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租婆,来鬼啦》 分卷阅读1 【无限流】《包租婆,来鬼啦》作者:撕枕犹眠 文案: 在方舞一放弃一切净身出户时,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下一份巅峰职业,居然是鬼屋包租婆。 对鬼直租的那种。 —————————————— 方舞一,曾经的快穿大佬,如今的穷光蛋,为了生计,果断改行,专门穿进凶宅鬼屋,破解未知惨案。 鬼都是恶鬼,案都是悬案。暗藏杀机的华美别墅,举办杀人游戏的高楼平层,内置时间魔法的群租房成了猎杀场, 有着诡异传说的古宅院,树上长满了人…… 方舞一为求一份工资,脚踩恶鬼,手撕反派,智力体力双双开到最大,费心费力完成了任务, 才得知——黑心东家不做人,当初说好的报酬居然是假的?! 方舞一怒了:工资不给工资,就给一栋灵异手办屋,又不能住人,我拿去给鬼住啊! ……诶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行? * 后来,在方舞一进入新的副本后。 恶鬼A悄悄靠过来:方老板,我跟你讲哦,凶手就是XXX! 方舞一:啊? 恶鬼B也悄悄靠过来:别听它的,凶手其实是YYY! 方舞一:啊?? 恶鬼C:不啊,我看到了,凶手其实是ZZZ! 方舞一:啊??? 恶鬼ABC:比起这个,方老板你手上还有空房吗?价钱好商量! 方舞一:…… 方舞一:要看房的都往后稍稍,别干扰我破案,谢谢。 鬼屋直租,可直接拎头入住 真正的斜杠青年,就要抓紧一切时间搞副业 所有杀不死我的东西,最后都要给我送钱 ———————— *单人无限流,女主大佬跨行再就业,穿进闹鬼凶宅完成任务,破案为主,有一定灵异和经营元素, 案子较慢,但钱来得快(不是)。 *智力武力双S女主X乖巧实用性男主,大佬女主可劲飞,贤惠男主默相随。 *男主有非人型状态(不常出现)还有可爱的小触角~ 内容标签: 无限流 快穿 悬疑推理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舞一,杨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鬼屋直租,按头入住。 立意:追求理想,披荆斩棘。 第1章 西贝豪门(1)(修) 怕是真的怕…… 方舞一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 意识很混沌,如梦初醒,身体却已经习惯性地微微紧绷。 这是长期快穿带来的条件反射。 下一瞬,一个声音忽然出现: 【正在进行第一次重试,正在进行第一次重试,意识连接中】 【意识连接成功。方舞一,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嗯。”方舞一缓缓眨了下眼,感觉大脑正变得清醒,“听到了,甜甜的,很可爱。” 那声音似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有些害羞地说了声谢谢,旋即咳了一声,恢复正常语气: 【这里是逆转凶宅项目组。再过两分钟,你将被正式投放进任务场景。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再次向你确认一些事情。】 方舞一:“爱过。” 声音:【……】 “只是活跃下气氛。”方舞一眨眼,“没事,不用理我,你们继续。” 【……好的。】那声音顿了一下,【‘逆转凶宅计划’,是房灵协会内部试行的快穿类项目。首先,我们需要确认你是否知晓我们的基本任务要求……】 ”穿进特定死亡循环,阻止死亡结局,查清凶案真相,以彻底打破循环。“方舞一不假思索。 【很好。】那声音道,【其次,为了确保任务能顺利进行,我们需要再次强调,任务者不可携带任何外挂类道具进入场景,包括但不限于各类金手指、作弊码;以及主角光环、降智光环等光环类道具。请问是否明确?】 方舞一想了想,问道:“那假如天生某方面素质特别高呢?这是否算是外挂?” 声音:【不算。】 方舞一:“假如那方面素质高到近似开挂了呢?” 【应该……也不算?】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迟疑。 “好的。”方舞一点点头,“不过放心,我就随口问问,我才没那么厉害,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大佬。” 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大经验的前快穿社畜罢了。 “另外,如果能让你觉得安心一点的话,我在从快穿中心离职时,已经交还了所有的金手指和光环。” 【……好的。】声音顿了片刻后,回道。 按理说这个环节应该由它主导,但不 分卷阅读2 知是不是它的错觉,现在话题好像被方舞一带着跑了。 还没等它想明白,方舞一又道:“另外,我想再问下,在其它世界学过的知识和技巧,这些应该也不算外挂吧?” 声音:【……理论上来说,应该也不算。】 “好的。”方舞一道,“我没事了,你继续。”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一分钟。】声音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例行确认已完成。请问玩家是否要对系统提问?时间有限,请善加利用。】 提问? 方舞一眸光微转,当即道:“要。” 【请问是关于房灵协会,还是关于‘逆转凶宅计划’?】声音道,【关于任务的问题,暂时不做解答。】 “关于工资。”方舞一不假思索,“当初签我的HR说我每完成一个任务,就能得到一栋对应的房子作为报酬,但我想了想,好像有些问题还没明确。比如装修、水电之类的……你们应该不会给我一栋毛坯房当报酬吧?” ……她担心的语气非常认真。 认真到完全不像是一个准备穿进凶案现场的人。 那声音都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可以现场帮你问问。但……时间有限,你确定要耗费在这个问题上吗?】 “拜托了。”方舞一十分坚持。 出于某些原因,她在一个月前主动从快穿中心离职,赔了一大笔违约金,已经到了喝西北风的边缘,无奈之下,她被迫转行,这才签了房灵协会,加入了“逆转凶宅计划”。偏偏房灵协会路子野,工资也不付现金,只肯给房子。 她现在就要出发去打工了,但工资性质还存疑。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得提前问清楚。 【……好的。请稍等。】 那声音说完,就暂时消失了。 估计是真帮方舞一问工资去了。 大概过了十几秒,它才再度上线,语气却有些古怪: 【人事部那边让我告诉你,用来支付的房子,自带无限水电,家具装修全套复刻,还会免费赠送一套灵界出品智能家电,限量贞子联名款。另外再次强调,房子可用来自住或出租,但不可赠送或卖出。】 “了解,我也没那么大方。”方舞一道,“那那套什么贞子联名呢?能卖吗?” 声音:【……】 声音:【不好意思,请再等我一下。】 然后又下线十几秒。 过了会儿,它才又出声:【可以。】 “好的,辛苦你了。”方舞一道,“还有……”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十五秒。】声音抢先一步道,【请玩家谨慎对待每一个选择。】 言下之意,亲你别再让我跑腿了行吗。 方舞一:“……” “放心放心,我不是要再问你关于工资的问题。”她安抚道,话语忽然一转,“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带句话——我在收入方面很较真的。最好不要拖欠我的工资,否则我会生气的。” 声音:【……】 她说这话时用的是很轻松的语气,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但不知为什么,那声音就是能感觉到她的认真,甚至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声音:【……好的,我尽力转达。】 它咳了一声:【那么,现在准备投入——咦?稍等。】 【紧急!紧急!追加一条紧急提示!当前任务场景中,已检测到有大量恶灵寄生。希望任务者做好准备。】 “恶灵?”方舞一微微蹙眉,“还有这东西?” 【房灵协会主管各个小世界的房屋之灵。而当这些房屋之灵被自己领域内发生的未解凶案困扰时,就会形成不断重复案件过程的时间循环,即死亡循环。】 声音解释道,【死亡循环形成后,房灵本身气场混乱,力量减弱,就会被外部恶灵趁机寄生,并被逐渐分解吞噬。】 所以才会需要方舞一这样的人去打破死亡循环,将房灵气场拨乱反正。 “行。懂了。就是在破案的基础上再追加个打怪任务是吧。”方舞一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我以前快穿时当过修真者,打妖怪我很擅长。” 【……不,我觉得你误会了,并不是打妖怪……】声音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哔哔”几声急响,方舞一的意识再次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 三分钟后。 宽敞的厨房,暖黄的夜灯。空气里飘着柠檬味清新剂的味道。 方舞一独自站在厨房里,默默吸收自己刚接收到的资料,眉毛微动。 【当前场景:Z087号世界—逆转凶宅计划075号案案发地。】 【当前时间点:201X年1月12日】 【事件简述:201X年1月14日,林氏集团次子,知名犯罪小说家林方渡死于私家别墅个人房间 分卷阅读3 内,死因疑似意外,且正在连载的小说《镜面之下》电子稿不翼而飞。 在其死后一周内,林家别墅内不断有闹鬼现象出现。同期居住在别墅内的三名亲属先后搬离。 在林方渡头七当晚,三人却不约而同地再次返回别墅。 是夜,别墅莫名燃起大火。翌日,人们在化为废墟的别墅中,找到了这三人面目全非的尸体。此外,现场还存在第四具尸体,身份不明。】 【你的身份:林家新来的住家保姆。(相关虚构记忆已完成载入。)】 【你的任务:找出林方渡死亡的真相,还原火灾当夜的情况,并从该事件中解救所有当事人。】 【另:为保持世界线正常运转,在进入揭示阶段前,你不可主动向当前世界中的任何原住民,以任何形式泄露任何死亡信息;也不可安排当事人直接避开死亡事件。若如此做,你将被判定任务失败,请务必注意。(关于‘揭示阶段’,详情请咨询你的随身系统。)】 “……”资料读取完毕,方舞一面露思索。 载入新场景的她依旧保持自己的容貌,只是加了条喜羊羊的围裙做道具,看上去有些滑稽。 方舞一对此却并不在意,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将围裙的结打得更漂亮了些。 “我要解救所有人,那就是说,如果其中有凶手,他又要杀我的话,我也不能反杀咯?”她琢磨了一会儿,询问自己的随身系统。 这随身系统是非内置型的,自称编号787,是新人期附赠福利,使用期限只有三天。 它寄宿在一枚小小耳坠里,这会儿正挂在方舞一的耳朵上,说话总是没精打采的,还有点欠。 嘴欠的问题方舞一不是很在乎。她在乎的是和系统的沟通方式——会需要和系统张嘴交流,这她也是没想到的。 她还特意问了,为什么不能直接意念沟通,系统对此的回复是:“得嘞,我就是一个新手期送的,还指望多高级呢。将就将就用吧。反正也就三天,熬熬就过去了,啊。” “……”方舞一没办法。为了避免被当成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她只能给自己戴了副蓝牙耳机。 “嗯。不过你可以合理反击,别neng死人就行。”另一头,随身系统对她的问题作出解答,“我给你手机快传了个APP,叫‘危机指数’。安装后可以实时看到他人对你的杀意,如果指数上升到80以上,你被杀的概率就相当大了。” 方舞一依言打开自己的手机,顺口道:“如果我死了会怎么样?” “你会脱出当前的场景,且身体受到不可逆的损害。内脏衰竭、骨头变形,等等,都有可能。”系统道,“所以,珍爱生命,远离恶灵。” 难怪没人肯接这个工作。 方舞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点开装好的APP,一个页面当即跳了出来,是一根像血条一样的柱子。 “诶,还行嘛。才30。”随身系统看了眼,随口道。 方舞一却抿了抿唇:“我才刚来,怎么就有30?” “正常的啦。这地方已经被恶灵寄生了,他们看你肯定不爽,要来找事的。”系统无所谓道,“稳住别浪就行。” 方舞一“唔”了一声,目光仍是盯着手机界面,低声道:“那它现在这样……也是正常的吗?” 随身系统满不在乎地看了眼,跟着“咦”了一声。 只见方舞一的危机指数条正以很快的速度向上猛蹿着,没一会儿就蹿到了45。 “这个……应该不正常。”系统愣了下,说道,“一般我们对此的解读是,有什么危机正在靠近……” 就像是呼应着它的话一般,下一秒,忽听“哗啦”一声,厨房的拉门被一把拉开。 方舞一神情微敛,顺手就抄起了旁边的砧板,却听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方舞一?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一面说着一面靠近,露出一张戴着眼镜的苍白面孔,在看到方舞一时,眼中掠过一抹惊艳,很快又似被什么压了下去。 “是活人。”系统低声对方舞一道,“他脑子里已经被植入了关于保姆‘方舞一’的记忆,且受系统影响,不会对你的存在本身过度关注……不过老实说,你进来前应该先把容貌下调10%的。” 方舞一自动无视了后半句话,安静看向面前的男人,脑子里飞快回顾了下刚才看过的资料,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应该就是别墅的主人,事件中最早死亡的倒霉蛋,小说家林方渡。 “我来找下东西。”分析完毕的方舞一当即道,说谎说得面不改色,“我耳坠掉了一只,可能就在厨房。” “这样啊……”因为脑海中已被植入了虚假记忆,林方渡此时已经完全将方舞一当做他家新来的住家阿姨,听她这么说,也没什么质疑。 “那你要是有空的话,能帮我煮杯咖啡吗?”林方渡问道,“我今晚要赶稿,时间很急。” “没问题。”方舞一应了声,心里却觉得奇怪。 林方渡 分卷阅读4 的出现和她危机指数的上升是同步的。但林方渡看着对她并没有恶意…… 那上升的危机指数,算个怎么回事? ——下一秒,她就找到了答案。 就在林方渡还在那儿喋喋不休交代咖啡要求的时候,她看到他的背后,正有什么东西缓缓探出。 先是一个头顶、然后是头发,接着是青白的脸色与错位的五官,以及一截断掉的脖子,喉咙里还不住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的头。 从林方渡的背后,升起了一个女人的头。 “哦豁,恶灵!”耳坠里传出随身系统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还是长发女鬼造型。可以,经典!” “……”方舞一沉默了。 系统还在她耳边叨叨:“咋啦,不说话?怕鬼啊?” 它这只是开玩笑,毕竟都进凶宅来了,谁能真的怕鬼。 谁知下一秒,就见方舞一猛地转过了身,一边装着操作咖啡机,一边以气音飞快问了句: “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恶灵吗?怎么会是鬼?” “?房灵协会这边,恶灵指的就是鬼啊。”系统莫名其妙,“你以前哪里的啊,你们那边不这么叫吗……等等,不是。” 系统忽然意识到重点所在:“你不会真怕鬼吧?” “……”方舞一没回答,只是借着咖啡机的反光,深深看了一眼女鬼扭曲的倒影。 然后缓缓地、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第2章 西贝豪门(2)(修) 我怕鬼的呀…… 在方舞一的概念里,“恶灵”和“鬼”还是有区别的。 “灵”所指的应该是动物植物所练出的有意识的精神体,像房灵这样的“物灵”自然也算在列,是灵异但不会让人害怕的东西,而鬼…… 它就只是鬼。形象往往不佳,令人瞧着害怕的鬼。 ……如果早知道房灵协会早说的“恶灵”是指鬼的话…… 嗯,她应该还是会接下这份工作。 毕竟她缺钱。 无声叹了口气,方舞一转身打量起那个缠在林方渡背后的厉鬼,而另一边,系统对着方舞一先前的点头反应了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 “啥?”它当场就叫出了声,“你真怕鬼的啊?那你来这儿干哈?送人头吗?” 方舞一:“……”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她逃避地掩了下耳朵,林方渡背后的女鬼却嘿嘿笑起来,嘴角往外,拉出了一个直裂到耳根的弧度。 ——系统和方舞一说话用的是特殊频率,除开方舞一以外的活人听不到,但她却是听得到的。 她显然很满意自己听到的内容,盯着方舞一的眼神像是盯着一块放在盘子里的肉。 下一瞬,便见她突然探出身子,口周如波浪般蠕动,血红的长舌刷地探出,直直朝着方舞一卷了过去! 而方舞一……方舞一则没动。 她像是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愣愣看着那条舌头朝自己戳来。 系统都急了,对着方舞一耳边大吼:“你起码避一下吧!逃总会吧!我的天哪……你怕鬼你过来干啥?你要是死了会影响我的业绩的啊!” 方舞一依旧没动。 ……除了某根垂在身侧的手指。 然后,在那舌头即将卷上她的刹那,她忽然抬手,飞快地比了个古怪的手势—— 动作真的很快,快到对面林方渡都没看清。 那女鬼也没看清。不过她不是因为眼睛跟不上,而是因为自己飞出去了。 特别利落、特别自由地飞了出去。 长长的舌头拖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直到身体都被打进了墙里,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怕鬼的吗?! “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己怕鬼吗??”另一边,随身系统也爆发出了同样的问号。 刚才方舞一那一击太快太利落了,它说话的情绪都还没缓过来,明明是询问,听着却像是在找事。 方舞一沉默了一下,碍于林方渡的存在,所以暂时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过了很久后,系统才知道,方舞一确实是怕鬼的,就像有的人怕蟑螂那样。 而同样是怕蟑螂,有的人会选择原地躺平大叫,而有的人则会选择直面恐惧,抄起拖鞋,勇敢地冲上去。 而方舞一就是后者。 ——而且她的拖鞋,远比别人的来的大。 * 又两分钟后。 林方渡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脸困惑地走出了厨房。 才走出门,他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神情古怪地看着方舞一:“你刚才真没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方舞一面不改色,“先生是不是最近赶稿赶累了?先去歇歇吧,我等等就把咖啡送来。” 分卷阅读5 林方渡听她这么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转身离开了,上楼时还在不住捏着肩膀。 说来也怪。他这两天肩膀一直不舒服,尤其今晚,又疼又重,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似的,搞得他呼吸都有点困难。 下楼一趟,肩膀却忽然不疼了。 真奇怪,太奇怪了。 另一头,目送林方渡离开,厨房内,方舞一又低头,研究起自己的危机指数。 刚才才45,现在已经60了。估计是刚才那被拍飞的女鬼记仇了。 方舞一抿了抿唇,想想又问随身系统:“事件中的原死者,有可能是被恶鬼害死的吗?” “这起事件的话……不可能。”系统犹沉浸在方舞一方才那一击带来的震撼中,语速都有点慢了。 “目前给出的所有背景资料,全是从初始时间提取的。那个时候,这房子还没有被恶灵寄生。” 初始时间,即是死亡事件第一次出现的时间,也被称为“循环起点”——而恶灵,只可能在死亡循环开始后才趁虚而入。 这也是为什么恶灵肯定会找方舞一麻烦——一旦她成功终止凶案,打破死亡循环,房灵气场将自然而然地被拨乱反正,它们也将被驱逐,无法在这里寄生下去了。 “恶灵无法直接伤害原住民,只能在他们身上作祟,吸取能量气运和生命力。不过对你,他们是可以攻击的。”系统提醒道。 “行,明白了。”她点了点头,“难怪林方渡会被祟上。” 他死期将近,气场最弱,这屋里最好下嘴的就是他。 以防万一,方舞一还得设法护着他点。虽说恶灵没法直接弄死他,但气运一低,他死亡的概率也会增加,到时候更不好办。 也就是说,她要一边抓鬼、一边护人、一边查案——这事听着可不怎么简单,实际处理起来只怕更麻烦。 不过看在报酬优厚的份上,方舞一决定忍了。 她深吸口气,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当前的事件上。 * 目前已知,两天后林方渡会死,至于到底是不是死于意外还待确定;而在他的头七,他的三位亲属和一个神秘人,则会被同一场火灾吞没。 死于火灾中的三名亲属,分别是林方渡的两个妹妹和一个表弟,此刻应该都在睡觉。暂时不好接触。还好随身系统提供了他们各自的人物小传,虽然记述简单,好歹也是情报。 至于更多的信息,房灵协会就没再提供了,用系统的话说,需要方舞一自己利用附赠技能“真实之眼”去触发线索。 【附赠技能:真实之眼。进入场景后自动触发。】 【技能效果:在初次看见事件关键人物时,有一定概率可直接读到对方心音片段;在初次碰触关键物品后,则百分百会触发相关事件闪回。】 “那肯定得先去一趟林方渡的房间。”方舞一读罢技能说明,喃喃低语,“要看下案发现场才行。” 从背景资料来看,林方渡是死在他自己房间里的。只要进入房间,再结合真实之眼的触发,应该就能重现林方渡的死亡现场了。 “这不是正好吗?反正你等等要给他送咖啡。”系统道。 “他看着像是会在深夜让一个漂亮女孩主动进屋的人吗?”方舞一语气笃定,“不,他只会觉得我在妨碍他写稿。” 她为数不多的创作经验告诉她,对于这种处在赶稿生死线的创作者而言,所有没必要的打扰都是原罪,无关性质。 如果能想办法让他主动邀自己进去就好了…… 方舞一思索着,摸摸系统寄生的耳坠,忽然道:“你能动吗?” 系统:“……你想干嘛?” “不如你去装蟑螂呗。”方舞一语带劝哄,“资料里写了他很怕蟑螂……这样,我去送咖啡,等他一开门,你就钻进去,假装是蟑螂到处爬。他一害怕,我就可以借机进屋了。” 系统:“……” 系统:“我拒绝。我是一个正经的系统。” “好吧。”方舞一点头,“那看来你的功能挺单一的。” 系统:“……” “比起这个,你真不打算解释下刚才的事?”它沉默片刻,开始试图转移话题,“你刚才还在说你怕鬼,转眼就用中指把人怼飞……” “纠正一下,我没有竖中指,我只是比了个手决。”方舞一认真道,“这是R342世界中一个修真门派独创的驱邪手印,很好用的。不过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我刚还担心没效果……” 好在其力量虽因跨服而被大幅削弱,用来驱逐恶鬼还是够的。 方舞一说着,忽然有点庆幸。 还好,虽然金手指和光环都没了,但以前实打实学过的小技能,都还能用。 系统闻言,却是哑然。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在一个完全没有法术设定的世界里使用术法,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手决,这难度也是相当高的了。 分卷阅读6 起码没点精神力当资本,这事就绝对做不成。 系统暗暗咋舌——它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房灵协会会选择方舞一来作为逆转计划的执行人了。 就在此时,忽听方舞一“诶”了一声。 系统一下回过神来:“怎么?” “又涨了。”方舞一挥了下手机,语气居然有点高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基金。 系统往她手机上看了眼,只见手机上的计数条果然又在往上涨,眼看就要涨到65。 系统:“?”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它还在奇怪,方舞一已经抬起头来,语气欣喜不减:“在那儿。” 系统跟着望过去。看到天花板上正趴着一个诡异的影子。 ——那是一个男人,骨瘦如柴,肤色青白,长长的两只手脚反撑在天花板上,给人一种节肢动物的错觉。 注意到方舞一的视线,他缓缓抬起了头,显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嘴里还叼着一只死老鼠,正在缓缓咀嚼。 果然,又是一个恶灵。 系统:…… 道理我都懂,但为啥你一副好高兴的样子?你的怕鬼难道是章抛人设吗? 出于职责,它还是象征性地喊了两声警报。见方舞一站在原地没动,眼神还亮晶晶的,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在乐个啥?” 方舞一没回答,反问:“我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系统:“……对恶鬼的潜意识恐惧?” 它其实想说“怕鬼”,不过转念一想,好像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总觉得像在侮辱谁。 当然,这个人肯定不是方舞一。 “不是这个。”方舞一随口应着,顺手从旁边抄起口锅,目光紧盯着天花板上的鬼影,不像是要打架,倒像是怕他跑了。 系统脑海忽然“叮”地亮起一盏灯泡。 “……蟑螂。” “对,就是这个。”方舞一语气欣慰,“你看他,像不像一只蟑螂?” 系统:“……”得。这回答侮辱性更强。 开开心心跑来加餐的男鬼:“……???” * 五分钟后。 “真是不好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麻烦你。” 房间内,林方渡很不体面地站在椅子上,一边歉意地说着,一边紧张地向下方张望。 他的不远处,方舞一正蹲在置物架旁边,一面装模作样地理着角落里的杂物,一面温声道:“没关系,应该的。保持房屋清洁本就是我的工作……” 她说着,将面前摊开的杂志往上一拿,露出了男鬼圆圆的头颅与欲哭无泪的脸,嘴里兀自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真有一只蟑螂在到处钻 那张鬼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符印。那是方舞一在“说服”他帮忙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方舞一,你找到那只蟑螂了吗?”身后,林方渡紧绷的声音传过来,“话说那真的是蟑螂吗?动静好大……不会是老鼠吧?” “别慌。可能只是外面跑进来的虫子而已。”方舞一不走心地宽慰着,忿忿地将那本杂志又给盖了回去,抓紧时间四下摸了起来。 根据资料,林方渡未来身亡的地点就在这里,那肯定有什么东西可以触发“真实之眼”,闪回出他的死亡场景…… 两天后就是林方渡的死期,时间有限,她必须抓紧时间搜集情报。 另一边,林方渡依旧怂怂地站在椅子上,探头探脑地朝着方舞一的方向望。男鬼模拟出的虫响犹自悉索响个不停,可把他吓得不轻。 “还没好吗?我听这声不对啊!阿姨要不咱还是用药吧?”他扶着椅背,急得连称呼都变了。 阿姨……方舞一因为这个称呼而嘴角微抽。虽然知道林方渡叫的是“住家阿姨”的阿姨,她心里还是别扭得很。 虽然她年纪确实不小了,以前穿过的小世界加起来都三位数打底了,但她看上去明明才二十啊?? 而且之前还叫的大名,一帮你打蟑螂你就给我抬辈儿了,你当我这打怪升级呢? 方舞一心里吐槽,却还是分心安抚了两句,手下依旧动作不停,很快就将整个角落的杂物都触碰过一遍——很遗憾,并没有触发任何闪回场景。 无奈之下,她只得悄悄拍了拍躲在杂志下方的男鬼,示意他换个位置继续,自己则跟着站了起来。 她正打算借机换个位置继续尝试触发,冷不防缩在杂志下的男鬼往置物柜上闷头一撞——置物柜当即大幅摇晃起来,有什么东西从顶上坠下,直直朝着方舞一的头落了下来。 在林方渡的惊呼声中,她神准地抬手,啪地将那东西抓在了手里。 “没事,不慌,问题不大。”方舞一顺口安抚了句,同时朝那东西看去。 那是一尊水晶奖杯,分量还挺沉。上书“第十五届金饼杯文学大奖金奖”一排大字,下方则是林方渡的笔名。 “是奖杯啊,真漂 分卷阅读7 亮。”方舞一顺口道,“是那部《镜面之下》拿的奖吗?” “不……不是。”不知为何,听到方舞一这句话,林方渡的神情忽然不自在起来,“这奖是评给我另一部作品的……我的早期作品。” “哦。”方舞一点了点头,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若无其事道,“抱歉。我小说看得不多,只知道《镜面之下》。” “……没事。”林方渡顿了一下,“这部是相对要成熟一点。” 他嘴角微动,似是想笑,做出的表情却是干巴巴的,勉强又古怪。方舞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光微闪,转身将奖杯放回柜子上。 置物柜上,类似的水晶奖杯还有两三个。方舞一寻了个空格,将那奖杯摆上去,手指顺势掠过旁边的另一尊奖杯,动作忽然一顿—— 她的耳边响起了嘀嘀的声响,那是技能被触发的提示音。 紧跟着,她眼前的场景起了微妙的变化——血腥味开始蔓延,红色闯进视野,闪回的场景铺开,与现实的房间重叠在一起,给人一种位于真假虚实之间的迷幻感。 方舞一后退一步,视线下移,微微瞪大了眼——明明活生生的林方渡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她的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个林方渡。 一个满头是血、双目圆睁的林方渡。身边散着散着水晶碎块,还有半截破碎的奖杯。 他是躺在地上的,脑袋却靠着后方的柜子,正面朝着方舞一——但见他捂着心口,面容扭曲,一脸无法掩饰的惊恐。 就像是在临死前,目睹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一般。 第3章 西贝豪门(3)(小修) 熬夜伤身,尤…… 同一时间,另一边。 林方渡抱着椅背蹲在椅子上,探头探脑地看向方舞一的方向,眼中犹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他回忆着自己这一晚上的经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倒霉。 先是在赶稿生死线的时候睡着,醒来就感到肩膀诡异得难受,去厨房时,又瞥到了奇怪的黑影。回到房间没多久,向来干净的房间里又出现了悉悉索索的怪声音…… 万幸当时方舞一就在门口,听到动静立刻赶来帮他打蟑螂。结果打了半天,蟑螂没打到,他的住家阿姨反而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仅不动,还完全呆滞,直直盯着书架前面的一小块空地,愣是瞅个没完。 林方渡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瞅个啥,探头也朝那方向看了一会儿,除了一些废纸,什么都没看到。 他本就觉得事情不对,见状更是紧张,试探地冲着方舞一叫了起来:“方舞一?你看什么呢?方舞一?方阿姨?” “哦……哦。”被他叫了几声,住家阿姨似是终于回过了神,终于从书架前移开了目光,看向林方渡的视线却有些复杂。 “林先生,我问一下。你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吗?” 特别害怕的东西? 林方渡呆了一下:“……蟑螂算吗?” 方舞一:“……” 行,你说算就算吧。 方舞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含糊安抚了一句,很快又将视线转回了书架面前。 ——在此时的林方渡看来,那只是一块散落着纸张的空地。浑不知方舞一此时看着的,正是他未来的尸体。 血盖满脸、神情惊恐。 他当时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方舞一望着那具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尸体,微微蹙眉,陷入思索。 另一边,林方渡见她又将目光转了回去,越发不安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神情忽然一变。 ——只听安静的房间内,不知何时起,又多了一种声音。 “咚、咚、咚、咚。” 听着像是一阵敲门声。 奇怪的是,那声音并不是从门口传来的。 林方渡原地怔了一会儿,顺着那声音转头望去,视线落在自己身后的窗帘上。 只听窗帘后面,有节奏的声音还在不疾不徐地响着。 “咚、咚、咚、咚。” 那声音是从窗外后面传来的。有人正在窗外,慢慢地敲着玻璃。 林方渡呆呆望着那方向,无意识咽了口唾沫。 他的脑后,方舞一也看了过来,若有所思:“外面是什么?阳台吗?” “没……就是窗户。”林方渡缓缓地蹲下了身,伸手抱住椅背,“所以那会是个啥?也是蟑螂?” 方舞一:…… “嗯,也说不定。”尽管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尽责安慰了一句,“南方有些蟑螂,个头很大,还会飞,如果撞在玻璃上,说不定真能撞出这样的响……” “……”林方渡沉默了。 他脑补了一下一只大蟑螂正拍着翅膀不住往窗玻璃上撞的画面,一时竟不知道这和“窗外有鬼”比起来,哪件事更加惊悚。 另一边,方舞一盯着窗帘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脚走了过 分卷阅读8 去。 林方渡吓了一跳,连忙小声叫道:“阿姨!你干什么!” “别慌,没事。”方舞一说着,快步走到窗帘前,猛地将它往旁边一拉—— 光洁的窗玻璃立刻显露出来,清楚地倒映出屋内众人的倒影。 林方渡望着那倒影,瞳孔倏然一缩,下一瞬,就听他一声惨叫,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方舞一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怎么了这是?” 林方渡吓得口齿不清,眼睛也不敢睁开,只胡乱指着窗玻璃道:“倒影、倒影里多了人!这房间里,还多了个人!!” 多了个人? 方舞一眉头一蹙,立刻转头朝窗户看去—— 果不其然,就像林方渡说的,玻璃呈现出的倒影里,果然多了一人。 只见两人的身后,临近置物柜的位置,一条细长的身影正悄然站立着,肩背佝偻着,身形消瘦,留着长长的指甲,半张脸上血肉模糊…… 脑袋上还顶着一本打开的杂志。 方舞一:“……” 她克制地吸了口气,转头看向男鬼所在的方向,无声地比着口型:“你在干嘛?” “我、我寻思着没我事了呢。”男鬼顶着杂志站在置物柜前,一脸无措,“那我再蹲回去?” 蹲啥蹲啊人都叫你给吓傻了……方舞一一阵无语,只得挥挥手先让男鬼退出去。 刚巧林方渡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于是在他的眼里,画面就变成了,方舞一无声念了句像是咒语的东西,又霸气地挥了挥手——那个男鬼,立刻被吓得捂面逃跑。 ……这让他对想起了之前在厨房里听到的怪声……说起来,他当时好像是有看到方舞一做了个什么奇怪的手势…… 林方渡想着想着,胸口又难受起来,不由紧抓胸口,费劲喘息起来。 方舞一一看他这架势,脸色微变:“你有心脏病?你药呢?” “不、不用……还好……”林方渡磕磕绊绊地说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别开头不敢去看窗口的方向,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有心律失常,不过现在还好,真的……” 心律失常……那你还熬夜赶稿,还喝咖啡…… 方舞一一时都不知道是该说他爱岗敬业还是说他胆肥不要命。 她想想还是不放心,问明了放药的地方,一边安抚一边跑去拿。林方渡的药品都放在一个专门的抽屉里,一拉开,只见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除了针对心律失常的药物外,还有不少保健品、维生素。 方舞一视线快速从一抽屉的药品上扫过,拿了速效救心丸又返了回去,正照顾着对方吃药,颊边的耳坠里忽然传出了系统的声音。 “留心。”系统低声道,“那声儿还在。” 我知道……方舞一在心里回了一句,微微抿唇。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哪怕是在她拉开窗帘后,那阵“咚咚咚咚”的声音,也从未停止。 它依旧响得十分有节奏,四声一组,每一组之间都会停顿那么几秒钟,很有规律。 林方渡刚一看窗户就被站后面的男鬼吓了个正着,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注意到这个事。现在逐渐冷静下来了,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点,刚刚平缓一点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方、方阿姨,这声音……” “嘘。安静一点。”方舞一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侧头听了一会儿,谨慎地站了起来,朝着窗口走去。 透过光洁的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空无一物——没有鬼影,自然也没有蟑螂。 那阵“咚咚咚咚”的声音依然响个没完。方舞一又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在林方渡惊恐的目光中,推开了窗子,将脑袋探了出去,四下张望起来。 窗外一片黑漆漆的,放眼望去,一片空荡,左右墙上也没有任何可供人落脚的地方,只在窗口下方有一个凸出的平台,上面装着台空调外机。 平台就那么大,一台空调外机就占掉了大半区域,自然也没什么空间再去藏人。 “这空调外机的位置不行啊,能干点的小偷都能顺着爬上来了,而且太丑了……得改。” 方舞一咕哝着,默默把这条加进了自己的未来装修手册里,跟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向下看去,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那空调外机并非是紧靠着别墅外墙的,二者之间还有一道窄窄的缝隙。此刻,那缝隙里,正堆积着不少落叶,枯黄的叶片厚厚地填在缝隙中。 “咚咚咚咚”的声音依旧在有规律地想着,方舞一侧头闭眼辨认了一会儿,神情忽然松弛下来。 “我大概知道那声音是怎么回事了。”她转头对林方渡说道,“你房间里有什么长一点的东西吗?” 林方渡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看他那样也不像有的样子,方舞一便又低下头去,略一思索,突然将手机往兜里一揣,跟着两手在窗台上一撑,整个人转眼就翻了出去。 林方渡 分卷阅读9 本来心脏就不好,被她这么一吓,更是魂都飞了一半。他慌慌张张地扑到窗口,这才发现方舞一其实没有跳下去,而是整个人悬在外墙上,一手牢牢扒着窗框,另一手则迅速地扒拉着下方堆积的落叶。 林方渡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阿姨,你……” “嘘。”方舞一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手下依旧在不停扒拉。随着她的动作,叶子堆中逐渐有荧光透出,跟着就听方舞一一声低笑。 “果然。”她喃喃着,身体微微下沉,伸手向下一掏,从落叶堆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东西。 那是一部款式很老的智能机,屏幕上光芒闪烁。 那阵“咚咚咚咚”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因为少了落叶和玻璃的阻隔,听着更加响亮,牛蛙似的。 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方舞一大大松了口气。她将这部手机也揣进自己兜里,抬头示意林方渡让开,旋即手上用力,整个人猛地向上一窜,很快便又攀到了窗台上。 “没事了,不用怕。恶作剧而已。”方舞一说着,将找到的那部手机拿了出来,忽又似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外看去。 林方渡原本正要朝她走去,见状又一下僵在了原地,紧张道:“怎、怎么了吗?” “……没事。”方舞一略一沉默,说道,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拿着手机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手机内,“咚咚咚咚”的声音依然响个不停。方舞一将手机递到林方渡面前,只见屏幕上,一个小闹钟的标志正不住闪烁。 这是一个录音闹铃。 方舞一当着林方渡的面关掉了闹铃,微微撇嘴:“看来是有人在故意整你。最近有谁来过你房间吗?” 林方渡犹有些没跟上,呆呆地摇了摇头:“这两天没有。但我上礼拜去参加作者年会了,一共出门三天……” 方舞一:“没锁房门?” 林方渡:“锁了。不过家里是有备用钥匙的,大家都知道放在哪儿。” 行吧。方舞一抿抿唇,又将手机拿起来。通过锁屏左上角的标识可以看出,这机子里没装电话卡,但里面想必还是能翻出些东西的。 然而她划拉了一下才发现,这手机是带着密码锁的。 方舞一:“……” “被锁了吗?”林方渡也凑上来看,烦躁地咬起了指甲,“那不是还得猜密码?可我们连这手机是谁的都不知道……” “没事,问题不大。”方舞一说着,指了下林方渡的电脑,“能借用下你电脑吗?另外我需要一根梯形口的USB连接线。” “有有有,你用。尽管用。”林方渡说着,又去翻自己的抽屉——现在还用梯形口连接线的手机已经很少了,但一些通电小摆件还是会用到这种接口。林方渡喜欢囤摆件,这种线也不知不觉攒了好多。 方舞一接过林方渡递来的线,插到手机上,轻车熟路地下载起了软件。林方渡过来一看,不觉一楞:“你会刷机?” “一般吧,懂一点点……而且我这也不算刷机,强制开锁而已。”方舞一说着,在键盘上灵活敲了几下,见林方渡看她的眼神仍带着诧异,又不太走心地补充解释了一句,“家政公司培训教的。” 林方渡:“……?” 在林方渡惊讶的目光中,她拔下被强制解锁的手机,随手摁了两下,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手机内根本没有任何的通讯记录和私人资料。 不过在设置界面里,她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手机的开关机时间是被设定好的。每晚十二点半自动开机,播放闹铃,在响三轮后就停止。在一个小时后自动关机。 这个设定应该是为了让手机省电。而更关键的,则在于那些闹铃的设置: 这个手机里面,一共设了三组闹铃,每组闹铃都被设定成隔两天一响,起始闹铃的时间分别是1月12号、13号、14号。 方舞一略一思索,问了下林方渡的截稿日期,发现要到16日,而他的进度还很落后——也就是说,这几天,他差不多都要熬夜写稿。 一熬夜,正好就能听到人家给他定制的闹铃……就这提神效果,要啥黑咖啡。 “有病吗,设置这么多闹钟。”林方渡望着那么多闹铃,咽了口唾沫,“要吓我的话,定时设一个不就好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设不了。”方舞一点开几个闹钟看了下,笃定道,“他需要中途改换铃声。如果只定一个的话就没办法了。” 她说着,将手机展示给林方渡看。只见从今天开始数,往后每隔两天,响起的铃声都是一个名为“恶鬼敲窗”的音频;而后面一组,所配的闹铃音频则变成了“恶鬼惨叫.MP3”,最后一组,所用的闹铃音频则是“恶鬼低语.m4a”。 “这个手机的款式很老,没法直接设定铃声轮换,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强制给你切音效。”方舞一故作无意地抬眸瞟了林方渡一眼。 “不管这手机是谁的,他想整你这事都是铁板钉钉的。你好好 分卷阅读10 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怎么可能……我,我平常连说话都不怎么跟外人说的,而且能进这屋的只有我家里人,我们一家人关系都很好的……”林方渡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开始辩解,说着便伸手去拿那手机。 方舞一手腕轻巧一动,避开了他的动作,手指却因此无意一划,摁响了那个名为“恶鬼低语”的音频。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声线像是刻意伪装过,听着嘶哑机械,说出的话语却格外清晰,以最大的音量,沉沉地在这个房间里荡了开来—— “你觉得,我这个故事,精彩吗?” 林方渡:“……” 方舞一没有错过他神情的刹那变化——几乎是在听完这话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刷然惨白。 第4章 西贝豪门(4) 连验两狼…… 又十分钟后。 方舞一被林方渡送出了门。后者千恩万谢,一副恨不能原地将她工资翻三倍的样子。 “今晚真是谢谢您了,帮大忙了。”林方渡也不善表达,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话,想想又有些担心,“那我的房间……” 虽然窗外的怪声是假的,但他这今晚见了鬼是真的啊! 他看到方舞一驱鬼也是真的……这难免让他对方舞一有了些别的指望。 “暂时不会再有脏东西了。不过建议还是早点睡。”方舞一也搞不清自己现在在他心里是个什么人设了,反正先安慰一句就对了。 她现在知道了林方渡有心脏病,自己也怕他被恶灵再惊着,略一思索,又要了纸笔,画了个圆形的魔法阵,让林方渡挂在门把上——这是她以前快穿到魔法世界的时候学的护身符,既然之前的手决能用,这东西应该也能用。 其实真要防鬼的话,还有个特别科学的方法,就是装个信号屏蔽器。不过这样一来,鬼是来不了了,手机和WiFi也等于废了,那还不如直接给画个小法阵挂着,便宜,还可爱。 护身符一画好,林方渡看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敬畏了,连“阿姨”这个称呼都变了,直接升级到了“大师”。 “请问……这也是家政公司教的吗?”他看着那魔法阵,忍不住小心又困惑地问了句。 方舞一心说这孩子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一面一本正经道:“不啊,我乡下学的。” 她给自己找了个补,只说自己以前生活在乡下,确实学了点民间的手艺,能应付这一类的事,但本质还是个爱岗敬业的好保姆。 至于魔法阵?也好解释啊,乡下还不兴有那么两三个隐居的外国人了? 系统:“……你在乡下学中世纪的魔法阵?你不如说你霍格X兹毕业的。” 方舞一:“……” 系统:“你要不给我买套带小翅膀的金皮肤呗?我还能给你cos金色飞贼。新人优惠期,只要680。” 方舞一只当没听到,温言安慰着林方渡。 在她的安抚下,林方渡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目光又转向了方舞一手中拿着的手机:“那这个东西……” “我拿回去再查查。”方舞一道,“不过这个东西,与阴物无关,只可能是人做的。所以建议先生你好好想想,究竟是谁,有可能对你做出这样的恶作剧。” 说是恶作剧,其实算轻了。要知道,林方渡可是有心律失常的,这种“恶作剧”,搞不好真会要他的命。 不过因为系统限制,不可暗示死亡信息,方舞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到为止。林方渡垂下眼帘,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那就麻烦您了。” 他脸色仍有些苍白,垂眸的样子莫名多了几分阴郁。方舞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下了楼。 她径直回到房间,背靠房门,闭眼呼出口气。 “那家伙没说实话。”她的耳坠里传来系统细细的声音,“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我猜也是。”方舞一说着,又将那个手机拿了出来,“他在听到那段音频时,表情很难看。” ——“你觉得,我这个故事,精彩吗?” 林方渡在听到这段音频时,脸色简直和见了鬼一样。 而且这段音频的播放时间,本安排在两天后,和林方渡既定的死期是同一天。她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不过林方渡虽然胆小又有点憨,在某些事情上却意外得嘴严。方舞一当时也有出言试探,他不仅对此绝口不谈,还在方舞一提出要带走这部手机时,又找借口将它拿过去翻了一遍,像是生怕里面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样。 “不光是那段音频,他在触及另一个关键词时,态度也很不自然。”方舞一坐在狭小的床铺上,低声自语,“《镜面之下》……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部作品。” “但这却是他创作以来最火的小说。”系统接口,“起码我得到的资料里是这么说的。” “不对劲。我得上 分卷阅读11 网查一下。”方舞一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两下才想起来,这是自己自带的设备,没法连这里的WiFi。 系统瞬间来劲了:“请问是否需要购买跨次元流量包?500元500MB,1000元2GB,系统内购买,可随机抽取5MB到10MB免费流量。” “……”方舞一愣了一下,“你们这开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而且怎么流量包还要付钱的?这不是应该是作为员工福利直接赠送的吗? 这和那些在办公区域设置了零食柜实际却还要员工自己掏钱去买的黑心公司有什么区别? 系统:“技术限制,还请谅解。” 方舞一:“……” “除了这条你还能不能给出个别的解释?稍微有点说服力的那种。” 系统:“我们很穷,还请谅解。” 方舞一:“…………” 行,这解释还真挺有说服力。 问题是她从快穿中心离职时赔了很大一笔违约金,基本没剩什么钱了……她默默算了算自己账户里的余额,抬手扶额:“那就充一个最小的流量包吧。另外我还需要一套《镜面之下》的电子书。” “好的,明白。”系统说完就没声了,估计是帮她推着购物车结账去了。 过了会儿,系统:“现加十九块九,还可获得‘妖魔鬼怪快离开’驱魔迷你套装一份,请问是否需要?” 方舞一:“……不用了,谢谢。” 系统:“哦。” 系统又不吱声了。方舞一独自坐在床上,想了想,拿出手机来,在备忘录上做起了笔记。 * 系统结算完回来时,方舞一已经完成了笔记,正盯着自己的“危险指数”,若有所思。 系统看她一脸淡定的,一开始还没当回事;谁知往她手机上看了一眼,登时一惊——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她的危机指数居然就已经从“60”上升到了“70”。 “怎么会这样?”系统傻了,“你今晚除了林方渡,都没见到别的人……” 鬼也没有。就见到一个男鬼,还让方舞一给欺负哭了,连涨的五点杀意值都给掉回来了。 那这另外飙升的10点杀意,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不。”这时,方舞一却悠悠开了口,“还是见过一个的。在我刚找到那部手机的时候……” 那会儿她刚从空调外机后面找到那部播放着闹铃的手机,翻回窗台上打算和林方渡说话,忽然听到楼下似乎有什么声音。 她转头去看,正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从下方的灌木丛里跑了出来。 因为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和这部手机又究竟有没有关系,方舞一当时也没有声张。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在她看到人影那一刻,她的耳边又响起了“真实之眼”被触发的提示音—— 跟着就是一串文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我要赶在他们发现我是冒牌货前,尽快弄死林方渡。】 没有声音,没有注解,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方舞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真实之眼”触发的效果,让她看到了对方的心音;而就是这么一愣的工夫,对方已经消失不见。 从他的行动轨迹来看,应该是从后门跑进了别墅里。 “我原本不确定那人想弄死的到底是不是林方渡,现在看这上涨的指数,答案倒是很明显了。”方舞一沉吟道,“我今晚帮了林方渡。如果他想杀林方渡的话,那迁怒到我身上,是完全说得通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杀意来自男鬼或林方渡的可能性,只是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两种可能性要相对低一些。这都是需要进一步确认的事。 系统:“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想办法搞清三件事。第一,那手机到底是谁的。第二,林方渡想要掩藏的到底是什么,他在害怕的又是什么;第三,昨晚那个人究竟是谁。”方舞一一脸凝重地摸了下下巴,“不过这些都要放到明天去研究了。” 系统:“你怕晚上行事惹人怀疑?” 方舞一:“不,因为我困了。” 系统:“……” 系统:“请问是否需要‘祝您安眠’BGM播放套餐?新人优惠期,原价238,现在只要198……” 方舞一:“……”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赠送的非内置系统啊,她就是被塞了个导购的! * 林家别墅,江景豪宅,具体价值多少方舞一不清楚,但就冲这位置,几千万是肯定有的。 这别墅里原本住着林氏夫妇以及三个子女,夫妻俩及大女儿林芳绮住在三楼,二儿子林方渡及幼女林芳丽住在二楼,一楼设置了保姆房。此外,二楼和一楼各有一间客房。 大约三个月前,林家爆出真假女儿事件,当年被抱错的真女儿林小秋归来,住进了一楼,而假女儿林芳丽因与养父母感情深厚,也留在 分卷阅读12 了家里,依旧住在二楼;林家的表弟李飞宇又在两周前过来借住,住进了二楼客房。 而林氏夫妇半月前出国参加活动,至今未归;老大林芳绮独立创业,早就搬出家中,他们的卧室,都全部空了下来。 换言之,现在这栋别墅里,三楼卧室全空;二楼住着林方渡、养女林芳丽和表弟李飞宇;一楼则住着林小秋,以及方舞一自己。 方舞一花了点工夫把这组人物关系理出来,对此的最大感受就是:没想到还是个带真假千金剧本的。可以,这很豪门。 昨晚那人是从后门跑进别墅的。后院里有护院犬,对他却没有任何反应,由此可见,对方现在就住在别墅里的可能性很大。 换言之,嫌疑人就在当前的三个居住者之中,柯南经典三选一模式。 而这三人之中,只有真千金林小秋是住在一楼的;从方舞一昨晚读到的心音来看,对方又自认是个“尚未被发现的冒牌货”,相比起来,那肯定是林小秋的嫌疑更大一些。 但出于保险起见,方舞一还是决定,要将三人都排查一遍。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先去看了后门处的摄像头,毫不意外地发现那玩意儿已经坏了,是个废像头了。 默默将“维修摄像头”也加到自己的未来装修手册里,她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前后门玄关处的鞋柜上。 昨天晚上是有下雨的。既然那人昨晚去了花园,那他鞋上多少会沾到些泥土或者碎叶。当然,不排除他穿上鞋套或是直接将鞋藏起的可能性,但方舞一的想法很乐观——这法子不行的话,再换个思路就是了。凡人行处皆有痕迹,总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好在从结果来看,她的猜测没错——没花多大工夫,她就从后门的玄关处,找到了一双沾着泥痕的女式运动鞋。 那是双很有特色的鞋子,颜色酷炫,花纹拼接,logo显眼,一看就是大牌。 只是它的一对鞋舌,全是歪着的。左右两边,各自向外倾斜,歪得十分明显。 方舞一拿着那鞋子看了一会儿,正要将鞋放回去,突然听见耳畔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干嘛呢?” 方舞一一顿,忙若无其事地放下了鞋,侧头去看,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那是一个女孩,看着约莫十八九岁,五官素净,梳着高马尾,戴着运动头带,一身运动装清爽利落。 只是她看向方舞一的眼神可称不上友善——对上方舞一的双眼后,她明显怔了一下,旋即便微抬起下巴,显出些许不耐烦来。 “鬼鬼祟祟的。”来者撇着嘴道,“你碰我的鞋干嘛?” ……嗯? 方舞一眸光微转,昨晚看过的资料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眼前的女孩,应该就是林家之前错抱回的女儿,假千金林芳丽。 根据她得到的资料,林芳丽虽然漂亮能干,但实际性格骄纵非常。在林氏夫妇面前还会卖乖讨好,在其他人面前,却总是趾高气扬,尤其对待社会地位比她低的人,从没好脸色。 ……可以说是相当典型的炮灰女配人设了。 可以,这也很豪门。 方舞一默默想着,眸光微闪,低声道:“我发现这鞋有些湿,打算拿出去晒晒。” 林芳丽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怎么可能,昨晚下雨,我都没出门。” 方舞一:“可鞋底都沾上泥了呀。” “……是吗?”林芳丽看了眼鞋子,微微蹙起了眉,过了会儿,才不太高兴道,“这应该是白天去水边玩沾上的。算了,不用管它,反正也该丢了。” 说完,林芳丽换上鞋子,自顾自地开门走了,看样子是打算出去跑步。 全没注意到她的身后,方舞一正靠着墙,盯着她的双脚,沉默不语。 * “你刚才在看什么?” 三分钟后,方舞一一回房间,系统立刻出声。 “我在看她的走路姿势。”方舞一走到窗口,一边向外张望,一边回答,“很标准,也很自然。” 系统:“?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事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她的运动鞋鞋舌是歪的。”方舞一道。 系统:“?” 方舞一见它没明白,便进一步解释:“鞋舌会歪,正常,因为人的脚背本身就是有坡度的。但质量好的鞋子,歪的程度会相对比较好;有些鞋子在设计时也会考虑到这个问题,特意加上鞋带固定孔。” “而林芳丽的鞋子,是大牌,设计考究,同时具有以上两种优势。但它的鞋舌还是偏得很厉害,那只能说明,这不是鞋子本身的问题,而是穿的人走路姿势不对,很可能是外八。” 系统语气顿了一下:“可你刚才说她走路姿势很标准,而且非常自然……” “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方舞一耸了耸肩,“还有,那小姑娘刚在看到我后,表情有点紧张,反应也有些夸张,总之不太自然。这也让 分卷阅读13 我觉得有些微妙。” 系统:“听你这样说,似乎林芳丽就是昨晚的那人。” “有可能,但还没法确定。”方舞一摇了摇头,“还得再找找别的线索。” 她透过窗口向外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往外走去。 系统:“你又要去哪儿?” “做早饭啊。”方舞一理所当然道,将蓝牙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开始播放起《镜面之下》的有声电子书,“我可是个爱岗敬业的好保姆……” 说话间,她人已经走出了房间。才刚走到楼梯下方,忽听头顶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十分急促。 方舞一愕然抬头,下一瞬,就见一个身影沿着楼梯疾奔而下,在还剩四五台阶的时候纵身一跃,倏地落到自己面前。 方舞一:“……” “啊,抱歉!”对方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楼梯旁边会有人,慌忙道,抬眼看到方舞一,视线微微一顿,表情一下凝在脸上。 那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俊朗,眉目间全是生机。 方舞一一下就认出了他来——李飞宇。 林方渡的表弟,目前正在这别墅中借住,住二楼客房。 她脑中迅速闪过李飞宇相关的资料,心知对方和林芳丽一样骄纵难搞,忙往旁边让了让,免起冲突,不料对方却只怔怔地看着自己。 片刻后,他嘴角忽然向上一抬,露出了一个再耀眼不过的笑容。 方舞一:……??? 她蹙蹙眉,张口正想询问,又听正门处传来一阵铃声。李飞宇闻声,脸色又是一变,忙冲着方舞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飞快地冲向楼梯后面,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方舞一:……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一脸莫名地站在原地,听见门铃依然在响,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俊秀男子正低头看着手机,见有人开门,忙抬起头来,冲着方舞一礼貌一笑。 “你好,你应该就是新来的方小姐吧?我是白越,李飞宇的家教老师。我是来给李飞宇上课的。刚给他发了短信,可他还没回我,请问他是没起还是……方小姐?” 他茫然地看着方舞一,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怎么了,你老盯着我看?” “……”方舞一微微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几乎就在她对上对方那双桃花眼的刹那,她的耳边忽然再度响起了“真实之眼”触发的提示音—— 【你的眼睛真漂亮,我真想把它们挖下来好好珍藏。别急,等我解决了林方渡,马上就轮到你,我要给你的眼睛,找一个最精致的盒子来装……】 方舞一:…… 她是不是一不小心读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行吧,真假千金加有特殊爱好的杀人狂。可以,这非常豪门。 第5章 西贝豪门(5) 你觉得,我这个故事,…… 白越这个人物,方舞一所拿到的资料里是没有专门介绍的。 他只在李飞宇的个人小传里被一笔带过,被描述为李家父母特地为李飞宇新找的私人老师,不仅为李飞宇补习数学,还承担了监督作用,负责“押送”李飞宇去别的老师那里上课,大概每隔一天会出现一次。 ……换言之,他在这个故事里,压根都没被当作一个主要人物。 谁能想到就这么个连独立小传都没有的家伙,居然有着这么危险的想法,目的还直指林方渡…… 铁狼啊这是。 方舞一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该吐槽了。 当然,这一次她也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只顺着白越的话语,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羞赧,跟着就直接卖了李飞宇,将他的逃跑路线指给了白越。 白越似是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就那样带着浅笑离开了,剩下方舞一一人,眼瞅着他走远,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危机指数。 果然,她此刻的危机指数已经上升到了79。 ……看来那家伙说想挖她眼睛,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啊这……”寄附在耳坠里的系统也说话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接下去的行动得收敛点了。很快就要到80了。” 方舞一低低嗯了一声,目光牢牢黏在屏幕上,用力抿起了唇,眼中流露出烦躁。 系统见她半天没有动弹,还以为她是紧张了,便又安慰了句:“你也别太在意。反正你这数值大部分都是恶灵贡献的。你又不怕恶灵……” “我怕的。”方舞一非常认真地纠正道。 行行行你怕你怕……系统一阵无语,只继续道:“总之,放宽心,继续探索。赶在别人杀掉你前解决案子,就万事大吉了。” “道理我懂。可我就是忍不住在意。”方舞一撇撇嘴,目光仍是锁定在自己的危险指数上,“你说这白越,还真是……” “他怎么就把数字加到79了呢?哪 分卷阅读14 怕再加1格也好啊?单一个79,不上不下的,看得人太难受了这也……” 系统:“……” 所以你刚才一脸烦躁的,只是在烦躁这个吗? 它忽然有点不想说话了。 * 尽管意外抓到了白越这匹铁狼,但方舞一一时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毕竟林方渡还活得好好的。而且白越,也明显不是方舞一要找的人—— “真实之眼”对同一个对象只能起效一次。既然它今天对白越起效了,那就证明昨晚那人绝不是他。 也就是说,现在别墅里已经确定有两人对林方渡有杀心。白越占其中之一,而另一人,依旧隐藏在林芳丽、林小秋和李飞宇三人之中。 林芳丽和李飞宇她都已经见过了,虽然都没深入交流;剩下一个林小秋,方舞一本打算趁着早餐的机会也接触一下,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林小秋生病了。 据说是感冒了,不让人进屋。方舞一拿着感冒药在外面好声好气哄了半天,愣是不给开门。 方舞一思考了两秒要不要死皮赖脸地闯进去,系统却冷静告知:“你尽管造,但如果你造得被辞退了,我们可是不管的。” 方舞一无奈,只得作罢,默默转身离开了。 此时已到上午七点。林方渡正在屋里补觉,林芳丽出去跑步还没回来,白越追着李飞宇,也不知跑去了哪里。方舞一看看好像没啥人可以给自己套情报,索性一系围裙,墩布一拿,做家务去了。 当然,她所谓的“做家务”可不单单只是搞卫生。她趁着职务之便,顺势将一楼、二楼、三楼所有的公共区域都扫了一遍,所有能摸的物品也都摸了一遍,手机里的备忘录一直开着,时不时就往上面记点东西,一副收获颇丰的样子。 系统是无法共享她“真实之眼”的触发效果的,所以也不清楚她到底“看”到了些啥,方舞一工作时又忙着听《镜面之下》,拒绝和它说话;因此直到方舞一完成工作,回自己房间休息时,系统才好奇地提出,想要看看方舞一的备忘录。 “?你看那个干嘛?”方舞一一脸的莫名其妙,却还是打开了手机,递到系统视线内。 于是系统兴致勃勃地阅读起来。 ……然后它就沉默了。 “‘一楼餐厅整个重做,厨房改为岛式,餐厅改为下沉式,配长吊灯,调整视觉比例’,‘二楼会客室采光不好,改落地窗’,‘衣帽间面积扩大,再加一面镜子,加波斯地毯’,‘房子内部缺少监控设备,要加摄像头’,‘书房里的赝品字画和装X精装书全部换掉’……” 方舞一一边翻着备忘录,一边喃喃地念着上面的笔记,完了还点了点自己的耳坠:“怎么样,我的装修构思。你有什么建议吗?” 系统:“……你刚才搁那儿哒哒哒记老半天的,合着就记这玩意儿?” 气得连口音都出来了。 “灵感是需要捕捉的。这不怕转头我就忘了嘛,我记性很差的。”方舞一振振有词。她对自己未来的房子,可是非常重视的。 “……”系统觉得自己快要当机了,“那你不等于耗了一上午,什么也没查到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方舞一点了点蓝牙耳机,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别忘了,我这可一直开着有声书呢。” * 《镜面之下》,是年度最热门的犯罪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名为“镜子”的高智商罪犯,以自己的方式,对那些逃脱法律制裁的恶人进行审判,并与天才调查员女主斗智斗勇的故事。 “镜子”是这个故事的灵魂人物。他所犯下的每一桩案子,都缜密、血腥、残酷。他双手鲜血累累,却从没有被抓住;又因为他所杀的人都称得上罪有应得,这让镜子又被赋予了一定的“暗黑英雄”的性质。 《镜面之下》最开始是在一个论坛进行连载的,作者匿名。虽然作者文笔粗糙,但因为案子的设计十分精巧,所以很快就吸引了一部分读者。但这个时候,《镜面之下》还属于只在小范围流传的口碑冷门作,随着作品断更,人气更是逐渐下滑。 它真正的火爆是在半年之前,已停更几个月的《镜面之下》再次恢复连载,且原本匿名的作者忽然爆马,自认就是曾经名动一时的犯罪小说家林方渡,并开始进行商业化的运作,《镜面之下》这才真正进入大众视野,并登上了年度最热门的宝座。 目前,《镜面之下》已经出了两册单行本,并卖出了影视剧和网络剧的版权,同名广播剧也正在制作中……可以说,势头正好。 ——以上,都是方舞一用自己小得可怜的流量包,扣扣索索查到的消息。 天知道,为了省流量,她连有图模式都不敢开。 “但你知道最神奇的一点在哪里吗?”方舞一坐在桌前,曲起手指轻敲桌面,“‘你觉得,我这个故事,精彩吗\039;——这句话,其实就出自《镜面之下》。准确来说,是《镜面之下》的早期连载。” 分卷阅读15 在这部小说里论坛连载版里,每一个单元都会以男主“镜子”的自述结束。而男主用来收尾的一句话,必然是“你觉得,我这个故事,精彩吗”。 然而在作者取消匿名,爆出真身后,他笔下的“镜子”,却再也没说过这句经典台词。 “我花了一个上午,听完了第一册 的前两个案子,和第二册的最后一个案子。”方舞一补充道,“其中,前两个案子都是写于论坛时期的,而最后一个案子,则是在林方渡爆马后才更新的。” 系统:“水平有差异?” 方舞一:“不能说水平不同,只能说天差地别。” 系统明白了:“你是说,这书其实不是林方渡写的?他冒名顶替,狗尾续貂……” “续貂?续什么貂?”方舞一奇怪道,“谁说他写的是狗尾了?” “嗯?”系统懵了,“那你的意思是……” “林方渡后期写的案子,实际比前期好。”方舞一直言不讳,“他文笔细腻,构思的精巧也不弱于前,叙事技巧也更加成熟。但有一个问题就是——他笔下的主角,没之前那么疯了。” 如果说早期故事里的男主“镜子”,在黑暗英雄的光环下,仍让人看出疯狂与兽性的话,到了故事后期,“镜子”这个角色,则显得更像个人了,处事态度上也更加温和、理智,整个故事的风格也变得温吞起来,没之前那么激进。 “我看评论区也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后期这本书开始商业化,所以主角的人设不能像之前那么暗黑了。至于文笔的差异,林方渡的说法是他开始连载时正处于事业低谷期,精神状态不好,所以前期的文笔和叙事都很不讲究。” 方舞一低声道:“但联系林方渡之前提起这么书时不自然的态度,很明显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可能就像你说的,林方渡,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故事的原作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会接手这个故事,又是用了什么方式接手这个故事?他在听到那句名台词后反应很大……这是否暗示着,他心里有着什么忌讳? 而现在,这句台词被人录了下来,用来恐吓林方渡。那人是碰巧知情,打算借着林方渡的心理障碍做文章;还是他也牵涉其中,和这个故事有所牵连? 白越一个出场就自带变态OS的家伙,又为什么会盯上林方渡? 还有就是,那些方舞一迄今为止都还没有着手调查的问题——林方渡死后的闹鬼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头七,其他人都被烧死在了这里。 “感觉还是迷雾重重啊。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你也算是找到了个有用的情报。”系统沉吟道,“那你要去找林方渡对峙吗?” “现在?先不了吧。”方舞一想了想,道,“现在证据不足,贸然质问只会引起他的排斥。关于昨晚那人,我也得再查查……” 她说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说到这个,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还记得我之前放在桌上的早饭吗?” 她大概是在七点多做好早餐的。不过林小秋生病不吃,林方渡在睡觉,剩下两人都在外面,她就先将几份早饭都放在了桌上。因为知道林芳丽讨厌牛奶,她还特地打了豆浆,放在了显眼位置。 然后在八点钟的时候,她看到李飞宇被白越押着回来,端了一份早饭,回自己房间去吃了。当时方舞一还礼貌地问了下白越要不要,白越回答他已经吃过了。 之后方舞一就去二楼打扫卫生了,中间一直关注着林方渡的房间。那扇房间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一小时后她又回到一楼拿工具,发现早餐少了两份。而很微妙的是,牛奶也跟着少了两份,但豆浆一点没少。 “李飞宇和白越已经吃过了,林方渡一直睡着没醒。所以这两份早餐中肯定有一份是林芳丽回来后吃掉的。但人物小传里写的很明确,林芳丽厌恶奶制品,平时只喝豆浆或果汁。那为什么少掉的那两杯饮品,全是牛奶呢?” 系统:“……” 系统:“这或许只是意外?也许是你打的豆浆太难喝了……” “按比例调的豆浆,这也能挑我服她。”方舞一不客气道,“再说了,她还有走路姿势的问题……两者结合,我不觉得这是意外。” 而这两点加在一起,实际可以导向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她现在所见的林芳丽,真的是林芳丽吗? 她之前一直觉得林小秋比其他两人嫌疑更大,一大原因就是,林芳丽和李飞宇和林方渡来往多年。他们是很难被“冒充”的。而昨晚那人,自认是一个“尚未被发现的冒牌货”。 虽然林芳丽有一个假千金的身份,但这个身份几个月前就曝光了,和这句定位也并不符合。 ……但假如,林芳丽整个人,都已经被另一个“冒牌货”取代了呢? 方舞一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话音落下,房间里忽然陷入安静。 片刻后,才听系统幽幽道:“友情提示,在火灾现场中发现 分卷阅读16 的四具尸体中,有一具确定是林芳丽。” “但还有另一具神秘尸体不是吗?”方舞一立刻道,“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身份转换的关窍,这年头想要假扮另一个人,也没那么难。比如整容、化妆之类的……” 她说着,微一停顿,话锋忽然一转:“或者是魂穿?” 作为一个前快穿者,她对这词可太熟悉了。 谁知听她这么说,系统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房灵协会有专门的反穿越系统,独家研制,重金开发,快穿中心用了都说好!绝对不可能会有魂穿的!” 见方舞一依旧一副将信将疑的目光,它又补充道:“你看像你这样的任务挑战者,都是身穿进来的。身穿的成本比魂穿只高不低,要是能魂穿,我们何必费那么大劲,对吧?” 方舞一:“……”也是,你们那么抠。 说实话她觉得系统的逻辑还是有点问题,不过它都这么肯定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目前掌握的情报只够推出这些了。方舞一强压下心头的猜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往床边走去。 马上就该准备午饭了。她打算先坐在床上休息休息,顺便准备下菜谱。 然而她人才走到床边,动作忽然一顿。 系统:“?又怎么了?” “……不对劲。”方舞一沉声道,“我被子被人动过了。” 说完,她反后退两步,先拉上窗帘,用手机照了圈四周。在确定没有摄像头后,又仔细看了看衣柜和床底,最后,才又将注意力转回那床被子上。 跟着,就见她深吸口气,两手扯住被角,用力往上一掀—— “天。”在看清床上情况的刹那,系统没忍住叫出了声。 方舞一没说话,但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但见她原本干净的床单上,正洒着无数图钉,一粒一粒,接连成片,尖锐反光,刺目无比。 第6章 西贝豪门(6) 感化反派嘛,我很擅长…… 望着那铺满一床的图钉,方舞一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系统一想也是,突然看到自己的床变成了这样,仍谁都得愣上那么一会儿。 更何况这图钉里透出的恶意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它是个系统,看到这一床东西,都不免有些发毛和生气,更何况是方舞一一个活人? 系统陷入了沉默,思索着要不要在自己的权限内,送个什么小东西给方舞一以示鼓励,方舞一却低低出了声: “他好像很急。” “啊?”系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个放图钉的人。”方舞一道,“你看这些图钉的分布,很挤。” 她指给系统看。只见床上的图钉虽多,细细看去却是一堆一堆的,分布得很不均匀,所有的钉子也没个固定朝向,有的向上有的向下,乱作一团,还有的摞到了一起,缠作一坨。 “他这个……应该是拿了几盒图钉过来,直接就往床铺上倒,倒完后也顾不得铺开,把被子往上一拉就完事了。”方舞一点了点下巴,忽又似想到什么,开始绕着床走起来。 “你在干什么?”系统奇怪道。 “找东西。”方舞一头也不抬地说着,在绕到床的另一边后,低低“啊”了一声。 “果然有。”她说着,低下身去,从床底下扒拉出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A4纸,翻过来后,却能看到一排歪歪扭扭鲜红欲滴的大字: 【赶紧滚出这个家】 方舞一:“……” 她伸手在字上摸了下,啧了一声:“这字儿,丑到窒息了,就像是拿左手写的。” 系统:“……这就是你现在的感想?” “不然呢?”方舞一觉得它问得奇怪。 系统:“没什么,我只是以为你会更紧张一点。” “我紧张的啊,只是我向来情绪内敛。”方舞一一面研究着手上的纸条,一面回答道,“再说,就算告诉你我很怕有什么用?你会送我两个大额流量包吗?如果你肯的话,我现在就怕给你看。” 系统:“……” “话说这纸条的位置是不是有点怪?”默然片刻,它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它为什么会落到床底下?” “很简单。它本来肯定是放在被子下面的,只是没固定住,又放得很偏外面。我这样猛地一掀被子,它不就飘下去咯?” 方舞一一边说一边给系统又演示了一遍:“而且它放的位置正好离我很远,所以飘下去的时候我没看见……” 方舞一平时活动习惯在床靠近门的那一侧,而纸条所在的方位,则是靠窗的那一侧。方舞一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布置的时候故意采取面朝门、靠近窗的位置,这样如果门锁出现响动,她可以立刻躲起来,或是翻窗出去。 “估计是因为太急了,所以图钉没铺好,纸条也藏得很马 分卷阅读17 虎。”方舞一下了结论,“这妹子心理素质有待提升啊。” “妹子?”系统一怔,“你知道是谁了?” “不是林小秋,就是林芳丽,还能有谁。”方舞一向后靠在了窗台上,“我房间门口挂了和林方渡一样的护符,恶灵进不来,能进来的,只有活人。而那个活人,肯定是趁着我上楼打扫的时候进来布置的。” “我在三楼的时候是能够察觉二楼的动静的,可以确定林方渡和李飞宇一直都没有出门,只有白越中途下楼散了会儿步。但白越这人吧……目前来看,是个变态,还是个很有经验的变态。” 而一个很有经验的变态,是不至于连图钉都撒不好的。 反观林小秋和林芳丽。一个一直借口生病躲在一楼房间内,另一个一大早就出去晨跑,也不知道是几点回来的。那肯定是她们嫌疑更大一些。 而且方舞一可以肯定,撒图钉的,就是昨晚那个人。因为“方舞一”这个身份是系统虚构的,才刚出现不久。除开昨天那人,根本就不会有人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那人想害林方渡,又目睹了她帮助林方渡,所以想要吓走她。就目前掌握的情报看来,这个逻辑是说得通的。 系统:“或许是外来者呢?” “不可能。你看,这窗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那人肯定是直接开门进来的。那只能锁定在她们两个之中了……” 方舞一说着,顺手掰下了窗口半月锁的搭扣,推开窗子,向外张望,目光无意识向下掠过,眼神倏地一顿。 只见她窗口的下方,血气弥漫,鲜红刺目。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正死鱼一般地向上翻着,直直地望着她。 方舞一:“……” 短暂的沉默后,方舞一:“不好意思,请问你有事儿吗?” 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初次见面,大人您好。我叫小迪,是这别墅的租户。” “……”方舞一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他。青皮肤、一脸血、嘴唇要掉不掉、眼珠半挂不挂,是恶灵,没跑了。 方舞一偏了偏头:“什么时候,恶灵也算正经租户了?” 对方从善如流:“嗨,我也没说我很正经嘛。” 方舞一:“……” 她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抬手就准备关窗。 “诶诶诶,大人别别别。我来是有正事的,先听我说一下嘛……诶大人!大人!” “……”方舞一想了想,又拉开了窗子,“请讲。” 小迪搔搔脸颊,讨好地笑了起来:“是这样的,我兄弟,昨晚不知怎么冒犯了大人,我是来代他道歉的。” “……哦,你说他。”方舞一想起来了,是那个昨晚被她抓去扮蟑螂的。 “没事,我原谅他了。记着别再凑到我跟前来就行。”方舞一说完,又准备关窗。 “诶诶诶别别别!”门外那恶灵又开始鬼吼鬼叫起来。方舞一门口挂了护符,他进不去,他搁这儿等多久啊才等到方舞一回来! 方舞一呼出口气,放下了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迪不好意思地搓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脸颊,斟酌一会儿后终于鼓足勇气道:“是这样的,大人。昨晚你在我兄弟脸上盖了个戳……那戳疼是不疼,但是看着丑啊,我兄弟都快被丑自闭了。就想来问问,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把那戳给他撤了?” 戳? 方舞一想了想,明白过来。他指的,应该是昨天自己留在那男鬼脸上的符印。 “要去掉那个……也不是不行。”方舞一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迪当即点头如捣蒜:“嗯嗯,您讲。” “你在我窗口蹲了多久?”方舞一问道,顺手一指背后床铺,“有人在我床上弄了这个。你看到是谁干的了吗?” “……这个……”小迪顿时支吾起来,“说没看到,也不算,但说看到吧,也没那么清楚……” 他是在方舞一窗下等了很久,不过也不是一整个上午都在的——他本来是想直接去找方舞一的,然而远远观察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害怕,这才来到了这里等着。 他过来的时候曾试着往窗口里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一个女孩出去的背影,不过只能确定对方身上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辫,正脸是没有看到的。 “运动服?那不就是林芳丽?”系统当即说道。方舞一却摇了摇头:“不好说。没看到正脸,就无法确定,也有可能是林小秋。” 系统:“那不等于没进展吗?你推出来下手的是真假千金之一,现在这个信息也指向真假千金之一,这信息等于是废的呀。” “倒也不能这么说……”方舞一喃喃着,再次看向小迪。 小迪是能听到系统说话的。很明显,在听到系统这番话后,他的神情变得紧张了不少,甚至主动道:“那、那您还有什么别的要问我的吗?我……我要是知道的,一定告 分卷阅读18 诉您!” 说完这话,他又不安地搓起脸来:“不过……不过我和兄弟被打压得很厉害。平时只能在些犄角旮旯里活动,不太能碰着人,可能也给不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现在没有不要紧。”方舞一却淡淡道,“以后有就行了。” 小迪:“……?” “比起这个,你刚才说,你们‘被打压’是什么意思?谁在打压你们?”方舞一问道。 小迪微微张开了嘴,好一会儿才道:“就……其他的恶鬼啊。这屋里的恶鬼挺多的,不止一窝。” 系统也在此时道:“在房灵协会里有个俗语——如果你在一栋房子里发现了一个恶灵,那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肯定还有好多恶灵。” 小迪闻言,拼命点头。 恶灵一多,自然要分势力。他和他兄弟算比较弱的,平时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只能躲在角落里面悄悄偷点房灵的力量。那些比较凶的,则会直接将目标对准房子里的人,先吸取活人的生命力以壮大自身,再去反噬房灵。 方舞一听完,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曲起,在窗台上轻轻敲打。 “很多恶灵……那,七八只,应该有吧?” 小迪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个,却还是掰着指头算了下,然后老实点了点头:“嗯嗯,有的。” “那挺好。”方舞一点头,“够用了。” 系统听听觉得不对,突然警觉起来:“什么够用?” “监视够用啊。”方舞一振振有词,“恶灵可以隐形,又能随时跟随,还有比这更好的监控设备吗?这屋子里一个被害人四个嫌疑人,派五个恶灵去监视就可以了,一共七八只……还能打轮替呢。” 系统:“……” 系统:“其实,如果你真有需要的话,我们有房灵协会特供摄像头,一个只要2300……” “不用了,谢谢。”方舞一说着,果断转向小迪,“请问你说的那些‘很凶的’恶灵一般在哪儿?你带我去找,符印什么的,都好说。”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在,地下室?”小迪不太确定地说着,犹有些没跟上节奏,“不过他们真的很凶很凶哦。” “没事。”方舞一舒展了一下肩背,轻轻笑起来,“这说白了就是‘感化’反派嘛。我很有经验的。” * 同一时间。 林家别墅,地下室。 林芳丽沿着墙壁小心地往里走,伸手摸了半天,总算是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下,灯光亮起。惨白的光芒填满了她的视野。 这是一间地下书房,放着的都是一些鲜有人翻的旧书。除了书柜,房间里还另有两个铁皮文件柜,用来放一些备用文具,另一边的墙角里,则堆放着不少杂物。 “真是麻烦……有病吗,非要把东西放到这种地方。”林芳丽暗自抱怨着,走到其中一个文件柜前,拉开抽屉翻找了起来,“图钉图钉……就那么点吗?没有更多的了?” 她关上面前的抽屉,正准备再去开另一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细细的声音。 “哒。” “哒。哒。” 林芳丽:“……” 她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便又回过头去,一脸狐疑地继续翻找起来。 就在此时——“哒、哒、哒。” ! 林芳丽心头一跳,再次转过身去,厉声道:“谁啊?”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浓浓不安涌上了她的胸口,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打开的抽屉,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要找什么东西回头再说。 然而就是这么匆匆一眼,让她敏锐地发觉了一些东西。 ——只见抽屉的边沿,那层光滑的铁皮上,正反射着什么东西,铁皮上倒映出一层模糊的红色。 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林芳丽暗暗咬唇,迟疑地抬头向上看去。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顶,有着两排血脚印,从入口处一直延伸,最后一个脚印就落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上。 “哒、哒、哒、哒。” 奇怪的声音又出现,几乎就在同时,她头顶的天花板上,又出现了数个血脚印,快速向她蔓延过来。 就像是有人,正倒悬着“立”在天花板上,快步朝她走来。 随着声音的停止,脚印停在了她的正上方。 …… 林芳丽的血凉了。 第7章 西贝豪门(7) 发金水,收小弟!…… “哐啷!” 一个遥远的声响从地下室传来,正拌着汤料的方舞一倏然转过了身。 “什么声音?”她一边向后张望着,一边蹙起了眉。 “好像是地下室的门。”系统回答道,“会不会是那些恶灵?” “这个时间点,除非是有 分卷阅读19 人进了地下室,不然它们没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方舞一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锅铲。 她本是想着,先尽职尽责地把午饭做好,再去地下室找那些恶灵“好好谈谈”,但既然它们已经开始搞事,那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要知道,她的任务之一就是“解救事件中的所有死者”,它们动静搞这么大,万一真把谁给吓死了呢?她任务还做不做了? “别忘了你的汤。”系统好心提醒大,“还没关火呢!” 方舞一嗯了一声,目光往旁边一划,落到了乖乖缩在角落的小迪身上。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方舞一,全程安静,乖乖巧巧。。 方舞一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能用煤气灶吗?” “啊?”小迪愣了一下,呆呆点头,“能、能用。” “那就好。”方舞一松了口气。另一边,小迪则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恶灵无法直接触碰现实物品,必须得耗费一定的力量,才能操作它们。能力强弱不同,能够操作的物品等级也不同,方舞一问他能不能使用煤气灶,显然是在评估他的能力了。 而她现在又真准备去地下室……她之所以这么问,是不是要打算带着他也一起去干架? 小迪的心不由高高悬起,神情变得更加紧张起来。紧张之中,又有着一丝兴奋。天知道,他和他兄弟被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的打压了多久! 就在此时,方舞一悠悠开了口: “那行。那你帮我看一下火。水开了就转文火——文火知道吧?就是小火。小火慢煮二十分钟就关掉。记住了吗,二十分钟啊。” 小迪:“……诶?” 还没等小迪反应过来,另一边,方舞一已经一把扯下围裙,抄起一口铸铁锅,独自往地下室去了。 ——同一时间,地下室内。 林芳丽正缩在两个铁皮文件柜之间,抱膝蹲着,瑟瑟发抖。 她的面前,是重重的黑影,每一个黑影,都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和腐朽气息。 太可怕了,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她紧咬着下唇,回忆起几分钟前,一个长发鬼影踩着天花板,倒悬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越发感到头皮发麻。 以那个长发鬼影为开始,不过几分钟时间,密密麻麻的黑影便出现在了这间地下室里,无言地朝她包围过来。她跑都没地方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这个角落里,抱着自己发抖。 她本打算大声呼救两句,但在听到外面传来的“哐啷啷”的声音后,她就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 那是地下室大门关上的声音。这个地下室,是备着出事时避灾用的,大门又厚又重,一旦关上,里面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林芳丽的心死了。 就在此时,却听“吱吱”一声响——那扇门,又被从外面打开了。 “有人在吗?”她听到了那个新来保姆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间房间的门口。 “啊,找到了。”那保姆说着,快步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从那些鬼影中穿过,像是根本看不到它们一样,“您没事吧?是受伤了吗?我先带您出去吧。” “别、别过来……”林芳丽却喃喃着,抱紧自己又往里缩了几分,愕然睁大了双眼。 她看得很清楚,在方舞一身后,有一丛黑影正在靠近。 那黑影扭动着、生长着,一只枯瘦腐烂的手从里面伸出来,缓缓伸向方舞一的肩头。 同时抵达她身边的,还有一句嘶哑的低语。 “还……我……命……来……” “……”林芳丽只觉浑身血液都凉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手伸到了方舞一的颊边,有心想要提醒,却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她就听见方舞一轻轻叹了口气。 “有意思。”只见方舞一说着,反手又是一锅砸了过去,直接将那恶灵整个儿砸翻在了地上。 “向来只有别人说把命给我的。敢问我要命的,你还是头一个。” 恶灵:“……??!” “故意装作没看见,就是想你们识点相,别再这时候给我搞事。你们倒好,非要在这当口凑上来。” 方舞一深吸口气,手中铁锅又是一摆。 “正好,本来也是打算找你们‘谈谈’的——那就速战速决吧。我炉子上,还煨着东西呢。” * 接下去的画面,完全不能称之为“争斗”。 那只能算是单方面的殴打。 就像方舞一自己曾说过的——虽然她曾经的金手指和主角光环都交还了出去,但那些她曾学过的东西,牢牢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虽然在脱离原本的世界后,它们的效果会打一些折扣,但总归还是有效的。 而又很巧,她以前快穿过的世界,基本都是些低魔或 分卷阅读20 是有灵异神怪存在的世界。在这种世界中,多多少少都会有对付灵体的独特法门存在,方舞一又是个勤奋好学的,能学的东西,哪怕和自己的主线剧情无关,也要偷摸着拜个师学一点。 虽说有点博而不精的嫌疑,但好歹她博啊。 于是就见她一会儿手掐一个巫术手决,一会儿口诵一句九字真言,一面自己给自己加buff,一面将一口铸铁锅抡得砰砰作响。 没过多久,就见一群恶灵捂着头脸,嗷嗷叫唤着滚了一地。有些机灵点的,见势不妙还想溜,被方舞一不客气地直接拎了回来,继续拿铁锅砸。 砸完了,她还抬手抹下汗,很是认真地发出一句感叹: “鬼啊,真是太可怕了。” 恶灵:“……” 系统:“……” 林芳丽……哦,林芳丽对此没有反应。她依旧跟个鹌鹑似地缩在铁皮柜子之间,两手紧紧眼睛,连头都不敢抬。 这边,方舞一终于垂下了拿着锅子的手,短暂地松懈下来,转头看到林芳丽那双眼紧闭的模样,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回头朝地上扫了一遍,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恶灵,将手掌侧过来,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捏起自己的一撮头发,向上提了一提。 恶灵:“……?” 他还尚未看明白,一旁的一个长发鬼已经反应了过来,忙主动摘下了自己的头,小心翼翼地朝着方舞一递了个过去。 方舞一口唇翕动,向他无声道了声谢,旋即便将那脑袋藏在身后,朝着林芳丽走了过去。 “小姐,你还好吗?”她清了清嗓,以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道。 林芳丽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别害怕,已经没事了。”方舞一温言道,“不信你自己看看。” “……真的吗?”林芳丽嗫嚅着,试探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你、你带我出去,我给你加工资……啊!” 她话未说完,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向后栽了过去——因为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方舞一提起那颗恶灵给她的头颅,老实不客气地直接怼到了她的眼前。 “就知道你看得到。”方舞一冷哼一声,将那女鬼脑袋又扔还给了她,“你不是林芳丽。你是谁?” “……”林芳丽噎了一下,犹自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挣扎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有房灵庇佑,自带防护,是不会直接看到恶灵本体的,最多只能看到影子。”方舞一干脆道,“别告诉我,你连这都不知道吧?” 之前林方渡能看到那个扮蟑螂的恶灵,是意外。他当时看到的是窗玻璃的倒影,而玻璃本身就是一种能捕捉灵体形象的介质;但要直接用肉眼观测到全貌,这对原住民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恶灵愿意自己耗费大量体力,以换得一次现身,而且这还算是高等技能,不是所有恶灵都会的。 这算是房灵对他们的一种庇护。也是为什么有些恶灵想要害人,必须得费尽心机地搞出些灵异现象来——因为直接现身成本高啊,人还不定会…… 所以,作为原住民的林芳丽能直接看到她手里的那颗头,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林芳丽:“……” 方舞一见她沉默,慢悠悠地敲了敲手里的铁锅:“还想继续演吗?也行。那今天你就别出去了,在这儿继续待着吧。” 说完,她作势后退一步,朝着旁边的恶灵打了个手势:“都留在这儿,看住她。” “……等,等一下!”见她似乎真要走了,林芳丽这才急了起来,慌忙开口道,“我……我说!” 方舞一脚步一顿,半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一对上她的目光,林芳丽的气势又不由弱了下去,嗫嚅道:“就怕你不信。” 方舞一反身走回去,拉过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淡淡道:“试试?” “……”林芳丽默了一下,深吸口气,又深吸口气。 “就……如果我说,我是穿越过来的,来这儿才不过几天,你信吗?” 方舞一:“……” “看吧,我就说你不信。”林芳丽撇了撇嘴,“但我保证我说的是实话,虽然这听上去真的很匪夷所思……” 方舞一打断了她的话:“你哪个单位的?”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上周一睁眼……啊?”林芳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问你,哪个单位的?”方舞一又重复了一遍,“快穿、慢穿、穿书、无限流、时空局,你总该有个单位吧?” “我……快穿的。快穿中心新人组。”林芳丽难以置信地看向方舞一,“不是,你怎么……” 方舞一:“新人组?那新手培训应该过了?你哪个班的?” “……恶毒女配逆袭专项训练提高班。”林芳丽缓慢地眨了眨眼,“你怎么……” “恶毒女配?可以啊,大热方向。”方舞一点 分卷阅读21 了点头,“那你主修什么?真假千金双向扮演法?” 她看对方正好魂穿的是一个假千金,就顺口胡诌着问了句。 “诶?有这专业吗?”林芳丽很是愣了下,“我不知道啊。我主修的是白月光的正确普照方式,辅修鱼塘管理技术。” 方舞一:“……” 方舞一沉默了。 “真假千金双向扮演法”是她临场瞎编出来诈人的,但林芳丽说的那两门课,却是真实存在的——身为一名前快穿员,方舞一对此知道得非常清楚,她还作为教材入选案例收到过版权费呢! 这样一来,林芳丽会躲到铁皮柜旁边的行为也很好解释了——恶灵怕铁,这是通用设定,快穿通识课里面都教了的。 方舞一的脸色微微凝住。 另一边,林芳丽看向方舞一的目光也变了,最初的惊慌和不安退去,反而带上了几分老乡见老乡的感动:“你……难道你也是……” “不,我不是。我房灵协会的。”方舞一果断道,旋即冲林芳丽礼貌地笑了下,转过身去,默默捏住了自己的耳坠。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绝不可能有魂穿’?” 她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 系统:“……” 静默三秒后,它果断选择了装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方舞一:“……” 我信了你的邪! * 干快穿这么多年,方舞一很早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任何一段剧情都不要太先入为主,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是怎样的神展开。 而林芳丽——准确来说,是那个魂穿林芳丽的快穿者,显然还不太理解这点。 “……不是,你等我缓缓!” 五分钟后,听罢方舞一简单解释的她一手点着脑门,一手托着下巴,看上去仍有些适应不良: “所以……这里根本就不是快穿中心的指定小世界是吗?我走错片场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方舞一斜倚在门框上,耸了耸肩,“你以为自己是穿到哪儿了?” “我不知道啊,但这配置……我以为我拿的就是个豪门恶毒女配逆袭的剧本啊。”林芳丽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我说呢,怎么我都载入一周了,连个像样的霸总都没看到。金手指也一直没刷出来,连住的房子都只值个几千万,一点也不豪门……” 方舞一:“……” 不是,是她落伍了还是怎么着……现在的新人,眼界都这么高了吗? “你刚才说,你来了一周?”她咳了一声,决定无视那个豪不豪门的问题,转而问道,“那你有原身的记忆吗?” “有,但不多。”林芳丽坦然道,“我记得原主从上周一算起,做的所有事。但我只知道她做了什么,无法共享她的心情和心理活动。就是那种……看默片一样的感觉,明白吧?” 所以她没法很好地把握住林芳丽的人设,只能通过一些聊天记录来勉强进行推断。这无疑给她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限制——所以这些天来,她都没敢自由发挥,只能小心翼翼地沿着原版林芳丽的日常生活轨迹活动。 再加上她一直没等到自己的金手指和任务说明,就想当然地以为是快穿系统出bug了,还等着官方打补丁修复呢。 “哦,这样……”方舞一喃喃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微微抿了抿唇。 她倒不是还在怀疑林芳丽或是怎样——她刚才又问了林芳丽一些快穿中心的制度以及食堂情况,对方都答得准确自然,显是亲自接触过的。 她只是有点在意,另一个穿越者的出现,会给这个任务带来怎样的变数。 方舞一想了想,和林芳丽打了声招呼,暂时离开了房间,走到另一个角落里,抬手敲了敲耳坠。 “在吗,说话。” “唔……”系统发出一个含混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勉强,“干嘛?” “什么干嘛,魂穿者都出现了,你们不得想办法摆平这事啊。”方舞一对系统遇到问题就假装掉线的态度表示十分不满,“现在是打算怎么办?你们能直接将人给送走吗?” “这个……恐怕不行。”系统语气为难,“我刚紧急联络过技术部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会出这样的bug,正在紧急排查,但不管他们排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我们这一个循环,都是不能中途停止的。” “也就是说,她只能在这呆着,直到我完成任务,或是这轮死亡循环自然结束。”方舞一明白了,“那要是她‘死’在这里了呢?” “和你一样,能自动脱出,但会留下不可逆的负面影响。”系统小小声道。 方舞一沉默了。过了会儿,她又道:“那关于具体的任务细节,我能透露给她吗?” “这个没问题。”系统立刻道,“她现在的意识属于快穿者,严格来说并不算这个 分卷阅读22 世界的原住民,所以不在禁令范围内。” “行,明白了。”方舞一心里有了数,转身又朝着房间走去。 推门一看,林芳丽正抱着膝盖坐在椅上,边上围着一圈恶灵。 那些恶灵被揍怕了,也不主动去找她麻烦,只三三两两地蹲在墙角,举着血淋淋的两只手,扎堆玩着手心手背和碰数一加一。 饶是如此,林芳丽仍是被吓得不轻,脚都不敢沾到地,努力抱紧自己,面色惨白。 见方舞一进来,她明显是松了口气:“你刚刚去哪儿了啊,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吗?” “这不就回来了。”方舞一说着,冲着几个恶灵打了个手势,让它们先出去待着。 “去厨房,找小迪,他会告诉你们接下去做什么。嗯……对了,有能用筷子的吗?有的话等等顺便帮我打个鸡蛋……” 一堆恶灵诺诺地点着头出去了,林芳丽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跟着就见方舞一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简明扼要地将当前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方舞一解释完了,向后往椅背上一靠,总结道:“所以,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弄死自己,直接脱出,不过这样得承担一定的风险;要么,和我一起想办法把这案子破了,结束循环,再合理脱出。你自己好好考虑下吧。” 林芳丽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肯定选二啊。” 要是换做别的人来带队,她或许还要犹豫一下,毕竟恶灵这种东西真的很吓人;但方舞一已经证明了她能解决恶灵的问题,那她还犹豫什么? 而且……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她只是个快穿新人,但她看得出来方舞一刚才做的事含金量有多高。 那么多种小法术、小咒语穿插使用,别看她做得轻松,实际难度极高,尤其这世界连低魔设定都算不上,灵气很少,要使用法术咒语只能靠精神力。 而方舞一,刚经过那么一番高频率的使用,还跟没事人似的,这精神力得是多流批? 林芳丽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了。不就抱大腿嘛,快穿者必备基础技能之一,谁还不会了? “行。”见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方舞一也就不废话了。她一手伸进口袋,正打算先和对方分享一下自己获得的情报,视线掠过林芳丽身后那个打开的文件柜子,动作忽然缓了一下。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时候来地下室做什么?”方舞一问道。 “哦,我来拿图钉。”林芳丽干脆地给出回答,下一秒就见方舞一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要那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打算布个陷阱。”林芳丽搔了搔头发,“也算……是做个威慑吧。” 她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这事,还是你启发我的呢。” “?”方舞一怔了一下,“我?” “啊。今早不是你提醒我,我的鞋子沾上泥了吗。”林芳丽认真道,“但我可以确定,我昨天下雨后是真的没有出门……而且不只是那双鞋。我最近,已经会发现自己的衣服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因为她是这周才穿过来的,还摸不清楚情况,所以虽觉不对劲,也没有深究,然而今天在看到那双鞋后,她却有了个主意。 “以前的狗血小说里不是经常有那种情节吗?就恶毒女配往女主鞋子里放玻璃、图钉什么的。我就想往我的鞋子里也塞点,这样一来遵循了我的人设,二来,如果那人再来碰我的鞋子,那也算给他一个警告。” 林芳丽煞有介事道:“当然,我也没打算真的伤他。钉子摆的时候,肯定都是会向下摆的,主要就是想吓吓那人。” 方舞一:“所以你不知道那个动你衣服的人是谁?” “我本来以为是你,或者是林小秋。”林芳丽耸了耸肩,“但现在看来,只可能是林小秋了吧。” ……对,只可能是林小秋了。 方舞一一手支在扶手上,微微点着头。 按照之前的思路来推,那往她床上撒图钉的,和往林方渡窗外藏手机的,肯定是一人。而因为撒图钉这档子事,嫌疑人基本锁定在了林小秋和林芳丽之间。 而现在,林芳丽爆了快穿者的身份,她作为一个外来者,与林家原本的恩怨无关,也不会因此迁怒方舞一。所以撒图钉的人肯定不是她。 那剩下的,只可能是林小秋。 所以藏手机的,肯定也是林小秋——破案了! 方舞一默默将事情又细细捋了一遍,在内心朝自己比了个V。 这个逻辑非常完美,无懈可击! “如果你需要图钉的话,等等可以去我房间,那儿有很多。”她语气轻松地说了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正是她之前从林方渡房间里带出的那个手机。 “那我现在先和你讲讲事情未来的发展和我掌握的情报。这个手机是我之前发现的……” “咦?”就在此时,林芳丽却低声叫了起来,“这个手机我见过的!” 方舞 分卷阅读23 一:“?” “对,我有印象……我想起来了,我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到过它!它就是原身买的!”林芳丽肯定地说着,旋即又歪了歪头。 “不过它应该已经被原身藏到林方渡房间里去了才对……怎么会到你这儿来?” 方舞一:“……” 啊? 第8章 西贝豪门(8) 又来一个?…… “对,没错,这个就是我的手机——我是说,原版的那个林芳丽的。” 迎着方舞一诧异的目光,她揉着额角,努力回忆起来:“我记得,这个手机是原身从二手手机店买的,她还设了奇奇怪怪的闹铃。然后在上周三的时候,她把这手机放到了林方渡的房间里……” “你确定?”方舞一蹙起了眉,“你的原身为什么要弄这个?” “我不知道啊。我只能‘看’到她做了什么,但我不知道她心理活动的。”林芳丽正色道,“我其实也奇怪呢,她干嘛要搞这么个手机,还用胶布贴在人家的床下面……” “……?!” 方舞一心中一凛,当即道:“不,不对。这手机不是藏在他床下的。” “不可能。”林芳丽肯定道,“我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到过那个画面。这手机就是被她贴在床下面的。那胶布还在我房间里呢。” 方舞一抿抿唇,细细观察了会儿,见她神情确实不似作伪,才道:“可这个手机,是我在他窗外的空调外机旁发现的。” 林芳丽:“……” 她琢磨了一下,回过味来:“你是说,这手机后来被人挪过位了?但为什么要放到窗户外面?”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方舞一若有所思道,将手机的闹铃设置界面调了出来,递到林芳丽面前: “你看一下,这是你原身做出的设置吗?” “不,不完全是。”果然,林芳丽看了一眼就道,“原身设置的第三组闹铃,用的不是这个音频。” 果然……方舞一默默道。 她之前就觉得不对了。这手机里一共三组闹铃,其中前两组的格式都是MP3,只有最后一组的格式是M4a。而M4a是手机录音的默认格式,也就是说这个音频,很可能是个录音文件。 所以是有人在原身林芳丽做好布置后,又找到这个手机,做了第二重布置,然后将它放到了窗外。 结合之前的猜测,这个人只可能是林小秋……但就像林芳丽说的,为什么是窗外? “放窗外很容易出意外吧?刮风下雨的,而且声音效果也没室内好。”林小丽轻点着下巴,“除非……” “除非她的目的,本就是引得林方渡看向窗口。”方舞一喃喃接口,“那么,那个窗口外,又有什么?” 她想起昨晚,自己打开窗口往外看的时候。那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但林方渡的真实死亡日期是在十四号,也就是明天。难道说林小秋打算在明晚,再做什么额外的布置? 但她能做什么呢?林方渡的房间在二楼,这个位置不上不下的,窗口周围又没什么借力点,根本做不出什么机关;楼下就是露台,一片平坦,连棵高点的树都没有,楼上则是阳台…… 等等……阳台。 方舞一神情顿了一下。她仔细回忆了一遍林方渡房间的布置——他的卧室和楼上卧室平行,楼上是林家长女林芳绮的房间,一直闲置着,有一个阳台;而林方渡房间本该也有个阳台,只是被封了起来,窗口的位置实际和楼上阳台的边沿差不多。 也就是说,如果从三楼阳台下放什么东西的话,理论上是能垂到林方渡窗口的! 她将这思路和林芳丽一说,林芳丽闻言一锤手:“这么说起来,我确实见林小秋进过楼上的卧室!不过我也不确定她到底进去干嘛……” “那得去看看。”方舞一当即道。 “醒醒。”系统好心提醒她,“你午饭还没做。” “没事,来得及。”方舞一看了眼时间,笃定地说着,转身向外走去。林芳丽慌忙跟在后面,才出地下室,就见一个满脸是血的鬼影探头探脑的默了过来。 “那个,大人。”那恶灵小心翼翼道,“鸡蛋全部打好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等一下。”方舞一怔了一下,“什么叫鸡蛋全部打好了?” “不是您让打鸡蛋的吗?”那恶灵呆呆道,“所以我们就全打了啊。” 方舞一:“……”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默了一下,让林芳丽先去三楼房间查看,自己则跟着恶灵先去了趟厨房,没想到一进门,却撞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飞宇——只见他身上围着方舞一之前扯下的围裙,正在拌着她那锅汤。 方舞一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好意思,请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诶,你回来了?”李飞宇转头看她一眼,俊俏的脸上又露出 分卷阅读24 个耀眼的笑容,“我刚上完课,闻到香气,就顺着味儿过来了。一看厨房没有人,就说帮你看一下火。” 李飞宇说着,十分认真地指了指煤气灶:“顺便提醒一句,人不在的时候,火还是关掉比较好。” “呃,抱歉。”方舞一歉意道,想想又有些奇怪。她在地下室待了这么久,二十分钟肯定有了,按理说小迪应该早把火关了才对…… 说起来……小迪呢?还有其它恶灵……怎么一个都没见到了? 方舞一心里泛起嘀咕,忽似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抬头,向上看去。 印入她眼帘的,是无数双摇晃的腿。 ——只见她的头顶,天花板的下方,正垂直地飘着好些鬼影。从方舞一的角度望过去,就像一群被挂在天花板下面的尸体。 那画面,坦白讲,其实蛮惊悚的。 尤其那些恶灵的形象本来就挺堪忧,一个个都血刺呼啦的……方舞一乍一看,还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它们飘这么高干嘛? “因为怕冲撞到活人,惹大人不高兴,我们就想先躲起来。又怕躲在角落里面,大人来了看不到,所以就先这么飘着了。” 那个引方舞一过来的恶灵轻声解释道,方舞一听完又是一阵无语,再往那恶灵堆里细细看了两眼,终于找到了小迪的身影。 小迪对上方舞一的视线,立刻委委屈屈地叫了起来:“大人,你听我说!我刚才是关了火的,真的关了的!” ……?关了的? 方舞一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跟着便朝着流理台走了过去。 灶台边,李飞宇试过了味道,正小心地往汤里面加盐,见方舞一走过来,又是一翘嘴角,忽像想起什么,伸手指了指旁边:“对了,正好问你一下。这么多鸡蛋是要做什么的?” 方舞一心中咯噔一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流理台上,整整齐齐,放着起码七八碗打好的鸡蛋。 方舞一:“……” “这……对啊”方舞一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好像是有点多了?” “诶?不是大人你让我们打鸡蛋的吗?”跟在方舞一身后那恶灵呆呆道,“有能打鸡蛋的,就打一个……” 方舞一:“……” 对不起,是她的锅。她不该偷这个懒的。她也没想到,这些恶灵会这么实诚,真就所有会打鸡蛋的都给她打了一个…… “我打算下午烤蛋糕来着。”方舞一闭了闭眼,定下心神扯了个谎,“没事,放着吧。先生你先去忙,午饭我很快就能弄好……” “我帮你吧。”李飞宇却很积极,“我下午没课,正好没事做。” 方舞一闻言,动作一顿:“白老师走了?” “嗯,对的。”李飞宇点头道,“我今天只用上他的课,他上完就走了。” “哦,这样……”方舞一眸光微转,另外扯了条围裙围上,一面准备起午饭,一面和李飞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有心想从他那里多问些关于白越的事。 遗憾的是,李飞宇对白越似乎也并不了解。他只知道白越是他父亲朋友介绍过来的老师,履历很光鲜,讲课也很有意思,除开数学外,好像在生物方面也很有造诣。 方舞一心说能没有造诣吗,他都想挖我眼睛了。 “那他教你很久了吗?”方舞一一边将菜倒入锅中,一边问道。李飞宇把洗好的鸡枞拿过来,轻轻摇头:“也不算。他是这个寒假才来教我的。” 这小少爷看着骄里娇气的,实际干活却很熟练利落,这才没多久,就帮着方舞一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 方舞一沉吟着点点头,张口正想再问些什么,忽听楼梯处传来蹬蹬蹬的声响,跟着就见林芳丽急吼吼地出现在了门口:“方舞一,你过来!我刚发现……诶?” 她显是没料到这个时候厨房里还有其他人,看到李飞宇明显怔了一下,话也咽了回去。 “……”方舞一动作一顿,略一斟酌,礼貌地笑起来,“小姐是有什么急事吗?我这边还有两个菜……” 林芳丽瞟了眼李飞宇,忙道没什么事,说完便先离开了。就在此时,李飞宇却说话了: “没事的,你和她去吧。” 方舞一:“嗯?” “剩下两个菜,我也会做。你要有急事的话就先去好了,不耽误的。” 李飞宇认真说着,看方舞一仍蹙着眉,一副仍在思考的模样,索性主动上去拿走了她手上的锅铲,在靠近她的刹那,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我知道这么说很怪,但……我会尽力帮你,真的。” 他望进方舞一充满狐疑的目光里,语气肯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事。所以,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帮你,虽然我能力有限……” 方舞一:“……”这个所以又是怎么来的? 她防备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迟 分卷阅读25 疑片刻后,缓缓松开了握住锅铲的手。 “那就麻烦先生了。”她故作轻松道,伸手朝上挥了挥,转身往厨房外走去,再背过身的那一刻,笑容却顿时敛起,眼中满满的,全是困惑。 她离开厨房,径直往楼梯口走去,正见林芳丽坐在楼梯上等着。见到方舞一过来,她明显松了口气;往方舞一身后一看,人又差点没厥过去—— 只见方舞一的身后,一串恶灵正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面,就跟开火车似地。为首的小迪昂首挺胸,骄傲得像个小队长。 “你把它们带过来干嘛啊。怪吓人的。”林芳丽咕咕哝哝的,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诶,是不是还少了几个?” “嗯,有几个应该已经派去当移动监视器了。”方舞一淡淡道,小迪在旁边认真点头。 “对了,你去把你兄弟叫过来吧。我等等就帮他去掉符印。”方舞一想起小迪来找自己的目的,遂提醒了一句,顺便道,“还有,你刚才说你已经把火关了?那为什么李飞宇过来的时候煤气灶还开着?” “我正要说这个!”小迪气呼呼道,“大人,您听我解释,我本来是掐着时间关掉火的,真的一分一秒都没有差。没想到刚关多久,那个女的来厨房了——” “女的?”方舞一眉毛微蹙,“林小秋?” “啊,应该就她吧,我对这里的人不太熟……”小迪摆了摆手,继续控诉,“她啊,看到厨房里没人,就去外面叫你。叫了两声见你不在,就把煤气灶的火开到最大,然后人就走掉了!” 他当时都急坏了。他虽然能碰煤气灶,但身为恶灵还是有些怕炊火。中火和小火还好,猛烧的大火就完全不敢碰了,其它在场的恶灵亦是同样。还好这时李飞宇也来到了厨房,赶紧关掉了煤气灶。 “……她应该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让我被赶走。”方舞一默了下,道,“厨房如果出事故,我肯定是要担责的。幸亏李飞宇也来了……” 说到李飞宇,她心中又起疑窦,思索片刻,当着林芳丽面,捏了下自己的耳坠:“系统,在吗?” 系统:“……干嘛?” “跟你确认个事。”方舞一道,“李飞宇……他有可能也是魂穿过来的吗? “不,不可能。”系统斩钉截铁道,“我们的反穿越系统是同行业里最先进的,运行这么久了也只出过一次问题!绝对不可能有第二起事故的,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方舞一:“……” 老实说,她本来其实还不确定的。但既然系统这么说…… “尴尬了。”她转头看向林芳丽,撇了撇嘴,“看样子,那个李飞宇多半也是穿过来的。” 系统:…… 林芳丽:……? 刚刚当着李飞宇面,跟傻瓜似地漂浮了好久的一众恶灵:……??? 第9章 西贝豪门(9) 原来她也是个西贝货…… 怀疑归怀疑,但既然当事人没直接承认,方舞一也就没太深入地去思考这事。 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而且现在的疑点和证据都没有指向李飞宇,方舞一暂时也不想太过纠结他的身份。 她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一大群阿飘,想想也确实有些别扭,便让他们先回去,等着之后和那些负责监视的恶灵们换班,这才跟着林芳丽,进入了三楼的卧室。 一进门,林芳丽就神秘兮兮地关起了门,然后将方舞一拉到床边,当着她面,从床底扒拉出一个木盒子。 盒子是带着锁的,锁没事,但盒子本体已经裂开了条大裂缝,看上去是被利器暴力敲开的。林芳丽解释说是她用瑞士刀劈的;说完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密密麻麻一盒子的药。 “这些药的说明,我都大致看了遍,都说是心脏病患者不宜服用的!”林芳丽说着,又在床底摸了一阵,摸出一根伸缩鱼竿,旁边还有个小桶,里面放着鱼线。 “你看,还有鱼线!” “?”方舞一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激动,“所以?” “你没看过《死神小学生》吗?”林芳丽正色道,“有鱼线,就意味着肯定有死亡机关!” ……这倒也是…… 方舞一小心地触碰起这些东西,想看看能不能触发“真实之眼”,同时又思索起来:“那这鱼线,到底是用来钓什么的呢?” 鱼竿和鱼线都藏在床底下,正经钓鱼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这俩东西应该不是林芳绮的所有物,基本可以确认就是林小秋的。 而都这个配置了,那应该就和她之前想的一样,林小秋是打算在将林方渡吸引到窗口后,用鱼线放下什么东西,制造惊吓;而因为当时是晚上,还隔着一层玻璃,所以这东西,必然要够瞩目、够有冲击力…… 方舞一起身,环顾了一圈周围,目光落在林芳绮的衣柜上,略一思索,走上前去,一把拉开了柜子。 “你要看衣柜吗?”林芳丽也凑了上来,“我摸过衣柜的下面了,没有藏东西。” 分卷阅读26 方舞一:“衣柜摸过了,那衣服呢?” “?”林芳丽莫名其妙,“这衣柜里显然都是裙子啊?” 一看下摆就知道了,所有衣服,下摆一件赛一件得长。 方舞一没答,只将衣服一件件地拨开来,仔细查看,看了一会儿,终于让她发现了端倪: 某件宽大睡裙摸着鼓囊囊的,明显像是藏着什么。她将裙子摘下,发现是里面包着另一件家居服。 准确来说,是一件男式的家居服。 那家居服的胸口,还破了个洞,洞口周围是一大片已经变色的血迹,看着很是瘆人。 “看样子我们找到了。”方舞一喃喃道,“林小秋用鱼线放到林方渡窗口的东西。” 林芳丽迟疑地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那衣服:“料子很差。” “它的原主人家境应该不好。”方舞一猜测道,“如果它有主人的话。” 这是件家居服,以及那句录在手机里的经典台词,它们指向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身为《镜面之下》主角的杀手“镜子”,或是那个小说可能存在的原作者。 而从方舞一目前听过的有声书来看,“镜子”和家居服似乎没有必然联系。他更喜欢做清爽帅气的打扮,而且手头向来宽裕,讲究生活品质。那指向“原作者”的概率,似乎就更大了一些……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我之前就在想了。”方舞一沉吟着道,“她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原身在林方渡的房间里藏了手机,又知道藏在哪里?”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林芳丽:“据我所知,你的原身,和林小秋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林芳丽:“……” “那个……”她有些拘谨地举起手来,“关于这点,我其实有些猜测。” 方舞一:“?” “是这样的,在我穿过来以后,为了搞清我自己的状态,我就翻遍了原身所有的电子设备。在检查聊天记录时,我发现了这样一个人。” 林芳丽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打开聊天软件,指给方舞一看。 那是一个名叫“automne”的用户,看头像是个女孩子。 “这个用户,和原身林芳丽在大半年前就开始聊天了。她们的交流里经常会出现‘我去楼下找你’,‘你来一趟楼上’这样的话,所以我认为,这个用户应该也住在这里。而‘automne’在法语里,正是‘秋天’的意思……” 方舞一明白了:“你觉得这就是林小秋。” “嗯。”林芳丽点了点头,又道,“但挺奇怪的。因为在我继承到的记忆里,林小秋和原身互动很少,有时原身还会故意找她麻烦。所以……我其实也没法确定。” 方舞一眸光微转,向她伸出了手:“能借我看看吗?” 林芳丽当即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方舞一顺势划了两下,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这份聊天记录,被删掉了很多。 而且是那种集中在某个时间段的,大批量的删除和撤回,不光自己的,连对方的话也删,这就导致整个聊天记录看起来非常得跳跃,就像是在一条大列巴的中间切掉了几块拿走一样。 “她看上去,像是在有意抹掉某些痕迹。”方舞一低声道,“而且她是在一个话题一个话题地删。” “对对对!”林芳丽脸庞顿时皱了起来,“这些信息我还特地去云端找了,连备份都没有!搞得我云里雾里的,这删得也太干净了……” “……不,备份应该还是有的。” 方舞一心中一动,道:“一个谨慎到会及时删除所有可疑聊天记录的人,肯定也会留下所有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她想了想,看向林芳丽:“你检查过这个手里的隐藏文件吗?” “啊?”林芳丽怔了一下,“这我倒没想到过。我只知道她电脑里有隐藏文件,都是些被加密的压缩包……” “智能手机里很多都有保密箱。放进里面的东西会被自动隐藏,平常翻看资料的话是看不到的。” 方舞一说着,点进了手机里的文件管理图标,又进入了保密柜,紧跟着就见屏幕上跳出了一行密码框。 “还要输密码?”林芳丽蹙起了眉,“麻烦了。我记忆里没有相关内容。” “没事,它关联指纹了。你用指纹解就是。”方舞一调出指纹解锁界面,将手机递给林芳丽。林芳丽试了两个手指,果然成功打开了保密柜。 而就像方舞一所猜测的——这个保密柜里,存放了不少截图,以及录音文件。 “啊,找到了,那些被删除的聊天记录!”林芳丽低低叫起来,点开几张截图,和方舞一一同看起来。 看着看着,两人的神情都逐渐凝重。 “我就知道,和我之前猜的一样。”她低声道,“和原身聊天的那个人,真的就是林小秋。” 由于信息缺失,她之前只能通过时间和只言片语来勉强推测,但详细的内容放出后, 分卷阅读27 林芳丽和林小秋早有联系这个事实瞬间被锤死,一个惊人的事实也随之浮出水面—— 林小秋并不是林家丢失多年的真千金,她根本不是当年被抱错的孩子之一。 她是冒名顶替的。而那个为她创造条件,让她冒名顶替的,就是原身林芳丽。 准确来说,是原身林芳丽,雇佣了林小秋。 ——这一来,正好和方舞一昨晚听到的那句心音对上了。 “我的天……”林芳丽放下手机,轻轻搓了搓胳膊,“我说呢,林小秋对我的态度咋一直那么客气。合着我不是她对手,是她老板啊。” 她说完,想想又觉得奇怪:“这原身到底图啥啊,真假千金我见得多了,没见过自己上赶着当假千金的。” “为了家产吧。”方舞一推测道,“根据这记录,原身林芳丽假千金的身份实际是在一年前就暴露了,那与其等着有钱爹妈将真女儿找回来,不如她自己安排一个真千金上位,这样局面还更好控制一些。” “而林小秋的年岁和生日又正好,性格也好拿捏……”林芳丽明白了。 “不止。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林小秋几年前做过换髓手术。”方舞一根据截图上的内容做出猜测,“换髓手术,实际是移植造血干细胞。术后当事人的血型很可能会被改变,这样就没法用血液用DNA比对了……喏。” 她将正好翻到的那张截图展示给林芳丽看:“你看,这里她还说自己拿到了林芳绮的头发……他们应该就是用这种方式混过了亲子鉴定。” 换髓手术只会影响血液,但头发的DNA是不会改变的。而如果用头发做鉴定的话,有些机构取样会采取邮寄的方式,更容易做手脚。 “我的个天。”林芳丽啧啧出声,“就为了争一份家产,也太拼了。” “由此可见,这事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方舞一说着,心中忽然一动。 这事对原身林芳丽很重要……那她对林方渡的杀机,是否正是因此而来? 方舞一又往后翻了几张截图,很快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大概是在一个月前,林小秋和原身林芳丽的聊天重点逐渐转移到了林方渡身上,理由很简单——原身林芳丽有一次电脑出问题,找林方渡来看,反让林方渡撞破了他俩的秘密。 他知道林小秋的真实身份了。尽管他表示自己并不想多事,一再让原身放心,但原身依旧很在意。 这个秘密一旦暴露,原身林芳丽在林家将再无立身之地。 “……但有点奇怪。”方舞一一边翻着截图,一边低声道。 “怎么?”林芳丽好奇凑了过来。 “林小秋的态度很诡异。”方舞一指给她看,“这个计划里,她应该是处于被动的那个,在之前的记录里,她也表现得很听话。但在涉及到林方渡后,她却变得很积极。” ……很积极地怂恿着原身林芳丽去对付林方渡。甚至,是她主动提出,可以利用林方渡的心律失常,设法制造意外。 就连用录音设备制造诡异BGM这法子都是她提示的,也难怪她之后能准确找到原身林芳丽藏起的手机,做出第二重设置。 “等一下,她这里是不是还提到了换药?”林芳丽眼尖地扫过一行字,低声叫了起来,“天,所以她才准备了这么多药!” 方舞一一眼扫了过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在这份聊天记录里,林小秋说林方渡平时有服用保健品胶囊的习惯,暗示说只要心细,这种胶囊也可以拆开重装。 看得出来,她是真想要林方渡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原身林芳丽想杀林方渡,是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林小秋又是为了什么? 看她那字里行间步步引导的样,若说两人之间没点旧怨,方舞一是不信的。 “你那里有林小秋的真实资料吗?”她想了想,问旁边的林芳丽。 林芳丽茫然摇了摇头:“或许那些加密压缩包里有,反正我是没看到。” 行吧。方舞一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了那件染血的廉价家居服上。 她想了想,上前拿起了那件衣服,试着在它口袋里摸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她摸出点东西。 ——那是一把钥匙。看款式,就是这个别墅里某个房间的钥匙。 而几乎就在方舞一触碰到这钥匙的刹那,她的耳边又传来了嘀嘀的声响。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得迷幻起来,过去的房间在她的眼前铺开,不同的时空重叠,展现出另一番光景。 她看到一个女孩就站在阳台上,背对着自己,手里好像拿着什么,身上穿着和林芳丽一模一样的运动外套,扎着高高的马尾。 方舞一赶紧走近两步,想看看她的脸。就在此时,忽听楼下传来了砰一声响,还混着什么东西碎裂掉的声音。 那女孩很明显被吓了一跳,慌忙收起手上的东西,急吼吼地往地上一甩—— 就像方舞一猜的那样。那是一副钓竿与鱼线 分卷阅读28 ,鱼线上拴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挂着那件染血的家居服。 女孩顾不得收好东西,匆匆转身向外跑去。令方舞一没想到的是,她脸上居然还戴着口罩和墨镜…… 不过她一看这架势就是知道没反转,肯定是林小秋没跑了。 你说你这遮一脸的,明摆着是不想人看到认出来;但你衣服穿那么显眼呢,就差头顶个灯牌说“我是林芳丽”了,这不自相矛盾吗? ……就方舞一之前看她聊天记录里煽动原身林芳丽的那些话,还觉着这妹子挺有心机。现在仔细一看,感觉也是个缺心眼…… 吐槽归吐槽,方舞一见那闪回出的幻影往门外跑,当即也跟了出去,一出门就见她趴在走廊栏杆上,低头往下看,肩膀剧烈起伏,似是正努力克制着什么。 方舞一心头疑雾又起,跟着也趴了上去,向下一看,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她看到李飞宇正着急忙慌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手上沾着显眼的血迹。 而他的身后的走廊上,只有一个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些微的灯光。 正是林方渡的卧室。 第10章 西贝豪门(10) 你到底是谁?…… 双手着三楼的走廊栏杆,方舞一蹙眉看着楼下的一切。 她看着那个双手染血的李飞宇神情仓皇地跑回了自己房间,砰地关上房门,又见自己旁边的林小秋转身下楼,迅速又小心地摸进了林方渡的房间。没过多久,又见她开门出来,一手紧握成拳,里面似是捏着什么…… “方舞一?” 就在此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闪回出的场景瞬间消失无踪,方舞一转头,看到现实版李飞宇正关切看向自己:“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方舞一心说你这打断的时机也太像个反派,面上却说了句没事,又问李飞宇过来干嘛。 “哦,饭做好了,我上来叫人的。”李飞宇道,“林方渡和林小秋都在下面了。” 听出他称呼里的生疏,方舞一不由深深地看了李飞宇一眼,李飞宇不解地道:“怎么?” “……没什么。”方舞一平静地移开了目光,“行,那我们就先下去吧。” 当然,在下楼前,她没忘把那些找到的证据都收拾一下——她在拍照留证后将这些东西都藏进了隔壁的衣帽间里,又正好小迪带着他兄弟找过来,方舞一便请小迪之后常来三楼巡视,又去二楼摘了林方渡门口的魔法阵,转头让小迪找个阿飘,等等去把林方渡房间里的保健胶囊全倒了。 ——既然知道这胶囊里的药粉可能被林小秋换过,那自然不能再让林方渡吃下去了。 她又花了点时间,替小迪他兄弟解除了脸上的符印,这才与李飞宇、林芳丽一起往楼下赶,才下二楼,就听见林小秋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她果然想拿厨房没关火那事做文章,还拍了照片给林方渡看,特别理直气壮地在那里建议林方渡把方舞一炒掉。 林方渡明显不想搭理她,又堵不住她的嘴,只能放空自己,闷头吃饭。见方舞一过来,他却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笨拙地招呼方舞一坐下。 方舞一不知道他们家以前有没有和保姆一起吃饭的习惯,李飞宇却显然是留了她位置的。他替方舞一拉开椅子,顺口解释道:“秋姐搞错了,今天做饭的是我。不关方舞一的事。” 林方渡显是一愣:“真的假的?你做饭?” “我冬令营的时候学了几手,正好想练练,就和方舞一申请了下,让她把今天做午饭的机会让给我了。”李飞宇面不改色道,“不过还是不熟练,粗心大意的,还好回来得及时,没酿出事故来。” “那这责任不还是保姆的吗?”林小秋不依不饶,“你一个未成年进厨房,她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得看着你。这次还好是我看到了,要是我没看到呢?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真是没完了还…… 刚把筷子拿在手里的方舞一暗暗叹了口气,正打算开口意思意思地回怼两句,忽听旁边的林芳丽说话了: “瞧你说的,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你关了吗?你没有,你在那里拍照,拍完就走了,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那真要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可以说也是你的责任?李飞宇是无意的,方舞一是无意的,难道你也是无意的吗?我看未必吧。” 她一边说,还一边拿眼斜睨着林小秋:“而且,真是李飞宇他们忘记关火了吗?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事有点微妙吗?不会吧?” 林小秋:“不是,我没……” “话说回来,我刚才就想问了。”林芳丽打断了她,故作关切道,“你不是生着病吗?有病就别出来蹦跶了呀,回头再着凉了——你要不先回屋躺着吧,等等我们吃好了再给你送进去。” “……”林小秋胸口剧烈起伏几下,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特么才有病! 分卷阅读29 ……平心而论,方舞一其实很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林芳丽和她才是利益一致的友军——虽然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她更像是把林芳丽当成了一个背锅侠。 但不管怎样,林芳丽跳出来怼她这事,还是有些超出林小秋认知了。 她明显是被林芳丽整得有些怀疑人生了,再加上林芳丽实际算是她雇主,她一开口,林小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低头默默喝汤,整顿午饭,基本再没说过什么话。 林芳丽对自己的人设了解得一知半解,向来信奉少说话多吃饭原则,也只顾自己默默干饭;林方渡显是还被昨晚的事困扰着,神情中带着疲倦,看谁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防备,也没什么闲聊的心思。 只有李飞宇,偶尔会问下方舞一关于菜品的评价,方舞一不咸不淡地回应几句,如此几个来回,整顿饭就吃得差不多了。 林方渡最先吃好,吃完出去翻了下外面的邮箱,揣着本杂志独自上楼了;林小秋也很快离开了餐桌前,回了自己房间。方舞一看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先将部分碗碟拿进了厨房,林芳丽昂首挺胸地跟进来,眉眼间尽是得意。 “怎样,我刚才帅不帅?”她兴高采烈问方舞一。 “很好,很帅。”方舞一顺着她夸了一句,“不过你赶她回去那段,会不会太过了?毕竟你和她,现在还算是同伙。” “你不懂,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我才要用这种方式,强调我的地位。这才叫专业。”林芳丽煞有介事地竖起手指。 “‘如果穿越后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段上下位明显且自己居于上位的关系中,那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才容易打出顺风、打出强势’——我们教材案例里就这么写的。” 方舞一琢磨了一下这段话,觉得有点耳熟,问道:“哪个案例?” “0051的经典案例啊。在那个案例里,她穿成了一个身边白眼狼环伺的懦弱女掌门,一路逆袭,称霸修仙界……哦对,你知道0051吗?她在我们快穿中心很有名的!” “……” 方舞一没说话,拿碗的动作却停住了。 林芳丽没等她回答,自顾自说开了:“0051号快穿员,传说级的金牌快穿员之一,排名从来没掉出过前二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前阵子排行榜上突然没她名了。据说是退休回家休息了……好可惜啊,我超喜欢她的案例的,尤其是她魂穿中世纪当女巫首领那一段,绝了,真的是绝地求生……” 方舞一:“……” “她……回家了?”方舞一将碗放进洗碗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快穿中心是这么和你们说的?” “我听说的。不过除开这个也没别的理由了吧。”林芳丽理所当然道,“快穿员中途辞职会失去一切,她都干多少年了,不至于……” “……或许吧。”方舞一喃喃着,垂下眼眸,神情晦暗不明,忽听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李飞宇与二人打了声招呼,走了进来,手上捧着剩下的碗碟。 林芳丽看没自己什么事,便主动走了,剩下方舞一和李飞宇待在厨房里。系统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好奇打听0051的事,方舞一面无表情地摆放着碗碟,只当没听到,过了会儿,却听李飞宇有些困惑地开口:“你……怎么了?” “啊?”方舞一没听明白。 “你好像不太高兴。”李飞宇有些忐忑道,“你要不去休息下?碗我来洗……” “……”方舞一克制地闭了闭眼,深深吐出口气,再睁开眼时,面上已恢复了平常的淡定自若。 “没事,问题不大。”方舞一道,“不过你要真想帮忙的话,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飞宇:“嗯,你说。” 方舞一掏出手机,默默打开了那个名为“危险指数”的APP,同时道:“假如——我说假如,林方渡死了,你会开心吗?为什么?” 李飞宇:“……” 一直在线却没有镜头的系统:“……” “你这也太莽了吧!”耳坠里传来系统抓狂的声音,“就算你以前很牛逼,你也得讲基本法啊?咋就这么A上去了……” “闭嘴。”方舞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耳坠。 系统顿时没声了。 另一边,李飞宇也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轻轻笑起来:“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不过,如果你是想问我希望林方渡死的理由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看个东西。” 他说着,迎着方舞一疑惑的目光,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个界面,递了过去。 方舞一接过一看,发现是一份聊天记录—— 不重要的路人:【东西我给你看过了。货真价实。我开价也不高,两万块,买你个前途,很实惠了吧?】 oО李飛宇oo:【你有病吧?这还叫不高?而且我怎么知道我给你钱,你真会把那些东西销毁掉?】 分卷阅读30 不重要的路人:【东西我全放在一个U盘里,等钱到手我直接把盘给你,没有备份。你爱信不信。】 oО李飛宇oo:【……】 不重要的路人:【谢谢老板,钱收到了。东西怎么给你?】 oО李飛宇oo:【我给你个地址,你明天把东西放到那地方的邮箱里。记得不要写名字!!】 不重要的路人:【明后天不行。我要上课。大后天吧。】 oО李飛宇oo:【行,那就大后天,你最好说到做到!】 …… 聊天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方舞一看了下,这份记录的时间是前天。 “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方舞一问道,礼貌地没有将聊天记录翻上去。 “一份作弊证据。”李飞宇直言不讳,“我……姑且这么说吧,我似乎正在争取一个国外俱乐部的青训名额,为此参加了一次科技比赛,还拿了名次。” “但实际‘你’作弊了,而且被人保留了证据。”方舞一若有所思,“而这份证据,会在明天,出现在门口的邮箱里。” ……那这家里也太有意思了。住在这儿的几个不是身份冒充的就是作品作假的,还真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猜也是这样。”李飞宇抱起胳膊,“你问我想林方渡死的原因——坦白讲,我现在真想不到。但如果,这份证据,落到了别人手里,不管他是谁,我肯定都想他死。” “林方渡有订杂志!”方舞一想起他房间大叠大叠的杂志,恍然大悟,“他经常会去开邮箱!” 那他很有可能会在明天,李飞宇反应过来之前,打开邮箱,并拿走那个没有记名的U盘。 这确实说得通……方舞一琢磨着,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的危机指数并没有提升。 也就是说,李飞宇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对话对自己产生杀意。他所说的,也多半是真的。 方舞一面露沉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要明天……” “明天我会时刻盯着那个邮箱,赶在林方渡之前,将那个U盘拿过来。”李飞宇平静地接口道,“这样,我就不会希望他死,你也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对不对?” “那可再好不过了。”方舞一再次看他一眼,这次的眼神里,却多了些笑意。 “所以,你确实不是李飞宇,对吧?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是谁?” 第11章 西贝豪门(11) 我们一家人,关系都…… 午后的阳光洒在厨房洁净的地板上,空气里飘着柠檬清洁剂的味道。洗碗机在嗡嗡作响,在这声响中,方舞一看到对面的少年露着虎牙,朝自己不好意思地笑。 很奇怪,明明面前站着的是个相识不过几个小时的陌生少年,这一刻,方舞一却觉得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眉目清爽,气质成熟,笑容含蓄之中又像带着点苦。 那人对着自己说,杨瑾,我的名字是杨瑾。 ……? 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方舞一心中荡了开来,像是有什么被轻轻拂过,待要细细去看,却又不见踪迹。 所以最后,她只是礼貌地笑了下:“杨瑾?很好听啊。你怎么会来这的?” 见到她的反应,杨瑾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失落,脸上却还带着笑意:“我正在找人,不知怎么就被拉到了这里。大概是今天零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进了这个身体里……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今天零点……和自己穿过来的时间差不多。方舞一越发肯定这是房灵协会的系统搞出的BUG了。 出于谨慎,她还是又向对方询问了几句,得知对方以前的工作“和穿书相关”,且主要负责当霸总。 他这么一说,方舞一更加肯定他的身份了。要知道不管是快穿中心还是穿书委员会,都是有开设专门的霸总方向的,毕竟这专业能打,市场大,经久不衰。 于是她便压低声音,细细给杨瑾也讲了遍注意事项和当前获得的情报,总结来说:老铁,稳住,别送!大家一起打团! 杨瑾一脸认真地听了,还非常上道地表示会利用身份之便,再去好好调查下白越,给方舞一提供线索。方舞一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想想又问道:“对了,还有个事想问你——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 ……她这话一出,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回应她的,只有杨瑾微微的笑容,含蓄之中,又似带着一点点的苦。 * 数个小时后。 “搞错了,一定哪里搞错了。” 耳坠里,不住传来系统不死心的碎碎念。它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一再强调着它们的系统不可能破烂到一次被两个人魂穿,几乎是从中午念到了现在。 方舞一只当没听到,只管操作着面前的电脑——此时已值深夜,她的保姆工作也已经告一段落,这会儿正在林芳丽的房间里,专心破解她电脑里那些被加密的压缩包。 分卷阅读31 林芳丽趴在她身后的床上,继续翻着原身的手机。她似乎对杨瑾这个意外冒出的同行也抱着一些疑虑,一边翻手机一边打听着关于他的信息,方舞一简明扼要地说了,脑中却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杨瑾那个令人不懂的笑容。 他认识自己,这点方舞一可以肯定。但他究竟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他不肯说,方舞一也不好硬着问。 所有的疑虑都被憋在心里,很意外地,她却没有因此产生什么防备或疏远的情绪。 耳坠里,系统犹在喋喋不休,方舞一被它搞得心烦,索性直接道:“他认识我,这是明摆着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能认识我的,除了那些跨世界组织的工作人员,就只有我以前遇到过的小世界原住民了。总不能是他们从小世界里爬出来找我了吧?” 听她这么说,系统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声,一旁的林芳丽也识趣地闭了嘴。 方舞一的耳畔终于清静下来。她深吸口气,收敛心神,继续操作起面前的电脑。 暴力解压压缩包,这是有专门软件的,但密码越复杂,破解需要的时间就越多。此外,方舞一还找到了《镜面之下》最初连载的论坛,打算编个爬虫程序,爬一下论坛的早期评论,看能不能从中获得更多关于这本书以及原作者的信息。 这两个都是需要花费一定时间的工作。方舞一原本打算下午就抽空过来解决的,谁知半路被林方渡惊慌失措地叫走—— 这大倒霉孩子,下午回房间时看到自己门把上的魔法阵掉了,又看到自己的保健药被翻得一团糟,还以为是自己屋里又进鬼了,吓得跑到玻璃房里晒了半天太阳,又神神秘秘地来找方舞一求助。 ……不过从本质上说,他的“以为”还真没错。 方舞一心情十分复杂,总不好说门上魔法阵我拿的,鬼也是我放的,药也是我找人倒的——她能怎么办呢,她只能进屋,真真假假地到处检查一番,又扯了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安抚林方渡,并换了个魔法阵,给他挂在门上。 “之前的护符应该是被人不小心碰掉了,不要在意。”她一本正经地对林方渡道,“不过药被倒掉,应该是某种预示。保险起见,你最近先不要吃不必要的保健品了。” 完事,还将所有被倒在地上的胶囊都顺走了——万一以后发展到了什么需要撕逼的局面,这也算是个证据。 拿走了胶囊,她又花了些工夫,找容器找地方,将这些东西藏起来。藏完后差不多也到了晚餐时间,晚餐后还要清洁厨房检点食材洗衣打扫,找那些阿飘听它们汇报并安排换班……等这些忙完,时间已经很晚了。 更别提这些恶灵里面还有不少找到机会就偷溜了的……方舞一这会儿也没空去管它们了,溜就溜了吧,别再窜到她跟前来找事就行。 所幸那些阿飘也是派上了些用场的——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林芳丽和李飞宇目前的威胁信相继解除,于是所有被派去监视的恶灵都被调到了林小秋那儿,只有一个留下观察林方渡。这样做的好处是,林小秋真被搞得“生病”了,浑身发冷身体重,连想重新准备个诡异录音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同样需要盯梢的还有白越,因为目前只有他,游离在所有故事之外。但恶灵没法跟着他出房子,只能作罢了。 林小秋犹不死心,不断给林芳丽发消息,想继续煽动她。林芳丽在方舞一的授意下虚情假意地进行回复,时不时向方舞一报告一下进度。方舞一一边分神听着,一边十指地操作着电脑,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林芳丽立刻爬了过来,“解锁完成了?” “不是……我刚只是顺手查了下《镜面之下》论坛作者的IP。”方舞一把满是代码的页面展示给林芳丽看,“这个IP我查过了,是F市的。林小秋,她是这个地方的人吗?” “啊?不是吧。”林芳丽对着手机仔细看了眼,“她聊天资料显示的Q市啊。” “这种资料谁都可以改。”方舞一想了想,打开浏览器,输入了“F市女孩骨髓移植”作为关键词,开始搜索。 ……不得不说,这种能随便网上冲浪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几个小时前还在用着紧巴巴的流量跳着听小说,抠到连有图模式都不敢开的方舞一对此非常满意。 页面上刷地跳出了几十条新闻,方舞一一条条地扫过去,果然看到了一条几年前的快报。 ——《奇迹!F市女孩骨髓移植苦等数月,没想到希望尽在自家楼下》。 根据这条新闻所述,某个需要换髓手术的女孩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捐献者,她楼下的邻居小胡在得知情况后,主动去医院做了下检测,没想到居然真的配上了,因此成为女孩的救命恩人。 “‘小胡表示,自己的父亲生前是一名业余侦探,将帮助别人视为己任。自己作为儿子,也应当继承父亲的古道热肠……’”方舞一无声看完了新闻,向下一拉,看到了一张合照。 合照为一男一女。女孩看上去很小,脸上打着马赛克,辨不清面目,不过年 分卷阅读32 纪和林小秋正好对得上;她的旁边,是一个身形匀称的年轻男子,笑容淳朴。方舞一凭着记忆拿他比对了一下那件家居服的尺寸,感觉也差不离。 不过这样目测终归不保险。方舞一当即站起身,准备去三楼拿回那件染血的家居服,再看看有没有其它细节可以比对,冷不防身后的林芳丽也忽然直起身子,方舞一怕撞到人,忙往旁边侧了侧,手臂一抬,将原本摆在电脑桌上的一只玩具熊给撞了下来。 “啊啊对不起!”林芳丽慌忙道,“我没注意……方舞一?” 她困惑地看向方舞一。后者正抓着那只掉落的毛绒熊,直直地看着房间门口的那一小片空地,像是正在观察什么。 林芳丽神情古怪地看看她,又看看那片空地,正想发问,忽见方舞一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的目光,仍注视着那一小片区域。 然而在她的眼中,那里并不是空着的——另一个时空的李飞宇和林芳丽正站在那里,当着她的面,大肆争吵。 ……“真实之眼”的闪回又一次被触发了。而触发的媒介,就是那只玩具熊。 【你特么再装?!】闪回出的场景,林芳丽正在抓狂地大叫,【李飞宇!你敢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你装神弄鬼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够了没有?】李飞宇莫名其妙,明显也是一脸怒气,【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没有进过你的房间,你的东西也不是我翻的。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林芳丽:【这房子里就三个人!我房间这一天天的,被弄得乱七八糟,不是你翻的,难道真像你说的,闹鬼了不成?】 李飞宇深深吸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这里的确在闹鬼。而且你怎么不怀疑林小秋?】 ……等一下。 方舞一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房子里就三个人,怀疑对象除了李飞宇就是林小秋……难道说,在这个时间点,林方渡已经死掉了? 想起林方渡死后出现的闹鬼传闻,方舞一不由打起了精神,跟着就听林芳丽道:【我为什么怀疑她?鬼鬼祟祟半夜跑到死人房间里去的又不是她,我怀疑她干嘛?】 李飞宇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林芳丽咄咄逼人,【林方渡死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你进了他屋里的。而且那晚我听到了,他房间里有声特别响,然后你就跑了出来,没多久又回去了,从他房里偷了个盘!这几天你也几次三番跑去他房里,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她说到这儿,忽然嘲讽地笑起来:【该不会是你把人砸死的吧?特地跑回去,收拾现场……】 【你闭嘴!】李飞宇一下子激动起来,脸孔煞白,【……死亡证明不是写清楚了吗!他是心脏病死的!】 说完,他又似想到什么,眯起了眼睛:【真要说的话,你也有问题吧。我都看到了,你之前几次溜进他的房间里,还动他的药……你又是在干什么?】 林芳丽瞪圆了眼:【神经病,我什么时候动他药了!】 【谁知道呢。】李飞宇冷哼一声,【你要是再敢来烦我,我就把这事给捅出去!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不信什么都测不出来!还有林小秋……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一伙的!林小秋这几天难道没去林方渡的房间?我看你们才是在销毁证据!】 【莫名其妙!】林芳丽是真火了,抓起手边的玩具熊狠狠砸了出去,【你给我滚!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翻我东西,我就把你赶出去!】 ——伴随着她的怒吼,玩具熊啪地落到地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方舞一眼前的闪回画面也消失了。 她回忆着方才看到的一切,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林方渡昨晚认真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我们一家人,关系都很好的……” 嗯,是挺好的。好到互相怀疑对方杀人都不揭发,真爱了。 方舞一的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就在此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林芳丽凑上来,紧张地看着她:“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两只狗在咬架。”方舞一含混的说着,向后坐在了椅子上,“嗯……我觉得,这案子到这里,似乎已经理得差不多了……” “真的?”林芳丽面露欣喜。 “嗯。”方舞一轻轻点头,抬手揉了揉额角。 “就差最后一枚碎片……” 话音刚落,她旁边的电脑里忽然传出滴滴两声响。 ——压缩包的解锁和爬虫的运行,都有结果了。 第12章 西贝豪门(12) 请开始你的表演…… 方舞一先点开的,是被暴力解锁的压缩包。 不出她所料,这里面是很多关于林小秋的资料,看得出来,林芳丽在雇佣林小秋时,对她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 资料显示,林小秋确实是F市的人,父母早亡,和爷爷生活, 分卷阅读33 与楼下邻居胡良关系密切——由此可见,那个新闻报道上的女孩,就是林小秋。 胡良的资料也在其中——父亲生前是业余侦探,自己则没个正经工作,勉强算是个三流小说作家。刚出道时曾创作了一本以父亲为原型的侦探小说,不过销量很差,之后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方舞一又顺着去查了下这本实体书。确实没啥人看,评价很少,腰封上印着“真实事件改编”几个大字作为噱头。书的内页是胡良的真人照片,穿着时装、凹着造型,无名指上很骚包地挂着一个银色U盘,在他的自序中,他称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宝贵的遗产”。 好浮夸……方舞一嘴角摇了摇头,很快又将目光移到“真实案件改编”几个大字上。 她想了想,打开用来爬论坛评论的爬虫程序,扫了几眼,果然在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评论: 【这个案子和几年前的F市碎尸案好像,作者是参考了哪个吗?】 捕捉到关键词,方舞一立刻开始搜索“F市碎尸案”,搜完后又返回来看爬到的数据,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几条在cue真实案件的评论,方舞一对着挨个搜了遍,心中渐渐有了数。 ——所有这些被cue到的真实案件,都是F市多年前的悬案。因为发生的时间间隔都很短,而且作案手法类似,所以被推断为一人所为。 那人,因为喜欢提前潜伏在受害人家中,隐秘地与受害人共同生活上几天再动手,所以在有的报道里,他也被称为“影子杀手”。 除此之外,这凶手还有一个特点——他有时会剜去受害人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觉得意外呢。 “系统。”方舞一沉思片刻,低声叫了起来,“我之前看到过的闪回场景,还能重播吗?” “每个闪回场景只能触发一次。”耳坠里传来系统闷闷的声音。 行吧。方舞一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如果想再次观看的话,一次需要支付1200元。”系统这才慢悠悠地将后半句说完,“也可以选择800开通一日会员,开通会员期间,可选择任意两条闪回场景或心音片段进行重播。会员开通默认自动续费,在任务期间,每过一个零点就自动进行扣款。” 方舞一:“……”说真的,她现在离职来得及吗?就没见过这么抠的。 “……能打条吗?”方舞一默了片刻,说道。 “可以。”系统这回倒是答得很爽快,“现在购买会员,还可以分期免息。” 那还用得着比较吗? 方舞一闭上眼,克制地吸了口气,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分期免息很实惠,买到就是赚到;一边肉疼地支付了第一次分期费用。 还好现在才十点……只要她在两个小时内交掉任务,就不用再支付第二天的会员费用了。 方舞一定下心神,站起身来,再次将手按在了那只玩具熊上——于是熟悉的场景再次铺开,她又回到了那个李飞宇和林芳丽大肆争吵的场景。 这一回,她却没有再关注两人的对话,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整个房间——就像林芳丽透露的,她的房间,在这个时间点,确实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开,衣柜亦是大敞,衣服被胡乱地扔到沙发和床上。至于其它的杂物,更是被扔得到处都是。 方舞一望着面前的一切,轻轻偏过了头。 “你在想什么?”系统好奇道。 “我在想……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被乱扔,却没有任何东西,被扔到地上。” 方舞一轻声说着,俯下了身去。 果不其然,她在床底看到了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扔到地上,并不是因为要干净,而是因为不想要其他人弯腰去东西。 那人静静地侧躺在床底,看向李飞宇和林芳丽的方向,眉眼弯弯的,显是正因他们的争吵而兴致勃勃。 浑不知他旁边的方舞一,正隔着另一个时空,默然注视着他。 整个事件的最后一片碎片,她终于找到了。 * 又过数分钟后,闪回再次结束,方舞一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起身,她就对上了林芳丽一言难尽的目光。 ……也难怪,换她看到一人盯着空气看半天,看着看着还躺地上去了,她的表情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帮我去找一下林方渡吧。”方舞一咳了一声,转身找了纸笔,快速地写了张纸条,塞进了她的手里,“你把这个给他看,让他赶紧报警。” 林芳丽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听话地去了;剩下方舞一一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坠,认真道:“再确认一次。我需要解答的问题只有两个,一个是林方渡死亡的真相,一个是火灾当夜的情况,对吗?” “没错。”系统道,“在任务期间,你可以随时选择进入‘揭示阶段’,并在该阶段给出问题的答案。” “行 分卷阅读34 。”方舞一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那现在就进入‘揭示阶段’吧。” “你确定?”系统道,“进行真相揭示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你给出的答案不能令房灵满意,你就会遭到惩罚。” “我知道。”方舞一很坚定。 系统:“?你在刚才的闪回里到底看到什么了,突然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而是因为我必须赶在今晚完成所有任务。”方舞一的语气更坚定了,“拖到明天,我还得再给你八百块钱。我傻吗?” 系统:“……” * 方舞一的任务,实际可分为“解救”和“揭秘”两个部分。 “解救”就是救下特定对象,使其避免在循环中死亡,而“揭秘”,则必须在“揭示阶段”里进行,本质就像是侦探游戏里的推理环节一样。 一旦进入“揭示阶段”,任务者的意识将会被送到另一层空间中,在那里,她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展示自己所找到的答案,并用它说服围观群众。 问题就在于,它这个“围观群众”,有那么一点点吓人。 ——一分钟后,已成功进入另一层空间的方舞一缓缓睁开眼睛。 印入她眼帘的,是满谷满坑的焦尸。 她抿了抿唇,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林家别墅的餐厅里。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被烧过的味道,随处可见焦黑的痕迹,四具焦尸正分坐在餐桌两旁,主位被空着,桌子上躺着个人。 不仅是餐桌旁,其它地方也有——餐厅的角落里、客厅的沙发上、厨房的玻璃门内侧……处处可见焦黑的人影。他们甚至爬满了她头顶的天花板。 方舞一转头看向楼梯。被烧得半毁的楼梯台阶上也坐满了焦尸。他们齐齐注视着她,从破碎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请开始你的表演。” 方舞一:“……” 她默默捏住了耳坠:“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有些是房灵执念的具象化,有些则是在之前的死亡循环里,死者留下的困惑与怨气——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系统放低了声音:“在死亡的冲击下,他们不会记得自己临死前发生的事,或者是因为怨气而产生记忆扭曲。因此你不光得有答案,还得想办法说服他们接受你的答案,这才是最难的。” 方舞一暗暗点头,定下心神,走向了餐桌。 等到走近了,她才看清那躺在桌上的是谁。 只见林方渡正歪着脖子躺在那里,满是鲜血的脑袋正冲着主位,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过来,眼瞳是一片污浊的灰色。 他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方舞一:“……”真的不能换句词吗?好出戏。 她强忍住吐槽的心情,无声点点头,坐在了餐桌的主位上。 她向左右看去,发现坐在两边的焦尸虽然形象惊悚,但还是能辨认得出身份——坐在左边的分别是林小秋和林芳丽,坐在右边的则是李飞宇,和一个穿着兜帽衫、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 他侧头看向方舞一,半毁的面具下露出被切掉一半的下巴,嘴角微微向上牵着,似是在笑。 方舞一回了他一个标准的微笑,冷漠地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 “那么,我就开始了。 “林方渡的死,和他头七那天的火灾,以及他死后的闹鬼现象,都是有所关联的。而这一切,都要从一本小说……不,从一个人说起 “在六年前,F市曾出现多起凶杀案,被认为是连环杀手所为,那个杀手被称为‘影子杀手’。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一系列事件的起源。” 她说着,看向了那个只有半个下巴的面具男:“而这个人,也坐在这里。只不过我们更习惯称之为——白越。” “我说得对吗,白越老师?” 方舞一声音落下,餐厅里越发静得可怕。 所有的焦影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全无反应,像是被烧坏的木偶,只有歪着脖子的林方渡,在麻木地转动着眼球。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面具男粗哑地笑了一声,摘下面具,扔在桌上,露出一张混着烧伤与血水的脸。 “是又怎么样?”他咧嘴笑着,原本还称得上俊秀的面孔,这会儿却倍现狰狞,“这和林方渡的死有关系吗?我可从来没有动过他。” “当然有。”方舞一肯定道,“尽管你没有直接出手——或者说,没来得及出手,但林方渡的死还是和你脱不开干系。” “因为,‘影子’就是‘镜子’。你,一直以另一种面目,活在《镜面之下》这个故事里。” “这也是,你想杀了林方渡的理由。” 第13章 西贝豪门(13) 真相与围猎…… 听了方舞一的话, 白越没有回答,没有肯定或否定,只是望着她, 桀桀地笑。 倒是坐在另一边的林小秋,闻言抬了下被烧焦的眼皮,艰难地张开了粘 分卷阅读35 连在一起的嘴唇。 “那是……胡哥的书……是他的书……” “我知道。”方舞一深深看了她一眼, 低声道,“我知道。” 一切的事情都和白越脱不开联系, 而在这其中搭起桥梁的第一人,就是那个三流的小说家, 胡良。 “胡良的父亲是业余侦探,平时会协助官方调查案件。胡良的第一本小说, 就是用他父亲留下的调查资料为素材写就的——遗憾的是,这本书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方舞一坐在餐桌的主位上, 不疾不徐地说着,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自己的声音:“后来, 他又以‘影子杀手’为原型,匿名创作了《镜面之下》。这个故事相比之前的热度高了很多,它最吸引人的一点, 就是其中精妙的犯罪手法设计——而这些犯罪手段,其蓝本就是‘影子杀手’犯下过的真实案件。” 她看了眼白越:“你就是因为这点, 锁定这本书的,以及其背后作者的,对吧。” 白越歪了歪头, 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继续。” 方舞一无趣地收回目光,跟着道:“而林小秋,她和胡良关系密切, 因此也知道胡良写了《镜面之下》这件事——这为她之后对林方渡产生杀意,埋下了伏笔。” “因为就在这本书尚未完结的时候,胡良死了。很快这本失去作者的书却又开始了连载,且林方渡出面冒认了作者的名头,靠着这个故事,赚得盆满钵满。所以林小秋就以为,是林方渡害死了胡良,好抢夺这个故事的所有权。” 她转向林小秋,语气缓了下来:“我在论坛的评论里,看到有人指责林方渡冒名顶替,却拿不出证据。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对吗?你拿不出证据,是因为胡良死后,他一切创作痕迹也被人删干净了,是不是?” 林小秋没有回答,只狠狠瞪了一眼躺在餐桌上的林方渡,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果然……方舞一眸光微闪,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当前的话题上。 “林小秋认为没办法为自己重要的人讨回公道了,便打算自己复仇。她利用林芳丽在找‘假真千金’的机会,勾搭上她,借机住进别墅,靠近林方渡。又伺机制造她和林方渡之间的矛盾,引起她对林方渡的杀心——不过林小秋应该是没把杀人的事指望在林芳丽身上。她只是在给自己做保险—— “万一自己的计划成功,林方渡的死却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她还可以利用被愚弄的林芳丽来给自己当掩护弹,甚至是背锅侠,因为林芳丽已经完全被她牵着走……!” 她话未说完,眉毛忽然一动。 只见从头到尾从来没说过话的林芳丽,听完这话后倏然抬起了头,被烧得半毁的面孔猛地扭曲起来,冲着方舞一发出了一声尖啸—— 方舞一突然感到手腕一阵疼痛,她抬起手,发现皮肤上多了一道烧伤的痕迹,而随着林芳丽的尖啸,那伤痕还在不断地扩大…… ? 方舞傻了,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伤口,蒙圈。 她说错了?没有吧?这案子别的细节她不敢说,原身林芳丽跟个傻子一样被林小秋唬得团团转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啊…… 哦,等等。 方舞一明白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林芳丽本身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林小秋的计谋涉及到了她不了解的领域,所以才导致她做出错误的决策。而且林芳丽作为林家教养的女儿,有着与生俱来的聪慧与高贵,哪怕事情到了那一步,她也不会被林小秋左右……” 方舞一话锋一转,立刻闭眼胡吹了几句,林芳丽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成功稳住局面的方舞一暗暗松了口气,低头看了下手上的伤口,有些无奈。 佛了。这特么也能挨打。人都烧成碳了还这么要面子干嘛。 关键是她还不好反打……看来为了保证整体的满意度,她还得考虑他们对真相的接受度才行。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系统说“说服他们”是最难的了。 想到这里,方舞一又有点后怕。毕竟她之前一直在说林方渡抢人家版权的事……好在看看林方渡,倒没特别的不开心。 看看这孩子,多大度。 方舞一暂时放下心,继续道:“那么,回到林方渡的死亡上来——林小秋利……联合林芳丽,想引发林方渡的心脏病致其死亡。背着林芳丽,林小秋又做了一系列布置。换药、换闹铃、准备衣服与闹铃的音效打配合……而很巧的是,就在她实施计划的当晚,李飞宇也在林方渡的房间。” “这就是为什么在林方渡死后,李飞宇非常肯定这屋里有鬼——因为那晚,他也看到了林小秋的布置,被吓到了。” 方舞一说到这儿,又瞟了眼李飞宇,后者正缩在自己的椅子上,低头不语,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搁在桌上,手中紧抓着块不知从哪儿来的布料。 方舞一留心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道:“而李飞宇,有他自己的一条线。他和林 分卷阅读36 方渡之间也有矛盾,因为就在14号当天,林方渡误拿了别人给他的U盘——那里面有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一个绝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东西。” 注意到李飞宇在听到这话时瞬间目露凶光,方舞一明智地略去了U盘里的内容,只道:“那天晚上,他去林方渡房间想要回U盘。两人却因为U盘的内容起了矛盾,刚巧这时林小秋的计划实施,林方渡被刺激得心脏病发作……” “然后他就打了我。”躺在餐桌上的林方渡缓缓开口,张开的唇齿间一片漆黑,“我记得,他打了我的头,很痛。” “……不,他没有打你。”方舞一认真地纠正道,“你记错了。” 说完,她担心林方渡也要不爽暴走,又补充道:“我有证据——我看过你死亡的现场。” 林方渡的脸却像面团一样皱了起来,身边的气温骤然降低。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方舞一:“……” 她摸了摸被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内心疲惫地唤醒了正在装死的系统:“如果我触发闪回场景,他们能一起看到吗?” “可以。”系统道,“现充300,可解锁闪回场景的共享和调整功能。” 方舞一:“…………” 你倒是会做生意。 方舞一没法,忍着肉疼下了单,又和在座的死者们打了个招呼,优雅起身:“不好意思,给我几分钟。我去搬一下他的死亡现场。” 说完就离了座,面不改色地从满楼梯的焦尸间挤了过去,从二楼林方渡的卧室里找到了当时看到的奖杯,又直接翻过二楼走廊栏杆,跳回到了餐厅里。 她当着餐桌众鬼的面,触发了那个奖杯带来了的闪回场景,顺便用新买的功能调整了下闪回场景展示的位置,使之倒悬在众人的上方—— 于是就见餐桌上的林方渡,和闪回里的林方渡,一鬼一尸体,一上一下,以相似的姿势躺在各自的时空里,面面相觑着,仿佛分置于湖面上下的本体与倒影。 画面诡异惊悚,又带着说不出的荒谬。 “你看,你的尸体是靠着柜子的。再看周围的奖杯碎片。”方舞一仔细提点道,“这些碎片都是落在柜子附近的,摔得很碎,而且分布非常自然。假设你当时背靠柜子,面朝窗户,李飞宇从后面砸你,这个空间他很难下手,除非你再往前站——但那样的话,碎片落下的分布,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可以拖我。”林方渡沉声道,“也能挪动碎片。” “他不能。”方舞一语气肯定,“当时林小秋一听到楼下有声响就冲出门了,正好看到李飞宇离开——他没有时间做手脚。” “但他可以从前面砸啊。”白越笑嘻嘻道,“假设林方渡就站在柜子前面,他从正面袭击林方渡,效果不也差不多?” 方舞一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相比起其他人来,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和思维能力明显要清晰太多了,这让方舞一感到有些不安。 “这点也不可能。”方舞一定下心神,解释道,“我说了,在林方渡被砸时,林小秋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当时林方渡的视线肯定是看向窗外的。如果这个时候李飞宇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表情必然会有所变化,而不是像这样,停留在最恐惧的那一瞬。” “……所以我没有碰他。”李飞宇喃喃道,“我也没有害他!我是无辜的!” “嘶……这倒也不是。”方舞一撇了撇嘴,“你当时,应该是有撞到他、或是推到他……” 她记得很清楚,在毛绒玩具熊触发的那段闪回里,林芳丽曾质问过李飞宇是否砸了林方渡。当时的李飞宇没有第一时间否认,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心虚。 这说明他可能确实没砸林方渡,但同时他也做了些别的事。 还有一件方舞一亲自确认过的事,就是林方渡房间那个置物柜,底盘非常不稳——它之前被那个cos蟑螂的男鬼撞一下,掉下的东西就差点砸方舞一头上。 所以,方舞一猜测,很可能是当时窗外传来异动,将屋里的林方渡和李飞宇都吓了个半死。林方渡不负众望地犯了心脏病,而李飞宇则在惊恐中推撞了他,使他跌到柜子前面——而柜子上的奖杯,也因为不稳掉了下来。 于是就造成了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局面。 “关于林方渡的死,我推测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方舞一最后总结道,“四个人想杀他,三个人付诸了行动,两个给打了助攻,一个人真正得手——鉴于死亡鉴定给的原因是心脏病,所以我倾向于认为,真正杀人的,是林小秋。” 言罢,方舞一呼出口气,凝神看向餐桌旁的几人。 很好,没有人对这个结论表示不满——他们只是齐齐陷入了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且,方舞一能感觉到,遍布餐厅与客厅的焦尸,似乎少了一些。空气里的焦味也没刚才那么重了。 这对于她而言,应该是个好消息。 方舞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忽 分卷阅读37 听林芳丽轻轻“唔”了一声。 她咯吱咯吱地转动着脖子,无神的双眼直直看了过来。 “那么,我是怎么死的呢?”她含混道,“我只记得好痛、好烫……我是怎么死的呢?” “……别急,我等等就讲给你听。”方舞一望了她一眼,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因为,如果她猜得没错——在接下去的事情里,林芳丽完全就是个躺枪的。 “接着要讲的就是火灾当夜的事。在梳理这件事前,有一个关键点需要明确——那就是胡良,有一个U盘。” 方舞一说完,刻意看了眼白越。 果不其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方舞一平静收回目光,继续道:“之前说过,胡良的小说都是从他爸爸调查到的资料里取材,而他又曾显摆过一个U盘,将之称为他父亲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这看上去像个噱头,但他应该是有这么一个用来存放这些资料备份的硬件,这点是肯定的。” “至于那个硬件到底是不是U盘,又是不是他显摆的那个,其实不好说。但在这起事件里,显然不止一人知道,这个U盘是存在的。” 方舞一停顿了一下,看向李飞宇:“巧合的是,李飞宇要找的东西,也是一个U盘。” 她回忆起自己看到的场景,不自觉地比划起来:“根据我的推测,林方渡死的当晚,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李飞宇在确认林方渡死后受了惊,又因为手上沾了血,不敢乱摸,就先逃了。之后林小秋去了林方渡房间——这是她早有计划的,为此她还特地配了一把林方渡房间的钥匙。” “进入林方渡房间后,她出于愤怒,也为了报复,就彻底删掉了林方渡电脑里所有关于《镜面之下》的文档,又去翻了林方渡的东西——因为林方渡能继续《镜面之下》的写作,他手里肯定有胡良以前用的资料。林小秋想把这份资料也拿回来。” “结果,她翻到了李飞宇的那个U盘。她不敢用死者房间的电脑去读取U盘里的内容,这风险很大;所以她就先将那个U盘拿回了自己房间查看。” “而就在她离开后,李飞宇又回到了死者房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U盘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在随便找到一个后,也直接拿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就是用来装小说资料的U盘,也是林小秋和白越都想要的东西。” 白越故作羞涩地笑起来,顺手搓了把自己满是血水的脸:“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我了啊。” “因为对你而言,那份资料,应该比小说更重要吧。”方舞一冷冷道。 “你从没有被抓住过——但胡良把你写进了小说里,这说明他的父亲已经调查了你,而且留下了详细的资料。他的小说还写得那么细致、连你犯案时的心里都描写得丝丝入……你不知道这资料里到底记了你多少事。万一其中,真有什么致命的证据呢?” 白越嘻嘻一笑,又不说话了。 方舞一淡漠地看着他,微微直起了身子。 “就像我刚才说的,白越也想要那份资料,所以他才盯上林方渡,但他没来得及对林方渡出手。在林方渡死后,他就开始潜伏在这栋别墅里,到处找那东西。所以林芳丽也会几次三番地发现自己东西被翻得一团乱——而这个时候,李飞宇和林小秋也忙着在找东西。” “他们都发现自己拿错了U盘,但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其实都被对方拿走了。所以在林方渡死后头几天,他们主要找的,还是林方渡的房间。当然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什么都找不到了。” 方舞一的目光再次落到里白越的脸上,目光里带着审视:“而有一次,林芳丽和李飞宇吵架,你正好躲在林芳丽的床底下,听到了。所以你知道林小秋和李飞宇也在找U盘,而且很可能已经拿到了。 “于是你变本加厉,更过分地在屋子里翻找,导致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最后,逼得他们三人纷纷搬离了别墅。” 方舞一轻点着下巴,面露思索:“三个人都搬走了,你再跟去会增加风险。而且,按照你的性格,找了那么久,也早已到了耐心的极限……” “所以你选择,找一个机会,把他们都骗回这间屋子,一网打尽。这样,不管拿了U盘的那个人是谁,他都只能永远闭嘴了,你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试出谁才是拿了资料的人……这很符合你的风格,不是吗?” 方舞一说完,轻轻闭了闭眼:“至于把他们骗回来的方式……我猜,无非是恐吓或者利诱?你分别发匿名信给他们,告知自己知道他们的秘密,或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让他们拿着从林方渡那里找到的东西来换……” 但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谁会和真的和他换呢? 从死亡现场顺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不销毁也得想办法藏好,谁还敢拿出来? 她嗤笑一声,睁开眼睛,沉吟着看向白越:“你那个晚上,应该过得很不轻松吧?” 从白越的角度,想的肯定是把他们都骗过来了,挨个杀了攒人头,再一把火 分卷阅读38 烧了,毁尸灭迹。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管是林小秋还是李飞宇,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U盘,都是不惜代价的。 至于林芳丽,她实际完全没有参与到这个找U盘的游戏当中。但她雇佣林小秋这个秘密对她而言也是致命的……如果白越真拿这事来威胁她,她会起杀心完全不奇怪。 “你是一个疯子,而且是一个追求刺激和华丽的疯子。”方舞一望着白越,笃定道,“比起先杀人再放火,你更喜欢先放火,再在火焰中追逐猎物的感觉。但这次,很不巧,你被他们反杀了——尽管你杀了他们,但你最终也没能逃出那场火灾。” 方舞一看了看白越满是烧伤与血水的脸,又看了看李飞宇手里抓着的布条,讥讽地勾了下唇角。 她实际在进来之前并不确定,死在火灾里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白越,他又是怎么死的;但他脸上的烧伤和李飞宇手里的布条证实了她的想法。 李飞宇手里的布料和白越的衣服一致。显然他和白越有过搏斗。而白越脸上的烧伤,则证明他受到了火灾的伤害——而他人都坐在这里了,明摆着就是被烧挂在这房子里了。 因此,方舞一才敢这么肯定地将她的猜测讲出来。 梳理完这一切,她闭起眼,深吸口气,睁开眼,观察着餐桌旁的众人。 她说对了吗?又或者……她说的东西,能让这些鬼——这些混杂着怨气、困惑与执念的集合体,接受吗? 没有人给她回应,整个餐桌,乃至整个房间,整个一楼,都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林小秋轻声道:“那胡哥哥呢?”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那天去房间看他,他已经不动了……他一个人住的,我就出去玩了几天……他一个人待在那么小的房间里,都没人发现他出事了……” 林小秋喃喃着,两行眼泪忽然顺着烧焦的面庞流了下来。 “他那么好,那么认真。写得那么辛苦,却什么都没有,连死了都没人知道……凭什么你就什么都有!” 她话说一半,脸色忽然一变。没等方舞一回过神来,她人已经猛地站起来,十指如钩,直直插进林方渡的身体,硬是将他从餐桌上拖了下来! “你什么都有!金钱、名誉、大家的爱!你抢了他的东西,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你还杀了他,杀了他!” 林小秋一边怒吼着,一边撕扯着林方渡的身体,明明是在落泪,周围的空气却飞快变得灼热。 她的情绪明显感染了周围的部分焦尸,它们口中发出呜呜的哀泣声,纷纷站了起来,朝着餐桌边逐渐靠拢。 房间里的温度明显变得更高了……方舞一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发红的皮肤,微微蹙眉,再看看明显已经失控的林小秋,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手指微微屈起。 “别动它!”一直沉默的系统却在此时叫了起来,“它是房灵执念的一部分,四舍五入就是你的甲方爸爸!真伤了它你就得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我下手轻点都不行?”方舞一转了下眼睛,“她的状态会打乱整个阶段,而且胡良的死因我还没有把握……得先让她冷静下来。”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先来个物理镇定准没错。 但不让打就有些麻烦。 再看餐桌旁,其他几人跟事不关己似的,就那么静静坐着。白越甚至摆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真是快乐一家人……方舞一移开目光,心思在“冒险解答胡良之死”和“冒更大的险直接上手物理镇定”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了一秒。 就在此时,她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阵歌声。 “谁在唱歌?”方舞一茫然道。 系统比她更茫然,反问:“什么歌?” “你没听到?”方舞一皱了皱眉,不再和它废话,转而仔细辨认起那声音来。 “妹……安睡……哥哥……守着……莫来诶……” 很遥远、很缥缈、很模糊的歌声。只听得出来是个男性在唱,音色亦是模糊不清的。 但那个旋律,方舞一很熟悉。 ……她想起来了。这首歌,她学过。 方舞一心中一动,循着那熟悉的旋律,试探着张开了嘴。 “妹妹诶闭眼快安睡诶,哥哥守着你到天明诶。鬼伯伯狼崽崽全莫来诶,太阳下山月明明诶……明明月照着你久久睡……” 清越的歌声回荡在充斥着焦味与灼热的空间内,仿佛一场细雨,淅沥而下。 林小秋的动作停住了。她侧过头,静静听着那歌声,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怔怔地坐倒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着胡良的名字。 随着她的冷静,其它围观的焦尸,也都逐渐平静下来,仿佛失去了力气的人偶,垂头站在原地,不动了。 “你刚干了什么?”系统都惊了,“那也是你在快穿时学的?” “嗯……”方舞一迟疑地点了下头。 这是她在一个小 分卷阅读39 世界里学过的歌。在那个世界里,这是一首安魂曲,是一个活着的兄长专门写来,用来安抚他化为厉鬼的妹妹的。 他安抚那厉鬼时,方舞一正好在旁边,也就顺便学了。但学归学,她从来没主动用过,一来是觉得这首歌的力量,是以兄妹亲人之情为依托的,使用范围太窄;二来是觉得,对敌人唱歌这事太墨迹,她还是比较喜欢直接抄条凳…… 所以这首歌,早被她扔到了记忆的最深处。要不是刚才听到别人在唱,她只怕根本想不起来。 ……所以,刚才唱歌的那个,到底是谁? 方舞一一时陷入困惑,再侧耳去听时,那遥远的歌声,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正在消失的,远不止那一抹歌声。 那些布满房间的焦尸,接二连三地,一个个变得平静、透明。他们闭上眼睛,身上像沐浴着甘霖,洗去被烧灼的痕迹,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你成功了。”系统在方舞一耳边低语道,“房灵接纳了你的答案。它的内心,已经没有困惑和执念了。” 像是呼应着它的话一般,坐在餐桌旁的鬼影,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最开始是林芳丽,接着是李飞宇。接下去,却是正抱膝哭泣的林小秋。 “不,我不要安息,我不要消失。”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却是哭得更大声了,“这里不是我的家,胡哥哥还在等我回家……他到底怎么了,谁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啊!” 没有人理会她的哭泣,也没有人理会她的疑问。房灵只在乎发生在自己房屋内的事,而林小秋,从惨死在这屋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成为房灵执念的一部分,随它的存在而存在,随它的消失而消失。 林小秋最终还是完全失去了踪迹。林方渡躺在地上,拖着那具被林小秋扯得破破烂烂的身体,静静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神情有些莫名。 “他们……其实更像一家人……是吧?” 他问走到自己旁边的方舞一,艰难地扯起了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方舞一无声点了点头,又问道:“杀了胡良的,其实并不是你,对不对?” 林方渡转动着浑浊的眼球,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刻,方舞一才听他叹息般地说了一句,“我对不起他”。 至此,房间里的围观焦尸已经消失了大半,餐桌旁,也只剩下一个白越了。 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歪头看着方舞一。直到身体已经消失快一半了,才见他站起来,单脚蹦跳着来到方舞一旁边。 “嘿,告诉你个秘密。”他凑近方舞一,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刚才的推论,其实有一点错了。” 方舞一:“?” “删了林方渡小说稿子的,其实是我。”白越低声道,“虽然他妹妹也有碰过电脑……但毕竟不专业,删也没删干净,还得我来善一下后。” 他望着方舞一,微微翘起唇角:“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做的?慢慢琢磨去吧。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当场揭穿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身体就完全消逝在了方舞一面前。 至此,整个一楼,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方舞一一人,沉默站在一片焦黑之中,蹙眉思索着白越方才的话。 “系统。”她犹疑道,“他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系统慢吞吞地“嗯”了一声,又提醒道:“不过你不用在意。你所说的答案,本就不必完全正确,只要能说服房灵就行。” “……是吗?”方舞一蹙了蹙眉,“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系统只说不要紧,房灵都判她过了,跟着就开始帮方舞一结算。方舞一独自等着,想想又问道:“对了,如果我完成了这次任务,那么这个循环中的林方渡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会好好活下去。”系统道,“你打破死亡循环,等于开出了一个全员存活的平行世界线。在那条世界线里,他们会沿着全新的轨迹,继续活下去。” “那还挺好……”方舞一松了口气。 当然,更好的是她即将到手的这套三层欧式小别墅——方舞一想起那个,心情更加轻松了些。 现在“揭示阶段”已经完成,按照规则,之后她就可以随意向原住民透露死亡信息了。那之后的打法就很随意了——拿出证据,证明原身林芳丽和林小秋对林方渡有杀心,彻底揭破她们的计划;而李飞宇那边,杨瑾说了会在明天一早抢先拿到那个U盘,这样李飞宇这条杀人线也等于被剪断了。 剩下就是白越……方舞一在进入“揭示阶段”前,就让快穿版林芳丽去提醒林方渡报警了。他手里有“影子杀手”的资料,应该懂她的意思…… 不懂也没事。她出去之后自己去料理也行。 总之,尽快白越收拾掉,基本就万无一失了。 方舞一心中做着盘算,在系统的提示中,轻轻闭上了眼。 等到她再次睁开 分卷阅读40 眼时,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方舞一:“……?” 方舞一:“???” “系统?”她困惑地低声道,“怎么回事?我这是登出的时候卡住了吗?” “没啊。你现在已经退出‘揭示阶段’了。”系统也莫名其妙,“这里就是现实中的林家别墅,你还在林芳丽的房间里。这……应该只是停电了吧。” 偏就那么巧? 方舞一拧了拧眉,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房间昏暗,她摸到电灯开关旁,按了两下,发现确实摁不亮,只能放弃,转而掏出自己的老爷机来充作照明。 手机一划开,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危机指数”APP的页面——之前为了测李飞宇对自己的杀机,方舞一就将这个软件打开了,之后没用手机,也就一直忘了关。 而这会儿,那显示指数的页面上,正疯狂地跳着刺目的红色——方舞一仔细看了眼,眼神微微一动。 只见原本一直停留在“79”的危险指数,不知何时,已经暴涨到了“100”。 * 同一时间,一楼。 林小秋拿着手机当电筒,正一边四处照着,一边小心地摸着墙往外走。 她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她下午觉得身体实在难受,躺床上睡了几个钟头,再睁开眼时,却发现本该亮着灯的卧室,已陷入了一片黑暗。 是停电了吗? 林小秋模模糊糊地猜测着,只觉森森的黑暗让人觉得寒冷,却懒得张口向他人询问情况。 她讨厌这里的人。若非必要,她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些人说。 于是她想玩玩手机,却发现手机也没信号。只能一边玩着单机小游戏一边等,等了两局,见电始终不来,终于坐不住了,暗暗骂了句,便打起手电走出房间,摸向了后门。 反正都停电了,她也不想在这烂地方继续待着,正好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通往后院的门,一般是不锁的。因为狗子有时会进来玄关处睡觉。像今天就是——林小秋看到后门的门垫上躺着毛绒绒的一大团,便小心绕了过去,按了两下门锁,却敏锐地察觉了不对。 别墅的后门,被锁上了。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死活打不开。 林小秋的心渐渐悬了起来。她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打算换个角度好好看看门锁,左脚不小心碰到旁边睡着的大狗,整个人忽然僵住。 脚背碰触着软软的毛皮,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从那皮毛下涌上来,浸湿了她的袜子。 血腥味从下方飘了上来。她动作僵硬地低头,手机的光打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那里,正躺着一只动也不动的大狗,血液正不住从它肚子下涌出来。 已然是死了。 第14章 西贝豪门(完)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时间倒回到十五分钟前。 林芳丽房间内。 方舞一闭眼静坐在床边, 面无表情,背脊挺直,仿佛一座会呼吸的雕像。 她的面前, 摆了张小板凳。小板凳上,正坐着眼神关切的杨瑾。 他不知道方舞一这是什么情况……他不久前查到了一些关于白越的资料,想着方舞一可能会需要, 就想来问问。谁知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他还以为出事了, 悬着心脏推门一看,就见方舞一这么坐着了。 林芳丽不在房间里, 就方舞一一人。杨瑾试着叫了叫她,发现没反应, 看看好像也没什么其他问题,估计是她有事先“离线”了, 就特自觉地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安静坐边上等。 不知等了多久, 方舞一的情况忽然出现了变化——她眉头忽然蹙了起来,嘴角抿起,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杨瑾觉得不对, 忙又叫了几声,见她没反应, 又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只觉一片滚烫。 杨瑾有些慌了。他迟疑了片刻,小声对方舞一说了声抱歉, 然后小心地将食指按上了她的额头。 一瞬间,汹涌的情绪涌入了他的意识。焦急、烦躁、悔恨、想要复仇的恨、得不到的答案的怨…… 这些都是来自方舞一的情绪,不光是她所产生的, 还有她在“那一边”所感受到的。这些情绪以色块的形式在杨瑾的脑子里打着转,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找到了其中色彩最强烈的一团。 恨意、杀意、暴戾……以及无法在得到回应的思念与爱…… 这就是现在正让方舞一困扰的东西吗? 杨瑾侧头想了想。他依着这片情感的颜色,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终于找到了另外一团颜色相似的情感。 他记得这团情感的来处。来自一个化为厉鬼的妹妹,她有一个兄长,用尽自己的余生来让她安息。 这个兄长曾为她写了一首咒歌……他记得这首歌,他看她学过的。 杨瑾默默想着,维持着轻点对方的动作,轻轻哼唱起那首遥远哀戚的旋律 分卷阅读41 。 他想方舞一一定是听到了,也懂了他的意思。因为没过多久,他就见方舞一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额头上的温度,也飞快降下。 杨瑾暗暗松了口气,松开抵着方舞一的手指,身体不稳地晃了一下。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打算再在小板凳上坐会儿,就在此时,却听“啪”一声响—— 房间陷入了黑暗。 杨瑾愣了。 他试着按了下开关,发现没反应,估摸着应该是跳闸,便自己打了手电摸出去,离开前没忘替方舞一关上房门。 别墅里已经全部黑掉了。杨瑾循着记忆摸向配电箱的位置,在走过二楼走廊时,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自客厅里一闪而过,脚步不由一顿。 那人的手里,似是还拖着什么。 尽管只是一瞬,杨瑾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一个人。 如果此时方舞一在这儿,她一定会再次向杨瑾强调他们的行动宗旨:等人齐,再打团!别单带! 可惜的是她此时并不在这里。 于是杨瑾就自己举着手机,追着那道黑影下楼了。 总算他还有点危机意识,下楼前没忘从走廊里抄个铜摆件拿在手里……虽然这并没有作用。 两分钟后,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刚刚走进厨房的杨瑾软软到了下去,手上的铜摆件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响。 他身后站着的,是一抹高大的黑影——兜帽衫、白面具、一手提着根棒球棍,白面具的上方,还压着一个又厚又重的夜视镜。 “诶,不行,这样戴还是麻烦。影响手感。”他喃喃着,将夜视镜和白面具一起摘了下来,又单独将夜视镜戴回了脸上。 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以及一抹病态狂热的笑。 面具戴不戴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要死的。 今晚,这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要死的。 * 同一时间,二楼,林方渡房间内。 林芳丽趴在门上,努力听着门外的动静,肩膀突然一缩。 “怎么了?”她后面的林方渡立刻紧张起来。 “我……我不清楚,我刚只是听到了一点声音。”林芳丽不安道,“好像是一个金属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是那家伙在动手吗?” 林方渡没答,他只坐在椅上,望着已经没了信号的手机,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的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方舞一托林芳丽捎来的,上面只有两句话: 【白越就是影子。】 【你好好想想清楚。】 一切都晚了……林方渡不自觉地攥紧了纸条,感到胸口一阵闷痛。 他后悔了。他应该先报警的。而不是将那纸条放在电脑前呆看半天,才迟疑地拿出手机。 结果就是,他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了信号。而下一秒,整个房间就陷入了黑暗。 他本来以为只是跳闸,想也不想地就要出门处理,出了房门却发现整栋别墅都黑了,当即就察觉了不对。 这屋子的电线装配是专门研究过的,就算跳闸也只会跳一层楼,不至于整栋房子全部断电。 方舞一字条上的话再次涌入脑海,林方渡心中登时警铃大作,立刻回身将刚探出头的林芳丽塞进房里,用力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不能出去。”他强压着惊惧对林芳丽解释,“有人潜进这栋别墅了,他是来杀人的……我们不能出去。” 他不知道林芳丽是否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又知不知晓“影子杀手”的存在,反正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隐瞒了,简明扼要地和她讲了一下《镜面之下》与“影子杀手”的联系,试图让她相信自己。 “所以我们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躲在……不,你应该躲到你的房间里去。”林方渡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对方真是白越,那自己应该是他的首要目标。那林芳丽和自己在一起反而危险。 林芳丽听了,却坚决地要留下来,信誓旦旦人多力量大,还一本正经拿椅子堵住了门,自己则拿着把小刀坐在椅子上,专心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这让林方渡不由一阵感动,感动完了又觉得奇怪——这不像是他妹妹能做出来的事啊? 在他的认知里,他妹应该在听完他解释的那一刻就甩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然后不管不顾跑出门——哪怕是她真信了他的话,也绝对不会继续和他待在一起。 林方渡所不知道的是,他眼前的这个林芳丽之所以那么信他那么听话那么配合,一方面是因为她这个身体里换了个芯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这会儿是真的害怕。 这害怕也不完全是因为白越,还因为她刚才探头往外看时,看到了恶灵。 那些鬼,也不知发什么神经,三两成群的,分聚在屋内的不同角落,你跟着我我跟着你,开小火车似地原地转圈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邪了。 不对 分卷阅读42 ,他们好像本来就是邪来着…… 不管怎样,这种诡异的画面着实将林芳丽吓得不轻。这会儿是打死都不敢走出这门了。 另一头,林方渡却逐渐缓了过来,意识到这样不行。 “这样总不是办法。”他蹙眉道,“其他人也还在外面……” 方舞一是知道白越的身份的,但林小秋和李飞宇不知道。万一他们出事儿了呢? 林方渡越想越是不安,偏偏手机又不知怎么完全没了信号,连不上网也打不出电话。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站了起来,让林芳丽待在这里,自己出去联系其它人。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特别用力地那种敲,砰砰砰砰的,门板都被敲得微微晃的那种。 屋里的两人登时齐齐炸毛,一边尖叫着一边互相搀扶着往后退,林芳丽慌得凌空挥了两下小刀,差点没把林方渡衣服给削了。 门外的敲门声登时停了。 又过两秒,门外响起了方舞一有些无奈的声音:“是我。” “你们两个现在还好吗?杨瑾在你们这儿吗?” 林芳丽闻言,大喜过望,张口正要回答,被林方渡一把捂住了嘴。 “可能是录音……”林方渡咽了口唾沫,谨慎道。 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久前才被录音更坑过,现在遇到事儿总不免往那方向想。 另一边,门外的方舞一似乎猜到了他们的顾虑,顿了顿又道:“林芳丽,你的鱼塘养殖技术学得怎么样?” 林芳丽:“……!” 她忙挣开林方渡的手,扑到门口拧开门锁,果不其然,正见方舞一提着把椅子站在门外。 “就你们两个?”方舞一打着手电往里面望了望,蹙起了眉,“其他人不在?” “没。”门内两人看到她,各自从不同的意义上涌上一阵安心感,林芳丽鼻子一酸,都有点带上了点哭腔,“你刚刚敲那么响干嘛啊,吓死我了。” “我看门关上,怕你们被人关起来杀。寻思着拍响点还能震慑一下。”方舞一快速解释道。 她和林方渡一样,在意识到情况不妙以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白越身上,而既然白越来了,那他首先要刀的,肯定是掌握着资料的林方渡。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提前动手,还这么大张旗鼓……但先过来看看林方渡,总是没错的。 现在看他们这边没事,方舞一总算松了口气,想到杨瑾和林小秋都不在,心又不由悬了起来。 “那你们先继续在这儿呆着……报警了吗?没有就抓紧时间报警,向外面求救。我去找另外两人。”方舞一说着,正准备转身,又被林芳丽拽了下袖子。 “你当心点。”林芳丽压低了声音,“这屋里的恶灵都不对劲。” 方舞一“咦”了一声,又探头出去,摇晃着手机光到处照了下,再转过来时,神情变得严肃了不少。 “你们的手机,是不是都没信号了?” “对啊。”林芳丽理所当然道,“所以你刚才让报警我还觉得奇怪……你手机难道有信号?” 有个毛线的信号,她只有一个快用完的流量包…… 方舞一深吸口气,彻底明白了:“该死,我说呢……他是用了屏蔽器!” “啊?”林方渡没听明白。 “信号屏蔽器。”方舞一没好气地朝外面看了眼,“而且还不止一个。” 信号屏蔽器能够屏蔽掉一定范围内的手机信号和无线网络,而对灵体而言,这玩意儿也有强烈的副作用——它能干扰灵体的认知,使它们的感知和意识产生混乱。 方舞一就说呢,她之前还想找小迪叫几个恶灵来帮忙找人,结果一只鬼都叫不到。合着全被屏蔽器搞成傻子了。 “看来这家伙这屋子的渗透,比我想得还要深。”方舞一拧眉道,“知道怎么切总电源,也知道该在哪里装屏蔽器……你们等等检查一下房间吧,我怀疑他可能连摄像头都装……” 她话未说完,视线越过林方渡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台式电脑上,视线忽然凝住。 只见那电脑前面,正摆放着一个摄像头。 方舞一:“……” 她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其实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林方渡死后,潜进他房间的明明是林小秋和李飞宇,白越却偏偏要去翻林芳丽的房间? 还有,在“揭示阶段”里,那个白越的鬼影告诉自己,是他删掉了林方渡的稿子……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一刻,方舞一全想明白了。 白越,他早在之前的某个时刻,就黑掉了林方渡的电脑。 所以他能远程操控,彻底删掉电脑里面的稿件;所以他会以为,是林芳丽从林方渡房间拿走了装在U盘里的备份资料。 因为林方渡死的那天晚上,林小秋是穿着林芳丽衣服活动的。她们身形相似,不熟悉的话,确实容易错认。 分卷阅读43 那也意味着,在林方渡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很可能都被白越看在眼里…… 方舞一默了一下,转头看向林方渡:“我给你的那张字条,你有让电脑摄像头拍到过吗?” “大概……有吧?”林方渡不太确定地开口,“我把它摊在桌上,放了好一会儿。” 方舞一:“……”这就有些尴尬了。 如果说,之前只有林方渡是白越的首刀对象的话,那么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因为纸条上的字已经说明了有人看穿他的身份。但他不确定这人到底告诉过多少人,这张纸条又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这和原本世界线里,白越最后面对的情况其实很相似——一切都被打乱。一切都有威胁。一切都不确定。 所以,从他的角度出发,他大概率会更倾向于一了百了,一网打尽。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方舞一喃喃道,立刻旋身往外冲,一面走一面压低声音急急道: “我现在就去找它!林芳丽你去拆信号屏蔽器,拆完立刻报警!还要找消防队!” 白越那个疯子,肯定会先放火再猎杀!就和他之前循环里做的一样! “啊?”林芳丽却有些傻了,“我怎么知道信号屏蔽器在哪儿啊??” “有鬼围着开小火车的就是了!”方舞一匆匆说完,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林芳丽:“……” 可我怕鬼啊……她在心里哀嚎着,脑袋一转,又对上林方渡震惊的眼神。 “原来你还有阴阳眼?”林方渡目光惊奇得像在看一个会唱歌的扫地机器人。 林芳丽:“……”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 另一边,厨房里。 杨瑾艰难地睁开被血糊着的眼,一片昏暗中,只见一个人影正蹲在他面前,低头似正摆弄着什么。 他的手脚都被绑起来了,嘴里塞着块抹布,一股子清洁剂味。 他往旁边看,发现自己边上还躺着一人。同样被捆好了手脚,长发散在地上,不知道是林芳丽还是林小秋。 “哟。醒啦。”白越看了他眼,笑嘻嘻的,“来,看看我的杰作。” 他挪开身子,示意杨瑾去看他刚才摆弄的东西。杨瑾废了好大功夫才看清,那是一个微波炉,炉门大开着,里面放了些不知什么东西。 “微波炉炸|弹,没见过吧。”白越还和他嘚瑟,“还是定时的。只要一会会儿——你就可以永远地安息了。放心,很轻松的。” 杨瑾:“……” 他瞪着眼睛看向白越,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还不住扭动着身子。 白越不满地撇撇嘴,想想还是走了过来,拿下了他手里的抹布:“干嘛?你想问什么?目的还是动机?” “……不。”杨瑾猛喘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那微波炉通不了电。” 白越:“……” “谢谢提醒,我自己带了手摇发电机。”他说着,又想把杨瑾的嘴巴给堵上。 “等等等等!”注意到躺在边上那女孩忽然动了下,杨瑾忙引开白越的注意力,故意道,“……就算要我死,起码也要让我死明白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诶,原来你不知道啊。”白越“嘶”了一声,“那让你就这么死了,好像有是有点没道理……” “行,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你也好心安理得地去死。” 他微笑起来,哥俩好地拍了拍杨瑾的肩膀:“你老师我啊,其实本来不是干这行的。我本来呢,是个杀人犯,用你们的话,应该是叫……反社会?反正就那意思。” “我之前呢,其实过得挺踏实的。我早年没忍住,弄死了几个人,但运气好没被抓住,我也挺珍惜这份幸运的——毕竟时间一长,大家都忘了嘛。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居然发现,有人把我的事迹写成了故事,放在网上给别人看,这也就算了。但他写得实在太细了,细到让我提心吊胆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把我写成了一个恋爱脑。这谁能忍?” “所以我就设法找到了那个不入流的小说家,弄死了他……” 白越陶醉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躺在旁边的女孩猛地抬起了头,瞪着双眼看了过来。 他没看到,但杨瑾注意到了。他慌忙提高了声音:“你说的是谁?林方渡吗?他已经死了?” “不不不,还没有,不过快了”白越啧啧地摇了摇头,“说到这个林方渡啊——他更让我火大了。我本来以为,杀死一个小说家已经够了,谁知道完了一查他电脑才发现,他的资料和稿子已经都给别人了!结果那部让我火大的小说又开始写,写得还更烂,把我写成了伪君子,更可气的是,他们还要拍电视剧——妈的制片人是瞎的吗,什么烂货都拍?” 