痛饮。 水洒在她的前襟上湿了一片,她并不在意。 那人又摸出了块干粮递上去。 辛凝凝眼睛冒出光芒来,饿虎扑食一般的冲上去抢来,两口塞进了嘴里。 “你为何会来这林子里?是不是还是很饿?我带你去找些吃的好不好?” 她只顾着点头,双眼闪烁着渴望的光。 处于崩溃边缘的辛凝凝脑中最后那根神经永远都似一根紧绷的弦般,若看不到仇人死去的那天,她会永远的紧绷住这根弦,不让它断掉。 精神虽然高度强烈逼迫,身子却在补充了些热量后变得放松下来,传递着想要停下的讯号,两股势力对抗着,这个时候的她已不像个正常人。 那柄漆黑的剑愈发沉重。她笑出了声来: “黑锋剑。” 黑锋剑的主人忽而站定,垂声问:“你认出我了?” 辛凝凝笑:“柳饮雪。” 柳饮雪似乎有些惊讶:“辛大小姐,那你为何……” “为何入林?”辛凝凝露出个明媚的笑来“因为我饿了,想找吃的。” 他在大道上看到她,开始只觉得这个侧身的背影有些眼熟 分卷阅读1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7 ,细细观察之下才发觉是她。 看到她入林,柳饮雪心中生出些不安感:这种林内常有匪类占林而居。 苍然堂一事后,他本不想再凭空生出事端来跟这位大小姐扯上什么关系。 但又不想就这样看着她羊入虎口。 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已然有些神志失常,全然不似当日那样。 在苍然堂的辛大小姐虽然刁蛮任性,却也是个少女感十足的活泼女子。 如今的她,双眼中流露出的只有贪婪与狠恶。 柳饮雪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他帮朋友办了些事才从山中出来,并不清楚百里城发生的一系列大事。 辛凝凝笑得近似谄媚,娇柔的双手似柄铁钳紧紧箍住柳饮雪的肩膀,再一路划下顺到腰间。 她的手指甲里满是泥渍。 柳饮雪猛然甩开她,脸上生出股厌恶神色:“我只是带你去吃东西的。” 辛凝凝并不恼怒,依旧笑嘻嘻的贴在他的身上。 柳饮雪迅速抽身出林。 他将她扶到了自己那匹马的马背上,牵马而行。 辛凝凝招呼他:“你也上来呀。” 柳饮雪并不语。 一路上他走的飞快,她的搭话与勾引全被他抛到脑后。 一个多时辰后,路边出现一间半露天的茶馆。 辛凝凝从马上掠下,直奔而去。 她从晾开的蒸屉上抓了两个馒头边往嘴里塞着边再去要茶喝。 掌柜吓一跳,方要抬手轰走她,身后已有一只大手递上了银子。 柳饮雪又要了几枚茶叶蛋、两盘牛肉,要了两碗茶,找了门口的位置按着辛凝凝坐了下来。 他自己却抬起手招呼了卖茶的老板,走出了茶铺。 老板很有眼色,走得远了才笑着问道:“客官可有何吩咐么?” 柳饮雪道:“给我们再准备些干粮牛肉带走。那锭银子不用找了。” 老板笑嘻嘻:“好的,没问题。” “另外,我想跟你打听,最近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间茶馆坐落于往金陵的必经大道之上,每日都要接待这些南来北往的江湖客们,老板耳目通达,大小事等一概逃不开这间茶馆。 老板道:“百里城的事,少侠可知?” 见柳饮雪开始打听武林之事,老板垂头望了眼他手里的剑,蓦然变了称呼。 柳饮雪摇头:“我方出山,并不知晓,何事?你且都说了罢。” “楼心月给百里家点了把大火,百里家的宅子烧去多半。柯岑被百里家主抓住软禁,据说已经死了。” 柳饮雪蹙眉:“什么?柯岑?” 他暂时消化不掉这些消息,一时噤了声沉思。 老板见他一副并不知晓前因事的样子,再道:“早些时候纵横山庄的三少娶了苍然堂的辛大小姐为妻,可是办婚事那晚艳容双剑突然出现大闹婚典,说柯岑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婚典上还出了个高手,后来才知是百里家那个常年在外学武久不归家的二少。” 柳饮雪瞠目结舌。 “百里二少少侠不知道么?之前那个勾结外人盗取秘笈的……” “你方才说艳容双剑大闹谁的婚典?纵横山庄三少?暮泉?” “是的啊。” 柳饮雪急问道:“那之后呢?艳容双剑现今何在?” 老板一看便明了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小伙大概也是艳容双剑的追求者,笑道:“应是无碍,之后就是抓柯岑,火烧百里城的事了。哦对了,楼心月杀了暮泉。” “什么?!” 柳饮雪下意识的回头望了眼辛凝凝。 辛凝凝正垂着头啃手里馒头,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抓牛肉吃。 老板:“屠昀司是那位辛大小姐的杀父仇人,这少侠总该知道吧?后来屠昀司也赶到了百里城,据说是为了他那个心上人——艳容双剑的妹子小谢姑娘。暮泉知道后急红了眼,抓了剑要去拼命,正巧赶上楼心月在场。楼心月与屠少门主可是关系匪浅那,随手一招就撂倒了暮三少。” 老板脸泛红光,眼中带了些别有深意。 江湖中人皆知与屠昀司关系不同寻常的两位女子,一位是高手楼心月,一位是艳容双剑的妹妹。 柳饮雪原本厌恶的心思变了,多了许多怜悯出来。 他谢过老板,转身进了茶馆,坐在辛凝凝身侧。 辛凝凝双手抓着粗糙的茶碗,也不嫌那茶汤烫嘴,仰头灌下半碗多。 柳饮雪将放在桌上的剑握在手中,低声问她:“你今后,有何打算么?” 辛凝凝将茶碗放在桌上抹了抹嘴角,柳饮雪这才得见,那只碗边竟然有道豁口。 “我想去找一个人。” 她这话说的很是淡然,就好似在谈论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早些时候我听我家相公说的,那人就在离金陵城最近的村镇里,靠杀猪宰羊的营生过活。” 她的眼里满布恨意,柳饮雪自然明白,她要找的这个人是高手,是她想招揽去取屠昀司性命的人。 但柳饮雪并不曾听闻哪个江湖高手避世后靠此谋生,不禁问道:“你要找的这个人是谁?” 辛凝凝笑了,这一笑是极美的。 “我才不要告诉你。” 她将一枚茶叶蛋裹在绣花手帕里,要往袖子里揣,柳饮雪忙制止了她,将准备好的吃食袋子递给了她。 辛凝凝这会儿才恍惚想起来自己相公已经不在人世了,倒也不觉得悲伤,只是心里像戳入了钝钝的刀,因为太疼也就麻木了。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子,推了把柳饮雪。 “辛姑娘……” 柳饮雪虽算不得上什么善人,却是容易生出同情之心的人,对美人尤甚。 他想去拉辛凝凝,再劝说让自己陪她一路护送着她上金陵,辛凝凝却比他更快的开了口:“你的马给我吧。” “辛姑娘……” “我成亲了,你不该这样称呼我。” 她的眼神中闪现出幽魅的颜色,柳饮雪不禁怔住了。 与其说是找他要马,不如说是抢马。 辛凝凝夺门而去,解下了柳饮雪的马。 “辛姑娘……”柳饮雪的手臂挡在她的眼前,她突然张开口对准他的手背就咬了下去,紧接着飞身而上马背。 黑锋剑带着剑鞘拦在了她的身前。 辛凝凝并不理会,抬手狠狠拍了马屁股。 “滚开!” 癫狂之中的女人异常可怕,是任何男人也无法拉住的。 她带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劲儿,柳饮雪唯恐会伤了她,只能收剑作罢。 分卷阅读1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8 突然间,柳饮雪就想到了她方才的话。 “早些时候我听我家相公说的,那人就在离金陵城最近的村镇里,靠杀猪宰羊的营生过活。” 柳饮雪自然也知江湖能人百出,但若要取屠昀司性命,此人又何止普通能人高手那么简单。 就是楼心月那样的高手,想要杀屠昀司都需费些功夫。 选了这不起眼的营生,很显然是要掩人耳目,不愿再卷入江湖是非洪流中。 柳饮雪眼皮跳了两跳,同时心里已打了主意,决意先往金陵一行。 几日后辛凝凝将柳饮雪给她的马跑到筋疲力尽,差点就要一命呜呼。 她不耐烦的扔下了那匹马,独步前行。 不久后眼前出现了片村镇。 她早已将之前从茶馆带出的吃食吃光,身上只剩下在路边拔下的一些野菜。 她从袖子里扒拉出几根野菜在肮脏的衣服上蹭了蹭,径直放进口中嚼了。 此刻方过午间,正是夏日里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辛凝凝进了村镇,街道上几乎是空无一人的。 树荫下一只短毛狗拉耸着脑袋正趴在地上睡午觉。 几丈开外的路边停着辆小推车,车上遮了白布,并不知道里面摆了什么,有个中年男人倚靠在墙角的阴影里打着瞌睡。 辛凝凝上前去推了推他,很用力的。 那男人十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眼睛眯起条缝隙,就要张口咒骂扰了他清梦的罪魁祸首。 辛凝凝的小脸上带着灰土,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她姣好的面容。 男人一下就醒过盹来。 “这镇上是否住着一个杀猪人?” 中年男人笑嘻嘻道:“是啊,你是外地人?找他有事?” “有事,亲戚,投奔他来的。” 男子不禁惊奇,心底暗自纳闷:从未听闻魏老二有过什么亲戚,更何况是这等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你是魏老二家哪个亲戚?” 辛凝凝暗暗记下这个名字,信口答道:“侄女。” 男子眼神黏在她身上,话语中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你从这条路下去一直走,见树左拐,有条小道穿过去第二家就是了,大老远就能闻到腥臭味的。” 辛凝凝并不道谢,扭头就走。 一路健步如飞,实际她腹内早已饥肠辘辘。 支撑她走下去的只有心内那点持续燃烧着的恨。 那条小路上只有两户人家,第一个大门萧条紧封,看起来已很久没有人入住过。 还有一家住在最里面,大概是为了躲着臭烘烘的味道。 入了小道就闻到一股泛着血腥的牲畜味道。 魏老二家门大敞,院子里血流满地,角落里的案板上挂着个被砍下的猪头,苍蝇闻腥飞舞。 辛凝凝入了院子才看到,案板之下还堆着被剁开的肉块和蹄子,一只染血的菜刀斜斜插在案板边缘。 她不敢再多看第二眼,只怕看下去会动摇内心的坚持。 屋内传来轰鸣的鼾声。 辛凝凝朝门前走过去,那鼾声戛然而止。 她伸手去推门,鼾声再次毫无预警的响起。 一个身材壮硕的络腮胡大汉就倒在床沿下的地面上,他两条粗壮的腿好似伸不开似的拧在一起,手里抱了个酒坛。 他整个人的脑袋就枕在酒坛上,头发揪成一个髻,又蓬乱的搭在脑后。 辛凝凝仿佛知道他早已醒来,冷冷地问:“你就是魏老二?” 魏老二没有睁开眼睛,依旧打鼾。 “我来找你,让你帮我杀个人。” 鼾声如雷。 “铩羽门的少门主,屠昀司。” 魏老二动了动眼皮。 辛凝凝不愿再消耗自己的耐心,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胡堃手下高手之一,只是几年前决心退隐才缩居在金陵外的小镇上做起这种营生来掩人耳目。我不会让你再卷入武林纷争中,只要你帮我杀掉屠昀司,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魏老二终于睁开眼睛。 他窄小的眼珠转了转,不怀好意的笑:“任何代价?” 炎热的夏灼烤着辛凝凝的身子,她忽而解掉了腰带脱了外衣与长裙,轻轻坠到了地上。 原本柔亮的大眼睛熄灭掉光芒,只剩死灰的一片,她不带感情的回道:“任何。” 第99章 仲夏夜惊心 江湖是非多,劝君莫停留。 几日后,谢眸等人启程离开了扬州城。 她留了口信给石大娘,若谢刃霜回来,希望他能找人带个消息给金陵那边,如此可让沈辰沈月第一时间知晓沈书明的下落。 若沈书明跟着一道到了“莫停留”,或者他会先坐不住,转而上金陵打听自己一双儿女的处境。 但谢眸私下分析,这个可能性不大。 只期待谢刃霜找回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盛夏到来,谢眸要驾着马找树荫的地方走,路上的景致再也不足以吸引她的注意力。 离金陵越近,沈月越发紧张,几日晚上神经衰弱到睡不好觉。 战秋狂宽慰过她无数次:“我爹已送信给荣王说清楚了,讲清你的特殊能力是被人误传的,等到了金陵,再仔细说清,在荣王那,我老爹总归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不会过于为难你的。” 沈月咬着嘴唇不说话。 谢眸无奈的叹了口气。 战秋狂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只是荣王脾气秉性究竟何样,他们谁也不清楚。 谢眸再次叹了口气。 战秋狂抓着她的发辫拽了拽:“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总是叹气,会变老的,来来来给爷笑一个。” 见沈月等人走远,谢眸轻夺过自己的辫子,低声道:“不与你开玩笑,想想办法才是正经,假若那个荣王六亲不认,还有月儿活路么?” 战秋狂觉得好笑,嗤声道:“本来就是六亲不认啊都要篡权了……哎呦!” 谢眸拧了他的胳膊:“你小声些!随意谈论这个是要诛九族的……” 话才出了口忽觉不对头,她又是以什么立场关系来说这种话的? 战秋狂笑得不怀好意起来:“哦?眸儿怕被牵连了?” 谢眸抬脚就踹,又被他一个侧身灵巧躲过了。 轻扬的笑声回荡在大道上。 几日后战秋狂等人也来到了金陵城前。 天色渐深,他们想要投宿,正巧路过座村镇。 百里家的手下们人数众多,目标明显,百里夏烈想了想,挥手叫他们先行回百里城了。 分卷阅读1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79 “明日我送你们入了城也就回去了。” 战秋狂不语。 谢眸眨了眨眼。 沈辰连声道谢,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与百里夏烈先进了村镇。 战秋狂哼道:“瞧见没?之前那痴情都是装出来的吧?艳容双剑怕是就在金陵城,他连见都不愿去见一眼。” 谢眸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讲,毕竟也是姐姐拒绝的你哥。再说送到金陵就回这命令大概是你爹给的,总不能不听家主的吩咐吧?” “话是死的,人是活的,说到底百里家的人根本全都是冷血动物。” 他话里愤慨渐起,谢眸不敢再多言反驳,只是听着。 几人找了间农户投宿。 天色微沉,万籁无声。沈月陪着关放远在屋子里认字,谢眸闷得有些无聊,独自一人出了屋子。 天井旁很是凉爽,她见四下里无人,便脱了鞋子坐自井沿边抬起头来观察星空。 古代的夜自然会比现代的夜更清晰明亮些,看得久了不由得也看得痴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谢眸以为是战秋狂,并不回头,伸手指了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笑着道:“关于星星的歌我会唱很多,想不想听?说几句好听的,我……” “咳咳,小谢姑娘。” 沈辰的声音显得十分局促无措,谢眸猛然停住嘴,急转过身。 他的脸色即便是在夜幕里也带了些潮红。谢眸突然意识到什么,抓起脚边的鞋子胡乱套着,尴尬笑道:“额,这个天气……有些热,我见没人才脱鞋的……” 沈辰手握成拳掩住嘴角,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小谢姑娘不必紧张。” 谢眸撇撇嘴腹诽:就是你看到也无所谓啊,嘴上很快转移了话题:“沈大哥是找月儿吗?我去帮你喊她。” “不不……”沈辰慌忙抬手挡了下她“我找……你……” 谢眸眨了眨眼。 夜幕下她的眼睛十分明亮,简直灿若繁星,沈辰一时有些怔忪,居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谢眸提示着问道:“沈大哥?是什么事?关于战大哥的事吗?” 沈辰恍过神,摇头:“不是。是关于月儿的事,你跟她走得近,女孩子间大概可以看得懂彼此心事,她和那个……关放远……” 谢眸了然的点了点头。 就算沈辰不说,她也很是想和沈月谈谈这个问题的。 谢眸从来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只是特别亲近的人的事是异常上心的,这点上她跟战秋狂很像。 这一路上,沈月对关放远照顾有加,只有她的话,关放远才会听。 有次他们吃光身上带的食物,在林子里抓了几只鸟烤了,沈月吃不惯野味,啃了两口便放下了,关放远毫不在意的抓起来继续啃,沈月看得目瞪口呆。 谢眸眼眸深沉,从井边站起,指了指门外,道:“沈大哥,咱们出去走走吧。” 无边夏夜里,二人沿着大道往小路上走,很快便看到了一片田地。 不远处传来三两声蛙鸣。 在这样的仲夏夜里,无论是谁心也会浅浅柔化,生出缱绻迷梦来。 沈辰毫无征兆的想起了谢尔,不由得叹了声气。 谢眸的声音就像飘忽在空中的一团烟雾,轻轻的:“姐姐应该已经到了金陵了,不过好在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心思缜密察言观色的能力实在异于常人,沈辰终忍不住问了出来:“小谢姑娘是如何看出我在担心什么的?” 谢眸笑道:“这样美的夜色里,大家心底所想恐怕只有挚爱之人了吧。” 就连她也是一样。 不知道战秋狂睡下没有,不知道他是否在为明日与百里夏烈的离别而忧愁。 很多时候她并非靠着洞察力,靠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敏锐。 只是,以她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敏锐感也是极难的一件事。 沈辰想到辛凝凝,不禁失笑:“有的姑娘大概只会任性天真一辈子,像小谢姑娘这般心思剔透的毕竟还是少数。” 她以为他在讲沈月,也笑了笑:“能天真一辈子也是幸事,假若可以,谁会愿意懂那么多大道理?背后蕴藏的不过都是心酸罢了。沈大哥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月儿年纪也不小了,不过迟早的事,即使是个痴傻之人又如何?这一路上他对月儿的痴情你也是看到了,能有这样一个人保护着她,生命安全总归是没问题的。” “可他毕竟是个连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这样的人……” “沈大哥。”谢眸截口“月儿可以帮他料理就好了呀,月儿所缺少的正是像关放远那样既能充当保护屏障又能对月儿专一认真的人,而且她也并不嫌弃他,你早晚是要放手的,只要她愿意,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呢?” 沈辰蹙着眉头。 谢眸轻抬起头遥望着点点繁星闪烁的夜空,声音弥散着:“清醒的人只怕太过明白,即使糊涂都要装明白,更不要提那些自以为是的明白人,倘若能如关放远那般单纯执着,即使傻一些,又有何妨呢?他认定的人,会用一辈子去保护,他认定的事,即使要赴刀山火海也要闯,将月儿交给这样的人,你该放心才是啊。” 她不是不明白沈辰的心思,做哥哥的怎么会情愿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一个傻子? 只是这乱世里,想找到一份纯洁毫无杂念的心已实在太难。 沈辰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暖暖的夜风里,月光在他眼前透过片阴影,谢眸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也猜不出他的心事。 两个人负手而立站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谢眸轻转过身,身后那棵挺拔高树后忽闪着个看不清的莫测身影。 她只是凭直觉分析,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这个身影比战秋狂要矮一些。 谢眸向沈辰身后躲了躲,沈辰已握住了拳头,颈侧至后背侧面的肌肉紧绷起来,似一只蓄势待发的兽。 沈辰大概是想警告或询问一句“来者何人”之类的话,可对面那人出手如闪电,飞也般的扑上前来,剑锋光芒在夜幕中划开一道如同闪电般的青光。 谢眸大骇,向后退了数步。 那道剑锋只划到半空里,沈辰出手迅猛,拳化为掌直直削在那人手腕列缺穴道之上。 长剑坠落,那人向后跳开半步,同时惊道:“小谢姑娘!?” 谢眸定睛望去,也惊道:“飞星!?” 眼前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屠昀司的手下,飞星。 “你怎么会在这儿? 分卷阅读1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0 ” 这话是他俩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飞星脸色惨白,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谢眸心惊肉跳的问道:“你们少门主出事了?” 看到飞星沉痛的点着头,她感觉自己的心在下沉。 “前阵子少门主在百里城送信给我们,差我们查事,金陵有铩羽门的暗桩,少门主便与我们商定在金陵等消息。两天前,少门主遇到伏击,被那人所伤,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在这种情形危机的时刻,谢眸的脑子是异常清晰的,她很快抓住了飞星话里的漏洞,问道:“你说屠大哥下落不明?那人在何处伤的他?你定是回去找过才会说他下落不明的。” 飞星点头:“就是在前面那片林子里,我确实回去找过,地上只有血迹,沿着林子找了一路,别说少门主人了,就连足迹痕迹都找不到,想是有心人掳走了少门主。” 屠昀司武功了得,居然还有人能伤到他? 谢眸顾不得问这个问题,只将方才想到的漏洞问了出来:“难不成是你追到了那歹人的行迹?他就在这附近吗?” 飞星将事件起始简略概述了一遍: 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屠昀司入林子的,待他赶到的时候屠昀司已经受了重伤。 飞星急着要帮屠昀司料理伤口,被制止了。 “伤我的人……是个高手……不知是,什么身份……你先去跟着他……不要管我……” 飞星至死也不愿抛下屠昀司一人,屠昀司搬出了少门主的身份来压他:“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屠昀司急得一连咳出许多血沫,饶是不愿,飞星也只能抓起剑跟了上去。 能伤到屠昀司的人肯定是个绝世罕见的高手。这一路上飞星跟得极为辛苦,几次三番险些被发现。 那人也不急,在林子里转了几圈摸了几个鸟蛋又拔了几个蘑菇,才慢慢悠悠的回去了。 终于,眼前出现了座村镇…… 飞星是个外来人,再跟上去恐怕会令人起疑心。 他转身回了林子去找屠昀司。 飞星有些悻悻然:“我在远处没有看清,以为你们是这村子里的人,想上前来动用武力跟你们打听清楚那人是谁,住在哪里。” 谢眸问:“那个人什么模样?” 飞星道:“是个魁梧壮实的中年男人,络腮胡,头发很乱,长相粗鲁。” “如你描述,这人应该是个少见的高手,这样的高手你们竟不知是谁么?” 飞星摇头:“我也觉得奇怪,就连少门主也不知道,他大概也猜想到此人身份奇特,便叫我一定跟上,探到这人身份,只是……” 他忽而有些哽咽:“少门主当时的伤势危机,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我真的担心……” 谢眸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屠昀司对她来讲毕竟是特别的存在,因为前尘往事,她始终无法做到对他太过绝情。 想要助屠昀司,只能去求战秋狂帮忙。 谢眸不禁有些迟疑的蹙起眉头:战秋狂能答应帮她吗? 为了……另一个男人? 第100章 威胁 因为想到这村子里有个连屠昀司都不是对手的高手,即便是在酷热的夏夜久久伫立,谢眸也不觉得热,反倒是从心底里生出股寒意来。 她忽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仔细想想,自从她出了“莫停留”以来好像就从未消停过。 什么江湖纷争,腥风血雨,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全是连带关系惹出的事端。 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无奈。 再一次想到了战无遇,谢眸突然很想见见这位超脱远见的绝世高手。 然而眼前还有很多麻烦事没有解决。倘若屠昀司真有个三长两短,谢眸都觉得对不起之前那位小谢姑娘的一片苦心。 她问道:“飞星,逐雁没跟你一起出来吗?” 飞星:“我们分开行动的,想来不日应该也将到金陵附近了,小谢姑娘有何高见吗?” 她一副深谋远虑的深沉模样,尚且还年轻的飞星很快被她所感染,表情居然还有几分恭敬。 谢眸道:“假若真是那人掳走了屠大哥,也许他人就在这村子里,我想着怎么也要留下一个铩羽门的人,如果真出了事也好跟你们门主联系……” 飞星苍白的脸再白一个色号,在黑漆的夜幕里显得格外凄然。 谢眸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很快再说道:“这样吧,你留下,我们进去找找。” 沈辰先为难了起来:“小谢姑娘,你这样贸然行事,秋狂兄到时又要闹脾气了。” 谢眸撇了撇嘴:“我又不傻,怎么也要让他知道才好。” 飞星摇摇头:“再怎么说我也是铩羽门的人,岂有等在外面,让他人去救少门主之理?小谢姑娘,你不会武功,还是不要以身涉险的好。” 谢眸提气方要出口说服,忽而嗅到空气中有股带着腥味的腐臭漫卷而过。 她嗅觉灵敏,习武之人却是全副感官皆敏锐,沈辰与飞星即刻端起防备的架势。 有个油腻腻的中年男声飘荡在周围,并分不清从何处传来:“谁也别走,全都留下吧。” 谢眸心头狂跳,第一反应便是:那个伤了屠昀司的高手到了! 她急切的一把抓住沈辰胳膊,低吼道:“快去找战大哥来帮忙!” 沈辰提脚才迈了半步,就听一旁飞星喊道:“小心!” 有阵凌厉的风声从谢眸耳侧擦过,袭在了她的脚下。 沈辰掠身而起,方才站立的地方多了把菜刀。 飞星疾速抽了剑,银光在月光下恍然一闪,谢眸根本没看清,就有铿金戛玉的撞击声脆生生的响起,在长夜里径自回荡不散。 第二把菜刀打在飞星的长剑上。 飞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手腕,瞿然望去的一瞬谢眸不禁低呼出了声。 那把菜刀也不知是以怎样的一种惊异弧度转了向,正正击中了飞星腕部,此刻已有血顺着绑紧的腕带间渗了出来。 沈辰一把抓起谢眸,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低声飞快道了句:“得罪。”大手揽了谢眸的腰身,疾速飞起。然二人不过才飞到了半空中,迎面便有一个硕大的黑影投了过来。 晨省剑没有带在身上,沈辰只得抬手划拳去挡。 温润的月光下,谢眸只觉有股温润的液体溅到了脸上。 鲜热的气味与方才那股血腥味相得益彰的相似,谢眸不禁低声 分卷阅读1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1 尖叫了起来。 她鲜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这一刻,她是真的慌了。 月隐云后的一瞬,借着那抹残存的惨淡月光,她终于看清了沈辰侧在另一端的身体,肩膀上有道伤口,沈辰的脸侧也被溅了血,一双眼睛漆黑的骇人,正惶恐不安的盯着谢眸。 谢眸还未来及反应过来那副表情的意味,前胸至腰间倏然一紧,身后有股力量卷住了自己的身子。 这种感觉她感受过两次,再熟悉不过。 卷住自己的是道细长的鞭子。 沈辰握在她腰身上的手也被那道鞭子卷住,他整个人斜侧着划开了个弧度,另只受了伤持剑的手就要去别那条鞭子。 月光重现,身后出现了双阴兀的眼珠,明晃晃的兵器泛着白亮的寒光。 谢眸惊叫:“沈大哥快放开我!小心身后!” 一瞬间里,沈辰脑海中蹦出无数画面。 寒风怒号,冰天雪地的关外。 战秋狂披着件黑色大氅,灰色的眼珠一眨不眨,仿佛被冻住了般。 他们习武之人自小都会直视熊熊烈火以练就非凡视力,风雪里的霜寒对战秋狂来讲已不算是训练,更像种与生俱来该有的能力。 他的笑容从来化不开灰色眼底的冰冻。 “来来,辰老弟来过两招儿啊!” 而后是初春已过,关外天气依旧凛冽,战秋狂坐在火炉前烤着手。 沈辰将晨省剑提至身前抱拳道谢:“有劳秋狂兄了。” 战秋狂晃着身子站起来,自一旁床榻上拾起那张黑色大氅搭在肩上,胡乱抓起秋楚刀揽过沈辰肩膀,笑道:“明日我就要出关了,来来来,陪兄弟我再练两招儿。” 一刀一剑,锋芒交加,春风的料峭里两个年轻男子挺拔而立。 “为了这种事要劳烦你出关,实在是……” “辰老弟好容易有瞧得上眼的姑娘,这可是终身大事啊。” 战秋狂将肩上的大氅随手一扯,撇嘴道:“热了。” 沈辰呐呐:“本来就是……都开春了。” “哦?”战秋狂嘴角浮起抹玩味的笑意“已经开春了么……” 沈辰托付战秋狂出关相护谢尔,将自己一片痴心相系远方。 战秋狂一诺千金。 谢眸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仿佛令月光也有几分相形见绌,即时再躲进了云层里,不见了踪影。 而今,战秋狂心系的姑娘就陷于危机间,沈辰又怎能不拼死相护? 他的脸上带出股穷途末路也要孤注一掷的狠意。 谢眸眼皮狂跳,脑中灵光一闪,伸出手抓在了自己的腰身上。 “小谢……” “姑娘”两个字还未喊出口,谢眸已抓起他的手,身子在转开半圈,腰身脱开了他的手。 “沈大哥,快去叫人!” 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汗水遗落在沈辰手背上,近似冰凉的小手怔怔松开了沈辰的手。 身后的飞星低吼了声,拾起的长剑长驱直入搅进了沈辰身后的那道寒光里。 剑身刺在空中愣生生的被截住,就好像有道细线牵住悬着,饶是飞星再用力,却也进不得半寸。他急得额头上渗出层薄汗,昏暗的月光下,那个硕壮的黑影发了声,讪笑着道:“自身难保还想救人?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寒光再次闪过,谢眸下意识喊了声:“小心!” 话音还未落,就听“铿”的声,那只长剑自中折成了两截,断掉的那截落了地,飞星还在一脸茫然。 不仅他茫然,谢眸、沈辰也发了懵,无人看清对方是怎样出的手,好似不过眨了个眼的功夫,剑就断了。 一系列变故只在瞬息间,与此同时她整个人被那道长鞭卷着后撤,眼看就要落入未知的阴影里。 电光火石间,她听到了个轻叱声,一道红光以迅雷之势狠狠砍在了皮鞭上,利刃在注了内力的鞭子上磨开半道口子,眼看就要生生切断之时,身后那人撤了力,卷在身上的皮鞭松散开来,谢眸被身侧一双有力的臂膀拽了过去。 喝声如此耳熟,谢眸一下就分辨出来人是谁,伸了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抬头去找他的脸。 他的脸却在月色下极其惨白,灰色眼睛紧盯着阴影的方向,冰冷且陌生,就像化不开的寒冰。 谢眸的心就倏然被冻了个结结实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战秋狂。 危险又疏离,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带着她落了地,声音比眼神更冷,叫她在夏夜里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多年没见,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辰惊道:“你认得他?” “不认得你身后的人。”战秋狂动了动眼珠,没有眨眼“只认得这鞭子。” 那个硕壮的胖男人笑得莫测诡谲,一张肥肉横生的脸上满是褶子,他将手里的武器抬了抬,谢眸才看清,那是把粗长的剔骨刀。 胖男人笑得肥肉乱颤,道:“本想抢走这个小娘子引出百里二少,没想到被有心人抢了先,不过好在,百里二少也算来得及时,省去我一番麻烦了。” 谢眸低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倒不是很想问这个问题的。 只是眼下的战秋狂陌生的令她心惊,与其说是想问他问题,不如说是以此来安抚自己。 战秋狂没有回望她,语气里依旧没有感情,只是叙述道:“去找你见你一直没回来,就出来瞧瞧。” 她的心头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皮鞭的主人假若她没有猜错,就是那日在林子里掳走她的蒙面女子。 战秋狂认识她,且认识“多年”,语气即使冷漠却又有遮掩不住的愤恨,再结合他眼下异常的反应…… 这个站在阴影里,即便是蒙着面也压盖不住貌美娇媚气质的女子,恐怕是他的前妻——那个青蓬阁的探子。 谢眸还记得这个女人在林子里对她言语含混,吞吞吐吐充满敌意,更加落实了心底这个大胆的猜测。 接下来她又听到了句令她心惊胆寒的话。 “申楚眠,我不管这次你又是帮着谁来搅局的,但下面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我不想再看见你,赶紧给我滚!” 他灰色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怒火。 但谢眸却在怒火里隐约看到了悲伤。 申楚眠…… 谢眸不动声色的垂了垂头,望向了他手里的那把赤红刀刃。 此刀命唤秋楚,早些时候她一直都认为是以他名字里一个“秋”字延伸而取的名字,却没有料想过,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也参与了其中。 分卷阅读1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2 她此刻的心事战秋狂大概已无暇顾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道阴影里。 沈辰却轻微叹了口气,略带担忧的望了眼谢眸。 沈辰没有见过申楚眠,所有的印象全都来自于战秋狂的复述。 在他的想象里,这个兰形棘心的女人大概早就无颜再面对战秋狂,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消耗余生去了。 却没成想,她还会留在中原。 大概是之前关外的回忆已被勾起,沈辰不由自主的再次回想到战秋狂复述这件事时的那个晚上。 他们在酒馆里喝酒,畅聊到深夜,两个人都有些微醺了。 酒馆老板的小女儿很喜欢战秋狂,小姑娘生得水灵,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小姑娘也异常大胆活泼,笑眯眯的问战秋狂:“秋狂哥哥,你把我娶回去好不好?” 即便喝得近似忘形,战秋狂却难得的没有不正经的笑着一口应下,再顺便调戏两下。 “我一个人久了,怕是过不惯拘束的日子。” 小姑娘很是诚恳:“我不拘束你,你想喝酒我陪你,不想回家就不要回来,我也不管你。秋狂哥哥,我是认真的。” “认真?”他的脸带着醉酒的醺红“为何如此?” 小姑娘理直气壮:“因为我喜欢你呀!” “喜欢?” 他丢下手中敲在酒杯边缘的一只筷子,从怀里摸出锭银子掷在了桌上。 “辰老弟,走了。”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叉腰而立,气鼓鼓道:“走走走,真的不要再来才好!” 秋风瑟瑟里,沈辰揽着战秋狂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不解问道:“你不是很喜欢她的么?为何拒绝?还是说……你真是过久了一个人的生活,不想被拘束?” 战秋狂落寞的笑了笑:“辰老弟你知道吗,有些事体会过一次便已足够。这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吧…… “十八岁那年,我娶了一个名叫申楚眠的女子,我那把刀是师父赶在我新婚前打造的,取我们各自名字里一字合名,名为‘秋楚’……” 月光下的沈辰眼瞳倏尔拢聚,迎向了谢眸迷茫的目光。 他明白,此刻这位小谢姑娘定是误会了。因为感情越深,越容易深陷其中看不清局势。 在谢眸之前,沈辰从未见过战秋狂将笑意抵在眼角眉梢,也未见过他如此在意一个女人。 她不该迷茫或者质疑,带他走出低谷深渊的是她,令他抛却阴影重新再怀抱赤诚之心的人也是她。 申楚眠不会是她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几点隐藏剧情:沈辰的回忆里,战秋狂在初春时节还去披大氅而后说了句“原来已经开春了么”这其实代表着他在关外混沌的生活状态,一门心思也只扑在了编刀法上。 战秋狂为了治愈情伤看起来到处留情,但从不动真格的,如果不是真爱,逼婚这种行为其实是他的死穴。 第101章 夹击 空气中飘过带着腥气的恶臭,飞星一把扔了手中的半截剑,一指那个胖男人,斥声道:“把我家少门主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战秋狂轻挑了挑眉头,终于将目光收回,低头看了眼谢眸。 “你的剑都折了,能拿我怎样?”胖男人冷哼道“再有,我伤了他命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你还是省省,准备替他收尸吧!” 飞星额头蹦起青筋,继而怒吼着赤手空拳奔了上去。 那男人并不急着躲,握着剔骨刀的手背自身后,另只手轻松应起招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飞星根本不是他对手,这般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那男人更是故意逗弄般的并不出手,眼神时而瞟过战秋狂。 战秋狂再转头看了眼依旧站在暗处的申楚眠,转而对谢眸道:“咱们走。” 谢眸拉住了他的衣角:“战大哥……” “你少多管闲事。” “屠大哥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咱们不能丢下他不管啊。” “什么生死未卜?”战秋狂眼眶微张,那架势是十足的生气了“你没听那人说么?伤到命门了必死无疑,难不成咱们还得过去替他收尸下葬么?” “你哪来那么大火气?屠大哥在百里城毕竟还帮过你……” 话说到一半,谢眸猛然停住了嘴。 战秋狂眉头拧的死死的,表情愈发阴沉,简直像要跳起来砍人。 战秋狂虽然比一般男人更了解女人,但在自己的感情上却是个直到不能再直的钢铁直男,有哪个男人愿意帮自己女人去救情敌的道理? 即便是屠昀司出于好意救过他一手,那也不一定就代表他愿意接受那好意。倔强如战秋狂,可能还会颇为不屑,在心里腹诽:谁要你帮的?多事! 自然,面对这般心思的男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还可能会越闹分歧越大,若弄到最后变成像是她站在屠昀司那一边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谢眸转了转眼珠,立刻将身子软了软贴了上去。 她是十分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演戏撒娇的,人命关天又不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战大哥,你恢宏大度、胸怀若谷,那点前尘往事早就不值一提了对不对?你就看在屠……屠昀司曾经救过我的份上,帮帮他吧。” 战秋狂脸色稍缓和些,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人都死了怎么帮?”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谢眸摇晃着他的胳膊,弯着双盈盈柔亮的眼望着他“你瞧旁边那个男人,能伤到屠昀司分明就是个罕见的高手,像这样的高手也只有你能打的过了。再说他刚才还说了,原本是想抓我去要挟你的,这样的人怎能放虎归山!?” 她声音本就软软柔柔的,再被她低了八度下去,简直甜得要倒牙。 战秋狂却十分受用。 不仅受用,根本就是得寸进尺,他轻提了下手中的秋楚刀,昂头得意道:“我出手不是为了帮屠昀司,只是为了除掉后患,还有,这次算你求我欠我的,回去想想要怎么还!” 谢眸瞠目结舌,她不过给了条坡想让他顺坡下驴,没成想这驴居然还摇起尾巴,吆五喝六起来了。 真是不能低估此人厚脸皮的能力。 不管怎样,战秋狂算是答应了下来,秋楚刀立刻出鞘劈上,截开道气墙,直冲向胖男人握着剔骨刀的手。 见战秋狂已经出手,那男人也不想再逗弄飞星了,胖乎乎的手掌随意一挥,眼花缭乱的一拳正中飞星前胸。 飞星被打倒在地,自口中吐出口鲜血。 转瞬 分卷阅读1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3 间的功夫,交斗的二人凭空掠起,动作快的目不暇接,居然看不清出手招式。 沈辰低声:“如此快的速度,令我想到一个人。” 谢眸正扶着飞星想要问话,对面暗处里的申楚眠向前踏了两步。 他们以为她又要出手,沈辰立刻挡在谢眸身前,甩开扶住受伤肩膀上的手,活动了下腕部。 谢眸担忧:“沈大哥你的伤……” “放心。”沈辰的眼神忽而变得凌厉“对付这样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申楚眠半张脸显现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之下。 她的脸上依旧遮着面,换了身女装装束的短打,腰上缠着条皮质的链带,腰扣里别着把闪亮亮的匕首。 匕首的外鞘极其绚丽,其上镶了颗宝石。 一只手握着皮鞭,另一只手缓缓的伸了起来。 沈辰立刻就要出招,她却笑了。 蒙着面的缘故本是看不见她在笑的,只是他们听到了她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她的眼尾稍稍翘起,显得异常妩媚。 伸出的手停在耳边,面纱轻缓的落了下来。 申楚眠确实生得极美,这股美丽的气质不似谢尔那般清丽,也不似辛凝凝那般娇柔,申楚眠的美类似于楼心月,带着股妖媚的气息。 只是这股妖媚里又带着清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令人难以置信。 目若秋波的大眼睛停在谢眸身上,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不久后,谢眸听到她开口了: “谢姑娘,又见面了。” 谢眸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这位申楚眠姑娘自然是来者不善,就目前局势来看,应该是在为楼心月办事。 但这也得出一个结论来。 那个一身酒肉臭气的络腮胡胖男人说申楚眠抢了他的先机,这说明他们不是一伙的。 谢眸原本以为他们潜在敌人只有楼心月这一势,没成想又冒出个绝顶高手,这人似乎比楼心月还要难对付。 她转而看了眼战秋狂,只见得他咬紧牙关,秋楚刀破开劈山之势,用的正是鲲鹏刀法。 这也说明一点:战秋狂想要速战速决。 她看不太懂招式间点滴的巧妙玄机,能看清的唯有谁占了上风谁又落了下势,可眼下二人不分伯仲,短时间内大概还斗不出个所以然,谢眸不禁又担忧起来。 沈辰与飞星的伤刻不容缓,需要医治。 但这位申姑娘虎视眈眈,她又不能就这么放着战秋狂一人离开。 自然,她也不能自己独自留下,惹战秋狂分心。 正待她还在矛盾之际,申楚眠再开了口,道:“谢姑娘不愿跟我讲话?看来是猜到我的身份了。” 她的语调里带了三分得意七分试探,听起来是心有不甘,谢眸忽然觉得极为好笑,不自觉就弯起了月牙眼。 因为她一向都觉得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极为低端幼稚,其实是很不屑申楚眠示威的。 她实在忍不住开口,为的只是对战秋狂那段往事的不平。 “申姑娘,百里家传人百里大少此刻就在村子里呢,你不是想要鲲鹏刀法秘笈么?还不快去找他?” 申楚眠脸色倏然一变。 因是在夜间,他们看不见此刻攥着皮鞭的手指攥到发紧已至发白。 紧闭的双唇内牙齿咬得“格格”的响。 申楚眠忽而低吼一声,甩开了手中的鞭子。 沈辰一脚踹起脚边那把菜刀抓到手里,迅疾的别住了鞭子。 出刀相斗的战秋狂立刻吼声:“申楚眠,你还不赶紧滚?想我出手亲手解决你吗?” 谢眸没有想到在激战中的他也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申楚眠凄然一笑:“好啊,你亲手来解决我才更好,我等着你。” 旷远辽阔的夜中响起几声虫鸣。 夜风是温热的。 为何是现在?偏偏是现在? 七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出现过,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谢眸轻微蹙起两道弯细的眉,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响在心底。 经历过前任的劈腿,在感情上她并不是十分自信的,能做到如今这种通达境界,是因为遵循了性格中的沉稳与豁达。 所有人都有过去,她自然明白纠缠于往事是很愚蠢的行为。 谢眸淡淡道:“以申姑娘一人之力是斗不过我们的,姑娘还是回去请楼心月一道来吧,总这么跟着我们不累么?金陵近在眼前,再不找机会可就来不及了。” 沈辰眼皮一跳,手微一用力,就听得辚辚声响,那把菜刀划着皮鞭卷了数圈,眼看就要攻至申楚眠眼前。 申楚眠手腕脱力,将鞭子甩了出去。 沈辰受了伤,她未必讨不到半分便宜。 只是,谢眸的话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谢姑娘如何得知我是为楼心月做事的?”申楚眠后撤了几步,一脸防备的盯着谢眸。 谢眸勾了勾唇角:“申姑娘第一次抓我身后埋伏的那群人虽然都是蒙着面的,进攻手法阵型却训练有加,与我后来见到的楼心月手下们使得是如出一辙的进犯招式。” 申楚眠眼神沉了沉,道:“楼心月说谢姑娘不懂武学。” “确实不懂,”谢眸耸了耸肩“我瞎猜的。” 这种语气像极战秋狂。 申楚眠的脸色愈发阴沉。 早年她受阁内指派安插.她入江北地带百里城盗取百里家秘笈。 百里家百密无一疏,若不是家中至亲更是没有机会接近鲲鹏刀谱的。 “百里炀还有个二儿子,这些年没回过几次家,却是个极佳的切入点,你要想方设法让他带你进家门,这样就有机会接近刀谱了,到时你再伺机行事。” 申楚眠是个漂亮的尤物,年轻单纯涉情未深的百里二少对她一见钟情。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恳求,百里二少便主动提出迎娶她入门,从此不再漂泊,正式归家定居。 申楚眠在百里家展现了她纯真无邪的一面,没有人怀疑她。 唯有一人。 