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让我当替身吧！》 分卷阅读1 《求你让我当替身吧！》作者：枣也不洗 霍西廷和乔又澄结束恋爱合约时， 乔又澄带着哭腔说爱意，说爱他成熟灵魂、英俊面容，说得那是楚楚可怜、情深意切。 可霍西廷不为所动，给她转了一笔钱，潇洒离去。 再见时，那女人在灯红酒绿中艳骨方生。 霍西廷面色复杂，放下酒杯，对好友说，“她为了挽回我，竟然舍得改变自己，我当初的确太狠心。” 他从容站起身，准备接受乔又澄的求合。 结果乔又澄似乎没看见他，直接奔赴另一个男人，没骨头似的靠在那人身上，声音又娇又媚。 那个男人眉眼熟悉，是他外甥。 好友直接一口酒喷出来。 霍西廷强行镇定，声音冷冷，“外甥像舅舅，她就是爱而不得，我原谅她。” 乔又澄是小镇出来的女人，最爱富贵，最怕贫穷。 但她也曾追逐霍迟。 不带任何利益要求的追逐。 霍迟英俊清冽，家境优越，学识渊博，处处完美无缺，是出名的高岭之花。 不过乔又澄爱得不是这些。 她最爱的是霍迟眼下那颗红色小痣。 他舅舅也有，只是他的更像一些。 更像，她唯一深爱的人。 【入坑需知】 1.除了白月光对什么都很随便的美女VS偏执奶味高岭之花 2.女主追人目的不纯，心理有病，有前男友，抽烟，性格有缺陷，除了漂亮能打才艺多之外，前期放在小视频里面是要被骂的那种。 3.随心写文！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1. 旧春新风（1） 你长得不错，可以打九…… 下午五点半。 下班时间，也是各种店铺最忙碌的时间。 然而在这样繁忙的时间段里，北海市最繁忙的COCO工作室已经空置了半个小时。 老板谢一又接到个电话。 他斟酌半天才起身，走到休息室。 室内，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电脑泛着微微蓝光，透过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照进他深蓝的眼眸，如同溪流汇入大海，没有半点涟漪。 等女朋友的时间都能心无旁骛的工作，这种男人到底为什么会有女朋友？ 碍于对方的身份，谢一敢想不敢说，只问自己工作上的事情，“霍总，傅影后刚刚联系我，预约晚上的档期，乔小姐这边大概还要多久？我好告诉傅淼几点过来。” 霍西廷不耐地抬起头，连电话都没打，就发个短信过去。 【五分钟内赶不到就别来了。】 …… 北海市夜晚出了名的堵。 霍西廷女朋友是大学生，说不定才刚放学，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然而谢一眼尖，看见屏幕里回过来的短信。 【马上就到了！】 【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咖啡，请再等一等我~！】 …… 嗯。 有求必应的女朋友。 能忍受这样的男朋友，的确是活菩萨。 谢一招待过霍西廷很多次了，也算认识他和他女朋友，知道一些过往。比如，他们是在街头偶遇，女大学生对霍西廷一见钟情，之后死缠烂打，每日在帝贸大厦等他，端茶送水，想尽办法，最后才在一起。 但他更知道，这对情侣没有传闻中的恩爱。 在谢一看来，霍西廷对他女友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经常性的冷淡。或许冷淡是他的本性，但这段恋爱关系可以维持下去，绝对是因为女孩子一腔热血。 假如不是因为爱，谁能忍耐这种狗憎人嫌的人。 钱多又怎么样，钱多又温柔的老头多了去了。 相信如果没有这样的人间活菩萨，霍西廷再有钱再如何俊，也会因为他的臭脾气，得到一个抱着他庞大家业孤独至死的结局。 不过。 人间活菩萨还能来吗？ 活菩萨不仅心善，而且人美，上妆轻而易举，多来几趟可以为工作室省一大笔成本费用。 多好的客户啊。 可一定要为爱容忍万物，多多光临才好。 不同于北海市中心的人间烟火。 远处西山人迹罕至，野草在春风中再生，天刚下落雨，空气中混杂着青草与机油的味道，自然和机械相结合，也算相得益彰。 分卷阅读2 红蓝车影挟风而过。 两队相争，先到即为赢家。 这是北海市富二代圈子里最近流行的游戏。 有人赢了在欢喜。 有人输得不服气。 乔又澄坐在不远处的车里，点了根细烟。 她赛车前有抽烟的习惯，即便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乔姐，准备好了咱就过去换车了？”朋友的朋友敲了敲她另一边的车窗，问。 乔又澄放下车窗，“不用。” 窗外，对方一脸震惊，“可对方是帕加迪啊……”你拿个破宝马跟人家比也太敷衍了吧。 乔又澄掸了掸烟灰，“我习惯用自己的。” 她眸色平静淡漠，却又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想起车圈内关于她的传言。 男人舔了舔唇，莫名其妙相信一辆宝马能赢布加迪了。 乔又澄则别开头，踩住离合，朝场地驶去。 车速不算慢，万事万物匆匆掠过。 她漫不经心打着方向盘，却在某个平平无奇的瞬间，看见一张侧脸，一闪而过，又十二分引人注目。 太像了…… 乔又澄恍了恍神，下意识回头去看，但那人已经淹没在人海之中。 怎么会有那样像的人。 她想。 想得太认真，差点忘记踩刹车。 程今前阵子输得有些惨，为了找回场子，他上个月特意从国外定制了一辆布加迪，今天果然大获全胜。 狐朋狗友在旁边吹水。 程今也一脸得意，转头正准备和特意带过来放松的同学说话时，发现对方不见了。 他往旁边看了两眼，问：“霍迟人呢？”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到答复，有一辆芒果色的宝马破风而来，骤然停在他面前。 前胎贴着他脚尖，目测距离不到一厘米。 程今：？？？ “你他妈怎么开车的？”他破口骂道。 车窗缓缓升下，里面的人露出眉眼。 是个女人，很年轻的女人。 程今卡在喉咙里的脏话吐不出来了。 不怪其他。 这女的，漂亮得有点过分…… 黑长直本来会很温柔很乖，但她长眉薄唇，桃花眼略微上扬，要笑不笑的模样，整张脸锐利且冷淡，是很难以亲近，又很有吸引力征服欲的漂亮。 程今脱口而出，“你丫的，长得漂亮就乱撞人？除非你请我吃饭，不然小爷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人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 程今：“？？？”怎么回事？ 他正想摆出纨绔的架子，却见女人拍了拍方向盘，“程少，最后一场。” 程今又愣了。 不怪其他。 这女的，声音还有点好听。 跟长相一样，清清冷冷，特自然凉，跟六神花露水似的…… 他愣完了才发觉听到什么。 他们今天的比赛一共七场，如今三比三平局。最后一场原定宋启出场，听说前些天宋启车坏了，还以为会找个什么厉害人物顶替。 没想到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 而且…… 程今低头，看了眼车轮，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宋启就让个女的和我比，还用一辆BMW，怎么，跑不过就想色//诱我？” 他才说完，旁边的小弟跟着笑出声。 几乎所有玩车的都知道，如果跑车界要选一个废柴，那绝对是宝马，不上不下的价格，最垃圾的配置。这样的车跟改装布加迪对上，如同田忌赛马劣马与优等马比赛，注定一败涂地。 一群人笑着闹着，没当回事儿。 乔又澄像是没看见他们打笑的声音，慢悠悠抽出根烟，虚虚咬在嘴里，很漫不经心的，“不比的话，是不是算弃赛呀？” 在这场游戏里，弃赛等于输。 而输这一场，今天所有成绩算白费。 程今哪里肯，吊儿郎当地上车，却不将比赛放心上，临行前还探出头打笑，“你想请我吃饭直接请就行了，找什么由头啊。” 旁边人跟着起哄。 乔又澄指骨打着车盘，没搭理他，升了车窗。b 分卷阅读3 r 　　赛点重燃，乌云缓缓遮住日光，还未入夜便显现夜幕的压抑。 旁边站着围观的人倒很放松。 这场比赛的结局早就注定，他们不看都能知道结局。相较于赛事，他们更好奇参赛的人。 “那女的挺靓啊，宋启女朋友？” “不是吧，宋启最近不是寡着呢？” “管他是什么，总之宋启这面子是注定让程今踩脚底了。” …… 几个男人冷眼旁观，谈笑风声。 而赛事确实和他们预想的一样，布加迪领先，宝马在后，只是距离比想象中近一些。 有人抽了口烟，很高高在上地说， “这女的车技不错啊，I8能跟程今那车，还跟的挺紧——” 他话没说完，哎呦一声，像是烟烧在皮肉上，疼得咬牙切齿，却还忍不住惊奇， “我靠，超了？” 奇怪的语调让其他男人抬头看过去。 只看见原本跟在后面的宝马，在山顶拐口，忽然超车，接着两辆车如同孪生兄弟，红黄相间，不分彼此。 田忌赛马的劣马比平了优等马。 众人惊了，几乎都侧过头，关注起这场本来已经定了结局的比赛。 或许比平还不是结束。 有人心想。 果然，只见回程时，跑车绕过山腰，在最后一个拐口，宝马突然加速，接着一个漂亮的回旋倒转，直接将布加迪抵翻在路中。 劣马一骑绝尘，优等马毁在半途。 比赛结束。 布加迪废了。 宝马平稳停在终点线。 车门自动敞开，女人从里头出来。 春风拂过，吹开乌云，阳光落在她肩头，黑色单卫衣在那一瞬间比任何奢华礼服还要夺目，只是神情并不像旗开得胜的将军，更多的像是立在云端的旁观者。 “呲——” 猩红的烟火烫在皮肉上 有人梦中惊醒，目光仍旧紧随。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一辆破车，一刀满级？ 众人投去各不相同但一样好奇的目光。 当事人则扬了扬头发，走到程今面前，“你输了。” 程今灰头土脸从车里爬出来，脸色有些臭，“我知道，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女人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扔在地上，“下次比赛可以找我。” 程今气笑了，怒瞪着她：“你有病吧，谁想找你——” 对方像是没看见，露了点笑，“你长得不错，可以打九点九折。” 程今：…… 年轻的富二代伪装纨绔，却没经历过岁月摧残，在此刻红了俊脸。 撩拨人心的女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山间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在昏黄斑驳的光影下，她实在太过瘦弱，那件黑色卫衣似乎能被风吹起。 就这样一个看上去弱得一批的女人，赛车时居然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最后赢了，又是那样淡漠。 程今愣在原地，等看见同学的脸才回过神。 “霍迟，你去干什么了？” 他和霍迟是同学。 霍迟成绩很好，上个学期期末，他能及格都托这位大佬的福，最近发生些事，霍迟心情似乎不好，他特意把他喊出来放风，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绝佳车技。 结果出糗了。 程今有些庆幸他没看见？ 这样兄弟还能当下去，假装自己还有一技之长。 他对面穿黑卫衣的少年听见声音朝他走过来，“没什么，接了个电话。” 程今被其他事耽误着，也没发觉自己同学的不对劲，只说，“那你别乱走，我们要回城里了。” 霍迟：“嗯。” 他就着霍迟的手腕站起来，“气死我了，本来就剩最后一场，结果来了个女的，你也看到了吧，就刚才走的那个！是在太他妈奸诈了！” 霍迟回忆两秒，刚才打电话回来确实看到了一个女的。 一闪而过。 他不是很关心，但还是问好友：“然后呢？” 程今自然不乐意说自己纯靠技术输给一个女的，而且在他心里，就是被下了美人计，他气狠狠的，“输了，她色//诱我，还想勾搭我，太过分了。” 霍迟眉头微微皱。 分卷阅读4 这时，远处程今狐朋狗友们也围了上来。 “程哥，那女人跟你说什么啊？” “这妞开车不错，程哥，你输了也没啥。 “是啊，我瞧都是专业水平了，以前怎么没见过。” “谁知道她叫什么？” …… 叫什么？ 程今捡起地上的小卡片。 黑色硬纸，白色的字。 印金的名字大气蓬勃，似远山软水。 写的是： ——乔又澄。 程今轻念了一句，总觉得有些莫名熟悉，但在朋友凑过来之前，匆匆忙忙将小卡片藏到了怀里。 藏完他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管她叫什么，别让老子再遇到。”他气狠狠说。 沦为话题的乔又澄并没有搅乱一池春水的自觉，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人厌恶上了。 她比完赛就一脚油门，开向市中心。 晚饭前的北海市堵车严重，龟速行驶还一连着遇上几个六十秒的红灯，最后直接堵了个水泄不通。 回复短信后。 乔又澄抬手看了眼手表。 要迟到了。 她有些烦，摁通了一直在响的手机。 好在不是金主，是宋启。 “今天比赛怎么样？” 乔又澄嗯了声，“还行，记得转账。”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转，”宋启懒倦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我说你是真要钱不要命，那群人开车跟不要命一样，你拿个破宝马就能玩，也没谁了。” 乔又澄似笑非笑的，“命有钱重要吗？” 宋启笑呵呵的：“那是，对你来说钱最重要，不过说真的——乔乔你要真那么缺钱，不如当我女朋友？你哥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乔又澄平静道：“没事我挂了。” 宋启：…… “好好好，别挂，开个玩笑。” “钱已经转过去了，唐哥知道这回事，给你多加了十万，一共二十万，你记得查收。” 堵车远远不见尽头，乔又澄抽出根烟，另一只手划了两下手机，几秒前有转账信息，到账二十万。 她回应，“收到了。” “下月有个世界性的比赛，奖金挺多，不过在南市，你斟酌下，提前和我说要不要去。” 听见南市，乔又澄点火的手停了一下。 电话那头，宋启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在说，“还有少抽点烟，当心不漂亮了。” …… 乔又澄面无表情伸出手。 手机响了两声，通话结束。 但堵车却远远没有结束。 将近六点，乔又澄终于到达工作室楼下。 上楼之前，她在车里捣鼓了一阵，将自己的破洞牛仔裤换成小白裙，又把黑卫衣换成白色针织衫，搭一件浅蓝色的毛绒外套，看上去很大学生式乖乖女。 她也确实是大学生。 在还能照见若隐若现影子的车窗前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上上下下没出错，她才上楼。 金//主姓霍，叫霍西廷。 目前，她是他的合作伙伴，伪装他的女朋友，替他打发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比如相亲比如单恋纠缠，又比如充当宴会女伴。 跟伪装爹妈代开家长会一样，也算一种工作。 相处三四个月，乔又澄觉得自己基本摸清楚了这位老板的喜好，明白怎么样才不会被炒鱿鱼，才能拿到更多的报酬。 要乖。 要软。 要像春天的蜜枣，冬天的暖炉，樱桃树上的樱桃，芝士桃桃的桃桃。 于是面对着金//主，她笑出冲淡性冷淡眉眼的微笑。 “抱歉霍先生，路上遇到车祸了，来得有些迟。” 当然，老板之所以是老板，就是因为他们铁血无情，不像个人。 面对这样纯真温暖的微笑，对方也只是冷漠地点了个头，并且皱起眉头，目光还放在另一边，像是不愿意看到她的模样。 不看就不看。 冷漠就冷漠。 乔又澄不是很介意。 反正她也不图他的感情。 她温柔笑着扭头，打算同身边的设计师打招呼，但发现对方脸色很不对劲，见她看过来，眼 分卷阅读5 神还直往上飘。 “怎么了？”乔又澄有些疑惑。 “乔小姐，裙子，裙子别里头了……” 乔又澄：…… 噢。 原来不是不乐意见她啊。 她若无其事把裙子扯下来，连惊慌都是温柔范的，小松一口气，“车祸帮忙救人的时候不小心别进去了，都没有发现，还好是长裙。” 谢一连忙给她递台阶，“乔小姐还去救人了呀，实在人美心善，下次记得跟霍总说一声，霍总在这儿很担心呢。” 金主会担心？ 肯定不会。 但为了人设跟钱，乔又澄还是一副信了的模样，很害羞地捋了捋头发，含情脉脉看向霍西廷，“真的吗？霍先生。” 冷风沉默。 谢一心想肯定是啊，人家一寸光阴一筐美金的人都在这儿等了这么久，那能不担心吗？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心里肯定是担心的，外冷内骚，不外如是。 然而他听见窗外乌鸦叫嘎嘎，窗内男人嗓音清冽冷淡， 说的是， “迟到十分钟，扣分。” “下次救人穿裤子。” 谢一：？？？ 这个世界比他想的严酷多了，他还是太善良太恋爱脑了。 谈恋爱还百分制？是男朋友还是班主任？ 妈的为什么这种人有女朋友？ 乔又澄：…… 淦。 万恶的资本家。 2. 旧春新风（2） 不喜欢。 今天盛装和之前每次一样，是为了陪金//主参加宴会。 乔又澄虽然来得迟，但她底子好，化妆不费功夫，且她常来谢一工作室，谢一对她的身材很熟悉，早就搭配了好几套礼服，任意选一套就能走。 晚上六点半。 两人准时抵达星海大厦。 ——北海市最顶级酒店。 此时所有宾客已就位，停车场满是豪车。 乔又澄眼尖，一眼扫过去就能确定，在这个地方，她今天下午比赛遇见的那辆布加迪，价位一定是十名开外。 这是顶级富豪的宴会。 当然，和她没多大关系。 进场后，她主要任务就是跟在金//主旁边应酬。大多数时间是个存在但只需要呼吸的花瓶，让人知道霍西廷有女朋友，不要勾勾搭搭，而等到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得找个地方自己玩手指吃饭喝酒睡觉，不打扰也不靠近。 就好说现在。 霍西廷与一个基佬紫谈事情去了，不再需要她，她就能自己找地方玩。 豪门宴会有豪门宴会的好处。 玻璃连桌上摆放的食物总比路边的要精致一些，花瓣形的中式小汤圆，各式各样西式甜点，看上去就很可口。 说实在的比起这些，她更喜欢烧烤，再来点烧酒，最好还是在大雪天里对着星光举杯。 只是现在她没得选择。 乔又澄拿了一小碗布丁，打算填填一天没吃东西的胃。 食物是生存本源，即便她不喜欢，她也得活下去。 但豪门宴会也有豪门宴会的坏处。 这边她刚坐下。 那边娇俏的声音便出现在耳侧。 “乔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这么大的场合，霍先生没有陪你吗？” 乔又澄掀开半点眼皮看过去。 粉裙子，黑长直，似乎是某个富豪的女儿。 姓什么，叫什么，不记得了。 暗恋她金//主。 亦或者该说明恋。 跟着她金//主喜好打扮的模样，前面几次宴会也来纠缠过几次。 作为霍西廷明面上的女朋友，乔又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帮他打发亲朋好友、新旧桃花，打散不谈恋爱是个基佬的谣言。 这样罪恶的交易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她对金融大佬的小娇妻这个角色十分得心应手，当即放下手里的布丁，笑容温温柔柔的，“这样的场合很大吗？” 富家女听见这话，笑容僵了一下，“这种场合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对于乔小姐这样的……平平无奇女大学生来说，应该还算大吧？” 她看着乔又澄，笑容挺恶意，“霍先生怎么放 分卷阅读6 你在这儿不管，是感情破裂了吗？” 乔又澄歪着头，一脸无辜：“感情好不好和您有什么关系？” 富家女：“我这不是好奇吗？之前总听乔小姐说霍先生对你如何好，现在却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理不问。” 乔又澄心道说感情好只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作为一个称职的假女朋友，即便对方日常冷漠，她也得努力工作，让人觉得关系亲密，无法插足。 为了这点工钱，她实在是太难了。 富家女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特虚伪地安慰她，“乔小姐也不必太伤心，霍先生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到大对什么都不伤心，就一股脑学习工作，当然，这也是他优秀的原因。” 乔又澄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这样吗？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吗？” 富家女洋洋得意：“那可不，我们——” 乔又澄：“那我是不是得喊你阿姨？” 富家女：“你胡说什么？” 乔又澄一脸迷茫：“这种夸我家小孩的腔调，又说是看着长大的，不是阿姨，难道是大妈？” 她一顿，看了眼富家女，在对方的疑惑中，轻轻抿唇，特温柔又无奈的，“不至于，不至于。” 富家女：！！！ 她气得眉毛倒吊，“会不会说话？！青梅竹马好吗！青！梅！竹！马！你知道霍先生小时候有几颗痣吗？读的什么学校？经历过什么吗？！” “你不知道吧！” “你更不知道，霍西廷有一个白月光。” 她眉眼讥诮，双手抱胸，十分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不可能喜欢你，你死缠烂打也没用！他就是拿你当备胎，当替身。” 鬼话，人家明明就是拿她当下属。 乔又澄一脸无所谓：“没关系啊，替身就替身，反正白月光不是你。” 富家女：“！！！” 乔又澄欣赏了一会儿河豚气嘟嘟的模样，才貌似很宽宏大量地摆摆手：“好啦，开玩笑而已，不用生气。” 富家女气笑了，“那我还得谢谢你？” 乔又澄：“倒也不必。” 乔又澄：“我们回归正题，情侣的感情好不好跟您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乔又澄：“还是说，感情好的时候您想横刀夺爱挖墙脚，感情不好的时候您就想趁其不备当小三？” 听见小三两个字，富家女冷了眉眼，“死缠烂打追求的霍先生，如今在一起几天，你就觉得自己配了？” 乔又澄笑笑，仍旧是那副温柔又无奈的模样， “不配啊？” “那真是抱歉。” “即便不配，即便有心上人之类的，可霍先生的女朋友也是我，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她缓缓站起来，面对着富家女，目色柔和得能溺死小三，嗓音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柔刀，刀刀入肉。 “倘若您想替代我，可以重新投胎。” 富家女终究没能扛过去这顿绵里藏针的暴雨梨花，跺了脚，转头混入姐妹堆里，也许是要说霍西廷的女友如何如何嚣张，以后分手了要如何如何。 声音不算小，似乎是故意说给乔又澄听的。 但是乔又澄不在乎。 分手就分手，拜拜就拜拜，反正她不吃亏。 她拿起那碗布丁，继续自己的大业。 穿过人山人海，大厅另一边，临近窗户的地方。 窗外半凉的风渗透进来，与舒适温暖的环境不是很搭，有些突兀的冷清。 作为整个宴会的话题中心人物，霍西廷就站在这里。 他对面是个穿暗紫色西装的男人，面朝着乔又澄的方向，等人走了戏唱完了，才扭头，半是开玩笑地对霍西廷说， “霍哥，你女朋友遇到事了，你也不帮帮她？” 霍西廷轻晃酒杯，“她自己的工作。” 男人：“人家要是不喜欢你，好好一个嘉华大学生来给你当伪装女友？” 霍西廷半点不改冷淡：“那也是她自己凑上来的。” 男人啧了一声，“不过你这女朋友不错啊，挺厉害的，傅淼可出了名的难缠，之前不还追到你公司楼下去了吗？这会儿没大闹一场，还被她说走了，挺强。” 霍西廷眼神冰冷如丝，“是傅淼可怜的脑子还没完全萎缩，知道不能在这里闹。” 男人：“……” 男人：“人家好歹是你的追求者，长得也还行，没 分卷阅读7 必要。” 霍西廷很平静的，“追求者？半夜爬窗，在外传谣，进洗手间偷窥，三天两头来你家。” 他抬眸，眸光淡淡：“给你要不要？” 男人打了个寒颤，“算了，我不行，主要是肾不行。” 霍西廷冷笑一声：“知道就好。” 他没生气，男人就笑呵呵说起别的，“其实要我说，乔小姐漂亮得体，又这么喜欢你，你就来个假戏真做，凑合凑合得了，也省的当一辈子和尚敲一辈子钟。” 霍西廷淡漠看他一眼：“难怪程姨说你长得不行，原来是喜欢凑合。” “……” “哥，你这么毒舌真找不到女朋友的。” 霍西廷满不在乎，“哦。” “而且我说得也是实话，看你也不抗拒乔小姐啊，为什么不试一下？难道还想着那小姑娘？”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找了多久啊，半点消息也没有，说不定早就没了，而且就看长相，那小姑娘小时候和乔小姐还有点像，不过我琢磨长大了肯定没乔小姐漂亮——” “程已，”霍西廷打断他，放下酒杯，半点没开玩笑的意思，“西区那块地你别拿了。” 别拿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程已内心几句卧槽闪过，知道碰到了他的底线，于是在罪恶的资产阶级威压下，他低了狗头。 “我错了，那小姑娘肯定能找到。”个屁。 “就算找不到，当和尚也挺好的。”好就好在好他娘个球。 见霍西廷没有再说，他也不往下，闲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之后，他侧头去放酒杯，不经意却见到绰约人影，曼妙得勾人心弦，无声似冷清似寒山的雪，可温柔时又像春日的风。 程已抵了抵后齿， “哥，说真的，你确定自己不喜欢那款？” “不喜欢。”霍西廷没有半分犹豫。 他冷漠得不像个人，程已心下啧了声，继续追问，“那你合约到期跟我说句？我还挺想和你的合约女友谈场恋爱？” “……” “行吗？哥？你看我能追吗？” 程已以为他会说不。 虽然确实不是他喜欢的那款，也只是合约关系，但毕竟也在一起这么久了。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淡漠至极的声音。 “随你。” 冷酷无情的赚钱机器果然永远冷酷无情。 在程已的记忆里，自认识起，霍西廷就永远贵气冷漠。 从小，学业上高高在上，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即便后来出事，他也半点没垮，仍旧是圈子里所有老头羡慕的继承人，继承家业后，如所有人料想的那样，将霍家发展到史无前例的地步。 他似乎永远强大，精准，理智，永远快人一步，未卜先知，除了嘴巴毒一些，不近人情一些，没有别的缺点。 而就算那么丁点儿缺点，在资本主义的观念里也不是缺点。 但马克思告诉世人，资产阶级早晚有一天会被无产阶级按在地上暴扣。 程已心想，他就眼睁睁等着那一天了。 一个小布丁结束后又一个小布丁。 乔又澄一天的晚饭愉快解决，缓解胃部不适后，她有些手痒。宴会还没结束，这地方禁烟，她只能提着粉色公主裙，拐进厕所。 在最后一个隔间，锁上门。 她从随身拎的小包里掏出一包烟。 细长的女士烟，虚虚咬在唇间，准备点火。 然而翻遍整个包也没瞧见火机的踪影。 似乎是之前有次安检查易燃易爆品，她把小包的火机扔了，后来一直没补上。 “嘶——” 偷来的时光要溜走。 乔又澄有些不耐烦，手指放在唇边，打算将烟扔了。 还没动手，听见隔间有火机的声音。 一下一下的。 四五声后。 乔又澄确定自己没听错。 她冷白的手指轻叩了叩隔间的墙，“请问，能借个火吗？” 为了不暴露。 她没有特意放柔声音，就用得平常说话的语气。b 分卷阅读8 r 又清又凉，似秋冬交际时，覆在叶面的第一层薄霜。 旁边火机的按压声稍微停了停，却没有任何声音。 乔又澄以为不会得到答复，收了手时，听见开门声。 奇怪的人。 她开门去接，悠悠一眼扫过去。 很小的间隙，彼此看不清脸，只见到一只手，很白，冷白中透着漂亮的雪光，很修长，指骨明晰，并不柔软。 不是很像女人的手。 也许是个御姐型的。 乔又澄没放在心上，点燃嘴边的苏烟，将打火机还了回去。 一口薄荷味的烟渗入肺腑，舒坦由内而外，一直抵达灵魂，缓解所有的躁动与忽然而至的沉闷。 高贵的地方，还好有这么一个不禁烟的低贱场所。 乔又澄漫不经心地计算这个月一共赚了多少钱，这是她今夜少有的愉悦时刻。 洗手间人来人往，旁边的人似乎离开了，又有新人进来，叽叽喳喳说着八卦。 嗯。 她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 毕竟金主是个钻石王老五，还是那种没被人泡到手过的钻石王老五。骤然出来个贫寒大学生女友，别说处几个月，就是处几年，也照样是这群娇娇小姐放不下的心病，能让她们从天明谈到天黑。 娇娇小姐们也不会有恶意，顶多就是希望她与霍西廷早日分手。 谈就谈吧。 多谈几句人/民/币就会贬值吗？ 乔又澄随意掸了掸烟灰，一根烟燃尽，她没出去，十分温柔且慈悲地等外面人声消散才开门。 有些偶然总是在不经意发生。 她才踏出隔间。 旁边的门也打开了。 乔又澄侧头看过去， 两个目光撞了满怀。 是个男人，是脸比手还要漂亮的男人。 一张极其性冷淡的厌世脸。长眉下的凤眼像是横在天边的云，遥远且高高在上，眼帘微微垂着，隐约能见到他黑色的眼眸，极黑，极深邃，是深渊一般冰冷且不近人情。 但最引乔又澄注意的不是那些。 ——而是他眉心的痣。 不仅是眼下那颗红褐色的小痣。 更是，眉心的痣。 诸多记忆席卷而来，乔又澄仿佛又回到那年寒风暴雪时，面前就是悬崖峭壁，白雪落在同样的小痣上。白的，红的，交织在一起…… 她下意识按住手心，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察觉到痛意才缓过神。 哦。 还是春天。 还是高级宴会的偷欢所。 这人…… 乔又澄不经意地瞥了眼旁边的隔间，好像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似乎不是在约会或者干不可描述的事。 可进女厕所的男生，能有什么好货。 她就算找替代品，那也得找个优质干净的，才不算辱没正品。 像这种劣质的，不行。 “你这个仿妆，很像男生啊。”她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见到。 对方目光在她身上飘了一下，皱起眉头，极冷淡，“嗯。” 尾音平平，嗓音像天山的雪，和他那张脸同出一辙的冷淡。 其实记忆太远，已经不确定那时候是什么声音，但乔又澄出奇地觉得相似，不免恍了神。等她缓过神时，少年却绕开一步，早已从另一边离开了。 连背影都出奇相似。 真的太像了。 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在打开的一瞬间就会祸乱世间，传教士双手交叉默念一百次上帝都无法阻拦所有情绪的发生。 倘若莫名其妙知道名字。 倘若再见一次。 倘若不是在女洗手间遇见。 倘若…… 没有倘若。 没有假如。 于是这些就算作昙花一现，流星一过。 乔又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步，走到镜前，深吸一口气，洗干净手，慢吞吞走出厕所，回到宴会。 没几分钟，离开很久的金主迎面走来。 她弯着唇，又拿起了那副霸总小娇妻必备笑容。 分卷阅读9 软。 柔。 甜。 “你身上怎么有烟味？”霍西廷站过来便问。 乔又澄侧头闻了闻，撒谎根本不脸红，“刚刚去外面透风，正好碰到几位先生在吸烟，也许是那时候沾上了。” “嗯。”霍西廷往旁边挪了半步，嫌弃的意思半点没掩饰。 乔又澄：…… 她轻咬下唇，下一秒又能再次拿出那种巴黎圣母院专属微笑，“霍先生，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还早，”霍西廷抬着手看了一眼腕表，“我现在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似乎是上司给下属交代工作，“有个人需要你带过去给他们认识一下。” 作为霸总的合约女友，霍西廷拿她挡桃花，自然要给足真实感，拿出一种没有人能掺和进来的稳定感。 所以这阵子她确实见过不少商圈大佬。 霍西廷今天没带秘书过来，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她代为引见，确实很合适。 但这不是小娇妻该做的事情。 得是别的价格。 况且，她不想接触商业的东西，之前见面都低着脑袋漠不关心，并不想去与那些人交流。 “不太好吧，”乔又澄微笑，“我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可能不行，要不还是等您回来吧？” “加钱。”霍西廷说。 乔又澄：“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她话音一落。 就见有个人从霍西廷身后走来，停在他的对面。 那是一张才见过，又似乎很多年没见的脸。 冷淡的，温柔的。 熟悉的，陌生的。 模样。 那人低头，直接掠过乔又澄，对霍西廷说：“舅舅。” 霍西廷便先去回这个人，“嗯，你母亲刚才先走了。” “好的，那我也不打扰了。” 霍西廷：“她让我介绍几个人给你。” “……” 霍西廷：“不过现在没时间。” “没关系。” 霍西廷抬手看了眼腕表，马上就到了对方下飞机的时间。对于工作狂来说，会议比起外甥，自然是会议重要一些。 他回想了一下时间安排， 最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时间。 “晚点——”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话没说完。 身边站着不动的小花瓶猝不及防开了口。 “没关系，让我来。” 她笑得温柔，一幅为人排忧解难的模样， “是不是秃顶的，啤酒肚的，年纪轻轻长了胡子的，还有总穿得像个基——同性恋人员的？” 霍西廷淡淡抬眼，深蓝眸光中有些诧异。 然后点头，“嗯。” 乔又澄一幅努力向上小白花的模样，“我来，我能行。” 3. 旧春新风（3） 不对，他不能当男妈妈…… 霍西廷来去匆匆，但霍家势大，即便他不在，跟他沾上点关系的，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而比起没订婚没结婚的女友，亲外甥更得上霍西廷的代表者。 才进人群没多久，少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乔又澄往后退了半步，离开人群，靠着小桌，目光定在人群中少年的身上。 绚烂的灯光照在各路欢喜中，呈现过年一样的气氛。 少年可能不过年。 隐在细微处的冷漠与人间欢喜格格不入。 出奇的熟悉。 以及一种同类的气息。 乔又澄忍住嘴唇想咬根烟的欲/望，从身边拿起杯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小饮着。 过会儿，人群渐渐散开。 她放下酒杯，朝对面走过去。 两人碰了个照面。 乔又澄：“怎么样，他们都认识你了吗？” 少年：“嗯。” 特别冷淡。 从开始到现在，乔又澄确定，这人不喜欢她，又或者说，不喜欢她出现在这个宴会，或者是不喜欢她充当婶婶这个身份。 说不喜欢还不恰当，应该是厌恶。 挺奇怪的，不就借了打火机吗。 分卷阅读10 乔又澄本来只是想多看两眼这张脸，但这张脸给她的态度，让她有些烦，甚至开始思考一些有的没的。 她不是一个乐于自我解决心情的人，这张脸不喜欢她，她偏要招惹，偏要让他也烦躁。 乔又澄放了酒杯，喊住他的脚步：“那我还没认识你呢。” 少年抬眼看她。 乔又澄笑：“霍迟对吧？在哪里读书，几月生的，家在哪里？” 霍迟冷声说：“跟你没关系。” 乔又澄笑着逼近，“怎么没关系，我不是你小婶婶吗？” 她眉眼近在咫尺。 其中都是获胜的笑意，狡黠又带着些许张扬。 距离太近，近到呼吸都能被感受到。 那真是一种挑衅。 和刚才在霍西廷旁边时判若两人，有些像不久前在西山见到的样子。 也许她们这样的人都有两副面孔。 “那希望你能心想事成。” 霍迟漠然说。 他没再停留半刻，径直转身离开。 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 靠这么近会生气。 正常人会烦，不正常的会欢喜。 可乔又澄望着他背影，脑海里冒出来的竟然是， ——连走路的姿态都这么像。 她看了一会儿霍迟的背影，又想起刚才洗手间的见面。 初见不算美好，人的影子就有残缺。 不是绝佳的替代。 气也气过了，算了，就不再想了。 拿过身边的浅红香槟，倚上靠背，乔又澄暂时放下执念，继续当宴会上的装饰品。 这是霍西廷第一次中途离开，从前没有这种事，她发了讯息也没收到答复，不知道自己走了会不会扣工资，因此等到宴会结束。 乔又澄才打算走出酒店。 初春的夜晚，风很冷，即便学校离这里并不远，她穿着小礼服也不可能走回去。她已经做好打车回校，或者是住宾馆的准备。 不过，或许是顺路，又或许是有事。 今天那个狗男人冷酷资本家居然会愿意浪费油钱。 ——霍西廷折返回来了。 坐在很难用金钱计数的豪车上，空调温度适宜，车速平稳，一切都显得那样舒服。 更令人心旷神怡的是，正好能省下打车或是酒店的钱。 乔又澄不再烦恼还要装一会儿小白花了。 “霍——” “你——” 两人开口的时间撞在了一起。 霍西廷似乎没想到她会开口，乔又澄便微笑，生生笑柔有些冷淡的桃花眼，给他递上台阶，“霍先生您先说？” 她语气柔得像是能溺死海星。 霍西廷敲打键盘的手微顿，眉心隐晦皱了一下，接着很不近人情地说，“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 是结束。 不是结束吧。 啧！ 这么好的兼职就要没了吗！ 乔又澄心下一叹。 这次她脑袋里面第一时间闪过的依旧是钱，但第二时间，她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两颗痣。 那个淡漠少年。 眼前贵公子的外甥。 偌大的北海市，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离开那个圈子，她要追查，就只能去百度百科了。 不成。 虽然脾气不好，莫名其妙厌恶她。 但是真的太像了。 乔又澄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 “怎么这样忽然，是我哪里不够好吗？”她问。 霍西廷停了敲击键盘的手，往后靠靠。那相貌清和，神态却极度娇柔的少女正做西子捧心状，仿佛悲痛欲绝。 好看是好看，轮廓也有些相似。 但替代终究不是正品，对谁都是一种冒犯。 没必要。 他很大发慈悲地说了一个众所皆知的理由，“以后不需要了。” “这么就不需要了呢？” 乔又澄心里瞬间懂了，估计是他今晚谈成了什么事，有没有女朋友对他来说少了很多烦恼。 不要兼职也可以。 但霍迟的联系方式总得拿到手，最好还能再捞一笔。 乔又澄做出一脸茫然的模样， “霍先生，你也知道，我不是为了 分卷阅读11 钱，我是真心喜欢你。” “那你别喜欢。” 霍西廷不咸不淡地说。 乔又澄皱着眉，“喜欢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控制。” “再加二十万，”霍西廷别开头，“以后不要来集团找我，不要联系，不要纠缠。” 乔又澄：真香。 “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嗯。” 车内沉默良久。 像是什么在妥协，又像是不舍。 霍西廷也不急，反正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 漫长的时光之后，少女慢吞吞抬起头，仍旧是那种特别柔和，又特别痴情的模样，开口，说的是， “那，那可以把您外甥的微信给我吗？” “我不想打扰你，但真的很想知道你之后过得怎么样，可是又没有其他您的共同好友……” 霍西廷：…… 收到一条讯息，他又低下头，嗓音冷漠地下指令，“你下车。” 冷酷且狗比。 没有考虑她裙子的任何想法。 残忍的资本家都不会这么虐待员工：） 春日晚间仍留冬寒。 就算是北海这样的大城市，人气也冲不散天寒。 坐在前排的刘旺秘书看着旁边一闪而过的纤弱身影。 月色迷离下那一身粉色的裙子过分单薄，风一吹便是我见犹怜。 刘旺心想。 这种为了个顾客，半路改道，将人家小姑娘扔下车的事情，也就他家老板这样的资本主义机器能干出来了。 而且还是一个！ ——因为喜欢他，二十多岁的妙龄甘愿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即便被冷言拒绝，也想通过家属去了解他的喜好，默默守护他、关心他，根本不为了钱的卑微少女！ 她连二十万都没要，直接就走了！ 这不是真挚的爱情是什么？！ 狗东西！ 刘旺心头骂了一句，嘴上不敢骂，接了讯息又问起工作的事，“这几天股盘显示IED的股价已经降至近年来最低，老板，我们是不是可以收购了。” “不急。” “IED内部争端不止，银行融资断了，后面还能降。” 刘旺：“夫人那边会不会有异议？” ——虽然说最低值收购肯定很好，但是IED是您母亲的娘家公司啊，这样动手，真的好吗？ “今天回面的KL银行，之后所有事项由你负责，事成之后——”霍西廷关了电脑，“移出百分之三的利润，打她卡上。” KL的项目是今年霍氏最大的项目，谈成之后，霍氏直接更上一步，从国内并列到说一不二的金融集团。 百分之三看上去小，折合人民币，至少六千万打底。 ——能买两个IED。 哦对，谈成项目，收购合并，还能有奖金。 刘旺人逢喜事精神爽，卸下工作的重任，转头调侃起来，“六千万夫人也许会开心，但是老板，我觉得夫人还能更开心。” 霍迟摁着眉心，没有理他。 刘旺便放心大胆继续说，“如果您带个女朋友回家，夫人肯定连IED是什么都不记得，更不会说您手段残忍。” “如果暂时找不到，乔小姐也行。” “漂亮又温柔，精通几门外语，名校在读，不图财也不图权，虽然看上去家境不好，但夫人估计不会介意这些。” “主要还有您都快三十了，成家立业，业都立完了，实在是该成家了。” “乔小姐又特喜欢您，不用担心出轨——” “你很闲吗？”霍西廷眉梢都没抬。 刘旺：…… “不，老板，我——” 他声音又细又弱，“主要是，夫人好像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知道的，刚刚还来问我什么时候带家里去。” “我看你挺闲的，”霍西廷没理他的狡辩，“明天去办离职手续，后天你就能重新感受求职的充实忙碌了。” 刘旺：！！！ “不不不，我忙得很，每天都在您身边学习，为您的生活思考，根本不需要充实了。您看，这边就还有一件事。” “谭先生邀请您为嘉华大学特聘教授，如果您答应，这段时间可能要去给大学生 分卷阅读12 上几天课。” “就是那个促成合作的谭先生。” …… 车窗之外，人影楼影在不动声色间转瞬即逝，两楼交际，徒留月色清寒。 今天月亮像用圆规一点点画出来的，圆得不可思议，像极当年月光。 霍西廷眸中微起半点涟漪。 空隙之后，高楼再次掩盖月亮。 当年的月亮，不会被高楼遮掩，年年岁岁人不同，可岁岁年年月相似，即便长大了，人的本性也不会变。 有些像，但不是。 所以那些喜欢便是没用的喜欢。 即便长相相似，赝品也没有半分能与正品相提并论的资格。 他收回眼。 不再想任何。 被赶下车的乔又澄此刻正在高楼之间借酒消愁。 她本来要回学校，临时接到好友薛宓的电话，转道去了个以前经常驻场的清吧救急。 救急结束，又遇到了新的故事。 乔又澄干脆在清吧喝起酒。 灯光昏暗，知道个大概情况的薛宓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劝她：“害呀，多大点事儿，你就当花钱嫖了个鸭。” 乔又澄晃了晃酒杯，冷笑覆在唇边：“什么鸭说两个字二十万？” 手机就那样随便放在把台上。 屏幕还停留在微信界面，薛宓又凑过头去欣赏了一遍。 【H：你是？】 【YC：你好帅气。】 【YC：我很仰慕你的帅气，可以认识一下吗？】 【YC：假如不可以，远远观赏也好。】（红色感叹号） …… 她看了就想笑，笑完了才问好友：“姐姐，你这到底哪里学的撩汉语录啊？” 乔又澄喝了一口酒，“百度。” 薛宓：…… “百度？那个能把肠胃炎说成胃癌的神奇网站？你在那里找撩汉攻略？！” “那这二十万不亏，真不亏。” “这是得了琼瑶阿姨的真传啊！” 说完，她笑得前仆后仰。 乔又澄拿起酒杯喝了半口酒，目光扫过屏幕。 她从没倒追过人，霍迟又一开始就莫名其妙厌恶她，她觉得不能加了微信就直接自报家门，特意搜索百度。 然后才发了两句话两句话就被拉黑了。 二十万，一个微信号，两个字答复。 以及莫名其妙的厌恶。 乔又澄有些烦了。 薛宓见她仍旧闷闷不乐，也不好意思再笑，以为她在意钱，慷慨道：“别想了，不就十来万吧，明天姐给你发个红包。” 乔又澄：“不要。” 薛宓搭上她的肩，好言好语，“怎么不要了，当你的心灵损失费，也算你今天工资了。” “几首歌值二十万？”乔又澄反问。 “值啊！”薛宓拍桌，很坚定地说，“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你在这儿唱，我营业额直接翻四倍，别说二十万了，三十万也值得。” 乔又澄晃着酒杯，兴致缺缺。 她一向就是对什么事情都冷淡的模样，无论是恋爱还是生活，永远都是兴致缺缺，说得上清心寡欲。 可她看重钱啊。 一个会为钱拼命的人，今天居然连钱都看不上眼了。 就为了一个男人？ 薛宓实在搞不懂，“霍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乔又澄侧眸看她。 薛宓歪着脑袋，念叨，“这四年，追你的帅哥不少啊，你之前谈的哪个不帅？霍西廷不帅吗？你怎么不倒追霍西廷？” 乔又澄心想，霍西廷就一颗痣啊。 薛宓没等到答案，也不计较，自顾自问第二个问题，“而且，说你认真，你查百度随便复制，说你不认真，被拉黑了又垂头丧气的，怎么回事啊？” 乔又澄垂眸凝视着酒杯的酒。 像是血，其实不是。 不认真是因为他形似而神不像。 而太耿耿于怀却是因为往年和如今的遗憾错失夹杂在一起了，她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天意错过，还是她不配。 她笑笑，“心疼钱啊，今天好不容易赚的。” 薛宓睨了一眼，“得了吧，二十万对你来 分卷阅读13 说算什么？跟个翻译，跑次车就赚回来了。” “那也是钱。”乔又澄说。 “说起来，你这四年赚了不少吧，也没见你花，怎么的，打算养老啊？” 乔又澄喝了一口酒，“要私奔的。” 薛宓一脸嫌弃：“啧，和钱私奔吧。” 认识近四年，从清吧刚开业时的不打不相识，到现在相知相惜，薛宓自认为可以算得上乔又澄关系密切的好友。但对于这位好友，她却着实不算了解，又或者说，她想了解的，都是乔又澄愿意给她了解的。 比方说，她很不明白，乔又澄明明才二十来岁的人，怎么心境如此苍老，和她一个三十几岁的差不多。更不明白，她明明不缺钱，却总是在努力赚钱。 拼了命的那种。 不过也没什么。 人都有各自的秘密，都需要各自的空间，适可而止。 恋爱是这样，做朋友更是这样。 她没有追问下去，拉着乔又澄玩起骰子。 清吧也是吧，酒水多的地方男人多，男人一多就爱看美人。 薛宓是美人。 乔又澄更是。 乔又澄生得漂亮又冷淡，对着一切仿佛都是冷眼旁观，笑或不笑都是若即若离的模样，且有一双带故事的眉眼，冷淡和倦漠就成了神秘，无一不在激起他人征服欲。 她们坐在吧台边，有些心猿意马的男人，会特意从卡座过来搭讪，有几个长得还不错，直冲着乔又澄过来。 乔又澄眸色淡漠，没什么兴趣地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将麻烦交给薛宓处理，正准备收回眼，却不经意看到徘徊在她脑海里的人。 他站在人海，像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了一滩鸥鹭，撩拨无数妹妹黏过去。 而他就和他的微信头像一样，是误入沙漠的雪松，清冷得与炙热红尘格格不入。 几个女孩子热情似火地贴着过去。 他一步退两步退，眉眼间的厌恶与退避都太明显。 或许还是误入妖精洞的唐僧。 身披袈裟，下一刻就要双手合十，默念清心咒了。 乔又澄被自己脑海里的场景逗笑了。 “笑什么呢……”薛宓听了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惊讶道，“我靠，有亿点点帅。” 她看向乔又澄，问：“你那个霍迟能有那男的那么帅吗？” 乔又澄收回眼，晃了晃酒杯，“大概有吧。” 薛宓啧啧，“人间极品啊，别勾搭霍迟了，去冲这个！” 本来就是说着玩玩。 毕竟从没见乔又澄在感情方面主动过。 结果话音刚落，这女放了酒杯对着她就笑。 性冷淡的一张脸笑出狐狸精的架势。 “可以啊。”乔又澄说。 薛宓：？？？？ 不是吧姐姐，你的爱情就跟高啊个潮一样的来得快去得快啊？ 薛宓以为自己听岔了，再回头就见乔又澄问调酒师要了一杯火辣的炸/弹。几种洋酒一起加，洋酒瓶子上，酒精含量没有低于50%的。 薛宓：…… “不是，你情场失意也不用这么借酒消愁。” 乔又澄没有抬头，指尖在屏幕滑动，像是听见了嗯一声。她有很多奇怪的朋友，估计又是在说事儿，薛宓没放心上，比较纠结怎么阻止这人借酒浇愁。 调酒师晃了很久，久到微信交流结束。 透明酒杯放在玻璃板上，还没等薛宓反应过来，乔又澄拿过，直接一口闷。 烈酒热喉，她脸上显现些淡红，在昏暗灯光下，那张冷淡的脸，有些艳丽逼人的漂亮。 薛宓怀疑她醉了，即便知道她千杯不倒。 乔又澄像是印证她心底所想，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底倒是清明，说， “不是借酒消愁——” “是借酒耍疯。” “讨一讨二十万的债。” 然后，她如同荆轲刺秦。 豪情百丈，奔赴光明未来。 霍迟碰到乔又澄的时候，正打算从清吧离开。 但他运气不太好，路上被一个女生搭讪，拒绝也不管用，一定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 然后女生的男朋友就过来了。 嘻哈少年一口一个男狐狸精的骂，认定霍迟抢走他女朋友了。 分卷阅读14 “长这么白肯定很会勾引人。” “对啊，来了这个地方，不就是泡妞吗？” …… 霍迟眉心皱了皱，等他们骂得差不多，声音小一些，他才开口。 “说完了？” 一米八几的男生，冷冷站在那里，即便不是虎背熊腰，那也是极具威慑力的。 小弟和嘻哈少年嘴巴秃了瓢，卡机在原地。 嘻哈少年眼尖，瞧见前方走过来的人影，下一秒气势又上去， “什么说没说完？你勾引我女人，骂几句能够了？” “你以为我是女的？就会逼叨叨？” 霍迟：“难道你不是？” 嘻哈少年： ……好过分，这人性别侮辱。 “草你/妈的，拖出去。” 霍迟低眉看眼手机。 距离报警才过去三分钟，而社会小弟们的手即将碰到他的肩膀。 来不及了。 他打算侧身避开，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一些，走到他前面，握住了小弟的手腕。 冷白肤色与黑黄对比鲜明，手腕上带着几个银色的小镯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霍迟眉头微皱。 来人却先开口，嗓音在凄楚歌声里清晰动人，尾音微扬，带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娇媚，说的是， “出来混不打听打听谁是爹？” 她停顿了一下， “哦，不对，他不能当男妈妈。” 4. 旧春新风（4） 我决定抛妻弃子，带你…… 酒吧那样的地方，出事是经常的，又没真动起手，顶多算得上口头纠纷，警察问完经过就放她们走，留下嘻哈小弟们接受批评教育，毕竟是他们是惯犯又是开口挑衅的人。 临走前，嘻哈小弟和小妹对乔又澄隐晦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他们是被特意找过来制造英雄救美的戏码的，而且刚才在酒吧乔又澄那句男妈妈又特别清晰，没道理现在还不知道她喜欢霍迟。 乔又澄也没想隐瞒。 百度就是不对。 谈感情为什么要委婉。 喜欢就该直接，就该坦荡，就该让他清楚知道， ——我喜欢你，我中意你，我偏心你，我对你一见钟情。 反正也不可能被当场接受，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 她又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个别人，包括身边的霍迟。 夜深了。 宴会结束就是八点多，清吧待了一会，又在警局耽误一会儿，如今街上只剩下零散的007人士还没回家。 月光比起之前更寒一些。 不过很圆很圆。 乔又澄后知后觉今天是十五。 不过中秋月圆，阖家团圆这种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没过中秋节啊。”她说出醉鬼般没有逻辑的话。 说话间还有些微酒气。 霍迟往旁边挪了半步，“今天是三月十五。” “不对！”乔又澄直接停在原地，“你乱讲，三月十五能有这么圆的月亮？明明就是八月十五。” 霍迟：…… “嗯，八月十五。” “就知道你是个骗子，”乔又澄半真半假，打了个小小的酒嗝，“所以你为什么不过中秋节。” 霍迟：“我不过节。” “不行，你陪我过节，”乔又澄嬉皮笑脸地将醉鬼人设立好，然后很无理取闹却又很符合这个人设地悠悠看着霍迟，蹦跶一句，“你怎么离我这么远。” “我怕你吐我身上。”霍迟这次没跟醉鬼讲道理，说得却是实话。 他不乐意与这人有任何牵扯，就算她刚刚才在酒吧里救了他。 如果可以，他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被这样的人救。 霍迟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还是个路人拦住他，一脸你这个渣男的表情，“你女朋友在后面都快摔倒了，你去看看吧。” 这时，霍迟才回头，乔又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此时正站在原地。 那人漂亮的眉毛已经皱成了毛毛虫，精致的脸蛋满是苦大 分卷阅读15 仇深，漂亮是漂亮，但跟委屈巴巴的海绵宝宝一样，眼里还窝着泪，见他扭头，直接控诉，大声喊，“你嫌弃我！” 霍迟：…… “嗯。”实话。 乔又澄：！！！ “我才救了你，你就嫌弃我。”她委屈巴巴。 “谁知道是不是你找的人？”霍迟却说。 乔又澄：…… 智商还挺高，可惜遇上她了。 “你就是嫌弃我，我为了救你，都让那个人打了，”她哒哒哒跑了两步，站在霍迟面前你，捋起袖子，手臂直接凑到霍迟面前去。 只是霍迟太高了。 她一米六几的个，脱了碍事的高跟鞋，还需要微微垫脚才能凑到霍迟眼下。 霍迟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撞满怀，退了半步，目光却被那放到眼前的手臂堵满了。 手臂很细，很白，像春日里刚生出的嫩笋，轻轻一折似乎就会断。白嫩纤细上，还有几道抓痕。 不算严重，但很明显。 也是。 这件事可能是他多想了。 清吧本来就很乱，谁能未卜先知他来，估计就是个意外。 霍迟说：“我乱说的。” 乔又澄分寸不让：“那你要给我道歉。” 霍迟：“抱歉。” 乔又澄：“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你得补偿我。” 霍迟：“怎么补偿？” 乔又澄眼睛一转，“背我。” 霍迟：…… 他有些不耐烦了。 本来就是飞天横祸，原本要解决的事情没有着落就算了，如今还要被个醉鬼纠缠，还是一个自己不算喜欢的醉鬼。 “我为了帮你，鞋子都丢了。” “你看，脚都磨出血了。” 醉鬼不妥协，一边说，一边做出高抬腿的动作。 中长的粉色公主裙随着她的动作似涟漪般扬起，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下一步似乎就是个更隐秘的森林。 很符合醉鬼行为。 很大胆。 那截白皙的小腿被路灯照亮，仿佛刷了一层高光。 霍迟当场扭头，一把拍下裙尾。 “站着，别动。”他几乎是低声呵斥。 乔又澄就像参与木头人游戏，乖乖站稳。 霍迟目光向下，原本公主裙搭配的小高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北海市不久前落了雨，白嫩的小脚上面满是泥，看上去狼狈不堪的。 算了。鞋都掉了，醉成这样。 跟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扫了眼四周，视线落在一个便利店。 有些远，还在马路对面，但就那么一个还开着门了。 霍迟看了眼醉鬼，又看了眼醉鬼一片狼藉的脚，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好呀，你会丢下我吗？” “不会。” “那万一呢？” “……” 他沉默两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乔又澄，又从乔又澄的包里拿出她的手机，做了个对换。 霍迟：“有事打电话。” 霍迟：“你自己的电话，你记得吧？” “你当我是傻瓜吗？”乔又澄问，“你电话报来！我下一秒就倒背如流！” 少女咬着薄唇，挑花眼微微眯起来，一脸的不屑。 不像之前任何模样。 喝醉的人不就是会变傻吗？ 霍迟：“我相信。” “不过你拿我手机，我就不能跑了。” 乔又澄：“也对，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噢，不然我就人赃并获。” 霍迟：…… 他生性少言，这会儿面对一个初印象不太好的醉鬼，话更加稀少，没多说什么，快步去了便利店。 星光稀疏。 空荡无人的街道，少年背影格外明显。不像是宴会上那样格格不入，这次他能和安静融为一体。 这样的人，对她还带有恶意，不知道恶意从哪里来，但倘若不装醉，不好接近，也不好说话，更不好确定这个人到底优质劣质。 乔又澄低眉，纤细的手指划过 分卷阅读16 手机。 一碰就开，出乎意料，没有密码。 出厂化的屏保，系统自带的软件，以及一个十分大众的绿色社交软件。 离谱。 年轻轻小伙像个老干部，智能手机玩成小灵通。 乔又澄点开微信。 教授。 辅导员。 舍友1。 舍友2。 …… 很少的联络人。 几乎没有女性。 就连相册里面都是一堆实验报表，研究数据，以及几只猫。 不是渣男，不是海王啊。 所以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在女厕所？ 她放下手机，微微沉思起来，沉思两秒决定作罢。 为什么出现在厕所和她有关系吗？没有。 她只要知道这个替代品是劣质还是优质就行了。 优质的。 她就会动手。 锲而不舍的那种。 静谧之中，听见两声喵喵叫。 想起霍迟手机里的照片。 他一定很喜欢猫吧。 喜欢小动物的女孩子肯定会加分吧。 乔又澄再次灵光一闪。 …… 霍迟再冷淡也不至于泯灭人性到将醉鬼扔在大街不理不会，买了东西，他很快走回来。 结果原地没有人。 想喊名字，却发现自己连她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拿出手机，结果手机有锁屏。 屏幕还是个巨大的财神爷。 还真符合她的本性。 想起之前宴会温柔的笑，以及洗手间的一根烟。 两种模样，样样都是假的。 贪慕虚荣，一心攀高枝的人。 霍迟心里那点慈悲被打散，抬步就想重回警察局，交给警察管。 “这里……” 弱弱的声音打断他的步伐。 霍迟循声看过去，见到醉鬼正蹲在草丛前。 粉色公主裙直接落在地上，她却不管不顾，只专注地望着那边，转头时一脸笑，手指比在唇前，“别说话，快过来。” 草里有钱？ 这是霍迟的第一个念头。 但对上那双漂亮得熠熠生辉，笑意在其中生根发芽的清澈眼眸。 一个一心攀龙附凤的拜金女，会有这样清澈的眼睛。 他稍微停顿。 只是很稍微的一会儿，醉鬼已经皱成包子脸，很生气，下一秒就要喊出来，在草地上打滚的模样。 算了，醉鬼吵起来很烦，警察不一定会管。 霍迟不愿意醉鬼再胡闹，于是走了过去。 三月的北海市，草才刚生出半个尖，矮树长着小嫩芽，跟枝干一起遮挡视线。透过那些世俗的欲望，他见到其中真相。 不是钱。 是两只猫。 一大一小，灰白相间。 睡在嫩草地上，儿子贴着母亲，脑袋处还漏着点毛绒鹅的尾巴——它睡觉的时候抱着尾巴睡的。 可爱得有些过分。 像他年幼时羡慕过的那一只。 他目光在猫身上，停滞着，却听见身边细碎的声音，侧头看见那个似乎有很多世俗愿望的女人，穿着公主裙，踮起被刺伤的脚尖，跨过阻拦的矮木，轻轻将自己唯一的外衣，一件针织衫，盖在猫咪身上。 如同保护公主的骑士，小心翼翼，真挚热爱。 和她的财神爷壁纸格格不入了。 霍迟淡漠看着这个场景，宁静时略有所思。 还没等他沉思什么。 身边那位醉鬼骑士已经站了回来，“这是我的大老婆和小儿子，我很爱他们，但是遇见了你。现在，我要抛弃妻子和你私奔了。” “快走吧，男妈妈。” 霍迟：…… 对于乔又澄而言，喝过酒，醉或不醉，第二天醒来的结局都是头疼。 她睁开眼就感受到那股犹如搅拌机制造出的疼痛。 其实还好，不是很难耐。 乔又澄摁了摁眉心，目光落在床边的拖鞋上。 分卷阅读17 黑色老式塑胶拖鞋，像爷爷必备款。 昨天霍迟买的。 背是不可能背的。 她也没想过要背，不过，关系估计能改善一些。 乔又澄平静收回眼，拿出手机给人发了个微信。 现在她倒是不急着追逐霍迟了，昨天看手机的时候，霍迟实验报告上写着嘉华大学的名字。 一个学校的，急什么。 她站起来，在洗手间洗漱好，又找了跑腿，给自己随意在快消店买了衣服。 换好之后才去前台退房。 前台看了她两眼，“乔小姐对吗？” 乔又澄：“嗯？” “您男朋友走之前留了字条给您，”前台笑得甜蜜蜜，将便利贴递给乔又澄，还特别贴心地劝道，“您不要生气哦，他走得挺匆忙的，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乔又澄接过字条，上面字体与人一样冷淡正直。 【后续有问题可以打电话182XXXXXXX。】 【霍迟】 说得像怕她碰瓷一样。 不过能留下话，看来昨晚上确实有作用，至少不是一句话退半步的厌恶了。 “您男朋友为人真正直，一般晚上带女孩子过来的，就没开两间房的，他一定是想和您结婚。”前台八成抖音看多了，沉浸在美好幻象里。 乔又澄随手将字条放钱包里，“不是男朋友。” “啊？不是吗？”前台大梦初醒，有点尬，“你们俩长得那么般配，居然不是男女朋友。” 前台觉得不应该，全天下帅哥都该配美女，这两个人是真的般配，走出去能一起上杂志封面的那种般配，怎么说呢，就是性冷淡强强夫妇。 “谢谢。” 清澈的嗓音打断前台的想法。 她抬头看过去，看清了冷淡桃花眼里的笑意，像是黄昏时分残阳照在枯雪上，绚烂至极。 奇了怪了。 纠正不是男朋友，却又很开心听见般配这两个字…… 每个周末总是转瞬即逝。 周六参加宴会，周日乔又澄和舍友一起去弄了头发，短暂休息还没感觉到味就又要上课了。 乔又澄发现霍迟周一有课，很巧，还是同一节。 她上次缺考，得重修的课，周转着变成了大一新课。 不过本来没打算去上而已。 为追求美色，乔又澄在身边舍友呼呼大睡的情况下，套上衣服去了教室。 嘉华大学敢于翘课的人不多，乔又澄去的晚，到的时候，教室几乎坐满了人。 这门课是大课，三个班一起大班教学，人很多，但都过了一个学期，该认识的人认全了，出现个生面孔，便出现细碎的议论声。 乔又澄没理会那些议论，寻找自己的目标。 然后径直走过去，坐在旁边。 第一排，正中间的，旁边。 清晨的日光洒在少年肩头，隐约照到他的侧影，那颗深红色的小痣仿佛在发光。 他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演算，对周围一切冷淡至极。 很好，她喜欢。 乔又澄笑了笑，靠近一些，“你怎么开了房就跑，不负责的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后排耳尖的人有抽气声。 少年笔尖稍停。 正准备开口，被上课铃打断，之后便像忘了要说什么似的，继续演算，唯有眉心微微皱起。 皱着眉，却没让她走。 乔又澄往椅背靠了靠，心情大好。 但好心情只存在于三秒。 上课铃响后。 原本该出现在教室的小老头没有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白衣黑裤，气质斐然。 抬起头。 是霍西廷。 乔又澄：…… 日光越过树梢，偷偷遛入阶梯教室，肆意踩在各种地方。首先遭到攻击的是第一排，不偏不倚，落在少女头上。 那灿烂的光芒，照亮满头的薄荷绿，绿得纯粹又透彻 分卷阅读18 。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 不算温柔，也不粗鲁。 正好和她的薄荷绿相般配，仿佛正是冲着他笑的。 霍西廷拿笔的手略紧了紧，接着像是没看见一般，平静挪开眼。 5. 旧春新风（5） 我现在就脱衣服。…… 看见霍西廷那张脸，乔又澄都以为她进错地方了。 早间春寒的风骤然大些，吹过书页，有些吵闹，打断了教室里男色入梦的沉默。 乔又澄听见后排的女孩子在议论。 “有亿点点帅，不过感觉在哪里见过。” “时代杂志，今年头刊说的霍氏集团如何十年登顶，他就是封面人物。” “霍西廷？！我靠，我觉得我的爱情要来了。” “你冷静点，学校不允许师生恋。” …… 乔又澄心想，师生恋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倒不是因为学校不准，主要是狗直男不配恋爱。 清晨的日光路过玻璃窗缓缓而来，乔又澄喜欢阳光，身子往后靠了靠，接到半寸日光，目光也正好落在身边少年的侧脸上。 他高挺鼻梁像是远方寒山。 而眉心的痣，应该就是寒山下午的夕阳。 乔又澄双手交叉，撑起下巴，像是回到梦乡的外游旅人，眷恋这抹故乡的夕阳。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 沉浸在草稿天地的男生抬起了头。 乔又澄对他弯唇一笑，眼眸里都满是笑意，“好好学习，不要发呆。” 霍迟盯着她看了两秒，“你呢？” “我也学习呀。”乔又澄对着他的目光，十分坦然地说。 少女瞳仁深黑，笑起来时桃花眼弯成月牙的弧度，印在那张似寒潭清冷的脸上，显现出一种高洁的漂亮。 高洁？ 霍迟漠然回正头，目光从讲台上掠过。 他拿起笔，羽睫微垂，像是很冷淡地笑了一声，“你可真是锲而不舍。” 乔又澄感知到他话里带着的三分讥诮，还没想明白，霍迟已经重新摆弄起他的草稿纸。 他眉头是皱的，气息是冷的。 可以说比之前还要冷。 但侧脸还是帅的，那颗痣还是漂亮的。 乔又澄是没什么学习的念头，来这里就是为了勾搭霍迟，但现在人家舅舅在上面讲课，她总不能一直在下面说小话。她愿意说，霍迟也不见得会和她说。 所谓欲速则不达，过犹则不及。 不说话不交流都没关系。 反正秀色可餐。 然而就在她自我宽慰，准备用这张脸补偿早起的疲惫时。 身为盘中餐的霍迟，从书包里拿出电脑，十分坦然地打开，挡住了她的目光。 乔又澄沉默了。 霍迟嗓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别打扰我学习。” 乔又澄：…… 这次彻底看不到脸了。 她终于感觉到霍迟不对劲。 就像一座从北极运往赤道的冰山，离开北极圈，融化一丁半点，然后一阵风又吹回圈里。 不再融化就算了，还愈发坚固。 出了鬼了。 乔又澄有点儿疑惑，却不想多想，她这人就乐意船到桥头自然直，让她琢磨折腾是不可能的。 不让看她就不看了，正好脖子酸了。 但她侧过头，就见霍西廷在看她这边。 不算盯着，是目光刚好撞上。 然后，霍西廷皱了下眉头。 乔又澄：？？？ 她和霍迟搞冰山， 当舅舅的皱什么眉？ 皱眉也没用，工资都到手了。 …… 一节课在奇怪的氛围里终于过去了。 乔又澄往后仰，舒缓长期没被这样禁锢过的四肢，她动作幅度有些大，不经意碰到后排的桌子，接着就被拍了拍肩膀，以为后排东西被蹭下去了，她低头去看，地板光洁，就有一个人影。 她转过头。 却见到了 分卷阅读19 一个熟悉的男生。 单眼皮，高鼻梁，很白净。 偏偏挤眉弄眼。 是许蔚蓝。 现任学生会主/席，昨天乔又澄问他要了霍迟的课表。 乔又澄疑惑地看他，“你也重修？” 许蔚蓝摇头，“我来找你啊。” 说是来找她，但是双手抱胸前，一脸奇怪笑容，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谈过几个月恋爱，知道这人稀奇古怪，乔又澄也就懒得多说话，随他有事没事，愿意说不愿意说，她自顾自收拾起耳机之类打算走人。 许蔚蓝笑嘻嘻凑过来，“你心上人已经走了哦。” 乔又澄侧头一看，身边还真没人了，不过隐约还能在教室门前见到身影。 她拎起包，站起来往外走，却被人一把擒住手，眼见霍迟已经走到门口了，乔又澄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有什么事？” “小橙你别总说你呀你的，”许蔚蓝不在意她的不耐，嬉皮笑脸地冲她眨了眨眼，“喊我名字，小蓝最好。” 乔又澄平静地看着他的手，又抬眼看了眼他脸上的笑，接着放下包，伸手就要掰他指头。许蔚蓝一秒放开，张口就是，“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他打开掌心，两指坐了个下跪的姿势，接着说，“你不是还有四点学分被卡着吗？趁现在我还是学生会会长，过几天不是招新吗？你过来打个下手，我给你找办法记上去。” 乔又澄皱了眉头。 他连忙补一句，“错过可就真没了。” “你不能发微信吗？” “我发了，但你没回我，我这不怕你忘了吗。” “已读不回。” “小橙，你好狠心的啊，”许蔚蓝一点不在意她的冷漠，“其实过来吧，主要还是想来看一下你的霍迟学弟是个什么样，第一次见你追男生。” 乔又澄放下包，听他说。 他一脸嫌弃，跟看女婿的岳父一样，将霍迟生平道来，“成绩是不错，年纪第一，还双修了一个学位，奖学金本来是他的，长得嘛，比我差一点点，不过也还行了。” 总归霍迟已经走了，乔又澄也没什么急事，脸色淡淡地听他说话，“你罗里吧嗦是想当我爹？” “也不是不可以。” “我爹死了。”乔又澄眸光淡淡，“你想当可以下去找他拜把子。” 许蔚蓝：…… “你真的好过分，你之前还喊我小甜甜的。” “我们分手了。”乔又澄面无表情地说。 许蔚蓝啧了一声，“对对对，分手了，我提的。” 他挑起眉，凑到她面前，没有再说那些让她冷漠的往事，笑嘻嘻的，“我为了帮你，可是特意去学妹那里偷的课表，功臣里必须排老大，追到了一定要请我喝酒。” “行，知道了。” 乔又澄推开他的脸，很敷衍地回话，又答应许蔚蓝最后的叮嘱，一定要来学生会，一定看微信之类的，然后分道扬镳。 教室里的人已经散完了，她是最后一个，才踏出个脚尖，就听见女孩怯怯的声音。 “老师，请问可以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上课没听懂问您问题会方便一些，交作业也会方便，还有——” 女孩子一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美色。 但美色很不解风情。 “作业发邮箱，财务入门课程，上课听不懂可以退学。” “老师，我比较笨，数学也不是很好，所以这门课对我来说可能有点难，能不能麻烦你单独辅导我一下？” “没钱请家教？” …… 嗓音冷冽。 一听就是霍西廷的声音。 乔又澄站在墙后面，漫不经心听八卦。 她就说，像霍西廷那样的直男霸总，甜甜的恋爱是不可能恋爱的，他既不可能为了哪个小甜心一掷千金，也不可能拍卖会整个几千万给甜心买首饰，哪天被写进言情小说，都不会管女主死活，也许还会为了钱把失去两颗肾还没死的女主送去人体研究。 霍西廷狗是狗，但女孩子家家搭讪失败挺难堪的。 乔又澄特意等到声音消失才走出门。 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那女孩是走了，另一个主角没走。她走出去，正好与另一个主角对上眼。 霍西廷先看到她，眉头皱了皱，“你——” “霍总 分卷阅读20 好，”乔又澄先发制人，“霍总再见。” 她想得很好，她跟霍西廷是没关系了，可她要追霍迟，霍西廷是霍迟的舅舅，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当初她装得温柔，现在忽然就变个人，那太奇怪了，会对的她的追人事业造成威胁。 但她也确实不想装温柔了，又没钱。 所以少碰面。 以后这节课，她照常旷课。 但她的行为落在霍西廷眼里，一切又不是那回事。 “你头发颜色。”霍西廷打断她的离开。 出于礼貌，乔又澄转身面对他，“怎么了？” “不错。” “像剥了皮的猕猴桃，挺新鲜的。” 霍西廷深深望了她一眼，嗓音平淡，又十分嫌恶的， “但是没必要。” 乔又澄：…… 我知道很好看，但你真的不用这么形容。 还有，怎么就没必要了？ 她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迷糊，有些疑惑。 不是之前温柔又虚假的模样。 倒与霍西廷记忆中的某个影子不谋而合。 也许因为这张脸。 霍西廷罕见地起来半分仁慈心，对这个爱慕自己到痴狂、甘愿改变的女人说，“大学生，学业为重，” 乔又澄：“啊？” 霍西廷：“别冲动旷考，也别去辅导员那里打探消息，也别刻意模仿谁，大四了，多计划未来工作学业。” 乔又澄就觉得霍西廷每句话她都能听明白，但又总感觉别有深意，可是这会儿，她的确不想跟这位舅舅搞没有钱的纠缠，于是就说，“我知道了。” 虽然并不算冲动旷考。 “嗯。” 霍西廷的仁慈到此为止。 春日的暖阳都晒不暖楼道，空气里充斥着莫名奇怪的气息，偶有乌鸦掠过，随便叫两声。 更尴尬了。 乔又澄最后一次无偿扮演人设，“那霍先生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霍西廷在看手机。 好。 这门课以后再也不来了，这个前雇主也可以再见了。 乔又澄身心畅快。 才走到楼梯口，身后清冷的嗓音喊停了她。 “等等。” 乔又澄脚步一顿，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在楼梯间划过，然后停下来。 她看见霍迟在跟一个女生说话。 女孩子很明媚娇艳，挺愤怒的样子。 霍迟，看不清脸，只能感觉到浑身的冷淡。 两人中间还能塞下两个她。 但女生有想更进一步的打算。 霍迟在退，她在进。 乔又澄心尖微起涟漪，下一瞬又被自己摁平。 不是一个人。 她对自己说了三遍，冷静下来，转身看向霍西廷，“霍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霍西廷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渐渐淡下来。 他目光停在面前人的脸上。 尤其是那头绿色的头发。 爱情让人痴狂，单相思让人疯癫，这样的人，再如何自我克制，也是对他的一种觊觎。 放一个觊觎自己的人在身边，真不是最恰当的选择。 只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着短信里母亲发来的信息。 【女朋友，明天，回家。】 【不回，假的，一天相七场。】 【男女都有。】 …… 奇怪的婚姻大事，霍西廷沉默了两秒才说，“合约继续。” 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当她是什么？ 万恶的资本家。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钱：） 有钱不赚是傻子，何况这钱还不妨碍她谈恋爱，属于智力劳动得到的，她一点也不愧疚。 乔又澄几乎眼帘都没抬，“好的。” 她为了钱，答应得太爽快。 在霍西廷看来，这就是期待已久，果然是觊觎他。 如果有选择，他真的不想续约。 霍西廷眉头微紧，嗓音冷淡至极，“明天下午有课没。” 乔又澄：“没有。”她就这门课跟被卡的学分。 分卷阅读21 “家庭聚会，来一趟。” “好的。” 又是几乎没有一秒钟犹豫的回复。 霍西廷抬起深蓝的眼眸，目光深沉，似是告诫，“记得协议内容，合约伪装情侣，都是假的。” 乔又澄点头，“我知道的。” 这人过分了，她好歹也是大学生，又不是文盲，这么几个字还是认识的。 这种乖巧的模样， 霍西廷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刘旺那句话， ‘乔小姐居然心甘情愿以伪装情侣的名义也要留在您身边，她实在是太喜欢您了。’ 求而不得，心甘情愿。 真他妈是个定时炸//弹。 …… “非工作时间，离我远一点。”霍西廷抬眼道，“一米以内扣钱。” 乔又澄：…… 是人话？ 这都要扣钱？ 她深呼吸一口，忍住没上去一个暴扣，明白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她工作时间，毕竟她需要无时不刻拿起人设。 乔又澄，“好的呢。” 她深知自己能成为霍西廷得合约女友的原因： 性格装得好，投其所好，身份差不多，工作能力强，还给人虚拟女友的感觉了，也是如此，霍西廷续约才会继续找她。 为了钱，乔又澄笑得更甜了。 甜得似乎淌出蜜糖水。 刚才那抹因为不能靠近的幽怨也十分碍眼，即便如此，现在距离还是很近。 霍西廷皱了下眉头，“距离太近，扣一千。” 乔又澄笑容缩水。 心道做个人吧。 霍西廷才不管，转头就走。 他心里想的是，等这桩事过去了，立马解约。 金主终于离开了，乔又澄当下卸下微笑，深呼吸，打开余额看了一眼才放弃暗杀他的冲动，漂亮的桃花眼里恢复独处的沉静，朝楼道口走过去。 原本没有想过霍迟会在，毕竟一看就是很会拒绝表白的人，没理由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 只是走过去才发现，霍迟居然还在。 乔又澄后退两步，站在墙角。 女孩想要更近一步的姿态越发明显，甚至可以说已经在跃跃欲试。她对面，霍迟眉眼间满是厌恶，几乎与前天在宴会上对着她的厌恶差不多。 伴随上课铃响起，整栋楼都陷入学习的沉静。 楼梯间更是一根针掉下都会有回音。 女孩的声音比较明显，很娇蛮， “你不是很想要那个奖学金吗？当我男朋友，我帮你啊。学生会里面我有人，当我男朋友，秦复肯定不会跟你抢。” “实在不行，我有钱，我能养你。” “不用。”霍迟嗓音清冽，严厉的拒绝。 女孩似乎恼羞成怒，声音大了点，“你不答应是吧？” “我现在就脱衣服，告你猥琐我，到时候品学兼优的品字可就跟你无关了，别说这次奖学金，就是下次，你也挨着不边。” “你试试？”霍迟的不耐烦从字里行间显露。 “你确定吗？我告诉你，秦复一门心思抓你的错，到时候别说这次奖学金和你无关，下次，下下次，你也挨不上边！” “这里可没人帮你作证的，这种事情，大家肯定信我！” …… 乔又澄心想，世界上居然有女孩子追人的手段比她还要低劣，实在是，可以学习。 霍迟仍然没有屈服，转头就想走的模样，女孩伸着脑袋就要开嗓。 乔又澄觉得，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 她站在台阶上，轻轻拍了拍手。 掌声不大。 但在空荡寂静的楼梯间，几乎如同盘古开天。 劈开一种新气氛。 气势汹汹的女孩与霍迟一同转眼看过来。 霍迟还是那副冰山脸。 乔又澄弯唇，歪着头对他笑笑。 女孩则如遭雷劈，气势跟喷完的井似的，彻底焉了下去，笑得很尴尬，“乔学姐，你也在啊。” 乔又澄没想起她是谁，“是啊，很不巧，有人帮他作证。” 女孩木木立在原地。 乔又澄没有理会，拎着包跟上霍迟的脚步离开。 分卷阅读22 百年育人，十年育树。 嘉华校园里种满各类树木。 三月树枝长出些不知名的花，偶尔有不牢靠的嫩芽落在地上，来往学子很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一脚便踩碎了。 霍迟也没有。 他走得太快，长腿一迈就是一份差距。 乔又澄小跑两步才追上他的背影，眼见对方又要走，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你——你等等我呀。”乔又澄小喘着两口气。 衣袖只是被两指虚虚拉着，并不牢固。 她正想向上一步。 霍迟忽然转身。 他目光在她被春风吹得微红的脸上停留。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笑意微微展现在表面，更专注一些看过去，更深层是散不开的浓雾，仿佛是爱意，又仿佛是什么别的。 真假。 霍迟面无表情地掰开她的手指，嗓音似春寒时融雪刮过的风，不急不促却比冬天的狂风暴雪还要寒冷， “我和他不熟。” “你不要再来找我。” 6. 旧春新风（6） 她根本不想谈恋爱。…… 偌大的校园。 清冽的嗓音。 与平地惊雷一样。 “我和霍先生？” 乔又澄很快反应过来，在手指被掰开的一瞬间，换另一只手抓住霍迟的衣袖， “你以为我接近你为了霍西廷？” 霍迟没答话，目光平静，昭示答案。 乔又澄笑了起来。 她算明白这人怎么一大清早就稀奇古怪了，原来是会错意，以为她是想勾搭霍西廷。 她对霍西廷可没兴趣。 要说接近霍西廷是为了霍迟还差不多。 “如果不是，你是不是要向我道歉。” “？” “误会人肯定要道歉吧？请我喝酒不过分。” “……”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风吹叶落，乔又澄摘下落在袖口的嫩叶，笑得春日阳光般懒倦，“明天下午你家里不是有家庭聚会吗？” 霍迟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说起这件事。 乔又澄也没先解释，只是放开紧握他衣袖的指间，出说最后一句话，转过了头，“你可别迟到了。” 她转身的速度太快，霍迟都没来得及说拒绝，她已经走到了小道尽头。 这会儿正好是一节课中途下课的时候。 路上的人多了一些，人挤着人，她身影融入人海，很快消失不见，只有那片被她重新放在枝头的绿叶，迎着风摇摇欲坠，摆动的弧度像极了她唇边的微笑。 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所以，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恰好这时，身后传来男声，打断霍迟的思绪。 “霍迟，你在看什么呢？” 察觉自己居然开始思考这种事，霍迟立马收回神。 他回头看过去。 来人是舍友段加，手里拿着一瓶水，估计是下课来买水的。 霍迟：“没什么。” 段加站到他对面，“什么没什么？刚那节课你干嘛去了，老王点你名了！” 霍迟挑眉，“有课？” “……不是吧，学神能记错课？刚才你走得太快，我还以为你为奖学金那件事受打击了，连课都不上了。” 霍迟想了想原因，有些难于启齿，就只说：“没有，真忘了。” “行吧，”段加也没多问，拧开水喝了一口，讲起别的，“说起来，刚才坐在你身边的女生是谁啊，太靓了点。” 霍迟脚步一顿，接着才说：“不认识。” “真的吗？”段加不太信，他总觉得霍迟旷课和那个女生有关系，可是没证据，转头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也是，大学开学就有学姐学妹追你，都没见你搭理过。” “……” 段加没察觉他的冷淡，继续说。 “刚才那个女生真的太好看了。前两天老王和我说学校里有美女，我还觉得不可能，咱们学校能有美女？” “然后老王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可以侮辱他，但不能侮辱他的女神。 分卷阅读23 ” “你不知道吧，老王看上个学姐了，论坛一问，那学姐基本每个学期换一个男朋友，各个都是风云人物，现在学生会主席许蔚蓝就是她上一任。” 年少的人没那么多关于担当的烦恼，除了考试就是恋爱。 对于霍迟来说恋爱的烦恼并不存在。 他嗯了一声，兴致淡淡的。 态度冷淡，段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找错聊天对象，便笑着打哈哈，“老王没想着放弃，还让秦复教他追女孩的方法。” 两人路过一楼的大屏幕。 上面显示着他们系的奖学金拟定名单。 霍迟看见其中某个名字，眉头轻微皱了皱。 段加在一旁也看到了那个名字，他嘶了一声，尴尬又无奈地，顺着话题说，“其实秦复人挺好，还真给老王出谋划策。” 他偷偷瞥了眼霍迟的反应，没看出什么，才打算晓之以理，为冰冷的宿舍解冻，轻咳一声说，“霍哥，说真的，奖学金那件事，秦复要，你给他就是了，反正又不止这一个奖学金，你得罪他干嘛，都是一个宿舍的，没必要。” 霍迟收回眼，往要上课的教室去，面色恢复之前水一般宁静。 在段加的纠缠下，他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 不久后。 上课铃声响起。 上午两节课，晚上两节课，再来个幸运的晚修，就是大学生快乐的一天。 而乔又澄作为大四狗，除了重修的课已经没别的事。知道霍迟冷漠的原由后，她也没有再继续缠着他。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解决事情，总要把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回了宿舍。 同她一起重修的舍友周俏正在抠脚。 乔又澄放了背包，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子说的事，问周俏，“你知道今年奖学金的事吗？” 她的这个舍友可以说是百事通。学校里发生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果然，周俏点头，“知道啊，你说的是霍迟跟秦复对吧？” 乔又澄：“嗯。” “你怎么忽然关心这件事了？” “霍迟长得不错。” 周俏一脸懵逼，“你看上人家了？” 乔又澄还没来得及回答，周俏当场站起来，手里抓着把剪刀，义愤填膺的，“可以，大学四年了，你终于有个看得上的人了，不错，小乔，我很欣慰。” 乔又澄：“所以发生了什么。” “说来简单，上个学期霍迟考了年级第一，秦复是年纪第二，奖学金本来属于霍迟，但学校方面说霍迟已经拿了两个，那一个就算了，话是这么说，其实就是老刘在捣鬼。” “老刘是谁。” “老刘是咱们系主任啊，之前被你打过的那个。” 乔又澄：“哦。” 周俏：“继续说，秦复家在北海算是大门大户，但是秦复成绩不太好，听说捐了一栋楼才进来的，这次不知道怎么考了第二，论坛说他家里人给老刘打了招呼要给秦复贴金。老刘那个人你也知道的，钱到位了，二话不说就同意。” 乔又澄打断她：“知道什么？” 周俏：“你……” 周俏：“你真是什么事都不关心啊。” 她叹了一口气，拍拍乔又澄的肩膀，“老刘那个人和你一样，爱钱如命。霍迟没钱没势，不就成了被牺牲的那个？” 乔又澄皱了皱眉头，“没钱没势？” 霍西廷的外甥怎么可能没钱没势。 周俏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以为她不知道，就将霍迟如何没钱如何没势描绘一遍。 “你是不知道，霍迟在论坛里可有名了，还是因为穷出的名，听说他去年刚入校的时候，每天就在食堂里面啃馒头，就你这么爱钱，你也会吃饭吧，他连白菜都舍不得打。” “听他们宿舍的说，他衣柜里面就两件衣服，裤子洗得发白也没换。” “还有鞋，男生现在不都喜欢什么AJ吗，咱们学校几乎人手一双了，但霍迟穿得回力。” “……” 乔又澄开始怀疑她上次宴会上见到的是个假人，那时候衣着整齐，一看就是贵少爷。不过回想起来，在清吧和学校里面看见他时，穿得确实特别朴素。 “还有，”周俏还在说，“你不知道吧，去年开学发生过一件事。” 乔又澄：“什么事？” 周俏神神秘秘 分卷阅读24 的，“听说刚开学霍迟他妈就闹到学校里来，一定要换专业，不然就退学。” 乔又澄陷入沉思，又想起霍迟那天在宴会的表现。 她总觉得有什么关联。 “本来差点就退学了，还是一个老教授出来说话，让他修两门，得亏那教授德高望重，是化学系一个大触，不然学校才不会答应，不过就算答应，要求也很严苛，两门专业考试都必须保持在系里前五。” “霍迟特别厉害，直接都考第一。” 周俏作为学渣，一脸羡慕的，“所以说小乔，你这次看上的人不错，是个学神。” 是挺厉害的。 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看上的只是脸。 所有的优秀，只能说与那张脸堪堪匹配。 至于秦复。 乔又澄眯着眼，“奖学金的事和学生会有什么关系？” 周俏一愣，回忆了一下才说：“哦，老刘和秦复家里来往的消息不是被人拍了发在论坛吗？虽然学校说是不相干，但是没人信，最后搞出个两个人谁能先进入学生会，谁就得到奖学金。” 乔又澄按了太阳穴。 周俏撇嘴，一脸不屑的，“不过都是唬人的，早就内定好了。 “唉，你家霍迟弟弟也真的太惨了，这么被人欺负。你可以去给许蔚蓝打招呼，试试看，有没有办法。” “不过许蔚蓝好歹是你前男友，利用前男友追人，我觉得有点太残忍了。” 乔又澄默默看他一眼。 心道，那她怕是已经残忍过了头。 周俏以为她那一眼的意思是绝对不会去找许蔚蓝，以为她终于在爱情这件事里有长进，推了推乔又澄，笑着说，“到时候你家霍迟弟弟肯定伤心，你第一次喜欢人，不会的可以问我。” “虽然我恋爱谈得没你多，但是经历绝对比你丰富。” 乔又澄随意点了个头，心里想着别的事，没理会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周俏以为她不信。 周俏来了劲，“难道不是吗？你喜欢过人吗？你谈恋爱有真情实感过吗？每次被甩了一点感觉都没有的，那叫谈恋爱吗？” “不叫。” 乔又澄回复周俏，她自己也觉得那不叫恋爱，毕竟她好像最开始也没有喜欢过，只是他们都凑上来了，条件不错，拒绝做什么，白给为什么不要，一个人多寂//寞，多个人陪有什么不好。 周俏点头，“那不就得了，我就是你的恋爱启蒙师！” 乔又澄笑笑，一脸随意，“我又没想恋爱。” 周俏愣了两秒，“那你不是喜欢霍迟吗？” 乔又澄：“喜欢啊。” 周俏：“那你不要和他恋爱？你就打算单相思？” 乔又澄摇头，淡漠且理所当然：“为什么要单相思？又不是不能在一起。” 她仿佛说得很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周俏一时间没懂，正想开口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却见乔又澄侧头看向她。 唇边挂着点笑。 目光却极冷，极清明，极淡漠。和她每次在恋爱中的表现一样。 对方难舍难分，她漠然在外，毫无波动。 对方沉沦至死，她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就像是两年前那个学长，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甚至最后现在楼顶威胁她，就想要她在生日当天多看他一眼，那样偏执又歇斯底里，但乔又澄根本不理会，从教学楼路过，仿佛上面人喊得不是她的名字，照常去做她的兼职，没有看一眼，也没有停留一步，因为不能迟到。 后来学长说乔又澄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说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结合所有，周俏立马明白了乔又澄的意思。 她根本不在意霍迟有多喜欢她。 她只是想和霍迟在一起。 也就，仅此而已。 星期二的下午。 乔又澄收拾好前往霍家。 霍西廷还在开会，发微信说让乔又澄先过去。 乔又澄在路上想着，倘若是真女友，让独自见未来公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而她这种假女友，只会觉得不扣工资万事大吉。 芒果色的宝马停在别墅区。 欧式端雅与新潮亮色格格不入。 说实在的，她这个人和这个别墅区也挺格格不入的。 尤其是这头绿色的头发。 分卷阅读25 她是真有些担心被霍西廷的妈赶出来。 昨天她本来想去美发店换个发色，但对方说刚漂完换不了，顶着一头绿毛，见豪门婆婆，韩剧都不能有的操作。 但霍母的反应挺超乎她的想象。 霍家别墅十分大，自带一个花园，玻璃壁映出夕阳的颜色，照在看不清是什么品种的粉嫩花朵上，花朵们争先恐后去迎接那抹醉红，处处生机，处处鲜活。 霍母一见到她就特别亲热，拉着她逛遍整个别墅，在每个佣人面前介绍她。仿佛她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而是海的那边的英格兰公主。 两人独处到入夜。 霍母拉着她逛完别墅，又带着她去花园里摘花，最后一起做了一道失败的鲜花饼。 于是霍西廷一回来，就见到自己母亲与那个赶不走的女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堆黑色的，看上去像懒羊羊头上的东西。 霍西廷：…… “你们爱好挺特别？” 他一出声，霍母就把他抓了过来，按着他坐到乔又澄的对面。 然后将鲜花饼摆到他面前。 “你吃这个，鲜花饼，这可是我们花了一个小时精心做出来的，你一定要全部吃光。” 她笑容满面，将另一盘看上去就很精致的点心摆在乔又澄面前， “儿媳妇，我们吃这个。” 两人亲热无比，不知道的都要以为她们是母女，他只是误入了这个家庭。 霍西廷目光淡淡，落在对面女人脸上。 女人温柔笑着，笑容就像贴在面具上的花纹，一丝不苟。 他心下有些烦，薄唇一扬，略微讥诮地笑了下，对霍母说，“她会做饭，没和你说吗？” 婆媳关系永远从欺骗开始恶化。 不想霍母完全不按照他的想法，并且翻了个白眼，“就你还想挑拨我和我儿媳妇？” 霍西廷：“……”她是真媳妇我是假儿子了？ 霍母：“为什么要让我的宝贝儿媳妇动手，这是我和儿媳妇的亲子乐，你妈我不会做菜，宝贝儿媳妇不能配合我？像你这么没孝心不知道体恤老娘？快三十了才找个女朋友回家？” 霍母一声冷笑，“我的宝贝儿媳妇跟你可不一样。” 霍西廷：…… 他要是没孝心，当场就能说这都是假的。 昨天还以为这个女人可怜，喜欢他喜欢成那样，甚至都快丧失自我了，还想劝她回头是岸，可她根本不会回头，今天她就联合他妈了，早知如此…… “我看你是脑子瓦特掉了。” 霍母见他唇角一抽一抽的，抬手将旁边鲜花饼夹到他碟里。 那鲜花饼完全被烤焦了，黑乎乎一团，又硬又枯，上面撒着一些糖果，没增添什么颜色，倒是提升黑暗料理的等级。 霍母一点不觉得让儿子吃这个玩意有什么问题，如同慈母， “多吃点，治治你的脑子。” 只不过，人家慈母是送儿子远游。 她是送儿子归西。 乔又澄觉得毒舌果然有遗传，姜总是老的辣，她已经看不爽霍西廷的嘴巴很久了，霍母实在是女中豪杰，干得漂亮。 “阿姨，来，我敬你一杯。”乔又澄举起杯子。 霍母当即不管儿子，拿下乔又澄的酒，“宝贝儿媳妇，咱们喝果汁，今天时间太紧了，没什么好酒，这几瓶味道不行，让臭崽子喝。” 乔又澄点头，“好啊。” 她放了酒杯，去倒果汁，侧头见霍西廷正在看她，便很有职业道德扬起唇角，露出小娇妻专属笑容。 霍西廷：…… 即便是她有心阻止鲜花饼这个毒瘤，他也绝对不会感激她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妈中了魔，以为讨好他的家人就有用吗。 没有用。 他必不可能喜欢这样的女人。 很烦。 今天过去一定解约。 没多久菜式也准备好了。 霍母招呼着乔又澄过去吃饭，还是和之前一样，她和乔又澄坐在一起，霍西廷坐对面。 “我们是一个阵营的，让臭崽子和他爸一个阵营，”霍母一顿，又侧头对乔又澄说，“他爸把我鱼塘炸了，被我打发去南非出差了，下次再见也一样。” 乔又澄又不想见他爹，自然点头，“好的呢。” 她低头看了眼腕 分卷阅读26 表。 指针虚虚晃晃往八点走。 都这个时候了，霍迟还没来。 看来是没有打算来。 啧。 一点也不听话。 乔又澄垂了垂眼帘，目光自菜色上扫过，很长一个桌子，几乎摆满了。 她垂眼，“阿姨，这样一大桌菜就我们吗？” “是不是有点浪费？我也感觉有点浪费，”霍母抿着唇思考了一下，“没事，放冰箱，之后给霍西廷当工作餐。” 乔又澄：…… 真不愧是亲儿子。 “吃隔夜的菜对人不太好。”乔又澄对霍母笑着，很温柔，“我看这么多菜，原本还以为会有很多人呢。” “其实本来是有，但是出了点意外，我就让他们别来了。” “没事，三个人也挺好，晚些时候我可以和阿姨一起去把它们打包。” 霍母当即摇头，“让霍西廷去就行。” 乔又澄撩起碎发，“其实是我有件事需要麻烦阿姨了，原本霍先生和我说人会很多，我还给侄子外甥准备了礼物，现在估计只能劳烦阿姨送给他们了。” 霍西廷：？？？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了人多？” 乔又澄像没看到他眼里的冰霜，温柔笑着，“没说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反正这次结束肯定不会续约了，就让大舅舅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吧。 她与霍西廷，像极了霸道总裁和小娇妻。 霍母是见不得小娇妻受委屈，直接安慰乔又澄：“宝贝儿媳妇肯定没错，估计是他自己记错了，每天就知道开会，脑子都堵塞了。” 乔又澄忍着笑，“也许是我会错意了，没有关系的，霍先生忙，可能记错了。” 霍西廷：？？？ 她会错意和他有什么关系，和他忙有什么关系？ 这女的是觉得自己得到婆婆的喜欢就肆无忌惮了吗？ 想着拿东西讨好他的家人？有家人支撑就能在一起？ 看不出来。 这还是个心机女。 他正想开口。 然后被霍母一巴掌拍下去。 霍母心里只觉得太惨了。 可怜的女孩子，生得那么漂亮，偏偏爱上一个只知道工作的臭傻帽，也亏得小姑娘单纯又有一片痴情，能容忍这种臭傻帽。 不管怎么说，为了自己能有儿媳妇。 她一定要把根留住，留在这坨牛粪上。 最多到时候家产写儿媳妇名字进行忏悔。 霍母笑得更加柔和，“小乔这么有心吗？” 乔又澄摇摇头，“都是些小礼物。” 霍母当机立断道，“礼轻情意重，我马上让他们过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让全天下知道她有儿媳妇，把儿媳妇和霍家捆绑了。 霍母离开座位，去窗户边打电话，隐约能听见什么，病床上也抬过来，别聚会了赶紧过来之类的。 其中隐隐还有霍迟的名字。 乔又澄满足了，眉头一扬，笑容清浅落在唇边。 她的笑容被一种清脆的声音打断。 抬头才见。 原本在品酒的霍西廷已将高脚杯放到大理石桌面，他正望着她，蓝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见乔又澄望过来，他淡淡地开口，“适可而止。” 乔又澄：“啊？” “别妄想讨好他们，我会喜欢你。” “没有用的。” 乔又澄：…… 您真会妄想。 7. 旧春新风（7） 始乱弃终，是个渣男。…… 霍迟是接了电话从学校里赶过来的。 客厅人影拥挤，有一种陌生的家常热闹，一开门，各种目光朝他袭来，打量的、讥诮的、好奇的，他漠然视之，穿过人群，走到霍母前面，将礼物送过去，神情平静。 “这是母亲托我送的礼。” 霍母倒是温柔，“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还好。” “那就好，都是一家人，有空你也多来这里走动走动。” 霍迟点头，“好的。” “……” 众目睽睽下，隔代祖孙没见半分亲 分卷阅读27 昵，反而生疏至极。 霍母也发觉了这一点，她叹了一口气，挽过乔又澄的手，不再与霍迟硬唠家常，对霍迟介绍，“这是你西廷舅舅的女朋友，你可以喊她小婶婶。” 霍迟放礼物的手略顿了顿。 一两秒后，抬起眼，却只是敷衍地扫过乔又澄衣领，并不看她的脸，就当见过面了，低头回答霍母的介绍，“好的。” 他又平静地说，“学校还有些事情，倘若您不介意，我可能会先离开。” “好——” 霍母也觉得面对这位外孙有些尴尬，正想答应。 但她身边的人开口拦了下来。 乔又澄说，“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学校不安全，等会我们一起？” 霍母一想觉得也对，“是啊，你小婶婶也是嘉华的，等会正好一起回学校。” 霍迟没有停顿地拒绝，“学校还有事。” 乔又澄：“刚开学没几天，能有什么要紧事。” 霍母：“对呀，对呀，这里离学校远，一个人过去确实不好，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的。” 霍迟：“……” 这次，他终于掀了半点眼帘，看向霍母身边的人。 那人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同她那头张扬的薄荷绿头发不太融洽，唇边温柔笑意冲淡了那些格格不入，张扬也就成了清新。 像是夏季青柠。 融合着酸与甜，温柔却不过于柔软。 见他望过来。 她勾唇笑笑，接着眨了眨眼，极具暧昧挑逗。 霍迟眉头稍皱，尚且来不及拒绝，霍母已经拉上他的手赴宴。 “走吧，就这样说好了。” “别生疏啊，都是一家人，吃顿饭就热和起来了。” 刚才清清冷冷的长桌，这会儿坐得满满当当。 菜式都是保温热着，就等他们来揭盖。 乔又澄坐在霍母左边。 也许是霍母怜惜外孙，霍迟坐在了右边。 而霍西廷之前一直在楼上，下楼见到霍迟稍微愣了下，本想坐到对面，被霍母一句话赶到乔又澄的旁边。 霍家的饭局还算热闹。 乔又澄在同碗里的糖醋排骨做斗争，霍母就在旁边，被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搭着讲话。 “小迟也来了呀，这是大嫂和小迟第一次见面吧？” 霍母头也没抬，“他出生的时候见过。” 红衣女：“……” 红衣女：“说起来，萍萍不是回北市了吗？她弟弟找了女朋友也不回来看一眼，小孩子家家说断绝关系就真断绝关系啊？” 霍母：“是啊。” 红衣女一哽，“那小迟毕竟姓霍，她要真断绝关系，让儿子顶个霍姓算什么？装腔作势？” 霍母：“也是哦。” 红衣女：“我估计萍萍就是拉不开脸，不然怎么会让小迟过来送礼物。子女都是债，大嫂你和大哥也别总想着过去的事了，劝劝她得了，也不能让小迟一直没有爹啊。” “……” 空气里弥漫一股奇怪的信息。 最终是霍迟拉开椅子的声音打断这番不情愿的交流。 乔又澄侧头看过去，他眉眼极淡，倘若不是拉椅子的声音有些刺耳，没人能发现他的情绪。 当然，声音刺耳还有可能纯粹因为地板不行。 “脏东西溅脸上了。” “我去洗个脸。” 霍迟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平静冷淡。且他说完站起来就走，完全没看对面红衣女的脸色。 红衣女自然被气到，当场就说：“他这什么话，我说两句话，怎么就脏了？哪里脏了？” 霍母偷着乐，还道，“估计是说话动作大，唾沫星子溅过去了。” 红衣女：“长辈说话他插嘴，果然是乡下长大的，半点教养也没有！唾沫星子溅过去怎么了？果然是有爹生没爹养，还嘉华大学呢，嘉华连尊老爱幼都不教的吗？” 霍母：“话不能这么说……”谁乐意吃你唾沫星子。 红衣女气得眉头高扬，“难道不是吗，我也算是他长辈了吧，他都不知道尊重吗？” 整个场子就见她叽叽歪歪。 其他人似乎都习惯了，也乐得见这个场合，并没有说话。 而霍母不知为什么，也没有开口。 耳听着红衣女说得更过分了， 已经开始说霍迟那张脸就是小白脸必备时，只会勾引女人时， 分卷阅读28 乔又澄没忍住。 她抬起头，对着红衣女露出小白花的微笑。 “食不言寝不语。” “何况，您也没爱幼啊。” …… “噗嗤——” 寂静的场合里，霍母没忍住笑出声。 她拍了拍乔又澄的手，以示宽慰。 红衣女被乔又澄回击一句，不看场合，阴阳怪气起来，“西廷这个女朋友了不得呀，伶牙俐齿的。” 霍母：“对，还长得标志。” 红衣女：“漂亮有什么用，当花瓶吗？” 霍母：“唉，能当花瓶就好了，可惜是嘉华的学生。” 红衣女：“学历高有用吗？品格不好败全家。” 霍母：“说起来，刚才还说怕小迟一个人回学校不安全，要送他呢。年纪这么小就知道爱护晚辈了，实在是善良，多好的品格。” 红衣女：？？？ 敢情我说这么多都变成凡尔赛的前奏？ 霍母将自家儿媳妇的优点细数一番，满面笑容地对着乔又澄畅想起未来，“乔乔啊，走的时候把你出生年月留一下，我去算一算哪个日子最般配。” “户口本留下也行，买房上户好像要户口本。” 乔又澄： …… 大可不必。 她才不想英年早婚。 她目光扫过霍母身边的位置，微微笑着，似是不经意间将沙拉酱滴在裙子上，对霍母道，“阿姨，我去收拾一下。” 霍母自然点头。 她便扯了扯旁边霍西廷袖子，“霍先生，带我过去一趟？” 霍西廷已经被她一整天的骚操作弄得不耐烦，眼都没抬，“自己去。” 乔又澄娇滴滴的，“人家怕黑。” 一旁霍母连忙说，“让你去就去，净说废话！” 霍西廷：…… 怎么，他家是平房，厕所在外面吗，还怕黑？没灯吗？ 但总归是自己找回来演戏的，霍西廷不好做得太过分，放下餐具，“走吧。” 他站起身。 乔又澄赶忙追上。 到了最近的洗手间，乔又澄先进去，往里一看，没人，霍迟不在。 她匆匆忙忙跑出来，喊有蟑螂。 霍西廷没办法，只能把她带去另一个。 到了门口，她隐约听见声音，这才没喊蟑螂。 这就是个洗手的地方，没有男女有别。 乔又澄靠着洗漱台，清洗自己沾上沙拉酱的衣袖，一边朝镜子里看，霍西廷正抱胸站在墙边，低着脑袋，眉眼间清晰的不耐。 她扯唇笑了笑，说道，“霍先生，您母亲似乎很喜欢我。” 霍西廷漠然：“你当着她的面跳热舞，她就不会喜欢你了。” 乔又澄：“那不太好吧，有损霍先生清誉。” 霍西廷不耐：“知道还说什么？” 乔又澄：“主要是八字这个东西，以前老家的先生和我说过，只可以未来要结婚的那个人，不如——” 她说得特别含蓄。 但霍西廷几乎秒懂，今天的她实在太出格，以前都没发现，她是这种心机女。 霍西廷皱着眉头，避之不及地扔了句冷话， “想都不要想。” 乔又澄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是霍阿姨一定要——” 霍西廷仍旧皱着眉头，垂眼去看手机，“这次单独加五万。” 乔又澄当场点头，“好的，我一定报个最详细的。” “嗯。” 气氛冷下来。 又或许从来没热过。 乔又澄达成目的心满意足，甚至觉得今天可以下班了，她用力捏了两下衣服上印记，又在特意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滋了霍西廷一脸，并弄湿了半个衣袖。 “呀……这可怎么办啊。”乔又澄喃喃自语道。 霍西廷擦了一把满脸水珠，气笑了：“为了留在我家，你真是无所不为？” 乔又澄：……真的太会脑补了。 “要不，我先回学校吧？”她像是被霍西廷说到伤心处，整个人僵了一下，细声细气说。 霍西廷压根没理会她的百转柔肠，冷冷一句：“门在你背后。” 他衣服也被水滋湿，说完直接转身上楼。 不算小的洗手台前就留下乔又 分卷阅读29 澄一个人。 拧干净衣服上的水，她侧身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拍拍不透明的门，“小外甥，回学校了？” 没动静。 于是她又说，“出来不出来，再不出来生气了。” 还是没动静。 她也不急，吊儿郎当地，“行吧，那我明天就去广播站说你开了房不负责，始乱弃终，渣男不说，还冤枉别人。” “反正开放证明我也有，酒店我也记——” 话没说完，门猛地被推开。 那边的少年长睫上挂着水珠，一张脸被冬水润湿，清冷似滴在冰面的初雪，洁白无瑕，唯有眉上存了半点起伏，“你能不能别乱说？” 乔又澄微微一怔。 她将这张脸看了个遍，水珠挂在眼睫上，像极记忆里最后一面，恨不得自己上手为他拂去眉上雪。 说动就动。 然后得到霍迟认真的退一步。 她回神后也不尴尬，跟没事人一样转起食指上挂着的车钥匙，先走两步，见霍迟没动，她又停下来，转身看了他一眼，“走不走，再不走我真喊了。” 说完。 她转过身。 背影纤细，仪态懒懒的，却又风雅漂亮，走过这栋房子，在所有人羡艳的富贵里，面对已经伸出的橄榄枝。 她不屑一顾，像漫步人间的天外客，只觉得这些寡然无味。 是的。 寡然无味。 霍迟目光隐晦地深了些许，最后提步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宴席也接近尾声。 人渐渐散去，霍母才对霍西廷问起话。 “小乔呢？怎么你带出去洗个手，人就不见了？”她已经在意这件事很久了，没在饭桌上问出来，主要是怕得到一个儿子被甩的答案。 会尴尬。 会特别尴尬。 霍西廷坐在沙发上，“回去了。” 霍母一惊：“回去了？！” “回哪儿去了？人不要你了？你这都快奔三的人了，你姐姐这个年纪，孩子都生了，这好不容易给你找到个对象，不嫌你闷不嫌你直不嫌你嘴巴毒，你还让人回去了？” 她在一旁，只觉得养了个赔钱的儿子甩不出去，天都要塌下来了。 而霍西廷只觉得吵闹，又有些心烦，伸手按按眉心，“回学校了。” 霍母一听不是分手，冷静下来，“那为什么回学校？” 霍西廷：“衣服湿了。” 霍母：“那你给她脱啊。” 霍西廷：“？” 霍母：“我的意思是，家里有新衣服。” 霍西廷：“哦。” 霍母：“所以你为什么赶她走？” 霍西廷：“……” 他也没有赶她走，谁知道就因为那么一句话真走了？ 可能是太伤心了吧。 但那又怎样，他又不关心。 …… 儿女都是债，霍母明白臭崽子的嘴，心下认定是他气走了乔又澄，对他这种不上心的态度十分痛恨，“你怎么回事？刚才就想说你了，你这像是对女朋友的态度吗？” 霍西廷：“不是。” 霍母恨铁不成钢的，“你就可劲作吧，到时候人家不喜欢你了，你可别找我哭。” 霍西廷随意嗯了一句。 不喜欢又怎么样。 又不是真的女朋友。 一个伪装而已，他会在乎？ 现在霍母这样认真，那边又动了真想法。 有些烦。 霍西廷想起中止协议这个方法。 却听霍母在念叨，“隔壁王阿姨说，现在她那个相亲团，男女都有，都能相，一天七场，准能有好的。” “我都给你预备着相亲了，没想到你自己带回来一个。” “带回来一个，还这么优秀，还瞎眼看上你了，你就好好处啊。” …… 算了。 区区几万，能解决这 么多问题。 已经是最优选择。 霍西廷心想，其实也不是不能忍，不就是一点不该存在的喜欢吗，他还不能离远点，谨慎一点吗？总比一天相亲七场或者被母亲不定期折腾好。 “对了，小乔不是快毕业了吗，我合计她也别去其他地方了，就到你公司，你给小乔安排个职位，过几天 分卷阅读30 让她去你公司，增进一下感情，”霍母没理会他胡思乱想，自顾自开始追儿媳妇大计，“最好弄个贴身女秘书，好好把握机会，别再出现什么变故。” 霍西廷：“专业不对——” 霍母一声冷笑，威胁工作狂儿子：“不然我就把你房间的小木盒子都烧了。” 霍西廷：…… “知道了。” 不就是职位吗。 一楼前台也是职位。 扫地清洁也是工作。 仓库搬运也是岗位。 跑腿打杂都能算得上。 随便给一个。 才不要给这种对自己有想法的女人可乘之机。 嘉华校园开放，芒果色的宝马一路畅通无阻，开到了宿舍楼下。 面对熟悉的宿舍楼。 霍迟侧头，“你跟踪我？” 乔又澄握着方向盘，笑了，“什么跟踪，我这叫调查。” 她往后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清冷的脸上挂着狡黠笑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追人不也一样，我总要有途径纠缠你吧？” 霍迟皱了皱眉头。 月光照亮树影，打在他眉眼上，像是隐在黑暗里淌下一滴泪。 影随风动，错开那两颗小痣，其他地方陷入夜幕，唯有那里一片光明。 目标暴露，还清晰得太明确。 安静使乔又澄一时恍惚，伸出手。 这次安全带束缚了霍迟的后退。 有些冰冷的指间擦过他眉眼，轻轻替他抚平远山褶皱。 他望过去，映入一双清澈的眼眸，眸中带着些许清晰的心疼与安慰，语调不算温柔，却十分平和，似乎来着很遥远的地方，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说的是， “别难过了。” 别难过。 不是别生气。 似乎从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 霍迟平静的心似春雨打湿的湖面，涟漪微起，一瞬而已。 但下一刻， 那清冷的嗓音说， “你记得请我喝酒。” “不然难过的就是我了。” 随之而来，是一滴冰水落在湖面。 瞬间结冰。 ——乔又澄的衣服没有拧干，冷热交替，此时又滴出来水。 霍迟收回眼，“回宿舍，早点睡觉。” 他按下按钮，松开安全带，正想开门，被乔又澄捏住了袖子，那清晰的眼眸里漾出笑，明明一张脸生得冷淡至极，不笑时清冷脆弱，笑起来又那样明媚生动。 像山中透明的湖面，像锐利冷漠的镜子。 她捏着他的衣袖，慢吞吞地说， “你忘了？你自己答应得，冤枉我了就要请我喝酒。” 霍迟：…… 乔又澄：“家境贫寒的女孩利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挣点钱，有错吗？犯法吗？要被喜欢的人冤枉脚踏两条船吗？” 乔又澄：“你觉不觉得自己很过分？” 乔又澄：“言而无信，欺骗女孩子会不会更过分？” …… 她好像对这件事有格外的注重。 