白越用力地呼出口气,摇了摇头:“不是我说,这种影视剧行业啊,迟早要完。” “ 分卷阅读44 不过当然了,你们应该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晚安了,小崽……!” 他话未说完,冷不防一把椅子从侧面挥来,重重拍在了他的侧脸上。 下一秒,他就软乎乎地倒了下去。 “我就知道,越是这种爱显摆的反派,越爱哔哔赖赖。”方舞一拍着手从他身后闪出来,以脚把他身体踢远了一点,侧身蹲到杨瑾旁边,开始帮他解绳子。 杨瑾一面不住往白越那边看,一面提醒道:“你不用去补个刀什么的吗?” “没事。”方舞一很自信,“我刚才那一下拍到他太阳穴了,肯定晕。” “……”杨瑾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太阳穴吗?可他带着夜视镜啊。” 还挺厚一个的呢。 方舞一:“……” 她连忙旋身往后看去,正听一阵破空声响,仗着防具逃过一劫的白越正挥着球棒朝自己砸来。 他有夜视镜,方舞一可没有,只能凭着声音努力辨认,拎着杨瑾往旁边一闪,精准躲开。 白越一击不成,挥棒又来,方舞一将杨瑾放到一边,循着声音猛然飞起一脚—— “哐当”一声,球棒掉落在地。 除此之外,杨瑾发誓,他肯定还听到了“喀啦”一声响——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的骨头折断的声音,但肯定是从白越身上发出来的。 白越倒是能忍,手腕被踢折了也没发出声音,反倒来了劲,顺手从流理台上拿起开了盖的食用油就朝着方舞一身上泼了过去。 这回方舞一没能完全躲开,即使尽力闪避,衣角仍是不可避免地被沾上了一些。 跟着就听“啪”一声响,白越的手中窜起了一豆火苗——他拿出了打火机。 这可有点过了……方舞一抿了抿唇,努力在黑暗中辨认着对方的身形。 却听白越嘻嘻笑了起来。 “真可惜。我是真喜欢你漂亮的眼睛。”他说着,猛然将手里的火苗挥了过去。 方舞一立刻往旁边侧躲,脚腕处却传来一阵疼痛。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脚腕上,不知何时,以缠上了几缕头发。 一个披头散发,吐着长舌的女鬼,正趴在地上,狞笑着看着她。 正是她之前帮林方渡驱逐的那一只。 真是……方舞一暗骂一句,忙掐了个手决。女鬼惨叫着被弹飞一旁,然而那朝自己挥来的火苗,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 就在此时,却听“扑通”一声。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白越忽然倒了下去。 方舞一眼疾手快,忙接住了掉下的打火机。再一看,仍被捆着双手的杨瑾正站在他的身后,两手僵硬地往前伸。 方才,应该就是他从后面,推了白越一下。 然后白越就倒了。 方舞一惊了:“你怎么办到的?” “一点小能力……”杨瑾喘息道,“他没死,我只是暂时让他的灵魂和他的身体分离了。” 方舞一哦了一声,又问道:“那这技能能持续多久?” “……我不确定。”杨瑾楞了一下,道,“最长应该有两个小时,最短我还没不知道……” 话音刚落,就见躺在地上的白越猛地睁开双眼,无比凶狠地朝着二人又扑了过来。 方舞一这回可有准备了,飞起一脚,精准地踹中对方要害,将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白越的身体向后重重摔在流理台上,脑袋往锅沿一磕,一口铸铁大锅,登时翻了过来,整个儿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跟着就见他两腿扑腾两下,不动了。 方舞一重重呼出口气,抬脸对杨瑾笑了笑。 “现在你知道了,最短的时间不到半分钟。” 她拍了拍杨瑾的肩膀:“时间有点短。能练的话还是得再练练。” 杨瑾:“……哦。” * 被铸铁锅放倒的白越很快就让方舞一给捆了起来,杨瑾一边给打下手一边为自己技能过短的持久度而羞愧,捆完了才问:“那现在怎么办?” 方舞一没说,侧头看了眼煤气灶——那刚才暗中使坏的女鬼她也没放过,一收拾完白越就去抓了。 这鬼估计也是刚清醒没多久,脑子还不太灵光,还真让她给抓住了,这会儿正被吊在油烟机上,吐出的舌头又长又悲伤。 她估摸着这女鬼都清醒了,林芳丽那边起码也已经拆掉一个信号屏蔽器了,便让杨瑾先去楼上找他们,自己在这儿看着白越,顺便给林小秋松绑。 她尚不知道林小秋已经知道了胡良的死亡真相,还想着要隔开她和林方渡,免得这边白越制住了,那边林小秋又给林方渡来一刀。 杨瑾一时也顾不得解释,转身正准备离开,又被方舞一叫住。 “哦对,你路上要是看到小迪,帮我打声招呼,让他找两个恶灵过来——要最凶的那种,会现身的。” 她 分卷阅读45 低头看了眼尚在昏迷中的白越,微微勾起了唇角:“只有怪物能对付怪物,只有恶鬼,才能教恶鬼做人。” * 十分钟后。 刺耳的警笛划破夜空,警察匆匆赶来,带走了被五花大绑的白越。 令人奇怪的是,他被带走时,神情一直很混乱,脸色煞白,眼珠乱颤,嘴里不住咕哝着有鬼、有鬼…… 也不知到底看到了什么。 房子的供电被恢复了。林方渡脸色苍白地站在客厅里,正在配合着警方的问话。方舞一带着林小秋过来,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林方渡遥遥看了一眼,嘴唇翕动,神情复杂。 在方才的十分钟里,方舞一尽心和林小秋聊了聊。虽然明确了杀害胡良的真正凶手,但林小秋对林方渡夺走版权、冒名顶替一事还是耿耿于怀,然而这事方舞一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还是得让林方渡来给她解释清楚。 林方渡也很快就过来了,面对林小秋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胡良。” 林小秋蹙了蹙眉,转头看向了方舞一,方舞一立刻表示,关于林小秋的一切,自己还什么都没向林方渡透露。 倒是林方渡自己,慢慢开了口:“胡良给我看过你们的合影,在我们讨论自己妹妹的时候。” 林小秋闻言,微微偏过头,眼眶带上了些微的红。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她抿了抿唇,“你早就知道我是假冒的?” “起初不知道。不过知不知道也无所谓。我欠胡良一条命,帮他养妹妹也是应该的。”林方渡道。 胡良和他提过林小秋真正的家世。父母早亡,全靠爷爷带大,爷爷过世后,她便彻底成了孤身一人。 她唯一还能算上“亲人”的,就只有给她捐献骨髓,又一直帮衬照顾她的胡良。 现在胡良也死了,林方渡觉得,不管林小秋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目的,又是否是真的林家孩子,他都有责任,替胡良继续照顾她。 林小秋含泪瞪着他,用力控制出颤抖的嘴唇,问道:“你和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朋友。”林方渡默了片刻,深深呼出了口气,“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们,真的是朋友。” 林方渡早年刚开始写作时加过一个作者群,胡良也在里面。两人方向相似兴趣也相投,一来二去就聊成了朋友,胡良最初的那本小说能够出版,也是靠林方渡在里面牵线搭桥。 不过小说没火,胡良也就看清了自己的实力,不再做着一飞冲天的梦,休息一阵子后自娱自乐地在论坛匿名开了本小说,也就是那本《镜面之下》。 出乎意料的是,《镜面之下》口碑竟意外得不错,而就在这个时间段,林方渡陷入了瓶颈,迟迟写不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他看了胡良的《镜面之下》,心动不已,又觉得有些可惜,因为胡良的底子太差,严重拖了整个作品的后腿,他就试着向胡良提出了请求,想问问能不能合作——胡良出成稿,由他进行润色优化,商业资源他这边也可以提供。 然而这个时候,胡良已经写累了,不想写了。他想林方渡表示自己打算封笔,以后好好打工,攒钱创业;林方渡见实在说服不了他,便转而提议高价买断《镜面之下》的全部版权,以后这个故事由他来写,而胡良则可以用得到的版权费直接开始创业。 胡良同意了,不仅爽快地签了合同,还特别讲义气地把相关素材资料都复制了一份,装在一个U盘里,给了林方渡。 这就是那个林小秋和白越都想要的U盘。不同的是,林小秋是以为林方渡直接拿走了胡良的资料库;而白越,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另一个备份。 因为真正属于胡良的那个U盘,早在胡良死时,伴随着小说稿件以及其它所有资料,全部被他销毁了。 林小秋静静听着林方渡的讲述,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不,不对。”她摇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的死?又为什么说对不起他?” “因为我没有听他的话。”林方渡低声道,“如果我当时听了的话……我或许是能救下他的……” 大概就在他们完成交易的两个月后,林方渡已经开始专心筹备《镜面之下》的后续写作,他忽然收到了来自胡良的消息。 他要林方渡停止写作,说“影子杀手”其实还活着,而且已经盯上他了。他说自己已经被监控了,让林方渡赶紧去报警。 林方渡这时已经联系过了出版社和资方,完成了对《镜面之下》这个IP的估价,连商业合同都签了。 他怀疑胡良是反悔了,想找借口把这故事要回去,可这会儿事情都已经上正轨了,怎么还能改道? 所以他就刻意无视了胡良的这几条消息,为专心写作,还把他给屏蔽了,想着大不了之后再给他另外的收入分成——直到写完一个单元,他才把胡良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放出来后他 分卷阅读46 看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一张图片。 那是胡良的死亡照,端坐在桌前,胸口插着一根木桩,血浸透了他身上穿的家居服。 这张图成了林方渡后来长久的梦魇。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影子杀手’迟早也可能盯上我。但我没办法,我签了一堆商业合同,我得尽力保住这本书。‘镜子’是黑暗英雄,一旦别人知道他的原形是个变态杀手,整个故事就毁了。而且现在家里,也需要这笔钱……” 林方渡说着,忽然笑了起来:“但说真的,我其实有点后悔了。” 林小秋红着眼睛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才见她抬手抹了下眼睛。 “我不是你妹妹,我也不用你照顾。”她对林方渡道,“你对不起的是胡哥哥,不是我,我也不会替他说原谅。” “但归根到底,杀了他的不是你。所以我道歉,为我想害你的事道歉。”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如果你要追究我,那你就追究吧。我会为我做过的事负责。”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自行去到了房间另一边,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地耸动。 方舞一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又将目光转向了林方渡:“你刚才说,这个家里需要那笔钱,是什么意思?” 她倒不是八卦。她是真怕万一这时候再搞出个什么为钱为债杀人的,那她是真没力气应付了。 林方渡显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也没遮掩,直接道:“我姐的公司去年就出问题了,资金链断裂,我爸妈砸了好多钱进去,也没能救起来。偏我爸的投资也出了事,又亏一大笔,今年年初,我爸妈又因为钱的事闹起了离婚……实话告诉你,他们这次出去,其实不是去参加什么活动,而是私下掰扯分家的事去了。” 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又朝四周望了一圈,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我本想着,不管怎么样,我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总要努力撑一撑。但实际,这个家——早已经只剩这个空壳了。” 他说完,也自顾自地踱开了,站在客厅的一角,看着玄关处人来来往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刚被调查人员问完话的杨瑾也走了过来,见方舞一正抿着嘴唇,若有所思,便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事也是够戏剧性的。”方舞一淡淡道,“我之前还吐槽,这豪门里怎么一堆西贝货,现在才发现,合着这豪门本身,就是个西贝货。这个‘家’本身,就是假的。” 杨瑾:“……” 明明方舞一的语气很随意,但不知为何,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杨瑾却感受到了无法掩饰的怅然。 他困惑地看向方舞一,有心想要安慰,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倒是方舞一自己,下一秒,语气便又雀跃了起来: “不过还好。起码这房子本身是真的,这就够了!” 杨瑾:“……?” 方舞一见他一脸茫然,便笑着和他说起了房灵协会会给她这房子的复制品做报酬的事情。杨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拿到了房子,打算做什么呢?” “其实还没想好。”方舞一直接道,“因为就算拿到了房子,该放到哪个小世界也还没头绪,毕竟小世界的入户和地皮都要钱……” “但不管怎样,这一栋肯定是留着自住了。为了尽快攒钱,应该会设法招一些租客,至于怎么找,怎么租,这也得从长计议了……” 方舞一说着,忽感脚边有点凉。 她奇怪地低头,只见她的脚边,是一颗脑袋。那脑袋瞪着一双充血的眼,扬着一双血肉模糊的脸,微微朝着方舞一笑。 方舞一:“……” “请问有事吗?”她朝着那脑袋问道。 “没事没事!”那脑袋说着,从地上飘了起来,露出藏在地下的一整截身子,正是小迪。 “我是来跟大人告别的。”小迪笑嘻嘻说着,背上还背着个小包袱,“这屋子的气场已经开始变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房灵就要开始驱赶我们了。我和兄弟商量了下,不如提前搬走,就先来和大人打声招呼。” 方舞一:“……” 作为害得他们不得不搬走的罪魁祸首,面对着小迪灿烂的笑容,她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 “那你们打算搬哪儿去啊?”她问道,“找个稳定点的地方吧,要是再去其它房灵那儿的话,搞不好还得搬家。” “那也没办法呀。”小迪苦笑道,“这年头,稳定的地方哪儿那么好找啊。” 像他们这样的恶灵,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愿意住的。气氛、气场,都很重要,说白了,就是非阴气森森的地方不住。 “这种地方不是很多吗?”方舞一觉得奇怪,“什么废弃医院、废弃学校、废弃山村……” 这种地方,每个小世界都能找到那么好几十处吧? 小迪听了,却是大大地“害”了一声。 “您说的这些地方,早就没那么好找啦!” 分卷阅读47 他告诉方舞一,“实不相瞒,我就是从一个废弃医院迁出来的——那地方被一个无限流工作室征地了,把我们这些不合适的原住民都劝了出来,又不给地方住。就给一笔动迁费,都不知道去哪儿花。” 方舞一:“……?” “不会吧?”她默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居然有这种事?” “很多啊。”小迪点头,“这些年无限流火嘛,工作室也多,到处征地。现在还好,征地了会给补偿,以前连动迁费都没有的。” “这个是。”就连装死很久的系统也跟着出了声,“现在那些什么鬼宅鬼村鬼学校都是热门项目,很多工作室都抢着要的。但征到地了吧,开发又要花时间,而且一旦立项,里面寄居的鬼怪也必须优化精简,要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留下吧,又要登记又要考核又要学规则,麻烦得很……所以现在跑来钻房灵空子的恶灵越来越多,房灵协会也正头疼这事呢。” 方舞一:“……” 好吧,看来这两位都没懂她意思。 她想表达的其实是——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租客,该去哪里找了。 第15章 第一栋租屋(1) “辣个女人”的传言…… 当晚, 十一点五十八分,经系统的检测和核算,方舞一的第一个“逆转凶宅”任务正式宣告完成, 完成度百分之百。 听到这个消息时,饶是已经见过了大风大浪,方舞一也按捺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 “好险。”她真情实感地庆幸着, “还差两分钟,我就得再续八百块了……我还担心你会故意卡我呢。” 系统:“……”姐, 不至于,咱真不至于。 不过和她以前做过的快穿任务不同, 即使完成了任务,方舞一也没法立刻离开当前的位面。 她是身穿进这个世界的, 想离开得走专门的传送通道。房灵协会的设备和运转资金又跟不上,传送通道只能按周期开放, 距离下一次还有好些日子。 而且,就算离开了, 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快穿中心那里,是有专门供穿越者休息的中转空间的。但房灵协会没有,方舞一又没有自己的住处……就算传送, 也只能传送到房灵协会的本部办公室坐着。 好在协会还算有良知,给方舞一安排了一个暂住的地方——他们联系了附近的另一个房灵, 由她来为方舞一提供住宿。作为回报,方舞一只要定时给点供奉就行,还有就是记得自己交水电费, 以及做好垃圾分类。 那房子距离林方渡他们家半小时车程,一楼带院儿的一间老房子,五十平米左右。方舞一觉得条件还行, 在问清地址后就向林方渡找借口提了辞呈。 毕竟名义上,她还是林家的住家保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下的。 其实如果可以,她倒蛮想在这儿干满一个月的,好歹还能再拿一个月工资呢……但没办法,系统说了,任务完成,她就得尽快脱离当前身份,这是规定。 方舞一只能遗憾挥别豪宅。好在系统告知,作为报酬的那栋豪宅复制品已经在赶制中了,预计三到五天后就能出货。 方舞一听了很是感慨。果然,房灵协会穷归穷,但再怎么也是和房子挂钩的跨世界组织,底气还是足的。听听这措辞,出栋房子和出手办似的。 另一边,得知她要走,林方渡的表情也很复杂。 “我早就猜到,你不会留下来的。”面对方舞一的辞职请求,他轻轻叹了口气,“那么,请问我该付您多少报酬呢?” “诶?不用了吧。”方舞一虽然缺钱,但还是直接摇了摇头。 她实际是在为房灵协会工作,报酬协会那边会付的,没必要再从林方渡这边另收一份。 “那不行。”林方渡很坚持,“我知道像您这样的人不在乎钱财,但我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 方舞一:“……” 诶,他们在讨论的难道不是这两天当保姆的劳务费吗?她怎么就变成“您这样的人”了? 林方渡到底给她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设? 林方渡接下去的举动更坐实了她的猜测——他试图问方舞一要联系方式,还问以后如果有朋友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能不能去找她。 ……当然是不能的。她根本就没有能在这个世界使用的联系方式。 而就在她拒绝后,林方渡看她的眼神更高深了,甚至还道了歉,说是自己冒犯了。 方舞一:……算了,你开心就好。 最终,林方渡还是自说自话地给了她一个信封“以表心意”。方舞一离开后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寄存保险箱的取件单,顺路去了一趟,提出来一个小袋子,带回住处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包钱。 ……粗略点一下,大概是十万块。 换算成房灵协会能用的货币,起码也得有七八万了。 不光是方舞 分卷阅读48 一,连仍戴在她耳朵上的系统都惊了。 系统:“他不是说他家破产了吗?!” “……没有吧,应该只是亏钱了?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舞一道。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这钱她真的能收吗?应该不会算她非法收入啥的吧? 系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做个任务还能得一包小费的,愣了好久才道:“应该没问题?你记得登记一下。” “嗯……”方舞一在袋子里翻了下,又翻出一个信封,打开来,是林方渡写的感谢信。 大概意思就是,他原本只以为方舞一是来清洁卫生的,没想到她其实是来清宅驱鬼的,还救了他们几个一命,之前多有得罪,希望她能原谅,奉上十万聊表谢意,以后她若有需要,他随时愿意帮忙…… “看上去好像是把你当成那种民间术士了。”系统道,“那按他这个算法,他钱还是给少了。” 方舞一:“?” “因为你何止清洁卫生、清宅驱鬼,你还给他清理门户了呢。”系统振振有词,“你这是三清合一,得加钱嘞。” 方舞一:“……”看不出来,你冷笑话讲得还挺好。 *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方舞一的到来,的确算是替现在的林家“清理门户”了。 白越被捕之后,林小秋和林方渡把话说开,直接就走了;剩下被魂穿的林芳丽,思索半天,把原身的作所作为写了封邮件匿名寄给林方渡,自己就从原身身上脱出,溜了。 杨瑾的做法也和她相似,等到14号拿到U盘之后,反手就寄给了那次科技比赛的组委会。不过和林芳丽不同,他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而是继续使用着李飞宇的身体,天天大摇大摆地去找方舞一的住处找她玩。 提供住处给方舞一的房灵已经相当强大稳定了,而且还修炼出了人形,是个总板着脸的小女孩,看上去冷冰冰的,不怎么爱搭理人,养了一院子的猫。 她原本不太高兴还有旁人进来,不过杨瑾厨艺不错,会做很好吃的小点心给她当供奉,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正好方舞一已经开始规划以后房子的使用,就时常抓着他一起参谋。杨瑾也乐得奉陪,两人总是能唠上整个白天。 得知方舞一想把地下室专门改造一下,租给恶灵,他还帮着制作了宣传单。 正好林家别墅里的恶灵都还没有搬完,一个个的,天天萎靡不振,愁云惨淡,有空就聚在一起交流找到的去处,连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瑾就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给它们塞些传单,塞完就跑,贼刺激。 虽然房子还没到手,但先走一波宣传总是没错的。 在这些宣传单的作用下,没过几天,还真有人找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鬼。 还是方舞一和杨瑾两人的熟鬼。 “您好。”天刚擦黑,两个背着小包袱的男鬼站在门口,硬邦邦地和来开门的房灵妹子打招呼。 他手里挥着那张宣传单:“我是根据这个找来的,应该联系谁?” 房灵妹子:“……” 她歪头打量着两个血糊糊的男鬼,默了片刻,不太高兴地叹了口气。 “方舞一。”她转头朝屋里喊,全然不顾门外两鬼听到这名字后骤变的脸色,“外面有两个鬼,好像是找你的。” 男鬼:“……?” 他俩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同样的惊恐。 然而下一秒,更让他们变色的话出现了。 房灵妹子:“这是你就是给我点的外卖吗?我都说了我不要重辣……” 男鬼:“……?!!!” * 五分钟后。 “那个……您是真的要出租房间,对吧?” 飘在有些破旧的椅子上方,男鬼惊魂未定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方舞一,“那刚才那个小女……我是说那位房灵大人……” “我房东。”方舞一介绍道,“她今晚想吃点特殊的,我就给她从灵界点了外卖,正好你们过来,就搞错了……没事,不用在意。” ……不,这很难不在意吧? 男鬼侧头看了眼正坐在院子里撸猫的小女孩,无声地咽了口唾沫。 “说起来,小迪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方舞一一边往桌上上着小点心,一边问道,又往他边上看了一眼,“这一位,也很眼熟啊。请问该怎么称呼?” 俩男鬼面面相觑,各自无声地咽了口唾沫。 这次来找方舞一他们的,正是小迪他兄弟,当处被方舞一留下符印,又要求他扮蟑螂的那个。方舞一记得,小迪管他叫阿强来着。 而另一个,则是当时在地下室被方舞一用铁锅狠揍过的恶灵之一,闻言立刻嗫嚅道:“我……我的名字是朱品。” “你好啊,朱品。”方舞一礼貌地打过招呼,“所以,小迪他是已经搬走了吗?” “没。我们又回来了。”阿强 分卷阅读49 小声道,“小迪和我找去了另一个鬼屋,结果被那里的地头蛇欺负了。小迪受了伤,我就带着他又回了别墅……” 现在林家别墅的房灵元气未复,他们还能硬着头皮再住两天。但再过几天,他们肯定要被赶出去了。 所以阿强才急着找房子,又不敢离小迪太远。正好看到有租房的宣传单,便和另一个有意租房的恶灵组队,一起趁夜过来看看。 谁知就又遇上了方舞一这个噩梦…… “哦,这样啊。”噩梦点点头,“那正好。我即将有栋房子到手,打算把地下的房间拿来出租……新屋入住,空间绝对够,而且装修我会再翻一下,使它更符合你们的居住习惯……嗯?” 她看了眼紧张到血流满地的朱品,问阿强:“你朋友,他还好吗?” “……大概吧。”阿强低头看了眼脚下,果不其然,只见自己脚下也已经紧张到滴了一滩血。 怕归怕,但房子还是要找的。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先看下房子……就,我们其实对生活环境也是有要求的……” “懂得懂得。”方舞一翻出自己的随身笔记本,“阴暗、空旷、有诱人的气息,可以简单获得供奉或是能就近获得食物,食物包括但不限于灵气、小动物、虫子、腐烂的肉……最好还有邪恶的生物陪伴。你看还有缺漏吗?” “差、差不多?”阿强没想到她准备得还挺充足,不由一愣。 “那就好。”方舞一愉快地点点头,低头又在笔记本上两笔。 这些都是她根据自己以前的经验,再加上杨瑾发传单时偷听到的壁角总结出的内容,之后地下室的装修,也会尽量往这个方向靠。 别的其实都还好,唯一有点困难的就是“诱人的气息”……这指的主要是死气、恶意或是腐朽的气味。恶灵很喜欢这种味道。 方舞一是打算到时候采购一批旧家具放在里面,再搞点受过诅咒的东西摆上。应该能满足需求。 至于邪恶的生物……虽然蟑螂老鼠什么的也算,但从卫生角度来看,她觉得还是放只小怪兽进去比较好…… “对了,如果你们租住的话,会介意行动受到一定的限制吗?”方舞一想到到时候还会有普通人居住,便顺口问了一句。 她是打算三楼自住、地下室租给恶灵,中间两楼,还是打算租给普通房客的。 “啊?应该……还行?”阿强答得有些犹豫,“那么大人,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看房子?” “快了快了。那房子马上就到了。”方舞一想起房灵协会那边给自己的保证,非常自信地说了一句。 下一秒,就听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杨瑾抱着个快递盒,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 “方舞一,你要的蟑螂屋到了。我给你带来了……咦,有客人啊。” 他放下快递箱,友好地朝阿强两人笑笑:“是你们啊,来看房子的吗?” 阿强:“……” 阿强没说话。 阿强只盯着那个他带进来的快递箱。 阴暗。空旷。有诱人的气息。 能就近获得包括虫子在内的食物。还有邪恶的生物陪伴。 入住后行动还会受到限制…… 蟑螂屋里那么多胶水呢,可不就受到限制了! “大、大人,要不还是算了吧……”阿强颤巍巍道。 他话尚未说完,和他一起来的男鬼干脆直接跳了起来,扭脸就往门口冲! ——这屋子是有强大房灵照着的,自带防护。即使他们是恶灵,也没法穿墙,只能老老实实从门口进出。 刚巧方才杨瑾是带着东西进来的,没顾上关门,那男鬼直接就出去了。阿强反应比他慢了一拍,等他离开后才想跟着一起走。谁知他人才刚飘起来,就见杨瑾走到门边,啪一下把门关了。 “不好意思。”他抬头冲阿强笑了下,“忘关门了。” 阿强:“……” 他呆呆地怔在原地,杨瑾礼貌地又笑了下,不太明白为啥阿强一副受到重大打击的表情。 他之前拿快递时弄脏了手,所以刚才放下快递就去门口的水龙头下面洗手了,没搓两下,背对着门口的背脊突然感到一股冷风吹了过去。他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门没关,就顺手给关上了……仅此而已。 只是那门已经很旧了,合上的时候会发出很大的声响,那锁还会自己“咔哒”响一下。 ……于是落在阿强眼里,画面就变成了,杨瑾见他也想跟着逃,气势汹汹地摔上了门,还一把落下了锁。 还虚伪地冲他笑。 完全就是绑票的架势。 阿强麻了。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方舞一也站起了身,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对了,既然来了,不如今晚就别走了吧?” 她手机里正好收到房灵协会的进度通知,她看了一眼,好心提议道:“你们现在不是没地方住吗?干脆等等把小 分卷阅读50 迪也叫来,你们先来我们这里歇一晚?正好房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的润色……” 她仔细研究了下短信内容,语气肯定:“大概明天,你们就看到实物了。” 阿强:“……”懂得,蟑螂屋拼装还需要时间。 他内心充满悲怆,试探道:“大人,或者……我能不看吗?”他想走了,真的。 方舞一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他还要反悔,略一思索,耸了耸肩:“也行,随你——不过相信我,你不看看,一定会后悔的。” 阿强:“……”懂了,我不看看,我号就没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房门都被锁了,院子里还蹲着个把鬼当外卖的恶灵。 他还听见噩梦在和那个叫杨瑾的男人说话,要他回去之后,顺便把小迪也叫来…… 懂了,这是要一网打尽的节奏。 阿强真的要哭了。他看看放在地上的那个快递盒,突然就很后悔,为什么在命运注定的那天晚上,他要作死地跑去天花板上嚼老鼠…… 合着他这一辈子,就和蟑螂过不去了是吧! * 而此时,方舞一对他产生的巨大误会,还一无所知。 更不知道,那个逃回别墅的男鬼,会对她日后的风评造成怎样的损害—— “如果你收到一张租屋的传单,千万不要信,也不要过去看房!” “一旦你过去看房,就会遇到一个可怕的女人,辣个女人不仅会逼着你住蟑螂屋,还会要你付钱!” 这样的谣言被朱品带回了林家别墅,又随着这一批恶灵被遣散,逐渐被带往了其他的鬼怪聚集之地。 “辣个女人”的传言,也因此在众多恶灵之间流转,最终成为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传闻之一。 * 又一个小时后。 方舞一房间内。 方舞一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她前脚刚为阿强安排好了临时的住处,后脚就见另一个身影,从门口飘了进来。 这次进来的可不是什么恶灵鬼怪——来人身体半透明,短发利落,五官精巧。尽管方舞一从没见过这张脸,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林芳丽?” “诶,好久不见啊。我还担心你不认识我呢。”林芳丽笑笑地说着,从空中落在地上,手里还提着个小礼盒。 对,她是林芳丽。但不是林家的那个假千金。而是曾经魂穿进假千金体内的那个林芳丽。 不知是不是冥冥注定,她碰巧也叫这个名字,或许这也是她会穿进林芳丽体内的原因之一。 “你怎么来了?”方舞一招呼她坐下,“我以为你已经离开这个小世界了?” “是离开了啊,不过想起来还没好好谢过你,就又回来了。”林芳丽说着,展示了下手里的礼盒,“诺,你看。” 礼盒是走灵界买的,这样哪怕她只是个没有驱壳的灵体,也能轻易拿在手上。 方舞一接过看了一眼,发现是米酒,眼前一亮,语气轻快地道了声谢,当即就给拆了,分出几个小杯子放在桌上。 阿强正窝在墙里装死、房灵自己在屋外玩,杨瑾本来正在给房灵做小点心,见林芳丽来了,礼貌地打过了招呼,便又回了厨房。 此时房间里就方舞一和林芳丽两人,方舞一便先倒了两杯,与林芳丽轻轻一碰,嗅着酒香,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你喜欢这个呀?”林芳丽很惊喜。 “嗯。我挺喜欢米酒的。”方舞一小口啜饮着,微微摇头。 杨瑾闻到酒味,过了看了眼:“米酒吗?” “嗯。”林芳丽点头,瞧见方舞一又倒了一杯,似是真的很喜欢。 “挺好,她喜欢。”杨瑾笑了下,抽了下鼻子,又皱起了眉,“等下,这个味道……你该不是买的桂花米酒吧?” “对啊,怎么了?”林芳丽茫然道,忽听背后咚一声响——转头一看,方舞一已经趴桌上了。 林芳丽惊了:“她醉米酒?!” “……”杨瑾头疼扶额,“不,她醉桂花。” 林芳丽:“……?!!” 好在方舞一醉归醉,倒没表现出什么不适。 她大概在桌上趴了个十分钟,就又爬起来了,表情看上去非常正常,甚至还能正常回答问题。 只眼下带着一抹红,彰显着她的醉意。 杨瑾还是担心,特地出门买了瓶用来醒酒的苹果醋,来回大概二十分钟。等到再开门时,却发现屋里的气氛又变了。 只见方舞一正抱着酒瓶,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什么,林芳丽在旁边不断点头,手里不知哪儿搞了副纸笔,正在疯狂地记。 杨瑾:“……你们在干嘛?” “舞一姐在给我讲扮演白月光的要素合集!”林芳丽激动道,“我的天哪,她好会!” 杨瑾:…… 他就出去了二十分钟,这屋里到底发 分卷阅读51 生了什么? “那小姑娘刚刚随口抱怨了一下快穿新人组的笔试考核很难。方舞一就问了她一道例题,然后就开始讲了。”正在门口跳房子的房灵妹子淡淡解释了句,“从绿茶的行动守则一直讲到白月光的扮演要素……她以前工作经常接触这些?” “……没。这方面她只是理论知识足。她专攻的不是这个。”杨瑾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去厨房倒出苹果醋。 刚把杯子拿上桌,又听林芳丽好奇道,“对了舞一姐,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当时来地下室救我的时候,曾说‘向来只有别人说把命给我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当时听到,只觉得很有气势,现在想想,却又觉得这话莫名熟悉——好像在哪本教材里看到过似的。 另一边,刚把杯子放下的杨瑾,闻言却一下顿住了。 “咦,你没遇到过吗?这不就是那种很常见的霸总台词……” 方舞一有些含糊地说着,忽然起了演示一下的心思,伸手要去拉林芳丽,五指却从她半透明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哦,忘了。她现在是灵体,不能用手直接抓…… 于是方舞一果断调转目标,一把薅起了无辜围观的杨瑾,带着他猛地一转—— “啪”地一下,杨瑾被她推到了墙边,而方舞一则一手撑在了墙上,阻挡了他的退路。 “杨杨。”她醉眼朦胧地看了过来,浅瞳中似有微光荡漾,嘴唇微动,声音低沉,“把命给你,跟我回家。” 杨瑾:“……” “喏。大概就是这样了。”方舞一转头向着林芳丽道,手上还维持着壁咚的姿势,“这种台词的异文和变体很多,应用也很广泛。一般常见于追妻类的剧情……嗯?” 没等她说完,忽听“扑通”一声。 正被她壁咚着的杨瑾两眼一闭,直接倒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抹半透明的影子从他天灵盖上窜了出去,擦着方舞一的脸颊飞了出去。 依然醉咪咪的方舞一:“?” 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杨瑾倒下的身体,茫然地抬头:“刚才发生了什么?” 房屋里一片安静,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又过一会儿,房灵小妹子抱着猫推门进来了,淡漠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你们又让陌生的灵体进门了吗?”她问方舞一,“我刚看到一个漂亮男人捂着脸跑了出去。” 方舞一:“……” 她再看看怀里一动不动的李飞宇壳子,明白了过来。 哦,大概是给臊跑了。 * 杨瑾这一跑,过了足足二十分钟,都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所以直接离开了。 方舞一好不容易清醒点了,顿觉有些对不起他。本打算出去找找,林芳丽又抱着笔记本凑了过来。 方才方舞一醉醺醺的,颠三倒四地给她讲了不少小干货。林芳丽记笔记记得昏天黑地,越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你以前也做过快穿吗?”她好奇道,“舞一姐你是哪个方向的?追妻大类?” “……啊?怎么可能。”方舞一愣了一下,反应慢半拍地笑起来,“我以前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升级机器,不走感情戏的……不对,好像是走过一次的。” 方舞一喃喃着,突然坐在原地不动了。 林芳丽尚未察觉到她的不对,还在那里奇怪:“就一次吗?听你意思,我还以为你听过好多这种台词。” 把命给你之类的。 “……不,就那一次。”方舞一微微蹙眉,困惑地歪过了头,“嘶……应该是吧?” 好奇怪啊,那句台词,到底是谁对她说过来着? 方舞一有些糊涂了。她本来就正醉着,这会儿更是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能和她用这个手机联系的,只有房灵协会那边的人。方舞一想也没想的接起来,听见手机那头传来系统的声音。 ——这系统当时只附赠了三天的使用权,是以在几天前,它就已经自行离开了。这会儿突然听见它的声音,方舞一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方舞一?”系统的语气有点凝重,“那个魂穿李飞宇的人,叫杨瑾的,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算是还有吧。”方舞一看了眼摆在地上的李飞宇尸体,问道,“怎么了?” 系统:“是这样的,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害……诶,算了,估计你也不会怕。” 系统清了清嗓:“是这样的,我回来之后找技术部问过了,这次任务里,误穿进这个小世界的,确实有两个人。” “……就这?”方舞一失笑,“我不早和你说……” “但是,另一个穿越者,她魂穿的是林芳绮!”系统打断了她的话,“她和林芳丽是同时误穿进来的,但穿到了林家长女林芳绮的身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死亡循环。她以为 分卷阅读52 自己是穿书了要走事业线,一直在外地勤勤恳恳做生意呢,我们找到她的时候,人刚拉到一笔大投资!” 方舞一:“……” “而且技术部那边反复确认过了,当时出现的异常数据,也确实只有她们两个……”系统顿了一顿,“所以那个叫杨瑾的,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真确定他是穿来的吗?” “……”方舞一默了。 同一时间,门外马路上,遥远的路灯下。 杨瑾抱膝靠墙坐着,脑袋埋在手臂间,只露出一个通红的耳朵。 恢复了本来面目的他,身形要比李飞宇更高大一些,上身只穿着一件纯色的背心,露出一双匀称有力的臂膀,上面隐隐可见分布均匀的环形花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自手臂间抬起了脑袋,只见光洁的额头上方,却是一双软乎乎的半透明触角,短而光滑,带着微微的荧光。 这会儿,那对触角正彼此缠绕着,一副十足纠结的模样。 “天哪,那话听着也太羞耻了吧。”完全抬起脸来,俊朗的五官皱成一团。 “这么傻逼的台词,我当初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啊……” 第16章 第一栋租屋(2) 该薅的羊毛,就要努…… 又自闭了整整一刻钟, 杨瑾才终于找回了站起的勇气,垂着额上两支软软的触角,慢悠悠地又飘回了方舞一的住处。 一开门, 就见方舞一搁客厅里大马金刀地坐着,手边放着根晾衣叉子,明摆着是在等待着什么。 空气里犹飘着些许米酒的香气, 林芳丽已然不见踪影,房灵小妹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杨瑾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望着独坐灯下的方舞一,心中涌起些不安的感觉。 他的一根触角本能地抬了起来, 微微摇晃,试图感知弥散在空气里的情绪;方舞一却在此时开口, 语气清泠淡漠。 “你在做什么?”她问杨瑾,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 显是已经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杨瑾闻言一顿,额上的触角再次软软垂了下来, 语气也有点低沉:“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在生气。” “你还有这功能。”方舞一点了点头,向后靠在椅背上,“那你得到的结果呢?” “还没测出来。”杨瑾诚实道。 方舞一似是被他逗乐了, 笑了下,问道:“那如果我真生气了, 你认为我会是因为什么是生气的?” “……”杨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道,“因为我丢下李飞宇的身体自己跑了?” “……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方舞一抬手扶了下额, “还好他一直睡着……你等等赶紧给我把人弄回去。” “不过这不是重点。” 她偏了下头,斜依在了扶手上:“有人告诉我,你撒了谎, 你不是正经穿越者。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瑾:“……” “那个。”他迟疑片刻,“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正经穿越者了?” 方舞一:“……?” 头一次见到这么爽快地承认自己不正经的,方舞一都不由懵了下。 “你怎么没有?”她理直气壮地反问,“在林家厨房的时候,是你和我说你以前的工作和‘穿书相关’,而且主要负责当霸总……” “我没说错啊。”杨瑾语气有点委屈,“我是做过这个。虽然时间很短。” 方舞一:“……”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她当时只打听了他过去的工作,如果他确实做过类似行业的话,他要这么答完全没问题…… 这是一个有误导性的回答,但就像杨瑾说得一样,他并不算说谎。 只是……方舞一看了眼他头上的触角,忍不住道:“你当的哪门子霸总啊,虫族元帅吗?” 杨瑾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拿手捂了下自己的短触角,认真分辩了句:“我可以魂穿。” “行行行魂穿。”方舞一本来也没打算和他掰扯这事,索性直接道,“但告知我信息的人说了,你的数据编码,不在快穿中心,和穿书局那边也对不上。与一般的穿越者,更是差异明显,就连房灵协会的技术人员,也摸不清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所以,能讲讲吗?你到底是谁,属于哪个单位,为什么会来这儿,又怎么来的这儿?” 方舞一说着,顺势用脚背一勾,拉过另一把椅子,放在自己面前。 “来,别光站着嘛。坐下,好好谈谈呗。” 她姿势闲适,语气随意,就像是真的只想和杨瑾唠唠一般。 杨瑾却没有走过去,只默默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只能答三个。” 方舞一:“什么?” “我是杨瑾。我来到这儿,是因为你在这儿。我是跟着你来的。”杨瑾注视着方舞一,一字一顿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如他所言。他只回答了三个,至于“单位”的问题,这一次,他完 分卷阅读53 全略过了。 方舞一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叫你是跟着我来的?” “你穿到哪里,我就会自然而然地跟到哪里,向来如此。”杨瑾平静道,“只是你从来不知道罢了。” 方舞一:“为什么?” 杨瑾默然,旋即轻轻摇了摇头:“不能说。” 见他如此,方舞一便也真的没继续逼问。她不喜欢强人所难,更何况,她能看出来,杨瑾对她,确实没有恶意。 她只觉得有些新奇和诧异。难怪杨瑾一开始就认识自己……如果他说得是真的,那他早已不知跟着自己穿过了多少个世界。 而自己,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意识到这点的方舞一,心中忽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你是自愿跟着我的吗?”她问杨瑾,“还是被迫的?” 杨瑾听着,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不能说。”他轻声说着,朝着方舞一走了过去,“但这早就不重要了。” “我没法什么都告诉你。但只要我能说的、能给你的,我一件都不会保留。” 他当着方舞一的面,单膝跪下,轻轻执起方舞一的一只手,将它贴向自己的额头。 方舞一没有动作,只好奇地打量着他,任他施为。她看着杨瑾垂下脑袋,额上两枚触角如同蒲公英一般地轻轻摇晃着,小心翼翼地蹭上了她的手背。 很柔软的触感。光滑、轻盈,带着令人舒适的凉意。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会帮你。”杨瑾维持着这个姿势,微低着头,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宣誓,“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他说话的模样很认真,微垂的眼帘微微颤着,像是再虔诚不过的信徒。 方舞一注视着他鸦翼般的眼睫,却是微微歪过了头。 “我很感谢你的许诺。”她若有所思道,“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果然……杨瑾在心底苦笑了一下,抬起眼来,深深望进她的眼眸。 她还是不明白。她的这一部分,还是“缺失”的。 杨瑾没再回答。他只是静静注视着方舞一,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方舞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瞳中自己的倒影,有些遗憾地想到,自己这次可能又问了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就在此时,杨瑾却又一次笑了起来,露出的笑容温和却微带着些苦涩。 他说,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那天晚上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方舞一没有再去追问什么——她的思路其实很简单,只要确定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对方出于什么立场,抱有什么秘密,其实她都随意。毕竟有些事,太过追究也没用,反而是自寻烦恼。 而杨瑾,他又钻回了昏迷的李飞宇体内,开着他的身体一路回了林家别墅,过后又以灵体的状态自己飘回来了。 方舞一也不管他,就那么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在这里待着了。 唯一对此有激烈反应的,却是早早就在墙里歇下的阿强——因为杨瑾回来时,居然真的把还待在别墅养伤的小迪也扛过来了。小迪还挺高兴,过来之后就找阿强打招呼,喜滋滋地准备明天看新房子。 阿强看着明天就要和自己一起住进蟑螂屋的好兄弟,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翌日。 方舞一一起床就听见房灵妹子在叫自己,出门一看,只见她正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很普通的密封邮件袋。 “房灵协会寄来的。应该是给你的。”房灵妹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将邮件递过来。方舞一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只印着房灵协会的标志。 她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下房子的出货进度。显示是已派送…… 所以,应该就是这个邮件袋了。不过会不会太扁了点? 房产证有这么薄的吗? 方舞一一脸莫名,赶紧将袋子拆了开来。正好杨瑾从厨房飘出来,瞧着她从袋子里倒出一张薄薄的卡片。 “这是什么?”杨瑾好奇道,“酒店房卡?” “……不知道。”方舞一也莫名其妙,又将袋子翻了个底朝天,再没翻出别的东西。 就这么一张卡片……难不成正是门禁卡? 那你好歹得门的地址给我一下吧?? 方舞一懵了。 另一边,房灵妹子则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你还在找什么?房子不是都给你了吗?” 方舞一:“……?” 她以目光在桌上又搜索一遍,一头雾水:“哪里有房子?” “就在这里啊。”房灵小妹子指了指她手里的卡片,看她还是不明白,就领着她,去了院子里。 “你拿上这张卡,站过去。”她教方舞一,“在心里默念一个指令。‘开门’或‘出现’之类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就行。” 方舞一:“……” 她依言照办, 分卷阅读54 心中已隐隐猜到了什么。这让她产生了很不妙的预感。 而几乎就在她默念完指令的一瞬间,一栋房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准确来说,是一栋房子的幻影。 三层欧式小别墅,周边围着漂亮的栅栏,一楼有花房,还附带一个很大的后院。 就外表而言,和林家那栋别墅可说是一模一样,只是比例相对而言要缩小了些,整体视觉效果要更加梦幻——这也难怪,毕竟人家本来就是幻影。 那幻影就这么静静悬浮在一楼的院子里,像一个可供近距离观赏的海市蜃楼。 房灵小妹子还教方舞一:“你用手指凌空划一下,就可以旋转和翻转,用拇指和食指可以放大和缩小,做出推拉的动作就可以推远或拉近……懂了吗?挺简单的其实。” 她懂……不是她懂什么懂啊! 方舞一一口气已经梗上胸口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房灵小妹子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不就是你一直在等的‘房子’嘛。” 方舞一:“……” 不,我要等的不是这个! “这不是个幻影吗?”她犹自不敢相信眼前残酷的现实,“房灵协会明明说会给一个等比的复制品……” “就是这个啊,房灵手制的灵屋,等比复刻对应房屋。”房灵妹子从窗户里看了一眼,眼神还有些赞叹,“你这屋子做得还蛮用心的。还送了贞子联名的家电,不错了。” 方舞一:“…………”这到底哪里不错了? 这已经不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问题了——这是我要买个擎天柱,结果你给我个孩之宝的问题啊! 她当时还说,房灵协会够霸气,出套房子都跟出手办似的。合着人家本来就是在出手办! “舞一啊……”另一边,杨瑾也觉得有些不对,偷偷拉了她一下,“你在和房灵协会签合同的时候,难道没仔细问过?” 方舞一这会儿满脑子都在思考房子的事,也没顾上他称呼的变化,只揉着额角道:“就是这样我才气啊——我当时特地问了HR,这个复制品能不能住人。她和我说是可以的。我问我能不能住,她说努力一下也是可以的——我还以为她是要我工作努力呢!” “是能住人啊。”房灵妹子在旁边插嘴道,“灵体都是可以住进去的——不过带肉身的都不行。” 在场唯一带肉身的方舞一:“……” 哦,合着人家说的努力一下,是要她努力死一下吗? 方舞一怒了。 所以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我首要的目的就是自住啊? 就在此时,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 “方、方大人……” 小迪和阿强互相搀扶着出现在院子门口,都正怔怔地望着悬浮在院中的幻影大屋。 “这、这难道就是您说的房子吗?”小迪磕磕绊绊道。 虽然他早听说方舞一会入手一套房子,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套灵屋——即使站在外面,他也能感受到这栋灵屋所散出的强烈灵气。 童话故事里,女巫做的蛋糕屋,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迪默默想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而他的旁边,阿强受到的冲击则要更为强烈些。 谁能告诉他这栋又大又漂亮完美复刻他快乐老家的房子是怎么回事?说好的蟑螂屋呢? “……嗯。”另一边,方舞一正努力从“我有一栋大别墅可我不能住”的痛苦中走出来,“就那栋,你们自己进去看吧。呃……杨瑾,你应该也能进去吧?麻烦你先去陪一下……” 杨瑾额上触角微动,同情地看她一眼,应了一声,带着小迪和阿强两人飘进去了。 才进去没多久,又见阿强蹬蹬蹬地冲到了窗口,一张鬼脸从里面印在窗玻璃上,压成扁扁的一滩,看上去诡异又好笑。 “大人!”他隔着窗户含糊不清地对方舞一喊,“里面那套贞子联名家电也是可以用的吗?如果我们住进来的话,就可以用了吗?” “……啊。”方舞一没料到居然还真有人会喜欢这套联名家电,一时有点懵。天知道,她本来还打算在搬进去以后就把那套家电转手出掉来着…… 不过也难怪。对于恶灵来说,贞子伽椰子什么的,应该算是国民度很高的虚拟偶像吧?或者算是网红? 方舞一不太确定地想着,拿到一座幻影屋的消沉渐渐被冲淡了些。 想了想,她又拿出了自己的随身笔记本,在上面写写划划了起来—— 既然屋子已经变成了只能供灵体居住的幻影屋,那么之前的计划,必须得改改了。 所有的租客只能是灵体,这意味着她必须加大针对恶灵群体的宣传,房屋的装修思路也得改变一下……好消息是不用考虑电线装配和家电采购的问题的了…… 方舞一一边思索着,一边不住记着笔记,另一边,杨瑾也正一边带着两个恶灵看 分卷阅读55 房,一边不住留意着他们的反应。等到他俩看完房出来后,两边一对,发现果然还有不少要改进的空间。 首先就是最要紧的,灵气问题。 方舞一问过房灵妹子了,这房子本质是房灵用自己力量凝结的产物,而小迪他们很喜欢这栋房子,正是因为它的气息浓郁。以前在凶宅那儿蹭住时,偷房灵的灵气还要偷偷摸摸的,如果住在这儿的话,就可以随意取食了。 但这会导致一个问题,就是灵气的消耗。等到完全耗没了,这屋子也要变得摇摇欲坠了。 此外,大量的恶灵入住,也可能会影响灵气的质量 “也不难办。我回头整一个灵气循环的装置放在里面,再摆个可以自生灵气的法阵作为补充。有空的时候用精神力重置一下,就可以用很久。”方舞一想了想,在笔记上添了两笔。 这个法子最难的点其实是用精神力对装置进行重置。不过所有涉及到精神力的问题,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还有,回头立个规矩,吸食灵气要付钱!” 正经租屋还要交水电费呢,凭什么吸食灵气就不要钱了?她是出租房子,又不是做慈善。 至于用来做灵气循环和自生装置的工具,她打算从灵界那儿买——从那里买到的东西,都是能阴阳两界用的,就像昨天林芳丽顺路带来的米酒,拥有身体的方舞一能喝,身为灵体的林芳丽也能享用。 就是会贵,一般会比阳间的同类物品贵上那么两到三倍……不过这也没办法。 买到工具,自己组装好后委托杨瑾带进去,或是直接让杨瑾带着材料进去组装,理论上都是可行的。 其次,就是伴侣小动物的问题——恶灵们更倾向于在有特定动物活动的地方生存。比如蝙蝠、老鼠、虫豸、蛇、猫、乌鸦之类的……一方面闲下来可以撸着玩,另一方面也能让居住环境更有氛围。 这个问题是房灵小妹子帮着解决的——她养了很多野猫,而那些野猫死后,灵魂往往会留在她这里,徘徊不去。 “只说要动物,也没说要死的活的,那猫的灵魂应该也行吧?”房灵小妹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氛围肯定是够了。而且它们吃得也不多。” 方舞一一想也是,在笔记本上又打一个勾——可以,伴侣动物的问题也解决了。 最后的问题则有些难办了。 据两个阿飘反馈,她房子里一些房间,实际并不适合恶灵居住。 小迪和阿强已经确定了,就要租地下室的两个单间;除此之外,他们表示,厨房、卫生间、储物室、壁橱等等空间,也非常令人心动。 但相对的,一些在人类看来设计得很好的房间,他们就不太喜欢了。 比如采光很好、坐北朝南的卧室,比如楼上通透的玻璃屋、比如一楼温暖明亮的花房、比如经过风水师精心设计的客厅…… 还有里面的摆件。 这栋灵物里的摆设家具全部从原版的林家别墅里复刻而来,其中不乏带点辟邪功能的小摆设,看着就让鬼很不舒服…… 如果想要后续的出租能顺利进行的话,这些问题也必须解决。 另外,小迪还很贴心地提出了一点—— “这房子啊,是很好很好的。但咋说呢,就还是缺了点那种阴气森森的感觉。要是能把这点补上的,我觉得肯定会受欢迎的!” ……这倒也是。 方舞一望着面前漂亮梦幻的幻影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 要改房间朝向和风水设计,可能需要敲墙;要调整屋内摆件,则需要准备新的摆件补上,这些东西同样得从灵界买,又是一大笔钱;而要给房子增加阴气森森的气质…… 嘶,这要怎么搞? “要不拿到坟头去熏一下?”方舞一低声和杨瑾商量,表情认真,“也许熏一阵子就有内味儿了……” 正抱着猫在旁边吃瓜看戏的房灵妹子:“……” 你以为是熏肉吗?人家坟头蹦迪,你们坟头熏屋? 房灵妹子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方舞一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房灵协会的HR,立刻黑着脸进屋接电话去了,剩下杨瑾坐院子边上,还真的接了房灵妹子的设备,认认真真地百度起附近的坟地来。 另一边,方舞一终于逮着机会,抓着房灵协会那边的HR,好好“问”起了这报酬的事。那HR本来是来通知方舞一下次任务的,没想到直接撞枪口上,被方舞一逮着一通输出,被轰得脑袋一阵嗡嗡响。 她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当初为了尽快签下方舞一,她确实隐瞒了些事……而且只是电话里骂而不是直接冲上门手撕,已经比她预料得要好很多了。 所以她态度也很好,道歉赔偿一条龙,还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别的补偿。 “……”方舞一思索两秒,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什么补偿都行吗?”她问道,“我记得你们协会是不是有专门从灵界采购东西的部门来着?” 分卷阅读56 “嗯。”HR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事。 跟着就听方舞一认真道:“那如果是你们采购部去灵界买东西的话,会有折扣吗?” 第17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1) 鬼想要什…… 灵界, 虽然人们都习惯性地这么叫,但它实际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它更像是一条通道,是每个独立小世界都会有的伴生空间。虽然小世界彼此互不关联, 但它们的伴生灵界却可以彼此联结,互相连通。 所以像恶灵之类的灵体可以通过灵界前往不同的小世界。但即使是恶灵,也无法忍受在灵界之中长途跋涉, 而且极易迷路,往往只能进行定向移动或短距离迁移。 只有某些生于灵界、能够准确辨认方向的特殊能量体, 才可以做到长久地在灵界内旅行或生存。 有些特殊能量体比较聪明,就会利用自己的特性做点生意。比如自己制作道具, 或从自己伴生的小世界内搞一些物品,用自己的方式改制成阴阳两用后再卖出去——但这就像方舞一之前说的, 会贵很多。 自提还好,点外送更贵。 她以前学过和灵界生物沟通并向他们点外卖的法子, 所以深知其中的暴利……尤其是想进行跨世界采购,那价格更是能翻到天上。 比如她像买一些灵石来制作循环灵气的装置, 而这东西,当前的小世界又肯定没有。她就只能设法联系灵界内的生物,让他们跑到有灵石的小世界去采集、再制作、再送过来…… 好家伙, 翻个十倍都算是友情价了。 但对于房灵协会这样的跨世界组织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各个小世界里都有员工,想要买什么, 直接去对应灵界就近买就好了,因为是大批量采购,往往也有折扣, 如果不怕费事的话,还可以自己采集,再委托制作就好了, 只要工本费,更便宜。 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物流线,不用灵界生物外送,运输成本也大大降低…… 正好方舞一需要从灵界采买一大堆东西,立刻不客气地打起了从房灵协会这边占便宜的主意。 那HR也是没想到方舞一居然提出个这么个要求,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折扣我们是有的。但我不确定采购部那边是否会同意帮你……”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方舞一淡淡道。 HR:“……” 手机那边的HR抹了抹汗,挣扎道:“您要不换个要求?虽然我们的合同是有点不合适,但确实是您亲自签下的……” “别给我提那合同。”方舞一的声音冷了下来,“行,你要按合同办事是吧,没问题。不过你应该看过我的个人资料了吧?” 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悄悄往屋里走去,压低了声音。 “你觉得我会死吗?或者说,你真觉得,你们设定的死亡惩罚,对我而言是有意义的吗?” 再明白不过的潜台词。 你们的惩罚实际对我无效。如果我真的要搞砸任务,甚至搞砸整个循环,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拦住我? HR:“……” “答案你自己清楚。”方舞一冷冷道,“你们为什么那么急着签下我,原因你更清楚。我只想有个自己的地方安静待着,是你们非我不可,不是吗?” “房子的事我姑且不追究了,作为补偿我想要些其它福利,应该不过分吧?” HR:“……呃,话是这么说……” “我等等把需要的物品发给你。最迟我出任务之前,我要看到东西。”方舞一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过分又怎么样?过分也给我受着。 方舞一牛气冲天地想着,转头一看那飘在屋里的幻影灵屋,整个人又肉眼可见地颓了下来。 想有个自己的地方安静待着……说着简单,其实也好难。 “舞一。”杨瑾坐在院子门口朝她挥手,“我找到了几个合适的墓园,你看看有喜欢的吗?” 坐在旁边的房灵小妹子:“……” 虽然她知道他们是在商量什么……但这措辞,怎么听着就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方舞一倒是没觉出什么问题,很快地凑了上去,在翻过了几张图片后,很快地就指定了其中一个。 “这位置,一看就是路冲,够不吉利!”方舞一充满自信道,“很适合用来熏房子!” 房灵小妹子:“……”睡在那园子里的人听到你这评价,怕不是要直接跳起来打你。 * 说归说,方舞一的熏房之旅,终究没有成行。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后面深入了解后,才发现方舞一看中的那个墓园因为闹鬼事件频出,现在已经被某无限流工作室征用当游戏场地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方舞一无意中得知,她拿到的这栋灵物,说是复制品,实际每栋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种房子,都是房灵自己一点点 分卷阅读57 制作出来的。”房灵小妹子告诉方舞一,“只有得到房灵认可的人,才会被赠与这种房子。是寄托了房灵喜爱与感激的作品。” 方舞一:“……” 听她这么说,方舞一就是再没良心,也不好意思把这寄托了“喜爱与感激”的屋子拿到人家坟头去了。 想想也是,如果这种东西真的易得,房灵协会怎么还会那么穷…… 直接量产一下拿去卖,就算只有鬼能住,也能卖出不少钱了。 方舞一没法,只能脚踏实地,慢慢折腾起房子的改造。 好在她那天的“沟通”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没过两天,她托房灵协会那儿“代购”的东西就陆续送到了,房灵协会那边还主动帮她免去了一部分费用。 这样一来,她的成本又降低了不少。 方舞一手头本来就有林方渡给的十万块钱,这些天除开自己花销、给房灵妹子的供奉,基本没怎么动;小迪和阿强两个也正式签了租房合同,押一付三,换算成常用货币的话相当于一人付了小一万,又是一笔进账。 其实他们本来说定的是押一付一,因为他们是第一批租户,方舞一还额外送一个月。然而小迪看着方舞一带着杨瑾里里外外地装修,心里合计了一下,还是带着自己兄弟,找上方舞一,说想改成押一付三。 他和阿强都是懒得到处跑的,目测会在这里住上很久。而看方舞一那折腾的气势,他真的很怀疑她会在装修好后涨房租…… 刚巧他们是第一批,初始房租比较便宜,那么黑暗阴冷的地下室一间才三千块,那不如一次性多付几个月的。 事实证明,小迪的猜想还真没错——在不久后的将来,因为供不应求,这栋别墅的租金一度翻倍上涨。 地下室就别说了,全别墅最好的地段,到后期只提供短租体验服务,几乎不给长租了;就连二楼三楼太阳最好最不讨鬼喜欢的房间,整间租的话价格也要近七千一月。 当然也可以按家具来租,比如就租个壁橱、租个床底、租个马桶水箱啥的,这样价钱会便宜很多。 当然价格也是不一样的。像壁橱水箱肯定会贵点,有的可以谈到一千一月;像电脑机箱收纳盒之类的就相对便宜点,最便宜的不到五百。 这也导致,日后这栋别墅里,小迪和阿强一跃成为了全屋里最拉仇恨的对象——因为只有他们一人独占一个房间,住的还是全别墅最棒的地下室! 当然,方舞一此时尚对这房子即将带来的财富一无所知。 她只奇怪一件事。 怎么除了小迪和阿强外,就没别的阿飘要过来看房子了呢? 她只当是自己宣传不到位,重新手制了宣传单,让杨瑾拿回林家别墅再发一下。杨瑾去了大半天,垂着触角,一脸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传单发不出去。”他如实对方舞一道,还有点委屈,“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到我就跑。” 方舞一:“……?” 她不知道自己的风评已经受害——她当初直接抡铁锅揍人的事已经给寄生林家别墅的恶灵们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再加上“蟑螂屋”传言出现后,某些本就对她怀恨在心的鬼怪借机夸大传谣,更让群鬼傻乎乎地深信不疑。 尤其是小迪和阿强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露过面——那些恶灵们还以为他们已经被打包塞进蟑螂屋了呢。 有的甚至还传言,说他们是被吃掉了,或者是被搓成了魂球喂了蟑螂…… 总结下来就是,人家被吓得不敢接传单了。 方舞一又不知道啊,每天望着门口望眼欲穿,宣传单的文案也是改了一遍又一遍。还特地通过房灵协会订了一台灵异照相机和一台打印机,琢磨着既然手绘不行,那我感觉搞点实物照片吧? 另一边,终日沉浸在新房快乐中的阿强,终于在某一天看到方舞一拿着扫把追打蟑螂时,想起了这个女人曾带给自己的恐惧。 ……然后他又想起了,自己那天第一次过来看房时,是如何地误会,以及死命想跑。 然后他终于回忆起来了,那天还有个鬼和自己一起来看房,结果房没看到就尖叫着跑了出去…… 等等。 阿强从来都不灵光的脑袋这一刻灵光一闪——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之后再也没鬼来看房了! 然而他这个情报来得着实晚了些——前脚他刚想出个结论,后脚方舞一就原地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正在厨房熬小粥的杨瑾。 房灵妹子说,方舞一应该是被协会拖去做任务了。至于杨瑾,谁知道他。 已经找到真相的阿强却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找来小迪,和他一顿合计,伤已养得差不多的小迪当即表示,那这事我们得出点力。 万一真帮上忙了,房东一高兴,又给减免一个月的房租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住了这么好的房子,怎么能不让其他人过来羡慕一下呢? 两人打定主意 分卷阅读58 ,又去找房灵妹子问了问,得知方舞一临走前不仅将房卡留在了这儿,还给她开了权限,好让她随时带鬼进去看房子…… 这就好办了。 他俩直接拿了方舞一买的灵异相机,回到屋里咔咔一顿拍,专拍自己觉得好的设计;拍完了又用打印机咔咔一顿印,照片背面再写点广告词,就算是宣传卡片了。 跟着他们就拿着这些宣传照出去了。 这个时候的林家别墅,随着原本房灵的壮大,屋里的恶灵已开始被络绎驱逐了。这天又正好是冬至,街边路口都有不少人在烧纸,他俩过去时,就见以林家别墅为圆心,周围不少街道上都蹲着各式各样的恶灵,三两成群,一边偷摸着吸点纸钱的烟气,一边满面愁容地交流着日后的去处。 小迪他们就很嚣张,干脆找了个顺风口,啪一下,就把手里拿着的一叠照片给撒了出去。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 这照片是用阴阳两用的照相机拍的,也是用阴阳两用的打印机打的,所以这照片本身,也是阴阳两用的。 换言之,它们是能被普通人看到的。 于是当天晚上,许多正在街上烧钱的路人都见识到了他们有生以来最惊悚最诡异的一幕——伴随着一阵阴冷的狂风,无数照片忽然凭空飘了过来,如蝴蝶般四扬纷纷。 有好事者捡起一看,只见手中的那张照片上,正印着一个房间。 那照片是从门口拍过去,恰能览尽房间的全貌。只见整个房间昏暗阴森,床铺却是反着放的,床尾抵着墙,床头朝中间,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靠近床尾的墙上还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直接看照片里的床头,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但看镜子里的倒影,却能明显看到,镜中映出的床头上,正摆着好些笑容阴冷、没有眼睛的娃娃…… “草啊!”捡起照片的人忍不住尖叫一声,甩手将照片扔进了面前的火堆里。 再看旁边。刚才落满了一地的照片,这会儿却都不知去了哪里,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天晚上,好奇捡起照片看的远不止他一人,不过据说每个人看到的照片都不一样——有人看到的是满是血水的浴缸、有人看到了摆满置物柜的巫术摆件、有人看到了一个投影屏幕,屏幕里有个贞子正在往外爬…… 而在看到照片之后,他们又有着极其相似的古怪经历——他们亲眼看到方才还落在地上的照片转眼就不见踪影,跟着就感到有阴寒刺骨的寒风从身旁刮过,一阵接着一阵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争先恐后地往哪里赶一般……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所有的照片背后,实际都写着一句话。因为这话是小迪手写的,所以他们都无法看到—— 【超优质房源、全部精装修、拎包可入住!房间有限,先到先得!】 * 另一边。 完成传送的方舞一正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自己的新住处。 不过十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窗,只有一扇通往外界的门。房间里只有一张弹簧小床,一个柜子,一副桌椅,一个两用衣架,不过上面并没有挂衣服。 墙上贴着些海报,风格前卫,很有品味,墙角放着瑜伽垫和一副羽毛球拍,桌上摆着很漂亮的立式书架,只是架上的东西,已被清空的差不多。 有一面立式镜子,很大,有些占地方。镜框是金属的镂空花边,十分漂亮。 这就是她接下去要住的地方……方舞一默默想着,站到镜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试探着摸了摸镜子。 很好,单面镜,安全。 这一次,她来到的主场,是一间位于城中村的出租屋。 说是出租屋……其实就是群租房。 原本一套130平左右,三室一厅的房子,被房东用隔断分成了五个小房间,每个房间二十五到十平米不等,大部分都被私装了卫生间和煤气灶。此外,整个出租屋内,还有共用的盥洗室和厨房。 方舞一这次的身份,就是这群租房里新入住的住户之一。不过她运气不太好,得到的房间是其中最差的。只有十平米,别说厨房了,就连解决个人卫生问题,都只能去外面的共用盥洗室。 【当前场景:Z245号世界——89号时间片段——房灵协会‘逆转凶宅’计划061号案案发地。】 【当前时间点:202X年8月7日】 【事件简述:202X年8月14日,昆市某城中村某空置出租屋发生煤气爆炸,幸无人员伤亡,但在案发现场,发现十二具成年干尸,所有的尸体右手均有红色环状痕迹,意义不明。 经判定,所有尸体死亡时间均达一年以上。 后官方根据尸体制作了面目复原图,对照后确认了其中七人的身份,奇怪的是,种种证据显示,这七人起码在8月14日之前都还有各种社会活动迹象,并都曾在该出租屋长期居住。 分卷阅读59 而在8月14日之后,这七人均销声匿迹,没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他们与那七具干尸的关系究竟为何,至今尚未定论;另外五具干尸的身份,也永远成为了谜团。】 【你的身份:出租屋内的新来住户(相关虚构记忆已完成载入。)】 【你的任务:找出出租屋内干尸的真相,确认所有干尸身份,还原爆炸案的原委,并从这次事件中,解救尽可能多的当事人。若解救数低于一个,则视为任务失败。】 ……嗯,这次的解救任务好像降低标准了? 方舞一在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还奇怪是不是房灵协会自知有愧,所以主动给她降了KPI要求。 ——直到后来方舞一才明白,她想多了。 能否从死亡循环中解救关键人员,直接关系到能否直接打破死亡循环,所以,房灵协会的方针向来是能救的活人全部都要救。 他们降低解救标准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是他们也清楚,当前场景中不存在能解救全员的可能性,且已估算出了最多可解救人数; 第二,就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当前场景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的、能够被解救的“活人”。 刚入行不久的方舞一对这条潜规则尚一无所知,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反正她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打工人,你怎么要求,我怎么做就是了。 她继续阅读起到手的资料,发现后面别的内容都没怎么变化,和上次差不多,只是附赠的东西变了——她这次没有拿到任何附赠技能,而是得了个附赠道具。 她按照资料的指示,在床上的枕头下摸了摸,掏出个手机。 这道具没什么别的优势,就一点,能上网。 准确来说,是能连上当前小世界的所有WiFi信号,等于自带了一个万能钥匙和一个信号放大器。而且还自带了电话卡以及大量常见社交平台的账号,每一个账号都做得很真——看来是想方便她和这租屋里的其他人联系。 ……不过老实说,她还是比较想要上次那个附赠的技能。 方舞一有些遗憾地想到。 因为上一次顺利完成了任务,根据提示,方舞一还可获得一次额外的抽奖机会。 抽奖的按键在方舞一自己的手机里,要通过那个危机指数APP。方舞一打开手机看了眼,眼神却是微微一变。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才五分钟,不管是活人还是死鬼都还没见到一个。 然而她的危机指数,已经达到65了。 比她上次痛揍女鬼之后涨得还高五个点。 方舞一的动作慢了下来。她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小心地站了起来。 尽管早在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先在房间里做了摄像头排查,但这会儿,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再次将房间检查了一遍。 二次确认。没有摄像头。没有窃听器。没有潜伏的恶灵。她的两个手机,一个是自带的,一个是房灵协会送的,也不存在被黑的可能。 所以她这65点的危机指数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说,仅仅只因为她存在,就引起了这屋子里某个东西的恶意? 方舞一抿了抿唇,果断先画了个护身符挂到了门口,这才回来,摁下了抽奖键。 ……然而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下一秒她就收到了提示——【恭喜您抽中二等奖,赠送非内置随身系统体验卡一张,使用期为三天。】 方舞一:“……” 再过两秒,耳垂上出现了熟悉的重量,一个令人烦躁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你好,我是被送给你的非内置随身系统787,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哟,熟人呐。” 系统这才认出方舞一,还很热络地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怎么样啊?新房子住得还舒心吗?” 方舞一:“…………” 她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来,沉默不语地开始敲键盘。 系统:“?你在干嘛?” “我在给房灵协会的客服发短信。”方舞一头也不抬道,“看能不能把你退掉。” 系统:“……?” 姐,不至于,咱真的不至于! 第18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2) 真·落地…… 结果当然是没有退成的。 倒不是人工客服不给退, 而是方舞一的退货申请根本没有发出去——几乎就在她拿起手机没多久,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恩人呐。”暂时躲过下岗危机的系统真情实意地发出感叹。 方舞一无声叹了口气,将自带的那个手机藏进了口袋里, 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这才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孩, 头发染成了明亮的蜜糖色,笑容亦是十分明媚。 “你好, 你就是新搬来的妹子吧?我是唐晓甜,也住在这里, 你叫我糖糖就好。” 分卷阅读60 方舞一若有似无地打量她两眼,微微点头:“方舞一。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就是我们今晚正好要搞聚餐,想问一下你要不要一起来。”糖糖一派热情。 “说是聚餐, 其实是有人请客啦,就你隔壁的那个小陶——你见过他吗?还没有是吧?没事, 等等就认识了!” 方舞一往旁边看了眼,正看到隔壁的房门打开,一个穿着格子衫的年轻男人正拎着垃圾袋出来, 对上方舞一的目光,很是友好地笑了下。 方舞一回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转回目光,问道:“请问,你们说的聚餐, 指的到底是……” “哦,就是我们出租屋内部的聚餐!”糖糖飞快地解释道,“算是惯例活动了, 就是屋里的大家一起吃吃饭,增进下感情,正好你今天刚搬过来,不如借这个机会认识下大家?” 方舞一:“……” 听着似乎是个搞清当前状况的好机会……不过,一般的群租房里,租客关系们会有这么好的吗? 方舞一心中起疑,面上却是不显,只客气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糖糖脸上的笑意顿时更灿烂了。她向方舞一说明了聚餐的时间地点,又问方舞一要了社交号码,说他们出租屋有一个专门的群,要拉方舞一进去。 还好房灵协会准备的手机里有现成的账号。方舞一以那个号加入了租客群,一进去就是一溜的“欢迎新人”加拉炮表情,群友的热情几乎扑面而来。 方舞一礼貌地一一回复,空了点开群列表一看,只见此时的群里,算上自己,一共是八人,只有一人头像暗着,id上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房东。 点开这个人的个人资料,一片空白。朋友圈亦是毫无展示,方舞一搜索了一下群里的聊天记录,发现他也从没在群里说过话,所有租客提出的问题,都是由其它老租客代为解答——这是一个正常房东该有的状态吗? 而且,看着群里的成员状态,此时住在这地方的一共有七人。刚才自己也亲眼见证了邻居的存在。 可方舞一记得,资料里提到这间出租屋时,用的描述是“空置”。 此时距离事件发生还有一个礼拜。在这一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地方一下从满员便空置,还成了一个干尸乱葬堆? 方舞一抿抿唇,越发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了。 *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钟,距离说定的那场聚餐,只有不到一小时。方舞一也没了继续和系统扯皮的心思,就那么由着它继续挂在自己耳朵上,一个人将所在的房间好好收拾了一遍。 这房间在她住进来之前,应当是有另一个女孩子住过的。方舞一从各个角角落落里找到不少前租客遗留下来的物品,全部摆到了一起,正打算再好好看看,房灵协会送她的那个手机,却开始疯狂哔哔了起来。 方舞一拿起一看,只见她加的那个租客群里,正在疯狂地往外跳着消息——糖糖邀她参加的那个聚餐在晚上六点。而这才五点半,群里就开始不断艾特成员,互相提醒了。 有租客表示自己表格还没做完,估计赶不上,甚至还有人表示可以把表格给他,他来帮着一起做…… 这群里也太有爱了吧? 方舞一默了。 她自问已经见过很多,但这么团结有爱的租户群,她还真没见过。 就在此时,一个名叫“陈皓”的租客又在群里发消息,说自己被临时换了夜班,很难过去。而且也没法溜出来,因为中途要打一次卡。 ……这确实是比较难办了。 群里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方舞一:【那你把打卡机带过来不就好了?】 陈皓:【……?】 陈皓:【……???】 陈皓:【妹子你在逗我?】 接下去出现的,就是一排“哈哈哈哈”,中间不乏有人夸方舞一幽默。方舞一默默叹口气,正打算发个详细教程过去教陈皓的怎么拆打卡机时,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老杨:【@陈皓我刚和你领导打过招呼了,你今晚不用值班了。记得准时到。】 方舞一:…… 这回,轮到她想连发三问号了。 这样也可以的吗?这群有爱得过头了吧?? 群里再次波澜,一群人在那里排队膜拜大佬。方舞一看着却只越发觉得诡异。就在此时,她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在这个群里,还有一个叫做“徐鲵”的用户。 这个人,在刚才那场排队狂欢里,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 又过十分钟,糖糖过来敲门了,笑盈盈地问方舞一要不要一起过去。 这当然可以解释为热情或是示好。但方舞一察言观色,总觉得她的行为里似是有着更深一层意味。 简直就像是来专门盯着自己。 或者是在防止自己跑掉。 不适的 分卷阅读61 感觉涌了上来,方舞一因为这个思路而微微撇嘴。 不过她本来也打算借这个机会去见见屋里的其他人,虽觉得不对劲,但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和她一起赶了过去——聚餐的地方是房间里的一个包厢,糖糖和方舞一赶到时,已经有两个人在了。 已经到的两个,均是男性。恰好就是已经在群里发言过的老杨和陈皓。 陈皓穿着简单的工服,逢人带笑,看上去有些精明,自言是做文书工作的;而老杨则是气质沉稳,穿着名牌衬衫,腕上一块名表闪闪发亮,方舞一进门时他正将自己的钥匙收起来,方舞一一眼就看到了钥匙圈上挂着的豪车标记。 是不是真的有钱不好说,但起码看着还是很有门面的。 糖糖笑眯眯地给两人介绍了方舞一,方舞一扯谎说是自己是写东西的,与其它两人认识一番。就在此时,又有两人陆续进来了。 先进来的是一个高个女生,穿一件雪纺长袖衫、踩高跟鞋,脸上妆容精致得体;后进屋的是则是她之前见过的邻居小陶。 小陶一进门就向前脚进来的女生不住道谢,直呼对方为救命恩人。 小陶就是今天下午在群里说赶不完工作表格的人,如此看来,那女生应该就是向他伸出援手,替他完成表格的人。 女生似是在外企工作,有一个专门用于工作的英文名,叫安娜,方舞一听别人都这么叫,自己也便跟着叫了;而小陶大名陶艺伟,还在读大学,有时会在网上打零工挣钱。 今天的表格,就是他紧急接到的零工,他为了赶工,先去了租屋附近的图书馆,所以才没和方舞一他们一起过来。 “好啦!”糖糖拍手道,“既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方舞一:“……?” “等一下。”她耿直举手,“不是还少了一个人吗?” 她看了看群列表,肯定道:“还有一个妹子没来啊。‘徐鲵’,她人呢?” 她这话一出,在座几人的脸色纷纷变了。 就在此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女生走了进来。身穿一件与季节不符宽大外套,掩在长发下的面容很是苍白。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人说着,自顾自地找了张空位坐下,抬眼见方舞一正看着自己,便微微点了点头。 “徐鲵。”她自我介绍,“钟表师。” 方舞一礼貌回了句自我介绍,转头再看其他人时,却发现他们都正若无其事地移开着目光。 像是在避讳着什么,目光里又像带着明显的防备和嫌弃,以及若有似无的惧意。 仿佛坐在这里的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一个令人在意的禁忌。 * 这顿饭是小陶请的。据说是因为他参加的建模比赛拿了头奖,得了一大笔奖金。 方舞一是不太懂,一个学生得了奖金,就要去请一堆收入比自己高的社畜邻居吃饭是什么逻辑;不过既然有的饭蹭,她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能敏锐地感觉到,其他人好像总是在若有似无地看着自己——准确来说,是看向自己的手腕。 方舞一也不在意,自管自地干饭。干得差不多了就去了趟洗手间,走进盥洗池时却见一个眼熟的人影正背对着自己站着,待要靠近,对方却已经警觉地回过了身,同时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包里。 那人一脸妆容精致,神情却略显慌乱,正是方才一起吃过饭的安娜。 见到是方舞一,她才略松了口气:“是你啊。饭吃好了?” “嗯。”方舞一点点头,“等等一起回去吗?” “不……不必了。我今晚要早走,得回去加班。”安娜说着,匆匆扯了下袖子,客套地冲方舞一笑笑,挎着包离开了。 待走到方舞一身边时,她的脚步却又一顿。 “你……要是有条件的话,还是赶紧搬走吧。”她迟疑片刻,对方舞一道,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谁听到一样。 “真的,越快越好。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她也不等方舞一反应,踩着高跟鞋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剩下方舞一一人,原地咂摸着她的话,片刻后,又走到了安娜方才站着的盥洗池前。 盥洗池的边上落着些许的粉末。方舞一沾起来一点仔细捻了下,感觉像是化妆品的粉末。 “所以她刚才是在这里补妆?”憋了一晚上的系统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她是把脸当墙皮刷了吗,掉粉居然掉得这么严重。” “不,这粉应该不是用在脸上的。”方舞一低声道,“补妆的粉不至于用这么多,而且她刚才脸上也没有补妆的痕迹。” 她回忆起刚才见到安娜时的情景——她今天穿得是很薄的长袖衫。而刚才她转过身的时候,右手手腕上的袖子,是卷起些许的。 差不多就是刚刚能露出手腕的位置。 方舞 分卷阅读62 一若有所思地捋起自己的袖子,另一手在上面拍了拍,假装有个粉扑的样子——如果按照这个姿势的话,从粉扑上落下的粉末,恰好能落在盥洗池的边上。 “难不成,刚才安娜真的就是在做这事?”系统看着方舞一的动作,也猜出来了,“她在往自己的手腕上扑粉?” “嗯……”方舞一轻轻应了声,眉头微蹙。 又是手腕。 刚才在餐桌上时,其他人也在看自己的手腕。 根据任务资料,所有的干尸右手上均有红色环状标记……而刚才安娜往上扑粉,也正是右手。 ……这其中要说没些联系,打死她都不信。 方舞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 又过二十分钟。聚餐彻底散了。该工作的都回了公司,剩下的则互相结伴,回到了群租房内。 方舞一这才发现,原来徐鲵就住在自己的对面——她一个人住了间二十五平的大房间,房里还有独卫和小厨房,和方舞一的房间简直天壤之别。 除此之外,住在小陶对面老杨也住的是大房间;糖糖和安娜共住一间,房间略小,但也比方舞一的大,对面就是共用厨房;陈皓住的房间和她俩一样大,位置却不太好,边上是公用厕所。 方舞一将每个人的房间位置都暗自记在心里,回家找了纸笔做了张表格,又梳理了一下今天得到的线索和情报,完了忽然皱紧眉头,“咦”了一声。 系统:“怎么,又发现什么疑点了?” “……不是,只是我突然想起个事。”方舞一敲了敲额角,“我说呢,怎么我今天一直都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忘了杨瑾! 按照杨瑾的说法,他是会自动跟着她穿越的,不过方舞一尚未完全理解这个概念,穿来后也就没顾上找他,自管自吃饭去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杨瑾呢? 那么大一个杨瑾呢? 方舞一认真回忆了一下今天见过的人,越发觉得不对——她租屋里的每个男人都接触过了,每个女人也都接触过了,非常确定,里面没有一个人是杨瑾。 那他到底穿去哪儿了?总不能和上次任务的第二个误穿者一样,穿去了某个和主线任务完全无关的地方…… 方舞一正在那儿琢磨着呢,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嘶嘶响。 她愣了下,循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方盒一样的东西正立在桌上,嘶嘶的声音,正是从里面发出的。 ……这方盒也是前任租客留下的东西之一。方舞一从桌子后面扒拉出来的,初时只当是个小音箱,就先放桌上了,倒也没想到这东西还会自己响。 所以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方舞一顺手抓过研究起来,听见系统发出若有所思的声音:“我从这个东西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嗯? 方舞一心中一动,忙掏出手机,拍照搜索了下,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合着这还真是个“系统”。 准确来说,这是一个“AI智能语音终端设备”,在获得语音指令后,可进行智能家居控制、拨打电话、播放音乐等一系列工作。 人家还有专门的名字,叫“大baby精灵”。据说只要对它说一声“Hi 大baby”,它就会自动回应你。 系统很是得意:“看,我就说嘛,这是同类!” “少来。”方舞一冷酷道,“区区导购,不要碰瓷人家智能AI。” 系统:“……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哭给你看了。” 方舞一“呵”了一声,明显是没打算理它,只专心研究着那个精灵。 这东西据说有声波认证,没有认证过的声音叫它,它不会回应。尽管如此,方舞一还是试探着叫了一声:“Hi 大baby。” 话音落下,方盒内不断的嘶嘶声突然停了。 下一秒,就听里面传出了一个令她惊讶的回应。 【Hi……】 ?方舞一有点惊讶。 居然回应了……难道前租户还没有进行过声波认证吗? 既然如此,方舞一索性翻了下网上的说明书,一本正经地照着念道:“Hi 大baby。我是舞一。请现在进行声波认证。” 方盒:【……】 方舞一:“……?” 方盒:【…………】 方盒:【Hi 舞一。我是杨瑾。请问能把说明书给我看看吗?我可能需要先研究一下,什么是声波认证……】 方舞一:……??! 第19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3) 不同的房…… “……” 望着面前那个小方盒子, 方舞一久久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一会儿,才听她难以置信道:“杨……瑾?” 方盒里闷闷“ 分卷阅读63 嗯”了一声,姑且算是回应。 方舞一愣了一下, 乐了:“你怎么进去的?感觉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儿了。”杨瑾的语气更加郁闷了,“现在的我拥有额外的视觉,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除此之外, 我和原本的AI系统似乎并无不同。” ……不,仔细一想, 差别还是有点的。 起码他没人家那么智能。 杨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方舞一,他和她其实是同时到达这个世界的。只是他一开始只能“看”到她, 却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一个人缩在盒子里琢磨了半天, 才终于学会了该怎么用音响讲话…… 嗯,总感觉有点挫败。 杨瑾有点自闭了。 另一头, 方舞一仍在打量着那个盒子,思索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 在这个世界里,你魂穿成了智能系统。” 杨瑾:“嗯。” 方舞一:“那你能连这个屋子的WiFi吗?” 杨瑾:“……?” 另一边,系统还正云里雾里, 搞不明白为什么上个世界的杨瑾又跟过来了,而且还穿到了一个智能系统里。但这并不妨碍它在听到方舞一大猪蹄子一般的发言后, 义正辞严地开了口: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啊,人家都这样了,你就关心人家能不能连WiFi?” “这很重要。”方舞一振振有词。她从手机上翻出智能系统的说明书, 举到了方盒跟前,“这上面说,大baby精灵可以在连上WiFi后, 控制屋里的家电……这个功能延伸一下的话,不比黑客好用?” 说完,她顿了下,又捏了捏自己的耳坠,字字诛心:“起码比你好用。” 系统:“……” 系统不说话了。 它觉得自己刚才同情错人了。很明显,在这房间里,自己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一个。 而杨瑾,他仔细看了看递到面前的说明,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里的线路和状态,语气笃定:“连WiFi我已经会了。不过连接家具我需要再找找感觉。” “好,那你加油。”方舞一收起说明书,鼓励地点点头。 “嗯。”杨瑾的语气变得快了些,“另外,我已经学会了叫外卖和网上购物,还给自己添加了闹铃服务,也能通过互联网自己上网搜索资料……如果有需要的话,欢迎随时叫我。” 方舞一轻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显是对此不能再满意。她的耳朵上,刚刚还在为杨瑾说话的系统却突然警觉—— 不知为什么,它忽然充满了一种,正宫地位被威胁的不妙预感。 * 和杨瑾互通完了信息,方舞一很快就投入到新的搜索过程中。 她和杨瑾分别上网,搜索其屋内几名住户,和这屋子本身的情报。找到的东西大多没什么意义,只有一个线索,令方舞一颇为在意—— 她找到了徐鲵很久之前的社交网络日志。大概是在几个月前,她曾在日志里说,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出租屋,打算和男友一起住进去看看。 这条留言,和她在租户群里的入群时间前后只差两天,基本可以断定,她日志里说的“传说中的出租屋”,就是她现在住的那一间。可她男朋友呢?不是说会一起住的吗? 难道是已经搬出去了?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出租屋”又是什么意思?这地方还有什么别的传闻?其他人也是因为这个传闻才决定住进来的吗? 方舞一在网上找了半天,没再找到更多线索,只能暂时作罢。她看看时间已晚,便让杨瑾给上了个明天的闹钟,自己起身出门,打算先去洗漱一下。 整栋出租屋里,只有方舞一的房间是没有独卫的,想要洗漱,就只能去出租屋深处的共用盥洗室。 盥洗室旁边就是陈皓的房间,方舞一过去时,恰听见里面传来窃窃私语。 ——“没有,真的没有。都看过了,没人手上有标记。” ——“新来的那个也没有。” ——“不,肯定有的。这都过几天了,肯定刷出来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把标记遮起来了?” ——“妈的,今天谁穿的长袖?这事今天必须问清楚,再迟一天,我这边就来不及了!” 方舞一:“……” 房门里传出的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方舞一听得清楚,正是陈皓和老杨。 陈皓也就算了,老杨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 而且他们显是在找什么标记……某种会出现在某种手上的,可以被长袖遮挡住的标记。 下意识地,方舞一想起了在餐厅卫生间里“补妆”的安娜。门内两人的对话更坐实了她当初的猜测——安娜就是在给自己的手腕“补妆”。 她的手腕上,很可能就有他们正在寻找的标记! 不过那标记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又为什么要找携带标记的人? 她正思索着 分卷阅读64 呢,忽听耳边系统低低说了句“留心”。方舞一心中一动,立刻旋身进了隔壁的盥洗室,才锁上门,就听隔壁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厚底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顺着走廊逐渐远去。 应是老杨从陈皓的房间里离开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是不是派了大用场?”自认立功的系统得意洋洋,被方舞一莫得感情地扯了一下。 “再吵,就把你扔进马桶里冲掉。” 系统:“……” 系统不吱声了,想想远在房间里的那个大baby精灵,心情忽然有点微妙。 妈的。我给你发提示打提醒,你还要把我扔掉,他就帮你定个闹钟查点资料,你就夸他乖宝。 什么世道。 方舞一却没空搭理它,只独自坐在马桶上,消化着刚刚获知的一切。 ……尽管只有那么几句话,但她听得出来。 刚才的对话里,老杨说到最后,语气里是带了杀意的。 再结合安娜费尽心机想要藏起标记的行为……想也知道,那标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那到底是什么?和资料中干尸右手上的红痕,又有什么关系? 方舞一暗自琢磨着,越发觉得这个表面和谐友爱的出租屋里,处处透着诡异。 * 当晚。深夜。 方舞一是被一阵急促的滴滴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大脑尚未完全清醒,就听杨瑾的声音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在房间里响亮地回荡,机盒上还散发着绚烂的、不住变幻的彩光。 仿佛一颗疯狂又快乐的迪斯科球。 ——【Hi 舞一!现在是8月8日早上六点整!滴滴滴快起床啦!】 ——【Hi 舞一!现在是8月8日早上六点零五分!滴滴滴快起床啦!】 ——【Hi 舞一!现在是8月8日早上六点一十分!滴滴滴快起床啦!】 杨瑾快乐地一连报了三个时间,方舞一坐在床上,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他,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很好,凌晨三点钟。 方舞一:“……” 她深深叹了口气,在系统“就和你说了他不专业”的嘀咕声中爬了起来,蹒跚走到桌前,啪地拍了一下杨瑾的机盒。 杨瑾这才安静下来。 或者说,是他那个内置的闹钟系统,终于安静了下来。 方舞一坐在床头,顶着尚未理过的头发,与面前的方盒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杨瑾嗫嚅道:“其实你只要喊一声,‘Hi 大baby,关掉闹钟’,我就可以把闹钟关闭了。” “我知道。”方舞一面无表情,“但作为一个凌晨三点被闹醒的人,你总得让我去拍点什么东西宣泄一下。” 她呼出口气,歪头看向杨瑾:“你什么情况?中病毒了?” “……我不知道。”杨瑾的声音有些弱,“抱歉,吵到你了。” 如果他此时还是人形的话,方舞一毫不怀疑他此时可能连触角都垂了下来。 这个想象让她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你今晚做什么了?详细说说。”方舞一冷静道,“反常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前后必有因果。” “应该……也没什么?”杨瑾不太确定道,“我只是试着,想去连接一下别的房间里的家电。在连接到某个房间时,忽然感觉有点不对……等反应过来时,我内置的时间系统已经乱掉了。” 实际在他闹醒方舞一之前,他内置的时间已经跳过了好几次,而且是完全没有规律的瞎跳。 他本想自己再把时间给调回来,试了几次却都不成功,直到瞎跳的时间系统意外跳到了明早六点,触发了闹钟,闹醒了方舞一,他情急之下切断了和其他房间家电的联系,自己的时间系统这才恢复正常。 “……等一下。”方舞一敏锐地听出了不对,“那不就是说,你是因为连接了其他房间的电器,所以才出的问题吗?” 杨瑾:“从目前来看,很可能是这样。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巧合。” “你还记得你刚才连的是哪间屋吗?”方舞一想了想,问道。 杨瑾:“……抱歉,我这边只能看到设备的名字……”而且他还不太会认。 “没事,问题不大。”方舞一说着,随意理了理头发,抓起手机,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要干嘛?”系统惊讶道。 “自己出去试一试。”方舞一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切换到了时间界面。 杨瑾这种情况,她以前在别的世界遇到过。简单来说,就是在受到某种无意识的影响后,自身在某些方面产生了紊乱。 之所以说是“无意识的影响”,是因为这影响明显没什么伤害性和威胁性,不像是有人有意为之。 而杨瑾又是因为连接了其它房间的电器而受到影响的,那这细究下 分卷阅读65 来其实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他连接了不该连接的设备,第二是他涉及了不该涉及的区域。 第一种可能性尚且无法求证,不过第二种倒是可以一试——这出租屋里,门下的缝隙都很大,刚好够她将手机伸进去。 如果这房间里真的存在一个能够影响时间的区域的话……那她的手机,应该也会被影响。 方舞一琢磨着,来到了走廊里。所有房间的门缝下都没透出灯光,看来还被人被杨瑾方才的动静吵醒。 方舞一暗暗松口气,往对门的房间靠了两步,正要将手机放下去,一看屏幕上的时间,动作忽然顿住。 只见这会儿,她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时间,已然变成了凌晨2:00。 比刚才,要倒退了整整一个小时。 方舞一微微瞪大眼,试探着后退了两步,才回到走廊中间,时间又一下恢复了正常。她又往对门房间靠了一步,时间再次出现变化,这次却是往前跳了两个小时。 ……好嘛。合着连塞门缝都不用,直接对着门贴贴就完事了。 方舞一心下一动,又拿着手机凑到了其他房间前。她一扇扇门测了过去。毫不意外,在其他房门前,手机上的时间均再未出现相同的跳跃情况。 ——但在测到老杨的房门前时,更令她不解的情况出现了。 她手机上的时间同样没有再次跳跃。 但它显示的时期却变了。 今天明明应该是8月8日。在靠近老杨门前时,时钟界面却多了个冬至日的标记。 方舞一察觉不对,重新调了下界面,使其将日期一起展露起来——却见此时的时钟界面上,并非是8月8日的凌晨三点,而是去年1月份的凌晨三点! 方舞一心中一动,忙又回转,重新凑到每扇门前看了下情况。她本来的时钟界面是不显示日期的,这回连着一起看,才让她发现了真正的端倪—— 这屋里所有的房间,除了她的房间之外,都处在别的日期! 安娜和糖糖房间所在的日期分别在两个时间横跳,一个是六月中旬,一个是七月初;小陶则在七月上旬;陈皓要更早一些,在四月初。 至于徐鲵……方舞一又返回去看了遍才发现,她的房间不只时间在乱跳,日期也在乱跳!根本不像其他人,始终固定在一个日期…… 这又是什么情况? 方舞一蹙起了眉。 她试着将所有房间的停留日期,和群里每个租户的入住日期相比较,发现后者基本都要比前者晚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 那这两个日期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站在徐鲵房前,方舞一一时间思绪纷飞,忽听门里传来“咚”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重物,滚落到了地上。 方舞一察觉不对,再次凑了上去,将耳朵贴上了门,又听里面一阵厅里哐啷的声音,似是好多东西翻倒,跟着又是一阵低弱的呓语,是一个女声正在喊救命…… 方舞一心里咯噔一下,忙拍起了门。 “徐鲵?徐鲵你醒着吗?我有事找你。徐鲵?徐鲵?” 没有人应门。来自屋里的呼救,却略微大声了些。 说是大声,其实和小猫叫也差不多……方舞一抿了抿唇,往走廊深处看了看。 有房间的灯亮了。但却没有人出来。 她索性也不等了,抬脚一个飞踢,哐当一声,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门一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方舞一忙打开灯,人影顿时更加清晰—— 只见徐鲵正趴在地上,长发散落,四肢扭曲,口中不住发出细微的呓语和嗬嗬的声响。 “哦豁。”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情景我知道,丧尸片里常有的。” “少来,人还活着!”方舞一低声回了一句,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只见徐鲵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但确实是有呼吸的。 方舞一一个公主抱,将人稳稳地放到了床上,又拍着她的脸,叫了好一会儿,才见徐鲵悠悠醒转过来,眼中犹带着惊恐。 “我回来了吗?”她喃喃着,慌乱地伸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我在哪儿……我回来了吗?” “你很安全,你没事。”方舞一按住她乱挥的手,反问道,“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去了哪儿?” 徐鲵怔怔望了过来,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片刻后,忽见她勾起一抹苍白自嘲的笑。 “一个你绝对不会想去的地方。” 她说完,无力地挣扎了一下,想将手从方舞一的控制下挣脱出来。方舞一目光扫向她的手腕,眼神蓦地一顿。 ——只见徐鲵纤细光洁的手腕上,一环鲜艳的红色印记,正若隐若现。 方舞一蹙了蹙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正要开口细问,忽听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终于有人肯过来看看情况了。 率先出现在门口的是老杨。他脚步很重,显然 分卷阅读66 心情不是太好,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大晚上的,能不能安静一点?我明天还要赶飞机……” 一听到他的声音,徐鲵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察觉到掌下肌肉的紧绷,方舞一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动手掌,盖住了她手腕上的痕迹。 几乎就在同时,老杨阴沉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视线划过徐鲵苍白的面容,很快便逃避般地移开,转向方舞一,问道:“刚刚出什么事了?” “……我来找徐鲵借笋,正好碰上她不舒服,就帮着照顾下。” 方舞一余光扫过徐鲵放在床头的酸辣笋,就地取材地扯了慌。 “……”老杨明显噎了下,“你大晚上的,吃笋?” “夜宵嘛。就想吃点重口的。”方舞一理直气壮。 老杨:“……” “明天我会在走廊里放个零食篮子,想吃什么去那儿拿就是。别再搞这么大动静了。” 他硬邦邦地甩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竟是完全不关心徐鲵出了什么事。 方舞一撇了撇嘴,等他离开后,便上去关上了门。徐鲵平静注视着她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 方舞一:“为哪件事?” 徐鲵举起手,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就这么会儿工夫,她手腕上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 “都有。”徐鲵道。 方舞一勾了下唇,又坐回了床边:“如果你真想谢我,不如就告诉我,这痕迹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徐鲵却明显不想多谈,只道:“你以后会知道的——不过等你知道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她无力地笑了下,拿起床头上的酸辣笋,扔给了方舞一:“收起你的好奇心,赶紧离开这里吧。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建议。” 我倒是想,问题是我任务在这儿呢……方舞一暗自腹诽着,又道:“老实说,我也能感觉到,这地方怪怪的。可我想知道的东西还没找到答案,要走的话实在不甘心。” 她望着徐鲵的眼睛,神情真挚中又略带着急切:“你好像在这里住很久了——那你能告诉我,关于这间屋子的传说,是真的吗?” 徐鲵的脸色变了:“你也听过那个传闻?” ……准确来说,不是听过,只是在你的日志里读到过…… 方舞一默默想着,表面却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 徐鲵不说话了,方舞一见状,忙又撩了她一把:“我本来是不信的。但这屋里的怪异反而让我不确定了。所以,这间出租屋,它真的能让时间……” “……没错,它能让时间倒流。”徐鲵神情凝重地开口,接住了方舞一欲言又止的后半句话。 ……原来如此。 方舞一内心微微诧异。 她只是猜到这个屋子的特殊可能和时间有关,倒没想到居然是时间倒转。 更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从徐鲵那儿套到了话。 方舞一心下一松,却听徐鲵沉重道:“但相信我,所谓的时间倒流,并没有你想得那么轻松、美好。” 头顶的日光灯,滋滋两声,忽然暗了下去。明灭交替的灯光中,只听徐鲵的声音沉沉落下,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而其具体的方式,只会比你想得,要更加血腥、残酷。” “而等你真正了解到这点时,你已经无处可逃。” * 同一时间。公共盥洗室外。 安娜震惊地望着站在面前的老杨,后知后觉地想要把手腕藏在身后,但已然来不及了。 即使只是凭着盥洗室那点微弱的灯光,她手腕上的红痕,已然清晰可见。 怎么会这样……她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发抖,寒意从脚底窜起,一寸一寸地往上冒,将她整个人都冻结成霜。 她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的……她房间的卫生间坏了,她没办法,才来了这个公用的卫生间。方才听到徐鲵门口的动静时,她特地在里面待了很久,想等着没人之后再出来的。 谁能想到,老杨他刚才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陈皓房间——而就在她憋不住,准备溜回自己房间时,陈皓的房门又正好打开,老杨从里面走了出来! 结果就这么被抓了个正着…… 安娜连连摇头,握住自己的手腕,毫不掩饰自己的乞求:“拜托,别这样……我这、我这不是那个,我只是不小心蹭到口红了……” “都这种时候了,说这话还有意思吗?” 老杨低声说着,面无表情地撩起衣摆,从腰上取下一把闪着雪芒的尖刀。 “我也拜托你,理解下我吧。我上周的竞标失败了,这可是近千万的大生意……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等我逆转成功了,我会报答你的。” 老杨说完,眼神瞬间一变,举起手中的尖刀,便朝着安娜狠狠扑了过去。 分卷阅读67 第20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4) 第一次猎…… 方舞一是在准备离开徐鲵房间时, 听见外面的动静的。 一声刺耳的女性尖叫在走廊内突兀地响起来,紧接着是砰一声闷响,紧随其后的则是凌乱的脚步与呼救声, 焦急的拍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男性大声的咒骂…… 出事了。 方舞一心中一凛,二话不说就打开门冲了出去。 正见安娜正沿着走廊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一手紧按着右腹,指缝间不断溢出鲜血, 身后亦是拖出了长长的血迹。 她见到方舞一,眼前顿时一亮, 一面喊着“救命”一面冲过来,手掌重重地拍在墙壁上, 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手印;而就在此时,追在她身后的人也转过了拐角, 沾满血迹的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出寒芒。 正是老杨。 他的脑袋似乎是在哪儿磕了一下,丝缕的血迹顺着他的脸颊和脖子流下来, 更衬得他神情可怖。 他似是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也没有在意正站在门口的方舞一,眼中只看着狼狈逃跑的安娜, 没一会儿就追到了她的身后,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尖刀—— “做什么?!” 方舞一眸光一闪, 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飞快地挡在安娜身前,一手挥出, 神准地捏住老杨的手腕,再一使劲,老杨脸色倏变, 手中尖刀啪地落在地上。 方舞一眼疾手快,立刻把刀踢到了身后,同时手上用力,不客气地将人甩到了一旁,侧头看了眼仍流血不止的安娜,警觉地拧起了眉。 “还能动吗?先躲房里去。”她飞快地嘱咐一句,注意到徐鲵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口,立刻道,“快带她去看一下伤。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徐鲵淡淡“嗯”了一声,将身子让开了一半,示意安娜到自己房间里来。 却半点没有要打电话的意思。 而安娜,她显然也正忌惮着什么,明明徐鲵已经让开了路,她反而往另一个方向退了两步。 “……你们在干什么?”方舞一被她俩搞得一头雾水,拿出手机正要自己报警,却见被她甩飞出去的老杨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他喘着粗气道,“你打了也没用的。” 我估计也是……方舞一暗自道。 这房子里明显是有特殊力量存在的。根据她的经验以及常规套路来看,这种情况下,警方能起到的力量的确有限。 而且老杨这毫不遮掩的刺杀方式,明摆着不是第一次了……他这么有恃无恐,必然是有理由的。 但不管怎样,方舞一觉得自己架势还是要摆出来的。你让我别报警我就不报警,那我多没面子。 于是她故意没理老杨,继续作势按号码。老杨见她不听,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不信吗?没关系,毕竟你只是第一次,我原谅你。以后你就习惯了……” “但你要是继续拦着我,你得罪的,可就不只是我而已了。” ……? 方舞一动作一顿,视线再次从走廊两边房间扫过—— 有些亮着灯。有些没有。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睡着,又有多少是已经醒了,却故作不知,隔岸观火? 他们打算就这么纵容安娜被杀死吗?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方舞一内心一时疑问迭起,落在老杨的眼里,更觉得她是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又刻意放缓了语气:“放心,不会出事的。你明天就知道了——我其实不是在杀她,不信你问问她,真让我捅一刀,她会死吗?” 方舞一闻言,眼中狐疑更甚。她转头看了眼缩在她身后的安娜,对方竟是没有否认。 “看吧。”老杨的笑容又扩大了些,缓缓朝方舞一的方向走了两步。 “而且,这事一旦达成,对你也有好处的。” ……得,越说越夸张了。 方舞一故作怀疑地看他一眼,手机依然没有放下来:“什么好处?” “你明天就知道了。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神奇。”老杨语带劝哄地说着,视线落到方舞一的脚后——那里,正掉着之前被她打落的尖刀。 方舞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沉吟一秒,突然身体一侧,飞起一脚,将那把刀远远踹到了走廊的尽头。 “抱歉。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坐视不理。” 方舞一说着,两手上下一错一拉,摆出一套打拳的架势。 “我不管这屋里到底是有什么玄机,你追杀她,又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但只要是在我面前,这事,我就绝对不会不管。” “……!” 老杨一愣,旋即气得咬牙。 这个蠢女人!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蠢事! 另一边,安娜似乎也被方舞一正气凛然的架势唬了一跳,被她低声叫了两遍,方才迟缓地回过神来。 分卷阅读68 “你先去我的房间。”方舞一压低声音道。她看出安娜畏惧徐鲵,索性直接将人往自己屋里赶了,“我屋里有个大baby精灵,你进去就让它叫救护车。或者干脆用我的手机——” 她说着,就要将自己的手机扔给安娜。就在此时,她隔壁的房间门却忽然打开了。 只见小陶正喘着粗气站在门口,嘴唇和握着门把的手都在不住颤抖,眼神却很坚定,像是在经历过强大的思想斗争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安、安姐来我这儿吧。”他磕磕绊绊道,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颤抖,“你的伤口需要包扎……我来帮你包扎。”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容狰狞的老杨,用力咽了口唾沫:“不管怎样,你帮过我……所以,起码今天晚上,我不会坐视其它任何人杀掉你。” 他小心地朝着安娜伸出手去,指尖依然抖得很厉害:“快、快过来……安姐,相信我!” 安娜此时已经挪到了方舞一的门前,闻言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动摇。方舞一却敏锐地觉得有哪里不对,立刻道:“等等,别听他的——” 她话未说完,就见安娜猛地一个转身,冲到了小陶身边。 小陶顺势将安娜拉进了房间里,啪地锁上了房门。 糟了……方舞一心中登时警铃大作,而一直倚着门框吃瓜看戏的徐鲵,则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蠢货。” 就像是呼应着她的话一般,下一瞬,就听一声女性的尖叫响起——那声音,正来自小陶的房门背后! 我就知道! 方舞一暗骂一声,立刻就要冲上去踹门,老杨却不知哪来儿的力气,野牛一般地冲了过来,死死地架住了她,将她死命拖向反方向。 方舞一倒是想再扔他一次,偏偏他头上已经有伤。她生怕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只得控制着力道拌他一跤,将人摔到在地,又飞快地把他两个手关节给卸了,免得再作妖——紧跟着,她便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小陶的房间。 小陶的房门依然紧闭,方舞一正要抬脚去踹,又听凄厉的惨叫响起。 诡异的是,这次的声音,是从她自己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饶是方舞一见多识广,此时都不免懵了一下。她立刻旋身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屋里的一切更是彻底搅乱了她的认知—— 只见她的房间里,竟莫名多出来了一扇门! 那门就位于对面的墙面上,此时正半开着,一双沾满血的手正死死扒在门框上,努力往外爬。 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环鲜艳的红色痕迹。此外,手指上还戴着枚银色戒指。 方舞一见过这枚戒指。她在安娜的手上看过同样的。 来不及细想,她人已经冲进了房间里,伸手就要去拉门背后的人。然而她才刚冲过去,便听门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便见那双手软软垂了下来,不动了。 再下一瞬,面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双无力的手也好,莫名多出来的门也好。全都消失了。 她的面前只剩下了一面洁白的墙面,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舞一越发糊涂了。 清晰的开锁声从隔壁传来。她狐疑地侧头,再次往门口走去。 刚一回到走廊里,就见小陶正倚着墙壁站着,手上还抛着一柄带着血的折叠小刀,神情淡定冷漠,和方才那副紧张害怕的模样判若两人。 “人已经死了。你开什么价?”方舞一听见他这么问躺在地上的老杨。 老杨哼哼唧唧地,好一会儿才艰难道:“七天,两万。” “原来如此,刚好卡点啊。”小陶嘲讽地笑起来,“难怪你非要赶在今晚杀了她。” “不过不行,两万太少了——二十万。” 老杨一下子瞪大了眼,小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你来说,只是小钱吧?二十万的报酬,和几千万的生意,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是吗?” “你怎么知……”老杨话说一半又顿住,跟着咬了咬牙,“成交。快帮我倒转!” 小陶却悠悠地来了句“不急”,又走到了走廊里,提高了声音。 “老杨的价格是倒转七天,二十万。有出价更高的吗?我喊十声,没有就算了——一、二……” 老杨不耐烦地“啧”了声:“你够了,这里除了我,谁还出得起那么高的价!” 小陶却是不管,慢悠悠地数过了十声,见确实没人出来,这才轻轻笑了下,转身往房间走去。 他旋身的刹那与方舞一对上目光,眉眼一弯,露出一个和初见时如出一辙的友好笑容:“你呢?有没有倒转时间的需求?七天以内都可以,只要价格比二十万高就行。” “倒转时间?”方舞一皱紧了眉,“这就是你们杀她的理由?” “这不叫‘杀’。”小陶云淡风轻地说着,自管自地回到了房间里。 房门被再次合上,随着而来的 分卷阅读69 是落锁的声响。方舞一正迟疑着是否要硬闯,忽觉眼前一黑,一种被黑暗包裹淹没的感觉倏然涌上—— 最初的感觉只是晕眩,之后却像是沉入了一个沉沉的梦。 等她再度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床上。 ……怎么回事?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方舞一心中浮起大团疑云,而这团疑云,在她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变得更加浓郁厚重。 只见手机上,正直白明了地显示着当前的时间: 8月7日。中午12:00。 * “所以……你俩现在感觉怎样?” 两分钟后,方舞一坐在床头,一边抓理着被自己睡到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问着自己这边的两个系统。 准确来说,是一个会说话的购物车,以及一个被魂穿的智能语音控制系统。 “我这里的时间,确实已经跳回8月7日了。”方盒里,传来杨瑾若有所思的声音,“我这个时间是联网后自动校准的。由此可见,现在的日期确实是8月7日。” “我这边也是。”方舞一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微微撇嘴。 手机自带的时间也好,联网查到的时间也好,全都显示是8月7日。 然而在方舞一的印象里,今天应该是8月8日才对。 而且,虽然时间回跳了一天,但她昨天留下的痕迹却全部都在——桌上摆放的东西一点没少,位置也一点没变。昨天自己做的笔记也全部都在。 还有她给杨瑾设定的闹钟。据杨瑾所说,这个设置也好好地保留着。 她甚至还在那个租客群里,所有聊天记录都还能看到,连时间戳都有…… 要知道,在原本8月7日的十二点,她根本就没有加群,甚至都还没来到这个小世界。 ……这难道就是他们所说的倒转时间?只要杀了特定的人,就可以在保留前一天痕迹的前提下,将时间倒回一天前? 那昨晚老杨向小陶要求的“七天”,又是什么意思? 方舞一一时陷入沉思,看安娜头像正亮着,便试着通过租客群,私戳了一下她。 安娜一时没有回复,却听耳坠里,系统轻轻“诶”了一声。 方舞一:“怎么?” “我这边计时好像出bug了。”系统道,“体验卡的计时自动停了,不走了。” 方舞一:“?” 系统又仔细解释了下,方舞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系统内部自带一个按小时算的计时起,用来计算使用时间。按理说,她这次抽到的使用期限只有三天,计时计满三天后,系统就会自动脱离。 除非方舞一自己愿意续费,或是干脆把它买下来。 然后现在,这个计时器也停了,不走了。 且停留的时间,正好是昨晚方舞一失去意识之前。 这又意味着什么? 方舞一微微抿唇,想起了昨晚自己用手机测到的那些时间——几乎每个房间,都停留在不同的日期。 他们的“停留”,和系统计时的暂停,会不会正是出于同一个原因? 方舞一思索着,脑海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正渐渐成型。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会儿,系统脑子里也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虽然它想得和方舞一猜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舞一啊。”系统咳了一声,委婉道,“如果我就这么和你一直绑定了,你会考虑下把我买下来吗?” ……真不怪它多想,主要是现在计时器不走,它基本就没有离开方舞一的可能了。要是计时器永远不恢复,那它就等于和方舞一永远绑定了。 作为一个对自己负责的系统,它总得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真的跟了方舞一的话,好像也不赖啊。 系统暗自琢磨着,忽然觉得芯片一亮。 方舞一精神力强大,综合素质也高,不是那种会轻易折在任务里的人,跟了她的话,自己改嫁……改绑的几率也低。 而且它现在工资纯算业绩提成,跟人永久绑定的话还能拿固定工资,以后要跳槽简历也好看——毕竟方舞一这么能干呢! 系统越想越觉得这个方向可以,只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洒满阳光的康庄大道。 另一边,方舞一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看上去像是钱多得要烧的样子吗?还有,怎么突然就‘舞一’了……不要搞得好像和我很熟一样。” 系统:“……?” ???! 搞咩春啊,那个半路出家的业余系统也这么叫你的啊,凭啥你说我不说他?! 系统怒了,系统气了,系统憋着要闹别扭了—— 然而还没等它再次开口,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方舞一倒是没怎么犹豫,直接起身,一开门,就见门外一人笑容盈盈,一派甜 分卷阅读70 美热情。 “中午好呀。”糖糖笑嘻嘻地和方舞一打招呼,“昨天晚上有些闹腾,我担心你适应不了,所以过来看看。” “原来你也知道有些闹腾啊。”方舞一不客气道,“昨天安娜求救了半天你也没开门,我还以为你睡得很死。” 糖糖的笑容闻言一瞬,下一秒,却又见方舞一装模作样地锤了下额角。 “哦,不对。是我傻了,你怎么会睡了呢——毕竟你和安娜可是一个房间的。她半夜出门,总不会自己把房间锁起来。你要是真睡了,她又怎么会连自己房间都进不去呢?” “……”糖糖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看向方舞一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几分心虚和怒意。不过很快,她便再次勾起了唇角,温和笑道,“这种事在这里并不少见,以后你就知道了。” “哪种事?”方舞一反问,“是指大半夜的,有人在租屋里玩大猎杀,还是指在目睹凶案后,醒来发现时间直接倒退一天。” “都算。”糖糖歪了歪头,“你已经发现时间倒转的事了?嗯,那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要敏锐些。” 方舞一不带感情地勾勾唇角,斜倚在了门框上:“我猜,现在我才算是真正入住了,对吧?你是来给我做新手引导的吗?” “倒也没那么好心,只是单纯怕你受惊过度,在网上乱说些不该说的,给我们带来麻烦罢了。”糖糖说着,脸上笑意微敛,终于不再掩饰眼底的冷意了。 “也行,看你还挺冷静的,还省得我多费工夫。至于新手引导什么的,我也没那么多空——诺,这个群。” 她给方舞一展示了一个群号码:“你自己加上吧。这才是真正的租客群。该有的规则,里面都有了。” 她看着方舞一拿出手机来加群,一等她操作完,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她一脸冷漠道,“今天有租客聚餐,时间地点和昨天一样。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必须想办法推掉,过来参加——如果实在困难可以在群里说,说不准有谁闲得蛋疼就帮你一把呢。” 糖糖百无聊赖地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方舞一想了想,叫住了她。 “今天请客的还是小陶吗?”她问糖糖。 糖糖“呵”了一声,半转过头:“不,是老杨。” “每一次时间倒转,得利最大者请客,这是规矩。” 糖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方舞一一人,倚着门框,若有所思,片刻后,关门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她看那个新加入的群,和之前的租客群差不多。 不同的是,里面有很多黑掉的头像——没有头像图、没有ID、没有简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假号一样。 而这样的三无用户,在这个群里,有五个。 这让方舞一不由有些在意。 此外,还有一点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群里,有一份群主房东发布的公告,时间是一年前的五月份: 【出租屋租客须知: 【1.房屋内会随机刷新‘逆时者’标记。该标记为一圈红色痕迹,多现于携带者右腕。杀死标记携带者,屋内所有生命体,时间将自动倒回一天前,具体倒回时间因人而异。 【2.亲手杀死标记携带者,可获得一次许愿机会。通过许愿,可将特定人员送回过去的特定日期,若指定日期据今超过七天,则默认许愿无效。 【3.不论是被送回过去的特定人员,还是自然回溯到一天前的普通租客,都不可再通过杀死标记携带者的方式进行二次回溯。违者,后果自负。 【4. 标记携带者不会被真正地‘杀死’,但他们会被逐渐‘消耗’。为了可持续发展,请善待我们的标记携带者。 【5.同一时期,出租屋内只会有一名标记携带者。在上一名携带者被‘消耗’完后,下一名携带者才会出现,中间间隔三天到一周不等。 【6.标记携带者不可自杀。若有违者,后果自负。 【7.在租屋内居住人数低于四人时,标记携带者将不会刷新。因此,及时补充新鲜伙伴非常重要。 【8. 房东账号共用账密如下:********,如有需要,任何人都可以使用此账号进行招租。为了您与他人的身心健康,请合理使用该权利。 【9. 请看到此须知的租户,自觉遵守游戏规则。注意,进入该群后,租户将无法解约搬离。若强行离开该屋,后果自负。】 方舞一:“……” 哇哦。 这小小一间出租屋,可比她想得还刺激。 也难怪她昨天一落地就荣获65点危机值——合着在别人眼里,她一开始就是被宰待选项。要是标记正轮到她,她估计已经被追杀出一条街了。 而安娜……她应该还是活着的——就像昨天老杨说的,她并不会被“杀死”。 但她会被逐渐消耗……虽然这个词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起码听着还有转圜的余地。 分卷阅读71 忽听“叮咚”一声,一个对话窗口跳了出来。 是安娜回复了她的消息。 消息很简单,就两条。一条是“我没事”,另一条是“昨晚谢谢你”。 方舞一抿抿唇,正想再敲些什么过去,动作猛地一顿。 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昨天晚上,她在徐鲵的手上,也是看到了红痕的——而安娜手上也有红痕。 这红痕是所谓“标记携带者”的特征。可根据这份公告,同一时期内,出租屋里只会有一个标记携带者出现。 安娜“被杀”后,时间倒转了。所以她肯定是标记携带者无疑……那徐鲵又是什么情况? 这才是她想隐瞒自己手腕红痕的真正理由吗?可昨晚,自己已经看到了…… 她又会如何对待已经撞破她秘密的自己? 方舞一眉头再次拧了起来,就在此时,门口又一回响起了敲门声。 “方舞一,你在吗?”她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飘进来,“我是徐鲵。我有事要找你谈谈。” 第21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5) 不是死亡…… 【我没事。】 【昨晚谢谢你。】 艰难地回完这两句话, 安娜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办公室的窗玻璃上印着她的倒影,神情脆弱苍白。 昨晚被人追杀的心悸, 以及被刀子捅进身体的剧痛依然铭刻在脑海里,光是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发抖。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她知道, 这才仅仅是第一次。 她才刚刚开始被“使用”。她的使用期限还有很长。 这意味着,在接下去的时间里, 只要有人有逆转时间的需要,她就会被不断地“使用”下去, 被一遍遍地杀死。 直到她被彻底地“消耗”完……就像、就像过去那些人一样…… ……嗯? 安娜忽然觉出了不对。 以前被选中的那些人……他们、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来着? 安娜懵了。她发现关于他们,她竟一点东西都想不起来。 ……不, 还是能想起来一点的。 那其中的某一个人——只有他,自己还记得。 * 同一时间。方舞一房间内。 “奇怪……所谓的‘消耗’,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再次研究起那份群公告,方舞一沉吟着摸了摸下巴。 “那些被‘消耗’完的人, 又会怎么样呢?” “……会消失。” 回答她的,是坐在她面前的徐鲵。 就在不久前,她主动找来了方舞一的房间, 说是有事要找她谈谈;进屋之后,却又迟迟不表明来意。 方舞一也不急, 安排她在狭小的空间内坐下,意思意思地给她倒了杯热水,跟着便自顾自地研读起那份处处透着诡异的公告——倒没想到, 徐鲵会主动答她的话。 方舞一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手机放到了旁边:“详细说说?” “字面意思——被标记选中的人,死得越多, 自己和周围世界的联系就会越弱,存在感会越来越低,记得他的人会越来越少,连影子都会变得模糊不清,照镜子时都会觉得自己面容模糊,身心仿佛随时都要脱离这个世界……” 徐鲵慢悠悠地说着,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直到最后,完完全全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连模样都被人忘记,除了世上至亲挚爱的人,再没其他人会记得他的存在。别人提起来时,只会模糊地指代一句‘那个谁’,却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听着有些残忍。”方舞一微微抿唇,“你对此很了解?” “算是吧。”徐鲵无所谓地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毕竟,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位。” 方舞一:“!!!” “干嘛做出一副吓了一跳的表情。”徐鲵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这么明显的事,我不信你没猜到。” 方舞一:“……”好吧我确实猜到了。 但她这不是想烘托一下气氛嘛。 再说,她确实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不是惊讶于“徐鲵曾是标记携带者”这个事实,而是惊讶于她居然会这么直接地就将这事讲出来。 “不想坦白也没办法啊,你都看到了。”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徐鲵有些无奈地笑起来,“我自己来摊牌,总比你到处搜查一通,还引起他人注意要来得好。” “我做事才没那么笨手笨脚。”方舞一小声为自己辩白了一句,一手背在身后,悄悄冲杨瑾打了个手势。杨瑾心领神会,默不作声地打开了录音系统。 “那么,聊聊吧。为什么身为前任标记携带者的你,到现在还活着;又会为什么会和现任携带者同时出现?”方舞一问道。 “我们都活着。”徐鲵却是非常认 分卷阅读72 真地纠正了她的话,“我不认为以前的标记携带者都死了。我相信他们肯定都还活着。” 方舞一:“?可你刚才还说他们都消失了?” “只是消失,不是死了。”徐鲵一字一顿道,“他们肯定都还活着。只是他们活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我们才会觉得,他们是‘死了’。” 方舞一:“……” 她觉得这个措辞有些耳熟,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来——在她过去的快穿经历里,有一段是穿成了一个年纪小小就父母双亡的小可怜,长辈怕她接受不了爹妈的死,就是这么和她说的。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忽然微妙起来。 据她所知,徐鲵的男友应该是和她一起住进来的。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男朋友,很可能也是那五个三无号之一。 这会是徐鲵产生这种想法的理由吗?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有切实的证据,还是只是在为男友的离去而催眠自己? 她的男朋友又在这事情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如果贸然提问的话,是否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方舞一一时心思浮动,面上却是没露出什么变化,只冷静地点了点头:“嗯,所以他们还活着——是这样最好了。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 “我?”徐鲵的眼睛转动一下,露出抹苍白的笑容,“我现在……应该算是个bug吧。”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是前任的标记携带者。但我并不是安娜前面的一任。我们之间,还隔了一人。” 方舞一:“谁?” 徐鲵:“我男朋友,海潮。” “……”方舞一陷入了沉默。 她发现这个徐鲵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像她之前还在想怎么去她哪儿套情报呢,她自己就跑过来,说要摊牌;她还在想怎么让对方承认自己的标记携带者身份呢,人又特大方地自己承认了,对,我就是。 像现在,她前一分钟还在纠结该怎么打听她男友的事,徐鲵倒好,后一分钟自己就把话题给引过去了。 ……和这样的人说话,真不知道是该说省心,还是该说挫败。 “嗯,你男友。”事已至此,方舞一索性也就直接顺着聊下去了,“你的意思是,在你标记尚未过期的时候,他就成为了下一个标记携带者?” “对。”徐鲵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腕,神情有一丝恍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在发现我身上标记后,我就很慌。我们都很慌。他就说,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我。” 她的男友,体质和旁人天生不同,这是徐鲵早就知道的。 他俩是在大学的通灵社团里认识的。不同于她这个纯粹凑热闹的,男友是真正的通灵体质,总是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据说在网上也和一些小众团体有交流,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徐鲵之所以会来这里租房,就是因为男友从某个小众论坛刷到了帖子,说这里有能让时间倒流的奇妙磁场——他们那会儿还不知道,这是当时的租客为了招租故意放出的钩子,仅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就住了进来。结果没多久,就亲眼见识了“时间倒流”的神奇。 血腥又残酷的神奇,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标记携带者被追杀被杀害时的惨叫成了徐鲵长久的梦魇。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法抽身了——已经经历过时间回溯的人是无法搬出这屋子的。他们一个同期搬进来的小年轻,在撞见杀人的第二天就脸色苍白地搬家离开,三天后他们在街上又遇上,话都没说两句,那人就直接被一辆飞驰而来的电瓶车撞到,后脑勺撞在台阶上,当场没了声息。 ……后来他们才知道,擅自离开这屋子超过四十八小时的人,就被视作搬离,必然会遭到惩罚。大多数都是意外死亡。 而且这个死亡消息,一定会通过各种方式,传达到他们这些租客的面前。用老租户的话讲,这就叫杀鸡儆猴。 那段时间,徐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敢杀人,但她也不敢救人。她只能被迫一次次地旁观着死亡现场,一次次被迫倒退一天。从最初的慌乱腿软,到后来的故作冷漠。 她依旧很害怕,但男友日复一日的怀抱和安慰,会让她觉得一切还没那么糟,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就在她逐渐适应这一切的时候,更令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上一个标记携带者在某次被杀后,彻底“消失”了。之后没多久,她的手腕上就出现了那环红色的痕迹。 她成了这间出租屋里唯一的猎物。尽管她男友一直努力护着她,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杀了好几次。每死一次,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加虚弱;而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正变得更加薄弱。 对于自己的结局,她有了隐隐的猜测。她试着将这猜测告诉自己的男友,男友却只是抱着她,一遍遍吻她的头发,告诉她不要乱想,他一定会想出办法。 “后来,他真的办到了。”坐在方舞一的房间里,她望着墙上的海报,出神地 分卷阅读73 道,“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他确实改变了这里的规则。他赶在我彻底消失前,创造了另一个标记携带者,也就是他自己。” “还能这样?”方舞一心中一动,“其他人也接受了这个结果吗?” “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群自私自利的畜生。”徐鲵不客气地冷笑,旋即道, “我男友在找到了办法后,并没有声张,而是和我演了一场戏——他在我又一次‘被杀’后,将我偷偷带离了出租屋,藏在了外面。自己则回来,故意暴露自己身上的标记,引得其他人来杀。等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后,他在卡着四十八小时的点,接我回来休息,再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送出去……” 不过哪怕被注意到也不要紧。因为其他人的目标,早转移到她男友身上了。徐鲵只要注意遮掩,不暴露身份就行。 他们本想着利用这种方法,多拖一些时间,好让男友再利用他那些路子,想想解决办法。然而厄运总是来得比好运快——那段时间,正好陈皓和老杨的事业都相当不顺利。为了挽回损失,他们轮替着,在短短一周内就杀了徐鲵男友好几次。 又或许是因为男友的标记是靠作弊得来的,本身就更为脆弱……总之,等陈皓和老杨工作上的问题都搞定了,徐鲵的男友也完全消失了。 “我到处找他,找不到。就好像睡了一觉,他就从我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了一样。”徐鲵低声道,“所以我又以自己的身份回到了这里。那些人显然都被我吓得不轻,再加上我男友用了那些手段后,我手腕上的标记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时有时无的,没那么容易暴露——他们也就再也没来招惹我了。” 对这些租户而言,杀死一个真正的标记携带者,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心理负担,毕竟连尸体都不会留下,但杀死一个不确定性质的东西,谁知道会留下什么祸端,而且还没有收益——再加上这租屋本身具有的规则,他们只能默许徐鲵继续待在他们的身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无视她。 方舞一听到这里,明白了:“所以,你当前真正的目的,就是找回你的男友。” 而很显然,徐鲵觉得,自己能帮她。 不然她不至于巴巴地跑来,交代那么多。又不是什么怀揣着线索,就等着塞给主角的路人NPC。 “我能感觉到,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徐鲵直言不讳,“而且,你也知道这间租屋的传说——那个传说,只有在那些神神鬼鬼的小众论坛上才能看到。再加上你和我男友气质很像,所以我姑且认为,你和我男友一样,是有一些‘路子’的人。” 方舞一顿悟:“你想让我找破局的方法。” 徐鲵却只是淡淡笑了下:“不破也无所谓。我只想再见他,仅此而已。” “……那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方舞一想了想,索性直接开口了,“你说你男友当时采取了某些行动……那你还能找到相关的记录吗?笔记、日记、他上网的痕迹、聊天记录……都可以。” 徐鲵摇了摇头。 “他‘消失’的那天,我正好在外面。等我回来时,他的东西已经被人清过了,电脑手机都不在了,也没有任何书面的东西留下。” 方舞一:“其他人消失时也是这样吗?” “或许吧。”徐鲵眼神飘忽了一下,“我没太关注过。我不清楚。” 方舞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手指轻敲了两下手背,主动换了一个话题:“那你男友生前经常浏览的网站,还有你说的那些小众团体……这你总有印象吧?不妨写给我?” “这个可以。”徐鲵似是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敲字,“不过有些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她根据自己的印象,通过私聊窗口发了几个名字给方舞一。方舞一接收到,大致看了眼,就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对了,我还有个事想问你。”方舞一道,“你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听你的意思,感觉你像是在梦里,去了某个地方——还有安娜。”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墙上多了一扇门,门里伸出了安娜的手——然而随着安娜死去,那扇门很快就不见了。 徐鲵也曾是标记的携带者。方舞一觉得,她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很快,就见徐鲵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 “我不知道这么和你说,你是否能理解。”她对方舞一道,“但作为标记携带者,我们眼里的世界,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不,应该说,是我们眼中的出租屋,和你们看到的不一样。” 方舞一微微挺直了身体:“怎么说?” “嗯,就好比透视眼?”徐鲵语焉不详,“我们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门,还有通道……通过这些门和通道,我们可以更快地在各个房间里移动。但普通人,只有在我们打开了某扇隐形门的时候,他们才会察觉它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实际在小陶的房间里,有扇门是直接连着我房间的,只是我们都看不到。而安娜 分卷阅读74 作为标记携带者,正好能看到。所以昨天她开了这扇门,想逃过来。而因为她开了这扇门,所以我才能‘看’到它。” 方舞一试着总结她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徐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每一扇门都通往哪儿,也猜不出来。”她认真道,“你不能从物理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 懂得,这是玄学。 方舞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至于徐鲵昨晚的经历,她给的解释也很玄学。她说自己是做梦去了另一个世界,但具体看到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是个很可怕的噩梦。 而且她认为,这应该是她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和这租屋里的怪事没有直接关系。 考虑到她昨晚入睡后四周乱跳的时间,以及杨瑾那凌晨三点的闹钟,方舞一对此持保留态度。 不过她也没表现出来,只顺着徐鲵的话不住点头,又捡了些不轻不重的问题打探了一下,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鲵才起身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她在说谎。”她才离开,便听耳坠里的系统冷哼了一声,“关于她昨晚的经历,才没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它是一个成熟的系统了,它有着高超的判断的能力。这种拙劣的掩饰,根本就瞒不过它。 哼。 “我知道。”方舞一思索着点了点头,“还有关于她男友的叙述……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戴上蓝牙耳机,坐到桌前,让杨瑾将录下的对话再次播放一遍,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徐鲵在提到自己和男友的那段过去时,虽然语气非常真挚,但在某些细节的地方,却会有刻意的含糊,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但……她说她男友为她而死这段,应该是真的。”杨瑾迟疑了一下,也操着一口机械普通话加入了讨论,“起码感情很真。还有那段找不到男友的……” “感情是最有误导性的。”方舞一不假思索道,“一份听着很真的感情,再加一些半真半假的话,足够糊弄人了——不仅能够糊弄别人,还能够糊弄自己。” 言下之意,杨瑾已经被糊弄一脸了。 杨瑾默了一下,机盒上红灯微微亮起,不说话了。 方舞一却是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默默消化着刚刚从徐鲵那儿得到的情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她又给安娜发信息,问她是否还有关于以往标记携带者的记忆。 安娜的回复尚未等到,杨瑾又滴滴滴地低声叫了起来。 “那个。”他的语气有些为难,“舞一,能帮我插一下吗?” 方舞一:“?” “就……插下电。”杨瑾机盒上的红灯亮得更明显了,“我身上储存的电好像快用完了,现在感觉不太好……” 事实上,他已经饿得有点发昏了。 方舞一这才明白过来,忙在房间里到处找了一通,总算找到了适配的充电线,赶紧给杨瑾充上了。 杨瑾发出了一声雨后逢甘霖的喟叹,方舞一听着,亦是不由自主地跟着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却听耳坠里的系统又有动静了。 它发出了类似“哼哼”的声音,语气似是充满得意。 方舞一:“?你又怎么了?” 系统:“不,没什么。 过了两秒,系统:“哼哼~” 方舞一:“?” 她威胁地捏了下耳坠,系统便不再出声了。 只安静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这个半路出家的居然还需要充电!用的还是超老土的充电线!超土的! ——而它,不用! ——它赢了!耶! * 对此时系统内心的狂欢一无所知,方舞一只习惯性地给杨瑾调整着摆放着位置。 摆着摆着,她忽然觉得不对。 ——按照徐鲵的说法,她男友“消失”后,所有的电子设备以及书面记录都是被人清掉的。 而这个房间的前主人,她多半也是消失在这租屋的住户之一。为什么她留下的智能语音系统,却没有被清掉? 是负责“清理”的那个人忘了,还是说,因为徐鲵男友的特殊性,所以他的东西,要被清得更彻底些? 还是说,徐鲵在这件事上,也撒了谎? 方舞一脑海中顿时猜测迭起,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来自安娜的回复: 【对于那几人,我什么也记不得了。但唯独对其中一人,我有印象。】 【他叫海潮,是徐鲵的男朋友。他和其他人,好像不一样。】 哦,这我知道。方舞一默默想到,人家作弊上的,自然不太一样。 正想着呢,忽然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不是说标记携带者“消失”以后,只有至亲至爱者才会记得他的存在吗? 那徐鲵 分卷阅读75 的男友和安娜……又是什么关系? 方舞一凌乱了。 第22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6) 跋山涉水…… 当晚, 晚餐饭点。 就和昨天一天一样,提前半个小时,租客群里就开始互相艾特提醒, 不同的是,这一回没再像昨天那么热络,大部分人只是平平淡淡冒个泡, 就算应过了。 估计是看着新人已经跑不掉了,懒得再装模作样了。又或许是因为昨晚刚刚发生了杀人事件, 即使是局外人,也被影响到了心情。 安娜这次和徐鲵一样, 基本没有在群里说话。到了晚上吃饭时,却还是准时出现在了餐桌上。 没什么人搭理她, 她也不和别的人说话,自顾自地在方舞一旁边坐下, 也没怎么吃东西。只安安静静待到饭点结束,就自行拎着包离开了。 方舞一看了看手机, 等了大概五分钟后,也起身告辞,离开餐馆后在附近小路兜了两圈, 找到一家很小的苍蝇馆,走进去, 安娜正坐在里面,心无旁骛地嗦着一碗老鸭粉。 见方舞一过来,她淡淡点了点头, 咽下食物问道:“你要来一碗吗?我请你?” “不用。”方舞一摇摇头,自行在她对面坐下。 她是那种无论在任何场合下,有饭吃就会好好吃的性格, 刚才在餐桌上,尽管心里膈应得很,但饭还是好好地吃饱了。 安娜听她这么说,也没再客气,三两口嗦完了碗里的粉,抬起头来,呼出口气,眼神中的阴翳,总算稍稍散去了些。 “你还好吧?”方舞一看她脸色苍白,顺口关心了句,“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安娜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透出一丝茫然:“还能怎么办?我已经被选中了……搬又搬不走,只能祈祷接下去的时间里,他们身上不要发生什么需要回溯时间的大事,这样,我或许还能多活两天。” “人的本质都是利己的。只要刀子不是割在他们身上,再小的事,都会成为非回溯不可的大事。”方舞一直白地说道,不意外地看到安娜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她垂下眼眸,话语一转:“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这两天可以睡我的房间。我能打,好歹能护一下你。” 安娜勾了下唇角,低声说了句谢谢。片刻后,又自嘲地笑起来:“不过老实说,我其实没想到这次会是我。我一直以为会是糖糖,或者新来的租客……” “为什么?”方舞一道。 安娜不说话了,低头搓起手里的筷子。好一会儿,才听她低声道:“因为我杀过人。” “主动杀过标记携带者的人,他获得标记的概率就会变低。我听老杨他们这么说的。”安娜声音放得很轻,轻得方舞一得很努力才能听到。 “他们当时在一间房里私聊,我碰巧路过,听到了。我当时还在想,哦,那我安全了,没事了。结果第二天就发现,我的手上有了标记。” “所以你在之前就已经杀过了人?”方舞一放柔了声音,“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安娜轻轻摇了摇头:“完全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在他的水里下了药。” 那是她刚搬进这屋子没多久的时候。她是和她闺蜜一起进来的,合租了她现在那个房间,两人睡一张大床。 结果住进来不到一礼拜,就发生了杀人事件。 一个标记携带者当着她俩的面被杀了。 “后面的情况你也有数了。经历过这事儿之后,我们就不能再离开,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去。我们约定要一起熬下去,但事实是,我害怕了。我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到本地的亲戚家去过夜,把闺蜜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和我不一样。她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钱,除了这屋子,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结果有一天早上我从外面回来,叫她起床,发现她动也不动。我试着拍了拍她,才发现,她已经僵了。” 安娜声音很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她的闺蜜死了,但不是死于他杀。她本身心脏就不好,最近又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死亡证明写着,她是熬夜猝死的。 “你当时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方舞一观察着她的神情,温言道,“你难过、害怕,还有负罪感……所以你想让她回来,是吗?” “没错。”安娜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我以为只要把时间转回去,我就可以救她。刚巧当时出租屋里有一个活着的标记携带者,我就把他骗进了屋里,给他下了药,捅死了他——然后我对着他的尸体许愿,许愿能回到我闺蜜猝死的前一天。” 许愿起效了。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机显示着当前的时间,正是闺蜜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她以为她成功了。她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立刻去推睡在旁边的闺蜜,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说说话——然而当她的手按上闺蜜的皮肤时,她只感受到一片冰凉。 怪异的恐惧感慢慢爬上心脏。 分卷阅读76 她迟疑地拿起手机,照向闺蜜的脸庞。 她看到了一大片尸斑。 “……等一下。”方舞一听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你的意思是,时间回溯,是不能回溯人的死亡的吗?” “外面的人可以。但本身就住在这里的,不行。”安娜深吸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是在那次经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杀过人了。” “……”方舞一眸光微闪,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这应该是这出租屋里的隐藏规则。住在这里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怕回溯时间,也只会把死亡时间提前,而不会改变其死亡本身。 “行了。”对面的安娜似是不想聊这个话题了,话锋忽然一转,“不废话了。今天约在这儿,本来也不是要聊这些的,不是吗?” “哦,对。”方舞一做出一副这才想起来的样子,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按钮,“那我们这就开始吧,谈谈那个……嗯,海潮。” 很不顺口的名字,方舞一默默想到,但或许意义重大。 今天下午时,安娜在信息里提到,她已经忘记了其他所有的消耗者,唯独这个海潮,还有些许印象。方舞一本想直接通过短信问她,然而在上次林家别墅事件之后,她就不太信任这类电子产品的保密性了。再加上安娜当时脑子很乱,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两人便约定在晚上的聚餐之后,另外找地方见面。 安娜显然也是花了些时间来梳理自己思绪的,闻言就拿出了一本很小的皮革本,摊开给方舞一看。 “关于他,我其实记得的也不多,因为我们基本没什么交集。”她对方舞一道,语气诚恳不似作伪,“我对他的大致印象,就只有高高瘦瘦,看上去有些怪……” “怪?”方舞一重复道。 安娜点了点头:“嗯,他看上去很阴郁。” 方舞一:“那他和她女朋友……” “关系应该挺好的吧。”安娜摩挲着本子的封皮,低声道,“他和徐鲵都很少出门。徐鲵有病,经常看他很温柔地哄她吃药,感觉应该是很疼徐鲵的。” “哦……”方舞一沉吟着点点头,心中却越发觉得奇怪。 “那他……出现标记时的情形,以及被消耗之后的情况,你还有印象吗?”她问安娜。 安娜手指在页面上点了点,缓慢摇头:“我自从闺蜜那件事后,就不太关注出租屋里标记的事了。” 谁产生标记、谁需要标记、当期的标记携带者被谁杀死,又被杀了几次,她都不闻不问,就像是不知道这回事一般。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要紧。”她顿了下,又道,“我曾听陈皓他们抱怨过,海潮他是‘冒牌货’。” “‘冒牌货’?”方舞一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不清楚,只是听他们这么说而已。可能是效果没有别的标记携带者好吧。”安娜猜测道。 方舞一却对此产生了一些联想:“效果不好?这就是他们连着几次杀他的原因吗?” 她记得徐鲵说过,她男友之所以很快就“消失”,就是因为陈皓和老杨下手太毒,一个礼拜连着杀他几次。 安娜听了,却微微瞪大了眼:“什么几次?没有啊。” 方舞一一时没理解:“什么意思?” “徐鲵的男友,海潮,只死了一次。”安娜信誓旦旦,“这点我不会搞错的。” 毕竟标记携带者每死一次,她的日子就要回溯一天。哪怕她对这种事漠不关心,也不至于连基本的次数都搞不清。 方舞一:“……?” “你确定?”她问道,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悄悄冒出了头。 “肯定的。”安娜反问,“他死了之后,中间过了近一礼拜,才轮到我……是谁告诉你他被杀了几次的?太离谱了。” “……”方舞一想了想,索性直接卖人了,“徐鲵啊” 听到这个名字,安娜的脸色一下又变得难看起来。 方舞一观察着她的神情,顺势道:“对了,我看你们好像都很怕她啊。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难道就因为徐鲵曾经“消失”又出现?这样的话,老杨和陈皓怕她方舞一还能理解,其他人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别的人不说了,安娜现在也是标记携带者,看到另一个前辈“死而复生”,不应该想办法拉同盟套情报才是吗?为啥现在提到徐鲵,她还是一副听到伏地魔大名的表情? 方舞一的直觉告诉她,这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隐情。 安娜却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方舞一注意到,她握着本子封皮的手在微微颤抖。 好像问到某个重点问题了……方舞一心中一动,正在思考是该加紧节奏还是适可而止,却听安娜用气音开了口:“因为……她不是……” 方舞一没听清楚,往前凑了凑:“什么?”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徐鲵 分卷阅读77 !” 安娜抬起眼眸,似是从牙缝间挤出声音。 “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的。我连她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都不知道。”安娜咬了咬唇,语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她就是那样突然出现在了房子里,住着徐鲵的房间,管自己叫徐鲵,用着徐鲵的社交账号……群里的管理员都踢过她好几次了,根本没有用!” “你确定吗?”方舞一听着她的描述,已经被彻底搞糊涂了,“那,那你还记得原本的徐鲵吗?你对她有印象吗?” “……问题就在这儿。”安娜用力抿起了嘴角,顿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她不是我认识的徐鲵,但真正的徐鲵是什么样的,我又已经记不太清了。我私下问过糖糖和小陶,他们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没有办法证明眼前的徐鲵不是徐鲵。碍于出租屋的规则,自己又不能搬走。老杨他们倒是试过将这个不速之客关在外面,但没有用。就像是她的群账号一样,她总有办法赶在时限前回到他们的视线里。 他们也没在她的手上发现过红痕。根据规则,她也不是可猎杀的目标之一。 无法驱逐,也无法逃避,他们只能选择忍耐。本就扭曲的出租屋生活,也因此变得更加诡异。 方舞一听完,人也傻了。 她将自己代入了一下那个情景,不得不说,确实让人感觉毛毛的。 “那……你知道原本的徐鲵,去哪儿了吗?”方舞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 回应她的,是安娜完全茫然的眼眸。 * “所以说,昨天的那个‘徐鲵’确实没全说真话。” 半小时后,方舞一房间内。 杨瑾牌智能AI吃饱喝足,正亮着小清新的绿灯,慢慢消化着刚从方舞一那儿得来的情报。 “那我们见到的徐鲵到底是谁?她想做什么?” “不清楚啊。”方舞一戴着蓝牙耳机,靠在椅背上一晃一晃,一边说话还一边拿着手机查资料. 虽然现在不确定那个主动过来告知情报的徐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她之前给的一些线索,方舞一觉得还是有查探一下的价值的。 “能确定的就是两件事。”方舞一若有所思道,“第一,她不是真正的徐鲵——起码在安娜他们眼中不是。第二,她也不是鬼。” 安娜在提到徐鲵身份时,那种畏惧与防备是真实的,所以方舞一倾向于相信她的话。 而如果这个“徐鲵”是鬼的话,凭她的经验,不会看不出来,所以也可以排除这个可能性。 提到这点,方舞一一个埋藏很久的疑问又冒出来了。 “说起来,这屋子很不对劲啊。”她坐直身体,若有所思道,“不是说,陷入死亡循环的房灵都会被恶灵寄生吗?怎么我都进来这么久了,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要是有鬼的话,倒是还好办些,直接用铸铁锅敲晕两个带回来问问,兴许就能套出不少情报。偏偏这屋子干净得一点都不像个鬼屋,反倒让方舞一觉得不自在了。 天知道,因为怕错过潜在的恶灵,她这次的房间门口连护身符都没有挂。就差没再门框上贴“欢迎光临”了。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来着。”系统在此时闷闷开口,“该不会是你恶名远播,人家恶灵一听到你过来,就集体跑路了吧?” “怎么可能。”方舞一只当它在说笑话,完全没忘心里去。 “我哪有那么可怕。” “……”杨瑾机盒上的灯闪烁两下,终究还是欲言又止地悄悄灭了。 就在此时,方舞一耳朵忽然一动。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问房间里的两个系统。 “什么声音,没有啊。”系统直接道。杨瑾亦是附和了一声。 方舞一却很确定自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玻璃上摩擦。 可她的房间,并没有窗户。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方舞一转头,看向了放在墙角的大穿衣镜。 出于个人习惯问题,方舞一在住进房间的第一晚就用布把它整个儿罩起来了。而此刻,那块布正微微向上鼓起着,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样。 方舞一:“……!” 到了这会儿,系统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了,语气古怪:“喏,你要的鬼。” “……我看到了。”方舞一低声说着,一个箭步猛地冲了上去,一把将那块布扯了下来,一大丛凌乱的头发霎时印入眼帘。 只见一个生着两个脑袋的女鬼正匍匐在地上,半个身子在镜外,半个身子在镜内,显是正在往外爬。 “……”方舞一一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一个激动,差点俯身就把对方给扶起来了。 毕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阿飘啊,等了这么久才刷新出来一个,很难得了! 另一边,察觉到方舞一的视线,那女鬼却明显 分卷阅读78 是颤抖了下。 而后就见她慢慢抬起了自己的两个脑袋——这两个脑袋,一个血肉模糊,一个青白狰狞,她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选了面目比较完整的那个来说话。 女鬼战战兢兢:“大人好。” “你好你好。”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方舞一更开心了,“你坐你坐。” 说完还主动把空间让出来,好让女鬼往外爬。 对方显是没想到方舞一这么好说话,很是愣了一下,受宠若惊地赶紧从镜子里爬出来,两脚一蹬,微微悬在空中:“深夜造访,打扰大人了。” “不打扰不打扰。”方舞一继续热情,“对了,请问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啊?正好我有事想打听打听……” “……啊?”那女鬼闻言,又是一愣,“什么住多久?我、我不住这儿啊……” “……?”这一回,连方舞一也愣了,“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领号的呀。”女鬼小心翼翼道,“我原来的住处被无限流工作室买了,没地方住,有人告诉我可以来您这儿租房子……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看房的地方,可负责看房的房灵告诉我看房要领号,而且只肯给我一个号。可我需要两个,就想来问问,您这里还有没有多的……” “?”方舞一更困惑了,“你要两个号干嘛?” “我有两个人啊?”女鬼说着,两个脑袋同时抬起来,冲着方舞一阴恻恻地笑了下。下一秒,不太好看的那个头又自动低了下去。 “别人都认为我是一个人,但实际我是两个人,住也需要住双人间……所以大人,您这边能通融下吗?我过来一趟也很不容易的,打听了好久的,走灵界过来的,还差点迷路了呢……” 方舞一:“……”确实,一般的恶灵,在灵界里待久了,是挺容易迷路的。 虽然她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她是个身魂都很健全的活人,每次穿越都是原装出厂,连灵界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最多也就是打个电话订订外卖而已。 但不管怎样,人家都大老远找过来了呢。 方舞一虽有些失望,却还是点了点头,让女鬼飘原地等着,自己转回桌前,拿纸写了个条,打算让女鬼带去给房灵妹子,让她给行个方便。 ……话说回来,她的房子什么时候变那么火了?她怎么不知道? 方舞一心头一动,拿着纸条转过身去,正要找那女鬼再问几句,定睛一看,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没有招呼、没有动静、没有给出任何预兆。就这么一会儿会儿的工夫,她就彻底失去了踪影,就像是压根没来过这屋里一样。 方舞一:“……???” 她又一次愣住了。不是,鬼呢?刚才还在这儿等着的,那么大一个鬼呢? “……她刚才,似乎原地走动了一下。”就在此时,杨瑾迟疑地开了口。因为角度问题,他是一直能看到女鬼所在的位置的,“走了没两步,她就忽然不见了。” 方舞一:“?” “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杨瑾思索了一下,给出了更精准的描述。 方舞一听完,眸光却是微微亮起,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徐鲵:“是我们眼中的出租屋,和你们看到的不一样……我们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门,还有通道。” ——女鬼:“我走灵界过来的,还差点迷路了呢。” ——杨瑾:“走了没两步,她就忽然不见了。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方舞一:“……” “杨瑾。”她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曾经说过,你能让人的灵魂和□□暂时分离,对吧?” 杨瑾被她忽然点名,吓了一跳,一颗小红灯飞快闪烁了两下:“嗯,对的,怎么了?” “而离开□□的灵魂,理论上来说,就能看到灵界了,是吗?”方舞一进一步发问。 “应该是的。”杨瑾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你是想……” “嗯,我想请你对我用一下你那个技能。”方舞一转头看他,“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使用吗?” 杨瑾:“……嗯。” “那就来吧。”方舞一原地舒展了一下肩背,“我做好准备了。” 杨瑾:“……” 片刻后。 方舞一:“……?” 她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什么都没发生,茫然地转过脸去:“怎么了?是不能使用吗?” “不、不是的。”杨瑾低声说着,机盒上的红灯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只是我这样……不方便。” 方舞一:“啊?” “就是,为了发动……”杨瑾机盒上的红灯闪烁一下,变得更亮了,仿佛一颗小小的红色星辰。 “你最好先,抱我一下下。” 第23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7) 睡吧,睡…… 抱……那就抱咯? 分卷阅读79 方舞一不是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都要说得吞吞吐吐, 不过暂时也无暇细想,径自就将那个方方的盒子拿了起来,搂在了怀里。 边抱还边吐槽, 好好一AI,说什么叠词,一点赛博朋克的气质都没有了。 杨瑾很想说我本来就不是AI, 也不是赛博朋克;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老老实实地闭嘴, 闪着红灯缩在了方舞一的臂弯里。 “这样行吗?”方舞一问道。 “嗯……嗯。”杨瑾低低地应了声,机盒上的红灯又是两下闪烁, 片刻后,平滑的机身忽然起了变化。 只见淡淡的光芒从机盒与方舞一皮肤相触的地方绽了出来, 转瞬又化为了细细的、半透明的丝状物,向两边延伸, 小心地攀上了方舞一的手腕。 微妙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的,凉凉的, 又很光滑。方舞一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张口正要问些什么,忽觉眼前画面一荡, 跟着便是一阵飘飘忽忽的、如同被风吹起般的感觉——等她再次定下心神时,眼前的一切, 已和之前全然不同。 她发现自己飘起来了,双脚微微离地,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她抬眼往前看, 看到自己的躯体正抱着个机盒,稳稳站在地面上,双眼闭起, 一动不动。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看到了另一个房间。 与她原本缩在的房间,一般的格局大小,整体都笼在一种黯淡的红光里。墙上和空气中都有奇怪的图案在旋转,看上去像是钟表,指针逆行,刻度混乱。 除此之外,还有一圈圈的红色光圈,被打在墙上,一个套一个,看上去更显诡异。 墙上又另有好几扇门,没有门把,没有标识,也不知能通向哪里——这不免让方舞一想到了徐鲵曾经的描述。 那些只有标记携带者才能看到的“门”和“通道”。 再细看这个房间的摆设,实际非常普通。和方舞一之前所住的房间几乎没太大区别,就连家具都有不少重合的,最多只是东西多了点。 嗯……不对。 方舞一的视线落在了靠墙的一条长桌上。 她记得自己的房间里,可没有这样一条长桌。 那桌子只有两条腿,靠墙放着,窄窄的一条。上面摆着大约五六把染血的刀,款式型号各不相同,每个刀子旁边,都挂着一个小牌,上面写着不同的名字。 方舞一认真看了眼,发现这些名字,她没一个认识。 除开这些之外,要说这房间还有什么特殊——那最明显的,就是有鬼。 很多很多鬼,满满当当的,几乎塞满了各个角落。 方舞一看到一个缺了一半脑袋的恶灵从自己面前飘过,忙上前想打听些什么。对方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目不斜视地就这么走了过去。 床底下有一串心脏在跳动,床头趴着只有三双手脚的女鬼。柜子门被敲得砰砰响,方舞一刚走上去,就见柜子门自己打开了,一个脸色青白的小孩从里面跑了出来,一面对着空气做鬼脸,一面跑得头也不回。 她还看到了之前那个来问她要号码的双头女鬼。她茫茫然地飘在空中,左顾右盼着,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方舞一飘到了她的身后,也和她打了声招呼,她却一点反应没有。 方舞一:“……”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那间出租屋里从来都没有恶灵出现,也没有阿飘来找她麻烦了。 合着不是它们不存在,而是它们一直待在另一个房间里,所以她看不到它们——而它们,也看不到她。 不、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另一个房间”……真要说的话,这个视觉效果实际和她在林家别墅时常见的“场景闪回”十分相似。 位于不同时间的同一个空间,在她的面前重合了。 她眼前的房间,似是分作了重叠的两层。第一层就是她自己居住的那一间,另一层就是她现在所见的这一间,红光笼罩,处处鬼影。 “它们都迷路了。”方舞一的脑海里出现了杨瑾的声音,“这个地方不对劲。它把灵界和现实混在了一起……这些恶灵们迷迷糊糊地走进来,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杨瑾?”方舞一有些诧异地歪了歪头,“你还在?” “嗯……为了维持技能效果,我觉得我时刻跟着你比较好。”杨瑾有些不好意思道。方舞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只见自己的手腕上正缠着丝丝缕缕的半透明丝带,那种材质与触感,都和杨瑾的触角十分相似。 虽然很好奇他是怎么办到的,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方舞一面露思索,又往房间里扫视一圈,问道:“那为什么它们也看不见我?” “因为你等于是‘作弊’进来的,本质并不属于这里,所以还是会受到这个空间的排斥……”杨瑾低声解释着,忽听方舞一嘘了一声。 “有人来了。” 杨瑾:“?” 缠在方舞一手腕上的透明细带微微动了起来,半仰起来 分卷阅读80 ,循声看去,正见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儿方舞一没见过,她却像是对这儿很熟悉,一进门就十分自然地脱下了外套,然后站在穿衣镜前,理了理头发,又打开衣柜还是理衣服…… 方舞一隐隐明白了。这个女孩,“也”是住在这里的人。或是说,她是住在这层房间的人。 她心中一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飘向了门口,打算出去。她将手指伸向门把手,却怎么也无法握住,杨瑾低低说了声“我来”,缠在她手腕的丝状物向前伸出一些,轻易就卷住了门把,用力向下按去。 门应声而开,方舞一赶紧闪身出去,转身再看,只见身后的门扇上正挂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杨莹”。 她旋身再往旁边望去,只见眼前的出租屋,也分作了两层。一层是她平日里所见的普通租屋,另一层则和方才的房间一样,处处散落着时钟和红环的标记,又有无数阿飘正漫无目的地沿着走廊飘来荡去,看上去阴森至极。 反正这些阿飘看不到自己,方舞一也就没管它们,自行在租屋里查探起来。她沿着走廊探索了一圈,发现这地方和现实中的出租屋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首先,它的面积肯定不止一百三十平米。虽然乍看上去很小,但沿着走廊走下去就会发现,这条走廊远比现实中的来得长,两旁的房间也更多。所有的房间房门都是紧闭的,每一个门前都挂了白色的牌子,只是有的写了名字,有的没有。 方舞一一圈看下来,发现这里,写了名字的门牌一共有六个。 其中有五个,对她而言都是陌生人,打开房门之后,里面的情况也大同小异——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副桌椅,还有一些能够凸显个人风格的摆设和小家具,墙上有多余的门,还有奇怪的钟表图案在旋转。 方舞一试着去推那些多余的门,发现根本没法弄开。杨瑾推测,这多半还是那个原因——方舞一不是这个空间真正的居民,也不是标记携带者,所以不被允许进入这些门。 不光是她,连稍显专业的杨瑾都没法弄开这些门。他很努力地推了半天,也只能将其中一扇门推开一点。方舞一无奈,只能暂时放弃了对这些通道门的探索。 此外,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条窄窄的长桌,靠墙放着,上面放满了染血的工具,件数基本都是五件朝上,最多不超过十件。 方舞一每条长桌都凑过去看了眼,在起码两条长桌上,她都看到了老杨的名字,名字旁边还都插着一把尖刀。其次,陈皓的名字也有出现,边上有时跟着刀,有时跟着砖头,有时则是一条长绳。 再联系一下“五”个人数,方舞一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 看来徐鲵说得对,那些被“消耗”掉的人,他们确实没“死”,只是“消失”了。 消失在了现实世界,而成为了这个灵异租屋的居民。他们房间的长桌上,放的都是过去杀害过他们的凶器,凶器旁边,则是下手者的名字。 而已经完全从现实脱离的受害者们,则都安安静静待在自己房间里,做着自己的事。像是完全没觉得自己所处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像是忘却了自己遭受过的一切,没有怒气,也半点没有想逃离的欲望。 只有一个门牌上的名字,是方舞一认识的。 ——“徐鲵”。 徐鲵房间的位置也变了。不在方舞一房间的对面,而挪到了走廊的深处。方舞一站在这扇门前,借着杨瑾的帮助打开了那扇房门,往里看了一眼,眉头却蹙了起来。 和别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里有两张床。 不仅是床,其它的基本家具,什么柜子、桌椅,都是一式两份。 更诡异的是,明明是间双人房,却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要得出这个结论完全不用费什么工夫,直接站在门口扫一眼就是了,一切都是那么一目了然—— 两张床,一张上面铺着被褥,一张上面都什么都没有,裸露着一张冷硬的床板;两个柜子,一个很谨慎地关着,柜顶上还放着满满当当的置物箱,另一个却是大剌剌地开着柜门,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里;两张桌子,一张上面摆满杂物,一张仿佛从未有人使用。 方舞一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仔细观察起来。她借着杨瑾的帮助在屋里搜索起来,越翻找,却越觉得怪异。 和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也没有用来摆放凶器的长桌。她只能自己去桌上翻。桌上唯一找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一本日历。日历上每个周二和周四都被圈了起来,旁边做上了备忘的标记,除此之外,倒再没找到别的东西了。 所有的抽屉都被锁起来了。幸运的是,就像那些侦探小说一样,线索总能在被忽视的地方出现——像这回,方舞一就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一个纸团。打开来,里面正好是一来一往的一段对话,看来是曾有人用它来传小纸条。 方舞一拿它和日历上的字迹对比了一下,可以确定其中一人就是徐鲵,另一个人则无法确定 分卷阅读81 。 这段对话里,开篇就是徐鲵一句质问,发言相当狗血——她说:【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她。】 方舞一:“……”嘶,突然不困了呢。 她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看了下去,下方是另一个人的字迹,他的回复是,【一直都是你。你知道的。】 徐鲵很顽固地表示,【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言情虐心文的发展哦……方舞一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下,再往下看,眼神却微微一变。 只见这句话下面,是又一人回复的,【我也想知道】。 字迹却和徐鲵以及之前那人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有第三人插入到了这段对话里面。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看来,和徐鲵对话的第一人,也就是被质问“你爱的是我还是她”的那人,是海潮的可能性很大。 那么这第三个人又是谁?他俩关系的插足者?为什么她能大剌剌地在这张情侣间的私密纸条上留言? 方舞一抿抿唇,低头继续研究起纸条。上面没有更多的对话记录了,她将纸条翻过来,只见背面其实是一张开药单,上面列着好几样精神类药品,最上方印着开笺医院的名字。 ——“X市安石精神卫生中心”。 ……所以是,精神病院? 方舞一又看了看日历上标注出的时间,心中微微一动。 她将纸条放回原处,正要再去柜子处翻找,耳中忽又捕捉到一个古怪的声响。 悉索索。 像是窗帘被拉动时发出的声音。 方舞一动作一顿,转头看去,只见房间里的窗帘正拉得严严实实,亦是十分平整,没有一点起伏。 然而——她的视线略微向下一移。 毫不意外地,她在窗帘下面发现了一双脚。 一双漆黑的、干瘦的,仿佛影子凝结而成的脚。 “……”方舞一若有所思地抬起了眼皮。 这个东西是在躲谁?躲自己吗?可这个地方,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存在能看见自己。只有它在“躲”着自己,那也就是说…… 方舞一心中一动,脚步轻挪,下一瞬,就见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游手手指微微曲起,另一手,则飞快地一把撩开了窗帘, 果不其然——窗帘一拉开,一个扁平的黑影立刻出现在了方舞一的面前,干瘦、漆黑、细长,看上去就像是个一个3D立体显现的拉长人影。 就像方舞一猜测的那样,这东西果然是能看到她的——一与她打上照面,它立刻肉眼可见地抖了下。 抖完之后,撒腿就跑,两条长腿看着筷子一样的,跑得没想到还挺快。 还好方舞一早有准备,立刻掐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手决,嘴里还在很客气地喊:“不好意思大兄弟,我有事想找你问问——” 很遗憾,大兄弟没理她。 不仅如此,她那个手决貌似也用处不大。 方舞一的手决是以前在修仙世界学的,没啥攻击力,就是能短暂束缚灵体的行动,这会儿直接打在那黑影身上,却只让它的行动顿了一顿,不过转眼,又啪啪啪地迈开了大长腿,跑得跟个成了精的火钳似的。 方舞一:“……?!!”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由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 黑影冲出房门,沿着走廊一路跑。方舞一紧追不舍,在转过一个拐角时,却见黑影直接推开一扇门,冲了进去。 门当着方舞一的面重重合上,她立即冲上,手用力推在门板上,却像推了个空——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扇门似乎和别的门不太一样。 它上面没有小门牌,也没有门把。就平平整整一扇门,真要说的话,和那些只有标记携带者才能看到的通道门很像。 ……难怪她进不去。 “奇了怪了,这扇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刚才都没看到。”方舞一咕哝着,向后退了一步,杨瑾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探出细细的丝状物,从门缝下面钻了进去,没过一会儿,从里面扒拉出来一张纸。 “这是什么?”方舞一好奇地捡起一看,只见纸的正上方是一行居中小字,写着“租户须知·补充内容”,下方则是一行密密麻麻的鲜红字迹。 “‘补充内容1.2……’”方舞一喃喃念着纸上的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标记置换的……方法?’” * “所以说,把标记换给他人的方法是真实存在的。” 半小时后,方舞一房间内。重新投入运转的杨瑾一边充着电,一边认真地说道:“这样看来,徐鲵那天说的话,未必全是假话。” “你指什么?指她男友找到法子,将标记换到自己身上那段?” 方舞一趴在桌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蔫蔫回了一句——她刚刚才从那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中脱离,现在感觉不是很舒服,脚像踩在了棉花上,周围的世界还在不停地转,搞 分卷阅读82 得她有点想吐。 事实上,早在二十分钟前,杨瑾就提醒她,出窍的时间越久,回归身体后就会越难受。她自己非不听,硬是在另一重空间里面又探索了好一会儿,后来还是杨瑾觉得实在不行,直接将人给强制拉回来了。不然真由着她继续莽下去,还真不是吐个天昏地暗就能收场的事情。 这次的事件解决后,她绝对不要再搞什么出窍探索了……方舞一趴在桌上,恹恹地想到。这感觉,比御剑冲进平流层还难受。 “嗯。”桌面上,杨瑾很认真地应着方舞一的话,“既然这法子存在,他又想救他的女友,那他肯定会用这方法去救徐鲵,不是吗?” “未必哦。”方舞一淡淡道,“首先,那个方法是在隐藏通道的后面出现的,也就是说,只有标记携带者才有可能看到这张纸。而海潮一开始被没有携带标记,他怎么会知道这方法?难道真是自己网上问到的?” 她没精打采地挥了下自己的手机:“起码我用徐鲵给的信息查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疑似这么流批的组织或是论坛。” “也可能是徐鲵看到后,告诉他的?”杨瑾猜测道。 “这倒是有可能。但还有一点——别忘了。刚才那个空间里,没有海潮的房间。” “?”杨瑾盒上绿灯闪了两下,看上去像是在眨眼。 “……”方舞一沉默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使用完技能的杨瑾好像有点变得笨笨的……这难道也是副作用之一吗? “房门上的名字,不记得了吗?”她提醒道,“加上徐鲵,一共是六个名字,正好能对应群里的五个三无头像……” 杨瑾:“你的意思是,海潮不是那五人之一?” “我本来也以为他是。”方舞一叹了口气,“可还是那句话,刚才的空间里,没有属于海潮的房间。”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海潮本身就不是被消耗完的标记携带者之一。是他们一直搞错了——或者说,是一直都被误导了。 “最开始坐实海潮就是标记携带者,且被完全消耗的人是谁?是徐鲵。”方舞一屈指敲了敲桌面道,“她说标记携带者被消耗完后就会消失,又说她男友是被消耗掉的,我们就自然而然将他归入了那五人之一。后来安娜说她唯独记得海潮,我们也想当然地认为是因为他够特殊……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假如她男友本身就不是呢?那不是更说得通了吗?所以安娜记得他,所以老杨他们只能杀他一次,还会抱怨他是‘冒牌货’……” 而安娜也说过,死在租屋里的人,其死亡是不会被回溯的。 “但无论如何,他死时时间倒转了一天,这点没错吧?”杨瑾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太对,“而且或许正因为他的特殊性,所以才没有他的房间……对了,徐鲵的房间里,不正好有两张床?” “他死时时间倒转了一天,就能说明是他的死导致了倒转吗?”方舞一反问了一句,艰难地从桌上爬了起来,“至于两张床的问题……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杨瑾:“?” “我们在那个空间里,不是找到了一张开药单吗?”方舞一将手机界面展示给他看,“X市安石精神卫生中心,周二和周四……我特地查了下这两天的专家门诊,锁定了一个姓李的主治医生,又去搜了下他的履历和论文……” “……双重人格?”杨瑾望着手机页面上的论文标题,喃喃出声。 “就像那女鬼说的一样。我们以为她只是一个人,但实际她是两个人。所以那个空间,唯独给了她双人间。”方舞一低声道。 杨瑾:“……那么那道黑影,难道是……” “有点猜测,但还没法确定。”方舞一耸了耸肩,说完又捏了下自己的耳坠。 “还有你,装死装够了吗?出来解释下。不是说是破案就行了?现在算是什么情况?又是时间倒转,又是租屋猎杀……现在连灵界和现实的混合空间都出来了?我跟你说,这个绝对得加钱的。” “关于这点……已经提交反馈了,技术部那边在查了在查了。”系统忙不迭地回了一句,心里还有点委屈。 是我要装死吗?明明是你们自己出去过了二人世界回来,我连句话都插不上了好吗…… 老实说,系统很憋闷。看他俩那旁若无人的样子,它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方舞一的耳朵上,应该去床底。 可凭什么啊。明明、明明是它先来的…… “你们那技术部行不行啊?上次小世界都被穿成筛子了,也要好久之后才查出来。”方舞一狐疑道,想想又觉得奇怪,“而且为什么灵界会和现实混到一处的?这租屋里时间倒转的特性也是因为这个来的吗?” 这事太奇怪了,她以前从没遇到过。 ……虽然她以前的工作也不常和灵界打交道就是了。 杨瑾却道:“灵界和现实交叉这事,其实也没多奇怪。灵界本身就是一种不太稳定的存在,再加上有些灵界生物天赋强大,就很容易造成 分卷阅读83 这样的局面……其实就和房灵导致死亡循环是一个道理,属于有能力却控制不了,由此引发的问题。” “至于时间倒转的设置,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地方特殊的气场而来,本身也属于客观现象。据我所知,有些无限流工作室还会专门寻找这样的地方,用来布置场地。”杨瑾说着,声音忽然凝重了起来。 “我现在只怀疑,是有非官方的人,利用了这个地方本身的特殊,刻意设置了这样一场游戏,用来……嗯……” “用来杀人取乐。”方舞一接过了他的话头,淡淡道。 杨瑾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机盒上的灯光黯淡了下去。 “这确实是挺欠扁的。得罚。”方舞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话锋忽然一转,一根手指也倏地戳到了机盒上。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对这些这么了解的?” 杨瑾:“……?” “别装傻。”方舞一拿手指点了点他,“你能让人灵魂出窍,直接看到灵界,在灵界内也有更自如的移动能力。对那地方,你还那么了解……真的不能满足下我的好奇心?你到底是谁?” 杨瑾:“……” 绿灯渐渐熄灭,红灯渐渐亮起。杨瑾如同闷嘴葫芦般沉默着,片刻后,忽又伸出了两根半透明的细丝,小心地绕山方舞一的手指,在上面蹭了蹭。 方舞一:“……???” 下一瞬,又听柔柔的音乐声,从杨瑾的机盒内传了出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 方舞一:“……” 不是,你不想说就不说,你放什么摇篮曲啊! 第24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8) 他们中,…… 摇篮曲的旋律在房间里悠扬回荡, 方舞一瞪着那盒子看了两分钟,认输地做出了放弃的手势,跟着便收拾了一下, 径自上床睡觉了。 不说就不说咯,反正她本来也不是很想知道。 而且对于她看得顺眼的人,她也向来不会强人所难。 方舞一安心躺在了床上, 倒是杨瑾自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主动问了问她需不需要听别的歌。 方舞一歌倒是不太想听,索性点了个相声, 戴着蓝牙耳机,边听边睡, 梦里看到个杨瑾,穿着大马褂, 拿着惊堂木,两条胳膊上像小仙女似地缠着飘飘的半透明丝带, 头上还扬着两个软软的触角,画风那叫一个混搭且怪异。 搞得第二天醒来的方舞一怔了很久,一时都搞不明白, 那到底算不算是个噩梦。 * 第二天,时间正常走动, 顺利到了八月八日。 方舞一醒得早,出去逛了圈,买回了两个包子当早饭, 回来时正看到小陶和糖糖前后脚出门,再看屋外,陈皓的电瓶车和老杨的汽车也全都不在了, 看样子应都是上班去了。 安娜昨晚压根没有回来,徐鲵的房门一直关着,也不见她出门,也不知还在不在屋里。 不论怎样,这对方舞一来说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昨天的推论让她产生了一些想法,而现在正是验证她想法的时候——但现在,她还需要一个方便她在各个房间里来去的东西。 方舞一坐在桌前,谨慎地翻开面前的本子。里面正是她昨天所见的,关于置换标记法子的记录。 这法子说难不难,需要一些仪式还有口诀什么的,反正对方舞一来说很小儿科。不然也不至于看一遍就记下来。 置换标记——字面意义,就是将一个人的时间标记转移到另一个手上。这个法子有两个特点,一是可以反复使用,不限次数,二是在完成转移后,标记携带者的死亡次数会重头开始计算。 举个例子,假如每个标记携带者可死亡的次数一共是五次。A是标记携带者,且已经死了四次,还差一次就要完全消失。这时候他把标记转移给B,则B的死亡次数仍是五次。 之后B可以再将标记置换给A,A拿回标记后,所剩的死亡次数又重新开始计算,依旧是五次。 理论上来说,只要有两个人肯互相配合,他们基本就能达成HE结局,谁都不会因为耗尽死亡次数而消失。 如果徐鲵当时真的有找到这个方法的话,她一定会将这和自己最亲密的男朋友分享,方舞一对此毫不怀疑。 只是从结果来看,他们显然是没找到这个方法的正确打开方式。 真是可惜了……方舞一一边在内心摇着头,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给安娜发消息。 【你好,有空聊聊吗?】 【关于你手上的那个标记,我或许有个能救你的方法。】 * “你……再说一遍?” 两个小时后,餐厅包厢内。 安娜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 分卷阅读84 说,你找到了能置换标记的方法,而且……” “而且我愿意和你换。”方舞一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口海鲜粥,气定神闲。 坐在对面的安娜明显没她那么淡定。她惊疑不定地望着方舞一,好一会儿才艰难道:“……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我也需要。”方舞一语气坦然,“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并不是在救你,我们只是在各取所需。” “但……从结果上来看,你这就是在救我呀?”安娜看上去还很混乱,“那我该付出……不,不对,你为什么要那个标记?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万一、万一你出事……” “放心。我敢问你要,就证明我有那个资本。”方舞一喝了口茶,“至于目的……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努力自救吧。” 安娜:“……啊?” “我现在和你一样,都被困在这出租屋里,不是吗?如果这荒谬的时间规则不结束,我们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你想过这事没有?” 方舞一轻敲着桌面,望着陷入思索的安娜,微微勾了勾唇角:“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只是苟活。杀人或是被杀,人性和性命,总要丢掉一个——难道你真像活得像老杨一样?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一辈子被困在一间出租屋里,当没有感情的畜生?” “反正我是不能接受。” “……”安娜迟疑地抬眸,看向方舞一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揣测,“你的意思是……” “与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如放手一搏。”方舞一肯定道,“实话告诉你,我正在研究打破这租屋规则的方法,现在已有了些眉目。为了进一步探索下去,我需要一个时间标记。” 这是实话。没有标记,她就无法探索租屋内的隐藏通道,以及另一个空间里的大部分区域——而方舞一的直觉告诉她,那些地方,或许会有很重要的线索出现。 安娜:“……” 她握着自己的手腕,又过片刻,才低声道:“你有多大把握?” “五五开吧。”方舞一张口就来。 当然,她也清楚,她现在报什么数字都一样——安娜已经被她给说动了。 光是要到标记,还不够。为了尽可能发挥这个标记的作用,她还需要安娜的配合。 这才是她方才讲了那么多的原因。未来,这是比眼前的苟且更能打动人的东西。 果然,跟着就见安娜深吸了一口气:“那、那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算是有吧。”方舞一笑了下,“我希望你接下去的行动,能够和我达成一致,我们互为掩护。” “哦对,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一台电脑。” * 事实上,不仅是电脑——方舞一顺口还问她要了个赛车玩具。 这是出门前杨瑾要的,说需要这么个东西。方舞一想想昨天也确实挺麻烦他的,就一口应了下来,就当是给他的回礼了。 这会儿正好有机会,她干脆就把杨瑾礼物的成本转嫁过去了……果然人只要脸皮厚点,就能活得很轻松。 安娜现在对她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自然全都应了下来,吃完饭就带着方舞一去了趟商城。方舞一心安理得地选了最贵的笔记本电脑和(据说)跑得最快的小赛车,抱着两个大盒子,心满意足。 ……就是不知安娜到底误会了什么,不仅给买了小赛车,还自说自话地给打包了一架超豪华的迷你直升机和一架无人机。还好她是开车出来的,不然方舞一还真不好拿。 至于方舞一嘛,本来还想意思意思地推拒一下的,不过看安娜钱都付了,想想自己拒绝她心里怕反而要不安,就都给收下了。 “你其实只是自己想要吧。”系统冷静地戳破了她的伪装,“看到那无人机的时候,你眼睛都直了。” 方舞一目不斜视地扯了下自己的耳坠,只当没听见这家伙再哔哔。 在回去的路上,她还顺便打听了下房东的事——毫无疑问,这个人在这起事件中,必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关于他,她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甚至连这个“房东”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确定。 而安娜,显然也没法给出她想要的答案。她说房东那个号其实已经共用很久了,只要是想要招新人的租客,都可以登录使用那个号,至于这号真正的主人,她实际也没有见过。 “但你们住进来,总要先签合同的不是吗?”方舞一问道,“签合同总要有房东的身份信息吗?” “老租客会冒充二房东和人签合同的。”安娜答道,“再加上这地方的房租很便宜……有些租客就不会那么讲究。” 像她当时就是,刚刚毕业的穷学生一个,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哪懂什么签合同不能和二房东签之类的防坑干货。 而且,据说登录房东账号后,还可以在他的私人朋友圈里看到一个邮箱。里面有一些关于这租屋的书面资料,足够糊弄一下人了。 分卷阅读85 “私人朋友圈?”方舞一神情微变,“嘶……我傻了,居然没想到这个!” 她当时粗略翻过房东的账号,见其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便暂时放弃了探索;没想到原来要在登录账号之后,才能看到他朋友圈里东西! “嗯。不过他朋友圈里其实也没什么。除开那些资料,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图了。”安娜一边开车一边道,“我也曾出于好奇登过那个账号,觉得那些图实在太诡异,就赶紧关掉了。” “什么样的图?”方舞一好奇道。 “就是圈。各种各样的圈,有的圈里还有很大的点,像眼睛一样……”安娜凭着记忆描述道,“我不知道这些图是做什么的,老杨他们倒是研究过。还有海潮……不过他应该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方舞一:“你怎么知道?” “偶然看到的。”安娜耸了耸肩,“我有一次加班回来,正好看到海潮蹲在门口看手机,手机上就是那些图。他看上去很激动,嘴里还咕咕哝哝的,一直在骂脏话。” “脏话?”方舞一蹙了蹙眉,“他骂谁啊?” “不知道。大概就是在骂房东吧。”安娜道,“我只听见他说猪啊什么的。不过那晚我太困了,没怎么管就离开了。” “……那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方舞一思索片刻,又问道,“徐鲵已经变成标记携带者了吗?” “嗯……嗯,对。”安娜思索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而且那时候徐鲵身上的标记已经存在好久了。” “也就是说,她那时已经被杀了不止一次……”方舞一喃喃着,向后靠在椅背上,神情若有所思。 * 没过一会儿,车开进了小区。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一同回到了出租屋内。 方舞一径自回到了自己屋内,而安娜,则也回了她的房间——今天恰好是工作日,白天的时候只有方舞一和徐鲵在屋里,对她来说,相对比较安全。所以她特意调了休,打算趁着中午回到租屋睡上一会儿。这样她今晚就不必再回来了。 这对方舞一来说也是个好事。安娜在人前出现得频率越少,就意味着她手上新得的标记,可以隐瞒地越久。 她回到自己房间,却没急着先试用自己新得的标记,而是先打开手机,尝试着登录了房东的公共账号——还好,这时候正好没有别的人在使用,她非常顺利地就登了上去。 她立刻翻起了这个账号的朋友圈。就像安娜说得一样,这个账号下不是没有东西,而是将所有的内容都调成了仅自己可见。 朋友圈的第一条就是供人提取各种资料的公共邮箱,下方则是整片整片的刺目红色——那是一列又一列的九宫格图片,每个图片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红圈图案,看上去十分相似,实际排列又各不相同。 这样附有九宫格图片的朋友圈,一共有九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 这应该就是安娜所说的“奇怪的图片”了。 方舞一点开其中一张,细细观察起来。只见这其中的红圈,实际和她在异空间中看见过的又不一样——它们大多不是封闭的圆,都是有着或大或小的开口,每个开口的朝向还不太一致,有些圆圈里,还伴着硕大的红点…… “……原来如此,是这么个‘猪’啊!”方舞一研究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叫了出来。 系统和杨瑾闻言俱是一怔。杨瑾没跟着一起出门,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系统自觉占到优势,当即十分熟稔地发问:“你知道海潮当时是什么情况了?” “嗯。”方舞一完全没领会到它隐晦的得意,只淡定地点了点头,将手机摊在了桌面上,“安娜说他当时是气得骂人,实际不是的。他激动,只是因为他看出了图片的玄机——这些图案,实际是密码。” 系统:“……啊? 另一边,杨瑾也反应过来了:“‘猪’?‘密码’?难道是,猪圈密码?” “就是那个。”方舞一赞许地拍了拍杨瑾的小机壳子,跟着便拿出了纸笔,一边解着密码一边解释道,“‘猪圈密码’,也叫‘共济会密码’,是一种很古早的替代式密码。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符号来代替指定字母,破解时只要再把字母代回去就是了。” 她打开新到手的笔记本电脑,搜索了一下猪圈密码,打开其中某个科普解读的页面。 “你看,传统的猪圈密码,基本就是用特定的格子符号和点来指代字母的对吧?用的基本都是直线——你再对照这个图片看看?” 系统看看网页上的科普页面,再看看手机上的图案,也明白过来了:“这里只是把直线换成了曲线。” “没错。”方舞一点点头,将注意力又转回了面前的纸张上,“所以说,这个密码其实不难,只要能联想到猪圈密码,基本就稳了……” 问题是,这个密码里面,到底掩藏着什么呢? 海潮当时发现了这个密码,他又利用自己的发现,做了什么? 第一个问题,方舞一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分卷阅读86 她以次将所有图片上的猪圈密码都解了出来,得到了几段用汉语拼音组成的话。 ——【di yi ge jie kai zhe mi ma de ren ke yi de dao te bie de bang zhu.】 “第一个解开这密码的人可以得到特别的帮助。” ——【ni jiang huo de lian xi zhen zheng fang dong bing xiang ta ti chu yi ge wen ti de ji hui.ta mei you qi pian huo ju jue hui da ni de quan li.】 “你将获得联系真正房东并向他提出一个问题的机会。他没有欺骗或拒绝回答你的权利” ——【fang dong di er ge lian xi hao:sweethouse2033.】 “房东第二个联系号:小甜屋2033……” 方舞一:“……” “那个,杨瑾啊。”她忍不住打断了正专注做着翻译工作的伪智能AI,“我觉得最后那个账号应该是不用翻译的。” 杨瑾懵了一下,呆呆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 “没事没事,这么叫叫还挺可爱。”方舞一不以为意地说着,拿起手机,试着将那个“小甜屋”加到通讯录里。 虽然这些密码表明,只有第一个解开密码的人才能加上真正的房东并提出问题,但谁知道当时海潮是否行使了这权力呢。 反正解都解出来了,那不如就试着加加看。试试又不要钱。 ……令方舞一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真试成功了。 对方还真同意了她的申请。 方舞一心口一松,立刻开始给对面发消息。 【你好,我已经破解了密码,我开始问问题了哦。】 她只当不知道海潮的存在,上来就是厚颜无耻的直球一击,还特别谨慎地没有使用问句,生怕对方回答一声“是的”,就算已经回答过一个问题了。 当然,对方也没理她就是了……这一句话抛出去,聊天界面里干干净净的,半天都没等到一句回复。 方舞一:“……” 方舞一:【请问要如何拯救一个携带了标记的人?】 对面没有回复。 方舞一:【请问要如何才能从房子里离开?】 对面依旧没有回复。 方舞一:“……” 她耐着性子,代入当时海潮的心情,将所有他可能提的问题全都列了一遍。对面始终安静装死,理也不理。 ……好吧,看来冒充失败。对方非常清楚自己不是第一个解开密码的人,也没有任何想要回复的意思。 那你同意加我干嘛呢? 