顾袁娘仿佛对百里家的兄弟俩都有特别的情愫,第一次见面就显得异常吃味。 四下无人时,顾袁娘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申楚眠,低声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嫁给秋狂是别有目的的。” 只有女人才能深刻的了解女人,尤其是像顾袁娘这样的女人。 申楚眠依旧装着单纯的模样问道:“你也喜欢他?” 顾袁娘轻笑两声,而后掩面低语:“你觉得自己装得很像吗?他们看不出来因为他们傻。这间客来客栈开 分卷阅读1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4 了多少年?我顾袁娘什么人没见过?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顾袁娘扶住申楚眠的肩膀耳语“你若是敢伤及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我顾袁娘绝不饶你。” 顾袁娘这样的女人不仅深刻了解女人,也深刻了解男人。 她一眼看出百里二少对这个女人的痴情,这个时候的他无论怎样提醒都是白费劲。 她只得去提醒百里大少。 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跌宕。申楚眠再退后两步,嘴角却勾起丝冷笑。 “可惜啊,这样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谢眸显然不懂她在想什么,拧紧了眉头。 深夜明月下,忽而传来阵悠扬的笛声。 申楚眠再勾了勾唇角:“谢姑娘要等的人来了。” 谢眸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这张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迅速回身抓着沈辰道:“快去找百里夏烈来帮忙。” 沈辰也知情况危急,扔了菜刀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原本听来还尚远的笛声在此刻忽然高亢,紧接着戛然而止。 楼心月柔美的声调响在谢眸耳侧:“这是要上哪儿啊?” 一只长竹笛挡在眼前,红缨穗荡在半空里划出优美的弧。沈辰立刻抬起手抓过谢眸飞身掠后半丈远,那只长笛却紧追不放,笛前端直指他们二人,管内隐约可见忽闪的银色光芒。 “小心有银针!” 谢眸的话才落音,楼心月竖起长笛搁至嘴边,银光如流光般飘过夜空,闪亮夺光。 沈辰手里已没有武器,他带着谢眸亦避无可避。 银针将至间,头顶上砍下柄红刃,红刃裁开钝风,径自截住了全部银光。 夜幕里,战秋狂灰色的眼睛里写满狰狞,嘶吼声响彻贯空,矫健身影带着浓重杀气挡在了谢眸的身前。 第102章 绝世高人 秋楚刀不愧为战无遇耗尽心力打造的神兵利器,其锋利程度可触发即断,削铁如泥。 秋楚刀才挡住削骨刀,胖硕络腮胡高手下一刀已经跟上,战秋狂想要再去截掉楼心月那几枚银针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侧起身子掠起直上,怒吼声震彻四野。 赤刃自长空而落,数枚银针前凭空多出道围挡,飞在最前端的那枚银针被截在刀锋之下,强息顶至刀尖,愣生生切断了半空中的那枚银针。 战秋狂既挡住了她的暗器,那么身后那把剔骨刀便避无可避的砍了下来,正斜斜砍中他的侧腰。 拼命到这种程度,楼心月也是一惊。 谢眸一双细长的眼睛瞪圆,张口发出了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她调动体内仅有的微弱内息,提手抓在刀背上,将战秋狂拉到了身前。 剔骨刀还是划破了皮肉,系在身上的腰带被挑开,落了地。 战秋狂本是嫌热,想着晚上不必注意什么仪态形象,只是套了件上衣胡乱系了衣带,此刻衣带一散,上衣自然而然的就松开了。 为防银针有毒,他将刀刃在地面上蹭了蹭,随手摸了把腰间被砍到的地方。 谢眸急道:“让我看看伤势重不重?” 战秋狂身体挡在谢眸身前,摸着腰的手去抓了她的头,像是安抚般的轻柔按了按,低语里竟还带着笑意道:“不碍事的,只是皮肉伤。” 楼心月忽而笑道:“百里二少为救小情人连命都不要了吗?” 申楚眠怔然,脸色阴沉。 “我道是谁……”那络腮胡胖男人大笑“原来是楼心月。看来是知道我魏二要出手,特意来坐收渔翁之利的。” 楼心月垂着头以白皙手指搭在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轻哼了声。 魏二? 谢眸转了转眼珠,开始回忆手札。 似乎是看穿她的心事,战秋狂沉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个人的。”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许久不说话的沈辰手握受伤的肩膀,轻咳数声道:“看来我猜的不错,此人就是隐退江湖多年的绝世高手魏英逻。” 战秋狂冷笑道:“魏英逻,早年前为胡堃卖命,是他在江湖武林中安插的两大高手之一。” 听及此言,魏英逻用手抹了几下剔骨刀上的血迹,憨厚笑道:“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如今我魏二靠杀猪宰羊过活,也不愿扯进那些是非里。” “既是如此……”楼心月扬了扬秀眉“你为何非要杀屠昀司不可?” 飞星拧紧了眉头,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魏英逻依旧笑得憨厚:“因为我魏二没什么太远大的追求,唯独喜欢美人儿。近些时日来我娶了位美人儿娘子,这个名叫屠昀司的人是我家娘子的仇人……还有眼前这个什么……百里二少的,我家娘子叫我顺便也取了他的命。” 话还未说完,魏英逻朝着谢眸挤了挤他那双耷拉着厚眼皮的小眼睛,猥琐笑道:“这位小娘子也是,我家娘子说看你不顺眼,叫我也一道取了你的性命。” “哐当”声巨响,战秋狂将秋楚刀狠狠撞在地面上,从嘴里啐出口口水,恶狠狠道:“想取你爷爷我的命,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能耐!”说着扛起长刀劈头盖脸的砍了下去。 红光冲天,搅破夜的暗,谢眸只觉从未见过战秋狂出招这般迅猛刚烈,那架势活脱脱的似要把地面砍出道裂缝般,劈山蹈海的冲着魏英逻就去了。 楼心月冷冷一笑,提起长笛,道:“此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虽然你坏了我的好事,但此刻咱们是在同一战线的,我先助你杀了百里秋狂,再跟你好好算算总账。” 身子轻盈一提也加入了打斗。 谢眸已十分清楚,这个魏英逻口里的“娘子”就是辛凝凝。 只是想不到,为了复仇她连出卖身体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少女是这世上美好的珍宝,如同晨间迎着朝阳盛放的第一枝粲花,代表着无边的希冀与可能。 谢眸心底涌起莫名的悲哀,不知是为辛凝凝,还是为同样心怀仇恨的姐姐谢尔。 但是很快的,这股悲哀的情绪被惊恐所取代。 魏英逻与楼心月皆是江湖上顶尖绝世高手,战秋狂与他们一对一的打都是难较高下,此时二打一,战秋狂必定讨不到分毫便宜。 她想再次开口叫沈辰去找百里夏烈,沈辰反应很快,不待她开口已拔起了脚。 申楚眠就像个无声无息的幽灵忽至眼前,手里握着那把闪亮夺目的匕首,二话不说提起就刺。 目标不是沈辰,而是 分卷阅读1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5 谢眸。 谢眸抓住身旁的飞星,提声道:“沈大哥先帮我缠住她,我和飞星去找帮手。” 在混乱时她的脑筋也不忘跟着转: 楼心月请屠昀司帮她办事,魏英逻却要杀屠昀司,可想而知楼心月定然十分气恼。 思索过后,谢眸甚至想要说服瓦解楼心月。 可不消片刻,谢眸又觉这个想法不可行。 楼心月是何等精明之人,不会不懂得事里的轻重缓急,又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攻破的。 何况谢眸又没有三寸不烂之舌。 寻思来回,还是找人帮忙最为妥帖。 她跟着飞星奔出几丈远,昏暗黑夜的路上,突然站定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窈窕有致,在月光之下弥漫着幽暗的气息。 谢眸立刻就意识到,这个身影应是许久不见的辛凝凝。 那人影渐渐向他们走来,飞星如临大敌般的提起手掌,只是还未划开,原本缠着战秋狂的魏英逻忽然转了方向,剔骨刀直砍飞星! 谢眸还不及开口求救,伸出手下意识抓了把飞星的手臂想将他拉到身侧。 红光乍现。 战秋狂额头满是汗,衣衫大敞,未着里衣的他露出结实的肉身,胸膛的汗水打湿了领口衣襟。 秋楚刀再次拦下剔骨刀,楼心月的长笛却戳中了他侧腰的伤口处。 飞星一个抬手成拳劈向魏英逻。 月影仓皇中,有个娇弱的身影借机插了进来,绵软的小手化掌直直劈向谢眸。 混乱中谢眸来不及回忆邱生灭教她的那三招两式防范招数,只是下意识提手去挡,谁料那一掌并未劈下,虚晃过后转了个方向狠狠朝她脑后拍了下去。 辛凝凝的武功也不过尔尔,不过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谢眸还是绰绰有余。 划下的这掌力道并不够足,谢眸并没被打晕。 她眼冒金星的想要再去拉飞星,身旁已经没有了飞星的踪影。 几人陷入了混乱的战局中,连站稳都难的谢眸一时也看不清楚谁在打谁。 辛凝凝已再劈下一掌。 谢眸脑中突然冒出个想法:假若自己被打晕,恐怕也就能见着屠昀司了。 肩背后侧再受一击,这一掌砸了个结结实实。 眼前一片黑暗,耳鸣阵阵中她听到了战秋狂焦急的怒吼声。 ……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伤得怎样了…… 她直直的倒了下去。 被反派女掳走的剧情走向基本都是遭受到虐待、毒打或是任何非人的待遇。谢眸在半昏半醒之际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假若睁开眼看到自己断了手脚,大概也不是不可能。 赵仲非死时,暮泉被打伤时,辛凝凝回望他们的眼神她到现在也忘不掉。漆黑无比的眼前,那双凌厉狠辣的眼神犹如鬼魅,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谢眸动了动眼皮,恐怕睁开眼看到的也会是这样一双眼睛。 她感到脸颊旁有阵凉风吹过,在燥热的天气里十分舒爽。 轻轻睁开眼睛,她试着活动了下手腕。 还好,不是被捆住的。 谢眸伸手揉了揉后颈,抬眼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她躺在一处凸起的大石板上,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地面,头顶是石洞,偶尔会漏下几滴水,在地面上形成小水坑。 看起来这个地方像是个山洞或石洞。 石洞面积不小,入眼之处就有小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不会又是地下吧? 谢眸觉得自己与地下洞穴好像十分有缘,假若这次依旧是在地下,那便是她入过的第三个地洞了。 辛凝凝不知去向,她似乎也是完好无损,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谢眸试着从那块大石头上爬起来,伸了下两条长腿。 除了有些麻痹以外没什么其他问题。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眸晃了晃头,扯起自己的衣服瞧了瞧,再掐了把脸颊。 总不至于是又穿越了吧? 正待她迷茫之时,大石之下忽而钻出个人来。 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没有蓄胡须,银白的发梳得很是整齐,穿了件洗的白发的浅色长衫。 袖子干练的挽到肘部,一双眼透着敏锐夺目的光。 谢眸从未见过这个人,不禁张大了嘴巴,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间。 那老者只是凝视着她不语,谢眸只得抓了抓头发,先发声问道:“请问老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依旧沉默着的凝视着她,不过嘴角边似乎的勾起了丝笑意。 谢眸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前辈可见着我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是不是被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扛来的?” 这番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有些含糊。 辛凝凝那么个柔弱女子真有那么大力气扛着她钻山洞?那又是为何倒费这道手? 见老者不回话,谢眸转了转眼珠开始独立思考这一系列问题。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辛凝凝对屠昀司恨之入骨,屠昀司若是落在她手里绝不会留他多活一天。 可是屠昀司却在林子里消失无踪了。 就算有人要杀他也是一招毙命的可能性大,如此分析屠昀司大概是被人救走的。 如果救走他的人是铩羽门的人,不会在飞星回去找他之时不现身讲明。那么救走屠昀司的人应该不是铩羽门的人。 敢在魏英逻这样的高手眼皮子底下救人且救得这般不留痕迹,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谢眸垂头再仔细观察了眼前的这位老者。 若不是辛凝凝扛她来的这个地方,那么便是魏英逻带她来的。 假若真是如此,战秋狂很可能有性命之攸。 谢眸猛然从巨石上蹦了起来,朝着那老者随手一抱拳,急道:“多谢相救,晚辈还有急事先走了。” 才扭过身,老者居然开了口,笑嘻嘻的问:“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偌大空间内只有不远处一处黑漆漆的洞口,谢眸随手一指,道:“那边应该可以出去吧,我朋友还在外面不知生死,我得去看看……啊!” 她的一番思绪全都集中于洞外的那个人,根本就没看清眼前情形。 原来这块大石之下有处隐藏的凹口,老者方才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 可眼下,她看到凹口处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屠昀司!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胸口处绑得像个粽子,胸膛在微弱的起伏着。 还好,他还活着。谢眸轻轻舒出口气。 魏英逻说伤了他的命门,是必死无疑的,究竟是何人救治了他?难道就 分卷阅读1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6 是眼前这位老者? 谢眸不禁联想起江湖上几名赫赫有名的神医来,按着手札里的描述跟着眼前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对比。 正想着,老者突然发问道:“你说要去找人?是找谁?” 谢眸拍了下脑门:怎么把正经事忘了! 她傻乎乎的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是您救得我朋友?多谢您了。我是要出去找人,找……我另外一位朋友。” 想了想实在说不出太直白的关系用语,这毕竟是在古代,还是别吓到老人家比较好。 “唔,举手之劳。”老者眨了眨眼,眼神里似乎暗藏狡黠“姑娘这般心急,要找的这位朋友一定关系匪浅,对姑娘来讲定是很重要的,莫不成是姑娘心上人?” 脑海里忽而灵光一闪,谢眸蓦地蹦了起来。 她笑得极其开怀,又带着些后知后觉的惊喜,大笑着道:“战老前辈!您就别取笑晚辈啦,快告诉晚辈,战大哥去了何处?辛凝凝与魏英逻呢?” 老者笑嘻嘻:“居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看来秋狂所说的确不假。” 这位老者果然就是绝世高人战无遇。 谢眸早该想到,有其师必有其徒。 谢眸笑道:“战大哥说我什么了?” 战无遇:“说你看起来漫不经心人畜无害,实则是个鬼灵精。” 谢眸“噗嗤”声笑了出来。 她转而想到前阵子还在心里念叨着很想见见这位绝世高人老前辈,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由此可见,人与人的际遇真是奇妙。 第103章 细作本人 “前辈,屠大哥的伤势如何?会不会有性命之攸?” “现在还不好说……丫头,你跟这位铩羽门的少门主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不是要重新考虑救不救人的问题了?” 谢眸十分汗颜。 还不待她开口解释,战无遇已再道:“不瞒你说这些年秋狂跟在我身边,我教他的不只有武学,他离开百里城那年才几岁大,这么许多年拉扯他长大,叫他喊我声干爹都不为过。他走后我着实放心不下,沈辰那小子的师父与我也是挚友,对我说他也十分放心不下,便叫我出关来看看…… “这一路上听到不少关于你们的事,我左思右想百里炀那老狐狸怎么也不会放过向荣王邀功的机会,想必沈家儿女金陵一行是少不了的,秋狂责任心太重,绝不会坐视不理,我便在半途中改了路线直奔金陵。入了城门不好办事,就在此必经之处等着他,没想到徒弟没等来,等来了徒弟的情敌。” 听闻长辈这样说,谢眸鲜少的羞红了脸,低声道:“您别乱说,不是什么情敌……屠大哥只是……救过我几次。” “何止是他救过你几次,你不是也救过他?你们这救来救去的关系实在复杂的很,我徒弟被绕糊涂了,我也被绕糊涂了。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即便他命不久矣,我也还是救了,至于能不能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谢眸轻点了点头。 屠昀司练过邪功,外貌特征瞩目,想是战无遇通过这点辨出的他的身份。 “那,这地洞……” 战无遇大笑:“丫头,这不是地洞,此刻咱们还是在地面之上的,这里是个山洞,是那个杀猪人魏二用来练功的地方。” 谢眸蹙眉疑惑道:“练功?用得了这么大的地方?您是从一开始便知道这里吗?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战无遇轻咳两声“你不是急着找秋狂么?他才走不久,你这会儿要去追可能还追得上。” 谢眸心里充满无数疑问。 比如,辛凝凝去哪儿了?魏英逻又去哪儿了? 这个山洞的秘密又是什么?战无遇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可是眼下这所有疑问加在一起也没一个战秋狂的分量大。 她飞快问道:“战大哥去了何处?” 战无遇抬手指着前方黑黝黝的洞口,道:“你顺着那条路下去应该就能找到他了。” 那条路正是谢眸方才想要去的地方。 她顺势再朝着四周看了看,战无遇道:“别找了,入口被魏英逻给堵死了。我记得这里还有个出口,所以叫秋狂去找了。” 不久后战无遇轻哼道:“虽然他在这里练功,但这地方毕竟不是他的,一个入口进出已经足够,出口对他来讲是用不上的,大概是从来都不知道怎么走的。” 听完这番话,谢眸心底的疑惑更大了。 这个山洞定是有什么特别奥秘的原因,魏英逻才会选在这里练功。 她活动了下腿脚,朝战无遇拱手道:“那我就先去找战大哥了,屠大哥就拜托前辈了。” 战无遇摆摆手:“去吧去吧。” 谢眸沿着路走向洞口,到了洞口外才发觉其中实在漆黑,简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她没有随身带火折子的习惯,这个时候就尤其想念心思缜密的沈月。 谢眸在前世就有这类毛病,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出门能记得在包里塞包面纸已是最大的极限,经常会把钱包化妆包落在家里忘带出来。 前男友对她倒是极为包容,经常事无巨细的提醒她。 分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但她也是个擅于自省的人,自我适应提醒的过程虽然反复且痛苦,她还是逐渐习惯了过来。 遇到沈月后她就把这种习惯逐渐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再次做起了甩手掌柜。 谢眸站在黑漆的洞口前咬了咬牙,沉思不过两三秒便提起脚大跨步迈了进去。 自然,她也从来都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她擅于迎难而上。 通道里地面依旧起伏不平,习惯了黑暗走起来倒也顺畅。 因为担心战秋狂,她脚下的速度是越行越快,手扶着墙壁向前溜着身子,再快一些就要健步如飞了。 她不禁在心底自嘲起来: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 谢眸不是练武之人,不懂在脚速快的情况下如何减小声响,她并不知道自己这番动静在寂静的甬道里听来十分明显,几丈外的两个人顿时停住了脚,熄灭了火折子。 她将脚下一颗石子踢了出去,石子滴溜的滚开段距离,被某人踩到了脚下。 丝毫未察觉的谢眸还在向前探索着,直到摸在墙壁上的手触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下意识向后跳开半步,却并未喊出声音来。 谢眸是个擅于在逆境里咬牙不语的倔强姑娘。 一阵鼻息声直冲面门,她想问句是不是战秋狂, 分卷阅读1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7 迎着她的那个人忽而将她一把揽了过去。 这个怀抱的温度如此熟悉,谢眸不禁笑出声:“你走的好慢呀,连我都能追上……” 话还没说完,头顶上就挨了个爆栗。 “谁叫你跟来的?!我都叮嘱师父了要他好好看着你,叫你好好休息的!” 谢眸觉得委屈:“你师父没拦我,我说想找你他就叫我来了嘛。” 许是她这股撒娇的腔调太过甜腻,有人实在听不下去,黑暗的洞中燃起道光,紧接着响起数声轻咳声。 谢眸歪了歪头,瞧着沈辰气色不差,便开起玩笑道:“唉?沈大哥你喉咙不舒服呀?” 战秋狂大笑。 谢眸左顾右盼:“飞星呢?” 战秋狂道:“他伤得有些重,辰老弟叫他去找我哥搬救兵了,顺便包扎下伤口。” “你们的伤……没事吧?” 谢眸伸手要去摸战秋狂的侧腰,被他大手一把按住了。 沈辰道:“不碍事,没伤到经脉,当时不过血流的多些,止住了血就没事了。” 战秋狂笑着附和道:“就是,这点伤对我们习武之人只能说是家常便饭,舞刀弄剑的人哪个不是三五天见次血的?” 谢眸撇了撇嘴,这人装能耐吹牛皮的性子大概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不仅如此,他还暴躁易怒,极缺乏耐心,好大喜功,嗜酒成瘾。 但他的优点也同样吸引着她。 有时想想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穿越一遭本打算随遇而安安之若素的渡过这一生,却叫她遇上了这样一个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她觉得生在陌生的充满凶险的尘世间,也挺好。 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战秋狂以为她还在担心,他便提起手来撩开前胸敞开的衣角,豪放道:“好了,给你看还不成吗?你看你看,真的没事了。” 谁知谢眸却嫌弃的翘了翘嘴角:“你这人怎么都不穿里衣的?衣服拿远点儿,都是汗臭味。” 战秋狂只是嘻嘻的傻笑,笑够了才道:“怎比得上你?若不是闻出你身上的香味我还不敢抱你呢!” 沈辰再次咳起来,几乎要把肺咳干。 谢眸终于不可抑制的脸红起来。 她脸上任何细小的表情战秋狂都不愿放过,居然也在黑漆漆的环境下捕捉到了她脸红的模样。 因为这个情绪是她鲜少会有的,战秋狂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暗潮的难行通道中,一双灰色眼睛愈发深沉,却在火光的闪烁映照下格外熠熠。 他忽而觉得自己并不如想象中了解这个看似不谙世事实则算无遗策的丫头,就像之前无数次他曾觉得她的内心深处老成且通达,并不像她那个年龄阶段该有的表现。 这样的一个姑娘,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想得正出神,身侧的姑娘伸手拉了他的衣角,顺手不动声色的整理好了他的上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师父说入口被魏英逻堵住了?那他和辛凝凝还在外面?月儿会不会有危险?不过……你哥还在镇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还有那个关放远,肯定也会拼死保护月儿的,咱们现在要去找出口?” 战秋狂很喜欢纵容她的情绪,也很喜欢看她心满意足的样子。 但谢眸是个心事深沉的人,即便有疑惑大多时候也都是自己分析,眼下她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他不觉麻烦反而十分高兴,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仔细叙述了一遍: 辛凝凝打晕了谢眸后确实没有想要杀她,只是背起她想要离开打斗现场。 她认准屠昀司已死,那么眼下就只有战秋狂这一个仇人了。 谢眸虽然不是直接杀害她亲人的罪魁祸首,却是她两个仇人同时挚爱的女子,同为女人,让辛凝凝心中升起了股强烈的变态欲望。 她借力于魏英逻帮忙,自己无法亲自手刃两个男人,只能发泄在谢眸身上。 人们通常喜好欺凌比自己更为弱小的角色。 谢眸身高腿长的,辛凝凝想要背起她实在不容易,尝试了好几次才扛到了背上。 还好她没有想到用拖着走这一招儿。 她沿大道抄进条小路,钻进了层层郁叠的小树林。 山石壁间有处机关,这个地方只有魏英逻跟她两个人知道。 辛凝凝轻巧的拧开石壁门,一把将谢眸投了进去。 预料中的撞地声响并没有传来,辛凝凝朝洞内望去,这一望吓得她差点飞了魂儿。 说好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个山洞的秘密呢?怎么里面站着个人?! 战无遇一把扶住谢眸,再将她倚靠在洞内一旁的石壁边。 辛凝凝听到这位看起来很是高深的老者缓缓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此处的?” 这本来是她想问的问题。 辛凝凝张了张口,忽而不耐烦起来,即刻面露凶相。 她抬起一只手拍了出去,战无遇只略一侧身,紧接着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辛凝凝大声呼痛,就在此时她的身后掠来一道人影。 夜已到最深,月光却是异常明亮,澄澈的山间像撒下一片朦光,山石间泛起淡淡白光。 战无遇划开一掌正对迎面来人从天而降的掌风。 一个高扬的声音带着几丝兴奋的欣喜自不远处响起:“师父!?” 战无遇对下那一掌,那道人影即刻退后数步远。 那人正是魏英逻。 战秋狂与魏英逻交手过程中几次三番想要转移阵地,又几次三番被他缠住。 这个一身横肉的男人居然有如此高深的功力,战秋狂诧异的龇牙咧嘴。 曾经在林中,沈辰与百里夏烈合力才跟楼心月打个平手,如今再多出一个魏英逻,无论怎样看都是毫无胜算的样子。 战秋狂心里念着谢眸安危,不停收放招式,上一招还在使鲲鹏刀法,下一招就使起了难容刀法,用什么刀法皆看对方出什么样的招儿,居然也相当流畅,环环相连。 沈辰惊异的瞪大了双眼。 他是一直都知战秋狂是个练武奇才,但能将两种刀法领悟到这等程度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大概……待战秋狂到了战无遇那个年纪,会比战无遇的造诣更高。 百里夏烈这等人物与之相比可能也会相形见绌。 战秋狂忽然大喊声:“辰老弟!补招儿!” 沈辰很快明白过来。 他与战秋狂在关外时常切磋,为了好玩也配合着练了些招数,其中有一招为“声东击西”,这招在夜探纵横山庄时也用过。 但……眼下叫他吸引两大高手注意,难度也太大了,他没这么大能耐 分卷阅读1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8 啊! 沈辰刚撇了下嘴想要叫战秋狂再想别的办法,稍抬头望了他。 这一望几乎要惊呼出声。 战秋狂手里的长刃呼啸如同燎原之火,迅猛刚烈令人目不暇接,仿佛鲲鹏展翅之势架落于剔骨刀上,横纵两向搏开了剔骨刀。紧接着他飞快的调开方向长刀自下而上劈开,正引着魏英逻的那把剔骨刀挡在了楼心月长笛尾端的短刃上。 他双肩一松,沈辰已经接了上来一把抓住秋楚刀。 两股力道迅猛无比,沈辰令外一只受了伤的手也握了上来提气一顶,战秋狂已趁着眨眼的功夫懈了力,抬脚就走。 魏英逻反应神速,紧紧追上。 楼心月似乎并不想追,长笛在手里微微一转,奔着沈辰肋下刺去。 就在这时身后与飞星相斗着的申楚眠发出了声惨叫。 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此刻正插在她的大臂与肩膀的连接处。 飞星受的伤势比他们都重,沈辰怕他受牵连,立刻喊道:“快去村里找百里夏烈!” 好在飞星是个懂变通的人,察觉形势不利的他也不恋战,轻点了下头转身飞身而去。 楼心月想要去追,却被伏在地上的申楚眠紧紧攥住了衣角下摆,她小巧秀丽的下巴轻颤着,带着哭腔哀求着:“楼心月……别走,救救我。” 楼心月心中焦急,几乎想要一脚踹开这个猪队友。 然而她再抬头左右张望,飞星与沈辰皆不见了踪影。 第104章 渡崖 “我沿着痕迹一路追辛凝凝到洞口,魏英逻也跟着我追了过来。 “师父本不想伤辛凝凝性命,可那时魏英逻刚巧插了进去,师父下手太快,辛凝凝又躲闪不及……” 谢眸蹙眉:“她……死了?” 战秋狂叹了口气,再轻轻道:“这之后我跟辰老弟也追了上来,魏英逻与随后赶到的楼心月假意出招将我们骗进了山洞里,而后他从外毁了入门机关,这才堵住了出口。” 沈辰补充着对谢眸道:“我们在洞内见到了你和屠昀司都在昏迷,战老前辈说会照应你们,指路叫我们去寻出口,出去后再修好机关,他会带着你们从入口出去。没想到小谢姑娘醒的这么快,我们才走不远就听到后面有响声,刚开始还以为是魏英逻追了进来。” 谢眸点了点头,心思早已将前后经过筛滤了个遍。 魏英逻只不过与战无遇匆匆过了几招便察觉了他的深厚功力,知是无能应对,便使了阴招想要把他们困死在洞内。 只是这山洞的玄机他知晓的并不通透,不知还有个出口。 辛凝凝居然死了…… 谢眸跟着他们走了两步,眼神不自然飘向了战秋狂手中的秋楚刀。 她没有近距离仔细观察过那把刀的刀身,但她也知晓,其上应是刻有铭字的。 她曾经看过谢尔的双剑,陆海生的佩剑,上面都有刻铭字。 若能合字,其实也算得上是对未知的一种向往憧憬,这把刀耗尽战无遇心力打造,人人皆知是好刀,这样一把刀恐怕是被寄予终身期待的。 她忽而想到在山寨中,那个前任武林盟主……她现在已经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临别前他还曾夸赞过这把秋楚刀。 现在想来往昔的很多事都像反手打过来的巴掌,不仅令她措手不及还暗含嘲讽。 比如,她曾无比用心开导过战秋狂不要被往事所累,即便前妻美得像下凡仙女,配来也足够了。 如今还真就让她见到了申楚眠,确实是美得惊为天人,如同仙女下凡。 谢眸并不是个相对自信的人,相反的,她会时而蹦出些许小自卑,这大概与她前世后来遭遇的挫折有关。 所以即便她头脑清晰、灵动机敏也只是放在心底,并不会活蹦乱跳、活泼开朗的表现出来。这也就让许多不用心之人忽略掉她的存在,最开始沈辰就以为她只是个单纯天真的姑娘。 秋楚…… 这本是经过残酷现实打磨积淀而成的陈年旧事,不该这般执着。 可她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即使再理智,心底也不可抑制的泛起了酸涩滋味。 她越走越慢,就快要跟不上前面的两个人。 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黑暗蔓延开去,只剩眼前唯一零星的光。 战秋狂从沈辰手里要过火折子,在周围石壁上摸了摸,眼前突如其来的盈起点点星火,紧接着石壁上的星火连成一片,围着头顶的石墙亮烁起来,照亮了眼前的路。 确切的说,眼前并没有路。 这条黑洞的尽头终止在断崖上,脚下是悬空的未知深渊。 面前是个圆形的深洞,边缘只有半只脚掌的宽度,想要贴墙绕到对面恐怕是不可能的。 到对面这段悬空距离直径约莫有二三十米远,就是轻功再好,过了中段不借力也难抵对面悬岸。 谢眸探着头朝下望了眼,只有幽幽阴冷的风掠过面门,根本深不见底。 这是把地面穿了个窟窿吗…… 战秋狂伸手一把将她拽进了怀侧,低声急切叮嘱:“看什么!小心小命。” 她不自觉的一偏头,视线再次落在秋楚刀上。 沈辰蹙眉道:“这可如何是好?战老前辈说路只有一条,却没告诉咱们是条死路啊。” “哪里是死路,路不是在对面么?” 战秋狂却是漫不经心,那模样倒像是出来郊游的。 谢眸想到这山洞的奥秘,问出声:“你师父到底跟此处有何渊源?这里又有什么特别之处?魏英逻非在此练功不可?” “这里确实流传着一个传闻,这传闻的年月比你的年纪还要大不少,江湖上很多后起之秀是不知道的。” 战秋狂挑了挑眉头继续解释道:“之前跟你提到过剑气阁,前一代阁老主你可知是谁?” 谢眸记得手札里好像提到过一言半语,但眼下这么突然的问起她也是回想不出的,只得道:“记不清了。” “他名叫杨淞,早年间就有颗侠义之心,只可惜身在剑气阁,从小被当做阁主候选培养着,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年少间他有位挚友,也是难得的武学奇才,一日夜里二人忽听得声异响,闻声寻到这林中,原本一座矮山碎石岗被不知名的外力砸开了处破口,二人相伴探入,发现了山内有处地表豁开道大口,露出个窟窿。 “从那以后他们二人时常会到洞内练功,杨淞说他幼年听剑气阁内的长老提起过, 分卷阅读1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89 往往恢弘不可思议的自然景观都伴随着天地精华降临。” 见他停滞住,谢眸接口道:“所以……其实他们两个人是觉得在这洞内练功可以功力大增?之后才会有那样的传闻?那么,这洞口外的机关也是他们二人造的?” 战秋狂点了点头。 谢眸转了转眼波,忽而竖起根手指,高声道:“难不成杨淞的这位挚友就是你师父?战老前辈?” 战秋狂灰色的眼睛沉了下去,再点了点头:“不错。” “那么……”谢眸喉咙有些干涩,轻咽了下口水“他们二人现在不来往了吗?因为何事生了芥蒂?” 战秋狂似乎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只轻声道出简短的两个字:“女人。” 谢眸沉默了。 自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思绪不自觉的又转到了秋楚刀这个名字上…… 她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哪来这么多计较! 战秋狂伸出大手摸着她的头,笑容里带了些宠溺:“渴了吧?咱们快速出去给你找些水喝。” 说得轻巧,可这万丈深渊的“天地精华”要怎么跨过? 她不禁又问道:“所以这个洞真的这么奇妙?在此处练功能让人功力大增?” 那她也在这儿练功得了。 战秋狂言简意赅:“假的。” 见谢眸还在一旁若有所思,战秋狂提手将秋楚刀递给沈辰,边把自己衣服宽大的下摆塞进了裤腰里边解释道:“这些都是心理作用,当年我师父也被迷惑,多年后他冥思细想才觉这一切不过都是图个练功的由头,若没有天赋那就只能在后天上多下功夫了。每天都惦记着这洞内的神奇功效倒是满足了后者。” 谢眸:“你这是要做什么?真打算轻功飞过去?” 战秋狂晃了晃手腕,腕间银光一闪,在石壁灯火下辉映出道弧光。 “这本是晚间出门去找你准备给你预备的,没成想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谢眸好奇道:“是什么?” “跟我一起过去就知道了。” 战秋狂转头看了眼沈辰,脸上浮起种莫测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微勾:“辰老弟,我这物件一次带一人,你恐怕要独自折回找我师父去了。” 沈辰很快明晓了战秋狂话里的意义。 他一把将秋楚刀推过去,攥紧火折子调过身子:“我在入口处等你。” 什么一次带一人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若只带一人,凭什么谢眸带得,他就带不得呢? 沈辰相当够哥们义气,这种事总不能当着姑娘的面拆自家兄弟的台。 望着沈辰的背影走远,谢眸伸出胳膊肘戳了下战秋狂,没好气道:“喂,你故意的吧?这种事还是叫上沈大哥与你一道比较好啊,起码他会武功还能帮上忙……”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战秋狂揽了过去。 他将刀塞进她怀里,大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身,话语声叠在她耳侧,很柔缓的:“帮我抓好刀,还要抓紧我,不然掉下去我可没处捞你。” 某人难得这么温柔的发话,不听从倒像是不给面子了。 战秋狂带着谢眸倒退了两步,继而脚下微微蹬起,很是轻巧的掠上半空。 半空中四周围绕着的点点灯火犹如天幕里的星光,将他们二人包围在织碎的光网里。灯火再跌进她明亮的眼眸中,倒映出浅浅如泛起波光湖面的粼粼柔光。 飞至一半战秋狂支起手腕,腕内那处装置“倏”地声射出条金属引线,线头处是枚十字厉镖,镖头直直卡入对岸的岩石缝里,由引线带动的力拉住了他们,他晃动手腕微一收起,引线轻颤几分逐渐缩短,将他们二人拉到了对岸悬崖。 脚再次踏在地面,谢眸心里却浮起种后知后怕的感受。 这种故意耍帅的行为其实暗藏隐患,没有事先演练过很可能二人一同葬身深渊。 谢眸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长刀,却在下一刻下意识就推开了几寸刀身。 刀柄尾端清晰的刻着两个字:秋楚。 战秋狂将卡在石壁缝隙内的镖头摘下,重装好腕内装置,顺手脱了下来,道:“这还是我从我哥那里要来的呢!里头不仅有引线镖还能放银针,比你之前用过的袖箭好学的多,来,我教你。” 谢眸眼眶蓦地湿润了。 因为理性多于感性,她其实是很少哭的。就是前世检查出癌症她都没有哭过。 可踏入这身不由己的江湖后她好像时不时的就想要哭一哭,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上个主人遗留下来的毛病。 她轻轻将刀身插了回去,眨了眨眼睛,手揉过鼻头带着鼻音低声:“先出去再教吧,沈大哥他们还等着呢!” 战秋狂仿佛还沉浸在成功跨过深渊的喜悦中,未察觉异常的他欣喜的点着头:“也好。” 因为火折子被沈辰带走,他们只能行走在一片黑暗里。 谢眸扪心自问:为什么会想哭? 自然是因为感动。 只是因为感动吗? 还因为……见到那两个字连在一起,这种亲眼所见之行更加剧了心底的酸涩滋味。 “我估摸着应该快到了。” “等下出去你紧跟着我,我怕楼心月埋伏。” “哦对了,我师父跟你说了吗?屠昀司已无性命之攸。” 他一连串说出好几句话,谢眸突然站住了脚。 “怎么了?”战秋狂伸手去够她的手。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屠昀司没事了?” 战秋狂怔忪,只不过片刻又佯装无碍的大咧咧回道:“是啊,命保住了,我师父没跟你说啊?” …… 战无遇之前怎么跟她说的来着?说能不能活要看屠昀司的造化! 原来是在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激动失控到真情流露! 黑暗环境中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 谢眸紧咬着下唇,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紧紧攥着秋楚刀,精细的花雕竟也硌的手疼。 她的反常举动,令他的心飞速下坠。 是,她怎么会不在意屠昀司,毕竟…… 毕竟她曾经为那个人九死一生过。 战秋狂竭力牵动嘴角强迫自己露出个笑来,一时居然忘记了此时是身在黑暗之中。他拉着她的手摆了摆再松开来,转而再次握紧,高扬的声调里有一丝察觉不到的落寞: “怎么?是不是怕黑啊?” 她摇头,后面的话没经过大脑就从嘴里冒了出来:“又不是第一次走暗道了,之前在苍然堂的地道里,屠大哥和我……” 那只大手忽而捏的更紧,直攥的她手疼 分卷阅读1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0 。 这是她潜意识里想要说出的话,之所以有此意识全因那柄刀上刻着的两个字。 这是谢眸第一次惊觉自己的报复欲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姐姐。 战秋狂不甘示弱,冷笑着:“你怎么不说在柯岑家的暗格里,还是我带着你出去的。” 她即时感到身侧传来股压迫感,即使是身在相顾不得见的漆黑中也能感受到他的怒火腾腾,已经快要烧穿她的半边身子了。 假若能看清他的脸,他此刻定是拧着纠结的浓眉,灰色眼底泛着潮红,额头青筋爆起,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基本发完。现在写的都是下周的,至于下下周要怎么办……可能要随写随发了 第105章 示意 战秋狂故意支开沈辰想要与她共度的二人时光就以如此惨淡的结局收场了。 若不是怕自己情绪不当弄巧成拙,她这会儿恐怕就要厚着脸贴上去示好了。 安静下来的时候,谢眸再次习惯性的思考起来。 她反复着将离城后的经历回忆总结了番,再试着理出到金陵后要怎样行事。 沈月那边如果没什么大事,首要之急是找到谢刃霜。找到他后沈书明的下落也就一清二楚了,同时还能拜托谢刃霜说服同在金陵的谢尔。 线路倒是缕顺了,只是头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谢刃霜要上哪儿去找?谢尔真能回头吗? 谢眸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自己漏下了什么人或事,可想了好半天还是想不起来。 她懵懵懂懂的走着,一头撞上堵结实的人墙。 战秋狂的后背硬的与入手触到的石壁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 “嘘。” 他伸出根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唇角。 正纳闷他是如何在黑暗中找准自己嘴唇的位置的,迎面靠上的石壁缝隙间隐隐透了些光进来。光线犹如筛过斑驳的遗漏在他们身上,银白月明中带了些许火苗的光。 战秋狂收回手指,道:“外面有打斗声。” 谢眸伸出手推了推眼前的石壁,犹豫道:“还要不要往前走?我觉着这条石缝不结实,或许咱们能破开它。” 战秋狂点了点头,赞许道:“这里应该是能出去的,来,刀给我。” 谢眸听话的递过了秋楚刀。 投进光线的石头缝隙下多是松散的泥沙,战秋狂先是伸手挖了两下,突然又停住,转头凝视着谢眸。 谢眸眨了眨眼睛。 他自腕间解下那柄装置不由分说的套上了她的手腕。 撩开的衣料下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被月光一照更显得剔透玲珑,少女的腕子更细一些,那柄暗器装置戴在她的手上松垮到来回晃动。 他轻点了点其上一个按钮,解释道:“这里就是方才我放金属线按的地方,这条线很长,放的好的话可以此割断敌人的喉咙,但我估计你短时间暂且学不会,就当做普通十字镖用就好了。 “这个地方可以放银针,要注意方向……” 抓起她的手比弄了下,他又道:“看准这个出针的针眼了吗?” 谢眸:“看到了。” “银针不够还能继续装,回头教你。” “战大哥……” “怎么?” 谢眸轻抿了下嘴唇,忽而轻轻一笑:“没,咱们先出去吧。” 朦胧光线中她的脸美得惊心动魄,他贪恋的深深望了她片刻,才慢慢提起刀向那道石头缝隙里别去。 年少时只觉女人应当貌美异彩才当配得起绝世英才,年纪稍大些恍惚才觉知己才是最难得的。 因为珍爱欣赏,在他眼中她是无双不换的。 也正因如此,他那点吃醋的心思忽而就变得浅薄了许多,仿佛在她面前动那么点心思是很幼稚的行为。 眼前的光愈发明快,那条缝隙被豁开道口子。 战秋狂边将一块稍大的石块搬开边猜测:“师父后来四方游.行,杨阁主也很少出剑气阁了,再来的人都不知此处山洞还有个出口,久而久之出口就被天然的沙砾岩石堵住了,你瞧……” 他用秋楚刀捅了捅松散的砂石,盘口处居然有个扎进半个身的树根。 谢眸哭笑不得伸手去挖,才挖了两下被他一把按住了。 “别占手了,旁边站着去,很快。” 战秋狂人高马大内力足蹦,长刀翘起树根一端猛地一抬,树根即时从砂石中倒了下去。 谢眸扶额:“话说,这算不算破坏植被?” 这棵小树一倒,眼前的缝隙立刻变得更大,已容得人半个身子通过。 战秋狂再搬开一块大石,双手一撑爬了出去。 谢眸感慨:“这还是在地下啊。” “你没发觉咱们越走地势越低么?”战秋狂探出半个头“来,手给我。” 谢眸皱了皱鼻子,心想自己前世也不是属耗子的啊,怎么总跟地洞过不去? 她随战秋狂爬出地洞顺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不自觉的抹了把脸。 眼前不远处火光闪烁,确实是有兵器相撞与人声嘶喊的声音,听来声势不小,应是两拨人在交斗。 百里夏烈的手下们不是先回去了么?看来他又在骗人!假意放手下人离去实则派他们暗中跟着,以让楼心月放松警惕。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百里夏烈也是条狡猾的狐狸。 战秋狂攥着刀就要奔过去,忽而想起身侧的谢眸和洞内的几个人,他轻拽住她的胳膊,急声道:“走,先想办法去把入口处的机关打开,楼心月与魏英逻联手的话我哥他们撑不了太久……” 后半截话语缓慢凝住,他望着她笑出了声。 谢眸不解:“怎么了?笑什么?” 他伸出手指擦过她的脸颊,柔声笑:“小花猫。” 向来不拘小节的她这才发觉,是自己把灰土抹到了脸上。 