叽叽喳喳，像春天的喜鹊。 说起来，也确实是他误会了她。 霍迟拉开她的手。 乔又澄：“你做什么？你没有心吗？” 霍迟：“我去买酒。” 乔又澄：“不能去酒吧吗？” 霍迟：“马上十二点了。” 乔又澄：“夜生活刚刚开始。” 霍迟打开车门。 乔又澄：“……行吧。” 树影匆匆闪过，乔又澄坐在车上，觉得有些冷。 一般一个人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开空调的，浪费钱。 等了好久。 以为霍迟是骗人时候，看见他的影子。 男生踩着月光走过来，叩了叩车窗。 乔又澄放下来，见他手上没东西，问，“酒呢？” 霍迟：“宿舍没有。” 乔又澄：“那你下来干什么？” 霍迟：“请你喝水。” 乔又澄不明白这两个有什么差别，接过霍 分卷阅读31 迟从车窗递过来的东西，趁着朦胧月色，看了一眼，红的黄的，颜色有点像酒，但不是酒。 乔又澄：“这是什么？” 霍迟：“枸杞菊花茶。” 乔又澄：？？？ 乔又澄：“说好了喝酒的。” 霍迟神色淡淡，“宿舍只有这个。” 他看了她旁边放着的星冰乐杯子，“宿舍还有冰块。” …… 难怪这么冰呢。 您真是别出心裁。 乔又澄：“那真谢谢你哦。” 霍迟：“不客气。” 乔又澄没喝过这样的东西，拿在手里没有动静。 霍迟见她微微皱眉，似乎不满意的样子，他想了想说：“养生，健康，比酒好。” 乔又澄抬头看过来，霍迟在前一秒别开眼，声音依旧极淡，说，“女孩子要少喝酒。” 女孩子要少喝酒。 这句话倒是比菊花茶好。 乔又澄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有心逗逗他，在沉默里摇了摇脑袋，霍迟疑惑看过来，她迎着目光，一本正经的，“其实，我不是一定要喝酒，我就想试试酒后乱性。” 霍迟：…… 乔又澄却还在说，开玩笑似的，“主要是因为对你急不可耐。” 寒风凄楚里，霍迟长久沉默了。 而月色迷离下，闪光灯的影子一闪而过。 8. 旧春新风（8） 她喜欢他？没必要。…… 学生会招新定在周四晚上。 乔又澄过来时，走廊上满是青涩面孔。 面试还没开始。 她一个大四的在这里格格不入，已经有几个来事的，一眼看出她不是面试的人，让椅子送饮料，想着法子贴近乎。 乔又澄本来想在外面等霍迟。 当一个梳着油头中分的红衣男一脸媚笑地朝她走过来时，乔又澄沉默着推开会议室的门。 她终究没办法为等人自戳双目。 但刚踏进会议室，她就听见少女的娇嗔，一眼扫过去，有个穿灰蓝JK的女孩正按着桌子对许蔚蓝撒娇，“别啊，你就答应我吧，下不为例，一次就好，答应我吧。” 乔又澄当做没看见，找个地方坐下。 但许蔚蓝原本听得就不耐烦，听见开门声，侧头望过来，见到是她，立马站起来，“小橙……” 他动作很急，顺带打落桌上文件，原本背对乔又澄的女孩一愣，也转头看过来，一脸尴尬的，“乔学姐……” 女孩子转身后，乔又澄才发现正好是之前在楼道里堵住霍迟的那个。她漫不经心挪开眼，点了个头，“嗯。” 女孩低着脑袋匆匆跑出去。 场面还挺诡异的，像是捉奸在床？ 许蔚蓝轻咳了一声，“那是我表妹，她有事麻烦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又澄：“哦。” 许蔚蓝还想说些什么，抬头去看乔又澄，见她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右手撑着脑袋，眼帘微耷拉着，神情冷淡，对这个话题漠不关心。 是的。 漠不关心。 跟以前一样。 所以根本没必要说。 许蔚蓝无声苦笑，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谭雯雯喜欢霍迟，刚刚过来找我，是想让我直接内定霍迟。” 乔又澄看了一眼他，见许蔚蓝正死死盯着自己，蛮疑惑的，“然后呢？” 许蔚蓝坐到她旁边，“奖学金的事，你清楚吧？万一谭雯雯真解决了，霍迟不得感谢她？两人感谢来感谢去的，感情不就来了？” 乔又澄：“？” 许蔚蓝默然凝视她，眼神很复杂，过一会儿，像是好奇，“你不紧张？不害怕？” 乔又澄默了默，“你有什么毛病？” 那就是不紧张，不害怕了。 许蔚蓝松一口气，恢复平常的嬉皮笑脸，兄弟似的轻拍了拍乔又澄肩膀，“你放心吧，我这边的资源，我这个人，肯定都是偏心你的。” 乔又澄：“哦。” 许蔚蓝：“国家级三好前男友，不用客气。” 许蔚蓝：“不过她那边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你记得早做打算，别被人 分卷阅读32 捷足先登了。” …… 学生会招新在晚上七点正式开始。 分了三个会议室，每次两人，同时进行面试。 会长和两个副会长各带一间，各个部门的部长也被平均分配。学生会一共七个部门，最后落单的乔又澄跟许蔚蓝一间会议室。 历来嘉华学生会只招收大一新生，每个人都是得体衣着，但也掩盖不了在高中遗留下来的青涩。 不过都很活泼，很胆大。 有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面试完特别勇敢上来问乔又澄微信，最后还是被许蔚蓝打发走的。 乔又澄歪坐在椅子上，支着脑袋翻看面试资料。 她之前特意翻看过的名单，确定霍迟在这间教室，但人太多了，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三四对，终于，霍迟推门进来了。 乔又澄想起周俏的话，朝他身上看了眼。 少年衣服干净整洁，但不是旁边男生那样精致的正装，就是他自己的衣服，十分朴素，而且还是前天穿过的那件。 看来真的蛮穷的。 乔又澄移开视线，继续看他的脸。 和其他来面试的人不一样，他眉眼和往日一样，冷冷淡淡的，没有一点点紧张，可以说对这次招新挺漠然的。 相对而言，他旁边那个就要活泛很多。 正装男一来就给他们递上饮料，对着许蔚蓝喊了一句哥，表示咱们很熟之后才笑眯眯坐下来，自我介绍。 “学姐学长好，我是经管三班的秦复……” 秦复。 …… 老油条啊。 难怪这么活泛了，都知道心理战术了。 接下来不出乔又澄所料，果然是一统碾压式操作，除了基点荣誉方面，秦复一堆花里胡哨的台词面对冷淡的霍迟，简直是不战而胜。 桌子后面。 许蔚蓝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当时就要按流程走内定。 内定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霍迟似乎早就接受这个决定了。 乔又澄没有反对。 奖学金这件事她很难左右，没必要为了霍迟去搞那么些麻烦。反正还有别的东西能给他了，又不是一定要给奖学金，追人又不是一定要英雄救美，困顿时给他安慰不好吗？ 但下一刻，秦复让她改变了这个决定。 西装革履的大庆油田站起来，眼尾笑出两道褶子，同许蔚蓝打招呼，“许哥下次一起去喝酒？咱们这样的人才适合学生会，只有成绩有什么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的，进学生会干什么，拿着那张脸去卖色吗，长得像个小白脸，说不定有点用处。” 他笑呵呵的，“不过咱们大老爷们不稀罕干这种事情，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许蔚蓝：……谁和你咱们？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些差距的。 乔又澄打断他们的谈话。 她漫不经心，带着点讥诮的，“只有成绩有什么用？” 从开始到现在，她只字未说，忽然开口，几人都朝她看过来。 乔又澄神情淡淡，拿过面试资料。 先打开的是霍迟的， “成绩不错，次次第一，智商挺高。” 接着，她打开了秦复的资料。 许蔚蓝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未来得及阻拦，乔又澄在众目睽睽下，当着人家的面，冷笑出声， 她拎着成绩单，面对秦复，唇边的笑意冷漠讥诮， 语调极平， “大考小考，除了这次期末考，每次都是年级倒数百分之一。 ” “竞赛奖项半个没有，拿什么和他比？” 她望着秦复， “至于期末考试的正数第二，” “学弟，你是作弊了？” “还是忽然有智力了？” 字落生根。 许蔚蓝双手捂住脸，开始想如何善后。 霍迟则抬了抬眉，没想到她会忽然出头。 秦复上一秒还志得意满，骤然生变，脸上笑容一僵，“学姐，学生会招新看得不是能力吗？” 乔又澄冷冷望着他：“你有吗？” 秦复脸涨得通红。 乔又澄深黑眼眸浮现一些厌恶，“当然 分卷阅读33 ，你可以卖色，假如有人不嫌弃你的长相和不干不净的嘴的话，你也能赚到钱。” 她微微往后靠，动作随意，将关于秦复的面试资料放进碎纸机，然后，在秦复睁得溜圆的怒眼中，按下自动门开关， “很可惜学生会不要卖色的。” “你被刷了。” 自动门不紧不慢的打开。 走廊外挤满面试的学生，正好听见乔又澄最后两句话，不约而同朝这边看过来，窥探着会议室发生的事。 火辣辣的目光打在背上，秦复脸色差到极致。 他仿佛听见各式各样的议论声。 和之前论坛上的一样。 他看向桌子后面那个肇事者。 对方指骨抵着下颚，很随意的姿态，见他看过去便与他对视，眸光轻浅，似乎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多耻辱。 多么大的耻辱。 秦复腮帮子咬得紧紧，感受到议论声越来越大，最后还是摔门离开。 狼狈得像一条狗。 乔又澄冷笑了一声。 虽然说确实没必要在这种时候与秦复对着干，毕竟霍迟对奖学金似乎没那么大的执念，但是秦复不该欺负这张脸。 就这玩意，还议论那张脸？ 配吗？ 而现在既然做出来了，她就要做到最好。 最好是能让霍迟被感动的那种好。 应该是不可能的。 乔又澄觉得霍迟不会那样轻易被感动，这几天交流下来，她确定霍迟是个心理戒备很强，不会被这些小恩小惠感动，至少不会被一两个小恩小惠打动。 让他放开心怀需要一个契机。 不过也不妨碍她做事就对了，再怎么冷漠的人都难以抵御炙热浓烈的深情，尤其是那种明明白白摆在面前，直言不讳，永远偏心，永远赤诚的深情。 她把面试资料递给许蔚蓝。 许蔚蓝在后面喊着奴隶主啊，没良心之类的话。 乔又澄没有管，直接走向霍迟，拍了拍他的椅背，“走了，面试通过，请我喝奶茶。” 霍迟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低着头在这儿，没有悲喜也不太关心这里的一切，直到刚才，直到如今，乔又澄走过来。 他抬头，看向乔又澄。 白炽灯光下，她那一张脸变得明艳又生动，脸上的笑容似鲜丽花丛里蝴蝶扇动的翅膀，让整个花园都增添色彩。 她在高兴？ 如同刚才愤然起身一样？ 是因为他。 但是没必要。 从会议室里出来，离开众人针扎一般的目光，秦复才觉得舒服了。 不远处，舍友王茂见他下来了，连忙小跑过来，“秦哥，你这出来得有点慢啊，该不是哪个学姐看上你，留着你谈心吧？” 秦复：“没有，出了点事。” 王茂问：“什么事啊？” 秦复：“没选上。” 王茂惊了，“怎么可能没选上，你这么优秀，许蔚蓝有毛病把你刷了？” 秦复皱起眉头，“不是许蔚蓝，是个女的。” “女的？叫什么？” 秦复这才发现，他没问名字，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身边的王茂则在自以为是地安慰他，“没事的，秦哥，奖学金不就那万把块钱吗，咱在意那玩意干啥，明天吃顿好的，心情就好了。” 秦复眼底一片阴霾。 他在意的确实不是那万把块钱，而是一个荣誉。他是打算大三出国，但前阵子才发现，那个学校要求至少拿过六个奖学金。 怎么说这次也得弄到手。 “而且秦哥你成绩进步快，这次比霍迟低几分，下次说不定就超过他了，”王茂笑呵呵地搭上他的肩膀，“说起来，秦哥你怎么进步这么快啊，平时也没见你多努力，是不是偷偷瞒着我在被窝里面打手电筒看书？” 秦复笑容僵了一些，“是啊。” 好在王茂没继续追问学习方法，又说起别的，“我今天运气不好，面试官都长得不行。” “不过我看到我女神了。” “在门口看到的，刚想上去打招呼她就走了，论坛说她也是学生会干部，不知道哪个人这么幸运，能被她面试。” “说起来，论坛那群傻逼太菜了，几年了连个正脸都没拍到，害我舔屏都没地方舔，要是她能当我女朋友就好了。” “秦哥 分卷阅读34 ，上次你说的那个法子没用啊，宿舍阿姨听说送东西给她，让我直接滚了，还有别的办法没？” …… 骤然被点名的秦复愣了一下，看了王茂一眼，心想就这个样子还想吃天鹅肉，不让你滚才怪，但脸上还是很十分情谊深厚的，“你可以跟踪她，找个机会，碰坏她的什么东西，然后拿赔偿当理由，加她微信。” 王茂一听，惊为天人，“秦哥你这怎么想出来的，你真是个天才。” 秦复耸耸肩，十分轻松又不屑的模样，“女的都这样，很容易骗的，你努努力吧。” 王茂自然点头，见他眉头垮垮的，又一边走一边安慰他，“别难过了秦哥，这事就过去了，走，我请你吃烧烤。” 死肥宅才吃烧烤。 多少油不知道吗。 秦复眸中厌恶一闪而过，想到身边人还有用，就什么都没说，耷拉着眼跟着他走。 过去。 不可能过去的，奖学金无论如何他都要拿到手。 成绩又不是评定奖学金的唯一标准。 品学兼优，倘若人品不行，照样拿不到吧。 想着前几天不经意拍到的画面，秦复眼中的阴毒愈盛。 霍迟那样不仁，那么多奖学金，都是舍友，穷小子又不能出国，连一个都不愿意让，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9. 旧春新风（9） 我不想谈恋爱，也不会…… 乔又澄与霍迟一道离开会议室。 夜里的嘉华比白天安静，没了活跃热闹的氛围，却多了一些关于爱情的隐晦甜蜜，情侣们占据路边大部分座椅，在那方寸场地旁若无人的大秀恩爱。 于是。 椅子中间还能坐下一个人的乔又澄与霍迟显得格格不入。 “奖学金的事情我听说了，”乔又澄不顾尴尬先开口，“老王不是个东西，你别理他，进了学生会这事就成了，闹不大的。” 霍迟掀了半点眼帘看她，一潭水似的平静。 乔又澄：“怎么了？” 霍迟：“刘茂名姓刘。” 乔又澄：…… “记错了。” “不用管他姓什么，反正你别担心就完事了。” 为什么不要管。 一个不记得系主任名字的人，在最热闹的学生会招新出现，正好面试到他，又不管不顾，当着会长的面选择他。 刘茂明是什么人，视财如命，又在学校混得特别好，几乎一手把持经管，挡他财路肯定会让他记恨在心。 霍迟不热衷于这些事情，甚至说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但也知道，这不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他垂了眼，“你别管这件事了。” 乔又澄正在看旁边小情侣亲亲我我，听见他的话，侧头看他，“为什么？” 霍迟今夜格外冷静：“没必要。” 乔又澄：“怎么就没必要了。” “是没有必要喜欢你，还是没有必要帮你？” 她一个劲的问，声音与表情都阐述着近乎执拗的认真，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明亮。 风吹月落，令橡树树影斑驳摇曳。 霍迟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是一些他很抗拒的东西，是十分容易让人患得患失，让他近二十年的理智全部崩塌的东西。 他喜欢这种感觉。 夜晚的风里。 霍迟硬生生压住心尖那点险些破土而出的欲望，垂着眼，面色平静到极致。 “都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喜欢我，也没必有帮助我。” 他嗓音仿佛压着石头，又沉又稳，一边说，一边缓缓抬起眼，让少女映入自己眼眸，对着她，将心底重复演练过无数遍的话从口里说出，如同宣誓，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喜欢你。” 是的。 他不想谈恋爱。 他不喜欢她。 所以他不该接受她的好，更不该留恋她的好。 他不能对她产生期待，也不能放纵自己在情感上沉沦。 就算如今只是一个苗头，未来尚未可知，他也应该克制，在开始前克制。毕竟，极致的不理智的情感，一旦开始就会让人陷入泥潭，最终无法自拔。 而他 分卷阅读35 身边已有前车之鉴。 他应该平静地为一切划下句号。 “所以，谢谢你的喜欢。” “我不需要。” 乔又澄都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这么大的转折。 倘若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用了真心被拒绝，心里肯定会很难受。可她没用真心，她并不在意过程，只想得到结果。 所以她只难过了一秒，还是因为这张脸。 接着。 她弯唇笑起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你别搭理我就行了。” 霍迟皱眉：“你的喜欢妨碍我的生活了。” 乔又澄揪住他的衣尾，笑嘻嘻的：“那我努力不进入你的生活。” 霍迟：…… “随你。”说不通。 他站起身，一根一根扯开乔又澄紧握他衣服的手指，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了小道。 特冷酷，没有一点留恋犹豫。 背影消失小道尽头，独留乔又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旁边的小情侣估计亲昵的时候还偷听了。 霍迟一走，小情侣中的女生就对乔又澄说：“姐妹别怕，我跟你说啊，这种男的最闷骚了，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多半已经生了点苗头。” 她一脸兴奋的，“恋爱就像打仗，我们要使用兵法，敌进我进，敌退我得寸进尺，你这时候就千万不能放弃，必须乘胜追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乔又澄：“我没想放弃。” 女生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那就对了，烈男怕缠女，何况你这么漂亮。” 乔又澄心道确实。 厌恶都过去了。 她还会害怕直白的拒绝吗？ 那些东西，只有真心喜欢的人才会害怕。没动真心的人在感情里永远无坚不摧。 她不会放弃。 更不会坐以待毙。 心无波澜的乔又澄回到宿舍睡了一觉。 第二天机会就来了。 一大清早，周俏就将她摇醒。 “出事了出事了。”周俏在床边喊话。 乔又澄睡眼朦胧，“怎么了？” 周俏：“论坛里面刚曝出来一个帖子说霍迟被包//养了。” 乔又澄：？？ 谁他妈包//养霍西廷的外甥。 她洗漱完才拿起手机。 嘉华的论坛采用实名制，而爆料人是文学院的，和霍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标题特别吸引眼球。 《夜深人静时，经管学神H竟然在宿舍门口……》 才发出来没多久就飘红翻页了。 UC一定需要这样的人才。 乔又澄点进去。 里面洋洋洒洒一篇文章，用尽春秋笔法，在写经管学神是如何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又是如何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说他平日里装得四五三一，多么高洁，简直就是一朵贫穷里开出的盛世白莲。 然后，附了一张偷拍的图。 芒果色的宝马车，女人的头发。 少年抵着车窗在说话。 打了个很敷衍的马赛克。 却没有模糊掉笑容。 就像是文章里没有半个字提起学字，甚至还在开头写了这么一段， ‘楼主只是感慨世风日下，连我校这样神圣的学术殿堂都无法避免社会丑陋的侵袭，有些不忿才写出这篇文章，大家不必细究学神究竟是何人。’ 最后却说， ‘不过学神刚拿了所谓品学兼优才可以得到的奖学金。’ ‘些许愤怒，真相被掩盖，这等丑陋的人竟然配谈品格。’ 乔又澄看了就觉得好笑。 这样欲盖弥彰，生怕别人不知道学神是谁。 她往下滑，果不其然，下面跟帖全是。 【没猜错的话，学神姓H？】 【应该是大一HC吧？在经管特别有名啊，奖学金拿到手软，真没想到是这种人。】 【之前在食堂见过，好穷，永远在啃馒头。成绩特别好，人也特别帅，我当时还和舍友说这种应该就是寒门贵子，特有骨气的人，以后能成为大人物的那种……】 【楼上看不起谁呢？嫪毐不也是被包//养了，人不算大人物吗？】 …… 【长得帅？ 分卷阅读36 娘了吧唧的，看上去就不行啊。】 【楼上怎么说话？不行能被富婆养？你没点常识吧？不过这个车好帅，感觉一定是个美女富婆。】 【美个屁，美女还要包//养小白脸？谁赚谁便宜啊，估计就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老母驴。】 …… 【虽然但是，有一说一，我和楼主一个想法，他确实不配拿那个奖学金。】 看到这个评论，乔又澄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针对霍迟的局，目的就是让他失去奖学金。 道理她都懂。 她现在应该要想，如何才能帮霍迟。 或者说，如何才能让这件事变成一件对她来说的好事。 她的目光在倒数第四楼停了停，最终，用实名制的账号，发出话。 【车是我的，人也是我的。正经追求，下一步正经恋爱。】 【偷拍加上诽谤，能蹲几年？】 10. 旧春新风（10） 老板头上绿得发光。…… 这波操作下来周俏直呼为爱痴狂，抓着乔又澄摇晃一番后继续埋头于论坛，关注事情进展，活脱脱一个当代吃瓜人典型。 乔又澄这个当事人就比较淡然。 她踩着双拖鞋下楼拿外卖，到楼下正好知道骑手路上出意外把餐洒了，还得回去重做。 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分钟。 北海初春的早上还有些凉意，乔又澄随手套的外套，风一吹就觉得冷，正打算上楼，听见身后略微焦急的声音，喊的是她的名字。 “乔又澄！” 她回头看过去，许蔚蓝正朝她跑过来，神色蛮匆忙的，立在她面前，破口就是， “你怎么回事？学分的事情我帮你弄好了，昨天你选霍迟，我也好不容易帮你找了理由敷衍过去，今天你又到论坛上搞事情？” “你是嫌自己毕业太轻松？” 乔又澄疑惑了：“这和我毕业有什么关系？” 许蔚蓝见她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气得眼皮直跳，“老刘啊，你在老刘那里记了多少个名字了？现在他一门心思让秦复得奖，你掺和什么？” 许蔚蓝：“怎么？你也学人家小姑娘为爱失去大脑？” 许蔚蓝：“认识几天啊你就这么情根深重了？” 乔又澄总觉他今天很奇怪。 说话不对头，讲了一堆没个重点。 她回道：“霍迟简历本来就比秦复漂亮，选他也不是犯事，顶多不如他意了，那又能怎么样，考试过了照常毕业。” 许蔚蓝：“你厉害。” 他深呼吸，“你没看见论坛上的话吗？” 乔又澄：“没。” 她回复完就关了论坛。 许蔚蓝直接气笑了，“你回一句是为爱献身了，现在论坛扒你呢。” 乔又澄：“扒我什么？” 许蔚蓝：“说你又不富，哪来的钱买车，是不是被包//养了。” 乔又澄皱了皱眉：“随他们。” 反正她又没有被包，顶多是当了演员。 许蔚蓝：“这都是小事。” 许蔚蓝：“但是老刘要找你。” 乔又澄终于听明白这意思了。 她看向许蔚蓝，见他两眼通红，可能是这两天太忙太累，又或者是气急攻心红了眼。 乔又澄还没见过他口齿这么不清晰过。 估计是气坏了脑子。 可他气什么。 有什么好气的。 乔又澄不是很懂，却也不是很关心，看了一眼后，替他总结所有信息，“我在论坛留言，论坛传我炫富被包，老刘打算把这件事闹大，让我完蛋？” 她终于恢复平常的冷静理智，来说这件事情，许蔚蓝也渐渐冷静下来，气息平缓，“对，还有霍迟的事情，你承认车是你的，但后续还有几辆豪车爆出来，学校也会跟进调查。” 乔又澄：“哦。”估计是他七大姑八大姨的吧。 乔又澄再次总结：“所以现在是，怀疑我和霍迟都被包了，顺带我还做假证。” 许蔚蓝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 多大点事啊。 乔又澄侧眸看了他一眼，“下次有事你先凉水洗个脸，别走过来零零散散说一堆。” 明明是为她来的，却没有任何想法，反而嫌弃他说话不清 分卷阅读37 明。 许蔚蓝心下涩了涩，没忍住那股子烦躁，故意将事情重复一遍：“就是说你和霍迟都被包了，现在老刘觉得你们败坏风气了，你打算怎么办。” 乔又澄想也没想：“到时候再说。” 她这幅冷淡的模样。 许蔚蓝瞬时清醒了。 他想了想，女孩子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以前有人喜欢他，无时不刻都在他身边，听见一点关于他的事就会跳起来的那种。如果今天被挂论坛的是他，那个女孩子一开始肯定会和乔又澄一样努力澄清。可如果听见事情反转，听见有人说霍迟被包//养，又绝对不会和乔又澄一样，半点反应没有，至少会有反驳，至少是当下就会反驳。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爱意会像潮水，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些喜欢，人前，人后，都是喜欢。 就算是再如何冷淡的一个人。 他松了一口气，嬉皮笑脸的，“你和霍迟才认识几天就敢去担保他人品了？万一出了差错，” “就这么喜欢他啊？” 乔又澄指尖搭着手腕，“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都是分手的男朋友了，管她喜欢不喜欢做什么，又不是出轨。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 乔又澄察觉凉意，皱了眉头。 她打开手机看一眼，已经过去十分钟，骑手正在路上，很快能到。上楼下楼一趟有些烦，还不如等着。 但等着吧，又有些冷。 她正犹豫。 肩上沉了沉，裹住手臂，遮挡寒意。 ——许蔚蓝将黑色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 乔又澄看过去，对方只剩下一件很单薄的T恤，还是短袖，正经八百的回寒天里跟个怪物一样，她看过来时还朝她笑，略微挑些眉，懒洋洋地说，“那我要是喜欢你，是不是就和我有关系了？” 乔又澄：…… “没关系。” 她很理所当然的，“喜欢我是你的事情我，跟我没有关系。” 许蔚蓝浑身一滞，接着松开紧握的手，他像是笑一下，很轻快地说，“所以傻//逼才喜欢你。” 春风似秋风般凉薄，卷着叶子轻轻落下。 许蔚蓝侧头看着那片叶子擦过她的右耳，似藤蔓还想依附大树，却被风紧赶着往下，最后顽固地停留在她肩头。 也许这并不是大树，也许并不止这一片叶子。 可都是一旦停留过，便不想没有痕迹。 许蔚蓝替她摘下那片落叶，心想。 他站了一会儿，终于让心弦平静，说出今天过来的原因之一，“老刘让你等会儿过去一趟。” 乔又澄早就料想到了，论坛闹得那么火热，不被找不正常。 她问：“霍迟也会去？” 许蔚蓝：“嗯。” 许蔚蓝：“对了，之前学生会那些事情，你被别和老刘提，他问你你就别说话，等我说。” 乔又澄：“好。” 风吹过来，外卖也终于缓缓而来。 乔又澄拿了外卖，将衣服递给许蔚蓝：“你该走了。” 一点感情也不留。 许蔚蓝却像是习惯了，嬉皮笑脸，还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最后道，“就当你欠我的。” 欠什么？ 乔又澄没太在意。 反正又不是他求来的。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场景总是格外漂亮，尤其是美女身上还搭着一件不属于她的衣服时，漂亮里瞬间就多了些浓情蜜意。 将这一小段爱情戏码收入眼底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对着身后人说，“小年轻就是有朝气，我每次看着他们都觉得热闹活泼，霍总觉得呢？” 霍西廷看着男生手里的绿叶，又看他对面的女生。 蓝眸里讥诮一闪而过，“嗯，很有活力，值得纪念，刘旺，拍个照，留作纪念。” 他母亲这几天一直在家念叨乔又澄，烦不胜烦，原以为还要为了相亲那些事，暂留这女人，现在看来，有更好的办法了。 ——说分手了，照片发给他妈，他是被劈腿，受了情伤，再也不想恋爱了。 至于他的颜面与乔又澄的风评。 重要吗？ 不重要。 他可以不要这种颜面，也没人敢在他背后议论，至于乔 分卷阅读38 又澄，她永远不会再与这个圈子有关联，圈内风评更加不重要。 何况又不是污蔑。 她就是个心机女！勾三搭四！心机深沉！ 原本只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还是朝三暮四，眼看这边不上手就钓那边，两头不耽搁。 霍西廷目光在这对狗男女身上扫过，眼底的厌恶也一闪而过，他对旁边的主任说，“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是这个道理。”对方卡住了想要追忆似水青春年华的想法，并觉得这位金//主有点老古板，但是还是心领神会，表示，“我们一定好好整治宣传，制造浓郁学习氛围。” 这是要来捐楼的金//主，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这种大庭广众下谈恋爱，还正好让他们碰上的学生，一定得，一定得进行思想教育。 两人一来一回，又说了两句，轻描淡写就给明明已经成年毕竟快要毕业，再迟几个月就会晚婚晚育的人定了谈恋爱耽误学习罪。 身后的刘旺再次觉得老板不是人。 要说乔小姐出轨，刘旺一百个不会相信，毕竟在他看来，能忍受老板这种狗憎人嫌性格，并且甘愿能当冷血资本家的小跟班，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 从前他觉得老板冷漠。 现在这种因为对方站在那里和别人聊天就暗戳戳给人家使绊子的行为，实在不是正常人会做。何况平常还要搭不理的。 这要不是他老板，他一定发论坛上面去吐槽，标题他都想好了。 【老婆和同事聊了两句天，我偷偷让他们上司开除他们俩，以示惩戒，有错吗？】 【补充，我冷暴力老婆几个月后，她就出轨了，有错吗？】 他已经能想到网友如何激情评论，如何和他共情。 刘旺留在原地嘿嘿笑，不知不觉，离霍西廷远了些，他这时才发现，霍西廷头上有落叶。 正巧霍西廷回头，看了他一眼。 刘小秘书连忙跟上，还在他的目光里垫脚取下落叶，为自己的落后找借口，“没事，有片叶子。” 绿得发光的叶子。 就落在你头顶。 真是莫名其妙啊。 论坛里的热议对霍迟而言完全不存在。 他从来不关注这些东西，修学两门专业，即便再如何聪敏，也会十分忙碌。而他自从昨天同乔又澄说完那些话后，正有意让自己陷入忙碌，有课的时候听课，没课的时候直奔图书馆做习题。 等到中午，准备去食堂才发现没带卡。 折返回到宿舍。 空气似乎被抽空，尴尬到窒息。 霍迟也没问，打算拿了卡就走，他在宿舍一向不说话不管事。 在宿舍里他一般是空气人，只有要写作业的时候才会接到讯息，平常他们都不会刻意找他，即便是秦复这阵子和他闹矛盾，也是段加从中调和了。 但今天，矛盾似乎是对着他来的。 他才拿了卡，对面就扔过来一个东西，霍迟以为是什么，侧身避开，之后才看清是个信封，他冷淡地看向扔东西的王茂，对方愤怒与不屑交织在一张胖脸上，隐隐还有些妒忌，见他望过来，没好气地说，“谭雯雯让我给你的。” 霍迟皱了眉头，没多看一眼打算离开。 王茂却喊住他，在后面阴阳怪气：“她让我和你说，奖学金没了不要紧，她养你。” “果然是小白脸，到哪里都有人养，就跟论坛说得一样，就他妈会勾引人，连兄弟的女朋友都不放过，畜//生，死//马//崽。” 王茂经常在宿舍打手游，霍迟也经常听见他骂那样的话，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最后三个字，王茂念得特别轻。 但霍迟还是收到耳朵里。 他回头看王茂，目光冰冷，“你什么意思？” 王茂胖胖的一张脸鼻孔朝天：“我有说错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乔学姐，还故意勾引她，让她给你出头，为了帮你，她给你说话，现在论坛都在骂她被包//养了，说她跟你同流合污，你配吗？” “你是个男人吗？让个女人替你出头？” “孬种！” “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小白脸吗？” …… 王茂原本就对霍迟意见。 去年他刚刚进学校，看上一个同系的女孩子，对方犹犹豫豫却不拒绝他，最后才发现，她喜欢霍迟，是想吊着 分卷阅读39 他追霍迟。偏偏霍迟对对方还特别冷淡，说什么不谈恋爱。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大人有大量，霍迟长得好看成绩优异，女孩子们大多都是食色动物，很正常，她们不知道他的内在美而已。 那时候，王茂还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今年他喜欢乔学姐，霍迟又跟人家有关联。 抢女朋友事件一而再再而三，总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吧。 反正什么都可能有错。 他女神绝对没有错，乔学姐绝对不是只看脸的人。 一定是霍迟勾引的。 霍迟绝对是假清高！ 王茂越想越觉得对，越想越气，他回头，见霍迟只是一脸平静地在看电脑，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他只觉得自己珍视的东西，在霍迟这里什么都不算。 王茂瞬间暴躁，一脚踢翻椅子，还打算动手，好在被段加拦住了。即便整个人都被抱住，他两只胖嘟嘟的手还在挥舞，作势要去打霍迟。 四人间的宿舍里充满战争的硝烟味。 又是那种单方面发动的战争，对方还不搭理他，有些可笑。 霍迟没关注这些，他打开电脑，进了学校论坛。 论坛首页几乎被这个话题刷屏。 最初的帖子已经有十几页。 霍迟生疏地点进去。 是文学院的长篇大论。 是好事者的议论。 是……乔又澄的反驳。 然后，楼歪了。 【QYC这么有钱？看上去不像啊，有钱还每天穿匡威呢？应该不是她的钱吧。】 【肯定不是啊，绝对被包了，按照推理，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Q被包，然后拿金//主的钱养H，H可能嫌不够，私下里又找了几个新的。】 【那Q不就是绿帽侠？啧啧，还女神呢，//丝的女神，富人的JP。】 【美女都这样，我一看到Q就知道她很骚啊，跟福//利//姬那种明晃晃的露//肉不一样，她是那种隐晦的，冷淡的骚，啥也没露，又总是在勾引你，这种是最骚的。】 【确实，我也经常觉得Q在勾引我，估计她来者不拒，哈哈。】 【所以包养Q需要多少钱，能不能拼多多啊。】 …… 霍迟看过那些污言秽语，一页两页三页，都是一级小号，没有实名验证。 那些被网络下隐藏的嘴脸，在这种看不见的地方，表现出极致丑恶。 她将祸水东引。 却也承载了对普通女孩子来说极大的恶意。 可即便如此。 那栋楼最后一个实名回复还是她。 在不久之前。 【乔又澄：说我随便，说霍迟查IP，见一个打一个。】 后面的一级小号如同疯了，直接将腥风血雨撒向她。 话语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 …… 宿舍里骂咧声、劝架声、吵闹声，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 霍迟微发怔，握着鼠标半天没有动静。 才认识这么几天，就能为他担保？为他说话？ 不知怎么，霍迟想起了那双眼睛，漂亮的，生动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霍迟心弦仿佛被风拨动，隐晦且隐秘，静静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他还在那些骂人的话上停留，等风彻底吹进来，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有乔又澄的微信号。 电话号码也只在前不久删了。 而手机里短信箱空空荡荡，好友申请也空空荡荡。 因他被骂成这样，却一句抱怨没有，也没有找他领赏邀功，好像就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发生。 她好像真的做到了，她喜欢他，但与他无关。 霍迟放下手机，坐在原地，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 “我说过，不要和我抢。” 秦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正站在他桌边，似笑非笑的。 这个时候，霍迟再如何不关心这些事，也能知道事情源头在哪里了。他原本是没打算要奖学金的，原本也确实不打算和秦复计较。 可是照片引出来那么多事。 秦复见他不说话，笑容愈发猖狂，凑到他的耳边，讥诮的，幸灾乐祸的，“你找她 分卷阅读40 帮忙有什么用？进学生会又有有什么用？” “她用金/主的钱包/养你，怪可怜的，你别给她惹事啊。” “还有你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操劳，你光会读书有什么用？早点放弃不好吗？净给她找不安宁。” …… 话音刚落。 秦复被直接推翻在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握着的拳头朝他脸上打过来，满口的血，他都感觉牙齿似乎松了。 霍迟怎么会这么大力气。 明明军训的时候还被说力气小，身体弱…… 秦复先懵神想了这个，下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他被打了。 霍迟眸色平静地看着他，“没长嘴就别说话。” “你打我？”秦复抹了一把嘴，血迹蔓延到唇边，有些恐怖的，“草你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秦复翻身。 两人陷入僵局。 段加揪着想要参与的老王，老王却还在拿脚踢，最后隔壁刚回学校的程今也匆匆忙忙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加入战局。 宿舍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门口站着来通知的人，大声喊着，“霍迟，老刘让你去他办公室！” 他拼了老命在喊。 然而打得不亦乐乎，没人理他。 11. 新瓶旧酒（1） 男人只会影响我喝酒的…… 这场架最后被宿管压了下去。 霍迟与宿管一起离开, 前往老刘办公室。因为论坛上的内容，他大概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能想到最后的结局。 刚才的激情与冲动消失后。 他冷静下来。 正打算推门进去, 就被扯了扯衣角。 霍迟停下脚步, 侧头。 于是对上乔又澄的脸，她站在拐口的地方, 一张脸见到他时仿佛才露出些笑, “老刘找你什么也别说，让我应付。” 没想明白她怎么在这儿，霍迟皱眉, “你还没被骂够？” 论坛上面那些污言秽语，她不可能没有看到。 乔又澄微微怔了怔, 接着又笑起来，偏不回答他的问题, 只问：“天上下红雨了, 你关心我呢？” 跟往日一样轻浮, 却又好像那么认真。 霍迟按了按眉心，想要挥散那些缠绕着的藤蔓。 乔又澄微微踮起脚凑到他的面前。 瞬时, 她的笑容与眸光近在咫尺, 连呼吸都仿佛交缠。 霍迟神情一紧, 只觉得刚刚压下的藤蔓又在疯长，瞬时低了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对方伸出手，柔软细腻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眼尾, 温热的触感仿佛在春风中洒下种子。 来日，生根发芽。 “你受伤了。” 乔又澄一声轻喃打断了他的思绪。 霍迟抬眸才看清她眸光，格外认真, 格外柔和。 好像他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一样，其实只不过是眼尾被秦复挠了一道。 “没事。”霍迟嗓子有些哑。 乔又澄眸色凝重，过了大约两三秒，她别开头，“我知道没事，你肯定打得过他们，我就顺便蹭油采个花。” 她嬉皮笑脸的，收了手还往后退一步，像是一个采到花的大盗，一脸得逞的笑，“记得我说的，他问你什么都说没有，他就是贪财，收了秦复的好处，不敢把这件事闹大的。” “奖学金我们一定要拿回来。” 她笑得漂亮，似乎就没将自己放心上。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疑惑，霍迟低着头，过了会儿才说，“为什么？” 乔又澄：“什么为什么？” 霍迟：“招新，论坛——” 他稍微停顿，抬眸看着她，“还有现在。” 明知道招新早就内定，却还要违抗那些指令，选择他。 又明知道，论坛那些帖子是因为什么事情出现的，却还是要上去帮他说话。 包括现在，挡在他的前面，为什么一定要拿回奖学金。 世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蠢得可怜，这样的好？ 乔又澄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笑笑，“这哪里有为什么？喜欢你，想保护你，偏心你，关爱你呗。” 霍迟一顿。 三四秒 分卷阅读41 后，他垂下眼帘，遮挡住所有眸光，声音却还是平静的，“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霍迟。”乔又澄有些茫然。 霍迟则分外平淡地说，“是啊，我姓霍，是霍萍的儿子，霍西廷的外甥，霍家人……” 他将那些外在的身份一个个念出，一边垂首，撩开些许眼帘，望着乔又澄，深黑眼眸沉静似深山冻湖，扔块石头都不见涟漪，声音也平静到极致，“我怎么就非要那份奖学金不可？” 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山沟沟里面出来的穷小子，穷得每天只能吃馒头，一年到头没件新衣，日日月月靠奖学金苟活。 可是乔又澄知道啊。 她明知道他姓霍，能出现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中，并非靠着奖学金度日，说得过分一些，奖学金对那个圈子而言只是一个点缀。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帮他争呢。 “你身份和奖学金有什么关系？” 乔又澄打断他的沉思，语气轻快，甚至有些疑惑，“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别人抢走？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霍迟愣了一下，皱眉，“即便我不需要？” “即便你不需要。” 乔又澄万分坚定地说。 她垂下眼帘，压住眼底那些微起的波澜，将最后一个，又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说出来，“何况秦复打了你。”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能感受到杀夫之恨。 霍迟抬眸，正想说是双方斗殴，却见往日里从容淡然、恣意玩笑的女孩子长眉微挤，深黑眼眸里残存一些尚未掩盖的凌厉深意， “都差点把你弄毁容，他还想拿奖学金？” “……” 他已经这么重要了？ 就眼睛旁边一道小伤口，都能算得上毁容了？ 办公室内。 供暖还未停，比起走廊，房间里温暖如春。 但办公桌前的气氛似寒冬凝重。 霍迟推门进去。 刘茂明正坐在办公桌后，旁边站着的是昨天见过的学生会会长。 刘茂明先同霍迟说：“论坛上面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到了，经过系里探讨，奖学金是不能给你了，之后还会严查这件事。” “查都没查清楚就不能给了？”霍迟没回话，乔又澄先说。 刘茂明一脸不耐烦地回话，都没看他，“我和霍迟说话，你插什么嘴？” 乔又澄：“学弟今年大一，我怕他吃亏。” “你是在违抗系里做的决定？”刘茂明这时候才确定得先解决这个刺头，他冷冷看过去，威胁道，“乔又澄，你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那等下解决就行了。”乔又澄语气懒散，一脸不在意他的威胁，继续说，“现在先解决学弟的。” “他被人污蔑，不查清情况就要定罪，世界上有这种道理？” 刘茂明：“什么污蔑不污蔑！” 乔又澄不受威胁，他也不想搭理她了，去挑软柿子捏，再次看向霍迟，很公事公办的模样，“事情没查清楚，但是影响已经造成了，这个奖学金就是有道德风范要求，没达到就是不能给。” “霍迟，车是你坐的，影响也是你造成的，我说得没错吧？” “什么影响，造谣产生的影响吗？”乔又澄直接向前一步，站在霍迟前面，挡住刘茂明的目光。 她分毫不让的，“偏信谣言，刘主任就这么当主任？就这样关爱学生心理健康？” 说了这么几句，乔又澄已经能感受到刘茂明有多贪财。 为了钱，半点教育工作者的职业道德也不要。 她听周俏和许蔚蓝说她跟刘茂明有矛盾的时候，对这个人还没什么印象，现在交谈一番，体验到他的不要脸时才想起来。 当初她大一时刘茂明是他们班的辅导员，她早出晚归去兼职，刘茂明对此有意见，当时乔又澄还以为是什么关爱学生的辅导员，实际上，刘茂明借此发作，把她喊到办公室去了，说是教训，其实算得上是勾引？ ——刘茂明想泡她来着，被她一脚踢歪了。 看来人坏是长久的事，矛盾确实有，只是她不记得了。 这种不要脸的人，一言两语是说不尽的。 便如同现在，即便乔又澄已经说了这么些话，但凡有点人性也该知道这样做不体面，多少会有些退让，可刘茂明压根不理她，还是不依不饶地对着霍迟洗脑。 所以 分卷阅读42 说控制不了自己下半体的男人是禽兽里的最低等，既不会迷途知返，也不会适可而止，更不会良心发现。 乔又澄侧头，给许蔚蓝使了个眼色，接着拿出手机，对上刘茂明的脸就是一顿拍，一边说，“来，刘主任，对着镜头多说几句好听的，到时候发网上，大家还能说说嘉华的老师文化水平高。” 刘茂明一听，侧过头，“你什么时候开始拍了，我怎么不知道！” 乔又澄笑笑，“当然是一进门就拍。” 刘茂明狐疑道：“哦？” 乔又澄拿着手机贴近半步，“毕竟大一的时候，差点吃了你的亏，怎么能没个长进？” 她说起这个，刘茂明目光一闪，接着就想去抢手机，结果被旁边的许蔚蓝给截胡了，许蔚蓝抢走手机看了眼后，皱起眉头教育乔又澄，“乔部长，你怎么偷拍主任谈话呢？这还一拍就十几分钟？你想做什么？” 他苦口婆心的打官腔，仿佛站在刘茂明那边，“就算主任哪里说得不对，咱们也能解决啊，你怎么就想着把事情闹大？” 不愧是好助攻，十分上道。 乔又澄也装起来，“没办法，谁让刘主任不说人话。” 许蔚蓝哎呀呀一声，摇头晃脑的，“乔部长你这么做不对啊！我给你删了，完事好商量，一言不合就录音不好，搞得刘主任多可怕一样，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乔又澄：“没用，我自动备份百度云了。” 她一把夺过手机，再次面对刘茂明，“你觉得，真相是让系里查比较好，还是学校查好？” “或者，闹大了，让网友、国/家来查？” 刘茂明绿豆眼瞪得溜圆。 乔又澄却轻轻笑了笑，没有半点畏惧他的模样，语气轻懒，“其实谁查都一样，真相就一个，主要就怕再查出些什么别的丢饭碗。” 刘茂明：“你什么意思！” 乔又澄挑眉笑下：“我把你心里想得说出来而已。” …… 刘茂明惦念着钱不乐意放手，还想琢磨出来个万全之策，两方都讨得好处。 而乔又澄语气平淡分毫不让。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异样的沉静。 最终，推门声打破这种沉静。 “刘主任，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吵吵闹闹的。” 刘茂明一看是副校长，豆大的汗冒了一颗，连忙想大事化小：“没事，有几个学生……” 他没说完，乔又澄先打断他，“因为论坛上面有关于学生的谣言，刘主任没查清楚情况就要取消奖学金资格。” 乔又澄：“校长您觉得这合理吗？” 刘茂明身影微僵，轻咳了一声，面对副校长皱起的眉头，“校长，主要是论坛议论的人太多，这个奖学金名额又马上要上传——” “你看着办！”副校长又一次打断他。 刘茂明不明所以，只见副校长微微往左挪了半步，这时刘茂明才看见他身后的人，瞬时恍然大悟，估计是来捐楼的，校长想树立好学校光大的形象，暂时同他站在了一个阵营。 刘茂明眼睛一转，“主要是这个女同学不了解情况，一门心思为同学打抱不平，实际上呢，论坛上面的流言我们已经在查了，不可能坐视不管。” “奖学金的问题，是霍同学和他的家长，已经申请了放弃。” 他深呼吸一口，笑得特别慈爱。 副校长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点头时，那女生又说：“有说放弃吗？老师你别骗校长啊。” 刘茂明：…… “肯定的，我怎么会说假话。” 两人心里擦汗，面上微笑着想将事情掩饰过去。 倒是站在副校长旁边的霍西廷若有所思，朝正对他说话的副校长讲，“真的假的，问问这位同学不就知道了？” 刘茂明立马看向霍迟：“霍迟，你说吧，是不是要放弃。” 他心下觉得稳了。 无论乔又澄如何死缠烂打，只要霍迟主动放弃奖学金，这一切就不会成为大事件。之所以不提前说，主要还是因为，谁会莫名其妙放弃钱，那都是私底下的交易，说出来平白让人猜疑。 这是最差的结局之一。 不过完成任务就行了。 刘茂明看向霍迟，正打算擦一把汗，他是笃定霍迟会放弃的。 “我选择。” 霍迟声音很平静。b 分卷阅读43 r 　　几乎所有人都望着他，似乎在等待那个决定。他却只看着回头看他的乔又澄，对方深黑的眼眸满是期待与鼓励，同刚才那样冷厉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脑海之中闪过那句话， 本该是他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放弃。 “我选择要。” 他说。 刘茂明正开口说：“对嘛，这才——” “等等，你说什么？”他后知后觉霍迟说了什么，脸上神色一变，差点没维持住冷静的模样，转头威胁道，“霍迟，你母亲没有和你商量过，奖学金不止这一种，没必要因小失——” 话说过头了，副校长轻咳了一句。 刘茂明一顿，只能委婉地说，“你要为以后着想。” 霍迟淡淡地说，“她不要，但是我要。” “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打算放弃，麻烦学校还我清白。” 他一锤定音。 几个人面色各异。 乔又澄却笑出声，“刘主任，以后不要帮别人做决定，免得被抓到把柄。主任还有客人招待，我们就不陪你了，麻烦早日还清真相。” 说完，她扯住霍迟的手，没半分停留，离开办公室。 刘茂明气得鼻子不是鼻子是火山口。 副校长也没见过这样大胆的行为，转头又觉得好像是没什么错。 只有霍西廷看着那道果决的背影，眸光中有些深意。 气氛变得尴尬。 许蔚蓝咳了一声，正打算跟着离开时，被副校长喊住了，“许会长？” 他当了几年的学生会会长，也算在校方露过脸，校长记住他名字很正常。许蔚蓝以为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回头却见副校长皱着眉，“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这个会长得以身作则啊……” 许蔚蓝：？？？？ 毛病吧，我都大四了。 副校长：“刚才那个女同学叫什么来着？” 许蔚蓝：“姓乔，是文娱部长。” 副校长点头，“哦哦，乔部长，那你们俩都是干部，更要以身作则啊。” 他一脸严肃的，“作为学生怎么能只顾着谈恋爱？还在学校大摇大摆的，学弟学妹看见了不都谈恋爱去了吗？” “思想品德有问题！” 许蔚蓝：…… 他咳了一声，“校长，我们大四了。” 大四谈个对象再结婚，搁十几年前都能算晚婚。 还思想品德有问题？ “大四怎么了，大四也要学习，你们这不行，过几天有个活动要去监狱的，你们两个过去，写个感想出来，宣传一下知识的重要性！” 许蔚蓝一听，“一起？” 他当下点头，“好，好，一定写。” 副校长后知后觉不太对头，不过没细究，转头就对金//主道，“让霍先生见笑了，学生嘛，就是活泼，多经历经历就好了。” 霍西廷眉眼低垂，“嗯。” 副校长又觉得这么说学生也不太好，影响学校风气，于是又道，“其实嘉华注重劳智体美各方面均衡发展，有些小瑕疵也正常，不过学生整体肯定都是好的。” “您看那位乔部长，爱护学弟学妹，敢于出头，就很不错。刚才在楼下，我看他们也不像是就在谈恋爱，估计是谈事情呢。” 副校长一门心思扭转局面，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想将刘茂明的错误掩盖过去，让学校不必少一栋楼，压根没发现身后霍西廷心思不在他身上。 几人交谈几句，最后离开。 办公室只留下面如土色又目光阴狠的刘茂明。 霍西廷签了计划书，带上刘旺坐车离开时。 刘旺在前排开车，一边说，“老板，我觉得你错怪乔小姐了。” 霍西廷撩起半点眼帘。 刘旺从镜子里偷窥一眼，仿佛得到鼓励，继续说：“那个人是会长，乔小姐估计在他说小霍少爷的事情，刚在办公室里他俩就不像情侣。” “乔小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敢于为小霍少爷出头，肯定是因为太喜欢您了，您这样子做，让她知道了得多伤心。” …… 太喜欢他了。 确实有可能。 看上去也确实不像个心机女。 也许是他想错了？ 她就只是想死缠烂打而已？ 霍西廷指骨撑着下颚，看向车窗外那些一闪而 分卷阅读44 过的场景，可脑海中不经意闪过的是办公室里少女替人出头，分寸不让的模样。 他有些烦。 刘旺见他不说话，胆子也溜圆的，“我觉得您可以和乔小姐道歉，免得她知道了误会您。” 道歉？ 道什么歉。 他又没做错什么，去监狱陶冶情操不好吗？ 她维护霍迟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发生改变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必要的深情而已。 再说了，劝学生好好学习有错吗？ 没有。 刘旺还在一个劲地说乔又澄好话，最后便是，“如果她知道您这样子想她，肯定会生气，到时候您可能就——” 吵吵闹闹。 有些烦了。 霍西廷打断他的说话声。 “下车。” 嗓音冷淡。 刘旺不明所以，还真就下了车。 然后，霍西廷坐上驾驶座，油门一踩。 刘旺站在原地，吃了一口汽车尾气。 空荡荡的车道。 孤零零的刘旺。 刘旺：？？？ 狗男人，你不后悔算我输。 嘉华校园内。 乔又澄扯着霍迟出来不久，正走在路上，就见手机里收到讯息，许蔚蓝发的。 她瞥了一眼，皱眉。 旁边的霍迟问：“怎么了？” 乔又澄便说：“星期天让去监狱陶冶情操。” 简而言之，打扫卫生，参观游览，帮忙干活，体验劳改，和法盲们聊一聊天，回来写一篇论知识的重要性。 半点学分不加，啥用也没有。 什么毛病才会去。 霍迟：“我帮你去。” 他以为是因为论坛的事情，校方觉得她情操有问题。 乔又澄一听，眉梢微扬，她笑着说：“你帮我去？” 霍迟点头。 乔又澄：“别啊，帮我去不如陪我去，我们一起坐爱情的牢。” 霍迟抬眸看着她，见她又笑起来，和刚才的模样完全不同，唇边的弧度是在笑着，眸底却没有半分认真，只是很虚浮的笑容。 乔又澄疑惑：“怎么了？” 霍迟敛下目光，平声说：“你有点油——” 乔又澄：？？？ 她干什么了？？？ 原本嬉皮笑脸的模样渐渐褪去，清亮的眸子看过来时又满是认真，即便那是关于疑问的认真。 霍迟转头，薄唇微不可见地扬了扬，“有点油嘴滑舌。” 乔又澄快走了两步，揪住他的衣袖念叨。 “你好过分，你为什么要卡着词。” “你知不知道油腻是对人一个人最大的侮辱。” “太过分了，我心灵受到了伤害，必须要补偿。” 两人一前一后，步调基本一致。 午后日光倾斜，照着影子似乎重叠在一块，比起往日忽远忽近，今天都能感觉到玫瑰花清甜的馨香。 霍迟任她揪着衣袖，没阻拦，听见她的哼唧，漫不经心问了句，“怎么补偿？” 乔又澄：“陪我去喝酒。” 乔又澄：“上次说好了要陪我去的，结果你请我喝王老吉了。” 霍迟轻描淡写纠正她，“是枸杞菊花茶。” 乔又澄捏着他袖子摇啊摇，“都差不多，反正这次你得陪我去。” “不去，”霍迟还记得她上次喝醉的模样，拒绝之后又说，“换一个。” 乔又澄：“主要是有个朋友想认识你。” 其实是她想动手动脚。 霍迟眉梢略微动了下，没答应也没拒绝。乔又澄快走两步，站到他前面，拦住他的去路，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尖上，抬起眼眸，“她听说我在追人，想见识一下你，你就满足一下她吧？” 霍迟：“我为什么要满足她？” 乔又澄一脸破罐破摔的表情，“你不去，我只能和她说你死了。” “反正不能带别人过去。” “与其让她觉得这么久了我连请出来喝酒都做不到，不如让你消失在她的记忆里，保全我的尊严。” 霍迟：…… “几点。” 分卷阅读45 “晚上八点，我接你。”乔又澄笑盈盈的。 “嗯。”霍迟道。 两人在路口分开。 乔又澄没回宿舍，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点了根烟。 果然这招有用。 她能明显感觉到霍迟态度有变。 她心情好了不少，至于监狱不监狱的，根本没放心上，本来就是想去就去，不能去直接让许蔚蓝一个人去的事，现如今能和霍迟一块去推进感情也挺好。 主要是见到那张脸，她的心情就会好。 假使那张脸一直对她笑就更好了。 乔又澄微微垂了眼皮。 还没完全闭眼，她脑海里忽然出现一道小伤疤。 那出现在霍迟的眼尾，将那颗红色小痣遮住的伤疤。 秦复。 差点就破坏她的美梦了。 乔又澄眼底显现些许躁郁。 霍迟回到宿舍。 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段加给他留了个讯息，说是出去喝酒了，让他晚上回来给开门。 原本鸡飞狗跳的宿舍在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出奇安静。 至此时他才开始将一切重新理一遍。 关于感情。 又关于许多其他。 理到最后，只剩下那双清亮的眼眸。 什么也没想明白，什么也没劝得住。 霍迟干脆放弃。 拿起手机才见到许多条短信。 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问的是奖学金那件事。 霍迟当做没有看见。 埋头做起卷子。 天色渐晚。 最后让他抬头的是微信一个特别提醒铃声。 【男人只会影响我喝酒的速度。】 【酒扔了，男人速来，贴心又粘人。】 【男人里只要小霍同学。】 …… 明明已经夜幕，却似乎吹来一阵清风，扫干净所有沉闷、不平的遭遇。 霍迟放了笔，笑意一闪而过。 【来了。】 他回。 12. 新瓶旧酒（2） 所以我不要喝酒了。…… 乔又澄原本是想带着霍迟一起去薛宓的酒吧, 结果晚上刚要赶过去，薛宓就发来信息哭死，说是酒吧被整改了, 开不了业, 不能去那个酒吧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转道去另一个地方。 “你别慌, 整条酒吧街我都熟, 不会没地方去的，今天一定不醉不归。”乔又澄回了薛宓的微信后，对身边的霍迟说。 出租车内。 霍迟：“……” 他侧眸, 耳边是刚才听见的整改之类的话，目光从乔又澄的脸上扫过, 眉头微拧，犹豫着开口说些什么, 最后只讲。 “我不慌, 你担心你自己。” “这次喝醉了可没人搭理你。” 乔又澄懵了一下, 接着笑起来，手搭在霍迟的肩膀上, “这不有你在吗, 你背我回去, 实在不行，咱们再一起去宾馆。” 她歪头凑在霍迟的耳边, 很轻的声音，“这次就开一间房。” 霍迟：？？？ 他抬眼见乔又澄一脸认真, 轻咳了一声，“你别乱来。” 乔又澄笑起来，“我乱来什么。” “开一间房省钱啊, 而且又不是没有标间。” 霍迟有些不想和她说话，侧过头去掩盖耳垂的薄红。 “就算只有大床房，那也没关系啊。” “实在不行，我睡床你睡床底——” 乔又澄在他旁边说个不停，讲到这里时，她声音一顿。 霍迟以为她怎么了。 却见她抬眼看过来，一脸我能那你怎么办的模样，然后悠悠叹了一声，“唉，算了，你睡床我睡沙发吧，我怎么舍得让你睡床底，我这么爱你，对吧？” 霍迟：…… “别乱说。” 他轻咳一声，将搭在肩膀上的纤细手臂 分卷阅读46 拿下去，冷静了下来，分外冷酷地重复一遍，“不可能开房的，这次喝醉我不会管你了。” 乔又澄偏偏靠近他，故作惊讶慌乱的，“哎呀，你不管我，那我怎么办呀？” 霍迟腰板挺拔，不为所动，“你可以爬回学校。” 乔又澄：“你舍得啊？” 她笑着越靠越近：“万一我遇到什么危险，出意外了，以后不就没人带你玩了吗？你不会觉得人生无聊很没意思吗？” 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根根纤长的睫毛，呼吸说话间，温热的气息仿若春露，均匀洒在每一片土壤，于是那些被理智泡在寒冰里的藤蔓瞬间疯狂生长。 霍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意味，只感觉春天来了。 那些覆在耳垂上的薄红被春风吹散，他握紧手，努力不让它们流窜到四面八荒，以至于太过丢人。 乔又澄又贴了上来，正在摇着他的手要答案。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良心发现，终于明白世界上我最爱你，欺负最爱你的我实在不是人干事，正想着怎么忏悔呢？” “没关系，不用忏悔，亲我一下就行。” …… 霍迟不想开口了。 他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春不春天的事了，说话就要被她找到缺口，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话。 唐僧尚且在女儿国留了一句若有来世。 这就说明，即便是圣人也没法在波浪推动下里永远坚守阵地。 “怎么回事呀！” “想好了没有，不亲一下好不了的呀！” 乔又澄还在催促。 他垂眼，默念化学元素表，开口时面无表情，嗓音低哑， “没关系，不会遇到危险的。” “我可以在旁边看着你爬。” 乔又澄：…… 前排司机师傅：…… 真奇了怪了，这小伙子怎么会有对象呢？难道就因为有张脸？ 夜幕彻底降临，夜之精灵们出动，晃晃悠悠塞满北海市所有酒吧，人潮人海点亮整个北海，所有地方都变得热闹且繁忙。 尤其是市中心。 薛宓选的这一家算是高档清吧，音乐不算吵，灯光也很有格调，不是那种一看就不太正经的红灯区场所。 只不过，再干净的酒吧也满是酒味烟味。 才一进门，乔又澄就见霍迟皱了眉。 看样子是不喜欢这股味道。 也应该是不喜欢的。 乔又澄领着他往安静些的地方走，等到能听见说话声时，她才好奇地问，“你不会喝酒上次怎么在酒吧？” 霍迟：“有事情。” 乔又澄：“那处理好了吗？” 霍迟一愣：“当天没有，现在好了。” 乔又澄：“那就行。” 她都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霍迟在原地停了两秒，等想说出是什么事的时候，有个女人从远方飞奔了过来，打断他们的聊天。 “亲爱的！” 薛宓扑进乔又澄的怀里，诉说今天遭受的一切莫名其妙事， “你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刚开场，忽然就有警察进来，说我们被人举报搞黄色，一定要查，然后吧，还真让他在里头查出来一对男女在偷偷摸摸，女的还愣说是我店里的，警察差点就把我店封了！” “太狠毒了，主要这次来的警察是个新人，我他妈还不好搞关系，刚调过来的警官，一定要拿我开刀似的。” “我好说歹说，说我这是正经酒吧，说是别人有意陷害，人还愣是不信，一定要整个查改关门，最后我跟他说，你看我这都单身这么多年了，我要是老鸨可不得先个自己安排个吗？然后联系上他上次，我才得以整改了事。” “就算是整改也要损失不少钱。” “唉，真的是，烦都要烦死了！” 乔又澄啧了一声，“这么惨？” 薛宓：“那可不，真的太惨了。” 薛宓：“不过那警察小哥挺帅，还挺好骗，我说我整改，麻烦他监督，然后真被我骗到微信号了。” 乔又澄笑了声，“你小心当成诈骗犯给抓进去。” “那有什么，骗感情又不犯法？”薛宓一脸无所谓。 说完，她看向乔又澄身后左右 分卷阅读47 ，“人呢，你家霍大帅哥呢？” 乔又澄往左边移了半步，挽住霍迟的手，“这儿呢！” 霍迟皱了皱眉头，却没松开。 “可以啊。” “不愧是你！” 薛宓一脸兴奋，没等乔又澄相互介绍，就先开口对她说，“还有那群小跟班，听说你有对象了，都想过来认识一下，现在就在吧台那边坐着，我给你喊过来？” 小跟班？ 乔又澄脑袋一炸，想起来一件事。 “别——”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远方一窝蜂走来几个人，直奔着她与霍迟，嘴里念的是， “乔姐带男朋友来了？快让我看看！” “发红包啊，发红包！” “新男友啊新红包！” 而这群人里，最醒目的是最前方的爆炸头小哥。 乔又澄：…… 日。 爆炸头小伙不太能感同身受乔又澄的尴尬，他满脸笑容越走越近，直到看见霍迟，笑容一僵，小哥下意识揉了一把眼睛，再瞪得牛大去看，确定是这个人后，他整个人都僵了，脚尖倾斜，对着乔又澄咽了一口唾沫， “乔姐……” “还没，没，换，换人啊……” 乔又澄已经不想开口了。 她甚至希望今天没来过这里。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该掉的东西也掉了，好在霍迟还不知道那时候是装醉，还能挽救一波。 乔又澄做好决定，侧头去看霍迟。 霍迟正好也在看她，目光冰凉。 乔又澄轻咳一声：“你听我狡辩？” 霍迟把她的手拿了下来，“不用。” 乔又澄：“别啊，我觉得我还能救一救。” “不用。” 霍迟很平静地摇头，将拒绝再说一遍。 乔又澄是有些担心他转头就走，可他没有，甚至见他们站在原地不动，他还开口说：“不去喝酒吗？乔姐。” 那嗓音冷冷淡淡的，偏偏尾字轻翘，听得乔又澄头皮发麻，再如何不上心也觉得这种态度来得蹊跷。 只不过现下霍迟不愿意说，她也不好揪着不放。 一行人在这种古古怪怪的氛围下坐到一起。 旁边有人举杯高歌，有人聊得热火朝天，有人将骰子扔到天上，满是酒足饭饱的快乐。可他们这一桌只有从脚尖直冲头顶的尴尬。 最后还是察觉自己惹祸的爆炸头小哥顶着寒霜站起来热场子。 他举杯向霍迟，“大……” 大姐大的男人应该叫什么来着？ “我姓霍。”他半天不说话，对面的霍迟提醒一句。 爆炸头：“哦对对对，霍大姐夫。” 爆炸头：“姐夫你别介意，上次的事情就是我们看乔姐太……太不主动了，一定要帮她，所以才动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冒犯了，你要打要杀冲我来！” 爆炸头：“这杯我先干了，你随意！” 说完，他也不等其他人讲话，直接喝了那一杯满满的洋酒。 等他喝得一滴不剩，霍迟才说：“没事，我不介意。” 爆炸头憨憨笑：“那就好，那就好，” 霍迟：“嗯。” 爆炸头：“嗯嗯。” 霍迟：“……” 两人很奇怪，爆炸头小哥似乎生怕冷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从天南唠到地北，很有和霍迟发展为好兄弟的想法。 即便霍迟都没回他几个字。 而霍迟面对这个前不久送他进了警察局的男人也很平静，虽然没说几个字，却也没有显露出来不耐烦。 乔又澄手撑着下巴听他们聊天，若有所思时被薛宓戳了戳腰。 薛宓凑到她耳边，“你这人选的不错啊。” “男人都脾气大，要知道你耍心机搞手段，其他人早就跟你闹起来了，他还会给你留面子。啧，上次算我说错了，他确实很不错，小乔你也很有眼光。” 乔又澄：“是吗。” 她还以为霍迟阴阳怪气来着。 “不过，到底是骗人撒谎了，我一过来人的角度觉得你还是要解释一下，安慰一下的。”薛宓凑在她耳畔说了最后一句。 乔又澄目光从桌上 分卷阅读48 扫过。 爆炸头粘着霍迟在说话，少年的眉眼里满是冷淡，却又没有直言拒绝，兴许是发现她在看他，对上目光，匆匆一秒，便垂了下去。 不是很想看她的样子。 表面大度。 内心小学鸡。 乔又澄在心里那个空白的小本子上写了这么一句话。 这大概是她对霍迟，除了脸以外的第一印象。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如果他还在，估计也会是这个样子？ 酒吧灯光骤然柔和。 乔又澄晃了一下神，等光明渐渐散去，她立马摇了摇脑袋。 不能往下想。 她回过神，抬眼见霍迟正望着她，眸色淡淡。 对上眼的瞬间又立马移开。 好像那一眼是不经意间飘过来的，一个很偶然的意外。 乔又澄这时才想起，即便霍迟总是冷淡平静像个成熟的大人，可身/份/证显示着，他还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还是个很年轻的人。 很年轻的少年。 需要哄的那一种。 她缓缓站起来，拍了一下爆炸头的脑袋，“跟涛子玩骰子去，别一个劲缠我的人。” 爆炸头瞬间领悟，立马扔了自嗨半天的话题，“好好好，我懂，我懂。” 他歪头融入奇怪的家族。 这一小块地方终于安静下来。 乔又澄弯了弯腰，“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霍迟没动，“不用，我喜欢和柄子聊天。” 乔又澄：“那他和你说话也没见你搭理人家啊。” 霍迟仍旧不动：“我喜欢听他声音。” 乔又澄笑了声，“你骗人吧，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走。” 这时霍迟才抬头看她，眸光清明，嗓音冷淡，“对，因为你是骗子。” 明明和之前一个调调，却偏偏又不一样。 乔又澄总觉得哪儿不对，低头看一眼才发现他杯子里面的酒少了一小半。她又看向霍迟，发现对方脸上果然有些薄红。 啊，这。 就。 一小半啊。 一小半洋酒。 就能醉？ 这要是放外面都不敢拉出去喝酒，喝一口就能身娇体软易扑倒，再来一口直接能给带回家了。 酒量这么差还喝。 多大心。 乔又澄有些好笑，唇角微微动了动。 正在凝视她的霍迟疑惑道，“你笑什么？” 乔又澄：“我这是苦笑，因为你不和我走。” 霍迟盯了她两眼，然后眨眼，冷冷地嘟囔，“骗子，就会拐人。” 他眸光原本还是冷淡的，但酒意慢慢爬升，此时眼底已有一层薄云，是那种晒着夕阳的棉花云，又软又热，却还很缥缈，很虚无。 乔又澄恍了神，没能第一时间同他说话，霍迟等了半天，不满地开口，“骗子还不走？” 她回过神，“我得骗你一起走。” 霍迟：“我不和你走。” 义正言辞的，跟拒绝和陌生人离开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 不过是那种超冷酷超小大人的小朋友。 乔又澄抿着唇，生出逗逗他的想法，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别啊，好哥哥，你就被我骗一下，跟我走吧，拜托了？” 说完。 她对上了霍迟惊愕的眼，这次他不平静得过了头。 不仅如此，她还见到刚才对着说话的那只耳朵瞬时红了，同旁边冷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乔又澄生出些笑，故意又说一遍，“走嘛，好哥哥。” 这回。 霍迟的脸被左耳传染，瞬间炸红。 他跟闯了祸的小朋友一样，薄唇微张着，抬眼看她，又超快低头，“你……怎么骚里骚气的。” 乔又澄：…… 这人喝醉了怎么这样子。 她轻咳一声，“主要是想带你走。” “行吧行吧，我跟你走。” “但说好了，不是原谅你。” 霍迟红着脸站起来，酒吧里迷离的灯光冲淡他清冷眉眼，一时间多了些人气，他站在乔又澄面前，越想越气，皱眉头就骂骂咧咧， “坏蛋！” “骗子！” 分卷阅读49 乔又澄：“好好好，我懂，只有亲你一下才能原谅我对吧。” 霍迟：“我报警了！” 乔又澄：…… 草。 小学鸡最近都这么可爱了？ 一定是脸的原因。 两人终于离开。 缩头当隐形人的刘文柄站起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靠，乔姐真的太腻歪了。” 坐在他旁边的好兄弟也跟着应和。 几人叽叽歪歪说了一堆。 薛宓听了大概，终于听明白了。 她和这群人其实不太熟，只知道是乔又澄的朋友，因此之前也没通过气，现在口供一对才知道，乔又澄不仅装醉，还他妈找了人扮人渣，自己英雄救帅哥。 实在是。 心机颇深。 为爱痴狂，为爱痴狂。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为爱痴狂啊。 二十万拿来的微信也不亏。 估计是真栽了。 “说起来，我总觉得刚刚那个霍……姐夫有点眼熟。”刘文柄挠着头发，打断了薛宓的思考。 旁边人怼他，“你之前跟人家吵过架，可不得眼熟？” 刘文柄：“不是啊，不是那时候，就好像比那时候还要前那么一点，但那是我记不清了。” 众人：“滚吧你，你看个帅哥就觉得眼熟。” …… 几人叽叽歪歪，又不在讨论这件事。 不说还好，一说，薛宓发觉她好像也有这么点感觉。 好像真在哪里见过，又实在对不上号。 乔又澄领着霍迟进了洗漱间。 在酒吧这种地方，常年会有醉酒的人，因此借酒的冰块之类还是很充足，她原本是想那东西给霍迟缓一缓，可到了地方就被推出来。 醉鬼说，男女授受不亲。 不和骗子共处一室。 乔又澄：…… 这种地方人来人往，鱼龙混杂，里面又是个不胜酒力的醉鬼，长得还格外俊俏，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乔又澄不敢走远，就在门口站着。 她今天出门也用心打扮了一下。 虽然还是匡威鞋牛仔裤，但上头没套黑卫衣，反而穿了件白色衬衣，纽扣开两粒，精致的锁骨微微显现。 是很性冷淡很干净利落的装扮。 也许有些单调。 但配上她那张脸一切就显得相得益彰。 “小姐……” 第五种搭讪。 乔又澄低眉，从盒子里掏出根烟，拒绝之意明显。 来人自讨没趣，灰头土脸地走了。 人挤人来来去去，莫名其妙的搭讪。 乔又澄有些烦了，点燃手头的细烟，打算缓解那分躁郁。 “乔又澄。” 被喊了名字，她看过去。 这次倒是个熟人。 不过不是很乐意见的熟人。 一身休闲装，眉眼冷峻，站在她面前时，居高临下的。 是才在学校见过的霍西廷。 “霍先生。”乔又澄说。 按照道理，上一回在霍宅她的工作就能算作结束了，她都没有想过再见霍西廷。 霍西廷也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 女学生嘴里咬着一根烟，明明很生涩，却装得像个老手。来这样的地方，衣服也没有换一套，纯粹是体验生活改造自我来了？ 还是说，有意打听。 原本还以为她变好了。 霍西廷微微皱眉：“非工作时间离得太近要扣钱。” 乔又澄：…… 你发工资了吗，没发工资是负数吧。而且这踏马不是你靠过来的吗？ 毕竟是霍迟的舅舅，乔又澄也没太过分，往旁边走了走，才对霍西廷说，“抱歉，忘记了。” 霍西廷：“嗯。” “之前说过的话别忘了。” 乔又澄点头，“好的。”也不知道是哪句屁话。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那头薄荷绿的头发与唇边咬着的烟格外碍眼。 分卷阅读50 霍西廷：“你重复一遍是哪句话。” 乔又澄：？？？？ 要死了要死了，前老板当场考核？ 她第一次觉得，这人脑袋不正常。 “工资。”霍西廷说。 乔又澄微笑，“霍先生，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霍西廷皱眉，“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都是工作时间。” 乔又澄深吸一口气，“那您是要付我工资吗？” 霍西廷：“当然。” 这下乔又澄才觉得好受一点。 有钱还行，没钱谁他妈跟人纠纠缠缠。 她努力回忆霍西廷以前的话，最终总结，“也许您是说非工作时间不要靠近您，不要喜欢您，不要妄想您？不要做无用功？” 三句话总结成一句话，文科生的特长。 她一脸笑容看着霍西廷。 霍西廷心头莫名其妙浮现些烦躁，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很不自在。 他匆忙侧过头，“你没忘就行。” “记得说到做到。” 乔又澄看着手机通知，做一个小小的总结，莫名其妙得到三万。 她心情瞬时好了起来，“不会忘记的。” 霍西廷看着忽然变的笑容，更烦了。 他说：“别跟踪我。” 乔又澄：？？？？ 他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霍西廷走后不久，霍迟也从洗漱间出来了。 不过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 乔又澄走上去想扶他，却被一把挥开。 霍迟眼眸清明：“不用。” 乔又澄一时间不确定，他是醉了的还是清醒的。 只不过很快，霍迟就为她证明了。 走到一个台阶时，他像是看不清路，乔又澄正打算上去帮他，他忽然就回头，“骗子！” “被拒绝一次就不理我了，一点都不持之以恒，还说什么喜欢我。” “骗人。” “就是想亲我。” 好了。 这次可以确定是醉着的。 乔又澄再次吐槽，那杯洋酒的威力实在太大，终归是自己带来的人，虽然说她还没装醉他就醉了，是有些不厚道，但也没办法。 反正还挺可爱的。 乔又澄走过去，“我扶你。” 霍迟：“不要你扶。” 乔又澄：“那我不扶你？” 霍迟：“我正生气呢。” 乔又澄：“那好吧，你要怎么才能不生气。” 霍迟低着头，像是在思考，抬眉时说：“你骗了我。” 乔又澄抿了抿唇，“那不叫骗，那叫善意的谎言，主要是喜欢你，想认识你。” “可你就是撒谎了。” “你是骗子。” 他站在原地摇头，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险些被各式各样的笑声掩盖了过去，不过乔又澄听得很清楚，因为她格外认真。 当时一束光打在他身上。 他微微低着头，将半边脸露给她，除却高挺的鼻梁，最引人瞩目的是红色小痣，那样的姿态，那样的角度，连原本冷淡眸光带了的陌生感都消失。 几乎就与记忆重合。 因此，乔又澄听得格外认真。 她听见霍迟说，“骗子都是惯犯。” “我怎么知道你说喜欢我，是不是在骗我……” 霍西廷回到桌前还是忘不了那抹微笑。 他皱着眉回来的。 对面的程已好奇道：“怎么了？” 霍西廷拿起一杯酒，“碰到一个人。” 程已：“是乔小姐？” 霍西廷看向他，眸光疑惑。 程已便笑笑，“你每次说她或者见到她都会心情不太好。” 霍西廷：“有吗？” 程已来劲了，放下酒杯，十分认真地点头。 “有。” “虽然你每天都是这么一个表情，但是真的，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哥，你是不会喜欢她，因爱生恨了啊。” 霍西廷：？？？ 分卷阅读51 “你去医院了吗？” 程已：…… “不是，你不喜欢她，这么在意她干什么。” 在意她干什么？ 那叫在意吗。 那是莫名其妙总是遇见，那是她有心勾引，手段让人厌烦。 霍西廷皱了眉头，“她很烦。” 程已大概知道些原因，“不是啊，她烦什么，她乐意变成什么样子是她的自由，而且说不准人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呢？” 程已：“你到底是烦她喜欢你。” 程已试探道，“还是烦她和你那个谁越来越像？” 登时。 霍西廷放了杯子，语气冰冷，“她配吗？” 程已：…… “不就是个之前遇见的人吗？不说那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乔小姐人不错啊，哥，你犯不着这样，人家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提都不配被提了？” 霍西廷没搭话，眼里的冷漠很明显。 程已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其实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乔小姐可能不喜欢你，要是喜欢你，不可能这么久沉不住气，为你改变也不到你眼前晃晃。” “她估计就是真当一份工作。” “霍哥，你要不看淡点？别理她了？” 霍西廷：“我有什么看不——”淡的。 话没说完。 清吧的音乐声忽然停了。 舞台上，有个抱吉他的女孩，纤细的手腕在光影下漂亮至极，抬头时侧脸才显露在光下。 程已惊了：“那是，乔小姐？” 熟悉的身影。 刚刚才答应不再有任何非工作牵扯的人。 霍西廷眸色凉薄，只见台上的少女漫不经心调了调琴弦，接着对上话筒，动作自然且熟练，好像上台唱过很多次。 “喂——喂——” 所有人朝她看过去。 她也不见露怯，朝着台下笑着，唇角的笑容清清淡淡的，语气很轻懒随意，“其实我不太会弹吉他，我比较擅长二胡。” “不过这两个，应该差不多？” 自说自答的语气。 台下笑出声，有几个年轻男人迎合着在说差不多，差不多。 “好，我也觉得差不多。” “其实我还会喜欢二胡，女二胡，男钢琴，绝配嘛。就可惜这里没有，不过也没事，今天要唱一首英文歌，二胡不太搭。” 轻快的语气，清冷的嗓音自带吸引力。 台下一片热闹。 台上的人笑了笑，清清嗓子，继续说， “一首《You Are My Sunshine》献给我最爱的霍先生，我最喜欢他了。” “希望他不要怀疑我的喜欢。” 灯光瞬时温柔，照在女孩漂亮的身影上，仿佛为她的歌声镀了一层金光，万事万物都变得认真且缠绵。 这样当众表白。 应该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吧。 能被她喜欢，该有多幸运啊。 …… 程已听见这句话瞬间懵了。 他刚才还在说乔又澄不喜欢霍西廷，如今人家就当场表白。 现在就是感觉就是耳光在脸上打，冷风在脸上吹。 他机械地扭头，“霍哥，我就是，乱说的……” 霍西廷：“嗯。” 冷淡异常。 程已这时候才发觉，霍西廷的表情比刚才还要冷漠了，看台上时，眼神是玩味又讥诮，特别冷的那种。 程已：“霍哥怎么了。” 熟悉的歌词入耳。 霍西廷脸色越来越淡，“没。” 程已：“那这首歌，是你教她的？” 程已其实算知道霍西廷的事，他知道，这首歌估计是霍西廷学会的第一首歌，霍母从小就在耳边哼唧来着，要不是他音乐不好，现在也学会了。 但这首歌吧又不算流行，不可能正正好都会。 即便有人碰巧会，那也不是在表白霍西廷的乔又澄。 程已只以为他是厌烦乔又澄打探他的生活。 但霍西廷更厌恶的是。 这个有着差不多相似面孔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在刻意模仿她，偏偏本性还是她最厌恶的温柔模样，说着喜欢，却去试图瓦解他的家人，侵入他的生活。 分卷阅读52 明明就是个心机女，到处耍心机，还装得小白花。 如今竟然还唱了他学会的第一首歌，也是教出去的第一首歌。 以为他能有什么触动吗！ 不可能。 早知道她这么有心计，这样死缠烂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 很烦。 之后还要一起工作。 更烦了。 13. 新瓶旧酒（3） 我不该在车里，我该在…… 第二天。 霍迟醒来时用了三四秒才确定这里宿舍, 接着又用两三秒才看清那张距离他只有一两厘米的脸是程今的。 程今见他醒了就问：“你知道谁送你回来的吗？” 霍迟怔了两秒才摇头。 程今往上爬了一步，一脸暧昧不明地笑，“昨天我刚好回来, 在楼下碰上个女人, 她看见就喊住我，要我把你带上来。” 程今：“你猜是谁？” 答案太显而易见了。 霍迟没猜, 反而疑惑地问：“你怎么认识她？” 程今刚想回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然而发现霍迟问得超认真, 看着他时，目光完全没有睡意，冷然且专注。 程今仿佛回到期末霍迟给他复习的时候, 回不上问题就是个死。他下意识把脑袋往后退半点，特别认真地回, “之前比赛见过一面。” 生怕霍迟不信，他又说：“她当时开辆破宝马, 还赢了我, 然后我还从车里摔下来了, 你忘了吗？” 霍迟平静问：“她赛车很厉害？” 程今：“那比我厉害一点点吧，主要是我摔下来了, 差点摔破脑袋……” 霍迟嗯了一声：“你们经常赛车吗？” 程今强调说：“还好吧, 我最近不怎么去了, 主要是上次我头都磕在地上，被人告诉我爹妈了, 你记得吧，当时你还扶我起来了……” 霍迟别开头, 不太感兴趣的，“哦。” 程今：？？？这人怎么稀奇古怪的。 他一时觉得霍迟有些冷漠，转念一想又发现, 这人一直都这么冷漠。 于是程今不放在心上，后知后觉发现问题偏了，扯回话题，“不是，这他妈不是我该问你的吗？你和她什么关系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怎么会送你回家？” …… 在太阳穴针扎一般的刺痛感里，程今的声音显得分外聒噪。 霍迟皱了眉头，“嗯——” 程今：“你嗯什么？快快快，说出你的故事。” 霍迟没搭理他，只推开他的脸说，“要上课了。” 他格外冷淡，引来程今不满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霍迟起来叠被子，没回复他的话。 程今越来越气，扒拉着床杆吐槽：“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不和我分享，上次你还说不认识她，这才几天就开始搂搂抱抱起来了，你是不是见色忘友了！” 这时，霍迟整理床铺的动作一停，看向他，“搂搂抱抱？” 程今点头，“对啊。就昨天宿舍楼下，你扯着人家衣袖说不能走啊骗子啊之类的，要不是宿管大爷出来了，你都差点把人扯上男宿舍楼了。” 霍迟沉默了。 程今一脸八卦，继续说：“之前都不知道你力气那么大，一个宿舍大爷都差点没拉得住，隔壁大爷都来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 霍迟：…… 他别开头，不看程今，面向墙壁。 白色墙壁，空无一人的世界才能缓释他内心长出的奇怪感觉。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 像是羞愧，不是愧，不算羞，大约有些后悔？ 又好像也不是。 霍迟从没喝过酒，不知道醉酒的滋味。 昨天喝完才知道那是酒，但发现时已经醉了。 最开始他的思想是清醒的，行为是不受控制的，心里想的是什么，身体就会做出什么行为。然后关于那些事的记忆还会全部储存下来。 是离开酒吧之后才开始断片。 现在骤然被提起，断裂的记忆被缝好。 所有发自本心的事一一存档，在清醒时游览翻阅，除却那些隐秘的情绪，他发现—— 他 分卷阅读53 的本心，竟然是喜欢？竟然是没有拒绝？ 竟然是这样的吗。 可是。 霍迟觉得眼前的白不是白，是奇怪的颜色。 一种他不太习惯的颜色。 他面对墙壁不开口，程今也不放弃，在旁边追问不停。 “你怎么不说话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是不是她霸王硬上钩，强迫你，还害你得了斯德哥尔摩症？” …… 程今琢磨着霍迟怎么也不像一个会谈恋爱的人，多半是被强迫了，喝酒都能喝出斯德哥尔摩症，毕竟学霸在这方面可能就是心理脆弱。 明明一样的话多。 但这会儿就是格外吵闹。 霍迟按按眉心，斩断进展中的思绪，问程今，“你不去上课？” 程今：“啊，去啊，这不是在等你吗？” 霍迟愣了一下。 程今：“你不会被强迫到忘了今天有课吧？” 霍迟冷冰冰地打断他：“那你继续问，一起迟到。” 程今：…… “我觉得你今天格外不耐烦。” 霍迟：“头疼。” 程今：“……好吧，是我话太多了，那我不问了。” 程今当年高考走大运，考得全会蒙得全对，成功进了嘉华大学。 瞎猫抓了死耗子，进了大学才知道人生艰苦，他莫名其妙学的却是猜都没法猜的化学。 要不是有霍迟，他估计能当场离世。 不过即便期末有法宝，平常程今也不敢旷课，更不敢上课讲八卦。 因为霍迟上课是不可能说话的，打扰了他说不准还会生气。 他打算下课再追问。 但才进教室，程今八卦的心瞬间点燃。 ——满室深色系脑袋里，那头薄荷绿的头发像泥地长出的翡翠白菜，白菜还特别张扬，坐在第一排边边上，在学术氛围浓郁的地方，懒懒散散靠着椅背玩手机。 她眼帘轻懒微垂着，对身边一众关注的目光漠不关心。 直到见到他们才睁开眼，眸光亮了亮。 白菜走上来。 霍迟放在腿侧的手略紧了紧，目光闪躲。 程今没发现这些，对着来势汹汹的乔又澄，先一步开口：“乔什么的，今天我在这儿，你离我霍哥远一点……” 他拽住霍迟的手，一幅大哥誓死保护小弟的表情，“霍哥你放心，今天我站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让她欺负你，我那百来个兄弟不是说着玩的，一定——” 话没说完。 霍迟拿开了他的手，站到乔又澄面前。 他皱了眉问，“你没课？” 没等乔又澄回复，他继续说，“有课去上课，别旷课。” 乔又澄：…… “我没课。” 霍迟面不改色：“那就复习。” 乔又澄：“现在才刚开学。” 霍迟：“那就预习。” 乔又澄：“我大四了，没有需要预习的。” 霍迟：…… “那你回去睡觉。” 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地秒回。 说完就愣住了。 乔又澄却发下些什么，笑眯眯的，“你是不是害羞了？” 霍迟掀开半点眼帘看她，欲言又止。 乔又澄轻微倾斜身体，朝霍迟面前靠过去，一边说， “总不会昨天还扯着我衣服不让走，今天就不想见我吧？” 她凑在他耳边，带点笑意，十分轻声的， “男人好像都这么善变，” “可是霍迟应该不会吧？” 三月天，三月风。 温热似春风的气息包裹耳垂，霍迟像置身火炉，又像是回到昨天晚上，直到旁边骤然出现啧啧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 程今站在旁边，就觉得霍迟被侮辱了。 而且！霍哥正头疼呢，怎么能听这么多话呢？！ 他一把扯开乔又澄，站在霍迟与乔又澄的中间，特别严肃地说，“霍哥头疼呢，你别和他说话。” 面对他后脑勺的霍迟：？？？？ 见鬼的头疼。 刚才乔又澄只顾着看霍迟，压根屏蔽了这个人，如今才发现他的存在，用了两三秒去回忆，“程大少爷啊？” 分卷阅读54 程今一脸戒备，腰板挺得笔直，“你别想和我套近乎，我不可能置霍哥安危于不顾，让你祸害玷污他的！” 乔又澄：…… 这人怎么年纪轻轻脑子不太正常的亚子。 她挑挑眉：“你头破了？” 程今没领悟她的意思，听见这事反而来劲了：“你还记得啊！” 他说起赛车的事就很激动：“不过没有破，就是摔下来，你那个转弯把控得太厉害了，再来点说不定要破，不过还是我自己刹得及时。” 乔又澄笑笑，目光掠过身边的霍迟，特意对程今说：“下次可以教你。” 程今惊了：“真的？你没骗我？那是独门绝技吧？” 乔又澄：“嗯，你帮我监督霍迟有没有和别的小姑娘眉来眼去就行，之后赛车比赛你不想参加也能找我，打八折。” 程今有点犹豫：“你等我考虑一下……” 两个人面对面，聊得热火朝天。 临近上课，只剩下他们站在原地，教室里一大部分目光都好奇地落在他们身上。 霍迟听见临近有女生在聊天。 “程今女朋友好漂亮啊。” “是啊，脸好小，眼睛好大，鼻子好挺，皮肤好白，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了，那种玩味人间的感觉，然后还特意来教室里等他，又酷又痴情，我都想当姐姐的舔狗。” “也就这种女的能压制程今了。” “对对对，他俩太配了。不过是不是我们系的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 “说起来，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刚才不觉得，现在有点觉得了。” …… 她们换了话题。 他也慢悠悠收回眼，看向被议论的人。 两个人还在聊，面对面站着。 一个俊，一个美，一个薄荷绿的头发明艳出挑，另一个橙红发色张扬嚣张。 好像确实很搭。 霍迟眉头轻皱，拍了下程今肩膀，“走了。” 程今如同听了金科玉律，冲着乔又澄炫耀，“霍哥喊我了，那事之后再说。” 说完，他蹦跶着往里走，整个人充满了我哥喊我没喊你的快乐，一边蹦跶一边说，“哥，走！上课去！认真听讲时间——” 话没说完。 他蹦跶到常年坐的位置，回头打算看霍迟，却看见霍迟拉着那个女人的袖子，走向教室另一边。 然后，那女人炫耀似的冲他挑眉。 被留在原地的程今：快乐消失了：） 旁边两个议论的女生：哦豁！目瞪口呆！ 万众瞩目下，三人终于坐下来。 这堂课是化学课，乔又澄对于理工完全一窍不通，上面老教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专业名词，她在下面昏昏欲睡。 好在还有一个提神醒脑的霍迟。 霍迟倒是听得很认真，目光专注，漂亮的手握着笔，时不时在笔记本或书上写下几句话。 现在大学生都喜欢用电脑，或者是到了期末直接下载课件。 乔又澄大学四年就这么过的。 像霍迟这样正儿八经记笔记的人，其实还挺少见的。 乔又澄凑过去看，他字如其人，清瘦又明朗，是特别清冷的字体。 其实和记忆里不太像。 记忆中那个人的字很张狂，那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张狂。 不过霍迟这笔字与他这个人倒很相衬，这点细微的不同好像可以忽略。 乔又澄感慨道：“小霍同学，你字真好看。” 霍迟笔尖一顿。 乔又澄：“适合给我写情书。” 霍迟：…… 他放下中性笔，推开乔又澄的脑袋，一本正经道，“认真听讲。” 乔又澄：“那不行，那不就浪费我的努力了？” 霍迟：“你努力什么了。” 乔又澄：“我努力早起，就是为了爱你呀。” 霍迟：…… 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好像是说爱都算玷污。 乔又澄竟然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她才想起来，这会儿这人没喝醉，还是个不容亵渎的高冷酷哥。 她轻咳一声，“说岔了。” “其实是为了看你，为了看你。” 霍迟没搭话。 乔又澄忽然想起来，又问：“你头疼吗？是不是昨天酒喝多了，等会去我宿舍给你拿两粒药？ 分卷阅读55 我经常用，一吃就不疼了。” 这次霍迟看了眼她，又是欲言又止，然后只说：“没头疼。” 乔又澄：“啊，程今是个骗子，你以后别和他玩了。” 乔又澄：“主要是智商不高也会传染的。” 霍迟拿起笔做笔记，没理她了。 之后，无论乔又澄做什么小动作，是将头发弄到本子上，还是扯他衣服，或者是靠近他耳朵，他都像老僧入定，没有任何回应。 乔又澄玩久了觉得有些无聊。 正打算静静观赏他的脸。 却听见一声嗤笑。 她侧头。 程今贱兮兮地说，“你还想勾引我霍哥呢，不着调的！之前有个女也这么想，后来被气哭了，要不你趁早放弃吧。” 乔又澄正好无聊，便问：“怎么说？” 程今咳了一声，不说话，眼睛亮亮地望着她。 乔又澄想了想说：“下个月南市有比赛。” 程今眼睛一亮，“就是那个世界级F赛车大赛？！我靠，你要去？” 乔又澄：“嗯。” 程今：“你要是诚心诚意聘请我当军师，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 乔又澄：“可以。” 程今这才开始说，“就之前有个女生，也是大一的吧，开学时候对霍哥一见钟情，都追到寝室楼下了，天天送爱心餐啊，陪着上课啊，无所不用其极啊。” 乔又澄撑着脑袋，“这个女生是不是姓谭。” 程今想了想，“哎对对对，谭雯雯，还是什么系花来着。反正天天过来，每天也是驱寒送暖，有次上课的时候，她一直追问霍哥事情，然后，你猜霍哥做了什么？” 乔又澄问：“做了什么？” 程今：“他举手跟老师说谭雯雯打扰他学习了。” 乔又澄：“噗……” 程今哈哈哈笑起来，“好笑吧好笑吧！然后老师就把谭雯雯喊起来训话，又提问题，最后发现她是英文系来追男人的，化学半个不懂，就把她赶出教室了。” 乔又澄觉得画面有些好笑，加上程今莫名魔性的笑容，不由得也露了点笑。 两个人笑声有点吵。 霍迟默不作声朝旁边看了眼，眉头隐晦皱了皱。 到底没说话。 台上讲话的老师倒是发现问题了。 他正好要找人提问，精明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最后一停，“这个问题，我们就让那个笑得最欢的女同学来回答吧。” “倒数第一排中间的那个女生。” 他指着乔又澄，“就你了。” 程今没想到会这样，他先懵逼：…… 完了，好像害人了。 历史不会要重演了吧。 虽然这次是老师先动的手。 乔又澄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拎着衣服慢吞吞站起来，见到台上小老头那张脸，倒是先愣了一下。 小老头像不认识她，“同学，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乔又澄没说话，低下脑袋。 小老头也不让她坐下，特别和蔼可亲地替她解决问题，“你要是没听清，我可以再重复一遍问题，解释d生物素的不对称全合成生产新技术。” 教室所有目光凝聚在此。 寂静，特别寂静。 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消失，只留下窗外不知名鸟儿的几声叫唤。 尴尬，特别尴尬。 明明才过去没到一分钟，但程今已经慌得不能再慌了，他惦念着那张门票和那个会参加这场比赛的他最喜欢的赛车手，终于将邪恶的手伸出，准备豁出老脸求一求霍迟。 他的手还没从乔又澄身后穿过，还没扯到霍迟的衣服。 霍迟举起手。 “老师，程今说这道题他会。” “他想表现一下自己。” 万种寂静里，霍迟清冷的声音如同天乐动人。 放在程今耳朵里却更像是一道天雷，直劈脑门。 他不会啊。 他不想啊。 他两眼溜圆，僵着脑袋一动不动望向霍迟，如同看向出/轨的丈夫。 丈夫却十分冷漠，看也没看他一眼。 小老头在上面笑眯眯的，“是吗？今天天上几个太阳啊，程今同学居然也会主动回答问题。” “那这位女同学你坐下。” “我们把机会让给程同学。” 程今尔康手。 不，他不想。 分卷阅读56 他真不想要这个机会。 可是已经这样了。 他满脑子念着死贫道不死道友，心道一定要让乔又澄帮他拿到那个赛车手的签名才不辜负他的牺牲。 程今动作极缓极慢，如丧考妣地站起来，面对小老头满脸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先将题目念一遍，“d生物素的不对称全合成生产新技术，” “应该，应该是……” 他瞥向霍迟。 对方给他一个平静无波的侧影。 很明显推他入火坑的人不会救他。 程今深吸一口气，“D生物素的不对称全合成生产新技术啊，这，啊，这就是，是——C生物素不对称全合成生产新技术的后代！” 话音落下。 万物沉静，接着爆发出山洪般笑声。 小老头脸的笑也僵了。 程今倒破罐子破摔，“那也可能是也可能是为E生物素不对称合成什么新技术做生产准备，对吧，没错吧，哈哈。” …… 结局是他要站着上一堂课。 程今再次默念，死贫道不死道友，签名之类的。 正打算和乔又澄说签名，就见到对方又缠上了霍迟。 他觉得这人不长记性，一把扯开乔又澄。 乔又澄看过来。 霍迟也看过了过来。 程今咳了一声：“你别打扰霍哥学习了，没见他不高兴呢？” 乔又澄忍着笑，“是吗？” 她看向霍迟，学着程今的语气，“那霍哥，我不打扰你学习了？” 语气轻佻，距离又特别近。 近到呼吸都能被察觉。 霍迟头一回犹豫了一下。 假如他现在喝醉了，答案一定会不同。 但如今他是清醒。 所以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垂下眼帘，别开头。 即便如此，那细微的犹豫还是让乔又澄收入眼里。 她弯唇笑笑，也没说话。 十分高深莫测的模样。 都没说话了。 于是程今高深莫测点点头。 ——他做了件好事，对吗，老铁们？ 奇怪的氛围持续到下课。 下课铃一响，程今就想跑过去跟小老头求情。 ——这老头有一点不好，他所有课上问题没有答出来都要扣平时分。程今就靠着平时分度日了，不过这老头也喜欢赛车，老当益壮，兴趣相投，程今觉得他还能救一救。 结果还没过去，小老头倒是从台上走下来了。 目标就是他们这边。 程今先想到的乔又澄这个外来者。 他低头就想拎起乔又澄扔出去，“快走快走……” 就连霍迟也给她开了个道。 结果小老头走过来，先对乔又澄说，“呦，小乔同学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你谢老师找了你这么久没见你去，倒是来蹭我这个小老头的课？” 态度非常之和蔼。 语气非常之友好。 程今：嗯？不对吧。 众所周知这个小老头对自己的课把控非常之严格，甚至不允许旁听，除非交钱重修。 现在好像认识乔又澄，还很熟，并且知道她不是化学系的。 不止程今有些懵逼，连旁边站起来的霍迟都是如此。 他比程今知道的多点，比如小老头口里的谢老师是他妻子，在历史系任教。如果他没记错，乔又澄似乎是学财管的。 他皱了眉头看过去。 小老头在笑着说，“走，出去说说？” 乔又澄：“追人呢。” 小老头往旁边看了眼，“呦，这是看上我的得意门生了？难怪他今天都不做第一排了，原来是陪你啊，你来和我谈谈，我帮你追他啊。” 乔又澄：…… 小老头：“真的，怕他走是吧？” 他看向霍迟：“霍迟啊，帮老师个忙，在这里等等你学姐。” 霍迟面无表情地点头。 乔又澄见此才确定是躲不开了。 早知道是小老头的课她也就不来了，这会儿只能和小老头走。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安静的走廊。 就站在门口不远处，抬眼就能看到，却听不见他们的聊天内容。 她 分卷阅读57 对他了如指掌。 可他对她一无所知。 这样被人掌控心绪，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的滋味。 不是很好。 霍迟心情有些复杂，还未来得及深思，教室另一边走来个女孩。 “霍迟，你和乔学姐在一起了？” 谭雯雯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倔强。 即便被霍迟拒绝那么多次，即便知道乔又澄在追他，她也不想放弃，直到如今。 今天知道霍迟的课表，她还是跟之前一样跑过来，怕被老师发现，怕打扰霍迟，她都偷偷躲在角落里面。 也就是在角落里面，她看清了一切。 包括那些细枝末节，没有被人察觉的东西。 明明她也很努力在追人，凭什么喜欢的不是她，而是乔又澄。 她不甘且愤怒。 谭雯雯眼眶一红，面对霍迟，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她根本就配不上你，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她有——” “和你有关系吗？” 霍迟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谭雯雯。 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谭雯雯已经期待很久了。 可他目光分外平静，像天山那道常年冰封的泉水，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寒风骤雨，永远都是冷漠而无波澜，刚才那种带着略微纵容的目光完全不同。 冷漠得有些过分。 谭雯雯听见他说。 “我不需要你的评论。” “更不需要从你这里了解她。” 14. 新瓶旧酒（4） 你不懂吗？这是情书。…… 谭雯雯一走, 教室安静下来。 程今目送她离开，过了半天才理清思绪。 怎么说呢。 霍迟在维护乔又澄？ 到底是讨厌谭雯雯，不愿意和她说话。 还是单纯就想维护乔又澄, 见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程今越想越觉得惊恐, “霍哥，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姓乔的了吧？” “她她她, 她都大四了, 都要毕业了！” “俗话说得好，毕业季分手季，你这时候和她谈恋爱, 那不是自讨苦吃吗？谈几天就分手啊。” “而且这才多久啊，你怎么轻而易举就让人拿下了？！” “没谈过恋爱你来问我啊, 这方面我比你熟，咱们兄弟齐心, 让她知道泡男人可不像赛车那么简单, 给她点好看！” “反正不能让她给骗了。” “……” 说了半天, 他没听见霍迟半句答复，侧头看过去才发现霍迟视线停在教室后门, 一动不动, 压根就没听他说话。 教室后门。 乔又澄还在那儿站着。 可她聊天对象换了个人。 刚才站她面前的小老头不见踪影, 换成个黑头发的小胖子。 有点矮。 有点眼熟。 程今脑袋一热，想了起来, 嚷嚷道，“这不是你宿舍那个刘什么的旺仔牛奶糖？他怎么在这里啊。” 霍迟莫名觉得他有些吵闹, 语气不是很好，“我怎么知道。” 说话间，刘旺从口袋里掏出个粉红色的信封递过去。 扭扭捏捏, 非常羞涩。 程今惊了，眼睛瞪得溜圆，“他他他，他喜欢姓乔的，他这是想撬墙角啊！” 霍迟：…… 然后乔又澄收了下来，随手一折放入口袋。 程今当场抓住霍迟的袖子，一脸不堪入目的表情，“我靠，这什么意思，她收下了？！她不该拒绝吗？！” 不该拒绝吗？ 霍迟平静收回眼，“走吧。” 程今懵了一下：“不等她？不质问她吗？我跟你说，这时候咱们是有理方，是她追你又不是你追她，咱们要得寸进尺！” 霍迟没回答。 于是程今明白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懂了，你放弃了。” “害，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流连头上草，”想了想，程今又补充说，“其实我觉得是你答应太快了，越容易得到手的东西越不珍惜。” 分卷阅读58 霍迟：“我没答应。” 程今：“那就是你态度太好了，我建议你现在就” “不珍惜什么？”乔又澄从远方走过来，打断他的话。 程今立马换成一幅不和渣女说话的酷拽表情，“不关你的事，你去收人家情书吧！不要再来招惹我们。” “不然我喊人打你了！” “那你喊吧。” 乔又澄走到他面前，笑笑，说， “最好就喊你旁边那个。” 程今：…… 去死吧！！！ 乔又澄才不会管他的心情，似笑非笑地去扯霍迟的手。 结果被他拿了下来，“不要拉拉扯扯。” 乔又澄一默。 她微微抬头，看清对方冷淡的眉眼，同他漆黑眸子对视几秒，她还没看出来什么，对方先别开眼，垂下眼帘遮住目光，声音平静， “大庭广众的，算什么样子。” “——” 乔又澄原本还以为怎么了。 现在看来不像生气，倒像是战场上落荒而逃的士兵。 她带着些笑，“好的好的。” “可是，昨天晚上——”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落荒而逃的士兵恼羞成怒，“白天说什么晚上。” 乔又澄妥协道：“好吧。” “但是——” 霍迟反驳：“没有但是。” 乔又澄轻咳一声，重展笑颜，“主要是想和你说，老傅让你等会儿去一趟实验室，他有话想和你说。” 霍迟：…… 他想瞥一眼，但先低了头，没看人，就讲，“哦。” 乔又澄：“所以一起过去？” 霍迟：“嗯。” 轻快的交谈声后，程今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应该吵架，质问，疑惑吗？ 咋回事，难道学神谈恋爱都不说出口的吗？ 他没想明白，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程今：“我靠，你们走了，我呢？！” 空气自然不会回复他。 三个人的故事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程今骂骂咧咧一个人回了宿舍。 傅教授也就是刚才那个小老头是化学系大牛。他喜欢安静，实验室特意定在学校另一边，要经过人群，走过春花还没开的小道才能抵达。 路上没了程今，也没了说话的声音。 静谧到过分的程度。 连一贯很爱说话的乔又澄都没有出声。 好像闷闷的，从开始走上这条路，或者是之前他们说话时就闷闷的。 霍迟不动声色地侧头，看她一眼。 日光照耀时，她眉眼无瑕，也没什么笑，漂亮的桃花眼似乎在看路，又似乎是在看远方，总之焦点不在某个地方，分散着有些缥缈，也有些奇怪。 霍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只是很不喜欢， 他斟酌了好一会儿，又思考纠结很久，才开口道， “情书——” 还没等他说完，实验楼里走出来个中年女人，堵住乔又澄。 霍迟认识她。 是傅教授的妻子，姓谢，在历史系任教。 与乔又澄本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 但现在谢教授对乔又澄过分热情，一上来就握她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几乎聊完了才看见他，对他说：“小霍啊，傅老师在里面等你呢，赶紧进去吧。” 好像是特意把他支开。 师生之别，霍迟不好说不，只能点头，走进实验室。 还没有完全盛开的桃花树底下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嫩芽长在枝头，有些矮，不经意时会偷偷擦过乔又澄的发顶，偶尔还会掉落在她肩头，夹杂着很小很脆弱的桃花花苞。 乔又澄皱眉，将肩头的桃花拿下，面无表情碾碎在指尖。 花汁顺着她肌理纹路流下，些许浅淡的红。 谢教授看了一眼，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桃花，那会儿还缠着他让他给你摘桃花，现在碰到了，都落在你肩膀上，却还要拿下来。” 乔又澄目光稍暗，垂眼笑笑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人都是 分卷阅读59 会变的。” 谢教授：“哦？是吗？” 乔又澄：“当然。” 谢教授目光锐利，“可你喜欢的人倒是没变，喜欢的样子也没变。” 她话里有话。 乔又澄却只当做没听懂，“那应该是我在这方面比较专情吧。” 她笑着，不想这个话题，“老师你也没变，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 但谢教授不愿意放过她，反而道，“专情好，也不好，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乔又澄笑笑，没有回答。 谢教授这才收回眼，说起别的，“第一次见你，你才十五岁，现在你都二十一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也老了。” 乔又澄：“是啊，都六年七个月零九天了。” 谢教授一怔，接着悠悠叹一口气，“你记得这么清楚呢……” 乔又澄：“您说的，我有天赋，当然记性会比别人好一些。” 她明明是在笑，眼里却没笑意。 和当年那个瘦弱又倔强的小女孩仿若两人。 “是啊，你有天赋，做什么都有天赋，尤其是对文物有得天独厚的敏感和见解，”谢教授叹了一声，说起从前，“当时见你就觉得你很聪明，很适合干我这行，只可惜太远了，没法照顾到你，也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考上嘉华，就那么皮一个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块考试的料。” 乔又澄磋磨着那朵桃花，只觉得后齿有些痒，却还是对这个老教授露出笑，她知道，对方是在关心她。 即便她并不需要。 她笑着应付：“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喜欢玩，长大就收心了。” 谢教授：“也是，长大的事情，谁能料得准呢？那会儿你还说他不该学金融，结果到最后你也学了金融。” 乔又澄：“能赚钱的专业，肯定是要学的，您也知道我比较穷。” 她说话礼貌，又密不透风，抓不住任何情绪的走向。 就像是故意逃开往事的枷锁。 谢教授叹一口气，“小霍是个好孩子，傅平很喜欢他，学术认真，恭谦有礼，他们那边有句话说得好，学品见人品，我也希望你是真的喜欢他。” 乔又澄毫不犹豫：“当然。” 谢教授无话可说。 有些事情自己不走出来，其他人确实没办法。 何况，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也许早就出来了呢？ 