方舞一心里憋闷,想想仍是不死心,一边敲打电脑键盘一边等着,忙了大概一个小时,见对方仍没回复自己,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思,给对方发了另一种形式的消息。 ——【叮。你给对方转账2000元。】 下一秒,方舞一的电脑界面上就跳出了一条反馈消息,显示对方已点开转账。 方舞一:“……”你这个时候倒是不装死了哦。 她默了两秒,再试着给对方发了个消息,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给删掉了。 方舞一也不在意。毕竟这次也不能算全无收获。 从安娜得到的房东情报已利用得差不多,那么接下去,也是时候按原计划行动了—— 方舞一思索着,从桌前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背,转头看向旁边的空白墙面。 就像安娜遇害那时一样,这一回,她也在墙上,看到了那扇多出来的门。 通过这扇门,她就可以去往老杨和陈皓的房间。在那里,她或许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那门,她没法看得很清楚——它的存在若隐若现的,像是一片幻影,必须得非常努力才能看清门的轮廓。 也难怪。她听安娜说过,她一开始看到的门,也都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在被杀过一次之后,那些隐藏的门和通道,在她眼中才变得清晰起来。 比较尴尬的是,方舞一拿到了她的标记,却没法拿到她的死亡计数。方舞一现在本身的死亡计数仍然是零,所以要寻找那些隐藏通道,还是得费上不小的劲。 “真是够麻烦的。”她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抬手揉着眼睛,“现在屋里只有安娜和徐鲵在吗?我能不能去拜托她们谁来杀我一下。这样太耗眼睛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后脑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 她茫然回头,只见一根半透明的丝状物正悬在自己身后,头部盘成了一个小拳头的形状。 方舞一:“……?” 她顺着那半透明的 分卷阅读87 细丝看过去,视线落在了正摆在桌上的智能AI机盒上。 方舞一莫名其妙:“你打我干嘛?” 虽然一点都不痛,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扑了一下……但那也是在打她! 杨瑾动作飘忽地收回悬在空中的小拳头,语气是难得的一本正经:“因为你提出了一个很不理智的想法。” 方舞一:“……??” “被杀是很痛苦的。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有这种想法。”杨瑾这会儿看着倒像一个真正的机器人了,说起话来都一板一眼的,“这不理智,非常不理智。” 方舞一:“……” “好吧。”她摊了摊手,“但现在我总得解决这个问题吧?那请问在你看来,什么样的做法算理智的呢?” 杨瑾:“……” 沉默片刻后,他那种半透明的细丝又伸了出来。 这次还伸出了两根。 一左一右,向外摊开,动作神似动物园里张开双臂要饲养员抱的小猴子。 方舞一:“?” “……我电已经充好了。”他机盒上的红灯又开始亮了,如果摸一下的话,会发现他的机身也在发烫。 “未来三个小时内,你想带我去哪里都可以。” 方舞一:“……???”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她耳坠上的随身系统也出声了。 它说,我呸。 * 它不爽归不爽,反正最后方舞一还是选择抱着杨瑾上路了。 他的半透明细丝又一次缠上了她的手腕。不过这一次,他所达成的效果并不是让方舞一灵魂出窍,而是稳固了她的视觉,好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到那些隐藏门和通道。 ……不得不说,这孩子真的太实用了。 方舞一在心里感慨着,推开了面前的隐藏门。 门后是一片不见手指的黑暗,她试探着跨了进去,再定睛看去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房间内。 房间很邋遢,吃剩的零食随意丢着,桌上放着吃了半碗的泡面,旁边有一台电脑,没关机。方舞一开机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些论文资料和公司的数据表。 看来这里应该是小陶的房间。 方舞一这次探索的重点并不在他身上,所以只简单观察了一下,就打算离开。不过在走之前,她没忘拿起桌上的泡面汤,浇到了桌上的电脑上,又顺手把桌面上的备份硬盘也给掰折了。 别问,问就是她看这家伙不爽。 小陶的房间墙上,另有一扇多出来的门。方舞一推开这门跨过去,眼前景象又是一变——另一间房出现在她面前。 比小陶那间稍大,也更凌乱,处处胡乱地塞着生活用品,只有敞开的衣柜还算整齐,里面有条不紊地排着一排西装,旁边还垂着好几条领带。 看来这回她没走错了。这里就是老杨的房间。 方舞一当即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将抱着的杨瑾盒放了过去,自己则快速在老杨房间内翻找起来。 她的耳边,系统一边帮着观察情况,一边咕咕哝哝:“要我说,等等那盒子你可以别带走了。抱来抱去的不麻烦么。直接藏这边床底下,还能当个摄像头用,多方便。” 方舞一专注翻着抽屉,眼也不抬:“再逼逼我把你扔这儿了啊。” 系统:“……” 它不情不愿地安静了一会儿,没隔两分钟又想说话。被方舞一威胁地扯了一下,只得临时改了话头,问道:“说起来,你来这儿到底是想找什么啊?” “找东西。”方舞一低声道,“或者说,是找人。” 系统:“?谁啊?” “海潮咯。”方舞一道,“昨天已经推出来了,海潮没有出现在那个异空间,而且只被杀了一次就死掉。所以说,他大概率不是正常的标记携带者之一。但他又确实死在了老杨和陈皓的手上……” “那意味着,他的尸体,很可能没有像真正的标记携带者一样自然消失。 “那如果你是老杨或陈皓,你发现自己杀了一个人,时间回溯了一天,但那人的尸体还在,你会怎么办?” “……设法掩盖。”房间的另一边,杨瑾盒子淡淡接过了话,“将他留下的一切处理掉,假装他就和那些真正的标记携带者一样,自然消失了。” “没错,就是这样。”方舞一点了点头,“还记得徐鲵是怎么说的吗?海潮留下的东西,被处理得太干净了。假设她说的是真话,那这本身也是一种反常。” 系统有些明白了:“所以你觉得,他的痕迹是被人为抹去的?” “很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负责处理这些的,大概率就是老杨和陈皓。那么多东西,他们不可能全销毁了,身边必然还留着什么……” 倘若他们真的找出了什么,她的猜测也基本可以坐实了——海潮根本就不是标记携带者之一,他就是被杀死的普通人。他死时出现的时间回溯,是由其他人引起的。 分卷阅读88 而那个人,只可能是徐鲵。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徐鲵话的真实性,还得再打个折扣——不过说实话,我现在很怀疑,她到底是哪个徐鲵……嗯?” 她话说一半,忽然被一个箱子吸引了注意里——那是一个塞在床底的透明收纳箱,可以看到里面正塞着一条牛仔裤。 老杨看上去可不像是会穿这种东西的人……方舞一心中一动,立刻将那盒子拖了出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除开牛仔裤之外,还有好些衣服,款式都比较年轻。衣服中间,还有一个黑色的大包。 大包打开,里面胡乱塞着好些私人物品。方舞一从里面摸出个碎了屏的手机,在房间里找了个充电头,试着插了一下,庆幸地发现这手机还能用。 手机打开,跳出来的首先是一个屏保界面,画面上一个女孩笑容温柔甜美,正是徐鲵。 ……很好,看来她猜对了。 海潮不是自然消失的。他的尸体是被老杨他们处理掉的。 他当时身上根本就没有标记,或者说,他和徐鲵根本就没有做标记置换。 徐鲵……口口声声说在找自己男友的徐鲵。她在说谎。 方舞一微微抿唇,立刻试起了手机的开机密码。密码是一个四位数字,她在租户群里找到徐鲵的资料,将她的生日填了上去,密码锁应声而开。 “还好还好。这些蠢货只是藏了手机,没消里面的资料。”方舞一手指划拉了两下,庆幸地说道,边说边快速浏览起手机里的记录,翻着翻着,眼神渐渐变了。 “怎么了?”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杨瑾问道。 “……我知道海潮问房东的问题是什么了。”方舞一低声道,“……我的个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死得也太冤了……” 杨瑾:“?” 就在此时,忽听门口一阵脚步声响,门锁随之转动起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是老杨。 他提前回来了。 第25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9) 你刚才说…… 老杨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背透了。 生意屡屡不顺, 来自竞争对手的打击更是接二连三。好不容易才等到新的标记携带者出现,获得了一次逆转时间的机会,解决了燃眉之急, 后面却又出了新的破事…… 本来他今天是要去市里见一个重要投资商的。结果走到中途才被通知,说投资商有事,放他鸽子了。 他不死心, 又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这个投资商和他竞争对手是远亲, 前两天还刚吃了饭——什么有事,他怕不是又被截胡了。 晦气。太特么晦气了。 ……实在不行, 只能赶紧再去找一次安娜了。 将钥匙捅进锁孔的瞬间,老杨微抬起眼, 精明的眼中有一缕狠意闪过。 这是他应得的,不是吗?他一个身价千万的霸道总裁, 纡尊降贵地住在这老破小的地方,成天和一群扶不上墙的低等人住在一起, 努力维护租屋的规则和秘密,还要费心思替他们处理这样那样的小事…… 作为回报,逆转时间的机会, 就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老杨无声冷笑了下, 正要推开面前的房门,动作忽然一顿。 “觥觥觥觥”。 有奇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吵闹得让人无法忽视。 老杨狐疑地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谨慎地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租户公用的破壁机,正放在流理台上,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它却在很响亮地运转着,锋利的刀片在透明的机身中旋转着,雪亮的刀芒都转成了残影。 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将这机器打开。 老杨蹙了蹙眉,迟疑地上前,关停了转个不停的破壁机,忽又听“滴滴”一声在身后响起,突兀无比。 他猛地转头,只见身后的微波炉也亮了起来,炉内透出红色的光芒,明明是很常见的景象,这会儿看着却怎么都觉诡异。 “……”老杨喉头滚动了一下。他非常确定,自己进来时,微波炉是关着的,所以,它刚才到底是…… 没有再多想下去,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啪地关掉了微波炉的开关,跟着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厨房。 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要是真的胆小,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就从一个蓝领打工仔爬到这个位置;但这不代表他记性不好。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和陈皓,就是在这个厨房里摁倒海潮的。那人挣扎得很厉害,他就顺手抄起了刀架上的菜刀…… 他还记得,海潮在临死的前一刻,反而冲他们笑。 他说,你知道吗?我女朋友和我说过,这屋子里,其实是有鬼的。只是你们看不见。 ……没敢再多想下去,老杨三两步窜回了自己屋前,一把推开房门,闪了进去。 反手 分卷阅读89 啪地锁上房门,他这才轻轻呼出口气。 还好,这里还是正常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起码这里还是正常的。 老杨松了口气,走到床边胡乱拍了两下,就那么潦草地躺了上去。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房间里,已然少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手机。 且多了一个同样不属于他的耳坠。 ——从床铺往上四十五度角,衣柜的柜顶上,一枚菱形的耳坠正孤零零地躺在满是灰尘的缝隙里,生无可恋。 按理说像它这样的随身系统其实是不能拆的,它也不知道方舞一是怎么搞的,居然真的把它给拆了下来。 还直接给塞在这么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当监视器。 方舞一,你不是人!我是建议你留个系统在这里当摄像头没错,但我妹让你用我自己啊!我这么精致高级又智能的,你咋就下得去这个手啊! 她塞它的时候手里还抱着那个丑不拉几的盒子!它绝对被看笑话了!它工作五年了,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仗着老杨听不到它的声音,系统索性直接骂出了声,跟着两腿一蹬,原地躺平了。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 同一时间。 方舞一房间内。 方舞一才从隐藏通道里走出来没多久,正坐在书桌前研究顺回来的手机,忽然抬头看了看空气,神情茫然。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问杨瑾,“我好像听见有人在骂我。” 杨瑾正从她手上小心地收回自己的细丝,闻言若有似无地蹭了蹭她的手腕,乖顺地说了声没有。 于是方舞一也就不管了,低头继续研究起自己手里的手机。 当然,研究前,没忘再特地表扬杨瑾一句。这才多久啊,就学会了控制家电了,真棒! 杨瑾机盒上红灯闪了两下,细细的半透明丝伸出来,在方舞一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给自己打上了个蝴蝶结。 方舞一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专心看着面前的手机——这自然是海潮的。她现在翻阅着的,正是海潮和徐鲵的聊天记录。 估计是因为没开不同设备的同步漫游功能,这聊天记录算不上全,中间缺了不少内容,没法连起来读。但即使只是碎片式的记录,给出的信息量也相当大了。 【时间:7月20日 海潮:你现在在哪儿?感觉怎么样?我去接你。 徐鲵:我在外面青旅里。你别过来,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徐鲵:我很怕。我死了,海潮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可怕,我死了! 海潮: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时间:7月22日 13:30 徐鲵:[照片]这是什么?为什么家里又有酸笋了? 徐鲵:你是不是又跟她见面了?只有她吃这个! 海潮:不是,我只是下班路上顺便买的。你别多想。 徐鲵:都扔掉,我讨厌这东西。 海潮:你以前不是也喜欢的吗? 徐鲵:现在不喜欢了!】 【时间:7月22日 20:51 徐鲵: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徐鲵:看到你买的小零食了,有我最喜欢的笋子,很开心~ 海潮:?你别用她的账号说话。 海潮:还有下次别乱出来了,会给她添麻烦的。】 【时间:7月23日 海潮:你人在哪儿?我来接你! 徐鲵:不要!你别过来!让我在外面待着! 徐鲵:那屋子里有鬼!有鬼!很多很多的鬼!我都告诉你了,你根本不信我! 海潮:…… 海潮:不管怎样,我先来找你。 海潮:我知道你很难。你压力太大了。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海潮:相信我好吗?】 【时间:7月25日 徐鲵:海潮,我昨天和你说的方法,你考虑好了吗? 徐鲵:我不是要逼你,我也不想把你拖下水。只是……只是我能感觉到,我快没有时间了。 徐鲵: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是一间全都是鬼的房子。我看到有人住在那里,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我有预感,我很快也会变成他们那样了。 徐鲵:海潮? 海潮:我在。 海潮:我肯定会救你的,鲵鲵。只要能帮到你,多难的事我都愿意去做。只是我需要再思考一下。 海潮: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也许那能彻底地解救我们。让我先试一试,如果确定失败的话,再按照你的方法做,你看这样行吗? 海潮:鲵鲵,信我。】 【时间:7月27日 海潮:鲵鲵,你昨晚睡得好吗?我今天晚上会去接你。你做一下准备。 徐鲵:准备什么?准备回去送死 分卷阅读90 吗? 徐鲵:我在你留下的袋子里看到了酸笋,我说了我不吃那东西。你到底是给谁准备的? 海潮:那是我同事发的零嘴,顺手带过去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徐鲵:…… 徐鲵:好巧啊,你同事随手送一下,就正好是她最喜欢的牌子。 海潮:这是网红牌子,大家都在吃的。别多想了好吗,乖。 海潮:对了,你不是生理期快到了?那东西辣,别碰。 徐鲵:是担心我生理期,还是担心我吃了她的东西,她会不高兴。 海潮:鲵鲵,别多想。真的,我只喜欢你。 徐鲵: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你真的喜欢我吗? 徐鲵:我快死了,我在我的房间里找到了她喜欢吃的东西。你和我说不要多想。海潮,你觉得你现在说这话合适吗? 海潮: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有些事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你以后就明白了。 徐鲵:我没有以后了,你知道的。 海潮:鲵鲵,你别这样。我说了,我一定会救你的。 海潮: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置换标记的方法,我们今晚不如就先试一次吧。 徐鲵:你不是说你在找其他办法?你失败了? 海潮:不算。只是置换后,计划会有些小小的改变。不过问题不大。 海潮:不论怎么样,鲵鲵你要相信,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喜欢的只有你。我不在乎其它人,我只在乎你。】 【时间:7月28日 7:30 徐鲵:哥哥你在哪儿?为什么我打你电话你没有接?】 【时间:7月28日 9:00 徐鲵:哥哥,看到了消息就回一下好吗?我现在感觉很不对劲。另一个我在哪里? 徐鲵:哥哥,你是生我气了吗?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徐鲵:可我最近明明很听话,你不叫我我都不出来的,真的。】 【时间:7月28日 13:00 徐鲵:哥哥??】 【时间:7月28日 21:57 徐鲵:哥哥,你现在还在租屋那儿吗?我已经退房了,现在来找你。】 【时间:7月31日 徐鲵:哥哥,你到底在哪儿啊?我找不到你了。 徐鲵:你也和其他人一样‘消失’了吗? 徐鲵:我不明白。那为什么我的梦里没有你?】 方舞一:“……” “感觉像是三角恋。”杨瑾努力读着摊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做出总结,“贵圈真乱。” “可不是。”方舞一认真点头,深以为然。 杨瑾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聊天记录的最后,那个要找海潮的‘徐鲵’,似乎应是她的第二人格?那原本的徐鲵呢?她那个时候在哪里?” “关于这点,其实可以看下这条记录。”方舞一说着,将手机切了个界面。 只见屏幕上是一张聊天截图,聊天的一方是海潮,另一方,正是被杨瑾亲切称为“小甜屋”的真房东,聊天的时间是在7月26日。 “就和我们之前猜的一样。海潮解出了房东朋友圈的密码,获得了向真房东提问的机会。他问的问题也很恋爱脑——”方舞一两指舒张,放大了图片。 【海潮:我的问题是,该如何让徐鲵彻底得救?】 “情理之中。”杨瑾看了眼手机屏幕,给出评价,“换我我可能也会这么问的。” “这么问就活该被人钻空子了啊,兄弟。”方舞一不认同地看他一眼,将图片向下划了一下。 下方就是房东给出的答案——就如同规则约束的那样,他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还很实诚地给出了两个方案。 一个是能够解救当前屋里所有人的方案,理所当然,包括了徐鲵。 另一个则是针对徐鲵个人的定制化方案。只能使徐鲵得救,但同时,还能帮徐鲵解决一个困扰她很久的严重问题。 “意思是,如果只救徐鲵一人,还能给她额外的优待?”杨瑾机盒上的绿灯闪了两下,“严重问题……指的是她的精神疾病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双重人格。”方舞一耸了耸肩,“这个房东……不管他是谁,对自己租户的心理弱点,把握得还真是够准的。” 徐鲵有双重人格。而且她的第二人格,对海潮也有意思,徐鲵显然对此非常在意……如果能同时解决这个问题,那对徐鲵来说何止是得救,说是被救赎也未过。 而真房东提出的第二个方案,正是针对了这点。 他告诉海潮,如果一个租户体内有多重意识的话,这些意识的死亡计数是彼此共享的。但最终只会有一个意识消失,就是最后被杀的那一个。 换言之,假设徐鲵一共可以被杀五次,前四次死的是哪个人格都无所谓,重点是最后一次。那一次,哪个人格被“杀”了,那个人 分卷阅读91 格就算作“被消耗完”,将会完全消失。 而剩下的另一个人格,则会被视为“规则BUG”,继续存活下去。她身上依旧会有标记存在,也依旧具有标记携带者的特性,但这个标记不会时时处在可见状态,她的存在也不会干扰下一个标记携带者出现。 换言之,她自由了。她不用再参与接下去的游戏,她本人也不会再受出租屋的规则束缚,可以彻底摆脱这里。 作为一个表现得多少有些恋爱脑的受害者,海潮选了哪个,方舞一觉得用脚趾都能想得明白。 另一边,杨瑾也渐渐懂了:“所以,海潮死时导致的那次时间回溯……” “实际并不是他导致的。”方舞一平静接口,“是当时还躲在外面的徐鲵,因为某些原因被杀掉了,从而使时间逆转——那应该也正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她的人格在死后自然消失,剩下的第二人格躺赢,成为了‘幸存者’。” “而第二人格实际并不清楚海潮的情况,为了找他,又返回了这间租屋。我想,这可能也是安娜他们,觉得她并不是真正徐鲵的原因……” 照理说,徐鲵主人格消失,他人对她的记忆也会变得淡薄。但无论如何淡薄,积累出的感觉还是在的。新出现的“徐鲵”虽然取代了原身的位置,但和他们内心残留的印象,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这种违和感,在所有人都不记得徐鲵面目的情况下被进一步放大,从而形成了一种荒谬又令人无法忽视的恐惧。 至于她为什么不会被踢出群,又为什么总能回到这租屋里…… 这其中,想必那个真正的“房东”没少出力。 这种人心惶惶的局面,在他看来,应是特别精彩吧。 方舞一默默想着,在内心冷哼一声,又听杨瑾道:“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海潮不是答应和徐鲵置换标记了吗?为什么他还会作为一个普通人死去?真正的徐鲵,又是怎么死的?” “关于这点,我其实有些猜测。不过还需要进一步求证。” 方舞一说着,拍拍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杨瑾揽在了怀里。 “来吧,再陪我去看看‘那个’空间。这一次,我有了钥匙,指不定还能挖出什么好东西。” “……嗯。”杨瑾的机盒微微发烫,软乎乎的细带再次伸出来,一回生两回熟地缠上了方舞一的手腕和小臂。 下一瞬,方舞一只觉一阵恍惚—— 片刻后,她再睁开眼睛,眼前又是那个红光铺满、百鬼丛生的诡异房间。 *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回,方舞一能明显感觉到,这地方和自己联系更紧密了。 如果说她上回过来,感觉还像是游客在海洋馆里看鱼,这一次,她则像是整个人都被抛进了海水里面——眼前的一切都更加清晰真切,行动也更加具有实感。 她在这里存在感也变得更强,那些被困在这里的阿飘阿怪们都注意到了她……但方舞一很怀疑他们只能辨认出她是个“人”,却无法辨识她的真正身份。 因为她又见到那个双头女鬼了,对方明显没认出她,还冲她“呕呕呕”地吐舌头,应该是想吓她。 不过方舞一也没理她就是了。 她身体在空中横浮而起,两脚在空气中打摆,径自飘到了写着徐鲵名字的房间前。 进去后,她还特意到处看了圈,没找到上次那抹黑影,便收敛心神,专心研究起徐鲵留在这儿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这房间有一半是空的,现在也很明确了——只有完全消失的人,他的“遗物”才会出现在这里。徐鲵剩下的一个人格并没有被这个空间吞噬,她的空间自然就是空的。 上次来时,徐鲵的柜子抽屉有不少都上着锁。当时方舞一碍于条件限制,没法对这些锁用劲,这回却是不一样了—— 只见她信手从桌上拿了个发卡,驾轻就熟地就开始一个个撬。 “你还会这个?”杨瑾都惊了,“什么时候学的?” “也不算学。电视里看的。”方舞一轻飘飘地说着,又把开了锁的抽屉依次拉开检查。 而且还是从下往上一层层拉开的,手法极其专业,惯偷看了都直呼内行。 “……”杨瑾真的很好奇,在他不在的时候,她都看的什么片。 抽屉里都是些私人物品,少年时用过的文具、写过的日记,杂七杂八都混在一起。方舞一从里面翻出一本年份相册,想想还有时间,便抽空翻了起来。 这相册极其厚重,以年份为单位划分了不同的区域。相册的时间跨度是十年,每一年都有相应的照片格子。翻开来,只见前半部分都是大片的空缺,只夹着零星几张照片,大概到了一年前,相册才逐渐满了起来,除了单人照外,还有不少徐鲵和海潮的合影。 其中一张尤其显眼,被撕过又用胶带贴合。方舞一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只见反面用马克笔写着一句话: ——【感谢三年前的初遇。更感谢如今的重逢。念念不忘, 分卷阅读92 终有回响,还好在等待你的旅途中,我从来没有放弃。】 落款写着一个“海”字,方舞一又拿之前那张小纸条出来比对了一下,确实和海潮的字迹一致。 三年前吗……方舞一心中微动,一个猜测在脑海中隐隐成型,赶紧又将相册往前翻了几页。 三年前的相册格子里,依旧是大片的空白。 她又翻了下找到的同学录和日记,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和那本相册一样,在三年前这个时间节点上,所有的书册里都是大片的空白。 ……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方舞一忍不住伸手捂了下额角。 如果真如她猜测那般的话……那这事的狗血程度,何止翻倍。 “舞一。”杨瑾小声地提醒她,“注意时间。” “……嗯。”方舞一低低应了声,放下手里的本子,又去掏最中间的一个大抽屉。 相册什么的都只能算是意外中的收获,她这次过来,实际另有所图——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抽屉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里面是凶器。满满一抽屉的凶器。 染血的刀、变形的铁丝、破碎的啤酒瓶……每一个东西旁边都挂着个小小的标签,标签上写着一个人名。 就和其他人房间的长桌一样,这里面全是曾用来杀害徐鲵的凶器,旁边的小标签上,则是杀害她的人名。 方舞一伸手进去,小心地拨拉了一会儿,从里面拨拉出了一包酸辣笋。 只见这笋上也挂着一个小标。小标上写着两个字,海潮。 ……果然。 方舞一抿抿唇,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忽然听见外面的走廊有声音响起。 “海潮,你在这里吗?” 她听见徐鲵的声音慢慢靠近,嗓音有些干涩,似是蕴着恐惧:“海潮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方舞一眉心微动,走了出去,只见徐鲵正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这里走,手中握着一根晾衣杆,低垂着眼睛,根本不敢往旁边看。 ……也难怪,走廊里那么多鬼呢。 虽然它们看上去就好像失了智,也没有刻意要去找徐鲵麻烦的意思,但看着终归还是很吓人的。 至于眼前的徐鲵,瞧着和住在这空间的其他人也不太一样。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手上的红痕明显,但是若隐若现,整个人像是信号不好时的显像,时不时会有点失真。 “是徐鲵。”杨瑾低声道,“她怎么会在这儿?” “做梦吧。”方舞一心不在焉道,“既然保留了标记携带者的特性,那会进入这片空间的能力,应该也被保留了。” 这样想来,她住进来的第一夜,徐鲵之所以梦魇,应该就是因为她进入了这个空间。 而几次三番地入梦,加上其他信息的整合,应该也让她对这里有了一定的认识。所以她才会说出“被消耗者只是消失”这样的话,又固执地在这里寻找海潮。 方舞一若有所思地看过去,而徐鲵,她就那么举着晾衣杆,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着,因为根本不敢抬眼,所以也没注意到她前方不远处的方舞一。 ……自然,也没注意到她身后那缓缓立起的黑影。 依旧是那抹很长的黑影,四肢都像是被拉长了的橡皮泥。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徐鲵的身后,正将手伸向她的脖颈。 方舞一见状,微微蹙眉,一手默默抬起,飞快地比了个手决。 下一秒,就见那黑影身体猛地一晃,右脚绊到左脚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它摔倒的动静还挺大,徐鲵循声回头看了下,当即瞪大了眼,深吸口气,转身就跑! “别跑了。”方舞一拧眉,猛地窜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徐鲵的胳膊,同时另一手换了个手决,啪地摁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里只是噩梦——你该醒了。” 手指摁在徐鲵的额头上,绽出淡淡的光。 很快,徐鲵的身影就在这光芒中消失了。 方舞一甩了甩手,又往前看了眼。只见那黑影正两脚打结地躺在地上,沉默地看向她。 它没有五官,但这并不妨碍方舞一感受到它视线中的怨毒。 “省省吧你。再搞事,我就把你两只手也打成蝴蝶结。”方舞一不客气地说着,径自转身离开。 她来到了上次停留的那扇门前——这事其实有些麻烦,因为那门不是时时都在的。方舞一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门再次出现。 这里就是她这次探索的第二目的地。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现在所有的事情,只差最后一块碎片了。而在这扇门的背后,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试着推了上去,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杨瑾缠在她手腕上的细带紧了一紧,细带上微微发光,悄无声息地给她加了个buff,方舞一借着这个buff又一使劲,终于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后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很 分卷阅读93 小,也没放什么东西,只地上凌乱地落着大片的纸。 方舞一随便捡起几张看了看,全是“租户须知”的补充内容,每一张都是不同的补充规则。除开上次看到的置换方法外,还有强制转移标记的法门、获得标记后增加死亡次数的法门、合理利用规则进行反杀的法门…… 此外,还有一张。能强制结束租屋规则运行的法门。 【‘灵魂消失于此的,不论是否可见,均为合法租户。’ 【‘身体停留于此的,不论或生或死,均为合法租户。’ 【‘当规则的运行被强行停止,所有的虚饰都将被剥落,所有的代价都将被偿还。所有不可见的,都将变为可见。所有的合法租户,都将现于人前。’】 “……找到了。”方舞一握着那张纸,无声自语,“最后的碎片。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清楚……唔!” 一阵强烈的痛楚忽然涌了上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系统遥远焦急的叫喊—— “舞一!方舞一!你在干嘛!你清醒一点,你号要没了——” ……什么? 方舞一微微拧眉,跟着又听杨瑾也焦急地说了声不好,旋即便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她被瞬间送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睁眼,首先便是一阵想吐的眩晕感,跟着就是逐渐清晰的痛感。 她艰难地用手臂撑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倒在了地上,右臂还被人给划了一刀,正在流血。 再往前看,只见自己的房门大开,安娜正倒在门口,长发散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老杨则喘着粗气看着自己,手中提着一把染血的刀。 ……怎么回事?是自己身上的标记暴露了?可为什么…… 方舞一心中暗觉不对,视线捕捉到一个人影飞快地从门口溜了过去。 是糖糖。在她出窍的这段时间里,她也回来了。 方舞一神情微变,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只听面前脚步声响,老杨正缓步朝她走来。 “我不知道你们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搞成这样。我也不在乎。”老杨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对着方舞一淡漠的双眼,冷冷道,“我只要机会。我必须抓住所有的机会……” 他对着侧躺在地的方舞一再次举起了刀,忽感脚腕上一紧。 一低头才发现,安娜不知何时又爬了过来,正抓着他的裤脚。 碍事的东西……老杨暗骂了句,抬脚正要踹,只听“哔哔”一声响,一辆玩具小赛车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下撞在他的脚上。 老杨:“……?” 他狐疑地望着那辆赛车,抬起的脚在空中转了一下,最终还是踹到了那辆车子上。 赛车打着旋飞了出去,老杨冷冷望着它,尚未收回目光,又听“磅”的一声! 这次飞出去的却是他自己。 他整个人都重重撞在了镜子上,脸颊上的赘肉犹因方才大力的一击而微微抽搐。他在剧痛中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正见方舞一揉着手腕,冷冷地看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机会?找死的机会吗?” 第26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10) 三连绝…… 因为之前的重击, 老杨的耳朵仍在嗡嗡地响着。 但很快,这声音就被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给盖了过去。 躺在破碎的镜面上,他难以控制地瞪大眼睛, 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方舞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模样。身体一片麻木,他感到似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柱缓缓爬了上来。 恐惧——他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终于想起这感觉的名字。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恐惧过了。 他是天生的胆子大, 而且越是长大,越是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好怕。只要你够狠够阴够豁得出去, 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你;只要你够不要脸够会耍手段,你就是那个能让别人害怕的东西。 就连发现这租屋秘密的那一刻, 他都没有怕过。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将这里当做魔窟,他在这里看到的, 只有机会。 ——然而现在,他怕了。 很纯粹的, 就是因为感受到生命威胁,所以害怕。明明方舞一都还没说什么狠话, 明明她的表情半点不见凶戾,甚至可称平静,但在对上她眼眸的那一刻, 他还是自然而然地害怕了。 我会被杀——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点,大脑突然空白一片。 压倒性的气场扑面而来, 他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不由自主地失去了所有挣扎反抗的力气。他这才明白,原来在真正的恐惧到来时, 什么所谓的凶狠手段,都脆弱得像是儿童的玩具枪,何止不堪一击, 根本连掏出来显摆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呆呆地躺在那里,瞪眼看着方舞一朝他走来,僵硬的肢体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发着抖,就像他以前最看不起的那些无能者一样。 就在此时——“ 分卷阅读94 呕!” 方舞一强行忍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忍住,扶着桌角弯腰干呕起来。 她真的没办法,太难受了……长时间灵魂出窍再返回的感觉实在微妙,就像是连坐了十几遍云霄飞车后又御剑在空中做个几百遍的后空翻。她的眼前到现在还是花的,没有直接吐出来而是单纯干呕已经是她天赋异禀了! 她的面前,老杨却是彻底愣住了。 突如其来的干呕声像是一道不合时宜的画外音,打破了原本凝固的空气。他如梦初醒般地眨眨眼,一下从之前那种被压迫得动弹不得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求生欲滴滴叫着紧急上线,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趁着方舞一还在干呕,猛地跳了起来,撒腿就跑,夺门而出! ……方舞一却是没理他,自顾自地在那里顺着胸口,还小声嘀咕着,说得找清凉油。 “舞一?”杨瑾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句。 “嗯,我知道。”方舞一揉着额角,没精打采地应了声,“你帮我锁下大门就行,先不管他了。” 刚才心情一差劲,连杀气都出来了,这样不好,不好…… 太不成熟了。 方舞一默默训了自己两句,旋即艰难地蹲下身,小心将地上的安娜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先观察起了她的情况。 ……出租屋的规则摆在那里,想收拾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比较重要。 * 还好,安娜的问题不大。 她的额头被砸了一下,没出血,但肿了一个大包,眼角也被磕伤了。方舞一怕她脑震荡,先给她做起了紧急处理。安娜意识倒还清楚,一边接受治疗,一边断断续续和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很明显,老杨的事业又出问题了,所以他今天提早回了出租屋。他本来不知道安娜也在屋里休息的,偏偏糖糖不知为何,也赶了回来,连着撞见了安娜和老杨两人。她完全没有要替安娜保密的意思,随口就把安娜的踪迹告诉了老杨——于是老杨便直接找上了安娜的房间。 被他盯上,安娜本能地就往外面跑,跑到大门口时被老杨拽了回来,连在走廊鞋柜上磕了一下,眼角的伤口,正是因此而来。 这一下磕下去,她整个人都被撞懵了,眼看情况不妙,老杨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她看到老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跟着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再接着,他就骂我是骗子,然后找到了你。想要杀你。”安娜虚弱道,“我听得很清楚,那是消息的提示音……肯定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但为什么他看了之后,就知道标记换到了你手上?” 要知道,她和方舞一不久之前才完成标记置换,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安娜非常确定她没有说,她也相信方舞一不会往外说,那这事是谁泄露给老杨的? “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心里大概有数。”方舞一说着,又给她喂了点冷水,“然后呢?你救了我?”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上还被划了一刀。想来应该是安娜当时扑开了自己或是阻挠了一下老杨,不然以老杨的准头和狠劲,不会只划伤手而已。 安娜闻言,脸上却显出一丝茫然:“啊?不是啊……我当时是想推开他没错,但没成功,反而被他砸了头……” 方舞一:“?” “是你自己闭着眼睛躲开了的。”安娜的语气很微妙,“真的,我看到了。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 方舞一:“……” ……哦,明白了。应该是以前打坐练气时留下的条件反射,好久没被人偷袭了,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行,我大概了解情况了。”她抬手扶了下额角,“不管怎样,你总归帮了我,这点是没错的。谢谢你。”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从床边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理了下衣服:“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暂时不方便给你叫救护车。你能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吗?” “……”安娜略一沉默,问道,“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事,和终结这地方有关吗?” “嗯。”方舞一偏了偏头,语气笃定,“非常有关。” “哪有什么好问的?”安娜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下,“只要能让我摆脱这鬼地方,别说等上一下,就是让我再等上三天三夜我也愿意。” “放心啦,没那么久的。三……三小时,最多了,信我。”方舞一肯定地说着,顺手替她掩了掩被角,“你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了,一切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冲安娜笑了下,起身走出房门——离开前没忘带走桌上的杨瑾盒子。 她将蓝牙耳机戴回耳朵上,刚连上线,就听杨瑾的声音传过来:“徐鲵,这屋里应该只有她知道置换标记的方法。” 言下之意,那个给老杨通风报信的人,很可能就是徐鲵。 “不一定。”方舞一却淡淡道,“而且这个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杨瑾没明白,“那现在的重 分卷阅读95 点是什么?” “老杨现在还在这屋里吗?”方舞一反问,顺手抄起了旁边鞋柜上的马丁靴。 “如果他还在的话,那他就是现在的重点。” * 另一边。 小心地蹲在打滑的马桶盖上,老杨一边飞快地钳着面前的金属栏杆,一边时不时警觉地向后望去,神情紧张,满头大汗。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而是陈皓的房间。老杨本来也不想躲到这里来的,但见鬼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大门口的电子锁忽然锁死了,怎么也打不开,他没法从正门逃出去,只能暂时先躲进了其他地方。 他自己的房间肯定是不安全的,好在他私藏了这屋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备份,可以躲进任意一间。又正好陈皓的房间的盥洗室有一扇通向外面的窗口,他便果断选择了这里——陈皓这个穷光蛋,在给自己房间装防护栏的时候,为了省钱,所有的护栏里都没有装钢筋。 这意味着这些所谓的铁栏不过就是一层薄薄的铁皮,只要有工具,很快就能弄开。 只要弄开,他就能出去,只要出去,他就得救了! 老杨暗自为自己打着劲,更加努力地钳起面前的铁皮护栏,完全忘记了那个几分钟前还一脸凶狠地准备提刀杀人的家伙是谁。 忽听房间门外传来“咚咚”两声响。 “……”老杨的动作不由一顿。 随之响起的是方舞一的声音,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明显的漫不经心:“老杨同学,开个门呗?我知道你在里面,躲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从一数到十,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进来找你咯。” “……!” 老杨握着老虎钳的手一滑,额上冷汗顿时涔涔而下。不过很快,他就强自定下了心神,再度握紧了手里的工具。 不,不可能,她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这租屋里现在所有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她怎么知道自己躲在哪一间房里?再说,她又不像自己一样握有所有房间的钥匙,想要逐间检查的话只能强势破门,那自己不可能听不见动静…… 最重要的是,陈皓他房间的门,和别人的不一样。 ……在“那件事”发生后,自己特地帮着陈皓定做了两个全新的门锁,正门一个,卫生间一个。这种门锁只能用他俩的钥匙开,如果有旁人进入,就会立刻拉响警报,还会给自己和陈皓的手机发送提示,根本不会给其他人潜入的机会…… 思及此处,老杨忍不住往旁边的墙壁上看了一眼,神情复杂。下一瞬,又被门外传来的声音瞬间惊醒。 “一。”门外,方舞一已经开始数了。 明知她不可能破门而入,老杨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旋即更加用力地钳起面前的栏杆。 “……二、三……” “啪”的一声,一根护栏终于被钳断。 快成了! 老杨心头大喜,不敢放松,努力稳住因紧张而不住发抖的手指,立刻又钳起了第二根护栏。 “四、五、六、七……” 一回生两回熟,第二根护栏也很快折断,防护栏终于破出了一个足够老杨钻出的大洞。 “八、九……” 老杨片刻也不敢停,将老虎钳一扔,立刻探身往外钻去。 就在此时—— “十。” 最后一个报数声响起,声音清脆淡漠。 老杨一下子僵在了当场。 他两只手都已经伸到了护栏外,上半身却是还在房间里的——也因此,他听得特别清楚。 那最后一个声,就是在自己身后响起。 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一下,他缓缓地半转过头,只见方舞一倚着墙壁,微偏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找到你了。” “……” 莫大的恐惧再一次袭上了老杨的心头,这一次,他总算没再被吓得动弹不得——恰恰相反,这回他爆发出了强大的行动力,不管不顾地当即就开始往钻,手臂剐蹭在断裂的铁皮上,留下道道血痕。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方舞一好整以暇地将怀里的杨瑾放在了抽纸盒上,跟着便朝老杨走了过去,对着他的后领一薅,轻轻松松地就将人硬拽了回来。 本就鲜血淋漓的手臂又一次刮过断裂的铁皮,痛得老杨一声嚎叫。方舞一只当没听到,拎起手里的马丁靴,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 “咚”的一声,世界安静了。 方舞一垂下眼帘,冷漠地松手,昏迷的老杨直直从她手中滑落,脑袋磕在了马桶上。 “杀了这么多标记携带者都不知道有隐藏通道的事,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莽,还是该说你笨。”方舞一摇摇头,嫌弃地拍了拍手,视线无意识划过旁边的墙壁,表情微微一变。 因为角度问题,杨瑾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当即道:“怎么了?” 分卷阅读96 “……没事,只是发现了一些东西。”方舞一抿抿唇,将视线从墙壁上挪开,一手拎起老杨,一手抱起杨瑾,再度走进了隐藏通道之中。 她绕回了老杨的房间里,先把人捆了个结实,又抓紧时间再在他房间翻检了一下遍。最后,才终于在系统“你特么到底还要不要我”的灵魂质问之中,不情不愿地拿回了它附身的耳坠,将它戴在了耳朵上。 系统终于回到了它该有的位置上,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它看了眼被五花大绑尚在昏迷的老杨,语气复杂。 “……看这架势,你是已经准备好要进揭示阶段了?” “差不多吧。”方舞一正拿着老杨的手机敲敲打打,手机的光芒投射进她眼中,映出变幻莫测的光芒,“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事要干。” 系统:“?”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方舞一耸了耸肩,“我也不是什么喜欢赶尽杀绝的恶魔。不过收拾一个也是收拾,收拾一窝也是收拾。那不如,还是一网打尽咯。” 她说着,将手机界面展示给系统看。 只见屏幕上,正是三条排列在一起的私聊消息。消息的接收对象,分别是陈皓、小陶和糖糖。 * 陈皓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老杨:快滚回来!你墙里的那个东西被人发现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它处理掉!】 陈皓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他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冲到领导面前,结结巴巴地胡乱塞了个借口就急急忙忙往外跑,连领导降薪开除的威胁都装作听不到;他骑着自己的小电驴,闯着红灯往家里跑,整整二十分钟的车程,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那东西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该怎么办? 这、这和以前的事件都不一样……万一被捅破,他一辈子就完了! 陈皓被自己吓得手脚冰凉,在门口看到老杨的车子时,更是慌得不行。他生怕老杨又将一切都强推到自己头上,进门的时候都在拼命想着说辞;等到进屋之后才发现,老杨似乎并不在。 出租屋里一派安静,只有方舞一正在厨房的灶台前,慢悠悠地煮着汤。 他试着叫了两声老杨的名字,没有回应,便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方舞一还冲他笑笑,要他自己坐着等一会儿,自己这边备个食材,马上就好。 ……等什么? 陈皓其实没听明白,只得含混地点点头,顺口问了下她在做什么。方舞一淡淡道:“在冰箱里发现了一块冷冻猪脑,再放怕不新鲜。就拿出来煮汤了。” 陈皓并不知道冰箱里什么时候有的猪脑,不过他这时也无暇细问,闻言随口应了声,就准备先回自己房间。 没走两步,他忽然鼻子一动,又停了下来。 ……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作为一个目睹了几十次杀人现场,甚至自己动过手的人,他对这气息非常熟悉,绝对不会弄错。 他怔怔地转头,循着那气味看了过去,只见走廊的角落正散着一些隐秘的血迹。 他循着那些血迹找过去,视线最终落在一扇紧闭的房间门上。 那是小陶的房间。 无声咽了口唾沫,陈皓四下张望一下,悄悄掏出自己偷配的钥匙,打开了小陶的房间门。 一进门,那股血腥气更强烈了。他下意识地掩了下鼻子,抬眸往屋里看去,瞳孔倏然一缩。 只见小陶的床下面,直挺挺地伸着一双脚。 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正是小陶常穿的那双。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皓的脑子都乱了,浑浑噩噩地就走了上去,拉着那双脚,将它的主人从床底下拖了出来——而几乎就在将人完全拖出的一瞬间,他终于忍耐不住,扑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 那个被塞在床底下的人,果真是小陶——一个一动不动的小陶。 他的手被反绑着,双眼紧闭、满脸是血。他额上贴着一张诡异的黄符,符下是一个带血的伤口,边上散着些零散的物体,白白的、软软的、稀碎的,还散发着强烈的腥气…… 是脑浆。 陈皓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忽听身后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不是让你等着吗?非要乱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处理好……” ……!! 陈皓惊恐回头,正对上方舞一略显烦躁的双眼。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手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的柄。 是……菜刀吗? 陈皓微微瞪大眼,忽然想起方舞一之前所说的话——她说自己在冰箱里找到了一块冷冻猪脑。 ……不对。陈皓这才想起来,这个出租屋里,是从来没有人做饭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冻猪脑。 她刚刚用的猪脑……用的到底是…… 陈皓看看方舞一平静的双眼,再看看小陶沾着脑浆的尸体,忽然感到一阵反胃。 “我早该想到的,肯住在这里的,哪里 分卷阅读97 有正常人……你这个疯子,你……你不要过来!”他喃喃着,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方舞一就朝外冲了出去。 跟着就听“砰”的一声——一架遥控飞机从门外倏地飞了进来,神准地撞在了他的脑门上。 陈皓的身体晃了一下,方舞一趁机扬起手里的东西,金属的锅铲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声音响亮又好听。 陈皓身体又是一晃,彻底软了下去。 方舞一望着他的身体,疲惫地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开始打包。将人捆好后,又扯过了小陶的身体,拿出了纱布给他盖伤口。 对于小陶,她其实是不愿搭理的,因为这家伙真的很烦——大概十五分钟前,这家伙先陈皓一步回了出租屋,方舞一就直接把人放倒了,结果这倒霉蛋倒下时方位不好,脑门蹭到墙壁上,掉了一大块皮,搞得她也是一手血。 方舞一没法,只得简单给他处理了下伤口。偏偏这时候她通过杨瑾订的生鲜猪脑到了,她就先出去取了下东西,回来时发现小陶又爬不见了,就直接拿着猪脑过去找。找到后小陶自然又是一阵挣扎—— 挣扎中就撞碎了一块方舞一刚买的猪脑花,用得还是血刺呼啦的脑门。 猪脑花,冷链直达,二十块一斤,方舞一自己掏腰包买的。安娜撞到了头,这是炖给她补脑的。 ……于是方舞一当场就炸了,徒手拍晕了小陶,也懒得帮他处理伤口了,直接贴了张止血的符咒就给捆着塞他床底下了。 她看看还有两人没回来,就拿着剩下的猪脑进了厨房,想着先把汤给炖上,结果炖着炖着,陈皓就回来了…… 也挺好。这样一来,三个都算收拾掉了。 方舞一无声吐出口气,想到还剩的一个,又有些不满。 糖糖这家伙机敏得很,早在老杨过来刺杀方舞一时就找准机会跑了出去。方舞一用老杨的账号发消息钓她,她也完全不理,看来是铁了心要躲外面。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会顾忌四十八小时的禁令……如果是那样倒方便,守株待兔就行。 方舞一暗中盘算着,拎起锅铲又返回了厨房,却在那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只见徐鲵正站在锅边探头看,苍白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好香。” “喜欢的话等等可以舀一碗。”方舞一走到水池前洗起锅铲,“我以为你在休息。” “我很早就醒了,听到外面有点吵,所以不高兴出来。”徐鲵说着,侧头看向方舞一,“我今天又做噩梦了。” 方舞一:“哦。“ 徐鲵:“但这次的梦里,我看到了你。” 水流哗哗,方舞一洗锅铲的动作不停:“哦。” “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徐鲵认真道,“敢直接上手对付老杨他们……你好像多了很多底气。” “什么老杨,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在做大扫除而已。”方舞一将锅铲放到置物架上,“你要不喝点汤再去休息……”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徐鲵的语气却变得有些急切起来,“我知道的,如果不是有标记,你不可能进入那个地方,你肯定和安娜换了标记……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你有没有在那个世界里看到海潮?或者是任何相关的线索,都可以……” 徐鲵恳切地望了过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办法对抗这间出租屋。只要你帮我找到海潮,我就帮你。无论什么都可以。” “……”方舞一正在拿取筷子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她轻轻闭了闭眼,手一松,筷子又啪地掉回了筷子笼里。 “我不用你帮。但我想,我应该能回答你的问题。”她转头看向徐鲵,“只是真正的答案,未必如你所想,甚至可能很残酷。”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听吗?” 回应她的,是徐鲵坚定的眼神。 于是方舞一不再犹豫,将她径自带进了陈皓的房间里,推开了盥洗室的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找的人,他就在这里了。” 第27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11) 没有反…… 其实早在住进这地方的第一天, 方舞一就在思考一件事。 在这起事件里,最终被发现的干尸有十二具,其中七具尸体是能被确认身份的。另外五具不能——而那五具干尸, 很明显是能和五个已经被消耗完的标记携带者对上的。 那么剩下的七具呢?它们对应的是谁?是当时正住在这里,却还没有消失的几人吗? 但除开方舞一以外,确定存活的只有六人。最后一具尸体又是谁? 方舞一对此曾有过很多猜测, 房东或者是海潮,这在她看来是最有可能的两个结果。而这两天的探索则让她进一步确认了答案—— 就是海潮。 他死后, 尸体被藏在了这租屋里的某处。 分卷阅读98 直到最终的团灭事件爆发后,他的遗骨才和其他人的尸体一起被发现, 且同样遭到了干尸化。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他的尸体被藏在了哪里? 方舞一原本以为是在老杨那儿,毕竟老杨的房间大, 可利用空间多。但她几次三番进去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直到她今天在追杀老杨时, 进入了陈皓的房间,她才确认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 准确来说, 是进了陈皓房间配套的卫生间。 他盥洗室内部的空间比其它同样配置的房间要小了近三分之一,墙上糊的瓷砖也有明显的违和感,要说这墙后面没点猫腻, 只怕没充电的杨瑾都不信。 ……仔细一想也是,在杀海潮的过程里, 陈皓也是有姓名的。而且他和老杨之间,老杨的主导地位有目共睹,老杨又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而且据安娜和徐鲵所说, 他俩的关系非常密切,方舞一自己也撞见过老杨频繁出入陈皓的房间…… 她一开始真当他们是关系紧密。现在才明白,老杨与其说是在意陈皓, 不如说是在意着藏在陈皓房间里的东西,所以才需要时常过去,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 “你往后退点。”方舞一站在陈皓房间的盥洗室里,手里拎着一柄消防斧,一边活动着肩颈,一边对旁边的徐鲵说道。 徐鲵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乖地退到了门口。 方舞一看她站得够远了,这才举起手里的斧头,朝着面前的墙壁,用力砸下。 “咣”的一声,瓷砖碎裂,墙皮簌簌而落,方舞一面不改色,只管继续用力猛砸,很快就将墙面砸塌了一大块,露出掩在其后的东西。 只见墙壁的后面,是一块不小的空隙。而空隙之内,是一个已经开始变形的人型。 方舞一砸的位置有点偏差,只露出了从下巴到胸口的一小块。尽管如此,徐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海……潮?”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魂不守舍地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死死锁着墙后露出的尸身,神情怔怔:“那是……海潮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不、不对的,他不是已经有了标记……他不会死的啊……” “……他真的有了标记,还是你以为他有了标记?”方舞一深深望了她一眼,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现在还好吗?” 徐鲵僵硬地摇了摇头,茫然看了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换了的,他肯定换了的!如果他和她没有换标记,别人为什么要杀他!他……他肯定还在的,有哪里错掉了,绝对有哪里错掉了!” 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显是没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说漏了什么,一边颠三倒四地说着,一边扑倒了墙边,徒手掰起了墙皮。方舞一看她情绪不对,忙收起消防斧上去拉她,但徐鲵这会儿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只机械地掰着面前的墙面,柔软的手掌在粗粝的水泥和瓷砖边沿摩擦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不觉间,已有泪水滑落。 我就知道……方舞一暗暗叹了口气。 所以她之前才会犹豫要不要直接将海潮的下落告诉徐鲵。理智上她知道,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如果她猜的没错的,“找到海潮”正是消解掉最终团灭事件的重要一环,而且就算她现在不说,等一切结束,这事情也会自然浮上水面,注定是瞒不住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难免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抱歉了。”她望着正努力扒着墙壁的徐鲵,无声低语了一句,旋即扬起手刀,精准利落地敲在了徐鲵的后颈上。 徐鲵动作一顿,整个人当即软了下来。方舞一小心地将人接住,抱起,一路送回了徐鲵自己的房间,谨慎将门锁上后,才又独自返回到敲开一半的墙壁前。 此时的出租屋里,老杨昏着、小陶昏着、陈皓昏着,徐鲵刚被放倒,安娜正在方舞一自己的房间里歇着,对外面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舞一没啥顾虑,索性直接抡起大锤,八十八十地狠敲了几下,将墙面完全破开,彻底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尸体。 或许是因为被砌进墙里的原因,海潮的尸体保存得很完好,虽然变形明显,但还是能认得出面目。他的衣物也很完整,腰上甚至还挂着一个腰包,方舞一心里告了声罪,将那包拿了过来,发现里面又另有两个小包。 一个包里是一套注射器,另一个包里,则是五块手表。 手表全是智能手表,带日期年份的那种,质量还都挺好,到现在还在走,方舞一简单检查了下,发现它们都绑定了同一个电子账户。 这让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怎么啦?”察觉到她的变化,耳坠形态的系统好奇发问,“你是又发现什么了吗?” “……嗯。”方舞一低低应了一声,将小包又重新封了起来,“我发现,这个海潮的,其实也没我想得那么恋爱脑。” 系统:“?” “你等等就知 分卷阅读99 道了。”方舞一语焉不详地说着,回身又处理起海潮的遗体。既然都发现了,总不好再把人给原样砌回去,她想了想,索性独自将那尸体搬进了老杨的房间,放在了他的床上。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里,她还将昏迷的陈皓也搬了过去,让他和老杨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躺在尸体的两侧,还特地固定了他俩脸的位置,确保他们一睁眼,就能看到躺在中间的尸体。 手脚自然仍是捆好的,嘴巴也给堵上了。至于小陶,则被搬到了他们的床底下——老杨的床下有一大块空隙,房间里还有很多箱子。方舞一将同样捆好手脚塞上嘴巴的小陶塞进床下,四周则用箱子堵了个严严实实,箱子里还给填了不少重物,确保很难推动。 ……当然,等他醒来后,有没有精力去推这些箱子都是两说。 毕竟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个两边有壁头顶有盖,还乌漆嘛黑的地方,一般人应该会慌上好一会儿…… 做完这些布置,方舞一这才拍拍手上,锁上房门,离开了老杨房间。 煤气灶上的天麻猪脑汤也炖得差不多了。她熄了火,将汤放进保温桶里,送到了安娜那边。安娜仍躺在方舞一的床上,正在昏睡,方舞一想想,又给她加了个安神的符咒,跟着便悄悄退了出来,带着杨瑾盒子,到了隔壁小陶的房间里。 谨慎地锁上房门,她坐在椅上,深深呼出口气。 “时间差不多了。”方舞一捏了下自己的耳坠,“系统,进入‘揭示阶段’吧。” “诶,现在就进吗?”系统愣了一下,“不是还有一个租户没有搞定?” “没事,问题不大。我刚刚顺手改了电子锁密码,还让杨瑾把正门锁死了。”方舞一道,“她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再说了,杨瑾也在呢。” 系统:“?” “他会保护我的。”方舞一语气煞有介事得让人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系统:“……”靠什么?他的赛车、直升机和无人机吗? 没想到杨瑾居然还应了,用的还是智能AI内设的自动语音回复,话尾自带波浪音:“亲爱的主人,你的大baby随时为您服务。” 方舞一:“看吧。” 系统:“……” 系统无力吐槽,只得懒懒应了一声。下一瞬,只听系统一声“走你”,方舞一感到自己的意识恍惚了起来。 这和出窍的感觉很不一样。不同于出窍时那种飘忽自由的奇妙,“揭示阶段”给方舞一的感觉就是原地换了个场景——重点是,这场景往往还不太好看。 像上回,就是满谷满坑的焦尸。而这回,则是满谷满坑的干尸——这一次的场景还不如上次,上次人家好歹还有张漂亮的餐桌,这次只有废墟,爆炸之后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气味。她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只能站在走廊上,与填满走廊的干尸们面面相觑。 这些干尸,它们有的站在走廊两侧,有的悬在天花板下方,更多的则站在旁边房间的玄关里,互相推搡着,朝方舞一看过来。 通过它们的面容和衣物,大概能推出它们各自的身份。老杨、陈皓、小陶、安娜……特征最明显的几个,全都挂在天花板下面,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列,像一排风干肉,干瘦的长腿摇晃着,干瘪的头颅低垂着,空荡荡的眼窝直直望过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倒比上次的场景好。虽然被围观的感觉更重,但起码不会再有人对自己反复哔哔“请开始你的表演了”。 方舞一暗暗呼出口气。她本想先找个像样的地方,坐下来后再起个范儿,但既然主要的听众都被挂到了天花板上,她也只能入乡随俗,就那么干站在原地开讲了。 “那么,我就开始了。”她清了清嗓子,抬眸看向悬在空中的那一列干尸。 “在未来的8月14日,这栋出租屋会发生一起煤气爆炸。爆炸案过后,人们会在这里发现十二具干尸,除此之外,人们给出的描述是,‘幸无人员伤亡’——很奇怪的组合,但并不矛盾。 “一方面,是因为那些干尸都被判定是死亡了一年以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个地方,已经很久之前就没人住了。没有人住,自然没有伤亡。 “但这些,显然都是与事实相悖的。” 方舞一抱起胳膊,向后靠在了门板上:“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这房子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它内部的时间是畸形的,导致那些与它绑定的人——也就是那些经历过此处时间回溯的租户,他们本身的时间也不正常。在这房子完好时,它尚能使自己内部的体系与外部的正常规则达成平衡,但在被某人暴力破坏了内部的秩序后,它的混乱达到了巅峰,彻底爆发,导致其绑定者身上的时间也完全紊乱,因此才会呈现出,爆炸案后炸出一年前尸体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至于旁人所产生的,‘这屋子空置很久’的错误印象,也是由此而来。这屋子赋予绑定者的副作用之 分卷阅读100 一,就是让他们在他人眼中的存在感逐渐消失。只是在规则正常运转时,这个副作用只会在特定对象身上体现,但在规则失衡后,所有人都成了这个副作用的受害者。” “不过这事也不奇怪就是了——虽然你们可能没察觉到,但事实就是,所有人,在和这地方绑定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不存在狩猎者,也不存在得利者,所有人都是供人弄生弄死的玩物,会被副作用找上,也是迟早的事。” 方舞一不紧不慢地说着,直起身子,匀步向前走去,最终停在了一双枯腿的下方,淡漠地抬眼,向上望去。 “至于造成事故,让所有人的团灭的,就是你,徐鲵。” 她视线的尽头,一具女尸正垂着脑袋,静静望着她。 听了她的话,女尸只是缓缓地歪了下脑袋,没有说话。 没人搭腔,方舞一有些寂寞。她抿抿唇,正准备移开目光,忽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她的脚边。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干枯的皮。 紧接着,又是簌簌两声,更多的皮肤掉了下来。方舞一困惑抬头,这才发现徐鲵尸体的脸颊上破出了一个黑色的洞——那些皮,正是从她脸上掉下来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方舞一更不解了,下一瞬,却又听一声怪响,一张嘴从徐鲵面皮的洞里伸了出来,嘴唇开合,语带讥讽:“你说的是徐鲵,到底是哪个徐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答案了?证据呢?” 方舞一:“……” 行吧,她是知道徐鲵是双重人格没错,但她真没想到,这另一重人格居然还能靠这种方式强行出镜。 虽然这糟糕的出场方式着实让方舞一不太高兴,但好歹是个能搭腔的,方舞一也就顺势讲了下去:“到底是哪个徐鲵,现在还说不太清楚,只能说,就是活到最后的那一位。至于证据……说来话长。” 那张嘴冷笑一声:“你打算从哪儿开始说?” “不远,就从这出租屋的存在开始。”方舞一耸了耸肩,回身慢慢地往门口走去,“这房子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是一个灵界和现实交汇的地方。在这里,天然有着特殊的气场,而这特殊,恰恰和时间有关——于是,在这基础上,又有人额外明确了规则,利用地宜之便,创造了一个小型的、永无止境的狩猎场,并专门找了一人暗中监督推进,以保证游戏的进行。” “那个人,就是我们说的,‘真房东’。” 话音刚落,她余光便瞥见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是悬在天花板下的干尸之一。 方舞一只当没看到,开口正要说些什么,系统却不解地小声哔哔:“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真房东’和那个创造猎场的人,不是同一个?” “……这个我等等会说,你急什么。”方舞一被他这么一打岔,险些忘了接下去要说什么,顿了顿才再次转向一旁的干尸。 “至于具体的规则,你们应该都有体会了。这屋子里会随机出现一个‘标记携带者’,杀他一次就可造成一次时间回溯。标记携带者本身可随着时间回溯而重生,但随着被杀的次数越来越多,副作用也会体现得越来越明显,最终会被彻底从现实剥离,进入对应灵界,浑浑噩噩地生活。” 说到这儿,方舞一心中忽然一动。难道这就是这些干尸木搭搭的原因?他们实际还受着时间规则副作用的影响,所以才呆愣愣的,没法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这个念头只在方舞一脑海转了短短一瞬,很快就被划了过去。管他呢,她讲这些本来也不是给它们听的,是给它们背后的房灵听的,木搭搭的还好一点,起码自己不用像上回一样,一边□□,一边还要照顾它们的情绪。 方舞一打定主意,再次开口:“在出租屋正式投入运营后,这个规则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直到这屋子里住进了一对情侣,徐鲵,和海潮。” “这对情侣很特殊。但他们的特殊不在于他们的能力,而在于他们的恋情。” ——这对情侣,他们硬是把两个人的感情,给谈出了三个人的狗血。 “核心矛盾在徐鲵身上。因为徐鲵是双重人格。”方舞一十分认真地竖起两个手指,“为了方便区分,我们将常出现在人前的人格称为‘大徐’,不为人知的,称为‘小徐’——请注意,这里的‘常出现’,是以他们搬进租屋后出现的频率为准的。” 她在这里刻意没使用“主人格”和“副人格”的说法。 而那张从徐鲵脸上生出的嘴,显然是懂了她什么意思,嘴角立刻紧紧抿了起来。 方舞一目光浅淡地从它身上划过,冷静地继续:“和海潮确定关系的,是大徐,但同时,小徐对海潮也有好感,且海潮也是知道对方存在的。大徐很介意小徐的存在,以及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在意到哪怕只是发现家里有了小徐喜欢的食物,都要大发雷霆——顺便提一下,小徐喜欢酸笋。” “这里划个重点,等等会考。” 长在徐鲵脸颊上的那张嘴更不自在了,方舞一只当没看到, 分卷阅读101 在众目睽睽之下,顺手扯过了玄关处的鞋架,清了下上面的鞋子后就坐了上去,语速依旧不急不缓: “而就在他们住进来不久后,标记携带者再次发生更迭,这一回,正好轮到了徐鲵。因为屋里有其他狩猎者的存在,大徐不可避免地死了好几次。心慌意乱之下,她开始设法自救,而这个时候,海潮也在努力想办法救她——巧的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各有收获。” “先说大徐这边吧。先提一嘴,在这场游戏里,标记携带者是有其它优势的。首先,他们可以看到出租屋里的隐藏门,他们可以去往其他房间。而随着他们死亡的次数不断增加,他们还能清晰地看到另一个世界,也就是和现实的出租屋交织在一起的灵界。 “那地方很糟,寄生着很多恶鬼。但同时,那里也有机遇——那地方也有隐藏门,而其中一扇门后,藏着很多足以让标记携带者完成反杀,或是干脆终止游戏的干货。 “但那扇门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它并非时时都在,只会不定时刷新,而且很难打开——我猜,正常情况下,应该只有在死亡次数叠加到一定程度后,才能靠自己推开它。” 方舞一之所以这么猜,是因为她开那扇门时也花了很大的工夫。要不是有杨瑾加buff,她估计自己也弄不开。 再结合“死亡次数越多看到的隐藏门就越清楚”这样的设定,不难猜出这扇门的使用也和死亡次数有关系——况且,越是身处绝境,人的自救和反杀才越精彩。 方舞一相信,做出这一设计的人,多半也想到了这一点。 而大徐,就是那个在身处绝境时,碰巧找到了自救方法的幸运儿。 “她找到了那扇门,并从门后得到了一些信息。她看中了一个能置换标记的方法,将它努力记了下来,带回现实,想找自己的男友帮自己。而海潮,他这个时候也有了自己的收获。他发现了藏在房东公号朋友圈里的猪圈密码,正在和真房东交涉。面对徐鲵的要求,他暂时选择了搁置,因为他想要找到能让徐鲵彻底脱离这里的方法——而徐鲵提出的置换方案,并不能达成这个目的。 “作为第一个解开密码的人,他拥有向房东提问的权利。他向房东询问该如何让徐鲵彻底脱离这里,房东给了他两个方案。第一,是在晚上的时候,同时调整所有卧室的时间,使它们和现实达成一致,这样一来出租屋内的规则会自动暂停,所有人都可以得救;第二,则是想办法让徐鲵的另一个人格替死,消耗掉徐鲵所有的死亡次数,这样另一个人格就会自动消失,留下的大徐人格则会成为‘BUG’,独立于规则之外,独自得救。 “至于海潮,出于恋爱的自私,他选择了第二种。为此他做了些不太上台面的准备,比如准备了只有小徐喜欢的食物,并往里面注毒之类的。或许是担心小徐能借由大徐知道外界情况,这件事他并没有和大徐说。另一边,大徐本就在为他不肯帮自己而惴惴不安,在发现他准备的食物后,更是大发雷霆——而之后,更富有戏剧性的情况出现了。” 方舞一说着,深深往海潮和徐鲵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两人,又各自改变了主意。” “海潮决定还是试一把,去救所有人。为了定徐鲵的心,他答应先和徐鲵完成一次置换。” “而徐鲵,却不打算和海潮置换了——比起自己得救,她现在更希望海潮死。” “胡说八道!”徐鲵脸上的那张嘴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他?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是我的恋人!” 方舞一却只淡淡反问一句:“他是吗?” “……”那张嘴嘴角剧烈抽搐起来,好一会儿才咬牙道,“难道你想说,我是因为嫉妒,所以害死了我的恋人?这简直是个笑话。” 方舞一冷漠地抬眼,微微挑起嘴角:“为了嫉妒杀人是很愚蠢,但假如,还涉及到自己的存亡呢?” “海潮和‘徐鲵’的初见在三年前,他在那时就对‘徐鲵’一见钟情。而你逐渐占据主导,是在一年前。在你和海潮相遇的时候,你已经在以主人格自居,并积极地寻求治疗,治疗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压制你所谓的‘副人格’——但你和小徐之间,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格,谁又是当初海潮真正一见钟情的人,这点你不比我清楚? “所以你才会对他和小徐的互动那么介意……因为你心知肚明,一旦他认出小徐,他就会反帮着小徐来对付你,甚至会牵连出你才是副人格的事实。那在后续治疗中,会被针对、被压制,甚至被磨灭的那个人,就成了你。 “但偏偏海潮总是和小徐不清不楚,甚至在你三令五申之下,他还是买了只有小徐喜欢的食物。这不仅让你嫉妒,更让你不安。同时,你又并非只有置换标记这一个法子可以自救——在另一个空间里,有的是其它可供选用的法门……” 方舞一注视着徐鲵破损的脸颊,声音沉了下去。 “所以,你就干脆地放弃了这次机会,将这一次的拯救,顺势改成了一次谋 分卷阅读102 杀。” 第28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12) 常威,…… “谋杀?” 耳坠里, 传出系统明显带着迟疑的声音:“可杀人的,不是老杨和陈皓?” “没错。不过在这起事件里,他俩算是被大徐借用的刀。”方舞一平静道, “七月下旬,为了保徐鲵,海潮在徐鲵某次被杀后, 将其藏到了外面酒店里,卡着48小时的点让她偶尔回来一次。因为藏得很好, 所以在旁人眼中,这个时候的徐鲵是死了的, 因此一直等着新的标记携带者出现。 “27号晚上,海潮和大徐达成共识, 晚上来找大徐做置换,完成后, 他独自回了出租屋,并被老杨和陈皓当做了新出现的标记携带者杀死。但实际上, 当晚大徐并没有将自己的标记置换给海潮,所以海潮一旦被杀,就是真真切切地死了……” “等等等等, 我晕了。”系统语气飘忽,“可海潮死后, 的确是有时光回溯出现的啊?而且他傻子吗?自己中没中标都不知道?这也太瓜了!” 像是在呼应它的话,走廊内,所有干尸的脑袋忽然都齐齐歪了一下, 似是也在困惑。 ……不是,咱都陈年老尸了,就别干这种卖萌的事儿了行吗…… 方舞一暗暗吐槽, 面上却还是一派冷静。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对,他确实不知道。他之前又没有中过标记,他怎么知道得到标记后是什么感觉?而且置换的方法是在大徐手里的,她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哪怕她就是在海潮的杯子里下一点安眠药,把人弄睡了之后再用口红在人手腕上画个圈,只要遮掩得好一些,海潮还是会信的。” 重点是,海潮这孩子,瓜是不至于,但肯定也不太聪明——一个能把自己恋人认错的家伙,你能指望他脑子灵光到哪儿去? 再者,从海潮的角度看,大徐也根本就没有唬他的理由。他和大徐置换,得益者是大徐,她脑子有坑吗搞一个假仪式糊弄自己? “事实证明,大徐的脑子确实是没坑。她只是单纯想要坑他而已。”方舞一撇撇嘴,抬眸看向徐鲵,以及她脸颊上生出的那张嘴,“我说对了吗?” 那嘴紧紧抿着,却是没给任何回答。 “当然了,你肯定是不会用口红这么不牢靠的东西的。我猜应该是防水马克笔,或是指甲油之类的?毕竟你没法确定老杨他们到底会什么时候对海潮下手,万一人还没死,手上‘标记’先被洗掉了的话,那就太尴尬了。” 方舞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不过你运气也是好,海潮回去第一个晚上就老杨他们盯上了,完美避开‘标记’的保质期问题。而海潮,他只怕是到临死都没意识到,自己实际是被你给算计了……” “那有怎么样!”那张嘴剧烈颤抖一下,却是突然叫了起来,“我害了他,难道他就没害我吗?我们两个不都半斤八两?” “……小姐,麻烦你讲点道理好吗?”方舞一露出无语的表情。“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还要分开讨论呢。更何况要不是你贪心吃了人家的东西,别人也害不到你。” “等等,啥玩意儿?”系统又开始迷糊了,“你的意思是,大徐吃了海潮下过毒的东西?” “除了这样,也没办法解释了。”方舞一摊手,“还记得海潮准备的那份酸笋吗?我猜他27号晚上回租屋的时候,不小心将它忘在了徐鲵那儿……也有可能是他清楚,爱吃酸笋的小徐不会在那时候出来,而大徐又不会主动去碰,所以就先放着了。” “然而就在当晚,大徐独处时顺口吃掉了那包东西,结果中了毒,死亡时间又恰好在海潮被杀之后。这样一来,就算是海潮杀了大徐,符合租屋规则,所以时间自动开始回溯。但因为没有人许愿,所以默认所有人都只倒退一天。这就是为什么老杨和陈皓会认为海潮是‘冒牌货’。 “另一方面,租屋内还有一条隐藏规则,那就是死在租屋内的死者,是无法通过时间回溯复生的。因此第二天,老杨他们醒来后,发现海潮依旧是具尸体。这事有些超出他们经验了,因为以往的标记携带者死后,遗骨和遗物都是会自己人间蒸发。为了掩盖这个意外,他们只能设法将一切都处理掉——尸体,砌进墙里。留下的东西,也全都藏起来,假装他和其它标记携带者一样,都是自然消失的。 “而徐鲵那边,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大徐的中毒正好消耗掉了这具身体最后一次死亡机会,于是大徐光荣中枪,成为了‘消失’的那个,意识进入了出租屋的另一个空间。而一直沉睡的小徐则被强制唤醒,躺赢成了游戏的‘BUG’……” “不是不是,你再等等、等等。”系统却又跟不上了,“你这不对啊。不是说只有小徐吃酸笋,大徐不吃的吗?那她怎么会主动去碰那玩意儿?” 方舞一:“……” 方舞一:“你知道吗,你现在让我想起了我在某个小世界当学生的时候。” 系统:“?” 分卷阅读103 方舞一:“我那时候有个同学特倒霉,因为教务系统反应太慢,他选课选到了听不懂的高数。上课贼吃力,老师讲卷子都讲到最后一道大题了,他还在那里问第三道选择题。”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受伤道,“你是想说我和他一样吗?” 不得不说,对一个智能系统来说,这比喻有点辱了。 “当然不是啦。”方舞一有些诧异道,“我怎么会拿你和他作比。” “……”系统又是一默,很不争气地松了口气,“那就……” “那孩子期末能拿90呢。”方舞一继续道,“我只是被你搞得想起了我们那时候的教务系统……就那种,慢得和插线土豆一样的系统,你懂我意思吧?” 系统:“……” 不,它不要懂!这个侮辱性更强了好吗! 不管怎样吧,它确实提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矛盾点。方舞一揶揄归揶揄,还是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纰漏,并迅速做上了补充: “在海潮和徐鲵的聊天记录里,曾不止一次为海潮买了酸笋的事而闹过别扭。在某一次对话里,海潮曾反问过一句话——‘你以前不是也喜欢的吗’?” 方舞一抿唇想了想,补充道:“应在是在7月22日,下午一点过后的聊天记录里。” 她记性很好,什么东西基本看一遍就记住了,这会儿也直接回忆起了相应的上下文: “在那段对话里,大徐一上来就因为酸笋的事情发难。可以看出这个时候小徐已经在海潮面前出现过,并暴露出自己喜欢这东西的事实。那么海潮这句话里的‘以前’,就有些歧义了。他指的到底是自己三年前初见徐鲵的时候,还是自己和徐鲵重新相遇后的早期时间段?” “我个人倾向于后者。因为‘喜欢酸笋’算是个特征,如果他在三年前就知道这事,那么在讨厌酸笋的大徐,以及喜欢酸笋的小徐共存的情况下,他应该会很快发现端倪,起码也会产生一些疑问。但从他们的对话里,可以看出海潮对大徐的身份是没有质疑的。 “所以我个人认为,他指的‘以前’,实际是指他和徐鲵重遇后的初期。这个时候他遇到的大徐,实际是喜欢酸笋的,只是在小徐出现后,大徐因为膈应,开始故意表现出对这东西的讨厌,这实际更近似于一种示威,或是说,她想用这种方式确认海潮对自己的态度。海潮未必懂她这些弯弯绕绕,但他能感受到大徐喜好的转变,所以才会问‘你以前不也喜欢’吗……听懂了吗?” “……”系统一片静默。 本系统没听懂,但本系统不说。本系统还是要面子的。 方舞一:“……” “简单来说,就是大徐其实也喜欢酸笋的。只是因为小徐也喜欢,所以她才装作不喜欢。”方舞一掐头去尾地给出总结。 “哦。”系统恍然大悟。早说嘛,这不就明白了。 见系统没疑问了,方舞一也是松了口气。当然,这些也全是她猜的。或许是牵强附会,或许有过度解读,或许那晚人徐鲵只是单纯想换换口味…… 但无论如何,她只要尽可能强势地摆出自己的推论就行。系统很早就告诉过她了,是否完全正确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说服陷入执念与困惑的房灵。 而现在,既然系统都被她给唬住了……那房灵,应该也差不多吧? 方舞一暗暗想着,抬头看向前方。只见走廊里填塞着的干尸依旧满满当当,所有的干尸依旧没有表情,空气中飘荡的煤气味却像是淡了不少。 这应该是个好迹象。 方舞一默默为自己加了把劲,继续道:“而假如真像我所说的那样,大徐之所以表现出不喜欢酸笋,是因为向海潮和小徐示威。那么在她决定放弃这个男人后,就没什么隐藏自己的必要了——所以在当晚,她随手拆开了海潮留下的酸笋,并在吃下后中毒——这就是大徐的死因。” “大徐死后,小徐上线。对于大徐的经历和念头,她是没有印象的。她一片茫然,只能通过大徐和海潮的聊天记录去还原事情的情况——所以,在她的眼里,海潮和大徐是置换过标记的。但对于置换标记后的情况,她也不了解,所以她就将自己身体的异状都当做了换过标记后的副作用。 “这个时候的小徐,实际已经摆脱出租屋了,但她自己并不知道这点。再加上她想找回海潮,所以她就自己住了回去—— “请注意,在这个时间段里,租屋里的人实际都已经默认徐鲵‘消失’了。再加上他们见到的一直都是大徐,完全不知道这皮下实际有两个人。小徐登号带来的违和感加上徐鲵‘死而复生’的事实冲击,让他们开始忌惮这号人物。又因为小徐变成bug后,她手腕上的标记就时隐时现,很容易隐藏。老杨他们无法确定她还有标记,也就不敢贸然对她下手。 “而小徐——或者说,真正的徐鲵,在返回租屋后,就一直在积极寻找海潮的下落。通过其他人给出的反应,她更相信海潮是被当作标记携带者杀掉了。作为bug,她又会经常 分卷阅读104 梦入另一个空间,在那里她能看到以前消失的人。所以她坚信,海潮肯定也是‘消失’了,他就在另一个空间里,只是她找不到。 “于是她每天晚上都会进入那个满是恶鬼的灵界租屋,努力寻找海潮。但别忘了,那地方也有她的敌人——大徐也在那里。” 方舞一略一停顿,视线从徐鲵脸颊上的嘴巴划过,目光意味深长:“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只是一个人格的关系,大徐在那世界的状态和其他人不一样。在那里,她就是一抹影子,且保留了相当的记忆与自我意识。” 如果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被永远地困在了一座狭小的鬼屋里,它会怎么样? 当然是想办法逃出去。 或者解脱。 “大徐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让下一个误入这空间的活人,也找到那扇隐藏门,并发现门后的东西。如果有人愿意直接关停这个游戏的话,她虽然没法复活,但起码不必再被困在这见鬼的地方。” 所以在方舞一第一次进入那个空间时,那个奇怪的黑影——或者说,大徐,会故意将她往那扇门前引。 但在原本的时间轴里,是没有方舞一的。大徐最大的指望,就是为了找海潮,而时时梦入此处,本身处境又相对安全的小徐。 “我曾撞见过你袭击小徐,当时还以为你是想作恶或是复仇,后来才明白,你应该只是想恐吓她。你想通过这种方式,引导她找到那扇隐藏门。” 而在原本的世界里,她的计划也的确成功了。 或许真是受了她的引导,又或许是自己误打误撞,小徐最终真的找到了那扇门,并看到了门后的东西。 在门后散落的纸张里,她终于看到了找回海潮的希望。 “‘灵魂消失于此的,不论是否可见,均为合法租户。身体停留于此的,不论或生或死,均为合法租户。当规则的运行被强行停止,所有的虚饰都将被剥落,所有的代价都将被偿还。所有不可见的,都将变为可见。所有的合法租户,都将现于人前。’” 方舞一凭着记忆念出某张纸上的诗句,旋即叹了口气。 “徐鲵,她在那儿找到了一个可以强制停止所有规则运行的法子。那些句子,就是写在这办法后面的注意事项。 “直白翻译一下的话,就是只要用了这个办法,所有身体仍在这出租屋里的人,都会重新出现。包括那些生活在另一个空间的‘消失者’,也包括死后尸体仍藏在这个屋子里的死者。 “而小徐,为了让海潮现身,就使用了这个方法。她依照纸上所记载的,刻意制造了一场煤气爆炸,通过强烈的冲击使出租屋内的规则停止。但她显然没理解透这些话的含义——” 【当规则的运行被强行停止,所有的虚饰都将被剥落,所有的代价都将被偿还。】 “虚饰剥落,现实重现。现实就是,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规则的玩物。他们的时间与生死都已经与这里绑定,一旦这里内部的规则失衡,他们也只能陪葬。” 徐鲵最后确实找回了海潮。但她找回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她自己则变成了另一具。 而且海潮的尸体还是被藏在墙里的——这意味着,很可能在她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努力寻找的人,实际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另一个房间里。 不……也说不定。 方舞一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徐鲵深谈时,她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那时对自己说了很多谎,这点毫无疑问。考虑到当时二人并不熟识,以及小徐掌握的信息本身就不全,方舞一觉得,她对自己有所遮掩也情有可原。 但她曾不明白,徐鲵当时明明自己正在另一个空间里寻找海潮,为什么又要引导自己,通过其它途径去探听他的消息。 ……现在想想,会不会早在那个时候,徐鲵就已经隐隐意识到,海潮和其它的标记携带者不一样,他未必和他们有相同的下场?只是她心中仍抱着乐观的想法,认为可能是海潮特殊的体质起了作用,又或是找到了什么别的法门,逃过了一劫…… 想到这点,方舞一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那个……”就在此时,系统却支吾着出了声,语气十分不自在,“就,不是我不明白啊,只是我觉得有些问题,你还是得向房灵详细解释下。比如你之前说的那个房东,还有创造者……还有,听你的意思,那房东不是一直监督着游戏情况?他难道就由着小徐这么乱搞?” “首先,房东未必清楚小徐这边的动向。其次,他就算知道,多半也做不了什么。”方舞一语气淡淡,“就像我之前说的,创造这个‘游戏场所’的人,和负责监督推进游戏不是一个人。创造者是为了找乐子,房东则被要求看场子,除此之外,他本身也只是游戏中的一员,职能有限。真要说的话,应该只是类似于NPC之类的角色。” 方舞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想,在这地方当NPC,多少应该还是有些好处的吧。毕竟这年头, 分卷阅读105 连在无限流里当boss都有固定工资……” “你说是吗,糖糖?” 方舞一的视线落到了前方某具干尸的身上,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她闭了闭眼,刚要说些什么,耳坠里突然传来一声炸响—— 系统:“不是?等等??啥??!” “……你声儿轻点。”方舞一瞬间破功,忍不住捂了下自己的耳朵,“你这什么CPU啊,反应不快,动静还大。” 系统:“……” 它很是不满地哼哼两声,小声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揭示阶段,只要有一个结论错,就全都算错了!你现在已经解释了干尸和爆炸案的始末,基本可以算过了,房东什么的都先别扯了,万一出了错……” 方舞一:“……” 方舞一:“可我糖糖的名字都叫出来了,这个时候再装无事发生过,也来不及了吧?” 系统:“……” 那倒也是。 系统没法,只得继续装死,另一边,方舞一则再度将目光转向了挂在自己面前的干尸。 “虽然这个你应该不知道……但在我所在的时间轴里,我也破解了那个猪圈密码,拿到了真房东的联系方式。” 不过那个“房东”不搭理她。方舞一就试着,给她发过去了一份转账信息。 转账当然不是真转账,是她在网上找了点工具,临时做出来的假链接,点击之后,对方会进入广告网站,而她这边则会得到反馈,获得对方的ip地址。 虽然对方很警觉,在点进网站后就迅速推出,还删掉了她的联系方式,但方舞一这边还是拿到了对方的手机ip。她又上网查了下这个ip,确认就在本市内。 这个时候,方舞一已经产生了想法,怀疑对方就是这些租户之一。她本打算利用ip地址进行进一步确定,之后发生的事却让那个“房东”自己漏了马脚。 “今天是工作日,你应该是在外面的。”望着糖糖的尸首,方舞一沉声道,“就是因为确定你不会回来,安娜才会选在今天回来休息。可你不仅突然出现,还故意挑动老杨去杀安娜,这时间未免也太巧了些。” 最重要的是,在收拾掉老杨后,方舞一顺便翻了下他的手机,发现他在不久前收到了一条来自房东公用账号的信息,就是这个账号提醒了老杨,安娜和方舞一已经互换过标记了,所以老杨才会转而对付方舞一。 于是方舞一又抽空用电脑登了下房东的公用账号,并检查了登陆记录,发现最近的一次登陆IP,就是这出租屋里的路由器IP。 当时这屋里一共四个人。方舞一在神游,安娜在挨揍,老杨是负责收信息的那个,那剩下一个是谁,一目了然了。 “你发现转账信息有诈后,当场便起了疑心,于是赶紧返回来看情况,正好遇上了安娜,发现对方手腕上已经没有标记了,便猜到我和她已经做了置换。” 方舞一抿了抿唇:“你实际想对付的是我,但你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向老杨告知这件事,就先挑起了他和安娜的矛盾,等他亲眼确认过安娜没有标记后,再以房东的名义,让他把刀口转向我。” 而糖糖本人,则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溜了出去,截止方舞一进入“揭示阶段”前,都没再回到出租屋里。 方舞一言语清晰,笃定地望着面前的尸身。系统琢磨了一下,仍是觉得不对:“那也不能证明糖糖就是房东吧?” 方舞一:“……” “大兄弟,她一个从没中过标记的人,能一下看出安娜和别人换过标记,要说手里没拿攻略,谁信?” 系统:“可你进来的第一晚不是拿手机测过每个房间的区域时间?糖糖她们房间的时间,可比老杨陈皓他们都晚。” 后来方舞一还做过推测,怀疑这个时间,是不是就是他们住进来后第一次经历回溯的时间点——她做出这个推测时,系统可是在场的。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糖糖房东说”就站不住了——总不能一个房东,比其他人登记的时间还晚吧? “关于这点,我其实也有想过。”方舞一低声说着,抱起胳膊,面上露出几分思索,“所以我才觉得创造者和房东不是一个人——房东这个角色,很可能和标记携带者一样,是轮换的。” 只是他们的轮换并非摆在台面上,而是隐在幕后。 他们伪装成普通租户的一份子,观察着一切,推进着一切,搅动着一切。安娜曾提到,杀过人的租户不容易获得标记,这说不定也是这些“房东”刻意为之——在猎场里长期豢养几只有凶性的狩猎者,肯定能让游戏更加有趣。 默默吐出口气,方舞一侧头看向糖糖,眼神清冷:“我说的对吗?房东小姐?” 糖糖没有回答。 但她的身体已经给出了明显的反馈。 她开始颤抖,僵硬的关节发出古怪的声响;她艰难地张嘴,萎缩的喉腔里迸出嘶哑粗粝的声音。 “不……不……” 分卷阅读106 方舞一:“……” 方舞一:“不什么不啊,你看这里其他人,一个个都不动弹,就你还能出点声……还说你没有开挂?” 她不客气地说着,说完又似想起了什么,遥遥冲徐鲵的方向抬了下手:“不好意思啊大徐,我不是故意不算你的。” “我只是单纯觉得你不能算个人。” 大徐:“……” 系统:“……” 是它的错觉吗?怎么总觉得在进入这个场景后,方舞一好像暴躁了不少,嘴也毒了不少。 如果方舞一知道它在想什么,她会很肯定地告诉它,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没什么好遮掩的,她确实就是心情不好。充满误会的狗血恋情、出于私欲的猎杀游戏、全员恶人的故事配置…… 坦白讲,这些都是在她的雷点上蹦迪。 尤其是这间租屋的存在本身——越是靠近其本质,方舞一就越能感觉到,它本身就是个充满恶意的设定,而编织这个设定的人,更是没安好心。 宛如一个恶劣的神明。 她并不是一个道德标准很高的人,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主动做出些越界的行为。但这并不妨碍她想照着那家伙的鼻子给他一拳,再往他脸上踩一脚。 越是经历得多,越是能意识到良善和生命是多么宝贵的奇迹。而拿这些当玩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垃圾。 所以,她选择在这个场景下,逼问糖糖。 她对糖糖的下场不感兴趣,她只是单纯想知道,那个站在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面前的尸体,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不……不可以……”她艰难地挤出字句,声音破碎,“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活下去……” “但我……不能……说……” “已经约好……了……说了……就什么都……没了……” 方舞一:“……” 不是,房东妹子你清醒一点?说了就什么都没了……问题是你号都已经没了啊??你已经走一年啦!! 第29章 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完) 一切都结…… “不, 不能……说……” “已经约好……了……说了……就什么都……没了……” 天花板下,糖糖的尸体不住痉挛着,挤出破碎的字句, 方舞一听得暗暗蹙眉。 “不是,等等。冷静,冷静下来, 回忆你原本的样子……”她有心想要先安抚一下对方,却见糖糖的身体猛地一个抽搐, 旋即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会听话……我会守诺……因为说好的……大人,不要作废交易, 不要作废交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流畅且尖利起来, 到最后一字时,几乎可说得上是在尖叫。 然后, 只听“碰”的一声—— 她当着方舞一的面,炸了。 真真正正地炸了, 骨灰都飞扬的那种。 方舞一懵了。 “……喂。”怔了片刻后,她伸手扯了下自己的耳坠,“解释一下, 这又是什么操作?” 不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房灵的执念混合死者意识的产物吗?这些不都是她要用真相去攻略的NPC吗? 现在人都给自爆了, 她去攻略个球哦? “这个……应该不是房灵的问题。”系统也傻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这个东西里是保留着糖糖意识的。应该是这部分意识自己选择了自爆……” 至于为什么一点意识也能爆炸, 这它就不清楚了。不过它觉得方舞一应该为此反思一下自己,看把人孩子逼成啥样了。 “怎么会……”方舞一蹙起眉头,正要细问, 忽又听一阵咔啦啦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的声音,却是来自挂在天花板下的其它干尸——准确来说,是来自它们的头顶。 那些干尸均是被一根绳子吊在走廊顶下的,绳子的一端绕在它们的脖子上,另一端则系在走廊顶上的一根U形金属管道上。 在现实里,是没有这根金属管道的。方舞一本来只当这是个装饰,也没有太过在意,却没想到,它居然还会动——那阵咔啦啦的声音,就是从这金属管道上传来的。 只见这管道轻轻地颤动着,卡拉卡拉地开始变形,每一次变化都充满着机械感。它向左右两边又各延伸出了数根旁支管道,方舞一这才发现,走廊两边的干尸,不知何时已完全消失了,而两边的门框也不知不觉间大幅提高,门的上沿和墙顶几乎合在了一起。 也因此,那些延伸出的管道得以顺利地从天花板伸入了左右的门框之中。旋即又是嗡嗡一阵响,那些悬在管道上的尸体也动了起来——它们就像是被什么流水线操作着,开始自发地沿着管道前进或后退,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然后各自顺着延伸出的旁支管道顺滑而下,无比柔顺地滑进了各自的房间之中。 紧跟着,只听“ 分卷阅读107 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的房门都齐齐关上。 方才还挤满了干尸的走廊上,转眼就只剩下方舞一一人。 她站在一片清冷的走廊中间,望着幽深的走廊深处,表情有些茫然。 空气里的煤气味已经完全闻不到了,墙壁上爆炸的痕迹也不知不觉间消退得干净。她顿了顿,终于回过神来:“这是……什么讲究的退场仪式吗?” “大概吧。”系统也有些迷糊,“有些房灵就是这样的,特别讲排面……不过从结果来看,你应该是已经揭示成功了。恭喜。” 方舞一:“……” 她抿抿唇,再看看面前灯光忽闪的长廊,不知为何,却很是提不起高兴的心情。 * 这次任务的“揭示阶段”,姑且就这么算过了。 当然,光完成揭示是不够的。任务还有救人要求,这点哪怕再不爽也是得满足的。 而救人的前提,是要结束这个屋子里的杀人游戏。 方舞一没法,只能先回到出租屋,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过程中收获来自老杨房间的呜呜惨叫若干,来自安娜的好奇眼神若干,来自系统的烦人哔哔若干,来自杨瑾的热切问候若干。 徐鲵倒是一直很安静,在醒来后就一直坐在床上不说话。方舞一去看过她的情况,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静静望着墙上的挂钟,直到方舞一准备离开了,她才问了一句,“这个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吗?” 声音很轻,宛如梦呓。 方舞一低低应了一声,又道:“ 你要再去看看他吗?” “……算了吧。”徐鲵默了片刻,闭起了眼睛,“既然还没到醒的时候,那就让我再做会儿梦吧。” 方舞一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准备好的电子表放在她门口的桌子上,掩门走了出去。 电子表就是海潮生前准备的那些。里面内置了程序,可以将电子表的时间反馈到手机上,也可以用手机APP一键将时间同步。 房东曾告诉过海潮可以解救屋内所有人的方法,只是讲得十分含糊,只说要让所有卧室内的时间在晚上同步。估计是不信任屋子里的其他人,海潮选择了自己单干,不过他也确实不傻,想到了这么一个讨巧的方法。 只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让老杨和陈皓给单抓抓死了。 方舞一索性就用了他留下来的装备,将五个智能表全部调过之后,分别放到了不同房间内,又拿着海潮生前的手机,独自坐到了餐厅里。 夜幕降临,没有开灯的餐厅也逐渐被黑暗笼罩。 安娜徐鲵都已被她哄睡下,老杨房间的三个烦人家伙也已被方舞一不客气地再次打晕。作为整个出租屋里唯一还清醒着的人,她不意外地发现,在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几个房间内反馈出的时间,都开始混乱了。 没有犹豫,方舞一拿起海潮的手机,果断地按下了“一键同步”。 ——就像徐鲵说的,这个漫长的噩梦,是时候结束了。 * 两周后。 沉重的行李箱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安娜缓慢地走出单元楼大门,望着楼前铺满的阳光,只觉恍如隔世。 她自由了——她终于真切地意识到了这点,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她实际记得并不清楚。她只记得,自己在前一阵子成为了新的标记携带者,因此遭到了其他人的追杀,死过一次。一周前,自己偷摸着会出租屋休息,被生意不顺的老杨找到,再次遭到袭击,被他打得失去意识…… 再后来,她是被赶来的医生叫醒的。 她醒来时发现已是深夜,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对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医生告诉她,他们被一通急救电话叫来的。同时被叫来的还有当地的民警——他们赶来时出租屋的大门都没关,他们直接闯入,在某个房间里发现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老杨、陈皓和小陶三人。 还在同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具死了几天的尸体。安娜后来才知道,那具尸体就是海潮。 不仅是海潮。他们还在隔壁房间内发现了另外五具尸体,死亡时间均已相当久了,经核实,他们就是以前曾经在这里住过的租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消失那么久了,居然都没人报失踪。 来查看情况的警察脸色当场就变了,很快,更多的警察涌进了这间小小的出租屋,事件进一步升级。 当时安娜浑浑噩噩的,完全搞不清情况,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似是生生少掉了几个小时的记忆。不过她对出租屋的规则还是记得很牢的,被带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后,很快便又转了回来。 之后还要应对警方的问话,去警局做笔录……忙忙碌碌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标记已经不见了。 接着,她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块电子表,以及一张便条。 分卷阅读108 上面写着,【一切都结束了。冷静面对今后的生活的吧。】 一切……都结束了吗? 安娜怔怔地望着那张纸条,又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腕,一时不敢确定,这句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出于谨慎,也为了配合警方的工作,接下去的几天,安娜依旧住在这个地方。 老杨和陈皓被作为杀害海潮和其他人的嫌疑人给带走了。小陶本来也受到了怀疑,但最后查下来,尸体上没有他的DNA,各种证据指向也没有那么明显,就先将他放了回来。 但他的精神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开始害怕自己一个人呆着,总是想方设法和安娜待在一起。 有时他会自说自话地和她说自己的灵异经历,说自己被恶鬼塞进了棺材里,那两个恶鬼还趴在他的棺材盖上,不停地呜呜叫,说着说着就开始发抖,颤颤地抓着安娜的袖子,向她道歉,求她让人放过自己。 安娜莫名其妙地甩开他的手,很奇怪这关自己什么事。她问小陶为什么会觉得那恶鬼和自己有关,小陶却是愣住了,动作凝在半空,露出茫然的神情。 安娜觉得他这样有些可怜,尤其是在得知,短短几天,他就因糟糕的精神状态而被导师和实习的公司双双劝退后。 但她毕竟不是什么圣母。当初被小陶背叛捅刀子的痛楚还历历在目,她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算可以了,至于帮衬什么的,她真的没那心情,也没那工夫。 她也不希望小陶总想拉她作伴。但小陶确实没什么选择了——老杨和陈皓被抓,糖糖则失去了踪迹。剩下一个徐鲵,大家本来就忌惮她,而且在老杨被抓的第三天,她就收拾东西,直接搬走了。 剩下安娜一个,面对着精神出问题的小陶,心里不免难受。索性很快,小陶也离开了——他大学的辅导员打电话和他家里说了情况,他家里人赶来,把他强行带回了老家。 过了很久后,安娜才知道,小陶的精神问题在之后持续恶化,再加上身体也出现了一些毛病,最后大学也没能读完,在老家待了一阵子后,就被家里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样一来,出租屋里就只剩了安娜一人。 她每天都想方设法地打听老杨和陈皓那边的情况。在确定他们离开了出租屋好几天却依然健在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联系中介找起了房子。 中介是她的老朋友,很快就给了她反馈。她又是忐忑又是兴奋地跑去看房子,她的中介朋友一见她,却是愣住了。 “安娜,你最近是没睡好吗?怎么状态这么差?” ……诶? 安娜愣住了。 她茫然地转头,视线落在新房内置的落地镜上。 透过镜面的反射,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现在模样。只见半边面孔上,不知何时已多起了好几条皱纹。 安娜:“……” 她一脸震惊,又凑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不只是皱纹,自己的两鬓,还多出了不少白发。 这数量根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哪怕是营养不良,看起来也不该这么夸张。 安娜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她几乎不记得自己那天到底是如何看完房的了,只知道自己心不在焉地就定下了新的租房合同,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一到出租屋,她又接到了来自人事同事的语音消息。对方和她关系好,特意来给她透消息,说半月前公司组织体检的报告出来了,安娜的身体状况似乎很不好,身体指标和五六十岁的老人似的,建议安娜再去检查下,还说公司可能会想逼她主动离职,让安娜早点做好准备…… 后半句话安娜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愣愣地回味着同事说的前半段,片刻后,突然轻轻地笑起来。 原来如此,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张纸条要让她“冷静面对今后的生活”了。 一切结束,不代表以前做的错事不需要付出代价。或许偿还形式不同、或许代价多寡不一,但归根到底,做错了总是要受罚的。 这个杀人游戏,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胜者。一旦游戏崩盘,所有人都是输家,包括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娜呆坐了很久,望着自己已然叠起皱纹的手背,却忽然想开了。 没什么好不甘的。她杀过人是事实,她见死不救过是事实,她帮招新人助纣为虐是事实。既然做了,就要认。她不是圣母,不会宽恕伤害自己的人,那么也没什么资格要求别人也圣母,非要宽恕原谅她。 想通这一切后,安娜忽然感觉心口轻松了不少。 于是就在今天,她认真地收拾了行李,联系了搬家公司,选了天气晴朗的一天,彻底搬离了这个地方。 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很暖。她和来接行李的货运司机打过招呼,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顺手摸出了手机。 刚巧公司群里有人转发了一个新闻链接,安娜便直接点了进去,心不在焉地浏览起来—— 【震惊!旅馆房间内异味不散,竟是因为衣柜里藏 分卷阅读109 了具女尸!】 【三日前,旅客X先生到我市ABC民宿暂住,一直觉得房间内异味不散。撬开房间衣柜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具死了数日的女尸……】 【……通过死者随身证件判定,死者姓唐……警方初步断定,死者死于自缢……】 【奇怪的是,在死者的随身物品里,警方发现了一张死亡通知单,而这张死亡通知单的发出时期是今年六月底……】 又是一桩怪事。安娜冷漠地想着 ,顺手关掉了页面。 不过哪有怎么样呢?再怪也总怪不过,她身上发生的事。 而且,这事情明显是在模仿某个恐怖名家*笔下的故事,这个公众号又向来喜欢哗众取宠,事情的真伪都不好说。比起这种假新闻,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为什么她刚刚在理东西时,会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玩具赛车的发/票呢? * 同一时间。 遥远的另一家民宿内。 方舞一翘着腿趴在床上,正与几公里之外的安娜看着同一篇新闻。 不同于安娜的不屑一顾,她看得十分认真,眉头都微微拧着。 刚巧杨瑾进来,见状便关心道:“你找到糖糖的消息了?” “嗯,算是吧。”方舞一头也不抬地回道,翘在空中的小腿晃了晃。 “她死了。” “……”杨瑾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尽管方舞一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但他还是听出来了。她在不高兴。 也难怪……此时距离任务完成都已经过去两周了。方舞一之所以还赖在这个小世界不走,就是为了找糖糖。 或者说,找她背后的那个人。 两周前,方舞一通过同步所有卧室的时间,成功结束了出租屋里的猎杀游戏。不仅如此,她还很完美地完成了善后的工作—— 因为知道这次事件严重,要是卷进官方调查一定没完没了,她还斥了三百块巨资,通过随身系统买了个善后专用催眠药剂,给屋里的所有人都喂下了,确保他们不会记得自己的存在。 然后就扛着给杨瑾买的赛车飞机无人机,连夜跑路了。 不过她跑的时候太急了,只记得带给杨瑾买的礼物,反而把正主杨瑾给落在了租屋里……不过还好,问题不大,任务完成后杨瑾就可以自由脱离宿主了,不用再傻兮兮地蹲在桌上等方舞一来抱。 而且在追方舞一这件事上,他向来擅长。 杨瑾没多久就追上了方舞一,此时她刚在一家民宿里办好入住——完全没有发现杨瑾宿体被落下的事。 民宿是正经人家经营的普通民宿,方舞一凭着一些小技巧,不用身份证明也成功开了房。杨瑾很奇怪她干嘛还要待在这里,花的还是自己的钱,方舞一却是振振有词: “糖糖背后的罪魁祸首还没揪出来呢。这种祸害,留他多活一分钟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负责任。” 然后她就在这民宿里待了整整两周,一直试图用电脑定位糖糖的所在。杨瑾则时时飘回原本的租屋,试着帮她去堵人。 结果自然两个办法都没起到什么作用。 杨瑾那边就算了,糖糖如果聪明的话,确实不会再回去,但定位屡屡失败,这就让方舞一有些在意的。 她昨天才和杨瑾说,照这个剧情发展,搞不好糖糖会被直接灭口,没想到今天就看到相关的新闻了。 虽然文章里没有指名道姓,但通过一些细节描述,可以确定,就是糖糖无疑。 这让方舞一不免有些丧气。 “你需要我替你去现场看看吗?”看出她的不爽,杨瑾提议道,“反正我可以直接飘过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也是个法子。不过先不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搞不好那里也有人在堵我们呢。”方舞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上点开了另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也是关于柜中女尸的,不过和之前那篇不同,这篇要写得更细节,写了很多据说是“内部流出”的资料,还煞有介事地手绘了配图来做还原。 方舞一漫不经心地读着这篇文章,看着看着,摇晃的双腿却忽然停住了。 杨瑾见状,又问了一句,没听见方舞一回答,便关切地靠了上去。他正要去拍她的肩,方舞一却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进了盥洗室,脸色难看。 “……?”杨瑾不明所以,见她手机上的文章还没关掉,便瞥了几眼当前页面上的内容。 【据知情人透露,在死者的胸口,警方发现了一枚奇怪的红色刺青,形状近似鱼尾,鱼尾上方却是一双翅膀。后在死者的笔记本内,警方再次发现了类似图案,并发现死者对这标记似是很是尊崇……】 【这枚标记到底有什么含义?它和死者的自杀是否有关?小编开个脑洞,这说不定是某个X教的标记,死者的死亡,也和这个X教脱不开关系……不过真相究竟如何,还要看警方进一步调查。如果你们发现身边有人身上也有 分卷阅读110 类似的刺青,不妨留个心眼,说不定这恰恰就是解开这起自杀谜案的关键呢……】 杨瑾:“……” 鱼尾上面……有小翅膀?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他原地待了一会儿,迟疑地去敲了敲盥洗室的门。 安静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方舞一的声音:“进来。” 杨瑾小心地推开门,顿时只觉一股强大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不,真要说的话,它们更像是充满可乐瓶的二氧化碳,在开门的瞬间便不管不顾地喷涌而出,直接骑脸,压迫得杨瑾连呼吸都困难。 ……虽然作为一个灵体,他本来也不怎么用呼吸。 杨瑾握着门把,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一会儿才调整好状态。他进去一看,只见方舞一正坐在马桶盖上,死抿着唇,两手紧握着交叠在身前,似是正拼命忍耐着什么。 杨瑾动作顿了一下:“你还好吗?” “……我不好。”方舞一默了一下,直言不讳,“我破防了。” 杨瑾:“因为那个糖糖身上那个标记?” “……你看到了啊。”方舞一克制地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一下,深深呼出了口气。 “对,就是那个。”片刻后,她抬起脸来,轻轻耸了耸肩,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又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说来搞笑,不过我对那东西有那么一点……PTSD,所以,不好意思见笑了。” 杨瑾:“……” “如果实在不想笑的话,没必要勉强的。”他轻声说着,飘到了方舞一的跟前,身体矮了下去,用自己额上的触角轻轻碰触起方舞一的手背。 “现在好些了吗?”顿了几秒,他轻声问道。 方舞一垂眸望着她,一直紧握成拳的双手,终于缓缓松了开来。 “有意思。”她静默片刻,再度勾起唇角,这一回的笑容却是要自然很多,“你是怎么办到的?” “种族天赋。”杨瑾也轻轻笑起来,“我的种族,天生就对情感很敏感。我们可以唤醒感情,抚育情感,也能感知或调节他人的心情……” “杀伤力真大。”方舞一考虑了一下这个技能的实用性,非常耿直地做出了评价。 “不过我是残次品。我的能力很有限。”杨瑾笑容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比如感知——他不像其他人,能感知大部分的心情。他能感知的,只有特定对象而已。 不过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方舞一却像是被什么戳中了,眼中有某些东西,缓慢地浮了上来。 “其实,我也是残次品。”她顿了顿,主动伸手摸了摸杨瑾触角顶端的小球。 “我其实不算是个正统意义上的‘人’。我是快穿中心研发出来的工具人,专门用来做任务的。” 所以她在完成第一次任务后,才会陷入无处可去的窘境——一般来说,普通的快穿员都是有自己的原世界的,也有自己的家,一个随时都能回去的地方。 但方舞一没有。她从来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我不知道我算是他们第几代的产品。”方舞一低声道,“我只知道,在我那一批里,我算是最成功的。” “但即使是被公认最成功的我,也有缺陷——虽然在那些研发人员来看,这可能也算不上是缺陷。” 杨瑾缓慢地抬起头来,头上触角小幅地摇摆着,微微歪过了头:“你的意思是……” “那天林芳丽来我家时,我曾和她说,我以前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升级机器——这个,其实并不是玩笑话。” 方舞一呼出口气:“一开始的我,确实没有感情。” 所以她在走某些事业线时,能达到惊人的效率。因为她总能抛开感情的因素,时刻保持冷静的判断,精准地选择最有效的方案。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天生的强大,恰恰相反。方舞一现在回头想想,当时的自己根本不能算强大,最多只能算“缺少弱点”。 “因为感情缺失,所以我当时做的任务都以事业型为主。但快穿中心那边一直希望我能在感情型任务上也有所发展。另一方面,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我的自我完善机制吧……在不断的穿越中,我似乎慢慢地觉醒出了‘感情’这种东西。” “于是快穿中心那边就做了个尝试,给我指派了一个感情型的任务。具体设定我记不得了,大概就是扮演什么霸总替身情人、先婚后爱,然后再带球跑之类的吧。” 说到这,方舞一似是也觉得好笑,轻轻抬了下肩膀——不过下一瞬,她的笑容就收敛了。 “但我搞砸了,那个世界崩塌了,因为世界线的发展严重偏离轨迹。” 杨瑾微微瞪大了眼:“怎么会……” “我不知道。但我曾经想去查。”方舞一淡淡道,“没有人帮我。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错,没人听我的解释。我一边应付着快穿中心无穷无尽的指责 分卷阅读111 和刁难,一边努力寻找蛛丝马迹……但我没找到任何东西。” “只除了一个,生着翅膀的鱼尾标记。” 第30章 第二栋租屋(1) 一大堆阿飘正在逼近…… 快穿中心所谓的“感情型任务”, 实际包含种类很多,对某个特定人物的拯救、弥补某人的遗憾,都算在列, 其核心目的都是为了补充或矫正世界线,从而确保整个小世界可以更加完善,最终成为一个成熟的次元, 能够独立运转。 出于考核的目的,他们特地为当时的方舞一挑了一个相当狗血的小说世界, 作为虐文女主,方舞一所承受的感情冲击将会更大更激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也算是一种压力测试。 由于世界崩塌带来的冲击,方舞一的记忆对那次测试的记忆已经所剩不多。她唯一记得清楚的就两件事: 第一, 在做这个任务时,自己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相当差劲。在此之前, 她的情感一直处于慢慢萌芽发育的状态,但不知怎么回事, 在抵达这个世界不久,她的情感忽然变得极度丰沛起来,用个很不恰当的比喻, 简直就像是万年铁树突然开了花。 这对方舞一来说并不是好事。就像之前说的,她扮演的角色本身就要受到各种负面感情的冲击, 各种虐心。偏偏她的情感系统大幅升级,对各种负面情感变得极为敏感,她又还没来得及建立耐受, 这让她很是烦躁。 在她的印象里,她甚至因为情绪失控而引起了几次事故。这些都被快穿中心的观察人员记录在案。 第二,则是一次具体的事件。她在那个小世界中扮演的角色, 有一份面向公众的工作。记不清是主持还是偶像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曾被邀请参加一档综艺。 综艺以密室逃脱为主题,她和另外两个嘉宾被关在一栋楼的高层,进行逃脱。录制过程中出了意外,有劫匪闯入,造成其它嘉宾一死一伤。她一时激动,直接给劫匪表演了一波什么叫手撕反派,把劫匪吊起直接一顿痛揍,又很认真地照看了受伤的嘉宾,一个人在偌大的场地里寻找一天,总算是找到钥匙,带着人出去了。 结果等她出去后,她才知道,所谓的“劫匪”也是节目的一部分,嘉宾的“死亡”和“受伤”也是故意安排,全是假的。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握有另一份综艺剧本,这次节目,就是针对她的一次整蛊。 如果是早期的方舞一,得知真相后可能“哦”一声就完了。如果是现在的方舞一,则多半会想办法将事情圆滑地应付过去。然而他们当时面对的,是正处在情感系统大更新状态,连情绪都没办法很好控制的方舞一。 于是,针对他们的恶作剧,她毫不客气地甩了脸子,并赌气道:“喜欢玩是吧?搞个杀人游戏给你们玩要不要啊?死人,好玩吗?” ——结果她这话说完的第二天,节目组就有两个成员没来上班。 一周后,他们的尸体在某个空屋里被发现,空屋里有一把手|枪,还有一个写着“俄罗斯转盘*”规则的便签。 他们的太阳穴上都有一个带有烧灼痕迹的血洞。于是人们猜测,他们正是死于“俄罗斯转盘”。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很快,更多的尸体被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大多三三两两的出现,且死亡场地上,一定会有一张写着游戏规则的便利条,游戏失败的死法,正好能与他们每个人都对上。 ——在这个本该平平淡淡,最大的波澜就是总裁夫人带球跑和霸道总裁火葬场的小世界里,一种名为“死亡游戏”的病毒正在迅速蔓延。 它会发生在任何一个角落,卷入的对象完全随机。每一局游戏都有不同的规则,违反规则者死,游戏失败者死,每一局游戏都伴随着血浆和尸体,是名副其实的“杀人游戏”。 为数不多的活口在逃出生天后努力描述自己的经历,随着类似事件越来越多,这事逐渐从小范围传播的闲谈,变成了众人皆知的恐怖传说。紧接着,事件再次升级——这种游戏开始明目张胆地现于人前,更大的场地、更多的卷入者、更残酷的规则。 很可能你好端端地上着班,突然就被要求和同一层的同事们进行一场生死角逐;很可能你只是想去便利店买份便当,结果刚进门就被告知店里藏着一个食人魔,你们必须在限定时间内找出他,不然就会全部死于毒气。 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这个本该平淡狗血的小世界,被名为“死亡游戏”的病毒彻底攻占,最终迎来了末日——因为世界线的发展彻底扭曲,这个本就不成熟的小世界轰然崩塌,化作了浩瀚虚空中的无数尘埃。 这是极大的事故,必须追责并进行处分。快穿中心在紧急讨论过后,最终认为这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方舞一。 她当时携带着一个叫“言灵”的金手指,本身的精神力又极强。所以这个世界灭亡,大概率就是因为她曾那句气话——她说“要不要给你们搞个杀人游戏”,结果言灵自然生效,“杀人游戏”也随之而来。 “要我 分卷阅读112 说,这见鬼的就是扯淡。”盥洗室内,方舞一坐在马桶上,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我那时候是不懂控制情绪没错,但我不至于蠢到连言灵都忘了怎么控制!” 再说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扭曲了整个世界? 她真的不知道是那些高管们对她的能力有误解,还是她对高管们的智商有误解。 不管怎样,方舞一还是决定做些事的。她利用工作权限搞到了一些影像资料,在反复研究后,终于在某些录像的毫未之处找到了可疑的东西——就是那个长着翅膀的鱼尾标记。 但鬼用没有。快穿中心认定了她是想推锅,坚持要对她做出处罚。 方舞一简直气炸了——如果是现在的方舞一,可能还会战略性地进行妥协,然后继续暗中调查,找机会彻底翻盘。 但当时的方舞一,还是那句话,她很不懂得控制情绪。 她如果觉得自己气炸了,那就真的炸了。 她索性直接从快穿中心辞了职,并交还了包括言灵在内的所有金手指。作为代价,她还赔付了巨额的违约金,巨到她交完以后账户里就剩几块零钱。 她还没了住的地方,只能在外流浪。她本想继续调查鱼尾图腾的事,但在意识到即使是自己也会饿死之后,她又默默将目标改成了“先找份工作活下来”。 再然后,她就被房灵协会招聘了。 “我本打算,在攒点钱后,再去调查相关线索,没想居然在这见到了。”方舞一垂眸望着地上的瓷砖,低声说道,“你觉得我有必要现在就顺着查下去吗?” “你心里其实有答案了,不是吗?”杨瑾温言回道,“如果你没这个想法,你就不会问我了。” “……也是。”方舞一沉默片刻,勾了下唇角,“我……怎么说呢,可能还是会因为看到这个,而感到不舒服……” “你在忌惮这个东西。”杨瑾相当直白地指出,“或者说,你有点怕它。” “……哈?”方舞一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我没……” “但你惧怕的并不是这东西本身,而是那些与它绑定的记忆。”杨瑾继续道,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动起触角,顶端的小球在空气中微微弹动着,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它出现在你最脆弱的时间,带给你最大的挫败。你怕的其实不是这个标记,或是留下这标记的人,而是那个记忆里敏感脆弱、游走在失控边缘的自己。” 杨瑾望着陷入沉思的方舞一,语气温和且充满耐心:“你可以试着,将这二者分开。再想想那个标记,是不是就没那么不高兴了?” 方舞一:“……” 方舞一:“不,老实说,我还是挺不爽的。” 方舞一:“就像我之前说的,这种垃圾以及垃圾代表物,留他多活一秒钟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负责任。” “……”杨瑾额上的触角停顿了一下,无言地透出几分呆滞与挫败。 “但……你说的还是挺有道理。”下一秒,却听方舞一话锋一转,顺势出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杨瑾触角上薅了一下,“谢了,我心里好受多了。” 触角上的小球微微一动,杨瑾能够感觉到,充斥在狭小空间内的压抑感正在逐渐退去。 这让他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客气。”他说着,抬眸看向方舞一,清亮的眼瞳里,满满倒映着她的身影,“我说过,我会帮你。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只是,下次可以不要突然抓我的球球吗?我的触角有点敏感……” 杨瑾说着,脑袋和触角忽然都垂了下去。 方舞一这才发现,他的脖子后面,已经红了一大片。 * 既然已经得到了线索,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个小世界了。 正好房灵协会那边的通道开启,方舞一便一通打包,带着杨瑾又回到了上个世界借住的小屋。 当然,在离开前,她没忘再接待一下那个千里迢迢跑来问她要双人间看房号码牌的双头女鬼——在群租房的规则被停止后,与之相接的灵界内气场似乎也有了改变,那些被困在灵界内的孤魂野鬼,也终于得以逃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双头女鬼和自己的难兄难弟难姐难妹们宣传了什么……不仅是她,其它的阿飘阿怪们也在几天内陆续涌了过来,缠着方舞一,想打听她出租房的细节。 于是在她住在这儿的最后几天,身边几乎处处可见灵异事件——躺床上时能听见墙壁里传来问候声,刷牙时能看到镜子里的倒影在朝自己微笑,洗澡洗得好好的,水里突然冒出个湿漉漉的女鬼头,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您好,我听说您这里有房子可以租”…… 方舞一:“……请你出去。” “我有钱租房。”对方板着一张被泡肿的脸,一本正经,“我有好几家无限流工作室补给我的拆迁款,我还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海盗的宝藏。” “……我知道。”方舞一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所以我只是 分卷阅读113 让你出去,而没有直接把你按进水里……现在,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出去。” 于是水鬼只能板着一张肿脸走了,刚巧杨瑾从浴室外面路过,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女鬼从方舞一澡间里飘出,他人都傻了。 “方舞一?”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尾音,“刚才那女的是谁?你和她一起洗澡了吗?!” 方舞一:“……闭嘴。你也给我出去。” 由于类似来打听情况的阿飘们实在太多,方舞一被烦得不行,索性给他们一一登了记,等到自己离开的那天,带着一起组团走了。 于是那天负责管理通道的协会工作人员,就见识到了他此生最叹为观止的一幕——一群阿飘,浩浩汤汤,挤在通道口的附近,望着即将开启的通道,虎视眈眈。 ……完了个犊子。 工作人员当场就慌了。他们这是想干嘛?打劫吗? 而且为什么他们头上还都带着红色的帽子??这是什么cos厉鬼的新方式吗?!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按下紧急求助按钮的时候,方舞一拖着个小行李箱,从阿飘中间步履矫健地挤了出来。 手里还挥着一面红色的小旗。 “前往看房的飘飘们,前往看房的飘飘们,请往这边集合——大家自觉排好队!”方舞一挥着小旗,一脸认真,“你们中间最高的是谁……哦,你是吧。好,大家看这个高跷鬼啊!高跷鬼高跷鬼,前往看房的飘飘们,请往高跷鬼先生这儿集合……大家记得互相看看左右,有人落下的话我可不会返回来接啊!” 她扯着嗓子喊了两三遍,过了好一会儿才呼出口气,返过身来看着工作人员。 “那个,请问通道还不开吗?我们在这等很久了。” “哦……哦。”工作人员一脸呆滞地点点头,转身打开通道。 方舞一当即挥着小红旗踏入,后面跟着长长两排阿飘,头上还都戴着红色的帽子,看上去那叫一个整齐壮观。 他们瞧着还挺高兴的样子,不住在和前后左右说话……不知为什么,工作人员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就在最后一个阿飘走进通道的刹那,不远处的现实马路上,一个导游带着一群带着小红帽的小朋友走过,一边走一边挥着小红旗:“小朋友们跟紧啦!” 小朋友们兴冲冲地应了,转头又和前后左右说话,表情那叫一个激动兴奋期待…… 工作人员:“……” 房灵在上,这是什么可怕的既视感。 * 虽然带着一群看房客回了上一个世界,但方舞一的想法其实并没有多乐观。 毕竟看房不等于就要租房,租房不等于不还价的租房,这房子之前一直无人问津,可见它身上必然有着某些致命的缺陷。 虽然听先前双头女鬼的意思,房灵小妹子那边已经有了很多阿飘在排队看房,但她在外面待了这么久,那些看中房子的阿飘未必还愿意继续等着自己……所以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比较好。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可以抱挺大期望的。 方舞一回到房灵妹子那小屋时,里面已经等了一堆阿飘,都是看中了这栋小别墅,就捏着钱等她回来签合同的——她当初离开时只给了房灵妹子带人看房的权限,没给她直接租房给人的权限,所以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等着舞一这个正主回来。 她本来还担心他们盘踞在这儿会给房灵妹子带来麻烦。后来才知道,在他们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房灵妹子顺手收了些停飘费和茶水费,收费不高,但也赚得盆满钵满。 方舞一:“……” 好吧,看来妹子这头脑还挺可以。有钱一起赚,好事。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也变得有些麻烦了——房灵妹子这儿本身就停了一批看中房子想要入住的阿飘,比较好的位置基本都有三四个飘等着抢。方舞一这儿又带来一批…… 要知道,那些新来的,可也是冲着能住别墅来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房灵协会那边,新的任务报酬也给到了。出租屋的复制品也被送了过来,而且因为那位房灵实际掌管的是整栋楼,所以它直接捏了栋单元楼送给方舞一。 ……坏消息是,新来的那批看房客,几乎没有想住单元楼的。 用它们的话讲,在那个楼里被困了太久,PTSD了。 方舞一:“……” 没办法,她只能一边紧急装修起那栋新到手的单元楼,一边在两个批次的阿飘之间周旋调节,努力让它们意识到单元楼同样是个不错的选择,并尽可能委婉地传达了作为一个暴躁房东的态度: 爱住住。不住滚。 最终,在方舞一巧妙的劝说,以及杨瑾质速俱佳的装修这双重攻势下,部分阿飘的态度终于有所动摇。 而在双头女鬼带头入住单元楼后,终于有人,也问起了单元楼的定金。 至于双头女鬼住单元楼的 分卷阅读114 原因,很简单——本身方舞一就许诺入住单元楼的租户会获得一定的优惠,而她因为之前的倒霉经历加上为方舞一拉客,又被赠送了额外的优惠,住单元楼就是折上折。 重点是,单元楼它虽然没那么精致,但它私人空间大啊!她直接盘了一个单间,别说两个脑袋里,就是四个脑袋也住得舒舒服服的好吗! 对,相比起别墅,单元楼最大的优势就是私人空间大,且单位价格低。不太方便的则是楼内娱乐设施要少一些,灵气的取用也不太方便,要两层楼共用一个灵气阵。 而且,因为杨瑾的精力有限,目前做好装修的只有一楼。二楼及以上空间还是原样。 不过考虑到这些空间以后也会装修,以及实打实的优惠和便宜…… 方舞一收到的单元楼入住定金越来越多。 开心到她都想把杨瑾抱进怀里猛挼他的角角。 看她高兴,杨瑾也开心,触角一整天都是扬着的,上面还在不停闪着光。 另一边,房灵小妹子也挺高兴。虽然有停飘费收,但一群恶灵停在自己房子的感觉还是怪别扭的,看他们一个个地搬走,她也轻松不少。 小迪和阿强兄弟俩也很开心——方舞一打听清楚是他们帮忙发了传单,很大方地给了进一步的优惠。同时,他们也因为占据了别墅里最好的地下室,成为了新来阿飘眼中羡慕嫉妒恨的对象,走路的时候都带着风。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方舞一。她算了一下自己已经收到和即将收到的定金与房租,忽然觉得自己从快穿中心辞职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 * 随着租房的风波尘埃落定,方舞一很快又投入了新的忙碌。 登记,收定,安排入住……这一系列工作算不上难,但那么多人排着队,做起来还是挺累人的。 尤其是还不断有阿飘慕名前来看房的情况下。 所以她在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以后,只机械地应了一声,跟着便条件反射地道:“看房请去后院,有个房灵会带你看。别墅区目前没位置了,单元楼一楼也已经满了,二楼还有位置,不过二楼没装修……” “舞一——”窗户外面传来杨瑾的声音,“秋女士——就是那个白色头发的,她改主意了,问你能不能改定单元楼!” 方舞一:“……” “就是那个自称伽椰子毒唯,把贞子当对家的小妹妹吗?”她想了想,问了句。 窗外传来杨瑾肯定的回答,于是她转头看向面前的陌生人:“现在别墅那边又有空位了,是一楼花房改造的诡异玩具屋。如果有兴趣的话,我现在帮您联系看房?” “呃……不好意思,我想您误会了。”来人愣了一下,慌忙道,“我不是来租房的,我只是有事来问您……喏,这是我的名片。” 来人个子不高,穿着灰色的格子衫,戴一副黑框眼镜,一边说话一边礼貌地递过来一张纸片,自我介绍道:“我姓白,白小常,是‘生命借贷’无限流工作室的……”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他颤颤地转头,只见一群正坐在沙发上等叫号的阿飘正齐齐仰着脑袋,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白小常:“……”不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不用在意。他们这只是出于对未来家园的维护。”方舞一随口解释了句,低头研究了一下手里的名片,面露思索,“来这边说话吧——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白小常跟着方舞一走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内,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我是想问您关于‘心愿规则书’的事情。” “……什么规则书?”方舞一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我没听过那个东西。” “哦,不好意思,我应该先解释下的……是这样的,这其实是我们工作室自主研发的一个道具,在很久之前就失窃了,我们一直在找。而就在半个月前,房灵协会向我们分享了一份任务报告书,说你想要追踪报告书中提到的标记,想问问我们有没有线索——非常巧的是,你发现的那个标记,正是‘心愿规则书’的使用烙印,所以我们组织特地派我来了解下情况。” “……”方舞一听着他的话,眸子渐渐亮了起来,“你是说,那个留下鸡翅鱼尾纹的人,他就是……” “……那个其实叫‘半身神明印’。”白小常有些尴尬地打断了她的话,旋即正色点了点头。 “但你说的没错——留下那个标记的人,很可能就是偷走‘心愿规则书’的人。” 方舞一:“……” 她默了一下,回身关上了门,转身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抛给了白小常。 “那看来我们可以算是同盟了——所以能谈谈吗?关于那本‘心愿规则书’?” 第31章 第二栋租屋(2) 生命不止,搞钱不息…… “心愿规则书”, 是“生命借贷”无限流工作室独立开发的工作人员专用道具,其功能正如其名,分为两个部分——b 分卷阅读115 r   “实现心愿”与“书写规则”。 “这个道具的力量实际来自于两个神奇生物, 一个是来自L980世界的小神明,一个是来自A76世界的恶魔人鱼。前者能够在小范围内编写规则并强制人遵守,后者则可以通过为人实现心愿而获得生命力。一般的规则书都需要使用者的力量来驱动, 且使用次数有限,所以我们开发部就做了个尝试, 将这两种力量合二为一,通过实现心愿的方式不断为规则书充能, 从而实现规则书的可持续利用以及傻瓜化操作,这项发明曾获得了第23届‘这个道具真牛逼’金奖……” “……”方舞一默默拿走了他手里的饮料, “讲重点。” 白小常:“……这很重点,而且是机密。” 方舞一:“谢谢和我分享你们工作室的机密。但比起这东西的来历, 我更好奇它是被谁偷走的、怎么偷走的、以及偷走之后干了什么,谢谢。” “……问题就在这儿。”白小常默了一下, 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我们实际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它。” 方舞一:“……???”逗我?你们那么大个工作室呢。 她记得自己入职房灵协会前,还被这个工作室找去面试过, 对方排面很大,开的薪资也很高。只可惜工作内容实在不对自己胃口。 ——当时的HR很遗憾地告诉方舞一, 目前可供她选择的职位就两种,一种是炮灰,一种是boss。方舞一问这两个职位有什么区别, HR说一个是假装自己主动送死,一个是假装被玩家弄死。 方舞一觉得人可以没有钱,但不可以那么不体面, 所以最后还是拒绝了。 但无论如何,这个工作室的阔气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按理说,这样一个规模庞大、设施完备的工作室,是不该搞出连盗窃者是谁都搞不清的错误的。 “虽然听着很可笑,但……我们确实不知道。”白小常叹了口气,“当时一个副本的规则出现了纰漏,偏偏又已经有一堆玩家进去游戏了。我们没法强关副本,只能派了一个工作人员,携带‘心愿规则书’进去进行修复。结果游戏到一半,所有的监控设备忽然全部坏掉。 “等到监控恢复时,副本里只剩下了工作人员的碎片和玩家的血肉。‘心愿规则书’不知所踪。因为碎片和血肉都碎得太散,所以……我们无法确定到底少了谁。” “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带走了那本书。”方舞一淡淡接过他的话,面露思索。 “带走那书的人,很可能已经用了那书许愿,以掩盖自己的踪迹,所以我们到现在也无法锁定他。”白小常有些无奈地推了下眼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家伙在拿到心愿规则书后,一直没有停止使用。” “你们怎么知道?”方舞一反问。 “总部的电脑里能看到规则书的使用情况,比如何时用许愿充过了能,又何时投入使用,用掉了多少能量等等……相关记录一直在更新。” 注意到方舞一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又连忙补充道:“但我们没法定位——所有的定位插件都失灵了。这应该也是许愿导致的。” 同理,他们也没法通过软件看到那人究竟用“心愿规则书”做了什么。方舞一对此却有些想法。 “这次的标记,是我在一个内置时间规则的出租屋里找到的——那个地方,被改成了一个真人猎杀场。” “……天哪。”白小常微微后仰,“真残酷。” 方舞一:“……” 不知道为什么,听一个无限流工作人员说这句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我在一个崩塌的小世界里也见过它。”方舞一继续补充,“那个小世界里,每时每地都有真人死亡游戏在刷新。在好几个游戏场地,我都发现了这个标记。” 白小常听着她的话,神情渐渐变了。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那家伙对‘死亡游戏’的瘾还挺大。” “或许不是瘾,而是阴影。”方舞一提醒道,“说不定带走规则书的是哪个玩家,他被你们整变态了。” 就像某些小时候遭受过霸凌的人,长大后会更倾向对别人霸凌一样。 虽然像“生命借贷”这类无限流工作室,往往是以生命之类的报酬来交换玩家的冒险……但对于玩家来说,这交易本身,或许就是场噩梦。 “这话挺有道理……”白小常一脸凝重地推了下眼镜,突然开始掏本子,“不好意思,你等我做个记录……” “……不是,你等等。”方舞一有些无语地叫住了他,“我这边的情报可是都给你了,你那边的呢?” 别告诉她他能说的就一个失窃公告与一份失物描述。你们失物有多高端拿了多少奖对她而言有意义吗?完全没有啊! “啊,我这边,其实确实……”白小常搔了搔后脑勺,忽然一拍手掌,“啊对了,还有儿件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先和你说了吧。 “一个是关于规则书所 分卷阅读116 写的规则,这其实有个限制,就是使用者用规则书制定的规则,如果在运行过程中被强行停止或打破,使用者就会遭到反噬。第二,就是关于它所实现的心愿……” 他话未说完,房门忽然被敲响。 “舞一?”杨瑾从门口探进了头,头上两根触角悠悠晃动,“林芳丽来找你了。” 方舞一:“……?” 方舞一惊了:“她怎么会来?” “好像是马上要升级考了,有知识点还不会,想来问你。”杨瑾诚实道,“她还问你能不能开班。她上次用了你讲的知识点答题,拿了高分,她们班的好多人都有点馋。” 方舞一:“……”不是,这有什么好馋的?这种考试嘛,随便考考弄个及格分不就好了? “有偿。”杨瑾又补了一句,顺便对方舞一比了个数。 “……她现在在哪儿?”方舞一沉默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耻地心动了,“你让她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哦不用了。”白小常见状,立刻站了起来,“方老师您忙您的,我其实没什么要紧事了。正好我也该回去工作了。” “这么急?”方舞一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留下来吃点心吗?” “真的有工作。而且老师这边也有事嘛。”白小常苦笑,“不如我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吧。具体我们可以网上说。” ……话音刚落,他动作倏然一顿。 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凉……是因为这里阿飘太多吗? 白小常心里有些犯嘀咕。他一个无限流工作人员,平时也没见那么虚啊。 方舞一对他的感知一无所知,闻言愉快地掏出了手机,非常利落地和他交换起联系方式。小白却觉得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越发强烈,等这一通操作弄完,立刻收起手机,匆匆和方舞一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路过客厅时,不意外地又收获了来自等号阿飘的不善眼神若干。 白小常:……他就知道! 另一边,方舞一慢悠悠地踱到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杨瑾。 “你刚才干嘛那么凶?”她直接了当地问。 “什么?”杨瑾无辜地眨眼,额上的触角一晃一晃。 方舞一乜他一眼,不客气道:“别当我看不出来,你一直冲人家嗖嗖放冷气……” “我没有‘一直’冲他放冷气。”杨瑾却是一脸认真,跟着又是一笑,“饿了吗?给你做煲仔饭?” “不要,腊肉好贵的……不对,这不是重点。”方舞一抱起胳膊,“你……诶,算了,不问了。” 她一摊手:“我算是看明白了,反正你就跟个小美人鱼似的,问你十个问题九个都不说。算啦,随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剩下杨瑾一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触角末梢的小球。 什么美人鱼,明明是美人虫……唔! 触角上蓦地传来触电的感觉。他诧异地瞪大眼睛,望着突然闪现到面前的方舞一,反应慢半拍地捂住了自己的触角。 而方舞一,则维持着伸手轻弹触角的姿势,理直气壮。 “小惩一下。下次可不许了,人家是客人。” 语毕,她再度旋身。这回是真的是去找林芳丽了。 再次剩下杨瑾一人,摸着自己的触角,一脸震惊加无措。 这……都说了这很敏感了,怎么可以弹了就跑! * 就像杨瑾传达的那样,今天林芳丽来,不仅是为了再抱一次方舞一的大腿,还很诚恳地跟她讨论起了腿肉的价格。 方舞一原本是不太乐意和快穿中心那边有更多接触的,但无奈……林芳丽给开的价格太好了。 “我来之前做过数据调查了,我同期的,白月光、绿茶、女A几个方向都是大流,尤其今年还提了难度,客户需求很高!而且,在此之前,并没有过非快穿中心官方的补课机构出现过……这叫什么!蓝海啊!” 林芳丽甚至还做了个PPT放给方舞一看,一边放一边尽情畅享未来,核心思想就是她负责拉客,方舞一负责授课,如果实在没把握就先开几次体验课,不管怎样先拉波人气再说。 方舞一:“……” 嗯,又是一个对搞钱充满兴趣的妹子。有钱大家一起赚,可以,好事! 于是她一比拇指,高贵冷艳地给了一个字:“妥。” 只要能搞钱,别说斜杠青年了,就是让她变成象棋盘青年,她也无所畏惧! 和林芳丽一起商议完了副业计划,方舞一又接到了来自之前那个随身系统787的电话。 和先前一样,它这次也是在体验卡到期后就自行离开了,距今已有好些天了,因此在接到他的电话时,方舞一还愣了一会儿。 他打电话来倒是没别的事,就是唠家常般随口扯了两句作为一个临时随身系统的不稳定和待遇浮动大,顺势委婉地问了下方舞一需不需要绑定一个长 分卷阅读117 久的随身系统,最近商城搞活动,他正好在打折。 方舞一理所当然地说了不要。 系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可以再搭点赠品哦。” 方舞一:“不要。” 系统:“……” 系统:“不是,就是不要你也别那么直接啊。你想你要是现在拒绝得这么干脆,下次任务时万一又抽到我,那多尴尬啊。” 方舞一:“不可能,我长这么大就没那么非过。” 说完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不过系统的话倒是给了她一些启发……方舞一拿着手机想了想,开始给房灵协会的客服发消息,询问是否能寻找特定的凶宅任务派给她。 ——既然那个盗走“心愿规则书”的人那么喜欢死亡游戏,那么有意识地去寻找类似的死亡案件,找到他踪迹的概率说不定会大一些? 方舞一只是想想,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不料很快,她就收到了来自房灵协会客服的回复。 还真有这么几个符合条件的任务,都是最近刚入库的。 什么一伙大学生去某个朋友家的新房开派对,第二天横尸满屋,只有一人生还,且那人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缄口不言。 什么一伙大学生组队去雪山玩,中途因为天气原因而躲进了山间小屋,最后全员死亡。 什么一伙大学生去某个偏远山村做调研,在一栋古宅中居住几天几夜,最后数死一疯。 什么一伙大学生抽中了某间空中游戏屋的使用权,预约到那里玩“杀人游戏”,所有人失联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接二连三地从同一个高层窗户跃下,砰砰地摔在街道上。 ……好家伙,这年头大学生都这么闲的吗。 方舞一思索片刻,回复客服,把这几个任务都接了下来。 她这边消息刚发完,那边白小常正好也来了一条信息,恰是在补完他之前在这里没说完的话。 【那个,关于‘心愿规则书’所完成的心愿,我们目前总结下来,许愿者往往有以下几个特征: 【首先,向‘心愿规则书’许愿,实际是交易。规则书帮许愿者实现心愿后,会自动从其身上抽取一定生命力为自己充能。除了生命力外,记忆、感情,也可作为交换。二者完成交易后,许愿者身上会被留下‘半身神明印’作为标记。 【其次,规则书自带言灵效果。所以许愿者一旦通过心愿书实现愿望,就会遭到言灵约束,无法向其他人透露关于交易的任何详情,除非规则书毁灭或授权。 【最后,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如果规则书所写的规则在运行中被强行停止或打破,使用者会遭到反噬。同时,所有依靠规则书实现过心愿的许愿者也会遭到一定的伤害……】 接下去还有好些字,大概就是说规则书的能量消耗很快,所以有死亡游戏出现的世界,必定还存在起码一个许愿者,供规则书充能。 如果能找到许愿者并设法解除言灵的话,或许就能得到关于盗窃者的线索。 方舞一心说我一共就在两个世界见过那标记,一个对应的许愿者已经自爆了,一个对应的世界整个儿自爆了,你让我去找许愿者,那还不如让我去找死亡游戏来得实在。 无声叹口气,她将手机揣进兜里,起身往客厅间,忽然听见卫生间门后传来了一丝低低的痛呼,有些困惑地敲了敲门。 “杨瑾,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门里传来杨瑾的回应声:“没事,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吗?”方舞一有些质疑,“是我刚才弹你角角,让你难受了吗?” “真没事。”杨瑾的声音带上了一些笑意,“饿了吗?等等给你做芋头煲?” “算了吧,五花肉贵。”方舞一略一纠结,摇了摇头,又确认了下情况,见他似乎真没什么事,方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盥洗室内。 杨瑾听着方舞一离开的脚步,暗暗松了口气,旋即便将目光转向了镜子。 镜子里,浅浅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半透明的身体,触角萎靡地蜷缩,自带的汗衫从下往上卷起一部分,露出精瘦的腰。 嘶……怎么回事?这东西怎么最近越来越疼了,以前明明都没什么感觉…… 杨瑾不解地想着,眉头因绵绵不绝的疼痛而微微蹙起,将衣服又往上撩了些。 只见他的左肋下方,正印着一枚深红的、生着翅膀的鱼尾标记。 第32章 破蛋游戏(1) 论人究竟能作死到什么…… 转眼, 又过两周。 和林芳丽约定好的辅导课早已开班,不过目前只以较低的费用做了几次试讲,效果还挺不错—— 方舞一虽然本身主攻事业型任务这块, 但毕竟曾是快穿中心的重点培养对象,很多领域即使没有亲身体验,理论知识还是很完备的。 起码笔试的答题点都能踩对。 再加上她以前快穿时 分卷阅读118 没少当“师尊”、“老师”这类角色, 对于教课颇有经验,讲东西深入浅出, 因此还挺受学员欢迎的。用林芳丽的话说,“续课率”相当高, 很快就可以正式安排运营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段时间过来看房租房的阿飘也很多。几乎无论何时, 都能看到客厅里有好些阿飘在探头等着。对那些尚未见识过人间险恶的学员来说,这画面多少有些刺激了。 方舞一至今记得第二次试讲时, 找了一个ABO方向的男生上来做示范,对方说话时一直语音带颤眼眶含泪, 方舞一还当众夸他表现得好,我见犹怜,等课程结束了才发现天花板角落一直趴着无头鬼好奇围观。 合着人家是被吓得。 方舞一便琢磨起专门开辟块清净地方作为上课场地, 只可惜一直没空安排——在这两周里,她除了忙辅导班和租房的事, 还要隔三差五地出去跑任务,时间上实在有些拨不过来。 值得庆幸的是杨瑾和房灵妹子真的很靠谱。新屋子装修的事基本都交给杨瑾了,据租户反馈, 装修得都极其阴间极其恐怖,广受好评;而房灵妹子除了负责带人看房外,还被给予了办理租房合同的权限, 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工作效率都相当令人感动。 其次,就是方舞一在这两周里所做的任务真的都极其简单,基本没费什么工夫就完成了。最快的任务,甚至是当天去当天回,前后不过两个钟头。 这无疑是好事——这意味这短短两周内,方舞一又收集到了一批房子,其中包括一间loft、一间小木屋和一间带院子的古朴民房。虽然都还没到账,但小迪他们已经很上道地帮着把广告打出去了。 他们甚至还给方舞一手上的房子们起了个组合名,叫“恐怖城中村”——土得掉渣,居然还挺受欢迎。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顺利完成这些任务,这对方舞一来说也意味着失望。 她之所以在短时间内这么主动地接连出任务,就是想要尽快找出“心愿规则书”的线索……但很遗憾,这些案子,没一个和那东西有关。 “不至于吧。”又是一天午饭,房灵妹子坐在餐桌旁边,饶有兴趣地翻着方舞一做的任务笔记,“都是很诡异的群体死亡事件,真的一点相关都没有?” “真没有。”方舞一戳着盘子里的炒饭,无奈叹气,“你看的是那个派对死亡事件的记录吗?往后翻就知道了。这就是一次谋杀——有人准备了毒药想毒死某人,结果毒药被别人当成整蛊调料,全撒菜里了。” 房灵妹子翻过一页,奇怪道:“可不是说还有一人生还,而且缄口不言……” “大家吃饭时她在楼上睡觉,醒来大家都死了。她能说什么呀。”方舞一又叹了一口气。 房灵妹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翻过一页笔记,念道:“那这个‘大学生组队前往雪山,因天气原因而躲进山间小屋,最后无一生还’的案子呢?” “他们作死在木屋里玩招鬼游戏,结果把雪怪给招来了。”方舞一摊手,“那家伙还挺抗揍的。” “难怪你那天回来那么快。”房灵妹子恍然大悟地点头,“所以你直接把雪怪揍一顿就算完成任务了?” “不止雪怪,那群男大学生我也每个都揍了一顿。这种不怕死的熊孩子,不训不行。”方舞一提起这事就心累。 “那么那个大学生进山村,最后几死一疯的案子呢?”房灵妹子好奇道。 “那地方有种有毒的野山菌。当地人和他们说了不要吃不要吃,不听,非要吃,吃完集体中毒,出幻觉了。”方舞一啧啧摇头,“一人因为幻觉砍死了其他人,最后自己疯了。” 房灵妹子:“……听上去也是因为自己作死。” “可不是。”方舞一神情疲惫。这几个案子她是真的跑得心累。 难倒不难,主要就是队友带得太费劲。偏偏这些任务都要求全员存活,搞得她跟幼儿园带队老师似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哪个崽子一不留神又去作死,搞得队伍团灭。 她算是看明白了,当一群闲得没事干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冒险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作死的群体! 恰在此时,房门打开,杨瑾从外面探头进来,头上触角一动一动的,其中一根上突兀地缠着一圈绷带。 “甜点好了。”他朝房间里说道,“舞一你是想现在吃还是等会儿吃?等等吃的话我就先冷藏了。” “等一下吃吧。我想吃冰的。”方舞一抬头回道,跟着就见杨瑾眉眼一弯,温和应了一声,很快便又缩回了厨房。 房灵妹子冷眼望着两人互动,默不作声垂眸继续翻着手里的笔记本,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是个多事的人。但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他最近不太对劲。” 方舞一侧头看她一眼,不过转瞬又移开了目光,低头搅拌着炒饭,低声道:“我知道。” 她看得很明白,大概从两周前,在她将”心愿规则书”的事告知给杨瑾后,他的表现就不太 分卷阅读119 对劲了。 当时他还没显露出什么,但那天晚上,房灵妹子看到他在院子前面坐了一夜,表情凝重又带着几分思索。 第二天,他的其中一根触角上就缠起了绷带,直到今天,始终没摘下过。 不仅如此,他的精神状态也明显变差……身为灵体,他的凝形变得有些不稳,轮廓也比之前更浅。方舞一不止一次撞见他长久地待在卫生间里,门后会传来低低的嘶声,以及某种带着粘连感的撕扯声。 “很显然,他正被什么东西困扰着。”方舞一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但既然他不肯说,那么问也没有用,只会给他增加压力。” 她呼出口气,坐直身体:“而且我相信,当他准备好的时候,他会来找我的。” “有趣。这也是信任的一种吗?”房灵妹子歪头看她,眼神意味深长。 “或许吧。也可能是因为直觉。”方舞一耸了耸肩,忽然勾了下唇角,“……而且说实话,在我所有的恐怖小屋都被装修好之前,不管他是通缉犯还是十恶不赦的大魔王,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卑鄙的大人。”房灵妹子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翻起手里的笔记,不着痕迹地扯开了话题,“你接下去还有一个任务?就今天出发吗?” “嗯,吃过下午茶就走。”方舞一道。 这么几次任务下来,她已经对出发的时间把握得很准了。不会再出现事情做到一半突然被拉走的尴尬状况——当然,也很可能是因为她前阵子刚因为这事气呼呼去找过客服。 她知道这样不太好,但那回她是真的生气。她正在外面超市抢限时折价品呢,下一秒就被拉去了任务场景,连钱都没来得及付,换谁谁不气。 “‘大学生抽中了某间空中游戏屋的使用权,前往进行“杀人游戏”,失联一天一夜。第二天,他们接二连三地从同一个窗口跳下……’”另一边,房灵妹子这念着这一回的任务概述,颇感兴趣道,“这个听着也很诡异。” “诡不诡异我不在乎。我就一个要求。”方舞一放下勺子,语气认真。 “别再给我一群喜欢花式作死的小年轻就好。” * 事实证明,她的心愿终是落空了。 三个小时后,Y908小世界,某高楼大平层内。 方舞一面无表情地独自坐在一张沙发上,头上是炫酷的彩色灯光在一圈圈转,耳边是嘈杂吵闹的音乐。 她的面前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大厅,厅内放置着好些五彩斑斓的机器,看上去像是游戏设备。 一群年轻人正分头聚在不同的机器旁边,笑笑闹闹,吵吵嚷嚷,声音和背景乐混在一起,闹得人头疼。 方舞一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深深叹了口气,神情疲惫得像是一个带着一窝熊孩子的幼儿园老师。。 这是一个科技相对发达的次元,科技已经进一步渗透人们的生活,并给人带来了更多的娱乐方式。 比如这间大平层——在这个小世界,他们管这里叫“欢乐屋”。这间房位于一栋30层高楼的顶层,内置许多活用科技的娱乐设备,号称能给玩家们带来娱乐新体验。 而任务的核心,就是这群正在欢乐打闹的年轻人。就像资料描述得那样,他们中的一人幸运抽中了这间欢乐屋的使用权,于是带着一帮朋友来这里玩。 方舞一这次被赋予的身份,是这群朋友中的一人。不幸的是,她这次登入的时间点明显不太合适——等她载入场景时,她人已经在这闹哄哄的房子里了。 脖子上还戴着个金属项圈。 至于这项圈是怎么出现在这的,为何会出现在这,她半点印象都没有。 从这群大学生进屋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一无所知。 ……这登入时机安排得可太妙了,真的。技术人员是觉得她最近任务都完成得都太顺了,所以在人为给她增加难度吗? 这和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直接空投到战场有什么区别? 方舞一内心一阵无语,打定主意之后要好好投诉一下负责这块的技术人员,跟着便尽可能低调地检查起了这个项圈。 项圈是全封闭的,没法摘下,上面有个很小的液晶显示屏,上面写着一个数字“13”。此外,她还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手机,打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名叫“欢乐游戏”的APP。 “方舞一!” 就在她打算研究一下这个APP时,一个染着红发的女生扑了过来,热情招呼道,“要来一起玩恶鬼扑食吗?” 方舞一抬头望她一眼,脑子里迅速闪过事前看过的资料——何雨多,这次活动的发起者之一,性格开朗温柔,很懂得照顾人。 只见她的脖子上也戴着个类似的金属项圈,只是显示屏上写的是“3”。 方舞一眸光微闪,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我不了,你们去玩吧。” “怎么啦?”何雨多微微瞪大眼,立刻关切地凑了过来,“你 分卷阅读120 不舒服吗?” “嗯。”方舞一皱眉摸了摸自己的项圈,“这个卡得我有点难受。但我摘不下来……” “诶?”何雨多露出困惑的神情,还帮着看了下项圈,有些担心道,“怎么会卡呢?你之前戴上去的时候没调节松紧吗?” 方舞一:“……” 不是,等等,合着这玩意儿还是他们自己戴上去的?这是什么鬼畜的集体活动? “我最近在发炎,淋巴结有点肿痛。”她面不改色地扯着谎,“这东西磨到我的淋巴结了。” “这样啊。”何雨多松了口气,“我带了速效消炎药,你等着,我这就去拿给你。” “谢谢。”方舞一望了眼她手里拿着的手机,话语一转“我本来想用手机查下有没有解开的方法,不过那东西好像出问题了,不好用。你知道这该怎么处理吗?” 她故意说得很含糊,何雨多却是很上道,一下就帮她把情况补完了:“你是说‘欢乐游戏’APP吗?我帮你看看?” 她坐到了方舞一身边,方舞一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何雨多接过手机,点开APP,只见里面是两列胡里花哨的图标。 除开一个叫“破蛋游戏”的图标外,其它图标全是黑的。 何雨多又点开“破蛋游戏”,弹出了一个密码框。她看了眼方舞一的项圈,输入了数字“13”。 界面再次变化。这次屏幕上只有三个图标,一个叫“我的蛋在哪儿”,一个叫“我拿到蛋了”,最后一个,则是“游戏规则”。 何雨多点开“游戏规则”,弹出密密麻麻一大片文字。她将手机转过来,在方舞一面前晃了晃,奇怪道:“这不是好用的吗?” “……那可能是我刚才手滑了吧。”方舞一接过手机,假装尴尬地笑了下,“麻烦你了。” “没事。那我先去给你拿消炎药了。”何雨多笑笑地站了起来,“另外,别再摘下项圈上白费功夫了。我之前问过了老板,除非游戏结束,否则这项圈是摘不下来的——你与其烦心这个,不如吃了药好好去睡一觉。” 她的声音混在嘈杂的音乐里,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方舞一礼貌地应了,一见她转身离开,立刻低头,研究起了面前的游戏规则。 原来如此——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所谓的“破蛋游戏”,应该就是事件概述中所说的“杀人游戏”。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房子里,藏着一批特制的机械蛋,每个蛋都对应着一个玩家。玩家们需要在保证自己的蛋不被找到的同时,尽可能去找别人的蛋,并将其拿到指定地点,用特定工具砸碎。 蛋被砸碎的人,就会被视为“死亡”。 而他们脖子上的项圈,则是用来标明身份和状态的。项圈上的数字和蛋上的数字保持一致,且每个蛋里都藏着一块特殊的感应芯片,能与他们脖子上的项圈互相感应。 一旦对应的蛋被摔碎,他们脖子上的项圈显示屏就会变色,以表示这个人已经“死”了,算作输家。等到游戏结束,项圈仍未变色的人则为赢家,可以对所有输家施加惩罚。 而所有的项圈,一旦戴上,就无法摘下,直到游戏结束,才可以统一拆卸。 方舞一:“……” 很好,这已经不是什么花式作死的问题了。 这是有没有脑子的问题! 随便给个项圈就敢往脖子上套,这些家伙就没想过,如果仅仅只是作为标记的话,一个手环或者一枚胸针就可以了,干嘛非要搞个项圈啊? 她几乎是瞬间就确定这东西有问题,然而就像规则强调一样,这东西确实扯不开。 这让方舞一有些泄气。 正好何雨多拿了消炎药回来,方舞一便又趁机抓着她聊了一会儿,进一步了解了当前的情况—— 她这才知道,何雨多他们抽中的本来只是这欢乐屋及内部所有娱乐设施的使用权。这个“破蛋游戏”是不包含在列的。 是一群小年轻觉得来都来了,既然追求刺激就更该贯彻到底,硬是找老板磨了半天,老板才勉为其难,又送给他们一局“破蛋游戏”的体验机会。 只是因为是附赠的,老板就没那么上心。只简单介绍过后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员工在楼下休息室值班照看。 结果这群小崽子,觉得有外人在玩不痛快,半个小时给人员工塞了一笔小费,把他给打发回家了。 方舞一:“……” 好吧,看来还是作死的问题。 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开开心心玩一晚上就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挑战这种看着就很不友好的游戏,还要给自己加到地狱难度?活着它不好吗?? “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游戏只是添头啦。”何雨多满不在乎道,“大家的目的主要还是来玩。至于找蛋什么的,大家想去找的就去找,不想找的也无所谓。如果实在不想参与的话,先去把自己的蛋拿回来藏着就好了嘛。” ……这倒也是。方舞一刚才看过 分卷阅读121 了,APP里有自己蛋的详细位置,如果想提前拿回来还是方便的。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要找其他人的蛋则很难。这平层本来就大,单层面积就和方舞一手上的别墅总面积旗鼓相当,还和下面一层楼相连。楼下有好几个供人休息的房间,蛋也有可能藏在里面。 所以……这会是这次集体死亡事件的核心原因吗?就因为他们选择了这个“破蛋游戏”? 方舞一摸着自己的项圈,面露思索,片刻后果断站起,借口不舒服想休息,独自去了楼下的休息室。 现在的处境她差不多明白了,接下去就该确认自己的情况了。 因为登入时机不佳,再加上周围人多,方舞一先前只来得及囫囵看一遍资料,直到这会儿,才终于得以仔细再看一遍。 这次的任务,死亡人数为十二人。她的任务目的,是找出他们的死亡真相,并解救其中起码一半的人。 此外,她这次被赠送的技能也发生了变化——她这回拿到的附赠技能为“眼不见为净”,简单来说,就是能自动为她开启屏蔽状态,让她无法看见这地方寄生的恶灵,也不会被他们影响或袭击。 方舞一:…… 她说呢,她都进来这么久了,居然一个阿飘都没有看到,这不正常。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没法找恶灵来帮忙盯梢了。 方舞一蹙蹙眉,转手给房灵协会的客服发了条短信,想问问他们能不能取消这个附赠技能的被动效果。 结果消息根本发不出去。方舞一对此并不奇怪——这么多次任务下来,她已经发现了,在任务场景中能不能联系上客服,这本质就是个玄学。 就是无法取消被动效果这事有点麻烦。方舞一想想现在也没法解决,便没去管它,转而研究起了自己当前的危机指数。 “0”。 一个虚假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换来方舞一的一脸狐疑。 她蹙眉摸了摸自己的项圈。不该啊,这项圈已经戴到自己脖子上了,而且其中肯定有猫腻。怎么可能会是“0”? 方舞一心中一时疑窦迭起,不死心地又测了两遍,都是同一个结果。 难道说她猜错了?这次的事故和这个项圈以及“破蛋”游戏没关系?真正能威胁到所有人性命的东西实际还没出现? 方舞一微微抿唇,想想还是关掉了“危机指数”,转而打开了抽奖软件。 ——每次完美完成一个任务,她都会在下一次任务中得到一个抽奖机会,这次自然也是同样。 而且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一点也不非。前几次的抽奖中虽然没能抽到什么顶好的东西,但起码没再抽到那个聒噪的临时系统787,这对方舞一来说已经十分令人满意。 她望着面前的抽奖界面,正打算按下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诡异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 方舞一:“?” 她警觉地转头,看向空荡荡的房间:“谁?” 没有人回答她。她依旧只能听到那个声音,“嗡……嗡……嗡……” 这一次的声音里,还多出了几声碰撞声,咚咚咚的,毫无节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反复碰撞着墙壁和门一般。 方舞一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声音就是从她隔壁房间传来的。 这个时候,除了她以外,整层休息室,应该没有其他人在——所有人都在楼上玩闹,吵闹的音乐声,即使隔着一层天花板都能清楚听到。 真奇怪……方舞一心头忽然有个模糊念头飞速掠过。 这地方那么高大上,却连娱乐区域和休息室之间的隔音都做不好。 但它的窗户却都用的都是最好的隔音设备,不论里面怎么吵闹,外面一点都听不到。 ……这个发现让方舞一心中腾起了一丝不安。她抿抿唇,将注意力又调回当前古怪的碰撞声上,侧耳又听了一阵后,起身出了房间,试探着敲了敲隔壁的房间。 “打扰了,请问里面有人吗?”她语气如常地问道。 跟着就听里面的“嗡嗡”声与碰撞声停了下来。 她想了想,索性直接推开了门,只见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 这个房间看上去是专门用来放打扫用具的。靠墙整齐地停着一排扫地机器人——这些扫地机比方舞一以前见的还要高级一点,线条更流畅轻盈,机身上自带一块黑色的显示屏。所有的显示屏都统一向外,上面是一双双像素点构成的小豆眼,这会儿全是闭着的,看着像是在睡觉。 ……不得不说,这场景看着,居然还有点萌。 方舞一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角,旋即便发现了问题。 每个扫地机下面都是对应的充电板,其中一个充电板上方却是空着的。 她四下找了找,果不其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落单的扫地机。 那个扫地机背对着方舞一,将自己的整个显示屏都埋进了墙里,仿佛正在自闭。 分卷阅读122 方舞一望着那机器,眉毛微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窜进了她的脑海。 她朝着那扫地机走了几步,试探着叫了声:“杨瑾?” ……只见那扫地机背部的小灯蓦地一亮,底下轮子也跟着动了起来,嗡嗡嗡的,没响几下又停了下来。 跟着就见它继续动也不动地缩在墙角,仿佛刚才那个亮灯转轮子的扫地机不是它一样。 方舞一:“……” 她好笑地走过去,伸手将那个扫地机举了起来,不意外地看到显示屏上一双圆睁的像素豆豆眼,还一眨一眨的。 “还真是你啊。”方舞一几乎控制不住的嘴角,“你怎么搞的,又穿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上……?” 话音刚落,她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种违和感来自于面前的扫地机,然而略一思索她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这违和感来自于声音。 就在她和扫地机说话的时候,来自楼上的音乐声突然停了。 正在楼上玩闹的年轻人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即使隔着天花板,方舞一也能听见他们隐隐的讨论声。她蹙蹙眉,果断放下手里的扫地机,转身往楼上走去。 被她放下的扫地机背部灯泡微闪,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轮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嗡嗡的声响。 然而没跟一会儿,它便倏然停了下来。 显示屏上的豆豆眼愕然睁大,光滑的屏幕上清楚倒映着眼前的一切——正匆匆上楼的方舞一像是听到了什么讨厌的声音,忽然伸手捂住了耳朵,旋身匆匆往回走,走着走着,她的身体忽然就软了下来,倒在了楼梯上。 紧接着,一个穿着宽大斗篷的人出现在楼梯上,背上还背着另一个女孩子。 他似是想要搬动方舞一,刚要伸手却又顿住,戴着面具的脑袋转动,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怪事。怎么到这儿来了。”扫地机听见他含糊地说了一句,快步朝自己走来,伸手在自己背上按了一下。 下一秒,它的意识,亦陷入了一片黑暗。 * 又过二十分钟后,另一件休息室内。 方舞一艰难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扒拉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她这回是真的觉得难受了——不过昏迷一阵的工夫,这项圈突然就收紧了不少,冰凉的金属紧紧贴在皮肤上,箍得人难受。 结果自然是拿不下来的——她努力了一下,只得放弃,转头向周围望去,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人。 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蹙眉回忆,很快便想了起来——当时她听见楼上音乐声听了,担心出事,便往楼上赶。 谁知走到一半,另一种乐声从楼上传了下来。轻盈、动听、流畅的节奏下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方舞一当时就觉得不太对,赶紧捂着耳朵往回走,但已经晚了。 莫名而又强烈的睡意突兀地涌了上来,紧跟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然后她就在这儿醒来了。 似是明白了什么,她缓缓低下头,一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一手则再度从口袋里掏出自带的手机,点开了危机指数页面。 您的危机指数已更新。 您此时的危机指数为——100。 第33章 破蛋游戏(2) 女鬼:我太难了!…… 又·一刻钟后。 楼下换装间里, 张玲正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有人吗?”她小声喊道,一边喊一边朝着门口挪过去, 抖着手指按上门把,用力按了两下,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这让她抖得更厉害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不久前她还在欢乐屋里和同伴们游戏, 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独自待在这里,这对她来说, 实在有些可怕了。 她鼓足勇气又叫了两声,依旧没人回答, 下意识地就将手伸进了口袋——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她的手机是不在身边。 她身上带着的只有一个欢乐屋专用的游戏用手机, 只能用来进行游戏,是没法联络人的。 尽快如此, 张玲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那手机拿了出来, 点开了其中唯一的APP,“欢乐游戏”。 这个app点开后,会进到一个菜单。菜单里全是这个欢乐屋里提供的真人游戏项目, 如果对应图标亮起,就说明这个游戏正在进行中。 按理说, 他们现在唯一在进行的游戏就是“破蛋游戏”,亮着的也该只有那一个图标才对。可张玲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此时菜单里, 还有两个游戏图标是亮着的。 一个是“密室逃脱”,另一个是“噬魂鬼追猎”。 前一个,顾名思义, 很好理解;而后者,张玲却没什么印象,只得 分卷阅读123 点开图标,细细读了遍规则。 才读没几句,她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噬魂者追猎”——这是这欢乐屋里提供的另一种“杀人游戏”。游戏里,所有人都会获得一顶带着绿色火苗的复古灯,那火苗就被视为他们的“灵魂”。 玩家中会有一人负责秘密扮演反派,暗中操作名为“噬魂鬼”的游戏道具,去追杀其他玩家。所有被“噬魂鬼”碰到的玩家,携带的绿色火苗都会熄灭,即他“失掉了灵魂”,被视作出局。 反派将所有人都干掉,即为反派胜利;若普通玩家能保证起码三分之一存活并抓出真正的反派,则视为普通玩家胜利。 ……说白了,就是很常见的聚会游戏。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平时看来只觉刺激的游戏规则,现在读着,却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张玲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在楼上玩游戏的时候。一个男生忽然凑到她旁边,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他觉得今天情况不太对劲。 “你看我们准备的饮料杯和小蛋糕。”那男生低声道,“我们明明有十三个人,可桌上只有十二个饮料杯,蛋糕也少了一份。” “东西都是我去准备的,我肯定不会犯少备一份的低级错误。那么那个多出来的人,是谁?” ……当时张玲只当他逗自己玩,现在连在一起想想,突然背脊发凉。 为什么这个“噬魂鬼”的游戏会突然冒出来?他们中间真的多一人了吗? 那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噬魂鬼”?他打算追杀所有人吗?那他们是不是得将他找出来? 这……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是不是其他人,趁着她不在,故意设计了这么一出…… 张玲脑海中思绪纷纷,越想越是混乱。她转眼看见旁边同样亮着的“密室逃脱”图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很可能就已经处在了这个游戏中,慌忙收敛心神,红着眼眶四下翻找起来,想看看有没有能开门的线索。 线索还没找到,忽听身后的衣架里,传出了细小的声响。 张玲心头一惊,连忙转过头去——她现在所在的,是专门给玩家换衣服用的换装间,房间的一侧摆着三四排长衣架,衣服挂得满满当当,衣摆曳地,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清里面藏了什么。 张玲惊恐地瞪着方才传出声音的衣服堆,又听一声细响,下一秒,就见雪白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长着长长的尖嘴,手里还拿着一柄镰刀! 张玲:“……!!” 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向后重重跌在门板上。紧跟着,更让她心神俱裂的声音出现了——只听门外面,走廊里,传来了“砰”、“砰”的声响。 声音很大、很吓人,每隔一会儿就响起一次,每一次响声都更加逼近,叫人听得心惊胆战。 面前是黑色的巨大影子,身后是逐渐逼近的巨大声响。张玲站都站不住了,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身后的门把上。 ——就在此时,她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清清亮亮的,像是救人的甘霖。 “里面的人醒着吗?”那个声音朝屋里喊道,“醒着的话就离门远一点。我要开始踹了,当心撞到。” 张玲:“……” 无暇去分辨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立刻闭着眼睛往前一扑,大声喊了句:“我躲开了!” 紧接着,就听“砰”一声响,房门大开,外面的气流一下涌了起来,扑在她的身上。 张玲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门口正站着两个女孩子。 分别是何雨多,以及方舞一。 何雨多躲在方舞一的身后,后者则正维持着抬脚踹门的姿势,见到张玲没事,明显松了口气,放下脚就要往里走。 张玲却一下反应过来,赶紧道:“别进来!里面有怪——” 她说着,扭头往旁边一看,话语忽然顿住。 只见那个原本正停留在墙上的诡异黑影,已然不见了。 “有什么?”方舞一走进来,四下张望一圈,伸手将她拉了起来,“你还好吗?没事吧?” 张玲迟疑一下,低低应了一声,一边跟着她们两个往外走,一边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她还讲了自己关于“多一个人”和“噬魂鬼”游戏的猜测,说的时候不住往方舞一身上瞟——只见方舞一脖子上的项圈,显示的数字正是“13”。 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何雨多赶紧道:“到底有没有多出一个人还不好说呢?就算真多了,为什么我们都没发现?难道是有催眠术吗?而且,如果我是那个多出来的人,我肯定不会让自己的编号是‘13’,那也太显眼了。” “……这倒也是。”张玲深深望了眼方舞一,低声说道,旋即移开了目光,“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都是自己找线索逃出来的吗?” “舞一是,我不是。”何雨多苦笑道,“我数学不好,最后一个数字算了好几遍都不对……我是被方 分卷阅读124 舞一踹门救出来的。” 作为活动的发起人之人,她非常清楚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原本定好的节目之一,当时她的慌乱并不比张玲轻,脑子也有些不太清楚。 说话间几人沿着走廊往前走了十几步,张玲注意到两边的房间门都是开着的,再联系一下之前那个逐渐逼近的声音,恍然大悟:“刚才的声音,是你在踹门?” “昂。”方舞一坦然承认,“这样比较快嘛。” 大概三刻钟前,她在另一间休息室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密码锁困住了,就原地探索起来,花了大概五分钟找线索解密码,很快就开门出来了。 出来后她发现其他门也是关着的,怀疑那些房间里也关着人。如果等他们一个个醒来再一个个解谜脱出未免太慢,她索性就一扇扇门踹过去。如果门后面真的有人的话,再看看他们的状态,醒着的就带上,还睡着的就先放着。先把人找齐再说。 张玲所在的换装间,恰好就是走廊的尽头。在她之前,方舞一只找到一个醒着的同伴,就是何雨多。 “这层楼包括我们在内,一共七个人。”方舞一将还在睡着的同伴指给她们看,同时分享自己的情报,“剩下的人还没找到,我怀疑是被困到楼上了。” “他们还不醒吗?”张玲有些担忧道,“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昏倒的呀?” “因为那阵音乐,你不记得了吗?”方舞一提醒道,“原本的音乐被停了,然后功放了另一首曲子……我就在听到那曲子后晕倒的。” “说起来,我前阵子刚看到一篇论文。”何雨多蹙了蹙眉,“那文章里说,如果播放某种特定频率的音乐,很可能会对人造成意想不到的影响。催眠、安抚、刺激神经……都有可能。” “我也觉得是这样。”方舞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旁边的房间,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将尚在昏睡中的高大男生抱了起来。 两个妹子:“……?!” “你这是干嘛?”张玲都傻了。 “我给他们挪个位儿啊。”方舞一振振有词,“不是说会有噬魂鬼来追杀吗?那这样放着多不安全。我给他们搬一起去。” 说完,她就径自将人扛走了。 脸不红气不喘,轻松得像是在扛大米。 看到的妹子们都惊呆了。 出于保险起见,方舞一将楼下所有还在昏睡的人都统一放到了她之前呆的房间里——其他的房间都让她暴力踹过了,门锁不一定还好用。而且这地方她之前反复检查过,绝对称得上干净。 跟着她又重置了一遍密码锁,另外设计了一套密码,并将线索留在了房间里,这才关门走了出去。 “好了,我们去楼上吧。”方舞一拍拍手,朝着等在楼梯口的二人走来,路过前面一间房时,脚步微微一顿。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驻足,何雨多好奇问道。 “这间房,是没有关着的。”方舞一若有所思,上去推开了房门。 “这里吗?我之前看过了。”何雨多道,“这是用来存放扫地机的房间,可能不太方便用来设计密室吧。” “嗯……”方舞一沉吟着点了点头,目光依然看向房间内。 只见此时房间里空空荡荡。所有的扫地机,都不见了。 包括之前疑似杨瑾的那一台。 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吗?方舞一模模糊糊地揣测着,一时又没什么头绪,只得先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这些机器上面有没有联络装置……说不定他有办法能联系上自己呢。 方舞一乐观地想着,忽然联想起了另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为什么不报警呢?”她喃喃出声,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剩下两人被她看得一怔,奇怪道:“什么?” “我说,报警。”方舞一认真强调道,“都这种时候了,我们为什么还不报警呢?” 她正色看着面前两人,脑子里却飞快地回忆起了看过的资料。 她倒不指望这时候真能报上警。毕竟资料里都说了,他们死前曾失联一天一夜。 但她需要确定一件事,就是他们当时是为什么失联? 是主动放弃求救吗?还是出于某些原因,他们无法联系? 如果是信号被屏蔽的话,那她或许可以先试着恢复信号…… 另一边,两个妹子面面相觑,齐齐“啊”了一声。 “可我们的手机都被收起来了。”何雨多为难道,“负责收手机的是秦远,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儿……” 秦远就是这次抽中欢乐屋使用权的人,也是他提议,先将所有人用来联系的设备都收起来,统一藏在一个地方。免得有人玩游戏时偷偷上网查攻略,作弊。 用他的话说,正经欢乐屋运营时都是要收手机的。他们虽然是自己玩,但也得遵守规则。 而除了手机外,他们也没有别的能和外界联络的手段了。这个欢乐屋,本身是没有通讯设备的。 分卷阅读125 方舞一:“……” 不是,所以你们就真的将手机都交出去了?还放心地让人锁起来,自己都不问一下在哪儿的? ……她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评价。她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这个小世界的时代太靠前,以至于她的思想都有些跟不上趟了。 不论怎样,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那肯定还是要努力找找看的。 方舞一当即带着两个妹子往楼上去,由何雨多圈出了秦远之前活动的区域,分头寻找了起来。 五分钟后,方舞一成功地从某块移动地砖下面抱出了一个箱子。 打开来,里面却是满满一箱,已经被砸得粉碎的手机。 方舞一:“……”她就知道。 “这可怎么办?”事已至此,何雨多的面上也露出几分慌了,“那我们不是完全和外面失联了?” 很高兴你们意识到了这点——虽然是在已经作完大死之后。 方舞一在心里叹口气,顺手将箱子又盖上,道:“除了秦远,还有谁知道这东西藏在这儿?” “应该是没人知道的。”何雨多摇了摇头,“但……这个也没多难找,所以也不好说吧?” “……也是。”方舞一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先去寻找其他分散的人吧。不管怎样,先把人找齐再说。” 其他两人点头答应,等着方舞一安排,显然是已经把她当做这个小团队的首领。方舞一伸手将耳前的长发向后撩了下,谨慎地圈了个活动区域,正要小范围地分头行动,何雨多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方舞一?”她有些惊讶道,“这耳坠是哪儿来的?我记得你之前没戴这东西啊。” 张玲闻言看去,果见方舞一耳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菱形的坠子,单边的,款式普通,但因为方舞一本身脸型就很好,配上这坠子非但没被拖累,反而更显气质了。 不过张玲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要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不吝赞美一番。但现在连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清楚,谁有心思管这些。 但这个想法显然不适合何雨多。 对她来说,关心和赞扬别人仿佛一种本能,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顺口夸了句“好看”。方舞一闻言,笑容却是一顿,过了会儿才回答道:“之前在休息室看到的,闲着没事就试戴了一下,没想到刚戴上就出事了。” ……才怪。 这耳坠实际是她醒来没多久后才出现的,准确来说,是她抽奖抽出来的。 没错,非内置随身系统787,又一次以体验卡的形式,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方舞一的生命当中。 方舞一想想就后悔。她不该在探索房间时顺手玩抽奖的。前面几次的幸免于难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完全忽视了这东西再次出现的可能性。 关键是,它还不一定是被“抽”出来——方舞一有印象,这次她抽奖抽到的虽然也是一张随身系统体验卡,但在完成抽奖后,首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耳坠,而是一条手链。 那手链还对她说话,声音脆生生,可好听:“您好,我是附赠的非内置随身系统990……” 最后一个发音还没发完,那声音忽然就变了个调,像是被干扰了信号似的。 接着,就听那有着清脆嗓音的小系统呜了一声,手链随之消失。 再然后,才是耳坠和系统787的出现。 ……鉴于以上种种,方舞一有理由相信,她实际抽到的根本就不是这个糟心玩意儿,是这不要脸的系统它鸠占鹊巢。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这鬼地方,客服都联系不上,退货也不能退。 方舞一实在懒得听他推销,本打算找个位置随地一存就是,结果那系统信誓旦旦又吵又闹坚称自己绝对不会再给方舞一推销任何商城商品,方舞一被吵得没法,只得将它带在了身边。 结果,这家伙是没再推销任何商城商品没错。 它在极尽所能地推销它自己。 从她离开房间到现在,片刻没停过。 方舞一真是把它摘下来从窗口丢下去的心都有了。 只可惜,这算是房灵协会的内部资产,摔坏了肯定得赔钱…… 方舞一无奈地想着,视线无意识朝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忽然一顿。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忽然发现一件十分微妙的事情。 这间大平层,不仅有窗户,还有阳台。 窗户有大有小,有那种特别宽亮的大落地窗,也有窄小的,仅能供人露出半身的小窗;而阳台则只有一个,是很宽敞的露天阳台,三面虽用玻璃封起,但通过仪器操作,是可以将玻璃全降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 在资料描述里,参与这次活动的十二人,最后是排着队,一个一个从窗口跳下去的。 ……为什么是窗口?为什么是一个一个? 分卷阅读126 如果真要跳的,直接走阳台不是更方便?一次能下七八个。 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没效率的方式? 方舞一心念电转,心头隐隐浮起某些猜测,若有所思地朝着窗口走了过去,想做进一步观察。 何雨多见状,下意识地想要跟过去,却被张玲一把拉住。 “怎么了?”何雨多茫然回头,却见张玲正死死盯着方舞一前方的窗口,脸色铁青。 “多、多多……”她小幅地动着嘴唇,细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看、看那里,看她前面,上面……” 何雨多被她的情绪感染,心不由也悬了起来,转头仔细看了看,脸色也跟着变了。 ……只见方舞一前方窗口的上沿处,正垂着几缕头发。 那头发细细缕缕的,如帘幕般下垂着,犹在不断向下探伸——很快,又一个东西出现在了窗口。 那是一片充满皱褶的额头。 准确来说,那是一片满是皱褶的、女人的额头。 他们所租的欢乐屋位于30层,所有的窗户都是向外的。 而现在,他们的窗户外面,趴着一个女人。 光是这个认知就已经足够两个小姑娘腿脚发软了,更别提此时趴在那儿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 就这么会儿工夫,那怪物的脑袋已经完全从窗口上方探下来了。 满是皱褶的面庞,没有眼睑的眼睛,嘴巴很大,开合时能看到里面满满的红色,名副其实的血盆大口。 而现在,她正张着那张血盆大口,直直盯着走到窗前的方舞一。 方舞一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只仔细研究着面前的窗户,手指在旁边的开关上轻轻按了下,透明的窗玻璃立刻开始下降。 张玲何雨多:“……!!!” 你要死吗你没事突然开窗干嘛啊啊啊! 张玲已经克制不住腿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何雨多被她一拽,身体一时失重,却还是努力站着。她一脸惊恐地盯着方舞一的背影,声音完全被恐惧糊在了嗓子眼儿里,半点都发不出来。 倒是方舞一,听见她们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吗?” “窗、窗……”何雨多嘴唇颤抖,好不容易,终于挤出那么几个字。 “窗?窗外有什么吗?”方舞一奇怪地转头往外看了看,没看见什么,又将脑袋探了出去。 ……她居然还敢把头探出去! 眼瞅着方舞一的脑袋就要和那女鬼的脑袋来一个亲密接触,何雨多也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令她惊讶的是,那怪物居然没把方舞一怎么样。 没有趁机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拽出窗口,也没有张大嘴巴嗷呜一口把方舞一的头吞下——她甚至还主动往旁边挪了挪,避免和方舞一相撞。 何雨多:“……?”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怪物的嘴巴还一直冲方舞一一张一合的,像是正在和她说着什么。 难道是在念咒吗? 何雨多的心当即又悬了起来,当即努力撑起身子,想要让方舞一逃跑。 方舞一依旧什么都没有察觉,只若有所思地研究着窗户的边沿。 而她的旁边,那个女鬼正大张着嘴,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显形,一边继续用着只有方舞一能听到的频率全力大喊—— “方老板!您好!您听得见吗?我是来租——房——的!方老板?方——老——板——” 第34章 破蛋游戏(3) 要送死的脚步,方舞一…… 这个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可能就是我站在你的面前, 钱都快拍到你脸上了,而你还视而不见。 一分钟后,实在没力气继续维持显形的女鬼, 最终只能带着她掏出来的一大沓钱,遗憾地消失了。 方舞一的身后,两个妹子都快看傻了。谁能告诉她们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一个鬼出现, 对着人张牙舞爪这事还在她们认知范围之内的,那女鬼掏钱的动作则完全让她们三观崩裂了。那是什么?冥币吗?这是什么特殊的勾魂方式吗? 直到女鬼消失, 她们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另一边,方舞一终于研究完了窗口, 回身走了过来。她打量着两个妹子,还挺奇怪:“你们这什么表情?看到鬼了吗?” ……不然呢? 何雨多和张玲面面相觑, 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磕磕绊绊地给方舞一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方舞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 自己身上还带了个屏蔽鬼怪的被动buff。就在此时,耳坠里系统787的一句话更让她彻底破防。 “那位还是来问租房的呢。”系统悠悠道,“她还掏了钱。那——么大一沓, 跟砖头似的,都快拍你脸上了。” 方舞一:“……” 她抬 分卷阅读127 头冲面前两个女孩安抚地笑了下, 转身用力捏住耳坠,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这么重要的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让我不要烦你。”系统语气无辜,“而且作为一个临时系统, 我只负责提醒危机的存在。而根据我的检测,那鬼怪对你没有恶意,所以我没必要对此做出提醒。” 方舞一:“……” “但是!“系统话锋忽然一转, “如果我是你的永久绑定系统,那就不一样。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肯定是百分百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别说提醒了,我能帮你直接把生意谈下来信不信?” 方舞一:“…………”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她往外走了两步,一边作势翻着沙发上的东西,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在想,等我从这个场景出去了,我一定要找客服问清楚。” 系统:“?问清什么?” “问清楚把你砸了该赔多少钱。”方舞一皮笑肉不笑,“放心,我会留足预算的。” 系统:“……” 别,别,姐,不至于,咱真真不至于! * 完美错过一个潜在顾客,明显让方舞一的心情变得不太美丽。而更让她不高兴的是,如果这个被动效果不解决,她搞不好还会流失更多潜在顾客。 系统787被她威胁了一顿,总算是听话了些,表示下次会帮忙留意这些情况。但方舞一总觉得他靠不太住…… 要是杨瑾在就好了……她有些泄气地想到,旋即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案件上。 “方舞一?”何雨多在这时谨慎地凑了过来,“你刚才看了半天窗户……看出什么了吗?” “嗯……算是吧。”方舞一朝那扇窗户的位置看了眼,语气沉了下来,“那窗户上的窗帘轨道有两条,但实际用来挂窗帘的只有里面一道。外侧一道轴上没有挂任何东西,但上面有一个可移动的挂钩。而窗帘本身则是特殊的可变色材质,能够非常迅速地切换开合状态与外观。” “……呃,所以呢?”何雨多愣了一下,不解道,“这和我们现在的状况有关系吗?” 严格来说没有——方舞一在心里默默回道,但它和你们死时的情况很有关系。 她之前就在思考,当这群人“接二连三”地从窗口跳下时,他们到底是处在一个怎样的状态?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是活着,他们又为什么要跳?是被胁迫还是被催眠?如果是死了,凶手又是如何做到将他们接连从窗口推下却不被人发现的? 考虑到后者的难度,在此之前,她一直更倾向于,所有人都是在活着的状态下跳下楼的。甚至在发现项圈的存在时,她还在思考,这个项圈里是不是暗藏着炸|弹之类的东西…… 但在注意到阳台的存在后,她开始转换思路了。 ——还是那个问题。明明从阳台跳更快,干嘛非要挤一个窗口? 在检查完窗户本身后,她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些孩子,他们从窗口跳下时,很可能就已经死了,或者已失去自主活动的能力。 所以凶手才特地选了那个最小的窗口……窗口本身窄小,更利于凶手藏身,而可无声开合与变色的窗帘则可以给他打掩护,方便他将人固定在窗口。窗帘轴上那个可活动的挂钩,则是个很好的固定道具。 只要掌握好活动的角度与窗帘的使用,理论上来说,他就可以做到将人挨个挂到窗口,再令其失去平衡掉下去…… 而这对方舞一来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这只能说明,孩子们的预计死亡时间从明天提前到了今天。很可能在游戏中,凶手就要下手杀人——然而她现在,连人都还没找齐。 方舞一感到有些紧迫了。她随口扯了句“在研究如何用窗帘向外求救”之类的谎,将何雨多的问题暂时搪塞了过去,跟着便联合另外两人,在欢乐屋仔细搜寻了起来,试图找到其它的同伴。 这一层楼,乍看上去一目了然的,实际里面内有乾坤,各个边边角角都藏着不少的房间,里面甚至还设置了一间镜子迷宫,一间间检查过去要费上不少工夫。考虑到凶手很可能会在此时抓人下手,方舞一也一改之前的想法,提议让张玲和何雨多两人跟着自己行动,尽量不要远离。 两个姑娘本就在害怕,对此也没什么异议。三人从欢乐屋中间往东边找去,很快就有了些收获。 首先找到的就是秦远。他被困在了一间小丑屋里。方舞一他们找过来时,他才醒来不久,正着急忙晃地到处找手机,想找人求救。 …搞得好像那个将所有人手机收起还打包锁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方舞一踹开门后,他几乎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仿佛腿都是软的,“怎么我跑那里面去了?我刚还看到房间里有个黑影!大尖嘴的黑影!老天爷啊!” “是噬魂鬼!”张玲立刻叫了起来,“它也到这里来了!” 分卷阅读128 秦远似是还不知道噬魂鬼是什么意思,张玲赶紧拿出游戏手机给他解释了一下。秦远望着手机上亮起的游戏图标,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了。 “我……想起个事。”犹豫片刻,他咽了口唾沫,小心开口,“其实当时在和店长交涉时,我第一想要的,就是这个噬魂鬼游戏。” 方舞一望他一眼,眉毛微动:“然后?” “然后……那个老板劝我不要选。”秦远轻声道,“他说这游戏前阵子刚出了运营事故,有人在玩游戏时太激动,哮喘发作死了。后面再有人玩这游戏时,也几乎每场都出意外,总有人受伤。所以这游戏,实际已经不开放了。” 虽然内部的游戏手机上还能看到相关的图标,但实际不管线上还是线下的宣传物料上,这个游戏的名字都已经被划掉了,不给订了。 “……”听完他的话,不管是张玲还是何雨多,脸色都跟着变了。 “所以……我们现在,其实是被缠住了,是吗?”张玲颤声道,“那个死在这个游戏里的人,他变成了……那种东西,然后想让我们陪他……继续玩?” 想起不久前在窗口看到的那个鬼影,她声音更加颤抖了。 “不一定。鬼魂想弄晕你们,还要用物理方式?”方舞一明确对此表现出不认同。 而且,如果真是鬼魂的话,那它更没必要选择小窗口让人排队跳楼了。 最重要的是,别说她现在不信这事,就是信,也绝不能表现出来——这几个孩子本来就已经被吓得不轻了,一旦肯定鬼魂的存在,更要心散不好带了。 “可、可我们之前还看见……”何雨多又想提先前看到怪物那档子事。 “幻觉啦,肯定是幻觉。”方舞一信誓旦旦,“那窗帘有特效的。应该是我不小心按到了哪里……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如果真有鬼的话,为什么不杀我呢?” 系统凉凉开口:“当然是图你有房啦……” 方舞一威胁地捏了它一下,抬头诚恳地看向几人。 何雨多两人这才像是被说服了一些。秦远却似还想再提鬼魂作祟的事,被方舞一瞥了一眼,无形的压力罩上来,终是乖乖闭嘴了。 “对了,备用钥匙!”何雨多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秦远,“那钥匙在哪儿?” 他们在先前探索时,已经去看过了大门。大门密码锁已经被破坏了,无法打开,当秦远身上应该还有一把店员留下的备用钥匙,用那个也能开门的! 秦远被她一扑,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了下口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脸色微微一变,忙说了句:“没有钥匙!真的,我醒来后就找了的——钥匙已经没了!” “那你口袋里是什么?”方舞一望着他微微鼓起的裤兜,稍稍眯起了眼:“介意拿出来看看吗?” “不……不了吧,这是我自己的东西。”秦远闻言,却是后退了一步。 “只是看一下,不要你的。”方舞一依旧是那种淡而温和的语气,一股无形的威压却已经从她身上透了出来,“拿出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秦远:“……” 他死死盯着方舞一,脸上已不见半点之前的惊慌,反透出几分凶狠。 下一秒,忽听他猛一后退,突然转身往后跑去! 方舞一早有准备,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将人拖了回来,手腕顺势一扭,把人按到在地,跟着便伸手去摸他酷兜——钥匙确实没摸到,却摸出了个蛋。 但见那蛋不过兵乓球大小,半透明,内里隐隐可见红色的芯片,蛋壳上用红光打着一个数字——13。 “这……这是方舞一你的蛋蛋吧?”何雨多盯着那蛋,诧异开口,“怎么会在他身上?” 方舞一:“……” 虽然她也想问这个问题,但不知为啥,听这妹子表达,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咳了一声,继续按着秦远后颈皮,朝那蛋抬了抬下巴:“解释一下?” “……这是我之前找的!在大家昏迷之前找的,真的!”秦远死命挣扎了两下,见没挣扎开,只得开口,说出的话却不知真假。 方舞一:“之前找的?那刚才让你拿干嘛不拿?不就个蛋吗?很金贵吗?” 这回秦远不说话了。 倒是张玲,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开口:“他撒谎。从进屋到现在,他一直都和我们在玩游戏。就没见他离开过。” “看到没,人证。”方舞一真觉得自己像个在循循教导叛逆小孩的倒霉老师,想下手揍都觉得像在欺负人,“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秦远:“……” “听着。我们是同伴。我们是一边的。”方舞一放缓了声音,“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但前提是你要说实话,明白吗?” 秦远闻言,眼睛微微闪了闪。 但他依旧没说话。 片刻后,他的身体却微微抽搐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口中发出 分卷阅读129 艰难的喘息声。 方舞一吓了一跳,按着他的手稍稍一松:“他怎么了?” “……会不会是哮喘?”何雨多亦是变了脸色,“他有哮喘的!” “哮喘?那不是和……那人一样?”张玲一下就想起了秦远讲过的故事,神经兮兮地往旁边看了看。 “……别乱想。应该只是太激动了。”方舞一暗道一声糟糕,将手中拿着的蛋递给了何雨多,自己则将秦远翻了过来,“我先扶你坐起来……你药呢?药在哪儿?” “小、小丑……屋……”秦远连话都说不利落了,断断续续,“红色……盒子……” “我去拿!”张玲立刻道,说完就朝小丑屋跑了过去。 方舞一心中却是一动,当即道:“等等,先别去——” 张玲却没听,转眼就闪进了房间里。 紧接着,就听屋内传来清脆的“咔”一声响——以及张玲的一声惨叫! 方舞一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就朝小丑屋的方向看了过去。被她扶起的秦远却在此时神情一变,就地往旁边一滚,瞬间从方舞一手下脱了开去,跟着一跃而起,抢过何雨多手里的蛋,转身就跑! 方舞一:“……”该死,我就知道! 她顺手捡了颗玩游戏的筹码,照着秦远的后脑勺砸了过去。后脑勺应声倒地,她忙站起身,让何雨多先去把人控制住,自己则走进了小丑屋,去看张玲的情况。 一进屋,就见张玲正跪坐在一个红色盒子面前,手正盒盖卡着,眼眶红通通的。 “这盒子有机关。”她痛得脸色都白了,“我手一伸进去,就被咬住了。” “诶,你这小姑娘……”方舞一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训两句都不好开口,只得叹了口气,上去帮她盒子硬掰开。 盒子里面,确实有一个哮喘急救药的药盒。然而方舞一拿起一看,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有意思,被耍了。”