但她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事,没怎么把他宠溺的动作当回事,脑子一转,道:“这样,你去帮你哥,我去修机关!” 战秋狂蹙眉:“你?你能弄好吗?” “弄不好再去找你,你能帮多少就先帮着,既节省人力又节省时间!” 她不耐烦的抓开他罩在脸上的大手,拍了把他挡在眼前的胳膊肘,顺手解开了他的衣带。 战秋狂被她突如其来就解衣服的行为弄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僵直站立一动不敢动。 她轻轻触碰过他腰间,那道伤口草草包扎过,倒是没有透出血迹来。 分卷阅读1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1 轻轻的再次系好腰带,她叮嘱道:“别太用力,小心伤口撕开。” 战秋狂轻呼出口气,笑道:“我还说呢眸儿胆子怎么这般大,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解男人的裤腰带。” 面对他的挑逗她从来都是不甘示弱:“你要是再不老实点,下次可能就要扒你裤子了!” 那双大手意料之中的压上了她的头顶。 两个人斗了两句嘴,谢眸还是坚持独自去启动机关。 战秋狂做了好半天心理斗争,最终咬牙道:“行,但是你要小心楼心月的人埋伏,机灵点儿明白吗?” 谢眸点头:“我还有你给我的袖内机关,你放心去吧!” 战秋狂威胁道:“你要是再敢给我出事,以后就不放你一个人外出了!” 这是下了禁足令? 谢眸低声嘀咕:“我什么时候拖过后腿了……” 仔细想想,除去百里城喝了酒强行进入火场那件事以外……确实没有。 不仅不会拖后腿还能帮些小忙,比如他入定苏醒的那次,若不是有她在前面用披风挡了一波,那么多银针飞至眼前才刚醒来的他是很有可能反应不过来的。 几次身处险境也是因为对手逼迫至眼前,不会武功的她甚至还保护了沈月。 战秋狂眼神柔和,嘴角嚅满笑,他想再顺手去揉她的头,她已经挤了挤眉眼跑远了。 谢眸不敢走正面的路,只能抄着小道小心翼翼的走,还生怕在半路上遇到埋伏着的楼心月的手下们。 不过她也悄然分析过,魏英逻将入口堵死显然不会再等在洞门口。辛凝凝死了,他首要之事是要先安顿好她的尸身。 所以他与楼心月是很有可能走开一段距离后才遇到百里夏烈的,既然交上了手自然也没有派人回来的道理。 谢眸蹲在入口处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见周围没有风吹草动这才轻轻站起身,朝机关口走去。 脚步站定,她忽而想到一个问题。 她是被辛凝凝打晕扛进去的,机关在何处根本就不知道! …… 现在想找战秋狂未免让他笑话,她咬了咬牙,开始在四周围的石壁上摸索起来。 那轮明月悬在最高空,与天幕中闪烁的星们成了最天然的照明灯。 谢眸正揪开一条绕住的藤蔓细细寻着,就听身后传来了声少女的娇笑声。 开始时她以为是楼心月回来了,身子一僵差点跌在地上。 不过片刻她猛然醒过来,这声笑声过于年轻俏皮,绝不是楼心月。 ……不仅如此,而且很是耳熟。 谢眸想要回过头,颈侧却突然架上了一把剑。 那个娇俏的女声带着笑意道:“小谢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战秋狂在路上遇到一个人。 一个既熟悉又很不想见到的人。 她的肩膀上缠着伤带,脸上再次挂起了蒙面纱。 战秋狂抬了抬手中的刀,冷哼道:“借过。” “秋狂……” “你若是想拖延时间,”战秋狂灰眸闪过寒意“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我是有些事想跟你讲清楚……你知道吗,我本是想帮你们开洞门的……” 他继续冷冷道:“申楚眠,你当我是傻子?” 申楚眠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匕首,低喃:“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从没想过要背叛你,即使是奉青蓬阁之命盗取鲲鹏秘笈,我想的也是偷盗出后将实情坦白的告知与你,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顾袁娘会有所察觉,之后再将怀疑告诉给了我哥?你真当我是傻子?这些话我当年救下你时为什么不说?我救了你,替你挨了一刀,然后呢?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申楚眠低头咬紧嘴唇:“不是的……” 战秋狂抬脚就走:“甭废话了,真是不想在你这种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脚下步履如飞,冲天的火把光就在眼前,他划开刀鞘,紧接着就要掠身而上。 身后一只素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申楚眠眼含盈盈秋水般的波光,恳求道:“你受了伤,这样拼下去是讨不到好处的。” “关你屁事!?” 他甩下那只手,下意识弹开半步,余光中正看到与楼心月对抗着的百里夏烈。 秋楚刀在空中划了半条长弧,下半条还没划开,只听得申楚眠哑着声音哭出来:“那位谢姑娘此刻恐怕有危险!” 战秋狂迅速收回长刀,转身急问:“你说什么?!” “楼心月的师妹方才回来了,楼心月叫她去洞门口守着,一旦遇到你们的人一概格杀勿论。” 战秋狂这才想到那日在百里城水酒儿是在场的,这之后长时间的没有现身,他还以为她跟着师父一道走了。 申楚眠见他回头,继续剖白道:“你以为我是帮楼心月吗?若不是我故意被你们的人刺中肩膀,恐怕你们都不得脱身……还有之前柯岑与胡堃密谋往来的那几箱武器,若不是我从中调派,又怎会落到纵横山庄手里?之后再被你发现?” 战秋狂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你就是卧在押送队伍内的细作?” 申楚眠苦笑:“这些年为了赎罪我为你做了太多的事……我从没忘记过你对我说的话……你送我的这柄匕首我一直都带着……秋狂……” 一片喧哗的叫嚷声与兵器相撞声中,他拧着眉头一动不动。 即便是蒙着面纱的她,也是极美的,这副姣好的容貌好似没有变过,亦如七年前一般令人心神颤动。 可战秋狂只是轻闭了眼睛。 混沌之中唯有一双澄澈的眸子闪闪发光。 他忽然睁开眼,抓紧刀与那片火光背道而驰。 “秋狂……” 这一次,申楚眠的手还未触及他的衣角,他已经回声道: “抱歉,我得去救眸儿。” 恣意燃烧着的半卷天幕里,刀光云梦,月斩残影,他身披一袭松散的长袍,衣带在愈发漆黑的空中飘荡而起,手中那把红刃蓄势待发。 身后是浩瀚的两拨人群,但这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眉头依旧拧紧,身影如风,几步穿梭过林层,不见了踪影。 第106章 情敌 山洞里谢眸左思右想将众人之事考虑个遍,总觉得遗漏下了哪个人。直到当下身后之人出现,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把陆海生给忘了。 她手腕搭在肩膀上,腕间隐约闪动的光正对着身后那人。 却在听出那人的声音后再不愿下狠手。 分卷阅读1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2 她试图说服身后之人,柔声细语的道:“水姑娘别来无恙?为何咱们每次见面都要弄得针锋相对?你就非要挟持我不可?” 水酒儿笑声依旧娇嫩,刀锋稍错开几分,使得她半个身子现入谢眸眼前,才回道:“这次不同了,放心我不会挟持你,因为我师姐说了,但凡出现在这洞门口的人一概杀了。” 有苍然堂一行谢眸早已习惯了水酒儿的说话模式,这个小姑娘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再加上跟陆海生的关系,谢眸并不信她真会对自己怎样。 所以谢眸根本没有表露出半分慌乱之意,甚至还慢悠悠的别过耳后的几缕头发。 水酒儿也是了解谢眸秉性的,不慌不乱这种形态才是她的常态。 “水姑娘,”谢眸声音更柔和“其实我很想拜托你帮我个忙的。” 水酒儿撇下嘴角,轻笑问:“我?帮你?小谢姑娘可真有意思。虽说屠少门主与我师姐有些交情,但那并不代表就能因此放过百里家的人,小谢姑娘倒是说说,如今你站在哪一边?是屠少门主……还是百里二少啊?” 谢眸径直无视了她这个问题,只是道:“虽然有可能是敌人,但在有件事上咱们还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水酒儿饶有兴致道:“哦?你说说看。” “陆海生。” 水酒儿微滞,而后笑道:“陆海生怎样了?” “他自百里城就独自一人出走,至今下落不明,我和姐姐都很担心他。水姑娘你也知道的,海生生性冲动,他一个人在外面……” “小谢姑娘,”水酒儿截口打断她的话“海生安全的很,若不是他,恐怕百里夏烈也不会这么就赶来的,你还是省省那份心多替自己想想吧!” 陆海生?百里夏烈? 谢眸微微侧身,水酒儿倒也不拦她,反是笑嘻嘻的移开几寸剑刃让她回头看个够。 远林内火把光如豆,影影绰绰的飘忽,人声也渐而模糊。 水酒儿一手摸着自己耳侧的发辫,“格格”的娇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海生去了何处?让我告诉你吧,他先是回了扬州想回你爷爷门下踏踏实实的学几年功夫,只是没想到还没到‘莫停留’,就在城门口见着了你爷爷,说是有人送了消息寻到了沈书明的下落。 “他本想跟着你爷爷一道走,可谢老爷子料事如神,他猜到你们会上金陵护送沈月,便叫陆海生来此处等你们,顺便传达他的行踪给你们。” 谢眸道:“你又跟踪他?” 虽然还是在笑着,她的声音里却带了些凄凉,听来很像是在故意逞强:“柯宅外挟持海生我故意放走他的那次已经让我师姐起了疑心。百里家大火之后我本有意跟着师父一道离城的,只是……又放不下他。你可知,多年以来师姐一直都是我效仿努力的目标,我敬重她崇拜她,事事都听她的安排,没想到却为了个男人背叛了她……” 水酒儿指间的剑锋轻轻落下,眼眶似乎湿润了。 “方才在林子里我见到了个人,这个女人曾与师姐密谋,我也只是跟她在百里城打过一次罩面,怕她刁难我,我便谎称是奉了师姐的命令来此处守株待兔的。” 谢眸轻声:“你跟了我们多久?” 水酒儿鼻尖微红,眼中更加晶莹:“陆海生那呆子腿脚好慢,我知道他要上金陵后就快马加鞭先赶过来了。此处镇子是通往金陵官道上的必经之路,你们人马多,就是路过也会在此地稍作整顿。” 谁说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会变傻变笨?那是因为她们想依赖那个男人情愿障目,实际上陷入恋情中的女人异常聪明果决。 谢眸收起手腕,顺手铺平袖口的褶皱,轻抚过的地方正是战秋狂替她装下的那只机关。再抬起头她的眼神闪闪熠然,声音甜柔的就像仲夏夜里惶惶然的一个梦:“海生还不是男人,只是个男孩罢了。面对这样单纯剔透毫无心机的少年,谁也无法再狠下心去害他。” 水酒儿轻呼出口气,眼中温润渐渐散去:“是啊。是没办法的。”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师姐已经孤立无援,”水酒儿道“她本是信心满满出的金陵,没成想遇上劲敌。这江湖就是如此,一山还比一山高,连我师父都感慨如今的江湖已非她当年撤身遁林时的那个江湖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与挚爱之人隐匿于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谢眸很快接口道:“只是你该知道海生心高婺远,恐怕……” 她本来不想泼水酒儿的冷水,可想到一个人,这句泼冷水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知道的。”水酒儿苦笑“所以我只能一个人走,也许会去找师父,也许……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渡过余生。” 谢眸本想老生常谈的劝她:你才不到二十,人生根本还没开始。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年轻人听不懂这些老年养生话,很多事都是要自己去经历摸索才能明白的。 并且这个过程不会太短,可能十年,也可能二十三十年,即便有像战秋狂那样早慧的人,也是通过多少挫折不断在摸爬滚打里悟出来的。 就像前世里许多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每日念叨自己是老阿姨了。谢眸到了将近三十岁才愈发不服老起来,却又含混着对年龄这个问题讳莫如深。 想到这里,她忽然攥紧了拳头,心底生出股惊恐感。 多么害怕在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场梦,哪天梦醒后空留脸颊边遗落的泪。 她再抬起头,眼前忽而掠来一阵疾风。 一个黑影迅速蹿到水酒儿身后,手起间封了她几个穴道,一连串动作只在瞬间完成。 谢眸才不过眨了个眼的功夫,水酒儿已说不出话来,双手还是提剑的姿势,只是已经不能再动。 那黑影抓起武器就要乱砍,谢眸飞速钻到他身前抬手挡住他的胳膊,喊道:“别冲动!她没想对我怎样!” “不是楼心月说的,要……” 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转到唇边,轻触了那两瓣湿润的薄唇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回来,她低了低头,赧然:“水姑娘是想放我走的。你快解开她穴道。” 那个黑影正是战秋狂。 此刻他拧着浓眉,一脸不可置信:“她是楼心月师妹,会好心放你走?这穴道不能解!” “战大哥!” 谢眸固执己见的时候也颇有震慑力,起码对战秋狂来说是如此。 他有些认怂的抓了抓头,顺手揽住谢眸胳膊,道:“情急之下点的穴,以她的内力半个时辰能自己解开……对了机关锁弄好了吗?” 分卷阅读1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3 谢眸无奈的摊手:“我还没找着在哪儿呢!” 战秋狂大步如流星,几步驱上前去研究机关了。 谢眸转头看了眼水酒儿。 有陆海生在她肯定不会安心离去。 她的师姐又就在附近,假若被楼心月知道她胳膊肘往外拐,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谢眸便道:“水姑娘,你在这儿安心等阵子吧,假如被你师姐寻到,你还可说是被我们要挟了。方才多谢你手下留情,天南地北咱们有缘再见。” 这番话说完,心中的沉重感却没卸下,反而更重。 她方才想到的那个人便是申楚眠。 水酒儿对陆海生的情感在某些程度上看与申楚眠很是雷同,同样是身不由己,同样要因此接近一个单纯热血的少年。 不同之处在于水酒儿没申楚眠心狠手辣。 谢眸不禁有些迟疑的回头去找战秋狂,只见他正贴在石壁上鼓捣着,那模样是极其认真的。 在那场情感骗局的挫折后,他虽然会经常讲出“女人这样女人那样的”毒鸡汤来,而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依旧剔透如冰,还愿意相信这世间最美好的情感。 甚至在某些时候会展现出不合年龄的稚气可爱。 正想到这里,他忽而就眨着眼笑了笑,手里握着衣角充当防滑道具垫在石壁上,手掌一用力,石壁口发出“咯噔”一声响,他十分得意的扬着头,大手甩开衣角,对着谢眸露出那张俊俏的笑脸。 像极一个邀功要糖的孩子般。 谢眸眼眶微热,心头漫过酸楚,再次喟叹: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有人忍心舍得伤害他? 那扇门缓缓而开。 见谢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战秋狂挑挑眉毛:“怎么了?”而后没正经的撩开额头一缕头发,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聪明机智?你来啊,过来我就告诉你是怎么打开的。” 径直忽略了谢眸是没找到机关而不是打不开机关的这个事实。 她却很配合的点着头走了过去。 他也就真的很认真的讲解起来:“瞧,这个地方该向左边转的,许是太过匆忙,魏英逻只是用刀挑开了这道缝隙,把中间的这块石头别过去就能修好。” 藤蔓挂在石壁那片范围内有圈凹进去可旋扭的圆形机关,只要转动即可打开洞门。这么简单的装置也亏他能这般掰开揉碎理直气壮的解释。 方才那点心疼此人的酸涩之意瞬间烟消云散,谢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三两句话之间的功夫,战无遇已从洞内缓步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谢眸顿时瞪圆了眼。 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屠昀司已经苏醒,虽然面色很是虚弱却是半挂在沈辰身上的,已经可以半拖着步子走了。 谢眸又不禁感慨,这个战无遇心可是真大,屠昀司怎么也是险些丢了命心口结结实实挨了一刀的人,他就这么大咧咧的让另一个病号扛扶? 怪不得战秋狂动辄就拿银子铜板当暗器,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虽然心有疑义,她也十分好奇战无遇的医术水平。屠昀司原本还是个将死之人,这才多久就能走路了! 谢眸疑惑的望了眼战秋狂,转动的眼波余光却瞥到了屠昀司眼中带着炽热的光。 两个人的旧爱齐聚一堂,还真是够热闹。 战秋狂向来都能看透她的心思,很快解释道:“我师父身上有三颗救命丸药,是当年杨淞赠予他的。” 谢眸立刻点头:“是不是那种只要有一口气吊着吃了就能活的药?” “正是。”战秋狂笑道“眸儿也知道,是你爷爷跟你讲的?” “还用我爷爷讲么……” 各大影视剧作品已经展现无数次了。 果然这里也有这类药物,只是她很好奇,究竟用哪等名贵的药材能炼就了这等神乎其神的万能药? 她好奇的戳了戳战秋狂:“药材是保密的吗?能不能批量生产?” 战秋狂疑惑,战无遇道:“这恐怕要去问那老混蛋。” 谢眸骇然,像战无遇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居然公然在公共场合讲脏话?! 战无遇似乎也觉有些不妥,握拳轻咳两声:“秋狂啊,快帮忙扶一把,沈辰身上还有伤呢!”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即刻凝滞,沉重的刀都化不开。 谢眸垂头瞥了眼战秋狂。 还以为他会怒气冲冲吹胡子瞪眼的反驳:谁愿意扶谁扶!爷我不伺候! 没成想他只是笑了笑,淡淡应下了:“好啊。” 显然这笑里暗藏杀机。谢眸赶忙赔笑着伸手去拦:“得啦,你……” 本想说他还是不要帮忙了,可转念一想他不扶谁扶?她去扶么? 那怕是更要刮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只得继续讨好的笑着,素手伸进他怀里抓刀,改口道:“我帮你拿刀好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谢眸望天腹诽:这会儿要是申楚眠也在就更有意思了,四个人刚好凑一桌麻将。 第107章 高人出手 很多时候从黎明的梦中醒来时,半梦半醒中总会有种魂归故里的错觉。 直到公鸡打鸣,直到稀薄的阳光透过格子窗映射进来,直到门外响起石大娘粗嗓门的吆喝声,谢眸的意识才会逐渐归位,起床套上粗糙的男罩衫。 在‘莫停留’的日子虽然日复一日,平静中却也暗藏汹涌。 她会想,也许就在某个平凡亦如往日的清晨,她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 因为心中没有那个所谓的“家”的概念,身处何地似乎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有生命的安危。 认识战秋狂以后,谢眸第一次意识到身处何地比生命的安危还要重要。因为这个人,她无法再离开这个世界。 产生羁绊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却也是很甜蜜的一件事。 谢眸轻轻揉着刀身上那道凹进去的铭字,“秋楚”。她回过身,正撞进那一双灰色的眼眸里。 水酒儿被他们抛在身后,背影愈发的远,瞧起来有几分孤单落寞的味道。 战无遇跟着沈辰在前方开路,有这尊大神在,楼心月也只能算区区小虾小蟹。 几个人朝着灯火闪烁处行走,才走了两步迎面忽而扑上来个熟悉的人影。 战无遇出手很快,电光火石间手掌就捏住了来人的喉咙。 沈辰与谢眸同时出声:“前辈手下留情!”“自己人!” 战无遇轻轻松开手,战秋狂却翻了个白眼。 分卷阅读1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4 与此同时一声震天响地的声音爆发而出:“小弟你们怎么出来的!?难不成钻了地洞?!” 来人正是闯祸精陆海生。 谢眸想到他不告而别离城那晚说过的话,当时有多豪言壮志,眼前就有多可笑,不由得也跟着翻了个白眼。 只有沈辰在认真答题,将前后大概讲了个遍。 陆海生还是视沈辰如情敌,防备的盯着他问道:“我师姐呢?” 谢眸:“她径自上金陵去了。” 这次陆海生倒没有急不可耐的蹦脚,仿佛是早有预料,只是以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果然,师父猜测的一点不错。” 自然,谢刃霜很了解她们姐妹俩的脾气秉性——即便是后来的谢眸,也是极为了解的。 谢眸问道:“爷爷去了何处?” “去找沈大能耐了呀!” 沈辰急追问:“那传消息的人从何处而来?谢前辈又去了哪个地方?” 陆海生瞥了沈辰一眼:“师父没说,我也没问。” 几个人顿时泄气,各怀心事。 陆海生突然想到什么,焦急起来:“能不能去助百里大少一臂之力?那个楼心月可是真厉害!” 话是专对着战秋狂说的。 若放平时,战秋狂还可能摆着架势再说些讨便宜的话,而当下不知是屠昀司在身侧还是又有战无遇坐阵,总之他是很淡然的。 谢眸还有些诧异,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战秋狂朝陆海生扬了下头,陆海生难得很有眼色,顺手接下来了屠昀司。 谢眸递上秋楚刀,本以为他抓了刀就走的,谁知他那双大手抓在刀鞘外连着谢眸一起带了过去。 “唉?” 谢眸还在持续发懵之时,整个人已经被他拽远了。 直到身后几人的身影逐渐不清,直到火把光近在咫尺,他才解释道:“把你扔屠昀司身边?我又不傻!” 他将长刀从刀鞘内抽了出来。 谢眸抓着刀鞘,几乎下意识就要辩解出声: 其实你不必这样紧张,我与屠昀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因为……我并不是之前的那个谢眸。 火光映照之下,秋楚刀泛着赤红的光芒。 楼心月脚尖轻提落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嫣红唇勾起:“你们两兄弟要联手对付我吗?” 她一早看出他们二人不合,故意讲出这种话引发矛盾。 百里夏烈提着刀的手微微垂下。 战秋狂咬牙切齿。 对付楼心月,他一人足矣。 只是生怕再次引发争端,他只能将这句话截口咽下,化成一声冷哼。 楼心月捏了捏长笛上的红缨,歪头沉思起来。 金陵近在眼前,这可能是她最后下手的机会。 失掉百里城这块肥肉,将肥肉推到荣王嘴边就算了,假若还不能摧垮百里家两位得力高手帮手,那她真的不要在胡堃座下混了。 惩戒事小,失宠事大。 就算硬着头皮,这一战也是在所难免。 思及至此,楼心月将长笛一横,身影似流星般的划了出去,紧伴身侧的是几枚长笛内甩出的银针。 银针并没有直射出去,而是由她控在手端,长笛旋转成弧,尾端短刃疾速打在百里夏烈迎上来的烈焰刀上。 紧接着她调动内息,将手端几枚银针拍了出去。 谢眸第一次惊见以内力操控暗器的,惊觉之下又觉惊险,她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几枚银针是冲着她去的。 瞪大双眼的同时,眼前已有人挡住,赤刃劈空猎下,窄仄的刀锋正点在数枚银针间,分毫不落的一一砍下。 银针落地的轻铛声在周遭嘈杂背景声里竟也如此脆耳。 转眼间的功夫楼心月踹出一脚正踢在秋楚刀刀身上。 脚力别在刀身上的她并不敢多做停留,手端长笛忽而快速旋转,短刃时进时出,轻巧的笛子竟能与烈焰长刀相搏,速度之快力度之大使两刃相接之处迸出点点火星。 谢眸有些惊愕,感叹:“楼心月是豁出去了。” 不过片刻后,战无遇等人也已经赶到。 楼心月美艳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她咬牙切齿的朝身后某处喊去:“那个杀猪的,杀你娘子的仇人就在眼前,还愣着做什么?不想报仇了吗?!” 话音方落,火光之外的阴影处缓缓步出一个人。 正是魏英逻。 他肩背后还扛着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辛凝凝的脸依旧是美丽的,只是面色惨白再无人色,很明显已无生命迹象。 那群火光里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武器劈开长空直直接下百里夏烈砍下的烈焰刀。 处于被动之势的楼心月并不阻拦,咬了咬牙径直与秋楚刀交战起来。 谢眸很快明白过来:楼心月手下虽然高手众多,但归根结底还是归属于胡堃调派,这些高手们谢眸他们自然是叫不出名字的,可伺机而行想要提升地位的肯定不在少数,柯岑一死楼心月再垮台,是要有人接手他们的位置的。 楼心月即使不愿,但以她一人之力是拼不过百里家两把刀的。 战秋狂出招时喜好将刀法与步阵法相结合,楼心月也早有堤防,脚下划开令人眼花缭乱的脚步,先使出了步阵。 如若只论武器,长笛自然无法与长刀相抗衡。 然而楼心月的长笛不只是长笛,她时而在招式变换间推动尾端那方刀锋,又或是散开一把银针。漆然夜幕中,她的身侧一片银光跌宕,绝美身姿如被众星围住的皎月。 战秋狂反手别开短刃,宽大衣袖拂过拦下银针,居然还有几枚被他捏在手指间。 高手过招犹如神仙打架。 谢眸屏息在一旁观察着,越看越觉得蹊跷。 她总觉得楼心月对付烈焰刀还算游刃有余,可对抗起秋楚刀时却显得有些吃力。 战秋狂与百里夏烈的功夫不是旗鼓相当的吗?如此看来,难不成战秋狂还要更胜一筹? 这……可能吗? 百里家基因优良,两个旷世奇才皆是从自幼开始习武,这期间付出的艰辛想必是如出一辙,若论年头来看自然是百里夏烈这位兄长积累的武学经验与悟性更多一些。 谢眸忍不住回头去看战无遇,试图从他口中听出些靠谱的分析来。 只是她身边忽飘过一阵风,魏英逻已经提了剔骨刀冲了上来。 辛凝凝被他搁置在一棵树下,垂着头静静倚着树干,长长的发纠结在一起,像一张破网。 即便是身处敌对关系,谢眸的心底依旧不可抑制的生出惋惜的情绪 分卷阅读1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5 。 很多事情看通透之后便会明白,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宝贵的。 但当一个人被仇恨蒙蔽双眼时,一切都不再重要,包括生命。 她静静地看着,暂且将相斗的三对高手抛到了脑后。 “只有在死后,很多东西才能归置回原位。” 沈辰轻扶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微微叹息。 谢眸见他唇色明显发白,不禁有些担忧:“沈大哥,你的伤势若严重了我先带你回去包扎一下。” “小谢姑娘。”沈辰似乎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抿着唇角压低声音“屠昀司那边,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理?” 谢眸是实在想不到他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呆愣住下意识的出声:“啊?” “秋狂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被申楚……咳,所以我才想擅做主张问问你,希望你不要嫌我多事。” 谢眸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 战秋狂的性情她自然十分了解,但她的表现很像一个脚踏两只船在两个男人间摇摆不定的女人吗? 她细细斟酌的问出口:“沈大哥,我突然发觉你们看到的一些事与实情有很大差别,所以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别多心。” “小谢姑娘但问无妨。”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是个淡泊之人,平时并看不出有多在意战大哥?” 沈辰怔住了。 他一早察觉谢眸眼光如炬心思缜密,每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旁的人拉下水。 这种作为虽然有些自私,却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毕竟这世上自私自利的人已经太大,只要不危及他人,就已实属难得了。 谢眸道:“我性子确实不喜与人争,有时甚至要特别避开麻烦之事。沈大哥能如此这般替兄弟着想,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是很欣慰的。” 因话语里带了几分愠色,沈辰还以为她是生气了,呐呐道:“小谢姑娘……你还是多心了,其实我……” 之所以微愠是因为不远处火光的叠照下站着的那个俏丽人影。 谢眸将刀鞘攥紧些,冷笑道:“不是受伤了吗?呵,被捅一刀还能活蹦乱跳的。” 沈辰傻眼了:这是骂我呢? 可转念一想,不对,他也没有活蹦乱跳的啊。 顺着谢眸眼神回过头去,正看到申楚眠脸色晦暗不明的回望着他们。 虽然申楚眠既没蹦也没跳,但沈辰已经肯定谢眸说的人就是她。 还会吃醋并且火.药味这么大,想来应该是在意战秋狂的吧…… 场下人心思繁乱,场内打斗的几个人也甚是混乱。 战无遇手掌内掌风如排云倒海般袭向魏英逻。 这套被战秋狂称为“我师父没事打着玩”的掌法,也是战无遇随手划来频率最高的一套掌法,已经练就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魏英逻虽然退隐,但其功力甚至比楼心月还要高出一阶。只是战秋狂他们运气实在太好,每次对战实力叠加比拼总是比楼心月一方胜出一筹。 这个能胜过“孤煞”的高手假使跟战秋狂交上手,恐怕也是会斗得个惊心动魄。 战无遇内力深厚,每每拍出一掌掌风都能厚及拔树,魏英逻提刀去挡,战无遇还能趁着这个当口顺手助战秋狂一把。 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就像练了瞬移神功穿梭在各位高手中,掌风看似漫不经心就跟闹着玩一样。 魏英逻肥肉乱颤的脸上褶子拧成几叠,面色焦灼的白里透红,远远望去像个快蒸熟的包子。 这副样子就能看出战无遇出的招式绝不会像看起来那般简易。 高人出手,恐怕是暗含玄机。 第108章 日光万顷 陆海生的智商再次抛锚,居然架着屠昀司在一旁看起神仙打架来。 谢眸拍了他肩膀一爪子,扬头向后瞥了瞥,道:“你快先带着屠大哥进村子,他伤势太重不宜久站。” 反正他们几个人在这里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她再拉了拉沈辰,叫他带路领着陆海生回去。 沈辰问:“小谢姑娘不走?” 谢眸抬了抬眼皮望着眼前那个飘忽潇洒的身影,淡然道:“我还不能走。” 她若跟着屠昀司走了,战秋狂定然要分心。 屠昀司脚下虚浮,声音已近乎气若游丝:“眸儿……你在这里太危险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担忧与焦灼。 “屠大哥……”谢眸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不管你要帮楼心月做什么事,想必过了今晚她已经无法再跟你做交易了,关于‘孤煞’解药的事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有战秋狂与战无遇在,楼心月今夜恐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你们不能杀她。”屠昀司微合上虚弱的双眼,再缓缓睁开“这倒不是我在为自己的事情替她开情,只是你该明白……她在金陵虽然是销了名的人,却也依旧是胡堃的人,动了他手下他会善罢甘休吗?更不要提……前面还有个柯岑也落在了……百里家手里……” 他的声音愈发的轻,渐渐消散在风里。 直至最后,他整个人只能撑倒在陆海生身上昏睡过去。 沈辰立刻搭了他的腕子,片刻后微微点头:“没事,只是体力不支睡着了。” 谢眸喃喃:“你替我想的这般周到,只是最后恐怕还是不能如你所愿。” 事到眼前已经不是战秋狂能决定的了。 百里家手下众多,更为听命于谁显而易见,百里夏烈绝不会放楼心月生路,或者他还会押着她偷摸的去见荣王。 邀功得利,天经地义。 很多事如果能料到结局就没什么意思了。更别提这结局如此残酷。 “小谢姑娘……” 沈辰依旧犹豫不决,悄然瞥了眼战秋狂。 他似乎也在观察谢眸。 谢眸摇摇头:“你带着海生走吧,我也很担心月儿,万一楼心月使个调虎离山就不好了。关放远虽然武功高强,毕竟是一个人。” 听闻此话,沈辰周身打了个颤,他立刻点头,帮陆海生扶了屠昀司转身离去。 谢眸微微叹息。 有申楚眠这个“帮手”在,她怎么会令战秋狂身边的人陷入险境呢?沈月自然不会有人生危险。 是的,谢眸早也看穿申楚眠的心思。 飞星身手再好毕竟受了魏英逻一掌身中内伤。匕首在申楚眠身上,要挨这一刀难度有点大,更何况她手里还有皮鞭。 这一刀中的实在蹊跷。 分卷阅读1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6 若不是这女人实在太蠢就是故意放水。 瞧她眼珠子直冒精光的样子哪里像个蠢人!? 那把匕首被她重新插回腰间,她轻轻摩挲着匕首上的那颗宝石,就像在抚摸着最珍爱之物。加之那副表情得意高傲到病态,谢眸很快明了她的意思,不自觉冷冷哼了声。 对这种事向来都是淡然若视的谢眸,第一次像打了鸡血,浑身上下的热血都是在燃烧的。 会武功的人大多都有种不服输的倔强劲头,试想一下自己若是会些功夫大抵也是站不住的,会想着跟申楚眠较量一番。 想到这里她恍惚察觉这与她之前处事根本是背道而驰。 说好的“不喜与人争,甚至要特别避开麻烦之事”呢? 她与申楚眠在这片被灯火照亮的夜中对视了良久,直到月色恍然,仿佛要被黑暗吞噬。 谢眸这才惊觉,天色更深即是天亮的迹象。 她再次将视线转向打斗的几个人。 那个之前与百里夏烈相斗的人胸口处有道撕裂的刀口,已经身亡倒地。鲲鹏刀气势颇为刚猛,一时之间无人再敢上前应战。 百里夏烈沉声提刀,只是在身后默然观战。 曾经他与沈辰两个人也只能与楼心月打个平手。眼下战秋狂却不见疲态,反是愈发有把握的样子。 秋楚刀迎面砍下大刀阔斧,之后却又疾速换下方向,巧妙而玄机的别进了楼心月长笛下的刃前。这虚晃的一招由于前半截发力太猛,之后再跟上难免会力道跟不上,楼心月也已看出端倪,狞笑中收回刀刃,秋楚刀便在瞬间失去借力点,斜斜滑了出去。 袖中银针乱舞,漫天散了出去。 本是无着边际的长刀就着那股划开的力兜了个圈,战秋狂并不以刀挡针,整个人斜翻了个空翻躲开银针,与此同时秋楚刀反应极快的推了出去。 因为别着力气这一刀并不能斩下,楼心月暗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刻她又骤然眯起双眼。 推出的刀柄在他掌中停住,一个跃然而起秋楚刀再次回到了他手中。 原来这一掌推刀也是虚晃。 秋楚刀在战秋狂手上仿佛有了灵性,无论是大力裁下或是虚招收回皆是可圈可点,退可守进可攻,虽谈不上占尽上风却也是从容不迫。 百里夏烈练鲲鹏刀法以来向来都是要将招式发挥至极致,哪怕防御也是要摆出“再出手时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处”的架势来。 战秋狂使出的这几招恐怕就是在家中相斗时用的刀法。 这厢尚未分出胜负,战无遇那头先已有了结果。 魏英逻在交手过程中便能看清自己并不是战无遇的对手。硬撑过数招之后终究还是失了手。 他退隐就是为想多活几年,多时闲适的日子过下来,逐渐也就忘了前尘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 辛凝凝无意中到访,他本不想管这档子寻仇恩怨。 色字当头一把刀。 魏英逻信守了约定去取了屠昀司的命。虽然屠昀司死里逃生。 辛凝凝一死,他本大可不去蹚这浑水,继续回去过他恣意旷荡的生活。 战无遇的掌风抵在魏英逻胸口处停住。 魏英逻嘴角边挂着道血迹,忽而觉得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意思。 从众人簇拥的辉煌顶端退隐过起杀猪宰羊的生活,只是为了贪生苟且,这样的日子就是他想要的吗? 魏英逻嘴边勾起一抹残笑。 他将剔骨刀转在手里划开,直取战无遇下腹部。 战无遇那一掌终于无可避免的拍了下去。 血溅数尺,剔骨刀落。 夜风里吹过血腥气味,分辨不出是人的或是动物的。 头顶上是飘飞而开的火苗,身体下是冰冷僵硬的土地,魏英逻眼中神光渐渐散去,那抹残笑却逐渐绽放,最终停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战秋狂倏然收回秋楚刀,身子轻荡落在谢眸身前。 楼心月右手正捂在左胸靠上的地方,嘴角紧抿不住喘息着,似乎是想把翻涌的气血生生咽回去。 就在方才魏英逻身中那掌的同时,楼心月一个分神,战秋狂左手化掌正打在楼心月身上。 谢眸垂声喃喃:“我看的很清楚,战老前辈并不想取他性命,假若他不提刀就不会死。” 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也被战无遇尽收耳底,他摇着头:“丫头,人若一心求死可以有上百种死法,早晚都是个了结,不如成全了他的心意。” 战秋狂也低声:“我以为他与辛凝凝只是露水夫妻。” 旁人看来只会以为他为辛凝凝殉情而死。 又有谁知道这位曾经的高手红人、如今的末路屠夫心中所想为何呢? 人若没有个一亲半友到死都只能将平生随着尸骨一起埋入地底,墓志铭上只有沉默。 谢眸伸手拽了拽战秋狂,再瞥了眼百里夏烈。 战秋狂扬头道:“我与师父忙也帮过了。下面的事就交给百里家的人去做吧,咱们走。” 曙光即将降临的天幕与茫茫树林连成一片,仿佛整个林子都被黑夜包裹住。申楚眠站在这片漆黑里,缓缓的摘下了面纱。 她脸色哀伤的望着战秋狂。 谢眸不由得攥紧了刀鞘,不过瞬间又松开来,递给了战秋狂。 战秋狂才将秋楚刀插.入刀鞘,就听得百里夏烈低喝了声:“围住!” 他下命令的手擎在半空,手掌心内有常年练武形成的厚茧。 这双手与战秋狂的一双手一样,都是寒来暑往从不间断的握刀苦练,果真就逊于战秋狂一筹吗? 谢眸轻握住战秋狂垂在身侧的手背。 夜风吹开浓重黑暗,楼心月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一双手才探入胸口,百里夏烈已大呼出声:“不好!” 逐渐变亮的天幕下这片林内闪过刺眼的光。 只听得“轰隆”声响,亮光闪开后便是弥漫而开的浓雾,重的连眼前半米内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在这样的白雾里却有道凌厉的声音划空而来。 战秋狂迅速抬手,长刀勾住那条皮鞭再而狠力一甩,将皮鞭主人愣生生甩开数米远。 谢眸被烟雾呛得只是咳,抹了把眼睛的同时正被战秋狂一把捺进了怀里。 他的心跳得极其快,谢眸被他弄得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腰间。 似乎听到了轻嘶的声音。 她又怔然的松了手,手掌里濡湿一片。 “战大哥……” 顾不得烟雾浓重谢眸焦急的张了口,随即迸出一连串的咳嗽声来。 分卷阅读1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7 不用闻也知,她的手掌里淌着的是血,他的伤口裂开了。 战秋狂攥紧她的腰身,几个起身飞掠速度之快令她来不及细想,脑里尚在混沌之际,整个人就落了地。 周围已没有了烟雾,不远处是熟悉的村镇入口,脚下是石板小路。 “啪嗒”两声,有暗红的液体滴落在石板道上。 身后是白光乍现的天际,紧接着勾勒着金色光芒的日光在地平线间缓缓跳出。 他的脸色白得似纸,双唇干涸浮白,唯有一双灰色的眸子还在闪着熠熠的光,光芒似银河浅浅流淌,柔柔的望着她的脸。 怪不得他会将后面的事交由百里夏烈处理。 想必在交手过程中这伤口已经撕裂多时。 谢眸眼眶一片湿热,她别过脸眨了数下眼睛,才将泪水压了下去。 战秋狂的声音却并不是十分疲惫的,相反的还带着些轻逗:“又变小花猫了。” 抬着手要去擦她的脸却被她一巴掌打了下去,她换了个侧面,伸手揽住他未受伤的那侧腰身,将结实的长臂架到了自己柔弱的肩膀上。 她带着他一步步往前蹭着,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泪。 “眸儿……你要知道,这把刀是在认识你之前打造的。” 谢眸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道:“那又怎样?” 他轻声的笑了,微侧过头去瞧她映在金色旭日中的脸,柔声道:“所以它不叫‘秋眸刀’啊。” 心头猛地酸涩,泪水涟涟而落,她却还是倔强着努力笑着:“切,这名字又不好听,还不如秋楚刀顺耳。” 战秋狂缓缓道:“那枚宝石是我送给她的,后来打了把匕首镶了上去。当然宝石是百里炀那老狐狸从西域带回来的……眸儿,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娘其实是西域人……” 谢眸微怔:“怪不得你和你哥的眼睛是灰色的……”原来是混血儿。 “关于她的事,我以后再讲给你听,现在……”他轻滑动了下喉结,笑得有些无赖“你能不能亲我一下?伤口裂开还真有些疼。” 谢眸猛然吸了下鼻子,伸手轻轻撩开了他微敞开的上衣。 那道伤口血肉模糊,分明不像是裂开。 她大惊失色:“这不是撕裂的,是被楼心月刺中的?是不是?!” 无赖的笑最后变得无奈,他轻摇着头:“这么聪明想糊弄你都难,讨这么个媳妇儿简直是自讨苦吃。” 形势愈是艰辛困苦,他就愈是嬉皮笑脸,谢眸早已了解他的性情。 没有做出小女儿家娇羞的嗔怪姿态来,她轻揽住他的后脑微微一带,柔软的唇印在了他干裂虚白的唇上。 日光蹦上来,耀眼万丈。 战秋狂的嘴边带着笑意,却已没有更多气力去回应这个吻,他的身体轻轻的滑了下去,眼睑合上,再也看不见那双灰色的眼睛。 谢眸抱着他坐在石板地上,忽而就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滴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万顷暖阳下浮动着微小的尘埃。战秋狂呼吸匀称,仿佛入到一场美妙的酣梦中。 第109章 反差萌 谢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直要将体内所有的气力全都发泄出来。 战无遇被她这副模样惊得眼皮直跳,抬脚两步飞掠到她身侧,伸手就去抓战秋狂的腕子。 战无遇松了口气,去搭战秋狂,无奈中又很诧异:“丫头你哭个什么劲儿?人这不是没死么?” 谢眸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抽泣了几下。 她从来都不是个软弱不堪的人,相反的她比寻常任何姑娘都更坚韧不拔,有股打落牙齿都要和血吞的倔强劲儿。 在经历过前世种种,后又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一直都将情绪处理的相当好。 百里城大火那次算是情绪失控的前兆。 这一次终于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如果受伤的是她自己,反而不会哭。正是因为受伤的这个人是她最为在乎的人…… 她恍恍惚惚的跟在战无遇身后,像是丢了魂儿。 百里夏烈在他们之后,将一切都不动声色的敛入了眼底。 接纳谢眸他们的这户人家忙进忙出的请了好几次郎中,幸而虽只是个村镇却是临近金陵城大城的,医疗条件算是还不错。 谢眸蹲坐在卧房门外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红肿的只剩条缝儿了。 沈月帮着她煮了热鸡蛋滚在帕子里替她敷着,没过多时沈辰把她唤走,谢眸嫌麻烦只把帕子扔了一旁,望天去了。 屋子里四个伤病号,简直成了小诊所住院部。 好在所有人都没有生命安危,只有屠昀司还在发高烧。 一夜未睡的谢眸倚靠在门廊前迷糊着睡着了。 朦胧间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睡着了吧?把她移到床上去。” “你瞧着我做什么?难道要我抱她?” “你是个男人当然你抱,我要是有力气就自己来了。” 谢眸听出男声是陆海生,头“哐当”一下撞在门上醒了过来。 陆海生笑得奸诈:“呦呵,醒了?累了就自己爬床上睡去。虽说你在沂怀谷受重伤后那一年都是我在照顾你,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想抱你,太重了!” 谢眸扶着脑袋抬脚去踹他,陆海生笑着飘忽着跑远了。 说什么闯出一番作为再回来……指望这小子能出人头地,还不如自己练就绝世神功。 谢眸稍整理了下头发,头顶上传来沈月略带嗔怪的声音: “眸儿你又不好好梳头,之前教你的简易发髻都不梳了,真是好懒啊!” 谢眸嬉笑敷衍,沈月挨着她坐在身后帮她梳起头发来。 “月儿,你哥伤势严重吗?” 沈月微叹息:“他算是这四个人里伤得最轻的了,比较严重的是屠昀司和他那个手下,他那个手下已经清醒过来了,方才托付我哥去镇口放信号.弹迎他的同伴去了。” 飞星醒了,战秋狂和屠昀司还未清醒。 沈月继续说道:“大夫说战大哥是旧伤没养好。想来也是,出百里城那阵子他虽然各种补品往嘴里灌着,耗费的心力也不少,我哥的事我的事,想的最多的还是你的事。开头那几天他是想通了也安生了,可你不在他就总是很烦躁,没过几天又开始瞎折腾,幸好你没跟你姐姐一起上金陵去,要不然我跟我哥都不知道要怎么劝他才好……” 沈月心灵手巧,没过多 分卷阅读1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8 久便绾好了两个俏皮的小发髻。 谢眸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感觉跟之前梳的头不一样?这个会不会太夸张?” 