最终，她只能低声规劝乔又澄， “二十一岁转专业不算迟，小乔，你有天赋，逝者已矣，活下来的人更应该向前看，而不是一直留在过去。” “我更希望你能为自己活。” 风起声散，谢教授离开得很干脆，语气中又带着些许的惋惜。 乔又澄神色有些恍惚，指尖那点润湿仿佛在一瞬间被带走，她过了很久很久才缓过神。 所有知情者，只会和她阐述一个事实。 那是事实。 可她不乐意听。 所以，她并不喜欢见这些人。 也并不想要这样的关心。 风声渐渐消停，所有一切都停了下来。 乔又澄终于平复一切不宁心绪，像往常一样，饱含着对未来某一天的期待，离开原地，去寻找她的救命良药。 她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没关系，她有办法让他们永远留下来。 即便是，留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 霍迟进了实验室后，透过玻璃窗，看见外面。 乔又澄和谢老师站在一起。 不知道在说什么。 也没什么笑。 就跟来的时候一样，很奇怪，不太像平常的她。 他垂了垂眼， “小霍！！住手！！停下来！！！” “你这再加点就得实验事故，我这实验室都能换新的了！” …… 傅教授急促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霍迟这时才收回眼，认真看过去，没有再那样分心。 原来是反应物加多了。 傅教授阻止了这场事故，语气轻快很多， 他笑着说，“小年轻就是容易分心，现在不就分开几分钟吗？以后年年月月都在一起，几分钟都忍不下去？”b 分卷阅读60 r 　　“不过也是，年轻人感情好爱得热烈，难舍难分也很正常。” 霍迟眉头轻皱，下意识反驳道，“没有。” 傅教授：“没有什么没有，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还能看不出来你的想法？” 他举起试管，语气诙谐的，“喜欢就承认嘛，小乔那种小姑娘，正中咱们理工男的命门，你师娘当年也那样，热情，大胆，奔放，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得轰轰烈烈，咱们这种老实理工男能守住清白也太难了。” 霍迟：…… 傅教授：“说起来之前我还以为你大学四年都不会谈对象，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爱情来了，谁也躲不开。” 霍迟拿起报告，随意嗯了一声。 傅教授本来就是个话痨，得到回应更起劲了，“你喜欢吧，喜欢对不对？！” 霍迟没说话。 傅教授话头一转：“不过，你妈那里你打算怎么说啊。” “她能乐意你大学谈恋爱吗？” 说起这个。 霍迟放下报告，眉头皱起来。 傅教授也觉得这事很烦，叹着气说，“之前奖学金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妈做得确实不厚道，就算公司要钱也不能这样卖儿子买人情啊，是你的奖学金又不是她的。” “只可惜，毕竟还是你妈。” “最后好像是小乔帮了你吧？小乔干得不错，就不该纵容刘茂明。” “不过你妈那儿你可得好好沟通沟通，省的你妈对小乔有意见，到时候婆媳有矛盾。” ……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霍迟就想起那双清亮的眼睛，以及手机的三十二个未接来电。 逃避总不是好办法。 “什么婆媳矛盾？” “谢老师前几天不还在朋友圈里面说要联合婆婆赶你出门吗？虽然说老婆还是老婆，妈不是亲妈了，但老师你也不用这么污蔑她们啊。” 轻快的声音打断师生俩闷闷的交流。 乔又澄踏着快乐的步伐走进来。 眉眼间都带着笑，说完没等傅教授头上青烟冒起来，拉着霍迟就走，“实验做完了，人我就带走了，免得被您带偏了。” 她还笑着留了句，“私人专属，下次要用记得先和我预约。” 什么德行呀。 秀什么恩爱啊！ 跟谁没老婆似的！ 傅教授半蹲下来，搭上他家谢老师的肩膀，邀功讨赏道，“谢老师。我今天是不是做了件好事！不仅把小乔给你抓过来了，顺带还给她促成一桩新姻缘。” “我觉得你可以多给我五十块零花钱。” 谢老师：“什么姻缘？” 傅教授：“就她和小霍啊，你之前不还让我给她介绍个对象吗？小霍人多好，虽然是冷了点，但一看就和我一样，内冷外热，两人在一块调剂一下，咱们都有关门弟子了，多好！” 谢老师有口难言，最后就说了句，“你下个月零花钱没了。” 狗屁的新姻缘，见鬼的关门弟子。 明明就是雪上加霜，难上加难。 从困难模式直接进入地狱模式。 …… 从实验楼跑出来，还没等霍迟回过神，乔又澄已经放开他的手。 春风吹暖嫩芽，遗留的寒冬却阻碍住桃花盛开。 霍迟站在她旁边。 没去看她。 只听见她说：“谢老师以前在我们村支教，后来我上大学，她还一门心思要我读她那个专业，就到了大四都不放过我，但是你也知道，她学历史的，我怎么可能去学历史啊。” 她往前走两步，“我这么穷，肯定要努力赚钱的。” 霍迟能从她语气中感觉到她是实话实说。 就是真的很想赚钱。 赛车，伪装女友，学金融。 都不是因为乐趣吗？ 霍迟皱眉，“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乔又澄回头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蹦跶两步，站到了他的面前。 目光十分专注，似乎要将他一笔一划刻入心里。 可以说是到了偏执的地步。 像烙铁炙热。 霍迟皱着眉头想往后退。 但是乔又澄先挪开眼。 她又恢复了平常 分卷阅读61 的笑容，“养你啊，赚钱养你。” “我都想好了，先赚够三千万，然后我们再私奔，去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威胁我们的地方。” “然后一直在一起。” 太认真了。 霍迟忍不住侧过头， 轻咳一声， “你又胡说。” 乔又澄笑笑，“没有胡说。” 她唇边落着笑，目光落在他的小痣上，似远似近，笼着一层迷雾，模模糊糊， 没有笑意，能看见的只有浓烈爱意。 那滚烫的爱意让霍迟微微一怔。 这时，乔又澄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字有些大。 霍迟不经意就见到刘旺两个字。 小胖子。 粉色情书。 他眸光黯淡下来，被长睫遮挡。 乔又澄接了电话放下手机，继续同他说话。 从这之后，霍迟就静静听她说话，没有回复一句。 直到寝室楼下。 周围的目光有些怪异。 霍迟这才发现，身边都是孤零零的，只有他旁边站了个女生。 ——他后知后觉又被一个女生送到宿舍楼下了。 谁家是女生送男生回宿舍的。 平常谭雯雯追过来，他也没有什么想法，此刻竟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那种他想逃离的不对劲。 乔又澄没察觉他的小情绪，站在两步阶梯下，目送他进去，等他快到门口才喊了一声，“霍迟。” 霍迟回头看她。 她在笑，“差点忘了，你们宿舍没法煮东西吧？刚听你嗓子不太好，等会我弄个冰糖雪梨过来，还有药，你记得下来拿。” 霍迟心头微涩，想说什么，最后在一众奇奇怪怪的目光里，只答， “嗯。” 他腰板笔直，除了脚步快一些，没有其他变化。 乔又澄站了两秒，等他消失在楼道里才转头，给周俏打电话，顺便回了微信。 霍迟回到宿舍。 周五，秦复等人都不在，空旷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刚才众目睽睽下的奇异感觉还没消失，霍迟想冷静一下，才闭上眼，眼里就出现乔又澄的笑。 睁眼。 消失。 闭眼。 又出现。 …… 接连五次。 天花板上也出现了。 霍迟终于选择放弃，从书桌里翻出来一套化学试卷，准备练练手。 做题总不会被吵到了吧。 他这样想。 毕竟他是最爱学习的一个人。 然而才下笔写了一个A。 莫名其妙脑海里面就出现那种清冷又带笑意的声音， ‘你的字真好看。’ ‘适合给我写情书。’ …… 草。 冷漠但是很有礼貌的小霍同学第一次想说脏话。 情书。 他心想，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净说了一堆不算重要的事情，情书到底怎么回事也没说。 可是。 有礼貌的人也的确不该当场把人家的情书丢掉。 何况。 后来她看上去也不算高兴，明明收到情书，但还是不高兴，而且，即便不高兴，她也记得给他送东西。 应该是喜欢的吧…… 情书可能是意外吧…… 反而是他太冷淡了吧…… 霍迟用力捏着笔，沉默两秒后喝醉酒似的，从书包里抽出一个本子，找到中间牛皮纸张部分，撕下来。 安静的氛围里。 他动笔写了一个字。 也正好写了一个字。 猛烈的敲门声与激动的说话声自门口传来。 霍迟放下笔，去开门，是程今。 程今一种天要塌的感觉，抓着他的手就说，“我跟你讲，我刚才回来，越想越不对劲，你就算是没谈过恋爱，也不能这么快沦陷吧，对吧？” “然后我就去论坛一查，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霍迟心头一紧，面上没什么表示， 分卷阅读62 平淡地问，“什么？” 程今：“论坛上面有一个帖子是关于姓乔的。” 霍迟：“嗯？” 程今：“上面说，她从大一算起，谈过的男朋友就可能有十来个了。” 程今：“你知道许蔚蓝吧，就现在那个学生会主//席，就是她上一任，听说分手还没几个月，之前也浓情蜜意的。” 霍迟：…… 难怪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原来是前任。 程今一门心思阻止兄弟跳火坑，见霍迟皱了眉，立即加大力度，“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帖子刚才更新了，有人拍到她和人出去吃饭了……” 程今：“你猜是谁。” 霍迟面色如故，“谁？” 程今：“你肯定想不到。” “是刘旺。” …… 粉色情书。 霍迟放在桌上的手握紧了笔，不动声色。 程今沉浸拯救兄弟的自豪里，没察觉他的异常，还十分庆幸道，“还好发现得早，不然你就被她骗了，果然我妈说的不错，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了。” “我觉得那姓乔的就是想骗你，想逗你玩，想让你当她的第十几个男朋友，毕竟你是学神，就算穷了点，那说去也有面子啊。” “而且我怀疑她是水瓶座，就是那种喜欢不喜欢她的人。你现在对她不搭不理，她说不定就一直缠着你，等你搭理她了，她就不喜欢你了。” 霍迟：…… 程今说了一堆，最后问：“你没喜欢上她吧。” 霍迟目光暗了暗：“没有。” 他声音平稳，没有一点悲伤或者惊讶。 程今一想也是，“对，你这么个学霸，脑子里面只有学习，是我想岔了，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她，绝对是她缠着你，让你分了点心而已。” 霍迟没搭话，双目平静，望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今倒是快乐又轻松。 他扫视四周，抓到了霍迟没被勾引的证据。 “你在写试卷啊，不愧是学霸，美色//诱/惑，不动如山。” 他抓起一张不太一样的纸，有些疑惑， “亲？” “这什么啊？你不会在写情书吧？” 霍迟飞快夺过那张纸。 程今还没缓过神。 霍迟已经将它扔到垃圾桶里，面无表情地说， “一般来说苯的FC酰基化是标准的亲电adE反应。这个反应里，酰基脱去一个Cl后是亲电试剂。” 他微微侧头，看着程今，“你不知道吗？” 程今：？？？？ “那你扔了干什么？” 霍迟平静看着他：“学完了就要扔，你不明白吗？” 程今：？？？？ 他不该在这里，不该学化学，不该自讨欺辱。 他应该去车底！ 15. 新瓶旧酒（5） 他想当男妈妈。…… 奶茶店里。 乔又澄坐在沙发上, 听对面男生在说话。 身边还带了个周俏。 有外来者，一般人说话都要内敛些，但对面的男生不一样。 “乔学姐, 我叫刘旺, 我们之前见过。” “你可能不记得了，去年开学的时候, 我被人欺负嘲笑, 是你帮了我，你让我别害怕，说会保护我, 还说以后遇见麻烦了可以找你，当时你特别像天使……” “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 乔又澄想了想, 没太能想得起来这件事。 不过也不重要，大约是她那天心情好, 随手帮了个忙。 她比较想知道刘旺刚才说的霍迟与秦复的事情。 “嗯, 然后呢？” 刘旺握着拳头, 十分义愤填膺的模样。 “我知道今天来找学姐挺忽然的。” “可我就是觉得，霍迟他配不上你！” “学姐你善良漂亮又单纯, 霍迟就是个小白脸, 你不该被他骗了！” …… 他就像个着了魔的粉丝, 认为偶像不该这样那样。 情绪很激动，唾沫星子差点溅过来。 乔又澄眉梢扬了扬, 身体往后靠，拿着银质小勺子搅拌温热奶茶, 话音 分卷阅读63 落时漫不经心看一眼他，问， “怎么说？” “他明知道秦复的身份, 明知道奖学金会给你带来麻烦，还让你出面帮他解决！”刘旺语气激动，几乎喊了出来，“学姐你是一片好心，可他压根没把你放心上。他就是个小白脸，就会利用学姐！” 乔又澄冷冷淡淡看着他，“你跟秦复关系很好？” 刘旺一愣，看清她冰冷的目光才从魔障中清醒。 他发现乔又澄似乎不太喜欢秦复，于是微微侧开头，含糊道，“还——还行。” “哦……”乔又澄故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刘旺有些疑惑：“怎么了学姐，秦复他——” 他想说几句好话，毕竟秦复也算他的小金/主，可话还没的说出口，就见对面的乔又澄唇角寡凉轻勾，眉眼之间露出些厌恶，“不是霍迟让我出头，是我很讨厌仗势欺人的人。” 她语气平淡：“秦复拿权柄欺压霍迟，不就跟当初开学时欺负你的人一样吗？” 刘旺微怔，“可是……” 乔又澄看着他：“我帮霍迟跟帮你没区别，面对这种事情，我们不应该出手帮助吗？” “应该的，肯定要出手帮忙……”刘旺被她的目光钉在原地，一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可转念想起秦复同他说过的话，他又垂下头，“但霍迟——” 话没说完。 因为乔又澄打断了他。 语气里带着些笑，“你觉得应该就好，社会就需要面对不公和欺骗能挺身而出的人。你会因为怀疑霍迟骗了我，特意找我，你是这个很正直人。” “我应该没看错吧？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吧？” 她问。 没看错吧？ 应该和她是一样的人吧？ 刘旺情不自禁抬起头，看清处在逆光的乔又澄。 ——黑色卫衣朴素又简洁，可是穿在她身上，却像是神明高贵典雅。 她仿佛在疑问，可目光里却是信任。 她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 神明觉得他们是同类。 信徒刘旺仿佛被追了小半年的爱豆点名，瞬间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恨不得被当场点名三百次。 他就算不是这样的人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当然，我们年轻人就是要一身正气！”他挺直腰板说。 乔又澄勾唇轻笑，“那就好，我最讨厌趋炎附势的人了。” 刘旺义正言辞地附和，“那种人就该被社会抛弃！” 乔又澄：“啧，是啊。” 刘旺知道如何讨她开心，连忙又说：“乔学姐你放心，上次是我不知道，之后如果秦复还仗势欺人，我一定不放过他！” 乔又澄：“那就好。” 乔又澄：“不过他应该不会搞事情了吧，这次都失败了，再折腾也没意思了。” 刘旺：“怎么不会……” 乔又澄似笑非笑的，“哦？是吗？” 刘旺自觉失言，咳了一声，“反正我一定会盯紧他。” 乔又澄笑笑：“那就好。” 她又略微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他还要和我们在一起念书，也不知道他期末怎么考得第二。” “……”刘旺欲言又止。 乔又澄：“学弟，你期末考得怎么样？” 刘旺沉默数秒，接着十分神秘的模样，“学姐，有些事情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真相大白。” 乔又澄眼底讥诮在跃动，语气却很感慨，“学弟这么有本事啊。” 刘旺面色一红，“主要是不喜欢那些弄虚作假的事情。” “那就好。”乔又澄站起来，面对他，“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很正派很有用的人。” 刘旺脸更红了，挠挠耳朵。 乔又澄：“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刘旺：“好的学姐。” 走到一半，乔又澄想起他某句话，转头，“哦对了，假如误会某个人，最好要和他说清楚，主动道歉。比方说，你刚才就很不该用小白脸侮辱人。” 刘旺：…… “对，学姐你说得对。” “我正打算回宿舍和霍迟道歉！” 乔又澄笑笑，“那我真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知错就改的人。” 她说完就走，刘旺倒是站在奶茶店站了很久。 一番话下来，感觉自 分卷阅读64 己身心得到洗涤，再也不是跟在秦复身边的小跟班，他是个对社会有用、知错就改、努力上进的大英雄。 对。 英雄。 刘旺心情愉悦，只觉得自己没喜欢错人。 学姐果然能看穿人类外表，直达灵魂。 站了一会儿后，他买下两个杯子，洗干净带回宿舍。 毕竟爱豆的东西要好好收藏！ 离开奶茶店。 乔又澄和周俏一同去了校门口的水果摊。 她本来打算弄冰糖雪梨，回了宿舍才发现没有梨子，正好周俏也要买水果，就一起出来了。 路上，收到个微信。 是霍西廷发来的。 乔又澄停在原地，眉头皱皱，没想到还能和他有联系。 “怎么了？”周俏见她站着不动问。 乔又澄：“等下我要出门，你帮我熬个汤送过去？” 周俏：“姐姐，这是你的爱心甜点啊，你让我熬过去送过去，那叫爱心吗？那叫敷衍！” 乔又澄：“没事，反正他也不知道谁熬的。” 她一脸不在乎，周俏简直叹为观止，回想刚才在奶茶店的事，啧啧叹道，“我发现你这女的是真没良心。” “是随机应变。”乔又澄纠正她。 周俏：“奶茶店也是随机应变？” 乔又澄：“那叫物尽其用。” 周俏：“……你有心吗？那小学弟被你哄得脑子都没了，一心觉得自己是个英雄，要替你出气，替你得罪秦复，到时候什么跟秦复撕破脸他能有什么好下场？就纯粹被你哄成了傻子还觉得自己很厉害。” 乔又澄挑了个梨子，满不在乎的，“他自己乐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俏叹了口气，“人家好歹是你的追求者。” 乔又澄：“那我又没让他喜欢我。” 周俏：……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开心就好。” 乔又澄将挑好的梨子递到店主手中，笑容浅淡，顺着周俏的话说了句，“是啊，世界上的事情不就是开心就好？” 周俏：“不过说真的，秦复也确实该被整治，做得那也不叫人事。” 乔又澄：“这不就对了？狗咬狗，不好吗？” 周俏无话可说。 相处四年，她对这个舍友真是又爱又恨。 按照她的价值观，她就觉得乔又澄是个对感情很不负责、特别敷衍的渣女。 还好她是个女的。 乔又澄没有丧心病狂到渣女孩子的程度。 “别忘了送过去，到了发个微信给我。”乔又澄将梨子递给她，“下周末请你吃饭，这周末估计得出门，周四才能回来。” 周俏：“行了行了，缺你那顿饭？” 乔又澄：“我缺啊。” 周俏：“啧，不过你出去干什么？” 乔又澄低头看了眼手机，发完微信才说，“陪霍西廷出差。” 周俏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乔又澄之前的客户，她一脸懵逼，“霍西廷？你还和人有联系呢？你这不是在追人吗？还整这份工呢？” 乔又澄很假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周俏：“……你保重，我觉得是个男生都不乐意自己女朋友去给对方当伪装女友。” 乔又澄：“又还没在一起。” 何况，霍西廷还是霍迟的舅舅。 除了角色扮演金钱往来，她没做出格的事情，也没动过出格的心思的。 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啊，正经职业而已。 不过，霍西廷好像有点毛病。 周俏不知道这层身份，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笑着说，“那不也快了，谁能抵挡你小乔妹妹的魅力攻击？论坛上前两天不是还发了你俩背影照？那都快凑在一起了吧，啧啧啧，多亲密啊，再近点就能亲上。” 周俏：“就是你矮了点，最好买双高跟鞋，不然还得垫脚。” 乔又澄当做没听见她的调侃。 手机又传来消息提示，她低头去回微信，完事儿打好网约车离开。 目的地是霍西廷办公的第一大厦。 同时。 枫园宿舍。 程今一走。 霍迟放下手机，拿出两张卷子，打算平静心绪。 结果选择题八个错四个。b 分卷阅读65 r 烦了。 他皱着眉头，心中越来越觉得不是个事，这样的感觉让他厌烦，可又无法抗拒，就像步入泥潭的人，已经走进来便无法自拔。 霍迟怀疑他病了。 前十八年，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肯定是病了。 他又想越觉得没错，打算从根本上解决病因。 病因一定是手机。 他拿出手机，想卸载微信。 ——但是里面还有教授，还有班级群。 算了。 删除好友吧。 ——但是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好像平白无故删人不太礼貌。 并且，事情都没交代清楚，有些莫名其妙。 霍迟低眉输入【周末有事，不去监狱了。】 对面秒回【好的呀。】 …… 什么意思。 这么不在意吗？ 霍迟微微垂下眼帘，目光在那句话上面停了停。 ——其实意思不是特别明显。 也许没有看明白？ 算了。 解决病因好了。 他握紧手机，想了一两秒，接着飞快地点了一个加入黑名单。 不要联系了。 从根源上处决病因。 霍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有救。 紧接着宿舍门被推开。 站在门口的刘旺神采飞扬，好像发生了什么样的大好事。 霍迟薄唇微抿，心下莫名又有些烦。 他再次扔下手机，面对试卷。 试图再次平缓那些奇怪的感觉。 “那个，霍迟。” 刘旺打断他的动作。 霍迟背对着他，微侧眼往旁边电脑扫了一眼。 电脑屏幕黑屏，正好能映出刘旺的眉眼。 不算很高兴。 还有些踌躇和挣扎。 霍迟眉头皱了皱。 还是没回头。 刘旺轻咳一声，“前几天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霍迟：？？？ 刘旺：“乔学姐都和我说了，你没错，是秦复的问题，你放心，我会还你清白的。” 论坛上面流言蜚语还没完全平息。 甚至有人还在支持秦复。 霍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放下笔看过去，眸光沉沉。 “什么意思？”他问。 刘旺挠了挠脑袋，“我本来以为你是刻意让乔学姐替你出头，以为你骗了她，就想去找她说清楚，没想到她和我说是她自愿的。” 霍迟眸光淡了些，没想到是那样的情况。 刘旺接着说：“反正就是，我弄错了，对不起，冤枉你了。” 霍迟不在乎他的评论，只嗯了一声。 他平日里冷漠惯了，刘旺也不在意这些，满脑子都是自己是个正派的人。 转念一想，甚至觉得霍迟是个好人。 之前期末的时候，他都会无私奉献笔记给班里。 假如没有霍迟的笔记和猜题，他也许会挂科。 刘旺更加愧疚了。 他觉得自己要和学姐一样，做一个有错就改的人。 他必须要补偿霍迟，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良心不安， 于是他站起来。 “我刚才看见楼下有一个写你名字的保温盒，我去给你拿上来！”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做吗？要打水吗？” …… 霍迟：…… “不用。” 刘旺：“没事，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站在你这边，匡扶正义，再也不会让秦复欺负你了。” 刘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刘旺：“我会和学姐一起保护好你。” …… 他不等劝阻，飞快跑出门。 跟一阵风似的。 霍迟都来得及说话。 没几秒，门口传来程今懵逼的声音， “我靠，我本来以为他想撬墙角，没想到他居然是想当男妈妈？！” “真他妈离谱……” 程今走过来，坐到霍迟面前，“你多了个妈妈。” 分卷阅读66 霍迟：“你有病？” 程今：“真的，这个B绝对是想当你妈。” 霍迟淡漠别开头，没有搭理他。 程今自顾自念叨，“看来我之前错怪姓乔的了，原来她不是谈情说爱，是给你解决麻烦去了。” “这样看起来，她好像又还不错哦。” 霍迟笔尖顿了顿。 程今没发觉，继续说：“不过，论坛里面照片也不是假的，她之前确实谈了快十个男朋友。” 霍迟在填空题上写了个A。 程今：“但是吧，后来论坛总结，你又是她第一个追的人，之前都是别人追她。” 霍迟：…… 程今：“难道说……” 霍迟没动笔，等着他说话。 他记得程今曾经说过自己在高中谈过十几二十个女朋友。 程今恍然大悟一般：“姓乔的是觉得之前那些男朋友太容易渣到手，一点都不刺激，这次想弄个有挑战的，处心积虑过来渣你？” 霍迟：…… 他冷冷看着程今，“你能说出你高中二十个女朋友的名字吗？” 程今：…… 对方目光有些逼人。 他尴尬的唇角向上扬。 “那我怎么记得啊，我这一个浪子都不留名字的。”当场取二十个名字也不太现实吧。 霍迟冷漠收回眼，“不懂就别说话。” 程今：？？？？ 程今：“我怎么觉得你在维护她？” 霍迟已经转过身，敲了敲桌子：“你可以走了。” 程今：…… “你不开心了。” “绝对不是因为我。” “其实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她吃多了山珍海味，想试试你这个野味，反正，她那种人，情场老手，你千万别当真啊。” 霍迟没抬头，随意嗯了一声，“我要做题了。” 程今越发觉得不对头，低头一看，默默说，“你选择题写了个0.34，判断题写了A……” 霍迟：“哦，题目错了。” 程今：？？？？ 霍迟：“你看不懂很正常，毕竟不是什么东西你都懂。” 他冷冷看过去，“何况你还经常不懂装懂。” 程今：？？？ “我觉得你就是在维护她。” “而且你还在嘲讽我！” 霍迟面无表情：“你感觉错了。” 程今心想必不可能，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对方拿出耳机带上了，一幅懒得听他说话的模样。 “行吧行吧，嫌弃我就嫌弃我，我走就是了，你可别后悔，我这一走就不会回头了。” “算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怎么可能忽然转性啊，之前有人为她跳楼都没见她喜欢人家，怎么就忽然痴心到这种程度啊？” “好吧，也有可能是你魅力比较大，人家就喜欢你这款的。” “爱情这件事这说得准了，毕竟你是那群人里面最帅的一个，她可能颜控。” “说起来，单看外貌你俩还挺搭的。” 霍迟忽然：“嗯。” 自言自语没想要答复的程今：？？？ “你不是戴耳机了吗？！” “你见色忘义？” “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 没答复了。 程今深呼吸一口，对这个兄弟失去了爱情，没有得到半分快乐，只能骂骂咧咧离开宿舍。 不久后。 刘旺拿了东西进来。 又出门。 宿舍再次只剩下霍迟一个人。 没有声音的耳机。 仿佛能听见心跳。 又作废了一张试卷。 好在只是一张练笔的卷子。 霍迟将试卷扔到垃圾桶里，顺便扔了几张白纸，试图将罪证掩埋。 他拿出一张新的。 继续试图让自己平静。 但仍旧失败了。 旁边的白色保温盒就跟小区广场阿姨们的喇叭，欢天喜地就是不让人安宁。可喇叭也不是唯一原因，更有可能是小孩子本身就不想做作业，不想得到安宁，才会被吵到。 毕竟真正爱读书的人，菜市场也能读书。 霍迟不太想承认这件事。 学习难道不 分卷阅读67 是最重要的吗？ 他现在平静不下来，一定是因为事情没有解决。 他误会人家了。 作为一个有始有终的人。 留着一件事没做好，肯定无法进行下一件事。 霍迟劝服自己，心安理得拿出手机。 他点开乔又澄的名片，移出黑名单。 然后，放在桌上。 手机不会自动锁屏。 但是半天没有新消息。 试卷是个没有吸引的家伙。 霍迟点开论坛，在几个评论上带了个赞。 一心二用。 直到夜幕降临。 霍迟又扔了一张卷子。 ——填空题他答了一个B。 想了想，他在输入栏写上。 【在宿舍？】 信息刚发出去。 他立马把手机扔了，像一块烙铁在手上，半刻也不能停留，手心滚烫，心尖也滚烫，下一秒又展开一张卷子开始祸害。 可这次祸害得有些彻底。 ——高等化学的卷子，答案依次下来凑齐了元素周期表。 他目光不经意就往手机屏幕看过去。 直到九点钟，还是没有答复。 霍迟想了想，打开百度。 ‘曾经把人拉入黑名单会影响他回复信息吗？’ 答案：以前拉过放出来了不会，现在还在黑名单里面就会，黑名单里面对方也回不了你信息，你也没办法发信息。 哦。 以前不会，现在会。 估计BUG了。 他打开手机，将乔又澄放入黑名单又拿出来，又发了一句， 【我送保温盒过来。】 午夜十二点。 聊天记录停在他发送的那句话。 霍迟面沉如水，扔了手机。 他忽然就觉得程今说得可能是对的。 到手就不珍惜。 玩玩而已。 也不会一直喜欢。 似火焰热烈的女孩，早晚会将光芒与温暖给另外一个人吧。 毕竟美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 可是为什么要给另外一个？ 霍迟越想越觉得烦躁。 渣女。 不回信息。 果然感情都是来得快去得快。 他也不要理她了。 乔又澄压根没有收到信息。 她一到集团就开始应付霍西廷的母亲。 原来这笔生意是霍母折腾来的。 对方一定要她到霍家工作，来集团视察发现她不在，愣是把她喊过来，然后当着她的面训斥了霍西廷一顿。 一训就是一个小时。 关着门。 别人看不见，乔又澄看得见，看见了也不敢笑，还得伪装淑女。 以为训话完了就能走。 结果又要陪霍西廷出差。 上了飞机直接飞行模式。 她连微信都没来得及看。 头等舱宽敞又舒适。 乔又澄坐在内侧。 外面，霍西廷正在看电脑。阿昏 她想了又想，斟酌着开口，“今天——” 才一开口，霍西廷就打断她的话。 也许是被母亲训多了有些丢人。 金/主今天戾气很重，目光冷得像冰渣，说出口的话也像是寒潭里面泡了二三十年。 “你别以为坐在我旁边就算成功了。” “出差而已。”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不要向我母亲打听消息。” 说完。 他啪得一声关了电脑，坐到过道的另一边。 乔又澄：…… 毛病吗。 她就是，想问问，这种出省的工作会不会涨工资啊。 16. 新瓶旧酒（6） 他肯定特喜欢你。…… 早上八点。 酒店全自动窗帘晃晃悠悠 分卷阅读68 收拢。 玻璃面上沾着些雨珠, 赋予春景别样朦胧美感。 乔又澄一抬眼便望见不远处长河。 混混沄沄，川流不息。 奔赴远方连绵青山。 说是南城地标，其实也就是穷山恶水的恶水。 乔又澄扯上窗帘又觉得房内漆黑, 很没劲, 干脆换了衣服出门。虽说南城不讨人喜欢，但南城的吃食还算不错。 老城市, 旧口味, 至少比北海各方混杂来得好。 于是她在外面闲逛了一天。 直到下午六点才接到霍西廷的电话。 “在哪？” “健康西路，嗯，就是老十八中的对面。” “在那别动, 一起去见个人。” “你——”乔又澄才想起来如今十八中的校名已经换成了另一个，她刚想把地址说仔细些, 对面挂了电话。 乔又澄：…… 资本家的时间就这么宝贵吗？ 绕路不是更浪费时间和汽油？ “小姑娘，加红糖还是白糖啊？” “红糖。” 算了。 反正也不是浪费她的钱。 乔又澄抹平那一丁点对钱的迷恋, 等着店家做好头粳饼。 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这家头粳饼做了很多年, 红糖均匀洒在白面，白色面皮还夹杂一点绿, 是海苔碎成一小片一小片混杂其中, 能冲淡红糖的甜腻。 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乔又澄一手接过饼, 一手去小包里拿纸币。她包里东西有些多，翻起来很费劲。正是这时, 店家点了点桌子，开口说, “有二维码，直接扫就好的啦。” 她这才发现旁边贴着二维码，只是刚才被海苔遮住, 看得不太清楚。 “现在科技发展快，社会进步也快，之前什么手机不手机的，老头子哪里懂那些，也懒得弄，后来学生们来买饼见还要现金付款，好些直接走掉了，这才没办法弄起手机支付。” 老店主在里头收拾工具，乔又澄站在雨布的最边际，目光落在对面的校门上，听他唠叨， “没办法，毕竟要生活，要赚钱的。人老了，跟不上社会进步，头粳饼也不新鲜，没几个人爱吃了，能赚一点是一点。” “小姑娘，下雨了，你里头坐坐，小心被雨淋湿了。” 乔又澄感觉指间冰凉，这时才发现，天空下起零碎小雨，顺着南风往里飘，落在她的手背指尖。 她收回眼，往里走去。 “麻烦了。” 老店主笑着道：“没什么麻烦的。” “咦，小姑娘，你高中是在十八中念的？” 乔又澄脚步一顿。 老店主继续说：“刚才看你就有点眼熟，又愣是不见你抬头，现在这么一看，太像了，是姓乔吧？” “让我想想叫什么来着……” 他已经皱着眉头开始回忆，回忆得有些艰难，但挺努力的。 干什么要想起来。 那些已经被舍弃的东西。 乔又澄打断这种无用功的努力，“是我，小乔，您还记得啊。” “啊，那肯定啊，”被她一打断，老店家果然没有再往下想，颇为自傲地展示自己的记忆，“肯定记得，你这小姑娘喜欢吃白糖头粳饼，当时愣是不让放红糖，一定要白的，那可是头一个，口味独特啊！” 老店家竖起大拇指，然后又说：“现在怎么又喜欢红糖了？” 乔又澄勾勾唇角，“红糖好吃。” 老店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口味是会传染的，你还有个哥哥吧？当时是喊哥哥的。” 乔又澄一愣，过了两秒才点头：“嗯。” 老店家：“你哥哥爱吃红糖的，每次都让我多放点红糖，你俩待久了，这口味说不定就一样了。” 乔又澄：“都一样。” 老店家：“十五六岁的年纪，每天在校门口来来去去，你俩又都格外得俊，这些年学校里就没见过比你们更俊的了，怎么会记不住。” 乔又澄：…… 她不算热情，老店家估计是多久没和人说过话，又可能是人老了都爱回忆往年，不容易见到个旧人，念叨起来， “说起来，你哥哥对你好啊。” 他偷偷地，说秘密一样，“你可能还不晓得吧，那会儿我这儿不是说买一送一吗？每次你来我都送牛奶吗？其实都唬你的，是你哥拜托我，让 分卷阅读69 我和你说买头粳饼送牛奶，他给补钱。” 乔又澄记得那件事。 那段时候，她都是送了他进去之后才来买饼，没有其他学生或好友，无法比较买一送一的真假，就以为自己运气好。 其实上天待她一向不宽容，她怎么会有好运气。 所谓的幸运，只是他努力想让她开心。 很可惜。 她这个人运气太差了。 南风卷带雨水，得寸进尺地袭进深处。 打在乔又澄脸上。 她清醒了。 所以她真的很不喜欢南城。 不喜欢那种腐朽的气味。 更害怕自己情不自禁、无法自拔地沉浸在往事中。 老店主没发觉她的异常，他继续说， “说是哥哥，其实应该是男朋友吧？” “有次我都看见他给你绑鞋带，那么高一个男娃，干干净净的，就随便蹲在路边，蹲在个小姑娘的脚边给系鞋带子，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嘛，多没男子汉气概哦，也不晓得你俩说什么了，他居然还笑。” “那个笑俊得哦，我那老婆子在旁边眼睛都冒光了。” “那时候就和我说这俩小年轻啊，肯定是一对。” “他肯定特喜欢你。” 他肯定特喜欢你。 乔又澄捏紧背包细细的肩带。 她仿佛感觉到海水漫过头顶的滋味，微咸，四面八方朝她挤压，很难受，底部好像有声音在说，闭眼吧，就这样沉没，听下去，就这样听下去。 可是下一秒，是那张笑着的脸在说， ——走出去。 乔又澄垂了眼帘，深呼吸之后，挑开话题，“那阿姨真有眼光。” 老店主一笑：“是啊，她眼光一向很好，看什么都准得不得了，最准的就是选中我这么个对象。” 乔又澄顺着说：“是啊。” 老店主：“当时她就觉得你们能长久，还让我多和你哥哥说句话，说以后可能还能去喝你们的喜酒，当你们爱情的见证人，那话怎么说来着，从校服走到婚纱，浪漫得很。” 乔又澄没有反驳，只问：“现在怎么看不到阿姨？” 老店主一叹：“前几年乳腺癌，走了。” 乔又澄：“……” 乔又澄低了低头， “抱歉。” 她好像揭人伤疤了。 “没事，到我们这个年纪，都看淡了，生老病死，谁还没离开的那一天，早晚而已。”店主倒是很释然。 乔又澄眸光沉了沉，没说什么。 雨水飘了一会儿，她又静静听了老店主说得一些往事，等看见那辆眼熟的宾利，匆匆道别，逃离似的离开。 她头一回觉得霍西廷的车是个救赎。 隔绝外部冷雨，车内空气仿佛都变得温柔。 乔又澄进来得有些匆忙。 卷进冷空气和她身上不平稳的气息。 霍西廷往左边靠了半尺。 乔又澄没察觉，也并不担心这个，反而打算用白莲人设突破心里坚固的墙壁。只要她不是她，就不会有悲伤了。 “霍先生，麻烦您久等了。” 她笑容和之前一样温柔。 眉眼与之前一样端庄。 甜。 柔。 软。 全部到位，甚至可以冲淡她眉眼的冷戾。 但是，和薄荷绿的头发实在不搭。 妖魔鬼怪！ 霍西廷再往左边靠了半分，打算挪开目光时，发现她手上拎着的东西，“你去买头粳饼了？” 乔又澄一愣，“你知道？” 霍西廷皱皱眉头，“以前见过。” 他顿了顿，“放白糖的好吃。” 按道理头粳饼是南城特有小吃，还是那种不算出名的土特产，属于南城人祖传口味，传不到北海去。 霍西廷估计是见识广。 但很明显见识也就是听说，不知道具体。 他绝对吃了不正宗的头粳饼。因为这玩意都加红糖，那会儿她要加白糖还被人笑话过。 乔又澄觉得还是不要说出真相了。 毕竟是金/主，她不能给人家难堪。 于是她笑起来，“对，您说得没错。” 结果霍西廷说，“你买了红 分卷阅读70 糖的。” 乔又澄：“我口味独特，喜欢红糖。” 霍西廷原本脸上带着些狐疑和戒备，听见她这话，反而收回目光，冷冷淡淡的，“哦。” 乔又澄：…… 什么德行！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这是金/主，打人是不对的，很有可能被告上法庭，到时候要赔钱的！ 乔又澄又重新带上笑容，“霍先生，我们现在是要去见什么人？” 霍西廷：“我……外祖家。” 乔又澄：“您外祖母也怕您找不到对象呢？” 当初霍母怕儿子嫁不出去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 乔又澄几乎是脱口而出。 下一秒就收到霍西廷冷冷的目光。 这次是真的有点冷。 乔又澄扯扯唇角，“我的意思是您外祖母对您的未来婚姻状况比较关心。” “没有。”霍西廷淡淡收回眼。 他们怎么会关心他的婚姻。 找个借口见一面，谈谈钱的问题而已。 霍西廷面色不是很好。 乔又澄总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当然了，都快三十没点故事也不正常，爱情故事是不太可能，但是还能有别的品种，总而言之，是个有经历的人！ 不过她对霍西廷的故事不感兴趣。 霍西廷不是她的菜。 她只对霍西廷的钱感兴趣。 听完这句话，看霍西廷没有说下去的打算，乔又澄就没追问。 轿车过了几个红绿灯，最后停在一栋小别墅前。 草坪修理整齐。 路灯照亮小雨，下面站这个撑伞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见到他们的车，立马上来替他们开门，比司机还要积极。 估计是管家。 乔又澄心想。 开了门。 霍西廷下车道，“舅舅。” 乔又澄：…… 这个舅舅家有些不太一样。 进去之后，所有事情印证了乔又澄的想法。 所有人对他们都是讨好式的亲昵，尤其是老太太。 老年人一般只有慈祥与不慈祥，但这位老太太笑出了中年人才有的油腻感，比起霍母那种如水的关心，老太太就是放多甜味剂的巧克力，好是好，就是腻。 一看就是有所求。 果不其然。 老太太又夹了一筷子肉末茄子给她后，对霍西廷说：“西廷这个女朋友漂亮的呀，说起来你表弟小智也要结婚了，你还没见过吧。” 霍西廷很冷淡，“没。” 老太太：“那你可以见见的呀，毕竟是表弟妹，打碎骨头连着筋。” 霍西廷：“嗯。” 老太太：“婚礼方面你也可以给点意见，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和我们不一样。” 霍西廷：“哦。” …… 有些尴尬。 老太太旁边的中年女人也看出来了，她咬着牙，忙说：“妈，西廷忙得很，您也别强求他，实在忙，咱们也能去北海办，反正现在公司没了，咱们也闲得很。” 说时，推了推旁边丈夫的手。 舅舅便说：“是啊，西廷你觉得呢。” 霍西廷没开口。 舅母继续道，“总归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表弟结婚而已，不要紧得啦。西廷你忙不忙啊，如果公司那边你有什么不懂的，你舅舅还是能帮你的，他这人就怕闲着了，公司的事情他都熟。” 说时，她夹了一筷子糖醋鸡给霍西廷。 霍西廷仍旧没说话，就冷淡听他们说。 乔又澄大致上明白了。 这群人估计是以见霍西廷女朋友为名义，向他讨个职位呢。 谁家没几个穷亲戚。 不过说是穷亲戚，看上去又有些尴尬。 总觉得这几个人小心翼翼，不仅是讨工作的小心翼翼，更是那种对霍西廷生出的畏惧。 有这么恐怖吗。 乔又澄搞不明白，也懒得搞明白，夹了一筷子特色两头乌，继续听他们说。 没等到霍西廷的答复，舅母有些尴尬，自顾自圆话，“西廷都会担心舅舅的身体了——”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刺眼，又可能是 分卷阅读71 话语太卑微，再可能是霍西廷的态度太过于恶劣，旁边坐着的小年轻终于忍不下来。筷子一摔，“妈，行了。” 女人一愣。 那小智横了霍西廷一眼，说：“你求他干什么？谁不知道咱们家就是被他恶意收购的？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一点人性都没有，半分亲情也不顾！我看他就是个赚钱机器！” 女人一听慌了，扯着儿子的手，“小智你别——” 但儿大不由娘，小智已经站起来，手指直直指着霍西廷，“你——” 话没说完。 霍西廷抬眼，握住他的手指向上，直成九十度角。 男人疼得面目全非，话都说不出来了。旁边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又是劝又是骂又是苦，吵吵闹闹，撕开刚才装出来的和谐景象。 乔又澄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 不过霍西廷还是坐着的。 吵闹与霍西廷没什么关系，他一张脸冷到极致。 同往日的平淡不同，如今他脸上的冰冷还夹杂了厌恶。 在吵闹里，他的声音冷漠异常， “恶意收购？” “错了。” 他像听见什么笑话，啧了一声，放开那根手指头，矜贵而冷漠地站起来，垂眼俯视一众人， 吵吵闹闹，哭哭啼啼， 他眼底除却凉薄，还有些许讥诮，其他半分没有， 嗓音清冷， “是你们就值这个价。” 所有人愣在原地。 过了两秒，最老的那一个才开口说：“西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毕竟是你亲人，你妈妈——” 霍西廷抬手，略微不耐烦地打断她，“不是了，二十年前就不是了。” 老太太脸一僵，轻喃，“那件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啊，我们都知道错了，何况你也平安回来了……” “你可以当做过去了。”霍西廷拿了张纸巾擦手，慢条斯理，仔仔细细，仿佛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老太太听了他这话，眼睛亮了亮，“那你舅舅——” 霍西廷眼中浮现讥诮，面色薄凉，“是你过去了，我没过去。” 老太太：…… 霍西廷没理会她的震惊，甚至在她摇摇欲坠时抬腿避开。 他语气淡漠：“何况，让他帮忙？” “帮忙尽快破产吗？” 这就是对一个中年人，一个继承家族企业富二代的最大打击。 可以说是人生攻击。 众人是肉眼可见的发生情感变化。 尤其是小智，听见他父亲被侮辱了，差点就想站起来打霍西廷。 霍西廷却一点不关心。 扔了纸张，也将这家人视作垃圾。 语气散漫的， “我女朋友你们见过了，以后不再用这种借口来找我。更不要去求我母亲。” “否则就不是破产能简单结束的事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转身，将招惹出的一室狼藉扔在身后。 在家庭纠纷里这么直接处事的男人。 有点帅。 但他好像忘记带走她了：） 乔又澄连忙站起来，演戏演全套，对这一家人展现微笑和无奈后，去追霍西廷背影。 室内。 老太太看着地上的孙子，哭泣的儿媳妇，满脸恨意的儿子，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行了，别吵了！”她拍了一下桌子。 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哭泣的儿媳妇还吸了吸鼻子，抽噎一下才说：“妈，怎么办啊，霍西廷根本就不可能原谅我们，现在公司被低价收购，外面的债不可能还清，这日子可怎么过……” 儿子满目阴沉，“这小子就是故意的，好好的公司怎么可能说倒闭就倒闭，他就是攒着恨——” “行了。” 老太太听着烦了。 “要不是你炒什么股，能亏钱？自己技不如人，现在还念念叨叨其他，有什么用！” 儿子沉默，又蛮不服气的，“可是他也不能低价收购啊，我怎么都是他舅舅……” 让公司倒闭确实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霍西廷的舅舅。 恶意收购也太过分了！ “当年那件事出了，你觉得他还能把你当舅舅？” “那不也是您出的主意？” 老太太眼锋 分卷阅读72 一扫，儿子不敢说话了。 沉默与压抑弥漫整个房间。 她们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儿媳妇的声音。 “怎么办，明天就要催债，说不定这房子都不属于我们了。” 几人纷纷看向老太太。 这么多年，这是唯一的主心骨。 老太太是油腻也没了，慈爱也没了，目光阴毒，“是个心结就要解开，咱们是害过他，那又不是不知悔改……” “您的意思是？” “再给他绑架一次，一功一过，总能抵了。” 儿媳妇有些犹豫，“可是，他又不是小时候了……” 她都听说了，霍西廷从那里逃出来之后，学了好几年武术拳击，找谁能绑架他啊…… 老太太：“他不行，可他身边那个小姑娘行啊，细胳膊细腿的，顾茹在北海炫耀半天，估计是要定下来了，他不可能看着不管。” 她话音一落。 几人都这主意觉得不错。 “还是你有主意。” “您真是主心骨啊。” “是啊，说不定还能出什么意外，到时候顾茹家可不就只有咱们家小智能继承家业了吗？” …… 车内。 气压不算太高，整体氛围低沉。 乔又澄有点庆幸，他还等着她了，不然就要打车回酒店，多费钱。 “你头粳饼呢？”安静氛围里，霍西廷问。 乔又澄一愣，“在包里。” 刚才一直没来得及吃，干脆直接放包里了。 “给我。”霍西廷说。 乔又澄：“啊？” 霍西廷：“额外的价。” 乔又澄：…… 敢情等她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演戏，是为她的饼？ 好毒一男的！ 这可是最后一个饼了。 之前在学校门口，那个老店主絮絮叨叨，最后还说她来得巧，明天就要关门了。 乔又澄头一次有些执念，“您不是喜欢白砂糖的？” 她觉得还能救一下自己。 霍西廷掀开半点眼帘，凉凉看她一眼，很深沉，很无情。 乔又澄有些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霍西廷说：“你下车。” 乔又澄：…… 草。 宾利头也不回，毫不留情地向着陌生方向离开。 孤寂街头，昏暗灯光，下着小雨，吹来冷风。 懦弱的南城这个点根本打不到车，就跟早上吃不到早饭一样，没人愿意上班。 乔又澄第一次因次烦恼。 是真，烦。 淋雨能不能算额外的价钱？ 不算。 他根本不会给钱！ 万恶的资本家也许觉得工作期间来回接送算是特殊恩赐，尽管她们俩住的是一家酒店！ 万恶的资本家也会觉得夜半三更把人放在打不到车的马路上属于正常行为，毕竟可能另有他事？ 行吧。 霍西廷以后别落在她手上，她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人的，霍氏千万别破产，不然没雨她都要制造一场人工雨。 淋死他。 回到酒店。 乔又澄想偷偷踹一脚宾利解气时，没在停车场发现那辆车，不过也没多关心，还觉得霍西廷估计发生意外了。 她走了大半天，精疲力尽，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还没来得及刷门卡就被袭击了。 眼睛一黑。 甚至没来得及反抗。 17. 新瓶旧酒（7） 你要不去梦里见我一面…… 乔又澄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仓库里。 门口站了两个男人, 里头只有一个她。 她手被反绑着，松松垮垮的。 估计是那两个人觉得人数碾压，以为她是个弱女子就没多用心。 因此, 她反客为主也就没费多大劲。 走出仓库。 入目是一片青山, 山下堆积几栋土砖平房。 是很熟悉 分卷阅读73 的地方。 乔又澄就知道来了南城没好事，她不想和这个地方有牵扯, 打算拎上那两个绑匪开车离开, 但才要转身，有辆车在她身前停下。 有点眼熟。 车窗缓缓打开，看见霍西廷那张脸。 乔又澄懵了一下。 怎么说。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 他都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过还没等乔又澄反应过来，这人先皱眉问, “你怎么跟到这里的？” 乔又澄：…… “不是，是被人绑过来的, ”她指指仓库, 向霍西廷解释, “昨天晚上回酒店的时候，忽然就被人迷晕, 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 霍西廷沉默了一下, “你逃出来了？” “他们绑得比较松, ”乔又澄一脸假笑，总不能说自己一打二打出一片生路, 她想了想又补充，“估计觉得我是女孩子, 所以不是很严，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了。” 霍西廷看了她一眼, 想说什么，最终保持沉默，打开车门，“我去把人弄上来，你先上车。” 乔又澄一听觉得不妥当，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霍西廷已经打开仓库的门。 空空荡荡的仓库。 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双手双脚反着捆绑在一起，宽广的腰肢险些弯成高难度九十度，只有腹部贴在地上，像个半调子不倒翁，又像是马戏团的杂耍大师。 总之不像绑匪。 乔又澄有些尴尬，扯着唇角同霍西廷说，“电视上学的，是不是绑得很好？” 霍西廷收回眼，随意回了一句，“挺别致。” 态度非常平淡，乔又澄不确定他有没有相信。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信。早知道霍西廷在这儿她就不这么绑了，这哪是淑女能干出来的事。 也不知道人设崩了工资会不会少。 投不了金/主所好，总不至于克扣下一部分的工资吧。 顶多。 最后一次兼职。 乔又澄想通了就不觉得尴尬，站好最后一班岗，去给霍西廷搭了把手。 两人一同将壮汉压到车里。 壮汉被捂着嘴，没法说话，车内的空气还是很尴尬，不过两人都不是怕尴尬的人，尴尬就不说话，车开一路，寂静无声，直接开到山下。 霍西廷对她说了句：“等着。” 转身离开。 乔又澄没问原由，虽然挺奇怪霍西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总归和她没多大关系，她只用在车里坐一会儿，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但车镜正对一个小山坡，侧边是土房，荒凉了很多年。 小山坡如今野草丛生，但也曾拥有过一棵桃花树，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她曾经在那里荡过秋千。 乔又澄心尖仿佛被针微微扎了一下，说不上疼，就忽然被打破平静，出现一些讨厌的感觉。 很闷， 很烦。 她干脆下车，转到另一个地方，倚着槐树主干，点燃细烟。 这地方不算好。 隐约能看见霍西廷站在哪儿，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身材修长，与周围荒凉格格不入，看上去隐约有些悲伤。 乔又澄皱了眉头。 没明白这人怎么回事。 不过，反正不关她的事。 她可没有招惹过霍西廷，除了当年多看两眼，在后来对方提出合约女友时一口答应外，她没有和霍西廷有其他任何事。 连合约女友都战战兢兢按传闻中他喜欢的那种款走。 乔又澄自己觉得她是在敬职敬责完成自己的工作。 倘若一定要说她和霍西廷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黑心老板和默默承受一切打工仔的关系。 她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搭着树，任由细碎的雨打在指尖。 没过多久，一根细烟从头燃到尾，乔又澄早早收回眼，霍西廷也从那儿走了回来，他神情有些冷，那种游离在外的冷，见了乔又澄都没在意他厌恶的烟味，就说：“走吧。” “好。”乔又澄也没多问。 两人打算离开时，迎面走来一个穿大红袄的女人。 春天里穿大棉袄，头发散乱披着，走路跌跌撞撞，一边唱着， “今 分卷阅读74 天吃麻花。” “明天吃脑花。” “……” 乔又澄错身，打算让开半步，不必碰到这人，但女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时，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一把抓住乔又澄的袖子，着魔似的大喊， “乔梨！” 乔又澄小指轻颤一下，皱起眉头看过去，女人脏乱的头发原本挡住了脸，如今抬头的动作带着散开，她看清了女人的长相。眼睛还是熟悉的狐狸眼，不过没了当年的娇俏市侩，眼白少了些，浑浊多了些，眼里全是惊恐。 时间消磨一个人，不过没消磨掉眼下那道伤疤。 乔又澄记得那还是她当年亲自划的。 是熟悉的人。 可她不想承认。 就如同不想承认与这个地方有什么关联。 好在不等她挣脱，女人先挪开手， “你不是乔梨。” “乔梨早就死了，肯定死了，死的彻彻底底的，她都杀人了，怎么可能活着？早就死了，不可能活下来的。” “死丫头，也不知道送点钱回来，亏老娘带了她那么多年。” …… 她一边说，一边晃晃悠悠超前面走去，没多久就消失在山林里。 估计是疯了。 总归和她没什么关系。 乔又澄面无表情挪开眼，正打算与霍西廷说上两句时，看清了霍西廷眼中的疑惑。 她稍稍皱眉，“霍先生怎么了？” 霍西廷看向她，蓝眸中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质疑又像是期待，过了半会儿才问，“你认识她？” “不认识，”乔又澄温柔笑着，将所有情绪掩盖，就如同的真的一般，“估计是个疯子，认错人了吧。” 这回霍西廷没说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很深沉，很奇怪的目光。 不过乔又澄没太放心上。 总归这人不见得和她会有其他关系。 兴许就是疑惑她被疯子纠缠？ 其实最主要是，她这几天发现霍西廷的脑壳可能有些不对劲，正常人跟不上冷血资本家的思想，在这合约不一定会续，不必要去猜测资本家的想法， 两人一块儿上了车。 …… 乔又澄极其厌恶这个被群山怀抱的地方，只想着早点离开。 可惜在她身上极其容易体现事与愿违四个字。 她想走老天就会故意不让她走。 ——才离开山头没多久，小雨变大雨，接着就是暴雨，前方传来消息，山体滑坡了。 总而言之，明天都一定能走。 好在小山村比她记忆里好一点。 近些年经济发展，连这儿都被带动了，原本全是土房，现在离开山边，中间也建起了楼房，还有一两家农家乐，挂着红色的大招牌，摇摇晃晃，写着天然土鸡，住房，吃饭几个字。 最后两人就定居在农家乐里。 房子比不得原先的五星级酒店，说是住房，其实就是分割出来的一个套房。 厨房与客厅连在一起，完事儿就是卧室，一张平板床，一个木桌子，一把破椅子，一个立体老式电视机。 没空调，没暖气。 山里的春天比城市来的慢一些。 夜晚气温降了好几个度。 乔又澄拿着纸巾把窗户缝缝塞满，防止冷空气从那里溜进来，完工后就坐在椅子上，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钱她没出，床也轮不到睡，沾点边说不定都要被霍西廷脑补成对他有非分之想。 即便如此。 乔又澄抬眼还是能看到霍西廷在看她。 眼睛里不是什么好情绪。 她琢磨这个有洁癖和非常人脑补能力的资本家是不乐意让自己坐在这里。 但外间没有门啊…… 不知道是不是农家乐收支太不平衡，连个门都要拆东补西，破了的门直对走廊，走廊通风，天然的制冷机。 吹一晚上，能不能顺利活下来都不一定。 “霍先生，我绝对不会偷看您，也不会打扰您休息，我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动，还能帮您守夜，”乔又澄好言好语同他商量，“主要是外面没有门，我有点害怕，如果出了遇到事情可能会出声音，到时候还打扰您睡觉。” 她冷淡的眉眼在白炽灯光下清晰而似曾相识，声 分卷阅读75 音也不是娇俏，不笑的时候更像。 霍西廷目光从她纤细浓密的睫毛上挪开。 一天发生太多事情，像，却并非是。 那个人确实已经埋在土里，死了很多年，死在过去他不知道的某一天，也是因为死了，所以才没有消息。 眼前这一个，是全新的人。 今天确定的事情太多，他已经没有空余去想乔又澄的目的。 看见相似眉目，他甚至会想将当年的亏欠弥补在这里。 但霍西廷忍住了。 因为不是她，就算再像也不是。 将亏欠弥补到替身，只能是他得到一点心理安慰。 对另外两个人都不公平。 大的不说。 小的还是能做。 尤其是夜深了，霍西廷终究对那张相似的面孔生了一点仁慈，“可以留在这里。” 乔又澄一听连忙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然后又笑起来。 那该死的笑。 霍西廷：…… “你就坐桌子旁边，别靠近我。” 乔又澄信誓旦旦：“好的，没问题，我绝对不会打扰您。” 霍西廷对着她的微笑和绿毛将信将疑， ——一个为了他能如此费尽心机的女人，真的会在夜深人静时安分守己吗？ ——要不还是赶出去吧？ 他带着怀疑昏昏沉沉睡了。 根本没想到，最后是他打扰乔又澄了。 …… 夜深了。 雨点又大了起来，像碎石砸在窗户上，偶尔有狂风呼呼吹，仿佛要将玻璃吹破。 窗外黑得沉静，配上伴奏，又是深山老林，着实有些吓人。 尤其是对乔又澄这种放了不少往事在这儿的人来说。 她原本就没睡着，手腕支着脑袋，迷迷糊糊眯一会儿，姿势不大好，风一来就被吵醒了，抬头就跟窗外一只野猫对视，睡意直接全部消散。 恐怖片伴奏，惊悚片现场。 她还梦见一些不太有意思的事情，为了防止梦境继续，她干脆玩起手机。 先打开软件把存款欣赏了一遍。 个十百千万百万。 然后打开微信，翻了一会儿朋友圈，宋启在国外旅游，晒了泳池照；程今刷屏发了无数赛车，表示自己下一次就要大杀全场；薛宓又泡了个新妹妹；周俏追剧追到了凌晨…… H发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乔又澄小图没看出来是什么玩意，点进去才发现，是海市。 湛蓝的海面升起高楼，人来人往，虚幻的热闹。 没有配文字，倒是配了一个微笑。 不像是2G男孩能知道的微笑。 乔又澄点开他的朋友圈，没有几天可见，一眼望到底，就这么一条状态。 发在十二点半。 不像是喝枸杞的人会做的事情啊。 乔又澄正好无聊，点了进去骚/扰他。 【小霍同学，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想我吗？】 【没有的话就想想我？有的话就先睡觉梦里再想想我？】 【实在想我想得睡不着就来找我啊？】 …… 她还顺手复制了几段抖音文字过去骚/扰人家。 对面一直没答复。 但一直正在输入中。 乔又澄不确定2G男孩会不会知道微信是显示状态的，正打算截个图过去逗逗他时，前头出现了声音，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霍西廷从床？上摔下来了。 面色绯红，嘴唇苍白，梦里还皱着眉，一碰就是个天然暖炉，烧死自己暖和别人的那种。 他似乎发高烧了。 18. 新瓶旧酒（8） 你想我，我就会立刻回…… 凌晨五点, 霍西廷睁开眼。 他是被热醒的。 像掉进火坑，浑身滚烫，喘不上气, 难受醒了, 意识都还没回复，才抬起半点眼皮, 就见一块木勺朝他过来。 里头全是黑色液体。 粘稠, 冒着热气，泛出苦臭。 霍西廷 分卷阅读76 下意识往旁边靠。 勺子停在半途。 “霍先生，你醒了？” 乔又澄凑近了一些, 对他说， “晚上你忽然发烧, 这是这里的退烧药。” 退烧药。 霍西廷想起来，山上下午的风有些凉, 他回来时就有些头晕。 难怪不舒服, 原来是感冒了。 但是这个东西…… 腥臭扑鼻, 像三百天没洗过的臭袜子。 他抗拒得太明显，毛病多又不涨工资。 不伺候了。 乔又澄干脆收回勺子, “你先自己喝了, 我帮你去拿水。” 她说完就放下碗转头离开, 没半分犹豫，霍西廷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他现在整个人像是压着几层湿棉絮，喘不上气也无法思考。 破瓷碗就在那里安静散发腥臭。 臭味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霍西廷觉得他还能忍一忍。 于是乔又澄回来的时候, 碗里的药半点没动，床上的人缩在被子里，连脸都埋了进去。 …… 这是嫌臭啊。 这么大一个男人还能嫌这点玩意！试都没试, 还没感受到苦呢！ 毕竟也没正儿八经签过合同。 乔又澄有些担心他烧傻了没人付工资给自己，而且和死人同处一室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很有良心地靠近霍西廷所在的地方，半蹲在床边，正想开口，那人朝里面打了个滚，将被子卷起来，蝉蛹一般，倔强面向另一边。 这是不想说话的意思。 乔又澄怔愣了两秒。 她记性特别好，很多年以前的事也会记得，尤其是关于他的。 这个动作在她的脑海里不属于霍西廷，属于他。 这是他小时候面对这种药会出现的反应。 他从小就很懂事，有担当，不怕苦，但最讨厌这种药。 每次到了不得不吃的时候，他都会把被子卷起来面对另一边表示抗拒，但其实只要劝一两句，比如说下次荡秋千她去推他，他就会从被子里出来乖乖吃药。 太好哄了，她都会以为他是装的，以为药根本就不苦。 偷偷试了一口才知道，真的很苦。 不过她就试过一次。 他后来第一次去城里，带回来的东西是一书包药。 他说，小乔以后不用吃那种苦。 他觉得很苦。 所以不想让她尝试那种苦。 他那么好。 却走得那么早。 …… “给我吧。” 声音打断乔又澄的思绪。 她猛地往后退了半点，晃了晃才站稳，也渐渐冷静清醒，看过去，霍西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子里出来露出脸。 头发略微蓬松散乱，没有平常的一丝不苟与严谨。 消散些许贵气，自然卷显露慵懒。 白炽灯刺眼光芒下。 他眉心的小痣很耀眼。 其实，霍西廷也有些像他。 风雨打在玻璃上，刺耳的声音牵扯住乔又澄的心。 其实也就一点相似。 乔又澄作为金融系的学生，多少听说过霍西廷的事，知道他罪恶资本家的行事风格，作为霍西廷合约女友，她了解得更加详细。去霍西廷公司多少次就见过多少次他处理公事，听到过多少句他不近人情。 就连她这个合约女友，也是他资本家冷血的体现。 正经人谁找合约女友解决事情，谁把女友当下属一钱永逸？ 霍西廷可以是完全无情的赚钱机器。 但他不是。 他不会是霍西廷这样的人。 绝对不会是为了事业不近人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不过夜深人静的，乔又澄还是对这张脸生出一点恻隐之心，加上不想见这张脸，她拿过冒着苦泡泡的药，“我去给你买药。” 霍西廷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窗外风雨交加，天空刚刚亮，四面荒凉，找药就跟唐僧取经一样艰难。 而女人背影决绝，义无反顾，柔软又强大， ？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关心。 分卷阅读77 是心机，还是爱得深沉。 霍西廷迷迷糊糊的脑袋抓不出思绪。 其实他早就有些怀疑了。 他问过他妈，知道乔又澄根本没有打探过什么，那首歌是意外。 而绿色也是意外，不是打探消息投机取巧。 之前他为了避免那些烂桃花缠上来，放出去的消息是自己喜欢温柔内敛的女人，乔又澄就是这样的女人，他从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乔又澄不可能顺着这个方向变。 也许真的不是心机。 就是在为爱做改变。 不是伪装。 是真的在努力去改变自己。 裹着被子的霍西廷头一次觉得有些难搞。 老东西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有些良心不安，在凌晨五点，给自己的好友程已发了条短信， 【怎么才能拒绝一个特别喜欢自己的女人。】 倒时差的程已锤死梦中惊坐起。 黑着脸回复。 【夜半三更，霍哥你是有病吗？】 【要不，你去骂她，看她是不是有病。】 乔又澄撑着伞离开农家乐。 其实她知道哪里有药买，主要是霍西廷之前太烦了，她觉得可以让他感受一下人间疾苦之非常苦，而且外面在下雨，出来买药太麻烦了，这种偏方山杨村几乎家家都备着，她才不想舍近取远。 不过现在也是真的不想见他，想出来透透气。 天才刚刚亮，她撑伞朝要买药的地方走去。 才五点钟，又是下雨天，山里没人醒来，只有几只被雨声吵醒的公鸡在打鸣，她路过鸡舍，一路走到山下一栋小平房。 是村里最早建起来的小平房。 门紧闭着。 乔又澄敲了两声，“买药。” 没有答复。 过几分钟，门上的小板子被扯开，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睡眼朦胧，略微不耐烦的，“买什么药。” 乔又澄将自己之前最常用的药说出来。 女人呦了一声，“巧了，都有。” 她麻利得很，一两分钟就将药装在塑料袋里递出来，乔又澄伸手去接，顺便把纸钱给她，女人却说，“找不开，直接扫码。” 乔又澄只能拿手机去对二维码。 这时她抬起头，眼睛是对着二维码，女人的眼睛却对在她身上，瞳孔猛地一缩，惊讶道， “乔梨？” 乔又澄没说话。 临近手机传来消息，“支付宝到账二十八块五毛九。” 乔又澄平淡收回手机，看着女人，问，“乔什么梨？” “你在喊我吗？” 女人目光微滞，舔舔唇，在她冷淡而陌生的目光里，收回眼，尴尬地笑笑，“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乔又澄：“哦。” 她漠然转身，没关注身后的女人。 在这里，乔梨早就死了。 怎么可能会回来。 药店距离农家乐只要几分钟。 乔又澄在外面站了会儿才上去。 其实她是不想见霍西廷那张脸。 将那略微相似的脸和狗憎人嫌的性格结合，这比在卫生间遇到霍迟还恐怖，直接就是对脸的玷污。 但她停留的时间，放在霍西廷眼里，变成了，她是奔波很久才找到的药店。 一个弱女子，不顾辛苦，忍着害怕，在天刚亮的山里走来走去，瓢泊大雨，衣服上鞋上全是泥点子。 多深的爱啊。 这直接导致后面两天乔又澄都觉得霍西廷怪怪的。 都不是之前那种厌恶，变成了老父亲般的慈爱，偏偏还是严父，时不时就和她说两句强求没必要，爱而不得太辛苦，人要朝前看。 太不对劲了。 有次乔又澄忍不住回了句，“我是在朝钱看。” 然后对方给了她一种，你没救了的目光。 从那以后，乔又澄再也不回了，说什么都听着。 艰难岁月终于过去。 天气放晴，远方传来消息，说是前面的山路也好了，他们终于能离开这里。 结账时，农家乐的年轻女老板还笑着说，“两个人来村里度假吗？早点走也好，之后估计还要下雨，这边的山不经折腾。” “这不，一场雨直接把旁边那座山也给冲垮了，还好 分卷阅读78 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住了。” “不过山上那两个坟都冲开了。” “说来奇怪，没见到个棺材，不晓得是不是丢了。” 乔又澄懒懒散散听着，女老板一脸疑惑，但她是知道原因的。 没见到棺材就是没有棺材。 一个衣冠冢。 一个还没来得及下葬，空壳的。 不过女老板不知道，一脸说鬼故事的表情，找寻安慰与认同。 乔又澄收了找回的零钱，说：“估计是冲散了。” 女老板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村里人就是离谱，还说什么是怨气不宁，直接出来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离谱的事情，要么是冲散开了，要么就是被土埋了，再不济就是埋得深，根本没受影响。” 乔又澄笑笑，当做认同。 旁边的霍西廷却一脸所思。 女老板有被安慰到，满脸笑送他们离开。 两人特意去仓库带上那两个大汉。 大汉饿了三天心里很急着去监狱里吃顿饭，一路上都没反抗，特别安分。 从山杨村到南城用了六个小时。 回来时天已经变黑，霍西廷将她放在酒店门口驱车离开，看上去要做什么事情，乔又澄没过问，她现在没有那些无聊的八卦欲，只想去洗个澡，休息休息，挑逗一下帅气的小男孩。 前几天在山村，霍西廷发烧后的白天就断网，之后就是断电，手机一路黑屏，回了南城才充上电。 打开手机。 不算空空如也。 2G男孩回了一个哦。 打开朋友圈。 他三天前发过一个微笑。 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倒是程今比较活泼。 第一天说赛车，第二天就在图书馆，接下来全是哭泣与吐槽，说学神没有心，说兄弟不把他当人，甚至说兄弟大姨夫来了，异常暴躁，以前他做错一道题会得到解析，现在做错一道题会得到一百道题，就连少些了一个负离子符号，都会被抓着抄写五百遍。 最后那条朋友圈是说，饶了他吧。 太可怜了。 乔又澄确定他说的是霍迟。 她点开霍迟的微信，有意逗逗人换一个美好心情。 【吃了吗？睡了吗？】 【今天在干什么呢？在想我吗？】 【朋友圈我都看到了哦。】 【你折腾程今干什么？】 【实在太想我就把我名字抄五百遍好了，我一定会感受得到并且好好保存的。折腾他没用。】 一连串的消息轰炸。 从开始发第一条，对方的名字就变成输入中。 直到发送最后一条，回复还没过来。 最终又过了几分钟。 回了一个字。 【呵。】 乔又澄：？ 2G男孩的呵到底是真呵还是假呵，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想了想，决定说正事，顺便逗逗人。 【我明天就回来了。】 【小霍同学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和姐姐说，姐姐一定满足你。】 【这几天好想你哦，特意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 对面又是一直输入中。 输入五六分钟才发送过来。 就两个字。 【呵呵。】 乔又澄差点梦回二十万要他微信号，得到两句话答复的那一天。 好在再发信息过去，没有被删。 也没答复。 她还是没弄明白2G呵呵的意思，回完了呵呵，不答复就算了，还在一直输入中，她开始怀疑霍迟在敷衍她或者是开着聊天界面把手机放一边了。 毕竟学神在学习的时候，很有可能忽略这些东西。 但是吧。 没多久程今的朋友圈再一次更新，替她解答疑惑。 【学神兄弟拉我来图书馆，让我做了十套试卷，自己忽然拿起手机，然后就没放下来过了，还莫名其妙冷笑，我问他是不是冷，他让我管好我自己。我再问两句，他就让我去死。我现在真的就是很难很难，我不想考试了，我觉得挂科挺好的，谁能救救我，我不想成为他在图书馆里发呆的借口了！[哭泣猫猫头]】 乔又澄：哦豁，不得了。 好像发现什么秘密 分卷阅读79 了。 19. 新瓶旧酒（9） 上课别说话。 “哥, 今天星期一，早上我没课啊，你让我回去睡个觉, 求你了, 下辈子做牛做马都可以。”程今背着书包，哭丧哀嚎。 他这几天的生活关键词是：水生火热, 生不如死。 早上起来在做试卷, 晚上睡前在做试卷，就连做梦都从不可言说变成做试卷。写试卷还不是普普通通的答题，而是军训式写收卷, 一不对就罚抄，一个不对就再来一张。 堂堂一届校霸, 沦落为做试卷机。 他真的，快死掉了！ 霍迟无视他的痛苦, “不用下辈子做牛做马, 这辈子做题就行。” 程今：“你饶了我吧, 真的，我快猝死了。” 霍迟：“你不喜欢学习吗？” 程今：“我不喜欢。” 霍迟往前一步, 特别冷酷无情：“哦, 那你离我远点。” 程今：！？？ 用这种这个人智商好像不太高的眼神侮辱他干什么！ 不学习还当不了兄弟了？！ 当学神的兄弟门槛都这么高吗？! 好过分！ “你真的好过分, 真的，”程今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我在图书馆都看到你玩手机了，还说什么最爱学习, 骗人，都是骗人，你就是想折磨我。” 霍迟不为所动, “我不担心考试，你担心吗？” 程今：“我不能。” “但这不是你拿学习当借口的理由。” “说起来，你为什么在图书馆玩手机，是不是在回姓乔的微信，你不会真喜欢她了吧？难道她比学习还重要？” 霍迟脚步一顿，侧头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目光冷冷的。 但！ 程今很想点头，他现在就怀疑这两人有一腿，就是不知道怎么闹矛盾了。碍于霍迟的表情与抗拒深夜做试卷的艰辛，程今顺着他的表面意思摇头，“怎么可能，女人哪里有学习重要？” “我们小霍同学最讨厌女人了！” “他永远喜欢学习。” “没什么人会比学习重要。” 他话音刚落，身后出现一个声音，轻笑中带着些无奈， “小霍同学怎么又最讨厌女人了。” “这男的怎么这么难搞呀。” 太熟悉的声线。 霍迟只是眸光稍稍亮了一下。 旁边程今差点笑出声。 他飞快转过头，果然看见乔又澄的脸，跟见到救星没区别，激动地一把扯住乔又澄的袖子，“快，带他走，我不想做试卷了。” 乔又澄安慰他，“没事，学神魔鬼训练，别人想要还没有。” 程今气笑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乔又澄：“要啊。” 程今：“……” 有被气到死。 乔又澄没理会他，走到了霍迟的身边。 她略微仰头，漂亮的侧脸正好对着日光，白皙如玉，长睫上翘，唇边落着笑，同日光一样温热。 “我就想被单独辅导。” 她对霍迟说。 然后。 程今居然发现，自己那高冷学神朋友，有名的不近女色高岭之花，耳朵红了。 “……” 不是说不爱女人，最爱学习吗！ 有被侮辱到！ 有被塞狗粮！ 即便一万个不满意，程今还是得跟他们一起去上课。 幸运的是，这次没必要夹在两人中间吃狗粮了。 他们来得太晚，教室里没有三个挨着的座位。 程今一眼看见两个连在一起的，哒哒哒跑过去，然后把霍迟也扯着坐了下来。 单身狗就是如此警觉！ 绝对不能提供半个塞狗粮的机会！ 乔又澄过来的时候，程今就死死按住霍迟的手，不让他起来，最后，霍迟留在他身边。 程今快乐了。 果然他和霍迟才是天下第一好。 等彻底没有被塞狗粮的危机感，程今才转过头，“明天我们去吃大餐，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霍迟抬眸，冷冷看他一眼，“写试卷。” 分卷阅读80 程今：…… 程今：“你别这样，咱们年纪轻轻，不能就干学习这一件事，要热爱生活，要寻找生活的乐趣，而不是只读书。” 霍迟眸光落在书上，眼都没抬一下，“没什么比学习重要。” “行，行……”程今无话可说。 这堂课是财管的课，和程今没多大关系，他就在一旁做练习，化学系考试多，没几天就有月考，得多练练，等他做完半页试卷，打算摸个鱼，拿起手机时发现霍迟也在摸鱼。 敞开的书本中间放着手机。 屏幕亮着。 微信界面。 台上老师在讲课。 台下霍迟在聊天。 刚才还说热爱学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今心里冷笑连连，感觉自己得到了不写试卷的理由，绷直腰板就打算把试卷扔了，然后他就见到，霍迟笑了笑。 说是笑也不算，顶多是不明显，唇角弧度勾了勾。 很浅淡，转瞬即逝的笑。 程今下意识朝乔又澄那边看过去。 哦。 人家也在看手机。 还热爱学习呢。 口是心非！ 还没什么东西能比学习重要呢！ 合着他们都是东西，就乔又澄是个人对吧！ 过分！ 程今愤愤不平，歪脑袋去偷窥。 都是对面的信息。 字看不太清，只能看到霍迟没怎么回。 不过这个没怎么回，仅仅是没有打字回，脸上的回复可多了，唇边挂着的弧度就没下去过，一丁点也是弧度。 之前在图书馆有小女孩勾搭他要微信账号的时候，也说了一堆话，意思差不多，表现截然不同。 最后那女孩子要微信号。 明明手机摆在桌子上，霍迟还能面不改色地说， ‘我不玩微信。’ 女孩当场尴尬到抠出一座芭比城堡。 霍迟才不管人家尴不尴尬，回复完了继续做题。 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也是。 没点例外怎么能擦出火花。 没点特殊待遇怎么能算喜欢。 不过！ 这么不想让对方知道…… 程今忘不了抄题之仇，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侧脸，随意一拍。 点击发送。 吵架了要面子，想装酷是吧。 没门。 就要拆穿你。 程今快乐了。 收心侧头，打算继续写试卷。 他吃多了狗粮发现试卷也挺好的，至少试卷单身。 但铁树开花是真的烦，旁边没有发出声音，可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是疯狂弥漫，程今整节课都没静下心。 一下课，他就忍不住对霍迟说，“你能别这样吗？” 霍迟：“什么样？” 程今试图解释，“就是，你能收敛一点吗？我们两棵铁树在一起，长得好好的，你忽然开花让我很难搞啊！” 霍迟下颌微抬，“你是树，我不是。” 程今：…… 好恨。 为什么这个人会能谈恋爱？ 一节课结束还有下一节课。 这次程今说什么都不想留下来，他卷起书包就跑路，生怕霍迟会把他揪住，还好没有，顺利逃脱了。 …… 霍迟没有抓他的想法，也没有抓他的功夫。 他才站起来，乔又澄就坐了下来。 “完蛋了，小霍同学这节课一点笔记也没记，”乔又澄拿起他的书，随意翻两页，然后十分苦恼的模样，“不会都在想我吧……” “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放了书笑起来，暖热的日光照进她的眼眸里，仿佛是夜半照入深沉湖泊的星辰，璀璨又多情，带着春天梨花盛开的清淡香味。 是在笑。 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弧度有些冷。 眸子深处，是浓郁且无法散开的墨。 让人十分琢磨不透。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 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离开。 霍迟挪开目光，“没有。” 他说。 十分生硬。 乔又澄感觉他好 分卷阅读81 像有点不开心。 高冷和不开心还是很好分辨的。 只时，不开心在哪个点就很难精准定位了。 她想了一下没想出原因，决定用包治百病的手法，“我前两天出门，给你带了礼物，你猜是什么？” 霍迟：“没兴趣。” 乔又澄：“猜猜嘛。” 霍迟：“上课别说话。” 乔又澄：“这是下课时间。” 霍迟：“下课别吵。” …… 男人好难哄。 要不算了吧。 乔又澄：“那好吧。” 霍迟：？？？ 乔又澄瞥了眼旁边正襟危坐，没有说话，但每个毛孔都在说不开心的少年，她撑着脑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决定打开百度，问问恋爱老手们。 如果问不到，那就只能用杀手锏了。 她摁亮手机。 界面停在微信。 正好看到程今发来的信息。 铃铛被划了一杠，她大部分微信好友都处于被消音状态，要特意去看才能知道他们发了信息。 程今还有历史信息。 乔又澄点开，是一张照片，少年一半在光里，一般在树影下，高挺的鼻骨成为分割线，而那颗小痣正好在光里，肤色的冷白与丹红相衬，雪里红梅，熟悉的漂亮。 没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何况他还在笑。 其实也挺好哄的。 【程今：如果你答应南市比赛的时候给我多拿几个签名，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乔又澄：可以。】 【程今：前两天你和刘旺聊天的事情，霍迟知道，他以为你们眉来眼去，在宿舍里面特不开心。】 【乔又澄：那你知道他现在又怎么了吗？】 【程今：现在？现在怎么了？】 【程今：他这几天就很不正常，特别冷酷，特别没人情味，我都快被摧残死了，每天要牛下奶又不给牛吃草，就让我做试卷做试卷，也不讲解就疯狂做，我真的快死了。】 …… 程今说话和他的车技一样花里胡哨。 乔又澄没忍住，抿唇笑了下。 旁边一直偷窥的人看到她的笑容，平放在书上的中性笔狠狠往下一压，画出一道生人莫近符。 越来越冷。 乔又澄没发觉，继续和程今说。 【乔又澄：你也发现了？】 【程今：是啊，我都被折磨这么久了，我能不发现吗？】 【程今：我在图书馆想了好久，琢磨着要么是前两天的事，要么就是试卷不合他胃口。】 【程今：你想办法哄哄，就当积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救我吧！】 …… 哄哄。 这多大点事，她哄什么。 干什么要她哄。 乔又澄觉得不对。 目光飘到那张照片上。 她觉得，哄哄也不是不行，就算找不到生气的原因，多哄几句总能好，反正也不像是一个难哄的人。 于是她侧头。 刚才正襟危坐的少年，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如果脑袋上会显示不开心指数，霍迟的不开心指数肯定是增加了。 乔又澄戳了戳霍迟的手臂。 霍迟往旁边挪半寸。 她再戳一下，霍迟再挪一下。 乔又澄直接说：“前几天刘旺回宿舍有和你说什么吗？你不会误——”会我和刘旺了吧。 话没说完，霍迟侧头看过来。 这次没有挪手臂，反而回归原地，声线也有些波澜。 “抱歉。” 乔又澄：？？？ 她惑了，看过去，霍迟目光深沉，不像是作假，就是真的正儿八经在道歉。 道歉什么？ 她目光太明亮。 霍迟稍微移开一些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误会你了。” 乔又澄听完这句话才悟了。 她还以为要说抱歉下一位呢。 这样看来，霍迟是觉得误会她很不好意思，对她心怀愧疚了。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又没有实际上的损失，即便是谈恋爱也不用这么关怀仔细小心翼翼吧。 不过，霍迟心怀愧疚是他的事情。 他的心怀愧疚也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分卷阅读82 可操作的手段来了。 乔又澄当即扔了手机，敛了笑意，放低语调，“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的喜欢就这么轻贱？” 霍迟：？？？？ 他连忙看过去。 往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唇角焉了下去，没了笑意支撑，原本就冷淡的眉眼更像寒山的雪莲，冰冷且难以接近。 刚才青梅的甜与酸全部消失，只剩下寒气与冰。 还有一些，不被信任的失望。 她是真的生气了。 也是真的失望了。 在刘旺和她照片出来的时候，他的思绪确实被程今和论坛带弯了，他也闪过两人会如何如何的念头。 他不该误会一个对喜欢自己的女孩子。 尤其是喜欢得坦荡直率，毫无掩饰，果敢决绝的女孩子。 他是在生气。 是有犹豫。 是很烦她一句话没说忽然消失。 可他也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绝不认错的人， 错了就要承认，要面对。 可是怎么面对一个生气的女孩子。 霍迟放了笔又拿起来，伸出手又收回来，他第一次遭遇这种局面，心情的复杂尚且能够隐藏，可身体耿直得手足无措。 “我……” 乔又澄打断他的声音，“上课别说话。” 霍迟语调软了一些，“现在是下课时间。” 乔又澄：“哦。” 她侧头，淡淡一笑，笑意未达眼底，重复刚才霍迟对她说的话，“下课别吵。” 霍迟：…… 20. 新瓶旧酒（10） 你想对我巧取豪夺，…… 对霍迟来说, 倘若世界上的难事要分个三六九等，最难的一定是哄女孩开心。 首先他没哄过，不知道从哪方面着手。 不仅如此, 他甚至从小到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人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总是会格外束手束脚。 已经下课。 室外脚步声笑声说话声嘈杂。 一墙之隔。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寂静到发芽。 霍迟摁下被春风卷起的书页，状似平常, “明天你有空吗？” 乔又澄：“嗯？” 霍迟手指放在书页上, “昨天出门看见上次去的那个酒吧正打折。” 乔又澄扯扯唇角，憋着笑，“几折啊。” 霍迟：“嗯——六折。” “六折啊……”乔又澄意味深长噢了一声, 拉长尾音，带着些散漫的笑, “我怎么没听薛宓说，她做生意都这么随便的吗？” 霍迟骤然想起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乔又澄好友, 这个谎撒得十分不精妙, 可以说一捅就破, 手指将书页卷出花来，脸上的表情却很淡定, “可能她忘了。” 沉默下来。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 于是补充,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乔又澄：“看错了？” 霍迟：“嗯。” 霍迟：“好像是附近另外那一家打折。” 乔又澄：“没看出来，你视力还不行啊。” 霍迟尴尬得停了停, “但一定是有打折的。” 他侧头看向乔又澄，嗓音罕见有些不自然, “所以，你明天有空吗？” 不等乔又澄答复，他停顿一秒, 又说，“今晚有空也可以。” “你干嘛？你想和我共度良宵？” 乔又澄懒懒看他一眼， “还是想占我便宜？” 霍迟：“我没——” 乔又澄语调散漫，“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误会我，不想让我生气，决定先上车后补票，巧取豪夺让我嗓音支离破碎，换种方式令我没办法思考？” 她转头看过来，纤细的手腕撑住脑袋，薄荷绿的发丝顺风而来，轻拂过鼻尖，霍迟隐约能闻到一股玫瑰的清香。 他想，那必定是白玫瑰。 没有外放的艳丽，不算咄咄逼人，却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 霍迟停在原地没有答复。 她便越发靠近，眉目清晰，粉嫩的薄唇轻扬，停在他的长睫前，轻轻一声疑惑， “嗯？” 分卷阅读83 像个女妖精。 白玫瑰成精了。 “换种方式——” 霍迟攒紧书页，往后退了一点点。 他觉得在人家不开心的时候，不答复不说话肯定不对，可在这个瞬间，听完乔又澄的话，他根本想不出来表达的词汇，只能如同课本，机械化地将关键词重复，然后问出试卷上最常见的问句， “是什么方式。” 有点木木的。 乔又澄弯唇，“你说呢，你不知道吗？” 霍迟：“嗯？” 乔又澄：“就是MK与LV的结合。” 霍迟：“……” 乔又澄：“再简单一点就是，我们会像一氧化氮遇到空气。” 霍迟：……！ 他不是傻子。 第一句可能偏离他的生活，但第二句对他来说就特别浅显了。 浅显到他的耳垂当场发生这种反应。 霍迟微微抬眸，不巧，正好看到她脸上狡黠的笑意。 没一句真话。 又在逗人玩。 他垂下眼帘，默念一遍元素表，“不对。” 乔又澄：“有什么不对。” 霍迟：“准确来说是一氧化氮与氧气发生反应，才从无色气体变成红棕色二氧化氮。” 乔又澄：“……” 霍迟：“当然，你也可以说空气。” 他看向乔又澄，犹如老僧坐定，“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开心的话。” “好，好，”乔又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勉强控制着面部表情，“还以为你多正经，看来你很懂啊。” 霍迟：“还好，初中化学学过。” 乔又澄：“哦。” 霍迟：“所以你有空吗？” 他轻咳一声，“我想——请你喝酒。” “喝酒啊，”乔又澄拎包站起来，要笑不笑的模样，“不好意思，没空。” 见她仿佛更生气了，霍迟心尖一瑟，不再去想真假，情不自禁抓住她手腕，“后天也可以，大后天，也可以。” 乔又澄停下来，低头看着他。 他微微仰着头，眸色漆黑，眸光平静，仿佛是平静冰面，可往细处深看，隐隐能见到些许波澜，像熔岩蛋糕，外在黑哥哥，实际奶弟弟。 正好倒追太累。 还有，逗一逗也很可爱。 乔又澄不打算放过这位弟弟。 她慢吞吞掰开他的手。 就如同之前在学校里小道上，他拿开她的手。 “也不是没空。” 她笑笑，和那时候的霍迟一样的语调。 “主要是怕你误会我是个随便的人。” “还有，怕你对我预谋不轨。” 霍迟：…… 乔又澄头一回将霍迟甩在身后，不用回头都能想到弟弟的表情，她唇角一直轻勾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直到回了宿舍。 周俏一开门就问：“什么大喜事，这么开心？” 乔又澄挂上包，“没，就逗人玩。” 周俏：“又是你那个霍学弟？” 乔又澄：“嗯。” 周俏啧了声，“我看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前阵子还说不喜欢不喜欢的，现在笑得跟朵花一样，心动了吧。” 乔又澄坐下来也平静下来，嗯了声：“幻肢动了。” 周俏：…… 周俏：“你都开心得搞黄色了！你要沉沦了。” 乔又澄特敷衍的：“你说得对，我马上要吃爱情的苦了。”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渣男，干完人事进入贤者模式，懒懒散散坐在床边看夕阳，燃了一根烟，在床上女人的纠缠中，眯起眼轻描淡写回句我爱你。 拔X无情！ 只顾自己享乐！ 周俏再次告诉自己，这是她的舍友，就算是个渣女，也渣不到她身上，而且对她很不错，还算得上生死之交。 不能骂。 渣可能有错。 但朋友绝对没有错。 “对了，你妈前两天过来找你，说你手机打不通，让你有空回个讯息。” 乔又澄滑动屏幕的动作稍顿。 她平静眸光多了些复杂，最后说，“嗯。” 周俏专注看电视剧，没有察觉，等到电视剧里恶婆婆出场，才惊起说，“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知道霍迟他妈吗？” 乔又 分卷阅读84 澄摇头。 周俏：“就之前一定让霍迟念财管，在学校里面大闹过一场。” 乔又澄还是没想起来。 周俏：“就你这还追人呢，我都把事情告诉你了你都能忘，你追他你记住了啥？” 乔又澄：“课表啊。” 她可是把霍迟课表截图放相册了，她自己的都没放。 周俏：“你不关注他妈吗？！” 乔又澄：“还好，我又不喜欢他妈。” 周俏：“绝了。” 周俏：“差点就忘了你这个女的只想泡人家不想结婚。” 乔又澄：“所以到底有什么事？” 周俏便说出来。 说来简单又复杂，准确一点就是霍迟母亲过来学校说要放弃奖学金，直接找到了校方，本来家长干涉，放弃就放弃了，但霍迟愣是不松口，怎么说也不放。 这件事闹得不小，论坛上面留了照片。 听说当时母子闹得很不愉快。 周俏：“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啊，让儿子放弃属于他的东西，我妈就不会这样，小时候我扫地扫得好，拿个最佳扫帚，被人抢过去嘲笑了一顿，我妈知道了就过去把那群小孩教训一顿，然后拿回扫帚挂墙上。” 乔又澄笑意很浅，“你家里人真好。” 周俏：“那可不，我妈小时候天天喊我公主！” 乔又澄低着头嗯了一声。 周俏：“不过你妈也不错啊，上次她过来见你，你不在就和我说了半天，问了好多你的境况，让我叮嘱你多穿衣服之类的，反正挺温柔的，哦对，她还给你带吃的了，我给你放柜子里了，说是你最喜欢吃的。” 乔又澄只是笑了一下。 周俏：“反正天下爸妈都挺好，就霍迟他妈不知道咋回事，居然会这样，我要是霍迟，我肯定得伤心死。” 乔又澄：“可能他比较不幸。” 周俏：“你多安慰安慰人家，挺可怜的。” 乔又澄漫不经心：“嗯。” 周俏还想说什么，敲门声打断她们的谈话。隔壁小芳探头进来，“小乔，刚拿外卖看见有你的，我给你带上来了。” 小芳也是他们班的，没多少来往，就是见面点个头的人。 怎么说也不该帮拿外卖。 况且乔又澄的外卖一直不写真名。 怎么就确定这个外卖是她的呢。 等乔又澄拿过外卖才明白小芳怎么一脸八卦的表情了。 说外卖不合适。 准确来说是一瓶酒与一大束花。 花是心形的，周边一圈都是漂亮的红玫瑰，而里面是酒心巧克力，沾着合适的金箔，在灯光下如同星辰流淌，光彩夺目。 而酒是现调的，装在玻璃瓶里，像小时候经常玩的漂流瓶，浅蓝到深蓝，层层叠叠晕染，像银河从天而来，珠光宝色，漂亮至极。 小芳：“天啊，这是MTIO的新品沉溺海沙吧，光一杯就小一千！” 周俏：“啊啊啊啊，还有这个花，这是什么玫瑰来着，我之前在抖音见过，好贵的呜呜呜。” 两人纷纷看向乔又澄，发出诚恳的疑问。 “最近又有土豪追你？” “是不是许蔚蓝又搞什么幺蛾子。” 乔又澄：“也许，是霍迟。” 小芳：“霍迟，霍什么？什么迟？” 小芳：“啊啊啊啊，就是咱们系大一那个小帅哥？天啊，小乔你是人吗？你都大四要毕业了，连大一的都不放过，求求你当个人，留一个给学妹们好吗？！” 周俏早就知道这件事，关注别的，“不可能吧，霍迟很穷啊，论坛说他都要吃馒头了，那么没钱，还送这么贵的花？” 乔又澄点了点中间的的小卡片。 很明显的字母。 就是送花的人。 周俏默了两三秒。 “他该不会去卖肾了吧……” “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这才多久就鬼迷心窍到贩卖自己肉/体的程度。” 乔又澄：“你说的好像他去当鸭了一样。” 周俏：“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多钱唉。” 对于穷学生来说肯定不算小数目，但对于霍西廷的外甥，应该就是九牛一毛吧。 不过，她这段时间看霍迟和霍西廷也不是很熟，和母亲关系也不好，也许在学校里面真不是装穷，那这些东西，还真挺贵重…… 乔又澄还没想明白，周俏扯了扯她的袖子，“那个中间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 分卷阅读85 她看过去。 巧克力花的中心真有一个小盒子，镶着漂亮的水钻。 刚被卡片遮住，没有看见，现在卡片没了，它这个主角也展露身影。 周俏抱着肩膀，“这可能是他的肾，你快打开，趁热还给人家，说不定还能拯救一个迷途青年。” 小芳从论坛补完课回来，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乔又澄倒是没那么多想法。 她估计里面就是个小礼物之类的，也许是酒瓶小挂坠。 毕竟霍迟弟弟只知道她喜欢酒，想劝她别不开心，再如何憨憨的直男也会投其所好。 她随手去开。 尚且没来得及反应，盒子里跳出来一个女人。 像淘宝贩卖的搞笑毛绒玩具与劣质八音盒的结合体，女人眉目模糊，只能看清绿色的头发。 重见天日的一刹那，就用那粗犷的嗓子，唱起歌谣。 带着稀奇古怪的伴奏。 短短几句歌词。 “莫生气！莫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 …… 短暂的沉默。 中心的小阿姨又开始唱歌。 旁边的小芳开始扶墙走路。 周俏爆发出一阵山洪海啸般的笑声，笑动了整栋宿舍楼。 乔又澄：…… 21. 新瓶旧酒（11） 那你亲我一下。…… “百度说了, 哄女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送给她，金钱诱惑再哄一哄, 消除不开心, 准能和好。” “不过，你什么时候有新朋友了, 我怎么不知道？” 程今忽然嘶了声凑过来, 表情狐疑地看他，“你说的那个朋友真的不是你自己吗？” 霍迟滑动屏幕的手顿了顿，他还没来得及回答, 程今立马就自我否定，“算了, 想想也不可能，就你这个长相性格, 女孩子开不开心和你有关系吗？还哄女孩子？女孩子哄你都差不多。” 他斩钉截铁, “你要是会哄女孩子, 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说完，他就见到霍迟抬眸扫了他一眼, 凉凉的。 程今忽然有点慌, 总觉得自己脑袋好像就要变成皮球了, “你干嘛这样看我！” 霍迟收回眼，面不改色继续问：“如果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怎么办？” 他送礼物, 但手机还没有半点回声。 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也许酒并不能算她喜欢的东西。 程今沉默两秒，“连人家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还哄女孩子？别哄了，让你朋友去死吧啊？” 霍迟：…… 霍迟放了手机看他一眼，“看来你也不会。” 特别平淡一句话当场激起程今斗志, “放屁，我怎么可能不会，我这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老手，什么事情能难倒我？！哄女孩子嘛，就四个字——” “包！治！百！病！” 霍迟沉默两秒，站了起来。 程今见他要走，连忙扯住他，“干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霍迟：“百度也是这么说的。” 程今：“那就是真的啊，就是包治百病啊，女孩子不开心，你送包就完事了，他们最喜欢包了。” 那叫哄吗？ 霍迟不知道怎样才能哄好一个女孩子。 但随便送东西肯定不是。 那是敷衍，是代表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又很厌烦吵架的状态，希望你能不要不识好歹。 只不过是暂存的爱意还能忍耐自以为的无理取闹。 在这个问题上，百度是错的。 他从柜子里拿上东西离开宿舍。 …… 嘉华寝室分为许多区域。 霍迟问了很久才找到乔又澄宿舍楼。 砖红与米白交杂的墙壁，同男寝区别很大，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他从没有涉足这个地方。 发过微信。 没有答复。 于是霍迟干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待。 傍晚春风稍寒，黄昏温柔的光正在降落。 行人略显嘈杂的声音中，此处格外宁静，是没有人声的安静，更是少年清瘦身影带来的静谧。 分卷阅读86 余晖落在他肩头，将白衣照出漂亮的浅黄色。 给清冷与宁静带来几分温热的生机，削淡冷寒，恰好相融。 路过的女孩子总不免往这边看一眼。 而坐在那儿的霍迟只拿着手机看宿舍的门口，眉眼平和，看不出来半分不耐烦的迹象。 对面的女孩子偷偷议论。 “他在等女朋友吧。” “好有耐心啊，都不催一下，要是我对象，三分钟没下来就开始魔鬼联明call，疯狂打电话，跟个催债的一样。” “我前男朋友也是，还说什么女孩子就喜欢迟到，每次约会都要迟到几个小时，不过他爱我，他愿意等。我勒个去，本来就没到约定的时候好吧。” “日日日，我男朋友也是，整得他多爱我一样。” “对吧，吵架还要来一句我每天宠着你啊啥的！结果呢，在楼下等两分钟都不耐烦！” “是了，得想个办法分手了。” …… “咦，咦！他站起来了！” “估计是女朋友来了。” “我靠，他女朋友好绝，超美啊呜呜呜，果然帅哥都是配美女的。” “不过他女朋友身边怎么还有一个？？？” “我靠，他让开了！等了这么久，女朋友和别的男生说话，他都不生气，就这么站在后面。” “他该不会不喜欢他女朋友吧。”/QQ群7.3｜95｜430｜5.4〉 …… 两人陷入疑惑。 霍迟也陷入了疑惑一秒钟，但看清乔又澄对面的脸，他就没了疑惑。 胖嘟嘟的脸是他为数不多能记住的。 刘旺。 估计是有事。 霍迟站在后面，没有打扰也没有去偷听他们的交流，等刘旺离开，他才走过去。 忽然冒出个人，乔又澄往后退了小半步，见是霍迟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霍迟将手上的盒子提了提，“还保温桶。” 乔又澄垂眸，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也不知道周俏从哪里整来了这么一个玩意，大红的布料，印着黄色白色的小碎花，像极了奶奶那一辈时尚弄潮儿们去菜市场必备单品，被一个气质有些冷的少年提着。 如同把南极押送到赤道，让企鹅在橡树上跳舞。 格格不入。 还挺好笑。 乔又澄扯着唇隐晦笑笑，“嗯，给我吧。” 她伸出手。 霍迟却没在第一时间将东西递到她手里。 反而看向她。 “你——” “你还在生气吗？” 他问。 小半步台阶增加乔又澄的身高，正好让她与霍迟平肩，她不用抬头就能看见霍迟的脸。如今，少年立在台阶下，细碎的黑发与长睫一起半遮他的眉眼，落日光辉正好落在他眼中，深黑的眸子在此刻似有星光沉溺，将那几分疑惑衬为无助。 像他手机里照片。 那无家可归的小奶猫，撑着勇气看向在意的人。 …… 刚认识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奶。 虚张声势的表象下，又奶又单纯。 实在是，太，太好欺负了。 乔又澄轻咳一声，将唇角那抹不经意扬起的笑容压下去。 她故意将声音压低，“为什么不？” “就因为你送了一瓶酒？” 霍迟微微垂下头，“我没这个意思。” 他拎着提袋的手略紧了紧，冷白肌肤上青色血管变得明显，“我以为你喜欢酒。” 乔又澄：“然后呢？” 霍迟清冷的嗓音有些破绽：“但送酒，并没有你必须原谅我的意思。” “我只是——” “希望你开心。” 他低头站在那儿。 声音和平常一样清冷，说得也和平常一样认真。 一点也不软，也不占据温文尔雅里的任何一个字，不是那种贴上来说姐姐，希望你开心的夜店小奶狗，也不是清风霁月的先生高高在上说着祝福。 就是， 十分认真。 十分诚恳。 无论是道歉，还是祝福。 安静须臾。 乔又澄收回眼，“我知道了。” 霍迟只是安静垂着眼帘，“那时候我不该把你想成那样，对不起 分卷阅读87 ，我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乔又澄：“那你现在心里觉得我是什么样？” 霍迟：…… “很好的样子。” 他耳垂又有些微红。 乔又澄正想继续追问，他先夺声说，“是我的不对，所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乔又澄：“做什么都可以？” 霍迟：“嗯。” 乔又澄挑挑眉，“那你亲——” 话没说完，霍迟立马抬头，嗓音微哑，“不可以。” 他见乔又澄看着自己，将头微微侧过去一点，轻咳一声，再次说，“不可以。” 像个被胁迫的良家妇女。 乔又澄忍着笑，“什么不可以？” “我就是让你亲口答应我三件事。” “这都不可以，那你走吧。” “……” 眼见乔又澄就要离开，霍迟连忙说， “没有，这个可以。” 他重复一遍，“没问题的。” 真的像一只很容易害羞又不是很聪明的小奶猫。 太可爱了。 乔又澄轻咳一声，正想答复他时，电话铃声响起。 她看向霍迟。 霍迟指指她的手机，“你接，我在旁边等你。” 说着就要走。 乔又澄看了眼来电人，抓住他手腕，摇头说：“没事，几句话的功夫。” 说完她接通了电话。 手却没有松开。 春风拂过唇畔，霍迟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唇角。 果然如乔又澄所说就是几句话的功夫，被春风吹下枝头的黄叶还没落下来，通话就结束了。 乔又澄摁了手机，看向霍迟，“许蔚蓝打电话和我说我上个星期没去监狱被骂了，明天得去养老院当义工。 ” 霍迟：“我陪你去。” 那天，就是他看见刘旺的前一天。 是他先发了没时间的讯息。 其实有时间，时间多得很。 乔又澄挑挑眉，“你不会又没时间吧？” 霍迟：“不会。” 乔又澄：“行吧，那这就当三件事里的第一件，后面两件事我还没想好，你得等我慢慢想，就算是——” 霍迟罕见打断她，“这不算一件事。” 乔又澄看着他，“嗯？” 霍迟：“这是我赔你的。” 乔又澄：…… 霍迟：“所以你还有三件事。” 他说得格外认真。 莫名其妙就被占了便宜也不知道，明明一点也不软不糯，看上去还十分冷淡的男孩子，熟了居然是这种样子。 乔又澄头一回觉得有些意思。 她笑起来，“行，这不算一件事，那第一件事——” 她想了想，说，“你陪我去吃晚饭吧？” 霍迟：“我请你。” 乔又澄：“请我喝酒吗？” 霍迟：“什么都请。” …… 临近的地方，将一切收入眼底的两个女孩子沉默了。 “你居然敢说他不喜欢他女朋友，我的天鹅……” “我以为他不吃醋是不喜欢啊。” “我的天鹅啊天鹅，刚刚坐在这里那么大一个酷盖，到他女朋友面前瞬间就变温柔了，这还叫不喜欢？这要是不喜欢，我生吞榴莲。” “我错了，是我瞎了。” “而且性格好好，他女朋友和那个男生好像谈公事，他也不乱恰醋，被女朋友牵手还暗戳戳笑。你看到他笑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好甜qwq！” “而且酷盖还红耳朵，红耳朵嗷嗷嗷，阿伟死了！” “啊啊啊啊，阿伟必死无疑。” …… 22. 新瓶旧酒（12） 喊我老公。…… 乔又澄醒得晚, 来到校门口时，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霍迟。 今天早上的风有些凉，他穿了一件黑色卫衣, 外面套了件米白的短外套, 手里拿着一本书，少了些平常的冷淡, 多了点儒雅斯文。 他翻页侧头, 看见了她，目光一顿，打开书包将书本放进去, 又从里面拿出一 分卷阅读88 个纸袋，动作不算慢, 但也看不出来匆忙。 还蛮赏心悦目。 乔又澄站在原地没动。 他便走到她身边，微微低头去看他, 目光在她脸上稍微停留, 然后将纸袋递到她面前, “早饭。” 乔又澄也盯着他，看出他的几分紧张, 便特意逗他, “这该不会是第一件事吧？” 霍迟猜不出来她有没有生气, 喉结滚了一滚，十分认真解释, “不是，就是早饭。” “哦——” 乔又澄拖长语调, 带着笑， “就是早饭啊。” 霍迟点头。 乔又澄：“你这么关心我？” 霍迟心头一紧。 乔又澄轻笑一声，“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霍迟：“……” 乔又澄：“那是不是能和我谈恋爱了？” 沉默三四秒。 春风好像有些躁动。 哦, 是犯了主观唯心主义的毛病。 霍迟抬眼看过去，看清她唇边的笑。 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像盛夏的洪水，来势汹汹，一泻千里，无可阻挡。对于河边的居民来说，那是天灾，对于洪水本身，却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现。 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点都不认真。 他侧头避洪，将早餐塞到洪水手里，“上车了。” 说完转头就走。 身影明明清瘦高挑，却能看出落荒而逃的感觉，像极暴走的皮卡丘。 乔·洪水·又澄不自觉勾唇笑笑。 她低头看了眼纸袋子。 里面是一瓶牛奶，一袋小面包。 芋泥的。 她还蛮喜欢芋泥的味道。 习惯不吃早饭，但有人送自己喜欢的东西到手上，尝一次也没有关系。 …… 寿安养老院坐落在北海市郊的山下，搭车过去都要一个多小时。 因为是学校举办的活动，除了乔又澄这样受罚过来，还有一些自愿参加的同学，统共二十来个，没坐满一辆大巴。 大一大二的年轻同学对这种活动充满激情。 大巴刚启动，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暴走的皮卡丘一幅不要和我说话的样子，带着耳塞。 乔又澄刚想去他旁边坐下，临近一个男生扯了扯她的衣袖。 男生长得很奶，声音也软软的。 “你是乔学姐吗？” 乔又澄点头。 男生：“我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叫何必。” 乔又澄又点头，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看过来的目光让何必低了头，“就，您是活动的另一位负责人……” 乔又澄：“我怎么不知道？” 何必头越来越低，“昨天定下来的，我加您微信，想喊您去开会，但是您没有同意，所以今天……” 他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到了竖起耳朵都听不到的程度。 乔又澄打开手机看了眼，还真有个好友申请。 但她不常看微信。 乔又澄：“抱歉，没看到。” 何必连忙摇头，“没事的没事的，是我太晚加您，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可能需要麻烦您和我一起讨论一下了。” 这就是要坐在一起的意思。 乔又澄往后看了眼，皮卡丘已经变成酷盖，坐在后排，带着耳机，看都没看这边一眼，纷纷扰扰仿佛都和他没关系，超高冷，超冷漠。 不就一句话吗？ 她想起什么，勾唇笑笑，“好的，喊我学姐就行。” 笑容很浅，在冷淡的眉眼间，却如同雪山金顶，璀璨夺目，何必愣了愣，接着才结结巴巴，“您，学，学姐——” “喊我学姐就行，您听上去怪老的。” 何必：“好的，学姐您——” 乔又澄：“……” 何必脸一红，深吸两口气，“好的，学姐，我们这个过程是这样的——” 两人讨论了一小会儿。 最后何必关上平板，见乔又澄在玩手机，唇边还落这点笑，他不由地往后面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唇角也微微勾起来。 “学姐——” “那是你男朋友吗？” 何必犹豫一下才开口。 乔又澄：“不是。” 分卷阅读89 何必：“哦哦，我之前看他在旁边坐了好久，一直没上车，刚才你一来就上车了，还以为是你男朋友……” 乔又澄滑屏幕的手一顿，“多久啊。” 何必：“唔，七点多开始，应该快有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 坐在外面。 明明大巴车就停在面前。 也不知道坚守个什么原则。 乔又澄笑笑：“哦。” “其实按道理，坐在原地不动，我一来就找我，那种人，应该是我的——” “不好意思，同学。” “要绕山路了，塑料袋接一下。”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他们的交流。 乔又澄抬头见到，看见酷盖的脸，皮卡丘进化失败，变成冰冻版，挺冷的，不过有一个好处，撒谎不会脸红了。 明明距山路还远得很。 何必一脸懵，“不是，这才刚出市——” 霍迟：“有备无患。” 何必：“没有必要的，我不会吐的。” 霍迟：“以防万一。” 何必：“？？？” 