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后我决定做个反派》 分卷阅读1 ================= 书名:顿悟后我决定做个反派 作者:拂檀 ==本文文案== 人在生死之间游走一回总会明白一些东西,秦飞烟也是。 比如她知道她其实是穿进了一本书里,是书中男主追妻火葬场被追的那个妻。 经历过误会被休,囚禁流产,还有一后院的真爱等等之后还跟男主HE了。 想骂脏话.JPG 所以秦飞烟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踹了狗男主,并决定给狗男主开个火葬场加速通道。 拖着病病歪歪的身体,秦飞烟踏上了黑化反派的道路。 我反派专注搞事; 我反派冷酷无情; 我反派...... 我说,那个手拿傻白甜剧本的小炮灰能不能别抱我腿了,你真的很沉! 苏隶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嚣张跋扈且傻白甜。 傻到什么程度呢,大男人白天出门居然能被套了麻袋拐去矿山挖矿。 幸好路上被漂亮姐姐救了下来。 苏隶:虽然但是,没关系漂亮姐姐好看又聪明,我只要抱紧大腿摇旗呐喊就完事了。 苏家祖训第一条:苏家男儿,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苏家祖训第二条:好女怕缠郎,苏家男儿么得脸皮; 苏家祖训第x条:其实这是一本恋爱指导手册来着 秦飞烟:实不相瞒,一开始觉得这个弟弟确实有点傻,但确实很白也很甜,真香。 病弱黑化美人女主x傻白甜眼里心里只有你男主 1v1,SC,姐弟恋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飞烟,苏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文女主拿起反派剧本。 立意: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总会有人爱着你。 ================== 第1章 “救救我。” “保护少爷。” “什么人,速速离开。” ...... 惊呼声、呵斥声以及夹杂着警告声的打斗动静响起,一行约莫二三十人的队伍同官道旁冲出来的五六个人缠斗在一起。 不过盏茶的功夫,冲出来的人见势不好,便一声唿哨后撤回了林中,只余下因冲出来求救才引发了这场缠斗的小公子昏倒在地。 一身红衣脏兮兮皱巴巴的,头上的束冠约莫能认出来是玉质,腰带的花纹也隐约可见金线的光泽,看上去像是哪家的小公子遭了难。 兴顺镖局的当家严宋一时犯了难,按说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混的,讲究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眼下雇这趟镖的小公子还安坐车里,救与不救,还是得看雇主的意思。 “公子,咱们救下来个人,当家的问问您想怎么处置?” 这一行人有四辆马车,第二辆马车最大,分内外两间。此时严宋的夫人就坐在这辆马车的外间,冲着里面问道。 “先带过来。” 门从里面被推开,身着红色狐皮披风的小公子脸色苍白,似乎是有些受不得风,手握拳低声咳嗽。 被扛过来的人仍然昏迷着,身上脏兮兮的,却掩不住他这张俊秀出尘的脸。 秦飞烟对上那张脸,只一眼就立时将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传说中无数京城少女的梦,秦国公府家的小儿子苏隶嘛。 身为昌平公主的秦飞烟在嫁人之前也是偷偷瞧过他的。 那个时候苏隶才十八,跟他那张脸同样出名的还有他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 当初跟父皇心尖子般存在的大哥大打出手,还能不落下风没受惩罚,此事一举奠定他京城第一纨绔的位置。 她也曾经偷偷的跑去瞧过他,那张惊为天人的俊秀脸蛋让秦飞烟印象深刻,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救下了他。 也是有缘,救了还能得秦国公府一个人情。 “抬到车上吧,等会给他寻个大夫瞧瞧。” 秦飞烟此时作男子打扮。她虽长相美艳,但长久的病痛让她看起来身形羸弱,加之冬日衣衫不显身材,稍作装扮便像极了病弱消瘦的少年,这一路上倒也没人看得出来她本是女儿家。 故而抬人的几个汉子也未有顾忌,直接将人抬进了她的车上,放在了她休息的榻上。 虽然但是,她确实是答应救人没错,这些人倒也不必这么认真的真把人抬到她床榻上。 苏隶脸上沾了灰,看起来脏兮兮的,下巴还隐隐有着淤青,狼狈极了。 他虽落魄狼狈,却丝毫不损俊美,反而增添了几分凌乱虚弱的美感。 让秦飞烟不禁想起来她极喜爱的那对雪色镶金边锤纹琉璃花瓶,澄澈璀璨却脆弱易碎。 * 分卷阅读2 苏隶是在一阵说话声中醒来的。 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苍白的脸,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昏迷前的记忆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确认没有见过眼前的人。 刚准备开口问,却听见马车外有人说话。马车并不隔音,外面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该你们了,路引呢,拿出来瞧瞧,这是上哪去啊?” 这声音一听就是守城的官差在盘查路引。 寻到官吏给父亲写信,很快就能回家了,比跟着陌生的人不知道去哪里要稳妥多了。 想到这里,苏隶挣扎着坐起来,打算推门出去,刚有动作却被一把摁回榻上。 “你做什么去?” 秦飞烟声音里带着冷意,苍白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手蠢蠢欲动的想要掐上苏隶的脖子。 也许是森寒的冷意太过明显,苏隶下意识没有升起反抗的心思,紧张的咽了口水,弱弱的开口。 “我,我想用朝廷的公文给我爹带封信去。”之后又语气快速的自报家门:“小爷是秦国公府二公子,你别拦着我。” “闭嘴,老实呆着,不准乱喊乱叫。” 外面盘查的声音愈发近了些,秦飞烟的眉宇间也浮起不耐的神色,昏暗的光线下,暗含着一丝阴鸷的气息,吓得苏隶讪讪的收了声。 他安静躺回塌上,行动间竟还带出着几分乖巧听话的意味,只是眼底带着几分委屈。 看的秦飞烟一时心软了一下,掐住他脖子的手收了回来,面上却还是冷冰冰的轻“哼”一声,权作警告。 “车上什么人?”车身轻晃,似乎有人登车检查。 “奴家主家是到青林郡探亲的,少爷身子不好,还请官爷担待。” 严宋夫人陪着笑脸对着上来检查的官差,心里却忍不住思忖,区区一个县城,怎的对出入检查如此严格。 秦飞烟主动拉开了门,仿佛禁不住风一般,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后才开口说话:“我们兄弟到青林郡探亲,顺带求医,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说罢,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塞给官差。他捏了捏荷包,一点不客气的打开瞧了瞧,见到里面的金锞子后,态度即刻便好了起来。 “行嘞,弟兄们放行吧。”那官差下了车,挥了挥手,一行人就进了县城。 “少爷,今日可要在这里歇息一晚?”严夫人问道。 “不必,你去看看少什么,及时补给后尽快赶路。” 严夫人识趣的应了一声后下了马车,车内只余下秦飞烟和苏隶两人。 苏隶急急开口问:“你为何要拦我,你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 “你说你想寻此处的官员给你爹报信?”或许是刚刚有些吹了风,此时秦飞烟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当然,小爷难道支使不动一介县令不成。” 躺着也不妨碍苏隶倨傲的抬起下巴说出这句话,活脱脱一副二世祖的架势。 却见秦飞烟一声嗤笑,他刚准备不服气的质问她笑什么,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反问: “你可知道此处县令是何人?是何派系,同你父亲是否有恩怨?” 苏隶愣住,他从没想过这些。 似乎是说话太急,秦飞烟又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退一步说,即便此处县令同你父亲无冤无仇,但你又怎知此处官差同绑你的那伙人没有勾结,没有官匪沆瀣一气?” 苏隶也没有想过这些。 他只自信的觉得县令不过微末小官,他家族给出的一点报答足够此处县令感恩戴德的将他送回京城了。 他什么都没想到,听完这几句话之后他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倨傲,到被打击的无精打采,脸色也苍白起来。 “我,我都没想过,对不起,是我误会你的好心了。” 苏隶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小小委屈,却也知道自己错了。 看着眼底还有些许委屈的苏隶,秦飞烟唇角勾起一抹幽深的浅浅笑容,转瞬即逝,没有被苏隶捕捉到。 真是个可爱又单纯的小朋友。 不过抱歉,为了你爹秦国公的人情,只能先这么糊弄你了。 赚取秦国公人情的第一步:取得当事人的信任。 我都是为你考虑,你竟然还误会我? 秦飞烟取过一旁的水壶,倒了两杯水出来,递给躺着的苏隶一杯,自己也低头喝了一口,全做润喉。 “我不怪你,毕竟萍水相逢,你不信我也是对的。” 她低头喝水,纤长的睫毛和浅淡的唇色无不诠释着她的孱弱,这幅样子落在苏隶眼里,愧疚的潮水快要将他淹没。 “不是的,你救了我,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脑子一热,苏隶一拍胸脯,冲他保证道。 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觉得眼前这个弟弟过于好糊弄的秦飞烟终于在良心微微痛了一下之后,决定 分卷阅读3 少给他挖点坑跳。 不过秦国公跟条老泥鳅一样奸猾,秦国公世子也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怎么老二有点缺心眼的样子。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这有点不科学。 “倒是不必如此,救你不过是顺手罢了。你跟我一起去青林郡,等到了青林郡,我让姐姐遣人帮你送信给你家里可好?” “嗯,我听兄长的。” 苏·真单纯·隶已经亲近的喊开兄长了。 只是为了遮掩身份而穿男装,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女子的秦飞烟被“兄长”这个称呼惊的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来了一段惊天动地的咳嗽。 之前严夫人跟着一起上路,就是瞧出来了她本是女子却身体羸弱,才跟着一起上路方便照顾她。 而这个人在她塌上躺了这么久,说了半天话,竟然还真心实意的觉得她是男子,喊兄长。 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秦飞烟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自己化妆技术突飞猛进了还因长久的病弱导致自己颜值下降了。 这就离谱。 “还未曾请教兄长姓名,家在何方?” 苏隶有双小鹿眼,这让他不管如何面色冷淡,都带着一丝温柔和无辜。此时被他定定的看着,莫名的让秦飞烟产生了一种星河倒映于他的眼底,而他眼中只有你的错觉。 “我的身份是个麻烦,不如不问,你跟我一起去青林郡之后传信给你爹便是,又何必问个清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垂着头,愈发透露出一股弱小可怜却又不想给苏隶带来麻烦的样子。 “我不会害你的,你别问了。” “这怎么行!” 苏隶瞪圆了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一脸的不赞同。 “你救了我,不论你有什么麻烦,我都会帮你的。” 救命之恩呢,我报不了就让我爹和我哥来! 苏隶义字当头,拍着胸脯让秦飞烟放心的说! 第2章 “我姓秦,在家中行四。” 秦是国姓,苏隶一下子反应过来,反问她:“你是哪家王府的,我怎么没在京里见过兄长?” 忍了又忍,秦飞烟才忍住吐槽他时不时蹦出来的兄长这个称呼。 “或许你听过昌平这个封号?” “还挺耳熟的,我只记得两年前那个倒霉赐婚给渤海侯世子的四公主好像是封号昌平吧,你竟然同四公主同封号?我怎么不记得有昌平王府?昌平这封号怪不吉利的。” 苏隶躺的难受,干脆了坐起来。坐也没什么正经坐相,凑的离炭盆更近一点,一脸八卦的跟秦飞烟挨着说话。 她觉得自己马上,很快,立刻就要动手打人了,想想苏隶他爹秦国公的人情,按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手,闭了闭眼平复心情。 “我就是昌平公主。” 我就是你嘴里那个倒霉的赐婚给渤海侯世子的昌平公主。 苏隶无辜的鹿眼眨了眨,又眨了眨,视线飘摇不定,身子也乖乖坐正,脸上也...... 等会,你脸红什么? “啊,那,姐姐,不是,公主殿下。”苏隶讪讪的,脸红的仿佛要烧起来了。 “我不是说你,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双手放在腿上,一脸乖巧听话。 “其实你也没说错,是挺倒霉的。”她声音有些飘忽,仿佛陷入回忆,又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两年前嫁到渤海侯的封地渤海郡,本以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却不想,先是夫君他有情投意合的表妹,后是婆婆掐着我的嫁妆处处为难于我。” 秦飞烟声音里满是苦涩,仿佛有满腹的委屈与幽怨。 “我本想只要能过下去就好,却没想到,我的夫君竟想我去死。” 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至今都不敢相信,渤海侯一家竟然想自己死。 苏隶听的眉头紧皱,手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忍不住了,拳头硬了。 就算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凭渤海侯世子做的这些事,也足够他这个嫉恶如仇的纨绔看不过去套他麻袋了。 “他们这是大不敬,你是公主,你的公主亲卫呢,揍他个崽种啊!” 他气的忍不住拔高声调,连跟蜀中王世子学来的方言都冒了出来,怒气冲冲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跟渤海侯世子打一架。 秦飞烟:我还没正式开始卖惨,这个弟弟就已经气成这样了,配合太过,这我没法继续往下演了啊。 “我没有亲卫,父皇没给。”她弱弱的接话。 “那你陪嫁的婢女呢,总能有个回京报信的吧。” “我身边的掌事姑姑劝我忍,说夫妻俩过日子都是迁就来的,忍忍就过去了。” “这种人当然是拖下去打一顿啊。” 苏隶怒其不争。 “我指使不动他们,所以我才跑 分卷阅读4 出来想去找姐姐。” “你放心,等我回京了我就找我爹帮你,一定帮你好好教训渤海侯世子。” 苏隶心里涌起无限的豪情,沐浴在秦飞烟信任又感动的目光里,觉得自己的形象又高大起来了。 见忽悠的差不多了,当事人已经是恨不得指天发誓以身家相报的状态,秦飞烟满意的点点头。虽然知道这样有些过分,可秦国公的人情对此时的她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她刚才虽然有刻意卖惨,但说的确是实话。 那时她从昏迷中醒来,枯坐了一整夜,才勉强理清的所有的事情。 她穿进一本书里,浑浑噩噩长了十多年,前尘忘却,记忆尘封。 身为大楚皇朝的四公主,秦飞烟不受父皇疼爱,母亲林皇后又早早去世,给她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性子。 及笄后被一道圣旨赐婚给渤海侯世子奉亦寒,正式开启了书里的剧情。 身为书中女主的她同男主奉亦寒分分合合,中间穿插着无数红颜知己造成的误会,还有婆家的冷待,经历过狗血误会,流产,害死真心对待自己的二哥和三姐后,跟奉亦寒HE了。 破镜重圆,结局圆满。 秦飞烟当时看完之后气的回不过神来,在评论区跟一众书粉大战三百回合。 结果一睁眼就没了记忆,穿成了书里的女主昌平公主秦飞烟。 公主脏话。 五天前,她的好婆婆端来补药,说特意给她养身子的,结果一碗下去,五脏六腑如同被刀搅一般,一口鲜血吐出就昏死了过去。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灵魂离体,飘荡在侯府上空,看他们为自己准备好了寿材,就等自己咽气。 满府的素缟背后,是仓库里早早就准备好的一应结婚器具和红绸。 从上到下都在为秦飞烟的死和奉亦寒迎娶新人做准备。 看的了无生趣,她又回到自己身体旁,掰着指头算什么时候能等到身体咽气她好彻底解脱。 却看到脖子上戴着的平安扣散发着莹莹的光辉,一点一点的将自己身体笼罩其中。 外面的婢女已经睡了,并无一人关心她的死活,这恰好给了平安扣机会,散发的光辉不断的在秦飞烟的身体游走。 天微微要亮起来的时候,感受到一股巨大吸力将自己的灵魂拉回身躯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来不及研究雕成玉环的平安扣,她起身,从衣柜暗格里摸出三个荷包,一个里面是银票,剩下两个是散碎银子和小金锭。 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衫,随手抓了一件不那么显眼的杂色狐狸皮披风,蹑手蹑脚的溜到住的院子一处矮墙边。 踩了几块砖就轻松的翻过了墙,出了侯府。 说起来还要感谢奉亦寒,是他看不上自己,把自己撵到了整个侯府最偏僻破旧的地方,才方便□□跑路。 秦飞烟经过短暂的思考,决定先去青林郡找三姐,毕竟青林郡离的最近,只要三五日就能到了。 她用最短的时间规划好自己要做的事,然后寻了家成衣铺买了一身男装换上之后就去找镖局护送自己去青林郡。 眼下渤海侯府的追查并不是最要紧的。 她猜此时侯府正在为奉亦寒迎娶他的亲亲表妹林染萍做筹备,定然是空不出手来寻人。 眼下最要紧的是,秦飞烟发现那碗药有后遗症,每隔几日就会犯病,犯起病来腹内绞痛,仿佛从整个胸腔到肚腹都如同被一把刀在里面搅了又搅。 更糟糕的是,此时好像又开始了。 “苏公子,不如你先去后面挑辆马车歇息,这几日要连续赶路,你在我这里可能会歇息不好。” 感觉到疼痛渐起,她咬了咬唇,想把苏隶劝到后面的马车上去。她之前扛过一次病发,并不确定自己在神志有些混乱的情况下会对苏隶做些什么,也不欲让他知晓此事。 “姐姐不必忧心我,我在这里就好了,姐姐你困了就睡,我给你守着,我身体好着呢。” 苏隶笑的单纯,丝毫没有听出来秦飞烟的话外之意。 非常暴躁,想要打人。 “苏公子,我身中奇毒,发作之时痛苦难忍,我怕伤到你。” 秦飞烟就差直接说出来你快换地方吧,我犯病时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也不想被你看到。自觉把赶人的意思表达的很到位了,却不想一抬头对上一双盛满关切的眼睛。 “姐姐身体不舒服吗,那我更要照顾好你了。你有恩于我,我自然要护你周全。” 你可踏马快走吧弟弟。 胸口处涌上一股腥甜气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却又带起了胃里剧烈的恶心感。喉咙里泛起一股酸涩又夹杂着腥甜的气息让她几欲呕吐。胸腹间弥漫的疼痛在迅速的消磨她的意志。 好疼啊。 顾不上苏隶还在一旁,秦飞烟蜷起身体窝在榻上,苍白的脸上沁出汗珠,痛苦的闭上眼睛,忍耐着一波又一 分卷阅读5 波疼痛的侵袭。 见此情形,一旁的苏隶有几分手足无措,心里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情绪。 他不觉得眼前的姑娘狼狈,反而觉得她柔弱的让人心生怜意和同情,另外更加认定,渤海侯世子奉亦寒是个王八蛋。 见她快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苏隶心生不忍,伸出手试图让她张开嘴不要咬伤自己,却不防被咬住了手,被眼前的姑娘一口咬在食指关节上,苏隶傻了。 虽然有点疼,但是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的慌,仿佛有些发烧。 难道这中毒还会传染吗? 想到这里大惊失色的苏隶用没有被咬住的另外一只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温度。 还好,不发烧。 松了一口气的他觉得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他仿佛看到自己的手在流血,但奇怪的是,自己第一反应并不是抽回手,竟然是在想秦飞烟有没有伤到。 就在苏隶傻傻回不过神的时候,刚刚痛的蜷缩起来的人却松了力道,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秦飞烟以为自己快要被疼痛淹没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气息冲进了她的脑中,身上的疼痛诡异的缓慢消散,还来不及思考是何缘故,疲倦至极的身体先于她的意识一步,强行让她陷入了睡眠之中。 第3章 苏隶保持着刚刚伸手的姿势,半天没动。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虽然手被咬破流血了,但是他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反而升腾起了一股莫名悸动。 秦飞烟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苏隶蜷缩在她脚边的椅子上睡着了,高高大大的男孩子靠着车壁睡的并不安稳,逼仄的空间看起来着实有些委屈了。 她没在意这些,索性又闭上了眼睛,仔细回想这次病发时的情形,发觉比前一次发作的时间短了许多。 仔细想了半晌,她只能暗自揣度,也许是她戴着的神秘平安扣在继续温养她的身子。 一路再无波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清林郡下的南安县,到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医馆的大夫。 “苏公子,咱们先去医馆,这一路颠簸,你亦未曾歇息好,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嗯,都听姐姐的。” 苏隶姐姐叫的极顺口,相处的这短短几日里,已经完全把秦飞烟当作自己人,事事冲在前头,让秦飞烟时不时就陷入被自己良心谴责的状态。 捋了捋胡子,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给苏隶仔细诊过脉后,表示他只是摔了几下,开几服温补的药喝几日就行了,反倒是秦飞烟,脉象紊乱,身体亏空,不仅要清余毒,还要细细温补。 老大夫在此地开了几十年医馆,医术自是不必说,两人也没有犹豫,当即决定抓药。只是到了付诊金的时候,秦飞烟犯了难。 无他,她身上散碎的银子不太够了。两人的药材诊金加起来需百余两银子,倒不是欺她俩无知,而是两人都需要温补,其中秦飞烟的药更是有几味珍贵药材在里面。 她站在医馆厅中犹豫不决。 其实身上的银票带了有近万两,可她不敢取出来花。 她的银票出自皇宫内造司,带着皇家印记,虽然票号皆能兑,但也极易被查到踪迹。此时还未到青林郡城,也不清楚三姐对自己的态度,贸然取出,实在有失谨慎。 毕竟她其实是逃出渤海侯府的,秦飞烟不想被奉亦寒查到行踪抓回去。 “姐姐,怎么了?”苏隶见秦飞烟站在柜台前发愣,手里提着几包药材走过来询问。 “我只是在想,可能咱们的银子不太够付诊金的。” 刚说话,她就看到苏隶手上提着的几包药材,眼睛里盛满疑惑,怎么直接拎到药了。 “我已经付了。”把手里的药包提起,带着几分幼稚的得意感,苏隶还提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却得到一个莫名的眼神。 再看一眼,却看到秦飞烟用感激的目光看他,刚刚那个莫名的眼神似乎是错觉。 “那走吧,你瞧瞧还缺些什么,到郡城还需要两日的路程呢。”她轻拽了下苏隶的衣袖一角,往外走去。 一路上,苏隶尽挑着些卖当地特产的铺子逛,走了小半个时辰,他还兴致勃勃的在逛和买,深感自己体力撑不住的秦飞烟出声。 “苏公子买这些东西是要寄给家里吗?” “不是,你不是说要到郡城投奔三公主?”苏隶见似乎有人往这边看过来,急忙压低声音,“去看三姐不应当带些东西吗,我还是第一次到三姐的封地呢。” 秦飞烟心说你跟谁三姐呢,这也太不见外了,但是面上还是配合的点点头,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三姐不会在意这些的,咱们该启程了,这个时辰,严嫂子也该采买回来了。” 回到马车上启程往青林郡城赶路的时候,苏隶在兴致勃勃的把玩买的小玩意,秦飞烟累极,躺在榻上拉上被子闭眼就睡了过去,已经习惯了苏隶存在的她,这次没有开口撵人。 分卷阅读6 清林郡,昌华公主府。 “殿下,外面来了人,这是拜帖。” 昌华公主秦翎此时正在皱着眉头盘账,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问:“谁这么没规矩,人到了才递帖子。” “是秦国公家二公子的帖子。”丹秋递上帖子,犹豫了一下,挥退屋内的侍女,凑在秦翎身边小声的解释。“这帖子上的笔迹,仿佛是昌平公主的字。” 丹秋打开帖子第一眼以为是昌平公主过来了,没想到末尾落款竟然是秦国公幼子苏隶的名字和印鉴,一时拿不准才亲自拿着帖子来见公主。 “嗯?我瞧瞧。”秦翎打开后匆匆看了看,就转头吩咐丹秋:“快,把人迎进来。” 她衣裳都没换,就匆匆往外走去,路上碰到了驸马的妹妹邵采春过来请安,秦翎看都没看就往前厅走去。 看惯了秦翎对着她们邵家人的冷脸,如此神色匆匆,反而勾起了邵采春的好奇心。她悄声吩咐跟着的婢女,跟上去打听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 “烟烟。”秦翎匆匆而来,见到秦飞烟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身形时,惊的连说出的话都微微发颤。 “你这是怎的了?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她抓住秦飞烟的手,轻颤着摸了摸自己幼妹的脸颊,心酸过后就是滔天的愤怒。 “是不是奉亦寒对你不好,我就说这桩婚事不好,老大那个王八蛋......” “姐姐,别说了。”秦飞烟眼见自己三姐的脾气不用自己点就快要炸了,只能拦住她的话头,不让苏隶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从自己三姐嘴里蹦出来。 “我就说不行,你放心,我这就去渤海郡抽奉亦寒一顿给你出气。”秦翎是个暴躁脾气,手握先帝遗留下来的一支护卫队,连当今圣上都心有顾忌,这几年将她远远的打发到了封地青林郡,未尝不是有忌惮和边缘化的意思。秦翎心里也清楚,故而越发低调行事起来。 可再低调,看见自己妹妹这副样子,她都坐不住了。 拉住暴躁的姐姐,秦飞烟的心突然就落回了肚子里。 她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只要她努力一点,定能改变她看过的那本书的结局,保住二哥和三姐,让奉亦寒尝尝从高处摔下的滋味。 “姐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姐姐你听我把话说完。” 被妹妹软软的拉住,一双眼睛祈求的看着她,秦翎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多少年了,没有见过妹妹这样依赖自己了。 当今圣上年号宣平。宣平帝有四子,大皇子秦之祀封楚王,封地蓟州郡,却得圣宠长住京城。 二皇子秦之冽封淮南王,封地淮南郡,大多时候待在封地,虽不禁止其进京,却也并不得皇帝看重。 三公主秦翎封号昌华,封地青林郡,因着驸马邵宜做青林郡守,故而长居封地,轻易不进京去看自己亲爹宣平帝的脸色。 四公主就是秦飞烟,封地湖川郡,却在两年前被赐婚渤海侯世子奉亦寒,大婚后随奉亦寒到渤海郡居住。 说起来四人虽都是正宫嫡出,实际上却是不同母。元后赵皇后生大皇子,继后林氏出身权贵安国公府,生二皇子和三公主,而秦飞烟的母亲则是林后亲妹,在林后死后进宫封后,一路照拂二皇子和三公主至成年后病逝。 但最为倒霉的不是母早逝的这三人,而是在小林氏病逝后的秦飞烟。母后死的时候,秦飞烟才八岁,上面能依靠的兄姐去封地的去封地,出嫁的出嫁,只能自己在宫里看人眼色保住自己。 长久下去,养成了一副懦弱的性子,秦翎察觉到的时候,秦飞烟已经掰不回来了。 想到以前宫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和自己那个偏心到让人无比糟心的亲爹,秦翎到底是冷静了些,先听听妹妹的情况再做打算。 “跟我说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若是奉家欺负你,我就是拼上父皇削我封号,姐姐也给你讨回来。”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在渤海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可以尽情放纵自己悲伤,一路上从没哭过的秦飞烟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他们在父皇面前答应的好好的,可一到渤海,婆婆就接管了我的嫁妆,说我年纪小,当不得事,她替我打理,后来我就再未见过我的嫁妆出息和账本。这也就罢了,最过分的是奉亦寒。” 秦飞烟提起这三个字都带着痛恨的意味,想起自己醒来后恢复的前世记忆,恨意弥漫交织之下,眼睛都有些通红起来。 “他既心悦她人,为何要向父皇求娶我。将我关在偏苑不说,竟还要娶他表妹林氏做平妻,姐姐,你听过驸马娶平妻这种荒唐事吗?” 说道伤心处,秦飞烟扑在秦翎怀里痛哭,撕心裂肺的像是要将这两年委屈统统哭出来。 “我身边的婢女竟然都劝我忍忍,我自宫中带出来的陪嫁宫女,我竟都指使不动,我才知道,大嫂竟然是个手眼通天般的人物,扣下陪伴我十余年的掌事宫女,塞进来的都是奉家的好走狗。” 分卷阅读7 想起自己那端庄贤惠名声满京城的大嫂背地里做的事情,就深恨自己当初眼瞎,竟错把她当作好人。 她哭的有些气都提不上来,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她中毒的事情。秦翎听得心酸,拍着她背的手偷偷擦掉没忍住的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姨母临死前,拉着她和二哥的手说为她俩挑好了妻子和夫婿,她可以跟姐姐交差了,只是独独放不下年幼的女儿,求她和二哥多加照拂。 秦翎觉得自己此时心里有股火在烧,过了之前愤怒冲上头的时刻之后,这把火把她烧的愈发清醒起来。 第4章 苏隶在一旁看两姐妹抱头痛哭,便安安静静的坐在最远最角落的位置,本想等姐妹俩叙完旧再说话,却没想到两人哭作一团。 虽然一开始时有些坐立难安,但听着秦飞烟的遭遇,忍不住拳头硬了起来。 忍不住了,奉亦寒太渣了,他苏小爷这就想冲去渤海郡把这种人套麻袋打一顿。 原来姐姐之前说的都已经是简略版本了。 苏隶坐在角落里一边听一边生闷气,他也没搞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但确实把自己气的够呛。 等到他回神的时候,只能看到秦翎半扶着秦飞烟出门的背影。 哎,这里还有个人呢。 好在丹秋比她主子秦翎靠谱的多,随手拉过个小婢女,嘱咐她将苏公子一起带到昌平公主下榻的兰苑后就匆匆跟着两位公主走了。 未曾想过四公主居然是只身前来的丹秋一时间忙个不停,安排人安排院子,支使的府里的人团团转。 这厢察觉到府里变得忙碌起来的邵采春忍不住从客院走了出来,在廊下站着往外瞧,跟身边的丫头闲话。 “瞧我这嫂嫂,往日里傲气的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这个时候倒是殷勤起来了,打发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什么贵客上门了,让我这眼高于顶的嫂嫂如此上心。” 邵采春说这话的时候抬起下巴,努力想撑出一副官家小姐的架子,却学的不伦不类。她心里知道,她兄长邵宜同家族并不亲近,养着她们邵家人不过是碍于面子和官声,但这并不妨碍她借邵宜抬高自己身价,好嫁入高门。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之前派出去打听的小婢女回来了。“奴婢打听到,来借住的是秦国公的嫡幼子,仿佛是姓苏。” “那跟着的那个女人呢?”跟着邵采春进府的丫头香彤记得她可是听人说过的,府里来了个姑娘住里面了自家小姐早早就看中的兰苑。 “没打听到,公主身边的人嘴都严的紧,我跟小丫头们打听,有人说听到苏公子喊姐姐的,也有说听见公主殿下喊妹妹的,约莫表姐妹之流吧。” 打探消息的小丫头说的模棱两可,还带上了自己的猜测,听得邵采春云里雾里的。 * * * 兰苑。 秦翎公主府的府医是御医出身,给秦飞烟仔细看诊过后,几人反复商榷,才推了人出来回禀:“四公主中的应是□□之毒,但是......” 府医犹豫了一下,再看了一眼脉案,继续解释道:“四公主应当是在毒酒刚喝下时催吐过或者灌入过大量的牛乳,故而此毒未曾致命,但毕竟毒性剧烈,有些后遗症也是正常的,需得慢慢调养个几年再观后效。” 府医的话已经是尽量美化之后的结果了,但是听起来仍然不算是个好消息。 虽然秦翎听得暴躁,却也只能先按捺住自己,去给妹妹筹备种种补身子的药材补品,流水一般的往自己妹妹这里塞,同时还把身边的丹朱遣了过来照顾她。 晚间洗漱好躺上床时,秦飞烟才深切的觉得自己终于从之前的居无定所的流亡心态中脱离出来。 躺在温暖的床上,拉下床帐,等屋内无人后,秦飞烟从衣领里掏出来那枚救了自己命的羊脂玉平安扣研究了起来。 冬日的床帐用料厚实,也将光线掩的严严实实。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却隐隐能够看清指尖捏着的平安扣的形状和隐隐散发的莹润光芒。 若非亲眼见过平安扣散发出来的流光在她身上游走过,她定会将其只当做一个值钱些的羊脂玉平安扣罢了。 她拿在手中单独摩挲研究,甚至用指甲轻轻敲击,平安扣却未曾给出丝毫反馈。 难道是要用血? 秦飞烟想起穿书前她也算是小绿站的资深用户,徜徉网文届多年的人,难免就联想到了什么空间灵泉滴血认主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上去。 越想越觉得靠谱,尝试咬了咬自己的手指,不行,好疼。 忽然摸到了胳膊上缠的纱布,这是之前翻渤海侯府那座矮墙时蹭伤的,此时刚刚结痂。 狠了下心,伸手去揭开一点自己的血痂,见有血流出来就立马将平安扣贴了上去。 眼前一亮,她进到了一个新的空间。这仿佛是个山洞,周围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往里走了十余米, 分卷阅读8 一汪小小的泉眼在细细的往外涌着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坑。 拘起一捧水喝了两口,水质清冽,口感清甜,喝下去之后只觉得肺腑间一阵莫名的轻松感。 但也没有小说里说的那种能洗筋伐髓的功效啊。 环顾四周,这泉眼已是山洞的尽头,别无他物。 虽然有金手指是好事,总归是天无绝人之路,但这实在是跟她想象中的金手指有些出入。 秦飞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类似于货不对板的情绪。 她以为她遭这么多罪,金手指应该是反杀神器,但这…… 恕她直言,没有嫌弃这口泉水的意思,但是真的有一丢丢鸡肋。 又转了几圈,发觉真的只有一眼泉水后,秦飞烟出了空间,将平安扣重新戴回颈间,便困倦至极的睡了过去。 天才蒙蒙亮,胃中一阵绞痛将她唤醒,用手覆在疼痛的地方,却发觉手上冰凉的温度让疼痛更加剧烈了起来。 “丹朱。” 正在外间候着的丹朱听到内里唤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虚弱,急急的推开门进来,嫌弃床帐,见四公主蜷缩在床中央,小脸苍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是一片冰凉。 “快去请府医来,再沏两个汤婆子来。”见婢女忙碌起来,丹朱又去摸了摸秦飞烟的手和脚,俱都冰凉,心里担心的紧。“殿下是哪里不舒服?” “胃好疼。” 丹朱取过汤婆子塞进被子里,暖着秦飞烟的手脚,又倒了温热的水来喂她喝了一点,便焦急的等着府医过来。 等到府医扎完针止完疼,已经天光大亮了起来。没了睡意的秦飞烟便穿上了衣裳,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她专属的药粥。 倒是苏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姐姐好些了吗,怎么早上府医这么早就过来了?我已经写信给父亲,求他寻两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送来。” 少年人的感情总是直来直往,那双小鹿眸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和关心,没有掺杂任何算计和阴霾的纯然关心,让秦飞烟的心微微一颤。 “多谢你。用过早膳了吗?不嫌弃的话一起?” 秦飞烟的膳食清淡无味,还掺杂着许多药材,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客气一下的她没想到苏隶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好啊,那我陪姐姐用早膳。”苏隶坐下来的极其自然,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在府里就经常兄长或者父母院子里蹭饭,在漂亮姐姐这里也蹭的理直气壮。 对,这说明他把姐姐当家人了! “丹朱,给苏公子上些当地的特色小食,他喜欢。”唇角绽开些微的笑意,突然就感觉餐桌上热闹了起来。 “要那个银鱼小馄饨,放点醋。”苏隶丝毫不客气的跟丹朱点单子。 丹朱面上客气的退下去,去厨房提膳,心里却在反复琢磨苏小公子跟四公主的相处状态,忽然心里就生出了一些奇思妄想,却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等膳的时候,苏隶坐在秦飞烟对面对着桌上的几个小碟子左戳戳右尝尝,却尝一口皱一下脸,尝到最后脸都快皱成包子。 “这也太难吃了,姐姐你怎么吃得下的?”他歪头,认真的看着一直在缓慢用膳的秦飞烟。 她端着一碗散发着药材独特味道的粥,一小勺一小勺的吃下去,粉色的唇粘了一点汤水,又被擦去,重复进食的动作,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味觉和嗅觉,只剩了机械一般的进食行为。 “日后可能日日与药相伴,不习惯这些味道怎么行。” 苏隶从这句话里品出了浓重的失落和无奈,手比脑子快的将她手里的碗抢了过来,放到了桌上。 迎着秦飞烟疑惑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怎么办,我该怎么圆才能不尴尬。 “苏公子,这是小厨房做的银鱼小馄饨,醋拿过来了您自己加?”丹秋有条不紊的将早膳一一摆上桌,无事桌上奇怪的气氛和放在桌子中间的那碗药粥。 “哦,对,姐姐你尝尝这个银鱼小馄饨,特别好吃。”苏隶取过一只空碗,分了一半在另一只小碗里。 “姐姐要醋吗,放一点吧,味道好。” 被这种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秦飞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笑了笑。 “好,你跟我形容的这样好,那我必定要尝尝味道的。” 把大夫的不准沾荤腥的抛到脑后,谁能拒绝这样眼里都是你有长得好看的弟弟呢? 不知不觉,小半碗馄饨就用完了,在丹秋几欲打人的眼神里,苏隶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姐姐如今这般虚弱,应当用膳多清淡。 发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事的苏隶有几分颓然的低下了头,明明说好的要照顾自己救命恩人的,却一路上总是在添乱惹麻烦。 “怎么了,早膳不合口味吗,怎么吃这么少?” 在秦飞烟疑惑和关切的目光里,眼前的少年耳尖有些泛红。 “没 分卷阅读9 有,等会我要出去,姐姐有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带回来。” 苏隶乖巧的坐直,脑子里盘算着女孩子应该都喜欢糕点蜜饯什么的,等下给姐姐带回来尝尝新鲜。 却只见本来还笑着摇了摇头,本打算说什么的秦飞烟突然皱起眉,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一声,唇上沾着的血色愈发衬的脸色差劲起来。 “府医,快去叫府医!” 苏隶腾地一下站起来,迈步过去将秦飞烟抱进怀里,冲到内室将她放了在床上。 第5章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重新躺回床上的秦飞烟情绪开始暴躁。 任谁在吃个早饭吐血,睡个觉吐血,隔几天吐血这种处境下都会忍不住暴躁起来。 如果奉亦寒在她眼前,她一定亲手把毒药给他灌进去,让他躺在床上试试当个废人的滋味。 一旁的府医还在殷殷嘱咐着:“殿下身子虚弱,不能乱吃东西,情绪不宜激动,否则寿数有碍。” 不知背地里偷偷落过多少次眼泪的秦翎听见这句寿数有碍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在门外缓和过情绪后才进门。一进门就看见门口杵着的苏隶。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夫不准我呆在里面。” 秦翎没管他,径直往内室走去。站在原地的苏隶只能继续站在门口等消息,最后丹秋实在是看不过眼去,过来冲他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苏公子可以去花园逛逛,此时梅花开了,苏公子可自去瞧瞧。” 应了一声后,苏隶心不在焉的往外走,连披风都是丹秋遣人去取来追着给他披上。 丹秋见他听话的走了,站在廊下微微出了下神,她总觉得四公主跟苏公子相处起来有些怪怪的。 游游荡荡的逛到梅园里,捡了个观景亭就坐了下来,心思还在秦飞烟身上,眼前的开的正好的梅花也无心欣赏,随手折下一支,有一下没一下的薅着上面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噗嗤”一声笑声传进苏隶的耳朵里,他回过神,手上的梅花枝已经被他薅的光秃秃的,脚下落了一地的梅花。 苏隶抬头向传来笑声的地方看去,离他约莫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色披风的少女,手中还拿着一支折好的梅花。 见他看过来,少女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故意笑的,只是看你有些糟蹋这花了,它都没来得及在这冬日里绽放就凋零在阁下手里了。” 少女语气怅惘,红梅映衬下,显得格外高雅。 但苏隶看着就烦。 他见过不知凡几的姑娘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有文采斐然的,有清雅出尘的,若是赶上他苏小爷心情好,可能还会附和两句,若是赶上心情不好,张口就撵人。 很不巧,因为秦飞烟的缘故,苏小爷此时心情很差。 “嘁,附庸风雅,矫揉造作。” 苏隶眼睛毒的很,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姑娘不是大家世族养出来的才女,世家清流养出来的姑娘,虽然满腹才华,但说话才没这么酸唧唧。 邵采春听到这几个字,脸刷的就红了。 邵家老家在梁州。在那边,邵家也是颇为体面的人家,自从邵宜尚了昌华公主后,邵采春在梁州愈发被捧了起来。 头一次见到没给她留一丝脸面的人,当下脸上就挂不住了。 “公子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批评指正,但你怎么出口伤人,实非君子所为。” 邵采春试图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她之所以大冷天的跑来梅园,是因为身边人打探来的消息,说是秦国公小公子刚往梅园去了,她想过来碰碰运气。 万一苏小公子能瞧上她呢。 自见识过自己大嫂昌华公主过得日子后,梁州那边的人家她早就瞧不上了。 “你碍着小爷的眼了,这就是小爷的指正。” 好歹苏隶还记得这是别人家,想了想,起身回了兰苑,心里记挂着秦飞烟的病,走的飞快,身后的邵采春说了什么也没听见。 当然也没看到身后邵采春气的眼眶发红的样子。 * * * 秦之冽接到三妹的来信的时候,正在书房跟幕僚范先生议事。本以为是普通的信,打开看了两眼后,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最后更是“彭”一声拍在桌上,大怒:“欺人太甚!” 范先生看的稀奇,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的主公淮南王秦之冽这般怒气勃发的样子了,不仅揣测起信上的内容。 秦之冽看完后将信直接递给了范先生,自己则是猛灌了几口已经凉掉的茶水,又在书房里转了好几圈,才坐回位子上,脸上也看不出刚刚的暴怒之色。 “先生怎么看?” “此事,四公主受委屈了,但于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范先生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觑着秦之冽的脸色。 “你且细说。”手指弯曲,在桌案 分卷阅读10 上扣了扣,秦之冽过了刚刚怒气上头的瞬间后,胸腔里那股郁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当初四公主的婚事是楚王妃保的媒,眼下楚王声望日益高涨,此事若是操作得当,于楚王一系是个打击。”眼见秦之冽的脸色更黑了,范先生顿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不得不赶紧描补。 “渤海侯是开国功勋,非大罪不得罚。更不用说他们还搭上了楚王,若是楚王不倒,四公主只怕这辈子都逃不出这个火坑。” “终究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出息,连妹妹受了欺负都不能立时给她讨回来。”秦之冽心里难受的紧,说话间难免带出来了几分颓唐。 范先生作为一个合格的,立志为主公分忧解难的好谋士,自然要劝。 “虽一时半刻不能对奉家如何,但眼下冬日事少,主公何不前往青林瞧瞧四公主,也好安心。” 从淮南郡到青林郡不过四五日的路程,秦之冽轻装简行,走的很快。 一到昌华的府上,正院都没去,直接奔兰苑而来,一进门却正好撞见有个男人把自己妹妹抱进怀里。 下意识骂道:“你们在干什么?!” 正好撞上发病的秦飞烟,想过去扶她反而被拉住一口咬在肩膀的苏隶瑟瑟发抖。 苏隶欲哭无泪的看向来人,被咬住的地方疼的要命,却还不敢推开她,只能维持着一个类似于拥抱的姿势任由意识不清醒的秦飞烟扒住,起来也不是,坐在她床上也不对。 苏隶甚至心酸的想,他不仅被咬了,还要被人当场抓获,名声也没了。 完了,这下解释不清了。 “二哥住手!”秦翎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秦之冽怒气冲冲的准备动手揍苏隶的画面。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这混乱的情况,秦翎见四妹已然昏沉的睡了过去,松了口气,叫跟过来的府医给苏隶包扎伤口。 “说罢,这小子怎么回事?” 秦之冽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看苏隶的目光还是透着一股子怪异。 “这是苏隶,秦国公的小儿子,在渤海郡那边被四妹救了,就一起过来了,秦国公府的人还没来,暂时先住在这里。” 秦翎这几日也是忙昏了头,全幅心神都放在妹妹的身子上,就忽略了苏隶还住在兰苑的事。 “咦,奇怪,四公主这脉象,比上次发病时有所好转。” 本以为秦飞烟在身上的余毒清干净之前,胸腹绞痛之症定然是隔个三五日就要犯一次的,但这次发作,竟然时间短了许多,脉象上也大有好转。 真是奇也怪哉。 “这几日殿下可有服用什么奇药吗?” 周围伺候的婢女们迷茫的摇了摇头。 四公主身子弱,吃食上自然是再细致不过,加之药膳不断,轻易不会吃陌生的东西,生怕与药膳相克。 “这就奇怪了。” 府医的话让屋里的人都陷入沉思,捂着被咬出血的肩膀,苏隶在上药的时候疼的倒吸一口气,全屋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仿佛灵光乍现一般,秦翎直勾勾的盯着他半裸的上身,盯得苏隶上好药后迅速拢上了衣衫。 “你给他放点血。”秦翎指着苏隶。 ? 苏隶一脸疑惑,刚准备问,就被动作敏捷的秦之冽抓住了双手,秦翎配合的用府医针袋中最粗的银针戳了下去。 常年征战的秦之冽手劲极大,箍着苏隶的手往一只干净的茶碗中放血。 “小爷要告你们动私刑!” “姐姐救我,呜呜呜。” 秦翎下手没轻没重的,十指连心,当下疼的苏隶眼泪掉了下来,滴到了秦之冽的手上。 秦之冽嫌弃的放开了他。“你多大人了扎个针还哭。” “我又不是不给你们放血,三姐扎的太疼了。” “叫谁三姐呢。”秦翎一直嫌这小子太过自来熟,三姐叫的比谁都顺口。 她把手里约莫一个碗底的血递给府医,让府医看看苏隶的血是不是有特别的作用。 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秦翎觉得苏隶的体质有点特别。 府医接过那点血,凑上去嗅了嗅,又伸手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一时拿不准,又递给了一位年纪大些的府医。直到在两人手中两三个来回之后,才用一种惊奇的眼光看向苏隶。 “苏公子的血很少见,敢问您年幼时可是否吃过什么天材地宝?” 苏隶倒是并不意外他有此问。 “年幼时体弱,八岁那年风寒差点熬不过去,江临寺的主持慧岸大师给我吃过一颗雪莲炼制的丹丸。” “难怪。”随后解释起来:“苏公子的这颗丹丸至今药力还未全部发散,故而苏公子的血于四公主而言,应是大补。” 随后府医又是一阵专业名词的解释,秦家两兄妹没听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看苏隶的眼神变了。 这简直是行走的十全大补丸! 分卷阅读11 第6章 苏·十全大补丸·隶在秦家两兄妹□□的眼神下简直汗毛倒立。 “你们也不必这样看着我,小爷又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姐姐于我有恩,我不会吝啬这点血的,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没错,苏小爷就是在拉踩奉亦寒。 既然知道苏隶的血有奇效,府医们尝试用他的血做药引调整方子,苏隶这几日放了许多血,被迫接受了许多补品的投喂,没有瘦,反而胖了许多。 好容易消停几日,秦飞烟看起来也渐渐转好的情况下,有不速之客登门了。 这日秦翎正在跟秦飞烟说话,姐妹俩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了,丹秋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张帖子。 “公主,渤海侯世子的拜帖,人就在门口。” 奉亦寒来了! 秦翎猛然起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跟秦飞烟说:“烟烟不怕,安心待在屋里就好,姐姐去去就回。” 丹秋走在她身后,轻声问:“公主,可要将人请进来?” “请进来做什么,看他一眼本宫都嫌恶心。” 点齐了三十个护卫,又带了十余个侍女,秦翎气势汹汹的往门外走去。 就在奉亦寒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昌华公主府的正门大开,却无人出来迎他进府,反而是两个小厮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在大门口。 又等了约莫盏茶的功夫,昌华公主秦翎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来了,落座后,昌华公主先开了口:“这不是渤海侯世子吗,今儿怎么到青林来了?” 秦翎一开口,奉亦寒就知道她恐怕是知道了什么,更笃定了秦飞烟就在秦翎府上。 “见过昌华公主,叨扰公主了,奉某今日来接夫人回渤海。” “你夫人?你哪个夫人?” “自然是昌平公主。”奉亦寒被秦翎问的一哽,脸上有些挂不住。 “哦,本宫还以为你来府上寻你的小夫人呢。可惜啊,本宫府里没有你的夫人,世子回吧,不留你了。” 秦翎“哦”的意味深长,奉亦寒反而坦率了起来,他娶林氏做平妻又怎么了,不是还尊秦飞烟是正妻吗?昌华公主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 “可我听闻,前几日府上来了人,想必昌平公主定然是来探望姐姐,只是贪玩,忘了回去的时间。”奉亦寒负手而立,脸色冷漠,“奉某不追究她私离侯府之事,还请公主让她跟我回去。” “那昌平可真够不懂事的。”秦翎似乎是颇为感叹的点点头。 “公主这话说的公道。”奉亦寒毫无感激之意的拱拱手,语气敷衍。 “若是本宫,驸马敢纳妾,还想娶平妻,定然用鞭子活活抽死这对狗男女了事,昌平就是性子太好,才让有些人踩在头上撒野。” 说着,秦翎起身,手里还握着一条软鞭,啪的一声冲奉亦寒甩去。 他一时不察,脸颊被抽出来了一道血痕,奉亦寒一向淡漠的神色骤变,在秦翎挥来第二鞭时用手抓住了鞭子。 不知他是在忌惮什么还是处于理亏,挨了一鞭子后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语气不耐的问秦翎:“够了没,叫秦飞烟出来跟我回渤海,你这一鞭子我就不计较了。” 这话听的秦翎勃然大怒,抽回鞭子准备再甩他两鞭,却发觉鞭子抽不回来,被奉亦寒紧紧的抓在手里。 “跟你说了,昌平不在这里,前几日过来的是秦国公家的二公子。” “真的?”奉亦寒眼睛微眯,用暗劲将鞭子甩了回去,没有伤到秦翎,却让秦翎没有站稳坐回了椅子里。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甩下一句话,奉亦寒转身上了马车,他脸上的伤痕在冷风中吹的越来越疼,只能放弃跟秦翎歪缠,先寻个医馆上药。 虽然抽了奉亦寒一鞭子,但还是生气的紧的秦翎怒气冲冲的回了府,路上还吩咐丹秋。 “丹秋,你去查查,是谁那么多嘴多舌,府上什么事都往外说。” “是。” 秦翎想了想,转身去了前院书房去寻自己二哥。 秦之冽在书房,桌上铺着纸,正在写写画画,秦翎进来后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等到二哥把几个名字慢慢写完。 “气的不轻吧。”明明是疑问句,却被秦之冽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秦翎丧气的把鞭子一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脸鼓起来,想骂人,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喏喏的说了句“二哥,你想想办法啊。” “这事,还要看昌平怎么想。”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珊瑚珠串,秦之冽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他年长秦飞烟十二岁,当年姨母病逝后他便去了封地淮南郡,甚少在京中,同这个妹妹也不太熟悉。只是听线人传来的消息里,探得这个妹妹性子属实懦弱了些。 他担心的不是奉亦寒,而是自己妹妹能不能狠下心来跟奉亦寒一刀两断,否则他跟秦翎忙活半天,最后秦飞烟跟奉亦寒和好了,那他们可真的里外不是人 分卷阅读12 了。 况且,此事牵扯到大哥跟渤海侯的联盟,怕是难办的很。 若是四妹铁了心要跟奉亦寒合离,那他自然拼上所有都要助她达成心愿,可若是四妹自己还摇摆不定,那他宁可被秦翎骂,也要拦着秦翎搀和这两口子的事情。 秦翎不是那等冲动起来就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人,听完二哥分析后,也赞同的点点头。 “二哥莫担心,此时我同烟烟好好聊聊,探探她的态度,若真是扶不起来拎不清,我自不会让二哥陷入险境。” 她深知眼下朝堂风起云涌,自己父皇又是那种偏心的不知所谓的人,二哥境地本就艰难,自是不会让二哥难做。 看着秦翎风风火火出去的身影,秦之冽难得的露出这几日难得的一个笑容。 兰苑。 秦飞烟正靠在床头翻看手里的一本游记,见三姐风风火火的就进来了,歪了歪头。 遭到一波病美人的病娇美颜暴击的秦翎不自觉的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坐到了她的床边,忽然开始犹豫怎么开口。 “姐姐有话跟我说?”