沈月拉着她的散发继续编辫子,不满的瞥了她一眼,语气极其严肃:“眸儿你怎么连这些寻常的少女发髻都没梳过?真是不知道你是如何长大的!” 谢眸吐了吐舌头,赶忙噤声。 “不好好热敷,眼睛又肿了!帕子扔哪里去了?!” 沈月忙着左顾右盼的找帕子,谢眸一把拽住了她。 “月儿……” “怎么?” 她蹙了蹙眉,压低声音:“我看到百里夏烈跟你们在门外说了些话,都说了什么?楼心月逃了是不是?那个……申楚眠呢?” 沈月将已经冷透的鸡蛋从帕子捏了出来,语气沉重:“她们两人都没了踪影,百里夏烈本想带人去追的,寻思后又觉得就算追也不见得有何结果。金陵城就在眼前,到了朝廷脚下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们外城人做主了。他还是决定送到城外就折回,后面的事交由战大哥处理……不过眸儿,说到这个我也是很不解,百里家主从来都不待见他这个二儿子,怎么到了攀附荣王的大事上反而这般信任他?就把这么个邀功的机会给了他?” 谢眸嘴角浮起丝冷笑。 百里炀并不是不信任战秋狂,七年前盗取秘笈的真相他全部都很清楚,只是为着百里夏烈能坐稳未来家主的位置,他是不放心将一个武学奇才多年受尽不平待遇的儿子留在身边的。 谢眸冷哼:“这大概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沈月疑惑:“我不明白。” 谢眸解释道:“你自然不明白,因为你爹疼你哥,同样也很疼惜你。见荣王献出你这件事可以说是邀功,但也很危险,毕竟荣王是王亲贵族,如果出了纰漏还可以为自己家里开脱,毕竟战大哥多年不归家,横竖一张口,关系远近随百里炀编排。” 简直是一举两得。 沈月恍然大悟同时忽觉身后有人,猛然回过头,却不料来人正是百里夏烈! 谢眸眼眸如炬,灼灼的望着他。 这番话是她迎着百里夏烈讲出来的,她是故意的! 百里夏烈缓缓开口,声音很是冷淡:“沈姑娘劳驾驱移尊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小谢姑娘谈谈。” 沈月自然不愿离去,谢眸却很坚持,反复劝说之下沈月最终妥协,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沈月出了农户家门,身侧立刻缠上条黑影。 关放远鼓着腮帮子望着她,那副模样好似在抱怨不满。 沈月笑着抓了抓他袖子:“我跟眸儿也要说些悄悄话的嘛。好啦别不开心,你瞧,我哥他们回来了。” 沈辰受伤的那只胳膊吊在绷带上,脸色好了很多,另外只手握着晨省剑,此刻在前引路带着身后一个人。 那人正是逐雁。 谢眸与百里夏烈的谈话比沈月想象中快很多,她转眼间再进院子的功夫百里夏烈已经提刀出去了。 沈月悄悄拉着谢眸打听他们谈了什么,谢眸却只是笑。 逐雁见到谢眸第一句话就是问屠昀司醒了没有。 再见面,他和飞星对谢眸的态度是格外恭敬,这大概是受了屠昀司潜移默化的影响。 也不知屠昀司跟他们说了什么,谢眸只觉得尴尬,抓了抓头去补觉了。 这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后才知战秋狂身体也发热烧了起来。 谢眸想了想,先去看了屠昀司。 屠昀司脸色很是惨白,呼吸声却很绵长稳定,烧退下,睡得很沉。 飞星也已经醒了过来。 在屠昀司昏睡的这段时间,她也不忘套逐雁的话: “你们少门主帮了楼心月一个忙,你们可知是什么事吗?” 逐雁的表情明显是知晓的,他很是为难道:“小谢姑娘……这事少门主特意吩咐过我们不允许透露给任何人的,你若真想知道就请亲自问少门主吧。” 这两个手下对主子倒是忠心耿耿。 谢眸站起身来刚要走,突然又想到个人,转而问了旁边那张床上的飞星:“对了,莫前辈还好吧?蓝儿姑娘还好吧?” 飞星红着脸吭哧道:“门主夫人很好……蓝儿也好。” 逐雁笑道:“飞星跟蓝儿已经定了亲事,这件事办妥后就回去成亲了。” 啊,这可真是件喜事。 谢眸笑着拱手:“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步出房门已是傍晚。 盛夏的傍晚天色依旧明亮,好像黑夜永不会来。 谢眸心中却逐渐酸涩起来。 在百里城的时候,他对她说过,办完事后假若她还想跟着他,就带着她一道回去的。 深情从来不寿,负心永记难忘。 她不可抑制的想到了申楚眠。 因为留下伤痕才会时而回想,那把秋楚刀上的铭字也永远不会抹去。 她轻轻抬脚进了隔壁战秋狂的房间。 屋内汤药味道浓郁,战无遇正靠在床头捏着药碗给战秋狂灌药。 战无遇背对门也能知来人是谁。 “沈辰跟他妹妹还有那个……那个失智痴呆去吃晚饭了。丫头,你没吃饭吗?” 听他一提才觉饥肠辘辘,但她又不愿离开,只是道:“不饿。前辈您守了一天累了吧?去吃些东西休息,晚上我来看着。” 战无遇深吸口气直起身抹了抹额头的汗,顺手扔了空碗,道:“那你看着吧,我明天再来。” 谢眸才在床头坐下,战无遇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幽幽传来:“早些时候百里夏烈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是这个意思。等秋狂醒了我就先走了,还有些私事要办。” 谢眸惊讶:“您要走?” 战无遇伸手刮了刮饱经风霜侵袭的木门,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去找杨淞那个老混蛋了结些旧怨。” 谢眸有些担心:“了结旧怨?前辈您……” “丫头啊,到我们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战无遇眼神微亮,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凄然“我是怕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万一那老混蛋入了土,再见就得爬山上坟才能见到,我这副身子骨可吃不消。” 谢眸低声嘟囔:“剑气阁本来也在山上吧……” 战无遇眼神犀利瞥过来,她立刻垂头闭嘴装若无其事相。 高人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谢眸点燃了房内的蜡烛。 烛火摇曳下,他的脸色被照得红润些,安静的房内只听得他粗长且踏实的呼吸声。 谢 分卷阅读1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199 眸支起手肘静静的观察着,这个人不闹不叫的时候模样似乎都变得不大像他,看得愈久眉眼反倒愈发陌生了。 她的思绪开始飘忽着走远,先是想到了林中死去的辛凝凝。 苍然堂没了后人,从今后碎冰断魂掌也要绝后了。 而后她又想到了水酒儿。 战秋狂说穴道半个时辰可解。他们在林子里与楼心月打斗可不止半个时辰,水酒儿并没有露面,由此可见她不是在暗处藏着观战就是独自一人出了林子,过她想要的后半生去了。 最后她想到了楼心月。他们好容易有了战无遇相助,却让楼心月给溜了。 谢眸头枕在手肘上,想得出神时眼神停滞在一点,烛光微晃,她却连眼睛都极少眨动,分明还是个少女模样,脸上神情却老成认真得与年龄很是不符。 直到头顶上传来声音,她才惊觉的直起身子。 “又开始胡思乱想的盘算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说出来听听?” 战秋狂气息沉稳,听起来一点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 谢眸探过手去触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按到了胸口。 自然的她并不羞恼,只是轻声责怪了句:“别闹了。”又伸了另外一只手过去。 手背在他额头拭了下,好似是不烧了,顺手将贴在额角被汗水黏住的发缕了缕。 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微小的表情,他紧紧凝视她,将怀里的小手攥的更紧了些,笑着问道:“人呢?” 他的所想她自然是清楚的。谢眸侧身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去抓身后的茶壶和杯子,回道:“逃了呗。烟雾.弹.炸成那个样子还溜不掉,楼心月三个字要倒着写了……喏,喝水。” 战秋狂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又问道:“辰老弟伤势如何了?” “没事了,所有受伤的人都好好的。” 战秋狂顿住身子,片刻后抬起头:“我说……” “嗯?” 战秋狂明显的有些泄气,不大会儿又提起声一鼓作气道:“趁着屠昀司受伤还下不了床,咱们赶紧先去金陵吧!” 一个身高腿长人高马大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居然视情敌如洪水猛兽,小表情瞧起来既有期待又有畏缩,谢眸愣了两秒,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她扔下茶杯主动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脸侧刮了两下,发自内心的感叹:“你也太可爱了吧!” 第110章 金陵 她挨着他并排倚靠在床背上,这光景仿佛回到了百里城大火后的那一天。 分歧由那天开始,但也因为有了分歧,才让她更明白自己有多在乎他。 “其实你不必感到担心,我对屠大哥,有的只是感激与不知怎么偿还他恩情的矛盾心理,如果想跟他在一起,在竹林时我就不会跟你走了。” 战秋狂瞥了个白眼:“话是这么说,可瞧着他看你的眼神总是让我很不爽。” 谢眸摇了摇头:“申楚眠看你时的眼神也是那样的。” “她啊……”战秋狂灰色的眸子温度冷下几分“只能怪我年轻时不懂女人,没看清她的真面目。现在想想,顾姐姐有几次还提点过我,当年真是少不更事。” 她轻笑了笑:“无论如何,人生如此短暂,用来长吁短叹浪费在纠结过往这种琐事上实在太不值得。过去的事即使没有出处也只能封存长眠,未来的事又太过变化无常,最重要还是眼下。” 他的气息吹在耳侧,带着暖融融的笑意:“嗯,眸儿所言极是。” 谢眸心虚的向后撤离了身子,又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轻靠在他肩头,道:“对了,你之前说会跟我讲你娘亲的事……” “我没见过她,她在生下我后就过世了,这些事我是听颜老讲的。”战秋狂叹道“据说她是个极美极美的女人,原本是富商之女,一家人预备到中原做做生意顺便游玩一番,路上遇到了歹人。” 谢眸马上猜到了后面的剧情:“你爹救了她,然后娶了她。” “是啊。”战秋狂刮了下她的鼻尖“通常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 “那么……你爹很爱你娘吗?” “她活着的时候应该是很爱她的,娶了她后我爹没有再娶过侍妾。”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好像从没问过战秋狂对三妻四妾这件事的看法。 战秋狂没注意到她有心事,径直继续说道:“我爹书房里有幅她的画像,我小时候调皮捣蛋闯进去见到过,五官描摹什么样子早已忘记,只记得确实是个像仙女一般的女子……” 谢眸晃了晃脑袋。 不管他对这种事看法为何,到目前为止,她能够看清他的心里是只有她一个的。 对申楚眠会有遗憾会有憎恨,但爱意大概早就在这七年之久的时间里消耗殆尽了。 往事只在那把赤红长刃上留下了印记。她劝说战秋狂的“莫沉浸在往事里”的那段话,又何尝不是在劝说自己,让自己更心安些? “眸儿。”他终于看清她在走神,大手揉着她的头顶,柔声道:“我肯定不会效仿我爹和我哥的,当年娶申楚眠时也是这样想的,如今这个想法依旧没变过,不必担心。” 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好像她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一样…… 谢眸佯怒,忿忿道:“谁担心了?” 昏黄的烛光容易引人困倦。谢眸打了个哈欠,他便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往床榻上带,直至她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他才也跟着躺了下来。 一躺下来眼皮愈发沉重,谢眸打着盹话语含混:“今天你哥跟我聊了两句……” 战秋狂却很清醒,眼睛微亮,道:“哦?说什么了?” “说还是决定送咱们到城外就回去了,楼心月他们也不追了……还说……让我照顾你……” 卸下心中沉甸甸的心事后,她入睡极快,烛光下的睡颜剔透纯净得纤尘不染。 战秋狂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眼角与嘴角边皆荡漾着笑。 少女呓语不停,仍旧喃喃:“他让我照顾你……还说……若你想回家,百里家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他,永远都是你哥……” 烛火摆荡,泛黄的墙壁上映着二人连在一起的剪影。 战秋狂笑着自言自语着:“只是我不想回去了,因为……不想带你圈居在那样的家族里。” 夏夜无边,缱绻漫长。他的声音最终也隐匿,沉寂在一对均匀的酣睡声中。 大概是真的想要快速甩下屠昀司带着谢眸他们上金陵,战秋狂再次规矩 分卷阅读1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0 老实的养起伤来。 屠昀司醒来后,谢眸去看望过他几次,旁敲侧击问的最多的还是他助楼心月的那件事。 对屠昀司的一腔痴心谢眸不知如何回报,久而久之心中生出愧疚之意,不敢跟他走得太近。又因怕触及他的隐私,很多话问起来就要顾虑许多,时常要绕弯子长篇大论许久。也不知屠昀司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每每总是带偏她所想问的话题,急脾气的她几乎就要放弃追问这件事。 谢眸叹了口气,决心不再纠缠此事,转而换了个话题:“再过几日我们就要上金陵了。屠大哥你伤势未愈,自己多加注意休息。不知你今后计划,咱们只得有缘再见了。” 她的声音带了些沮丧泄气,屠昀司忍不住探着手碰了她的手,追问道:“眸儿,你生气了?” 谢眸不语,只是垂头不看他。 “不是我不愿跟你说……”屠昀司叹息道“只是我答应过她要替她保密的。逐雁飞星知道的也只是我派下去的任务,至于为什么要这般追查,他们也是不知道的。” “既然你与她约定好的,确实不该告知给旁人。” “眸儿……” 他很想说她并不是旁的什么人。 若她执意想要知道,或许告诉给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见他脸色凝重,谢眸连忙解释:“我是担心楼心月有别的阴谋。前些日子林内一战她元气大伤,徒劳无获的去跟胡堃交差难免遭遇责罚,你要多加防范,小心她再利用你。” 这样说又好像替他想得过多,貌似越描越黑。 谢眸抓了抓耳朵,悻悻站起身:“算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屠昀司叫住了她: “你知道的,先前也并不是她利用我,我找上她只是为了探听出你的下落。若说利用……那该是我们互相利用吧,你……不必担心……这事已经有了些眉目,逐雁这几日去办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 谢眸眼睑微敛。 总是这样避讳着不谈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将心一横,低声问道:“然后呢?你就去找楼心月要解药单?再走一趟苗疆吗?” 屠昀司神色坚定:“是。” 她以为他会再问她今后归属问题。 等了很久后,只有沉默。 谢眸忍不住抬头去找屠昀司的眼睛,眼神才飘忽到半空,就撞入了一双温柔眼波里。 她不敢与他对视。 这次她几乎鼓足所有勇气,才没移开眼睛。 “屠大哥……你,多加保重。” 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谢眸轻轻起身出了门。 远处院外葡萄架下,有好几个人在闲聊。 走近了才发觉唯独百里夏烈不在。 关放远正任由沈月补着上衣上的一道破口,见谢眸从屠昀司房内出来,嘴巴翕合好几次,最终只是发出两声短促的音节。 坐在一旁的战秋狂翻了个白眼,自牙缝里发出不屑的哼哼声。 直至谢眸走到眼前,关放远手指一抬,终于大喊着蹦出来一个字: “屠。” 谢眸站定愣住。 关放远的那只手正指着自己。 沈月尴尬的按下他的手,拽了拽长线,道:“别乱动,小心被针扎到。” 陆海生傻乎乎的不出声,沈辰在身后狂咳不止。 每个人面对尴尬时反应皆有不同,谢眸发觉沈辰通常是以咳嗽掩饰。 有的人却喜欢以暴力应对。 战秋狂一拳拍在石桌上,震得桌上针线盒蹦的三尺高。 沈月忙向后躲着,顺手将关放远也拉了过去。 战秋狂试图给关放远更新常识,提手指谢眸,简明扼要:“我的。” 沈月低头抿着嘴笑了声。 在闺蜜面前,谢眸终于不可抑制的脸红了,一把拽起石凳上那个还在义正言辞的冤家,几步逃着跑远了。 战秋狂言笑说是想甩下屠昀司,其实背后的道理谢眸不是不明白的。 金陵城近在眼前,楼心月一回城消息很快便会传开,荣王还在城内等着接人,若他们不快些赶过去恐怕怠慢皇亲国戚。 这些道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有人还要嬉皮笑脸营造轻松氛围,谢眸也不好去拆台,只能在一旁静默的看着。 沈月白日里笑起来的时候多了,夜晚失眠的时间也跟着多了。 在这样诡异的心理压力下,最终是百里夏烈站出来做出的提议:收拾东西明天就动身。 他们在这家农户总共住了三天。 战秋狂皮糙肉厚虽然能下地行走,行动还是有些受限制,谢眸担心他能否骑马,还特意提出由她驾马,二人同乘。 因为想到能和谢眸紧密接触,战秋狂很快答应了。 谢眸不敢与屠昀司多做道别,只在临走前匆匆露了个面,屠昀司神色居然也很是淡定,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这条通往金陵的大路顺畅宽敞,路上有很多行脚商来往,路边每隔段路程就有个露天小茶摊。 谢眸想起“莫停留”,自然而然的想起谢刃霜和谢尔。 陆海生还想提议停下喝口茶,被百里夏烈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半截话卡在嗓子眼,求助的望向谢眸。 谢眸指了指自己喉咙,摇了摇头。 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源出门,一路不间歇,资源全部吃光喝光,别的人还好,只是苦了“水怪”谢眸。 战秋狂大手握在她腰身上紧了紧,下颚顶着她的额头笑道:“就要到了,再忍忍。” 谢眸疑惑的转过头,眼前浮现出一座城池的轮廓。 金陵城门即在眼前不远处。 战无遇晃了晃马背上的酒葫芦,转头道:“秋狂,进了城万事无忧,我就送你们到这里,还要采补些干粮和酒,就不跟你们进城了。” 战秋狂笑道:“师父,城里可有你爱的好酒。” “只是杨淞那老混蛋更爱茶摊边那家的酒,这次去找他要带些给他。” 几人与战无遇道了别,战无遇拍了拍战秋狂肩头,低声道:“我会在剑气阁住上一段时日,你的事办完了若还想回关外就来找我,若不想回也叫人给我带个信儿来,好让我知道情况。” 战秋狂点头:“知道了师父。” 战无遇朝谢眸眨了眨眼,驱马转了头。 众人又前行了段路程,百里夏烈也离去了。 城门即在眼前,余下的几人皆是脸色凝重,心事重重。 就连战秋狂也笑不出来了。 谢眸伸手去握住了沈月的手,三伏的夏天里,她的手居然冷得 分卷阅读2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1 像冰。 “如若逃避,所逃避之事也会在下游等你,唯有迎头面对才是唯一出路,月儿,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谢眸的话语声亦如既往带着安抚人心的效果。 沈月轻点了点头,回望了眼沈辰。 几人驾马趋进了城门。 金陵城喧哗热闹过扬州,只是在这片喧哗的背后似乎又暗含萎靡与颓败之气。 谢眸终归是个现代人,对古代的一些事缺少得天独厚的通晓能力,所有一切感受皆凭自己敏锐的直觉。 她微微侧过头去看战秋狂,他却抓了搭在腿侧的长刀,似梅骨般修长的大手将谢眸的握着缰绳的手捺进掌中,拉住了缓步前行着的马匹。 谢眸再回过头面对眼前的大路时,路前方站了几个人。 “百里二少一路辛苦,我家主子请几位喝杯茶歇歇脚。” 沈辰抓剑驱马挡在沈月身前,低声发问:“你家主子是谁?” 路前打头那人笑了笑,扬头道:“沈少侠来了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会出现一个亦正亦邪的新人物~出现在即将完结部分的新人物都不是好惹的qaq 第111章 小阁主 谢眸的第一个反应这位“主子”该是荣王。 但很快的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是荣王,那只会趁早接他们入府,而不是说“请几位喝杯茶歇歇脚”。 敢在荣王眼皮子底下劫人,此人来历一定不简单。 难不成是胡堃? 谢眸心思刚转到这里,战秋狂已贴近她耳侧低声道:“不是胡堃,咱们进城有心人皆看在眼底的,他若在这么显眼的时候来劫持咱们,那就真的太蠢了。” 谢眸耳根子直发烫,那喷薄在脸侧的热气直灌脑顶,顿时脸烧如炉火。 战秋狂眼眸微沉,眉头却挑得高高,试图再凑近耳语:“我发觉你好像很怕……” 谢眸身子一歪,差点跌下马去。 被他察觉这个破绽,此人恐怕今后更加有恃无恐了。 被他一把捞正坐回马背上,谢眸只得故意岔开这个话题去找沈月。 沈月小脸煞白一脸的忧心忡忡。 谢眸立刻问:“月儿可看出什么了?” 沈月蹙眉摇头:“我只是头很晕,浑身发冷,什么也瞧不出。” 战秋狂泼冷水:“你那是病了吧?” 沈月抬手搭在自己白皙皓洁的腕间,过后叹道:“好像真的病了……” 本就是孱弱身娇的闺阁小姐,一路酷暑暴雨的挨着,再经历些惊心动魄的危机,不生病才怪。谢眸都觉得沈月能抗到进金陵已是平生极限了。 沈辰蹙眉望向四周,道:“等见到他们那位主子,我要想法子找人给月儿看看病。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想是中暑或在暴雨时冷热交替着了凉。” 这群迎他们进城的人马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看护得紧,别说人,就是只苍蝇都难飞出去。 众人簇拥着引路领着他们穿过两条街三条巷,往后越走越有些偏,谢眸这个路痴被绕得七荤八素,连最早时朝哪边拐的弯都忘了,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她拍着嘴打了个哈欠,前面带路的人终于停住了脚步。 四周摊贩已经很少,只在稍远处的石桥边有两处卖杂货的摊子。 石桥之下流淌着粼粼河水,偶有船只穿梭而过,船夫举杆吆喝,水鸟临舷梳毛,耀眼阳光下河面泛起金波水光。 这条后巷清净噤寂,房屋建筑雅致有序,邻得相近的房屋间窄仄的高台上搭着数盏小灯笼,看起来像处夜市街道。 打头那人脸上堆满假惺惺的假笑:“各位请下马吧,咱们到了。” 谢眸侧头望去,毗邻河岸的小街上有座二层小楼的酒楼。 战秋狂利落的翻身下马,手搭在谢眸身侧,笑容里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好地方!爷我正想着金陵的好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喝到了。” 这些年他常年在关外,早些时日才在江南江北地带游历,先前战无遇也提及金陵酒肆,想必他们是早些年间来过此处。 若如此,这家酒馆就是有些年头的了。 谢眸抓战秋狂的手下马,仔细打量了番眼前的二层酒馆。 装潢是新葺的,显然有修补过的痕迹。 打头那男子依旧带着假笑,昂首走了两步,在那酒馆大门前站定,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几位少侠快请进吧。” 陆海生挨着谢眸身侧,飞速在她耳边嘀咕了声:“小弟,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沈辰先引着沈月和关放远走在了前面,谢眸微一挑眉,陆海生已再低声道:“我方才在前面那条巷口的墙角发现了师父与我联络的记号,他人也在金陵!” 战秋狂立刻警觉的四下转了转眼珠。 门口那男子虽然是扬声笑着的,面色却有了些急切的不耐烦之意,再次开口道:“百里二少,请啊。” 战秋狂按住手中长刀,垂头对谢眸耳语:“跟紧我。” 三人先后进了酒馆。 门在他们身后悄声关闭了。 谢眸急转身,那个打头催促他们的男子已不在身后,守在了门口外面。 她询问式的望了眼战秋狂,战秋狂只轻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在沈月身旁。 几人在大厅中央的方桌前坐下,很快便有人端上了酒水与小菜。 谢眸正想着在这么个诡异的环境下,谁知桌上这些东西有没有毒?谁又敢轻易下嘴?紧挨着她的战秋狂却朗声道:“将你们这儿的好酒‘昔日春’端上来!” ……还真有不怕毒死没心没肺的。 战秋狂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豪放笑道:“既然人家费尽心机请到了咱们,自然不会使出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你不是口渴么?放心喝吧。” 也是。 他们这群人虽算不上多重要,却有个沈月坐阵,若毒死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顶多不过下一些睡眠散软肢骨之类的药,那也没有渴死事大! 谢眸伸手去倒茶,一双滚烫的小手按到了她的手上。 “眸儿……”沈月担忧的朝她摇了摇头。 沈月脸色微红,手心滚烫,瞧着确有发热的症状。 谢眸安慰她没事,而后又关切道:“你发烧了吧?等下真要找个医馆好好瞧瞧。” 听闻此言,沈辰立即对身后一名守卫道:“我妹妹病了,劳烦请你家主子快些出来,有什么事快些谈,我需要去请大夫。” 那守卫眼睛就像长在头顶 分卷阅读2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2 上,下巴快要顶破屋顶,颐指气使的哼声:“我们主子忙得很,此时还在外面,你们且慢慢等吧。” 恰在这时,战秋狂要的酒端了上来。 他冷哼着去倒酒,顺手递过酒碗拦下了想要掏银子贿赂守卫的沈辰。 “辰老弟,先喝酒。” “秋狂……” “这酒可是难得绝品佳酿,错过可是要后悔的。” “现如今这个情况我怎么喝的下去?” 沈辰急得一身汗,谢眸立刻翻出手帕递了过去。 战秋狂给自己倒了碗酒,轻咂一口,道:“到了眼下这个情况想出去也难,谁知请咱们来的是哪路神仙?可他既然能在咱们才踏入城门就把咱们请走,想必对咱们动态行踪是了如指掌的。他不来不是他不急,是他必须不能急。” 陆海生问:“为何?” 战秋狂低头将碗内酒一口饮尽,仰头大笑:“谈条件若太快将底牌亮出来,还怎么谈?” 无论如何,此人在城门口接引他们,必定是荣王默许了的。 或是他根本不担心荣王怪罪。 金陵城内不忌惮荣王的恐怕太少。不是胡堃还能是谁? 但谢眸也明白,朝野与江湖虽为看似分离的两个个体,实则私下里也是暗潮汹涌、牵绊制衡。荣王有几方不愿得罪甚至想要攀交的江湖势力,这也属正常。 金陵城内,哪方江湖势力能有这等殊荣?能让荣王将才归附于己的百里城怠慢冷落? 谢眸望了眼战秋狂,他依旧云淡风轻在喝酒,灰色眼底暗如夜潮。 假若真如陆海生所说谢刃霜也在金陵,那沈书明呢? 谢眸淡饮下一杯茶还在思索,身旁的沈月突然歪倒在她身上,热乎乎的身体满是浸湿的汗水,汗水打湿薄衣贴在谢眸胳膊上。沈月开合着唇,哆嗦着抖出几个字:“小心……有……” 谢眸还没反应过来,一侧的沈辰一把揪起沈月拉到怀里,与此同时战秋狂翻脚踹开长桌,抽刀而出挡至头顶。 不知何时二层小楼各个房内自窗外悄无声息的潜进数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几人无声开了门,再将守在楼上的守卫们挨个抹了脖子。 几个黑衣者同时跃下袭来,无声无息却杀气凝重,铿锵兵刃相接声不绝于耳。 早在头顶跃下来那几人之时,酒馆的大门也被人以外力踹开,涌进数十人,那方长桌正撞在迎面攻击来的一名黑衣人腹部。 接引他们入城的那个男子倒在门外血泊里,脸上已没有了那副挂着面具般的假笑。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胆敢在金陵城大开杀戒? 谢眸惊异的同时发现这十多个黑衣人训练有素,出招连声都不发,空中只有流窜着的剑气声与撞击声,更像一场无声哑剧。 门口两个黑衣人手中大掌一挥,酒馆大门倏然撞上关紧,而后两三下自门内落了锁。 沈月被关放远拽了过去,已经吓晕在他怀里。 陆海生迎面截下劈头而来的一柄长剑,剑身直逼不放,眼看就要戳到他的脖子。 铿然声响,晨省剑挑开长剑,银光乍现。 陆海生瞪圆双眼,像是被吓到,而后突然大叫一声:“是青蓬阁!” 谢眸猛然回头。 陆海生继续龇牙咧嘴的喊:“我看到了,剑身上刻了青蓬阁的图案!是青蓬阁的人!” 红色刀光闪过,鲜热的血飞起半尺。 战秋狂挑开眼前被砍死之人手里的剑,狠狠扔下啐了口:“青蓬阁什么时候涉足关内之事还大开杀戒起来?若只是为了本秘笈,不如去城外找百里夏烈,在我这里你们是讨不到好处的。” 显然,这不是微秘笈而来,而是为沈月。 谢眸联想到申楚眠,不禁低声嘀咕了句:“难不成是那位申姑娘……” 战秋狂冷哼:“她早被青蓬阁除了名,支使不动这些人的。” 他们几人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二楼一阵窸窣的响,瞧去才见又有数名黑衣人翻窗而进,手中端着小型弓.弩,正对准楼下大厅中央。 沈辰咬了咬牙,暗自抽了下肩膀伤处那条绷带的结口。 沈月歪倒在关放远怀中,纵然是昏迷中也是喘息声急促不安。关放远一双眸子冰冷,锐利如剑紧盯着楼上。 陆海生的声调带着哭腔:“咱们今天不会交待在这儿吧?” 谢眸眼波微沉。 难道荣王结盟的势力居然是青蓬阁?! 可.荣王要的人,他们又为何要置于死地?这讲不通啊! 战秋狂抓起桌上酒坛,以酒浇刃,冲开了秋楚刀上斑斑血迹,再执起坛子痛饮,佳酿顺着嘴角溢出,淌下滚动的喉结处,淌进领口胸口。他忽而一把扔了坛子,酒坛“哗啦”声坠地摔裂,长刀“嗵”地一声击入桌面上。 “青蓬阁是吧?好啊,一起上吧,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 他张狂的挑着眉毛毫不惧色,谢眸却深知今日恐怕真是要有来无回了。 若在野外,他们还可以借助地形掩护有逃走的机会。 或者若是沈辰与战秋狂都没有受伤,在这被重重包抄的酒馆内也是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的。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再带上两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和一个武功半吊子的陆海生,来者杀手们有条不紊下手毒辣,真真是岌岌可危。 眼前数个黑影联身而起,长剑合成剑阵,三五结合着向他们袭来。 战秋狂嘶吼一声,长刀锋芒破阵,竟是以内力撕开了剑阵的一道破口。 晨省剑很适时的插了进去,沈辰眼神微凛,掌中剑犹如游龙回转,剑锋既快又狠,一刀一剑配合着捅入了眼前两人喉咙。 却在这时楼上传来冷冰冰的搭箭声。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无语的关放远忽而大喝出一个字:“箭!” 无数箭矢从天而降。 战秋狂一把拉紧谢眸,灰色眼底闪过惊恐万千,嘶吼声哑然破了音:“小心!” 他带着谢眸掠身而起隐于厅内一根墙柱后,秋楚刀挡开数支散开的箭矢,几支箭自箭身断开一半落了地。 这第一波箭雨好挡,再来几波可就未必了。 身边更有数个黑衣人杀气腾腾举着兵器找时机。 弓.弩手再搭一箭,瞄着楼下。 就在这时,二楼窗外忽而响起阵阵击打声。 几个身着深青短打的打手翻窗而入,与蹲在楼上的弓.弩手斗成一团。 谢眸直起身子眨了眨眼,也就不过眨眼的功夫,大门再次被人以外力踹开,又有数个同样身着深青色衣服的人举兵器跳了进来 分卷阅读2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3 。 两伙人打成一片。 陆海生不可置信的拽了下谢眸衣角:“这又是哪来的人?荣王的?” 向来机灵的谢眸也傻眼了,支吾着:“不不,不知道啊。” 两伙人之间的斗争尚未分出胜负,门外逆着光大步流星的步进来一个高挺的人影。 光从身高上看此人和战秋狂差不多般高,也是同样的窄腰长腿。 谢眸将视线朝上移去,看到把摇晃着的折扇。 还未看清那人长相,那人已滑身而去,手里折扇开合来回,连切三个黑衣人喉管。 以折扇作武器,不是真风雅就是骚包。 谢眸嗤鼻,那人忽而在她眼前站定,耳侧青丝荡开,修长嘴角漾着笑道:“百里二少?幸会幸会,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在下青蓬阁小阁主,冷千度。” 第112章 将计就计 那人身着一件极轻盈的浅青色薄衣,笑起来时略狭长的双眼在眼尾带起条长弧,年轻的嗓音带些不慌不忙的悠扬:“百里二少?幸会幸会,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战秋狂一手将谢眸护在身后,一手攥紧秋楚刀,灰色眼睛瞬间结冰,声沉如水:“你是谁?” 男子开合着手中折扇,邪笑着道:“在下青蓬阁小阁主,冷千度。” “哐”的声响,秋楚刀已迎面划了下去。 名唤冷千度的男子身子一侧,折扇“啪”地敲在刀身上,拧眉飞快解释道:“百里二少误会了,这些黑衣杀手不是青蓬阁的人。” 原本还算风采翩翩,长刀劈开的一瞬脸上就带了些惊慌失措。谢眸稍安了心,这位什么青蓬阁的小阁主看来也很是忌惮战秋狂。 陆海生从旁喊道:“怎么不是?我都看到了,那剑上刻了青蓬阁的图案。” “若有人想嫁祸给我阁,自然会故意露出些线索给你们。” 战秋狂手中长刀不停,招式从鲲鹏刀法换成了难容刀法,杀气不那么浓重,速度却快了一倍,三两下封住了冷千度的退路。周遭兵器换了方向,冷千度的几个手下想要攻向战秋狂,却被冷千度制止。他迅速将折扇收起,袖内微转,一道长绫倏然飞出,轻巧缠在了刀锋上。 冷千度手腕翻转,以力驭轻,秋楚刀如此锋利,居然一时也难以切断长绫。 就在此时,谢眸忽而喊了声:“战大哥停手!先听听这位小阁主要谈什么!” “他能谈什么?”战秋狂冷冷一哼“不过演了场戏又来装疯卖傻罢了。” 谢眸道:“倘若这真是青蓬阁在做戏,又何至于选在金陵城动手?就不怕招惹来朝廷的人吗?” 她提手按在稍停滞的刀身上一提,长绫蓦地收了回去。 冷千度抬眼在谢眸身上打量了番,那副神采翩翩的表情又回来了。 “想必这位就是艳容双剑的妹妹小谢姑娘了吧?” 有冷千度这伙人拆了黑衣人的弓.弩手,双方斗了些许回合,黑衣人也觉讨不到好处,打头一人做了个手势,余下的黑衣人们悄然退出了门外。 青衣手下要去追,冷千度抬高八度嗓音懒懒道:“别追了,放他们去吧。” 厅内一片狼藉,桌椅被砸了个稀烂。 冷千度命手下翻了几把尚且能坐的椅子,又拉了张尚且还能用的方桌拼凑成到了一起,他自己倒是不嫌弃,顺手掸了掸椅子面先坐了下来。 谢眸拉着战秋狂也坐了下来。 沈辰却是坐不下,他十分担心沈月病情。 冷千度对身后手下挥了挥手:“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要快。” “月儿在发高烧,我想她眼下更需要找个能躺下的地方静养……” “沈少侠。”冷千度拎起手下人端上来的茶壶倒了杯水“我接下来要谈的事有关沈庄主安危,我想你还是有必要在场的。” 沈辰脸色发白,紧咬住下唇:“我爹!他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陆海生瞪了瞪眼:“师父不是……哎呦!” 谢眸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冷千度缓慢的眨了眨狭长的凤眼,笑道:“是啊,受了些伤,在我那里养伤呢。” 沈辰一口气梗在胸口,指甲几乎攥进手掌心的肉里。 谢眸拉他坐下,轻摇了摇头。 沈月在关放远怀里昏睡着,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我原本是想请几位好好喝一杯的,没成想让‘有心人’破坏了兴致。” 谢眸问道:“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的人?” “小谢姑娘不妨猜猜看?” 谢眸一时语塞,转而看了眼战秋狂。 冷千度提着茶壶慢悠悠的倒茶,战秋狂冷声道:“你说自己是青蓬阁小阁主?据我所知,青蓬阁除了觊觎中原世家秘笈外,从不插手其他事宜,终年只在苗疆做些刺客暗杀的勾当。你若是青蓬阁小阁主,又怎会出现在金陵城?你打的什么目的?” 冷千度替他倒好一杯茶,缓缓转动自己手中的茶杯,道:“不错,青蓬阁确实一直退守苗疆与中原两不相犯,不过那都是早些年间我爷爷——青蓬阁老阁主的吩咐。我爹在几年前撒手人寰,由我接替他的位子。苗疆的事还是由我爷爷负责,打定主意来金陵涉足朝野之争……是我做的决定。” 谢眸忽而豁然开朗,急切道:“所以你实际投靠的也是荣王,方才那些黑衣人是胡堃的人,出手只为嫁祸于青蓬阁,以此来离间你与荣王?” 冷千度笑道:“小谢姑娘果然神思聪敏灵慧过人,这样一比艳容双剑反倒平庸了很多。” 谢眸有些汗颜。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江湖人士说艳容双剑平庸的。 “明人不说暗话,沈姑娘还有病在身,耽搁不得,咱们干脆挑明了说罢。” 冷千度这句话方才落音,他叫手下请的大夫便到了。 大夫替沈月诊治后,确认她确实只是发热,并无其他严重病症。 冷千度挥手:“开些药到后面厨房去煎来,现在就去。” 此人行事作风倒是有几分阁主该有的气魄风范。谢眸不禁开始担忧,这样一个人要谈的条件,恐怕没那么简单。 若他提了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要求,战秋狂这暴脾气不得当场掀桌子砍人? 想到这儿她悄悄抓了秋楚刀,握在了自己手里。 战秋狂挑眉看她:“你干嘛?” 谢眸笑得既心虚又献媚:“我替你……嗯,擦擦刀。” 冷千度觉得很是有意思,眼神落在谢眸身上:“百里二少与小谢姑娘的感情可真好,怪 分卷阅读2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4 不得小谢姑娘宁愿自己中毒针,也要替二少挡住楼心月。” 战秋狂眸色冷冷:“你从哪里开始跟踪我们的?” “也不甚早。能跟就跟,跟不上就等。二少是高手,要真是一路都跟着你们,我的手下恐怕会累死。” 战秋狂一拍桌子,不耐烦道:“得了,有屁快放,到底要谈什么条件?别来来回回绕弯子了。” “二少果然直爽人。”冷千度捏了捏额角的一缕发,道:“我方才也提了,沈庄主如今在我那里养伤,我想着沈少侠与沈姑娘肯定很想和他团聚,便叫人悉心照料着他。自然,我叫手下用的都是名贵的药材,这些药材可不便宜,我不能白白往里扔银子……” 战秋狂恶狠狠道:“你到底要什么?直说!” 冷千度笑道:“我要你帮我,杀楼心月。” 谢眸转了转眼珠。 这个条件乍一听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条件,因为楼心月与他们对立,想要取她的性命那是由来已久的。 可再仔细一想却并非如此。 在进金陵城之前的对立完全是出于要保护沈月免遭毒手所做的防范,可一旦进了城,很多事就变了。 楼心月不会再主动与他们为敌,又处于胡堃强大羽翼的保护下,想要动她,实在不容易。 显然战秋狂也看穿了这一点,冷哼:“冷阁主算盘打得不错,但有句话我想问你:借百里城之力杀楼心月,又有你冷阁主什么事呢?若我没猜错,你是不想荣王知道楼心月是被我除掉的,再以此去邀功,对吧?” 冷千度点头:“几位都是聪明人,这就是我为何喜欢与聪明人为伍的原因——节省彼此时间,何乐而不为?” 许久都处于沉默状态的沈辰突然开口:“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让我的朋友处于危难间。杀楼心月这事,我恐怕不能让秋狂答应。” “辰老弟……”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提出我的条件而已,另外……”冷千度叹了口气“我已提前告知荣王到城门口接你们入城的事,所以沈庄主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此事你们到了王府后可以慢慢研究,可若是在荣王那里走漏一点关于这次交换条件的风声……我恐怕无法再保证沈庄主的人身安全。” 这等于是赤.裸裸的威胁。 谢眸轻轻提起刀鞘,露出“秋楚”那两个字。 现在再看来,这两个字也没那么刺眼了。 战秋狂与沈辰情谊颇深,这二人大概都不愿彼此涉险,但此事攸关沈书明生命安危,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沈辰妥协。 杀楼心月一行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谢刃霜追寻消息到金陵,大概已经查到了头绪,只是没办法接近守卫森严的青蓬阁。 他提前在来酒馆的路上做了记号,这说明他也是知道冷千度有此计划要跟他们谈条件的。自然的,谢刃霜不会坐以待毙,他定然也会想方设法搭救沈书明。 冷千度再次开口,笑声里带了些叵测的味道:“哦对了还有件事……我知道百里二少身手不凡武功盖世,硬闯来救沈庄主也不是没可能的,故此我得带走一个人,好叫二少不要那么容易轻举妄动。” 谢眸眼皮跳了跳。 战秋狂青筋暴起,吼声道:“你敢!” 冷千度笑意凝在嘴角,话语里满满威胁:“别忘了,地方是我选的,周围也全是我的人。能从胡堃手下包抄中保命也都是靠我,此时恐怕由不得你。” 战秋狂脸上已有了杀意,冷笑着:“那冷阁主不妨试试罢!”说着就要从谢眸手里去拔刀。 大手抄了个空,他惊愕的回过头去。 谢眸眼神坚定,轻摇头:“他说的有理,此刻硬拼咱们是拼不过的,再说月儿还在高烧昏迷不醒。” 关放远虽然呆傻,却很会照顾沈月,一碗汤药被他喂得见了底,听到谢眸提及沈月的名字,他木讷的抬起了头。 战秋狂眼底泛起潮红,声音有些哑:“眸儿……你可知青蓬阁是怎样的组织?跟着他走实在危险的很!我不许你去!听话!” 谢眸再摇了摇头。 她并非想到眼前大局,之所以这般决然只是因为想到谢刃霜。 如果冷千度在沈书明所处之所周围设了埋伏,前去救人的谢刃霜就很可能会有危险。她得深入虎穴亲自探究一番才能安心。 她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生死无关紧要,唯一有价值之处只在于是战秋狂的死穴,只要冷千度还有事相求于战秋狂,她便不会有事。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他无需相求于战秋狂,也不至于非要杀了她不可。 陆海生终于捋顺了这一系列事,他本想劝阻谢眸两句,突然便想到街角的谢刃霜留下的那个标记。 劝阻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暗示:“小弟你……你注意安全。” 战秋狂被他气了个龇牙咧嘴,大手紧紧箍住谢眸胳膊,斩钉截铁下结论:“不准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冷千度不慌不忙的摸出扇子扇风,边淡淡的瞥着谢眸。 她温暖的手抚在他的手上。 “我不会有事,难道你还不信我么?” “可……” “对你而言,杀楼心月绝不是件容易事,这事不能急,一定三思而后行。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眼眸明亮且淡然,话语里的重音似乎别有意味深长的暗示。 战秋狂不禁呆住了。 谢眸缓缓站起身,对着冷千度问道:“小阁主,你还有事要谈吗?若没事了咱们便走吧。” 冷千度浅笑:“小谢姑娘是个痛快人,我很欣赏你,绝不会为难你。我的事已经谈完,门外也为姑娘备好了轿子,姑娘请吧。” 她微微侧身,将秋楚刀轻轻置于桌上。 “眸儿……”他的眉宇间似乎有化不开的不忍与疼惜。 酒馆门大开,夏风带着岸下的河水气息拂面而来。 縠皱波纹如诗,石桥板路如画。 莫停留外也是这样的景致。 只愿这一切能早日平息,有一天还能再回到莫停留。 谢眸的侧脸映在毒辣的日头下,她的嘴角勾起,似乎是在笑。待她开了口才知,她确实是在笑着的。 “战大哥一定莫急,等我回来。” 第113章 打赌 谢眸走后,战秋狂就像被人抽去了魂魄,软趴趴的瘫倒在木椅上。 沈辰喃喃:“小谢姑娘这是另有打算,故而使了招将计就计。” 陆海 分卷阅读2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5 生点头:“我也看出来了,小弟知道师父会去搭救沈庄主,这是故意探入敌方去做内应了。” 即便这样又如何? 仗着自己比旁人聪明些又有一副天生的熊胆,就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吗? 战秋狂忽然起身一掌击在木桌上,不甚结实的木桌噼里啪啦被震散了架。 “我不是傻子!我当然也看出来她是故意要走的!可那个冷千度哪是那般好糊弄的!?凭着自己有些小聪明就以为别人都瞧不出来她那点小心思?冷千度肯定早就察觉了!” 谢眸方下了轿就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抬眼打量起这栋宅子。 从大门看来不过是幢闹中取静的普通宅子,门面不大但很雅致,院内的高树枝繁叶茂越过瓦片探出头来,更有纷香花气绕风穿门。 冷千度依旧从容不迫摇着折扇,笑意盈盈的请谢眸进门。 踏进院门才发觉别有洞天。 宅子实际占地面积不小,院内带小园,长厅套厢房,步过长厅后又是间小园。 “小谢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提,若是他们拿不准的,姑娘可以来问我。” 谢眸眨眨眼:“我现在就有事要问你。” “哦?” 冷千度挥手摒弃手下人退下,自己翘起二郎腿坐在了园内的石凳上。 头顶爬着一株葡萄架挡住了毒辣的艳阳,紫红葡萄如晶莹欲滴的宝石闪着诱人的光泽。 穿堂风携过,炎热夏末里这园里竟有些清凉之意。 谢眸抿唇道:“多谢小阁主替我找了这么处好住所。” 冷千度笑道:“小谢姑娘配合我青蓬阁,我自然也要给姑娘些福利。有眼色的聪明人值得更好,那些没担当的鼠辈再怎么竭力逢迎也是白搭。” 听出他话里有所指,谢眸挑眉:“小阁主所说之人是谁?” 