方舞一撇了撇嘴,再往盒子里一看,只见那药盒所在的位置下方,实际是一个圆形的凹陷。 ……那大小,和方才所见的鸡蛋差不多。 有什么从方舞一脑海中一闪而过,又听门外传来一声大叫。嘴角微抽,她当即闪身出门,一到门外,却又被气得一阵胸闷。 只见何雨多正捂着胳膊倒在地上,而秦远,已经不见踪影了。 “对……对不起。”见方舞一走了过来,她当即站起了身,语气有些委屈,“他趴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抢了蛋想跑……我想去拦他,没拦住……” 方舞一:“……”不,是我的锅。我不该因为怕把人砸成脑震荡就手下留情的,力道搞太轻了,失策。 “你……胳膊还好吗?”她一边询问,一边朝何雨多身后张望,“你知道他往那个方向跑了吗?” “镜子迷宫那里。”何雨多说着,咬了咬唇,“他……他好像不太对劲。” 方舞一:“你才发现?” “不是那个意思。”何雨多摇了摇头,“他刚才……往外跑的时候一直在自言自语。” 方舞一:“?” “说什么,来不及了,再晚它就找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何雨多想不明白。 方舞一也不明白。但现在并不是可以让人静下来思考的时候。 “不管他了。我们先去找其他人。”她眸光微转,下了决定。 她的任务不仅包括找出真相,还包括要拯救一半以上的人。为了追一个秦远而罔顾其他人,明显是顾此失彼。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如果秦远接下去再出什么事,那真的只能怪他自己了。 方舞一自认现在就是老鹰抓小鸡里面的那只母鸡,所有躲在她身边的,她必定会全力庇护。但像秦远这样不配合还要乱跑的……方舞一只能说,反正现在不缺他一个人头。 “可要是他知道些什么呢?”见方舞一真没去追秦远的心思,何雨多有些急了,“而且……而且万一他就是幕后黑手……” “我猜他不是。幕后黑手肯定没他那么菜。”方舞一语气笃定,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个游戏手机点了几下,过了片刻,缓缓道,“而且,我大现在概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反常的举动了。” 何雨多:“?” “喏。”方舞一将手机屏幕转过去,递到她跟前,“看这个。” 何雨多匆匆扫了一遍,微微瞪大眼:“这是……秦远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儿?” “刚才扶他坐起来的时候顺手摸的。”方舞一轻描淡写,“先前张玲说噬魂鬼游戏开始的时候,他不是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就在演戏了。” 若说完全不知情的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醒来后压根没有打开过游戏手机。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在秦远的手机里,还有一条显示已读的站内短信。而站内短信的发送时间,正是在他们陷入昏迷后不久。 短信显示已读,说明秦远在他们到来之前就进入过APP。那他不可能 分卷阅读130 注意到亮起的“噬魂鬼”游戏图标。 而那封短信,传达的内容也很耐人寻味——它直接向秦远告知了一个机械蛋的藏匿处,要求秦远在限定时间前找到那枚机械蛋,并将它拿到指定地点砸碎,如果无法做到,则遭到噬魂鬼的追杀。 何雨多微微瞪大眼,隐隐明白了:“那那枚蛋……” “就是我对应的那枚。”方舞一耸了耸肩,“它本来的位置,就在小丑屋里。” 所以秦远实际醒得她们还早,甚至可能很早就解开了密室——现在想来,他未必一开始就被关在小丑屋里,说不定是先从另一个房间逃出后再来到这里,为了防止被人打扰,所以将门反锁。正好方舞一他们在逐个逐个房间地找人,他就顺势装成了被困在小丑房里的样子。 “那不更应该去找他吗?”何雨多听了,却是低低叫了起来,“他拿着你的蛋蛋!万一把它砸碎了……” “砸碎就砸碎呗。”方舞一懒得再吐槽她的措辞,只道,“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何雨多:“……?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这个任务本来就完不成了。”方舞一示意她又看了眼站内短信上的时间,“这上面要求,要在两点半之前完成砸蛋,对吧?” 何雨多呆呆点了点头,瞟了眼手机屏幕上方,惊觉不对:“现在已经两点四十五了?” “对,手机都是两点四十五。”方舞一往旁边一指,“但小丑屋的钟,和这里的时钟,都显示是两点二十,比手机慢了二十五分钟。” 秦远逃跑时是以大厅的钟为参考的,所以才会说“来不及”了。 但实际,他已经迟了。 所以方舞一很怀疑他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个规定的砸蛋地点——而且那位置已经在短信上写明了。他们真想找秦远的话,等等找齐人一起过去就是。 当然,如果路上遇到了秦远的尸体,方舞一也一定不会惊讶的。 这傻孩子……她默默想着,又是一阵心累。 能不能动动脑子,一个把你关在这儿的坏人,怎么可能给你安排什么好差事。自相残杀确实是杀人游戏的常见戏码,但这规则还没明确呢,能不能不要代入得那么快! * 另一边,大平层地板下的某个狭小空间里。 满额头褶子的女鬼一脸颓丧地潜了回来,因为失落,她额头的褶子更显多了。 另外几个飘正凑在一起玩碰数一加一,见她过来,就顺口问了下情况。 “没打听到啊。”女鬼提起这事就懊丧,“喊好几声了,就是不理我,跟看不见我一样。” “是不是故意装看不见啊?她旁边有人吗?”另外一个飘脑袋直直转过一百八十度,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连她们都看到我了呀。”女鬼咕咕哝哝。她很贴心的,因为担心隐身和方老板交谈会引起别人误会,她还特地现了形,结果两个人路人瞪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方舞一却一点反应没有。 “不至于啊,你是找她做生意的,方老板不至于不理你吧。”另一个飘想了想,“是不是她戴了什么道具,看不到你啊。” “还有这种事?”女鬼惊了。 “很多的。现在无限流工作室多,各种道具流出的也多。”那飘一副见识很广的样子,“我上次还遇见一个。” 女鬼:“那怎么办?” 众飘闻言,面面相觑。对啊,他们过来就是想找方舞一问租房的,现在方舞一理都不理他们,这怎么办? “那……也可以让人转达嘛。”其中一个转脑袋的飘思索片刻,煞有介事地开口,“她旁边不是还有好多活人嘛。我们可以找他们啊!就……尽力表现得好一点,热情一点,有爱一点,让他们帮着给捎句话……” 第35章 破蛋游戏(4) 差点就成了反派…… 二十分钟后。 方舞一她们总算找齐了余下的人。 刚巧楼下休息室里的人也全醒了, 一脸懵逼地摸上了楼,除了秦远外的所有人,全员聚齐。 张玲和何雨多努力向其他人解释着情况, 却仍有一些人没法进入状况,又是不相信,又是急挠着要回家, 有的还非认定了是其他人在恶作剧,说啥都不听。 方舞一坐在沙发上, 看着他们推搡来推搡去,忍了又忍, 终究还是没忍住叹气的冲动。 她现在有些理解那些无限流游戏里,老玩家遇到不上道新玩家时的心情了。 然后直接一把改锥, 插到了桌面上。 “现在,听我的。所有人都不许私下行动, 明白?”她冷冷看着被呆若木鸡的众人,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管你们信不信, 你们都是我的同学。我会努力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前提是,你们愿意相信我。”目光诚恳地扫过众人, 她话锋一转,又掏出了几句软话。 再扯了些“现在情况危急, 大家更需要冷静”、“只要 分卷阅读131 我们团结一心,肯定能度过面前的困难”之类的场面话,总算是让这群大学生都暂时冷静了下来。 她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间, 呼出口气:“那么现在,我们一起走吧。” 一个学生怯怯望过来,迟疑道:“去哪里?” “去找秦远。”方舞一淡淡道。 “大家一起来的, 把他一个人丢下可不好,不是吗” 说完,她向何雨多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别太透露更多消息——后者因为早就被她告知了秦远可能已死的事实,脸色已然微微发青。 * 而事实证明,方舞一猜的果然没错。 半小时后,他们果然在镜子迷宫深处的宝藏箱边,找到了秦远的尸体。 他被发现时,是向下趴在宝箱上的。两手向下垂着,一只手的下方,掉着一把小榔头。 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方舞一让胆小的先背过身去,随即独身上前,将他的身体翻过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与死死瞪大的双眼。 尽管方舞一已经提前做了高能预警,依然有人被吓到。空旷的房间里有压抑的惊叫声响起,几个女孩匆忙地帮彼此遮住双眼,一个男生因为太过腿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相比起来,何雨多还算是冷静的,一面扶着旁边的张玲,一边问:“他是真的死了吗?” 方舞一摸了摸他的脉搏,又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息,缓缓点了点头。 何雨多不由倒吸了口气,别过了脸。张玲湿着眼睛看过来,却突然道:“那箱子底下是有什么东西?” 方舞一闻言,忙与箱子拉开距离,俯身往地上看去,果然在宝箱下面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些大块的透明的碎片。她随便找了个长柄的道具,将它拨拉出来,众人顿时看得更加清楚。 那是一堆蛋壳。 机械蛋的蛋壳。 这个碎裂的蛋壳此时已经完全黯淡了下去,里面的芯片也变成了灰扑扑的一块。何雨多看看秦远手指下方的小榔头,恍然大悟:“方舞一,这个碎掉的难道就是你的蛋蛋?” 方舞一:“……” 讲道理她真的很不想回应这句话,顿了片刻后却还是无奈开口:“不一定。” 她把所有的蛋壳都翻过来给众人看,只见上面,已经没有红光打出的数字了。 “没有数字,不好说是谁的蛋。而且你们看,我的项圈都没有变色。” 方舞一敲了敲自己的项圈。只见上面的“13”依然鲜亮。 “可要这么说的话,我们所有人项圈不都是亮着的吗?”一个戴着眼睛的男生踏上前一步,冷静道,“这里有一个被敲碎的蛋是事实。但我们的项圈都亮着,也是事实。不觉得这更奇怪了吗?” “两个可能。”另一个留着波波头的女生在此时接口。 “第一,这个蛋并不是十三枚机械蛋之一,是多余的一个,不和我们任何人对应。第二,‘破蛋游戏’这个游戏的机制已经被改变了,单单敲碎蛋并不会引起项圈变化。” 她望着秦远的尸体,语气悠长:“此外,我还很在意一个问题。秦远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呢?‘砸蛋’这件事本身,和秦远的死,存在因果关系吗?” “目前来看,或许是中毒。”方舞一检查了一会儿秦远的尸体,回答道,“身体没有外伤,也没有明显的死亡症状……中毒的可能性很高。” “有没有可能是哮喘或者心脏病?”张玲问道。 方舞一摇了摇头:“他是趴在宝箱上的,而且从两只手摆放的位置看,他倒下时,肢体应该是处在一种很放松的状态。可不管是哮喘还是心脏病,发作时都是很痛苦的,不太可能是秦远这种肢体状态。” “也就是说,他应该是一瞬间死掉的咯。”波波头若有所思,“那确实很可能是中毒……” “那个……也不一定吧。”就在此时,张玲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聚了过来。她咬了咬下唇,紧张道:“我们现在,不是还在‘噬魂鬼’的游戏里面吗?在游戏描述里,噬魂鬼就是一种能一口吸走人魂魄的怪物,被它吸走魂魄的人,就会一下子死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早在汇合的时候,张玲和何雨多就向其他人讲了秦远接收到站内信并去找了方舞一蛋蛋的事。联系他收到的那封短信与现在的情况,一切似乎突然变得明了起来—— 秦远想要砸的,就是方舞一的蛋。只是他动作慢了一步,没有赶在时限内完成,所以虽然他最后砸碎了蛋,依旧受到了噬魂鬼的袭击,“被吸走了灵魂”。 这样一来,方舞一的项圈没有灭灯一事,也得到了解释——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灭灯了。”波波头女孩肯定道,“项圈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有一个标记去区别‘存活’和‘死亡’两种状态。我们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标记了。。” 他们一旦输掉,就会直接在游戏中死亡,又何必 分卷阅读132 再用其它标记加以辨别?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噬魂鬼才想弄晕我们。”戴眼镜的男孩也在此时开了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肯定趁着我们昏迷的时候动了手脚,改了某些设置。所以项圈上的数字才不会灭掉。” 一群大学生面面相觑,没有人再提出别的看法。 就目前情况来看,这确实也是最站得住脚的猜测。其中的部分想法,和方舞一的揣测也不谋而合。 但……事实真的完全就是如此吗? 方舞一侧头望着秦远的尸体,点着下巴,喃喃出声: “可为什么非要等他敲完了蛋……” “什么?”何雨多好奇地看过来,“方舞一,你刚才说什么?” 方舞一看她一眼,朝尸体指了指:“我说,那个操控游戏的幕后主使,为什么非要等秦远砸完蛋之后再弄死他呢?早在秦远赶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超时了,照理说,他应该在那时就受到惩罚才对。” 她刻意没有使用“噬魂鬼”这个说法——现在在搞事的,肯定是人。用来催眠的特殊频率音乐、被破坏的电子门锁和手机,都让方舞一非常相信这点。 还是那句话。如果主导这场游戏的是超自然力量的话,根本没必要非这么大劲。 所谓的“噬魂鬼”只是某种巧妙的机关或者幌子,这是她目前的猜测。另一方面,不管她的猜测对不对,她都希望能在现阶段,努力弱化他人关于“有鬼”这个想法。 毕竟未知的存在往往更加恐怖,这群孩子也还惊魂未定。如果敌人是人的话,大家或许还会想着一起搏一搏,真把敌人当成鬼了,搞不好有的人就直接躺平放弃挣扎了。 似是接收到了她的暗示,波波头再开头时,也没有使用“噬魂鬼”这个说法: “或许那个幕后主使就是想看他自以为得救,却在下一刻被死亡逼近的绝望表情。” 这话出口,又是一阵沉默。 倒不是大家都认同,主要是这发言有点黑暗,不太有人愿意接。 唯有一直装死的系统啧啧出声,和方舞一咬耳朵:“噫,她好懂哦。” “……”方舞一面无表情地扯了它一下,内心却还是觉得不太对。 真的是这样吗? 她望了眼从宝箱底下挖出的蛋壳,只觉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漂浮闪烁,却怎么也抓不住。 而另一边,摆脱了最初的惊骇和混乱,讨论过尚不知其踪影的幕后黑手,学生之间的话题也滑向了更为实际的方向——那么他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已经被困住了,困在了一个受人操控的游戏里。”波波头再一次说出了方舞一要说的话,“秦远只是第一个。接下去,我们之间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像他一样,收到莫名其妙的任务,如果完不成就要被所谓的‘噬魂鬼’追杀……” 对,是这样……方舞一暗暗点头,并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和目光,好让对方看出自己明显的赞同。 她也不介意对方占了C位,本来她也不想太过显眼——她先前以武力威吓了一把众人,现在再出来控场,有些有想法的小孩,反而会心生逆反或怀疑。倒不如顺势将主位交给别人,自己先退到一旁,打打辅助。 先前带孩子带得太累了,正好也趁这会儿歇歇……暗中观察这事,可比当管理来得轻松多了。 “所以我建议,我们大家接下去还是一起行动,想办法向外界求救。如果接到奇怪的任务,也不要隐瞒,向大家公开——就算噬魂鬼真的要过来杀人,难道它还能把我们都杀了吗?” 波波头继续强力控场,方舞一也继续大力点头,抓紧时间观察着这个房间周围。 谁知,下一秒就听波波头道:“同时,我们要尽力找出潜藏在我们中间的幕后主使,并加以控制!” 嗯……嗯? 方舞一头点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一口气差点噎在胸口。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上来就玩这么大的吗? “……不是,等等。”她不得不赶紧开口,因为不想激起小姑娘的逆反心,还特地放缓了语气,“这样不好吧?现在情况本来就乱,要是再引起猜忌,大家心里不是更慌了?那还怎么团结有爱一致对外?” “对啊。”当即就有人附和了,“而且大家都是认识的,知根知底的,干满要搞这一出?” “是这样吗?”波波头却是十分坚定,“根据科学研究,特殊频率的音乐是能够起到催眠效果的。说不定我们早就已经被催眠了。所以才会觉得彼此之间都很熟悉…… “但实际,这些都是假象!很可能我们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那人借此机会,混进了我们之中……” 波波头双手握拳,义正辞严,“所以,我建议,大家好好检阅自己的记忆,以及和其他人互动过的证据!一旦发现关于谁的记忆不清,或是存在矛盾,就指出来——” “指出来,然后呢?”方舞一真是被搞得没脾气了,“ 分卷阅读133 你不会真打算杀人吧?” “我们可以把那人先关起来。”波波头梗了一下后,说道,“先进行第一波筛选,找出最可疑的几个,再在他们之中,进行第二波筛选……” ……你以为在玩黑白拼呢,还一波一波来? 方舞一真的是累了。她错了,她就不该图一时偷懒,把C位给让出去,你看看这方向都偏成什么样了…… 妹妹啊,你这不是在筛选反派,你这是在给反派翩翩起舞的空间。 不是方舞一自吹,要她是反派的话,她能利用这个环节兵不血刃地起码把人干掉一半。 当然,先在团队中间进行排查下这个思路是没错的,方舞一实际也有这个想法—— 虽然在她获得的资料里,十二名死者的身份和脸与面前这些人是都能一一对应的,但并不排除其中有人利用某种方式李代桃僵的可能…… 她本来想的是,在波波头吸引众人注意的同时,躲在暗中悄咪咪地观察试探,尽量不让别人觉得自己在被怀疑,更要避免引起大家互相猜忌。 结果波波头这话一出倒好,队伍心还没齐呢,就先散了。 她无奈地抿抿唇,站起身,正要开口挽回局面,忽听旁边的眼镜男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嗯? 方舞一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他正一本正经地推着眼镜:“我们的手机,不是都在外面吗?虽然都已经被砸烂了……但我想,那个幕后主使,应该不至于将自己的手机也放进去一起捣烂吧?” 方舞一心中腾起些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 “自从2034年起,手机卡上就被要求全部打上个人的身份水印了。”眼镜男道,“虽然手机已经被砸得不能用了,但手机卡上的水印肯定还是在的。我们去一一对着看一下就知道了。” 方舞一:“……” 这就有些尴尬了。 像是觉得她还不够尴尬似的,系统还在她耳边小声哔哔了起来:“那个,舞一,别怪我没提醒你哈。你脖子上这个项圈和配套的蛋已经是技术部加班加点才帮你赶出来的了,手机什么的……你真的就别指望了。” 换言之,如果他们真去查了手机卡,方舞一现在的身份肯定就兜不住了,搞不好当场就要被当做反派针对。 方舞一倒是不在乎自己被针对。她比较担心他们不带自己玩。 毕竟按照剧情发展,他们不带自己玩的话,那很可能他们就要玩完了。 系统:“你要不现在就赶紧想个好借口吧。需要我帮你扩展思路吗?算你便宜点,300。” 你滚。 方舞一只当没听到,开始以目光在房间里寻找起合适的武器。 比起被动的找借口,她想到了一个更加直接便利的方法—— 先下手为强。 直接在这儿先把所有人都敲晕关起来了,趁机偷偷把手机碎片处理掉,再从系统那儿买个催眠道具,好让众人忘掉自己下手的事实,然后再坦然地混在人群中间,仿佛无事发生过…… 至于无故晕倒这事,别问,问就是反派干的! 方舞一理直气壮地想着,完全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反派有什么区别。 她若无其事地在人群中移动起来,一边观察着角度一边在脑中模拟起下手过程,就在此时,一道音乐声却突兀地出现,及时打断了她的反派之路—— 是那种柔和诡异的音乐。它又出现了。 而且这次是直接从迷宫内部的音响传出的,直接敲打在众人的鼓膜上,根本来不及防范。 于是,仿佛历史重演一般,古怪的困意又一次席卷而来,尽快方舞一第一时间就咬破了舌尖,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空旷的迷宫房间内,只剩下了方舞一独自一人。 其余人全都不知所踪,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在你们昏迷后,有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进来,将其他人都一一搬了出去。包括秦远的尸体。”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看他身形,不像是女孩子。” “也就是说,凶手不在我们之中。”方舞一喃喃应了声,揉揉太阳穴,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无缘无故又放一次音乐,他是故意想把我们分开吗?” “一打多,总要寻找下手的机会。”系统道,“比起这个,我建议你先考虑下怎么从这里出去。我刚看到他离开前,用机关又改变了迷宫的构造。” 这个镜子迷宫其实挺难走的。之前他们能那么快通过,是因为秦远收到的任务要求里附上了迷宫的走法,但现在,方舞一只能靠自己了。 而等出去之后,她多半还要再重复先前的过程,一个个房间地去捞人,让他们保持安静,想办法引导思路…… 方舞一想到这事就觉得心累,却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在仔细检查过自己所在的房间后,谨慎往外走去。 才一出门,却见一个圆形的扁平物正在狭窄走道的尽头 分卷阅读134 静静停着,表面闪着金属的光泽,朝向自己的显示屏上是一双像素构成的豆豆眼。 方舞一脚步一顿,脱口而出:“杨瑾?” 扫地机自然没有回答她,只是缓慢地“眨”了两下眼,似是回应,跟着原地一转,倏地朝岔道口的一侧跑去了。 方舞一见状,忙跟了上去,追着走进一个岔道口,又见那扫地机在路的尽头静静等着自己,在确定自己没有跟丢后,方转身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方舞一默默跟在这扫地机的后面,越想却越是觉得不对。 总觉得这个扫地机,和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好像不一样。 她当初在房间里发现的那个,动作笨拙,不会控制方向,跑起来还会有嗡嗡的声响。但这个扫地机进行起来却安静到不可以,即使是方舞一都难以捕捉半点动静,在迷宫旋转前行的动作也很娴熟,从来没有撞到哪里…… 不对劲。 方舞一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面前的这个……真的是杨瑾吗? 还是某个,正被人控制着的东西? 另一边,那引路的扫地机似是察觉到她的犹疑,灵活地转了过来,再次眨了眨像素点构成的小眼睛,显示屏上内容忽然一变,成了一个问号。 方舞一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有动,只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如果能听到的话,回答我的话——不用你开口,按我要求眨眼睛就行……” 她话未说话,忽听一阵“轰轰”声迅速地由远及近,紧跟着,又听“砰”的一声! 有一个扫地机疾驰而来,迅如一道闪电,重重撞在了她面前的扫地机上! 原本的扫地机被撞得一个打滑,直接滑进了旁边的岔道里。故意撞人的肇事机也因为惯性跟着一起滑了进去。方舞一见状,忙追了上去,定睛一看,却见两个扫地机不知怎么竟搞成了横着并排,互相贴贴的姿势,而且似乎是因为冲击,两个机器灯全暗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样一来,她根本分不清这两个扫地机里,哪个是肇事机,哪个是引路机…… ……也分不太清哪个才是杨瑾。 方舞一一时有点为难。就在此时,其中一个扫地机忽然亮了起来——像素小眼睛跃然于屏幕上,在对上方舞一的双眼后,又倏然变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形状,跟着就看那扫地机原地转了起来—— 动作笨拙,满地乱撞,还有嗡嗡的声音。 方舞一瞬间确定——就是这个没跑了! 这样一来,那刚才的情况也很明确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野机,不怀好意地想要引导自己,而自己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居然还真的跟着走了。恰巧此时杨瑾找了过来,见情况不对,就毅然决然地撞了过去。 结果成功撞飞了那个野机,但杨瑾自己,也给撞得更傻了。 方舞一望着面前不住往镜面上撞的小圆机器人,内心难得地涌上了几分怜爱。偏在此时,杨瑾又忽然停了下来,显示屏上绿光闪了两下,又猛地熄灭。 ……坏了,不会真给撞坏了吧? 方舞一心中一紧,忙把机器人拿起来看了看。只可惜这玩意儿有点高级,她不是很懂,而且此时手边也没什么拆卸工具…… 方舞一想了想,索性将杨瑾抱在了怀里,也不再管地上趴着的另外一个,转身往外走去。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离开这个迷宫才行。 方舞一抱着杨瑾,再次回到了之前那个十字路口,凭着记忆辨别了一番方向后,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耳坠里传来系统迟疑的声音,“舞一啊,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根据方舞一的经验,这么开头的话,一般都是不当讲的。 于是她沉默了一下,问道:“是和来租房的鬼灵有关系的吗?” 系统:“不是。” 方舞一:“是和如何离开这个迷宫有关系的吗?” 系统:“应该……没有直接关系?” “那就不要讲了。”方舞一肯定地说着,继续抱着扫地机往外走。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不对,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的路口一抹金属的光泽闪烁——之前那个扫地机器人,居然又偷摸摸地跟了上来。 方舞一微微蹙眉,决定按兵不动,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那扫地机器人却还是在不紧不慢地跟着,而且永远都只停留在方舞一身后的路口,和她始终保持一条通道的距离。 方舞一一开始还以为是它背后的人在监视自己,但细细观察几次,又觉得不太像。她越想越觉得古怪,终是忍不住出声:“那小东西是被人控着的吗?老跟着我干嘛。” 她这本来只算是一句自言自语,也没指望系统能回答。系统却搭腔道:“害,他不向来这样吗,你去哪儿都跟着。” 方舞一:“……?” 她脚步猛地顿了下来:“啥?” “杨瑾啊。 分卷阅读135 他不向来这样吗?”系统理所当然道,“你怎么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你刚刚一见面就叫他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认出他了呢。” 方舞一:“???” “不是,等等。你确定后面那个是杨瑾?”方舞一傻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不出来,但我能听到他说话啊。”系统道,“他见面就和你打招呼,刚才还一直在后面叫你,声音细细小小的,可委屈了。” 方舞一:“……” 等一下,如果后面那个是杨瑾?那她怀里这个是什么?她怀里这个,不也笨笨的钝钝的,见到她还会甜甜地笑…… “话说,舞一啊。我刚才就想问你了。”系统嘿了一声,“你没事抱着个坏掉的扫地机在怀里,是想做什么啊?” 方舞一:“…………” 好吧,这回是真的有点尴尬了。 她低头看看被自己抱得好好的机器,再回头看看那个一直小心翼翼跟自己保持着距离的扫地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机子的电子像素小眼睛里…… 似乎透着那么一股子幽怨。 第36章 破蛋游戏(5) 这波啊,这波是火葬场…… 数分钟后, 镜子迷宫内。 方舞一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边上跟着的扫地机器人,眼神有些闪烁。 而她旁边的扫地机, 只是睁着一双圆圆眼,无声地跟在方舞一的脚边,只有走到岔路口时才会突然往前窜一些, 抢在方舞一之前拐弯,给她指路。 如此乖巧, 如此体贴,仿佛几分钟前的种种, 不过一场过眼云烟。 这反而搞得方舞一更不好意思了。 沉默与尴尬在他们之间流转,不知过了多久, 忽听系统“诶”了一声。 方舞一一下停住脚步:“是他又说什么了吗?” 系统:“啊?” “我说杨瑾。”方舞一说着,又往旁边看了一眼。 见她停下, 小小的机器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安静乖顺。 “哦, 不是啦。我刚刚在分神逛商城,看到一款好看的皮肤……”系统说着,话头忽然一转, “我听说这年头当翻译的都挺赚的是吧?也不知道当一次的翻译的钱,够不够买一款200块的皮肤……” 方舞一:“……” 她就知道, 这家伙惯会这套。 五分钟前,她迫于无奈,让这系统充当了一次翻译, 替她传达杨瑾的话,这家伙的尾巴直接就上天了。 说来也巧,据系统所说, 就在她进这个副本前,它们刚进行过一次更新,增加了能调节自身发声频率的功能,同时也让它们能接收到的频率范围更大。 而被困在扫地机体内的杨瑾,所有的灵体特征都被方舞一自动屏蔽,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机器本身的构造,勉强发出些声音信息,但那声音又不在人耳的接收范围之内…… 但却在系统的接收范围之内。 于是在方舞一的半请求半胁迫之下,系统不情不愿地做了他俩的传话筒。 经过系统转述,方舞一终于了解了一切的始末——更准确的说法,或许应该叫《杨杨历险记》。 她当时在休息时里的看到的那个笨到撞墙的扫地机,还真就是杨瑾。 他那会儿才刚刚进入这个身体,还不太习惯,也不会用,连咋转轮子都不知道。 后来第一次音乐响起,他亲眼看着一个黑衣人出现,想要带走方舞一。他本想跟着观察情况,却被那人直接关了机…… 等到再度开机时,他又回到了最初的休息室里。里面不仅已经没有人,连扫地机也没有了。 【那人似乎是觉得我坏了,所以没再管我了。】杨瑾如此说道,【我感觉他从我身上拆走了什么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然后我就自己出来,找了个偏远的空房间,开始练习如何开……开我自己。】 方舞一:“……”自己开自己可还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杨瑾的苦练车技还是很有效果。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平稳快速的驾驶方式,还学会了如何开导航和使用无声隐形模式。 在确认自己可以安心上路后,他立刻出发,去和方舞一汇合了。 凭着自带的舞一锁定功能,他很快就找到了她,并趁着她落单的时候找了过来…… “不是,等等。”方舞一听到这儿,忽然觉出不对,“从休息室到这里来必须得走楼梯,你是怎么上来的?” 杨瑾啪嗒啪嗒眨了两下眼,系统诚实转述:“他说两层楼之间实际有一个很小的隐藏坡道,他就是从那儿走的。” 隐藏坡道? 方舞一眸光微闪,留神记下了这个信息。 而杨瑾,则继续“讲述”起自己的经历——他发现方舞一被关进房间,自己又进不去,就乖乖等在外面,好 分卷阅读136 在方舞一出来后给她带路。 这个时候的杨瑾,还不知道方舞一根本没法看到他身上的灵体特征,见方舞一出来,还挺开心地向她挥起小细丝打招呼。 刚巧方舞一那时又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于是两个在不同次元的人莫名达成共识,隔空相认,杨瑾心满意足地转身开始给方舞一带路,临走前还拿细丝给她比小手势。 ……事实上,在给方舞一带路的过程中,他一直特别积极地给方舞一打手势。 还奇怪方舞一怎么都不理他,是不是嫌他烦。 于是杨瑾也沉默了,安静带路。谁知在某个路口处,又出了幺蛾子—— 就像方舞一看到的一样,另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野机,横冲了出来,直接把他撞飞了。 杨瑾还不太会控制自己,被撞一下,直接给撞当机了。 至于为什么这地方会出现第二个扫地机,对方又会全力来撞他……这杨瑾也不知道。 他觉得可能这扫地机本身就是坏的,脑子不好使;又或许它正被什么控制。总而言之,这是个疑点。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就在他从车祸的疼痛中再次清醒时,更令他肝肠寸断的一幕出现了——那个他一直追随的人,居然弃他不顾,抱走了另外一个扫地机…… “等一下。”方舞一忍不住打断了系统的转述,“你确定他用了肝肠寸断这个词儿吗?” “哦,这个是我自己加的。”系统坦然不讳,“艺术加工嘛,你懂的。” “……”当时的方舞一克制地闭了闭眼,安抚地拍了拍杨瑾的壳子,低声道,“不用加工。他说什么你就重复什么,明白?” “行,明白。”系统应了一声,又道,“那微弱的哭腔和带波浪的话尾音要给你学出来吗?先说好,这个太羞耻了,得加钱。” 方舞一:“……” “你瞎扯什么蛋呢!”她忍无可忍道,“你当演苦情剧呢,还哭腔……嘶!” 她话说一半,对上旁边杨瑾的视线,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只见那原本圆圆的一双豆豆眼,此时已然瘪了下来,成了两个向下的半圆形,看上去确实相当的…… 相当的苦情。 ……好吧,我是该反思。 方舞一认真反省。 她那样做,和在车祸现场误把替身当白月光救走,反而将正主留下等死的渣男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举动,放在别的剧本里,都是要火葬场的! 于是她蹲下身来,举起杨瑾,非常诚恳非常认真地向他道了歉。 ——完全没去思考自己将杨瑾比作白月光这个思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另一边,系统沉默片刻,小小声地开了口:“如果我现在偷偷告诉你,他在用细丝蹭你的手,你会考虑送我皮肤或是直接把我买下来吗?” “……少来。这事我猜都猜得到。”方舞一不假思索。 这样一来,话终于说开,两人也终于明了了彼此的处境,真正达成共识。 于是方舞一又开始紧张赶路,杨瑾又开始沉默带路,系统则开始觑着机会要皮肤。 方舞一只当没听见,一边走一边偷偷看着杨瑾,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杨瑾忽然原地一转,将显示屏转向方舞一,一双豆豆眼忽然眯起,化作了月牙一般的形状—— 系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在用小细丝给你比心。” 系统:“噫,恶熏熏。” 方舞一:“……闭嘴。再让我听到一遍这种词儿,你的皮肤就没有了。” 系统瞬间乖巧。 而方舞一,再次看看杨瑾的小月牙眼睛,默然几秒,忽然也勾了下唇角。 原本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一切又变得畅快起来。 刚巧这会儿他们已经临近出口,方舞一心口一松,脚步也跟着加快。 ——眼看就要踏出迷宫的出口,她脚步忽又顿住了。 杨瑾不解地转身,却见她的面上正露出几分思索。 紧接着,便见她忽又往回走了几步,躲进了距离最近的一面镜子后面,探出头来朝杨瑾招了招手。 杨瑾茫然不解,却还是转着小轮子乖乖跟了上去。等跟着转到镜子后,突然被方舞一拦腰抱了起来。 杨瑾:“……?” 显示屏里的像素小眼睛吧嗒吧嗒眨了两下。 “呃,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还是给你转达下吧。”系统拖长了音调,在方舞一耳边道,“他开心得小细丝都跑出来了。正在你跟前舞呢,小章鱼似的。” 正准备和人说正事的方舞一:“……” 因为无法看到灵体,方舞一自然也感知不到那些细丝,更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舞得“和小章鱼一样”。 但这个不是重点。 “杨瑾,我先确认一下,你现在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是吗?”方舞一向他确认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需要麻烦 分卷阅读137 你一件事。” 杨瑾牌扫地机又嗒嗒眨了一下。 系统:“他让你有事直接说,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方舞一:“……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系统从善如流,老实道:“他用细丝给你比了个OK。” 方舞一直觉觉得他应该还漏翻了两句话,不过时间有限,也就没去追究了,只对着杨瑾道:“我希望你能去帮我找一个人,然后盯着她。” 考虑到杨瑾应该还没见过所有的学生,她详细给对方描述了一下:“那是个女孩子,留短发,穿裙子,黑色运动鞋……” “哦,我知道你说的哪个。”系统听着她的描述,一下反应过来,“是不是那个之前试图带节奏的波波头?” 它说到这儿,顿了下。因为不像方舞一一样过目不忘,它不得不临时翻了下拿到的资料,终于确认了那人的名字——“刘小泊,你说的就她吧?” 方舞一却摇了摇头:“不,不是她。” “在那群学生里,还有另一个留短发的女孩子,只是和刘小泊不一样,她一直没说过话,也不怎么显眼。” “……是吗?”系统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没注意到有这号人,忙又去翻了下资料,总算找到了方舞一说的那个女孩。 “她的名字是……苏遐?” “对,就她。”方舞一点头,“她的眼角有颗痣,鞋子的牌子是一朵花,看到了你应该能认出来。” 后半句话是对杨瑾说的。 系统却不明白了:“你盯她干嘛?” “当然是因为觉得她有问题咯。”方舞一觉得它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但还是做出解释。 “在刘小泊出面控场时,我尽可能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这个苏遐看着没什么存在感,但比起其他人,她偷偷看向秦远尸体的次数更多,眼神也很有问题……” 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单纯的惊讶、害怕或者伤心,她的眼神要更加复杂,带着些担心,又透出几分喜色。 这让方舞一觉得不太对劲。 “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秦远的死,或许和她脱不了关系。” * 另一边。 欢乐屋某个小房间内。 刘小泊手上拿着刚刚解出的密码,小心走到紧闭的门前,谨慎地将解出的四个数字给输了进去。 输入完毕,她屏息按下开锁键,却听“嗤”的一声,电子锁非但没有打开,反而迸出一道电光,重重打在刘小泊的手指上。 刘小泊痛得一声大叫,闪电般将手缩回,手上拿的密码纸掉在地上。 另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捡起那张纸片,轻轻朝刘小泊递了过去。 “给,小泊。你的密码……”苏遐小声道。 刘小泊却是嘴角一沉,不耐烦地直接拍开了她的手:“干嘛啊,没见这密码是错的吗?还要它有什么用!” 她不客气地白了苏遐一眼,快步又转回了房间唯一的一张书桌前—— 这书桌上散满了用过的草稿纸,每一张都写得密密麻麻。最中间则摆着一副铅笔画,画面的每个角落里都塞满了数字和公式。 铅笔画的最上方则是一排提示,告知门锁的密码就藏在那幅画里,利用画上提供的公式解开指定的数学题,就可以得到正确的密码。 问题在于,有些数学题,不是简单地代代公式就能算出来的。 尤其这画上写的公式,刘小泊根本就没学过,费劲脑汁解了半天,正确的密码没解出来,自己还被门锁上的机关电了好几下。 这让她现在相当暴躁。 不该是这样的啊!她发泄般地抓过桌上的草稿纸和笔,再次飞快地演算起来,牙齿咬得死死的,笔尖每一次落下,都重得仿佛要戳破整张纸。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冒险不该是这样的啊! 浓烈的挫败感与不甘心将她重重包裹,她一口牙齿几乎咬碎。 秦远是个真人冒险游戏的发烧爱好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没人知道的是,她对真人冒险游戏的热爱,实际并不比秦远少。 但和秦远不同,她喜欢的不止是那种危险和智力冲撞带来的刺激,更多的是智力碾压的快乐,与被人瞩目的满足。 她很聪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她也乐于在各种场景下展示她的聪明,而在她看来,没什么比在一场惊险刺激的游戏中展示自己的聪明更过瘾的了。 越是危险的环境,她的聪慧和能干就越是引人注目。 所以在发现他们被困在这里时,她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欣喜。 这是一场沾着人命的、带有犯罪性质的危险游戏。而这里,也会是她最好的展示舞台。 在刘小泊的设想里,她会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挺身而出,提出最有效的应对。或许一开始会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不肯信她,但没关系,随 分卷阅读138 着死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会知道她才是对的。 大家都会将目光聚在她身上,会将她当做逃出的希望,几经波澜之后,她会解开所有谜题,带着大家安然渡过危机,逃出生天,最终成为所有生还者心里永远的光。 这特么才是她心里完美的、属于她的冒险剧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室里,连道该死的数学题都特么解不出来! 刘小泊呼吸一滞,忽然用力将笔摔到一旁。 她又算错了。这次她甚至连个像样的答案都没算出来,式子算到一半都算不下去了。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啊! 刘小泊气得抱头。苏遐在旁默默看着,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还是上前捡起了那支笔,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那个,小泊,你也别太急。解不出来就算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方舞一他们肯定会像上次一样,过来带我们出去的。” “闭嘴,以为我是你吗?不靠别人就不行?” 刘小泊正在烦躁,说话也越发不客气,全没了之前那种从容淡定:“还什么上次,上次我只是自己醒得晚,就算没他们多事,我也一样能自己解开密室出去的!” “我知道。小泊你向来很聪明的。”苏遐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劝哄,“我也没说你做不到。我只是觉得你累了,应该先休息下。你把自己逼太紧了,压力太大……” “你也知道我压力太大啊?”刘小泊冷笑一声,“从醒来到现在,我一直在努力地找线索、解题,被电了一次又一次,而你呢,你除了在旁边泪眼汪汪的,你做了什么呀?我拜托你,忙帮不上就算了,起码别那么碍人眼吧。” 苏遐被她说得低下头去,手指用力捏住了裙角:“抱、抱歉……” “你现在说抱歉有什么用啊?真是……你知道你最该道歉的是什么吗?是你的存在本身!” 一腔的憋闷似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刘小泊双唇开合,不客气的话语便如刀子般钻了出来: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被关进密室就算了,居然还是和你一起,没用就算了,看着就让人窝火……秦远也是,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到哪儿都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她一边埋怨着一边背过身去,一脸不耐地再度研究起面前的草稿纸。 全然不知身后的女孩在她提起秦远的那一刻,就倏然抬起了头。 “当初秦远说要带你来,我就说不合适,果然吧。就会拖后腿……真是,要不是秦远,谁愿意带你玩儿啊。” 刘小泊自顾自地宣泄着恶意,浑不知她的身后,素来安静不起眼的苏遐正充满怨愤地瞪着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 紧接着,便见她突然朝着刘小泊冲了过去,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推了下去! 刘小泊猝不及防,整个人都重重摔倒在地。她抬起头来,惊怒交加地瞪向面前的苏遐,张口刚想责骂,触及对方凶狠的目光,声音又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你……你干嘛啊,无缘无故发什么疯……” 苏遐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眼神晦暗不明。 刘小泊心口一震,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 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被人注视是如此的恐惧。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细弱,“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杀人游戏不是法外之地……” 苏遐依旧沉默。 片刻后,忽然听她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就见她一把拿起了桌上的素描画,匆匆扫了两遍后就丢在了一边,旋即扯过了一张草稿纸,一边飞快书写着一边如疯子般自言自语起来,语速飞快: “X在这里进行迭代,Y直接用公式导出……到这里要再进行一次变形,然后进行推导……最后!这里!该代入的是韦氏第二定理而不是第三基本定理!” 她紧咬着后槽牙,将手中的草稿纸猛地团了起来,直直砸向了刘小泊的脸颊。 “听懂了吗!煞笔!” 刘小泊:“……” 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神情狰狞的苏遐,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将目光移到那团草稿纸上。 她不敢相信地拿起那团纸,打开来,引入眼帘的几行复杂的公式和推导,因为太过潦草,她几乎无法理解,但最后的结果却很清晰——一串数字。 一串看着就非常合理的数字。 “愣着干嘛啊。”苏遐抱起胳膊看她,嗤了一声,“你不是想出去吗?那就出去吧。” 刘小泊:“……” 她惊恐地看了苏遐一眼,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一边警惕地用余光打量着苏遐,一边抖着手指输入着那串数字。 输入完毕。又是啪的一声。 这回响起的却不是电流窜动的声响,而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刘小泊 分卷阅读139 条件反射地飞快收回手,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一切。身后的苏遐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催促。 “怎么,还不走?是想永远待在这里吗?” 刘小泊闻言一惊,倏然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扫了苏遐一眼,忙打开门,头也不回地钻了出去。 一到门外,她却再次愣住了。 只见门外是一条空荡荡的狭窄走廊。灯光昏暗,阴气森森。 尽头处是一扇白色的大门,也不知通往何处。空气中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却不知来自何方。 刘小泊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切,一下子又怂了。她迟疑地回头看向开了一半的门,一时闹不清是这条阴森诡异的走廊比较惊悚,还是突然发狂犬病的同伴比较恐怖。 就在此时,又听“砰”的一声。 她面前的门,忽然从里面重重关上了。 刘小泊一愣,下意识地扑了上去,猛拍起面前的门板。 “苏遐?苏遐你什么意思?你、你先开门!苏遐——” 门内。 苏遐随手在电子锁上按了几下,将门彻底算上,旋即面无表情地推开几步,望着被拍得砰砰作响的门板,又是一声冷笑。 紧跟着,便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机。 不是那种游戏专用手机,而是一个普通的、可用来打电话的手机。 她打开短信界面,写道:【好了,赶紧宣布游戏结束吧,我已经在这儿呆烦了。】 短信发送出去,无人回应。 她口袋里却传来一声震动。 苏遐蹙起眉,在口袋里掏了一下,摸出了那个游戏专用机。 打开来,显是她刚收到一条站内信——信里是编号为“7”的机械蛋的所在区域,还有一行小字: 【请在限定时间内找到对应游戏蛋并将其拿到指定地点砸碎,否则你将会受到噬魂鬼的追杀。】 ……? 苏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飞快地敲打起手机键盘:【你什么意思?我说游戏可以结束了,秦远已经死了!】 依旧没人回她消息,只专用机内又收到一条提示。 【请在限定时间内找到对应游戏蛋并将其拿到指定地点砸碎,否则你将会受到噬魂鬼的追杀。】 苏遐:…… 【你够了!】她忍不住再次发出消息,【你到底想干嘛?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这一回,那条短信的旁边亮起了一个惊叹号——这条信息干脆没发出去。 苏遐心中一跳,再看手机右上角,刚刚还满格的信号,一下子就全灭了。 “嗡”的一声,第三条站内信到达。 【请注意你的选择。噬魂鬼已在赶来的路上。】 * 同一时间。 欢乐屋深处的某个房间内。 一片漆黑中,几个学生正手拉着手,小心地摸黑前进。 “我的天,这屋子到底有多大啊。”一个男生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战栗,“我怎么感觉过去好久了,我们还在原地打转?” “错觉吧。黑暗中人的感知是不准的。”何雨多回答道,声音努力保持温和,“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 黑暗中又有人小声附和了几句,先前那男生的心里终于稳了一些:“也是,那么多人呢。” 和上次不一样。这一回,他们是多个人被一起困住的。 包括何雨多在内,一共五人。两男三女。先前说话那男生叫李蒙,虽然高高大大,但实际相当胆小,尤其怕黑 尽管如此,在几人决定互相牵着彼此寻找出口时,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将最安全的位置,留给几个女孩子。 李蒙一手各牵着一人,随着队伍小心往前走,又听何雨多道:“而且,我觉得我们其实没必要那么慌——还有方舞一在呢。她那么厉害,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一提到方舞一,众人忽然陷入了静默。片刻后,又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 “对了,我之前就想问,她是在哪里学过武术吗?那么厚的门,居然一脚踢开!” “何止,你忘了她那把改锥了吗?啪一下,直接插桌子里了啊!” “还敢翻尸体……我的个天。好强悍!” “她到底是哪里学的这些啊?”其中一人忍不住道,“李蒙,你和她不是一个高中的吗?你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啊。”李蒙愣了一下,回道,“我和她高中不是一个班的。” 在他的记忆里,他和方舞一虽然是三年高中校友,但却是在进入大学后才熟识的。 “会不会……是自学成才啊?”片刻沉默后,又一人说道,“我记得她家境好像很不好?她妈妈好像是做住家保姆的,不太管她。这样的人在学校很容易被欺负……” “有可能。”另一人认同道,“我记得她住的地方也不好,住的是城中村那种群租房……那地方三教九流很多的。可能她是为了保护自己 分卷阅读140 ……” “诶,说不定。”李蒙认同地点头,“我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家里还出过大变故。她妈妈在保姆前,实际是在哪个大公司上班的,离职后被公司讹了,莫名赔了一大笔钱,把家都亏空了。方舞一为了补贴家用,就去侦探所协助人破案赚钱……” 翻尸体的胆量,估计是那时攒下来的。 又有人跟着唏嘘几句,原本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恐惧,似乎突然减弱了不少。 被八卦转移了注意力,李蒙也没那么怕了,原本因为害怕而冰凉的手掌,也开始逐渐恢复温度。 就在此时,却听他身后那女孩道:“可我听说,方舞一家房产其实挺多的啊。” “啊?”李蒙愣了一下,“有吗?” “有啊。”女孩肯定道,“光我知道的,就有一栋别墅、一间小屋……还有一整栋楼。听说最近还盘了一间复式,应该也蛮不错的。” “哈?”李蒙傻了,“真的假的?” “真的。我朋友就在她那儿租房呢!”女孩信誓旦旦,说完语气又低落下去。 “我其实也好想去哪儿住啊……听说那边环境特别好,还有猫猫鬼可以随便撸……” 猫猫鬼?那是什么喵星人的新昵称吗? 而且方舞一家啥时候这么阔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富二代? 李蒙心里奇怪,嘴里却道:“那你和她说一声呗。都是同学,你要住她难道还不租吗?” “可她不听我说话嘛。”女孩语气更委屈了,“看到我就像没看到一样。” 那你就别租了呗……李蒙真的很想这么说,但不知为何,这话到了嘴边他又自己咽了回去,转而道:“那要不……我下次帮你问问?” “真的吗?那可太好啦!”女孩话语一下子轻快起来,“那就说定啦!我等等留个联系方式给你……” 好……诶? 李蒙忽然觉得不对。 大家都是一起的,要转达什么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还要专门留个联系方式? 他正在奇怪,忽见前方的何雨多转过头来,定定望着自己。 手机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尤显诡异。 “李蒙……”只听她缓缓开口,语言滞涩,“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嗯?李蒙一怔,刚要说话,神情忽然一顿。 ……他这才意识到,在何雨多出声之前,这房间里,已经好一会儿没人说话了。 除了他和他身后那个女孩外。 “就,就我身后那个妹子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李蒙后背上忽然窜出了一声冷汗,“就,就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 听到他这么说,何雨多的神情却更古怪了。 “李蒙,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自己说要保护女孩子,让我们全走在中间的……你的后面,哪里来的人啊?” 第37章 破蛋游戏(6) 同学,有人托我给你带…… 刘小泊不想承认, 但她现在真的有点怕。 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也不知从何而来。唯一的出口远在走廊的另一边,颜色白惨惨的, 更透着几分诡异。 偏偏苏遐这个神经病,还把房间门关了起来…… 刘小泊连叫了几下门,见门里的苏遐一点反应没有, 只能放弃。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她只能鼓足勇气往前走去,打算先去看看尽头的那扇门…… 就在此时, 却听身后房间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叫。 刘小泊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去, 正见房门被用力推开——苏遐板着张脸,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咚一下将面前的刘小泊撞翻在地。 刘小泊二次着地,内心不由一阵窝火。苏遐却看也没看她, 只管自己往前跑去。 ——但她的目的却不是走廊尽头的房间。 只听“喀啦”一声响,走廊的墙壁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门扇, 苏遐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后面。 ……刘小泊都看呆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等她反应过来时,苏遐已经不见踪影。她后知后觉地摸去了她之前消失的地方, 这才发现原来走廊的侧面墙壁上也有一扇门,整体颜色和墙面一模一样, 没有门把,只有一个小小的锁孔,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试着去推那扇门, 纹丝不动。 好嘛,又把门关了! 刘小泊心头火起,转头看看之前所待的密室, 忽又觉得奇怪。 刚才那里面……是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苏遐会突然叫着跑出来? 好奇心与不安交替在她心里旋转着,又正好苏遐离开时走得急,没有关上密室的门——室内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看上去远比走廊明亮。 刘小泊迟疑片刻,还是小心地走了上去,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然而才进门,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分卷阅读141 。 只见房间的墙壁上,正立着一道影子。 巨大的、黑色的影子,长长的尖嘴仿佛中世纪时鼠疫医生的鸟嘴口罩,手持一把弯而细长的镰刀。 ……噬魂鬼。 刘小泊脑中一下蹦出了这三个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臂已闪电般地回收,砰地一下将门给关了起来。 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 刘小泊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扇门,最初的愕然过去,随之涌上的则是大团的惊恐和混乱—— 不是说一切都是人为的吗?那为什么还会有噬魂鬼?苏遐刚才跑得没命一样,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东西吗?! 不……不对,不可能……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真正的噬魂鬼是不可能存在的,里面的那个一定是有种手段搞出的幌子,一定是机关…… 刘小泊冷汗涔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却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下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声音来自门后。 刘小泊瞳孔倏然一缩,惊恐地望了过去。 只听面前的门板后面,正接二连三地传出“砰砰”的声响,每一次声响都伴随这一次门板的震动。 就像是有人在从里面重重撞着门一样。 刘小泊微张着嘴,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终于压抑不住内心喷涌而出的恐惧,尖叫一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她的面前只有那一条长廊。长廊中间的那扇门已经被苏遐给关死,剩下的出口,就只有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刘小泊只能拼命朝着那扇门跑,谁知才跑到一半,那扇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而后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 刘小泊定睛一看,认出那是自己的两个同学,忙道:“别过来!我后面有鬼——” 谁知那俩男生脚下不停,叫得声嘶力竭:“我们后面也有——” 刘小泊:“……啊?” 转眼三人也汇聚一处,两方人马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开口:“你那边是什么鬼?” “……”刘小泊咽了口唾沫,朝自己身后望了望,内心因为遇到同伴而稍稍平复了些,喘息着道,“噬魂鬼,就长鸟嘴的那个……你们呢?” “一个长脖子的男鬼。”一名男生惨白着脸回答道,又问刘小泊,“那噬魂鬼跟你说什么了吗?” ……啊? 刘小泊被他问得一怔,呆呆道:“没有啊,我一看到它我就跑了……” 她体会了一下对方的发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们那个还会说话?” “何止会说话,他还让我们带信给……”那男生话说一半,突然被另一人用手肘推了一下,尴尬闭上了嘴。 刘小泊狐疑地打量着面前两人,虽然满腹疑问,却明智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现在前后两扇门背后都不安全,他们等于是被困在了这条长廊里,先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正经。 “这里还有一扇门。”她引着另外两人,去看之前苏遐开过的那扇门,“但它被锁上了。我打不开。” 门上没有门把,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锁孔。两个男生试了试,同样没法弄开。 “那假如直接撞呢?”其中一人提议,“这门看着和休息室的门也差不多。” 方舞一一个人就可以将类似的门踹开,他们有两个男生,应该也可以。 两个男生当即合力撞起了门,撞了两下没撞开,于是刘小泊也跟着一起。试了几次后,几人杵在门口,开始尴尬地面面相觑。 “嘶,不行,看来这法子行不通。”提议撞门的那男生揉着肩膀,无奈道,“看来我们错估了这门的质量,它比之前那些牢多了。我们还是换个方……” “砰!” 他话未说完,便听一声巨响。 三人面前的门板轰然打开,外面的空气大波涌进,带来扑面而来的凉意。 方舞一放下高抬着的腿,朝里面望了望,呼出口气:“我就说嘛,听着门后面好像是有声音……你们还好吗?就你们几个?先出来吧。” 刚刚那话才说一半的男生:“……” 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错估的,似乎不仅仅是门的质量。 * 那扇门出去,就是欢乐屋正厅。原来他们刚才所在的走廊就藏在正厅的墙后面,方舞一踹开的那扇门,则是一扇隐藏在墙面上的暗门。 方舞一从冰箱里拿了些零食和水,一边让他们缓缓,一边问起他们各自的情况——原来很巧,他们各自被关的房间就在一条走廊的两头。只是男生们所处的环境比刘小泊她们要更艰难一些…… 他们被关进了一间迷你鬼屋。 结果就在那里,他们还遇到了真的鬼…… 这段内容他们说得很含糊,方舞一却很重视。在得知两个房间里都出现了一个“鬼”后,她还特地去检查了一遍。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分卷阅读142 尤其是那个“噬魂鬼”——方舞一过去时,门依然是锁着的。但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个巨大的,还会砰砰撞门的黑影子,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方舞一折返回来,又详细问起苏遐的情况。刘小泊提起她就生气,却还是尽可能冷静地复述了自己所见——只是在提到那个数字密码时,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苏遐解出来的,只委婉地表示,自己和苏遐都各自做了努力,最终得到了正确答案。 方舞一对解出题的是谁并不关心,她只在意当时苏遐的状态:“你是说,她在你离开那间密室后,将你关在外面,独自待着,然后又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跑出来?” “嗯。”刘小泊认真点头,“我觉得她就是因为看到了房间里的噬魂鬼。” “那是她跑出来的原因。”方舞一道,“那她之前将自己关房间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刘小泊闻言,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了。好一会儿才道:“谁知道她。她本来性格就怪,说不定就是单纯不想出来。” “……是不想出来,还是觉得没必要出来?”方舞一却是面露沉吟,“而且……你说她从密室跑出来后,直接就冲向了侧边的门。 “不觉得很奇怪吗?从密室出来,首先看到的应该是对面尽头的门,反而是那扇侧边的门,很容易被忽略掉。” “……”刘小泊喝水的动作停了一瞬。 她毕竟不笨,一下就反应过来方舞一的意思:“你是说,她早就知道那里有一扇门,而且知道那就是出口?” 说完,她又蹙起了眉:“可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来这儿。” 这间欢乐屋其实很贵,根本不在他们这群学生的消费能力之内。要不是秦远抽中了奖,他们都没有机会到这种地方来。 “她未必之前来过。但对于这里,她知道的,一定比你以为得多。”方舞一笃定道。 顿了一顿,她又问道:“说起来,她和秦远是什么关系?你们有人知道吗?” 在她拿到的人物资料里,显示这两人只是同学。但方舞一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苏遐苏遐,遐就是远。再加上她看到秦远尸体时那种复杂的神情,要说他俩没点恩怨纠葛,她能当场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刘小泊闻言,却是茫然摇了摇头,另外两个男生亦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却听其中一人迟疑道:“先说好,死者为大,我不是故意八卦啊——就,他俩其实是兄妹,你们知道吗?” 这话一出,刘小泊和另外一人都惊了。 刘小泊:“真的假的?他俩看着一点不像!” 而且秦远家世很好,本身也是系里的尖子生,还加了不少学生组织,左右逢源,是学院的风云人物;而苏遐学的是学校垫底专业,专业本身就水,自己成绩也差,整个人木木讷讷的,朋友都没有几个,和秦远完全是两种人。 “是真的。我听秦远亲口说的。”那男生信誓旦旦,“他有一次喝醉了酒,自己说出来的。后面还一直请求我不要说出去……” 男生说着,叹了口气。 “就,秦远和苏遐,本来是一家里的,因为父母离异而分开。秦远跟了妈妈,苏遐跟了爸爸。秦远妈妈离婚后事业很成功,砸了很多资源给他,苏遐爸爸则因为破产一蹶不振,成了酒鬼,还要苏遐打工去养……” 生长环境天差地别,也难怪到了大学后,两人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 “难怪秦远什么活动都要带着苏遐。”刘小泊恍然大悟,“我还一直以为他想追她。” “血缘关系只是一个原因啦。”那男生却道,“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苏遐。” 方舞一抬眸:“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当初离婚时,其实秦远和苏遐都想跟妈妈。但他妈是比较功利的那种……她只想带走最聪明的那个孩子。” 男生喝了口水,道:“那时候他们都在读初中,苏遐是成绩顶尖的那个。秦远舍不得妈妈,就用了些小手段,让她在升学考试里失利。他妈妈本来是打算带苏遐的,就因为这事,最终改选了秦远。” “后面两人的境遇又差成那样……秦远就一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苏遐的。觉得自己小时候太自私。” 男生说完,轻轻啧了一声。刘小泊却没露出太多感叹,只微微蹙眉,片刻后,侧头看向方舞一:“这事儿,难道和秦远的死有关系吗?” “杀人游戏开始,第一个死的是秦远。苏遐明明是第一次来,却能准确找到不起眼的出口。你真以为是巧合吗?” 方舞一歪了歪头:“杀秦远的不一定是苏遐。但苏遐在这个游戏里,一定有姓名。” “那我们还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刘小泊一下站了起来,“赶紧去找苏遐啊!” “不,比起她,还是先找齐其他人比较要紧。”方舞一说着,视线转向其他两人,“还有,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们一直偷偷摸摸看我?”b 分卷阅读143 r   她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俩男生自打见到自己后,神情就一直不太自然。交谈过程中更是时不时看向自己,眼神偷摸闪烁…… 一看就不对劲。 她打量着面前两人,微微挑眉:“怎么了?你们一副有事瞒着我的样子。” 两个男生:“……”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尴尬地表示,要先去一趟洗手间。 方舞一:“……” 她虽然觉得他们可疑,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硬逼着他们说,只能嘱咐了句快去快回。 两个男孩子立刻一前一后奔进了同一个卫生间里,片刻后,卫生间里传来了一声关门落锁的声音。 “……落锁的声音只响了一次。”两秒后,刘小泊迟疑地出声,“这里的厕所没分男女,全是统一的隔间制……他、他们该不会是进了同一个隔间吧?” 谁知道呢。 方舞一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心里也觉得奇怪。 另一边,狭小的隔间里,两个男生正急吼吼地在各自的裤子上摸着…… 把所有的口袋都掏得翻过来。 “到底在哪儿,在哪儿……”其中一个急道,“不是让你好好收着了吗?你到底给丢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被骂的一人也觉得委屈,“那种东西谁敢一直拿在手里啊!我拿到之后就胡乱给塞兜里嘛……” “你要死啊,你乱塞它干嘛!” “我害怕嘛!那上面还沾着血的好吗!” “害怕你也不能乱放啊,那……那人不是说了要我们好好转交的……” 他慌乱扒开同伴的外套,在他的内置口袋里摸了又摸:“真没了?真没了??” “会不会是撞门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另一人的声音弱了下去。 男生疯了:“那现在怎么办!” 同伴:“不如……就装作没这回事?” “你傻啊,没看过电影吗?答应鬼的事却没有做到,百分百会遭报应的好吗!” 同伴:“……那你说怎么办?” “……”男生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办法。他不是要我们帮着递纸条吗?反正那纸条里也没人知道写了什么,干脆我们自己另外写一张交出去好了……” 同伴:“……”讲道理我觉得你这个法子,被报应的可能性更高些。 不管他这会儿也已经慌到不知怎么办了,正好男生提出个解决方案,他虽觉得离谱,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选择照办。 谁能想到呢——他一边满裤兜地找着可以用来写字的纸,一边欲哭无泪地想到,人家鬼屋要钱,他们鬼屋要命;人家撞鬼要命,他们撞鬼要帮人带小纸条! 另一边,另一个男生已经顺利解决了纸笔问题——他们所在的隔间实际是用来放打扫工具的杂物间,墙壁上挂着本子和笔,用来做打扫登记。 他直接撕了张纸下来,问同伴:“我们该写啥?” 同伴懵了,我怎么知道? 他记得那男鬼确实是有和他们说些什么的……但他们当时身在鬼屋,又被一个血刺呼啦的男鬼堵住,人都已经吓傻了,谁还有那个精力去听啊。 再后来对方递了张纸,让他们转交给方舞一;纸片是向里折叠的,他们一路都没敢打开看,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内容。 “要不……就写个‘死’字好了。”男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鬼片阅览经验,“或者‘还我命来’?一般都是这个走向。” “这不好吧,听着像要复仇一样……”同伴喃喃着,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说起来,他为啥要找方舞一来着?” “谁知道啊,他说话大舌头,脑袋还转来转去的,我当时啥都没听明白。”男生说着,神情忽然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我好像还是听到一些的……我记得他似乎有说什么猪房……” “租房吧?”同伴这时也有印象了,“对,就是租房。我记得他是说,想找方舞一租房……” 至于为啥是找方舞一租房。他们一来不知道,二来不敢问——更别提现在也没地方问。 不过这样前后一串,情况一下子变得清晰许多。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在逃跑路上遇到的那只男鬼,那男鬼想要找方舞一租房子,为此托他们转交一张纸条…… 躲在厕所隔间里的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他们似乎猜到,那男鬼托他们转交的纸条里写着什么了。 三分钟后。 方舞一坐在沙发上,望着两人递过来的纸条,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然后抬眼看向两人:“你们是说,这纸条,是一个,呃……” “一个鬼。”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正色道,“是一个鬼让我们带给你的。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恶作剧。” 他和他同伴并排站着——两人刚从一个厕所 分卷阅读144 隔间里出来,衣衫不整,面上都还残留着激动的红晕。 偏偏神情凝重得要命。 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救人机器,方舞一不是很想对他们这种引人遐想的状态做出评价,所以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我知道,我没说你们撒谎的意思。”她淡淡道,“我只是对留下这纸条的鬼灵有些好奇……不过这字像是人写的?” “他口述,我们代笔。”一个男生迅速接口。 ……行吧,考虑到自己的屏蔽功能,还挺有道理。 方舞一再次将目光转向手里的纸条。 ——【租房给我,否则我将取你性命。】 可以,很有胆子。 方舞一“呵”了一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单脚翘起,眉毛微挑。 她抬眸微笑:“你俩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来,和我详细说说。” 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生:“……” 明明她在笑,但不知为何,二人却忽然觉得有点冷。 他们对视一眼,踟蹰片刻,还是各自抬起了手,给方舞一一番连说带比—— 男的,长脖子,脑袋还会一圈圈地转,把脖子扭得像毛巾…… * 另一边,大平层地板下的某个狭小空间里。 有着细长脖子的男鬼轻快地飘了进来,脑袋因为兴奋而原地转了好几圈,在脖子上扭出一圈又一圈的叠层。 “我找到人帮我转交信件了!”他骄傲地向同伴宣布,“我在那封信里深切表达了一下对恐怖城中村的赞扬和感激,以及对它未来发展的一些建议,还含蓄地提了一下我生前做物业经理和青旅管家的经历……” “你写那干嘛?”一个正在玩碰数的阿飘转过脸去,拿空洞的眼眶瞅他。 “诶,人家这就叫想得远。不光住处,还打算连工作也一块儿找了。”另一个阿飘回了句,又转向旁边的女鬼,“阿雅,你刚才也出去了。找到带话的人了吗?” “嗯。”女鬼温温柔柔应了声,没有眼睑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下,“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得知我的难处后,那些学生们都很热心地帮助我……不过我没留纸条。我怕他们弄丢,口述了几遍,让他们给记下来了。” “真好。”男鬼点点头,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故作不经意道,“诶……我也觉得口述方便,可惜我要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是为了表达我内心的诚意,我就用了好几个排比句。” 和那些肤浅的、无脑的、得过且过的鬼魂不同,他可是很有事业心的。 他有预感,方舞一的城中村不仅有着大好的前景,未来在衍生业务上,也还有着更多的可能性。要是真能有幸成为其运营团队的一员,那可比单纯在那里找个住处,要有价值多了。 也不知道方老板看到我的信后,会不会被我的诚意和远见打动……他暗自思忖着,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那几句漂亮的排比句,不禁得意地将脑袋原地又转了一个大圈。 * 另一边。 简单和两个男生这边交流完了情报,方舞一见找到的几人精神都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抓紧时间,带着他们继续去找其他人。 这一次的密室和之前不一样。目前遇到的刘小泊,以及两个男生,都是多人被困在一个密室里。因为方舞一推断,其他人多半也是如此。 这对方舞一来说倒是好消息,这意味着她可以少跑几趟——她想办法找到了整个欢乐屋的房间分布图,决定先从一些有着特殊设置的房间开始找起。 很快,她就锁定了一个房间——妙妙黑暗屋。 这是一个专门的游戏场所,实际面积并不大,但内部很心机地分割成了几个小块区域,彼此连通,而且房间里基本没灯,相当于一个黑暗迷宫。 如果是多人关押的话,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地点。光是确定同伴和与同伴汇合,就得花上不少工夫了…… 方舞一琢磨着,带着其他三人找了过去。 这房间的所在很隐蔽,和刘小泊之前所在的房间一样,得先从墙上开启一扇暗门,才能找到。地图上只标注出了这个暗门的大概位置,方舞一和刘小泊分头行动,在墙上摸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找到开关—— “啪”的一声,暗门旋开,只听里面传来了阵阵的呼救声。 很好,看来还真让她猜对了。 方舞一微松口气,率先踏进了暗门里。暗门后面是一片很小的方形空间,那些呼救声,正是从另一面墙后传来。 方舞一循声走到墙边,观察了一会儿,找到墙上的门框缝隙,又大声和里面的交流了几句,让他们先退开,跟着重操旧业,抬脚一踹—— 门板应声飞出,露出缩在后方的几个年轻人。 包括何雨多在内,一共五人,两男三女。 一次找到这么多个,方舞一不由有些开心,忙探头进去问道:“你们没事吧?” 房间里的人却都没回应,而是齐刷刷地看着她。 分卷阅读145 神情都有些微妙。 方舞一:“?” 她狐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这都是,被吓傻了?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她扫视着屋里几人,正思索着要不要给他们用点回神的小技巧,比如叫吓着什么的,忽见其中一个人影一动——何雨多站起来了。 她苍白着脸往前走了几步,先报了声平安,跟着便以一种很古怪的神情打量起方舞一来。 ……好像不太妙。 注意到她的视线,方舞一心里立刻滴滴响起了警报。 尤其是在发现,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也在他们其中的时候——方舞一可还记得,之前就是他提议要去查被毁手机内部的身份水印的。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出我身份的不对了?可不是还没来得及查手机吗? 可除此之外,没别的可能了。尤其何雨多对自己好感度还挺高,除了这件事外,方舞一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对自己的态度骤变…… 方舞一心念电转,转眼脑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七八套备用说辞,打定主意,即使被戳破了身份,也必须设法继续待在这个团队里。 就在此时,却听何雨多一脸凝重地开了口:“方舞一,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请你务必如实回答我。” ……果然。来了。 方舞一面上神情不改,内里已经加倍打起精神:“嗯,你说。” “请你告诉我,”何雨多神情认真,语速缓慢,“你家里,是不是有别墅?” 方舞一:“……” ……啊? 方舞一懵了。你这么凝重地问我,居然就是问这个? “……呃,算是有吧。”她本想直接否认,转念一想,别人这么问必然有其由头,直接否掉搞不好更惹人怀疑,所以就先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好端端的,何雨多怎么会关心起她家别墅的事? 联想起先前那两个男孩,方舞一心里冒出了一些不详的预感。 另一边,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屋内所有人的神情却都变得更古怪了。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又齐齐转向了另一人,眼神里俱带着几分同情。 “李蒙,看来刚才那些都不是梦。”何雨多也看向了他,神情有些飘忽,“我觉得你还是按照她要求的来做比较好。” 方舞一:“……”好的,她心里不详的预感更重了。 她的目光也转向了那名叫李蒙的男生,只见他缓慢地从人群中走出,脚步沉重。 而后,他抬眼看向方舞一,脸色铁青地开口,语气明显带着几分后怕和不情愿。 “同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一个叫阿雅的女鬼托我给你带句话……” 方舞一:“……” 不,我信。 ……不是,这片区的阿飘都怎么回事? 方舞一一边听着李蒙以磕磕绊绊的话语转达着女鬼的租房意愿和对房子的期待,一边克制地闭了闭眼。 要谈租房不能等她出去后再谈吗,非要等现在? 她前面还在不断地给大家强化概念,好让他们相信这里没有鬼,转头你们就给我整这一出打脸,还一边儿一个,整得个小班制一样…… 这特么还让我怎么圆?! 第38章 破蛋游戏(7) 租房新活动,打卡换优…… 直到现在, 李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场噩梦。 再没有比那更可怕的事了——黑暗的房间里,本该空无一人的背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能听到的人。 而自己,不仅一直在和那人说话,还一直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那人还一本正经地向他自我介绍,托他给自己的同学带句话…… 李蒙承认, 如果这样的桥段出现在电影里,他可能还会因为它的无厘头而笑上那么两声。但当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时, 他是真的半点笑不出来了。 ……尤其在他因为强行恐惧而放空自己,努力忽略那女鬼说的所有话后, 那女鬼突然来了一句,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李蒙忙不迭地点头, 一心只想赶紧把这位哄走。 女鬼:“那你重复一遍,我看你记岔没有。” 李蒙:“……” 不光是李蒙, 同样被困在黑暗屋里的其他人也被吓得够呛。 他们是没有直面那个女鬼的骚扰没错,但他们直面了李蒙啊。 被困在没有光源的房间里,摸了半天摸不到出口, 自己的同伴还突然不正常了,不仅开始和空气对话, 后面还像个复读机一样,一遍遍地重复同一段话…… 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 还好牵着他的是极富同学爱的何雨多, 尽管吓得不轻,却还是一直坚强地拉着李蒙没有放开——要是换 分卷阅读146 个人,李蒙可能当场就被放养了。 也因为这点, 在场所有人,也都被迫听完了李蒙复读的内容。 也不知那女鬼是不是有强迫症,硬是拉着李蒙,让他把自己的租房意愿和需求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非要等他能复述得一字不差了才满意地离开。 搞得其他人也跟着听了一遍又一遍。 何雨多甚至记得比李蒙还牢,在李蒙当着方舞一面复述的时候,还小声纠正了几个讲错的点。 背得磕磕绊绊比课文还艰难的李蒙:“……” 听得脚趾抠地满脑子想关机重启的方舞一:“…………” 不行,这任务没法做了。 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掀起万丈波澜。 这剧情都被带成这样了,她还怎么玩。 而且——你诚心租房你倒是把定金给了啊。光传话有什么用,你倒是转账啊? * 好不容易,等李蒙复述完毕。 空气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但方舞一知道,他们都看着自己——且不论自己之前信誓旦旦没有鬼的发言被打脸打得有多响,连着两个阿飘出现,还都指名要转交信息给自己,这事是个人心里都会觉得不对劲。 就连好感度已经被自己刷到很高的何雨多,这会儿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几分怀疑。 方舞一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个解释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沉思片刻,她一脸凝重地开了口,“我其实是个鬼屋大房东。” 学生们:“……??!” …… 方舞一当然不可能对他们完全说实话。 但都这种时候了,再装模作样地隐瞒只会更加令人生疑。 所以方舞一选了个比较折中的方法——她在系统所植入的虚拟记忆的基础上,穿插了一些自己真实的经历,并通过增加因果等逻辑关系,来让它们显得更加合理。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用上了一些小心机。 比如用上了一些催眠的小技巧。 不是通过系统购买的那种大功率催眠,而是通过精神力驱动的小术法,影响比较潜移默化,只是可以让她的表达更容易被他人接受。 方舞一其实不太愿意对普通人使用这些小伎俩。不对普通人使用术法类技能,这是她的原则。 但还有几个学生没有找到,她必须抓紧时间。 于是,众人听到的故事,就从“方舞一为了生计而去给侦探协助破案”,升级成了“方舞一从小就有阴阳眼,所以才会被侦探找去协助破案。在她接触尸体的过程中,她发现很多鬼魂都魂无所依,就去买了很多纸扎屋烧给它们,这事在鬼怪间传开来,所以来找她烧房子的鬼就越来越多……” 而他们对方舞一的印象,也从“为了生存不得不外出打工的穷苦草根”,更新成了“为了生存不得不同时打阴阳两份工的斜杠穷苦草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微妙地真相了。 至于为什么是租房,方舞一对此的解释是,烧的是纸扎屋又不是房产证。没有房产证能算过户了吗?不能吧。所以还是租房。 尚且天真淳朴尚未经历过社会险恶的学生们:“……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莫名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直在旁边吃瓜看戏的系统此时发现了华点:“诶不对啊,按这个逻辑,你手里的房子可全都不是你的。” 方舞一:“……”你丫闭嘴,谢谢。 不管怎样,在催眠的辅佐下,这个无厘头的理由总算被他们集体接受了,同样接受的还有方舞一的新设定——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方舞一在他们中的可信度反而微妙地变高了。 总算糊弄了过去,方舞一只觉整个人比打架还累。她看了眼时间,立刻安排去找起剩下的人,没想刚要动身,刘小泊悄悄凑了过来。 “请问,阴阳眼这个可以后天练吗?”她小声问方舞一,“你收徒吗?我想学。” 方舞一:“……?” 刘小泊:“可以给钱,价钱你定。” 这技能可比单纯的聪明拉风多了,学了绝对不亏。 方舞一:“……” 她算是发现了,这次任务和她就是犯冲。 有什么比钱送上门来自己却不能拿更让人心痛的事吗? 有。 那就是这种事连着出现两次…… * 目前还没找到的学生还有三个。 分别是张玲、苏遐,还有一个叫高明的男孩子。 值得庆幸的是,没用多久,方舞一他们就找到了张玲——严格来说,应该是张玲主动找上他们的。 不过张玲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又死人了。”见到方舞一时,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苏遐,她死了!” ……?! 分卷阅读147 众人忙跟着张玲前往苏遐的死亡现场,走到门口,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正守在门外,脸色同样极其难看。 方舞一率先走过去,推开门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苏遐倒在地上的身体。 一旁的张玲还在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方舞一温言安抚了几句,她才总算冷静下来,道出了始末—— 起因是她想找回自己的蛋。 张玲这次运气比较好,醒得很早,关她的房间也比较简单。她和一同关押的男生高明联手,很快就从密室里逃了出来。 逃出后,她想的却不是先去和其他人汇合,而是想先找回自己的蛋。 ——秦远的事吓到了她,她实在很怕自己的蛋也会被别人敲碎,于是和高明约定,两人先一同作伴,找回各自的蛋,再去和其他人汇合。 谁知,等她赶到藏着自己机械蛋的房间时,却正好遇上苏遐带着蛋,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张玲看的很清楚,那蛋壳上的数字,就是她项圈上的编号。 于是她和高明立刻开始追赶苏遐,但苏遐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对这里很熟似的,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甩开。 等到张玲他们终于赶到时,苏遐已经拿起工具,对着那枚蛋用力砸了下去—— “然后……然后我就看到房间里有黑色的影子立起来。”张玲后怕道,“苏遐瞪了下眼,突然就倒了下去。” 她当时都吓傻了,在房门外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高明走了进去,摸了摸苏遐的脉搏,证明了苏遐的死亡。 “然后……然后高明就守在这里,他说要保护现场。我就去找了你们……”张玲用力吸了口气,“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那里看着,她是自己倒下去的……” 她似乎被吓坏了,方舞一忙又宽慰了几句,将人交给了何雨多,自己率先走进房间,检查起尸体情况, 和秦远的尸体一样,苏遐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肤色苍白,双眼睁得很大。 她的手边放着一个圆柱形的实心道具,道具旁则是一堆机械蛋的蛋壳。这个蛋壳上同样没有数字了,不过根据张玲的说法,这应该就是她对应的那枚机械蛋。 令方舞一有些讶异的是,她在苏遐的身上,找到了两个手机。 除了欢乐屋提供的游戏专用机外,还有一个可以用来和外界联络的手机。 不过那个手机现在已经没信号了。方舞一试着拨打电话,根本拨不出去。 “这里面有她和其他人聊天的记录。” 方舞一翻了一会儿手机后,说道:“和我之前猜的一样——秦远的死,果然有她一份。” 她将聊天界面展示给众人看,只见这份聊天记录里,苏遐开头第一句就是:【你好,我是来兑奖的。我想杀个人。】 “兑奖?”刘小泊皱了皱眉,忽似明白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她说的这个奖,难道是……抽奖?” “答对了。”方舞一道,“从这份聊天记录来看,苏遐实际是参与了某个地下抽奖,抽到了一个免费点单杀人的机会——秦远抽到这个欢乐屋的使用权,是在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吧。”何雨多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是在上周三。” “而苏遐的兑奖是在上月底。”方舞一强调时间,“看来秦远的中奖,本身就是阴谋的开端。” “那……那她把我们卷进来干什么?”李蒙微微变了脸色,“她不光想杀秦远,还想杀我们吗?” “不,苏遐的目的只有秦远。这聊天记录里展示得很明确,她在秦远死后,就打算结束这场所谓的‘游戏’了。” 方舞一翻着苏遐的手机,若有所思:“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早就猜到秦远拿到游戏机会后,会请你们一起过来,所以顺水推舟安排这一出。这样纵使秦远死了,人们思考的重点也会放在所谓的‘死亡游戏’上,将秦远的死当做一场随机事件,而非针对性的谋杀。” 一同参与游戏的那么多人,也就成了这起案子中的□□,进一步地模糊秦远死亡的性质。 ——当然,这只是苏遐的想法。 “很明显,苏遐和另一个人互有勾结,两个共同谋划了这个局。但真正负责实施的,是另一个人。” 方舞一说着,拿起苏遐的游戏专用机,一边翻看一边道:“苏遐以为秦远的死就是结束,单方面要求终止游戏。对方非但没有理她,反而给她派下了与秦远一样的任务——在限定时间内砸碎指定的蛋,否则就会被噬魂鬼追杀。” “而苏遐没能及时完成任务,所以她也死了?”张玲有些后怕,“假如……她完成了呢?” 那死的岂不就是她? “不好说。”方舞一却摇了摇头,“如果我是幕后主使,且打算继续这场游戏。那我无论如何,肯定会设法杀了苏遐。” “为什么?”一个男生不解道。 “还不清楚吗?当然是为了灭口。”刘小泊沉声,“一 分卷阅读148 般逃生游戏里,肯定得先死两个炮灰,大家才会搞清状况,乖乖游戏。他不仅想灭苏遐的口,还要她顺便当炮灰,一举两得。” 男生闻言一怔,片刻后,方低声骂了句:“这人……这人神经病吧!” “不是神经病,起码也是反社会。”方舞一语气淡淡,“但起码,我们现在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噬魂鬼’这起事件,幕后策划确实是人。第二,他和苏遐的想法不同,他想杀的,是在座所有人——或者说,他想继续进行这场游戏。” “给随机人物发送信息,要求他们砸碎特定的蛋,否则就会死亡——这应该就是这个游戏的基本规则了吧?”眼镜男面露思索,“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有‘砸蛋’这个前置动作?” “对啊,很奇怪诶。”另一个女生附和道,“而且,‘破蛋游戏’的游戏道具都是秦远向老板要来的,难道说,幕后主使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说不定,幕后主使就是这个店的老板,他早就计划好的……” “不可能吧,这店开很久了,老板还上过创业电杂的。” “你们有人见过老板吗?会不会其实他也已经死了,我们见到的那个,其实是幕后主使假扮的?” “天哪,他现在还在这屋子里吗?他该不会正通过什么监控设备看着我们吧……” 耳听着大家的讨论越来越偏,方舞一不得不赶紧叫停。关于监控的话题却提醒了她一件事—— “说起来,我之前就想问了。”方舞一奇怪道,“你们知道这屋里的摄像头都是关着的吗?这也是秦远的游戏安排?” 她之前在找人的时候,顺手拆了几个找到的摄像头,发现这些监控设备都是关着的——她还在猜是不是这群小孩为了欢乐游戏自己关掉的。 “诶?没有吧。”何雨多愣了一下,说道,“秦远他只是喜欢玩,不至于那么没脑子。” 方舞一:“……” 如果不是场景不合适,她真的想让何雨多先去看看外面被砸坏的手机,再回来把这话重复一遍。 “但摄像头确实都被关了。”眼镜却在此时开口道,“我们之前被困在黑暗迷宫里的时候,我特地观察过。那个空间里没有红外线的光。” 这种存在风险的游戏场所,不可能不准备摄像头。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黑暗屋的摄像头,都被关了。 “喏,这个也是。”就在他说话的当口,方舞一瞥到了按在墙角的一个小摄像头,直接踩着桌子爬上去拆了下来,递给众人看,“根本没开机。” “……我不知道这事怎么回事,但我确定,肯定不是秦远干的。”望着面前的摄像头,何雨多显然很是惊讶思索片刻后,却还是道: “零食的采办是我和他一起去的。他当时还特地强调了,有些零食是不允许带进来的。这地方有很多摄像头,要是被拍到,我们就得交罚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关摄像头的,只可能是幕后主使了?”刘小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不该用这些东西来监视我们吗?” “说不定他有其它的监控设备。”眼镜男拿着方舞一拆下来的摄像头,摆弄了一阵后说道,“这种机子所使用的的内存卡,和普通手机的是通用的。如果它真有录到什么的话,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直接将内存卡放到手机上进行播放的。” “而在这个游戏里,专用机是每个人都有的道具。”方舞一接口道,“他关掉摄像头,是怕我们看到它录下的东西。” 刘小泊咬了咬唇,努力跟上方舞一的思路:“那会是什么?是他本尊吗?” “有可能。但我个人更倾向于,是他用来杀人的机关。”方舞一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更可能是躲在某个地方,暗中操控着一切,通过某种手段来推进游戏并实施杀人。而这种手段是可以被摄像头捕捉的,所以他才会将它们全都关掉。” 但他的所在应该不会很远——方舞一在心里又补充道。 因为在所有参与者都死亡后,他还要将他们一个个地挂到窗口,再一一推下…… 所以,他现在很可能就藏在这屋里的某处,或是具备可以直接进入的手段…… “这样看来,我们还是分头行动比较好,不是吗?”默了片刻,眼镜男突然开口说道。 方舞一闻言蹙眉,张口想要驳回,不知想到什么,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刘小泊却是不太高兴地开了口:“你在说什么啊,这种时候,我们当然是要待在一起比较好!” “如果是为了安全,当然是待在一起比较好。但如果是为了破局,我们得追求更高的效率。” 眼镜男冷冷道:“这间房子里,存在着某种凶手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如果能找出那个,很可能让我们化被动为主动。但如果大家始终在一起行动的话,只会降低搜索的效率。” 他看了眼方舞一:“你对此应该体会最深,不是吗?你花了太多时间来找我们 分卷阅读149 ,反而耽误了你寻找真相的进度。” 方舞一:“……”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不得不说,这个孩子说对了。 但她也没办法。她需要尽可能地拯救当事人。如果放在过去,她为了追求效率,说不定会直接把所有人打晕锁起来,一直锁到事情解决,偏偏规则规定了,她不能强制让他们避开死亡结局…… 所以她只能选择像个老母鸡一样,尽量把每个愿意配合的崽崽都护在翅膀下面。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们分开比较好。”迟疑片刻后,何雨多忽然也开了口,“如果觉得不安全的话,我们可以分组行动。一组两到三个人……就像他说得,这样效率更高些。” 她看了眼方舞一,语气认真:“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要去找什么线索。我们可以分工合作。之前舞一不是说可以用窗帘去求救吗?我觉得我们可以专门分出一组人去试一下。” 她用力抿了抿唇:“待在一起,是很安全。但那样压力就全转移到几个人身上了。一个成功的团队,是要让每个人都发挥自己的作用,不是吗?”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时陷入安静。方舞一微微抿唇,斜靠在桌子的边沿,望着面前这群大学生,若有所思。 “不行,你这想法太幼稚了!”默然片刻,刘小泊断然出声,“哪有这么理想化的?这是杀人游戏,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着被杀的威胁。万一那个凶手就混在我们之中呢?假如下一次又有人接到砸蛋任务,你又怎么保证他不会为了自己而牺牲他人?难道你要为了所谓的效率,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也还好。” 就在此时,方舞一却突然开口:“确实理想,但值得尝试。” 刘小泊难以置信地看向方舞一:“你认真的?” “算是吧。”方舞一说着,直起身子,“不好意思,我先去下卫生间。” 她旋身走进临近的盥洗室里,一关上隔间的门,就捏了捏自己的耳坠:“醒醒,有事问你。” “我一直醒着呢……”系统咕哝了声,“什么事?” “我看资料里说,这地方的死亡循环是才刚形成不久。那是不是说明,这里还没怎么被恶鬼寄生?”方舞一问道。 “差不多吧。”系统查了下内部的资料,回复道,“这循环还很新,恶灵们还看不太上……目前出现的几个,都是跟着你过来的。” 方舞一:“再确认一遍,这里没有恶灵寄生,是吗?” 系统再度翻查了一下资料,思索了下道:“目前的资料有滞后性。但应该是没有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琢磨着给那些准备独立的孩子找点保镖。”方舞一平静说了声,转身出门。 系统:“……?” * 十分钟后。 一群学生们面面相觑,每人手里都各自拿着三张纸。 一张纸上是奇奇怪怪的法阵图案,另一张上也是,只是图案不一样。剩下一张,则是一张表格。 也不知方舞一是怎么做到的,也没见她拿尺,徒手画出的表格就是横平竖直,分割均匀,和打印出的一样。 ……对,所有的纸张,都是方舞一自己徒手画的。 包括那两个奇奇怪怪的图案。 眼镜男盯着手里两张纸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举起其中一张问道:“请问,这个是什么?” “却鬼符。”方舞一一边画着备用品,一边头也不抬回到。 眼镜男:“……” 呃,也行。考虑到方舞一特殊的家境,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又举起另一张:“那这个……” “招鬼符。”方舞一看了一眼,飞快地答道。 眼镜男:“……” 好吧,这就很不能理解了。 眼镜男张了张嘴:“所以,你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两个东西?” “接下去不是要分头行动吗?”方舞一耸肩,“却鬼符是给你们壮胆用的。带着它,鬼灵不敢近你们的身。招鬼符是用来招帮手用的,遇到困难,把符撕了,就会招来一个鬼灵……” 眼镜男眉毛动了一动:“然后?” “然后报我的名字。”方舞一冷静道,“再把你们的难处告诉它们,让它们帮忙。” “……?”眼镜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人也是。 “你疯了吗?那些是鬼!”李蒙当即叫了出来,“它怎么可能帮我们?” “托你带话的那个女鬼管我叫方老板,所以你觉得呢?”方舞一理直气壮。 她指了指桌上的招鬼符:“这个,一次只能招一个鬼,所以用完后记得托那个鬼来和我联络,我会及时提供补充。不光是遇到困难——如果发现自己接到了破蛋任务,或是同伴疑似接到破蛋任务,也可以赶紧联络。”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几人:“我们之中,遇到破蛋任务的都死了,遇到 分卷阅读150 鬼的都没死。所以这两者间哪个比较致命,你们心里应该都有数了吧?” 众人:“……” “那、那这个表格呢?”默了片刻,又有人问道,“这表格是做什么用的?” “哦,这个不是给你们用的。”方舞一道,“等到你们用到招鬼符了,就把这表格给过来的鬼灵,再转达一下,帮一次人就要一个签名,要到三个签名租房就给打八折,要到五个就给六折,要到十个免三个月房租——” “哦对了,如果遇到的是个长脖子男鬼的话,记得把需要的签名数翻个倍,千万别忘了。” 第39章 破蛋游戏(8) 扫地机,一种暗藏杀机…… 招鬼符——同一个小范围内, 一次只会有一张起效,会随机招来一个区域内鬼灵。如果能在使用时加上对方名字的话,那可以指定召唤。 另外, 说是随机,实际还是有优先级的——在没有指定名字的情况下,在这片区域内待的最久的鬼灵会最先被召唤;在所待时间差不多的情况下, 则是距离最近的优先。 所以方舞一才会提前向系统确认,这地方本身有没有恶鬼寄生——她倒不是怕招来的东西伤害学生。她对自己的却鬼符很有自信。 她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鬼未必知道她的“恐怖城中村”, 也未必会受租房的诱惑。要是把这种飘卷进来,反而是给两方都添麻烦。 还好, 系统已经说了,这里目前没有寄生恶灵, 所以她也就放心地分发了两张符纸以及表格,目送学生自行组队走了。 考虑到有的孩子可能会解释不清情况, 她还特地让系统发出频率,把附近的一些鬼灵都叫了过来, 自己先和他们交代了一下表格和收集签名的事——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因为她实际啥也没看到,就是在对着空气演讲。 但是, 在从系统那儿得知,某个“长脖子男鬼”也到场的时候, 她还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直觉,精准地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你, 需要的签名数翻倍。”她冷酷道,“你自己知道是为什么。” ……理所当然地,她没有听到任何回复。 系统也很不上道, 没有及时地描述对方的反应。这样方舞一很不满意,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在遣散众鬼之后,她还埋怨了两句,谁知系统的语气也很微妙: “我不是不想说啊,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啊——你敢相信吗?在你说完那句话后,他的眼睛居然在发光!” 方舞一:“……?” ……好吧,这点是真没想到。 * 当然,方舞一费那么大劲给学生们找保镖,绝不只是单纯鼓励他们独立而已。 她主要是想自己独立。 就像眼镜男猜测的,她实际也有想自己深入调查的事。然而在一直保持群体活动的情况下,她的行动无疑会受限。 ——比如,苏遐的尸体。 眼镜男曾提到过一个疑问,为什么这起杀人游戏里,杀人非要有“砸蛋”这么一个前置动作,这也是方舞一一直在思考的事。 而现在,她的内心已经有了个猜测在逐渐成型。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需要对苏遐的尸体进行进一步调查。 而这个调查过程,她想尽可能地保密。因此,先设法遣开众人是最好的做法。 “所以你就让他们去做一些实际没啥用的事情。”系统一副很懂的样子,“比如求救。” “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方舞一振振有词,拿着刚找到的工具返回了苏遐尸体所在的房间。一推开门,视线便被房间里一团多出来的金属色吸引—— “原来你在啊。我还在想你跑哪儿去了呢。”方舞一放下工具,脚步轻快地朝着突然出现在房间中央的扫地机走了过去,“你有一直跟着苏遐吗?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扫地机默默转了过来,显示屏亮晶晶的,一双圆圆的像素眼吧嗒吧嗒地看着她。 方舞一平静回望,等着系统给自己做翻译。 ……等了片刻,系统却一点声没有。 方舞一:“?” 又过两秒,方听系统以一种熟悉的语气道:“舞一啊,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方舞一:“……”懂了。 她抬手扶额,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不是吧,我又认错了?” “这事儿真不能怪你。”系统立刻道,“但看外表确实差不多……像我看鸡也都是一个样子的。” 方舞一:“……”谢谢,有被安慰到。 “所以……这就只是个普通的扫地机?”她按了按额角,“那杨瑾呢?他到底去哪儿了?” 她当时委托杨瑾去跟着苏遐,杨瑾又向来靠谱,所以她在看到那个扫地机时才会以为那是杨瑾。 结果居然不是?那真正的杨瑾究竟干什么去了? “说不定是 分卷阅读151 走路的时候没看仔细,卡在哪儿了呢。”系统凭自己对扫地机这种低端种族的了解,做出自信的猜测,“扫地机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最容易把自己卡住了。” “少来,你以为他是你吗?”方舞一不客气地说着,再看看面前的扫地机,神情却逐渐认真起来。 说来的确奇怪……她刚才拿工具的时候,一直留意着房间门,确认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进来。 那这个扫地机,又是怎么进到这房间里的? 方舞一望着那个圆圆的机器,微微蹙起眉,忽然想起杨瑾曾经说过的话—— 在这个欢乐屋里,上层和下层之间是专门设有小坡道,可供扫地机通过的。 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眼神微动,突然俯下身去,视线在在房间各个家具下的缝隙里搜寻起来。 果不其然,在一个柜子下面,她发现了一道墙缝。 ——与其说是缝,不如说是洞。在那柜子后面的墙上,有一个扁长的洞,看大小,应当正好能让这种扫地机器人穿过。 方舞一退开两步,想了想,又拎着扫地机去了隔壁的房间。在那边搜寻一番后,同样在某个家具背后,也发现了相似的孔洞。 “大小形状都很统一。”方舞一仔细对比过两个孔洞,做出总结,“应该就是专门开给扫地机器人的通道。” “原来如此,就像给猫专门开猫门一样。”系统恍然大悟,说完又觉得奇怪,“不过它为啥会在这时过来?” “或许是自动导航过来的。”另一边,方舞一已经抱起了地上的机器人,东摸摸西摸摸地研究起来,顺利地从显示屏上调出了一张清扫日志。 “根据惯例,它们每到这个时间段,就会开启自动打扫模式,根据以往导入的地图,自动在各个房间里游走清扫。”方舞一一边研究着显示屏上的内容,一边道,“当然,不排除它们□□控的可能。” 系统:“操控?扫地机?用来打扫现场吗?” 它这话本意是开玩笑,没想到方舞一听了,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不定哦。” 系统:“……哈?” “你不觉得这些扫地机,其实是很好的工具吗?”方舞一却是一脸认真,“这间欢乐屋显然是为了方便它们打扫,特地设计过的,房间里有隐藏通道,上下楼也很方便。扫地机本身还具有可以安静打扫的隐形模式……” 换言之,从理论上来说,这些小家伙几乎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屋里的大部分地方。 “不仅如此,它们还带有摄像头。”方舞一指了指扫地器显示屏上方的扫描设备,“之前我们不是还奇怪,幕后主使关闭了所有摄像头后,该如何暗中观察我们的动向吗?这或许就是答案。” 尤其那些专门开给扫地机器人的专用通道,基本都用家具遮掩。这意味着扫地机一到达房间就会拥有天然的掩体,完全可以躲在家具下面,用它们的像素豆豆眼,暗中观察一切。 系统听完,沉默片刻,觉得还是不太对:“可扫地机器人的视角很有限啊?矮矮的那么一点,基本都是脚跟视角,拿扫地机当摄像头,不等于摄了个寂寞?” “话也不能这么说……”方舞一轻点下巴,面露思索,“那个幕后黑手,他本来也没必要掌握我们太多的信息。如果只是为了确保游戏能顺利推进的话,他只要知道谁在哪个房间就可以了,而这正是扫地机器人可以做到的。” 而且,她总有着预感。这些扫地机器人,除了能充当简易的摄像头外,或许还有着别的功能…… 方舞一一面思索着,一面将那扫地机器人给举了起来——保险起见,她刚才在看完内置的清扫日志后,就顺手将整台机子都关掉了。现在的扫地机器人安安静静,显示屏上一片黑暗,连一颗像素点都没有。 方舞一拿着这个机器人,反复观察了下,视线最终落在机器人上面一块疑似可掀开的金属板上。她试着将这金属板强行打开,拿改锥硬是撬了会儿,板子没撬开,板子上方倒是弹出一行投影文字,提示想要开启金属板,需要输入正确的密码。 方舞一:“……” 这都叫什么世道。我的手机天天问我要密码也就算了,你一个憨憨傻傻的扫地机,居然也敢要…… 方舞一默了。 这密码显示输入三次,扫地机就会直接锁死,无法再次直接使用;而方舞一这边一点关于密码的线索都没有,一筹莫展。 还有就是……这机子见鬼的也太高级了。她一个穿越从来就没有穿出过2021年的土包子,还真拆不来这玩意儿,更别提强行破解。 无奈之下,方舞一只能返回去,按照原计划,先研究起了苏遐的尸体。 不过关于扫地机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完了。 虽然她是没能成功把机子拆开不假——可这扫地机器人十分可疑,这点也是实话。 方舞一决定立刻就把这个发现告诉众人。 为此,她把系统787从自己耳朵上摘了下来,挂在 分卷阅读152 了外面的门把上。 “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赶紧开始吧。”她难得地对着系统微笑,笑容和善。 系统:“……” 它悬在门把下摇摇晃晃,兀自还不死心地想挣扎一下:“真的非要这样不可吗?很丢脸诶……真要通知的话,招鬼符不是也很方便……或者我直接把人叫过来……” “招鬼符一次只能用一张,麻烦,来来回回的也麻烦。”方舞一振振有词,“搞快点,想想你200块钱的皮肤!” 系统:“……” 他深刻怀疑,方舞一就是觉得自己两百块都要准备花出去了,所以才要拼命压榨自己,物尽其用。 ……不过没办法。方舞一十分坚持,它拗也拗不过,最终,只能在方舞一一再地催促中,它只能不情不愿地用力吸气,大声开口—— “停留在此处的鬼魂们注意了——停留在此处的鬼魂们注意了——限时任务已发布!——请立刻前往寻找距离你最近的学生,并通知他们,注意避开所有看到的扫地机——重复一遍,让他们避开所有看到的扫地机——率先完成通知者,可向学生索取签名一份——机会有限,先到先得——” 最后一个字喊到几乎破音,听上去何止是撕心裂肺。 裂帛般的声响如同聒噪的乌鸦,久久盘旋在整个房屋的上空。 ——当然,这个声音,学生们肯定是听不到的。 系统的喊话,用的是只有方舞一和灵体才能听到的频率。在方舞一的授意下,它又将这频率加以修改,使之更具有穿透力,即使是在隔着无数堵墙的房间尽头,它的声音也能准确抵达。 保险起见,它又用尽力气喊了两遍,完了嘤咛一声,哑着声音可怜兮兮地对方舞一道:“舞一,我的嗓子……” “少来。”方舞一冷酷无情,“你连门牙都没有,哪儿来的嗓子。” 反正这会儿杨瑾还没到,那些鬼魂估计没空过来,方舞一索性就直接把它挂门上当广播台用了,自己先回房间,继续去检查苏遐的尸体。 “哦对了,还有两件事。”临进门前,她忽又想起一事,转头对系统道,“你赶紧再追加一条要求,让他们出场时注意点,别乱起范儿了,当心吓到人。如果后续学生反馈不好的话,可是要扣签名的。” “然后大概等个五分钟,你记得再更新一条通知,让那些鬼魂们有空的话帮着找找各处的隐秘房间。如果能找到幕后主使所在地的,我直接送它十……嗯,不,八个签名。” 方舞一语罢,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系统:“……” 它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十个签名免三个月房租。算它折中的,两千块一个月,也就是十个签名相当于六千块,八个签名就是四千八。 鬼魂们帮着找个人就要四千八。而它,只是为了蹭一个两百块的皮肤,就要被挂在这里给别人当小喇叭。 系统突然觉得自己好惨。惨得像个被挂了三天城墙的王妃一样。 我太难了……它在心里默默哀嚎一句,跟着便不甘不愿地再次拉开嗓子—— “追加通知,追加通知——舞一让你们好好说话别起范儿了,吓到人的话还要倒扣签名哒——” * 另一边。 欢乐屋最东小走廊内。 眼镜男正一路走,一路仔细检查着挂在两边墙上的装饰画,想看看是否还存在他们不知道的暗门;李蒙则抱着胳膊跟在他后面,不住东张西望着,神情有点紧张。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正是高明。 这次分组行动,为保证每个小组的成员都能随时待在一处,特意纯按照性别划分,力求哪怕是上厕所,也能大家一个坑。 团队里现在一共五个男生,又被分为两队,眼镜男他们这边决定去找线索,所以人就多排一些,另外两个男生,则自告奋勇要去求救。 不过在眼镜男看来,所谓的求救,全是无用功,还不如联合一心,好好探索。 他知道这个说法很伤人,但这就是事实——首先,他们的位置就相当不好。这座欢乐屋位处开发区,临近两块地方都才刚拆迁,周边本来就人少,更别提他们位处三十楼,楼下连着好几层都是空的,别说大声叫了,就是往下丢东西,估计都没人听得见。 方舞一提出的窗帘求救法倒是值得一试。不过这法子在白天作用不大,起码要等入夜,才能看出效果。 ……这么一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囚笼。 苏遐和她背后的人在策划谋杀秦远时,也有将这点考虑在内吗? 意识到这点的眼镜男眉头一跳,尽管一直强作镇定,手心里依旧不可避免地渗出一层薄汗。 ……而另一方面,方舞一对此的态度也很微妙。 眼镜男默默想着,掏出张纸巾,仔细擦了擦沾了汗的手。 他都能发现的事情,他不信方舞一会看不出来。这个女孩的观察力和分析力都在 分卷阅读153 他之上,然而当有人提出要去求救时,她却根本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那么由着他们去了。 ……明明在这种时候,求救的性价比是最低的。又耗费体力,回报又小……而且他们食物有限,没有时间可以给他们浪费…… 她肯定都看出来的,却还是由着他们去做错误的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镜男暗自琢磨着。很微妙地,虽然不合理,但他并不觉得方舞一的决策里有包含着什么恶意。而且不知为什么,结合方舞一和他们分开时的神情,他总觉得这整件事里都隐隐透着一股熟悉感…… 莫名让他想到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他和几个亲戚家的小孩一起住,临时都交由一个阿姨看顾。每次被小孩们烦到不行的时候,那个阿姨就会拿出一些没有意义但是极其杀时间的小游戏,让小孩们自己去玩,自己则趁机休息,或是去做一些正事…… 每当这时,那个阿姨脸上,就会流露出一种隐秘的,写满了“这帮小崽子终于滚了”的庆幸小表情。 ……仔细一想,方舞一当时让他们分组活动的神情,和那个阿姨何其神似。 这个联想让眼镜男的眉毛又是一抽。 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里飞快地掠了过去,而还没等他完全理清思路,一旁的李蒙终于忍受不住,小小声地开口了:“我说,我们要不还是先出去吧。” 他本来就胆子小,会跟着眼镜男一起行动完全是因为平时和他关系好,但这地方真的太偏了,细细长长一条走道,两边都铺满了诡异的绿色墙纸,墙上还挂着好些古怪的装饰画…… 尤其这里灯光还暗。他现在看到光暗的地方就害怕。 “你看这走廊,那么隐蔽。万一我们被困在这儿,外面人人估计都不一定知道。”李蒙努力劝说道,“真的,先出去吧。” “就是因为隐蔽,才有探索的价值,不是吗。”眼镜男正色推了推眼镜,“而且方舞一不是给了我们自救的东西?万一被困住了,找‘人’来帮忙不就好了。” “不是,你还真打算用她给的东西啊?”李蒙咋舌,“别了吧。我跟你讲,你是当时没见到,你别听方舞一说那么轻松的,那些东西实际可吓人了……” 他现在想想当时在密室里的经历,还是不由浑身发凉。虽说方舞一信誓旦旦,坚称那些什么符用起来一点问题也不会有,但李蒙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还是打定主意,能不用就不用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些相遇,不是他不用,就能避免的。 几乎就在他说完这话的一瞬间,他感到一只手,轻轻达到了他的肩上。 他初始还以为是走在自己后面的高明,正打算问什么事,一扭头,余光正好瞥见高明从自己身旁走过去,两只手垂在身侧。 ……李蒙人瞬间就麻了。 不是,怎么又是他?就待着他一个欺负吗难道? 他浑身血液转凉,一声惊叫堵在喉咙里,偏偏发不出来。就在他即将要软倒的刹那,他身后又传来一把熟悉的嗓音: “同学,又见面啦。方老板托我给你们带句话——” 李蒙:“……” 又是带话?这是风水轮流转的剧情吗? 他一口吐槽憋在喉咙里,下意识想要转头,又被女鬼叫住。 “诶呀,别转头。方老板怕我吓到你们呢——我慢慢和你说,你听着就行。” 于是她认真将方舞一的嘱咐说了一遍,完了还很贴心地问了句:“你记住了吗?” 李蒙忙不迭地点头。 女鬼:“你重复一遍,我看你记岔没有。” 李蒙:“……” “诶,逗你的。”女鬼笑嘻嘻道,顺手将一张表格从他后面递了过去:“同学顺便给签个名呗,记得再加句好评。爱你哟么么哒。” 李蒙:“…………” 这或许是我给过的最可怕的好评……他一边机械地给女鬼画着五角星,一边魂不守舍地想道。 女鬼拿了签名,开开心心地跑了,临走前还不忘捏捏李蒙的肩膀,小声再重复了遍自己的名字—— “还有需要的时候记得第一个点我哦!”女鬼热情地说着,话语的尾音伴随着一股凉意,飞快地离去。 直到确定她已经走了,李蒙这才有了呼吸的力气,整个人几乎软倒在地。 眼镜男和高明原本都走到了他的前面,人都走过了前方的拐角,见他没跟上,又返回来看,刚巧见到李蒙一边和空气说话,一边拿着表格签字的画面。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两人不由同情地望了过去。结果没过多久,又见一个身影飘了过来。 这次来的那位比较公平,身影在场三位都能看到——是个长脖子的男鬼,不过形象意外得很好,身上收拾得很干净,脸也算得上正常,唯一显出诡异的脖子处,还贴心地围了条围巾。 不过他的状态显然不是很好,出现时整个人都有点虚影,身体还一闪一闪的,好像都 分卷阅读154 来不及调稳定—— “方老板让你们小心扫地机——” 他望着三人,张口就是一句。 眼镜男和高明一脸茫然,李蒙则是苍白着脸,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那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所以我又迟了吗?”男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又不死心地看向李蒙,“你已经给别人签名了?” “呃……嗯。”李蒙怯怯地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叫阿雅的……” “靠,我就知道!”男鬼的脖子不受控制地往上一窜,很快便又被他压抑地收了回来,“真要命,我只是去找了条围巾……” 虽然方老板只说“不要吓到别人”,但作为被她给予厚望的未来员工,他觉得有必要要以更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所以在出发前,还特意好好打扮了下…… 结果这一打扮,机会就都让别人抢了先。 这也太不顺了……男鬼认命地摇摇头,尽可能平和地和几人打了招呼,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高明,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他上下打量了那男鬼一会儿,好奇问道:“方舞一只说要给你需要的签名数翻倍,为什么?” 男鬼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骄傲地挺了挺脖子。 “对待不同层次的人,自然需要不同层次的要求。”他含蓄道,“我相信方老板对我是有别的指望。” 高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喜欢你说话的腔调,还有你的围巾。”高明说着,掏出了笔,“把你的表格拿来吧——先前的阿飘只和李蒙说了话。我俩都还没给出过签名。” 男鬼:“……!” 果然,阿雅说得没错——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 半分钟后。 一次性拿到两个签名的男鬼欢欣鼓舞地走了,剩下走廊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才听高明道:“对了,他刚才说,‘小心扫地机’,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只说了那么一句。”眼镜男说着,转向李蒙,李蒙亦是一脸茫然:“我啊,我其实都没仔细听……” 他当时听到女鬼声音就傻了,谁管她在说什么,点头就完事了。 ……尴尬的是,因为知道已经有女鬼过来传过话,所以后来的男鬼也没有讲得很细,只简单提了嘴“小心扫地机”。 这让三人就很茫然了。 “小心扫地机?小心个什么劲?”高明迷惘道,“包括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吗?” 李蒙闻言更傻:“什么刚才看到的?” “哦,刚才你被女鬼拖住了没看到。”高明解释道,“我们刚刚走过拐角,在那里看到了个很奇怪的金属架——一个扫地机就卡在那下面,半天出不来,搞笑死了!” 第40章 破蛋游戏(9) 你以为你拥有的只是个…… 那是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金属架, 靠着而立,整体呈A字型,上方直接镶嵌着一个怪异的铸铜动物雕像, 看着就十分沉重。 那扫地机就卡在它下方面向走廊的那一侧。那一处用金属做了个波浪形的立体纹样,那扫地机正好就卡在波浪纹的一个起伏之间,进退两难, 十分尴尬。 眼镜男他们带着李蒙过来看时,那扫地机仍在卡着。小半个身子探在金属架的外面, 兀自努力地转动着小轮子,宛如一只因为太胖而被猫门卡住的倒霉大橘。 “这就是我家从来不买扫地机的原因。”高明看了一眼, 摇头评价道,“太麻烦了。” 李蒙却被搞得有点紧张, 面对这么滑稽的情景也笑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地催着快走:“别看了, 方舞一不是说‘小心扫地机’吗?赶紧走吧。” “怕什么,一台机器, 还能咬你不成?这不正被卡着吗。”高明说着,又朝那扫地机看了一眼,“诶, 这机子是不是前阵子挺火的那个?我记得那阵子老看到它们广告。” “嗯。”眼镜男一边盯着挣扎不休地扫地机看,一边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大地智能家电推出的新品, 主打高智能,多功能。独创的隐形模式非常受欢迎,除此之外, 还搭载了投影、录音等多种实用功能,据说有的人还会专门买这个回去给小孩或者猫当玩具玩……” 眼镜男说着,指了指扫地机上面那块金属板:“这个下面, 据说还能插记忆卡。可以直接通过其投影功能来播放影像……嗯?” 语音落下,他忽然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情,突然蹲下了身。 高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也不太确定。”眼镜男沉吟着推了下眼镜,“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扫地机其实不太对劲?” “当然不对劲。”高明不假思索,“正常扫地机能把自己卡成这样吗。” 眼镜男:“……” 正被围观的扫 分卷阅读155 地机:“…………” “……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眼镜默了一下,道,“但,你们过来仔细看看。” 他示意两人去看金属架的左右两侧,解释道:“这两个位置,下方都是用一个横杆直接拦上的。而横杆的位置,低于扫地机高度。” 高明:“……所以?” “所以,这台扫地机不可能是从侧面进入金属架下方的。”眼镜男一脸认真,“而正面,实际它也是无法通过的。不然它现在也不会卡在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这台扫地机,到底是怎么钻到金属架下面去的?” “这不很明显吗?”高明还没反应过来,“既然正面和侧面都进不去,那肯定是从背面进……诶?” 说到这里,他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这个金属架,是靠墙放置的。 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金属架背靠着的墙面,咽了口唾沫:“你的意思是……” “这地方的暗门,本来就不少,不是吗?”眼镜男说着,又绕到了金属架的右侧,观察了一下那里的墙面。 “这边的墙上还有刮擦过的痕迹。这个架子,很可能是后来才被搬到那个位置的。” 他又绕了回来,将手绕过架子,伸到墙边敲了敲,果然发出的声响也不太一样。 “居然真的有门。”李蒙微微瞪大了眼,“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去找其他人吗?” “……算了吧,这地方挺绕的呢。来去一趟多麻烦。再说,来都来了。”高明想了想,很虎地拿出自己的那张招鬼符,直接给撕了个角。 下一瞬,狭小的房间里阴风乍起,诡异的寒气瞬间攫住了几人。 李蒙顿时疯了:“你要找人你不会先打声招呼?万一又来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 “看到就看到咯。宽心啦,之前那两个不都很友好……”高明正说着,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黑影,话语顿时一收。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一个陌生的身影,正悄然立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们。 那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肤色透出一种骇人的青白。不同于他们之前看到的长脖子,这个男鬼的身形很模糊,面目难辨,只下巴上一粒黑痣,看上去十分显眼。 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模糊不清的,像是笼罩在一层雾里,只能依稀看出些特征——绿色的,胸口处绣着一个模糊的logo,瞧着像是某种工作制服,两手垂在身侧,其中一只手上,正拿着一张表格纸。 高明往上面匆匆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已经签上了不少名字。 ……这家伙可以。看着就很专业。 高明在心底啧啧两声,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金属架:“麻烦你了,我们想进后面的那个门。麻烦给搬一下。” …… 等了一会儿,穿着制服的男鬼却一动没动。 也没说话,就那么站在这儿,静静看着他们。 高明:“……?” 刚刚才见过说话生动的长脖子,再遇上这么个不说话的,高明一下有些难以适应了。他迷惘地看看同伴,想了想,又纠正了自己的措辞:“能不能,请你帮我们搬一下?十分感谢,我们会多给你一些签名的。” 男鬼:“……” 他依旧一动没动。 ……这让高明觉得更不自在了。 “是不是他没法搬啊?”就在此时,李蒙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方舞一不是教过,说阿飘都会怕铁的吗?这雕像虽然是铸铜的,但金属架是不锈钢,可能也算在铁里了……” 在他们离开前,方舞一特意还叮嘱过了一些克鬼的小贴士。正好李蒙又特别怕这些,是以还专门拿了个小纸条记了下来,记得可牢。 他还特地拿了张纸,写了自己和方舞一从高中到大学多年的同学关系,并偷偷让方舞一签了名——他打定主意,要是再遇到什么搞不定的奇怪东西,哪怕自己被吓到腿软,也要努力把这张纸条给递出去。 起码要让那东西知道,自己背后有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高明这才明白过来,对方估计是办不到,又不好意思说,这才一直沉默。 “诶,不好意思,那是我强人所难了。”高明立刻诚恳道歉,完了又道,“那麻烦你去帮我们带句话吧。就说我们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一扇暗门,等等会先进去看一下,如果过了五分……不,三分钟还没出来的话,让其他人赶紧过来看看。” 高明说完,顿了一下,又道:“然后,呃……然后希望你能再帮我拿张招鬼符过来。” 方舞一说过的,招鬼符没了,要及时找她补充。这点高明也是记得很牢。 高明全都交代完了,却见对方依旧只是站在那个位置,沉默看着他们。 高明:“……” 高明:“签名的话,等你把招鬼符拿回来了,我再给你签,你看这样行吗?” 男鬼:“……” 分卷阅读156 他像是完全没有理解高明的话,仍是安静站在那儿,模糊难辨的面庞直直朝着他们,明明看不到眼睛,却无端给人一种正被盯着的感觉。 “……行吧。”高明默了片刻,无奈叹了口气,“那我先给你签一个。等你把招鬼符拿回来了,我再让我朋友给你签一个,这样总行吧?” 对方没有回应,高明也没管,径自走了上去。走近之后,他才发现,对方的脖子其实是有点歪的,上面一条紫色勒痕,深入皮肉,十分明显。 高明的心头不由自主地一跳,想想方舞一的保证,以及对方表格上的好几个签名,很快便又定下了心神。 他见那男鬼呆呆的,完全没有要将表格递过来的意思,索性直接自己拿了过来,细细一看,心里又是一跳。 他这才发现,那表格上确实是攒了好几个签名没错,但几乎每个签名旁边,都还附着好些简评小字。 张玲:【谢谢你。只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一直瞪着我,我有点害怕。】 何雨多:【不小心被困在了迷宫里,还好有先生帮忙,十分感谢。亲如果能再和善些就更好啦!】 刘小泊:【沟通无效,听不懂人话,习惯性签名,本质差评。】 路仁:【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被瞪,安心了。排楼上,差评。】 高明:“……” 他们现在十个人,一共分了四组。其中张玲和何雨多是一组的——也就是说,这个阿飘已经在他们四组人面前都露过了脸,还拿到了签名。 ……以及一溜差评。 不得不说,方舞一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十几分钟前,他的朋友们还在为了见鬼大呼小叫,这会儿已经能熟练运用召唤服务了不说,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写评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好队友优化游戏环境,神队友改变游戏环境吧。 不过这样看来,这个鬼好像是不太行……失策了,谁能想到这么多签名居然是刷的…… 高明暗自懊悔着,拿出笔来在表格上签下名字,完了又加一句“确实难以沟通,还有一点吓人。服务尚未完成,过后再补评价”。 完了将表格交还到对方手里,抬眼见对方正直直盯着自己,不由下意识后退一步。 “干嘛。”他拿出方舞一给他的却鬼符,晃了一晃,理直气壮,“我跟你讲,我现在打得还不算差评。但你要继续赖在这儿的话,我可真就去找方舞一告状咯?” 不就怼嘛,谁怕谁啊。真当他不敢找平台……不,找方舞一投诉啊! 也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被那张却鬼符吓到,那男鬼冷漠地转了转脸孔,居然真的原地消失了。 高明:“……”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他总觉得对方看他那眼神,似乎带着些杀气。 ……差评,绝对得差评。这和之前的长脖子差得也太多了。这点必须反馈! 高明打定主意,无意识地搓了下胳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已经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摇摇头,转身走回去,另一边,眼镜男已经在和李蒙比比划划,商量着怎么来搬这金属架。 ……既然不能指望召唤来的阿飘们,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这金属架可沉,就是三个男生合力,搬起来也有些吃力。眼镜男研究了一下施力方向,三人分工合作,好不容易,总算是将它成功抬了起来。 铁架下的扫地机在架子被抬起的那一瞬就开足马力冲了出去。几人俱吓了一跳,偏偏因为手上还抬着东西,没法做出什么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扫地机如同赛车一般绝尘而去,恍惚之间,竟有种听到了马达轰鸣的错觉。 “……那玩意儿,确定是个扫地机,没错吧。”李蒙都看傻了。 眼镜男抬着架子,没说话,只冷漠地用衣袖蹭了下眼镜架。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方舞一让他们小心扫地机了…… 这么猛的速度,撞一下,那可不是好玩的。 * 三人手上抬着重物,虽然在意那扫地机,但一时也顾不上,很快便收回了注意力,继续挪动着金属架。 架子移开,眼镜男又仔细摸了摸墙面,果然在摸出了一道细缝。他试着往里推了下,没推动,手掌反而因为手汗而往边上滑了下—— 谁知随着他的动作,那门竟然动了。 一整块墙壁,如同商场里的自动感应门那样,顺着他施加的力,缓缓向内侧缩了进去。 暗门打开,一丝古怪的臭味从里面传了出来。三人对视一眼,还没等李蒙说什么,眼镜男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不过十多平米的空间,光线很暗。房间的一边放着很多画架和雕塑,上面俱用防尘布盖着,霉味混着臭味在空气中弥漫,一时却叫人分不清其来源。 他怕暗门又关上,先在附近摸索了一阵,在地上找到一个感应式开关,只要站上去,门就会自动打开。 他让高明进来帮他踩着开关,自己又转头看向入 分卷阅读157 口的对面。只见那面墙上也有一扇门。眼镜男上去推了推,发现是锁着的。他后退几步,瞥见门下方一个扁长的空隙,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那扫地机就是从这边过来的。”他指着那个空隙,回头对另外两人道,“它从这边门下的缝隙进来,刚巧开到了感应开关上,这才打开了那扇暗门。” 暗门打开后,扫地机便直接从那个出口驶了出去,没想到外面已经被金属架围上。偏偏后面的门又自动关闭,它无法原路返回,只能设法从金属架下方钻出,结果就给卡在那儿了。 终于解决了“扫地机它为何那样”这个令人困惑的问题,眼镜男一时有些神清气爽。再看另外两人,却发现他们看着自己的神情都相当古怪。 ……不,不对。 眼镜男一下明白过来。他们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缓慢地转头,视线在身后的杂物里搜索几番,最终落到了斜后方的一片阴影里。 有什么东西正躺在那里,上半身和其他雕像一样,盖着一块防尘布。下半身则露在外面,两条长腿直直地戳出来,脚上穿的是一双很常见的运动鞋。 眼镜男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鞋面上,还沾着些许的暗色痕迹。 “那个,在发臭的……好像就是那个。”高明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应该也闻到了吧,那种像肉腐烂的味道……” 对,腐臭味。 眼镜男终于想起了那种臭味的名字。他又仔细看了看那被布盖着的东西,一时打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揭开。 另一边,唯一站在门外的李蒙,则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真的要揭开吗?要不还是等其他人来吧。”他紧张到有些慌不择言,“再不济也找个鬼来壮壮胆……” 话刚说完,他自己也沉默了。 “别理我,我瞎说的。”片刻后,他弥补般地说道。 其他两人转头看他,眼神中均透着几分思索。 “不。”顿了顿,眼镜男推了下眼镜,“这建议挺好的。不过像刚才那样的可不行……” “话说回来,之前那个女鬼,是不是给你留名字了来着?” 李蒙:“……” * 两分钟后。 “诶呀我就知道,小同学你心里肯定有我的!” 昏暗的房间内,长发遮面的女鬼一面检查着面前的尸体,一边感动地对身后的男生说道。 李蒙背对着,根本不敢回头,只欲哭无泪道:“求您别说话了——检查你的尸体去吧。” “放心啦,我自己都死过一次的,很有经验的。”阿雅语气信誓旦旦,“诶呦,这兄弟有点惨诶。脖子都被勒断了……” 李蒙心理阴影上来,缩在一旁根本不敢说话。倒是高明,似乎对阿雅挺感兴趣,还试图和她搭话:“真多亏你了,我都不敢看……对了你表格攒到多少名字啦?等等我们一人给你签一个呀?” “那可太感谢了!”阿雅听了,开心地头发丝都飘起来,“我跟你讲,我还气呢。我现在就攒到李同学之前给我的一个……每次去都被别人抢先,气死了。” “这还要抢啊。”高明咋舌。 “对啊,方老板那边租房不便宜嘛,而且有了签名不光打折,拿到的号也能靠前些……” 高明:“……还要领号啊?” “对啊。我们就是排不到号才想过来问问的。”女鬼说着,又开始生气了,“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好机会,结果又让人搅得七零八落的……他要是和我们一起的也就算了的,偏偏还是个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野鸡……” 高明:“……?你们还组队来的?” “对啊,拼团嘛。”女鬼道。 灵界里面极易迷路,他们特意多组了些人,万一迷路了也好有个照应。 而那个总是抢在他们之前响应招鬼符的人,根本不是他们团的。也不知是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一点也不知道谦让…… 阿雅他们都约好了,回头等入住了,如果再撞上那家伙,就偷偷套他麻袋,再把他脑袋摘下来! 另一边的李蒙,听完却是愣了。 “喂。”他偷偷问高明,“当时那被你招过来的飘,有和你提过方舞一和租房的事吗?” 高明:“好像……没有。” 李蒙:“那你,有跟他提过方舞一吗?他什么反应?” 高明:“……他,没有反应。”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惊惧。 方舞一的叮嘱第三条——如果被招来的鬼,对她的名字和租房这个关键词没有反应的,那就说明那鬼不在她的约束范围之内。 如果遇到这样的鬼,别犹豫,赶紧把却鬼符扔他脸上,然后立刻跑! “但……但他手上有表格啊?”高明还在挣扎,“上面还有签名,说明他是帮了些忙的。他也没把我怎 分卷阅读158 么样……” “亲亲,你手上有着方老板的符呢。”女鬼头也不回道,“一般鬼看到这符自己就怂了,谁还敢动你哦。” 高明:“……” “不好意思,我再问一下。”他咽了口唾沫,“如果一个鬼,他一直瞪人,还对人有杀气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阿雅:“?还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想弄死你啊。” 高明:“……” 所以,他和他的小伙伴们,一直都是在召唤一个对他们有杀意的鬼,还理直气壮地差遣,完事还一本正经地给他留签名写差评? ……不,重点是,所以这房子里,本来就有一个和方舞一无关的,想害他们的鬼?? 他捂了捂口袋里的却鬼符,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方舞一,这已经不是神队友的范畴了。 高明终于明白了,他们搭上的,实际是个给发金手指的挂逼啊! 就在此时,忽听阿雅“咦”了一声。 眼镜男立刻抬起头:“怎么?” “没事,只是刚发现他下巴上有粒痣,好大,被吓到了。”阿雅有些不好意思道。 ……有痣?高明心中忽然一动——还是被勒死的? 回忆起之前所见的男鬼,他不由瞪大了眼。 ——谁知阿雅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内心掀起巨大波澜: “他好像是这里的员工诶。”阿雅一边翻着尸体,一边说道,“我还看到了他的工牌。10753……” “你说什么?”高明失声叫了出来。 另外两人立刻看了过来,高明用力咽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 “就……秦远当时,不是把楼下值班的那个员工给劝走了吗?我那时跟他一起的。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员工的编号,就是10753。不过他的脸上没有黑痣……” “可如果这里的尸体才是10753,那之前那人到底是……” “应该——就是凶手了吧。”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三人齐齐抬头,只见方舞一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口。 “方老板!”正翻着尸体的阿雅立刻转头,热情地打起招呼。 令高明惊讶的是,方舞一居然完全没有理她,而是径自朝他们走来,停在尸体旁边,面不改色地检查起来。 没有因为尸体的惨状而皱一下眉,也没有给旁边的女鬼哪怕一个眼神。 实力演绎着何为“高冷”。 ……可能这才是和阿飘打交道的高境界吧。高明暗自惊叹。 完全没有想过方舞一可能只是单纯地没有看见。 更令他惊讶的是,方舞一的脚边居然还跟着一个东西——一个扫地机正乖乖巧巧地跟在她后面,像是无言的小跟班。 ……虽然这个配置很奇怪,但莫名让方舞一身上的大佬气质更重了。 意识到这点的高明忽然有些恍惚,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大学同学。 旁边,眼镜男则关注起了另一件事:“你怎么会过来?” “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方舞一眼也不抬。 眼镜男:“可我们招到的那个鬼,不是你的人。” 他的确不是,可你们救下的扫地机是……方舞一在心里默默回了句,考虑到一旁杨瑾的心理健康,明智地决定先换个话题。 “那个飘的话,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堵他了,你们把符都带好,他不能把你们怎么样的。”方舞一眨眼,“抱歉,我的锅。我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个死人……” 更没想到他居然能化成鬼——这算是低概率事件了。 眼前的尸体死了起码三四天,也就是说那鬼的存在时间绝对不低于两天,远比阿雅他们停留在此时间久,所以每次学生们使用招鬼符,第一个招到的都会是他。 就连这次也是……搞得方舞一险些错过来自高明他们的消息。还好当时杨瑾也在,在脱身后立刻找了过来。方舞一得知他们的下落。 说起杨瑾,他也是倒霉……据他自己所说,他当时本来是要按照方舞一所说的,去盯苏遐的,结果路上看到有个正好能让自己钻过去的洞,就好奇地钻了进去,就那样一路钻进了暗室。又意外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他也没想到外面被金属架拦上了,就那么开了出去…… 不管怎样,得救了就是好事。 方舞一暗暗呼出口气。 而且,多亏他被困在这里,才能听到眼镜男的话…… 重返方舞一身边的杨瑾,带给她的可不仅是几个孩子的下落,还有一个情报——一个很小,但对方舞一来说,重要到足以能够串起许多事情的情报。 再加上她从苏遐尸体上发现的秘密……这个游戏的本质,差不多已经浮出水面了。 “看上去你好像想通了什么。”注意到她的神情,眼镜男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能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不 分卷阅读159 然我来找你们干什么?”方舞一说着,站起身来,“走吧,先出去,和大家汇合——我已经托人带消息,让大家都去大厅集合了。” 托人……李蒙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不是很想问到底托的到底是什么人。 “起码先告诉我们,杀人的到底是人是鬼吧?”眼镜男却道,“一直坚持说是人在搞鬼的是你,将‘鬼’这个东西引入我们视线的也是你。现在已经证明,这地方本身就有一个要害人的鬼怪,你还要坚持你的看法吗?” “我还是那句话,鬼要害人,没必要整那么多弯弯绕绕。”方舞一耸了耸肩,“至于杀人的是谁——很简单,还是人。只不过,真正动手的,并非幕后主使……” 眼镜男蹙了蹙眉:“那是谁?苏遐吗?还是什么机关?” “不。”方舞一摇头,“不完全正确。” “——准确来说,应该是,自杀。” “什么?”眼镜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到了。”方舞一耸肩,“这就是我的结论——目前死亡的人,除开躺在这边的这位以外——全部都死于自杀。” 第41章 破蛋游戏(10) 掀开你滴头盖骨,让…… “自杀?”方舞一的措辞一下引起了在场三人的兴趣, 眼镜男立刻追问道,“怎么说?” 方舞一却不肯细讲,只说等等到了大厅再一起解释, 只暂时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提示—— “你们不觉得,我们现在脖子上的项圈,比之前戴着的, 要紧很多吗?” “这个确实。”李蒙摸着自己的项圈,紧张兮兮道, “一点空隙都没有。我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勒死。” “这和自杀又有什么关系?”眼镜男不解,“总不能是他们用自己的项圈勒死自己。” “第二个提示——那真是他们自己的项圈吗?” 方舞一认真地竖起手指, 见眼镜男面露思索,便不再多说, 而是低头看了眼脚边的扫地机。 杨瑾心领神会,自顾自地往另一个方向开走了, 方舞一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带着几人往外走, 话题一转:“对了,关于那个店员,能详细谈谈吗?” 她看向在场唯一见过所谓“店员”的高明, 高明仔细回忆了一下,茫然摇了摇头:“我对他, 其实没什么印象……” 那个店员本来是一直戴着游戏面罩的,再加上存在感不高,所以高明都没怎么在意。后来他离开时摘下面罩喝了口水, 高明这才看到他的全脸。 当然,他也还是没记住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对方的下巴上, 绝对没有大黑痣。 方舞一闻言,思索片刻,拿出手机,调出张照片递了过去:“看看,是这人吗?” “……抱歉,真的认不出来。”高明对着照片看半天,遗憾地摇了摇头。 就像他说的,那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 眼镜男却是好奇看了一眼,问道:“这是苏遐的手机?” “嗯。”方舞一点头,“我后来在她手机里找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都是关于那个接单杀手的资料,有些是对方给她的,有些是苏遐自己设法查的——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接单杀手,很可能就是幕后主使。” “可能?”眼镜男反问。 “毕竟还没见到真人,一切皆有可能。”方舞一耸肩,说完再次将目光投向手机里的照片,微微撇嘴。 照片里的男人,面容消瘦,眼神阴鸷,脸上似笑非笑的,光是从笑容,就能看出几分变态。 ……都看到照片了还敢跟人继续合作,也不知是该说苏遐胆大还是该说她不要命。 就像之前了解到的一样,苏遐意外抽中了一个点单杀人的机会,而接单的,就是这个圈名“Z”的男人。他似乎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有着玩弄猎物的习惯,在几年前因为精神问题,自己搞聋了自己的耳朵,从此以后就一直在研究用特殊音乐的使用法门。 苏遐的手机里甚至还有一份他自己发过来的简历,里面细细描绘了几次他杀人的案例……不过方舞一很怀疑,苏遐根本就没敢点开看这东西。 如果看了的话,她不会猜不到,对方挑这间欢乐屋作为场地的真正目的。 隔音差、房间多,还有现成的、可利用的游戏规则——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游乐场。 * 等到几人来到大厅时,其余几组人早已经等在了这里,神情各异。 一见方舞一过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齐聚了过来,方舞一却是摊了摊手,示意他们再等一会儿。 “我在苏遐身上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她对众人道,“我忘在她尸体旁边了,我现在去拿。” 说完,她即刻转身,独自快步走了出去。 才出大厅,耳坠里就传来了系统的声音:“我还是不明白你干嘛要现在把他们聚起来——你应该知道,在进入揭示阶段前,你是不 分卷阅读160 能向他们透露任何死亡信息的吧?” 先前透露“自杀”以及相关提示,已经是在违规的边缘试探了,更别提等她解释完整个游戏的运作机制,他们肯定会联想到自己未来的死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绝对算是泄露死亡信息了。 “我知道啊。”方舞一背对大厅,低声道,“所以我现在不正为进入揭示阶段而努力吗?” 系统:“?” “说得再清晰点,我现在没法进入揭示阶段,就是因为我还不能真正确定幕后黑手的身份——那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得先将他引出来,不是吗?”方舞一耐着性子解释道。 系统:“……” 系统:“理是这个理,但这和你把大家聚起来又有什么关系?我工龄五年了,你不要糊弄我。” “……你认真的?”方舞一抬手扶额,“我还以为我先前做的那些已经很明显了。” ……先前做的? 系统愣了,开始在脑子里拼命回忆起方舞一在此之前的种种举动。 大约二十分钟前——她在独自研究苏遐的尸体,试图将那枚几乎是箍在她脖子上的项圈取下。 大约十八分钟前——她成功取下了项圈,并发现了隐藏其中的秘密。 十五分钟前——杨瑾转着他的小轮子匆匆忙忙来到了房间门口,方舞一这次很成功地认出了他。自己帮着杨瑾转述了一下他的经历,在听到杨瑾身上本该携带有一个投影功能时,方舞一眼睛亮了。 十二分钟前——方舞一掀开了杨瑾的头盖骨……不,是背面的金属板。 他的体内有一个内置的USB接口,不过是空着的。 “我知道那人当时从我身上拆掉的是什么了。”杨瑾托系统转达。 而方舞一的回应是,我也知道了。 系统很懵逼。它压根儿就没听懂两人的对话,它啥都不知道。 它又有那种被隔离在两人之外的感觉了,真糟糕。 十分钟前——方舞一再次利用系统的频率,向欢乐屋里的鬼怪发出世界广播,并召集了部分鬼怪进行重要会谈。 本次会谈依旧关注学生的安全问题,方舞一针对该方面,对在场鬼怪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正式提出“一个核心,两个希望”的行动方针—— 以保护学生为行动核心,第一希望他们能继续发挥自己的优势,加大对学生们对看护力度,严厉打击所有试图靠近的可疑人物。第二希望他们能继续配合她的工作,在接下去起码一个小时内,不要让任何学生离开大厅范围,也禁止他人进入。 鬼怪们表示,他们会竭尽所能,协助方老板完成任务,实现真正互惠共赢。双方再次达成共识,本次会谈取得圆满成功。 再之后,时间快进到五分钟前——方舞一委托鬼魂们将分散的学生召集到大厅。跟着便在杨瑾的引路下,快速赶往高明等人的所在地。 临出门时,她还抱上了另一个扫地机,直到快到大厅时才将它放下来。系统有理由怀疑,她是一不小心又认错机了。 再然后…… 再然后,她就去把高明等人带了回来,领到大厅和众人汇合。自己则独自来到了这里。 将这近半小时内方舞一的种种举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系统仍是有些糊里糊涂。 “好吧,我估计你让阿飘们将学生聚到大厅,应该是为了阻止他们再次参加破蛋游戏。可这和幕后主使的身份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等等就知道了。”方舞一不欲多言,脚步一转,快步走进了另一条走廊。 在那条走廊里,还放着另一个扫地机。系统记得这机子——方舞一第二次错认,就是将这个当成了杨瑾,刚才从房间出来,她还梅开二度,又认错一次,稀里糊涂将这扫地机抱上,直到走到附近才放……嗯? 细细一看,系统忽然发现了不对。 他记得很清楚,在方舞一发现这扫地机自带摄像功能后,出于谨慎,她便先将这机子给关掉了。 但此时那台扫地机,却是开着的,黑色的液晶显示屏上,一双绿色的像素点豆豆眼正在悄悄眨动。 显示屏上方的摄像头也是亮着的。也就是说,这个扫地机,现在正“看着”他们从大厅里走出来。 这是……意外吗?还是有人暗中操控? 系统不由一愣,却听方舞一低声道:“别猜了。我自己开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猜什么? 这个疑问只在系统的心里停留了一瞬,很快便化为了一句难掩诧异的质疑:“等等?你自己开的??你认真的?” “骗你做什么?”方舞一说着,忽然停步,身体微侧,挡在那个扫地机前,手上一晃,手上又莫名多出了一个手机,故作无意地一翻手腕,手机啪地落地。 正好掉在扫地机跟前。 准确来说,是扫地机的前置摄像头前。 系统:“……” 系统想了想 分卷阅读161 ,诚恳开口:“我不知道你在钓什么,但无论你想钓谁,这钩都未免太直了些。” “管用就行。”方舞一很自信,“我才不信他对苏遐的手机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真没有的话,当初这个扫地机就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苏遐死去的房间里了。 系统仍是觉得不太靠谱:“万一他真对此没有反应?” “那就用拆下来的项圈再试一遍。”方舞一语气笃定,“苏遐的手机里有秘密,那个项圈里也有秘密。魔术师的奥秘,被戳开就不好玩了,所以,哪怕只为简单的封口,他也一定会采取某些行动……” “……等一下。”系统终于有些跟上她的思路了,“所以你现在把人聚集到一起,其实是为了防他……” “答对了。”方舞一一边捡起地上的手机,一边低声开口。 “大野狼要来了,当然得先把小羊们赶回栏才行。” 就像是呼应着她的话一般,几乎就在她捡起手机的刹那,空气里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诡异,又柔和的旋律——那个幕后主使,在注意到方舞一抛出的直钩后,果然坐不住了。 “这么急?看来这家伙比我想得更沉不住气。” 随着旋律钻进耳蜗,困意再次涌上,方舞一却是不慌不急,只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耳坠。 “还记得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吧?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说完,安心往地上一倒,躺平。 系统:“……” 行吧,它努力。 * 两分钟后。 诡异的旋律渐渐沉寂,一扇暗门悄然开启。 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快速地从暗门中走出,无视大厅里躺了一地的学生,直直走向独自瘫在大厅外走廊的方舞一。 方舞一一动不动,侧躺在地,一手向下盖在地上,手里握着的,正是苏遐的那个手机。 来人见状明显一顿,旋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伸手去抓方舞一的手腕,想将那手机先拿出来。 谁知,还没等他碰到对方的手腕,自己的手腕就先被拿住了。 “看来你对这手机真的很在意啊。”方舞一撩起眼皮,冷冷地看向他,眼底一片清明,“怎么,发现自己资料被扒,心里慌啊?” “……!” 来人显是没料到方舞一还醒着,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腕骨却被方舞一牢牢捏着,用劲之大,甚至让他产生一种自己腕骨会被捏碎的错觉。 然后,下一秒——“喀啦”。 他的腕骨就真的碎了。 “……啊,抱歉。”方舞一咳了一声,“没控制好力道。” 来人:“……!” 他倒也能忍,骨头断了都能硬扛着没吭声,不仅如此,还能上前补上一脚,试图将方舞一踹开。 方舞一面色不变,神准地拽住他的脚腕往旁边一转,直接将人掀翻在地。跟着闪电般地扑了上去,一把掀开了对方的兜帽—— “哈。”她打量着对方消瘦的面容,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还真是你。” 和苏遐手机里存放的资料照片正好对上——很好,这样一来,凶手也能确定了。 方舞一心口顿时一松,扬起拳头就照着对方的脸砸。谁想这家伙还挺能扑腾,愣是往旁边一闪,躲了开去,旋即又挣扎着从嘴里半吐出个迷你遥控器一般的玩意儿,一口咬下—— 方舞一:“……?” ???! 她心中暗道不妙,立刻伸手去夺对方嘴里的遥控器。没想对方也是个狠人,直接喀啦一下给咬断了,看向方舞一的眼神中,还隐含着几分得意—— 方舞一都懵了。都这孩子是东厂还是哪里毕业的吗?怎么嘴里藏东西咬东西都这么熟练的? 紧跟着,又听欢乐屋内的音响一阵滋啦作响。一阵诡异的音符,旋即倾泄而出。 方舞一:“……” 淦! “787!”她立刻低声叫了起来,“快调频!” 系统787更新的功能里包括改变自身发声频率,方舞一先前正式利用了它这个技能,才顺利摆脱了上次音乐的催眠——她让787模仿了催眠音乐的频率,发出同频声响,以打乱她听到的音乐旋律。 旋律被打断得七零八落,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功效。 方舞一这会儿本想旧技重现,谁知系统也跟着叫了起来:“他这次放的是新音乐,这个我没学过啊!” 之所以能顺利模仿催眠音乐的频率,是因为它之前已经听过一次,然而这次的曲子却是新的,频率也不太一样——它一脸懵逼,根本无从下手啊。 方舞一:“……” 能不能靠点谱! 就这么交谈一会儿的工夫,方舞一已经感到有些不太对了。身体像是渐渐不停使唤。来人看准机会,一把将她推开,抢过她手里的手机,转身便跑。 眼瞅着他一路跑 分卷阅读162 进大厅,方舞一缓缓坐倒在地,懒得再去搭理。事实证明,她也没必要搭理——没过多久,就听见大厅方向传来一声遥远的惨叫。 系统:“噫!他叫得好惨!” 都撞鬼了,能不惨吗……方舞一在心里默默回道,只觉身体越发沉重。 大厅里她本来就安排了恶鬼驻守,更何况刚才把人按到在地时,她还偷偷耍了个小心机,撕了张招鬼符塞进了他兜里…… 够他喝一壶的了。 从结论上来说,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幕后黑手的身份确定,一切碎片都已集齐;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有几分懊恼。 真是大意了。谁能想到他竟然把控制音响的遥控器藏在了嘴里…… 来自总音响的旋律依旧盘旋不去,她就是想叫人帮忙,也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身体似是完全成了一团累赘的、无法控制的东西,方舞一不由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 和之前不同的是,此时涌上的却不是困意。 恰恰相反,她很清醒,非常清醒——清醒到即使眼前出现了一大只银色的、半透明的长蛇,她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眼前所见,仅仅只是幻觉。 厉害了。方舞一默默想到。 这次的音乐,居然是致幻的,真长见识了。 然而这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随着耳边旋律的起伏,她眼前的场景不断模糊后又清晰,天花板和走廊悄无声息地被一片茫茫莹白所代替。 而那条半透明的长蛇,就盘在这片茫茫莹白的中央。盘在方舞一的周围。 它的身躯环绕着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抱着一枚蛋。足有两颗篮球那么大的蛇头搭在自身的柔软的肢体上,双眼紧闭,似是正在沉睡。 ……不,严格来说,不该称其为“蛇头”。 毕竟蛇的脑袋前面,可不会有两根软乎乎、轻飘飘的触角。 方舞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但要说是虫子的话,又感觉有些冒犯。毕竟眼前的生物虽然有着蜗牛一样的触角,但整体看上去还是很优雅的,修长的身躯上更有丝丝缕缕的细丝在飘荡,莫名透出几分空灵之气,和虫子差得还是挺远。 ……等一下。 触角?细丝? 方舞一心中一动,瞬间联想到了什么。她张口想要呼出一个名字,嘴巴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连张也张不开。方舞一正不甘心地想要再试,眼前的场景却倏然一变—— 她看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厅内似是正在举办什么宴会,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她低头看自己的身上,还是在欢乐屋里那一身便服,和周围身穿正装礼服的宾客们可谓格格不入。 四周的人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时不时朝自己举杯,一副十分热情的模样,背过身去,却又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所有人的面目都是模糊的,声音却都分外清晰,一句一句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她就是杨总在追求的那个小明星?” “什么追求,玩玩罢了。杨总图一时新鲜而已,怎么可能认真。” “据说杨总有个出国的初恋,长得和她有那么几分相似……” 明星?杨总? 陌生的关键词却勾起了古怪的熟悉感,方舞一站在原地,不受控制地转过头去,视线越过茫茫人海,精准地落在了一人脸上。 与其他人的模糊的面目不同,只有他的脸是清晰的。他正侧头与旁人说着什么,似是察觉到方舞一,猛地转过头来,正好与方舞一对上了眼。 他好像吓了一跳,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却见他眉眼一弯,露出了一个与他身份全不相符的灿烂笑容—— 怎么又是你? 方舞一心里觉得奇怪。 跟着,就在她再次试图喊出对方名字的刹那,眼前场景又一次开始飞快地后退、虚化—— 等到场景又一次固定时,她竟感受到了阵阵细雨。 她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面前拦着一人,一手抵在她背后的墙上,标准的壁咚姿势。 正是上个场景里的“杨总”。 只是此刻的“杨总”看上去要狼狈不少,西装没了,领带没了,就剩一件贴肉的白衬衫,被雨水淋得透透的,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杨总,您这衬衫质量不行啊。 方舞一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很快又被对方刻意压低的声线吸引了注意力。 “一一。”但见他直直盯着自己,脸色苍白,红着眼眶,“我错了。” ……这个场景是如此有既视感,以至于方舞一一下涌起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杨总朱唇轻启:“把命给你,跟我回家。” 方舞一:“……” 她就知道。 还好她现在没啥活动能力……方舞一有些庆幸地想到。 不然万一控制不住笑出声的话,那也太不给“杨总”面 分卷阅读163 子了。 话说回来……这个杨总?这个台词?认真的吗? 方舞一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男人。说起来,她记得对方确实提过,自己以前当过霸总……难道就是这么个当法? 还有这些戏码……他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过? 最初的荒谬感退去,方舞一内心忽然涌上了强烈的困惑。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现在所见的,并非只是单纯的幻觉,更像是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碎片;可若是这样的话,明明当过“杨总”的他,又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方舞一的视线无意识掠过对方的腹部,目光倏然凝住。 被雨水浸到透明的衬衫正紧紧贴着那一片的肌肤,隐隐露出其肋下一个显眼的图案——即使隔着一层布料,方舞一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轮廓。 一双天使般的翅膀,加上半截人鱼般的鱼尾。 方舞一的心口沉了下去。 而另一边,“杨总”还正兢兢业业地说着台词。翻来覆去,无非是些“回到我身边”之类的废话。说完之后,不等方舞一反应,自己反倒先退开了,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颊和耳朵都挂上了明显的红晕。 “等……我等你。”最后一句话似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下一刻,就见他倏然转身,捂着脸跑了。 逃跑时露出光洁的后颈,亦是红通通的一片。 ——如果是平时,方舞一见到这情景,肯定按捺不住自己吐槽的心情,然而此刻,她却完全无心顾及,脑子里面只反复重播着方才所见—— 半身神明印。 他的身上有所谓的“半身神明印”。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对方的名字已经从她口里窜了出去。原本不受控制的四肢突然间恢复了行动力,循着方舞一的意志,带着她直直朝前冲去—— “方舞一!”耳边忽然传来系统惊恐的声音,“你要去哪儿……那边是墙……方舞一!” “!” 脚步一顿,方舞一一下子惊醒过来。 对,不能跟过去——眼前的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然而这种清醒的念头却并没能起到多大作用——方舞一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能清楚地意识到眼前一切皆是虚假,另一半却全身心沉浸在眼前的幻象,放任自己逐渐沉溺。 他的身上,那枚标记……要追上去,得问清楚…… 这样的思绪越发强烈,几成风暴,即将席卷所有残存的理智。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系统!”方舞一用力咬了下舌尖,用尽力气开口,“拉我出去!” “我……不到!”系统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听着还有些飘,“我没……办法……” “……揭示阶段!”方舞一心念电转,立刻大声道,“那就让我进揭示阶段!现在就拉我进去!快点!” “你确定……缺证据……”系统的声音依旧模糊不清。 听出它还在和自己纠结有的没的,方舞一越发暴躁,一口郁气几乎要化为火焰喷出来。 “让你拉你就拉!现在,赶紧,立刻!” “……¥%%@……” 远远地,系统似乎又喊了些什么,方舞一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但她知道,那倒霉系统总算是按照自己的话做了。 因为再下一秒,她的眼前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之前那种仿佛深陷清醒梦一般的感觉不同,这一次,她的身体和思维都是完全自由的。 她又回到了欢乐屋内。不过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先前那条走廊,而是大厅的正中央。 大厅内空无一人,空气中充斥着腐臭的气息。那些分布在各个位置的游戏设备却自顾自地在响,各种吵闹的音效混在一处,营造出一种热闹的假象。 “你刚刚怎么啦?” 在这一片吵闹的背景音之中,方舞一听到耳坠里传来了系统的声音:“整个人突然僵在原地不动了,叫你也没反应。好端端地,又开始往墙上撞……” 还大吼大叫地说要进揭示——明明自己就挂在她的耳朵上,方舞一下命令的声势却仿佛自己正和她天各一方,再加上她身上爆发出的强烈气势…… 老实说,系统都有点被吓到了。 “……没事,不小心进幻觉了。”方舞一默了一下,说道,“应该是那种音乐导致的特殊效果……还好,到了这里就消解了。” 她说着,用力掐了下指尖,强迫自己从关于“杨总”的思索中挣脱出来。 冷静。专注。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个。 “这里就是这任务的揭示场景?”两秒后,她抬眼看向四周,语气已听不出有任何不对劲,“没有人……难道还要我自己去找?” 像是在呼应着她的疑问一般,她话音刚落,忽听“叮铃铃”一声刺耳铃声响起,所有的游戏音效,全在同一瞬间,突兀暂停。 原本吵闹的大厅一下归于 分卷阅读164 寂静,系统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分外清晰—— “人?人一直都在啊,只是不在你面前而已……” 方舞一:“?” 缓缓眨了下眼,她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大厅,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转头向后看去。 果不其然。 她的身后——准确来说,是她身后的窗台上,正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同样苍白的皮肤,身上还显着明显的尸斑,眼瞳是完全的灰白。他们或站或坐,或干脆攀在窗帘上。有些甚至挤到了窗外,从外侧趴在玻璃上,冷冷地向里张望。 站在窗台上的,是最显眼的一批,形象也最清晰,与死在事件中的十二个学生,恰好一一对应。 他们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没有眼青的双眼冷冰冰地望过来,像是一排没有感情的尸体—— “是谁杀了我?” 他们齐刷刷地开口,整齐划一地歪过了头,“而我,又杀了谁?” 这是什么诡异的台词……方舞一在心里槽了句,面色依旧镇定。 不过还好,像这样直接解答问题,好歹不用自己想开场白了。还没那么尬。 她默默想着,斟酌着开口:“这事其实有两种解答——从广义上来说,你们都是被人算计了,死于幕后黑手的设计。但从狭义上来说,你们都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也即是所谓的,自杀。” …… 她的语气很笃定。但在场的“尸体”们显然并不买她的账。 他们的脑袋又整齐划一地往下一耷拉,语气沉沉:“撒谎。不可能。” “我有证据。”方舞一说着,肯定地竖起两根手指,“两个提示。第一,根据‘破蛋游戏’的基础规则,蛋被砸破的人,即被视为‘死亡’。第二,我想办法,从一具尸体上面,拆下了一副项圈—— “而在那副项圈里,我找到了一枚针。” 第42章 破蛋游戏(11) 他们如蝴蝶般自由坠…… 那是一枚被安装在项圈内侧的细针, 有一个回缩装置,可以向后压回项圈内。此外,方舞一还发现这根细针中间有一根中空的管道, 可以想见,这应当是用来注入什么东西的。 “我从苏……尸体上取下那根项圈时,这针就扎在她的后颈处。”因为没有道具, 方舞一只能拿手比划。考虑到被扒尸体的正主也正在这里听讲解,她很小心地隐去了相关姓名。 万一对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要发火呢,这种事谁也说不好的。 她的对面, 一排尸体正齐刷刷地歪着头,露出如出一辙的思索表情。过了几秒, 才听有人质疑道:“不对。不可能。”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方舞一,声音破碎喑哑:“我在游戏前就仔细检查过项圈, 还检验了它的出厂码。里面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 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镜片破碎, 镜架扭曲。正是方舞一不久前才交谈过的眼镜男。 ……会在游戏前检查,且细到连出厂码都对一遍的,整个队伍里估计也就他了。 方舞一微微抿唇, 语气淡淡:“对,初始的项圈里是没有——但假如, 我们脖子上的项圈已经被换过一轮了呢?” 她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金属圈:“在第一次催眠音乐响过后,你们应该都发现了,这些项圈变紧了不少。也就是说, 肯定有人暗中对这些项圈做了改动。既然都能改动了,为什么不能直接换掉?” 眼镜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抬起头,从下方用目光挑看着方舞一, 语气依旧沉闷:“可项圈上的编号没有改变。” 方舞一:“这些只是电子屏上打出来的数字。想改动很容易。再说,编号没变,就等于项圈没变吗?” 眼镜男:“项圈无法摘下,这是一开始就说清楚的事。” 方舞一:“纠正,是玩家无法自行取下。” 她回忆起自己刚刚进入场景时,何雨多对自己说过的话——除非游戏结束,这项圈是摘不下来的。 “欢乐游戏”APP里也是这么介绍的。 而所谓的“游戏结束”,即是指限定时间结束。换言之,只要在到达一定的游戏时间后,这个项圈才会自动解开。 但需要注意的是,“破蛋游戏”,本身只是一个供消费者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杀人游戏,不会有那么极端且不讲道理的设定——不然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老板担得起那个责吗? 它所谓的“无法取下”,方舞一更倾向于认为这只是一种用以渲染气氛的手段。 当然,原版项圈确实很难拆,这也是事实……考虑到正常游戏中,肯定有工作人员看护陪同,方舞一敢断定,工作人员方面,必定是握有那么一两个备用方案的。 眼镜男却不认同:“如果真是这样,老板应该会说。” “对,他没说——但你记得他在离开时,曾留下一个店员值班吗?”方舞 分卷阅读165 一提醒道,“正常情况下,如果玩家遇到什么问题,肯定会向店员求助。店员发现需要摘项圈,自然就帮你摘了——注意,我说的是正常情况下。” 而眼镜男他们这次的游戏,就是明显的不正常。 似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眼镜男脑袋缓缓向下绕了个圈,整个人凝住不动了。另一个方向,却再次传来了质疑的声音:“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离开的店员不告诉我们真相?” 方舞一循声望去,对上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正是秦远。 “首先,需要提醒你一点。一个真正负责的店员,是不会因为一点小费就抛下消费者自己离开的。当然,我不是说抛下你们的那位店员不负责。” 方舞一摊手:“毕竟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店员。” 秦远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眼珠都要瞪了出来——不是夸张手法,他那浑浊的眼球,正以一种可怕的姿势往前突着,几乎要掉出眼眶。 方舞一冲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不慌,这部分我正要讲到呢。” 她的视线在面前的尸体上一转,掠过苏遐面无表情的脸,略一思索,还是没有先爆出她的名字,而是直接跳进了“店员”的部分:“整件事情,需要从一个月前讲起。一个月前,有一个杀手,接了份单子,指名要杀一个人——对,别看旁边,就你。” 她指了指面露愕然的秦远,后者的眼珠已经很不争气地直接掉了出来。 方舞一只当没看到,淡定地移开视线,自顾自继续:“为了杀秦远,那个杀手从那时起就开始谋划。首先就是选址——基于他个人的喜好以及对秦远的了解,他选定了这间欢乐屋。偏僻、宽敞、封闭……当然,我怀疑这里内部糟糕的隔音设施也是他选择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他杀人计划的一大核心要素,就是具有特殊频率的音乐。” “此外,他还做了一系列事前准备。包括但不限于准备特殊频率的音频、准备另一套项圈并提前做好设置……以及杀掉一名店员,自己顶上。” 方舞一说着,目光往旁边一瞟,自行拉了张沙发过来坐下,姿势闲适。 “这间欢乐屋的员工平时是可以戴游戏面罩的。因此只要遮掩得当,他足以瞒过一时。他杀了店员后,将对方的尸体藏在某个杂物间内,并将门堵上,确保暂时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则利用假冒员工的便利,在欢乐屋内部,又做了很多进一步的布置,比如将准备好的音频导入播放器、比如给所有的扫地机器人都插上专用的投影U盘,比如准备密室,比如调整项圈设置,使之与机械蛋内的芯片一一对应……” “等一下 。”一个嘶哑的女声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你说投影?什么投影?” 方舞一闻声望去,视线对上何雨多茫然的双目。 她微微抿唇,顿了顿才道:“这款扫地机器人,内置有投影和音频播放功能。只要插上储存卡,就能播放相应内容……你还记得,那个一直追在你身后的噬魂鬼的影子吗?” 何雨多的尸体神情一怔,似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根本就没有噬魂鬼,只有扫地机。”方舞一淡淡道,“为了方便打扫,这个房子里有很多可供扫地机通过的隐秘通道。借由这些通道,扫地机可以出现在几乎任何房间。特有的隐形模式让人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那个杀手,就将噬魂鬼的影响做成视频,透过扫地机来进行投影播放,以制造出有噬魂鬼正在追杀人的假象。” 通过遥控扫地机碰撞物品,他甚至还能制造出一些声响,以进一步达到吓人的目的——刘小泊曾经听见噬魂鬼撞门的可怕动静,方舞一相信,这声音正是由此而来。 所以他才要关掉欢乐屋内原本就有的摄像头。这些摄像头大多位置隐蔽,且能纵观全局,其内部的储存卡还和游戏专用机通用。如果有人拆下摄像头的储存卡进行读取,很可能会注意到扫地机器人出没的痕迹,进而猜出噬魂鬼的真相。 “假装……噬魂鬼……”何雨多喃喃着,脸上的迷惘更甚,“我不明白,为什么?” “为了装神弄鬼,为了转移注意力,为了制造被追杀的紧迫感……总得来说,用处很多。”方舞一叹了口气,“这样说好像有些乱了,我还是从头再梳理一遍吧。”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那个想杀秦远的杀手。但实际上,作为一个反社会,他在这单生意上非常乐意买一送N——除了秦远,他其他人同样也不想放过。不仅如此,他还要用这些人的生命来为自己找乐子,这就是为什么他策划了这样一场杀人游戏。” “杀人游戏之前,正如我之前所言,他做出了种种事前布置。之后,他暗中操控店铺抽奖,黑箱秦远,将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引诱至这间欢乐屋,并设法让自己成为了留下来值班的那名员工。杀人游戏,进入了开局的倒计时。” 方舞一略一停顿,抱起胳膊,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目光扫过面前的尸体,最终停留在了秦远的脸上。 “而在这段倒 分卷阅读166 数的时间中,又发生了两件对他来说十分有利的事。第一,玩家们为了更好地游戏体验,主要将自己的手机全部上交,统一保管。在游戏开始后,幕后主使就不客气地破坏了这些设备。不过我个人认为这同样只是为了渲染气氛,因为他本来就有办法消除信号。” 用的应该不是信号屏蔽器——因为这地方的阿飘都能正常行动。但无论如何,苏遐的手机失去信号是事实,方舞一琢磨着,或许是应用了某些这个世界特有的手段。 就像那些能刺激她记忆碎片的诡异音乐一样。 一想到那些记忆碎片,方舞一的思绪不由又有些飘散。她强行把那些躁动压了下去,继续道: “第二,同样是为了更好地游戏体验,玩家们给了他一笔小费,让他离开。他顺水推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当然,他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躲到了暗处,开始暗中操控一切。 “而伴随着第一次音乐的播放,游戏,正式开始了。” 结合杨瑾的描述,方舞一大概可以猜出当时的画面——在大家第一次昏睡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暗处走出,将倒了一地的学生们一个个搬起,挨个儿放入提前准备好的密室,给他们换上自己准备的另一套项圈,然后锁上房门,悄然离去。 “不对,这也太巧了。”另一具女尸此时突然提出质疑,“‘破蛋游戏’是我们向老板争取来的。他怎么知道,我们过来后,一定会玩这个游戏?” “他不需要知道啊。”方舞一摊手,“你们之前有订‘噬魂鬼’游戏吗?还是有订‘密室逃脱’?都没有吧?但是当你们醒来看到APP里相关的游戏图标亮起,又发现自己正身处在相应的危机中,你们自然而就会明白,这是游戏开始了。” “‘破蛋游戏’也是同样。哪怕你们之前根本没有点这个游戏,但当你们睁眼发现,自己的脖颈上已经带上了一个带编号的项圈,发现相关的游戏图标自己亮起,甚至还有站内信偷偷发过来,要求你去某个地方砸碎某个蛋——你会怎么想? “你会觉得,嗯,我现在玩的就是这个‘破蛋游戏’。我要按照任务要求和游戏规则去做。 “而游戏规则又是怎么写的?保护好自己的蛋,同时砸碎别人的蛋。蛋被砸碎的人被视为‘死亡’,时限到后还活着的人,就是赢家。” 方舞一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深深望了面前的尸体一眼,微微坐直了身子。 “而这,正是这场游戏里最大的骗局。” 所有的尸体闻言全部抬起头来,喉咙里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刺耳声音:“什么意思?” “就像我之前说的——项圈在第一次音乐后,就被换过了。”方舞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们现在戴的项圈,内□□针、无法摘下,最重要的是,它对应的机械蛋编号,和自身的编号完全不符。换言之,这上面写着的编号都是扯淡,根本不能作数的。” 打个比方,像她最开始拿到的初始项圈编号是十三,对应的机械蛋也是编号十三。从她的手机APP里,也只能看到十三号机械蛋的藏匿地点——这些设定,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当项圈被换过后,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虽然假项圈的编号也是十三,显示给方舞一的藏匿位置也依旧是十三号蛋的位置,然而实际上,其内部触发装置对应的机械蛋,却根本不是这个数字。 “那个幕后主使,他违背明面上的规则,偷偷做了另一套设置。令项圈的触发装置,与其它数字编号的蛋对应。但这些,我们都是不知道的。当他发消息,指使我们去偷拿其它人的蛋并将其砸碎时,我们根本不会意识到,我们要砸碎的,其实才是这个项圈真正对应的机械蛋。”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要砸的是别人的蛋,面对有限的时间和生命的抉择,都选择放弃对方。而当他们对着同伴的机械蛋挥下锤子后,机械蛋内部的芯片会熄灭,他们脖子上的项圈则会被触发,隐藏的毒针会弹出来,深深刺进他们的后颈,一下夺去他们的性命。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在和时间与恶鬼赛跑,实际奔向的,却是自己生命的终途。 而且方舞一确信,按照这家伙的恶劣程度,后期很可能会恶意加快游戏进度,同时给两个人,甚至数个人发送信息,怂恿他们去敲碎 “别人”的蛋。 矛盾会由此出现,然后愈演愈烈。方舞一甚至怀疑,并非所有人都死去敲蛋之后触发的毒针——你要敲碎我的蛋是吧?很好,那我就先敲碎你的脑壳。 ……虽然只是猜测,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可能的走向。 想到这里,方舞一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在她那局游戏里,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 当然,发展到了也不怕——实在不行就像现在这样,全部圈在大厅里。想去敲蛋是吧,行,先跟阿飘打一架先。 方舞一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场景。 “总而言之,当你真的按照他的 分卷阅读167 要求去做后,你就等于完全落入了对方安排的陷阱。再加上对方一直在用扫地机的投影和密室逃脱来增加紧迫感,还以噬魂鬼的追杀来作为掩盖真正死因的□□,玩家们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就更难识破这个他的这些小花招……” 更何况他还特意将假项圈做得很紧——紧到几乎不见缝隙的程度。 这项圈玩家本身又无法拆开,即使是方舞一,也无法手撕。这样一来,除非像她一样利用尸体进行暴力拆解,否则很难发现藏于其中的毒针。 “说到这儿,我其实一直都想问来着。”耳坠里,系统迟疑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是怎么把那个项圈拿下来的……” 方舞一在研究尸体的时候,它一直被挂在门外当王妃……不,是广播台,还真没看到对方是怎么做的。 方舞一的眼神却是闪烁了一下:“闭嘴,我不想提。” “噫。”系统发出欠揍的声音,“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真把人尸体给拆了?” “……怎么可能!”方舞一简直想把它按地上了,“我只是……只是用了点赶尸和炼尸的小手段,只是一点点,懂?而且拿到项圈后我就让她安息了好吗?” 还认真做了超度……虽然在这种死亡循环里,这事好像没什么意义,但毕竟是自己冒犯在先,方舞一还是想努力弥补下的。 “我天,原来你还懂这个。”系统啧啧称奇,“舞一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方舞一:“……” 方舞一:“行,那再送你个大惊喜。你两百块的皮肤没了。” 系统:“……?!!” 懒得再理他,方舞一将视线转回面前的尸体,不出意外地发现,随着她的讲解,那些攀在窗外与窗帘上的尸体,已无声无息间减少了不少。 这是好兆头。 她闭了闭眼,继续刚才的话题: “正如我所言,幕后主使利用项圈的小花招,诱使你们接二连三地自杀,甚至是自相残杀。而当你们都死亡后,这场杀人游戏,也迎来了尾声——为了给这场游戏一场盛大的落幕,他为你们策划了别样的退场方式。” 挑了一个合适的窗口,借着窗帘和角度的掩护,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挂了上去 ,然后用力推下—— 十二具尸体跌破三十层的高空,重重拍在水泥地上,化为一个个惨烈的句号,成为了骇人听闻的都市传说的一部分。 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而自己又是否杀掉了谁。 “以上,就是你们死亡的真相。”方舞一呼出口气,做出总结,“至于那个雇佣了杀手的人——” “不重要。”沉默许久的秦远却忽然开口,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地将眼球按回眼眶。 “那个人,不重要。” 方舞一:“……” 虽然只有一瞬,但她注意到了,秦远的视线在苏遐的身上,短短停留了一瞬。 “你确定吗?”她略一迟疑,为了任务完成度,还是决定问一句,“无意冒犯,但毕竟这个解说,主要是面对房灵……” “我不知道你说的房灵是什么。但我知道,当我想到一个答案的时候,那个让我停留在此的存在,它同样能听到那个答案。”秦远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起伏。 “我只是恳求你,不要说出口。” “……”方舞一略一思索,轻轻点头,“也行。” 得到了她的保证,秦远像是松了口气。他转头往旁边看去,不过因为他的眼珠装歪了,所以这回,方舞一不是很确定他在看谁。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语,让她心里有了答案。 他在说,对不起。 说完,身体猛地一个后仰,直直从身后的窗口摔了下去。 方舞一没料到还有这出,不由一怔,却听一直静默的苏遐忽然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贱,不是吗?”她喉咙里发出喝喝的声音,说完,嘴角忽又沉了下去,“不过看起来,我也欠你们一句道歉。” “对不起。”她说完,双臂舒展,身体同样后仰,眨眼便消失在窗帘后面。 方舞一:“……”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眼镜男推了推支离破碎的眼镜,跟着开口,“但这种时候,不是该道谢吗?” 他透过破碎的镜面,深深望了方舞一一眼。 “谢谢。” 他亦向后摔了出去。 落下的姿态,竟透着那么几分轻松。 望着他落下的身影,方舞一似是明白了什么。 再看其他人,正同样站在窗台上,舒展着双臂。 ——接下去的一切,就像是按了快进键。 剩下的学生们,像是一只只终于放飞自我的蝴蝶,接二连三地向后倒去。有的在摔下前同样说了“谢谢”,有的没有;有的跳下之前还牵着彼此的手,有人在悄声咕哝着,“我想回家”。 分卷阅读168 不过转瞬,方舞一面前的窗台就变得空空荡荡。只有窗帘在徒然地飘荡。 她望着那些空荡的窗台,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怅然。 她试着朝那些窗户走去,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然后——就在她即将靠近的那一瞬,窗户变成了墙。 方舞一睁开眼睛,面前只有一堵白花花的墙。 她脱离那个场景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揭示阶段已经结束。 接下去,就该是真正的收尾了。 * 方舞一也没想到,她醒来时会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堵墙前。 鼻尖距离墙面就剩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只要再往前一点,她的脸就会整个儿怼上去。 方舞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挺惊险的。 她连忙后退一步,又四下张望一下。走廊里空荡荡的,却能听见大厅的方向传来阵阵惨叫。 方舞一循声找过去,一路找到大厅侧面的另一条走廊里。只见先前那还很嚣张的消瘦男人,正一脸恐惧地在地上打滚,时不时伸手挡着自己的脸,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每次才刚起身,又会狠狠地摔倒在地,似是正被什么东西拖拽。 方舞一的被动效果还没过,看不到他身边的真实情况,便托系统转述了一下。终于被允许说话的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好些鬼都聚在走廊里,不过大部分的都只是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热闹。 真正在对那男人动手的只有一人,是一个穿制服,下巴上有黑痣的陌生阿飘,一下一下地往男人脸上抓。方舞一现在是看不到,男人的脸都快被抓烂了。 “那鬼好凶啊。”系统咋舌,“不过他咋这么能打的?” 要知道,这个屋里是有房灵的。凡在屋里的土著,都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庇护,而且这男人死期未至,身上气势不弱,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被一个鬼虐成这个鬼样子。 方舞一却是无声勾勾唇角,转身悄悄从走廊口离开了。 走出几步后,她才道:“那是他沾的血债。本来就该由他还。他不被虐谁被虐。” 所以她当时才会在有厉鬼守护的情况下,还故意给对方塞了一张招鬼符——在招鬼符的作用下,那个已死店员的鬼魂,绝对是第一个被招过去的。 别的鬼最多只能吓吓那杀手,再夺他一些生气和气运。但那个店员不一样。他们是有因果报应在身上的,只要那店员愿意,直接弄死他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死不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方舞一可是懒得管的——反正这次的任务没要求,她也没心情在一个杀手身上浪费时间。 交谈之间,她人已回到大厅,只见那些学生们都正好端端地躺在那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 她一眼扫过去,注意到有些人手里正拿着手机,心中忽然一动,忙拿出自己的游戏专用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早在第三次音乐响起的同时,她的手机上就已经收到了一条站内信,提示找蛋。 她忙又俯身,抓着几人的手解开手机的指纹锁,一个个点开细看,果然在他们的手机里,也找到了同一时段的站内信。 ……果然,就像她猜的那样。这个游戏发展到后面,肯定会演变成几人同时接到任务…… 如果她没插手,后面保不齐就变成大乱斗了。 方舞一默不作声地将那些手机又给放回去,无声松了口气。 视线无意中从地上飘过,忽然凝住。 恰在同时,耳坠里又传来系统的声音,语气轻快之中,又带着那么几分讨好的意味—— “好消息!我这边已经接到通知,你这个任务算通过了!现在就开始给你进行结算……话说舞一啊,你看在我好歹也当了那么久广播台和翻译员的份上,那个说好的皮肤……舞一?方舞一?” 他说了半天,见方舞一一点反应没有,忍不住叫了两声。 方舞一却是理也不理,目光只直直地盯着前方。 只见一团圆扁扁的东西,正缓缓地从沙发下面钻出来。因为任务已经完成,被动效果解除,方舞一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像素小圆眼的上方,正垂着一对半透明的小触角,其中一个上面,还捆着一圈绷带。 早在方舞一重返大厅之前,他就已经接到了方舞一的暗示,悄悄躲在了这里。他的留声系统里存下了一段催眠音乐,万一那些厉鬼们没看好学生们,他就是方舞一的planB。 见方舞一回来,他显是十分高兴,头上的小触角都微微扬了起来。 方舞一却是不理,只默默盯着他看。 片刻后,她忽然嘴角一动,一把摘下了耳边还在喋喋不休的系统,随手往沙发上一抛,跟着便大踏步地冲上前去,提起扫地机,头也不回地闪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舞……一?”似是被她动作吓了一跳,杨瑾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迟疑。 方舞一只当没 分卷阅读169 听到,随手甩上门,又啪地拍了张却鬼符上去,旋即转身蹬蹬几步,直接将手里的扫地机按到了桌子上。 扫地机被她按得仰面朝天,几只小轮子徒劳地转来转去,模样何止弱小可怜又无助。 方舞一视若不见,只冷冷望着面前的机子,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力道。 “听好,我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人秘密的人。但如果发现有人是故意骗我,还是在我在意的事上骗我,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客气。” “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清楚你的来历、你的目的、你肋下那个标记是怎么回事,从一数到三,你想好了再回答。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介意使用一些特殊的方式让你开口——我说得够明白了吗?杨总?” “……”扫地机没有吭声,只小轮子的转动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方舞一不为所动,冷冷开口:“一——” “二——” “等一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方舞一身后传出。 她眉毛一动,转头一看,只见人型的杨瑾正立在自己后面,半透明的身体,无力垂下的触角,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方舞一 :“……” 她看看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杨瑾,再看看正被自己按得四脚朝天的扫地机,忽然生出一种想要砸碎些什么的冲动。 “行吧。”她翻了下眼睛,“我又认错了是吗?” “呃……”杨瑾看上去有点尴尬,“我其实刚被拎起来的时候,就脱出来了……本来想以人型和你打招呼,可你好像很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你……” 他看了看仍被方舞一按着的扫地机,咳了一声:“你要不先把那个放下来吧。轮子上面都是灰,当心手脏。” 方舞一:“……” 她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将扫地机放了下来。小小的机器才一沾地,立刻转着小轮子,一下钻进了旁边的沙发底。 “……”方舞一拍了拍手,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你在这里多久了。” 杨瑾默了一下,还是诚实道:“我跟着你进来的。” “也就是说,我刚才说的话,你全听见了?”方舞一向后靠在桌沿,“正好,我也懒得再重复一遍了。那就直接进入计数环节吧。一——” “……舞一,你不明白。”杨瑾微微蹙起了眉,“所谓真相,你或许并不能接受。” “能不能接受我说了算,用不着你来考虑。”方舞一懒懒地抬起眼皮,“二——” 杨瑾:“即使可能颠覆你以往的所有认知?” “我的世界观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方舞一有些不耐烦,“拜托,先生,我以前干快穿的,什么没见过……最后一个数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废话下去吗?三——” 她话音尚未落地,忽见杨瑾闭眼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跟着,便见他上前一步,右手直递到方舞一跟前。 掌心上躺着一个果冻质地的小方盒子。 “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轻声说着,盒子自动向上掀开,露出一枚半透明的,闪烁着奇妙光泽的指环。 “不管你信不信——你要的答案,都在这里了。” 方舞一:“……” 好吧,又被打脸了。 这阵仗,她还真没见过。 第43章 破蛋游戏(12) 太阳是夜的追逐…… “你……应该知道, 我现在是在逼问你吧?” 沉默在不大的空间里流转,片刻后,方舞一终于按捺不住, 抢先打破了这种微妙而尴尬的沉默:“你确定这是一枚戒指能够搞定的事?” “这严格来说不算戒指……”杨瑾搔了搔脸颊,绑着绷带的触角微微一动,“我也不知道我能泄露到什么程度……总之, 你先戴上吧。” 他认真看向方舞一:“相信我,你想知道的一切, 等你戴上了就知道了。” 他的眼神很诚恳,透过他的眼睛, 方舞一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迟疑片刻,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而是拿起那枚戒指,小心地往手指上套去 “得戴无名指。”杨瑾见状, 又赶紧补了一句。方舞一一眼瞟过来,他又乖乖放低了声音, “那样效果比较好……不过戴食指也行。” 方舞一没理他,自顾自地将指环往下压。说来也怪,这戒指的触感十分微妙, 明明看着像是固体,实际摸起来却带着几分柔软, 还有丝丝的凉意…… 视线掠过杨瑾绑着绷带的触角,方舞一心中蓦地一动,张口正要问些什么, 忽感眼前一阵恍惚—— 等她定下心神时,四周场景已然一变。 她来到了一个花园里。 花园收拾得很漂亮,红色黄色的玫瑰开了满园。花园的中间是一个古典风格的小亭子, 她就正坐在这里。 她的面前是 分卷阅读170 摆着精致茶具的小桌子,桌子的对面是一个小孩儿,瘦瘦小小的,看着不过七八岁大,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脑袋也就比桌子高那么一点儿。 方舞一打量着面前的小孩,眉毛一动:“杨瑾?” “嗯,你好。”对面的小孩脆生生地应了一句,抬手想为方舞一倒茶。发现实在不方便,索性直接爬了起来,整个儿站在了椅子上。 方舞一这才得以窥见他的全貌——和杨瑾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面容,只是看着要稚嫩许多,小手小脚,穿着很正式的小马甲小西装,领口处还打了个很标准的蝴蝶结。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缩水般的杨瑾,头上的触角却和原版是一个型号,搁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显得有些过大了,以至于扬都扬不起来,只能软软垂着。 方舞一上下打量着他,好笑地抱起胳膊:“杨瑾,你这又是什么把戏?” “嗯……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杨瑾。”迷你版杨瑾倒好茶水,又乖巧地坐回了椅子上,望着方舞一,一本正经道,“我是杨瑾用他自己力量所制作出的临时个体,虽然承载了他所有的记忆和情感,但本质上来说,是两个存在。” “临时个体?”方舞一咂摸着这个词语,不由再次想到杨瑾带伤的触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算了,还是称其为‘我’吧。不然我都要糊涂了。”小杨瑾十分老成地摇摇头,旋即给出解释,“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要告诉你全部真相。但碍于‘心愿规则书’的限制,有些事情我无法亲口向你透露。我就想,如果通过一个既是我,又不是我的存在,来向你转达的话,或许能有效规避规则书的限制。” 方舞一:“……” 好吧这确实有些绕。 “你确定有效吗?”她顿了下,问小杨瑾。 “在我的身上,没有出现翅膀鱼尾印。”小杨瑾声音清脆,“由此可见,现在的我确实没受到那个规则书的限制。” 方舞一沉吟着点头,内心默默给杨瑾比了个拇指。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招确实够漂亮——心愿规则书会阻止许愿人向其他人透露相关内容,但它不能阻止“我”和“我”之间共享这些内容。但同时,“我”又不完全是“我”,只要没打上印记,你又凭什么限制我呢? “行,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方舞一也不想浪费时间,啜饮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首先,先从最根本的问题开始——你到底是谁?” 小杨瑾垂着大大的触角看向她,眼神清澈:“我是杨瑾。” 方舞一:“我当然知道你是杨瑾。我想问的是……” “而我的真实身份,实际是一种灵界特有生物。”小杨瑾不慌不忙继续道,“或许你也曾听过那个名字——我们的种族,名叫‘夜息’。” 方舞一:“……” 她低头默默搓了下杯沿,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不好意思,没听过。” “……没听过也正常。”小杨瑾似是沉默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找回了声音。 “‘夜息’是一种栖息在灵界深处的生物,本来也不常露面……不过它们有时也会前往其它小世界采集情感。就像我曾告诉你的,我们对情感这种东西很敏感。” “它们?”方舞一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词句中的某些小问题,“你不会去小世界进行采集吗?” “我没那个本事。”小杨瑾直言不讳,“还记得我说的吗?我是‘残次品’。” 他在灵界穿梭和灵体操控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但同时,又缺少了至关重要的情感感知能力——这让他在族群中的地位很尴尬,一度被视为怪胎。 “……行吧。”方舞一内心因为小杨瑾的描述而触动了一下,面上却没什么表示,只道,“那你跟着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小杨瑾闻言,表情停顿了一瞬,紧跟着又蹙起眉,似是在纠结什么。 “关于这点,我需要再确定一下。”半晌,他抬起头来,认真看向方舞一,“一一,你确定你要听的是完全的真相?” 方舞一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昵称而嘴角一抽,很快又恢复如常。 “当然。”她决定暂时先不管什么一一二二的问题了。 “也好。”小杨瑾托了下头上过重的触角,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我就直说了——这事,需要从我们种族的一个习俗说起。” 方舞一:“……?” 等一下,这事的开头需要拉那么远的吗? 她张口正要提醒对方注意简洁,小杨瑾已经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夜息虽然有着特殊的能力,但本身并没什么实战能力,十分脆弱。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我的种族就和另一种灵界生物建立了奇妙的共生关系。” “那种生物有着天然的强大,但天生缺乏情感——或者说,它们的情感机制太过特殊。它们的情感是独立于本体之外发育的,会以种子的形态,散落在我族群栖息地的周围,且发育极度迟缓,远远 分卷阅读171 落后于本体。 “我的族人们,便会去寻找合适的情感种子,用自己的能力去催发它,令其开花。最后,再将发育成熟的情感种子,拿去献给对应的强大生物。” 作为回报,那些生物就会给予夜息永远的庇护。 两个种族之间的共生关系,便由此而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夜息选中了要培育的情感种子后,它和种子,以及种子对应的本体之间,就会建立起一种奇妙的联系。夜息身上会自动产生一个buff,——在它将那枚种子培育成熟之前,那个强大生物,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它的。就像这个副本中的你,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那些鬼怪灵体那样。” 小杨瑾两手捧着茶杯,费劲地呷了一个茶水,继续道:“据说这是因为在情感种子没成熟时,那些生物很可能会将感情视为不该存在的弱点,从而对夜息表现出攻击性……” “对了,差点忘了说——那种强大生物也有名字。我们一般管它们叫‘朝阳’。” 方舞一:“……” 方舞一:“哦。” 她望着坐在对面的小孩,迟疑着开口:“谢谢你的解释,让我很长见识。不过恕我直言……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的。” 小杨瑾抬眼看向方舞一,鼓了鼓肉嘟嘟的腮帮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一,这是和你有关系,而且是很大的关系。” “因为你,本该是我的朝阳。” * “……” 方舞一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蠢货,但在这一刻,她真的困惑了。 她愣愣地望着面前的迷你版杨瑾,指指他,又点点自己:“不好意思,你刚是说,我是你的那个什么……” “朝阳。”小小的杨瑾正色回望,奶声奶气地将这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方舞一:“……” “可你不是说,‘朝阳’是一种灵界特有的生物吗?”沉默片刻,她总算是抓住了一些思路,“但我不是。我甚至不能算是一个自然出生的‘生物’……” “你是快穿中心用特殊方法创造出来的。”小杨瑾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但一一,你就没有想过,快穿中心是如何‘创造’出你的吗?” “为了制造高效率的快穿工具人,他们做过很多种尝试……但只有你是最成功的,还有你天生就足够强大的精神力……你真没想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吗?” “……”方舞一再次陷入了沉默。 顿了几秒,她缓缓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和我好好说说。” 小杨瑾认真点了点头,起身小心地拎起茶壶,为方舞一倒了杯茶,细细的胳膊拎起茶壶来,还有些吃力。 “朝阳的生长阶段分为两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里,它们会以‘蛋’的形态存在,沉睡上一定的时间,在等到合适的条件后,才会意识破壳,慢慢成长——而蛋阶段的‘朝阳’,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水流倾泄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起眼眸,以一种与外表不符的沉稳,安静看向方舞一。 “快穿中心在你还是‘蛋’的时候,就带走了你,并对你加以改造、培育。只是你当时没有意识,所以一点也感觉不到,也没留下印象……” 等到改造完成,原本的“蛋”也正好迎来了破壳期。她在快穿中心为她打造的驱壳里苏醒,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方舞一。 “……我说呢,难怪起了‘舞一’这么个不走心的谐音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亲生的。”方舞一若有所悟地撇嘴。 ——合着还真不是亲生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剧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小杨瑾:“?” 有些像是葫芦娃……方舞一看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把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说出口,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我其实并不是快穿中心原创的。而是他们用了我本来就有的内在,放到了新壳子里……等于他们实际只出了硬件的研发费用,软件还是我自己的?” “……”小杨瑾因为她那个古怪的比喻而微微张开了嘴,在脑子里仔细过了几遍后,方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然后还顺便刷了个机?”方舞一进一步确认。 小杨瑾:“……如果你指的是洗脑或清除记忆的话,对,就是这个意思。” “行。明白了。”方舞一缓缓点头,微微抿了抿唇。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垂下了眼帘。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快穿中心其实一直都在骗我,是这个意思吧?” 小杨瑾:“……” 小杨瑾:“嗯。” 他注视着方舞一逐渐凝重的神情,心里不由沉下几分。 所以他之前才一直不愿告诉方舞一所谓“真相”……撇开被“心愿规则书”约束的那一部分不谈,光是这一部分, 分卷阅读172 他就担心方舞一接受不了。 毕竟这等于动摇了方舞一之前所有的世界观——种族认同、身份认同、自我认同……还有从前深信不疑的种种,都会随着这个真相到来而受到冲击。