说完，霍迟又看向乔又澄，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另外为了防止晕车，在坐车的过程中建议不要说话。” 乔又澄忍着笑：“不要说话啊。” 霍迟：“嗯。” 乔又澄：“那可以看手机吗？” 她抬手摇了摇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微信聊天框。 聊天对象的头像，正好是白色的雪原与树。 霍迟轻咳一声，“可以。” 旁边的何必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不对啊，晕车不应该别看手机吗？同学你怎么和乔学姐乱科普啊……” 他张口就与霍迟争辩。 霍迟目光冷冷，看着他。 小小的车厢，忽然就杀出一些刀光剑影，模糊又仿佛真实存在。 最终，何必看向乔又澄，“晕车就睡觉，少看手机，聊天没有关系的，还能放松心情。” “学姐，你觉得呢？” 这下，两个目光全落在乔又澄身上。 奶油味和薄荷味，混杂柠檬味。 乔又澄笑着站起来，正好站在两人目光的中间，嗓音里带着些笑，懒懒倦倦的，“学弟，很抱歉。” “虽然不是男朋友，但他是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呢，说什么都是对的。” 霍迟放在裤腿边的手有些无措。 下一秒垂下眼帘，拒绝与看过来的乔又澄对视。 乔又澄也没计较，只是笑笑，对何必说，“所以，开车不能说话，但是可以玩手机。” 何必：？？？ 哦。他不该在这里，他就该在车底。 乔又澄没管何必的少男心，专注地看向霍迟，声线里带着几分笑意，“对吧，债主？” 霍迟喉结自上而下滚了一个来回，勉强维持嗓音清冽，“谁是你债主。” 乔又澄挽住他的手，“走了，债主，别站着了，等会司机找你麻烦，说你违反交通法。” 霍迟：“我不是你债主。”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动乔又澄挽着他的手。 两个人坐到后排。 比起前面空旷许多。 乔又澄偏偏往他身边靠，“债主，以后想见我就说想见我，别找那么奇怪的借口。” 霍迟往周边看了眼，“谁想见你。” 乔又澄笑，“那，我想见你？” 霍迟当即道：“你想见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又澄：“行吧，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迟：“……” 他侧头看了眼乔又澄，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那样说人家，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霍迟轻咳一声，“面包吃完了吗？” 乔又澄：“嗯？” 霍迟有些儿窘迫，但声线依旧清冽自然，“其实我是去问你要袋子的。” 乔又澄：“哦，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霍迟眉头皱皱：“别喊我债主。” 乔又澄朝他靠近一些，逼近他的眉眼，笑着，“那喊什么，亲亲？宝贝？醋坛？宝宝？老——” 她停顿下来，目光凝在霍迟身上。 霍迟仿佛才回过神，看向她：“你——” 乔又澄笑笑：“哦，我 分卷阅读90 知道，我们没在一起，我不能喊哦。” 霍迟：“……”哪有进度这么快的，百度都说要循序渐进。 乔又澄：“所以什么时候你才能当我男朋友？” 霍迟：“哪——”哪有女孩追着表白的。 乔又澄：“哦，我知道，我不配，你又不会喜欢我这种女孩子哦。” 霍迟：“没……” 他脱口而出就要说没有，下一秒立马将字眼压到喉咙里。 乔又澄仿佛没有听见，还在继续说，“好可怜啊我，追着一个不喜欢我的男生这么久，没事就给我个冷眼，喊什么都不行，还诅咒我被人吐一身。” “……” 她叹了两声后，看向她，十分自垂自怜的模样，“那我喊学弟总成了吧？喊学弟不违规吧？没有冒犯你吧？没有侵犯你吧？” 大巴离开平坦的市区，郊外的路总有些颠簸，她的眉眼那样近，几乎贴近到他眸中，除却漂亮，还留下一阵浓郁的白玫瑰清香。偶尔一个颠簸，她柔软的发丝会拂过他的喉结。 那种难以言说的痒是霍迟前十八年从未感觉过的。 他沉了沉眸色，压抑着翻滚其中的不知名情愫。 偏偏身边人不停招惹，停在他耳畔，温热呼吸似流水淌过他的耳垂，同所有气体一同沁入五脏六腑。 她声线柔和带笑，“学弟。” “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可能是上面的称呼太热烈，又可能是没有说出口的称呼太吸引人，后面那个就变得索然无味。 人总是贪婪的怪兽，得到一点便想要更多。 尤其是从未得到过的人，尝过一点蜜饯的甜，便想要泡在蜜饯里。感受过春天温柔的风和雨，就不想去面对冬天的雪和霜。 越是清冷自持，越受不得那些热烈而直白的偏爱。 倘若。 她能更加认真地说出那些话就好了。 霍迟握紧手机，将所有不可言说的躁动按在心尖，致力于压制涌动的关于春的气息。 偏偏压过了头，得此失彼。 他开口，嗓音清冷，说的是。 “你学弟……” “还挺多的。” 23. 新瓶旧酒（13） 你是不是有病？…… 大巴行驶速度不算快, 还遇上两三回堵车，到达养老院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按照计划，他们会在吃中饭前, 替老人们打扫完房间。 北海有许多养老院, 这一个条件并不是十分优越，老人不多, 房间也话不多, 统共十几个。 乔又澄做过家务活，干起来得心应手。 其他家里娇养的学弟学妹们对这些事就比较生疏。 比如何必。 按照分派，他和乔又澄打扫同一个房间, 乔又澄在旁边擦桌子，他就在旁边擦椅子, 擦了半天没点用处，乔又澄嫌他耽误事, 让他去扫地, 他才拿离开。 等乔又澄擦完桌子, 回头就见何必拿了一个大扫帚在扫床底，人几乎贴在地面, 头与上半身卡在床底, 只露出穿着牛仔裤的腿。 怪蠢的。 乔又澄正想提醒他换个方法。 他整个人忽然往后一退, 里头的脑袋一顶，发霉的床板被他顶了起来。 就一下。 嘎吱一声。 动静挺大。 外头干活的同学都跑过来了看他。 从床底钻出来的何必揉揉脑袋, 一脸尴尬，“我——” 话没说完, 一个的女生发出尖叫，“天啊！那是什么！” “是骨头吧！我靠！有骨头啊！！！” “啊啊啊啊好小，好像是小孩的骨头！！！！” “……” 年纪轻轻的小朋友没见过世面。 何必更是吓得跌坐在地, 一看旁边的骨头又扑腾爬起来，想窜到乔又澄身边，还嘟囔着，“学姐别怕……” 一时间静谧的养老院鸡飞狗跳。 “行了，是蛇骨头。”乔又澄挥开何必的手。 老人们有喜欢收藏东西的怪癖，留着蛇骨头也很正常。她说话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霍迟已经默默地将骨头捡起来摆好。 然后站到她旁边。 何必见确实是蛇骨，确实不是人骨头，才松了一口气，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怕还是后怕，他从小就对 分卷阅读91 没有腿的生物极度恐惧，他扯了扯乔又澄的衣服，“学姐，我能和你一起吗？” 乔又澄还没说话。 旁边的霍迟将扫帚放到他手里，“你去外面吧。” “啊，可是我们的分工是这样的……”何必不太愿意，再度看向乔又澄，“学姐，我不会再被吓到的，就是站在你旁边比较有安全感，我也能保护你，不会再——” 霍迟打断他，“你怕蛇？” 何必一愣，“没有，我以为是人骨头……” 霍迟：“还有呢？” 何必有些懵，但看着他表情，又见旁边乔又澄也在看，于是诚实道，“蜈蚣，老鼠，蟑——反正就是一些比较恶心的动物。” 霍迟：“哦。” 何必：“不过我会努力克……” 霍迟双手随意互相搭着，语调淡淡的，“床底还有老鼠骨头，蜈蚣尸体，青蛙骨头。” 他看了脸色苍白的何必一眼，“完整的，不是残肢。” 何必：“……” 霍迟：“哦，对，刚才还看到蟑螂爬过去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 他声音平淡，“见一只活一窝，也不知道等下能不能扫出个蟑螂窝，轻轻一碰，争先恐后跑出来无数只。” 何必已经有画面感了。 他露在外面的手臂都仿佛长出鸡皮疙瘩。 但还是不太愿意认输。 他看向乔又澄， “学姐……” 伸手就想去扯乔又澄的袖子。 乔又澄笑着挥开他的手，“是挺有可能的，毕竟老人不爱动，又爱收东西，滋生蟑螂的可能性还挺大。” 何必：“可是——” 乔又澄笑得凉薄，“你出去吧，外面应该不会有。” 何必见状，只能算了。 他才迈出去一步。 身后又传来那个讨人厌的声音。 “外面风大。” 霍迟走过来，目光在他凉薄短袖上扫了一眼，长得平平无奇，手臂还蛮有力量， “把外套穿上。” 何必：…… 要不是知道这人啥心思，他都要以为这是同学爱！ 其他同学早就回归到各自工作岗位。 何必一走，这间房只剩下乔又澄与霍迟。 霍迟收敛眉眼，专注打扫卫生。 乔又澄却不如刚才面对何必的冷淡，靠了过去，“有蟑螂？” 霍迟：“嗯。” 乔又澄：“有死老鼠？” 霍迟：“嗯。” 乔又澄：“那我好害怕，你记得保护我。” 她挽住霍迟的手。 霍迟停了动作抬眼看她，她眉眼弯弯，笑意覆在眸中，似春风撩拨，没得到答案便笑着继续说，“学弟，你怎么不说话啊……” 学弟。 霍迟目光停在她的笑容上，清清淡淡的笑，偏偏让他想起刚才。 在外面的时候，他看过来时正好见到她对何必笑，还有刚才，她回答何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 霍迟垂了眼，“你别笑了。” 乔又澄：“怎么了？” 霍迟：“不好看。” 乔又澄一顿，抬眼看他闪躲的目光，明白些什么，“真的吗？那你嫌弃我了？” 霍迟：“没有。” 乔又澄：“真的吗？那我以后能对你笑吗？” 她凑到霍迟的耳边，轻声却又清晰地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对你一个人笑。” 只对他一个人笑？ 霍迟握着扫帚的手缓缓收紧，压抑心尖奔腾的不明物，嗓音清冷，“随你。” 却没有能够掩盖住耳垂的微红。 乔又澄不经意露了点笑，“嗯，那以后就对你一个人笑，也只喊你一个人学弟。” 霍迟垂着眼。 乔又澄自言自语一般，“虽然说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会开心，你也是学弟中我最喜欢的亲亲宝贝学弟，但你如果一定要这么严苛，我也不是不愿意，谁让我喜欢你，而你又是——” 霍迟心尖一紧。 只听她带着笑的声音，说，“醋坛子呢。” 她嗓音清冷，尾字却拖长了调，显出一些漫不经心的欢喜。 霍迟愣了两秒才旁边退了半步。 正想开口。 身后传来个声音。 “这不是阿迟吗……” 声音十分苍老，又带着些尖 分卷阅读92 利，还有些不怀好意。 乔又澄原本还在等着霍迟答复，听见这个声音，她回头看过去，是个七十来岁的老人，肤色黝黑，眼里却全是精明的光。 乔又澄一瞬间想起些东西。 精明有时和污秽相提并论，太过精明就成了尖酸。 比如这个人。 也比如她见过的许多人。 她侧头看了眼霍迟。 果然，霍迟已经皱了眉头。 老人一见没认错人，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站姿犹如鲁迅说过的圆规，语气格外盛气凌人，“怎么了？不认识我这个爷爷了？” “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就和你那个贱/人妈一样一走了之？还改姓霍？和你那婊/子妈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霍迟缓缓抬起眼，语气冰冷，“你养过？” “放你娘的狗屁！”老人气得大喊起来，“养没养过我都他妈是你爷爷，懂吗？你妈嫁到我们周家，那就是我老周家的婆娘，你就该姓周，该姓一辈子周？懂吗？” “我是你爷爷，你就要养我一辈子！” 他喊得声音太大，尖利又刺耳。 完全不像一个老年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准确说来，不像是饱受城市精英教育的老人，反而更像深山老林里，穷山恶水里，尖酸刻薄、无知了一辈子的人。 乔又澄见过许多这种人。 她有些好奇霍迟会如何应对。 老人声音已经让打扫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 是爷爷和孙子的关系。 再如何不堪，也有这么一层关系。 会为了这层关系，原谅一切吗？会为了外人的目光妥协吗？ “周家？爷爷？” “你配吗？” 霍迟凉凉淡淡的声音，给了乔又澄答案。 老人愈发被激怒，当下就说：“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认我这个爷爷了？” “你可是我们老周家的独苗，小时候辛辛苦苦把你带大，现在就把我送到这么个破养老院来，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就算了，还连一句爷爷都不愿意喊了，你这是想让我们老周家绝后啊。” “我怎么就有了你这个不肖子孙啊。” 旁边的人不明真相。 议论声吵醒这座安静的山，都是在说他不对。 带头的何必已经朝着老人走过去，似乎要给老人安慰。 陌生人的关怀总是那样奇怪又理所当然。 什么都不知道，又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什么都不明白，却能觉得自己是在伸张正义。 霍迟觉得有些好笑。 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 血脉与长辈，在山村里属于不可冒犯的词。 只要有血脉关系在，所有错误都必须原谅。 只因为是长辈，就必须低头，必须妥协，必须原谅。 即便是，为了赌资，想要将亲孙子卖掉。 即便是，一不开心就找孙子与儿媳妇的错，打得他们浑身是伤。 即便是，因为讨厌儿媳妇，觉得儿媳妇不给钱，就努力破坏儿子与儿媳妇的关系，带着儿子嫖/娼被抓。 再如何卑劣恶心，只因为是长辈，只因为有那一层恶心的血缘关系，那些所谓的乡里乡亲就会在旁边说， ‘算了吧。’ ‘过都过去了。’ …… 从来。 不会有人去问真相如何。 更不会有人，不管那些世俗的东西，站在他这一边。 即便是母亲。 他隐忍着站在原地，面对老爷子的谩骂，没有将那些话说出来。 毕竟一句过都过去了还不如没有。 可最后他等到了。 有人站到他的面前，挡住那些谩骂，语气懒懒倦倦的，却那样的坚定， “别骂了。” “我们家霍迟同学可不是什么坏小孩，路上碰到老爷爷过马路会帮忙搀扶，跑步看见小孩落水奋不顾身就要去救人，尊老爱幼，还特诚信，捡了一毛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的。” “他这么好的人，不乐意待见你。” “那肯定是你太不是东西了。” 那一瞬间， 霍迟听见花开的声音。 24. 新瓶旧酒（14） 姐姐最喜欢的男孩 分卷阅读93 子…… “他这么好的人, 还不乐意待见你。” “那肯定是你太不是东西了。” 山林惊雀，晃动的树梢带起一阵风。 从唇畔掠过，沁入心脾, 像甘露落在干涸土壤, 引出整个春日。 霍迟在一瞬间想起年少。 那时候，他与母亲住在土砖的老屋子里, 旁边是两层高的板砖房, 干净透亮。老房子陈年失修，下雨落雨，下雪沁雪, 刮风就像地震。 其实不能住人。 只不过因为他们是外来户，不是本村的, 即便嫁过来也不能一起住。而除了不能住在一起，还有吃饭不能上桌, 睡觉需要鞠躬, 抬眉就要罚站等一系列规矩。 母亲总被罚。 年纪小的他也不会例外。 不过, 这些也没算不上什么。 与母亲相依为命，对他而言也并不算太差。 至少还有母亲。 直到那次, 他险些被爷爷卖给别人。 五六岁的年纪, 不知道坏人的好意都是别有所谋, 相信了所谓爷爷带他去买糖的话，听见他们谈论价格还会想, 什么糖呀，这么贵。 等被锁到黑屋子他才开始慌张。 凌晨时分, 将要被送出去的时候，才听见母亲的哭喊。 母亲救了他，却没有信他。 他们说是他自己贪玩, 想吃一块糖，才跟着爷爷进了别人家，躲在床底忘了回去。 他说不是，努力去解释。 但没有人相信。 母亲皱着眉头责罚他，让他以后不要乱跑。 大人们议论纷纷，当做玩笑，只说，小孩子谁能不爱吃糖；平常劳动都是锻炼，亲爷爷哪里舍得卖孙子；肯定是小孩子太贪玩了，平常就不说话，怪不讨喜的…… 现在想来那些话并不是莫名其妙来的。 毕竟在落后的地方，世俗血脉关系确实大于一切，亲人永远不可能害你，长辈做什么都是爱晚辈。 毕竟年纪小说出来的话就不会被当成真话，因为年纪小不懂事。 毕竟那时所有的爱都建立在理智的基础上。 他好像从来没有被无条件偏爱过。 除了现在。 …… 雨滴落下来，刚才还晴空高照，下一秒就落起太阳雨。 屋檐下，这场争吵还在继续。 乔又澄见到过很多坏人老了的模样，这个老坏人尖酸刻薄的辱骂，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算，掀不起半点涟漪。 她经历过不少比这更大的场面。 尤其是老头开始骂她爹是个老野种才生出来她这个小野种的时候。 乔又澄挂着笑拍手，略微弯下腰去看已经缩水的老头，就跟电影里让小马驹站起来一样，“对对对，就这么骂，骂得好，我给你钱。” 老头抓准某个词：“真的吗？” 乔又澄点头，“当然，骂得好肯定加钱。” “虽然你这种人配不上我们家小霍同学的钱，不过我不嫌脏，可以施舍你一点。” 老头两眼冒光，从没想过还有这等好事。 乔又澄双手抱胸，仪态懒懒散散，笑意浮在唇角，眸光里满是无趣，就等着老头继续骂。 骂下去。 谁能不知道他是个唯利是图、为老不尊的人。 何况，她就乐意听这些粗鄙的话加在那个人身上。 不过，没等到老头开口。 旁边冷淡的声音打断了这场闹剧。 “他不配。” 乔又澄侧头，见旁边的霍迟站了出来，春光正好，他看向老头的眸色却凉到极致。 老头气得挺直背，竖起本就没几根的头发。 霍迟冷淡地垂了眼帘，没与老头对视，仿佛看一眼也嫌脏，他站如青松笔直，没有一点身为子孙，折辱爷爷的愧疚。 清清白白，就好像这个爷爷，确实不是个东西。 旁边的人看着，也开始质疑这对爷孙的关系，说不定还真是爷爷的错。 “你怎么说话的呢！” “怎么了？找了个婊/子当姘头，了不起了，敢对你爷爷大呼小叫了？” “……” 老头说得越来越难听。 霍迟神色不改，从衣服口袋中拿出防噪耳机，侧身替乔又澄带上，又打开手机。 分卷阅读94 一连串动作，在谩骂声中完成。 乔又澄听见的谩骂，也停在一个了字。那个字之后，她的耳机里面响起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掩盖外界的谈话声。 她看着霍迟缓缓走到老头面前。 看见老头一双鱼眼仿佛要跳出来。 看见周围的同学目光复杂。 但听不见声音。 就像看了一场无声的电影。 再次听到声音的时候，老头早已瞪着眼睛离开，旁边的人也纷纷散去，房间再次剩下她和霍迟。 音乐骤然停下。 霍迟站在她面前，眸色有些复杂，见乔又澄看过来，慢吞吞地说， “你别听他说话。” “脏。” 细碎的雨水遮不住太阳光辉，温柔日光照入少年深褐的眸中，浅浅淡淡，像星光淌入银河，是一种独有于少年身上的，清冷的温柔，也是沉默的关怀。 …… 一场闹剧结束。 观看的人除了在这里打扫卫生的同学，还有出来爬山过来避雨的程已。 程已没带耳机，站在门后面，不仅看得清楚，而且还听得清楚，一整场戏下来，他目瞪口呆，人散了拿出手机给霍西廷打电话， 对面声音冷淡。 “什么事？” 程已：“我靠，我看见你外甥和你女朋友——就是乔小姐在一起，实不相瞒，我觉得他们俩有一腿。” 霍西廷：“不可能。” 程已：“真的，那气氛，漫天粉红泡泡都要出来了。你确定她真的喜欢你吗？还是她在脚踏两条船啊？” 霍西廷：“不知道。” 程已：“虽然但是，她真的好漂亮，而且气场超足，和在你身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会错意了，我总觉得她是特别讨厌你才装出来那副样子，不然也不可能特意把坏的一面表现给喜欢的人啊……” 霍西廷：“要开会了。” 程已：“……” 霍西廷：“你继续说，你给我打钱？” 程已回想着刚才女人站在那儿笑的模样，神神叨叨说：“钱不是问题，主要是，她如果真的脚踏两条船，会不会介意再多一条船？” “……” 电话挂了。 程已觉得事情很变/态，自己的好朋友霍西廷就更变/态了，聊个天居然还要算钱。 他正想发个朋友圈去斥责那位冷血资本家的时候。 收到了信息。 他脸色一肃。 再次将电话拨过去。 在霍西廷不耐烦之前，说，“你要查的那件事，好像有线索了……” 对方果然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嗓音低哑， “今晚见面说。” 等到打扫完房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半。 学生们自动将上午那场事故遗忘，开始吃饭，准备下午的工作。 下午是陪老人们做游戏、聊天，让这些独自一人在此的老人放松心情，一人对应一个老人。 乔又澄对上的人比较巧。 不仅有一个老人，还有一对龙凤胎。 于是她和霍迟一起照顾这一组。 龙凤胎妹妹叫甜甜，哥哥叫尔尔。年龄不大，都是幼儿园中班的年纪，出生没多久就死了父母，只留下这个在养老院的爷爷，院长看可怜，于是同意他们住在一起。 小朋友很活泼，尤其喜欢漂亮的人。 一来就缠着他们两个人笑，很天真活泼的那种笑，软糯糯的声音问了许多问题，从学习到生活，还有山下的世界。 养老院的老人行动不便，他们养在爷爷膝下，也一样没下过几次山，生活拮据，他们甚至连幼儿园都没去上，等着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再去读书。 没上过幼儿园，就对幼儿园的生活特别感兴趣。 听见乔又澄说山下的宝宝会上很多门课时，他们也拿自己在养老院学过的东西比较。 只说到音乐课。 说起山下幼儿园会跟着钢琴声唱歌时， 甜甜戳着手指，“小院子里也有琴，我们也会跟着琴声唱歌，后来刘奶奶不见了，我们才没有唱了的。” “甜甜唱歌可好听了。” 她像是怕乔又澄不信，还点头重复一遍，“真的。” 奶糊糊一样。 乔又澄摸摸她的脑袋，“我知道，一般长得好看的人唱歌都好听。” 分卷阅读95 甜甜仰头看了她一会儿，没等乔又澄开口问，她哒哒哒跑进去，然后没一分钟又哒哒哒抛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她献宝似的将盒子递到乔又澄面前，十分义正言辞的，“姐姐长得漂亮，姐姐肯定会弹琴。” 盒子打开。 是一把二胡。 乔又澄：…… 这刘奶奶到底是什么隐士高人，用二胡给小孩伴奏。 甜甜没有想那么多，只拿那双水盈盈的天真大眼睛看着乔又澄，“姐姐，你陪我们玩，我唱歌给你听。” “十送红军，浏阳河，地道战！” “我都会唱。” 乔又澄：…… 真不错。 可惜姐姐不会弹。 她正想拒绝这双大眼睛，旁边传来一点细微的笑声。 仰头看过去。 霍迟唇角勾起，轻描淡写的一点点。 小孩炫耀自己的时候，声音特别大，连在一旁跟老爷子下棋的霍迟都听见了。 还在， 看笑话呢。 乔又澄与他对上一眼，笑了笑，然后看向小姑娘，“姐姐不会弹那些歌，姐姐只会弹情歌，甜甜想学吗？” 甜甜呆呆的：“情歌是什么呀？” 乔又澄：“是唱给最喜欢的男孩子的歌。” “想学的，想学的，”甜甜啊了一声，“甜甜和哥哥肯定不是姐姐最喜欢的男孩子，那甜甜是不是不能学了……” 乔又澄：“本来是的。” 甜甜丧气了，学不到好听的歌，她有些委屈。 乔又澄朝旁边看过去，霍迟坐在那边，清清冷冷，跟朵高山雪莲一样，笑完了就不管事了。她弯唇，对丧气的甜甜说，“不过很巧，姐姐最喜欢的男孩子就在这里，所以唱给他听的时候，甜甜就可以学了。” 甜甜目光亮了起来。 乔又澄：“但是要去问问他哦。” 甜甜见还有机会，原本苦苦的眼睛里满是小雀跃，小鸟一样飞到霍迟的身前，特别工整地鞠躬， “大哥哥。” “甜甜可以偷偷学着唱姐姐唱给你的情歌吗？” …… 孩子稚嫩的声音说最热忱的情话。 声音还特别大。 说完，几乎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坐在霍迟对面的老爷子更是一脸过来人的诙谐笑意。 乔又澄憋着笑，见霍迟在小女孩的纠缠下，天然冷淡的眸光微微变了变，又不知道听见老爷子说了什么，下一瞬他红了耳垂。 这么不经逗。 还笑话她呢。 下一刻， 得到答复的小女孩雀跃地跳起来， “谢谢大哥哥！” “谢谢姐姐最喜欢的大哥哥！” 霍迟的耳垂彻底红了。 25. 新瓶旧酒（15） 什么时候和我生孩子…… 四方小院子唯一一棵洋槐树下, 女孩只脚踩老式木椅中间的横杠上，像个踏飞燕的女将军，小小一个动作显现出格外的英姿飒爽。 她将二胡放在膝盖上。 动作不算标准, 不过看上去特别自然帅气。 云层掩盖太阳, 雨滴也停止落下的脚步，只剩下清风拂过, 吹动她薄荷色的长发, 清新漂亮，仿佛澄澈碧潭在春日绽放涟漪。 她轻笑着，令习惯于悲情曲调二胡也散发春天的温和气息。 一首小星星, 唱的跟情歌一样。 两个小孩围在身边。 花丛雀跃的蝴蝶。 原本因往事或多或少带出来的感伤，在此刻似乎都能烟消云散。 霍迟侧着头, 忘记回复老先生的话，他沉浸在她的歌声里, 也沉醉于她的眼波中。 “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她一定很喜欢你。” “只有对着你笑的时候, 眼里才有笑。” 他听见身边的老先生带笑的声音。 抬头望过去, 是灿若星河的眸光。 是啊。 虽然她总是对着别人笑。 可他在她眼里，总该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 也许有人天生不在意细节。 他又何必抓着那些东西耿耿 分卷阅读96 于怀。 何必顾此失彼, 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犹豫, 放弃触手可得的光与热。 他好像。 真的心动了。 目光轻轻放在她身上。 树叶间隔的光影下，漂亮的女生唱完了那首最朴素的歌, 一直朝他这边看，唇角微微勾起, 樱桃色的薄唇漾出动人弧度。 那时候，他听见清风吹过树梢，听见雨珠自绿叶落进土壤, 听见有一株嫩芽在他心尖偷偷探出头。 那头喜欢乱撞的小鹿，从此衣食无忧。 乔又澄刚弹完最后一个音，旁边的小姑娘就缠上来。 “大姐姐，为什么你长得这么好看，唱歌还这么好听啊？”甜甜抓着自己的小揪揪，“甜甜也可以变得和姐姐一样厉害吗！” 乔又澄笑笑，放了二胡，说：“可以啊，不难的，学一学就会了，漂亮的女孩子学什么都快。” 甜甜：“是学的吗！那大姐姐也是学的吗！” 乔又澄一顿，“当然是学的。” 甜甜：“那大姐姐的老师一定很厉害吧！大姐姐可以当甜甜的老师吗！” 乔又澄目光稍滞，不由自主抬头朝身侧看过去。 那边的小方椅上，少年眉目清晰，透过那清朗轮廓，她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想起那些从未忘却过的往事，她勾唇笑笑， “是啊。” “很厉害。” 甜甜不明所以，只以为她在看着霍迟笑，眼睛一转，哒哒哒跑去，然后扯着霍迟的衣角，将他扯过来，站在乔又澄面前。 “大姐姐，我把你最喜欢的人带过来了。” “你要教我弹琴！” “这样我们就公平啦。” 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以为一物换一物就是最公平的。 乔又澄缓缓收回思绪，缓缓往后靠了靠，然后笑着说，“好的，谢谢甜甜了，以后一定来。” 甜甜：“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乔又澄：“没问题。” 她伸出手与小孩完成这个幼稚的协议，“现在甜甜可以去玩了。” “可是我还想听姐姐唱歌，”甜甜恋恋不舍，看着在笑的姐姐和看不清脸的哥哥，她狡黠道，“我知道了，姐姐想给哥哥唱情歌，我不能听。” “那哥哥姐姐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哦！” 她一边笑一边跑开了，银铃般的笑声在小院子里清晰入耳，几个同学都朝这边看过来。 乔又澄抬眼看过去，果然，耳垂又红了。 她故意逗他，“什么时候和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霍迟看着她半天没说话，耳垂是红的，仿佛克制着什么，开口时只说，“你怎么不继续唱了？” 乔又澄拍拍衣服站起来，“二胡不适合唱情歌。” 霍迟目光投在她身上，“那什么适合。” 乔又澄想也没想就说，“钢琴吧。” 她有些畅想地说，“穿西装，弹钢琴，不用唱歌，把情放在曲里——” “高雅有格调，那才适合情歌。” 霍迟若有所思地垂了眼。 乔又澄片刻脱离那个状态，又嬉笑着和霍迟打趣，“毕竟童话故事里面的公主都和王子在一起，王子嘛，肯定是弹钢琴最好看啦。” 霍迟平静望着她，“你喜欢王子公主？” 乔又澄：“喜欢啊，那老阿姨都有公主梦的好吧。” 霍迟：“哦。” 乔又澄靠近些，“怎么了，你要当我的王子？” 乔又澄：“你不会要和我去城堡乐园玩吧？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我呢，比较恐高，只能玩旋转木马，其他跳楼机过山车之类的，我碰都不碰的，除非你求我。” 霍迟发现， 她同他说话的时候，眉梢总是微微扬着，稍显冷淡的桃花眼也会翘起弧度，展现舒服又自然的笑。 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就不这样。 “那——” 他语气里带着些笑， “求你了。” 乔又澄：惊！ 还以为会说想得美来的。 “好，你说的，”她转头晃晃手机，“薛宓说酒吧重新营业客流量锐减，请我们过去玩。” “可以。”霍迟没迟疑。 答应得特别爽快。 乔又澄也没多想，甜甜去而复返，她只 分卷阅读97 能把霍迟放一边，陪着甜甜玩耍。 一大一小，欢声笑语。 霍迟没有打扰他们，选择站到了一旁。 周国富也是这时候走到他旁边的。 刚才说完那些话后，周国富自知从他这里拿不到钱，悻悻退到了一边，现在再过来，那种尖酸刻薄的脸满是阴狠的笑。 他看着乔又澄说：“那个婊/子是你老婆吧？” 霍迟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目光如冰。 周国富愣了下，觉得有些冷，心不甘情不愿改了称谓，“那女的是你老婆，你妈知道你找了个老婆吗？” 霍迟冷淡问：“跟你有关系？” 周国富笑得油腻，“那肯定和我有关系，怎么说你都是我亲孙子，这女的就是我亲孙媳妇啊，我肯定得掌掌眼。” 霍迟：“你去打扰她试试看？” 周国富阴阳怪气地说：“啧，怪护犊子啊。” 霍迟懒得与他纠缠，抬步打算离开。 周国富冷笑一声，“没关系，反正你是个没良心的，不然我这个当爷爷的掌眼也就算了，但是你妈肯定得知道吧？” 霍迟脚步一顿。 周国富越发得意，“当妈的肯定要知道儿媳妇是什么样吧？她这个当妈的也不称职啊，连儿子找对象都不知道。刚才呢，我就好心给你妈打了个电话。” 霍迟转头看向他，目光与雪冰冷。 周国富愣了一下，又挺直腰板，“怎么了？儿子谈对象，当妈的肯定要知道吧？你妈对你对象挺感兴趣呢，问了挺多话呢。” 周国富：“你那对象，是姓乔吧，好像叫什么乔又——” “这个养老院是我选的。” 霍迟缓缓开口。 周国富瞳孔一缩，“你放屁，明明就是霍萍选的！” 霍迟目光讥诮，“你不知道吗？她恨不得你们去死。” 周国富底气有些不足，“放屁……放屁……我再怎么也是她公公，当时来北海找她，她自己要收留我们的。” 霍迟居高临下看着他， “她不会愿意和你们待在一个城市。” 周国富一脸不可思议，喃喃自语几句，最后瞪圆眼睛看着霍迟，“所以，是你？！” 看着那张黝黑的脸，轮廓能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他父亲。 童年记忆并非完全惨痛。 至少在最开始，那个名为父亲的人会奔波各地给他买糖，会双手举起他逗他开心，会对着他笑得一脸骄傲。 所以在周国富找来北海的时候， 他出了钱。 周国富忽然间意识到他说这些话的原因，讪讪堆砌一脸笑，想去握霍迟的手，“乖孙，爷爷的乖孙，爷爷错了，等会儿就打电话给你妈，多说几句好话，你别赶我走啊……” 霍迟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 没理会身后的气急败坏与破口大骂。 亦或者是痛哭哀求。 他不需要了。 他遇见了最好的太阳，再也不会沉迷冬天的虚幻日光。 下午三点离开养老院，赶在晚高峰前回到学校，等到乔又澄与霍迟抵达清吧，已经是晚上七点。 果然和薛宓说的一样。 不知道是关门太久还是时候未到，清吧里人不算太多。 至少比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来说，人很少。 薛宓一见到乔又澄就念叨，“呜呜呜，姐妹，快来给我唱两首，我都快破产了，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水逆，先被搞一手就算了，那个小警察还直接让关门整改，本来干我们这行竞争就大，停业几天，全没了！” 她晃着乔又澄的手，“快，上去帮我唱两首。” 乔又澄：“不行，情歌只给小霍唱。” 薛宓：“……你就这么见色忘友？” 乔又澄：“小霍诚可贵，友情准能抛。” 薛宓：“……你真不是人。” 乔又澄：“不过我能上去给你唱浏阳河，或者外婆桥——”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好笑的，勾唇，“还有十送红军。” 一个灯光吵闹，暧昧丛生的地方，忽然就传出十送红军。 那画面太美，薛宓想想就觉得恐怖，直接一个哆嗦。 薛宓：“我觉得不必，你的红歌留着给小霍同学吧。” 乔又澄笑得眉眼弯弯，“唱给小霍的不叫红歌，叫情歌。” “毕竟他呢，是我的心是我的肝，是我 分卷阅读98 的四分之三。” 薛宓一脸窒息，“你是不是把百度的土味情话背了一遍。” 说完又看向霍迟：“好弟弟，你要是哪天觉得她土过头了，来找我，我能说点真的。” 霍迟：“不土。” 薛宓：…… 草。该死的恋爱的气息！ 草。该死的世界。 她正想说些什么，霍迟忽然同乔又澄说了句，转头离开了。薛宓懵的，“他怎么走了？” 乔又澄：“哦，他接电话。” 薛宓：“……惊了，接电话还要和你偷偷说，你们这是什么家教？《男德》全篇背诵默写，男德班班长了吧？” 乔又澄勾着唇没说话。 薛宓对此五体投地，感叹完了问，“你们在一起了没？” 乔又澄想想，“应该没吧。” 薛宓：“为啥还没啊？” 乔又澄：“我表白好多次了都没接受呢。” 薛宓更惊了：“为啥啊，我看他眼睛都他妈在说我爱你了，这还不接受？这得多能忍啊？” 乔又澄：“……” 薛宓：“也是，男德男德，秀外慧中，忍是最重要的功课，忍得忍中忍，方为德中德。” 乔又澄看他一眼，笑，“你这哪里记了这么多骚话？” 薛宓：“害，别说了，我上个对象太不守男德了，特意去背的，以后我就找这种对象了！” 乔又澄：“唔，那你那警察弟弟呢？” 薛宓大手一挥：“不要了，他查封我的店，太不守男德了。” 乔又澄一笑而过。 人警察的职业就是这个，还男德呢。 不时。 店里的人多了些，几乎是一窝蜂就进来了。 还有几个脸上看着就有些醉意，骂骂咧咧走进来，乔又澄仔细听了听，说是隔壁店被查封了。 她看向薛宓：“人家是一视同仁。” 薛宓一脸的惊讶，却还说，“啧，反正就是不守男德。你为了个警察和我争什么呀！” 乔又澄晃晃酒杯，“警察叔叔都是好人啊，我最喜欢警察叔叔了。” 薛宓没当真，嬉皮笑脸的，“你这最喜欢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薛宓：“不过说真的，你这什么时候才能成啊，成了是不是得请我吃饭？” 乔又澄也不知道。 她现在似乎没有很迫切想要与霍迟在一起了。 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迫切。 越接近，越觉得除了外表，其他地方似乎也不是很像。 不过。 她要的好像也只是外表。 乔又澄抿了一小口酒，“别慌。” “今晚再试试。” 不成功就拉倒。 清吧的门口。 程已和霍西廷顺着人潮走进来，他们常去的那一家今天很不巧被封了，进来时，程已还同霍西廷在说， “陈满也这孙子不知道搞什么黄/赌/毒，开个酒吧都能都查，那小警察也真的是敬业，说起来，那小警察和你有点像，一眼看过去，我还以为是你弟弟呢，要不是你妈和你爸太恩爱了，我都要以为——” 他看见某个地方，话音一顿，然后特别兴奋地转头，“我靠，我看到你女朋友了。” 霍西廷挑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灯光下，那头薄荷绿很显眼，漂亮得显眼。 程已惊讶三秒后，挤眉弄眼地说，“她是不是跟踪你啊？” 霍西廷：“不是。” 这次倒可以确定。 应该就是偶遇。 他顿了顿，“她最近在尝试做改变。” 程已总觉得而有些奇怪。 他看着前方女人娴熟地摇酒动作，嘶了一声，再次回到下午的问题上，犹犹豫豫的，“三哥，我怎么觉得她本来就这样啊……” 霍西廷深蓝眸光也落在女人身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平淡道，“知道我第一次见她什么样吗？” 程已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着这个，但还是很捧场的，“什么样？” 霍西廷想想，“米白毛衣，匡威板鞋，长裙。” 一幅温柔知意的模样。 刚见面，好像确实没有装出来的可能性。 所以现在的勾人，多半还真是学的。 程已还是觉得不对劲，但只能点头。 霍西 分卷阅读99 廷缓缓收回目光。 清吧歌声喧闹。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 也是一个很知性的地方。 一个知性温柔的女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变成与她原本性格截然相反的样子，做她从不会做的事情。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感情。 26. 新瓶旧酒（16） 在等女朋友？…… 霍西廷记得他与乔又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正在被催婚, 还是病危的爷爷催婚。老人临终前就这么一个心愿，他总不能不满足，于是在大厦遇见乔又澄, 在她微笑着走过来的时候, 会提出这样一个合作。 当时并没有任何感情。 他还不至于对着一张有些相似的脸心猿意马。 可自从去过南市，他察觉到有些东西似乎不太一样了。 他会记得她的眼睛。 那双极为漂亮, 干净澄澈, 又偶尔淌露冷淡落寞的眼睛。 能确定她不是心机女。 又不能确定他的感情。 嗯。 如果一定要说，那大概是，假设她过来表白, 他会稍微考虑一下，而不是像以前一样, 总觉得是别有所谋。 “哥，想什么呢？”程已见他望着酒杯没说话, 问了一句。 霍西廷回过神, 对刚才想的避而不谈, 只问，“刚才微信里说的事情是什么？” 说起这件事, 程已神情严肃了一些, “你之前不是让我查渔港村的事吗？就, 乔梨的事，村里的人说她死了, 棺材确实是她的，而且档案上也确定是去世。” 霍西廷眸色暗了暗, 嗓音有些低哑，“所以是确定死了？” 程已察觉他情绪不太对，咳了一声, 将好的说出来：“也不确定。” 霍西廷看向他。 程已皱着眉头，“如果按照档案记载，她是十六岁死亡，但是十六岁的时候，有人在南市见过她。” “而且，我还查出来一件事，你估计不知道。” 霍西廷凝眸看着他，问：“什么事。” 程已：“她身上有命案，十五岁在家中与好友一同杀害父亲乔某，差点被当做杀人犯，后来在当地警方的努力下，还有检察官律师的帮忙，才确定是正当防卫。” 霍西廷：“……” 那段记忆对他深刻又模糊。 因为生过一次病，他只记得乔梨的脸，与她说过的一些话。而她的家庭背景，他就有些记不太清了。就连村子都是前阵子才确定是那一个。 说到杀人犯。 他好像能想起来，乔梨的父亲对她很差。 可具体是如何，经历过什么，他又有些记不清。 程已还在说：“如果能确定是正当防卫的话，那她爸对她应该不太好，原生家庭估计是一道坎，不可能刚好迈过这个坎人就没了吧，这得多倒霉，另外死亡时间、死亡原因都太模糊了，她年纪轻轻不可能有仇家，更不可能在新生活开始的时候自/杀，车祸案例也没有和她相关的。” 程已最后总结，“所以死没死，不能确定。” 霍西廷眸光深沉，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程已有心缓解，嬉皮笑脸打趣道，“我估计还是没死，毕竟棺材里骨头都没，怎么可能死了。” 霍西廷没回他。 程已又说，“而且，小六说了事情很不对头，人家是正经侦探，预感很准的，你放心吧，估摸着，过阵子人就找到了。” 小六是帮忙在查这件事的人。 霍西廷：“嗯。” 程已：“不过说真的，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这么放不下，总不可能六七岁就喜欢上人家了吧，这早恋也恋得太早了，难道铁树不是不会开花是早就开过了花？！” 霍西廷冷冷睨了他一眼，“欠债了。” 程已一默，正想说他怎么可能欠债，但一看霍西廷的目光，被冷到了，不自觉换了句话，“那你这，还挺守信用啊……” 霍西廷：“不然呢，和你一样？” 程已：“大可不必，我也是守信用的人。” 他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很有说头，“说起来，万一乔梨没死，那要是你找到她以后，她要你以身偿债，怎么办？” 霍西廷沉 分卷阅读100 默两秒，没有搭理这个脑袋看上去不是很正常的人。 程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顾自继续说，“然后，长大以后的她还长残了，长得特别抱歉，就贴着你贴着你，你是要忘恩负义，还是忍辱负重。” “如果你忍辱负重了，那乔小姐怎么办。” “阿姨估计不会接受长残的乔梨，但是乔小姐，阿姨已经和我妈念叨很多次了，说自己有个特喜欢的儿媳妇，到时候，你娶回家是娶哪个乔小姐？” “还是一南一北，一内一外……” “好兄弟你不会犯重婚罪吧……” “……” 正常人理解不了程已的脑子。 霍西廷沉默着站起来。 程已还在念，“如果你想得没错，乔小姐要真的那么喜欢你，会原谅你的渣男行为吗？” “她真那么喜欢你，也说不定哦。” “不过你重婚罪肯定要犯的。” 霍西廷听见某几个字，动作稍顿。 接着冷淡道，“我去洗手。” 穿过繁闹的人海。 走廊里遇见舒适的空气，洗掉指尖溅上的半滴酒液后，霍西廷站在原地没有直接回去。 里头太吵，太闷，程已太烦了。 而且那些事，他还没想清楚。 走廊比外面安静许多，夜间稍冷的空气在此流通。 人来人往。 霍西廷抬眼时看见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眉眼冷淡，又似曾相识，板寸头，身材修长，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袖口的纽扣解开，衣袖退到手腕上方，臂弯里挂着一件深绿的外套，看不出来样式，但隐隐能看到一个金色的徽章。 那人看着他时，眸色也十分深沉，仿佛还皱了皱眉头。 很眼熟。 但也很陌生。 他能确定自己不认识。 只匆匆对视一眼，两人便各自挪开目光。 电光火石间。 霍西廷想起为什么会似曾相识了。 ——当年他被拐到那里的时候，邻居家中有一个少年，眉眼与刚才这人十分相似，因为那双漂亮又冷淡的眼睛太过独特，他才会觉得似曾相识。 他记不得名字，可总觉有关系。 正想问时，人已经不见了。 警察。 总能找到的。 霍西廷松了一口气，想着不急在一时，正打算收回眼，却在远处看到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 “霍迟？” 他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霍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眸光停滞两秒后，他出声，先问好，再回复，“和朋友过来的。” 对这个外甥。 霍西廷其实不算特别熟。 他姐姐比他大许多，早些年一直在外省，几年前才回到北海，但却没有回霍家，可以说有些刻意地回避霍家人，除了上一回。 小孩不喜欢经商，喜欢些别的，但霍萍这几年弄了家小公司，儿子这样，她很不满意，特意让他带着进圈子，先学一些东西。 其实没这个必要。 不过霍萍开口，他也就没拒绝。 他与这个外甥的相处，也就是那一回了。 不过血脉总是斩不断的，霍西廷对他没有多少接触，却还记得霍萍。 那时候他逃出来，能成功回到家，也多亏有霍萍。 此时，对着姐姐的孩子，霍西廷多了一些耐心，也只是一些。 他叮嘱一句，“这里晚上有些乱，你早点回去。” 霍迟点头，眸色有些复杂。 相较于他，霍迟显得格外冷淡。 十八岁的小孩，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霍西廷没多想，淡淡叮嘱完，尽了做舅舅的责任，就转头打算离开，却听见里面忽然传来一句娇嗔，在喊霍迟的名字，蛮亲切的，能听出一些醉酒的娇憨。 总得来说，是很好听的女声。 霍西廷抬头扫了一眼。 才发现是女洗手间。 “小霍同学？” 他将里面喊出的称谓重复一遍，看着霍迟，眼里有些笑，像是长辈调侃晚辈， “等女朋友？” 27. 新瓶旧酒（17） 分卷阅读101 亲三次。 霍迟眼帘一直轻垂着, 看不清切情绪，听见他这句话，才略微抬眼, 眸色略微复杂, 转瞬又平和冷淡下来。 他点了一下头。 没有说话。 霍西廷以为他是小年轻谈恋爱遇见长辈，不好意思才不说话的, 也没多问。 等里面传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 他同霍迟道别, 转身离开。 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洗手间里的女人正好走出来，身影有些摇晃, 一出来就特自然地将霍迟当做依靠物品，手一抬放到他肩头, 见他没看自己便特意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一边说, “小霍同学不理我。” 霍迟收回目光, “没有。” 醉鬼不听，越靠越近, 一边说, “让我看看他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 嗓音比平常温和, 语气里有些醉意，咬字时微微拖长着调, 靠过来时气息落在他脸侧，没有脸贴脸, 却仿佛能感知到肌肤的温度，而腰身却是实实在在靠在他身上。 很柔软。 很奇怪的感觉。 霍迟骤然红了耳垂，忘记原本要说的话, 按着她的肩膀，打算将她身体摆正，然而才伸手，怀里的人就出声了。 她睁着眼睛，特别痛心疾首的模样。 “惊！一个小妖精就让你抛弃我了？” “姓霍的，你不是人！” “你无理取闹，无事生非，无中生有。” 霍迟：…… 也不知道是谁无中生有。 他就出去接了个电话，一回来她就醉成这样，现在，他什么都没干就要背负上被妖精勾了魂的罪名。 乔又澄几乎贴在他身上，喃喃自语的，“我好可怜，我无名无分，无依无靠，无声无息。” 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精，就这么漂亮吗？” 说话时，她像是觉得不太舒服，动了动身体。 她很随意，霍迟却不太随意。 霍迟想去按住乱动的她，结果背后的她分外灵活，一个错身就让他落空了，不过好在，离他远了一些。 霍迟正好能思考了。 听见她低声在念， “能比我漂亮吗？” 小猫儿一样的叫唤。 霍迟耳垂一红，不经道，“没你漂亮。” 乔又澄：“哦豁！果然有小妖精了。” 霍迟：…… 乔又澄：“被我抓住了吧！果然，移情别恋了！” 她像个吵架吵赢了的小朋友。 霍迟不免有些好笑，按住她乱动的手，“是啊，妖精姓乔，比我大三岁，好像叫什么又澄。” 乔又澄：“呸，我是仙女。” 霍迟：“哦，那估计我记错了，是仙女不是妖精。” 乔又澄停了两秒，以喝醉了的思想进行思考后，再一次贴到他背上，闭着眼，喃喃自语的，“你真好。”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更紧密一些。 霍迟愣了两秒，错身不去碰她柔软的地方后就不敢再动了，只侧着头抬手，缓缓将她掉落在脸上的碎发撩起。 现在，他能看清她细细的绒毛，喝多了酒，白皙的皮肤上显现一点红，平常几乎是白得透明。 她也只是喝醉了才这样粘人。 平常，说话再好听也总会克制着什么。 可能就，毕竟是个大姑娘了。 平常总要顾忌着什么，追人也不会像小孩一样。 霍迟想起那些她追人时的行事风格，唇畔不由得划过一点笑，嗓音很低，“明明都大四了，追人都不会追。” 醉鬼：“不会追，只追小霍同学呢。” 霍迟眸光闪动，趁醉问，“那你以前的男朋友呢？” 乔又澄借着醉意朝他脸上看了一眼，“都是他们追的我。” 霍迟啧了一声：“那你很受欢迎啊。” 乔又澄：“不过我最喜欢小霍。” 霍迟：“最喜欢？” 乔又澄：“对啊。” 霍迟：“能不能是只喜欢。” 乔又澄：“唔，也可以。” 霍迟：“哦，录音了。” 乔又澄哇的一声，“录什么音，难道我说的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方便离婚分割财产吗？” 霍迟：“……” 他对醉鬼的逻辑哭笑不得，最后叹了一口气，“想 分卷阅读102 什么呢？” 乔又澄下巴尖放在他的肩膀上，“那小霍同学之前拒绝我的时候，好冷酷好无情，现在骗我要证据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拖着语调说，“不过，我呢，是绝对不可能和小霍同学离婚的。就算他一定要离，我呢，就，也会在他出门前一天把他绑起来，让他离不成走不掉，只能在法院门前哭哭啼啼。” 霍迟：“……” 霍迟：“你这能让法学院的同学哭死。” 乔又澄：“那别人哭不哭没关系，反正不能让小霍同学走掉。” 霍迟嗓音低哑了一些，“你很喜欢他吗？” 乔又澄一愣：“当然。” 霍迟：“那就好。” 乔又澄语气有些低沉，“可他会走掉。” 霍迟：“不会。” 乔又澄：“他会不要我吗？” 霍迟：“不会。” 乔又澄：“哇，那他是不是就要和我恋爱了。” 霍迟：“结婚也可以。” 他都没有犹豫就说了。 肩上，乔又澄听到这个答案，忽然睁开眼，淡漠的眸色里出现些欢喜和惊讶，她抬头看过去。 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侧脸。 侧脸是不同于记忆里面的冷淡，偏偏唇角淡漠的微笑又和记忆中的一样，还有声音，低沉的嗓音居然和少年一样，可平常说话，又会有细微差别。 她不应该分不清的。 果然是喝醉了。 眸中的惊讶和欢喜全部缓缓离开。 乔又澄垂着眼睛，很轻声的，“骗人，你都没到年龄。” …… 人来人往。 在走廊里，路人对他们这种亲密行为不算陌生，毕竟旁边那对小情侣已经开始动手动脚。 娇滴滴的喘息声，男人调情的声音，全部在安静的过道乱点火。 有些尴尬。 霍迟眉心皱皱，在不雅事件出现之前，扶着乔又澄离开。 大厅里。 薛宓正在等他们，见到他们，连忙上来帮忙，结果才扶上手就被乔又澄挥开。 乔又澄懒懒垂着眼帘，挥开她的手后，还往霍迟身上靠，口里碎碎念着，“不要你。” 薛宓：…… 霍迟轻咳一声，解释说，“她醉了，可能认不清人。” 薛宓扯着唇角，“没事，我知道。” 见鬼的喝醉，就是装醉揩油！ 小帅哥被骗了还帮骗子说话，实在是又帅又天真。 之前乔又澄和她说要再来一次，她还以为要怎么呢，原来就是装醉，也就小帅哥好骗了呜呜呜。 薛宓心底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很有良心地决定祝好友一臂之力。 她问霍迟，“你们要回去了吗？” 霍迟点头。 薛宓故作叹息：“唉，好吧，其实今天是酒吧，重新开业大酬宾，等下可能会有游戏，奖品还挺丰富的，特意找你们过来玩。” 霍迟尚没开口，他怀里的醉鬼，“我要我要，我要玩。” 醉鬼翻个身，捏着霍迟的衣袖摇啊摇，特别乖又特别执着，“我要奖品，我要奖品，拿了奖品送给小霍同学，他就会和我谈恋爱了。” 原本说要拒绝的霍迟只能在她的纠缠下点头。 两人最终决定留下来。 一旁围观的薛宓：…… 有杆就爬。 叹为观止。 狗生凄惨。 不过说干就干，为了闺蜜能早点上三垒，薛宓当场给副经理发微信，指挥他搞一个开业游戏。 于是，十点整。 歌声暂停。 副经理的公鸭嗓响彻全场， “朋友们，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我们THE重新开张的第一天。” “也特别巧，今天十四号。” “是情人节哦！” “为了庆祝这每个月一次的情人节，庆祝重新开业，今晚我们会举行游戏，随机叫号，号码我们已经分发给大家了，叫到号上台玩恋爱小游戏，有女朋友的带上女朋友，有男朋友的带上男朋友，没对象的，我们今晚也有相亲游戏。” “大家嗨起来！” …… 薛宓：！！！ 哦豁。 不愧是她的得利干将，恋爱小游戏都折腾出来了，届时暗箱操作，一定让乔又澄和霍迟上去 分卷阅读103 ，天时地利人和，爱情的火花直接燎原。 就是有点费钱。 为了朋友，她真是付出太多了。 …… 恋爱小游戏。 从开始的相亲分组游戏，喊号游戏，到后面情侣游戏。 咬苹果，顶气球，折报纸，咬饼干……火热的场子，暧昧的气氛，不是情侣都能的擦出火花。 最后是升级版牛郎和织女。 牛郎背织女：两人一组，A蒙眼背着B，听B指挥，穿过两个障碍物、捡起口红，每个关卡都要进行咬饼干比赛，最后，三根饼干加起来的长度与整个过程的用时相加，数值最少的一组胜利。 也就等于， 除了背， 还有可能要嘴对嘴亲上三次。 薛宓：神仙小游戏，爱了爱了，小手牵过直接亲，亲都亲了，还愁这两厢情愿的关系建不起来？ 她暗喜的时候，台上副经理开始喊号。 在去之前，副经理就发了信息给她，说将霍迟与乔又澄定在这一个游戏，薛宓等着看好戏，直到，副经理喊出49号，大屏幕出现一张不该出现的脸。 摄影机似乎觉得那张脸很帅，还特意停留了一会儿。 薛宓定睛一看。 冷峻眉眼，狗憎人嫌的气质。 ——是霍西廷。 她忽然觉得不是很妥当，正准备发信息给副经理人，让他把乔又澄延后的时候，副经理喊出了乔又澄的号，屏幕上出现一个缩着的人，看不清楚眉眼。 副经理没管这些，在招呼没上来的霍西廷。 “先生快上来，带上您旁边那一位。” “没关系的，不要害羞，男朋友也可以参加游戏，我们不介意男女的，游戏有趣，奖品丰厚哦！” 屏幕里的霍西廷眉眼冷淡，看不清情绪。 不过薛宓非常敏感地察觉到腥风血雨。 薛宓：…… 好像玩过头了。 要不跑路吧？ 28. 新瓶旧酒（18） 她就是爱而不得。…… 最终霍西廷没有上台。 任由副经理喊破喉咙他也没触动, 倒是程已跃跃欲试，想拿过霍西廷爱的号码牌找个妹妹一起玩游戏，结果被经理拒绝了。 因此, 最后台上比赛的只有四队情侣。 一队女生胖男生瘦, 男背女，背得艰辛异常。 二队的男生倒是不瘦, 就有些虚胖, 走一步喘三口。 三队比较正常，男生健壮女生纤弱，用时也很短。 程已感慨道：“我估计赢的应该是第三组, 虽然不像真情侣，饼干留的长了点, 但是跑得快。第四组那个男的看上去挺瘦，应该跑不过他们。” “不过, 也不一定, 说不定第四组是真情侣, 到时候饼干拉开一大截呢。” 霍西廷兴致缺缺，“你很关注？” 程已嬉皮笑脸地说, “这不也是正儿八经的比赛吗, 反正没事做, 就看看呗，何况——” 程已多看两眼才说：“哥, 你觉不觉得第四组的女的有点眼熟。” 霍西廷把酒放下，“不觉得。” 程已：“我感觉衣服有点像乔小姐的, 说不定是她啊。” 霍西廷扫他一眼：“你很关注？” 仿佛在说为啥总是盯着人家的老婆看。 程已还是很有眼力见，立马笑着说，“怎么会呢？就感觉有点眼熟, 不过肯定不是，乔小姐多喜欢你啊，怎么可能上台和男人玩这种游戏呢！” 话落。 霍西廷不咸不淡地别开眼。 那种你今晚必死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程已松了一口气，就那么一眼，凉凉淡淡的，老恐怖了，还说不喜欢，还说没兴趣，现在呢，人家说一句话都不乐意了！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 真的很像啊。 身影，衣服。 还都有一头绿发…… 程已憋着半口气，继续看比赛。 第四组已经上场。 他就想知道这女的到底是不是乔又澄。 结果，最开始没比赛的时候，两人背对镜头只能看见衣服就算了。现在开始比赛 分卷阅读104 了，女人直接把头埋在男人的肩头，就能见到一头绿色的头发，根本看不见脸。 而且摄影师好像换了一个，镜头摇摇晃晃的，对程已这样离得远看不见台子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程已当场放弃，正准备挪开眼的时候，镜头不经意对准了男人的脸。 即便遮住眼，但程已还是认出来了。 他当场目瞪口呆，歪头问霍西廷：“你外甥怎么在这儿？” 霍西廷扫了一眼，“出来和朋友玩吧。” 程已：“他有女朋友了？” 霍西廷：“估计是。” 程已：“我靠，你姐知道吗？” 霍西廷想想：“估计不。” 程已一句卧槽：“那就你姐那种掌控欲，这不得闹翻天啊。” 程已和霍萍年龄差距有些大，但耐不住霍萍在他们圈里有名。 几乎所有贵妇都教导女儿不要和霍萍一样，年轻的时候一意孤行，不惜与家族决裂也要嫁给穷小子。 不过这是家里长短，程已还不算记忆深刻。 他对霍萍的记忆点在于，当时他陪他弟去学校报名，正好看到霍萍大闹嘉华。教学楼前，开学之际，人潮人海，她直接连扇霍迟两个耳光，就因为霍迟没有报她定好的专业。 霍迟就站在那儿，分外安静，什么话也没说，却也没有低头。 当时他就感慨，这种自己很有主见的儿子，遇上一位专制强横的母亲，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连专业都要管，更别说儿媳妇了。 倘若霍萍知道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 程已心底啧了一声，不过和他也没多大关系，他和霍迟不沾亲带故，这是别人家的家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看热闹。 怼脸的镜头一闪而过，接着就到了第一个关卡， 两人默契度满分，女人在他耳畔说话，应该指挥的很好，霍迟捡起玫瑰的速度比刚才的肌肉男快很多。 就是镜头扫过，耳朵红了半边。 程已：“台上挺冷啊，你外甥这耳朵不扛冻啊。” 霍西廷：“嗯。” 第一个关卡结束，进入吃饼干缓解，霍迟将女人缓缓放下来，拿了一根饼干，动作不快，还有些踌躇，结果被女人一把抢过。霍迟低头去适应她的高度，进行饼干游戏，见女生是仰头的，他又缓缓蹲下些。 最终，任务完成，饼干只剩下小半截。 不到半厘米。 霍迟离开的动作似乎有停顿，身体好像僵了僵，镜头太晃看不准切，唯有耳垂的薄红色调加深。 程已再次感慨，“这台上得多冷，小孩都冻成这样了。” 霍西廷没回他。 旁边的小姑娘终于听不下去了，鄙夷道，“大叔，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啊？” 她那个满眼星星的好友也点头，“是啊，人家那叫恩爱，叫爱情的情愫外显表现，大叔你个单身狗不懂就不要乱说了好吧。” “真的好恩爱，男生好帅，女朋友一看也是很潮很漂亮的那种。” “他们俩好配，刚刚放女孩子下来的时候，男生还特意往下蹲了好多，生怕够不到地，之前那个男的都直接把女生摔下来的。” “对对对，而且吃小饼干的时候也特意往下低头，见女朋友仰头还直接半蹲下来了。” “碰到女朋友嘴唇的时候，当场就浑身僵硬了。” “磕到了磕到了！！我粉的CP什么时候能这么给我发糖就好了，呜呜呜！” …… 程已：？？？ 摇晃的镜头能看出来这么多？ 难道他瞎了？ 他歪头看向霍西廷，“哥，你也看出来了？” 霍西廷压根没理会这边，他环顾四周，仿佛在找什么人，听见程已的声音，随意点了个头。 程已：…… 感觉受到了伤害。 不止一点点。 “那霍迟跟他这小女朋友估计感情挺深，到时候他妈闹过来棒打鸳鸯，又是一出好戏啊，”程已啧啧感慨，想到自家弟弟和霍迟的关系，忍不住道，“过几天让霍迟带过来给你见见呗，人真不错的话，你也能帮忙说句话，也免得他们母子越来越生疏。” 霍西廷想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他不是主动掺和这些事的人：“看情况吧。” 程已松了一口气，继续接受旁边女孩子的鄙夷目光。 伤害还未结束，游戏也还在进行。 已经到达最后一个关卡 分卷阅读105 。 霍迟行如流水地捡起口红。 最后一根饼干。 他动作又慢了一些。 结果又被女孩子一把抢过，女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低头想去看，然后饼干直接对着他的嘴，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完了那根饼干，也顺便碰到了他的嘴唇。 这个第一次还不太一样。 是镜头能照出的那种，真切的碰到。 女生又去霍迟耳边说了句话。 这次霍迟直接红了整个耳朵。 邻桌的女孩疯狂尖叫儒雅清冷奶弟弟和潇洒不羁潮流姐姐之类的，狂喊磕到了磕到了。 程已感觉自己吓到了。 目瞪狗呆。 一来是，霍西廷外甥这个媳妇儿有些狂野，也不晓得遇上专横的霍萍会搞出来什么腥风血雨。 二来，刚才，头发没完全挡住女生的脸。 他好像看见了一点侧影。 真的太像了。 程已咽了一口惊呆的唾沫，看向霍西廷，“哥，台上那个女生，真的不是乔小姐吗？” 霍西廷收回眼，凝视着他，“你有病看病。” 程已：“我看见她侧脸了，真的好像啊，我不可能眼睛出问题了吧？！” 霍西廷分外冷淡，“嗯，你瞎了。” 程已：“……” 他深吸一口气，“那你找到她了吗？” 霍西廷一顿，淡淡看着程已，“你是不是很闲？” 程已：“我看你一直看旁边，还以为你在找她呢，如果台上不是她，那估计是走掉了，毕竟绿色头发太显眼了，不可能躲得起来的。” 霍西廷：“嗯。” 太寡淡了。 程已摸不透他的心思。 但能听出来他有些不愉。 程已想想，为了自家海边那几块地，还是决定妥协，“其实我估计台上也不是乔小姐，刚才你外甥都和那个女生嘴对嘴亲上了，乔小姐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嘴对嘴呢？” “她那么喜欢你，不可能和别人亲在一起的。” “而且霍迟还是你的亲外甥。” “她就算被你伤透心了，那肯定也知道避嫌的。” “总不可能说她接近你就是为了你外甥吧。” …… 这些不是废话吗？ 霍西廷皱眉头觉得他莫名聒噪，“你话有点多。” 程已：“……” 程已：“害，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不过你对乔小姐也确实太差了，人家苦海回头也不是不可能。” 霍西廷冷冷地睨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是苦海？” 程已：“……” 他继续深吸一口气，“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打个比方。主要是想说，你要是对她有想法，就对她好点，至少别一见面就冷眉冷眼的。” 霍西廷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程已一副受了情伤的过来人模样，感慨：“毕竟人的热情有限，得不到回应，早晚都会耗尽，未来那么长，谁又能知道不会遇到更好的人，何必一腔热情喂了狗。” “到时候给予的人转头离开，挥挥手与情伤说拜拜，那接受热情的人会不会习惯呢？” “不会的，只会在失去以后辗转反侧，朝思暮想。” “所以人啊，千万别等到再也见不到了才去后悔，有什么话当时就应该说。” …… 说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吧也渐渐热闹起来。 游戏已经结束。 原本闲适的酒吧撤了不少桌子，中心人影舞动，进入狂欢模式。 灯红酒绿，扰人心智。 霍西廷一眼就看到了舞池中心那抹绿影。 摇晃的，热烈的，在黑白世界里，像一团浓郁鲜明的色彩。 其实最开始没有颜色。 是在南城才出现的色彩。 也对。 失去之后再后悔确实来不及。 世上那么多意外，除却生离还有死别。 谁能知道下一次能不能再见面，未说出口的话有没有机会再说出来。 霍西廷晃了晃酒杯，目光轻垂着，似乎想起些什么，轻笑一声，“你说得对。” “她为了挽回我，竟然舍得改变自己，我之前确实太不近人情。” 程已正感慨于自己的悲伤爱情故事，转头就见霍西廷站了起来。 他下巴伸到酒杯里寻 分卷阅读106 找冷静，“你说啥呢，哥……” 然而。 霍西廷没有理会他。 只是望着前方。 刚才闲适的目光变得分外凝重，眉头仿佛也凝成冰霜。 整片地方似乎都宁静了。 是那种雪落满地的宁静。 程已莫名觉得有些冷，他不明所以，顺着霍西廷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远方，霍迟正离开舞池。 程已更不明白了。 外甥跳个舞，你跟死了老婆一样干嘛？ 可紧接着， 霍迟去而复返，又一次融入舞池，将衣服罩在舞池中心的女生的身上。 那女生有一头薄荷色的长发。 应该是台上霍迟的女朋友。 小年轻还知道给女朋友穿衣服，挺关心人啊。 程已觉得霍家应该不会再出一个和尚了，心头有些感慨，正打算与霍西廷说的时候，舞池里的女生转过身，似乎觉得耳畔垂落的头发碍事，她随手将碎发撩起。 露出清晰眉眼。 是冷淡的熟悉的眉眼。 却显现出特别动人的明媚笑意。 然后，她笑着弯腰在霍迟脸上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了一下。 一下。 下。 程已一口酒喷到了裤子上，也不敢低头去看，他的脖子瞬间僵了，只能整个下半//身用力，挪动身体去看霍西廷。 霍西廷眸色掩盖在酒吧昏暗灯光下，看不出情绪。 刚才他还在说，绝无可能。 29. 新瓶旧酒（19） 告白这件事，怎么能…… 乔又澄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小事故。 她甚至没有发现霍西廷也在这里。 几杯酒下去, 她不算完全醉了，但意识比平常模糊，行为也比平常大胆, 清醒的时候不一定会做的事情, 趁着酒劲都能干出来。 比如此刻。 她站在最中间的圆台上，霍迟立在她眼下, 正仰头看她。 快节奏的隐约, 热情火/辣的灯光，原本搭在她肩上的外套在不经意掉落一旁。 霍迟捡了起来，这次没再往她身上搭, 反而两手拎起围住她半边身子，似乎在替她遮挡露出的腰线。 哦豁。 乔又澄正打算打趣两句。 可霍迟见她望过来, 不等她开口，就朝里扬扬下颌, 说, “往中间站。” 原来是怕她掉下去。 乔又澄没了打趣的心思, 只对他笑，趁醉意道, “我不, 我偏要靠外边站。” 霍迟神色平淡的, “那正好，摔下来就清醒了。” 乔又澄：“不应该是摔到你怀里吗！” 霍迟往前站了一步, 嘴上却说，“哦, 我抱不动你。” 乔又澄：…… 她没接话，沉默两秒后，忽然就往下倒, 一幅踩空要掉下来的模样。 霍迟见状没来得及思考，伸手就打算去接，指腹触碰到她腰上柔软的肌肤，却没接到人。 她只是虚晃一下。 此时已经稳稳站回高台。 眉梢轻扬，扫了一眼他举在半空的手，和刚才掉落在一旁的外套，垂眸时似笑非笑的， “还抱不动我呢？” “是激将法吧，是想故意占我便宜吧！” 霍迟讷讷收回手，“没有……” 指腹上仿佛还能感受到残余的柔软。 乔又澄安静了一下，发觉他情绪不是很好，微微弯了腰，“你不高兴？” 霍迟：“没有。” 抬眼时看见她明亮的眸色，他想了想，终是轻咳一声，“你和霍……我舅舅，认识很久了？” 乔又澄笑了下，“不记得了。” 霍迟：“久到不记得。” 乔又澄纠正他，“是因为不重要，所以不记得。” 霍迟看了她两秒，别开眼，“哦。” 看上去不是很关心的模样。 乔又澄也就站起身，没有再往下说。 可她才站起来，偶然一个垂眸，又正好对上霍迟的眼，对方见如此，不等她反应，立马就挪开眼，仿佛刚才就是个意外。 这次，乔又澄没动，就垂着眼凝视他。b 分卷阅读107 r 过了好一会儿。 霍迟再次抬起眼。 以为不会遇上，可才抬眼就撞到带笑的眸光里。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再想着之前暴露的事，轻咳了一声，“回宿舍吗？” 乔又澄盯着他笑，“你是不是特别想问我和霍西廷的事情，但是又觉得不好开口。” 霍迟指腹叠在手背上，狠狠按了一下，“没有。” 乔又澄：“你想问就问嘛，我怎么会不回答你呢？” 她眉眼里带着几分春意，嗓音中有些醉意，“我这么喜欢你，你想要什么我不给你呢？” 霍迟又在手背上按了一下，勉强说，“嗯。” 乔又澄弯下腰，凑在他的面前：“你这么在意我，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她靠得太近，说话的时候，气息滚落在他的眼睫，霍迟当下就忘了原本要问的话，对着她明亮的眸色，没有撒谎， “嗯。” 回复得还挺果决。 乔又澄笑了起来，故意道，“我没有醉哦。” 霍迟无奈道，“我知道。” 乔又澄：“那我想和你谈恋爱。” 霍迟：“我知道。” 乔又澄：“那是不是现在开始我们就在谈恋爱了。” 她的笑容几乎近在眼前。 说着没醉，可脸上一片红，说话也在不经意间拉长尾音。 可即便是醉成这样，她还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这件事。 温热的气息，规律地、轻轻地落在他脸上。 很痒。 霍迟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她仍旧在看。 像一个一定要得到答案的小孩，认真又专注。 反正是醉了。 醒来又不会记得。 现在说出口仿佛也没什么。 霍迟终于低低叹了一声，“告白这种事，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做。” 他垂着眼，看不清眸色。 乔又澄的眼神却骤然清明几分，在眼前人的身上缓缓停留了一会儿，她才笑起来，仿佛还是醉着，又像是没听见这句混杂在吵闹音乐中的私语。 “你怎么不说话。” “喜欢我还不和我在一起，那亲我一下可以，就当做是补偿了。” 说时。 霍迟正抬头看过来，正想阻止她。 乔又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过来。 不过因为抬了头。 她没有碰到嘴唇，反而是亲在他的下巴上。 乔又澄抿着唇皱眉，似乎不太满意，还想再来一次。 霍迟按住她的肩膀，没让她得逞，她便十分不满道，“你干嘛！难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在骗我吗！” 醉鬼式小女孩的胡搅蛮缠。 霍迟哭笑不得，“这是表白以后才能做得事情。” 乔又澄：“那我表白了。” 霍迟嗯了声，“可我还没呢。” 乔又澄：“那你为什么还不？” 霍迟没回复，举着双手看她，“很晚了，回学校吧？” 乔又澄静站着，没动。 霍迟叹了一声，“提前知道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过了一会儿。 乔又澄才像是无奈的，“那好吧。” 她站在台上，轻轻一跳。 霍迟原本是想搀扶她下来，没想到她会这样，但还是稳稳接住她。 还没等放下。 乔又澄双手环住他，嘴里碎碎念着，“哼，上当了吧，别想放下我。” 霍迟身体一僵。 终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放她下来，手往上抬一抬，错过她较为隐私的部位，很有礼貌地抱着她，抱得很紧，手臂牢牢环着，像是怕她掉下去。 乔又澄：“还说抱不动我，这不就抱着了？” 霍迟嗯了一句，“骗你的。” 乔又澄：“果然，男人都是骗子。” 霍迟将外套盖到她的身上，漫不经心的，“看来你男人很多。” 乔又澄：“……” 还好她还是个醉鬼orz 乔又澄啧了声：“过分，都没在一起就想管我，还这么污蔑人，醋精，过分！” 跟个女孩子一样，霍迟笑了一下，“嗯，怕了吗？” 乔又澄尚未开口，他叹了 分卷阅读108 一声， “怕了也没用。” “抱好了，别掉下来。” 话是这么说，乔又澄还没用力，他先抬了抬手，避免她掉下来。 …… 两人终于离开了。 旁边独自跳舞的小姑娘一脸我恰得太饱的表情。 她今天实在是太难了，明明只想快乐蹦个迪，却被迫吃了这么一大盆狗粮，实在是，太不是人了！ 还没想完。 她面前出现一个男人，眉目清冷，朝高台上看了一眼，没见到人，才问旁边的小姑娘，“刚才在这里的女人呢。” 他长得就特别冷，语气更加冷。 小姑娘微微懵逼，愣在原地。 男人皱眉，把外套展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本，放到她眼前，解释说，“我是警察。” 小姑娘瞳孔猛地一缩，“那个人是逃犯吗！！” 男人：“……” 男人：“她去哪里了。” 语气很凝重，小姑娘下意识地将所有都说出口：“她她她，和她男朋友，以前走掉了，刚走，刚走，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警察……” 看着男人的脸，小姑娘脱口要说的叔叔二字一转，“哥哥。” 男人对称谓不太关心，只抓着她话语里重要的字，“男朋友？” 小姑娘：“啊对，她和她男朋友刚才还在这里说话，然后她男朋友说要回去了，她才答应走掉的。” 男人：“她男朋友说要回去？” 小姑娘感觉这语气有些冷，灯光一转，她凑巧看清男人的眸色，也不敢问，只喃喃道，“对……她好像还不是特别愿意离开的样子。” 男人稍稍撇过头，看着酒吧的大门。 眼睛完成月牙儿，笑意凉薄至极。 “好。” “谢谢配合。” 小姑娘：“……啊没事，我是好公民，配合追踪逃犯，是每个公民的义、义务。”呜呜呜，这个哥哥有点冷QAQ “私事，别怕，”男人冷冷嗤笑了一声，转身时却稍微停顿，加了一句，“她不是逃犯。” 小姑娘：？？？！！！ 妈的，吓死人了！ 坏警察！ 就应该抓起来！ 太不是人了！ 今天是夜店精灵悲伤的一天！ 同时，酒吧另一边。 程已眼看着女孩子跳到霍迟的怀里，眼看着霍迟将女孩子抱走，心底也忍不住吐槽一句，太不是人了。 不过吧。 舅舅和外甥好像看上同一个女人了。 这又到底该说谁不是人呢。 程已自认为目睹豪门一桩恩怨，并不是很敢说话，等到霍西廷开口，才敢笑着迎合，“可能，是的。” 他轻咳了一声，生怕霍西廷不信，眉眼都在用力地强调，“对！没错！毕竟你和你外甥长得还挺像。” 霍西廷已然坐下来，眼皮向下耷拉，看不情绪，听见他的话，也只是扯着唇角，要笑不笑的，“嗯，对，她就是爱我而不得。” 程已：“……” “也许，可能，是的？” 霍西廷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还要原谅她。” 程已：…… “其实，有没有可能是你想错了。” 霍西廷稍稍撇过头，将手里的酒杯转了一转。 程已轻轻继续说，“可能，乔小姐对你没有什么别有所谋，可能就是合作关系，就是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 霍西廷冷冷睨了他一眼。 程已立马转换画风，“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之前她那个眼神，我就觉得她暗恋你，她肯定喜欢你，现在估计就是被你伤透了，所以选了……” 他僵了一下，没想好要怎么说，斟酌着，“一个替身？” 霍西廷没有回复他，站了起来。 程已正想跟上去，但霍西廷看都没看他，转身就离开了酒吧，没有给他追上去的机会。 被滞留在原地的程已尴尬至极。 今天就不该来喝酒！ 酒！ 罪恶的源泉！ 人类危机的来源！ 他不喊霍西廷过来，霍西廷就看不到。 甚至于。 他不过来，让霍西廷一个人过来，事情也不会那么尴尬。b 分卷阅读109 r 现在就跟和兄弟一起看到兄弟老婆出轨一样。 尴尬到自闭。 程已自闭两分钟，不敢把秘密说出去，憋在心里又难受，他哭着喝了三大杯酒，正打算走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是侦探小六发来的微信。 关于乔梨的。 程已粗略地看了两眼。 大意是，确定乔梨还活着。 朱砂痣死了。 但白月光还活着。 也算是一件好事？ 程已终于松了一口气，将信息发给霍西廷，希望能让好友在青青草原上过得快乐一点。 苦中作乐也是乐嘛。 人生只要有希望就好。 至少白月光和朱砂痣，还能留下一个啊！ 30. 新瓶旧酒（20） 要永远在一起。…… 回到宿舍已经将近十二点。 灯还没关, 周俏也是刚回来，正在洗手间洗漱，一墙之隔, 水声在寂静里格格不入, 吵得乔又澄有些烦，心绪总是宁静不下来。 她莫名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在去养老院之前, 她对于霍迟的印象只有一张脸, 甚至有时候，只有那两颗承载她许多回忆的眉心与眼下的痣。很多时候，在她眼里, 霍迟并不是霍迟。 她不关心他的性格，不关心他的心情, 所做一切就是想得到他。 之前偶尔也会发现霍迟本人所特有的东西。 可她并不在乎。 直到今天在养老院。 乔又澄记得，她也面对过那种情况。 在许多年前。 不止一次。 没有人认可她, 也没有人相信她, 孤立无援的时候, 身边人只是在说， ‘他毕竟是你爸。’ ‘老子打小子, 天经地义。’ …… “乔妹, 你那个抽屉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下午响了好几次。” 周俏正擦着头发从洗手间走出来，说话声打断乔又澄的思绪。 她手指乔又澄书桌顺数的第二个抽屉。 乔又澄目光微滞。 几乎当下从往事里抽身。 她轻皱了一下眉头, 打开那个不常打开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 盯着她的周俏看见手机, 一脸惊奇地凑过来， “原来是手机，我还以为进了什么奇怪生物呢。” “不过这款式不常见啊, 翻盖的，都是零几年的时候流行的吧？” 乔又澄应了一声，没怎么思考就能回，“零八年新款。” “你记得真清楚，”周俏愣了一下，再看时，手机已经被打开，电量百分之七十，“这么久居然还没坏，还能有电，你是不是换过好多电池啊。” 乔又澄点头，情绪看上去很正常：“对啊，麻烦得很。” 周俏惊讶道：“那换电池的钱加起来估计都能买新的了，你这要是有什么东西存在里面，直接把卡换下来不好吗？” 卡换下来，信息能转移到另一个手机上，信息照片都不会丢失，也没必要保存这个老古董。 乔又澄没回复，也没有点开短信箱， 她只是静静看着手机屏幕。 多年前的款式，再怎么细心呵护，该老化的还是会老化，她换了很多次电池，是想让手机永远处于完好且有电的开机状态。 可她从没想过会接到电话。 然而这次，还真有三个未接来电， 是同一个陌生的号码。 没有备注。 乔又澄顿了顿。 挪开目光，没有回拨，打算将手机放回抽屉。 周俏擦着头发，坐到她旁边，“那个短信你都没点开。” 乔又澄满不在乎的，“垃圾短信吧。” 周俏：“别吧，谁家垃圾短信这么锲而不舍。” 她能看见发短信的号码和刚才未接来电是一个号码。 最新那条短信的下方，还有许多条短信，都来自这一个号码。 不过都没打开过。 一共几千条，可能都是这个号码发过来的。 分卷阅读110 周俏鼓着劲：“这手机对你一定挺重要吧，能知道这个号码的人肯定没几个，那说不准就是你想联络很久的人呢。” 世界上不会有工具能让阴阳两隔的人联络。 乔又澄感觉唇齿有些涩，她垂了眼帘，声音却还是很平静，“不会，就是件遗物，没什么联系不联系的。” 周俏听了，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 乔又澄却摇摇头：“没事。” 她把手机放到抽屉里，笑着说，“我按静音了，之后应该不会有声音传出来。” 她笑容淡得像晴天白云，没有厚度，挡不住寒。 周俏原本看乔又澄的情绪以为是藏着一些爱情故事，努努力还能破镜重圆的那种，想着以前乔又澄总是对男女情爱无所谓，她还以为是因为受了情伤，想帮忙解开这个难题。 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当下就有些尴尬。 乔又澄没有责怪她的想法，神情倒比平常淡漠很多。 能留下遗物，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了。 周俏想起刚才在楼下见到的场景，有心缓解气氛，“你和霍迟是不是成了啊，刚才看你俩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乔又澄想点根烟，顾念旁边有人，只是夹在手指尖，“没。” 周俏：“现在还没，估计也快了，我看他挺喜欢你了，你呢？” 乔又澄：“还行。” 周俏：“啧，那就是不喜欢咯。” 她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脑袋有水。 就这种爱情观，能藏一个人在心里？能留着爱人的遗物？就算是死了的前男友也不可能吧，说不准还会让人死远一点，嫌那玩意晦气呢。 不过这是好朋友。 再怎么不是好女人，那也是好朋友。 周俏看着她手上的烟，“点吧。” 她踩在椅子上，“阳台冷，我给你挥挥烟雾报警器，免得它叫唤。” 她能察觉乔又澄心情不是很好。 可能是觉得刚才的探问，打扰到乔又澄心情了。 乔又澄看着她费力地踩在板凳上对着报警器蓄势待发的模样。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不熟，即便住在一起，也没有亲热过，后来偶然成了朋友。 好像这些年，她的运气比以前好了很多。 乔又澄紧握着手机。 “没事，我出去了。” 周俏啊了一声，“外面特别冷的！” 乔又澄：“散散酒气。” 是她的情绪，与别人无关。 她不应该挥霍别人的善意。 即便是朋友。 …… 关上小阳台的门。 和周俏说得一样，今夜的春风果然有些冷。 整个学校陷入寂静，刚才心底的纷纷扰扰与水流声一起消失，与此同时，指尖夹着的细烟也失去吸引力。 似乎什么都失去了吸引力。 乔又澄觉得，她需要一些东西让她回到现在进行时。 正打算给霍迟发个微信的时候。 手机响了。 她下意识接通电话，忘了看号码。 对面好像也没想到她会接电话，沉默着过了几秒，才开口。 “你……” 嗓音比较低。 似乎有些疲惫。 乔又澄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就想挂电话。 可对方却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破口就喊， “乔梨！” “你他妈不准挂，你别他妈躲着我。” 语气焦急。 莫名其妙的生气。 像是警察在审问犯人，还是那种顽固不灵的。 下一秒，没等乔又澄开口，他的嗓音柔和一些，又说， “别挂！求你了。” “我都找到你了。” …… 干巴巴的。 还有点示弱的意思。 警察示什么弱。 警察对着犯人就应该腰杆笔直，正气凛然，永不折腰吧？ 乔又澄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没理会对方的愤与怒。 接了这通电话，她忽然就平静下来。 又或许是云层被风吹动，漂亮的月光让世界变暖和了。 分卷阅读111 她抬头望着月亮。 很多年以前，有个女人和她说过，如果一个人从你身边消失，而你又很想她，那你就看看月亮。那个女人说，月亮很有灵气，可以承载你的思念去她梦里，她会知道你在想她，就会不顾一切来见你。 可这些年，她从来不想看月亮。 不想承认他离开，也知道他回不来。 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不想说。 可总有人会喋喋不休提醒她。 多烦啊。 乔又澄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探月亮，仿佛月亮上真的有人。 她紧贴着栏杆，只是想去握月亮，可在楼下的人看起来，就像是要翻下来。 “别动！” 声音急促。 还有点熟悉。 乔又澄一愣，低头看过去。 居然是霍迟。 深夜的学校没了人声喧哗，寂静为那张冷淡的脸添色着彩。 仿佛真的是从月亮下来的人。 乔又澄眸光渐渐模糊。 她忽然就醉了。 不再是装醉，而是忽然间彻底醉了。 分不清他与他。 也分不清现在和过去。 少年皱着眉头，“多危险，别动了，往里面去。” 她没有动。 少年似乎想起她喝多了，赶忙低声安抚她，“乖一点，等我去找你，别动。” …… 等我去找你。 朦胧水意遮盖住乔又澄的眸光与理智。 她忽然一腔孤勇，跨过栏杆，从小二楼跳了下去，踩上柔软的草坪，跑到少年面前，撞入他怀里。 霍迟被她撞了个满怀，往后退了小半步。 小二楼。 多高的地方。 他正打算低眉斥责两句，可纤细的手臂忽然紧紧抱住他。 和在酒吧里那种轻柔的不同。 她在此刻，似乎想要将他融入骨血。 霍迟浑身一僵。 怀里。 乔又澄嗓音柔和，带着依恋， “你怎么才来呀。” 还有细微的， 难以自持，压抑的，哭腔。 霍迟一愣，带着些手足无措，“我……去给你买奶茶了。” 他回去翻来覆去没睡着，又看到信息，莫名跑出来给乔又澄买奶茶，到了地方才想起来，这是凌晨了。 原本没有想到会见到乔又澄，正打算离开。 可她居然就在这里。 仿佛在这里等他。 霍迟心情有些复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没等他细想，怀里的人靠得更近，声音低低的，小猫儿似的，还有些委屈，“我等了你好久。” 像是期待已久。 可明明才分离不久。 霍迟终于抬起手，轻轻拍拍她的背。 生疏又轻柔。 为她拂去衣上落草。 她埋在他的怀里，说着，“以后不能走了。” 霍迟顿了顿。 乔又澄脸贴在他胸前，轻声说着，“你要陪着我。” “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小女孩子撒娇的语气。 说话时还有酒的气息。 喝了那么多，估计还没清醒。 霍迟不确定她明天早上会不会记得。 可他只是迟疑了一会儿，终究在她的声音里点头。 “好，在一起。” 他将某个词强调一遍，“永远在一起。” 记得也好。 不记得也好。 没有关系。 反正会在一起。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表白。 也不能永远让她得不到回应。 另一边，北海西区警所。 青年听着手机里通话结束的滴滴声，愣了两秒，手指紧握着没有声音的手机，两秒之后，踢了一脚对面的垃圾桶。 好在垃圾桶里没垃圾。 倒是旁边的老警察，看着他的模样，那口枸杞红枣茶 分卷阅读112 怎么也咽不下去。 想了想给他泡了杯菊花茶。 “小顾啊，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遇见棘手的女朋友咱们也慢慢来嘛，确定方位，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实在不行咱们还能偷偷暗访送花送鸡蛋，搞什么碟中谍。” “总有办法的，不要上火嘛。” …… 青年抓住他话中几个字。 忽然就笑了起来。 “对。” “刘哥说的没错。” 只要确定地方了，那就总有办法。 老警察总觉得他笑得不像个正义警察，不过转头一想又觉得是错觉，小顾可是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了。 肯定是错觉。 他说起别的， “说起来，小顾你知道吗，这次嘉华军训估计我们警局得出几个人。本来都是部队里的去，范局硬是想出出这个风头，说沾一沾第一学府的气。” “不就一个军训，跟一群学生过家家，点意思没有，要我说，凑这热闹干什么？” “不过今年部队确实忙，嘉华那个军训一训就三四个月，上课和训练兼顾，也就咱们这些离得近的合适。”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乐意去了。” “多麻烦啊这事。” …… 老警察捧着枸杞红枣茶，絮絮叨叨的，一脸不耐烦。 青年却在听见其中几个关键字时，亮了眼睛。 老警察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看着这个警局最有潜力的年轻人笑得一脸我是罪犯的模样。 他抿着唇，语重心长的， “小顾啊，这，感情的事，你刘哥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尤其是咱们还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的啊。” 小青年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怕他多问，随口说了句， “没有的事，是我姐。” 老警察一脸懵逼，站起来就说， “你姐？那就更不行了啊。” “这是要坐牢的！” 青年：…… 31. 小情小爱（1） 您只需要知道我足够喜…… 霍迟后来才觉得乔又澄有些不对劲。 ——热情过头了。 只不过刚出现这个想法就接到了乔又澄的微信轰炸。 于是他的心思就全放在回复微信和做试卷上了。 等到下课。 辅导员和班长都过来, 让三个班稍留开个短会。 原来是大四的学生下个星期会回学校集合拍毕业照，系里打算让其他年级的学生出些节目，准备准备弄个文艺汇演, 和大四的学长学姐告别, 说是能增进同学间感情，让校友情更加牢固, 到时候汇演说不准还能和学姐学长们一起拍个合照。 嘉华一向有这个传统, 经管的系主任更是在意这些门面上的事，直言也要评奖，算在评优里, 再加上辅导员的鼓动，报名的人还挺多。 比起隔壁理工科, 这简直就是天堂。 台上的辅导员笑出满脸褶子，觉得自己奖金又有指望了, 等名单收集上来, 他扫了一眼, 停在某一行，懵了一下, 对着旁边的班长说, “这霍迟怎么也报了？” 班长抠脑壳, “我也不知道，他举手了, 肯定也得算上去吧。” 辅导员嘶了一声，“他这能有什么才艺啊。” 班长：“我也不知道, 我还和他说了，不能上台表演税法计算，他还点头了, 看上去挺认真，可能大四有他认识的人，他想去送一送。” 辅导员摇头，斩钉截铁，“不可能，估计是为了评优。” 说罢，他又出现新的疑惑，猛地抬头，“他这为了评优怎么不去化学系啊，刘主任又还没辞职……” 老刘主任与霍迟的矛盾还没过去。 这特意参加老刘主持的汇演，不是自讨苦吃吗。 班长也想起这茬，“可能他想搞事情？” “怎么可能，”辅导员下意识就说，“他也不像那种人。” “那，老师，这到底算上他还是不算？” “算了，报上去吧，报名的太多了，到时候肯定要初选，选不选的上都不一定，就算选上了，他能在上头闹什么事？” 总不可能直接上舞 分卷阅读113 台做实验，把舞台给炸了吧？ 主要不偏离告别学长学姐的主题，其他干啥都行，求婚都没关系！ …… 两个人碎碎念了一堆，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驱使一个学神上台参加表演。 同样，坐在旁边亲眼看着霍迟填上名字的段加也是惊讶到了家，不过他比懵逼的班长好，一下课他就开始打探这一手八卦。 可惜，即便跟在霍迟身边，也没得到答案。 甚至还没问完就看到程今背着书包跑过来，来势汹汹。 程今经常来他们宿舍。 还揍过他，用力很大，次次都能让他少了半条命，还他妈不打脸，根本拿他没办法。 性命和八卦。 段加选择活着。 他一走，程今就搭上霍迟的肩，吐槽说，“他磨磨唧唧什么呢，平时在宿舍就不当人，吊儿郎当以为自己是根葱，现在还要你参加文艺汇演？经管系是没人了吗？离谱，参加那玩意还不如多读几本书呢。” 霍迟淡淡扫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 程今没能领会其中深意，就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不过他又觉得是错觉，好兄弟怎么会鄙视他呢？ 他可是霍迟的小宝贝！ 程今挥挥手，“而且你要参加也是参加我们化学系的，化学系好歹还有我这么个观众，经管系有个屁，屁都没有！” 霍迟停步，“给你看？” 程今：“是啊，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霍迟：“现在不是了。” 程今懵了：“啊？” 霍迟：“你是气体。” 程今：…… 霍迟慢悠悠的，又冷又毒，“种族状态都不同，当不了兄弟。” 程今现在能确定自己被侮辱了。 “你说我是我就是呗，”程今觉得他又犯病了，心情不好就会怼人的病，也没放心上，跟在他旁边叽叽歪歪继续说，“对了哥，你听说了吗，这次军训估计是警局里面派人来，经管系不知道是不是警察，不过化学系是确定了，好像就是西区的，我准备去打点打点关系，饶我一条狗命。” 霍迟嗯了声。 程今好奇道：“你到时候会在哪里啊？” 霍迟看了看表：“化学吧。” 他转身打算走。 程今连忙一把扯住他，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哥，图书馆读书去！期中考试就看你了！” 化学系的期中考试又要到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和霍迟一起去复习的。 霍迟面无表情地拉开他的手，“你自己去。” 程今疑惑：“？你不复习吗？” 霍迟：“我有事。” 程今：“比学习还重要？” 霍迟：“嗯。” 程今更加疑惑了：“不可能啊，是什么？” 霍迟轻描淡写说：“陪女朋友。” 程今：？？？ “你现在为了拒绝我，已经如此不择手段、慌不择言了吗！” “你编排一个不存在的人出来干嘛！” “我不强求你就是了！” 说话时，他伸手去拉扯霍迟。 正好要碰到手指尖。 霍迟一步退开，跟躲病毒一样，速度飞快，嫌弃之意满满。 “你别碰我了。” 他皱皱眉头， “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程今目瞪狗呆，下一秒捧起心脏：“你你你……” 霍迟伸手掸了掸衣服上可能存在的灰尘，“百度说了，不能乱碰别人，不干净。” 程今：？？他被好兄弟说不干净了？！ 程今懵逼非常，但霍迟根本没理会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今背着书包站在人海，懵了足足三分钟。 他反应过来才开始震惊。 ——霍迟有女朋友了？！ ——霍迟说他不干净？！ ——他被嫌弃了？！！！ 不对啊。 他女朋友是谁啊？ 难道是姓乔的？ 啥时候在一起？ 而且他他妈一个男的哪里就不干净了！ …… 程今脑壳里满满的疑惑。 最终决定去宿舍蹲点。 而离开的霍迟并不能与他共情。 霍迟压根没理会他的悲伤，他准时抵达乔又澄 分卷阅读114 的宿舍楼下。 乔又澄也正好从宿舍楼走出来。 她今天和往常差不多，普通的素色内搭，草绿外套，一条长裤，一双黑色的匡威鞋。 很少见她穿裙子。 也很少见她穿别的鞋子。 她好像有很多双匡威的鞋子。 还都是同款。 霍迟暗暗记在心里。 抬眼时，乔又澄已经走到他面前。 霍迟伸手替她拿过包，“今天很漂亮。” 百度说了，见到女朋友第一件事是要夸她漂亮，夸得越多，女朋友越可爱。 他想要女朋友永远可爱。 但很明显。 他的女朋友不走寻常路。 平常女孩子听见了肯定羞答答说哪里有，和平常一样之类的，霍迟看得那个小视频就是那样。 可乔又澄听见了，却是笑着说，“特意为你打扮的，能不漂亮？” 霍迟侧了侧头，“漂亮。” 乔又澄：“哪个点最漂亮？” 霍迟：“都漂亮。” 乔又澄：“那不行，你这跟敷衍我一样。” 她忽然就停下来，站在他的对面，用脸去贴近他的眼眸，声音轻轻的，目光温柔又暧昧，“是眉毛漂亮呢，还是眼睛漂亮，或者是，嘴巴漂亮？” 她微微垫着脚。 樱桃色的嘴唇正好停在他的鼻尖。 只是看着，仿佛都能感受到春天气息。 霍迟喉结缓缓滚了一个来回。 他往后退一步，逃兵似的侧了侧，“哪里都漂亮。” 目光掠过她温柔带笑的眉眼。 莫名想起昨天晚上。 他垂着眼，轻声说，“眼睛最漂亮。” 因为， 此时眼睛里有他。 乔又澄恰好与他的澄澈目光对上。 听见他的话，思绪有些发散。 一时间想不起来谁也说过这样的话。 但终究没了逗人的意思。 “走吧，赶公交了。” 她笑着挽起霍迟的手。 这次霍迟没推开她。 两人走在路上，像校园里任何一对普普通通的小情侣。 又没那么黏糊糊。 就和之前的相处模式差不多。 乔又澄挺喜欢那种相处模式。 霍迟这个男朋友上道，今天早上，她一说要去做头发，霍迟就讲陪她一起去，不过是询问的语气，而且没有喊她一起去上课。 之前有一个对象就是很黏糊，所有事情都要两个人一起做。 命令式的，强制的。 乔又澄很烦这种事，那个对象谈了七天就拜拜了。 还是霍迟这种不强求的好。 其实昨晚上是个意外，她在酒吧之后就没有想过更近一步，结果莫名其妙表白成功了，原本还有些担心别的，现在就觉得，只要相处不变就行了，不要太黏，也别太远。 她受不了太黏糊糊的爱情。 也并没有想对这份感情付出多少真心。 今天早上看霍迟要来陪她，想起前几天的霍迟时，她还有些担心。 可后来想通了， 大学生的感情，不都是玩玩吗，能有多情深，对方也不一定会付出多少心血吧。 …… 理发店预约的是下午一点。 她和霍迟先去大厦吃了一顿饭，然后才到理发店。 小半个月过去，薄荷绿有些掉色了，乔又澄打算换一个葡萄紫。 也是一个比较适合春夏的颜色。 她头发受损有些严重，漂色上色都得慢慢来。 估摸着得五六个小时。 霍迟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待，时不时给乔又澄递水。让旁边的小姑娘看了牙酸又自闭。 她男朋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姑娘对着乔又澄吐槽。 乔又澄就笑着听她说话。 “疼不疼。”霍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乔又澄啊了一声，“还好？”漂头发都有一点吧？ 霍迟见她要转头，便直接挪到她旁边，目光在她冒着泡泡的头发上停了停，然后皱眉，想起手机页面的科普，觉得那个泡泡都泛着疼痛。 乔又澄见他这样，有点好笑，问，“怎么了，嫌 分卷阅读115 我丑？” 霍迟垂着眼，“不丑，漂亮。” “我去给你买奶茶。” 甜的能止疼。 他说走就走，旁边的小哥都没来得及说店里有奶茶送。 小姑娘更是叹为观止，缓过神就骂，“我靠，这男朋友也分三六九等吗？我那男朋友是什么男朋友，是畜生吧？” 就这种男朋友！ 长相一高冷大帅哥，坐在那儿清清冷冷，直接把理发店衬成了实验室。实际却是一个会陪女朋友弄头发，关心女朋友漂发疼不疼，女朋友说不疼都要买奶茶哄女朋友。 她那个说着来陪她搞头发，实际上已经去逛街的男朋友能算什么男朋友。 人都不配当！ 霍迟还不知道自己让某个男同胞陷入刀山火海。 他在某家大众点评上很火的网红奶茶店排队，人潮人海，一眼望不到头。 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轮到他。 霍迟不爱喝这些东西，但是大众点评说味道不错。 他觉得乔又澄会喜欢。 于是。 霍迟干了人生中第一件有点出格的事。 他买了一个爱的号码牌。 好贵。 一百块QAQ 好在缩短时间了，领到奶茶就花了十五分钟。 乔又澄还能喝。 霍迟拎着保温袋，往回走。 路上碰见一个人。 似乎是霍西廷的秘书。 他没太在意，目光停在手机上。 手机页面。 又是母亲发来的微信。 【阿迟，你真的了解那个女孩子吗？】 【妈妈会让你知道，有些朋友是不值得交的。】 霍迟脚步一顿。 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的母亲，最擅长的，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把控她人的人生，自以为是地揭露所谓真相，让所有一切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 小时候是。 后来长大了选专业也是。 这段时间，她已经因为奖学金那件事关注起乔又澄了。 现在，估计是那个老头子发的讯息。 霍迟停了一会儿，才打几个字，发给他母亲。 【我足不足够了解她与您无关，您只需要知道我足够喜欢她，我会护着她。】 【无论用什么方法。】 他知道母亲会愤怒。 可他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关上手机。 霍迟将这件事放在一旁。 …… 奶茶送到乔又澄手里还是温热的。 旁边的女孩子更加委屈了，“我男朋友真是狗啊，是狗啊。” 她哭哭啼啼结束又想到一件事，“不过这不是要排很久的队吗？小哥哥，你插队了？” 乔又澄一听也看向霍迟，眨着眼，“小哥哥，你插队了？” 语气和小姑娘一个样。 霍迟接过她拿在手上的奶茶。 只回答她。 “没有，我买了一个人的号。” 话音刚落。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憨憨的笑声。 “妙妙，看！我今天赚了一百块钱！” “本来我在那里当黄牛，打算二三十块钱卖出去的！结果有个傻子直接和别人抬价，抬到了一百！” 憨憨男生扬着一百块钱跑进来。 结果才到地方，目光一顿，停在霍迟身上，当场懵逼，结结巴巴，不可思议的， “傻，傻子？” 小姑娘：…… 乔又澄：…… 霍迟：…… 32. 小情小爱（2） 19999 除了染色, 乔又澄还烫了两个卷。 耗费五六个小时，等吹完出成品的时候，旁边还在烫卷的小姑娘看呆了, 揪着她男朋友的衣服, “早知道我也烫这个颜色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转头她就问自己的设计师, “你能染出来这个色吗？” “染肯定是能染的, 这颜色也确实 分卷阅读116 好看，”设计师斟酌用词，对着小姑娘, 很为难的样子，“就是挑人。” 小姑娘：…… “你可以再委婉一点。” 不过也的确。 别看人家染出来漂亮潮流, 是时尚的弄潮儿。 实际上这种紫饱和度非常高，不是葡萄茄子那种偏黑的紫, 然而往红调走, 不算玫红, 是一种适中纯粹的紫色，男人穿了显骚, 女孩染了显黑。 也就这种冷白, 白到反光的皮肤能压住了。 其他人染了不知道得是个什么样的土包子。 “算了算了, 我不配。” 她叹了一口气。 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 乔又澄笑着拿起包，安慰她一句, “你那个酒红色也很好看。” 小姑娘先雀跃了一下，转瞬又叹气, “姐姐人真好，姐姐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乔又澄：？？？ 霍迟：…… 这段时间霍迟发现， 乔又澄对女生总是格外耐心格外好脾气, 就连前两天那对双胞胎，乔又澄都对妹妹温柔一点！ 他走到乔又澄身边，“走吧，电影要迟到了。” 乔又澄懵了一下，想说什么电影，她怎么不知道还有电影，霍迟却已经拿过她的包，握着她的手腕，打算把她牵走。 “你们也要去看电影吗！”小姑娘忽然出声，“是不是楼上，十二点首映的那个！” 霍迟：“不是。” 小姑娘：“啊？可是现在只有那个排片了呀。” 霍迟：“不是楼上。” 小姑娘：“啊？都是一部电影一个时间点，你们干嘛舍近求远啊。” 霍迟：…… 小姑娘思索，还是很迷惑，“而且这附近就这一家电影院，其他的都离得好远，都不一定会开业，说不定得出区呢。” 出区。 就一场电影。 霍迟沉默了。 乔又澄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出现裂缝，能感觉到他的崩溃。一个可能从来没有撒过谎的人，随口撒了一个谎，就要被追着问那么多，一点准备也没有，可不得崩溃。 到底是自己家的。 她笑着和小姑娘说，“回个学校，看之前的老片子。” 小姑娘这才消停。 霍迟见她没有追问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们离开，小姑娘又说，“是之前上的那个铁道吗！” 是对这霍迟说的。 霍迟眉头皱了皱。 小姑娘却已经对乔又澄说起，“姐姐你们在哪个电影院？我也超想看那个，之前在大众上面半天没找到，你可以告诉我吗？我带我男朋友一起去。” 霍迟握着乔又澄的手紧了紧。 “不可以，”乔又澄神情不改，笑得礼貌又斯文，却很有距离感的，“是私人影院，约会哦。” “……”小姑娘懵了一下，“可是。” 私人影院怎么会有迟不迟到这一说。 她没想明白，她男朋友倒是先一步开发大脑，“人家要去约会呢，你追着问个啥啊！” 小姑娘抬头。 果然见高冷酷盖表情不是很好。 她悟了，连忙就说，“姐姐冲！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又对霍迟道歉，还说，“放心这姐姐绝对不喜欢女的！我就是好奇，绝对没有其他想法！绝对不是撬墙角的！” 理发店陷入一片欢声笑语。 霍迟的小心思被公之于众，他耳垂有些红，想离开这里，可听着那些笑声与祝福，他又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听一听好像也没关系。 乔又澄反手握住他的手，“走了走了，看电影去了。” “嗯，”霍迟垂着头，“看电影。” 理发店是会员卡制，乔又澄结算时打八折，差不多花了五千。 付款的时候小哥眼神有些奇怪。 霍迟觉得他要多赚一些钱。 可走出店乔又澄才和他说，“刚才发型师问我，你是不是我弟弟。 ” 霍迟抬头，皱着眉。 乔又澄牵着他的手晃来晃去，笑眯眯的，“我说对。” 霍迟思考了两秒，将手上的包放在她肩膀上，握着的手却没松开。 弟弟还知道不能舍了西瓜又丢芝麻，两个比 分卷阅读117 一比，选择了轻的一方。 乔又澄笑了两声，“那人家说我们看上去就不搭，我要是说你是我对象，他估计就要说你是被我雇来专门陪我烫头发的男朋友了，我总不能让自己这么可怜吧？” 霍迟分外认真地看着她，沉声说，“他乱说的。” “肯定乱说的，”乔又澄勾勾唇，“好了，别生气，他的意思是我染了新头发，你没染，你看上去太乖了而已。” “嗯，”霍迟又垂了眼，听见乔又澄认可自己的话时，他唇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 乔又澄的戳了戳他的下巴，“再说，你这么好看的弟弟，就算是雇佣的，我也得努努力让假戏成真，对吧？” 她动作轻轻柔柔的，有点痒。 霍迟握住她的手指，又想起些别的，忽然问，“你和霍……我舅舅，一般是怎么算价钱。” 乔又澄啊了一声，面对他明亮的眸光，竟忽然不想说准确数字的，只是非常含糊地说，“不一定，毕竟要应付那些人太烦了。” 霍迟抬头望着她，“只是太烦了而已？” 乔又澄：“对啊，参加宴会又冷又饿不说，还要帮你舅舅应付小姑娘，可烦了。” 霍迟细细听完，微微勾唇，“那以后不去了。” 乔又澄：“肯定不去了。” 她想想今天和之前在酒吧，大概知道霍迟想问什么，于是很自然地说，“上次陪他去南市出差，那地方下雨弄坏我的鞋还不说，你舅舅现在都没给我转账，这种买卖，之后肯定不做了。” 霍迟紧握着她的手，“去一趟南城多少钱？” 乔又澄：“不知道。” 她叹了一声，“反正也没打算要了，毕竟是你舅舅，就当做义务劳动，尊老爱幼吧。” 她语气里对霍西廷是冷淡生疏完全不在意。 霍迟眉梢洋溢些许春意，明明冷淡至极的眉眼在此刻像迎来春天。 顺带把她肩上的包重新拿了回去。 乔又澄能感觉他的心思。 既然已经和霍迟在一起，她就没有打算再接触霍西廷。 虽然她对感情是不太上心，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确实不对。 而且她不是很喜欢霍西廷。 她对霍西廷有些的莫名厌恶。 之前会合作，除了钱，还有霍西廷的脸。 霍西廷的脸和他也有些相像，可看着霍西廷的时候，她完全没感觉，甚至会莫名抗拒厌恶，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话。 她从不会把霍西廷与他弄混。 也就因为这样，她从没在霍西廷身上动过心思。 顶多是有时候黑夜太黑，她忘记那个人是霍西廷了，会多看两眼熟悉眉眼。 也仅限于多看两眼。 还有。 霍西廷这个人确实很过分！ 南市回来，他一句话没说把她删了。 钱也不转:) 要不是在和他外甥谈恋爱，最近也不是很需要钱，乔又澄觉得她一定会和霍西廷去趟法院，让他这种不发工资的恶毒资本家接受法院制裁。 …… 解开这桩小事，两个人一起去吃了夜宵。 将近十一点，谁也没提理发店里那个善意的谎言，也没去看电影，直接回了学校。 大四的宿舍没有门禁。 乔又澄回来的时候，周俏正趴在床上看电影，看见了她直夸她的头发好看，还说论坛更新了她的照片，还问她和霍迟关系。 乔又澄应付了她两句。 放下包的时候，手机里传来转账消息。 【您的支付宝已到账19999元】 忘记开静音了。 周俏猛地从床上弹起，“我靠，你最近谈恋爱都不忘了工作？这又接了什么活？能不能介绍给我，搬砖我也行啊！” 乔又澄也有些懵逼。 莫非是霍西廷忽然良心发现了。 她打开手机，看见转账人姓名才确定， 不是霍西廷转的。 资本家是没有心的，他们说不发工资就不会发工资。 周俏还在追问是什么工作这么赚钱。 乔又澄放下手机，想了想，带了加了一块钱给霍迟转回去。 却忍不住给周俏喂了一口狗粮，“是恋爱经费。” 周俏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脑壳卡着天花板，表情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一脸懵逼的：？？？ “你也沦落到靠男人养 分卷阅读118 了？” “我靠，是霍迟给你转的？！” …… 乔又澄点头。 看手机时，支付宝又收到了转账。 她打算转回去。 没成功，提示对方已经把她拉入黑名单了。 还有微信。 她又转去微信。 对方发了个怒火黄豆人， 乔又澄一直不喜欢这个黄豆，觉得猥琐，可现在看起来又觉得挺搞笑。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打算发过去， 结果收到了红色感叹号。 她又被男朋友拉黑了。 乔又澄哭笑不得，正打算打电话过去的时候， 几条短信姗姗来迟。 弹微信似的。 竟然和她回复周俏的一样， 【霍迟：恋爱经费。】 【霍迟：不要转回来。】 【霍迟：微信和支付宝被盗了。】 …… 【霍迟：明天见。】 乔又澄：…… 她还打算问一问怎么这么凑巧，小兵就直接跑路了。估计现在打个电话过去，对方都是正在通话中。 乔又澄没忍住，笑了。 周俏当场自闭，脑壳埋到枕头里，呜呜咽咽了一会儿才抬起来，看见她的笑，忽然就问，“话说你这一脸笑，你真爱上霍迟了？” 乔又澄笑容一滞。 周俏仿佛就是随口一说，说完自己都没有相信，继续把头埋了进被子里，左右转来转去，转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我朋友说她们今天发奖学金，霍迟那个奖学金就是19999，这该不会是他的奖学金吧。” “我靠，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他那么穷，怎么可能忽然有钱！” 乔又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有些沉默。 她没有想要霍迟的钱，没有开口说过，也没有表示过。 可霍迟就这么悄悄又忽然地给了。 她不是第一次收到转账，这笔钱对她来说也不算特别多。 却是她第一次因为谈恋爱乱了些思绪。 周俏还在床上滚来滚去，嚷嚷着天道何其不公之类的，“什么男人，啃着馒头都要把奖学金上交给女朋友。” 她忽然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不过他这钱居然不要上缴给他妈吗？” 乔又澄摇摇头，“不用吧。” 霍迟母亲又不是没钱，怎么会要儿子的奖学金。而且霍迟十八岁了，读大学，算是成你人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一直听母亲的话。 周俏：“我听说他妈是个很难搞的女人。” 乔又澄：“嗯？” 周俏：“你也许有一个很难搞的婆婆！” 乔又澄没想那么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霍萍找到学校，要面对的也是霍迟，而不是她这个霍迟的女友。就算要面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又不会希望从霍萍那里得到什么，腰杆笔直，她不会害怕难搞的霍萍。 周俏似乎也觉得说这个太早了，转了两圈又说起男朋友的事情。 “我也想要，我也想要，”她探出头，叹了一口气，望着乔又澄，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小乔妹妹，你要不把他送给我，再去泡一个？” …… 以前乔又澄也听过这样的话，她那会儿总是漫不经心地点头，漫不经心地说行啊，全部送给周俏。 可这一次， 乔又澄忽然觉得。 她现在可能没办法轻易点头了。 