冷千度云淡风轻:“据说他曾经对姑娘无礼,我命人挑了他的筋脉剁成八块喂猪去了。” 谢眸微怔:“郑老鬼?” “他本是楼心月的人,只因双手被砍,楼心月嫌弃他是个废人不愿再收他,他便临时倒戈来找我,将你们在林内的动向报了个一清二楚。姑娘且说说看,这样的一个吃里扒外猪狗不如的叛徒留着有何用?” 谢眸眼神倏然锋利:“是没什么用。” “他能背叛楼心月,有一日也能为了别人背叛我。尤其他还得意洋洋的向我卖弄如何的占尽了姑娘的便宜,我冷千度平生最看不惯这种龌龊下作的小人。” 除却生死大事之外,谢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好半天她才吭哧出几个字:“其实……也没……怎么占我便宜……” 谁知冷千度忽而仰天大笑,笑了片刻后才再开口:“姑娘可真是豪放,这都不算被占便宜,那在姑娘眼里怎样才叫吃亏?” 越说越尴尬,谢眸抓了抓头,忙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刚才说有事想问你……” “姑娘请讲。” “早就听闻苗疆多奇药蛊毒,青蓬阁地处苗疆,我想跟小阁主打听一味解药药方,不知小阁主可知?” “哦?”冷千度眯起狭长凤眼“什么药方?” 谢眸清了清嗓子,低声:“有种邪功名唤‘孤煞’,练此功者内力大增,外功剑法招式也是绝步独道,只是万事皆有两面性,此功也会令人面目狰狞、寿命骤减……” 她的话未说完,冷千度便流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谢眸在心内叹了口气,得,接下来他要说什么话她已经能猜到了。 “江湖人皆传屠少门主爱慕小谢姑娘,‘孤煞’也是为姑娘而练,看来确有此事了。只是我不明白,姑娘不是百里二少的人吗?难不成铩羽门真要与百里城联手?” 因为喜欢同一个女人,两方江湖势力就要联手?这是哪门子的怪传?! 谢眸不禁有些愤慨:“小阁主且回答我的问题吧!那些江湖谣传有几件是真的?身为青蓬阁阁主居然也喜好八卦之论!” 冷千度神色微冷,眼中闪烁出凛冽的光。 虽然一直处于血雨腥风中,她身边却总有高手相护,肆无忌惮的久了就会理所当然,居然忘记了这里是人家青蓬阁的地盘。 谢眸敲了下自己脑壳,佯装着憨笑道:“小阁主疑惑的是,只是联手不联手的哪是我能看懂的?” 冷千度冷笑一声,转着扇子不再看她,只是道:“‘孤煞’的解方我可不知道,唯一所知是苗疆地带确有人知晓解法,至于谁知道……反正我是不知道。” 他说完这串绕口令一般的话忽而停住折扇,笑吟吟的望着谢眸:“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们那位同伴——那个傻子所中之毒的解方。” 谢眸一愣,他说的是关放远? 百里夏烈只提及关放远远居蜀中,并未知会他所中之毒有关讯息。想来百里夏烈也是不明其究的。 她转了转眼睛,换了个问法:“你认得他?” 冷千度:“若我没看错,此人姓关,他哥哥早就命归西天了,他能撑到今日不死也是奇事。” 谢眸终于再也忍不住,干脆一问到底:“你怎么知道的?他中的毒你也能看出来?” “我当然能看出来。”冷千度呵呵笑着“因为他中的就是我青蓬阁的毒。” 这……本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只身涉险,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沈月对关放远已然动情,作为闺蜜的谢眸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如若能讨得解药,倒是成全了一对佳偶。 谢眸沉吟不语,冷千度再道:“他与他哥哥早些年间连杀我阁内数名高手,其实起因不过是桩小事。我与他没打过罩面更没有正面交过手,得知他的身份也是从郑老鬼话内端倪推敲出来的。再有,当年阁内人曾给我看过他的画像。” 谢眸接口道:“小阁主是想大发善心,将解药给我?” 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时而装傻时而精明的样子,冷千度突然玩心大起,邪笑道:“这可不行,再怎么说恩怨由来已久,哪有这么容易就给出解药的道理……” 谢眸眸色微沉。 “不过,我可与谢姑娘打个赌,若姑娘赢了,解药可以给姑娘。” 她眼睛倏然微亮:“怎么赌?” 冷千度前后张望了番,笑道:“谢姑娘不会以为我看不出你甘愿此行的目的吧?姑娘看来也不像多心善之人,不愿连累他人这种高尚且深度的认知,姑娘恐怕没有。” ……她怎么就看起来不像心善之人了?这是变着法骂她呢? “你想探出沈书明被我藏于 分卷阅读2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6 何处,咱们就赌这个,若你能将他找出来,我就把解药给你。” 谢眸觉得可笑,冷声道:“这宅子可是你的地盘,我走到哪里都会受限制,叫我怎么找?” “谢姑娘自便,只要不出这所宅子大门,宅内随你搜查,我不叫人干涉你便是。” 答应的这般干脆,肯定有诈。 然而眼下她并无后路可走,好在冷千度没有说她若找不出沈书明又要如何惩处,反正横竖不吃亏,答应了先。 但谢眸心里也有数,她在这里多住一天,战秋狂那边就多一天风险。 他是个冲动急躁的人,为了她刀山火海都能闯。虽然心生慰藉,却也忧心忡忡,没有她在身边坐阵,战秋狂大概要一条路走到黑,按耐不住两天就会提刀满城去追查楼心月的行踪。一旦闹到胡堃那里,就不是江湖恩怨那么简单的事了。 如何早日与谢刃霜碰面,再快速带着沈书明离去,这才是她的首要目的。 因为担忧战秋狂安危,谢眸不自觉的套起话来。 “当日楼心月在百里城杀了暮泉,我很疑惑纵横山庄居然没派人前来寻仇,难不成暮庄主想将此事全权交由百里家主安排?” 冷千度细长眉眼一挑,略惊诧:“谢姑娘这是在问我?” ……娘的,真是不能低估此人缜密的心思。 谢眸这才发觉不是自己机敏过人,是她之前的对手都太蠢。 所幸冷千度也很快再回道:“并不是没有派人,只是谢姑娘视角开在百里家这边又岂知楼心月遭遇了什么?” 这样的回答才叫上道!心内一喜,面上却装出疑惑:“啊?原来是这样。”她鼓了鼓腮帮子“反正纵横山庄那几块料对楼心月也不算什么。” 她这个探话的弯子兜得实在有些大,冷千度深思半晌也未察觉有何不妥,见她意犹未尽的托着腮,一脸思索模样,忍不住又道:“纵横山庄的人甚至在金陵城也安插了人手,这些人有分布在楼心月原来处所附近的,也有混进她曾经所在的歌舞坊的,只是暮庄主大概不曾料到,楼心月根本不会去那些地方,因为只有在胡堃那里她才是绝对安全的。” 所以……楼心月此时是在胡堃身边的。 战秋狂想要杀她不是要先闯过重重森严守卫?这不是胡扯吗? 她真想哭丧着脸喊出一声:小阁主,咱不玩了成不? 心里虽然极其绝望,脸上还得装出崇拜的样子:“哇,小阁主居然在金陵内布了这么多眼线?纵横山庄的人你也看得出来?” 冷千度摇头:“眼线并不是我阁之人,这些消息都是花银子买来的。” 既然消息能买,那战秋狂那边也可以探听到的吧。 但愿他能识相些,能知难而退。 冷千度悠然站起身,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谢眸:“谢姑娘慢慢找人,我还有事就不陪姑娘了。” 青色衣角摆荡,身影很快消失在园外。 谢眸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同样是青色的衣裙,撇嘴腹诽,今后她决然不会再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了! 第114章 计谋 一晃两天过去,夜里落了场骤雨,温度降下些来,一时居然有了秋意之感。 只是半天后炎热再次回归,毒日头晒的人头发昏。 下人们摘了院内葡萄架上结的葡萄,放进天井里冰镇,吃起来口感冰爽宜人,能驱走不少酷热。 冷千度进门时,谢眸正惦着椅子腿儿捏冰葡萄吃。衣袖撸到胳膊肘,染得满手汁水,她愣了片刻,急忙将光着的脚丫子塞进了绣鞋里。 冷千度不慌不忙也捏了枚葡萄扔进嘴里,酸甜带着凉意在口中散开,令他忍不住再去伸手。 “小阁主有事?”她用帕子胡乱擦了擦手,可手心依旧粘腻,只得走到水盆处去洗手。 冷千度慢悠悠坐下,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没在外面看到谢姑娘,问了下人才知,谢姑娘自昨日下午起就憋在房内不出去了,故而想问问姑娘,是不是沈书明的行踪有线索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她就来气。 谢眸晃着身子走近,随手甩了甩,水渍有意无意的溅向冷千度。 他早有预备,快手一挥折扇,谢眸手里甩出的水全溅到了他扇面上。 虽没报复到,她也不急,将袖子抚平才回道:“有啊。” “哦?”冷千度挑眉“他在何处?” 谢眸仰头冷哼:“我还想问小阁主呢,将沈庄主藏在宅子外,叫我上何处找去?我就是把这院子掘地三尺也是白费功夫!这样作弄人有意思吗?” 冷千度微微一笑:“谢姑娘怎么就这么肯定沈庄主不在这宅子里呢?” “你们这些江湖高手都喜好挖暗格造密道。”谢眸眼神微凛“本来我还担心密道过于隐秘,我是找不到的。可到过厨房后我才发觉,沈庄主根本不在什么所谓的密道里,或者根本就没有密道。” 冷千度笑容渐散,显然已明了其中原因,却还是接话问了出来:“此话怎讲?” “沈庄主一个活人总不能不吃不喝,就算是他昏迷不醒以补药续命,也要熬药的吧?厨房里压根没有一星半点的药味!别说药味了,就连棵药材我都没看到!难不成沈庄主靠意念喝药的吗?” 冷千度摇扇淡笑。 谢眸冷笑:“还是说……小阁主别告诉我你们在暗格里熬药,也不怕擦星走火烧了宅子!” 冷千度依旧云淡风轻,伸手倒了两杯茶,再恭敬请谢眸入座,方才开口:“依江湖传言谢姑娘该是个狐媚妖娆会勾引男人的女子,五迎酒馆一罩面我便知果然如姑娘所云,传言谣言确不可信。我不清楚姑娘究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一时好奇才出此计策试探姑娘,望姑娘莫怪。” 谢眸翩然入座,执起茶杯品了口,又默默然放下了。 见她面色无波寡然,冷千度还以为她是恼了:“谢姑娘生气了?” 她抬起眼皮,眼神只瞥到他脖子处又垂了下去,淡淡道:“茶太热。” 冷千度怔住片刻,而后忽然仰头狂笑。 “谢姑娘果然有趣。” 谢眸撇了撇嘴:你果然骚包。 “既然没有生气,那我就接着说了。沈庄主确实被我移至到一处难寻的地方,不过就像之前提到过的,他的性命绝对是安全的,这点姑娘不用担心。其他的,就要等百里二少的行动了。” 冷千度挥着扇子扇茶杯,扇凉一杯便递给了谢眸。谢眸也不谦让, 分卷阅读2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7 接过来仰头一口就喝光了。 他边继续扇着热茶边道:“姑娘肯定很想知道艳容双剑的近况。” 谢眸身子一僵,茶杯不自觉卷进了手掌里:“我姐姐在金陵。她如何了?” “谢尔姑娘还算安好吧。” 谢眸蹙眉:“怎么叫‘还算’?” 冷千度笑容里略带寒意:“因为你这位姐姐实在‘了不得’,我也不知道她接下来又想谋划什么,将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来。” 谢眸急脾气上来了,一把夺过他手底下的茶杯,催促道:“你话里有话,能不能别绕弯子?” “想听吗?捡两句好听的说来先。” …… 男人喜欢上一个人女人最初始的原因就是对这个女人感兴趣,若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并不自恋,却敏感。 所以她在这方面的直觉往往是很准的。 她通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戏撒娇更是不在话下,但此刻她却不能这样做。 战秋狂不在身边。一个女人对男人展现出柔情似水是很有风险的一件事。 冷千度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她只是一反常态垂头不语。 等了半晌没有等来想听的,冷千度兴致低了下去,却还是威胁着道:“不说?那你也别想知道你姐姐的近况了。” 谢眸傻乎乎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出去再知道也不迟。” 冷千度感觉这事突然失去了趣味性,就好像出掌被人卸力,又好像一拳唧唧歪歪打到了棉花上。 他冷哼了一声,提起衣摆晃悠着迈出了门。 望着他背影逐渐远去,谢眸才恍惚着松出一口气。 战秋狂等人知道谢尔行踪比谢眸更早。 他们几个人出了五迎酒馆准备上荣王府报道。进了闹哄哄的闹市,熙攘的街道上突然撞上来个人。 那人低头走路不看人,拧着眉头似乎有很烦心的事。 战秋狂心思不在这儿,差点要拔刀砍人。对面那人却惊愕的喊出声:“这位不是战秋狂小兄弟吗?” 战秋狂抬起头,对上了双眉目如画的清峻眼眸。 “柳饮雪?” 苍然堂一行时沈辰还在外面养伤,他没有见过柳饮雪,自然也并不知晓眼前这个眉眼似女子般秀丽的男人也是他的潜在情敌。 虽然没打过罩面,沈辰却也知晓黑锋剑这个称号,战秋狂略一介绍,他便明了过来。 陆海生忌惮的望着柳饮雪手里的剑,躲在了关放远身后。 “我正想着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谢老前辈,还好碰上了你!”柳饮雪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勾了勾嘴角。 战秋狂摸了摸后脑勺,惊异:“谢老前辈?你是指春晖剑侠?” 柳饮雪狂点头:“正是!因为我方才遇上谢姑娘了!” 沈辰一脸震惊。战秋狂满脑子都是谢眸离去的背影,思维慢了不止半拍,怔然问了句:“哪个谢姑娘?” 柳饮雪有些急切:“还能是哪个谢姑娘?!自然是谢尔谢姑娘了!” ……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谢眸是人称“小谢姑娘”的,顿时垂头丧气。听闻不是他所思的那位“谢姑娘”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退了一旁。 柳饮雪有些诧异:“怎么……你……你不是……” 不是爱慕谢尔姑娘吗? 后半句话没好意思当着众人面说出来,正待斟酌着如何圆话,沈辰适时插嘴问道:“谢姑娘在何处?可是遇到了麻烦?” 柳饮雪上下打量了眼沈辰,才回道:“她说要找胡堃寻仇,但胡堃府宅内外高手环绕坐阵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从荣王下手。” 此话一出,众人皆目瞪口呆。 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虚弱响起:“谢姑娘这是……想借着荣王之力帮她除掉胡堃吧……” 沈辰惊喜:“月儿你醒了!” 沈月抬眼转了转四周,疑惑问道:“眸儿呢?” 几人顿时沉默不语,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陆海生也是换了个方位,躲在了战秋狂身后,生怕沈月点他问话。 没人去回沈月的话,场面有些尴尬。 柳饮雪轻咳声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谢姑娘是有这个打算。可.荣王府也不亚于胡堃相府,门外多少人守着,想进府哪有那么容易!谢姑娘却对我说她预备先硬闯进去,待到引出荣王再表明自己立场,只要荣王也想除掉胡堃,她愿意竭尽全力相助。” 因是在大街上,柳饮雪也很怕隔墙有耳,这番话压着嗓子断断续续讲了半天才讲清楚。 战秋狂很快哼出一声:“呵,这个女人还是这么蠢!硬闯王府?亏她想得出来!怕是还没等她见到荣王就先死翘了。” 头脑这般简单又热爱冲动,她跟精明内敛的谢眸真是亲姐妹? 战秋狂哼哼声还没落音,沈辰已经拔脚就走,走出两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交待战秋狂道:“麻烦帮我看好月儿,现在赶到荣王府兴许还来得及拦住她。” 战秋狂撇了撇嘴:“得了,要走一起走吧。”拍了拍关放远肩膀“你背着她。” 关放远不为所动。 “差点忘了这呆子只听你的话了,”他点了点沈月“你叫他背你吧,咱们还能走快些。” 柳饮雪挑了挑眉头。 看起来这几个人好像跟荣王有些交情?似乎半点惧意也无。 虽然不太明了其中缘由,但本着替谢尔安危着想,柳饮雪并没有插话去问,只在路上问清楚了沈辰等人的身份姓名。 柳饮雪似乎比他们早几日到的金陵,对这里路线还算熟悉,带着他们抄几条小路绕到了王府大门前。 大门口两尊石狮威风凛然,朱红大门森然紧闭,守卫握刀正立,看上去并无不妥。 他们正悄然的观察着,柳饮雪忽而轻叫了声:“啊……在那儿!” 谢尔习惯性找了个棵院门外的高树飞上了树杈。这棵树处于王府斜侧方,正巧挨着高高的围墙,她矮着身子静默屏息着观望,几乎与整棵树融为一体。 但若仔细分辨,便能在葱翠嫩绿中看到一抹艳红。 沈辰提剑要上,战秋狂一把按下他,飞速小声道:“我去。” 他内息更稳,轻功也灵巧,更不易被人察觉。 几步错开令人眼花缭乱的步法,他跃然而起直上高树。 树梢间就似是有风拂过般的,叶片只是微微摆荡,并未掉落。 谢尔拧眉切齿:“你怎么在这儿?” 战秋狂笑着压低嗓音:“这好像是我要问你的话吧。” 分卷阅读2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8 谢尔凝视他好半天不出声,他借着这个功夫忽而脑洞大开:若是眸儿做了我媳妇,那我岂不是得管艳容双剑叫姐姐? 怎么都觉着不值,他甩了甩头,谢尔遂复问道:“我妹妹呢?” 这句话一问出口,战秋狂终于意识到问题根源所在,气冲冲骂道:“有你这么做姐姐的?把自己妹妹扔在深山老林里不管,整日就想着寻私仇!这是哪门子的狗屁姐姐!” 谢尔瞪眼:“老前辈没好好照料她吗?我托付给邱前辈了啊。” “那又怎样?给了别人你就不用管咯?眸儿她还中毒了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我,你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自己妹妹了。” “你说什么!阿眸中毒了?”谢尔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 战秋狂也不急,只任由她揪着,一脸正色:“反正你妹妹已经是我的人了,以后也不用你管她了,她今后跟着我。” 谢尔怒气冲天,双剑提在眼前,瞠目低吼:“你把我妹妹怎么了?你这个畜生!” 高树晃了两晃,坠落数片叶子。门口守卫瞥过一眼,转而继续目视前方。 战秋狂一手朝着自己伸出的脖子上比划:“来来来朝这儿砍,最好再把王府里的人都喊出来一起评评理。我说你啊,没脑子就别逞能,你当王府是柯宅呢随便闯?我跟你打赌,连这大门口你都进不去就得被人给拿下。” 她脸色沉了沉,明艳的大眼睛忽闪着,因天气过热脸颊红彤彤的,即便抿嘴不语也有种不怒自威的艳丽气质。 谢眸的眼睛不似谢尔这般圆润水灵,但不知是不是小姑娘有些张开了的缘故,原本细长的眼睛也愈发变得楚楚动人,几次认真盯着人瞧的时候也是忽闪忽闪的,是与谢尔有几分相像的。 “那你说怎么办?” 谢尔的发问将他拉到了眼前。 他突然发现他这般思念她,不过分开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想马上再见到她了。 他勾了下唇角,头歪向树下,道:“跟我来。” 第115章 酱鸭 但凡江湖势力时常拉帮结派,像青蓬阁这种才涉足江南地带的门派更是如此,冷千度为了能在金陵站稳脚跟下足不少功夫,终日花时间于人际交往,早晚的不见人影。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礼尚往来是自古以来沿袭下来的习惯。谢眸虽见不着冷千度,却时而看到各类江湖人士踏门拜访。她在房里待得闷了就会出园闲逛,不少次撞到前来回礼的人。 其间来得最勤快的是个喜欢穿着一身翠绿衣裳的年轻男人。谢眸在门廊后面啃苹果不经意跟他对了个眼神,那人就嬉笑着前来搭讪。 “小姑娘,今年多大啦?你是冷小阁主的妹妹么?” 谢眸虽然身量高,但眉眼纤细肤若凝脂,仔细看去脸颊毛孔上还有层少女稚嫩的绒毛,故而会让人觉得她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 她眨了眨眼,低声道:“我不是小阁主的妹妹,是他请来的客人,暂住在宅子里的。” 她意在表明大家同为冷千度的宾客,身份地位一样,待遇也差不离,希望对方不要做出越矩之事。 可有些人是听不懂话里意思的。 那男人依旧笑嘻嘻:“客人?是小阁主金屋藏娇吧?我猜你今年最多也就十六岁。” 谢眸掰着手指算了算,到了秋天这具身体方满十八,正是一个女子最灿烂盛放的年纪。 佯装着稚气回道:“唔,好像是的。” 见她傻乎乎的,绿衣男子笑道:“好像?看样子是冒装十六,也许根本没有十六岁。” 她满园子转不是没目的的。在这里一连住了几天也不见谢刃霜有何动静,不愿坐以待毙,就想着找个什么法子偷溜出去,几次三番不得要领,眼前就撞上来个现成的机会。 谢眸用沾了苹果汁水的手指去捏那男子衣裳,柔声道:“大哥哥,我苹果吃完了,你能带我出去买吗?” “苹果?苹果有的是啊,偌大冷宅不会连苹果都没有吧?为何非要出去买?” “是吗?”她略带扫兴的松了手。 男子觉得有意思,问她:“你喜欢吃苹果?” “我觉得苹果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我很喜欢。” 男子大笑:“苹果有啥好吃的!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外面好吃的有的是,要不要哥哥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她一双眼睛弯成月牙,柔声笑着:“好啊!”可不过转念后又垂下了眼角“千度哥哥说外面太乱坏人太多,不让我出门。其实我自己也偷溜过几次,每次还没到门口就被院子里的家丁抓回来了。” 前思后想,还是觉得“千度哥哥”这个称呼比“冷哥哥”要热络些。 那男子却忽然有些回过神来:“不行,你是冷千度藏在这儿的相好,若我带你出去被他知道了,还怎么跟他做交易,这可不行!” 早知道刚才顺坡下驴直接谎称是他妹妹了。 谢眸垂眸转了转眼珠,重抬起头又变回了呆呆的模样,笑道:“我是千度哥哥远方表妹啊,是他说请我到这里做客的,我才说是他客人的。” 男子显然有些不信,挑眉:“真的?” “千度哥哥不让我随意跟外人暴露与他的关系,我也不明白,我是他表妹怎么就不能说了呢?” 冷千度方在金陵崭露头角,结识权势的同时怕的更多的是被人握住把柄要挟,想到这点谢眸换了个思路方向,将眼前的男子绕进了坑里。 她认为自己看人还算眼光独到,这个身着惹人瞩目鲜艳颜色衣裳的男子顶多也就是看她青春可爱,又与冷千度关系匪浅,想从她身上打听些冷千度的喜好或者日常行程安排。 就拿要不要带她出门这件事来看,这个男人思前想后考虑良多,简直不要太胆小。 故而谢眸才敢对着他柔声撒娇。 她耗费了一番功夫绕着弯子暗示,这男子才终于肯答应带她出宅子。 这间处所内眼目众多,想要出门是很困难的事。 当她脱身坐在马车里,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姓名身份,他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江湖人士,而是金陵城内一家玉器行老板的儿子,名唤董翎。 据他所说,金陵城有两家最显赫的玉器行,他家是其一。除了做玉器生意,他老爹也安排他做些丝绸生意。事业正值上升期间,商贾之子的董翎十分春风得意,怪不得穿得这么骚气。 董翎摇着绣金线的折扇,望着谢眸笑得前仰后合:“你这身打扮看着倒也顺眼。” 谢眸佯装腹 分卷阅读2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09 痛蹲茅厕去了,几个眼线暂且没跟着。 董翎上冷宅拜访时带了名贴身小厮。没多时那小厮也进了茅厕。 谢眸撇了撇嘴,他哪里知道她扮男人可是得心应手,如今穿回男装还有些熟悉的踏实感。 “只是可怜了小影子。今日回家定要让他沐浴泡澡一天一夜,不然别想再跟着我!” 谢眸小心翼翼翻开车帘看了看。 董翎笑道:“我还不知你名字,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谢眸坐直身子,脑子里转着如何才能找到谢刃霜,嘴上慢吞吞的道:“我叫谢眸。吃什么都好啊,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既是远方表妹,不姓冷也没关系吧?反正她的名字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气,讲出来也无妨。 董翎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这样,先带你到五迎楼吃鸭子,再带你到长街吃小吃。” 谢眸瞠目结舌:“啥!?” 五迎楼?五迎酒馆?不会这么巧吧? 他们与冷千度第一次见面就在那儿,谢眸对那个地方有阴影。 “五迎楼的酱鸭世间第一美味!我也很久没去了。” 谢眸差点脱口而出,那不是间酒馆么?我以为只卖酒。 咬了下舌尖才把这句话吞回去。 她跟着冷千度在马车里摇来晃去,心事重重如鲠在喉,看来这鸭子今日是吃不出好滋味了。 下了马车,果然就是五迎酒馆。 这条街市到晚间才十分热闹,白日里倒很冷清,酒馆里只坐了两桌人。 因为找不到联络谢刃霜的方法,谢眸突然怀念起“重山之外”来。 “你知道有一种特别神奇的鸟,周身雪白眼珠赤红,嗅药粉往返重山而无歇,通常被人用以传信来回。” 谢眸淡淡品了口茶,抬眉看了看其余两桌人。 董翎听傻了,惊愕:“居然有这么神的鸟?” 谢眸点头:“此鸟因此得名,名唤重山之外。” 话音方落,身后一桌人突然喊道:“小二,加菜!” 谢眸眨眨眼,声音又恢复得稚气天真:“董翎哥,咱们点菜吧,我好饿呀。” 加菜的那桌人磨磨唧唧问起来没完没了,董翎皱了皱眉,把账台后的掌柜喊出来了。 “掌柜,你来给我们点菜,我妹子饿了,上菜要快!” 旁边那桌站起个男人,扬着声音喊:“我要看眼你们这儿的酒,菜你先点着。”说着人晃到了酒坛前。 谢眸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佯装着不经意在酒馆里逛,与看酒的男子擦肩而过。 很快的,她便听到一声耳语: “我去通知谢大侠赶来,姑娘先别走。” 谢眸几乎是欣喜若狂。 紧接着她习惯性的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自然更愿意等到谢刃霜亲自面对面与他传递消息,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冷千度与他们以往遇到的对手都不同,他极聪明狡猾,套用句现代用语,此人具有很强的侦查能力与反侦察能力。 谢眸调用内息压着声音低声:“沈书明不在冷宅里,别让我爷爷闯。” 几乎是话音才落,门口响起洪亮悦耳的大笑声。 紧接着响起的是折扇开合声与冷千度的高昂声音:“真巧啊,董兄也在这儿?我还以为青天白日的五迎酒馆里没人呢!” 传送信息的男子朝谢眸递了个眼色,转而步出了酒馆大门。 冷千度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此刻冷千度突然现身,不知为何谢眸不仅不惧怕,反而有种大无畏的精神。 反正该传的消息也传出去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她直了直身子垂头站定在董翎身后。 冷千度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眼神轻轻一瞟便归位,重新再盯住董翎。 他的眼神如利刃,一时间董翎只觉身上像小刀割肉般难受,结结巴巴支吾着:“是是啊。我才从冷宅出来,没见着小阁主您啊。” “我随处转转,听手下人说宅子里走了个活物,顺路找找。” 谢眸面色如常,依旧垂着眼帘沉默。 董翎擦了擦额角汗水,支吾的声音变得颤抖:“什么……什么活物?” 冷千度细长眼睛翘起,细长嘴角弯弯,轻声细语的道:“不是什么要紧的活物,家里的猫跑丢罢了。” 谢眸不屑的从鼻中哼出口气。 这声哼气却吓坏了董翎,一时碰倒了手里的茶杯。 冷千度故意装得大惊小怪:“哎呀,董兄怎地这么不小心?” 身后的谢眸突然道:“行了别装了。我不过跟着董大哥出来吃点好吃的东西,又不是急着脱身,迟早会自己回去,你又何必如此?” 她若再不说话,董翎恐怕就要尿裤子了。 酱鸭已经上桌,肉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谢眸摘了头顶的男装帽子,一头系好的马尾倾泻而下,浓密青丝搭肩显得身形格外单薄。 不待桌上二人发话,她伸手倒了杯酒,又抓了个鸭腿塞到嘴里啃了起来。 冷千度扇着扇子不慌不忙笑着:“从茅厕出来洗手了吗?” 谢眸将口中鸭肉咽下,也不慌不忙回了句:“没洗。” 冷千度笑笑,倒酒独自品了起来。 谢眸推了把还在愣怔的董翎:“你不是也想吃五迎楼的酱鸭吗?快吃,吃完回去了。” 谢眸没等来谢刃霜,就连去找谢刃霜的那个人都没有回来。 旁桌的另一个人一直静悄悄喝着酒夹着菜,眼睛都不抬一下。 她不敢确定出去送消息的那人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更不敢去问冷千度。回宅子的路上马车内悄然无息,无人出声。 冷千度闭目眼神。 董翎拿着帕子擦汗。 马车在冷宅门口停下,谢眸跟着冷千度才下了车,车子就一溜烟飞奔而去,像逃命一般。 冷千度的声音不温不火:“酱鸭好吃么?” 谢眸用舌头挑了挑牙缝:“还成。” 第116章 两难 谢眸忽然想起了小影子。 她尴尬的拽住一甩衣袖就要走的冷千度,表情略带异样的眨着眼睛看他。 冷千度挑眉:“你干嘛?” “那个……茅厕里还有个人……” 再怎么说人家小影子也是为了帮她,一直把人家扔在茅厕里好像不太好。 冷千度哭笑不得:“早就命人帮着送回董家了,等你想起来人家恐怕早就熏晕过去了。” 分卷阅读2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0 他轻轻一拽,袖子从谢眸手中应声而脱。 谢眸跟着他进了门,再穿过小园进了自己房间。 因为担心前去送消息那人的安危,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犹豫的,可冷千度偏偏不问这事,反像是考验她耐心一般,翘着腿剥葡萄吃,偶尔瞥过来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谢眸虽然性子急,却偏不爱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胳膊一甩坐到了对面椅子里。 这把椅子凳面宽敞,谢眸顺势架起两条腿,盘了个“观音坐莲”。 冷千度原本澄清的思绪又变得混沌。 他自然明白这位小谢姑娘能同时得江湖两大高手倾心不是没原因的,可一见才知他原本的设想全是错的。 她既不妖媚也不出众,一眼看去只是个很普通模样的少女。 冷千度一度认为自己搞错了,甚至以为战秋狂使了什么掉包计。 可当她跨出五迎酒馆的大门时,战秋狂脸上忧心失措的表情证明她确实就是艳容双剑的妹妹——那个同时也令屠昀司赌上自己性命的女人。 他又以为她是那种精明滑头的女人,会沾沾自喜的显示自己的小聪明。 可她却经常装傻充愣,甚至看破很多事也不会讲出来卖弄,似乎是从心底不屑一顾,乃至于她所有的沉默与装傻都会让你觉得她是在嘲笑。 即便很想知道一件事,也会强忍着与他比耐力,盘着脚捏葡萄吃。 冷千度剥开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忽而笑了笑。 “喏。” 他将指间那枚剥好的葡萄递了过去。 谢眸乖乖的接了过去。 她以为他要开始发问了,这不过是问话前令她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然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从袖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施然起身扬长而去。 两天后谢眸正坐在院内翻着自己誊写的小手札,前门忽而传来争吵的声音。 在这个紧要时刻里,任何一丁点细碎的声响都能敲打她的神经。 谢眸将手札揣进怀里放好。 还未等往外走,门口那人便冲了进来。 待看清来人,谢眸泄气的又坐回了石凳上。 董翎蹦跶着两条腿扑到石桌前,动作活像个蛤.蟆。 谢眸抬起头……再配上他这套绿皮,嗯,确实挺像蛤.蟆的。 出于礼貌她还是先喊了一声:“董翎哥。” 董翎挥了挥手,有些气恼:“现在门口的人都不让我进来了,说是怕把你拐跑,我说你这个表哥至于的么?是生怕我带坏你清誉?” 急得一头汗宽大绿袖抹了把脸,一双鼻孔呼哧着翕合着,越看越像。 谢眸扯了扯嘴角,以小巧的下颚点了点门廊后监视着她行踪的人,有些无奈道:“我也是一点自由也没有了,上次五迎楼的酱鸭可能是我人生里吃的最后一次最好吃的酱鸭了。” 董翎一脸的义愤填膺:“你这是什么表哥?像看人质一样的看着你。” 你倒是说对了,可不是人质咋地。 “昨天有个怪人到我府宅上来,说什么鸟啊什么的。”董翎抓了抓头“我记得你在五迎楼里跟我提过有种奇怪的鸟,能飞好远去送信……” 谢眸一把按住了董翎的嘴。 她回头四下里看了看,还好那几个看守离得尚远,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 “嘘。”她竖起指头点了下嘴唇“小声点儿。我表哥就曾经有只‘重山之外’,后被仇人动了些手脚毒死了,这是他的禁忌不喜欢别人提这个。” 董翎慌忙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声音小若蚊蝇:“……然后,那怪人还跟我问起了你,说要将那鸟赠予你,可是需要你出门去取……而且是今晚深夜时去……我觉着那人挺古怪的,或者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也不一定,就命人将他轰走了。” 谢眸急问道:“深夜?有具体时辰吗?” 董翎做回忆状:“他说的好像是……子时到丑时间。” 谢刃霜定然知道谢眸出不去这大门,之所以这么说,那意思大概是要她在这个时间内做好准备,他会夜闯青蓬阁重重守卫的冷宅。 “赠鸟”之说即是“相救”。 谢眸并不担心谢刃霜的能力,他这个隐士剑客,曾名列江湖高手榜第三之名并不是浪得虚名来的。 而且据她这些时日的观察,也不知是冷千度对自己手下过于自信,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这间宅子内并没有任何机关。 董翎离去后,她默默翻出手札继续翻看关于青蓬阁的一些秘药记载。 直到黄昏日落,她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个问题。 冷千度没有设大防,那是对她不会逃走抱有很大信心的。 纤纤玉指点在秘药那一页。 她忽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 晴空黯黄,月已上梢。 不知为何她一直觉得冷千度不会加害于她,即便是用她作逼迫战秋狂杀楼心月的人质,她也不觉得他就真的会伤害她的性命。 所以在饮食这方面她一直都是肆无忌惮毫无设防的。 她揣好手札进了屋,早早就睡下了。 因想着谢刃霜来找,她睡得很不踏实,一连醒了好几次。 子时之后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会儿便起身穿好了外衣套上鞋子,再钻回了薄被里等着。 院内只有蝉鸣声。 偶间忽传来两三声野猫的叫声。 谢眸翻身下床竖起耳朵。 猫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门外靠窗附近传出两声闷响。 她慌忙轻轻将窗子推开了一道缝隙。 月华翻涌下,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谢刃霜负手背剑,似乎并不把闯青蓬阁太当作一回事,脸上连块遮挡的布巾都没有,也没穿什么所谓的夜行衣。 他低声冲着谢眸一笑:“丫头委屈你了,咱们走。” 夜幕中忽而闪起点点亮光,人影绰绰映在如豆光点里,显得朦胧迷幻。 谢眸知道是冷千度的人赶进来了,她揉了揉因发困而变得模糊的双眼,轻推了下谢刃霜,道:“爷爷我还不能走。” 谢刃霜挑眉:“为何?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查清沈书明在何处?傻丫头这事你查不出来的。” “不是,我……”她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我恐怕中了冷千度下给我的慢性毒……” 即便这只是推测。 谢刃霜按住她的肩头,低声且急促的说道:“你听我说,不管你中了何毒都要先跟着我走,我们已经找到了沈书明,我担心你再留下去会有性命安危!” 谢眸 分卷阅读2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1 张大了嘴:“啊?你们怎么找到的……” “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这些,你只要知道楼心月已经离开金陵,沈书明也被我们找到了,所有事都有了结果,冷千度不是不知道,可他依旧扣着你,这说明他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你再待在这儿真的太危险了,必须跟我走!至于解药……咱们再想办法。” 谢眸转了转眼珠。 这一切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有了结果,究竟源于何故? 并且金陵城好似并无太大动静,如果真发生什么大事,今天下午董翎肯定会忍不住跟她提起的。 悄无声息中发生,恐怕…… 她下结论道:“屠昀司来了?” 谢刃霜缓缓的点了点头。 屠昀司与楼心月之间的交易,还有他替她办的事,这些恐怕才是楼心月离开的根本原因。 谢刃霜急道:“别再多言!跟我走!” 他不容置疑拉起谢眸一把带出窗棂,几个掠身飞上了房梁。 月光无边,一把轻薄折扇翩然起落。 冷千度换了身显眼的白衣,在剔透星月中更凸显得纤尘不染。 “谢大侠,我在这儿等你许久了。” 细长的眼角掀起,冷千度笑得从容不迫。 谢刃霜提剑将谢眸护在身后,轻笑了笑:“小阁主,我只是来接我孙女的,她在这儿住了几日实在是太过叨扰,如今事情平息,楼心月也没了踪影,你们的事也就到此为止……” “何来到此为止之理啊?”冷千度道“我与二少相约的是杀楼心月,姑娘才能送回去,如今楼心月还没死呢,我怎么能随便放人?铩羽门无所不能,欺负我青蓬阁在金陵人手少,势单力薄,替谢大侠找到了沈庄主,如今连谢姑娘你们都要带走,这交易我还怎么做?” “阿眸本来就是被你们威胁才跟着你们到这儿的。” “说句公道话,谢姑娘住在这儿的这段日子里我可没难为过她。” “咱们就事论事吧,小阁主。” 冷千度是个辩论高手,谢刃霜也不在话下,一时间二人争论不休。 谢眸在后面挖了挖耳朵。 她自然明白若论单打独斗冷千度定不是谢刃霜的对手。 只是屋檐之下满是青蓬阁包抄而来的高手。 更不要说她可能身中慢性毒。 思及至此,谢眸便很直接的问了出来: “请问冷阁主,你是不是在我饭菜里放了些其他别的什么佐料?” 银月弯弯下冷千度的眼睛也是弯弯的,这样看去他的细长眼睛倒是很像谢眸,眯起眼睛他笑道:“谢姑娘既然明白饭菜有毒,却又为何心甘情愿吃下去呢?” 还能为什么?这问题问得实在愚蠢。谢眸翻了个白眼:“我总不能饿死吧?”那也太丢人了。 谢刃霜顺手抓起她的腕子摸了摸脉。 冷千度悠然扇着折扇:“谢大侠也不必太过担忧,谢姑娘所中之毒并不会伤及性命,最多留下些后遗症罢了,比如……” 谢眸最看不惯他这副故意卖关子装大爷的嘴脸,立刻大无畏的接口:“比如变成傻子?跟关放远一样生活不能自理?” 本来想威胁吓唬一番这个小姑娘,没成想她完全不怕,不怕也就算了,还要拆他的台。 冷千度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禁低头看了眼屋檐下排列整齐的阁内高手们。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还是头一遭。 这还不算完事,她还要火上浇油:“我私下想了想,凡事都有人照料,按时端上吃的喝的也不错。其实,做个真傻子总比做个自以为自己多聪明的人强不少。” …… 谢刃霜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冷千度嘴角抽了抽,终于不可抑制的怒火烧上了头顶,口中低喝咒骂了声:“臭丫头!”同时袖内甩出条白绫,直直打向谢眸。 谢刃霜提起口内息,春晖剑出手,剑身搏上长绫,发出“咯棱”声响。 长剑绞住长绫,冷千度忽而倏然收起半寸手袖,起身挥折扇扑了上去。 若以中远程兵器与春晖剑对峙,胜算实在太低。 他想疾速攻上,以折扇切向谢刃霜剑柄附近打个措手,长剑再想转向总归很难。 可他却忽略了谢刃霜的速度。 那把折扇只攻到一半,春晖剑已此至他脚下。 虽然谢刃霜战冷千度毫无压力,谢眸心底依旧有些忿忿然。 若没有这家伙的搅局,这会儿她可能早就完成了护送沈月见荣王的任务,也能跟谢尔团聚了。 谢眸忍不住插嘴喊话:“小阁主,屋顶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身为阁主可不能丢人啊。” 冷千度气得咬牙切齿,一个不留神折扇被春晖剑划了道破口。 “呀!可惜了那么好看的扇面。” 他满面愤怒,眉梢染满怒火:“你给我闭嘴!” 谢眸“吃吃”笑了阵子,忽而想到一件事: 他说他有能解关放远所中之毒的解药…… 若她这会儿跟谢刃霜走了,这副药大概也是捞不着了。 可若不走,就像谢刃霜所说,她的性命会有危险。 一时之间,谢眸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 前阵子到最近都比较忙,没有日更,10w存稿都用光了。接下来就是写出来才能发,快的话两天一更,慢的话……说不准。目测还有57w完结,完结后会有随缘番外。 第117章 难全 万事皆不可两全,这大概是一种常态。 银白月华之下,谢眸止住笑,登时沉默了起来。 她想到在来金陵的路上,有次战秋狂与她嬉笑,二人之间的谈话。 “眸儿,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 谢眸打趣:“不像姑娘家难道像个大小伙子?” 战秋狂笑着白眼她,过不久停住笑,脸上难得带着严肃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有时我总感觉你离我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她的心在“噔噔”狂跳,脸上却带着笑意道:“哦?你这是跟我分别多次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见这个话题并不能认真谈下去,战秋狂苦笑着摇头。 如果可以预见并能够选择,自己还会不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 谢眸不置可否。 就像在认识战秋狂以前她并不能想象自己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一个纯粹英雄主义的人,一个与她一样淡泊名利的人。 爱上怎样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的 分卷阅读2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2 缩影。 他经常与她心意相通,这一次也不例外。刺热的日头灼烧着他的眼,他眯起灰色眼睛,幽幽开口:“我经常会想,假如小的时候能够选择,是会留在家中还是跟师父走?这个问题时常困扰我,乃至于在梦里也会面临同样的抉择,梦中两种选择我都做过,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后悔…… “眸儿,你也觉得我该留下吗?但是那样我就不能遇到你了。” 谢眸缓缓抬起头。 一望辽阔的晴空之下远景如画,她几乎以为自己是行走进了画中。 但是当下的这种感觉又如此强烈,她是在竭力呼吸着的,她身边的人是用炽热的热情爱着她的。 他的手是热的,他的怀抱是暖的。 谢眸笑了笑:“战大哥……” 战秋狂迷糊着应着:“嗯?” “其实在很多时候只是因为结局已经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会有遗憾,那不是后悔也不是难过,如果做另一个选择也会有不同的遗憾。要是真有机会让你选择,你可能还会选如今这条路。” 战秋狂与她一样,梦中只是梦魇而非后悔。 既然无法两全,那就只能在此刻做出唯一能做的觉得最值得的选择。 她并不觉得自己像谢刃霜所说的有多聪明,也不觉得留下就能一并找到两种解药。 谢刃霜、战秋狂再加上个屠昀司,更不要提这背后还有铩羽门的协助,冷千度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明白自己讨不到便宜。 沈月大概已经入了荣王府,一旦他们轻举妄动,谢眸这个人质作为人证就是死路一条。 风险对比如此强烈,稍明白些的人就该懂得要如何取舍。她本该拽着谢刃霜就走,可也就在这时,她的那股倔劲儿突然不合时宜的蹦了出来。 “爷爷。” 她似乎是下了个很重大的决定,郑重的向前跨了一步。 谢刃霜将她的心思看得很是透彻,大手抓住她的胳膊令她无法再进半步,急声喝止:“别胡闹!眼下不是逞能的时候!” “可我还不想走。” “阿眸!” “在出‘莫停留’前您跟我说过,不会干涉我的选择。” “我也说过不会干涉你姐姐的,可她现下要做的这个事我不是也要管?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女们白白送命。” 谢眸摇了摇头,很是笃定:“您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送掉性命的。” “我只是想跟小阁主单独谈一谈。” 冷千度眯起眼睛。 屋檐下密布的架起排排弓箭,箭头泛着冰冷的光芒。 谢刃霜沉声:“我知道你想跟他谈什么,咱们不妨就在这里一并谈清楚吧。” 谢眸抿了抿唇。 冷千度不语。 谢刃霜道:“楼心月既然已经离开金陵不再为胡堃做事,那么小阁主想要除掉她再去向荣王邀功就是多此一举的事了。” 谢眸低声接口:“若我没有猜错,楼心月做出这个突然的决定,胡堃定然十分震怒,派了不少人马暗中去追拿楼心月吧?” 冷千度笑道:“不错。” “那么,小阁主为何非要取楼心月性命不可?就算你不出手,她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为邀功,难不成是有旧怨?” 