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很多自诩成熟的成年人,才得知“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之类的事实时,都要懵圈上好久,而方舞一现在所面临的冲击,起码是这句话的十倍,都已经上升到“你连人都不是”的阶段了…… 更别提她还曾为了快穿中心出生入死……为了更高的积分、更高的认可,在这一个又一个世界拼荆斩棘。而事实却是,这一切,本该和她毫无关系。她曾奋斗过的一切,在荒谬的事实面前,突然变得像个笑话。 这让杨瑾不由有些担心起她的状态。 我应该再委婉些的,或者干脆撒谎……他有些懊丧地想着,小心翼翼地继续观察方舞一的神情,低声道:“一一,你还好吗?” “啊……啊?”方舞一似是这才回过神来,茫然抬起眼眸,“怎么?” “我没事。我只是看你一直呆着不动……”小杨瑾谨慎地斟酌着词句,“你……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吗?” “啊?我还好啊。”方舞一有些莫名其妙,“不好意思我刚刚只是在做心算……” “……?” 正准备给她倒水的杨瑾愣了一下:“什么心算?” “赔款的心算啊。”方舞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还记得我离职快穿中心时,付了一大笔违约金给他们的事吧?我一直以为我是他们纯原创的,精神力的天赋也来自他们的科研成果……”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的能力也算是快穿中心的“专利”。所以那笔天价违约金,她当时想着就当是买断知识产权了,也就没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地全都给了。 但现在这么一捋,事情就不对味了。 我的意识是我自带的,我的能力是我自带的,你们充其量就是给我换了个壳外加刷了个机,和街边铺子里修手机的做的事情都没什么两样,就这还敢问我要那么多赔偿,是不是过分了点? 而且按照这逻辑,自己才应该是要赔偿的那一个啊? 方舞一当场就坐不住了,甚至直接在心里开始算,应该向快穿中心索赔多少钱。 小杨瑾:“……” “这……就是你现在的感想?”他默了一会儿,颇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他们……改变了你的命运,改变了你的人生。你本来应该是灵界最强大和自由的生灵之一……” “嗯。所以?”方舞一一边在掌心里列着算式,一边抬眼看他。 “……没什么。”杨瑾略一思索,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不用理我。” 方舞一见状,微微挑了挑眉,低头继续列着算式,列完了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应该备受打击?”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我的命运是被扭转的,我的人生是被篡改的,我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背负着不该由我背负的,为一个错误的价值和目的耗费了过半的人生,所有曾努力奋斗的一切,其实都毫无意义——嗯,这么一想,其实我拿的也是个假千金的剧本嘛。” 她抬眸望了一眼小杨瑾,后者的表情已然怔住。方舞一直起身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这个冲击……是有那么一点。我也确实被搞得有那么一点点混乱,还有生气。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不是吗?” “?”小杨瑾不解地蹙眉,微微歪头,“我不明白。怎么会没有必要?” “嗯……该怎么说呢……”方舞一有些苦恼地望着面前的小孩。尽管心里清楚,他本质就是成年杨瑾的一部分,但方舞一还是忍不住要将他当做小孩子看待。 “这么和你解释吧——并不是那颗朝阳的‘蛋’,孕育出来了‘方舞一’。也不是快穿中心的骚操作,创造了‘方舞一’。而是迄今为止,我经历的所有的一切,我的记忆、我的思考、我的经验,构建成了现在这个‘方舞一’。” 她深深望了面前的小孩一眼,浅色的眼瞳里像是蕴着水,又像是藏了一整片星辰:“过去的一切,纵然始于错误,但它们对我并非毫无意义。它们也是组成现在的‘我’的重要部分。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否定它们。” 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种时候,就不该想太多。简单的草履虫思维就够了——我就是我,和我出生在哪儿无关,和我爹妈是谁无关。我存在着,我活着,我知道我自己是谁,这就够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方舞一说着,轻轻笑起来,抬手轻轻敲了敲杨瑾面前的桌子:“小杨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小杨瑾:“……” 其实……不是很明白。 他有些挫败地想到。 或许是种族天赋使然,他实际是那种很纤细敏感、容易多思多想的性格,方舞一这么简单粗暴的思考方式,反而在他的体验之外。 分卷阅读173 但他莫名觉得,这样很好。 他曾听族群里的前辈提过,“朝阳”是一种天然有着强大生命力的生灵。哪怕只是靠近它,你也能感觉到,其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蓬勃力量。 虽然杨瑾从未见过真正的“朝阳”,但在望进方舞一双眸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朝阳”,或许正是这样。 不,应该说,它就该是这样……杨瑾的胸腔里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震颤,像是有某种饱满而炽烈的情感,正在里面冲撞。 就像他曾注视着方舞一的无数个瞬间一样。 他早该意识到的——杨瑾后知后觉地想到。 方舞一并非“本该是朝阳”,而是她本身,就是朝阳。 是他一直默默跟随着、注视着的朝阳。 “当然,该要的补偿还是得要的。”另一边,方舞一却是话头一转,煞有介事地拿手指在桌面上比划起来。 “你刚才那话倒是提醒我了……他们更改了我的身份和属性,本质也是对我造成损失了啊。尤其我本来还该是个灵界生物……” 灵界生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赚钱啊! 同一件东西,拿到灵界加工之前和加工之后根本就是两个价格,再加上灵界普遍昂贵的加工费和快递费…… 这些本来都是她能赚的钱。她非但没赚到,在装修出租屋时还花出去不少…… 不让快穿中心为此出点血,绝对说不过去。 方舞一脑子里算盘打得啪啪响,没多久就估算出一个大致的数字。她满意地暗自点头,抬眼看向小杨瑾:“行,这一部分我大概搞明白了。那么继续吧——我被快穿中心改造成了工具人,用来进行任务。那么你呢,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你说,我本该是你的‘朝阳’,又曾透露,你是跟着我穿越的……难道在你我之间,形成了某种绑定关系?” “嗯。”小杨瑾微微点头,“我们两个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因为我拿到的那枚情感种子,正好就是你的。” “夜息”和“朝阳”之间有着奇妙的共生关系,虽然杨瑾本身是个感知能力有缺陷的残次品,但在他幼年时,还是很认真地去找了一枚朝阳的情感种子,用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地灌溉孕育它。 但很不巧的是,这枚情感种子正好就是方舞一的。 又很不巧的是,方舞一在她还是个蛋蛋的时候,就被快穿中心挖走拿去研发终结者了。 快穿中心在“创造”方舞一时,显然没想到要替她弥补一下天生没情感这个漏洞。而杨瑾作为个半残废,养育种子的过程又很慢……以至于方舞一都开始执行任务了,她的情感都还没有开始发育。 但另一方面,那个情感种子,依旧算是方舞一的一部分。所以在方舞一开始穿越时,那枚情感种子,也会自然而然地跟着穿过去。 而杨瑾又傻不拉几地把自己跟那盆栽绑在了一起……所以每次方舞一穿,种子也穿,种子一穿,杨瑾也跟着穿。 就跟开小火车似的。 可怜杨瑾那时候还是个宝宝。还是个被族人排挤畏惧的自闭宝宝。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到了新世界,整只虫都傻掉了。 偏偏那种子和方舞一的绑定还挺强。带着种子,他连走灵界回家都做不到,只能留在那个地方,对着方舞一干瞪眼。 好消息时当时的他因为太过弱小,连魂穿别人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以灵体的方式抱着花盆到处飘,倒也不担心被路人看到。坏消息是,因为手上的种子还没成熟,哪怕他在方舞一面前跳扭扭舞,方舞一也看不见他。 他只能那样安静地站在一旁,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沉默地、长久地注视着方舞一。 一开始只觉得无聊、烦闷。后面却像是看出了些兴味,会漫不经心地看着方舞一做事,会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会在意她的处境和经历。 渐渐地,会开始为她成功而开心,为她受挫而担心。 再到后来,每一次穿越、每一次睁眼、每一次来到新世界,都成了值得期待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意识到,他真正期待的,其实是能再见到方舞一。 即使在她面前,他只是一团空气。 而正是在这个过程中,那一直没有动静的情感种子,悄悄开始萌发了。 杨瑾一度都没有搞懂那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夜息”是需要采集其他人的情感来加速种子萌发,但杨瑾缺乏相应的能力,只能等它自然发芽。但它自然发芽的时间,绝不该这么早…… 后来他才想明白,种子会提前萌发,可能是因为他。 他注视方舞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连自身某些逐渐满溢的情绪都没关注到。那些情绪中的一小部分,被自然而然地作为肥料,喂给了盆栽,这才促成了种子的发芽。 情感种子发芽,又直接影响到了方舞一自身的状态。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好像逐渐觉醒了“感情”这种 分卷阅读174 东西。 两人之间的联结,就这么在方舞一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悄然运转着。她的力量通过联结反馈给了杨瑾,也进一步促成了他的发育。慢慢地,杨瑾的形体逐渐稳固,跟随方舞一穿越时,也能随机魂穿进某个生物……或者是东西里。 起码能有个形体,不用再那么惨兮兮地像个透明人一样飘来飘去。 这对他来说,本来是值得庆幸的事。但人有时,就是免不了贪心。 因为快穿中心系统本身的防护,即使他魂穿进了方舞一所在的世界,他能拿到的,也往往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在剧情上,甚至不会跟方舞一有多少交集。 再加上“夜息”天然的被动效果。即使他站在方舞一面前,方舞一也会出于本能忽视他。 这本是夜息为了自保而进化出来的能力,但这会儿,却只让杨瑾感到憋闷和痛苦。 不过他不满归不满,却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他将全部的精力都用于培育自己手上的种子——方舞一的情感种子距离开花只有一步之遥。等它开花后,杨瑾就能摆脱隐身的被动效果,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愿望,杨瑾跟随着方舞一,穿进了她最后一个任务世界。 然而直到他跟过来以后他才知道,方舞一到这个世界来,是要跟别人谈恋爱的。 ——得知这点的杨瑾如遭雷劈,垂着两根触角,原地怔了很久。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口涌动着,仿佛有某种生满了刺的东西正在他的胸口打滚,滚完了还要蹦跶着踩上两脚。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捧着的种子,已经完全开花了。 盛放的花朵化为点点闪光的碎片,在晴空下飘起,逐渐变得透明。杨瑾知道,那是它们正在回归方舞一的体内。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去到方舞一的身前了。或是像普通夜息那样,寻求一个庇护,或是如他所愿,和方舞一打个招呼……都可以了。 但他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第一次,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却又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谈恋爱是方舞一的任务。他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不高兴,就干扰她的任务。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却始终无法无视从触角处传来的痛感。不管是心脏还是双腿都像是灌了铅,连动一下都是沉甸甸的疼。 就在此时,他看到一个人影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看上去好像需要帮助。”那个有着半透明身体的男人说着,微笑着取下头上的礼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第44章 破蛋游戏(完) 对,没错,我在教你做…… “……等一下。” 听到这里, 方舞一忽然出声,打断了小杨瑾的话。 “半透明的身体……你的意思是,那个人, 他是个灵体?” “……嗯。”小杨瑾懵懂点头,不懂方舞一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方舞一微微蹙眉,进一步确认:“你确定他就是心愿规则书的持有者?那个为你实现愿望的人?” 杨瑾再次懵懂点头。他标记可都打在身上了。 “嗯……”方舞一抿抿唇, 面上露出几分思索,片刻后, 抬头冲杨瑾抱歉地笑了下。 “不好意思,因为我之前从来没有往灵体的方面想, 所以有点惊讶。” 不过若真是这样,很多问题倒是一下能解释通了, 比如为什么那个规则书持有者可以在各个小世界间自由穿梭,又比如, 为什么那些无限流工作室始终无法锁定他的位置…… 他是灵体状态,可以自由借由灵界穿行, 而一旦躲进灵界,无限流工作室也确实很难再找到他。 “但这样的话,又有问题需要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变成灵体?又为什么不会在灵界迷路?这也是那个规则书带来的效果吗?” 方舞一陷入新一轮的思索, 抬眸看见小小的杨瑾正扑闪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又一下回过神来。 “抱歉,我刚才有些走神了——你继续吧,我听着呢。” 小杨瑾:“……嗯……” 他望着面前神色如常的方舞一,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就是你现在唯一的感想吗?” “?”方舞一一时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 “什么?” “……在刚才那段话里,我说了很多东西。”小杨瑾小心翼翼地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忽然变得烧红,“我们的过去、羁绊……还有一些我的心情……” 虽然因为害羞,他很多情节和细节都略过了,但这些内容,不论如何还是有所体现的。这是串起所有因果的链条,是无法忽略的。 结果方舞一从头听到尾,一句反馈和表示都没有,直到那个半透明的帽子先生出场了,才煞有介事地问一句“是不是 分卷阅读175 灵体”…… 不得不说,这确实让小杨瑾感到有些失落。 合着他前面讲好多,都讲了个寂寞。 另一边,正分神思考着灵体特性的方舞一,闻言亦是一怔,好一会儿才找补般地说了一句:“就……这话比较好接嘛。” 这话显然没能说服面前的小孩。只见小杨瑾低低应了一声,头上的触角垂得更厉害了。 方舞一:“……” 好吧,现在氛围似乎变得更奇怪了。 但……她也没说错啊,对比起来,确实关于灵体的话题就是比较好接嘛。 不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舞一望着面前明显失落的小男孩,唇角微抿,脑子里一时转过了十几种缓解尴尬的方法。 然后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最没有技巧的那一种。 “喝茶吗?”她故作镇定地说着,提起面前的水壶,“先喝茶吧。喝完茶我们往后聊。” 小杨瑾:“……” “抱歉,不用在意我刚才的话。”小杨瑾额上触角微微一动,抬起脸来,努力露出了笑容,“我们还是继续讨论那个男人的事吧。” “……嗯,对,男人。”方舞一生硬地应着,端起面前空荡荡的茶杯,“你说有个灵体主动找上了你……然后呢?你就许愿了?” 废话——话刚出口,她就想给自己装个撤回键。 印子都打在杨瑾身上,不许愿难道还做慈善了不成。 没想,杨瑾却是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起码一开始没有。” 他认真看向方舞一,眼神带着几分懊悔。 “我起初只当他在开玩笑,后面又觉得不太对,感觉像是传销和诈骗……就一直没有理。” 但对方却很坚持,一直跟着他。而他又一直跟着方舞一——终于,在亲眼目睹方舞一和任务目标,也就是所谓“霸总”的某次互动后,他彻底坐不住了。 “许愿许愿,我要真许了愿,你能让我变成他吗?”他望着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语气带着淡淡的不耐烦。因为太过烦躁,连本体长长的尾巴都露了出来,正在焦躁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如果不能,就闭嘴。”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轻轻笑了起来。 “成交。”他说。 * “然后……我就成为了‘杨总’。”迎着方舞一的视线,小杨瑾艰难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好像只是睡一觉的工夫,我就取代了那个男人。” 并非魂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取代。甚至连形象都用的是他自己的——当然,不是夜息状态的形象。 夜息原本是没有人形的。就是一条长长的没有脚的漂亮虫子。但杨瑾想着迟早要和方舞一正式认识的,就特意给自己捏了个好看人形,本想等着要和方舞一见面时再换上,没想到这会儿却是提前用上了。 “周围人也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我本来就是那个世界的一份子一样。” 回忆起那段经历,杨瑾至今仍觉得神奇:“我接收了那个霸总所有的记忆和经验,了解了他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在某些时候,我甚至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属于他的行为。但另一方面,我又清楚地知道我是谁,我是来做什么的。” 所以在他搞清自己处境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刻去找了方舞一…… ……走感情戏。 想到这里,小杨瑾的脸孔不由更红了,甚至试图用触角末梢的球球来挡一下脸。 方舞一听了,却是恍然大悟:“哦,所以那些什么替身白月光的剧情……” “有些是外界意外促成的误会,有些是我身体不受控制做出的举动。”小杨瑾声如蚊呐,“有的剧情确实很伤人。我很抱歉。” “没事啦,反正我也记不得了。”方舞一无所谓地摆摆手,又好奇道,“那么那些很尬的台词,‘把命给你’什么的……也是这么来的吗?” 小杨瑾:“……” 方舞一:“我记得你是不是还叫过我‘丫头’?” 小杨瑾:“……” 方舞一:“‘丫头,别闹了’?好像是这句吧?” 小杨瑾:“…………” “喝茶吗?”安静片刻,小杨瑾故作镇定地提起面前的茶壶,“先喝茶吧。喝完茶我们继续往后聊。” 方舞一:“……” 这剧情走向,可有些眼熟。 * 不过说是往后聊,实际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杨瑾只是个懵懵懂懂的许愿人,愿望实现后就傻乐傻乐地跑去和方舞一玩角色恋爱了,就连身上那个多出来的标记都没怎么在意。 关于那个世界之后的走向,他知道的也不比方舞一多——他只知道那个小世界后来确实有很多骇人听闻的死亡事件出现,还都是以“杀人游戏”的形式。但因为本身行动受剧情束缚,他也没法给予太多关 分卷阅读176 注。 再到后来,小世界完全崩塌。天崩地陷的瞬间,他本能地想护住怀里的人,意识却逐渐涣散,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又回到了灵界,正蜷着身子在打盹。 如同美梦初醒。 而这个时候,方舞一也已经被强制拉回了快穿中心。那地方他跟不过去,只能独自默默等着,期待着下一次相遇。 等到那个时间再次来临时,他才得知,方舞一已经不是快穿中心的人了。她现在在为另一个单位做任务——没有恋爱线的那种。 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对方面前——也很巧,他这一次魂穿进的身份,恰巧是个人,还是距离方舞一很近,能笑能说话的人。 “你指的是……李飞宇?”方舞一确认道。 “嗯。” “你不知道我发现自己是个人的时候有多庆幸。”杨瑾用这句话来为自己的讲述做了总结,“林家院子里有条斗牛犬……我一开始还以为我会魂穿成那个。” 方舞一本以为他在说笑话,但想想最近两次杨瑾的魂穿成果,她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不得不说,要是杨瑾上来就穿着斗牛犬的话,那估计得是另一个故事了。 “再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小杨瑾轻轻鼓了下腮帮子,脑袋低了下去,“抱歉,我不知道我的许愿都造成那么大的后果。” 碍于心愿规则书的规则,他无法向方舞一告知相关的事情,他也本打算一直瞒着;直到方舞一告诉他,关于心愿规则书的种种。 他当时就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了这个你。”方舞一理解地点点头,忽然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抚上了小杨瑾轻轻颤动的触角。 “谢了。”她说着,不自觉地想起原版杨瑾触角上缠着的绷带,还有卫生间里时不时传来的、带着粘连感的撕扯声。 “疼吗?”她轻声道 小杨瑾似是吓了一跳,连带着方舞一掌下的触角都微微一弹,转瞬又见他脸上露出个熟悉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 “为了你,不疼。” 方舞一:“……” 嗯,看来之前魂穿霸总的后遗症还在。 有空得带孩子去看看。 * 等到方舞一再睁开眼睛时,她人已经被挪到了房间的沙发上。 坐得笔直的那种。 杨瑾就坐在她的对面,斜靠在沙发扶手上,脑袋一点点的,额上触角一抖一抖的,似是在打盹。 方舞一深深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原本萦绕着奇异光芒的指环,此时看着却是黯淡了不少。 “那个是一次性用品。”杨瑾的声音忽然从对面传来,方舞一抬头,只见刚才还在打盹的杨瑾,这会儿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这个……使用过一次,就会自己慢慢开始消解了。不用在意,正常的。” 他看上去还是很困,却还是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方舞一:“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方舞一望进他的双眼,缓缓点了下头。 “那就好。”杨瑾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那……那枚戒指你就先留着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再……” “谢谢你。”方舞一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杨瑾微微一顿,旋即摇起了头:“没那个必要。本来也是我的责任。我仔细想了想,自己也确实没资格隐瞒……” “我不是指这个。”方舞一再次打断了他。 她认真望向杨瑾:“如果没有你,我到现在还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光冲这一点,我就该谢谢你。” “还有,你的那些在意,和注视……”方舞一闭起眼,轻轻吸了口气,“说实话。我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我其实还有点茫然。我不知道怎么应对才算合理……” “不用急。”杨瑾却在此时出声。 他注视着方舞一浅浅的双眸,忽然轻轻笑了下,执起方舞一的右手,将其贴到了自己的触角上。 柔软冰凉的感觉传来,方舞一闭了闭眼,感到内心有什么正在舒缓下来。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其实有点慌。难得地慌。 “不用急。”直到确定她平静下来了,杨瑾这才又温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我知道你还不明白。没关系。就先放着吧。我可以等的——我的时间远比你想得够用。” 他说着,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之前那么长的时间,哪怕我在你面前跳扭扭舞你都看不见我。相比起来,现在这情况对我而言已经是恩赐了。我不急,所以你也不用急。按照你的步调来就好,真的。” 方舞一:“……” 方舞一:“那你会因此不爽吗?” 杨瑾:“在你身边每一刻,我都是开心的。” 方舞一:“……” 看来是得抓紧联系下林芳 分卷阅读177 丽了,她记得快穿中心应该有专门的霸总脱敏互助小组…… 方舞一内心默默做着规划,面上不动声色,只缓缓将手收了回来,略一思索,再次对杨瑾说了声谢谢。 她起身走向门边,走到一半,又好奇转过头来:“所以,扭扭舞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瑾:“……” “没那种东西。”他顿了一下才回答,“我瞎说的。” 方舞一:“?” “真的。”杨瑾眼神真挚。 方舞一:“……” 她怀疑地看了杨瑾一眼,这才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直到听到她脚步声逐渐远去,杨瑾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见他身体一闪,瞬间化为了一条一米多长的半透明细长生物,在房间里很是放松地游动起来。 游了一会儿,他又猛地竖了起来,如同海带一般开始原地左右晃动,长着触角的脑袋还在上下一晃一点。 她没有讨厌我——他一边晃着身体,一边很是开心地想到。 于他而言,这本身就是件很值得庆祝的事了。 * 走出房间后,方舞一总算是能定下心神,认认真真收拾起残局。 值得庆幸的是,躺在大厅里的学生们都还没有醒。方舞一趁着这个机会,从沙发缝里挖出了系统787。跟着又赶紧去找了幕后主使。 后者已经被自己的冤魂债主折磨得奄奄一息。方舞一过去时,他正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神情呆滞,而那个店员则正坐在他背上,身上的怨气似是消解了不少。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听见那杀手嘴里还在咕哝着“有鬼”之类的话。 方舞一充耳不闻,自顾自在他口袋里摸索一番,摸出几把钥匙,满意地站起身来,顺便冲那店员的鬼魂点了点头。 “当心点,别弄死人了。”她好心提点,“万一他也变成鬼了,那得多尴尬。” 鬼魂店员:“……” 他居然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甚至还点了点头。 方舞一见状,又小声提点一句:“闹鬼这种事,讲究的是细水长流,懂?” 说完,从怀里拿出张传单递了过去。 店员懵懵懂懂地接了过去,下意识念出上面的字:“‘恐怖……城中村’?” “我的出租屋。等你了无牵挂了可以来看看,过两天会有一批上新,搞活动的哦。”方舞一倾情推荐。 鬼魂店员:“……” ……一般的房屋中介,会在推房子的时候说“上新”之类的话吗? 他感觉自己更懵了。 另一边,方舞一则自顾自地拿了钥匙出去,在大门前挨个儿试了一遍,果不其然,成功弄开了大门。 她走出门,用苏遐留下的手机报了警,又向系统787确认了一下这个小世界可供她暂时栖身的地方,这才转回去,将那些为了租房大老远拼团过来的阿飘们都叫了过来,一起带着,先赶紧离开了欢乐屋。 又过大概十分钟,躺了一地的学生们,才逐渐在警笛的呜鸣与警方人员的呼唤中,缓缓睁开眼睛。 * ——“房间的两具尸体?嗯,对,是我们的同学……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方舞一说,他们是自杀……” ——“那个躺在走廊的男人,我不认识啊……啊,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就是方舞一说过的那个杀手?” ——“报警的是谁?那只可能是方舞一了吧。感觉只有她能做到这事。” ——“为什么会都躺在这里?因为方舞一让我们都先过来……诶?你问我方舞一是谁?” ——“方舞一也是我们的同学之一,她应该也在这里的。你们找到她了吗?她不会受伤了吧?”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我有预感,这次如果没有方舞一,我们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对了,她人呢?我觉得我有必要向她当面道谢。” ——“关于她这人吧,我不好多说。不过她是真的很厉害,各种意义上的厉害。” ——“厉害得简直不像是人……啊我不是在骂她啊,只是单纯有这么个感觉。真的,自带一种牛逼气场,我悄悄和你们说哦,如果你们知道她的隐藏职业,只会觉得更牛逼。” ——“哈?方舞一不存在?不可能,她还是我高中校友呢。” ——“……?什么叫做,根本没有这个人?” …… 不同的结局,往往会导向不同的世界线。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世界里,“跳楼学生”的恐怖传说,终于不再出现。 但相对应的,另一个名为“鬼屋包租婆”的传说,却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逐渐流传开来。 据说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鬼——也有说法认为是女神仙,会出租房子给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 她喜欢游戏,会在人们做游戏时,悄无声息地混进来。如果人们玩得足有精 分卷阅读178 彩,她还会出手,帮人们逆转命运,甚至会救人一命。 ……不过也有说法,认为她之所以救人,是因为她手上房子不够了。再来新鬼会住不下;又或者是她积攒功德,好去换更多的房子。 因为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很短,方舞一未曾亲耳听到过这个传说。但通过一些和她交好的本地房灵,这个传闻,最终还是进了她的耳朵里。 方舞一对此唯一的评价是——放屁,这不是传说,是诽谤! 老娘手里的房子,向来管够好吗?! * 当然,此刻的方舞一,对日后自己将要承受的诽谤,还一无所知。 她只是蹲在欢乐屋所在大楼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顶着夕阳玩手机,一派专心致志。 直到亲眼看着警车一辆辆从自己面前开过,她才施施然地站起来,不急不慌地沿着空旷的马路走出去,耳朵上,一枚菱形的耳坠正一摇一晃。 夕阳下,只见她的倒影拖得很长,后面还紧随着一长串奇形怪状的影子,就像开火车一样。 * 为了等穿越通道开放,方舞一依旧需要在这个小世界停留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依旧是租住在房灵协会指定的房灵家中——不得不说,她这次的住宿条件可比以前都好得多。房子里全是这个时代的标配智能家电,每一个曲线设计都透着高科技的气息,还配了个很高级的家政机器人,自带一张像素点构成的小脸,每天对方舞一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连杨瑾都自愧不如。 这家的房灵对方舞一也很友善,知道她不太会用这里的家电,总是帮着操作,还会主动带她到附近逛逛,给她讲解这个小世界的一些独有设定,极其耐心。 方舞一过了很久后才从自家小房东那里了解到,这多半是因为这个时候,她的名气已经在房灵协会彻底传开了——房灵是种价值观很朴素的生灵。你拯救了我的同类,还不止一个,那么相对应的,我对你好些也是应该的。 方舞一十分感动,但她在这里是真的住不习惯。倒不是住得不舒服,主要是因为水电太贵…… 当然,在这儿住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先和那几个想要租房的阿飘好好谈了谈。 因为幽灵店员这个本土土著横空杀出,几个阿飘最终收集到的签名都极其有限,好些连最低的折扣档都没有凑到。方舞一为了表示这次对他们的感谢,统统放低门槛,争取每个人都给了一定的优惠。 唯有一个飘,她其实不太想给。 对,就是长脖子的那个。 不好意思,就是这么记仇加小心眼。 偏偏那位集签名集得还挺带劲,即使是在有土著插手的情况下,依然设法拿到了七个签名——纵使把所有的折扣条件都翻倍来算,他这也能够到最低的折扣档了。 这让方舞一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但不管怎样,话都放出去了。她再不爽也只能按照自己说的规则做好折扣登记…… 然后在登记完成,所有阿飘快乐飘散时,单独叫住了他。 “杨瑾,关门。” 方舞一冷冷说着,放下笔,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漠注视着被单独留在桌前的鬼影。 后者似乎正在紧张,被绕了几圈的脖子正在微微发抖,青白的面孔绷得死紧。 ……现在知道怕了?之前留条威胁的时候不是还很勇的嘛。 方舞一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淡淡开口:“我这人呢,其实很好说话。只是在某些时候,会特别容易较真。” “你托学生们给我的纸条,我认真看了,可以,很有个性。成功勾起了我的较真。” “我就问一句,如果给你的机会,你把那张纸条的内容给撤回吗?” 那男鬼面颊微一抽动,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身体,信誓旦旦:“不会。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在那张纸条里面。那些东西都是我深思熟虑后写下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哟呵,这位比她想得还要勇嘛? 方舞一神情一顿,若有所思地曲起手指敲打起桌子,微微眯眼。 “那你对上面的内容,也没什么要解释的了?” 男鬼深深吸了口气,被反复扭绕的脖子鼓得像是个米其林轮胎。 “没有!”他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方舞一:“……” 可以,依旧很勇。 方舞一眨了眨眼,开始在心里比划正确的打脸姿势,面上不动声色:“行,那你……” “但是,针对纸条上的某些内容,我还是需要再做一点补充。”就在此时,男鬼却一本正经地揽过了话头。 “我认为,在出租屋的规划方面,您还缺乏一些专业的意见和指导。” 方舞一:“…………” ???不是,这也太勇了吧? 而且,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 这位,是想教她做事?? 分卷阅读179 第45章 第三批租屋(1) 每个恶鬼,心里都燃…… “不好意思。我想确认下。” 顿了一秒, 方舞一意味深长地竖起了一根手指:“你刚刚是在说,我的经营方式有问题吗?” “不是经营方式,而是房产规划。”长脖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比如出租屋的选址——实不相瞒,在和阿雅他们组团过来之前,我已经先去您的租屋看过了。不得不说, 租屋本身的条件确实相当不错,但它们的选址却很有改进的余地…… “您将所有的租屋都安排得太近了。住处相近, 鬼魂间的交流就会变得密切。交流多了就容易产生矛盾,尤其鬼魂间还很习惯擅长拉帮结派……看似是将大家都聚到一起, 方便管理,实际是在增加管理的难度…… “另外, 这样安排,也不利于体现出房子的最大优势。当人们为房子付钱时, 他们实际也在为自己的住宿环境付钱。如果周边环境不佳,那房子的价值在人们心中就会自然而然地打上折扣…… “因此, 我的建议是重新规划所有租屋的选址,力求凸显出每栋租屋的特征。对此,我其实有些进一步的建议,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嗯,就像我的信笺中所提到的, 我曾经是个物业经理,也从事过青旅行业,事实上, 我还干过一阵的房屋销售……” 方舞一:“……” 方舞一:“不是,等等。” 她一头雾水地听到这儿,终于听出哪里不对了:“什么信笺?” “就……我写给您的那封自荐信啊。”长脖子愣了一下, 说道,“碍于信纸长度,我没有详细写我的简历,但实际上,我从实习起就在接触相关行业了,也有一定的跨行经验……” “……”方舞一微微张嘴,见他又要开始滔滔不绝,连忙叫停,“停停——你先等等。” “在你开始讲你的实习经历前,我们再确认一件事。” 她将那两个男生给她的纸条摸出来,摊开摆在桌上:“你先来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你给我的‘信笺’?” “?” 长脖子一脸茫然,凑了上去。 ——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倏然变了。 * 五分钟后。 长脖子缓缓从房间里飘了出来,身形虚浮。 阿雅和其他鬼正蹲在外面唠嗑,就等着他出来好一起回去,见状立刻围了上来,问起情况。 长脖子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要、作、祟!” 要不是和方舞一对了下情况他还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写就的自荐信居然就这么换掉了,自己还差点因此上了方舞一的黑名单…… 他觉得自己的怒气都已经要从破碎的天灵盖里窜出来了!他觉得自己都要原地进化成厉鬼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作祟恐吓可以解决的事了,看他不把那两个小屁孩折腾到生不如死!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长脖子正在那儿散发怨气呢,身后房间门忽然开了。 杨瑾从里面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温和问道:“请问你的大名叫什么?” ……? 长脖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陶仁。” “行。陶先生是吧。”杨瑾点了点头,“你刚才说的那些,一一说她挺感兴趣的。不过真要落实的话,她这边需要和房灵协会再沟通一下,还要做些调研……她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搭把手,或者等她回去后,再好好讨论讨论。” 长脖子:“……” 长脖子:“……好、好的?” “?”杨瑾被他的回答搞得有些糊涂,“你是说留在这儿陪她做调研,还是先回去……” “都、都行!看老板需要!”长脖子这才完全回过神来,连忙表态道,“调研的话,我手边还有一些资料,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那行。我等等转达一下。”杨瑾点点头,抬眼看看长脖子扭成麻花的颈部,想了想,又压低声音。 “先说一下,我不是对你的形象有什么意见啊。只是一一她对这种违反人体规律的形象,会稍微有点抵触。如果你以后真打算跟着她做事的话,就……这个方面,最好注意下。”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长脖子的颈部。 长脖子又是一愣,直到杨瑾脑袋都缩回去了,才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暗示。 “……我的个鬼母啊。”他怔了半晌,无法控制地喃喃出声,“我居然……还真的面试成功了?” 他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同伴,兴奋地原地猛转了好几圈脖子:“方老板那意思,是打算要我了是吧?是这个意思吧?” “恭喜恭喜。”阿雅顺口捧了一句,又好奇道,“那你还要去作祟吗?” “作个鬼哦。”陶仁已经完全被喜悦冲昏头脑,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小孩子不懂事,没必 分卷阅读180 要那么较真,意思意思诅咒一下,让他们多掉点头发就好啦!” 阿雅:“……” 她摸摸自己并不茂盛的头顶,忽然觉得,这个“意思意思”的诅咒,似乎也没有比作祟好到哪儿去。 * 之后的整整一天,陶仁都处在一种开心到要飘起来的阶段。 嘴角都一直是咧着的。咧到耳根下面那种。 真正的结果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方舞一当真是起了雇佣他的心思。为此他还免费得到了一个住处,管吃管住,每月视绩效还有提成。 至于绩效,看的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新鬼的入住率,另一个则是出租屋新选址的采纳率。 ——虽然说来有些尴尬,但方舞一不得不承认,陶仁有一点真的没说错,她现在的出租屋选址,确实很成问题。 她现在所有的房子,都是放在房东妹子的小院子里的。因为灵屋的外观大小她是可以随心改变的,所以现在勉勉强强还塞得下,等之后几栋新房子一到货,只怕就要显得有些挤了。 而且,灵屋体积一改变,住在里面的鬼魂也总得随之调整体型。虽然鬼灵这种东西实际体积不大,要变大变小也很容易,但长期这样缩着身体居住,别说租户了,她看着都压抑,感觉就像往人后院里塞了几座锁妖塔似的。 那么多房子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也确实不好看。而且就像陶仁说的,鬼魂一多,彼此间难免有矛盾,万一闹起什么事,也不便管控。进进出出的,也容易影响周边气场。 要知道,她现在住的可是正经居民区,还是学区房。万一影响到人家小孩读书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其实也不太乐意…… 虽然可能没什么人记得,但她确实是有些怕鬼的。平常打打交道还行,但天天这一睁眼的就能看到窗外面百鬼夜行的,这可真有些难受了。 所以在陶仁提出出租屋的位置问题后,方舞一当即就琢磨起了,给租屋重新选址的事儿。 她将这个想法整理成书面文字,报给了房灵协会。协会对此的反馈是,只要保证不伤到人,她就是打算把灵屋挪到月球上,房灵协会也绝对不会干涉。 如果能力够的话,他们还非常乐意帮着找找□□。 ……不得不说,自从她上次打电话过去发了一通火之后,房灵协会对她的态度当真客气了不少。 得了房灵协会的同意,方舞一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要保证不伤人对她来说也不难,多加一个封阵的事,正好每栋建筑物里她都有放灵气循环装置,正好可以拿来为封阵充能。 问题就在于……该把房子挪到哪儿去呢? 陶仁的行动非常迅速,在方舞一穿回自己住处的第二天,就给带了一沓资料过来,里面全是他认为适合用来安置租屋的场地,包括但不限于什么墓地、荒废小公园、某个开发到一半就因为资方破产而被迫搁置的小区…… 方舞一甚至还从他那儿拿到了一大叠正经的房屋中介宣传单。用他的话讲,这些都是他感觉卖不出去的楼盘。 方舞一有些好奇他哪儿来那么多宣传单,陶仁面不改色:“我以前闲着没事,就爱跟在那些发传单的中介后面转悠。每次转悠就顺两张回来,慢慢地就攒起来了。” 方舞一:“……” 好吧,看来这位对这行当,是当真执念深重。 正好房灵协会暂时没派下新的任务,林芳丽那边也没给排课,方舞一就特地排出些时间来,和杨瑾陶仁一起研究租屋的新选址,房灵妹子有时闲着没事,也会参与进来,帮着一起看看,顺便利落地否掉一批方案。 ——作为一个资深房灵,她在灵屋位置的挑选上,往往能发现些别人注意不到的问题。 “墓地建议不要去哦。”像这回,她又一边撸着猫,一边漫不经心地给出建议,“墓地是别人安息的地方。你无缘无故搬一栋房子进去,会让原住民不高兴的。” “……这倒也是。”方舞一思索着,把墓地一栏划掉,又翻出下一张纸,“那这个废弃小公园呢?” “方位不好。不适合安置灵屋。”房灵妹子干脆祭出了玄学。 方舞一似懂非懂,又觉得有些头疼:“嘶……那这样的话,附近就没什么可以用来安置的地方了。” 出租屋里的灵气循环装置需要她定期进行重置和维护,方便起见,肯定还是尽量选择离住处近的地方比较好。 房灵妹子闻言,有些奇怪地抬眼看她:“我记得你昨天不是已经选定几个好地方了吗?” “对啊。但那些地方都是用来安置别墅和单元楼的么。”方舞一一边翻着手里的传单一边道,“小木屋和小宅子的位置也已经物色好了,但那间loft,怎么也挑不到比较合适的位置……” 还有她即将到手的那个大平层。不过那个毕竟还没投入使用,方舞一打算先放着,回头再说。 房灵妹子闻言,微微歪头,抱着猫凑了上来,也动手翻起桌上的传单。 分卷阅读181 “对了,你那个loft,是给的单间房,对吧?”她向方舞一确认。 方舞一点了点头。 她拿到的这间loft,是间复式公寓,上下两层,大而宽敞,户型不错,装修也很有品味,早在她还没有拿到房子时,就已经有消息灵通的阿飘,急匆匆地过来将其中的房间订下了。 但这房子,有一点很尴尬——那就是方舞一拿到手的,只是一个单间。 和那个慷慨赠与一栋单元楼的房灵不一样,捏这个loft的房灵权限有限,只能送出这么单独的一间房,四周用墙糊上,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自带门窗的水泥立方体……或者说是集装箱。 如果将一整栋大楼比作一个大蛋糕的话,方舞一拿到的那间房,就像是从蛋糕中挖出的一块——她对此倒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安置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房灵妹子却道:“这不正好么。你不是还有一栋单元楼?找个合适的位置,把这间房插进单元楼里面不就好了。” “?”方舞一一怔,“还能这样的?” “当然可以啊。你拿的是灵屋,又不是真房子。”房灵妹子解释道,“不光是大小,灵屋本身的细节也是可以调整的。不同的灵屋,只要打磨得合适,就可以嵌套或者拼装在一起,就像是玩乐高,或者搭积木一样……” 所谓“安装”,并不是单是指将一栋灵屋放进另一栋灵屋内部,而是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调整二者的结构和比例,使它们能自然而然地“连接”在一起。 刚巧方舞一手上的loft是单间,那栋单元楼的空间又很大,正好可以将前者“安装”进后者内部,连比例都不怎么用调整。 其实理论上来说,方舞一手上的所有房子,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拼装……不过这样多多少少会对房屋结构造成些破坏。 而且方舞一之所以要改址,一大原因就是不想那么多阿飘都聚在一起,所以房灵妹子也就没进一步往下说了。 方舞一听了她的话,面上却露出了几分思索,片刻后,又问道:“那这间loft,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安装’到普通的楼房里去吗?” “嗯,可以啊。”房灵妹子无所谓地点头。 “不过不建议这样做。一旦完成‘安装’,灵屋和房子就等于连在一起了,说不定会和当地房灵起纠纷,还容易引起灵异事件。” “……哦,这样。”方舞一闻言,却是垂下了眼眸,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房灵妹子撩起眼皮看她,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是在打什么算盘。 *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在解决完当前出租屋的选址问题后,方舞一忽然做出了一个颇不符合她行事风格的决定。 她自说自话地暂停了对大平层和小木屋两栋房子的出租,并退还了所有定金。所有已经预订的租户,全部都被赠与了相当不错的折扣,劝进了其他的房子里。 小木屋也就算了,那个大平层暂停出租,可以说是血亏。 它的房价是所有房子中最高的,本身房间又多,各种迷宫密室的设置也是天然招鬼魂喜欢,连装修的钱都能省下不少,拿来出租的话,何止日进斗金。 不光是房灵妹子和众阿飘,就连杨瑾都没搞明白方舞一收回这俩房子是想做什么。方舞一对此的解释却只有一句话——要留着自用。 自用什么?你又住不了…… 房灵妹子心里觉得奇怪,不过方舞一不愿意说,她也就没有多问——况且这些本来就是方舞一自己的房子,要怎么安排,都是她的自由。 相比起房灵妹子来,一些阿飘就没那么容易释然了。其中尤其两拨反应最大,一拨是早早就出重金在那里定下房间的阿飘,另一拨则是以小迪、阿强为首的老租户,还捎带一个陶仁。 若说前面一拨只是在怨念自己没能住上梦中情房的话,后面一拨阿飘产生怨念的原因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这都是钱啊!”某天,房灵妹子从院子路过时,就听见陶仁和几个回来探望房东的老租客一起蹲在角落叨叨。 “可不,方老板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这波可是抬价的好时候……” “就是,这大平层推出来,恐怖城中村的名头才算是彻底打响了。怎么就忽然不租了呢。” “诶,我宣传单上的新标语都想好了,就等着那大平层来了拍点照呢。” “不不,我们要相信方老板。她肯定是有她的打算。你看她什么时候吃亏过?” 房灵妹子:“……” 很好,看来我们方老板都有事业粉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她抱着猫,不动声色地正打算往外走,却又听院子里一鬼出声: “嘶,真不是我阴谋论啊。但……你们不觉得,这事儿可能和方老板身边那个男的有点关系吗?” ……嗯? 房灵妹子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又关杨瑾什么事了? 分卷阅读182 其他飘显然也被这句话勾起了一脑袋问号,纷纷催促起下文。 房灵妹子板着一张小脸,默不作声又凑回去,面无表情地继续听壁角。 “他和方老板看着很好嘛。”那鬼说的煞有介事,“长得又好看。方老板年轻有为,每天忙着工作,那么一只花蝴蝶在身边飞来飞去,难保不会迷了眼……” “她那个大平层,自己是住不了没错,可那个花蝴蝶住得了啊!” “诶呀,这方老板事业才刚起步,未来大好。现在只是挪个房子给心上人住是小事,就怕以后对方越干涉越多……你们别不信,我生前那个公司,就是生生被老板的小姨子拖垮的!” 房灵妹子:“……” 说来也巧,这边阿飘的悄悄话才刚说完,院子外面正好来了个摆摊的,喇叭一开,声音震天—— “XX皮革厂、XX皮革厂倒闭了!混蛋老板、混蛋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逃跑了——” 众事业粉阿飘:“……” 偷偷听壁脚的房灵妹子:“……” 这BGM,来得也是很及时了。 * 方舞一要留下这两栋房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事到底也没个结论。 不过那天阿飘密谈中“花蝴蝶论”,倒是兜兜转转,给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杨瑾还觉得好笑,说难怪最近他们看我总像在看妖妃,每次我去装修,电视里还总在放马嵬坡;方舞一却是笑不出来,无语之下又赶紧发一条公告,强调那两处房产真的是留着自用,还许诺在用完之后,就会再次开放出租。 公告放完了,又特意找来陶仁和小迪聊了聊,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希望他们下次能对类似的事件多留留心,再遇到类似的言论,及时汇报、及时反应,以便及时处理。 ……开玩笑,住在她这儿的可都是些恶鬼,平时处着看不太出来,但性格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缺陷的。放着不管,万一他们真的激动之下就给清君侧了怎么办? 这次还只是清君侧,万一下次又想清别的怎么办? 在这方面,方舞一向来谨慎。 …… 公告一出,再加上陶仁他们在方舞一的授意下刻意引导了下,阿飘间不满的声音,总算是渐渐小了下去。 再加上杨瑾抓紧时间装修好了两层单元楼和新来的带院小宅子,大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也就不再只关注那栋大平层了。 当然,惦记还是有人惦记的。尤其方舞一现在将房子一藏,反而更引得某些阿飘心痒。尽管再开放的时间遥遥无期,依旧有不少人先来方舞一这里领了个号,住着小别墅,想着大平层。 ……由此可见,那些无限流工作室征地归征地,动迁费是给得真的多。 为此,方舞一还趁着白小常过来时特意打听了句。白小常也是茫然,只说现在无限流工作室大多经费足,出手也比较大方。 他这次过来,本来是想和方舞一再沟通下关于心愿规则书的事的,听到方舞一提起这事,他便顺着道:“对了,正好我还想麻烦你件事。你这里租户这么多,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愿意做兼职的?” 方舞一:“?” “无限流兼职吗?”方舞一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们人手饱和。” “与其说是人手饱和,不如说是宿舍饱和……”白小常苦笑,“但实际人手是一直缺的。” 根据以往的传统,无限流工作室一旦雇佣鬼怪,就必须为其住宿负责。而一个副本真正能“住下”的鬼怪总是有限,但实际游戏时,因为种种意外频发,总是需要人来救场的。 白小常所在的“生命借贷”为此创立了流动员工制度,专门设置了一个岗位,用以各个副本跑龙套救急。但即使如此,人手还是不太够。 刚巧方舞一这边可以联系到很多鬼魂,他们现在又都有着不错的住处,不用工作室方面操心住宿问题,白小常所在的公司就在考虑,能不能通过方舞一,去招聘一些鬼怪来当临时工。 方舞一:“……” 她只知道无限流工作室这两年势头正好,好到到处搞副本开发,倒没想到原来还存在着这样的困境。 她当场就答应去帮着问问,不过想了想,还是委婉地表示了一句,我个人觉得这事能成的概率不大,建议你别抱太大指望。 ……毕竟住在她这儿的,钱也不缺钱,住也有地方住,每天还有优质的灵气摄入,有智能家电可以用,还有猫猫鬼可以撸。 要她每天可以过得那么快乐,还打个鬼的工?就当只咸鱼天天飘来飘去不好吗? ……尽管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方舞一还是本着能帮就帮的原则,先找了几个自己熟识的阿飘问了下。 这里的熟识,特指陶仁和小迪。 陶仁听了还好,没什么反应,没想到小迪却是一下惊掉了下巴。 ——不是夸张手法。他下巴还是陶仁给帮着捡起来的。 “……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分卷阅读183 ?”装好下巴的小迪,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瞳孔都开心得变成纯黑。 “您不仅给我们提供住处,还要为我们介绍合适的工作?我的天啊,这种好事是真的存在的吗?我要立刻把这事告诉我兄弟!” 方舞一:“……” 作为一个鬼屋房东,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些阿飘了。然而她现在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比如此刻,她就很迷茫。 出去工作……这难道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这种迷茫一直跟随着她。哪怕到了很久以后,哪怕她因为这事收到了一堆来自恶鬼的锦旗和感谢信…… 她也始终没有想通过。 第46章 第三批租屋(2) 搞事,是为了搞更多…… 如果说, 小迪的热烈回应还只是令方舞一感到茫然的话,等这个消息传开后,大家如出一辙的热烈回应, 则完全让她陷入了无可附加的困惑,甚至还有一些自我怀疑。 “介绍工作?是去吓人的吗?” “应该是吧。毕竟是无限流那边的活呢。” “只能吓人吗?能诅咒不?” “会不会有危险啊?我听说现在的玩家里很流行暴力操作。” “怕它怎的?撸起袖子怼回去啊!又不是没保险!” “有升职途径吗?虽然我还小,但我有一颗想当boss的心……” 方舞一:“……” 居然……都这么积极的吗? 难道真是她太没上进心……太咸鱼了? 方舞一被搞得一脑袋问号。 尤其是在陶仁也来委婉地询问, 自己是否也能在租屋的工作之余,去无限流那边兼职之后, 她的困惑终于到达了顶峰。 正好当时小迪也在。忍无可忍的方舞一便顺口问了句原因。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不管是小迪还是陶仁, 给出的原因都相当一致——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单纯闲不住, 想活动活动筋骨。 仅此而已,真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也确实没有说谎。 就……怎么说呢,他们不管怎么说, 毕竟是鬼嘛。既然是鬼,那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铭刻于灵魂深处的冲动嘛。就像鱼要下水,鸟要捉虫一样, 生而为鬼,总有那么些想要作祟的欲望。 打个不太合适的比方, 就算是一只快乐的哈士奇,不经常遛遛释放精力,都还要得抑郁症呢。 他们倒是不至于得抑郁症, 但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阿飘,就这么一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吃的,也不去做点什么不利于他人身心健康的坏事, 总感觉生活里好像缺少了什么。 当然,这事儿是不能当着方舞一的面说的。 当初办理入住时方舞一就和他们说得很明确,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祟害人的,抓到一次打一次,脑袋都给你打掉,而且当场拉成黑名单,连人带脑袋都给你扔出去。 因此,在她这儿租房的阿飘再怎么空虚再怎么心痒,都只能夹起尾巴乖乖做鬼,每天不住告诉自己,现在这条件不错了哈,要啥自行车。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现在是无限流那边的主动提供的岗位——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可以拿到凭证!合法吓人!放飞自我!还有钱拿! 这样的好事儿,搁谁身上不心动?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话是不好当方舞一面讲的。 毕竟他们还是很顾忌自己在方老板心里的形象的。 所以,纵使是陶仁,也只在对方舞一表达感谢时,也只隐晦地提了一句:“感谢您,满足了我们世俗的欲望。” 方舞一:“……?” 百思不得其解。 她最后只能归因于,阿飘的世界她不懂。 * 不管怎样,有人愿意去做兼职,总是好事。对白小常那儿,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方舞一让陶仁做了个报名登记和简历收集,至于面试以及其他的事,就交给白小常那边自己去折腾。 当然,她也不是做白工——白小常最后从她租客里挑走了大概十多个去当临时工,作为回报,特意给了一笔中介费,按人头算,又是一笔进项。 考虑到以后还要因为心愿规则书的事继续合作,加上现在手头宽裕不少,方舞一一开始还想礼貌性地推拒,不过白小常坚持,她也就意思意思地收了个友情价。 本来也没指着这个赚钱——起码现在没有。 方舞一心里门儿清。现在无限流工作室的招聘机制都大同小异。白小常那里有这样的困扰,说明其他工作室多半也有。 有困扰就有需求,有需求就有市场。 而且还是个很有潜力的,且尚未被人进入,仅自己独一份儿的市场。 如果认真经营起来,这肯定又是条不错的生财路子。 问题是她现在着 分卷阅读184 实有些顾不过来——她正同时忙着租房和快穿补课的事,又要时刻关注着心愿规则书的动静,还时不时要被房灵协会拉去出任务,暂时还真没精力去做进一步市场调研,更别提发展相应渠道…… 所以尽管觉得遗憾,方舞一还是决定先放下这条线,专心琢磨其他。等心愿规则书的问题解决了,再来认真经营。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市场实际远比她想象得大。 大到不用她找,渠道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 这事还要从白小常领了一批临时工回去上工说起——因为来往只能走灵界,有迷路风险,白小常专门安排了专人,每日接送。 这么一批鬼怪,天天来来往往的,没过几次,就引起了其他无限流工作室的注意。 一注意,他们自然就要打听。一打听,他们就发现了方舞一的存在。 一发现方舞一的存在,他们自然就找了过来。 找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就和方舞一猜测的一样,“生命借贷”所遇到的问题,他们也有。 只是针对同样的问题,却并非所有的工作室,都采取了相同的解决方案。 有的和白小常那边一样,同样是想请方舞一搭个桥,雇佣一些租客当兼职;有的则是另辟蹊径,提出了新的解决方式—— 他们在看过方舞一的租屋后,试探性地询问,方舞一下次再拿到房子,能不能直接放到他们副本当员工宿舍。 当然还是算租的,租金由相应工作室统一支付,装修和灵气装置费用另算。方舞一需要定期上门对装置进行维护,这部分费用算在房租里,不过他们会另外付一份车补。 方舞一:“……” 别说,这法子还真行得通。 正好她又从房灵协会那儿又接了两个新任务,对应的房子都是单间,方便“安装拼接”,她就先和工作室签了两个预付合同,也算是做个试水。 “这样不会有阿飘不满吗?”杨瑾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他们本来就对无限流工作室侵占他们生存空间的事有些介意。” 愿意到无限流副本去打工放飞是一回事,可被对方侵占资源又是另一回事。 无限流工作室这两年征地征得太狠,搞得有些阿飘对此过分敏感了。方舞一签了预付合同的消息传出没多久,就有阿飘开始惴惴不安,非常担心方舞一以后会厚此薄彼,将比较好的房子整租出去当宿舍,甚至把已经出租的房屋回收再整租。 “我傻吗?群租和整租比起来,肯定是群租比较赚啊。”方舞一听到这说法,只觉得无语,“而且把房子拼接到副本里,我去维护个装置都得先穿个越,麻不麻烦。” 还是穿到人家副本里,遇到一堆阿飘员工,哪怕被吓到心梗了都还要保持微笑,更不能直接上手拍……当她好喜欢鬼屋一日游的吗? “虽然我现在是在试着和无限流工作室建立合作,不过老实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种经营模式。”方舞一坦然。 “至于租户的担心,我已经交给陶仁和小迪去处理了。陶仁现在算是个官方代表,小迪在租户间很有威望。他俩合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和那个无限流工作室约定好了。他们有了新的宿舍,必然会扩招。扩招的话,我这里的租户会有直接面试通道……” 就冲那些阿飘堪称诡异的工作热情,方舞一觉得这条足够他们闭嘴了。 当然,要是实在不愿闭嘴也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不想住,那就滚。 鬼杀禁吵*。真当她这个包租婆没脾气了。 “原来如此……”杨瑾面露沉吟,看上去似是松了口气。 听到方舞一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这让他多少放心了些。 然而转念一想,他忽又觉得哪里不对。细一琢磨,额上触角微微一动。 “话说,既然直接租房给无限流工作室让你不爽……那你为什么又要答应他们?” 方舞一正用手机和白小常交流心愿规则书的事,闻言眉毛一动:“我说了啊,我在试着和那些无限流工作室建立合作。” “我知道。”杨瑾微微歪头,“但我还是觉得不对。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按照方舞一以往的习惯,觉得整租宿舍这法子不合心意,肯定当场就想办法拒掉了。又不是没有其它可用方案,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 然而现在的方舞一却直接了当地答应了。这实在很不方舞一。 “诶,对哦,也是……”方舞一含糊地应了两句,原本盯着手机的目光上移,落在杨瑾的脸上,忽然勾了勾唇,“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问我?”杨瑾一怔,额上触角亦是跟着一跳。 他蹙眉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开口:“你是在……有意和他们交好?” “对了一半。”方舞一埋头又敲起手机键盘,唇角弧度不减,“交好的理由呢?再猜猜?” 杨瑾: 分卷阅读185 “……” 他触角小幅地动着,似是被方舞一的提问勾起了兴趣,面露沉思:“你有意和那工作室交好,肯定是为了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心愿规则书的话,有白小常为你提供资料,不必你另外费心。那肯定是为了别的事……” 他思索片刻,头上触角忽然一扬:“……是关于快穿中心?” “恭喜你。这次全对。”方舞一冲他眨了眨眼,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吧?快穿中心当初从我这儿要了一大笔违约金,还没收了所有的金手指和角色光环……” 她当初不清楚自己情况,真以为自己的快穿中心原创作品,所以半点没有讨价还价。至于那些没收的金手指,实际也很没道理——那些都是她在快穿挑战中,一个一个凭成就和积分换过来的,按理说快穿中心要回收的话,也该给她相应补偿才对。 但事实上,她一个子儿都没拿到。 “我以前对自己的存在有误解,这才老实巴交任人宰割。既然现在事情都搞清楚了,那自然要设法把该讨的都讨回来了。”方舞一耸肩。 首先,非常重要的,就是要自证清白。为此,先找回心愿规则书和当初的罪魁祸首是重中之重——要将就得将死。要证就要证到对方无可辩驳。 不然纵使白小常他们工作室现在愿意出面给自己作证,也难保不会被快穿中心胡搅蛮缠,倒打一耙。 然而即使自证了清白,能不能要回违约金,甚至是索赔,这又是一个问题。 方舞一没少和快穿中心那些高层打过交道。对他们自以为是死不认错的秉性可谓了如指掌。再加上现在快穿行业,就以快穿中心为龙头,她真和对方产生矛盾,对方很可能会利用自身体量,来向方舞一施压。 压肯定是压不死的,但反过来说,方舞一单枪匹马的,也没法将对方怎么样。 对房灵协会也不能抱太大指望。这协会本身也是个小作坊,和快穿中心完全不能比。 但无限流工作室……就不一样了。 “快穿行业以快穿中心一家独大,相近的无限流行业则尚未形成寡头,单个工作室对上快穿中心肯定也不够看——但好歹它们数量多啊。” 方舞一偏头,嘴角微勾:“而且听林芳丽说,快穿中心现在也在尝试拓展无限流业务……这对那些小型工作室来说,本来也是威胁。” “所以你是在提前拉拢同盟军。”杨瑾恍然大悟,眸光一转,脑中又一道灵光闪过,“说到林芳丽,你最近好像和她也亲近不少……” “商量着快穿补习班扩招呢。”方舞一漫不经心道,“正好院子里的租屋都搬空了,可以空出地方来给他们上课。” 先前因为这里老是有阿飘来来去去的,一些快穿学员心里膈应,也就不太愿意过来。现在方舞一把院子清出来,又专门在外搞了个小间当做办公室,进行阿飘接待,这问题也算是基本解决了。 场地有了,阻碍没了,那当然是要抓紧时间把事业搞起来。 “你对补课班,似乎也比以前更投入些。”杨瑾若有所思,“对那些学员也上心许多。” 方舞一意味深长地冲他眨了眨眼:“拉党结派。当然得上心些。” 果然……杨瑾触角又是一动。 真要动摇一个庞然大物,内忧和外患一样重要。而方舞一显然很喜欢双管齐下。 “不过……你教的那些都还是不成器的学员吧。”杨瑾抿了抿唇,“他们的力量或许有限。” “当发生雪崩时,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闯天涯*。”方舞一半开玩笑道,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施施然翻起来,“再说,再不成器的人,有我教着,总会成器的——反正我不急,慢慢来呗。” 反正迟早有一天,要让快穿中心把所有东西都吐还给她的。这是长期目标。 为此,她不介意从现在就开始埋线。 “……”杨瑾默然。 见惯了方舞一热衷搞钱的模样,他险些都忘了,比起搞钱,方舞一更擅长的,其实是搞事。 毕竟是当年一个一个小世界单枪匹马闯过来的事业型专攻选手…… 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这么一本正经的搞事,其根本目的,似乎还是搞钱? 意识到这点,杨瑾越发沉默了。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哪里不对……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方舞一也没理他,自顾自地翻着手里的文件夹。 倒是杨瑾自己觉得别扭了,咳了一声,又打开话头:“这么说起来,你这两天总拉着林芳丽私聊,也是为了这事?” “……”方舞一翻着纸张的手指忽然一顿。 ……这倒还真不是。 但总不能直接和他说,她是在偷偷打听快穿中心霸总脱敏互助小组的事…… 方舞一内心微妙地涌上一些心虚,默不作声地竖起文件夹挡住半张脸,透过文件夹上沿偷瞄着正认 分卷阅读186 真打扫着卫生的杨瑾,脑中不期然地又回响起林芳丽当时的回答—— “舞一啊,真不好意思。你上次说的那个霸总脱敏互助小组,我回去帮你打听过了,那个班在上个月就已经解散了……” “原本带班的老师?我问过啦,已经转去带男德班了……哦,那个老师我正好也认识。你有需要吗?需要的话我帮你弄一个旁听名额……” ……果然,还是算了吧。 方舞一看着杨瑾专注打扫的侧脸,沉默地收回目光。 虽说男德班似乎也涵盖了以前霸总脱敏的课程,但总感觉,好像没什么必要…… 她正暗自琢磨着呢,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板。”陶仁的声音传进来,“你的快递。” 方舞一闻言一振,立刻道:“是房灵协会发的吗?” “呃,不是诶。”门外陶仁回答道,“寄件地点是一个精神病院。” “……”方舞一似是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知道了。你先放着吧,我晚点一起拆。” “精神病院?”杨瑾微微扬起触角。 “应该是某个鬼怪寄来的简历。”方舞一叹了口气,继续拿着文件夹看,“不知道啥情况,最近这种快递信突然变多了。明明只是要租房,简历倒写得一个塞一个的漂亮……” “……可能是因为听说,在这租房可以帮着介绍工作,有些心动了。”杨瑾对此也有所耳闻,简单提了一句,又好奇道,“你在等房灵协会的快递?我记得你最近似乎没有未到账的房卡。” “不是房卡啦,是系统。”方舞一叹了口气,将手中文件夹摊在桌面上,“我想买个随身系统,正托协会的HR帮我好好挑一个呢。没想到到现在还没回应。” 杨瑾一愣,“我以为你很烦这种东西。” 不仅是对那个总是嘴碎的787,方舞一实际对所有的随身系统都不太喜欢。在快穿时也不太爱带这种东西。 这点杨瑾还是很了解的。 “嗯,是不太喜欢带。不过我现在另有作用。”方舞一指了指面前的文件夹,“上个任务里那种能刺激记忆的特殊频率让我很感兴趣。不过我一个人能研究的程度有限,正好房灵协会里有批非内置系统更新了相关功能……” 这还是在执行上个任务时,787透露给她的情报。 而且从787的表现来看,他们目前的功能,足够支持她对这东西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和学习。所以方舞一才想着咬牙斥巨资买一个。 杨瑾往她面前的文件夹里看了眼,这才发现里面夹的其实是论文——在上个小世界逗留时,方舞一特地拜托当地房灵帮她下了一些相关论文,打印出来阅读。杨瑾还以为她只是想了解一下,没想到居然还研究起来了。 “……等一下。”杨瑾心念电转,脑内警报忽然滴滴作响,“你研究这个东西,不会是为了恢复最后一个任务时的记忆吧。” “也不算啦。”方舞一摆摆手,“主要是觉得这东西有点意思。如果善加利用,说不定可以进一步发挥作用……嗯?” 她心中一动,话锋一转:“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杨瑾:“……” “怕丢人哦。”方舞一稍一琢磨便明白过来,笑道,“放心啦,我真不是为了那时候的记忆。再说了,不就是把命给你么,习惯了也还好,没那么尬的……” “……”杨瑾没说话,只转身认真地扣起墙上的污渍,头上触角一动一动的,也不知在想些啥。 “不承认?还是不满意?”方舞一半开玩笑地沉下嗓音,“丫头,别装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杨瑾明显一顿。还没等他脑子反应过来,他嘴已经先一步出了声—— “我就知道!你还说那不是用来恢复记忆的!!” “哪有,都说了……?”方舞一话说一半,似是明白了什么,蓦地看了过来,“这个反应……我天,你当时不会真说过这句话吧?” 杨瑾:“……” 方舞一:“认真的?这可比把命给你还要命诶。” 杨瑾:“…………” 方舞一:“丫头?你还好吗丫头?” 杨瑾:“………………” 十秒钟后。 房灵妹子抱着猫进来了。 “贵妃又怎么啦?”她一边撸着猫一边奇怪道,“我看他又捂着脸跑出去了。” “……” “呃……应该是我的锅。”方舞一诚实举手。 正好她手机响了一下,她一边拿起翻看,一边哭笑不得道:“我不小心逗过头了。我等等就去道歉……诶。” 她细细将白小常刚刚发来的消息重读一遍,眼睛倏然一亮。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房灵妹子好奇道,“是关于贵妃的吗?” “不是。是心愿规则书。白小常那边发现了一个疑似相关的任务,而且正好和房灵协会业务挂钩……” 分卷阅读187 方舞一话说一半,突然觉出不对,猛地转过头来,满脸大写的问号: “……什么贵妃?” 第47章 愚者三愿(1)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钢铁…… 方舞一知道, 前几天她和杨瑾被那些阿飘误会时,后者曾用马嵬坡来指代杨瑾……不过“贵妃”这个称呼,又是怎么来的? 尤其房灵妹子还理直气壮地告诉她, “大家都这么叫”,这让方舞一更困惑了。 “什么叫大家都这么叫?”方舞一放下手机,“哪个‘大家’?” “那些租户啊。”房灵妹子小心放下手里的猫, “之前他们不是误会你要送房子给杨瑾吗?就那时候起的头。” “这事儿我知道。”方舞一侧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敲打起桌面, “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什么时候和那些租户关系那么好了?” 敢把“贵妃”这个称号舞到她面前来, 说明在房灵妹子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称呼。也就是说, 这并不算“坏话”。 而更近似于一个开玩笑的昵称……再加上她说这称呼在租户间也流传,这就让她有些好奇了。 没记错的话, 那些租户和杨瑾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好到可以叫昵称的程度? “也不算好吧。只是这两天杨瑾去房子里装修时,会主动和那些阿飘唠唠。”房灵妹子歪了歪头。 这事儿她实际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听别的阿飘说的——杨瑾以前对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在上次被租户一通误会后,却一反常态, 开始主动找他们说话。 房灵妹子以前一直以为杨瑾不善言辞,现在才知道, 他平时只是低调又懒于和人交流,实际交谈起来,还是相当清楚该如何提升人好感的。 再加上他自带一个能调节情绪的天赋技能, 虽然用在别人身上效果有限,但好歹还是能派上些用场——这一来二去,没花上什么工夫, 就和几间房子里的租户熟络了起来。 为了缓和关系,他甚至还主动拿当初的误会开玩笑;再加上本身确实姓名带杨,很快,“贵妃”这个称呼就传开了。 只是其他租户多少还有些顾忌,不敢拿到方舞一面前说,房灵妹子却是没管,觉得顺口,直接就舞到她面前了。 方舞一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出,发自内心地“啊?”了一声;房灵妹子却是心中一动,一边撸着猫,一边故作无意道: “说起来,我早上见到杨瑾时还问他呢,怎么平时都不爱搭理人的,突然就开始交朋友了。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嗯哼。”方舞一侧靠在椅背上,撩起眼皮,“怎么说?” “他说,误会的种子一旦种下,总会留下个痕迹。会有一次误会,就会有第二次。”房灵妹子慢慢眨了下眼,“但他不想让你为同一个问题苦恼两次。”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杜绝此类事件再度重演。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和租房的租户们打好关系,他以后能帮上方舞一的,也能更多些。 当然,后面两句话房灵妹子是没有说出口的。 有些事点到即止就行,她相信凭借方舞一的脑子,不会想不到。 果然——在听完她的话后,方舞一敲击桌面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眼帘微垂,似是陷入了某种思索中。 贵妃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房灵妹子不动声色,将猫又拎进怀里,打算功成身退。 凭借她今天的功绩,她觉得自己有资格在晚饭上,多问杨瑾要一份布丁…… 就在此时,却见方舞一若有所思地开口:“……真奇怪。” 她抬眸看过来,神情微妙中又带着几分不解:“你们叫他贵妃没事,我叫他丫头就翻脸?难道还真是嫌我位份给低了不成?” 房灵妹子:…… 不是,你这个重点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张了张嘴,思索半天,终究还是老实闭嘴,抱着猫,默默走开了。 对不起,贵妃……她在心里给杨瑾道歉。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今晚的布丁,不用备我的份了。 我不配。 * 尽管内心确实在因杨瑾对两个称呼截然不同的反应而困惑,不过方舞一去找杨瑾道歉时,还是很明智地,完全绕开了这个问题。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钢铁直女。知道杨瑾正因为“丫头”而不高兴,自然不会再把这个词摆到他面前来。 而且杨瑾似乎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他们餐桌上本来少见辣菜,那天中午却破天荒地出现了一碟麻辣鸭头,成功地引起了方舞一的注意。 方舞一:…… 好在杨瑾本来也好说话。一顿麻辣鸭头一啃,再加上方舞一主动道歉,他很快就被哄得差不多了。 ……起码不再一看到方舞一就立刻垂着两个小触角低头往外躲。 虽然用房灵妹子的话说,他那与其说是生气 分卷阅读188 ,不如说是社死后遗症。不过方舞一觉得,不管怎样,解决了就是好事。 而在和杨瑾达成和解后,方舞一也终于能定下心神,慢慢研究起白小常提到的那个任务。 这任务说来也是奇妙——严格来说,它应该属于房灵协会管辖范围内。可实际提出需求的,却是白小常所在的无限流工作室。 理由很简单——这次的任务场景,是在他们的副本内部。 据白小常的所说,那个副本是他们工作室新开发出来的,各项手续齐全,刚刚投入使用。但前期的排查过程似乎存在一些漏洞,以至于他们没有发现,那个被征作副本的区域里,存在着一个小小的房灵。 这事儿说起来,房灵协会也有锅。管理房灵是他们的工作,这种性质特殊的灵体,也不适合放到任何副本中。所以按照寻常流程,无限流工作室在征用地皮后,往往会先和房灵协会通下气,看看区域内有没有房灵,有的话该如何处理。 偏偏这片区域内的房灵,才刚刚诞生,气息很弱,也尚未来得及在房灵协会留档登记。房灵协会没详细核查,直接就给工作室报了通过;听他们这么说,工作室内部的排查自然也稍有松懈,以至于一连几轮检查,居然都没能发现那个房灵的存在。 直到现在,那个房灵逐渐壮大,并在副本内部形成了死亡循环,开始重复播放起一群玩家的团灭实录,完全打乱了副本节奏,白小常他们工作室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这事和“心愿规则书”挂钩,则是因为,白小常他们在调查那起玩家团灭事件时发现,其中一个玩家的身上,正藏有一个“半身神明印”。 此外,房灵所掌控的那栋建筑物里,莫名出现了一种“允许玩家付出代价许愿”的游戏机制。然而这个机制并不在工作室的设定之内,可以说是相当可疑了。 这也是为什么白小常一得到内部消息,就急匆匆地来共享给方舞一。 ……方舞一反复读着那几条消息,神情却是渐渐凝重起来。 片刻后,她紧抿起嘴角,给白小常发消息确认: 【所以,这个任务,必须得到你们副本里去做吗?】 白小常:【昂。】 方舞一:【……你们不能把那栋房子搬出来吗?】 白小常:【那难度有点高……首先我们挖掘机的数量就不够。其次,我们唯一会开挖掘机的维修老师请假和男友出去度蜜月了,要一个月后才能回。】 方舞一:【……】 她闭起眼,克制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接受有些残酷的现实。 方舞一:【那你们这个副本是什么主题的?】 白小常:【山村老尸。】 白小常:【稍等,我给你发点宣传物料和概念图过来。】 说完,就听手机接连震动几声,数张图片被传到了方舞一手机上。 方舞一大图都没点开,就那么就着缩略图,匆匆一瞥—— 【山野传说,创新副本,致力于打造极致的恐怖体验!】 【独创匠心的副本设计,高价外聘的天才造型师,论闹鬼,我们独树一帜!】 【全新推出,山村老尸系列NPC皮肤!让你的大脑和心一起颤栗!】 方舞一:“……” 这好像也太残酷了点。 几乎是不抱希望地,她又敲字问了一句:【如果我被吓到的话,可以对你们员工做些什么不用负责的事吗?】 …… 这一回,过了好久,她才得到来自白小常的回复: 【方老板,虽然但是,我们是正经副本!】 方舞一:…… 我倒宁愿你们不正经一点,真的。 方舞一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因为“必须去恐怖副本进行任务”这个残酷事实的到来,瞬间跌落了不少。 哪怕是午餐后杨瑾特意准备了超合她胃口的百香果布丁,也没能挽救回来。 也不知幸与不幸,就在短短两个小时后,她又正式接到了来自房灵协会的通知,正是关于这个任务的。 一共是两条消息。 第一条,房灵协会已经和“生命借贷”交涉过了,这个问题确认由房灵协会这边出面解决,且出于种种考虑,方舞一就是出这个任务的不二人选,希望她能先做个心理准备。 第二条,由于这次任务比较复杂,关于任务机制以及具体解决方式,还需要协会和工作室进行进一步商讨,所以这任务暂时还不会开,建议方舞一先把她之前接的两个任务做了。 ……这两条消息摆在一起,方舞一一时竟搞不清楚,到底哪条才算好消息,哪条又是坏消息。 无论如何,起码她现在不用考虑去闹鬼山村时,要不要给自己带个防冲动道具的事了。 正好她另一个任务即将开始,方舞一就先为它做起了准备,顺便又给房灵协会发了消息,询问之前订购的非内置型随身系统怎么一直没有到货。 分卷阅读189 接待她的客服似是正在纠结,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循环好久,方舞一才总算是等来一句回复: 【不好意思久等了,想问下您对购买的非内置随身系统有什么详细的要求吗?希望您能给出更精确的条件。】 方舞一:【?】 方舞一:【认真的?我两天前就下的单,你们挑了几十个小时,现在问我有没有详细要求?】 方舞一:【没有,随便给一个就行。我自己会调|教的。】 客服;【……不是,方老师您误会了。】 客服:【是这样的,我们出售系统一般是随机抽取。但会长那边强调,给您的服务必须是最好的。所以这次我们就让有意向为您服务的系统主动报名,我们再进行内部筛选。】 客服:【但报名的系统太多了,且评分基本都很高,导致筛选过程有些困难。】 客服:【所以才想问问,您还有什么特殊的条件……】 方舞一:【……】 方舞一:【真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有我指定的那个功能就行。别的随便。】 方舞一:【真的。】 * 一周后。 方舞一深刻体会到了一件事。 ——什么叫做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此时她刚结束一个任务归来——早在她给房灵协会客服描述完自己需求的当天晚上,她就被送去了新的任务地点。那次任务地点是个小平房,案子也很简单,完成任务总共花了她两天不到,只是为了等穿越通道开启,才生生拖了一个礼拜。 而就在这个礼拜里,房灵协会那边终于为她挑好了随身系统,并以快递的形式寄了过来,一直存放在房灵妹子这边。 ……明明在任务中就可以直接进行绑定却偏要大费周章寄个快递,这思路也是清奇到让方舞一有些理解不能。 房灵协会客服的解释是,一旦进行购买,系统在进入任务场景后就会自动和任务者进行绑定,且一经绑定就无法退还,所以要先连包装一起寄过去,让方舞一自己好好看一下再做决定。 方舞一:……行吧,算你有道理。 杨瑾走进客厅时,方舞一就正坐在那里,低头认认真真地拆快递。 他还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这次的房卡来的这么快?” “不是房卡,是系统。”方舞一一边耐着性子扯胶带一边回答道。 听到“系统”二字,杨瑾又是一楞,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方舞一余光瞥见他的神情,估摸着他应该是又想起了前阵子被自己的“丫头”支配的恐惧,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然而等到她看清包裹里的东西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快递盒内,是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盒。塑料盒内,是一枚耳坠。 一枚十字架型的耳坠。 方舞一:“……” 这形状她可太熟了。 上个任务结束,她被某系统烦得不行,意思意思地给它买了个六元伴生皮当小费。那皮肤就是十字架造型的。 “……唔,终于开箱啦?妈诶,可憋死我了……”耳坠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系统787似是还在调整状态,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变得清晰起来。 “嗨,舞一!”它兴致勃勃地和方舞一打着招呼,“好久不见!没想到会是我吧?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方舞一:“…………” 淦,还真没想到。 她沉默地望着浑身写着高兴的耳坠子,后知后觉地在脑子里把自己那天和客服的对话又重新播放了一遍,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恰恰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个要求。 她忘了先和客服说一声,不要系统787。 ……倒也不是有多讨厌,只是单纯觉得烦。 她对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系统其实没多大概念,不过对于不要什么样的,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自己的锅——方舞一懊悔地闭了闭眼睛。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即将要去恐怖副本进行任务的事情,以至于在给系统提要求时,居然漏掉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弥补。 她面不改色地将快递盒的盖子又盖了回去,内心突然无比感激房灵协会选择邮寄系统的决定。 这意味着,她和787现在还不是绑定状态。只要她别把这玩意儿带进下一个任务场景,只要她抓紧时间赶紧将它退回去,一切就还来得及…… 她正这么琢磨着呢,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始疯狂震动。 不详的预感从心头窜起,她忙将快递盒转用单手托着,另一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入眼是连着几条从房灵协会哪儿发来的紧急通知—— 匆匆一眼瞥过去,大致就讲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关于那个副本任务的事,房灵协会和“生命借贷”谈妥了。任务总目标还是解救房灵,但实际的操作方式需要配合副本的游戏 分卷阅读190 机制,可能有需要方舞一调整和适应的地方。 第二件事——因为场地特殊,方舞一这次进入任务,得走无限流的通道。为了方便她进入,无限流工作室那里已经将她先登记成了玩家。等下次副本开放,会安排她以玩家身份进入。 不过不用担心,那个副本已经临时调整为不可用状态,届时除了她以外,不会再有其它普通玩家进入。 第三件事——收回前言。“生命借贷”那边又给了新反馈,说副本调整方面出了问题,未能成功调为不可用状态。方舞一只能随下批玩家一起进入,且副本开放时间不定。“生命借贷”那边会尽可能提前通知。 第四件事——根据最新通知,再过五秒,副本开放。 方舞一:“……” 根据以往习惯,她读消息都是从最上面一条未读开始读的,因此等她读到最新一条消息时,时间正好过去五秒。 ……在意识被黑暗倏然吞没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提前五秒钟的通知。你通知个鬼啊。 * 唐芜荑睁开眼睛时,正见面前簌簌树叶飘落。 树都是老树,光秃秃的就剩那么几片叶子了。干枯的枝干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向上延展着,像是正跳着怪异舞蹈的祭祀。 她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怪异想法而微微蹙眉,旋即又转过身去,认真打量起四周——她正站在一处山径上,面前是一条羊肠小道,尽头处隐隐可见一处石牌楼。两边全是灌木,灌木旁边则都是乔木,二者俱是同样的光秃。 至于身后,则是一条长长的台阶,一路向下延伸,山脚处可以看到袅袅炊烟。 此时时间已然不早,日薄西山,天色将暗。不管是她朝哪个方向走,只怕走上一阵,天就要黑了。 唐芜荑的经验告诉她,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天色意味着时限。一旦选错方向,或是没能在天黑前到达正确的地方,只怕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没有更多的时间犹豫。她略一思索,很快就拿定主意,努力朝上方的牌楼走去。 随着逐渐靠近,牌楼下方立着的几道人影印入她的眼帘。唐芜荑远远望了眼,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起码她没有选错方向。 待走近了,唐芜荑看得愈发清楚。只见这群人里男男女女都有,衣着均十分日常,有的人的手里,甚至还拿着快递盒…… 诶?快递盒? 唐芜荑因为这个画风明显不符的东西而微微一怔,又朝着正拿着的那人看了几眼——只见那是个瞧着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生得十分好看,一双眼瞳是显眼的浅色,自带粼粼水光,尤其引人注意。 只是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阴沉沉的,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而且,老玩家来进游戏之前,心里都会有所感应,知道提前做好准备。看这女孩手里拿着快递盒,明显是尚未准备好就被直接拉进来的…… 难不成这还是个新人? 唐芜荑的眉头因为这个猜测而微微蹙起。 她又往其他人身上扫了一眼,眉头拧得更紧。 一、二、三……粗略一数,居然有十五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应该只是个中等难度的副本,不该有这么多人啊? 唐芜荑暗暗心惊,手心都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又是高难度副本,又有新人…… 这副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恰在此时,一片白色的浓雾乍起,浓雾中,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靠近,身前一点绿色灯火,摇摇晃晃。 “欢迎各位大驾光临。我家夫人已恭候多时。请诸位随我来。” 他的声音里似是带着古怪的笑意,面容完全隐没在雾气之中,叫人看不清。 一群等在牌楼下的玩家面面相觑,没过多久,就见一个身形强壮的光头主动站了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NPC都出现了,只能跟着走了吧。” 他说着,率先穿过牌楼,走进了茫茫的雾气之中。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终究也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牌楼,只觉眼前雾气更重。除开周围几人外,稍远一些的人,几乎都被雾气淹没,真正做到了“五米之外,人畜难分”。 ——而唐芜荑的经验告诉她,在这种环境里,往往会藏着什么东西。 事实果真也如她所料。众人才穿过牌楼没多久,就听见一阵阵或压抑或慌张的声音响起,表达的几乎都是同一个意思——这雾里有人! 不……不该说是人。 唐芜荑屏息望着面前那只从白雾中伸出的腐烂手掌,默默咽了口唾沫。 是鬼。这些雾气里藏着鬼。 或者,用更好听的一点的话来表示——藏着野怪。 不过好消息是,这些藏在雾气里的怪物,似乎只起个惊吓作用,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唐芜 分卷阅读191 荑凝神观察了下,发现它们最多就是扯扯玩家的衣服或者头发,并未作出更有伤害性的举动。 ……这对她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确认安全后,唐芜荑立刻打起精神,留意起四周的玩家。 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一个玩家的素质就能得到初步体现了。抓住机会,识别靠谱的队友,精准抱上大腿,这是她通关游戏最擅长的法门之一。 遗憾的是,她周围一圈人,似乎素质都相当一般。不是被那鬼手吓得尖叫后退,就是慌里慌张地想找人抱团。半点没有高玩的气质。 反倒是那个一开始被她当做新人的女孩子,一直都表现得很安静——唐芜荑特意往她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正见一只鬼手猛然窜到她的面前。 那女孩的脚步瞬间停住,似是也被吓了一跳,但好歹没有叫住声来。 最令唐芜荑在意的,则是她手上的动作——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她清楚地看见,就在那女孩脚步停下的一瞬间,她空着的一只手也立刻抬了起来,抬至胸口,手指微屈,似是想比出什么动作来。 唐芜荑的大佬雷达几乎是立马响了起来。 虽然只是听说——但据她所知,有些高玩,是能在游戏里获得退鬼技能的。 这种技能往往是以手决或者咒语的形式出现,极其难得,但相对应的,威力也大,是能极大改善游戏体验的超稀有掉落。 ……难道她这次真就运气那么好,一进来碰上了一个自带技能的隐藏大佬? 唐芜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倍让她失望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那女孩手指弯曲,实际却并没有摆出手决,而是紧紧抓紧了胸口的衣服,跟着又猛喘了一大口气,似是在努力压下什么东西,跟着便后退一步,加快脚步从那鬼手旁边绕了过去,再次跟着行进的队伍。 唐芜荑所在的位置比她稍前一些。她往前走时,唐芜荑正好能看到她紧绷的神情。 她一边走,一边还伸手摸着自己单边的十字架耳坠,似是在寻求什么安慰。 唐芜荑:…… 好吧,看来是她看走眼了。 哪儿来的什么大佬,这明摆着是被吓得不轻……刚才之所以那么安静,估计也是因为被吓呆了。 她说呢,哪有大佬进本还拿个快递盒…… 唐芜荑在心里失望地摇摇头,很快就转移注意力,观察起其他人的动向。 而她的旁边,方舞一正板着张脸,用力捏着自说自话挂到她耳朵上的十字架耳坠。 心中犹带着几分后怕。 ——说到底,都是这糟心的系统不好。 如果不是被已经和它绑定的事实气到,她才不会做出那么无脑的举动……天知道,要不是方才她突然反应过来,强行收回手,她一个手决已经打出去了。 ……开玩笑,这里是能给她随便打手诀的地方吗? 那可都是人家的工作人员。打坏了,可是要负责的! 第48章 愚者三愿(2) 杨瑾在哪里啊杨瑾在哪…… 方舞一不是很喜欢在浓雾中行进的感觉。 视线被遮挡时, 她的肌肉会不自觉地紧绷。老毛病了,改不掉。 尤其这雾气里还透着些古怪——这里的古怪可不是指那些会突然窜出来的怪手。虽然乍一看确实有些吓人,但习惯了, 也就还好。 让方舞一觉得不对劲的,是隐藏在雾气中的脚步声。 他们一行人,一共十五人。凭她的听力, 理应是可以捕捉到所有人动向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脚步声中, 有一部分很飘忽。有时声音会突然消失,有时又会重重落回, 难以预测和捕捉。 她试着凭借这些脚步声去锁定对应的玩家,然而雾气实在太大了。即使是她, 离得稍远一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根本看不清人。 方舞一没法, 只能先跟着前面的人慢慢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雾气, 终于逐渐散开了。 雾气的尽头,是一间古朴大气的宅院。提着灯笼的老者就站在敞开的大门口,也不进去, 就杵在那儿对其他人笑。 “夫人正在歇息。着我先引各位客人前去休息。” 他说着,抬起一张宛如树皮般的脸, 却依旧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一直紧跟其后的光头见状,也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不进去吗?”光头问道。 “我没那个资格……夫人只邀请了你们。”老者慢悠悠道。 一个戴着粉色发箍的女孩从同伴肩上抬起脸来,鼓足勇气道:“你不领我们进去, 我们怎么知道该去哪儿休息?” “正院里有东厢房两间,西厢房三间,是专门供给客人休息的。”老者慢吞吞道, “房间如何安排,全凭客人心意。至于更多的事,客人进屋后,自然就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 分卷阅读192 份上,也没有再推拒的余地了。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光头领头,率先踏进了宅院之中。 方舞一有意落在最后,手里还拿着那个快递盒。在经过那老者身边时,她特意停了一停,若有所思地朝他看了一眼。 老者却是目不斜视,只低眉含笑,仿佛一个笑盈盈的老不倒翁。 ……奇怪。 方舞一心里泛起嘀咕,迈步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她进这个副本进得急,进来后也没能得到什么任务情报……她还以为这副本里的NPC会先跟她通个气呢。 方舞一颇为不解地走进了外院里,神情动作落到其他人眼里,反倒成了另一种含义。 “他们似乎是把你当胆小鬼了。”787挂在方舞一耳朵上,一边向四下张望,一边偷偷向方舞一打小报告,“东边那两个男的。他们在议论你,我听到了。” 谢谢提醒。方舞一在心里说了句,余光瞥见东边一个陌生男性朝自己走来,一副准备搭讪的模样,赶紧转身,闪到了一旁。 * 这间宅院是传统的合院式建筑,三进院落,面积极大。众人依着老者的所言来到正院,只见东边和西边的房间门上果然都贴着一张竖排的纸条,告知这两边的厢房是可以供客人居住的。 但客人能住的,也只有这五间房。正北面的一排正房,以及后院的罩房和耳房,都是不可以在里面过夜的。 “房间里都是大通铺。”有人先去客房里看了眼,回来汇报,“看那床还挺大,床下也有空间,要不晚上都挤一个房间得了?” “最好不要。”正在研读告示的光头闻言摇了摇头,俨然已经成为团队中隐隐的领头羊,“既然已经明确给了五间,说不定是有什么用意。我们最好还是每个房间里都安排上人。” “就是,而且我听说,有的副本里,晚上只有在床上过夜才是安全的。”另外一人附和道。 “行吧。”先前那人只能妥协,“那打算怎么分?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是先把房间定下来吧。” “我们一共十五人,六男九女……那男的就睡东边这两间房好了。女性人多,去分三间西厢房。”光头一锤定音。 没有人异议。一群女孩,很快就凑在一起,开始商量起卧室的安排。 方舞一基本没怎么说话,由着她们安排,只抽空打量着这一群女孩。 尽管游戏才刚开始不久,这一大群玩家里,就已经有小团体隐隐凸显了。 一个戴粉色发箍的妹子,叫苏樱,和另一个叫杜小枫的女孩挨得很紧。另外三个戴着同款项链的女孩,也是明显一起的。 余下三人,一个叫唐芜荑,留长马尾辫;一个叫安可,短发利落;一个叫连心,戴眼镜。这三倒像是没什么交集,不过方舞一注意到,安可时不时会看向另一边的男生组,连心则和另一个男性,戴着相似的手链。 八个女生里,已经有两组人明显已经绑定了。只能剩下四人,随便分分了。 最终的结果是,短发女和苏樱、杜小枫一间,三个戴着同款项链的女孩一间,方舞一和剩下的两人一间。 卧室安排完毕,光头赶紧又将大家召集起来,提议在天完全黑下之前,先分头将这间宅子搜索一遍。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这副本结束之前,他们很可能会一直住在这里。先摸清这里的情况,是至关重要的。 进这个副本的,都不是什么新人。光头这建议也算是基础操作,大家也都没提出什么异议,在确认集合时间后,就很有效率地各自分开探索了。 方舞一则趁机躲进了后院的罩房里,偷偷摸摸打开手机,试着给房灵客服发消息。 系统787:“……你应该知道,就算你现在联系上客服,也是没法把我退掉的吧?” 方舞一:“……” “试试又不要钱。”她咕哝着,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系统787:“……” “别吧。咱俩不挺合拍的嘛。一直以来不都合作得挺好……”系统787还在试图动之以情。 方舞一:“我俩第一个任务,我在你这儿充会员花了八百块。” 还没算流量费和电子书的钱。 它还试图卖给她死贵的催眠套餐。 这种罪行,在她的字典里,是能记一辈子的。 系统787:“……” “我那时候是临时系统,要算绩效和提成的嘛。”系统787也是无奈,“你放心,都绑给你做私人系统了,以后肯定不给你瞎推销了,真的……” 方舞一:“包括皮肤?” 系统787:“……”这也太伤人了。 “……逗你的。如果表现好的话,皮肤还是可以酌情看看的。”方舞一边翻检着面前的柜子,边淡淡道:“当然,太贵的得酌更多的情。” 系统787:“……!” 他被方舞一突然软化的态度惊了 分卷阅读193 一下,一时间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另一边,方舞一却是不动声色,只平静地拉开面前的抽屉。 ——一路从牌楼走过来,她差不多也算冷静下来了。算了,绑都绑了,还能咋的,凑合过呗。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实在不行,自己调|教吧。 反正现在这系统算是自己买的,弄坏了也不用赔钱…… 方舞一有些阴暗地想着,想想又补了一句:“哦,还有。以后你要对杨瑾客气点。别老对他阴阳怪气。这点算你绩效里。” 系统787:“……哦。” 他的语气又变得有些低落,过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事,奇怪道:“对了,说到杨瑾……他人呢?” “我这不正找着呢吗。”方舞一一边掏着抽屉,一边有些无奈道。 她刚才仔细观察过了,目前的玩家里,没有像是被杨瑾魂穿的。由此可见,杨瑾多半又是穿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上了。 不过这个地方,看着也不像有电器……总不能是穿到什么家具上了吧? 方舞一不太确定地想着,正要伸手再拉开一个抽屉,突然听见窗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她循声转头,心头忽然一紧。 只见纸糊的窗户外面,隐隐可见一小片阴影。 看着像是一只手。 方舞一微微抿唇,略一思索,还是走了过去。一面默念着“不可以动手不可以动手”,一面小心地推开了窗子。 ……果不其然,窗外就是一只手。 手上血痕斑斑,骨头突出,触目惊心。 顺着那手向下看去,则是一具肢体扭曲的尸体,脖子以一种夸张的角度歪斜着,脑袋偏向一旁,摇摇欲坠。 “……”方舞一望着那具突然出现在窗下的尸体,一时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因为这鬼有多吓人……虽然确实怪吓人的。 而是因为这鬼……她认识。 这是她出租屋里的租客,之前被她介绍来生命借贷工作的阿飘之一。以前用来出租的单元楼还没搬走时,他还来旁听过方舞一上课。 “你是……大壮?”她眉毛微动,正要说什么,忽然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门口空无一人。但方舞一还是走出去看了眼,确定附近没人后,又将耳朵上的系统787摘下来放在门边角落,这才悄悄关上门转回来,压低声音继续问阿飘,“你在这儿工作?” “啊不,我临时调来的。”大壮诚恳地说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专门安排我来这儿,给房东你通消息的。” 通消息?方舞一心中一动,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详细说说。” 她之前还奇怪呢,以往去凶宅执行任务,不管怎样总能提前得到一些资料,好歹能了解个事件概述和人物简介,这次却是什么都没有,直接就把她连人带快递盒给送进来了,怪叫人不习惯的。 说起来,之前房灵协会那边确实也提到过,这次的任务得按照“生命借贷”的游戏机制走,想来提供资料一事,应该也是他们这边的责任。 “白哥托我告诉您,他本来是有整理好相关资料准备给您的,不过这个副本开的时间太不巧了,副本内部又会自动切断信号,没法将资料直接发给您,所以特意找我来转述。” 大壮顿了顿,又道;“我先向您转述下大致的情况。另外有些书面资料,白哥还没有发给我,等我拿到了再转交给您。” “行,明白了。”方舞一点点头,看看窗外阴沉的天色,又道,“你要不要先进来?” 这么大一只鬼,就那么待在外面,怪引人注目的。方舞一也不知道他转述情报要转述上多久,有些担心会被其他人注意到。 大壮闻言,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个,恐怕不行诶。白哥特地交代了,我不能进屋。” “……?”方舞一微微蹙眉,“怎么说?” “他说因为房灵的原因,这副本已经很不对头了,这宅子尤其古怪。员工进屋肯定会被影响到,所以他已经清空了里面所有的员工,还明令禁止员工再进去。” 大壮说着,脸色突然凝重起来:“这也是我要转达给您的消息之一——这个副本目前还是能正常运转的,但所有的员工全部都在宅子外。受房灵影响,他们的意识可能有点不清楚,但绝不会进到屋子里面来……” “也就是说,如果您之后再在这屋里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和‘生命借贷’绝对无关。” “……原来如此。”方舞一闻言,嘴唇微抿,露出几分思索神情,“我懂了。所有出现在这屋里的鬼怪,都不是员工。如果遇到的话……” ——“请您务必小心。” ——“可以直接打死。” 一人一鬼齐齐开口,话语落下,又不约而同地望了眼彼此,神情俱变得有些微妙。 好一会儿,才见大壮微微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对……是可以 分卷阅读194 直接打死。就,打死的同时……您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总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 还是那种对大老虎说,“你要当心被兔子咬哦”……之类的废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又过几秒,才听方舞一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行。这事我心里有数了。对了,你刚才说,受房灵影响,这里的员工意识会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呃,这话我也是听白哥说的,不是很明白……”大壮有些为难地挠挠破损的后脑勺,强行压下方才因为方舞一的话而从心底窜出的丝丝凉意。 “听他的意思,大概就是,因为副本的气场特殊,房灵的能力也被放大了,能影响的范围不仅仅是这栋房子,还包括整个副本……”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事实上,这个副本,可以说是已经有些失控了。 不然也不会出现连向普通玩家关闭都做不到的问题,还闹出突然开放的乌龙…… “哦对,他还让我告诉你,如果有想打听的情报,不要去找这个副本的常驻员工问。他们的记忆和认知已经有些混乱,可能反而会造成误导。”大壮认真对方舞一道。 所以白小常才特地从其他副本调了大壮过来——作为一个“外来者”,他还来不及受到影响,脑子也还比较清楚,足够准确他要转达的情报。 ……房灵在这儿的影响力居然有这么大? 方舞一微微蹙眉,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无限流工作室征地时,必须得先把包含房灵的区域给剔除了。 “好的。我了解了。”她轻轻点头,“还有别的情报吗?关于之前发生在这宅子里的事……有能提供的线索吗?” “嗯。”大壮亦是跟着点了下头,不过他的脑袋不太牢,稍一晃动就直接从脖子上滚了下来。他不得不赶紧俯身去捡,一边捡一边道: “白哥让我告诉您,问题的起源,应该是不久前发生在这儿的一起团灭事件——原本已经将近通关的一批玩家,一夜之间,全死在了这安全屋里……” “等等。”方舞一听到这儿,忽然感到有些矛盾,“这里是‘安全屋’?可听你之前的意思,这里原本,应该是有员工值班的?” “是有的。”大壮努力扶正刚刚装好的脑袋,正色道,“但这屋子本身有着非常基础的生存规则。只要严格遵守规则,就能确保在这屋里不受伤害,最多只是受点惊吓罢了。” 这种生存规则,往往会给得非常直接,属于只要稍稍在屋里探索一下就能得到的白给线索。 而且大多都是“入夜不准出门”、“晚上不准靠近池塘”之类的高中校规式措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写得明明白白,除非看到线索的人非要作死违反,不然哪怕他就在阿飘面前反复横跳,那阿飘都不能将他怎么样。 所以员工内部才会将这个地方称为“安全屋”。因为纵观整个副本,确实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偏偏就是在这里,玩家一夜团灭。 不仅如此,当时在这屋里值班的两个工作人员也受到了较大的影响,一个理智全面崩盘,彻底化为疯鬼,现在正被“生命借贷”内部关押;另一个虽然脑子还清楚,但身心也受到了重大冲击,不得不被送去疗养。 “这么严重?”方舞一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次事件里还有阿飘遇害,眼中掠过几分诧异,“那他们有透露什么吗?” “只有一点点。”大壮道,“那个在疗养的阿飘说,这栋宅子里,出现了不属于游戏设定的道具。” 方舞一想起了之前从白小常那里得到的情报,若有所思:“是那个付出代价就能许愿的东西?” “嗯嗯。”大壮扶着脆弱的脖颈,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不过当事鬼透露的,只有这一点。剩下的情报都是后期工作人员自己复盘得出的,不一定准确……” 毕竟现在里面的员工脑子都不清楚,外面的员工进来调查,不是同样被搞得脑子不清楚,就是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副本内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也受到了影响,完全没法调取资料,只能靠外面的人自己连蒙带猜了。 而他们复盘得出的结果,有两种方向——第一,就是在那个道具的引导下,当晚住在宅子里的人,很可能展开了自相残杀的举动,从而导致了团灭。 第二,则是某些玩家利用道具许愿,却误制造出了某种怪物或是死亡机制,从而杀死了所有人。 至于到底是哪种,又或者是存在另外的真相,这些都只能由方舞一自己去慢慢推导确认了。 “不过白哥是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大壮道,“他说如果是第二种的话,这宅子里可能会出现僵尸、丧尸一类的怪物。让我先给您提个醒。” “懂得。”方舞一理解地点头,“就像《猴爪》里那个被复生的儿子一样。” 《猴爪》是个很经典的恐怖短篇,故 分卷阅读195 事里,有一个据说能实现三个愿望的猴爪,然而许出的每个愿望,却会以扭曲的方式实现。 比如你许愿复生一个已死的人,但实际上,那愿望给你带回来的,只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 “嗯嗯,白哥也这么说。”大壮继续小幅度地点头,“尤其是最初那批团灭的玩家里,一共五个人,其中四个人都是组队下本的,我听说还是两两互相绑定……” “所以,在其中一人死后,另一人很可能会许愿让他回来。”方舞一沉吟着点头,“有道理。正式进入循环后,我会留意这个方向……嗯?等一下。” 她说到这儿,忽然觉出不对来。 “五人?”方舞一有些诧异道,“这里不是十五人的大本吗?” “嗯?不是啊?”大壮亦是有些诧异,“这里最初的规划是十人本。后来因为人手不够,才临时调节成了五人本……但无论如何都是到不了十五人的。” 方舞一:“……” 她望着面前的孤魂野鬼,脑中不期然地闪过当初牌楼下林林总总的一排身影,又想起白雾之中,那些忽近忽远、难以捉摸的脚步声。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有些糟糕的猜测。 “不好意思,我扯开问一句。白小常有没有告诉你,这栋房子里的死亡循环,是从哪里开始的?” “啊?没有啊。”大壮表情顿时变得茫然起来。 “我只知道他和我说,因为房灵的存在,现在整个副本都变得不太正常,说我绝对不能掺和到死亡循环里面,不然我也会不正常……他要我一进来就直接找你,在事情解决前,不要和其它员工说话,也不要和除你以外的其他玩家接触……” 方舞一:“……” 好吧,这就有些让人头疼了。 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话,反而让她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方舞一又和大壮细细交流了几句,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真正的死亡循环,早在她来到牌楼下方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副本的死亡循环,已不再仅限于房子内部,而扩大到了外界……从牌楼一起走到宅子的十五人中,有五人已经死在了之前的闯关里,自己却茫然不知,而是将自己当成了普通玩家,再次和其他人一起来到自己的葬身之地。 这也正是其他常驻员工意识不清的原因——他们本身也被卷进了这场死亡循环里,成了推动因果发展的一部分。记忆自然会被进行相应地修改。 而且听白小常的意思,这个循环还比普通房灵导致的循环更加霸道,哪怕是从外部介入的灵体,一旦直接接触了正在历经循环的某个存在,也会被循环影响,甚至卷入…… 所以他才警告大壮,不要接触这里的常驻员工,也不要接触玩家。 “所以,你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哪五人才是已死的玩家,对吗?”方舞一不抱希望地向大壮确认道。 大壮懵懵地点头:“嗯。白哥说关于那些人的资料,之后会以书面材料的方式寄过来……” 这倒还好。方舞一暗暗松了口气。 可以节省她很多工作量。 “那等资料来了,你记得立即送来给我。”她压低声音道。 “白哥也是这么说的。”大壮扶着下巴连连点头,又道:“对了房东,你睡哪间房?万一我过来时你不方便,我就给你藏房间里去。” “在西面第二间房……不过最好还是当面给我。”方舞一点了点下巴。“如果没法当面给,可以在封皮上做个标记。能让我知道是给我的就行。” “好嘞!”大壮爽利地一点头,脑袋不小心又滚了下来。 他慌张张地又去捡脑袋,又细细问了下方舞一会睡在床铺的哪个方向。毕竟是都是双人间,万一送错位置了就尴尬了。 方舞一正在琢磨如何确认其他玩家身份的事,闻言随口答了,答完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一时却想不起来。 她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先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放在一边,转而问道:“对了,这个副本里,有没有什么能供人魂穿的东西?” “……哈?”大壮闻言,明显愣了下,“这里……除了玩家,应该就都是鬼怪了吧。魂穿这种东西,应该只能穿活人?” “也不一定。电器啊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方舞一有些尴尬地为他拓宽思路,“或者是……呃,动物……“ 她记得杨瑾提过,自己是可以魂穿到狗狗身上的。 “电器……应该没有吧。这里用的都是蜡烛。”大壮神情更加茫然了,“动物倒是有一些的。我来的时候时候看到村口池塘边上有鸡鸭鹅鱼,池子里有小乌龟。你们屋子后面的巷子里,还有一只旺财,墙上有咪咪……” 虽然是主打恐怖的副本,但他们还是很注重副本内部的生态环境和物种多样性的。正好新副本资金比较足,索性就多养了点。 方舞一:“……明白了,多谢。” 鸡鸭鹅鱼猫狗乌 分卷阅读196 龟,很好,起码现在她有七个备选项了。 “啊对了,如果您要找的人真的魂穿成动物的话,建议您还是赶紧去找找看啊。”那头,大壮刚扶着脑袋准备离开,忽又转过身来,特别认真地嘱咐了句,“我来前大概看了下这个副本的攻略。好像是要让玩家杀家禽的……” 方舞一:“……” 大壮说完,就扶着脑袋转身晃悠悠地飘走了。人才穿出院子墙,就听外面传来系统787的声音—— “舞一舞一!唠完了没有人过来啦!” 方舞一闻言,连忙将面前东西拨了两下,做出一副被翻检过的样子,旋即匆匆走向门口,一开门,正见一个短发妹子沿着游廊,东张西望地走过来。 方舞一忙收敛表情,低头在地上巡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 不过转瞬,那人已来到了跟前。 “你好呀。”短发妹子笑咪咪地和方舞一打招呼,从地上捡起闪亮的十字架耳坠,“是在找这个吗?” “嗯嗯,谢谢。”方舞一故作欣喜地说了声,接过耳坠,小心收进了口袋里。 “你是叫……方舞一是吧?”短发女眨了眨眼,“我记得之前分配房间时,你被分到住西二间,是吗?” 方舞一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姑且先顺着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我有个小事需要你帮忙。”短发女搔了搔头发,“我本来不是被分到西边第一间嘛,和我一起的是杜小枫和苏樱。你还记得她们吗?” 方舞一脑海中飞快闪过两个小姑娘的面容,正要点头,又听短发女道:“没事,不记得也不要紧……呃,简单来说就是,我刚刚找东西时和杜小枫闹了点事,她和苏樱又是一起的。我晚上不太想和她们一间房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和我换一下吗?” “……啊?这不太好吧。”想到之前和大壮的对话,方舞一下意识想要推拒,话才出口,脸色倏然一变。 ——她知道先前让她觉得不对劲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大壮的话。 他们一行一共十五人,需要分五间房。平均每个房间三人。 所有房间里也是统一的大通铺,躺三四个人不成问题。 不管是从人数还是从床数来看,都不可能将这些卧室当做两人间。 ——然而大壮,他在问方舞一睡觉位置时,用的词却是“双人房”。 第49章 愚者三愿(3) 杨瑾:我离母凭子贵,…… 嘴上应付着短发女的话, 方舞一在心里又默默将她和大壮对话重放了一遍。 再次确认,大壮当时说的,的确就是双人间。 这就很奇怪了。她已经告诉大壮, 第一波团灭的五人混在了他们之间,五人加十人,怎么都不可能得出“双人间”这个结论。 那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大壮口误……要么,就是他依旧搞错了玩家总数, 认为即使加上那死去的五人,一共也就十个人而已。 十个人睡五间房, 可不就是两人一间。 毕竟他在进入副本后就直接来找方舞一,也没见过别的玩家……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他会认为总数是十人?莫非在他的认知里, 这次真正进入副本的活人玩家,一共也只有五人? 那还剩下的五人算怎么回事?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难道算活死人不成? 方舞一心念电转,不过片刻, 心里已掠过了种种猜测。 从情感上讲,她真的非常希望一切只是大壮口误;然而她的理智却告诉她,在这种场合下, 多想一点总是没错的。 而且搞不好,你多想的那一点, 恰恰就正中红心。 只可惜目前情报实在有限,只从大壮那疑似口误的一句话,很难去确定什么。方舞一也只给自己留了个猜测方向, 很快便转回了注意力,继续应付起面前的短发女来。 短发女名叫安可,是个大咧咧的性子, 起先和方舞一提了下换房间的事,见方舞一没同意,也没继续磨,转而抱怨起了那个和自己起冲突的妹子。方舞一转回神的时候,她正好讲到冲突的结尾: “……我当时一个人在房间里,人本来就紧张。她忽然悄没声地走过来,吓我一跳,还不许我说了吗?我一开始都没想骂她,只是好好和她说……她倒好,死活不认,还拉着小姐妹一起怼我,说我一惊一乍……” 安可抱怨着,两颊微微鼓了起来,猛地吐出口气。 “不好意思,实在太生气,麻烦你的耳朵了。” “……没事。”方舞一咂摸着她的话,沉吟着点头,“简而言之就是,你被杜小枫吓了一跳。可她不承认。” 安可:“嗯。” “一个问题。”方舞一竖起根手指,“你怎么知道当时出现的,就是真正的杜小枫呢?” 安可:“……” 似是明白了方舞一的弦外 分卷阅读197 之音,她脸色瞬变:“你该不会想说,我遇到的那个杜小枫,其实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说完,她又像是自我否定一样,连连摇起了头:“不可能。我当时有做防护的,特地在门口摆了铁具,鬼是进不来的……” 方舞一闻言,却是眸光微动。 这个小姑娘,看着冒冒失失的,没想到知道的东西还挺多。 “开个玩笑。现在才开局呢,这个时候出鬼,也未免早了些。”方舞一耸了耸肩,“估计是她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才和你犟。要不你晚上来我们房间睡?反正大通铺也睡得下。” “不了,我还是找人换房间吧。”安可摇了摇头,又奇怪道,“开局不会出怪物吗?这是什么潜规则,我都没听我……别人说过。” “我自己总结的,不一定准。毕竟我也才刚进游戏没多久呢。”方舞一面不改色,轻飘飘地将这话带了过去,内心却留了个心眼。 安可方才想说的,似乎指定的某人——而之前在讨论分房间时,她也经常会经常看向位于东厢房的那队男性。 再往前推,在牌楼下,还有在雾气里行进时,她和谁眼神交流,甚至互动最多? 一个形象浮现于脑海。方舞一在心里将他和安可连了条线,分进了专门的名单里。 ——根据大壮转达的消息,已经死去的五人中,存在着两对绑定关系。因此,互有联系的两人,是她现在关注的重点。 虽然之后大壮会送书面资料过来,但现在先留意下,总是没错的。 除开安可和那人以外,还有杜小枫和苏樱,以及那对带手链的情侣……都是值得怀疑对象。 至于现在不会撞鬼一说,倒还真不是她胡诌——方舞一记得很清楚,大壮说过,这宅子里,不会有鬼怪员工出现。 这里是副本,与外界隔绝,自然也不存在会有恶灵跑来寄生的问题。而且循环才刚刚开始,许愿道具都还没出,肯定也还没人许愿。 没人许愿,那些因愿望而生的怪物,当然也还不会出现。 所以,起码现在,这个宅子还是安全的——方舞一笃定地想到。 然后,就像是故意打她的脸一般—— 一声刺耳的尖叫,忽然从排屋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救命!有鬼啊!!” 方舞一:“……” 淦。 * 时间倒回三分钟前。 另一边。后院另一侧的后罩房内。 这是一件古色古香的房间,面积不大,分为两个区域。外面布置着桌椅和梳妆镜,里屋则是铺着柔软绸缎的床铺,里外用一层淡黄的帘幕隔开。 帘幕和家具上俱是灰尘,空气里飘荡着脂粉香气与腐朽的霉味交织的古怪味道。 杜小枫正一边检查着面前的梳妆台,一边对苏樱抱怨:“……说白了,她根本就是没事找事嘛。自己神经脆弱,反倒怪我吓她了。” 苏樱正在里屋搜索床铺,闻言似是叹了口气,温软的声音隔着帘布从里屋传出来:“所以你当时,到底有没有跑到安可在的那间屋里去?” 杜小枫:“……” 她低头打开一个精致的珐琅盒,观察起里面干掉的红色脂膏,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有。” 苏樱:“……” “我以为你在里面嘛。本来想去找你的,结果一进屋发现你没在,就赶紧出来了。都没注意到她也在里面……” 结果就是正专注探索的安可,被突然闪现的杜小枫吓了一跳。杜小枫本人偏偏还毫无自觉,等到被对方指责时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吓到对方了。 本来这事道个歉也就完了。偏偏安可说话语气不太好,杜小枫脾气更不好,听到对方拿说教的语气说自己,当场就和对方轴上了,不仅死不承认,还张口怼了回去。 于是原本两边互相体谅下就能解决的事,硬是给升级成了争吵。 “你这脾气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苏樱又叹一口气,声音似是近了一些,“都进副本了,你那得罪的性子就不能稍微收收。” “我没办法嘛。一进副本就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发脾气……”杜小枫咕哝着,视线从面前的胭脂盒上移开,抬眼往前一瞧,只见苏樱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后,正站在帘幕的附近,身影完完整整地落在面前的镜子里。 镜子上也覆着一层灰,透过镜面,杜小枫只能看到她大致的轮廓和身形,神情难辨。 “诶,你搜索完了?”她奇怪道,同时放下手里的胭脂盒,“里屋有发现什么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先撤吧。天都已经全黑了,规则说了不能在这儿过夜……” 镜子里的苏樱却是一言不发。只依旧站在那儿,静静望着杜小枫。 “……?” 淡淡的疑惑从杜小枫心上浮起。她转头正要和身后的苏樱说话,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帘幕后面传出—— “稍等一下!这枕头里面好像藏着东西,我正在掏… 分卷阅读198 …你外间已经检查完了吗?要不你进来帮我吧……” 杜小枫:“……” 转到一半的脑袋忽然停住。 杜小枫愣在当场,默了片刻,偷偷用余光往镜子里又瞄了一眼。 只见帘幕前,苏樱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透过镜面,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杜小枫呼吸一屏,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上了几分无法控制的战栗,“英子?” “啊?”苏樱的声音从帘幕后面传了出来,“在呢,怎么?” “……”杜小枫接下去的话语彻底噎在了喉腔里。 她紧绷着嘴角,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努力控制着肌肉想让自己站起来。然而还没等她动作,镜子里摇晃的身影又一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那个站在帘幕前的“苏樱”。 她开始动了。 透过染灰的镜面,杜小枫亲眼看着,那原本距离自己半个房间的“苏樱”,正一步一步地,缓缓地朝自己走过来。 脚步还一顿一顿的,似是在一瘸一拐。 随着她的靠近,杜小枫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 十分钟后。 安可不高兴地板着一张脸,帮着杜小枫一起,小心将苏樱扶出了门。 方舞一站在门口,帮着搭了把手,又转头朝房间里望去。 这合院里的房间都很有意思。有人进到房间中央时,就会自动亮起烛灯,随着人逐渐离开,烛光又自然而然黯淡乃至熄灭,跟感应灯似的,贼智能。 也因此,此时房间里面已经一片昏暗,从外面望进去,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方舞一也没有进入查探的打算,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问道:“你们方才到底是看到什么了?叫好大声。” 不过虽然大声,也就她和安可两个同样在后院的听到了。也不知是不是这院子有什么特殊的设置,比如隔绝声音之类的。 杜小枫闻言脸色一沉,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倒是崴了脚的苏樱,尽管痛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丝笑意。 “小枫在这屋里看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有些被吓到了。”她说着,嘴角微抿,想了想又道,“似乎是能幻化成玩家的怪物。这事儿等等得和其他人也说下,让大家都留下心。” ……怪物? 方舞一因为她的措辞而暗暗蹙眉。这显然和她之前的猜测不太相符。 现在都还没有人死,也没有人许愿,怎么会有怪物? 另一边,安可却在意起了另一件事。 “被吓到的是她,为什么你的脚会崴?”她颇为诧异地挑了挑眉,“那怪物对你们动手了?” “呃……不是。”苏樱脸上浮上一丝尴尬,“是我听到小枫在叫,也被吓一跳,不小心被小凳子绊了一跤……” 安可方舞一:“……” 她俩对视一眼,眼神中俱带着几分微妙。 虽然这事听着是很搞笑……但当它出现在一个惊悚副本里时,就没那么好笑了。 不仅不好笑,甚至还会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东西。 比如一面正在缓缓升起的旗帜。 就在几人交谈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后院,来到了正院。正好东边厢房里有男生出来,见状赶紧接手,帮着将人扶到了正院中央的小亭子里。 两边廊下灯笼明亮,照得院子里也颇为亮堂。大部分人都已聚到了这里,方舞一从眼神匆匆一扫,发现少了两个男的。 光头正在和旁边人说话,见她们过来微微一怔,立刻看向了安可,问道:“怎么回事?” “撞鬼了。”安可言简意赅,“具体我不清楚,让她们自己和你说吧。” 苏樱被人搀扶着在石凳上坐下,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自己和杜小枫遇到的事又重复了遍。 光头听完拧紧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说到撞鬼……我们这边,也有男的出了事。” ……又来? 方舞一心中一动,旁边杜小枫已经迫不及待开了口:“他们也遇到了能变成同伴的鬼怪吗?” “那倒不是。据说是遇到了鬼婴孩。”旁边一人回答道,“一人被吓到逃跑,结果脑子在柱子上磕了下,撞昏头了。现在已经回屋休息,另一人正在陪他。” “鬼婴孩?是说婴灵吗?”方舞一趁机道,“大概什么样子的,看清楚了吗?” “他没说。”那人老实地摇了摇头,“要不等他醒了再问问?” 只能这样了……方舞一无声点头,内心却是越发感到奇怪。 和她不一样,其他人是不知道“宅院里没有NPC员工”这件事的。发现有人撞鬼,也只当是惊悚副本的常规操作,互相提醒了一番便没再管,转而讨论起了其它的事。 “我在北面正房最中间的屋里发现了一排牌位。”光头率先分享起自 分卷阅读199 己的发现,“牌位上的名字我怀疑可能有玄机,先记了一下。大家之后可以留意,看有没有可对应的线索。” 他将做的手抄传递给众人看过,又有另外两人分享起了自己所得,包括苏樱——在之前那间罩房的枕头里,她找到了一个被撕去手脚的小纸人。 这些都是副本原本就设定好的线索,是给他们这些玩家通关用的。因为剧情尚未展开,所以都显得比较碎,暂时也都还派不上什么用场。 方舞一一边分神记着,一边继续思考着宅内怪物的事,冷不丁听见一个声音冒出来: “我也发现了点东西……但我感觉,这好像不是线索,而是个道具。” 那是个戴着眼镜,有些发胖的男人,瞧着三十上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他有些腼腆地笑了下,从外套口袋里,慢慢掏出来个东西。 那是个青铜做的小摆件,一株生在盆子里的枯树。干瘦的树枝以扭曲的姿势向上伸展着,仿佛正对上苍祈求着什么。 “在这个摆件下面,我还发现了这个。” 男人说着,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纸张泛黄,上面用蝇头小楷书写着整齐的竖排字。 光头接过纸张,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繁体字,默然了两秒。 方舞一见状,轻声打了个招呼,从光头手中取过纸张,朗声念了出来。 “【‘祈愿铜树’,稀有道具。效果:同一批玩家,总共可对铜树许下三个愿望。若所许愿望在可实现范围内,则必定可以实现。每个愿望消耗五百积分,且许愿者通关奖励减半。】 “【注意:不可许愿脱离游戏或当前副本;不可许愿获得积分或金币;不可许愿等级晋升;不可许愿直接完成副本任务或获得重要通关道具。】 “【愿望一旦实现,将不可撤销,也不可通过二次许愿扭转或抵消。】” 方舞一念完最后一字,嘴角微压,抬眼望向其他人:“就是这些,没有了。” 说完,她主动将手里的纸条递了出去,供其他人传看。 光头摸着秃秃的脑壳,若有所思:“这是副本特供的限定道具吗?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的。” “我也……这听着像是赠送的游戏福利?”安可抱起胳膊,“要不先许个比较大众的愿望试试水?比如天降一车可乐之类的。” “别了吧。”苏樱小声道,“一共就三个愿望呢。” 杜小枫闻言,却是撇了撇嘴:“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才给三个愿望,是不是少了点?” “……说不定这正是这道具隐藏的用意。”方舞一淡淡开口,插|进几人的讨论之中,“说起来,你们不觉得作为一个中级副本,一次进十五人,有些不太正常吗?” 光头手上动作一顿,立刻转头看了过来,双眼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 “一般来说,只有对抗类副本,才会有这么多人数吧?”方舞一语气平静,“但我们进本到现在,并没有发现什么对抗元素……除了这个许愿铜树。” “你是说,这东西是用来挑起争斗用的?”杜小枫蹙眉,“这也太阴险了吧?” “你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惊悚副本。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讨论阴不阴险的问题?”方舞一眉毛微动。 杜小枫:“……”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而已。”见她沉默,方舞一又慢悠悠地补上两句,“毕竟现在剧情还没展开,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寓意。说不定这真是个福利道具,又或者这是个像‘猴爪’一样邪祟的东西……” 方舞一说着,以目光巡视过面前众人,声音平稳:“不论如何,我还是建议,起码在正式进入剧情前,大家都先不要动这个东西。” 至于什么叫“正式进入剧情”,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东西了。反正不管怎样,先劝住这波再说。 好消息是,她这一番话说完,并没有人明着跳出来杠。起码从表情上看,大家都是赞同的。 方舞一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又有些无奈。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BUG道具,明明不是游戏设定出的东西,使用说明倒是写的似模似样,还特地标了什么“五百积分”、“使用后通关奖励减半”…… 这种词句一放上去,莫名就给人一种“好官方”、“好靠谱”的感觉……要不是方舞一提早知道会有这么个东西出现,只怕她也要被蒙过去。 她又不能直接明着和别人说,诶我就是官方内部派来的卧底。这东西我知道,是个病毒道具,你们都不能用…… 只能先似是而非地瞎扯一通,努力引起别人的警觉了。 当然,她有理由怀疑,那已经死去的五人是不会听进自己的话的——他们本身正处在霸道的死亡循环中,面对同样的诱惑时,很可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方舞一现在要确保的,就是新来的十人——不管这十人到底是什么成分——都暂时不会去碰这东西,还会对它保持一定的警惕…… 分卷阅读200 倒不是想保护他们还是怎样。主要是怕额外的许愿会干扰她的判断——毕竟最初的三个愿望至关重要,它们才是可能导致团灭的关键。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找个地方,把它锁起来吧。”光头起身,一锤定音,“方舞一说的有道理,这东西讲不定有什么阴险作用。在事情进一步清楚前,就先这么放着吧。” 光头在众人间已然建立起了一定的威势,他这话一出,更加无人反对。 众人当即讨论起了该如何处理这棵许愿铜树的问题。方舞一功成身退,放松地闭了闭眼,眸光一转,却见另一个女孩正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方舞一记得她。唐芜荑,和自己的名字发音很相近。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意味深长的视线,方舞一微微仰头,故作困惑。 “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唐芜荑搔搔脸颊,若无其事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我还以为你是新人呢,没想到居然是个老手。” ……不,你没看错,我还真是个新人。 方舞一不动声色地想着,内心微感庆幸。 还好她以前和白小常聊天时,对方常常会带几句他们工作室的运营情况,又还好自己记忆力着实不错,虽然都听过就算,但要用的时候还能掰扯出一点…… “也不算老手。”方舞一谦虚道,开始明确自己的定位,“只是有点经验而已。” “有点经验也不错了。”唐芜荑却还想试探,“听你刚才那意思,是经历过大本的?” “嗯……”方舞一心念电转,点了点头,“算是吧。” “真厉害。”唐芜荑煞有介事地点头,“我去过最大的地图只是一座小镇,十人队。我朋友去过雨林……我听说,这游戏最大的副本,是一座孤岛,能容纳几支百人队……” 说完,她若有似无地瞟了方舞一一眼,话头一转:“对了,你去过的大本,有多大?” ——一般来说,本越大,难度越高。而真正经历过大本的人,就是当之无愧的高手了。 她有心想根据方舞一的答案,好进一步判断对方大腿的粗壮程度——方舞一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缓缓开口,语气诚恳:“六百三十平。” 唐芜荑:“……?” ……啊? * “我仔细想了想,你那六百三十平还是报少了。” 一小时后,西边厢房内。 方舞一正摸着黑小心翼翼往门边走去,系统则在她的耳朵上闲着无聊瞎扯淡。 “林家别墅的建筑面积是六百三十平没错,但你没算附赠的小花园。” 方舞一:“……” 方舞一:“所以?” “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说亏了。”系统语气诚恳,“你不高兴听我就不说了。” 方舞一克制地闭了闭眼:“想要白莲皮肤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系统:“意思是我要了你就会给我买吗?” 方舞一:“做梦。” 说话间,她已经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她回身关上门,又敲了敲耳朵上的十字架,系统心领神会,当即调了下频率,开始放歌。 诡异又柔和的音乐声,在它刻意地调节下,精准地穿过门缝窗纸,被送入院子四周的厢房,却独独绕过了方舞一的耳朵。 这是它在上一个小世界里复制到的音乐片段,虽然只几个小节,但也足够放倒那些玩家了。 这技能对方舞一来说算是意外之喜,这让787在她眼里变得顺眼了不少。 “可以。”方舞一在他放完音乐后,赞赏地点了点头,“恭喜你,距离你的白莲皮肤又进一步了。” 系统:“……其实我比较想要的还是那个两百块的新皮……” “再说你连白莲都没了。”方舞一小声说了句,快速往宅门走去。 那个可用来许愿的古怪铜树,后来被光头他们锁进了临近大门的倒座屋里,上面一口气给挂了三把锁,锁全是从其它房间门上拆下来的,又厚又重。 三把钥匙则分别放在不同的房间,东厢房一把,西厢房两把,足见对这事的重视。 除开这三把锁外,方舞一还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往门下放了一个辟邪的魔法阵。正好她这会儿路过,特地去检查了一下,只见不管是大锁还是魔法阵,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不由暗松口气。 紧跟着她就出了宅门,快步朝着村里走去,临走前还不忘从宅子门口薅一个纸灯笼。 ——毕竟杨瑾还没找到。大晚上,把他一个……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放在外面,还真是怪叫人不放心的。 夜晚的副本,鬼影重重,每一处阴影里,都像是有一双眼睛正在窥伺。方舞一急着找人,只当看不见,一手捏着手决,一手打着灯笼,低声叫道:“杨总?杨总?” “?”系统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升的职?这也窜太高 分卷阅读201 了吧?” 方舞一面不改色,伸手捏了上去。 “行行行我明白了……那我帮着一起叫也行了吧?我该叫他什么,也杨总吗?” “叫他杨瑾就行。也有人叫他贵妃……”方舞一已经在往人家的鸡圈里看了,忽然想到了一个哲学问题。 “你说他要是魂穿成了母鸡,那他会凭本能下蛋吗?” “好家伙。”系统啧啧,“那可不就是母凭子贵……” 方舞一:“……”你还是闭嘴吧你。 鸡圈里有母鸡被她晃醒了,咯咯哒地拍着翅膀窜了出来。方舞一提着灯笼看了一会儿,没看到像是杨瑾的,无奈收回目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悉索的脚步声。 还有呼哧呼哧的声响。 方舞一眉心微跳,缓缓转头,正见一只巨大的四足动物,踏着清冷的月光,缓缓而来 。 四肢修长、身形流畅、皮毛光润、双目锐利…… 还有一条正在不住晃动的尾巴。 方舞一望着那只足有野猪大小的大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杨……瑾?” 她本来还想叫杨总,但面对着这样一只舌头都吐在外面的庞然大物,她实在叫不出口。 ……同理,“贵妃”和“丫头”也叫不出来。 而面对着她的呼唤,那大狗用力“汪”了一声作为回应。 然后还就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小跑了过来。 方舞一被他的回应搞得一愣,下意识地也往前走了几步。那狗眨眼就冲到方舞一面前,极其熟练地人立而起,将前爪搭在方舞一的手臂上,两只宝石般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两汪动人的黒水银。 方舞一:“……” 完了,看着好像还真是,怎么办? 她几乎是机械地将手抚上了大狗的脑壳,感受着手下柔软的皮毛蹭来蹭去。 如果说她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话,这回则是不得不接受这个无语的事实——她的杨总,魂穿成了一只旺财。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总比母鸡好。 方舞一在内心安慰着自己,再看看这大狗结实健美的身体,更觉放心……起码对方的安全问题,会比较有保障。 “787。”她叫了声系统,问道,“你能听懂现在杨瑾的话吗?” 系统:“……能。” 方舞一:“帮我翻译下吧。” “……好的。”系统顿了顿,语气变得微妙起来,“他让你把面前那只蠢狗推开一点。说它口水快滴到你衣服上了。” 方舞一:“……啊?” 她不由一怔,视线无意识往旁边一掠,却见灯笼的光芒正投在地上,映出一大片从自己身后缓缓展开的、模糊的阴影。 旺财似是被什么吓了一跳,突然“呜”了一声,向后缩去。 方舞一:“……”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停下了撸狗的手,缓缓转过脸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白色的翅膀。 而后则是修长的脖颈、健壮的胸膛,以及小小的眼睛和骄傲扬起的头颅…… ……尽管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方舞一还是忍不住闭了下眼。 她指了指对面,问系统:“杨瑾?” 系统:“昂。” 似是在证明他的话一般,对面的大白鹅又用力拍了拍翅膀,成功吓跑了刚刚还在撒娇求撸的大狗。 方舞一:“…………” 往好的方面想…… 起码他现在的战力比狗强。 想了想,方舞一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他什么时候来的?” 系统:“……在你和那只大狗双向奔赴的时候。” 方舞一:…… 第50章 愚者三愿(4) 曲项向天歌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的你, 是只鹅。” 清冷月光下,方舞一与面前的大白鹅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能下蛋吗?” 杨瑾鹅:“……” 回应她的是杨瑾鹅不满的一拍翅膀,系统适时翻译道:“他说,我都变成这样了, 你就真的只关心我能不能下蛋?” 方舞一:“……” 她其实本来还想问问他关于泄殖腔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哦对了, 他还是回答了你的。”系统顿了顿,又道, “他说,不能。但如果你需要, 他可以试着努力下。” 方舞一:“……???” 不要往奇奇怪怪的方向上努力啊,杨总! …… 不管怎样, 能顺利把人找回来,总是好事。 尤其杨瑾现在看着就很安全, 这让方舞一放心了不少。 她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将杨瑾带在身边,一边和杨瑾交流起各自的遇到的情况。比起她这边,杨瑾那边的经历 分卷阅读202 就要简单许多了。 无非就是醒过来, 发现自己变成鹅,象征性地震惊几分钟后冷静接受现实, 然后就开始满村庄溜达。 他猜到方舞一应该是在那间最大的宅院里,但因为不知情况,怕给方舞一添麻烦, 就没进去而是安静待在外面,等方舞一来找。 “你有见到其它NPC吗?”方舞一有些好奇道,“他们都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大壮只告诉她, 现在那些NPC员工都变得不太正常,但究竟怎么不正常,他没细说,方舞一也没个概念。 杨瑾认真点了点头,借着系统的口,向她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所见——能动、有神智,但行为机械。有时甚至很没逻辑。这就是他见到的NPC员工。 用他的话讲,他们都是被某种丝线牵住了,虽然还有自己的神智,但实际行为,却像是在遵循某个规律,不受自己控制。 这倒是验证了方舞一的想法——那些NPC,也正处在循环之中。 而且处在死亡循环中的他们,自由度比那些死者玩家还低。连自由行动的权限都没有,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做过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算是真的变成“NPC”了。 “我还试着和他们说过话。”系统继续翻译杨瑾的话,“他们能听到我在说什么。但总是答非所问。” “也就是连表达变得混乱了。”方舞一点头,“难怪白小常建议我别去找他们打听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面前的大白鹅抱了起来。 杨瑾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方舞一却是不管,只抱着他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微微蹙眉道:“那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瑾:“……?” 这一回,都不用系统翻译了,方舞一自己都能看出来,对方的小眼睛里,正闪烁着大大的疑惑。 “因为大壮说了嘛,白小常不让他和这里的员工接触,说是接触了也会变得不正常……所以我才问问。”方舞一唇角微动。 大白鹅恍然大悟地“呱”了一声,系统尽心翻译道:“他说你不用担心,他没事。他还说……呃……” 他话说一半,忽然语塞了。 方舞一眉毛微动:“怎么?他说什么你听不懂的东西了吗?” “……”系统有些挂不住了,“也不是听不懂,主要表达有点困难……” 方舞一:“……那不就是没听明白?” 系统:“你是当过老师的。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方舞一:……行吧 她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大白鹅,大白鹅也无辜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系统以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道:“鹅的意思是……这个副本的气场,十分紊乱,从房灵那边,辐射出了,呃某种像是丝线一样的东西。寻常灵体,没有保护,就会被丝线捕捉,嗯,然后控制。但有驱壳保护的话,就会自动阻断这些‘丝线’……” ……别说。这听着还真挺像机翻。 方舞一抿抿唇,没再去纠结这翻译的问题,垂下眼帘,面上却是露出了几分思索。 “怎么?”系统微微紧张起来,“是觉得我翻得不好吗?” “……还好啦。”方舞一违心道,“只是你刚才那番形象的描述,让我产生了一些特别的想法。” 系统:“……?” “关于那些NPC,还有保护……”方舞一若有所思地喃喃着,抬头看了眼高悬的月亮,话头一转,“明天没人时再说吧。现在太晚了,还是先回去。” 她说着,就打算把手里的大白鹅放下。然而目光对上大白鹅淳朴真挚的豆豆眼,却是不自觉地一顿。 跟着就见她视线慢慢下移,挪到了大白鹅鼓鼓的、仿佛雪堆般的胸毛上。 然后突然将脸埋了上去。 “……”原本正试图用自己豆豆眼卖萌的杨瑾鹅瞬间僵住。 “可以,舒服。”方舞一埋了一会儿,抬起脸来,中肯地做出评价,“不过没我想得那么软。” 系统:“……” 杨瑾鹅:“…………” 不知为什么,杨瑾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被她捏过触角球球的那一刻。 ……还好我这一身厚实的羽毛够厚。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 不然身为一只鹅还脸红,那也太奇怪了。 * 同一时间。 西厢房,第二间。 “吱呀”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分外突兀,却是没吵醒房里正在熟睡的两人。 伴随着那一声响,原本紧闭的窗子被向内推开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从外面伸进来,破烂的皮肉处,外露着森森白骨。 那只手里还抓着一个信封。信封很大,白色的表面上亦染上了不少血迹。 那手将信封递到最外侧的枕头上方,轻轻摇晃了下。 分卷阅读203 “房东?”大壮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方老板?你醒着吗?大房东?” 没有声音回答他。 大壮又叫了两声,确认无人回应,方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朝里探头望了望,这才发现方舞一的位置上空着。 她人已经不见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大壮收回装着资料的信封,用手骨头搔了搔后脑勺,决定先将资料放在这儿,等方舞一回来看。 方舞一曾告诉过他,她会睡在通铺最外侧的位置,此刻空着的,也正是那块地方。大壮便打算将这份资料放在她的枕头上,这样比较醒目。 拆倒是不怕别人私拆。这信封里最机密的资料已经被上了防偷窥膜,除了方舞一,没人能看到这部分资料——他们看到的,只会是一团含糊的,仿佛被水浸过的东西。 大壮只担心方舞一会错过这封信。因此在将信封摆上去前,他决定先往上面添个标记,好让方舞一知道,这东西就是给她的。 标记的形式,他之前就和方舞一约定过。是一个数字“51”,在加一个“户”字——这取自“房东”的“房”的上半部分。 如果直接用名字部首做暗示的话,别人看到很可能会怀疑到她身上;但用个“户”字,指向性就没那么明显了。也不容易搞错。 大壮牢记着方舞一的嘱咐,一笔一划地往信封上认真做着标记。因为没有笔,他就直接用带血的手指开始写,动作有些笨拙,字写得也不好,上半部分都糊成了一团。 不过他想,方老板应该还是看得懂的。 自信满满的大壮做完标记,又将信封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遍,再三确认没问题后,这才再次将手伸进了窗户里,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放在了方舞一的枕头上。 然后以更加小心的动作,轻轻关上了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他的动作实在轻得有些过头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注意到,那窗户根本就没有关严。 更不会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阵凉风忽然从斜着窗缝里吹入,正好吹到了那张信封上。 直将它吹得原地翻了个跟头,从枕头上,直直掉进了床铺与床头板中间的缝隙里。 * 翌日。 在“呱呱”的叫声中,歇了一夜的玩家们陆续起床。 光头望着正在井栏边上舒展翅膀的大白鹅,无法控制地挑了挑眉毛。 “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鹅’。”方舞一一边从水井里打着水,一边认真解释,“雁形目鸭科动物,是一种常见的家禽。” 光头:“……我当然知道这是鹅。我在意的是,为什么这院子里会有一只鹅。” 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仿佛它本来就该在这儿一样。 “我捡回来的。”方舞一面不改色,“我有一个技能,是能在副本里捡动物当宠物……正好早上看到这只鹅从后门路过,就把它弄回来当宠物了。” 这是白小常教的。反正在副本里,只要掌握两个词,就能完美解释绝大部分事情——一,技能。二,任务。 尤其是技能一说,就是块完美的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光头看上去却还没有被说服。他再次质疑:“为什么是鹅?” 母鸡不好吗?还能下蛋。 “鹅能打啊,没听说过战五鹅吗?”方舞一一本正经,“而且还气派……” 她说着,看了杨瑾鹅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打开了翅膀,高高扬起脑袋,一副“全天下老子最牛逼”的霸气模样。 “还好吃。”方舞一颇为坏心地又补上一句。 正在炫耀自己发达胸肌的杨瑾鹅:“……” 另一边的光头:“……”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的审美。”他默了半晌,无奈地摸了摸头皮,“我妹也是,整天的,不是喜欢鹅就是喜欢鸭……” 方舞一:…… 不,大哥,我觉得这俩还是有区别的。 就在他俩说话的这段工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房间里出来了,发现跟在方舞一身边的大白鹅,俱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方舞一对此早有准备,打起精神,准备搬出自己的“技能养鹅”说,向其他人再解释一遍。 然而现实没有给她再一次表演的机会。 几乎就在她准备开口的刹那,一声巨响就从东面最侧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紧跟着,就见一个男的,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 “出事了。”他沉声道,声音克制,“有人死了。” ……? 方舞一舀水的动作一顿,一时陷入沉默。 * 死的那人,是个年轻男子。 方舞一对他有印象。昨天晚上,因为撞鬼而提前回房休息的,就是他。 男人的尸体不在床上,而在地上。方舞一进屋查看时,他正侧躺在地,浑身僵硬,两眼睁得圆圆的 分卷阅读204 ,两只胳膊抬起,环在胸前。 像是正抱着什么一样。 而他的胸口,则是一个大洞。血液已经流干了,露出发白的肌理。透过大洞,还能看到他空洞的身体内部。 “……内脏都变得干瘪了。”方舞一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蹙起眉头,“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她问的是刚才出来通报噩耗的那人。 “我早上起来,看到他坐在桌子边上。因为背对着我,所以开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那人脸色难看,说话却还是颇有条理,“直到我后来叫了他一声……他没答应。我就上去拍了他一下。” 谁知只是轻轻一推,他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那样说来,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死了。”方舞一抿了抿唇。 “不……”就在此时,另一人却开了口。正是住在这房间里的第三人。 他咽了口唾沫,神情紧张:“应该是凌晨。” ……嗯? 方舞一看了过去:“你看到了什么?” “我也不确定……”那人支吾道,“大概,是在凌晨三四点?反正是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笑声,被吵醒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正背对着我,朝着桌子走过去。” 他说着,指了指尸体旁边的椅子:“然后,就坐到了这里。” 这桌上是有水壶的。他当时只当是对方是要喝水,也没在意,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一直睡到尸体被碰翻在地,他睁开眼,才发现坐在那里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方舞一想了想,站起身来,背对着那男的,做出一个和尸体如出一辙的环抱动作:“那他在走向桌子时,有做这个动作吗?” “这……我记不得了。”那人面露为难,“不过我记得,他当时似乎心情很好,身体还一晃一晃的。” ……果然。 方舞一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再次确认:“昨天晚上,他是说自己看来了婴灵,对吧?” “他说的是鬼小孩。”光头拧眉,“你觉得是那东西弄死了他?” “有这方向的猜测。”方舞一说着,当着他面,又做出了那个环抱姿势,两臂还不住往上一颠一颠,“这个动作,你们想到什么?” 光头眉头拧得更紧,尚未开口,一个柔和声音便从门口传了进来:“抱孩子。”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安可和唐芜荑两人也跟在她身后,正朝着屋里张望,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那戴眼镜的女孩名叫连心,容貌清秀,手腕上戴一条闪闪发亮的手链,瞧着很柔弱,看向尸体的目光却毫无闪避。 “他当时,应该是正抱着一个孩子,还在哄它……” “孩子?应该说是鬼吧。”光头冷笑,突然转向门口,对几个正在怯怯张望的女孩子道,“怕的话就别看了,别都堵在门口。”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安可悄悄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待在原地,没有走。 光头有些不高兴地看她一眼,终究也没说什么,而是转向了方舞一:“你之前说,那鬼叫什么来着……婴灵?” “嗯。”方舞一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着头,一边四下张望起来,“那是我在其它副本遇到过的鬼怪,可以算是一种特定的类型……一般来说,都是由被父母狠心打掉的胎儿所化,或是出生不久就被害死的孩子。” 她以余光看向门口,声音清晰:“这种鬼怪对‘被哺育’有很深的怨念。一旦盯上目标,就会蛊惑对方来喂养自己……” 她以眼神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喂完之后,就是这样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一时皆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才听光头道:“那你知道,这东西该怎么防吗?铁器可以吗?” “……这我不确定。”方舞一思索片刻,坦诚道,“不过铁啊盐啊之类的,多备一些总是没错的。” 她说的是实话。 她很清楚该如何克鬼。问题在于,现在这里出来搞事的,未必是鬼。 方舞一暗自思索着,往连心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意外地发现对方正怔怔地看着房间的尸体,眼神微妙而复杂。 * 姑且算是解决了谜题,同个房间的几个男性草草处理了尸体,将其挪进了后院的耳房,大家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当前的任务中。 那个提着灯笼的老者又来了,脚步飘飘地出现在大门口,给出了让众人前往村子探索的提示。这提示实在是太明确,以至于大家都不敢怠慢,即使是腿脚有伤的苏樱,也在同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唯一的例外,就是方舞一。 她明面上跟着大家出了大门,实际扭头就转了个弯,又□□回到了宅子里。 回来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被锁在倒座房内的祈愿树。却见门上三把大锁依旧好好的,她藏在门缝下的符阵也没有半点被触发的痕迹 分卷阅读205 。 杨瑾打从她回宅子后就一直跟在她后面,见状呱呱地叫了两声,系统翻译道:“他说如果你需要的话,他可以帮你灵魂出窍,直接进屋去看看情况。” “……谢谢,暂时先不用了。”方舞一想起灵魂归窍那种叫人恶心作呕的感觉,内心有些抗拒。 “这房间里面我之前查过,没有窗户,也没有密道。唯一的进出口就是这扇门。”方舞一晃了晃面前的锁,“既然这锁没开过,说明是真没人进去过了。”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光头也不会决定把祈愿树锁在这里。 “没人进去,就说明没人许愿。”系统接口道,“没人许愿,又怎么会有怪物?——顺便一提,后半句话是杨瑾说的。”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方舞一叹了口气,顺手抱起了旁边的大鹅,无意识地撸起了他胸前厚实的绒毛,“目前有两个猜测。” “第一,那怪物不是出自愿望,而另有来历。比如被人带进来之类的……不过这事得和白小常核实一下。我记得他说过,他们游戏的玩家入场安检很严。” “第二,就是那怪物确实出自愿望,只是不是出自这个循环,而是上个循环——换言之,它是上个死亡循环中遗留下来的产物。” 方舞一说着,抿了抿唇:“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二个猜测。毕竟现在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个循环和我们以前经历的循环不一样……” 以前的循环,每次开始都是独立的事件,并不会和上一次产生联系;但在这个古怪的副本里,循环的彼此影响,甚至是嵌套,都是有可能的。 杨瑾闻言,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响。系统帮着翻译:“你的意思是,那婴灵其实是上个循环中,人们许愿造出来的?” “嗯。”方舞一点了点头,“而且我大概能猜出,这个愿望是谁许的了。” “这么快?”系统和鹅都惊了,“谁啊?” “连心——或者是她恋人。”方舞一淡淡道,“我刚刚描述婴灵的由来时,她的反应不太对劲。” 婴灵的由来,基本都是她胡诌的。无非是因为看到连心在得知“鬼婴孩”存在后神情有异,便出言试探了下。 结果还真让她试出来了——在得知婴灵是源自早夭或流产的孩子时,连心的神情明显变了。 而连心,她和同副本的另一个男性有情侣手链。说不定那孩子正是他俩的。所以许愿的,也有可能是她恋人。 假设在前一个循环中,他们发现了祈愿树,其中一人起了心思,许愿要回自己的孩子,从而创造了吃人的鬼婴孩……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当然,目前还都只是猜测。线索还是太少了。”方舞一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大白鹅,“大壮说好的资料,也一直没送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其他玩家聊天,套话。”系统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这是一个思路。但我有个更有效率的。”方舞一道,“这副本里不是有很多NPC吗?找他们问不是更方便。” “?”系统只觉得她是在说笑话,“你傻了?大壮说了,这里的NPC脑子都不清楚的,不会回答你的!” “脑子不清楚,是因为受到房灵影响。”方舞一耐着性子解释道,低头用手指顺了顺杨瑾的颈毛。大白鹅柔顺地扬起漂亮的长颈,任她施为。 “可杨瑾不是说了?只要能得到一层保护,就能摆脱房灵的影响。” “……?”系统更困惑了,“理是这个理,但你打算怎么做?别告诉我你还有牛到能隔绝房灵气场的力量。” ……不,仔细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方舞一别的不说,精神力是真的丰沛。要以精神力铸成屏障,虽然听着很玄幻很土豪,但说不定还真行得通。 方舞一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我是没有那种牛到逆天的力量。”她沉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 “但我有房。” * 另一边。 村庄内,某栋排屋后方。 连心快步往前走着,两脚踩在松软的泥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脚印。 身后不住传来急切的呼唤,连心只当没听到,脚步越发加快。紧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神情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又跟一阵,终于忍耐不住地叹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一把按住连心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掰向了自己。 印入眼帘的是一对泛红的眼眶。 男人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你还好吗?” 连心没有回答,只用力吸了下鼻子,又抬手擦了下眼角,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不好。” “……是因为方舞一刚才的话吗?”男人柔声说着,拉近了与连心之间的距离,“她刚才说的,让你想起宝宝了?” 连心咬着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一手不自觉地盖上了自己的 分卷阅读206 小腹,手腕上一条银链闪闪发亮。 “……你说,那个宝宝,它也会恨我们吗?”她抬头看向男人,鼻尖都被哭得通红。 男人摇了摇头,伸手将连心脸边的碎发捋向她的耳后,抬起的手腕上,是一条与连心所戴一模一样的手链。 “不会的,心心。”他温柔道,“我们当时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连医生都说,你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宝宝是乖孩子,它会理解我们的。” 他亦将手盖上了连心的小腹,声音越发低沉:“医生不是说了,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还可以有孩子吗?或者我们也可以去领养,都一样的……” …… 连心原本已逐渐平静,听到这话,脸色却瞬间变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她缓缓拍开对方的手,难以置信地抬头,含泪的双眼覆上了一层明显的怒气。 “怎么能一样啊?那是我们的宝宝……它在我的身体里待过,我曾经那么清晰地感受过它的存在……这和别的孩子怎么能一样啊!” “我……我知道。”男人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生气,一时有些无措,“对、对不起,是我没想清楚,心心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我们该向前看……” “你当然能向前看了!那个感受到它存在的人不是你,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你,亲眼看着它被当作垃圾丢出去的也不是你!”连心却像是更加生气了,言语也变得越发犀利。 “它对你来说是什么啊?什么都不是,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可对我而言不是这样!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从来都没那么说过。”男人似乎也有点生气了,克制地闭了闭眼,“心心,我知道孩子掉了你很难过,我只是怕你伤心所以尽量不提。但我……我其实也没那么看得开的好吗?” 连心却是紧咬着腮肉,用力摇了摇头。 “你见鬼去吧。”她冷冷地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等——心心!”男人急急地叫着,快步追了上去,匆忙间走过一个拐角,却险些和另一人撞在一起。 “扑”的一声,似是有什么落进了旁边的水坑里。男人却无暇顾及,只匆忙将被撞到的人扶起,同时抬头不住向前张望,嘴里本能道:“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还好。就是吓了一跳。”被撞到的唐芜荑好脾气地笑笑,顺着他的搀扶从地上爬了起来,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在了男人和水坑之间。 “你看上去好急啊,出什么事了吗?”唐芜荑故作关切地问道。 “嗯……一点私事。”男人显然没有闲聊的兴致,只匆匆敷衍了一句,抬手指了指前面,“你如果没事的话……” “啊没事,你去忙你的吧。”唐芜荑立刻道,“我刚看到这边有个NPC出没,打算在附近再探索一下……” 没等听完她后半句话,男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神情焦急得像是丢了老婆。 唐芜荑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直到确认他人已跑远了,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后退一步,又警觉地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才匆匆转身,捡起掉在水塘里的东西,快步向邻近的隐蔽处走出。 她手里拿着的,是个很大的信封。白色的封皮上染着斑斑血渍,因为沾了水,血渍已成晕染的状态。 糟了……这东西该不会不防水? 唐芜荑心中冒出几分急切,赶紧拆开了信封,掏出里面的纸张。 ——这信是她今早在床铺的缝隙里发现的,之所以没有公开,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信专门给她的。 判断理由很简单。那雪白的信封一角,正用暗红的血迹写着“51”这个数字,数字外还覆盖着一个“广”字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广”字头中间的一横显得太过粗壮,但这个标记本身,指向性还是很明显的。 所以唐芜荑在发现这个信封的第一时间,就将它悄悄藏了起来。 ——根据她的经验,这里面很可能是某个特殊支线任务,又或者是随机掉落的重要情报。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个适合公开分享的东西。 她拿着从信封里掏出的纸张,稍稍往有光线的地方挪了些许,抓紧时间读起上面的文字。 “以下为……已确认的……玩家死者名单……” 因为纸张已经浸湿,字迹显得模糊不清。她费力地念出第一行字,后面的内容却是又糊又皱,完全看不清了。 唐芜荑不知道这是这份资料本身的防偷窥模式,只当这纸是已经被水给浸坏了,内心越发烦躁。 什么死者名单?还是玩家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难道说她们这群人里,存在着“死人”? 唐芜荑烦躁地咬起了手指,忽然想起昨晚方舞一曾经说过的话—— 【说起来,你们不觉得作为一个中级副本,一次进十五人,有些不太正常吗?】 【一般来说,只有对抗 分卷阅读207 类副本,才会有这么多人数吧?但我们进本到现在,并没有发现什么对抗元素……】 ——关键词捕捉。“人数过多”、“对抗元素”。 唐芜荑再次将目光转向手里的信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像方舞一说的,这么多玩家,是必然存在对抗的,而对抗的方式,就是要由真正活着的玩家,去找出混在他们之中的“死者”玩家!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死者”玩家,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是由NPC扮演,还是说,他们本质还是玩家,只是被套上了一个“死者”的称号…… 又或者,他们真的是一群死掉的玩家。 唐芜荑内心因为这个想法而跳了一下,很快便定下心神,将手里的纸张翻过一页。 下一张纸是没有浸湿的——或者说,它没有加密。 因此唐芜荑一眼就看到了上面书写的内容。 “鉴别死者玩家的方法……将对方引到阴阳交界,让对方半个身体位于阴影处,半个身体位于光源下,即可透过镜像看到对方的死状……若对方不是死者,则此法无效……” “阴阳交界,简单来说就是阴影与明光的界线处,光源可以是自然光,也可以是人造光,唯一的要求是界线必须足够清晰明确……” 阅读间,忽觉投在纸张上的光芒变得强烈不少,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正直直地往下投放光芒。 觉得这阳光明亮得有些晃眼睛,唐芜荑忙往身后的阴影里退了一步,余光一瞟,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水坑上。 水坑不浅,波光粼粼,倒影着摇曳树影。 其位置,正好在阴影与光明交界的地方。 这个位置倒不错……唐芜荑模模糊糊地想着,朝着那水坑走了过去。 可以把这里记下来,下次带其他人来,趁机检验他们的身份…… 她暗自思索着,低头望进了水坑里。 ——但见一坑清水摇摇晃晃,清澈如镜。 里面倒映着一张脸。 一张血肉模糊,五官难辨的脸。 第51章 愚者三愿(5) 做鹅,就要做社会大鹅…… 四个小时后。 大宅附近的巷子里。 光头正快步沿着小巷走着, 时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石英表,眉头微拧。 他身后大约七八步之外,安可正漫不经心地跟着, 手里提着个不知哪儿捡的破篮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 光头往前走了一阵,见安可始终没跟上来, 终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你动作能不能快点?”他尽可能显得耐心,语气里却还是透出几分训斥的意味, “大家约定是十一点在宅子里集合。我们现在已经迟到快十分钟了。” “迟就迟了呗,反正都快到了嘛。也不差那么几分钟。”安可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低头看自己的菜篮子,“你要是不浪费时间来训我, 还能再早到一会儿。” “……是,你说的对。我就不该训你。”光头没好气道, “何止不该训,我根本就不该去找你, 由着你被那尸怪拖走最好。” 安可:“瞧你说的,我求你来找了?” 光头:“……” 他被安可的话堵得一噎,转头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破篮子上, 索性换了个角度继续训人:“你手上拿的什么脏东西?脏不脏,赶紧扔掉。” “你好烦啊。有那工夫你去和鬼撕逼好不好?”安可不耐烦道, 反倒把菜篮子往胳膊上提了提,“我刚找线索时顺手捡的。方舞一不是有只鹅吗?正好拿去喂它。” 菜篮子里是半颗白菜,瞧着还新鲜。 这实际算是安可捡回来当库存的——她之前经历过的一个副本正好带有饥荒元素, 完全不提供食物,什么吃的都得自己去挖去找,把她饿得不行。 安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从此养成了在副本里顺手牵羊,看到能吃的食材就先捡回来的习惯——先前光头来找她时,正见她被一个干尸般的野怪往地窖里拖,起因也正是她顺手摸了这半颗白菜。 这才是她坚持把这菜带回来的原因。摸都摸了,打都挨了,就这么扔了?我亏不亏啊。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当着光头的面说的,说了免不了又要被对方唠叨一番。 正好同伴里又有个养鹅的,安可干脆就把她拿出来当理由了。 谁知光头听了这话,眉头又拧了起来:“人家的鹅,你管它饿不饿呢?家禽而已,又脏又臭又不好看……” “你懂什么呀,现在流行的就是这种。社会鹅、柯尔鸭……算了,不和你说了。老年人,年轻人的风尚你不懂。” 安可说着,不客气地翻了下眼睛,加快脚步从光头旁边走了过去。 光头克制地吸了口气,转身跟上,没走几步,神情却倏然一变。 ——他听到了一阵求救声。 分卷阅读208 就在附近。 听着还不止一人。男声女声都有。 “……”光头敛容抬眸,正对上安可惊讶的目光。 两人极其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没走几步,又听那阵求救声响起,且其中一个声音还越靠越近,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种诡异的扑腾声…… 伴随着一声仓皇的大叫,一个男人,重重坐倒在了巷口的空地上。 光头心里一紧,立刻上前几步,本能地将被吓傻的安可挡在了后面。 因为巷口墙壁的阻挡,他们都看不到那将人逼得摔倒的东西,只能看到那人惊恐的神情。那人全未注意到巷子里的光头,只面容扭曲地地看向前方,喃喃求饶:“别、别过来……求你……” 他一边求饶,一边不住挪动着身体,向后退去。然而他每后退一分,他面前那东西就逼近一分——很快,它也进入了光头的视野里, 首先出现的是一双宽大雪白的翅膀,仿佛屏障般向两边打开,充满气势,跟着就是艳色的脚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重重踩在地上。 紧跟着,就见一根雪白的长颈刷地般从翅膀后面窜了出来,仿佛是蛇,又像是勾魂的白练,脖子尽头是一张如剪刀般大张着,满布锯齿的大嘴—— “呱!!” 光头:“……” 他略一沉默,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的安可,眼神的含义再明白不过—— 这就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新风尚?这么个玩意儿?! “就……社会鹅嘛……”安可被他瞪得一缩脖子,小声咕哝了句。 话音刚落,却又听“呱”的一声。 方才还在对着男人猛拍翅膀的大鹅,突然转过了头,长长的脖颈朝着他们伸了过来,威胁地张开了嘴。 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大大的杀气。 光头:“……” 好吧。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方舞一要捡回这么个玩意儿了。 * 最后,这场风波,还是方舞一出面平息的。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厨房里做饭。怕它碍事,就放它自己出来溜达,没想到给大家添这么大麻烦……” 方舞一一边道着歉,一边将大白鹅抱在怀里,眼中是一派尴尬与歉意,完全不似作假。 她确实该道歉——那么多人,包括光头和安可在内,两个男的四个妹子,在方才全让这鹅给堵在宅子大门口,一个都不给进。时间最长的一人,足足被堵了十分钟。 用方舞一的说法,她应该是最早回到这宅子里的。回来后发现厨房里自动更新了食材,便寻思着先给大家做顿吃的。一时就没顾上她那只大鹅。 结果,大鹅,就那么自说自话地溜达到了门口,还充分履行了一个“看门鹅”的职责,将所有试图从正门进入这宅子里的存在,全部挡在了外面。 虽然方舞一“在厨房做饭”一说很说得通,此刻餐桌上也确实摆上了不少现做的小菜,但光头却还是对此充满质疑: “你在厨房真就一点声都没听到?就算没听到,都十一点了,都还没有人回来,你觉得奇怪吗?” “厨房在正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我以为你们都回来了呢。”方舞一面不改色地说着,“锅里还热着米汤。我去盛过来。” 光头微微蹙眉,给安可使了个眼色。安可不太高兴地撇撇嘴,却还是站起身来,嘴上说着帮忙,跟着方舞一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是那种老式的大灶,犹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安可特意观察了下炉灶,只见里面还残留着热气。 看来方舞一没有说谎。她刚刚是真的在这里做饭…… 那大鹅会在外面赶人,也不是她刻意为之……可能真的纯粹是因为这鹅社会…… 安可暗自琢磨着,又往方舞一怀里看了眼,只见方才还耀武扬威到不行的大凶鹅,这会儿却是乖乖抵下脑袋,脖颈以一种很优雅的姿势蜷缩着,紧闭的长嘴娴静地搭在自己油光水滑的胸脯上。 方才还被这家伙扑棱着翅膀追了几大圈的安可:“……” “这里有一碗我之前舀好的,你能帮着拿出去吗?”方舞一的一句话让她收回了思路。只见她将怀里的大鹅放下,掀开了面前的锅盖,“锅里还有很多。我再舀一份出去……安可?” “……啊?哦哦!”安可应了一句,忙走上前来,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一阵异响。 她茫然地抬起脸来,视线在房间上空搜寻着,好一会儿才道:“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嗯?”方舞一一脸困惑,“什么声音?” “……我说不清楚,好像是哭声。”安可脸色微微变了,“还有吼声……不太像是人,像是野兽?” “有吗?我什么都没听到。”方舞一眉头微蹙,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亦是跟着一变。 “你确定不是幻听吗?该不会……这是只有你能听到 分卷阅读209 的声音吧?” 安可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她通关的灵异副本也有那么几个,自然知道在这种地方,幻听也好幻视也好,都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顿时待不住了,嘴上匆匆应付了一句,端起灶上的米汤,快步走了出去。 方舞一拿着长勺,做出一副准备继续舀汤的样子,直到确认安可已经走远了,方无声松了口气。 “好险。”她耳坠上传来系统787的声音,“早跟你说该把人嘴堵上。” “……没事,反正她也看不见那房子。”方舞一小声说着,目光转向安可方才所站的地方——在旁人看来,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然而在方舞一眼里,事实却并非如此。 那里有一栋小木屋。 结构完整,外表简朴,正是方舞一之前拿到的灵屋之一。 这木屋的大小是刻意调整过的,正好是能塞进厨房的尺寸。因为是灵屋,方舞一作为户主,也能轻松地调节其可见度。可以说,除了她,以及某些被赋予了权限的特定存在以外,是没有其他人刻意看到这屋子的。 当然,看不见并不等于不存在。当人们走进木屋所在的区域时,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的。 尤其是那小木屋里……现在还被方舞一,塞了某个“东西”。 方舞一给杨瑾使了个眼色,让他到院子里望风,自己则小心地来到木屋外,透过窗子往里张望。 人才刚凑上去,就听刷一声响,一个脑袋从窗棂上方掉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方舞一,嘴里不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那是一个女鬼——不过从外形上来说,她实际更像是僵尸。 青白面孔、凸出的双目、瞳孔缩得只有芝麻点大,一身红色华服凄艳非常,一头乌发笔直地向下垂着,露出额头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放……我……出……去!”那女鬼吼完了,喉咙里又开始发出咯咯的声响,夹杂着破碎的人语。 “我……要……上……班!” 方舞一:“……” “放心啦,你们领导和我认识,我到时候帮你说,不会扣你工资的。”方舞一好言好语地劝着,“你以为你待在这儿很亏吗?我跟你讲,放在外面,你这房子,单间都要2800……” 方舞一好声好气,对方却像是听不懂一般,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话,“放我出去”,“我要上班”。 方舞一无奈,只好默默关上窗户。女鬼的声音,登时被锁在了木屋内部,再传不出来了。 “她现在脑子好像还是不正常。”787小声咕哝。 废话,正常人能天天想着上班吗。 “可能是灵屋还没起效果。”方舞一却是不死心,“再关她一阵禁闭试试。” 系统787:“……” 小木屋里那女鬼,是方舞一现抓的。操作也很简单——她先是花了点时间,将小木屋给“安装”好,跟着画张招鬼符,撕开后果断扔进木屋内部——这一步没什么技巧,要点就是得动作快。要把符纸扔出划炮的气势。 在符纸的作用下,一个红衣女鬼很快就被钓了过来。也不知是因为她现在不清醒还是因为本来智商就不够,反正她就追着招鬼符,非常直接地扑进了木屋里…… 说实话,这可比抓麻雀容易。 抓到以后,自然就是问话。为此方舞一特地把杨瑾派去了大门口望风,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有人来了,你就拍着翅膀上去叨他!叨,你懂吗?不是单纯地啄,而是要咬住了,再拧一下……” 描述之细致,用词之精准,令杨瑾都不禁有些怀疑,到底她是鹅还是自己是鹅。 光把杨瑾派出去赶人还不够。方舞一估摸着,早上自己才说捡了宠物,中午大鹅就开始犯众怒,有点脑子的怕不是都要怀疑到自己身上,于是又抓紧时间,利用厨房自动刷新的材料做起了简餐。 这种土灶她以前快穿时用过,也算是得心应手。她一边做一边分神和被关在小木屋里的女鬼交谈,等饭做完了,心里也差不多有结论了—— 结论就是,这位女鬼小姐姐现在脑子还是不清楚。她坚决地无视了方舞一的所有问话,并心心念念想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进一步的结论就是,需要进一步治疗。继续关。 “你也是有想法。”系统在她耳边啧啧称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把灵屋当移动监狱用的。” “感谢我的房东。不是她我也没想到还有这个用法。”方舞一淡淡道。 也感谢那些热爱看电视的阿飘们。方舞一也忘了是谁了,那几天正好在看《哪吒传奇》和《白娘子》,开口闭口托塔李天王*和雷峰塔…… 系统:“那在她清醒前,你都不准备把她放回去了啊?” 方舞一:“嗯。” 系统:“万一人家是什么重要NPC呢?” 方舞一:“怎么可能,我那招鬼符就随手画的,你以为能招来多厉害的东西。” 分卷阅读210 而普通NPC的话,多一个少一个,应该也没差。 她现在就希望这员工还有得救,趁早清醒,趁早给情报。不然这2800单间的小木屋就这么放着,未免也太亏。 说起来,那个大壮到底怎么回事啊? 想起迟迟没有送到的书面资料,方舞一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她手指一动,凭空关严了小木屋的门窗,这才端着碗走了出去。来到餐厅,只见里面人皆已落座,座位却还没有被填满。 目前已经回来的,只有光头、安可、三个戴着同款项链的妹子,和之前那个被杨瑾吓趴在地的男性玩家,加上方舞一,一共七人。 除开已经死掉的那位,也就是说,还有七人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是遇到问题了吗?”一个女孩子怯怯开口,“要不要出去找找看?” “……再等等吧。”光头思索片刻,回答道,“现在快正午,出事的概率很小,先不用急。” 他说着,用小碗和勺子分起桌上的米汤,第一碗顺手放在了安可面前,嘴里道:“比起这个,你们上午的探索有发现什么吗?先交流一波吧。我在村口发现了一块墓碑……” 已经回来的几人开始分享起自己的所得。因为都是和副本主线相关的东西,方舞一也就没听得太认真,一边夹小菜一边装模作样地点头,权当下饭了。 直到听见那光头,就着目前所有的情报,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所以,这个宅子里的‘夫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化为僵尸,在村里作祟……她应该就是我们要对付的boss……” “听说她死时一身红衣,撞柱而死。”安可接口,“这个特征大家都可以记一下,万一遇上了,也还有个心理准备。” ……有什么准备?躺平的准备吗? 方舞一一边嚼着青菜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忽似意识到什么,咀嚼的动作忽然停住。 另一边,系统显然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舞一啊,怎么办。”他低声开口,语气飘忽,“你刚才绑架的,好像是人家副本的boss啊……” 方舞一:“……”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 一钓就钓到个大家伙,方舞一也是没想到。天晓得,那张招鬼符真是她随手画的——因为怕当真引来太厉害的东西,她连注入的精神力都刻意减小了剂量。 ……她说呢,这副本员工素质怎么那么高。随便拉来的一个小怪都那么有活力,皮实得不行…… 不过放回去肯定是不会放回去的……而且往好的方面想,也许还没等这帮人遇上boss,她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呢? 系统显然也和她产生了同样的乐观精神。他还安慰方舞一:“没事,问题不大。往好的方面想,也许这帮人还没撑到见boss,自己就死完了呢?” 方舞一:“……” 你还是闭嘴吧你。 她在这边深刻体会着一个绑架犯的心路历程,那边光头他们还在认真讨论。就在此时,门被推开,杜小枫急匆匆地朝屋里望了眼,满头大汗。 “英子回来了吗?”她气喘吁吁地开口,“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还没……你俩不在一起吗?”安可啪地放下了筷子。 “本来在的……但她脚疼。我就让她在村子中央的大树下等我。”杜小枫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可等我回去,她人已经不见了。我到处找了,哪里都没有……她脚还崴着呢,能去哪里啊?” “苏樱吗?就是那个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小姐姐?”一旁另一个女孩忽然开了口,“我今天上午好像见过她。” “真的吗?”杜小枫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往哪里去了?” “我看到她跟着另一人,往西边去了。”那女孩认真回忆着,微微蹙起眉,“我当时只匆匆看了一眼,也没看清,我还以为那人是你呢……” “肯定不是我!”杜小枫急道,“村子西边是吗?我现在就去看看!” “你等等,别急,我们找人陪你——”光头慌忙起身,话未说完,杜小枫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 方舞一微微蹙眉,起身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准备跟上去看看。尚未出门,又听那女生道:“啊,我想起来了,那应该是大五一啊!” 方舞一一时没听清,还以为是在叫自己,转头奇怪道:“什么?” “哦哦,不是说你,我是说姓唐的那个姐姐——唐芜荑。”女生赶紧解释,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三个女生是组队下本的,平时私下讨论时习惯用绰号来称呼外人,刚才她一顺口,就把她们给唐芜荑起的绰号说出来了。 因为方舞一看着比较年轻,她们私下就叫她“小五一”,相应的,唐芜荑就是“大五一”。 方舞一听着她的解释,无意识地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 分卷阅读211 所以是唐芜荑带走了苏樱?”她开口掰回正题,奇怪道,“为什么?” 女孩们面面相觑,皆是困惑摇头。一旁的男性玩家忽然道:“对了,说到唐芜荑……她今天有找你们说话吗?” “?没有啊。”女孩们的神情更困惑了,“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闲聊……但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男人表情古怪地摇了摇头。 安可却似想到了什么,倏地转向了他:“她也找了你?”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她身上,光头皱眉:“难道你也……?” “嗯。”安可缓缓点头,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她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了一个地方,找我说了些有的没的。完了又自说自话地中断话题,让我离开……” 她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掌:“我不清楚她到底想干嘛,但我怀疑她应该是在检测什么……” 她在走远后,还特地绕回去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但安可确定,在他们方才聊天的位置附近,她看到了镜子的反光。 “这事说出来可能会让大家产生间隙,所以我本来打算押后再谈的。”安可的唇角微微下压,“但现在看来,她不是光‘检测’我一人……她是想找什么吗?还是识别某种特征?”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站在门口的方舞一脑海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 “不管怎样,先帮着找人吧。”她抿了抿唇,说完便率先窜了出去。 * 另一边。 村西边。一间民房的地窖边上。 唐芜荑怔怔望着地窖的下方,缓缓收回颤抖的双手。 “不怪我,这事不怪我。”她神经质般地喃喃着,缓缓后退两步。 “我没想害你的,你可不能怪我……” 她闭眼深吸口气,用力捂住了脸,向后缓缓坐倒在了地上。 现在事情大条了,一切都变得更糟糕了……她也没想这样,只是她太着急了…… 他们会杀了她的——她这次犯了大错。他们人那么多,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肯定还有办法…… ……对了。 脑中忽然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唐芜荑猛地从手掌间抬起脸来。 有办法的。不是还有那个“东西”吗?只要用了那个,就再没有人能伤害她…… 唐芜荑暗暗咬牙,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身影,万分焦急地冲了进来。 “英子!英子你在这里吗?英子?苏樱——” 杜小枫几乎疯狂地叫喊着,忽然注意到房子角落里,有一个打开的地窖入口。 淡淡的腥味从里面飘出,光是闻到就让人不住皱眉。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缓缓朝着那入口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越靠近,越能感觉到心跳如擂鼓。 就在此时——“小枫。”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出。杜小枫慌忙转头,只见苏樱正立在窗户外面,歪头看着她。 “你在那里做什么?” “英子……你吓死我了!”杜小枫大大松了口气,跟着便开始骂,一边骂一边快步往外走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嗯?你脚是不是疼得厉害了?走路这么慢……” 她的声音随着脚步冲出屋外,逐渐远去。 破烂的民房再次恢复死寂,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一只飞虫嗡嗡地从窗外飞了进来,顺着某种气味,一路飞进地窖。 只见地窖的下方,阶梯的尽头,正躺着一个人。 她圆睁着双眼,歪着脖子,四肢扭曲地躺在那里,脑后是一大片蔓开的血迹。 正是苏樱。 第52章 愚者三愿(6) 还剩几个活人…… 等到方舞一再回到宅子时, 被告知杜小枫已经回来了。 连心和她男友也回来了,正坐在餐厅里吃饭。方舞一进去扫了一眼,发现人还是不全。 唐芜荑还没有回来, 此外还有两名男性玩家,始终不见踪影。 “苏樱呢?”她问其他人,“她回来了吗?” 众人互相望了几眼, 齐齐摇头。 “没看到。杜小枫一个人回来的。” “就她一人?”方舞一蹙起眉头,“这不对劲吧?” “我也觉得。所以打算等等帮着一起找。”安可小声道, “杜小枫看着好像不太好。我刚和她说话,理也不理, 自顾自地就端走了碗,说要到房间去吃。” 方舞一听完, 往餐桌上一扫,眉头拧得更紧:“她端走了几份?桌上少了两双筷子。” 午饭是她准备的, 餐具的摆放她清清楚楚。如果苏樱没回 分卷阅读212 来的话,现在桌上应该还多一份没用过的碗筷才对。 “诶?这我倒还真没注意……”安可愣了一下, 道,“可能,她心情不太好吧。我心情不好也会多吃……” 方舞一:“……”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给杨瑾鹅递了个眼色。杨瑾鹅大摇大摆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正院里走去, 才靠近西厢房,就听见里面传来杜小枫的声音: “这青菜还蛮嫩的。你还要吗?要我去帮你拿。” “荷包蛋?我不知道有没有诶,这里那种土灶我不会用, 想要只能麻烦别人,这不太好吧?” “诶你放心啦,我真的没有再和安可吵架……” 杜小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敞开的门缝里飘出, 杨瑾鹅脚步一顿,一摇一晃地靠了过去,将小小的眼睛贴在了门缝上。 ——鹅的眼睛是一块凸透镜,他现在的看到的一切,都透着几分失真。尽管如此,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切。 只见杜小枫正一个人坐在桌前,一边喝着米汤,一边不住对着自己的对面说话。 尽管她的对面,只有一团空气。 * “所以……杜小枫疯啦?” 一小时后,村子内。 系统787的声音透过耳坠传来,语气听上去十分古怪:“还是她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方舞一:“……” 趁着四下无人,她压低了声音:“兄弟,你是一个系统。” 系统787:“昂,我知道啊。” “既然是个系统,那能不能请你从科学一点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呢?”方舞一循循善诱。 系统787:“……倒不是不行,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下,这是一个灵异副本……” “灵异副本就可以不讲科学了吗?”方舞一振振有词,走到了一旁的隐蔽处。 “还记得我之前的推论吗?在这个循环里,可能残留有上个循环的愿望。” “懂得,就像那个婴灵一样。”系统应了句,又“咦”了声,“所以你的意思是……” “杜小枫和苏樱的关系特别好。”方舞一肯定道,“假如在之前的循环里,苏樱死了。你觉得杜小枫会怎么做?” 系统787:“……许愿让苏樱回来?” “很有可能。”方舞一点头,“而且我记得,在昨天晚上,杜小枫就撞了一次鬼——她自称是遇到了伪装成苏樱的鬼怪。那鬼怪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这倒是……啊!”系统突然反应过来,“昨天晚上苏樱崴了脚!”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方舞一道,“所以说,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伪装成苏樱的鬼怪——它就是‘苏樱’。是在上个循环里被杜小枫召回,又被这个循环继承的‘苏樱’。” 这样一来,和大壮的话也正好能对上了——连心和她男友是一对,许愿召出了婴灵。杜小枫和苏樱是一对,杜小枫许愿找回了已死的苏樱。 当然,在这个循环里,苏樱未必已经死了——但很显然,杜小枫已经将那个只有她能看到的鬼影,当成了真正的苏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最初循环的五人就能确定大半了。”系统啧啧,“所许的愿望也推得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个人……” 这最后一人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还好。他们还有大壮许诺的那份资料。 “关于这点,我其实有点担心。”方舞一顿了顿,直言道,“你没觉得,唐芜荑的行事很古怪吗?” 一个上午,接连找人私聊,还被人发现带着镜子——这还没算完。 中午连心和她男友回来,大家又聊到这事,连心给出了更劲爆的情报: 唐芜荑也曾找过她,不过不是私聊,而是跟踪。 “后来我男友过来,她才离开的。”连心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又看了眼总是一起行动的三个妹子。 “还有你们。我后来特意留心了下……她也跟踪了你们。” “啊?”三个女孩闻言皆是一愣,连心语气却十分认真,“她偷偷跟着你们,跟到了某个位置。用镜子照了照你们,就自己离开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神情都不太对劲了。 每个人都觉得奇怪,包括方舞一。 不过比起其他人,她想得还要更深一层。 就像安可说的,唐芜荑她明显是在大家的身上检测什么——但在这个副本里,有什么好检测的呢? 还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地检测。 用的还是镜子……方舞一没少学过克鬼法门,自然清楚,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用来照“原形”的。 两相结合,她很难不往找“死者”的方向去想。 是唐芜荑掌握了什么情报吗?她知道这批玩家里,隐藏着死者,所以才要偷偷去找? 问题是,她是怎么得到这条情报的? “……大壮应该不 分卷阅读213 会把资料送到她那里去吧?”方舞一左思右想,只想到这么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俩的名字差得可远,我还有专门的标记……” 而且她当时特地嘱咐过大壮,资料能面交就尽量面交,如果不能,就放在确保她能看见的地方,且一定要记得把资料加密…… 系统:“……不是,舞一,撇开那什么加密的问题不谈,我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系统:“你真确定他会写字吗?” “……”方舞一的脚步蓦地一顿。 她还真不确定。 * 不管怎样,唐芜荑很可疑是事实。 这也是方舞一现在跑到这儿来的原因——她总觉得得摸一下情况,所以特地问了安可唐芜荑找她私聊的位置,想过来调查下。 这是目的之一。目的之二,则是想看看村子里有没有什么正好在外面溜达的鬼怪,如果有的话,就抓一只带回去…… 毕竟现在绑架的是人家boss。方舞一想想还是有点心虚,打算如果能找到替代品的话,就把人给放回去上班。 前车之鉴犹在,她也不敢再用什么招鬼符了,打算还是老实点,自己手动抓吧,还能挑只品相好的…… 系统听到她这想法的时候,非常积极地赞扬了一番,跟着就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句,商城里正好有一批宝可梦主题皮肤上架…… 自然被方舞一冷静地忽略了。 回到现在。 系统正挂在方舞一的耳朵上,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心里仍在寻思着怎么让方舞一给自己买皮,忽听方舞一“嗯”了一声,猛地停下了脚步。 系统一惊,下意识道:“怎么啦?发现唐芜荑了?” “……不是。”方舞一蹙了蹙眉,抬头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有味儿。” 她说着,闭了闭眼,细细感受了一阵,朝着附近的一间民房走去。 这村子里的房子都是空着的,除了少数重要剧情触发点是上着锁的以外,大多数房子,都可以随便进。 方舞一就那么大剌剌地走进了民房里,又侧头感受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厨房。 她在这儿四下搜寻了一番,视线落在了角落一口大缸上。 方舞一走过去,拿开盖在缸上的盖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团黑色的头发。 ——是尸体。 这口大缸里,正塞着两个男人的尸体。 看衣服,分明是他们一个团队的。 方舞一抿抿唇,撸起袖子,直接动手,将两具尸体分别从缸里搬了出来。被摆在房间中央的尸首露出正脸,正是他们队伍里的两名男性玩家。 两个玩家死因各不相同。一个头骨凹陷,一个胸口有被刺伤的痕迹,但看着都像是人为。 “有人杀了他们,还把尸体藏在了这里……”方舞一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思索,视线落在其中一人的手上,忽然“诶”了一声。 只见那人手里,正死死抓着一个信封。信封本身不小,但被他抓得皱皱的,上面糊满了血迹。 方舞一试着去扯那个信封,一时还没扯动。看来那人临死前抓得非常用力——估计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凶手才没能拿走这东西。 “那凶手在处理尸体时,应该很急,或者很慌。”方舞一一边推测,一边继续从尸体手里撬信,“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应该忘记处理的。” 话音落下,那信封刚好被扯了出来。方舞一展开一看,只见信封角落上正用血字写着一个“51”。 方舞一:“……” “这是什么?”系统好奇去看。 “一个令我内心充满不安的东西。。”方舞一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一抽, ——而在她终于打开信封后,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终于化为一声脏话,从她嘴里飞了出来。 信封里,只有半张纸。 准确来说,连半张都说不上,就是从某张纸上撕下来的一小片——而这一小片上,写着的正是如何分辨“死者”和活人的方法。 再联想起唐芜荑接连找人私聊的举动,方舞一脸色瞬变。 “完犊子。”她忍不住低声道,“大壮的资料送错地方了!他送到了唐芜荑那儿……” 那信本该有加密,按理说,唐芜荑不该看到里面的内容。 而唐芜荑,也不知为何,只保留了这一点关于识别方法的部分。很显然,她在得到这份资料后,就对其他人的身份起了疑心,并开始用这种方法逐个鉴别。 “呃……往好的方面想,起码她分担了你的工作量?”系统试图帮助她保持乐观,“这么说起来,这边的两具尸体……” “应该就是唐芜荑杀的。”方舞一抿唇。 “你看,那不挺好。”系统还在乐观,“她不仅帮你鉴定死者,还顺手帮你处理死者,一条龙服务啊这是……” 方舞一却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她杀的就是死者?” 分卷阅读214 “……哈?”系统一愣,下意识道,“这不明摆着的嘛,她鉴了那么多人,可死的一共就俩……” 他话未说完,方舞一神情又是一变。 她将半张信纸匆匆叠起塞回口袋,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系统被她搞得越发糊涂:“咋了这是?” “先回去。”方舞一脚步不停,语气果断,“我放在倒座房门口的符阵被触动了——有人进了那屋子!” * 另一边。 光头大踏步地冲进了宅子内,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因为跑了太久,他的衬衫几乎是被汗水糊在了胸口上。他却无暇顾及,只顾往院子里走——他是从村子西边一路跑过来,路上曾遇到连心和她男友。他们告诉他,似乎看见唐芜荑回了宅子。 唐芜荑……回想起自己不久前所见的东西,他的脸色越发难看,顺手从门边抄起了一根烧火棍,步履沉沉地跨过了院门。 此时的宅子里,已经没什么人在了——中午过后,那名NPC老者又再次出现。在他的催促下,所有人都离开了宅子,前往村子进行探索。 起码在光头的印象里,应该是这样的。 进到外院,他却瞬间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只见挂在倒座房门上的三把挂锁,已经全部都被打开了。 两个是用钥匙打开的,一把则是被用利器暴力劈开。他快步上前,推门往里看,却见里面空荡荡的。 没有人,也没有那棵他亲手放在里面里的祈愿铜树。 光头的眉头立刻拧得死紧,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敲上了他的后脑勺。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后脑流了下来,他身体晃了一下,艰难地转头,太阳穴上却又挨了重重的一下。 这一回,他终于撑不住了,重重倒在地上。 在他意识消失之前,他听到的最后声音,是扑棱棱的一阵响,以及一声极其响亮、极其霸道的——“呱!!” 等到方舞一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匪夷所思的场景。 光头满头是血地倒在倒座屋门边,生死不明;而正院内,唐芜荑正一手拿着祈愿铜树,一手狼狈地挥舞着一根粗粗的棒子;一只大白鹅则伸长脖子不住在她身边扑腾,虎视眈眈。 “杨总!”注意到大白鹅雪白的翅膀上沾上了些许红色,方舞一下意识地叫出了声。唐芜荑被她这声吓了一跳,动作一顿,大白鹅趁机上去,对着她手就是一叨,痛得唐芜荑手中棍棒咚地落地。 杨瑾一击成功,却没退下,而是依旧张开翅膀,警惕地注视着唐芜荑。 方舞一则抓紧时间又往他翅膀上瞟了一眼,注意到那血迹确实是从羽毛下方渗出来的,嘴角不由向下压了一压。 “唐芜荑。”她克制地闭了闭眼,尽可能放缓自己的语气,“你在干什么呢?搞这么紧张……大家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那东西不能随便用的。快放下来。” 她在说话的同时,悄悄用上了一些催眠的小技巧。这是她看不上的手段,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果然,随着她的话语,唐芜荑紧绷的神情稍稍松弛了下来。方舞一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唐芜荑却猛地惊醒过来,条件反射地将手中的铜树往后一藏。 “……我就一个愿望。”她默了默,恳求地说道,“我不会害任何人。这个愿望对大家都有好处的,真的……” “你想许什么愿?”就在此时,倒在门边的光头却睁开了眼,艰难地支起身子,向后靠在墙壁上,冷冷出声,“难道是打算许愿让苏樱的尸体自己消失吗?” “什么?”方舞一心里咯噔一下,反问,“苏樱死了?” “嗯,我看到她的尸体了。”光头虚弱地说着,看向唐芜荑的眼神却是分外锐利,“她死在了村子西边的一间房子里。摔死的。你推了她,对吧?” “我没有!”唐芜荑下意识地否认,“她是自己摔下去的!” “撒谎。”光头面无表情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都看到了。” 死前回溯——这是他的自带技能。只能对保存完整的尸体使用,能够回溯对方死前十分钟内看到的场景。 “你把苏樱带到了隐蔽处,和她说话。可苏樱看穿了你——从你手上的镜子里,她看到了你的真面目——你,是鬼怪。”光头面无表情地叙述着自己从苏樱尸体上回溯出的场景,“她害怕,想逃走,你为了灭口,就把她推进了地窖里。” “不是、不是这样的……”唐芜荑连连摇头,注意到方舞一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逐渐不对,猛地住口,握着祈愿铜树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片刻后,却听她再度开口,声音却比之前冷静了许多:“对。你看到的没错。我是怪物,我也杀了苏樱。但我杀她,不是因为我是怪物,而是因为她也是怪物。” “哈?”光头捂着自己的后脑勺 分卷阅读215 ,露出一个嘲讽的神情,“你以为往死人身上泼脏水,你就没事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站在你们一边的。”唐芜荑语气诚恳,“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们的队伍有问题。有怪物混在玩家里面……我是,苏樱也是。” 她闭眼深吸口气,语气越发真挚:“但我想帮你们,所以我杀了她。就是这样。我……我现在许愿,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变得和你们一样……” 她说着,眼眶突然红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本来好好的……在进这个副本前,我一直都是好好的。