33. 小情小爱（3） 带你逃离。 第二天。 乔又澄没醒得来, 等到第一堂课下课，她才到教室。 还是上一回傅教授的课。 小老头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高兴的时候特意抓着程今回答了好几次问题, 搞得程今是苦不堪言, 痛到自闭，抓着乔又澄就想说都是她的原因。 还没说出口, 就被霍迟冷冷瞥了一眼。 话语和痛苦都咽了下去。 程今给自己带上痛苦面具。 却没想到这还不算什么。 到了休息时间, 霍迟牵起乔又澄换了个位置，又在与程今隔了一个位置的座位落座，于是整个教室满满当当, 就程 分卷阅读119 今旁边有一个空位。 程今：？？？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探头想和霍迟理论一番。 然而霍迟没理会他。 在换了位置以后, 霍迟低头做起试卷，仿佛沉浸在学习里, 两耳不听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 程今正准备把话咽下去。 却听见那边的乔又澄在说话, “吃过早饭了吗？” 热爱学习的人开始学习了怎么还会回答问题。 程今正打算用过来人的姿态告诉乔又澄，别不识抬举。 结果。 “吃了。” 霍迟不仅回答了。 回答之前还放下手里的笔。 程今：？？ 小丑竟是我自己？ 乔又澄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气成河豚的程今, 接着轻轻靠近霍迟, 用很小的声音, “你把钱都给我了，怎么还有钱买早饭？” 霍迟也很轻声地说, “是之前的奖学金。” 乖的要命。 乔又澄刻意逗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满, “那你怎么不把其他奖学金也给我？你是不是不够喜欢我。” 霍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 乔又澄还没来得及领会其中深意，就看见手机屏幕一亮。 【支付宝收到转账29.45】 “……” 乔又澄沉默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霍迟也察觉到了, 他看了乔又澄一眼，见到乔又澄望着自己，连忙装作没看见地侧开眼，低头拿起笔，笔尖停在试卷上，大概过了三秒，他又侧眸看一眼，发现对方还是在看他。 最终他放下笔，拿起手机，轻声的，“微信还有五块钱，我扫码给你。” 就好像， 她不说话是因为他偷偷藏了五块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看上去高冷得不得了，谈起恋爱来跟个小孩一样，把他所有的、最好的全部给你，将你所有说过的话，点点滴滴全部记在心上，还怕你不高兴。 是新鲜感造成的好。 还是会永远好下去的那种好？ 僵持了几秒。 乔又澄从他身上挪开目光，勾唇笑了笑，依旧很轻的声音，“你不是微信支付宝都出问题了吗？” 霍迟猝不及防接受灵魂考验，他故作淡然放下手机，面不改色，“上午去买新的了。” 乔又澄：“手机店这么早开门？” 霍迟：“嗯。” 乔又澄：“你不是只有三十块钱了吗？” 霍迟：“……买手机花得只剩下三十。” 乔又澄：“那你之前有多少？” 霍迟：“一千五。”他奖学金平均分配，每个月生活费就是一千五。 乔又澄：“我这么会砍价，你怎么不带我过去。” 她狐疑的目光看过来，霍迟一顿，思索半天，“我做慈善……” “嗯，一万五的手机你一千五买到手，”乔又澄特别深沉的点点头，“确实很慈善。” “……” 不会撒谎的小孩人生中第二次撒谎又被揭穿。 乔又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想想还是没把那句‘能重新下载APP解决，为什么要换手机’说出口。 她贴在霍迟的耳边，笑盈盈的，“可能二手机打一折吧。” 霍迟低着脑袋嗯了一声。 耳垂莫名红了起来。 乔又澄发觉自己莫名其妙就很喜欢逗他撒谎，看见弟弟这么乖，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想想他转过来的三十来块钱，手机摁上支付宝，“我把钱转给你。” 霍迟当场抬头，皱起眉，“不要！” 乔又澄：“怎么了？” 霍迟盯着她看了两眼。 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只是很干脆地将所有钱转过去。 顺便把乔又澄再次拉黑。 然后又分外正经地说，“不要。” “不然……” 他似乎没想好后续，停了一下才说，“不然我就把手机砸了。” “……” 乔又澄差点笑出来。 不要把我的钱还给我，不然我就把手机砸了！ 不要威胁我，不然我就鲨了我自己！ 分卷阅读120 他！真的！好拽哦！ “那好吧。” 霍迟松了一口气。 继续看向试卷。 一本正经的样子和谈恋爱的样子判若两人，乔又澄忍着笑，轻轻挑拨他苹果色的耳垂，“我知道，你是觉得，今天早上我来得太晚了，把钱给我保管，我就得天天陪着你上课吃饭，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对吧？” 霍迟一惊，抬头时冷清的凤眼满是震惊，像只松果全部被找到的松树，勉强道，“没有！” 乔又澄感慨，“真是个有心计的弟弟。” 霍迟：“你别乱想。” 乔又澄：“不过没关系，你有没有心机，姐姐都喜欢你。”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 像极了小学时上课偷偷讲小话的同桌。 让没有同桌的程今嫉妒到变了形。 尤其是他又被傅教授喊起来回答问题。 这次，愤怒的程今终于忍不住了。 他顶着冲天的红毛站起来，双目通红，“老师！旁边这两个人谈恋爱讲小话，我根本听不清题目，听不清内容，您能不能管管他们啊，太打扰我学习了！” 教室沉静两三秒，爆发山洪般的笑声。 最终。 学神头一次和女朋友站着上课。 在最后一排。 程今终于快乐了。 他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看过去却发现，那两个人站着都在眉来眼去，拿书挡着脸，在塞巧克力。 就好像，他一顿操作，只是让他们体会一下高中时期谈恋爱的刺激。 程今觉得，他的快乐消失了。 好在这堂课没十分钟就下课了。 高中体验卡结束。 程今跑过去想指责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 还没到地方，乔又澄拿着手机离开了。 下一堂课不会换教室。 程今一脸懵逼看着乔又澄的背影，问霍迟，“她怎么走了？” 霍迟：“你这么关心？” 超冷淡的语气，三月天里又落雪了。 和刚才吃巧克力的快乐男孩判若两人。 程今：“你怎么了？” 霍迟目光凉凉的，“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关心期中考试。” 程今还是没听懂：“姓乔的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就是别人了。” 霍迟别开头，“是你的。” 程今：…… 啥意思？ 他没弄懂，最后归咎于霍迟谈恋爱谈得迷迷糊糊了，“你这恋爱谈的，整个人都变了，总是傻乐不说，这和我都有距离了，还说什么别人不别人的，你女朋友能是别人吗？兄弟的女朋友！那就是我的好朋友！” 霍迟想想觉得是，夏虫不可语冰。 在程今不停不休的叽叽歪歪里，他终于停了停笔，看着程今，“你也变了。” 程今不解：“啥？我哪里变了。” 霍迟冷冷淡淡，“你期中考试要变裸考了。” “放屁，我这有你呢，有你在，我能裸考，我们这么好的兄弟，你会不给我复习资料？”程今说下去时注意到霍迟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讥诮，他忽然就开始自我怀疑了，“对吧……你会给我吧？我们这么好的兄弟……” 霍迟一点情面没有，“不会。” 他想了想程今的智商，直白道，“我女朋友不想当你好朋友。” “？？？” 程今又懵逼了。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 他终于明白了。 “我靠，你那个别人，说的是我？” 霍迟：…… 算了。 他不打算理会程今，继续看书。 刚才那节课他听得不算多，也没来得及做笔记，现在还需要重新回顾一遍。现在乔又澄不在，正好是能学习的好阶段。 可才看了一两页。 他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很明显不是程今的。 是个女声。 “霍迟。” 女声喊他的名字，就在他面前。 霍迟没有抬头，却听女声继续说， “你和乔又澄在一起了？” “你知道乔又澄是什么人吗？” “ 分卷阅读121 你知道她有什么样的过往，谈过多少恋爱，花过多少男人的钱？” “你怎么能和这么不堪的人在一起？” 不堪。 听见两个。 霍迟没有抬头看这个女生，只是十分坚定又平静地说，“和你无关。” 冷漠冷淡到极致。 倘若不是刚才上课的时候见到他笑了，见到他和别的女孩子贴在一起，见到他站在教室后面被罚却还在笑。 她都要以为，这是一个不会笑的人。 她以为霍迟是个冷漠的人。 可现在发现，霍迟只是对她们冷漠。 他会笑，也很温柔。 对另一个人而已。 可是。 那个人值得吗？ 那个人值得这一切吗？ 谭雯雯捏紧了自己手里的U盘，目光燃起熊熊烈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知道乔又澄是杀人犯吗？” 霍迟：“诬陷诽谤可以判刑。” “你不信我？”谭雯雯见他看不都不愿意看自己，再想起刚才那淌出温柔的目光，她牙关咬到酸涩，“你不信我，没关系，我有证据，我给你看！” 她将U盘递到霍迟面前。 霍迟却完全没有理会。 谭雯雯一声冷笑，只觉他被欺骗了，站起身直接走向讲台。 她觉得，只要将真相公布于众，霍迟就一定会明白，乔又澄不值得。 没有人能接受一个杀人犯女友。 即便是疑似。 霍迟肯定会放弃的。 谭雯雯将U盘插/好。 图片一张张显现。 都是关于几年前的一桩旧案。 她握紧话筒，声音有些颤抖。 “大家不知道吧。” “我们这样的学校，也有亲手杀害父亲的禽兽。” “那个人就是这些天一直在这里蹭课的，大名鼎鼎的学生会文娱部长，乔又澄！” 她看见同学们惊讶的嘴脸，听见了议论声。 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女孩子。 谭雯雯自信地看向霍迟。 果然，霍迟也抬头看着屏幕。 她松了一口气。 心下冷笑， 可下一秒。 霍迟往后看了一眼，猛地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他被桌子绊了一下，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唤醒整个教室。 肯定，特别疼。 谭雯雯正打算过去扶他。 他却飞快站起身，似乎从没有被绊倒，飞奔去后门，平常风轻云淡与冷漠在此刻烟消云散，背影都能看出十二分的焦急。 他没有理会任何流言。 只是飞奔过去。 保护一个人。 他不顾一切。 也没有相信旁人所说的一切。 乔又澄接到了沈明的电话。 她和沈明名义上是母女，一般却只是短信联系，联系也说不上来几句话。 这次沈明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焦急，又有些心疲力竭的。 她开口就是， “你又惹什么祸，又得罪什么人了！” 乔又澄垂眸想挂电话。 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发脾气，没有缘由，很无语。 沈明却还在说：“乔游那件事被送到你学校去了，还好是直接传你谢叔手里，他看见了立马就打电话给我，这才压了下来。” 乔又澄一顿，没想到是这件事。 听她说完，问：“压下去了？” 沈明一顿：“那不然呢？你以后少惹点事，当年好不容易才掩盖过去的，到时候如果有人发现了，人家要怎么说？说我们沈家这么多年养了个杀人犯女儿吗！” “你能不能少去闯祸，安安静静毕业，别总是那么多主意！” “你外公在家里面，听见这件事直接气晕过去了，都送医院了你晓得嘛！” 一幅慈祥的模样，仿佛只为女儿着想的模样。 其实考虑的不过是名声与前程。 乔又澄神色冷淡，“现在不是没被发现吗？” “万一呢？” 分卷阅读122 “那就说我不是沈家的。” “……” “我挂了。” 她说完就打算去挂。 没理会那边的沈明气炸以后一堆的话。 她和沈明，除了三四岁的时候，在其余的年龄一概是无话可说。沈明想玩母慈子孝的游戏，可她并不愿意孝。 乔又澄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正打算抬步进去上课。 她听见里面有些异样，按着沈明的话，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 她看见屏幕上是关于过往的照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改名，即便抹去所有痕迹，发生过的事情永远存在，总会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跳出来，打破所有沉静和美好。 乔又澄倒是无所谓，只觉得霍迟不一定能接受。 或许她不应该进去，可是耳机还在教室里。 一千来块钱呢。 乔又澄想着，还是要进去一趟，至少拿了耳机。 可还没跨进门。 她被门口冲出来的人握住手。 那人拽着她就跑。 手掌并不算宽厚，可掌间的温暖突破冷风与岁月，领着她跨过一切荆棘魔障，逃离所有危险和不堪过往。 34. 小情小爱（4） 不能忘记他。…… 校门口咖啡厅。 上课时间, 人影稀少。 霍迟从前台把咖啡端过来，推到乔又澄面前。 刚才奔跑一路，他没来得及看乔又澄, 现在面对面坐下, 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何况，不确定乔又澄又没看到投影仪映出的图文, 他没办法贸然开口。 服务员们围在一块说八卦, 细声碎语，就显得他们这边太沉静。 气氛有些诡异。 聊天的服务员们时不时投来视线。 乔又澄接过咖啡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没有开口。 霍迟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不问不说，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奔跑的原因, “这是咖啡店的新品，来晚就没有了。” 乔又澄轻挑了一下眉, “新品？” 霍迟：“嗯, 你看上面像不像猫爪。” 他说话的时候, 目光里有关切，却是偷偷出现的, 似乎不想被人察觉。 乔又澄注意到了, 却没有追问, 只是淡淡地将视线挪开，笑了笑, “确实很像。” “喝完咖啡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电影？”霍迟又问，“前几天新上映的那一部, 听说特效很不错。” 说完。 见乔又澄半天没答复，霍迟又说，“你想看其他的也可以, 我今天一天都有空。” 乔又澄凝视他：“你不用上课吗？” 霍迟垂下眼：“老师请假了。” …… 乔又澄可以确定他是真的不会主动提及那件事了。 他仿佛对那些漠不关心。 甚至还会特意阻拦她发现那些事。 是故意逃避， 还是确实不在意。 又或者存了什么样别的目的？ 总不可能只是因为喜欢吧。 乔又澄没能控制自己，最终决定自己说。 她垂着眼将埋了很久的话问出，“你听见他们说的了吗？” “嗯？”霍迟紧绷着语气，却还装作漫不经心，“谁说了什么？” “谭……什么的，”乔又澄没能记清楚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拧着眉，将猫爪咖啡里浮着的猫爪全部打散，紧紧摁着那块银勺子，垂眼时掩在长睫下的眸色认真凝重，“说我是杀人犯，杀了自己的父亲。” 霍迟目光放在她的杯子上，欲言又止，只说，“听见了。” 乔又澄：“你不害怕吗？不想离我远一点？” 霍迟皱眉：“我为什么要信她的话？” “哦……”原来是不信啊。 乔又澄松了一口气，慢慢放开那块银勺， 勾唇笑了笑，状似无意的， “可她说的是真的。” “我的确杀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听见这话，霍迟抬起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十分正经地说：“法律说你没有罪，那这件事就不该是你的罪。” 乔又澄又问：“他可是我的父亲 分卷阅读123 。” 霍迟还是原本的观点：“舆论不能定罪。” 他语气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 似乎还在不满于她给自己定罪。 乔又澄微微愣了愣：“可是——” 霍迟：“而且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乔又澄忽然感觉心头有些涩，仿佛被铁锤狠狠锤击了一下，让空荡平静很久的心不再宁静。她缓缓抬起眼，看向霍迟。 阳光落在霍迟脸上，痣和人在一瞬间似乎融为一体。 过往与现实纠缠无法分辨，虚幻在某一刻仿佛也成了真的。 最终是银勺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扯回乔又澄的思绪。 她终于将人分清。 千言万语， 最终，她喊了一句服务员。 “麻烦，拿些冰块。” 将她所有情绪的变动收入眼里，霍迟没有看明白，只能看清她的痛苦。 那些往事或许真的很难受。 霍迟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只劝道：“今天冷，吃冰不好，会感冒。” 乔又澄笑了下，“你不是相信我吗？怎么，不相信我身体好？” 霍迟一听，怕阻止她她会不开心，也怕她再度陷入那些坏情绪，于是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将别的事情记在小本子上。 比如说。 她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吃冰。 等冰块加在咖啡里，她随意捡了两块吃完就说要走。后来，两个人看了一场电影，吃完饭才回学校。交谈相处，仿佛和昨天没有区别。 却又让霍迟觉得哪儿不对。 他想，也许还是因为这件事。 即便他说没关系，乔又澄看上去也不在乎。 可其他人呢？ 霍迟登上学校论坛。 互联网时代，事情传播速度快到超乎想象。 短短一个下午，学校论坛整个首页都在讨论这件事。 杀人。 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多好的谈资。 大部分旁观者不会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只乐于在真相出现的过程里敞开议论的门，让一切发酵。他们不在乎真相，只想宣泄自己的情绪。 众口悠悠，言语和眼神永远是最锋利的刀。 可他喜欢的姑娘，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刀风剑雨。 她应该在春天里，在暖阳下，在所有一切漂亮又美好的地方，自由生长，做她一切想做的事，爱她一切想爱的人，无拘无束，最好还能无忧无虑。 也许世界上烦恼与忧愁不可避免。 可他还是想要她无忧无虑。 即便需要自揭伤疤。 乔又澄回了宿舍也听见周俏在议论这件事。 周俏比其他人知道的早一些，去年考财管的时候，她旷考了，周俏担心她，跟着出来不小心听见过这件事，因此现在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指责泄露这件事情的人和不明真相随意乱说的人。 小姑娘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跟那些人争辩，眼睛红红的，都快要哭了。 见了乔又澄第一句就是， “小乔妹妹，我骂不过他们！” 乔又澄看得哭笑不得，“那就别骂了。” 周俏又红着眼睛摇脑袋，气嘟嘟给乔又澄拿了杯奶茶，还一边说，“不行！你看看他们说的什么屁话——” 她作势要把手机递给乔又澄，可忽然想起什么，又飞快地缩回去，就将奶茶放桌子上，死死握住自己的手机，深吸一口气，“算了，别看了，一堆屁话，不吉利还影响心情，你喝奶茶，我给你骂回去就完事了。” 说完，周俏再一次进入战斗。 乔又澄倒是十分平静。 没阻拦她，也没看见多少伤怀愤怒，甚至还能安慰周俏两句。 人云亦云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一直都知道。 被指着鼻子辱骂过，被当着面泼过狗血，被小半个村里的人排挤，看怪物的目光，看罪人的目光，她都经历过。 所以她并不害怕这些显示在屏幕上的恶意。 她没有错。 很多年前就有人和她说过，她没有错。 她是对的，她应该这么做。 即便那 分卷阅读124 个人已经不在了，她也依旧会记得这句话，会因此不惧任何恶意，能勇敢地去一个人面对那些长着巨口的猛兽。 最初她会害怕自己一个人，会在黑夜彷徨，会过分思念他。 后来她习惯了，习惯他不在身边，习惯将他放心里，习惯一个人面对一切，习惯一个人做梦。 可现在她又忽然间不是一个人了。 忽然就有人对她说没关系，坚定且无条件站在她身边，支持她，拥护她，相信她。 还长着一张与他相似的脸。 乔又澄有些害怕。 她原本只是想寻找一个情感的替代品，寻找一个容器承载那些思念。她原本有足够信心分清楚两者的区别，犹如确定霍西廷虽有一张相似的脸，但不会是他。 可是假若替代品太好，好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她会不会在某一天彻底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到了那一天，她能确定自己喜欢的是谁吗。 她会不会忘记他。 会不会爱上另一个人，忘记他的离开。 她是不是应该， 停下来， 适可而止。 思索很久。 乔又澄没能做出决定。 对她来说，舍弃一个最佳的替代太难了。 她真的找寻太久太久，真的太久太久没见过他了。 而且，她没办法抛弃别人。 即便被旁人抛弃过许多次，她也说不出分手，没办法提前离开。 “我靠！” 周俏忽然出声，握着手机，一脸震惊地跑到乔又澄面前，眼睛瞪得很大，乔又澄以为发生了什么，就听她说， “小乔妹妹，你家霍迟同学居然也这么身世凄惨？” “啊？”乔又澄一愣，“怎么了？” 周俏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乔又澄接过手机。 论坛出现新的热点，是一个匿名用户发了一张入狱照片。 那是几年前的老照片，上面那个男人长相不凡，看上去斯文儒雅，却因为强害幼女、多次抢劫杀人入狱。 重要的还不是这些。 那张不凡的脸，眉眼十分熟悉。 乔又澄皱起眉头，有些不祥的感觉。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有人说长得很像经管系的霍迟了。 而匿名用户在不久后也说明了照片的身份。 【周平中，霍迟的父亲。】 学霸的父亲是强/奸/犯。 强的还是幼女。 还抢劫杀人。 还不止一个。 这样的父亲是不是心理变态。 心理变态养出的孩子会不会也心理变态？ 两件事一冲撞。 新的掩盖旧的，渐渐的论坛里开始议论这件往事。 仿佛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论坛里关于这件事的东西越来越多。 报纸、照片、受害人父母的书信。 东西越多，谈资越多。 比只有几张图片的乔又澄值得讨论多了。 论坛里逐渐没有关于上一件事的帖子了。 周俏也很懵逼。 她本来还在跟SB激情对骂，骂到一半发现人全不见了，这才切出去看。 发现最热的帖子已经变了。 不仅如此，现在首页全是关于几年前那桩旧案的帖子。 根本没人议论乔又澄，辱骂和讽刺全部消失。 周俏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怎么样。 抬头看乔又澄面色不佳，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一直记得她之前说过的话， ——她不喜欢霍迟。 不喜欢的话，霍迟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霍迟接受什么样的议论应该都与她无关吧？她应该会开心自己不再是众矢之的吧？ 尴尬的气氛里。 周俏试探着对乔又澄说，“这也挺好？都没人议论咱们了，要不要现在出去嗦个酸辣粉快乐一下？” “现在不想出去也没事，你知道吧，明天晚上还能有毕业晚会，听说好多小帅哥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开心开心？” 乔又澄淡淡一笑。 阳光下眸子浅褐色，却没显现出半分笑意，反而宁静到极致。 她思绪太乱，只能用平静去掩盖。 窗外喜鹊叽叽喳喳， 分卷阅读125 树木逢春正在发芽。 马上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但她忽然不想复苏了。 她怕春天太逼真，自己会忘记冬天的冷，忘记冬天的他。 思绪之间。 门被敲响。 又是隔壁小芳。 她探进头，笑眯眯的， “小乔妹妹。” “楼下有个帅哥给你送温暖，暖宝宝，红糖姜茶，我给你带上来了哦。” …… 35. 小情小爱（5） 过度期待与拒绝都是错…… 每个第二天都是崭新的一天。 流言没来得及消散, 学校又有了新活动。 这天是拍毕业照的日子。 周俏出门前问了乔又澄好多遍，乔又澄一直躺在床上没动静，想着学校并没有强迫拍照, 外头人又多免不了议论, 周俏也就没有劝了。 宿舍的门开开合合。 最后整栋楼陷入寂静。 乔又澄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声音, 寂静让楼外的热闹无处躲藏, 她能听见笑声说话声，各式各样的鲜活气息。 对她来说快乐与鲜活可称之为聒噪。 乔又澄直接带上耳机，打算睡下时, 手机传来提示声。 是谢教授邀她一起去拍照。 还说有特产想给她。 估计是听说了论坛上的事，想安慰安慰她。 乔又澄表示感谢, 却还是不愿意下楼。 直到谢教授一个电话打过来，好说歹说没说成功, 乔又澄套上衣服离开寝室。 锁屏幕的时候, 微信有消息提示。 她扫了一眼, 没有打开。 楼下。 毕业生们穿着学士服三三五五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同校园告别。 果然和她想象中热闹。 乔又澄顺道买了杯奶茶, 加满冰块, 握在手里像捧着一个雪球, 寒冷得让人清醒，不至于想一些有的没的。 她避开人群, 走到定位的地方。 又是那栋实验楼。 零零散散也有几个学生在照相，但比起之前遇见的人海, 这儿顶多是条小溪。 谢教授正坐在花树下挑拣花瓣，旁边放了个小篮子。 她时不时揉揉眼睛，等一个花环做完才抬头, 正想站起来放松放松，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乔又澄。 乔又澄对上她的目光，缓缓朝花树走过去。 “什么时候过来的？”谢教授笑着说。 乔又澄只说：“没多久。” 谢教授：“过来了在那边站着做什么？不累呀？” 乔又澄扶着她坐下，走到另一边，“看您做得认真就没出声了。” 等坐下来，目光平平看着谢教授，才问，“您说不方便在电话里讲的是什么事？” “花环，漂亮吧？”谢教授没有回答，反而从篮子里做好的一个桃枝花环放到乔又澄面前，“送给你。” 乔又澄正想拒绝。 谢教授又说：“你毕业了，过几天我也要去其他省了，好歹师生一场，就当做饯别礼。” 说是桃枝，其实是用坚韧柔软的青草作为底料，几根很细的桃枝作为点缀。在青与黛之间，嫩红格外出挑，每一朵都像是漂亮的姑娘。 俏若桃李，桃李也是美人。 乔又澄不是很欣赏这位美人，不过作为长辈赠送的离别礼物，确实不应该再推辞。 她很淡地笑了笑，“谢谢。” 却没有动花环。 谢教授并没有计较，也不急着和她说事情。 两人坐在一块儿，春风徐徐，谢教授在安静中继续折起花环，直到有毕业生停在他们对面拍照。 笑声说话声打破寂静。 学生们因为毕业的结束，开始了新的旅程。 谢教授放了做到一半的花环，抬头看向乔又澄，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寻到。 她漂亮的眉眼如同死水沉寂。 毕业对这个小姑娘来说， 不是结束，也没办法重新开始，反而还带着某种不可挽回的遗憾。 谢教授轻轻叹了一声，“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不乐意出门，我也知道，你是遗憾小顾 分卷阅读126 没穿上这套学士服，可今年不一样啊。” 乔又澄淡淡地将手机转了一圈。 “没什么不一样的，”她笑着说。 谢教授：“今年是你的毕业礼，是属于你自己的，人这一生统共就这一回，你总应该出去转转，至少也该穿上那件衣服。” 乔又澄笑着说：“毕个业而已，大费周章做什么？” 明明是笑着说出口的，可每个字都透露出淡漠。 那是对人生极其不负责的表现之一。 谢教授很不喜欢对自己人生不负责的人，在她看来，过分随意和淡漠就是不负责的表现，可面对乔又澄，她没办法指责，因为有些人必须淡漠，必须将所有事情看得云淡风轻才能活下去。 她叹了一声，不再勉强乔又澄去拍照穿衣，融入毕业的氛围，准备说另一件更严重的事，“算了，也确实和你说的一样，毕个业而已。” 谢教授想了想才说，“以后就是大姑娘了，要进社会了，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乔又澄摇头，“还没有。” 谢教授：“我还是那句话，我很欢迎你来考我的研究生。” 乔又澄：“那我努力努力。” 两人间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一些。 乔又澄并不讨厌这个老教授。 可以说，她对所有关心她、对她抱有善意的人都格外有耐心。 只要谢教授不说起他，那气氛就不会变。 但很显然。 谢教授并没有这个打算。 谈话时，谢教授终于说起最近发生的事，“那件事我已经和学校说了，他们那边过不了多久就会帮你澄清。” 乔又澄笑笑，“多大点事，都毕业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谢教授十分正经地说：“那不行，这关系到人的声誉，怎么能糊弄？就算毕业了，在学校里也得是清清白白的，平白无故给人留下谈资做什么？” 乔又澄：“您说的对。” 话音落下，谢教授的另一个花环也终于做好了。 气氛正好融洽。 她拿着做好的花环，悠悠站起来，终于进入正题，“还有一个，没有桃花，也送给你。” 乔又澄低头看，是青草桃枝做出来的花环，与刚才那个唯一的区别是没有花朵儿。 就跟那个戒指一样。 男款女款。 乔又澄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谢教授凝重地说，“小乔，这几年我也算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过成什么样，学习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谈过几个对象，你那些对象，我觉得都很好，除了现在这个。” 她说的是霍迟。 乔又澄手指放在桃枝上，微微捏紧那片叶子。 谢教授：“小霍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不会否认。他也许会适合你，也许会对你好，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这些我都不否认。” 她郑重的，像是要唤醒迷途的孩子，“可是他长得太像小顾了。” 乔又澄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口，一时间想要制止，“老师——” 谢教授挥挥手，“你或许要和我说，你可以分得清。” 乔又澄一顿，她确实这样想过，但那是在昨天之前。 昨天之后她也有这种担心，只是没有下定决心，没有做好脱身的准备。 在这里，她或许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谢教授叹气说：“你太小看自己，也太小看小霍了。” 她看向乔又澄，目光犀利，“人对某样东西的感情一旦过深，见了什么都会想起那样东西，倘若再见到一个与之相差无几的，那就会彻底陷入魔障。” 陷入魔障。 永远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这也是乔又澄现如今担心的事情。 她不想让霍迟彻底代替他，不想他彻底消失。 可又不想放弃这个最佳的替代品。 谢教授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声，“小乔，迷途知返，不要再陷下去了。顾右丞已经走了，你改了他的名字，选择他的专业，再找一个和他相似的人，那也没有办法让他回来。” “因为一个已经离开的人，对某些事物过度期待与拒绝都是错的，你不该背负他前行，他也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她捡起一朵剩余的桃花，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恍然间似乎见到她少年时的模样，“他肯定也不愿意见你因为他的离去而厌恶桃花。你得放过你自己， 分卷阅读127 这么多年过去，你该知道他回不来，你可以记住他，但也得开始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把另一个人拖下水。” 多年没有听过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耳边，乔又澄骤然慌了神。 她不想见到，不愿听到，又期盼于相见和听见。 “我知道。” 过了很久。 乔又澄垂着眼，声音干涩地说。 话已至此，谢教授也明白自己不该再说下去了，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知情人，她站起来走到了乔又澄身后，“好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今天找你过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乔又澄看向她，“嗯？” 谢教授：“论坛的事情，有人想向你道歉。” 乔又澄皱皱眉头，“道歉？” 总不可能是谭雯雯吧。 谢教授指了指前方：“他过来了。” 乔又澄疑惑地抬头看过去。 身材修长的青年正从小道上走来，缓缓显露被桃花枝丫遮挡的面容， ——是许蔚蓝。 谢教授一脸诙谐地解释：“许蔚蓝联系不上你，找到我了。” 乔又澄：…… 谢教授拍拍她的肩膀，“那孩子人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和他再试一试。” 反正除了相貌相似的霍迟，其他人都可以。 这是谢教授的理念。 她有心给乔又澄拉这根红线，将那个桃叶的花环递到乔又澄手上，牵起她的手，“走，我们一起去拍张照吧，不穿学士服也没有关系。你们系不是还有毕业晚会吗，咱们一起去看看，就当放松心情了。”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声响。 乔又澄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有接也没有摁灭，只打开了静音模式，重新放回口袋，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她确实该放弃。 倒不是因为谢教授的开始新的人生，反而是太相似，确实容易弥足深陷。昨日还找不到的离别的理由，今天谢教授就送上门了。 见见就见见。 拍张照而已。 做个戏而已。 …… 对角的文娱楼中。 二楼大厅。 霍迟再一次放下手机，皱眉看着屏幕。 十来条微信。 没一条得到回复。 电话不接。 短信石沉大海。 宿舍也没人。 他摁紧了手机。 正想再拨一个过去时，来了电话。 也许是心有灵犀，他选择了远方乔又澄的同款方式，放在一旁没有管，任由电话响。 却没有按静音。 程今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幅场景还有些疑惑，“怎么不接电话啊？” “我妈。”霍迟言简意赅道。 听见这个答案，程今瞬间闭嘴，没往下说。 安静的氛围里，电话铃声显得十分诡异。 好在没一会儿，声音终于停了。 程今松了一口气，“你给姓乔的打电话了吗？她来了没？” 霍迟皱眉：“不知道。” 手机里有了短信。 是霍萍发过来的，指责他为了一个女人将那些事情公之于众。 霍迟看了两眼，选择锁屏，顺便第一次给母亲增加勿扰。 他又摁了一遍电话，仍旧没人接。 程今也看出来不大对劲，看他冷若冰霜的脸色，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原因，只能先挑开话题，“你别急啊，乔又澄晚点来也没事，等会儿进来直接给她一个惊喜，让她看看我们霍大学霸叛逆起来是啥样。” 他一脸感慨地看着霍迟的头发，“我是真没想到你有这天啊。” 永远深黑的头发这会儿居然是蓝色，上面还有些挑染的白。 搭配霍迟的脸，不奇葩，反而很出挑，削淡了冷漠与学术气息，更像一个叛逆不羁的少年。 准确来说， 和乔又澄更像一个世界的人了。 当然程今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他只觉得霍迟被乔又澄蛊惑了。 啧啧做声，“你是不是中了她的蛊啊，染成这样，你妈不会打你吗？” 霍迟冷冷睨了他一眼：“你再说话，我就会打你。” 程今撇嘴，“行呗，我不说了 分卷阅读128 。” 他见霍迟又在看手机，于是说，“你也别愁，估计乔又澄在照相，没看手机。” 霍迟一想，觉得也是。 毕业年级在一块儿拍照，乔又澄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看手机，忙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他没有再拨电话。 就在二楼等着演出开始。 程今坐在他旁边，左顾右盼。 忽然就说，“刘彬怎么在这儿，他有啥节目？” 霍迟看过去，对面刘彬正襟危坐，脸色还不是很正常。 他有些奇怪，不过没太关注，“可能吧。” 临近晚会开始，所有人都被喊去一楼。 工作人员招呼着排队候场，主持人在调整站姿，音响师在调试机器。 而霍迟在等待乔又澄的回信。 比较意外。 没有等到乔又澄，却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霍迟看着被领导引到第一排的霍西廷，没想明白他怎么会来。 霍西廷不经意看见台阶下的霍迟，也没有想明白，好好一个外甥怎么忽然染了发，蓝的白的，好像蓝蓝的天空有小白船。 36. 小情小爱（6） 那你还会要我吗。…… 在霍西廷印象里, 他外甥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是那种中规中矩、成绩优异，世俗意义上的好学生。 所以现在, 他一度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多看两眼才确定这真是霍迟。 还是准备上台表演的霍迟。 “你外甥今天有点奔放啊……” 程已在他旁边也是一阵惊奇。 人已经消失在幕布边。 霍西廷收回眼, 神色平静。 程已反应比较多，人也更加无聊, 说完就给他弟发了个微信, 问到答案时更加惊讶，“了不得，了不得, 真没想到，你这小外甥还是个情种。” 霍西廷没理会他, 抬手看眼腕表。 倘若不是秘书一直在他耳边说学校之类的话，又或者不是恰好没有别的事情, 时间过分充足, 他才不会浪费光阴来参加这种无聊的晚会。 一时间昏了头, 现在就很后悔。 很想走。 程已盯着手机，继续往下念, “不仅染了个女朋友同款发色, 还为了要毕业的女朋友参加晚会钢琴表白。” 霍西廷听见这话, 终于侧头看他一眼，眸色凉凉, “你怎么知道？” 程已脑壳埋到手机里，回复说：“程今猜的, 他们不是差不多一个宿舍吗，也不知道你小外甥女朋友究竟——” 话说一半，程已忽然想起些什么, 也终于察觉到霍西廷冰凉眸色。 ——外甥的小女朋友竟是我的合约女友！ ——我还觉得合约女友想泡我！ 这可不尴尬，可不得冰冷？ 程今咳了一声，有点尴尬，脑袋一转说，“也不一定是乔小姐。” 霍西廷放在靠手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听他继续说。 程已：“上回看他们都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又来一个惊喜表白？” 霍西廷：…… 程已继续猜：“说不定你外甥是个深藏不露的浪子。” 他的脑电波和他弟弟同出一辙，越想越觉得对，斩钉截铁地又说了一个证据，“而且，乔小姐她又不是今年毕业！” 说完，程已被自己说服了。 他扭头看着霍西廷，想得到霍西廷的认可，“霍哥，你说对吧！” 霍西廷冷冷笑了下，“她就今年毕业。” 程已：…… 程已：“那也不一定就是你外甥对象啊。” 霍西廷干脆别开头，看向台上深红幕布，神色冷淡。 他的冷漠都刻在脑门上了，程已找不到话也找不到借口，干脆进入自闭状态，不敢再多开口。 气氛诡异，一直持续到钢琴独奏。 清隽少年穿上正装，郑重而优雅。 手里有一朵白玫瑰。 他上台，先缓缓将白玫瑰别在钢琴边，像对待爱人，接着才弯腰鞠躬。 琴声悠扬动人。 程已觉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似乎是某次在酒吧里，乔又澄上台唱过的那首歌。 用吉他伴奏，表露爱意，示爱的歌。b 分卷阅读129 r 那时候还以为，她是唱给霍西廷的来着。 结果居然是和霍西廷外甥的定情之曲。 程已更自闭了。 他有些不敢看好兄弟。 偷偷瞟一眼，果然见好兄弟脸色冰冷。 所以说，何苦来哉。 但毕竟是好兄弟。 程已觉得他不能放着兄弟不管，想了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这条件，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旧爱敌不过新欢，过几天就忘了。” 霍西廷冷冷看他一眼：“什么条件？” 程已：“啊？” 霍西廷嗤笑一声：“三十岁孤寡中年人，年纪大身体差死得早？” 程已目瞪口呆，有感觉被侮辱到，只觉得好兄弟已经不当人了。 霍西廷又看了一眼台上的钢琴与少年，眼中讥诮冷然，“有空想想你自己的新欢旧爱，别总构思些没可能的故事。” 程已明白这人为什么忽然更年期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理解并善待一个失恋老人，“好好好……我不说你喜欢乔小姐就是了。” 霍西廷站起来，正色纠正他：“是别幻想。” 神情冷漠，坦坦荡荡，好像真是无稽之谈，好像真是程已的臆想。 程已彻底气了，一堆妈卖批就在嘴边。 他想说，今天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不是你自己要来看毕业晚会的吗！不是你上赶着来见人家吗！这还不是喜欢？！ 但他不敢。 他看着好兄弟冷酷的模样，也有想到对方在夜里偷偷擦眼泪的亚子。 ——以为喜欢自己的人，结果和自己外甥在一起了。 ——还莫名其妙发觉自己有点喜欢她。 ——以前还对她不好，现在还张不开挽留的嘴，只能偷偷来见一面，还要恰人家的狗粮。 都这么惨了！ 他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程已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能揭兄弟伤疤。 他点头，“对，是我的幻想，你怎么可能喜欢乔又澄。乔梨还活着，乔又澄算个屁！” “乔梨，真正的白月光，真正的朱砂痣！” “我们霍哥一心寻找乔梨，从不会在意别的，今天过来就是为母校做贡献，给母校捐钱，看看学弟学妹们的青春的模样，顺便宣传一下集团。” …… 霍西廷听见这两个名字，当下皱皱眉头。 他扯了扯衣袖，没看台上台下一眼，只说，“说话文雅点，我先走了，公司你自己宣传。” 说完就打算离开，旁边院方领导连忙站起来挽留。 挽留没成功，人情往来全部留给程已。 程已得在这儿看到晚会结束。 就这种无聊至极的晚会。 空巢老人·程已：…… 就这样还想找对象？ 想屁吃！ 气！ 厅内厅外是两个温度。 厅内开了空调，恒久的温柔让衣着轻薄的演员们不至于冷到，却让人的心燥热乱跳。而出了大厅，北海春日特有的凉意又让躁动的心慢慢平静，让一切重归自然。 霍西廷被冷风一吹才清醒。 厅外似乎还能听见里面琴声悠扬。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今天来，不过是为之前的事续尾，和她或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霍西廷打算回公司。 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走向停车场时，正好看见熟悉的身影停在树前。 白衣，牛仔裤，黑色板鞋。 迎风站着，朴素的学生装扮，没有往日温柔，像与榕树融为一体，清冷而纯粹。 是乔又澄。 也算是他没见过的乔又澄。 一刹那，霍西廷想起些什么。 可又全都没有留住。 只觉得怅然若失。 猛然。 他忽然发现， 里头的琴声是为她所奏。 可她却站在外面。 ——所以琴声真的是为她演奏的吗。 ——还是说，事实其实是程已猜测的那样。 自尊本让霍西廷转头离开， 但疑惑或者是其他别的东西，还是让他朝前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他对乔又澄说。 分卷阅读130 乔又澄见了他也疑惑，瞬间想起他把自己拉黑还没转账，已经不是能被称为上帝的顾客或上司了。 而且，她现在不是很想见姓霍的。 乔又澄轻挑了挑眉，倦得应付，只回，“上学。” 霍西廷：“你不是早就毕业了？” 乔又澄：“留级。” 霍西廷：…… 不等霍西廷反应过来，乔又澄往旁边站了站，一幅不欲与他多说话的模样。 霍西廷看清她拒之千里的态度，心下莫名不乐，皱了眉头，“霍迟的母亲很严厉，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乔又澄莫名看他一眼，点头，“哦，好的，知道了，谢谢。” 说完。 她又往旁边站了站。 霍西廷忽然有些摸不准这个人了。 却又从她不耐烦的眉眼里看出一些别的东西，好像在逐渐与他记忆里的人重合。他今天来这里，究竟是为了记忆还是为了乔又澄这个人。 他忽然分不清了。 乔又澄见霍西廷在看着自己，眼中有些不耐烦，正好远方许蔚蓝走过来了，乔又澄直接说，“霍总慢慢等车，我先走了。” 霍西廷没有出声。 也没来得及出声。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个陌生的青年。 不是霍迟。 所以。 真就和程已说的一样？ 还是说，她这样冷淡只是因为追霍迟没结果，恼羞成怒了。 霍西廷忘记脑海里的影子，他想起了自己在酒吧说过的那句话，停在原地，没有离开。 思绪有些乱。 他不清楚自己为了影子还是乔又澄，却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来，只是不想承认，但假若乔又澄回头，他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然而。 他听见那个男生说。 “霍迟在里面给你表白呢。” …… 霍西廷放开手。 眼底的讥诮与冷然再次浮于表面。 他垂了垂眼帘，抬头时将口袋里的小盒子扔到垃圾箱里。 没必要了。 他想。 假的总归是假的，也还好尚未成为他一生所求，还好他没有弥足深陷。分不清真假的时候，假的就是劣质品。 他不需要。 与此同时，他接到电话。 “霍总，有消息了。” “乔梨小姐的失踪和南渔沈家有关系。” …… 霍西廷驱车扬长而去。 乔又澄站在许蔚蓝面前，听他说完那句话，直到汽车尾气彻底污染空气，她也没回答。 许蔚蓝倒没觉得自讨没趣，反而笑着将里面的情形转述一遍，最后盯着乔又澄的眼睛问，“我朋友说他那个节目是今年最帅、最好看的节目，特意录了视频，你要看吗？” 乔又澄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这就是不要了。 许蔚蓝嬉皮笑脸地说，“那反正，就算你要看，我也不会给你看的。” 他将冰激凌递到乔又澄面前，献宝似的，“校门口咖啡店新款，毕业特供，我排了好久的队，快，试试看味道。” 粉色奶油点缀的冰激凌，中心做出猫爪的模样。 乔又澄忽然想起那杯咖啡，“咖啡店不是才上了猫爪咖啡吗？” 许蔚蓝啊了一声，“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家咖啡店我朋友开的，都没有会整拉花的师傅，哪里来的猫爪咖啡。” 乔又澄沉默下来。 许蔚蓝又说，“不过前几天他还和我说，有个学弟为了逗女朋友开心，在他那里用百度教程拉花，整了半天整出来个猫爪，那用心程度之深，学拉花速度之快，他都想问能不能留下来当拉花师傅了。” 乔又澄平静地问：“很难吗？” 许蔚蓝：“挺难的吧，我不知道弄，但我朋友说那个小学弟试了很多遍。” 试了很多遍。 精心制作的猫爪，最后怎么样了来着。 哦。 被她直接打散了。 乔又澄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似乎是畏惧着什么。 但她更清楚一件事。 ——她应该和霍迟说再见了。 霍迟成长太快。 分卷阅读131 万一自己分不清这两个人，那他就是彻底被取代。 世界上就没人和她一样记得他了。 乔又澄不想那样。 “冰激凌快化了。”许蔚蓝悠悠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乔又澄收回眸光，“我不喜欢吃冰激凌。” 许蔚蓝咦了一声，“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吗？” 乔又澄：“人会变。” 许蔚蓝：“哦，那好吧，没事，你不吃给我就完事了。” 乔又澄将冰激凌递给了他。 许蔚蓝则又问，“霍迟表演结束了，谢教授也先走了，你还要去看晚会吗？” 乔又澄摇头。 她对晚会表演没兴趣，不久前是谢教授一定要拉着他们过来，现在谢教授走了，她也打算回宿舍休息。 许蔚蓝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包容她的冷漠与拒绝，似是无意地继续问，“那要是霍迟表演要是没有结束，你会去看吗？” 乔又澄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许蔚蓝没能得到答案。 但有些答案从一开始就在不言中。 他看着大学开学第一天就喜欢的女孩子，想了很久，纠结了很久，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接着问，“那你还要我吗？” 这次乔又澄倒是很果决，“不要。” 许蔚蓝心头有些涩，“就不能破镜重圆一下？” 乔又澄冷漠又直接，“不存在的。” 破镜重圆。 对乔又澄来说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许蔚蓝来说，他们好像从没在一起，从未成为同一面镜子看过同一片月光，没有在一起过，更别提重新在一起。 但对于年少喜欢的人，慈悲总是多过于占有。 知道她不喜欢，所以并不想强求，知道她不愿意，所以不想强求。 许蔚蓝习惯了。 他只是笑了笑，将悲伤掩盖过去，说起另一件事，“昨天的事情是谭雯雯发到网上的，我向她给你道歉。” 乔又澄：“谭雯雯？” 许蔚蓝：“是我表妹。” 乔又澄：“哦，没事，你不用道歉。” 她拿出手机扫了一眼，“道歉也没用。” 曝光隐私，她不在意那些事，却不代表她乐意被人评论指摘，可以任由别人曝光她的事情。 她又不是软柿子。 许蔚蓝知道她的性格，本来也没打算让她接受，就是拿谭雯雯这件事同她见一面而已，此时也没再劝说，吃了一口冰激凌说，“行，随你。” 他笑着说，“人嘛，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 乔又澄没说话，冷淡到等着他说再见。 许蔚蓝有些笑不出来，但还是勉强地笑着，“好了，别不耐烦了，过几天我就走了，这几年都烦不了你了。” 大厅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 乔又澄手机又响了几下。 她拿出手机，一边回复许蔚蓝，“一路顺风。” 许蔚蓝：“你也不装作好奇，问问我去哪里？” 不等乔又澄开口，他继续说，“大发慈悲告诉你，我去美国读研，没几年回不来，也可能就发了财，直接留在美国了。” 乔又澄目光没从手机上移开，边打字边说，“祝你成功。” “谢谢你祝我有美好未来，”许蔚蓝叹了一口气，将冰激凌扔到垃圾桶里，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向她张开手臂，“离别之际，能抱一下吗？” 乔又澄正好回完消息。 按理来说。 她会拒绝。 前男友的拥抱太过于亲密，她会接受前男友的好，因为那是对方乐意，可她不想给一个拥抱。 可是今天不一样。 许蔚蓝举着手臂，举了好一会儿。 不远处大厅，有正装少年从里面匆忙跑出来。 乔又澄扫了眼便收回目光，她看着面前的许蔚蓝，点头，笑着说，“好呀。” 话音落下。 她微微倾身，融入有些陌生的怀抱。 黑色车窗倒映出远处景象。 人来人往，热闹与清醒。 停在原地的少年最清晰醒目。 他在那儿站着，从欣喜到落寞，悲伤似墨 分卷阅读132 轻轻散开。 乔又澄不喜欢道别，不想主动抛弃谁。 她也不想为了和霍迟再见，再去找一个别的男朋友。 此时的许蔚蓝是送上门的利器。 骄傲的少年有最宝贵的自尊心。 他会亲口说离别。 她也就不算不告而别。 …… 但事情不如乔又澄所想。 她同许蔚蓝轻轻抱了一下，才分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远方忽然跑来一个神情癫狂的男生，一只手拿着不知名液体，一只手拿着管制刀具。 他从人群里冲出来，直向乔又澄。口里骂骂咧咧，似乎想要她不得好死，液体与刀具都向她袭来。 危险就在咫尺。 可乔又澄没有看清他的脸，也没有接触到危险刀刃，甚至没能感受到疯子的唾沫与咒骂。 所有一切被另一个人挡住。 她只看清了少年清冷眉眼。 浅褐的眸子在阳光下犹如星河璀璨，乔又澄一时间想起森林里的迷路，想起初雪夜晚的月光，想起大雨后清澈天空的彩虹，想起村落里那一株梧桐与树下的秋千。 她想起了她人生中见过的一切美好的、漂亮的东西。 一切在下一秒离开。 她低头，看见了少年腹部的鲜血。 红色的，奔涌的。 乔又澄在一瞬间好像明白了自己刚才奇怪的心理是什么。 或许她不仅仅害怕分不清真假。 更怕霍迟太好， 怕自己喜欢上他。 怕再一次经历失去与别离。 37. 小情小爱（7） 她没有来。 如果说之前乔又澄还有一点点犹豫要不要放手, 那这一秒之后，她已经确定自己不能再继续。 无论是因为害怕分不清真假，还是因为她本人, 再或者是因为霍迟本人。 她都不该再继续下去。 手术室亮红灯。 过道内充斥消毒水的气味。医护来往匆忙, 谈话声里，无数生命在同一时刻诞生消亡。 乔又澄不喜欢这个地方, 也不喜欢手术室的红灯。 她一直等到灯光变绿。 等到手术医生走出来, 摘下口罩说手术成功。 刀伤不在致/命部位，只是血流的比较多。 而不明液体，虽说是硫酸, 但是浓度极低的稀硫酸，面积也不大, 全部在手臂上，已经在手术过程中处理过了。 算是和死神之类说了再见。 乔又澄卸下压在心上的巨石, 缓缓松了一口气, 再次感觉到了空气的温度。她是已经下定决心断干净, 不过也没有恶劣到希望霍迟出事。 在生与死的问题上，她不希望霍迟遇到任何危险。 手术室附近。 乔又澄手术医生和辅导员在说话, 隐约听见是在谈手术费和住院费。 她站起来, 走向二人, 问辅导员，“老师, 还没联系上霍迟的家长吗？” 辅导员正好听完医生说费用的事情，在听见家长这个字眼, 当场两眼发黑，忍不住吐槽，“联系上了, 有什么用？说什么断绝关系，没死就别找她，人不看钱不出，有这样当妈的吗？真的是无语了，怎么会有这种家长！这也太离谱了！” 乔又澄沉默着听他说完，“我来吧。” 辅导员惊了：“啊？这不是小数目啊。” 乔又澄：“没事，人是因为我受伤的。” 辅导员一想也是，没再阻拦她。 乔又澄转头看向医生，“现在可以去缴费了吗？” 医生沉默了一下，“跟我来吧。” 他领着乔又澄走到自助缴费机。 显示手术费用，其他都是预存，最后出院才结清。乔又澄直接存了十万，向医生说，“麻烦您用最好的药。” 医生自然点头。 旁边的辅导员叹为观止。 一来是为钱。 二来还是为了年轻人的感情。 男方为爱挨刀，现在才从手术室里出来，转头还得去监护室。女方豪掷千金，拿出了自己旷课兼职赚来的所有的钱。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总 分卷阅读133 不可能是同学情吧！ 新时代惊天动地的同学情应该不长这样，肯定是因为爱情。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推车上躺着病人，手术已经结束，病人要出来了，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苏醒。 到时候两人还不得执手相看泪眼，两眼泪汪汪。 辅导员心里想着，转头却发现， ——乔又澄走了。 纤细的背影果决潇洒，整个人都好像在说诀别。 辅导员懵逼了，“你不陪着他？” 乔又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解释，“警察让我过去一趟。” 她说起这个，辅导员才想起， ——这是一桩恶意伤人事件。 伤人的和被伤的都是他们学院的，还是同一个宿舍的，又是一件大事，至少是他职业生涯遇见过最大的事情了。 想到后续发展，学校名誉，本人名誉等一系列问题。 辅导员开始脑壳疼。 但想着这对苦命鸳鸯，辅导员还是安慰乔又澄，“行，你先过去，这边我帮你盯着，有事我就通知你，你也别担心，好好和警察说一下经过。” 他叮嘱，“最重要的是别让事情扩散了。” 乔又澄：“好的。” 辅导员：“那等你那边好了再过来。” 乔又澄没回答。 在辅导员心里，她的不回答不是否定，而是没听见。 小情侣怎么可能会分开呢！ 肯定是去了警局马不停蹄就来医院！ 当时还没到黄昏。 辅导员以为乔又澄晚上会赶过来见男朋友。 他没有想到，这一帮忙招呼，就直接招呼到了第二天。 乔又澄没有来。 不仅没来， 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 乔又澄倒也不是故意不接电话。 她昨天去警局，手机没电了，回来太晚，插上充电线直接就睡了。 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 还是周俏把她喊醒的。 周俏点点桌子，“你手机一直在响。” 乔又澄坐起来，睡得太久脑袋有些晕，她伸手按太阳穴，“帮我看一眼。” 周俏：“辅导员。” 乔又澄：…… 周俏：“你居然还会存辅导员的电话！” 乔又澄：“拿给我吧。” 这个辅导员自然不是她的辅导员，而是霍迟的辅导员。 乔又澄没有接电话，发了条短信过去，说明自己有事情，可能没办法去医院，麻烦他给霍迟找个护工。发完，她调好静音模式。 静坐一会儿后，她将头发扎成一把，踩着小阶下床。 周俏在下面拆外卖包装，听见声音，问了句，“你怎么起来了。” 说完，她又自答，“哦对，你等下要去医院。” 乔又澄：“我不去。” 周俏撕番茄酱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满眼惊讶，“你不去？！” 乔又澄点头，面无表情地挤牙膏。 周俏更懵逼了，“小霍学弟不是为你受伤了吗，人现在生死未卜，你都不过去看一眼吗？” 乔又澄：“昨天去了，手术成功了。” 周俏：“可是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还在医院住着呢！” 乔又澄：“我又不是医生。” 她挤好牙膏，将洗漱用具全部拿出，很平静地走向洗手间。 留下周俏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洗手间内。 乔又澄听见回过神的周俏在外面喊，“你不是医生那你可以去照顾他啊，可以给他爱的抱抱啊！” “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啊？” “我的天啊，他那么喜欢你，你自己想想他平常怎么对你的，你现在这样，你算什么意思啊？” …… ——他那么喜欢你。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乔又澄刷牙的动作一顿。 她抬眼看向镜子，清晰镜面映出她冷漠寡淡的脸，眼下有些乌青。 她昨天并没有没有睡好，闭着眼一直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重复几个场景。 警局，被扣住双手的刘彬冲她喊得声嘶力竭，质问她为什么表里不一；年幼的夏天，洪水离开的时候，有人和她说了什么永远陪她，最后又一走了之；清晰的旋转木马，女人慈爱而温柔的话，递来的冰激凌，离开 分卷阅读134 的背影，以及沈明在电视上的演讲…… 这大概就是实际与表象的区别。 明明好像睡了那么长时间，其实却根本没有入眠。 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这样。 她就更是这样的， 表里不一了。 所以霍迟的喜欢，是来源于外还是内？ 乔又澄晃晃了脑袋，将那些疑惑全部挥开。 反正都决定要放弃。 她为什么还要浪费精力去思考。 …… 乔又澄匆匆刷好牙，走出洗手间，面对愤怒的周俏，以及周俏所说的，‘你还像个人吗？’ 她能平静看待，并回答，“不像，我不当人了。” 周俏对此感到窒息。 直接愣到乔又澄点完外卖。 她看向乔又澄，只见乔又澄坐在椅子上，眼帘漫不经心耷拉着，浑身上下透露出冷与倦。 周俏忽然想起见她的第一面。 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一样。 周俏记得，乔又澄前段时间是会笑的，即便也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可她身上不经意间会出现关于生的鲜活气息，见到霍迟时，偶尔眉眼间也会淌露温柔。 那时候她才会疑惑，乔又澄是不是喜欢上霍迟了。 乔又澄总说没有。 可依着她看，有没有还真不一定。 或许连乔又澄本人都没有发觉。 ——与其他几段仓促的恋爱比起来，她和霍迟在一起的时候，更像一个真正陷入爱情的人，也更像普罗大众谈出的恋爱。 要不要提醒一下。 可她会信吗。 周俏内心有些挣扎，想了半天，委婉道，“你昨天和许蔚蓝走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感觉？” 乔又澄抬眼看向她。 周俏赶忙把披萨放一边，继续问，“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和他怎么在一起的？为什么分手的？你喜欢他什么？你们恋爱期做过什么事情？现在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 她试图拿许蔚蓝作对比，让乔又澄感受一下霍迟的存在，明白爱情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也许她真的爱上别人而不自知。 然而乔又澄看了她两眼，冷淡地说，“遇到不了解的问卷调查，可以放弃，或者乱填。” 说完，她打开书。 并带上了耳机。 一幅不想交流的模样。 周俏：…… 毁灭吧，世界。 远方医院里，坐在病房里的程今脑壳里面想的也是：毁灭吧世界。 他昨天有事情回家了，今天早上看见群里发出来的通报。 第一眼看到名字，然后清楚事情，以为是假的，揉了几次眼睛看了几遍才确定。 ——就是刘彬发疯捅了霍迟，还泼硫酸！ 程今当时就吓蒙了，穿上衣服马不停蹄赶到医院，还遇到了早高峰，以为医院里会有人在照看，结果就看见霍迟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里。 其实最开始一个辅导员。 但是辅导员看见他就跟看见救星一样，留了几句话就跑路了，速度特别快，跟后面有洪水追他一样，鞋都差点跑掉半只。 然后霍迟身边就真的没人了。 别说看望的同学，就连乔又澄都不在。 程今心里有点气，帮霍迟调了调床的弧度，搬着小椅子，坐到旁边。 他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其实差别不大，都是冷漠和平静的表情，就是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嘴唇还有些干。 程今去拿了一杯水，递过去给他，“痛不痛啊？” 霍迟接过水，没回答。 程今习惯他的沉默，继续嘟囔，“你没事挡什么刀啊，谈个恋爱谈成这样，这叫什么事情啊。” 霍迟还是没说话，头微微侧着，浅淡的目光似乎落在病房门口。 他像是被蓝色的病服封锁了喉咙，虚弱和病痛是枷锁，脆弱让他说不出半个字。原本象征活力与青春的蓝发，在此刻更显得脸色苍白。 白到让人觉得他本来就不该开口说话。 好好一个人就这样了。 程今心里头更气，他明知道不会听见答复，但还是忍不住问，“姓乔的呢？” 结果这次霍迟几乎秒答，“她有事情在忙。” 程今：？？？ 好家伙，根本不是说不了话也 分卷阅读135 不是不想说话。 是他妈只会回答关于乔又澄的问题？就知道给乔又澄辩解？ 人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 程今膈应又嫌弃的，“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啊我的霍大学神。” 霍迟没出声。 程今坐直身体和他正经八百讨论，“姓乔的有什么事情能这么忙啊？” 霍迟回答了， “在警察局。” 程今：“那也不能一直搞到现在吧。” 霍迟沉默。 程今继续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总要过来看一眼吧，这什么都不做的样子算什么事情啊？” 霍迟又回答了，纠正他，“她来过。” 程今：“……” 霍迟：“跟我一起来的医院。” 程今：…… 毁灭吧，恋爱脑。 他头一回对霍迟的脑袋产生疑惑，每一句关于乔又澄的不好都被顶回来，他终于不耐烦了，见霍迟还望着门口，再怎么憨也知道他在等什么了。 程今搬着椅子，直接坐到霍迟看的那一边，他说，“那她现在怎么不来？昨天警局有事，现在肯定没事了吧？她怎么不过来看你。她不肯给你花时间，就是对你不上心。” 霍迟开口想说话。 程今打断他，“忙事情是吧，行呗，忙就忙呗，那也不能一忙就是一整天，连发消息打电话的功夫都没有吧。” 霍迟眉头皱了皱，眼帘微微垂下，羽睫挡住清淡的落寞。 头却没有动。 抬眼时，目光还是在门上。 病房的门一开，他会第一时间看到来人。 程今没看见他的情绪，他说着都觉生气，直直盯着窗户，仿佛看见远方的乔又澄，咬牙切齿，“看她下午会不会来！我敢肯定她不会！” 霍迟垂眼，语气寡淡，“乱说。” 程今：“不信？我们打赌啊！” …… 单人单间的病房。 从中午耀眼的日光到午后斜阳，最后是黄昏落日。 病房的门打开过。 先是护士换药。 再是医生查房。 然后辅导员探望。 最后是警察询问。 霍迟在看那扇门。 而乔又澄从没推开过那扇门。 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照在病床上，水墨画一般的眉眼里落寞慢慢散开，在沉默间沁入空气，像极了盛夏暴雨前的天气，压抑到极致。 程今的心情似乎被暴雨感染，什么情绪都被塑料膜包裹住，心里透不过气，难于呼吸，他有些过意不去了，正想说些什么调节房间压抑的气氛。 但霍迟忽然开口了。 他半坐在病床上，眸光被长睫遮挡，察觉不出神色，只能听见低哑嗓音，平静非常地说了两个字， “不赌。” 就这么两个字，程今听着心头有些莫名有些涩，沉默了一会儿才调节好心态，吊儿郎当的，“好，不赌，我随便说的，赌/博犯法好吧，而且你这穷光蛋，谁他妈要和你赌啊。” 他跟不耐烦似的说了一堆，转头又讲，“要吃饭了，我去给你拿晚饭。” 霍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点头。 程今小跑去了食堂。 房间寂静。 最终只剩下霍迟一个人。 和昨日夜深人静时一样。 他等了很久，从清醒到如今。 知道她来过，知道她走了，知道她没联络。 知道一切都变了，他还是不愿意将来与不来当做赌局，也不愿意将现在当做结局。 可无论他接不接受赌局， 答案终究只有一个。 黄昏落日，人影寂凉。 他输了。 她没有来。 霍迟放开紧握的手，落寞和从未有过的难过忽然席卷心头，一点一点，他感觉眼眶仿佛塞了一张湿纸巾，很闷，很闷。 很想，出现一些因情绪变化产生的生理性盐水。 那是他从七岁后就从未有过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麻药失去作用，太疼了。 霍迟如是想。 思绪间，他手机屏幕亮了亮。 那是辅导员发来的微信。 【差点忘了说了，小霍你女朋友 分卷阅读136 不错啊！】 【昨天晚上没人结账，医院差点就把你赶走了，是你女朋友结清的账，还特意叮嘱医生要给你用最好的药。你手术的时候，人家也在外面等着你，急的跟什么一样，我都不敢找她说话，一看就特别关心你。】 【你得要好好对人家，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问题，是刘彬精神有问题，你别怪她啊。】 …… 霍迟感觉自己晦暗的心忽然明亮了。 原来她不是一走了之，不是漠不关心。 她可能不开心了，可还是有关心他的。 刚才的沉闷肯定是因为麻药失效，太疼了。 想着这些，霍迟眸色微微亮了一些。 他艰难打字， 回复辅导员， 【对，她特别好。】 38. 小情小爱（8） 他可以努力了解她的世…… 知道她并不是完全的漠不关心后, 霍迟心理稍微好受一些，他继续等待乔又澄到来。 可第二天，从清晨到午间, 那扇门还是没被推开过。 是什么阻碍她的脚步。 她是不能来还是不愿意来。 霍迟思绪有些混乱, 他甚至觉得刘彬那一刀捅的不是腹部是脑部，不然怎么会一直不停息地想这一个问题。 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化学试卷。 可是从一开始化学试卷就没有她好。 霍迟半躺在床上, 想得很多, 表情却十分平静。 平静到程今以为他看透红尘人间，下一秒就要去剃度出家，当场就想打开百度搜索笑话大全来念给他听, 避免自己有一个和尚兄弟。 结果。 霍迟忽然看向他，在他正要念出笑话的那一秒, 神情严肃，问, “今天下午我能出院吗？” 程今呆了, 把话咽下去, 看奇怪动物一般看着他，“你觉得呢？” 霍迟：“你去问问医生。” 程今气笑了, “不用问, 只要今天下午你踏出医院大门, 隔壁护士小姐姐肯定立马报警，说他们院刀伤病人得了精神病, 以为自己是超人，或者神奇男侠什么的, 不老不死惊人体质。” 霍迟知道不能，没搭理他的打趣，默默垂眼, “哦。” 程今叹了一口气，一边去摁他的被角，一边安慰他，“别难过啊，不就是这几天出不去吗？你平常又不出门，要是你怕落下功课，我让他们录视频给你？没啥好出去的，这里还有我陪着你，不寂寞！” 霍迟没吭声。 程今习惯了，安慰他一顿后，自顾自打开手机，放起音乐，顺便逛论坛。霍迟玩手机只能举着，特别累，所以不怎么能玩手机，房间太寂静，程今想了一个妙招调节气氛，给霍迟增加人生乐趣。 他一边逛一边念给霍迟听，还带自己的精心解析， “学校东路出现一个变态男，回学校要小心。” “哦，反正你现在也回不去。” “这个月就要开始军训了，今年好像是军警联合，有个警官还挺帅的，偷拍照……” “哦，被删了，希望训我的是个美女警官。” “经管系刘彬在学校里面持刀行凶，被劝退了——” 说到这里，程今翻了两页，感慨，“说起来，自从有了这件事，现在论坛都议论说刘彬精神病，没人谈你的事情了，还挺好。” “她呢？” 霍迟忽然开口问。 程今：“谁啊？” 他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她对你不管不顾，你到现在还惦记她。” 霍迟不答话，只伸出手去拿手机。 程今连忙说，“别看了，早就没说了，前几天你的消息出来就没人议论她了。” 霍迟这才停下拿手机的动作。 说自己的时候漠不关心。 说她的时候各种关心。 程今看着都觉得离谱。 为了一个女人自揭伤疤，不是离谱是什么？ 但现在霍迟这么一副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毕竟昨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连姓乔的名字都不想提，提了纯属自讨不快。 话是这么说，到了去买午餐的时候，霍迟突然就开口。 “不吃饭伤势会不会变严重。” 程今：？？？ 分卷阅读137 “你干嘛？” “你不会要整苦肉计吧！” 霍迟静静地看着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今惊呆了，瞪圆眼睛，“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要是真的很想见她，撒个谎啊，整自己干嘛？” 霍迟摇头，“算了。” 程今：“算了什么算了？” 霍迟没回答，“你去吃饭吧。” 那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程今咽了一口惊慌的唾沫，“这，我点外卖吧。” 高岭之花喜欢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处处替她着想，顺便还能折磨折磨自己给她玩。 难怪高岭之花们都不想谈对象。 这哪里是在谈恋爱，分明是在和死神谈判。 他总觉得把霍迟一个人留在这里，搞不好要出什么事情。 好在霍迟没有阻拦他点外卖。 这顿饭两个人各怀心事。 吃得那叫一个无色无味。 到了午后，房间静谧至诡异的地步，走廊上的脚步声清晰入耳，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门，霍迟终于挪开眼，长睫遮住眸中墨一般散开的落寞。 “要不还是病危吧。” 他喃喃自语。 远处学校。 乔又澄正好从外面回来。 现在正好是春招。 去年秋招她没参与，大学生初入职场，工资低得可怜，浪费她打工的时间。但今年上半年北海政策改了，得在这儿有正式的工作才能有买房资格。 清早她先去投简历，忙碌了一个上午。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也许是闲下来了，感觉心情有些乱。 她干脆打车去了海边。 那里有她看好的房子。 正在建。 距离嘉华大学四十分钟左右，位于北海市郊，位置不算特别好，却靠着海，抬眼时能看见清澈幽蓝的海洋，迎面是自然清新的风。 开春的海风有些凉，夹杂着旧渔船的机油和鱼腥味。 和南城有些像。 但又完全不一样。 ——这里不是腐朽的气息。 乔又澄在台阶上站了很久，像是她和顾右丞第一次到北海市、来海边的时候，任由海风吹动她头发。 只是那时候她身边有顾右丞。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不过。 当初说的要在这里买房。 她实现了。 虽然现在没有正式购买的资格，但可以先交定金，这些年攒的钱也完全可以付全款。 他们会有一个家。 乔又澄记得有人和她说过，家是人的归属，只要人间有他的家，有人记得他，那他一定会回来。 …… 所以她不能忘了他。 要等着他回来。 等凉风吹到她长睫上，乔又澄眼睛有些酸涩，却正好彻底清醒。 她将那些多余的情感赶出脑袋。 在售楼处小/姐的微笑中离开。 可能是海风吹醒了她，在见到程今的时候，乔又澄心情很平静淡漠，像是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程今两眼瞪得很圆，本来是打算打个电话给乔又澄，结果电话打不通，短信没回复，去宿舍找还没人，他堵了好久才堵到的。注意到她面色平静漠不关心的模样，程今更愤怒了。 他当下就骂，“姓乔的，你还是个人吗？霍迟为了你躺在医院里，你居然还出去玩？” 乔又澄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医生。” 程今感觉脑袋里有火焰要喷涌而出，整个人都要炸开，就没见过这么冷漠的人，他卡壳之后接着说：“你不是医生，你就不去看他？” 乔又澄：“不然呢。” 程今：“你好离谱，你是不是有病。” 乔又澄：“对。” 程今：…… 程今在脑海里告诉自己三百遍，他来这里不是吵架的。 他是有目的的。 深呼吸以后，他和乔又澄说， “霍迟伤势恶化了。” 听见这句话，乔又澄才抬眼看向他，皱着眉头，“恶化了？” 见她上心，程今连忙继续说，“对啊，又进手术室了。” 他咳了一声，皱眉低眼，一幅沉痛的模样，“这几天他一直在念着你，你不能过去看他一下？说不定以后就见不着了。” 一边说，程今 分卷阅读138 一边上手，打算将乔又澄拉过去。 可惜他的演技太过于拙劣。 眉头低垂却只是想把他拉过去。 再说，乔又澄在一瞬间担心后立马冷静下来，她想起医院留的是她的号码，如果真的恶化了，不可能不通知她。 乔又澄心头那一点担忧彻底消散。 她撇开程今的手，眉眼见不到一份波动，“见不到就算了。” 程今懵逼，不可思议，直接忘记自己在撒谎，愤怒涌上心头，当场炸开了， “你什么意思？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你知不知道，他除了换药的时候必须躺下去，其他时间永远在看那扇门，永远在等你开门，就连睡觉他都对着门睡，就怕你忽然开门。” “醒来就盯着手机，怕你忙不敢给你发信息，却又怕你忽然出现，一有声音就激动，伤口开了都要拿手机，一盯就盯到三更半夜。” “以前那么爱学习的人，现在满脑子都是你，现在你撩到手就不管了？你说见不到就算了？” “你这是要分手的意思？凭什么啊？” 他声嘶力竭，字字句句几乎是在指责。 乔又澄从他的话语里想象出画面，忽然就觉得心头有些涩，很莫名的感受，以前从没有感到过，像是浸满水的棉花，很重，她有想去看一眼的冲动。 可下一秒又因春风吹过而清醒。 她不能去。 不能放纵自己湿透。 也不能忘记海风。 最后，她只是平平静静地说，“你告诉他别等了。” “忽然感觉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 话音一落。 乔又澄飞快扭头离开。 没给程今反应的机会，任由他在原地懵逼。 倒不是她怕了程今。 只是因为在她这里，程今这个人物归属于霍迟，而她目前不想和霍迟有任何关联，怕弄混是一方面，心里矛盾是一方面。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她目前还没有非要霍迟不可的理由。 她不是一定需要一个男朋友，也不是一定需要一个替代品。 找不到替代的时候，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不喜欢谁的时候，她也过得挺好。 还不用担心什么事，不会让自己被情感操控。 走出那个小道。 乔又澄缓缓松了一口气。 正好，今天上午递过简历的公司打来电话，她接通，开始投入寻找工作的一系列事情里，最后对方要加她微信。 乔又澄打开微信。 最上面的头像正好出现新的红点。 是霍迟。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起这是没有别人的地带，这才点开微信。 【对不起，不该骗你。】 【伤口没有恶化，别担心。】 【不是莫名其妙没事骗你玩！】 …… 【就是很想见你。】[撤回] …… 【就是和程今打赌打输了，没能阻止他。】 【好好上课，注意休息。】 【(^▽^)】 挺老的颜文字。 这会儿年轻人谁用这么土的颜文字啊。 谁会为了一个不足轻重的小谎来道歉啊。 而且，程今还没走，这才过了多久，万一人家上当了呢，他这一说不就揭穿了？ 可能是真的很想见。 又真的不想对她撒谎。 …… 其实真的是很好的人。 主要是她不是好人，她还挺害怕弥足深陷的。 所以还是不要开始了。 乔又澄想想，切开微信页面。她低着头和面试官预约时间，一边走一边打字，一心二用，没多久就就撞到人了。 原本这条路很寂静，没什么人来着。 在打字的缘故，乔又澄直接被撞倒在地，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 她皱着眉头去捡。 但另一个人的动作比她快一些。 那是一双极白皙的手，像纯白的雪。但手背上有一道蜈蚣似的伤疤，从食指到小指，横穿整个手背。 乔又澄目光轻颤。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显现一张熟悉的脸。 看见这张脸，她明白了。 为什么会在人迹罕至的道路被撞倒。 为什么大路这么宽还能撞在一起。 b 分卷阅读139 r 　　因为对方是故意的。 日光下。 青年眉眼冷冽，带着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单看下半张脸，他该坐在顶尖学府当一个优秀的学生，可眉眼却将他拉去漠北。 凤眼轻轻耷拉时，整个人显现一种不正常的、浪荡的不羁与野性。 见乔又澄抬头。 他唇角半扯，要笑不笑的，嗓音里也带有玩味， “怎么了？见着我太开心了？” “乔梨姐姐别激动。” “以后，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开心吗？” 乔又澄皱了眉头。 他却笑起来，很漂亮的笑容。 半弯下腰，另一只手想去触碰乔又澄的脸。 乔又澄冷冷挥开，漠然道，“顾琢，你别没事找事。” 顾琢却不在意她的冷漠。 他抬起被乔又澄挥开的手，缓缓的、极其张扬地贴在自己唇边，他用被触碰过的地方抵着唇，扬起唇角，笑了起来。身上穿着警服，可人却笑得极其妖孽，和他那张脸、那身着装完全不搭。 数十年如一日，他完全就没变过。 表面看上去是正常青年人，实际上面对一些事情特别神经质，特别偏执。 简而言之， 有病。很有可能是神经病。 乔又澄手撑着水泥地，打算站起来离开。 她没想和顾琢叙旧的想法。 顾琢仿佛也意识到了。 他没有阻拦她，只是扬了扬手里的纸，又一次笑起来，语气更加愉悦，吊儿郎当的和电话里没有两样。 “你要在北海买房了？看来我哥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啊。那你肯定也记得自己答应过我哥一毕业就和我结婚吧。” 他啧了一声，“躲着我也没用。” 乔又澄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转头忍无可忍的，“是答应顾阿姨照顾你，不是答应你哥，也不是和你结婚。” 顾琢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没区别啊，反正你又忘不了我哥，我也忘不了我哥。” 他一顿，“而且我哥是因为你死的，我手上这个疤是因为你来的，我每天因为在我哥离开的痛苦到自闭，因为毁容自卑到不敢见人。不出门，不见人，我都找不到对象，你肯定要对我负责吧。” 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反复复总是这几句话。 这就是她只打钱不想见人的原因。 本来就没什么交情。 乔又澄淡淡扫了他一眼。 转身离开，没再多说一句话。 反正神经病的思维没有人能理解。 说了这么多年都没用，不如不说了。 病房里。 程今也希望自己不存在。 他用了好久才艰难地将乔又澄的答复说给霍迟听。 霍迟静静坐了很久，睫毛都没动一下，程今以为他失去意识窒息了，差点就出门喊一声。 还在他跨出第一步前。 霍迟终于开口了。 他眉眼很平静，骨结分明的手指却紧紧揪住那块被子，问，“上次你们说过的赛车比赛，是叫什么名字？” 不是一个世界的。 没有关系。 他可以努力进入她的世界。 39. 小情小爱（9） 姐姐不想和我一起。……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人。 又或许是发生太多事。 这几天乔又澄睡得不稳, 长久地做着同一个梦。 她梦见南城十三中后的小酒吧。 那是她的秘密基地。 梦里正好是她的十七岁生日。 她第一次带顾右丞去那里，因为顾右丞不是很喜欢那种地方，她梦到灯光明亮的时候, 顾右丞将浅粉色的盒子递到她眼前, 那样真切，她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皂角的清香, 顾右丞笑容干净, 看她时，眼底仿佛有月亮，说, ‘我的小甜梨要永远开心。’ ‘永远十七岁，永远当小公主, 幸福，快乐, 被宠爱, 被包容, 被喜欢。’ …… 可一转眼。 酒吧一片狼藉。 分卷阅读140 漂亮的蛋糕被砸的稀碎，漂亮的男孩胸前是长刀, 整个人陷入昏迷, 被抬上救护车。 乔又澄见到梦中的自己追着救护车跑, 却怎么也追不上死神的脚步。 手术室前。 她失去了一切。 再后来， 殡仪馆里, 十六岁的顾琢脸上是泥点和泪痕，眼中满满当当的恨意, 扯着她的衣袖，让她把他哥哥还给他，质问她为什么仇家找上门, 死的不是她。 乔又澄听见梦中的自己说。 “我也希望死的是我。” 是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为什么被抛弃的永远是她。 在他之前，她觉得自己还有些许幸运。 可他离开后，她更加确定上天对她是真的格外不仁慈。 顾右丞就像上天指缝间露下来的蜜糖， 是她苦难人生里唯一的太阳。 上天发觉后，立马用最残忍的方式收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你留不住任何人。 ——所有你得到的善意与爱意，都是意外和疏漏。 梦境又开始重复那些画面。 乔又澄看见母亲在旋转木马没停下的时候转身离开。 看见小哥哥的背影消失在山谷那棵桃花树下。 看见顾右丞满身是血，俊朗的脸在一瞬间苍白。 …… 看见梨花树下，霍迟站在她面前，眉眼间满是厌恶，一个字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 这倒是第一次。 乔又澄骤然惊醒。 湛白的天花板，她确定自己还在学校里，那些事情都是回忆，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乔又澄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旁边冰冷的水喝了一口，凉意从舌尖沁入肺腑，终于平静下来。 她拿起手机扫了一眼。 几天过去，没什么新的讯息。 乔又澄莫名其妙有些烦和不习惯。 不过她没有去深究那点奇怪的想法。她打开了微信，发现宋启给自己发了讯息。 【宋启：南城的比赛就在这周，你想好了吗？】 【宋启：要迟到了，我先给你报名，你去或不去都记得和我说一句。】 【宋启：我还是希望你去的，奖金三十万呢。】 乔又澄想了想。 她已经赚够了买房的钱，对于金钱就没那么大欲//望了。 不过钱这个东西，谁也不嫌多。 【乔又澄：去。】 很快。 宋启回了信息。 【宋启：噢天啊我的大宝贝你终于醒了。】 【宋启：可以可以，一起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这次比赛两人一组，我给你当肉盾。】 …… 双人比赛。 这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也没什么，都只是赛车比赛而已，她又不可能输。 就是。 宋启这个人容易掉链子。 乔又澄回了一句。 【乔又澄：出门记得检查车。】 【宋启：……[委屈/]】 【宋启：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 附带一连串的加油努力干。 乔又澄放了手机。 踩着窄梯下来。 见她醒了，楼下看电视的周俏连忙摘了耳机， “那个警察小哥又给你送东西了，好像是水果，还叮嘱我让你少睡觉多运动，啧……” “我给你放桌上了。” 乔又澄皱眉，“以后你别管他。” “不成啊， ”周俏也特别苦恼，“我打不过他，又跑不过他，每次他塞了就跑，很棘手唉。” 乔又澄：…… “而且，他还给我送礼物了，”周俏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挺难得的东西，我想要挺久了，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你知道吧……” 说完，她伸出四个指头，“但是你放心，我顶多给他带东西，绝对不会背叛小乔组织的。” 乔又澄无奈，只能说，“随你。” 她踩着拖鞋去洗脸，一个午觉睡完，整个人清醒又迷糊，心绪总有些波动。 “不过说真的，”周俏见她不在意，便大大咧咧继续说，“我觉得小顾人不错，长得也不错，还特别热闹，就——跟向日葵似的， 分卷阅读141 其实他比霍迟适合你。” 骤然听见这个名字。 乔又澄动作顿了一下。 周俏继续说，“作为你的好姐妹，我觉得，你要不考虑一下小顾呗。” 冷水拍在脸上。 乔又澄彻底清醒了。 考虑顾琢？ 不可能的事情。 她洗干净脸往外面走。 周俏仍旧在说，“主要他真的好执着啊，每天来三次，等不到你就抓我，烈女怕缠郎，我是觉得你撑不了多久。” 乔又澄拍拍脸，“我又不是烈女。” 她坐了下来，继续整理简历，投递挑选。 周俏在旁边碎碎念着， “你确实不是烈女，实不相瞒我还觉得你是渣女，你看你对小霍同学做的那叫人事吗？” “不过小霍同学多久没找你了？” “害，可能学神就是这么理性，爱你的时候什么都好，分手了就彻底过去了，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你，就是当时被你迷惑了而已。” “他们那种脑袋聪明，学习好的人经常出现这种状况，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吗？清醒理智，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谈恋爱都列计划做规划。” “也还好你没喜欢他。” …… 乔又澄写字的手微微顿了顿。 她查阅简历，却在不经意间画了一道长条，横穿整张证件照，有点面目全非的意思。可黑白照片，哪里能照出真实模样。 所以。 认识一两个月，哪里能喜欢到什么程度。 即便喜欢，也不过是看见一张面目全非的证件照而已。 又不是真实的她。 乔又澄平静下来，将那张简历揉作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像在告诉自己，不必留恋，不必因一个梦去想一个人。 回不来的回不来。 得不到的也得不到。 身边。 周俏骤然惊醒。 “不过你学习也好。” “所以你她娘所有感情也都是克制清醒的？” “难怪不是人了。” …… 乔又澄彻底平静，没有回复她。 但她也确实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及时止损是一个吃过太多亏的成年人早就学会的事。 南城比赛定在周日。 乔又澄周六出发。 原本说好和宋启一趟去，结果宋启临时和她自己这几天一直在教人开车，现在还被他们绑架了，没办法，必须和隔壁家的小孩一起走，让乔又澄一个人先过去，比赛当天再汇合。 于是乔又澄一个人上路。 结果又出了意外。 她才出门，就在楼下遇见顾琢。 按理来说，顾琢出现在宿舍楼下很正常，他这些天就跟无业游民一样，天天蹲点，没事就过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乔又澄的对象。 最后连宿管阿姨都知道她有一个特别粘人的、狗皮膏药男朋友了。 可是吧，今天的顾琢不进来了，还背了包，就跟要出门一样。 乔又澄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顾琢见了她就笑，“好姐姐，出去玩怎么不带我呢？” “你给周俏送的礼还真是好啊。”乔又澄不耐地挪开眼。 顾琢跟在她身后，懒洋洋的，“那可不，怎么说都是姐姐你的舍友啊。” 她去南城的事情就周俏和宋启知道，宋启不认识顾琢，那就只能是周俏透露的了，估计还不是周俏故意透露的。 乔又澄：“她怎么和你说的？” 顾琢：“没怎么说，多问几句就问出来了。” 乔又澄：“刑讯就教你这些？” “那也不是，”顾琢一脸无奈至极的模样，“只是没办法呀，我可不想孤单一辈子，总不能让姐姐又跑了吧？” “……” 乔又澄没多说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带顾琢去南城的。 她开车，顾琢上车。 乔又澄没多说话，直接将车开往顾琢工作的地方。 所谓知己知彼，她多少也知道，顾琢现在在哪里工作，到了警局，顾琢总不可能还不要脸地跟着她跑吧，实在不行她还能喊救命。 和神经病相处。 就是 分卷阅读142 比谁不要脸。 但车子才开到那条路。 还没有减速。 副驾驶的顾琢忽然探身，直接将方向盘往右打，车子飞快想右偏移，直接拐进大桥，错开了去警局的路。 前后没有车。 可旁边是海。 刚才的速度，差一点点就直接冲破铁栏撞进海里。 乔又澄在旁边停了车，冷冷地看着顾琢，“你想死？” 顾琢倚在车座上，懒懒倦倦地说，“想啊。” 他侧着头，直直对着她冷淡的目光，却冲她笑，笑得肆意至极，“做梦都想和姐姐一起死。” …… “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乔又澄面无表情地打开锁，“下车。” “好啊。”顾琢笑嘻嘻的，没有犹豫就说好。 答应得太爽快。 乔又澄总觉得不简单。 她看过去。 下车的顾琢已经走过狭窄的人行道，翻过坚固的铁栏杆，站在离海面最近的地方。他双手握着栏杆，脚踩着水泥，其余部位却与大海平行，对上乔又澄目光时，他松开一只手，探向风的方向。 万丈深的海洋，掉下去全无生还可能。 那样危险的动作。 可他仍旧在笑。 开口时声音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散漫的笑意，像故意说给乔又澄听的， “姐姐不想和我一起。” “那我只好去见哥哥，告诉他，你讨厌我，躲着我，” 他稍微顿了顿，像是有些为难，可薄凉的凤眼却微微上扬，带着喜悦的笑意，说， “最后害死我。” “……” “行了，”乔又澄说，“上车。” 40. 小情小爱（10） 绿帽子就扣在我头上…… 顾琢只手撑着栏杆, 往上一用力，高瘦的身影越过障碍，平稳落在停车道上, 他朝乔又澄笑起来, “就知道姐姐还是心疼我。” 乔又澄没什么表情地转身，“我是心疼你哥。” 顾琢唔了一声, 满不在乎地笑, “都一样，我哥就是我，我就是我哥。” “……” 乔又澄侧头看向他, 他正在系安全带，刚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太阳完全露出头，光影落在他眉间, 那里堆着笑, 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和小时候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胡搅蛮缠, 怪讨人厌。 她别开眼, 摁下手刹，淡淡地说, “神经病和正常人一样？” 顾琢眸色瞬时覆上阴影，他盯着乔又澄的脸, 下一秒又笑起来，“是啊，不一样, 不过正常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我这个神经病。” 他叹出一口气，像是惋惜，“真可惜呢。” 话这么说，语气里却全是讥诮。 乔又澄嗯了一声，“是挺可惜的。” 他顿了两秒笑出声，“你可惜什么？” 乔又澄没回答。 顾琢也不介意，自顾自从小书包里掏出一个橘子，一边说，“他是因为你死的，你有什么好可惜的？你应该要庆幸，死亡让爱情升华了，没有人会和他一样爱你了。” 乔又澄皱起眉头，“你能别这么多话吗？” 顾琢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说的是事实啊，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你爸，他本来就不会死，不过也没什么，反正都这样了。” 乔又澄：“所以你说什么？” “我就感慨两句，原来姐姐管我这么严啊？”他一幅逝者已矣的模样，慢条斯理清理手上橘子瓣的白丝，一边说，“说起来，死了的人回不来，姐姐应该往前看。” 乔又澄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瞥了他一眼。 正好瞥见他唇角戏谑的弧度。 他将一瓣橘子递到她唇边，笑着讲，“应该照顾好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至亲，身为他弟弟的我。” 乔又澄：…… 就知道这人是说不出好话的。 她垂了眼，别头侧开他的橘子，一如既往的冷淡，“好的，弟弟。” 顾琢啧了一声，吊儿郎当笑着，“兄终弟及，姐姐该改称呼了。” 她侧头躲开，他偏要伸手，把橘子往她唇边凑，也不管吃不吃，只按在唇瓣上，不合时宜的橘 分卷阅读143 子有点酸，乔又澄皱眉，正打算挥开他的手，他却立马收回。 乔又澄看过去。 他正对着她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将那瓣抚过她唇瓣的橘子放入嘴里，唇角勾着，还提醒她，“姐姐，开车要专心，不然会有意外的。” 不要脸到了极致。 乔又澄气笑了：“有意外不是更好？你不是想和我一起死吗？” 顾琢：“我这么早死了，姐姐不怕到地底下见到哥哥，他不开心吗？” 乔又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总提他。” 顾琢：“我是怕姐姐忘记哥哥。” 乔又澄：“那可谢谢你。” 顾琢：“不客气。” …… 和神经病交流起来就是找罪受。 顾琢小时候是个心思别扭的不讨喜小孩，长大了就成了不讨喜的神经病，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没正常过，不过他确实很依赖顾右丞。 乔又澄记得，以前他就总因为顾右丞和她玩闹脾气。 最大的那一次是十四岁生日。 南城人以十四岁作为一个男孩长大的象征，格外注重十四岁的生日。 不巧的是，她和顾琢是同一天生日。 小孩万人宠爱，她就顾右丞一个人，顾右丞肯定是要给他过生日的，顾琢追问，顾右丞就说晚上回来给他带礼物。但顾琢不依，又是哭又是闹，后来，看到了看见他们俩打算偷偷离开，顾琢直接从三楼跳下来。 差点就把生日过成祭日。 最终只能是顾母发话，两个人一起过，这才罢休。 明明不是一个妈生的。 以前也没那么要好。 怎么就到了这种程度。 乔又澄一直觉得这是小孩的占有欲。 她和顾右丞太好了，在他眼里就变成了她抢了他的哥哥、他的东西。即便这个哥哥他原本不喜欢，那也是他的所有物。 顾琢这种人是不会允许别人拿走他的东西。 所以现在， 他会因为顾右丞的死胡搅蛮缠，冷嘲热讽。 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对。 无论如何，顾琢是顾右丞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除了他们那个无踪影的赌鬼老爹。 …… 他是唯一能和她一起怀念顾右丞，也是唯一能证明顾右丞确确实实存在过的人。 何况，确实是她害死了他的哥哥。 所以神经病冷热交替也挺正常的。 乔又澄忍下他一系列尖酸行为。 好在警察这个职业真的很辛苦，顾琢也就上车闹腾了一会儿，上飞机没多久，他就在副驾驶座睡着了，睡着了的顾琢很安静。 直到下飞机都没怎么说话。 宋启那边打来了电话。 他们已经到地方了，问她到哪里了。 乔又澄回了刚下飞机。 宋启发来比赛的地址。 两人约定明天比赛再见。 不知怎么宋启那边有些吵。 乔又澄还听见吵闹声中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了一下。 她有些不祥的预感，正打算问宋启，宋启却忽然挂了电话。 …… 一点点奇怪的预感。 乔又澄没放心上。 她也从没听过什么女人的直觉最敏锐之说。 所以压根没想到预感会成真。 到了酒店。 她遇到了第一件倒霉事： ——酒店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 最后一间房。 乔又澄有些无奈。 她本可以换一家酒店，但比赛的地方比较偏僻，又因为赛事，基本上住满了。 这里可以说是最后一家酒店了。 前台小/姐见她犹豫，以为她担心大小，连忙说，“先生女士放心，我们酒店的房间非常宽敞，大床也是独家定制的，两个人睡在一起绝对不会拥挤。” 乔又澄递卡的手一顿，“大床房？” 前台小姐笑着点头，“是的。” 乔又澄还以为是标间。 两个人一间房勉强能接受，两个人一张床，绝无可能。 她也不是一定要住在附近，大不了明天早些醒。 乔又澄打算收回手。 但她半空中的身份证忽然被抢了过去。 那 分卷阅读144 冷白的手指夹着她的身份证，直接递像前台。 她侧头。 顾琢笑得阳光，“抱歉，我姐姐有些害羞，就这间房了。” 前台不收卡，他还要讲，“刷我的卡，成全我霸王枪上钩的想法吧。” 前台小姐目光暧昧。 乔又澄就知道他醒了没好事，按着太阳穴，“你能不能少整点事。” 顾琢笑得凤眼微弯：“姐姐别害羞啊，不就睡一起吗？又不是没睡过。” 前台目光更加八卦了。 顾琢一边说还要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乔又澄忍无可忍，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小时候你一定要睡中间然后尿床的事情吗？” 顾琢唇角一僵，接着和委屈的声音，“姐姐嫌弃我？” 乔又澄还没回话，他又对前台说，“请问一下，床够大吗？” 前台一张脸五颜六色，“大的，大的。” 顾琢：“那就好，我姐姐喜欢在床上打滚。” 前台：…… 他看向乔又澄，“姐姐可以放心打滚，这次妈妈不在，滚下床也没人骂你，而且我会保护你的，就和小时候一样。” 又是姐姐，又是妈妈。 前台小姐的眼神已经不正常了。 她没什么表情的点头，“那谢谢了，弟弟。” 顾琢：“不客气，这也是哥哥的愿望。” 乔又澄：“嗯，你记得我是你嫂子就好。” 顾琢点头，表情复杂又隐忍：“虽然爸妈都不知道，但如果姐姐一定要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的不安与愧疚，也不是不可以。” 乔又澄：…… 前台小/姐的眼睛亮出闪电的光芒。 还有想将他们俩扭打去德国治病的想法。 多解释多错。 乔又澄已经确定，这人在恶意报复。 而且是那种，她越在意，他越起劲的报复。 她选择闭口不言。 前台也经过多重心理斗争，颤巍巍将房卡发给他们。 表情一言难尽，最后还要说，“二位，我们酒店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保密措施也不到位，如果有人找过来，可能……” 如果爹妈没死还找过来了，那可是没法负责的。 她这样想。 顾琢像是没听出她的意思，又像是听明白了，直接伸手挽住乔又澄的手臂：“没事，我会保护姐姐的。” 他弯唇，“谢谢你提醒，祝你有个好男朋友。” 他也不过二十岁，伪装出的微笑就像是普通的大男孩，还是稍微有点儿傻白甜的大男孩，弧度弯弯，眸光明亮。 而且还是一个对姐姐特别偏执的大男孩。 前台看着他紧紧挽住乔又澄手臂的手，心情复杂，却还是道，“也祝你们幸福！” 顾琢：“谢谢，我和姐姐会永远恩爱的。” 两人一来一回，就差说结婚和喜糖了。 乔又澄面无表情，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 但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正正好撞见。 乔又澄看见。 走廊尽头，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里面四四方方的镜子显现她和顾琢亲密姿态，而镜子的另一侧，是黑色卫衣的少年。 他很出奇地没有穿以前的衣服，好像是新款卫衣。 踩着一双和她同款的黑色板鞋。 他高高瘦瘦清清冷冷站在那里， 仍旧像天山最纯洁最清冷的雪。 可看过来的第一眼，眼里像有星光坠落，无关于外在寒冷与高远，暗暗藏着属于春天的小雀跃。 而后一瞬，星辰湮灭，万物枯寂。 41. 小情小爱（11） 想抱你，抱了全班所…… 仓促一眼, 最深刻是他的眸光。 过分清澄。 乔又澄心头陡然有些闷，说不上来的感觉，她下意识垂了眼躲避, 不去看不去感受。 顾琢站在她侧边, 正好从前台手里接过房卡一类东西，回身问她, “姐姐在看什么？” 乔又澄再看一眼, 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她别开眼，淡声回复：“看鬼。” 顾琢一副不信的模样，却没有追问, 只玩笑似的说了句，“哦, 好看吗？” 分卷阅读145 乔又澄伸手拿过房卡，不同他纠缠这件事, “走吧。” “好的, 走呀——”顾琢轻笑着说, 很乖的模样，说完又似是无意地重提刚才的话题, “我好像也看到鬼了。” 语气随意至极, 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却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乔又澄脚步一顿, 目光平静地停在顾琢的脸上，任由顾琢嬉笑, 她都是一幅淡淡的模样。 顾琢挑着眉头，先开口, “姐姐想问我什么？” 又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乔又澄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但和这种人打心理战，她知道自己不能提前服输, 即便顾琢看见了，也当他没有瞧见，于是她淡然开口，“你是阴阳眼吗？” 顾琢笑意一滞。 乔又澄淡漠挪开眼，“那你要是见到你哥了，和他问个好，顺便跟他说一句，我还挺想他的。” 说完她就往前走，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只是纯粹的看他不顺眼。 顾琢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瘸了。 可是不是眼瘸都没关系。 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再相似也没用。 对于感情来说相似度只会是累赘。 顾琢想清楚这件事，眉梢一扬，笑着跟上她的步伐，一边说，“行啊，不过想我也行。” 他语调轻快，步伐也很大，跟到了乔又澄身侧，话音一顿，又侧身贴近，在乔又澄耳边说，“反正我和他都一样。” 乔又澄往旁边站，没和他计较，伸手按了电梯。 酒店夜晚出门的人可能很少，因此这一路都没有停留，直接抵达他们的楼层。 一楼。 霍迟等电梯门彻底关上才从墙后走出来。 电梯显示屏上，显示出二十三。 乔又澄住在二十三层。 他伸手去按楼层，却在没碰到的时候打开手机，查看微信。 置顶的聊天界面里，所有消息都是绿色框框。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他信息了。 所以。 贸贸然出去，似乎不太好。 霍迟收回手，想起好友哥哥说的话，转头去了街上。 等置办好一切再回到房间。 程今手里捧着汽车模型，是明天他要拿去给偶像签名的，现在在擦第四次灰，见霍迟回来了，歪着脑袋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霍迟：“去街上买东西了。” 程今：“见到她了？” 霍迟一顿，“没有。” 程今啧了一声，捧着模型安慰他：“很正常，就算在一个酒店也没那么凑巧，说碰到就碰到啊。” 还真有这么巧。 霍迟心想，却只说，“嗯。”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在手上，触感冰凉，也不喝，只倚着吧台捧着水，没点儿声音站着，过了好久，才问，“那真是她弟弟？” 程今被他忽然开口给吓得一哆嗦，差点就将模型给摔地上，“我靠，半点没个声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霍迟还在纠结那个问题，“长得不太像。” 程今啧了一声，给模型哈了一口气，“你瞎想什么呢，宋哥都说了，她要带她弟弟一起来，那不是弟弟还能是什么？长得不像的话，估计是一个像爹，一个像妈。” 霍迟：“哦。”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程今放好模型，转头一想，“不对啊，你真没见到吗？唬我吧？没见到怎么会说长得不像？” 霍迟：“就看了一眼，没说得上话。” 程今：“真的吗？” 霍迟：“嗯。” 那反正也不能说是莫名其妙就心慌，直接躲到墙后面才没说得上话。 霍迟摁了摁眉心，试图转移话题，“她弟弟，和她长得不像，我有点像。” 程今：“……” 霍迟：“也不是一模一样，就很熟悉。” 程今当场懵逼，“你没看错？” 霍迟：“没有。” 程今打开手机，再次确定宋启的话，是弟弟不是情弟弟，他想了想，“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姓乔的和她弟弟有法律不允许的感情，她弟弟可能还没接受，所以——” “没有，”霍迟直接打断他，“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也不一定啊，天涯论坛上这种事情多了去了，”程今没察觉他神色冷淡，继续说，“那另一种可能就是你们俩是命 分卷阅读146 中注定的姻缘，有夫妻相，她弟弟像你，就是因为你们本就该是一家人。” 夫妻相、一家人、命中注定。 几个词砸下来，霍迟眉头稍微舒展。 他握着杯子，淡淡地说：“她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程今生怕他又陷入自闭，连忙道：“那她也不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啊。” 霍迟点头，“也对。” 程今：“所以你们早晚会是一路人，你这么厉害，又什么事做不到？” 程今：“你看，这才几天，你都会开赛车了！” 霍迟喝了一口水，指尖摩擦着杯壁，“而且比你厉害了。” “……” 程今深呼吸，“你为什么一定说我？” 他想起这个就来气，自己玩了这么多年，结果没有霍迟一个新手玩几天厉害。气到深处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学霸的力量，学神玩什么都是无敌的吗！ 还好。 他不会玩爱情。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吃尽苦头。程今想着前段时间的事情，心里快乐了两秒。 霍迟平静地望着他，“你觉得呢？” 程今：“……” 程今：“行了，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诋毁她，她绝对没有骨/科的想法，长得像就是你俩因为夫妻相。” 听见想要的答案与道歉，霍迟终于没再看他，放下了杯子，转头去洗漱。 洗漱好，他坐在沙发上，点开了百度。 重新温习一遍，如何追求女孩子。 接着，打开一个网址。 将自己与乔又澄的生日一起输入。 嗯。 百分百。 果然是天赐良缘。 霍迟松了一口气。 摁灭手机，开始期待明天。 他准备睡觉。 楼上的乔又澄才正好洗漱完，听见敲门声。 门外。 