她轻飘飘说出口,但这番话仿佛有千斤重般,冷千度即刻就沉下了一张脸,阴森着道:“女人太过聪明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谢姑娘还如此年轻。” 谢眸轻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这一次冷千度没有再沉着讨债脸,反是淡笑,笑中夹杂着无奈:“谢姑娘心可真是大。” 她耸了耸肩。 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不仅仅是因为自作聪明是件很蠢的事。 这回事就好像武学造诣,一山更比一山高,对手永远不容小觑,小心一招得意满盘皆输。 她也暗下想了想,假若楼心月真被那么一群人追拿,想要在趁乱中取她性命倒是比在重重守卫的金陵城里容易很多。 思及至此,她不自觉问出声:“楼心月究竟为何做出如此举动?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冷千度别有深意道:“那就要姑娘自己去问屠少门主咯。” 她忽而觉得有些没意思。 这些事兜来兜去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可她偏偏还身陷其中,无法抽身。 “还有件事,不知谢姑娘知不知晓?”冷千度摇着扇子笑“你姐姐艳容双剑好几次不管不顾的要闯荣王府,幸而身边有位手持黑色长剑的男子阻拦。百里二少入城后不久就在王府门外遇上了她,他们一起入府了。” 这是……她跟着冷千度回去之后发生的事? 谢眸转头看了眼谢刃霜。 谢刃霜面色平静,仿佛知道一切。 也是,连屠昀司都到了,铩羽门的人还会帮着一道找沈书明下落,想必谢刃霜也早已与谢尔碰过面了。 三个人在屋顶站了许久。 谢刃霜本该直接揽住谢眸飞身而去,屋檐下那些人与面前一个冷千度大概不足为敌。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谢眸明白,之所以他还在犹豫,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她的选择。 她便再抬手拉了拉他。 谢刃霜微微垂头。 “爷爷,您先走吧。” “阿眸……” 之所以这般踌躇,也实在因为两个孙女都处于焦灼的局面中,谢刃霜有些不知要先安抚住哪一个。 这三年间,谢眸几乎没令他操过什么心…… 想到荣王府内的谢尔…… 谢刃霜叹了口,声音轻不可闻:“你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谢眸点点头:“还有战大哥,他若想出城追杀楼心月,您要记得替我叮嘱他注意安全。” 谢刃霜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却最终纳回了口中,撤身而去。 冷千度笑道:“谢姑娘胆识惊人,真不愧是名剑之后……” “别废话了,若不是中了你的毒,我会老老实实留下来吗?小阁主,咱们以后还是少绕弯子了吧,心情不佳,烦得很。” 她挥了挥手,跃身而下。 清冷月色下,冷千度望着她踏在细碎光芒中,身影隔开一纵长队,几步拐进了小园后。 谢眸自然不知道谢尔在盘算什么。 她若是知道,此刻恐怕也不会那么决然的留下,让谢刃霜一人离去。 战秋狂等人却是看出了谢尔的意图。 沈月的热烧已退,卧床休息。 沈辰几日都是没精打采的,照看她时时常出神,这些都被她看在眼里。 分卷阅读2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3 就连愣头青陆海生也是黑着眼圈,一副愁容。 “……沈姑娘,我,我师姐她好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谢姑娘怎么了?” 陆海生重重的叹息。 沈月有些着急:“你快些说呀。”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人影迎着光走了进来。 战秋狂手里捏着个托盘,顺手撂到了桌上,表情极尽僵硬淡然,言简意赅:“喝了。” 托盘里摆着碗汤药。 “战大哥?”沈月试图从他口中捞的一言半语的解释。 战秋狂活动了手腕:“我下午就出城了,你好好养病,有什么事……” 本想说有事找沈辰,可想到沈辰当下的心思大概也是心不在焉的。战秋狂抬眼看了圈屋内,角落里坐着傻乎乎的关放远,眼前站着一脸凝滞的陆海生,榻上卧着面带病容的沈月…… 这一屋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他也叹了口气。 沈月只觉情形不妙,心里冒出个大胆的猜测,咬了咬下唇,她颤抖着道:“难不成,我爹那边……” “不是你爹。”战秋狂淡淡望着她“沈庄主伤势好转得差不多了,已有了苏醒迹象。屠昀司那边的人盯得很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到底是……” “是谢尔。” 战秋狂冷冷哼了声:“这丫头真是丧心病狂,为了报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月疑惑,问道:“谢姑娘做了什么了?” “之前想笼络我哥,跟她合练剑法找胡堃拼命。后来发现我哥不会为了她舍弃百里家家主的身份,便毅然决然跟他分道扬镳。现在可倒好,她跟着咱们进了王府,你的事尚且还未来得及谈,她倒是先出手了。” 沈月心头狂跳:“这是……何意?” 陆海生忍不住插嘴:“师姐或者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战秋狂挑眉冷笑“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到她身子歪在荣王身边?就差投怀送抱了!” “谢姑娘她……”沈月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战秋狂嘴角勾着,笑容里满是不屑与鄙夷“她是想以美色勾引荣王吧,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118章 目的 天气逐渐凉爽起来,下过两场雨后再也回不到盛夏的繁热。 时候已过晌午,园内悄然无声,只有虫鸣,谢眸坐在厅内翻动着手里的一本书,前门突然传来喧哗声。 有个男声如此耳熟,谢眸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胡乱套着鞋就要往外跑。 人还未跑出屋子,门外一只握剑的手伸来,直截拦挡在她眼前。 “小谢姑娘,方才小阁主吩咐了,不让您踏出这间屋子。” 谢眸蹙了蹙眉。 既然如此…… 她清了清嗓子,就待守卫犹豫着要不要强行点了她的穴道时,她已声嘶力竭的喊出了声:“屠大哥!!我在这儿!” 那守卫僵住身子,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 瞬息间谢眸已十分明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没有跟谢刃霜走,自然也不会跟屠昀司走。 门口传来长剑出鞘的嗡鸣声,其间夹杂着白绫绞住刃器的声响。 “眸儿!” 话音起落间,屠昀司已经提着剑奔了进来,掠身迎来就要砍向屋门处站着的那个守卫。 谢眸疾呼:“屠大哥!剑下留人!” 那柄剑就在那人头顶不过几寸的地方停住了。 谢眸伸手握住了他握剑的手,柔声:“我没事,不必紧张。” 屠昀司拧着眉头:“还说没事?都已经中毒了!” 冷千度一脸阴郁的站在园子口的石门下。 谢眸轻瞥了他一眼,低笑着去安慰屠昀司:“真的没事,不走也是我决定的,你不要急,对了听说楼心月出城了,确有此事么?现在有没有消息知道她人在何处?” 她迅速转移了话题化解矛盾,屠昀司也没听出她话里的意图,只是点着头详细回着她的话:“出城了,胡堃的人去追了,还有百里秋狂也去了,你……”顿了顿,他稍观察了下她的脸色,道:“你放心,他说他知道楼心月在何处,申楚眠之前一直跟在楼心月身边,消息也是她告知给他的。” “申楚眠……” 谢眸垂了垂眼睑。 她似乎有些忧心,又很是吃味。 屠昀司伸手摸了摸她头顶:“我与楼心月的交易也已告结束,她也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将解‘孤煞’的药方交予了我,我预备把你送回去就直接去苗疆了。” “屠大哥……” “孤煞”之毒无常凶猛,令人随时都会有性命之攸,可为了她的事,他还要留在金陵继续浪费时间,冒着随时失去生命的风险。 身后的冷千度忽然冷笑了一声。 谢眸以为他要发话,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何动静。 假若从替他人身安危的方向着想劝说,那一定是没什么效果的。谢眸转了转脑筋,缓缓开口:“那个……其实你之前与楼心月谋事来着,这样帮我跟她作对似乎不太好。既然已知她的藏身之处,那接下来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岔子了,不然屠大哥你先走吧,这一路路远迢迢,想必也是很辛苦的。” “眸儿……”屠昀司轻声叹息“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是吧?” 谢眸怔住了。 她是反复的想到过他这个问题,只是想不到他会在此刻这么突然的问出来。 轻咬着下唇还在斟酌怎么回话才能恰当好处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且还能不伤害到他,就在此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轻扬落拓的声音: “她不会跟你一起走的,死了你那条心吧!” 谢眸不可置信的抬头回望,直到瞧见屋檐上站着的那个高挺的人影时,眼皮狂跳数下,艰难的开口:“战,战大哥……” 清风吹开他荡在空中的衣角,以及垂在耳侧的发丝。 “你不是……出城了吗?” “我若是出城一直不回头的追人,”他将长刀握在手里划了个圈,扬笑着“你岂不是要跟着别人跑了?” 谢眸小声嘟囔了句:“哪能啊。” 他如此悄然无声的落在屋檐上观察这许久,青蓬阁的众人居然没人能察觉到。 冷千度额头渐渐爬满冷汗。 战秋狂带着风声倏然落下,脚尖点地又把秋楚刀架起扛在肩头,摇着头他咂嘴道:“我想了想,如今有铩羽门的鼎力协助,加上百里城在荣王那边炙手可热的趋势,随便哪 分卷阅读2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4 一方势力都能令小阁主安然交出解药吧?若是小阁主不肯,那我便和这宅子外的人一起合力围攻看看,到底谁能逼谁就范?!” 冷千度面上虽是冷冷的望着他,后背却已经渗出了冷汗。 谢眸伸手扯了扯战秋狂衣角,低声道:“那个……我……” “你别说话!”战秋狂不耐的拧着眉头“你现在真是胆大泼天!连你爷爷都管不了你了?回去再教训你!” …… 显然她也不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有多十全十美,不与谢刃霜一道走只是因为金陵情势紧迫,不想令他再为自己的事分心。 由于心虚,她只能撇了撇嘴巴不言语。 “小阁主,快把解药交出来吧,我脾气不好更没什么耐心,你要是不交那我只能各处搜搜了。” 冷千度怔忪片刻,忽而仰头狂笑。 “我本以为二少身为百里家的人,是懂得拿捏事态分寸的,没想到也是个痴情之人。” 战秋狂轻啐了声:“少废话,赶紧的。” 沈书明早已被铩羽门的人追寻到下落,人也已经安全了。冷千度手里只有谢眸这一唯一要挟筹码,若他不择手段些,是应该把她关押起来,令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或者他还可以在屠昀司破门而出时抓谢眸在手边作为人质与他们谈判。 可他都没有这样做。 没有这样做不是因为他没有考虑周全,冷千度向来思虑颇多。 那自然是因为他不想这样做。 能得青蓬阁小阁主这样一个面子,谢眸也觉这些日子没白在这里住下。 他很忙,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很短暂,最多不过与她同饮两盏茶也就起身晃悠着大摇大摆出门去了。 聊天时他们会从当下话题谈起,为避免引起暧昧,又会被谢眸故意带偏带远。 有一次谢眸问他: “苗疆气候很好吧?你会想念那里吗?” 冷千度淡淡的笑:“不想。” 谢眸将头支在双肘间,歪了歪头。 “你要知道,当你心中有所想所谋之事时是顾不得思念故乡的。” 谢眸沉思良久,而后喃喃:“可能确实如此,但人总逃不开生存根本,当你吃饭时你会想起故乡的菜,当你睡觉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梦境,时而梦到……” “你家离这儿又不远,回去很是容易。”冷千度轻飘飘摇着折扇“我就不一样了。” 想到前世故乡,她也只能嗫嚅:“也不近,总归不如你的苗疆,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冷千度以为她在诉说无法离开的苦楚。 他站起身,撇下一句话:“想回去并不难,也许不必等到楼心月死……或者哪天本阁心情好了放你一个特赦……” 话语间人已经走出了门。 谢眸眼睛亮了些许,柔柔的笑了。 也许,冷千度只是想到了这句话才没有为难她。 也许,他另有其他目的。 可无论出发点如何,他总归没有执意与战秋狂拼个鱼死网破,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谢姑娘,我从未在你的吃食与饮水里下过毒。这是关放远的解药,你拿去吧。” 骨节分明的手握在白润的瓶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发觉,冷千度的手也是这般好看。 战秋狂冷哼着提刀指去,刀锋正对着冷千度,道:“没下毒?骗谁呢?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解药,这之前的事可以跟你一笔勾销。” 冷千度淡笑:“我真的没有下毒。我很是敬重谢姑娘的胆识与智谋,不想为难于她。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不然就拆了我这宅子随你搜去好了。” 战秋狂轻呲一声提刀就要上。 身旁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大胆的按在了刀背上。 “战大哥,我相信小阁主的话。再说这些日子我住在这里他也确实没为难过我。若他有心下毒,这会儿也不会让你们找到我了。” 他近距离的为她剥过葡萄,也帮她扇过热茶,可直到今日她才看清他手的轮廓。就好像她住在这里这么久,终于开始渐渐看透他的为人。 冷千度固然狡猾难缠,他可以自己动脑子耍手段,却看不惯别人耍手段。 他时常真话假话掺杂着讲,令人目眩神疑。谢眸却能看清他方才那番话是真心的。 战秋狂的刀依旧没有放下,他拧着眉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谢眸劝道:“他没有骗咱们的理由,若回去后我毒发身亡了,你们也不会放过他。虽算不上盟友,在对胡堃这事上却也是同一战线的,他有什么理由因得罪你再得罪荣王呢?” 战秋狂的刀轻晃了晃,冷千度笑着道:“谢姑娘明理。喏,这药你拿去。” 谢眸疑惑的接过瓷瓶,他解释道:“关放远与他哥哥确实得罪了青蓬阁,这笔账若放在前些年我必不会放过他。但他也是姑娘的朋友,这旧日恩仇我也就不追究了,就当卖姑娘一个人情。” 谢眸轻笑:“我的人情那么值钱。” “自然。” 冷千度眼中闪过莫测的光。 谢眸心中才道不妙,秋楚刀已从她手里卸了力,再斜划了出去。 冷千度折扇虚挡,袖内长绫倏然飞出击在刀身上。 “战大哥!” 战秋狂能忍住屠昀司对她暧昧的眼神,那是因为有牵扯不开的旧事缠绕。面对冷千度,他却没有不出手撒气的理由。 她正待焦灼着不知如何是好时,战秋狂猛收住了手。 他轻轻一笑,长刀收了回来。 “我只是想试试小阁主的功夫有没有进步,毕竟也有些时日没见了。” “哦?”冷千度收回长绫,也笑道:“那二少有没有试出什么?” 他挑眉:“没啊,还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毫无长进。” 男人在争风吃醋这件事上自古以往都是冲动幼稚的,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好在冷千度只是笑,并没有动怒的意思。 谢眸想着要怎样劝阻才能不伤及彼此情面,身旁许久沉默着的屠昀司突然丢了句话:“我先出去了。” 说着提剑就出了门。 在外面丢人总归比在青蓬阁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强些。 谢眸拽了下战秋狂袖子,转而跟上了屠昀司。 战秋狂突然发现自己腹背受敌,眼前两人全是他情敌。 想到不能让谢眸跟屠昀司单独相处。灰色眼睛蓦然收紧,他迅速收起刀,狠狠瞥了一眼冷千度。 继而转身奔了出去。 分卷阅读2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5 第119章 诀别 战秋狂不想杀楼心月最大的原因不在难与不难。 早在密林交手那次他就已看出楼心月不是他的对手。 楼心月的功夫虽然看似阴柔,实则却暗藏杀机,从根本上讲是与百里夏烈功夫属同一路数的。 但又比百里夏烈胜出一筹。 也就是因为看透这一点,对付楼心月时,战秋狂使的更多的是难容刀法。 能有此结果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密林一战后,战无遇曾对他说过推心置腹的一番话: “徒弟啊,你可知楼心月的功夫可在江湖上排进前五?” 战无遇经常揶揄他,他以为自己的师父又在拿他打趣了。 “前五?定然不能算您与杨淞这些老前辈进去,哦对了,还不能算进谢大侠,邱前辈……” “既然我这样说,那肯定是算的。” 战秋狂微然瞠目。 战无遇笑道:“待我上山后无聊了,就研究编排个高手榜排名。我一手调.教的徒弟排进前四位,江湖上定会有无数人不服气的去找你挑战,到时你可别嫌烦,先做好心理准备。” “师父……”战秋狂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武学之道在到达一定顶峰后是需要自己去参悟的。秋狂,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战无遇很少夸他,战秋狂认为这次也不例外。 他疑惑着要走,战无遇却在他身后闷声开口:“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我很欣慰,这辈子到死都能瞑目了。” 湿润的眼眶终究如潮水席卷过海岸般决堤。 寒来暑往,年复一年,从未间歇,亦从未问过为什么。 他只是在冥冥中觉得这才是他的人生。他不能再有第二个选择。 却也无怨无悔。 很多事皆是如此,即便是遇到申楚眠,被她骗过,他也觉得不能算是多后悔的事。若没有她,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最想要的爱人是什么样的。 无论谢眸与他相隔多远,她眼中的清明永远镌刻在他脑海里。 他无法撇下她独自离城。他说过永陪在她身边的。 绿意依旧在,秋风入人怀。 宅子外长柳依依,长草萋萋,两个人影站在树下低语交谈。 在某些时候,战秋狂也觉得自己表现极为幼稚小气。谢眸既然明确表示过屠昀司已是过去时,那他就该无条件信任她。 他使了十二万分的忍耐力才没一脚跨出去拉她回来。 屠昀司从怀中掏出了张宣纸。 谢眸接过来扫了两眼,立刻蹙眉道:“这么多味药?这是什么?毒蝎?还要毒物做药引吗?” “长蝎尾,应该也是种药草,苗疆那边很多名字古怪的药材,并不稀奇,到那边再打听就好了。” 谢眸咬了咬下唇:“叫逐燕飞星跟着你多好,或者屠门主跟你一道去呢?” 屠昀司笑得温柔:“我叫飞星回去跟蓝儿成婚了。铩羽门里琐事众多,我爹还要留下打理。至于逐燕嘛,他已先行去了苗疆,药单他也有一份,随行的还有门内的几个高手,我令他们先过去找了,等我到了大概能寻个七七八八的。你不必担心,我一个人上路也没问题。” 有些话即便不忍心,也是早晚要说出口的。 “屠大哥,我很抱歉不能陪你一道去……今后你……”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眸儿,”屠昀司双眼亮若繁星“其实早在竹林我就明白你有自己要走的路。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追在我身后跑的小姑娘了。现在的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不会勉强你。沂怀谷内你救我一命,我以情相报,也该两清了。” ……你相报的何止只有情分? 多少年命悬一线,朝不保夕,每天睡下都有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谢眸也想过干脆把事实告诉给他吧,他爱的姑娘没有变心,只是不在了。 可又觉得连这样的话说出来都太过残忍,无从启齿。 她轻轻握住他摩挲在她唇角的手。 苍然堂的暗道中他吻过她,那是第一次令她有了种魂归故里的感觉。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这具身体发出的本能反应,“她”已经渴望他那么久,久到即使灵魂不在,身体也会有所感应。 想安慰他,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想些别的来转移话题。 “屠大哥,你知道楼心月去了何处吗?” 屠昀司摇头,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只知道她不会再出现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她跟我做了什么交易吗,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告诉给你也无妨了。” 她立刻竖起了耳朵。 “楼心月是苗疆人,早年间在苗疆与青蓬阁一位护法相识,那个时候她才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那位护法使对她是一见钟情。 “但她野心很大,她从那位护法使那里套出很多青蓬阁秘药的配方与解方,护法使还教了她很多独门功夫,并帮她找到了适合她练习的武功路数。因为楼心月,护法使几乎与青蓬阁决裂,后决议脱离组织带楼心月远走高飞,逃离时误杀青蓬阁内两大高手,被青蓬阁列为头号仇敌。” “怪不得冷千度一定要楼心月的命不可,这也是旧日恩仇。” “是,青蓬阁内部护法使叛变实在讽刺,传到江湖上令青蓬阁门面扫地,老阁主一声令下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二人抓回去就地正法。” “然后呢?楼心月怕了是不是?她丢下护法使一个人走了?护法使为她丢了性命?” 这段往事像极战秋狂与申楚眠的。 屠昀司道:“你说对了一半,她是怕了,丢下了那个男人独自跑到了中原。那个男人誓死都想追寻着她,人虽没死,命也折腾掉大半,伤好后再不能提刀拔剑,每日需以汤药调理。楼心月早年并不叫这个名字,这是她到了江南后取的化名。这之后机缘巧合她又结实了水凌波,拜入她门下。眸儿,你有没有发现,楼心月其实很像申楚眠,或者该说她们都是抱着其他目的接近一个男人,让这个男人为她们伤怀……所以楼心月对申楚眠的态度其实是很微妙的,大概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可怜她却又很鄙夷她。” 谢眸点头:“所以只有申楚眠知道楼心月的藏身之处?” “是。” “那么你所说的交易究竟是何事呢?难不成是楼心月要你帮她找寻旧日的那位护法使?” 她不过随口一猜,屠昀司嘴角边却挂起一丝笑 分卷阅读2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6 意。 难道被她猜中了? 屠昀司解释道:“你猜得不错。楼心月这件事太过私密,她手下的人说到底还是胡堃的人,她自然不放心将追查之事交给他们去做。铩羽门在江湖中满布耳目,她便想到了我。 “至于解‘孤煞’的药单,是她在从苗疆逃往中原的路上偶然所获……”屠昀司的眼神微微沉了下去。 “孤煞”是铩羽门独门秘笈,居然有人可以破解? 这人恐怕难逃与铩羽门的紧密关系。 但她也看出屠昀司面色为难,并不想追问他。 她只是问道:“那个护法使,现在在哪儿?” “他……早在几年前就剃发出家了。” 一阵温润的风吹来,吹散了谢眸别在耳后的发。 当初被洛酩酊剪掉的断发如今也张长了,她却还是习惯性的散在耳边。 “楼心月有没有去找他?” 屠昀司摇头:“没有。” 大概是觉得无言愧对旧日爱人,又或者是明白就算找到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无谓徒增伤感罢了。 楼心月妖娆魅惑,近她身的男子皆被她所惑,她在金陵歌舞坊那么多年大概早已看惯男人薄凉的心,唯一不变的只有旧爱之情。 因为那个男人已离她远去,始终只在她一个人的心底,永远不会伤害她,且只有他见过她稚嫩天真的模样。 别的其他人怎么能行?即使再爱她,也不了解最单纯时的她。怎么能行?自然不行的。 唯有他。 谢眸提手擦拭了下眼底的潮湿。 屠昀司静静望着她。 这个小姑娘从来善良,即便是针锋相对过要取她性命的人,她也依旧会为此感动流泪。 对仇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对自己挚爱的人?怎能不以身挡住那柄锋利的剑? 即使屠昀司日后习了“孤煞”剑法,对待剑本身,他永远带着别扭的不屑。 因为她就是死于剑下的。 谢眸本来还很不解,习武之人向来武器不离身,苍然堂的那日他带她飞出箭雨,那把剑被他随手丢下了。 直至今日,她才终于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他恨杀死她的剑,却不得不提起他所恨,隐忍蛰伏,以血浇筑。 到目前这种情形,谢眸已不知再说些什么。 “眸儿。我要走了。” 他嘴角还带着笑,眼里却升起一层薄雾般的朦胧。 谢眸开合嘴唇,许久许久,就连“保重”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语言已经苍白无力。她只能紧紧抓了下他的手。 “你们的事还未完全解决,要小心,在荣王府更要注意,朝廷的事不比江湖,意气用事最要不得。” “我知道。” “那么,我走了。” “好。” “……没有其他想要对我说的?” 她只是咬着唇,片刻后缓慢开口:“以前觉得我爱的人爱我是世上最难的事,现在才知道这个想法过于自私,我只愿身边的人都安好,你说得对,我是长大了。” 屠昀司温柔的摸了摸她耳边的发,柔声:“你爱的人也爱你并不难,起码现在,他很爱你也对你很好。” 他笑着转了身。 “眸儿,保重。” 谢眸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良久后才吐出一直哽在喉口的那几个字:“你也要……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次虐小屠啦,嘻嘻别哭,小屠番外会有属于他的幸福,安排一个甜甜的属于他的妹子降临到他身边。 第120章 河岸灯火 她很清楚,当她来到这具身体的那一天开始,她与屠昀司就已再无可能。 因为是她,理智且从不拖泥带水,他们的那些往事她无法涉入。 这之后很久,她忆起初遇屠昀司的那日,忆起在地道里他对她讲的那些前辈们的爱恨情仇,忆起竹林里他隐忍着故意疏远她,也忆起他目送她走远,走入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中。 好像才是不久前的事,可是春去秋来,春风不再,蝉鸣也渐悄,再过阵子叶子都要黄了。 “喂,谢眸!” 不满的叫嚷声把她重带回了现实。 她转过头,战秋狂已经走过她,在远处的石板路上望着她。 艳阳的金黄染透他额前的发,小桥后的水声相得益彰的潺潺。 他很是愤怒的拧着那两道浓眉,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还要看多久?人都走了半盏茶时间了,若是舍不得现在去追,或许追到城门口还来得及拦下他。” ……这个人……醋劲儿怎么这么大? 谢眸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忐忑不安,急忙跑过去两步,道:“没有,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听闻她的解释战秋狂也不多言语,转身就走。 她跨着步子追过去,前面那个人傲娇劲儿上来了,飞一般大步流星,丝毫不顾跟得费力的谢眸。 船桨划开河水的声音淙淙盈耳,不知不觉她已追着他走出这条街,眼前是座石板桥。 想到五迎酒馆前面那座石桥谢眸恍惚了片刻,还以为又回到了酒馆前面。 仔细观察了下才觉察,河水似乎还是那条河,只是并不是同一座石桥。这座桥更高些距离也更短,桥上没有叫卖的摊贩,只有匆匆而过的行人。 她跟得直喘粗气,却没有叫停。 下了石桥,战秋狂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站定在一棵树下,眼角眉梢处依旧带着怒火,面目的狰狞样吓到了谢眸,她不太敢靠近,试探的抬了下脚又收了回去。 脚丫子才落地,战秋狂换了方向,慢慢沿着河堤边走着。 堤岸下水声更重,人声渐渐消散在身后听不真切了。 谢眸仍旧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他再次停下脚转过身来。 怒意像是降下去几分,更多的不耐烦,看到她与他之间隔了那么长一段距离,两道浓眉挑飞入鬓。 “你过来!” 吆五喝六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什么宠物。 她不过跟屠昀司多讲了两句话,就是吃醋至于这么辱没人尊严么? 谢眸有些不高兴,提声问了句:“干什么?” 想不到她会不满,战秋狂突然恼羞成怒喝道:“过来!” …… 他这人从来吃软不吃硬,嘴硬起不到作用。 谢眸下意识傻乎乎的应了声:“哦。” 她心思澄透,头脑清晰,装傻充愣通常 分卷阅读2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7 都是用来对付敌人做戏的招数。 另一种情况下也会装傻,那就是当她从心底里不屑或不愿与人计较的时候,这种反应更多是鄙视淡漠对手。 显然的,她的这个反应再次惹怒了战秋狂。 他突然伸出大手一把按住她的后脑,紧接着火热的唇辗碾而上,盖住了她柔嫩的唇。 她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屠昀司身上的气息,更令他怒火中烧,张口轻轻撕咬住了娇柔湿润的下唇。 她只是稍愣了愣,很快闭上了双眼,双手环住了他坚实的背。 听到她的呼吸因缺氧变得急促,他放开了她,眉头还是拧紧的,声音语调却舒缓太多:“问什么?想亲你不可以么?” 他的表情很是认真,又有些苦恼,谢眸方才的那点不舒心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她伸手拭净他嘴角的晶莹,轻轻笑着贴近他的胸膛,道:“可以啊。” 双唇恶作剧似的啄了两下,谢眸压低声音:“只有你可以。” 这句话在说出的同时已被他悉数吞进口中,变得含混不清。 热情灼烧着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只感到甜蜜的极尽窒息。 傍晚后,街坊边架起串串灯笼,远远望去一片华灯异彩。 点点如豆灯火倒映在水面上,斑驳如洒落而下的星。 有撑小船的船夫唱着渔歌,小船上支一盏烛火,酒香四溢着弥漫在长长如带的河流间。 浅浅月光将谢眸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倚靠在战秋狂肩膀,饮过酒的脸色若桃花般盛绚,细长食指敲着膝头,一和和的跟着船夫的渔调。 战秋狂执起酒杯仰头饮下,喉结滚动,另只手轻轻攥住了她的手。 他们二人在午后上街买了些酒菜,在河岸边寻了条船登上,已经在这条渔船上消磨了小两个时辰的光景。 船夫说晚上才开船。他们也不急,跟着船夫在小船上打起了瞌睡。直到傍晚,小船才慢悠悠的沿着河岸摆渡。 战秋狂将他们二人分开后,他带着的一行人在王府的经历细细说与谢眸。 沈月病好后去见了荣王,沈辰将她的天赋异禀究竟为何仔细讲解,也说明了很多事不过是江湖中人夸大其词造成的误会。 战秋狂才知早在他们出城前,百里炀已写信解释过一番并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金陵荣王手中。 虽然已经解释清楚,荣王却没有要放沈月走的意思。从朝堂上回府后时常会让沈月查看他最近运势走向。 谢眸有些担忧:“以你看来,月儿如此处境是否危险?” “目前没什么太大问题,只要她还能得荣王庇护,胡堃那边一时也找不到插手的机会。好在她对荣王还有些用处,自然是要留着的。” 谢眸黯然:“但不能随便来去,又有什么意思?” 战秋狂摸着她的头安慰:“这已经算是相当自由了。荣王特意令人给他们腾出一处院子,好让他们长久住下。想出门逛逛也都可以去,会有很多明里暗里的护卫们跟着。再有,沈庄主也被接了过来,他们一家人也能团聚,这难道不是很好的结局吗?” 这才想到还有个沈书明,谢眸急问:“沈庄主伤势如何了?现在已经到王府了?” 望着她急切的表情,他无奈的笑着:“大概是今天下午送过去的吧。他的伤势嘛……冷千度说的不假,确实很严重,这辈子大概不能习武了。而且……目前还在恢复中,双脚不知还能不能……行走。” 她激动的一把抓住他胳膊:“沈书明的脚怎么了?” “被人挑了脚筋。” “是谁这么残忍!?” 战秋狂摇头:“他不愿说,大概是怕辰老弟去找人寻仇。这其实是很明智的选择,一家人好容易团聚,能保住性命再见便是恩赐,何必执着于仇恨?” 沈月与沈书明都需要他护着,就算真要报仇怕也是有心无力。 谢眸点了点头,道:“铩羽门确实神通广大,居然能查到青蓬阁的底。” 战秋狂哼声:“可不要小看铩羽门,这个门派组织神出鬼没,人数却无人知晓究竟有多少。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不知道屠羽是怎么管理这些手下们的。” 屠羽这人确实也是个谜一般的存在。 谢眸想到谢刃霜,又问:“我爷爷怎样了?是不是找到我姐了?” 提到这个问题战秋狂突然有些泄气。 他将大手从谢眸头顶移开,帮她倒了杯酒。 她眨着眼睛忽闪的望着他,很认真的在等他的回复。 战秋狂试图岔开话题,把酒杯塞进了她手里,道:“我说这酒好喝吧,五迎楼的酒很是有味道的,来,再……” “战大哥!我姐是不是出事了?” 说着站起身就要下船。 迎面错来另一艘船,河水荡着微波,恰逢这个时候站起身的谢眸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好在战秋狂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你别急啊,你姐没事……至于其他……”他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直视她锐利的眸光“等下你去问她吧。” 谢眸很是不解:“你就不能说吗?怎么还婆婆妈妈起来了?” 正待她要继续追问,他却突然一把拉住她挡到了身后。 脚尖勾起靠在一旁的秋楚刀,一个踢脚长刀飞起被他攥在手中。 对面那艘船上突然掠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与此同时袭来阵疾风。 谢眸下意识缩了下身子,那阵风声卷着“铿锵”冷兵器的声响击在了秋楚刀的刀鞘上。 战秋狂双脚微旋,单手负背,再以单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锋。 谢眸这才看清那是柄黑漆漆的长剑。 就在她分辨清来者是谁时,那人也已迅速收起了剑,“哈哈”大声笑了起来:“百里二少果然好身手。” 战秋狂笑答:“柳兄客气,还是叫我秋狂吧。” 这个黑衣者正是黑锋剑柳饮雪。 柳饮雪侧瞥了眼谢眸,秀美眉眼弯了弯:“秋狂兄可真是会偷得浮生半日闲,独自一人跑来这小船上与佳人月下对酌,怎么?王府的事都不管了么?” “柳兄不也是月下品酒赏河岸之景么?” 柳饮雪神色有些寂寥:“我是独酌。” “那不如一起吧?” 柳饮雪摆手笑了笑:“算了,不打扰你与小谢姑娘二人时光了。” 那日入王府,柳饮雪见到谢尔后便与他们匆匆道了别,战秋狂还以为他早已离开金陵城了。 他的脸色似乎又暗了暗,问道:“谢姑娘她……还好吧?” 发问 分卷阅读2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8 时望着的却是谢眸。 谢眸微怔,片刻方回:“我才从青蓬阁出来,还没见到姐姐呢。” 人人都知道谢尔有事?除了她? 战秋狂眼睛转了转。 柳饮雪没有进王府,不该知道谢尔的盘算。可他的表情为何又有些怪异? 长风漫漫,风中有了些凉意。 柳饮雪叹息:“谢姑娘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出这般愚蠢的决定,嫁给荣王不是将后半生都陪葬进深门之中吗?小谢姑娘,你能不能劝着点你姐姐?我这个外人说话自然没有你的话有分量。” 谢眸眼皮狂跳,嘴上不受控制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却在同时脑子已将他方才叙述出的信息过滤完毕,明白了这前后因果。 怪不得战秋狂支支吾吾。 她一把推开战秋狂,双脚后撤就要借力点地施展轻功。 战秋狂伸手抓住她的腰,很快被她一巴掌甩开。 “放开!” “这里离岸边尚远,以你的轻功是飞不过去的。” 柳饮雪这才发觉情势不对,立刻解释:“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这些是前阵子谢姑娘出府找我聊天时说的。我能看出她也很苦恼,或许她自己也还在犹豫没有打定主意。小谢姑娘你先不要急,等见到谢姑娘慢慢谈,会有转圜的余地的。” 战秋狂挑眉:“谢尔主动跟你讲的?” 柳饮雪苦笑:“是啊。进金陵后的许多事她都会跟我讲,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谢姑娘还把我当作了知己?” 谢眸突然沉静了下来。 假若谢尔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阻拦,就连谢刃霜也没办法。 她望着河对岸的点点灯火,如点燃起的小簇火焰。 这些灯火就如不同人的人生,或灿然或黯淡,或持久或一现,它们以自己的姿态燃着光,然在广漫的夜幕里,不过点缀。缺一少二,又有什么区别? 风里凉意更重,她抱住了肩头。 战秋狂大手揽住她肩膀,低语道:“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嫁进王府,我们都看出了她的意图。眸儿,不管你如何劝说,我想这件事已成定局了。” 黑锋剑失手坠地,发出嗡鸣声。 柳饮雪瞪圆一双清隽的眼,掉了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第121章 恨 在“莫停留”的这两年间,谢眸时而听到江湖客议论自己的姐姐艳容双剑。 有人说她容颜倾世,有人说她武功盖世,有人说她行侠仗义,有人说她高冷无双。 谢眸经常会好奇的问谢刃霜。 谢刃霜只是笑答:江湖传言需明辨真伪,不可尽信。 她第一次看到谢尔的时候,谢尔戴着红玛瑙的戒指轻叩桌面,一张脸映在夕阳的余晖里闪闪发亮。 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那个时候谢眸端着镜子左照右照,一度怀疑自己是被捡来的。 难道确如战秋狂所说,这样容颜的美人儿生在乱世江湖没有背景的平凡人家中,实际是悲哀。所以她最终始终要走出一条不寻常的道路来? 断断续续想着,脚步在朱红大门前落住。 王府之所,不得擅自暂住。 来到王府门前时夜幕已经深深。谢眸跟在战秋狂身后等着门卫通报引荐,微凉瑟风中,两盏灯笼悬在房檐下来回摆荡,照开眼前的路。 不多时便有人出来说荣王已知,请她进去。 谢眸暗自揣度,这个“请”字是看了她姐姐谢尔的面子。 她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荣王。 两撇八字胡,样子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身处中年的他英姿勃发风华正盛。 因天色有些晚了,他只是浅笑着与谢眸寒暄了两句客套话便让她离去。 留给沈月他们居住的院子很大,还有很多空房,管事的帮她选了所采光通透的房间。这所房间比她以往住过的地方都要舒适豪华,她也终于见识了这个年代皇亲贵戚的待遇。 虽然房间奢华,她却并不得踏实。将随身带着的小册子等物塞到了枕头下,甚至连衣服都不想换,推门就要去找谢尔。 门外月下银光茫茫,战秋狂背面对着她的房门发呆。 “……战大哥?” 战秋狂回过身,朝她伸出了手。 谢眸将手掌滑进了他的大手中,微抬起头询问的望着他。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姐,但此刻她恐怕还不知你已经到了,今晚就好好歇一晚,明日再去找她也不迟。” 他很了解她的个性,虽然心性淡薄却偏偏是个急脾气,也就只有这一点与艳容双剑相像。 谢眸摇头:“我总感觉房间里呆着心慌慌的,想必今夜是睡不着了。” 战秋狂笑着揉她的头,道:“那我陪你吧。” 月色下她的脸有些红:“孤男寡女的……叫别人看到算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些事了?” 谢眸抿了抿唇角。 “好吧,那我陪你去。” 他牵起她的手引着向院子深处走去。 只不过走了两步,谢眸忽然停了下来。 战秋狂说得没错,见完谢尔后她们恐怕今后都不会再有安生日子了。 既然谢尔已经做出决定给荣王做妾,那自然是付诸了行动的,如今想撤身那是不可能了。 更何况,她还不想。 谢刃霜都劝阻不了的事,她这个半路上蹦出来的妹妹能劝得住? 不知为何,谢眸眼前冒出了来金陵前,在村镇上看星星的夜晚。那夜沈辰担忧的神色此刻始终萦绕在她眼前,挥散不开。 战秋狂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索。 察觉到他担忧的神情,谢眸立刻还以他一个绽开的笑意:“我没事。你说得对,不然还是明日再去找她吧。” 战秋狂点了点头,引着她回了卧房住所。 明明才是九月初的天,谢眸却没来由的感到房内四面八方涌来寒意,肩头抖着瑟缩了两下,一双大手立刻罩住她拥进了怀里。 她尝试着解释:“只是因为到了陌生环境有些紧张,我……不冷……” 或者是当下的情形实在令她胆寒。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月色透过窗子斑驳的映照进来。 战秋狂的脸也昏暗不清,他的声音却清晰有力: “眸儿,若是怕了就说给我吧,难道我还会笑你不成?我知道你在外面过惯了恣意的生活,在王府里会让你很不舒服。我也是一样的。待咱们安顿好了这里的事,就立刻离 分卷阅读2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19 开,好不好?” 她无力的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又柔和许多,一反常态的极有耐心问着:“跟我说实话,你怕吗?” “怕。” 不假思索的,这个字带着颤音飘忽忽的回荡在房内。 他伸手揉着她额头细碎的发,良久后双手将她揽住抱起缓缓步出了房间。 这大概是第一次,她没有逞强,老老实实的表达了心中的不安惶恐。 战秋狂的房内温暖好多,带着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 谢眸倚靠在床头,黯黄的烛光无声催眠着她的视觉神经,很快便疲惫的睡着了。 夜晚会过去,太阳照常升起,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问题始终会在前方等着你。 谢眸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白瓷瓶。 她摊开手递给战秋狂。 战秋狂问道:“你不要亲自给沈月吗?” “我去找姐姐。关放远的事还是不要耽搁了,你送过去吧。” “不用我陪你吗?” “我自己可以。” 战秋狂帮她指明了谢尔的房间方向,一个人去找沈月了。 谢眸穿过短亭,一个身着艳红色衣裙的少女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双剑背在背后,明晃晃的闪着光。 谢尔转过头,额角似有汗珠,像是刚练完剑。 在看到谢眸的一瞬,她笑得明艳动人:“阿眸,你来了。” 谢眸突然不知要如何开口,这场劝说还未开始她便想丢盔弃甲转身逃离而去。 “爷爷呢?” 话问出口她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谢尔将双剑插回剑鞘内,向她招了招手,道:“金陵城里有他许多多年挚友,朋友那边有要帮忙的事,他便跟着他们住呢。” 也许谢刃霜只是不愿看到谢尔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许隐士高手剑客别有一番傲骨,不愿跟朝堂中人之事搅和到一起。 谢眸缓缓走过去,坐在一旁石凳上。 谢尔提着桌上茶壶帮她倒茶。 “姐姐?” 这声呼喊带着疑问的语气,仿佛对眼前这位女子是否是她的姐姐感到怀疑。 谢尔细眉轻蹙,喉间带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你都知道了。” “姐姐?” 谢尔悄声坐在她身旁,左手转了转右手指间的戒指,紧接着将它从食指上拔了出来。 红玛瑙在艳阳下闪着光。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枚戒指吗?”谢尔笑着“小的时候一直缠着我要我把这枚戒指让给你。这是娘留下来的遗物,阿眸,你还记得吗?” 谢眸自然不记得,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 “……姐。” 谢尔笑得明媚如花,令身后嫣红柳绿全都失了彩,她将那枚戒指套在谢眸食指上。 谢眸骨骼纤细,那枚戒指悬着些空当勉强挂在了她的指间。 “朝堂的事瞬息万变,胡堃即便为他的死敌,他也不一定会杀掉胡堃。很多事并不绝对,他只要确保自己能登上那个位置,也许还要利用胡堃再做一些事。