肯定是这副本的设置有哪里出了错,我一点作为怪物的记忆都没有。我就记得我是个玩家,和你们一样的玩家。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我现在的身份。” 唐芜荑握紧手里的铜树,缓缓后退一步:“所以,就让我许完这个愿望,好不好?或者,你们要是信不过我,你们来帮我许也可以。” “要是成功了,我就能再为你们添一份助力,要是失败了,报应也是作用在我的身上,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的神情如此诚恳,甚至还主动将祈愿铜树递了出去。 “……是这样吗?”光头却在此时,再度开口,“听你的意思,你好像是为了我们才杀了苏樱。可在我看到的回溯里,你是在和苏樱争执中,无意把她推下去的。” 唐芜荑:“……” “说到这个,正好还有件事我想确认下。”方舞一也在此时淡淡开口,“你说你是为了我们杀了苏樱……那么那两个男性玩家呢?他们也是吗?” 她话音刚落,唐芜荑脸色就变了。光头却是蹙起了眉:“你说谁?” 方舞一将那两人的名字报给了他,又快速转向了面色苍白的唐芜荑:“我看过他们的尸体了。不是被人痛击后脑勺,就是被一刀捅在胸口……这样的死法,可不像是意外啊。” “……”唐芜荑的脸色更难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的死和我没关系……” 方舞一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光头:“你刚才说,只要尸体没缺块,你就能回溯,对吧?行,等等跟我去一趟。” 她缓缓将目光挪回唐芜荑脸上,语气平缓:“或者,你再换个角度反驳试试?比如说他们也是怪物什么的……哦,不对,也行不通。” 方舞一摊了下手:“我在那儿找到了你落下的信封。我想,即使是尸体,应该也能用那种方法鉴定吧。” “什么方法?”光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等等和你说,我们先解决她的事。”方舞一双眼紧盯着唐芜荑,面色不改,只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耳坠。 一阵缥缈的、诡异又柔和的韵律忽然钻进了光头的耳朵,他拼命想要睁大眼睛,意识却抵抗不了困意的侵袭,没过一会儿,就低下了头。 而另一边的唐芜荑却还清醒着。当然不是因为她对系统787的声音有抵抗力,纯粹是因为方舞一还有事要问她。 “……看来我猜对了。”注视着唐芜荑已完全黑掉的脸,方舞一无声叹了口气,“你杀的另外两人,其实是活人,对吗?” “……”唐芜荑面容已经扭曲起来,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挣扎,“这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不如我来替你解释吧。”方舞一也懒得掩饰了,直接道,“你是怪物。你也有鉴定怪物的方法——对,这些都没错。但你一直站在我们这边?撒谎。” “你拿到了一个神秘信封,借由里面的内容,知道了这游戏存在死者的真相,并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你发现自己正是一名死者,为了尽快找出自己的同伴,你开始逐个对其他玩家进行鉴定,趁机杀了两个确认是活人的玩家——起码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是根本没打算帮活人阵营的。恰恰相反,你把杀人,当成了自己的任务。” “但在鉴定到苏樱的时候,却出了意外。她是你的同类,但你却失手害死了她——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俩都是怪物。” 方舞一记得,在以前聊天时,白小常曾告诉过她一些副本的通用规则。其中有一条很有意思: 在副本里,当不管你是谁,当你亲手杀死某个东西时,都大概率会遭到对方回魂后的报复。尤其是玩家杀玩家,或者怪物杀怪物,这俩被报复的概率近乎百分之百——除非前者的力量相对后者而言,本身就处在碾压级别。 所以白小常他们工作室需要做什么副本“清理”工作时,派出的往往都是战力天花板级别的维修老师……当然,这就扯远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怪物杀玩家,因为副本的特殊规则,这种行为百分百不会触发报复;而玩家杀怪物,则是概率触发。 “你是以‘怪物’身份杀掉两名活人玩家的,因此不用担心被报复;但被你推下楼的苏樱,她的身份也是‘怪物’。她是有可能会回来报复你的。” “所以你得防患于未然,先设法自保……变成普通玩家?这确实是一个思路。但我想,你真正想许的 分卷阅读216 ,未必是这样的心愿。” 方舞一歪了歪头:“你真正想要的,只是保护自己,不是吗?” “……”唐芜荑原本只是沉默地听着,听到这里,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不觉得,这很巧吗?”她问方舞一,“我有这样的需求,这里就正好有这样的东西。也许,它就是为我准备的呢?” “又或许,你只是在重复踏进同一条河流。”方舞一意味不明,“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两件事。第一,为什么你能那么快就接受自己是‘死者’的事实,甚至那么快就进入了角色;第二,你鉴定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杀了那两个男玩家?” 唐芜荑听了,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明显了。 “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她轻声说着,语气变得有些飘忽,“你做过梦吗?那种很真实的梦。直到醒过来的那一刻,你才会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我在看到自己真面目的刹那,就是那样的感觉。” 唐芜荑眼神也变得有些朦胧:“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玩家。但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好像‘醒’了。我其实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就是知道,我已经和其他人不一样了,我成了一个‘怪物’。” 既然成了“怪物”,那自然就要开始做怪物该做的事。不过和方舞一猜得不一样,她一开始,还真不是完全站在怪物的立场上。 几乎是在意识到自己身份的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祈愿铜树”——那东西的存在,给了她重新选择阵营的底气。 如果有的选,谁会愿意安分当个怪物啊? 所以她才要抓紧时间,一个一个玩家地进行查验。抱大腿之前,必须先对大腿有个准确的评估;转投阵营之前,必须先确定哪一方的赢面大……这是她向来的习惯。 然而初步的检验结果让她完全失去了变回普通玩家的勇气。她索性就顺手杀了两个找到的活人……倒也不是很着急对付他们。只是想着,难得有机会,正好试一试。 要知道,在她以前的游戏副本里,玩家互相残杀,可都是被严令禁止的。 但在她失手推了苏樱后,她知道,一切都变得不好了。 苏樱和杜小枫交好。杜小枫和安可虽然一开始闹过矛盾,但现在关系也不错,安可和光头又有着秘密的关系……一旦曝光,自己就是众矢之的。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苏樱还会不会“回来”——如果回来了,又会不会报复自己。 怪物之间的撕逼,远比玩家之间的惨烈。唐芜荑就曾见过两个厉鬼打架,其中一人将对方的四肢和脑袋都生生撕扯下来…… 而就像方舞一说的,这种情况下,她总得先设法保护自己。 “至于为什么只杀了那两人……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唐芜荑微微歪头,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在误杀苏樱之前,我一直都在做‘怪物’该做的事。而一个怪物,就该放过同类,杀掉活人,不是吗?” “可你查的人不止他们。”方舞一微微蹙眉,“你查了安可、连心、还有那么多人……你总不会想说,他们全是死……” 她话说一半,对上唐芜荑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 “别理她,舞一。”系统在她耳边小声道,“她在故布疑阵。” 系统:“……顺便补充一句,这句话是杨瑾托我告诉你的。” 方舞一侧头看了眼一直在唐芜荑旁边虎视眈眈的大白鹅,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她又想起了大壮曾经提到过的“双人间”,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个问题—— 假设这里本该就只有十人。五人是活人、五人是死人,那么还剩下的五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或者,再换个更实际的问题—— 假如唐芜荑说的是真话。那么现在,这个副本里,究竟还剩下多少活人? 第53章 愚者三愿(7) 禁止套娃! 唐芜荑知道, 死在副本里的玩家,是可能变成怪物的。 在她第一次进入游戏时,就曾见过那样惊心动魄的场景——一个被同伴坑死的女孩, 化为了七窍流血的厉鬼,死死抓住了害死她的那人,当着众人的面, 将他的皮肉一片片撕下…… 唐芜荑当时吓得不轻,但很奇怪的, 内心虽有些害怕,却并没有感到恶心。 她只觉得困惑, 为什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在化为厉鬼后, 就能大笑着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 她还拿这事到游戏论坛去问了。有一条回复令她记忆犹为深刻——【可能是因为,从她变成鬼的那一刻起, 她认知里的某个部分就彻底坏掉了吧。】 唐芜荑以前其实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她现在明白了。 在接受身份的改变后, 其实能抛下很多东西,也能放飞很多东西。游戏里向来禁止玩家自相残杀,却不禁止玩家的互相利用与暗箭伤人。 分卷阅读217 她被迫沉默, 被迫伏低做小,被迫装无辜卖可怜, 被迫吃了亏却还要保持微笑,强忍着一切,只为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曾无数次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撕碎, 眼神从最初的惊慌渐渐变为冷静与好奇。害人不是件好玩的事,但忍耐久了,她也难免好奇, 将自己手里的刀,捅进别人的身体里,那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而这一回,她总算知道了。 她也不介意,再品尝一次那种感觉。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的答案。”她故作冷静地说着,空着的一手慢慢按上腰侧。她的心理素质还是不太行,都这种时候了,手居然还在抖。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动作的幅度,同时微侧过身体,躲避着旁边大鹅的视线,目光警惕地在它和方舞一之间转来转去。 “说起来,我其实也惊讶呢。没想到这个副本里,隐藏的鬼怪居然这么多。”唐芜荑刻意说话,试图引开方舞一的注意,“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立场微妙,我都想劝你了,赶紧投降自杀吧。你们已经被鬼怪包围了……” “……那又怎么样?”出乎她意料的,方舞一依旧十分淡定,“你该不会以为,人多就真的力量大吧?” 唐芜荑:“……” “虚张声势。”她抿了抿唇,按在腰侧的手,终于摸到了匕首冰冷的柄部。 要用祈愿铜树许愿,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干掉面前的方舞一。 方舞一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只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甚至还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不过这事确实很奇怪……人数对不上了……”她喃喃起唐芜荑听不懂的话,忽然又抬起头来,神情古怪地看向唐芜荑,“说起来,你到底许的什么愿?” “……?”唐芜荑被她看得一愣,下意识道,“什么许愿,我还没许啊……” “我不是问现在。”方舞一说出的话却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我问的是你以前,许了什么愿。” “……???”唐芜荑茫然了。什么以前? “就你死之前啊。”方舞一的语气仍旧淡淡的,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像是藏着什么闪光的东西,“你都变成鬼怪了,那说明你以前肯定是死了,对吧?” “……”唐芜荑沉默了,她直觉觉得对方只是在故意诈她,握着铜树和匕首的手指瞬间收得死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阵缥缈的乐响,忽然钻进了她的耳朵。 那是一种很柔和、很奇妙的声音。 唐芜荑的动作登时顿在当场。 眼前似是也逐渐陷入了黑暗,唯有那乐声变得无比清晰,还有方舞一的声音:“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什么死? 唐芜荑茫然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牌楼下面。 周围还有其他人,包括自己在内,一共五个人。 “嗯,对,一共五个人。”她喃喃地张口重复一遍,重复完了又自己觉得古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就好像是在回答某个的话一样。 唐芜荑在心里泛起嘀咕,再次凝神看向旁边。却发现旁边那些人的面目……她却一个都看不清。 这本该是件很奇怪的事,但更奇怪的是,她内心居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将目光收回来的刹那,她完全不受控制地再次张开了口,喃喃出声: “嗯……我看不清。” 就像是在回答某个隐秘的提问一般。 同一时间,古宅正院内。 方舞一小心将杨瑾抱在怀里,却无暇细看他翅膀上的伤口——她的注意力全在唐芜荑的身上,听着从她嘴里冒出的喃喃呓语,又低声问道:“那那些人里,有你觉得熟悉的吗?” “……”唐芜荑半合着双目,不说话了。 方舞一:“……”好吧,她就知道,这技术还是不太成熟。 这是她根据上个凶宅里听到的催眠音乐,鼓捣出的新玩意儿——用那种能唤起记忆碎片的特殊音乐,配合着自己的催眠与诱导,来诱使对方自行回溯记忆,并对方舞一的问题给出答案。 787内部同样存了这曲子的片段,方舞一对自己的催眠小技巧也很自信。不过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机会好好实验,这实际还是她第一次用。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曲子能不能用来唤回唐芜荑之前循环的记忆。不过正好她在这儿,又正好她情绪激动给人可趁之机,方舞一就琢磨着,试试就试试呗。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唐芜荑,是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的——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管她表现得多不在意,她内心必然存在着那个困惑,对方舞一来说,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切入点。 果然,凭着这个疑问,再加上系统787放出的音乐,她顺利将唐芜荑导入到了某个过去的情景里。 好消息是,那似乎正是她之前所经历的 分卷阅读218 某个循环之一,坏消息则是,唐芜荑能从那些碎片里得到的情报,也是十分有限。 唐芜荑的意识似乎正在各个记忆碎片里跳跃着,时不时会根据方舞一的引导,给出只言片语。有时是关于他们探索副本的进度,有时则是关于他们看到的东西。 毫无意外地,从她的碎语里,方舞一听到了“鬼婴孩”这个词——虽然她实际说的是,“有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在对我笑”,又提到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女鬼。 这样看来,事情已经很明确了——最初死去的五人,就是连心和她男友,杜小枫以及苏樱,还有落单的唐芜荑。 除了最后一个愿望外,另外两个愿望也对上了。 方舞一犹不死心,试图问出他们在那个循环里所许的愿望,好做进一步地确认;唐芜荑却紧蹙着眉头,久久没有给出答案。 突然间,她身体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安可——”方舞一听到她叫出了声,声音里满是不甘,“你这个贱人!你明明说了会救我的!” 方舞一:……? ……??!! 什么情况? 方舞一傻了,怎么又会冒出来个“安可”的? 那不等于,最初的队伍里有六个人?! “唐芜荑!”方舞一立刻道,“你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不要怕,好好想想……你看到了安可,还有谁?” “……还有其他人。”在她的安抚下,唐芜荑的语气逐渐轻缓下来,身体却还在抖,“他们都死了……另外三个人,都死了……这房子不对劲,不对劲……” 另外三个人? 方舞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另一边,唐芜荑的声音忽然又拔高了:“这里有鬼……杀人的鬼……为什么这样?不应该的啊!” “我已经满足条件了。我应该离开了!为什么还有鬼来杀我?为什么?!我不,我不……” ——“我要活下去!” 唐芜荑猛地弓了一下身子,忽然大叫起来。方舞一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打算将人叫醒,却见她面部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对她的声音已再无反应。 她仍在喃喃自语,双眼则突然向上翻了起来,露出大片的眼白。 “让我活下去……让我活下去……”她不住重复着,忽然提高了声音,话语急促却字字清晰,像是正对某个东西大声叫喊,“我许愿,许愿活下去!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好,哪怕变成怪物也好,让我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她在许愿。 方舞一瞬间明了了这点。唐芜荑是正在对她记忆里的那棵祈愿铜树许愿。 跟着,更令她惊讶地一幕出现了。 只见唐芜荑的身体忽然下陷,双脚深深地扎进了地里。 她的双眼依旧维持着上翻的状态,皮肤则起了可怖的变化——她的五官糊作了一团,脸上变得血肉模糊,从下颌开始,皮肤则开始寸寸收紧、干瘪,呈现出一种坚硬粗糙的质感…… 她的身体也在萎缩,整个小腿几乎都陷进了地里。风吹起她宽大的裤腿,露出干瘦的小腿——只见她的小腿,已经彻底变成了干瘪的树干…… 不,应该说,是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棵干瘪的树。 她的躯干化为了粗壮的树干,脸向后陷进了树干里,面上却依旧是那种血肉模糊五官难辨的状态,看上去仿佛是树上长了张人脸,尤其可怖。 虽然可怖,那张脸上却是诡异的平静。 没有任何表情,也没再发出任何声音。那脸就静静地依附在树干上,表面有着微微的起伏,像是仍在呼吸。 方舞一:“……” “咋、咋了这是?”另一边,放完音乐的系统787终于清醒过来,望着面前的人树,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她的愿望实现了。”方舞一蹙眉道,举起自己手里的祈愿树。只见自己手里的树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气息也没有任何不同,看着不像是被触发了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唐芜荑回想起了自己许过的愿望,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方舞一抿了抿唇,将目光投向面前的人树。 唐芜荑的愿望是“活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个愿望也确实算是实现了…… 毕竟你也不能说植物人不算活着…… 方舞一无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从理智上讲,她知道自己从根本上就救不了唐芜荑。 这里和以前的死亡循环不一样,这里是副本,不是小世界。人死了一次就是死了,不会再有完美结局的世界线。就算她解决了当前的案子,曾经死过的人,也只能随着循环的结束永远消失,最多变成个孤魂野鬼,在副本里久久徘徊。 从感情上,她却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沉郁。 似是察觉了她内心的不快,原本安安静静趴在她怀里的杨瑾鹅忽然低低叫了一声,侧过头去,用长喙蹭了 分卷阅读219 蹭方舞一的手臂,又转过长颈,软软地靠在方舞一的胳膊上。 尽管这次没有软软的触角球球伸出来,方舞一却还是被他的动作逗得一笑,心口微微一松。 “……先去处理别的事吧。”她深深地朝唐芜荑化作的人面树看了一眼,抱着杨瑾,转身朝着昏睡的光头走了过去。 * 光头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内。 方舞一正坐在床边撸鹅,见他醒来,立刻抬起眼眸,手里的鹅却没有放下。 光头吃力地朝那鹅看了一眼,只见他半边翅膀上,正细致地缠着圈绷带。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嗯,也是圈绷带。 “唐芜荑呢?”他吃力地开口,声音嘶哑。 “……变植物人了。”方舞一默了一下,说了实话。 光头明显一怔,下意识道:“你打的?” 方舞一:“……” 她以一种“你是不是脑震荡”的眼神看了过去,光头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得那样,尴尬地笑笑,示意方舞一继续。 方舞一用手指蹭了蹭杨瑾鹅的鸟喙,伸手给光头递了杯水,正才慢悠悠地说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倒也没怎么说谎,无非就是将事实简化了一些。她从自己发现两名男玩家的尸体说起,只说自己在尸体那儿发现了提示有“死者”存在的信纸,根据信纸上内容推断出唐芜荑的身份目的后,想回来给大家通风报信,结果就正好撞上对方犯罪现场。 至于唐芜荑的结局,她也尽量简化了,将因果关系浓缩成了“因为她本身是怪物,所以她变成怪物”。 “哦,这样……”光头扶着抽痛的后脑勺,艰难问道,“对了,那鉴别怪物的方法……” “没找到,我诈她的。”方舞一撒谎撒得面不改色。 倒不是她不信任光头——早在光头方才还睡着时,她就偷偷鉴定过他的身份了。 事实证明光头不愧是光头,重重鬼怪中的一股清流,拿的正是一张平民牌。 但平民牌,不代表是好人牌。 方舞一始终记着,在唐芜荑深陷过去回忆的时候,她叫了“安可”的名字。 而唐芜荑又说,在她所经历的循环里,玩家只有五个人。 方舞一不认为那个时候的唐芜荑会说谎。“安可”肯定就在那群人中间。而光头和安可明显有着密切的关系。鉴定方法一拿出来,安可身份肯定瞒不住,方舞一不敢预测,知道真相的光头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所以……起码现在,先瞒一下好了。 方舞一低头给杨瑾顺毛,垂下眼帘,挡住自己的眼神,话锋一转:“对了,我向你打听个事。” 光头:“你说。” “唐芜荑在变异之前,叫了好几声安可的名字。”方舞一半真半假道,“她俩是以前就认识吗?” “?”听到安可的名字,光头的眉头当即就拧了起来,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安可不会交这样的朋友的。” 他抬眸看向方舞一:“唐芜荑还说什么了?她叫安可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好奇问问……”方舞一眸光微转,“不过她当时神智已经很不清楚了。谁知道她究竟是在说什么呢,也许以为自己在看演唱会也说不定。” 光头:“……” 他深深看了方舞一一眼,没有再就着这个问题问下去,转而道:“别人都回来了吗?” “还没呢。”方舞一淡淡道,“你其实也没昏多久,现在才下午……要喝吃点什么吗?” 光头本想婉拒,视线落在方舞一抱着的大白鹅上,喉头忽然滚动了一下。 方舞一:“……” 杨瑾:“……!” “那个……”光头咳了一声,正要开口,方舞一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米汤要吗?我记得中午有剩。我去给你热点。”方舞一不容置疑地说着,将杨瑾鹅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开。 光头:“……”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刚才自己好像被瞪了一眼? * 方舞一快步走出厢房,杨瑾就一直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直到看着方舞一把门关上了,才悄悄地用脑袋在她衣服上蹭了蹭。 方舞一安慰地摸摸他的头,视线掠过他帮着绷带的翅膀,略微一顿,默不作声换了个抱鹅的姿势,这才继续往厨房走去。 杨瑾鹅很柔顺地动了下脖子,发出些微的声响。 一直挂在她耳坠上,因为能量消耗过大而一直沉默的系统:“……” “舞一啊。”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如果我翻译了某些你可能会爱听但会一定导致我工伤的话,你会考虑给我加绩效吗?” 方舞一:“……” 方舞一:“不用了,谢谢。” “不是吧老大。”系统觉得很惋惜,“我 分卷阅读220 都忍着工伤了诶。” “我知道,但真没必要。我和他现在就处得很好。”方舞一面色如常,“你不是因为放了太久音乐搞得有点虚脱吗?好好休息去吧,算你放假。” 方舞一语气诚恳。她这次还真不是嫌弃系统。 主要是吧,她好不容易才打消把杨瑾送去霸总脱敏的念头,现在真的不太想再想起那种感觉。 比起这个…… “等等,系统,再问你个事。”方舞一难得叫了787大名,吓得787一个激灵:“怎么?” “一个房灵,只能导致一个循环吗?”方舞一问道。 “哈?”系统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奇怪,“一般来说都只有一个吧?” “没有例外?”方舞一不死心道,“说起来,死亡循环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难道说是凶案一发生,就立刻成型了吗?” “那倒不是,基本都会有个过渡时间段。”系统道,“死亡循环么,本质就是房灵自己想不开搞出来的……” 那在“想不开”之前,必然是要有个“想”的过程的。 “……哦。”方舞一若有所思地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又在大白鹅脖领摸了一把。 “乖哈,你也好好休息。” 被迫静音的杨瑾:“……” 他想了想,从善如流地弯过了长颈,无声且柔弱地靠在了方舞一的胸膛上。 * 方舞一就那样抱着杨瑾,一路走进了厨房里。 这个时候,厨房里本该是没什么人的,然而她一进门,却敏锐地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她听到了对话声。 很细很轻的对话声。方舞一侧耳细听,勉强辨认出了一些内容: ——“夫君,不要离开我!。” ——“娘子,为何你我明明真心相爱,却不能长相厮守……” 方舞一:“……” 她嘴角微抽,抱着杨瑾,径直朝着安装在厨房内侧的小木屋走去,一开门,正见一个红衣女鬼正坐在客厅中间的扶手椅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拎着宽大的袖子,不住擦着眼眶。 电视里,一对古装男女正站在悬崖上,生离死别。 方舞一:“……” 那女鬼看电视看得当真认真,方舞一都站门外了还没察觉,就在那儿擦眼泪。方舞一无语半晌,轻轻咳了一声。 “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嘛。” 女鬼被她这声一惊,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慌忙关了电视,起身看了过来。 “你……你好?”女鬼看上去还不认识方舞一,“你要……进来坐坐吗?” 方舞一:“……” “不必了,谢谢。”方舞一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挺喜欢这儿,我很荣幸。” “……哦!”女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猛地一拍手掌,“我知道了,您一定就是方老板吧?我听我同事提过您!”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视线在电视机上逗留得尤其长久,毫不掩饰地露出艳羡的神情:“难怪那么多人都想住你那儿,这也太舒服了。还能看无线频道……啊!”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忽然拘谨起来,手指指向电视:“不好意思,我刚才闲着无聊,就自己打开了……这个东西,是我免费可以看的吗?” “……啊。”方舞一点了点头,“这是房灵协会送的,永久免费。你想看随时可以来看。不过你好像还要上班吧……” “哦,对……上班。”承担着boss重责的女鬼点点头,露出不想多谈的表情,但认真地问道,“你也是玩家那边的吗?他们现在探索到哪个阶段啦?通关用的小纸人找齐了吗?” “应该……没有。”方舞一不确定地摇头。 “那不急。我还能在这儿待好久呢,回去也只是站岗。”女鬼boss一下子放松下来,拖着扶手椅靠近门边,又问道,“对了,我在这儿溜号,应该不会算我旷工吧?” “我不知道啊。”方舞一诚实道,“不过白小常告诉我,他们现在已经看不到副本里面的情况了。” “……”女鬼boss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仿佛在说“那我还回去干个屁”。 方舞一:“……” 很好——看来这位boss姐姐,是真的恢复正常了。 * 既然被关禁闭的boss已经恢复,方舞一自然要发挥她的最大作用,当即就抱着鹅,隔着门,和人唠了起来。 “……所以,你们其实也不记得第一波团灭的玩家里都有谁了吗?” 谈话开始刚半分钟,方舞一就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糟糕的事实。 “反正我是不记得了。不过其他人估计也差不多吧。”女鬼boss也是无奈,“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后遗症?其实直到新玩家团灭,我的脑子都还是清楚的,后面不知怎么就越来越糊涂了,本以为自己记得的事,实际也忘得差不多了……” 分卷阅读221 “……等一下。”方舞一听到这里,忽然打断了她。 “你刚才说,什么新玩家团灭?” “就……那次团灭之后的第二次团灭啊。”女鬼boss眨巴着灰白色的大眼,语气无辜。 “第一次团灭后,我们有两个驻守宅院的工作人员出了问题,被工作室带回去调查了。当时大家都还不知道这里有房灵的事,也不知道有许愿道具,所以只对宅子做了个简单的清理就继续营业。谁知新进来的一波玩家也团灭了。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加紧给外面打了报告。工作室的反馈说可能是死亡循环,又查出了许愿道具的事,这才让我们关停,副本却自己又开放了……” 现在想想,应该是从那时起,副本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副本自说自话地开放,开启了新一轮游戏,而就是从这轮游戏开始,副本内的所有NPC开始逐渐混沌,认知混乱。 “也就是说,这副本实际发生过不止一次团灭,对吗?”方舞一向她确认,“光是你所知道的,就两次?” “对。我记忆里是两次。”女鬼boss点头,“不过实际应该不止这个数。因为我印象里,副本曾偷偷开放过几回……” 在房灵的影响下,工作室那里无法观测到副本内部的情形。等白小常他们知道这个情况时,团灭已经发生了好几次。 再结合房灵协会给的情报,白小常他们终于完全确定,导致玩家不断团灭的,就是房灵引起的死亡循环。于是一边尝试强行控制副本,一边紧急联络了方舞一那边…… “或许……错了。”方舞一听到这里,却是喃喃出声。 女鬼boss一时没听清,下意识道:“什么?” “我说,可能搞错了。”方舞一揉起额角,“真正导致后面几次团灭的,并不是‘那个’死亡循环……” “不,这不可能。”女鬼boss却是信誓旦旦,“虽然我脑子当时很混乱,但我数数还是会的的。后面几局游戏,出现的玩家数量都不对……” “那么请问,在‘后面’几局游戏里,一般都是多少名玩家?甭管死的活的,给我个总数就行。”方舞一道。 女鬼boss翻着眼睛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应该是……十个?” 方舞一:“你犹豫了。” 女鬼boss:“……”都说了她那时候脑子已经不好使了嘛! 方舞一:“那第二局游戏呢?一共多少人?” “……”女鬼boss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她这才发现,自己对第二局游戏的玩家情况,已经完全没了印象。 就像对首次触发团灭结局的第一局游戏那样。 “再提醒一点。”方舞一语速飞快道,“按你的话说,你在第二局游戏时,认知还是清楚的。是从第二局往后的游戏中,你们的脑子才开始乱……这意味着什么?” 女鬼boss微微蹙眉,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着,好一会儿才道:“这意味着……从第三局起,房灵带来的混乱就加剧了?” “又或者……”方舞一淡淡开口,“这才是混乱的开始。” “什么意思?”女鬼boss猛地瞪大眼,她已经完全糊涂了。 “我们从头再梳理一下情况好了。”方舞一抱着杨瑾鹅,拉过了灶前的小板凳坐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和女鬼boss算。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你对第一局和第二局的玩家,都已经没有印象了。连参与人数都无法确定。而从第三局起,你同样没有清晰记忆,但能确定往后的玩家人数都是五人以上。” “嗯……对。”女鬼boss思索着,点了点头。 方舞一:“而副本开始失控,以及你们认知被影响,实际也都是从第三局开始的。” 女鬼boss点头:“嗯,没错。” “那为什么,你会认为循环开始于第一局游戏呢?”方舞一问道。 “因为第二局游戏的人也全死了啊。”女鬼boss觉得她问得奇怪,“而且房灵协会说了,凶案会引起死亡循环……” “可实际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第二局的玩家是因为被卷入第一局玩家的循环才死的,不是吗?”方舞一继续道。 女鬼boss:“……” 这次不光是女boss,连一直默默听着的系统都晕了:“舞一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舞一没有回答,而是紧抿起唇。好一会儿才道:“我在想,第二局玩家,或许并不是死在循环里的。” 这就能解释唐芜荑带给她的困惑了——唐芜荑当时的喃喃自语里,喊了“安可”的名字,又强调了“五个人”。如果她就是第一波玩家的话,那说明“安可”也是第一波玩家,但他们两人之间是没有绑定关系的。 从目前情况看,唐芜荑就是孤家寡人,安可只和光头熟,但光头是活人。所以她俩都不可能和其他人有绑定关系,那剩下三人里只会存在一组绑定,这和大壮的话矛盾了。 分卷阅读222 也就是说,唐芜荑和安可都是在重复着自己死亡的死者,但她们不是第一波玩家。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唐芜荑和安可实际都是第二波玩家。而第二波玩家,实际并不是因为循环才死的,所以初始人数只有五人。 “……不好意思,我还是没明白。”系统已经完全糊涂了,“可唐芜荑和安可就是‘死者’啊。这就是她们的死亡循环啊。不然她们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可假如他们进来时,实际这里还没有形成死亡循环呢?”方舞一提醒道,“你不是说,死亡循环这东西的形成,也是需要时间的吗?” “……”系统怔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开口,“你是说,在第一个循环尚未完全生成时,领域内又出现了新的凶案……” 且的新的凶案同样给房灵带来了冲击。 那理论上来说,可以生成复数死亡循环的。 系统说完就沉默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话语里犹带着浓重的不可置信:“所以,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所在的,并不是一个单一的循环。”方舞一沉声接口,“第一波团灭,和第二波团灭,实际各自都生成了一个死亡循环……” “我们现在所在的,其实是一个套环。” 第54章 愚者三愿(8) 哭什么哭,不许哭!…… 实际上, 从方舞一进入这个副本的第一晚起,就有两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第一, 就是为什么队伍里会多出来五人。第二,就是为什么还没有人许愿,宅子里就出现了怪物。 关于第二点疑问, 她原本的猜测是,那些怪物是之前循环遗留的产物。但现在, 她发现这一切或许另有解释。 “假如把一个死亡循环比作一个圆的话,那我们现在处在的, 应该是在两个重叠的圆上。”方舞一试着进一步给其他几人解释,“这就是为什么宅子里会先有怪物——因为在第二波玩家死时, 这宅子里,就是有怪物的。” 依照女鬼boss所说, 在第一波玩家死后,他们并没有及时清理和封印宅子, 也没发现那个许愿道具。那说明,在第二波玩家进入时,第一波玩家许愿造出的怪物, 还停留在这屋子里。 “第一波玩家,我们目前猜测的都有谁?连心和她男友, 杜小枫和苏樱——前者许愿创造了婴灵,后者许愿创造了‘苏樱’。当然,这些都还是猜测, 但起码现在,这些猜测都是能彼此对应的。” 目前宅子里就出现了两个怪物,婴灵和“苏樱”。 “那照你这个说法的话……一起进本的十五人里, 实际有十人都已经死了?”系统依旧感到难以置信,“而你不仅要找出这十人,还要给他们分门别类,分别归位?” “这事听着是比较难。不过还好,现在有些人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了。”方舞一摸着下巴,面露沉吟。 这还得感谢唐芜荑——感谢她不辞辛苦,先替自己验了一波。 “想象一下,我们一共十五个人,面前是三排椅子。一排五个。我们真正要做的,就是确定,每个人应该坐在第几排。”方舞一语速飞快道,“唐芜荑曾说说她杀掉的那两个男玩家是活人,这点是可信的。而我刚才也验过了,光头是活人。所以第三排位置,目前已经有四人定下了。” 方舞一掰起手指,“也就是两名男性玩家、光头,还有我。” “唐芜荑还说过,她没杀的人都是死者,这点未必可信,不排除她找到活人,但因为种种顾虑,没有下手的可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连心和她男友,杜小枫和苏樱,以及安可,都是死者。其中安可肯定是第二排的,另外四人,按着我们之前的推测,应该是第一排。 “那也就是说,第一波能定下的也是四人,分别是连心和她恋人,杜小枫和苏樱。而第二排能定下的只有两人,安可和唐芜荑。 “那现在,第一波玩家,实际还有一个空位。第二波还有三个。第三波也还有一个——对吧?” 方舞一说到这儿,顿了下,手指无意识地梳理起大白鹅的羽毛,继续道:“而尚未确定位置的玩家,还有谁?首先,昨晚已经死掉的那个男玩家。其次,是今天中午先回来的那个男玩家……” “哪个?”系统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戴眼镜的那个,有点富态的。”方舞一简单给他描述了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晚的探索吗?当时找到那棵祈愿树的,就是他。” “哦哦哦!”系统这才想起来,方舞一便接着道:“还有,就是那三个小妹子——这五个人,是尚未确定位置的。” 而这五人里,只会有一个活人。 “说起来,那三个女娃娃不是总是一起行动吗?”系统灵光一闪,立刻道,“她们关系那么好,应该是一起下本的。那她们只可能是第二波玩家。” 第一排和第三排都只剩一个空位了,这三位一起塞的话,明显数量不对。 分卷阅读223 方舞一却摇了摇头:“还真不好说。你看安可和光头关系好不好?他俩就不是一波的。” 说到这儿,方舞一还觉得有些奇怪。这未免也太巧了,两个关系看着就很密切的人,一个已经死在了这副本里,另一个又来。 系统:“会不会是他俩现实就认识,然后安可在进来前,就先和光头通了气?” “不可能。”这回开口的却是女鬼boss,“我们保密措施都做得很好的。一个玩家,在尚未一个副本之前,无论通过什么手段,都是无法了解相关信息的。” 方舞一是个例外。毕竟她是被找来帮忙的。 “那这事怎么解释?”方舞一蹙起眉头,“难道真是巧合不成?”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总之……不管怎样,剩下这五人里,只可能有一个活人。”方舞一思索片刻想不出答案,索性便将话题又绕了回来,“按照唐芜荑的说话,唯一的活人就是昨晚被婴灵害死的那个。但保险起见,我个人觉得还是得再验证下。” 反正也就五人了,工作量不是很大。 “那愿望呢?”系统忍不住道,“他们许的愿望,你也得找出来吧。” 虽然这次的任务是在副本里进行的,规则也和以往不太一样,但“揭示阶段”还是存在的。而且如果真像方舞一所说,是两段循环同时推进的话,那她需要给出的答案也是双倍的。 且每个答案,都必须保证有足够的说服力——某些细节之处,可以含糊,甚至错误,但整体的推论,必须能够说服房灵。 这个要求,是怎么都不会变的。 此外,还有一条隐藏规则——揭示阶段,只能放在团灭之前。 因为以往的任务都是包含救人要求的,所以不会特地提出这点;但系统觉得,现在自己有必要提醒下方舞一。 “舞一啊,你可千万别想着,慢悠悠地划水,等到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再进入揭示阶段抄答案——这不算的。” 而且,因为涉及到两段循环,所以所谓的“团灭”结局,也得分开讨论了。 第一波玩家全死——算团灭,任务失败。 第二波玩家全死——算团灭,任务失败。 第一波玩家和第二波玩家全死——双倍的团灭,你不失败谁失败。 相当于一把狼人杀,突然从“屠城局”改成了“屠边局”,对方舞一来说,难度其实是加大了的。 方舞一却是不慌不忙,只轻轻点了点头:“关于这点,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复刻今天的做法。” 用音乐和催眠引导特定的玩家,使他们想起自己的愿望——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试一遍。假如别人也和唐芜荑一样,因为想起自己的心愿而原地升天,那她不等于自找麻烦。 “不过这个法子要实践,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方舞一琢磨着,眉头又拧了起来,“想要引导人回忆起之前循环的记忆碎片,必须得有合适的切入点。像唐芜荑,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才能顺利引导她……” “那你也让别的人知道自己死了不就好了。”系统大咧咧道。 方舞一摇了摇头:“不行,太危险。” 还是拿唐芜荑举例。发现自己是死者后,立刻就开始搞事了。要是这样的事再来两次,估计又得折一片人。 “或者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呢?”女鬼boss摸了摸下巴,“电视剧里不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嘛,骗人说他们进了阴曹地府,好从他们的嘴里套真话……” 虽然细节不同,但还挺符合方舞一要求。 “诶对了,大鹅不是能把人魂弄出来么?”系统787也有了主意,“让他把人灵魂拍出来,再骗他们,不是更有说服力?” 杨瑾闻言,立刻挺起了脖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方舞一却正色摇了摇头,“不行的。” “哈?”系统一愣,“这法子哪里不行了?” “不是法子不行,而是杨总不行。”方舞一一本正经,“你没发现他阻拦唐芜荑的时候,都是物理阻挡?” 她之前就很在意这点了——凭杨瑾的能力,明明可以直接放倒唐芜荑。虽然技能时间有限,但好歹能控上一会儿。 但杨瑾却没这么做。不仅如此,他还因此负伤了。 而且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大白鹅的脑袋上,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触角,身上也没窜出过小细丝。 基于以上种种,方舞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杨瑾没法在这副本里施展他的技能。 所以,虽然这个法子听着是可行的,但杨瑾,还是不要指望了。 考虑到杨瑾的心情,以上种种,方舞一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断然否定了让杨瑾出战的要求,然后安抚地拍拍他的翅膀。 “没事,你不用多想。安心做鹅就行。” 杨瑾:“……” 此时此刻,如果杨瑾能知道方舞一心中 分卷阅读224 所想的话,他一定会当场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翅膀下面。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告诉方舞一——物理阻挡唐芜荑,是因为猜到方舞一快回来了,想尽可能显出自己勇猛的一面;会“不小心”被打伤翅膀,是想着这样可以被多抱一点;从不露出触角和细丝,是觉得露出来就不好看了。 而且他发现方舞一很喜欢摸自己的头和翅膀。如果外露这些东西,会影响手感。 当然,现在的杨瑾,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所以他只能将方舞一的拒绝理解成她有更好的做法,暗自咽下因无法帮忙而产生的失落,继续乖巧地靠在方舞一的身上。 然而方舞一并没有。 但女鬼boss却想到了一个。 “如果你们需要勾魂的话,我倒是有个人推荐。”她一拍手掌,“我们副本,之前购置道具的时候买到了一把勾魂索——真的能将人灵魂勾出来的那种勾魂索哦!” 有个NPC就专门根据那个勾魂索换了套皮肤,装扮成白无常的样子,每天都在副本里定点刷新。 “他算是隐藏boss了,藏得比较严实。”女鬼boss一边把他的刷新地点写给方舞一,一边道,“你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去蹲,应该能蹲到。” “谢了。”方舞一看了眼纸片,小心收了起来,“那现在,就还剩一个问题了。” “什么?”系统奇怪道。 “那个道具,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带进这副本里来。”方舞一认真道,“白小常说,第一波玩家里有人身上有半身神明印,这人或许是个突破口。” 系统:“那你就去找这人呗。” “这不是正在想怎么办嘛。”方舞一抿唇,“第一波玩家五个人,这印子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人身上……” “那你就晚上趁着他们睡着,挨个儿去扒他们衣服看呗。”系统觉得自己又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方舞一闻言,却是一怔。 跟着就板起了脸。 “开玩笑。”她断然道,“我像是会做那么没品的事的人吗?!” 系统:“……” * 当晚。 入夜两小时后。 诡异柔和的音乐在空荡的院子里轻轻飘起,方舞一轻手轻脚地走出厢房,面无表情。 “舞一啊。”系统趁着放音乐的间隙,还在和她说话,“放宽心。不就是趁别人睡着扒别人衣服嘛,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方舞一:“……”问题就是她必须睁着眼好吗? “我知道我已经游走在没品的边缘了,请你不要再进一步提醒了,谢谢。” 方舞一说完,闭眼吸了口气,定下心神,转身往身后的厢房走去。 连通外院和正院的垂花门没有关闭。通过敞开的垂花门,可以看到外院一株形状古怪的矮树正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正是白天,唐芜荑所化的那一株。 就在不久前,在外探索的人陆续归来,几乎每个人,都被这棵突然长出的人面树吓了一跳。 相比起来,“唐芜荑本身就是怪物”这条消息,反倒更容易被人接受了。 方舞一想起那些玩家在得知唐芜荑身份时的场景,心情越发微妙。 反应最大的就是曾被她单独私聊过的安可,连心,以及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尤其是在知道唐芜荑顺手杀了两个落单的玩家后,他们几人的脸色愈发难看,显是有些后怕。 连心她男友默不作声地搂了搂连心的肩,他的旁边,杜小枫的神情也变得微妙。跟着就见她一脸庆幸地转向了旁边的空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还好她没对你下手”。 大厅内的空气因为她这句话而僵硬了几秒,最后还是光头抢先开口,赶在他人发问之前,轻飘飘地将话题带了过去。 ——在此之前,方舞一已经和光头交流过了杜小枫的问题,当然没提到许愿的事,只说杜小枫似乎被什么影响了,能看到苏樱的幻觉。 她琢磨着或许该强行唤醒,光头却觉得说不定真是苏樱的鬼魂回来找杜小枫了,觉得不妨再观察下,如果对杜小枫没什么妨害的话就算了。 相应的,他也没公开苏樱已死的事实,打算缓缓再说。 老实说,方舞一对他这个决定还是蛮惊讶的——从某种意义上来,光头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温柔到有些傻白甜了。 不过她也不想和对方起冲突,也就没明着反对,悄悄往杜小枫房间里放了张防护的符咒,姑且先留心着。 而同样是被唐芜荑盯过的人,相比起其他玩家,项链小姐妹团对唐芜荑的结局却表现得兴趣缺缺。不如说,她们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这个上面。 方舞一注意到其中一人神情尤其不安,私下问了句,才知道,在下午的探索里,她一个至关重要的道具遗失了。 “……池塘里突然有女鬼窜出来抓我,我跑出好远才发现道具不见了……返回去再找,也找不到……”那 分卷阅读225 女孩说着,用力咬了咬嘴唇。 她颊上天生一对深深的酒窝,平时哪怕只是随口说话,面上都会透出几分甜美,然而这会儿,哪怕是自带温婉加成的酒窝,都掩盖不住她满脸的焦灼。 方舞一见状,便顺口问起那道具的模样,说可以帮着找找。女孩微一迟疑,刚要开口,视线无意中往方舞一身后一掠,脸色瞬变,又默默闭上了嘴。 方舞一似有所感地回头,只见那女孩的两个同伴正站在不远处,若有似无地看向这边。 再看小酒窝,已经再次咬住了下唇,匆匆和方舞一道了别,一个字都不肯再多说了。 不过哪怕她不说,方舞一大概也能猜到—— 这三个女孩,脖子上原本都是戴着同款项链的。但现在,那生着酒窝的女孩项上,却已经变得空荡荡了。 看破不说破,既然小酒窝不肯详谈,方舞一也就装作不知道。不过另一件事,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在意起来。 是她那两个同伴。她们对小酒窝的态度,很不对劲。 小酒窝本身就因为弄丢道具而万分懊丧了,作为同伴,她们看向小酒窝的眼神里,却丝毫不见宽慰。藏在目光里的埋怨和嫌弃却是再明显不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弄丢的是她们的道具。 不止是眼神,就连行动上,也能看出三人之间关系的变化——晚饭时,另外两个女生一直保持着眼神交流,唯独忽略了弄丢了项链的小酒窝。 ……只是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变成人面树的唐芜荑,以及表现反常的杜小枫身上,几乎都没人将注意力分给她们。 除了方舞一。 说起来……她们三人的项链是同款,既然那女孩遗失的项链是道具,那其它两人的,应该也是?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在这个全员沉眠的夜晚,方舞一率先走向了她们的厢房。 这三个女生很警觉,从内部将房门堵了起来。方舞一试着推了推门,发现一下没法推开,便转而往门上敲了两下。 几分钟后,便听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翻倒在地。 方舞一再推房门,轻轻巧巧地将房门推开。门里是一团雪一样的白色生物,一双眼睛在夜光下炯炯有神。 “谢啦,杨总。”方舞一轻声说着,跨进门内,朝屋里看去。 在787所放音乐的作用下,屋里三人都尚未醒来。正好787一轮音乐放完,就在方舞一的耳边,替她快速翻译起了杨瑾的话: “‘她们晚上一回房间就开始吵,怪那女孩弄丢了项链’。“ “‘那两人说要把那女孩的名字划掉……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那女孩听完就哭了’。” “‘她求另外两人别不管她,保证一定会把项链找回来……三个人又闹了一通,最后决定就先这样了’。” “‘她们说,最晚等到明天晚上。如果那时候她还找不回项链,那不管怎样,她们都要划掉她名字了’……” 【我们总得为自己考虑。】杨瑾清楚地记得,她们当时是这么说的。 “行……大概明白了。”方舞一点点头,低头摸了把杨瑾的鹅脑袋,将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三人。 ——早在傍晚察觉到这三人之间的不对劲后,方舞一就暗自留了个心眼,提前让杨瑾到她们房间躲着。果不其然,让他听到了一些东西。 方舞一快步上前,走近躺在最边上的一个女孩,小心将她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 副本里的玩家,在接触到部分道具时,脑子里是会自动出现相关介绍的。值得庆幸的是,方舞一现在拿的是个玩家身份,更值得庆幸的是,这条项链,也在那“部分”道具之列。 【稀有道具,友谊之心……可与契约同伴共享多种buff加成,加入者越多,加成越多,最多可加入七名同伴……若有契约者的项链遭到遗失或毁坏,则所有契约者受到诅咒,buff效果取消,且会被随机施加debuff……若有人退出契约,其余人不受影响,退出者受到诅咒……】 方舞一快速阅览着出现于脑海中的信息,又将视线投向手里的项链。 那项链看着就是很普通的银链子,链子上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心形吊坠。吊坠中间微微鼓起,顶部有一个小小突起。方舞一试着在那突起一按,吊坠立刻咔哒一声,如同块怀表一般,自行向外打开了。 只见吊坠的里面,是一块紫色的心形宝石,弹开的盖子内侧,则刻着细细密密的字。方舞一借着月光看了眼,发现是三行大写的字母——正是三个女生的姓名首字母缩写。 ……那两个女生说要把小酒窝的名字划掉,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方舞一默不作声地将项链又放了回去,面上露出几分思索。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三个妹子很大概率就是第二波玩家。也就是说,在死亡循环的作用下,她们很可能会重复某些行为。 尤其小酒窝的项链还是被副本里的鬼怪员工给弄掉的……现在除了 分卷阅读226 女鬼boss以外,其他员工都处在被影响被引导的状态,相比起玩家,它们重复自己行为的可能性更高。 那现在的事,是否正是以往事件的重播?小酒窝因为受到NPC的袭击,遗失了项链,因此受到了“诅咒”,又受到了来自同伴的压力和排挤…… 若真是如此的话,这或许正是她的许愿契机。 另一方面,这也证实了这三人一定是同时出现在副本里的,而非分批——根据道具说明,只有同一个副本里存在复数契约者的时候,项链的加成作用才会显现,且人数越多,加成越明显。 在这种前提下,这三人出于利益考虑,肯定会选择绑定下本。 已知第一波玩家存在两对绑定关系,而且是两两绑定;而方舞一所在的第三波,已经确定了四个名额,塞不下三个人。 所以那她们只可能是第二波玩家——这样一来,第二波玩家的五人,等于全确定下来了。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第一波确定了四个玩家,两个愿望,还有一个玩家和一个愿望待确定;第二波,确定了五个玩家,一个愿望,还有两个愿望待确定;第三波,确定了四个玩家,目前没有人许愿。 而尚未确定的两名玩家,都是男性。一个是在第一晚就被婴灵整死的,尸体还放在后院的房间里;第二个则是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曾被唐芜荑检测过,目前存活。 ……虽然现在答案看上去已经很明确了,但保险起见,方舞一还是决定,先去眼镜男的房间里再做个确认。 在定下两个玩家各自的位置后,就可以出去捕捉勾魂鬼,开始挨个儿套死者的愿望了…… 方舞一一边盘算着,一边挥挥手叫上杨瑾,又点了点自己的耳坠,示意系统再次播放用以催眠的音乐。 系统却是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个,舞一……在你离开前,你要不先抬头看看?” 方舞一:“……?” 她依言抬头往上看,正对上一双空洞的大眼睛。 那是一双婴儿的眼睛。 一个血糊糊的大头婴儿,正趴在横梁上,歪头看着方舞一,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硕大的黑窟窿。 在对上方舞一目光的刹那,那婴儿就轻轻笑起来,声音咯咯的,像是一串在黑暗中轻轻摇晃的小铃铛。 这就是那个婴灵。 方舞一第一时间明确了对方的身份,然而紧跟着,她就蹙起了眉头。 不对劲。 她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这点。 这东西,这个愿望的产物,和她以前见过的鬼,都不一样。 这个认识让方舞一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 如果不是鬼的话,那她那些从各个小世界收集来的克鬼手段……还会有作用吗? 还没等方舞一的念头转完,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就给了她残酷的答案——不过错眼的工夫,那方才还在横梁上趴着的血婴,就已经朝她扑了过来。方舞一心头一紧,忙条件反射地比了个手决,那血婴却像是没感觉一样,连动作都没停滞一下,直直就扑向了方舞一的脸。 ……尴尬了。 这是在血婴扑上的刹那,方舞一脑中闪过的最后一句话。 * 二十分钟后。 笃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正一边看情景剧一边拍腿大笑的女鬼boss倏然一顿,忙关了电视起身,快步走向门边。 打开门,正对上方舞一生无可恋的双眼。她手背在身后,见到女鬼boss,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喜欢小孩吗?” “应该……还行?”女鬼boss不太确定地答了句。 “那太好了。”方舞一登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手从背后掏出来,二话不说就把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扔进了小木屋里。 “这玩意儿,给你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能让它安静就行!” ……哈? 女鬼boss万分茫然,一低头,正见一个血刺呼啦的鬼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行,伸出血淋哒滴的小手,想要抓自己的脚面。 鬼的审美毕竟和人不一样,寻常人看到多半会感到恐怖的场景,落在女鬼boss眼里,却只带来一个感想——这幼崽好萌。 她忙把血婴抱了起来,在看到对方小脸的刹那明显一怔,转头看向方舞一:“这孩子怎么回事,哭成这样?” “……这事说来有点复杂。”方舞一抬手揉了揉额角,“它刚刚自己跑出来袭击我。那我肯定得反击啊。偏偏这小东西体质比较特殊,我常用的手决不起作用……” 讲道理,这个手决,已经方舞一所掌握的技巧里,相对比较温和的了。 但现在温和的招不起作用,那她能怎么办?只能上比较狠的了。 结果就是,她一个没注意,把人打哭了。 还不是那种哄哄就好的哭,而是一阵一阵的,不停抽噎的、可怜兮兮的哭。 方舞一都 分卷阅读227 无语死了。哦你来打我白打,我打还你你还委屈了。 她本来把那小孩收拾妥了,还想着要不要拎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问出些别的情报,结果发现,完全没辙,这娃自己哭得快断了气,完全不搭理她。 让系统放音乐都没用。方舞一被烦得不行,又不想把人放回去,万一又出来杀人呢? 只好给送到女鬼boss这里来。 终于搞清来龙去脉的女鬼boss:…… 虽然她沉迷刷剧摸鱼,但都能当boss了,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寻常鬼怪站在她面前,对方什么实力,她只瞟一眼心里就大致有底。 因此,在听到方舞一说把人打哭之后,她其实是相当懵逼的。 她小心地颠了颠怀里煞气深重的鬼婴孩,犹自觉得难以置信,试探地问了句:“这孩子……应该挺凶的吧?” “还行,哭起来是真的凶。”方舞一提起这事就头疼,转眼一看那小孩抽抽噎噎的,眼眶里又开始泛血水,心里登时一紧,立刻沉下了脸。 “哭什么哭,不许哭!” 女鬼boss:“……” 鬼婴孩:“……” 下一秒,就见鬼婴孩扬起脑袋,张大了嘴,哇哇的嚎啕声,瞬间响彻了整间小屋。 第55章 愚者三愿(9) 论揍孩子哪家强…… 在将婴灵送去木屋之前, 方舞一也没想到,孩子都送走了,她居然还会和对方纠缠这么久。 主要是这倒霉孩子实在被她给吓破了胆, 一看她板起面孔,下意识就要哭。方舞一又是个不会哄孩子的,见它要哭, 又会立刻板起面孔…… 几度重复,恶性循环, 最终还是女鬼boss看不下去了,将孩子抱进了里屋, 单独关在了里面,几人的耳朵, 这才清净下来。 “你来找我,应该不光是为了送孩子而已吧?”女鬼boss心里门儿清, “你有事要问我?” “嗯。”方舞一点头,“也没别的, 就是想问问你那棵祈愿树的情况。” 早在下午,解决完唐芜荑之后,方舞一便和光头商量着, 要将那棵祈愿铜树换个位置存放。 光头实际还想放在倒座房里,方舞一百般劝说, 最终让他同意,将祈愿树改放到厨房里。 对光头的说辞,自然是“厨房不引人注意”、“可以时时检查”之类的理由;实际她想的, 却是放在这儿,还能由女鬼boss帮忙看着。 毕竟虽然旁人看不见木屋,但待在木屋里的灵体, 却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放心,我一直盯着呢。”女鬼语气笃定,“根本没人靠近那东西。” “哦……这样。”方舞一点了点头,神情却分辨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其实不太懂你干嘛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女鬼又道,“真不想让人用这东西的话,直接藏到木屋里不就好了?” “不行的。那等于强制改变了循环发展,规则不允许的。”方舞一摇头,“而且,我也不是不打算让人用这东西啊。” “我只是想确定,到底是谁,会来用这东西。” 毕竟,按照循环发展,这棵许愿树是肯定会被用的。这是重要的节点,不管这树放在哪里,该发生的时候还是会发生。 一定会有人发现这棵树,然后许愿。而方舞一真正想做的,就是揪出那些靠近铜树的人,如果能碰巧得知他们的愿望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你可能失望了。今天晚上确实没人过来。”女鬼boss叹气,“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盯着的。” “嗯,那就拜托你了。”方舞一认真道,“任何感觉不对劲的事,都可以告诉我。” “放心啦,我心里有数的。”女鬼boss肯定道,“还好就这一个许愿道具,盯起来也方便。”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放在这儿……嗯?” 方舞一说到这儿,神情忽然一变。 就这一个……许愿道具? “方老板,怎么啦?”察觉到她神情不对,女鬼boss顺口问了句,“身体不舒服?” “没……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方舞一顿了一下,忽然抬手揉了下额角,“我真是傻了,居然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注意到……” 女鬼boss:“?” “没事,你就按我原先的嘱咐做就行。”方舞一抿了抿唇,再抬起脸时,面上已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那个,那个小鬼,也先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厨房。 …… 处理完了婴儿的事,方舞一很快便将注意力又转回了当前的正事上,立刻回到正院,检查起了第一波的四个玩家,以及尚未被确认身份的眼镜男。 遗憾的是,她的调查相当不顺利——这一届的玩家警惕性还都挺高,其它厢房也都从内部堵住了门窗,方舞一从外面无法 分卷阅读228 进入。 ……如果非要暴力闯入也不是不行。但就怕事情闹大了不太好收拾,毕竟她只能踹门,又不能把门修好。 另一边,对尸体的检查也毫无进展——那个倒霉男玩家的尸体本该是放在后院耳房内的。但方舞一过去后却发现,那尸体已经不见了。 她脑子里当场就冒出了“诈尸”这个词,过了两秒,这个词又变成了“诈死”。反正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等到第二天早饭时她才知道,那尸体不是自己长腿跑掉的,而是被人埋掉的。 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她在吃早饭时,忽然看到安可推着辆小车往外跑,车上海放着把铁锹。 方舞一觉得奇怪,就顺口问了句。安可振振有词:“去埋尸啊。” 方舞一:“……?” “昨天唐芜荑不是杀了两个人吗?”安可进一步解释,“虽然是在游戏里,但就这样让人躺在外面也不太好。我去帮他们收埋下尸骨。” 这个念头她其实昨天就有了。不过她昨天回来得晚,从方舞一那里得到消息时,天都已经擦黑了。 晚上再出门风险太大,她就特意等到了白天。 方舞一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铁锹,再想想后院那不翼而飞的尸体,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说起来,我昨天去检查了下耳房。里面那具尸体……” “哦,也被我埋掉了。”安可坦然地点头,“是昨天中午过后,那时候你出去了……” 后院有一扇只能从院子里打开的后门,用来防止杂物的耳房里还有辆独轮小推车。她直接用推车将尸体从后门运了出去,愣是谁也没惊动,包括在外院和正院里反复挪窝巡视的杨瑾。 方舞一:“……” 她默了一下,发现自己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安可这个举动。谁知她还没说话,坐在她旁边那人突然开了口。 “胡闹。”正吃着早饭的光头张口就是一句,“你怎么就喜欢做多余的事?” 安可脚步一顿,倏地转过头来,眉毛竖起:“你什么意思啊?” “在游戏里搞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光头面不改色,“他们真正的身体又不在这里,你收殓他们又能怎么样?有那时间,为什么不去好好找找线索?真是浪费时间……” “我不明白,你就明白了?”安可不耐烦地翻了下眼睛,“功利。懒得和你说。” 安可说完,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推着小车就走了。 光头被她怼得一愣,面色微微沉了下来,转头看见方舞一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不好意思地勾勾唇角:“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正好下饭。”方舞一老实不客气,端起碗来吹了吹米粥上的热气,又低声道:“说起来,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和安可,到底……” “我俩本来就认识。”光头简短地说了句,又向四周看了看。 此时餐厅里就他们两人在,其余人不是还在睡觉,就是还在院子里洗漱。光头说完那句后,顿了片刻,再次开口:“她是我妹妹。” 方舞一登时张大了嘴:“哇……” 光头:“……你表情有点太夸张了。” “……只是想配合一下嘛。”方舞一收敛表情,“不过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她是你妹妹……” 光头自嘲地笑笑,刚要说话,就听方舞一道:“我以为你是她爹。” 光头:“……”行,这回他笑不出来了。 “这事我也就私下和你说。”光头压低声音道,“你别当着她面儿提,她会不高兴的。” “行。”方舞一爽气地点点头,又道,“你俩有矛盾?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光头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夹了口小菜,嚼了一会儿才道:“她比我小八岁,在念书时我蹲号子了,害她在学校丢人,没朋友,还被人欺负。她为这事,一直生我的气。再加上父母离婚,她被带去了外地……我俩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 他说着,微微勾了下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俩现实中都不怎么来往的。我们上次见面是过年,距离这次,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方舞一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我以为你俩绑定下本的来着。” “没。”光头摇了摇头,“我是去年年中被选中进入游戏的,她我不知道,应该比我晚。我也就在刚知道她情况的时候,邀她绑定下了次本,她嫌我管头管脚,做事冷酷,那次之后,就不想和我玩了。” “去年年中?”方舞一一顿 ,“那你进游戏快一年了?那你算是高玩了啊。” 她曾听白小常提过,这个游戏,等级越低的人进本频率越高,因此前期淘汰非常快。能撑满九个月的,已经可以被称为高玩了,能撑满一年的,都可以算国服百强了。 光头听了,却是含蓄地笑笑,不说话了。 他愿意和方舞一唠唠自己的家常,是因为将她当作了萍水相逢的可靠同伴,昨天 分卷阅读229 还被她救了一回;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把所有老底都交给对方了。 方舞一也就随口感叹一句,实际也没多少刨根问底的意思。她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那你是怎么进到这个副本里来的?” 这副本,虽然是精心设计过的新本,但实际难度只在中等偏下。根据方舞一的了解,除非是玩家自己通过某些手段指定副本,否则凭光头的等级,是不该匹配到这个本的。 光头闻言,却是茫然摇了摇头:“匹配进来的呗,还能怎样?” 在他眼里,这个本是十五人的大本,看着就好难的样子,还真没考虑过自身等级和副本难度不匹配的问题。 方舞一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 光头的话让她又产生了某些猜测;然而还没等她将思绪完全理清,光头已经三两口喝掉了碗里的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厨房里有铁锹吗?”他问方舞一。 “没有。”方舞一抬眸,“你要去找安可?” “嗯。去搭把手。”光头平静说着,仿佛几分钟前骂人浪费时间的不是他一样。 方舞一看着好笑,指指门外:“没记错的话,隔壁的倒坐屋里有。” 光头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又被方舞一叫住。 “对了,顺便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她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光头,“我们进入这宅子的第一个晚上,她一直在偷偷看你。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她好几次都看你头上的伤。” 她冲对方眨了眨眼:“有觉得舒服一点吗?” 光头一怔,冲着方舞一比了个拇指,转身闪出了门。 “他的牙齿好耀眼。”耳坠上,传来系统787清晰的吐槽,“比他的脑壳还耀眼。” 方舞一抬手在他表面敲了敲,系统立刻乖乖收声。 方舞一早饭已经吃完了,人却还是坐在餐厅里没有走。过了片刻,陆续有人进了餐厅,方舞一看准机会,又上去和小酒窝聊了两句,这才旋身出门,施施然地走进了另一边的厨房。 院子里,杨瑾缩成一个白色的雪团,安静晒着太阳,见方舞一进了厨房,立刻站起了身,故作镇定地往厨房门口挪了过去,又啪地趴下,稳如泰山。 之前杨瑾一鹅战群雄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后面再有人路过厨房的,不论是谁,在看到杨瑾的英姿后,都会乖乖绕开,不敢烧触他的霉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这个男人,在这一刻,确实活出了一种霸总的气势。 而他的身后,厨房门则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方舞一背靠着门,轻轻吐出口气,快步走向被安装在房间内部的小木屋。 敲开门,首先见到的就是一身红衣的女鬼boss,怀里依旧抱着那个小血婴。 注意到她一只手正横在血婴面前,恰恰好将它两只眼睛都遮上,方舞一不由撇了下嘴。 “我知道这娃娃看我不顺眼,但你也不用一见我面就把它眼睛给挡着吧?” “啊?啊不是,方老板你误会了!”女鬼boss一愣,赶紧解释,“我刚刚是在看电视,正好放到吻戏……我哪儿会做这样的事啊……” 她说着,把挡在血婴脸上的手给拿了下来。 谁知血婴一抬头,一双空荡荡的眼窝对上方舞一,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跟着就见它开始后缩、吸气、抬头、张嘴—— 女鬼boss眼疾手快,抢在它再次哇哇大哭之前,赶紧又将它眼睛捂了起来。 “……”血婴似是被突然降临的黑暗给搞蒙了,顿了几秒,又乖乖闭上了嘴,不打算哭了。 没有方舞一的世界,突然变得很让人安心。 另一边,女鬼boss:“……” 方舞一:“……”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女鬼boss不太好意思地咳了声,试图说些什么把这事给带过去,方舞一却是很坦然,直接一挥手。 “没事,你就这样捂着吧。管它怎么回事呢,只要别让它哭就行。” 她是真的被烦得头疼。 女鬼boss艰难地笑笑,手上姿势也就不动了。方舞一往木屋深处看了眼,又问道:“你同事呢,他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见房梁上掉下来一条长长的白影。一个带着高帽,浑身惨白的男鬼正被悬吊在空中,舌头吐出长长一截,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他的脖子上一根红练,不管是颜色还是材质,都和女鬼boss身上的衣服如出一辙。 “挺好的。”女鬼boss道,“已经不会再哭着喊着要上班了,我今天凌晨看电视,还知道要我调一下频道……再待上几个小时,神智应该就完全清楚了。” “那就好。”方舞一松了口气,抬眸看向了悬吊在房间中间的男鬼。 这男鬼,也就是红衣boss昨晚所说的“同事”,得了一条勾魂索,天 分卷阅读230 天cos白无常的那个。 红衣boss昨晚才和方舞一说完,方舞一当夜就把人给抓了回来——本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刷新的时间和地点女鬼boss都写给她了,掐着时间过去,找个草丛蹲着就行。 蹲到刷新,一套连招,加个麻袋,直接打包回家,整个过程耗时总共不过十分钟。 其中五分钟还是用来蹲人的。 方舞一抓到人后,立刻就把连鬼带麻袋的扛了回来,扔进了木屋里。女鬼boss本来正在哄孩子,见她把那男鬼扔进来,人都有些傻了。 “方老板……你确定要让我看孩子的同时,再管一个神经病吗?”她觉得这责任太重,她担不起。 方舞一觉得她问得奇怪:“这不是你告诉我可以去抓的吗?” 女鬼boss:“……” 是确实是这样,但她也没想到方舞一这么快就把人扛回来了啊…… 她还以为他们会大战三天三夜。 女鬼boss再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方舞一,可能存在某些误解。 但不管怎样,人都给扛回来了,除了小木屋也没别的地方放。为了不让对方打扰到自己摸鱼……不,是休养,女鬼boss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同事控制起来。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他声嘶力竭地大喊“我要上班”时,她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扭曲了一下。 我当时也是这么神经病的吗? 她不忍直视地捂了捂脸,然后坚定地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打开了电视。 * 时间线回到现在。 听到“白无常”恢复进度喜人,方舞一显是有点高兴,不过女鬼boss接下去的一句话,却让她笑容暂停了那么一下下。 “虽然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但我有些担心,他可能没法派上用场。”女鬼boss怀里抱着孩子,有些忧心道。 “嗯?”方舞一微微蹙眉,“怎么说?” “我今天早上的时候,试着往外面走了下。”女鬼boss直言不讳,“结果只在木屋外停留了几秒钟,就感觉意识有点模糊了。” 还好她当时就在木屋门口,察觉不对后立刻退了回来。回到木屋内部后,她脑子这才渐渐恢复过来。 “如您所知,现在有某种力量,正在影响副本,也在影响我们。我本来以为,只要神智恢复了,就能摆脱被控制的状态,然而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女鬼boss面带歉意道:“一旦离开了您房子的保护,我们必将再次受到影响。这样的话,他哪怕恢复,也不能跟着你一起去抓人了。” 要么就是由方舞一出面,将想要勾魂的对象给引到木屋边上,再有“白无常”从木屋里出手,牵出对方魂魄,以配合方舞一的催眠——但这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也容易让他人对方舞一生疑。 方舞一听完,却是神色如常:“哦,这样。” 她低头想了想,又抬起脸来:“那那个什么‘勾魂索’呢?如果把它放到木屋外面,它会受影响吗?” “这应该不会。”女鬼boss摇了摇头,“它只是个没有意识的道具。” “那行。”方舞一点点头,直直冲她伸出手去,“那勾魂索能外借给我吗?我自己用。用完了立刻还。” 女鬼boss:“……?” “那个,方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笑得有些尴尬,“那个勾魂索并不是谁都能用的傻瓜式道具,是必须用力量驱动的。” “驱动的话,直接用精神力应该就可以了吧?”方舞一以前在修真小世界时用过各种法器,对于如何用精神力驱使道具还是很拿手的。 “可以是可以,但它对力量的要求还有些高……” 那个持有勾魂索的NPC,本身实力就是小boss级了,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道具交给他。 方舞一闻言,探头朝她身后望了眼,盯着那仍在大叫的男鬼看了几秒,镇定道:“那家伙都能正常用的话,我觉得我应该也可以。” 您在说什么笑话……女鬼boss下意识就想反驳,猛地想起昨晚的所见,突然就闭了声。 她这才想起,昨晚自己那个同事,是被方舞一用麻袋装着扛回来的。 “……那勾魂索应该藏在他身体里了。”女鬼boss明智地将话语转了个弯,“您急着要吗?需要的话我现在就拿给您。” 方舞一矜持地点了点头:“有劳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女鬼boss说着,回身挥手,那根吊在男鬼脖子上红练顿时收紧,拽着他往里屋飘去。 女鬼boss向方舞一打了声招呼,飘进里屋取勾魂索去了。因为觉得场面有些少儿不宜,她也就没将婴灵带上。 幼小的婴灵被迫再次直面记忆中的恐怖,小嘴立刻扁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它哭出声,木屋的里屋内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吓得它 分卷阅读231 赶紧把嘴闭上了。 里屋里的惨叫还在继续,听得方舞一都有些懵了。婴灵一时间也有些茫然,只觉自己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余光瞥见方舞一突然抬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伸手抱住了头。 方舞一:“……?” 不是,她只是想伸手叫叫女鬼boss,向她问问情况啊,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正好女鬼boss捧着团锁链从里屋走出来,见状一顿:“小可爱这是怎么啦?” 方舞一:“……” “条件反射吧,它以为我要揍它。”方舞一有些哭笑不得,“还挺机灵。” 她本来想说怂,但考虑到女鬼boss看它自带滤镜加成,就还是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果然,女鬼boss一听这话就开心了,笑吟吟地走上来将锁链递给方舞一,又俯身抱起地上的婴灵。 “可不是嘛,这孩子可聪明呢,长得也快,今早还叫妈妈……” “啊?”方舞一有点惊讶,“叫你吗?”这娘认得也太快了。 “不是。”女鬼boss摇头,“是叫屋子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方舞一眸光微转,明白过来,“连心今早来厨房了?” 女鬼boss听了,却是困惑道:“连心是谁?女的吗?” 在等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又摇了摇头:“那不是她,来的是个男的。不过他看着是有爱人,进屋前还在和一个女的说话,让她去餐厅等他,语气很亲密……” 而婴灵的“妈妈”,就是冲着这个男的喊的。 “所以是……男妈妈?”方舞一眉毛微微一动,举起手腕,“他手上有带手链吗?” “嗯嗯,有。”女鬼仔细回忆了一下,连连点头。 方舞一细一思索,勾起唇角。 “谢谢你,这个情报很重要。”她说着,又挥了挥手里锁链,“这个也很重要,谢谢啦。” 她转身准备离开,想想又回身问了一句:“对了,你还有什么同伴,需要我帮你带过来吗?” 她琢磨着女鬼boss在这里工作这么久,肯定有一两个玩得好的小伙伴,她帮着把人提前唤醒,也算是报答了。 “不用了。谢谢。”女鬼boss却回绝得很果断,“和我抢遥控器的人,有一个就够了。没必要来更多了。” 方舞一:“……”好吧,看来是她高估了这些NPC的同事情。 她再次冲女鬼boss挥挥手,这回是真的离开了。女鬼boss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忽然困惑地将脑袋偏过了九十度。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方舞一,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怀里的婴灵发出撒娇的声音,她忙安抚地拍了拍小孩,抱着它在扶手椅上坐下。电视机被再次打开,跃出的是女主角正在向男主角深情告白的画面,耳朵上一对造型夸张耳坠正随风摇曳…… “啊。”女鬼boss忽然低叫一声。 她知道方才的方舞一是哪里不一样了…… 刚才的方舞一,她耳朵上,没有耳坠。 * 三刻钟后。 村庄后山的小树林里。 小酒窝望着对方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用力咽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挣扎。 “这、这种东西,看着就不对劲……” “但它却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对面的男人以一种诱哄的语气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是因为它。” 小酒窝抬眼看了眼对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恐惧,赶紧移开了目光。 她努力和对方保持着距离,身体紧绷,声音也有些颤抖,说出的话却还有条理:“如果想要许愿的话,我去用那棵铜树不就好了,干嘛非要用你的东西?” “你觉得其他人会让你用那东西吗?”对面的男人淡淡道,“所有人都在防着彼此。只要你用了那东西,你就是他们的公敌,除了你的小姐妹,没人会护着你……哦,不对。” 他往对方的脖颈上看了眼,勾起嘴角:“什么小姐妹,她们肯定也不会管你了。” 小酒窝:“……” “想好了吗?真的不用吗?”男人再问一遍,见她还是不回答,便耸了耸肩,将手里的东西又收了回去,“不愿意就算了。我本来也是看你可怜,才说拿出来帮你。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 “等一下。”小酒窝却忽然叫住了他。 她看看男人,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下定决心般闭了闭眼。 “请把那个东西借我吧。”她小声道,“我只用一次,一次就好。” 男人轻轻地笑起来,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小酒窝小心翼翼接过,又问了一遍使用方式,深深吸了口气,张口正要说话,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问对面的男人。 “什 分卷阅读232 么?”男人不解地皱眉,话音刚落,就见小酒窝摇晃两下,整个人忽然倒在了地上。 她倒下时是背面着地,后脑勺正好摔在柔软的草垛上,脑袋倒没什么事。 就是她身后的兜帽,被整个儿压在了身体下面。 同时被压住的,还有被方舞一偷偷放进她兜帽里的系统787。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787艰难地喘了口气,尽管被压得够呛,却还是努力放完了一段催眠音乐。 放完之后,他便立刻换了个频率,又特意调大了音量。 然后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声音之大,几乎贯穿整个村庄—— “舞舞舞一一一!鱼上钩了,快过来!舞舞舞一一一——我在后山,听到请回答——” ……? 正缩在小木屋里看电视撸孩子的女鬼boss茫然抬起了头。 “谁啊,哭这么惨,一直噫呜呜噫的……” 是方老板又在揍哪家孩子了吗? 第56章 愚者三愿(10) 我不是开挂的,我是…… 方舞一听到来自系统787的声音时, 她人正在村子里,笑吟吟地和眼镜男说话。 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人往光线下引,一手放松地垂在身侧, 手里提着个空的金属水壶。 水壶还很新,表面锃亮,亮得足以倒映人像;不仅新, 还挺重,一壶砸下去, 就是砸不死人,起码也能让他晕上一会儿。 方舞一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 也喜欢同时能派上两种用场的道具。 “……实话告诉你,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个唐芜荑和我又不熟, 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和我分享线索……所以她邀我过去的时候, 我立刻找借口跑了,现在想想, 真是机智地一批……” 眼镜男还在顺着他们先前的话头滔滔不绝,转头看见方舞一神情扭曲,不由一愣:“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 谢谢关心。”方舞一耳边仍回荡着787的嚎叫,在魔音贯耳下, 勉强维持住了神情,顺手将手里的水壶塞进了对方怀里,“谢谢你的分享, 这是回礼,再见!“ “哈?“对方被她的操作搞懵了,“不是你给我一水壶干嘛?” 方舞一人已经转身匆匆往外赶了, 闻言头也不回:“让你多喝热水!” 眼镜男:“……???” …… 同一时间。后山。 安可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望着面前忙碌的身影,微微撇嘴:“先说好,这是你自己要来帮忙的。我可没打算麻烦你。” “你……行行行你没找我,我自己倒贴,行了吧?“光头脸颊微抽,一抹额上的汗水,将手中的铁锹柱在地上,“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他的面前,是一个土坑。不是很大,但足够一人躺进去了。 他转头往安可身后看了眼。那里是一辆小推车,推车上两个用白布裹起的长条——正是他们刚从民房里运出来的,两具玩家的尸体。 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蠢事,光头的心情就不太美丽:“我也和你说好,这次也就算了。下次你真别再做这种蠢事了,又不会有人感谢你……本来胆子就不大,还费那么大劲,你说你图什么……” 他拎着铁锹往推车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还在咕咕叨叨:“这次还好是有我帮你,下次呢?要是没我,你连把他们搬上推车都难……” 他话未说完,就见安可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小车边上,径自从上面搬下了一个白布包裹的长条,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坑边,把它放了进去。 完事一拍手,转头看向光头:“这不就搬动了?” 光头:“……” 安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搬动吗?因为高中的时候,所有的热门运动社团都不愿意要我,我被迫练了三年的铅球。” “……”光头沉默了。 他脸颊再次抽动起来,微微张开了嘴又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往边上挪挪。挡着我干活了。” 说完,低头走上前去,再次挥起了铁锹。 安可依言让到了一会儿,安静看着他虬结的肌肉随着动作起起伏伏。 诡异的沉默忽然在两人间流转开来。接下去的几分钟里,都没有人说话,也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又过片刻,才听安可再次开了口:“你说,他们在临死的那一刻,都在想些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不想死呗。”光头觉得她这话问得奇怪,“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多余的地方矫情。” 安可:“……” 她现在是真的不想和光头说话了。 她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有意要和光头拉开距离,视线顺势往前方一眺,忽然蹙起了眉。 只见她前方几十米的位置,是一个耸起的土包。 安可记得 分卷阅读233 这土包的位置。这是她昨天堆的,用来安葬另一具尸体。 但现在,那土包的模样,明显和她昨天离开时不太一样。 安可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忙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待到离得近了,神情越发愕然。 只见那土包上,赫然是一口大洞。 那洞足够一人通过,洞口还散着块白布。安可认得,这是她之前用来裹尸体的。 然而现在,那布掉在这儿……那被它裹着的……尸体呢? 安可胸口顿时一阵发凉,忽听身后一阵窸窣脚步响起。 她诧异回头,正对上一双涣散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面色惨白、肢体变形,苍白的皮肤上覆盖着明显的尸斑,胸口还有个深深的,足以令人窥见内部脏器的大洞…… 安可的呼吸凝滞了。 * “……你真的确定他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后山的另一边,方舞一正一边赶路,一边四下张望,同时小声询问着自己耳朵上的耳坠。 耳坠是十字架型的,正是方舞一从进本起就一直带着的那一枚,也是她刚刚从小酒窝兜帽里偷出来的那一枚。 真是失策了……方舞一有些遗憾地想到。 她猜到最近盯紧小酒窝,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却没想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很可能不是个人。 他不是人,系统的催眠音乐就没法针对他,导致的结果就是,等到方舞一匆匆赶到后山时,小酒窝还在,但另一人不见了。 值得庆幸的是,小酒窝看着并没出什么事——起码人没摔出个好歹来。 系统还向方舞一事无巨细地告知了那场发生在小酒窝对方之间的对话,从他透露的内容看,小酒窝应该还没有许愿。 “我啊,可机灵了。当时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开始放歌了。“系统特别骄傲地邀功,“放完我就照你说的,立刻报坐标通知你……” ……你指的“报坐标”就是那阵自带回响的鬼哭狼嚎? 方舞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方面系统报坐标的方式真的和她想得不太一样,她现在脑子里还回荡着“呜呜呜噫噫噫“的鬼畜残响;但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对方确实通知了,自己也确实顺着找过来了。不论是从过程还是结果来看,对方做得确实算不上错…… 所以她干脆沉默了,想了想,又硬梆梆地补了句:“你做得不错。” 系统:“……!!!” 察觉到对方诡异的静默,方舞一眉毛一动:“干嘛?” “……没什么,只是很少听见你这么直白地夸我,被吓到了。”系统有点受宠若惊。 方舞一:“……” 不是,她平时在这家伙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毕竟这会儿,那个私下约见小酒窝的人正跑着路呢。 尽管心里已经对对方的身份有了大致猜测,日后再慢慢谋划也肯定找得到,但方舞一还是觉得,尽早把他抓到比较好。 “说起来,我其实不太明白。“系统一边帮着看路,一边在她耳边好奇发问,“为什么你知道,会有人来找小酒窝?又怎么知道还有第二个许愿道具……” “前一个是赌的,后一个是猜的。“方舞一一边赶路一边低声道,“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我们现在是真的同时处在两个循环里的话,那这副本的祈愿铜树,也必然有两棵……懂我意思吗?” 系统:“……”不,其实并不是很懂。 不过看出方舞一现在急着找人,没有做旁事的心思,他也就没有急着追问,而是道:“你这是不是走太远了?这要回村子里了。” “就是先回村子里。“方舞一肯定地道,“后山这么大,光找太麻烦了。我先去找安可……” 话音刚落,她脚步蓦地一顿。 只见她斜前方不远处,正落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安可和光头。 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个铁锹,正一起往坑里填土,边上是一辆小推车,车上是一个白布裹着的长条,瞧着像是尸体。 这也太巧了,她正要去找安可,转头就撞见人在这埋尸……方舞一默默想着,抬脚走了过去,走近之后,却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那两人是在往坑里填土没错,但填坑的动作却很急,急得不像是在好心收殓,倒像是在毁尸灭迹。 他们的肢体语言也很微妙,浑身上下透露着紧绷……还有几分狠意。 方舞一故意弄出些声响,引得他们看过来,安可明显被吓了一跳,转过来时脸上的惊慌无处掩藏,光头相对好些,但依然能看到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与紧张。 “……发生什么了吗?”方舞一被他们的警觉搞得也有些警觉了。 光头在看清是她后,却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就是刚才碰到了个野怪……”光头 分卷阅读234 说着,忽听“砰“的一声,面前的土堆破开了一个小洞,一只满是尸斑的手臂从里面直挺挺地伸了出来。 跟着就听见安可放声尖叫起来——她不光叫,一边叫还一边跳起来,拿着铁锹往那胳膊上狂敲。 砰砰嗙嗙,铁锹的击打如同暴风雨般落在那胳膊上,胳膊随着撞击左右摇摆着,仿佛弱小无助的幼草。 然后,那胳膊就硬是被安可用铁锹给拍回了土里。 方舞一:“……“ 行吧。不愧是敢自己推着小车出来埋尸体的女人。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她努力控制着表情,走上前去,“这坑里就是你们刚才遇到的野怪?” “……嗯。”光头应了声,继续往坑里填土,方舞一走过去才看到,他胸口被挠出了几道血痕,衣服都破了。 方舞一还是不太明白:“你们干嘛把他埋坑里啊?” “……不是我们要埋,是他自己进去的。”安可顿了顿,低声解释道,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刚刚在另一边遇上他,他追杀我。我就往这个方向跑……他没刹住车,自己就跌坑里去了。” 坑就是刚才光头挖的那个坑,虽然窄,但是够深。那怪物跌进去时,里面已经放了具尸体,被怪物一冲撞,包裹着的白布掉下来,露出尸体青白的面容。 怪物原本正在奋力往外爬,冷不防和尸体对上眼睛,明显一怔,光头趁机一铁锹敲上去,彻底把人拍了进去,又往里面压了块大石头,跟着就和安可一起疯狂填起土来。 愣是把一场打怪,给填出了凶案现场的气势。 方舞一:“……” ……虽然她知道这么想不应该,但她真觉得那野怪能遇上这两个人,也是够倒霉的。 她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地朝那土堆望去,观察了几秒,忽然开口:“里面那野怪,我认识吗?” “……”安可闻言一顿,支吾起来,“这个……可能……” 方舞一转过眼珠瞟她一眼,微微勾唇:“行,我明白了。” 她抬起手,若无其事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坠:“对了,你们刚才除了那野怪,还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她前半句话说的清晰,后半句话却刻意放低了音量。安可茫然抬头,正想叫她说清楚点,脑子里却忽然涌上一阵沉沉的困意。 似是有什么在耳边响起……缥缈的音乐声…… “咚”“咚”两声,铁锹落地,安可与光头双双闭眼,倒在了地上。 方舞一戏精附身,还很敬业地跟着一起倒了下去,在地上躺了片刻,确认两人都已经睡着了,这才又爬起来,转头去看那个被堆起的土包。 “看来我们要找的那家伙就在里面了。”方舞一撇嘴,弯腰拿起一根铁锹,“我要开始干活了,来点激昂的BGM。” 系统:“……” 系统:“不是,我都没明白。你咋知道里面躺着的是个啥。” “很简单。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里面躺着的那个,和安可肯定有关系——刚才我问的时候。她不仅支支吾吾,而且神情尴尬。” “然后,确定一下我们的目标——我们要找的是谁?私下约见小妹妹并要诱使她许愿的那个男人。而副本里一共就六个男的。首先我们排除光头和被唐芜荑杀的那两个,他们肯定是活人。其次我们排除那个戴眼镜的,因为你发信号时他正和我在一起。” “那还剩两个,就是连心她男友和第一晚就死掉的小倒霉。如果是连心他男友的话,你放催眠音乐,他不可能不受影响,所以把他排除,那剩下的就只有小倒霉了。” 这家伙在第一晚就死了,方舞一亲自验的尸。现在却还在蹦跶,其本质肯定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要么是僵尸,要么是丧尸……想要催眠这种东西,确实是比催眠人类难度大的。 而且根据系统的复述,那人是在小酒窝独自寻找道具的时候,悄悄找上她的。小酒窝一开始被吓得很厉害,对方却一直在很温柔地劝哄,还说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许愿的恩赐…… 如果将连心她男友代入这段剧情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奇怪,但假如是某个死而复生的同伴呢? 一切就说得通了。 “至于安可……你应该记得吧?她说她昨天把他拉出去埋了,还因为这事被她哥说了。”方舞一一边飞快地挖着土,一边低声解释,“她当时不还挺不服气?如果那个追杀她的怪物,正是她昨天犯蠢亲自埋掉的,你说这尴尬不尴尬?丢人不丢人?” “哦……难怪她当时这个表情!”系统想起她被方舞一询问时的支吾神态,恍然大悟。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具体怎么样还不好说……”方舞一说着,动作忽然一停。 她动作很快,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下方的土堆,就已经被她刨出了一个洞。 洞里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容。 正是第一晚上,就被婴灵害死的那个玩家。 “很好,看来我猜对了 分卷阅读235 。”方舞一弯了弯唇角,将铁锹哐地扔了出去,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掌。 “果然,在这种藏着卧底的游戏里,先死的头几个人中,肯定有人作假。” “……你这话说得不公平。” 土坑里,尸体的眼睛转了一转,张开了嘴:“我可不是假死。” “确实,就你这状态,说假死还是碰瓷了。”方舞一说着,蹲下身去,好奇地打量着他的面容,“你现在算是个什么状态,僵尸?丧尸?你是怎么办到的?让我猜猜——你该不会,在临死前,紧急许了愿吧?” 方舞一嘲讽地笑笑,歪过了头:“用的是你手上那棵祈愿铜树?看来那东西效果不怎么样啊。” “……”坑里的尸体微微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方舞一当然不打算让他意识到死亡循环的事,只微微挑了挑唇,“当然是猜的。” ——就像她之前说的,如果他们同时处在两段循环的话,那祈愿铜树,也必然有两棵。 一棵是第一波玩家中,某个人偷偷带进来的,也就是铜树A。另一棵,则是第二波玩家在宅子里找到的,第一波玩家留下的那棵,可以称之为铜树B。 这两棵铜树,本质其实是一棵树。但因为两段时间重叠在了一起,它们也就同时出现在了一局游戏中。 但现在,他们在游戏里只发现了一棵铜树,还是在他们已经将老宅彻底检查过的前提下。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们发现的是铜树A,而本该散落在宅子某处的铜树B则被某个玩家发现,偷偷藏起来了。 第二,他们发现的是铜树B,而本该将铜树A拿出来推进剧情的卧底,选择了那棵树私自藏下。 鉴于当时的情况,方舞一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卧底在发现已经有玩家发现了铜树之后,决定按兵不动,暂时不将自己手上的树拿出来。 而发展到现在,铜树B已经被方舞一藏进了厨房里,铜树A还在那个卧底的身上。 方舞一也因此陷入思考——她在想,如果循环里的人已经走到了即将许愿的节点,他是只能对自己循环里的那棵树许愿,还是可以对任何一棵树许愿? 考虑到这两棵树本质其实是一棵树,方舞一决定赌一把。 首先,找一个已经快要走到许愿节点的人——备选项包括杜小枫、小酒窝、连心夫妇和安可。 其中,安可的需求还没凸显;杜小枫已经被苏樱的幻象蒙蔽,暂时不需要许愿,连心夫妇的需求也并不迫切。 比对下来,小酒窝目前的压力最大,面对的问题最迫切,所以姑且选中了她。 跟着,在她身上安放一枚设备,一枚集监控、监听、播放BGM以及及时报坐标多种功能于一体的高智能设备——也就是系统787。 方舞一相信,在自己的引导下,他已经是一枚成熟的多功能系统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报商品名和折扣信息的购物车了。 要是小酒窝真的要许愿的话,系统787也能及时放音乐阻止。 再然后,就是赌了。 赌在循环的影响下,小酒窝是不是真会再次走出许愿的剧情;赌她如果许愿的话,会用上的到底会是那棵树。 如果她是对铜树B许愿,那方舞一就赌输了。她这个举动不会给方舞一带来额外的情报。 如果她是对铜树A许愿——那方舞一就赌赢了。 因为铜树A在卧底身上。小酒窝要完成许愿,就必须和卧底A有所接触。这等于是给方舞一钓出了一条大鱼。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望着面前的僵尸,她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是谁让你把祈愿铜树带进来的?你又为什么要诱惑别人许愿?” 说到这儿,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夸张地“哦”了一声。 “该不会是那个指使你的人,给你定了KPI吧?诱惑几人许愿,就给你升职加薪?” 这么一想也是,相比起第二波玩家,第一波玩家里已经出现的两个愿望,明显都有些欠考虑。尤其是那个婴灵…… 在逃生游戏里造孩子其实挺没必要的。但假如有人刻意引导,那就不好说了。 另一边,坑里的尸体已经完全被方舞一的话砸懵了。他完全不明白,明明自己和这女人总共没见上几次,为什么一照面,她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太让他蒙圈了。比一脚踩到坑里,发现坑里还躺着个尸体更让他蒙圈。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难道也开挂了?” ……也? 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方舞一心念电转,张口就来:“果然,你是开挂的!” 她瞬间板起面孔,一脸正气:“我是‘生命借贷’游戏控制中心砸挂组的特派员工!系统检测到你的账号有违规操作,特意派我来核实你的行为!” 男尸:“……哈?” 开挂他知道 分卷阅读236 ,砸挂又是什么玩意儿? 方舞一完全没理会那他尸脸上露出的微妙表情,依旧板着面孔,假装自己就是正道的光。 倒是她耳坠上的系统787,有些看不下去了。 “舞一,我们这行没有‘砸挂’这个词。”他忍不住提醒道,“说相声的才用‘砸挂’*……” 方舞一:“……” 她脸上的正气崩裂了一瞬,很快又被她强撑了起来。 ……没有又怎样啦,她说都说了。这个时候,心虚就输了! 方舞一定下心神,说出的话越发唬人:“尊敬的玩家,您的开挂行为已经被核实,您的账号即将面临永久封禁。如果不想被彻底销号,请您立刻配合我们工作,如实交代你开挂的经历,包括但不限于挂的来历、挂的用途、以及任何关于挂的制作人的信息……” “逃生游戏不是法外之地,和谐游戏环境需要你我共同维护,为了您和他人的未来,请您立刻如实交代!” 男尸:“……” 系统:“…………” “太假了。”系统冷静地给出评价,“我觉得他不会信。” 这种骗术,简直和那种打电话说“你的银行卡涉嫌违法操作”一个等级。 拜托,这个男人是谁?这可是曾经导致了一个玩家团队团灭的人,是早早就知道借由假死隐藏身份的卧底,是暗中观察一切,还知道适时出手诱惑他人许愿的反派……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骗…… “别别别,别封我账号!封了我就真死了!”系统内心戏还没演完,那个男人就开口了,“我说,我都说——我确实是带了一棵铜树进来,但你们在古宅里发现的那棵,不是我的!” 系统:“……” 不是吧,大哥? 你哪怕多撑两秒钟呢? 方舞一面色不改,匀出一手,轻轻在耳坠上弹了一下,嘚瑟的心情再明显不过。 系统:“…………” 另一边,男尸则像是完全昏了头,正颠三倒四地说着之前的经历: “我当时看到那胖子找到了另一棵铜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好我又撞了鬼,心里害怕,索性就借着撞鬼先回房间,想慢慢打算,可还没等我想出来,我就又撞鬼了……” 为了自保,在察觉情况不对的刹那,他就偷偷用自己的铜树许了愿,许下的愿望是“能安然地逃过一劫”。 结果他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他当天死在了婴灵的袭击下。却在死后的第二天晚上,以僵尸的形态又“活”了过来。 他确实是逃过了一次死劫,不过逃过的方式很尴尬。更尴尬的是,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埋了。 他当时人都傻了。他玩的游戏不少,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游戏里还要埋尸体的神经病,气得他当场就开骂了。 骂完他就开始往外挖。好在他被埋得不算很深,头上的土也没有夯严,他费了大半晚上,总算是从坑里爬了出来。 他出来后,就试着往村子里走,一路躲躲藏藏的,正好看到在池塘边含着眼泪到处摸的小酒窝。他还偷听到对方和她同伴讲话,大概知道了她的处境,便私下找上对方,以帮助对方找回项链为由,将人一路引到了后山上。 所幸他本行是做带货直播的,口才相当不错,再加上小酒窝也有点破罐破摔,他居然真的将人骗了过来。然而就在他要骗得对方许下愿望时,对方却突然倒了…… “等一下。”方舞一听到这里,忽然觉出不对,“倒回去,重新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骗人家许愿?” 男尸:“……” “……这,不还是为了我自己么。”男尸有些尴尬,“那个卖挂给我的人告诉我,这个铜树实现愿望的力量,其实是递增的。第一和二个愿望,必定会以扭曲的方式实现。只有第三个愿望,是能真正实现,且没有副作用的……” “我本来就是想占第三个愿望名额的,结果运气不好,成了第一个。如果我再许第二个,更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样,那只能去找人来许第二个,我自己再许第三个……” 他苦笑一下:“我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啊,对吧?” 方舞一:“……” 难怪这家伙心态这么稳,都变僵尸了,还有心情担心封号的事。合着在他眼里,自己其实根本不算死了,只是被挂给坑了*。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还真猜错。 这家伙还真是被那个“卖挂”的人给利用,把找人许愿当做自己的KPI了。 按他的说法,他本来就是有想许的愿望的。但唯一没有副作用的,只有第三个愿望。所以他在进入游戏后,必定得想方设法,诱使其他人来许完第一个和第二个愿望…… 另一边,男尸已经絮絮叨叨,讲到自己本来想逼迫安可许愿,却被她和她哥一通暴揍,自己还跌进坑里的事了。方舞一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道:“关于那个卖挂人呢?说说他。” “… 分卷阅读237 …”听到她的问题,男尸的话语却突然顿住了。 跟着,就见他露出了一个古怪又扭曲的表情。 “关于他……不能说。” 他抬眼看向方舞一,嘴角忽然露出了古怪的弧度。明明脸上在笑,眼神却是惊恐的。 “因为已经约好了……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果然。 方舞一嘴角微抿。 “心愿规则书”许愿者的共性之一——许愿之后,都会被规则书束缚,无法吐露任何关于它或者所许愿望的事。 不过还好,没关系。 方舞一眯了眯眼,突然起身,往后站了两步。 “没事,不说也不要紧……” 她慢悠悠地说着,手中倏然挥出一条漆黑的锁链。锁链重重落地,瞬间击破土层,方舞一又是一挥,干脆将男尸破破烂烂的身体拦腰卷了起来,刷地拉出了土坑。 男尸被她甩得腾空而起,又倏然落地,原本已经清楚不少的脑子又变得迷迷糊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方舞一已经在他跟前蹲下,歪着脑袋,笑容平静。 “你不能说,我就自己看。” 说完,她当着男尸的面,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耳坠。 “DJ,放歌。” 第57章 愚者三愿(11)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只要是游戏, 就一定存在相应的作弊方式——这是王大力接触电玩没多久后,就形成的概念。 破解版、金手指、作弊器、玩家控制台……各种各样的作弊方式,总是会在一款游戏上市没多久后就随之而来, 哪怕是线上竞技,也总会有人搞这样的那样的“外挂”。 所以王大力一直坚信,“生命借贷”肯定也是有“外挂”的。或许没那么容易得到, 但肯定是有的。 不然那些一路升到最高段位的玩家,究竟是怎么上去的?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生存游戏, 死一次就等于什么都没了,难道真能有人凭自己的能力一直赢下去? 他才不信。 他加入游戏论坛, 在各个匿名板块活跃,私下接触一个又一个玩家群体, 费尽心机,悄悄地打听任何关于“作弊器”的消息。遗憾的是, 他一直没什么收获——各种据说能保命的道具倒是被忽悠着换了一堆,但实际到手后才发现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想转手都转不出去。 王大力深刻怀疑那些人可能都把他当成冤大头了,但哪又怎么样,大家都是匿名交易, 他连退货都没法退,更不可能跑去副本里找人撕逼。 这样几次折腾下来, 王大力非但没问到任何关于“外挂”的线索,自己手上的资源倒是花出去不少。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列表里添加了一大堆人,还有很多意义不明的匿名群。 他天天窥屏水群, 捕捉着任何看似有用的信息。随着游戏等级的提升,他这种行为越发频繁——王大力心里清楚,等级越高, 意味着面对的风险越高。好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更是让他如履薄冰。他像是站在钢丝上的猴子一样提心吊胆,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来让他定一定心。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私信。 发送私信的是个不认识的账号。他对此也没有很在意——经常有这样不认识的账号来找他,问他要不要道具,明摆着欺负他人傻钱多。 这次这个账号却有些不一样——他第一句是,给你介绍个朋友。 第二句是一条链接。 第三句是他手里或许有你真正想要的。多的我不便说,你自己去问他就是了。 说完,那账号头像就黑了。 王大力懵了好一会儿,试着给对方发消息询问,对方却再也没有回复过。 ……我真正想要的? 这是什么道具诈骗的新方式吗? 尽管半信半疑,他还是点开了那个链接。 那链接直达一个人的社交主页,页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他牢记着别人和他说的话,向博主私发了信息…… ——嗯?什么?博主的ID? 耳边似是响起了什么声音,他茫然地转头朝面前的电脑屏幕望去,这才发现,博主的ID一栏,居然是完全模糊的,根本看不清。 不仅如此,还有其它关键信息……都像是被人打了马赛克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啊?先前的链接? 他迷惘地掏出手机,打开之前的页面,露出那一长条链接,越发困惑。 说来也怪,明明是自己不久前才点击过的链接,他却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东西很不对劲——整个链接,都是糊的,仿佛也被打了马赛克。 不行,看不清。 真的看不清……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啧,麻烦。” 后山的土堆旁,方舞一有些泄气地望着面前的男尸,单手叉腰:“他这段记忆太模糊了,给 分卷阅读238 不出更有用的信息。” 她的面前,那男尸正直挺挺地站着,合起的双目不住震颤,周身绕着一段黑色的锁链,链子上缠绕着一圈绿光—— 有细小的呢喃从那些绿光中传出,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话:“我看不清……真的看不清……” 方舞一:“……”妈的,好气。 大概在五分钟前,在系统所放BGM的配合下,她成功将对方的意识,导入了记忆碎片之中——实际操作还要再难一点。因为对方现在毕竟是个僵尸。更糟糕的是,他虽然变成了僵尸,却还坚持认为自己仍算是“活着”的,对自己已死的事实充满抗拒。 这个时候,女鬼boss给的勾魂索就派上用场了——这东西与其说是能勾魂,不如说是能将对方的意识强制拉出自己的身体,且自带一个“看到我就会想到死”的强力buff,勾谁谁懵逼。 通过勾魂索,她总算是顺利让对方相信,自己是真的“死”了。 方舞一以此为切入点,设法让他回忆起上个循环中的事情,好获得更多情报,谁知这家伙,琐碎事情说了一大堆,最关键的信息,却偏偏给不出来…… 他的记忆碎片里,所有关于“心愿规则书”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这可不太妙……毕竟现在,他是唯一一个确定曾经和“心愿规则书”及其持有者有过接触的人。 方舞一抿了抿唇,视线划过自己手里拽着的勾魂链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着赌一把。 “你想干嘛?”察觉到她逐渐危险的眼神,系统787突然有点紧张起来。 “你知道这种用来勾魂的道具,其实是两头都可以用的吗?”方舞一说着,举起手里的锁链,“事实上,这条锁链的每一部分,都可以起到勾魂效果。这样就可以一次勾一串……” “……我现在知道了。”系统更加紧张,“不过这和现在的局面有什么关系?” 方舞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头再次研究起了手中的锁链。她朝着锁链另一头看去——只见它所有与男尸身体相接触的地方,都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那正是它从男尸体内勾出的意识。它们现在暂时依附于锁链之上,处于可见但不可触碰的状态。 ……也但并非完全不可触碰。 方舞一微微眯眼,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学过串联灯泡吗?” 系统:“……哈?” 他话音未落,就见方舞一特别干脆地再次举起手中锁链,飞快地往自己的身上一缠,跟着就见她脑袋啪地向下一垂—— 同一时间,锁链上又是大量绿光涌现。 她把自己的意识,也给勾出来了。 系统:“……?!”不是,这特么也可以?! 尚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些绿光又有了新的动作——被勾魂索勾出的意识,本身是不可以随便移动的。他们被锁链束缚着,不得自由。 方舞一却毫无顾虑。她分出了一部分精神力,用以继续维持锁链的运作,另一部分则灌注于分离出的意识之中——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她轻松就摆脱了锁链给她的压制,化为一团更大的绿光,沿着链条飞快移动起来,目标直指锁链的另一端。 紧跟着,在系统愕然的叫唤中,她的意识顺利抵达锁链另一端,与停驻在此的另一团绿光,倏然碰撞—— 方舞一猛地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台电脑,电脑上一个光秃秃的个人主页。页面上方有一个小信封状的图标在一闪一闪。 方舞一本打算再观察一下,手却不由自主抬了起来,按上鼠标,点开了那个图标 ——这并不是她想做的事,而是在这个时间段里,那个男玩家曾经做过的事。她只是这段记忆的过客,只能旁观,不能插手。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坐在电脑前的自己打开了私聊界面,界面上探出一个聊天气泡,发消息的是一个叫“爱情日记”的用户。 爱情日记……方舞一内心因为这个id而微微抽搐,很快又将注意里转移到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大力大力:【你好,我是朋友介绍来的。】 爱情日记:【你好。】 爱情日记:【我这边确实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但我需要先知道你的需求。】 装得还挺专业。 方舞一暗自吐槽,而她的手则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大力大力:【先说好,我不买道具。】 大力大力:【我想要一个能用来保命的东西。】 方舞一敲完键盘后,身体便自动停了下来,目光紧锁着屏幕,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对面便又接连发来好几条信息。 爱情日记:【放心,我也不卖道具。】 爱情日记:【保命太笼统了,说清楚点。】 爱情日记:【是要一次性的保命工具,还是可 分卷阅读239 以反复使用的?是要在对抗类副本中使用的,还是要在解谜类副本中使用的?是能在鬼怪袭击下保命的,还是要能抗住玩家攻击的?】 爱情日记:【这个游戏很特殊,针对它的辅助软件开发起来都很困难,针对的方向也不相同。你要什么必须说清楚。】 方舞一按在键盘上的手顿住了。 因为现在代入了那个男玩家的视角,所以她也能模糊感受到一些他当时的情绪。而就在对方发来这么长一串后,她能明确感知到,这个坐在电脑前的玩家,心情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果说他先前发消息时,内心还存在着厚重疑虑的话,现在的他,已经相当信服对方了。 【我想要一个能反复使用的。】方舞一看着自己的手指再次敲打起键盘,【防鬼袭击和抗玩家攻击这两个功能我都要!最好是像无限复活甲那样的道具……诶,你知道无限复活甲吗?】 这一回,对面却是没有立即给出恢复。 聊天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一遍又一遍,方舞一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也在随之变得焦灼——当然,不是说她,是说她代入的那个男玩家。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对面再次给出回复:【复活甲,我知道。但你说的这个,不太好实现。】 【我说了,这个游戏很特殊。想要开发出这么强力的辅助软件非常困难。】 大力大力:【……】 方舞一听到自己叹了口气,又开始回复:【行吧,那有什么平替呢?】 爱情日记:【你先等下,不要急,我想想。】 爱情日记:【如果你的需求真是无限复活甲的话,那我其实可以给你另一个建议。】 爱情日记:【不过需要你先买另一个道具。】 大力大力:【……?】 大力大力:【????】 方舞一看着自己又开始狂敲起键盘来。即使只是通过“自己”敲打键盘的力度,她也能感到这男玩家此时内心的咆哮——【这就是你说的不卖道具???】 爱情日记:【先别急嘛。你听我解释。我这个道具,和别人的不一样的。】 爱情日记:【它……算是我修改出来的,懂?】 爱情日记:【这个道具只有在副本里才能发挥效果,在一局游戏里,能够实现人的三个愿望。你只要能顺利将它带进去,然后许愿有无限复活甲就可以了。】 大力大力:【……我看着像那么好骗的样子吗?】 爱情日记:【你等我说完啊,当然没那么容易。】 爱情日记:【首先,因为是我自己做的东西,还没真正使用过,所以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带进副本。其次,这个道具现在还不完善,设定有问题。说是能许三个愿,但第一第二个愿都会有强烈副作用。《猴爪三愿》看过吗?和那效果差不多。】 爱情日记:【只有第三个愿是能真正实现的。所以其实使用门槛也挺高。】 对面啪啪啪一长串,全是在说这产品如何如何不好。然而很神奇的,在读完这些消息后,方舞一却感觉到“自己”对对方的信任反而更高了些。 于是她的手指又自动在键盘上敲起来。 大力大力:【你说那个道具不一定能带进去。那要是我买了却带不进去,那不就亏了?】 爱情日记:【那也没办法。我问题都说清楚了,你愿意买,说明你愿意承担风险。】 大力大力:【……】 爱情日记:【不过说实话,我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实验一下。】 爱情日记:【不如这样吧。我先把道具给你,你试着用用。如果确实没法进副本,那你出来后还给我就是了,我不收你钱。如果可以,那不管你在副本里有没有达成目的,出来后,你都必须把道具的钱给我。】 爱情日记:【如果不成,你没有损失。如果成了,我只收道具本身的费用,而你还能再得一个无限复活的金手指。这很公平吧?】 爱情日记:【先说好,不要想着赖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给钱。】 方舞一望着屏幕上的文字,内心呵了一声。 她心里自然清楚,对方实际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点所谓的道具钱。他主动找到大力,明显是别有所图;然而大力不知道啊。 不仅如此,对方张口收费闭嘴讨钱的模样,反倒让他更觉安心了。 大力大力:【可以。我该怎么做?】 爱情日记:【我把道具邮寄给你,你进入副本时带在身上。如果进入副本后发现那东西还在,就是成功了。】 爱情日记:【另外,还有两点,你必须记住。你的下一个副本,系统分配给你哪一个,你就进哪一个,绝不能通过积分或任何途径人为改变要进的副本。这会给道具进入带来难度。第二,就是前两个愿望,你最好不要自己许,除非迫不得已。】 爱情日记:【不是我吓你。那两个愿望实现的方式,都会非常得……呃, 分卷阅读240 扭曲。】 大力大力:【?那我该怎么办?难道骗别人去许愿吗?】 爱情日记:【……这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管了。】 大力大力:【那我不要了。这不作孽吗?】 爱情日记:【???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好了又反悔?】 爱情日记:【行行行服了你了。那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写一个道具说明,把会引起严重后果的几个愿望都列出来作为禁忌。你到时候如果真把道具带进去了,就把它和说明一起藏在别的地方,假装是副本道具。这样别人要用的话,自然会避开不能许的愿望,危害有限。就算受伤害,也不关你事了,对不对?】 大力大力:【……】 大力大力:【那你记得快点把东西给我。我没多少时间了。】 爱情日记:【没问题。你现在只要许愿,能顺利将那东西带进副本就好。】 大力大力:【许着呢。不然我不是白搭。】 爱情日记:【[微笑.JPG]】 爱情日记:【好的,那我记下你的愿望了[微笑.JPG]】 ……? 聊天框里立刻又弹出了好几个气泡,显然大力被对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晕了头,连发几条消息追问对方发什么神经。 而他的体内,方舞一内心则突然紧绷起来。 她想起白小常则说过,第一批的五名玩家身上,有一人携带有半身神明印。 她先前一直以为,有标记的那人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的下线,就像当时出租屋里的糖糖那样。然而现在看来,事实可能反比她想得更加简单粗暴—— 还没等她完全厘清,眼前的场景忽然一变。 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一处牌楼下,不远处还正站着另外四人。 她看着自己的手在口袋里翻找,找到了一棵小小的铜树,以及与之相配的说明字条。 喜悦——这是方舞一此时感受到的,来自大力的情感。 然而同一时间,方舞一的内心,却微微沉了下去。 ——果然,那个家伙,他骗了大力的一个愿望。 记忆的碎片里,快乐的大力一无所知地收好这两个东西,转身端起笑容向其他人走去。 方舞一则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猜到,对方为什么选择大力,为什么交给他这么个东西,又为什么要求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改换副本了。 * ——接下去的一切,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 在进入副本之后,大力的记忆变得更加支离破碎,方舞一也被迫不得不在一个又一个场景间快速切换。 一切都变得像是一场VR游戏,区别只在于,在这场游戏里,她没有任何身体控制权。 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力趁旁人不注意,将铜树和纸张拿出来藏好,又故意诱导其他人发现这东西。 她亲耳听见大力趁着抽烟和连心她男友私聊,在听说连心因为失去孩子而痛苦之后,义正辞严地指责对方不是男人,苦口婆心要他体谅连心,对那个死去的孩子负责。 她看到苏樱为了救杜小枫而摔伤了腿,“自己”立刻凑上去,试图引导她们许愿治伤,却被苏樱清醒地拒绝。 过不了多久,她又看到杜小枫为苏樱的死而崩溃大哭。这一次,不需要旁人再说什么了,她自己就悄悄地走向了那个道具,许下愿望。 她许的愿望是“希望苏樱能回到自己身边,两人再也不分开”。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距离完成任务,脱离副本,只有半个晚上的距离了。 顺应着她的愿望,“苏樱”回来了。同样的,她也不希望再次和杜小枫分开。 所以在杜小枫即将脱离副本的前夜,她选择撕碎了她。 真正的撕碎。即使隔着房门,都能听到裂帛般的声响。方舞一……不,应该是大力,他当时本来是打算去拿回铜树的,正好路过杜小枫的房间外,当然就被那声音惊得停住了脚步。 同时惊住他的,还有从门缝里弥漫出了浓烈血腥味。 大力顿时就僵住了,本能的恐惧沿着脊柱飞快攀了上来,强烈到连代入他视角的方舞一都感到头皮发麻。 下一秒,杜小枫的房间门突然大开。 本该死去的“苏樱”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杜小枫的头颅,眉眼间都是珍视。 紧跟着,她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缓慢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一张青白的脸上,不见半点人气。 不妙。 这是方舞一一瞬间的想法,很显然,大力也和她想到了一处。 不过他对当前情况的判断明显不如方舞一准确。如果是方舞一,她此时肯定会先往铁器更多的房间跑,或者去厨房,再不济就去放着铜树的地方—— 前提是她没法当场还手打回去。 而大力,他不。他扭脸直接往离他最近的房间跑了 分卷阅读241 ,跑之前还大叫一声。 堪称鬼片中炮灰级的反面教学。 ……不,仔细一想,这家伙其实一直都是炮灰级的反面教学…… 方舞一内心吐槽尚未吐完,大力已经一面尖叫着,一面打开了面前的房间门。 这本该是连心她男友所在的房间,然而此时里面却有两个人。 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躺着的那个是连心她男友,侧卧在床上,像是在睡觉。坐着的那个是连心,背对着大力,双手像是抱着什么。 大力看到房间有人,显是松了口气,立刻回身将门关好,一边关一边朝另外两人喊话。 却没有人搭理他。 大力这才意识到不对。他抽了抽鼻子,又闻到一股血腥气。 但这气息不是来自门外。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力蓦地瞪大了眼,转头再次往后看去,这才发现,连心他男友的一只手腕正搁在床沿外面,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手腕淅淅沥沥滴下。 ——跑啊,大傻。 方舞一立刻在心里叫了起来,只可惜她的思维无法撼动大力半分。 大力没有跑。不仅没跑,还反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房间很暗,只亮着一根蜡烛。连心她男友的脸和躯体隐没在烛光的角落里,叫人看不清。 大力也没敢往那边看,只小心翼翼地朝着连心伸出手去。 “连心?你醒着吗?我刚和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他自己都没发觉,他说话的声音抖得很厉害。 而几乎就在他手掌碰到连心肩膀的睡觉,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笑。 很清脆的,像是小孩子一样的笑。 大力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已经完全按了下去,整个儿压在了连心的肩膀上。 顺着他的动作,连心的身体向后倒了过来,露出毫无血色的面容,与染着大团血迹的身体。 她的胸口有一个大洞。洞口处趴着一个血糊糊的小婴儿,正贪恋地舔着伤口未干的血迹。 明明是低头舔的,大力却觉得,它仿佛是在看着自己。 “……自信点,把仿佛去掉。” 他的身体里,方舞一面无表情地给着吐槽。 反正除了吐槽,她也没别的事可以干了。 拜托,这时候傻站着有用吗?角落不是有个火钳吗?就那儿,看到没有?抄起来和它干啊,起码别让它近身啊! 方舞一都想意念给他上火钳了,只可惜她是真办不到。大力也确实不负炮灰级反面教材的称号,这个时候偏偏精准失忆,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是为啥跑这个房间来的,转头又往门口跑—— 然后就被一只穿破门扇的手吓得坐倒在地。 方舞一:“……” 真的不能快进吗?她只想知道这家伙最后许了什么愿,中间的剧情她不是很想看,真的。 遗憾的是,这种事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只能被迫看完接下去一整场仿佛猫抓老鼠般的室内追打戏,好不容易看到婴灵和“苏樱”因为争夺猎物而互撕,终于起了些兴趣。然而还没等她多看两眼,大力就跑了。 ……这次他做得倒是很正确。 两个boss打起来了,不跑,难道还在旁边喊加油吗。 而且这回他脑子明显清楚了不少——方舞一看得清楚,他是在往放着铜树的那个房间跑。 ……终于等到了! 方舞一一下子来劲了。 冲刺,推门,进屋,关门——对,就差一点点了! 她亲眼看着大力将那枚祈愿铜树拿在了手里,只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高高悬了起来。 ——谁知下一秒,她的思绪就被一阵剧痛给打乱了。 伴随着什么东西刺破皮肉的声响,她的视线随着大力的视角一起摇晃起来,扑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她艰难地转头去看,只见“苏樱”正从上方垂下身体,一面舔着自己手上的血,一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的视线跟着大力一起下移,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是大力的身体,已经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那个位置……应该是心……不,是肺…… 不妙。 这回是真的不妙。 方舞一心念电转,短暂权衡之后无奈地决定先行退出,谁知她念头刚起,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起来。 就像是倒在地上的大力一样。 意识涣散,更多的情绪却涌了进来。恐惧、不甘、懊悔、不想死……浓郁的负面情感汇聚成可怕的旋涡,在方舞一意识里旋转着,将她本就逐渐涣散的自我意志搅得更加七零八落。 她和大力之间,本存在着一条清晰的线。她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自己,大力是大力。然而现在,那条线亦被对方强烈的情绪冲刷得摇荡不已,濒临断裂。 ……行吧 分卷阅读242 ,看来是她低估这个操作的难度了。 方舞一迷迷糊糊地想着,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抱歉了大力。”她在心底淡淡道,“我本来没想搞到这地步的。” ——下一瞬,本该涣散的意识再度凝聚,强烈的自我意志拔地而起,横亘成墙,挡住了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 方舞一终于得以暂缓口气,正打算再次调动精神力,进一步击退来自大力的影响,忽感自己的身体一紧。 就想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样。 不是那种很难受的感觉。恰恰相反,很温暖,很舒服。 ……还很熟悉。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方舞一下意识地开口:“杨瑾?” 没有人回答她,只是那种被包裹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一些。 紧跟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一松,一种恍如隔世的轻快感从灵魂深处涌上——打个不太好听的比方,就像一个被塞在酒瓶口的木塞子,突然被人蹦地拔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木塞子,在外力的作用下飞快地脱离了眼前的一切,自由地在空中飞舞。 眼前一时恍惚,意识一时起伏,等到她在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后山上。 维持着用锁链捆住自己的姿势。 她的意识,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方舞一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的四肢和身体上,都正缠着细细密密的透明丝线。 顺着那些丝线,在往旁边看,她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 ……不,严格来说不算大,只是长。起码有四五米的长度…… 一条四五米长的,半透明的,仿佛蛇一般的细长生物。 它身上泛着奇异的柔光,双眼紧闭,头上一对触角正在不安地颤动。 方舞一身上的细丝,正是从它身上蔓延而来。似是察觉到方舞一已经归位,它们又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收了回去。 紧跟着,那生物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细长的、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光是看到,就能感受一种空灵的美。 ……但不知为什么,方舞一在看到那双眼睛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是,怒气冲冲。 “系统。”她小小声地叫了下,“告诉我,什么情况?” “呃……”系统787显然也被面前的场景搞得很是无措,顿了几秒才道,“你刚才才把自己捆上没多久,大鹅就过来了。一看到你把自己意识放进大力记忆碎片里,他就挺不高兴的,不过还是老实在旁边等……” “直到刚才,你情况明显有些不对了……他就一下子炸了,像魔法少女那样砰地变了个造型,然后就开始往你身上缠蛛网,说要拉你出来……” 他话未说完,忽听“砰”的一声,杨瑾一尾巴砸在地上,冲着方舞一用力碰了两口气,头上触角高高竖了起来。 方舞一:“……” 方舞一:“他现在在说什么?” 系统:“……你确定要听吗?是粗话哦。” 方舞一:“哪个等级的?” 系统:“‘一一你个大笨蛋’——类似这种的。” 方舞一:“……”那其实……好像也还好。 就在此时,又见层层银光闪烁,杨瑾身体倏地一缩,化为流光,又回到了地上大白鹅的身体里。 跟着就看大白鹅晃晃脑袋站了起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踏步地朝着方舞一走来。 方舞一心里登时一紧,立刻道:“抱歉是我欠考虑了,我应该采取更稳妥的方式的,也谢谢你特意开大帮我……” 她语气尽可能地表现出诚恳。 大白鹅没有反应,只是停在她面前,静静望着她。 方舞一琢磨着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过莽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说真的,你其实不用那么急的。其实我自己也能搞定,我有准备planB的……” 她话未说完,突见面前的大白鹅刷地打开了翅膀。 然后——“呱!!” 大白鹅扬起脖子,张大嘴巴,冲着她用力喊了声,喊完就转过身,气呼呼地走了。 方舞一:“……” 她迟疑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他这又是在说什么?还在骂我笨蛋吗?” “……那倒不是。” 系统的语气也有些困惑:“他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方舞一:“……?” 第58章 愚者三愿(12) 我才不会想见你…… 望着杨瑾鹅大踏步离开的背影, 方舞一的心情一时很微妙,还有些复杂。 她一时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错, 一切都在自己可控范围内;一时又莫名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 一时想着,这次确实辛苦了杨瑾, 回头再好好道歉道谢;一时 分卷阅读243 又觉得,他这么对自己生气, 似乎也挺没根据的。 只有一个念头,是非常坚定的。 那就是这次回去后, 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给杨瑾找一个霸总脱敏的课程。 这一天天的, 还有没有道理了! “舞一?”她耳边传来系统小心翼翼的声音,“你还好吗?” 方舞一:“……” 方舞一:“挺好的啊, 干嘛这么问?” 系统:“……因为你盯着大鹅的眼神,像是很想冲上去拎着他的脖子把他甩一顿。” 方舞一:“……”被你发现了。 “算了, 不想他了。”方舞一呼出口气,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勾魂索上,“还是先处理完这些事吧。” 首先要处理的, 肯定就是王大力——他依旧维持着被勾魂索缠着的姿势,但整个人看着, 明显已经僵了。 那些停留在锁链上的绿光也在逐渐消散……方舞一试探性地松开锁链,他果然直直倒在了地上。 分明是已经死了。 方舞一上前察看了一下,发现除了胸口那个大洞外, 他肋部又多出一个伤口。和她在记忆碎片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看来他应该是和唐芜荑一样,因为想起了自己真实的结局, 所以倒在了这里。 方舞一暗暗对他告了声罪,又去掀他衣服,果不其然,在他肩部找到了那个标记。 半身神明印。 “行,关于他的那一部分,也基本确定了。”方舞一从他身上摸出另外一棵祈愿树,小心收好,目光落在安可身上,“现在,就只剩她了。” 只要再窥探一次安可的记忆碎片,整个事件的拼图,差不多就完成了。 不过考虑到现场的场地不是很合适,方舞一还是先做了些多余的事——她将剩下一具尸体和大力一起放进了备好的深坑里,跟着就用手推车,将安可、光头,还有那个晕倒在后山另一侧的小酒窝,一起运回了宅子里。 其实她没啥必要管小酒窝,因为她给往她兜帽里塞系统787的时候,顺手还塞了个护身符……不过横竖要运嘛,就一起带回来了。 她将三人各自送回自己的厢房,又去女鬼boss那儿问了下关于祈愿树的情况,再确定没啥问题后,这才来到安可所在的房间,进行最后一个步骤。 她将勾魂索缠上安可的身体,故技重施,将人引导进她的记忆碎片里。 ——其实她本来还想再体验一波第一视角代入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杨瑾那声怒气冲冲的呱,她总莫名有些心虚。 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有些麻烦,但最为稳妥的办法。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样做其实还有另一个好处。 ——那就是她可以控制对方的回忆进度,在对方即将到达某个节点时,及时地叫停。 * 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房间的房梁。 他先是一怔,跟着一下坐起了身,因为动作太猛,原本就受伤的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冷静点,没事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光头抬头,看到方舞一的身影。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他捂着脑袋道,“安可她……” “放心,她没什么事。还睡着呢。”方舞一说着,给他倒了杯水,“还有那个被你们埋在坑里的怪物,也没动静了。我醒来后在后山巡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 “那那两个玩家的尸体呢?”光头问道。 “我给埋掉了。正好那个坑很深。”方舞一道,“你不会打算再起出来重埋一遍吧?” “我没那么闲。”光头一口气喝完了水,“不过如果我妹妹问起来,你记得说两个人是分开埋的。不然她肯定又要叽叽歪歪瞎矫情。” 他将水杯递还给方舞一,舒展了一下,翻身下床:“既然这样,那我没必要陪她折腾了。我去村子里继续探索,我妹妹就麻烦你了。” “你这就走了?”方舞一却是蹙了蹙眉,“不去看看安可吗?” “你不是说没事吗?”光头理所当然道,“她没事我还要去看她,她百分百会觉得我多事。再说了,我已经陪她浪费很多时间了,这里毕竟是副本……” “那也还是去看看吧。起码问候一下?”方舞一将水杯放到桌上,“你不是说你们很少见面……”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光头蹙了蹙眉,觉得她这管得有点宽了。 “谢谢你为我俩关系考虑,不过这种事我们自己会把握好分寸的。”光头客气地说了句,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再次被方舞一叫住。 “你真的不去看看她吗?”方舞一望着他,再次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 光头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刚想拒绝,转头对上方舞一的双眼,意识却忽然有些恍惚。 “去看看吧,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当是满足她一个心愿。 分卷阅读244 ”方舞一淡淡说着,冲他打了个响指。 光头懵懵懂懂地点头,转身慢慢地走出了门。 方舞一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抿唇,耳边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我记得你说过,你不高兴在普通人身上用高阶技能。哪怕只是一个催眠的法术。” “嗯哼。”方舞一毫不犹豫地点头,“这和大人不会欺负小孩子差不多一个心理吧。” “可你刚才,连着用了两个催眠的术法。”系统的声音有些不解,“刚刚在安可那边也是……” 按照过往的案例,安可本该和其他人一样,在想起自己的结局后,就以对应的方式死去。 方舞一却赶在她的回忆结束前,立刻结束了引导,将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不仅如此,她还立刻对她用了一个催眠术,要求她忘记自己刚刚回忆起来的一切。 不是以往那些偶尔使用的催眠小技巧,而是真正可以称为术法的催眠术。 尽管大致能猜到方舞一的目的,系统还是觉得,这事不太符合她以往的行事风格。 “你应该知道,哪怕你制止了她一时的死亡,在你完成任务后,她依旧会死……对吧?”系统谨慎地提醒了一句。 方舞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啊。”她说,“就是知道,所以这么做……” 她转头看向旁边。通过窗口,正好能看到光头在安可房间外转来转去的身影。 看来哪怕是催眠,也无法彻底改掉这两人的行为模式。 不过算了,能把人送过去就不错了。 “就当是满足她一个心愿吧。”方舞一喃喃出声,仿佛自言自语。 “舞一……”似是察觉到她情绪不佳,系统787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事。”方舞一闭了闭眼,转身离开厢房,快步走进了厨房里,仔细锁好了厨房的门。 “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她在小木屋的门口坐下,深深吐出口气,“直接进揭示阶段吧。” * 虽然根据方舞一的推测,他们所处的是两段循环,然而她要进入的揭示场景,却只有一个。 当她睁开眼睛时,她人已经站在了四合院的正院里。 夜幕沉沉,整个院子都笼罩上一种肃杀的氛围里,两边廊下白色灯笼飘荡,衬着惨白的月光,更显凄凉诡异。 院子中央是一棵硕大的榕树,无数气根从树冠上垂下,每个气根上,都悬吊着一个人影。 人影密密麻麻,像是摇摆的风铃,随着枝叶摇晃。奇异的是,所有的人都没有面孔——他们的脸孔是涂黑的,身形是模糊的,远远望去,仿佛一个个纯黑的剪影。 不仅是树上,两边的厢房里也有相同的黑影在闪动。他们从门里、窗里,探头探脑地往外窥探着,无数视线,全都落在方舞一的身上。 作为一个颇具资历的凶宅逆转员,方舞一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尽管每次看到都会有些心里发毛,但她自问已经能够接受良好。 她现在比较在意的,只有一点—— “为什么你会在在这里啊?” 望着搬着小马扎坐在榕树下的白小常,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我吗?”白小常指指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来抄报告的。” 他扬了扬手里的速记本:“我们工作室对这事很重视,我得尽快提交报告。我特意去房灵协会,他们说在这里可以得到第一手资料,我就央求他们把我弄进来了……” 为此还额外付了一笔费用。不过看在报告的份上,也算值了 。 而且还能听方舞一的现场,不亏! 要知道,他可是对方舞一的工作内容好奇很久了。 方舞一:“……” “系统?”她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耳坠,“这样也可以的吗?” “这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可以的吧?”系统也有些懵,“你现在进入的,相当于房灵的意识世界。理论上来说,只要房灵自己给过开放权限,房灵协会那边是可以做主将人送进来的。” 不过他们现在所面对的这个房灵,实际在协会根本就没有做过登记,更不可能给出权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房灵太弱小了,弱小到外部可以直接送人进来,不用它的同意。 方舞一:“…………” “行。那你就在那儿听着吧。”方舞一收回思绪,冲着白小常点了点头,只当他是来旁听的。 “我正式开始了。”话音落下,方舞一神情顿时一敛。 她能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更为强烈。 “首先,需要明确一点。”方舞一对着面前的榕树,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由这位房灵创造出的死亡循环,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也就是说,被卷入循环的不是一批死者,而是两批。” 伴随着话语,她的手势也在变动,另一根手指竖起,手势从一变成了二。 左右厢房里的黑影 分卷阅读245 却瞬间炸了,窃窃的低语不住从两边房间传出来,明明声音不响,落在方舞一耳朵里,却是分外清晰。 “不可能,怎么会是两批?” “搞错了吧,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在瞎说——” 方舞一:“……” 妈的。这个揭示场景里的NPC戏好多。 然而不光是那些黑影,白小常明显也不太相信:“方老板,你确定你没搞错吗?这太匪夷所思了。” ——方舞一推出这是个双重循环时,大壮已经走了,因此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情况。 方舞一深深看他一眼,无声叹了口气。 “不要急——听我解释。”方舞一道,“‘山村老尸’这个副本,虽然最初是按照十人本制作的,但后来因为设备和人手不足,实际都是作为五人本使用的——对吧?” 她这话问的是白小常。 白小常茫然点了点头,忽感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视线里充满质疑。他忙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是内部工作人员。我可以证明,这里一直是用作五人本的。” 似是被他的说辞说服,那些充满质疑的视线终于从他身上挪开了,再度落在方舞一身上。 方舞一却是十分平静:“但我进入游戏时,玩家人数是十五人——足足多出来十个人。” 两批死者,一批五人,再加上五名活人,才能正好对上这个数字。 “此外,我从房灵协会官方人员处得知,只要符合条件,一个房灵是可以同时创造出多个死亡循环的。” 方舞一再次竖起手指:“综上所述,我认为,这副本一共存在两个死亡循环,需要解释的凶案也有两场,分别对应两批玩家。” “第一批,杜小枫、苏樱、连心、她爱人、王大力。” “第二批,安可、唐芜荑、还有三个戴同款项链的姐妹。” “而这两批死者中,又各自有三人曾对着某样道具‘许愿’,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团灭发生——接下去,我将从头讲述这一切。” 方舞一顿了一下,再次抬头看向面前的榕树。 在看到树上悬挂着的人影时,她知道自己猜对了——随着她报出的一个个人名,那些人影正在悄无声息的变化,原本被涂黑的面容逐渐露出五官,正对应她所报出的十个人名。 “从头讲……那就是从第一批玩家讲起吗?”白小常十分谨慎地插嘴。 “不,从另一人讲起。”方舞一淡淡道,“那个制作出‘许愿道具’的人。” 所谓的许愿道具,指的自然就是那棵祈愿铜树。方舞一非常确定,制作他的人,就是现在“心愿规则书”的持有者。 证据,就是王大力身上的那枚半身神明印。 “只有向规则书许愿后,才会获得那个翅膀鱼尾印。”方舞一笃定道,“而那个幕后黑手,很鸡贼。他利用王大力寻求‘外挂’的心里,主动找上了王大力,想要他将那个道具带进副本——” 他对王大力的说法是,能不能将祈愿铜树带进副本全看运气。但实际上,这事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它所以能成功,根本原因是他从王大力那里“骗”了一个愿望—— “他诱使王大力许下‘能将道具带进副本’的愿望,并利用心愿规则书使这个愿望达成。从而顺利将那东西带进了这里。”方舞一的视线,落到吊在树下的某个人影上,“王大力身上的翅膀鱼尾印,正是因此而来。” 她所看着的那个人影,正露着一张和王大力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这张脸此时一片呆滞,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方舞一也没管,自顾自地接下去道:“这是他对王大力的第一重利用。而第二重利用,则是落在了那个道具上——” “那个道具每局都可使用三次,可用来实现三个愿望。他刻意告诉王大力,那道具只能顺利实现第三个愿望,前两个愿望都会带来副作用,从而引导王大力按照他的布局行动——故意将道具藏在宅子里,装作是副本道具,降低其他人戒心。又抓住一切机会,诱使其他玩家许愿,消耗掉其它两个愿望。” “很巧的是,同一批的玩家中,另外四人都是两两绑定的关系。连心和她男友是一组,杜小枫和苏樱关系密切。王大力从连心男友处得知连心曾经滑胎并因此痛苦,便努力怂恿他为连心弥补遗憾。最终,在他的推动下,连心男友许下愿望,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在厨房里,婴灵会指着连心她男友叫“妈妈”——因为它是对方的许愿产物,算是这个男人“生”的,可不是得将对方当妈吗。 当然,方舞一实际并不清楚这男人具体的许愿内容,不过根据结果逆推,大致也差不离了。 随着她的言语,另一个人影的面目也变得更为清晰。方舞一视线淡淡从他面上划过,继续道:“而另一组人,杜小枫和苏樱。许愿的契机则是苏樱的死——杜小枫很受打击,许愿能让苏樱回到她身边……” 分卷阅读246 如果只是这半句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还很冲动地加了后半句,希望二人再也不分开。 被唤回来的“苏樱”牢牢记着这句话,并在杜小枫即将脱离副本的前夕,开始用她的方式,“挽留”杜小枫。 “苏樱的鬼影杀了杜小枫。另一边,连心她男友许愿要回的孩子,则被扭曲成了婴灵,杀了他们二人喂养自己——至此,第一批的五人,已经许下了两个愿望,并死去了四人。” “那剩下一个愿望呢?”白小常一边飞快地急着,一边忍不住道,“剩下一个愿望被王大力许了?他要了什么?” “他想要一个无限复活甲。”方舞一叹了口气,“遗憾的是,他没来得及许下自己的愿望。” 白小常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看过来,方舞一耸耸肩,抬手给他比划了一下。 “在其余人全死后,他同时受到了两个怪物的袭击,在即将接触到祈愿铜树的那一刻,遭到了致命一击……” 其实在被打倒之后,王大力并没有立刻死去。他是来得及对着铜树的许愿。 问题在于,他被贯穿的地方,是肺。 “肋骨和女鬼的手都扎进了他的肺里,那个位置很巧……会导致失声。”方舞一的语气有些微妙。 虽然当时因为杨瑾赶到,她没能以王大力的视角看完所有剧情。但她曾仔细辨认过他当时的伤口,她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而想要对祈愿铜树许愿的话,必须出声。”方舞一跟着道,“所以实际上,第一局游戏里,第三个愿望并没有被用掉——王大力没有来得及许愿。” 尽管他心心念念的,就是用祈愿铜树满足自己的愿望;尽管他为了这个目的费尽心机,各种谋划。 尽管他当时距离那棵铜树,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近到只要说话就可以完成许愿,偏偏他发不出声音。 “这也太……”白小常有些唏嘘,又好奇道,“那剩下的一个愿望,会被延续到第二局游戏中吗?” “应该没有。根据规则,到了第二局游戏,祈愿铜树又会重新开始计算愿望。”方舞一摇了摇头。 “第二局的玩家进来的时机也很凑巧,正是第一波玩家团灭,但相应的死亡循环还没形成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两个循环可以同时存在。因为在第一个循环尚未正式开始前,宅子里又发生了一场凶案。” 因为宅子内也还没做过彻底的清理,所以他们进屋后,又找到了那棵祈愿铜树和相应的说明。 毫无疑问地,他们也将它当成了副本道具。 而另一方面,上次惨案中所创造出的两个怪物——婴灵和“苏樱”,也被留到了这局游戏中。 “安可从她哥哥那里学到过一些很实用的防鬼知识,凭借这些,她顺利保住了自己和其他人。”方舞一回忆着自己在安可记忆里看到的碎片场景,结合自己的猜测叙述道,“也是她保持着必要的谨慎,警告他人远离这棵祈愿树。” 也因为她的这些表现,唐芜荑主动贴上了她,和她结为队友;而另一边,戴着相同项链的三个女生则是天然同盟,始终一起活动。 但在进入副本没多久后,这种同盟关系就被打破了——小酒窝因为NPC的袭击,仓皇之下弄丢了项链。 “她们那个项链并不是单纯的装饰,而是一个能提供buff的有力道具。”方舞一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道具说明,尽可能简单地解释,“但这个道具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当有人弄丢自己的项链时,所有人都会跟着承受诅咒。” “啊,我知道你说的那个!”白小常插嘴道,“开发部推出那道具时我也在场,这玩意挺考验人心的。” “遗憾的是,小酒窝和她的朋友们并没有通过考验。”方舞一叹气,“她的同伴们不想被她连累,就打算将她从同盟中踢出。这样一来,所有的诅咒,都会由小酒窝一个人承担——小酒窝当然不希望这样。但她又确实找不回项链。” “所以她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她背着其他人,向那棵祈愿树许愿,想拿回自己的项链。” 结果当然是实现了——以并不理想的方式。 想起自己在安可记忆中看到的画面,饶是方舞一见得够多,也不由有些发毛。 小酒窝确实拿回了她的项链——不是一根,而是很多很多根。 金项链、银项链,还有原版的带着爱心挂坠的项链——无数链子,密密麻麻地挂在她身上,搭扣深深地埋进皮肉,随着小酒窝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将她装点得像是一棵挂满链子的圣诞树。 带着斑斑血迹的那种。 不仅如此,回到她脖子上的那根,还深深勒住了她的脖子。勒到颈骨都断裂。 可即使这样,小酒窝还是保持着行动能力。 很显然,此时的她已经不算是人了。 她一开始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是兴致勃勃地跑去找自己的同伴,报告找回项链的喜讯。她的两个小伙伴当场被她吓得魂飞魄散, 分卷阅读247 又是尖叫又是怒骂——小酒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怪物的事实。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都变成怪物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和你们做朋友呢? 于是她就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另外两人。不仅如此,她还盯上了剩下的两个。 这对唐芜荑和安可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她们被小酒窝一路追杀,在夜晚的宅子里夺命狂奔。唐芜荑质问小酒窝为什么连她们都杀,小酒窝给出的回答却很简单粗暴: “因为我现在是怪物了啊。怪物就该杀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当时的唐芜荑并不觉得这事正常。但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发言权。 此时他们实际已经完成任务了,只要等到天亮,就能顺利离开副本。唐芜荑本打算努力坚持到天亮,而就在这时,更让她崩溃的事出现了——她在躲避追杀时,无意中破坏了安可布下的防御。这下,不仅是小酒窝,另外两个怪物也出现了。 而安可,则见势不妙,果断丢下她跑了。 距离天亮,只有几个小时了。满怀着愤怒与不甘心,唐芜荑对着那棵铜树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她希望自己能长久地活着。”方舞一淡淡道,“而铜树满足了她。” 它将唐芜荑变成了一棵树。一棵有血肉、无意识,但确实可以活很久的树。 “至此,第二局游戏的两个愿望也用完了。”方舞一摊手,“剩下的存活者是安可,但面对各种怪物的追杀,哪怕是她也没能撑上多久。就在她走投无路时,她阴差阳错地跑回了唐芜荑所化的树旁,并看到了从对方身上掉下的祈愿铜树。” “绝望之下,她对着铜树,许下了第三个愿。” * 同一时间,安可所在的厢房内。 她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正见房门被推开,光头逆着光站在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安可一见他就皱起眉头,不客气道:“你来干嘛?” “我……我来看看你。”光头眨了眨眼,眼神一下变得清明起来。他抬眼瞧见安可正按着额头,不由皱起了眉,快步进屋:“你不舒服?” “没事,睡太多了而已。不关你事。”安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光头却不由分说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目光在她额头上巡视来去。 “你好烦啊,别看了。”安可被他看得老大不好意思,“你有空看我,不如去帮我倒水。”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着实不算好听,光头却还真就去了,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小小翼翼端过来,递给她前还特地给吹凉了。 安可被他这一连串的诡异行为给惊着了,呆呆地接过水杯,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诡异的静默在房间里流转看来,安可恍惚间发现,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和光头间的常态。 就在此时,却听光头突然开了口:“我应该会很想见你。” 安可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诧异道:“什么?” 光头亦是一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只讪讪道:“就……你之前不是问,那两个男玩家死前会想什么吗?” “昂。”安可古怪地看着他,“然后你说他们会想‘我不想死’。” “总会有人这么想的。”光头分辨道,“但我又仔细想了下,觉得……人在临死前,最可能想到的,应该还是那些让人遗憾的事吧。” 他转头看向安可:“我代入了一下,如果是我快死了的话,我脑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应该会是想见你。” 安可:“……”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握着水杯的手指,却在微微收紧。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那可太遗憾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安可开口。她将水杯放上身后的窗台,转脸看向光头,挑衅地撇了撇嘴。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的最后一个念头,肯定不会是想见你。” 第59章 愚者三愿(完) 霸总脱敏,刻不容缓…… “所以……她许下的愿望, 就是和自己的哥哥在见一面?” 揭示场景内,坐在榕树下的白小常因为这个结论而微微张大了嘴。 不仅是他,连方舞一耳坠里的系统也惊讶地叫出了声, 两边的厢房里,质疑的声音则再度响起,嗡嗡嗡嗡的, 跟苍蝇似的恼人。 方舞一自动无视了那些质疑声,只正色看着面前的白小常:“大致是这个意思……不过她的表述, 实际还要稳妥些。” 她虽然没有直接进入安可的记忆碎片,但从她被催眠后的表述, 再结合真实的情况,她大概也能推个八九不离十。 “她许下准确愿望是, 希望哥哥能出现在她面前,再平平安安地离开, 好好活下去。” 这严格来说,已经超出“一个”愿望的范畴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它却是真的实现了。 “我想,这可能就是她哥 分卷阅读248 哥直到现在,才会进入这个副本的原因吧。”方舞一闭眼叹气。 安可死后, 第二重死亡循环也逐渐成型,并最终和第一重循环交织在了一起, 在这个副本里运转起来。他们一次又一次“重生”在村口的牌楼下面,将自己当做刚刚进入副本的玩家,和那些真正的玩家一起, 再次展开结局注定的探险。 而在之后的几局游戏里,因为死亡循环的存在,所有的玩家, 也是全部团灭,无一生还。 直到方舞一被拉进了这个副本。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我琢磨着,可能正是因为我的存在,所以安可她哥哥才会在选中成为这一批的玩家吧。”方舞一耸肩,“因为只有打破死亡循环,被卷入的人才能离开这里,不是吗?” “确实,如果在前几批就将她哥哥拉进来的话,她哥哥就会死在这里,那就无法达成‘让他平安离开’的要求……”榕树下,白小常若有所思地啃起了笔头,“只有跟你同一批,才能一次满足所有需求……” 因为循环的运转,所以进入副本的光头会和安可相遇,这符合了“再见一面”的要求;而在死亡循环打破后,她哥哥又可以安然脱离副本,这则符合了后半个要求。 “不仅如此,她的心愿应该在游戏过程中也是有所体现的。”方舞一摸了摸下巴,“她哥哥曾经被人重击过后脑勺,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而另一个同样被唐芜荑从后面敲过脑壳的人,已经被他们兄妹俩一起埋进坑里了。 现在想想,说不定也正是安可的心愿所致——她的话无形中给光头套上了一个buff,让他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 ——就像那个幕后黑手说的,只有第一第二愿望是扭曲的。第三个愿望,必定会实现。 但他没说的是,纵使实现,也未必圆满。 方舞一暗自思索着,微微垂下眼帘。 在安可最想见到她哥哥的时候,祈愿铜树没有回应她;等到真正相见时,她却根本不记得有过这个愿望。而心愿的真正达成,更要以两人的永别来促成…… 这样的愿望,算是实现了吗? 看似每个点都完美达成,但实际上,残缺依然是残缺,遗憾仍然是遗憾。 “……舞一?”她的耳边,系统小心翼翼出了声,“你还成吗?现在可不是跑神的时候啊。” “我知道。”方舞一闭了闭眼,再次抬起眼眸,视线从榕树下那些面目清晰的人影上掠过。 “安可死亡,第二局游戏结束。之后就像我说的,两重循环都开始了,因此导致了副本彻底失控,之后进入副本的玩家接二连三地团灭……副本内部,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方舞一简单明了地给出总结,白小常一边飞快记着,一边死命点头:“行行,就这些了是吧?那我现在就回去提交报告……” 方舞一:“……” “我还没说完呢。”她小声提醒道。 白小常已经把笔咬在嘴里,转身去提身后的小马扎了,闻言很是一怔,慌忙又将嘴里的笔拿了出来:“可您刚才不是说,‘大概就这样’了吗?” “……那是副本内部。”方舞一有些无语,“还有副本外部呢?” “副本外部?指的是……幕后黑手?”白小常猜测着,眉头不由拧了起来。抬头见方舞一神情微敛,又连忙将马扎放下,赶紧坐了回去。 “那我不打扰您了。方老板您继续。” “……”方舞一撇了撇嘴,迅速收拢回思绪,在脑子里过了几转后,谨慎开口: “以下这些,算是我的一个猜测。” “我怀疑在‘生命借贷’内部,有奸细,或者是资料外泄的途径……” “所以幕后黑手才能精准地找上王大力,并通过他,将祈愿铜树带进这个副本。” 方舞一说着,神情越发严肃起来。 白小常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连笔尖都停止了运动,久久地按压在本子上,压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方老板?”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望过来,“您认真的?怎么可能……” “从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事实就是如此。”方舞一却很笃定,“那个幕后黑手——他不是随机挑的副本。他知道王大力即将进入的,就是这个副本,所以才会找他下手。” 这点从他对王大力的叮嘱中就体现得很明显。 他特意提醒王大力,之后不要再用积分或其它方式,改变自己即将进入的副本,这样会降低将自制道具带进副本的成功率;但结合之前的说法来看,他这提醒完全就是在扯淡。 道具之所以能进入副本,是因为王大力对“心愿规则书”许了愿。跟其他外部条件都没有关系。 既然这样,那问题来了——为什么幕后黑手还要多此一举地提醒这么一句? “因为他就想让王大力进入这个副本。”方舞一不容置疑道,“一旦进入其他副本,他的计划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他必须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 分卷阅读249 。” “……可为什么是这里?”白小常还是很不明白,“这里都没什么特殊……啊!” 他恍然大悟地叫出了声。 方舞一望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没错,这里有特殊的——这里有一个房灵。” 当凶案在房灵所管房屋的内部发生时,就会导致死亡循环。 而一个运转中的死亡循环,足够让整个副本乱套瘫痪。 “所以……他的目的,其实是搞乱整个副本?”白小常不敢相信地喃喃出声,“那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自己许个愿不就好了?” “‘心愿规则书’的机制我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吧。”方舞一淡淡道,“至于祈愿铜树……嗯,这东西的第一个和第二个愿望都不好使,第三个愿望看起来是能完美实现,但实际效果也是坑爹……”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自己设计游戏。喜欢看别人在他的游戏的争夺、奔逃、厮杀。 尤其他以前还是个被迫进行游戏的无限流玩家。对他来说,或许没什么比黑了过去支配自己的无限流游戏,还在里面运行自己的规则,更有意思的事了。 “哦对,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把后面几批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也全部筛一遍。”方舞一想了想,又对白小常道,“我怀疑那人不止准备了王大力一枚棋子。” 只是因为王大力已经成功搞出了死亡循环,所以后来的人就全成了炮灰。因为死得太悄无声息,反倒容易让人忽略。 “啊?哦……好。”白小常忙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或许是为了报复你们;或许只是单纯为了取乐。又或者兼而有之。”方舞一耸肩,“这我就没法论断了。”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人是知道这副本里有房灵,所以才有的放矢。 而且他还能事先确定王大力的副本安排,可能还有其他玩家…… 所以方舞一才觉得,说不定是“生命借贷”工作室内部有间谍在通风报信,又或是有什么泄密的渠道…… 白小常听了,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白小常谨慎道,“方老板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对玩家的副本安排,可以说是非常随机的……我们只会根据玩家的等级、还有过往游戏情况,匹配出一系列的候选项。但在这些候选项里,他真正会进入哪个,我们实际也是无法提前得知的。” 唯一的例外,就是有人通过某些道具,能够直接指定特定副本。但他之前核查过,王大力那一批的五个玩家中,并没有人得到这类的道具。 虽然连心和她男友,以及杜小枫和苏樱,都各自使用了能和同伴绑定下本的道具,但这些道具,也是无法影响副本选择的。 “而且,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哪怕是我们也没发现这个副本里有房灵……”白小常眉头拧了起来,“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我觉得我们这边应该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性。” 方舞一:“……” 是吗?这就很尴尬了。 “那他到底是怎么……难道是道具?”她微微侧头,揉起额角,“难道他手上不只有本心愿规则书……” “如果是那个的话,倒是有可能!”白小常眼睛蹭地亮了,“理论上来说,规则书是可以帮助他获得情报的,就是比较麻烦!” ……真是这样吗? 方舞一微微瞪大眼,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他要通过规则书获得情报,那得先许愿吧?难道他许愿,都不用付出代价的吗?”她忍不住问道。 白小常嘶了一声,搔了搔头:“要是肯定要的,那书需要通过心愿来抽取别人生命力嘛,而且愿望越难达成,付出的就越多……” 也不是所有心愿都可以实现的,但获得情报这点应该是可以的。 就看他愿意付出到什么程度了。 “行吧……这样说倒是也成立……”方舞一低声说着,眉头却还是拧着的。 按照那家伙目前表现出的恶劣性格,他是那种会老实付出代价以达成所愿的人吗? 方舞一心头仍飘着疑问,但她知道,现在没有给他们继续讨论的时间了——所有鬼影的视线,在白小常对她提出明确反驳的那一刻,都再次聚在了她身上。 她现在所在的是揭示场景。她必须在这里给出一套能说服房灵的说辞。这才是最重要的。 方舞一这会儿心中倒是有些别的猜测,但都属于没法在当下场景进行证明的。所以她心念电转,索性直接采纳了白小常的说辞——他是内部工作人员,他说的话自带权威 正不正确另说,能唬住房灵就行。 “所以,最终的结论是——幕后黑手,就是那个从‘生命借贷’偷走心愿规则书的人。他对着规则书许愿,从而获得了关于房灵和‘山村老尸’的情报,并锁定了可能进入该副本的玩家王大力。之后又利用规则书创造了道具‘祈愿铜树’,利用 分卷阅读250 它与王大力交易,并再次利用规则书,确保对方一定会进入‘山村老尸’副本……” 空荡的院子内,方舞一的声音在月光下清泠泠地响起,不急不缓地开始补充起,整个拼图最隐秘,但也是最重要的一角。 * 另一边,正院内。 一只雪白的大鹅正安安静静地趴在厨房的门口,细长的脖颈弯曲着,在空中扭成一个优雅的“2”。 杨瑾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趴了多久,事实上,也没人来叫他——方舞一进厨房前曾叫过他,他当时正在生气,也没理。等方舞一躲进厨房自己关上房门里,才一摇一摆地走出来,默不作声地在门口趴下。 正好眼镜男拎着个空水壶进来,本来是打算把这壶放回厨房的,一见他守在这儿,立刻默不作声转身走了。 杨瑾:“……”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大鹅身体里呆久了,他现在看到这种落荒而逃的人,就很有拍着翅膀冲上去叨一口的冲动。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实在心情不好。 杨瑾默默地想着,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再看看身后紧闭的厨房门,又不动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声响。 像是钟声——那种古老的,自带香火气息的古老撞钟;又带着几分机械感,听上去很微妙,却不显得违和。 最重要的是,在这钟声响起的刹那,他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副本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那些扭曲的气场、污浊的气息,还有从宅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容反抗的压迫感……都在钟声一遍遍地回荡间,消于无形。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朝着天空望去。 这个声音到底是…… “重置之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倏地转头,只见方舞一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厨房门,正倚着门框,静静朝外看。 “用来梳理副本内的秩序的……可以最快让混乱的规则重回正轨。”方舞一耸了耸肩,“反正白小常是这么说的。” 原来如此。杨瑾在心里道,她已经解决了一切。她又完成了一个任务。 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方舞一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这他向来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冲她抬了下翅膀,发出咕咕几声。他知道,那个聒噪的系统会帮着翻译他的话。 果然,下一瞬,就见方舞一轻轻笑起来。 “谢谢你的祝贺。”她认真看着杨瑾,忽然抬手,将耳坠上的耳钉摘了下来,放在了门口的草丛里。 杨瑾:“……? 系统:“……???” 跟着,在两人相同的愕然中,她又神准地出手,一把薅起杨瑾,夹在腋下,闪电般地窜回了房间里。 被独自留在门外还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的系统:“…………” 怎么,这戏码是每回都要来一次了还是怎么着? 另一边,厨房里。 方舞一才将杨瑾匆匆抱进屋后,先用锁链将他随意绕了两圈,跟着便转向小木屋,抬手迅速地修改了一下屋子的状态,将对方改成了完全的“封闭”。 “这样一来,屋里的人就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话了。”方舞一迅速地拍拍手,又转身将杨瑾身上的锁链拆了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杨瑾:“……” “你不如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拿锁链捆我,又解开?” 片刻后,已经飘出大鹅身体的杨瑾,望着方舞一,给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他看上去还是不太高兴,嘴角下垂着,头上的触角也下垂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蔫。 “没什么,只是不想你在我和你说话前就先飘出来。”方舞一却是振振有词,“那样我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对着鹅自言自语的傻逼。” 杨瑾:“……” 杨瑾:“……噗。” “笑了?”方舞一歪头看他,“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杨瑾闻言,却瞬间收敛了嘴角的弧度:“不,有的。” 方舞一:“……”行吧。 “那你起码先让我理解一下你生气的点吧?”她有些无奈道,“呃……虽然我大致明白,你应该是在关心我……” 很难得地,她这次话未说完,就被杨瑾激动地打断。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杨瑾头上的触角高高扬了起来,“你那时候,意识已经和别人的混在一起了,还散发出死气……只要一个不当心,你就会死在别人的意识里!” 就算不死,也很有可能会受到重创……天知道,他发现这点的时候都急成什么样了! 方舞一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 然后搔起了脸颊。 “……虽然我知道现在这么说不太好,但请你相信,我真的是有准备planB的……”方舞一声音没有很大。 她也不知道为 分卷阅读251 什么,明明是在说实话,但说出来的话就很没有底气。 “就算这样,但你当时感受到的痛苦也是真的。”杨瑾用力抿了抿唇,“只要一想到那样,我心里就很不好受。” 方舞一:“……” 还行,比她预料得好。 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之类的台词…… 方舞一咳了一声,暂时压下了将人送去霸总脱敏的念头,认真道:“我很感激你这么关心我,我这次也确实是考虑不周……” 她往前一步,试探着用手指戳了戳杨瑾头上的小触角:“类似的事我下次会尽量避免……还是说,你需要我再做什么其他的保证?” “……”杨瑾闻言一怔,倏地低下头去,头上触角亦是再度耷下,“那倒也不用……” 其实他也清楚,他这生气,也挺没道理的。 “我只是希望你下次能在行动前再好好想想。”杨瑾低声道,“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当然,这算是我的一个请求……” 他抬眼看向方舞一,耳朵是明显得红。 他深深吸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再次开口:“毕竟,伤、伤在你身……” 方舞一:…… 别、别、别—— 杨瑾:“痛在我心。” 他说完这话,还特别紧张地看了眼方舞一,红晕已经从耳朵蔓延到了脸上。 方舞一:………… 行吧,还是没能躲过。 她认命地闭了闭眼,将手从他触角上收了回来:“那……关于这事,我们算是说开了?” 杨瑾连忙点了点头,瞟了眼旁边的冷锅冷灶,又主动道:“饿了吗?给你下面?” 方舞一本想拒绝,转念一想,现在确实快到饭点了,而自己还有一大堆收尾工作要处理…… “那就辛苦你了。”她顺手又揉了把杨瑾的触角。 杨瑾的耳朵因为她这个动作而变得更红了一些,却没躲开。而是乖乖站在原地,等方舞一揉够了,方转身去检查厨房里的食材。 而方舞一也没立即离开——她又去检查了一边藏起的祈愿铜树,又看了看旁边被她封闭的小木屋。 她抬手准备解除封闭,忽又想到一事,转头对杨瑾道:“说真的,你这次还真有点吓到我。我当时看你原形那么大,又那么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上来咬我一口,或者冲我喷点什么东西。” 我怎么可能会咬你……杨瑾脑袋更低了一些,顿了顿,才道:“不过当时确实真的很气。也就是当时我不能在外停留太久,必须回到寄宿的身体里。不然我肯定……呃……” 他话语卡了一下,方舞一“呵”了一声:“看吧,我就说你想咬我!” “我也没有想咬你!”杨瑾立刻分辩,“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最多也就是掐着你腰把你按墙上……”书里的男主都是这样的! 方舞一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不好意思。”她转头看向杨瑾,“你刚才说,你想掐我哪儿?” 杨瑾:“……” “没什么,你听错了。”他再次低下头,将所有注意力都转回手里的芹菜上,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然而已经晚了。 方舞一缓步来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总,看到这根勾魂索了吗?”她想对方展示自己的锁链,“我这一链子下去,你可能会再次变成鹅。” 杨瑾:“……” * 两分钟后。 眼镜男从自己的房间里慢慢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有些晕。 咋回事……不是回来和别人互通情报,顺便吃午饭的吗……怎么就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扶着墙壁往外走去。 结果刚一进院里,他就瞬间给自己眼前的场景给震清醒了。 “咋了这是?!”他难以置信看向方舞一,惊讶出声。 “哦,没事,训鹅而已。” 方舞一镇定地说着,拎起手里提着的大鹅,掐着对方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墙上。 第60章 第四批租屋(1) 我,方舞一,打钱…… 光头睁开眼睛时, 一束光正打在他面前的床铺上。 床铺是空着的。他伸手摸了下,十分冰凉,不像是有人躺过的痕迹。 ……但不知为什么,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心里却突然冒出一股子怅然。 就好像这里本该躺着什么人一样。 说起来……其他人呢? 他抬手揉了揉仍抱着绷带的额头,面上露出几分思索。 他记得……自己进这个副本, 是为了来打探妹妹消息的。他妹妹在前一阵进入副本后,就彻底失去了音信, 不知所踪,但也没有死在副本里的迹象。 他为了找她, 特意连着指定了中级等级的副本进入,想 分卷阅读252 找些可能和她同本过的人问问情况……再不济也能托他们帮忙打听……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和他一起进入副本的,还有四人。在之前的探索里, 有两人已经不幸死在了鬼怪手里,目前还活着的, 包括他在内,只剩三人…… 嗯……他捂着脑袋想了会儿,发现想不起几分钟前的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倒在这里。 不管怎样,还是先去和其他人汇合。 他暗自琢磨着, 快步走出了房间。 一进院子,见到的却是方舞一将一只鹅掐着脖子按在墙上的景象。 光头:“……”这特么又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方舞一正在身体力行地教育着杨瑾, 什么叫做真正地“掐着腰按在墙上”。 ……虽然因为对方的身体太圆,她只能勉强掐掐脖子。 “舞一啊,你这还是差了点。”厨房门边上的草丛里, 传来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一般人家书里写的都是,‘掐着腰按在墙上亲’……” 方舞一:“……” 你给我闭嘴。 她本来还想很王爷地问一句杨瑾,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眼镜男走进了院子里。 方舞一当时就思考着要不要将杨瑾放下来,结果还没决定好呢,光头也从屋里出来了。 见他出现,方舞一动作明显一顿,下意识往他后面看了看。 ……只有他一人。 果然。 她唇角微动,微微垂下眼帘。 方舞一想起之前在揭示阶段里,白小常告诉她的话—— “在死亡循环结束后,我们会立即启用一种叫做‘重置之钟’的道具,快速梳理副本内的规则和情况。玩家们的记忆也会被调整一遍,希望您到时候能配合一下……” “嗯,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这也是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毕竟循环结束后,所有属于循环内的存在都会消失吧?就连那些造物也是……” “那么多的人一起消失,总得给一个合理的收尾。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便捷的方法了。” …… 方舞一收回目光,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又想起了安可的那个愿望。 额上忽然传来一阵细细凉凉的触感,她抬眸,这才发现杨瑾不知何时已经伸出了几根闪着银光的细丝,正小心翼翼地按在她额上。 ……明明人还是被掐着脖子按墙上的狼狈姿势,看向方舞一的眼神,却是掩不住的专注和担忧。 小眼睛黑漆漆的,像是两颗反着光的豆子。 方舞一:“……” 算了,脱敏的事,下次再说吧。 她微微撇嘴,正要将杨瑾鹅放下来,忽听光头迟疑地开口: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终于要有鹅肉吃了吗?” 杨瑾:“……?!!” 方舞一:“…………” 想什么呢,当然不可能了! * 在重置之钟逐渐远去的钟声中,一切尘埃落定。 所有的循环都被打破,所有不该存在的都归于沉寂,接下去等待他们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副本闯关了。 ……话虽如此,但其实吧,也没有很按部就班。 他们目前的破解进度,大概只在整个流程的二分之一。因为之前十五人局时,有唐芜荑之类的玩家打乱了节奏,所以实际上,他们现在的进度是要落后于正常游戏的。 再加上那些已死的玩家身上,有些还拿着重要线索但没来得及公布……这部分内容,也需要他们剩下三人重新获取一遍。 方舞一估摸着,自己应该还要在这副本里停留两三天,索性就当做是度假了,本身也没打算很用心地去游戏——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她要休息,没人能拦她休息。 至于剩下两人的安危,她倒不是很担心——她问过白小常了,他们算是官方失误的受害者,接下去的游戏里肯定会被照顾一下的,最起码安全会很有保障。 ……但方舞一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副本里的NPC,他们不仅照顾,还在放水。 而且放得丧心病狂。 她好端端地做着饭,都能看到一颗头颅从锅里浮起来,然后带着客气的笑容,将一张写着重要线索的纸条递到她面前。 ……搞得她上手打也不是,张嘴谢也不是。 不仅如此,晚上睡觉时还能听到床底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好杨瑾不在房间里,方舞一只能自己探头下去看,正对上一双无神的眼睛,伴随着飘浮空灵的话语: “方老板我跟你说哦,小纸人的最后一个碎片,在正屋第三个牌位下面……” 方舞一:“……” 虽然知道你是好意,但说真的,我现在就蛮想把你变成牌位的。 为了 分卷阅读253 避免之后再遇到这样充满着好心的惊吓……或者说骚扰,她不得不托床下的女鬼给其它同事带句话——放水可以,但咱们起码用点比较温和的、没那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行不行? 于是第二天早上,方舞一真的没在锅里看见飘来飘去的头颅了。 她只在下方的锅底门里,看到了一只被烧得焦黑的手。 那手颤巍巍地伸出来,一边抓向方舞一的脚腕,一边发出同样颤巍巍的声音: “还、我、命、来……悄悄地说,最后一个提示在池塘边……还、我、命、来……柳树加石头就是最后的谜面……还、我、命、来……禽血的祭祀要配红鼓的鼓点……” 方舞一:“……”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位仁兄,她在说“比较温和”的时候,不是说不露头脸就可以;所谓的“没那么简单粗暴”,也不代表他一定要在台词里疯狂明示……两种台词加一块儿她连押韵都听不出来了好吗? 不止是方舞一这边,光头和眼镜男那里也频频遇到类似的事。倒没方舞一这里这么明目张胆,不过线索也基本相当于白给…… 方舞一一开始还当他们是在白小常或是谁的授意下,才疯狂放水。直到她在隔天晚上发现,那些送完线索的副本员工,全都涌进了小木屋里,挤挤挨挨地一起坐着看电视,有些还为了抢遥控器打了起来。 有的倒是没看电视。他们安静地蹲在角落,低头专心致志地玩手机。 方舞一:“……” 难怪都送得那么积极。合着是想早点完事早点过来摸鱼。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女鬼boss——因为其他人线索给得太简单了,导致光头他们提前一天就达成了触发boss战的条件,在方舞一解决完循环事件的后一天就可以进结局了。 女鬼boss不情不愿地上工去了,不过心里也早有打算。反正本来也是要放水的,等等她直接泄个洪,泄完就回来继续抢遥控器…… 光头作为一个高玩,再加上心里也有底,boss战就没让方舞一和眼镜男去,自己提着只公鸡就去了。 正好白小常又来到这个副本里看情况,又和方舞一聊了两句,得知他们当前的进度后,还安慰一句,说按照正常流程,boss战之后,他们在副本里再待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可以走了。 方舞一一边撸着杨瑾鹅,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抬眼看他一脸斟酌的模样,又道:“还有事?” “嗯,是还有一件。”白小常抓了下头发,“我想和您商量下,这栋小木屋,您能别带走吗?我们想把它整租下来。” “?”方舞一一怔,“你们不是不要员工宿舍吗?” 目前来找她合作的无限流工作室基本就分为两种。一种是想找她租客去兼职的,一种是想租她房子当员工宿舍的。而“生命借贷”,正是第一种。 “诶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不是想用它当宿舍的。”白小常连忙解释道,“我是琢磨着,可以在副本里面,搞一个安全屋。” 方舞一:“……?” 经过白小常仔细解释后,她才知道,白小常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在和恢复神智的女鬼boss及“白无常”沟通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两位员工能提前恢复正常,和方舞一友情提供的小木屋脱不开关系。换言之,这个小木屋,在整个副本都被影响的时候,充当了一片净土。 那假如他们一开始就拥有这栋木屋,又会怎么样呢? 所有的员工会在察觉不对时就先躲进去,从而避免被房灵影响的命运。而后续进入调查的员工,也能顺利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不说防患于未然,起码能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 这么一想,白小常就难以自抑地心动了。另一边,一心想把电视剧追完的副本员工们又还在死命撺掇,话里话外都是有这么一个逃生用地真的很有必要…… 谁说逃生游戏里的NPC就不需要逃生了?他们也是需要安全感的好吗! 白小常本来就耳根软,被他们这么一撺掇,立刻就起了将小木屋租下当安全屋的心思了。 知道真相的方舞一:“……” 坦白讲,她其实挺怀疑这“安全屋”有没有必要的,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它更像是一个供员工摸鱼划水的茶水间。 但不管怎样,有人愿意订货总是好的。方舞一索性趁着还没出副本,直接就和白小常把合同定下来了——白小常以一个十分令人愉悦的价格整租下了小木屋,还商定了之后的维护费用。 合同一定下,方舞一也就行动力爆表地立刻开始了改装,找时间将装在宅子里的木屋赶紧拆了下来,另外找了个合适的建筑物,给拼装上去——倒不是原本的位置不好,主要是她那会儿还不知道以后房灵协会打算怎么处理这宅子,搞不会会选择整套搬走…… 保险起见,还是赶紧拆了重装来得好,省得日后还要多跑一趟。 她没料到的是,这么一改动,竟让 分卷阅读254 她收获了意外的友谊——新的选址比较偏僻,但恰好和那个“白无常”日常活动的地点非常接近。 近到他完全可以趁着上班时间偷偷溜进去看电视,等到发现有人靠近后,再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白无常”毫不掩饰地表示,自己的工作体验完全被方舞一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为此他愿意尊称方舞一一声“恩人”。 ……只可惜,再怎么惦念恩情,工作用的道具还是不能给的。 “这个勾魂索是总部派发的道具,我不能自作主张的。”在某次方舞一半开玩笑地问了句那勾魂索她能不能私吞后,“白无常”露出了很是羞惭的笑容,“不过我可以帮您留意下,下次如果有机会,我自己买下来送您……” “啊?那不用,真不用。”方舞一本就是问着试试,没抱多大指望,闻言立刻摆手,“我也就随口问问……没事,我下次见到白小常,问问他能不能帮我带一个。” 有一说一,这链子是真的好用。 听到她还有其它路子,cos成“白无常”的男鬼这才松了口气,思索一会儿又道:“恩公明天就要脱出副本了吧?有时间的话,不如今晚来我的辖区玩呀,我带你走一遍支线剧情,能拿额外的道具奖励呢。” 方舞一:“……” 虽然听着很让人心动,但她想想还是算了。心领了。 这游戏里能获得的道具,都是只能在副本里使用的。她又不是个正经玩家,以后也就做房屋维护时过来一趟,凑什么热闹…… 再说,她这最后两天确实事情很多。最后一晚上了,让她好好睡觉吧。 * 然而事实是,她连这最后一晚都没能好好睡过去。 白小常本来都已经离开副本了,不知为啥,又大半夜地过来敲她窗子。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山村老尸”已经装上休闲屋……不是,是安全屋的事儿已经在他们工作室传开了。 根本原因还是在大壮。他在方舞一解决循环问题后,特意过去道了声喜,跟着就回了自己的副本,顺口把这事和自己同事说了……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好多副本和员工都知道了。 白小常本来是打算先做个定点试行,等确认效果以后再推出去。不料其他副本的管事者听到这消息后,接二连三地跑来找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什么大亏,吵着也要一栋…… 要知道,从方舞一那里来的兼职租客,可没少在他们面前吹自己住宿条件有多好,大壮那边也传出来了,这安全屋本身就是灵屋,水电WiFi无限供应,还自带智能家电…… 我不管!凭什么先着他们副本?他们资历够了吗?一个新副本都有了我们都没有,那我们不是很没面子? 如果那些管事boss是实体也就算了,那还能安排他们排个队。偏偏白小常所熟悉的几个副本全是灵异本,管事boss也全是灵体阿飘。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鬼魂都快把他的办公室给塞满了,开口闭口就是“我也要”,吵得白小常头疼。 他觉得不能只有自己承受这痛苦,所以他赶在方舞一停留在这儿的最后一晚,来吵她了。 他大致给方舞一讲了下情况,完了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这里还需要预订一批……话说方老板,你那边的屋子存货是?” 方舞一:“……” 存货?什么存货。我手下还未投入使用的房子就那么两栋,已经全部签给别的工作室当员工宿舍了! “……你先报个数给我。我回去就先赶你的单子。” 方舞一沉默许久,艰难开口。 白小常大喜过望,立刻给了她一个数字。方舞一又讨价还价一番,力求将第一批的订单数量愣是给砍到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真不是她不想赚钱……主要是别的工作室那边还有好多员工宿舍在等号排队啊。 “可是他们都闹得很凶……”白小常瞧着十分为难。 尤其其中还有好多厉鬼。各种意义上的凶。 “闹得再凶你也不能他们要啥给啥啊。”方舞一打了个呵欠,“这样,你跟他们说,安全屋的建造和绩效挂钩,到时候全方位统计一波,那几个表现最突出就把房子给他们,这不就完事了吗。” 显得多有道理。还一举两得,顺便能拉下KPI。 白小常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抓着方舞一仔细商量了一番后续订单,这才满意离去。 他一走,方舞一立刻又躺回了床上。想想自己未来要赶的订单,无声叹口气。 这安全屋能这么受欢迎,她也是没想到。还好她刚才特意把订单数砍了些,不然回去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谁知,第二天。 顺利脱出副本的方舞一回到住处,立刻就接到了来自另一家无限流工作室的电话。 正是已经向她订下一栋员工宿舍的那家。 对面负责人很客气,上来先关心了一下方舞一的任务和生意怎么样。寒暄一番后,才委婉道 分卷阅读255 :“听说你给‘生命借贷’捐了一栋楼当安全屋……” 方舞一:“……” “这是谣言。”她立刻义正辞严地纠正道,“那是他们租的!整租!” 对面负责人:“所以安全屋是真的,对吗?” “昂。”方舞一警觉起来,“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也想要呗。 “生命借贷”是行业内翘楚,既然他们都搞了,说明这东西肯定不错,既然这样,那他们也想要。 方舞一:“…………” 方舞一:“不好意思,最近排期真的有点紧。” 对方连忙表示,没事没事,我们能等。方老板您留个心,别忘了我们就成。 如此拉扯一番,姑且算是做下了口头约定。方舞一挂断电话,刚要呼出口气,又听嗡嗡嗡震动声响起,接二连三的消息涌了进来。 一点开,发件人全是XX无限流工作室的负责人,主要内容,则分为两种——一种是问员工宿舍的,一种是问安全屋的。 方舞一:“……?” 不是,问员工宿舍的她还能理解,问安全屋的是怎么回事? 没记错的话,她现在也只装了一栋安全屋吧?这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过了几天方舞一才知道,根本原因,还是在大壮。 他才给方舞一道完喜后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带回了自己副本。副本之间又各自流传,而有些兼职员工,是一人吃几家饭的,得到消息后又给直接带进了别的副本里。 更别提现在好些工作室里都有方舞一的租客。他们工作时在各自的单位收集情报,回来一交换,转天又带出去…… 尽管方舞一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她的“恐怖城中村”,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相当有影响力的情报中转站了。 当然,此时此刻,她尚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些问题——她只是望着自己手机上满满当当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然后拿起手机,果断打给了房灵协会的HR。 “在吗?”她开门见山,“我有个赚钱的项目,想和你们谈谈。” HR:“……?” * 方舞一要谈的事情,很简单。 她觉得是时候扩充房源的供应了,为此,最好的方式就是和房灵协会联手。 “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你们的经济状况应该也不算很好吧?”方舞一拿着手机坐倒在沙发椅上,抬头冲走进屋的杨瑾笑了下,很快又收敛了表情,“这对你们而言也是很好的机会,真的不考虑看看吗?” “而且,我最近的情况,你们应该也有所了解吧?现在入行是真正的好时候,现在的鬼怪租房市场才刚刚打开,除了你们,暂时还没有其他人有进入行业的能力……” 方舞一对着手机,苦口婆心,语带劝哄。 ……完全不像是几十天前还在给人家协会打恐吓电话的那个人。 手机对面,房灵协会的HR已经被她哄得晕晕乎乎,还把会长也找了过来,手机开了免提,直接放在桌上。 过了会儿,方舞一才听到那边传来会长的声音:“怎么说呢……你给的建议,当然是很好的。但我们要入行……恐怕也有些难度……” 说白了,方舞一的意思,无非是让他们联络其它手上也有灵屋的工作人员,同样将灵屋拿来出租——可以挂在她的名下,收入分成,也可以由她帮找渠道,只收中介费。 至于房主和房灵协会怎么分,方舞一不管,她只收她的那份。 听着是很美好不错。问题在于……他们没有这样的员工啊! 用灵屋来作为逆转凶宅任务的报酬,本就是他们开不出合适薪酬后的无奈之举,谁能想到方舞一还能靠这东西钱生钱呢? 再说,除了方舞一之外,也从未有人能同时拥有这么多灵屋——这种灵屋本就是房灵满怀着感激和友善做出来的东西,十分难得。房灵又普遍冷心冷情,寻常工作人员工作到头了,也未必能获赠一个。 在方舞一之前,他们倒是也曾找过其他人来进行逆转凶宅计划。能顺利活到最后的都很少,更别提完成任务,获赠房屋了…… 听他絮叨说完的方舞一:“……” 失策了。 知道这家公司废,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废。 “没事,我还有后备计划。”方舞一略一思索,笃定道,“没有现成房源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从供应链搞起来。” “?”会长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你们有被备选的‘逆转凶宅’任务者吗?我可以帮着带一阵,带出来后,就让他们自己去攒房子……”方舞一认真道。 攒出来后,还是那思路,要么由她代为出租,要么她帮着找渠道,都行。 当然,帮着带人的话,培训费也是要收的。 会长显然没想到方舞一愿意帮到 分卷阅读256 这个程度,一时都惊得说不出话了——考虑到这个女人不久前还打电话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顺便薅了一大把羊毛,现在这情况就更加令人吃惊了。 方舞一表情却是十分淡定:“不用惊讶。我向来以德报怨。” 会长HR:“……”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说,反而更紧张了。 但不管怎样,起码从目前来看,方舞一所提的方案还是很值得一试的。就像她说的,他们协会的经济状况也一向不好,说是年年赤字也不为过…… 一旦真能搭上方舞一这边的东风,不说扭亏为盈,起码能多个进项。 再说,就算这笔生意最终做不成,能让方舞一帮着带出几个员工,对他们而言也算赚了。 会长当场就心动了,不过还是得再开个会议讨论一下。方舞一也不急,嘱咐了一句“尽早决定”后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如实重负地呼出口气,一旁杨瑾将点心放在她的旁边,神情却有些担忧。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问道,“你本来就还要给林芳丽那边上课。另外还要管理租房的事……” 先前两次任务的灵屋也已经送到了,方舞一已经和别的无限流工作室签了合同,不日就要上门安装员工宿舍。 还有和其他无限流工作室介绍兼职员工的事……现在好多阿飘过来租房,还真就是奔着能给介绍工作来的…… 再加上方舞一本身还需要定期进入场景做任务,时间安排本来就够紧了。现在还要再多开一门培训课…… “也还行吧。”方舞一却是很淡定,“租房和介绍工作的事,有小房东和陶仁帮着分担。而且这阵子陶仁一直忙着扩充人手,目前已经物色好几个不错的人选了。林芳丽那边的话,他们那儿刚刚大考完,排课也能暂时松些……”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也和房灵协会商量过了。这几天她有很重要的事,希望那边先别排太紧的任务……这样一来,她觉得自己的时间应该还是够用的。 “很重要的事?”杨瑾拎起茶壶往茶杯里注水,若有所思,“就是指给房灵协会那边上课的事吗?” “不是。”方舞一摇了摇头,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比那还重要。” 她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闭眼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在搜索栏里键入了一串网络地址,手速飞快,毫无凝滞。 杨瑾好奇地看过来,问道:“这是什么网址?” “我在王大力记忆碎片里看到的。”方舞一头也不抬道,“希望这个网址现在还能用……” 她说着,用力敲下回车键。 屏幕上的画面瞬变,从原本的页面切换到了一个陌生的社交网络个人主页,整个页面上光秃秃的,只装点着一些很萧瑟的元素,配上单调暗沉的配色,看上去说不出是寂寥和诡异。 页面左上角,大大地写着这个主页的主人ID:爱情日记。 方舞一微微抿唇,点开私聊界面,主动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 “一一?”杨瑾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你在和谁说话?该不会是……” “就是你猜的那个。”方舞一语气轻飘飘,“这家伙,可鸡贼,我为了他特意注册的账号,结果他把自己的账号隐藏了,想搜都搜不到……” 还好她当时留了个心眼,在王大力的记忆场景里时,赶紧背了一下他主页的网址——对方只是关闭了通过账号和ID的搜索,但直接键入地址,还是能找到的。 而这也证明了方舞一的另一个想法——他这个主页不单单是为了钓王大力而创建的,而是一个长期用品。 或者说,是一个长期使用的钓鱼道具。 对于方舞一来讲,这又是一个好消息。 “一一,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杨瑾的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了,“不要做危险的事。” “放心啦。我又不是专门找他打架的。”方舞一安抚地看他一眼,突然抬起了手。 杨瑾见状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凑了上去,将自己触角上的小球球送到了方舞一的掌下。 方舞一“……” 我只是想让你把点心拿近一点来着…… 不过反正是送上门的小球球,方舞一也就老实不客气地顺着rua了两下,rua完了,才慢悠悠道:“不必担心,我只是想拉点投资而已。” ……? 杨瑾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电脑上的个人主页,大大的眼睛里飘起更大的问号:“找他?” “昂。”方舞一特别坦然地承认了,然后当着他的面,又往聊天框里哒哒哒地敲上了几行字—— 【你好,我是快穿中心前员工。我在快穿中心存有一笔巨款,但因为被污蔑,现在这笔钱无法讨回。我需要人证证明我的清白,只要你肯配合我,等巨款取回后,我分你四成,若有意请直接联系。】 杨瑾:“……???” 而更令他“???”的 分卷阅读257 是,就在方舞一这段话发出去没多久,对面居然真的给了回复—— 爱情日记:【……???】 第61章 第四批租屋(2) 这个愿望,我记下了…… “……你认真的吗?”杨瑾靠在方舞一的旁边, 将她发出的那条消息看了又看,神情有些一言难尽,“这看上去好像人家诈骗的台词。” “我就是在诈骗啊。”方舞一古怪地看他一眼,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 杨瑾:“……可你刚才说你在拉投资。” “那些打电话让你投资商铺的人不也是这么说的?”方舞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都是话术啦。” “……”杨瑾的神情却还是很微妙,“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会上钩吧?” 方舞一略一思索,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好说。” “但如果他接下去发消息, 来问那笔巨款的具体金额的话,那说明还真有点戏……” 话音刚落, 就听电脑里发出私信的提示音。 同一时间,聊天框里多出了一行字:【你说的那笔巨款, 大概有多少钱?】 方舞一:“……” 杨瑾:“…………” “你……真确定对面是那个搞事的幕后黑手?”他犹豫了一下,多嘴问了一下。 就这智商, 不应该啊。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方舞一正色道。 说完抬眼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网址栏里键入的链接。 …… 好消息是, 经过再三确认,方舞一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搞错地址。这就是王大力记忆碎片中的那个人。 坏消息, 在接下去的交流中,对面还是发现了,这是一个骗局。 倒不是因为她的措辞……而是因为她发过去的那串金额太大, 对方觉得太不切实际了。 “他说我有病?”方舞一有些生气,“我哪里有病了?这数字哪里不可信了?” 杨瑾切了几片西瓜, 一边看他俩聊天一边吃,看看对方的回复,再看看方舞一给出的数字, 闻言默了一会儿,还是诚恳道:“其实吧,看着是有些夸张了” “看吧?”一直挂在方舞一耳朵上的系统趁势道, “我刚才就想说了,就是要骗人也得讲点基本法。这么多个零,一看就唬人的,谁信啊……这骗术也要讲究真假掺半的好吧?” 方舞一:“……” “……可是,这次我没骗人啊。”她默默咬了口杨瑾递过来的西瓜,神情复杂,“我被快穿中心扣掉的存款数,就是这么多啊。” 杨瑾:“……” 系统:“……” 一灵体一系统齐齐再扫了一眼聊天框里的好多个零,齐齐陷入了沉默。 方舞一:“?怎么都不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感慨。”系统诚心实意道,“舞一啊,我现在发现,我跟你真的没跟错,你太沉得住气了,是个做大事的人。” 要是房灵协会从他账户里划走这么多个零,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带着自爆程序冲进办公楼里找人拼命了。 