陌生的服务员笑容温柔又漂亮，将一个纸袋子递给乔又澄，“女士您好，今天是我们酒店的周年庆，凡是入住的客人都会有小礼品一份，感谢您的光顾，希望您生活顺遂，入住愉快。” “……” 乔又澄不觉得这种运气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毕竟她是一个不幸运的人。 但她探出头，看过去，见到走廊里还有好几个服务员，她们敲开门，摁响门铃，对里面的顾客说的是同样的话。 好像是真的。 乔又澄接下这份幸运，“谢谢。” 服务生：“不客气！” …… 纸袋沉甸甸的。 她关上门后打开。 立面是一条浅黄的纱巾，一杯奶茶，一份小甜点。 真就是小礼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酒店，小礼物送得这么稀奇。 不过，还很合乔又澄的意。 南城这几天吹北风，温度很低，格外冷，她衣服穿少了，正需要一块纱巾。 奶茶和小甜点也是她需要的。 奶茶是她南城特有的，她很喜欢，以前在校门口咖啡店自己调试好几次都没做出来，一直耿耿于怀放心上的，还挺难买，得排队。 没想到酒店里居然送了这个。 而且还加了冰！ 乔又澄心满意足。 她捧起奶茶，拆开纸盒子，又被酒店的审美震惊了，甜点居然是小猫爪样式的。 她真的有些幸运了。 好像是被顾琢折磨几天的疲累都消散了。 不过。 这真的是酒店送来的吗？ ……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闪过刚才看见的少年的脸。 可下一瞬又觉得不应当。 这一整层楼二三十间房，一个一个送，得多少啊。 再者说。 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她说出那种话后还念念不忘。 估计，就是巧合。 杯壁上浮出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流，凉意格外寒人，乔又澄这才回过神。她才眨了眨眼，忽然手里捧着的奶茶就被人抿了一口。 ——顾琢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了，正定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她面前。 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直直踩在地上，探头贴近她的眉眼。 顺便喝了她的奶茶。 冲着她笑，眉眼弯弯的那种。 分卷阅读147 乔又澄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顾琢，还有奶茶。 都不想碰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琢，“你别回北海了，峨眉山的猴需要你去统领。” 顾琢清润眉眼笑出春意，摇着头说，“那可不行，我统领他们，怎么和你结婚？” 乔又澄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说我是你嫂子，你见过小叔子和嫂子结婚的？” 顾琢：“兄死弟及啊。” 乔又澄已经可以平静听他说不要脸的话，“现在是文明社会。” 顾琢哦了一声，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你和他又没领证，实在不行还能离婚再结。” 他一顿，胡搅蛮缠似的，“那反正我找不到女朋友，你也爱不了其他人，我们凑合一下怎么了？” 乔又澄静静看着他，“……” 顾琢再靠近一些，皱了皱眉，像是疑惑，“怎么了，我说得有错吗？姐姐那样喜欢哥哥，现在他死了，你还能爱上别人？” 乔又澄心口紧了紧，面上依旧冷冷，说：“跟你无关。” 顾琢：“怎么就和我无关了。” 他笑着说，“我不仅是姐姐的弟弟，也是哥哥的弟弟。” “姐姐要是喜欢上其他人了，就是背叛哥哥，背叛那个用命换你活下来的人。他说不准要死不瞑目，那我肯定是不能放过姐姐的。” 乔又澄握奶茶的手收紧，纤细手指在指尖显示出微微的白。 顾琢却还在漫不经心地继续说，他侧着头，笑容恶意又单纯，“不过，姐姐怎么舍得让他死不瞑目？他用尽所有换来的姐姐，那么喜欢姐姐，姐姐肯定会永远爱他，并且只爱他的。” “毕竟，你们俩的爱情那样感天动地，谁也融不进去，生离死别的，哪有那样轻易放下。” 他稍微一顿，像是在问乔又澄，“对吧？” 他黑眸深沉，除却浮在表面的玩味，还有很多乔又澄看不明白的东西。 乔又澄也没想过看明白。 她沉默着，目光平静，凝视顾琢。 无声无息看了好一会儿。 顾琢也不慌。 只是笑，笑着对上她的目光，等待她愤怒或者是悲伤。 但过了很久，她都只是平静地看着。 顾琢啧了一声， 打算开口。 就在此时。 乔又澄扬起手，将奶茶往他脸上泼去。 表情依旧平静。 眉眼依旧冷淡。 乔又澄：“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无关。” 顾琢：“……” 乔又澄：“我不在意你说的任何话，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在我旁边肆无忌惮议论我和他，我不介意直接带你去找他。” 顾琢眸色暗了暗，转瞬又笑起来。 仪容有些狼狈，笑容却依旧艳丽。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将眼睫上的褐色的奶茶全部擦去，漫不经心地说，“继续在你旁边旁边议论？那就是说，我不议论，就能一直跟姐姐在一起，在姐姐旁边。” “……” 顾琢轻笑了笑，将擦过奶茶的手指抚上薄唇。 那是乔又澄倒过来的奶茶。 是她的东西。 他目光牢牢放在她身上，似乎想要拉扯她一起沉沦，又像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所以格外在意她的所有。 即便是泼过来的一杯奶茶。 他吮住半点带奶茶的指尖，笑着看乔又澄，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42. 小情小爱（12） 我是你们爱情的垫脚…… 奶茶全泼在顾琢的身上, 床铺还能用。 顾琢不当人，乔又澄也没当人。 她直接霸占整张床，没有一点礼让的想法。顾琢嘴酸了几句, 最终还是抱着枕头乖乖去睡沙发。 乔又澄倒也没意外。 毕竟顾琢嘴上是那样说, 心里却没有要和她结婚的想法。从小到大，他都觉得是她抢走了他哥哥, 一直不太喜欢她, 现在胡搅蛮缠也就是为了解恨。 这样的人能和她睡一起才出奇。 第二天清晨。 比赛定在上午十点半。 乔又澄九点整起的床，收拾妥当后，打开窗帘, 问还躺在沙发上的顾琢，“你不过去吧？” 顾琢揉揉眼睛, 嗯了 分卷阅读148 一声。 乔又澄：“那我走了，下午回来。” 顾琢先应了一声, 他像是没睡醒, 目光追着乔又澄的背影来来去去, 等乔又澄走到门前，才忽然说, “你把车钥匙给我。” 这地方不太好打车, 他们昨天从机场出来直接租车自己开过来的, 乔又澄也没多想，只以为他闹够了要提前回去, 一边思考钥匙放在哪里，一边, “去机场记得还车。” “……” “姐姐，我都没睡醒呢。” 顾琢沉默两秒才说。 乔又澄哦了一声，从挂着的军绿色外套里取出钥匙扔给他, 不太关心他到底回不回去。 顾琢嗤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姐姐放心吧，我肯定等你回来。” “不用，”乔又澄淡淡回复，“你走了我比较放心。” 顾琢伸手捡起地上的抱枕，撑着脑袋，垂眼徐徐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模样，“那不成，我什么都能答应姐姐，唯独不能答应离开你。” 几天下来，乔又澄已经习惯他阴阳怪气的甜言蜜语，也可以完全忽视他的搔首弄姿，就像此刻，漠然从他妖孽笑容前走过，拿起手机，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身后。 顾琢弯着凤眼和她说再见。 即便她没有回头。 房门彻底关上，顾琢才收回眼。 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缓慢变凉。顾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床边，趟进被子里，裹住并留下仅剩的温度。 等到收到短信，他才准备起床，收拾妥当后，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途径衣架。 军绿色的薄外套在米色墙纸边显得特温柔。 顾琢停了两秒，伸手取下来。 他走出门，搭乘电梯去一楼。 偶然听见前台聚在一起的服务员在议论。 “昨天那个小哥哥的女朋友到底住在二十三层哪间房？” “不知道啊，我发出去的房间没有单身女孩。” “我也没有，不过有对姐弟恋还挺好看。” “那个小哥哥不也挺好看嘛，还特浪漫。兰山居的奶茶，贝姆的甜点，二十三层人手一份，怎么也没得一两千，就为了哄他女朋友开心。” “我是他女朋友我一定开心。” …… 奶茶。 顾琢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泼在脸上的奶茶， 以及电梯一闪而过的影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查看比赛结束时间。 倘若真是男女朋友。 肯定会在比赛后见面吧。 而且， 他也想去看乔又澄的比赛，看一看那些他没有机会参与的人生。 比赛场地距离酒店不远。 乔又澄一路走过去也就花了十分钟。 全国性赛事，在特定体育场进行，乔又澄到了以后，先排队检查证件，然后被工作人员带去后区休息室等待。 比赛的报名条件严苛，重重关卡后又在明面上选拔过一次，可以说坐在这里的都是在大小赛事上拿过奖的，而且大部分是车队直接报名，带上队友集体参赛。 他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 而乔又澄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没有队友，也没多精良的装备，一张脸清丽脱俗，和这里格格不入。 不像个参赛的，也不像个玩车的。 旁边有人目光看过来，无聊得议论了一句。 乔又澄没关注这些，她今天早上出门没吃早饭，本来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可今天居然感觉到饿，两边的太阳穴也有些刺痛。 但场内没有商店，只好等到第一场比赛结束再说。 她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打算休息一会儿，又没有睡意，心底总像埋着什么事，隐约还有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她才睁开眼就看到了短信。 沈明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她到南城，说明天是她外祖父的生日，让她回去一趟。 乔又澄原本打算拒绝。 但还没来得及发信息，沈明又说最后一回，有事情要和她商量，不然就去她学校。 她的去学校并非一个人去，兴许还要带上几位老人。 去年他们来一次学校，乔又澄就成功旷考了。 想来想去。 乔又澄回了看情况。 分卷阅读149 她刚打完字，旁边就有人说话。 “喂，给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乔又澄抬头，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也是参赛人员。 她别开头，“我不是工作人员。” 男人啧了一声说，“那你还是来比赛的？” 语气讥讽，乔又澄干脆没理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漠视能激怒人，满脸横肉的男人看上去很上火，身后隐约有队友的笑声，他似乎觉得有些丢脸，骂道，“和你说话你听不见？你是聋子吗？” 一边说，还一边蛮横地去扯乔又澄的手机。 乔又澄反手一别，“没，来比赛的。” 男人冷笑一声，“算你识相。” 他放开乔又澄的手机，很高高在上的模样，“来比赛的，选手？知道我是谁吧？” 乔又澄：“不知道。” 男人唇角一僵，“新人？” 仿佛是不知道他就等于不会开车。 乔又澄在回宋启的信息，随便应了一声：“嗯？” 男人以为她默认了，接着说，“新人不知道很正常，等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技术，LJ车队林默，好好记着。” 乔又澄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语调极淡地说，“嗯。” 说完。 她站起来，没半点想法，径直离开。 她的不在意十分明显。 靠上来的队友便对林默嬉笑，“林哥，你这不行啊，一个妞泡不到。” 林默冷笑了一声，“一个新人，知道个屁。” 队友：“我就说嘛，在咱们这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林哥你啊，见到你主动搭话，可不得乐到哪儿去？” 他侧头问旁边的女人，“妙妙，你那时候是不是乐疯了？” 被唤妙妙的自然点头，“那时候我可做梦都没想到林哥会和我说话，当天回去一晚上都没睡着呢。” 队友：“啧，是想的一晚上没睡，还是爽了一晚上没睡。” 妙妙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转头见林默还在看着自己，立马又笑起来，娇声道，“都有，都有。” 她特别亲热地挽起林默的手臂，“没办法，林哥实在太强了。” 夸了一堆才说正事，“林哥，等会儿你会带我出场吗？我都好久和你一起开车了。” 对于他们这种职业选手，出场率等于商业价值。 她总要想办法出头。 林默终于收回眼，要笑不笑的，“带不了，今天不少媒体会来，还有好几个大老板，霍家那位好像也来了。” 他得好好表现，才能利用明星车手的身份更上一步，增加自己商业价值。 妙妙啊了一声，要哭的模样。 林默便说，“我让翔子带你。” 于是妙妙又开心起来，依偎在他肩头。 林默握住女人柔软的手，按在掌心磋磨，再怎么娇蛮的小猫，也就是一只小猫。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乔又澄仰望的准备，等她彻底臣服，自动带上一层滤镜，他就可以以前辈的姿态攻略她了。 就和妙妙一样。 …… 乔又澄走到门口，就有工作人员领着她往VIP休息室去。 VIP休息室比等候区宽敞很多，干冷板凳也换成了柔软真皮沙发。 宋启坐在沙发上，见到她来，放下了手机，“昨天睡得太晚，都忘了和你讲，过来直接报我名字，就不用去那边候赛区了。” 乔又澄放了背包，“都一样。” 宋启：“那怎么一样？那边鱼龙混杂的，万一碰坏了怎么办？” 乔又澄淡淡瞥了他一眼。 宋启便笑，“得了，我知道你不怕。不过，那边有几个人确实不行，玩车的不把车当一回事，每天追着女人跑，把圈子都搞恶心了。” 乔又澄：“比如说林默？” 宋启一惊，“你见到他了？” 乔又澄：“嗯，他让我等下好好观摩他的技术。” 宋启愣了一下笑出声，解释说，“林默这个人，最近在圈子里还挺有名气的，赢了几个大奖，搞成什么明星选手了。” “车技还行，人不太行，我刚才说的那个玩女人的，就是他了。” “不过，和你比起来，那车技也挺垃圾。” 纨绔富二代有纨绔的玩法，宋启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主，但他们也分人看。像林默这种，仗着自己有点儿本事，就充前辈当老大，恶意打压别人，拉帮结派的人，宋启他们是看不 分卷阅读150 上眼的。 前段时间他看上的一个赛车手，就因为林默的打压，彻底退赛了。 而且林默三番五次为了得到个女人，就故意去搞坏女人的前程，让她不得不依靠与自己。 这更为宋启不齿。 他们是纨绔又不是人渣。 只是各方利益牵扯，他们也就是看不上眼而已。 况且车技也确实不如人。 这次搭上乔又澄，可算有好戏看了。 也不知道明星车神还能闪耀多久。 宋启啧了一声，给乔又澄递了一杯橙汁，“好好比赛，一定要比过他。” 乔又澄接过橙汁，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但还没开口问。 身后传来脚步声。 “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路痴，就不能发个定位吗？” 男声懒洋洋地说。 在寂静房间里还挺突兀。 乔又澄回头看见程今的脸，以及他身边的少年。 清瘦依旧，比电梯里的身影要清晰很多，也更加熟悉。心底那些不清不楚的情绪微微明晰了一些，以及莫名燃起些许乐趣。 不知道关于什么从哪儿来的乐趣。 总得来说，就是对生活的厌恶减少了几分。 她目光停了两秒，像什么也没发生，轻飘飘挪开眼。 程今愣了一下，没想到背影是她，不过知道会见到她，所以也没惊讶，只干巴巴地笑了笑。 宋启却不知道他们认识。 还给乔又澄介绍。 “这是上次和你比赛过的，程今。” “还有他同学，霍迟。” 又在乔又澄耳边解释是怎么化敌为友的，“他哥找到我，说要我教他，还有他同学，我们两家也有往来，所以就这样了。” “昨天没和你一起过来的原因也就是这个。” 宋启声音很轻。 乔又澄却听清得很清楚。 所以说，这附近没有学术研究，霍迟今天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赛事。 而且，他还有可能去学开车了。 无论学的如何。 他都去学了。 乔又澄没有自恋到认为他是为了自己学的赛车。毕竟，车技而已，生活中又不是用不上，赛车也是放松心情的最佳选择之一，适度刺激能让人愉悦，特别是感情上受到挫折的人。 学神总要尝试些不一样的。 而且。 骄傲的人怎么会这样卑微讨好。 会遇到纯粹是巧合。 乔又澄和平常一样，就点了点头，“你们好。” 像是不认识他们。 她没什么表情或表示，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小饼干。 VIP休息室比其他地方好，好就好在还有小零食，虽然都是些不知名的杂牌，味道也说不上来的奇奇怪怪。 但她今天出奇的饿。 她冷冷淡淡，没什么表示。 宋启认识她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见面前两个人站在原地没说话，以为是对乔又澄有什么意见，宋启记得自己承诺过程已要照顾他弟弟，不想两方闹出矛盾，于是便解释说，“乔乔——” 还没说完一整句话，宋启感觉头顶有些冷。 侧头看过去，霍迟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宋启摸不着头脑，继续说，“乔乔人就这样，面冷心热，看上去冷漠，其实人很好的，你们别见怪。” 他还打算把霍迟介绍给乔又澄，毕竟学赛车嘛，肯定找最好的人学，乔又澄算是他们这里最好的赛车手了。 话音一落。 程今表情更奇怪了，砸吧砸吧嘴，看看宋启，又看看霍迟，眼睛跟找妈妈的小蝌蚪一样迷茫。 宋启欣喜砍半：？？？ 怎么回事？ 怎么莫名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程今砸吧半天，最终是霍迟先收回眼。 他说：“没事，我们理解。” 他也没说认识乔又澄。 没有打破乔又澄想要的平静。 宋启终于得到答复，笑起来，谈论一些趣事。 霍迟看了看桌上的三无小饼干和在椅子上默默啃着小饼干的乔又澄。 他伸手将手上提着袋子放好，从里面拿出点心和奶茶。 分卷阅读151 宋启见到奶茶，疑惑地问了一句。“咦，你们出那么早的门，就是去兰山居了吗？” 霍迟点头，“嗯。” 宋启：“兰山居离这里坐车都得半小时，你们为了一口吃的，也太上心了吧。” 霍迟平静地将糕点摆好，见宋启还是满脸疑惑，眼风瞥了眼乔又澄，很淡定地找了借口，“程今昨天说了一晚上，早上有空就去了。” 一旁的程今：“放……” ——放屁！ ——明明就是你知道今天的行程以后，六点不到就把我拉起来去排队的！ ——过分！ ——让我当你们爱情的垫脚石！ ——过分至极！ 他满腹牢骚在接收到霍迟冷冷淡淡的目光后消散，最终低下了头颅，“对，我昨天特别想吃，做梦都在吃，今天六点钟我就把他拉去了，然后我还惦记你们，怕你们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特意让店员打包了，就为了给你们尝一尝。” “都是我干的。” 宋启：“啧，也没听你哥说你这么爱吃啊。” 程今：“他不够了解我，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吃我就会死。” 宋启：“有心了有心了。” 他接过霍迟递来的奶茶，笑着打趣程今。 空寂的休息室，气氛稍微活跃起来。 霍迟在谈笑声中拿出最后一杯奶茶。 他慢慢套上那层隔热层，摁住奶茶杯的时候，指骨因用力而稍微明显，但递向乔又澄的时候，面色和平常一样寡淡。 声音也很平稳。 “给，你的奶茶。” 乔又澄伸手接过，语气平和。 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霍迟不由得微微掀开眼帘，往她的面上扫了一眼。 他只是想看一眼，看一眼她在想什么，却不想直接撞进她的眸中。 和平常不太一样。 她眼底没有浮现一层薄薄的笑。 眸光极其平淡，仿佛笼了一层初春的雾，略有探究和看不穿的意味。 霍迟没有看明白。 他只知道他偷窥被撞见了。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 乔又澄已经回过神。 她平淡说了句，“谢谢你的奶茶。” 什么表示也没有。 可只是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也能拨动霍迟的心弦。 她还是愿意和他说话的。 霍迟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 乔又澄无意地说，“昨天酒店周年庆送的也是这家店的奶茶。” 她问：“这应该是南城最有名的奶茶吧？” 问话时，她目光正对霍迟，没有其他感情，只是疑惑。 仿佛就是在疑惑，这是不是最好的奶茶。 可霍迟想要看到更多。 他在想。 她究竟是知道了。 还是不知道。 眸光没有给他答案，也没能一直对视下去。 在眸光里，霍迟不由自主别开眼。 他面色依旧如玉，眉眼依旧冷淡平静。 唯有只有耳垂上覆上夕阳般的薄红，一点一点，晕染开。 43. 小情小爱（13） 你真就那么喜欢他？…… 在休息室里刚吃完小点心就有工作人员进来通知他们, 比赛即将开始。 乔又澄这次是搭档宋启比赛，两人打算一起出门，她才站起身,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 侧头看了一眼，只见到霍迟与程今也站起来了。 休息室又是VIP观赛区, 宽敞的落地窗, 干净的单面玻璃，整个比赛场地都能在这里一览无余。 出去干什么？ 宋启也奇怪，“你们俩要去哪里？” 程今本来没打算开口, 但他看了眼霍迟，又看了眼乔又澄, 还是选择背上这口锅，“在里头看没劲, 去外面看, 热闹。” 宋启问：“那你哥怎么和我说你不喜欢跟陌生人坐一块儿, 还特意让我给你弄个休息室？” 程今面不红心不跳：“他变异了，不是亲哥。” “……” 无话可说。 同时工作人员再次敲 分卷阅读152 响门, 前来催促。 宋启也就没多问, 只说, “行呗，注意安全, 到时候比完赛还在这里见。” 程今点着头：“好的好的。” 交流期间，霍迟一直站在程今身后没说话, 直到他们转身走开，他才飞快地将目光移到乔又澄背影上。 两两相望，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爱意。 他不知道该不该被抓到。 毕竟百度说了, 不被接受的爱意本质上都是骚/扰。 “快快快，拿东西。” 程今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一边扯开书包去拿票， “下楼完了还要排队检票，再不快点可就来不及了。” 霍迟这时才收回眼。 等排好队入座，主持人正好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他们坐在整个观赛区的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身后身前都是人，浓厚的烟草味与香水味混杂，空气浑浊。 程今不由得捂住鼻子，没好气地侧头看向身边人。 他想吐槽两句。 顺便和霍迟商量一句等会儿再来看。 可霍迟坐在人群里也是端端正正的，眼睛只望着赛场，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那吵闹的人声与浑浊的气息。 程今选择沉默，并且开始怀疑爱情是不是能治好洁癖。 毕竟这个人以前连颁奖仪式都不想参加，因为人多。 他就揪着这样一个问题想了很久。 直到主持人说完第三组的成绩。 迎来第四组的比赛。 乔又澄与宋启就在第四组， 对阵LJ车队。 LJ车队是明星车队。 他们一出场，小半个观众区都沸腾了，举起专属于他们的蓝色旗帜，挥舞着、呐喊着。 相比起来，乔又澄他们过分冷清。 程今正想着要不要喊一句加油的时候，一个木柄递到他眼前。 木柄支撑着一条红色横幅，就跟挂在校门口的高考状元横幅一样。 程今沉默一下，“你别和我说要举起来。” “嗯，”霍迟又将木柄往他面前递了递，“举高点。” 程今咽了一口唾沫，“我他妈说今天书包怎么这么重，你怎么一定要过来现场看比赛，原来是藏着后招呢？” “……” “下次提前告诉我，我戴个口罩过来，”程今接过木柄，“真的，太丢人了。” 在这种时候，举起一条横幅，声势是足了，但丢人也丢足了。 程今就想不明白了。 高岭之花谈个恋爱就变成土味小伙了。 这已经不是改变不改变的问题，这是女娲重新捏了一遍。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她？” 为了她逃课。 为了她受伤。 为了她学车。 为了她做一切该做的不该做的事，从神坛跌落凡尘，由冷清平静变得热烈执迷，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连被拒绝都会为她找理由。 不就是一场恋爱一次分手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吗？至于吗？ 没谈过恋爱的程今满脑子疑惑。 他看着霍迟的时候，霍迟欲言又止。 但他最终没有等到答复，反而等到了一个发箍直冲脑门。 程今带手机看了眼，是一个会发光的定制发箍。 程今窒息了。 这他妈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加油助威啊。 太热烈张扬了，太他妈过分了，过分到旁边LJ战队的小粉丝要过来打他了！ 程今窒息出一堆牢骚，端着木柄在旁边碎碎念个不停，指责霍迟不是个人。 霍迟忽然出声，“别动。” 特别严肃的那种语气，跟期末复习讲题目的时候一样。 程今听话地变成木头人。 他就看着霍迟一直盯着他，眸色黑沉，眉眼淡淡的，比平常多了一些正经凝重。 就在程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是霍迟忽然良心发现，知道兄弟不是应援机器的时候，霍迟伸出手，在他脸上画了两道，程今还没来得及阻止，霍迟又一抬手，按下他的发箍，“别晃歪了。” 程今：“……” 程今：“这很重要吗？” 霍迟给自己也画上，随意应了一声，“嗯。” 程今深呼吸：“你没听见我的愤怒吗？！ 分卷阅读153 ” 霍迟掏出发箍给自己带上，一边说话，嗓音清涧似的冷清平和，“不重要。” 程今气憋了：…… 行呗。 应援机器都不如。 一个平平无奇的展示台罢了。 必要的时候，还得当背锅侠。 比如这个发箍、彩料、横幅为什么会存在？ 因为他土，他喜欢热闹：） …… 程今是满腹牢骚。 但那横幅也确实张扬。 在一众浅蓝的旗帜里，那条极具年味的横幅简直是气场碾压，热闹得红红火火，土气得彻彻底底。 连比赛区都能看见。 乔又澄一抬眼便看到了。 不仅看到张扬的红色横幅，还有横幅下，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清冷少年。 而宋启有些近视，只能隐约看见乔字的轮廓。 他眯着眼睛，仿佛看见程今的脸，啧了一声和乔又澄吐槽，“这个程今也太土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他妈拉个横幅，怎么会有这么土的人，当我们为国争光呢？” 乔又澄看着他，犹豫了下还是没出声。 宋启看她差点说话又半天没吭声的模样，“怎么了？” 乔又澄晃过神，发觉自己差点就因为土这个评价，和宋启解释起来，她摇头，“没什么。” 她还是没纠正宋启说出口的我们。 毕竟，虽说横幅上面，‘乔’大小24，‘宋’大小10，就跟跳楼价99后面的‘起’一样，但用心一点去看，也的确是两个人。 比赛在即，她觉得还是别开口了。 乔又澄没有回怼那个土字。 旁边粗粝的男声却将宋启的话重提。 “家人应援？” 不久前见过的林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旁边，笑得阴阳怪气，扬着眉梢评价，“这也太土了，下次让他们带个LED灯什么的。” 他啧了一声，“不过这些都是虚的，还是要把技术练好。” 三番五次被提土。 乔又澄有些不爽，“和你有关系？” 林默：“前辈的好心提醒。” “前辈？”乔又澄冷笑一声，“你那男司机的漂移技术也配叫前辈？” 林默脸色瞬间难看。 他前阵子在某个比赛上，因为一个漂移被媒体质疑，还冠上了男司机的称呼。 “小姑娘，做人不要太嚣张。” 乔又澄冷冷睨了他一眼，“做人也别乱张口。” 漂亮的脸蛋上，坦坦荡荡展露出冷漠和不屑，那种不自觉展现出的高傲让林默心里一刺。 不就是个新人吗？ 还是个女的。 不压一压她的威风。 他林默还怎么在赛车圈混下去？ 瞥见旁边唯唯诺诺的队友。 林默忽然有个想法，冷笑了一声。 ——他得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才是赛车手。 二楼。 VIP观赛区，最中心的房间。 程已拿了一罐无糖可乐站在落地窗前，从这里看下去，整个体育场一览无余，他几乎一眼就看到那条横幅，顺口就将上面的字念出来，然后转头笑起来，“你外甥可真牛啊。” “嗯？”霍西廷从电脑前抬头。 程已：“他举了个横幅给女朋友姻缘，整个观众台就他们这么张扬了。” 听见女朋友三个字，听清楚是什么内容，霍西廷皱了皱眉，收回看向观众区的目光，重新放到电脑屏幕上，看上去很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声。 程已没发觉他的异常，喝下一口可乐，继续自言自语，“霍迟在这儿，那比赛的肯定是乔小姐，真没想到，乔小姐还会开赛车。” “姓乔的，女的，开车的……” “不会上一次程今说的，开学的时候遇到的赛车特别厉害的女人就是乔小姐吧？” 开学的时候。 霍西廷忽然想起什么，“二月底？” 程已：“估计是吧。” 霍西廷：…… 难怪那一天迟到，参加宴会的时候还满身烟味。 原来根本不是改变。 而是伪装，从头到尾的伪装。 电脑屏幕里，那个简单并能赚钱的 分卷阅读154 合同忽然就让人烦躁起来。 霍西廷啪地关了电脑。 他莫名其妙有些烦。 莫名其妙想起那片薄荷绿与轻浅的歌声，还有偶然见面时藏着冰霜的眉眼。 “我靠。” “这比赛组怎么回事？” 程已忽然惊呼。 霍西廷也就顺理成章走到落地窗前，看过去，比赛区域，四辆赛车停成一排，不关注比赛的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只有观众区那些蓝色旗子挥舞得更加疯狂。 “不是苏帽和刘并吗，怎么副手变成林默了。” “这宋启和乔小姐不得玄乎一轮游了？” 程已一幅很惋惜的模样。 霍西廷大约能明白了。 林默是一个很强的赛车手。 乔又澄估计要输了。 输在男朋友面前。 依照她的心机，是想卖可怜吗。 霍西廷目光不由自主移向观众区。 一众蓝旗中，那横着的红色明亮到刺眼。 持着木柄的少年坐姿端正，似清风明月，应该在学校，在图书馆，在科研室，却偏偏在这种刺激的比赛场地上举着旗帜。 为女朋友呐喊加油。 霍西廷心底隐约浮现一抹说不上来的情绪，他没有细究，仓促换到另一种。 他想， 乔又澄果然是心机深沉。 能让一个热衷于学术的男生对她如此迷恋。 这样的女人。 还好没有看上他。 …… “卧槽，这个漂移，这个旋转，太他妈神仙了吧！” 程已忽然爆粗。 霍西廷回过神，再次看向跑车道。 可是比赛已经结束了。 赛车停在终点线。 显示屏里显现出的胜利方是红色。 赛车旁边。 胜利的女赛车只手摘下头盔，葡萄紫的卷发顺风倾泻流转，眉眼没有笑，甚至看不清眉眼，却能清晰感受到有关于她的明亮色彩。 明亮到，让人眼里只有她。 “林默居然输了，虽然就是个副手，但输给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女人，媒体可不知道要怎么写他了，”程已又喝了一口可乐，压制住因这场比赛而澎湃的心血，“多写点也好，挺恶心一个人。” 说话声让霍西廷渐渐脱离那份刺眼的光明。 他收回眼，眸色恢复往日的冷漠，抬手看了眼腕表，问程已，“什么时候结束？” 像是很想走了。 程已这才想起来，霍西廷来南城是因为有消息说乔梨的失踪和南渔沈家有关系，要去参加沈老爷子的生日宴，找一找线索，除却这个，他还要去解决外婆家的事情。 霍西廷忙得很。 是他不想一个人过来，愣把好兄弟拖过来看比赛的，没想到比赛场上还有好兄弟的合约前女友和她的现男友。 怪尴尬的。 他轻咳一声，回忆了一下说，“这是初赛，等会儿就是决赛了。” 霍西廷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好像他的离开是因为赛程太多，来不及看。 正想解释的程已：“？？？” 霍西廷：“去沈家。” 程已：“我知道你要去沈家，可不是明天生日宴吗？” 霍西廷：“沈家附近。” 程已：…… 他想说什么，又想起尴尬的场面，叹了一口气，对霍西廷说，“行吧，那你早点去，祝你在沈家找到小梨妹妹。” 霍西廷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转头走了。 姿态非常果决，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比赛区。 胜利已经注定。 挥舞的蓝旗帜垂头丧气。 观众台出现叹气与惊讶。 媒体们交头接耳。 林默都能知道媒体要怎么写，他居然会输给一个新手，还是一个女人？这可比男司机的名头更恐怖。 这次只是副手。 下次就是正面对决了。 倘若输了，地位很有可能一落千丈。 林默狠狠看了眼旁边的女人。 目光逐渐布满阴霾。 分卷阅读155 乔又澄却没有理会这些。 与疯狂的宋启不同，对乔又澄来说，赢林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胜利没能让她那样兴奋。 她只是不经意间侧头。 情不自禁看到那在平静蓝色里疯狂摇晃的红。 因她的胜利而高兴。 因她而动。 那样张扬热烈。 那样明目张胆。 那样直白地归属于她，也只属于她。 44. 小情小爱（14） 都是你喜欢的。…… 两场比赛结束, 乔又澄发挥得很稳定，赢的也挺轻松，从赛场走出来时, 宋启在说拿到奖金要请客, 身后传来嗤笑声。 乔又澄回头看过去，是林默一行人, 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尤其是林默, 一张马脸见她看过来，瞬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似乎想对她放什么狠话。 没等他开口, 乔又澄淡淡别开眼。 被忽视的林默脸色更差，之后看着她的背影, 目露凶光，在队友的安抚下啐了一声才离开。 比赛分了初赛复赛决赛, 决赛定在下午, 时间比较紧, 他们没出体育场，直接回到VIP休息室。 宋启在头一天预定了午餐。 才到没一会儿, 工作人员就把盒饭送了过来。 茄子肉沫看上去很油, 米饭夹生, 土豆牛腩也是一边有料一边没有。 宋启养尊处优惯了，皱着眉询问乔又澄, “我还真没想到他们盒饭能搞成这样，你习惯吗？要不出去吃？” 乔又澄摇头：“时间来不及。” 而且她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宋启想想也是, 比赛时间很紧，这附近又没饭店，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他夹起一块茄子, 豆瓣酱混着油往下滴，他硬塞了一口，差点没能咽下去。 养尊处优惯了，这份盒饭不是饭，是折磨。 宋启转头看过去，另外两份盒饭没有打开，程今还没回来。 他拿起了电话。 ——俗话说得好，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有难得同当。 程今比他更挑剔。 这口盒饭到程今嘴里，一定能让程今自闭，看到他自闭，宋启觉得自己会快乐。 电话播出去，得知他们就在门口时，宋启心情瞬间变好了。 两三分钟后， 他看见程今大包小包，拎着一大袋东西进来。 包装带上印着南城一家老字号的商标。 是饭店。 所以！ 宋启梦地站起来：“你们出去吃饭了？！”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犹如黑猫警长审问人犯，直接把程今逼得一个倒退，果断摇头，“没有！” 宋启狐疑地盯着他，“那你拿的什么！” 程今看向他的眼光也特别疑惑，“吃的啊。” 宋启：“那没吃饭？” “……” “没吃。”程今终于领悟他想说的是什么，瞥了眼乔又澄，又瞥了眼霍迟，再对着宋启抬眉。 宋启：“……” 宋启：“你抽筋了？” 程今：“……” 他深呼吸一口，语气酸酸的，“这是去给你们买的，买完就拎回来了。打车都怕饭凉了，让司机坐地飙车，还吃呢，喝西北风差不多。” 说完，直接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又瞥了一眼乔又澄。 就。 拉横幅！戴发箍！擦油彩！这些都算了！ 给你女朋友加油可以理解，至少还参与了比赛。 结果，比赛看到一半，莫名其妙被拉走，莫名其妙要当苦力，跑了老远去买盒饭，还没有选菜的资格，所有菜式都是霍迟一个人定的，最后还要放好多香菜！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这是友谊吗！ 这就是拉着兄弟给女朋友当牛做马。 程今好后悔。 他就不该在开学的时候认识霍迟。 “误会你了，辛苦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宋启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的畅想，并笑着鼓励他，“你哥还说你不懂事，等我回去一定让你哥给你加零花钱，让他给你道歉。” “我他妈——” 程今想要反驳，侧头时，目光触碰到凉凉的视线，于是硬生生将字眼塞回去，冷笑了一声，整张脸都洋溢着虚假 分卷阅读156 的笑，字眼从牙缝间渗出来， “真，是，太，开，心，了。” 宋启盯着他，过了两三秒说，“也别开心到嗓子都哑了，还是要注意身体。” 说完，他又看向旁边的乔又澄，“这小子是你学校的，对赛车很感兴趣，以后有空可以教教他，人挺不错的。” 人挺不错这个评价乔又澄是承认的。 但这菜还真不会是他买的。 乔又澄看着上面打印的单子，所有菜名都很熟悉。 她是南城人，口味也是南城口味。之前在北海吃饭还会特意找南城菜系。而这些菜，是她出门吃饭几乎都会点的。 尤其是刚进门的时候就能闻到的浓郁香菜味。 她能确定，这些菜式是根据她的口味来的。 说是程今买的，她属实不信，比昨天周年庆奶茶还要没有可信度。 就是没有想到，认识也没多久，这样高傲冷漠的人，会将她的喜好放在心里，特意去买她喜欢的菜品。 可她没想到的事情似乎很多。 比如比赛时热烈直白的加油。 又比如他到了这里，学了赛车。 好像有些低估他。 乔又澄掀开眼帘淡淡扫了一眼眼前的所有人，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垂下眼帘，点头说，“好的。” 在宋启心里，她是一个极冷淡随性的人，为了钱可能会委屈自己，但为了人情接手麻烦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他根本没想到乔又澄会答复，听完还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拍着程今的肩膀，说，“你刚也看到你乔姐的技术了吧！让她教你，绝对事半功倍！” 程今：“……” 感觉有点冷，并不是很想要。 宋启一想，“哦对，你以前和她玩过，还输给她了。” 程今：？？？ 宋启：“技术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想学啊？” 身后冷风阵阵，程今又想起那段屈辱历史，被气得牙齿颤颤，硬着头皮回复，“呵呵，是啊。” …… 两人各说各话，聊得却挺热闹。 旁边的霍迟没什么存在感，默默拆开包装袋摆饭。 休息室没有专门的餐桌，只有一个矮脚小长桌放在沙发面前，特别矮，他需要蹲下来才能摆东西，而且桌子很小，等他一盒一盒摆好，才发现已经没有地方放饭了。 他手里拿了一盒饭，后知后觉，停在半空。 原本是要放在乔又澄身前的。现在没地方，只能直接送到手上。可直接送到手上太刻意了，什么隐秘心事都会被揭穿，那时候所有的好就会变成他人的负担。 百度是这么说的。 霍迟不想这样。 即便他也很想得到回应。 他打算收回手，将盒饭放在地上，再去拆开一双筷子。 就在此时， 他感觉盒饭稍微重了些。 霍迟看过去， 多了一双被掰开的筷子。 对面，乔又澄正对着他笑，很淡很淡却真实存在于眉眼间的笑意，并对他说，“谢谢。”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听见谢谢。 但至少得到了回应。 他嘴角情不自已往上抬了抬，嗓音克制出云淡风轻，“不客气。” …… 那边自以为得到关心的宋启终于与吃够狗粮的程今说完话，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不得不说老字号味道很不错，与盒饭比起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结果吃完不到十分钟，出事了。 ——宋启病了。 他开始疯狂往洗手间跑，不知道跑了多少躺，最后瘫倒在沙发上，整个人焉了吧唧的，脸色惨白，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还没等他缓过来，工作人员敲响门，说决赛要开始了。 乔又澄打量着他的模样，整张脸没一点血色，她问道，“你能行吗？” 宋启深呼吸两口，鼓足了劲想说没事，然后一阵绞痛，他败了，实话实说，“不一定。” 程今在一旁问：“你不会是急性阑尾炎吧！” 宋启摇头，“我没阑尾。” 程今：“那急性肠胃炎？” 宋启捂紧了肚子：“可能吧。” 他虚弱却嘴硬，骂骂咧咧的，“她娘的，怎么这么倒霉，就不该吃饭，饿死都比吃饭强。 分卷阅读157 ” 乔又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了两眼桌上的残局，还是没想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大家吃的都一样，却只有宋启难受，总不可能是因为宋启肠胃娇贵些吧。 那程今也是阔少爷，怎么就程今没事呢。 她抬眉，看了眼程今。 程今莫名其妙往后一退，“你看我干嘛？” 他眼睛一亮，又连着摇脑袋，“难道你想让我顶替他？我这技术不行的不行的！” 乔又澄：…… 可能就真的只是因为肠胃不好。 可能是程今变异了。 “三组准备好了吗？可以去候赛区等待了。” 工作人员再一次敲响门。 比赛没多久就要开始了。 他们还得提前到达候赛区录入名单。 乔又澄看着旁边虚弱的宋启，不像是一个能参加比赛的人，尤其是这种刺激惊险，急需专注的比赛。 她皱了眉头，想去和工作人员说弃权，站起来时，被宋启拉住了手。 宋启：“别去。” 他眉头轻皱，撑着沙发站起来，咬牙道，“反正你第一个出线就是赢了，我只要凑个人数，没事，我能行。” 乔又澄正想反驳。 宋启又一次扯住她的袖子，“行了，你不是很需要这笔钱吗？听我的！” 乔又澄想说，她不是很需要了。 即便需要，那也是她自己去拼去闯去耗尽心血不顾一切得来，而不是搭上朋友的健康陷朋友于不安。 可宋启硬是要往前走。 他说了一堆，见乔又澄没反应，便一幅什么都不顾的模样，还使劲扯着乔又澄的袖子，想要将她带过去。 场景一度十二分悲惨壮观。 旁观的程今对此叹为观止，又觉得两人关系过于熟昵，他侧头看看身边的好友，又看看一个停一个拉的乔又澄与宋启，看来看去，来来回回，跟招财猫的手一样。 毕竟那扯在一起的手确实有些碍眼。 可人家的情是真的啊，不管什么情都是情。 而且是并肩作战的好友，总不可能不让扯一下手吧。 只是宋启这个样子，能不能参赛真的很难说，开车开到一半可能人没了，何况成组的比赛，宋启这种状态是送人头，乔又澄是纯粹无支援的一打二。 对于赛车来说，两辆车和一辆车的区别太大了，一旦被缠上，再厉害的人也得慢下速度，拉扯起来，想要赢就太难了。 除非现在有人能直接顶替宋启上场。 程今原本还想自己可以。 可后来才想起来，这是决赛了，LJ车队的林默，GW车队老车神顾惊，依他的水准，顶替宋启和让病弱的宋启上没差别。 太难了。 程今心底叹息，觉得运气实在不行。 要不还是打道回府吧。 他想了很久。 实际上时间却才过十秒。 休息室内。 站在后面的霍迟缓缓上前，抬着宋启的手臂，扶住他，又缓缓扯开他拉住乔又澄的手，在他看过来时没说话，偏头看向乔又澄，解释说，“我们帮忙扶他过去。” 乔又澄眉头紧了紧。 霍迟：“去医务室也行。” 变脸之快，回过神的程今叹为观止。 然后接收到霍迟的目光，打着飞腿上前，对乔又澄说， “对对对，我们扶他过去比赛，万一出什么事情，也好帮你把他送去医务室。” “一两百斤的人，你扶不动的。” 45. 小情小爱（15） 我也是这样的人。…… 他们出发晚, 等到候赛区的时候，座位已经被其他人坐完了。本来比赛即将开始，站着等等也没事, 可被搀扶的宋启特别柔弱, 站着能要他半条命。 然后，乔又澄看见远方有人站起来。 倒不是给他们让位置。 至少不是真心实意给他们让位置。 林默似乎察觉到乔又澄的目光。 他噙着笑走到他们面前, 先侧头看了眼宋启, 嗤笑一声，再是一副前辈的姿态对乔又澄说，“比赛呢, 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像你们这样还没上场就吓破胆可不行。。” 乔又澄没说话。 林默又说, “不过像 分卷阅读158 你们这样的新人，心态不好也挺正常的, 明年再来就行。就是……听说明年初选没今年这么宽, 你们还真说不准能不能来了。” 说罢冲乔又澄挑眉, 好心一般道，“下次可以来找我, 我很欣赏你, 能教你的我一定教你。” 乔又澄不是很想理会他, 可候赛区就这么点大，林默站在过道中间, 把路完全堵住了。 她淡淡抬眸，看了林默一眼, 声音平淡道，“教我和你一样笑着面对失败？” 林默冷笑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你们的失败已经注定了。” 乔又澄：“那也不一定。” 她腰板挺直，冷漠从眉眼间散发，毫不收敛她的漠然与蔑视，没有半分退让和放弃的表现。 林默皱起眉头，眼神中有些疑惑。 沉默与紧张蔓延开来。 直到宋启呕出声才被打断。 扶着他的程今一脸懵，见乔又澄看过来，慌得口齿结巴，“他他他……没气了！” 宋启用最后的力气白了他一眼， 接着搭在程今肩上的手失了力气，眼帘动了两下永远掉落下来，彻底失去声息。 被白了一眼的程今：“……” 乔又澄皱眉看他，“带他去医院吧。” 程今：“那比赛怎么办？你要弃权吗？” 乔又澄点头。 她确实很喜欢钱，但她更在意朋友。说不上为朋友放弃什么，至少不能让朋友为自己牺牲。 她承担不起别人的好，不想亏欠别人。 她才点了头。 一旁的林默便笑着啧啧做声，“小姑娘还嘴硬呢，你队友这幅样子怎么参加比赛？这不就是失败了？” “下次别说大话了，新人还是要谦虚一点。” 乔又澄骤然想起些什么。 她抬眸看着猖狂的林默，“你下的药？” 林默愣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下药！你别乱说。” “你就这么怕输？”乔又澄冷笑了一声，“其实也没关系，反正你已经输过一次了。” 林默红着眼反驳，“初赛我是副手，那能叫输？” 一两句话下来，乔又澄几乎可以确定宋启的事情与他有关。 前辈仗着资历为所欲为，怎么可能愿意输给一个新人。她知道林默胜负欲强，也知道他为人恶劣，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总之，这件事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奖杯丢了不要紧。 反正她也不会让林默好过的。 乔又澄别开眼，打算去和工作人员说弃赛。 林默也从愤怒中脱身，一脸冷笑地看着她，在旁边说，“不论什么原因，不能参赛就是输，你们小年轻要接受失败。” “特别是你这种小姑娘家家。” “能来参与一下就是很好了。 “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见完了世面，乖乖回家抱孩子吧。” 说罢。 他见乔又澄没有理会他，便在乔又澄走过他身边时，说， “你很想参赛？” “求我，我让你当副手。” “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骚的。” …… 语气特别嚣张。 乔又澄停留在原地，冷冷淡淡看他一眼，正准备开口，被身后的霍迟握住手。 她侧头看过去，霍迟原本站在那儿，没什么存在感，此时略微走上前两步，眉目清冷，眸中的情绪比她这个受/辱人还要浓郁。 他与她对视一眼便很快挪开，冷冷望着林默，说，“我们不退赛。” 林默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毕竟，能上的早就上了，等到现在干什么？ “程今，你送他去医院，我来顶替他参赛。” 最后一句，霍迟侧头看向乔又澄，微微顿了一下，才说，“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像是安慰，又有些紧张。 乔又澄沉默两秒，点头。 …… 比赛进行的十分顺利。 林默最后是砸了头盔出来的，见到乔又澄时还当场爆粗口，“臭/biao/子，挺会养备胎啊，一个没了还有第二个。” “赢这一回不算什么。” “只要你在这个圈子里，老子有的是办法整你。” …… 失败者的狂 分卷阅读159 怒而已。 乔又澄一直觉得口舌上面争成败是特别浪费时间的事，她正眼都没看林默，直到后面离开体育场，有LJ的人走过来同她搭话，乔又澄这才问， “你们车队资金很充足吧？” 女人愣了一下，点头。 乔又澄：“那你们一般出来比赛是不是都住五星级酒店？” 女人：“啊对，一般是的。” 乔又澄：“这次也是吗？” 女人：“对，林哥喜欢比赛前后出门喝酒，所以我们都住得比较远，这次好像是在PO酒店。” 乔又澄笑笑，似是无意地说，“那确实有些远。” 女人晃了一下神，点头附和她两句，最后才想起自己过来要说什么，叮嘱道，“林默那个人特别记仇，你以后在圈子里可能不是很好混。” “我叫谭妙妙，你要是遇上事情可以找我，圈子我比你熟一点。” “不过别告诉别人我们认识哈。” 她说最后一句时还挺不好意思。 乔又澄记得今天上午在休息厅见过她，当时依附在林默身边。现在想想，可能是一个因为长相被林默欺压的新人而已，毕竟此刻，谭妙妙眼底的光没有虚伪，是确实想帮助她。 乔又澄道了谢。 谭妙妙又啧啧感慨了两句，说她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很像，车技很好之类的。直到有工作人员朝着她走来，像LJ车队要出来了，她这才恋恋不舍走了。 最后还说了， “我看出来了，后面那个副手是你男朋友吧？” “你们真是太心有灵犀了！” “相信我，组成固定搭档，肯定无敌。” …… 心有灵犀。 乔又澄知道，她说得是赛车场的心有灵犀。 刚才在赛车的时候，她就发现霍迟所有的动作都附和她的习惯。他似乎对她开车时所有行为了如指掌，作为副手，他比宋启厉害太多了。 谭妙妙说完时还对着的霍迟看了一眼。 眼神特别诙谐，就好像写了百年好合。 霍迟原本心底还浮现出丁点的笑，可等乔又澄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他那点笑就被凉水浇灭了，不仅灭了，还透心凉。 他想了很久乔又澄怎么不说话了。 百度没有答案，他只能笨拙地去一点一点猜，又慢又紧张，就怕再说错什么话，乔又澄会一走了之。 “我刚才没有笑，我是在发呆。” “刚才也不是不想骂他，是我还没学会骂人，不过百度有教，我学得很快，下次一定骂他。” “还有，不是特别想和你一起参加比赛，宋启的病和我没关系，我就是……所以才——” 话没说完。 乔又澄转身看向他，打断他的话，“你是为了我学的车？” 霍迟想说不是。 他脑袋里还存着百度的那句话， ——不被需要的喜欢是骚扰。 倘若乔又澄真的不喜欢他，那他做的所有事情就是负担了。 他不想成为负担，只是想再努力一次。 可面对乔又澄的目光。 清澈而冷漠。 仿佛只要察觉半句谎言，她就会毫不留情地转身。 霍迟更不想她转身。 他很慢很慢，点了点头。 空空荡荡的大厅里。 乔又澄抬起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点头后立马垂眼低眉，收敛所有气场，似乎想将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而那随意落在腿侧的手指，骨节分明，冷白修长，本该拿笔，拿试管，拿起一切可以成就他，衬托他完美的东西。 如今却紧紧捏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信封。 那是刚才乔又澄领奖时被抓拍，洗出来的照片。 他本来会成为很好的人。 现在却被她的假象迷惑住，喜欢上压根就不存在的她。 过了好一会儿。 乔又澄看见大厅显示屏里，LJ战队的车已经离开了。她收回眼，很平静地说，“走吧。” 说完就转身，像什么也没发生。 霍迟听见这句话，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担心她会说一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还好没说。 还好没成为负担。 …… 程今与宋启各开了一辆车过来。 去医院之前，程今把他的车钥匙留给 分卷阅读160 了霍迟。 出了体育场。 霍迟就将钥匙交给乔又澄。 两人的先去了一趟医院。 医生说，宋启是食物中毒。 压根不是贵公子的胃太脆弱了。 今天中午，他们都吃的外卖。 唯有宋启吃了两口盒饭中的茄子。 所以可以断定，是林默输不起，耍了心机。 程今骂骂咧咧的，乔又澄也证实了自己的答案，没什么意外。他们将比赛结果告诉程今与宋启后，打算离开医院，程今本来想跟上来，又被医生拉住了，说晚点要带病人走的。 最后还是霍迟与乔又澄两个人开了一辆车离开。 车内特别安静。 乔又澄直接导航到PO酒店。 她没说话。 霍迟也没说话。 到了酒店门口，她拿起手机摆弄了一阵。 然后搭着方向盘，仍旧没说话。 霍迟偷偷望了她两眼，跟着她一起沉默。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马路对面，朝小巷子里走去。 乔又澄放了手机，拿出之前从便利店里买的口罩与帽子戴上，扔了一套给霍迟，再握住刚买的棒球棒，打开车门，说，“下车。” 霍迟依言下车。 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还顺便将外套带上。 …… 比赛结束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夕阳彻底消失，月亮逐渐爬高。 小巷子里没有光，偶尔有那么一两声鸟鸣。 林默拿着手机，倚着墙吸烟。 手机里是一个陌生号码，自称姓乔，想见一面。 估计是怕了他最后说的话。 林默洋洋自得地想。 他本打算拒绝，但想起那张脸，还是从歌厅离开，来赴约了。 等了一两分钟，他有些想给个下马威，正打算发信息时，后脑勺被猛敲了一棍。他两眼一黑，疼得咬牙裂齿，直接跪在地上。好在他经常锻炼的，没有当即晕倒，恍了一下还能缓过神，正打算回头时，又被敲了一棍，这次是腰部。 林默双手按住地。 水泥地上的石子刺入掌心，流出血来，他红着眼侧头看过去，看见戴着口罩的脸，露出来的眉眼在月光下分外漂亮。 林默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即骂道，“你妈的臭/婊……” 那双漂亮的眉眼对他分外漠然。 回复他的只有猛烈的敲击，这次倒是都对准一个地方，胃。 他给宋启下药，宋启吃下去伤的也是胃。 林默本来还想反抗，可这女的压根不似外表柔柔弱弱，一脚踢过来，直中命门，他疼得说不出话。 一贯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的人，哪里想到自己能有扭曲的一天。 他隐约看到路边有人走过，是他熟悉的人，往日一直黏在他身边的谭妙妙，他正打算开口求救时，谭妙妙别开头，飞快地离开了。 林默心如死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等待着，终于停了下来。 女人脚踩在他脸上，他听见她说，“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默心想，你是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 男人说。 这时林默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乔又澄压根不是在和他说话。 他瘫在地上，从夹缝间看过去，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似乎是今天决赛时作为乔又澄副手的少年。 月光下的他比白天还要冷淡，眼里却和白天一样，只有一个人。 过会儿，少年见乔又澄没回话，才垂眸看了林默一眼。 林默从其中看出十二分的恶意。 恶什么恶，备胎而已。 但心里还没来得及嘲讽，背上就被狠狠敲了一棍。 脸上的力道完全被增加，不像是弯腰的样子。 他懵了一下，发现眼前是一双和脸上同款的黑色板鞋。 那一棍不是乔又澄打的，是这个看上去斯文冷漠、不会沾染鲜血的少年人。 他听见少年低哑的声音，说，“我也是了。” 脚上力气略微减了减。 分卷阅读161 这男的什么意思，这女的又在想什么啊！是不是能乘其不备反手一打！ 林默还没想明白。 他看到那个少年，走到了不远处，举起黑色外套，将狭窄巷口全部遮挡住，转身对乔又澄说， “我力气太小了，你来打。” “我帮你挡住。” 林默：？？？ 怎么。 挨个打也要吃狗粮？？ 46. 小情小爱（16） 【二合一】男女之间…… 路灯被树叶遮挡, 透过来的光很淡薄，落在少年头顶，像是给他加了明亮的光环, 将他眉眼彻底照清晰。 至少乔又澄是第一回看清他的眉眼。 第一回认认真真剥离那个影子去看他。 对于霍迟。 乔又澄一开始只是想玩一玩, 想把他当做慰藉，代替她早已离开的心上人。所以她从没有认真看过他, 即便看见, 也当做没看见，匆匆一眼就逃开了。 毕竟找影子寻慰藉的时候，最害怕替代品与正品出现误差。 可现在看清楚这张脸, 她反而放轻松了。 顾右丞和他不一样。 遇见这样的事情，顾右丞会和她一起动手, 事后会劝她不要这样，可以报警, 可以告诉比赛方, 不要总使用暴力, 要用文明的方式去解决事情。霍迟则会陪着她一起，会告诉她, 世界上有人和她一样, 会帮她善后。 顾右丞是那种极其正义正直的人, 相信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相信正义总会来来临, 是那种即便生于苦难，也总是阳光乐观到有些单纯的人。 而霍迟, 看上去高山雪莲一样洁白的人，却会为她沾染尘埃，会与她一起, 认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无论世俗的对错。 乔又澄说不出来被人无条件支持的感觉。 她在确定二人不一样时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会弄混他们。 至于喜欢她。 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最容易消散的感情。 霍迟现在这么执着，也只是因为没谈过恋爱，不能清醒认识她。没谈过恋爱的人，第一回恋爱总是这样要死要活，时间一久，脱离那层初恋的梦幻滤镜，他们就会看清自己喜欢一个人有多愚蠢，喜欢的人有多不堪，没多久就能自愈。 她才不想弥足深陷，到时候看着他自愈。 喜欢而已，喜欢她的人又不少。 就算这个人特别喜欢她也没关系，早晚会凉的，她没必要太过关注，冷漠一点，没人会一直单方面付出，所有感情都不会存在太久。 乔又澄想通后感觉神清气爽，也懒得再和林默这个人渣做计较。她抬起脚，走向背对她的霍迟，说，“走了，回去了。” 霍迟忽然间听到她的脚步声，很快回头，神色紧张，看见她才将皱起的眉头松开，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点头，“嗯好。” 他慢吞吞地把衣服叠好，正打算放到手臂间时想起来什么，动作一顿，递给乔又澄，“帮忙拿一下。” 乔又澄有点疑惑，不过冷漠也不是冷漠到话都不能说，她却还是伸手接过他的外套，接着就见他从她身边经过，停在林默身前，弯下腰，两只手架着林默的肩膀，将他拉到巷子中间摆放的垃圾桶旁边，然后又一次握住他的肩膀，看上去像是打算将他架起来。 但是失败了。 霍迟试了三四次，发现他只能拎起林默脱离地面三四厘米，没办法举起来扔进去。于是，他停了下来想办法，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人，又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正好看见乔又澄在望着自己。 望着那个连人都抬不起来的自己。 风声骤然吹来点尴尬的气息，他像从没侧头，飞快地回头，只有耳垂默默红了一点点。 最终，他将垃圾桶搬倒，把林默踢了进去，又扶起垃圾桶，盖好盖子，做好一切才走到乔又澄身边。 “他躺在这里会有人报警。” “垃圾桶上面全是灰，没人会知道的。” 他解释说。 少年的眼睛清亮如雪，干净又漂亮，却在她打人后给她扫尾。乔又澄不由得想，当年如果是他在，他肯定不会带着她去警局，说不定会帮她清理现场，最后带着她跑路。 “他没死，醒来了一样会报警，”乔又澄好奇地问，“你手刚才碰到 分卷阅读162 他，留指纹怎么办？” 霍迟回答得很快，“没关系。” 乔又澄：“怎么没关系，你留指纹，不就留下证据了？” 霍迟将手指抬在鼻尖，皱了下眉头说：“那也只有关于我的证据。” 乔又澄：“……” 她现在觉得，霍迟不会带她跑路，他可能会自己去警局顶罪。 说了两句，乔又澄莫名开心了一点，她不经意弯弯唇角，将衣服递给霍迟，见霍迟皱眉，便说话，声音却还是冷冷的，“放心，他不会报警的。” 霍迟：“不。” 乔又澄以为他不相信，解释，“我下载了这几天的录像全部发他微信了，他不怕身败名裂尽管报警。” 霍迟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衣服，低头说，“我的手不干净了。” …… 乔又澄明白他的意思，收回手，“那我帮你拿。” 到了路边。 她将棒球棍往后备箱一扔，衣服放在副驾驶。 于是打算开副驾驶座门的霍迟手一顿，转身去了后座。 轿车从巷口离开。 南城不如北海热闹，是一座适合养老的城市，天一黑，大家各自回家，没有夜生活，路上也没什么人，春天的绿叶都觉得孤单，直追着挡风玻璃飘。 乔又澄眼见它被风吹起来打了个旋，又稳稳落玻璃上，这次学聪明了些，将叶尖夹在雨刮上，风一吹，卷起腰，形态像只猫。 就跟咖啡上面的猫一样。 乔又澄心里想。 碰上红绿灯。 她抬眼看了一下镜子，后座霍迟坐在中间，时不时侧眸看一眼她，眉头却紧紧皱着，一直摆弄自己的手。 估计在嫌弃味道难闻。 他好像有些洁癖。 毕竟也是因为她才出现的问题。 乔又澄想了想，冷漠好像也不会恩将仇报？ 她没说话，只收回眼，握住方向盘，指骨轻轻敲了敲，等到下一个路口，原本要直行回酒店，她却将方向盘往左拐，没多久停下来。 骤然停车。 霍迟看向她，眼里有点紧张。 乔又澄打开车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东西。” 霍迟展开眉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点头。 他望着她的背影，刚才车子里好冷，她也好冷漠，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因为臭被赶下车。 但是那个男人真的好臭。 早知道就不用手去拉他肩膀了，握住袖子也能留下指纹。 霍迟心想。 他一直望着车外，三四分钟，乔又澄从便利店里走出来，一只手提着两三包东西，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 霍迟连忙下车，到她身边时，她的声音忽然降了下去，看他的时候还皱了眉头。 乔又澄皱了眉头。 打电话时开开心心，看见他的一瞬间皱的眉头。 霍迟感觉到手掌忽然传来刺痛，痛感仿佛传递到了心脏。他知道且确定手指没有血管会连接心脏，网上说的非主流语录都是假的，可他现在觉得可能是真的。 而且便利店的醋可能也砸了。 空气传来酸味，他心头莫名有些涩有些酸，还有些难受。 他低着脑袋，用很轻的声音表现自己的难受，并向乔又澄伸出手，“拿给我吧。” 难受是难受，说话也是要说话，就不让她忽视自己，反正也不一定会被对面听见。 不管怎么说，东西还是要拎的。 他的声音真的很轻，无奈地方太安静，对面的顾琢听得清楚，这边的乔又澄也听得很清晰，还感觉到其中一丁点儿的委屈，她抬眉看了他一眼，没能从被刘海遮住的眉眼里看出些什么，也没等她细想，手机里传来笑声。 顾琢在里头笑得印象怪气，说，“姐姐你不会是和男人在约会吧。” 乔又澄便顾不上霍迟，顺从他的心意，将东西递给他，一边对顾琢说，“没有，在外面，冠军，庆祝一下。” 她并不想让顾琢知道霍迟的存在。 顾琢脑子多少有点病，他对顾右丞的执念比她还深，知道霍迟、知道霍迟喜欢她，不一定会做什么出什么神经病专属行为，将所有事情弄个一团糟。 但顾琢也没这样轻易相信，反问道：“哦？真的吗？在哪里，我来找你，我也想为你庆祝一下。” 乔又澄冷冷地说：“不用。” 分卷阅读163 顾琢拖长语调，懒懒的声音说：“怎么不用，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我怎么放心得下。” 乔又澄当机立断：“不用，你回酒店，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顾琢这个人，纠缠越久，事情越多。 但如果不接电话，他会一直拨，所以只能接了，接了再挂又没什么关系，反正联络上就行了。 乔又澄自觉做的没问题。 可电话那头的顾琢却觉得不对劲，他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莫名想起那天在电梯里见到的人。 正好手机收到信息。 对方邀请他明天参加生日宴会。 顾琢辛苦一天达成目的，勾了勾唇，心情好一些，将那个人先放到一边，快乐地同乔又澄分享这个消息，发送后便踩下油门。 等到了酒店，四下静谧，他又想起那个声音。 他打开另一个软件。 绿点停留在便利店门口。 庆功？ 便利店门口庆功？ 顾琢想往左拐。 可他又想，乔又澄也许能猜到，最终，他还是直行，开到酒店门口，没有下车，就在车里等着。 …… 乔又澄将手机塞进口袋，伸手去接东西的时候，霍迟的手打了一个转，直接错开她，举起来，举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霍迟早一步收回目光，像是一直看着她的人不是他。 见她看过来，淡淡解释：“我来。” 三四袋东西，全是些吃的用的，没有膨化食品，是实打实的重。他还举得高高的，指尖紧压着掌心，手指的指骨突出来，轮廓分外清晰，还有冷色肌肤下的青色血管，脉络清楚，应该是极其费力。 费力还举得那么高。 乔又澄不免有些好笑。 霍迟听见她的笑声，低垂的眼帘掀开半点，冷冷淡淡又分外郑重地强调，“我力气也没有特别小。” “我知道，可是，”乔又澄从他挑眉，“你不累吗？” 霍迟冷着一张脸：“不累。” 乔又澄噢了一声，无所谓道，“那你就举着，也别洗手了。” “洗手？”霍迟不解道。 乔又澄点头：“你不是嫌你手上有味吗，这附近也没洗手的地方，就买了两瓶水。” 她顿了顿，看了眼霍迟露青筋的手，冷硬的心软了软，再次说，“虽然比不上林默的一两百斤的人，但是这几个袋子也挺重的了。” 她意思是，她没有觉得霍迟力气小的想法。 小王子能有什么力气。 小王子只要会养玫瑰就好了。 霍迟的手也只要用来写字画画就好了。 但霍迟在这方面一直比较迟缓，他没能领会其中话术，也没体会到乔又澄的好意，只是听见她说给自己买水时，当场就把东西放下来。 动作之快让乔又澄还没来得及开口直白地说让他放下来。 他自己放下来，乔又澄又偏要打趣，故意问：“你不是不累吗？” 说完，乔又澄见他抬头的动作顿了下，再次弯下腰，从袋子中挑出那两瓶矿泉水，然后就准备把袋子再提起来。 …… 乔又澄默了。 眼见他又要举起来，乔又澄拿过他手上的袋子。 霍迟看过来。 乔又澄解释说，“这种塑料袋不是很承重，会断的。” 霍迟愣了下，点头。 乔又澄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一小盒香皂纸，抽出两张，递给他，“用这个洗吧。” 说完，她拿起手机，没再看他，似乎在回什么信息，眉头扬了扬，好像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笑，总归没有面对他的冷漠，回完信息，她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是新买的，细细长长，夹在指尖，火光点点，还是没和他说话。 真的很冷漠。 和之前一样。 霍迟渐渐忘却尴尬，想起刚才春风里的酸味。 他沉默下来，想起今天种种，最终兜兜转转，又绕回最开始的心结。 便利店招牌陈年未修，灯光一闪一闪的，有些落魄，正好晚风吹过来，没有了说话的声音，整个地方显得很孤寂。 乔又澄挂念酒店的顾琢，特别是收到信息以后，怕他作妖，站了两分钟，就问霍迟，“好了没？” 霍迟捏泡泡的手一顿，嗯了一声 分卷阅读164 。 乔又澄摁灭指尖的烟，“那我们回宾馆？” 霍迟：“你先回。” 他闷声闷气地说，见她四处看，便伸手拿过她指尖已经熄灭的烟，直接放进自己口袋里，“别乱丢垃圾。” 乔又澄能感觉他声音里细碎的涩，她不知道那来自哪里，只是觉得有些可怜，就跟当年村子里被人追着打，受伤躺在仓库还不敢出门，怕被人吃掉的小猫咪一样，可怜兮兮，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发现自己总是想起猫。 那只猫很可怜，她只是由物及人，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乔又澄轻轻叹了一声，一时间想安慰，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叹气声传到霍迟耳朵里，他骤然抬眸，冷清疏淡的眉眼多了几分手足无措的慌乱，他动了动唇，又停下来，最终说，“我没有嫌弃你。” 乔又澄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轻笑了下，“我也没有打算乱扔垃圾。” 霍迟松一口气，又没平稳下来，还是闷闷的，点头，“嗯。” 乔又澄：“所以你在为什么不开心。” 霍迟果决道，“我没不开心。” 乔又澄：“那我走了。” 霍迟：“……”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果然已经转头了，没有半点留恋，无论他做什么。 霍迟放在裤边的手慢慢收紧，他洗完手没有用纸巾，水还在往下滴，隐约有些红，按住伤口的时候有些疼，他却有了勇气，开口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乔又澄脚步一顿。 他轻声地问，“因为讨厌我，所以才想要远离我。” 所以，尽管他学会开车，学会打人，学会融入她的世界，她还是不会高兴，还是只会往后退。 乔又澄听了十分诧异，从第一句到之后，怎么听也没想明白，她皱眉问，“你在说什么？” 霍迟定定看着她，“我爸，强//jian儿童，杀人，是个死刑犯。。” 他平静地叙述，“他原本是一个学业有成的人，后来成为的变//态。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他是基因里的恶，他会遗传给我，我也会成为——” 他顿了顿，清冷的眉眼耷拉下来，头也耷拉了下来，声音极闷，明明很高冷的一个人，却跟小学生一样不敢面对成绩的语气，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很久以前，父亲出事后，同学们都不与他往来，都嫌弃他，说他有一个死刑犯父亲，说他迟早会变成他父亲那样。死者的亲属来他学校里闹过事，当时那个妇女揪住他的衣领，眼睛瞪得很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女儿死了，他儿子凭什么活着’ ‘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人，死刑犯的儿子就会成为死刑犯。’ ‘你就应该去死。’ …… 甚至母亲遇到难事，烦恼、气极的时候，也会坐在沙发上，用极冷极凉的目光看着他，平稳的语气为他定下未来，说， ‘你和你爸一个样。’ …… 所以。 乔又澄是和那些同学一样，觉得他很可怕而远离他？ 霍迟以为是。 但又不太一样。 当时他并不在意同学们的疏远，可现在他很在意乔又澄的疏远，就像不想失去阳光一样，他很想告诉他的阳光，他不会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至少是，告诉了她，给自己一个挽留的机会。 “不是。” 乔又澄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霍迟目光微动，却说，“你不用找借口。” “我找什么借口，”乔又澄语气格外平静，她抬头看着霍迟，一字一句清晰道，“你和你爸不一样，我也不是因为你爸才和你分开。”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她只需要在霍迟面前当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对他一丁点情面也不留。 面对这个问题，她应该点头说对。 可听完所有，看见那双眼睛时。 乔又澄不想点头。 霍迟的父亲有错，可霍迟是没有错的。 那些伤痕她也经历过，连坐论她也受过，无关年纪，被这个社会指指点点的感觉不好受，如果喜欢的人也表示嫌弃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这一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骗他。 即便他的喜欢只是现在时。 即便她应该冷漠地对待他的喜欢，将他的喜欢置之不理。 她也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他。 至于其他的。 沉默两三秒，乔又澄终于放下曾经 分卷阅读165 的原则，找出来最合适的借口，“我就是不喜欢你了，玩腻了，不想要你了。” “你骗人。” 霍迟冷冷扔出三个字，他语气很慢，特别严肃，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你没有新男朋友，而且，你躲着我，还有，你给我买水了。” 乔又澄愣了两秒，笑了，“买水就是喜欢你？” 霍迟垂了头不和她对视，又非常坚定地说，“反正不是讨厌我。” 乔又澄觉得这个谎可能没办法撒下去了。 一来她确实不讨厌霍迟，甚至觉得他很好。二来，霍迟的固执能直接打破她的谎言，她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就跟之前想的一样，不用理会，逐渐淡去就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行吧，回酒店吧。” 这次霍迟点了头，也没再说什么。 乔又澄伸手，先一步拎起塑料袋，拎住的时候感觉指间有些滑，她又放了下来，就着便利店明明灭灭的灯光看了两眼，是几滴血沾在上面。 霍迟跟在她的身后，正琢磨她话的意思，猝不及防就被她握住手。 霍迟眉梢一扬。 然后被乔又澄打开手掌心。 霍迟：…… “你——” 乔又澄打断他的话，“你受伤了？” 霍迟眼帘动了动，“嗯，很疼。” 乔又澄掰开他的手掌，冷白干净的掌心好几道血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抬起头看向霍迟，“怎么没和我说。” 她眉头轻皱，看上去很担心他。 霍迟立马下意识放弃百度说的苦肉计。 尽管这苦也不是他主动折腾出来的，只是刚才拿棒球棒的时候，没发现那玩意坏了，上面有刺，被划了几下而已。 虽然因为用力过度，白杨木刺倒入他的手心，划开皮，淌出血，里面的肉都显现出来了，但这点儿伤口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小时候挨打比这严重多了，他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 百度说要让喜欢的人心疼自己，她就会更爱你，所以有了爱情中的苦肉计。 但霍迟不想看她伤心。 他平静地说，，“我骗你的，就是小伤口，你不给我看，我都不会发现。” 又强调，“一点也不疼。” 乔又澄听完他的话，又看着几道伤，沉默两秒，最后放开他的手，转身进了便利店。 霍迟有些心慌。 他其实又撒谎了。 有一点疼的。 可就这么一丁点也能被乔又澄发现？ 难道她是测谎仪？ 霍迟没想明白，等他正想着追上去说真话时，乔又澄走了出来，手里拿了几样东西，看不太清，等走到他面前，霍迟才知道，是碘酒、棉棒、创口贴。 乔又澄冷冷道，“摊开。” 霍迟便将手打开，情不自禁勾勾唇。 乔又澄握住他的手，怕他误会，说了句，“免得你乱动。” 霍迟：“嗯，我知道。” 她的手温度偏低，接触到的时候，又冷又柔软，其中还是柔软偏多，比他小时候第一次吃的棉花糖还要软。她用碘酒扫完伤口，在贴创口贴之前，轻轻吹了一口气。 之前她抽的烟有薄荷爆珠。 温热的气息中带着薄荷清冽，覆在霍迟的手掌间，他像是走在寒冬握住炭火，真的很热，热得浑身滚烫，手指仿佛要被煮熟了，可也是真的不想撒手。 毕竟这是她吹的！ 是她在帮他清理伤口。 她真的不讨厌他。 霍迟唇角弧度略微大了些。 乔又澄低眉帮他清理伤口，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唇角的笑，中途也没抬起头，到了最后，她抬头的时候，霍迟已经盯着她后脑勺看了好久，笑容柔和非常。 乔又澄：？？？ 乔又澄：“你不痛吗？” 都扎到肉里面了，碘酒清理，怎么也得疼一下吧。 难道霍迟是机器人？ 乔又澄觉得只有机器人才会不疼，也只有机器人才会傻乎乎喜欢她。 机器人小霍摇头，“不疼。” “成，”乔又澄觉得自己不能和机器人纠缠下去，贴上最后一个创口贴，说道，“下次记得及早清理。” 霍迟平平静静地说：“下次你还会帮我吗？” 乔又澄下意识回道：“你自己没手吗？” 霍迟又问：“两只手都受伤了怎么办。” 分卷阅读166 乔又澄：“用脚。” 霍迟：…… 话音一落，乔又澄发觉她莫名其妙被霍迟传染了，居然开始这样怼人了，而且还挺开心。 她敛了敛眉眼间差点露出的笑，补充道，“去医院，医院护士比我专业。” 说完，她放开了霍迟的手。 忽然被松开，有些冷，霍迟手指收拢放开，动了几下还是没能习惯。 他压根忘记自己从没被人牵过手。 霍迟抚摸掌心的创口贴，回复乔又澄的话，“我不想去医院。” 乔又澄：“那能怎么办。” 霍迟：“我只想要你。” “……” 乔又澄一挑眉。 霍迟久没答复，对上她冷淡中带着探究的目光，下一秒忽然想到自己查百度的时候跳出来的奇奇怪怪小广告，冷淡的眉眼瞬间凝固，露出尴尬与紧张，“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又澄轻轻慢慢哦了一声，“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霍迟思考半天：“男女之间付了钱会被警察抓走的意思。” 乔又澄：…… “啧，谁说你是那个意思了。” 霍迟终于察觉自己被耍了。 他看了一眼乔又澄，又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终于冷静了下来，说，“我只会帮你打人。” 乔又澄：“然后呢？” 霍迟：“所以能不能也只有你帮我贴创口贴。” 他顿了一下，见乔又澄没答复，又说，“只是贴创口贴，朋友之间也可以。” 然后又怕她拒绝，再说一句，“你说过的我们能当朋友。” 乔又澄总觉得这个机器人一瞬间新学了什么课程。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她点头，“能当。” 她抬眼看了看月亮，“能不能只当朋友？” 霍迟心尖一冷，“不行。” 乔又澄也知道不行。 情窦初生的少年，哪有那么容易消散的，至少得淋几场雨。 可她不想故作冷漠了。 就这样吧。 她不冷漠，只需要等着他的感情消散就好了。 乔又澄笑笑，“行呗。” 霍迟指腹贴着创口贴，磨砂的质感让他清醒起来，“你可以把我当朋友，但我只是伪装成朋友的，你的追求者。” 乔又澄：“嗯？” 霍迟：“所以别把我对你的好，当做是朋友间的好。” 他顿了顿说，“我对程今不这样。” 乔又澄心想她知道。 她也没有想到，一个高岭之花喜欢人会这样，谈起恋爱会是这样，粘人又真诚，笨拙地将一颗心全部展露出来，不是很会，却很努力学着喜欢你。 这样的喜欢挺好的。 能长久就更好了。 乔又澄笑了下，“你喜欢我什么？” 霍迟沉默了一会儿，“所有。” 乔又澄：“比如说呢？” 霍迟：“闪耀，太阳一样。” …… 乔又澄眸中的光暗淡一些。 她点头，笑了笑，只说了句，“随你。” “这次能回酒店了吧？” 霍迟也淡淡地点头。 他眉眼间没什么动静，心底的小人则开始摇旗挥舞，在小鹿乱跳的心脏中大声唱起《今天是个好日子》 百度说了，追女孩子要循序渐进。 不讨厌的话，先当朋友再徐徐图之也没关系。 他也不是很心急。 47. 小情小爱（17） 姐夫真帅。 惦记酒店里的定/时炸//弹, 乔又澄上车往酒店开，没再耽误时间。酒店和便利店离得很近，大概四五分钟就到了酒店停车场。刚停好车, 酒店门口悬挂的铜钟准时摇晃, 发出沉闷的咚的声音。 乔又澄抬头看过去，看清钟表上的时间。 正好是晚上七点整。 居然才七点。 今天的时间好像走得有些慢, 平常一眨眼就过去, 一星期一个月都如流水匆匆，什么也没留下，今天却好像留下了一些记忆。 好的坏的, 关于他的。 乔又澄手指微微弯曲，指骨打了两下方向盘。 说不上来的感觉。 分卷阅读167 不过想起刚才最后的几句话, 那种感觉又被冲淡了一些。 她打开反锁的门，提醒道, “到了。” 霍迟没有第一时间去开车门, 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前方的钟表, 斟酌道，“才七点钟, 要不要去吃饭。” 乔又澄：“不用, 出门太累了。” 霍迟：“酒店四楼就是餐厅。” 他见乔又澄没回复, 又说，“新来的厨师长做的南城菜很正宗, 南城本地人都很喜欢。” “是吗？” 乔又澄解开安全带，身体略微倾斜, 回头去看他。霍迟正好也抬头看过来。他目光如林间神鹿，看着她这个外来者，清澈中隐藏着期待。于是乔又澄本想说出口的拒绝被迫折返, 她默默点了个头，“下次吧。” 霍迟察觉到她的退让，第一回乘胜追击道：“下次是明天吗？” 乔又澄：“……” “明天也行，”她想了一下，“不过只能是中午，他们中午营业吗？” 霍迟先是眸色亮了亮，听她说只能是中午时，又被乌云遮住暗淡下来。 “不知道。” 他抬眸看了眼乔又澄，想问晚上要去做什么，能不能一起去，能不能明天去，最终，欲言又止，先是很含蓄地低声说，“不过我听程今说，厨师长好像晚上才上班。” 乔又澄：“这样啊……” 霍迟：“你可以出门，晚上再回来。” 乔又澄：“估计回不来。” “回不来——”霍迟终于问到最想问的问题，他将她的话念了一遍，看上去十分淡然随意地问，“很远吗？” 乔又澄感觉到他这句话格外的随意，随意得有些做作，她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看向他，果然发现他冷淡眉眼下藏着的探究与紧张。 想问又不直接问，拐弯抹角说一堆，其实只是想知道你要去哪里。 “挺远的。”乔又澄又生出那种逗人与试探的想法。她想，偏不要如他意，就想看他能一直问到什么时候。 听见答案，霍迟果然不甘心，继续试探，“有多远，要坐很久的车吗？” 乔又澄：“差不多吧。” 霍迟嗯了一声，表情淡淡地：“那你记得提前抢票，什么时候出发？” 乔又澄握住安全带，没接他递过来的问题，也没踩陷阱，就说，“没事，就开车去。” 霍迟又问：“车是南城租的，你还要回南城？” 乔又澄：“不回。” 问了半天，一个答案也没有。 霍迟食指按在另一只手突出的骨节上，轻垂着眼按骨节，跟小孩摘花瓣做决定一样，犹豫不决。 乔又澄看他两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过了会儿就说，“你再坐一会，我先走了。” 说完，她伸手去开车门。 霍迟：“那车——” 话音刚出来，乔又澄侧头看向他，眉头轻轻扬了扬，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却只是抬眉笑，“是开车，不回南城，去吃饭，下午的约，两个人一起，车子在会还。” 虽然说了跟没说一样，没一个问题回答到点子上，但又确确实实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全部回答了。 霍迟话卡在喉咙里。 乔又澄则漫不经心地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见他不说话，乔又澄唇角轻扬了扬，继续装作不知道，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这次她打开了车门，没有停留的意思。 春夜的风偏冷，吹动天平左右摇摆，在心尖凝出冰时，霍迟终于下定决心，兜兜转转说半天，将最真实的问题问出口，“你明天要去哪里。” 乔又澄看了他几秒钟。对视的时候，她看着他冷清眉眼里展露的各种情绪，看着他犹豫之后下定决心做出来决定，看着他即便会觉得很难以启齿，十分不符合他以前性格，但还是会挣扎着问出口。 霍迟会为了她改变自己，会愿意迈出第一步。 她再次确定这一点。 一件很小的事情，很小的习惯，却是最真诚的改变。 她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一秒，停车场忽然出现刺耳的喇叭声。 乔又澄也回过神。 她觉得自己有问题。 他们又不会在一起，在一起也不会长久，她关注霍迟、试探霍迟做什么。霍迟会不会改变对她来说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改了，那也只是因为他现在看不清她，还喜欢她，愿意为她去改变。 可哪里有人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既不闪耀，也不光明。 乔 分卷阅读168 又澄平静下来，回答他的问题，“去趟南渔，就在隔壁。” 霍迟问第二句话的时候比较熟练，“去那里做什么？” 乔又澄犹豫了。 霍迟也看清了她的犹豫，眸色黯了些，却没有追问，只说，“明天我和程今回北海。”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乔又澄嗯了一声，将头摆正，指骨打在方向盘上，没说话。 霍迟则接着问，“你要请假吗？” 其实是想问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他还没习惯直接将问题说出口。 月光渐微，后排看前排隔着千山万水，根本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冷风从敞开的车门灌了进来，霍迟觉得空气有些冰，再加上看不清她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变成了村庄打水的木桶，被一根绳子掌控，七上八下，不由自主。 她一直没答复，霍迟手里紧捏着衣服系带，捏得皱皱巴巴，才直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确定乔又澄想听什么，但他又记得，刚才他直接问去哪里的时候，她眼里有笑意。 他以为她是不开心于他的不直接。 果然，话音落下，乔又澄再次回头看他。 斟酌着，想回复他。 但乔又澄还没来得及开口，耳畔忽然出现个熟悉的声音。 正好帮她回答了问题。 “明天就回。” 乔又澄看过去。 顾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敞开的车门旁，对上她的目光便起薄唇笑笑。 漫不经心又挺不怀好意的那种。 乔又澄皱皱眉头，总觉得他要搞什么事情，果然下一秒就见顾琢弯下腰，只手撑着车架，探头往里面看。她瞬间回过神，也不琢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了，一把将人扯回来，原以为要用很大力，结果轻轻一扯，顾琢直接跌坐在她身上。 乔又澄：？？不对头。 顾琢轻声笑，朝后方看了一眼，贴近乔又澄的耳畔，轻声说，“姐姐，他在看我们。” 语气温吞，话里藏着笑，那种怕事情闹不出火花的玩味笑意。 乔又澄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当武警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弱不禁风。她推搡两下，把顾琢从身上推开，侧头看了眼后排的人，月色朦胧看不清模样，她敛了心神，应付顾琢，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顾琢笑着捋顺外套上的褶皱，慢吞吞地回复，“姐姐这么久不回来，我担心，下来看看。” “我可是个很有良心的弟弟。” 阴阳怪气的，乔又澄睨了他一眼，淡淡说，“见到了，可以上楼了。” 顾琢却摇头，“别呀，这就上楼做什么。” 乔又澄皱起眉，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顾琢下一秒语气带笑地说，“姐姐谈恋爱了，不该告诉弟弟吗？” 乔又澄：…… 她就知道顾琢有病。 “不该。”乔又澄冷冷道。 她将钥匙扔到后座，没有回头，简单地说了句，“我先走了，你锁车门。” 说完她便准备下车，对顾琢道，“走吧。” 顾琢笑眯眯的，朝后排看了一眼，像是顺乔又澄的意，点了个头，“行啊，走啊。” 可等乔又澄站好，还没等她转过头，他又抬手，瞬间去拉后座的车门，门开了，他却只是看着的乔又澄笑，挑眉说，“这见都见到了，一走了之多不好，怎么也得认识一下。” “你觉得呢，姐姐。”他轻笑着，看着的依旧是乔又澄。 双目相对。 这无赖的样子让乔又澄叹为观止。 她就知道，顾琢不是那样好说话的人。 原本是不想让两个人见面，可现在，乔又澄觉得按顾琢这种狗憎人嫌的性格，她越阻止，他就会越不择手段。简而言之就是青春叛逆期的极致版本。 她不在意，他可能就不会去看。 乔又澄干脆不理会，冷冷淡淡地说，“随你。” 月色很浅，就着半清不楚的灯光照过来，照不见她眉眼一点颜色。 就好像没有任何波动，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似乎是很漫长的对峙。 最终顾琢轻嗤了一声，“不认识就不认识，姐姐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他漫不经心挪开目光，视线似乎一直没有落在后排坐着的人身上，去推敞开的车门，一边笑着继续说，“我不见没关系，不过姐姐，明天外公生日，你 分卷阅读169 不会不带姐夫回去吧？” “你不带，我能邀请他吗？” 乔又澄冷冷望着他。 顾琢笑容玩味散漫，轻扬着眉，一动不动对着乔又澄的目光，说出口的话像是很随意的夸赞， “毕竟姐夫长得这么帅。” “不带回家我怕姐姐后悔。” 乔又澄觉得自己低估了顾琢，几年不见，他的病又严重了，已经到无法控制、随处咬人的地步，针对她就算了，连她身边素不相识的人都不放过。 她不确定自己的冷淡是否还能有效。 眼皮没有眨一下，双手抱起，“随你。” 顾琢的目光在她双手上微微停留，再看见她眼中的冷漠时，讥诮笑了下，“行啊，随我。” 他这次没有退后，直接弯腰，靠近后排，“那姐夫，明天一起去参加个生日宴，提前见见家长呗。” 失效了。 还是被他识破了。 乔又澄一时间不确定是他人聪明、心理学运用熟练，还是该说他们太熟了。她更觉得是前者的原因，毕竟，他们是认识十几年，可那是针锋相对的十几年。 顾琢不喜欢她，怎么会知道她的为人。 多半是什么兵法三十六计的技巧。 乔又澄扯过他的袖子，“你别找事情了。” 顾琢也没细看，匆匆一眼，转头继续面对乔又澄笑，“我找什么事情。” 乔又澄拧紧他的衣领：“你觉得呢？” 顾琢摊开手，一脸无辜：“我这不是邀请姐夫见见家长吗？” 乔又澄呵笑一声，“是我家长，和你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呢，”他又无辜又疑惑的表情，“当初我哥——” 他漫不经心，打算提起顾右丞。 乔又澄莫名心慌，急促出声打断顾琢，语气冰冷，“顾琢！” 她这么焦急，顾琢倒是愣了一下，玩世不恭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惊疑，转瞬即逝后又笑起来，没再继续说之前的话，转口讲，“反正家长还是要去见的。” 乔又澄冷笑一声，“你做决定不问别人乐不乐意？” 顾琢：“当男朋友的，怎么会不乐意见家长呢？” 乔又澄：“那你问问是不是男朋友。” 顾琢：“那肯定不是啊，是我男朋友还了得？” 乔又澄：“……” “对吧，姐夫。” 顾琢轻笑着，手搭在车门上，眼睛望着乔又澄，吊儿郎当地朝里面说了句，“姐夫你怎么还不下车？” “明天一起去生日宴吗？我邀请你。” 话冲里面说，眼睛看着乔又澄。 就跟示威一样。 乔又澄目光微冷，还在斟酌对付神经病的办法，车里传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抱歉。” 一直坐在车内的霍迟从里面走出来，他略低着头，看不清脸，出来的一刹那，顾琢冷笑了一声，他听见，微微皱皱眉头，却还是很心平气和地替乔又澄回答顾琢的话，在确定乔又澄难以应付的时候， 他看向顾琢，眉眼清平， “不用麻烦，我和你姐姐之前商量过了。” 月光凉凉的。 一张脸骤然就被照亮，照到顾琢的眼里。 顾琢嘴角不羁的笑意凝固起来，与时间一起僵化了两秒，等到冷风吹过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再次看向这张熟悉的脸。 目色从凉到温，最终又是玩味。 他点头，看了乔又澄一眼，意味深长说，“原来是这样。” 48. 小情小爱（18） 那你可千万别忘了他…… 霍迟平静地站在原地, 淡漠清澈的眉眼没因为任何其他人出现变化，安静得像初春一阵风，存在却无声, 且只因一个季节而出现, 他也只因一个人有波动。 所以尽管顾琢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他也只是平平淡淡看了一眼, 并没多大反应。 他现在知道了, 顾琢不是乔又澄的亲弟弟，看上去两人关系也不是很好。也就是说，顾琢不是他需要和颜悦色的人。 他完全可以不理会, 不搭理。 顾琢不知道他的想法，在短暂愣神后又一次笑起来, 对着他说，“姐夫长得真好看。” 明明是夸人, 语气却特别奇怪。 霍迟淡淡垂眸, “谢谢。” 顾琢：“是姐姐同类型男朋友里面最好看的一个。” 一旁的乔又澄：？？ 分卷阅读170 ？ “顾琢, 你上不上楼。” 顾琢偏头笑了下，“姐姐急什么？难道姐夫不喜欢和我说话？” 乔又澄：…… 是不是姐夫不一定, 但她觉得肯定是不喜欢的。 她有些不耐烦的, “不是姐——” “没关系, 我喜欢。” 一旁，霍迟忽然出声打断她。 乔又澄看过去。 霍迟冲着她点头, 好像说了什么，乔又澄没领会到, 接着就见他就将目光转向顾琢，很好脾气地说，“你记性真好。” 顾琢嗤了一声, 想说这可不是。 霍迟淡淡地说：“听说男人过了二十，记忆力就会下降，看来你是个例外。” 顾琢：？？？ 霍迟一眼望过去，又特别认真地说：“不过你的记忆力应该也在衰退，你都穿你姐的衣服出门了。” 顾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军绿外套。 今天出门见别人，大家都说好看，过分宽敞的外套，很难分辨男女。 顾琢挑眉：“你看出来了？” 霍迟：“当然，袖口短半截，领口偏小，褶皱不在同一方向，尤其是——” 他目光微微往下移，“左边第三粒玫瑰形状的纽扣是我缝上去的。” 顾琢：…… 想秀恩爱却被秀一脸。 霍迟：“没什么，记忆力衰退拿错衣服，穿着丑而已。” 他念广告词似的说，“好记忆要保养，上了年纪不得了，可以囤点脑白金。” 顾琢：？？ 我和你说情敌，你跟我讲脑白金。 多少有点疾病。 霍迟说完后侧头看过去，见到乔又澄眼底的笑意，唇角隐晦地勾了勾，等乔又澄看过来，他又收敛笑意，一副平静似水的模样，对乔又澄说，“我先上楼了。” 乔又澄站在一旁简直叹为观止。 她一直以为霍迟是个挨打都不会出声的人，温温吞吞、清清冷冷的，没想到怼人居然还挺有一套，还是这种别致的方式，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神经病对上直男，一个直球根本没法守门。 不过看到顾琢吃瘪，她还挺开心的。 她治不了的神经病，总有人能治。 “等一下，” 她扫了一眼在旁边冷笑连连，一看就要搞事情的顾琢，思考两秒钟，对霍迟说，“明天有空吗？” 霍迟脚步一顿，纤长的手指按在腿侧，“有。” 乔又澄：“那和我一起去吃个饭？” 霍迟：“嗯。” 答应得特别爽快，乔又澄挑眉，“你都不问吃什么？” 霍迟从善如流道：“吃什么？” 乔又澄：…… “算了，你上去吧，明天喊你。” 霍迟点头离开，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顾琢。 顾琢倚着车门冲他挥手，看上去特别阳光开朗。 但霍迟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他离开，停车坪只剩下两个人。 顾琢顿时收起了刚才的笑，看着乔又澄，“你喜欢他。” 乔又澄：“你又犯什么病？” 顾琢：“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他，至少你喜欢这张脸。” 乔又澄：…… 顾琢深沉道：“不过这张脸确实很像，或者不能说很像，应该说一模一样，对吧？” 乔又澄睨了他一眼：“知道还说什么？” 顾琢：“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吗？” 他轻笑了下，站到乔又澄面前，弯下腰，低眸着凝视乔又澄，看了好一会儿，又笑一声，“姐姐，你会不会把他看成我哥？” …… 过短的距离，乔又澄简直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落在她耳垂上的温热气息，乔又澄没忍住往旁边退了半步。他说的那些话，也是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不过这是她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听顾琢唠叨。 顾琢低声笑，“姐姐，你能分得清他们吗？” 乔又澄一手推开他的脸，冷冷道，“和你无关。” 顾琢站直身体，轻慢地笑着，“怎么就和我无关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你分不清的话，能知道你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我哥吗？到时候住在一起，你能知道他是他，不是我哥诈尸了吗？” 顾琢啧了一声，“太麻烦了，要不你还是嫁给我吧，至少我和我哥不像。你不会在婚后某天起床，睁开眼时喊错名字。” 乔又 分卷阅读171 澄没理会他，自顾自关好车门，去按锁车键。 顾琢也不着急，等车光闪了闪，他才状若无事的，随口说，“而且，你妈对我很满意。” ……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跟平地惊雷一样。 乔又澄转过身看着他，表情不是很好，“你今天去沈家了？” “当然，”顾琢转了转手上的钥匙，“开车两三个小时就到的地方，太近了，不见一面多不好，姐姐你说是吧？” 乔又澄：…… “阿姨对我可满意了，还要留我吃晚饭，我说明天和你一起过去。哦，对了——”顾琢侧头冲她笑起来，清朗眸光里有星星坠落，笑得单纯，语气轻快，“她们问我是谁，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乔又澄：…… 谢谢，她不想猜。 她不理会，顾琢也不尴尬，拖腔带调地说，“我说我是你的童养夫。” 乔又澄：……她就知道没好事。 乔又澄：“你说是就是？” “反正大家都信了，”顾琢转身面对她，半勾着唇角，要笑不笑，十分为难的模样，乖巧又礼貌地问，“所以，明天我和他一起出现，姐姐要怎么介绍呢？” “姐姐知道的，我脾气不好，如果你向着他，我就会生气。” “我生气——” 乔又澄忽然开口打断他，“你们警局现在还出警吗？” 顾琢一愣，认真道，“怎么了？” 乔又澄眸色冷冷，十分诚恳：“你实在闲得慌就找个牢坐坐，别每天没事找事。” 顾琢：…… 他又笑起来，眼底没什么笑意，和平常一样语气散漫地回，“我这不是怕姐姐忘了我和哥哥吗？” 乔又澄心道放屁，明明就是来折磨人的。 她就是倒霉透顶才会被顾琢这样的神经病缠上。但神经病也不是无缘无故缠上她的。乔又澄知道，顾琢就是觉得她抢走了他哥哥，害死顾右丞，所以才会这样纠缠。 说到底，顾右丞也确实是因为她死掉的。 也确实是因为她，顾琢才会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 乔又澄垂下眼帘，“行了，我不会忘的。” 顾琢：“不会忘什么？” 乔又澄：“你说呢？” 顾琢：“我怎么知道。” 乔又澄就是在等她亲口说出来，想让她再强调一遍而已。她称顾琢的心，侧头，面向酒店，清晰地说，“我不会忘记他的。” 顾琢无声凝视着她的侧脸，“哦，我知道了，你不会忘记我哥。” 他眼底似乎有些落寞，转瞬又是笑，“那你可千万别忘了他。” 抵达酒店的时候，夜色还不深。 乔又澄惦记其他事，让顾琢先上去了，顾琢闹腾大半宿，也知道不能再缠着她，听话地先去了房间，就是临走前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她两眼。 乔又澄没当回事。 这人神经病的时候多了去了。 她扫了眼手机里显示的房号，戴上帽子，敲响了门。 开门时，谭妙妙披头散发，一张脸素面朝天，两眼红着，像是刚哭过。 今天下午，从小巷口走过去的人就是她。 她看见了发生的一切。 乔又澄将手上的U盘递过去。 谭妙妙抬头看她，神色疑惑。 乔又澄解释道：“这里面有两份监控录像，一是林默在休息室辱骂我、侮辱我的，二是林默挨打的，挨打只有我从车里拿东西的。” 谭妙妙：“你……” 乔又澄：“你可以自己选，是揭穿他，还是继续依附他。” 谭妙妙目光踌躇地看了一眼U盘，“如果我选第二种，那你怎么办？他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大神，你把他打了，以后你在这里肯定混不下去。” 乔又澄无所谓到：“那就不混了。” 谭妙妙：“可是——” 她想说你赛车水平这么高，为什么不能为荣誉稍微妥协一下，为梦想稍微低个头。 就和她一样，为了能有展现自己的机会，去当林默所谓的猎物。 可当她看清帽檐下面露出的那一双清冷眼睛。她忽然就明白了，黑暗永远都在，只是有些人在黑暗中潜伏等待，有些人委身黑暗并成为黑暗，而有些人已经优秀到足够撕破黑暗。 “我选第一个。” 乔又澄抬眼看过来。 谭妙妙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我 分卷阅读172 觉得吧，这么多年下来，我的技术应该比林默那个花架子强了一点，再跟着他也没什么用了，而且林默树敌挺多的，外强中干，我早就想爆料他了，实在不行，失败了，被赶出圈子我还能回家开滴滴。” 乔又澄：“……” 谭妙妙： “不过你和你男朋友没有商量一下吗？” 乔又澄一顿，“我男朋友？” 谭妙妙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U盘，“是啊，你男朋友刚走。” 乔又澄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看着那个浅白色的U盘沉默了。 谭妙妙：“不过你男朋友和你不一样，他就给了我林默的黑料。” 谭妙妙有轻微脸盲，一般看眼睛认人，刚开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没想明白自己从哪里认识这么个小帅哥，以为她的春天来了，等人家开口说话才认出来。 说起这个，谭妙妙啧了一声，满脸诙谐地看着乔又澄，“你男朋友看你和看别人的眼神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乔又澄：“啊？” 谭妙妙握拳：“看你的时候跟春天里招蜜蜂的花一样，整个都在说快来亲亲我抱抱我，看别人吧就是秋风扫落叶，爱啥啥别碰我滚远点。” 乔又澄：…… 她都没注意过这个，最开始认识霍迟的时候，冷是冷了点，但也没这样。 谭妙妙晃晃脑袋，仿佛被自己说的话给甜到了，甩走甜味，继续说，“小情侣蜜里调油就这样，你下次多观察观察他，肯定还有别的小秘密，不过有件事你注意下。” “什么事？” 谭妙妙咳了一声，认真道，“林默那种贱/人，特别记仇，你打了他，他没证据把你送警局，但是事后肯定会报复你。” 乔又澄：“我知道的。” 谭妙妙皱眉，“我说的不仅仅是赛车圈子里面的报复。” 乔又澄啊了一声，“他又打不过我。” 谭妙妙：…… 谭妙妙：“林默这个人会说场面话，圈子里挺多富二代买他的账，尤其是沈家老三。他们俩关系特别铁，这件事林默肯定会和沈崇讲的。沈家在南城挺有人脉的，你小心些。” 乔又澄眸色深了一些，倒没什么担心的，点头对谭妙妙说，“好，谢谢你。” 谭妙妙挥手，“没事儿，我明早上就回北海了，你也早点回，惹不起躲得起，嘿嘿。” 说完，谭妙妙转身进门，站在门边上时又忽然回头，冲她说， “对了，你们是不是刚在一起不久啊？” “是他追的你吗？初恋吗？” “我问他是不是乔又澄男朋友的时候，他耳朵红了。” 49. 小情小爱（19） 他好像有些喜欢她。…… 南渔早些年与南城同属一个省, 后来成为直辖市，十年内从小渔村变成大城市。发展速度特别快，但生活习惯、人文民俗方面还保存着南城的气息。 而对从前的乔又澄来说, 南渔是一个她知道但从未去过的地方, 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 就和沈明这个人一样。 “阿姨要是早几年找到你就好了。” 乔又澄侧头看过去。 车内只有她和顾琢两个人, 顾琢只手拿着方向盘, 冲她挑眉笑，“不是吗？早点找到你，你就不用自己动手杀乔建, 我哥也不会死。” 乔又澄别开眼，“嘴巴不一定要拿来说话。” 顾琢：“你生气了吗？” 他侧头看过来, 手指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不会吧？这就不开心了？” 乔又澄拍落他的手, “好好开车。” 顾琢：“堵车了。” 乔又澄抬起头, 这才发现, 前方亮了一路的尾灯，连绵不绝, 似天河星光, 根本望不到尽头。 “我哥死了, 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顾琢单手轻叩方向盘, 慢条斯理地说，“她来得迟, 我哥走得早，可我一直都在啊。” 乔又澄冷冷望过去。 顾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语气散漫，笑容随意, 眼底却仿佛藏着认真。 认真…… 认真地纠缠她，拉着她一起沉溺过去，无时不刻提醒她死亡的真相。 她可不需要这种认真与陪伴。 乔又澄唇角轻勾，笑容讥诮，直直对着他目光，语气冰冷，说，“可我不需要你。” 分卷阅读173 顾琢停下轻叩的手指，仿佛时间按下暂停键，静默了一会儿，最终踩下油门，在轿车启动的同时开口，笑着说，“没关系啊，当你身边只有我的时候，你就会需要我了。” 乔又澄仿佛没听懂他的威胁，垂了眼没说话。 顾琢与车流一起踩下刹车，再度看向乔又澄，十分认真的，“至少阿姨已经认可我了。” 乔又澄：“没用的。” 她意有所指，顾琢眸光微敛，“没有用？她没有用，那你不怕我告诉你那个小男朋友真相吗？” 乔又澄冷笑道，“那你最好尽快说。” 顾琢面色微变，还没说什么，乔又澄先一步别开头。 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 霍迟是很好，但也没到无可替代的地步。她还是不想要霍迟的喜欢，因为霍迟很好，也因为她已经有了顾右丞。所以她不会害怕霍迟知道真相，也不会害怕霍迟的喜欢是短暂的。 顾琢的威胁对她来说不管用。 因为她根本不在意。 两座城市相隔不远，堵车时速过慢，下午一点出发，等到晚上五点才到。 他们直接去的别墅。 霍迟没和他们一起出发，也没遇上堵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车内还坐着程今和宋启。 原来没有邀请程今，他听到消息后，说什么都要来，最后乔又澄想着反正没什么不能看的，几个人一起来的，让程今一个人回去不太好，干脆就一起来了。 程今坐在霍迟旁边，感慨道，“真没想到姓——乔学姐是沈家的。” 霍迟慢吞吞收回目光，掠过窗外复古大别墅后，点了个头，没说话。 程今又贴着驾驶座问，“宋哥你和她认识久，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啊？” 宋启摇头，“我也不知道。” 见程今满脸不相信，他又说，“她没和我说过家里的状况，我一直以为她挺缺钱来着。” 他和乔又澄是酒吧认识的，不打不相识，乔又澄当年把他打了一顿，行事作风特别市井，他一直以为乔又澄家里挺缺钱，早早的辍学出来混社会。 之前知道她在嘉华念书，宋启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想到她是沈家的。 沈家，房地产起家，轮船与国际贸易，是老派资本家了，家族成员复杂，现在公司全由沈家大小姐执掌，家族内部争锋不断。 沈家大小姐一直没结婚，她的几个堂哥都是花花公子，年轻的时候影后名模不断，几个人生的儿子可以组成龙舟队了。沈家这么有钱，怎么会让女儿儿子去混社会，乔又澄多半是哪个大少爷遗留在外的私生女。 宋启心里想了一堆，想着旁边人只是乔又澄的同学就什么也没说。 而霍迟在听见他也不知道后就垂了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不讲。 只有程今说了疑惑和猜测，但没人搭理他。 车内一片寂静。 直到有轿车从夜色里过来，和他们同款车型，都是南城过来的。 