可我……我却必须要胡堃死。” 谢尔舒出一口气,眼神温柔:“我与他都谈好了,他会竭力帮我杀了胡堃,我嫁给他做妾,王府内有我一处容身之所,今后我可以练剑练功做一切我想做的事,不会有人来刁难我。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 泪水忽而涟涟而落。 你的家?你真的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吗? 不会刁难只能是暂时的,当宠爱不在,很多事便会如逝去的逝水不再回头。 谢眸摇着头,谢尔伸手替她擦着眼泪,自己的眼眸也湿润了,却还是努力在笑着道:“能有这样的结果我很知足。” “你真的知足吗?你就非杀胡堃不可?姐姐,你漂亮聪明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又已经闯出了一番名声,后半生就此缩居在这一方小小的天空之下,你甘心吗?报仇真的有这么重要?你知不知道,沈大哥……他对你……” “我自然知道。”谢尔轻声“只是我的人生里已经只有恨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去爱一个人,不管是百里夏烈或是沈辰,甚至柳饮雪……我无法爱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 “我们可以慢慢来……” 空中忽而飘来阵淡淡的香气,像是男子身上的熏香。 谢尔喃喃:“太晚了……” 她的眼神飘到亭外,那里早已站立了一个人影。 月白袍子皎洁如月,长剑在手中颤抖着。 沈辰忧伤的望着她们。 谢眸缓缓站起身,眼前还模糊着,伸手擦了把脸。 沈辰的声音像飘散在空中的熏香气息,轻盈如羽毛般的:“谢姑娘,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说过,已经太晚了。”谢尔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我与他达成共识,这院子里全是他的人,我们都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在这种情况下我若反悔会造成什么后果,沈少侠难道不知吗?” “我可以带着你杀出去。” 那柄长剑抖得更甚,谢眸眼皮狂跳着,一个念头径直蹦出来:沈辰他疯了! 谢尔脸色更冷:“你有老父,还有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妹妹,这样冲动会连累他们。” 沈辰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声音变得咬牙切齿:“我带着你们一起杀出去。” 谢眸忍不住唤了声:“沈大哥……” 嗡名声响过,晨省剑出鞘。 谢眸终于有些慌了,急忙奔过去要拦住他,却被他错身而去拦了个了空。 身后草木微动。 远处传来少女的惊呼声。 “哥!” 是沈月! 谢眸急转过身,几丈外那个青色的身影连飞带跑,不顾闺阁女子形象喘息着大嚷道:“哥!你疯了吗?回来!” 沈辰像是没有听到,一脚踏起就要去抓谢尔。 谢尔疾速转了个身避开,眉眼间已有怒火:“我的事与你无关!” 沈月提着裙角几步蹿了过来,一脸气急败坏:“糊糊,我拜托你清醒一点儿!你若不想活我不拦着!可你不能拖累爹!” ……糊糊? 谢眸眨了眨眼,没成想关键时刻沈月连沈辰小名儿都憋出来了。 提到小名儿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沈辰提剑的姿势僵住,那只要去拉谢尔的手也缓缓缩了回来。 他竟有些迷茫,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谢尔满面怒容,眼角眉梢却带着戒备的冷漠。 分卷阅读2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0 许是那股冷漠刺痛了沈辰,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无耻又无脑的傻蛋。 醒过来后他没有再说一个字,默默然的掉头走了出去。 战秋狂追来与他差点撞成一团。 沈月晃了晃手腕,对着谢眸低声:“多谢你,眸儿……” 谢眸垂头望去,她手中捏着的正是那只白瓷瓶。 谢眸问道:“他服下了?” 沈月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话音才落,关放远一脸傻气的追了过去。 谢眸很是不解:“为何?你难道不想他好起来吗?” 沈月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很自私,可我就是怕……怕他清醒后把我忘了……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我好。” “可他即便是在迷失心智时都能认出你,一心一意跟着你,你又有何可怕的?月儿,你未免思虑过甚了。” 沈月摇着头:“算了我再想想吧。你跟你姐大概还有事没谈完,我们先走了。” 沈月离去后,谢尔却久久沉默了。 院里的叶子还带着绿意,看不出秋意。 谢眸也跟着沉默了须臾。她以为谢尔再不会开口,只得道了别转身要走。 谢尔却叫住了她。 “阿眸……” 她的身子来不及调转,谢尔后面的话早已出口:“那个战秋狂……对你还算真心实意,倘若你非跟着他不可,那就……但你也要替自己多想想,如果他欺负你了,就来找我或者爷爷,我们会帮你做主。” 谢眸眼角泪水早已干,不过片刻间她就已经明白,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动谢尔放下心底那根深蒂固的仇恨。 “好。” 第122章 亦正亦邪 在王府住了两天的谢眸愈发忐忑不安。 这不只是因为王府上下都在张灯结彩的布置准备谢尔婚典的事。 更多的忐忑源于她的胡思乱想。 冥冥中有股预感,这段旅程即将走到结束,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就是越趋于安稳她心中反而越是慌乱,总觉安稳前定要经历一场大风波。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结尾前有个大高.潮。” 此时刚过正午,谢眸独自一人在后面花园的假山下翻小册子看。 陆海生也住在了谢刃霜朋友家,昨日谢眸特意出府去找了趟谢刃霜。 不出她所料,谢刃霜也是极为无奈,他也反复劝说过谢尔,但谢尔很执拗,后来几次甚至不愿再见他。 “假若当年我能劝阻住你们的爹娘,也不会有今天。我说不愿插手儿女孙儿之事,结果却一再造成悲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谢刃霜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谢眸不忍心轻唤了声:“爷爷……” “好在你能及时回头。”他的眼睛燃起两小簇光芒“趁着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跟着秋狂快些走吧,最好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不再被乱世江湖牵连,那样就算你姐姐这边出了什么差池,最起码……还有你这条谢家血脉。” 只可惜血脉是谢家,灵魂却早已不是了。 这是她第一次有了种使命感,一种要代替小谢姑娘好好活下去的使命感。 前世茫茫不可追。 不知不觉,她也来到这里四年了。 伸手接住一片落叶,触感是真实的。 她站在阳光下,那光也是真实的。 今生错错已朝夕。 临走前陆海生叫住了她:“小弟……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谢刃霜挥了挥手:“我先出去,你们慢聊。” 这所院子是谢刃霜朋友的,谢眸在进来前还跟他打了个罩面,正是那日在五迎酒馆里放暗哨的人。好在他还是平安无事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先问出了口:“这里住着可还舒适?那位大叔人挺好的样子。” 陆海生怔了怔,像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些,片刻后才回答:“是啊,挺好的。我住着也还算习惯,实在是不想再回王府看到师姐那个样子……小弟,你是她妹妹,肯定极为了解她,能不能告诉我她是怎么想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那么重要?你们女孩子都不愿餐风露宿归园田居是不是?” 这下轮到谢眸发愣了。 原来陆海生是这么想谢尔的。 她手指轻敲着石桌桌面,陆海生立刻心领神会去倒了杯茶给她。 递过去时发觉她领口前襟挂着条链子,链坠十分眼熟,他立刻惊呼:“师姐的戒指?她连戒指都给你了?看样子是铁了心不回头了。” 他这样一大呼小叫,原本想好措辞的谢眸又不知要怎么开口了。 而且他还会好死不死的催促:“小弟?” 谢眸被他弄得思维混乱有些不耐烦,摆手道:“你管她如何想的。她对我说是要寻仇,你信吗?” “寻仇非要搭进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吗?” “不信你还问什么?” “可……我不明白啊,留在江湖上过逍遥日子不好吗?师姐又那么漂亮能干,今后定然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就算她想攀百里夏烈那样的人物,也是能够的啊!” 语调里似乎不那么执着,反而有种放手的超脱感。谢眸凑上去观察陆海生的表情,半信半疑道:“怎么?你终于想通要放手了?” 陆海生支支吾吾:“我……就是想不放手也没有用,师姐她只把我当成师弟看待……再有,我……” 脸一下就红了。 深觉其中有猫腻,谢眸八卦之魂瞬间燃烧,支起胳膊戳了戳他,追问着:“你什么你?你要跟我谈什么?问什么?快说。” 她这样一问反而让陆海生更加不好意思,嗫嚅着再吐不出一个字。 与陆海生相处这许多年,谢眸早就已经摸清他的脾气秉性,当即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要走。 不出意料,陆海生果然追了上来。 “小弟……我,我就是想问你……那天后水酒儿她……去哪儿了?” 谢眸惊讶的张了张嘴巴。 她还以为陆海生早把水酒儿这个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看来他对她还是有些情谊的。 这也难怪,水酒儿俏皮伶俐,对他又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哪个少不更事的年轻男子能够抗拒得了这么热烈纯粹的少女情感? “我不知道。”谢眸实话实说,摊了摊手“在金陵城外的那天晚上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只告诉我想一个人去过避世的生活,至于去哪儿等其他问题并没知会我。 分卷阅读2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1 老实讲,她对你算真心实意,三番两次搭救你于水火中,若没有她你小命恐怕早就归西了,是该去找她郑重道谢一番的。” 她故意把重音放在“道谢”两个字上。 陆海生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亏欠她实在太多,就这样让她走掉……有些太……太……” 谢眸眨眨眼,笑道:“是不是有种心酸难耐的感觉?舍不得让她走?” 陆海生发觉自己被套路,条件反射的朝后蹦了两蹦,一脸鄙夷道:“哦,你很清楚这种感觉哦?你从百里城出来时就是这种心情吧?” 谢眸皱了皱鼻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总觉得自己没本事又不知进取,到了这个年纪武功毫无长进,是很想跟在师父身边用心学几年功夫的,可想到那丫头……又怕她一时想不开出了家……到时再去追恐怕来不及。” 谢眸拍了拍他肩头,这才发觉陆海生又长高了。 “这样想无可厚非,反正你入门晚,再晚几年也无妨了。可真心喜欢的人实在难得,很多时候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红着脸跳开,嚷嚷着反驳:“谁喜欢她了!我是觉得欠人情不好!” “好好好。”谢眸拍了拍手“那就去还人情吧!我也怕你到时想不开,像那个被楼心月伤了的什么护法使一样出了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陆海生满面通红,眼睛瞪圆成牛铃,怒吼声扑天震地简直活脱脱要挑了房盖一般: “谢眸!!” 谢眸叹了口气,双肘顶在册子上,嘟着嘴巴望天。 难不成要等到谢尔婚典,那个所谓的高.潮桥段才会来? 想到婚典,她就有种一头扎到地底下充当鸵鸟的心态,一把捂住了脸哼哼唧唧的趴到在石桌上。 身后传来阵微风声,狭窄的视线里出现了男人的靴子。 她斜着眼没抬头,那个男人开口笑道:“不知现在入秋了?这冷石桌还是少枕的好。” 是冷千度。 难不成要出事了? 谢眸直起身子,不过瞬间便嗤鼻一声,没好气道:“你不也是一样?这种天气还要扇扇子,装风雅就这么要紧?不怕伤风么?” 忽而想到桌上放着小册子,正巧这会儿冷千度低了低头去看扇子,谢眸手一挥胡乱将册子塞进了自己袖子里。 这本书册上被她用简体字做了标注,有些地方为了简明甚至还写了英文缩写,被外人看到可不得了。 好在冷千度也并不在意,晃着身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你来这儿干嘛?” 她语调里有丝探究与不耐,冷千度也不生气,笑着答道:“你忘了吗?我也是替荣王做事的,来这里很稀奇吗?” 谢眸不语,只是沉默的望着他。 他继续笑着,显得有些没皮没脸:“我方才瞧见你姐了,艳容双剑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个倾城佳人……” 看来也是位艳容双剑的颜粉。 面对姐姐的新粉,谢眸难得露出笑脸,话的内容却很是打击人:“喜欢我姐姐呀?可惜了,她马上就要嫁进王府了,以后见着她你还得毕恭毕敬的行礼。” 冷千度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我有说我喜欢她吗?” 谢眸吃了瘪,只得闭嘴继续保持沉默。 “我只说她确实是很美的,但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还是比较喜欢……”他眼睛微眯,更显得狭长阴险“我喜欢识大局知分寸的女人,如果能聪明些、废话少点儿就更好了,简直完美。” 即使她不主动将这些标签往自己身上贴,冷千度表情里暧昧的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 冷千度挥着折扇继续道:“你不觉得她很蠢吗?以为牺牲色相就能换胡堃一条命?她把男人间的博弈想得未免太简单了。我只是不明白,她可以不懂这些道理,你身为她亲妹子居然也不劝着点?让她做这些无用功,耗费自己宝贵的青春年华,值得么?” 谢眸叹息:“我何尝没有劝过呢?” 见她有些失落,冷千度摇了摇头:“这些事本轮不到我来评说,只是因为……她是你姐姐,才多讲了两句。青蓬阁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哦对了,方才那个沈月还来谢我,说解药已经给关放远服下了。” 谢眸瞠目:“啊?” “你还不知道?”他潇洒的笑了笑“也算我胜你一回了。” 这……又是何意? 难不成在冷千度眼里,她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望着他背影越走越远,谢眸才想起来沈月,拍了拍身子跳出去直奔沈月房间。 这丫头,做了决定也不告诉她一声,真是见色忘友。 穿了长廊来到沈月门前,门口正倚着一个人。 谢眸朝那人招了招手:“沈大哥。” 自打那日冲动过后,沈辰这几日都有些沉默寡言,故意躲着她们姐妹俩绕着走。 沈辰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很快回了:“小谢姑娘,你是来找月儿的吧?” “我听说她把解药给关放远服下了,就过来瞧瞧。怎么样?有起色吗?” 沈辰从门前直起身子向台阶下走了两步,道:“冷千度方才讲解了药丸的服法,也说了不会立刻见效,恐怕要等个三两天的。” 想来她那日是太急着走了,居然忘记问服药具体事宜了。 那么,冷千度今日过来也是为了特意告知解药之事的? 沈辰也想到了这点,低声道:“这个小阁主倒不像是个……” 转念又想到他利用沈书明要挟战秋狂去杀楼心月一事,后面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谢眸接口道:“是,确是个亦正亦邪的人。” “哦对了,秋狂去找你了,你没见着他吗?” 谢眸怔道:“没有呀,我抄假山后面小路过来的。” 她转身走了两步,忽觉有些不对劲。 不知何时衣袖内空空如也,那本小册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123章 执意 王府内人多口杂,各路牛鬼蛇神都不好得罪。若被外人发觉了她秘密…… 谢眸脑子里冒出的都是自己被绑在火堆上烤,被众人咒骂为妖女的画面。 不行!必须要赶紧找到那本小册子。 她沿着来路仔细找着,找了多半条路也没见着端倪,急得背后直冒虚汗。 下人们用诧异的眼光打量她,有个 分卷阅读2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2 丫鬟好心的问她是不是要帮忙,她也只得装傻充愣的推脱了,佯装着无事趁机沿假山后那条小路溜了下去。 方才坐过的石凳下也没有。 谢眸瘫倒在凳子上,脑子像当了机“嗡嗡”直响。 背后的汗浸湿了里衣,慢慢透到外衣上。 她擦了擦额角,慢慢站起身,想沿着那条路再仔细找一遍。 假山后无声的出现了一个人影,谢眸心思杂乱,一时竟也没注意到。直到她沿着路向上爬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啊”的叫了出来。 惊呼声很快被她压制下去,只发出半个音节。 她不动声色的按了下鬓角,顺手擦拭了汗滴,笑意里带了些逢迎:“战大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战秋狂的表情很奇怪。 脸色微白,额头似乎也在隐隐冒汗,一只手指节攥的青白,另只手扣在斑驳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直至云朵随风飘散,日光倾泻而下,谢眸才看清他手里握着的东西。 …… 她张了张嘴,有股很微妙的情绪贯穿心间。 值得庆幸的是拾到这本书册的人是战秋狂,她不必被人当作妖女绑起来烧死了。 关于身世来历这件事,她也想过告诉他实情,却很怕看到他“哈哈”大笑,逗弄的揉她的头顶,再嬉皮笑脸的调侃她又在骗人。 所以时至今日,她也没说出实情。 战秋狂脸色更加白,几乎接近“惨白”,她从未看过他这副模样。 “你怎么……” 话音未落,她已被他一把拽进了怀里。 即使九月初,虫鸣依旧仍在,一唱一和的谱着歌。 微风拨开叶林的声音在头顶响过。 除此之外就是他激昂的心跳声。 心跳的节拍声响令谢眸心安,同时也极其不安。他紧紧箍着她,像要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看来那本书册他已经翻过了。 她尝试着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炽热的胸膛压得说不出一个字,他的声音忽而低沉沉的在耳畔响起:“你,去哪儿了?” 同时稍松了牢如铁钳的双臂。 谢眸老老实实的回道:“我去找你了呀,沈大哥说你也出来找我了,所以就折回来了。战大哥,那个……” 她想伸手去够那本小册子。 他放开了她,将那本册子悄然放置于她的掌心间。 耀阳闪烁下,他的眼角居然有一粒晶莹的液滴。 谢眸瞬间就慌了,手指搓过书册页脚,声音满是局促:“那个,我,你……” 向来伶俐的她这回却编不出任何能搪塞过去的谎言。 战秋狂却忽然笑了。 谢眸被他来回转换的表情弄得更加失措,他笑着伸手再次揽住她,额头点了下她的头顶,道:“我道说怎么会有个小姑娘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沉着,原来根本就不是……” 他的声音轻松许多,却小心翼翼:“难不成你是仙女来的?” 谢眸也笑了。 “不管是哪儿来的。”这句话又变得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既然来了就不许再走,绝对不行。” 她将头靠近了他的怀里,笑了:“不走,肯定不走了。” 战秋狂并没有问她从何而来。 想了想,要从头到尾解释这件事也并不容易,不如挑个风和日丽无人打扰的好天气,依山傍水间慢慢且细细的讲给他吧。 “战大哥这个称呼又显得生疏了,毕竟她们也都会这样叫你吧。” “她们是谁?” “比如……申楚眠呀。” “哈?她从不这样叫我,都直呼我名字。” “那我也要直呼你名字……嗯……秋,秋狂?” “哎!” “会不会显得没大没小?” “不会。” “好。秋狂。” 他将她袖子里的暗器机关绑好,叮嘱道:“要小心,王府也不是绝对的安全,晚上若有人偷袭,先把暗器银针放了再马上喊我,不要让对方近你身留给他们点穴的机会。” “战……那个……”她咽了下口水。 战秋狂笑道:“改称呼要有个适应的时间。怎么了?” “我其实不想留下来观礼,这个王府犹如一个金丝笼子,我不想看着姐姐一步步踏进不能回头。” 他挑了挑眉头:“哦?那依眸儿之见,咱们出府躲几天?去找你爷爷他们?” “陆海生这几天恐怕就要启程去找水姑娘了。爷爷那边……他挺忙的,他跟我说了其实很想回去看看‘莫停留’,只是朋友还有事要他帮忙,短时间内无法脱身的。” 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顺势接口:“你的意思是,想出金陵城,回扬州?” 谢眸咬住了嘴唇。 这个决定也是她在见完冷千度后才冒出来的想法。 金陵暗潮汹涌,荣王势力愈显,这今后不知要有多少凶险恶途要走,乱世之流即将澎湃汹涌。 “眸儿你大概有所不知,现如今扬州城也跟以前不同了,我恐怕你……” 谢眸有些紧张:“你是说‘莫停留’出事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唯恐今后江湖大乱,‘莫停留’再开下去只会招来祸端,你爷爷肯定也是想到了这点,这才想回去瞧瞧的,不如你去问问他‘莫停留’还要不要开了?我给你们的建议是及早关门,不要被牵扯到是非血雨中去。” 这番话说得顺理成章,谢眸却陷入了沉思。 沉思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战秋狂本人。 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耍滑头用半个糟苹果与她骗饭骗酒,之后几次相见也是跅弛不羁、恃才傲物,甚至还带了些无赖样。 时至今日,眼前这个人却好像变了,每每面对她总是格外有耐心,会细心的帮她分析局势与利弊。 她伸手去抚摸他粗重的眉角,叹道:“我这就去找爷爷,如果可以的话……我先回扬州。但我不放心月儿,你还是在王府里再留一段时日吧。” 战秋狂一把抓住她擎在眉间的手。 “不是说过了么,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换成男装,走官道,一个人去也没问题的。” “你认路吗?” …… 他将她的手捺进掌心贴近脸颊,灰色眼睛柔光闪烁:“这和你认不认路会不会功夫没关系,就算你认得路,习得绝世非凡的身手,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既然许下承诺就要信守,我说会一直陪着你就肯定要陪你。” 在此之前,她绝不会想到他会是这样柔情的一个人。 分卷阅读2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3 本以为经历过情伤,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人会变成个风流鬼,可他的感情观就如他的人生观一样,即便遭遇不公,也仍旧怀有一颗热爱诚挚的赤子之心。 这也是一直以来最吸引她的地方。 次日战秋狂与她一道去找谢刃霜,是陆海生开的门。 战秋狂长臂架在门板上,笑得不怀好意:“呦,还没去找你那小情人啊?” 陆海生自然羞气得满面通红,叫嚷着要他好看,却不敢真动手。 即使他在她面前温柔的像换了个人设,在外人面前依旧嬉皮笑脸。 他还是战秋狂,只是关系稳定前她并不了解他的另一面。 谢眸深吸口气,问道:“我爷爷呢?” 陆海生提了下肩膀,道:“师父一早就出门去了,留下了封信叫我交给你。我原本也打算走来着,刚巧你们就敲门了。” 由于门是半掩,他们之前并未看到陆海生那另一侧的肩头上背着包裹。 “你要走了?” “是啊。” 陆海生从怀中掏出了信递了过去。 “小弟,师父说你有可能会回扬州,那之后呢?会留在‘莫停留’吗?” 谢眸急匆匆拆了信,一目两三行的看完了。 谢刃霜信中所叮嘱的话与战秋狂所说基本无差,希望她回扬州先关了‘莫停留’,让石大娘和小麦子在附近找个地方安顿等他回去。 谢刃霜没有把关门的事透露给陆海生。 谢眸为难的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所幸战秋狂看穿了她的心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道:“自然是要挑个好日子先拜堂成亲。” 陆海生大脑没转过弯,傻乎乎问:“拜堂?谁拜堂?”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恼怒的瞪了眼战秋狂,没好气道:“我告诉你,她可是我小弟,今后你得好好对她,若是欺负她被我知道了我,我……” “你什么你?”战秋狂伸手拍开陆海生指在眼前的那根指头,大笑道:“我娶了她她自然要听我的,什么洗衣烧菜种地浇水我让她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不服气来打我啊。” 简直像个小孩子。 谢眸叹了口气:“好了你别逗他了。海生,我……我们先回‘莫停留’,之后可能要去拜访秋狂的师父,今后还不一定在哪儿呢。你若找到了水姑娘,最好不要回来了,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别再插手江湖之事,也别……别再操心我姐的事了。很多事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她这番话说得像永别,陆海生立刻红了眼圈:“小弟……” “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不是要走吗?快去吧。” 陆海生擦了擦脸,郑重的按了下她的肩膀。 肩头依旧单薄柔弱,她的眼睛却坚定得熠熠闪亮。 陆海生轻拍了战秋狂一拳,皱着鼻子道:“我把我小弟交给你了,洗衣做饭不要紧,关键要保住她小命,别让她被旁人欺负了。” 战秋狂依旧嬉皮笑脸一副欠打的模样:“放心,只有我能欺负她。” 陆海生走后,谢眸摸着那张信纸久久发怔。 “你还是想一个人走?” 身旁的人收敛了笑脸,突然变得极其严肃认真。 谢眸不解:“啊?没,没有啊。” “那你方才跟陆海生说要回扬州时在‘我’那个字那里停顿了半天,才说出的‘我们’?” 潜意识里的表述果然出卖了她。 有些想法一旦形成,便如野草般疯长再难根除。 她还未及开口,战秋狂转身便走。 以为他暴脾气又上来了,谢眸忙追过去:“你别生气呀,我……” “没气。” “那你……” 他舔了舔嘴唇,迅速在她脸颊边啄了口跑远了。 “收拾行李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安排谢尔婚礼有场波折的,可后来想了想,留下来看姐姐成亲绝不是谢眸的性格,这场戏只能删掉了。 就如谢眸所想一直等着最后的大乱斗然而并没有什么乱斗。故事逐渐收尾,交待每个人的结局。 即将完结,国庆更新番外,先写屠昀司的,嗯……应该不会太短。 祝福大家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 第124章 离别 战秋狂腿长脚快,走了段路就把谢眸甩在了后面。 谢眸也是长腿,但因有心事故而走的慢了些。 她在想要如何对谢尔辞行。 大步跨出小巷,一眼望见战秋狂站定在一家半露天的酒肆前,挺拔的背部看去有些僵。 循着他目光所及看过去,搭着布篷下的一方木桌前坐了个身着黑衣的男人。 侧脸清隽秀美,阴柔如女子。 桌子摆着那把黑漆漆的长剑。 战秋狂眼神未转依旧望着那方木桌,道:“他醉了。” 双颊熏红,半个身子趴倒在桌上,修长的手指还在转着酒碗。 谢眸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喊了他:“柳……少侠。” 毕竟还没熟悉到可以唤“柳大哥”的程度。 柳饮雪不为所动,执起酒碗仰脖灌下口酒,酒水沿着脖颈倾漏而下,他摸了把脸,又给自己倒了碗。 “店家,再拿个碗来。” 战秋狂坐到了他对面。 谢眸也跟着坐了下来。 察觉眼前多了两个人,柳饮雪微眯起眼睛笑了笑:“秋狂兄,来得正好,陪我喝两杯。” 谢眸扬声:“店家,要两个碗。” 话音才落头顶就挨了轻轻一掌。 战秋狂拧着眉头:“小姑娘家家天天喝酒像个什么样子!今天不准喝!” 柳饮雪的笑里带了些落寞:“秋狂兄和小谢姑娘的感情可真好,羡煞旁人啊!” 原来真是为情所困才借酒消愁的。 谢眸沉声:“柳少侠见过我姐了吗?” 柳饮雪眼中悲凉:“见过了。我劝不住她。现在王府上下都在准备婚典,正如秋狂兄所料这事已成定局……看来小谢姑娘也没能劝住她吧?” 谢眸摇了摇头,借着战秋狂放在桌边的酒碗喝了一口。 战秋狂拍开她的小脑袋,将酒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找店家又要了几个下酒菜。 他们陪着柳饮雪喝了一个时辰的酒,柳饮雪将之前遇到辛凝凝的事跟他们详细讲了,与她分别后他径直到了金陵城,压根没想到辛凝凝会留在金陵前的小村镇上。 “假若我能拦住她……她也 分卷阅读2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4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4 许就不会死。” 不知是不是由于喝了酒的关系,柳饮雪变得悲天悯人起来,絮絮叨叨的话一直没停。 “黑锋剑上淬毒,江湖中人只说我阴险残忍,可我只是不想看到人在将死未死之前挣扎痛苦的样子,一剂毒,能带给他们彻底的解脱。” 对于杀人,每个人都擅于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残忍可以解释成不忍,嗜血可以释义为善良。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更平衡些,不至于午夜时分梦回梦魇。 谢眸将头枕在双臂间,伸手捏了片豆腐干放进嘴里。 味道不如‘莫停留’的。 她大概是真的想念‘莫停留’了。 战秋狂将喝多的柳饮雪背回了客栈,牵着谢眸往王府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觉得此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要跟你姐做任何解释,留了书信直接走人。当然,我会提前跟荣王和辰老弟他们打好招呼。” 他的身上还带着酒味,话语间却十分清醒。 她本也是这个打算,战秋狂不过将她潜意识里的想法具象化的表述了出来。 谢眸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回去就写信。” 空气中飘过阵熟悉的脂粉味。谢眸立刻警觉的拽住了战秋狂的胳膊。 女人对有些事的第六感是极强的,比如,面对情敌时。 树下的阴影里站了个窈窕的身影,虽蒙面,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柔情似水,一看就知是个绝世美人。 谢眸还未开口,战秋狂已经咬牙切齿:“申楚眠,你还敢来!” 申楚眠不敢走出阴影,只是低声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谢眸侧身要走:“那个……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战秋狂拉住她,再对申楚眠道“你有话快说,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不要耽误时间!” 纵使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听到他这般刻薄的回复,也断然再说不出一个字。 申楚眠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只是那方纱布蒙住了她的嘴巴。 她的身子逐渐后退,再退就要消失在他们眼前的视线里了。 谢眸忙叫住了她:“申姑娘!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战秋狂哼出声冷笑。 申楚眠凄然:“多谢谢姑娘记挂,今后……我也没想好。” “你们青蓬阁的小阁主就在金陵,你可要多加小心,最好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番话谢眸说的极为恳切,绝无半分耍心机的用途。 大概是面对这么一张美艳的脸,谢眸不自觉就说出了诚恳的话。 她也不知申楚眠是怎么想的,只是在晦暗的角落下,申楚眠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谢眸眨了眨眼。 “多谢……我知道,我这就走。” 转过身后又不死心的回过头,眼神柔情眷恋的望着战秋狂。 娇柔的声音带着不舍:“秋狂,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战秋狂翻了个白眼:“不送。” 薄情寡义的态度刺伤了申楚眠,眼角似乎滴落下了泪水。 两个人继续往王府走,谢眸突然叹了口气。 战秋狂挑眉:“你叹什么气?” “这个申姑娘肯定是一直在跟踪咱们,不然怎么会挑在咱们离城前出现道别?” “你才知道?” 谢眸张目结舌:“啊?她跟踪咱们你一直知道?那你怎么……” 战秋狂抱住她的腰身,道:“没什么可说的,我量她没那么大胆子,只是我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若她再阴魂不散我就打算去找一趟冷千度了。” 谢眸沉吟道:“申姑娘的武功也不弱,居然能在青蓬阁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的跟着咱们。” “马马虎虎吧,擅长鬼鬼祟祟,躲在背后阴人。” “……她怎么说也是你前妻,你怎么这么不留情面?” 战秋狂给了她一个爆栗:“客观评价。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她。” 因为那段往事被江湖人议论耻笑,痴心还在时尚且能够自处,发觉自己不过是作了被人利用的工具,那股滋味自然难以为外人道。 这些年他背负了多少骂名与不公,又有多少责骂是百里炀明明知道却不得不压给他的? 有感而发,谢眸忽而迎面抱住了他。 战秋狂有些无措,却笑了:“怎么了?” “我想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看日出晚上看落日,可以在山野间喝酒大笑,我给你讲我以前的故事。就我们两个……” 她的声音柔且轻,像在编织梦境。 他抚摸着她脑后的发丝,点头:“好。” 沈书明身体好转的十分快,只除了那双腿。 他却对能有这个结果相当知足,甚至对着谢眸开起玩笑来。 “如今想来画舫那夜的‘谢姑娘’确实少了几分冷艳,多了些沉稳的睿智,我是向来知道谢大侠会易容术,只没想到会用到自己孙女身上。” 沈书明的脸沧桑了许多,那是被残酷现实侵袭过的痕迹。 谢眸对这个身怀大义、责任一肩挑的男子心生崇拜仰慕。 关放远逐渐清醒后,谢眸才对沈月道明了自己的打算。 沈月眼眶立刻红了:“眸儿……我……”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我也一样。可是月儿,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或许有一天荣王能够想明白,到时就会放你出府了。我姐姐还在这里,她肯定会帮着你说话劝荣王,凡事不可太悲观。” “我知道……” “如今有关放远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不少,不然还真有点放心不下你。”谢眸的眼眶也湿润了。 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闺蜜。 “我们离城的事,先不要告诉给我姐姐。” 谢眸转过身,关放远正站在不远处。 “小谢姑娘。” 虽然形貌变得更为清瘦,关放远的精神看起来却十足的好,眼角眉梢都带着活力。 他的气质与沈辰很像,甚至比沈辰更加沉稳。有这样的一个人照顾沈月,谢眸确实可以放心了。 “多谢你取来解药,今后若能再见有用得上关某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眸笑道:“现在就要吩咐你,替我照顾好月儿,不许她受委屈。” 关放远微怔,而后也笑了:“这是自然。” 正在寒暄,战秋狂摇摇晃晃的步了过来。 谢眸不解:“我行李收拾好了,你跟荣王打完招呼了吗?可是有事?” 他大手一挥:“小事,都报备 分卷阅读2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5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5 完了。我来只是……” 面向了关放远,一脸正色:“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今后谢眸跟着我,她跟屠昀司没关系,你给我记住了。” …… 他对关放远的敌意从第一次见面就在,只不过这份敌意从开始的看不顺眼到了如今的听不顺耳。 因怕谢尔察觉,谢眸特意找了沈月帮忙去绊住谢尔,她与战秋狂牵马从后门溜了出去。 战秋狂问她:“你不再去看她一眼么?” 谢眸转动着胸前挂着的戒指,摇了摇头。 见了又如何?结局已经无法改变。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个倔强到冷血的人,有此结果倒也不稀奇。 二人走了一段路,前方有个人影牵马驻足,越近越熟悉,战秋狂眼尖,笑着朝那人摆了摆手。 沈辰依旧一身月白衣袍,脸上挂着谦谦和煦的笑意:“我来送你们一程。” 风中转而飞落几片落叶,就是在这秋日离别的景致中,谢眸忽而心头一个悲凉:真的很可惜,这样一个男子不能成为她的姐夫。 不过她也很快笑了,三人骑上马背驱马前行。 “辰老弟……” 看出战秋狂眼底的担忧,沈辰截口道:“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世间之事中感情是最不可勉强的事,这个道理我一早就懂了,只可惜……在事情突发时不够沉着冷静。” 因为你还年轻。 待你被感情牵绊的伤痕累累乃至千疮百孔时才会明白,一切皆有定数,得或不得都不由己。 谢眸仰起头瞭望远空,这里的天总是格外蓝。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口。 战秋狂话中终究带着不舍:“就送到这儿吧。” “再送一程,出了城门的。” 可终须一别啊…… 这句话谢眸不忍心道出,只得憋回了肚子里。 再走出一段路,前方大道似乎有些拥挤。 沈辰疑惑:“怎么了?这会儿不是出城的高峰时间啊。” 走近才发觉,是路旁停了众多人马。 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又是来送行的? 谢眸左思右想,自己在金陵城也没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何人造势如此? 转而忽然顿悟,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来。 冷千度。 一众人马簇拥着一列马车,马车前的帘子突被一把折扇挑开,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冷千度的笑意带着不善:“要走?怎么也不道个别?怎么说初到金陵时也是我迎接的你们,不觉得不礼貌么?” 战秋狂冷笑:“我们要走要留关你屁事?” “你的事是不关我屁事,”他狭长的眼挑了挑“但是谢姑娘嘛……” 挑拨离间似乎是他的乐趣所在,谢眸早就认清了这一点。 战秋狂手中的刀已按捺不住,冷声斥道:“她跟你更没有关系,你若皮痒活得不耐烦了不妨直说,让你二十招,二十招内你若能击到我衣角就算你赢!” 激将法对他也没什么作用,冷千度皮笑肉不笑:“跟天下排行名列前几的高手对决,那不是以卵击石?我又不蠢。” 战秋狂灰色的眼底奔起暗红浪潮,甚至能听出他咬牙的“咯噔”声:“你爱动手不动手,但此刻我是真想打你。” 听闻此言冷千度居然笑得更加开怀了。 谢眸按住战秋狂的手,低语道:“你别冲动,他挑拨离间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咱们此刻要以出城为主,尽量不要起冲突,叫他讨几句嘴上便宜去就罢了,又少不了两块肉。” 冷千度笑道:“看来是朝昔间的相处加深了谢姑娘对我的了解,荣幸之至。” 若不是旁边一圈青蓬阁的人围着看着,想着留给他这个小阁主点颜面,谢眸此刻恐怕早就脱口而出“有病”两个字了。 战秋狂却听不得这些带有暗示性的暧昧话,他早就对这个小阁主看不顺眼,此刻已忍到极限,长臂一挥拔刀就从马上掠身而去。 谢眸想拦都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更,更新大结局 第125章 尾声 周围数名青蓬阁手下拔起武器将冷千度围在身后,中间几人从袖中飞出几枚梅花镖来,镖身带着幽绿的光,明显是淬过毒的。 战秋狂以内力凭空隔开秋楚刀刀鞘,嘶吼间红刃将梅花镖悉数截断,也就只不过这瞬间,又有几枚飞镖飞射而出直击他面门。 秋楚刀横向立起,刀柄在他手掌中转起圈形成一道刀墙,几声铿然落地声后,那柄红刃直挑人群,无人被伤,强烈刀气却拨开了一道人肉裂缝,刀尖直指马车上的冷千度。 折扇别在刃上,身后又有数人围攻而上。 战秋狂折身飞起半丈高,数把长剑利刀被他踏在脚下。 黑色长靴点过一柄剑身,身子半转,秋楚刀击在那人前胸。 动手归动手,可若真见了血,恐怕不好收场。 谢眸还在紧张之时,秋楚刀却转了向,刀柄打在那人胸口。 好在战秋狂还是知道分寸的。 冷千度的声音幽幽传来:“百里二少,咱们还是收起兵器好好话个别吧,毕竟我又没有恶意。” 战秋狂嗤鼻:“少废话。” 话音才落,赤刀已架于冷千度的脖颈间。 青蓬阁众人一阵惊呼,大概是无人看清他的速度及动作。 战秋狂将额前一缕发吹开,挑眉道:“挑衅要想想代价,以为说几句风凉话讨了嘴上便宜就了事了?” 冷千度嘴角边依旧带笑,只是笑容已十分勉强。 谢眸驱马上前几步,道:“小阁主可否放我们前行?” “我来本也不是拦着不让你们走的,只是想告知给你们,申楚眠……已被我抓到了,还亏了谢姑娘与二少的帮忙。” 谢眸:“哦?因为她跟踪我们所以才被青蓬阁探到了行踪?如此说来,小阁主不该感谢我们吗?为何阻拦我们去路?” “我何时说过是来阻拦你们的?”冷千度笑道“不过才说了两句玩笑话,二少就拔刀了。” 战秋狂瞠目威胁:“玩笑?你若再敢开这种玩笑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 许久沉默的沈辰按捺不住唤了句:“秋狂!” 冷千度毕竟还是为荣王做事的,今后说不准还有用到他的地方,且不说沈辰沈月要如何自处,就所站阵营来讲,确实不该跟他闹的太僵。 思及至此,战秋狂轻收起了刀锋。 谢眸道:“小阁 分卷阅读2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6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6 主,我是真诚感谢你没有为难过我,月儿与关放远也很感谢你能不计前嫌赐药,金陵之事是我们欠你人情……” 她及时为战秋狂解围找台阶下,冷千度看懂了;她道谢的话故意没有说全,冷千度也看懂了。 两厢权衡,话语里的力度恰到好处。 “谢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 也只有想明白的人才会明白话中之外的意思。 谢眸轻唤战秋狂:“时候不早了,再不走天要晚了。” 战秋狂不情愿的收了刀。 沈辰道:“我也就送到这里吧,你们保重。” 冷千度笑道:“我与沈少侠一道回去。” 直到谢眸错过身,那道目光依旧追随她。 她微侧头,那双狭长的眼带着笑意:“谢姑娘,后会有期。” 冷千度对她有情吗?谢眸并不肯定。 这些话终于在战秋狂路上闷闷不乐几日后,被她主动说了出来: “他认为自己很聪明,讨厌蠢人,看起来随和其实内心很清高。一般女人入不了他的眼,若说喜好,该是既聪明又漂亮的那种女人,可温柔可人又可活泼伶俐,之所以一再挑衅你是因为他拿你没办法,他所有手下联合都拿不下你,只能逞口舌之快了。” 战秋狂冷哼:“你倒是了解他。” 谢眸笑道:“这有何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若能看到他们心底所顾忌的东西,要了解也就很容易了。” 她是很聪明,但很少表露出来。 更多的时候她喜欢装得人畜无害,在心底暗暗嘲笑对方。 能够这样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因他是真正可以让她信任的人。 战秋狂很欣慰。 几日后他们到达了扬州。 “莫停留”的旗帜在风中飘摇,似乎泛旧了许多。 这里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家,虽然到如今,她对“家”这个字依旧没什么具像化的概念。 “我听说沂怀谷的桃花很好看,江湖最有名望的名医就隐居在那里。” “我去过,没什么好的。