毛茸茸的白狐狸毛领衬的脸愈发的小了,连续补了这许多日,秦飞烟总也不见胖,还是瘦瘦弱弱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倒。 “额,其实也没什么,来看看你。”来的时候满腹的话,此时反而说不出来。 秦飞烟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的看了秦翎一会,用笃定的语气说:“是二哥让你来的。” 见秦翎愣了一下,没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又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二哥定是让姐姐来问我,对奉亦寒到底是怎么想的。” 傻傻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兄妹几个里自己的智商好像不太够。 这一定是错觉。 “二哥是担心,我对奉亦寒余情未了,他若是贸然出手,日后我反悔了,恐怕二哥多年的布置付诸东流。” 秦翎知道了,兄妹三人里,自己的智商真的不太够。 机械的点点头,认知清晰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传话筒。 她轻笑了一声,跟自己只剩下点头的三姐说:“辛苦姐姐告诉二哥,心如磐石,不可转也,还请二哥助我。” 秦翎老老实实的转身出去,当自己的传话筒去了。 至于后来二哥听完后露出的笑容,她拒绝去深入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 * * 青林郡城的一家客栈内。 身着黑衣的奉十三恭敬的站在奉亦寒的身旁,等着奉十四给主子的脸上药。 幸而秦翎的鞭子没有倒刺,女子的力道不足,抽到的地方只是红肿,没有流血,但这也足够奉亦寒恼怒的。 “主上这几日不可饮酒,三日后奴婢来换药,此药性烈,晚间会有些疼,还请主上忍着些。”奉十四上完药后恭敬的退了出去,他们这些暗卫对于不该自己知道的事从来都不会多问。 “嘶。”奉亦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阴鸷。 “十三,确定昌平在青林郡吗?” “确定,咱们的人跟府里的邵小姐确认过,根据她说的特征,昌平公主应当就在昌华公主府里养病。” “本以为她活着是天意,既然老天让她活着,那放她在侯府里当个摆设也不是不行,可她竟然敢跑。” 最重要的是竟然敢趁着他娶林表妹的时候跑,若非表妹提起是不是该拜见昌平公主的时候,府里那些废物竟然还不知道昌平已经跑了。 “不能让她去京城。” 奉亦寒想了想,跟奉十三说道。 秦飞烟当然不能到京城,在渤海郡,她活着,是皇家对渤海侯的拉拢,死了也不过是一封折子的事情,但若是在京里闹起来,不论楚王和皇帝如何偏袒他渤海侯府,御史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娶平妻一事。 不行,不能让秦飞烟闹起来,就算自己没事,林表妹也会被牵连的。 “那不如臣......”奉十三做了个灭口的手势,他们这些暗卫做起这些来轻车熟路。 “倒也不是不行。” 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奉亦寒突然笑了一声,用一种诡异的愉悦语气吩咐奉十三。 “这种事,安排奉一去。” 第7章 这厢秦翎给兄妹两人当了一回信使,兄妹三人开诚布公的把话说清楚后,秦之冽明显上心了许多。 兄妹三人再拉上幕僚范先生,四人一起商议了许久,最终决定等秦飞烟身子好些了,就去京城告御状。 虽然去京城的一路上注定了不太平,但眼下到京里去把事情闹大是最好的选择,借着悠悠众口,给秦飞烟挣一个机会出来。 能够留在京里就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只要有陛下跟楚王在,一时半刻必然是合离不了的。 他们宁可把秦飞烟当作摆设放在这里,也要维系好皇室,或者说是楚王跟渤海侯的利益联盟。 说到这里,秦飞烟也是心凉 分卷阅读13 的紧。 很久之前她也曾天真的认为,父皇对自己是有些舐犊之情在的,可这场赐婚让她明白,其实父皇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她们大哥的前程和道路。 刚及冠就着急忙慌的把二哥送到封地,甫一大婚就把三姐赶出京城,而自己,更是像和亲一样送到渤海侯府去,只为了把渤海侯捆到皇帝,实际上是大哥的船上。 大哥楚王秦之祀是皇帝心头白月光赵皇后生的儿子,皇帝心尖尖上的人物,可惜了,终究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敲定好目标之后,秦之冽回了自己封地,偷偷的送来了二十余个身手矫健的侍卫,看这一身的气势,定然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如此,秦飞烟安心的养起了身子。 秦翎则是在府里大肆寻找那个走漏了消息的人,本以为是哪个奴才贪财才把主子的消息卖了出去,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查到了邵采春身上。 看到结果的时候,秦翎有种说不上来的恶心感。 驸马邵宜是出身梁州邵家不假,但他却是过继给嫡支的,当年邵母腹中还怀着,族里却强行要她过继,她心里不愿,拗不过族老便过继了邵宜,后来哪怕生下来是个女孩,对邵宜也从无好脸。 后来邵宜高中探花,被当时刚坐上后位的小林氏看中,将昌华公主秦翎下嫁。 直到公主下嫁后,邵家对邵宜的态度才郑重起来,被秦翎修理过几次之后,邵母也熄了找茬的心思,老老实实躲在梁州老宅养老。 反倒是把邵采春送了过来,以求公主给她寻个好点的婆家。 既然头顶上的婆婆消停了,秦翎倒是不介意把邵采春接过来住段日子,邵宜的态度也是可有可无,一切以秦翎的意思为准。 却没想到,邵采春眼皮子竟这般浅,几句好话,一点钱财就哄的什么都往外说。 邵宜也觉得丢脸,跟秦翎商议过后,将邵采春送回了梁州老家。 * * * 亲国公府的老管家到青林郡昌华公主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外面逛回来的苏隶,手里还提着点心蜜饯,身后跟着的小厮还捧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从绣工精致的荷包到九连环这种解闷的小玩意,零零总总装了许多。 “二少爷,世子让老奴给您捎句话。”老管家慈和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听到这话的苏隶却瞬间将警戒雷达开到最大。“我哥说了什么?”声音里有股微妙的颤音。 “世子说,等二少爷回去,把祖训抄十遍,抄完前再出门的话就打断您的腿。” 老管家恭恭敬敬的复述世子的话,但苏隶生生听出了一股子幸灾乐祸。 什么人啊,都不关心他人好不好,上来就要打断腿。 苏小爷委屈,苏小爷说不出来。 老管家早早的就递了帖子,此时被迎进了待客的花厅里,昌华公主正端坐上首,眼瞧着苏隶跟着一起进来了,便打趣道。 “这是在外头碰上了?弟弟,家里人来接你了,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老管家听昌华公主叫自家二少爷叫的亲近,便知道起码二少爷在这里过得还不错,放下心来。 当初见秦国公四处搜寻医术好的大夫让他领着一起到青林郡来,他还以为是自家小少爷受伤了,看来是另有用处。 “我家国公爷特意寻了京城有名的大夫送来青林郡,不知是哪位主子身子有恙?” “怎么来的这么晚,黄花菜都凉了,你这也太慢了些。” 忍受着自家小少爷的吐槽,老管家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在一跳一跳的。 好想捂住小少爷这张嘴。是真的烦人,小少爷怎么总喜欢拆自家人的台。 “寻医耽误了些时间。”老管家用自己最大的涵养包容自家张嘴就恨不得让人动手打一顿的小少爷。 “哼,慢死了,小爷的救命恩人已经用不上了。” “救命恩人?是姑娘吗?”老管家听了这话,头也不疼了,也不偷偷吐槽了,一脸期待的看向苏隶。 “是啊。”苏隶点点头。 “啊,真是失礼了,那国公府很快就可以办喜事了,国公爷和夫人知道了定然高兴。”老管家激动的搓搓手。 无怪他如此激动,世子爷婚事早早的就定下来了,可惜到了小少爷这里,婚事上便分外艰难了起来。 无他,小少爷纨绔的名声太盛,也就一张脸能看。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闺秀喜欢小少爷的,可他嘴巴太坏了,骂哭了一个又一个的姑娘之后,就再也没有闺秀考虑过秦国公家的小少爷。 这都十八了,京里差不多的人家连个问的都没有,着实愁坏了夫人。 “等会,什么喜事,本宫怎么听不明白。”秦翎打断了正在激动搓手的管家。 “苏家祖训,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咱们小少爷终于有人家了。” 秦翎满脑袋问号。 不是很懂你们秦国公府,为什么有种嫁不 分卷阅读14 出去的女儿终于有人接手的怪异感。 “家妹已经嫁人了,大概是没办法遵从你家祖训的。” 眼看着老管家从激动搓手的状态瞬间转换到失去希望的状态,丧气起来,秦翎一瞬间有种自己是个坏人的错觉。 “那,昌平公主可有合离的意向,虽说小少爷是幼子,但胜在秦国公府人少,日后分家小少爷能分一半,昌平公主考虑吗?” 嗯?不是,原来苏隶这么烫手吗? 秦翎心里快笑疯了,眼看着一边坐着的苏隶脸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来。 忍着笑给老管家一行人安排了住处,秦翎兴冲冲的去找自己妹妹分享今日份苏隶的笑话。 * * * 赶着秦国公府来接人的机会,兄妹几人商议了一下,觉得最好是跟着秦国公府的队伍进京。 犹豫了一下,秦飞烟决定还是据实相告。 她走进兰苑的前院时,书房门正开着,苏隶坐在椅子上,指使的小厮团团转,一会收这个书,一会把那个物件再给他取出来。 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还要嫌别人动作慢,小厮也不怕他,一边干活一边小声比比让小少爷别催了。 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隶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弟弟,每次见到他,秦飞烟都忍不住心情变好。怎么会有人哪怕是做个纨绔,也纨绔的这样有意思。 “姐姐怎么过来了,外头冷,姐姐身子好些了吗?” 苏隶殷勤的将秦飞烟迎进来,轻踢了小厮一脚,让他赶紧送个暖炉来。 怎么自家的小厮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看的秦飞烟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才说起正事来。 “听闻你们后日启程进京?” “嗯,姐姐你留我一下呗,你留我我就有借口不回去了,青林郡比京城有意思多了。” 苏隶用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期待的看向秦飞烟,明明应该是张俊秀疏离的脸,却生了双可爱的小鹿眼,望着你的时候真的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真的不去京城吗,可我要去京城啊。”忍不住想逗逗他,秦飞烟笑眯眯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那还是回去吧,不然我哥要打断我的腿。” “今日来找你,是想跟着你家的车队一起上路,但是有些事应该跟你提前说明白。” 苏隶个子高,跟他说话一直仰着头怪累的,秦飞烟放弃一直仰着头说话这件事,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本意是让他坐下来说话。 会错意的苏隶弯下腰以为她要跟他说什么机密之事,反而凑近了过来,秦飞烟甚至嗅到了他身上浅淡的沉香味道。 “你若是带上我,这一路上应该会不太平。”因为离得太近了,说话之间让秦飞烟不自觉的往椅背上靠了靠。 “那有什么,小爷家的护卫都是上过战场的,又不是吃干饭的,姐姐你跟着,我保证平平安安送你到京城。” 苏小爷拍胸脯承诺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熟练了。 虽然早早的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直面这个弟弟的承诺还是让人有股窝心的温暖之意。 青林郡到京城约莫有十日的路程,她们一行人走的慢,预计要在路上耽搁半个月。 在青林郡的范围内,路上倒是安稳的很,但越是安稳,她们越不敢大意。 自出了青林郡后,不过五日的时间里,前后已经来了三波人。伪装成山匪路霸的,开黑店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虽然都解决的异常顺利,但秦飞烟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第8章 当走到冀州境内时,除了秦国公府的人,其余人都带上了几分草木皆兵的紧张感。 冀州境内的蓟州郡是大皇子楚王的封地,若是奉亦寒有什么最后的杀手锏,蓟州郡应当是最后的机会了。出了蓟州郡后再走不到两日就能到京城了。 是夜,秦飞烟一行人包下了蓟州郡城中最大的客栈。 夜色深沉,万籁寂静。 突然整个客栈沸腾起来,火把明亮,刀剑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喧嚣。 秦飞烟这几日一直都是和衣而眠,睡眠极浅。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影影绰绰的,隐约能见来人身上的黑衣和脸上的银色面具。 这是渤海侯府的死士。 这个认知让秦飞烟稍稍安下心来,因为她知道,这些死士是侯府最后的底牌了。 渤海侯府传至今日足有百年,自前朝就驻守渤海边,掌十万水军。大楚立国不过三代,算起来还没有侯府的历史悠久。即算是开国时出于忌惮,仅封了奉家侯府一爵,奉家对水军的掌控也在分化,但仍然让坐在皇位上的人既忌惮又拉拢。 在侯府的两年里,死士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她也曾真切的见识过这样神秘的存在。 身侧拂过一阵凉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一把匕首架在了脖颈处。 分卷阅读15 后背被人推着向外走去,颈间还能感受到锋刃带来的冰凉触感。压在她肩膀的手冰凉,却意外的没有带来想象中的禁锢的疼痛感。 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他的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泽。他不说话,只是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往客栈外走去。 虽不太清楚今夜具体来了多少人,但被挟持着向外走时,只看到了三个死士一起边战边退。 到大堂时,护卫将大堂围的滴水不漏,苏隶穿着一身利落的软甲,手中的剑还能看到隐隐看到沾染的血色液体,三姐秦翎更是手里提着鞭子,此时统统站在大堂中,投鼠忌器的看着被挟持的秦飞烟。 “放了四妹,我放你们走。”秦翎不错眼的看着妹妹脖子上架着的匕首,冰冷的银光看起来尤为惊心。 “开门,让外面的护卫都让开。”身后的人开口说话,听到声音的秦飞烟惊讶的抬了下头,这一动作让她的皮肤挨到了利刃,划出一道血线。 身后人的手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将匕首移开了寸许。 “奉一?”秦飞烟的声音在这气氛紧张的大堂里尤为突兀。 “是你吗?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里竟还听出了一丝隐含的愉悦。 被认出来的奉一有些艰难的开口回答:“四公主,跟臣回去。” “真的是你啊。”她好像察觉不到脖子上正在流血,也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用过去在那个小院里一贯跟他说话的语气继续跟他说话。 “我养的那棵小百合你给他浇水了吗?” “浇了。”奉一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办法放任自己无视她说话,言简意赅的回答。 “哦。”又是片刻的沉默。 大堂里没人说话,只是苏隶将手中的剑握的紧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秦飞烟。 “西街那家糖果铺子上新的口味了吗?” “上了。” “那你这次给我带了吗?” “对不起。” 奉一的声音有点嘶哑,握着匕首的手移开的更远了些,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却能通过他紧抿成直线的唇感受到他此时的纠结。 秦飞烟认识奉一很久了。她在侯府那个小破院呆了两年,奉一也在她院里那颗梧桐树上蹲了两年。一个是府里摆设一般的侯夫人,一个是坐冷板凳的上届退役死士统领。这两年里,奉一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秦飞烟,不准她向外面报信。 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后来他从一个监视她行动的死士,沦落成了整个小院里秦飞烟唯一能支使的动的人。 今天想养株花了,奉一你给我寻花苗来吧; 明天想吃糕点了,奉一你给我买点回来,要你上次买的那家的; 奉一你......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已经握不稳手里的匕首了。 “四公主,跟臣回去吧。”奉一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声音嘶哑。 “你知道的。”秦飞烟干脆转过身去,面对着奉一,握住了他拿匕首的手腕,直直的望着他,眼神坚定。 “我不回去。” “好。”这回答就像以前很多次答应她花样百出的要求一样。 就在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奉一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正准备递给秦飞烟,此时惊变陡生。 同行的死士突然出手,目标却不是秦飞烟,而是奉一。短刃利落的自后背插入心脏处,来不及反应的秦飞烟被奉一大力推向了苏隶方向。 苏隶接过她,反应过来的护卫迅速上前包围了三人,眼见三人即将丧命,苏隶吩咐:“留个活口。” 秦飞烟看着手中从奉一手里接过来的东西,还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大堂里打的一片狼藉,秦飞烟在这一片混乱里,傻傻的蹲在奉一身边,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维持一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秦翎小心翼翼的过来,在秦飞烟身边蹲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本想说什么的,最后什么也没说,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干脆往地上一坐,将她揽进怀里。 苏隶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堂里只有姐妹两人沉默的坐在地上。 外面守夜人敲过了三下,秦飞烟站起身来,取过桌上燃烧着的烛台,走到院中将手里的信号烟花燃放。 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砰然炸开,剩下的竹筒被毫不犹豫的丢掉。 喊过一个侍卫,吩咐将奉一的尸身寻个地方葬了后,脚步不停的去带着的御医处要了一样东西。 曼陀罗花提纯而来的药丸。 握着装药丸的小白瓶,她去了关押两个被留了条命的死士的柴房。 “四公主。”负责看押审问的几个侍卫见秦飞烟进来,暂时停了手上的活计,俯身行礼。 “他们说了吗?”她丝毫不嫌弃柴房肮脏腌臜,眼底像是有冰雪覆盖。 “渤海侯府的死 分卷阅读16 士嘴都很严,咱们兄弟还没问出来。”秦国公府高高壮壮的侍卫挠了挠头,犯难的紧。 “用这个,每个人喂个十来粒下去,看看能说点什么出来。”秦飞烟抛给侍卫一个白瓷瓶,语气轻巧。 “这,能行吗?” “曼陀罗花制的丸药,跟侯府用来控制他们的药物药效相冲,幻觉加倍。” 看着他们恐惧的眼神,秦飞烟甚至浅浅的笑了一下。侯府定期给死士喂一种秘药,药性跟曼陀花相冲,幻觉加倍,那种如蚁噬骨的滋味也放大了十倍不止。 奉一说过,秘药的药效催发出来,是任何一个死士都不想去尝试的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药效像极了前朝时吸食成瘾的寒食散加强版。 至于两种药的药效冲完了之后人会不会变傻或者直接疯掉,那谁会关心呢。 * 因为药的原因,第二天拿到口供的苏隶还有点不敢置信,听完侍卫的回禀后,摸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在客栈逗留了两日后,一行人修整后往京城进发。 这几日秦飞烟都异常沉默,绝大多数时候都安静的在车里待着,动也不动。 秦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忍不住的抓住这几日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苏隶说话。 “烟烟两日一句话都没说过了,她别把自己闷出病来。” 哪知平日里活力满满的苏隶此时也是无精打采的,一边听秦翎说话,一边在神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无视的秦翎一巴掌拍到苏隶肩上:“弟弟你发什么呆呢?” 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苏隶回了神,说话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姐姐现在哪里看得到我们,她心里不知道在想谁呢。”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苏隶的情绪也低落的莫名其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失意少年的颓丧感。 “昌华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去劝姐姐的。” 他脸色差的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一般,秦翎没懂,但身边的丹秋倒像是看出来了什么,帮着打圆场。 “苏公子既然有把握,公主就放下心来吧,也许四公主只是想静一静,想通了就好了。” 被劝住的昌华公主目送苏隶骑马哒哒的跑到了秦飞烟的马车旁,撂下帘子跟丹秋说起行程来。 这边苏隶来到秦飞烟的马车边,敲敲车壁:“姐姐,介意我进来吗?” 秦飞烟用狐裘裹住自己靠在软枕上,动也不动,听到问话连姿势都没变。 没有得到回应的苏隶直接跃上了她的马车,只得到秦飞烟一个古井无波的眼神。 “姐姐,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别这样折磨自己。” 苏隶干脆直接凑到她脸前,近距离的说话迫使秦飞烟抬起头来看着他听他说话。 “我不哭,眼泪是什么没有用的东西。” 第9章 说这话的时候秦飞烟的目光不知飘在什么地方,睫毛轻颤,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看起来像是蝴蝶脆弱纤细的翅膀一般。 苏隶上来时心里那股莫名而来的郁气又莫名的消散,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摸了摸秦飞烟的头。 终于有了更多反应的她瞪了苏隶一眼,眼神冷漠,表情高冷,但是他仍然狗胆包天的上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甚至还轻拍两下,似是安慰。 冷着脸的她抬头看向在她头顶上放肆的手,却不期然撞上了苏隶极为认真的眼神。 “姐姐,我知道这个时候劝你人死不能复生这种话你是听不进去的。但是活着的人总是要过下去的,难道他就愿意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下意识的拒绝从自己嘴里蹦出奉一的名字,只是用“他”来代替。 见秦飞烟多少有些听进去的意思,他从自己怀里掏出来几张有些皱巴巴的纸,见秦飞烟没有伸手出来接的意思,只好一张张的拿出来解释。 “这是那两个人的口供,姐姐你看看。” 秦飞烟视线落在这几张纸上,没有说话,也没有翻开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烦躁的意味裹紧了披风。 “昨日我回了一趟客栈。” 苏隶慢慢的说,却看见秦飞烟听见“客栈”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有了些精神,抬起头看着他,示意继续说下去。 “这是那家客栈的地契房契,还有周围的地我都买了,他葬在那里,日后将这里修整好,你想来的时候就过来看看他。” 见秦飞烟神色动容,本来忐忑于挑起这个话题的苏隶悄悄松了口气,想起之前审到的东西,纠结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给秦飞烟下一剂猛药。 “我从那二人嘴里得知,他的身契还在侯府,等我帮你去要过来。我知道现在做这些可能会很多余。” 他沉默了几息,才又开口,脸上的神情极为认真。 “但是姐姐,我希望这些能让你好过一点。” 马车里是长久的沉默, 分卷阅读17 苏隶知道秦飞烟听进去了。 许久,秦飞烟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声音微微哽咽。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能早点清醒过来,是不是就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语气里满是迷茫。“我只是个不停的拖累别人的废物。” 她眼中是凄风苦雨,是阴霾雾霭,是拨不开的颓丧浓雾,将她逼到自弃的边缘。 “不会的,有我......”苏隶一着急,出口却觉得又不合适,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有我们在意你,姐姐你这么想会让我们伤心的,昌华姐姐已经好几日没吃好了。” 怔怔的看了苏隶一会,她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点点头。 “对,是我魔障了。” 虽然秦飞烟的情绪还是有些消沉,但总归比之前死气沉沉的状态要好上不少,话也比之前多了起来。 转眼间京城的大门近在咫尺。 苏隶带着秦国公府的护卫,一路将秦飞烟和秦翎姐妹俩送到昌华公主府去,才准备打道回府回他的国公府。 京城的昌华公主府可比青林郡的公主府小多了,前后不过三进的院子,夹在周围两家公侯勋贵的院子中间,实在是逼仄了些。 苏隶这几日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相应的,不过脑子的话也多了起来,让秦翎几次差点控制不住想把苏隶挖个坑埋起来。 “昌华姐姐你的公主府好小啊。”站在公主府门口,当着秦翎的面,苏隶不怕死的感叹道。 秦翎努力挤出来一个微笑。 “自然比不上开国元老秦国公府。” “姐姐怎么不去自己的公主府,昌华姐姐这里挤了些。” 刚下马车就听到这话的秦飞烟看了苏隶一眼,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后,没接话,而是自顾自的往府里去了。 苏隶抬脚就想跟着进府去瞧瞧,却被老管家伸手拉住,表情一言难尽的提醒道:“小少爷,该回府了,老爷他们在等着呢。” 听说世子爷连板子都准备好了,小少爷你要是不回去让老奴很难交代啊。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毒打的苏隶撇撇嘴,跟着老管家一起往秦国公府走去。 秦国公府正堂,秦国公和夫人,还有秦国公世子苏献端坐堂中。 秦国公夫人一叠声的吩咐厨房去准备小儿子爱吃的,还遣人问了许多遍苏隶什么时候回府。就在秦国公夫人望眼欲穿的时候,苏隶从外面兴冲冲的一路小跑到了正堂。 “幺儿!”秦国公夫人保住小儿子就是一阵摩挲,眼圈红红的说:“幺儿瘦了。” 直面了一波小名冲击的苏隶脸红了红,乖乖的叫了一声“娘”。 稳坐堂中的苏献不动声色的磨了下牙,面上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爹,哥哥。”苏隶一脸乖巧的喊人,一副标准的好儿子好弟弟的架势,但装上自己亲爹面无表情的冷脸和自己亲哥十分温和的笑的时候,后背猛然窜上一股凉意。 糟了,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嘿嘿,哥哥,你想我了吗?我给你带了青林郡的特产呢,够意思吧!”大着胆子上手勾自家兄长的肩膀,试图传递哥俩好的信息。 “回来了?外面好玩吗?”苏献声音温柔,笑容温和。 “就还行,没家里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苏隶感觉自己要完。 “你还知道回来,多大了还能让人拐走,以后还瞎不瞎跑了!”苏献起身,从身后掏出来一条细长的竹板,冲着苏隶就是一顿猛抽。 一边抽一遍骂,丝毫没有手软,抽的苏隶哭爹喊娘满屋子乱窜。 院子里的仆婢一脸的见怪不怪,小少爷这段日子不在府里,太久没看到世子爷教训小少爷的场面还怪让人想念的。 秦国公夫人一脸的看热闹的神情,丝毫没有出手阻拦大儿子对小儿子表达亲近的特殊方式,还摸着秦国公给她剥的瓜子仁吃。 夺笋呢。 一通闹腾之后,苏隶被抽的不轻,身上东一块西一条的血痕足见苏献一点都没留手。 亲娘还在一边无情吐槽:“也不知道你们老苏家是怎么回事,明明一个个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怎么到了幺儿这里一点都没继承到,这么大人了居然喝多了被人套了麻袋卖到矿场做苦力去了,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跟我的姐妹说这孩子是我生的。” 亲爹秦国公的脸色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却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夫人说的对! 苏隶缩在旁边哪里说话,亲哥这次下手有点重,怪疼的。 叙完话吃过饭,秦国公夫人回去歇晌去了,苏隶则被自己亲爹和亲哥拎去了书房。 “你说这次救你的是昌平公主?”世子苏献坐在秦国公身旁,苏隶则是老老实实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等着被盘问。 “是。”苏隶这个时候也不敢皮,亲哥问什么答什么。 苏献的手指在书案上扣了扣,“哒哒”的声音仿佛敲进了苏隶的心里。 哥你这么 分卷阅读18 严肃我好害怕。 “她可有所求?” “她没有。但是她想合离,她既有恩于我,那我自然要帮她。” 理直气壮的开口,却在苏献的目光里声音渐弱直到闭嘴。 “她跟渤海侯世子是联姻,是圣旨赐婚,想合离就得圣上点头,你怎么帮?” 秦国公最是沉默寡言,此时也目光如炬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那不是还有你吗,哥哥你帮我。” 诚然,苏隶小时候长的玉雪可爱,像个女孩子一样漂亮,还喜欢跟在苏献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撒娇。 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苏隶都二十了,还张口就找哥哥。 苏献额头冒起青筋,打人的手又蠢蠢欲动。 倒是亲爹秦国公突然问:“只是为了报恩?” “对!姐姐那么好,她应该有更好的人对待她。”苏隶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对秦飞烟有些过分上心了。 苏献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倒是没有戳破,反而是含蓄的笑了笑。 “行了,知道了。”苏献嫌弃的挥挥手,撵苏隶回了自己院子。“行了行了,自己玩去吧,记得祖训抄十遍。” 见自己爹和哥哥又不准备跟自己说了,不高兴的撇撇嘴,很用力的“哼”了一声,去了母亲院子里,他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见苏隶走了,苏献问秦国公:“父亲可了解昌平公主?” “并不。”秦国公言简意赅。 “那为何?” “隶儿难得动心。” 苏献了然笑笑,这傻弟弟自己都没想明白呢吧。 秦国公夫人一个午觉醒过来,就听见身边婢女说小少爷来了,随意拢了拢头发,靠在榻上也懒得起身。 “娘,儿子给你带来的东西都交给青兰了,晚些你挑些喜欢的留下。” 秦国公夫人看着小儿子巴巴的送东西过来,只怕是有所求,眉毛一挑,狐疑的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苏隶搓搓手,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问出来的话却有点八卦。 “娘,我听说三公主四公主都是正宫嫡出,怎么四公主连个公主府都没有?” 这种后宅八卦苏隶向来没有上心过,今儿是怎么了,转性子了? 第10章 这般想着,秦国公夫人却没有问,反而是说起了这段往事。 “你也知道,当今圣上的元后出身承恩公府赵家,赵后深的圣心,死后陛下也念念不忘,之后在太后的一力主持下,又娶了老安国公嫡女林氏为后,林氏生淮南王和昌华公主的时候,太后还在,太上皇也在,无论圣上想多偏心,昌华公主该有的封地,公主府一应俱全。” 说到这里,秦国公夫人喝了口水,见儿子听得认真,心下好奇,面上却继续往下说:“后来林后薨,圣上续娶其亲妹,大家称为小林后,可惜昌平公主出生时,太上皇和太后都已然不在,八岁上又没了亲娘,圣上又......” “不提也罢,总之,昌平公主不过十七,就被赐婚给了渤海侯世子,一满十八就嫁了过去,京里根本没有她的府邸。” “归根结底啊,这没爹疼又没娘在的,昌平公主也是委屈的紧。” 秦国公夫人自然知道是昌平公主救了自己小儿子,本以为照苏隶这急公好义的性子,会拍案而起给人家姑娘鸣不平呢,结果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发呆。 哟,这倒真是转了性子了。 “我知道了,谢谢娘,娘我先回去了。” 回过神来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麻溜的站起来跟亲娘告辞,回自己院子了。 一回院子里,就去库房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他贴身的小厮盛金凑过来。 “少爷要找什么,小的给您找。” “我记得我在东城有个园子的,房契呢?” “在里面那个黄花梨箱子里,里头灰重,小的给您取来。”盛金麻利的拿来了那个箱子,里面都是苏隶的身家。 他在京城的东边有个十余亩的园子,景色好还安静,给姐姐住正好。 这边苏隶还在盘算怎么送园子给秦飞烟住,这厢公主府里一直忙到晚间才收拾的差不多。 晚间秦翎邀请秦飞烟过来一起睡,姐妹两人好多年都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了。记忆里,上次跟妹妹一块睡还是在秦飞烟不到十岁的时候,日子真是过得飞快。 这情绪一直持续到晚间秦飞烟跟她躺一块。 “上次跟烟烟一起睡还是你十岁的时候吧。”秦翎伸手摸了摸她的被子,顺手掖了掖她的被角。 “嗯,还是母后刚去世的时候。”秦飞烟提起这些已经很淡定了。 “那个时候你丁点大。” “嗯。”秦飞烟含糊的应了一声。 屋里太久不住人了,总觉得有些不够暖和,她把怀里的汤婆子抱紧了一些。 “烟烟,你对苏隶,到底是怎么想 分卷阅读19 的?”秦翎就是再迟钝,都感觉出来苏隶那小子对烟烟好的有点不太正常。 “嗯?他怎么了吗?”秦飞烟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姐姐问的是什么。 “很可爱啊,我要是真有这么个弟弟就好了,那日子肯定怪有意思的。”她说起来的时候语气轻快,仿佛真的觉得这样不错。 秦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那奉一呢,他是烟烟的心上人吗?”原谅秦翎真的是个不太会谈心的人,问的问题都直接的很。 “非是男女之情,只是。” 秦飞烟很认真的想了想,这停顿听的秦翎心都提了起来。 “在他身上,是我所有能想象的到的兄长的样子。我常想,如果我跟二哥同母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跟他撒娇,可以肆无忌惮的提要求,他是不是会跟奉一一样都答应我。” “姐姐我困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 大哥有父皇的偏爱,二哥和三姐相互依靠。 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虽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可秦飞烟还是失落。她也想要无底线没理由又全心全意的偏爱。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就想一个幽暗的黑洞一样,在时时刻刻拉扯她的情绪,想将她拉入泥沼,一同沉沦。 * * * 回京不过第三日,楚王就亲自过来见秦飞烟。 秦翎将两人安排在花厅里说话,闲杂人等统统清了出去,在秦之祀的坚持下,秦翎也退了出去。 “我不欲跟你绕弯子,我就直说了,昌平,回渤海去,不要闹。” “我要是不呢?” 她知道大哥是站在渤海侯府那边的,但是没想到他能这么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是个平妻,也值当的你闹的满世界都知道?女戒都读到哪里去了。”秦之祀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 “大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 “自然是父皇也这么觉得,昌平,做事之前呢,还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我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我也说了,要我回渤海去,不可能!” 秦飞烟拒绝的斩钉截铁,秦之祀见说不通,而且想来懦弱听话的妹妹竟然接连顶嘴,怒气冲冲的冲她一甩袖子离开了。 秦翎走进来,见她不紧不慢的在喝茶,丝毫不见刚刚针锋相对时的怒气。 “不生气?” “大哥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心里想的就差在脸上写出来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嗤笑一声,秦翎对这话极为赞同。 大哥也就是有个好母后,不然当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听人家对楚王殿下的评价:楚王殿下素来耿直勇毅。 翻译一下就是,身体素质不错,拳头沙包大,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喜怒形于色,憎恶一念间,说的就是他了,几年不见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过好处就是,她们已经知道皇帝的想法了。 这样看来,之前商定的先进宫面圣哭诉的路子怕是不能走了,否则一个搞不好,自己这个大哥真的能干出来把她捆起来送去渤海的行为。 至于父皇?父皇只会给大哥善后,顺带夸他做得好。 京里不少人知道三公主和四公主回京了,但具体缘由倒是不大清楚。渤海郡离得远,消息也传不到京里,两人回京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这日清早,宗正府令刚到府衙,热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到门外的登闻鼓“咚咚咚”的被敲响。 他腾的起身往门口走去,面色凝重。 无怪他紧张,能够资格来宗正府门口敲鼓的,必定是皇室宗亲,起码得是个国姓呢,不然都不配敲这个鼓。 所以当然,只要有人敢敲宗正府门口的登闻鼓,那必定是个大事。 上次鼓响是干什么来着? 哦,是先帝的庶妹淮阳大长公主要送驸马一家子上天来着。 宗正府令一出门,就看见昌平公主一身品级礼服,跪在宗正府大门口,旁边的侍卫在“咚咚咚”的敲鼓。他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阿这,难道? 难道又是一位要送驸马上天的公主吗? 第11章 从辈分上来说,秦飞烟该喊府令大人一声叔祖。秦府令在宗z府干了四十多年,什么风雨也见识过了。 总的来说,大楚多少受了前朝的影响,公主们的性子倒也少有跋扈之人。 但只要闹到要敲鼓告状的地步,定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公主也是分性格的。赶着以前那个时候,淮阳大长公主能送驸马一家子去见一见祖宗,平陵长公主能亲手鞭死驸马和他的小妾后只被象征性的削成了长公主。 可本朝的两个公主,并不多么受当今天子的待见。 自家人自家懂。秦府令对秦飞烟过得 分卷阅读20 日子多少是猜的到的,但这场婚事就像是变相的和亲一样,过不好还能离咋的。 “昌平,可是你在敲登闻鼓?” “是,叔祖,昌平要告驸马奉亦寒大不敬之罪。” 豁,这帽子扣的够大。 “跟我进来吧。”秦府令点点头,示意她跟上来。 堂内并不像衙门那般,上首还设桌案,而是如家中待客的花厅一般,两侧放着桌椅,上首并排放了两张椅子。 秦府令落座,吩咐给秦飞烟上茶后,才温声跟她说起话来。 “公主要状告渤海侯世子奉亦寒?可有诉状?” “都有,一应证据都在这个盒子中。”秦飞烟递上两页诉状并一个檀木的小盒子。 秦府令接过来,却并没有急着打开看,反而直接问起了秦飞烟。 她也没有隐瞒,细细的将自己在渤海郡的两年,以及奉亦寒要娶平妻的事,以及在路上遭遇了奉家的死士之事一一道来。 说道伤心之处,还适时的落下泪来,说哭就哭,还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陈述奉亦寒的罪行。 也不知道秦府令看出来没有,反正瞧他神色严肃,甚至听完后还隐含怒意,当场就拍了桌子说他立马进宫去把状纸呈上去。 秦飞烟之所以选择到宗z府告奉亦寒,主要是因为这样的状纸一旦被府令交到皇帝手中,皇帝起码要带六部携同阁老共议。 必要时,甚至需要皇后及德高望重的宗亲出席。 如果是皇帝单独寻她说话,此事说不定就会大事化小,但六部俱在,阁老旁听,在这样的压力下,她也许能争取到更好的结果。 被偏爱的兄长什么都不做,就有父皇殚精竭虑的为他铺路,而她这不被期待的女儿,连想要自救都要步步算计。 秦飞烟,有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名字是秦非愿呢。 一走出宗正府,就看见门口停了辆马车,苏隶正探头探脑的往府里瞧,见她出来,冲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眼神不太好了,秦飞烟只觉得这个笑容有些晃眼。 穿着一身骚气的暗紫色广袖长衫,大冷天的连个披风都不穿。 看着苏隶走到她面前,秦飞烟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问他:“弟弟,不冷吗?” “不冷啊。” 他被问的一脸莫名,今天天气晴朗,一丝寒风也无。少年人火气旺,苏隶觉得今天一点都不冷。 “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你指定喜欢。” 扶着秦飞烟上了马车,完全没有要听她拒绝的意思,十分自觉的骑马跟在一旁,指挥着车夫往城东的园子去。 马车里暖和的紧,取暖的炉子恐怕一早就烧着了,整个车厢烘的暖融融的,还有早早就准备好的手炉,炉上还温着八宝粥,不知是不是放了糖,弥漫着甜甜的气息。 坐下喝了几口粥之后,浑身都暖暖的。 秦飞烟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打开窗子问大冷天连披风都不穿的苏隶:“弟弟,你真的不冷吗?” 自幼练功,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还不剩的苏隶歪头看着她,疑惑的回答:“不冷,今天明明很暖和啊。” 点点头,秦飞烟关上了窗户。 不行,还是觉得苏隶很冷的她没撑过盏茶的功夫,又打开了车门:“弟弟,外面冷,你到车上来。” “我不。”试图证明自己真的不冷的苏隶在秦飞烟关切的眼神下迅速改口:“好,姐姐我就来。” 算了,谁让姐姐觉得他冷呢。 马车本就是特意为身子不好的秦飞烟准备的,苏隶坐在里面觉得颇热。他甚至可以闻到姐姐身上好闻的香气。 城东的园子就叫东园。 其实原来也不叫东园的,后来到他手里后,管家问要给园子起个什么名,他想了半天,既然园子在城东,就叫东园吧。 他哥苏献还笑话他这名字起得俗气,显得忒没文化了些。 嘁,纨绔需要文化吗? 他苏小爷,京城第一纨绔,有文化就是对“第一纨绔”这个称号的“侮辱”。 但是此刻带秦飞烟过来,看她站在门口瞧了半天牌匾之后,忽然觉得东园这个名字是没什么文化。 “咳咳,姐姐这是我的园子,我带你逛逛。” 有些着急的拉着她往里走去。 “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逛园子?” 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后院还有一个温泉泉眼。景色秀美,氛围清静,泡温泉还有利身体。 但这么有钱的园子跟她一个没钱的公主有什么关系,买又买不起。 “不是,我是想说,昌华姐姐那地方那么小,姐姐你住这边来嘛,反正园子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是不可能闲着的,虽然他很不受未嫁闺秀们的待见,但是大家办什么宴会的时候都很喜欢过来找他借园子。 能在东园办宴会,有牌面! 分卷阅读21 “谢谢你呀,但是你这么嫌弃,昌华姐姐会生气的。”秦飞烟温柔的笑了笑,又撒了一把鱼食进池子,眼神落到争抢吃食的锦鲤上,故意不去看苏隶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不能看,不然总是忍不住要答应他的要求。 “名不正言不顺的,我不能住在这,不合适。” 她很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却不能无休止的去占苏隶的便宜。 有人愿意捧出一颗真心待你,不代表你可以无休止的去利用这份心意。 把人送回昌华公主府后,苏隶兴致不高,在街上正碰到了东平伯府的小儿子在人家小贩的摊子上挑挑拣拣的。 毫不客气的一脚踢了上去,骂道:“干什么呢,挑什么挑,你缺这点钱吗,都买。” 东平伯的小儿子叫崔桓,家中行六,素日里就喜欢跟着苏隶混,跟在他身后隶哥长隶哥短的。 转过头来惊喜的发现居然是好久没见的苏隶,高兴的蹦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呜呜呜隶哥你去哪了,我听咱大哥说你被拐了,我都担心死了,我好怕你被卖到什么馆子里去,我还把京里的馆子逛了个遍,可惜没找到你。” 很难想象崔六嘴里的咱大哥叫的是苏隶的大哥苏献。 直面这波当众揭底的苏隶恨不得给崔六的嘴捂上,一脚踹上去让他赶紧结账。 崔六扔了一块银子给那小贩,把摊上的小玩意都包圆了之后,跟苏隶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去了酒楼。 * * * 秦飞烟回府等了约莫五日,终于等到了皇帝的宣召,宣她御书房觐见。 一进御书房,她的视线扫视一圈后恭敬行礼。 今日倒是来的齐全,左右相,六部尚书,几位叔祖以及大哥秦之祀。讲道理,这种场合,一个没封太子的皇子在这里就很突兀。 “昌平,你要状告驸马奉亦寒?”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跟秦飞烟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父亲,反而像是没什么感情的陌生人。 “是,父皇,渤海侯世子奉亦寒不敬尊上,目无君恩,所作所为更是不顾皇家体面,是为大不敬。” 诉状和证据在坐的都已然看过了,当日在宗正府敲鼓的事也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故而她的事经过几日发酵,传播的倒是极快。 “此事,诸位爱卿怎么看?”皇帝不悦的绷直唇角,视线向在做的诸位大人看去。 一时无人说话,大家都颇有几分不想搀和皇家家事的意味。 见没人说话,皇帝只好自己继续说:“昌平你不小了,以前的女则女戒都读到哪里去了,不过是驸马纳个妾也值当的你闹成这样。” 秦飞烟根本不想接这个话,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听他的亲爹劝她大度。 “父皇,当日他说的很清楚,他是要娶平妻的,甚至有为其平妻求诰命的意味。他将儿臣关在偏苑足有两年多,甚至不惜用药,儿臣侥幸活了下来,这才得见父皇,还请父皇给儿臣做主,治奉亦寒大不敬之罪。” 从椅子上起来,秦飞烟跪在地上,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父皇容禀。”大皇子此时突然站了出来:“据儿臣了解,并非是奉世子要下毒害你,而是后院姬妾有了异心,不过是后院争斗罢了,哪里值得昌平这样闹腾,至于关你在偏苑更是无稽之谈,只是因为你住的正院在修缮的缘故,才暂时将你安顿在旁处,又因你爱清静,所以才偏僻了些。” 大皇子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在坐的都看过诉状和证据,哪怕再不愿搀和进皇家的家事里,大皇子的话都过分了。 “大哥,什么时候你这样了解奉亦寒了,那不如我同他合离,你嫁给他算了,反正你跟他这样心意相通,定能接受他做的这些事的。” 秦飞烟眼睛微微眯起,仿佛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 “不如大哥你效仿前朝的慕容太子嫁与周太.祖一般,结两姓之好,以安奉家的心?” 第12章 “噗嗤。” 秦府令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其他大人虽然没有秦府令这般大胆,但也都低下去头去,用衣袖掩面的掩面,端茶喝水的喝水,一时间御书房内充斥着一股奇异的欢乐氛围。 既然敢大胆的笑出声来,秦府令自然是不惧大皇子的冷脸的。做官的担忧前途不愿跟秦之祀对上,他作为皇室里的长辈,开国帝王的小儿子,他才不惧这些。 也是秦之祀这话说的太混账,让他这老人家都听不下去了。如此不悌弟妹之人,难道还能指望他有多孝顺? 也就是皇帝对元后的真爱光芒照瞎了眼,一心放在这么个玩意身上。 秦之祀涨红了脸,嘴巴开合了两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的污人清白,我们只是知己罢了。” 哦。 诸位大人在心里感叹的意味深长。 咂摸了一下,秦之 分卷阅读22 祀也终于琢磨过来这话说的不对味,但在坐的诸位大人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他憋屈的闭上了嘴,觉得当自己没说过这话算了。 “恕妹妹愚钝,对大哥的解释有几分听不明白。连我都不太清楚侯府后院姬妾的事,大哥对奉世子了解的倒是详细,大哥,这是奉世子亲口跟你解释的吗?” 问完,秦飞烟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但我忍住了的表情,跪在地上身形摇摇欲坠,大受打击般的开口:“他从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的。” “四妹妹,你莫要血口喷人。” 大楚是新朝,风气开放,王公贵族好南风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是这么劲爆的事还是第一次听到。今日在御书房的大臣就像是进了瓜田的猹,吃瓜吃到饱。 殿中一片安静,大皇子怒气冲冲的喘息声格外明显。 皇帝终于看不下去自己大儿子被小女儿的思路带着就跑,再说下去怕是京里马上就会有奇怪的流言流传出来。 他手指在椅子上不耐烦的敲了敲,没想到平时性子软糯的的小女儿竟然也如此伶牙俐齿。林家女生的女儿果然像她娘一般,表里不一,看着就烦。 “够了,昌平在胡说八道什么,拢不住男人攀扯你大哥做甚。”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复又将语气放缓了些:“不过就是个妾室,你回渤海直接处置了就是,朕给你撑腰,你放心的去。” “父皇,按我朝律例,驸马纳妾,轻则削爵,重则斩首,其父母有不察之罪,当连坐。” 听完这话脸色都臭了的皇帝耷拉下了唇角。 他能不知道大楚律里是这么写的吗,他能不知道渤海侯府不把他放在眼里吗,但他能削爵斩首? 能的话他的老祖.宗会捏着鼻子给奉家封侯吗? 说不定今天削爵的旨意下了,明天就能听见渤海水军反了的消息。 “昌平莫不是糊涂了,渤海侯府非谋逆不可罚,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是不是都浑忘了!” “儿臣没忘,但儿臣差点就死在侯府里了。” 说到伤心处,秦飞烟伏在地上,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流,真真是见者伤心。 在做的老臣们家中也是有女儿的,推己及人的想想,若是自己女儿差点死在女婿手里,自己怕是恨不得提把刀上阵砍人。 “儿臣知道父皇为难,不求按律处罚,但求父皇允儿臣合离。” 其实在坐的诸位臣工对当初的赐婚一事也是诸多疑虑。当初赐婚时对外说的是渤海侯府求娶公主,楚王妃保媒,皇帝才将爱女下嫁,昭示当今对奉家的重视。 但实际上,尽管历代帝王对奉家常年驻守渤海,操练水军一事有颇多忌惮,但大楚还没沦落到靠送公主去拉拢人的地步,这张赐婚的旨意,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和亲一样。 “四妹,当初父皇亲自赐婚,如今你又要父皇收回成命,你可曾为父皇的威严和脸面考虑过?” 大皇子生怕皇帝答应下来,忙不迭的出声阻止。 “大哥,咱们好歹是亲兄妹,你当真是要逼死我吗?” 哭的脸色苍白的秦飞烟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大皇子,问出来的话直白又尖锐,连起码的体面都不要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皇子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只见秦飞烟突然起身,声音嘶哑,声含绝望的说:“既然大哥打算逼死妹妹,那妹妹便如你所愿,今日我就是死在这大殿上,也绝不去渤海侯府受他奉家的侮辱!” 说罢,冲着旁边的蟠龙金柱就撞了过去。 还是身为兵部尚书的秦国公眼疾手快,又离得近,堪堪抓住秦飞烟,卸下了大半的力道。 饶是如此,秦飞烟也撞得额头出血,昏了过去。 惊变陡升,秦府令更是生怕场面不够混乱一般,身形矫健的冲出大殿,冲着在殿门外守着的侍卫内监超大声说道:“快去请太医,楚王逼死昌平公主啦!” 秦府令:我超大声的! 皇帝的脸臭的快跟眼前的墨汁一个颜色了,他这位小叔声音真的超大,外头轮值的侍卫,过往的宫女内监都听到了! 京里这几日的八卦传播的速度简直堪比流行病毒。 皇帝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些阁老尚书们,一大把年纪了竟是如此的八卦。不光自己八卦,还要传播给自己夫人。 这下好了,大皇子逼的自己亲妹当堂触柱的事已经流传了好几个版本了。 楚王妃最近缩在家里没脸出门。 天知道她的小姐妹一脸复杂的来问她楚王怎么跟自己妹夫搞在一起还试图逼死自己妹妹的事是不是真实的时候,她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这件事的诸多版本传到了秦飞烟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头上缠着纱布在喝老鸭汤,坐在她对面的男子面容清俊,不笑的时候气质清冷疏离。 他一开口,这份清冷感就破坏殆尽。 苏隶手里端着一碗汤絮絮叨叨:“早就跟我爹说了, 分卷阅读23 让他早点拉住你,他怎么回事,平时揍我的时候从来没失过准头,怎么年纪大了拉个人都拉不住。” 秦飞烟冲天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口汤,不想说话。 “姐姐你也是,你那么用力做什么,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看看你这头上磕的,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看秦飞烟手里的一小碗汤喝的见了底,他满意的点点头,把手里的另一碗递上去,继续唠唠叨叨。 “姐姐你要多喝点汤,御医说这个汤很补的,姐姐你都这么大了,留疤了万一去不掉怎么办,姐姐不能因为碰到一个渣男就放弃自己。” 秦飞烟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甚至手还痒痒的,想打人。 面无表情的把手中的汤一饮而尽,塞回苏隶的手里:“闭嘴,不要逼逼赖赖!” “姐姐你怎么凶我!” 他瞪圆了眼睛,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看向秦飞烟。 终于在秦飞烟即将忍不住,马上就要拖着病体下床打人的时候,在门口听了半天墙角的苏献及时出现,笑的一脸温柔谦和的说:“抱歉,家母怀弟弟的时候不爱吃鱼,给殿下添麻烦了。” 苏隶试图跟自己亲哥讲道理,争取留下来照顾自己救命恩人,却被苏献拧着腮提溜了出去。 在哥俩走了之后,秦翎走进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姿势诡异的走出去的兄弟俩,更加疑惑的问秦飞烟:“不爱吃鱼有什么讲究吗?” 秦飞烟:“鱼补脑。” 秦翎:不爱吃鱼的人有被冒犯到。 仰面躺回床上,觉得自己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之后,便问起秦翎过来有什么事。 “你要我置办的东西都送出去了,只是,真的有用吗?” “放心。” * * * 这几日皇帝烦的很,朝堂上为着昌平公主的事已经吵了许多日了,御史台那帮人更是牟足了劲翻遍典籍变着法的上折子骂一骂大皇子。 批折子批的愈发烦躁的皇帝扔下政事,去御花园散散心。 这一散心,就散到了最近的新宠赵美人那里去了。赵美人是承恩公府送进宫来的,算是赵家远房分支的姑娘,生就一张美艳的脸,这些日子很是得宠。 见了就是一番云雨,宣平帝搂着像是没骨头一样趴在他胸膛上的赵美人。 “爱妃这几日可听到过什么事?” “陛下问的是楚王殿下的那件事?”赵美人话都到嘴边了,生生把逼死昌平公主这句话咽下去,改成了那件事。 “哦,爱妃也听说了,说说看。”宣平帝状似不经意的发问。 “臣妾觉得,昌平公主气性也忒大了些,男人三妻四妾的,哪里值当的这样闹。”赵美人本就会承恩公府送进来的,此时逮着机会,自然得给大皇子说说好话,卖个人情给他。 “是吗?”宣平帝声音有些缥缈,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只是没过一会,起身离开了赵美人宫里,带着大太监田颂漫无目的在宫里闲逛。 “田颂,前面是哪?”宣平帝站在一座宫门前,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意味。 “这是贤妃娘娘的宫殿,眼下后宫的事情还是贤妃在操持呢。”田颂恭敬的回道。 倒是并不意外皇帝会过来,在潜邸那会,贤妃娘娘就颇的陛下信重,甚至为陛下的皇位殚精竭虑的谋划,当年有不少人曾经惋惜,可惜贤妃娘娘不是男儿呢, “爱妃对楚王之事怎么看?” 贤妃全名钱梦寒,出身江北的商户家,家里人去的早,剩她一根独苗苗又守不住家业,干脆就进宫选秀,却没想到一路坐到了贤妃的位子上。 这几年皇帝甚少来她这里,但她的话却在皇帝那边很是有些分量。 “陛下,恕妾身直言,此事楚王做的不好,陛下若是想要为他描补,少不得从昌平公主身上下手。” 贤妃对着宣平帝那张老脸,心下腻味的紧。对皇帝这莫名其妙的偏心很是不能理解,大皇子是个什么货色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个夯货当宝贝蛋子一样看的。 “哦?怎么说?”宣平帝年少时没少从贤妃这里讨主意,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紧跟着发问。 “陛下既不愿昌平公主合离,那不如留她在京中给林后祈福,将昌平公主和奉世子分隔两地,其他事日后再徐徐图谋。” 想到刚刚收到的金子,贤妃不遗余力的劝说宣平帝把秦飞烟留在京里。 第13章 极少有人知道,自小林后去后,居高位,掌后宫近十年的贤妃娘娘,被帝王视为解语花的她竟然喜爱钱财,偷偷的攒自己小金库。 这还是秦飞烟中毒醒来后,回忆起来书里的内容记起来的。这位贤妃娘娘是个妙人,在大哥二哥的争斗之中游刃有余的保全自己,最后宣平帝死了她还能出宫荣养,手里有钱,在行宫里过得格外舒服。小说中写过,无人知道贤妃娘娘 分卷阅读24 是如何攒下一份偌大的家业的。 秦飞烟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给贤妃送了一匣子纯金打造的首饰过去,没想到贤妃真的接下了。 果不然,隔了几日后,皇帝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命楚王送来了许多补品。 不是道是不是被敲打过了,楚王对着自己倒是老老实实的开始说人话了,不像之前那般,动不动就是一通女戒女则的教训。 她躺在床上养了一个月的病,楚王夫妇就来她这里刷了多久的存在感,送来的东西生生堆了一个库房,秦翎笑着打趣她,别人养病都是从库房往外掏东西,她养病生生养出来一个库房。 好容易御医宣布她可以不用躺着了,不过隔日的功夫,楚王就奉着旨意过来了。 楚王绷着一张脸,面色冷硬的念完了那张留秦飞烟在京中给敬纯皇后祈福顺带赐了府邸的旨意后,他跟秦飞烟客套。 “四妹妹日后就留在京里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到楚王府来找我,就当是那日我言辞不当给妹妹赔罪了。” 他真的只是客套,毕竟闹成现在这样,他才是最吃亏的那个。 如今御史台天天盯着他,就等着找到什么名头刷一刷御史台耿直谏言的名声呢。 “说起来,妹妹缺有事需要大哥帮我。” 楚王:点到为止不行吗,你听不懂我只是跟你客气吗? “好啊,妹妹尽管说。” “妹妹的嫁妆还在渤海,能不能辛苦大哥跑一趟,不然妹妹手中这点子钱,怕是得穷的去金殿上哭。”秦飞烟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一脸期待的看着楚王。 秦飞烟你够了啊! 但是看着身后一起跟来的御史台官员蠢蠢欲动的眼神,楚王勉强咽下已经到喉咙口的脏话,扯出一个微笑来,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嫁妆一事大哥来想办法,这些钱你先拿去用,等下哥哥再给你送些来。”楚王眼里是肉眼可见的心痛。 “大哥真好,看来之前是我误会大哥了。” 听到这里,楚王面上勉强好了些,总算是能勉强挽回点名声,遂也摆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架势,还没等说话,只见秦飞烟打开荷包,惊讶又做作的说。 “大哥随手就是三千两,妹妹真是太感动了,我长这么大都没人一下子给过我这么多银子,大哥我之前真是误会你了呜呜呜。” 一脸感动到落泪的秦飞烟痛哭出声。 楚王脸黑的已经没法看了,他仿佛能感受到身后跟着来凑热闹的御史望过来的怀疑的目光了。只是出个门身上就带这么多银子,那由此揣测楚王府岂不是富可敌国? 楚王:明明是我的好兄弟当了渣男,为什么到头来又赔钱又挨骂又不落好的人是我。 我太累了,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伤害。 楚王走后,秦翎一脸复杂的走了进来,围观全程的她看着眼前的妹妹,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所以你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才给了我银票让我去帮你打金饰送给贤妃?” “嗯,想过敲大哥一笔钱的,但是没想到大哥这么大方。” 秦飞烟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少有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给贤妃打了一匣子金首饰花去了两千两,没想到从楚王身上薅到了三千两,一前一后就是一千两的差价。 血赚!!! * * * 渤海郡,渤海侯府。 传旨的内侍冲着林氏念了长长的申斥后,最后给了她一个砸瓦实的妾室身份。 这意味着,无论日后奉亦寒会不会跟秦飞烟合离,她这辈子都只能做妾了。听申斥的时候她都不能昏过去,若是昏了就得掐醒继续听。当着全府人的面,林染萍跪着的身子摇摇欲坠,看的奉亦寒心疼不已。 他这几日得了京里的消息,万没想到秦飞烟居然敢当堂触柱明志,生生将他和大皇子架到了火上,逼得皇帝在楚王和奉家中选一个出来背锅。 楚王是亲儿子,奉家手握渤海水军,最后这通火气只能让林染萍来受。 只是训斥,没有让内侍带着白绫毒酒直接来送林氏上路,已经是看在他奉家的面子上了。 只是,实在是委屈了林氏了。 好不容易熬到圣旨宣读完,林染萍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奉亦寒箭步上前,抱起她就回了她的院子里,将来宣旨的内侍们晾在了原地。 跪在地上陪着一起停训的几个妾室不忿的揉烂了手里的帕子,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称受训后才起身散去。 林氏平时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还要她们天天早起去请安,站着伺候早膳,饿肚子不说,还要看她跟世子卿卿我我。 这下好了,日后看她还短不短她那主母架子了。 打量着谁不知道呢,孝期里就跟世子勾勾搭搭的,还有脸端主母的架子,让她们日日请安侍奉,真以为自己嚷着是平妻就真的以为自己是正室了。 真晦气,还要跟着一起 分卷阅读25 挨训。 “表哥。”林染萍一睁眼,就看见守在她床边的奉亦寒,哭着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进府时是比着正妻的婚礼来办的,用的东西也是一水的正红,奉亦寒爱重她,世子院的事一概都是她在打理。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奉亦寒的正妻,除了碍于圣旨暂时没有诰命之外,她就是渤海侯府实际上的世子妃。 可风光才不过两月,这一道申斥的圣旨将她的原型打了出来,甚至一下子就揭下了她那张遮羞布。 圣旨里训斥她不知为妾的本分,可她本就不是来做妾的。 一时悲从中来,眼泪浸湿了奉亦寒的衣衫。 “只是一时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奉亦寒心疼的把林染萍抱进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宝一般。 奉亦寒想起了上一世的时候,林表妹替他挡箭而死的事。当他发觉他重来一世之后,决定给林表妹一个盛大的婚礼,她就是他认定的妻子,谁都不能改变。 秦飞烟,这个上辈子跟淮南王叛军勾结,毁了他渤海侯府的女人,早晚会让她付出代价。 “公主为何要苦苦紧逼,我从未想过同她争抢的。她是公主,她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霸占我的夫君,我只有夫君了啊。” 林染萍紧紧的抱着奉亦寒,仿佛奉亦寒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一般。 本以林染萍要禁足个几日以示对圣旨的尊重,结果奉亦寒连续一个多月,日日待在林染萍的房里。看的其余的人差点撕烂了帕子。 而那几个备受冷待的内侍则在回京跟皇帝复命时,添油加醋的说着渤海侯府的不敬之处。连渤海侯在海上训练水军没有来听旨之事都能发挥成故意慢待,心有不满。 这自然让本就对渤海侯府心有芥蒂,却为了楚王地位巩固不得不拉拢奉家站队的皇帝心生不满。皇帝表达不满的方式很隐晦,就是突然对自己百般看不顺眼的小女儿赏赐。 金银珠宝首饰玉器高调的搬进了秦飞烟的库房里。 秦飞烟:今天也是血赚的一天呢! * * * “三姐,得空了咱们去瞧瞧宅子吧,玄武街上的宅子虽然稍远了些,但好在周边清静,宅子也宽敞。” 玄武街是个比较妙的地方。它在京城偏东的位置。之所以清静,是因为这边靠着玉清山山,山上有温泉眼,山脚下是玄武湖。 京中富贵些的人家大多在这边建了园子,多是游玩,倒是少有在此处长住的人家。 当然赐下来的宅子在此处,自然是前朝不知哪位王公的园子,也不知道荒了多少年,也就只有占地面积大这一个好处了。 翌日两人出门时,又在门口碰到了蹲在门外的苏隶。 今个苏隶穿了一身精神的宝蓝色,只是头上戴着的金冠破坏了这身宝蓝色直缀的文雅气息,混合起来竟然有种不伦不类的暴发户气质,加上大冷天还能手里拿个扇子摇啊摇,妥妥的一副纨绔架势。 只是凑上来喊姐姐的时候,刚刚那副下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的倨傲消散殆尽,笑起来竟然也能带了几分乖巧的意味。 秦翎对苏隶变脸的能力真是叹为观止,偏偏妹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招招手让他过来,问他穿的这么少冷不冷。 就很不对劲。 “姐姐,我找了几个修园子的工匠,保证给你修的漂漂亮亮的。” 他对着秦飞烟一脸的求表扬的表情,看的秦飞烟忍者笑意上了马车。 赐下来的宅子果然荒芜的紧,院子里的草都疯长的半人高,不过好在园子的风景不错,不仅有个温泉眼,中间还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湖,还是从玄武湖引进来的活水,只是长久无人打理,里面已经没了什么观赏的锦鲤,能吃的草鱼鲤鱼倒是不少。 一行人逛完一圈才发现,这个宅子修起来是个大工程。这么算下来,秦飞烟手头的钱并不太够。 所以这笔钱去薅谁的羊毛好呢?秦飞烟陷入沉思。 第14章 一时半会琢磨不出来去薅谁的羊毛的秦飞烟老老实实的呆在三姐的府里。 毕竟圣旨是让她留在京里为母祈福,不是让她去高调的到处搞事。这段日子很该消停些。 这日,秦翎过来找秦飞烟的时候,她正在兴致勃勃的翻看手里的库房册子,还跟丹朱时不时凑到一起指着册子上的东西讨论一番。 “做什么呢?”秦翎走了进来。 “在挑谢礼,怎么说秦国公也救了我,应当要送些东西过去的。”秦飞烟举起册子,想跟秦翎商量送些什么更好些。 “这有什么难的,叫苏隶来问问啊。”秦翎戏谑的看向秦飞烟。 她倒是不见尴尬,大大方方的迎上了秦翎的目光,点点头表示赞同,冲丹秋吩咐:“去请苏公子。” 丹秋往外走去。苏小公子其实特别好找,去秦国公府通禀一声就行的事。 去的路上,丹秋不仅琢磨起自家公主跟苏小公 分卷阅读26 子的关系来。 她虽然是秦翎的侍女,但她一直都在二等侍女的位子上,这次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四公主身边,她也想坐稳四公主身边倚重的大丫头的位置。虽然眼下公主身边只有她在侍奉,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公主原本的那些陪嫁丫头就过来了呢,自己也要更加体恤上意才是。 苏公子年纪小些,看起来有几分不定性,而自家公主倒也不急在这几年。 朝堂上的局势她是不嘛太懂,但是也能看出来几分。公主短时间里想跟渤海侯世子撕撸开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徐徐图之。 若是日后真的合离了,苏小公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心里有一点想法,对上秦国公府的人的态度自然是恭敬又亲切,见门房小哥陪着笑一路小跑着去府里报信去了,丹秋对秦国公府的好感又增了些许。 瞧着门房都机灵的很,不像有些人家,来送个帖子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丹秋说的就是两位公主的外家,出过两任林后的安国公府林家。 “姐姐,我听说你寻我?”苏隶兴冲冲过来的时候,丹秋也不过刚刚回府歇了口气罢了。 “来,坐,问你些事。”秦飞烟冲他招招手,苏隶听话的进来坐到了跟她相邻的椅子上。 “前段日子蒙你父亲搭救,寻你来问问你父母喜爱些什么,总要送些谢礼的。” 秦飞烟自进了京城以来,摆出来的都是一副温婉柔和的笑意,唇角扯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不必了,早就说了我这条命是姐姐救的,不过是父亲顺手的事情罢了,不值当的姐姐挂在心上。” 苏隶的广袖挥了挥,面上是一脸的毫不在意。 脸上的微笑略一凝滞,秦飞烟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哦,你这么大方,你爹知道吗?” “那,我爹肯定是听我娘的,娘最疼我了,只要我娘同意了,我爹才不会反驳呢。” 他一脸不在乎的说出了自己亲爹惧内的事情,丝毫不觉得这话传出去他会不会被自己亲爹吊起来抽。没想到严肃沉默秦国公在家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又把话撤回正题。 “当日御书房内的人都看到我是被秦国公救了,那自然该谢,之前我在养伤不便外出,但眼下伤好了,自然该致谢,不然会被笑话的。” 苏隶刚想要不服气的反驳,但又突然闭上了嘴。撞上了秦飞烟疑惑看过来的目光,抿了抿唇。 “啊,我娘喜欢玉制的首饰,我爹倒是没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忍不住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一些关于秦飞烟的传言,心里有几分不大痛快。 平时不待到晚膳时分不肯走的苏隶,今日跟火烧了屁股一样,说了几句话就跟有狗撵一样溜了。 回了秦国公府不久,秦飞烟的礼就送到了秦国公夫人手里。 苏夫人把玩着秦飞烟送来的一对羊脂玉双鱼玉佩,还有一对红梅白玉钗,倒是颇有巧思。 “娘,我回来了。”苏隶一回来就听说秦飞烟的礼送来了,兴冲冲的跑去正院,正巧看到他娘在瞧着送过来的礼出神。 “娘,这是昌平公主送来的吧,你可喜欢?”苏隶做到苏夫人对面,眼神亮亮的看着她。 苏夫人看着觉得有几分意思,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这昌平公主送来的东西倒是颇合我心意,不知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咱家人的喜好。” 苏隶听见“合心意”三个字眼睛都亮起来了,眉飞色舞的跟自己亲娘说道:“自然是我说的,昌平亲自挑的,娘你喜欢就好,昌平一直惦记着那天爹救她的事呢。” “昌平?”苏夫人重复了一遍,心里咂摸了一下。 忽然起身揪住苏隶的耳朵,用力一拧,疼的他“嗷嗷”的叫起来。 “娘你撒手,嗷好疼,娘你干嘛呀,嗷嗷嗷......” 他不知道自己亲娘突然揪他耳朵做什么,但是亲娘是真的用了力的,疼的他眼泪都飚出来了。 “臭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昌平公主了?”苏夫人稍稍松了松手。 “我没有,昌平公主救了我,还颇为照顾我,她就跟我亲姐姐一样。” “亲姐姐?你隔房的几个堂姐妹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上心来?” 苏夫人狐疑,苏隶平时那张嘴张口就惹人烦,隔房的几个堂姐妹没少被他骂哭之后来告状,这小子居然还能当人是亲姐姐? “那怎么能一样的,那几个姐妹什么都有,可昌平姐姐那么可怜,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对她好啊。” 苏隶说完,仿佛还怕自己亲娘不信一般,强调了一遍:“我要一辈子对姐姐好。” “傻小子,滚吧。”苏夫人也是将门虎女,一脚把自己儿子踢了出去,看着就烦。 这么大人了不开窍,一开窍就挑上了地狱难度级别的姑娘,自己还傻乎乎的去当人家弟弟。 这么缺心眼,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怀 分卷阅读27 他的时候不爱吃鱼导致的? 秦飞烟自然不知道这对母子的官司,她此时正在跟秦翎说起她们外祖林家送来的帖子,约着三日后腊月初一去青山寺一同上香。 “虽说几个舅舅心思各异,但外祖母是真的想你了。” 秦翎拿着帖子敲了敲桌面。她们现在外家安国公府林家已经不是外祖父当家的时候,三个舅舅各有心思,有跟皇帝的,有隐隐投向楚王的,反正没一个是将宝压在自己二哥淮南王身上的。 不过人往高处走罢了,但有些人的嘴脸着实令人恶心,这也是为何之前林家多次递帖子邀秦翎和秦飞烟过府一叙时被秦翎毫不犹豫拒绝掉的缘故。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既然姐姐说外祖母可见,那烟烟听你的。”她在秦翎面前向来是个好妹妹。 不管怎么说,不管自己在记起穿越前的记忆时还是什么都不记得过得浑浑噩噩时,心里最信任的还是这个三姐。秦翎是个好姐姐,那秦飞烟自然也想在她面前做个好妹妹。 安国公的林太夫人接到回帖后,高兴的连声称好,看的在坐的三个儿媳妇脸上面色都不大好。 在屋里的两个孙女林念媛和林念沁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安静的坐在位子上不说话。 “媛儿,沁儿,初一你两个表姐一同去上香,你俩也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去见见两位公主。”林太夫人对大房的一对双生姐妹花惯来宠爱,便想着带上两人,年轻人能说到一起去。 去没想到被两人拒绝了。 “祖母,可我们接了明安郡主的帖子,初一要去陪她赏梅的。”林念媛咬了下嘴唇,小心翼翼的推脱。 林太夫人活到这个年纪了,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两个孙女在想什么,点头应允之后,却无端觉得心冷罢了。 把坐在椅子上的林念媛两姐妹压抑不住的高兴神色放进眼里,四下逡巡,见大儿媳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更是堵得不行。 她这一生有三儿两女,为了家族荣耀,更为了她们三个不成器的哥哥,两个女儿先后都折在了宫里,而如今,放着女儿的血脉淮南王秦之冽不管,还能勉强解释一句不想搀和夺嫡。 可大女儿和小女儿生的两个公主,这三人做舅舅的,竟毫不关心。天知道她自从知道昌平在渤海过得什么样的日子,甚至为了合离不惜当殿触柱时又多心痛 可这三个做舅舅的,竟为了撇开关系,漠视两位公主,顺带着还不准家中女眷来往。 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皇帝的重用,能被楚王接受吗?蠢货,怎么可能! 林家早就被皇帝的谋算裹挟着向前走,除非孤注一掷,否则哪里都是死路。 林太夫人疲倦的挥了挥手,等屋里的人都走了,便吩咐过身边的陪嫁嬷嬷,将她库房的名册取来。 她听闻昌平新的的府邸还需要翻修才能住人,她便在库房里挑挑拣拣些能给昌平的新宅子用得上的东西。 不仅如此,还应当在自己手里这些忠仆里寻一批靠谱的,等见到昌平时一同送她! 第15章 林太夫人兴致勃勃的给自己甚少见面的小外孙女翻库房的行为,自然是刺痛了这府里有些人的眼睛,这几日她的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各房有各房的心思。 林太夫人如今已经年近七十了,到了这个岁数,什么事都看开了。儿子们早早的成家了,心思大了也管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着他们去吧。 每逢初一、十五,青山寺总是颇为忙碌,京里的女眷平时都爱挑这两日来青山寺上香祈福。 天气冷,秦飞烟跟秦翎自然是早早的在厢房等着林太夫人,没有出去闲逛。 “老身见过两位公主。”林太夫人一进来,刚准备行礼就被秦翎一把扶住,没有受自己外祖母的礼。 “外祖母安好。”秦飞烟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礼貌性的温婉笑容。 她对林家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当年孤立无援时也不曾见林家伸过一次手,故而对自己这外祖母也算不上热络。 “这是昌平吧,都长这么大了,愈发像你母后了。”林太夫人眼里满是怀念,她真的同自己小女儿出落的极像。 她却并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茶来轻抿,对林太夫人的激动无动于衷。礼节般的客套几句后,秦飞烟提出自己要去转转青山寺,便出了厢房,留下秦翎陪着林太夫人说话。 出了房间被冷风一吹,胸中的那股几乎凝滞于胸口的郁气稍稍疏散了些。 她刚记起前尘时,心底的怨恨之意几乎要将她淹没,这些人明明都是她的血脉亲人,却放任她的人生一路如絮飘零。 如今对上林太夫人那抹对母后怀念的眼神,胸中的怨恨几乎要让她掀桌质问。 她带着丹朱走了一条极为僻静的路前往大殿,冬日的青山寺带着几分萧索,只是路边点缀的白梅开的雅致,零零散散的种着显示出几分出尘的意味。 今日是初一,殿里来上香的人倒是不少,人来来往 分卷阅读28 往的,倒是香火繁盛。 丹朱随手抓过一个小沙弥问:“你们这里在哪里点长明灯?” 只腰高的小沙弥板着圆嘟嘟的脸,认真的冲她行礼后引路:“请施主们跟我来。” 将人带到偏殿靠着门边的一张桌子处,自有人接待。给了一千两银子,秦飞烟给奉一点了一盏灯,亲笔写了名字,将写着他名字的纸郑重的压在灯下,点起后幽幽的站在长明灯前半晌,秦飞烟才仿佛有了什么寄托一般走了出去。 丹朱看着秦飞烟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倦,想了想便提议道:“奴婢听说青山寺东边有一片梅林,这个时节梅花应当开的正好,不如公主咱们去瞧瞧,折两支回来插瓶。” 秦飞烟确实不想回厢房去面对外祖母的怀念和无处安放的慈心,遂点头同意。裹紧了身上的屏风,抱紧手炉,主仆一行人往梅林去。 碰到苏太夫人实在是个意外。 梅林边有个观景的台子,秦飞烟不耐烦久站,便过去坐了下来,指挥着两个小婢女去摘花。 苏太夫人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巧了,见过昌平公主。”她年纪大了,诰命也高,对着秦飞烟也不过是略欠了欠身。 不过秦飞烟也不在意这个,点点头表示打过招呼后稳坐凳上,瞧着几个小丫头折花。 “今日倒是难得碰到公主,公主来上香的吗?”苏太夫人似乎是想找人聊天,便主动开了话头。 “嗯,陪姐姐出来散散心罢了,老夫人过来上香吗?”秦飞烟说不上多么想跟苏太夫人聊天,只是长辈既然开口了,她也不想做那般失礼之人。 “陪着年轻小辈出来逛逛罢了,我娘家侄女初来京城,让我小孙儿陪着一起出来转转。” 还没等继续客套下去,就见梅林里出来一白衫男子,玉冠束发,星眸薄唇,一派斯文俊秀。 苏隶怎么过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红狐狸皮披风的姑娘,白皙的小脸被风吹的鼻尖微红,但眉目清秀,能瞧的出来倒是经过了很用心的装扮。 秦飞烟心里突然有几分隐隐的不痛快,低下头去,把玩着手里的梅花枝,带上了几分清冷疏远的意味。 “祖母,天气寒冷,不如孙儿送您回府。”此时的苏隶也没了往日里跳脱的性子,在苏太夫人面前倒是恭恭敬敬。 “天气寒冷,老夫人早些回府吧,丹朱,咱们也回吧。” 她起身率先走向了厢房的方向,余光里,苏隶还恭恭敬敬的在苏太夫人面前躬身行礼回话,那位姑娘站在他身旁,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般。 说不上是怎么了,秦飞烟只是有些提不起劲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银狐皮披风,脑子里却想到的是刚刚那个姑娘身上红艳似火的颜色。 丹朱见公主兴致突然就落了下来,想着转移下她的注意力,便开口说道:“公主瞧瞧这梅花,青山寺的这花开的极好,回去插瓶定然好看呢。” 取过身后婢女抱着的一小束花,递到秦飞烟面前。 红梅开的极好。她出手掐了一朵放在手里,红色的花显得她的手愈发的白皙。指甲掐住这朵小花,很快花便在掌中被蹂躏的没了形状。 随手丢掉,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吩咐一句:“把红的都扔了吧。” 心里烦闷,回到厢房对着外祖母更是烦闷。好容易撑过了午膳,陪着林太夫人往寺门口走去。 “昌平的宅子修的怎么样了?”林太夫人想起这事,便问她。 “在修了,只是快过年了进展有些慢罢了。”秦飞烟心思有些飘忽,回的有几分漫不经心。 “那你们姐妹过年不如来府里,人多了也热闹。” “驸马他年节还在青林,所以我们姐妹今年一起过年,多年没跟妹妹这么亲近了,外祖母莫跟我抢人了。” 秦翎急忙开口推辞。她愿意见外祖母是因为外祖母对他们兄妹三人多少还有些真心,可安国公府那些舅舅表妹们,可就不一定了。 大过年的,何必去找不痛快。 “罢了。”林太夫人也觉出几分莽撞来,急忙描补。“我得了几匹珠光锦,颜色正适合你们,过年做两身好看的衣裳。” “我们姐妹倒是不缺这个。虽然因着南越战事,南越国的珠光锦是越发少了,可二哥主持平叛之事,今年进展颇为顺利,我们姐妹倒是没少收他从南越寻来的东西。” 被拒绝了的林太夫人倒也不恼,反而转言见说起淮南王秦之冽的事,许多年见不到,怪让人挂念的。 听着秦翎跟林太夫人说了一路的话,临到青山寺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别过回府。 * * * 秦飞烟坐在自己梳妆台前,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不知道怎么了,一路上那位跟在苏隶身边姑娘身上的那抹红色让她挥之不去。 “丹朱,你去把我那件朱红色的绣金丝海棠花的广袖衫寻来,还有那件云纹金边的裙子。” 她不 分卷阅读29 高兴的嘟了下嘴,动作粗暴的拔下了头上那几根玉色的发簪,如瀑的长发落下,乌发红唇,一双桃花眸波光潋滟,显现出浓烈的艳色。 之前一贯用柔弱之色示人,此时突然就有了无边的厌倦之感。 “公主,衣裳寻来了,奴婢刚刚在库房里瞧见了一对红翡发钗,还有这个珍珠步摇也极相配。” 丹朱是极为高兴的,毕竟离开渤海郡那个地方是好事,但公主之前总是过得过于素淡,总是显得有些失意一般。 秦翎一进门,正好对上秦飞烟一身红衣,披了件白狐皮披风准备往外走。这些日子见惯了妹妹素净的打扮和习惯性带着的温婉笑容,一时间被这浓稠艳丽的容色冲击的愣了片刻。 “妹妹这样打扮好看!”秦翎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前几日素净的我差点以为是奉亦寒死了。” “他要是没了我应该放两挂鞭炮。”她听到奉亦寒这个名字生理性的厌恶。 “姐姐过来寻我做什么?”秦飞烟索性拉着姐姐一起往小花园的池边亭中走去,此时是冬日阳光最盛的时候,她最喜欢这个时候去喂鱼。 “我看你今日兴致不高,有人惹你了?” 见她倚着栏杆边喂鱼,手里抓着一把鱼食就撒了下去,引得池子里的鱼凑成一团去抢食。秦飞烟干脆把下巴搁到了自己胳膊上,懒懒散散的趴着去看鱼争食。 秦翎觉得秦飞烟这个状态很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我今日去点了盏长明灯罢了,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又抓起一把鱼食丢了下去,但是动作里怎么都带着一股憋气的意味。 “丹秋,你家主子今碰见谁了。”秦翎知道这个时候秦飞烟还扭着一股劲呢,过不去什么都问不出来。从小就这样,她干脆转向丹秋,问她们今日的行踪。 “倒也没谁,就是在梅林碰见了秦国公府的太夫人。”丹秋瞄着秦飞烟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反对或者生气的一起,胆子大了起来。 “就是恰好碰到了苏公子带着一位姑娘在梅林里逛,之后就回来了。”丹秋快速的说完这句话,就下去给两位公主准备热茶去了。 “怎么,不高兴啦?”秦翎语气八卦。秦飞烟却不动如山,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但惯常的温婉笑容早早的就被收了起来。 她没接话,只是看着水里的鱼在挤来挤去的争抢。 “三公主,四公主,苏小公子来了。”门房的小厮跑进来禀报。 “请他进来!” “不见!” 两人同时吩咐,小厮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听谁的是好。 第16章 秦翎笑了一声,坐在秦飞烟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冲小厮说道:“去请苏小公子进来。” 见小厮走了,她也不说话,任由秦飞烟换了个姿势,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发呆。 苏隶走进来,就是这样一幕。一身红衣的秦飞烟浓稠艳丽的容颜就直直的冲进了他的眼里。 突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呆呆的站在亭外。 秦飞烟特别明显的翻了个白眼,重新靠回栏杆上,低着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里的暖炉,没说话也没笑。 “回神了小子,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秦翎挑眉问道,仿佛没看到两人之间的暗流。 “今日在梅林碰到姐姐了,没跟姐姐打招呼是我不对。” 苏隶期期艾艾的冲着秦飞烟开口。他也不知道怎么,自回府后就一直想着这件事情,脑子一热就贸贸然跑了过来。 秦飞烟抬起眼来,看着苏隶一双漂亮的小鹿眼充满期待的看着她,一张俊秀白皙的脸上满是期然和专注。 他很高,年纪不大身形却一点也不单薄,一身滚银边暗纹的白衣穿在身上,腰带勾勒出漂亮的腰线。 秦飞烟的指尖不自觉的捻了捻,算了,怎么能跟漂亮弟弟生气呢,真是罪过! “不怪你,弟弟自然是有原因的。” 反正她就突然没了气,现下想想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气点什么。 “祖母为人性子有些严苛,见我跟人说话必要问清对方家中情况后再点评一番,就搞的人家都不爱当着祖母的面跟我说话。” 他有些丧气的低下头,活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等待主人最后的决定。 手痒,想捏捏脸,还想摸摸细腰。 止住自己滑向诡异方向的思绪,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心里还在偷偷唾弃自己,怎么能对着这么单纯的弟弟想歪,罪过! “我没生气,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吹的有些难受才先走了。”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愉悦的意味,“小小年纪不要想那么多。” “我没有,姐姐没生气就好。”苏隶的耳尖有一丝泛红,强自镇定下来,想起亲哥透露给自己的消息,踌躇片刻,才跟秦飞烟说。 “我听大哥说的,年底封笔前奉世子会进京一趟,约莫是为了姐姐的事来的。 分卷阅读30 ”苏献让他代为转达消息,也是想帮秦飞烟一把,让秦飞烟不至于毫无准备。 “替我谢过世子,这个消息很重要。”本想跟赏心悦目的弟弟聊会的,听了奉亦寒的消息也没了这个心思,亲自把苏隶送出府,才回了自己的书房去。 出了昌华公主府的苏隶在街上随意溜达,不太想回府。他今日陪祖母去青山寺时,并不知道她还带着表妹孟从黛。自见到表妹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祖母今日怕是在给他相看。 可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能混到二十还没定下妻子,不止是秦国公夫妇有意放任的缘故,更是他自己想寻个投缘的姑娘。 表妹是个很好的姑娘,除了家世不好以外,温婉贤淑,进退有度。可他不喜欢。 苏隶不着急,秦国公夫妇更不急,大儿媳还没进门呢,小儿子更懒得操心。 但太夫人却急的很,但又看不上那些巴结上来的姑娘,差不多的世交家里的闺秀都对苏隶避之不及。 好看是好看,可人一无功名,二来嘴巴又坏得很,除了好看一无是处,还是可能被分家出去的幼子,世交家最多只肯出个庶女联姻。 太夫人好不容易从娘家扒拉出来一个好点的姑娘,可惜苏隶看不上。 “呀,二哥怎么在这?” 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苏隶一回头,就看见穿的花里胡哨的东平伯崔家小六崔桓一脸高兴的看着他。 紫色的外袍还绣着花里胡哨的暗金色纹样,看的苏隶嫌弃的移开了眼睛。 “走小六,喝酒去,醉白楼!”虽然嫌弃崔六穿的辣眼睛,但不妨碍两个好兄弟勾肩搭背的去他们常去的酒楼喝小酒。 “二哥,咱大哥让你什么时候回府?”崔六知道苏隶回去太晚会被苏世子抽,先问清楚,省的他到时候陪着一起挨抽。 苏世子简直是他们这群纨绔的噩梦,说抽打就抽打,挨了打回家,家里人还说打得好,要给苏世子送谢礼。 搞的京城的纨绔都只敢喝喝酒听听曲,连在摊子上买东西都不敢少给一文钱,比鹌鹑还老实。 嗐,说多了都是泪。 “你管他,今天苏小爷说了算!”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他们常呆的包间,苏隶伸手就给自己倒上喝了一大口。 “二哥,咱们改日去听曲吧,城南的戏班子新来的花旦嗓音跟黄鹂似的。”崔六眯起他那双眯眯眼,享受的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 “不去不去,没空。”苏隶想着过几日去看看他寻来的那几个匠人给昌平的公主府修建到什么程度了。 “二哥你最近在做什么,都看不到你人了。”崔六自打苏隶回京后,拢共就见了他一面,往日里日日都凑在一起玩耍的人,突然就行踪不定了起来。 苏隶刚想说话,却听到隔壁的包间传来突然拔高的说话声。 说起来酒楼包间的隔音确实不太好,不过薄薄的一面木制雕花的墙挡着罢了,声音稍大就能被隔壁听个一清二楚。 “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干嘛非要让我们去陪着昌平。” 听到昌平二字的苏隶示意崔六别说话,坐在位子上专心听起墙角来。只听一个骄纵的女声跟旁人说话,一起的也是一位姑娘,倒是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听。 “昌平为了和离闹得这样不像话,跟她走得近了也不怕名声有损,祖母真是年纪大了,丝毫不顾虑咱们,心里就想着两个姑姑。” 她继续抱怨,说起话来愈发口无遮拦起来。 “说起来林家一门双后,可实际呢,分毫荣耀都带不来,还拦了爹爹的青云路。” “好了,你少说几句吧。”另一个姑娘小声劝道。 苏隶琢磨了一下,能这样大大咧咧的喊两位林后姑姑的,只有安国公府的姑娘了。听闻安国公府这一辈只有袭爵的大房有一对姐妹花,那应当该就是这两位了。 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壶酒已经被他喝了大半,崔六坐在一边安静如鸡。苏二哥身上的气息有点让他害怕,见惯了他大大咧咧的,这样一句话不说板着张脸阴沉又严肃的样子让他好害怕。 “二哥,是不是隔壁那家惹你了?”崔六狗腿的凑到他身边,试图驱散这沉闷的气氛。 “就是听不得背后说人,叽叽歪歪的,女人就是烦。” 崔六自然知道昌平公主秦飞烟是他的好二哥的救命恩人,这个时候自然是紧跟自己好兄弟的步伐。 “二哥说的对。” 听到隔壁离开的动静时,苏隶本来想跟上去跟教育林家姐妹不要背后说人坏话的,可被崔六这个喝酒更少些的人拉住了,苦口婆心的劝。 “二哥啊,不能去啊,这大庭广众的,对你名声有碍,你还没娶媳妇呢。” 脑子里不断闪过苏大哥警告他们不准带苏隶去干什么调戏姑娘的事情时的样子,以及隐隐作痛的曾经被抽打过的手心,崔桓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二哥,不然咱们得空去套一下他们家人的麻袋?”b 分卷阅读31 r   “哼,没出息,多大了还套麻袋。” 苏隶简直对“套麻袋”这三个字过敏,一听就想起来自己喝醉了被套了麻袋买去矿场干活的事。嫌弃的推开崔桓,头有些晕晕的往家里去。 一回院子里就躺下了,苏献不放心,过来瞧了瞧他。见他突然喝的这样多,招过一直跟着的小厮来,想了想问道。 “你主子今日做什么去了?” “回世子爷,小少爷今日陪太夫人去了青山寺,下午又去了昌华公主府,之后在街上碰到崔六公子就一起去醉白楼喝酒去了。” 难道是这傻弟弟惹昌平不高兴了,然后去借酒浇愁? 苏世子心里想七想八的,手上却接过醒酒汤丝毫不见温柔的给苏隶从床上拉起来灌了下去。 * 进了腊月,离圣上封笔休朝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年节下不是什么太着紧的事大家都做的慢悠悠的,颇有几分等到节后再干的意思。 户部的府衙里更是一片祥和的准备过年的气氛。 直到被一个小吏匆匆的跑进来,跟今日正在轮到他值班的户部左侍郎禀告道:“侍郎大人,昌平公主求见,眼下在门口了。” 本来在悠闲品茶的左侍郎大人手一抖,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正欲转身寻个地方躲一躲的时候,就见到昌平公主直接走了进来,堵在门口冲着左侍郎大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侍郎大人打算上哪去,怎的一听我过来就跑?” 左侍郎当然知道当今几个皇子公主那点子理不清的利益纠葛,更知道眼前这昌平公主是个狠人,户部夹在楚王和昌平公主中间来回摇摆,一直拖着她封地今年的赋税没给,本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也该是他点背,今日正好被昌平公主堵了个正着。 第17章 “怎会,公主大架光临,臣觉得今日户部的地界蓬荜生辉啊。”左侍郎大人一脸殷勤,赔着笑把秦飞烟引进屋里来。 “侍郎大人可真会说话,只怕今日昌平来做的是恶客。”左侍郎一副笑脸,秦飞烟自然也会笑眯眯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公主说笑了,说笑了。”他绝口不问秦飞烟为何而来,心里却在暗骂小厮脚程慢,尚书大人怎么还不来。 “可不是说笑呢,今日是来跟户部讨债的。”顿了顿,秦飞烟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和气的样子,“这跟户部讨债的,我还是第一个吧。” “公主说的哪里话,只是这涉及到钱款的事,我一介小小侍郎是做不得主的呀。”左侍郎赔着笑脸,谁不知道今年昌平公主封地湖川郡的赋税早早就收上来了,但一直放在库房里。 本想如过去两年里一样,将这笔银子直接送到渤海侯府上就行了,却没想到今年出了这样的变故。这笔钱从十一月末收上来后,尚书大人就把它压在了库房里。 说起来,总是她们神仙打架,最后底下他们这些凡人遭殃。楚王站奉家,压着这笔银子不准户部发。可这是昌平公主自己的嫁妆,圣人再怎么不喜女儿,祖宗规矩摆在这里,为了自己的脸面圣人都不可能去扣了女儿的封地出息。 若是哪天昌平公主为了这笔银子豁出去闹起来,最后吃挂落的还是他们户部。尚书大人是楚王一系,他们下面这些人可怎么办。 “侍郎喊的人怎么还不来?”秦飞烟自然看见有小厮一路跑出去了,必定是去请户部尚书,她亦无意为难这些人。 她是来要钱的,又不是来砸场子的,和气生财不好吗? 柔弱,无助,但想搞点钱 “见笑了,今日尚书大人不在府衙,公主您稍歇,已经遣人去请了。”左侍郎大人心里焦急,还要陪着秦飞烟说话,只能不停地喝着茶水掩饰尴尬。 半个时辰过去了,就住隔壁的户部尚书大人没有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住在隔壁的户部尚书大人仍然没有来。 左侍郎心生绝望,只能努力打起精神赔着笑脸努力跟秦飞烟搭话,更不敢跟秦飞烟提钱的事,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出现在御书房,昌平公主在哭着说户部欺负人她不想活了。 “侍郎大人倒也不必敷衍本宫,本宫已遣人去请李尚书了。”随意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左侍郎毫无灵魂的聊天。 让左侍郎去请李尚书不过是小小的挑拨一下户部上下级官员之间的关系罢了,最终能否把今年的赋税要出来,还是要看李尚书。 既然昌平公主亲自遣人来请了,李尚书自然不能像刚刚那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直不去府衙,只好穿戴好之后快步往户部府衙前来。 “臣见过昌平公主。” 李尚书是正经的科举晋身,为官四十余年,终于在去年的时候坐上了户部尚书的高位,当然,也是坚定的楚王一派。 回忆了一下书里的剧情,这位李大人对楚王是忠心耿耿,楚王在渤海郡养了一支千余人左右的私兵,奉亦寒给他练兵,这位李大人则负责从户部用各种方式掏出 分卷阅读32 钱来给他养兵。 只是秦飞烟不太明白,明明楚王自己有封地,为什么要在渤海郡养私兵。 “不必了,李大人好大的官威,让本宫好等。”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秦飞烟瞧着指甲上的蔻丹,一脸的不悦。 “想来也是本宫人微言轻,当不得李尚书的尊重。” “微臣不敢,不过家中事忙,耽搁了些许时辰。”李尚书面色不变,从容拱手致歉,倒显得秦飞烟有几分胡搅蛮缠了。 气息一滞,不禁暗骂一声臭不要脸的老狐狸,遂收起刚刚那副神情,决定不跟老狐狸绕弯子。 “那本宫就直说了,户部欠本宫的封地赋税银子什么时候还给本宫,要钱要到户部来了可真是大楚开国头一遭。” “公主说笑了,只是此时户部年底清账,忙碌之下还请殿□□谅,再缓个几天。”李尚书倒是油滑,也不说不给,只说等几天。 “李尚书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你们户部忙就可以拖欠本宫的赋税银子?”秦飞烟自然知道是楚王不想给的,毕竟她那好大哥早把这笔银子看做是他的囊中物。 “还请公主体谅则个。”李尚书用最坦荡的神情,说着实在不怎么中听的话。 “你们分内的事情做不好,却要我来体谅你的做不好,那谁来体谅本宫?李尚书着实脸大了些,看来这年纪大了不仅脸皮长得像老树皮,厚度也跟老树皮一般无二呢。” 饶是好涵养,被当面这么直通通的骂了,李尚书也有些压不住火气,只好把自己的靠山抬出来,试图让秦飞烟知难而退。 “眼下楚王负责户部的一干事宜,臣实在做不得主,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微臣。” “哦,你的意思是我皇兄不愿还我嫁妆?” “臣没说,公主不要污蔑于臣。” 秦飞烟嗤笑一声,什么东西,又想抬靠山出来压她,又不敢大大方方的承认。 “看来今日本宫是要不会嫁妆了,罢了,果然还是要去求大哥对我网开一面呢。” 围观了全程的户部众多官员私底下眼珠子乱转。确认过眼神,大家都在吃瓜,无心工作。 * * * 只过了三日,大皇子便登了门 “公主,楚王来了,还带来了驸马。”丹秋没见过驸马奉亦寒,但是拜帖上写的清清楚楚,惊得她用跑的进了秦飞烟的院子。 “奉亦寒来了?”秦飞烟迷糊了。 她记得原书里的剧情,书里写过,奉亦寒轻易不愿到京城来,即便来了也极为低调,只因他年幼时差点被扣在京中做人质,故而甚少踏足京城天子脚下。 怎么就突然跑来京城了? 一边揣摩着他的心思,一边不紧不慢的更衣。换了一身红色衣衫,披了一件貂皮的披风,戴着红宝石珍珠流苏发冠步摇,见镜子中的自己气势逼人,才满意的往待客的厅中走去。 “今是吹了什么风,把大哥吹来了。”秦飞烟笑意不达眼底,却还配合着笑容微微眯起,带了十足的距离感。 这副样子落入奉亦寒眼里,他难得晃了晃神。 他一贯知道秦飞烟生的美,可之前的她每日都是一副样子,看起来毫无灵魂,是个十足十的木头美人。可看着眼前这个浓稠艳丽的女人,对上她冰冷疏离的眼睛,忽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戳了戳。 说不上来是不是疼,但却十成十的不舒坦。 “自然是给我的好妹妹送东西来了,没想到妹妹手眼通天,跟督察院也能搭上关系,这赋税银子再不给妹妹送来,过几日恐怕督察院参我的折子就堆满父皇的案头了。” 楚王说这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听得秦飞烟忍不住翻了白眼。 楚王更气了。 “妹妹可不知道什么督察院上折子,不过还是多谢大哥了,不然妹妹可真的要穷的饭都吃不起了。” 阴阳怪气嘛,谁不会呀。 “你......”楚王本想发火,却被奉亦寒拉了一下胳膊。 他眼睛瞟了一下奉亦寒,神色莫名。继续跟秦飞烟说话。 “妹妹,你看奉世子为了寻你特意进京,奉家在京里没有宅子,不如住在你这?” 楚王是故意的。他这几日在前朝后宫频遭算计,连往日替他说好话赵美人都被皇帝一顿训斥后闭宫思过了,更不用提前朝督察院的人紧紧的盯着他。 这些日子他不敢踏错一步,却怎么也得不回父皇的一个好脸。 送奉亦寒过来自然不止是为了寻秦飞烟不痛快,更重要的是要探查清楚是不是淮南王在帮秦飞烟,以及京里还有哪些人是淮南王留下的后手。 他抓了这许多年,可还是觉得没有把京中清理干净。 他说让奉亦寒留下的这种话,秦飞烟全当没看见,端起茶碗,示意送客。 “昌平,我们是夫妻,你何必如此小气。”奉亦寒终于忍不住,收起了自进府以来那一脸高冷的表情。 “不送了,两位自便。”客气的 分卷阅读33 点点头,秦飞烟起身欲走。 却被奉亦寒一把拉住。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奉亦寒白净的脸上浮起一片红色,可见秦飞烟丝毫没有留手。 “秦飞烟!”他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秦飞烟,没想到在渤海郡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人现下竟然敢打他。 “奉亦寒,你莫不是吞了熊胆,壮了胆就忘了规矩?” 红色绣金丝云纹边的广袖拂过,秦飞烟像是挥开什么脏东西一般,拂了拂衣袖,而后才又用不紧不慢的语气继续说。 “论君臣,我是公主你是驸马,论尊卑,我嫡出公主位比亲王,而你不过是侯爵世子,你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奉亦寒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紧牙关告诫自己这是京城,不是他们侯府辖下的渤海郡,不能如过去一般想教训就教训她了。 她才不管奉亦寒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在自己地盘上还要憋着不成。 “本宫都端茶送客了,你怎么还有脸赖在这里的?” 第18章 “秦飞烟,你不要太过分。”奉亦寒被她骂的心头火起,忍不住拔高了声线,却撞上了她眼里深深的厌恶,心中竟隐隐浮起一丝不甘来。 他放缓了声音,对秦飞烟缓和了脸色。“昌平,你闹够了没有,我们是夫妻,就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秦飞烟听奉亦寒说话,感觉自己像出门踩了一脚狗屎一样恶心,气的她胃里直抽抽。 不行了,拳头硬了! “本宫说最后一遍,要么自己滚,要么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她脸上的冷漠深深刺痛了奉亦寒的心,他忽然就觉得此时暴怒的秦飞烟连生气时脸颊上泛起的绯红都格外吸引他的目光。若是她早日这般鲜活,他也不会将她冷落在侯府偏苑里。 要是秦飞烟了解到奉亦寒现下的想法,非气吐血了不行,不愧是男主,剧情线已经歪的没法看了,感情线居然还能发展起来。 丝毫不留情面的把两人撵了出去,临走时奉亦寒那个势在必得的眼神让她心里的火拱的越发的大了。 当天夜里,这些日子靠平安扣里的灵泉水和借苏隶的血做药引制的丸药,她胸腹绞痛的毛病已经很久没有犯过来。 偏偏今夜又呕了血出来,胸腹间是如同脏腑错位般的疼痛。她咬紧嘴唇,颤颤巍巍的取了大半杯灵泉水出来喝了下去,却也只缓和了一点疼痛罢了。 秦飞烟甚至在疼痛之下思维发散的想,别人的灵泉水都是喝下去一口升仙,自己的灵泉水喝起来就是只比山泉水好喝一点,什么百病全消,洗筋伐髓的功效半点没看见。 别人穿书,金手指逆天改命,自己穿书,金手指保你半死不活。 有一波疼痛袭来,她痛苦的在床上蜷成一团,心里却想起了那个血比灵泉水还好用的漂亮弟弟。 要是苏隶能出现就好了。 窗户上响起了“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在窗棂上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外面? 又是“咚”的一声。这下秦飞烟确定了,窗户外面定是有人! 是谁跑到公主府来作梁上君子? “谁?!”她疼的说不出来话,只能用气声发问。 窗户打开的无声无息,开合之间带起了一阵冰凉的风。 “姐姐,冒犯了。” 床帐没有掀开,但伸进来一只手腕,手腕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口子。这种散发着行走的十全大补丸气息的人,自然是苏隶。 手腕伤口处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惊得苏隶一动不敢动。 他本来也没想做梁上君子的,闯人家姑娘家闺房这种事做了实在是极大的冒犯。 可今夜他躺在床上,喝了点酒,本该沾枕就睡的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就是秦飞烟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梦里的画面,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什么东西。 反反复复,一直到了子夜时分,苏隶还是半点困意都没有,闭上眼全是噩梦。最后他干脆起身换了一身黑色利落的衣服,提气往秦飞烟的住处摸去。 本想着就在她房顶上坐会,若是无事就回府。却听到了秦飞烟因着太过疼痛而压抑不住的呼痛声。 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知道了自己这几日仿佛是遗忘了什么事情,是忘了去找昌华的府医放血给秦飞烟配药! 眼下他又不好意思贸然闯进去,只能蹲在窗户底下,丢了两块小石头在窗户上,以此试探秦飞烟到底醒着没。 听到问句时,苏隶很肯定的知道,是秦飞烟犯了绞痛的毛病。打开窗户翻了进去,用腰间的匕首轻轻在手腕上划了一点伤口。 就,很羞涩。长这么大都没跟姑娘这么想出过的苏隶脸红的像是要被蒸熟了一样,半跪在秦飞烟床边的小脚踏上。 * * * 眼下秦飞烟人清醒了,也不疼了,脑子也清明了。 然后 分卷阅读34 她抓着苏隶的手腕一时无措。两世做人,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尴尬过。 所以眼下是撩开床帐打招呼“say Hi”不那么尴尬还是躺下装睡更好一点? 反而是苏隶先开口:“姐姐对不起,我不该闯你房间,我只是今日莫名挂念你,所以只是想过来看看。”好像越描越黑,,苏隶决定放弃,原地躺平挖个坑埋了自己算了,入坑之前还是要把话说完“我听见你呼痛声了,才想起来府医给你配的要你应该吃完了,我就跳进来了。” 解释的乱七八糟的,就在苏隶觉得自己马上就社死在原地时,秦飞烟撩开了床帐,跟苏隶飘忽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第19章 很好,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秦飞烟露出一抹轻盈的笑意,看见脸红红的少年半跪在她的床榻边,羞涩又诚挚,心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声音里还带着沙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虚弱,她身上只穿着寝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还带着几分凌乱。 苏隶不敢抬头,飘忽的眼神偶尔落在秦飞烟身上会怔楞一下,之后又是一阵脸红。他喏喏的,小声说:“那,那我回去了,姐姐再见。” 他的再见说的极快,转身的背影还带着慌张,甚至翻窗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了起来。秦飞烟听到了“咕咚”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 秦飞烟没忍住,躺回床上的她突然就笑出了声。这样纯粹的关心,在母后去了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了。 皇宫是个最冰冷虚伪的地方,后来的渤海侯府连虚情假意都没有,只有纯粹的冰冷。所以她昨天在看到奉亦寒的眼神时才会那样暴怒和恶心。 自以为是的傲慢和居高临下的施舍,他以为他是谁?骨子里觉得只要他肯施舍一点感情,自己就该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 所以她前世看到这奉亦寒是书里男主的时候,才会气的在评论区跟网友大战三百回合。 唉,说多了都是泪,只是苏隶这么名字在书里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 * * 临近年底了,大家都闲了下来。人一闲,八卦的欲望直线上升,奉世子进京的事自然瞒不住这京里消息灵通的人家。 故而他竟然被昌平公主撵出府时,京中来跟他说话拉关系的官员们都带着一股八卦的意味。 他经受过京中数轮八卦目光的洗礼后,终于等来了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的消息。本来这次匆忙进京,就是接到了父亲虽远在海上剿海寇,仍然抽出功夫来把他大骂一顿的信件。 在经历过亲爹长达十几页,中间夹杂着“逆子”“混账”“小王八蛋”等等怒骂之后,终于在最后一页说,让他老老实实的进京去找皇帝磕头请罪,最好能把昌平公主接回来。 