三人一起下车，程今正打算观察研究这个八卦，却迎来了新的八卦。 路灯下，他第一眼看到的乔又澄。 她长得很漂亮，略微不近人情的漂亮，从第一次在寒山公路见到她的时候，程今就这样觉得。今天她穿了意见月白色的针织衫，漂亮精致的锁骨上显现月光，比起前两天懒散时少了些洒脱，多了自然，漂亮得精致了一些。 但最主要的不是这个。 而是月白的针织衫。 程今看了一眼乔又澄，又扭头去看霍迟。 单料卫衣，同款的月白色，袖口拉链上甚至都是与乔又澄胸针一样的白色玫瑰。 程今：“我靠，你们俩——” 他差点迸发问出一句，你们复合了？ 但想到这么多人，就没说出口，侧头冲霍迟挤眉弄眼，然而霍迟目光放在前方乔又澄身上，压根没理会他的八卦，程今一句重色亲友就含在嘴里了。 惊讶的不止他一个。 旁边宋启也和呆头鹅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顾琢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两圈，似笑非笑地说，“姐夫和姐姐关系真好啊，还偷偷穿情侣装呢。” 乔又澄权当没听见。 衣服是她昨天买的，东西是早上给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最好顾琢能当场自闭，扬长而去，别参与这场所谓宴会。她就不知道，好好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骚操作。 她也知道顾琢是不可能走的，神经病一般都是持久的。 “走吧。”她对霍迟说。 分卷阅读174 霍迟目光在她领前的玫瑰小熊胸针上稍微停了一下，接着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平静道，“胸针太沉了，线没对上。” 乔又澄看着自己被他提到锁骨以上的V字领，沉默两秒，挽上他的手臂，“我都没发现他缝错了，真是谢谢你。” 霍迟身体一僵：“……” “没事，应该的。” 他轻咳了一声，“走吧——对了。” 乔又澄：“嗯？” 霍迟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认真道，“我看见我舅舅进去了。” 乔又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她点点头，“好。” 霍迟：“还有前两天被你打的那个，林默也去了。” 乔又澄挑眉，“他还能下床？” 霍迟：“拄着拐杖来的。” 他目光不经意落在乔又澄凝静到有些压抑的目光上，想了想说，“一瘸一拐的像南极企鹅，不过比企鹅丑，头发也秃了，像老斑鸠，应该是杂血混交品种。” 乔又澄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他又看一眼乔又澄，再说，“脸上全是紫药水，拄着拐杖都要别人搀扶，他能来是依靠人力，不是因为你打得不够好，你打得特别好。” 乔又澄终于感觉到他用力掩藏的心思，侧头果然见他在偷瞄自己，他在很努力让她开心。 虽然理工男的说笑话水平真的很一般。 于是勾勾唇角，“那就好。” 像是开心的样子。 霍迟见到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少年纯粹的笑意，眉眼间的紧张因为她的一句话荡然无存。 两人在前面有来有回。 程今走到后面感觉吃了一堆新款狗粮，撑到生存无法自理。 他感慨道，“我也想谈恋爱了。” 宋启问，“他们是男女朋友？” 程今这才想起这顿狗粮不是他一个人在吃，他含糊道，“嗯，就，差不多吧。” 眼见宋启还想问，连忙拉住旁边顾琢，挑开话题，“好兄弟，你姐姐有女朋友了，你是不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看书上说长大以后的弟弟都挺依赖姐姐的。” 顾琢：“还好。” 程今松了一口气，继续问，“还好吗？那到时候你姐姐结婚，你肯定不会和新闻里面弟弟一样了，我之前看新闻就有一个弟弟疯狂追着姐夫打，说姐姐在婚姻里面肯定受气，一定要先把姐夫打一顿。” 顾琢：“当然不会。” 程今：“是啊是啊，我看你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顾琢笑笑，冷淡又阴郁，“主要是不会结婚。” 程今自顾自说了一堆，忽然感觉身边有些凉，他顿时想清楚了刚才这人念了什么，连忙侧头去看，但身边人已经平静下来，见他看过来，还挑挑眉头，儒雅非常，一派正气。 程今皱皱眉头，只能对着他干笑，收回目光。 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可复古别墅的门已经打开了。 门前豪车聚集，停满了整个停车坪，门内灯火通明，珠光丽影。 程今一眼看过去。 二楼落地窗后，隐约有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懵了一下。 那不是他失踪几天的哥哥和他的小伙伴吗？ 二楼。 程已也没想到自己会来沈家，正和霍西廷解释他真不是过来看热闹的，虽然是有那么点心思，想知道乔梨究竟是个什么样，死了还是没死。 毕竟这个人是真的神秘。 落后山村的小姑娘和沈家扯上关系，生死迷离，又让霍西廷念了这么多年，不是神秘是什么。 程已也没疯到当场说出口他想看热闹，就只说他是过来替他爹拜寿的。 沈家势大，虽然南北相距很远，但生意做大了，商场上总会有往来，他的借口很得体，霍西廷也没多问。 宴会还没开始。 他们在二楼贵宾室内等待，待会儿沈明一来就能见到。 落地窗后，程已率先看到的乔又澄一行人。 乔又澄落在后面一些，她的衣服在一众长裙短裙中非常显眼，再加上她很白，比上了妆的女士还要白一些。程已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 “乔小姐怎么也来了？” 他惑了，没想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碎碎念了半天又没等到半点答复，这时才去看身边人，只见好友的目光也落在那里，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已：“霍哥？” 霍西廷应了一 分卷阅读175 声：“嗯。” 霍西廷平静收回眼，压下心中涟漪。 程已：“你在看什么？你不会在看乔小姐吧？” 霍西廷淡淡回：“没，在看你弟。” 程已一想觉得对，霍西廷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女孩子，“也是你怎么会看乔小姐，你又不喜欢她，你喜欢乔梨，何况乔小姐都是你外甥的女朋友了——” 霍西廷皱了眉头，打断他，“程今也来了。” “我靠，什么，他这个瘟神怎么也来了，”程已果然没接着说下去，他红酒杯一晃，酒液倾洒出来一些在深蓝的西装上，他不管不顾，只是走上前，咬牙切齿道，“他妈的，不就克扣了他三个月的零花钱吗，能找到这里来……” 他的脸靠近落地窗，落在程今身上，满脑子亲弟弟都是债，兄弟都是债，养弟弟不如养条狗。 而他身后，霍西廷冷淡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放在落后几步的乔又澄身上。 月光皎皎，她月白的衣服有些温柔，更加多的是自然，纯粹的自然。 比她那条素净的白裙子好看许多。 窗外落叶打着旋儿在半空飘忽不定。 起风了，或许还会下雨。 起的也不仅仅是风，尘埃落定的也不一定是雨。 霍西廷在不经意间想起了山村夜晚的风。 50. 小情小爱（20） 她不喜欢听。…… “霍哥, 沈明进来了。” …… “哥，哥？” 连着两声有疑惑的喊话，霍西廷终于回过神, 看向程已, “怎么了？” 程已：“啊，我想和你说, 沈明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霍西廷点头, 他低头去看和刚才相反的一边，宾客围绕的中心是一个穿深紫套装的女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思绪间，女人抬起头笑了笑, 笑的时候，桃花眼略弯, 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霍西廷眸色微变, 下楼的动作瞬间按下暂停键。 他忽然记起来。 当初乔梨也是这样笑的。她特别开心的时候, 也会笑出单边的小酒窝，笑弯漂亮的桃花眼, 看上去肆意豁朗, 又有些许的甜。 霍西廷看向程已, “小六说乔梨最后见的人是沈明。” 程已啊了一声，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讲, “对，小六说死在那场事故里的是另一个少年, 乔梨活了下来，被沈明从派出所带走，之后消失。” 霍西廷垂下眼帘, “沈家今天会公布新继承人。” “啊？” “听说是沈明的女儿。” 程已：…… “你是觉得，乔梨是沈明的女儿？” 他说出来的瞬间就觉得不可能，摇头，“不应该吧，听说沈大小姐高三毕业出国念书，五年后回到南渔就接手沈家，再没离开过。她在南渔出名的眼高于顶，怎么会跑到山里给人家生小孩。” 霍西廷也觉得是自己想错了。 乔梨有父有母，怎么会是沈明的女儿。 “何况，你小乔妹妹生平不要多凄惨，要真是沈明的女儿，能过成那样？” “嗯。” “不过我感觉沈明长得确实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程已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 “嗯？” “你觉不觉得乔小姐和她长得很像。”程已打开手机，点开朋友圈里的照片。 一看就是偷拍的，角度稀奇古怪，却又不损害她的漂亮。 照片里，女人眉眼盈盈，唇角轻扬着，是不经意间露出的微笑，笑容又特别真，真到眼眸都是一片温柔，还有……脸颊右侧出现了单边小酒窝。 其实，乔又澄和乔梨长得也很像。 乔梨倘若长大，眉眼应该就是那样。 当初他就是因为那相似的眉眼才开始莫名其妙的契约情侣，后来才发现她们的性情完全不一样，做出来的表情神韵也完全不同。 其实偶尔也有些像。 在不面对他的时候。 …… 霍西廷猛地收回眼，错了，确实错了，单边小酒窝许多人都会有，不算什么特征，沈明与乔梨确实不会有亲缘关系。至少乔又澄与乔梨不会有亲缘关系。 他深呼一口气，推开程已的手机 分卷阅读176 ，“我知道了。” 程已还在念叨着多么多么像。 “我先下楼。”霍西廷皱眉，不是很乐意听见这些话。 程已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回头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莫名地觉得这背影里面能看出几分刻意逃避。 多半是看错了。 楼下。 霍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但这一次莫名地紧张，尤其是深紫套装女人朝他们走来的时候。 很陌生的女人，但长相特别熟悉。 霍迟知道，那是乔又澄的母亲，沈明。 也是他紧张的原因之一。 沈明走到他们面前，对乔又澄说，“礼品给你准备好了，等会儿到三楼拿下来，到时候直接给你外公外婆，说是你自己买的。” 乔又澄笑了下：“我哪里有钱买这个。” 沈明：“我的就是你的，总之你只要说是你亲自去买的就行了。你外公喜欢喝茶，喜欢碧螺春，你外婆喜欢丝绸，最喜欢浅紫色丝绸做旗袍。” 乔又澄嗯了声，“好的，你父母的喜好我记住了，不会出错的。” “你没必要这样，我是你妈……”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没必要说下去。” 沈明没理会，继续说，“乔乔，你以前不是一直问妈妈的家在哪里吗？妈妈的家就在这里，现在妈妈的家也会成为你的家，妈妈的亲人都是你的亲人，你不要……” 她喋喋不休，满口亲热的话，强塞入别人的脑海。霍迟眼见乔又澄皱起了眉头，很难以忍受的模样。 “阿姨。”他出声打断沈明的话。 沈明朝着他看过来，目光冰冷。 霍迟：“她不是很想听这些话，可以换个话题吗？” 乔又澄抬眸看了他一眼。 胸口忽然有些涩，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顾右丞死后，她第一回被人这样维护。 “你是谁？”不等霍迟回答，她扫了眼他们的衣服，“是乔乔的男朋友？” 霍迟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明则说，“这是我们的家事，男朋友也只是朋友，还没结婚吧。”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但沈明自负惯了，对谁都是一样的傲慢，从来不会去想别人的感受。 乔又澄带霍迟过来，主要是想解决顾琢的谎言，原本可以对他的感受置之不理，现在却也有些不满，直白道：“我的男朋友你不该管吧？” 她从最开始再见沈明起就是一幅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现在忽然硬气又直白地表达厌恶，沈明有几分诧异，扫了一眼旁边让乔又澄直面她的清隽少年。 少年长得很好，气质也有很好，除了这两样没有什么独到之处，衣服还和女儿一样都是便宜货。 一看就是女儿买的。 沈明心头有些不满，也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乔又澄会看上这样的人。 她出生在那样的地方，不该对贫困十二分厌恶吗？ 可对上乔又澄冰冷的眸光，沈明又收回那些话。 女孩子家家谈个恋爱不碍事的。 说到底，那些事情和乔又澄没有关系，她还是有些亏欠这个女儿的。 沈明叹了一口气，“行，我不管你们。不过今天这么大的宴会，你这衣服总要换一下的。” 乔又澄点头，“可以啊，但是得两套。” 沈明：“是两套，都放三楼了，你直接坐电梯去换，顺便把礼物带下来。之后来找我，安分点，别闹出什么事情，你外公就要宣布你在沈家的身份了。” 乔又澄还真没想到她会准备这么多，点了个头，“再说吧。” 她对继承沈家没什么兴趣，不过也知道沈明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直白拒绝没必要，到时候再看就完事了。 到底是没相处过几年的家人，沈明同她实在没多少话说。 正好旁边秘书说霍家有人找她，她顺势就过去了。 走到一半，沈明忽然奇怪了。 “今天的礼服怎么是两套？” 秘书已经习惯她的选择性记忆，“您忘了，是昨天有个少年登门说是小姐的未婚夫，也会参加婚宴，您说他一看就比较穷不像是会买礼服的家庭，所以准备了两套。” 沈明：“未婚夫？” 秘书：“是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沈明不太能记得男人的相貌，下意识以为是同 分卷阅读177 一个人。 不入流除了有些小帅其余什么也没有的寒门弟子，谈个恋爱可以，结婚万万不行。 沈明：“帮我在行程上抽个空出来，记一下，和小姐谈感情，拆散姻缘。” 秘书：“……好。” 走过人群喧哗，她到了一处落地窗前，窗下是盛开的各式花朵，紫红蓝白，争着渲染春天，而盛光却被落地窗前的男人全部吸引。 他斜散着坐在沙发上，气质清贵。 沈明觉得，倘若女儿真的要结婚，这一位还差不多，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还有家世与本事，结婚后不喜欢了也依旧能做到利益最大化。再者，至少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不会吃莫名其妙的苦。 “霍总。” “沈总。” 她在观察霍西廷。 霍西廷也在观察她。 走近了越能看清眉眼间的熟悉，分了两种，一是相貌，和程已说的一样，和乔又澄真的很像。二是气韵，笑起来，谈吐间，那种感觉和山里的女孩也确实有些像。 只不过女孩多了自然，而这位久经商场的沈大小姐多了市侩。 不知道乔梨长大以后是不是这个样子。 不应该。 她或许还会和沈明一样笑，但是应该不会和沈明一样市侩。 她和沈明会有些相似。 ——其实和乔又澄最相似。 霍西廷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他骤然皱起眉头，努力挥散这种不祥的预感。 倘若乔梨真的是乔又澄。 不。 应该说，倘若乔梨真的和乔又澄有什么关系，他这么多年寻找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小时候骗过一回，说好了报答，长大后却还冷待很多回，倘若真是一个人，他怎么做人。 而且，假如乔梨是乔又澄，他之前的冷待又是为了什么。 倘若真的是一个人，那他找寻多年的人，已经是他外甥女朋友了。 “听说霍总很想见我，是有什么事？” 霍西廷大梦初醒，看向沈明的目光急切。 沈明感觉自己像一根稻草，救命的那种。 “霍总？” 霍西廷轻咳一声，维持住声音的平静，“听说五年前沈总在警局领回过一个叫乔梨的小姑娘。” 沈明像被抓住软肋的母豹子，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霍总有什么事。” 霍西廷：“我想问问，那个叫乔梨的小姑娘，现在在哪里。” 他没问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明顿时松了一口气，“死了。” 霍西廷皱起眉头：“死了？” 沈明：“是啊，车祸死了。霍总找我这个远房亲戚有什么事吗？” 她强调了远方亲戚几个字。 霍西廷却没领会她的深意。 他听见死亡，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好像比起再也偿还不了债，他更害怕乔梨活着，成为乔又澄。更怕被自己亏欠的乔梨又被自己冷眼，最怕她成了自己外甥的女朋友。 而且。 乔梨死了。 所以他喜欢的也不是乔又澄，而只是乔又澄与乔梨相似的笑容。 对。 一定是这样。 “霍总？你找她什么事？”沈明还在追问。 霍西廷恢复往日的平静，“没事。” 他停了停，想着往日的事，嗓音有些干涩，“我欠了她一些东西，原本想还给她，没想到她已经死了……” 沈明皱眉：“什么东西？你怎么会见过她。” 她确定这位是北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不可能去过山村里，也不应该和乔梨有什么关系。倘若真的去过，那他会知道什么，除了乔梨，他是不是还知道别的。 霍西廷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一些往事而已，没必要说给不相关的人听。 两人各有所思，不尴不尬的天都聊不起来。 最终却是几声叫唤打断了这里的平静。 宴会入口。 灰色工装的男人突破障碍闯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保安。 他相貌英俊，但肤色透黑，一幅很不好惹的奸诈模样，敞开衣服，露出里面的自制炸//弹，冲着大厅喊。 “乔梨，你这个害死我儿子的凶手！” “滚出来！” 分卷阅读178 51. 南来北往（1） 要不回家吧？…… 大厅虚浮的喜悦气氛一瞬间就被打散了。 所有宾客纷纷朝门口格格不入的男人看过去, 就看到男人正一脸凶狠地环顾四周，高声大喊一句话， ‘乔梨, 杀人偿命！’ 他表情狰狞, 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不过这种场合下，先索的不是找不到踪影的乔梨的命, 而是作为东道主的沈家的脸面。 厅内, 有冷眼旁观看热闹的，也有和沈家走得近的，不忍心看沈老爷子的生日会出乱子, 就说，“你找错地方了吧？这里没有姓乔的。” 男人两眼一横：“放屁, 那小贱人就他娘在这里！” 交谈的时候，七八个保安想去抓他, 他一阵乱窜, 倒了酒杯翻了蛋糕, 人群惊恐中小块地方一片狼藉。然而即便保安们这样努力，也就只抓破他的衣服角, 衣服从领子处裂开, 正好看到道蜈蚣样的伤疤从锁骨盘旋向下, 一路青筋凸起。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容易被扫黄打黑抓走的人。 于是想规劝的人也不敢再开口，就和旁边的人小声议论。 “这人多半是疯子。” “是啊, 进来就说什么姓乔的，咱们南渔哪里有什么姓乔的人家。” “沈家也真是倒霉。” “……” 大概是男人撒泼的气场太足, 一时间也没人敢动，只能任凭他叫唤，各色议论声里, 沈家二房的沈五便笑着同身边人说， “你看，我这不是给你解气了？” 他身边坐着的是林默。 两个人因为赛车认识的，沈五玩车，玩得很一般，但是很有钱，林默玩车没什么远大理想，就想赚钱。一个爱钱一个有钱，久而久之，沈五就成了林默背后的金/主。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林默本来以为沈五不会和他往来了，没想到沈五听说对方的名字后，反而对着他叫好兄弟。 林默摸不着头脑，但这能复仇解气，谁不乐意。 他只有一点疑惑，“乔梨和那女的……” 沈五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是同一个人。” 林默：“啊？” 沈五：“不然我大费周折找来他干什么？” 林默：“那也确实。” 他干巴巴笑半天，问出最想问的话，“她以前得罪过您？” 说真的，林默是真没想明白，当时沈五听到她的名字，怎么就笑出声了，两个不搭界的人，怎么就有深仇大恨了。 总不能就为他出气吧。 沈五：“哦，没得罪，不过她是我姑姑的女儿。有她在，我家就没那么有钱了。” 林默：“……不是听说沈总未婚吗？” 沈五：“你不知道，我姑姑以前……” 他凑近林默，像是要讲悄悄话，林默眼巴巴等着，结果他眼睛一转又缩回脑袋，“算了，家族耻辱，不能说。” 林默：“……” 沈五理了理衣服，“反正姑姑不喜欢她就对了，走，去看热闹。” 他不乐意说，林默也没办法。 不过看到现在，林默确定乔又澄那个女人身份并不简单，而且应该比沈五表现出来的要重要一些。毕竟，要是真和沈五说的一样是耻辱，她怎么可能威胁到沈五的地位。 林默心里有了其他主意。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得有点追求。 同在一个宴会。 他们能看到这场闹剧。 乔又澄自然也能看到。 沈明离开之后，喧闹好像也跟着离开。 这一小角落陷入沉静。 乔又澄昨天开始心情就很复杂，倒不是因为沈明。 她进来来参加这场宴会本就是随意敷衍，沈家的东西对她来说不重要。心情复杂是因为霍迟。 霍迟不开口，她心情复杂，霍迟开口，她心情更复杂。 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少年。 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喜欢。 她觉得他的喜欢的人是不存在的，也会是很短暂的。 也许今天他就会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 霍迟看她不说话，想说又没开口。 他以为她不开心，不知道说什么逗她开心，又怕说错话她更不开心。就偷偷观察她，目光悄悄追着乔又澄的目光跑，见她目光停在前排摆满甜品的桌子上，他也停下来。 分卷阅读179 不过是她看蛋糕，他看她。 霍迟是习惯安静的，他在有些情况下还偏爱安静。 可和乔又澄在一起的时候，他又不想要太安静。过分得安静会让他担心乔又澄会忽然消失。 他想看见她笑，最好是能开心一些的笑，和最开始遇见他时一样。 当然，不笑也没有关系。 他觉得，其实只要她在身边，能够静静看她也挺好。 不过霍迟又想，陪伴的话，不能用朋友的名义。 他才不要和她当朋友。 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霍迟总觉得用朋友的名义去喜欢一个人是坦诚不直率的。所以他只用追求者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喜欢。 假若哪一天，她真的有了喜欢的人，那他就走得远远的。 走得远远的…… 也不行。 想她了怎么办？ 霍迟发现这些事情比他前二十年遇见的各类公式难得太多，偏偏老师还只有百度一个，偶尔还给他上一些很奇怪的课。 不过他更发现自己乐此不疲，完全沉迷其中。 简直就比学习还要快乐！ 于是乔又澄发完呆回头的时候，直接撞进小鹿的眼睛里。外人看来高冷沉默酷哥，就这么垂头低眼看着她，见到她回头时，小鹿的眼睛瞬间懵了一下，接着又立马转移神采。 跟上课时偷偷发呆时，目光同老师对上的学生一样。明明被抓包了，却还是决定装成自己在听课的模样。 欲盖弥彰。 乔又澄莫名有点想笑：“你……” 霍迟：“有小蛋糕，我去帮你拿。” 说完，他转头就走，清瘦的背影挺狼狈。 正好也是这个时候，男人出现在大门口，开始大喊大叫。 霍迟没有反应，专心替她找最好的小蛋糕。 他记得乔又澄看了红色小熊蛋糕十六秒。但是小熊蛋糕现在只剩下模型了，需要等一等。 另一边的乔又澄压根不记得自己看了什么蛋糕，等她还没想清楚上一件事，就听见自己旧名字被喊出来。 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偶尔的小开心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抬头看过去，与她一样诧异的是朝她走来的顾琢。 看见她皱眉，顾琢立马两手一摊，“不是我。” 乔又澄知道，他确实没说谎。 顾琢看热闹不怕事大，如果真的是他找来的，他绝对不会遮掩，反而会凑到她面前，特意炫耀这件事。 但除了他，乔又澄暂时没能想出其他人。 毕竟来的人是顾琢与顾右丞的父亲，七年前消失在南渔的顾国强。 “乔梨！” “杀人偿命，你还我儿子命！” 顾国强还在门口喊，仿佛不找出乔梨就要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 当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高声呐喊，七八个保安拼命阻拦，各路名流纷纷皱眉，蛋糕甜腻气息都冲不散的尴尬，好好一个宴会瞬间成了菜市场，沈家的颜面丢大了。 乔又澄平静挪开眼。 沈家丢不丢人她不在乎，顾国强的唾骂她也不在意。 关于那件事，她所接受的指责都只会出现在梦里，其他人很难让她有负罪感，更不用说顾国强这样抛弃妻子的人的指责。 至于担不担心霍迟知道…… 霍迟知道了不是更好吗。 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她所有不堪过往，知道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被喜欢。 最好知道得再多一点，不仅是顾国强这么一点。 乔又澄微倚着落地窗，没参与前方的纠葛，但找来顾国强蹚浑水的人自然不会罢休，混乱之中，顾国强的目光忽然锁定她，大喊一句就要往前走，只可惜最后关头被保安制服了。 七个保安不够就来十七个。 沈明在处理垃圾这件事上一向得心应手。 “小姐，沈总请您过去。” 沈明的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声音很轻，态度却和沈明一样的强硬。 当然，她也只是传递沈明的话和态度而已。 乔又澄知道沈明想说什么，她不想听，“我不去。” “小姐！”秘书皱起眉头想说什么。 乔又澄：“和我没关系，她想怎么解决，随她。” 顾家可能和她有关系，但顾国强和她是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况且沈明找她也不会有什 分卷阅读180 么好话，多半是说她又惹祸了，同样的话重复多遍很没劲。 如果不是为了顾右丞，她根本不会参加这个所谓的生日宴。 乔又澄说完就走了，留下秘书在原地迷茫焦灼，喊出声是不可能喊出声的，这件事是丑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成为沈家的丑事，只能悄无声息地解决。 秘书去回复沈明都是悄声回复的。 怕得就是隔墙有耳。 隔墙也确实有耳。 沈家不分公事私事，如同公司整栋商业楼里有总裁家眷休息室，私人别墅中也有会客厅，而和沈明会面之后的霍西廷，现在就坐在会客厅中。 别墅建好许多年，隔音效果确实不佳。 听不见秘书说话，但杯子砸落在地上的响声近在耳旁，同时还伴随着沈明的一声怒斥，之后立马没了声音。 能看出来，沈明很生气。 程已有点疑惑。 沈明是什么人？商场上的老油条，南渔鼎有名的女魔头，亲堂哥撞死在她面前，她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的。这样的人会因为一个疯子大惊失色？ 不应该啊。 何况外人看来，疯子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他只是闯入别人的生日宴，大庭广众之下喊别人的名字而已。这样的人，赶出去就行了，为什么要生这么大气。 除非…… “看来沈明骗了你，乔梨没死，现在就在这里。” 程已斩钉截铁地对身边霍西廷说。 霍西廷坐在沙发上，从刚才听见乔梨的名字后，一直没有说话，看上去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经常沉默，程已就没当回事。 比起研究好兄弟为什么沉默，他更喜欢当侦探。 “这男的一看就不像圈子里的人，却知道这里的地址，笃定乔梨在这里，要么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要么就是他埋藏潜伏已久。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准备很久的，那估计就是有人通风报信，让他来这里找麻烦。” “人肯定无利不起早，想要知道是谁喊来的也容易。” “这事对谁有好处？沈家那些对头？不应该吧，如果真是那群老头，那这手段也有点太小家子气了……那肯定就是内部了。今天宣布新的继承人，新继承人上位，老的再也没可能了，所以特意闹这么一出。” “所以，乔梨就是新继承人。” “而且她应该就在会场里！” 程已分析完所有线索，最后定下结论。 他伸手想去帅帅地摸下帽子，发现自己没有帽子后拐到领口边，碰了两下，转头用恭喜发财的口吻对霍西廷说，“恭喜霍哥，终于不用大海捞针了，晚点宣布继承人的时候，估计就是你和小乔妹妹重逢的时候了。” 一边说，手一边往霍西廷肩膀上搭。 他知道霍西廷很在乎乔梨这个人，也因为乔梨还活着而由衷地开心。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已琢磨着，自己那双火眼金睛看穿霍西廷那棵老树的心思，嘴上说说不在意，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可那是外甥的女朋友啊…… 所以还是乔梨活着好。 活着至少有个找了多年的青梅竹马在身边，这种已经成为习惯的感情肯定可以冲淡荷尔蒙的产生，让当舅舅的不至于和外甥抢女朋友。 不过，她俩都姓乔，要都是一个人，那就得更另当别论了。 程已不想还好，越想就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是个悲观主义者，“霍哥，万一小乔妹妹就是乔又……” “不可能。”霍西廷猛地抬头，打断他。 “这怎么……” 程已心想，这可能性是越来越大了好吗。 不过想着好兄弟的脸，他终究没有说下去。 也是，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还被外甥捷足先登，这搁谁身上不都得气死。但按程已的扩散思维，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自己作的。 程已转了个弯，“对，我也觉得不可能。一个名字两个字，一个三个字，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就算小乔妹妹要是改名字，肯定是连着姓一起改，怎么可能还姓乔。” 得到认同后，霍西廷仿佛平静了一些。 但他知道，这与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他也不是愚蠢，相反，他聪明得太过分，所以能在很早的时候，从各种蛛丝马迹中，预感到这种结果。 他就是不想承认。 “沈老爷子来了。” “霍哥，咱们下去吗？” 程已问。 沈老爷子一来，寿宴也正式开始，再没一会儿就会公布新的继承人，会将流落在外多年的沈家大小姐正式摆在沈家明面。 分卷阅读181 这样一来， 结局和错误都会一目了然。 霍西廷站直身体，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回去了。” 他说。 霍迟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小熊蛋糕，等他拎着蛋糕过去的时候发现，乔又澄不见了。 原本他们站过的地方，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也不是，有一个人。 顾琢隐在窗帘后面，等他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探出头，“小姐夫，别走啊。” 霍迟停下脚步。 顾琢勾着唇笑，下巴尖朝阳台外面点点，“有好戏看呢。” 这个阳台下面是一个小花园。 现在，沈老爷子正好进门，宴会已经开始，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别墅内，小花园本该寂静。 可作为东道主的沈明却停在了小花园里。 她左边是虎背熊腰的男人，衣服破了一大边。 右边则是小熊蛋糕的主人，手里没有蛋糕，冷冷清清的模样。 像是在调解什么。 霍迟想起她之前说话的语气，不由得皱起眉头。 52. 南来北往（2） 他来了。 乔又澄本来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等事情结束再去问沈明要东西。没想到转个弯就遇到了沈明。沈明来势汹汹，五六个保安跟着。乔又澄只能妥协。 毕竟在这个地方大闹一场，沈明估计不会给她顾右丞的东西。为了拿到东西, 她可以忍一忍的。不就是几句难听的话吗？她怎么可能忍不了。 她想是这样想的。 不过在听见沈明为她向顾国强道歉, 软硬皆施，准备赔偿顾国强的时候, 她还是轻嗤了一声。 口口声声说是她母亲。结果呢, 问也没有问一句就信了别人。 实在是好笑。 她很轻的一声。 偏偏顾国强就听见了，眼睛瞪得牛大，“你什么意思！” 乔又澄回复他：“没什么意思, 有冤大头乐意给你钱就赶紧走。” 顾国强：“什么叫冤大头？顾右丞是我儿子，他因为你这个死了, 你们家还不能给我点赔偿？这叫冤大头？” 说完，他还不解气, 朝着沈明说, “沈总, 你这女儿得好好教教啊！” “这是我的家事。”沈明说。 顾国强还想说什么。 沈明目露不屑，垂眼淡淡说, “小孩犯的错, 给过赔偿就是两清。顾先生如果以后在外面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那可就是诽谤罪了。” 顾国强一听立马点头，他本来也只是想要钱。 顾国强：“这肯定啊, 这还不两清那什么算两清。” 他扯扯手里的支票，声音清脆, 是钱的气味，笑着啧了两声，“没想到这小杂种死了也……” 话没说完。 忽然之间起风了, 接着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顾国强懵了一下才转头看打自己的人，“乔梨，你他妈找死？” 乔又澄冷冷看着他，声音凝出冰霜，“你再说一句，我能送你去死。” 顾国强被那幽寒的目光钉在原地，“你……你……” 他结巴了两声，想起沈明还在身边，又挺直腰，“我是他老子，我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他本来就是个小……” 没说完的话再一次卡在喉咙里。 因为被打过的脸又挨了一巴掌。 顾国强这次是真气到头顶了，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又直接被泼了一桶冰水，瞬间冷静下来。 那目光不仅是幽寒。 顾国强直接就想起多年前他一个大老爷们被这丫头片子摁在地上锤的时候，牙齿掉了骨头碎了，几个月没好日子。 “别自称他父亲，”乔又澄别开眼，淡淡地说，“你不配。” 她被骂被污蔑被责怪，被拖入无尽深渊与所有肮脏的事物搅和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反正她本来也就是这样的人。 但顾右丞不可以。 她不能允许顾右丞受到任何侮辱。 而有顾国强这样一个父亲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顾国强听见她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沈明见事情结束，惊讶于顾国强没有动手，冲后面等待的保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回去。看着顾国强脸上的红印子，她心情总算是畅快了一些，笑容有些真实，“顾先生，远道而来，现在住 分卷阅读182 哪儿，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顾国强听见有车坐就更高兴了，他来的时候别人还不信，可不得好好显摆一下，“行啊，我就住杨柳巷那边，你送我过去呗。” 说到地址了。沈明眸色深了些，继续听顾国强嘟嘟囔囔，“这有钱就是好，我刚在外头看到了，你们那个车一看就贵得很。对了，你是乔梨她娘？我怎么记得她娘跑掉了，你这是又跑回……” “顾先生，”沈明打断他的话，“你该走了，不然银行要下班了。” 顾国强：“哦对对对，那我先走了。”这钱还是拿在手上才踏实，薄薄一层纸，就是不心安。 几个保安围着他，悄然无声地离开别墅。 这件事就算是这样‘妥当’解决了。 小花园仅剩乔又澄和沈明两个人，气氛却比刚才顾国强在的时候更加尴尬冰冷。 她们两个人之间像是有一堵厚厚的围墙。 乔又澄想着刚才她对顾国强动手，沈明什么也没说，也许沈明还有可取之处。第一次，她对沈明告别，“我先走了。” 沈明说，“等一等。” 乔又澄顿了一下，还是停下来。 沈明站在乔又澄面前，她看着久别重逢的女儿，一个并不与她亲热的女儿，想着自己对她的亏欠，终究还是按下心里的怒火，安慰说，“乔乔，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也别放心上，之后肯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最主要还是你，你得放宽心，死了的人就死了，主要是他命不好——” “说够了吗？”乔又澄终于打断她，眉头轻皱。 她真的很讨厌别人这样说他。 沈明皱起眉头，“我是你妈，你这样对我说话？” 乔又澄微压了压烦躁，“你别这么说他。” 沈明却还是不满，“我是你妈，我说一个死人怎么了？” 乔又澄终究不耐烦了，她别过头，“你走的时候就不是了。” 沈明眸光闪烁了一下，转瞬又挺直背：“你在怨我当年走了？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在那里过一辈子吧？” 乔又澄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 沈明已经恢复原样。 她不是自愿生下乔又澄的，十几年前她也确实丢下了乔又澄。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或者说，她唯一的错是那个村子买不到堕//胎/药，为那个赌徒生下了孩子。 确实。 她一走了之确实没有错。 乔又澄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一些。她也从没有怨恨过沈明的一走了之。她只是厌恶这样，离开了又找上门，明明是为了家族有一个继承人，却还言之凿凿说什么爱。说爱就算了，没有半分信任，还要侮辱对她很重要的人。 实在是，有点搞笑。 乔又澄干脆笑了出声。 落在沈明的耳朵里，成了讥诮的笑。 她女儿在嘲笑她。 沈明这样想，内心涌动的火焰直冲头顶，“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就应该在那个山沟沟里活一辈子？我就应该为了你留在那里？我抛弃你有什么错？本来我也不是自愿在那里的！” 她原本就忌讳这段回忆，越说越魔障，“你看，你在那里变成什么样了，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杀人放火，你都干了，我怎么可以这样？” 不三不四。 乔又澄皱了眉头，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她没心情看沈明的痛苦与纠结，她们这对母女，情分早在她七岁那年就完全消失。 乔又澄不耐烦地伸出手，“把钥匙给我。” 多年以前顾右丞离开的时候，衣服里藏着一把钥匙，当时警/察以为沈明是他们的亲人，直接交给了沈明。 这就是她今天回沈家的唯一原因。 “急什么？”沈明忽然清明，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即便到了这个程度，她也知道，钥匙是把控女儿的唯一手段。 她不能走。她走了，沈家怎么办。总不可能大权旁落吧…… 沈明又一次按住了心里的怒火，“走吧乔乔，我们进去吧，你外公外婆马上就要宣布继承人了，这是你的大好日子，妈妈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到沈家。” 乔又澄明白了。她被耍了。沈明知道她在意顾右丞，骗她回来当傀儡来了。她拿不到钥匙，要么就必须受沈明把控。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就同意了。 顾右丞留在世界的气息越来越少。 她真的，很想要 分卷阅读183 那一把钥匙。 可是沈明又说，“等你回到沈家，你会遇到更多的人，你会接触到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慢慢的你就会忘掉那些不入流的人，不要再想着他们了，他们都不该是你这个世界里的人。” 她总是这样，总是将人分作三六九等。 做了她的傀儡，永远不仅仅只是傀儡。为了一把钥匙，就忘掉顾右丞，就再也不提及？ 乔又澄不要。 “算了，我不要了。”她说。 沈明惊讶万分，“你说什么？” 乔又澄淡淡的，“我不要钥匙了，继承人嘛，你随便找下一位吧，我没兴趣，以后沈家我也不会来了，当初你压根就没必要找我，我对你和沈家都没兴趣。” 沈明：“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乔又澄：“你如果觉得我们还有关系，那也可以这么说。” 这一回，沈明是真真实实怒发冲顶，她睁圆眼睛，“乔梨，我是你妈，你怎么敢和我断绝关系？你看看你的生活，一团乱麻！刚刚那个姓顾的，如果不是我，你解决得了吗？杀人放火的事情，是两个巴掌就能压下去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她张牙舞爪的时候，像极了童话书里的魔鬼。 乔又澄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明。她是优雅的，偶尔疯癫，但成为魔鬼实在没有。而如果说母亲，乔又澄的影响停在七岁那年的旋转木马上，母亲是温暖的，沈明不是。 而且。 沈明不信她，觉得顾国强是对的，没有开口问一句就直接信了另一个人。 这不是母亲。 乔又澄心想，也直接说了出来，“讲了很多次，我们俩之间没关系。” 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沈明死缠烂打的关系。 沈明终究没有忍耐住。 她受不了了，不仅仅是受不了那些虚无的嘲笑与谩骂，还有实实在在存在的乔又澄——她唯一的女儿，冷然的目光。 “你怎么敢这么说……” “你怎么，怎么！敢！” …… 乔又澄站在那儿，没有挪动分毫。 沈明却迷迷糊糊，仿佛看见另一个身影，那种多年未曾有过的屈辱再一次席卷大脑，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去打在乔又澄脸上。 最终是物品砸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看过去。 乔又澄也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红色的小熊蛋糕，还有一个从草丛里站起来的少年。 他越过仿佛血液的奶油。蛋糕被摔得粉碎，奶油黏在泥土上，有些恶心。可少年很干净。他越过尸山血海，来到了乔又澄的面前。 53. 南来北往（3） 你要不要离我远点。…… 最终沈明的巴掌还是没能落下来。 她是个极其在意面子的人, 不可能在所谓的外人面前做这种粗鲁的事，因此更没有办法详谈那些往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又澄离开。 而那些事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即便乔又澄已经离开, 她仍旧没回神, 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反应迟钝到忘记开口说一句话, 等冷风吹动树梢时, 她才醒悟过来。 一切都过去了，无论是好是坏。 夜色里，一切都显得很寂寥。 尤其是小花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 就跟那年秋天，惨淡阴冷的季节里的游乐园一样属于寂寥。 沈明克制着不去想那些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着想，她也是被逼无奈。 她只是让乔又澄不要沉浸在回忆里。 这有什么错？ 人怎么可以一辈子活在过去？ 可为什么乔又澄不愿意听。她这样叛逆, 能管理好沈家吗。但除了她, 又能是谁？ 沈明没有将乔又澄的话放在心上, 流落在外的小孩子而已，思想并不成熟, 什么话都做不了数。不仅如此, 今天出现的争端对她而言也是不值一提。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方说如何安顿宴会上的宾客。 比方说如何处置那位似乎知道些什么的霍总。 又比方说, 如何处理顾国强。 这样隐藏的危机，总不能就留在那里吧。 对她来说, 不沉溺于感情是一种习惯，无论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永远是权衡利弊做出选择。 而别墅外，与她血脉相连的乔又澄也有这样的习 分卷阅读184 惯。 只是乔又澄的习惯要简单一些。 她仅仅不沉溺于亲情。 别墅外灯光朦胧清冷，比不上大厅歌舞升平的热闹, 一道冰冷的门似乎将世界隔绝出冬春。 乔又澄分不清哪边是冬，哪边是春。对她来说，热闹似乎不是热闹，冷清好像也不是冷清，反正都不属于她。 她只是有些想笑，为刚才花园里，对沈明出现的一秒钟的退让。她想不通，自己竟然会对沈明退让，对一个抛弃她的人，将她当做棋子的人退让。 “这里不太好约车，还要等一等。” 霍迟站在她身边说。 乔又澄这时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偏头看他一眼，就是这个人带她离开了黑暗的花园。似乎，应该也听见了那些不堪的话。 ——所以，他会怎么想。 乔又澄情不自禁地想。 她觉得自己应当说句话，可又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或许应该等他开口询问，那时候她再考虑如何回答。 也就是这个时候，霍迟淡声问，“你冷不冷，要不要穿件衣服？” 乔又澄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些遗憾与失望。 他好像并不关心那些事。 乔又澄平静下来，摇头，“没事。” 霍迟凝视着她，大约两三秒后，他缓缓移开两步，换个位置站着，正好在乔又澄的侧前方，还没有转身的时候，见乔又澄看着他，就解释了一句，“车会从这边来。” “嗯。”乔又澄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垂下眼，没再看任何东西，也自然而然没有看到霍迟慢慢悠悠转过去的身影与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是疑惑又是克制，两者相较而言，克制更多，克制引出的心疼也占据上风。 假如乔又澄多看一眼就会明白，不是漠不关心，更不是畏惧害怕，而是不敢问。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各自的事，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远处车灯打过来，平静似水的局面才被打破。 乔又澄看过去，是一辆很眼熟的车，价格昂贵，不是网约车能有的类型，于是她移开目光，汽车却不偏不倚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是霍西廷。 “我送你们。”手持方向盘的霍西廷说。 乔又澄偏头看了一眼霍迟。 这是霍迟的舅舅，估计是他联系的。然而霍迟对上她的目光时，眼里也有疑惑，还顺带摇摇头，很显然，不是他喊的。 霍西廷将两人默契的对视收入眼下，心底莫名有些不痛快，说不上来，于是说话的语气又生冷一些，“这附近封路了，网约车进不来。” 霍迟对着他过分冷然的眉眼，眉头轻皱，“没事我们可以走……” 霍西廷冷笑一声，“封了三四公里吧。” 他停了停，只望着乔又澄，“而且快要下雨了。” 然而乔又澄一直没有抬眼看他。 仿佛这仅仅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掺和。 于是回话的是霍迟。 他先看了天气预报，确实，五分钟之前，南渔气象局发布了雷电预警，网约车也的确迟迟没有消息。 风雨欲来，他微微侧头看一眼，最终妥协地打开后排车门，“麻烦了，舅舅。” 霍迟咬字清晰，尤其是最后两个字。 霍西廷皱皱眉头，心底莫名的不快又多了一些，但勉强能忍住，直到霍迟跟着要上车的时候，他才要笑不笑地说了句，“怎么，把我当司机？” 霍迟漠然道：“那就麻烦舅舅当一回司机。” 霍西廷：“……” 笑死。 什么奇怪的话，不该顺着人家的意思坐到前排去吗。 乔又澄没忍住轻笑了笑。 笑声在寂静的空间还挺明显。 霍迟侧头看她一眼，也轻勾勾唇角，而霍西廷则嘴角紧绷，狠狠按下窗户升降的按钮。 车窗缓缓升起，所有冷风全部留在外界。 树叶卷落冲击玻璃，啪的一声，跟电视剧里戏剧性的巴掌声一样响亮。 乔又澄看着那片树叶，心中忽然想。 ——原来不是车从那边来，是风从那边来啊。 ——那是不是其他的东西也会和她想的不一样呢？比如，霍迟态度的由来。 “和沈明吵架了？”霍西廷骤然问。 声音一落，最 分卷阅读185 先有反应的是霍迟。 霍迟当即抬头看向他，眼光沉沉，可霍西廷坦坦荡荡，一点儿也没避讳他，仿佛压根就没觉得霍迟有听懂的可能性。 “吵架是正常的。”霍西廷又说。 乔又澄目光从霍迟身上移开，随便应了一声，“嗯。” 霍西廷状似无意地说，“那时候，她把你扔在游乐场，你还能原谅她？” 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乔又澄猛地抬眼，眸色冰冷。沈明被拐后生下她，后来几年装作认命，精心策划逃离方案，就是第一回带她去游乐园的时候。 可这些，霍西廷怎么会知道。 他一个豪门贵公子，怎么会明白呢。 他又是谁。 乔又澄没能想通。 没有想明白的时候，骤然开口不会太好，毕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 于是她没说话。 霍迟这时收回落在乔又澄身上的目光，肃声说说，“舅舅，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 霍西廷略有不满地挑眉，“问问而已。” 霍迟：“你和你外祖家关系怎么样？听我母亲说你小时候被拐是因为外祖家想要继承霍家的财产？最后怎么解决的，你被拐到了哪里，怎么跑出来的？” 听见被拐，乔又澄轻挑了挑眉头。 而前排霍西廷表情与语气一起冷了几分：“这不是你该问的。” 霍迟嗯一声，面色平静如旧，说：“那你刚才也不该问。” 霍西廷：“……”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外甥？ 不过，霍西廷也没有气愤到当着霍迟的面说出所有事，那应该是他和乔又澄的事。 他只是冷冷地说，“这是我和她的事。” 霍迟：“可她不想听。” 说完，他见霍西廷还在往后面看，直接抬手挡住所有目光，又说，“舅舅不应该逼迫人。”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涩然，但态度依旧坚定，“就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乔又澄。 乔又澄原本还在想霍西廷被拐的事情，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想起刚才在大厅里他面对沈明说的话，又想起他从天而降的模样。 那样的姿态，怎么会是不在乎。 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才会这样小心翼翼顾忌她所有情绪，比起事情真相，更怕问太多会触及她所避讳的伤口，即便不是一定，只是可能。 乔又澄忽然确定了。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愿问。 “问问而已，”霍西廷语气平淡，轻叩方向盘，“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况这件事，乔小姐十四年前就走出来了。” 乔又澄收回神，冷眼看向他。 霍西廷语气别有深意，“不是吗？乔小姐？” 乔又澄这时候才直面霍西廷。 从镜子里，她看见了霍西廷云淡风轻的眼。按照她对霍西廷的了解，他的每一句话或许都不是字面上意思。所谓商人，大部分都是精于算计的，尤其是这样成功的商人。 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又有什么目的。 乔又澄：“嗯。” 她随意应了一声，心下有预感，霍西廷不会仅要这么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霍西廷眉头似乎松了一下，在镜中看一眼霍迟，轻笑一声，不知道对谁说，“你看，我说了她不介意。” 霍迟没有回复，只有放在腿边的手缓缓紧握。 霍西廷又讲，“我记得，沈总留了一个木马在院子里，当时你还能心无芥蒂地随意玩耍，并不因为是沈总留下的东西而厌弃，春天的时候，你会用一根长绳子做成秋千椅子，当做秋千玩。” 乔又澄有些印象，又嗯了一声。 正好，是红灯了。 霍西廷停下车，漫不经心地问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不过我忘了那是什么树了。” 至此。 乔又澄明白了，他不是在追求真相，或许他也并不了解真相。他是在追求一个答案，印证他心底想的某种想法。到这种时候，再否认似乎没有意义了。 何况。 这是霍迟的舅舅，他知道的过往，是定时的炸/弹。他所说的两人之间的话，也会是眼中的刺。 再者。 霍西廷究竟知道多少。 霍西廷……知道顾右丞的存在吗。 乔又澄目光悠悠扫过身边的人，很无声息，最终坦诚而漠然地回复霍西廷，“梨树。白梨花。” “我以前就叫乔梨。” 分卷阅读186 字音落下的时候，红灯也正好转绿。 可霍西廷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迟迟没能右转。最终，他误了右转的最佳时间，他错过了绿灯。 就和其他所有事一样。 他终于确定了，乔又澄与乔梨是同一个人。不是由侦探的资料推敲确定，是对方亲口承认。 十指紧握方向盘的时候，霍西廷指骨凸显，已经用力到极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抓住。 从始至终，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可他从没有回头看过一次。于是又错过了。 原本来忏悔的罪与罚又增添了无数难以言说的情感。说不上来，就像在乡村的深夜，风雨交加的那一天所涌现的情感一样，难以言说。只能确定的是，他后悔了。 原本他还在想，乔又澄是乔又澄，乔梨是乔梨，两者互不干扰。偶尔又幻想，两人是同一个人，这样他也不必为了年幼时的一句玩笑话耿耿于怀。 可现在…… 霍西廷再度看想后排，与年幼说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坐在一起的人，是他外甥。 小姑娘前不久还是他重金聘请的女友。 他还下过不少次脸给她。 她好像似乎，还喜欢过他…… “你……”霍西廷想开口说些什么。 乔又澄已经确定他的目的，就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直接打断他的声音，“对了。” 霍西廷看向她，发现她不是对自己说话，是在对霍迟说话，她的目光看向的也是霍迟。的 她说，“沈明是我母亲。” 霍西廷不是很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要和霍迟再重复一遍。 直到乔又澄继续说。 “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杀过人，害死过人，不止一个。他们向我寻仇，是我咎由自取。我没有母亲教养，我也仍旧恨他，因为她抛弃我，即便她是受害者。” “所以——” “你要不要离我远一点。” 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 是将真心袒露，双手捧出，交予对方做选择。 一瞬间。 霍西廷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原来并不是似曾相识才做解释，而是担心舅甥关系与私藏秘密会打扰到他们恋爱。 原来，她似乎真的不记得他了。 54. 南来北往（4） 舍近求远。…… 风雨越过千山终于抵达目的地, 砸落在窗户上，仿佛老牛弹琴一通乱奏，吵闹得尤其。 乔又澄却松了一口气。 终于, 这些难以言说的生平终于有机会宣之于口。 她不用去探究感情的深浅与喜欢的真假, 只需要平静等待一个答案。 在此一刻，她的神情也确实十分平静。 舒展的眉头与眸光一样平和, 唇角松松垮垮落下去, 仿佛这个答案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至少在旁边所有人看来都是如此。 或者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唯有她放在膝上的手展露细枝末节的真实。 ——拇指与小指紧扣，血色浮现在指尖。 只是刹那，霍迟平缓而坚定地看向她, 眸中月色低垂，星河缓缓流淌。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 郑重得像在宣誓，又似乎情人低喃呓语, 嗓音是专属少年的柔软与沙哑, 与答案一样直击人心。 “不要。” “我想和你在一起。” 乔又澄听见心底紧绷的琴弦铮了一声。 她这时发现原来她想要的是这个答案, 她很庆幸得到这个答案，而且还有一种, 没有意外一定会是这个答案的预感。 可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想, 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再怎么赤诚的喜欢, 终究会消磨在无尽时间中，以各种方式离开,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留不住。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算了。 乔又澄心想。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欢愉暂留一瞬就留一瞬吧。至少她此刻需要这样热烈的偏爱。她需要这一点微薄日光去驱散今日昨日遇到的一切事。 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 反正她又不会弥足深陷。 “好。”乔又澄看见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回应他，“那我们在一起。” 她只是唇角稍微扬了扬, 笑 分卷阅读187 得与疏风一般，落在旁人眼里却已极尽温柔。 于是少年没有发觉这是一场短暂的美梦。 他沉溺在此，并一叶障目，选择将一切信以为真。 前排。 霍西廷也以为是一切都是表面看上去那样。 他少年对不起、成年喜欢的人，和他外甥承诺在一起了。 而他只能看着。 塑料袋裹住车厢，寂静无声中一切变得压抑，死一般寂静，前排后座像国界划分，严整分了两个区域，一边是破镜重圆的欢喜，一边是得而复失的悲凉。欢喜中又像轻轻划了三八线，名义相似，深藏不同。 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直到一辆黑色的车从后方冲上来。 蛮横无理地冲过来，直直横在他们前方。 霍西廷方向盘猛烈地打过去，堪堪擦边挺稳。他罕见皱眉，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后排，太大的动静，身体不由得前倾，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谁家晚辈会在长辈的车上亲亲我我呢。 看见霍迟手臂环过乔又澄肩膀时，霍西廷如是想。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回过头，打算去看前面是什么状况时，前方的车里下来了人，是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 霍西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后排乔又澄就只觉得麻烦来了。 她从霍迟怀中起来，“顾琢估计找我有事，我们晚点见。” “晚点是什么时候。”霍迟没有直接应声。 和平常不太一样。 乔又澄这时才抬头看他，不再仅去想关于顾琢与顾琢身后的事。 她看清他轻皱的眉头，想起之前他与顾琢的见面。 大约是担忧。 乔又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你感觉不到我的时候。” 霍迟瞬时瞳孔微张，平静后耳垂微红，不自觉握紧掌心的手，到底还记得这是长辈的车，没有再做什么，仅轻咳一声。 乔又澄便扬唇笑，抽离手指，“好了，你先去酒店等我，我晚点自己回来。” 她也不知道顾琢那个神经病会纠缠到什么时候，没有办法给具体时间。 霍迟头侧到一边嗯了一声，等她下车再转过来。 车窗外，她与顾琢并肩而站，场景莫名相似，霍迟想起上一回在酒店电梯里，他也是这样看着乔又澄与顾琢在一起，只是那时与此刻，心境完全不同。 掌心温热依旧，他情不自禁轻笑了一声。 “霍迟。” 前排的人仿佛听见他的笑声，骤然开口说话。 声音很平静。 “你知道我和她以前的事吗？” 霍迟慢慢转回头，看着前排，尽管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我不想知道，” “舅舅。” 远方。 租来的黑色轿车停在树下，月亮挂在树梢，与车内一样冷清。 乔又澄抱胸坐在前排，身边是冷笑连连的顾琢。 一开始他们谁也没说话。 最终是顾琢的电话响了，他接通，随便说了两句话，具体是什么乔又澄没仔细听，她没有偷听人家电话的习惯，顾琢通话时却总看向她，等挂掉电话，他就说，“你妈打过来的。” 乔又澄嗯了一声。 顾琢见她无动于衷，又靠近一些，故意激怒她似的，轻笑，“她问我你在哪儿，现在怎么样，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想结今天就能结，跟我没关系。”乔又澄说，“别整事了，别谎话连篇，也别纠缠我，没必要，有个警察样，行吗？” 她的忍耐在此刻抵达极限。 说不上来原因，乔又澄只觉得她比平常不愿意听到结婚两个字。 顾琢却只是笑，“那不成，怎么就没必要，不纠缠你，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哥哥。” 乔又澄：“他不需要你的对得起。” 顾琢不理会，倾身过来，手臂做了一个怀抱的姿势，却没有碰到乔又澄，堪堪比划两下，收回手，笑出几分痞气，在乔又澄不明就里时，说，“你说我哥见到有人这么抱你，会不会伤心啊？“ 乔又澄：“和你无关。” 顾琢：“嗯，还是一个和他长得那么像的人。” 乔又澄：“……” 乔又澄沉默下来，眸色冰凉。 顾琢却仿佛毫不在意，他手指拂过乔又澄耳畔的 分卷阅读188 碎发，像是笑，“姐姐，别消耗我的耐心，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别谈恋爱，别爱上谁，别成为谁的妻子，别忘记过去。” “毕竟……” 他嗓音也如蛇信冰冷， “你不能忘记我哥，” “他是为你死的。” 冰冷指尖划过耳垂时，乔又澄感觉到寒意，从心底起的寒意。 与往常不同。 除了伤感与无力，她还不自觉出现了恐惧的情绪，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将此归因于顾琢阴冷的语气。 毕竟这是个疯子，疯子会做出各种事情。 只是…… 疯子会做出什么事让她害怕呢。 乔又澄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她首先确定自己应该与顾琢有一个了结。 无论顾琢今天是为了什么来找他，无论顾琢怎样想她与顾右丞的关系，她都必须与他有了结，必须不再受他纠缠，至少是这种无理由的纠缠。 “好啊，你去做吧，随你做什么事，去我学校写大字报，抢了广播室二十四小时轮番播报，论坛微博爆料，都可以，威胁不到位，自//残也行，随你怎样。” 乔又澄微笑着说， “你是他弟弟，可你不是他。我对他愧疚并不是对你愧疚。” “我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也不会为你改变任何决定。” 这是她第一回同正儿八经同顾琢谈起这个话题。 在这样不恰当的时机。 但她觉得，她真的很需要这个了结，这种需求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 顾琢却没有回复她。 他只是平静地望着她，面对她第一次直面而来的怒火与所有内心的话，他只是这样平静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幽深寒冷到乔又澄皱眉。 可最后，顾琢仅仅垮下肩，一脸扫了兴的神情，“算了，没意思。” 乔又澄皱着眉头看他。 ——她以为他会发疯。 顾琢却笑着反问，“怎么了姐姐，以为我会恼羞成怒吗？不习惯呢？” 乔又澄：“是啊。” “你都不在意了，我还总说什么？”顾琢啧了一声，他拿起手机把玩，一边平淡又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确定要和他在一起？” 乔又澄手上动作一顿，又很快地面无表情地回他，“不然呢？和你在一起？和你结婚？弟弟。” 顾琢眸色隐晦变了变，半天没说话。 乔又澄以为他刚才只是伪装，现在又要做什么妖时，他露齿一笑，“你终于喊我弟弟了。” 乔又澄：“……” 乔又澄：“你还有事？没事我走了。” 顾琢软骨头似的缩在座位上，手里握着手机，头也没抬，兴致不高的模样，“你走吧。” 乔又澄打开车门，转身想离开。 她才背身，身后就传来声音。 “你和他在一起就因为他像我哥？” …… 乔又澄：“你愿意这样想也无所谓。” 毕竟最开始确实是因为这个，至于后来，她说不清了，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吧。这些没必要和顾琢解释，解释太多反而会更容易出事。 她不喜欢事情太多。 乔又澄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车内的顾琢仿佛预料到这种局面，压根没有抬头，过了半会儿，月光悄悄落下来，他才掀开眼帘，薄凉的唇线半分讥诮。 掌心的手机显示录音红点。 他慢慢吞吞摁下去，将对话重新听一遍。 在那句‘你愿意这样想也无所谓’中，他轻笑了一声，背靠在座椅上，仰起头，目光透过沉重的机械铁皮抵达远方，仿佛将月亮收进眸中，存为私有。 什么时候才能沦为他的所有物。 不必争风吃醋都要藏在另一个人的影子下呢。 顾琢不确定，又觉得不会太久。 对着未来的私产。 他说， “最像他的人，不是我吗？” “啧，真是舍近求远。” 55. 南来北往（5） 迟来的生日礼物。…… 这条路还是封闭的。 乔又澄下车后走了五六分钟才走到尽头。天暗得很深, 像是要下雨，路很堵，等她到达酒店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分卷阅读189 酒店是霍迟定的, 她没来得及弄这些，就直接按霍迟发来的定位找地方。酒店房间是密码锁, 不用插卡, 乔又澄输入密码后打开门，里面好像没有插卡取电，黑漆漆一片。她半眯着眼, 没发现人，拿出手机就打算开手电筒。 音乐不早不晚正正好从她背后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乌漆嘛黑的环境, 甜腻腻的儿歌。 鬼一样。 乔又澄差点就把手机当板砖砸了过去，得亏她这人胆子大, 应激反应没有那么剧烈, 在这种恐怖氛围里还能转头去探索敌情。 她转过头, 看清人脸的时候松了一口气，问, “你怎么不开灯。” 对面的霍迟手上捧着草莓小熊蛋糕, 蛋糕中心插着一根蜡烛, 蜡烛莲花模样，恐怖且甜腻的歌声就是它发出来的。灯芯烛火因为乔又澄说话的声音微微晃动, 照得影子一晃一晃的，确实很有恐怖片的氛围。 霍迟也发现了这种尴尬, 他放下一只捧着蛋糕的手去触开关，打开灯，他才解释, “想给你个惊喜，还没准备好你就回来了。” 乔又澄：“这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吗？” 霍迟：“嗯，在一起的第一天。” 这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乔又澄下意识想得就是这个。 可看他说话时微低了些头，如同头一回做错事的好孩子，手足无措更加愧疚的模样，乔又澄又怪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他低眉时眼下的痣，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估计，第一次谈恋爱，确实很值得纪念？ 那要不就惊喜一下？ 过了几秒。 乔又澄按住刚才他按过的开关，啪的一下将灯光全部熄灭。 微弱烛光，霍迟猛地抬头，看向她。 她笑笑，“那刚才的不算，我重新来过。” …… 乔又澄关了门。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再进去。 房间依旧没开灯。 但两边摆满了烛火，萤火之辉聚集起来，照亮整个屋子。最亮眼的是桌子上那个心形的小熊蛋糕，站着的小熊头上还顶了一个皇冠。 当发现乔又澄目光停在皇冠上的时候，霍迟开口说话的声音少了几分底气，解释，“珠宝店没有卖粉宝石皇冠的，所以只能……“ 乔又澄看出他的拘谨，开玩笑说，“所以只能抢隔壁七岁小妹妹的皇冠来凑个数？” 霍迟连忙讲，“没有抢别人的，是买给你的。” 他强调，“特地买给你一个人的。” 乔又澄这时候才认真去看皇冠，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很普通、小朋友们会喜欢的装饰品。想不明白霍迟为什么会买这个东西。她笑着打趣，“你买这个给我是要让我返老还童吗？” “不是。”霍迟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说，“好看，想送给你。” 他顿了顿，看她的目光很深沉，“而且你应该要有。” 应该需要有。 听到这话，乔又澄手指微僵了一下。 她以前确实想过要这样的皇冠。 那是很多年前，在菜市场旁边的服装店里，小姑娘穿着公主裙，戴着粉色宝石的皇冠，漂亮又精致，她的小皮鞋踩在店铺瓷砖上，没沾染半点污水。那瓷砖格外干净，乔又澄现在都觉得那是镜子一样的瓷砖。因为小女孩的母亲弯腰替她整理裙子的时候，笑容仿佛倒印在瓷砖上。 当时她年纪比小女孩要小一些，看到温馨的场景，她以为是皇冠带来的好运，觉得只有公主才会那样幸福圆满，而有皇冠的女孩子才会是公主。 最后她没有皇冠，也没有了母亲。 所以说，皇冠是有归属性的，不是公主的人压根得不到皇冠。 现在她早就没有这种欲/望了。 可或许并不是没有了，反而是因为知道得不到，所以下意识将所有欲望掩藏。 现如今。 有这样一个人，将你年少所求放在心上，补偿给长大的你。 明明毫不相关，甚至还是被你骗了的人。 …… 乔又澄别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像转移话题似的，才看着他问，“今天你舅舅和你说了我的事？” 霍迟回答：“嗯。” 乔又澄：”其中包括我想要皇冠， 分卷阅读190 还有草莓蛋糕？” 霍迟被猜中心思，他原本不想乔又澄知道的，他都想好怎么骗过去了，毕竟，这是一次失败的仪式，重来一回也是失败的，他不应该相信百度，应该做好万无一失的打算，精心准备，再将东西送给她。 然而对方已经都知道了。 他忍不住低了低脑袋，又轻声嗯了一声，“嗯。” 乔又澄：“那你还说是纪念日。” 霍迟：“是纪念日，也是——” 他把蛋糕捧了起来，放到乔又澄的面前，眼睛干净得像刚洗过，“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乔又澄一时间再不敢看他。 …… 最后收拾房间又是额外的价钱。 一堆的蜡烛，霍迟挨个捡起来，他身材高瘦，站着的时候没多少学生气，反而显得矜贵。矜贵得应该存在于上流社会的晚宴、严整的实验室，一系列高贵的地方。 总之不该是站在这里，慢条斯理，一丝不苟地擦去蜡烛残余痕迹。 少年认真做事的时候最好看。 乔又澄就半坐在床上看着他，不由自主想起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那时候霍迟是个标准酷哥，把人放酒店都不带回头的。 她手腕撑着脑袋，“之前我喝醉的时候，你把我放酒店，真没有动手呀。” 霍迟：“没，顶多动眼。” 乔又澄噗嗤一声笑出来，“还动眼呢，那会儿你认真得跟桥下贴膜的一样，又冷又酷。” 霍迟：“我装的。” 乔又澄：“那你现在不会也是装的吧？” 霍迟特严肃地说：“不行，我演技差，只能演面瘫。” 乔又澄又笑了笑，“是的呢，我发现了。” 演技差都是美化了，准确一点，这位学霸酷哥确实没演技。至少在乔又澄这里一点也没有。他的喜欢、动心，仿佛都在她的股掌之中。她应该能够精准确定对方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也能确定对方为什么动心。 一想到这里，乔又澄又有些焉了。 这些情感，说到底还是她用心机谋算来的，不光彩，也许不会有好结果。 何况。 乔又澄手指掐着被子，平平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霍迟。” 和平常喊他名字时不太一样，这次语气竟有些冷。霍迟心下一沉，不自觉抬眼望过去。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一直在骗你，你会……”乔又澄眸光沉沉，在看他又仿佛不在看他，欲言又止后，她改了原本要说的话，“你会继续念书，读博，搞你的科研，成就你的理想。” 霍迟不解地看着她。 乔又澄则稍微放低了眉头，露出一个笑，问他，“对吗？” 她想，即便最后一拍两散，她也不想影响他的人生。 可霍迟只是静静站起来，仿佛经过很认真的思考，说， “不一定。” “要看你骗了我什么，事情太大，应该会生气，但你再来找我一次就好了。事情小的话我们可以商量，你继续骗我也没关系。” 乔又澄：“那如果是我其实是你杀父仇人那种骗法呢？” 霍迟：“杀他的是法律。” 乔又澄：…… 这天聊不下去了。 无论说什么霍迟都是开玩笑的模样，而她也不可能直说。 至少现在不可能。 乔又澄安慰自己，没关系，过阵子感情淡了自然而然就散了，不一定会闹到那样难堪的地步。他的喜欢又不会延续多久，而且自己要的也不就是一阵子的安慰吗，发现了又怎么样。 何况，谁说一定会被发现？ 不过，霍西廷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从前的事。 乔又澄想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最终决定发信息给沈明。 她不觉得霍西廷会详细清楚所有事，倘若他知道，他与霍迟独处的时候没理由不说。他没有说，那就是不知道。但是霍西廷又清楚她与沈明的事。总之，留这个疑惑不太好。她不好查，也可能查不出来，但沈明好查，沈明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一定大于她的。 毕竟，沈明不会乐意让人知晓她被拐//卖过，还同乡野村夫生了个女儿。 果不其然，发送讯息不久，沈明给予答复。 语气冷冰冰的，没有半句关于之前事情的说法。 也不是。 有责怪她不懂事，在沈家二老寿宴中场时离开，说她要识大体，母亲都是为她好之类…… 乔又澄垂眼锁了手机 分卷阅读191 屏幕。 房间的蜡烛也终于清理完毕。 霍迟站在桌边，滑了两下手机屏幕，对她说，“下个周一是第一阶段的期终考试。” 乔又澄啊了一声。 霍迟：“你那门专业课，要结课了。” 乔又澄：“差点忘了。” 霍迟：“没事，我买了下午的票，吃完饭回去复习吧。” 乔又澄掀开被子，看眼他清清冷冷的模样，故意说，“啊，刚谈恋爱就复习啊，不好吧？” 霍迟：“不是……” 乔又澄：“谈恋爱第一件事不该是约会吗？你怎么就想着复习了，喜欢我果然是假的。” 霍迟又看了她两眼，半信半疑，却还是说，“对你来说考试最重要，考完试我们就出去玩。” 乔又澄：“那对你来说呢。” 她侧着脑袋看他，眸子里盛满笑意。 明明知道是开玩笑，霍迟还是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他微微侧过头，“对我来说，考试不重要。” …… 两人在南渔吃完中饭之后坐车回到学校。 一路上，乔又澄没再收到沈明的讯息，心情都还算不错。 而独自回北城的霍西廷越想越不对劲。 除了在车上被外甥不言不语气到了之外，他想得最多的反而是那张匆匆而过的那个男人的脸，见过几次，都觉得眼熟。只是在那时候并没有想起来。 当目光停在前面镜子的时候。 他忽然想起来为什么似曾相识了。 那面镜子只有小半截，只能露出一双眼睛与眉。 也仅仅是那一些。 霍西廷发现，那个人长得与他有些相似。 而更准确一些，是与霍迟相似。 他眉头紧皱，拨通手机储存的电话号码。 56. 南来北往（6） 那，去约会？…… 嘉华大学一学期经常划分为两半, 各自学习不同课程，也就相当于其他学校的期中考试是嘉华上半学期课程的期终考试。 乔又澄挂的那一门课是上半学期的课程，结课考试定在期中。当学生的基本上都视考试为最终BOSS, 认为叠加的buff越多越容易过, 因此三十六计一股脑砸，不管有用没用, 但求一个过。比方说周俏, 一个无神论者，正举着三根筷子对宿舍门后贴的孔子相疯狂鞠躬，跟招财猫的手臂一样, 上上下下不带停的，一边鞠躬还一边指挥旁边站着不动的乔又澄。 “小乔你还杵着干啥呀, 过来拜考神啊！” “……” 乔又澄盯着她手上的筷子，果断回头, 拒绝。 周俏鞠完躬过来才过来扒拉她, “你咋回事啊考神都不拜, 不想过了？” “孔子能学过成本会计？”乔又澄被迫正脸对着她，一脸无奈, “他老人家想给传个你小抄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周俏：“话不能这么说, 拜佛拜佛, 拜的是运，是希望事情不要出意外。我就觉得你最应该拜。上次你不就出意外了？万一这次又出意外怎么办？” 乔又澄拿开她的手：“那就是我命中注定毕不了业。” 周俏凝视两秒, 最终替她给考神鞠了躬，感慨说, “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不怕出事毕不了业, 我还想和你一起拍毕业照呢。” 乔又澄：“没问题。” 周俏：“反正你可确定了，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亲戚找上门。” 乔又澄：“应该不会。” 周俏：“啧，那就行，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妈也是真有问题，明知道你期末考试，还让辅导员把你喊出去认亲。什么亲这么着急？一个半小时都等不起吗？” 她顿了顿，很嗤之以鼻的模样，“别说什么急着见你，照我说，她这就是感动自己。” 乔又澄放好准考证，拉好小包的拉链，轻笑了笑，不置是否。 “对了……” 周悄又忽然开口，说了两个字，半天没下文。乔又澄看向她，对视两秒，她才犹犹豫豫地说， “算了，先考试，考完试再说。” 乔又澄：“好。” 重修考试与这一届学生的期终考试一起进行，乔又澄和周俏是一个班的，分在同一间考室，在第四教学楼。教学楼距离寝室有些远，走过去需要十五分钟左右。她们出门早，但低估学生对考试的热情，抵达教室的时候，考场已经坐满了人。 分卷阅读192 “我去，怎么全是第一排，早知道就再早点来了。”周俏皱着眉头轻声说。 乔又澄：“随便坐吧，估计等下会重新排。” 周俏：“你想得太美，他们一看就是排好了的。” 坐得整整齐齐，中间空隙也整整齐齐，台上还站着辅助监考的学姐，这一看就是排过位置的。 可也没办法，怎么说都是他们来得太迟。 周俏坐了下去，下一秒又说，“我就说要你拜神，这教室窗帘坏了，等下太阳升起来，对着这儿晒。” 乔又澄：“那你坐外面，我坐里面吧。” 周俏：“算了吧，就你这身子板能挡什么光啊，都没差，就这样吧。” 乔又澄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没回头。 周俏疑惑：“你在看什么？” 乔又澄正好找到人群中的霍迟。 她重修的这一门课正好是霍迟在上的课，两个人又是一个班级序号，很早就确定会在一个考场。 霍迟本来说要和她一起过来，但乔又澄想着寝室离得远，跑来跑去不方便，再加上她还有周俏，就说两个人各来各的，又不是见不到。 不过，今天早上周俏定的闹钟没有响，还是霍迟给她打的电话。 乔又澄对着他笑了笑，转过头回周俏，“没什么。” 周俏：“你拉倒吧，我都看见了，还是那个大一学弟哦，叫什么来着，霍什么早？” 乔又澄纠正她，“是霍迟。” 周俏啧两声，“哦呦，还记得人家名字呢，之前你哪个对象来着，谈着谈着才发现名字都记错了。这会儿改性了？手都分完了还记着名字呢？” 乔又澄侧头反问她，“你今天是要参加八卦考试？” 周俏：“我这不是好奇吗？你们现在什么个情况，又和好了？怎么说，你喜欢上人家了？以后打算怎么办？给姐姐说说……” …… 她一边说，一边往乔又澄身边靠。 乔又澄伸出食指抵住她肩膀，摇头，“考完试和你说？” 周俏撇嘴，不情不愿的模样，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后排忽然传出一阵议论声，瞬时将周俏给唤了过去。周俏抬头，乔又澄低头，没一会儿周俏却拽着她袖子嚷嚷，“我去，今天监考的是霍西廷？他这个身价的人，怎么有这闲工夫啊！” 乔又澄看了眼，还真是霍西廷。 她收回眼，“估计霍家快破产，出来赚外快。” 周俏：“……” 身后议论纷纷，好像比起考试，这件事的答案更加重要。 乔又澄倒是不好奇。她不知道霍西这样吝啬时间的资本家为什么来当监考老师，但答案对她来说不重要。霍西廷所能带来的危机已经解除，其他方面，他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今天她就是来考试的。 考试很快开始，过半的时间，太阳彻底升起来，其他地方已经拉好窗帘，于是阳光只能从乔又澄身边溜进来，不偏不倚，全部照在乔又澄身上。 初夏的太阳有那种娇蛮的热。也就如同看久的朱砂痣，最终变成墙上蚊子血一样。刚见识的时候还觉得明艳温暖，时间一长就只觉得折磨。 乔又澄如今就饱受折磨。 不合时宜的阳光房，晒得她浑身滚烫。她知道，时间一长，还会出现疼痛感，最难的是，再长一点，等到汗如雨下，答卷会被汗水打湿。 还好她只剩下一道大题。 乔又澄擦了一把额头上滴下的汗，想要尽早结束这场战斗。然而也就是这时，一片阴影正好遮住她这里的日光，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烟草味。 她看过去。 霍西廷正好站在座位与窗户的过道间，就在那没有窗帘的地方充当窗帘，挡住想要闯进来的太阳。 四目对视。 乔又澄敏锐地发觉，他眼神十分复杂，仿佛有什么想说又不好说的话。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抬起头，说，“好好考试。” 神情寡淡，仿佛只是在不经意间充当了窗帘。 可话这么说，身体却没有移开，依然挡住太阳。 乔又澄皱皱眉头，没再看他，平静且快速写完大题，接着就打算去交卷。 霍西廷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冷，提醒道，“不检查一遍？” 乔又澄：“谢谢老师，没必要。” 霍西廷压低声音：“你别为了躲我不顾考试……” 乔又澄掰开他的手，皱着眉头朝上看，“老师，你想太多了。” 她的目光是全然的陌生。 霍西廷一个愣神，乔又澄飞快从他掌间解脱。等他再想过去， 分卷阅读193 他那个好外甥已经站在乔又澄旁边。 好外甥的目光仿佛在说再靠近一步，他正月必理发。 霍西廷心里不大高兴，目光又冷了几分，上前两步抽走他们的试卷，对乔又澄说，“考完等我，我……有事和你说。” 他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考场还挺有存在感。 至少前面几排的学生已经抬头看向他们了。 …… 挺扰乱考试纪律的。 霸总就是这样不顾别人感受生活，不达目的不罢休吗？ 乔又澄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霍西廷等着她答复。 然而除了这一眼，她没有半点其他回应。而且即便有一眼，那一眼也是全然的清淡，仿佛瞥了一眼空气。 霍西廷没受过这样的目光，心下很复杂，尤其是在见到乔又澄自然而然握住霍迟的手时，他怒火变为急躁。 躁动得想掰开他们的人。 然而大庭广众，他只能按捺克制，继续坐在前面监考。明明是为了某个人才来的考场，现在那个人却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 霍西廷心下除却愤怒还有挫败感，以及，确定什么已经流失的怅然。 …… 两人提前交卷，一起出了考场。 乔又澄抬起手表看了眼，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来小时，她问霍迟，“你做完了？” 霍迟点头。 乔又澄：“没检查。” 霍迟停了两秒才点头，“我看你交卷了我就交了。” 乔又澄叹息着笑，“我检不检查都没关系呀，我只要及格分，你呢？你不想要奖学金？” 霍迟看她一眼才说，“没事，不重要。” 事已至此，乔又澄也没话说了。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知会周俏，现在打算找个凉快的地方等周俏。 第四教学楼是一栋小楼，几间阶梯教室全部作为考场，临近也没有其他楼。考场楼内不允许有人逗留，凉快的地方就只剩下马路旁的槐树下。 槐树正对着他们的考场。 乔又澄站在这里还能看到周俏。她走了以后，受折磨的人换成周俏。她从试卷里抬起头，不经意看到乔又澄还撇嘴使眼色。距离有些远，不过乔又澄好像看明白了，她眼睛睁得那么圆，好像在说你等着。 …… 乔又澄不由得轻笑一声。 “怎么了？”霍迟问。 乔又澄收回眼，“没事，周俏怪好笑的。” 霍迟看向她看过的地方，周俏已经低了头，他看到的是察觉有异的霍西廷。 霍迟：…… 他往前面走两步，再回转头，与乔又澄面对面，能看见她，又正好完全挡住她。他半个身体暴露在阳光下，炙热的光落在黑T，融入其中，见乔又澄疑惑，说，“树下太冷了。” 乔又澄：“……” 什么怪癖。 霍迟也觉得借口生涩，又问，“你等下有什么安排吗？” 乔又澄：“周俏好像要约我去弄头发。” 霍迟目光暗了暗，“哦。” 乔又澄：“怎么了？” 霍迟摇头，“没事。” 乔又澄总觉得他不像没事的样子，正打算接着问，周俏飞扑了过来，一边嘀嘀咕咕，“什么狗屁题目，难得要死，还好前两天看了你给我资料，不然压根毕不了业，我的小乔妹妹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霍迟扶住险些被她扑倒的乔又澄，听见资料的时候，又侧头看了一眼乔又澄，目光复杂。 乔又澄拉开周俏，“别福星了，霍迟给的资料，你要感谢感谢霍迟去。” 周俏：“呜呜呜谢谢霍迟学弟，不过没关系，你们俩是一家人，谢谁都一样，对吧霍迟学弟？” 霍迟一愣，复杂的眸色完全褪去，看了一眼乔又澄，对方在笑，他轻咳了一声，没回答周俏，只说，“没关系。” 周俏目光闪过他的耳垂，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因为一句话而红耳朵的男生，这已经不只是母胎单身的程度，纯洁俩字都不够形容。 这样的人，居然让她身经百战的舍友给祸害了。 周俏忍不住捏了一把乔又澄的腰，完事才和乔又澄商量起别的，“你说等会儿我们弄个什么发型？要不你弄个翠绿我弄宝蓝，比较有青春的气息，你觉得呢？” 乔又澄：“你的青春是杀马特？” 周俏：“也不是不可以。” 乔又澄：“……随你。” 分卷阅读194 周俏啧一声，看向身后的霍迟，“霍迟学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弄头发吗？” 霍迟啊了一声。 乔又澄也回头看他，问，“你和我们一起去吗，要等很久。” 霍迟摇头，“你们去吧。“ 乔又澄：“那，天这么热，你别送了？” 他们出校门的路和霍迟去寝室的路完全相反。 周俏也点头，“是啊是啊，霍迟学弟你快回去吧，先把你对象借给我用用。” 霍迟犹豫两秒，打开了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自动小风扇和装满甘草茶的水壶，递给乔又澄。 乔又澄刚才就见到了他背着个黑色帆布包，还以为是什么考试资料，没想到居然是这些玩意。 她接过茶杯，还没来得及反应，霍迟又递了两张票过来。 周俏凑过去看了一眼，“我去，这不是世特乐园的周年庆活动票？贵得要死就算了，还一票难求啊，霍迟学弟你怎么弄到的。” 霍迟：“买的。” 周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学弟对自己有点恶意。 乔又澄也看着这两张票，问，“你怎么弄到？” 霍迟这才答复。“前两天帮系里一个同学做实验，他家里有人在乐园工作，帮我弄到的。” 周俏：…… 不仅怀有恶意，而且双标。 乔又澄没想到他会去帮别人做实验，还是为了她。她皱眉，“那现在？” 霍迟看着她，“给你当个惊喜，你们弄完头发可以一起过去玩，晚上十二点才会闭园。” 乔又澄还没答复，周俏就跟摇花手一样拒绝，“不用，不用，不用，没必要，没必要。” 两人一同看向她，她连忙说，“头发嘛，我一个人去弄就行了，实在不行明天去也行，今天，你们，二人约会，别带我，谢谢。” 她是疯了才会把别人准备的惊喜变成自己的。 亲姐妹也不能这么搞啊。 不过，霍迟居然舍得说出口。把准备已久的惊喜送给别人，就因为这个别人是乔又澄的好朋友，不愿意打扰她和好朋友原本的约定？ 周俏越来越觉好友不是人了。 她生怕自己见到好友渣行为后替道，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立马跑路。 小道上只剩下霍迟与乔又澄两个人。 乔又澄的心情也很复杂，想的东西与周俏一样，想法也与她差不多，最后的感悟却截然相反，然而千回百转，她只是最终看着霍迟，问，“那，我们去约会？” 57. 南来北往（7） 因为她值得。…… 五六月的北市天气已经很热了, 尤其是万里无云的时候，太阳仿佛能将人直接晒穿。 可即便是这种天气，游玩的人也只多不少, 再加上周年庆, 乐园门口更是人挤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整个区域被甜腻的气息包裹, 仿佛被草莓味的泡泡糖包裹。 太甜了。 甜腻得过了头。 乔又澄停在原地, 皱了一下眉头。 霍迟看着她，“是不是太热了，要不去看电影吧？” 其实也没有。 就是感觉格格不入。 她从没有来过游乐园。 很小的时候, 沈明带她来城里时，她会驻足在乐园门口, 期待沈明带她进去玩，而也就是这个期待, 让沈明有了离开她的机会。 ——沈明在她生日当天, 打着带她去游乐园的借口, 瞒过所有人，偷偷离开。她在旋转木马前等了一天, 丢了母亲, 回家后又得到姓乔的一顿毒打。 等到长大以后, 她甚至会刻意避开这个地方。 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是一来没欲/望, 二来格格不入，即便是正在谈恋爱, 她和这个甜腻的地方也是十分的格格不入。 她之前的男朋友可能也觉得她和游乐园不太搭，约会都会心照不宣选择去成年人该去的地方，比如看电影喝酒逛街, 而不是在小儿科的游乐园浪费时间。 而现在，霍迟带她来了游乐园。 他和游乐园很搭。 她好像也不抗拒和他一起来这里。 游乐园而已，又不是什么多特别的地方。何况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霍迟和她之前的男朋友不一样，也许他就是有一颗童心，喜欢在游乐园约会呢。 人家千辛万苦买的票，浪费不太好。 她不抗拒，试试也无所 分卷阅读195 谓。 不就是人多一些，吵闹一些吗。 乔又澄心想。 她摇头，“没事，就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太热闹了。” 霍迟听完这话肩头微平，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和太阳伞。一只手打开太阳伞，遮住乔又澄头上过分热情的阳光，另一只手拿着水壶，递到乔又澄面前，“加了冰块，先解解渴。” 水壶是崭新的，棕黑色小熊当原型，脑壳上顶着个黄色婴儿帽，打开婴儿帽就有吸管弹出来，憨头憨脑，过分可爱，让人一看就不由得开心起来。 她抿了一口，不是之前见过的甘草水，而是她偏爱的微苦丝袜奶茶，冰冰凉凉，仿佛能化开所有夏季苦热。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买的丝袜奶茶。 但他和游乐园真的很搭。 站在他身边，似乎可以冲淡甜腻带来的生涩怪异。 乔又澄关上帽子盖，将水壶挂在肩膀上，转头看向身边人。高瘦的少年正举着伞为自己挡阳光，伞面是向她这儿偏移的，而他站得不远不近，半个肩膀全部落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她伸手握住霍迟抬起的手。 “站那么外面做什么？” 她体温一向偏低，在炎热的夏天，手指也是冰凉的。 只是再冰凉，也没能拉回霍迟的思绪。 柔软的触感碰到肌肤时，霍迟忍不住走神，清隽的面孔依旧写着冷静两个大字，却用尽一生力气才压制住脊椎悄然升起的酥麻感，克制住想更进一步的冲动。 他喉结朝下滚了一个来回，轻咳一声，“太近了会热。” 霍迟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拿出小风扇，夹在撑伞的两指间，正好对着乔又澄的半张脸。 “站那么外面，晒黑怎么办，伞给我吧。” 乔又澄轻笑，伸出手想从他手中拿过伞。 霍迟却急忙忙一个别手绕开她，说，“我来。” 动作之快，让乔又澄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好像特别害怕她的触碰一样。 乔又澄收回手垂下眼，笑意缓缓从眼睫散去，点头，“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下意识的，环住霍迟小臂的手指也渐渐松开。陡然，她的手腕被轻轻环住向上提了提。原本将要落下的手指，又再一次依附在对方的肌肤上。 触感温热，刚起的风似乎又平了。 乔又澄：…… 霍迟面向着正前方，声音平淡，“小心丢了。” 乔又澄愣了愣，“好。” 她唇角重新噙着些笑意。 霍迟这才松展眉头。他收回左手，撑伞的右手则继续缓缓动作，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将手环戴在手腕上。 戴好了。 他歇一口气。 动作算得上极其隐晦。 乔又澄没有发觉，站在他们身后排队的少女却收入眼底。 她真不是为了偷窥别人家男朋友，虽然男生确实很帅女生也确实很美，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姐弟恋的标本清冷仙女姐姐VS高冷酷男弟弟。 但是！她也有对象！她怎么会看别人家的对象呢。 看一眼就够了！就一眼！ 后面她是想找小熊水壶的logo才偷窥的。结果logo没找到，居然发现了情侣的小心思，被迫吃了一口这么大的狗粮？！ 那个手环她见过，是去汗除汗味的，最近特别火。 作为格外注意自己形象的女孩子，她买了还没到货，人家男生居然就用上了？看上去这么个高冷酷男，居然会因为女朋友在意这个？ 少女越想越气，最后终于不压抑自己饿，直接就冲男朋友的脑壳来发泰山压顶，接着把肩上的臭手扔开。 捏妈的！ 人比人！气死人！ 别人家男朋友怕累着女朋友，怕女朋友不舒服，知道带伞带水壶，知道注意自己形象。 她男朋友呢？一身汗臭味，咯吱窝都能养臭虫，生怕太阳晒不死她，还要赛个毒气/弹过来。 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莫名被打的男朋友：？？？天辣，他做错什么了？ 龟速移动半个小时，乔又澄终于到达检票口。 乐园周年庆，门口的检票员都穿上蓝白兔子玩偶服，笑容和声音一样甜美，“欢迎入园，请拿好您的票，开启美妙的旅程吧！祝您收获美好的一天~” “情侣入园额外赠送您小礼品一份，玩得开心哦~” 乔又澄接 分卷阅读196 过她递来的小礼品。 一个是狼耳，浅灰色到深灰的渐变。一个是小兔子耳朵，粉白色，最上面还镶着粉色的小爱心宝石。两个都是细绒毛制品，游乐园在这一块并没有省钱，看上去十分精致。 前面走过的情侣已经佩戴好，男生戴的小狼，女生是小兔，女孩抱住男生的手，头亲热地搭在男生肩侧，四周空气仿佛都黏糊糊的甜蜜异常，背影也能看出他们的愉悦。 太甜了，是她没有接触，甚至没有尝试过的甜。 抱过顾右丞吗？应该是有的。 可那是阴暗时空下的救济，是克制的、短暂的、清醒的，是与甜蜜无关联的。 游乐园并不仅仅是热闹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她难以融入的氛围与情感。 她扬起的心弦缓缓落下，熟悉的格格不入再次翻涌而来。乔又澄心想，她不够清醒，没办法做到完全的视若无物，面对这样的热闹，她无法参与，不能融入，甚至眼看着都会难受。 可这是代价。 她应该要微笑。 是了。 这是她谋求快乐所要付出的代价。 乔又澄慢慢浮出笑容，弧度与平常相差无二，偏头看着霍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霍迟移开一直在她身上的目光，说，“有导航图，我去拿一份，你等我一下。” 乔又澄点头。 霍迟将伞留给她走开。 临近的地方有商店，那里是除了排队口之外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乔又澄眼看少年穿插其中，被无数人推搡在人海。她想起不久以前，他冰冷冷远离人群之外的模样。 乔又澄垂落目光，心情在琐碎中不自觉变为一团乱麻。 说不上来，讲不清楚，乱麻紧紧裹住的是心脏，她好像有些喘不上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概只是一会儿。 乔又澄还没缓过神，脑袋忽然一重，她偏头看过去，霍迟站在她身后，目光温和，说，“刚刚买东西的时候说购物就有抽奖机会，说是周年庆特有奖品，独一无二的，我就买东西试了试，随便抽一次就中了。” “听说比太阳伞的防晒效果还好。” 商店镜面照印人影，是一顶很漂亮的太阳帽，和商店门口贴着的广告图一模一样。淡粉的草料做成帽子，帽檐是墨镜质感的镜面，也是浅粉色的，帽子顶端有一个小圆环，上面坐着爱丽丝和她的兔子先生，她们正在愉悦的吹泡泡。 比起检票口赠送的发箍，这个显然是花了大血本的礼品。作为抽奖奖品，如果真一次抽中，店家还挺亏。 乔又澄笑问，“你买了什么？” 霍迟：“……另一个配套的帽子。” 乔又澄：“……” 霍迟也觉得这不靠谱，但他确实忘记买东西了，总不能说他买空了奖池，只想要一个收伞的机会，避免女朋友握不住他的手吧？ 不能。 于是他什么也没讲，十分平常地关上伞放入背包，斜挂在另一边肩头，然后握住乔又澄的手，放在他手臂上，和刚才那对情侣的姿势一模一样。 乔又澄侧头看着他。 霍迟说：“人太多了，要小心走散——现在也不用打伞了，帽子有遮阳防晒功能的。” 他的体温不算高，比乔又澄暖和一些，又没有那样黏糊糊的味道，不至于在盛夏因牵手过热。 至少乔又澄不抗拒。 还有些愉悦。 她们好像和刚才擦肩的情侣有些相似。 她也好像也可以融入这样的热闹里，适应甜腻的气息。从一个人到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时候不会再那样格格不入。 乔又澄嘴角浮现笑容，“那你一直牵着我就不会走散了。“ 霍迟：“……好。” 乔又澄：“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 霍迟：“导航图说第一个项目是旋转木马，你想去吗？” 乔又澄：“……”她不是很想，当初沈明就是在旋转木马前和她做了无声道别。 霍迟适时说，“我有点想去。” 乔又澄：“那就去吧。” 她也没有抗拒到出现心理问题，不会因为一个旋转木马就黯然伤神，何况，她又不是一个人来的。 乔又澄这样一想就不觉得这段时间有多难过去。 世特不愧为北海最有名最热闹的游乐园，一个普通的旋转木马项目都能做出花来，二层高的公主城堡，公主的马车旁边总挨着精灵，单匹马也都各有各的特点，除了马，还有其他可爱的生物，它们无一例外，每一个都镶嵌宝石，阳光照耀时，整个城堡都在闪闪发光， 分卷阅读197 配上欢快的音乐，正如检票员所说，这会是一段圆梦的美妙旅程。 没有人不会沉浸其中。 等旋转木马转起来，坏心情就会随之烟消云散，等它停下，这段旅程正好真正地开始。 之后，他们一起去海盗船，飞流勇进，跳楼机，碰碰车……几乎所有游乐项目他们都参与了一遍，而这个过程中，霍迟的手从未放开。 乔又澄也从最开始的生涩到后面融入其中。 她仿佛回到十七八岁，那不是她的十七八岁，而是她从没得到过的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十七八岁。在这个十七八岁，她得到了她曾经驻足在乐园门口心心念念向往过的一切。 花车在夕阳时游街。 这是世特乐园的传统项目，又与其他游乐园有细微的区别。 一到太阳落山，道路两周围上一米线，摆上红黄的花盆，在线上花朵上系上各式各样动漫人物的气球。工作人员穿着可爱又略微滑稽的卡通人物衣服，化身为男仆、女仆、花瓶、衣柜、仙女教母等，在游客的注视中将舞蹈剧搬在花道之中。 乔又澄没见过普通的花车巡演，单看这个还觉得很有意思。 靠近一米线的小丑向她递来帽子，抬抬手暗示她去接，乔又澄不知道该怎么做，偏头看向霍迟，霍迟摇头，贴近乔又澄耳侧，轻声说，“他是来变魔术的。” 变魔术需要捧场，有人惊吓出声氛围才能圆满，不成功的小丑魔术师夸张地挤眉弄眼，最终耸耸肩，指尖一转，从帽子里拿出一朵白色玫瑰。 小丑：“漂亮的女士，虽然因您男朋友，我没能成功骗到您，为我的魔术增色添彩，但看在您男朋友还算英俊，对您还算忠心的份上，请允许我赠送您一朵玫瑰。” 他做骑士礼，双腿交叠弯身，将玫瑰送到乔又澄面前。 旁边的小姑娘听了直捂着嘴笑，“那不是应该送给她男朋友吗？” 小丑：“谁要送男人花了。男人可都是上帝肮脏的产物，他们不配拥有花，尤其是破坏我魔术的男人，不懂浪漫！” 他哼了一声，侧头看向乔又澄：“鲜花当然是要送给的漂亮女士的面何况——收了我的花，就和我有关系了，下次魔术，这位漂亮女士一定会来捧我的场。” 乔又澄：？？游乐园已经这么大胆了？ 小丑冲乔又澄眨眨眼，唇角的笑几乎扩到耳畔，暧昧挑逗的意思很明显。 乔又澄还没来得及答复，身边人却骤然接过花。 她看过去。 霍迟说：“有刺。” 乔又澄：…… 花朵绿枝跟秃子的头顶一样，已经不能更光滑了。 乔又澄还没说什么，旁边小姑娘已经笑出声，可可爱爱一顿乱叫。小丑也笑了起来，飞快地拍手鼓掌，对乔又澄说，“漂亮的女士，检测成功，现在我们可以确定您男朋友是十分喜欢您。” “我呢顶多就五分。” “比不上比不上，含泪祝福您了。” 说完，他还真揉揉眼睛，好像很悲伤的模样，完事才一步三回头跟上大部队往前走，回头时眼睛里还饱含泪水，也不知道偷偷滴了多少眼药水，临近的小姑娘们都被他这模样逗笑，不同的笑声里偶尔还会听见几句议论，有人在说他们这对被挑中互动的幸运情侣。 旁边的小姑娘就在锤男朋友，说他绝对不会抢玫瑰，肯定就八分喜欢她之类的。 乔又澄被这笑容感染，噙着笑，不大不小的声音，凑到霍迟耳边，“原来你十分喜欢我啊。” 气息与体温不同，温热且亲昵，一瞬间包裹整个耳垂。 霍迟清隽的脸上写着冷静，酥麻却从脊椎处缓缓升起，他原本不想回答，他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人，而且这样的事实，好像不需要再重复。可现如今还是没办法将乔又澄偶尔的贴近当做寻常。 也许是永远没办法当寻常事。 他坦诚道，“嗯——特别喜欢你。“ 十分喜欢。 所以永远炙热。 乔又澄也没有想到他会有答复，听到肯定的答案，她从没有得到过的肯定，骤然心神一动，身体却在一瞬间没有动作。 最终还是霍迟说，“公主花车来了。” 乔又澄看过去。 霍迟在她身边轻声讲述，“世特花车游街会像舞台剧有特定的剧本，这个月的故事是一个国破家亡的公主，她从小长在荒郊野岭，没有得到过任何亲人疼爱，甚至还有忠心臣子因她而死，但从她拿起宝剑之后，一切就出现变化，她杀回王国，夺得王位，在阴暗世界里散发自己的光辉，勇于与世界上一切不公的事作斗争，最后臣民拥护她，动物归顺她，世间万物都爱她。” 乔又 分卷阅读198 澄从没听过童话故事，更不知道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是不是都和花车上的公主一样，她看着花车的公主，听着霍迟的阐述。 这位公主，戴着破破烂烂的帽子，穿着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衬衣，衬衣也是破的，露出来的手臂上全是伤痕，她甚至没有穿鞋。 怎么会有这样的公主。 “虽然她不像其他公主那样，没有奢华的王冠、精致的礼裙、昂贵的水晶鞋，但她一样是公主，可以享受世上的一切，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爱。” 霍迟低眉望着她，眸色是化不开的浓墨，清冽的嗓音与心境一样坚定。 “因为她值得。” 值得吗。 生长在污泥里的人，也能享受阳光吗。 她这样的人，可以吗。 乔又澄不确定。 以前，她一直觉得是不可以的，她连累那么多人，怎么能够肆无忌惮享受阳光，她与阳光应该是格格不入的。可今天，从旋转木马开始，她好像完全融入这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她不再确定了。 可有一件事她能肯定。 乔又澄低头，看着的是霍迟不知什么时候牵住她的手，两手相握，掌心冰冷仿佛也在消散。 她不确定那位公主是怎样从悲世界里离开。 可她确定今天她能够参与明媚的人生，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乔又澄仰头凝视他，缓缓笑了笑，“谢谢你。” 她说得太郑重，眸光中除了笑容还有释然，以及一些，霍迟看不太明白的东西。 霍迟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乔又澄则已经收回眸光，笑着移开话题，“这游乐园故事编的挺长，你怎么还背下来了。” 霍迟：“……” 他顿了一下才说，“我觉得挺有意思，就大概记了一下。” 话音刚落。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被引着走过来，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在一米外就对着霍迟说，“霍先生您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还让您自己去抽奖？” “听说您直接把奖池买空了？真是，您早和我说呀，照顾女朋友心疼女朋友是一回事，咱也不能花这种冤枉钱，您和我说一句，我直接给您就好了。” “今天的安排您还满意吗？这妆容衣服咱们可都是按您的设计来的，扮演公主的女演员还说从没当过这么特别的公主呢！您觉得怎么样？” 霍迟：…… 58. 南来北往（8） 我们在一起了。…… 经理不仅是来揭穿真相, 更主要是想邀请他们办卡。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办卡的想法，经理只能勉强维持笑容接受被拒绝的结局，临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和霍迟说了句悄悄话, 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轮回打转。 天色渐渐朦上橙色的轻纱, 夕阳在游客们头顶蹦来蹦去，像是一把金灿灿的豆子被洒在人间, 有人的地方就有欢笑。 乔又澄心情很好, 就跟这余晖一样。 她偏头看过去，看到少年清隽流畅的轮廓，以及他唇边温和的笑意与正望着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他很快且匆匆地撤退, 连带着唇边的笑也隐去。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乔又澄问。 霍迟眼眸避开她的脸，从里面挑出一个可以说出口的答案, “他刚才和我说, 以后想在这里给你过特别的生日可以提前和他预约。” 乔又澄：“就这样啊。” 霍迟：“嗯……” 其实不仅仅是这样。 经理说的不仅是生日, 刚才他想的不仅是对话。 还好她没有追问。 乔又澄眸光留在他的脸上，没放过他眼睫轻动的每一刻, 将他的紧张与出神全部收入眼底。 她知道事实不会是霍迟说的那样, 至少不仅是那样。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害她。 乔又澄没有意识到心底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更没有深究安全感的来源。她就是感觉很轻松，浅淡地将一切归咎于游乐园的氛围, 今天的一切都很轻松很热闹。她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一天，此时此刻甚至想说一句谢谢。 