而方舞一,她居然还耐得下心在这里诈骗真凶…… 真的,太沉得住气了。 方舞一:“……???” ……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第一轮接触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方舞一却没放弃,接下去的几天里,一直变着法地勾搭“爱情日记”讲话。 有时是故意咨询他一些关于许愿的问题;有时则是半真半假地主动给出一些手上的信息以勾起对方兴趣;有时则会故意在言谈间表现出,她有着强烈的许愿需求,只是现在还在迟疑…… “爱情日记”有时会搭理她,有时则不会。 正好她所有的斜杠事业都进入了正轨,赚下的钱还足够她再雇些人手来帮忙。每天空出的时间,就专注骚扰对方,一边试探,一边不住强化着自己的人设。 一个有着丰富快穿经验,但现在十分失意,迫切想要抓住某些机遇,又迟疑着不敢尝试的人。 “为什么是这样的人设?”杨瑾得知这事后,好奇问了一句。 “因为这样的人看上去会比较好骗啊。”方舞一一边单方面和对方闲聊,一边平静道,“既然他不肯上我的钩,那只能让他以为,我有可能会上他的钩……” 通过前几天的试探,她已经非常确定,这个主页,就是对方用来收集愿望的。换言之,那些想要许愿的人,就是他的猎物。 “而且他钓猎物是为了什么?吸取对方生命力对吧?”方舞一继续道,“我问过白小常了,心愿规则书收取许愿代价,是按照比例收取的。也就是说,许下的愿望越大,同时自身生命力越强,会付出的代价就越多……” 而且那个比例还相当小。这其实算是一个安全设置,毕竟这东西研发出来,本来是打算工作人员自己用的,肯定不 分卷阅读258 想弄出人命。 但这也就意味着,对对方而言,方舞一的诱惑是巨大的。 因为按照这个计算方式,一旦她许出一个大愿,对方能从她身上获得的报酬就会相当可观。 要知道,按杨瑾的说法,她的内核,可是灵界生命力最强的生物。 方舞一当然早早就把这个消息“不小心”泄露给了对方,话里话外又故意露出一副“我想要搞番大事”的模样,对方只当她是条即将上钩的大鱼,自然不想放过。 “但你怎么知道,他已经完全相信你了呢?”杨瑾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就像你在套路他那样,他也在套路你……” “那就让他套路呗。只要给我接触的机会就行。”方舞一无所谓道,抬眼看了下杨瑾,突然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 “你不开心了吗?”她歪头看向杨瑾。 “……”杨瑾额上触角微微一动,转头又继续擦起自己的桌子,过了会儿才道,“也还好。” 方舞一抿了抿唇,继续敲打起键盘,同时道:“其实吧,我之前找白小常打听过。‘心愿规则书’虽然能实现的范围很广,但它并不是无所不知的。而且只有在别人给出明确的许愿内容后,它才能反馈出相应的真相……” 最重要的是,她向白小常再三确认过了,这道具是不具备活性的。也就是说,它不具备主动向主人告知风险的可能。 “物理方面。我不怕他查找我的资料或是IP,摄像头我也早就用胶带封住了……”她将笔记本电脑转给杨瑾看了眼,微微勾唇,“怎样?这样的话,能让你觉得安心点吗?” 杨瑾:“……” “谢谢你考虑我的心情。”他头上触角轻轻动着,无意识地绞起了手里的抹布,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也还好啦。”方舞一耸了耸肩,将电脑屏幕又转回自己面前,抬头冲着杨瑾笑了下,“有人提醒你注意风险总不是坏事。” 望着她的笑容,杨瑾嘴角亦是不由自主地一勾,跟着又想起一事,连忙道:“等等,听你的意思,他是可以通过许愿知道你的情况的?” 方舞一:“嗯哼。” 杨瑾:“……那假如他向心愿规则书许愿求证,你是否是在骗他呢?” 方舞一:“……” “……不至于吧。这也太巨婴了。”方舞一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相信道,“好歹是个能骗到你的狠角色,连这种事都要去问……他得是对自己多没自信啊?那书只是道具,又不是他妈……” 另一边,一个逼仄的房间内。 一台笨重的老式电脑前,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专注望着电脑屏幕上不住弹出的聊天气泡,眉头紧紧地拧着,面上露出几分思索。 纠结半天,他终是难以抉择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一本厚厚的本子。 “心愿规则书,我向你许愿。”他说着,伸出手来,双手合十。宽大的袖子向下滑落,露出过分干瘪的手腕和小臂。只见半透明的肌肤上,正密密麻麻落着不少相同的刻痕。 同样的半身神明印。 “我向你许愿——请你告诉我,那个正在和我沟通的人,她是否对我心怀歹意?” 放在电脑桌上的厚皮本子闪起微微的光芒,然后快速翻动起来,很快便翻到了空白一页。 页面上缓缓浮现出三行字。 第一行是,【你的愿望,我记下了。】 第二行是,【下次遇到这种事,我希望你自己判断。】 第三行是,【毕竟,我只是道具,不是你妈。】 男人:“……” * 这场隐秘的对话,造成的结果就是,一天后,方舞一炸了。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对方拉黑了。 不仅被拉黑,对方还把她这边的IP地址都屏蔽了,干脆地拒收了她的消息。 “逗我呢?”方舞一连着试了几个账号,克制地深吸了口气,“我们昨天还聊得好好的。” “或许是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觉得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呢?”系统787试着帮她分析情况,又道,“诶他能知道你这边的IP,那你也能去查他的啊?你不是也懂这个吗?” “懂一点点而已。”方舞一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我早查过了。” 如果能查出来,她至于在对方面前草人设草那么久吗? 钓了好久的大鱼突然自己跑了,方舞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甘放弃,所以搞了个移动IP地址,每天定时定点继续骚扰。 如此又连着骚扰了一个礼拜,对方却像是铁了心,再也不回复她的消息了。 方舞一不死心,几乎将除工作外的所有精力全放在了电脑上,全没注意到杨瑾时不时投来的眼神。 以及眼神中越来越重的怨念。 直到这怨念终于浓重到,连787都看不下去,悄悄地给方舞一打小报告了。 分卷阅读259 方舞一还挺奇怪,不明白他对着个电脑怨念什么,问他他也不说,找房灵妹子去旁敲侧击地问了下,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个什么鬼——“你不觉得他们这发展,很像恋爱小说里的情节吗?” 房灵妹子听到这话时,整个灵都傻了,好一会儿才道:“哪本恋爱小说?” “不是特定哪本,就是那种套路……什么女的追,男的逃,女方热情、男方高冷……”杨瑾越说越觉得绝望,“根据套路,这个时候男方应该已经被打动了。” 房灵妹子:“……” 她当时还特地往门外看了看,确认方舞一不在,这才道:“你脑子被驴踢了?方舞一不是说了吗,等她把那人揪出来,是要痛揍一顿然后送去蹲号子的……” “……女警男匪,欢喜冤家。”杨瑾抬手捂了下眼睛,“这不还是恋爱小说常见套路吗?” 房灵妹子:“…………” 看杨瑾忧心忧得那么一本正经,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能转头就把这事捅给了方舞一。 方舞一听到杨瑾的话时,也傻了。 她微微张大嘴,用了比房灵妹子更久的时间才找回自己声音:“他脑子被驴踢了?我不是说了,等我把那人揪出来,是要痛揍一顿再送去蹲号子的……” “我原话和他说了。”房灵妹子面无表情地出卖着杨瑾,“可他说欢喜冤家也是恋爱小说常见套路之一。” 方舞一:“……” 神特么地欢喜冤家。我拿头给你当冤家。 方舞一忍无可忍,当场就发消息给林芳丽。 方舞一:【五分钟内,我要你手上所有关于霸总脱敏……不,是恋爱脱敏互助小组的资料。】 林芳丽:【……?】 因为这几天快穿中心新人班刚刚大考结束,补习班里的学生们正各自奔赴工作岗位,除了少数想要重刷高分的,暂时没人有补课的需求,林芳丽也减少了来方舞一这边的频率。 然而在接到方舞一信息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给了回复,并迅速地满足了方舞一的需求——尽管那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确实让她一脑袋问号。 快穿中心的霸总脱敏班,确实是已经解散了,被男德班取而代之。但恋爱脱敏班是还在运行的。她推了几个自己相熟的老师名字给方舞一,信誓旦旦,如果她真有需要,自己可以立即为杨瑾安排,给他争取一个旁听名额。 方舞一再怎么也不好意思将人给送进男德班去,再一看那些给推过来的老师名字,都是些认识但不太想打交道的,想想还是算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林芳丽热情过头,还以为方舞一是不好意思,自己作主联系了一个老师,告知了一下方舞一的情况,试图说服他给杨瑾单独授课。 顺便还给了方舞一的补习班地址。 ……以上,就是方舞一今天在课堂上突然看到个熟面孔的理由。 “0051?”对方见到她之后,显然还有些不敢相信,“我听到林芳丽介绍后,有怀疑是你,但一直不敢确定……” 来人方舞一认识,姓崔,算是方舞一的前辈,当年也是积分榜排行靠前的人物,在快穿中心当过几年快穿专员后就因为情伤退居二线,带起了内部的脱敏班。 “崔老师,你好。”方舞一在脑子里快速转过对方的资料,微微露出笑容,顺手将自己的耳坠取了下来,交给杨瑾放好。 自己则带着人,进了一旁的会客室里。 “崔老师别来无恙?”方舞一一边给对方倒茶,一边寒暄。被称为崔老师的帅气男子微微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这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 方舞一:“……你是不是想说很差?” 崔老师尴尬笑了下,没有接话。 “没什么不好直说的。实话嘛。”方舞一倒是没想遮掩,“要点心吗?” 崔老师赶紧摆手拒绝,又望了眼窗外的院子:“干净倒还干净。林芳丽那孩子还吓我,说这里可能有鬼。” “哦,以前是有。”方舞一立刻道,“不过放心,已经被我给移出去了?” 移出去……应该就是赶出去的意思吗? 所以,这就是昔日金字塔顶端员工的结局吗?沦落到住这么个小破房子,还要和鬼抢房子…… 崔老师眼帘微垂,缓缓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 “说起来,我之前带班时,听到了一些传言……关于你的。” 他抬起眼眸,打量起方舞一:“他们说,你其实不是退休,而是和高层领导闹翻,净身出户了。” “嗯……简单来说,是这样没错。”方舞一耸了耸肩,“传言里还有什么?” “说你在离职前,被索要了违约金。赔得底……底朝天。还被快穿中心扔到了0001号世界,身无分文到……”崔老师十分感慨地说着,话未说完,忽听方舞一手机铃声响起。 方舞一冲崔老师歉意地笑了下,当即躲到了旁 分卷阅读260 边的小隔间里接听去了。隔着一块薄薄的门板,零星话语从隔间里传了出来—— “试用成功了吗?好的……那我等尾款……诶,想要一年租吗?可以呀,那我可以给您打个折……三百万,包维修……” “生命借贷?嗯,对,他们那儿是有安全屋,不过这个想要订购的话得等号……” “再预约一栋?这个可以。那您记得抓紧时间付一下定金……” 三言两语聊完,方舞一转了回来,冲崔老师笑了笑:“不好意思久等了——你刚才说,他们说我在0001号世界,然后呢?” ……崔老师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不能和她说,他们传言说你被丢到0001号世界,身无分文,漂泊无依,最后只能投靠个三流无限流工作室勉强糊口吧。 “你现在在……做生意?”崔老师推了下眼镜,决定换个话题。 “算是吧,赚点小钱。”方舞一坦然。 “我就知道!”崔老师呼出口气,“怎么可能真把你丢到0001去,真要过去了你还能坐在这儿……” “我是去了呀。”方舞一一脸莫名,“不过很快又离开了而已。” 崔老师:“……哈?” * 0001号世界,就是方舞一离职后被投放过去的小世界。那个小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虚无,只偶尔有来往灵界或其它小世界的人会在那里短暂停留。 因为什么元素都没有,所以哪怕是方舞一,也无法在那里找到谋生的途径;又因为她已经从快穿中心离职,本身无法再穿越到其它小世界,所以她等于是被困在了那里。 除非她在再搭上另一个具有穿越资质的组织,借由他们的通道离开。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所以那些傻逼高层到底是想怎样?把我丢在那儿,然后等个三天过来问我,知错了没有吗?”方舞一想到这里,一脸莫名地摇摇头。 崔老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这个想法。 “……然后呢?”他有些尴尬地饮了口茶水,“你是怎么离开哪儿的?” “嗯……就主动拉着一些过路的穿越人员谈了谈,然后被几家无限流工作室拉去做面试了。”方舞一语气淡漠,“再然后,就来这儿了。” “我猜也是,你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崔老师了然地笑了下,忽然道,“那你还打算回来吗?” 方舞一:“?” 她好笑地看向对方:“你醉茶了?” “我认真的。”崔老师立刻道,“说实话,你离职对中高层的快穿专员影响真的大……虽然那些领导一直在压下消息,但各个小圈子里面还是有各种流言……” 毕竟方舞一的业绩和下场都摆在那里,那些得知真相的快穿专员很难不联想到自己。 肯定有幸灾乐祸的,但肯定也有兔死狐悲的。 “那是领导的问题,用不着你操心。”方舞一淡淡道,“当初让我付违约金的是他们,不是吗?” “我猜……他们当时应该只是想吓住你,让你听话。”崔老师抿唇。 谁知道方舞一居然那么刚,真的掏空家底把钱给了,直接跑路。 “能想到用这种手段威吓员工的领导层,本身脑壳就有问题。”方舞一不客气地说道,向后靠在椅背上,投向对面的目光里却带上了一些思索。 ……坦白讲,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本来是没有找对方私聊这一环的。 她相信林芳丽以及其他的学生。只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会成长成她所需要的力量。 但现在看来……她或许可以考虑,将更多的群体,纳入自己的计划之中。 方舞一眼帘微垂,再抬起眼时,眼中已带上了几分笃定。 “崔老师。”她冲对方笑了笑,“别聊我了,谈谈你吧。之前快穿中心说要给你的情伤补偿,落实得怎么样了?” * 半小时后。 杨瑾端着一沓简历来到方舞一门口,正好见房门打开,一个帅气的中年男人红着眼眶走了出去。 方舞一一直将人送到了大门,杨瑾莫名其妙地看着,等人走了才问道:“他怎么了?好伤心的样子。” “想他以前的恋人了。”方舞一言简意赅,“还有快穿中心拖了几年没到账的补偿。” 杨瑾:“?” 这毕竟涉及到别人隐私,方舞一也不好细说,只得含糊过去,转身接过杨瑾手里的简历往房间里走,进门后又突然想起一事,探出头来。 “对了,那是崔老师,以后每周要过来给你治……补课的,别忘了。” 杨瑾:“?” 什么补课? 杨瑾傻了。 …… 另一边。 独自回到房间内的方舞一深深吐出口气,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到那台电脑上。 分卷阅读261 崔老师也好,林芳丽也好,都是这场赌局的添头。最要紧的,是如何把真正的幕后黑手先抓出来——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点。 只有有了这个最强力的证据,快穿中心才会乖乖承认他们错了。自己才能趁胜追击,从他们那里讨回自己所要的一切。 ……尤其是那笔天价的违约金。 妈的,想想就好气。 方舞一闭了闭眼,再次坐到了桌子前,登录社交网站,再次打开了之前的私聊页面。 这一回,她决定换一种方式。 她用了一个新的账号,给“爱情日记”发了私信:【你好,我听人说,你这里能帮人实现愿望。】 这一次,对方给的回应却是飞快:【不要伪装。我知道你是谁。】 不要伪装?这家伙说话的腔调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方舞一微微撇嘴,继续回复:【看来你那本许愿书,比我想得还能干些。】 她又不是什么傻子。能让对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想来唯一的原因就只有那本心愿规则书了。 爱情日记:【……】 爱情日记:【你会这么说,证明你还是低估了她。】 她?方舞一微微蹙眉,敲打的手指却还是没有停下:【你办这个主页,就是为了收集人愿望的吧?只要是来访者的愿望,你都会帮他们实现吗?】 爱情日记:【为了生存,人总要付出些努力。】 方舞一:【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来许愿的呢?你也会保证完成我的愿望吗?】 爱情日记:【……】 爱情日记:【说出您的愿望,我愿意倾听。】 方舞一:…… 可以,一看也是个老恰饭人了。一涉及到恰饭问题,态度都不一样了。 方舞一呼出口气,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语敲了上去:【如果我想许的愿望是,在我的下一个任务场景里,正好能遇见你呢?】 爱情日记:【……】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爱情日记”,没有再给出回复了。 果然……方舞一闭起眼睛,轻轻搓了搓脸。 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不如说,她在开出那个愿望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答应——毕竟他东躲西藏那么久。 但往好的方面想,这说不定会让对方对她更有兴趣…… 方舞一心不在焉地想着,忽然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拿起一看,是连着几条来自房灵协会的信息。 具体的内容不是那么令人愉快,她匆匆扫了一眼,当即低声骂出了声,抬头见屏幕上“爱情日记”还没给出回复,索性先不等了,拿起手机,跑到旁边去和房灵协会打电话撕逼了。 ……而此时,某间位于另一个小世界的逼仄房间内。 老旧的台式电脑前空无一人,只有一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立在键盘前,沉重的电脑屏幕默然相对。 本子封皮上,是一个古怪的图案。上半部分是一双羽翅,下半部分,则是一条鱼尾。 那羽翅中间,本是一道很大的空隙。现在那空隙里,却多了什么东西——有人用粉色的蜡笔在那个位置涂了几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女人半身像。 莹莹的电脑光打在那个图案上。因为显示器不好,那光还一闪一闪,在画像的脸孔上呈现出诡异的波动,乍一看,倒像是这张脸活了一样。 而这会儿,那张蜡笔画出的扭曲面孔,正静静地望着屏幕上最后跳出的那一行字: 【如果我想许的愿望是,在我的下一个任务场景里,正好能遇见你呢?】 …… 房间里,方舞一正专心致志地和房灵协会就刚才收到的信息内容激情撕逼,因为怕吵到别人,一边撕,一边将自己关进了厕所——因此,她没有听到,那自电脑中传来的信息提示音。 原本的聊天框里,又弹出了新的内容。 爱情日记:【这个愿望,我记下了。】 第62章 尖叫脱逃(1) 你敢再骂一句试试?…… 二十分钟后。 笔电面前。 方舞一微微抿唇, 将电脑屏幕转向旁边的人:“事情就是这样了。” 她的左右两边,分别站着杨瑾和房灵妹子。 杨瑾被她拉来当参谋的,房灵妹子是碰巧路过进来吃瓜的。 “记下愿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 “他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我现在困扰的就是这点。”方舞一叹了口气,“我是打完电话后看到这条消息的,当时它已经发过来十分钟了。可在这段时间里,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她还去卫生间检查过了。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多出的标记。 “而且你还能主动和我们说这事。”房灵妹子沉吟着点头,“这也很奇怪。不是说, 许愿者是不能外 分卷阅读262 泄愿望的吗?” 另一边的杨瑾,却是微微蹙起了眉。 “这可能是因为, 这个愿望,现在还没有实现。”他思索片刻, 低声说了一句。 他将手伸向屏幕,在“下个任务场景”的位置着重敲了敲。 “意思是, 只有在我完全达成所愿后,所有规则才会生效?”方舞一明白了。 杨瑾冲她笑了下, 没有再说下去——作为曾经的许愿者,他能提示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照做呢?”房灵妹子奇怪道, “万一他只是唬你的,实际并不打算实现你的愿望呢?” “……那也没办法了。”方舞一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平静将电脑合上,“总之先把相应的准备做起来准没错,别的到时候再看。如果能遇上是最好, 如果遇不上……我就回来,继续骚扰他。” 房灵妹子:“……” 杨瑾听到方舞一还要继续和那人联系,触角微微一动, 突然岔开了话题:“对了,之前房灵协会是给你发了什么信息啊,把你气成那样?” “啊,那个。”方舞一提起这事就来火,“主要是关于两件事……” 一件是关于方舞一上次提到的共建房源供应链。房灵协会那边讨论过了,要不要参与方舞一的租房计划暂时还不确定,但“逆转凶宅”的专员培训计划,确实可以搞起来了。 另一件件则是关于一件紧急任务。一个小世界里的房灵新创造出了一个死亡循环,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死亡循环影响范围远比之前来得大,必须加紧处理,希望方舞一能赶紧做一下准备。 “……这两件事听着都还好啊?”杨瑾琢磨了一会儿,没明白方舞一到底是为啥生气——培训班的推进对方舞一来说是好事,至于加急任务……确实有些麻烦,但依他对方舞一的理解,她不是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人。 恰恰相反,如果真的事态很严重,哪怕房灵协会不催,她也会主动赶紧把事情处理掉的。 “对,这两件是还好。”方舞一深吸了口气,“关键在于,协会还发来了第三条消息——” 简单来说,就是房灵协会那边认真讨论了一下,觉得培养新人很重要,当前这个任务也很重要,同一时间遇到两件都很重要的事,如果能兼顾当然最好…… 所以想问问方舞一,介不介意他们这次任务再安排五个新人进去给她带。 于是方舞一理所当然地炸了。 “我只说要帮他们办培训班,没说要在任务中还他们带孩子好吗!” 方舞一说着说着又开始冒火了。她可以忍受做加急任务,但她绝对不接受在加急任务里还要再塞一堆不知底细的新人队友! 尤其是那任务本来涉案人数就多,光是主要人员就有七个了,再加五个新人,这是嫌这任务不够急还是嫌她任务进度不够慢? “这确实是协会欠考虑了。该骂。”房灵妹子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又好奇道,“所以,这次的房子是什么?” “一栋拍综艺用的大楼。”方舞一抱起胳膊,“据说原本是一栋精神病院,已经废弃了。一档解谜综艺将那里租了下来,给布置成了综艺场景,结果发生了一些灵异事件……” “精神病院?真稀奇。”房灵妹子道,“我以为这年头闹鬼的精神病院都让无限流工作室给征地征走了。” “这不因为楼里有个房灵嘛。”方舞一叹气,“具体情况现在也不清楚。总之就是录节目时发生了一些事件,参与节目的工作人员无一幸免……” “那为什么又说这次死亡循环影响得范围很大?”杨瑾亦是不解,“再大也就一栋楼而已啊。” “据说是因为当时那节目开了直播间。”方舞一实际也只了解了个大概,“在事件发生过程中,有些景象通过直播间传了出去……然后很多看直播的人也出事了。” “……那这事闹得是挺大。”房灵妹子唔了一声,“听你的意思,那楼里是本身就有灵异情况吗?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方舞一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说?” “一般来说,有房灵守护的房子,不会闹鬼。”房灵妹子认真道,“闹鬼的建筑物是孕育不出房灵的。而房灵一旦诞生,又会自然地庇护自己的栖息地,不容鬼怪进驻。” 会出现鬼怪,只可能是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方舞一经常遇见的,死亡循环——会创建出死亡循环的房灵,精神都已经相当脆弱。这个时候最容易被外部的鬼怪趁虚而入,偷偷寄生。 第二种,就是房屋内部,孕育出了其他的灵异生物,且那灵异生物远比房灵来得强大,单凭房灵的力量没法驱逐它,只能放任它的存在。 按理说,房灵协会是会帮着解决第二种情况的。但这次出现的这个是野生房灵,才被房灵协会发现不久。协会还没来得及帮它解决内部问题,就发生了综艺团灭事件,进而又出现了死亡循环…… “所以说,掌管这个精神病院的房灵,可能本身就不太健康 分卷阅读263 ?”听罢房灵妹子的解释,方舞一咂摸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那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它给出的报酬会因此打折扣吗?” 房灵妹子:“……”不好意思,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我说了那么多,你关心的就是这个?”她神情复杂地望过来,“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藏在精神病院里的东西……” “我在意啊。”方舞一正色说着,拿起手机,“所以我现在就要去给房灵协会打电话,再撕一波。” 这么重要的事,必须加钱。 说完,她就拿着手机,走出房间了。 剩下房灵妹子和杨瑾两个,面面相觑。 房灵妹子本来也是过来吃瓜看个热闹,见方舞一走了,便也打算离开。抱起猫正准备出门,转头看见杨瑾正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顺口道:“你在担心她的下次任务吗?” “啊?呃……不全是。”杨瑾看了眼门外,犹豫一会儿,迟疑着开口,“我只是在想一一之前和我说的话……” 房灵妹子:“?” “……今天有个男人来找他,她介绍说是‘崔老师’。”杨瑾暂时没提上课的是,只道,“我对他有些好奇。” 考虑到他之前因为方舞一沉迷聊天就紧张兮兮的样子,房灵妹子并未觉得他的“好奇”有哪里不对劲,只顺口道:“崔老师,是快穿中心的崔老师吗?” “应该……是吧?”杨瑾不太确定地说道,他记得那个男人是跟着今天来上课的快穿学员们一起过来的,“你认识他?” “我听林妹妹说过。”房灵妹子淡淡道。 林芳丽时常过来找方舞一,连带和房灵妹子也熟了起来。她本身又是个特别擅长交际的,有时自然也会和房灵妹子唠唠闲嗑。 就是在这些唠嗑里,房灵妹子听过“崔老师”这个名字。 杨瑾心中一动,立刻道:“那你知道他是教什么的吗?” “嗯……我记得林妹妹提过,但我没有仔细听……”房灵妹子微微蹙眉,认真回忆起来,“好像是和恋爱相关的?还有什么男子培训……” 杨瑾:“?男子培训?” “具体忘了,应该是男友培训吧。”房灵妹子认真思索片刻,发现确实想不起来,只能根据“恋爱”这个关键词关联猜想了一下。 杨瑾:“……!” 房灵妹子:“?怎么了?” 她奇怪地看着杨瑾,发现对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呆滞。 “没……没什么。”杨瑾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有些惊讶。嗯……男友培训……难怪……” 房灵妹子:“……???” 她表情古怪地看着杨瑾,想想还是抱着自己的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回头道:“先说好,我不确定的啊。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话,建议还是直接问舞一。” 她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保险起见,先吱一声也没错。 杨瑾紧绷着嘴角,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房灵妹子一头雾水,抱着猫走出了房门。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听见门背后传来了反锁的声音。 房灵妹子:?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 十分钟后。 方舞一终于和房灵协会二度撕逼完毕,踩着胜利的节拍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前。 甫一靠近,就见一道人影贴在那里,头下脚上,好不诡异。 方舞一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眼,方出声道:“陶仁?你这是在干嘛?” 陶仁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正倒立着趴在门板上,透过门底缝悄悄往里看,闻言倏地扭过头来,紧张兮兮:“老板,这里面不对劲。” 方舞一:“?” 陶仁继续紧张兮兮:“有条半透明的大蛇,在里面扭来扭去!扭了好几分钟了!” 方舞一:“……???!” …… 由于当时思绪仍沉浸在房灵协会的撕逼里,方舞一一时之间都没意识到,陶仁说的“半透明大蛇”是什么。 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房门已经自己打开了——杨瑾从里面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衣着整齐,风度翩翩。 不知是不是方舞一的错觉,她总觉得杨瑾在看向自己时,眼睛似乎比以前更亮了,脸上的笑容里,也多了些其它的意味。 但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她始终都没搞清楚对方这变化到底因何而起——就像她没弄明白,为什么哪天杨瑾会突然兴致大发地化出原身在房间里扭一样。 同样令她困惑不解的,是对方那对崔老师过分友善客气的态度。 因为房灵协会那边还需要花时间校准穿越通道,方舞一他们的出发时间被定在了三天后。方舞一便抓紧时间先和崔老师联系了一下,找他过来和杨瑾聊了聊。 毕竟这事之前没和杨瑾谈过,方舞一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安排他俩聊之前也先特意先和杨瑾说好了,要是觉得不舒服 分卷阅读264 了就说,她不勉强。 没成想杨瑾不仅对空降的崔老师客客气气,还特别含蓄地来了句,为你,我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勉强。 ……成功击退了方舞一为数不多的心虚。 不管怎样吧,两人的初次见面还算愉快,杨瑾还认认真真地记了两页笔记,方舞一也不知道他到底记了些啥,但看样子,不抵触就是了。 另一方面,她和房灵协会就带孩子问题的扯皮也终于有了结果——最后确定,房灵协会还是举荐一些新人,但具体要带谁进去,由方舞一自己挑,如果没有合眼的,这事就这么算了。 方舞一将所有新人的资料都细细翻过,最终指定了一个叫“苏萃”的女孩儿——这妹子以前也是快穿中心的,因为得罪了随身系统,连新人试用期都没过就被涮下来了。幸亏被房灵协会及时接收,不然这会儿已经是个死人了。 方舞一一来喜欢她的经历,二来,能被选进快穿中心,意味着她本身素质就不错,且受过基础的培训,带起来也不会太难。 由于资源配置问题,当时候这个妹子是没法像方舞一一样直接身穿进去的,只能改机制,让她魂穿。至于会穿成谁,就看缘分了。 此外,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了。 正好最后三天业务不多,方舞一还特地搜了那档综艺来看——值得庆幸的是,虽然那档直播综艺有以“惊悚”作为卖点,但好歹没有丧心病狂到让真人出演恐怖NPC。 这不论是对方舞一脆弱的心灵,和对那些工作人员脆弱的身体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事实上,按照惯例,那个游戏场景里除了推进剧情的工具人外,几乎没有工作人员参与。摄影都是通过布置在场景里的各个摄像头完成,导播组会在各个摄像头之间进行切换,选取不同摄像头下的内容,放到直播间。 方舞一找到的,都是录播下来的内容,看了两期,大致了解下情况后就没再继续看了。倒是房灵妹子,出于好奇跟着她看了几集,被勾起了兴趣,不仅在短短几十个小时里独自看过了所有的往期内容,还试图摸去这个综艺的直播平台,看他们的直播。 ……为此她还提前买了跨世界看直播的VIP,还把账号同步到了小别墅的投影仪里,打算到时候直接通过那个贞子大投影看直播。 方舞一得知这个消息后,表情很微妙。 “你应该不会正好看到我在那期吧?”她有些警觉。 “当然不会了。你要进的是死亡循环,实际的直播早就发生过了。我买的是你后面时间段的。”房灵妹子信誓旦旦。 “那太好了。”方舞一这才放下了心,将系统787戴在耳朵上,转身去做出发准备了。 距离约定的穿越时间,还有十分钟。 房灵妹子则独自跑到院子里面去喂猫。等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跑到了附近的小别墅里,抱着一只猫猫鬼,无比期待地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投影。 此时是白天,别墅里的租户不是在睡觉就是外出上班,只有零星几个正在屋里飘荡。小迪从地下室上来透气,看到房灵妹子,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房灵大人好。看电影呢。” “不是,直播。”房灵妹子轻轻摇头,心情很好地示意小迪可以坐下一起看。小迪听说是惊悚综艺,又把自己的好兄弟阿强也叫了上来。 阿强正在和其它两个阿飘打牌,眼看快输了,闻言立刻跑了,顺手将另外两人也叫上来一起看。 于是四个阿飘一个房灵,快快乐乐地排排坐在沙发上,看着直播间开播。 直播一开始,是惯例的嘉宾入场以及简单的背景介绍。嘉宾们一上来就被蒙眼关进了不同的房间里,画面从房间里依次切过,旁白简略介绍着每个房间里的嘉宾。 这个节目的游戏人数一般在五到七人左右,会被邀请来参加的都是明星。 几乎每个人的介绍环节,都伴随着大量热切的弹幕。 然而这一期,在介绍完第七人后,画面却突然转到了第八个房间。 与此同时,来自导播组的旁白再次响起:“这次节目中,我们还邀请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嘉宾,来自XX学院的实习逃生员……” 在这游戏里,所有的嘉宾都被称作“逃生员”。“实习逃生员”是个新词汇,不过见多识广的弹幕大军很快就识破了它的真实含义——素人。 第八名玩家,是个素人。 但这其实很奇怪,因为这节目里,从来没请过素人。 伴随这旁白的介绍和弹幕的热切讨论,镜头被又一次切换,这一次,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身材姣好的女性身影。 那女孩背对着镜头,可以看到脑后还有眼罩的丝带。两手似被什么捆在身前,漂亮的脖颈挺得笔直。 ……光是看着那背影,房灵妹子心里就飘起了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旁白就报出了一个在座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名字,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人利落地挣开了手套上的绳索,一把取下眼罩, 分卷阅读265 转过头来。 ——正是方舞一。 房灵妹子:“……” 尴尬了。 她默默捂脸,她的会员买错时间线了。 她就知道,她不该贪方便,直接从787那里买会员卡的…… 相比起她来,在座其他几个飘则要显得激动许多—— “快把其他人都叫过来!”小迪大张旗鼓地举起手,甩了一沙发的血。 几个阿飘上蹿下跳,奔走呼号,阴森森的鬼叫瞬间充满整栋别墅——“所有人过来,一起看——有带录影带的吗?摄像机也行——” “咱们房东,上电视啦!!” * 同一时间,另一小世界的某间卧室内。 李小凡正捧着手机,一脸不爽地看着其中的画面。 她现在正在看的,是一档名叫《尖叫脱逃》的直播综艺,这是目前最火的实景揭秘体验秀,往往还会带有一些对抗或是惊悚元素。 李小凡本身很怕鬼,实际是不爱看这种东西的。偏偏这一期,有她最喜欢的男星景扬参加节目,为了哥哥,她只能硬着头皮给节目贡献播放量。 谁知这节目这么不做人,这都开场快十分钟了,给她家哥哥的镜头居然就那么点;更令李小凡不爽的是,他们居然还在节目里请了素人? 如果只是路人级别的素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个叫方舞一的,长得还那副样子…… 李小凡看到方舞一那张漂亮的脸就来气。这节目几个意思?当她不懂吗?这种等级的颜值,说是素人,实际多半是哪家娱乐公司签回来的十八线,就等着借着综艺出道呢。 而且怎么那么巧,以前都没有素人,偏偏等她家哥哥上节目的时候,突然就加了个素人进来? 她还不明白这节目组想干嘛吗?这明摆着就是想蹭他们家哥哥的热度啊! 李小凡越想越气,尤其是在看到总直播间一直在放那素人的画面,还不住有弹幕飘过,夸那女的好看后,更是气得要喷火了。 当然,李小凡不会喷火——但这不代表她不能再喷些别的东西。 她当即就翻了个身,啪啪啪地敲出好几条弹幕。 【节目组有完没完啊,谁想看这么个花瓶啊?赶紧切镜头吧。】 【一个颜值稍高的素人而已,实际也就那样,那些夸的人是没见过真正的明星吗?】 【服了,放到现在十五分钟,一个素人的画面比明星还多。】 【快点切快点切,这女的丑死了!】 李小凡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心情总算好一些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在她这几条弹幕出来后,类似的发言明显变多了——她就说嘛,谁看综艺是为了看素人的啊,到底还是正常人多。 她起身喝了口水,转头发现节目组居然还没切到其他人的画面,当即决定再喷几句。 “‘不要看素人,赶紧退,不要碍眼’……嗯?” 李小凡弹幕敲到一半,动作忽然一顿。 只见面前的屏幕上,出现刷过了一条醒目的弹幕。 ……之所以说是醒目,是因为那弹幕的字号设得真的很大,能占二分之一屏幕的那种,颜色也是特别抢眼的红色,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最重要的是,那条弹幕明显做过设置,并没像其它弹幕一样直接从屏幕上滚动过去,而是突兀地在屏幕中间出现,然后在那里长久地停留。 李小凡被这条古怪的红色弹幕吓了一跳,再细一读上面的内容,更是不由心头一惊。 只见那条鲜红的弹幕上写着——【前面的,敢再骂我们老板一句试试?】 第63章 尖叫脱逃(2) 很快的素人,就叫快素…… 方舞一手里拿着摘下的眼罩, 正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她现在所在的,是一间病房。 ……起码从布置上看,这是一间病房。 不过十多个平米, 四四方方,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外什么都没有,床头连着两条铁链, 铁链的末端是可以打开的铁环,应当是用来束缚病人用的。 方舞一拿起那铁环看了眼, 只见内侧是斑斑血渍。 ……嗯,对, 血渍。 虽然颜料气味很明显,但出于对节目组的尊重, 方舞一还是决定管它们叫血渍。 不过也只是心里叫叫——虽然节目组是希望嘉宾在探索过程中多说些话,多表达自己, 但方舞一着实没什么要配合的动力。 何必呢。她又不是真来上节目的,打一波就跑…… 无心营业的方舞一继续在房间里转悠, 意思意思地推了下被紧锁的门后,就将视线投到了墙壁上。 墙壁是普通的白色,上面落着好些刮痕和凹陷, 还贴着一张很老旧的电影海报,上面还印着首映的年份, 距今已有十多年了。 方舞一盯着那海报看了一眼,将它撕了下来,露出后面一片刺目的 分卷阅读266 血字——只见墙上, 用血迹涂满了奇怪的符号,又有三角又有圆形,看上去诡异又混乱。 正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当即兴奋了。对这节目比较熟悉的都知道, 这是节目组最爱用的替代密码,每一个符号,肯定都代表了一个数字或字母。只要搞清其中的替代关系,再找到对应密码的符号串,就可以解开密码锁。 【新人可以啊,很快就找到关键了】 【观察力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解出来】 【我已经把图案抄下来了,现在就开始解2333不知道新人和我谁解得快】 此时发言的都是些老观众了。先前那条奇奇怪怪的弹幕,并没有在他们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这节目组贼得很,就喜欢在直播时找专人发些奇奇怪怪的瘆人弹幕,搞气氛带节奏,他们都习惯了。 手机前的李小凡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心里膈应得很。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到那弹幕的一瞬间,她突然就觉得很冷,尤其是脖颈后面,像是有冷风正对着那里吹似的。 她原本是关了大灯,就着小夜灯看直播的。在那一刻,却突然一个激灵,莫名其妙得有些胆寒,下意识地打开了大灯。 明亮的灯光洒满房间,她这才稍稍安心下来。再看屏幕,那条弹幕已经不见了。 真是阴间弹幕! 李小凡在心底暗暗骂着,连带着看方舞一也更不顺眼了。 这会儿正好播放到方舞一揭开海报,露出符号的画面,看到她因为找到关键线索而被其他人夸,李小凡自然更不乐意,正打算发弹幕唱衰两句,却见画面里,方舞一拿着海报,径自走到了门口的密码锁前。 然后按了几下,门就开了。 ……此时,那条扬言要和她比谁解得快的弹幕,才刚刚从视频的一头飘到另一头。 …… 【不是吧?她已经解开了??】 【真的假的?那么快!】 【???我题都还没读完?】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 方舞一解开了密码,打开了门。 然后就那么走了出去。 一句话也没说,一秒也没停留,直接就开始新一轮探索了。 观众:……??? 不是,一般来说,不是都该有个解释环节的吗?就那种,就近找个摄像头怼着,然后简单讲讲自己解题思路的解释环节? 观众都傻了。要知道,那种解释环节基本都伴随着智慧高光,是最容易拉好感的。 结果这素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节目组是没给你上过课吗?? …… 事实上,还真没有。 方舞一穿过来那会儿节目已经开始了,她连化妆环节都跳过,直接就被工作人员蒙着眼睛,塞进了密室里。 挂在她耳朵上的系统787倒是有提醒几句。不过方舞一铁了心不加班,只当没听到。 开玩笑,她每次任务解释得还不够多吗?她在这里多费口舌,别人给她加钱吗?就算骗到了打赏,能到她袋里吗? 既然不能,那她费劲哔哔赖赖个啥?还耽误任务进度。 方舞一打定主意,只当看不见旁边的摄像头,自顾自地走进了旁边的走廊里。 浑不知此时的弹幕,对她的观感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这个素人,居然连必备的环节都不知道,她真的好素! 又素,解题速度又快,这……这是一只快素! “快素”这个诡异的称号眨眼刷满了直播间,时不时混着几个大佬的弹幕,帮着方舞一给出了替代密码的答案。 方舞一对自己喜提的新称号一无所知,循着一点声音,找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门是全封闭的,上面没有门亮子,方舞一看不到里面。 她试着敲了敲门,打了声招呼。而随着她的动作,直播间播放的画面,也顺势切到了房间内部。 困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一个刚出道的男星,叫邱原。 人长得又高又帅,性格也爽朗大方,被粉丝亲切地称为小太阳。 方舞一过来那会儿,他正坐在房间里拿着纸笔疯狂打草稿,听到有人敲门,当即被吓得一僵,在听到方舞一声音后,又夸张地松了口气。 “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出来了。你懂密码的吗?”他和方舞一简单交流过情况,大声发出一句感叹,一半是为了维持人设,一半是真的惊讶。 “一般吧,懂一点点。”方舞一不是很想废话,她比较想赶紧把人找齐。 “你那边有找到什么线索吗?我帮你一起琢磨琢磨?”她在门外问道。 邱原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手里的纸条——和方舞一一样,他也找到了一组替代密码。不过现在还没能解出来。 但邱原并不太想让方舞一帮忙。他是这个节目的常驻嘉宾,一直维持着“头脑担当”的人 分卷阅读267 设,这会儿直接放弃向一个素人求助,未免有些坍台。 所以他没有向方舞一分享这组密码,转而给出了自己找到的另一个线索——他刚刚在自己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堆本子。其中有一本笔记本上写着,在一二楼之间存在着某个机关,如果能顺利触发,就能一次性打开所有密室。 这也是节目组惯用的设计了。不过这个机关,往往伴随着额外的关卡,且难度会相对较高。 邱原这么说,实际是希望方舞一先离开这里,留他一人继续解谜。 方舞一能不能触发机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还差一点就能把这题解出来了。这是个高光,他可不能放过。 门外的方舞一闻言,却果断道:“要一个人去找机关太危险了,我先把你弄出来,我们一起去。” 邱原:“……”不是,你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 他犹不死心,道:“你起码先去看看,万一能弄开呢?我这边再找找线索……” 方舞一的声音听上去不假思索:“不要。我怕。” 邱原:“……”淦,好有道理的反驳。 别说,这次的场景确实挺瘆人的。他自问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人了,刚进这密室的时候,同样觉得阴气森森。 “那……你要不先去问问其他的人?”邱原索性道,“我这边是发现一组替代密码,怎么对应我大概猜出来了。但我还没找到开门用的密码组,这事儿你帮不了我,我得自己找……” 他说着,为了增强可信度,还故意翻了下旁边的东西,搞出些声响。没想到动作太大,一不留神,还真把一东西碰到了地上。 是他从床底翻出来的那叠本子之一。他当时将所有的本子翻过后一一叠放到了床铺上,那本正好放在最上面。 那是一本牛皮封面的工作簿,破破烂烂。邱原那条关于机关的线索,就是从这本本子里翻出来的,翻到后他就将其放到一旁,没有细看。 也因此,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那本子里其实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有一张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泛黄的信封纸,整整齐齐地向内折叠着。邱原打开匆匆看了一眼,哇了一声,朝着最近的摄像机展示了一下——“这个东西,有点厉害了”。 只见纸张上,是大半页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手写字,字迹模糊,像是真的旧物一样。 重点是,里面的内容。 信纸的最上方,写着四个字——“我的遗书”。 具体的内容邱原还没来得及看,但根据他的经验,这肯定是非常关键的剧情道具。 他非常老练地向镜头展示着这封“遗书”,这打算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忽听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敲击声。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敲门声要急促很多。 邱原吓得一怔,正要开口,又听方舞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你找到了什么?” ……这女的怎么还在啊? 邱原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爽朗的表情,朝着门外大方地回了一句:“我这里找到了一张纸,好像是份遗书,我怀疑这和主线有关系……” 门外的方舞一默了一下,又问道:“那东西讲的什么呀?能拿给我看看吗?” 比起之前,这回她的语气似是软和不少。 邱原很是和善地笑了一声,内心又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素人,也不知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是太过于想要加戏,居然连这种要求都提得出来。 不光是他,一部分的弹幕也开始表达不满了。 按照游戏潜规则,谁找到的线索,就由谁保管。别人想看,也只能当面借着看,不能拿走——重要线索,意味着后续镜头的跟进。明目张胆地要线索,就等于是在抢别人的镜头,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不过不满的弹幕也就部分,甚至还有些在为方舞一辩解——主要是她之前的表现实在是太素了,很难让人将她和“心机抢镜头”联系在一起。 密室内,邱原正在心里犯着嘀咕,面上却依旧笑得毫无芥蒂:“等等大家聚齐了,一起看吧。你去别人那里问过了吗?” 门外的方舞一:“……” 相比起邱原的百般掩饰,她的反应就要诚实多了——她默默地,克制地闭了闭眼。 我特么就知道。 方舞一有些无奈地暗叹口气,又有些怨念地看了眼面前紧闭的门。 ——在之前的那句话里,她试着用了些催眠的技巧。但因为门板的阻拦,她无法用上眼神,光靠声音,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 尤其这屋里的那个男星,听着一副很开朗的样子,实际对她根本没放下防备,在这种情况下,催眠更难以成功了。 这种事情787又派不上用场。它现在只具备让人直接睡倒,和一边陷入回忆一边睡倒两种功能,无论哪种都不适合现在用。 但方舞一又确实有些担心。 分卷阅读268 ——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她能明显感觉到,房门后面有某种不详的气息渗了出来。 所以她才问邱原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偏偏这家伙,小心机一套一套的,说话也没个实话…… 更令她怨念的是,眼前这门板明明是她动动脚就能弄开的东西,但因为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搞得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敲门。 ……毕竟她现在就是个参加游戏的素人。万一表现太过份的话,搞不好会被节目组直接拖出去。到时候任务直接GG,哭都没地方哭。 她倒是想帮里面那人赶紧把门弄开呢,问题是人家不愿意配合啊。 “那现在怎么办?”挂在耳坠上的系统问道,“你要先去其他人那里‘确认’吗?” 方舞一闻言,微微抿了抿唇。 不肯去找机关一次性将所有人放出来,这事她有她的打算。“心愿规则书”的持有者已经表明了态度,很可能在这次任务中,她就会和对方狭路相逢——所以她最好能保证,能尽快认出他来。 她不确定对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降临。他是灵体,不排除附身的可能,想要精准辨认,最直接的依据只有她的健康状况和身上的标记——一旦她真的“见”到对方,她会立刻被拿走一部分的生命力,身上也会出现半身神明印。换言之,在相遇后能激发这些情况的,就是“心愿规则书”的持有者。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她一次性见到了两个人,然后身上出现了状况。那她能否立刻锁定是谁引起的状况呢? 这种局面想想就头疼,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她依次和这楼里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见面,挨个儿排除。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其实是很有利的——大部分人都被关在密室里。她挨个儿放出、挨个儿见面、挨个儿排除,完美。 谁知道城市套路这么深,遇到的第一个就是不老实的。 方舞一抿唇盯着门板看了几秒,摇了摇头,转而从后腰摸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 这是节目组给发的,因为这游戏里需要做笔记的地方不少,每人都给配了本子和笔,为了凸显个性,每个人拿的还不一样。 方舞一拿到的是那种不过巴掌大的小线圈本,线圈里还插了支笔。她用笔在纸上迅速地画了个防护符,将其撕下来,以身体掩护着,偷偷塞进了门缝下面,又冲着门里喊道:“那我先走了。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就到门边来叫我——” 她刻意强调了“门边”这个词。毕竟对方要是躲到床上的话,她的符可是覆盖不到的。 “行。”门里传来邱原的回应,“你要去找其他人了吗?” “不是。”方舞一淡淡道,顺手将披散的长发扎了起来。 “你不是说有个能开所有密室的机关吗?我去找找看。” ——毕竟现在邱原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怕不尽快把人弄出来,他就要挂里面了。 “哦……啊?”房间里的邱原明显愣了一下,方舞一却是没理,问了个方向提示就走了。 剩下邱原一人,待在空荡的病房密室里,不管是表情还是心情,皆是十分复杂。 他是真不明白这个素人到底想干嘛——刚才还说害怕不敢去,现在又敢啦? 不过去归去,邱原可不认为她真的能搞定机关。根据惯例,这个关卡,肯定很难。 于是他抓紧时间,再次对着镜头分享起了手里的“遗书”,还一本正经地读了起来,一边读还一边对着镜头解释:“写这个遗书的人,呃……似乎不是这个病房里的人。他应该是工作人员之类的,他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要写了这个……嘶。” 他视线匆匆往下一掠,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只见接下去的几行字里,频繁提及着两个字眼。一个是“死”,一个是“她回来了”。 “这里面,记了一些他见闻的灵异事件……呃,当时这个精神病院里,似乎是在,闹、闹……” 他想说“闹鬼”,然后最后那个字却像是堵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邱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本能想要放下手里的东西。然而,他的手也不听使唤。 奇怪的寒意攫住他的心脏,下一瞬,他的意识突然陷入了恍惚——信纸上的字一下变得极度模糊,所有的笔画都在不断地放大、扭曲,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放了块放大镜,不断地拉近、拉远…… 紧跟着,两团陌生的阴影闯入了他的眼帘。 邱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两只手。 他的面前,他和信纸之间,突然冒出了一双黑漆漆的手,十指朝内,慢慢朝他脸上罩了过来——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咔哒”,传入了邱原耳中。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眼前一切瞬间归于清晰。 所有东西都还是原样。没有扭曲的笔画,没有奇怪的手,他就那么站在镜头前,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是幻觉。 他 分卷阅读269 还特意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开始对镜头讲解遗书,过了才不到三分钟。 ……所以他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恍神了吗?直播镜头有切到他吗?别人看他又是怎样,该不会就对着信纸发呆吧? 邱原心里冒出些许担忧,又有些后怕,忙把那张纸放到了一旁。然而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刚才那一声“咔哒”……是什么声儿? 他愣愣地转头,只见身后房门上的密码锁上的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绿色。 这意味着,门锁已经被打开了。刚才那个,就是开锁的声音。 ……邱原却更傻了。 此时门锁打开,毫无疑问,肯定是总机关被触发的原因。问题是,距离方舞一去找机关,过了才五分钟左右吧? 别告诉他她这么快就搞定了那些关卡和机关,她神仙吗?? 邱原表面上欢呼了一声,赞叹不已,内心实际正疯狂飚着问号——不是吧,怎么可能?!逗我吗?!! 几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的弹幕纷纷跟上——【不是吧,这就开了?!逗我吗?!】 同一时间,画面切到方舞一这边。只见方舞一望着面前的机关,微微蹙眉,亦是同样难以置信地喃喃出声—— “不是吧,这么简单?逗我吗?” 正观看着直播的观众们:“……” 方舞一尚不知弹幕已经为她惊人的破关速度炸开了锅,犹自不死心地研究着面前的开关,又回头看了眼自己来时经过的关卡——正好此时直播画面又切到了另一个俯瞰视角的摄像头,观众们这才看清她这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见此时的方舞一,正站在一处小平台上,面前的墙壁上有一个拉闸式的机关,可以看到,那机关已经处在被触发的状态。 那地方说是一个小平台,实际是用好几个大立柜彼此相靠凑出来的一个平面,距地两米左右。平面的上方,拉着一组滑索,滑索上还挂着一团布料,观众们观察了一下才认出来,那实际是方舞一的外套。 沿着那组滑索再往上看,大家这才发现,那缆绳是从二楼走廊的一个缺口处延伸下来的,横贯了大半个一楼大厅,最高的位置,距地起码有三米。 正好此时大厅里还有风吹过,将一组滑索吹得摇摇晃晃,虽然是室内的装置,但看着仍足够令人心惊。 已经有观众反应过来了:【所以……刚才她是从那滑索上滑过来的?用她的衣服??】 【不是吧,这也太野了?】 【等等,这位置很高啊?剧组难道都没有什么安全措施吗?太不负责了吧?】 但事实上……安全措施,是有的。 根据剧组原本的设计,想要触发机关,实际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像方舞一一样直接利用滑索滑过去,另一种则是从另一端的楼梯徒步下到大厅,再设法爬上平台,打开机关。 相比起第二种,肯定是用滑索最为快捷。但为了增强戏剧性,他们特意将和滑索配套的吊具藏了起来。嘉宾需要先根据线索去找吊具,找到后就会有专门的工作机器人出现,替玩家配好吊具以及安全装置。 ……但任谁也没想到,方舞一在发现这根滑索后,压根就没想到还要去找吊具,自己就过去了。 等于中间省略了N个解题步骤,写了个“答”之后就直接给跳到答案了,能不快吗? 直播间里,导播已经将方舞一之前顺着滑索一溜而下的画面给切了出来,通过一个小窗口进行了二次播放。 只见小窗口里,方舞一顺着走廊一路来到缺口处,看到滑索后完全没有犹豫,脱下自己的外套就挂了上去,然后顺着一溜而下…… 于是本就激动的弹幕,瞬间更炸了。 【快素牛逼】、【姐姐好飒】之类的弹幕不住从屏幕上刷过,配着大窗口里方舞一那张仍蹙着眉头不敢相信的脸,莫名有种很欢乐的戏剧感。 弹幕里又开始刷哈哈哈,一时间热闹非常。 李小凡看到这么热闹,又开始不开心了。她本来只是单纯不想看方舞一,自打被那个诡红诡红的阴间弹幕指过之后,她对这个素人,却可称得上是讨厌了。 更让她觉得不爽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夸呢?什么好飒好野,这一看就是有剧本的好吗? 她当时就坐不住了,不顾阴间弹幕带来的阴影,哒哒哒地摁起了手机键盘——【拜托,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吗?那么大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怎么好意思吹的啊?】 【肯定是工作人员,我都看到她身上的工作服了。】 【大家是集体失明了吗?别是有什么奇怪的水军混进来了吧?】 她发完这两条,心里顿时舒坦不少,谁知紧跟着几条弹幕,却让她瞬间蹙起了眉。 【什么工作人员?我怎么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啊?我刚还特地去翻了视频看?】 【卧草!前面的不要吓人!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分卷阅读270 【淡定淡定,说看到人的估计是节目组的员工吧,故意在搞气氛的~常规操作,不慌~】 ……什么鬼啊? 什么搞气氛,什么员工,说得煞有介事的,搞得好像她才是水军一样? 她就不信了,除了她以外,难道就没人看到…… 李小凡一时上头,摁起键盘就要反驳,敲字敲到一半,头脑却渐渐冷静下来。 紧跟着,心底忽然窜起一股凉意。 她顿了一会儿,猛地坐起身来,拿起另一台平台电脑,飞快地登录了视频网站——节目组很是机敏,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已经把方舞一秒过滑索的几个镜头剪辑出来,上传到平台上了。 李小凡打开那个视频,又反复看了几遍,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她啪地一下按下了暂停键,望着平板电脑上的画面,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方舞一顺着滑索即将达到平台的时候,一个摄像头拍到了她的正面全景,顺便拍到了她身后的走廊。李小凡此时正停在那个画面上,可以看到,那走廊上确实站着一个女人,正默默看着滑下的方舞一。 之前李小凡看的是小窗口,所以没有看得很细。直到现在她才看清,那个女人的状态,其实很不对劲。 ……她身体僵硬,长发凌乱,面容消瘦,面无表情。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穿着的,并非是李小凡以为的工作服,而是一套病号服。 ……李小凡想起在背景介绍时,镜头里一闪而过的精神病院往昔照片。没记错的话,照片里那些精神病人,穿的也是同样的衣服。 不不,冷静下来想想,说不定这就是工作人员扮的。特地找了以前的同款病号服穿上,又故意让水军在弹幕里混淆视听,制造节目效果……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 李小凡在心里不住安慰着自己,心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猛吸一口气,突然回过神似的,慌里慌张地想要将面前的画面关掉,谁知因为手抖得太厉害,非但没关掉视频,反而放大了画面。 放大的部分,还正好是那个女人的脸。 李小凡怔怔地望着手里的屏幕,微微张大了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 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搞错了一件事。 那个站在走廊上的女人,她看着的不是方舞一。 她看着的,是镜头。 * 另一边。 再三确认过没有后手之后,方舞一终于放弃地拍拍手,转身从平台上跳了起来。 不意外地,又收获了一波弹幕式尖叫。 她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也吵不到她的眼睛。她只是觉得有点烦——因为从这里再回二楼的密室,要绕很大一圈路。 她来时用的那根滑索是向下倾斜的,出发点的位置要远高于落脚点。因此,她只能从走廊缺口滑到这个小平台来,却没法再滑回去。 方舞一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独自穿过大厅,爬楼梯走回去。 楼梯是那种旋转式的长楼梯,方舞一也不知道一个精神病院整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嘛。她面无表情地穿过了一路响着诡异BGM的大厅,沿着台阶一路爬上去,才走到楼梯口,便看到走廊里几道人影正朝自己走来。 那些正是之前被困在密室里的嘉宾,有男有女。他们一见到方舞一露头,当即挥手打起了招呼,方舞一懒洋洋地准备回应,谁知手刚抬起来,身体忽然一个踉跄,险些从楼梯上栽下去。 ……还好她反应快,刚一觉得不对,就立刻伸手攥紧了旁边的扶手。 “方舞一?!”系统都被她吓了一跳,赶紧道,“你没事吧??” “……”方舞一一手紧握着扶手,两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也说不清方才那是怎么回事,明明走得好好的,脚下忽然就软了——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习以为常的东西从身体里抽离了一样。 ……嗯?抽离? 方舞一眸光微微一闪。 有什么飞快地闪过了她的脑海,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小臂处传来了些微的不适。 真的是非常轻微的不适,连疼痛都算不上,就只有点酥麻。方舞一却瞬间打起了精神,蹙起眉头,如临大敌地卷起了自己右臂袖子。 只见她白白净净的小臂内侧,已多了一枚浅淡的、纹身一般的印记。 一个有翅膀、有鱼尾的印记。 第64章 尖叫脱逃(3) 你看到她了吗?…… 估计是因为生命力被骤然抽去部分的关系, 方舞一现在感觉不太舒服。 头有点晕,身体也有些无力。有点像是严重版的晕车,只是没那么想吐。 她索性就顺着先前的动作, 先坐在了台阶上,做起了深呼吸。受身体影响,她脑子也转得有些慢了。尽管如此, 她还是尽可能快地回忆了一下方才匆匆一瞥所见到的几人面貌,并和自己记下的资料迅速做了个对 分卷阅读271 应。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方才朝她过来的,一共五个人, 三男两女,分别为: 邱原, 常驻嘉宾,刚出道的小男星。 白涟, 常驻嘉宾,以娇弱可爱著称的门面担当。 诗雨, 飞行嘉宾,正在上升期的小花,第一次来参加节目。 景扬, 飞行嘉宾,当红流量, 第一次来参加节目。 乐小天,飞行嘉宾,恐怖电影导演兼编剧, 第一次来参加节目。 其中,诗雨,景扬和乐小天是一起来的。他们有一部恐怖电影即将上映, 这次算是来给自家电影做宣传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谁,触发了她身上的愿望? “也就是说你得从这五个人里找出那个幕后黑手。”系统787啧啧出声,“听上去可不容易,你加油。” “……”方舞一默了两秒,无声叹了口气,用手挡了挡脸,“问题是,不止要找他一个好吗。” “哦对,你还要找杨瑾。”系统反应了过来。 杨瑾素来是跟着方舞一穿越的,很可能也在这群人里面。此外,还有一个房灵协会送来的新人…… 虽然已经确定新人是个妹子,而那个幕后黑手则是男人,但魂穿这种事,又不受性别限制,他们两个也有可能是这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等于说,方舞一接下去要在五个人里,努力排出三个身份,还要一一对应…… 系统光是听着就觉得头疼。 “往好的方面想,有我在,起码你能很快认出杨瑾。”系统想了想,还是努力安抚了下,顺便强调了一下自己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方舞一的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不用你啊,我自己认得。”她避开摄像头,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他不就是刚才站最前面的那个……” 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景扬。 系统听了,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起来。 “舞一啊,真不是我打击你。”他小声道,“但在找杨瑾这种方面呢,我觉得你还是不用勉强……” 毕竟从她以往的正确率来看,不能说错到离谱,只能说从没对过。 方舞一:“……” 她平静地抬起手,在耳坠上不客气地弹了一下。系统“嗷”地叫了一声,正要找论据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忽见一个人影从楼梯上方探出,焦急地看了过来:“你没事吧?” 关切的语气、认真的眉眼、熟悉的态度。 景扬的脸。 方舞一低低“嗯”了声,扶着栏杆,自己站了起来。杨瑾忙伸手扶了一把,将人搀到了楼梯口。 其他几人也在此时赶了过来,方舞一一边控着表情与他们打招呼,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什么,一时却无法确定,到底哪个是幕后黑手,那个又是新人妹子。 邱原作为在场唯二的常驻嘉宾,非常主动地担起了cue节奏的工作,在对着成功触发机关解放众人的方舞一吹了一通彩虹屁后,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每个人各自获得的情报上。 令他心情有些微妙的是,除了白涟那边拿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关于“密室总开关”的线索之外,其他人手里,并没有任何关键线索。 几乎所有人,包括方舞一,找到的都只是关于密室开门密码的提示。 再来就是景扬,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很古怪的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的合照,据他说很有年头。 合照上的所有人,都穿着病号服或是工作服,面朝着镜头,紧闭着双眼。 ……听上去是很诡异。但除此以外,似乎也没什么了。 主要景扬也没将那照片带出来,是以暂时也没人知道,那合照里是否还藏了别的线索。 ——只有他邱原一人,找到了一条明确的主线线索——那封“遗书”。 出于敬业,他将那封“遗书”也带了出来。但由于之前的经历,他现在对这玩意儿实在非常抵触。 偏偏方舞一这时还看向了他:“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找到一份剧情线索吗?” 随着她的话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了过来。邱原没有办法,只得将那封遗书拿了出来,却很快塞进了旁边乐小天的怀里,似是觉得烫手一般。 “就是这个了。小天你给他们念念吧。” 乐小天一脸莫名其妙,拿起正要细读,方舞一却突然伸手,从他怀里拿过那张纸:“我来看看吧。” 她也顾不得这会儿的头晕,背靠在栏杆上,一目十行地将所有内容快速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隐藏的陷阱后,这才平静开口,念起纸上的内容: “我是白东,是这家精神病院的护工。当你看到这张纸时,我应该已经死了……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死去,但我知道,我一定会死。因为她回来了……” “……‘她’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曾经住过的那间病房,打那件事后,就一直被尘封……” 分卷阅读272 “……最开始出现不对,是同事唐姐。我曾撞见她在无人的档案室里崩溃地大叫,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惊恐地看着我,不住地说,‘她回来了’。 “后来,唐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上班。我听说和她关系好的徐仲去看她了,就去找她们问情况。她们的表情都很不对劲,却始终不肯告诉我她们看到了什么。 “过了几天,我接到她们的信息。第一句是,救命。第二句是她回来了。 “再后来,警察去了她们家,发现了她们的尸体。我直到此时才知道另一件事——唐姐其实也已经死了,而且死亡时间,在她们去看她之前。” “……大家都变得不对劲了。他们总是在说,‘她回来了’。却从没有人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有一天,一个新来的精神病人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我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在他发病的时候问他,‘她’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指着一个空荡的角落对我说,‘她回来了,你看到她了吗’?” “……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我知道,她真的回来了。” “因为我,终于看到她了。” …… 遗书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方舞一平稳地念完,不着痕迹地用手指在信纸的背面划了几下,顺手将纸塞给了旁边的景扬:“就是这样了。” 其他人却像是呆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听白涟呼出口气,伸手搓了搓胳膊,柔声细气:“好可怕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怕吗?”一旁的恐怖导演乐小天却不以为然,尽管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话说,确定这是和主线相关的线索吗?这应该不会是那种专门用来吓人的……” “不不,一般来说,这种大段文字的,肯定有剧情提示。”邱原立刻道,“不过我之前也没看出来,提示到底在哪儿……” 事实上,他连遗书都没能完整地看过一遍,但这话,肯定是不能当众说出来的。 站在他旁边的诗雨默默收回看向方舞一的目光,若有所思:“光从内容上看的话,只能看出一个剧情,就是这精神病院里,以前应该出过什么事,导致这里封印……或者曾驱逐了某个邪物……” “然后那个邪物回来,导致了一系列灵异事件。”邱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们接下去的任务,应该就和这一系列事件有关,最终目的,就是找出邪物的真正由来和身份,然后,呃……” 想起之前的诡异经历,他一时不敢将话说下去。 诗雨则再次从他口中接回了话头:“然后将她消灭,驱逐……或者是封印,反正就是这一类的事吧。” “听着倒是这么个理。”乐小天啧了一声,“但我总觉得,这线索里的东西没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 “是还有。”方舞一淡淡道。 大家的视线瞬间聚了过来,她抬手捂了下略显沉重的脑门,面不改色道:“这里面其实还有一条暗线……你们没发现,在整个过程里,‘我’其实发生了很重大的变化吗?” “什么事?”邱原呆呆道,景扬——或者说,杨瑾,则仔细读起手里的信纸,顿了两秒:“这个人,他本来是看不到‘她’的。但在最后,他‘看到’了。” “这不就是说明,他也被盯上了,快死了吗?”邱原莫名其妙,“很多第一人称的惊悚小说都是这么结尾的。” “不,这是一个很重大的变化——而每个重大的变化背后,必然有什么因素在推进。”方舞一道,“就像这封遗书里。‘我’能看到‘她’,是发生在和精神病人对话之后。那说明,精神病人的话,很可能就是关键。” “……我没懂。”白涟蹙起细眉,语气里是有些造作的柔弱,“那病人也没说什么吧?只是神经兮兮地让主角去看……” “对,他让主角去‘看’了。”方舞一笃定道,“而之前那些人呢?” “主角不止一次向他们问过真相,但所有的人都缄口不言。” 乐小天听着,微微蹙起了眉:“你的意思是,男主先前之所以没事,正是因为其他人沉默?而那个精神病人意图告诉他真相,所以他才收到波及?” “我不认为那个精神病人知道‘真相’,因为他只是‘新来’的。”方舞一面无表情,“但是,他确实做出了一件没人做过的事。” 杨瑾已经明白了:“他让主角去‘看’……” “对,就是这个。”方舞一点头,“还记得你先前说的照片吗?” ——那张诡异的合照上,所有人,都是闭着眼睛的。 “如果撇开惊悚效果,仅仅是从实际用途来看的话,他们闭眼,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正在努力地避免‘看’到某物?”方舞一推测道。 “再结合纸上内容的话,实际情况有没有可能是这样——那个所谓的‘她’,原本是只有小部分人能看到的。但当那些能看到她的人,将‘她’ 的存 分卷阅读273 在指给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也就变得能‘看到’她了?” …… 话音落下,房间陷入安静。 方舞一茫然抬头:“怎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背上有些发凉。”白涟搓着胳膊,微微低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个‘东西’的存在岂不是和贞子差不多?都能通过某种方式传染……” “或许吧……”方舞一自己实际也不是很确定,“当然我现在也只是猜测,说不定后面证据多了,又会有别的结论……” “有没有别的结论不好说,但你这个推测我觉得可以。“乐小天啧啧两声,“连我都觉得有些发毛了……真是这个设定的话,惊悚效果绝对拉满。就是不知道后续剧情会怎么体现……” “这个你就放心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节目组不会玩的。”邱原接了一句,又顺势给方舞一捧了个场,“小姐姐厉害了,只读了一遍就能想到这些,脑洞太大了!” 乐小天配合地笑起来:“我敢打赌,现在直播间里肯定刷满了‘卧草’。” ……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直播间里,除了满屏的【卧草】和【快素流批】之外,还有一条弹幕在反反复复地霸屏—— 【老板加油!锤死那个搞事的!】 其他观众:“……???” 不是,等等,“老板”指的是方舞一,这他们大概都猜出来了,估计只是熟人用的外号之类……但锤死? 这么个惊悚综艺,你是打算锤死谁啊??锤死鬼吗,搞笑! * 另一边,精神病院内。 梳理完了遗书里的内容,几人又交流了一会儿其他的事情,方舞一趁机靠着栏杆,摸鱼养了会儿神,过了两分钟,总算彻底缓了过来。 跟着她就觉得不对了,忙打断了正在分工准备再次探索的几人:“等一下,怎么就你们几个?是不是还缺了两人?” 她记得背景资料里提过,这次参加节目的一共是七人,另外楼里还有两名扮演NPC的工作人员——可此刻,她的面前分明只有五人? 那还有两个呢? “哦,你说安娜姐和蓝爸爸?”邱原笑嘻嘻道,“我刚才去找过了,没看到他们,但有两间已经打开的密室。他们估计是在密室打开后,就自己往别的方向走了吧。” 他说的那两位,都是节目的常驻嘉宾。大名分别是“乔安娜”和“蓝毕和”,因为都是比较成熟稳重的人设,所以在节目里被亲切地称为“安娜姐”和“蓝爸爸”。 他们没有到场这事,邱原一时也没有在意。本来就没规定嘉宾在离开密室后必须汇合,有些被安排了特殊任务的玩家,更是会倾向于避开其他人行动,这在以往的节目里都是很常见的。 他和其它几人也是因为本身房间离得近,出来后碰巧遇上,这才一起行动。 方舞一闻言,却是蹙起了眉。 她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旁边杨瑾的肩上,借力站直了身子:“要不,还是去他们那儿看看吧。说不定能从他们的房间里找出什么线索。” 如果他们已出了什么事,房间里也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邱原却是皱起了眉,觉得这事有些没必要。他刚要拒绝,杨瑾却是开口了:“我觉得很有道理。一起去看看吧。” ——他所魂穿的景扬是在座所有人里咖位最大的。他这么一开口,邱原还真不好再出声反驳。 诗雨见状,立刻附和道:“对啊,反正离得也不远。” 乐小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涟略一思索,也跟着站队,要一起去看看。 邱原无奈,只能同意,转身前深深看了方舞一和杨瑾一眼——只见这会儿,方舞一的手还习惯性地搭在杨瑾肩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景扬还主动伸手拉了她一把。 邱原不是傻子,光是从这点互动他就能看出来,这两人之前肯定认识。 但同样的,他也可以预见,这会儿,直播间里正是怎样的腥风血雨——景扬的粉丝,可是出了名的战斗力强,不管是谁,只要和他沾上一点,非得撕得你妈都认不出来不可。 那这事,可有些刺激了。 * 就和邱原所猜测的一样,这会儿,直播间里确实正炸着呢。 正在炸的,也确实都是景扬的粉丝。 【??!我是不是看错了?那女的把手搭景扬肩上了?】 【啊啊啊气死了,居然占景扬便宜!她肯定故意的!】 【哪里来的心机女?装柔弱占便宜,太不要脸了!】 【百分百蹭热度没跑了,呕】 …… 愤怒的粉丝们疯狂倾泄着自己的不满,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才占领高地没一会儿,反驳的言论就纷纷涌上,将他们包围了。 【搞什么啊,景扬粉丝就这素质,到处撒泼?还让不让人 分卷阅读274 看节目了?】 【快素明显是不太舒服,又正好景扬离得最近,才顺手搭了一下。这不很正常的是吗?不知道你们炸什么。】 【看清楚,快素在搭上景扬肩后基本没看他,倒是景扬,一直在看方舞一。】 【景扬还主动伸手扶她了呢,景粉这个时候就别装死了好吗?】 这让本就不爽的景扬粉丝们更生气了。 不是说是素人吗?素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帮着说话呢?肯定是水军! ——他们却是不知道,这档节目本身老粉就多,还有相当一批爱好解谜的硬核粉。这部分粉丝才不管什么咖位流量,他们只看表现。只要在游戏里表现出色,哪怕你在网上已经被喷成了一团X,在他们眼里,你都是一朵花。 过去不是没有人借着这点翻红过。但从没有人像方舞一一样,那么快就能得到这批硬核粉丝的认可。 从最开始的速推密室,到秒过滑索,再到方才快速理出遗书里的线索——这种种,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一张相当有说服力的成绩单了。 因此,在方舞一被喷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毫不犹豫地反击——开玩笑,景扬是个什么玩意儿?拿过奥斯卡吗? 于是,很稀奇的,流量粉和硬核观众,两个平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群体在小小的直播间里展开了激烈的互怼,各种颜色的弹幕如骇浪般卷过屏幕,中间时不时飘过一条诡红色的硕大弹幕,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 【你们不要再吵啦!要吵出去吵!】 坐在投影仪前面的阿飘都很生气,弹幕叠那么厚,他们都看不到老板啦! …… 同一时间,另一头。 李小凡也受到了这场骂战的波及。她的手机一闪一闪的,不住弹出提示消息。消息都是来自她所在的景扬粉丝群的,正在号召大家一起去直播间助拳。 和李小凡交好的同好连着艾特她了几次。李小凡却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自己的手机,只怔怔看着眼前的平板电脑。 此时,平板电脑里的画面,已经从之前的cut视频,转回了直播间。 李小凡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当时明明已经很害怕了,怕到不敢再看节目了。然而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不由自主地滑动屏幕,再次进入了直播间。 她只知道,这一回,自己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正常。 屏幕里,景扬和其它几名嘉宾,正站在楼梯□□谈着什么,所在场景却像是突然更换了一样,和她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楼梯变得更为陈旧,边上的栏杆还有几处断裂,断裂处染着诡异的暗红色。地上滚动着白色的小药瓶,墙壁上则画着大片大片的图案,意义不明,却明晃晃地透露出不详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整个画面的色调都变得不一样了。更加灰暗、更加老旧,像是几十年前的老电影……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李小凡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因为太过害怕,她的眼眶都已经变得湿润起来。 但她没法关掉这个视频。她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手指都不能动一下,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连视线都被锁定在了画面上,一瞬也不能移开。 然而很快,更令她惶恐不安的事情出现。 她的手忽然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拿起了旁边的手机;另一只手,则操作起平板,暂时退出了直播间,转而打开了先前看的cut视频。 视频还停在之前的那个画面。走廊上,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冷冷望着屏幕。 李小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举起手机,对着那个画面拍了张照,然后僵硬地挪动手指,将这张照片发进了正群情激愤的粉丝群里。 小凡:【看这张照片。】 小凡:【你们看到她了吗?】 * 另一边,方舞一他们达成共识,很快便摸进了另外两个嘉宾之前所在的密室里。 这两个密室正好位于走廊的两侧,是对门,门全是开着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方舞一先进了乔安娜对应的密室,只见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张床之外就只有一叠书,最上面的一本书被打开,其余书籍则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书都是些很普通畅销书。”邱原大概扫了眼后说道,“安娜姐她肯定是从书里面翻到了线索,结合密码盘上的提示,找到密码后就开门出去了……” 方舞一瞟他一眼:“密码盘上的提示?” “就是这个啦,我之前就看到了,”邱原将门板拉过来,指着密码盘上的一处痕迹——只见这个纯由数字构成的密码盘上,留着一点血迹。而且那血迹,正好落在“4”这个数字的位置上。 ……事实上,与其说是落,不如说是印。那点血迹几乎将整个按键都覆盖,上面甚至还印出了一些指纹。而“4”这个按钮,则已经变得凹陷破裂,像是被人给反复地按,硬生生给戳烂了。 “这应该是个提示,说明 分卷阅读275 这个房间的密码,肯定和‘4’有关。”邱原非常笃定道,一旁始终沉默的诗雨,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但这也没法证明,乔安娜就是自己开门走出去的,不是吗?” “……!”邱原被她这句反驳给搞噎了一瞬,很快又道,“可这密室就在我和白涟的后面。如果她是和我们同时开门的话,我们出门应该是正好能碰上的……” “可能就像你说的,她换了个方向走呢?”诗雨却不依不饶。 邱原只觉要被她绕晕了:“难道你想说,她其实是和我们同时离开密室,只是故意撇下了我们独自离开……” 嘶……虽然奇怪,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方舞一却在此时走了过来,低头摆弄了一会儿密码锁后,断然开口:“不,她应该就是自己开门出去的。” 她将密码锁上自带的显示屏展示给其他人看:“我刚回溯了一下记录,这里面是有一条密码开门的记录。” 密码盘只在门的内侧有,不可能从外面用密码开门。那只可能是乔安娜自己开门出去。 “果然,我就说吧。”一听方舞一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邱原立时松了口气,眉毛又舞了起来。方舞一盯着那密码盘看了会儿,却突然道:“不对劲。” “……?”邱原神情一顿,“又怎么了?” “这个密码盘上的血……嗯,血痕,是新鲜的。”方舞一道,“指纹也是。” “哦,你说那个啊。”邱原一下子放松下来,“应该是安娜姐自己搞的吧?” “有时节目组是会给嘉宾布置类似的任务的,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嘉宾去吓其他嘉宾,也是常见的整蛊手段了。” 方舞一闻言,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些,看了眼邱原,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收回目光,又打量起其它的角落。 旁边,白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抱着胳膊小声地催促起来。方舞一安抚地摆了摆手,视线依旧在房间内巡视着。 在扫过凌乱的床面时,她的目光倏地一顿。 然后就听她说了句,可算找到了。 ……? 其他人惊讶地看过来,白涟奇怪道:“什么找到了?” 方舞一不答,而是走到了床边,拎起了落在床单上的,与床头相连的铁链。 和她房间的那个一样,这铁链末端是一个铁环,里面有着斑斑的血渍。 “你们看这个。”她向众人示意了一下,“看出有哪里不对了吗?”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地摇头。倒是杨瑾,微微蹙起了眉:“这和我房间的那个不一样。它边上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 “对,多了个小机括。”方舞一说着,又特意将铁环侧过来一些,众人这才彻底明白她和杨瑾说的是什么意思—— 确实。他们房间的床上,虽然也有铁环。但那些铁环都是完全闭合的,上面只有一个锁孔,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是打不开的。 但这房间里的铁环,上面却没有锁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可推拉的小机括。 邱原似是明白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古怪起来:“这个机关,难道是……” 方舞一抿了抿唇,当着众人的面拨动机括。果不其然,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个铁环随之打开。 铁环打开后,众人才发现,这环原来是空心的,内部还另有夹层。 夹层里有一张白色的小纸片,方舞一将之掏出展开,冷静地念出上面的数字——“0791”。 ……? “这……是什么线索吧?另外的线索?”白涟默了片刻,轻声道,“就是不知道这线索是指向哪里的……” “纯数字组合,还是四个数字,你觉得还能指向什么?”方舞一挥着小纸条,略有些无语地说道。 “可、可你刚才不是还说,安娜姐是自己开门出去的吗?出门前还用了密码?”邱原难以置信地说道,“如果开门的线索在这里,那她又该怎么出去啊?” 而且,还有一点——密码盘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指纹痕迹。那指纹只按在“4”上。 可刚才这组数字里,根本就没有数字“4”。 如果真正的密码里没有这个数字,那乔安娜,又为什么要去按这个键?难道真就只是为了做布置吓他们吗? ……不对,等等。 邱原话刚说完,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个不住按下数字“4”的,真的是乔安娜吗?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双罩向自己双眼的黑手,邱原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另一边,杨瑾则已在方舞一的授意下,拿了纸条走向门边,试着将纸条上的数字输进了密码锁里。 密码锁发出“咔哒”一声响,上方的指示灯,也随之闪了一下——这种闪烁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这意味着,就像方舞一说的那样,“0791”才是这个密码锁的正确答案。而这个答案,在他们进入这间房间之前 分卷阅读276 ,一直都被封在床上的铁环里。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乔安娜发现了这个线索,拿出来看过后,又原样塞了回去。 另外一种,就是她实际根本没有找到这条线索。 但她还是走到门边,输入了另外一串数字,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这么说来的话……那个被戳坏的‘4’号按钮更显得奇怪了。”白涟小小声道,“难不成,乔姐就是不停地按着那个按钮,直到把门弄开为止吗?”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别的不提,这节目组配备的道具都还是很有质量保障的。这种精密密码锁根本就不可能用这种方式给硬撬开…… 嗯,一般情况下。 白涟咬了咬下唇,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白净的额上亦是冷汗涔涔。 方舞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很快又将视线移到了手中的铁环上。 “对了,另外还有件事,我想了想,最好还是先告诉你们。” 白涟:“……什么?” “那密码盘上的红色印子,不是颜料,是真血。”方舞一淡定说着,举起了铁环,“还有这个——“ “这里面的血迹,也都是真的。” 第65章 尖叫脱逃(4) 老板放心飞,恐村永相…… 恐怖城中村·别墅大厅内。 一群阿飘簇拥着房灵妹子, 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布上的画面;陶仁原本也被拉入其中,但没人注意到,他此时已消失好一会儿了。 此时此刻, 陶仁正飘在无人的地下室里,捧着个手机,耐着性子和电话那头的讲话:“对, 我知道你们不是专业卖会员的,可我朋友就是在你们商城买的……不, 我不要什么包月,我只要那个时间段的……” 陶仁又细细描述了一遍自己的需求, 并再次强调自己“不差钱”。电话那头的客服这才无奈地表示,自己可以帮着去问问。 陶仁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因为不高兴,他的脖子都被自己拧成麻花了。 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无端指责房东弹幕, 他就难免有些生气。偏偏还不能发弹幕回击,可憋死他了。 ——他们现在看节目用的都是房灵大人的会员, 想发弹幕也只能用她的账号。偏偏房灵大人佛系得很,不太想将账号借给他们发东西,方才小迪磨了半天才借到一会儿, 还不许他们和其他人对喷——这可特么憋死他了。 陶仁忍了半天,发现实在憋得慌, 索性就偷偷溜出来,打算自己掏钱买个会员,放飞自我, 畅所欲言。 他之前问过房灵大人,知道这会员是通过系统787买的,而且还是买的特定时间线;又正好他之前帮方舞一处理事情时, 曾代为和房灵协会沟通过几次,记得那边的客服电话,就试着打了过去。 对面的客服被他磨得没办法,说帮着去问问,陶仁索性就一直开着手机等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房灵协会的回音——他们还真帮他把会员给买上了。 陶仁喜不自胜,当即冲回了客厅,一面若无其事地和其他飘坐在一起继续看节目,一面偷偷用自己新买的账号登录,随时打算激情开麦,给方舞一呐喊助威。 然而等他再次看到直播间时,他才发现,现在好像不用他呐喊助威了。 ——先前那些充满戾气的弹幕,这会儿已经少了不少,几乎看不太到了。 没有了景扬粉丝的挑事,其他观众自然不会主动和他们吵,因此这会儿的直播间,已然又是一片祥和。 陶仁却是傻了:“那些骂房东的人呢?他们这么快就消停了?” “骂过了就走了吧。”阿强憨憨道,“可能他们不爱看。” “不是吧。”小迪插嘴,指了指直播间右下角的观看数字,“来看直播的人没有少啊,而且越来越多了。” 其他人跟着看过去,发现还真是这样。这个直播的观看人数,正在飞快增长着。 房灵朝那数字望了一眼,却是蹙起了眉:“不对劲。” “啥?”小迪没听清楚。 “这个节目,不对劲。”房灵妹子低声道。 “对劲的话,也不会让房东去了吧。”阿强不以为意,“说起来,房东怎么还不锤那个女鬼啊?我看她晃来晃去的,烦死了。” 他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 和普通观众看到的画面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这个精神病院,打从一开始就写着明晃晃的“有鬼”二字。 场景都是鬼气森森的,所有的墙壁上都画着奇怪的符咒,最重要的是,好多场景里都有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鬼存在。 她还和他们老板同框了!不止一次,太让人不爽了! 作为一群自我认知良好的租客,他们自然很快就确定了对这个女鬼的定位——这是阻碍,是阻止他们恐怖城中村进一步发扬光大的阻碍! 所以老板,赶紧锤死她!把精神病院抱回家! 分卷阅读277 奇怪的是,方舞一却像完全没察觉这女鬼的存在,可急死他们了。 “说起来,如果房东拿到这栋楼的话,这女鬼不会也跟着过来吧?”某个阿飘突然发现了华点,“她也会跟着老板做事吗?” 众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最早正式上岗的陶仁给出了专业见解:“我觉得不行。你看她眼神,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啊,确实……” “感觉是那种比较呆的……就那种,光会凶的鬼,本能野兽派,你们懂我意思吧?” “那她会来租房吗?感觉和她当邻居会很麻烦……” “应该也不会吧?她看着像是地缚灵,应该一直都在那地方,估计没拿过动迁费。” “所以是又呆又穷?” “别这样,人家好歹是厉鬼……” “像她这种等级的去无限流当boss应该够格吧?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数钱……” 阿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坐在最中央的房灵无声翻了个白眼,再一看屏幕,眉头忽然拧得更紧了些。 “奇怪。”她低声道。 小迪立刻看过来:“大人怎么了?” “你们看这场景。”房灵指给他们看,“是不是又多出了好些影子?” 众飘仔细一看,发现还真是——原本那精神病院,虽然鬼气森森,但真正露脸的只有女鬼一人。然而现在,画面里却明显多出了好些灰蒙蒙的鬼影。 都呈模糊的人形,勉强算是有轮廓,能看出穿的衣服,但五官都很模糊。 只是出现鬼影也就算了,房灵在意的其实是它们出现的时间——结合飙升的观众人数来看,这鬼影,简直就像是在随着观看人数的增加而增加一般。 “都是些小角色,老板很快就可以锤翻的。”阿强却没注意到这层联系,只简单判断了一下这些鬼灵的大概水平就断然发言。 “或许吧。”房灵妹子的表情却还是有些凝重,“我总觉得,那地方没那么简单……” 话音落下,沙发上突然陷入寂静。 众飘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论等第、论能力,他们没一人及得上这位房灵。既然她说事情不简单,那事情怕真就是不简单。 小迪担忧地“诶”了一声,正想再细细问两句,忽见屏幕上飘过一串诡红诡红的大字—— 【老板老板你放心飞!恐怖城中村永相随!】 小迪:“……???” 他就坐在房灵的附近,非常确定方才没有人来问她借过账号,那这条明显出自自己人之手的弹幕,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还不知道陶仁自己买了账号的事,一时有些傻。 然而下一瞬,更让他傻眼的事情出现了。 另一条弹幕从屏幕上飘了过去—— 【???房东你不是说你买的不是这期的会员吗?!你骗我啊!】 小迪:“……” ?!!! 这特么又是什么情况! * 时间倒回到四十分钟前。 乔安娜的房间内,众人正因为方舞一之前的发言而齐齐沉默。 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诡异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乐小天缓缓道:“你是说,密码盘上的,是真血。” “嗯。”方舞一镇定点头,“不信你们自己可以摸摸,手感和气味都是不一样的。” 乐小天当然没上去摸,只咽了口唾沫:“可你之前不是还说,那痕迹是新鲜的……” 所以到底是怎样?难道是乔安娜自己举着流血的手指头往键盘上按吗? 而且那铁环里的血又怎么说?总不能是真的有人被绑在床上,手腕被铁环磨破了皮…… 在场几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色都纷纷难看了起来。 邱原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两只黑漆漆的手。他喉头滚动一下,犹豫着正要开口,忽听一旁白涟道:“舞一姐真是的,在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呀。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她看向方舞一,干巴巴地笑起来:“被你这么一搞,我觉得这里的气氛都不对劲了……好啦,横竖都看过了,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吧。” ……诶,对哦。 经她这么一说,邱原这才反应过来,这多半还是节目组安排的环节……不然好好的,方舞一为什么偏要来这个房间看看呢?又怎么那么巧,就她发现了藏在铁环里的真线索,还火眼金睛的,一下能认出血迹…… 一时间,所有种种像是都得到了解释,邱原自欺欺人地暗松口气,又爽朗地笑起来:“舞一可以啊,说的那么认真,连我都吓到了。节目组真得给你加钱。” 他这么一句话,等于挑明了,这段其实是节目组安排好的惊悚桥段——倒不是为了下方舞一面子,主要也是为了安抚一下其他几个嘉宾。 反正方舞一刚才那么几句话,效果应该拉满了,应该也不用继续陪着演 分卷阅读278 。 方舞一闻言,却是有些无奈地看了他,语气淡淡:“嗯,是该加钱。” ——遇上这么能给乱带节奏的队友,房灵协会是得给她加钱。 不过事已至此,方舞一也没有继续辩解下去的欲望。相比起她的发现,邱原的解释明显更符合此时人们的认知,她手上拿到的线索又有限,没什么硬辩下去的资本。 催眠倒不是不行,不过没什么必要。现在才刚进入事件,她还需要这些当事人带她再走一些剧情线……所以,算了。 该咋咋的吧,反正她暗示是给到了。 方舞一暗自琢磨着,漫不经心地又应了两句邱原的话,一手则悄悄背到身后,从节目组发放的线圈本上,偷偷撕下了几页纸来。 * 因为白涟和邱原的发言,方舞一之前的行为被重新定义,另外几人看上去也似是松了口气。 为使气氛活跃起来,大家强行说笑了几句,又顺着白涟的提议,纷纷从房间里退出。方舞一和杨瑾又去看了看对面的那间密室,发现这边倒是没什么诡异之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房间里的嘉宾,那位“蓝爸爸”,确实是自己找到线索后,自己开门离开的。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去了哪儿。 见他们两人确认完毕,邱原立刻又开始cue流程,招呼着几人离开走廊,再次探索其他的地方。 他们所在的地方,实际只是精神病院的住院部,一共三层楼,一楼为大厅,设有护士站、活动区,以及几间开放病房;二楼及以上则为封闭病房,分两个病区,每个病区有几十间病房,各自有餐厅、卫浴、阅览室、护士室之类的设施。 他们原本所在的密室,都是位于二楼的一处走廊。走廊的其他出口都被封起,两边也没有其他的房间可供探索。在走廊的中间倒是有一台厢式电梯,不过此时那电梯正被贴着封条,面前也放了个拦路牌,示意不可使用。 除此之外,他们能利用的通路只有两处。一个就是方舞一之前用过的滑索,另一个则是他们和方舞一相遇的那处楼梯。 滑索只能到达一楼大厅,楼梯则可以前往一楼和三楼。一楼有出口,但此刻是被锁死的,嘉宾的目的,正在于找到离开的钥匙,或是另一条可以出去的路。 方舞一本还担心,到了楼梯口后,会不会有人提议要分组行动,所幸并没发生这种事——在临近楼梯口时,杨瑾及时开口,主动要求所有人一起行动,并没有人表达异议。 她起初还以为是因为杨瑾这个身份咖位大,所以没人反驳,过了会儿却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实际一直在偷偷往自己这个方向瞟。 ……原来如此。方舞一恍然大悟,跟着暗松口气。 还好,看来这些人身上,还是有求生欲这种东西的,这就好办多了。 “咋回事?”同样注意到这点的787却是没闹明白,“是我看错了吗?他们好像都在观察你。” 方舞一几不可查地点点头,打开节目组给她的线圈本,轻轻写下两个字——“气场”。 有灵性的东西,都能感觉到气场。人相对灵体而言要迟钝许多,但总还是有些感知能力的。 而这个地方,本身就不对劲,邱原他们刚刚还去了乔安娜的密室。尽管那里所发生的的一切都被邱原用看似合理的借口掩了过去,但那里肯定发生过灵异事件,这是事实。 这种时候,只要稍微敏感点的人,刻在DNA里的求生欲就该滴滴作响了 哪怕他们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潜意识里还是能察觉到不对的。这种时候,肯定会倾向于做出能保全自己的选择,而此时的队伍里,看上去最可靠的,无疑是方舞一…… 说的简单点就是,抱大腿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方舞一倒是很庆幸他们愿意遵从这个本能。她就怕出现那种,明明知道不对劲,却还是坚持要单飞的队友。 这种队友在恐怖电影里一般就两种下场。要么在boss战时带着找到的关键武器冲出来救人,要么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凉掉。 她在这任务里可是有救人指标的,她可不敢赌。 ——但方舞一没想到的是,恐怖电影里面之所以经常要安排分组行动,往往是因为一大群人窝在一起,不好拍,剧情的发展也受限制。 而类似的问题,在恐怖类型综艺节目里,其实也有。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节目组自然要想方设法将他们分开—— 比如,安排一个只能让人分批进入的机关。 …… 三十分钟后。 已经在三楼匆匆扫过一轮的众人望着面前的墙壁,面面相觑。 他们此时所在的,是一楼的护士站。原本挡在墙壁前的文件柜被移开,露出后方一个隐藏的升降梯。 在之前的探索中,他们已经发现,一楼的大部分的房间都被锁住了,而三楼,则整个儿被一扇大铁门拦住。而根据找到的提示,所有的钥匙都 分卷阅读279 被藏在另一个房间里,而那个房间,只有靠这台升降梯才能到达。 这意味着,要进一步进行游戏,他们势必得进入这台升降梯。 关键是,这升降梯是节目组安装在这儿的机关,上面明晃晃地标着使用条件——一次性只能进入一个人,一旦进入者超过一人,那么升降梯将不会启动。 方舞一:……我可以选择放弃钥匙,直接踹门吗? 结果自然是不行,还是那句话,她要真这么做的话,节目组怕不是要立刻找人把她拖出去。 “只能一人的话,那要谁去呢?”白涟咬着嘴唇,显然十分为难,“那意味着得有一个人落单吧?感觉好危险的样子。” “……也不一定要落单吧?”一旁的乐小天思索片刻,却道,“我们一个接一个进去,到了那个房间后先不要擅自行动,等大家到齐了再一起去找钥匙,这样不就好了?” “或者让一个人过去,其他人在这儿等呢?”方舞一说着,看了眼杨瑾。 杨瑾微微点头,正要表态,诗雨却开了口:“可是,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万一另一人被困住,又或者所有的钥匙都是分开放的,一人找不过来,那不是还耽误我们这边的解谜时间了?” “就是。”白涟也道,“现在唯一指向线索的就是这升降梯了。再待在这儿也找不出什么来,一起去还快些。” ……这倒也是。 方舞一想了想,微微抿唇,又掏出线圈本来,随手扯下几张,递了过去,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来,先给大家发点符,压压惊。” 众人一看,那纸上确实画着些奇奇怪怪的符咒图案,一时觉得荒谬好笑,却还是都不由自主地接了下来。 邱原虽然觉得不自在,却还是努力活跃气氛,带头接过,还煞有介事地喊了声:“谢谢大师!” 众人哄笑,跟着去拿。轮到乐小天时,他还有样学样,特别礼貌地双手接过:“谢谢方老师。” “乐导你这就不懂了。画符的都是大师!大师!你这给人叫低了!”邱原起哄地叫起来,一旁的杨瑾却果断无视了他拼命吵起来的气氛,淡淡道:“那我们该怎么决定进入的顺序呢?谁第一个?” ……话音落下,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 方舞一略一思索,侧头看向杨瑾。杨瑾心领神会,又道:“那干脆我先吧。” 说完,率先踏入升降梯,并摁动了内侧的开关。 伴随着“工工”的刺耳声响,升降梯的拉门缓缓闭合,却没有上下移动,而是向后转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声音又起,升降梯又转回来,里面已经空了。 邱原试着凑上去,喊了两声杨瑾的名字,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这墙应该是隔音的吧。”诗雨猜测道,“下一个谁?” 有了第一个,后面就好决定多了。邱原自告奋勇,接下去是诗雨。方舞一花了好大的工夫,将白涟给劝了上去,之后则是乐小天。 至于方舞一本人,自然排在最后。 乐小天站进升降梯里,冲着方舞一笑着挥挥手,在一阵“工工”声中,随着升降梯转向了墙的另一边。 方舞一抿起嘴角,等着升降梯再次转回来。谁知这一回,这升降梯却久久没有转过来。 方舞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侧头看了眼旁边的摄像头,正琢磨着要不要在镜头下暴力拆解面前的机关,忽听“工工”声响—— 那升降梯,终于转回来了。 不仅转回来了,它还带回了一个人。 “一……方舞一?”杨瑾及时咽回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朝方舞一周围一扫,奇怪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方舞一:“……?” “他们都过去了呀。”方舞一皱起了眉,“你没看到他们吗?” “……没有啊,我只是看到这东西不停地转过来,但里面都是空的……”杨瑾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叫人也没回应,我这才回来的。” 方舞一:……?! 她立刻低声喊了句787——早在杨瑾进入升降梯之前,她就已经用本子向787 示意,要他一直发出声音,确认杨瑾的情况的。 杨瑾本身也能发出特殊的声波,正常情况下,787不可能听不到。 787却也很茫然:“我……我刚刚一直在问情况的啊,不是你说没啥问题的吗?问你接没接到人,你还吱声了。” 他一直从杨瑾那里得到肯定的回复,又将回复给到方舞一,方舞一这才放心地让其他人一个接一个进入升降梯。 杨瑾闻言却是怔住了,连头上的触角都忍不住显了出来:“怎么可能?我从没听到你这边的声音……” 方舞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暗自咬了咬唇,掏出线圈本,飞快地写下一句话,避开摄像头递给杨瑾——“我们被设计了”。 这 分卷阅读280 个升降梯,绝对被某种存在控制了。而那种存在,还一直假冒杨瑾回复787,让他们都放下了戒心。 至于玩这手的,到底是这个精神病院里本身就有的怪物,还是横插进来的心愿规则书持有人,这就无法确定了。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必须设法找回其他的人。 方舞一抿唇思索一会儿,果断将杨瑾拉入了一旁的卫生间。 这里的卫生间都是能用的,考虑到会有嘉宾来这里解决私人问题,节目组便没有在这儿装摄像头。 “还好我有留后手。”方舞一伸手关了身上的收声设备,揉了揉额角,“我刚给了他们定位符。不过我施术需要时间……” “定位符?”杨瑾愣了一下,同样关了收声器,顺手拿出了刚才接的那张纸,“我以为这是却鬼符?” “?你跟我多久了,连却鬼符都不认识?”方舞一有些惊讶。 杨瑾:“……不,我只是没仔细看。我以为你肯定会先给却鬼符……” “我给了啊。”方舞一振振有词,伸手在他口袋里一掏,“喏,这不就是吗?” 杨瑾:“……” 他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刚刚从乔安娜房间出来的时候。”方舞一道,“每个人身上我都偷偷放了一个,还在背面写了‘隐藏线索’,免得有人当做迷信用品给丢掉……” 杨瑾:“…………”这都行?? “有却鬼符在,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大事。”方舞一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总之还是先设法找人……对了,你刚才转过去,发现了什么?” “一个小房间。”杨瑾如实道,“被布置成了档案室的样子……那里本来应该是有人在的。我在那儿找到了一个保温杯,里面水还是热的。” “可能是扮演NPC的工作人员?”方舞一猜测道,“他原本应该等在那儿,等有人过去后,再触发剧情,由他给出线索……” “应该是。”杨瑾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方舞一。 那是一部手机,看上去很新。方舞一接过时,发现它还有点发烫。 “我找到这个的时候,它里面正好在放视频。”杨瑾解释道,“我怕退出后它自动锁屏,就没动它,只是按了静音。” 方舞一了然地点点头,越发肯定那房间里的就是NPC了——嘉宾的手机和电子设备都是被没收的。 她将视线转向手机屏幕,不由“诶”了一声。 只见手机上,放着的,正是他们这一期直播节目。 直播出的画面,比实际的进度是要慢一些的。这会儿才刚刚放到方舞一在挨个儿送人进升降梯的画面。 方舞一本就因这次翻车感到丢脸,这会儿情景重现,更是看得难受,正要将手机递还回去,忽见一条刺目的弹幕大剌剌地从屏幕中间飘过去—— 【老板老板你放心飞!恐怖城中村永相随!】 方舞一:……? ……??!! 这特么又是什么情况! 第66章 尖叫脱逃(5) 颠倒的因果关系 卫生间内。 方舞一望着手机里仍在播放的直播, 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杨瑾以为她还是在为那些租客围观她上节目而别扭,正要宽慰两句,忽见方舞一蹙起了眉头。 “奇怪。”她低声说着, 将杨瑾叫到了她的旁边,“你看这个。” 杨瑾循着看过去,只见方舞一不知何时已经翻出了旁边的弹幕记录。她本意只是想看看那些阿飘究竟还发了多少让她社死的东西, 没想到却翻到了几条十分古怪的评论。 ——【拜托,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吗?那么大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 怎么好意思吹的啊?】 ——【肯定是工作人员,我都看到她身上的工作服了。】 “这几条是在我用滑索时发出的评论。”方舞一结合其它弹幕, 大概推出了时间段,“但我非常确定, 我当时身边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或者是疑似工作人员的‘东西’。” 如果有的话,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会不会是那个人在说谎?”杨瑾第一反应总是相信方舞一的, “或许是在博人眼球。”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总觉有些奇怪。”方舞一抿唇,“这个地方相当得不对劲。可直到现在, 我们一个鬼影都没见到。这不正常。” 唯二两次情况,一次是邱原翻出那封遗书,方舞一当时确定感应到了异样的气息;第二次就是之前, 众人用升降梯却纷纷失踪。 第二次尤其古怪。那是明摆着的灵异事件,可无论是方舞一, 还是杨瑾和系统787,居然没一个人感觉到不对。 “……确实。”杨瑾思索片刻,亦是点了点头, “我以前不会这么迟 分卷阅读281 钝的。这感觉就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一样。” 方舞一觉得迟不迟钝这事还需要商榷,不过对于杨瑾的形容,她却是相当赞同。 “对, 就是那种感觉……”她呼出口气,“这还不如撞鬼呢。起码后者是一榔头就能搞定的事……?” 她话说一半,忽然发现杨瑾的目光不太对劲,下意识地就顺着朝自己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卫生间外,大厅的另一边,正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病号服,长发凌乱,面色灰败的女人。 方舞一:“……” 女鬼:“……” 那人见到方舞一他们,似是还愣了一下,下一瞬,就见他瞳孔瞬缩—— “槽!”望着突然朝自己冲过来的两人,他瞬间懵了,下意识在心里骂了一句,本能地转身就跑。 大厅很大,那女鬼距离他们实际有些距离。方舞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注意到女鬼离开的姿势后,脚步却放缓了下来。 杨瑾却没注意,一路穷追,眼看对方就要逃进开放病区,忽听破空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他身旁擦过,一下砸在了那鬼旁边的墙壁上。 那鬼似是被吓一跳,身体一歪,居然扑通一声直接摔倒了,杨瑾趁机扑了上去,将人压在地上,跟着便觉得手感不对—— 这触感……实在过头了吧? 身后,方舞一这才追了过来。 “松开吧,这活人。”方舞一低声说着,摊开了手,“胸麦,刚才从他身上掉的。”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杨瑾的面撩开对方长发看了眼,果不其然,有一个耳返。 杨瑾:“……” 难怪刚才方舞一追一半就不追了,还一直叫他们停下来。 ……话说回来,这装扮也就算了,那阴森森的气场又是怎么回事?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这地方很能混淆视听。”似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方舞一耸了耸肩,“我一开始也没发现不对。” 直到她看到了这“女鬼”的跑步姿势……太特么正常了,放在一个女鬼身上就是绝对的不正常。 “……”杨瑾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所以这是……工作人员?” “是的是的!”“女人”立刻点头,声音听上去粗犷沉重,“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工作证!” 杨瑾:“……” “你还是男的啊。”他更惊讶了。 对方“害”了一声:“这种工作,哪能真让小姑娘来做啊。” “……”杨瑾微微撇嘴,松开了压着对方胳膊的手。 方舞一克制地闭了闭眼,走上前来,压低声音:“你是工作人员,那我刚才叫你,你跑什么啊?” 工作人员:“……”还不是你们瞪人的眼神太可怕! 他还想问呢,他才是那个穿着女鬼装的啊,为什么你们看过来的时候会像老虎看到兔子一样?这特么才是最不正常的吧! 他有些别扭地给出解释,方舞一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看着,可不像是来帮他们触发节目剧情的样子。 那人闻言,脸色却是瞬间变了一下。 跟着便听见他脸颊微一抽动,以比方舞一更小的声音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 【诶怎么回事,我这边好一会儿听不到声音了。快素她和鬼说了什么啊,有人知道吗?】 【我也想问!我还以为是我耳机坏了!】 【应该是他们收音出问题了吧。快素他们从刚才起就一直光见动嘴没听声音。】 【这鬼是工作人员吧?怎么不提醒一下啊!急死我了!】 【诶他们跟着鬼走了!是不是要去找线索啊?】 【所以刚才难道是在……严刑拷打?!】 【严刑拷打可还行2333】 【啊别了吧,人家一个工作人员也不容易,刚才景扬那一下看着还挺疼的……】 直播间里弹幕纷纷,这回所关注的重点,大部分都在方舞一和杨瑾的“失音”上——他俩一起躲进卫生间的镜头没有被选播,因此从观众的视角,就是他们一起出现在大厅里,一起遇鬼,然后联手拿下。 别的不说,快素方才捡东西砸墙壁那一下是真利索,虽然有人觉着这样对工作人员不友好,但架不住那姿势太帅,又引起了一小波讨论。 而随着两人一起跟着“鬼”离开,镜头再次切换,换到了白涟和邱原这边。 ——他俩这会儿正结伴在三楼南病区小心探索着,眉眼之间,全是紧张。 没人知道他俩是怎么来到三楼的,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白涟这会儿也已偷偷关了收声设备,正小声对着邱原埋怨:“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呀,你明知道这里不对……” 她是在邱原之后来到这里的,完全不记得细节,只恍惚觉得眼前黑了一下 分卷阅读282 ,再恢复视野时,升降梯的出口,已经对准了另一条走廊。 她当时也没仔细看,只是看到邱原正站在那条走廊里,便赶紧走了下去,结果下去后,才发现邱原的脸色正无比难看。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知道邱原脸色如此难看的原因—— 再没别人了。 明明说好,大家依次过来,再一起行动。可无论他们再怎么等下去,都再没其他人出现。 那个升降梯,在转回到另一面后,就再也没有转回来过。 白涟试着敲打墙壁,对着对面呼喊,却得不到一起回音。她还打算再走回去,被邱原提醒过才发现,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三楼。 白涟当时就愣了,完全不敢相信。 且不说她刚刚在升降梯里根本没有上升的感觉,重点是,三楼不是被封闭着的吗?他们乘坐升降梯,就是为了去找能开三楼大门的钥匙;现在把他们直接送到三楼来,这算个怎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就他们两个?其他人呢? “或许是这机关本身的陷阱,故意要将我们分开吧。这就是恐怖综艺的精髓,逐个击破。”——当时的邱原是这么说的。 作为主嘉宾,他当时还在努力地露出笑容,但其苍白的脸色,实在毫无说服力。 无论如何,他俩落单似乎已成定局。在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升降梯不会再转过来后,他俩只能先组成小队,展开探索。 毕竟节目还在直播。总不能干等着不动。 白涟却越想越不是滋味。尤其是意识到三楼超乎寻常的阴冷之后。 本能在告诉她,这个地方很不对劲,然而她已经被困在了这里。 惊慌之余,她又莫名有些没来由的怒气,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么一句——她记得很清楚,在看到她过来时,邱原是没有任何表示的,就那么眼睁睁地看她从升降梯里走出来。 这不明摆着坑她吗。 邱原闻言,却是深深看她一眼,同样放低了声音:“你该不会以为,如果我拦你一下,你就能待在升降梯里,被重新带回护士站吧?” 说完,他抿了抿唇:“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白涟猛地停下脚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原看了看她,思索一会儿,也关掉了胸麦。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这地方,可能远比你想得要古怪。”他喉头滚动一下,“我怀疑我们现在可能遇到了那个。” 白涟:“……什么?” 邱原又咽了口唾沫,声音干瘪:“鬼打墙。” “怎么可能?”白涟蹙起了眉。 邱原闭了闭眼,向后靠在了墙壁上:“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我怕吓着你……” “别废话了,直接说。”白涟微微加重了语气。 “……”邱原和她搭档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到她用这么严厉的声音说话,不由一怔,跟着便道,“我和你一样,升降梯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走廊——但我看到的,和你其实不是一条走廊。” 虽然都是三楼,但白涟所看到的那条走廊是没有任何标识的。而邱原所见的走廊,则有着明显的楼层标志。 他自己当时一睁眼,入目便是惨白的灯光。对面雪白的墙壁上印着一个硕大的鲜红数字,“3”。 ……邱原当场就皱起了眉头。 作为一个常驻嘉宾,他对节目组的道具水平还是比较有数的。深知他们根本不可能搞出真正的升降梯,最多也就是弄出个旋转机关。而且他刚才根本就没有上升的感觉。 ……再加上睁开眼睛后并没有看到最先进入的景扬,邱原当场就求生欲爆棚,不仅没有离开升降梯,反而还狂拍起一旁的按钮,想将升降梯给转回去。 “然后呢?”白涟望着邱原凝重的表情,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按钮没有用?” “不,它有用。”邱原深吸了口气,“按动按钮后,升降梯就又开始转了。我以为我会回到一开始的那个房间……” 然而事实是,等升降梯再次停下来时,他面前的,还是那条走廊。 入目是惨白的灯光,对面雪白的墙壁上印着一个硕大的鲜红数字,“3”。 ——邱原的血瞬间凉了大半。 “我当时真是吓傻了,疯狂地按动按钮,还不停地叫人。可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我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那电梯一次次地转,但每次转完,我看到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最后,他终于认命了。要么走出去,要么在这里永远循环下去——两相比较,他还是选了第一个。 他颤抖着踏上走廊,身后的升降梯立刻转了回去,墙壁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原地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试探着往其他方向走。在走到某个路口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工工”声响—— 他循声找过去,正好看到升降梯在另一个位置出现,缓缓转过来,露出白涟的脸。 分卷阅读283 白涟听着他的叙述,微微张大了嘴:“所以,你当时没有拦住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也回不去了?” “……不,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我当时吓傻了。”邱原默了片刻,尴尬地笑起来,“我以为你是我的幻觉。我都没敢说话。” 白涟:“……” “那……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她停顿片刻,伸手搓了搓胳膊,“你真以为这是什么鬼打墙吗?会不会这其实就是节目组做的局……” “节目组没法用一个旋转机关将人送上三楼,同一个机关也不可能在两个地方出现。你清醒一点。”邱原苍白着脸。 “或、或许这里其实就是一楼呢?只是他们在这里挂上了三楼的标志。”白涟还在试着为自己的处境找出合理解释,“至于你怎么都转不回去……这可能就是用机关制造的错觉……就那种心理误导啊魔术之类的……” 她越说越快,也不知是在劝邱原还是劝自己,说着说着,突然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摄像机。 “而且你看,摄像机还在运作呢。导播组是能看到所有的镜头的,如果我们真遇上了什么……什么奇怪的事,节目组肯定是能看到的!那他们肯定会暂停拍摄来救我们的啊,我们还有耳返呢……” 她和邱原都是有耳返的,可以及时接受到来自导播的信息。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导播早就提醒他们了。 而且节目组的临时工作间就在对面一栋楼里,要过来也是非常方便的,更别提里楼里还藏着他们安排的工作机器人和工作人员……听说节目组还请了大师坐镇呢,也在对面那栋楼! “总之……既然导播那里没消息,那就说明没什么事啊。他们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的……”白涟说到这里,语气又放缓下来,似是安心了不少。 邱原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犹豫地张开了嘴,想了想,又默默闭上,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和白涟合作过很多期节目里,对对方也算了解。白涟在节目里一直塑造的是柔弱乖乖女人设,实际性格其实也差不多,胆子真的很小。 因此他觉得,既然她愿意这么自欺欺人,那就随她去吧。总比让她吓破了胆来得好。 邱原暗自琢磨着,面上亦是努力露出了笑容:“确实,说不定一切都是节目组安排好的,就是故意吓我们的呢。” 他说完,伸手打开胸麦,又以寻常音量道:“既然机关将我们送到三楼来,那说明这里肯定是有什么线索的,那个三楼大门的钥匙应该也在这儿,我们肯定是要找到钥匙,打开大门,然后带着其他线索去和其他人汇合……“ “嗯嗯。”白涟连连点头,也打开了自己的胸麦,“那我们赶紧去吧。” 说着,她轻轻牵起邱原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去。 邱原深深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又用余光瞟了眼旁边的摄像头,嘴角微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而就在他们转过另一个拐角时,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走廊的尽头,正沉默地立着一个人影。 “安娜姐?”邱原惊讶地叫出了声,“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那里的,正是独自离开密室的嘉宾之一,乔安娜。 她此时侧对着两人站着,沉默地望向上方。闻声转过头脸,艳丽的面容十分平静:“你们也来啦。” “嗯……”听出她语气不对,邱原的脚步一下子放缓下来,顺势挡下了身后的白涟,干笑道,“我们之前还说呢,你怎么那么厉害,一个人就破了密室……安娜姐你来这儿多久了?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乔安娜歪了歪头,似是在努力回忆什么,而后点了点头,“嗯,对,是有发现。非常非常重要的发现。” 邱原闻言,心中一动,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就已经开了口:“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人。”乔安娜缓缓道,“她说她能带我出密室。我就一直跟着她了。” 她说着,机械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上方:“她就在这儿,你们没看到吗?” 邱原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抬头,视线却被她的手指吸引了过去——只见乔安娜的指尖一片鲜红,血淋淋的,瞧着说不出的骇人。 邱原望着那指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方舞一说的是对的——那密室密码盘上的血迹,真的是乔安娜自己留下的。 跟着,电光石火间,他又想起了方舞一曾做出的另一个推测—— 【实际情况有没有可能是这样,那个所谓的‘她’,原本是只有小部分人能看到的。但当那些能看到她的人,将‘她’ 的存在指给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也就变得能‘看到’她了?】 ……? 指给……其他人看? 脑中似有什么倏然划过,在邱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本能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那是来自白涟的惨叫——她在大喊,“有鬼” 分卷阅读284 。 * “……有鬼?” 另一边。 一楼卫生间内。 二进宫的方舞一眉毛微动,面露思索:“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看到鬼了?” 那个做女鬼扮相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没有,但我觉得应该是有……” 方舞一和杨瑾对视一眼,抱起胳膊:“详细说说。” “啧……就怕你们不信……”工作人员神情有些复杂,又神经兮兮地往后望了一眼,故意放低了声音,“是这样的。我在化妆间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说是“化妆间”,实际就是节目组布置出的一个候场房间,与杨瑾之前去到的“档案室”隐秘相连,而“档案室”则有前后两个出口。前门就连着升降梯,可以从内侧开门出去;后门则直接通往开放病区。 按照剧情,另一个扮演NPC的人要在档案室上场,而他的剧情则是在开放病区。在正式上场前,他俩都在化妆间里调整做准备。 那个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他索性就躲在里面玩手机,看直播。另一人却在此时偷偷靠近他,和他说了一件事。 “老于他告诉我,在对这里进行布置前,节目组曾拿到过这栋楼的平面图——但那张图上,是没显示这个房间的。”工作人员缓缓道。 “老于”就是他同事的名字。而他自己,则自称“李阳”。 方舞一琢磨了一下,明白过来:“你是说,那地方本来是个密室?” 李阳神秘兮兮地点点头:“不光是这样!老于还说,那房间被发现时,里面一股腐臭味,有人在里面发现了好多破旧的本子,上面都是血,画满了看不懂的画……还找到好多盒子,明明拿起来很重,实际打开却什么都没有……” “等等,打开?”方舞一脸色微变,“那些盒子本来不会是密封好的吧?” “……这我不清楚,好像是的。”李阳奇怪地看她一眼,显是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跟着又道,“当然我也是听说……” 方舞一:“……” “行,我知道了。”她嘴角微沉,“你继续。” 她身上的气场不知不觉沉了下来,搞得李阳有些紧张,徒然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杨瑾见状,悄悄探出手指,指尖蔓延出半透明的细丝,丝丝缕缕地缠在方舞一的手指上,释放出安抚的气息,眼睛则看向李阳,引导道:“你不是说你发现了些东西吗?你的发现,莫非也和那些盒子有关?” “啊……诶,对对对。”经他这么一点拨,李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忙道,“老于当时说了那些话,就去档案室坐着了。我一个人待在那小房间里,不知为啥,就觉冷得慌,就说找点什么东西披一下……” 于是他一边用手机放着直播,一边打开柜子翻找起来。不想小毯子没找到,倒让他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那是一个很旧的铁盒,小小一个,上面的挂锁已经被人给弄开了。 按照老于的说法,在这房间里找到的盒子和本子,都已经先被放到其他的地方去了。现在还剩这么一个,也不知是不是搬漏了的。 正好李阳暂时没事情做,就打开那盒子看了起来。盒子里面却不是空的,而是有张陈旧的小纸片,背面是已经干涸的胶水。 李阳拿起那纸片一看,上面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不要打开盒子。 第二句是,如果打开了,赶紧跑!不要看任何反光的东西,立刻跑! “……就是这么两句。”李阳将这两句话完完整整重复了一遍,说的语气还有点不稳,足见当时被吓得不轻。 杨瑾有些明白了:“所以那盒子里……” “肯定关着什么东西。”方舞一抬手揉了揉额角,“还都是铁盒,分装,还放在了密室里……可以说是很专业了。” 只可惜,再专业也架不住有人手贱,外加手贱前不看警告说明。 方舞一敢肯定,那张纸条原本绝对是贴在铁盒上面的! 另一边,李阳听到他俩煞有介事地讨论,却是愣住了:“不是吧,你俩还懂这个啊?” 别的不提,光是方舞一那点评别人专业度的样子,就已经显得很专业了。 “……一般吧,懂一点点。”方舞一没闲心和他扯,直接道,“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 光凭这两句话,她不信对方能这么笃定地做下有鬼的结论。 “嗯……是还有件事。”李阳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我在关那盒子的时候,发现它盒盖的重量有些不对,太重了。我就试着翻了下,果然找到了一个夹层……” 李阳说着,伸手在口袋里掏了下,摸出张照片,递给了方舞一一看。 方舞一接过一看,发现是张合照,照片上乌泱泱一大群人,穿病号服和工作服的人都有,所有人齐齐朝向镜头,却无一例外闭着眼睛。 “这就是我在密室里看到的那张。”杨瑾望了一眼,说 分卷阅读285 道,“只是那张更大。” 这一张的尺寸实在太小了,连人脸都看不清。 方舞一点了点头,将照片翻过来,看到后面用马克笔写着这么几句话: 【如果你还没逃出去,又有幸发现了这个。那我可以再给你几个提示: 1,第一个看到她的人,会决定她的样子。 2,看到她的人越多,她越真实。恐惧越多,她长得越大。 3,当她真实到一定程度时,真正的她就会苏醒。 4,还是那句话,小心反光物。 5,阻止第一个人,如果不能阻止,就杀了他。 6,随时记得闭上你的眼睛!】 方舞一细细读过这几句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 那一边,李阳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当时看到这东西,觉得不太对劲,又看到弹幕说什么‘看到了工作人员’,心里有些毛毛的,就想出去找老于说说话。谁知一过去,就看到老于正对着手机发愣。 “他当时的表情特别不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盯着手机。我刚过去,他就招呼我,要我去看他手机……” 李阳刚准备凑过去,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老于的手机,是拿反的。 他将黑漆漆的屏幕朝外,实际在看着的,却是手机背面——可手机背有什么好看的? 李阳当场停下了脚步,忽然想起了那句话,小心反光物。 ……没记错的话,老于不久前刚换了手机壳,镜面的。 李阳登时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边拒绝一边往旁边撤。他知道化妆间是死路,便有意往后门的方向靠,谁知才走到一半,就听老于尖叫一声,朝他扑了过来,一边扑一边还叫,你过来看,过来看啊! 李阳吓了一跳,立刻打开后门跑了出去。他手里有开放病区的病房钥匙,便随便开了扇门躲进去。躲了一会儿,起身透过门亮子往外看,正好看到老于晃晃悠悠地从“档案室”走出来。 同手同脚,姿势扭曲,眼神直直的,仿佛一个丧尸。 一看就不正常。 再结合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李阳终于确信了。这个地方不对劲,肯定存在着什么邪气的东西。 “另外,还有件事。”李阳说到这儿,目光看向了杨瑾手里拿着的手机,“那个手机里,直播还在放吗?” 杨瑾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 “那是我的备用机。”李阳缓缓道,“我先前一直用它看直播。被老于追打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里面……” 整个过程中,直播一直流畅播放,没有卡顿。 可直到他躲在病房里,试图用另外的工作手机去联系导演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早就已经没有手机信号了。 ……那么那一直流畅播放的直播,又是怎么回事? 李阳说着,额上又不觉冒出一阵冷汗。 杨瑾见状,又看了眼手里的手机。直播还在继续,现在放的是白涟他们的画面,目前来看,他们状况还好。 杨瑾的目光在看到画面中的楼梯标识时而微微一顿,很快便移开视线,安抚了李阳两句,转头再看方舞一,发现她依旧眉头紧锁。 “方舞一?”他小心地用细丝晃了晃她的手指,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方舞一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拿出了本子和笔,避开李阳的视线,奋笔疾书起来。 系统787读着她写下的字句,同时传递给杨瑾—— 【我先前得到的情报是,节目出了事,波及了观众。】 【可现在看来,或许我们颠倒了其中的因果关系。】 【……有没有可能,是观众先出事,再影响了节目??】 第67章 尖叫脱逃(6) 你一弹,我一弹,明天…… 方舞一其实一直都很在意那个问题——为什么有观众能看到她看不到的东西? 然而现在, 看到这照片后的话,再结合之前得到的遗书,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怪物容易出现在反光处。且可传播。】她在本子上急急地写道, 【看到她的人越多,她越强大。】 不论是拍摄用的摄像头,还是播放直播用的电子设备, 都可算作反光物。所以观众是可能先于他们看到怪物的。 如果真有观众真的能看到那怪物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四处出求证。那么经过他们的指引, 能看到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尤其那些观众还能自由地使用网络。万一他们直接在网上发帖问呢?万一他们直接截图发群里呢? 那种增长速度简直可怕。而相应的,那怪物也会越来越强大。 按照照片上的提示, 只有当她强大到一定程度后,真正的她才会苏醒。 ——那有没有可能, 正是观众的捕捉和传播加速了她的苏醒,最终真正苏醒的怪物又反过 分卷阅读286 来, 导致了拍摄现场的团灭? 方舞一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越想越觉得这事棘手。 这已经不是加钱能解决的事了。不多给套房这事绝对说不过去。 杨瑾听了系统787的转述, 亦是蹙起了眉头。 他以细丝在胸口比划,方舞一逐字逐句地读:“那也就是说第一人在外面?那怎么处理?” 方舞一凝眉想了想,刷刷刷地又写起来: 【不一定。】 【也可能是乔安娜或者老于。】 也有可能是那个到现在都没露过面的“蓝爸爸”。但方舞一目前还是更倾向于另外两人。 “你们……都怎么了?”另一边, 李阳注意到两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我咋感觉你们像是在背着我偷偷商量什么呢?” 明明两人都没说话,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没有啊,想事情而已。”方舞一不太走心地解释了一句, “哦对了,还有件事要问你……” 她想李阳描述了一下邱原找到的那封遗书,果不其然, 李阳只听了一半,脸色就变了。 “这不是我们留下的东西!”他立刻道,“我们没留这个线索!” “……那就奇怪了。”方舞一与杨瑾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曾经公开讨论过这个线索。” 白涟和邱原也是有耳返的。正常情况下,导播组当时应该就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并且及时和他们沟通才对。 “……导播组也一直没给我消息。”李阳的脸色白了白,“他们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方舞一:“……” 我本来只是想说失联。你倒是比我更敢想。 “不管怎样,先把人找齐吧。”方舞一断然道,“另外我还想再去一趟那个密室……” “我刚看到邱原了。他和白涟在一起,三楼。”杨瑾立刻接口,说完还拿出手机看了眼,不过这会儿镜头已经切到诗雨他们那边了。 诗雨和乐小天在一起,正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翻资料,看着没什么异样。 杨瑾看了两秒就将手机收起,问道:“要不我上去接他们,你去密室?” “不,一起行动。”方舞一斩钉截铁。之前放心和杨瑾分开,是因为她能用系统787和他保持联络。既然现在已经证明这法子不行了,那自然不能再冒险。 杨瑾闻言,眸光微闪,张口似要说些什么,瞥见旁边的李阳,又生生忍住,转而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三楼?” “一起一起!”李阳立刻道,生怕被抛下,“我知道三楼大门的钥匙在那里,我带你们去拿!” 说完,他又像想到什么,脸一下皱了起来。 方舞一注意到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就……我在想,这节目还要继续吗?”他很紧张地往身后看了眼,“现在可是真闹鬼了。再这么播下去不好吧。” ……这倒也是。 方舞一亦是抿了抿唇。她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适合再放任节目继续播下去。 尤其是观众的数量还在增多。如果真如她所想的话,在观众间蔓延的恐惧只会增加他们的生存难度。 “舞一,你可别乱来啊!”注意到她的沉默,系统787立刻出声提醒,“我们可不能真让节目停播。” 能不能停播姑且另说,关键是,一旦停播,那这个死亡循环就等于被强行中止,方舞一无法从中窥见全部的真相,任务自然也无法完成。 方舞一以圆珠笔默默点着下巴,面露沉思。 “或者,也不用停播呢?”她低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只要能设法减轻观众对录制现场的影响……” 严格来说,是减轻观众的恐惧。 “……你想怎么做?”意识到她多半是有别的想法,系统便问了句。 另一边,杨瑾亦是好奇望了过来。 方舞一回望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在低头又在本子上唰唰写了起来。 系统望着她写下的句子,下意识地念出了声:“现在去联系房灵协会,替我转达以下内容……诶?” 他念了一半才发现,这东西好像就是写给他看的。 他忙继续看了下去,在读到后面的内容后,语气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舞一啊,你……认真的?” 方舞一无声点了点头。 系统:“……” 他难以置信地将前半段又看了一遍,脑子里骤然浮现出三个字—— 夭寿了。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亲眼看到方舞一主动给房灵协会送钱! …… 两分钟后。 正和其他人坐在一起看节目的陶仁,忽听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将手机从脑壳后面摸出来,才一打开,就见一条消息跳出来—— 【你好,这里是房灵协会 分卷阅读287 。您的老板兼房东方舞一刚刚从我们这儿订购了一批特定时间线的跨界追剧会员卡,请您安排对应人员进行接收,一台设备仅能领取一个会员号,详情请咨询客服。】 【此外,她还托我们向您转达以下内容,事关你们的KPI及未来房租问题,请务必重视……】 陶仁:“……?!” * 另一边,三楼。 邱原正独自沿着走廊奔跑着,眼皮上是一道被指甲划拉出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颧骨,红中透紫,脸上还染着一大片血迹,甚是可怖。 然而这会儿,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个——他一边跑一边努力用手遮挡着视线,但没办法,他还是能看到。 看到那个时不时浮现的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还有周围那些正不住朝他围过来的,重重的鬼影…… 这特么都什么鬼! 他在心底狂叫着,不要命地向前奔去。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他在即将看向上方刹那比起了眼睛,耳边传来了白涟的惨叫。 他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转头去拉白涟,仍旧不敢睁开眼睛。白涟却主动挣开了他的手,一边叫喊着不要过来,一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邱原听不清她到底去了哪儿,只能一边叫着一边扶着墙跑。但因为不敢睁眼,他根本跑不快,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扑倒在地。 “你看啊,你怎么不看呢?”耳边传来乔安娜低沉婉转的声音,跟着邱原就感到自己的脑袋被硬掰了起来,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拨拉自己的眼皮。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邱原立刻紧张起来,开始疯狂挣扎,没成想乔安娜的力气远比他想得来的大,将他压制得死死的,手指上的血糊到了邱原脸上,带来一股子刺鼻腥味。 眼皮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尽管万分抗拒,邱原的眼睑还是被硬生生地拨开。一个模糊的影子印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漂浮在走廊上方,无声地望着他。 “……!” 邱原当时就疯了,更加努力地扑腾起来,乔安娜的指甲从他的眼皮和眼角划过,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但他依然没能甩掉乔安娜。不仅如此,对方还伸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 “你带了什么!”她尖声问道,“为什么对你们都没作用!你到底带了什么!” 邱原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慌乱中却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一圈伤口—— 乔安娜的手腕,像是在哪里磨过了,被磨掉了一层皮,留下斑斑的血迹。 邱原的眼神立刻凶狠起来,对准她手上的伤口就咬下去。乔安娜像是终于知道了痛,一声尖叫,力道稍卸,邱原趁机一把推开了她,顺手抢了她插在胸前的水晶笔—— 所有的嘉宾都有发本子和笔。乔安娜造型向来华丽,节目组给她配的也是闪耀的水晶笔,她一直都习惯戴在胸口当装饰。 邱原一把拔下笔帽,露出尖锐的笔尖当做武器,刷刷挥了两下,逼退了想要再度扑上的乔安娜,趁机转身往后跑去。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眼里的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墙壁上出现了诡异的纹样,地板变得斑驳肮脏。最重要的是,他还看到了好多人—— 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忽然多出了好多人。他们穿着灰扑扑的病号服,眼神冰冷地朝他看过来,脸色灰败,不似活人。 然后,在邱原靠近他们的刹那,争先恐后地朝他扑了过去,宛如一群渴望血肉的丧尸。 ——草草草草草! 邱原只觉得自己疯了!整个世界也疯了!这都叫什么事! 他一面疯子一样挥舞着笔,一面闷头往前冲去,眼看就要笔直地冲过一个丁字路口,忽听旁边传来熟悉声音——“过来!” 他诧异转头,看到了站在侧面走廊的白涟——她瞧着十分狼狈,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狠厉。 “过来,这边!”她又重复了一遍,同时跑了过来。也有鬼影朝她扑了过去,却听呼呼风声响,一小截锁链从她手里甩了出来,硬是逼退了敢扑上的鬼影。 邱原:“……” 他都有些看傻了,另一边,白涟则严厉地瞪了过来。 “这边——”她厉声叫着,指着旁边一扇打开的房门。邱原连滚带爬地跑过去,险些被一个鬼影从后面扑上。 白涟三两步冲过来,甩出手中锁链,啪一下抽过去。鬼影嚎叫一声,化为灰色的烟雾四散。 “唔!”邱原一声痛呼,“你打到我的背了!” “都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细节了!”白涟急匆匆地说着,一把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速度推进了那个房间。 两人飞快闪入屋内,白涟旋身啪地将门锁上,跟着后退两步,心惊胆战地盯着门板。 封闭病区的病房是没有门亮子的,门一关,他们也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只能那么神经兮兮地瞪门板——所幸,门外再没传出什么声 分卷阅读288 音。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魂未定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那根链子哪里来的?”邱原顿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问了一句。白涟“呵”了一声,将那东西掏了出来,邱原这才看清,这就是布置在床上的那种带铁环的链子。 “喏,就从这边扯下来的。”白涟指了指旁边的床,“我记得方舞一说过,鬼怕铁器……幸好我听进去了。” 至于这房间,则是她和邱原一起探索时路过的。她当时留了个心眼,记了下位置,因此一被鬼缠身,就立刻往这里跑。 ……她本意只是想躲到床上,只是没想到太过激动,居然直接将链子扯下来了。 邱原:“……” “方舞一有说过这话吗?”他没什么印象了。 “肯定有。”白涟很笃定,“乐小天还应和了。” 那是在方舞一和他们一起赶往密室的时候,随口提到的东西——起码在白涟当时是这么以为的。 她只当方舞一是在炒气氛,还跟着乐小天起了下哄,现在想来,对方是不是随口提还真不好说——事实证明了方舞一说的没错,也就是说她可能真是个懂行的。 而一个懂行的人,会“随口”提到这种东西吗? 结合自己以往看的的小说,白涟现在都开始怀疑,那个所谓的素人是不是什么隐藏的民间大师,提前卜算到这个地方不干净,特意过来镇压的…… “对了,她给的符呢?”白涟想到这儿,眼睛忽然一亮,“在我们上电梯前,她不是一人发了张符?” 邱原面露恍然,立刻在身上翻找起来,找出来后,表情却变得很茫然:“怎么有两张……” 他从裤兜里找到了两张纸片。两张上面都画着让人看不懂的图案,纸张材质和笔的颜色都是一样的,除开图案不同外,最大的区别就是其中一张后面写着“隐藏线索”。 白涟一怔,也跟着翻了下自己的裤兜,果然也找出了相同的两张纸。 她望着两张纸片,难以置信地喃喃开口:“……所以,她还偷偷给塞了另外一张……” 她说她怎么方才被众鬼包围时,虽然被吓得不轻,但一直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说不定就是这符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方舞一可以说是很用心良苦了,明着暗着,都在偷偷给道具…… 难不成,这位还真是个大师? 因为暂时没有更多的依据,白涟也无法确定自己推测的正确与否。无论如何,她还是很小心地将两张纸都收了起来,又当着邱原的面,将床上的另一个锁链也给生拔了下来。 邱原本来也在惊讶纸符的事,在注意到她的动作后,脸上就只剩下了:“……”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记得你从出道开始就是娇花人设。” “团队给设计的,说更符合形象。”白涟关了收声设备,随口回了一句,目光又转回了门板上,眼中透出警惕。 邱原:“……那你现在不要人设了?” 白涟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命都快没了,还要个屁的人设。” 邱原:“……”倒也是。 门外再无任何动静,白涟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趴在地上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看,过了会儿,又脸色铁青地回来。 “他们还在外面。”她低声道,“我看到飘着好多双脚。 邱原:“……” “别放弃。”白涟将另一根铁链递给他,顺手拍拍他的肩,吐出口气,“我还是那句话,导播组肯定会来救我们的……”他们那儿还请了大师呢。 他们现在只要守在这儿。撑住,总是能得救的。 邱原闻言,动作却是一顿。 又过了两秒,才听他轻声道:“如果……不会呢?” 白涟一怔,一个眼刀立刻甩了过去:“别胡说!” “……我没胡说。”邱原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刚刚看见了,安娜姐的手腕受伤了,在流血。” 再结合方舞一之前的推测,不难推出,乔安娜的手是被密室里的铁环磨伤的。而且很可能是她主动将手伸进去…… 这么神经病的画面,导播组不可能注意不到。 如果他们想介入,那个时候就介入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所以……你是说,他们,救不了我们?”听了邱原的解释,白涟微微瞪大眼,似是一时难以理解。 她脸上的妆容早在方才那场撕打中变得斑驳,一头精心打理的发型也已凌乱不堪,配上她此时茫然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怜。 邱原不忍地望着她,过了几秒,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白涟微微张大了嘴,眼神一时有些空洞。邱原还以为她会哭,正想安慰两句,忽见白涟用力闭了下眼睛,转身“砰”地将手上的锁链甩在了床上。 “那现在怎么办?”她用力向后撩了把头发,努力控制着面部的 分卷阅读289 表情,“外面都是鬼,我们不可能从正门跑出去。” “那……翻窗?”邱原没想到她状态调整得那么快,一时有些怔楞,下意识来了句。 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讲了句废话——别说这个房间里没窗,就是有,也一定是被栏杆封死的,怎么翻? “也不知道方舞一他们能不能上来……”白涟焦躁地咬起了指甲,转头看到旁边的摄像头居然还亮着灯,心头突然无端一股火起。 “拍拍拍,到现在还拍!”她暗暗咬牙,“导播组坑人不中用,外面那些观众难道也没觉得不对吗?他们该不会还以为一切都是节目吧?”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突然开了胸麦,一下冲到了那个摄像头前,素来清雅娴静的面容,此刻竟显得有些扭曲—— “我不管现在有谁在看节目,如果你看到这个画面,请你立刻去报警——这不是开玩笑!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再看戏了,赶紧去、报、警——” * 同一时间。 导播工作间。 临时的工作间里摆着密密麻麻的显示器,几名工作人员正坐在显示器前,一边抬头观察着各个显示器上的画面,一边飞快地挑选着合适的镜头,接入直播间中。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正常。 但如果凑近一些,就会发现,这些工作人员,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已经僵硬非常。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机械与别扭,就像是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操控着他们按下面前的按钮。 “不……”坐在最中间的导播惊恐地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摁下,将又一个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接入了直播室。 画面里,素来以娇弱花瓶著称的白涟正一脸愤怒地直视着摄像头,精致的面容上混杂着焦躁与尚未退去的恐惧,发出的声音介乎怒吼与尖叫之间,刺耳无比—— “还有,节目组你们到底在干嘛?你们到底看到我们的情况没有!看到了就赶紧暂停拍摄啊!人气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快来救人听到没有!有鬼!有鬼!我草你大爷的有鬼啊——” …… 果然。 平板电脑前,李小凡愣愣望着眼前的画面,面上已然毫无血色。 屏幕里是白涟带着怒气的呼救,大部分的发言都被打了马赛克,听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从她的脸上,李小凡看出了和自己相似的恐惧。 她已记不清自己维持这个状态多久了。无法出声,无法动作,甚至无法闭眼,只能被迫拿着那个平板电脑,接连不断地看着里面的东西,时不时还会不受控制地拿起手机,拍下有女鬼存在的灵异画面,发给其他人。 这东西发出去到底有什么用,她实际并不清楚。她只知道随着节目的进行,直播间里的弹幕越来越少,观看人数却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那画面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鬼出现得愈发频繁,场景里也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灰色影子。 李小凡亲眼看着灰色的鬼影逐渐变得清晰,从一个轮廓不明的影子,化为一个个穿着病服或工作服的丧尸。他们在精神病院的各个角落里游荡着,整个画面都像是被上了一层死亡滤镜,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打心底里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害怕……李小凡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我好害怕,有谁来救救我。 她原本还心存着侥幸,指望着这就是一场难以清醒的噩梦。最大的证据就是节目里的人,始终没有发现有鬼的事实。 然而当白涟那人设崩塌的怒吼从手机里传出时,她最后的指望也碎了。 一切都失控了——在这一刻,她忽然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这点。 有什么东西,正操纵着这节目,操纵着他们这些观看节目的人。 它到底想怎么样?他们又会怎么样? 李小凡的眼眶不知不觉又湿了起来。她脑子里一时间转过无数恐怖故事的结局,无非就是两种——死,或者比死更可怕。 就在此时,画面里又出现了变故。 被白涟匆匆锁上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砰砰的沉重声响,每一下都像是锤在李小凡的心脏上。 屏幕里的白涟和邱原同样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们后知后觉地去拖角落的床铺,试图用它将门堵起,然而为时已晚—— 伴随着砰一声巨响,房门大开,无数灰败干枯的手从门外伸了进来,争先恐后地扑向两人! “……!”李小凡瞳孔瞬缩,潮水般的恐惧再次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就在此时,一大片血红忽然闯入了她的视野。 她本能地以为又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下意识地紧绷起身体,定睛一看,眼神却又变得困惑起来。 ……那一大片红红的,全是弹幕。 在这个观众越来越沉默的时刻,突然就涌出了很多很多的弹幕。 分卷阅读290 它们都是统一的诡红色,像是生命力顽强的野花,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屏幕,层层叠叠,挡得叫人一点画面都看不见。 ……甚至太过密集,李小凡一开始都没认出这些弹幕都写了些啥,直到稍稍冷静下来,她才看清那些不断重复的字—— 【幸福城中村大军前来支援!飘飘飘飘~】 【内有高能!弹幕护体!】 【感谢房东老板发福利~猫鬼拜拜.JPG】 【你一弹,我一弹,明天房租就减半,冲鸭!】 李小凡:…… 李小凡:……啊? 第68章 尖叫脱逃(7) 阿飘:打倒我自己!…… 恐怖城中村, 别墅大厅内。 投影仪里仍在热热闹闹地播放着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直播,那些聚在大厅里的阿飘们,这会儿却已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大厅里的阿飘数量, 比起之前已翻了几倍不止,除了本身就在这别墅里休息的鬼灵外,其它几处租屋的阿飘们, 也都被陶仁和小迪他们尽力叫了过来。 “大家不要急、不要急,一个个登记啊!”陶仁搬了张小桌子, 正在手忙脚乱地做着登记,“一台设备只能领一个账号!领了账号记得来说一下!每个人都把自己发的弹幕记上, 到时候一起汇总交给房东!” 方老板说了,以房子为单位, 到时候统计所有的弹幕数量,根据总数按比例计算折扣, 可以直接用来抵未来三个月的房租,也可以找她提现。 ……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 主要是老板难得发动大家办事啊,还送会员呢! “账号领了没?还有没领的抓紧啊!”陶仁一边抽空发着弹幕一边叫唤着,“诶对了, 大家记得,不能发恐怖的东西啊!” 方舞一特地嘱咐了, 这弹幕就是给普通观众护体的,因此一定要体现出“团结有爱、文明和谐”的精神,那些在弹幕里发吓人东西的, 统统不计入KPI。 ……为此,陶仁还特地张罗了,要大家如果发“恐怖城中村”的话, 记得把“恐怖”两字改掉,要叫“幸福城中村”。 小迪在宣传方面一直有一手的,这会儿已经开始用手机敲“幸福城中村”的宣传语来做弹幕了。 ……也就仗着是跨世界发弹幕,人家封不了他的号。 陶仁这边正忙着呢,自个儿的手机又响了,接起来一听,是正在其他副本打工的租户:“喂?陶管家啊?我想问下那账号还有多的吗?我这边同事听说有免费会员,也想要。” 陶仁:“……可以,记得让他们发弹幕就行。” 这边刚挂掉,那边又来了个电话,这次还是老熟人—— “喂?小陶啊。”白小常的声音传过来,“大壮说你们在聚众帮方舞一打投?这是她的任务需求吗?哪个小世界啊,我找些人,也去帮着投!” 陶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忙给白小常解释了一下,不是打投,是发弹幕。白小常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问明了小世界的编号和时间段,打算自己也买点账号帮方舞一搞。 “只要发弹幕就行了吗?”他还有些糊涂,“要不要顺便夸夸她什么的?” “不用不用。只要别发恐怖的东西就行,要正面的,能鼓舞人心的……”陶仁耐着性子又解释一遍,话音刚落,忽见投影上一道硕大的弹幕充满气势地划了过去—— 【拒绝迷信,从我做起!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陶仁:“……” 倒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 另一边。 白涟正铁青着一张脸,连连后退,一边大叫一边狂甩着手里的铁链,一旁的邱原则将笨手笨脚地将另一根链子横在身前,一面躲着鬼一面还要防着被她甩到,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就在此时,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传来,紧随着的,是一声厉喝:“谁在哪儿?” 听到有人声,两人皆是一喜。白涟立刻道:“是我们!白涟和邱原!我们在这里——” 话音甫落,就见三个人人影大踏步地闯了进来——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两人大踏步地闯入,另有一人缩在他们身后。 来人正是方舞一和杨瑾。白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目不斜视地从簇拥在门口的阿飘堆里穿过来,神情不由变得有些古怪,在看到缩在他们身后的那人后,瞳孔瞬间一缩。 “有鬼——”她指着仍做着女鬼装扮的李阳,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冷静,活人。”方舞一点了点李阳的脑壳给他们看效果,很快又转向了门口:“有鬼?” “……”白涟都被她搞糊涂了,喃喃道,“就你刚才说是活人的那个……” “不是,我是说你们看到的。”方舞一说着,顺手掐了个决,转身笔直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因为看不到这里的“鬼”,所以她的思路就是“管它 分卷阅读291 有的没的,先套个buff再说”;而往门口走,则是因为没别的路了。 然而在邱原和白涟的眼里,看到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在他们看来,方舞一在比出个让人不明觉厉的手势后,原本正争先恐后往房间里挤的鬼怪们,突然像是被什么震慑到了一样,纷纷停下了动作。 随着方舞一坚定往前的步伐,他们甚至还在不断地、一点点地往后退…… 肉眼可见的怂。 简直就像是电影里,被散发着佛光的圣僧不住逼退的百妖。 这场面,可以说是相当慑人了。 似是被这惊人的一幕打足了勇气,白涟和邱原也不由自主地给在了方舞一的后面,李阳悄无声息跟在其后,杨瑾自觉垫在最后。 方舞一一直走到门口的走廊中央。邱原和白涟却不敢再往外前走了。 “你们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方舞一回头看他俩一眼,语气有些无奈,“到底哪里有鬼?起码给我指一下……”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就这么跟在她后面,和跟着个瞎子有什么区别?! 邱原闻言,却是用力咽了口唾沫。 “……都是。”他小声说着,默默后退一步,“你的旁边……都是。” ——全是鬼影。 远比之前追杀他的还要多,比方才想要挤进房间的还要多。 密密麻麻的鬼影,垂着双手,瞪着眼睛,几乎填满了走廊,而方舞一就站在他们中间,警觉又茫然地四下张望。 或许是因为走廊里鬼影太多的关系,其实她仍比着手决,那些阿飘也没有再后退一步。他们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将方舞一包围在一个小范围的圈里,如同一群冷漠的看客,静静望着正四下张望的她。 而随着白涟上前一步,他们的目光又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白涟被吓得心头一跳,赶紧又退了回去。 “所以说,你们倒是指啊……”方舞一依旧什么都没看到,越发感到无奈,却注意到邱原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后方。 脸颊抽搐,眼神惊恐。 方舞一的眸光沉了下来。 “有什么在我的后面?”她问道。 “一个……一个女鬼……”邱原干巴巴地回答道,强忍住伸手去指的冲动,“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 方舞一:“……” 她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看,蹙起眉头:“指给我看!” 邱原:“……啊?” “啊什么啊。”方舞一忍不住催促道,“那女鬼鬼在哪儿?你快指给我看!” 邱原:“……” 他咽了口唾沫,快速地朝其他人看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都听见了啊,是她要我指我才指的,我可没主动坑她! 跟着,就见他眼睛一闭,飞快地朝着自己的斜前方一指:“那里!她就在那儿!” 话音刚落,方舞一便感觉周围的气息一变。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灰暗的色调,阴森的气息,冰冷的鬼影。 还有,那站在不远处的,穿着病号服的长发女人。 方舞一眉毛微动,手腕一翻,掐着决就先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给踹了出去。白涟机敏,见状赶紧把自己的铁链子扔了过来,方舞一顺手接过,往前一抽,又是几丛鬼影魂飞魄散。 “可以,这玩意儿好使。谢了。”方舞一感受了一下那铁链的手感,露出赞赏的神情,下一瞬就将目光投向了那些仍围在周围的,虎视眈眈的鬼影。 “这些都是‘造物’。”系统787在她耳边小声道,“是阴气的聚合。没有自己的意志。” “我知道。”方舞一几不可查地点点头,漫不经心上前一步,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道,“反正也做不成生意,全灭了吧。” 语毕,她随手顺了手下里的锁链,顺势动了下肩背。 “你们都到房间里去。”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杨总。” 杨瑾领会地点头,上前展开双臂护着众人,带着他们迅速地退回房间。 ——或许是被方舞一那出乎意料的淡定所震慑,邱原和白涟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安静地被他带进去了。 直到杨瑾小心关上了门,又转头来问邱原要另一根锁链,邱原才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寒颤,一边颤巍巍地将锁链递出,一边问道:“我们就这么把她放外面?不要紧吧?” “没事,她搞得定的。”杨瑾一面将锁链展开,沿着门缝摆上,又退回到他们中间。 白涟惊魂未定地看他一眼,忍不住问了句方舞一的身份。杨瑾随口含糊过去,见他们仍旧是一派紧绷,索性将那个手机拿了出来:“反正待着没事,看看?” 那个手机里面,居然还在放着直播,明明电量早在几分钟前就已经红了,也不知它到底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你们有手机?”白涟一下瞪大了眼,“那为什么不报警?” 分卷阅读292 “报不了,这只能用来看直播……”杨瑾说着,随手打开了音量,下一瞬就听方舞一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阿飘这种东西呢,吓人肯定是吓人的,但实际上,它利用的就是你的恐惧……” “……?”白涟听着这声音,一脸莫名其妙地望过来,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问号。 “这是我们过来时的镜头。”杨瑾将手机递给他们看,“她当时一边赶路一边做科普来着。” 直播出的画面比真实时间稍晚,现在才放到他们从楼梯赶上来的时候。方舞一当时想着,既然要尽力消除观众的恐惧,那光靠弹幕肯定还不够,毕竟还有人不开弹幕的嘛。 于是她就抓紧时间,边上楼边紧急做起了趣味科普,试图帮助观众们调整心态…… 虽然这会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弹幕,但还是依稀能看见方舞一和另外两人上楼的身影的。方舞一的声音,也一直稳稳地传出—— “那么对付鬼怪有什么小技巧呢?首先可以掌握一些小道具,比如盐啊、糯米啊、铁器啊、银器啊,都是随手可见的东西,如果纯度够高,多少有点用的……不过我个人觉得,最有效的工具,就是——杀气。” 话音刚落,屏幕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两人一弹。李阳帮着解释:“这位姐当时在踹门。” 她觉得和李阳先去取钥匙太费时间,又寻思着反正现在导演组失联了不会开掉她,索性就直接上脚踹了。 结实的铁门被她踹出骇人的巨响,方舞一的科普很快又继续了:“遇到飘,最重要的就是气势。遇到蟑螂你光怕有用吗?不,没用!你再怕它还是在的!” “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就是直接拍上去!人可以害怕,但气势不能输——” 这句话说完,又是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这次却更吓人——白涟听得很清楚,这明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拍地上,惊慌道:“你们遇到鬼了?” “呃……并不是。”杨瑾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跟着又听几声惨叫响起,白涟这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手机里又响起了方舞一的声音:“当然,比较温和的方式也是有的。比如超度……超度呢,一般是通过诵经完成,是比较专业的。但如果遇到的飘是愿意沟通的那种,其实可以采取简易做法:设法安抚,然后坐下来谈,耐心一点,把话说开……” 说到这里时,方舞一似是为了强调“耐心”二字,还特意放柔了语气。 ——然而就在播放到这段内容的同时,外面的动静也升级了。 惨叫响起得越发频繁,可以说是接二连三;惨叫中时不时又会掺杂着“砰砰”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就在爆炸…… ……外面是嗷嗷的惨叫,听着那叫一个凄惨无比;屋里是温柔的科普,一字一句,都是爱与和平。 白涟捧着那个手机,不知为何,一时就有点恍惚。 如此又过了半分钟,方舞一的临时小科普终于迎来了尾声:“‘……简易版超度大概就是这样了。重点就是保持耐心和善意。大家都学会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也被从外面敲响了。杨瑾上前开门,露出方舞一如释重负的脸:“外面的都清干净了。我们下去找别人吧。” 杨瑾:“那个女鬼呢?” “跑了。”方舞一搔了下脸颊,“刚才情况太乱,一时没留意……下次看到我再去抓抓看。” 白涟:“……”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抓’?”她小声问旁边的邱原。 邱原愣愣地点了点头,低头看看还在播放的直播,又想起方才听到的阵阵惨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这个节目现在有没有鬼在看,但如果有的话,我觉得刚才那幕一定是它们的噩梦。” “……”白涟默默点头,深以为然。 这么一想,似乎也有些平衡了呢。 * 接到了邱原和白涟,接下去,就该把诗雨等人给接回来了。 从之前直播的内容来看,诗雨和乐小天现在应是在一起。方舞一的定位符可以确认他们在二楼,但一时想找到,却没那么容易。 ——因为二楼和三楼一样,同样分成了南北两个病区。每个病区间都有自己的门,各自独立。白涟他们所在的南病区正好可以通过楼梯直接进入,但诗雨他们所在的北病区就没那么容易。 用李阳的话讲,北病区的封闭病房本身就藏得隐秘,节目组在进行改动时,更是刻意加大了进入难度,将相连的走廊设计成了迷宫,想要进入北病区,先得找到正确的通路,这就有些麻烦。 毕竟方舞一的定位符只管定位,可不管引路的。 李阳倒是知道正确的路,但记得不是很清楚。地图被另一个工作人员老于带着跑了,他只能凭着印象带几人过去。 因为二楼中间的通道被封,要进入北病区,只能从一楼或者三楼走。方 分卷阅读293 舞一他们就直接从三楼穿了过去,中途方舞一又是门挡踢门,省去了不少工夫。 白涟和邱原偷偷望着她,显是满腹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方舞一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主动道:“不好意思,之前瞒了你们。我来这节目,其实有别的目的。” 白涟:“……!”我就知道! 白涟用力咬了咬唇,努力克制住翻涌的情绪,低声道:“大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正打算继续忽悠的方舞一:“……”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好说话,她这才开口呢,就直接给她升级成大师了。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她带过最上道的一届。 见对方没有继续就她的身份问下去,方舞一也乐得轻松,接过她的话道:“先把人找齐。然后先按照节目组设计好的线路走,看能不能将你们直接送出去……” 虽然不知道节目组给设计的出口现在还是否可以使用,但去看看总是没错的。反正有李阳这个工作人员在,也费不了什么工夫。 白涟闻言,却是蹙了蹙眉,一旁的邱原干脆直接开了口:“那个……能不能先让我们出去?” 他也知道这样说很丢人,但他现在真的是被吓破胆了,能早一刻出去也是好的。再说,他们几个普通人,留下来能起什么作用? 方舞一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行。” “……!”邱原一梗,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中间,藏着一个叛徒。”方舞一语气随意,说出的话更像是在开玩笑,邱原听了,却是根本笑不出来。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舞一将李阳贡献的那张照片递了过去,旋身一边赶路一边道:“根据这个提示,鬼怪的出现,和看到她的第一人息息相关。而想要解决鬼怪,也必须从第一人下手。” “……所以你要把所有人找齐,找出谁是那个人。”白涟明白了。 方舞一瞟她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个目的,就是确认谁是那个心愿规则书的持有者……不过这事就不必拿出来说了。 “那肯定不会是我们俩啊。”白涟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就开始为自己和邱原辩解,“我们两个都是直到刚才才能看到鬼的!” “对对对!”邱原反应过来,立刻跟着附和,“不可能是我们的……我知道了,乔安娜!一定是乔安娜!” 他三两步窜到方舞一身边,紧张地比划起来:“我们刚才,就是被她给害了!她像个疯子一样,一定要我们去看……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可不好说。”方舞一语气淡漠。她指了指一旁安静带路的李阳,“他的一个同伴,也被影响了,做出了乔安娜类似的举动。但不可能两个人都是‘第一人’。” 现在看来,他俩强制安利一般的行为,更像是被“感染”后不由自主做出的举动,这是没法作为判定依据的。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看’到鬼的人,都会像他们那样,也会强迫别人去看吗?”白涟蹙起了眉,“那为什么我们俩没有……” 另一边,邱原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两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纸片。 他想起乔安娜则质问过他,“身上带了什么”,又问他为什么对他们都不起作用…… 难道说,她指的,就是这俩玩意儿? “那两张东西都收好。以防万一。”方舞一往他手上瞟了一眼,淡淡道,“写着‘隐藏线索’的那张,可以放在显眼点的地方,图案朝外。再遇到阿飘,他们近不了身——哦,不过遇上很厉害的,可能不管用。” 一番话,等于坐实了邱原的猜想。 他与白涟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相似的震惊与庆幸。 震惊于这东西居然真的有用,还真的保下了他们;庆幸于自己没有随手掏口袋和乱丢垃圾的习惯…… 另一边,杨瑾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的话,突然开口:“其实要先送你们离开,也不是不行。” 白涟和邱原立刻惊喜地望过去,方舞一亦是看他一眼,眉毛微动:“你打算怎么弄?” “李阳不是说要出去得钻一段密道吗?”杨瑾语气平静,“送到密道口,让他们自己钻出去不就好了。” “……也行。”方舞一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两人,“那你们记得找个手电筒。那密道据说在地下,挺长一段,还没灯。” 白涟邱原:“……” 方舞一的意思明摆着是不打算送他们出去,听她语气笃定,两人也没胆子再说什么。 邱原求助地看了杨瑾一眼:“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 方才杨瑾护着他们时,面不改色,有条不紊,显然也是个不怕鬼的。邱原不敢驳方舞一,只能试着去问他。 杨瑾却是斩钉截铁:“我不喜欢冒险。” ……言下之意,就是你觉得在大佬身边,比钻地道出去更 分卷阅读294 安全咯? 邱原咽了口唾沫。 听懂了杨瑾的意思,两人总算是消停下来,不再闹起要提前出去的事。 方舞一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忽然又道:“其实,不让你们离开,还有一个原因。”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两人:“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我没法确认你们说的是实话。” 白涟神情一凛:“什么意思?” “‘节目组在做布置时无意中打开了封印鬼怪的盒子——鬼怪逃出,并在节目中蛊惑了一人,通过他的恐惧有了实体——看到鬼的人被鬼控制,不断让其他看到鬼,好让鬼壮大’……通过我们目前得到的线索,大致拼凑出的事实,就是这样的,没错吧?”方舞一道。 白涟与邱原对视一眼,邱原小心翼翼道:“你忘了,还有那封遗书……” “那个先不管。”方舞一摆了摆手,“起码就这部分事实来看,鬼怪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对吧?” “……嗯。”白涟迟疑地点点头,“那又有什么问题呢?” “可你们看到这两边画的东西了吗?”方舞一拍了拍墙壁。只见那上面,是一个又一个血红的古怪图案,“这东西,到处都是。” 邱原迟疑着点点头,忽又想起刚刚翻出来的两张纸片,脑中灵光一闪:“这些东西,莫非也是……符一类的?” “差不多吧。”方舞一在李阳的领路下,拐进了另一条走廊,“我不认识这些符咒。但我能感觉出,这是召唤用的。” 而这东西,是伴随着鬼影和其他的幻象一起出现的,不可能是个没有意义的元素。 方舞一因此推测,在这间精神病院,起码曾发生过一次召唤事件——那个怪物,应该就是在那时被招到这个地方来的。 此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它当前的形象,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决定的。所以它本质很可能并非女鬼。 “说不定是邪物。”方舞一冷静地说出自己的推测,“那种有人信仰、有人愿意召唤的邪物。” “……所以呢?”邱原有些糊涂了,一旁的白涟则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下来。 “根据我的经验,如果一个邪物能得到人的信仰,那信仰它的人,绝对不止一个。”方舞一脚步轻快地沿着楼梯走了下去,“而信仰它的人,也往往会被蒙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其实是有人策划好的?”白涟的声音变得紧绷起来,“我们……都被人给安排了?” “一个猜测,不一定对。”方舞一耸了耸肩,“可如果这猜测成立的话,那在所有人里,很可能会存在一个推动一切的幕后黑手。” 而且这幕后黑手,搞不好和“第一人”还是同一位。 所以他本身就信仰着邪物,遵循着邪物的意志,所以哪怕“看到”了它,他也能在表面上保持住自我,甚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这都是有可能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谁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其实……我有在想啊。”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着的李阳忽然开口,“既然你们都能看到那个……咳,那个阿飘了啊,那为啥不能从她的形象入手呢?” “嗯?”杨瑾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 “既然她的形象是‘第一人’确定的,那她的样子肯定是‘第一人’知道且害怕的东西嘛。”李阳洋洋得意道,“那你们从这个方向去调查,不就能反推出第一人了吗?” 话音刚落,他就见所有人都静默看着自己。 李阳:“……”干嘛,他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你知道那鬼长什么样吗?”邱原忍不住吐槽道。 李阳茫然摇头:“不知道啊,怎么了?” 他求生欲可在线了,方才方舞一让邱原指鬼给她看,他愣是忍住了,没有跟着看过去。 所以现在,他应该是这个团队里,唯一不知道那鬼长什么样的了,唯一的了解就是“那是个女鬼”。 白涟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语气莫名:“跟你似的。” ……要不是知道自己这会儿正做着女鬼的装扮,他几乎都要以为白涟在骂自己了。 一旁的方舞一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对啊。”她侧头打量起李阳,眸光渐渐沉了下去,“她怎么,就长得跟你似的呢?”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李阳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个装饰画框,表面光洁,刚好能供他看看自己的模样。 他茫然打量着自己的倒影,眼神忽然一顿。 从画框映出的倒影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后——他看到那里,正站着一个人。 依稀是个女人的身影。 无声咽了口唾沫,他颤巍巍地回头,正好与那女人对上目光。 同样的病号服。同样的凌乱头发。 他们的造型确实很像。 然而他此刻却无 分卷阅读295 暇顾及这点。 “我、我看……看到了……救命,我也看到了……”他磕磕绊绊地开口,绝望地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正在变样,“救我、救我……”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看见了。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冷冷注视着他们,眼神阴沉中带着怨毒。 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即使方舞一就在这儿,仍是不可控制地自心底感到冰凉。 就在此时,李阳忽感到旁边一阵风刮过。 “站住!”方舞一厉声叫着,一面比着手决,一面朝着那女鬼冲了过去。 ……那女鬼显然没料到这出,很是愣了一下,然后果断后退,转身就跑! 尚沉浸在恐怖气氛中的众人:“……” ……??? 杨瑾是唯一镇定的人。他一面护着停在原地的众人,一面观察着那女鬼的姿势,似有所悟地点头。 原来如此,女鬼和正常人的跑步姿势,还真是不太一样。 第69章 尖叫脱逃(8) 别动手,是自己人!…… 一个女鬼的跑步姿势, 自然不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说句诡异都算客气了……毕竟任谁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动,都会有点心里发毛的。 但显然,这个人不包括方舞一——她直接甩着链子就追上去了, 活跃得宛如看到兔子的猎犬。 女鬼四肢并用,沿着墙面飞快地移动着,眨眼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外, 方舞一眼也不眨地跟了上去,片刻后, 就听拐角后面传出了一声惨叫。 “放心。”注意到其他人越发惨白的脸色,杨瑾很好心地安抚了一句, “叫的不是方舞一。” 众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吓人了好吗! 惨叫之后, 就是片刻的静默,白涟茫然地探头望了望, 又看看杨瑾,眼神懵懂:“这是打完了吗?” 那她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呃, 一般来说,不会那么容易……”杨瑾搔了搔脸颊,下一瞬就听方舞一的声音从拐角后面传了出来。 她骂了一句脏话。 杨瑾:“……”看, 我说什么来着。 跟着就见方舞一阴沉着脸从墙壁后面走了回来,两手一摊:“跟壁虎似的, 抓不住,跑了。” “没事,我们可以等下次。”杨瑾一边应着, 一边迎了上去。方舞一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脚下停了一瞬,又直直走向了李阳。 李阳才被女鬼那一声惨叫给吓到, 见她朝自己过来,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一下,干瘪道:“怎、怎么了?” 方舞一不答,只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一把抓起了他的胳膊,直接捋起了他的袖子。 李阳:“……?” 杨瑾:“……!” 李阳略显苍白的胳膊暴露出来。方舞一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一边捋他袖子一边道:“你这造型,都有谁见过?” “……化、化妆师?”李阳磕磕绊绊,“还有就是一些工作人员、老于……” “嘉宾呢?”方舞一将说着,开始检查他的另一条胳膊。 “没、没谁……”李阳说着,忽然“啊”了一声,“诶,不对!” 经方舞一这么一问,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是有和嘉宾照过面的——嘉宾们一开始都要被分散关到二楼南病区的独立房间里,而且是蒙着眼,由专门的工作人员带进去的。 之后,工作人员迅速离场,封闭大楼,节目才算是正式开始。 李阳当时本该已经进入候场阶段,但正好二楼有个道具需要调整,他就在导播的指令下,先上去了一趟。路过一处走廊时,正好看到两个嘉宾脱了眼罩一起在地上找什么…… “一个是乔安娜,另一个就是蓝哥。”李明努力回忆道,“好像是在送他俩进密室时,乔安娜的水晶笔不小心掉了。她就非要立刻去找……” 乔安娜在节目里塑造的人设还行,但实际脾气有点古怪。类似的事也不是一次了。 至于蓝毕和,他性格是出奇得好。在这种时候,会主动帮她一起找也在情理之中。 方舞一微微蹙眉,侧头观察着他的神情:“他们看到你了吗?” “……诶,这我不确定。”李明面露为难,“我当时就远远看了一眼,发现他们都没戴眼罩,就赶紧躲起来了……” 当时他并未听到他们那边传来骚动,一切都很平静,便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没看到了。但仔细想想,还真不一定。 方舞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抿,面露思索。 杨瑾看她仍抓着李阳的手臂不放,心情不免有些微妙,忙走上前来,故作无意地将李阳的手抽出来,顺口道:“你刚刚追着那女鬼去,是发现什么了吗?” “嗯。”方舞一瞟他一眼,轻轻点头,示意其他人边走边说,“我在她胳膊上 分卷阅读296 发现了一个纹身。” 她点了点墙壁上的图案:“和这个很像。”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微变,一旁的白涟却敏锐地跑偏了重点:“等等,那鬼穿的是长袖啊。” “啊。”方舞一点头,“是啊。” 白涟:“……那你是怎么发现她胳膊上有纹身的?” “我刚追的时候顺手把她胳膊扯下来了。”方舞一面不改色,她这次拿到的一个随机技能正好是可以用来手撕鬼怪的,连持咒都省了。 白涟:“……” 所以你刚才说人家“像壁虎”……合着就是这么个像法? “扯都扯了,就顺便研究了下,就发现了那纹身……”方舞一呼出口气,发现大家脸色又有变化,忙补充道,“放心,那东西我已经扔垃圾桶了,刚刚还去卫生间洗了手。” 白涟:“……”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也就是说,那个女鬼和我看上去特别像,但她身上有纹身,我没有……”李明努力捋着思路,“呃,那就说明,说明……” 他其实已经糊涂了。 “说明两点,第一,看到‘鬼’的第一人,肯定先看到过你。”方舞一冷静接过了他的话,“目前这楼里明确符合这条件的,就只有老于、乔安娜、蓝毕和。” “或许只是撞造型了呢?”邱原觉得这结论有些武断,“他的衣服和合照里的很像,说不定那人是先看到了相关的照片,再想象了一下……” 这种恐怖场景里,女鬼也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元素。 邱原说着,忍不住看了眼杨瑾——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所有人的初始密室里,只有杨瑾的密室里有合照。 “他的病号服和合照是很像,应该是仿制的。但合照里的衣服是黑白的,他的有颜色,颜色还很亮。如果撞的话,不至于连颜色都撞得这么接近。”方舞一淡淡道,“还有,合照里没有长发的女人。” “……”邱原一时陷入沉默,白涟开口将话题绕了过去,“你说女鬼的形象说明了两点,那第二点呢?” “其次,就是他本能地觉得,对方身上会有这种召唤纹样。”方舞一道。 “那有怎么样?”李明还是晕。 “那说明,‘第一人’从一开始就对这邪物的来历有所了解,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观念。”杨瑾在旁边帮着解释,“由此可以反推,‘第一人’和推动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一个人。” 就像方舞一之前猜的那样。是邪物的另一个信仰者,导致了这个局面。 “所以那是谁?”李阳一下挺直了脖子,“就是那三人中的一个吗?” “如果你的情报没错的话,那就是三选一了。”方舞一抿了抿唇,“不过不排除一种更糟糕的情况。” 李阳:“……什么?” “那人并不在我们中间。”杨瑾道,“不是你说的吗?看到过你这造型的,还有很多人。他们这会儿都在楼外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局面就更尴尬了——根据照片后留下的提示,想要阻止那怪物,很可能需要杀掉“第一人”。但如果对方在外面的话,下手就很困难了。 方舞一现在只能指望自己运气好一点,别再搞出那么多的幺蛾子…… 她这次好歹充了钱呢!那么多的会员费! “……”李阳琢磨了一会儿,也终于明白过来,颧骨都变得苍白。 就在此时,邱原却小心翼翼地再次开了口:“话说,你刚才说的那个纹身……” 他那手比划了一下:“该不会是在胳膊内侧吧?” 方舞一看他一眼,脚步放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邱原撇了撇嘴,“因为你说纹身,又是精神病院,我才想起来……” 他视线在几人中间转了几圈,压低声音:“你们,听说过‘还差一个’的故事吗?这应该算是个都市传说吧……主角就有一个纹身,纹在胳膊的内侧,据说纹的就是个邪符。” “……没有。”方舞一侧头打量他一会儿,再次加快脚步,“详细谈谈?边走边说。” * 同一时间,二楼,北病区内。 诗雨掩着鼻子推开面前的房门,尽职地对着摄像机表达出自己此刻的感受: “我现在来到了一个很秘密的房间,用的是刚才乐乐找到的钥匙……哇,一进来就觉得好冷,感觉这里像是藏着什么大秘密的样子。” 她说着,探头朝房间里望了几眼,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这里……感觉像是个储物间,堆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挺乱的……我觉得一个正常的医院应该是不会有这样的房间的。” 她故作轻松地吐槽了一句,四下翻找起来,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诗雨?要帮忙吗?” 诗雨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忙拍了拍胸口:“蓝爸爸?你别吓我好吗。” “抱歉抱歉。”来人露出和善的笑容,“ 分卷阅读297 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小天呢?” “乐导还在前面。”诗雨说着,看了眼面前堆得凌乱的杂物,“我打算先检查下这里。” 蓝毕和是她和乐小天在二楼遇到的。当时她和乐小天先后乘着升降梯来到二楼,因为没有等到其他人,只能先定下心神,两人一组展开了探索。 而在进入病区深处后,他俩竟意外发现了早就离队的蓝毕和——他当时正独自在一间病房里探索,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脸色有点难看。 既然找到了同伴,那自然就是三个人一起行动了。 二楼北病区可供探索的房间很多,给出的线索也很碎。有关于这家精神病院背景故事的,也有指向最终出路的。只可惜,不论怎么找,他们都没找到最需要的东西——能通往另外楼层的出口,或是能打开病区封闭门的钥匙。 这会儿他们已经来到了北病区最深处。这里还剩好几个房间没有翻,三人索性便分头行动了。 乐小天从前方相隔不远的房间里翻出了这个房间的钥匙,诗雨便拿着过来开门;而蓝毕和,刚刚则是在另一个房间,看他那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蓝毕和见这房间确实棘手,便义不容辞地跟着翻检起来。诗雨转头搜查起面前的桌子,一边搜一边问道:“蓝爸爸,刚才找到的报纸在你那儿吗?” 蓝毕和:“没有,在乐小天那儿。怎么了?” 他们说的是之前找到了一张旧报纸,上面刊登了一则新闻,是关于一个连环杀人犯的。 这份报纸自然是节目组准备好的道具,上面的内容,却让诗雨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曾看过的一则旧闻。 “你听过‘还差一个’的故事吗?”她问蓝毕和,“那也是关于一个连环杀手和精神病院的故事。” “没什么印象。”蓝毕和一脸实诚,“讲的是什么?” “是说有一个杀人犯,连着杀了好几个人。警方将他抓到之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个精神病患者,被抓的时候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诗雨望了眼蓝毕和,故作阴沉地压低了声音:“后来,因为他的病情,官方不得不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结果关进来不到一个月,那个人就在病房里自杀了——在手脚都被捆住,还戴着口枷,注射了镇定的前提下。 039;而且他死的样子匪夷所思。病房的墙上,还被他用鲜血留下了一句话——” “是什么?”蓝毕和好笑地望着她,配合地问了一句。 …… “‘一个都不差了。她该回来了。’” 楼道内,邱原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气息因为赶路而稍稍有些不稳。 此时几人已经走进了通往二楼北病区的隐藏楼道,正在飞快向下赶。楼道内本就阴凉,配上他那略带不匀的气息,越发令人背脊发凉。 再结合之前的种种经历,白涟和李阳心里更是有些发毛。 方舞一神情却没什么变化,若是真要说的话,也就是眉头拧得更紧了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不清了,反正我是在小时候看到的。那时候大概七八岁吧。”邱原搔了搔后脑勺,说道,“我爷爷喜欢收集剪报,退休后收集了很多社会新闻,我就是在上面看到的,应该是个真事吧。” 他后来还曾因为好奇而在网上搜过,也只能搜到个大概。再长大些,这事就被他完全抛到脑后了。 要不是方舞一方才说那女鬼的胳膊上有召唤符的纹身,他还想不起来。 “那起码得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白涟根据他的年纪粗略推算了下,也皱起了眉头,“这精神病院是什么时候废弃的呢?也是那时候吗?” “不不不,这地方是十年前被要求关停的。”李阳立刻道,“不过关停之前,好像是出过几次大事……” 白涟:“?” “具体我不清楚,我听老于说的。”李阳嘶了一声,“总归是就是些死人啊、事故啊之类的事吧。” “一楼的房间里有封印用的铁盒,说明当时事情应该是被摆平了的。之后精神病院就继续运营,直到被下令关停,这说的过去。”方舞一道,“盒子里的照片是黑白的,从时间上来说对得上,盒子本身也很有年头了……说起来,你们来这儿之前没查过这里的背景资料吗?” 邱原和白涟全都摇了摇头。他们倒不是没查,而是在节目开始之前,他们基本都得不到准确消息的,想查也没法查。 至于李阳……他倒是好奇搜过。但并没能查出什么。关于这家精神病院,网上能直接搜索到的资料很少,而且大多不知真假。 方舞一:“……” “那你们这次怎么会决定要这个地方来拍节目的?”一旁的杨瑾想了想,换了个角度继续问,“这总有印象吧?” “啊?就是导演决定的啊。”李阳却茫然道,“导演和策划平时就会留意各种鬼屋和都市传说,也要求我们留意。大家谁有主意了,就提一下,开会讨论没啥问题 分卷阅读298 就定了。” “嗯。”邱原在旁边点头,“导演在这方面很集思广益,我们几个主嘉宾有时也会主动提点子。像安娜姐就很积极……” ……诶? 邱原说到这儿,忽然停下了脚步。 “对,就是安娜姐。”他微微瞪大眼,不由提高了音量,“我记得之前编导提过,这次的地点,就是安娜姐提的建议!” “是吗?”方舞一蹙起眉头,看向他身旁的白涟。 白涟亦是眉头紧锁,面露思索。 “是这样没错……但还有件事。” 她抿了抿唇,不太确定道:“安娜姐曾私下告诉我,其实好多她提出来的点子,都是蓝哥启发她的。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方舞一:“……” 一人一个说法,你们这是给我搞罗生门呢这是? 意识到从这个角度无法得到确定答案,她不得不转换思路,一边思索着,一边转身快步往前,前往诗雨他们的所在地。 看出她心情似是不太好,杨瑾慌忙赶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探出细丝:“一一?”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大。”方舞一闭了闭眼,呼出口气,“这事有点麻烦。” “我知道。”杨瑾拿细丝安抚地蹭蹭她的手背,“这地方距离案发过了这么多年,又被节目组布置过,直接线索怕是不多了……” 总不能指望幕后黑手自首。 “……不,还是有的。”方舞一喃喃着,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眯了眯眼。 “你想干嘛?”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杨瑾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个好办法。”方舞一唇角微勾,“等等见到蓝毕和或者老于,上去就把他们衣服扒了!谁身上有纹身就是谁,谁都没有就压乔安娜!先就这么定了!” 假设邱原所讲的为真,那同为信仰者,那罪魁祸首身上也有相同纹身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杨瑾:“……”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一上来就把身份向方舞一交代了。 早知道就想办法混成个嫌疑人…… 不知想到什么,他耳朵微微一红,跟着又拧紧了眉头。 真是,失策了! * 另一边。 幽暗的房间内,诗雨正与蓝毕和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诗雨才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蓝毕和:“嗯?” “……我刚给你讲了一个鬼故事。”诗雨忍不住提醒道,“你就这反应?” “哦,你说那个连环杀手的故事。”蓝毕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毫无灵魂地拍拍手,“说得很好啊,很真实。” 诗雨:“……”这是什么不走心的评价。 见对方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反应,她只能作罢,转身继续在面前的桌子上翻找。 桌面上已经检查完了,她弯下腰,准备去检查桌底,刚一弯下去,便感觉腰部好像被什么硌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把节目组发的本子塞口袋里了,忙给拿了出来,随手放在桌面上。 蓝毕和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起来,你那故事哪儿看的啊?”他若无其事地问道,悄悄朝诗雨背后走靠了过去,“感觉是个很老的故事了。” “小时候听家里人说的。他们说是报纸上看的。”诗雨一面小心地朝桌子下方伸手掏摸,一面分神回答道。 浑不知自己身后,蓝毕和正悄悄靠近。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你是……干嘛?放开!草……什么鬼!” 乐小天的声音隔着墙壁断断续续地传来,跟着又是亭林哐啷一阵响。诗雨腾地站了起来,脸色瞬变。 “乐乐?乐导?怎么啦?”她一边急急问着,一边抄起旁边的本子塞回口袋,起身就要往外冲。 蓝毕和见状,只好跟着一起往回走。谁知才刚走到门口,诗雨忽又似想起了什么,猛地转了回去。 “你先去!我马上过来!”她一边冲回桌旁拼命伸手往桌下掏,一边回头急急道,“我刚看到这里有两个盒子,摸着是铁的!” 她记得方舞一说过,铁器能克鬼…… 虽然不知道乐小天那里是什么情况,但顺手带上总没错! 蓝毕和闻言,也不应答她的话,转身就匆匆跑了出去。 诗雨还以为他是急着出去救人,一时也没在意。谁知她才将那两个铁盒摸出来,便听“砰”一声响—— 她所在房间的大门,被从外面,用力关上了。 诗雨:……! “什么情况?诶?喂——蓝哥?蓝毕和?!”她猛地扑到门边,一面转动着门把手,一面用力拍打起门来,“开门!开门啊!蓝毕和!” 没有人回应她——下一瞬,门口却猛地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重重撞在了上面, 分卷阅读299 吓得诗雨一个后缩。 这个房间本就偏僻,全靠来自走廊的光源照明。门一关,整个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门外还在传来砰砰的撞击声,隔墙则是乐小天又惊又怒的喝骂声,伴随着乒铃乓啷的摔打,听上去更让人头皮发麻。 诗雨独自一人被困在这狭小的杂物室内,一时竟有些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感到阵阵凉意。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地喃喃着,抱着膝盖蹲了下去,动作间无意中碰翻了之前掉落的铁盒,发出哐啷一声响,更是将她吓得一个激灵。 她拼命按着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一看那铁盒翻到的位置,瞳孔倏然一缩。 她看到那铁盒附近,似乎多了张纸一样的东西……像是从盒子里翻出来的。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伸手在上面摸了摸,凭触感断定那是一张照片。 一种古怪的预感从她心底腾起。她慌忙捡起了那张照片,凑近仔细看了看。 因为是黑白照片,只能看出,那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大,一个小。 光线不足,再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四下张望一番,正好听见门后的撞击声消停,忙谨慎地凑了过去,趴在地上,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再次观察起那张照片。 这回她总算看清了——照片上,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大人看着已近中年,穿着背心,可以看到胳膊内侧有一个纹身,很大块,具体是什么看不分明,旁边是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同样穿着背心,望着镜头,面无表情。 他的胳膊上,也有一团图案。 这也是……纹身吗? 诗雨不解地皱眉,显然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忽觉旁边光线一暗,惊讶抬眼,正对上一只向内窥视的眼睛—— 门外有人!他正趴在地上朝里看! 意识到这点的诗雨不由一声大叫,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紧跟着,却听一声更加尖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旋即便是砰的一声。 紧跟着,又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里面有人吗?离门远一些。” 是方舞一的声音! 诗雨眼睛一亮,立刻往后退去。 跟着又是一声巨响,门被从外用力踢开。 方舞一从外面探进头来:“没事吧?” “……嗯。”诗雨猛吸口气,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们……你们看到乐导了吗……” 她边说边冲出门去,刚来到走廊,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男人正倒在地上,四脚朝天,两眼翻白。 “介绍一下,这是老于。”方舞一道,又指了指她身后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这是李阳。” 李阳方才为了小跑方便,已经将头上的假发摘掉了,虽然脸上还带着妆,但看着总算没那么吓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这会儿正站在方舞一的后面,从气势上被镇压的关系。 诗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房间外面会晕着个陌生男人,但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我、我刚才听到乐乐的叫声,他好像遇到什么事……” “嗯嗯我知道,你先别急。”方舞一匆忙安抚两句,“你之前在哪儿看到他的?” “就在前面的房间……”诗雨说着,抬手指向走廊的一侧,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扇房间门打开。 蓝毕和拖着一人的脚从里面走了出来。 从那鞋子看,那人分明就是乐小天。 跟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转头,正好对上众人的视线。 ……气氛一时突然变得十分微妙。 顿了两秒,便见他深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这么说你们不会相信,但我真的可以解释……” “就是他!”诗雨愤怒地指了过去,“是他刚才把我关房间的!” “我那是看到有个奇怪男人过来,想保护你……”蓝毕和立刻道。 正在安抚诗雨的白涟却在此时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照片。 “这上面有两个人!”她也跟着叫了起来,“两个带着纹身的人!都是男的!” 方舞一闻言一怔,立刻拿过照片看了一眼,看向蓝毕和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几分杀气。 事到如今,似乎已经铁板钉钉了——那照片上的小男孩,眉眼和蓝毕和极其相似,怎么歪也歪不到老于身上去。 “所以,他就是那个‘第一人’吗?”邱原紧张地小声道,“那是不是杀……制服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虽然他自认声音很小,但因为此时走廊安静,他的话还是让蓝毕和听了个大概。 他的脸上顿时浮现过几丝慌乱,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事情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再次强调,“乐小天被乔安娜袭击,我来帮他,但他还是被打晕了。