他虽为了林氏甘愿得罪昌平公主,可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为了林染萍跟皇帝对上搭上他的爵位和亲爹对他的期望。 毕竟他爹也不止他一个儿子。 在京里等了七八日之后,终于等来了宣旨的内侍。 嚯,还是熟人呢,这不是上次那个去渤海郡宣旨被他晾了的内侍吗。 他脸色淡淡的领了旨,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转身回自己院子了。 楚王过来问他的时候,见他早早的就回了自己院子,还有些奇怪:“亦寒怎么没留金副总管坐会?” “嗯?你说刚刚来宣旨的是御前的副总管?”奉亦寒额头缓缓升起一个问号,为什么一个副总管会来干宣旨的活,还要给他宣两回。 那上次在侯府,岂不是得罪人了? 楚王注意到奉亦寒的神情,哽了一下才问道:“你是把人直接送走了吗?” 金副总管能坐到御前副总管的位置上,定然是父皇极其信赖的心腹之一了,连他这般被皇帝偏爱的儿子碰上金副总管,也是客客气气的。 难道是忘记派人去提醒奉世子此人身份了? 楚王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奉世子没怎么见过御前的人,他又忘记派个人去提醒他了。 “上次去渤海郡宣旨的,也是他。”奉亦寒又不是什么傻子,自然想通了中间的关窍,也是一阵后悔。 “罢了,你还是好好准备下,见父皇时恭敬些,若你真的不喜昌平,到不如给她一封合离书,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王犹豫了一下,自那日见过昌平跟奉亦寒剑拔弩张的气氛之后,他的想法也变了。 眼下这情况,若是真的把昌平逼急了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倒当真是划不来,还不如遂了昌平的心愿,省的日后出现什么预计不到的后果。 “不必了,我自有打算。”说不上来什么缘故,自那日见过秦飞烟的鲜活和妍丽后,再想到她一意合离的姿态,他便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她。 他虽然喜欢林染萍,可也从未想过真的将世子夫人的头衔给予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哪怕那是他 分卷阅读35 母亲的娘家。他的世子妃,就该是高高在上,流淌着皇室高贵血脉的公主,而不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只知道柔弱和哭泣的姑娘。 第20章 楚王送来的赋税银子有十万两,直接缓解了目前秦飞烟手头拮据的窘境,但同时也给楚王刷了一波新的声望。 经历过楚王带着奉亦寒来府上一通闹之后,秦飞烟烦躁的套上车去瞧她在玄武街上的公主府的修葺进度去了。 说起来也是烦,明明当年红妆十里,可房契地契全在渤海郡那边,甚至都不在她手里,全在她婆婆渤海侯夫人手里。 眼下是年关,不宜闹得太大,等年后她必是要把自己的东西讨回来的。 这么想着,一路到了玄武街的宅子。苏隶领来的工匠确实干活很快,主院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除了花园空荡荡的之外,主院已经可以住人了,看来再修一阵子,年后可以直接搬过来了。 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交代完花匠,等开春时移栽一些蔷薇花后,心情颇好的打道回府。 直到听到了陛下召见了奉亦寒,奉亦寒向陛下诚恳请罪,之后君臣同欢,皇帝还留奉亦寒在京中多住些时日,过完年再回渤海郡的消息。 此事一出,京里风向变了又变。 不过秦飞烟早就不在意流言这种东西了,但是这阴魂不散的男主真的很讨人嫌了。 * 京郊,漳园。 漳园是昌华公主秦翎的陪嫁皇庄之一,离京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园子面积不大,但修的精致,移步之间景色变换,四季风景不一,是个极美的园子。 这日在漳园的临湖暖阁里,茶香袅袅,本事极风雅的冬雪烹茶之事,被苏隶一口一杯的牛饮行为破坏了。 “早知你这般糟蹋我的茶,我就该给你泡两壶陈年的瓜片给你,省的你连个味都喝不出来。” 秦飞烟摇摇头,颇为惋惜她从三姐那里顺来的好茶。 “我向来不爱这些。”说罢,又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忐忑,又有些低落的说:“纨绔哪里需要懂这些。” 袖子里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压下想摸摸他的头的奇怪心思,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可我今日就是需要求纨绔做件事啊。”秦飞烟干脆放下手里的茶壶,专注的跟苏隶说起话来。 “姐姐寻我什么事啊,是需要我去找哥哥帮你吗?”前一句还好好的,后一句话就莫名的带上了几分沮丧的意味。 苏隶简直什么都放在脸上,心思浅的什么都瞒不住。 “可这事只有你可以帮我,你哥哥都不行呢。”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哄狗子的语气。 “什么事啊,姐姐找我就对了,我必定办的妥妥当当的。”眼睛蹭的就亮了起来,苏隶的精神又回来了。 这种是什么事都不问就答应的人,长这么大为什么还没被拐走? “我听说,三教九流的人你们这些纨绔多少都知道些?真的打过交道吗?” 姐姐问这些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是苏隶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是认识一些不太上的了台面的人,姐姐寻这些人做什么?” “有没有那种,梁上君子?”她说这话时不由得凑近了一些,浅淡的香气袭来,苏隶有一瞬间的走神。 “倒是有这么个人,姐姐想让他偷什么?”苏隶瞪大眼睛,小鹿眼看向她的时候带着几分惊讶和无辜。 “户部尚书有本册子,就放在他的书房里。三千两,把这本册子偷出来。” 秦飞烟几乎是凑在苏隶耳边说这话,说话间带出的气息在耳边盘旋不散,蔷薇花的气息幽幽的侵扰着他的思绪。 耳边的女声带了几分撩人的低哑,分外动人。 也许是苏隶呆呆的有些回不过神的样子过于诱人,秦飞烟忍不住掐了一把苏隶白净的脸。 细腻的触感和掐完后的红痕让她忍不住感慨,所谓小白脸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最后苏隶是红着脸走的,看出去的背影似乎还有几分同手同脚,惹得秦飞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几日被奉亦寒恶心到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骑在马上的苏隶吹了一会冷风之后,脸上的热度才消散了一些。眼角余光瞟到身后小厮表情狰狞诡异,甚至还有几分龇牙咧嘴,眉头一皱,下巴一抬,又是倨傲的苏小爷状态。 手里甩着马鞭,回头问道:“大男人的眉目传什么情?” 身后一个小厮咽了咽唾沫,犹犹豫豫的说:“二少爷,您的脸这......” 随后又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哭丧着脸说:“您都被糟蹋成这样了,奴才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他一脸的我家少爷清白不在了,我也不活了的表情,看的苏隶眼角直抽抽。这下才想起来,他脸上被掐出来的红印可能还没消。 说起这个就让他十分郁卒。 他自幼就生的一副好容貌,唇红齿白的, 分卷阅读36 皮肤比小姑娘还细腻。他娘曾经说过,当初怀他的时候,不仅他娘想的念的希望是个姑娘,甚至经验老到的太医都信誓旦旦的说这胎一定是姑娘。 他长大后也试过很多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硬朗一些,结果晒不黑就算了,还很容易晒伤,身上磕到碰到也很是明显,脸就更不用说,掐一下就能红很久。 他小时候又爱生病,他哥苏献曾经一度把他当妹妹带,直接导致他少年时期不仅腼腆,还过于依赖兄长。 这下好了,他该怎么解释他脸上出来的红印子。 是跟姐姐说自己这一掐就红,比女孩子还娇气的脸,还是跟小厮解释自己只是被姑娘家捏了捏脸。 好像哪个选择都是解释不清的。 揣着这一路上诡异的心思,他进城后直奔沩水巷子。 这巷子窄的很,路也坑坑洼洼的,巷底的最后一户人家,摇摇欲坠的榆木门被苏隶暴力扣响。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青年出来开门,一瞧是苏隶,急急忙忙的打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师父,有贵客来了。” 院子不大,走两步就来到了堂屋。里面坐着一位穿靛蓝色窄袖的青年,长相普通,扔到人堆里就看不见的那种普通。 “苏小爷来了,稀客稀客。”青年懒懒的起身,一点都不走心的拱手恭维。 “小爷今个来给你介绍笔生意。”苏隶伸出三根手指,“三千。” 青年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对着苏隶的笑容突然真诚起来,人也坐直了,张口就是一套恭维。 “我就说今儿怎么老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财神爷来了。苏小爷真是陈某人的贵人,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差不多得了。”苏隶随意挥了挥手,仿佛是挥散这套虚伪的恭维一般。“说正事,东西在户部尚书的书房里,给你三日的功夫,到手后我亲自来取。” “这单生意我陈某人接了,就户部尚书府,用不了三日我就能拿到,苏小爷记得准备好银子,要现银不要银票。” 苏隶抛给青年一个荷包,青年打开一瞧,是十枚金锭。遂笑的牙不见眼的,揣进了怀里。 * * * 这几日秦飞烟都在漳园住着,一来是风景确实不错,二来就是实在不愿意应付楚王一系官员命妇的轮流送请帖邀她去各种宴会。 天晴了,楚王妃觉得她又行了,频频邀她去宴会以彰显她们身为长兄长嫂的慈爱之心。 这种宴会还必遇到奉亦寒,碰到后必被夫人们劝和,再加上奉亦寒摆出的那一副深情知错的态度,真真是踩在秦飞烟的底线上疯狂跳舞。 所以本想安安静静过个年的秦飞烟决定给楚王找点事干,不能只有她一个人难受。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 是夜,户部尚书府的主院厨房悄然失火,后来三更时分更是直接烧了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 就在府中大乱时,一个身影悄悄溜进了书房里,在角落书箱的最下面夹层中,成功拿到了那本封邑税收账册。 苏隶揣着账册来漳园的时候,秦飞烟正拿着雕刻刀对着一块木板雕着,他凑上去瞧了瞧,原来是一版文字,只是这内容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他手里这本账册的前几页吗,姐姐知道内容为什么还要找人去偷? 许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疑惑,还带着几分失落,秦飞烟放下了手里的雕刻刀,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净了手。 “怎么,在奇怪我怎么知道账册的内容?” 苏隶点点头,手里还握着那本账册。 “有幸见过前几页。” “姐姐是打算拓很多份出来吗?”苏隶以为拿到账册只要往监察院一丢就可以了。 “嗯,多送几份出去才闹得起来。” 见苏隶还有些迷糊,秦飞烟笑了笑却并没有答话。 他眼见着收敛起了笑容,浮起了一丝失落的神色,偷偷看一眼已经拿起账本来认真翻阅的秦飞烟,低头揉了一下自己的袖角。 他莫名觉得自己被排斥在了秦飞烟的世界之外。从来没有想如今这样,觉得自己这个纨绔的身份好像真的很没用。 苏隶心头闷闷的,全然不见刚刚拿到账本来送给她时兴高采烈的样子。 秦飞烟其实看出来了,手中翻阅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但很快又坚定起来。 第21章 宣平二十一年的腊月过得格外热闹,皇族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齐聚一堂。 当然是为了跟皇帝讨说法。 各家王爷公主都拿到了一本账册。能留在京里没去就藩的这些个王爷公主自然不是好惹的主,要么是前几任皇帝倍加疼爱的幼子,要么是辈分高的公主,反正眼下宣平帝实在是焦头烂额,手里的人也查不出来究竟谁是始作俑者。 秦飞烟用的是淮南王的人手,具体途径虽不清楚,但是确实无人查得到是她派人 分卷阅读37 把这些拓印好的账本送到各家府上的。 但是这大笔银子的去向却是能查得到的。 尽管此事闹出来之后,户部尚书立马就畏罪自尽了,可这些银子既然是皇帝命人查,多少还是查出来了一点问题。 御书房。 “啪”的一声,一本密折甩在了底下跪着的楚王面前。他手哆哆嗦嗦的打开了密折,见上面写着目前查到的税银走向,主要流往蓟州和渤海方向,具体去向仍待查探。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站在上首面色阴沉。 “父皇,是儿臣不好,封地出了这等猖狂的匪寇,儿臣这就带兵去剿了这些贼人。”楚王一脸委屈和诚惶诚恐,唯独不见心虚。 宣平帝目光直直的看着跪在下首的大儿子,仿佛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过了好一会,才说:“起罢。” “倒不必你去,朕自会寻人去剿匪,不过户部毕竟在你治下,你的封地也在蓟州郡,总归是你的过失,过年你就先在府里歇着罢。” 楚王心里直打鼓,不知道父皇这是不疑他了还是另有打算,想起前几日南越前线传来的消息,他那好二弟在南越的前线战功卓绝,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非得查出来是谁在害他不可。 楚王府,书房的灯直到三更天还亮着,楚王跟奉亦寒对坐,拿着基本密报翻看。 不一会,楚王脸色难看,“啪”的一声把这几封密报甩到桌上,冲着奉亦寒带着几分薄怒说道:“看你干的好事!” 密报上赫然写着,虽暂无确切证据,但经多方查证,似有淮南王一党插手账册之事,昌华、昌平两位公主也参与其中。 “我早就劝过你,昌平是个软性子,你但凡多哄哄她,都不至于是如今的局面。”楚王烦躁的在书房里转了两圈,想起还有倚仗奉家的地方,缓和了语气。 “早年间我跟你说的,不知你是不是都浑忘了。昌平是嫡公主,且不论嫁妆,湖川郡也算富庶,她又性子极软和,你娶了她,再加上户部的助力,养私兵足够了,可你做了什么,你难道是想害死我不成。” 奉亦寒被楚王骂的脸色阴沉,手在袖子中紧紧握起,想起奉家的图谋,终是低下了头任凭楚王责骂。 当年楚王拉拢奉家时,承诺奉家可封异姓王,将渤海郡连同周边五城一同割给他,他们做大楚的附属国,这才打动了父亲和奉氏一族。 可越了解楚王,奉亦寒就越瞧不上他,当然,更看不上唯唯诺诺只低着头的昌平公主秦飞烟。 可眼下,就是他曾经无比轻视和不在意的人,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臣知错,只是眼下如何行事,还望殿下明示。”奉亦寒对京中并不熟悉,此次父亲遣他来京,一方面是为了给皇帝请罪,另一件事也是要他拜访楚王,并带回昌平公主。 现下,他一件都没办好,想着表妹林染萍还在府中被禁足,一时间有些心焦。 “眼下户部才是最要紧的,不能再出别的事情了,账本原本可有眉目了?”楚王问一旁安静立着的高大侍卫。 侍卫眉眼间带着几分杀气,见楚王转过头来问,说道:“还没查到,但应当是那日起火时被偷走的,据属下推测,恐怕是在昌华公主府上,但具体是在三公主还是四公主手上还未曾查探到。” “这就难办了。”楚王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 “这有什么难办的,就昌平的性子,直接上门讨要便是。”奉亦寒讥讽的笑笑,按他记忆力秦飞烟的性子,软弱的都不敢主动来见他,直接上门讨要便是。 “不可,此时不宜节外生枝,不能硬来。” 楚王虽出言阻止,却不曾在奉亦寒心里留下半丝痕迹。 翌日,奉亦寒就带着人上了昌华公主府。 “你又来做什么?” 秦飞烟见到奉亦寒就皱起眉头,本部打算见的,结果他遣人来通传了三遍,一直站在门口属实烦人。 “昌平,你我是夫妻,我怎么不能来?”对着她的冷脸,奉亦寒心下不悦。 “夫妻?”秦飞烟挑了一下好看的眉,语气里充满了不耐:“有事说,无事就滚。” “你......”奉亦寒好歹想起今日过来的事情,压下火气。“账本是不是在你这里?” “是又怎么样?” 见她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奉亦寒心中一惊,随机而来的又是被算计后的愤怒。 “给我。” “你在命令我?”秦飞烟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眼底是一片森寒。“你也配?” 她端起茶杯冲奉亦寒示意了一下,起身就走,边走还边吩咐身边的婢女:“丹朱,送客。” 他怒气冲冲的走出正厅,走到大门时才勉强维持起往日的风度涵养来。 往门外走时,迎面碰上了一个青年,剑眉星眸,风姿卓绝,身着玉色直缀,姿容卓绝。 他的眼神恰好跟奉亦寒撞在了一起,男子的眼底 分卷阅读38 浮起疑惑和戒备。 “管家,这位是?” “苏小少爷。”管家熟稔的跟苏隶行礼,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渤海侯世子奉公子。” 听到身份,本来脸上带着几分客气笑容的苏隶眼见的变了脸色,半点不给面子的直接走人。 奉亦寒见此男子如此轻易就进了府,脸黑了。 “他是谁?昌平怎敢!” 他转身就准备往府里走,却被管家伸手拦下。虽赔着笑脸,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奉世子,公主吩咐送您走。” “那是谁啊,昌平她敢背着我养小白脸?”奉亦寒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气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管家不卑不亢的伸手拦着他:“还请奉世子说话注意些,昌平公主同苏公子只是朋友罢了。” 这解释听在奉亦寒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好话。但他被管家拦的牢牢的,一路强行“送”出了府。 * * * 虽然苏隶在门口时一脸硬气,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府,但转过弯去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沮丧了起来。 他这几日宅在家里,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秦飞烟的影子,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是生病了。 甚至昨夜,还在梦里梦到了她。 苏隶的脸突然红了。他醒来时慌的不行,又不敢跟别人说,只好扭扭捏捏的跑去兄长那里。 可是兄长听完他说的之后却说他终于开窍了,可以娶媳妇了。 他才不想娶媳妇呢,娶了媳妇什么都干不了还要被管。 可是如果是秦飞烟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耳尖烧的发烫,他在走廊上吹了会冷风才觉都自己的耳朵温度恢复正常。 “飞烟姐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兴冲冲的进来,看见秦飞烟正捧着一本史书在看,高高兴兴的凑了过去,像是只亲近人的大型狗狗。 “是什么?”秦飞烟听出来了称呼的改变,莫名觉得有些过于亲近了,本想开口纠正他,对上那双亮亮的小鹿般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一个称呼而已,他高兴就好。 “你看,这是前朝柳时序的字帖,我瞧着飞烟姐姐之前在练这个,我记得大哥书房里有原本,想来姐姐定然喜欢。” 也许是苏隶送东西时的申请太过于快乐,让秦飞烟有些疑惑,送人东西是这般让人高兴的事吗? “闲来无事练练,倒是用不着原本。”秦飞烟没收,柳时序原本字帖有些贵重了,之前苏家还帮过几次忙,不能再收东西了。 “可是这是我特意找来给飞烟姐姐的。是因为奉世子不准吗,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了。”苏隶的脸说变就变,上一秒的兴高采烈,被拒绝了后当即就是失去笑容一脸失落。 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劲,秦飞烟总觉得苏隶学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顶着苏隶可怜巴巴又委屈的眼神攻击,秦飞烟柔声说道:“不是,我只是练着消磨时间罢了,这字帖于我有些浪费了。” “可我想送你啊。” 又是这种眼神! 这种可怜巴巴又充满期待的眼神! 秦飞烟觉得苏隶简直绝了,这双小鹿般的眼睛配在这张风神俊秀的脸上,让人忍不住心软去答应他的要求。 更何况还是想要送你礼物,期待你收下的漂亮少年。 “好,我收了。” 她承认了,反正她拒绝不了这种眼神攻击。 冲他招招手,苏隶乖乖的凑了过来在她面前坐直。秦飞烟拉起他的手瞧了瞧,复又放下。 被拉住手的苏隶还沉浸在刚刚的触碰里,显得有些呆呆的。只听见秦飞烟说:“过几日我雕个扳指送你好不好,就当是回礼。” 苏隶眼睛一亮,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苏隶回府的时候天还早,他心里高兴,走路都带上了几分愉悦,如果一进屋门里面坐的不是自己亲哥的话,他应该更高兴。 苏献见苏隶一脸荡漾的走了进来,想起自己那本到手了还没捂热乎就被送走了的字帖,十分和蔼的问候他:“回来了?” 第22章 笑容凝固.jpg “哥。”苏隶的颤音喊的一波三折。 “去哪了?”苏献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舒展身体靠在椅背上,显得整个人极为放松。 看起来不像是要打弟弟的样子。心底轻舒一口气,狗腿的跑去亲哥身边坐下。 “就出去逛了逛。” 对上一脸忐忑的弟弟,苏献心底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是要训你,只是有些话还是得跟你说说。” 迎上苏隶疑惑的眼神,苏献停顿了一下,在脑子里酝酿了一下语言。 “我不反对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但起码的前提是女未嫁男未婚,你......”苏献又卡壳般的停顿了 分卷阅读39 下,才继续说:“你这样,对她的名声不好。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严苛些。” 颇有些苦恼的搓了搓手,苏献带上了几分羞窘,跟弟弟突然聊这种感情上的事,这感觉好奇怪。 见苏隶垂着眼没接话,像是在认真听的样子,苏献又忍不住继续唠叨。“尽管都知道她想合离,可这不是还没有吗,你这样出入不避讳,日后若是有人用此事取笑或者攻讦她,后果不堪设想。” 他拍拍弟弟的肩,知道他听了进去,嘱咐了一句:“你好好想想罢。” * * * 御书房。 宣平帝手里紧紧捏着几张薄薄的纸,手上请进避嫌,面色阴沉。 金副总管恭敬的立在下首,四下寂静,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陛下,经暗卫查探,户部那批银子的最终流向是渤海侯府,奉家还帮楚王养了一支队伍。” 谁都想不到,表面上贪财爱面子又欺软怕硬的金副总管,是皇帝身边暗卫的头子。 殿内一片安静。只有摇晃的烛火光辉明灭,仿佛落针可闻。 “朕对林氏女的儿女一向严苛,对祀儿却一向偏袒,可他竟然,当真是不知足。” 宣平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听起来都没有什么语气波动,可陪了他三十多年的金副总管却听得出来其中的失望。 他真的很偏袒楚王了。 楚王身为元后嫡子,哪怕后来林家连出两位继后,楚王从未缺失过父亲的任何一丝关注,甚至是宣平帝又当爹又当娘的亲手养大了楚王。 他忧心安国公林家势大,林氏女所出的淮南王威胁到楚王,就寻理由将淮南王遣出京去。昌华公主秦翎手握先帝赐下的公主卫队和金牌,他动不得就将昌华公主一家都送去封地青林郡。 三驸马邵宜在青林郡六年不得升迁便是他的决定。 四女儿昌平公主秦飞烟,幼年时刻意不管不问,放纵她养的性子懦弱内向,不敢反抗。明知道奉家不是好去处,可为了奉家能跟楚王绑在一起,在楚王提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下旨赐了婚。 可到头来,所有的偏爱都是枉付,被偏爱的儿子却在祝自己早点升天。 宣平帝沉浸在我儿不孝想我早死的悲伤里,金副总管站在原地没说话。他是暗卫头子,可他也想不明白楚王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明明是优势开局,一路顺风,结果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菜成狗。 三十多年的风雨相伴,金副总管自然看的出来宣平帝是极为失望了,老父亲的慈心被不孝子摔的稀碎。 所以优势开局有什么用呢,人啊,果然菜是原罪。 “南越边境那边怎么样了?”宣平帝问。 “已经平稳下来了,还夺了那边三座城。” “不错。” 翌日早朝,这段时日朝堂上为着户部尚书的位置吵得不可开交,这个早朝,宣平帝便直接宣布了任命,没有给朝臣们留一丝的劝谏和挣扎的时间。 原督察院枢密副使章大人调任户部,严查往年账目。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 督察院枢密副使章风桓是皇帝的人,素来只衷心皇帝一人,为人耿直较真。若是他查户部的账,不知道要查出来多少猫腻。 昌华公主府。 “你跟二哥折腾了这么久,就为了给户部换个人?”秦翎见前几日信传的频繁,还以为两个人商量了什么大动作,结果就是为了换个户部尚书? 秦飞烟笑了笑,给她解释:“自然不只是为这一件事,你且等着吧。” 秦翎被勾起了好奇心,抓住她的胳膊一阵猛晃:“告诉我呀,你们两个都不跟我说。” 秦飞烟被晃的头晕,自家姐姐的手劲确实略大了些,她这羸弱的小身板承受不来这样的撒娇。 “让奉亦寒跪着求我算不算,让大哥陪着笑给我把嫁妆送来算不算。” 第23章 “本来二哥想等年后的。”秦飞烟停顿了一下,秦翎秒懂,眼下这个时机确实仓促了些。 “可是见过奉亦寒之后,我不想等了,我本来以为我有足够的耐心的,可现在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她伸出手,左手摩挲几下了右手的指尖,仿佛在擦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良久,才叹气一般的继续跟秦翎说下去。 “姐姐,我看厌了那些踩在我血泪上的人,不想等有朝一日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来安慰自己,我想快点看到这些人跪在脚下求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就想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可秦翎却生生听的脊梁一寒,之后升起的确实深深的无力感。 她的妹妹,果然还是在她看顾不到的地方受尽了苦头。 “烟烟你,何必呢,有我跟你二哥,你何必要去趟这些浑水。”秦翎见她眼底冷清,心下一痛。 “我不,我就要亲自把奉家踩进泥里去。更何况,没了户 分卷阅读40 部尚书的阻挠,二哥应该也快能要回京了。” 秦翎听完眼前一亮。妹妹在京里搞风搞雨,她总是莫名有种自己可能担不住的忧心。 两姐妹自是亲密的凑在一起说话,可此时的楚王府里,楚王跟奉亦寒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你奉家就是打算这样跟我合作,扯后腿式合作?”秦之祀一直以为奉亦寒是个聪明人,可这些时日观察下来,却发现此人自视甚高,还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刚愎自用。 诚然他秦之祀本人也很有几分刚愎自用,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刚愎自用的奉亦寒是个盲目自信的草包。 这种嫌弃颇有几分黄金嫌弃青铜的意味。 总而言之,如果淮南王在此处的话,评价一定是你们全是菜鸡。 “殿下说话倒也不必如此,此事虽是我错估了秦飞烟,但好歹也知道了账册在她那里。” 奉亦寒在渤海郡也是十分要脸面的人,被这样当面训斥,他也内心火起。 “就是换头猪去,只要是我派过去的,昌平都会告诉它账本在她那里,这明摆着是要挟,是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去。” 奉亦寒愣了。他承认,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一点。 “不可能,她图什么?”他不信,这反驳是他最后的倔强。 “怎么不可能,之前满京城搜查的时候一丝风声都没有,章风桓一到户部,咱们的人就能查到消息,莫不是你以为本王养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消息明显的就差直接写封信甩你脸上了。” 楚王抓过书案上的信扔到了奉亦寒脸上,信纸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痛,但却仿佛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 “你去,给昌平赔罪,年后你再进京一趟,把昌平的嫁妆送来,账册是一定要拿回来的,父皇已经疑心我了,不能因小失大。”楚王说的斩钉截铁,语气冷硬的如同在给奉亦寒下命令。 “殿下在命令我?在教我们奉家做事?”奉亦寒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楚王,声音冰寒。 楚王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丝毫不放在心上,嗤笑一声。“你也能代表奉家?本王已经给侯爷写了信。做儿子的不会做事,就得让当爹的来好好教一教。” “你!楚王殿下你不要太过分!”奉亦寒一甩衣袖,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翌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了,今日京里诸多事宜,这个年颇有些沸沸扬扬的意味。楚王一早起来,就听到小厮来禀报,说奉世子已经回渤海郡了。 听完,正在洗漱的楚王嘲讽的笑了笑,丝毫不顾忌此时王妃及仆婢还在内室,屋里屋外站了许多人,毫不客气的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跟他老.子比差远了。” 早膳时候,楚王跟王妃吩咐道:“你去内务司,把昌平名下的皇庄铺子今年的出息取出给她送过去,再给她备一份礼,此时一定要做的张扬,要让京里人都知道。” 对上楚王的眼神,楚王妃点点头,尽管楚王前头很多事都不跟她说,但是这种明显是刷名声的事情,她做的游刃有余。 * * * 京里的人家在小年的这天也喜欢聚一聚,办办宴会。楚王妃在这天也总是邀请亲近人家的女眷来王府坐坐,也是一种亲近。 所以秦翎和秦飞烟在接到帖子的时候还有些猝不及防。 “姐姐,我觉得我说的好事就快来了。”秦飞烟笑的轻轻柔柔的,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怀揣好意。 “你啊,别惹事,大过年的,等年后二哥回京,你想做什么好歹他在我心里还有底。” 秦翎摸摸自己的小心脏,禁不住反思,难道自己真的是兄弟姐妹里最傻的吗,总觉得跟不上哥哥和妹妹的思路。 讲真的,每次看他们搞事的时候她总是好慌。 第24章 今日的楚王府格外的热闹,楚王妃广发请帖,往年只是小聚的小年宴生生搞的像是皇宫的除夕宴一般,有点头脸的人家都到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楚王还是皇帝的好大儿一天,不论哪家,都是要给楚王妃面子的。 秦翎跟秦飞烟姗姗来迟,踩着开宴的点走了进来。 两人一点都不低调的穿的隆重又华丽,秦飞烟银色的狐裘仿佛跟落雪浑然一体,配上她娇艳的桃花眼,端的是一派妩媚妍丽。 这也太高调了些,就在众人以为楚王妃会黑脸的时候,她反而起身一脸笑容的迎两人进来,请两人坐在了身边留出来的位子上。 哦豁,什么时候楚王妃也是个宽厚人了?能在别人的宴会上甩脸子走人的楚王妃也可以有这么好的脾气吗? “两位妹妹可是来了,回京这么久也没得空相见,正好今日一起过小年,咱们姑嫂也好亲近亲近。” 楚王妃拉着秦翎和秦飞烟的手说的殷殷切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人关系有多么亲近。摸着秦飞烟手凉,还一叠声的叫人取手炉来。 今日宴上也来了不少年轻公子,楚王妃这一翻做派下来,里里外外赚了 分卷阅读41 不少好感,已然有那有眼色的人忍不住引经据典宣扬起楚王妃心慈,堪称典范。 听的跟亲哥一起过来的苏隶撇了撇嘴,看了看周围推杯换盏的人,异常冷漠的玩着腰间的玉佩,让周围试图跟他搭话的人犹豫着不敢上前。 别看苏隶在秦飞烟面前黏黏糊糊的脾气特别软和,在京城这个连纨绔都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地方,他也是被人仰视的存在,向来只有别人凑到他面前讨好的份。 这厢开宴了之后,楚王妃对着秦飞烟的亲近更上一层楼,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嫂嫂不必如此,虽你我见面少,但我们是一家人,嫂嫂总说些歉疚的话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实在是受不来这份洋溢着虚假的热情了,秦飞烟不动声色的往秦翎身上靠了靠,摆出一副虚弱又病态的架势。 楚王妃终于收敛了些,宴开的差不多的时候,她转头吩咐一旁的侍女几句后,搁下手里的酒杯,声音略提高了几分。 “我与四妹妹多年未见,心中实在挂念,听闻妹妹手头不宽裕,我特特去寻了内务司,把四妹妹今年的皇庄出息都送了来。” 楚王妃拍了拍手,几个侍女手中托着小巧玲珑的箱子走了过来,似乎特特是为了展示一般,从走廊另一头绕了大半个院子走了过来。 虽然能拿到银票秦飞烟心情好些是不假,可是这样明晃晃的利用生生破坏了这份好心情。 还要微笑。 笑不出来。 “那真是多谢大嫂了。”好生气哦,还要保持假笑。 “楚王妃当真是贤惠,当为我朝女子楷模。”男席上已然有人开始赞美楚王妃德行,虽不知心底真实想法是什么,但是女眷这边也不少人随波逐流的捧着楚王妃说话。 秦飞烟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说的不是楚王妃,是皇后娘娘呢。”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明明声线温润,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正是苏隶。 他悠悠的站起身,“啪”的一声打开了他前几日新得得玄底洒金折扇,附庸风雅的摇了摇,配上他那张清俊出尘的脸,倒是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一句堪为表率,那一句女子典范,我看楚王妃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呆在宫里,做皇后娘娘才是。” 颇为风雅的摇了摇扇子,而后又收了起来,冬天摇扇子确实有点冷,也不知道那些酸书生是怎么认定这是风雅的。 “苏二公子,你怎么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女眷这边有个声音响起,秦飞烟看过去,倒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娘子,此时说的激动的站了起来,脸颊一片绯红。 “难道这些词不是用来称赞皇后娘娘的吗?”苏隶貌似疑惑的发问。 这谁敢接话啊,是说这词不能形容皇后娘娘得罪皇帝还是说应该是用来形容皇后的得罪楚王妃。 霎时鸦雀无声,站起来的少女孤零零的站着,面颊染着的不知道是窘迫还是羞涩的红。 秦飞烟低头用手帕掩了掩翘起的唇角,眼底一片潋滟之色,眼波流转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林姑娘也坐下吧,苏小公子定然不是故意的,虽言语上有失,但诸位能理解我心疼弟妹的心,我就知足了。” 楚王妃笑意盈盈的举杯敬向大家,旋即又是一派符合之声,气氛又热闹起来。 捧着匣子的侍女早早的下去了,楚王妃既然达成了高调的目的,也不会一直让秦飞烟难堪下去,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奈何秦飞烟仿佛是倦了一般,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起身还摇摇晃晃的,跟楚王妃告辞。 “大嫂,到了我该喝药的时候了,还请大嫂谅解,我跟姐姐先回去了。”秦飞烟身形羸弱的往秦翎身上靠去,任谁瞧着,都不感叹一句病美人,西施捧心般娇弱,琉璃般易碎。 楚王妃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还没发挥完呢,怎么人就要走。 “不知妹妹喝的是什么药方,不如在大嫂遣人给你去熬,这一路上也怪折腾的,不如留下来歇歇,也在府上小住几日。” 楚王妃发誓,她真的看到了秦飞烟冲她翻了个白眼的。 “不必辛苦嫂嫂了,此药药引难得,需专人熬药三个时辰,眼下也该到了喝药的时辰了,再晚些臣妹可能撑不住了。” 周围女眷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暗暗咋舌昌平公主的身子竟然差成这般模样,看来在渤海郡吃了大苦头。 楚王妃无奈,只好亲自起身扶着她送往门外,原先准备好的台词只能提前说出来。 “四妹妹,有些话,做嫂子的还是得跟你说说。” “嫂嫂尽管说便是,你我姑嫂之间见什么外。” “那嫂子可说了啊,小夫妻之间有什么隔夜仇呢,你跟奉世子也闹的太久了,世子既然已经跟你认错,做人妻子的,自然是该回去好好过日子,你说你倔什么。” 秦飞烟的脸已经不是难看了,此 分卷阅读42 时院中女眷众多,她没立即接话,只听着楚王妃继续说下去。 “要我说啊,你不如就回去跟奉世子认个错,好好过日子便是,你们年轻,听嫂嫂的,都是为你好。” 楚王妃对着秦飞烟的越来越冷的脸色,渐渐的收了声,这事怎么好像不太对。 第25章 这世道永远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瞧瞧昌平公主这脸色差的,身子这么虚,可怎么给奉世子生儿育女,要我说啊,渤海侯府没直接给休书已经是福气了。” 秦飞烟没认出来说话的人是谁,却感受到扶着她的秦翎手突然握紧了她的胳膊,眼角余光瞥到她紧紧抿住的唇线。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去,给本宫端一壶鸩酒上来,要劝本宫服软的,先喝一杯,只要你没死,还起来谢本宫大恩大德,那本宫就听你的劝,跟渤海侯世子和好。” 一串话说的太急,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胸口又泛起一阵带着腥甜的气息。 楚王妃还不待打圆场的时候,刚刚起身指责苏隶的姑娘站起身来扶住刚刚开腔的夫人,对着秦飞烟就是一通无礼没教养的指责。 成功打断了楚王妃的圆场计划,让她尴尬的笑了笑。楚王妃没想到秦飞烟跟奉亦寒之间还牵扯生死之仇,这还劝什么。 试图用眼神让林家母女闭嘴,无果后便想把场面往回圆。 来不及考虑她好像跟楚王之间的交流出了岔子,楚王吩咐她的事好像被办砸了的后果,已经听见秦飞烟噗的吐了口血在她身上。 脸色惨白的快跟路边积雪一个颜色,声音嘶哑,满含绝望和柔弱的跟她说:“大嫂,你别逼我了。” 楚王妃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头脑发懵,第一次见人说迎风咯血就迎风咯血,说风吹就倒就风吹就倒。 早知道这个祖宗身子这么弱,她多什么嘴。 “快,去请太医。”楚王妃吓得声音尖利,还手忙脚乱的推搡了身边的大宫女一下。 “不劳大嫂操心了,大哥在金殿上逼的妹妹撞柱,大嫂就欺的妹妹吐血昏迷,原是我们姐妹不配做您夫妻二人的妹妹,还请楚王妃放过我们姐妹。” 苏隶匆匆从宴席上带着一位身形高大强健的婢女来,指挥着婢女把秦飞烟抱进马车,才有功夫回应楚王妃那句:“苏小公子不要添乱。” “诶,我苏小爷就喜欢凑热闹。”苏隶笑嘻嘻的摇了摇扇子,却在不动声色间拦在了楚王妃往秦飞烟马车方向走过去的脚步。 之后大摇大摆的出了楚王府的门,在街拐角处抄了近路往昌华公主府赶去。 这厢秦翎守着府医给秦飞烟把脉,在屋里焦急的转圈,走来走去看着让人颇为眼花。 “无甚大碍,吃一粒药睡一晚上就好了,切记,莫要让患者思虑过重。” 府医严肃的交代着,秦翎绕了绕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认真的想了想,秦飞烟确实思虑重了些,他跟二哥的合谋应该让她这些日子极累了。 秦飞烟的头昏昏沉沉的,性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只影影绰绰的看着床帐外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嘴巴有些干,头也昏昏沉沉的,撑着坐了起来。屋里很暖和,只穿着寝衣也不觉得冷。 突然床帐微动,伸进来一只手,手上还端着一个杯子。 “姐姐,喝点水。” ? 为什么苏隶在她房间里?! 秦飞烟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还在做梦。 不对,为什么会觉得苏隶出现在自己梦里是正常的? 问题很大! 顺着苏隶的手喝了两口水,入口温热,口感刚好。 随意扯过两个枕头垫在身后,放弃般的靠到了床头。她没掀起床帐,苏隶也老老实实的坐在脚踏上,像是某种大型犬类。 “你怎么在这?”刚睡醒,哪怕喝了口水润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低哑。 “姐姐你感觉好些了吗,我好担心你。”苏隶声音小小的,甚至还有气声,但这话里满满的情意让秦飞烟有些发懵。 “别转移话题。”秦飞烟也声音小小的,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莫名有种在偷情的错觉。 啊这一定是错觉! “我没骗你。”苏隶说到这里停了停,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我想了很久,姐姐,你跟奉亦寒合离之后我娶你好不好。” 隔着床帐,秦飞烟看不到苏隶的脸,但他亮亮的充满期待的眼神却仿佛就在眼前,伸出手就能摸到。 此时万籁寂静,秦飞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床帐外苏隶的呼吸声。 伸出手想撩开床帐看看苏隶那双满是她的双眼,却在触及到自己苍白的手的时候放了下来。 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了回去。 “弟弟,你回去吧,别来了。”秦飞烟语气生硬的赶苏隶走,满心以为少年人的自尊受挫后就会放弃。b 分卷阅读43 r   他沉默了,没有说话,但是秦飞烟就是硬生生的隔着床帐感受到了来自漂亮弟弟的失落。 艰难的在心里天人交战,最后秦飞烟还是忍不住掀开了床帐。 迎面就对上了一双亮亮的眼睛,不带一丝阴霾,俊秀白皙的小脸上满脸写着得逞后的开心得意。 看的秦飞烟反手就放下了床帐。 都是套路。 苏隶已然乖乖巧巧的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小声的隔着床帐跟秦飞烟说话。 “姐姐,心悦你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回答我,只是姐姐,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苏隶最后一句说的可怜巴巴的。 明知道他可能是在装可怜,但秦飞烟还是软了心肠。 “听话,夜深了,你回去吧。” 听到苏隶走了,她重新再床上躺平,闭上眼满是刚刚那双明亮亮的眼睛,像是怎样都不会远离主人的大型犬。 睁眼,一片漆黑,只有屋内的夜明珠能隐隐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光。 闭眼,苏隶的脸在眼前不停的回放,那双小鹿一般的漂亮眼睛。 睁眼...... 闭眼...... 啊,好烦,睡不着! 翌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顶着黑眼圈配上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色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妈.妈,有鬼! * * * 今年的年过的简直血雨腥风,楚王府更是气氛压抑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楚王知道楚王妃在宴会上的一通操作之后,闭目沉思,冷静思考,克制自己。 去踏码哒。 什么名门闺秀,知书达理,跟奉亦寒一样,蠢死算了。 楚王没想过,在这事里他也没做的多好,以至于楚王妃领会的意思跟他真正的目的南辕北辙。 翌日打听到昌华公主秦翎颇为夸张的请了整个太医院给秦飞烟看诊后,楚王坐在书桌前冷静思索了半晌,之后起身直奔宫中而去。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之前的事儿臣已经知道错了,怎么可能再继续逼四妹妹呢。” 楚王也是拼了,抱着宣平帝的腿哭哭啼啼说自己委屈。 “你看你做的好事,同一个坑里你能栽倒两次,你让朕怎么放心你!” 尽管为着前些日子户部银子的事心中猜疑楚王,但毕竟是自己倾注了大量心血和全部慈父之心的儿子,哭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他母后赵皇后。 宣平帝心里叹气,手上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用力将他拉了起来,假意训斥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这么大人了,日后要多长几个心眼。” 又留他用了午膳,赏了许多东西下去。楚王离宫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只要父皇对他没有意见,那言官御史那一关就好过许多。 第26章 果然,第二日朝堂之上,御史抓着此事对着楚王就是一顿猛如虎的输出。 文化人骂起人来连个脏字都不吐,话里藏针扎的楚王坐立不安。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来朋党的好处了,坚定的楚王一派站出来努力跟御史打着嘴炮,为自家主子保住最后的体面尊严。 楚王扫视一圈,不对啊,安国公林涂怎么没来,这人前几日不还在跟他表衷心想要加入他们愉快玩耍吗? 殊不知林涂此时也是左右为难。他娶了大皇子妃姚菡的亲姐姐姚黛为妻,天然的就绑上了大皇子的战船,可因着安国公府连出两个皇后,导致他在大皇子出颇不受待见。 眼下他的妻子跟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得罪了昌平、昌华两位公主,却又没讨好到楚王。 以前想着在楚王跟淮南王这个亲外甥之间摇摆一下,做个墙头草的林涂此时不得不面临二选一的境地。 这也罢了,小女儿林念沁居然喜欢秦国公的幼子苏隶,本以为小年宴会上能请大皇子妃搭桥牵线的,结果被她自己搞砸了,得罪人名单上说不定还能加上个秦国公府。 林涂在知道宴会上的事之后大为恼火,可心底却也偷偷抱着一丝侥幸的心,万一楚王面临当下的困境想拉拢他呢,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搭上他的战船了。 至于淮南王这个亲外甥,真抱歉,还是自己的前程比较重要。 故而他请了假在家观望,准备等楚王在困难些时寻机出手好送个大人情给楚王。 但很明显,楚王并不这么想。 他甚至觉得当日楚王妃之过是安国公夫人挑唆的缘故,不然为什么满场女眷就她一人冒头。 而今日安国公竟然还敢给他甩脸子请假不来上朝,楚王心里给他记了一笔大大的黑账。 宣平帝看着吵得乱糟糟的朝堂,摁了摁泛痛的额角,今年的事格外的多,件件跟自己那个小女儿脱不开关系。 想起小林氏的出身,他就打心底泛起一股子对秦飞烟的厌倦之意,可眼下她病歪歪的躺在榻上一病不起,又忽然有了几分不愿责怪,种种 分卷阅读44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里窝了一股子火气。 于是就有心眼明亮的官员看着皇帝的脸越来越黑,识相的闭上了嘴。 见此情景,楚王噗通一声,十分真情实感的跪在了大殿上,跟皇帝承认错误。 “父皇息怒,是儿臣没有管好内宅,让妹妹们受了委屈,儿臣甘愿领罚,也请诸位大人莫要再为此事争执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御史们听到这番发言不禁面面相觑,楚王殿下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这让他们怎么接话? 最终宣平帝顶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宣布退朝,下午时贤妃召见了楚王妃,回去后楚王妃便宣布自己为赵皇后祈福,在家斋戒。 腊月二十六,宣平帝就早早的封了笔,整个腊月都过得腥风血雨,前面封地税银之事还悬而未决,宣平帝也不想再出什么事,便干脆今年早些封笔过年。 秦飞烟的年过得平平无奇,大多数时候都要配合的躺在床上,毕竟眼下她是个“病号”。 三十这天,秦翎拉着她起来一起包饺子。宅邸虽然不大,可府里也没太多的仆婢。 她干脆将她们集中起来,一起热热闹闹的包包饺子吃个年夜饭。 花厅里点了炭盆,烘的暖融融的。秦翎挽起衣袖,认认真真的跟厨娘学包饺子,很快便包的有模有样了。 而秦飞烟在一旁托着腮,对着一束花有一下没一下的修修剪剪,顺带还评价一下秦翎包的饺子的形状,要按优劣给她包出来的饺子排了一个队。 烦的秦翎赶她去一旁坐下,侍女抱了许多花枝来,秦飞烟修修剪剪插了许多瓶。 虽然秦飞烟平时喜静,但此时在热闹的氛围里,看着外面小厮仆婢嬉闹着点起烟花,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去年的今日,她还在侯府的小院子里,连身边的大宫女都不能相信,过年只能冷冷清清的自己吃顿饭。 其实她也喜欢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砰砰砰。” 公主府大门外的方向,夜空里突然连续炸开了漂亮的烟花,在墨色的天空里绽放它最极致的美丽。 秦飞烟起身站在廊下,看着连续绽放的烟花,不仅有些痴了。 看了约莫盏茶的时间,忽然回神,这距离也太近了,仿佛就在她们公主府外。 秦飞烟忽然起身,披上了她火红色的披风,起身走出了花厅。 自冬日来,京城已经飘飘扬扬的下了四五场雪,府里只扫出来了路,花园和路边草木上的积雪被风一吹,雪就洒落了下来。 越是快到大门的时候,秦飞烟就越加笃定,这烟花就是在公主府门口放的。 费力的推开门,就见到一个人指挥着七八个褐衣小厮一轮一轮的放着烟花。 这次手里换了一把白色绘着山水图的折扇,却半合着,指挥着这个人站这里,那个人离远点,一通指挥,放个烟花放出了什么舞蹈排练走位的架势。 秦飞烟就看着他专注的指挥,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也不打断他,就看着苏隶转来转去指挥着几个小厮放烟花。 此时眼花也吸引不了秦飞烟的注意,那个转来转去专心指挥的人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身上好像有比璀璨的烟火更耀眼的光芒。 “诶,昌平,你怎么出来了,冷不冷?”苏隶哒哒的跑到她身前。 秦飞烟站在台阶上,苏隶站在平地上,说话的时候还要抬起眼,她能看到弟弟头顶的金发冠和他长长的睫毛上覆上的水汽凝结的小小冰珠。 “你这是在做什么?”袖子里手指捻了捻,忍住了想要摸摸他的头的想法。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各式的金发冠,不过这种浮夸风格的发冠却意外的衬的他面冠如玉,一身的富贵气息。 这种弟弟,没点钱都养不起吧,挨饿挨打吃苦会哭很惨吧。 好想看他哭唧唧的样子哦。 秦飞烟刹住了自己脑子里朝奇怪方向狂奔而去的思维。 “给你放烟花啊,昌平,新年快乐。” 苏隶扯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眼前的烟花被点燃,银色的烟花燃起,一片火树银花照亮了这方天地。苏隶转头亮晶晶的看着他,不用开口,她已然读懂了他要说什么。 他满眼都是她,一双眼睛期待的望向秦飞烟,明明白白的写着“喜欢吗”和“求表扬”。 也许是夜色太美好,也许是他的眼睛太明亮,鬼使神差的,秦飞烟勾着他的下巴,让他低下头来跟自己对视。 苏隶脸色腾的就红了,眼神游移就是不敢对上秦飞烟。 秦飞烟轻笑出声,抬起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突然被捂住眼睛,感受到秦飞烟的触碰,苏隶身子僵的不敢动。 柔软的触感在唇角一触既逝,脑子一片空白的苏隶浑身僵硬的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敢动,脑子更是仿佛成了浆糊一般。 “这是谢礼。” 秦飞烟见苏隶 分卷阅读45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恨不得僵成一座雕塑,浑身都写着任人蹂.躏,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 秦飞烟大约只到苏隶的下巴,可他还是乖乖低着头,任秦飞烟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直到秦飞烟又回了府里,苏隶还像个望妻石一般蹲在昌华公主府门口站了许久。 然后他就风寒了。 遭到了来自亲哥和亲娘的无情嘲笑。 * * * 大年初八,整个京城还沉浸在过年的热闹气氛的余韵里,宫里也是一副热闹过年的架势。 今日是第一日朝会,整个朝堂都是一副国泰民安的和谐气氛。 “报,陛下,南越捷报,淮南王大破南越王都。” 下半年的时候南越便一直骚扰边境,正好给了宣平帝借口,借着淮南王封地离南越最近的借口,将他遣去了前线。 却没想到,他从不报有期待的二儿子给了他这样大的惊喜。 大楚传至他手中正好第三任,他是个守成之君,可不代表他没有开疆扩土,青史留名的想法。 新年开朝第一日,便传来如此捷报,宣平帝大喜。 “果真?快,递上来。”他甚至起身往下走了几步去接那份捷报。 展开看了一眼,更是大为高兴。 “好好好,果真是真的好儿子。何时班师,朕要犒赏三军。” 楚王脸上一派高兴,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的,尤其是皇帝询问淮南王何时班师时,不安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 他的父皇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为何让淮南王去南越前线的! 如此高调的为淮南王庆贺,可曾想到过他的尴尬。 一回到王府,楚王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焦躁的来回踱步。 忽然,视线落到了之前奉亦寒曾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对,他还有奉家。 既然他的二弟淮南王能靠南越的大捷风光回京,那他也可以让奉家出个大捷分走他的声望。 对,虽然奉亦寒蠢了些,可渤海侯是个精明人。奉家在渤海窝了这么多年,也该回京亮一亮相了。 第27章 渤海侯府。 奉亦寒这个年过的极其不痛快。他从京城回到渤海郡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甫一进门,就被他亲爹渤海侯拉去书房一通训斥。 握在手里的钱不得不吐出来把秦飞烟的嫁妆补上,在渤海侯的严令下,渤海侯夫人跟奉亦寒勉强答应了年后把嫁妆送进京中,还给秦飞烟。 “父亲,咱们跟楚王联合是为了能裂土封王,可昌平不过是个公主罢了,何必在意她。”奉亦寒恹恹的坐在渤海侯对面,提起昌平公主,眉宇间满是厌烦。 厌烦她不识抬举,也厌烦她的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 “寒儿,你可只为父为何要为你求娶昌平公主。”渤海侯年愈四十,长年的军旅生活让他面容冷峻,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吓人。 “是咱们跟楚王联合的一种保障,她好拿捏,进门之后嫁妆和封地收益皆可用做维持那千余人的队伍上。”奉亦寒想起了当初父亲跟他说的话。 “但凡你多想一点,我都能放心的把侯府交给你。”