不过她更知道, 谢谢不会是霍迟想要的。 乔又澄伸手握住霍迟手臂，仰头看着他，“男朋友, 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霍迟眉心一跳差点弹开，但只是一瞬，他冷静下来，感受到乔又澄指尖不同的温度，柔软微热，像刚出炉的薄荷味棉花糖。 分卷阅读199 …… 甜。 生涩而清凉的甜。 不是第一次接触，又好像是第一接触。 至少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眸光看着他，这样温柔与笑意达眼底的看着他，眸中没有平常的冷淡，那层隔绝一切的透明玻璃仿佛也消失。也是她第一次不在笑时看向他眼尾的痣，不在笑时不经意间流露出遗憾的眸光，不再透过他看向其他地方。 她第一次和世界上许许多多女孩一样，在游乐园里欢笑。第一次因他高兴，对着他笑容。 她开心了，好像天就放晴了。 “你在想什么。” 她扯了扯棉质T恤的衣角，动作很轻。 霍迟回过神，浅色瞳仁映出温柔夕阳，如同湖面洒落星月，静谧而温和，“在想怎么样让你更高兴。” 乔又澄正看着旁边牵着小男孩转圈圈的小女孩，唇边带笑，脱口而出，“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啊。” 她说完就愣了。这句话是真的脱口而出，甚至没有来得及在心里掩饰一遍，连她自己都意料未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开心的到底是游乐园，还是他在身边。 她究竟，在想什么…… 乔又澄迷茫了。 她没听见霍迟的答复。 被小男孩放飞的粉色公主气球下，霍迟清冷眸色中全是她的身影，从她扶住小女孩的纤细手腕到她唇边柔和的笑。 他情不自禁地一起弯了弯唇角，轻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看更多的东西，感受更快乐的世界。 他想。 关于乔又澄，他无法确定的只是她的喜欢。 他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样的年少，知道她这一路活得很艰辛，因此理解她的多疑与冷漠，更清楚她的坚韧与炙热。那时候在广播室，她站在他面前那样，像她说一切不怪他时那样，她是那样鲜活炙热的。 因为知道，所以想要她更好，想要她的快乐不仅仅来源他，更因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因为葡萄架上软成一团的胖嘟嘟加菲猫，因为蔚蓝天空里那片雄赳赳气昂昂的小马云团，因为山谷盛开的第一朵花，悬崖长出的第一片叶，雨后清晰的彩虹，初雪覆盖的马路…… 想要与你一起，见到更美的人间。 想让你的世界有更多快乐的色彩。 而不仅仅是见到我。 经理是带着悲伤离开的。 他的设想很美好。游乐园划分四个区域，四个区域小经理在各自领地收VIP，收的越多提成越多。 这青年一来就又是花车游街又是烟花秀的，少说花了小几万，如此大手笔讨女朋友开心，肯定是隐藏VIP客户，他特意跑过来，就怕业绩被其他经理抢走。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些事，他就接收到了小摇钱树的恶意。 最后惨淡离场，真是倒了血霉，不过还好他说起求婚生日什么的来游乐园举行时，小青年眼睛登的一下就亮了，还算有戏，不算一事无成。 “刚才那边发生了什么。” 忽然有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经理停下来正想说是谁这么没礼貌，看清人脸瞬间萎了，低下脑袋，“霍总，您怎么来了。” 霍西廷嗯了声，又问一遍，“那边怎么了。” 经理：“啊……哦，是有个游客给女朋友制造惊喜，在乐园弄特色节目，花了大价钱，我就过去问问，想看能不能发展为长期客户。“ 霍西廷：“发展了吗？” 经理：“没有，不过我和他说了，之后有求婚、生日这类的事情就提前找我们！他答应了。老板你放心，这个客户——” 霍西廷神色不耐地打断他，“他们感情怎么样？” 经理又懵了，“啊？” 触碰到霍西廷冰冷的目光，经理即便摸不清脑壳，还是跟上报财务报表一样严肃地回复他，“感情，应该是男方正在追求女方，女方肯定也喜欢男方，两人两情相悦的状态，但是总觉得吧，还少了点什么……” 霍西廷：“嗯？” 经理：“感觉，应该，是有点问题——女方好像还没缓过神？比起男生，女孩子要冷淡一点。不过这也正常，漂亮小姑娘又是被追求方，冷淡一点很正常。” “而且女方对男方应该也不是没有感情。毕竟，她总是看着男方的脸，特含情脉脉。”经理补充说。 霍西廷浑身一怔，急促转头看着经理，长眉下压，“你说什么？” 经理：“啊我说应该不是没有感情。” 霍西廷：“不是这句。” 经理：“那难道是 分卷阅读200 女方总是看着男方的脸？” 可不就是这句话，正常人谁会一直盯着别人的看啊。 霍西廷回想自己见过的照片，越来越相信他的猜测是真的。他确定自己那个好外甥喜欢乔又澄，可是乔又澄呢？乔又澄是真的喜欢霍迟，还是在利用相似面孔拼凑回忆。她面对霍迟时的冷淡是愧疚还是怀念，霍西廷不确定。 可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放任这件事继续下去。 毕竟霍迟姓霍，是他外甥。 他把编辑好的短讯发送过去。 消息畅通无阻，就是没有答复。 小说里面会出现的分手拉黑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不是不存在，应该是不在意。 不，不对，肯定是另有想法。 游乐园最后的项目是烟花秀。 这时候所有的娱乐设备都会停止运转，除了长得像七彩泡泡的摩天轮。 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要么是说坐过摩天轮就会分手，要么就是在最高点亲吻就能永远在一起，世特乐园的摩天轮也不例外。至于是什么传说，乔又澄不记得了。她只觉得这个摩天轮果然很慢很慢，时间也像漏斗的沙，慢慢吞吞。 每一个泡泡球都不一样。她和霍迟坐下的泡泡球是浅蓝的，内壁上雕刻着小鲤鱼的纹路，各式各样的鱼类贴纸，两边椅子也做成鱼类模样，仿佛还点燃过海洋气息的香薰，整个空间充斥着甜蜜又清新的气味。 天刚准备黑的时候，游乐园四周便开始燃放烟火，在他们坐上摩天轮不久，烟花秀也正好开始。 乔又澄偏着脑袋去看烟花秀，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在此时此刻，烟花不再仅仅是烟火//药为原料制作的娱乐产品。她又看见了那个穿牛仔裤的公主，做成烟花盛放在天边，很模糊的一个人影，头上的皇冠与脚下踩着的运动鞋却特别清晰。 乔又澄惊讶道，“你连这个也准备了吗？” 霍迟应了一声。 乔又澄：“这得花不少钱吧？你——奖学金全用了？” 她记得周俏说过，霍迟和家里关系不好，母亲十分强势，这钱不可能是从家里来的，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的。 果然，霍迟点头，“初中、高中存的奖学金，比赛奖金，都是我自己的钱。” 乔又澄：“全花了？” 霍迟：“……嗯。” 霍迟是个学霸，这么多年在学习上收获的钱肯定不少，怎么也得小十几万。她算是知道刚才那个经理怎么那样激动了。一次游乐园花费十几万的人，一看就是大款啊。谁会想到他全部身家就十几万。 就，果然还是年轻人。 乔又澄：“那以后怎么办，我养你吗？” 霍迟看着她，“可以吗？” 乔又澄惊了。 她是知道霍迟不是表面那样高冷成熟，但这也太不成熟了。 霍迟轻垂眼睫，眉梢也微微耷拉下来，薄唇却挂着笑，说，“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所以你今天开心吗？” 乔又澄点头：“开心啊。” 霍迟：“那我可以向你表白吗？” 乔又澄：“啊？” 这话题跳转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霍迟转身从黑色背包中拿出一个盒子。浅粉的绸带扎成蝴蝶结，浅金的包装盒，银边。 不太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霍迟这个包是真的像哆来咪的口袋。 乔又澄见到盒子旁边掉下一个透明的盒子，霍迟好像没看见，乔又澄就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字，香水手环—— 没看完，包装盒在一瞬间被夺走。 乔又澄抬头去看肇事者，人已经离开座椅，坐到了地上，手里紧紧摁着包装盒，旁边是浅金色的大盒子，像是被扫地出门的小公主，脸上还浮现一种难堪的表情。 …… 无论他刚才要做什么，这段确实垮掉了。 乔又澄想不通是什么让他如此心焦，也不好问，只好弯腰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想扶他起来，结果一伸手就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她低头看过去，男生手臂线条清晰明朗，精瘦而不柔软，冷白的手腕上却戴着一个粉色的手环，手环装饰品是花朵的形状，也就是她碰到的奇怪的东西。 粉色的。 手环…… “啊这——你喜欢粉红色？”乔又澄斟酌用词问。 霍迟耳垂红得像火烧云，偏开头，分外冷静地说，“对，我喜欢粉红色。” 乔又澄：“……” 霍迟低声继续 分卷阅读201 说：“我也喜欢你。” 乔又澄侧着脑袋去与他四目相对。 霍迟看了她一眼，下一瞬间飞快地移开眸光，看向下方。好像只有高空冷气能让他冷静。 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百度怎么不说一下失误后要怎么补救呢，是该先拿起皇冠，还是先说喜欢你，步骤错了会不会导致结果不一样。 霍迟平静如水的外表下心乱如麻。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乔又澄平复心情，问。 霍迟像在梦里，跟着她的话说：“对，我们在一起了。” 乔又澄又问：“那现在是要干什么？” 霍迟：“重新在一起。” 乔又澄疑惑道：“为什么？” 霍迟：“因为之前都是你邀请我在一起，不能总是让你倒追我。百度说的。” 乔又澄：“……就这？” 霍迟停了停：“还有，没有表白过，不够正式，没有仪式感，女孩子需要仪式感，这样才会有安全感。也是百度说的。” 乔又澄：“就为了这些，你花掉所有的钱？” 霍迟嗯了一声，说：“没全花光。” 乔又澄千言万语，还想问一句，以后发现不值得，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为自己此刻的事情感到羞耻难堪，会不会一并厌恶这段时间。 但她没来得及问，霍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正好也回神，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他想起皇冠都没拿出来。 百度说要先拿出皇冠再说话，不然会显得没诚意。 浅粉的绸带被缓缓抽开，就着朦胧灯光，展露出独属钻石的闪耀，是一个粉宝石皇冠，周围镶着一圈水钻，做工精致，很优雅很漂亮，在焰火照耀下更显得温柔。 “一颗完整的大粉钻有点贵，我暂时买不起，只能买得起碎钻，镶在周围一圈。你可不可以暂且接受我这个简陋的皇冠，当我的——公主。” 这是第二顶皇冠，第一次表白。 乔又澄目光微滞，无边热闹没抵得过她心尖涌动的热意。 她忽然意识到，霍迟并不是不知道她的情绪，他将一切收入眼底，没有轻浮的安慰，只是默默去做一些事，一些他觉得能让她开心的事。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说也不问。他并不是不在意，反而是太过于在意。 今天这一切，和当时她的生日一样，都在填补过去，都是有迹可循。 原本世界该是嘈杂的。 可乔又澄此刻是寂静的。 她想了好多，甚至想到奖学金果然很多，都能买得起这么多钻石了。不过这一次他的奖学金肯定是花光了吧。一个男孩子用他所有一切制造仪式感，只想要你开心，想要你有安全感。 ……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之前一直害怕自己喜欢霍迟。 现在依旧害怕，可是就像偷吃禁果的夏娃亚当，诱惑终于多过害怕。 她没有说话。 四周就和她一样寂静。 霍迟很乱。 ——究竟是顺序错了，还是宝石终究当不了真的，这次是要失败了吗，还是什么。 他不想抬头又情不自禁抬头，见到乔又澄正看着自己，目光悠远，似乎透过人间存在的万物去看另外的东西。 霍迟没有看懂。 泡泡球抵达最高处，与烟花咫尺相隔，试图去触碰天空，不论是否飞蛾扑火。斑斓的光辉穿过透明玻璃，落在他的眼底，那是极其清明赤诚的眼眸。 乔又澄回过神，不敢看那双眼眸。 她错开眼，目光却落在眼下的小痣上。那一切纠葛出现的原因，她罪过的见证者。 她不该喜欢霍迟，甚至上一回就不该和他复合，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和他在一起。 ——她心想，自己可真是罪孽深重。 可是。 可是…… 粉红色的皇冠，穿牛仔裤的公主，分崩离析又还能重塑的王国，还有，他赤诚明亮的眸光。 她喜欢上他了。 她怎么会不喜欢他。 沉寂的夜色被绚烂的烟火击碎，鲜活与热闹罩住一切，满世界都是温柔火焰。 乔又澄把手轻搭在他肩头，略微侧着头，避开那双眼，问，“那，男朋友，请问，现在可以亲吻你吗？” 分卷阅读202 霍迟浑身一怔，低低应了一声“嗯。” 又说，“轻点，还要见人。” 乔又澄不自觉扬唇。 今夜的月亮不够明亮，她没能看清少年耳后的浅红，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从一开始，他就是纯粹的少年模样，冷淡与热忱都是少年。 在北城的大学里，关于摩天轮的流言只有一个，他们说如果在世特乐园摩天轮的最高处接吻，恰巧此时白色烟花盛开，那么两个人就会在一起一辈子。 窗外白色的玫瑰绽放。 乔又澄想，她很想和这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59. 南来北往（9） 男朋友，很单纯，超好…… 这件事情想通了之后, 一些问题也可以选择性忽略，潜藏的事情更加可以视若不见，于是也不再去纠结到底往前还是往后。 在这种掩耳盗铃带来的轻松愉悦中, 乔又澄整个人都豁然开朗。 开朗到舍友小周都疑惑的程度。 周俏和乔又澄同学四年, 周俏大一刚见面觉得她漂亮热情，之后发现她的冷漠, 后来大二的相处与期末考试发生的事, 确定她的为人处世，即心疼又佩服，作为好友更希望她能开心, 就像现在这么开心。 但是！开心可以，可为什么是对着手机笑得莫名其妙！而且还不止一两天了。 再一次见到她对着手机笑, 周俏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乔又澄迷茫地抬头, “啊？” 周俏：“比如说你已经对世俗的恋爱失去兴趣, 觉得他们会爱上你都是因为你的脸, 你想要摆脱长相的束缚，于是愤然和小霍学弟分手并开始网恋。” 乔又澄：“你在乱想什么。” 周俏：“不然你对着手机笑什么？还那么花枝招展的样子。” 乔又澄眸光含笑, 轻扬眉梢, “这么明显？是霍迟, 这几天他跟教授去南大了。” 她回复完最后一句话，把手机放在桌上, 站起来走到衣柜旁边挑衣服。 周俏掐着嗓子，酸溜溜地调侃她, “啧，还是小霍学弟啊。以前没见你这么喜欢人家啊，现在怎么聊个天都能乐成这样？” 乔又澄挑出一件墨绿的短袖, 没理会她的怪语调，只笑着说，“人都会变的。” 周俏咦了一声，“不是吧，你真的喜欢他了？” 乔又澄：“有什么不好吗？” 周俏：“当然没什么不好。不过我听说他妈妈很难搞，蛮强势一个女人，到时候婆媳关系会不会不好。” 乔又澄整理衣服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眉头隐隐皱了一下，“你想得太远了，多以后的事。” 周俏：“不远，咱们现在都要毕业了，不耍流氓的谈恋爱就肯定要见家长的呀。还是说你想耍流氓？” 他们这个年纪谈结婚太早，可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肯定会让家长得知对方存在的，如果什么都不说，就会让人觉得这段感情是随便玩玩。 乔又澄慢条斯理整理好上衣，又去衣柜里找了一条米白色的长裤，将一套衣服凑齐了放在桌子上，这才回复周俏：“我本来就是流氓。” 周俏：“？？？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 乔又澄毫不在意地挑眉笑笑，歪了歪脑袋指着衣服示意，“你再不走你也是流氓。” 周俏咬牙半天愣没说出一个字，气呼呼转过身。 她就知道乔又澄这个女人是骗人的，嘴上说什么喜欢，关于未来只字不提，这叫什么喜欢。不过，反过来想想，相比于之前那些次恋爱，至少这次，好朋友能坦诚回复她是喜欢了？这也是一种进步？ 年轻的周俏为好友的恋情操碎了心。 “对了，成绩出来了，我们俩都过了。昨天我去领毕业证书，本来想给你打电话，让你签个名帮你带回来，结果正好谢教授在哪里，她没给我，说让你自己过去。”周俏背对着她说。 乔又澄点头，“行，我等下去。” 她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全新的口红，是她之前去专柜兼职时节日赠送的。她靠近全身镜，细致涂抹，奶茶色在薄唇间晕染开，轻轻抿唇，像极染上绯色的白山茶，比起平常，少了冷淡，增添艳色。 周俏在旁边连声感慨，“现在约会还会化妆了，以前怎么就踩双拖鞋都能见男朋友？” 乔又澄：“他们又不一样。” 她用卷发梳整理好头发，发色在时间作用下越来越浅淡，过于透明，阳光落下时点亮被隐藏在发间的耳坠，细长条形的耳坠镶嵌的 分卷阅读203 钻石，温柔而精致。 今天无论衣着还是妆容，都是分外精心。 “晚点一起去吃个饭。” “啊？吃什么饭？” 乔又澄面对桌子收拾小包，忽然转头，“薛宓过生日你也来吧？正好一起正式见见霍迟。” 见不了父母，朋友应该也一样吧？ “我去见什么，哇哦——不是吧不是吧，”周俏托着下巴，挑眉道，“说你不重视，这会儿又要弄这个？这算什么仪式？霍迟请客还是谁请客，我比你们大唉，算姐姐见妹夫的话，我要不要带见面礼过去？” 乔又澄：“不用这么麻烦。” 周俏：“要的要的，毕竟——” 乔又澄挥挥手机，“直接转给我吧，账号你也知道。” 周俏：…… 她眼睛瞪得溜圆，气急败坏地蹦出一句：“你能学着做个人吗？” 乔又澄薅了一把她的头发，走到鞋柜旁边，习惯性就要拿起那双常穿的匡威板鞋，忽然间像想起什么，动作一顿，转头打开鞋柜，拿出一双银色系带凉鞋。 周俏：“你不是一年四季都穿匡威吗？” 乔又澄：“都跟你讲了人是善变的。” 周俏：“……” 绝了，这是善变？移情别恋还差不多吧。 “行了，我先走了，你赶紧收拾下，晚点清吧见。” 乔又澄说完最后一句话，关好宿舍门后离开。 临近毕业，这栋楼大部分人都已经搬出学校，连带楼下的草坪树荫都空荡落寞，夕阳穿插树叶之间，仿佛能听见它游走的声音，静谧得过了头。树下，逃窜的橙黄色光辉落到少年雪色衣襟，原本是很宁静祥和的场景，但少年正在接电话，下颚线崩得很紧，眉头也皱起来，似乎在与对面争论。 争论什么？ 霍迟会和谁争论吗？ 也许是和他母亲？ 乔又澄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瞬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霍迟与母亲关系不好，可最近什么也没发生啊，有什么争吵的，总不可能是他把自己介绍给他妈了吧。 见霍迟朝她看过来，乔又澄也就没再多想，向他走过去，“交流得怎么样？开心吗？” 霍迟点头，一边撑伞。 乔又澄看他情绪淡淡，笑了笑，像是无意地说，“这么久，我还挺想你的，你想我了没？” 霍迟一听，开伞的动作跟卡机一样骤停，过了两三秒，垂下长睫，“嗯。” 乔又澄：“那有多想我？” 霍迟睫毛垂落得更低，寻思半天说出标准答案，“比你多一点。” “啊，这样啊——” 乔又澄拖长语调，像是遗憾又像是什么，等到看见霍迟抬眼看向她，不等霍迟问出口，她立刻踮起脚，用嘴唇在霍迟脸上碰了一下。 当下，霍迟的时间似乎停滞，双眼睁着看她，呆头鹅本鹅。 乔又澄紧抿着唇笑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两步，如同领导视察，压着嗓子模仿他说话，“那我的想你大概就这么点，你的呢？” 你的呢—— 的呢—— 呢—— 霍迟三秒钟之后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三秒内，他被运进烤炉，烧得通红，成功从呆头鹅变为红烧鹅。 就，很荡漾！ 女朋友，很荡漾！ 超喜欢！ 霍迟垂了眼又抬起头，目光在她微红的薄唇上徘徊，低下头再抬起眼，来回折腾三四次，才缓缓朝乔又澄靠近，眸光闪动着，低头，闭眼。 然后。 没碰上。 乔又澄头一偏避开了，不仅如此，在霍迟单纯并疑惑地看着她时，她还要十分嚣张地耸肩，继续压低嗓子说，“小霍同学怎么回事，大庭广众做什么？让你回答问题，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 红烧鹅烤焦了。 霍迟砰的一下炸裂了，说不上哪儿裂了，乔又澄就只能看着他整个人变得比小猪佩奇还要粉红，过了半分钟才开始褪色，然后瞎解释一句，就要和她离开，走就走，两只手和腿的摆动居然还是一个方向。 他已经完全没有刚才打电话的冰冷，打完电话后暗暗的沉闷也消失得无踪影。 男朋友，很单纯！ 超容易变开心。 乔又澄欣赏够了才扯了扯已经不再沉闷的男朋友衣服角，“先去一趟谢教授那里，我拿个毕业证。” 霍迟：“好 分卷阅读204 。” 他们原本约好直接去薛宓那儿参加生日派对的，但是谢教授在那里等，肯定要过去一趟，乔又澄还有些担心会耽误很久，就给薛宓发了条短信。不过等到会议室才发现，那儿只有谢教授一个人。 谢教授看见是他们两个一起来的，还笑着调侃了一堆，直到走到教学楼外，要分开了，她才说起正事。 “本来想迟些和你说，可我明天要去西川，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还是现在和你讲了好。”谢教授拉着乔又澄的手说。 她本来是不想在两个人面前说的，毕竟她知道以前的事情，不能确定乔又澄与霍迟的关系到底如何，也不确定乔又澄想不想让霍迟听。 乔又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着点头，“如果是我的事情，您就说吧。” 除开顾右丞以外，其他事情她丝毫不忌讳霍迟听见。 说不上来好坏，不过这件事也确实不用提到以前，谢教授叹了一口气，问，“毕业了有打算去哪儿吗？” 乔又澄摇头，“没有。” 谢教授：“有没有考虑过留在北市？” 乔又澄：“没有。” 她回复太快太坚定，站在她身边的霍迟抬眸看向她。 谢教授也十分疑惑，“为什么。你不是在北市买……” 乔又澄心跳瞬间加速，第一回打断她，“在北市没房没人又没工作，我留在这儿干嘛？” 说完这句话，霍迟眸色更深了，眉头微微皱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谢教授也有些疑惑，怎么没房子了。她不是买了房子吗？ 只有乔又澄明白。 那栋房子不是她的，是顾右丞的。 她不可能活着住进去。 只有等到她心如死灰那天，要去那里等死，她才会打开门锁。 谢教授看着她的脸色，隐约想清楚了一点，自觉失言，也不好再问，就直说，“小乔，我从西川回来，会开一个工作室，我希望你能过来帮忙，也希望你能读我的研究生。” 她握住乔又澄过分纤细的手腕，轻轻地在她手背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人这辈子还是要为自己活，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为了生计奔波，能有梦想的是少部分，能有机会有天赋去实现理想的人更加幸运，你要珍惜。” 她的手很柔软温暖，像极了沈明年轻的时候。 不，应该说比年轻的沈明更加温和。 而且，她说得是对的。 乔又澄一直都明白。 她只是觉得不应该。 有人因她而死，因她丧失追求理想的资格，她又有什么权力和脸面去追逐她的理想。 因此，乔又澄只是恍了一秒神，下一瞬间坦然又明动地扬唇笑了笑，“行，我知道了，您去西川一路平安，听说那边的火腿味道很不错，有空也去尝尝，别总是埋头搞学术，担心这担心那的。” 她语气轻快，和平常一样，谢教授以为她听进去了，就没再说什么，没多久便先离开。 等谢教授的背影消失在小道拐角，乔又澄才收回眼，“走了。” 身边人没动。 她仰头看过去，霍迟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了一动没动，再不走都要来不及了，乔又澄这才扯扯他的衣角。 霍迟眼睛一眨，顿时回神，“怎么了？” 乔又澄：“发什么呆呢，谢教授和我说话，怎么你发起呆了。” 霍迟笑着掩饰，“没有，就在想你和谢教授怎么会这么熟。” 乔又澄：“以前来嘉华的时候见过她，她一门心思让我跟她学历史，我拒绝了她，并学了财务。” 霍迟：“为什么？” 他顿了一下，问，“怎么偏偏读财务。” 夕阳中绿叶下，他眸中的疑惑比问出口的更复杂更浓郁。 但是乔又澄没有发现。 她只是没想到霍迟会这样直白地问，她该怎么回答，说因为顾右丞原本念财务，她要走完他的路吗？ 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以…… 乔又澄神色一滞，原本她应该可以掩藏，并且能够撒谎不眨眼，偏偏这次没有绷住，快乐过了头。原本这一点细微表情霍迟看不见，偏偏霍迟这会儿正盯着她。于是乔又澄卡壳了。 她想说自己爱财来着…… 霍迟：“沈阿姨逼你的？” 乔又澄轻叹后点头，“对。” 霍迟眸光微变，又在一瞬间被全部压下，然后和之前一 分卷阅读205 样，低声安慰她。 乔又澄漫不经心敷衍，紧皱的眉头悄悄松垮下来，心里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男朋友，很单纯。 超好骗。 60. 南来北往（10） 因为他长得像顾右丞…… 北市这个周五的道路比平常更加拥堵。 等他们抵达酒吧的时候, 生日派对早已经开始。 从进门处就能确定今天的清吧和平常不一样，不营业的牌子早早挂上，原本小众简洁的大门贴满福字, 表现今天清吧只为老板娘一个人营业。 乔又澄打开门差点就聋了。 猛烈的音乐从四个大音响中狂奔出来, 她很久没有感受这样的氛围了。 除非必要工作，她不会进这种纸醉金迷的狂欢地带。 “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忽然问霍迟。 霍迟顿了一下才说, “以前来过。” 像是怕乔又澄误会, 又讲，“就是和你见面的那一次。” 乔又澄这才想起来，“噢——就是你拒绝我的那一天啊。” 她语调拉得很长, 声音里藏着笑，又在‘拒绝’两个字上增加音量, 尾音落下时，微微仰头, 眸光也落在霍迟的身上。 霍迟匆忙低头, 一眼看清她眼底的笑与诙谐。 ——乔又澄一直在看他。 ——她将他的紧张收入眼中了。 霍迟瞬时涨红了脸, 心中又轻轻松一口气，等过几秒钟, 平和下来才纠正, 声音平静又特别认真, “不对，是你骗我的那一天。” “那——”乔又澄微顿一下, 心里不自觉有些虚，目光向斜下方看过去, 声音仿佛云淡风轻，“我骗你难道不是因为我爱你，为了接近你？” “嗯, 你说得对。” 霍迟轻笑一声。 他笑容温和腼腆，低头时，长睫上仿佛落着月光，隐隐约约照射在眼底，清冷又明亮，没有一点假意虚情，就是真的很崇拜她，很信任她，真心实意觉得她说得都对一样。 大概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患者最需要的目光。 乔又澄心脏跳动频率普普通通乱了一下。 嗯…… 其实算不上真心话，其实是在圆谎。 可是男朋友真的超好哄，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以至于，她甚至会不想说出真相。 ——要是能骗一辈子就好了。 “小乔妹妹~” 原本正在与人贴身热舞的薛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上蹦了下来，特兴奋扑到乔又澄身边， “你不进来在门口杵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就等你了，我们在玩骰子呢，连输两把的人就得找个异性上去跳舞，快来玩快来玩，今天帅哥特别多。” 她满头大汗，伸手就去拉乔又澄。 乔又澄食指按住她靠近的肩膀，面向霍迟，“估计我们走错地方了，要不回去吧？” 薛宓：“你说啥呢！你以前又不是没玩过。” 乔又澄义正言辞道，“我没玩过。” 薛宓：？？？ 昏暗的灯光终于明亮，薛宓也终于看到她身边还站着个人。 薛宓：“噢，这不是那个谁……” 她目光在乔又澄与霍迟之前打个转，笑眯眯地点头，“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乔又澄：“你懂什么了？” 薛宓不回答，就说，“明白了，你没玩过，你确实没玩过。” 不等乔又澄答复，她又看向霍迟，“小帅哥，她确实不和我们玩这种游戏，一般都是我点七八个陪酒陪我玩，她一个人当孤儿。” 乔又澄：…… 薛宓转过头，“行了吧，小帅哥不会介意的。” 她语气和表情都特别不着调，特别没把霍迟当一回事，好像这就是她带过来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乔又澄原本不该计较这些事，可她忍不住纠正，“别喊小帅哥了，这是我男朋友。” 薛宓：“我知道啊不就是你——” 话说一半，薛宓如梦初醒，瞪圆眼睛看过去，只见到乔又澄勾着唇，笑容特别正大光明，“是我男朋友，特意和我一起过来祝你生日快乐。” 她停了停，微微侧头看向霍迟，笑说，“咱们是她的姐姐姐夫，今天你就当见见小姨子？” 分卷阅读206 她从没有笑得这样温柔。 温柔似春日阳光下的溪水，无声无息地温暖每一寸土地。 她特别珍而重之地在她的朋友面前介绍他。 原本的不介意变成讲不明白的温暖。 因为她很在意他啊。 霍迟不自觉浮现笑容，“嗯，好。” 薛宓后知后觉明白乔又澄的意思，心底有疑惑，不好直接问，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跳脚说，“谁是你妹妹，我他妈比你大，比你大！” 她像个快乐小丑。 门口整一片充满了欢乐的氛围，没能接着再聊几句，就有人从舞台旁边走过来喊他们去玩游戏，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入这种气氛。 薛宓拉着乔又澄过去，一坐到位子上就端了两杯酒，金刀大马地说，“今天不仅是我生日，更是我妹妹和妹夫喜结良缘，所以，他们俩先干一杯。” 旁边人站起来起哄，拍手撒酒，将气氛抬到最高点，好像不喝酒就过不去了。这群人多少和乔又澄认识，乔又澄原来还想将霍迟介绍给他们，现在薛宓直接一次性帮忙做了，她也很乐意，端起两杯酒就准备干。 然后被霍迟拦下。 霍迟清清冷冷地说，“她不能喝酒，我来吧。” 旁边的哄笑声与海啸相似，一波强过一波。 乔又澄也没拦。 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看过的偶像剧，基本上每个偶像剧的男女主角都会有在大庭广众下帮对方挡酒的行为，这么多年，没想到她也有机会当一次偶像剧女主。 演多了悲情戏，她居然也能有今天。 其实感觉，还挺不错？ “交杯酒的话，一个人不太好吧。” 酒杯将将碰到霍迟的下唇，阴暗处有声音传过来。 乔又澄与所有人一起侧头去看。 少年懒懒散散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头发在明灭灯光下能看出略微金黄的色调，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 他站起来，走到人群之间。 乔又澄这时候才发现，他踩着一双黑色匡威。 …… 这一身装扮、这样的发色，与顾右丞留存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样子，完全一样。 身影，完全相似。 一切都完全相似。 乔又澄几乎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那时候，顾右丞也是在这样的灯光下和她诀别。 他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难道，她真的会是偶像剧女主角？ 不。 不对。 她也许是，但这与顾右丞无关。顾右丞已经死了，死在她身边。他鲜血沾满了她的半边身体，那时候她疯狂想去捂，可怎么也捂不住，血液滚烫如同山洪，一泄如注，怎么也拦不住，拦不住流血，拦不住他从温热到冰冷。他死在很平凡的一天，死得那么偶然，那样没办法接受。 可她再不愿意接受，顾右丞也回不来了。 最重要的是，在与顾右丞相处的时光里，她从来不是偶像剧女主。 乔又澄在瞬间平静下来，她定眼看过去，看清那个人的脸庞，红了的眼睛凝成冰霜，“顾琢，是你啊。” “是我，不然姐姐以为是谁？”顾琢笑得邪气，眼睛仿佛在说什么，不等乔又澄回答，他转瞬又看向霍迟，“在古代，一个人喝交杯酒，要么是另一方死了，要么就是——” “那个人不愿意和你对饮。” 气氛骤然冰凉，顾琢似乎感受不到，仍旧笑着，“所以是姐姐不愿意和你喝，不愿意和你结婚，你才要先抢走，免得丢人吗？” 他完完全全撕下伪装，表情与平常完全不同，整个人都充满攻击性，而且攻击性有指向目标，他只看向霍迟一个人。 乔又澄几乎当场皱眉，想要挡在霍迟前面。 但霍迟握着她的手，轻轻紧了紧，像是在要她放心，对着顾琢说，“现在是现代，没那么多规矩。” 顾琢看着他们俩的动作，冷笑一声，“哦？” 霍迟平静道，“难道你是封建残余，眼里留不下新社会？” 顾琢唇角一扯，“我封建不封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会和你结婚？” 他看向乔又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温和，“你会和他结婚吗？” 乔又澄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 假如顾琢和刚才一样问她，她就算是装，也能说出一句肯定会。可是这目 分卷阅读207 光是顾右丞的目光。 有顾右丞的存在，她怎么轻描淡写点头说是。她怎么告诉霍迟，他们的开始是那样的原因，霍迟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和一个曾把他当替身的人在一起。 如果说了，如果对这件事存有幻想，以后分开会很难受吧。 乔又澄一瞬间想了很多，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可在霍迟看来，一切变成她不愿说。 她还在想着另一个人，不愿意和他有以后。 霍迟看清她的踌躇，看清她往后退的一小步，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但想到现在面临的一切，他瞬间掩藏情绪，抬眼再看向顾琢，眸光又是无风无波。 “和你没有关系，”他对顾琢讲，语气格外平静，“不和我结婚和你结婚吗？” 顾琢正打算反驳。 霍迟又说，“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结婚吧，毕竟——” 他停了下来，清冷的凤眼第一回在这种氛围下出现嘲讽的情绪，冰冷而讥诮。 顾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甚至不想让霍迟开口。 可这大庭广众下，他总不能去捂霍迟的嘴吧，他是有病，可无论如何也没变/态到这种程度。 于是，顾琢只能听见霍迟讥诮地说，“新社会有规定亲姐弟不能结婚，对吧，亲弟弟？” 顾琢：…… 踩你妈！ 他那张白皙的脸仿佛被泼了油彩，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也没办法展现。 不是不愿意，是没办法。 事实却是如此，乔又澄最不可能的结婚对象是他。乔又澄会单身一辈子，会结婚，什么都有可能，唯独和他结婚、和他在一起，是绝没有可能的事。 气氛降到冰点，好好的生日会弄成这样子，谁也不愿意见到。几个当事人都不再说话，旁边的人就有意将气氛热起来。 他们之前也不是不想说话，主要是不敢说，也不知道说什么，根本理不清思路，搞不懂怎么就闹成这样。毕竟拉偏架也得有句话才能拉。他们之前以为是养鱼翻车了，都准备说乔姐这么好看能跟你谈一场恋爱就不错了，绿不绿什么的不重要，把美好回忆留下就OKBK了。没想到鱼是弟弟，峰回路转，说法一下就来了。 人群里的小胖拉住看上去气势汹汹的顾琢，“弟弟你这急啥呢，人家也没说错，亲姐弟肯定是不可能结婚的，你再喜欢你姐也没辙，听哥一句劝啊，万事不如讨好你姐夫，到时候让你姐夫把私房钱全给你买显卡！这样你不就报复他了？你信哥，哥以前也是姐控，现在已经化悲愤为动力，进行三光政策，姐姐还是我的，姐夫的钱也是我的，多好。” 柔情小胖劝得特别认真，说完见顾琢没动静，还要扒拉身边人起哄。 乔又澄眼见顾琢的脸已经要裂开了。 她拦住想要上前劝解的薛宓，让小胖和加入劝慰姐控阵营的小黑继续说。 顾琢不是不喜欢听吗。 那就多听一会儿。 薛宓的在这些事情上肯定听她的，跟她一起看了一会儿好戏，然后才拉住她的袖子，示意有话和她说。 乔又澄大概知道是什么，转头与霍迟讲了一声才离开。 场面压倒性胜利，她不觉得霍迟还会吃亏。 薛宓将她带到了洗手间的过道，这是清吧唯一安静的地方，与大厅仿佛隔着一层玻璃，隐约能听见音乐声，又确实十分安静。 薛宓先和她解释了顾琢在这里的原因，“之前我这儿不是出问题了吗？后来相关事宜是顾琢帮我摆平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前几天他忽然和我说我是不是要过生日了，人都问了，我肯定就顺嘴也问一句要不要过来，本来也没想他会来，没想到居然答应了。” 她啧了一声，特别不屑道，“我还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呢，原来是过来搞事情的，靠女人生日搞事情，算什么东西，无语。“ 乔又澄就知道是顾琢别有用心，“他一直都这样，在有些事情上比较偏执，下次别理他。不过这次因为我让你没有一个完美生日，对不起了。“ 薛宓笑着拦住她肩膀，满不在意地说，“多大事，生日年年过，哪有和姐妹暴打渣男爽。等会结束，打他不？他不在警队干了，咱们这也不算袭警。” 乔又澄摇头，“没必要。” 她和顾琢的事情是一团乱麻，因为这点事就把人打一顿没多大必要。 薛宓：“不是吧，你这都不像你了，难道是怕你对象看到了害怕？” 乔又澄：“是啊。” 分卷阅读208 薛宓：“……” “说起来，这个小帅哥怎么回事，你之前不还说随便玩吗，这怎么就来真的了。” 乔又澄听了这个问题，不算太开心，也不是很想回答。 她不想提之前，尤其是她和霍迟的之前。 “他人挺好的。” “就这样吗？你以前那些对象又不是人不好。” 这不一样。 乔又澄心想。 以前的对象是喜欢她，喜欢她特意展现出来的她，霍迟却能直面心怀恶意的她。而且以前的对象，没有他这样的认真，他们的爱情权衡利弊，霍迟的喜欢炙热单纯、一往无前，是专属少年的喜欢，她怎么能不心动。 解释起来太复杂，乔又澄现在也没有解释的心思。 刚才顾琢那完全一样的装扮还是让她耿耿于怀了，想的不仅是顾右丞，更是她与霍迟的开始和以后。 以后怎么办，乔又澄想不清楚，现在也就没有余力和薛宓解释这些东西，只能随便、笼统地回答。 “不一样的好。” “那……” “你生日派对还没结束呢，要不你先回去？” “啊——行吧。” 薛宓看出来她不愿意多谈，点头说好。 乔又澄嗯了一声，从口袋拿出一包烟，细烟夹在手指尖，她忽然又回头对薛宓说，“对了，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帮我盯着点。“ 薛宓回头说好。 四下终于宁静，所有一切都失去声音。 乔又澄心想自己终于能安静地抽根烟了。 她烦的时候就喜欢抽烟。 她的运气也确实不好，想做什么事都没办法做成。 比如现在。 过道尽头又有声音传来，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长得像顾右丞吧？” 61. 南来北往（11） 那我也有不喜欢你的…… 不对。 不是。 听见这句话, 乔又澄心底，第一时间、不由自主出现否定的声音。 她绝对不是因为霍迟与顾右丞长得像才喜欢他。 绝对不是。 否决完，看清过道尽头的人时, 乔又澄罕见出现烦闷这种情绪。而且, 烦闷好像如同斗地主时一样自动选择了超级加倍。 她皱起眉头，将细烟从唇间拿下, 冷冷道, “你怎么在这里？” 霍西廷从远处走过来，一边说，“来找你。” 乔又澄往后退半步, “有事？” 她生疏冷漠显而易见，霍西廷不由自主想起他们当初伪装情侣的时候, 还有很久以前，在那个小村里相依为命的时候。那时候, 她从来没有冷漠, 她是温和的, 是活泼的，她会亲密地挽住他的肩膀, 甜甜地喊他哥哥。 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 到底是他错了。 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 是他多次拒绝了他。 霍西廷眼底不由自主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乔梨, 你别这样，我是小西哥哥……” 乔又澄眸中的不解逐渐浓厚, 在霍西廷伸手想要触碰她时，更直接往后退, 厌恶与生疏达到极致，她皱眉冷眼看霍西廷，“霍先生, 你今年几岁？是到了老年痴呆的年龄吗？” 霍西廷：…… 乔又澄：“假如你大脑没有出现问题，那应该记得我们的交易早就结束了，而且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乔梨这个名字，但和你交易的人应该叫乔又澄，她一般喊你霍先生。” “然后小西哥哥是什么东西，怪恶心了……” 霍西廷以为她在撒谎，眼中的伤痛一分没减，沉声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拒绝我，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乔又澄：？？？ 她不懂这种感情，只觉得霍西廷脑子有病，出现臆想症了，以前霍西廷顶多是自大自傲，没见这么脑残，看来人年纪大了脑子确实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高富帅也不例外。 乔又澄对这位男朋友的舅舅投去真可怜的目光，并打算转头离开。 霍西廷没想到是这种局面，见到乔又澄要走，几乎下意识就说，“你和霍迟在 分卷阅读209 一起，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像我和顾右丞吗？” 乔又澄震惊了，并选择停在原地，转头去看这个，不太正常的舅舅。 “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 乔又澄窒息了，“你哪来的自信……” 长得像顾右丞她承认，可长得像霍西廷？？ 她会因为一段伪装情侣的工作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一个从头到尾让她厌恶的人？ 要么是她病了，要么是霍西廷病了。 看来霍西廷病得不轻。 乔又澄诚恳道，“你趁没破产多去看看医生吧。” 她说完就走，没有一秒钟的停留。 霍西廷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他今天拿到侦探传来的信息，得知那个姓顾的少年，仿佛得到了真相，他以为乔又澄选择霍迟，仅仅是因为霍迟长相是他和顾右丞的结合。 他以为真相就是如此。 他以为她的冷漠是在迁怒怨恨，怨恨当年与之前。 可现在，怎么感觉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好像，不记得他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生日派对，薛宓一个不注意，顾琢就和霍迟一起来到清吧门外。 明月疏冷，盛夏的夜下，天空飘起不合时宜的朦胧细雨，给冷漠月色又添一层冰霜。 顾琢侧头旁边被他特意喊出来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眉眼清隽，轮廓清晰，隐隐约约与他哥哥确实有一点像。但要说很像，也没有，除了那两颗痣，其他地方只是有个大轮廓，更何况两个人的周身气质完全不同。 顾右丞是旧社会里一心向上的贫贱书生，有韧性会做人，在圆滑至极的性情里留下棱角，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面孔，一般人只会看见他的其中一面，包括乔又澄。而霍迟更冷更直接，比早早长大的顾右丞更像一个少年。 顾琢能明白乔又澄为什么会喜欢他。 一个在黑暗里待了很久、一心想自救而没办法自救、冷漠又不足够冷漠的人，见到一团明亮的火焰，一团只属于她的火焰，她怎么能不被吸引。 对于乔又澄这样的人来说，她不缺喜欢，但缺少年热忱、孤注一掷的喜欢。 可顾琢不想乔又澄喜欢霍迟。 他不乐意乔又澄喜欢任何人，乔又澄应该和他一起苟活到老，她不能抛下他，他也不能失去她。 顾琢眉眼渐阴，凉凉笑着说，“你也不是很相信她，为了一个秘密就能和我出来。” 霍迟看着他，没有答复。 顾琢并不在意，又笑了一声继续说，“你们之间还是不够坦诚的，对吧？” 他垂着头点燃一根烟，恶意的眉眼藏在朦胧雾气中，像在刑侦室询问罪犯，循循善诱，逐一击破。 可霍迟只是看着他。 顾琢自以为傲的审讯手段出了问题，开始质疑心理学，止不住轻轻皱了下眉头。 这时候，确定他不会再开口，霍迟才说。 “我不一定打不过你。” 顾琢一愣，没想到这种单纯的少年居然完全不上钩，更没想到他开口就说了这样一句话，有意思，更有意思了，他笑容更加肆意，“怎么，你想和我打一架？” 霍迟：“你再来骚扰我们，我会的。” 顾琢被气笑了，“你们？” 霍迟冷冷看他一眼，不愿与他再多说。 他对顾琢口里的秘密不感兴趣，出来一趟，只是想警告他，有些话乔又澄或许不好说，但他可以说。 顾琢没等到答复，反而看见霍迟转身准备离开，心底骤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原本想循序渐进，想逐个击破霍迟的心理防线，可霍迟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如果让他离开，以后也许更没有机会了吧。 顾琢知道，乔又澄肯定不会说分手。在这段感情里也许霍迟用情更深，也许他处于弱势，可能让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的也一定是霍迟。 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下一次不一定能再和霍迟单独见面，下一次他们的感情也许会比现在坚固，下一次乔又澄也许会把真相说出来。总而言之，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分卷阅读210 。 顾琢不再想得失，几乎脱口就说。 “你知道乔又澄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你知道你长得很像我哥吗？” “你知道我哥是为了她死的吗？” …… 他没有说你是替身。 可每一句话都在说你是替身。 顾琢不确定这样说会有什么结果，能不能达到最佳效果，会不会让他们再也不往来。 他忍不住了。 即便达不到最佳效果，即便他们不会反目成仇，那至少，他们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在一起。 顾琢确定，像霍迟那样骄傲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替身。 ——他绝对不会接受。 然而，他等到霍迟停下脚步，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决绝与悲伤。 霍迟只是站在那儿，没有回头，清瘦的身躯落在雨中，不见悲伤，只与月光一般沉静，一如往昔。 “我知道。” “那不是因为她死的。” …… 他说完转身离开，如同天空落下的雨水没有一点回头的可能。 顾琢在听见他第一句话时便睁大双眼，怔愣在原地。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了怎么还会在一起？ ——或者说，他宁愿当一个替身？ 顾琢手指轻颤，他不敢再往下想，也终于明白刚才那种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他笃定他们会分手，就是因为他相信霍迟不会承受这样的屈辱。可是现在，霍迟承受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结局也会不一样。 …… 顾琢陷入沉思。 霍迟没有理会，说完该说的就走了。 他进门就碰上正在找他的薛宓，见薛宓一脸担忧，他解释了两句，接着才坐下来，没多久，乔又澄也回来了，她神色淡淡，身上却一股烟味，很浓，霍迟只有童年时在村口老爷爷的身上闻到过。 她遇见什么。 顾琢不是去找他了吗？为什么她回得比薛宓迟。 是因为今天的顾琢太像那个人了吗？ 霍迟很想问，可又不敢问。 “你们刚在玩什么？” 乔又澄问。 霍迟收回眸光，平静地说，“没有，在等你。” 薛宓见状也说：“是啊，这不都等你吗？你怎么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早知道等你一起回来了。” “太开心了，抽了根烟才回来，”乔又澄顺着薛宓给的阶梯轻描淡写解释一句，接着拿起桌子上的骰子，“来来来，生日派对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等我干嘛。” 她看上去比平常要开心很多，接下来的所有行为也证明了她所说的参加生日宴会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掷骰子、喝酒，她带着霍迟一路所向睥睨，赢翻全场。霍迟今夜看了无数舞蹈，得了无数句姐夫，也听到无数个爱情故事，最后是薛宓的爱情故事与乔又澄订的三层生日蛋糕。 派对结束的的清吧门口。 喝了不少的乔又澄脑袋抵在霍迟肩头，从包里将演唱会门票递给薛宓，“生日快乐！” 薛宓很喜欢这个歌手且从没有抢到过票，这次放票分了三个凌晨，也许是不想要争抢，时间都极其刁钻。她说乔又澄怎么黑眼圈那么浓，原来是为了抢票。乔又澄一直都这样，对亲密的人做得多说得少，看上去很冷漠，但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又会偿还十分善意。 薛宓知道她这个好朋友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微红眼眶，有许多话想说，可这会儿乔又澄已经醉了，霍迟，她又不是很熟，满心的感动都被储存下来。薛宓将票放到小包里，嘱咐霍迟，“等会一定要把她送宿舍，问问阿姨能不能送上去——要不别回去了，直接去宾馆吧，这么晚了回去也不正常。” 周俏提前跟个帅哥离场了，乔又澄这会儿回去，宿舍就她一个醉鬼，怎么想都不安全，听说有醉鬼把脑壳塞马桶里来着…… 薛宓开始为好友的未来担忧。 霍迟清楚她的担忧，说，“没事，我有经验。” 薛宓一想也对，眼睛乱飘笑着说，“是啊是啊，这件事是你最有经验，我差点都忘了。” 照顾醉鬼小乔这件 分卷阅读211 事，没有人比他有经验了。 毕竟乔又澄每次装醉真醉，都是他在旁边。 少年骨节分明地手牢牢握住乔又澄的肩膀，明明长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环住她肩部的手臂肌肉线条十分清晰明朗，清瘦而不失半分力量感，又或者他在用全身力气保护怀里的女孩子。 他一定很喜欢她。 所以，乔又澄这样自闭的小孩才会尝试为他敞开心门吧？ 薛宓隐约感知过道里她没能得到的答案，想到顾琢喊霍迟出去过，有些担心顾琢乱说什么让两个人的感情出现问题，她斟酌着，换上十分轻松的表情，有意说，“今天小乔和我说她特别喜欢你，我还在想为什么你有什么特别的，现在总算知道了。” 霍迟没说话。 她佯装叹息，“啧，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才轮得到我，怎么我遇到的弟弟都那个样——不过，看你们幸福也挺好，我就喜欢看相爱两不疑这种戏码。” 霍迟沉默了两秒，在薛宓的网约车来前，才认真说，“谢谢。” 他眸光十分深沉，薛宓感觉他感谢的可能不是她夸他，而是她说这些话的原因，是她说乔又澄喜欢他，让他放宽心，别因为顾琢的话怀疑乔又澄的喜欢。 这个看上去很没情商的弟弟也许比想象中有情商。 薛宓坐在车里，摁着太阳穴，想。 霍迟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顾琢说的话是他早就隐约感知的真相，他不会因为顾琢改变什么，能让他有改变的只会是乔又澄。 乔又澄说喜欢他。 他知道。 顾琢说他是替身。 他也知道。 可这两件事，一个是过去式，一个……应该算是现在时。 他知道乔又澄最开始是因为这张脸才对他上心，但也知道，后面他们能重新在一起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张脸。 他只是不确定，乔又澄对他的喜欢有多少、她有没有把他放在她的未来版图里，以及，她现在能不能彻底分清他和那个人…… “你在想什么呀。” “我都要掉下去了。” 肩头传来轻声埋怨的声音打断霍迟的思绪。 霍迟将她往上提了提，感觉到她的睫毛划过颈部，她应该又闭眼了，这一次醉酒的程度应该比之前要深很多。 能不能趁她喝醉酒问话。 她醒来会不会记得。 霍迟有些犹豫。 “嗯，现在我们去哪里？”乔又澄问。 霍迟先回神答复，“找个酒店。” 乔又澄：“啊，你又要带我去开/房吗？” 霍迟：“……没有，可以开两——” 乔又澄打断他，“不，就开一间，一张床的那种。” 霍迟：“……” 乔又澄见他没反驳，心满意足换个姿势接着闭眼，“嗯，情侣就是这样子的。” 情侣。 互相喜欢的人。 应该是互相喜欢的人吧？ 霍迟心想。 这算不算得到答复了。 “嗯——霍迟。” 她忽然又喊他。 霍迟应她，“我在。” “你有和别人情侣过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乔又澄沉默很久，像是想了很久，久到霍迟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又问：“你没有喜欢过别人为什么会喜欢我？” 霍迟回答：“没有别人。” 乔又澄偏不信，继续说， “可是你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万一别人比我好呢？” “也许你是没有见过更好的才会短暂喜欢我，到时候你见到好女孩就会知道我很糟糕，然后就会毫不犹豫抛弃我，并对这段过去感到耻辱，嗯，下次见面也许还会打我。” “当然，你打不过我的。我能打五个。” “但是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 …… 霍迟原本很想耐心地等她碎碎念完再说，但也许醉酒的乔又澄能在一夜之间说完一年的话，让她说下去，让她说完，估计能说到他们分手，他复仇失败被暴打，她被抓到警局枪毙，接着冤魂让世界倒闭之类的…… 毕竟醉酒 分卷阅读212 的小乔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人。 霍迟唇角经不住扬起弧度。 他笑得很温和，打断小乔碎碎念的声音也很温和， “我试过。” “不会的。” 在不久前与她分手的夜里，他梦到许多个没有遇见她的世界，每一个世界的结局都是孤独终老，就如同之前他没有遇见她的每一天一样，他不会在意任何女孩子，不是她们不够好，而是他不喜欢。 感情永远是这样玄妙，说不出来为什么，可他能确定，世界上那么多好女孩，他只喜欢这一个，也只会喜欢这一个。 “那——如果我骗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 她说话声音很轻，完全没有刚才问话时的张牙舞爪。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霍迟心弦紧绷，他隐约能知道她说的骗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难很难回问，更难回答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现在还在骗我吗？” “没有吧……嗯，没有。” 乔又澄搭在他肩头，很认真地说。 霍迟听见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确定后面不会再有其他相反的话，沉溺在水中的心脏才被提起来，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 他想问的问题有了答案。 至少其中一个有了答案。 她现在喜欢完全无关以前。 她是喜欢他的，无论这份喜欢有多少。 他放心了。 也许后面还会有许多障碍，也许她会因为害怕不敢向前，也许还有很多也许，但是没关系，她能迈出第一步，他就有勇气走最后九十九步。 霍迟微微低头，看清路上每一粒石头，语气轻快了一些，“那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乔又澄：“可是我以前骗过你。” 霍迟：“那我也有不喜欢你的以前。” 乔又澄喝醉了，还没有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霍迟说：“就是我们扯平了，都不用计较以前了。” 乔又澄：“嗯……好像也是。” 她这时候听信霍迟的话，没有去想两个以前根本不是同一个意义上的以前，就觉得这两件事确实可以抵消，心情与表情一同愉悦起来。 天空又开始落起细雨。 夏日的雨水与她想要的爱情一样，来得正合时宜，滚热的空气与微凉的雨水各取所需，让深夜清冷的月光都变得温柔。 今天真温柔啊。 乔又澄心想。 她伸手去探飘下的雨水，让它们停留在掌心，留下越多，雨下得越大，她越开心，她故意问，“下雨了，看来我们回不去了，你是不是得背我一辈子了？” “是的。”霍迟说。 醉了的小乔啧一声，轻声叹说，“那我们真可怜，要在一起一辈子了。” 话是这么说，她唇边的笑意却一点没离开。 她望着天空，脑子里没有清醒时那样多的束缚与想法，只是很单纯地想， ——雨啊，再下大一点吧。 ——最好，永远不要停。 62. 南来北往（12） 你会害了他。…… 乔又澄醒来的时候头很疼, 随时会炸裂的疼痛。 她摁住疯狂跳动的太阳穴，朝四周看去。 纯白床具，米色地毯, 宽阔落地窗, 是熟悉的酒店，更熟悉的还有床头柜压着的纸条, 以及纸条上的字迹。 她拿起字条, 知道了是教授找霍迟有事，她刚好放下纸条，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霍迟。 乔又澄接通电话, 笑着问，“留了字条怎么还打电话？” 电话那头霍迟声音里也带着笑, “怕你没看到。” “怎么可能——”乔又澄反驳，说完又问, “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教授说大概十一点半, 等我过来找你。” “行。” “对了, 我这边有一个实验，需要你的手腕和中指尺寸。” 乔又澄顺口说了个大概, 又笑着讲, “你不会要给买戒指吧？” “……”那边停顿一下才说, 分卷阅读213 “是网站测算要数据。” 乔又澄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啧了一声, “一个接受科学教育的大学生居然信这个？” 霍迟：“好的就信。” 乔又澄无言以对，“行吧, 那我先去收拾了，你到了打我电话。” 霍迟：好。” 乔又澄挂掉电话，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九点半，时间还很空余，等会儿肯定是要去吃一顿饭的，她打算找找附近的餐厅，还没打开大众点评，电话又一次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陌生又不安的号码。 乔又澄犹豫了一下才选择接通。 “你好。” “你好，是乔同学吗？”对面说。 “嗯。” “我是霍迟的母亲，现在方便吗？可以过来见一面吗？” “……” “地址我发短信给你了。”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一个早上两通电话，心情截然不同。 乔又澄心里已经没有半分惬意愉悦，她在床/上坐了很久才打开短信箱，没有信息，她又去垃圾箱找，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一般都在这里，果然，霍萍发来的地址留在这里，但除了这一条信息，还一条许多天以前霍西廷发来的。 她好像知道霍萍为什么会见她了。 ——霍西廷是霍迟的舅舅，是霍萍的弟弟。他知道顾右丞的事，肯定会告诉霍萍，谁家长辈乐意让自家小孩被折腾践踏。 这一天终于来了。 没想到是这样来的。 乔又澄有预料过会出现这个场景，但场景出现的时间在她意料之外。 她没有想好怎么答复，也难以做出抉择，可她知道，这是一场一定要赴的约。 霍萍发来的地址是一间私人茶楼，乔又澄坐车过去大约花了二十来分钟。茶楼古色古香，门槛雕花透露出古朴典雅的历史年代感，门口迎宾小姐穿着青色的窄袖齐腰汉服，做工也十分精致。 乔又澄知道，这套衣服腰带有四根，里面的裙子需要缠得很紧才不会显得臃肿，穿着衣服在门口迎接宾时需要站得很直，不然衣服就会皱在一块儿。 她以前在这里做过兼职，工资同样可观。 就是兼职不常有，她也不常来。 至于来这里喝茶，一壶茶最少三千块。 她不配。 现在站在这里应该算是沾了霍迟的光吧。 乔又澄心想。 眼见迎宾小姐满眼疑惑之类的情绪，似乎要问她是不是来兼职时，她先开口。 “你好，预约304房，姓霍。” “好的，您请跟我来。” 迎宾小姐的表情转变很快，笑着带领乔又澄坐上电梯，抵达三楼最尽头的包厢，包厢门口，紫檀木的门匾雕写适可而止四个大字，与对面的风生水起形成鲜明对比。 乔又澄打开门。 霍萍还没有来，她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半个小时后，包厢的门才再次被打开，姗姗来迟的长辈穿着一套深色正装，笑容不多不少，对着她说，“抱歉，公司到这边的路有些堵。” 乔又澄从周俏口里听说过这位母亲，雷厉风行，果断。她以为霍萍是一个蛮横的人，但一眼看上去，这是一个极其优雅的女人。 堵车在北市是常态，多数北市人都会提前出门，或利用堵车APP查看路况，长辈不该不会，长辈的秘书也不该不会。 她大概就是想迟到。 电视剧就是这样演的，是什么下马威来着，豪门贵妇都会干的事。 乔又澄心里想着，脸上却露个笑，“没关系，我也才到。” “是吗？那你也迟到了，这不守时的毛病记得改改，”霍萍扬眉，笑容不达眼底，确定乔又澄并没有不愉，这才继续说，“你怎么坐这儿——” 乔又澄心底有些不耐，“这儿怎么了？” 霍萍笑着，轻飘飘说：“也没什么，这是侍茶小/姐坐的地方。” 乔又澄：…… 霍萍：“没事，咱们不讲究这些，你想坐就坐吧，反正——” 她勾着唇角，笑容隐藏不屑，意有所指道，“也差不了多少，随意些就好。” 这才是真正的下马威吧？ 她以前也感受过，为了钱她忍受过，这一次不是为了钱，但比钱要重要一些。乔又澄像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点头，“好的。” 霍萍惊奇于乔又澄什么也没说，在她得到的资料里，乔又澄并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不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人，能忍下这些话，她应该很喜 分卷阅读214 欢霍迟了。 霍萍心底松了一口气，胜券在握时，继续试探乔又澄，她从香奈儿的小提包里拿出一张卡，夹在手指尖。 乔又澄感觉到偶像剧即将上演。 “这是五百万，听说你这些年经济很困难，应该需要这笔钱吧？”霍萍将卡放在桌子上，食指摁住，推到乔又澄面前， “别再和霍迟见面，五百万全部是你的。” 乔又澄：……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您以前是演员吗？” 霍萍挑眉，不禁笑道，“怎么说？” “偶像剧总是这么演的，”乔又澄半真半假地说，“或许我应该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霍萍：“也不是不可以。” 她确定乔又澄并非为了钱才与她交谈，礼貌至极地收回那张卡，说道，“果然，乔小姐和我想的一样，并不是金钱至上的人。我信你们是真心相爱——” 她停了停，“也相信乔小姐并非只眷恋我儿子那张脸。” 果然，她知道顾右丞了。 乔又澄宁愿和她谈钱，但也知道她不可能只谈钱。 她就是不想听到一些话，不知道怎么做抉择。 霍萍却不会如她的意。 在商场打拼多年，霍萍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的心并不如表面坚固，和她弟弟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很脆弱的女孩。 其实她最开始很厌恶乔又澄，以为乔又澄和霍迟生父一样，为了这件事，她和霍迟吵过很多次，不明白儿子究竟有什么坚持的，但昨晚她看过乔又澄的履历，最开始的误解与厌恶逐渐消失了。同样作为女性，她会钦佩这个女孩，钦佩她在那样昏暗的时光依旧能活出自己的色彩。 可乔又澄不能打扰霍迟的人生。 霍迟是她一生心血，他应该没有任何污点，站在金字塔顶端。霍萍也一直坚信他会站上去，可有了乔又澄的存在，她不确定了。 爱情并不是好事，大部分过量的情感都不是好事，她自己就是最佳证明。 再者说，乔又澄也并不适合霍迟。 霍迟把控不住这个她，她也没办法给霍迟任何东西，这段爱情太不匹配，最后结局就会和她当年一样。 霍迟不能被爱情迷了眼。 霍萍在心底说服自己，面向乔又澄时，语气更加坚定，“乔小姐，我知道你不是只眷恋他那张脸。” 乔又澄反驳的话便憋在心底。 霍萍眸色清明，继续说，“但是你能真的分清他们两个人吗？你能确定自己对小迟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来源于那个人吗？” 乔又澄回答得很犹豫，“我……可以。” “哦，是吗？”霍萍没有再追问这个话题，反而问，“乔小姐，你今年是二十二还是二十三？” 乔又澄：“二十三。” 霍萍：“小迟才刚成年，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这一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否则你不会喜欢他。” 乔又澄：“嗯。” 霍迟很好，她知道。 霍萍：“你们相差五岁，他以后会比如今更加优秀，可他风华正茂的时候，乔小姐快老了吧。我不确定乔小姐是什么方面吸引了小迟，所以我不确定小迟现如今稚嫩的喜欢会是长久不变的。” “乔小姐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只是年纪小还没有进入社会，没有经历过太多人，所以才会短暂地喜欢你。” 乔又澄险些点头。 这个问题在昨天以前，一直埋在她的心底。 但她莫名其妙想起醉酒的片段。 断片的时候她好像问过这个问题，霍迟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当时他说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所以她能有勇气去反驳霍萍。 “不会的。” 乔又澄坚定地说， “霍迟不是这样的人，阿姨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 霍萍没想到她一瞬间就能摆脱萎靡的状态，眼里有些震惊，之后又想到应该是霍迟给过她答复。乔又澄这个状态和前不久霍迟的状态一样。霍萍觉得这应该是爱情中的互相信任。 现在很少有这样的感情了。 她心底感慨一声，继续说，“好，那我们暂且相信喜欢是永久的。那乔小姐——我不妨直说，你觉得自己真会不会打扰霍迟。” 乔又澄眉头轻皱，看向霍萍。 霍萍像一个母亲，缓缓说，“我知道你的经历，你确定自己心理没有疾病吗？” 乔又澄：“……我没有。” 霍萍：“我是过来人，比起海誓山盟和短暂的幸福，我 分卷阅读215 更知道爱情不可能永远是一个人撑着另一个人，所以……乔小姐，你这样的人可以为霍迟做什么？” 乔又澄眸色与呼吸一起混乱。 霍萍说得太过于一针见血，她从来都很疑惑她能为霍迟做什么，她也不明白霍迟喜欢她什么，有顾右丞的存在，她也不敢去喜欢霍迟，因为她的喜欢会害死人。所以霍萍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要保护她儿子。 乔又澄不禁想，周俏说得不对，霍迟的母亲是暴君，她可太会谈话的艺术了，软硬兼施，她毫无招架之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也觉得霍萍说的是对的。 霍萍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声音却过分平静，“你能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喜欢吗？假使你清楚，你不喜欢他，你只是依赖他的喜欢，那阿姨麻烦你放过他。” 乔又澄下意识反驳，“不是。” 霍萍：“那好，假定你喜欢他，那你应该知道你身边死过人，那个人也是在当少年的时候因爱你而死，你喜欢他，可你害死了他。” 乔又澄想反驳，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她知道任由霍萍说下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可她无力反驳。 霍萍就继续说，“霍迟原本顺风顺水，因为你，他经历了多少本与他无关的事。霍迟会不会有一天也和他一样，因为爱你惨淡收场？” 乔又澄淡淡地嗯了一声。 霍萍也渐渐平复心绪，不再步步紧逼，她目光落在乔又澄身上，很久以后，叹息一声，再说，“乔小姐，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爱情应该互有帮助。如果让两个人在这段感情里是下沉的状态，那这段感情最终也一定会无疾而终。” 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乔又澄，“你说对吗？” 乔又澄没有看她的眼，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点了个头。 霍萍明白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站起来，优雅从容道，“抱歉乔小姐，你是个好女孩，但你不适合小迟，为了小迟，我不得不和你说这些，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 乔又澄说好，最后还冲她笑了笑，但笑容和故事最开始时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霍萍目露不忍，走到门口时停在乔又澄最开始坐的地方，又说，“其实这个地方现如今也不是什么侍女坐的地方，都是以前旧社会的规矩。现在新社会，人哪有什么三六九等，只要自己足够有资本，出生、缺陷、过往的经历都只会成为你向上的另一种阶梯。” 她十分真诚地，微笑着说，“乔小姐，我相信你以后会很优秀的。” 她不愿意让乔又澄与霍迟在一起，因为他们不合适，因为作为母亲，她不愿意让儿子单方面付出，不愿意让儿子靠近危险，但作为女性或长辈，她承认这个女孩的优秀，也相信这个女孩会另有一番天地。 乔又澄笑着说，“谢谢您了。” 可她不需要优秀。 霍萍离开很久以后，乔又澄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经过最偏僻的一把椅子。 其实除了所在位置，它和其他椅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沏茶与喝茶在现在社会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霍萍的态度，也明白所有话的意思，她只是不期待。 原本她的未来就没什么值得期待。 即便功成名就，她也依旧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得不到，不敢要，更不能要。 前段时间是她太自私，现在也确实能让一切回归原点。 乔又澄离开茶馆时看了一眼手表。 正好十二点。 她打电话给霍迟。 电话那头的霍迟气息不是很稳，似乎在奔跑，一边同她说有事耽误了，马上就会过来。 其实他早一点过来就好。 早一点，或者今天上午他没有离开，也许他就不会见到霍萍，也许他们就能在一起久一点。 真可惜。 乔又澄不禁勾了勾唇角。 “正好。” “你别来了，直接去南山下吧，我们在那里见。” 南山下是北市的墓地。 当初她怕与顾右丞见面太难，花费所有钱购买的。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才说。 “好。” 63. 南来北往（13） 不对，你骗人。…… 分卷阅读216 霍迟下车后一眼就看见了乔又澄。 南山下是北城占地面积最大的公墓, 除了墓地没有其他任何只有清明节才会热闹一些，平常工作日基本上没有人影，今天也不例外。 铁门静默无声, 只有乔又澄一个人站在那里。 略微发橙的日光从屋檐跳下来, 却正好与她擦身而过，她靠在墙上, 单薄的身体隐在阴暗天色中, 微微侧头，眼尾就是那束橙黄的光，但她闭了眼, 视而不见。 等霍迟走到她面前，她才睁开眼。 “走吧, 我带你去见个人。”她说。 霍迟没在第一时间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 “好。” 他知道她要带他去看谁, 隐约感觉到她今天或许又许多想说的, 只是想不明白，怎么就一定是今天。 不过没事, 说开就行了。 从第一层阶梯向上, 路的两边各有一列石碑。 终于, 在第八层停下。 乔又澄朝左边看，霍迟也朝左边看。 他一眼看到第五块石碑。 平平无奇又十分出众。 和这里所有的碑一样, 它没有任何特别的装饰。但其他石碑前都放着东西，或鲜花水果, 或啤酒辣条，或玩偶洋娃娃……无论是什么，总有他们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放在那里, 总有生人奠基的痕迹。只有第五块碑，空空荡荡，仿佛并没有亡人。 “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他。” 乔又澄忽然说。 她语气十分平静。 霍迟回过头看才发现她的目光早已收回来落在他身上，见他看过来，她还冲他轻快地笑笑才目视前方继续说，“最开始，我要在北市上学，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南渔，就花了我所有的钱在这里买了一块碑，不过我一次没来过，南渔山体滑坡，把他迁移过来，工作人员要我看成果，我还是没有来，他们发视频给我，我都不乐意点开。” 说完，她停在原地，不知道想起什么，轻笑了一声，再仰头看霍迟，讲，“你看，其实我胆子特别小，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霍迟下意识摇头，“不是。” 乔又澄听见他的回答，眸光向上抬了一下，转瞬又垂落下去，像没有听见答案，说，“过去吧。” 她朝左边走去，在霍迟意料中的第五块墓碑停下，停了下来，但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凝视着墓碑。 霍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墓碑上，中规中矩的行楷写着顾右丞三个字，中规中矩摆着一张隔世的照片。 在得知他的存在后，霍迟想过很多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这个少年无论相貌，人至少应该是健壮的、勇猛的、强大的。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黑暗中护住另一个人。 可照片上的少年十分白净，是一种极度不健康的冷白色，并且显而易见，他一点也不勇猛，泛白的衣领就在说着营养不良四个字，露出的些许肩部线条能看出他是一个格外清瘦的少年。至于强大……少年对着镜头在笑，他笑得格外腼腆，害羞地微微别开头，隐藏住勾起的唇角与那一侧内敛的小酒窝。 没有半点意料之中的特征。 “是不是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 乔又澄看着他的神情，笑着说， “其实他没有很穷，顾阿姨那时候还能赚钱，对他和顾琢都很不错，即便后来顾阿姨没办法赚钱了，他也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他活得这么辛苦是因为我，因为要帮我照顾我，东西和钱都给我，自己就什么也没有了。” 霍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一定是自愿的。” 即便为了她多承受许多，但顾右丞一定是心甘情愿承受的，一定是选择他最想选的那条路。 就和他一样。 “也许吧，”乔又澄别开头，“但我不想有人和他一样了。” 她意有所指，又说得格外浅显，目光沉沉落在霍迟身上，很久之后，低声说，“对——” 第一个冷情字眼落地的时候，霍迟心里忽然应急般迸出有种不要让她继续说下去的危机感，他直接说，“好，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知道乔又澄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知道乔又澄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也明白今天到底是怎样的一天。 可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乔又澄想做的不仅仅是说出来。 他知道她最开始的别有所谋，也明白她后来的犹豫与真心，在昨天晚上又知道了她的担忧与真情。他不介意以前的事，真的不介意。 分卷阅读217 他只是担心她害怕。 …… 现在似乎要成真了。 果然。 他见到乔又澄嘲讽似的扯了扯唇角，“你不介意吗？我因为你长得像他才接近你，你真的不介意？” 霍迟摇头，看一眼照片，“其实也不是很像，何况——” 他停下来，看向乔又澄，“你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才带我来这里的。” 长得像，只因为一张脸，那肯定没资格过来。 主要…… 他和顾右丞真不太像。 霍迟看了好一会儿，顾右丞与他，仅仅看脸，除了两颗痣，也就眉眼之间比较像？其他地方，他和自己的便宜舅舅像。 原来便宜舅舅正好错过这些相似点。 他说怎么乔又澄对霍西廷就没想法。 乔又澄侧开眼，没有反驳，毕竟这是真话，傻子都能看出来，反驳不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出来理由，说，“但我介意。” 她凝视那块墓碑，确定那个人因为她再也回不来了，下定决心，对眼前的霍迟说，“我的确有那么点喜欢你，但我更喜欢他。” “你知道吧，我以前叫乔梨的，后来是因为他，因为他叫顾右丞，我才叫乔又澄。” “我喜欢的鞋子不是因为我喜欢，是因为他喜欢。” “我读的专业也不是我的理想，是他梦想。” “我喜欢钱想赚很多钱，不是因为我喜欢钱，是因为他想在北市有一栋房子，我想和他住在一起。” …… “所以你看，我那么喜欢喜欢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你。” “就算有，也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他，一点点而已——不值一提的。” 这块墓地宁静得过分，风声、吹动的叶声完全小孩，只留下乔又澄冷淡的说话声，以及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她说要放弃。 说并没有那样喜欢他，对他的喜欢也只是因为他们相似。如果不像，再好的品格都没有用。 霍迟没有之前那样稳定的心态了。 他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又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存在。 放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想不明白。 ——怎么就不值一提了，怎么就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不久才说很喜欢他的，怎么忽然就不值一提了。不就是一个过去式吗，他都不在意，她为什么要在意？ 青色血管突出的手背撞在四四方方的盒子上，棱角磕得人生疼，霍迟也觉得很疼，他想不明白，就觉得很委屈，明明，他都找到最漂亮的钻石，他都买好了最漂亮的戒指，他都可以走完九十九步了，怎么她忽然就退缩了。 他眉头紧皱，侧头望向墓碑，隐忍着，低声说， “不对，你骗人。” “你现在才没有把我当替身。” 乔又澄抬眸只能看清他紧绷倔强的下颚线条，以及顽固停留在线条上的一颗水珠。 ——他好像哭了。 他那样高傲的人也会哭。 哭了也不愿意让人看见，是被伤害的那一方却还傻乎乎凑上前来为她找理由。 乔又澄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遇见这样一个少年，说单纯不单纯，说冷漠却炙热，说高傲又会为她低头，说倔强，却是倔强地喜欢她。 她也很喜欢他。 可她不值得呀。 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害人。 乔又澄探出的手停在腰前，转回去握住自己另一只手，她不能给他擦眼泪的，也不能抱抱他，可是吧，她也真不想见他难过。 不喜欢的时候随之任之，喜欢了就会有各种束缚。 乔又澄斟酌着说，“对，我现在是没有把你当替身，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你认识我太短了，根本不知道我的喜欢有多浅薄，过几天就变了，不信你看学校论坛，我以前男朋友都能凑齐三桌麻将了，你们不都一样？” 霍迟：“不一样，你不喜欢他们。” 乔又澄差点就说就一样就一样，结果一看他红的眼眶，只能更加委婉，“那大概是有一点不一样，不过结果都一样就对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不喜欢你了。” 她想着霍萍的话，别开头不看霍迟，邮箱了另一番说辞，“而且因为你长得像他，我会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在玷污他，越喜欢你越对不起他。” 见霍迟望过来，明明是清冷的人，却抬着通红的眼，微张的口似乎就要说你骗人。 分卷阅读218 乔又澄抬手先他一步，“这一次真没骗你——” 她停了停，低头说出真心话，“你们真的太像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霍迟这一回没有回复她。 乔又澄再也没有抬头，没能看见霍迟眸光里的深色，更不知道他从这些话里意识到什么，她以为他信了，就说，“好了，对不起，我走了。你也没必要伤心，我这样的人遇上了就只会倒霉，你倒霉到今天也差不多了。” 她语气轻快，像是如释重负，说完便转身，没有看霍迟一眼，离开时背脊挺直，脚步平稳轻快，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看上去她很决绝，他反而是拖累。 可霍迟知道了，他不是，反而她以为她是。 他原本以为她是不够喜欢他才会要分开，但从她心软说出来的一个劲贬低自己的最后几句话中，他知道了不是。 也许贬低在她那里是真相。 他与顾右丞太相似，不是相貌，是对她的喜欢。顾右丞死了，她在害怕。越喜欢越害怕，越觉得自己是累赘与祸害。 可怎么会是呢。 “不是的。” 在她踏上第一步往下的阶梯时，霍迟说。 坚定、毫无疑问的语气。 乔又澄脚步一顿，肩膀终于如同蝉翼般轻颤了一下，只是一瞬，接着又转头离开。 霍迟没有阻拦。 对于乔又澄这样固执的人来说，说得再多也没有。 他需要证明，而不是劝慰。 证明她值得，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64. [最新] 南来北往（14） 他的太阳。…… 下山的路仿佛充满荆棘, 明明空无一物，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疼痛，回到宿舍, 周俏提醒她, 她才发现原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野草割出好几道伤口。 乔又澄用清水清洗伤口的时候想，可真是锋利的野草, 伤口又长又深, 难怪会疼得她想哭了。 所以疼痛只是生理伤口，跟心理没有关系。 她告诉自己，并重复三遍。 接着就不再去想那一双清冷得直达人心却偏偏深红含泪的眼睛。 回到学校等待毕业的时间, 在乔又澄刻意安排下，她的生活变得和之前兼职时一样格外繁忙。 她以为会忙到离开学校, 却在某个深夜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这次兼职工作结束得比平常要早一些，但也是晚上十一点, 好在毕业季, 校门还没完全关闭。 月亮已经当空, 大四的宿舍楼寂静得过分，蝉鸣与蛙声连成一片。 乔又澄仿佛听不见。 包括车前站着的男人与他喊她名字的声音。 这阵子, 她独自一人时可以自我屏蔽掉外界的一切。 而车前的霍西廷以为她是故意不理人, 一直追到宿舍楼门口才让她回过头。 霍西廷知道她早出晚归, 最近一直在各种兼职打工，来了很多次, 今天是第一回等到人，他看着这张想过很多次的脸, 觉得比前些日子见面时清瘦了很多。 他低叹了一声，“乔梨……” 乔又澄看清他的脸，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霍西廷无奈道，“我很担心你。” 乔又澄：“有这时间不如担心太平洋的水够不够你的脑袋吸收。” 她是真搞不懂，一个协议一份兼职，怎么就能被纠缠这么久，一个大总裁怎么就这么闲，不该每天跨洋跨州，游走在各个城市国家说天凉王破吗！以及，霍西廷真的是个正常人吗？最初协议的时候一心就觉得她暗恋他，后来拜拜了又莫名其妙缠上她。假如他喜欢她，说了拜拜才说爱，之前干嘛去了，瞎了吗？ 无语。 霍西廷：“你别把我想得这么坏。我知道你和霍迟分手了，没关系，他本来就不适合你。” 乔又澄：…… 她是真不明白霍西廷的脑回路，“是啊，可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霍西廷：“之前的事是我的错，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照顾你的……” 又来了又来了，这似曾相似的台词。 分卷阅读219 乔又澄原本还担心今天的运动量不够晚上会做梦，但霍西廷出现以后她觉得肯定不会了，至少她大脑运动量够了，排放垃圾也是很费力的事情。 乔又澄：“我们仅仅有过一个协议，当过几天合作伙伴？如果你要说上下属也可以，总而言之，你给钱我出力，我们俩之前没有任何欠不欠，错不错的事情，霍总，拜托你了，能不能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我真不认识你。” 霍西廷皱紧眉头，一脸不堪置信的模样。 他往前迈一步，想给乔又澄看手上的伤疤，是在村里的时候，他为她绑秋千时留下的。 矜贵的小少爷怎么会绑秋千。 那时候他尝试了好多次，手被木刺划出很多道伤口，其中有一道特别深，是乔又澄父亲闯过来，他为了阻拦被推到在木头堆上，木刺划开他手掌，很长一条，当时隐约都能看见白骨。 他想给乔又澄看。 并不是想说那些年多么凄惨。 只是想证明，他也曾存在于她生命中。 他也曾被她信任，也有过与她一起在黑暗中探索光明的时候，也有过互相保护的时候。 然而，乔又澄侧身避开了。 她没有低头看一眼，反而将他的深情误认为是发癫，眉眼间分外不耐，“你到底要干嘛？” 霍西廷只能收回手，沉痛地握成拳，“我……我只是想保护你，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合着我还失忆了？”乔又澄被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大总裁连看病的钱都出不起了吗？” “不是……”霍西廷想说你不是病了，你就是不记得我了，但这话说出来确实像疯子，他冷静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人在梨花树下给你扎过一个秋千当生日礼物？” 乔又澄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你不会要说那个人是你吧？” 霍西廷：“是——“ 乔又澄当即打断他，“你这么不要脸？现在连别人的身份也想占？我失忆没失忆我自己知道，这件事我也记得很清楚，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别想了。” 秋千是顾右丞帮她扎的，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顾右丞还替她拦住了醉鬼，受了很多伤，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小顾哥哥也不爱吃药。 就这么清晰的回忆，霍西廷敢说是他？ 乔又澄冷言道，“不管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霍西廷不堪置信地站在原地，被这句话，这些话震惊到手指轻颤，伸手想去扶一个东西支撑身体，却什么也没握住。 怎么会这样。 他以为乔又澄只是不记得。 就和他当初忘记她的脸一样，不记得了。 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时间会给他弥补的机会。 可是。 乔又澄还记得。 她记得所有事情，她的回忆格外清晰。 她只是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这个人，将他的所有，粘贴在另一个人身上，让他成为了另一个人的一段过往。 原来她没有忘记。 她只是记忆里没有他的存在。 霍西廷生平第一回出现想哭的冲动，他仿佛回到那年的小山村，孤立无援，四面楚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努力，没有任何希望，看不见任何未来。 是啊。 如果乔又澄只是忘记，他可以努力让她记起。 可现在呢，她厌恶他，觉得他是个小偷。他要怎么说。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吧。 霍西廷环住轻颤的手，看着那张脸，破釜沉舟一般，“好，那我不说了，你刚说的是顾右丞吗？” 乔又澄挑眉：“是啊。” 原来如此。 他说为什么霍迟与顾右丞没那么相似，她反而每次看见他就出神。原来是他小时候，那段时间的长相也被加在了顾右丞身上。 原来他在她心里真的就是另一个人。 霍西廷满心苦涩：“其实我和顾右丞以前是朋友，他让我照顾你。” 乔又澄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和很小的时候的小顾哥哥有些像，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她冷漠道，“谢谢，不必。” 霍西廷：“比起霍迟，你不觉得我更像顾右丞吗，霍迟不成熟，我成熟，你不妨——” 乔又澄无语了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你是不是成熟过了头？”b 分卷阅读220 r 　　她的 霍西廷站在原地，差一点就没能站住，他知道自己咎由自取，可是他是真的很想弥补，为什么一个弥补的机会也没有，心脏上方仿佛有钢针存在，跳动一次疼痛一次，沉痛而不可避免。 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无能为力。 乔又澄在他发愣时，拿出手机搜索北市精神病医院并打过去，然后在霍西廷面前晃晃，说，“有病就好好待着别出来。” 霍西廷眼眶彻底红了。 乔又澄只觉得好笑，看久了这张脸确实觉得和顾右丞小时候有些像，可和霍迟那种像又不一样。 在乔又澄记忆里。 顾右丞小时候和长大以后一些不太一样，也许是长开了之类的，反正，乔又澄更喜欢他长大以后的眉眼，小时候有些部位就很讨厌。 霍迟像顾右丞的那些是顾右丞长大以后保留下的精华， 而霍西廷把糟粕全长脸上了。 真晦气啊。 她绕开呆若木桩的霍西廷，啧了一声，头也没回地走了。 没有人打扰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匆忙，尤其是每天都当工作机器人，更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毕业季就真的到了。 周俏考完试拿完证不久就回家了。 其他毕业生归心似箭，也早早安离开。 整栋楼好像只剩下乔又澄一个人，她是一个没有去处的人，回家没有家，去工作也没工作。工作这方面她倒是不着急，反而辅导员已经询问了十几遍。 乔又澄疲惫了。 在辅导员最新发过来的毕业去处写了一个回家务农，又赶在学校下发搬离宿舍通知之前收拾行囊，避免被母校扫地出门。 她原本是想毕业以后留在北市混吃等死，但现在，北市不太好，她不喜欢北市了，死了的人尚且没什么，活着的人才让她畏惧害怕。 总而言之，北市待不下去。 行囊收拾到一半，她收到一段语音。 是谢教授发过来的。 她以为又是苦口婆心的规劝，结果打开，温和年轻的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 那是她许多年没听过的声音。 是记忆中，顾右丞的声音。 语音条里，顾右丞声音十分空旷、十分清晰。 他说。 【有什么愿望啊……】 【那应该是希望小梨花每天开心，自由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不算吗？】 【那好吧，那我的理想就是当小梨花的ATM机，让她有资本去完成她的理想。】 …… 同样空荡的房间，乔又澄跌坐在地。 扬声器后面还在传出谢教授的声音。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我给那些孩子录了一个小视频，希望他们说说自己的人生理想，十几二十年以后我再寄给他们。昨天收拾东西，不小心翻出来了，可惜母带损坏，只能听见声音。’ ‘没想到小顾那时候是因为这个选择的专业。’ ‘你们两个呀……唉。’ 谢教授在叹息。 窗外的天空开始下雨，有些迟，最热的午后已经过去了。 雨声与蛙声交缠，聒噪吵闹了一整个夏天，今天尤甚。 但乔又澄什么也没听见。 她跌坐在微热的地砖上，手机先她一步落在地上，她不管不顾，只是坐着，过了很久，才哭出声。 一直以来。 一直以来。 她都以为自己在替顾右丞实现理想，在为顾右丞走完人生之路。 结果。 顾右丞的理想怎么是她啊…… 这通电话结束不久，北市另一边的住宅，霍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 电话响起时他在和母亲霍萍谈话，接通以后，他走到另一边，听见谢教授讲乔又澄已经答应留在北市，在她工作室实习时才松了一口气。 “麻烦你了，教授，实在不好意思，还要你帮我骗人。”霍迟说。 电话那头谢教授笑说，“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小乔也一直是我的心病，她能好就好。何况也不算骗人。” 她长叹一口气才悠悠地说，“当年我问小顾为什么选那个专业，他给我的回复也就是那些话，只是没录音罢了，他确实很好……可惜了，可 分卷阅读221 惜了。” 说完，她又忽然想起三个人的关系，怕霍迟多想，又说，“你别多想，离世的人终归是走了，人总会向前看的，小乔……也是。” 霍迟等她说完才讲，“没事，教授不用担心我，我不介意这件事。总之谢谢教授，之后就麻烦教授了。” 他想得很明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如果将死去的人当做心结，那这辈子也别想跨过去了，活着的、现在的才是最重要的。 “没什么麻烦的，我这边还有工作，就先去忙了。” “好的，打扰您了。” …… 霍迟挂了电话，回到客厅。 沙发上，他的母亲霍萍还坐在那儿喝咖啡，并没有离开。 她对他们刚才说的话题也很感兴趣。 霍萍：“回来了？做成功什么了，这么高兴。” 霍迟放下手机说，“没什么。” 霍萍啧了一声，“不想说就算了。” 她看出来是乔又澄的事情，没什么着急的，反正早晚都会知道。 “你继续说吧，你还没有能说服我。” 霍迟摇头，“我不是要说服您，我只是想告诉您。” 霍萍：“告诉我你很喜欢乔又澄？这我已经知道了。但你们确实不合适，而且她已经放弃你了，你要知道，过量的爱情只会让你失去理智，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霍迟：“您不能因为你的过去就否定我的未来，乔又澄和他不一样。” 霍萍：“有什么不一样，你狗——爸曾经也是一表人才，不然我会喜欢他？” 她险些脱口而出狗日的三个字。 这段过去让她十分恶心，因此才更不愿意让霍迟也出现这样的状况。乔又澄是很优秀的，可当初凤凰男也很优秀，她就是想喜欢他的优秀才会在一起，现在呢，现在什么状况，自己吃亏不说，差点还害了孩子。乔又澄和凤凰男差不多，除了优秀还有什么，霍迟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霍萍想不出来，就觉得这是被爱情蒙住眼睛的瞎子。 她正打算继续规劝霍迟。 霍迟却先开口，“不是人才不人才。” 他像是经过很认真的思考，愿意在这种时候说起以前，“您以前做错过事。” 他目光很直。 霍萍知道，他说的不是嫁人那一件事，是另外的，比如山村里她规劝霍迟的话，不相信霍迟时的举动，后来大学为了自己一定要霍迟换专业。 那时的她过于偏执。 霍萍点头。 她承认。 霍迟：“不论您信不信，我一直记着那些事，并被影响。” 霍萍愣住了，她以为儿子早已长大，长大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霍迟则继续说，“是她让我走了出来。你看过她的生平，知道她活得多么艰难。她比我要不幸很多，可她没有和我一样，内敛孤僻，反而能迎难而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总会在任何时候，活得漂亮张扬。她和我不一样，我很羡慕她，我也不如她。” 短短几句话，霍迟想到了很多场景。 他没有欺骗霍萍，这些确实是他的想法，也是他喜欢乔又澄的其中一个原因。也许连乔又澄自己都不知道，她活得很像太阳。 像那种，千疮百孔，却总能自愈，永远发光发热的太阳。 他的太阳。 霍萍愣了很久，最终，问出仅剩的担忧，“可她……害死了很多人，她怎么还会和你在一起。” “尤其是那个为她而死的少年。” 听到这里。 霍迟目光放在手机上，在等一个答复。 他讲，“也许他并不是因她而死。” 65. [最新] 南来北往（15） 【正文完结】爱意战…… 谢教授的工作室刚建立没多久, 乔又澄又是行外人，许多精细、重要的工作不会交给她，因此她在工作室多数时间是观看学习。她对这一行一直很感兴趣, 时间在愉悦平静的日子里总是过得格外容易。 转眼是六月下旬。 斜阳时分, 下班的时候。 乔又澄站在马路口。 斑马线另一边，戴着小黄帽的小朋友们站成两列, 等着绿灯变亮。 乔 分卷阅读222 又澄眼尖地发现一个小朋友脖子上挂着的小水壶, 漂亮的动物，可爱的颜色，和游乐园里少年挎着的一模一样。 她不喜欢这样幼稚的东西。 应该不喜欢。 不然怎么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呢。 偶尔想起罢了。 不过, 快要放暑假了。 大学生应该也是一样吧。 绿灯恰好亮起，专为儿童准备的音乐声也适时响起, 提醒着应该要过马路了。乔又澄刻意收回那些奇怪的想法，告诉自己专心看路, 走过斑马线, 抵达另一边的人行横道。 她现如今住在短租公寓中, 得过且过，暂时没想以后。 短租公寓类似民宿, 是一栋复式的小别墅, 价格有些贵, 但这是距离工作室最近的公寓，也是唯一一栋与嘉华大学方位相反, 没有任何道路相同的短租公寓。 一个人的生活枯燥无味，乔又澄和平常一样, 在寂静无声的房子里吃外卖，找兼职。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 她拿起来，没想到会是顾琢。 他们在清吧吵架以后失联。 “喂。”电话接通, 乔又澄先说话。 对面愣了一下，笑说，“姐姐连我名字都不愿意喊了吗？” 乔又澄没回复，只问，“什么事。” 顾琢啧了一声，“关于我哥的事。” 乔又澄应一句，放开电话，按了免提，继续看显示求职页面的ipad。 顾琢：“姐姐现在对我哥也这么冷漠了吗？” 乔又澄：“你是你，他是他，他有什么事会托梦给我，你有什么想说的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顾琢停了很久没有说话。 乔又澄都以为他已经挂了，正要去挂电话时才发现依然在通话中。 也正好是这时候，顾琢再一次开口。 他先笑了一声，才说：“姐姐是真放下了呀，我一直以为姐姐不愿意承认他死了呢。” 乔又澄食指去按红色的挂断键。 顾琢：“好，别挂啊，我不说就是了。” 乔又澄几乎以为家里被装了摄像头。 她真的很讨厌顾琢这一点，阴阳怪气，仿佛不刺她一句人生就不够完美，特别是在顾右丞的事情上，生怕她忘记顾右丞的死，忘记顾右丞的死因一样。 不过她已经可以看开这一点了。 顾琢也好，沈明也好，无论理由存在于她的人生，都不会是她应该铭记的人。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哥是因为你死的。” 带着讥诮笑意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中传来。 这一回，乔又澄终于正视手机。 “你什么意思？”她问、 顾琢又犯病了，“姐姐不是不感兴趣吗？” 乔又澄冷了眉眼，“你不说以为我查不出来吗？” “是吗，那姐姐去试试？”顾琢笑着说。 乔又澄知道，她该挂电话了。 果不其然，五秒后，顾琢说，“当时酒吧有两拨人，一拨是关于你的，另一拨是顾国强引过来的高利贷团伙。” 乔又澄指尖压入手心。 顾琢继续说，“顾国强欠了很多钱，还不起了，就跟人家说他有个儿子，可以拿器/官抵债，签了合同，顾国强亲自引的路。” 乔又澄沉声说：“所以，最后那个人，是顾国强那边的人？” 顾琢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是啊。” 乔又澄一瞬间停下呼吸，说不出话来。 她就说那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什么那些人会精准找到她的位置，为什么连顾右丞也打。 “所以顾右丞根本不是因为你死的。” “你被骗了。” 乔又澄平声问：“你早就知道了？” 顾琢：“是啊。” 乔又澄：“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顾琢：…… “你怎么不问我之前为什么不告诉你。” 乔又澄 分卷阅读223 笑声讥诮，“你不就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愧疚吗？” 顾琢愣了两秒忽然大笑，之后笑累才说，“真不愧是我姐姐。” 乔又澄：“别喊了，怪没劲的。” 顾琢：“那不成。” 他语气轻松，“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和我一起愧疚，毕竟我哥死了。现在嘛，我发现你开始放下这件事了，那我得想个办法让你记住我啊。” “怎么样，被骗的滋味应该很容易记住吧。” “哦对了，当时他们没拿到钱，现在在找顾国强，顾国强走投无路了，你小心他来找你。” “毕竟，要不是因为你，他们早就取走器/官了。” 乔又澄：…… 疯子。 莫名其妙。 她直接掐断电话。 空气平静下来，她终于能够停下来冷静思考。 其实也没什么。 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变，即便有另一拨人又怎么样，即便罪魁祸首不是她又怎么样，顾右丞的死还是与她有关。 就算与她无关。 那也没什么。 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她一个人挺好。 真的挺好。 至少不会打扰另一个人的未来。 乔又澄心平气和，继续翻页。 电话那头，顾琢看着黑掉的屏幕，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冷笑出声。 这真是他第一次做好人。 听了那个人的话。 做了好人。 原因大概是，互相折磨到了尽头。 以及，原来他还是希望当年的小女孩能够幸福，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至少别在临门一脚时错过。 落寞是他一个人的就好。 反正无论怎样也不会拥有。 晚上八点半，她从笼子放出小狗，挂好狗绳，出门遛狗。 一个人的生活不能完全没有乐趣，总要找一个替代品，比如腿很短的柯基。 小狗特别活泼，特别喜欢在草地上打滚，不知道是得知真相让人放松，还是小狗滚得太可爱令人愉悦，乔又澄这个晚上比平常惬意。 她好像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等回到短租公寓时，已是晚上十点。 熟悉的车，熟悉的人，熟悉的门口。 时隔半个月不见的霍西廷又一次出现在她家门口，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文件夹。 乔又澄怀疑这是月末拼业绩，每个人都得出来找点事情做，比如顾琢，比如霍西廷，爬都要爬过来。 她是真的想绕开他，但他正好就站在她家门口。 无语了。 乔又澄只能向前走去，可正好走到他面前，打算问话时，霍西廷忽然面色一变，径直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旋转半圈。 变化在眨眼间。 乔又澄再回过神的时候，感觉到脖颈微热，有什么液体似乎在往下流淌。 她低头去看，是血。 她差一点被封喉。 可她没有。 所以…… 乔又澄缓慢转过头。 果然，她看到了比她脖颈多很多倍的血液。 原本应该划破她喉咙的刀刃落在另一个人的脸上。 正好，划破了那个人眼睛。 寻仇的顾国强找错了人，失去一鼓作气的勇气，跌坐在地上。 被寻仇的她完好无损，只有脖颈上多了一道血痕。 而替她挡灾的霍西廷似乎瞎了双眼。 不是似乎。 在医院里，乔又澄听见医生说刀刃正好划在眼球上，那应该是一把及其锋利的刀，一根头发丝都会被划破，所以，眼睛是没有办法复原了。 乔又澄坐在椅子上。 不由得想，那把刀如果划破她的喉咙，她应该死了吧。 死了就不会连累别人吧。 可她又在庆幸。 庆幸并且后怕。 这样的情绪多于她死亡的情绪，多了很多很多。 “不怪你……”霍母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叹息着说，“ 分卷阅读224 他和我们说了山村的事，那时候你救了他一命，他利用你离开山村，相当于你又救了他一命，两条命换一双眼睛，是我们亏了。” 乔又澄疑惑道，“我没——” “哦对。” 霍母这时候才想起，乔又澄记不起来了。 所以她儿子求什么呢？找了那么多资料，证明自己的存在？这原本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她长长叹息一声，才掩饰道，“他并不是你特意救的人，你不记得……是正常的。” 乔又澄：“这样吗。” 霍母：“嗯。” 两人坐在过道中，比起头一回见面的愉悦，今天平静到奇异。 霍母确实很喜欢乔又澄，可惜儿子不争气，多少次机会摆在眼前，他偏有一百种方法去错过。 为什么不相信感情呢？为什么不直说呢？为什么要利用别人呢？ 后悔有什么用。 什么用也没有。 到如今，咎由自取而已。 做错一件事就要承担后续要付出的代价。因为利用人，所以会被人忘记。因为协议，所以会被人厌恶，因为以前，所有有了今天。 霍母做母亲的怜惜儿子，但她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让她和乔又澄闹，她做不到，说到底还是霍西廷自己的选择，并且，她觉得乔又澄是受害者，无论今天昨天，她都是受害者。 谁会希望被一个讨厌的人救，承担讨厌的人的恩情？ 她又劝慰乔又澄两句，劝说乔又澄放下心，并表示瞎了也不妨碍霍西廷发财后，才回到手术室门口。 乔又澄则一直坐在原地。 今天一切发生得太快，即便她有承受的勇气与能力，也没有办法在这一瞬间消化，她有些后怕，并不清楚是后怕什么，毕竟生死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这场血雨与当年的不同。 当年是绝处逢生，她是清醒、喜悦的，是解脱的。 这一回，她只是害怕。 可又不能确定，自己在怕什么。 如果一直没有答案，她要怎么办，去寻找答案，还是放弃答案。 直到电梯门打开，过道传来匆忙而熟悉的脚步声。 乔又澄抬起头，看见那个清瘦的、久别重逢的身影。 她的答案来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在后怕什么。 在见到刀口的一瞬间，感受到血渍与死亡的一瞬间，她看见了霍迟的脸。 原来比起耽误他的未来，她更害怕永远离开。 原来她比想象中胆小怕死。 原来死亡并不是归途。 乔又澄站起来抱住这个少年，仿佛他是她的生命源泉，过了一会儿，她说， “我们和好吧。” “我努力不耽误你。” 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好。 他紧紧拥住她的肩膀，没有说一路走来的担忧，更没说害怕，没说那个她对他说对不起，她再一次背负人命，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在一起的幻境。 终于她的爱意战胜畏惧。 他再次拥抱他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