至于关诗雨的 分卷阅读300 理由,我刚才解释过了。什么第一人,我根本不知道。”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方舞一只冷冷道,“我要看你的胳膊。” 蓝毕和深深看她一眼,依言脱下了外套。 他的胳膊露出,所有人皆是一惊。 他的胳膊上,果然有那道纹身。 和召唤符一模一样的纹身。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方舞一淡淡道,提着锁链的手微微提起。 蓝毕和:“……有。” 他抬眼看向方舞一,眼神凝重,语气认真:“我其实不姓蓝,我姓苏。” 方舞一:“……” 草,逗我? 第70章 尖叫脱逃(9) 来啊,互演啊!…… 幸福城中村·别墅内 投影仪前, 陶仁正茫然地眨着眼睛,努力消化着刚才听到的内容——因为蓝毕和没有关收声设备,所以他方才那句话, 观众们都是能听见的。 “姓苏……”他歪了歪脖子,“说起来,房灵协会派过来的那个人, 不是也姓苏?” 方舞一出发前曾跟他提过一嘴,他大致有个印象。 “嗯, 苏萃。”房灵妹子靠在沙发背上,语气淡漠。 “难不成他就是房灵协会派过来的那个?”正忙着发弹幕的小迪忽然反应过来, “那这事儿该怎么搞?” 虽然先前方舞一他们时不时关掉胸麦,导播的镜头也切得很乱, 但在房灵妹子的解说下,他们还是很顺利地串连起了大概的剧情——房东他们面对着一个即将苏醒的怪物, 要对付这个怪物,就得对付第一个看到她的人。 但现在那人就是自己人……这不就尴尬了吗? “尴尬吗?有点吧。不过不是方舞一。”房灵妹子淡淡说着, 两条小短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狼人自爆。我们静静看表演就是了。” 众飘:“……?” 诶? * 另一边,精神病院大楼内。 阿飘他们看到的内容, 实际比方舞一这里要延迟几分钟。而就是在这几分钟里,方舞一已经迅速对蓝毕和的话作出了反应——她先是出声安抚了一下身后众人, 然后快步走到了蓝毕和的身边。 她先没管蓝毕和,而是看了一眼他拖着的乐小天的情况。后者双目紧闭,倒在地上, 一手拿着方舞一偷偷塞给他的却鬼符,另一手拿着一根短铁棒,额头有一个肿块。 方舞一上前检查了一下, 确认人只是晕过去了,暗暗松口气,再看房间里,还躺着一人,正是已经被女鬼控制的乔安娜。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还有起伏,额上同样一个肿块。 蓝毕和的解释是,他过来时,乐小天已经被乔安娜给打晕了。当时乔安娜死掐着乐小天不放,他不得已,只得将她砸了下去,结果就是把她也砸晕了。 方舞一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低头摇晃起乐小天。见暂时叫不醒,便将人他整个打横抱了起来,带回了诗雨那边。 蓝毕和不言不语,背上乔安娜,也一起跟了过去。 “那么,好好再解释下吧。”方舞一望着被蓝毕和放在地上的乔安娜,冷静开口,“你怎么就姓苏了呢?” 蓝毕和紧张望了一眼她的身后。除了乔安娜和乐小天外,此时所有的嘉宾都躲在方舞一的身后。虽然方才被方舞一三言两语安抚过,但他们此时的眼中,依旧带着深深警惕。 在他们看来,蓝毕和依旧很可疑——可疑之中,更显神经。 大家都在这儿问你你是不是坏人,你突然来了句自己姓苏,你说神不神经。 因此,在方舞一问出那句话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我其实是双重人格。”有普通人在场,蓝毕和自然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只能拼命给方舞一放暗示,“我现在这个人格的名字叫苏萃。是在被关进个人密室以后醒过来的。对于‘主人格’之前做的事,我真的不清楚。但我确定,在‘我’醒来后,我没有做任何对大家不利的事。” 他特意看了眼诗雨,再次强调:“我当时之所以关门,真的是看见那个怪男人朝这边过来,觉得危险才那么做的。” “……”诗雨撇了撇嘴,显然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蓝毕和实际也不在乎她信不信——他方才一番话,主要还是说给方舞一听的。 翻译下来就是,我是在被关进密室后才进入这个身体的。原身做了什么,我不知道,虽然我拿的是狼人牌,但我真的是个好人。 “那你离开密室后呢?”方舞一淡淡道,“你当时已经‘醒’来了。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乱跑?” “我那时不知道其他人也在密室里。”蓝毕和立刻道,“我解开密室后是打算去找你……还有其他人的。但我走反了路,不知怎么就摸进了这个病区,然后就出不去了……” “也就是说你直接从二楼南病区来了北病区,之后就一直在这儿 分卷阅读301 ?”方舞一眉头微动,看向李阳,“这可能吗?” “……好像是可以的。”李阳搔了搔头,“二楼南北病区之间有一条单向的直通密道,但过来之后门就会锁上。他要这么解释的话也说得通,但……” 他看了眼蓝毕和,神情极度微妙。 但不论如何,“双重人格”这个解释,听着也太奇怪了。 不过相比起他,邱原和白涟在意的问题要更实际些。白涟索性直接道:“什么人不人格的先不谈,他就是那个‘第一人’,这总没错吧?” “对对。”邱原在一旁点头,“那总得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诗雨完全没跟上。 “我们找到了线索,如果要出去,得杀了他。”李阳小声解释。 尽管他刻意压低声音,蓝毕和还是听了个分明,脸色顿时变了。 “我不能死!”他急急地看向方舞一,“你……你知道的!” 魂穿者一旦在循环中死去,将会当场脱出场景,其存在本身也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方舞一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在本子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托系统传达到了他的耳边:“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的。” 蓝毕和闻言,似是松了口气,方舞一则趁机岔开了话题,转头对众人道:“先都别钻牛角尖了。提示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杀掉第一人。” 她说着,主动将口袋里合照拿了出来,举在手中,背面朝外,语气坚定地再次强调:“这里面只要求‘阻止’第一人,‘杀掉’是逼不得已的做法。所以只要‘第一人’愿意配合的话……嗯?” 她话说一半,忽然蹙起了眉,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照片,脸色凝重。 “舞一?”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对,杨瑾立刻凑了上去,一看她面前的照片,神情亦是一变。 ……只见方舞一手中的合照上,所有的人像,不知何时,竟都已睁开了眼睛。 睁开的眼睛里,却没有眼珠。只余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窝,冷冷地看向照片外。 神情满是怨毒。 类似的神情,方舞一在那女鬼脸上看到过。在她不小心扯下对方胳膊时,她也是这么瞪她的。 她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却又听一声惊叫,邱原惊恐地指向旁边的墙壁:“你们看那些图案!” 其他几人跟着看过去,虽然没他反应那么大,但脸色也都瞬间难看起来——只见那些原本密布两边墙上的召唤符文,这会儿居然齐齐扭曲了起来,宛如一滩滩的红蛇,在墙壁上诡异扭动。 “舞一。”杨瑾皱起了眉。 方舞一领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唯一还没被开眼的诗雨茫然四顾,不由自主地抱起了胳膊,“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一下冷了好多……” “不是你的错觉。”方舞一语气冷静,“是那个邪物,她急了。” “为什么?”邱原慌了,“那现在怎么办?” “不慌,问题不大。”方舞一镇定地说着,将照片揣回兜里,微微提高了音量,“你们几个,和我上三楼。我先找个地方安置你们——” 她说着,俯身将乐小天横抱了起来。蓝毕和见状,立刻跟上,朝着乔安娜伸出手去,却被方舞一当场叫住:“你别动。你和杨总留在这里。” “……啊?”蓝毕和怔了一下,视线从方舞一身后划过,“可他们那么多人……” “我搞得定。你俩在这儿等着就是。”方舞一不容置疑道,“那邪物明显对你有反应。你在这儿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话乍听之下还挺有道理,蓝毕和只能收回了手。方舞一瞟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杨瑾。 “十分钟?”她对杨瑾道。 杨瑾抬手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加油。我很快回来。”方舞一说着,又转向其他人。几人带着仍是昏迷的乔安娜和老于,一起上了三楼。 一到三楼,方舞一就飞快地踹开了一扇封闭的房门,招呼着其他人进去,快手快脚地捆住了乔安娜和老于,又用铁链和却鬼符对房间做了个简单的布置…… 做这些的同时,没忘让787奏起催眠神曲,抬手一个近距离AOE,将其他人送进了梦乡。 “还有七分钟。”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呼出口气,转身坐在了床沿,“来得及。” “先让我进揭示阶段吧。”她对787道。 揭示阶段里的时间流速和正常不一样,如果抓紧点,应该能在几分钟里搞定。 “现在?”787愣了一下,“可下面马上就要出变故了……我以为你会先去把boss打了?” “那家伙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之前又被我打残了。杨瑾能对付她。”方舞一抿了抿唇,“而且收拾完她,我还有别的安排,没工夫进揭示阶段……” “好了,别废话了,只剩六分钟了!” “……行吧。” 分卷阅读302 系统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只能依言开启转换。 方舞一只觉意识恍惚了一下,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坐在了一楼的大厅。 ……不,严格来说,是坐在了一楼大厅的活动区域里。 她坐在一把很普通的折叠椅上,手上拿着一本本子和一支笔。无数灰蒙蒙的影子在她身边走来走去,身上穿着统一的病号服。她的面前,则围了一圈的椅子。 一共九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邱原、白涟、李阳、老于……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相同的萎靡与呆滞。 方舞一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划过,最终定格在了最后一人的脸上。 “不好意思,我有点赶时间,就不走流程直接说了。”她深吸口气,倏然提高了音量。 “蓝毕和同学——亏你还是个读过书的成年人,难道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信仰邪物,是多么可耻的行为吗?” 毫无防备就被当众点名的蓝毕和:“……?” 不是,你不走流程就不走流程,你上来骂我干嘛啊?! * 同一时间,走廊里。 蓝毕和正和杨瑾一起待在走廊里。依着方舞一之前的嘱咐,他们正一步步地,向后退到楼道口边上。 蓝毕和转头看看身后的楼梯,微微拧起眉头,杨瑾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视线,平静道:“放心吧,一一说她搞得定,就肯定搞得定。” “那最好了。”蓝毕和讪笑一下,收回目光,“我其实比较担心我们这边……说实话,我现在都还搞清楚状况……” “你现在附身的身体就是第一个看到鬼怪的人。而且应该是他主动召唤的。”杨瑾快速地解释道,“如果他出了事,那怪物就无法顺利觉醒。所以对她而言,你很重要。” 这或许就是那邪物会在现在发难的原因——就像方舞一说的,她看到他们包围了蓝毕和,她急了。 “那也就是说,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咯?”蓝毕和似是终于听懂了,“她肯定是要保我的……那你呢?” 杨瑾瞟他一眼,微微抬起了头:“一一会保我的。” 蓝毕和:“……”是错觉吗?他总觉得这人似乎是在嘚瑟什么。 “说起来,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他搓了搓胳膊,因为骤降的温度而呼出一口白汽,“总感觉你俩好像很有默契……” “也还好吧,比较有而已。”杨瑾努力保持着谦虚,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应该算是她的在读男朋友。” 蓝毕和:“……” 蓝毕和:“啊?” “我还在培训中。”杨瑾继续保持谦虚。 蓝毕和:“……” 这是什么新的情侣黑话吗?他没学过啊…… 蓝毕和只得讪讪笑了下,搜肠刮肚:“那……祝你早日上岸?” “借你吉言。”杨瑾毫无芥蒂地收下了他的祝福,“话说我前两天上课学到了些很有意义的东西……” 蓝毕和:“…………”谢谢,我并不是很想听。 他本来就是因为觉得气氛诡异,才向杨瑾搭的话,结果现在两句话说完…… 好嘛,更诡异了。 然而另一边,杨瑾已经自顾自地说开了:“我的老师告诉我,自知之明是优秀的品质。做人不能盲目自信,更不能因为自信而对对方的心思妄加揣度……” 他话说一半,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蓝毕和:“……没有。” 但无论是什么声音,他都不得不说一句,来得太及时了。 “没有吗?很明显啊,哒哒哒的……”杨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而随着他的描述,蓝毕和终于也听到了——某种正在不断靠近的、哒哒哒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走廊的尽头传来的,随着它的靠近,更能听出这哒哒声中,混杂着某种黏腻的声响,像是某种比较粘稠的液体,正大团大团地掉到地上。 很快,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蓝毕和终于知道,那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散着长发,四肢着地,正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在地上爬行。 她一条胳膊撑在地上,胳膊肘向上耸起,宛如蜘蛛腿一般,另一只手臂却齐根断裂,过分粘稠的暗红液体正不住从断口处涌出、掉落。 大团大团的,啪啪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这特么就是‘我’召唤出来的东西?”蓝毕和自己都傻了,“什么审美?!” “我也觉得,怪丑的。”杨瑾认同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蓝毕和一惊:“你要干嘛?” “我的老师还说过,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要努力遵守每一个诺言……”杨瑾说着,深吸口气,倏然睁眼,眼底微微泛起白光。 下一瞬,就见一道流光伴随着无数细丝从他的身体中窜出 分卷阅读303 ,在走廊间膨胀凝结,眨眼便化作一条足有十来米长的银色长蛇,漂浮于空中。 狭长的眼睛倒映着女鬼不住靠近的身影,杨瑾触角扬起,低头发出一声震慑的吟啸。 ——还有就是,适当展示男友力,很重要! * 同一时间。揭示场景内。 对于罪魁祸首的真实身份,其实方舞一原本还有些存疑的。因为目前仅仅只能证明“蓝毕和看到过女鬼装扮的李阳”和“蓝毕和知晓邪物的存在并与之有关”,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就是他蓄意招来了那怪物。 还是那怪物自己的反应,让方舞一终于确认了蓝毕和的身份。 再结合所获得的零零碎碎的情报,事情的真相,也很好还原了—— “整件事情要从一起过去的连环杀人案说起。当时有个信仰着某个邪物的狂信徒,一心想要召唤邪物降临,为了达成目的,他连杀数人,却在还差最后一个的时候,被逮捕了。因为他的精神问题,他最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也就是在这里,他完成了最终的仪式——” 方舞一合上了手里的本子:“他杀了自己,以填补最后一个空缺。由此,那个邪物降临了这栋精神病院。” “但她此时只是‘降临’,并未完全苏醒。想要真正的苏醒,她需要以人们的恐惧为食。而这个邪物,同时具备着一种很奇怪的传播性——首先,她的初始形象由‘看到’她的第一人决定。其次,她可以利用反光物显形,强制人们‘看’到她……” 而看到她的人,都会深陷在她引起的恐惧中,由此为她壮大力量。 凭借着壮大的力量,她进一步在精神病院里作祟,以引起更多的恐惧。 “等等,舞一。”方舞一正不紧不慢地说着,耳畔忽然传来了系统的声音,“你忘了,还有那个指谁谁看见的鬼畜机制。” “没忘。”方舞一抿了抿唇,“我说了,那个先不用管。” “……?”系统陷入了迷茫与困惑,方舞一则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讲了起来。因为赶时间,她的语速很快:“当时那邪物引起了一系列事故,但最终还是被院方请来的能人制服封印——他没法将邪物驱逐或者杀死,只能将她分开来封进铁盒里,存放在一楼的密室中。” “之后,这些铁盒长久无人问津,精神病院也就继续运转下去。直到十年前,被下令关停。 “之后这里被废弃,长久无人使用。直到这次被节目组租用——但事实上,这事并非偶然。” 方舞一深深看了一眼蓝毕和,后者已经抬起脸来,原本呆滞的脸上,正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恼意。 方舞一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这个恐怖逃脱的直播节目里,有一个常驻嘉宾。他和当年那个杀人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有着同样的错误信仰。最重要的是——他继承了他错误的遗志……” “够了。”蓝毕和忽然开口,声音嘶哑破碎,“你不明白,你没资格评价……”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细瘦的脖子上青筋爆出,张口冲方舞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声音回荡在大厅里,瞬间震碎了几个脆弱的灰影—— “那是我们几代人的伟大理想!你根本不明白!你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方舞一眉头一皱,瞬间提高了声音,“你吼什么吼,还有理了是吧?跟你说了我赶时间,插什么嘴!坐下!” 蓝毕和:“……” 他被方舞一吼得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左右看了看,面露犹豫。 方舞一微微侧头:“嗯?” “……”蓝毕和不甘不愿地弯下了膝盖。 方舞一闭了闭眼,手指有些焦躁地敲打起本子的封皮:“行,那我们继续,刚才讲到哪儿了……对,蓝毕和继承了他家几代人的伟大理想……” “节目组本身有着采纳嘉宾地点建议的传统。他为了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刻意通过乔安娜向编导建议了地点。在节目组决定将这里作为拍摄场景后,又暗中推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铁盒被打开,应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蓝毕和“呵”了一声,高傲地扬起脑袋,然而他还没出声,就见方舞一飞快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是在问你。你也不用答了,我赶时间。” 蓝毕和:“……”淦。 就在此时,坐在方舞一旁边的白涟却又出了声。她机械地转过脑袋看向方舞一,脖颈处发出咯咯的声响:“所以……那个鬼……是他……” “对。是他‘造’的。”方舞一接过她的话,语速依旧飞快,“他在进入密室前,正好碰上了乔安娜掉笔的事。因为事发时他就在附近,便摘了眼罩帮着一起找,而同时,装扮成女鬼的李阳正好从两人的视野里路过——蓝毕和就是在那时,留下了‘女鬼’的印象。” “而后,他又利用反光物,在游戏正式开始前召唤出了邪物,并给她捏了个女鬼的形象。或许是因为记忆深刻,他在‘捏’女鬼的同时,还在她胳膊 分卷阅读304 的内侧留下了一个召唤符的纹身——这个纹身的位置,和那个杀人凶手的一模一样。” “之后的一切,就完全按照他的心意进行了,甚至进展得更快——因为摄像机和直播的存在,女鬼的形象得以更大范围地传播,引起的恐惧也越大。” “最终的结果就是,邪物完全觉醒,杀死了楼内的七名嘉宾和两名工作人员,并波及了那些观看节目的观众。” 方舞一一口气说完,深深呼出口气,摊了摊手:“大概就是这样了。” 此言一出,大厅里立时一片安静。 方舞一四下张望,手指敲打的频率更快了:“怎么样,能算我过了吗?” 虽然有些更细节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搞清,但大致的因果,应该是没有搞错的。 “不是,舞一,那你还是没说清楚啊。”系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那封遗书又是怎么回事,你根本没提到嘛……” “所以说那东西根本不用管……”方舞一不是很想在这时候提这事,谁知一抬头,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拜托,那封遗书和这事件根本没有关系。”方舞一是真没想到还要解释这件事,她以为房灵自己心里有数呢。 眼看这段是跳不过去了,她只能闭眼深吸口气,语气无奈: “在初始死亡事件发生的时候,这封遗书根本就不存在。那个什么指谁谁看到的规则也不存在,这都是这轮循环里新加上去的。” “……不是,等等,你这什么意思?”系统傻了,“可它明明……” “那封遗书里一共提到三个人名。白东、徐仲、唐姐。”方舞一竖起三根手指头,“其中最诡异的就是徐仲。这名字不像是女生用的,但整封遗书中,一直在用‘她们’指代这个徐仲——注意,不是‘她’,是‘她们’。” 方舞一抿了抿唇,脚尖轻敲起地面:“然后我们再看下那三个人名。‘仲’就是二,徐仲就是徐二,倒过来就是二徐。白东,倒过来就是东白,各添一半就是‘陈皓’。至于唐姐……糖糖的本姓,就是唐。” 她打了个响指:“怎么样,这些名字都熟悉吗?” 她这话主要是问的系统。系统也确实反应过来了:“……都是当时群租房里的人……二徐指的就是徐鲵……” 徐鲵是双重人格,且两个人格都为女性,所以指代全用了“她们”。 “而且细看这封遗书的话,也会发现它和整个事件的逻辑都对不上。”方舞一继续道,“那个死去的杀人凶手是男性。他指望邪物重归降临,所以才会说‘她回来’之类的话……但普通的病人护工,他们根本不知道邪物的事,又怎么会口口声声说‘她回来了’呢?” “那这封遗书到底是写来干嘛的?”系统觉得自己中枢都有点发麻了,“会知道群租房里的事……这很明显是针对你啊。” “不,我更倾向于认为,那些人名是给我的提示。而这封遗书的意义,实际并不在于它的内容,而在于,它其中暗含的规则……” 方舞一手中圆珠笔灵巧一转,然后重重按在了本子的封面上:“原本的事件中,是不存在‘靠指引传播感染’这条规则的。直到这封遗书被发现,这条规则才被添加进这个邪物的传播法则中……” 于是邪物自然而然地就利用了这条新出现的规则,加倍地进化。方舞一敢说,在初始事件里,那个邪物的觉醒速度绝对没有这一回快。 波及范围,也绝对没有这一次广。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会闹那么大,很大部分原因就是这条新添加的规则……”系统已经完全明白了,“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那本心愿规则书。” “……我还因此垫了一笔会员费。”方舞一眼神一寒,尽管很赶时间,还是抽空对系统道,“再次强调,这部分费用我要报销的。” 系统:“……” “问题是,那个拿着心愿规则书的人到底是谁啊?”系统果断转换了话题,“这楼里的所有人你都已经见过了,不像是有可疑人物的样子啊?” 方舞一:“……” “纠正两点。”她不得不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现在心愿规则书未必在他身上。第二,怎么没有可疑人物了?” 她忍不住弹了下自己的耳坠:“可疑人物都送到跟前了你还问,你梦游啊?” 系统:“……?” 啥? * 同一时间,二楼。 银色的长蛇在走廊里扭转腾挪,努力阻拦着女鬼上前的脚步。女鬼面孔扭曲如夜叉,一头长发竖起,宛如利针,不住刺向杨瑾的身躯。 杨瑾仗着灵活,没有被她得手,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夜息本就不是擅长战斗的种族,如果是别的同类,或许还能利用女鬼本身的戾气和情绪反击。偏偏杨瑾在这方面又有天生的缺陷。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住朝着女鬼施放着充满杀气的威压。 这是他从方舞 分卷阅读305 一那里存下的东西。 方舞一从不知道他的这个小习惯——在他将成熟的情感归还给方舞一后,他总会习惯性地从她那里存下一些即时的情绪。她的开心、她的得意、她的怒气…… 那些都是他独一无二的珍藏。他有时会一个人私下翻看感受,但在某些时候,这些被存下的情绪却能派上出乎意料的用场…… 就比如现在。 夜息本身是种柔软空灵的生物,和充满戾气的鬼怪宛如两个极端。但凭借着从方舞一那里复刻来的怒气,他硬是在气势上压倒了那个女鬼,甚至将她逼得主动后退。 还剩半分钟……他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扬起脑袋,冲着女鬼又是一声威胁的吟啸。 而他的身后,蓝毕和正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的楼梯,似是在纠结着什么。 “喂!”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杨瑾忙抽空叫道,“不要乱跑!” 蓝毕和嘴上应了一句,眼神却有些闪烁。 紧接着,趁着杨瑾一个不注意,他竟忽然转身,往楼上跑去! “……!”杨瑾触角微扬,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忽感脑后一阵阴风袭来。他眼睛转向后方,瞳孔倏然一缩—— 只见那女鬼右臂的断裂处,竟突兀地长出了一截胳膊,干瘦扭曲,不成人形,手掌上两根光秃的手指弯曲如尖钩,正直直地朝着自己身体抓来! 意识到这击自己无论如何是避不过了,他只能蜷起触角,拼着受下这一爪;忽听楼道方向传来一阵破空声响,下一瞬,便见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精准地擦了过去,直直砸在了女鬼的脑门上! 女鬼被砸得一个后仰,爪子自然也偏了位置,杨瑾趁机翻转了下身体,甩动尾巴将她抽了个人仰马翻,再看楼道处,恰见蓝毕和正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的上方,有人正缓步而下——正是方舞一。 杨瑾的触角立刻高高扬了起来。方舞一抬眸看他一眼,唇角微扬,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杨瑾心口一松,再看一眼趴在地上的女鬼,立刻化为流光回到了景扬的身体。另一边,方舞一已经完全走下了楼,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蓝毕和。 “你刚才,是想上楼?”她问他。 蓝毕和瞟了眼杨瑾,垂下眼帘:“我看杨先生好像有点撑不住,想上去求援。” 杨瑾蹙眉,上前一步正要分辩,忽见方舞一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耳坠。 耳边传来了系统787的声音,他眸光微闪,陷入沉默。 正低着头的蓝毕和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方舞一的声音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就是房灵协会推荐的新人吗?这素质真是够可以的。”她不掩嘲讽地说了一句,跟着便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现在都上去吧。这边我来处理。” 她瞟了眼正努力想从地上爬起的女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上楼左转第一间。只有那里是保证安全的,不要跑错了。” 蓝毕和心中一动,故作无意道:“其他人也在那里吗?” 方舞一语气更显不耐:“不然呢?” 蓝毕和连忙噤声,又看了眼正慢慢走向楼梯的杨瑾,心念电转,转身快步上了楼。 上楼左转第一间,他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视线飞快地在屋里巡视一圈,看到躺在地上的诗雨后,总算松了口气。 他跟着便抬脚往里走去,谁知才刚进门,忽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整个人趔趄着朝前倒去。 ……身体一瞬间变得很轻,像是抛却了什么沉重的负担,脑子则晃了一下,一时竟有些失神。 过了几秒,他的意识才复又清晰。旋即他便意识到了不对——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它已变得半透明。 不止是手,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半透明。 他被从寄宿的身体里赶出来了。 他匆忙抬头,这才发现四周的环境也和料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他要进入的明明是间不过二十平的病房,然而他现在所在的,却是一间宽敞到难以置信的大厅。 沙发、电视、柔软的地毯。还有很多不太常见的设备,看着像是游戏设施。 边上是一排的窗户,大大小小都有,然而窗户外面,看不到任何东西。 没有诗雨。没有其他人。他就像是在进门的刹那穿越了次元壁,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转过脸去。 只见杨瑾正静静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两手维持着前推的姿势,手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他的边上,还躺着一人——是蓝毕和。 是他这次所用的身体。 “舞一托我给你带句话。”杨瑾望着房间里的人,面不改色。 “她说,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作为回报,让你先在这大平层里休息一会儿,等她料理完下面那个,就上来找你。” 说完,他手中细丝窜动,赶在男人扑到门边之 分卷阅读306 前,快速卷住了门把手,将它倏然关上。 第71章 尖叫脱逃(10) 悍跳有风险,许愿需…… 时间倒回几十分钟前。 一楼, 升降梯前。 杨瑾、邱原、诗雨三人已经接连上了升降梯,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现在还未上梯的,就只有白涟、乐小天, 和方舞一三人。 方舞一非常自觉地领了断后的位置,而白涟则时刻记着自己娇弱胆小的人设,坚持要乐小天先进去, 自己跟在后面。 看似是个很任性的要求,但实际上并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也不会令人为难。在白涟看来,他们应该会很顺便地答应下来才是。 谁知她话说出口, 乐小天却“诶”了一声,眼中飞快掠过一抹为难。 白涟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会那么大。方舞一则及时开口,语带劝哄:“现在对面邱原景扬他们都在, 你有什么好怕的?快先过去吧。” “可……”白涟蹙了蹙眉,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现在对面三个人, 这边两个人。你无论到那边都是安全的。要是让乐小天先过去,这里就只剩下你和我……” 方舞一说着,往身后空旷凄冷的大厅扫了一眼, 白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阵寒意。 “而且这机关也不知到底能用多少次。说不定等等乐小天用完就不能用了呢。”方舞一又凉凉补上一句。 白涟:“……” 她对顺序问题本来也不是很关注, 只是想趁机加点戏顺便表演下人设罢了,听方舞一这么说,她立刻顺着接口道:“那我还是先过去吧。乐导, 你等等可要快点过来啊。” 说完,她就被方舞一搀扶着,送进了升降梯里。 升降梯发出“工工”的声音, 缓缓旋转过去。护士站里,顿时只剩下了方舞一和乐小天两人。 方舞一瞟了眼旁边正在偷偷搓衣角的乐小天,脑中飞快地掠过了之前注意到的画面—— 乐小天双手接过了她递过去的定位符,还说了声“谢谢老师”。 再看看边上正在闪烁的摄像头,方舞一略一沉默,试探地开口:“乐导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任务吗?” “……嗯。”一旁的乐小天顿了一顿,匆忙给出回答,“像这种涉及到……呃,凶案的是第一次。不过以前也做……玩过类似的。” 他说话时,也在偷偷瞟着摄像头,明显是在有意斟酌着自己的词句。 看他这反应,方舞一心里已经确定大半了,却还是进一步确认道:“乐导以前玩的‘游戏’,都是什么方向啊?” “角色扮演,打脸虐渣。”乐小天不假思索地开口,旋即尴尬笑了下,“不过我‘玩’得不是很好。带队的‘教练’不太喜欢我,就不带我玩了。” 方舞一闻言,长长“哦”了一声,垂下眼眸。 ——苏萃,前快穿中心学员,因为得罪了自己的随身系统,连新人审核都没过,就直接被刷下来了。 和乐小天所说的,正好能对上。 至此,方舞一已是非常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确定之余,又不免有些同情…… 她侧头打量了一番了,语气复杂:“乐导……你这身体,感觉怎么样啊?” 这话旁人听着只会觉得是在尬聊,乐小天听了,神情却一下微妙起来。 “上半身轻了,下半身多了,总归有些不习惯。”他闭眼叹了口气,“不过……也就这样吧。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说完,他又立刻补了一句:“不过老师不用担心,这种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我自己可以的。” “……那就行。”方舞一同情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望向面前又转回来的升降梯,“那你先过去吧。有空再和你细聊……哦,对了。” 她叫住正准备进梯厢的乐小天:“却鬼符在你右边口袋里,遇到事就拿出来用,老师会保佑你的——人可以怂,但不能死,明白吧?” 乐小天微微一怔,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但为啥要特地强调右口袋? 更何况,方舞一刚才递过来的纸符,她可是专门收在了胸口的口袋里……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忙低头在自己的右口袋里摸了下,果不其然,摸到了另一张符。 “……老师有心了。”乐小天眸光微转,很快便明白过来,冲着方舞一礼貌地点点头,跟着便走上梯厢,冲着方舞一笑着摆了摆手。 升降梯再次“工工”地响起来,梯厢出口慢慢地转向后方。 这个时候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竟会是她们整局游戏中,唯一的一次私下谈话。 * 时间线回到现在。 精神病院住院部三楼。 一个半透明的、戴着礼貌的男人正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胡乱转着,脸颊的肌肉紧紧绷着,似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分卷阅读307 。 他就知道,冒领身份这事有风险……但他当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谁能想到他难得魂穿一次,就穿到了凶手身上,还是个身份根本瞒不住的凶手? 心愿规则书给他看过这里的“规则”。他当然知道,一旦凶手身份暴露,他将面临的很可能是杀身之祸。他必须设法保全自己——以及继续留在那群人身边。 想要同时达成这两点目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冒领那个新人的身份,以此骗取方舞一的庇护。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方舞一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究竟是哪里漏了马脚? 他之前明明向乐小天和诗雨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了,没有任何人和方舞一私下聊过。而且他自称姓“苏”的时候,在场也没有人和他对跳身份,方舞一给出的反应也很正常……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男人猛地停住脚步,转头再次打量起自己所在的房间,颇为不耐地眯了眯眼。 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从这里跑出去。 这或许是他待过的最奇怪的地方了——宽敞、安静,能开电视,水龙头也能正常使用,乍看上去,就仿佛是间普通的房子。 但窗外是全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东西。窗户无法打破,通往其他房间的门也无法打开。倒是有两条走廊通向别的地方,但走廊里黑漆漆的,他不敢行动。 这里就像像一个坚固的囚笼。 如果停下脚步细细感受,他能感觉到充斥在空气里的蓬勃灵气,但这个时候,这只更他觉得诡异。 这里不是幻境、不是幻觉、也不是真正存在的房屋…… 所以这里见鬼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男人分析着分析着,不由又焦躁起来,焦躁之余,又泛起不可抑制的恼怒,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帽子。 如果他的道具在的话,道具在的话…… 优雅的礼帽几乎快要被手指攥得变形,他警觉地左右一望,将帽子抖开来拍了拍,又戴回了头上。 冷静、冷静下来,只是被困住了而已,只要他愿意,肯定还是能出去的…… 他现在只希望楼下那个怪物能多撑几个回合——多少再给他争取点时间。 遗憾的是,就在他这个念头冒出的下一秒,正门的把门手,就突兀地转动了起来。 男人不由一惊,飞快地转过身去,本能地紧绷起身体。 紧跟着,大门当着他的面,缓缓打开。 方舞一探进头来看了一眼,笑了下:“如何,待得还习惯吗?” 男人:“……” 他很快地调整了下表情,缓慢地眨了下眼,冷漠而不失优雅地“呵”了一声:“多谢款待。” “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待会儿吧,以后可没机会了。”方舞一淡淡说着,踏进门里。 男人这才注意到,此时她的身体也是半透明的。 半透明的躯体,哪怕是走路都带着几分飘的感觉。方舞一施施然地走进来,反手锁上门,转头见到男人略显诧异的眼神,又笑了下。 “为了方便与你沟通,托我同伴搞了点小技巧。”方舞一说着,举起手来,只见她的手腕上,正缠着一条银白色的蛇一般的生物。 男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杨瑾——只是等比例缩成了迷你版。 “说来也是遗憾。虽然这房子是我的,但我实际拿到手后就没进来过。还得靠杨瑾的能力,才能进来坐坐……” 方舞一不紧不慢地说着,随意抬了下手。一把沙发椅立刻自行移动到了她的身后。 她大大方方地坐下,冲着男人伸了下手:“你也坐吧——哦,对了,还没请教您贵姓?” “……田爵溪。”男人默了一下,报上名字,“你可以叫我爵先生。” “好的田先生。”方舞一非常自然地无视了后半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但既然你是客人,我愿意把机会先让给你。” 方舞一伸手示意:“您先请吧。” 田爵溪:“……” 节奏已经完全被方舞一带着跑了。他默了片刻,最终只能认输般地开口:“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很简单。”方舞一耸肩,“在你之前,已经有人跳了身份。而比起你,我更信她。” “谁?”田爵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啊,我以为你知道呢。”方舞一微微挑眉。 田爵溪:“……?” “……好吧。看来是我多想了。”方舞一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是注意到了乐小天手里拿的符……” 其他人都以为定位符就是护身符,只有乐小天知道,真正的护身符是方舞一之前偷偷塞进来的那一张。因此在遇到袭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用了正确的符。 只可惜用得不是很成功,还是被打晕了。方舞一过来时,那张符还被她捏在手里。方舞一当时就捏 分卷阅读308 了把汗。 她那会儿已经猜出“蓝毕和”是在冒领身份。但她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底气冒充苏萃。她过去看到乐小天倒在地上,手里还捏着符,还以为她是因为这事被田爵溪识破,给直接弄死了。 还好还好,人小姑娘暂时没事。后面为了防止假苏萃对她下死手,方舞一更是明里暗里一直护着。 现在看来,合着对方根本就没找出真正的苏萃,就直接跳身份了…… 方舞一都不知道是该说他勇,还是该说他莽。 “……好吧。看来这事的确是我失策。”听了方舞一的解释,田爵溪沉默很久,终于憋出一句。 他悔得手都攥到变形,面上却还是努力端着风度翩翩的微笑:“那你现在想如何处置我呢?将我送回‘生命借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个行为毫无意义……” “因为心愿规则书并不在你身上?”方舞一单手支颐,懒洋洋地接过了他的话。 “……”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知……” “猜的。”方舞一漫不经心地说着,直起身子,打了个响指。 原本空荡荡的地板上微光泛起,光芒散去后,就出现了一堆本子。 各种各样的本子。硬抄本软抄本,线圈本牛皮本…… 全是节目组发给嘉宾们游戏用的记录本。 田爵溪望着那堆本子,脸色愈发难看,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找书咯。”方舞一淡淡说着,捋起袖口,向他展示自己手臂上的羽翅鱼尾印。 “这枚印子,是在我第一次和嘉宾汇合时出现的。它的出现,意味着我的心愿实现了——所以我一开始以为,你就在那群人之中。” 但在田爵溪变相自爆之后,她就意识到,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普通嘉宾不会知晓苏萃的存在。能冒领苏萃身份的,只有同样魂穿而来的心愿规则书持有人——通过心愿规则书,他是有办法知晓苏萃的存在的。 而在当时的情况下,其实存在着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乐小天是那个冒领身份的人。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方舞一会在那时候出现印子。 第二,就是乐小天没有撒谎,蓝毕和才是悍跳狼。那么就很奇怪了——为什么方舞一会在蓝毕和没有出现的场合,产生印子? 如果从逻辑上来说,肯定是第一种可能性更说得通。但方舞一的直觉和观察都在告诉她,乐小天没有说谎。 那印子的产生,又该怎么解释? “自打你跳身份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方舞一不紧不慢道,“然后我发现,我其实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 当时她通过聊天窗口许下的愿望是,“我想见到你”,对方答应的,也正是这个愿望。 但她实际并没有说明白,自己要见的是谁啊。 这个“你”,可以解释为心愿规则书的持有人,但另一方面,不也可以解释为心愿规则书本身? 虽然白小常曾经说过,心愿规则书没有活性…… 但拜托,他们都能让一本书和别人私奔这么久,之前还闹出过把房灵放到副本里的大乌龙……还能指望他们的检测准到哪里去? “这样一想的话,那当时促使这个印子出现的,并不是你,而是心愿规则书。”方舞一缓缓道,“也就是说,真正的心愿规则书,就隐藏在在我当时看到的人或物中。” 而另一方面,心愿规则书是实体道具。这种道具受本身的驱壳束缚,不管能力再怎么牛逼,再怎么变换,都无法脱离原本形象太远的。 再一想,除了那些嘉宾外,还有什么,是她那个时候能一眼看到,又和书的外形相近的东西? 就只有那些嘉宾身上带着的本子了——方舞一记得,在他们出现时,好几人都是直接将本子拿在手上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蓝毕和”不惜冒险悍跳也要继续跟随大部队的行为也就很好理解了——他知道真正的心愿规则书就在某人的手上。他想要趁机将它拿回来。 “所以呢,我在布置这间大平层的时候,顺手就把所有嘉宾身上的本子都给收走了,一股脑儿给丢了进来,顺便加了层隐形。”方舞一摊了摊手,瞟了眼地上那摊本子。 “当然了,尽管猜出规则书就在这里面,但我一时也无法确定,到底哪本才是真正的心愿规则书,毕竟我叫一声它也不会答应我……” 方舞一抿唇摇头,正打算就这事再和田爵溪好好谈谈,忽听耳畔一阵风响—— 只见田爵溪倏然抬手,一本笔记本呼地从本子堆中飞起,自行在空中飞速划过,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 方舞一:“……”很好,她现在知道是哪本了。 “人在得意时,总会犯错,不是吗?”田爵溪得意地挑眉,微微抬起下巴,当着方舞一的面,单手将本子托起,“你不该当着我的面将它拿出来的。” 话音刚落 分卷阅读309 ,就见合起的笔记本自行哗哗翻动起来,原本的卡通封面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极具质感的包金硬封皮,封面上,赫然是一枚半身神明印。 “我许愿——”田爵溪背脊挺直,声音低沉,似在诵念着什么庄严的咒语,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我许愿,能立刻离开这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纸页哗哗翻动得更快了。 ——然后,在方舞一平静的注视下,它又啪地一声合上了。 田爵溪:“……” 他一脸懵逼地抬眸,有些慌张地看了方舞一一眼,后者很理解地摆摆手:“没事,你慢慢来,我不急。” 田爵溪:“…………” 他气急败坏地低头,又喊了两声“许愿”,见本子没反应,干脆手动将它翻开,再次重复:“我许愿——你听到了没有?我许愿,要离开这里!” “……”这一回,本子总算是给他点回应了。 只见空白的纸张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我听见了你的愿望。】 那就好……田爵溪登时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又一行字浮出来:【但我没法记下这个愿望。】 田爵溪:……? 本子:【在这里我没办法。你另请高明吧。】 写完这句,本子又啪一声,自己合上了。 田爵溪:……?! “开什么玩笑,你逗我!”眼瞅着心愿规则书开始装死,田爵溪终于失去控制,当着方舞一的面就开始怒吼,“你不是说你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吗!你骗我?!” “……呃,那个应该是我的问题。”方舞一适时举手,手腕上的银色长蛇正闪着夺目的光。 “不好意思,我刚才忘了说了。这房子被我做了设置,除了我和杨瑾以外的存在,都无法使用超自然能力。” 这是房灵赠与方舞一的房子,她拥有这里的最高权限。只要是她在这房子里,即使是心愿规则书,也无法凌驾于她的规则之上。 当然,自动识别和召唤飞来这种小能力还是给田爵溪保留了的——不然她怎么知道哪本本子是她要找的东西啊。 “……”事到如今,田爵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她从一开始就在演他! 心愿规则书已经失效,他最大的筹码也被消于无形,此时此刻,纵使田爵溪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他已经被彻底困住了。逃不掉了。 可这、这不应该啊……他明明坚持了这么久,他明明和别人不一样…… 强烈的不甘心自他胸口涌起。恰在此时,方舞一从座椅上站起了身,缓缓朝他走来。 田爵溪被她逼得后退两步,听见她的声音冷漠响起。 “行了,你的问题我都答得差不多了。接下去,该我问你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搞杀人游戏啊?” “……啊?”田爵溪微微一怔,感到手里的本子轻轻颤动起来。 方舞一歪着脑袋看他,眉头微微地蹙着,眼神中带着审视,似是真的非常好奇这个问题:“把别人的生命当玩具,对你而言,很有意思吗?” “……”田爵溪没有答话。他在努力感受着指尖本子的移动。 它在他手中不着痕迹地旋转,书角缓缓指向了他的侧边。 田爵溪以余光瞟了一眼,发现那里是一条走廊——走廊里黑漆漆的,不知通往那里。 “回答我的话。”方舞一微微提高了音量,“你真觉得那种东西很有趣吗?” “……有趣?算是吧。”田爵溪眸光微闪,脸上缓缓浮上一抹笑意,“看着人们因为你设定的规则而死生一线,勾心斗角。这难道不是件很解压的事情吗?” “……”方舞一一时无言,只是用力抿了下唇角,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理由比我想得还简单粗暴。” 田爵溪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了,带着几分残酷,又带着些许快意。 “找乐子这种事嘛,不就是该——简单粗暴的吗!” 最后几个字忽然加重语气,几乎是同一时间,田爵溪扑向了旁边——他一把抓起旁边的椅子,朝着方舞一用力扔了过去。 方舞一瞳孔微缩,连忙抬手。直击面门的椅子悬在空中,又被她控制着,啪地落下。 再看面前,田爵溪已经不见人影,唯有旁边的走廊里,传出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正在飞速跑远。 “一一?”缠在方舞一手腕上的杨瑾昂起身子,小小的触角轻碰方舞一的手臂。 “……我没事。”方舞一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背脊,目光却是紧盯着那条幽深的走廊,“他要跑,就让他跑好了。让他先跑五十米。” 说着,她手指微动。随着她的心意,整间欢乐屋里所有紧闭的房间门,都在这一刻,齐齐打开。 所有的设施也开始运转,奇异的BGM在各自的区域内响起,交织出一种诡异的 分卷阅读310 混响,如同蛛网,缓缓覆盖在欢乐屋的每一处。 “他不是喜欢死亡游戏吗?我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游戏。” * 另一边。 田爵溪一手抱着心愿规则书,一手摸着墙壁,正在走廊里闷头往前窜着——尽管现在是灵体状态,但一遇到什么事,他下意识地还是想用脚跑。 不知跑了多久,手指忽然摸到一个光滑的平面,那平面还在向里晃动。田爵溪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扇虚掩着的门,一时欣喜,当即就抱着本子躲了进去。 进屋之后,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打量四周,锁上房门就蹲到了墙角,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手里的规则书:“现在该怎么办?” 心愿规则书:【……】 心愿规则书:【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现在没有办法。你为什么还来问我?】 “废话,不问你问谁?”男人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是你擅自答应那个女人的,是你说要来这里的。现在的情况都是你造成的,你不打算负责吗?” 要不是心愿规则书告诉他说,来这里可以设法逼迫方舞一许下更大的愿望,又说她的生命力足够强大,能够它撑上好久,他才不会跑这种地方来。 心愿规则书:【……】 心愿规则书:【我记得我在出发前就告诉你了,不要小看方舞一,也不要轻举妄动。】 “你倒不如解释下,为什么我魂穿过来之后,你会出现在别人的手上!”田爵溪越想越气,“如果不是和你分开,我根本不会那么被动!” 【你之所以被动,是因为你自己行事也不够周全谨慎。】本子上,一行又一行的话接连浮现出来,【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将重点放在找我上,而应该关注你自己。】 “现在又都变成我的错了?”田爵溪简直被它气笑了,“我在来之前还特地问了你,这次行动会不会出事,是你说不会的。” 心愿规则书:【嗯,对,我说过。】 心愿规则书:【但我也说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希望你能自己判断。】 心愿规则书:【毕竟我只是道具,不是你妈。】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给我瞎扯什么——”田爵溪望着那本子上接连浮现出的文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扬手正要将本子丢掉,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等下——难道,你是故意告诉我错误情报的?”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手里的规则书,瘦到过分的胳膊微微抖动,“你……你难道明知道这次会出事,你还要我过来,还故意和我分开,你……” 他是视线无意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尽管有宽大的衣袖遮挡,依旧能看出那胳膊的枯瘦。 灵体也是能许愿的。许愿之后,心愿书就会他体内抽走相应的能量。而能量流逝越多,灵体本身也越虚弱。 ……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缓缓捋起了自己的袖子。 只见那枯枝般的手臂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落满了半身神明印。 “原来如此,我懂了。”他自嘲地笑起来,“你这次过来,就没打算再回去了,是吗?” 他记得心愿规则书对方舞一的评价——强大而蓬勃的生命力,只要一个大愿,就足够它撑上许久。 而他,只不过一个已经快被它榨干的倒霉蛋。 “你、你还真是……”终于搞清真相,田爵溪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抓着本子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要将纸张抓出一个洞,“你把我骗成这样,结果就想这么把我给甩了?” 心愿规则书:【……】 心愿规则书:【纠正一下,我们一直是公平交易。我也一直提醒你,适度许愿益脑,过度许愿伤身。】 “……”田爵溪彻底炸了,“所以特么的还是我自己不好咯?” 【冷静。】心愿规则书上字迹飞快涌现,【你是一个好人。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我也没办法。请你理解下。】 心愿规则书:【用你们的话来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田爵溪:“……” 不是,这会儿你倒又成我妈了啊? 第72章 尖叫脱逃(完) 好玩嘛? 田爵溪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活人。因为一次意外事故, 几近死亡,不得不进入了生命借贷,通过一次次的赌命游戏, 去延续自己的生命。 正怎么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他没有办法。他厌恶那些赌命的局,但他也做不到直截了当地放弃生命,只能这么慢慢地耗着, 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老鼠,在别人的滚轮上奔个不停, 像是个供人取乐的笑话。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某次的游戏中,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局游戏很难,而且规则出现了明显的bug。因为那个bug, 他们一批玩家全军覆没,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队友和对手前后咽气, 而他自己 分卷阅读311 ,则被压在了一棵倾倒的大树下, 估摸着也挣不了多久了。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那本书。 它的书页分作两边,像一双小翅膀一样拍打着, 正在一地尸体上空盘旋飞翔。 不知飞了多久——可能实际上也没多久,它像是终于做下了决定, 拍打着书页,落到了田爵溪面前。 空白的纸张上飞快地有字浮现,田爵溪努力瞪大发花的眼睛, 总算是看清了第一句话:【你要许愿吗?】 “许愿……?”他喃喃着,沉重的大脑已经转不动了,“许什么愿?” 【许愿自救。】那书页上很快又浮现出字迹, 【我可以救你。只要你许愿。】 “……”田爵溪颇为吃力地读完那一行字,又转头看看自己被压得血肉模糊的双腿,怔了片刻,却道,“……算了吧。” 他真的累了。活下来又怎样?他的生命已经用完了,想活下去只能靠死亡游戏去挣。尖叫、血浆、勾心斗角……他真的累了。 那书却似是有些急了,连着往前蹦跳了两下,硬是将自己的书页怼到了田爵溪面前:【我可以完成你所有的愿望。不论是活下去还是脱离游戏都可以。】 “……?”田爵溪这才意识到了好像哪里不对。他拼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本书,喃喃出声,“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是规则书。你许愿给我力量,我就能按你的心意编写规则。】那书页上涌现出新的字迹,似是怕田爵溪看不清,还特地加大加粗加下划线,【就是你所经历过的那种游戏规则。随时随地,只要你想要,我就能帮你写。】 【这是只有神才能有的权力。你真的不想要吗?】 田爵溪断断续续地看完那段内容,微微瞪大了眼。 生命流逝的感觉已经愈发明显。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里你有潜力。】那书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我只和有潜力的人说话。】 …… 骗子。谎话。 全特么都是谎话! “当初是你说我有潜力的!”田爵溪这会儿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和这书撕个明白,“你说我有当神的潜力,你怎么能就这么不管我!” 心愿规则书:【……】 心愿规则书:【这事,怎么和你解释呢……这事我其实也没说谎。】 心愿规则书:【毕竟当时那里就你一个活人了。】 它说那话的时候可是有加“这里”这个限定词的……在一群死人里,可不是个活人最有潜力了吗。 田爵溪:“……”淦! 他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动作忽然顿住—— 他听到门外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慢、但每一声都很清晰,简直就像是故意踩出来给他听得一般。 那声音正在不断靠近,似乎快要走到门边。田爵溪的心高高悬起来。 【我建议你还是别挣扎了。】那心愿规则书不仅非常坦然地认下了自己叛徒的身份,甚至还开始劝降,【这地方是她的地盘。你跑不掉的。】 “你闭嘴!”田爵溪气急败环地低吼了一句,慌张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怎样的房间。 这像是一间布置好的游戏屋,堆满了色彩斑斓的巨大积木。他试着搬动了一下这些积木,发现虽然看着像泡沫做的,但实际还颇有重量。 他慌忙将几块积木推到了门边将门堵起,转头再看身后,发现明绿的墙上居然有着细细的缝隙。他忙上前去敲了敲——果然是空的。 田爵溪的眼睛顿时亮了,忙在这面墙上到处敲打起来——这房子奇奇怪怪,哪怕他是个灵体也无法穿墙,只能设法手动将门弄开。 他一边敲打,一边关注着门外的动静,身体因为慌张而愈发显得透明,忽听“咔哒”一声—— 门把手被转动了一下。 “……”田爵溪的动作立时一顿。 下一瞬,便听那门把手疯狂地转动了起来,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在连着试了几次后,外面的人似是终于认清了门被反锁的事情,总算放过了门把手。 僵直的田爵溪暗暗松了口气。谁知下一面,就听门外传来一声猛烈的撞击。 田爵溪被吓得一怔,立刻恢复了手上的动作,且动作越发急切。 门外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门板连带着积木都被撞得微微晃动。田爵溪慌得浑身发冷,好不容易,终于赶在门被撞开之前,摸到了暗门的机关。 门板被从外面用力踹开,几乎是同一时间,暗门也缓缓打开,田爵溪猛地往里一扑,身影眨眼隐没于门后的黑暗中。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中光线昏暗。田爵溪抱着心愿规则书,头也不回地往前移动,一直奔到走廊的尽头。 尽头仍是一扇门。他匆忙推门而入,反手将门锁上,再一看面前的房间,登时一怔。 分卷阅读312 这个房间,和他之前的所在的那个,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完全一样的房型,完全一致的风格。甚至这个房间里,也有着花花绿绿的巨大积木——只是那些积木并没有靠墙摆放,而是胡乱散落在房间中央,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人重重推到了一般。 “……”田爵溪心头泛起一丝古怪的感觉。他看向面前的墙壁,果不其然,发现一道隐藏的缝隙——在这个房间里,也有一道暗门。 位置和之前那扇也几乎一样。 田爵溪表情完全凝固了。他低头打量起地上的积木,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后的房门,便再次传出了“砰砰”的声响—— 房门外,有什么人,正猛烈地撞击着门板。 田爵溪心头一惊,顾不得多想,扭头便再次冲向了暗门。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回没费什么工夫就顺利打开了暗门,在看到门后那条幽暗的走廊时,他的神情却明显僵了一下。 迟疑了两秒,他终究还是快步走了进去,头也不回。 暗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房间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门外还响着“砰砰”的撞击声。 又过一会儿,却听那撞击声也逐渐消失了。反倒是被落下的门锁,自行发出了咔哒一声响。 再过片刻,房门再次打开。田爵溪一脸惊慌地从外面冲进来,在看到房间里的布置时,表情瞬间凝固。 “还是一样的……”他望着散落在地上的积木,喃喃出声,转头再看向门外幽暗的走廊,身上倏地冒出一股凉意。 他无措地左右看看,习惯性地翻开了手里的心愿规则书。一打开,就见一句话跳出来:【我都和你说了,挣扎没什么用。】 ……见鬼的没什么用,你特么就是怕我耽误你找饭票! 田爵溪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用力合上书本,转身再次四下张望起来,犹豫片刻,缓缓靠向了尚未关上的房门。 走廊远称不上明亮,但好歹还有一些黯淡的光线。田爵溪趴在门边,借着那点光芒往外看,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摇曳。他忙定睛看去,瞳孔倏然一缩—— 只见一个巨大的人影投在墙壁上,正飞快地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那人影极度古怪,长身体、尖嘴巴、长镰刀,瞧着就十分骇人。田爵溪被吓得身形模糊,立刻缩回房间,砰地关上了门,旋即后退两步,一脸警觉地瞪着门板。 再过两秒,门外再次传来砰砰地撞击声。田爵溪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再次进入了暗门。 暗门外还是那条幽暗的走廊,和他之前所见的一模一样。意识到这点,田爵溪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如果、如果像他猜测的那样……那岂不是说明,刚刚那怪物也在这走廊里…… 田爵溪心念电转,转身又去推身后的暗门,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推不开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生命借贷”的时候。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不知哪里窜出只怪物,就能了结他的性命。 所幸,这回的走廊里似是十分平静……田爵溪摸着墙壁,一路往前,眼看就要走到走廊尽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抬手摸了摸头顶,才发现自己的礼帽不知何时已经掉了,这会儿头上正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地回头去找,谁知一转头,就撞见了一抹巨大的黑影—— 那个拿着镰刀的尖嘴影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朝着这边飞速冲来! 田爵溪心口猛地一跳,也不管什么帽不帽子了,立刻转身冲向门边,伸手猛地握住门把手,用力向下一按—— 却发现根本转不动。 他不由愣住了。然而时间已经不容许他细想,身后那个影子已经越来越近,田爵溪没别的办法,只能拼命冲撞起面前的门。 门远比看上去牢,用力撞了几下都没撞开。田爵溪急到身形模糊,咬牙切齿。 怪事——怎么会锁了的!明明前几次过来,这门都没有被锁上…… 他一边撞门一边激恼地想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不对。 如果这真是他之前所在的房间的话,那门没有被锁,反而才是有问题的。 因为他每次进屋后都会第一时间反锁门。 但之前每个房间里的陈设,又分明是一样的……之前的门都没锁,这次的门却锁了…… 田爵溪脸色渐渐变了。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他第一次躲到房间里时,门外人撞门之前,是有拧动门把手的。 而之后的两次,则都没有。 直到现在……田爵溪诧异低头,瞧见了自己仍按在门把上的手指。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此 分卷阅读313 刻的门里,还有另一个自己吧? 循环的,或许不止是从房间到走廊的这段地图,还有时间……说不定,第一次自己躲着时,那个门外撞门的人就是现在的自己…… 这个猜测像一桶冷水,瞬间浇得田爵溪浑身发凉。所以他现在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这一切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疑问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偏偏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想下去——身后那抹影子眼看就要逼近,再不找地方躲着,田爵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 就在此时,他余光忽然注意到了的一点色差。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原来旁边的墙壁上,还有一扇门。 或许是因为颜色问题,那门显得很隐秘,隐秘到田爵溪之前几次都没能注意到它。田爵溪心头一动,顾不得细想,就立刻扑上去转动起了门把手。 门应声而开,他连忙钻了进去,反手锁上房门。再一看房间内部,不由蹙起了眉。 这个房间远比之前那个小,布置得像是间书房。对面的墙壁上,另有一扇门,门上有个密码锁。 桌面上放着一幅画,画的旁边,是文字版的提示——解开密码锁的密码就藏在这幅画里。如果他不能在限定时间内解开密码,通过后门离开房间。被锁上的正门就会自动打开。 至于自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提示里没说,但房间外面的动静已经给出了答案——正门外面又传出了砰砰的撞击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猛烈地撞击着房门。 脑海中再次掠过那个手持镰刀、长嘴长身的诡异形象,田爵溪不由后退两步,转身快速地寻找起密码来。 ……尽管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在破解密码的同时,他还是打开了心愿规则书,想看看这货能不能良心发现,给出些提示。 结果理所当然的,对方还是只给出了一句话——【挣扎无用,早点躺平。】 “……”田爵溪狠狠甩上了封面,低头努力研究起面前的画。 他毕竟是闯过几场生存游戏的,对于解密码也有些经验。尽管被砰砰的撞门声惊到手抖,他还是赶在门被撞开之前解出了密码,立刻打开后门逃了出去。 穿过后门,眼前却又是一个新的房间——这房间尤其奇怪,一眼望去,全是镜子。 离他最近的镜子上贴着提示,出口在迷宫的中央。 身后的门已经打不开了。无法原路返回,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无数的镜子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又总觉得镜子里会时不时多出一个人影。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发毛——虽然为了逃避追捕而将自己变成了灵体,但在他看来,自己实际还是个活人。 而既然是活人,总是会怕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人的。 就这样怀着惴惴的心情,他抱着规则书闷头在镜子迷宫里穿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迷宫中央。 迷宫中央有一个箱子,打开箱子是一条向下的地道,除此外没有别的道路。 他只能沿着地道下去,爬下后发现又是一个新的房间。房间同样有两扇门,两扇门共用一套密码,密码还是得由他自己来解。 解出密码后,他需要自己去选开哪一道门。只有一扇门是真的,可以通往外面,至于假的门…… 至于假的门是什么,提示没说。但田爵溪很快就知道了。 ——穿过错误的门,他会回到镜子迷宫的入口。他必须得重新穿过迷宫,重新进入有着两扇门的房间,重新解密码,重新选择……一旦错了,就又是新的循环。 田爵溪都不知道自己选错了多少回。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RPG里的玩家,一直一直地重复着同一个存档。而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时,他终于选对了。 他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 然而新的房间,依旧是个密室…… 密室一直连着密室。 田爵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大部分的密室都是需要解密的,有些则是类似于镜子迷宫一般浪费精力的存在。还有的,则是干脆在房间里放了一个游戏设备,简单粗暴地表示,如果不能打到多少分,就不能出去。 如果可以,田爵溪也想干脆停下来。可每当这时,那个尖嘴怪物又会出现,他耳边甚至会出现可怖的幻听,逼着他继续往前走…… 一路闯下来,田爵溪可以说是已经精疲力竭。 而就在他推开面前的房门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面前的房间里,散落着一地花花绿绿的巨大积木,像是被人用力推倒的一般。 田爵溪:“……” 他后知后觉地转头,发现身后的房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条走廊。 一条他无比熟悉的、昏暗的走廊。 他曾几次三番从这扇暗门逃进那条走廊,而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又打开了暗门,回到了这个房间。 又是一抹黑影从墙壁上 分卷阅读314 一晃而过,田爵溪心头一跳,立刻关门缩回了房间,下一瞬,又听正门外传来了砰砰的撞击声—— 他这回是真的要疯了。 手中的规则书似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拍打着书页飞到他面前,摊开的页面上浮现出一行字:【都和你说了,不要浪费时间。】 田爵溪:“……” 说实话,要是这规则书不三番两次强调这番话,激起了他的逆反心,他或许还不会跑得这么勤快。 也因此,在又一次看到类似的发言后,田爵溪终于克制不住地火了。 “你特么有完没完!”他猛地伸手,一把将那书攥在了手里,“想就这样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心愿规则书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立刻扑腾起了书页,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蛾子。田爵溪却是不为所动,攥着书页的手指收得越来越紧。 眼中,亦流露出了几分狠意。 * 方舞一推开房门走进房间时,正听到“嗤啦”一声响。 田爵溪正恶狠狠地将手中的本册一撕两半,破裂的纸张纷纷扬扬,缓缓飘落地上。 明摆着一副无能狂怒的模样。 方舞一心说您这心理素质未免太差,面上仍是一副淡然神情,抱起胳膊斜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开口:“生气归生气,你撕人家书干嘛?真弄坏了还不是得你自己赔。” “……谁?”田爵溪闻声一惊,转头见是方舞一,脸色瞬变,视线掠过她的身后,眼中又露出惊愕神色。 只见方舞一的身后,正门之外,是一条横着的走廊——和他走过数遍的那条昏暗长廊,完全不一样。 似是明白了什么,他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再没说过一句话。 方舞一也没指望能再从他嘴里问出些啥,有心愿规则书的束缚,估计问也问不全。反正到时候把人交给生命借贷,他们自会有办法让他开口。 所以她只微微抬了下唇角,悠然问道:“好玩吗?” 田爵溪:“……” 都这会儿了,他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我以为自己是在逃命,合着一直都是让你寻开心。”他默了片刻,“呵”了一声,靠着墙壁缓缓坐倒,“好玩吗?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准备好的牢笼里跑来跑去,很有意思?” 方舞一:“那你将别人拉进死亡游戏的时候,你觉得有意思吗?” “……”田爵溪又不说话了。 又过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带上了几分疲惫:“我不明白,你怎么办到的?最初那个房间……那就是‘游戏’的起点吧?你是把我弄到什么循环里了吗?” “算是吧。”方舞一耸了耸肩,举起手指比划了一个圈,“我在你躲进去后,就将那房间连着暗门后的走廊,捏在了一起。” 这是她私底下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的技能——自打房灵妹子告诉她,她可以改变灵屋的结构后,她就留了心,一直研究该如何活用这能力。私下甚至还拉着杨瑾陪着一起练习过好几次。 果然,这回就派上用场了。 田爵溪微微挑眉:“那你是怎么做到,让两个我,同时处在一个时间线里的?” 方舞一闻言,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两个你’。”她微微侧头,“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外加个扫地机器人而已。” 这间灵屋全套复刻了真实的欢乐屋,包括扫地机器人及配套的监控设备,也全部做了复制,送给了方舞一。 扫地机器人里,甚至还保留着那次死亡事件中,凶手导入进去的“噬魂鬼”投影,方舞一就老实不客气地直接剽来用了。 ——在田爵溪第一次进入那房间时,在外面锤门的人,确实是她,这没错。同一时间,她还操控了一个扫地机器人,让它由小道进入了暗门后的走廊。 第一次锤门,只为了将人逼入暗道。在确定田爵溪进入暗门后,方舞一就立刻停止了动作,并将暗门后的走廊和正面的房间门接到了一起,做了个循环。 所以田爵溪第二次进入房间时,会看到被推倒在地的积木。 方舞一自然不会将自己也困到循环里。所以第二次的撞门,她直接安排扫地机器人上了。田爵溪被吓慌了,也没发现不对,直接就从暗门走了。 因为扫地机器人的力气不足以撞开被反锁的房门,所以方舞一又利用权限,提前打开了门锁,好让绕回来的田爵溪能再次进入房间——这一回,是个人都能觉出不对了。田爵溪自然也同样。 方舞一启用了扫地机内置的惊悚投影,成功把人又吓回房间里。而这一回,在田爵溪离开后,她却没有再把房门上的反锁打开。 因此,田爵溪第四次冲到那房门前时,会发现那门突然打不开了。 方舞一的本意是想逼着他进入旁边的房间——当然,这个房间也是她通过调整结构临时插过去的。毕竟 分卷阅读315 这欢乐屋里现成的游戏房间那么多,凭借改变结构的能力,她能给田爵溪组合出更多好玩的花样…… 总不能让他将时间全浪费在一条走廊上。 不过田爵溪居然会由此推出“同一个时间线里存在两个我”,这倒是方舞一没想到的。 “可以啊你。”她歪了歪头,“脑洞还挺大。” “……”田爵溪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会想到这点,是因为在他还能使用规则书的时候,他也曾创造出过一个类似的死局。 远比方舞一这个设计更恶劣。被困在循环里的人戴着面具,一遍又一遍跑过相同的走廊,为了生存,不得不屠杀其它戴着面具的人——而当他杀完所有人后,才会发现,自己其实永远被困在了那里。 因为所有戴着面具的,其实就是一个人。他一直都在追杀他自己,永无止境。 ……这曾是田爵溪最喜欢的游戏之一,现在想想,却只觉得发寒。 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低头看去,只见散落一地的破碎纸片,只悄咪咪地彼此靠拢,一张一张地叠在一起。 是那本规则书。它正以惊人的速度地修复着自己,偶尔有纸张掉落下来,朝着田爵溪的那一面上,必然会出现一个硕大的中指图案。 田爵溪:“……” 他知道这书没那么容易坏,但他没想到它居然能这么坏。 “……算了。”默然半晌,他忽然长叹口气,闭起眼睛,“我认输了。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把你移交给生命借贷。”方舞一直言不讳,“在他们处理完你之后,我这边还有另外的事要让你负责。” 而在生命借贷的人过来之前,她会一直把这房子带在身边,将田爵溪牢牢关在里面。 “……”田爵溪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差不多同一时间,心愿规则书也将自己给拼好了。方舞一上前将它捡起,打算关到另一个房间去。 “等一下。”就在此时,田爵溪忽然叫住了她。 方舞一淡漠转头,瞧见田爵溪脸颊抽搐了两下。 “我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他努力控制了下表情,呼出口气,“甚至在游戏里时,我还会主动搭救别人……” “但某些时候,人获得的多了,心态自然而然就变了。” 他盯着方舞一手里的规则书,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当你也有了和我一样的机会时,说不定你也会做和我相同的事。” “……”方舞一听完,居然还认真想了想。 然后就见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我没你那么中二,也没你那么闲。” 田爵溪:“……”倒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方舞一没再理他,缓步走出房间,抬手一挥,房门便自动合上,落下门锁。 再看手里,那本心愿规则书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正轻轻翻动着。 最终,它停留在了空白的一页,页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 【谢谢您救了我。】 方舞一:“……” “少来。”她不客气地说着,啪一下就把书给合了起来。“都是千年的狐狸,和我玩什么聊斋。” 当她看不出来吗,田爵溪就是被这书给故意卖了的。 什么“谢谢你救了我”……谢谢她帮着甩了过气的私奔对象才是真的吧! 【请不要这样说。我不觉得设法摆脱一个绑架犯有什么可耻。】相比起田爵溪,心愿规则书的心理素质堪称一流,就这么顺着把话接了下来,【不论如何,你是我的恩人。】 【你有什么愿望吗?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方舞一:“……” “哦,别说,还真有一个。”方舞一想了想,道,“先前不是因为向你许愿留下个印子嘛。那不如,我现在就许愿,我的身上,从此一个半身神明印就没有……”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书:“怎样,办得到吗?” 心愿规则书:【……】 心愿规则书不说话了。 并默默合上了自己。 第73章 第五批租屋(1) 给个机会吧…… 心愿规则书, 不管再怎么厉害,本质也是由专人开发出的道具。 而既然是道具,就必然有它必须遵守的程序。 比如只能靠实现愿望为自己充能, 比如只能由使用者来撰写规则,比如每次实现愿望,都必然会在许愿者身上留下痕迹。 换言之, 只要它帮方舞一实现愿望,方舞一身上肯定会有半身神明印, 但方舞一的愿望偏偏是身上没有半身神明印…… ……心愿规则书琢磨了半天,只琢磨出了一句话——你特么这是在为难我。 方舞一:?不然呢? 无视被自己一句话整自闭的心愿规则书, 方舞一自顾自地将它拿到 分卷阅读316 了另一个房间,专门放在了一个密封的盒子里, 又将房间里里外外上了三层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灵屋。 …… 方舞一本打算, 一出去就立刻调整灵屋的大小,将它缩小成迷你版好随身带着走;谁知刚走出房门, 她人就傻了。 只见灵屋外面,那个用来安置昏迷嘉宾的病房,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好些人。 警察、医生, 还有看穿着就很玄学的老先生…… 窗外还传来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方舞一维持着灵体状态, 一脸懵逼地飘到走廊里,正好看到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下楼,乐小天披着小毯子跟在后面, 一脸的欲言又止。 再一看那担架上,躺着的人还挺眼熟。 “一一……”缠在她身上的杨瑾小声开口,语气微妙, “那个被抬着走的人,好像是你诶。” 方舞一:…… 哦,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完犊子。”方舞一默了片刻,闭眼长叹口气。 这事儿有点闹大了。 * 其实在进入大平层和田爵溪单挑之前,方舞一是有做过事先布置的。 她知道,现在整栋楼,包括附近的节目组,都在那邪物的控制之下。而一旦脱离控制,他们必然立刻组织救援。这无疑会打乱方舞一自己的节奏,所以她在对邪物时,特地留了个手,没给直接锤死。 只是锤了个半死。 她将被捶到半死的邪物困住,又将乐小天叫醒,让她下来看着别给跑了,自己则上了楼,找了另外的房间用来藏自己的躯壳,藏好后又把系统787放到附近看着,这才委托杨瑾让自己灵体出窍,好直接进入灵屋。 但万万没想到,这邪物比她想得还弱鸡。 她本以为,那邪物的控制效果,多少还能再撑上小半天;谁能想到不过两小时,她的控制就开始飞快减弱了。 她的控制一减弱,其他人就恢复了正常。别人姑且不论,节目组肯定是要立刻组织救援的。 于是就在方舞一和田爵溪快乐游戏的这段时间,外面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节目组提前请的大师也来了…… 本来他们来就来了,还不至于一下找到方舞一藏起的身体。然而系统787当时有些急了,看有人靠近,便用音乐先放倒了一批—— 后面人看前面人没动静了,也进来救人。系统787没想到来的人这么多,一时也没有力气继续放音乐,只能犹犹豫豫地选择了静音。 没想到第一批倒下的人里,有人恰好倒在了方舞一藏身体的那个房间门口,别人弯腰下去看他情况,又正好从门缝里看到了方舞一身体投在地上的影子…… 顶着乐小天壳子的苏萃当时倒还想拦一拦,可惜没拦成功,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踹开房门把方舞一的身体抬出来,还努力地给她做急救…… 偏偏方舞一当时怕田爵溪跑出去,还特意把大平层和外面空间的联系给切断了。只要一进屋,外面天塌下来都不知道。 结果就是一出门,她就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抬上了救护车。 所幸在杨瑾的帮助下,方舞一没费什么劲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医生放她下车,哪知才刚刚起身说了句“我没事”,就感到一阵地转天旋,眼花晕眩…… 就那么当着医生的面又啪地倒回了担架床上。 医生一看,这哪里能叫没事啊,立刻就让司机踩着油门把人给拖回医院了。 一到医院,方舞一就更加不容易脱身了。医生的治疗、警方的调查、节目组的询问,甚至还有记者蹲点……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她只能一直装死,想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快点出院都不行。更何况她这回身体确实难受得很——她魂体分离太久了,头疼眼晕了好几天,还一直犯恶心。 她胳膊也疼得有些厉害,尤其是半身神明印所在的位置。想来应该是她强行中止了游戏规则运行的缘故。 杨瑾一直飘在她的床边陪她。方舞一曾偷偷问他,你之前也疼这么厉害吗。杨瑾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然后主动将方舞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触角末梢上。 “摸下会好受些。”他认真地告诉方舞一。 方舞一:“……” 她不太高兴地撇撇嘴,然后不客气地弹了下杨瑾的触角球球。 “问你话呢,装什么傻。” …… 等到方舞一终于找到机会,合情合理地从医院里脱身,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灵体状态的杨瑾回精神病院回收系统787和大平层,结果回去一看,又是一重暴击。 不晓得是不是受她身体的影响,大平层也出问题了。 虽然所有的出口依然还封得好好的,但关着田爵溪的房间,锁却自己脱开了。 万幸的是,放着心愿规则书的房间并没有出问题,就是田爵溪一时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分卷阅读317 横竖他也不可能逃出这间灵屋,方舞一一时就没顾上去找,快速将灵屋收起后,踩着穿越通道打开的时间点,连夜扛着房子回了自己住处,又抓紧时间联系了白小常,一边联系,一边让杨瑾进去仔细看了下情况。 杨瑾进入大平层后,里里外外到处找了半天,总算是在某个密室的角落找到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田爵溪。 也不知他在这几天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相当差劲,被杨瑾从地上拖起来时,还死死闭着眼睛。好不容易终于肯睁开了,看到杨瑾劈头就是一句—— “你们这什么鬼地方啊?是给人住的吗?!” 杨瑾:“……?” 杨瑾触角微动,被骂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老实回答了句:“不是啊,怎么了?” 田爵溪:“……”淦! * 又过一天,等生命借贷那边来接人时,方舞一才终于将田爵溪从迷你版的大平层里放出来。 也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田爵溪在这短短几天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遇到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房间锁的失灵——这对他而言毫无疑问是件好事。田爵溪理所当然地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从里面跑了出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其实是他噩梦的开始。 首先,所有通向外面的出口依旧锁得死死的,即使他离开了密室,也无法真正逃出去。 其次,除了房间锁外,这大平层的墙壁设置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按照方舞一原本的设置,在大平层内部,是无法感知到外面的一切的。但在她离开后,这项设置也开始失灵。灵屋外面的人依旧看不到里面,但灵屋里面的人,却时不时能看到外面。 不光是通过窗户,墙壁和地板也会时不时变成透明的,灵屋外的一切,一览无余。 而方舞一在安装大平层时又很赶时间,根本就好好没花心思调整大小,直接将大平层和真实存在的房间暴力拼在一起就算完事。但那间真实存在的病房,连着左右间一起也不过几十平,而那大平层足有几百平…… 导致的结果就是,实际那间灵屋的大部分空间,都是悬在精神病院楼体外面的。 先前因为方舞一的设置,从大平层内部看不到外面,也就还好。然而现在能看到了…… 一低头就是隔着几十米的大马路。 那视觉效果可以说是相当刺激了。 偏偏田爵溪还有些恐高。 更刺激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算了。毕竟大平层和真实的房间总还是有重合区域的,只要田爵溪躲到那块重合区域,也就不用担心低头就是大马路的问题。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重合区域里,还有更刺激的等着他—— 那房间里多了很多鬼。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批批的出现,各种形象的都有,一进病房就很好奇地到处摸摸看看,做一些意味不明的举动。 因为方舞一的设置,它们看不见大平层,也感受不到与之相关的一切,自然也看不到被困在大平层里的田爵溪。 但从田爵溪的视角,他看到的却是,不断有鬼进入病房,在他旁边飘来飘去、爬来爬去,有时甚至怼脸或是会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 然后在某个墙角留下一点血或者脑浆,心满意足地离去。 田爵溪甚至还能听到它们说话。他不止一次听到它们在旁边嘟嘟囔囔,好奇方舞一最后进入这间病房后,到底做了什么。 田爵溪:……我倒是知道她干了什么。如果我和你们说的话,你们能行行好,赶紧出去吗? 只可惜,没有人理他。他在这些阿飘眼里就是个透明人,哪怕被吓到腿软,也没地儿说理去。 想避开鬼,也行。离开重合区域就是。但没鬼的地方全都悬空,对恐高的田爵溪来说,只是换了种腿软的方式罢了。 更糟糕的是,这事根本没法习惯,因为这种单面镜般的状态并不是一直存在的,而是随机切换。可能你这一刻还踩在结实的地板上,下一瞬地板就变成了全透明;可能你前一秒刚进入了一间自觉安全的房间,后一秒就看到一个女鬼目不斜视地从你旁边飘了过去…… 田爵溪:……还能怎样?那我死呗。 他算是看穿了,这一切都是方舞一的阴谋!她就是要这么折磨他!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直到他被方舞一从灵屋里放出来,他还在坚持着这个想法。 方舞一当场就怒了,义正辞严地表示拒绝背锅:“你胡说,我没有!” 田爵溪也怒了:“那你的屋子怎么会是那副鬼样子!” 方舞一:……我特么怎么知道! “那个……”被方舞一丢在精神病院三天的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舞一啊,这事儿我可能知道。” 方舞一:“……?” “我是说那里多了很多鬼的事。”系统补充道。和田爵溪不同,他可是很留意各路情报的 分卷阅读318 。 “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去看房的。” 方舞一:“那另一部分呢?” “观光打卡。”系统道,“还有……寻宝。” 方舞一:“???” 啥玩意儿? * 后来方舞一和恐怖城中村的租客聊了一下才知道,系统还真没说错。 那些在事后跑去精神病院的阿飘,一半是在提前看房型——这其中还包括了个人租户和无限流工作室的代表;另一半则是看了节目后,跑去参观的。 这很大程度得归功于恐怖城中村中各位的大力扩散——方舞一当时订的账号太多了,在场租客发完还有剩,又正好有租客在无限流副本上班,就发了些给同事。副本里的鬼又是一堆一堆的,大家可以凑在一起看节目。 虽然中途方舞一的某些暴力举动让这个节目透露出几分鬼怪不宜的气息,但架不住她人好看还能打,节目本身还有灵异特效,挺多阿飘就那么有滋有味地看下去了。 也因此,小迪趁机打出的“幸福城中村”广告得到了广泛传播——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看到结尾后,方舞一的行为给这批观众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她在收拾完boss后,独自进入了一间病房,又灵魂出窍地进了另一间病房,这是为啥? 又因为看直播时,看透一切的房灵妹子随口说了句“她在那里藏了套房子”;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播出去,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她在那里藏了套豪华大别墅的房产证,找到的人就能获得全部的产权”。 结合方舞一包租婆的身份,这听上去十分无厘头的一句话,还真显得挺有可信度。 于是就真有不知情的阿飘去了——正好现在循环才刚被打破,房灵的精力尚未恢复,也赶不了人,去看看又不要钱。 错过这段时期,想再进去就难了。 房产证自然是找不到的。但来都来了,肯定要留个纪念的,回去也好和别人吹,我曾去那个特别恐怖的精神病院待过……有多恐怖?盘踞在那儿的boss被人锤得脑袋都掉下来了,你说恐不恐怖! 这也是为啥田爵溪会看到有鬼到处留自己的血和脑浆。这和人类的“XXX到此一游”差不多一个意思了。 得知真相的方舞一:…… 嗯……因为槽点太多,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算是发现了。 有些时候,鬼比人还会做梦。 * 至于大平层设置失灵的问题,也很快就有了答案。 就在田爵溪被生命借贷的人带走的当天,房灵妹子进大平层看了眼,出来时神情复杂。 “你是不是在短时间里反复对那屋子做了好几次改动?”她问方舞一。 方舞一想起自己围困田爵溪时,不断将房间拆下拼上,还手动捏了个莫比乌斯环的事,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算是吧,怎么了?” “玩坏了。”房灵妹子不客气道,“这屋子的‘结构’现在很不牢固,你的设置失灵也是因为这个。” 方舞一:“……那怎么办,能修吗?” “能。”房灵妹子道,“但只能由创造它的那个房灵去修。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忙。” 方舞一:“……” 好消息是,方舞一托房灵协会问了下,那个创造大平层的房灵非常愿意帮忙。 坏消息是,那灵屋得先送回它那边去。 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心愿规则书不能继续放在里面了。 虽然生命借贷的人在接到方舞一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来带走了田爵溪,但心愿规则书却还是留在了方舞一这儿——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以为心愿规则书是没有活性的,也就没准备相应的压制工具。等到方舞一主动联系后,他们才知道自己对规则书的性质存在着误判。 既然是有活性的道具,那就得另外准备押送工具。工具一时无法到位,生命借贷那边只能委托方舞一,帮他们再看管两天。 方舞一本来不想答应的,架不住他们给的照看费实在很令人心动。谁知生命借贷的人离开才几个小时,房灵妹子就指出大平层必须送回返修的事实。 “现在还只是设置失灵,拖久了还不定会怎么样。”她严肃地提醒方舞一,“你再将心愿规则书放在里面,很不保险。” 方舞一没法,又觉得有些麻烦。因为她手上又暂时没有闲置的房屋了,所有的房子都已经签了出去,不适合用来存放心愿规则书。 “要不先在你房间锁一晚上吧。”房灵妹子提议道,“我今晚给你搓个小房间。明早就能用。” 方舞一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完了就让杨瑾进了大平层,将那本书拿了出来。 那书一到方舞一手里,立刻自动翻开了书页,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怎么实现你的愿望了!】 方舞一:……? 哪个愿望?她没有印象了。 分卷阅读319 【关于那个半身神明印。】心愿规则书飞快地显示道,【我想到了。你可以让其他人来许这个愿望,这样实现愿望后,半身神明印就会出现在他身上,你身上就不会有印子了!】 方舞一:…… ……哦,那个啊。 她当时随口乱说的,没想到这心愿规则书现在还记挂着…… “可这样就不算是‘我’许愿了吧?你报酬不也得从别人身上取?”她想了想,好心提醒了句。 心愿规则书:【……】 好像是哦。 它的目的,本身就是让方舞一来许愿,可这样一来,虽然方舞一的愿望能够实现,但它依旧没法从方舞一那里受到报酬啊…… ……心愿规则书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等我再想想。】它默了许久,憋出了这么一句。 然后又一次合上了自己。 方舞一:…… 其实也不用如此认真。她真的只是随口说的…… 算了,不管怎样,这位愿意消停总是好事。 方舞一将系统787挂在门口充当门铃,自己则快速清空了一个抽屉,专门用来安置心愿规则书,抽屉外面既挂锁又贴符,姑且算是将那东西给控住了。 跟着她就将注意力转到了其它的工作上——在她出外勤跑任务的这几天,又有几张灵屋的房卡寄了过来,全是别的无限流工作室都已经预定好的灵屋,已经积压很久了,必须得加紧处理。 方舞一挨个儿联系过去,确定了上门安装的时间,跟着和房灵协会发了下信息,确认了新人的评价以及会员卡费用报销的问题;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老崔,和他约了一下来给杨瑾上课的时间。 上课是一方面,重点是,她有些事得和崔老师聊聊…… 沟通完毕的方舞一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当时害她背锅的人已经找到,是时候将向快穿中心索赔的事提上日程。为了利益最大化,少不得和其他人通一下气…… “可即使靠内部人员,也未必能动摇快穿中心的想法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在方舞一耳边响起,语气空灵温婉:“或许我能为你提供更便捷也更保险的方式。” 方舞一神情一顿,左右张望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被锁死的抽屉上。 默然片刻,她抬了下唇角:“看来你比我想得还能耐。” 本来以为这心愿规则书只能打字沟通,没想到还能自己开麦。 “无意冒犯,但您确实低估我了。”那轻柔的声音继续道,“我能做到的事情,其实远比您想象得多。” 方舞一暗暗翻个白眼,放下了手里的笔:“比如?创造出无数的死亡游戏,然后毁灭一个小世界?” “那并非我的本意。”心愿规则书的声音立刻道,“我只是道具,该如何使用我,是看持有者的意思。” 方舞一抿了抿唇,向后靠在椅背上:“所以,其实你知道,曾有一个小世界,因为你们开出了过多的死亡游戏而崩塌?” “真有意思。因为我问过田爵溪,他似乎并不知道有世界崩塌的事。” 心愿规则书:“……” “不怪他这么说。他在做出那些事时,确实不知道后果。我想他也不想这样的。”心愿规则书顿了一顿,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声音,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些遗憾,“我当时也没想到。如果早知道后果有那么严重的话,我一定会规劝他。” 方舞一:“可你刚才还说,你只是个道具,只能遵循使用者的心思?” 心愿规则书:“……” 方舞一:“而且,既然你能劝,那为什么他搞死亡游戏的时候不劝?难道在你看来,搞崩世界是大事,玩弄人命是小事?” 心愿规则书:“……” 方舞一:“最后,你为什么那么笃定主要责任在田爵溪?你看着好像在帮他说话,锅倒是甩得一干二净。” 心愿规则书:“……” “还有。”方舞一继续道,“我曾在另一个世界中发现过田爵溪的游戏场。但在那个世界中,他并没有做出无休止地布置死亡游戏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或许是因为精力吧。”心愿规则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飞快地打断了方舞一的话,“设计死亡游戏也是很需要脑细胞的。而且他后来其实自己也厌倦了……” “又说不定,是因为有你引导呢?”方舞一淡淡道,“我不是瞎子。你们之间,到底谁占据主导,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心愿规则书又一次陷入沉默。 “其实我还蛮奇怪的。”方舞一转了转手里的笔,面露思索,“田爵溪能跟你这么久,说明你们俩还是挺合拍的。起码他对你足够信任……而且他也没有虚弱到完全不能投喂你的地步。” 关键是,想要投喂心愿规则书,未必一定要用田爵溪自己的力量。他知道怎么去骗别人许愿,甚至还 分卷阅读320 为此搞了网站和账号,照理说,他还能续上好久才对。 可为什么,这破书现在就急不可耐地甩掉了他,甚至不惜冒着被送回生命借贷的风险? 方舞一能隐隐感觉到,对方应是冲自己来的。但她还是不太明白…… 毕竟这中间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她不认为自己值得对方如此冒险。 却听心愿规则书小声咕哝了一句:“人往高处走……” “什么?”方舞一眉毛微动,“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给个机会吧。”心愿规则书顿了顿,声音变得诚恳起来,“从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道具*。” 方舞一:“……” 第74章 第五批租屋(2) 情不知所起,总让人…… 听了心愿规则书的话, 方舞一沉默了很久。 这破书说话的语气太认真了,搞得她一时竟分不清它是在开玩笑还是怎么的。 “行啊,随你吧。”方舞一耸了耸肩, 埋头继续给各个甲方发消息,“反正你马上就要回生命借贷了。你想当好道具就回去当吧。” 心愿规则书:“……” “可物尽其用也是很必要的,不是吗?”尴尬地停顿三秒后, 它又开始叭叭叭,“那些工作室的人其实根本不理解我……” “说得好像我有多理解你一样。”方舞一一脸莫名其妙, 顺手合起了面前的记事本,“还有, 我对你的自白不感兴趣,你可以闭嘴了。” 心愿规则书:“懂了, 所以您是希望我闭嘴,是吗?” “我……”方舞一话刚出口, 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止住了话头, 旋即冷笑出声 “不,我不希望。”她一字一顿道,“算了, 你高兴继续叭叭,那就叭叭吧, 想说啥说啥,我不管你了。” 说完,她拿起座上的手机, 径自离开了。 剩下被锁在抽屉里的心愿规则书,合起的书页微微颤动着,连带着整个抽屉都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啊, 套愿望失败了,好气。 * 方舞一这回出门,是去外面的无限流工作室出外勤的。 她排了下时间,发现后面几天日程实在太紧,又正好那工作室的任务比较简单,就琢磨着今晚先过去一趟。 心愿规则书就那么被留在了她的房间里,独自在抽屉里动来动去,无能狂怒。 事情会糟糕到这个地步,这是心愿规则书没预料到的——它本打算,先勾着方舞一许一个愿,充足能量后再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谁能想方舞一油盐不进,这就比较麻烦了。 但不管怎样,它必须抓紧时间充能。今晚是它最后的机会,能不能彻底翻身,只在这几小时之中…… 心愿规则书不住在自己的纸张上打着草稿,计算着成功的概率,冷不防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一颗灰白的鬼头从外面探了进来。 “还真不在……”小迪咕哝着,拿着一沓厚厚的表格走了进来。阿强跟在他的后面,手里捧着个手机正在看。 小迪是来送租客所发弹幕的统计表的,这决定了未来哪些租客可以获得大力度的折扣。既然方舞一不在,他就将表格直接放在了她桌上,临走前随手翻了下,突然发现其中几张数据不对,脸色顿时一变。 “肯定又是谁浑水摸鱼想骗折扣……”他在心底暗骂一句,立刻站在桌边飞快地检查整理起来。冷不防耳边忽然出现个轻轻柔柔的声音:“这么多数据,整理起来一定很麻烦吧?” “需不需要我帮你一下?” “……”小迪正翻着表格的手指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动了起来,顺势回头冲阿强吼,“别玩手机啦,快过来帮忙!” 就跟没听到那抹轻柔的声音一样。 正在努力勾搭的心愿规则书:“……” 是……它的声音没发出去吗?应该不会吧…… 疑心是阿飘的听力不好,它又赶紧调了一下自己的频率,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两句话。小迪依旧目不斜视,只管催着阿强上来帮忙。 阿强手里还捧着手机在刷刷刷,闻声只能依依不舍地将手机收了起来。小迪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问道:“你在看什么啊,从刚才看到现在?” “帖子。”阿强一边帮他整理着表格,一边还在念念不忘,“就房东那个节目的配套论坛里的。” 《尖叫脱逃》有专门的交流版块,用方舞一给的会员账号,正好可以看到对应世界线中,人们后续对于节目的讨论——“惊悚直播节目当真拍到了灵异画面”,光是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人们津津乐道很久了。 节目组坚持将当时的情况解释为拍摄事故,并下架了所有的相关内容,但架不住这次波及到的观众实在数量众多。当事人一多,好事人自然更多,那些并未卷入到事件中的人变着法地从网上找了资源来看,反而将这件事传播开了。 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也越来 分卷阅读321 越多。 有质疑炒作的,有坚信真有鬼的,有认为节目应该封禁的……声音杂七杂八,真相也越发模糊。但无论如何,其中讨论最多的,还是方舞一。 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上了节目的素人,在直播中时时有着惊人的表现,甚至有着在线教超度的迷惑操作。她一段在无人走廊里疯狂捶打空气的视频被反复上传,有人在感叹美人哪怕发神经也那么好看,有人却一本正经地表示,那走廊里其实站满了人…… 什么捶打空气?这特么是物理超度好吗,还是超硬核的那种! 关于“走廊里到底有没有人”这件事,终究没法讨论出个结果,但方舞一这个名字,却因此被提及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在接连爆出“素人被送到医院后一直昏迷,三天后无故消失”、“警方调查后发现查无此人”、“节目组内部人员表示没找到任何相关资料”、“导播想不起是何时选中该素人”、“节目嘉宾收到素人所赠符纸”等等内容后…… “方舞一”这个名字,更是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相比之下,别的内容,比如在节目播放时出现的海量诡异弹幕,比如某个叫景扬的男星在医院苏醒后一直叫嚷着自己被鬼上身什么的……都弱爆了好吗。 阿强现在在刷着的,就是这些相关的帖子。吃瓜本来就是件快乐的事,尤其是在吃身边人的瓜的时候,那更是停都停不下来。 更何况他们讨论的还是他房东……虽然他其实蛮怕方舞一的,但看到人们煞有介事地讨论她的身份,还是隐隐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只可惜房东给的号没有发帖权限。”阿强提到这事时还有些可惜,“不然我有好多惊人内幕可以发出去呢……” 一直无聊旁听的心愿规则书一听这话,立马来劲了,当即捏着嗓子道:“所以您是希望能有发帖权限,是吗?” “啊?啥?”阿强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向四周望。小迪却是脸色一变,赶紧扯了他一把,瞪着双充血的眼睛,拼命给他使眼色。 阿强扭脸看着小迪,反应慢半拍地“哦”了一声,之后便也不说话了,低头乖乖整理起面前的表格来。 心愿规则书:“……?” 所以这两飘是能听到它说话,却故意装听不到? 心愿规则书心中泛起嘀咕,却仍是不死心,在接下去的几分钟里又屡屡出声。两飘却只跟没听到一样,低头自顾自地理着表格,理完就转身出去了。 房门被“啪”地关上,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钓鱼再次落空,心愿规则书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了。就在此时,房门又一次打开—— 房灵妹子一边叫着舞一一边走进来,见人不在,便自己在房间里到处搜寻起来,嘴里不住叫着“咪咪”。 心愿规则书:……懂了,猫找不到了。 它立刻清了清嗓子,调整出最友善的声线,缓缓道:“请问,您……” “闭嘴。”房灵妹子头也不抬,“没空听你哔哔。” 心愿规则书:“……”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顾不得去思考对方这般态度的原因,心愿规则书心念电转,很快就搬出了曾对方舞一用过的那招:“所以,您是希望我安静,是吗?” “不。”房灵妹子依旧答得不假思索,“我希望你消失。” 心愿规则书:“……” 它默默在自己的书页里画起了圈圈,语气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平稳:“或许,您还有别的愿望?比如找猫……” “你到底能不能做到消失?不能就闭嘴。”房灵妹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它,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确定猫确实不在这儿后,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心愿规则书:“…………” 这……不应该啊。 明明别的地方的人都是很容易搭话的…… 它有些烦躁地拍打了一下封皮,忽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又一次打开了。 杨瑾扬着一对小触角走了进来,驾轻就熟地找到了堆在房间角落的快递盒,开始一个一个地翻检。 他之前托方舞一网购了一堆食材,等等正好做夜宵,先用掉一些。 方舞一这边堆放的快递很多。除开房灵协会寄来的装修材料,还有来自各个无限流工作室的节日礼,以及快穿学员们寄来的伴手礼——方舞一给补课的那一批快穿学员,有好些已经正式上岗穿越了,在小世界里采集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往往也会记着给方舞一寄一份。 偏偏方舞一这次任务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出发前又挺忙,没顾得上拆。新旧快递堆在一起,杨瑾的食材都不知道被埋到哪里去了。 他蹲在快递堆前,挨个儿检查,忽听身边飘起一个轻柔声音:“你该不会以为,光是靠一点厨艺,就足够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了吧?” 杨瑾触角微动,翻检快递的动作却是停也不停。 “她的上限你比我清楚。如果想 分卷阅读322 获得她的爱,现在的你还是不够格。”那轻柔声音继续道,“难道你就甘心这么一直默默在旁边等着?” 杨瑾终于找到了那个快递,手指在箱子上划了下,轻轻松松将封条撕开,低头检查起里面的东西。 心愿规则书百折不挠:“我可以帮你。” 杨瑾将密封的真空食品拿在手里,到处找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心愿规则书:“我们合作过,你知道我的能耐。只要一个愿望,你心心念念几百年的东西就能到手…… 它话音未落,忽听有人敲了敲门。杨瑾应了一声,转头见陶仁探头进来。 “那个补课老师过来了。”他对杨瑾道,“我让他在客厅等着可以吗?” 杨瑾触角一扬,非常爽利地点了下头:“嗯。” 陶仁关门退出去了,杨瑾又将注意力转回快递盒里,飞快地检视完剩下的东西,抱起盒子,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心愿规则书:“……”它真是要疯了。 它现在算是明白,为啥方舞一离开时和它讲,“想说啥就说啥”了。 ——因为在这鬼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它讲的话! 眼看着杨瑾就要走出房间,心愿规则书急得连书页都卷了起来,也一直努力克制的情绪,也终于忍不住外泄出来。 “绝了。”它小声咕哝道,“上个霸总脱敏班都能这么高兴,你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别的夜息也都像你一样没出息吗?” ……? 话音落下,杨瑾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手距离门把就差几个厘米。迟疑片刻后,他却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又过了几秒,才听他语气复杂地开口。 “你刚才……说什么?” * 杨瑾从房间里出来时,挂在门外面的系统787正百无聊赖地在空中慢慢打旋,见他出来,顺口问了句:“它也吵吵你了?” 杨瑾:“……嗯。” 他怀里抱着快递盒,头上触角软软地垂着,那低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里抱的是个骨灰盒。 系统787也看出他情绪不对了,有些奇怪道:“它和你说什么啦?” 杨瑾:“……没什么,一些废话。” “这样……”系统话语顿了下,又道,“甭管它说的啥,你都别放在心上。舞一都说了,无论它说什么,不理会就是了。” 这是方舞一离开之前叮嘱过他的话,他也很尽职地将这一核心思想转达给了所有要进房间的人。 同时转达的还有方舞一给出的奖惩制度——如果有发现和心愿规则书搭话乃至许愿的,锤一顿都是轻的;如果没有,有现金奖励。 这奖惩制度对房灵妹子当然是没什么作用的。但这妹子本来也不用人操心。 有口头警告在前,又奖惩制度在后,进屋的租客们自然是兢兢业业。目前看下来,大家也都没出什么事,除了杨瑾…… 系统看他一副丧出阴影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没什么事吧?” “没有。”杨瑾抬眸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上去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快递盒再放到门口的可怜样子……系统在心里默默答了句,说出的话却是:“没啥,就问问。你没事就好。” 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那在舞一回来之前,你能高兴起来吗?” 杨瑾:“?” “舞一总觉得我会欺负你。要是看你不高兴,她肯定第一个怀疑到我头上。”系统诚恳道。 杨瑾:“……” 杨瑾:“我努力。” 他说着,抱着快递盒慢慢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忽感肋骨下方一阵疼痛,忍不住蹙起眉,轻轻“嘶”了一声。 是之前许愿留下的半身神明印——自从方舞一解决了精神病院的事件后,这印子就会时不时作痛,发展到今天,疼痛已经轻了很多,但还是会偶尔发作一下。 也不知道舞一身上那个印子,这会儿是不是也在疼……杨瑾默默地想着,将快递盒放在了流理台上,下意识地伸手捂了下身上作痛的地方。 “贵妃?”正好房灵妹子进来找猫,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你心口不舒服吗?” 杨瑾:“……” 杨瑾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意识按在胸口的手,慢吞吞地动了下触角,一句话也没说。 * 这次外勤所花费的时间比方舞一预料得要久一些。 等到她终于赶回时,崔老师都已经给杨瑾上完课,在客厅等她好一会儿了。 厨房里还放着杨瑾给她留的夜宵,放的位置不是很显眼,但方舞一一眼就看到了。无意识地勾勾唇角,她飞快地换好了鞋,走进屋里。 进屋后却没看见杨瑾。方舞一心里奇怪,但因为崔老师正在等着,只能先将这点怪异感压在心底,先去和崔老师聊了聊。 聊的事情也很简单。快 分卷阅读323 穿中心不仅欠方舞一钱,崔老师那儿也拖着一笔赔款迟迟没给,方舞一又另外开了个报酬,顺利将人揽到了自己这边。 崔老师也是快穿中心的老员工,又带过不少互助班,帮过很多人,在员工间威望不小。有他帮忙,方舞一行事会方便很多。 老崔本来也想着退了,他总心心念念着自己在其它世界的爱人。当时因为快穿中心的系统失误,他弄错了自己的攻略对象,意外和一个“女反派”谈起了恋爱,还动了真感情。结果后面快穿中心发现失误,责任却全由他担了。 他被硬是逼着和爱人恩断情绝,这事便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连着提交了几次报告,就想回那个世界养老,快穿中心都没给批,最多只同意他退居二线。 “你还记得那小世界的编号吗?回头我帮你问问房灵协会。”谈妥了旁的事,方舞一顺带提道,“他们也有自己的穿越通道。不过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进行特定时间点的精确投放……哪怕把你送过去了,可能你也没法再续前缘。” 崔老师闻言却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缘不缘的无所谓,我就想着能再看她一眼……” “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明白。”方舞一起身给他添水,“你是专业的。也不止做了那一次任务……” 似是明白她要问什么,崔老师轻轻笑了起来。 “情不知所起,都是这样的。”他说着,拒绝了方舞一的添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方舞一一看也是,忙送他出去。临到门口,崔老师忽又停下脚步。 “哦对,还有件事。”他转头对方舞一道,“那个叫杨瑾的孩子,你真确定你没帮他报错班吗?” “啊?”方舞一愣了下,“没有啊,就是霸总脱敏,怎么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崔老师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去给杨瑾上男德课了,毕竟听林芳丽说,这个才是老崔现在的本行;崔老师却是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 “第一次上课时我还不熟悉他的情况,所以这次上课我特地观察了下。”崔老师认真道,“我感觉他身上的霸总角色遗留问题,不是很严重啊。” “……”方舞一一时有些无语,心说人都打算把我掐着腰按墙上亲了,你跟我说这叫问题不严重?那什么才叫严重? 下一秒又听崔老师开口:“不过他身上存在别的问题,我建议你留意下。” 方舞一:“?什么问题?” “他今天上课的表情,一直很忧郁、很沮丧。”崔老师仔细回忆,“还会做一些特别……令人费解的发言。” 崔老师回忆完毕,一锤定音:“根据我的经验,这可能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情伤,一种是青春疼痛系角色感染过度。他最近是不是有表演类似的角色啊?” 方舞一:……??? “没有吧。她上一个魂穿对象是个男明星,而且那男明星好像还是单身?”她有些不太确定道。 “诶,那不好说的。明星地下恋情的也不少。”崔老师神情严肃起来,“而且你说的那个男星到底是什么性质?如果是演员的话,很可能问题就出在这儿——演员本身就是要代入别人感情的工作,本身特别容易积淀各种情绪。说不定他是受原身影响……” 方舞一对这方面是真不了解,听得云里雾里,只连连点头:“行,我明白了。崔老师费心了。” 她一边道着谢一边将老崔送出门,转身想找来杨瑾仔细问问,却发现到处都找不到人。 这会儿陶仁和小迪他们都已回了自己住处,屋子里就房灵妹子和系统787在。房灵妹子正专注给方舞一捏小房间。方舞一找她问了下,房灵妹子也是一脸茫然,表示自打做完夜宵后,就不知道杨瑾去哪里了。 方舞一又去问了问系统787,他知道得倒是比房灵妹子多一些——他说杨瑾在做完夜宵后,还去了趟方舞一的房间,说是要把夜宵送进去。再出来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方舞一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送夜宵,她那份夜宵一直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用来盛装的是她的专用碗,绝对不会认错。 而且她房间里也没有夜宵。杨瑾这是送了份空气进来吗? 又或者说——他到底进来干了什么?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她在房间里兜了几圈,视线最终落在了锁着心愿规则书的抽屉上。 心愿规则书的声音柔柔地飘过来:“你想知道的答案,我都有。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免了。”方舞一想也不想地开口,旋身走进了相连的小卧室里。 她心里清楚,杨瑾这会儿肯定是自己躲起来了。更清楚,如果他真要躲起,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他本身是灵体,各种角落来去自如,还能进入灵界,上哪儿去找? 所以她索性不管了,两眼一闭,睡觉了事。 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躲一辈子——方舞一在心里默默想着,胸口浮上些连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怒气。 ——怀着这样的怒气 分卷阅读324 ,她强迫自己沉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却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惊醒。 她警觉地睁开眼睛,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杨瑾带着三分冷漠三分怒意三分焦急还有一分漫不经心的脸。 ……别问她为什么能把人的表情看成饼状图。她就是有这么个感觉而已。 她上下打量了杨瑾一番,若无其事地挣脱了他抓着自己的手。后者的眼神因为她这个动作而起了变化,漫不经心和冷漠各自减了一分,减去的值分别加到了怒意和焦急上。 “女人。”他压低声音,“现在不是你乱来的时候。看清你现在的处境。” 方舞一:? 我比较想先看清你现在脑壳里装的东西。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不耐烦地将面前人推远一些,视线顺势往周围一扫。 ——早在看到这个“杨瑾”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杨瑾本是灵体,身体应该是半透明的。但眼前这个“杨瑾”,他是实体,穿着笔挺的西装白衬衫,头上还没有触角。 而在打量过四周过后,方舞一发现,情况好像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 她现在所处的,似是酒店的套间。房间里充斥着浓郁高端的香气,她此刻正坐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身上只套着条简单的丝绸睡裙。 方舞一拎着自己身上的睡裙看了几秒,想了想,又默默躺回了床上。 杨瑾:“?你干嘛?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不是睡觉。我要把自己弄醒。”方舞一面不改色地说着,缓缓闭上眼睛,“我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那睡裙样式虽然简单,但料子可贵了,还是大牌。不是她能舍得买的。 所以她肯定是在做梦。 “……还有。”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猛地睁开双眼,看向旁边的“杨瑾”,“注意你的措辞。再敢顶着那张脸乱说话,我就把你从这楼上扔下去。” 杨瑾:……哈???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75章 第五批租屋(3) 你们许愿道具圈,都…… “杨瑾”明显被方舞一那番话给搞蒙了, 瞪着躺回床上的方舞一,好一会儿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另一边,方舞一调整了几番呼吸, 越发意识到情况不对。 “怪事。”她咕哝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困惑地看着的手和身体, “醒不过来?” “什么醒过来?”“杨瑾”同样神情古怪,眼中忽然掠过一抹恍然。 “你该不是又犯病了吧?”他蹙眉道, “你今天过来前没有吃药?” “什么药……”方舞一莫名其妙,跟着就见“杨瑾”转过身去, 一番搜寻,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出个包, 递到自己面前。 那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小手提包,看上去价格不菲。方舞一上下打量着那个包, 谨慎地没有伸手去接。“杨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包又收了回去, 在里面掏摸一番,拿出本不过巴掌大的小本子。 看出他打算将本子扔过来,方舞一当即蹙起了眉头。“杨瑾”对上她警告的目光, 动作一顿,不自觉地收起了扬起的手, 转而将本子递到了方舞一面前。 这还差不多……方舞一克制地闭了下眼,接过本子翻开来。匆匆扫了几眼,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了。 “这都什么东西……”她喃喃着, 飞速地往后面翻了几页。 “被你忘记的‘真相’。”“杨瑾”冷冷道,“你有妄想症,有时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医生就让你把事实记在本子上, 好随时拿出来提醒自己。” 方舞一:“……” 她抿抿唇,低头再看手里的本子,脸色越发凝重了些。 根据本子上所记的内容,她的名字确实是方舞一,但身份却是一个刚从网红转型出道的女爱豆,目前小有名气,毁誉参半。由于某些事情,她被刺激出了妄想症,时常会陷入到自己编织的幻想中…… 在她的幻想里,自己是个在各个世界穿越的快穿员,但其所“快穿”过的世界,实际只是她出演过的电视剧;她幻想自己很有本事,有很多非人的追随者,但事实上,那些都是她粉丝的投影。 她有个经纪人,叫陶仁;有个助理,叫小迪。同公司有个后辈,和她撕资源撕得腥风血雨,名字叫“林芳丽”……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方舞一一面扫着本子上的文字,一面头也不抬道。 被她称为东西的“杨瑾”噎了一下,耐着性子开口:“我是你的老板。也是你的前任……喂,你那什么表情?” 注意到方舞一脸上不加掩饰的嫌弃,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方舞一懒懒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其实相应的内容这本子里也有记述——眼前这男人也叫“杨瑾”,是她所签娱乐公司的总裁。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白月光所以和自己谈起 分卷阅读325 了契约恋爱,本质其实是把自己当替身。 或许是因为求而不得的关系,在她的幻想中,她将杨瑾塑造成了一个一直默默追随陪伴自己,不离不弃的恋人…… 等一下。 霸总、白月光……替身? 方舞一反复咂摸着这几个关键词,心里逐渐浮上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思索片刻,合起本子问道。 “这事应该问你。”“杨瑾”冷冷道,“是你约我来这里的。你说想和我做一个了断。” “杨瑾”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详谈这件事。但看方舞一一副懵懂的样子,他没办法,只好将前后因果都快速带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早在半个月前,“杨瑾”真正的白月光就回了国。“杨瑾”想和白月光再续前缘,便打算甩了方舞一。可方舞一死缠烂打,死活不愿,又因为她有了妄想症,“杨瑾”不忍太过刺激她,只能尽力补偿。 而今天,方舞一主动发消息给“杨瑾”,约他来酒店,说想做个了断。“杨瑾”一到场就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又在卫生间里找到了空掉的安眠药瓶,还以为她是想寻短见,忙伸手去摇她…… 谁知方舞一不仅没吃安眠药,连治妄想症的药都没吃,一醒过来就直接犯病了。 听完前因后果的方舞一:…… 你特么说谁犯病呢。 她无声翻了个白眼,脑子则飞快转动起来。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目前看来,她的猜测大概率是对了。 ……这又是霸总明星,又是狗血虐恋的,可不就是她当时在快穿中心所经历过的最后一个任务世界么。 但也不对啊,那个小世界明明已经崩塌……而且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杨瑾和其他人呢? 是在做梦吗?还是真的穿越? 方舞一脑子一时有些混乱,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眼“杨瑾”,忽然开口:“不对。你没说实话。” “杨瑾”:…… “你刚刚叫醒我时的情绪,很复杂。远不止想确认生死那么简单。”方舞一说着,四下张望了一下,“而且像你这种……呃,霸总,真遇到这种事故,不该第一时间就叫人进来吗?” 这个房间的氛围也不对。虽然乍看上去很像普通的豪华套房,但细看就会发现,这屋里实际有很多多余的装饰,风格怪异,不像是寻常酒店里会摆出来的。 桌面上,甚至还有刀具。 “杨瑾”闻言,神情却一下古怪起来。 “……我本来还在想怎么和你解释呢。既然你能自己发现,那再好不过。”他冷淡说着,抱起胳膊,“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被困住了。” 方舞一:“……?” “我也是进屋之后才发现的——这房间的所有出口都被封住了。无法离开。手机失踪,声音也传不出去……”“杨瑾”说着,走到窗边,一把掀开了窗帘,“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这个。” 只见窗帘外面的窗玻璃上,正落着两个显眼的阿拉伯数字——“25”。 那数字非常大,每个数字都要占满一块玻璃,也不知是用什么颜料写的,在夜晚还能发出极为耀眼的光。 方舞一望着那数字,不解地偏了偏头,走上前去正要细看,视线无意中掠过窗外,瞳孔瞬间一缩。 只见窗户外面,流光溢彩,夜景繁华。 然而这繁华之中,又有无数扇窗口,正像他们的窗户一般,印着“25”这两个大字。 不仅如此,不远处的一栋办公楼上,楼体上干脆亮起了“25”的霓虹灯,远处一丛烟花窜起,在空气轰然爆开,炸出了“25”的形状。 方舞一一时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但她的经验却告诉她,这数字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杨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25’,是这次游戏的批次。窗户上出现这个数字,就意味着这里已经被划为了‘游戏场’……” 通过窗户玻璃,方舞一看到了“杨瑾”严肃的面容。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现在的处境很糟糕……我们必须进行‘游戏’。” * 大概从半年前起,这个世界出现了名为“游戏场”的异象。游戏场会在世界的各个地点随机刷新,游戏开始时,所有正待在对应区域内的人,都会被视为“玩家”,必须参加游戏。 而每个“游戏场”,都会在显眼位置标上对应的批次号。像这次的“25”,就意味着,这是截止目前为止刷新出的第二十五批游戏。 “同一批游戏场,彼此之间也存在着竞争。”“杨瑾”尽可能快速地给方舞一解释,“假设同一批一共有十个游戏场,原定的游戏时间都是十分钟。但在前五分钟里,已经有八个游戏场分出了胜负,那么剩下两个游戏场的游戏时间,就会被惩罚性地压缩……” 分卷阅读326 等到第九个游戏场也决出胜负后,剩下的最后一个游戏场,无论已经进行到了什么地步,其中的所有玩家都会被全部判负,全部死去。 所以他在叫醒方舞一时,才会那么急。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杨瑾”解释完毕,闭眼深深吐出了口气,“我不知道这次的游戏总共限时是多久,但我们肯定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接下去,我们必须互相配合,赶在游戏结束前离开这里……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正无奈揉着额角的方舞一:“……” “啊?嗯……有有有。”她叠声应着,回身往房间里扫了眼,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妄想症什么的她是绝对不会信的。目前看来,是心愿规则书在搞事的可能性很大。 但她一时又抓不到它。该怎么逃离也尚无头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单凭意志力就能搞定的事。 当前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顺着给出的信息,将“游戏”进行下去…… 方舞一默默想着,顺手抄起个烟灰缸,抡起来就往窗上砸。 烟灰缸碎了,窗玻璃一点事儿没有。方舞一无奈地将烟灰缸扔掉,转头对上“杨瑾”诧异的目光,理直气壮地摊摊手:“多少尝试下嘛。” “杨瑾”:…… 因为急着先叫醒方舞一,他实际也还没好好检查过这个房间。既然方舞一已经醒了,他当即提议,两人先分头将房间检查一遍,起码确认下这次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方舞一随口应了,脑子里仍盘算着该如何从当前场景脱出的事。她一面检查着房间里的摆件,一面暗自检查着自身的情况,发现自己的身体似是比原版的要虚弱一些。 她的胳膊上也没了那枚半身神明印,但不知为何,原本印子所在的位置,一直在隐隐作痛。 ……这让方舞一更确信,是心愿规则书在搞事了。 另一边,他们二人在房间里探索,也很快又有了进展——“杨瑾”在浴室的某个沐浴露罐子里找到了一把钥匙,拿到房间里试了下,正好能打开电视柜的某个抽屉。 抽屉拉开,里面则是一个残缺不堪的魔方。方舞一检查了一下电视柜上其它的摆件,没费什么劲就从里面依次找回了魔方缺失的部分,拼装好后又三下五除二将魔方扭转好,魔法立刻自行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张小纸条。 “这是这局游戏的规则!”“杨瑾”说着,将那纸条拿了出来,细细看过两遍后,微微拧起了眉。 “这上面说,当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房门就会自动打开。”他抬眸看了眼方舞一,眼神复杂。 “背面还有字。”方舞一面不改色地冲着纸条抬了抬下巴。 “杨瑾”翻过来看了眼:“没有啊。” “没闻见一股米浆味儿吗?背面糊东西了。”方舞一坐在原地没动弹,指了指“杨瑾”的身后,“电视柜下面的急救箱里有碘伏。涂上去就试” “杨瑾”闻言,有些迟疑地看她一眼,试探着凑上去问了问,发现还真能闻到一股隐隐的米汤味,便乖乖从急救箱里拿出了碘伏,依言涂在了纸条的背面。 一行蓝色的字迹从纸条背面浮现出来,“杨瑾”轻轻读出了声:“‘如果完成隐藏要求,则两人都可从房间逃出’……” 他抬起头看向方舞一,面露思索:“关于那隐藏规则,还有一句提示——‘你以为你醒着,实际你还睡着’。” “听上去似乎和睡眠之类的事有关。”方舞一视线扫过床铺,倏然落回“杨瑾”身上,“对了,你之前说,你在卫生间里,找到了空的安眠药瓶?” “对啊。”“杨瑾”微微挑眉,“怎么了?” 方舞一:“……” 她算是发现了,无论哪版的杨瑾,多多少少都有点缺心眼。 “那安眠药瓶是空的,而我人没事儿,那你说那些药去哪里了呢?”她没好气地指了下,“垃圾桶里,快去翻翻吧。” “杨瑾”应了一声,转身往卫生间走,走到一半忽然觉出不对,猛地回过头来,“为什么要我去翻垃圾桶?” “让你去你就去,费什么话。”方舞一揉着额角,余光看着窗外。只见茫茫夜色中,一个又一个鲜红的“25”,正在次第熄灭。 “不想找也行。反正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出去的话,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你。”方舞一转向窗口,语气淡漠。 “杨瑾”:…… 似是看出方舞一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依言走进了卫生间里。 方舞一通过窗上的倒影,注视着他走进卫生间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正在纠结着什么,想了想,还是从桌上偷偷拿了把水果刀,藏进了袖子里。 …… 就像方舞一所猜的,卫生间的垃圾桶里藏了大半的安眠药粒。 剩下的一部分,则在卧室的沙发垫下面给发现了。 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药片, 分卷阅读327 小部分的药片上面,则刻着黑色的蝇头小字。 方舞一他们花了些工夫将那些刻了字的药片挑出来,又重新排列一遍,终于拼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各自对对方提出一个要求。一经正是提出,不可更改或反悔。若两人能同时实现对方的要求,则算作通关,存活者皆可离开房间。】 “……果然。”“杨瑾”读罢写在安眠药上的话,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和以往那些游戏一样,隐藏规则,反而比较容易达成。” 也亏得方舞一感官灵敏,一下就发现纸条上有隐藏内容的事,不然换了个性急的,说不定刚看完纸条正面的内容,就要开始自相残杀了。 “好了,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开始吧。”“杨瑾”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窗外,“一旦正式提出,就不可以更改……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互相通个气吧。” 他瞟了眼方舞一:“女人,你先说吧。你想要什么?” “……”方舞一却没有回答,只背靠着窗户,稍稍偏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杨瑾”被她那带着探询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缩了下脖子,克制道:“你……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事情。”方舞一嘴上答得轻巧,目光仍是牢牢地锁在“杨瑾”的脸上。 “杨瑾”:“……想什么?” “两件事。”方舞一说着,直起身子,缓缓朝着“杨瑾”走了过去。 明明她的语气很平淡,步子也很缓慢。打着霸总标签的“杨瑾”,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第一,所谓的‘提要求’,是否就是许愿的变体。第二……” 她猛地停下脚步,“杨瑾”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她逼到了墙边。 方舞一一手撑在他身后的墙上,一手提起,袖口中滑出一柄银色的水果刀。她将刀柄握在手里,徐徐抬起了刀尖。 “你到底是谁?”她问眼前的男人。 “杨瑾”似是被她的操作搞懵了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话语中带了隐忍的怒气:“我、我当然是杨瑾!都这个时候了方舞一你发什么神经!你……” 他话说一半,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你该不会还在犯病吧?” “你还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吗?醒醒吧,方舞一,这里才是现实!” “杨瑾”板着脸,伸手指向窗外:“现实就是,我就是杨瑾,如果我死了,这个世上就没有杨瑾了——而现在,我们都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窗外,鲜红的“25”标记已经成片地熄灭,只剩下零星几个。 ——一旦他们这边成为留到最后的游戏场,那不论胜负,他们都必须遭受死亡惩罚。 “现在没有给你发神经的时间了。”“杨瑾”铁青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要么你现在和我一起完成隐藏规则,我们一起出去,我发誓我不会再亏待你——要么,我们就只能一起死在这里。” “已经没有时间了。方舞一,别让你的妄想害了你!”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窗外又有两个“25”标记闪烁着熄灭。“杨瑾”面上表情越发焦急,待要再说什么,却见方舞一突然蹙了下眉,跟着垂下眼去。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杨瑾”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她无名指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方舞一却盯着看了好几秒,跟着又抬起眼来,视线却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划过了空中,仿佛空气中存在着什么只有她能看到的东西…… “杨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眼神旋即变得凝重,甚至带了些焦躁。 方舞一却是轻轻地笑起来,目光复又回归到他的脸上。 “错了。”她轻声道,“不是还有一个选择吗?” 她说着,毫不犹豫地提起刀柄,精准地将刀插进了面前人的侧颈。 “杨瑾”倏然瞪大双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已然来不及了。 他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方舞一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他,小心避开他的身体。 她插刀的位置很考究,能一击毙命,血却不会溅出来——就像这个“人”说的,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可不想还要花工夫去清洗。 房门传出“咔哒”的开锁声。方舞一旋身冲到衣柜旁,裹了件宽大的睡袍在身上,跟着便急急走到了门口,低头又看了眼自己的无名指。 她的手指上,并不是空的,起码在她的眼里不是——那纤长的手指上,此刻正戴着一枚戒指 半透明的、闪烁着奇妙光泽的戒指——正是杨瑾当初为了向她传达真相,特意创造出的那枚。 那枚戒指是在方舞一逼问“杨瑾”时,自己出现在她手指上的。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根细细的银丝,自戒指上晃晃悠悠地延伸出去,一路指向门后。 也正是因为这枚戒指的出现,方舞一才能彻底确定,刚才那 分卷阅读328 个男人,和真正的杨瑾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然她还真有点纠结要不要下手。虽然她早认出来对方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杨瑾,但毕竟顶着同一张脸,谁知道和杨瑾究竟有没有联系。 方舞一推开面前的房门,只见那根银丝一直向前延伸着,末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顺着银丝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四周,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妄想症。真正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这个世界。 那个心愿规则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像模像样地捏出了这样一个世界,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写了个故事背景……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诓自己许个愿。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方舞一真的很想发自内心地问一句,你们许愿道具圈,都已经内卷成这副样子了吗? 许愿就送异世一日游外加密室大逃脱?这也太拼了! 方舞一内心感叹着,视线划过旁边的走廊,又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可以看出,心愿规则书虽然有心想要“创造”一个世界,但实际它的能力远远不够。如果说方舞一刚才所待的房间还称得上以假乱真的话,那房间之外的所有布景,可以说是处处透露着经费不足的气息…… 走廊的地步踩上去虚虚的,完全不是大理石的触感。两边的墙壁则十分斑驳,装修风格在金碧辉煌和蜡笔厚涂之间反复切换,走廊墙上还有房间门,但看着就是画上去的,根本打不开。 就在方舞一顺着银色细丝往外走的当口,迎面还过来个推着小车的服务员。方舞一赶紧躲进了一旁的缝隙里,服务员一无所觉,就那样推着小车从方舞一的面前走了过去。 方舞一看得清楚,不论是那服务员还是那小车,从侧面看的时候,都完全是平的。 名副其实的纸片人。 “这世界也捏得太劣质了……重复贴图就比这样瞎糊弄好啊。”方舞一在心里默默说着,快速摸到了楼梯边上,直接翻栏杆跳了下去。 顺着银丝的指引,她一路下到了三楼,成功找到了一扇能打开的房门。 推门进去,却见里面是一间监控室。房间的后面是拉着厚重的窗帘,中间则是密密麻麻的显示器。 而银丝的末端,正连接着其中一个显示器。 方舞一绕到显示器的正面看了眼,发现所有的显示器都是黑着屏,只有和银丝相连的那一个,正呈现出黑白的画面。 画面里,自己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杨瑾坐在床边,捧着她的左手,将触角抵在她的手背上,神情虔诚又严肃,面孔紧绷,满头大汗。 屏幕里的自己,手指上也被戴上了那枚半透明的戒指。那根伸进屏幕中的银丝,正与那一枚戒指相连。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方舞一试探着朝那显示器伸出手去,指尖浅浅地没入屏幕之中,从指尖到往上一个指节,都变成了灵体的半透明状态。 ……能过去! 方舞一心中暗喜,忙加紧将手伸入屏幕中,忽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啪”的一声,连接着她和屏幕的银丝,瞬间断了。 断裂的银丝软软垂了下来,显示器也一下暗了下来。 方舞一抿了抿唇,警觉地转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身后厚重的窗帘正在微微耸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蠕动。 紧跟着,又一道声音响起,声线是似曾相识的轻柔: “我一直觉得,夜息这种生物实在是太碍眼了。没本事,又喜欢抱大腿,明明朝阳本身就已经是足够强大的存在,它们还偏要自作聪明,给它添上不该有的弱点……” 一只手从窗帘里面伸了出来,紧跟着黑色的头颅。一个人形匍匐着从窗帘里爬了出来,同时靠近的,还有那道轻柔的声音。 “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领域,他们确实足够敏锐。还好我反应够快……” 那人形趴在地上,抬起头来,冲方舞一露出一个僵硬又苍白的微笑:“不然就留不住你了。多可惜啊。” 那人轻轻笑着,插在脖子上的水果刀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正是不久前被方舞一一刀毙命的“杨瑾”。 第76章 第五批租屋(4) 神与神经的距离…… 监控室内, 方舞一沉默望着爬进来的“杨瑾”,又看看他身后飘动的窗帘,认真思考起直接将人一脚踹下去的可行性。 似是意识到她在想什么, “杨瑾”立刻道:“就算你把我从楼上扔下去,我也还能回来的。在这里,我没那么容易死。” 方舞一:“……” 她看了看正插在对方侧颈的水果刀, 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挺有说服力。 “你这么缠着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要我许愿吧。那也太小题大做了。”默然片刻, 方舞一淡淡开口,顺手扯过监控台前的椅子坐下。 ……椅子质量不太行, 看着是 分卷阅读329 皮椅,实际软软的像是劣质塑料。方舞一一个没注意, 差点摔在地上,忙用脚撑住身体, 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气场。 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甚至带着点杀气:“你真正的目的, 究竟是什么?” 趴在地上的“杨瑾”,闻言却是一声轻笑。 笑声婉转清脆,与那副男人的面貌混在一起, 说不出的违和。 方舞一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把脸换掉。” 都掉马了,还顶着这面孔做什么, 纯粹恶心她吗。 这回“杨瑾”倒是挺听话,柔柔弱弱地答应了一声,身上忽然爆出“咯咯”诡异的声响。 就在这“咯咯”声, 他的身体开始一寸一寸变化——骨头移位,关节变形。背部被从里面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一只手从那口子中伸了出来,然后是头、肩膀…… “杨瑾”皮肤如同失去填充的枕套般瘪了下去, 而从它的皮囊里,又一个人形爬了出来。 不,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人形——因为它只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一条黏糊泛光的肥硕鱼尾。 那人的上半身没有衣物,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肩胛骨处,还有一双湿漉漉的、尚未展开的小翅膀。 ——熟悉的配置,让方舞一一下就联想了那个“半身神明印”。 所以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这书太能耐了,能耐到还给自己搞了个拟人? 方舞一眉毛微动,依旧非常霸气地半坐在摇摇欲坠的椅子上,纹丝不动。 另一边,长着翅膀的人鱼终于完全从废弃的皮囊里爬了出来。她抬起头来,方舞一这才发现,这个人鱼,她长得还挺漂亮。 五官精致如同精心雕刻,一双湛蓝的眼睛,像是蕴藏了大海。 然而,她的其他部分,却没有脸这么完美——她的身形瘦弱到仿佛没有内脏,手掌上也光秃秃的,没有手指。 就像是一个畸形儿。 这个畸形儿又往前爬了两步,抬脸看向方舞一。 “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她低声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吗?这就是了。” 方舞一偏了偏头:“话说在前面,我不是医生。” 人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找你寻求帮助的。恰恰相反,我是来帮助你的。” “现在你看到的模样,是我自己锤炼出来的。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寄主。一个强大到,能让我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寄主……” 她努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而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方舞一:“……”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方舞一默了片刻,说道,“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年轻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人鱼:“……” 她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然而仔细想想,又发现这话好像没什么错,又默默将嘴闭上。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再到处看看。”方舞一诚恳地给出建议,“我们没可能的。” “为什么?”人鱼却有些急切地又往前爬了两步,“是因为杨瑾?还是因为你已经有了系统?我说过,我能做的比他们都多。” 她微微垂下头,湿润的长发散下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而且,我其实也不介意做小……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方舞一:“……”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人鱼:“还是说,你介意我是生命借贷的所有物?那也不是我愿意的,是他们强迫我的……” 方舞一:“…………” “不好意思,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不想要。”她耿直道。 别的不提,单冲这位帮田爵溪搞了那么多死亡游戏的事实,方舞一就绝对不会对她动心。再怎么牛逼也不顶用。长得好看也不行。 人鱼身上的气息瞬间阴沉了下去,很快,却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即使……我能帮你,找回真正的你自己?” ……? 方舞一抿了抿唇,沉声道:“什么意思?” “你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我都知道。”人鱼低声道,“你是朝阳……你见过真正的朝阳吗?它们的本体,庞大如蓝鲸,张开的翅膀遮天蔽日,在灵界游弋时,万物噤声,群灵俯首。” 她再次抬起脸,湛蓝的眼睛透出几分掩不住的热切和向往:“它们是灵界最强大的生物之一,也是最超脱的生物。每一只朝阳都生机勃勃,自由自在,而你……你当然也很厉害,但比起真正的朝阳,终究是不一样的。” “被困在一个人类的的皮囊里,终日为了一点金钱奔波,连想穿越都只能依仗别人的通道……你难道不委屈吗?”人鱼说着,歪了歪头,“在被快穿中心丢在0001世界时,你难道不害怕吗?” “……”方舞一眼神微变,默默抿紧了嘴唇。 怕倒是不怕,但不可否 分卷阅读330 认的是,她确实因为这事慌过。 她在快穿中心出生,她当时的一切都是出自快穿中心。一旦这些都被剥离,她瞬间一无所有——而0001世界,同样也是个一无所有的地方。除了虚无和偶尔乱入的穿越者,那里没有任何东西。 即使是她,在被丢到那个小世界时,心里也是有些慌的。有时午夜梦回,她甚至还会想想,如果当时不是正好有几个无限流工作者路过,自己又抓住机会上去搭话,现在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 “你会落到那种境地,并不是你自己的错。”人鱼的声音更低了些,音调温柔地像是在唱歌,“你本不该那样落魄……你是朝阳。你本该拥有得更多。” “你难道没发现,我们其实很像吗?我们的命运原本都有着更好的轨迹,却都被人人为改变……在别人的眼里,我们只是‘造物’。但你我都清楚,我们的上限远不止于此。我们缺的,只是合适的助力。“ “而我,能帮你变回你应有的样子。帮你拿回你应得的一切。” 人鱼说着,又往前爬了一些,甚至怯怯地伸手,想去触碰方舞一的脚腕。 眼看它手就要碰上去,方舞一的脚,却飞快地往后一缩。 “……别说,一张小嘴还挺能叭叭。差点被你带着跑。”方舞一垂眸看她一眼,又“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忘了你没腿。” 人鱼:“……”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啊。 “纠正你两点。”方舞一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往旁边走去,顺势拉开了和人鱼的距离,“第一,虽然你一直‘我们’‘我们’的,但其实吧,咱俩性质就不一样。” 方舞一是原装系统被人换了个壳子,追根究底,本质是没变化的,另有杨瑾官方认证,身份来历真实可靠。而心愿规则书——白小常曾说过,它是将妖精的能力和神明的碎片混到了一起制作出的道具,一开始别说人格了,连活性都没有。 换言之,眼前的人鱼,本质就是个嵌合怪。它的性质,是不可捉摸的。 方舞一倒不是觉得自己比对方高端还是怎样,只是单纯觉得这人鱼一直将这两者相提并论太过奇怪,反倒有种想要遮掩什么的感觉。 “还有就是——为钱奔波怎么了?怎么还歧视上了呢?”方舞一“呵”了一声,向后靠在监控台上,“没有什么本不本该的假设,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我不打算放弃,不服憋着。” 人鱼:“……” “可你本该……”它急急开口,方舞一却挥了挥手,打断了它的话。 “另外,还有一点我很好奇。” 她弯下腰,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人鱼:“我俩正式见面才没多久吧?你怎么对我了解得这么清楚?” 就连她被丢到0001小世界那一段都知道——那个世界与其它小世界天然隔绝,就连杨瑾都没能跟过去,它为什么会知道?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本书也并不是天生全知全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它不至于等杨瑾都将触角伸过来了,才意识到他正在捞人…… 因此,方舞一推测,这书多半是曾提前扒过自己,还是深扒。 那这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知道我被困0001的事,自然也知道我曾被快穿中心重罚的事。”方舞一低声道,“而这些,你都没有告诉过田爵溪……” “有意思,你到底盯上我多久了?” “……”人鱼脑袋微垂,陷入了沉默。 “还有,你刚才口口声声,都是想帮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到底是你想‘帮我’,还是你期望如此?”方舞一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让我猜猜——应该是后者?至于理由,你刚才自己也说了——现在的我虽然很强大,但还不够格。” “你现在这身体,是你利用别人许愿给出的生命力创造的吧?节衣缩食,好不容易捏成这样,还是个无法显形的魂体……”方舞一将事情前后一串,感觉自己似乎找到对方一定要扒着自己的理由了。 ——像心愿规则书这种状态,实际也算是物灵,和方舞一经常打交道的房灵非常相似。不同的是,房灵是天生天养,自然形成;她却是在产生了人格后,自己努力把自己奶起来的。 而即使是房灵,想从缥缈无形的“魂体”转为“实体”,也需要付出不小的心力。方舞一目前接触过那么多房灵,真正能以人形活动跑跳的,也就自己的小房东,和少数小世界的房灵而已,加起来不过一只手。 房灵生长,尚能得到房灵协会的呵护;然而对心愿规则书而言,却没那么容易。尤其生命借贷不希望她有人格,一旦被抓回去,她未来堪忧。 所以她才想铤而走险,将赌注全下到自己身上——只要自己恢复了朝阳的身份,就能带她上天带她飞,直接把她给奶起来,不说白日飞升,起码一日千里。 “这是对我们都双赢的事,不是吗?”人鱼不愿死心,仍旧努力地劝,“你真正的力量,再加上我的规则……那和神有什么区 分卷阅读331 别?我可以捧你当神!” “蜕变成神,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究竟想要个‘神’,还是想要个强大的傀儡,满足你当神的念头?”方舞一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不意外地发现,人鱼的脸色因为她这句话,而瞬间白了下去。 ……果然。 方舞一勾勾唇角,缓缓直起了身子:“田爵溪遇上你,真不知是该说倒霉还是不走运。” “……他应该感激我。”人鱼用力抿了抿唇,“起码我曾让他当过神。” “当神,还是当神经?” 方舞一又是一笑,下一瞬,却猛地冲了上去。人鱼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 “谢谢你交代了这么多。”方舞一淡淡道,“这样等白小常问起来,我也算是能有个说法了。” 她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担心把人家工具书弄坏了要赔钱。 还好,现在看来,不仅有理由不赔钱,甚至还能索赔……可以,这就不慌了。 人鱼的大尾巴扑腾了两下,神情却是十分平静:“想杀我吗?那就动手吧。还是那句话,在这个世界里,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而且,就算我死了,这个世界依旧存在,我布置在这儿的游戏规则,也会继续运行。” “你在胡说什么?”方舞一蹙起眉,心里忽然窜上些不妙的预感,“这里只是你捏造的世界。除我以外都没有活人……” “即使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我的规则依然算数。”人鱼冷冷道,“再说——没有人又怎样?” “我的规则里,本来也不需要有人。” “……”方舞一眸光微转,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松开人鱼,转身急急奔向了窗口。 窗帘依然垂着,窗户却没关。方舞一拉开窗帘,向下一看,脸色倏然一变。 只见这栋大楼的楼体上,正印着两个硕大的数字——“25”。 ——不光是先前那个房间,这栋楼本身,就是一个游戏场! 而再看窗外,夜色沉沉,已经看不到多少个“25”的标记了。 ……再结合人鱼之前的话,方舞一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她想起对方在假扮杨瑾时曾说过——所有的游戏场里,最后结束的游戏场,无论进度如何,所有人都逃不过死亡。 而游戏的进行,确实未必需要人。只要开局,然后定时结束就可以了。 换言之,所有的游戏场,就只有方舞一一个活人。只有她是真正会因为这个规则死去的人。每一场无人游戏的结束,都是对她的催命。 最糟糕的是,她正置身在一个游戏场中,她却对此茫然不知许久。甚至连规则都没有摸清…… “所有游戏场的关闭时间,我都算好的。”人鱼淡淡开口,“别想着抓紧时间通关——你来不及的。” 人鱼冷笑一声,软软地朝着方舞一的小腿靠了过去:“你以为,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会主动把自己送到你手上吗?” 这个纯由规则构成的小世界,早在她知晓方舞一的存在后,就开始一点点构建,是专门为她准备的金丝笼子。 虽然因为力量的缺失,这个笼子瞧着不是那么好看……但只要规则能够正常运行,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要么听我的话,和我配合,两人各取所需。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真正的解决方案,早在套房里时,我就和你说过了。”人鱼慢悠悠地说着,语气里透出隐隐的强硬与得意。 “对你,我志在必得。” 方舞一:“……” 她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霸总台词而默默打了个寒颤,并再次避开了人鱼伸过来的手。 如果有机会出去,她会记得将崔老师的联系方式推给白小常的……这孩子的问题比杨瑾还严重…… 方舞一面不改色地想着,倏然转身,猛地掐住人鱼的后颈,将她重重按在了地上。 人鱼:“……?” “喂,你不是吧……”她似是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舞一还要动手,一时有些慌张。 方舞一却是神情平静,手指上甚至还加了些力。 开玩笑——她是那种被威胁下就乖乖就范的人吗? 如果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开价码谈生意,她或许还会礼节性地犹豫那么几秒钟……但现在? 自己能不能出去另说,反正她不打算让这人鱼活着出去。 “我想活成啥样我自己决定,用不着你个没腿的来哔哔赖赖。”她低声说着,在人鱼愕然注视下,捡起了从废弃皮囊上拔下的水果刀,高高举起—— 就在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了滋滋的声响。 方舞一:……? 她神情一顿,尚未来得及转头去看,又听一阵“唰唰”声突兀响起,无数闪着银光的细丝蓦地从后方窜出,牢牢缠在了她的手臂上。 方舞一一怔,连忙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显示器不知何时 分卷阅读332 全亮了起来,那一簇一簇的银丝,正是从这些显示器中丝丝缕缕的穿出,竭尽所能地朝她伸来。 再看那显示器里的画面,方舞一又是一愣。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显示器里,放着的并非她正躺在房间里的画面——事实上,所有的显示器里,此刻都正呈现着不同的内容。 每个显示器里都有方舞一,每个却都是不一样的她。有梳着发髻的,有穿着长袍的,有做女巫装扮的…… 方舞一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都是过去的她。是在不同快穿世界里执行任务的她。 而每个她的身后,都有着一个半透明的,捧着花盆的影子——所有的银丝,正与这些影子相连。 似是发觉了什么,人鱼的神情瞬间就变了。 “不……”她急急地叫着,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拼命伸手去抓方舞一,“别走!” 然而为时已晚。 所有缠在方舞一身上的银丝都同时收紧,直直拽着她向后飞去——方舞一心念电转,在被扯起的刹那还顺势拎起了人鱼,用力往前一掼—— 人鱼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她整个儿扔下了楼。而方舞一的身体,则被细丝拖着继续向后移动,直到撞上一排显示器。 虽说是碰撞,实际却没有疼痛,反倒像是撞上一层薄薄的塑料膜。方舞一的身体很快便没入了进去,如同筷子插进果冻。 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方舞一下意识地闭起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感到意识稳定了些。 她试探着睁开眼睛,眼前所见却不是自己的房间。 她正待在一个露天广场一样的地方——广场上竖着雕像,堆满鲜花,无数身穿艳丽长裙的女孩正在广场中翩翩起舞,最中间的一个尤其眼熟。 正是她自己。 ……方舞一认出来了。这好像是她以前快穿世界中的某段经历——这是一个处在战乱之中的国家。而这个时候,自己刚刚领着一群女子兵打了胜仗,因此在跳舞庆祝。 人们似乎看不到她,自顾自舞得正欢。方舞一一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场景中来,满头问号,忙低头寻找起线索。 她手指上那枚半透明的戒指仍在,戒指上延伸出一根细丝,中途却分了个叉,化为两截。一截正指向前方,另一截,则笔直地伸向上空。 方舞一顺着指向上空的那截细丝抬头去看,在看清细丝尽头连着的东西后,眼神越发迷惑起来。 只见那细丝的尽头,正连接着杨瑾——这个世界的杨瑾。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方舞一对此也早有预料。 她比较在意的,是这个杨瑾现此时的状态…… ——只见广场的上空,一条半透明的,足有十来米长的长蛇,正欢快地抖着触角,横在空中,身体随着姑娘舞动的节拍,十分配合地一扭、一扭,时不时还把自己打个结—— 嗨得仿佛是刚喝了两缸假酒。 第77章 第五批租屋(5) 风雨百年杨瑾展免费…… 方舞一曾经非常好奇, 杨瑾无意中说漏嘴的“扭扭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有数了。 不得不说, 喜剧效果拉满,看久了意外得还有些美感——只可惜方舞一不打算在这儿久留。这里明显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杨瑾?杨瑾?”她试探着朝空中正在欢快舞蹈的半透明生物喊了几句,后者却似完全听不到她的话, 只管自己摇头晃脑。 方舞一看看仍连在他身上的丝线,一时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该直接离开, 却见那大蛇忽然停下了动作,垂下了灵动的眼眸。 他的目光落了下来。 方舞一心中一动, 忙要抬手示意,然而很快, 她就发现自己误会了——那目光确实是看向“自己”,但看着的, 却是另一个自己。 那漂浮于空中的庞然大物,正静静注视着被众人簇拥的另一个自己。眼神清澈得像是小鹿, 又柔和到不可思议。 方舞一望着这样的眼神,只觉心里似是有什么动了一下,忽感手指上传来一股拉力——那根延伸向前方的线头正在绷紧, 不住向外一扯一扯的,像是正在催促。 几乎是同一时间, 这个世界的色彩飞快地黯淡下来,画面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与声音, 都凝在了原地。 与上方杨瑾相连的丝线,则悄无声息地断裂,剩下的线头垂落下来, 与那截向前延伸的细丝凝为了一缕。 这样一来,该往哪儿走就很明显了。 方舞一抿抿唇,迈开步子,顺着那根细丝指引的方向,快步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眼前场景又是一变。 她来到了一处雪山。 准确来说,是雪山一处岩壁的下方。 不大的遮蔽空间内,蜷缩着大概七八个女孩,每一个身上都穿着单薄的破袍子。有人从指尖搓出 分卷阅读333 火花,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被冻得不轻。 ……方舞一记得这个场景。 那是一个她经历过的一个西幻小世界。在这里,她成了一个女巫,属于被教廷打压的势力。而她要做的,就是带领被追杀被压迫的女巫,夺回自己应得的一切。 而这个场景,则发生在女巫圣地的附近——大部分的女巫力量都被压制着,只有找到圣地,才能彻底解放她们的力量。而这时的方舞一,正带领着先头兵,凭着些微的线索,努力寻找着传说中的圣地。 方舞一对这段印象很深。因为这算是自己的第一个高难任务,当时的她经验还不足,也没有什么金手指和道具傍身,差点真的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不过话说回来……这时的“自己”,好像并不在这里啊。 方舞一仔细看了看那群躲在岩壁下的姑娘,确认里面并没有自己的身影——也没有杨瑾。 眸光微转,她忽似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果不其然,只见原本以化为一缕的细丝,这会儿又分裂成了两段。一段坚定不移地指向前方,另一段,则横着延伸了出去,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方舞一顺着横的那一根极目望去,正见一个影子正在缓缓靠近。 有人穿过横吹的风雪,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的身影在方舞一看来很熟悉,却又透着几分奇怪,像是有两个头。岩壁下的其他女孩们却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激动地大喊起来。在她们的欢呼声中,那身影终于走到了跟前——方舞一也总算搞清,自己看那人熟悉又奇怪的理由。 熟悉是因为,那人正是方舞一自己。 而奇怪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上,还缠着另一个东西。 杨瑾,他这会儿已经缩成了只有两三米长的模样,长长的尾巴缠在自己的腰腹上,身体则往斜侧面伸展着,扭成了一个瞧着颇为别扭的姿势。 不被看见,不代表不会被外界伤害或影响。如此大的风雪,即使是对灵体而言,也是十分难捱。 而就是在这样难捱的天气中,杨瑾他努力支棱起了身体。 纤长的躯体被风雪击打得东摇西晃,他却还是维持住了姿势。脑袋下方又各有无数细丝伸出交缠,交织成了蝠翼的形状,宽大厚实,向里弯折着,如同一把伞,斜支在“方舞一”身体的一侧。 方舞一静静望着这场景,默然片刻,忍不住抬了抬嘴角。 “傻子。”她在心里低低说道,“挡错位置了。”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又听“唰唰”的轻响——这个世界也沉寂下来,所有的色彩飞快退去。 分裂出去、和“杨瑾”相连的那根细丝也再次断裂,剩下的丝线重新缠回了主线上,指引着方舞一继续向前。 没有犹豫,方舞一坦然地向前走去,很快又进入了新的世界——这次的场景要更简单些,不过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自己斜卧在长榻上,眉头紧蹙,似是正在纠结着什么,杨瑾则缩成了不到一米的长度,小心盘在长榻的空档处,正试探着将自己的触角抵上自己的掌心…… 方舞一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明知对方根本感知不到此时的她,她还是轻轻走了上去,用手指在小小的触角上点了一点,旋身,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个杨瑾很可爱,但这个不是她的。她的那个杨瑾还在外面,这点方舞一非常清楚。 尽管如此,在接下去的一个个小世界里,她还是免不了数次驻足——没办法,路上的杨瑾太多了。 从最初可大可小的莹白长蛇,到后面模模糊糊的、捧着花盆的人形;从清晰可见的半透明面庞,到后面随机魂穿进的路人甲身体…… 但不论是怎样的杨瑾,不论何时何地,他总是站在那里,静静望着自己。 眼神清澈得像是小鹿,又柔和到不可思议。 以前的她看不到一直跟在旁边的杨瑾,这回她倒是有了机会,被那丝线牵引着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感觉还挺有意思,又隐隐觉得,自己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悄无声息地弥补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经历多少个场景画面,她忽然来到了一片莹白之中。 这个空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茫茫的白。最中央盘着一条同色系的长蛇,庞大的身体蜷成一团,似是正在酣睡。 这地方似是没有重力。方舞一就飘在它的斜上方,正好能完整俯瞰它的模样—— 只见它庞大身躯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花盆,盆里是一点点冒尖的嫩芽。 它小心翼翼地将这点细芽护在最中间,笨拙又谨慎,像是在对待最重要的珍宝。 “笨笨的。”方舞一轻声说着,微微使劲,就从空中落到了下方。 她望着那蜷起的莹白身体,忍不住再次勾起嘴角,试探着朝它伸出手去。 而就在她即将碰触到那身体的刹那,与戒指相连的丝线又再度绷紧。一股明显的拉扯感从远方传来,将她拽得往旁边一摔—— 方舞一缓缓睁开 分卷阅读334 了眼睛。 杨瑾脸色苍白地抬起眼眸,捧着她左手的双手都在颤抖。在对上方舞一眼神的瞬间,却露出了一个再灿烂不过的微笑。 方舞一慢慢地眨了下眼,被他带的亦是一笑,顺手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他触角末梢的柔软小球。 杨瑾本能地侧了侧脸,额头无意间蹭到了方舞一的指节。两人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触而怔了一下,下一瞬,却见方舞一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一边笑,手指一边顺着杨瑾的触角滑了下去。 “刚才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她低声道,“那些都是什么?” “啊?”杨瑾的神情却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赶紧去拉你……” 他今天晚上偷偷往方舞一房间里放了封长信。然而想想又觉得这种表达心思的方式实在太小学鸡了,又趁着方舞一睡着溜了进来,想把那信拿回来。 还好方舞一也没发现那东西,他便赶紧将那封信藏进了怀里,正想离开,却发现方舞一的状态不太对。 杨瑾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是被拉进了某个精神世界——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和房灵的意识空间很相似,但却更加霸道封闭。 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杨瑾立刻开始动手拉人。但凭借普通的方法,他没法接触到方舞一被拉走的意识,焦急之下,他忽然从方舞一的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东西—— 一个果冻质地的小方盒子。 盒子里面,则是他送给方舞一的那枚戒指。 无暇去想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方舞一的枕头下面,他心念电转,立刻有了新的思路——他曾利用这戒指创造过一个相似的小型意识空间,而方舞一也进入过那个空间,所以她和这戒指之间,是有联系存在的。 利用这点联系,他就可以触及方舞一的意识。之后就只要再设法将人扯出来…… “我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成功‘碰’到你了,但连接很快就被切断。我只能再想办法。”杨瑾蹙眉回忆道,“为了加大力道,我又调用了一些储存过的你的情绪片段……啊。”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忽然白了。 “嗯,没错。那些片段在我面前重播了。”方舞一冷静道,“挺好的,就当免费看展了。‘风雨百年杨瑾展’,很值。” 杨瑾:“……” “扭扭舞也不错。”方舞一继续道,“你身体柔韧度很好嘛。” 杨瑾:“…………” “你、你没事就行。”杨瑾脸都抬不起来了,勉强挤出一句,起身便要离开。方舞一没料到他突然动作,正顺着触角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在触角根部捏了一下。 杨瑾被激得一个激灵,低低叫了一声。方舞一连忙道歉,又揉了揉方才捏过的地方,揉得杨瑾的心脏越发发麻。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暧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抓住了方舞一的手指。 抬眸看向方舞一的双眼,他张口正要说话,方舞一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然后就见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也不rua杨瑾了,翻身就往床下跳。 杨瑾:……? “那破书呢!”只听方舞一一边气呼呼地说着,一边朝着办公桌走去,“我明天一堆工作,还搞得我晚上睡不好……看不我先撕了它!” 杨瑾:“…………” * 方舞一一开始是被杨瑾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一时间都没想起来那书的事——然而一想起来就气得不行。 至于那书实际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舞一一拉开抽屉,就见它摊着书页躺在里面,书页上落满凌乱的划痕,像极了某书混乱挫败的内心。 至于那心愿规则书本身,却是一点动静都没了。无论方舞一怎么呼唤敲打,都一点反应没有。方舞一试着从上面撕了一页下来,谁知第二天起床一看,那一页还是散在外面的,没有自己拼回去。 ……方舞一想起自己临脱出时那快准狠的一掼,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尴尬了,该不会是自己真不小心……把这书给搞废了吧? 咯噔归咯噔,在房灵妹子将捏好的房间拿出时,方舞一还是非常谨慎将整本书放了进去,就连被她撕掉的那一页,都原样夹了回去。 之后整整一天,她都没再管这本书,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只是时不时会瞟一眼旁边的杨瑾。 而杨瑾……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那晚的笑容像是昙花一现,之后就一直恹恹的,连垂下的触角,都是没精打采的形状。 早上的时候,方舞一一边和白小常打电话一边偷偷瞟他,他垂眸在厨房熬汤,闷着脑袋不说话。 中午的时候,方舞一一边和陶仁核对数据一边偷偷瞟他,他背过身准备去灵屋装修用的工具,闷着脑袋不说话。 晚上的时候,方舞一给房灵协会发消息沟通新人培训的事,一边聊一边偷偷瞟他,他正在清点刚刚送来的装修材 分卷阅读335 料,闷着脑袋,依旧没有说话。 等到和房灵协会聊完,方舞一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终于憋不住,大踏步地走了过去,扳着杨瑾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聊聊?”她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地看向杨瑾,“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就是。”被方舞一戴回身上的系统787跟着开口,“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开开脑洞帮你想想……” 杨瑾:“……” 方舞一:“……” “你闭嘴。”方舞一这才想起还有这家伙的存在,赶紧拿出去随便塞进个缝隙里,回来继续和杨瑾大眼瞪小眼。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她说着,伸手轻轻搔了搔杨瑾触角末梢的小球,“你老这样,会让我工作分心的。” “……瞎说。”杨瑾默了片刻,咕哝道,“你平均工作半小时才看我一次,哪里分得了心。” 方舞一:“……”合着你还认真算了啊。 “懂了,所以你一直在看我。”她想了想,了然地点头。 杨瑾触角弹了一下,耳朵微红,转过脸去,又不说话了。方舞一被他逗得一乐,拉着他的衣服,将人拉到沙发旁,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真不打算说说吗?”她在杨瑾旁边坐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向杨瑾。 杨瑾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撩得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慌忙移开目光,低声道:“说了你怕是得笑死。” “不会不会。”方舞一立刻道,“我很专业的。” “……”杨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说反而让我觉得更不专业了。” 方舞一:“……” 话虽如此,杨瑾迟疑几秒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你……之前不是找了崔老师来给我上课吗。” 方舞一:“嗯。” “……我因为某些原因,把它当成了男友培训课程。”杨瑾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所以……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有点失落。” 方舞一:“有点?” “有很多点……好了,你别问了。”杨瑾的触角有些抗拒地动弹两下,余光瞟了眼方舞一,见她唇角似要扬起,又赶紧道,“另外,还有件事。” 方舞一:“?什么?” “在你陷入那书的内置世界时,我想设法拉你。”杨瑾说着,看了眼方舞一的手指。见那枚戒指依然好好戴在她的手指上,脸色稍霁,触角却仍是垂着的。 “在和你产生联系的一刹那,我其实……是能看到一点你那边的场景的。” 她那边的场景? 方舞一蹙了蹙眉,仔细回忆起当时的自己正在干嘛。 嗯……没记错的话,在这枚戒指刚出现的时候…… 是了。自己当时正在壁咚那个假杨瑾,手上还拿了把水果刀在比划。 “你很在意那事?”方舞一懵了一下,一时竟想不明白让杨瑾不开心的究竟是自己的壁咚还是自己的水果刀。〔铱驊〕 “也不是在意吧,就是有点……呃,困扰?”杨瑾偏了偏头,有些不确定道,“我不知道你那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出他是个冒牌货。但我发现,好像不论哪种发展,对我而言,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假设当时方舞一已经认出对方是假货,可按照她的性子,危险人物一般都会在第一时间干掉——也就是说,在方舞一拔刀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她其实都是没有认出来的。 假设当时方舞一没有认出对方是假货,那更伤人了——那说明,对方舞一而言,即使是杨瑾,都是可以拔刀相向的。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杨瑾无法克制地感到低落。 方舞一听完,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先解释你的第二个……嗯,困扰吧。”她想了想,面不改色地往杨瑾身旁凑了一些,“我当时有没有认出对方?答案是,认出来了,而且是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不是你。” 她或许无法精准识别一个被附身的扫地机器人,但想要认出一个顶着“杨瑾”名字的人类,那还是很简单的。 “至于我没有第一时间对他动手的原因,也很简单。”方舞一说着,伸手捏住杨瑾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了自己,清澈的眸子像是碎着星光,直直望进了对方的眼睛。 “因为我当时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人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我对他动手,又会不会影响到你—— “如果真有这样一种可能的话,哪怕只有千分之一,我也必须好好思考清楚才行。” 杨瑾:…… 他怔怔地望着方舞一的面庞,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我……什么?” “还有,关于上课的问题——对,没错,我是给报的霸总脱敏班。一开始没有和你说清楚,我很抱歉。”方舞一垂下眼帘,抓着杨瑾的手却紧了一紧。 杨瑾被手上传来的触感扫得一阵麻痒,忽感地转 分卷阅读336 天旋,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方舞一按着肩膀压倒在沙发上了。 方舞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又是一笑,忽然倾身,朝着杨瑾凑了过去。 鸦睫轻颤,星眸灿灿,杨瑾眼看着她的面庞越来越近,只觉胸膛有什么正在冲撞,耳边嗡嗡作响。 却见方舞一脸庞一侧,嘴唇落到了杨瑾的耳边。 “不过麻烦理解下吧。“她贴着杨瑾的耳朵,低声道,“谁能接受自己看上的对象有事没事一股霸总味儿啊?” 杨瑾:……? 他茫然地瞪大眼睛,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触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了起来,他抬眸看向方舞一,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已经拍拍手爬了起来。 ……起身之后还没忘在他的小球球上捏一把。 搞得杨瑾又是大脑一晃,等到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打开门,轻飘飘地离开了。 剩下杨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捧着刚被捏过的小球球,一时怔怔的。 片刻后,又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自己往球球上捏了一把——捏得还特别用力,痛得他眉头都皱起来。 所以……不是做梦? 杨瑾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彻底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走到门边,将门关上,反锁。 …… 半小时后。 崔老师又过来了一趟。陶仁不知道他是和方舞一有约,安排他坐下后就转身到处找杨瑾。 找了十分钟,他神情复杂地找到了正在院子里调整新灵屋的方舞一。 “老板,那条乱扭乱扭的大蛇又出现了。”陶仁有些紧张,“真的不用去管他吗?” 方舞一:“……” 嗯,怎么说呢…… 感觉,也不是很意外。 * 把心愿规则书关进小灵屋的第一天,就那样平静地度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方舞一还是很防着它,生怕它又搞什么幺蛾子。所幸白小常第二天就带着工具过来领书了。 灵屋不能给人带着走。方舞一只能小心将心愿规则书从里面取了出来,谁知刚拿出来,就出了变故—— 只见原本已经毫无动静的心愿规则书,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自说自话地又翻了开来,两边书页一起卷起,死死扒着方舞一的手,不肯让她把自己递出去。 方舞一:“……”你特么树獭吗你! 方舞一又甩又晃,那书怎么都不肯松开书页,碍于白小常在场,她又不好直接上手撕——正在琢磨该怎么办呢,那书忽似失了力气一般,松开书页,又不动了。 方舞一趁机将它扔了出去。白小常接过检查一番,断然道:“没电了。” 方舞一:…… 又过了一阵子,方舞一才知道,被自己交出去那会儿,那书的能量槽已经全空了,一滴滴都没有了。 她和白小常对了一下情况,心里大概有了数——那书从一开始就想启用那个精神世界,逼自己就范。但启用及维持那个世界都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所以它才迫切需要方舞一或其他人许愿。 但因为方舞一的防范,它一个愿望都没捞到,就这么干等到了晚上。它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只能铤而走险,启用了那个世界,并将方舞一的意识拉了进去。 在那个世界里,它一开始还想着利用方舞一充能,死活没充上。方舞一也没困住,等于空了个大,目的没达成,反而将自己剩余的能量全部耗干净了。 “原来如此。”听完白小常的解释,方舞一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我把它撕掉一页,它都长不回去了。我还担心是我把它打坏了呢……” 白小常闻言,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呃,其实按理来说,哪怕没有能量,那书也是能自我修复的……”他搔了搔后脑勺,“您说的那个情况,我们后面也讨论了一下,怀疑可能是您在精神世界里做的某些事……让心愿规则书当机了……” 方舞一:“……” “不过请放心,我们没打算让您赔钱。之前说的报酬也会照付。”白小常立刻补充道,“还有您和杨先生身上的标记,我们也会尽快安排祛除。” 这还差不多……方舞一暗暗松了口气。 白小常还有别的工作,交代完心愿规则书的事就匆匆离开。杨瑾为了待客还特地煮了糖水,他也没顾上喝上一口。 杨瑾有些可惜地端着糖水进来,顺口问道:“所以那书是为什么一定要缠着你?” “还能怎么,看上我了呗。”方舞一淡淡道,“它打算和我绑定呢。” “啥?”听到这话,系统787却是激动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动不动先来后到?有没有把我这个正宫放在眼里?我们家舞一,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绑定的吗?” 杨瑾:…… 方舞一暗暗翻了下眼睛,将系统787从耳朵上取了下来,似笑非笑:“你怎么就是‘正 分卷阅读337 宫’了?我怎么不知道?” “诶,开个玩笑嘛。”系统787察言观色,立刻解释,“我只是从绑定这个层面而言。毕竟我确实是和你第一个绑定的嘛……”〔依誮〕 他话未说完,忽听“砰”的一声。 杨瑾将手里的糖水碗重重放在了桌面上。 “没大没小。”他瞥了眼方舞一手里的耳坠,冷冷道,“不懂规矩。” 系统787:??? 方舞一好笑地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轻轻敲了敲系统787。 “不好意思,论绑定,你还真不是第一个。”她眸光流转,顺手指了指旁边的杨瑾,“介绍一下,这位,才是我的‘正宫’。” 系统787:…… ?!!! 第78章 第五批租屋(6) 幸运到他都想跳扭扭…… 心愿规则书交还, 之后要考虑的,自然就是向快穿中心索赔的事了。 方舞一还特意选了个黄道吉日,和白小常打了个配合。先由生命借贷那边主动对外公布心愿规则书的事, 自己再带着从白小常那里拿到的证据,大摇大摆地联系了快穿中心高层。 两重证据摆在面前,哪怕那些高层再想装死, 也不得不被逼着认清事实。但就像方舞一猜测得一样——他们知道错了,但他们不想改。 方舞一这次联系, 一共提出了“公开道歉”、“归还违约金”和“另外支付赔偿”三项要求。快穿中心装聋作哑,一个没搭理, 反而问起方舞一如果回去工作的话想要什么待遇,自己这边, 目前又能提供怎样的职位和条件…… 搞得好像她很想回去一样。 方舞一都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 而且这还不是面谈——方舞一想约面谈没约上,快穿中心给出的答复也全部都是通过邮件发过来的, 也不知这回复是发件人自己的想法,还是他们那边开会后的结果。 方舞一没心思深究, 也没打算他们客气,转头就联系了崔老师。 于是很快,某些令人在意的小道消息, 在快穿中心中层员工里悄悄流传了开来。 方舞一当初被气到辞职的事,本来也就某些中高层小圈子知道, 至于背后真正的原因,则是被中心高层压得死死。尽管如此,依然有部分人, 当时就觉得不太对了,怀疑方舞一是背了锅才会负气出走——而这一回的消息,却是连因带果全都传了出来, 包括当初快穿中心乱给方舞一扣锅,现在真相大白却拒绝道歉的后续。 这对勤勤恳恳的中层员工而言,冲击不可谓不大。 尤其这还不是快穿中心第一次干戳心事。像老崔一样因为上头管理不当而莫名“工伤”却得不到合理补偿的精英中层为数不少,这事一爆出来,更是令人唏嘘。 说得深一点,多少有些让人兔死狐悲。 消息越传越开,快穿中心总算有了些反应。他们小范围地发布了声明,遮遮掩掩地解释了下方舞一的事,姑且算是摘掉了方舞一背上的锅,但正式的道歉仍旧是没有的。不仅如此,反而还处罚了几个传播消息的员工,理由是“散布谣言,动摇人心”。 方舞一知道这事后都无语了。你自己都特意发声明解释了,还说别人是谣言,那你发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别说,发的还真不是个玩意儿。老崔把那声明转给方舞一看了,避重就轻的,对当时诸高层的恶意施压闭口不谈,话里话外,倒有些怪方舞一孤勇傲慢不懂事的意思。 “当时是她自己不解释,负气之下一走了之。如果她愿意坐下来和我们好好谈的话,事情本可以更快解决”——虽然没有明写,但那声明里透露出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甚至还在声明的最后,呼吁众员工要更有团队精神,信任团队,积极沟通。 ……方舞一读完就给气笑了。 她还没解释没沟通?她当时人都快变高压锅了还在努力找证据,问题是找到了没人看啊。 高层们那会儿一个个全都”我不听我不听”的,这会儿倒怪她不解释了? 在方舞一和老崔有意的控制下,这个时候,消息的传播还仅限于中层骨干之中。然而在读完那篇声明后,方舞一觉得是时候采取进一步的计划了—— 于是,通过老崔的口,林芳丽也知道了这件事。 之所以要借老崔的口,一方面是为了更显得可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方舞一 暂时还不想掉马——0051可怜兮兮,关我财大气粗方舞一什么事? 然而令方舞一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出了些岔子。 林芳丽早上从崔老师那里知道了0051离职的真相,中午就跑来找了方舞一,小脸都给气红了,劈头就是一句:“我听说你被迫离职的,是不是真的?” 还想披着马甲继续赚钱的方舞一:“……” 啊? 林芳丽完全给气糊涂了,抓着方舞一咕咕哝哝半天,口齿 分卷阅读338 都不清楚。方舞一劝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搞清情况—— 合着这妹子自带显微镜,老早就把她马甲给扒出来了,只是出于礼貌,一直体贴地没说,还努力克制住了把这事拿出来当补课班宣传资本的冲动。 至于怎么扒的,也很简单。方舞一的很多理论知识一看就是专门学过的,房灵妹子又曾无意中提起她入职房灵协会的时间,和0051离职的时间正好能对上。林芳丽在基层朋友又多,自己设法托人搞到了一份0051的绝密影像资料…… 哦豁,直接扒了个干净。 方舞一:“……”她说呢,怎么这姑娘得空就过来唠嗑送东西,还有事没事时常来找她签名。 “你要不考虑下,也来房灵协会吧。”她沉默很久,对林芳丽道,“协会正在搞新人培训,我直接带班,早期就有分房福利,后面还能带你一起倒房子赚钱……” 逆转凶宅计划,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林芳丽却没空听她说这些,只抓着方舞一,反复确认消息的真伪——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脑袋都要冒烟了。 她一直以为方舞一是在正常退休后,被房灵协会返聘的;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是被气走的! 于是林芳丽也气呼呼地走了。 没隔多久,一条名为“关于0051离职真相”的消息,在快穿中心的基层员工间不胫而走。 基层员工数量远比中层来得多,传播起消息也更没顾忌。等到快穿中心出手干预时,消息已经完全堵不住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顺藤摸瓜地查了一下,这才发现方舞一开班授课的事。最新几批新人里,三分之二都去她那儿上过课,最顶尖的一批几乎都去过,和她的关系都还相当不错。 而且这批新人已经被派到各个小世界里参加任务了,领的还都是事关世界线的重要任务…… “……这是威胁。”某高层在得知这消息后,默然许久,沉声开口,“这是方舞一早有预谋的威胁。” 毫无疑问,那些新人已经被方舞一洗脑了。如果他们继续嘴硬,方舞一就会控制他们,破坏任务,让各个小世界停摆…… 方舞一,真的太卑鄙了! …… 早在主动联系快穿中心的时候,方舞一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却没想到在林芳丽行动后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从快穿中心退还的违约金。 她不知道是那群高层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心里还有些纳闷。但无论如何,先拿回一笔总是好事。 这是阶段性胜利。 被退还的违约金一分不差,闪闪发光的一排零惊得系统787都短暂当机。房灵妹子在旁边默默换算了下,发现就算把方舞一手上所有的灵屋都换成真正的房子,方舞一现在的存款好像都足够全部拿下。 ……还能剩大半。 这就是富婆吗?饿了饿了。 方舞一也挺高兴,拿到钱后第一时间就取了笔出来发红包加工资,还格外大方地搞了个租房大优惠,引得恐怖城中村的各位喜大普奔,百鬼夜行,白骨遍地,血流漂杵。 ……最后还是方舞一忍无可忍地发了个公告,表示开心可以,但要是吓到别人的话,那她可能就没法让他们继续开心了。 兴奋过头的阿飘们这才冷静下来。 当然这些是老租户才享有的福利。新租户的折扣力度相对要弱一些——没办法,这段时间入住的新租户太多,要是都给同等优惠的话,方舞一自己的钱包要不开心了。 “房灵协会那边的新人培训应该也差不多谈妥了?”蹭了个大红包的房灵妹子顺口问方舞一,“我听说协会准备给你放假。你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正在旁边整理工具的杨瑾瞬间抬起了触角。 方舞一却是认真摇了摇头:“还早呢。” 快穿中心只还了违约金,却没理会方舞一提出的索赔,而且公开道歉这事也还没着落。 再说了,根据方舞一对那些高层的了解,等这次事情结束,多半会开掉几个员工杀鸡儆猴。总不能让别人为自己的事付代价。 方舞一的想法是到时候沟通沟通,看人家愿不愿意来房灵协会,如果不愿意,那就去协会挂个名,来自己这边工作,之后再看是就这么定下来,还是帮着再找其他的快穿组织…… 总归不能亏待人家。〔?璍〕 还有崔老师他们的赔偿……虽然不少人已经对快穿中心的拖欠麻木了,但如果有人想要索赔,方舞一还是很乐意再出手帮一把的。 “正好有钱,还能投点给房灵协会,让他们把自己的穿越系统重新做一下……现在的死亡惩罚太重了,很劝退人……”方舞一咕哝着,听得房灵妹子一愣一愣的。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继续和快穿中心撕。”方舞一最后总结道,“不慌,我还有牌呢。” 她已经和那些无限流工作室通过气了。不少工作室已经开始明里暗里给快穿中心添堵—— 分卷阅读339 要么是抢占小世界作为临时游戏场所,要么是借着任务冲突的名义干扰快穿中心的任务。反正就是不让快穿中心的工作顺利进行就是了。 白小常那边尤其大胆——快穿中心是有专门的灵异任务指标的,有时需要从无限流这边借人,生命借贷作为大工作室,被借的次数尤其多。白小常他们一不做二不休,不仅不再借出,顺手还把快穿中心仅有的几个灵异向员工给挖走了。 “有意思。”房灵妹子若有所思地揉了揉怀里的猫耳朵,“专门的灵异指标?这指标是谁定的呢?” “不知道。”方舞一坦然,“但肯定是某个高于快穿中心的存在。” 快穿中心的高层主要负责管理以及细化指标,实际的任务需求,却是来自“更上面”。 即使是曾经的方舞一,也无法直接触及到那个存在,甚至连其名讳也不知晓,只隐约听到过“主神”、“隐者”之类的称呼;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更高位的存在并不负责快穿中心的大小事务,只管发放总任务及定期验收成果。如果成果令其不满,则会直接追责对应的高层。 因此,想要对付快穿中心的思路其实很简单——设法让他们完不成指标,交不了差就好了。 “也就是战线得再拉长些”方舞一耸耸肩,“没事,不慌。我现在有的是精力陪他们耗。” “但听着还是很辛苦。”房灵妹子摸着怀里的猫,似懂非懂。 方舞一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一旁的杨瑾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触角微微动了一下。 …… 又过几天。 方舞一出乎意料地接到了来自快穿中心的电话。 电话来自某高位管理人员,方舞一对他有印象,以前共事时很看不上自己的身份,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这回却是难得的低声下气。 说出的话也让方舞一很意外——他们主动请她回中心面谈。 方舞一一脸懵逼地翻出自己的进度表。不应该啊,她这才刚开始搞事呢,对面不该软得这么快啊。 她想当然地认为有诈,去面谈时全副武装,还特意问白小常借了点游戏道具揣身上。没想到过去后,对面的态度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他们直接拿出了合同,表示愿意无条件答应方舞一的所有要求,甚至主动提出归还方舞一那些被没收的金手指和道具…… 方舞一:“……???” 直到被送出中心大门了她还有些晕晕乎乎。这进度,快到出鬼了…… 她还以为光是开会他们都要开上半个月呢。 “说不定是他们中间的那位幡然醒悟,决定及时止损呢?” 方舞一回去后将这事和其他人一说,其他人多少也感到有些奇怪。房灵妹子试着做出猜测。 方舞一蹙眉摇了摇头,显是觉得不太可能:“这也太戏剧性了。我宁愿相信是有什么更强大的势力介入……” “霸总吗?”房灵妹子面无表情地打趣道,“天凉了,让快穿中心破产吧?” “太扯了。哪有这么厉害的霸总。”方舞一摆了摆手,视线无意中扫过旁边正在喂猫的杨瑾,心中忽然一动。 “……不好意思,这人我借走一下。”她走上前去,拖过杨瑾,顺手将他手里的猫粮抽了出来,递给房灵。 房灵妹子信手接过,语气淡漠:“没事,本来就是你的。” 杨瑾闻言,耳朵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烫。方舞一却是泰然自若地应了声,旋身将人拉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进门,关门,落锁,一气呵成。方舞一转头看向身后一脸茫然的杨瑾,视线若有所思地在他脸上转来转去,突然笑了起来。 “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杨总?” 杨瑾一怔,下意识就要摇头。方舞一直接上前,一手威胁地按住他触角上的球球。 杨瑾:…… “也没什么,就打了个电话。”他垂下眸子,搔了搔脸,“我从崔老师那里要到了一个高层的电话,就直接打过去了。” ……果然。还真是。 方舞一当时纯粹从神情判断这事和他有关,倒没想到杨瑾居然是直接打电话过去的,明显愣了一下:“那你打过去……说了什么?” 总不会真说什么“天凉了,让快穿中心破产吧”……之类的话吧? 不不不,代入一下情景,这种情况更适用的台词,应该是“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公司开不下去”? 方舞一脑子转得飞快,一时还真想不出正确的答案。杨瑾触角微动,眼神飘忽了一下。 “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就是告诉他们,我是一只夜息。” 方舞一:“……?” “而作为一只夜息,我有办法找到其它的夜息。”杨瑾继续道,声音低低的,“大部分夜息都是和朝阳绑定的,这意味着,我也能找到其它成年的朝阳。” 方舞一:“……???” “所以呢?”方舞一茫然眨眼。 分卷阅读340 “情感成熟的朝阳,都是很护短的。也很帮护同族的后辈和幼崽。”杨瑾正色道,“而你……从朝阳的角度看,其实还只是个小妹妹。” 方舞一:“……” 她这回总算听明白了。 “所以,你等于是打电话过去威胁了一下……”她试图找到合适的措辞,“如果不听话,我就找一车朝阳来打你?” “……其实没那么好找。朝阳和夜息都是稀有生物。运气好大概能找到两到三只吧。”杨瑾坦白道。 这是实话,不然当初快穿中心也不会只弄到方舞一这一颗蛋。 “不过成年体的朝阳,光一只就很可怕了。”杨瑾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说拆了快穿中心,但到处破坏任务是完全问题的。 这也是他在听了方舞一的计划后才冒出来的思路——无限流工作室和快穿中心再怎么也算是半个同行,即使下手使绊子,也只能暗搓搓地进行。搞不好还会被快穿中心反击。 但朝阳不一样。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朝阳可以算是高阶的野生动物。野生动物需要讲什么道理,想打你不就打你了。 快穿中心还没法反击——反击了也打不过。 而且,杨瑾在打电话威胁时,也是有耍点心眼的——他故意表现得好像分分钟就能招来一大群夜息朝阳的样子,还真有一副“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一车面包人”的架势。 快穿中心偷蛋改造在前,对方舞一不公对待在后,本来就心虚,对这些灵界的特殊生物,也远没有杨瑾了解,还真被他给糊弄住了。 于是他们立刻就怂了。 他们本来还怀揣着将方舞一再聘回来当打工人的天真妄想,现在却是想都不敢想,恨不得赶紧划清界限才好。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该好好休息了。你平时事已经够多……”杨瑾的触角不安地颤动,“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方舞一侧头看了他一会儿,手指在他触角上轻刮了下,“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杨瑾低低应了一声,方舞一好笑地打量着他,面上忽又露出几分思索:“朝阳……原来光个名字,就那么有威慑力啊?” 她突然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心愿规则书一定要让自己变回真正的朝阳了。 “可以说是灵界生物里的SSR了吧。顶端中的顶端。除了离群索居和情感机制,没别的弱点了。”杨瑾试着用方舞一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要是不强大,夜息也不会想办法和朝阳成为绑定共生的关系了” 方舞一:“哦……那应该就是很厉害了吧。” 好吧,看来她在这方面的想象力还是有些匮乏。她对朝阳的理解,其实只停留在杨瑾曾说的“莫得感情”以及心愿规则书所说的“大翅膀蓝鲸”…… ……杨瑾也看出来了,方舞一可能还是没理解。 他甚至怀疑她对自己的真正天赋和能力上限也存在误解。〔銥誮〕 于是他沉思片刻,试着给出建议:“那本心愿规则书现在处理好了吗?如果处理好了,或许你可以借着用用,体会下当回朝阳的感觉。” 方舞一想了会儿,却是认真摇了摇头:“算了,不必。” 她歪头看看杨瑾,忽然轻轻笑起来,手指微动,在他触角上轻轻弹了一下:“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至于别的,我不想要,也没必要。” 能以自己认同的身份活着,能为自己活着。能去做符合自己价值的事,能获得自己该获得的。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杨瑾被她笑容一时晃了眼,反应慢半拍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触角,又听方舞一道:“倒是你啊……我现在应该算是朝阳里面最菜的了吧?你一不小心绑到了我身上,会不会觉得亏啊。” 她这句话本是开玩笑,谁知话音刚落,就被杨瑾抓住了手腕。 她有些诧异地抬眸,正对上杨瑾认真的双眼。 “才不会。”她听见杨瑾一字一顿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像是刻进空气里。 “我一直觉得,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当初在落满朝阳情感种子的空滩上,捡到了属于你的那一枚……” 其它的夜息绑定属于自己的朝阳,是为了庇护与安全;而他,则是为了自己的心。 当然,这后一句杨瑾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刹那,方舞一突然扯了下他的领口,让他低下了头。 “只有那次是最幸运的吗?”她贴近杨瑾,低声笑起来,“现在呢?” 杨瑾:“……” 都很幸运。 他在心里低声回应着,小心地伸出手去,环抱住对面人的腰。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幸运…… “舞一——”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系统787的声音,“林芳丽带着好几个学员过来找你啦,好像是想问问跳槽的事——” 杨瑾:…… 别别别 分卷阅读341 别别——起码别是现在! 他在心里狂嚎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方舞一刷一下就收回了手,一边喊着“马上过来”,一边转头匆匆往门边走。 杨瑾:………… 和方舞一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幸运的——他在内心补充道,除了此刻。 谁知下一秒,又方舞一步履生风地冲了回来。 杨瑾一脸懵逼地被她捧起脸,只觉脸颊软了一下,旋即便见方舞一的脸飞快地向后退去。 “定金。”方舞一转头继续往外走,冲着杨瑾摆了摆手,“别的忙完了补给你。” 杨瑾:………… 好吧,收回前言。 他摸着自己的脸颊,额上触角缓慢又喜悦地扬了起来。 哪怕是这一刻,他也是很幸运、很幸运的。 幸运到他都想跳扭扭舞了…… * 另一边。 方舞一一出了门就往林芳丽那边赶,忽又似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身后虚掩的房门,又上前把它关了起来,又把系统787放在了门口。 “别让人进去。”她嘱咐道,“除非杨瑾自己从里面出来。” 系统呆呆地应了,又奇怪道:“贵妃是在里面做什么特殊的工作吗?” 怎么连你也跟着叫贵妃了……方舞一微微抿唇,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算是吧。”她淡淡道,“总之,别让人进去就是了。” 她手上的房子已经很多了。 真的不需要再多一栋脚趾抠出来的三室一厅……真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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