渤海侯看着眼前一脸天真他说什么信什么的儿子,若非他是唯一的嫡子,他真想换个人当侯府世子。 奉亦寒脸色阴郁,视线落下,掩盖住了眼底的不服气。 “你只想过楚王会成功,那若是他败了呢?” 对啊,如果楚王败了呢,他们可就是新帝立威最好的靶子。 可奉亦寒知道,楚王不会败。上辈子直到他被淮南王一剑捅死,楚王都在皇位上坐的安安稳稳。 也不对,淮南王一路势如破竹的从淮南郡打到渤海郡,也许在自己死后他就反叛成功了呢。 想通了这一关窍的奉亦寒背后窜起一股凉气,却也升起了更大的不甘心。凭什么自己上辈子死的那么憋屈,既然淮南王可以造反,那他也行。 我觉得我能行我也想上! “可眼下皇帝对楚王的偏爱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父亲何必担忧。” “我怎么能不担忧,楚王就是个草包,若非有皇帝的偏爱,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让你娶昌平,若是日后真的是淮南王上位,只要昌平在,看在小林后曾经为他殚精竭虑的份上,他就会给我们侯府留条生路,你倒好,闹得全天下都知道你要娶平妻,昌平要跟你和离。” 渤海侯是个轻易不动怒的人,可当他知道此事的时候大动肝火,哪怕已经隔了这么久,提起来还是气的砸了一个茶杯。 茶杯碎屑溅到了脸上些许,奉亦寒顺势闭了闭眼睛,又是这样,说什么为他好,却从来不问他想不想这样做。 明明父亲知道他喜欢表妹,此生认准了表妹是唯一的妻子,却还是自做主张的替他求了昌平公主。 “可是父亲,孩儿不喜欢昌平。”奉亦寒想起林染萍那 分卷阅读46 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一阵心疼。 “那就娶回来供着!”渤海侯看见奉亦寒那双深情眼就来气,“林染萍的家世,做个妾都是抬举他了,你居然为了这么个玩意闹着要娶平妻,你是巴不得全天下知道奉家看不上皇室是吗?” 在渤海侯又砸了一个茶碗后,奉亦寒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听训。 仿佛是到了用饭的时候,侯夫人亲自来清,这种事上渤海侯从来不驳她的面子,收了严厉的神色,叫奉亦寒起来一同去用膳。 这个年过的乏善可陈,甚至府中上下都极为压抑。 往年一贯过完年就去军营长呆的渤海侯一反常态的还在府中,盯着侯夫人将昌平公主的嫁妆整理出来,对着单子一件件对着,之后装箱封好,准备往京中送去。 并非是打算叫奉亦寒合离,而是借此企图让秦飞烟回心转意。 渤海侯见儿子还在别扭,实在是忍不住长叹,这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儿子跟儿媳的感情问题,真是难为他了。 * * * 淮南王府。 南越国都一战其实在年前就已经赢了,只不过是年后传捷报回去准备的时间更充分罢了。 其实晚些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在带兵的这一年多里,他早早的就收服了军中的大小将领。 有的时候秦之冽也实在是看不懂自己亲爹。 明明是从心里忌惮他的,却还能让他去领兵,只是为了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削减他在京城的影响。 可他把兵权明晃晃的送到他秦之冽的手里了。 这么一想,秦之冽都怀疑,其实亲爹最爱的儿子是自己,大哥楚王不过是个竖起来的靶子。 这个想法都把他逗笑了。 “扣扣扣。”此时敲书房门的,约莫是谋士范先生。 “进来。” “主公,京城传来消息,陛下龙心大悦,亲口说等您回京庆功。”范先生在秦之冽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右手边的椅子上。 “这是喜事,范先生怎的愁眉苦脸的。”秦之冽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心情不错。 “陛下猜忌主公,封赏过后,高兴劲过去之后,在京中岂不寸步难行。” “这正是我要同先生商议之事。父皇的封赏不能不要,毕竟那是他的脸面;但也不能多要,否则必定引起猜疑和不满。” 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旋即往桌上一丢,坐直了身体。 范先生捋了捋不算长的胡子:“既不能不求,又不能多求,这其中的度颇难把握。” “不如求父皇允四妹妹合离。” 范先生没说话,他知道此时秦之冽并不需要他插话,他只需要帮他完善好他的想法就可以了。 自跟在淮南王身边起,他就知道淮南王是很有主见的人,善心计,能隐忍,这般人物,必是不能屈居楚王那种草包之下的。 *** 昌华公主府里忙忙碌碌的,秦飞烟拿了张单子很舒服的歪在榻上,身后是软软的枕头,屋里几个小丫头走来走去的收拾着她的东西。 她自己的公主府已然修好了,只她一人住,主院修缮好了就可以搬进去,其他的院子可以慢慢修。 虽然她那好大嫂说话颇伤她的心,但皇庄和铺子的出息是实打实的,十多万两足够她把府邸翻新重盖一遍了。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时才惊觉,原来大哥送出来了这么多东西,足足堆够了一个库房。 当即秦飞烟就决定不再生楚王两口子的气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尤其是她这种嫁妆还留在夫家没要回来的公主,手里没钱,心里没底。 正月十二,小吉,宜搬家。 大件行李早早的就搬进了仓库,她不过是迎合好日子走个形式罢了。从秦翎手里要来丹朱的身契,日后丹朱就完完全全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了。 乔迁新居虽未大肆宣扬,但是不少人家送了东西来。不仅秦翎送了许多仆婢来,安国公府也送了不少人来,只说是见她新开府,恐怕她人手不够,特意送人来帮忙。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一细想却不对,帮忙是怎么个帮法,她无身契在手,也非这些人正经的主子,若是他们本分老实倒也罢了,若是在外惹事,到底是算他安国公府的还是算她昌平公主府的? 这怕是她那好舅母和好表妹的心思吧。 上次从楚王妃的小年宴上归来后,秦翎便跟她解释过了为何当时她的脸色极其难看。 在小年宴上起来帮楚王妃说话的正是安国公夫人,也是他们姐妹的嫡亲舅母,帮着出头的少女是林念沁,国公府的二小姐。 秦飞烟倒是没什么难过的意思,但秦翎说起时却十分的难过。毕竟秦翎是真的亲近安国公府的太夫人的,也曾经真心实意的当侯夫人是舅母的。 不过林念沁喜欢追着苏隶跑的事,秦翎也提起过。 若说年前的时候她还不关心这些,那三十那天夜里之后,秦飞烟再想起这事,就带 分卷阅读47 了几分不痛快。 有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的感觉,隐隐的不爽。她在秦岭面前掩饰的很好,可看着眼前这些安国公府送来的人,秦飞烟的脸垮了下来。 “人不必留,都回去吧,本宫这里不缺人。” “这是咱们家侯夫人的一片心,这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还请公主收下长辈的心意。”其中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回话,人倒是恭敬的很,可这话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你在教导本宫做事?丹朱,教教她规矩。” 秦飞烟手里抱着一个手炉,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上首的榻上,整个人始终都带着几分病美人的意味,说话也是轻声细气的。 一进府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就叮嘱她们,不能惹公主生气,公主身子不好。是她们理解错了,根本不是什么公主怕生气一般不同你计较的意思,而是她根本不跟你生气直接动手教导你让你长长记性。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五六个身形健壮高大的婆子,捂嘴摁住绑好一气呵成,甚至丹朱都不需要出去,直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约小臂长短的竹制戒尺,戒尺上还坠了一个好看的墨绿色铃铛流苏。 丹朱打人十分的有技巧,抽在脸上声音极小,配合着铃铛轻响,竟不像在责罚人,反而像是特意在用铃铛演奏什么曲子。 可被打的人脸上很快肿胀起来,甚至抽了十来下之后,嘴里的血顺着塞嘴的白色手帕流了出来,一片刺目的红色。 第28章 跟着那婆子一同过来的人缩在一边,身形禁不住的发抖,有几个胆子小的婢子捂着嘴巴流泪,却不敢发出一点抽噎的声音。 抽了约莫三十来下,秦飞烟抬了抬手,示意停下来。丹朱收起戒尺,恭敬的退到她身边。 “本宫喜欢清静,可谁要是让本宫不清净,本宫就让她也过不舒坦。”她的声音自始至终没有过什么波动,依旧轻柔,依旧是带着几分的虚弱的气息,可厅中的人却不同来时那般,俱都恭敬的垂首聆听。 “行了,回去吧,跟舅母说,我这边不缺人,不留了。” 安国公府的人是如何气势汹汹的来,便是如何气氛萎靡的回去。 午后阳光正好,冬日里难得晴天还不刮风,丹朱便来请秦飞烟去花园转转,顺带瞧瞧栽的花木可合心意。 这座宅子花园极大,反倒是住的院子错落分布,间隔有些远。冬日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大雪覆盖下到处都是白雪一片,新移栽来的梅花也没开,只留几摸耐寒植物留下些许绿意。 “这里,栽些蔷薇,要红色的,长起来之后再架个秋千。” 难得这么大的院子随着自己心意布置,秦飞烟也升起几分兴趣,带了几分精气神,跟丹朱说蔷薇花要红色的,还要在这里架一个秋千。 生活安稳了下来,没了时时刻刻的性命之忧和讨厌的人在,秦飞烟难得的将前世的一点爱好带了出来。 穿来之前,秦飞烟在忙忙碌碌的社畜生活里,唯一的爱好就是养养花和看看小说。 自她发作了安国公府的人之后,便再也不见林家人上门,连年礼都没有回,仿佛是没了昌平公主这门亲一般。 秦飞烟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深深的替母亲不值。 小林后进宫时正值芳华,十七八的年纪,而那个时候的宣平帝已经年过半百了。不夸张的说,若非小林后是老安国公的老来女,她喊宣平帝一声爷爷宣平帝都当得起。 不过少女的小林后要在重重宫闱之中护住姐姐的一双儿女,还要护住自己。在老安国公过世后,撑住林家门楣不到。 而这一切心血努力,到了眼下,不过落得都是埋怨罢了。 舅母的心思也好猜的很,不过是看自己什么依仗都没有罢了。秦翎跟淮南王才是亲兄妹,自己跟她们终归不是一母同胞,兼之宣平帝态度明确的不喜,得罪便得罪了,自己这个无实权无依仗还要跟夫家闹着和离的公主难道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 想到这里,秦飞烟的手腕不动,继续练她的字,只是目光落到那本苏隶献宝一般送来的字帖上时,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力道微变,一个好好的字写出来却变了样子。 收起笔,忽觉多日没有苏隶的消息了。 此时的苏隶正在跟小弟崔桓蹲在烟花巷的角落里,对着一个麻袋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麻袋里的人不再挣扎了,他们才打开麻袋口,见里面的人被打昏了过去,两人才偷偷摸摸的往巷子外走去。 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正一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俩。 “大哥!” “大哥!” 崔桓也傻傻的跟着苏隶喊了一句大哥,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都摆在了脸上。 “里面是谁?姚真?”苏献挑了下眉,端的一派风流,落在苏隶眼里就是马上要挨打的信号。 苏隶缓慢的往后退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就像他每次闯了祸被大哥抓住一样,跑又跑不掉, 分卷阅读48 还会被一顿收拾。后来学乖了,被抓到干脆躺平算了。 他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是,我套了他麻袋。” 苏献嗤笑一声,看蠢弟弟这副心虚的样子,不用问原因都知道,肯定是为了昌平。 姚真是姚家嫡脉的幼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是楚王妃姚菡,另一个是安国公夫人姚黛。姚家身为冀北望族,在朝堂之上势力不容小觑。虽然嫡支的姚真不争气,但姚家根基犹在。 “他可瞧见你了?”只要没看见苏隶的正脸,苏献都有办法糊弄过去。 “没有,我们俩蒙了脸的。”苏隶立马睁圆了他那双小鹿般的眼。 崔桓瑟瑟发抖的在一旁配合的猛点头。 苏献笑容和善,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纤长白皙的手指竖起三根,声音温和却威慑性十足的说道:“三亩地,懂?” 苏家传统忆苦思甜惩罚方式,种地! 犯了错的人要去庄子上亲手种庄稼,从翻地撒种子开始,到收获结束,期间要一直去照料,如果收成不好还要再来一茬。 苏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三亩地听起来不多,却差不多够让他在庄子上呆个大半年不出去了。 崔桓小步后退,打算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溜走,不然等会苏大哥看见他,会把他一起丢到庄子上去的。 “小六,你也是。”对上苏献和善的笑容,崔桓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什么他们苏家的惩罚方式要把他这个崔家人一起领受。 最让崔桓绝望的是,这事他回去告诉他爹娘,他爹娘只会高兴的把他打包直接送到苏家的庄子上去,让苏世子代为管教。 呜呜呜,娘救我鸭! 第29章 秦飞烟知道姚真被人在烟花巷套了麻袋揍了一顿的事还是因着丹朱像讲笑话一般讲给她听的。 “你说,姚真是楚王妃和安国公夫人的嫡亲弟弟?”秦飞烟听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修剪花枝的手。 “是啊,京兆尹要忙疯了,楚王妃跟安国公夫人天天遣人去问抓到人没,听说京兆尹最近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丹朱笑嘻嘻的跟秦飞烟讲京里最新的八卦。 “姚家吗?”秦飞烟轻轻的重复了一句,敛目看着手里的一支花,咔嚓一声将花枝剪断。 她眉目间尽是冷淡,将剪坏的花枝随手丢掉,明明动作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丹朱却生生看出了一股子郁气。 识趣的闭上了嘴,她们家公主好像在生气。 可是姚真被打了公主殿下生什么气。 真是让大宫女费解! “你去打听下苏家这几日有什么动静。”秦飞烟说到“苏家”的时候,有一瞬微不可闻的停顿。 丹朱转身出去吩咐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莫不是套姚真麻袋的是苏小少爷? 干得漂亮! 楚王妃跟安国公夫人那么欺负公主殿下,就该让她们也难受一把。 苏隶的行踪根本不用偷偷打听,苏家得知是昌平公主府的奴才打听自家小少爷的消息,恨不得倒豆子一样全倒出来。 什么不知道什么缘故小少爷被世子揍了一顿撵去庄子上了,一个比一个形容的惨。 丹朱一脸纠结跟秦飞烟回禀,只听到了自家主子一声轻不可闻的:“傻子”。 * * * 刚出正月,京里过年的热闹气氛还未消散,淮南王大胜归京的消息又为京城掀起了新的热闹。 楚王在府里气的跳脚,到二月初六这天还得挂着满脸的笑容去迎他这个大胜而归的弟弟。 在城门口替宣平帝迎人的楚王脸都快笑僵了,还要听秦之冽对宣平帝歌功颂德,长篇大论的吹彩虹屁,生怕别人不知道南越大捷是皇恩浩荡,他淮南王的忠心天地可鉴。 真烦。 老二现在活得像个无情的彩虹屁输出机器,舔狗实锤! 做人真诚一点不好吗,难道你忘了你出征南越的实质是把你撵出京城吗? 当他们带着进城的将士骑马游街往皇宫走的时候,在路边围观的姑娘们将手里的花纷纷抛向身着银甲的将士们,更有姑娘将手里的荷包丢了下去。 不知道是哪个姑娘失了准头,一个荷包“啪叽”丢到了楚王的发冠上,然后落到了地上。发髻被丢的落下来了几缕头发,楚王生的清秀,倒是无损他的风姿仪度,可架不住他心里不痛快。 “二弟这次回来,可谓是风光无限。”楚王一开口,就带了几分阴阳怪气。 “大哥说笑了,都是父皇教导的好,臣弟才有今日之成就。”这冠冕堂皇的话被秦之冽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出来,竟带上了十分的诚恳。 “不过一年不见,二弟说话倒是让人颇感意外。”楚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继续如闲聊般,“二弟可是立了大功,定要趁此机会跟父皇好好求个恩典,不若求父皇留你在京里,咱们兄弟也好常走动。” 楚王试探的心思简直就 分卷阅读49 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偏还要故作无事一般,实在憋屈。 “臣弟自有打算,倒是劳烦兄长费心了。”淮南王秦之冽跟楚王说话恭恭敬敬的,哪怕在马背上不能行礼,也要拱拱手以表礼仪。 刚到宫门口,六部尚书就迎了上来,金副总管带着犒赏三军的圣旨等着淮南王的到来,这么大的阵势看的淮南王眼圈通红,慌不迭的从马上下来,不等进大殿,就先在宫门口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感激皇恩浩荡。 嘴角抽了抽,楚王移开了视线。 大男人惺惺作态,辣眼睛。 这行为莫名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果然到了大殿之上,宣平帝龙心大悦,上来就要给他加封邑,扩王府。 “老二争气,立下不世之功,当赏,可有想要的,不如父皇给你加封邑如何?” 宣平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似乎格外高兴,眼睛微眯,瞧着玉阶下跪着的二儿子。 淮南王跪着的身子却是一阵紧绷,心下暗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之间他膝行两步,脸色一阵可见的犹豫之色后,郑重的跟宣平帝磕了个头。 “父皇,儿臣确有一事求父皇。” 宣平帝本来前倾的身子靠回椅背,视线落在跪着的秦之冽身上,声音沉沉,“说来听听。” “儿臣听闻渤海侯世子奉亦寒在渤海郡娶了平妻,儿臣斗胆,请父皇赐昌平妹妹合离。” 第30章 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才是血缘更亲近的兄妹呢,如此战功竟然只拿来换自家妹妹自由身。 这是什么令人动容的神仙兄妹之情! 令人感动,怎么会有这样的绝世好兄长。 众大臣都是一副动容的样子。 不幸沦为对照组的楚王脸色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拼。 淮南王跪在地上等宣平帝的答复,此时在殿上的官员们交头接耳的说着话,不时飘向楚王的目光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知道你心疼昌平,可婚姻大事,是缔结两姓之好,朕若强行拆一桩婚事,恐怕……” 宣平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视线扫过下首的大臣们,见不少人都一脸的不赞同,心有些微的不痛快。 于他而言 ,相比较起来,增加封邑这种既能显示荣宠又能彰显他大度的封赏反而更好一些。 若是直接下旨和离,不亚于给奉家一个耳光。按宣平帝的德性,除非必要,他才不会为了秦飞烟这个女儿甩奉家脸子。 他还想着把奉家牢牢的绑在自己好大儿楚王的船上呢。 只是可惜了,渤海侯生了个糊涂儿子。 心思百转千回,沉默了许久才勉勉强强的说道:“既然你专门来求了,那朕便把选择的权利给昌平,若是昌平愿意,那朕便允了。” 嘴上是这么说,实际想的却是寻个机会让渤海侯带着儿子进京,跟昌平好好说说。 * * * 让人没想到的是奉家来的这么快。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昌平公主的决心如此之坚定。 奉家人甫一进京,京城奉家的宅子门口就已经有穿的隆重的老管家带着几个小厮等着了。 见奉家人一行走到家门口,老管家摆出一副笑眯眯的和气脸色,迎了上去。 在主家马车前拱了拱手,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冲着渤海侯跟渤海侯夫人问了好后,才切入正题。 “小的是昌平公主府上的管家,承蒙公主倚重,来给世子爷送点东西。” “昌平公主就是这般对待夫家的,我这做婆婆的到了京城,做儿媳的竟只遣个下人来糊弄我?”马车里传来一个傲慢的女声,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凑热闹的人却都听得到。 渤海侯夫人自觉这般质问占住了上风,顿了顿,想到渤海侯的嘱咐,到底是打一棒子得给一个甜枣,又继续说道:“罢了,我这做长辈的便不同她计较了,谁叫她是公主呢,你回去跟她说声,既然都在一处了,便搬过来一起住罢,无论如何,她都是我渤海侯府的世子夫人,总要大度些。” 渤海侯夫人自觉这话说的没毛病,在一众侍女的搀扶下,盛气凌人的下了马车。 “嚯,她还不知道吧。” “不好说,说不定是嫌丢人呢。” ...... 这群看热闹的庶民在说什么? 渤海侯夫人迷茫的眼神撞上了老管家那张笑意盈盈满是褶子的老脸。 “夫人,不瞒您说,今日小的是来给奉世子送和离书来了,咱们公主亲手写的,还盖了公主印鉴呢,要小的务必交到驸马爷手里。” 老管家用一声愉悦的声音说出了这段听起来让人十分上头的话。 “你胡说,陛下亲笔赐婚,这怎么能合离。”渤海侯夫人晃了晃身子,觉得京城的天真是冷的刺骨。 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夫人不 分卷阅读50 知道呢吧,这可是陛下亲口答允的。”老管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架势,连笑起来的褶子都没有多一条,说出来的话却听起来刺耳极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陛下金口玉言...”渤海侯夫人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老管家已经带着往后面的马车去了。 行走间还指挥了一下侯府几个抬着暗红箱子的仆人:“哎哟哟,别往里抬了,这嫁妆该抬回公主府了,你们几个拿着丹朱姑娘给的单子,一件件对好了,弄坏一件给你小子头拧下来。” “够了。”后面马车里的奉亦寒终于忍不住,将亲娘之前不准出来的叮嘱抛之脑后,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昌平以为到了京城就能在我面前摆她的公主架子了?告诉她,想合离?做梦。只有我奉亦寒休妻,可没有她昌平提合离的份。” 这一瞬间,奉亦寒身上的倨傲和高高在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言语间满是对昌平公主的轻视。 这就是他一贯以来对待自己妻子的态度。他们奉家从心底里觉得,若非是另有所图,昌平公主秦飞烟本是配不上奉亦寒的。 可这话,在渤海郡,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说说无人在意,可这里是京城。 怎么会有人在女方娘家地盘上说人家女儿配不上自己啊。 “你说什么?休妻?”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奉亦寒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到骑在马上的淮南王一身甲胄的走了过来,却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 第31章 奉亦寒也并非文弱书生,反应迅速的后撤一步,抬手便还击了回去。 这下才看清打他的人,竟然不是淮南王的下属,竟然苏家的小公子苏隶。 苏隶倒是并不恋战,见他反应过来,便及时收了手,退回到淮南王秦之冽的马边上去,一副随行下属的架势,若非奉亦寒认出来他那张俊美出众的脸,倒是真的信了。 “苏小公子,你怎么出手伤人。”奉亦寒抬手摸了摸眼眶,痛感传来,眼眶一定已经肿了,心底的那团火愈发的烧了起来。 身后马车上下来一个美貌的女人,梳着妇人的发髻,慌慌张张的扑到奉亦寒身边,手颤抖着就摸上了他青肿的眼眶处,眨眼间就落下来了眼泪。 “夫君,疼不疼?” ? 苏隶跟秦之冽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秦之冽也从马上下来,跟苏隶勾肩搭背的凑一起说起了“悄悄话”,只是除了声音有些大。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就伤人,京城没有王法了不成?”明明应该是很有气势的质问,却自己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到后面竟还带上了满满的委屈,一句话说的抽抽噎噎,断断续续。 只见苏隶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笑容,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金玉错骨的扇子,风流倜傥的扇了扇。 “奉亦寒,你能不能出息点别躲在女人身后了,爷们之间的事也能让女人出来掺和,你没断奶不成。小爷今儿就把话撂这了,赶紧的把和离书签了,不然小爷见你一回揍你一回。” 被这张俊秀的脸冲击到的林染萍有些愣神,却没想到眼前俊秀的青年一张口就是十足的纨绔口吻。 渤海郡可没有这样出众的人。 “我跟昌平之间的事,何时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了。”奉亦寒一边说,手捂着眼眶处,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林染萍只见眼前容貌俊美除尘的青年脸微微泛起了红色,十足富贵气息的折扇开合了一下,眼底是一片亮晶晶的神采。 “因为,只有你签了和离书,我才好去跟昌平姐姐提亲啊。” 青年有双如鹿般清澈的双眼,唇齿间吐出的“昌平”二字似乎都带上了几分温柔和缠绵,眼底亮亮的期待忽然让林染萍心中升腾起一股子不甘的嫉妒。 而一旁的奉亦寒听到这话一瞬间身体的僵硬被扶着他的林染萍感知到后,这种不甘心更是升腾到了顶端。 可她没有选择插话,她知道这种时候轮不到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更别说她只是个妾室。 “你做梦,她是我圣旨御赐的夫人,岂是你这等纨绔配肖想的。”奉亦寒心里一片憋屈,可大庭广众之下还要维持自己的风度。 苏隶听完这话丝毫不恼,而是露出了一个极为包容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充满了怜悯的意味。 奉亦寒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这种所有物被别人盯上,所属权岌岌可危的不适感让他心底的暴戾如同困兽一般。 一时间,两拨人僵持在此处,只有老管家带着人清点嫁妆的声音。 “王爷,昌平公主的嫁妆已经清点好了。”老管家恭恭敬敬的走到淮南王身边禀报。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忽然有想起了什么,问道:“当初陪嫁的那批人呢,按着名单一个个给本王找出来。” 这话一出,渤海侯府的下人们明显起了一阵骚动。 奉亦寒 分卷阅读51 :“淮南王好大的威风,竟直接支使起我侯府的人了。” 饶是秦之冽跟秦飞烟并非同母所出,眼下奉亦寒这个态度仍是将他的怒火拱了起来。 “按本朝律,公主的陪嫁属公主嫁妆,身契在公主手里,皇家内侍司留案备查,我查自家的奴才,还要经你同意?干脆我秦家的事都让你奉府来决定可好?” 淮南王眼底是一片冰冷,面上仍然是一派笑意,继续问道:“今日渤海侯可在,这一问题还需他为本王解惑。” 奉亦寒心里一阵忐忑,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如果不拦着,昌平陪嫁的两个大宫女千春和千夏已然成为自己妾室,就这般让淮南王带人走,委实丢面子。 渤海侯夫人早在苏隶对上奉亦寒的时候就遣人去请渤海侯了,渤海侯早早去拜访京城奉家的故旧去了,得闻消息便赶快往府门口赶。 刚到门口,就听到淮南王问出来了那个要命的问题,心里第无数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教导奉亦寒,放手给了夫人教导。 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就这样吧,也许就是他奉家的运道尽了。 认命般的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的给淮南王赔罪道:“是犬子不懂事,这次进京本就打算将昌平公主殿下的嫁妆如数归还,还望公主殿下能慎重考虑合离之事。” 渤海侯也算的上是长辈一般的人物,虽奉家做的事不地道,但他身为家主,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淮南王也不好继续追究。 更是拦住了试图上去跟他理论的苏隶,极为有礼的拱手道:“既如此,今日本王先将昌平妹妹的嫁妆带回去,合离之事容后再议,过两日本王递帖到府上。” 去往昌平公主府的路上,苏隶跟在秦之冽身后,犹豫了几下,还是忍不住问出来:“表哥,刚刚明明再逼渤海侯那老头子一把和离书就能签了,为何要再过几日?” 秦之冽听完忍不住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再次确认过,苏隶的脑回路跟他的颜值真的成反比的。 心里惊讶于原来昌平那样心思重的人竟然会喜欢这种浑身上下写满傻白甜的弟弟,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有事所求就叫表哥,没事就叫淮南王殿下?”秦之冽挑了下眉,颇有几分恶趣味的发问。 成功看到苏隶脸颊微微泛红,一双鹿般的双眸亮晶晶的看向秦之冽,就在秦之冽以为他是害羞的时候,听到苏隶满怀期待的问他:“那我跟着昌平姐姐一起叫二哥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小伙子在做什么美梦?! 但拒绝的话对上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就哽在了嗓子里。 秦之冽硬起心肠,冷硬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被打击到的苏隶瞬间萎靡了下来,大约类似某种大型犬类被拒绝的失落情绪。秦之冽忽然懂了她妹妹秦飞烟的心情了。 对着这个人,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见鬼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觉得苏隶有点可怜。 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他大步踏进了昌平的公主府。 第32章 被无情拒绝的苏隶跟在秦之冽身后,诡异的看出了几分委屈小媳妇的意思。 秦飞烟出来就看到了这诡异的气氛。 “二哥你凶他了?”秦飞烟下意识的以为二哥可能看不惯苏隶的纨绔架势,忍不住训过他。 ? “我凶他做什么,他今日打了那个姓奉的,做的好着呢。”秦之冽尾音上扬,言语里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意味,似乎既想夸一下人,又想收住一般。 “那这垂头丧气的是做什么?”秦飞烟笑笑,冲苏隶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她身边来,又亲手端了盏热茶给他。 “没什么。”秦之冽含含糊糊的准备换个话题。 苏隶倒是一派大方,张口就来。 “昌平,那个姓奉的打我,表哥还不准我还手,他还拦着管家没让那个奉亦寒继续签和离书。”苏隶生动演绎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和颠倒黑白第一名。 看的秦之冽叹为观止。 秦飞烟疑惑的眼神飘向自己二哥。 ? 小伙子你怎么告黑状呢? “话说清楚,什么叫我拦着,渤海侯都跪地上说着求你原谅,再逼迫下去京里会议论你的。我已经说了,过几日会登门拜访的,我这不是嫁妆都给你拉回来了吗。” 秦之冽简单解释了两句,懒得跟苏隶这个臭小子计较,等他提亲的时候有他好看的。 淮南王殿下面无表情的掏出了心底记黑账的小本本。 “好,知道你们辛苦,今日在我这里用膳?”秦飞烟笑笑,听这话就知道俩人没有什么大矛盾,给两人顺毛捋捋,便遣丹朱下去准备午膳。 主子们在屋里说话,丹朱出来后穿过花园往膳房走去,却在快到前院时看管家指挥着一众仆从清点诸多箱笼,因着身上有差事,便收了好奇心,匆匆往膳房去了。 分卷阅读52 只觉得身后仿佛有几道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丹朱只当是有人头次进府,规矩没学好罢了。 回来时路过此处,却被几个姑娘盯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丹朱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其中为首的两人穿的倒不像是丫头,撞上她目光后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的火气蹭的就窜了起来。走到管家身边:“管家,那边那几位是公主请来的客人?” 管家正忙着,闻言抬头一看是公主身边的丹朱姑娘,顿了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头。 “瞧我这记性,这几个是公主的陪嫁侍女,之前一直留在奉家。” 说罢又看到那几人的倨傲神色,面色一冷,跟丹朱补了几句。 “用不着跟她们客气,自甘下贱爬了姓奉的床,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既是公主的陪嫁,便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少做背主的事。只公主还未发话,这几人咱们不好做主,不如就先押到偏院去,让掌刑的姑姑教教规矩。” 丹朱是打心底里心疼他们公主,听完管家的话之后更是瞧不上这几个背主的东西。 只不论她如何义愤填膺,最终都该由秦飞烟来决断这几人的去留。 道理丹朱都明白,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的火气在蹭蹭的往头上冲。 脸上不自觉的带出来了些情绪,进厅中回禀的时候无意识的带出来了一点。 秦飞烟看见丹朱一脸不高兴的进来,虽然极力压抑着,却明显有些怒气的样子,碍于二哥跟苏隶都在,没说什么,只让她下去了。 * * * “今儿是怎么了,谁惹我们丹朱姑娘生气了。” 午膳后秦之冽没有久留,走的时候顺便把赖着磨磨唧唧不想走的苏隶一起拎走,准备好好算一下小黑账。 秦飞烟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刚醒过来还有些懒懒的,就着丹朱的手喝了口清茶。 “公主。”丹朱似乎被说的有些害羞了,手上端着的茶盏仍是稳稳的。 刚睡醒的秦飞烟醒来声音里还带着慵懒,这副美人初醒的画面落在丹朱眼里,又让她想到了偏院里那几个眼睛恨不得全是眼白的姑娘。 庸脂俗粉也配跟她们公主殿下抢东西。 奉亦寒秦有眼疾,不解释! “管家把您的陪嫁侍女都带回来了,您打算怎么安置她们啊。”丹朱问的不情不愿的,脸上就差写上快让她们滚这几个字了。 秦飞烟躺着不想动,任由丹朱给她在身后放了几个软枕,她靠着软枕不起身。 “先关到柴房去清醒清醒,等我处理完奉亦寒再发落她们,我的丹朱姑娘,这样可行?” 之间丹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傲娇的说:“公主可莫唬我,莫不是还惦记着谁,让我给哪个姐姐挪地方呢。” “可不能,我可舍不得我这么能干的丹朱。”秦飞烟笑眯眯的,看的丹朱脸颊微红。 * * * 许是帖子上写的十日后拜访让奉家以为有了转机,奉亦寒三天两头的便往昌平公主府来,却次次被拒之门外。 并非秦飞烟有意拖延,主要是不知为何,二哥秦之冽忽然忙碌了起来。每日天不亮去上早朝,晚膳后天都黑了才回府,整个白天都耗在兵部的事情上,忙的心神俱疲。 以至于当日秦飞烟见到他时,还能隐隐见到他的黑眼圈。 兄妹二人又等了秦翎过来,三人一起往渤海侯府行去。 因早早的递了帖子,此时的渤海侯府中门大开,十足的迎贵客的姿态。 以至于她们在待客厅中坐定时,秦飞烟还当着渤海侯府主子们的面感慨一句:“本宫在渤海郡住了两年,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侯府的下人竟是这般规矩有序,夫人真是管家有方。” 你再阴阳怪气?! 一句话成功气到了渤海侯夫人之后,她施施然落座,跟着兄长姐姐坐到了上首的位子。 坐在她对面的渤海侯夫人本打算岿然不动,不曾想渤海侯起身跟三人见礼。 三人的视线落到了渤海侯夫人的身上,渤海侯亦投来了视线。 渤海侯夫人有一瞬间的身形僵硬,几息之后,僵着张脸行礼:“见过淮南王殿下,昌华公主,昌平公主。” 她说昌平公主几个字的时候,发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飞烟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眼圈瞬间红了起来,还抽出帕子像模像样的拭了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用一种又怀念又伤感的口吻说, “第一次见夫人称我公主,给我行礼,我一时颇为感慨,还请诸位见谅。当初夫人总说我不懂事,不向婆婆请安行礼,我还以为渤海郡的规矩跟我朝的律例是不一样的,原来竟不是我的错。” 渤海侯夫人僵在原地,心里是怎么想的暂且不知,脸色倒是快挂不住虚假的笑了。 “公主说笑了,给长辈请安是孝行,难道我身为婆母还不能受 分卷阅读53 公主个家礼吗?” “诶,君臣父子,国法大过家礼,这是常识。我朝开国至今,公主下降仍是君,不要公婆行礼已是宽和,夫人,你说是吧?”秦之冽声音轻快的插话。 “是啊,驸马那边向来是跟本宫行礼的。”秦翎在一边随意的补了一刀。 “罢了,本宫习惯了,算了。”秦飞烟一脸委屈求全。 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说什么? 结亲的时候说的是嫁人,合离的时候就成了他们奉家尚主,反正理都在你们皇家人那里。 渤海侯夫人被挤兑的脸色一阵阵发白。 第33章 既知来者不善,渤海侯夫人也压下了心里那股子对秦飞烟的不满,勉强笑着赔罪寒暄了几句,坐在一边僵硬着一张脸。 不管怎么说,不占理的总归是她奉家。 同渤海侯的心思不同,无论他再怎么强调昌平公主的重要性,侯夫人仍然是打心底里看不上秦飞烟。并非是不愿娶公主儿媳,而是想要一位深负帝宠的公主。 若是今时今日秦飞烟是楚王的同母胞妹,她定将她供起来,哪里还能搞出来这些平妻妾室之类的玩意儿。 “今日本宫是恶客,便不多打扰了,世子签了这份和离书,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秦飞烟也不再用着一副和善温婉的表象,一脸冷淡的坐在上首,语气里只有客气和冷漠。 “公主不稀罕我奉家,我们家自然没有强留的道理,但这合离书由公主写.....”渤海侯夫人见丈夫跟儿子都不说话,一时摸不清两人的想法。 “不写和离书写什么?等着你们奉家写休书给我?”她固然知道渤海侯夫人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觉得由她来写和离书,传出去仿佛是奉亦寒被休了一样,但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跟奉家纠缠了。 若是以前,她也没有这么急。可自从苏隶越来越直白的表白心意后,秦飞烟尽管不知如何回应,但却也不想再顶着奉亦寒夫人这个名头过下去了。 她曾受过苦会一点点都还给奉家,可在此之前,从苏隶那里获得的温情,她也想给他一点回应。 “你就这么想合离,就为了苏隶?”一直不吭声的奉亦寒突然发问,脸上的表情莫测,眼里却是一片复杂。 “这重要吗?合离之后你跟你的好表妹双宿双飞,我过我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不好?” “我从未想过让林氏做世子夫人,昌平你误会了。”奉亦寒听到她提起表妹林染萍,仿佛是松了口气,赶紧跟她保证一般,试图进一步解释林氏根本威胁不到秦飞烟的地位。 站在门外角落里的一位小婢女失态般抬了下眼,又克制的低下头去,秦飞烟装作没有看到这是林氏乔装混到了这里。 “当初在渤海,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了秦飞烟的话,秦翎端起茶杯遮掩了唇角讥讽的笑意,赶在奉亦寒说话前开口:“这样吧,不如你这就叫林氏跪在庭院里,给我妹妹磕头认错,发卖到西北煤场里挖矿,合离这事就再议,你奉家意下如何?” 接收到秦飞烟和秦之冽赞赏的目光,秦翎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室中一片寂静,奉亦寒的脸涨的通红,满眼的不可置信,还掺杂着几分厌恶。 “你心思怎能如此恶毒,你竟想逼林氏去死,昌平你最是柔顺温和,定不会如此。” 秦飞烟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看他,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他的自欺欺人:“不,我就是这么恶毒。” 渤海侯是个男人,身为公公,自然是不好因儿子妾室的缘故劝儿媳,便拼命的给夫人使眼色,可渤海侯夫人不知是没看懂还是也想儿子合离,竟然一言不发。 奉亦寒指着秦飞烟手微抖,对上她冰冷又不耐烦的目光后,心里的情绪彻底如火药桶一般爆炸,取过桌案上的和离书,刷刷几下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便仍回了桌上。 丹朱将两份和离书收起,日后一份留在公主府,另一份要送到宗正府留存。 此行的最大目的达成,秦家兄妹三人也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别看三人说的硬气,实际上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父皇能勉勉强强同意合离之事已经是千难万难,若是今日奉家咬死了不松口,一时三刻,三人还真没什么办法。 “既然合离了,那我妹妹的嫁妆也该带回去,前几日虽已带回了当初的物件,可还有些地方不明了,需夫人解惑。”秦之冽笑的温和无害,仿佛今日真的只是来做客,用今天天气很好般的语气跟渤海侯夫人说话。 可奉家几人却瞬间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奉家一直在是否合离上摇摆不定,最大的原因就是钱。秦飞烟嫁妆里陪嫁的四十万现银和两年的封地皇庄产出都被他们奉家挪用了,合计数额约莫八十万两。 已经吞进去的东西,再让他们吐出来,这怎么可能。 “殿下请说。” “当年昌平嫁妆里有四十万两官银,这两年封地跟庄 分卷阅读54 子的出息加起来也有四十万了,这八十万两银子,我却未曾见过,不知是何缘故。” 奉亦寒不动声色的吐了一口气,八十万两已经算是保守的数字了,他自己有本给楚王养兵的账本,秦飞烟的嫁妆前后挪动的银子是九十六万之巨。这笔钱也让奉家结结实实尝到了,尚公主的甜头。 “殿下说笑了,且不说皇庄离渤海郡远,鞭长莫及,只说庄子的亏损,就远没有这个数,再加之公主这两年的花销,家里的花销,哪里还能有什么剩呢,甚至我侯府还要时常贴补公主。” 渤海侯夫人这段话说得极为流畅,稍听便知是早早的就排练过的,虽然嘴脸无耻了些,但硬掰扯起来,这可是笔烂账。 “夫人,本宫的嫁妆何时说用来贴补侯府了,我一人,两年能用完八十万两?我难道是吞金嚼银不成?”秦飞烟不轻不重的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语气不耐。 “若非公主授意,难道我会擅自动公主嫁妆不成?”渤海侯夫人自然是在秦飞烟一进府时提过府里艰难,既然是一家人,自该出力,更何况父母尚在,不曾分家,儿女怎能有私产。这一系列歪理下来,那是的秦飞烟自然是乖乖给钱。 “好得很,用本宫的嫁妆去养奉亦寒的妾室。钱财乃身外之物,计较起来两家都不好看。”秦飞烟这话里警告的意味很重。 “不过,还是要跟府上讨样东西。” “公主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府上能寻来的,必定双手奉上。”渤海侯听出了秦飞烟的意思,赶紧开口截住了打算继续掰扯的夫人。 “也不难,把奉一的身契给我,此件事便到此为止,日后两家分道扬镳,不必再见。” * * * 踏出奉府大门的时候,秦飞烟觉得连刮过的风都变得轻快了起来,心上沉沉压着的东西仿佛悄然散去。 晚膳兄妹三人在秦飞烟的府上一起吃饭,她特意上了锅子,三人聚在一起暖融融的吃了一顿,桂花酿喝的也有些上头。 到了宴席散时,已然是深夜。 秦飞烟连走路的步伐都是虚的,却撑着在院子里找了空旷的地方,把手中得来的奉一的身契一把火烧掉。火焰吞噬掉纸张后燃烧殆尽,她站在风里,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又想笑又觉得难受。 眼眶里涩涩的,眼泪却一滴也落不下来。 不知道自己是在高兴自己解脱,还是在怀念过去几年里唯一一点温暖消失的难过。 原地发了一会呆后才慢慢的往卧房走去,头重脚轻的躺到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34章 一夜噩梦缠身,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 胸腹间升腾起一股温和的气息,眉心的一股清凉气息让她睁开眼。 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清隽的不似凡人的脸,可苏隶一开口就完全破坏了那股清冷出尘的气息,仿佛谪仙突然被拉下神坛开始关注人间烟火一般的反差感,让秦飞烟忍不住想抬手摸摸他的头。 可手臂竟有千斤重。 “别动,你生病了。”苏隶板着张脸,给秦飞烟掖了掖被角。 “你怎么在这?”秦飞烟一开口,嗓子哑的自己都愣了一下。 苏隶像只守着主人的大型犬类一般,秦飞烟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直拉到她的下巴处才收住了手,絮絮叨叨的像个姑娘家。 “府医说你心思沉郁,邪风入体,本来身子就弱,这下又要躺着了。”说完,有一脸不高兴的敛下双眸,别别扭扭的继续说:“也不知道在想谁,合离了不是件让人高兴的好事吗,竟还心里不痛快,奉亦寒有什么好的值当你为他伤心难过,他也配。” 看他一副快掉进醋缸里的架势,秦飞烟嘴角扬起,把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点。 别看苏隶酸唧唧的在抱怨她,可见她伸手,还是老老实实的凑过去,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讲。 却猝不及防的被揪住了脸颊。女孩子的手微凉,捏他脸颊也没有很用力,可他就像是被什么封印住了一样,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不准再唠叨了,酸死了。”秦飞烟见苏隶呆呆的动都不敢动,玩心大起,一双手揪着他的脸颊揉来捏去的。眼看苏隶的脸红的跟熟透的虾子似的,眼睛却还晶晶亮的看着她,秦飞烟才不舍的撒手。 回府的路上,小厮盛金盯着主子脸上的红痕欲言又止,可看着主子一脸的荡漾的样子,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所以他到底该不该告诉自家主子,他正顶着这样一张仿佛被糟蹋过的脸招摇过市。 秦飞烟在终于修养的差不多的时候,那几个从奉家要回来的陪嫁侍女也在柴房足足呆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 “公主,自奉府带回来的那批人还关在偏院里。” “她们可还老实?”她隐约记得吩咐管家寻几个人盯着她们。 “一直在撒银子,想往奉府报信,前后约莫有千两了,还要几件首饰,看起来不像是她们能戴的东西。”丹朱示 分卷阅读55 意身后的两个小丫头走上前来,躬下身来,好让坐着的秦飞烟看清托盘上的东西。 一个托盘上是散碎的小额银票,林林总总加起来约莫一千多两的样子,另一个托盘上是几件首饰,金钗银簪倒也罢了,有一对阴阳鱼符玉佩看起来决计不是一介侍女或是侯府妾室该有的东西。 秦飞烟看着这对玉佩颇有些眼熟。 “这是二嫂给我添妆的那对玉佩。”她伸手取出那对玉佩,眼底闪过怀念之色。 “把那几人带过来吧。” 秦飞烟手里把玩着这两块小巧的玉佩,心里闪过些许对她那早逝二嫂的惋惜。 “见过公主。” 在偏院关了一个月的效果显著,起码千春和千夏看起来极为恭敬,跟刚回府时的目下无尘相比,还是眼前谦卑的姿态看着更顺眼一点。 “旁的本宫也不多说了,是去宗正司让掌事重新教教你们规矩,还是去湖川的庄子上做杂役,你们自己选。” 千春曾是秦飞烟陪嫁的掌事宫女,此时再见曾经的主子,来之前准备的种种措辞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她印象里那个心软又懦弱的昌平公主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干脆果决的让她害怕。 “公主,看在千春尽心伺候过您一场的分上,求您宽恕。”她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姿态谦卑,哭的柔弱又无助。 “尽心伺候本宫?”她尾音上扬了些许,仿佛是真的有几分不解,“尽心伺候到了驸马床上是吗?” “你们也是这么尽心的伺候本宫的是吗?”秦飞烟扫过跪着的六个人,千春和千夏曾经是她陪嫁的掌事宫女,其余的则占了她身边二等宫女的名额,反而一贯伺候她的那些人,在出嫁前因种种原因调离了她身边。 怪不得别人,只怪那时候自己不争气罢了。 “奴婢也是为了您啊,您那时在府里站不稳脚跟,不如奴婢搏一搏,说不定还能让咱们过的好些。”千春哀哀哭求。 她闭了闭眼,心里泛起一股厌烦,挥了挥手,示意来人把她们拖下去。 千春突然挣扎起来,挣脱了往外拉她的仆妇,抱住秦飞烟的腿哀求道:“公主,奴婢怀了驸马的孩子,求公主垂怜,看在孩子的份上绕奴婢一条贱命吧。” ? 你绿了我还要我放过你? 就离谱。 “愣着做什么,拖下去灌一碗药,放她在这唱戏吗?!”丹朱眉头紧皱,瞪了这几个呆愣在原地的仆妇,她们回过神,慌慌张张的拉着千春往外拖。 一时间,千春尖锐的哭求声震的秦飞烟脑仁疼。 “等等,既然你有了奉亦寒的孩子,想来他心里有你,既然如此,丹朱,你送她去奉府,就说本宫好心,把他的妾室送还给他,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了。” “殿下。”丹朱睁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快去,多带几个人,一定要安安全全的把他金贵的千春姨娘送回奉家去。” 丹朱一脸不情愿的往外走,走了两步之后琢磨了一下公主的意思,恍然大悟。 挑了十几个侍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奉家去了,在奉家大门口,也不上去扣门,便大声陈述起来意,见门开了,也不跟他们纠缠,把千春往前一推,语速极快的陈述完,转身就走。 渤海侯夫人听完来龙去脉,心中深恨秦飞烟手段阴损,却对着怀着他儿子的千春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来。 她儿子奉亦寒都二十五了,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娶了林染萍快一年了,也没见林氏怀上。 千春的肚子倒真的金贵。 可是庶长子都弄出来了,跟昌平合离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到闺秀愿嫁入奉家了。 渤海侯府里鸡飞狗跳,这厢昌平公主里趁天暖和了在花园里栽种秦飞烟最喜欢的各色蔷薇。 三月的京城天气逐渐转暖,府里忙着移花栽木,秦飞烟干脆住到了庄子上。 自她从奉家手上收回皇庄后,那些背主的奴才就被秦飞烟通通送回了内侍司,重新换了一批人过来。 庄子在郊外,整整一座山头都划归到了这座庄子里,说起来,这个庄子还是当年父皇给母后的聘礼。 趁着午间天气好,秦飞烟顺着山庄门口的路,溜溜达达的往山下走去。正值春耕时节,田里人来来往往的,小孩子在田垄边打闹,遇见贵人便下意识的停下,好奇的目光望了过来。 这山脚下的一大片地都隶属于皇庄,秦飞烟不欲打扰旁人,带着管家和丹朱,漫无目的的散步。 只是,那个在地里挥汗如雨,动作笨拙的刨地的人,怎么那么像苏隶? “苏隶?” 她人都站在苏隶身后了,苏隶还在认认真真的刨地,听到有人叫他,动作迟缓的起身回头。 俊秀白皙的脸通红,身上一身粗布衣裳,还有些脏兮兮的。 像只在泥地里滚过的狗子。 秦飞烟没忍住,笑了出来,对上苏隶几分委屈的目光, 分卷阅读56 越发没忍住,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姐姐你还笑!”苏隶睁圆了眼睛。 像傻白甜本甜。 她在苏隶生气前终于笑够了,伸手拂了拂他肩上不知哪里蹭到的枯草,顺便又捏了下脸颊,才笑眯眯的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种地。上次套姚真麻袋被兄长抓到了。” “你们家这惩罚方式怪有意思的。”不知谁想出来的,罚人种地,让这自小富贵乡里长起来的京城第一纨绔苦哈哈的种地,倒是长记性。 苏隶一脸的一言难尽,他们苏家的祖宗不仅喜欢罚人种地,还喜欢写恋爱指导手册当祖训呢。 碰见了苏隶,秦飞烟也不乱逛了,干脆在边上放了把椅子,又撑了伞,坐在一边舒舒服服的当起了监工。 美其名曰帮苏世子监督俩人干活不偷懒。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人,当然还有跟苏隶一起闯祸的好兄弟崔桓啦。 转眼间已是日薄西山,吹过来的风也带起了几分刺骨的凉意,秦飞烟裹着披风,身后带着无精打采的苏隶和崔桓,往自己庄子里走。 留两人用过晚膳后,干脆挑了个客院给俩人住下。 刚回到卧房,丹朱便匆匆进来,挥退了其余人,服侍秦飞烟换衣裳。小声跟她禀报刚得到的消息。 “昌华公主那边传来消息,陛下知殿下合离后,有意在下月选秀时给淮南王殿下赐下一位正妃。” 秦飞烟脸色不变,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关心下客院那边缺不缺东西。 等躺到床上时,丹朱才听到秦飞烟轻轻的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句:“这种事事不能掌控的日子,有点过腻味了呢。” 第35章 既然秦翎能得到消息,就说明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算起来,离选秀开始也就约莫一月的样子,四月底开始初选,五月中旬就能定下最终的人选。 甚至秦飞烟都能猜到,赐给二哥做继妃的,无外乎楚王的母家,元后赵氏出身的承恩公赵家。 想起来就腻味。 狗皇帝祸害了林家两个姑娘不算,还要继续祸害下一代,真是上辈子不积德,这辈子娶赵家姑娘。 承恩公赵家,在京城也算是知名的世家了。 知名就知名在,赵家是知名的外戚家族,全靠家中女儿嫁到高门大户去撑门面。只要能进王爷后院,什么名分都可以,做妾可以出庶女,做正妃可以出嫡女。 全靠女儿发家,男丁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庸碌。 可架不住皇帝对赵皇后白月光滤镜极厚,连带着看赵皇后所出的楚王也带着十八米的好儿子滤镜。 恨不能把所有的筹码都绑到楚王的船上。 秦飞烟好不容易摆脱了奉家,结果二哥秦之冽转身就得娶个楚王势力范围里的王妃。 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秦飞烟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闭上眼睛就是自己亲爹对着楚王一副慈父的面孔,转脸对着她们兄妹三个就一脸不耐的场景。 好烦,想打人。 算算赵家如今适龄的应该是赵二姑娘赵珊,上次在楚王妃宴会上碰到的时候,下巴恨不得抬的向天比高。 更烦了。 算了,二哥那么聪明,应该能应付的过来吧。 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秦飞烟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早晨更是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庄子上也没什么主子,头脑昏沉的用了早膳,便又躺回了床上,床帐放下,昏暗的空间里,她闭上眼睛补眠。 