你若想看桃花,咱们可以等桃花盛放的季节过去看,费不了多少事。” “那……之前邱前辈隐居的地方呢?” “那里也算不得多隐蔽的地方。” “我不想去关外,我怕冷。” “那就不去。” “所以……咱们到底去哪儿呢?” “先去找我师父,然后……”他顿了顿,而后沉吟道:“我想到一个地方,这个时候漫山遍野的落叶,春天时又会飘落一地的花瓣,落英缤纷,像铺了层柔软的地毯,我带你去那里好不好?” “好。” 那幅旗帜迎风而展,“莫停留”三个字却在她眼中逐渐看不真切,变得模糊。 谢眸沉声:“你能上去把它取下来吗?” 耳侧疾风掠过,不过转瞬间战秋狂握着旗帜招牌落了地。 小麦子从里面奔了出来,张皇失措:“你们怎么随意……啊,阿眸?” 谢眸牵动嘴角,笑意盈盈,弯成月牙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回来了。” 第126章 (番外) 屠昀司 所谓伊人(1) 樊伊伊生在药典世家,樊家在苗疆地域是名家,下毒用蛊皆是在行。 樊伊伊是樊正宪正室夫人的第三个女儿,生下她的时候樊夫人已是三九年纪的高龄。 樊伊伊自幼展现她非凡才华智慧,三岁熟读家传医书,五岁随父医治患者,十岁能独自诊断些病症,十五岁下针使蛊解毒样样在行。 十九岁时樊伊伊入林采药,为一剂极罕见的药草误入瘴气林,消失在林中不见芳踪。 樊正宪派出家中所有手下去寻,他自己也找了三天三夜未停歇,熬白了头发。 樊夫人得知此讯,不堪一击,病倒在床。 三天后,樊家大哥在瘴林内寻到了奄奄一息的樊伊伊。 谁知樊伊伊苏醒后神志失常,甚至连自己身世全都忘光,还时常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苗疆地区瘴气林并不少见,身在医家的樊伊伊不可能不懂得小心戒备,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问樊伊伊本人,她也是一头雾水。 樊伊伊十九岁的时候,她穿越了。 那天晚上她正同好友闺蜜庆祝自己的十九岁生日,忽而一个闷雷,保险丝断了,屋内一片漆黑。 樊伊伊翻出电筒出门查看。 手机响了。 前男友的声音纠缠不休的响起:“伊伊,我就在楼下,只想再见你一面。” 樊伊伊言简意赅:“滚。” “我知道你今天生日,买了你一直想要的限量款,就当是赔罪,不求你原谅,你收下礼物我能心安点。” 樊伊伊心动了,有些犹豫。 前男友趁机煽风点火加了把柴:“真的,只要你收下礼物我马上就走。” 樊伊伊吞吐:“那好吧……我现在下楼。” 黑暗中她想着那个限量款礼物,一脚踏空了楼梯。 她和这个樊伊伊除了同名同姓外,没有一丁点的相似之处。 她今年大一,学的是数控。 她不懂医学,不懂历史,受不了这个没有抽水马桶的时代。初到这个世界的一个月里,即使每天卧床养病,也时常想着要用何方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原来那个聪慧过人的绝世天才少女摇身一变,变成了古怪刁钻的脱线少女。 原本樊伊伊只说还想陪父母几年不愿嫁人,加上她的一腔热忱都扑在了精进医术上,樊正宪也就由她去了。 这一次,樊正宪是真的动了要把她嫁出去的念头。 风声由疼爱她的大哥传到她耳里,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樊伊伊打铺盖卷溜出了家门。 她不认路,没牵马,只得漫无目的的走,惯性的认为只要进入深山老林就不会再有人能追到她。 这样连着逃了两天两夜,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林子里。 樊伊伊摸出兜里的馒头啃,忽而听到不远处有马叫的嘶鸣声。 她沿着小路坡滑下去,蔓草丛生的一棵大树下,有匹全身漆黑的马儿正在低头吃草。 简直是老天的恩赐! 樊伊伊像看到了肥肉一样扑了上去,甚至完全忘记自己根本不会骑马。 然而当她的手才触碰到马背时,只听得身后原本悄然无息的空间内多出道清冷 分卷阅读2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7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7 的男声:“那是我的马。” 樊伊伊疾速转过头,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斑驳的树影下,冷冷地望着她。 她嗫嚅的张口:“我不知道,不好意思。” 男子漠然牵过马,她这才发觉眼前这个男人眼圈发黑,额角爆起纠结的黑色纹路,偏偏脸色又格外苍白,像个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阴魂。 可樊伊伊却是个天生胆子大的女孩,并未被吓到。 她脑子里灵光一现。 在她恢复身体的这段时间,大哥隔三差五就要问她些问题,希望她能回忆起以前的事。 “你可记得你入林子是为了找什么?” 樊伊伊摇头。 “唉。”大哥叹息“是一味叫百忧草的药,此药极为罕见,可解许多难解之症,你瞧……” 他翻开自家医典给指给她:“这些都可以解的。” 樊伊伊对此并不感兴趣,随意瞅了两眼,修长纤指指着其中一行随口问:“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啊!‘孤煞’,是不是练这个功夫的人都会孤独终老?” “‘孤煞’是铩羽门独门秘功,练此功者会有如下症状……” 牵马的男子越走越远,不知为何,樊伊伊觉得他的背影既孤独又仓皇,有种宿命般的绝望感。 她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高声喊他:“喂!你是不是铩羽门的人啊?!” 那男子回过头,原本冷漠的眼眸中闪过道凌厉的寒光。 樊伊伊后退了两步,正巧又退到了原本站着的位置上。 “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低哑深沉,像幽暗无边的海。 樊伊伊低语着喃喃:“低音炮呀,声控福利。” 见她不回话,男子皱眉望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樊伊伊老老实实的回道:“我叫樊伊伊,你呢?” 男子声音又冷了好几分:“樊?你是樊正宪什么人?女儿?” 没成想身份这么轻易便被识破,樊伊伊显得有些慌乱,她还不想这么快被抓回去包办婚姻。 “你这人好没礼貌!我告诉了你我是谁,可你却不说!早知不告诉你了。” 男子蹙眉:“哦?我姓屠,这样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樊伊伊觉得莫名其妙,抓了抓后脑勺,一头雾水:“屠?哪个屠?你不说自己叫什么,我怎么能知道你是谁。” “我叫屠昀司。”男子依旧一脸淡漠。 “哦。”樊伊伊点了点头,而后扬声“不认识。” 名叫屠昀司的男子歪了下头,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朗声:“无妨,正好我要去拜访樊先生,你既姓樊肯定是知道怎样能找到他的,你来带路吧。” 樊伊伊瞪圆双眼,突然蹿起半米高,紧接着像只兔子般一溜烟钻进了密林深处。 她听到屠昀司在她身后大叫:“小心!前方有瘴气!” “瘴气”这两个字犹如见血封喉的毒.药,樊伊伊踏进泥土中的脚即时顿住,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屠昀司已牵马步到了她的身后,道:“你这么怕回去,看来是逃出来的。” 樊伊伊快人快语,脑子想到什么嘴里就已经脱口而出:“是啊!我不想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过一辈子还不能离婚!我今年才十九!十九!” 屠昀司冷声:“年纪不小了。” “……”樊伊伊气结,她又忘了这是在古代。 “这般冒失也敢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这附近野兽挺多的。” 樊伊伊鼓起嘴巴:“哈?那好,我就跟着你了。” 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立即笑嘻嘻贴了过去:“这样吧,我给你指明到樊家的路,你办完事送我走出这一带,越远越好,最好能到江南地带去!” 她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里,丝毫没注意到屠昀司脸色凛冽,声音也凛冽:“为何是江南?” “那里养人啊!出来的小姑娘都是娇滴滴的,哪像我们苗疆,阴恻恻的不是玩毒就是下蛊,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屠昀司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很奇怪。 她知道他是铩羽门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却不知他的身份。 她身在苗疆身在医家,却不知瘴气就近在咫尺。 十九岁已过嫁人年纪,她却违抗父母之命独自逃婚出来,还妄想一人路远迢迢到江南去。 这究竟是单纯还是愚蠢? 但屠昀司有要事要办,他必须尽早找到解‘孤煞’的最后一味药。如今只有樊家知道这株药草长在何处。 “好吧。” 他觉得这事也不难,反正解了毒也是要回江南去看看的。 总要亲眼见到她嫁人,能够幸福才能安下心来。 樊伊伊十分活泼好动,这一路基本没闲着。 这个性格倒是很像十四岁时的谢眸。 他的脑海里没来由冒出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叫嚷声:“屠哥哥!” “屠哥哥,你瞧,这是我特意买给你的,这家桂花糖藕可好吃了,你尝尝!” “屠哥哥,铩羽门好不好玩?我想跟你去瞧瞧。” “咱们去沂怀谷看桃花吧?” “……屠哥哥,我不在乎你娶妻了,我想嫁给你。” “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闭上眼,却是那双清亮且清明的眼眸。 甚至不需问她的决定,她望向那个人的眼神就已说明了一切。 他不能责怪她变心,因为他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与责任。 眼前一双手晃了晃。 樊伊伊眨眨眼,疑惑的看着他。 他这才发觉,这个姑娘也有双十分明亮的眼。 “想什么呢?我跟你说啊,咱们天黑前出不去的,今天晚上要睡在这里。” 屠昀司冷然:“哦?那你前几天是如何睡的?” “席地而睡啊。” “没被野兽叼走真是奇事。” “……” 樊伊伊怀疑这个男人不能与人正常交流。 天黑后,他们在几棵树围成的空地上坐下准备休息。 满天繁星闪烁,今夜的月亮终于探出了脸。 樊伊伊翻着火堆没话找话:“你就是铩羽门的人吧?” 屠昀司放弃与她绕弯子,直截了当:“我爹是铩羽门的门主。” 樊伊伊不知道“少门主”这个称谓,却听懂了“门主”儿子这个身份。 “‘孤煞’虽然是奇功,但随之附着的负面影响确实致命,还是解了的好,你找我爹是想问那一味百忧草的药在何处吧?” 原来她果然是樊正宪的女儿。 屠昀司抿了抿薄唇: 分卷阅读2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8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8 “没错。” 这个男人的五官如此标致,毒解后定是个美男子。 樊伊伊不觉有些花痴,话语间也软了许多:“其实我前阵子就是去找那株药草的,只可惜没找到不说还差点丧命。” “丧命?” “是啊,因为误入瘴气林子。” 屠昀司觉得很是奇怪:“先前误入过还记不住瘴气在何处?这次还往里钻?” 樊伊伊一时语塞。 她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早就想找个人把自己的来历讲个清楚。 可在樊家,她却不能也不敢讲明白。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子虽冷酷古怪,却很投她眼缘。 总之,她是动了想要对屠昀司挑明自己身份由来的念头。 嘴巴才张开,屠昀司别过眼睛,淡淡道了句:“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接着倚靠在身后树干上,微眯起了双眼。 樊伊伊讪讪闭上了嘴。 夜幕中繁星点点,樊伊伊没心没肺,无论身处何处都能很快入睡,朦胧睡意里她似乎听到了屠昀司讲话。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果然是他在自言自语。 “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意,你不愿与他分开,所以苗疆之行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随我一道的。” “你说的这是个姑娘吧?” 深深暗黑背景里,樊伊伊一双眼熠熠发亮。 屠昀司冷冷道:“是。” 樊伊伊还有些倦意,她摇头晃脑的强迫自己醒过盹,道:“这姑娘的良心十有八九被狗吞了,若是我决然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她也不知这姑娘姓甚名谁,只是潜意识里对她充满敌意,故而嘴上没把门顺口将不满全部诉了出来。 不料屠昀司却变了脸,他眸色冷如霜,抿唇厉声警告:“你没有资格评断她。” 樊伊伊有些尴尬。 她这才觉察自己实在是过于多嘴,人家与她非亲非故,她确实是没资格评断他的事。 可她心里有些难过。 她闭上了眼,很久很久都再没有了睡意。 第127章 (番外) 屠昀司 所谓伊人(2) 樊伊伊曾经为那株药草深入密林,她该知道那株药草在何处,如此一说屠昀司也没必要亲自跑一趟樊家去找樊正宪。 樊伊伊吞吞吐吐道:“其实……那之后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那株药草……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屠昀司一脸怀疑。 眼前这个姑娘实在疑点重重,令人很难相信她的身份。 樊伊伊年轻天真,并没有看出屠昀司的怀疑。 她不知道屠昀司在蓦然间已打定了另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沉默寡言,冷若冰山,她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她所知的有关‘孤煞’的一切,试图与他攀谈。 “你怎么就想不开要练这种邪门歪道的功夫呢?” “……” “据说此毒解后武功尽失,但不解又有生命危险,你当初到底怎么想的要……” “樊姑娘。” “嗯?” “麻烦你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樊伊伊觉得自己像中了邪。或许是因为屠昀司是她初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非血缘关系的男子,冥冥中就有种奇特的感觉。 那种宿命感又涌现上来。 她暗自揣测他口中那个姑娘是他所爱之人,或者‘孤煞’就是那个姑娘逼迫他练的。 两个人沿着密林一前一后的行走,午后暖阳融融,绿意盎然,这里永远不会冷,常年充满活力。 眼看离家越近,樊伊伊心里越发紧张,忘记方才屠昀司的不满,不假思索的又开始絮絮叨叨: “我爹不一定甘愿告诉你药草的下落,就算告知给你你也不一定能找到。解不了毒真的会死吗?没别的办法了?” 屠昀司目视前方不语,脚步却停了下来。 “不要忘了咱俩的约定啊,你要带我去江南的。” “你真的是樊正宪的女儿?” 屠昀司突然发话,樊伊伊愣住了。 他的眼睛幽深如海,樊伊伊不由自主被蛊惑,下意识的回道:“不是。” 这两个字说出来后她自己也很惊讶,很快补充道:“……其实我,我这个身体是,但魂魄……不是。” 早就想告知给他实情,此刻终于找到了机会,樊伊伊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了来到这里的全部过程。 她不指望屠昀司能相信她,但起码再面对他时,她坦坦荡荡,并且为这种坦荡而骄傲自豪。 樊伊伊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虽然也不乐观。 她像多数年轻女孩一样虚荣,可又会不屑。矛盾纠结着成长,享受青春引以为傲,以为年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直到来到这里,才有了年龄危机意识。 她想找到一个能在精神上依赖的人。 屠昀司神色深沉,沉默了很久。好在他并没有露出一脸的鄙夷与怀疑,这让樊伊伊有些许欣慰。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的行走着。 这之后,屠昀司言语与行动中透露出了小心翼翼,让樊伊伊明白,他终究还是信多于不信的。 就好像来到这里之前,若告诉她有这么一天,她自己也不会信。 “所以才会心性大变?与之前完全不同?” 他这样突然问道。 樊伊伊怔住,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屠昀司想到了谢眸。但也只是一瞬,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居然真的相信了樊伊伊的话。 那么……押着这么一个人回樊家,算不算押错了人? 樊伊伊大眼睛忽闪着,自然看不穿屠昀司的意图。 当她在家门前被屠昀司点了穴,再扛进了大门内,她的脑子依旧没能转过弯来,屠昀司这是利用了她? 樊伊伊离家出走,樊家上下炸了锅,樊家大哥更是被樊正宪鞭了一顿毒打。此刻见樊伊伊被人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樊正宪激动的老泪纵横。 樊伊伊没被点哑穴,可她却不说话了,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屠昀司。 樊伊伊被关进了房间,门外时刻有人不分昼夜的守着。 最开始时樊正宪担心她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特意叮嘱门口守卫将她牢牢看严。 然而樊伊伊却很听话的按时吃饭睡觉,闲下来时就翻书练字。 书看不太懂,字写的像狗趴。 回到家的下场就是盲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她以为自己会恨屠昀司。 可思前想后,这恐怕是他能顺利拿到百忧草的唯一可行途径。想 分卷阅读2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9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29 到这里,樊伊伊觉得自己并不恨他。 在午夜梦回的一个深夜,樊伊伊从睡梦里惊醒,察觉到一个早已成形的事实: 她喜欢上屠昀司了。 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只是不懂怎么会对那样一个怪人一见钟情。 可无论如何,她喜欢的男人出卖了她,她最终会嫁给别人。 樊伊伊抱起膝盖坐在窗前。今晚的月亮很圆。 她不知道屠昀司是否已经离开,也不想去打听。 密林中那些寂静的夜里,那个深如海的男子心事重重,每当她辗转反侧,总能看到他坐在幽暗的角落里盯着篝火,眼底深藏忧虑。 活着应该比一切都重要,更何况只是出卖一个陌生人。 樊伊伊迷糊着入眠,梦中好像听到他在问是否恨他。 她混沌着摇了摇头。 两天后的夜晚,她坐在窗前继续练着独家狗趴字体,眼前一阵风吹过,窗子敞开了半边。 她抬起头,屠昀司一袭黑衣落在她窗前几尺外的地方安静的望着她。 依旧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却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什么。 难得再见,樊伊伊不想让气氛尴尬,装得毫不在意问:“你不去找百忧草来这儿干嘛?不怕中途毒发身亡?” 话语虽然轻松,字里行间中却不敢去直视他。 屠昀司道:“已经叫手下人去找了。” 樊伊伊接口“哦”了一声,气氛终于不可避免的静了下来。 她正想着门口的守卫怕是已经被屠昀司捶晕了,屠昀司突然又开口了:“你在写字?”顺手抓起了窗前书案上的纸。 樊伊伊的手无力挣扎了两下,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屠昀司嘴角微微抽动,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这下是真的信了。” 毕竟能把字写得丑到如此惊世骇俗,这世间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樊伊伊却笑了。 “你总算是信了。” 心里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为何不恨我?” 原来那不是梦。 樊伊伊的脸登时变得通红,而后佯怒:“梦话不能信!” “那我现在再问一遍。”他的眼睛清澈如星“恨我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嗵嗵”狂跳,就要不受抑制的跳出心口了。 他沉重沙哑的嗓音催促着:“嗯?” 樊伊伊偏了偏头,突然问道:“铩羽门在哪儿?” 屠昀司愣住了。 她粲然一笑,道:“铩羽门在哪儿?我想跟你去看看。” 提到溯游鞭法时,樊伊伊也念了同样的诗。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紧接着蹦了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你娶妻了吗?这里的人成亲都好早。” 屠昀司居然笑了:“娶了。” “啊?!” “以前娶过,现在没有。” 镜花水月,有时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水中倒影辨不真切,究竟是在水中央抑或是水中滩,不去找找又怎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个冷千度番外,顺便交待一下男女主几年后生活,但最近实在是忙得团团转,只能看情况更了。 第128章 (番外)谢眸的前世今生 陈有兴在地铁站遇到一个女孩,这是他第三次在同一个时间里遇到她。 她扎着长长的马尾,高高的身材,却不单薄,体型看上去结实且凹凸有致,应该是长期健身训练的结果。 皮肤并不十分白皙,趋近于健康的小麦色。 陈有兴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这个女孩有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透彻的似乎能看穿旁人一切心事。 中午这个时间,她会在地铁某路站c口出现,然后在路边买只肉粽边走边吃。 第四次遇到她,陈有兴忍不住跟踪了她。 在这个精神能量正面积极向上的美好女孩面前,陈有兴觉得自己十分猥琐。 她在河边停下,在露天咖啡厅要了杯美式,坐下来从包里掏出本子开始涂涂画画。 看上去,她是在画画。 第七次遇到她,陈有兴再次跟踪了她,这一次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上前去搭讪。 女孩笑起来露出排洁白的牙齿,牙齿整齐。陈有兴觉得这应该是特意矫正后的牙齿。 很显然,这是个对生活有追求又很会享受生活热爱生活的女孩子。 搭讪的过程几乎是惨不忍睹。陈有兴紧张得结结巴巴,女孩却不很在意,笑着应下了他要求加微信的要求。 客观来说,陈有兴长得不赖,身边围着几个追求他的女孩。但他觉得那些女孩有些庸俗,根本瞧不上。 后来他才明白那只是体内的贱格在作祟,越是对他漫不经心的他反而越想凑近。 对谢谋就是这样。 是的,那个女孩皓齿明眸,饱满的唇勾着笑说:“你好,我叫谢谋。计谋的谋。” 再后来,谢谋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分开时她很独立,懂得在他繁忙甚至烦心的时候找事做并不打扰。在一起时又时常黏人撒娇。有自己的见解与思想,从不随波逐流。向往清幽简单的生活,很少向现实妥协,却不是无脑愤青,只是对一切看得极淡,甚至只是在心底里不屑,也不表现出来。 能下厨会料理家务,性情温和很少发脾气。后来她捡到一只狗,狗也被她养得很健康自在,训练有素。 这该是个十分完美的女友,或者妻子。 陈有兴却渐渐地觉得她有些不上进,过于享受生活造就了她甘愿屈居平庸。 谢谋皱眉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想体验不同人生。但遇到了你后我决定换一种生活方式。我不喜欢与他人争财富,职位,那会让我感到十分的不自信。人生苦短,尽自己所能活得开心才是正事。” 陈有兴觉得他们的人生观发生偏移,并且不可调和。 毕业工作后他一直都忙碌于升职加薪,谢谋的这种观念令他匪夷所思且鄙夷至极。 一个凑巧的机遇下,陈有兴在公司的庆功宴上遇到了张莹。 张莹是客户老板的助理,十分精明能干。 两次三番后陈有兴与张莹上了床。 他开始与这个女人频繁的约会。对谢谋他只说加班或者聚餐,谢谋依旧像以往一样并不多问,也不会临时打电话查岗,这令原本因偷情有丝刺激感的他产生了令种感觉。 分卷阅读2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0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30 是挫败感。 深夜他回到家的时候,谢谋已经睡着了。 她穿着性感睡衣,露出半个结实的胸脯,长长的结实的大腿蜷缩着,卷发盖满巴掌大的精致侧脸。 陈有兴却觉得她一点也不吸引人了,那一刻他失去了对她的爱慕。 第二天中午,他告了假,在地铁站c口站了很久,终于等到谢谋从站口出来。 “我买了车子。” 陈有兴很平静的叙述。 谢谋很惊异,却并不气恼:“你什么时候摇到号也不跟我说一声?什么车?怎么都不提前说呀?” 他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丁点的委屈与怀疑。 未果。 于是他很理直气壮的说道:“分手吧,我喜欢上别人了。” 谢谋死后,陈有兴经常会想到分手的那天,阳光明媚耀眼,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叫。 坚强如铁的谢谋居然哭了。 她也会扯住他前襟衣领哭喊:“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竭力做一个懂事的女朋友?我会害怕,也会担心,可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所以我从来不问!可你呢!?” 陈有兴任由她哭喊,良久后淡淡回道:“你也累对不对?所以更应该早点结束这段关系。” 谢谋给了他一巴掌。 从他家里搬走后她无处可去。他从其他朋友那里听说她找了临时酒店住下,到处奔波找租房。 一个下午,谢谋在将行的租处大楼的电梯里遇难。 她死后,陈有兴经常会想到分手的那天,阳光明媚耀眼…… 可他并不后悔提了分手。他只是后悔与她一起的日子过于短暂,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这段关系再延长一些,也许能试图改变她。 在电梯下坠的过程里,谢谋慌了手脚,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想去拨陈有兴的电话。 电话自然没有拨出去。她“死”在了电梯里。 身体像被对折无数次叠起,再扯开拉长,记忆里细碎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又像是眨眼睛的瞬间。闻得到花香,听得到嘈杂声。 缓缓艰难睁开眼睛,整个身子好像刚打过麻药。 她上过手术台,知道这种感觉。那片刻里她知道自己获救了,她又活过来了。 只是眼前浮现的不是父母的脸,不是护士的脸,而是一张陌生的少年脸。 少年惊愕的望了她几秒钟,而后扯着嗓子狂叫:“谢眸!你活啦!” 谢谋经历过大风大浪,她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甚至能哑着嗓子安慰眼前这个叫陆海生的少年:“你别担心啦,不过是失忆而已,你那么话痨喜欢讲话,咱俩闲着也是闲着,慢慢讲给我听就好。” 来到这里后等于是捡回一条小命,她只是想安稳的活着,怎么也不会想到还能爱上一个人。 刚认识他时,他常常转动着灰色眼珠挑衅望着她,再讲些能令古人惊掉下巴的骇人惊语。 渐渐的,他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其他情绪,有关暧昧有关担忧有关关怀。 他能揭穿她的小心思,即使她藏得再滴水不漏。 离开金陵城后,他们回到扬州,按照谢刃霜的嘱托关掉了“莫停留”。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抛一粒花生扔进嘴里慢慢嚼着,灰色眼眸在金色光芒下显得近似透明。 谢眸方倒了杯水,就听得他低呼了声:“来了。” 来者是百里家的属下,这是他要来安插在金陵城的眼线。 那人在他耳边耳语几声后转身上马离去。 谢眸担忧:“秋狂……” 战秋狂转身挤出个微笑:“还要再等几日。” 谢尔大婚后谢刃霜迟迟不归,这令谢眸十分焦灼。 见她不开心,战秋狂开起了玩笑:“我也急呀,你爷爷不回来我怎么敢跟你拜堂。住两间房总归不方便,晚上的时候我总担心你有危险。” 不知为何,谢眸突然想到了陈有兴。 他们交往两个月后他就提议让谢眸搬过来一起住。 拖到第三个月还是拖不下去,耐不住陈有兴的软磨硬泡,她搬了过去。 “想什么呢?” 战秋狂揽住了她的肩头。 小谢姑娘的这具身体单薄瘦弱,与前世简直天壤之别。 唯一的共通点大概是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吧。 谢眸摇了摇头:“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前男友的事? “我跟他认识的很偶然,原本是在河边他搭讪我,后来他才讲出实话,原来在地铁口就注意到了我。” “地铁口是什么?” “……这个嘛……” 她倚靠在他结实的臂膀上,低头笑了笑,露出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眼睛弯弯的,像天边才挂上的弯月。 也许只有眼前这个人,才知道她最想要的。 也许他一直都知道,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她想要的,也只有他能给。 第129章 【已修!】(番外)冷千度 大梦世间 (1) 南来北往英雄客,除去行侠仗义的潇洒能人异士,凡有些名望的门宗团派皆准备了贺礼行向金陵。 金陵城外一大早便排起了长队。 小豆子是从南方乡下来投亲的,本想着进大城通城手续繁琐特意起了个大早,没成想还是赶了晚集。 队伍里以手持各类兵器的人为多数,基本三五成群,也有独行的,并且带有包装精致的盒子,一看便知是献礼来的。 如今几年相士胡堃身缠旧疾,朝堂之事力不从心。太子羽翼一如既往未曾丰满过。荣王声势渐起,很有种一手遮天的独大气势。 难不成这些人是来给荣王进献的? 小豆子虽生在乡下,却也很好打探当下实事,他并没听说过那位荣王最近可有何喜事。 队伍侧边与他挨着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手里捏着半袋没吃完的肉干和没喝完的半壶酒,肉香酒香扑面飘来。 他从一盏茶前就在小豆子身边磨叽,看样子是想插队。 本来小豆子抱紧手里包裹紧挨着前面的人并不打算给那老人可乘之机,但此刻他越想越好奇,巴不得卖他个插队的机会打听出金陵城内幕来。 “伯伯,你可知这些人都是做什么来的?” 小豆子顺势给他让位置,老人活动着灵巧的身子十分熟练的挤进了队伍,边回着话道:“ 分卷阅读2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1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31 自然是来贺生辰的。” “谁的生辰?荣王?” 老人“呵呵”大笑,嗓音却低了下去:“傻了呀?荣王的生辰哪里轮到给这些江湖门派开放门路的?虽说今日来的有像剑气阁一样的大帮,但也有很多小系才崛起的门派,对于荣王来说不免都是些三教九流,不登大雅之堂。” 江湖人士耳力超群,小豆子立刻察觉到四周射来无数不善的目光。他赶忙扯开话题,追问道:“那到底是谁的生辰?值得这么大排场?” “青蓬阁分阁阁主冷千度啊。” 小豆子张大了嘴巴。 这个苗疆组织开设了分阁盘踞中原,原本为小阁主的冷千度一跃为分阁总阁主,几年间的崛起也是不容小觑。 只是没想到已做到如此,连剑气阁都来拜贺。 应是看透小豆子的心思,老者神秘一笑:“自然不全是看的冷千度的面子。自打传言传出月丫头察得胡堃气数,当今天下局势大定……冷千度是谁的人,他们在意的只有这个。” 小豆子觉得纳闷:“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看起来不过一名平平的普通老者,手里又没带兵刃,难不成是铩羽门底下打探各主城讯息的? “边走边听到的而已。”老者笑道“我就是来金陵看看我孙女,心急插队,望你多担待了。” 小豆子嘀咕:看孙女着什么急?难不成你孙女是皇亲国戚,还能过时不候咋地? (2) 由于好奇小豆子进了城后并未直接到亲戚家门报道,而是打听了冷宅的方位。 其实不必打探也能看出,所有人流聚集的方向应该就是冷宅的方向。 宅子坐落在长街后一条幽静的小路里,门面不大,因此人多时格外拥挤。 小豆子正要往里挤时就听得身后传来训斥排路声:“让路让路,快些让开!” 他边回头边向一旁让着,不远处两顶轿子摆的很稳,一队有序的人马错落的护在轿前或轿侧引着前行。 身边立刻有人反应了过来:“是荣王。” 荣王没有大张旗鼓,只是低调现身。这条小路并不宽敞,马车不好入内,他该是深谙其中原理,故而乘了轿子。 小豆子踮脚张望,两台轿子直接进了府门,没有看到荣王真身。 他自言自语:“那后面的该是荣王妃了。” 还是身旁的那个人瞥了他一眼,嗤笑道:“那是荣王最爱的小妾,谢氏。” 小豆子不解:“啊?居然不是王妃?” 另一人笑道:“荣王最得宠的小妾你不知道什么来头吗?原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艳容双剑……” 小豆子年纪尚小又不是江湖中人,几年前的江湖旧事知道的不多。 这些旧事早就悄然散去无人再老调重提,新的舆论在一天又一天的刷新着人们的眼球耳膜。 只不过几年光景罢了。 “艳容双剑美艳无双,据说当年王爷对她一见钟情,执意要娶她入府门。这几年恩宠不退,伟才佳人,确实也是难得的一对佳偶。” 听起来身边这两人消息灵通,小豆子想到方才老者的话让他心内颇有疑虑,转转眼珠凑过去问道:“王府里有个名字里有‘月’字的姑娘,二位可知是谁么?” 那二人笑道:“沈姑娘?她是跟艳容双剑当年一起入府的,当年好多人还以为荣王爷会娶沈姑娘,不曾想却娶了谢姑娘。” “她好像有什么奇异的能力?” “唔,这事到去年才传的沸沸扬扬,沈姑娘是能窥得他人气场。想必当年胡相没少在暗中争夺过沈姑娘,她居然能从江南一路入城安然进了王府,想想也是不易。” 另一人笑道:“这你就不知了吧?当年她们是有能人高手护着的。” 小豆子奇道:“跟胡相手下高手夺人,是谁这么大胆子?” 那人得意笑着道:“百里城听说过么?那人便是百里家的二少爷,师承避世高人战无遇……” “……名叫百里秋狂。” (3) 小豆子只知道百里城,其他并不知晓。 宅子前拜访的人井然有序的入门,日头渐起,门外看热闹的也渐渐散了。 等了许久不见荣王出来,身旁二人说荣王定是从后面的小门离去了。 小豆子头一回机灵了一把,他明白荣王身份非凡,如有这种场合派个人来代为送礼拜贺也足够了,为何亲自携爱妾登门呢? 百思不得其解,他靠着墙头坐了下来。半个多时辰后,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冷宅门口步了出来。 正是那个插队入城的老者。 老者也看到了小豆子。 这老头居然能进冷宅?看来也不是普通人。 小豆子慢慢站起来,老者笑着对他道:“怎么?还没去找你婶子吗?” 小豆子摇头:“你见着你孙女了吗?” 老者突然收住笑意,叹了口气:“见着了。” “她在冷宅做丫鬟吗?” 老者摇头,像是在自说自话:“她为了见我们,央求着出府的,这么难,可她想见的人还是没有来。” 小豆子大惊失色:“出府?!你孙女是王府随行的丫鬟啊?” 老者听闻忽而又笑了:“是,没错。” 他虽然答得很是肯定,小豆子却觉得暗藏玄机,有说不出的古怪。 “不与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尽早去找你婶子吧。” 老者手里依旧捏着酒壶与肉干,摇摇晃晃拐出了路口。 直到小豆子再次回到长街,他才惊觉的吸出一口气,由于吸得太猛唾沫呛到了嗓子眼,呼天抢地的差点把肺咳出来。 他想到方才荣王府来人下人们的队列中并没有丫鬟! 唯一的女眷……只有荣王爱妾本人。 (4) 冷千度支起身子拨了拨灯芯,随手扔下看了一半的书卷。 今日宴会人多嘈杂,他应付了众多虚伪笑脸,突然觉得很是疲乏。 “去,把暖欢楼的绣卿姑娘喊来。” 门外立刻有人应了,脚步声转而向外迈去。 冷千度却在听 分卷阅读2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2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32 得脚步声后变了主意,改口道:“算了,有些晚了,明日再说吧。” 他意兴阑珊倚靠在榻边,没有睡意也没打算入睡,不知怎地却抬手一挥,掌风拍灭了烛光。 黑暗中出现了绣卿朦胧的脸。 她生的娇滴白嫩,皮肤光洁如锦,眼睛漆黑闪烁,低头瞧着你时莞尔的一笑,总觉似曾相识。 许久后冷千度才想到,绣卿像他早年间在苗疆时见到的一个女子。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家父贺寿,四方来访。那女子是其中一个小门派掌门的夫人。 她的皮肤就在耀光之下变得通透,脸颊微带红艳的掩着嘴瞧着他微笑。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少年时代的冷千度迷恋皮肤白净细嫩,笑起来好看的女子。 后来他寻着那位夫人的模子找过几个女人,可每次接触不久后她们便会聒噪,总缠着问他些很愚蠢的问题。 渐渐地他对这类女人失去兴趣,甚至反感。 女人如果是哑巴那就太完美了。 自然,他有自己的野心,女人不会是他的全部。 他不甘心屈居于苗疆,他想涉足到中原之争里。 祖父年事渐高,又痛失爱子,已没有多余精力顾及其他。冷千度主动请缨带一批高手前往金陵。 机会是他几日不眠不休做了详细计划与阁主争取来的。 出了苗疆后他马不停蹄往江南奔去,这一路打听不少当下局势。 未到江南前,他已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他对中原的党派之争并不了解,之前的一切不过全由一腔热忱画饼充饥而来。 在一间路旁的茶馆内,他遇到了一个女子。 那时他口渴难耐,几个手下全被他散出去到各地打探消息出去,他一个人步进了茶馆。 茶馆里零星坐了两桌人。一个身着白衣头戴白纱斗笠的女子格外引人瞩目。 女子身量单薄,瞧起来年纪很轻。 他叫了茶喝,那女子却突然主动坐到了他身旁攀谈起来。 “听口音,你是苗疆人。” 冷千度淡然:“听口音,你也是。” 女子顿了顿,似乎是笑了:“我小时在苗疆长大,八岁以后都没回去过了。故意露出苗疆口音给你听,其实只是想问问你苗疆如今如何了?我很想念那里。” 女子音色婉转清丽,气质从容不迫。 冷千度粗略讲过她想要了解的部分,对于自己的身份却不敢暴露。 如若这女子是哪里派来的探子呢? 而后他们二人一道上路行了一程。他与手下约定在前方小镇汇合,期间还有两日的时间。 他与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独处了两日。 直到女子离去后五六天,冷千度才恍然大悟。 她并不是什么探子,也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只是一个由南向北只身而行怀恋故乡的姑娘。 她的话不多,多时总是垂着头像在思索什么。 她从未揭开过面纱,即便是在休息时。 分离那日,黄昏如流沙般倾泻而下的山谷旁,他记得她的面纱被风沙吹开一角,露出纤细小巧的下巴与嘴唇。 那不是一张多话的嘴。 嘴角微扬着,弧线饱满诱人,那却是张令人遐想无限的嘴。 冷千度第一次了解到不多话且聪慧机智的女子多么的有魅力。 黑暗中他叹了口气。 因为绣卿像极他年少时爱慕的对象,话又不多,所以他很喜欢她。 他又想到了那个白衣姑娘。 后来他遇到了谢眸,很多时候他甚至以为她就是她。 但那个时候的谢眸年纪更小,不可能一个人打马漫无目的的在广阔天地里遨游。 今日她与战秋狂也并没有来。 谢尔等了很久,让原本并不期待的眼神变为绝望。 谢刃霜在她临走前丢下了一句话: “阿眸即使要来,也不会选在你在的时候来。” 这句话对于谢尔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幸而这句话并未让荣王听到。 那么,她明天会来吗? 冷千度缓缓闭上眼睛。梦中似乎有个白色的俏丽背影迎着落日站在风沙席卷的飞沙走石中,手中擎着张白色的面纱。 (5) 天色尚早,天边泛青。 冷千度起床练了功,方用过早饭,便有下人来报说荣王请他过去一趟。 想是昨日宴客名单的一些安排。 他匆忙出了门,这一去便是多半日,再回住所已是下午。 门房见到他立刻通告道:“有两位客人等了您许久,见你不归方走了不多时。”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股强烈的预感,忙追问了那两人的长相打扮。 “一男一女,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夫妻,身量都挺高……” 不等下人说完,冷千度再直直追问:“往哪个方向走了?” “……那边……” 他追出去不久,便看到了他们二人。 牵着马慢悠悠的走着,像是闲逛,跟进了才听得是在争辩。 “……我也不想见月儿了,见过还是要分别,不如不见。” “是啊反正你一向狠心,自己亲姐都能说不见就不见。” “那不是你出的主意么……” 话音未落,二人突然齐刷刷回过头来。 冷千度突然有些晃神。 因为她的容貌居然变得有些认不出来,不再是几年前那个相貌未长开的小姑娘了。 这样看去,也能看出几分与艳容双剑相像的味道。 只是冷千度不知,如今的谢眸更像前世的自己。 跟着战秋狂学武后的她身形稍结实了些,内息稳健,故而能与战秋狂一同听出身后来人的声音。 眉眼长开了,几年的隐居生活亲自了大自然,让她更加接近原本的自己。 战秋狂挑了挑眉头:“呦,回来了?看样子冷阁主挺忙的呀。” 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几年不见话语里依旧有敌意。 冷千度微点了下头:“刚从王府回来,二位久等了,到我住所坐坐,我叫下人泡好茶来招待。” 战秋狂还待发言,谢眸却拦住他,笑了:“不必麻烦了,冷阁主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不便在金陵耽搁,今晚就得离城。” “可是有事?” 她笑的时候眼睛仍旧弯如明月,只是更美了。“是有些事。我爷爷的 分卷阅读2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3 莫停留 作者:九月醉诗 分卷阅读233 挚友——剑气阁原老阁主杨淞上个月过世了,过世前留下遗言说有件重要东西遗落在外,嘱托爷爷帮他找到,交给现今剑气阁的阁主。”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谢刃霜与杨淞也是多年好友。谢刃霜从未提及过。 谢刃霜在谈到此事时并不解释,身份不像杨淞挚友,反倒像是他的保护神一般,守信、忠诚。 冷千度也知道这种私事不便过多盘问,只是话从口出不过下意识:“什么东西?” 谢眸并不恼怒,淡然道:“一本秘笈。” 两个人只是站在人群里,便有种超脱尘世的豁然之意,冷千度不禁叹息:“你们两个人在外过着避世生活多好,偏偏还要蹚进江湖中事的浑水里,一旦陷入再想脱身就不容易了。” 她的言语虽然淡定,却也不难想象这是多么复杂的事:剑气阁的秘笈杨老阁主不交由自家去找,却要劳烦外人,除了对谢刃霜格外信任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对自家人并不信任。 大门大派里内幕更多,多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没办法,受人之托,自然必要忠人之事,春晖剑一诺千金,身为他孙女的我也不能砸他招牌。” 冷千度心底沉了沉,突然道:“你姐姐……过得挺好的。” 她突然有些落寞,笑里很勉强:“我听爷爷说了。” 这个话题一旦开始便是尴尬,三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最终还是战秋狂打破了沉默。 “我们紧赶慢赶过来还是晚了一天,贺礼转交给贵府下人了。” 怕是日子是算好了的,今天才是他们想要过来的正确时日。 因为假若昨天来,必然会碰上谢尔。 冷千度点头:“多谢了。” 谢眸道:“冷阁主……承蒙惦记……” 她捏了捏衣角,一向处事淡然的她居然有些扭捏。 这句话中一语双关,冷千度能明白。 这份“惦记”中包含对谢尔的关注,也包含对她的。 “谢姑娘客气了。” 送他们出城门的时候,冷千度突然想到了几年前在城外派手下们围追堵截的情形,现在想想居然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他也不再年轻,血气冲动的情绪剥离出体内很久很久。那可能是他这些年以来做的最后一件傻事。 望着两个骑马的人影越走越远,眼前又浮现起古道残阳下一袭白衣的身影。 白衣少女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教会了他怎样才算是爱一个人的。 那难道不是个梦吗? 冷千度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 人生本就如梦,白云苍狗,不过瞬息之间世界便颠了个倒。 他慢慢向冷宅走去。 分卷阅读233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