苏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丹朱在外间做针线活,几个小婢女轻手轻脚的收拾屋子,大家的动作放得很轻,让苏隶一眼就看出秦飞烟大约在睡觉。 手里是他刚折的几支迎春,嫩黄的花朵开的极好,示意丹朱去寻个瓶插起来,自己倒是没等秦飞烟醒就走了。 没办法,他还有三亩地呢。 想要翻地翻的他腰酸背痛,往田间走的腿有些发抖。 秦飞烟醒过来的时候快午膳时分了,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那几支开的旺盛的迎春花,活泼的颜色让房间里都沾染了几分春日的气息。 给她更衣的丹朱瞧见秦飞烟一直看着迎春,抿了抿唇,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苏公子特地送来的,说见着开的好,折来同您共赏。” “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嘴上说的嫌弃,可语气里的笑意却没有掩饰。 人在什么都有的时候,需要的只是一份纯粹的感情,那种愿意把你放在心尖上的感情。 秦飞烟在庄子上有苏隶陪着,过得自在,可淮南王府里,气氛却有些压抑。 秦之冽并不后悔帮秦飞烟跟奉亦寒合离,他只是对皇帝的做法感到膈应。 他年龄最大,记事也早。记忆里,母后的一生都被元后赵皇后压着,并非是母后做的不好,而是皇帝心里的那个人,永远 分卷阅读57 是他的白月光。 那些郁郁寡欢的日子,母后逐渐消失的笑容,以及耗尽了心里逐渐枯萎在深宫的姨母,两位林家的皇后,在皇帝心里都敌不过一个早逝的元后。 他们兄妹三人视赵这个姓氏如猛虎,可他却要娶赵家姑娘。 心头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般,又沉又闷,让人情绪烦躁。 就在他练字静心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的伸了进来,撞上秦之冽的目光后,还讨好的笑了笑。 这正是淮南王府的世子秦映阳。 本想训斥他,探头探脑的不像话,可又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这倒霉儿子马上就有后娘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当后爹,可还是为自己儿子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毕竟,听说那个赵二小姐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父王。”八岁的秦映阳长得唇红齿白,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满是忐忑的问自己父亲:“父王要娶新的王妃了吗?” 被儿子充满忐忑和不安的发问击中了心底的柔软,声音不自觉的放缓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皇祖父的旨意,父王没法反抗,但父王保证,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秦映阳被他和缓的语气鼓励到了,一双手扭在一起,不自觉的扭着自己的衣袖,直到把袖子揪的皱巴巴的,才有些犹豫的开口。 “父王,母妃曾经跟我说过,若是日后父王娶了新的妻子,也要我相信父王。相信父王看人的眼光,也要相信我在父王心里的分量。” 才八岁的小男孩还不太能理解这段话是什么意思,磕磕绊绊的说完,便看到秦之冽脸上复杂的表情。 他才八岁,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觉得,父王好像在怀念母妃。 他忽然就不觉得父王娶新王妃是件可怕的事了。 起码秦映阳相信,他父王,一定不会像那些下人闲言碎语里说的那样,有了新妇就不疼他这个儿子了。 第36章 尽管儿子的话让秦之冽极为暖心,但这并不妨碍他处理府里那些乱嚼舌头的奴才。 一番清洗之后,秦之冽惊讶的发现,赵家竟然已经将眼线发展到了他的王府里,看来赵家倒也并非全是废物,只是这般后宅手段,实在是令人不齿。 秦飞烟到淮南王府的书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众仆婢战战兢兢的看侍卫打板子的场面,被打的一男一女身着仆役的衣服,嘴上还塞着布,看上去被打的只余一口气了,旁边还有跪着的婢女,看起来像是在求情,却只流泪不敢大声求饶。 见是昌平公主过来的,围观的倒是恭敬的让开了地方,而那几个跪着的婢女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连滚带爬的跪在秦飞烟面前,求她怜悯,在淮南王面前求求情,日后必定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说起来这几人都不过是被连坐罢了,听闻昌平公主秦飞烟一向性子软糯善良,故而存了一丝希望。 秦飞烟低头看了一眼伏跪在她脚下的婢女,她哭的脸都花了,可见是极为恐惧的。可她并不关心这些,甚至还有心情跟丹朱似抱怨一般轻声道:“丹朱,鞋脏了”。 丹朱看了一眼,似乎是不知哪里来的水渍蹭到了鞋尖上,缀的明珠都有些失去了光泽。 “殿下,回去让针线上给您做新的,最近新进了一批靛青色的料子,用金丝线绣起来保准好看。” 如果说刚刚的丹朱还担心公主心软,插手旁人家事,听完这话倒是松了口气。 “求求殿下,救救奴婢,求您发发善心。” 秦飞烟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事不关己的走开,进了秦之冽的书房。 进门之后,看见秦之冽正对着一盘棋走神,手里的棋子放的也极为随意。 隐晦的挑了下眉,秦飞烟问:“外面是给我的考验吗?” “不错,三妹机敏过人。”秦之冽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跟赞美。 “可满意?” “当然。” 说实话,秦之冽是有些惊叹于秦飞烟的敏捷的,这样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考验,一个考验心性,决定他是将她当作牢固的盟友还是只能做她的妹妹。 不过幸好,秦飞烟的心性坚定,不是易同情心泛滥之辈。 “让我猜猜,今日找我是为了你的新王妃一事?” 坐到秦之冽的对面,却并不打算同他对弈,而是端过一旁的点心盘,毫不客气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映阳来寻我后,我才查到,原来府里竟已经有人投向了赵家。” “人之本能罢了,日后赵家姑娘进了门,才更有你烦的。” “所以今日才请你过来一同商议,同为女子,后宅之事上你约莫比我懂得多些。”秦之冽说的诚恳,倒是让刚刚被试探的秦飞烟心情好了几分。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一劳永逸。” “什么?” “不如我们 分卷阅读58 ,弄死他吧。”说这话的时候秦飞烟脸微微扬起,眼睛也快速的向房顶方向看了一眼,指代龙椅上那位亲爹意思明确。 说这话时的她仍然是温柔的,语气没有一丝改变。 嚯,我妹妹比我猛多了。 我只是不想娶老婆,我妹妹甚至已经想弄死亲爹了。 虽然淮南王的长远目标是大位,但确实没有为了不娶新妇直接弄死想给他赐婚的亲爹的想法。 他确实想让他亲爹去死一死,但并不意味着现在就送他亲爹上路。 或许是秦之冽的脸上带出来了几分犹豫,秦飞烟笑了笑,像是开玩笑一般反问:“怎么,舍不得?难道在京里呆久了,真的有了什么父子亲情了不成?” “并非,而是眼下......是否太急了些?”秦之冽是真的无奈了,果然自己这个妹妹是长歪了吧。 “做皇帝自然要趁早啊。”秦飞烟脸上的疑惑实在太过明显,好像丝毫不觉得这想法这有什么不对。 虽然但是,秦之冽竟然意外的觉得妹妹说的很对。 第37章 虽然秦之冽一副被秦飞烟的话惊到的表情,但他确实被说服了,甚至隐隐心动了起来。 谁不想早点做皇帝呢。 天家的亲情根本不足以抵抗皇位的诱惑,更不用说如他跟宣平帝这般的父子。 只是该如何做,还要细细谋划。 回京郊皇庄的路有些远,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远远看去,半山腰的庄子内却是灯火通明,宛如黑夜中的一盏孤灯。 门口蹲着一个苏隶在等她回来。 这场景莫名让人感动,也莫名戳中秦飞烟笑点。 “怎么在这坐着,管家也没给你搬把椅子。” “在等你回来。”苏隶有双深情又清澈的眼睛,满含专注的看着她的时候,让秦飞烟恍惚了一瞬。 如果苏隶这么看别人,她会嫉妒到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吧。 秦飞烟突如其来的占有欲快要冲破她那副淡然的表象,像黑夜里的猛兽,咆哮着要冲出樊笼,不断地蛊惑和放大她的占有和她的惶恐。 “姐姐你去哪了,我回来都没看到你,我在山上猎到了野鸡,厨房炖了汤,你喝点暖暖身子。” 有一说一,苏隶絮叨这个毛病配他那张俊秀清冷的脸真的很让人出戏。 秦飞烟约莫只到苏隶下巴,视线微抬,落到了他那张一张一合不停嘚吧嘚的嘴上。有点薄,但唇形好看极了。 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遵从自己的内心。秦飞烟伸出手指,勾上了他的下巴。如鹿般的双眸垂下,满是疑惑的看向秦飞烟,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姐姐,你在做什么?”苏隶紧张的语气里还带上了明显的期待,甚至不等秦飞烟的手发力,他就乖巧的低下头来,一脸的任君蹂躏。 倒也不必如此。 秦飞烟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忽然想起穿书前看过的许许多多小说里,这种场景下很应该发生点什么。 拇指跟食指轻轻掐住苏隶的脸颊,看他乖巧的低下头,秦飞烟触碰到了他柔软的唇,像他的人一样,是甜的! 她只想一触即分,却被紧紧抱住,不准她逃开。闭上眼睛前,是少年坚定的眼神和红的仿佛要滴血般的耳尖。 * * * 自那夜苏隶突然支棱起来,在秦飞烟面前表现了霸道的一面后,许多日都不曾在秦飞烟面前露面。 秦飞烟也不急。 毕竟要给漂亮弟弟留点害羞的空间。 却不想这日在晒太阳的时候看见苏隶兴冲冲的领了一个戴面纱的姑娘进来。 ? 本宫给你的自由过火了是吗?女人带到本宫面前来? 她的脸板了起来,一脸的高傲冷淡。 “姐姐,你看,我千辛万苦寻来的。”苏隶兴冲冲的过来,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秦飞烟已经在生气的边缘徘徊了。 “哦。”重新躺回榻上,遮阳用的丝帕往脸上一蒙,眼不见心不烦。 “姐姐你快起来看。”苏隶非要拉她起来,甚至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半拉半抱的喊起来非要秦飞烟看那个女人。“我特意给你寻来的。” 在爆发边缘的秦飞烟在听到这一句时终于理智上线,臭着张脸,一把推开试图给她当靠枕的苏隶,下巴微抬,惜字如金的吐出几个字。 “话说清楚。” 诚然苏隶真的情商不太高,但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这样明显的情绪变化,他总是能关注到的。 他示意那位姑娘摘下面纱。 “奴家寄瑶见过昌平公主,公主千岁。” 白衣姑娘露出真实面容,看的秦飞烟瞬间睁圆了眼睛。 她跟元后赵皇后简直一模一样。 诚然,秦飞烟没见过赵皇后,可赵皇后的小像她却见过无数次,正面的,侧面的,静态的,动态的 分卷阅读59 ,算起来,她起码见过十几副画像,这还不包括奉先殿的全身像。 寄瑶跟赵皇后像了九分,剩下一分不过是年龄差罢了。 秦飞烟一下子反应过来苏隶的用意所在,黑着脸吩咐丹朱给寄瑶寻个院子,再安排两个忠心靠谱的人去伺候。 见苏隶还站在原地,秦飞烟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往屋里走。 丹朱极有眼力见的遣散了院子里的婢女,自己更是十分机灵的帮她家公主殿下关上了门。 苏公子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秦飞烟语气严肃,细听之下甚至有一份气急败坏。 “我知道,可我想帮你。” 苏隶当然知道,这位寄瑶姑娘送来,他就把自己彻底绑上了淮南王的战船。若是淮南王赢了,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赌输了,也许秦飞烟凭借皇室血统能侥幸活命,他却只能是死路一条。 一条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的路,赌上身家性命。赢了,他就能风风光光的娶秦飞烟,输了,那就只能许愿来世再见。 他懂,她亦懂。 所以秦飞烟才生气。 可对上苏隶坚定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坐在贵妃榻上避开他的目光,极为烦躁的甩了下鬓边的珍珠流苏。 珠玉碰撞的悦耳叮当声,让秦飞烟更加烦躁。 苏隶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蹲在秦飞烟面前直视她,看秦飞烟眼神飘忽,就是不愿看他的样子,忽然就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知道你不想我搀和进来,可是姐姐,我想风风光光的娶你,而不是让人议论,你嫁了一个没什么用的纨绔。” 他见秦飞烟态度缓和,更是得寸进尺的握住了她的手。 手有些凉,苏隶忍不住拢在自己掌中,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 秦飞烟垂眸,看着被包裹在温暖掌中的手,没有说话。 “我知道姐姐不会在意这些,可我在意,我想给你最好的,我想让全京城的女人提起你来的时候,都是用羡慕又憧憬的语气提起你,而不是同情的抑或是讥讽的。” “若是成了,姐姐你就嫁给我吧,若是不成,姐姐就当是让我一次,让我先走。”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极为轻快,就像过去很多次的玩笑话一样。 不等说完,他就被压到榻上,薄唇被凶狠的吻住,像是在嫌弃他说话不好听,又或是夹杂着些许霸道的占有欲,秦飞烟的吻带着几分霸道。 男人在这种事上总是进步很快,苏隶的手从试探的的环住秦飞烟,到将她拥在怀里反亲回去,这个过程大约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不知道是怎么动的手,秦飞烟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隶的外衫都被扒开了,肌肉线条漂亮又流畅,好看的让秦飞烟反思刚刚真的是自己动手扒了他的衣服吗? “姐姐,你一定要对我负责!” ...... 难得的,秦飞烟感受到了一点点心虚。 * 秦之冽进到自己书房的时候,就是好一副恩爱的画面。 请你们滚出我的王府,去别的地方秀可以吗,体谅一下没老婆的孤寡空巢王爷可以吗? “你俩最好是寻我有事。” “来给你送个人,二哥你一定会喜欢的。”秦飞烟一脸愉快的冲外面招了招手。 看清寄瑶的脸后,秦之冽被惊的起身猛地往前走了几步,眼里满是震惊! 第38章 “奴家寄瑶,见过殿下。”她身形袅娜,风姿仪度不似大家闺秀。 “起,你是何方人士?”秦之冽的脸色太过惊讶,他甚至怀疑这姑娘的来历。 “湖川郡寻仙楼。”寄瑶掩唇笑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出身风尘这件事。 她家本同承恩公赵家是出了五服的旁支,当年本家看上了她这张脸,便罗织罪名扣在父母头上,以便要挟于她。可不想父母在狱中猝死,而她也被黑心的家仆卖进了寻仙楼里。 许是后来赵家觉得她可能已经死了,便放弃了寻她,转头寻了个容色出挑的姑娘送进了宫里。 寄瑶对自己的身世毫不隐瞒,坦荡的态度倒是让秦之冽侧目。 目送寄瑶跟着管家出了书房的门,秦之冽收回目光,落在了苏隶身上。 苏隶在他凌厉而富有压迫感的目光下毫不退缩,不过是秦飞烟喝了杯茶的功夫,秦之冽又恢复了那副温文的样子,甚至还声音温和的同两人闲聊。 “后院湖里新修了一座观景亭,不如同去坐坐。”秦之冽发出邀请,他们商议的事情太过重要,书房并不安全,如观景亭这般,四周是湖,有人走动一目了然。 “去是可以,但要把帘子挂起来,姐姐不能吹风。”苏隶很认真的嘱咐道:“要用鲛绡制的帘子,隔风还不挡视线。” 说罢,顺便用目光环顾了一下秦之冽书房里糊窗户的青湖纱,嫌弃的意 分卷阅读60 味过于明显。 行了行了知道了。 知道你们家有钱了。 很烦。 淮南王殿下觉得他有被冒犯到。 秦飞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暗流涌动,却没懂两人在较什么劲,但觉得这两人怪有意思的。 最终湖心观景亭也没用鲛纱的帘子,而是用的青湖纱。无他,秦之冽是真没钱。 身为一个并不怎么受亲爹待见,还被亲爹时刻防备的儿子,过得真的不如重臣秦国公的幼子苏隶,毕竟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之下,是挥金如土在支撑。 说来真的挺心酸的,淮南王殿下的每一分钱都得花的清楚明白,一分钱掰两半花,每一分都不能浪费。 秦飞烟懒散的坐在一边特意给她放的贵妃榻上,脚边摆着炭盆,手里还抱着暖炉。四月的天已经很暖和了,可今日有些刮风。 化身管家婆的苏隶便一定要寻个炭盆摆上,不准秦飞烟受一丝凉。周到腻味程度爆表,简直没眼看。 当然,没眼看的只有秦之冽一个人。 “二哥今日见到寄瑶,有什么想法吗?”秦飞烟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是枚好棋子,若是用的得当的话。”秦之冽收住话茬,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可我们怎么能保证她的忠心,保证她不是别人给我们抛来的饵?” 秦飞烟不等说话,倒是苏隶插了进来:“人已经查过了,身世上没有问题,我答应她,此间事了,赵家由她处置。” 见秦之冽还有些犹豫的样子,苏隶补上了最后一句:“她吃了药,每半年要给一次解药。” 秦飞烟在一旁点点头,补了一句:“我给的。” 秦之冽放下心的同时,又忍不住会想到,若非昌平是个姑娘家,这般心性倒是个强劲的对手。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说了出来。 “谁让我是个女儿家呢,所以二哥更要努力一点,让我跟三姐能活的张扬肆意,我还等着让奉亦寒滚去吃牢饭呢。”她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点愉快的光彩,“我可是很记仇的。” 三人凑在一起商议了许久。秦飞烟干脆住在了淮南王府上,而苏隶则被撵回了秦国公府。 多日不着家的苏隶收到了来自亲哥的无情的抽打。 被带到书房的时候,苏隶还有些发懵。 “你从湖川带了个姑娘回来?”苏献坐在桌后,轻敲桌面,烛光明灭,显得他的面容越发严肃起来。 “大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竟真有此事。”苏献想起母亲的叮嘱,从没跟自家傻弟弟谈过感情问题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弟弟谈心。 “你跟昌平,不管怎么说,若是昌平有所犹豫,也是正常,毕竟奉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可你若是因此移情,便是你对不住昌平了。” 话说的犹犹豫豫,苏隶也听得云里雾里。 “我跟昌平姐姐挺好的,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你千里迢迢接个姑娘进京是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 苏隶一看就知道家里想多了,只是没想到他做事还是出了些纰漏,竟被发觉了。 “我寻来的那名女子,同元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苏献坐直,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不复刚刚的随意之态。 兄弟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都不曾退让。 半晌,苏献用极为感慨的语气说道:“当年祖父定下要把你养成一个纨绔的时候,父亲同我都是歉疚的,为了不碍今上的眼,你我只能一个平庸,一个纨绔,不过现下看来,不愧是我苏家男儿,骨子里天生的才干是掩饰不了的。” 听到兄长用这般语气说出这番话,苏隶其实有些难受的。正是因为他明白当今圣上不是什么有容人之量的人,所以他也按照家族希望的那样,尽心尽力的当好一个吃喝玩乐,横行京城的纨绔。 他可以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他不在意,可他不能接受昌平也被当做笑谈的内容之一。 只是想想,就心头一片窒息的压抑。 “大哥你不怪我吗?” “父亲同我,其实并不看好楚王,只是为长远计,你之行事,不得顶着苏家的名头。” “我明白。” 苏献点点头,有种孩子长大了的诡异欣慰感,之后丢给他一块玉牌。 “这枚令牌可号令苏家最精锐的那批侍卫,你收着。” * * * “怎么样,公主可愿见我?” “世子,公主真的不在府上,您请回吧。” 奉亦寒这几日已经是第四次被秦飞烟拒之门外了。 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绷不住自己温和的姿态了,但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捏紧拳头忍住,面上还要摆出勉强的笑意。 回府之时,几乎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怒气。 “世子,夫人说这几日头疼的厉害,请您过去瞧瞧。” 分卷阅读61 “头疼就去请大夫,我又给她诊不了脉。” 夫人自然说的是林染萍,尽管她没有世子妃的名头,但她仍是按平妻娶回来的,眼下昌平公主跟世子合离了,林染萍自然是身份水涨船高了起来。 可府里却从没人提过要为她请封之事,甚至渤海侯夫人兴致勃勃的为奉亦寒挑起了京中贵女。 林染萍自是着急。 可这几日也不知是怎的了,奉亦寒愈发的暴躁起来,连她也被训斥过几次,眼见的被冷落了下来。 自淮南王调任兵部后,奉家的日子逐渐难受了起来。 最近到了报批军费预算的时候,生生卡在了淮南王这里。淮南王翻出这几年的军饷开支情况,弹劾渤海水军吃空饷,甚至还拿到了证据。 尽管这并不能让奉家伤筋动骨,可一旦将军费降下来,再想提上去,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遍寻无果,甚至楚王都显得极为犹豫,不打算插手此事的样子,渤海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前儿媳。 于是就有了奉亦寒连续上门四次,次次被拒的事。 他坐在书房里,越想越觉得憋闷,干脆起身出府,去醉白楼喝酒。 “这不是奉世子吗,这不巧了,世子也来喝酒?” 奉亦寒一进醉白楼的大门,就碰到了喝的有些微醺的崔桓,并着几个他的狐朋狗友。他本想转身就走,可忽然想起来崔桓的叔叔正是兵部左侍郎。 “崔公子。”冲他点点头,既想要结交,可又有些拉不下身段来跟崔桓套近乎,只要客气的打声招呼。 “客气什么,走走走,今日遇见就是缘分,咱们去西郊行猎去。” 别看崔桓喝的有些踉踉跄跄的,勾住奉亦寒的肩膀,往外带他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见醉态。 一行人呼朋引伴的去了西郊的山林里,纵马行猎,倒是让奉亦寒心中畅快了几分,也成功的跟崔桓勾搭到了一起,到了晚间更是称兄道弟了起来。 晚间来不及回城,正商议着去哪里住上一宿。一行人里便有人神神秘秘的冲着崔桓跟奉亦寒献殷勤道:“奉世子,崔六公子,在下知晓个好去处,你们定然都不曾去过。” 崔桓也不知酒醒了没,第一个响应:“这京城还有咱们兄弟不知道的去处?前面带路,我倒是看看是什么好地方。” 完全没给奉亦寒发问的机会,他稀里糊涂的跟着来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里。 倒也说不上是村子,因为这里的房子修的太过精致,一座座园子虽小,却精致玲珑,等看到门内衣衫轻薄的姑娘时,奉亦寒才知道,京里竟还有这种在暗处的风月之地。 一遍在心里鄙夷这帮纨绔只知道寻花问柳,却还是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奉亦寒甚少来这种地方,等到他单独进到房间里时,倒是隐隐松了口气。 屋里倒是有人,屏风后悠扬的琴声传了出来。一曲毕,屏风后的寄瑶走了出来,冲他笑笑。 奉亦寒看到眼前姑娘的长相觉得极为熟悉。 这姑娘竟同元后一模一样。 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吃惊过后,便是深深的狂喜。 第39章 几乎不需要动脑子,奉亦寒下意识的就知道,只要把她送进宫里去,只要宣平帝高兴,奉家眼下的困境迎刃而解。 日后后宫里有他奉家的人,也好随时替他们转圜,试探皇帝的想法。 奉亦寒几乎克制不住心中的火热,看向寄瑶的视线也直白起来。 寄瑶撞上他的目光,便知时候差不多了,起身行礼后便向外走去,同时又有两个姑娘推门进来。 “你要去哪,你叫什么?”奉亦寒起身紧跟两步,抓住了欲向外走的寄瑶。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进来的两位姑娘却扬起笑脸,娇嗔的推了他一下,笑着说道:“寄瑶姑娘可是只弹琴,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见奉亦寒还抓着寄瑶不放,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寄瑶安抚一般的冲两位姑娘笑笑,又试图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示意门口的小丫头去寻掌事。 “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奴家寄瑶,不过是在楼里弹弹琴,谋条生路罢了。” “我为你赎身,你跟我走吧。”奉亦寒紧紧的盯着寄瑶,言语里没有给她半分拒绝的余地。 她轻轻蹙了蹙眉,奉亦寒此人比主子描述里,还要不堪三分。她在奉亦寒的眼里,见到了狂喜,见到了势在必得,却未曾见过一丝一毫的怜悯,他看自己,仿佛只是一个能花钱买到的工具罢了。 不过寄瑶也不在意这些,风尘里卖笑久了,如昌平公主那般还愿过问她的意愿的人,竟是少数。 “即便是赎身,也烦请公子先放开我,掌事等会就来。” 从头到尾,奉亦寒不曾问过寄瑶一句可情愿否。 花楼的掌事自是坐地起价,一口价千两黄金。奉亦寒倒也不含糊,当即便让人从钱庄提了钱出来,收到钱 分卷阅读62 的掌事笑成了一朵花,爽快的把身契给了奉亦寒。 他心中急躁,一大早的也没等崔桓他们,天一亮就带着寄瑶回了奉府。 淮南王府。 秦飞烟看着桌上的一摞银票,眼睛亮了亮。 “这是给我的?姓奉的这也算是一掷千金了吧。” “崔桓事办的很顺利,眼下寄瑶已经进了奉府了。” 谁都想不到,京郊的花楼竟然是秦之冽的产业,那日提议过去寻乐子的人,也是他这一系官员贡献出的一个纨绔儿子。 现下看来效果不错,奉亦寒一点都没有怀疑的上钩了。 本朝百两白银换一两黄金,奉亦寒为了赎寄瑶,足足给了十万两银票。秦之冽分了秦飞烟八万两。 “二哥这么大方。”收到钱的秦飞烟笑眯眯的。 “你跟苏隶的,出人出力的是你们,我不过出个地方罢了。” “没事,他的就是我的。”秦飞烟理直气壮的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 秦之冽笑意满满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高兴。心中颇为感慨,妹妹能理直气壮的把苏隶那四万两拿走,说明苏隶是真的很包容她。 有点高兴,又有点愧疚的心酸。 大概是秦之冽的眼神太过明显,秦飞烟歪头笑了一下,嘴巴突然变坏:“二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终于良心发现我的日子太苦了是吗,那你能把你那两万两一起给我吗?” 不阔能的,钱是不可能给你的,你二哥我也很穷的。 想都不要想! 秦之冽用眼神拒绝了秦飞烟这个想法。 按原定的计划,秦之冽本只想坑奉家一把,顺便名正言顺的把寄瑶送进宫去,好早点送亲爹上路。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大哥,楚王殿下竟然很主动的自己跳进了这个坑里。 有时候人失败真的是有理由的。 奉亦寒将人带回府安顿好后,便第一时间去见了自己父亲渤海侯。 “父亲,孩儿今日寻到一人,或许空饷之事能有转机。”奉亦寒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跟渤海侯说话的时候都不曾落座。 “什么人,说来听听。” “是个姑娘,她竟然同元后长得一模一样,真的跟画像一模一样。”他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强调了两遍“一模一样”。 “哦,真的一样?”渤海侯心下微动,显然也是想到了这样一张脸能带来多少利益。 “晚些父亲可以亲自去看,我只见过元后画像,便觉此女极为相似,父亲见过元后,应当能看出几分差别。” 渤海侯沉吟了一下,问:“你自何处寻来的?” “这姑娘出身不好,我自花楼花了十万两把她赎了出来。” “糊涂!此等出身,怎能送进宫里,一旦被戳穿,就是抄家灭族之祸!” 大楚对后妃的出身要求还是极为严苛的。如青楼贱籍出身的女子自是不能进宫的,皇后更是要出身于累世公卿的大族。 若要将寄瑶送进宫,必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出身才行。 “可父亲,眼下的局面,由不得我们讲究这些。若能送到皇帝身边,日后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奉亦寒停顿了一下,又劝道:“本来今年大选,奉家也是打算挑族人进宫的,不如就将寄瑶充作旁支的姑娘送进宫去。” 只见渤海侯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说道:“眼下这个时节,再加上奉家出身这个标签,寄瑶必定在后宫寸步难行,陛下见猎心喜过后,怕也是心生忌惮。” “父亲,那怎么办?”奉亦寒有些焦躁起来。 “送去给楚王,从楚王府送进宫里去,如此,应当更妥当一些。” * * * 这几日,京里纷纷在看承恩公赵家的热闹。 起因是赵家送了旁支的一位姑娘进宫。传闻中,楚王偶遇这位赵寄瑶姑娘时,惊为天人。 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母后重临于世间,一时对元后的思念之情涌上心头,一个大男人当时便泪流满面。 之后便将赵寄瑶姑娘送进宫里。 楚王体谅父皇思念母后的心情,定是父皇对母后真切的思念感化了上天,才送来了同母后如此相似的赵姑娘,以慰藉宣平帝的思念之情。 赵寄瑶甫一进宫就被封了四妃人之一的淑妃,而同跟她在妃位的,是自潜邸就跟着宣平帝的贤妃钱梦寒。 赵家的门庭又热闹了起来。 甚至奉家的空饷之事,在宣平帝召见过淮南王一次后,也没了下文。 因为赵淑妃曾在宣平帝面前说过,当年进京投奔亲戚,路遇山匪,还是渤海侯救了她一命,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丹朱身边新跟了一个婢女,说起这些京里的八卦来,小嘴叭叭的,听起来怪有意思的。 秦飞烟听得有意思极了。 “小丫头叫什么?” “奴婢秋分,是府里的二等丫头。”小丫头长了长 分卷阅读63 圆圆的小脸,看起来一团喜气。 “日后就叫丹桂吧,跟着你丹朱姐姐好好学。”公主身边按制应有四个掌事的侍女,可秦飞烟之前被陪嫁的掌事宫女坑的太惨,便一直不曾再提起别的人做掌事宫女,只留着丹朱一人忙里忙外。 今日也许是合了眼缘吧,小丫头长得讨喜。 “奴婢谢公主赐名。”丹桂稍一怔楞,之后便是深深的喜悦。她本是宫里的洒扫丫头,昌平公主开府后,被内侍司随手抓进了御赐给昌平公主的仆婢名单里。 身边人都说她运道不好,要去个不受重视的公主的府上。可她反而觉得,出宫了有出宫的好处,她人不那么机灵,宫里的尔虞我诈她应付的极为吃力。 承恩公赵家最近真是春风得意。 时逢赵府老夫人的七十寿宴,更是极为热闹的广发请帖。 秦之冽兄妹三人也收到了帖子。 秦飞烟坐在公主府里的秋千上,身旁是一簇簇开的明媚的蔷薇花,被花匠细心的修剪,整理成漂亮的花墙。 这个秋千是苏隶寻人给她装上的,秋千椅特意做得宽大了些,好让秦飞烟能经常坐在上面晒晒太阳。 她很喜欢苏隶的这份细心。 此时她被四月末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苏隶在一旁又凑过身来给她往上拉了拉薄毯,才有继续刚刚的话题。 “赵府的寿宴,母亲也去,我跟母亲说了,你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去寻我母亲。赵家的几个姑娘脑子不太正常,你别理会她们,呆的不高兴了就走,不必给他们什么脸面。” “嗯,我知道了。”秦飞烟乖乖的点了点头,至于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倒也不得而知。 可苏隶还是不太放心的继续絮叨:“其实姐姐不去也行,就称病嘛,反正还有淮南王殿下跟昌华姐姐去,足够了。” 秦飞烟此时眼睛微眯,秋千微微晃动,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张一合的薄唇,昏昏欲睡。 话是真的多。 “姐姐,你在听我说没?”眼前的俊脸突然放大,秦飞烟对上了一双满是自己倒影的双眸。 苏隶今日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外衫,腰间玄色绣金纹的腰带勾勒出好看的腰线。宽肩细腰,活色生香。 秦飞烟忍不住伸出手,勾住苏隶那因着花纹繁复显得十分花里胡哨的腰带,稍稍用力,将他拉的更近了一点。 “弟弟,下次话不要这么多。” 被秦飞烟勾住了脖子而俯下身的男人,成功被堵住了那张试图继续喋喋不休的嘴。 唔,软的,甜的。 第40章 很快就是承恩公太夫人的寿宴了。 曾经因着元后过世,安国公林家连出两位皇后而显现颓势的承恩公赵家,因着赵淑妃的缘故又重新热闹起来。 不管心底里看不看的上这等靠女人起家的家族,但是热灶人人都想烧一把。 赵府正院,赵二姑娘赵芸芸一脸的不高兴。 “母亲,我不想嫁给淮南王。” 赵家早早的就探听到了皇帝的意思,此时赵二姑娘一脸的不情愿,抱着承恩公夫人的胳膊说话。 承恩公夫人年纪不小了,赵芸芸是她的幼女,她本有两儿两女,长女嫁入楚王府为侧妃,年纪轻轻的就因着小产去了。 她对这个小女儿更是疼到心里去。 她自然知道,赵家的女儿金贵,基本上都是要送去联姻的,嫡女更是。可她每每想到早亡的大女儿,就忍不住的害怕。 与其让自幼被娇养大的女儿做妾,还不如让她去做淮南王的正妃。 且不论立场,起码淮南王是个端方之人。 虽正妃早亡,可他早早的就立了世子,府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侧妃宠妾,可见此人既重规矩又重情。哪怕他对芸娘没什么感情,因着人品,他也会对妻子给予该有的尊重。 她们这般家族出身的女子,这样的尊重,已是来之不易。 “芸娘,不要闹,听话,淮南王是个端方之人,只要你做好本分,他自不会亏待于你。” 这话赵芸芸听了很多遍了,可若是她能被这话劝住,她就不会汲汲营营的试图推拒掉这门婚事。 “可他已有世子,我嫁过去也无甚用处,况,女儿并不想嫁给他。”赵芸芸小声的说出最后一句,眼神惆怅,情绪低落的靠在母亲肩上。 承恩公夫人若是看不出来,就白瞎了在后宅历练这么多年。 “芸娘,你跟娘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芸芸咬了咬唇,眼底满是不甘和野心。 “母亲,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去做一个王妃。表哥府上不还缺一个侧妃吗?等到日后......”她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日后淮南王不过是在表哥手下讨日子罢了。” “混账,好好的正妻不做,非要去学你那不出息的姐姐做妾。”承恩公夫人想到自 分卷阅读64 己那在后院妻妾争锋中香消玉殒的大女儿,气不打一处来。 “后宫的女人怎么能跟一般的妾相提并论,况且说是王妃,日后他还不是得在表哥手底下讨生活。” “正式因为他得在你表哥手底下讨生活,他才一生一世不会慢待于你。感情是虚的,可利益却是永恒的。”承恩公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糊涂的小女儿。 皇帝的妾哪里是那样好混的。且不说楚王妃出身的姚家不是她们这般外戚家族能比的,就论心机手段,自己这个直肠子一般的女儿就不是对手。 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不管,我不想嫁!”赵芸芸赌气一般的松开承恩公夫人的胳膊,转身便气鼓鼓的回自己院子了。 当真是娇纵又任性。 徒留承恩公夫人坐在原处,看着女儿的背影深沉的叹了口气。她吩咐心腹看好赵芸芸,自己则是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 昌平公主府。 丹朱和丹桂两人带着十几个小丫头,每个人丫鬟都捧了起码两套衣裳,一字排开,看起来分外壮观。 “这些都是今年新制的春衫,这个时节穿正正好,殿下挑挑?” 丹朱说这话是一脸兴奋,连带着丹桂也是一脸的期待之色,看的秦飞烟有些莫名。 “我挑衣裳,怎的你俩这么高兴?” “殿下好看,就该美美的去寿宴,让她们都开开眼,这世间的美貌可不是靠吹出来的。” 丹桂一脸的骄傲。 对的,她就是在内涵把自家的姑娘吹的天花乱坠,踩着别人的名声出头的赵家。 秦飞烟被丹桂的小模样愉悦到了,难得的保持了好心情,笑容也愈发明媚起来。 苏隶来的时候就正好碰上主仆三人对着一件玉色的外衫品头论足。 “姐姐穿这件不好看。” 如今苏隶在昌平公主府里来去极为自由,简直就如同呆在自己家一般自在,若非苏世子揪着耳朵叮嘱他不准住过来,怕是他恨不得搬过来住。 “怎么,如今就开始挑剔了?”秦飞烟瞟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苏隶直面了一下秦飞烟小女儿般的娇气,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大大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傻气。 丹朱跟丹桂对视一眼,不忍直视的移开了视线。 只见他高高兴兴的凑上来,在一众衣服里挑挑拣拣,选出了一套胭脂红的衣衫,上面还用孔雀羽揉成的金线绣的牡丹纹,裙摆点缀了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秦飞烟忍不住笑了,无奈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去参加人家的宴会的,又不是去砸场子的,穿成这般是去抢谁的风头?” 这衣衫好看是好看,可太过华丽夺目,真穿着去了宴会,只怕不是去祝寿,是奔着结仇去了。 虽然并不看好二哥跟赵二姑娘的前景,但恩怨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情,若赵二姑娘真的是个品行端方的姑娘,自是不愿看她对他们兄妹心生芥蒂。 “宴无好宴,管它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家可不是什么有礼的人家。”苏隶虽然是个纨绔,可京城贵族圈里,纨绔也是有鄙视链的。 京城的纨绔有些是有钱,有些是有权,有的则纯粹是为了巴结他们。而如赵家男子这般,靠女人光耀门楣就算了,自己对家中的女儿家也无甚尊重之意,如同物件般送来送去,就很让人瞧不起了。 更何况,赵家女也着实不是什么良配。 秦飞烟笑着摇了摇头,挑了一身松绿色的裙子,外罩一件藕色的外衫,十足的春日气息,压住了秦飞烟有些浓稠艳丽的脸,显出几分羸弱美人的意味来。 “我自然知道这些,只是眼下不是高调的时候,万事稳妥为上。” 秦飞烟见苏隶的目光还对那件胭脂红色的牡丹裙留连,无奈又好笑的让丹朱去收起来。 赵太夫人寿宴当天极为热闹。 不仅楚王亲自前来,皇帝跟赵淑妃都赏赐了东西,一时真是风光无两。 整个府邸都热热闹闹的,跟秦翎坐在一处的秦飞烟也没受到什么刁难。 虽然男人们在前朝针锋相对,势不两立,但女眷在后宅交际上却向来是八面玲珑。越是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越是谨言慎行,甚少当面得罪。 毕竟,牵扯到皇位的事情,不到尘埃落定,什么都有可能。 只是秦飞烟喝了两杯酒之后,觉得有些脸颊发热,带着丹朱和丹桂,往花园僻静处站了站,吹吹风。 只这竹林靠近院子,听到里面似乎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秦飞烟并不打算搀和赵府的家事,便转身欲向外走。 只听里面似乎是个婢女在劝说:“二小姐消消气吧,让夫人看见了又要罚您了。” “我娘真是糊涂了,淮南王有什么好,非逼着我嫁,表哥的妾怎么了,只要得宠,没有正妻的名头又有什么关系。” 屋里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抱怨完了又是一阵摔盘子打碗的动静 分卷阅读65 。 婢女仿佛又在劝说,却传来了响亮的把掌声,之后便是隐隐的啜泣和求饶声。只是院内闹了半天,里面的人也不曾出来。 又是一阵吵吵闹闹,多是赵二姑娘在抱怨,却不见了几个年轻婢女的声音,换成了几个嬷嬷训斥的声音。 秦飞烟无意听人墙角,便欲转身。 “凭什么我就要一辈子冲人卑躬屈膝,林后出的儿女一个比一个活的窝囊,凭什么要我嫁给这种废物。” 赵芸芸正在听教养嬷嬷把道理掰碎了揉开了跟她讲,极为不恭敬的出言反驳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个院子并不大,位置还有些偏僻。想来承恩公夫人也是怕寿宴时闹起来被人碰到,便特意将犯了倔的赵芸芸关在了此处。 省的她在宴会上闹事。 却不想还是被秦飞烟碰上了。 一时间院子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飞烟的身上。 “夫人,此处是闯公府内宅,还请您莫要乱走。”其中一个嬷嬷走了过来,跟她说话,只当她是乱闯入的客人。 “我来找赵姑娘。” 秦飞烟的眉眼间尽是冷淡,只要张着眼睛就能看出她的不悦和压抑的怒火。 教养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赵二姑娘刚刚大逆不道的话,试图开口打圆场,却被赵芸芸抢了先。 “你是什么人?”赵芸芸刚跟人吵完架,心底的余火出不来,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行四,封号昌平,就是你说的废物之一。”秦飞烟眉眼间尽是冷淡,“不巧刚刚听到了你的志向,想跟你说两句。” “希望你搞清楚,不是我二哥求着你赵家嫁女,是你家上赶着要把女儿塞给我二哥,本宫希望你能一直如今日这般有骨气,宁肯死,也决不不进淮南王府的大门。” 第41章 赵芸芸也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开口道:“让我嫁进王府,简直是生不如死,你当是谁都愿意跟你们一起做个废物的?” 她好像所有的不满都找到宣泄口一般,冲着秦飞烟怨恨十足的开口:“两个林后都争不过我姑母,你们更是连给表哥提鞋都不配,秦飞烟,我若是你,夫君两年里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早就羞愧的找根绳子吊死了,你竟还有脸面苟活。” “一家子的窝囊废,还肖想我去做继妃,你们也配?” 赵芸芸说的痛快,一时怒火上头,只顾着自己宣泄胸中苦闷,再次环顾四周时,却在院子外影影绰绰的见到了许多眼熟的夫人。 四下一片安静,教养嬷嬷一脸的面如死灰。 教导出了这样的姑娘,恐怕再也没有人家会聘她去教导自家女儿了。 秦翎不知何时站在了秦飞烟的身边,听得这话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是一鞭子抽到了赵芸芸身上。 她惨叫一声,眼底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冲你今日这番话,便是本宫要了你的命,也无甚错处。”说着,第二鞭子就抽了上去。 承恩公夫人自后面走了出来,带了一个身手矫健的婢女,拦住了秦翎的第三鞭子。 “两位公主,今日小女固然失礼了些,可终归是我赵家家事,不需要外人来替我家教导女儿。” 秦飞烟冷笑了一声:“赵夫人说的轻巧。既然如此,本宫跟姐姐倒要看看,赵二姑娘最后能嫁个什么如意郎君。” 她在“如意郎君”几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在场的夫人们听出了言外之意,见承恩公夫人也面色森寒,便都识趣的告辞了。 好好的一场寿宴开的很是虎头蛇尾。 秦飞烟窝了一肚子火气回了公主府,没隔多久,苏隶便急急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开了口的信。 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坐下,见秦飞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一脸的阴沉,便知道这次她真的气的不轻。 “姐姐当心气坏了身子。”苏隶小心的把秦飞烟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以做安慰。 “给你带来个好消息,别生气好不好。” 见她还是一脸的冰霜,却把头抵在苏隶的肩膀处,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整个人埋进苏隶的怀里,动都不动。 苏隶干脆把信放到一边,双手环抱住她,安抚一般的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声的跟秦飞烟说话。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这几日皇帝病了,御医诊断是风寒,可却总是好不了,近日更是频频昏厥,太医院诊断,脉象竟有些油尽灯枯的意思。” 怀里的人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苏隶怀里。听了这个消息也不说话,只是抓皱了苏隶胸前的衣襟。 楚王自然也知道寿宴上的这一场风波,不过他只是听完笑了笑,便再无下文。 他自然是不可能让赵芸芸进府做侧妃的。 赵家的女儿养的骄纵,偶尔图个新鲜可以,放在后院容易闹得不安宁,以前的赵侧妃便是如此。 不懂 分卷阅读66 事又没什么大助力的姑娘,自然不该占着侧妃的位子。 眼下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宣平帝的身体上。 父皇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了下来,眼看着即将大权在握,楚王的心又火热了几分。 第42章 宣平帝三天没有上过朝了。 他下了有楚王监国的旨意,自己则在宫里安稳的养身体。当然,还有赵淑妃的日夜陪伴,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他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当年元后尚在的时候,虽然他受制于太后,可两人相互鼓励陪伴,走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所以他对楚王这个儿子,也极为心疼,楚王也敬爱他这个父皇。 监国后的楚王更是水涨船高,日日宾客盈门。但皇帝身子不好,原定在四月的大选自然不能尽心了。 被关起来管教的赵芸芸在家里快把帕子都撕烂了,也没有人能放她出去。 不过她也不害怕。 寿宴那日闹得那般难看,她自然是进不得淮南王府了。虽母亲极为生气,可她劝动了父亲。 显然父亲也是赞同她的意见的,后宫的妃嫔,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妾能比的呢。 宣平帝眼看着就要将行就木,不如把目光放在楚王身上。做不了帝王妻族,可以做下一代帝王的外家嘛。 基于此想法,他很快就同意了赵芸芸想去楚王府上做侧妃的事,并同楚王提及了此事。 只是没想到,前面都如同他们想象的一般美好,楚王也确实欣赏自家小表妹的美貌,可提到侧妃之位时,却推拒了起来。 言语之间并不想将侧妃之位许出。 眼看着宣平帝的身体抱恙,楚王侧妃的位子,自然该给家族势力更为强硬的姑娘来坐。 承恩公自然听懂了楚王的言外之意,当即脸色就臭了。 他承恩公府赵家,楚王的嫡亲舅家,竟连个侧妃之位都得不到。楚王无耻的也很明确,赵芸芸可以进府,但只能是侍妾。 若是得登大位,那他自然不会吝啬后宫的位份。 权衡了许久,最终决定如实告诉赵芸芸,若是她坚持进楚王府,只能做个侍妾。本以为自己心高气傲的嫡女定然是接受不了的,却不想她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侍妾算什么,不过短暂的忍耐罢了。 当秦飞烟知道,赵芸芸一顶小轿进了楚王府的时候,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中的剪刀轻晃了下,开的好好的蔷薇被一剪子剪了下来,整株花的造型都乱了起来。 丹朱小心翼翼的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剪刀,忍不住出声劝道:“殿下又何必为这种短视之人动怒,当心身子。” “非也,只觉得楚王跟赵家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顿了顿,忽然想起当年看过的一些古早网文,里面有的台词非常适合形容她当下的心情。 “天凉了,该让楚王破产了。” ? 丹朱一脸迷惑,却不妨碍她听公主殿下说这句话时,被莫名的气息镇住。 被人祝福天凉王破的楚王丝毫不觉,监国时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熏熏然了起来。 * 深夜,昏迷了多日的宣平帝醒过来,内殿只留着一盏摇晃的烛火,他口渴难耐,殿内却空无一人。 他发觉自己声音嘶哑发不出声,勉力坐起后便大喘着气靠在床头。 影影绰绰的,听到了门外压的极低的声音在说话。 “殿下的药送进来没有,再不送来,药就要断了。” “已经去催过了,那边马上送来,万不能断了,断了就醒了。” “知道了,你快去把剩下的添进明早的药里。”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门也吱呀响了一声,进来了一位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正是赵淑妃。 见宣平帝竟然醒着,脸上是一片惊讶之色。 “陛下醒了,陛下渴不渴,臣妾给您倒点水喝。” “不必,你去歇着吧,叫田颂来。” “田总管?田总管因着伺候不周,被楚王殿下送进天牢了。”赵淑妃语气疑惑,似乎是在反问这不是陛下您同意的吗? “谁准他发落田颂了。”宣平帝气的锤了一下床。 “是,是您同意的。”赵淑妃仿佛被吓到了,眨着眼小声说道。 “混账,朕什么时候同意过,把田颂给朕送过来,金副总管呢?” “哦,臣妾这就去叫金总管进来。”赵淑妃恭敬的行了一礼,将杯子放在宣平帝的手边后退了出去。 宣平帝眼睛盯着她袅娜的背影,心却沉沉的坠了下去。 金总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宣平帝面上深深的沉郁之色。 “我昏迷的这几日,京里有什么动静?” 金总管面色严肃的回道:“陛下,京郊大营的探子回报,这几日营中不少将领心思有些浮动,大营统领林大人同楚王心腹频频碰面,副统领程大人这 分卷阅读67 几日告病。” “什么病?” “同陛下一般,也是昏迷不醒。” 宣平帝听完这话,心里属于帝王的那份的猜疑达到的顶端,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爱护的儿子竟想置自己于死地,竟还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心底一股怒火蹭的就烧了起来。 “去,给朕查,查赵淑妃的身世,还有楚王到底做了些什么!” 第43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宣平帝虽不是残暴之人,但查到的东西仍然让他气的吐血。 金总管虽明面上为御前的副总管,但另一重身份是暗卫首领。 听起来权势滔天,但宣平帝的暗卫跟前几任皇帝的暗卫确实没法比,充其量就是比侍卫更强一点罢了。 至于说什么无孔不入,无事不知,那大概是高看了宣平帝。 可宣平帝却对自己的暗卫自信极了。 当暗卫把调查的结果呈上来时,宣平帝已经有约莫五日没有喝药了。 现在他谁都信不过,包括太医院的御医,御前也只允从天牢出来的田颂伺候,旁人根本近不得身。 那日同赵淑妃说话的小婢女还不曾找到,赵淑妃已经被他关在了自己宫里。 整个京城逐渐弥漫起了一股隐晦的紧张氛围。 皇帝近半个月不曾上朝之后,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宣平帝上朝前将消息瞒的极紧,让不少人猝不及防,对上楚王震惊的视线时,他的猜疑跟忌惮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怎么,楚王见到朕仿佛很意外。”宣平帝连称呼都变了,平时都是“老大”“祀儿”的叫,今日冷淡的叫了封号,让楚王秦之祀委实有些拿捏不准亲爹是犯了什么毛病。 他过去的小三十年人生里,跟宣平帝真的如同普通人家的父子一般相处。即算是幕僚常劝他,宣平帝先是君后是父,楚王当尊敬些,他也完全听不进去。 在楚王心里,宣平帝一直都是个溺爱儿子的好父亲。 “父皇身子康健,儿子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父皇大病初愈,自该多加修养,保重身体才是。”楚王只觉得父皇今日有些冷淡,只想到自己是不是最近又做错了什么决定让父皇生气了,其余的便不曾多想过。 “修养?再养下去朕就该入土给你挪地方了,你这个逆子!”宣平帝因着太过激动,脸上通红,说完这段话便有些喘不上气来的大声咳嗽了几下,仿佛下一秒就能背过气去。 “儿臣这些日子兢兢业业的监国辅政,父皇无缘无故责骂于儿臣,儿臣冤枉。”楚王许是真的在宣平帝的满腔慈爱中长大,此时一脸耿直的说自己委屈,满是不服气和被责骂的莫名其妙。 “是啊,陛下,楚王殿下于国事上极为尽心,还望陛下息怒。”原来是首辅之一姚大人,楚王的老丈人跳出来支持他。 不少楚王一系的官员纷纷站出来给楚王说话,皇帝心腹们则是安安静静的站着,而属于淮南王的那部分势力...... 什么,淮南王根本没来上朝?请假了?还请了很久的假? 算了,主公都不在。淮南王一系的官员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当自己是只安静的鹌鹑,围观这对大楚史上最和谐皇家父子的反目现场。 “哼,你自己看,朕可冤枉了你!”宣平帝自桌案上取过一本册子,扔到了秦之祀的身上。 册子上如实记录了楚王是如何联通赵淑妃,在皇帝昏迷后假传口谕,以御前失仪的罪名将田颂送进了天牢,又在紫宸殿换上了一批自己的心腹,以及买通内侍司上下官员的证据。 看到这里的时候,楚王也不过是短暂的慌乱了一下。 只是后面罗织起来的罪名,便彻底让楚王变了脸色。 送枯荣草给赵淑妃,由赵淑妃下在皇帝喝的药里,甚至还威逼利诱太医删减药量,令本可以五六日就好的风寒,生生让宣平帝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期间还不停的在他的药里掺入枯荣草。 枯荣草有致人虚弱的效果,病重服下更是让身体虚弱,昏迷不醒。若非那日赵淑妃手中的枯荣草剂量不够掺的少了些,让宣平帝醒了过来,此时的他恐怕就在睡梦中驾鹤西游去了。 而这一切的证据,经过暗卫层层盘问,最终统统指向楚王。 跪在殿中的楚王是手抖着看完这本册子的,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田颂真的是他关进天牢的,紫宸殿伺候的人也是他吩咐内侍司换的,可枯荣草真的不是他给的。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儿臣是被污蔑的!” 更要命的是,他无从解释。他能说人是他换的,但毒跟他没关系吗,想想宣平帝也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他换人的目的也并不光明磊落,当然是想时时掌握宣平帝的身体情况,好早作打算。 这没法解释,谁信啊! “不孝的东西,咳咳!”宣平帝只觉得胸腔间堵的难受,心里仿佛是有团火焰在 分卷阅读68 燃烧,让他头脑有些昏沉! “陛下息怒。”殿内的官员跪了一地。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换人是因为御前有人伺候的不好罢了,儿臣没有下毒,父皇明鉴。”楚王跪在殿上,脸上哭的鼻涕泪水都是,眼底有惶恐有软弱可没有躲闪。 宣平帝本来看他哭的可怜,又见他一直喊自己冤枉,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心本来软了些。可他竟然亲口承认了自己换了御前的人,一时胸腔里那股稍稍被扑灭了一点的火气又蹭的窜了出来。 “来人,带下去,关在府里,没有朕的旨意,不准放楚王出来。” “父皇,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没有下毒。”侍卫毫不留情的将楚王拖了下去。 给楚王求情的官员此时也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既惊讶于皇家的无情,小三十年的父子情分,说圈禁就圈禁,又惶恐于自己日后的前途。 莫说前途了,只求不被楚王连累,活着就好。 跪在最前面的姚大人见宣平帝正在气头上,便没有继续拱火,给楚王求情,只能老实的跪着,日后再寻求机会。 一时殿内安静极了,只余宣平帝沉重的喘息声。他生了一顿气,此时觉得自己胸口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头晕眼花,耳朵也起了轻微的耳鸣之声。 一起身,身子晃了晃,喉咙里泛起一股甜腥的味道,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是田颂大声吩咐请太医的场面。 * 公主府里,秦飞烟又窝在秋千上晒太阳。 五月的下午,过了午间最热的时候,阳光温暖的落下,她整个人被晒的懒洋洋的,浑身都是暖的。 平时看不出来,到了这般换季的时候就明显的感觉得到,她比旁的人更畏寒。五月的天气穿春衫都有些热了,秦飞烟早晚时候还需要加件披风。 府医建议她多晒晒太阳,多出去走动走动,所以只要天气好,秦飞烟就喜欢窝在这架秋千椅上。 一旁的丹朱展开淮南王送来的纸条,尽心尽力的将纸条上的消息读给秦飞烟听。 纸条上将楚王被幽禁的前因后果写的清清楚楚。 她闭着眼睛,随着秋千的晃动,昏昏欲睡。 苏隶进来时,就见到的是一副美人春睡图。 府里很安静,苏隶脚步稍重些,她睁开眼睛,往脚步声方向看了一眼,见是苏隶,又靠了回去,没骨头似的。 苏隶坐到她的身边,拿过果盘里的一个果子,用刀削了皮,切成小块后,用小银叉叉起一块,递到秦飞烟的嘴边。 一个投喂,一个身子动都不动的只张口吃,两个人都很愉快。徒留一旁的丹朱看的牙根发酸,深觉苏公子一来就抢她的活,真的让她们这些做侍女的压力很大。 “看来姐姐已经知道楚王被圈禁的消息,我本打算亲自过来告诉你的。”被淮南王的纸条抢了先的苏隶十分不满。 “嗯。”秦飞烟发出一个单音节,嘴里还吃着东西,只能简洁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来姐姐对枯荣草很是了解。”他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倒也不是试探,更像是想问却又怕触碰到什么。 秦飞烟没说话。 枯荣草啊。 原书剧情里,她本该跟奉亦寒能有个孩子的,却被林染萍用枯荣草坏了身子。原书结局里,她居然还养了林染萍的孩子充作嫡子。 嗯,就是因为这种天雷狗血的剧情,她才气不过在评论区跟书粉大战三百回合的。 不过现在剧情已经歪的乱七八糟了。 算起来,苏隶这个小炮灰,应该在奉家进京那天就因为林染萍说她被苏隶调戏后冲突之中误伤打死了,但他如今还活蹦乱跳的,甚至已经投身于搞死男主的反派事业中去,可见剧情已经不知道偏离主线多远了。 不过大哥栽在了这上面,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嗯,我嫁去渤海郡时,大哥怕我生事,给我用过一阵子。” 她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话听起来也有几分半真半假,骗苏隶都骗的极不走心。满心里都在想,楚王栽在这上面一点都不冤,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她甚至想,等日后有机会,她定要让林染萍也尝尝枯荣草的味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被苏隶抱进了怀里,他没说什么话,可他的怀抱满满的都是怜惜和安慰的意味。 秦飞烟干脆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苏隶怀里,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负面的,糟糕的回忆。 奉亦寒闯进昌平公主府里,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他眼眶通红,仿佛是暴怒的猛兽,无处发泄心底的怒火。 “秦飞烟,你坑我!” 第44章 “怎么说话呢,何时坑你了?”秦飞烟没骨头似的被苏隶圈怀里,两人毫不掩饰的亲昵看的奉亦寒红了眼圈。 他此刻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抽离开来,让他茫然又心 分卷阅读69 痛。 可他此时已然顾不上去细细体味这种感受从何而来,而是质问道:“你装什么傻,寄瑶,寄瑶是你的人是不是,你是要害死我吗?” “你才知道?”这话反问的理直气壮,仿佛惊讶于奉亦寒竟然真的才发觉她确实是打算弄死他的。 不仅是他,整个奉家都得垮。 秦飞烟也百思不得其解,她自认做事不曾掩饰,对奉家的恨意也是明晃晃,奉亦寒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还敢几次三番的上门寻她。 啊这该死的火葬场文男主莫名奇妙的自信! “你怎么这么恶毒,竟然陷害于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竟半点都不曾留恋,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奉亦寒这话的语气跟看向秦飞烟的眼神都仿佛是一个被抛弃的怨妇,满是控诉和指责。 ? 秦飞烟的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人有病是吗? 本宫跟奉亦寒有什么夫妻情分吗? 难道本宫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喜欢被人关在小院里不见天日吗? 到底谁有病? 她缓缓坐直了身子,满是疑惑的看着装若癫狂的奉亦寒,极其认真的问道:“到底是本宫做了什么给了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本宫跟你有什么夫妻恩情?你说出来,本宫一定改!” “噗嗤”一声,是苏隶没忍住笑出来的声音。 他本不打算对秦飞烟跟奉亦寒之间的事发表什么言论的。 可实在是没忍住。 “奉世子,在下不才,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世子。” 奉亦寒听见苏隶说话,脸色阴沉的看了过来,苏隶也不在意他的臭脸。 “敢问世子,渤海郡两年,昌平公主日子过得如何?” 他闭了闭眼,印象中昌平似乎一直呆在那个小院里,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起码衣食无忧。” “殿下在京中金尊玉贵,到了渤海郡竟只能是衣食无忧。罢了,许是奉家穷呢。再问世子,尚公主者,不可纳妾,这条规矩你可懂?” 奉亦寒额角青筋暴起,唇紧紧抿着。 这事上他不占理。现在他真的后悔了,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林染萍一哄,就脑子一热的闹着娶平妻。 这下好了,被抓到了致命的把柄。 “那我再问世子,公主在你府中中毒,你可查到凶手了?公主封地和皇庄两年的出息可还钱给公主了?昔日你府上不敬公主的人你可惩罚了?” 苏隶微微笑了一下,眼底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最后一问:“你什么都不做,却张口闭口夫妻恩情,试问,恩从何来,情从何起?还望世子莫要自作多情了。” 奉亦寒像搁浅的鱼一般,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他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打的晕头转向,脸涨的通红,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在极致的羞窘过后,反而是深深的怨恨。 “可无论怎么样,你不该对我奉家下手。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冲我来,何必牵连别人。” “你可能不太清楚,连坐是我秦家儿女克在骨子里的爱好。”秦飞烟特别认真的冲奉亦寒解释道。 “所以你我之间,势必是你死我活了?” “纠正一下,是你死,我活。” 第45章 奉亦寒怒极而笑,眸光冰冷的在秦飞烟跟苏隶身上来回逡巡了几圈,仿佛要将两人的面目刻在心里,拂袖转身离去。 府里的人忙忙碌碌的,忙着把刚刚奉世子怒极闯进来时破坏的地方都恢复原状。 秦飞烟扭过头去跟苏隶说话:“这算是激怒奉家了吧,咱们也该做好准备了。” 两人携手去了淮南王府上,直到入夜时分,秦飞烟才回到自己府上。 深夜,万籁俱寂。 忽然昌平公主府的一个客院起了火,火势极为迅猛,极短的时间就蔓延了一整个客院。 一时间府中下人纷纷提水前去救火。 好在昌平公主府的地段虽有些偏僻,但靠着玄武湖,水源充足。在巡防营的将士也加入救火之后,在天色微明时分终于将火势完全扑灭。 大半宿没睡的秦飞烟脸色难看,眼底压抑着怒气。 城东区域负责宵禁巡逻的巡防营统领战战兢兢的站在秦飞烟面前请罪。 “李大人,本宫这里客院都快烧完了你们的人才过来,怎么的,城东不是京城的地方是吗?你们这个巡防力度,哪天皇宫烧起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吧?!” 素日里低调的昌平公主冲着巡防营统领就是一顿训斥,李大人也脸色难看的站在她面前,不住的跟她赔罪。 此时丹朱从公主府里出来,小声的凑在秦飞烟耳边嘀咕了几句。 她突然收了对李大人的训斥。 巡防营统领李大人见昌平公主突然不骂他了,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对啊,昌平 分卷阅读70 公主脾气这么好吗?骂这么几句就结束了? 这波皇亲国戚不闹到御书房让皇帝打我顿板子这事都结束不了,都跟御前打板子的侍卫打过招呼了。 哦豁,这次不用挨板子了? “是本宫误会李大人了,原来是小人有意为之,还望李大人能原谅本宫刚刚的失礼。” “不敢不敢,公主言重了。” “只是这贼人,还望李大人早日帮本宫捉拿归案。” 李大人:...... 让本官去挨板子! 李大人愁眉苦脸的接下了这个重任。 此事之后,昌平公主府的管事买了许多护卫,还特意从淮南王那里请来了人教导这批人,可见昌平公主真是被吓坏了。 甚至奉亦寒还被请去了京兆府一趟,只因当天许多人见到他强闯公主府后又怒气冲冲的出来。 * 自那日宣平帝发落楚王之后,怒急攻心当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吐了口血昏厥过去。 已然五日早朝无人主持。眼下楚王被宣平帝亲口下旨幽禁,淮南王则是出于避嫌,连请多日假期,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里。 皇族的几个辈分高的王爷,三位首辅,六部尚书一起商议过后,决定暂时由淮南王监国,直至宣平帝身体康健。 几番推辞不下,淮南王秦之冽才战战兢兢的接过监国重任。 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宣平帝便仿佛被抽光了生气一般,蓦的显现出一番老态来。 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脸色也憔悴起来。 他梦到了赵皇后。 当年他刚刚登上帝位,太后把持朝政,他顶着太后跟朝臣的压力,立了赵氏为后。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更是畏惧妻子有个强大的妻族。 太后已经很强势了,他不想妻子也有个强势的娘家。 赵皇后跟他的日子没过几年,在楚王六岁时便一病去了。他不放心将楚王交给太后养,哪怕那时太后已经放权给他。 他将楚王亲自呆在身边抚养,作为交换,他同意了太后立当时的安国公嫡长女林氏为继后。 梦里,本是赵皇后生前同他的温情回忆,只是一转眼之间,赵皇后满脸血泪的问他为何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儿子。 惊恐的睁开眼睛,便听到田颂惊喜的声音和一连串的脚步声。 是太医进来替他诊脉。 “前朝如何了?”太医退去后,宣平帝吃力的做了起来,声音嘶哑。 “几位王爷同首辅,六部尚书合议,推举淮南王殿下暂行监国之职。” 宣平帝闭了闭眼,问了句:“老大他,如何了?” “楚王殿下他在府里不得出,有些郁郁,不过并不曾受过苛待。”田颂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朕梦见元娘了。”元娘是赵皇后的名讳,田颂听到皇帝这么说,只恭敬的弯着腰,顺便给宣平帝递了杯清茶。 “他责怪朕,为何没能护好祀儿。朕对不住她。”他声音哽咽,闻者伤心。 “陛下如此伤心,若皇后娘娘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难过的。”田颂能坐到御前总管的位置,自然是能体察圣意的。 “若是陛下担心楚王殿下,不如叫殿下入宫来侍疾,想来殿下也极惦记您。”丝毫不提之前下毒之事,仿佛这是天底下最为亲密的一对父子。 于是之前炙手可热的淮南王府,在楚王进宫侍疾之后,又变回了之前门庭冷落的样子。 五月份的京城热了起来,秦飞烟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纱裙,手中轻摇着一把白玉柄的山水图案团扇,坐在淮南王府的凉亭里吹风。 凉亭建在湖中央,周围是长势极好的大片荷花,一阵夹杂着花叶清新气息的风吹过,抚平了天气带来的烦躁。 “又见他们父慈子孝,什么感觉?”秦飞烟问的漫不经心。 “不早该习惯了吗?”秦之冽笑着轻声反问道,丝毫不见被夺监国权利的阴霾,他悠悠的煮着茶,时不时喝一口。 秦飞烟见状,也端起自己茶杯喝了一口,却发觉自己的竟是花茶。皱皱眉,却见秦之冽端起另一只茶壶,给她的花茶续杯。 “早听我的,你此时位子都坐稳了。”秦飞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早早的便提议不如把枯荣草换成更猛烈的毒药算了。 秦之冽一如既往的笑笑,没有接话。父皇多年的积累,若不能抓住机会一举即得,那他们兄妹面对的,将是万丈深渊。 “你这般心性,可莫要在苏隶面前露出来。”淮南王不禁有些同情起苏隶来,毕竟看他不像是什么城府深沉之人,日后怕是被自己妹妹吃的死死的。 “他知道。”自从大病一场醒来记起前尘往事后,秦飞烟便不愿同过去一般憋屈的活着。 遇见苏隶后,她也从不掩饰自己,苏隶自然知道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闻言,秦之冽竟有几分羡慕,如他这般,怕是这一生都难有什么知心人了。 “宫里传来消息 分卷阅读71 ,父皇密诏几位王爷和首辅,商议免除楚王的罪名。”他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可秦飞烟就是能感受到来自二哥的伤心。 “自父皇留大哥一条命时起,就该知道,终有这一日的,你该醒了。”秦飞烟冷清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秦之冽对宣平帝的最后一点期待。 “二哥,我以为这件事上你比我清醒。” “是我着相了。”秦之冽冲她拱手一礼,那些曾经隐藏于心底的,对父亲的微薄期待,终于消散。 楚王府。 奉家父子匆匆而来。楚王也不同他们寒暄,环顾书房里的人,都是他的嫡系心腹。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得到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父皇已然召集心腹,商议如何发落于本王。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望诸位助我。” “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此时他们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早早的就绑在楚王船上的人,若是楚王倒了,不说眼下宣平帝会冷待他们,下一任帝王,怕是也看他们不惯。 为今之计,不如搏一搏。 奉家父子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 别人或许还能有条活路,而早早的把淮南王兄妹三人得罪的透透的奉家恐怕只能是家破人亡。 养兵千日。此时楚王养在渤海郡的那支私兵正好派上用场。 巡防营脆弱,不堪一击,只要拖住京郊大营不动,只禁卫军的战斗力,楚王的私兵足够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 宣平帝身子虚弱,今年的宫宴也并未大肆举办。晚间众人入宫,甫一开宴,便听闻皇宫之内嘈杂声渐起。 之后更是皇城内外乱做一团,兵戈相交的动静和攻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坐在上首的宣平帝慌了神。 此时京郊大营的统领还在宫里参加宫宴,整个皇城只有禁卫军在抵抗,而如今他竟不知这伙叛军是从哪里来的,始作俑者是何人。 毕竟秦之冽兄妹三人还好好的坐在殿里。 而宣平帝更是没想过,这场宫变的策划者是他最疼爱的楚王。 随着厮杀声越发近了,大殿内乱成一团。正殿前的广场上,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地面。 护着正殿的禁卫军一批批倒下,而叛军的首领,赫然是应当被幽禁在王府的楚王。 宣平帝气的眼睛猩红,不顾殿内几位护驾武将的阻拦,走出了殿门,气急败坏的冲着楚王责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 他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手指着楚王,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父皇,对不住了,想来您也思念母后了,不如您这就去陪她吧!”楚王的眼底一丝温情也无,冷冰冰的。 说完这话,手一挥,身后的将士便快速的向正殿包围过去。 第46章 “混账,朕多年的偏爱,竟养出了你这么个忤逆东西!”宣平帝喘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殿内秦飞烟的眼神飘向秦之冽,仿佛在问你还在等什么。 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再等等。 宣平帝骂完楚王,环顾四周,除了残存的禁卫军还在努力抵抗着楚王的人马外,只余来参加宴会的武将围绕在他身边。 他回过头,视线落在淮南王兄妹三人身上,俱是满脸的冷漠。 可笑他一生偏心元后长子,却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震天的厮杀声再次响起,残存的禁卫军仿佛是发疯一般,不要命的打法让楚王的人马一时困于原地,不得前进。 楚王取过一张弓,冲着宣平帝方向,拉弓射箭,利剑毫不犹豫的直冲宣平帝面门而来。 吾命休矣! “父皇小心!” 凌厉的破空声传来,一道鞭影挥过,将这只箭打偏其原本的轨迹,斜斜的落到地上。 宣平帝转头看过去,正看到秦翎往回收她的鞭子。 这个女儿倒是好身手。 楚王见一击不中,便示意身后的将士也向前压去,以图快速剿灭残余的禁卫军,省的节外生枝。 此时变故陡生。 厮杀的声音自宫门外传来。 楚王并奉家父子向后看去,一队人马自宫外向内,将楚王的叛军迅速绞杀。看身上的黑甲,仿佛是京郊大营的人,只是领兵的人怎么不太熟悉。 众人定睛一看,领头的竟然是秦国公家那个纨绔嫡次子苏隶。 楚王此时顾不上领头之人有多让人意外,急忙策马向前,试图冲破不多的禁卫军到大殿前来。他知道此时定然是硬抗不过京郊大营,只能寄希望于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时间场上的局面更加混乱了起来。 奉家父子带兵在后拖延着苏隶的脚步,而楚王则带着人丝毫不留手的对着残存的禁卫军疯狂屠杀,眼看着离皇帝愈发的近了。 宣平帝甚至能看清楚王身上的铠甲沾染的血迹。 有些绝望 分卷阅读72 的闭上眼,甚至觉得这样也好,楚王能狠下心来逼宫,说明起码帝王杀伐决断的心性也是有的。 “噗!” 宣平帝的脸上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他睁开眼,看到楚王后背中箭,踉跄着从马上掉了下来,滚到了他的脚下,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祀,祀儿......” 宣平帝颤颤巍巍的俯下身子,试图摸摸楚王的头,却在俯下身的那一刻一口血吐出,两眼一闭,面如金纸,呼吸微弱。 “殿下,幸不辱命,反贼楚王已死,奉家父子已活捉。”苏隶大步流星的走进殿内,大大咧咧的冲淮南王行礼回禀。他身后是慢了他几步的京郊大营副统领程亦寒。 宫里乱做一团,去请的御医也半天过不来,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连嘴唇都苍白了起来。 “嗯,派几个人去护送太医快些来。”淮南王往宣平帝身边凑了几步,催促人速速去请太医来。 只是宣平帝的呼吸逐渐微弱了下去,田颂更是在一边哭了出来,他能感受到皇帝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一时悲从中来。 当太医被几个士兵背着跑来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宣平帝已经没了呼吸。 胡子都白了的院判大人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宣平帝的脉,又探了探鼻息,转身冲众人说道:“陛下殡天,诸位,节哀。” 一时间,殿内极为安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想做那个先说话之人。 “大哥谋逆,气死父皇。二哥身为皇后嫡子,也是如今最为年长的皇子,论嫡论长,都该二哥承继大统。还请二哥主持大局。” 秦飞烟便打破了这寂静的大殿。仿佛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先跪下的是穿着一身玄甲的苏隶和程亦寒:“还请淮南王殿下承继大统,主持大局!” “请殿下继位,以安天下。” 众人跪拜在地。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今夜楚王谋逆之事,恐怕在淮南王的掌握之中,京郊大营也早早的落入其手中。 素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淮南王,终于在此刻显露出了他的野心。 秦之冽令众人起身,将命令有条不紊的传达下去。为宣平帝守孝二十七日后,再行登基大典。 宫中人战战兢兢的将殿前清理干净,礼部连夜回去安排宣平帝丧仪,剩余之人则老老实实回家。 兄妹几人换到偏殿说话。 “皇兄得偿所愿,怎的还有些闷闷不乐?”秦飞烟看秦之冽有些沉默,见四下无人,便问道。 秦之冽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半晌叹气一声:“四妹,过去我确实不曾完全信任于你。” 这话说完,顿了顿之后,又继续说道:“过去我只是觉得你性子软,有些扶不起来,但你若过的不好,我必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不必如此。” “二哥在说射杀大哥之事?”秦飞烟很聪明,自然秦之冽一张口,她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我不会同父皇一般,你跟阿翎都是我的妹妹,我并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我是兄长,该为你们遮风挡雨才对。”他知道妹妹自脱离渤海侯府后心性大变,却没想到有些矫枉过正了。 “嗯,我知道,如果让你选,你大概是会留大哥一命的。”秦飞烟声音里有几分飘忽不定。 “可二哥,嫡长子仍在,后患无穷,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只是阿烟,我不想你背负这些,你跟阿翎,只要开开心心的做你们尊贵无匹的公主就够了。” 秦之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秦飞烟将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将把柄亲手送到帝王手中,若是哪日他秦之冽猜疑心起,这把柄就成了最锋利的刀子。 他只愿,永远不要成为父皇那样的帝王。 兄妹二人心情复杂的出了偏殿,迎面碰上了还穿着一身玄甲的苏隶快步走了过来。 秦之冽嫌弃的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就去了寝殿。真是不想看小情侣腻腻歪歪的。 烦。 秦飞烟看着秦之冽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过头来看着笑的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苏隶,忽然身后就揪住了他的脸颊,力道之大,疼的苏隶龇牙咧嘴的还不敢反抗。 “长本事了,敢自作主张了,嗯?” 第47章 “疼疼疼,姐姐放手,有话好说!” 苏隶小声求饶,他感觉到秦飞烟好像真的生气了,手劲大的不行。 见他好像真的疼了,眼圈都泛起了一丝水光,忍不住松了松手,他脸颊泛起红色的印子,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哼,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秦飞烟收回手,向前两步,站在廊下,背对着苏隶。 在实话实说跟含混过去之间徘徊了一下,苏隶还是决定说实话。 “姐姐,你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程亦寒?”他委委屈屈的,仿佛他从程亦寒手里 分卷阅读73 抢来的射杀楚王是一件多么值得争夺的任务一般。 ? 是因为他是我埋了很久的心腹啊。 当然不能说出来,毕竟已经隐隐闻到酸味了。 “程统领做这件事更合适些,毕竟还要考虑你父亲兄长不是?”秦飞烟无奈极了,这难道是什么好事不成,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苏隶想去,秦飞烟都要担心一下苏家上下的态度。 “父亲说过了,允我帮你。”苏隶认真的看着秦飞烟,一副非要个解释的架势。 “此时隐患极大,日后难免祸及家族。”她解释的心累,眼前的弟弟却还睁着一双小鹿般的漂亮眼睛,满眼的控诉。 “姐姐你就是只信程统领,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认识他,他怎么对你这般卖命?” 秦飞烟猜苏隶身体里应该有一大半是被醋泡过了。 终于反应过来苏隶在介意哪个点的秦飞烟开始顺毛捋:“程亦寒以前是公主府的侍卫,我去渤海郡时觉得他跟着我也没什么前程,便写了一封推荐信给了二哥,之后他在军中一路高升,坐到了京郊大营的副统领。” 解释完了,秦飞烟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只是侍卫而已,你不要多想。” 对着苏隶半信半疑还带着满满占有欲的眼睛,秦飞烟心累的想,她可能做不成那种养三千面首的公主了,哄一个就好累。 累了,毁灭吧。 * 宫廷之变结束后,京中为着帝崩之缘故,一片素缟。 秦飞烟只去宫里哭了两天灵就受不了的回来躺床上了,好在都知道她身子不好,倒是没有传出来什么闲言碎语。 当然,以前最爱传她闲言碎语的几家此时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窝着,或是四处奔走以求出路,毕竟掺和到楚王谋逆之事里的,不止一家。 整个奉家都弥漫着一股惶惶不可终日的氛围。 后院里,林染萍的卧房里,主仆二人小声的说着话:“这是我的首饰,你拿去当掉,记住,尽量换成银票,贴身放起来。” “夫人,这不好吧,这都是世子送你的首饰。”小丫鬟犹犹豫豫的劝道。 “你懂什么,这个时候世子自己命保不保的住都不知道。这府里,谁都能逃过去,只有我,只有我逃不过去,昌平公主肯定恨毒了我。” 林染萍喃喃道。 当年平妻之礼入府时的风光记忆,现下想起来就如同催命符一般,从美梦变成深深的噩梦。 不行,她得逃。奉亦寒怕是活不了了,但她可不想陪他去死。 “你快去!”她催着小丫头出门,自己则坐在房间里发起呆来。 “嘭”的一声,门被粗暴的踢了开来,渤海侯府人带着五六个健壮的仆妇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捆上。 “姑母,姑母你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挣扎不得,只能哀哀求饶。 “萍儿,眼下侯府落难,你既享了侯府的荣华,此时自然该为侯府出份力,若是你一个能换得昌平公主平息怒气,让侯爷和世子保住一命,咱们奉家会永远记得你的啊,好孩子。” 渤海侯夫人对这个侄女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然也不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来做平妻。可此时丈夫儿子都遭了难,唯一在陛下面前求情有用的只有昌平公主了。 林染萍也缓过了气来,虽被绑着,但却站了起来,眼神怨毒的盯着渤海侯夫人。 “姑母,你以为把我送去就能平息怒火吗,我不过是个身世不由自主的人罢了,可实实在在苛待昌平公主的是你,是奉亦寒,是你们整个奉家!” 盯着渤海侯夫人瞬间苍白的脸色,林染萍仓皇的笑笑,仿佛在讥讽不自量力的渤海侯夫人,有仿佛在笑话自己汲汲营营,仿佛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富贵。 这些秦飞烟都毫不知情。 被皇帝陛下亲口盖戳的身娇体弱,风吹就倒,哀恸到身体柔弱的昌平公主殿下正躺在床上,享受丹朱的投喂。 一口一个清甜的草莓,配上一口酸甜的葡萄汁,舒适的让秦飞烟恨不得每一根头发丝都咸鱼瘫在床上。 这样堕落的日子享受了没多久,门外就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跟哭丧似的。 “虽然父皇没了是该哭,但也不必在本宫的家门口哭吧,晦气!” 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听见这幽幽怨怨的声音,浑身起鸡皮疙瘩。撸了自己胳膊一把,秦飞烟示意丹朱出去瞧瞧。 很快便听见外面的哭声更大了,丹朱满是怒气的声音断续传来,仿佛是在撵人。 秦飞烟懒洋洋的拿起小银叉,一口吞掉一个草莓,慢悠悠的感受着清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丝毫不关心外面人的死活。 这哭声她当然听出来了,这不是她的前婆婆,渤海侯夫人嘛。 哦豁,马上有人来还钱了呢。 指尖捻了捻,仿佛看到了八十万两银子在冲她招手。 吃了不过三个草莓,丹朱便鼓着小脸进来通禀:“殿下,渤 分卷阅读74 海侯夫人求见,还捆着林氏说来给您赔罪。” “请她们去待客厅,来给我更衣。” 孝里不能穿的太过花哨,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衣衫素净,头上也只戴了一顶精致的珍珠发冠,莹润的东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柔和的光泽,素净又不失华贵。 秦飞烟坐在上首,素净的衣衫越发显得她娇弱起来。 “臣妇见过昌平公主殿下。”这次的渤海侯夫人十分懂礼识趣,起身恭恭敬敬的给秦飞烟行礼问好。 哪怕被晾着半天没有叫起,也老老实实的维持着福身的姿势。 渤海侯夫人一辈子没对人伏低做小过,心里再怎么觉得委屈,都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 “起。” “臣妇今日前来,是来给殿下赔罪的。”渤海侯夫人小心的说道。 秦飞烟也不接话茬,悠然的喝着手里的茶水,听渤海侯夫人一个人演独角戏。 “以前林氏这贱人冒犯了殿下,如今带她来给殿下赔罪,要打要罚,全凭殿下处置。” 地上的林染萍被捆着,嘴里塞了布说不出来话,只能用一双怨恨的眼神看着渤海侯夫人。 轻声笑了一下,秦飞烟说道, “到底是谁冒犯本宫,夫人当真不清楚吗?本宫向来不喜欢男人犯了错却让女人来承担后果,林氏如何,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林染萍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希望,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双眼,看她如同看让她厌烦的虫子一般,都不需要她亲自驱赶。 颓丧的低下头,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夫人与其做这些无用的事,不如早点把欠本宫的钱还给本宫,或许本宫心情好了还能在皇兄面前说几句好话。” 见渤海侯夫人还在发愣,秦飞烟看在银子的面上,声音温和的同她说道:“八十万两换你奉家两条人命,不亏。” 第48章 渤海侯夫人绝望的抬头,撞进了一双冷漠的眼睛,她试图继续求情的话也咽了回去。 她懂了,什么话都没有用,她们之间没法用情分说话。 若是秦飞烟知道渤海侯夫人所想,一定会疑惑的反问她,要求她解释清楚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情分在。 渤海侯夫人回府去凑银子去了,连带着林氏一同带了回去。 丹朱好奇的问道:“殿下,八十万两真的可以让你去陛下面前给奉世子求情吗?” 秦飞烟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谁说我要去求情的,皇兄早就答应我,奉家由我处置。” 令她意外的是,渤海侯夫人竟然隔了两天就把八十万两送到了秦飞烟手里。 秦飞烟拎着装钱的匣子,兴冲冲的进了宫。 御书房门外,苏隶站岗站的一脸生无可恋。 他开始怀念以前当纨绔的日子了。 远远的看见了秦飞烟的身影,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连背都挺直了。 仿佛是敷衍自家狗子一般,秦飞烟十分敷衍的摸了摸苏隶的头便进了御书房里。 “皇兄,你看。”秦飞烟把装满钱的匣子往御案上一放。 不想秦之冽就随意的看了一眼,说道:“八十万两你留着就是,怎么还送我这里来了。” 秦之冽跟她倒是丝毫不见生分,跟妹妹说话还是你啊我的。 秦飞烟注意到了他的自称,眼底滑过一抹复杂,笑意盈盈的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奉家都变卖了一部分家当了,我自然知道。那两个人想好怎么处置没?” 她摇了摇头。 她是真的恨过奉家的,可到了奉家随她处置的时候,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发落他们。 正笔走龙蛇在奏折上写写画画的秦之冽收了笔,起身走了两步,缓解了一直批奏折带来的疲乏感。 顺便摸了摸坐在椅子上的秦飞烟的头,像很多年前妹妹还是小小一团的时候对她做的事情。 “不管你想怎么做,哥哥都支持你。” 其实秦之冽自从知道秦飞烟在渤海郡的两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之后,生剐了奉亦寒的心都有了。可他还是克制住了。 生剐了奉亦寒多简单,找个人一刀刀慢慢折磨就好了,可妹妹的心结呢?从一个纯良软糯的少女,逼成了如今这副心有城府,狠厉决绝的样子,可不知是活剐了奉亦寒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新登记的帝王在心里默默掏出来以前的小黑账,决定再晾苏隶一段日子,让他好好想一下,该怎么样当一个合格的驸马。 嗯,秦翎的驸马邵宜也该敲打敲打,这几年邵家蹦哒的有点厉害。 如父的兄长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钱匣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秦飞烟不禁感叹,果然是登基了的人,富有四海就是不一样! 从殿里走出来的时候,苏隶还顶着大太阳在殿门口站的笔直。 招招手,他很自觉的就 分卷阅读75 走到了秦飞烟面前。 “姐姐,你跟陛下求求情,能不能放我回去继续做个纨绔,我都晒黑了,不好看了。” 苏隶一脸委屈的跟秦飞烟撒娇,仿佛晒黑跟不好看在他这里是天塌下来一般的事情一样。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要努力啊弟弟!” 就算是秦飞烟笑眯眯的说出来这番话,苏隶也知道她在幸灾乐祸。 苏隶很高,秦飞烟跟他说话要仰起头来。她笑的眉眼弯弯,艳丽的容颜近在咫尺,看的苏隶心痒痒的。 忍不住伸手把人圈进怀里,心里一直空落落的那一块此刻终于填满。 小声的在秦飞烟耳边嘟囔:“姐姐虽然我晒黑了,但我还是京城最好看的,你不能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言重了! 始乱终弃听起来像是渣女行为! 不知道漂亮弟弟的思维到底是歪到了哪里,不过秦飞烟此时也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苏隶如此没有安全感,也许是她真的做的不够好。 过去的事情已然该放下,眼前人才应该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秦飞烟伸手温柔的拍了拍苏隶的背,满满的温情。 只是在秦飞烟没看见的地方,苏隶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冲着不远处正往这边走过来的程亦寒笑的一脸得意。 深觉在御书房前如此不太妥,秦飞烟便稍稍用力,示意苏隶放开自己,好好说话。 “姐姐我送你回府吧。”苏隶一脸的殷勤,想不动声色的隔开程亦寒跟秦飞烟。 没有拒绝,而是顺着他的话往宫外走去。 “你说皇兄把你放进禁卫军里去了?”秦飞烟听苏隶絮絮叨叨之后,惊讶的发问。 说不上好坏,自苏隶动手射杀楚王那一刻起,他就只能是忠心的帝王心腹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才华能力,倒是不必再遮遮掩掩,只是为了帝王那虚无缥缈的忌惮之心。 * 大典之后,秦之冽正式登基,一时间,京中不少人家惶惶不安起来。 比如当初赵家,安国公林家的大房,以及随时准备好辞官告老以保全家族的姚家。 刀锋悬在半空中的时候,人可能还有几分希望,可当刀锋马上要落下来时,有些人已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赵家已经乱了许多天了。赵二姑娘赵芸芸更是从楚王府跑了回来,求自己爹娘救救她。 她简直不敢回忆自己做了些什么。 退婚淮南王,跟皇后的位置失之交臂。更过分的是,当初的婚事闹得简直是将淮南王兄妹三人的脸面往地上踩。 “怎么样,陛下肯见我了吗?”赵芸芸近日连番做梦,梦到自己入主后宫的画面,可一转眼之间,又是一顶小轿进楚王府的场景。 反反复复,将她折磨的愈加疯狂,想见皇帝的念头也更加强烈了。 “小姐,咱们连府门都出不去,外头全是禁卫军,连后厨采买进出都要仔细搜身。” 小丫头就差明着说别痴心妄想了,皇帝不会见她的。 “我不信,我要去找我娘,我应该是皇后的。”赵芸芸连头都没梳,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就往正院走去。 同奉、赵两家弥漫的绝望氛围不同的是,安国公林家却并不怎么担心。 此时袭爵是秦家兄妹的大舅舅,也就是两位林皇后的长兄,林家大房。但太夫人尚在,兄弟三人倒也不曾分家。 安国公夫人出身姚家,同楚王妃是亲姐妹,安国公虽然心向楚王,但骑兵逼宫这件事太过重大,安国公只在其中帮着引荐过人,传递过几封信,并未参与过深。 他甚至还美滋滋的想着,这下登基的是自己的嫡亲外甥,林家崛起,恢复往日荣光指日可待。 这般美滋滋的想着,便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曾经搀和过楚王逼宫并在其中出了一点小力的事,还叮嘱自己的夫人跟大女儿,新帝登基,怕是转过年来就要选秀,凭借着他两个女儿跟皇帝的表兄妹关系,皇后之位他林家也能争一争。 昌平公主府里,不当值的苏隶陪着秦飞烟喂鱼,充当她的人形靠枕。 两人也说到了新帝选秀的事情。 “其实皇兄还是很看好你们苏家的,你妹妹真的不打算进宫参选吗?” “当然不,姐姐怎么会觉得我们家想去争皇后的位子。”苏隶一脸迷惑,仿佛在奇怪秦飞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是最近上门的变多了起来,随便问问罢了。” “姐姐要嫁我,妹妹自然不可能进宫的,更何况,我妹妹她性子有些活泼,不适合宫里。” 苏隶想起自己那个银枪在手,挑飞六个壮汉的妹妹,话说得十分委婉。 第49章 进了六月,闹得沸沸扬扬的楚王谋逆案终于尘埃落定,新帝看起来温吞柔和的一个人,手段却十分果决干脆。 承恩公赵家附逆,主犯斩立决,其余人则流放 分卷阅读76 漠北,去那边挖矿去了。赵芸芸被承恩公夫人狠心送回了楚王府,罪不及出嫁女。在楚王府好歹有条命在,跟着她们流放去漠北就什么都没有了。 姚家牵连不深,但为求自保,内阁首辅姚大人自请告老,极有眼色的将位置位置给新帝心腹空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此时辞官有几分晚节不保的意味,但新帝能痛快的放人离京,就说明对姚家既往不咎。作为冀北盘桓几代的望族,族中子弟出息不被牵连才是最紧要的。 楚王本人谋逆被当场斩杀后,楚王一系被贬为庶人,给宣平帝守皇陵去了。 秦之冽有几分小心思的想到,既然父皇生前最喜爱的儿子就是楚王,那就让楚王一脉去给父皇守皇陵去好了,生前享尽荣光,死后自该给父皇尽孝。 一连串的旨意下来,京中人人自危。虽然没有血流成河,但也看出新帝对原楚王一系的态度。 竟然是十分记仇,跟他温文的外表差了十万八千里。 安国公在惴惴不安又极度兴奋的交错情绪里度过了五月。见旁人家抄家砍头,旨意一直不曾到安国宫府上,心里那股火烧的越发旺了起来。 看来我外甥还是惦记我这个舅舅的。 想到这个,再看看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十分愉快的掏了一笔银子,让夫人给两个女儿做几件好看的衣裳,过几日去昌华和昌平两位长公主的府上走动走动。 对的,新帝发的第一道圣旨,是册封昌华和昌平两位公主为长公主,封邑再加三千户,在京中最好的朱雀街上给两位公主挑了两个府邸做为新的公主府。 荣宠加身,令人侧目。 宫中还没有皇后,新帝在潜邸时的侍妾也都未居高位,女眷里有影响力的,两位长公主首当其冲! 若非新帝也默认了苏隶同昌平长公主的婚事,就差转过年来正式赐婚,京中对昌平长公主有想法的,不止一家两家。 “妹妹,你怎么还没收拾好?”林念媛走了过来,看着妹妹林念沁对着镜子左左右右的照,把自己收拾的光彩照人。 跟平时那种稍稍收拾就出门的样子截然不同,仿佛是在同谁攀比。 “姐姐,你再等我一下嘛,好看嘛?”林念沁转头冲着林念媛扬起了小脸,妆容精致,气质清雅。 “很好。”她点头认可。 林念沁今日把自己收拾的这般郑重,心里也存了几分攀比的心思。 她喜欢苏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不过苏隶那张脸在京城贵女们的心里,排名还是很靠前的。过去秦国公府觉得安国公府同楚王走的太近,所以哪怕安国公夫人如何旁敲侧击,秦国公府都不曾松过口。 眼下尽管楚王倒了,可又有谁敢跟昌平长公主抢人呢。 可林念沁还是不甘心,她总存着几分奢望,万一呢。 万一苏隶不是真心的想娶昌平长公主,只是迫于压力呢。 * 秦飞烟还待在她那个玄武街上的宅子里,这个宅子她住的舒服,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湖边吹来的凉风带走夏天的燥热。 丹朱进来,见秦飞烟又在湖边的凉亭的吹风,忍不住就要开始念叨:“殿下,您怎么又在吹风,太医说了,虽然是夏天,但您也不能吹风饮冰,伤身子。” “我们家丹朱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小子。”一边打趣着她,一边试图将手边的酒杯收起来。 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丹朱回禀:“苏公子过来了,晚些时候林家两位小姐上门,殿下见见吗?” 秦飞烟想了想说:“别让她们来了,反正我也不想见。” 第50章 秦飞烟并不喜欢自己这个所谓的外家,包括林太夫人在内,她没有感受过一丝一毫的温情。 她的心里对林家没有丁点眷恋,甚至还冷眼看着她们上蹿下跳。 毕竟新帝在等他们自己认错,而林家在等新帝对他家另眼相看。 这般庸碌且拎不清的家族,没什么好来往的,容易给自己找不痛快。 自打二哥做了皇帝,她做了长公主之后,秦飞烟便决定按自己的心意来活。 苏隶来的时候,看到挂着林家家徽的马车停在大门前,几个仆妇围着公主府的门房叽叽喳喳的,负责通传的小厮僵着一张笑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生无可恋。 “怎么了?” 负责通传的常富他也熟悉,素日里是个圆滑之人,连他都招架不住,苏隶便好心的上前解围。 常富看到了救星一般迎了上来。 “苏公子,公主等着您呢。” “不急,这是怎么了,在长公主府门前喧哗,着实无礼。” 这句“无礼”是对着那几个婆子说的。被训斥的几人一时有些讪讪,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路。 马车的门打开,上面走下来一位婉约清丽的姑娘,冲着苏隶福身行礼,微侧的身子显现出美好的身段。 苏隶皱 分卷阅读77 了皱眉头,仿佛记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苏二公子勿怪,原是我们姐妹唐突,本来已经递了帖子的,却不想公主竟丝毫不顾亲戚情分,将我们直接拦在外面,嬷嬷们也是气不过才同门房理论的,失礼了。” 林念沁嘴上说着失礼,眼睛却一直看向苏隶,眼波流转间,柔情动人。 他丝毫没有在注意到林念沁的眼神和言语里暗戳戳的挑拨,耿直说道:“知道唐突就好,别莫名其妙上来就攀亲戚。” 林念沁脸上笑意不变,但却生生看出了几分勉强的意味,见苏隶欲往府里去,一时着急,紧跟两步,试图拉进距离多说两句。 苏隶却警惕的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不知苏二公子可否带我们姐妹进去拜见昌平长公主,我们姐妹二人感激不尽。” “你听不懂?殿下不想见你。”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为谁听不懂呢,当初这对姐妹在酒楼里说昌平坏话的事他可记得呢。 你们有本事背后说人坏话,别没本事来攀亲戚啊。 秦飞烟拿着把刻刀在认认真真的雕一个扳指,隐约能看出仿佛是莲花纹。上好的羊脂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每一刀下去,都看的苏隶心颤一颤。 “姐姐怎么做起这等活计来了,小心手。” 苏隶不仅心疼玉,还怕秦飞烟伤着手,深色的雕刻刀被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握着,看的苏隶一阵胆战心惊。 “刚从皇兄那里得来的玉籽料,给你雕个扳指好不好?”有些累了,她把刻刀跟半成品的扳指放在了眼前的托盘里。 丹朱走上前来给她用玫瑰花水净过手,又用柔软的布巾擦净,最后涂上手霜,一同操作看的苏隶叹为观止。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拎起把银枪能在练武场连挑六个壮汉的妹妹,一时语塞。 “发什么呆?”秦飞烟看苏隶没接话,疑惑的抬眼看去。 “忽然觉得应该让我妹妹来跟你住一段时间。” 她倒是听说过苏家的姑娘,论起来应该是苏隶的堂妹,只不过父母早早就去了,自幼被秦国公夫妇养大。 只是秦国公夫妻似乎不大会养女儿,养出来的女儿武力值爆表,跟京里的大多数贵女不太一样。 玩不到一起去,自然也甚少在京里的宴会出现。秦飞烟也不爱出门,至今竟不曾见过这位苏姑娘。 不过秦家兄妹三人倒觉得这般性子不错,京里的姑娘们心思弯弯绕绕的,倒是这般肆意长大的姑娘爽朗明快。 下午苏隶进宫去给陛下站岗去了,秦飞烟收拾好自己,去天牢见了个人。 一直在惶惶不安中等待宣判的奉亦寒。 天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脏乱,反而打扫的十分干净,地面是和墙壁一样材质的青石铺就,也没有横行的蛇鼠。 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 奉亦寒并不落魄,渤海侯夫人花了重金以求让他们父子在天牢里过的好些,所以他看起来并不憔悴。 但脸上是长久不见天日的麻木。 秦飞烟今日穿了一身玉色的衣衫,十分素净。站在牢门口的时候,奉亦寒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扑了过来。 却被狱卒一脚踹了开来。 “懂不懂规矩,再乱动抽你。”狱卒谄媚的回头冲秦飞烟笑笑,在丹朱的示意下走了出去。 “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昌平,你是来救我出去的是不是。”奉亦寒不敢再扑她,只能跪在她身前,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秦飞烟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哭哭啼啼的男人,又蠢又毒,完全不能想象她按照原书的剧情,竟然能跟这样的男人过完一生。 胸口有股滞塞的郁气盘旋,她的身体竟然有些隐隐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一步,心底诡异的泛起一股怜悯之情。 这不对劲。 “你...”一开口,秦飞烟声音嘶哑。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昌平,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以后我安心跟你过日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昌平,昌平你救救我。” “丹朱!”秦飞烟忽然大声唤在门口的丹朱,脑子里的混沌在这声音里逐渐清晰起来。 “殿下。”丹朱匆匆走了过来。 “把酒喂给他。” 秦飞烟向后退了两步,驱散刚刚脑子里那股子混沌之感。 “这是什么?我不喝!” 奉亦寒警觉的后退,却被人摁住,丹朱强行给他灌了一杯鸩酒下去。 “你给我喝了什么,你这个毒妇,你怎么这么恶毒!”奉亦寒的喉管跟胸腔仿佛是被烈火烧着了一般,火辣辣的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愤怒的谩骂,却抵不过疼痛对身体的侵蚀,在地上蜷成一团,疼的打滚。 之后又有大夫来为他施针,给他催吐,灌了两大碗滚烫的绿豆汤下去。 他嚎叫着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疼痛稍 分卷阅读78 缓,他吃力的问秦飞烟:“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这就受不了吗,当初夫人就是给我端了这样一碗汤药来诳我喝下去的,我侥幸未死,现在换你来尝尝这个滋味了。” 秦飞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看到了当初吐得满手血的自己,那个在失去意识前经过了长久折磨的自己。 鸩酒喝下去真的好疼啊! 从喉咙到腹腔,一路像是烈火灼烧一样,摧枯拉朽的疼痛摧毁了所有的意志。 喂他喝,然后让大夫守着他施针,保证死不掉。 秦飞烟就是想让奉亦寒也尝尝当初她受过的苦。 反反复复折腾了三回,给奉亦寒喂了三杯酒进去,秦飞烟才收了手,徒留一个被毒药折磨的瘫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人。 她甚至在想,奉亦寒能生生灌三杯毒酒都死不掉,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男主光环了。 秦飞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她甚至对男主光环跃跃欲试,想试试在男主光环保护下的男人到底多扛造! 转身去了刑部尚书的府衙,见尚书大人一脸高兴的迎了出来,有几分疑惑。 她昌平长公主的人缘已经这样受欢迎了吗? 刑部尚书大人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给一个十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真的不是什么人缘好。 实在是奉家父子身为楚王谋逆的重要党羽,却一直关在天牢里不曾发落,陛下甚至还私下召见他,说两人的刑罚由昌平公主裁定。 听听,这不胡闹吗! 陛下这爱护妹妹的心意他做臣子的感受到了,但是大可不必如此给昌平长公主出气。 这么任性让做臣子的很为难啊。 “长公主今日前来,真是让刑部蓬荜生辉啊。”刑部尚书搓搓手,笑的十分喜庆。 秦飞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起了上次去户部要银子的时候,那个侍郎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蓬荜生辉”是什么六部官员统一欢迎词吗? “大人不必这么客气,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皇兄把奉家父子的处置权放给我,不过也是为了让我解开心结罢了,如今过去恩怨我已然放下,不知这谋逆行为该如何发落?” “呵呵,长公主真是大人有大量,这个按律,首恶当诛,酌情诛其族。”尚书大人笑呵呵的,还不知道奉亦寒在天牢里受了什么折磨,只觉得昌平长公主还是心软了些,不过多关几日,也算出气? “皇兄惯来宽和,仁爱天下,我也不愿多造杀孽,不如这样,渤海侯斩立决,奉家抄家,奉亦寒及其奉家亲眷,就流放去西北的台库挖矿吧,大人觉得呢?” 刑部尚书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觉得甚好。 昌平长公主虽然心软了些,却是个能拎得清的人。 既顾全了陛下的仁政,又能做到警醒震慑后人,甚好! 秦飞烟见尚书大人捻着胡子表示赞同,也露出了一个极温和的笑容。 真想知道奉亦寒的男主光环还好不好用呀! 第51章 判决下达不出五日,奉家人刚出京城走了两天,就听到消息说奉亦寒死了。 丹朱跟秦飞烟说的时候,她还愣了片刻,之后才不可思议的问道:“奉亦寒真的死了啊?” 惊讶的语气让丹朱有些不解。 “殿下,他死了不是好事吗?” 是这样没错。 但是被逃跑的林染萍争执之中错手杀死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过于像是因果报应了。 奉家倒台后,渤海水军很是起了一番躁动,但如今的渤海水军早就不是前朝被皇室忌惮的奉家军了。 临危受命的程亦寒奔赴渤海郡,肩负着将这支队伍收归朝廷的重任。 程亦寒走了,苏隶便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全面接手禁卫军的事物之后,已经忙的许多日不曾好好休息了。 眼下忙里偷闲的跑来公主府,只为见见秦飞烟。 却说着话靠在秦飞烟的贵妃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是湖边的阁楼,四面透风。燥热的夏日里,湖面上拂来的凉风驱散燥热。让疲惫且苦夏的苏隶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秦飞烟本来坐在栏杆边喂鱼,一手随意的捏起一点鱼食洒下,一手悠闲的摇了摇手中的白玉柄玉兰花团扇,悠然自在。 忽然身后安静了起来,疑惑的转过头去,却发觉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年轻人总是活力满满,可眼下疲倦到不自觉的数过去,秦飞烟才凑近细细打量起他来。 眼底有浅淡的青色,人都晒黑了几分,不复往日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却多了几分属于男人的棱角。 秦飞烟在他身边坐下,手中的团扇给他扇了扇风,之后又忍不住被自己的行为逗的笑了一下,这场景,怎么想都像是妈妈照顾崽。 分卷阅读79 忍不住用团扇掩面,无声的笑的东倒西歪。 苏隶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身上还盖了薄毯。 他热出了一身汗。 沐浴过之后,陪秦飞烟用了晚膳,磨磨唧唧的不想走,跟她撒娇似的抱怨:“姐姐我不想去当值了,我要跟陛下告假,告病假!” “告假没问题,但是欺君的话我也没办法给你求情哦。”秦飞烟端着手里的老鸭汤小口小口的喝着,安慰苏隶安慰的丁点不走心。 “现在还能回家继续当个纨绔吗?”苏隶甚至认真的计划过了,反正爹娘也不会饿死他,以后尚了姐姐之后,姐姐有钱。 苏隶多想做一条吃软饭的咸鱼。 “可那样的话皇兄可能就换人赐婚了呢。”秦飞烟看着那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我想做条咸鱼,无奈又好笑的激励道。 “姐姐我进宫当值去了!” 苏隶最近往公主府跑的很勤快。 实在是家里有些让他待不下去了。 自打他升任禁卫军统领,成了新皇的铁杆心腹之后,他的祖母,秦国公太夫人对于给他相看的热情急速高涨。 尽管爹娘对他跟秦飞烟的婚事心里有数,但圣旨一日未下,便存着一日的变数。 秦国公夫人不是没想过暗示自己婆婆,别给苏隶相看了,小儿子的婚事她自有安排。 可不知婆婆是听不懂还是故意的,死活不接话茬,说急了她就开始哭着撒泼,责骂秦国公夫人不心疼自己儿子。 她如果试探的提起苏隶尚公主的事,太夫人更是直接破口大骂,让秦国公夫妇极为无奈。 太夫人出身小门小户,见识着实有限,却最擅长撒泼,原先老国公在的时候管束严厉,太夫人倒是不曾闹出过什么乱子来。可如今老国公不在了,太夫人这两年当真是越发任性糊涂起来。 秦国公夫妻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加之林家的两位姑娘常来拜访太夫人,便干脆让苏献给苏隶带了口信,让苏隶最近少往家里来。 罢了,吃昌平长公主的软饭不丢人。京里多少人想吃排不上呢。 夫妇二人乐观的想到。 这日苏隶刚下值,手里拎着一个大食盒,里面都是从御膳房取来的刚出锅的点心。 御膳房的栗子酥跟麻辣牛肉小饼简直一绝,任谁吃了都说好! 他正打算趁热带去给秦飞烟,刚出宫门口便被拦住了。 来人他倒也认识,是祖母身边的珍珠。 “二少爷,太夫人来了,叫您陪着一同去上香。” 苏隶一时不明就里,就见珍珠疯狂给他使眼色,正发愣呢,马车里传来太夫人的声音:“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见过安国公夫人和林家小姐。” 这林家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就甩不掉了呢。 他都小半个月没回家了,怎么直接跑宫门口堵他了。 面色冷淡的过来见礼,苏隶见躲不掉,只能翻身上马,手里还拎着食盒。 他的栗子酥,他最爱的麻辣牛肉小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心里不痛快的紧,便一直板着张脸,跟在马车边,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安国公夫人和太夫人的说话声。 安国公夫人尖锐的笑声跟说话声让苏隶更加烦躁。 直到太夫人撩开帘子,跟苏隶说道:“隶儿,你这点心给你林家婶子尝尝,御赐点心,也让你林家妹妹尝个新鲜。” “真是谢谢苏家哥哥了。”林念沁露出了小半张脸,声音娇滴滴的。 听得苏隶心里的那股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窜! “不是给你们带的,不必自作多情。”苏隶面冷极为冷淡,如玉的脸上满是不耐。 “隶儿,你胡说什么?”太夫人气的够呛,没想到平时听话又嘴甜的小孙子竟这样忤逆她。 马车里满是尴尬的气氛,太夫人脸上挂不住,垮了下来。 “哎呀,太夫人别气,这孩子不听话,多半是外头有人撺掇的,可不能怪孩子呢。” 安国公夫人明晃晃的上眼药,落在苏隶的耳朵里,便彻底的点燃了他的怒火。 “祖母不必听这等奸人的挑唆之语,我已有心悦之人,不牢祖母为我的婚事多操心了。我不会娶林家女,夫人也不必费尽心思。” 苏隶顿了顿,看着马车里的人都变了脸色,才直视着坐在马车最里面的林念沁说道:“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使些见不得人手段的人。” 林念沁听到这话简直要落下泪来,却好歹忍住了眼泪。 说完这些话,苏隶拱了拱手,不顾太夫人的训斥,直接转身往皇宫处行去。 苏隶觉得林家还是太闲了,既然林夫人在祖母面前上昌平的眼药,那就别怪他在陛下面前上上林家的眼药了! 第52章 苏隶在御书房门口等陛下通传,殊不知此时秦飞烟正在里面听自己兄长苦口婆心的劝她。 分卷阅读80 “阿烟,程亦寒是你公主府护卫出身,还无牵无挂,你说什么都没人出来跟你唱反调,人也长得周正,你不然考虑考虑?” 帝王的消息多灵通啊。 林家在谋划什么他都知道,前一天晚上说的话,第二天就能放到陛下的案头。林家是势必要清算的,可秦国公府的太夫人确实太能闹腾了些。 以前只觉得苏隶一往情深,秦国公夫妇也是好相处的人,他愿意给苏家脸面。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自己妹子被一个老太婆嫌东嫌西。 秦之冽作为一个帝王,深刻的懂的人无完人,对臣下也不必太过苛责。他大多数时候是个宽和的帝王,他能包容臣下的缺点,但这并不代表,他也能包容做为人臣,对自己的亲人指手画脚。 “皇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自从亲哥登基后,秦飞烟也松了那股紧绷的劲,对诸多事情万般不上心,自在家里过的悠闲。 许多事情不是没法知道,而是并不想往心里去。 不多秦太夫人的态度倒是真的不太了解。苏隶没提过,她也懒得问。横竖不管是什么态度,婚后苏隶早早就做好了住在公主府的打算。 还隔着一辈的太夫人是什么态度,秦飞烟倒是真没想过。 “之前朕看好苏隶,是觉得他满腔心意都在你身上,你之前遇人不淑,也许这样的人更能打动你,事实证明,你也确实对他另眼相待。” 秦之冽顿了顿,仿佛是思索了一下怎么开口比较合适一样:“可眼下看起来,国公府虽然门第清贵,内里却关系复杂,你嫁过去恐怕会有不长眼的惹你不痛快。” 秦飞烟认真想了一下秦国公府的人口结构,太夫人加秦国公夫妇加世子苏献和隔房父母双亡的一个姑娘,这叫人口复杂吗? 在妹妹疑惑的目光注视下,秦之冽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继续说道:“阿烟考虑下程亦寒吗,朕觉得他其实不比苏隶差。” 虽然脸真的没法比,但是他家就剩他一个了啊。 这优势旁人没得比。 听皇兄云里雾里的劝了一通,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怕是秦国公府太夫人对自己有些什么意见,这个点恐怕苏家正闹腾着呢。 不过她也并不打算出手,毕竟还没有惹到她面前来。若是有朝一日苏家真的给自己脸色看,她也会告诉他们,什么国公侯府,她秦飞烟能搞垮一个,就能搞垮第二个。 所以在殿门口碰到苏隶的时候,也只是笑笑就走了。 这冷淡的态度让苏隶摸不到头脑,只得跟御前的大总管打听道:“陛下今日见昌平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大总管一早便体会到了上意,便同苏隶小声说道:“跟昌平殿下说赐婚的事呢。” 见苏隶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抹傻笑,给出了致命一击:“陛下瞧着程亦寒程将军挺合适的,家里人口简单,人也上进。” 苏隶的脸变得跟川剧变脸似的。 “啊,是吗。”半晌,苏隶才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大总管见刺激的差不多了,满意的替他通传去了。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家里有个糊涂长辈。大总管心底惋惜的摇了摇头。 苏隶跪在地上的时候,膝盖上传来的微微凉意让他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陛下这意思,怕是心里对太夫人的行为多少有些不满了。 苏隶倒是不奇怪陛下知道这些,毕竟陛下的暗卫是什么能力他也清楚。 “参见陛下。” “啊,小苏啊,怎的了,今不是休沐吗?”陛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随和,但却没让他起来。 “臣,臣是想说,若是日后陛下将昌平长公主下嫁给臣,臣愿陪殿下一直住在公主府,不让府内琐事烦扰公主。” 苏隶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挑明直说。他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给林家上眼药的话,但大总管的一番话让他将这些统统抛诸脑后。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不努力,姐姐就要被别人娶走了。 只一想到这里,心口就压抑的仿佛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上首的秦之冽没说话。 跪在地上的苏隶在认认真真的反思自己。 是他想的不周到,天真的觉得父母大哥支持自己,便可以高枕无忧。他无所顾忌的去热烈追逐自己喜欢的人,却忘记了为自己喜欢的人扫平一切障碍。 想到这里,他沮丧了起来,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昌平在迁就他,他认真的想,他竟然除了脸好像能看得过去之外,居然没有什么优点了。 眼见着地上跪着的苏隶像狗子垂下了耳朵和尾巴,跪在地上沮丧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秦之冽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让他起来。 “不错。”秦之冽点点头,也没有说的很详细,但苏隶就是知道,这次应该是安全过关了。 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那股被林家添了乱的火又重新烧了起来 分卷阅读81 。 “陛下,容臣禀,楚王一案不宜拖延,既然奉家已经发落,附逆赵家也获罪,其余党羽便该及时处置,省的拖得久了京中人心惶惶。” “嗯,那依卿看,该如何处置?”秦之冽虽然知道苏隶这是找借口给林家找茬呢,可并未驳斥于他。 因为陛下也觉得,自己这个外家上蹿下跳的让人心烦。 他不发落安国公府是想给外家一个自己滚来认错的机会,而不是让他们在京里扯着自己的大旗到处惹事。 “附逆之罪,自然是该按律处罚。”苏隶倒也不是说非要林家怎么样,而是想让他们消停一点。 毕竟他还是知道,陛下对林家是有点感情在的。 “既如此。拟召。” 侯在偏殿翰林院官员匆匆走了进来,在旁边的桌案旁坐下,静听陛下吩咐。 “安国公附逆楚王,着抄家,削其爵位,降为安乐伯,三代降等。褫夺安国公爵位,其嫡长子袭安乐伯。” 皇帝的旨意吩咐到这,语气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到了苏隶身上,明显在思索着什么。 “抄家事宜便交给苏统领罢!” 第53章 伴随着对林家发落的旨意下发,之前一直积攒着悬而未决的几家小喽啰便一起发落了。 一时间,京中频频有府邸被抄。而领头抄家的苏隶,则进了许多人家不受欢迎往来人员的名单。 秦国公夫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也是苏隶受信重的表现,京中那些说闲话的人家要么自己都不干净,要么就是纯粹酸罢了。 可他们忘记了家里还有太夫人这样的存在,自从苏隶越发出息之后,太夫人也越发活跃了起来。 她过去溺爱幼孙,虽苏隶不是她教养长大,但她也是颇多插手。以前苏隶纨绔的京城尽知,她自觉理亏,凡事又有老国公压着,翻不出水花来。 可老国公一走,苏隶这般一跃成为新帝心腹,任谁也要夸一句年轻有为,她便在许多人的奉承下逐渐的飘了起来。 她的观念很朴素,我心爱的幼孙出息了,自然该配一个五角俱全的好姑娘。 如昌平长公主这般,即便是金尊玉贵,可嫁过一次便是硬伤,更不用提身子还病怏怏的,不知道能活几天。 还恬不知耻的天天勾的她的幼孙苏隶成天的往她府上去。 太夫人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意见。 这日,早早的捯饬好去赴老姐妹的约的太夫人午膳前就回来了。 气冲冲的回了自己院子,路上还吩咐让秦国公夫妻来见她。 听到消息,正做着一块吃饭的夫妻俩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郑重。 秦国公夫人问道:“太夫人今日怎的回来的这般早,不是说去延平侯的庄子上跟几家老夫人一同出游吗?” 她是将门之后,当年秦国公自己瞧中了他,求着亲爹上门提亲,嫁进来之后也是丈夫专一,公公信任。做婆婆的虽然偶尔找茬,但大多数时候都被公公弹压了下来。 后宅大权在握,秦国公夫人属实舒心的过了二十多年。她知道太夫人不太拎得清,但这阵子闹腾下来,秦国公夫人深觉,这真是太拎不清了。 她听完太夫人的那些想法之后,连续好几晚上都做了禁卫军来抄家的噩梦。 领头的还是她儿子苏隶! 秦国公夫人欲哭无泪,想重金求一双没听过太夫人那些异想天开想法的耳朵。 “太夫人是去了,但今日平城县主也在,说话难听了些。”她的心腹嬷嬷为难的看了秦国公一眼。 “不妨事,你说吧。”秦国公夫人同秦国公在太夫人的事上早就达成了共识,没什么事不能说的 “平城县主说太夫人带了一身抄家的晦气来,闹着让延平侯老夫人弄些柚子叶水来净手,太夫人一怒之下就回来了,连午膳都没用。” 平城县主跟姚家沾亲带故的,林家削爵前,安国公夫人是她很喜欢的一个表侄女。眼下苏隶带人抄了林家的家,平城县主不敢记恨皇帝,便矛头对准了秦国公府。 虽然知道必定是免不了一顿臭骂,但夫妻俩还是老老实实起身去聆听太夫人教诲了。 这厢苏隶勤勤恳恳的给皇帝干活,刚抄完一个四品侍郎的家,灌了一脑子的哭哭啼啼的动静,清点完财务,又亲眼看着这批东西封进国库之后,才松了口气,拿着单子去给陛下复命。 “陛下,这是从原工部侍郎李成元府上查抄的物品清单,折合现银约三十万两,现已轻点封入国库。” 苏隶抄家的时候真是开了眼界,一个区区侍郎,府内竟藏现银十万两之巨,还是国库制式银锭,这必定是从前楚王处得来的。 内心有些微的替当今心酸。 有的儿子穷的精打细算,登基全靠个人魅力和画大饼嘴炮,而有的儿子有钱有人,亲爹拼命扶着还落得个一箭穿心的结果。 瞧瞧这大手笔的十万现银,他国公府几代积 分卷阅读82 累,都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嗯,这阵子干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秦之冽看着手里的清单时,当看到国库制式银锭十万两时,有些微的感受到了苏隶当下的情绪。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心酸。 是那种说不上来的,虽然最后赢的是他,但仍然觉得有些许心酸的那种感觉。 “求陛下为臣和昌平长公主赐婚!”苏隶行了大礼,郑重的跪在了地上。 他不想等了! 先把名分定下来! 不然快到手的老婆搞不好哪天就飞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秦之冽十分敷衍的挥挥手表示知道了,让他先回吧, 只见苏隶期期艾艾的抬起头来,追问了一句:“陛下什么时候下圣旨啊?” 能看在臣为您当牛做马积极工作的分上,搞快一点吗? 回答他的只有皇帝陛下高冷的背影! 心里憋着事,苏隶有些不大痛快的往家走,中间已经被他塞进禁卫军的崔桓勾肩搭背的问他去不去醉白楼喝酒,也被苏隶拒绝了。 进了家门,才惊觉已经有十几天没怎么回来了。一时间衣裳也没去换,穿着一身官服就往正院走,打算先去给爹娘请个安再回自己院子好好睡一觉。 可一路走来,府里的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 爹娘也不在正院。 苏隶心下奇怪,出来的时候正碰上来寻他的苏献。 “大哥,爹娘去哪儿了?” 苏献有些鬼鬼祟祟的拉他到花园偏僻的角落里,小声嘱咐:“你去公主府上躲两天吧,太夫人正憋着火气要对你撒呢。” 苏隶稍稍移了移脸,跟他大哥拉开距离。 说话就说话,不要拉拉扯扯,亲兄弟也不行。 “她又怎么了?”苏隶当真是有些无奈。 他跟太夫人其实算不上亲近,但在太夫人的思维里,自己应该是跟她十分亲近的。 怎么说呢,太夫人确实对他好不假。 但更多的是溺爱,是那种按照自己心意而来的溺爱。仿佛自己只是个代号,是弥补她生了两儿子却不能自己教养的遗憾的产物。 小时候不懂事,觉得太夫人对他好。后来大些之后才渐渐明白,太夫人的溺爱更像是一种负担,他稍有表现出对父母的亲近,太夫人便会将他关在屋子里许多日,不停的重复他应该亲近太夫人这件事。 后来老国公发觉了这件事,便强行将苏隶带出,给秦国公夫妻养,并且不准在太夫人处过夜。 后来大了之后,尽管她一直表现的温和而克制,但苏隶却对她亲近不起来。 “为着你抄家这件事,她今日被平城县主下了脸面,正气着呢,爹娘在,你别去了。” 苏献听说弟弟回府了,特意来寻他,叫他出去躲躲。 他这个祖母啊,基本上是不讲道理的。 “我去跟太夫人说。” “说你怎么不听呢?” 苏献无奈的摇摇头,却没有阻拦。有些事情,早该说开了。他父母就是顾忌太多,才造成了现下的局面。 不过,那个一害怕就喜欢躲在他身后的弟弟,终于也长大了呢。 还没进门,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苏隶就听到了里面太夫人濒临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同意隶儿去尚主的,他是我养大的,他就该听我的,听我的娶林家姑娘,再不济还有从黛,让从黛给他做二房。” 声音尖锐,穿透了苏隶的耳膜。 “母亲,此事不是你我说了算了,你若是想看着秦国公府也落得安国公府那般境地,你便可尽情的折腾。” 秦国公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却刺激的太夫人更为激动了起来,甚至里面已经传来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皇家人没人要了不成,非要......” “母亲,慎言!”秦国公大喝一声,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大逆不道的话。 “你也欺负我,你跟你那个狠心的父亲一样,你不是我养的,你滚!” 怔楞片刻,太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屋内一片混乱,苏隶也顾不得了,高声说道:“隶儿来给祖母请安。” 屋里的动静安静了一瞬,便有太夫人的嬷嬷来开门。 屋里气氛很是紧张。 “隶儿在外奔波,多日未见祖母,祖母身体安否?”苏隶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也试图转圜下屋里的气氛。 “你在外抄家倒是痛快,连累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哪里能安稳。” 太夫人话中带气,但对着苏隶,却还是收敛许多。 “是隶儿不孝,累得祖母为我操心了。”他恭敬认错,反正挨两句训斥又不会怎么样。 “知道我操心,你就早些娶妻,我也好放心。上次林家小姐你也见过,我觉得甚好,不如 分卷阅读83 早早定下来。”见苏隶态度好,太夫人心里的气消了些。 “祖母,我今日来,正是为了婚事。” “哦,你同意娶林姑娘了?” “并非如此,而是今日同陛下求了赐婚圣旨,求陛下为我与昌平长公主赐婚。” 别看苏隶说的流畅,可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太夫人发疯。 半晌无声,苏隶抬眼看去,之间太夫人愣愣的没说话。几个急促的呼吸之后,捂着心口向后倒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几个大夫轮流给太夫人看诊,大夫带的童子进进出出的。 秦国公带着苏隶站在廊下,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秦国公打破了沉默。 “你也别怪你祖母,她实在是,心结难解。” “心结?”苏隶不解,但是他也能看得出来,太夫人的精神仿佛有些不大对劲。 “嗯,当年我和你小叔都是出生后没多久,就被我的祖母抱去养,自幼甚少同母亲相处,严格来说,是祖母和父亲,都不准我们同母亲相处时间太久。” “这是何故?”这消息着实令苏隶有些惊讶。他知道父亲同祖母关系冷淡,但却不知背后竟是这般,他一时有些理解了祖母此时状似疯癫的样子。 “母亲跟父亲,是两家祖上就有的婚约,后来外祖家道中落,母亲嫁进秦国公府前,甚至还在村子里做农活。她拼命的学规矩,祖母也花费大量心血去培养她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母亲进步巨大,可唯有一点改不过来。” “什么?” “短视。”秦国公长叹一声,十分忧愁的继续说:“母亲短视的毛病极重,祖母为了我跟弟弟的教养,严格限制我们兄弟同母亲相处的时间,弟弟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记不住母亲的脸。” 后面不用听他将,苏隶也懂了。 这种环境下的太夫人,离疯魔就差一点距离。 大夫给太夫人扎了针,太夫人有些中风,嘱咐她最好还是去个清静的地方静养,切不可再动怒了。 太夫人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苏献和苏隶兄弟俩在她床边,后面站着秦国公夫妻俩。 她动了动身子,半边身子有些迟缓和吃力。 “母亲,大夫说您需要静养,您哪里不舒服?”秦国公开口问道,语气小心,怕她再生起气来。 “都出去吧,累了。”太夫人缓缓闭上眼,又陷入了昏睡中。 * * * 秦翎坐在秦飞烟花园里的秋千架上,头顶是高大的梧桐带来的片片阴影,一旁是细细修剪花枝的秦飞烟。 她的容颜在各色蔷薇的映衬下愈发娇艳起来,看着这般美人,当真是赏心悦目。 “这几日苏家闹腾的厉害,你倒是稳得住。”秦翎想到送到自己府上的暗卫折子,秦之冽拜托她来探探口风。 在太夫人成功踩到秦之冽底线之前,先看看当事人的态度。 “又不是我上赶着要嫁,随他闹吧。”秦飞烟很清楚苏家在闹什么。 她喜欢苏隶不假,可她更不耐烦去应付繁杂的人际关系。大约社交技能没有点满,所以她素日里也不爱出门。 再说了,如果连这点事苏隶都处理不好,那这桩婚事干脆作罢,自己家里都摆不平,以后嫁了是把男人放在屋里当个摆设吗? 她给苏隶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不然哪天我叫延平伯太夫人约上秦国公太夫人一起,到时候你也见见。” 秦翎的意思是不然让秦国公太夫人见见自己妹妹,自家妹子这么好,见了以后说不定就转变印象了呢。 她是真的希望妹妹能过得舒心一点,虽然皇兄也说了,没了一个苏隶,还有一个程亦寒备选,可身为女子的直觉告诉她,妹妹跟苏隶在一起,过的更快乐。 “不见。”秦飞烟一口回绝道:“凭什么!” “好好好,不去不去。”秦翎哄着自己自尊心极重的妹妹:“过几日我迁去心的府邸,到时候的宴会你要来啊。” 秦翎很满意皇兄赐下的府邸,便很快修缮好了,打算早些从现在这个逼仄的公主府搬出来。 到时候好好办场宴会,也顺便帮自己留意个新嫂子,现下陛下后宫无人,新后的人选还得两个妹妹来帮忙。 这般过了几日,御前大总管举着圣旨,带着礼部的一波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公主府,阵仗极大,一路上极尽招摇。 秦飞烟觉得有些突兀,又仿佛在情理之中,毕竟昨日秦国公进了宫,据说跟皇帝在书房说了两个时辰的话。 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是看陛下下旨赐婚的速度跟阵仗,看来秦国公的态度很令皇兄满意。 第54章 秦国公府上一片喜气洋洋,连最闹腾的太夫人都消停了下来。 针线房的下人去给太夫人裁衣服的时候,还能得太夫人几句诸如“这个料子喜庆,赏”之类的上次。 仿佛 分卷阅读84 之前的争执只是个梦一般,醒了就没了。 这当然不是梦。如果是的话,于太夫人而言,也是噩梦一场。 那日苏隶决绝的跪在她身前,容色俊秀的男儿收敛起了往日的嬉笑怒骂,认真的磕了三个头,跟她说: “祖母,孙儿已经向陛下求娶昌平长公主,我心悦长公主久矣,望祖母理解!” “你混账,一个合离的妇人,不知羞耻!”太夫人气的破口大骂。 而苏隶则是一脸冷静的跪着,眼底的冰寒如同实质一般刺痛了太夫人的眼睛。 就是这种冷漠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她生了,却对她只有尊重疏离没有亲近的儿子。 “祖母尽管骂,但是在祖母骂之前,建议先让母亲把家里积年的忠仆散掉,父亲给母亲张合离书让母亲归家去。” 这混不吝的语气让怒火上头的太夫人稍稍怔楞,下意识问了句:“这是为何?” 一旁的秦国公夫人也满脸好奇。 “我抄过的家,大多是这样安排的散尽家仆,让夫人归家免受牵连,然后等着禁卫军上门抄家流放。” 太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嘴唇翕动却没说出话来。 “你莫在此胡说八道。” “祖母就当我胡说八道吧,反正你今日进宫找陛下退婚,等你回府我们就等着陛下震怒,抄家流放。” 见苏隶说的认真,太夫人几欲插话都没能说出来。 只见苏隶继续说道:“听说西北的矿挺难挖的,希望看在我为陛下抄过那么多家的份上,赏咱家个能保住命的流放地。” 说罢,便一脸颓丧,生无可恋的跪在太夫人身前,也不看她,仿佛是认命了一般,还给已经按品级大妆准备进宫退婚拦都拦不住的太夫人让开了路。 见太夫人脸色阴沉着,半晌不说话,秦国公夫人继续拱火道:“夫君,隶儿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国公极其配合,脸色沉痛的点点头,紧紧握住夫人的手说道:“夫人,我对不住你,我这就写和离书,放你自由。” 在一边扮演满身颓丧的苏隶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他亲娘戏瘾上来了真是拦都拦不住,他爹也是,还能板着张脸陪着他娘演。 这夫妻俩真配。 “够了!”太夫人中气十足的怒喝一声,指着屋里的人,手颤巍巍的:“你们,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祖母,孙儿错了,孙儿不该拦着您。”苏隶一边说,一边还更往边上挪了挪,这下给太夫人让出来的路更宽了。 一边是满身丧气,仿佛已经失去了活的信息的孙子,一边是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儿子儿媳。 中间是宽阔的路,让出来的距离足够太夫人带着两队丫鬟走过去。 就不能给老人家一个台阶下是吗?! “好好好,好得很!”太夫人怒气冲冲的回了寝室,“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隔日再出来的时候,便是一个慈祥老太太的模样。 任谁问她怎么看这桩婚事,她都笑笑说天作之合。 还能怎么办呢,她难道还能跟拗过皇帝不成?她年纪大了,不想去西北吹风。 后来秦国公进了宫一趟,回来把说了什么原原本本告诉她之后,太夫人当真是心里吊着水桶,七上八下的。 林家姑娘递了五六回帖子,她一次都没见。 秦国公进宫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为太夫人三番五次出言无状来请罪来的。 他不知道暗卫的渗透程度,但通过揣摩皇帝的态度,秦国公这只老狐狸还是能大概推测出暗卫的势力情况。 无孔不入这个词虽然夸张,但用来形容暗卫倒是也不十分夸张。 从他回禀时候帝王丝毫不意外的神色里,他心中泛起了波涛骇浪。 恭恭敬敬的请完罪,见帝王抬手放了过去,便稍稍松了口气,复又提起婚事,这次十分之诚恳和郑重,倒是令秦之冽十分满意。 回府后在太夫人面前复述一遍,又给太夫人惊的够呛,彻底老实下来,再也不敢胡言乱语,甚至吉祥话一串串的往外说。 仿佛掏空了她那没什么文化的身体。 钦天监的人见着苏隶就头疼,连续七八日都上门磨磨唧唧,就为了让他们挑个时间近些的良辰吉日,每日反复来问定好了没。 磨的钦天监的官员见到他就慌忙躲着走。 这新郎官够心急的。 岂不知苏隶也是心里平静不下来,恨不得日子过得更快些才好,生怕在他什么顾忌不到的地方再生波折。 秦飞烟倒是丝毫不慌。 但催着匠人赶新府邸修缮速度的她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期待自己的婚事。 * 八月十九,大吉,宜婚嫁。 一大早,便有禁卫军的将士泼水净道,要走的路上也早早的维持好了秩序 分卷阅读85 ,有小孩子好奇的在路边张望,便会碰到手臂扎着红绸的的人亲切的给他们分糖果吃。 幼童们一句句的吉祥话往外蹦,禁卫军的年轻将士们也不嫌烦,在吉时前十分有心情的逗逗这些小孩。 吉时到。 一道道宫门缓缓打开。 大殿之上,新帝亲手给昌平长公主盖上了盖头。 若非礼部的那帮老古董拼死拦住了皇帝,秦之冽甚至跃跃欲试的想试试背妹妹上车撵。 听到陛下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礼部尚书跪在地上都没有打消陛下的想法。 反而是苏隶苏统领听闻,一脸幽怨的进宫,问陛下:“陛下爱妹之心臣能理解,但陛下背着昌平出门,还打算让臣娶妻吗?” 陛下你这样搞,到时候接新娘和却扇让臣很为难啊。 这样臣还怎么找伴郎,怎么找人帮臣修饰一下让公主却扇的诗句?哪个翰林敢当着您的面帮臣啊! 好说歹说,终于让秦之冽明白,皇家婚礼不同寻常家,不需要谁来背公主出嫁,皇家公主可不是泼出去的水,娘家永远在呢。 终于在皇帝日渐吹毛求疵到处挑刺甚至开始连礼部尚书的头发有些稀疏了站在仪仗前面不够好看的毛病都试图挑一挑的时候,到了婚礼当日。 礼部尚书在心里偷偷长叹一声,要是婚礼再不开始,他恐怕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头秃而被罢官的人了。 迎着朝阳,苏隶一身红衣,面容俊秀,素日里那点缥缈的清冷出尘气息被热烈的红衣压住,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子愉悦。 笑的像是谁家的傻儿子。 哦,这是我弟弟啊。 没事了,挺帅气的。 苏献一早陪着苏隶去接亲,路上如是想到。 这京里,做兄长的陪弟弟去接亲也是少见,这种弟弟要娶亲了,兄长还没正式定亲的人家也是少见。 今日的婚事乃陛下登基来赐下的第一桩婚事,又是陛下亲妹,礼部自然是怎么隆重怎么来,街边茶楼酒楼的沿街包间里,做了不少跑来凑热闹观礼的夫人姑娘。 见到今日这般俊美逼人的苏隶,不知有多少姑娘被晃花了眼。 更有为姑娘躲在包间里哭红了眼圈。 骑在马上的苏隶丝毫不知,满心都是终于要见到秦飞烟了。 婚前不准见面的规矩简直惨无人道! 秦飞烟倒是十分给苏家面子,婚仪定在秦国公府举行,婚后在秦国公府住够一个月再去公主府住。 这是对苏家的尊重,也是皇帝同意给苏家的体面。 尽管太夫人之前闹腾的让人不太愉快。 苏隶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秦飞烟面前,拜别过秦家先祖,仪仗便浩浩荡荡的往宫外行去。 车撵里端坐的秦飞烟手里握着一柄上好的羊脂玉如意,因着紧张,手心泛起些微湿意,从旁边的抽屉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又重新拿好如意,只是紧紧握着的手昭示着她内心并不平静。 行过礼,拜过天地,做到床上的时候,秦飞烟终于松了口气。 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殿下,奴婢先给您梳洗吧,累了吧。” 丹朱带着丹桂走了进来,身后还是她惯用的那些伺候的人。 “国公府没放几个人过来吗?”趁着丹朱给她摘凤冠,去钗环的时候,秦飞烟疑惑的问道。 “有,不过都是这院子里的小厮,负责些重活,帮着跑跑腿什么的,听说这院子里没侍女。” 丹桂是个包打听,才来了国公府几回,就把苏隶院子里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今日更是趁着热闹,散了一点钱出去把国公府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不排除是秦国公夫人有意纵容也说不定。 卸完沉的不行的凤冠,秦飞烟用了饭之后沐浴完才觉得整个人的精神回来了些。 她的身子果然还是孱弱了些。 换过一身红裙,头上简单的绾了发,插了一只红宝石的发钗,便靠着床上等着苏隶过来。 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嚣和丝竹声,秦飞烟等着等着便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第55章 苏隶在酒席上倒是没有喝多。 这么多年的纨绔不是白当的。跟他一伙的这几个纨绔,论文采武力样样弱鸡,但论喝酒,一个人能喝倒好几桌。 于是苏隶便理直气壮的拿着倒了水的酒杯,毫无压力的一桌桌去敬酒。 要是碰到硬拉着拼酒和硬要试试杯子里是不是真的酒的人,便由身边的人笑嘻嘻的勾肩搭背的拉去单独拼酒。 如此这般操作下来,那些个喜欢闹腾的便都醉倒在了筵席之上。 苏隶这个新郎官反而什么事都没有。 秦飞烟在新房里吃了饭,又睡了一觉,迷迷瞪瞪的,恍惚感觉到好像有人走进了房间时便醒了过来。 正对上轻手轻脚换衣裳的苏隶,也没要 分卷阅读86 人服侍,只取了腰带,预备将外袍脱下来去沐浴。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楚人,从刚刚那种迷蒙的状态里醒了过来。 还是很困。 又困又疲乏,秦飞烟张嘴打了个哈欠,眼里泪汪汪的。 苏隶看着她笑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说:“困了就睡,别撑着了。” 许是烛光下看美人,七分也能看成十分,那本就十分的人自然是惊人的好看。 美色当头,秦飞烟也不困了,睁着眼睛认真的盯着苏隶一件件脱衣服,直到只剩下件里衣时,他停手了。 美人不继续宽衣了。 她颇觉遗憾。 “继续呀,你沐浴要穿这么严实吗?” 一回头对上已经坐起来认真盯着他看的秦飞烟,苏隶自觉修炼的脸皮足够厚了,结果还是没忍住,腾的一下红了脸,抱起寝衣就同手同脚的走向浴室。 苏隶这堪比小姑娘一般的羞涩成功的让秦飞烟消散了那点紧张的情绪。 翌日清晨,秦飞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架在了火炉上烤,于是下意识的往一边清凉些的地方滚去。 没一会又被架回了火炉上。 她虽然身子不好并不畏热,但不代表她会喜欢一个火炉。 恼火的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的俊秀脸庞,她整个人都被圈在怀里。 怪不得秦飞烟觉得快热死了,狗男人大夏天的火气怎么这么旺! 十分嫌弃的往边上滚了滚,重新闭上了眼睛。昨夜折腾的晚,早晨秦飞烟就迟迟不想睁眼起床。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被热醒的。 苏隶已经醒了,把滚到边上去睡的秦飞烟又重新捞回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的珍宝。 然后把秦飞烟暴躁的热醒了。 很烦! 但是对上苏隶那双都是她的眼睛,又没发出来火。怎么说呢,以前秦飞烟没觉得自己是个看脸的这么肤浅的人,但是现在秦飞烟觉得,搞不好自己真的是个颜控。 磨磨唧唧的起身,洗漱完坐在餐桌前时已经是辰时末了。秦国公夫妻俩体贴,一早便遣人来说,敬茶放在午后了。 秦飞烟有一丝丝的不好意思,但却很快飘散。 用完午膳,还歇了一会,才去了正院,来的不早不晚。 秦国公夫人本就不是什么苛责的人,更不用提她极为清楚她儿子跟昌平长公主之间的高下尊卑。国礼大过家礼,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通知小夫妻二人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早了显得轻慢,晚了让人觉得傲慢,此时刚好。 稍坐片刻,下首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有空着的,秦飞烟看向秦国公夫人,见她面上也漏了些许的焦急之色,心下便好奇了几分。 “不等了,开始吧。”秦国公夫人见时辰到了,便吩咐道。 秦飞烟逐一交换过见面礼,来到苏家的姑娘这边。 秦国公府人口少,姑娘家更少。如此,身材高挑,银冠束发,眉宇间尽是英气的姑娘便映进了她的眼帘。 这是秦飞烟第一次正式见到秦国公府的姑娘,苏杳。 跟传闻里一样,是个极为英姿飒爽的姑娘。不知道一枪挑飞六个壮汉是不是真的。 “嫂子,这个送你!” 托盘里,是一把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戒尺?! 秦飞烟“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身后的苏隶脸都黑了。 真是亲妹妹啊,这么坑自己亲兄长吗?你送戒尺做什么?! 苏杳,你今年的零花钱都没了! 苏隶的眼神跟苏杳碰撞到一起,噼里啪啦,都是电闪雷鸣小火花! 无视身后苏隶挤眉弄眼的试图威胁苏杳,秦飞烟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柄软剑,剑身柔软锋利,剑刃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剑柄也做的十分纤巧细致,极适合女孩子用。 这把出自前朝皇室内库的剑此时就被当做见面礼送到了苏杳手中,她整个人激动地手有些颤抖。 “殿下,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你叫我揍谁我揍谁,叫我干嘛我干嘛,呜呜呜,前朝名剑落日,是我的了,我要抱着睡!” 苏杳摸着剑不撒手,感动的泪眼汪汪,就差原地立誓永远追随昌平长公主了。 倒也不必如此,之前在库房里放着落灰来着。 秦飞烟十分昧着良心的欣然接受了苏杳的崇拜的眼神。 院子里,府上的表姑娘孟从黛急匆匆的往正院赶,步子快的身边的丫头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姑娘你急什么啊,夫人那么喜欢你,难道谁还会责怪于你不成。” “胡说八道,给我闭嘴!”孟从黛有几分喘息的开口训斥身边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把她吓得立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急匆匆的进了正院,见厅内众人已然介绍完毕,正聚在一起闲聊着。 “ 分卷阅读87 夫人,从黛来迟了,还望夫人,公主恕罪。”孟从黛一进门就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承认错误,连理由都没说。 今日是秦飞烟的认亲宴,秦国公夫人不便插手,便看向秦飞烟,示意她来定。 秦飞烟刚回京时便见过孟从黛一次,也隐隐听过,太夫人曾经想将表姑娘孟从黛定给苏隶的。 但见她神色匆匆,额间隐隐冒汗,却一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好认错,撇开心底那丁点别扭,秦飞烟其实并不讨厌她。 “妹妹起来吧,既然来迟了,等下可要多送些见面礼补上。” 秦飞烟也没什么在这种日子生事的想法,和和气气的叫了起,交换了见面礼后便都入席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孟从黛放松了一般的小小吐了口气,颇有几分放下心来的模样。 紧张的样子被秦飞烟捕捉到,轻轻笑了下。 转眼间便是一个月过去 。尽管秦飞烟秦国公府住的也算是很舒心,但满一个月了还是选择回了公主府。 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地盘住着舒服。 路过花园的时候,苏隶看见种满各色蔷薇花的花圃边上,一架秋千放在那里,仔细一看,正是当年他为秦飞烟制的那一架。 “姐姐,你连这个都搬来啦。”苏隶看着秋千架,大大的笑容里莫名的看出了几分傻气。 “你亲手做的,那我肯定要带过来。”秦飞烟看着苏丽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两人在家里腻腻歪歪了一个多月,秦之冽实在是受不了苏隶这种明目张胆的偷懒行为,遣人将苏隶招进了宫。 皇帝一脸温和的问道:“苏卿还记得自己是京郊大营的统领吗?” 温和的表情和语气之下,是对苏隶消极怠工的不满,这份不满还不好明说。 “陛下,臣是婚假!”苏隶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秦之冽简直要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 当然,苏隶觉得内心真实想法也没有办法说给陛下听,难不成要告诉陛下,我想吃你妹妹的软饭,想天天躺在家里当条咸鱼等我的亲亲夫人投喂我。 不过在家躺着真的香! “苏卿这婚假着实久了些。” 秦之冽自然知道苏隶惫懒,但之前那般为他卖命,让他恍惚间觉得苏隶也是个可造之材。可婚姻不愧是个照妖镜,苏隶这骨子里的纨绔和懒散劲,气的皇帝想动手抽他。 只能心里默念,一家人,不能打,妹妹喜欢。 皇帝也不想听苏隶的歪理,直接将他打包发配到了京郊大营去,告诉他整顿不好落下的军务就不要想着回京城。 见苏隶一脸丧气的出去了,仿佛一条大狗子闷闷不乐的样子,让秦之冽无声的笑了一下。 第56章 朝中一切事务逐渐走上正轨,皇权交替带来的动荡也平复了下来。 秦之冽把妹妹嫁了出去,心头也放下了一桩大事。趁着皇帝心情好,便有不少官员奏请要开选秀。 他在朝堂上听了几次后,便同意了。 倒不是什么真的想扩充后宫,而是觉得后宫没个高位掌事人属实麻烦了些。 京中贵女们一时间蠢蠢欲动。新帝年轻,后宫高位妃嫔空缺,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虽然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但是正是册封还没下来。 这京里,永远不缺野心勃勃的姑娘。 公主府里,苏杳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看着秦飞烟在优雅的用小剪刀“咔嚓咔嚓”的修剪花枝,插瓶整理。 叹了今日的第十八声气之后,将最后一枝花插进花瓶的秦飞烟笑了,问她:“怎么了,我们的女英雄今日怎么无精打采的?” “嫂子,你能不能劝劝伯娘,别让我去什么选秀,这种活动是我配参加的活动吗?” “杳杳倒也不必如此妄自······” 秦飞烟话说一般,只听苏杳满是担忧的说:“秀女们太弱了,我能打十个,没意思!” 倒也不必如此。 苏杳在公主府才吃过午饭,国公府就浩浩荡荡的来了几个嬷嬷,请苏杳回府,去试试新打的首饰和衣裳。 一直到一脸生无可恋的苏杳被强行送回了府里去,秦飞烟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过了几日,秦翎带着一本册子来给秦飞烟看,上面尽是高门贵女的年龄,性情,爱好等等信息。 看着册子的详细程度,应该是皇帝身边暗卫的手笔。 “这是,二哥想要立后?”秦飞烟看到这册子,第一反应就是皇帝想立后了。 “不一定,但是这些姑娘合适些。”秦翎手里的册子是进宫时皇帝给的。事关重大,交给旁人秦之冽也不放心,只能拜托两位妹子。 秦飞烟翻开第一页,上面打头的第一个就是: 秦国公府,苏杳。 “啪”的一下合上册子,秦飞烟冷静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眼花,又打开册子。 年十九,性情端方果决,有 分卷阅读88 苏家之风骨。 后面的姑娘都是什么秀外慧中,端庄秀丽之类的形容词,只有苏杳的后面是有苏家之风骨。 好了,能看出来写这本册子的暗卫十分努力的在美化了。 “这上头怎么还有杳杳?” 秦飞烟当然知道秦国公府没打算送苏杳进宫,秦国公夫人折腾她也不过是为求无过罢了。 怎么这册子还能明晃晃的写到第一个呢? “皇兄觉得此女极有前途,是可造之材!”秦翎脸上也是一言难尽。 就还能不能好好选秀了? 这是选秀,不是武举选人,有前途和可造之材是什么评价?!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言难尽。 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秦飞烟跟秦国公夫人悄悄透露了些许消息。虽然秦国公夫人无意送苏杳入宫为苏家博那虚无缥缈的富贵,但还是加大了对苏杳的教导力度,争取在选秀前把该学的礼仪学会了。 连难得回府一趟的苏隶都说苏杳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当然,前提是苏杳不开口和不动手的情况下,仅凭一张脸,她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到了选秀入宫这天,秦国公府的马车极为靠前,秦飞烟也打点过宫里了,不求出挑,但求无错安安稳稳的进宫,安安稳稳的回来。 苏杳倒是没受什么闲气和绊子就顺利的入宫了,还分到了一间只有她自己住的屋子。 这待遇放在旁人身上可能是羡慕嫉妒,放在苏杳身上倒是谁都不曾说什么。 这秀女里谁都可能进宫,苏杳不可能。 应该没有哪个帝王会喜欢这种能挑飞六个壮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姑娘的。 苏杳在宫里住的安稳,只觉得哪家姑娘都好。这个漂亮那个温柔,哦豁,那个腰细那个腿长。 除了膳房每天送来的饭菜实在是分量有些小,吃不饱之外,苏杳觉得选秀生活还是很惬意的。 直到秦飞烟那日送些吃食过来,在偏僻些的地方跟苏杳说话的时候,只听到后面的湖边竹林里传来了噗通一声的落水声。 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杳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漂亮的轻功带起一阵风,秦飞烟看到的时候,苏杳已经手里拎着一团湿淋淋的什么朝这边走过来。 第57章 秦飞烟定睛一看,苏杳手里拎着的可不是一团什么东西,而是她的小侄子秦映阳,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元后嫡子此时就像只小猫崽一样被苏杳拎着腰部的衣服。 “这是怎么了,瞧映阳这一身湿淋淋的,跟着殿下的人呢?” “不知道,我过去就看见他在水里了。” 被苏杳轻提着放进了秦飞烟的腿上,秦映阳用她的帕子自己乖乖的抹了抹脸,勉强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了,只是身上还湿淋淋的,沾的秦飞烟一身都是水,衣裳也跟着湿了。 她顾不上这些,急忙吩咐丹朱拿披风先给秦映阳裹着,速去请太医来。 八岁大的孩子,身子骨也结实。要秦飞烟抱着他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好在苏杳在,主动把秦映阳背了起来。 他倒是没昏过去,但却也恹恹的,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丹朱都近不得身。好在他还知道秦飞烟不会害他,眼前的苏杳又救了他,倒是乖乖的伏在人家背上。 匆匆往紫宸殿走去,苏杳饶是身体好,此时背上又热又湿,八岁的孩子沉甸甸的,额头也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们见面本就图安静低调,特意选了偏僻冷清的地方,此时往紫宸殿方向走,快要穿越半个皇宫了。 托了托背上的秦映阳,苏杳忽然感觉到他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有些凉的小脸贴到了她的脖颈处,小孩子小声说道:“辛苦姐姐了。” 苏杳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相处,倒是秦飞烟听见了,也为了引着秦映阳说话,不让他睡着,便笑着说道:“你可不能喊姐姐,要喊姨姨。” 很快到了紫宸殿,太医已经在寝殿内等着了,秦之冽亲自过来,从苏杳背上抱下了秦映阳。 目光触及到她后背被秦映阳沾湿的衣衫,便迅速移开目光,抱着孩子往寝殿内走的时候顺便吩咐人给苏杳换身衣裳。 秦飞烟倒是跟着一起进了内室,想听听太医怎么说。 “殿下落水有些受到惊吓,还在救起及时,只服些安神汤药修养几日即可。” 见秦映阳精神尚可,皇帝便点点头示意太医出去开药煎药。 内殿一时只剩下三人。 “你告诉父皇,你怎么好端端的落进水里去了。”秦之冽压着怒火,缓着声音问道。 “儿臣本想去湖边瞧瞧荷花开了没有,前日夫子布置了书画课业,可没想到在湖边被人推了下去。”秦映阳皱着小眉头,仔细的回忆。 “可知道是谁?” “不知,但儿臣身边的人有问题。” 秦映阳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只能跟秦之冽说自 分卷阅读89 己的直觉。 “江荣,去给朕查,查查这后宫里是什么人敢这么嚣张。”江荣是新上任的御前大总管,也是追随多年的心腹。 “皇兄,不一定是你后宫的美人,她们还没这么大胆。”秦飞烟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秦之冽在女色上一向克制,后宫妃嫔皆无高位也无子嗣,应该没有人会如此铤而走险。 “那便着重查查这宫里的内侍。”说吧,秦之冽又叹了气,说道:“归根到底,这后宫缺一个手段果决又心思澄明的皇后。” 秦飞烟没接话,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她是进宫来照顾小姑子的,可不是为了让小姑子被选进宫的,万一亲哥真对苏杳动了心思,这事可大发了。 她也怕回去面对泪汪汪的婆婆啊。 希望兄长对自己的适婚条件能有一点清晰明确的定位。 带着苏杳匆匆就回了秀女居所,一路上秦飞烟反复叮嘱苏杳,一定要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别出去瞎晃,见苏杳乖乖的点头,秦飞烟才放下心来出了宫。 “夫人怎么了,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谁惹你了,我去给你出气!” 苏隶见秦飞烟自从宫里回来就有些神思不属的,便十分担忧。 “今日进宫去看杳杳了,发生了些事。”秦飞烟说话有些犹豫。 苏隶一听到自己妹子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苏杳在宫里闯祸了。 “妹妹是不是在宫里惹事了,陛下是发现妹妹能打六个壮汉的事情了是吗,她是不是把别人家的姑娘打了?”苏隶急急追问,越问语气越虚弱。 “想什么呢,怎么说杳杳呢。不是坏事,是好事。”秦飞烟见苏隶这副模样,手里的团扇敲了敲他的额头,白了他一眼。 哪有这么编排自己妹妹的。 “她今日救了映阳。” “大殿下啊,这是好事啊。”苏隶松了口气。 “可我总觉得,皇兄对杳杳的态度不同寻常。”秦飞烟摇摇头,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皇兄这么多年,没对哪个姑娘特意体贴过,今日还特意让人去给苏杳洗漱换身衣裳。也许是多心了吧。 见秦飞烟的注意力总在别人身上,苏隶十分不满的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充满占有欲的怀抱让她回神。 “不必担心,苏杳这么大人了,她心里有数。” 秦飞烟迷迷糊糊陷入昏睡前,不禁想到,也是,苏杳大了,很多事也许不喜欢家里人插手呢。 亲兄长都觉得没事,她这做嫂子的也许是瞎操心了。 * 如此过了十余日,选秀很快到了最后的阶段,各家秀女很快被指婚的指婚,出宫的出宫。 苏杳也顺顺利利的回了国公府。 一路顺畅,秦国公夫人见到苏杳顺顺利利的选秀完,也是放下了心来,旋即便打算带着苏杳多去宴会走动走动,好寻个夫君。 毕竟苏杳也不小了。 秦飞烟没说什么,只是这几日都在国公府里住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 按理说,苏杳救了秦映阳,怎么都该有封赏的,怎么到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又说不出来。 这日刚用过早膳,礼部尚书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就来了秦国公府,见他手里捧着圣旨,苏家上下迅速摆出香案,迎旨。 一长串的辞藻华丽的赞美之后,是册封苏家女苏杳为后的圣旨。 打头的秦国公夫人接旨的时候身形都是晃的,要不是秦飞烟扶着她,估计当下就得厥过去。 哆哆嗦嗦的接了圣旨,苏家上下谢了恩,礼部那一队人走了之后,院子还是一片寂静。 回了后院,秦国公夫人搂住苏杳就开始哭:“我可怜的杳杳啊,我对不起你爹娘,我没给你寻个......” “哎呀大伯娘你别哭啊,我是自愿的,自愿的。”苏杳手忙脚乱的扶住大伯娘,连声安慰道。 ? 两双疑惑的目光同时看向她。 “哎呀,之前陛下已经问过我的意愿了,我是愿意的。”苏杳的脸上没什么少女的娇羞,但却一片坦荡,眼神清明。 “宫里是什么好去处不成?” 秦国公夫人有些不明白了。 她倒不是出于什么家族权势兴衰的考虑,纯粹是觉得苏杳的性子不适合宫里。 “陛下说,我若是做了皇后,日后可以跟着他去督军!” 秦飞烟默默的退后一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哦豁,她亲哥为了骗人家姑娘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 还督军,如今连战事都没有,督哪门子的军。尽编瞎话骗小姑娘。 第58章 但是凭心而论,秦飞烟是相信苏杳的品行的,但还是希望小姑娘能想清楚。 却不想小姑娘想的比谁都清楚。 “嫂嫂 分卷阅读90 ,我想的很清楚了,陛下在下旨前也跟我说的很明白,我真的不是被强迫的。” 苏杳当真有些哭笑不得,怎的家里人都以为她竟是不愿进宫的吗? 其实苏杳真的是愿意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 大伯娘遍寻京城勋贵寻不要几家愿意接受她这般姑娘的人家,主动凑上来又是些贪慕富贵的人。语气一辈子在后宅蹉跎,那不如选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后宅蹉跎。 更何况,陛下是打心底里欣赏她的。 那种不是出于旁的目的的迎合,是真真正正对她这个人的欣赏,尽管她能感觉的到,这种欣赏更近似于一种上位者发掘有才能之人的欣赏。 可那又怎样呢? 士为知己者死。 她愿意帮这样欣赏她的陛下。 怀着这样无畏的信念,苏杳踏上了凤辇。 帝后大婚,后位人选竟是往日里哪家都看不上的苏杳,当真是跌破众人眼睛。 更不提新后手段果决,雷霆手段清理了后宫的一大批由各方势力塞进来的宫女内侍。 给了一众不怎么敬服她的人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公主府里。 苏隶一个月难得得了三日休沐的时间,在书房陪着秦飞烟,半点不想挪步。 秦飞烟在对着账本子,他就没个正形的靠在贵妃榻,怀里还撸着前几日秦飞烟刚从万兽园里要来的波斯猫,直把好脾气的猫撸的喵喵直叫,试图挣脱怀抱往秦飞烟怀里凑去。 “花枝,来。”秦飞烟冲这只名叫花枝的半大的小猫招招手,苏隶便放开了它,任由小猫一跃跳到秦飞烟膝上,十分嫌弃的舔自己身上被苏隶撸过的毛。 “臣的公主殿下,你已经看了一个时辰的账本了,难道是我人老珠黄了吗,我不比账本好看了吗?”苏隶懒散的躺在榻上,夏衫松松垮垮的,墨发用玉色的小发冠半束,整个一副富贵乡里长大的小少爷模样。 十足的纨绔,也十足的好看。 秦飞烟心急速的跳动了几下,慢条斯理的合上账本,随手拿过团扇,随着她起身,膝上那只波斯猫轻盈的跳到了地上。 “哪家的郎君上了本宫的榻?”秦飞烟充满戏谑意味的用团扇挑起苏隶的下巴。 却不想他一个起身把秦飞烟紧紧的抱在怀里,长手长脚的男人拥住怀里娇小的人,下巴轻抵在秦飞烟的发顶,温柔至极也充满占有的在耳边说道:“是你的夫君。” 花枝此时跳上贵妃榻,十分不客气的踩上了苏隶的肩膀,耀武扬威的蹲在了这里。 秦飞烟笑了一下:“瞧你给花枝惯得。” 自从她一眼瞧上这只瘦不拉几的小猫带回来之后,苏隶便接过了照料的活,生生给当时恹恹的小猫喂成了如今这副油光水滑的样子。 苏隶一脸得意,丝毫不觉得被猫踩在肩膀是冒犯:“那是,这可是我亲手养大的崽崽。” 秦飞烟懒懒的靠在他胸膛上,这样的姿势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他说话时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看不见表情也能听出苏隶的得意。 “前几日太医说,我的身子,也许这辈子你都没有养自己孩子的机会了。”她尽力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些,可这般语气却正透露了她心底的怅惘。 “早就说了,就咱俩过不挺好的吗,实在不行让我哥多生几个呗。” 苏隶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戳破,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效用。 暗暗嗤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学起画本子里那般伤春悲秋了。秦飞烟理直气壮的抬头回道:“那你可得让苏世子多生几个。” 苏隶失笑,抬手轻轻掐了一下这个口不对心的女人,被拍掉手之后也丝毫不介意,只是伸手又把人紧了紧,感受到挣扎后也没撒手。 “姐姐,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用任何情感分走你的注意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苏隶最后一句的声音近似于小声咕哝,心底满的快溢出来的在意和占有欲被管控的很好,只泄露出来一丝丝。 “好。” 秦飞烟没有长篇大论,也不想反复阐明心迹,只想紧紧的抱住他。 这世间有千万种相遇,何其有幸,我恰好能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