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逆袭之路(女穿男)》 分卷阅读1 ?《农家子的科举逆袭之路(女穿男))》作者:桑阿豆 文静穿越了,穿成了一个刚刚被饿死的男童,从她变成了他。 刚穿过来,新家穷得揭不开锅,全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 再看家人,父亲亡故,母亲软弱,两个幼妹饿得豆芽菜似的。 何文静不想再重复一遍被饿死的命运,身为家中唯一男丁,养家责任必须承担起来! 种地,力气不够;经商,地位太低。那就只有考科举了! 何文静拿出现代应试教育的丰富经验,开始死磕四书五经,誓要跃过龙门,实现人生逆袭! 多年之后,何文静终是从一个小山村的农家子,成为了一代名臣,其功绩流芳百世,为人称颂。 只后野史有云:何文静,字退之,少时家贫,及长,文有所成, 后入仕则为国之栋梁。然恐夫纲不振,畏妻如虎,莫可奈何也。 PS:1.后期男主夫妻感情不是重点,女主穿成男身考科举是主线,前期科举,后期朝堂。 2.考试题目及科举背景,名词解释,科考制度皆来源于网络资料查找,非作者自拟。 3.主角不是天才,普通人智力,没有过目不忘,一点即通的技能,但是也会有金手指。 4.本文架空,非常空,免考据。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穿越时空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文静 ┃ 配角:陈秀娘、方氏、宋易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代名臣成长史。 立意:知识改变命运,就算身处逆境也需奋力一搏。 1.穷家(虫) 大夏十五年春,临安府,清源县,柳溪村。 一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中断断续续的传出呜咽的哭声,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童躺在炕上,双眼紧闭,两颊凹陷,竟是瘦得不成样子。 床边半跪着哭泣的女人也是面色蜡黄,口中悲呼声不止,也好似快哭昏过去。 两个瘦得豆芽菜似的女童挤在床前,用小手推着床上的男童,嘴里不住的叫道:“哥哥快起来,哥哥快起来。”叫一声哭一声,好不可怜。 何文静昏昏沉沉间就感觉有人在推她,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因为发现了乙方施工单位偷工减料,整条高速的淤泥换填都是用的土而不是碎石,她作为监理方,在拒绝了施工单位的好处费之后,在去业主那里送资料的路上被一辆黑色轿车撞飞了。 何文静被撞到半空,那种下落时的急速失重感让她有些头晕,在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都被放慢了。可是她没有等来重重摔在地上的痛感,反而是从胃中清晰的传来空虚到极致的饥饿,甚至这饥饿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饿,好饿。 何文静被这疼痛折磨得有些清醒,然后原身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朝她涌来。 原来这个被饿死的男童也叫何文静,家中只剩下一个寡母和两个妹妹,而自从他爹在一年前病死之后,一家人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母亲方氏性格软弱,没什么主见,没分家之前就常受婆母的磋磨,偏偏他奶奶叶氏见她软弱可欺,又是个锯嘴的葫芦样子,越发的苛待她。 方氏受了磋磨只会哭,何大山见娘子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就梗着脖子说了分家。 老叶氏当时还闹了一场,只是何大山请来了村长,说家宅不宁,又称树大分枝,他们兄弟两人都各自成家生了孩子,这家也是迟早要分的。 村长见方氏确实没个人样,况老叶氏在村中苛待长媳也算人尽皆知,便做主分了家。 只是何铁蛋和老叶氏却说他既然急着要自家去过好日子,那家中可没有好地给他,最后只分了一间茅屋,几亩薄田,而且多是土地贫瘠的旱地。 再约定何大山家每年要给的孝敬,即年底交何铁蛋和老叶氏两口子两升谷子,两升稻子,并一只鸡,一两银。 何大山也硬气,父母分家,每年这些孝敬他是该交的。 况且现在他们分家了,收的粮食,赚的钱,不必再上交到公中,只要他多辛苦一些,妻儿一定能比之前过得更好。 于是,分家后的何大山就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到了侍弄田地上。 山林地多碎石,庄稼不好生长,他拿着锄头翻地,跟方氏两人将石子全都细细捡了出去。 水田不肥,稻子长得不好,他就到处去捡牛粪,挑水来肥田。 又兼他有把子力气,也常常到山中打些野物,要么卖钱,要么留给妻儿吃肉,日子虽然辛苦,到是越过越红火。 可惜天不遂人愿,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小风寒,却没想到最后渐渐拖得越来越严重,家中好不容易积攒的钱都拿去买了药,最终家中之前挣的银子也花完了,何大山也在年底没了。 方氏一下失了主心骨,只觉惶惶不安,幸亏长子何文静懂事,虽然年仅七岁,却知道照顾妹妹,也开始 跟着方氏去下地种田。 只是他再懂事,年纪却小,又没什么力气,抡不动锄头也扶不住犁。 以往家中的力气活也都是何大山在干,方氏生得瘦弱,多是在家中做饭带孩子,如今何大山一去,孤儿寡母也种不好地了。 种麦子是直接用锄头挖坑撒种,插秧前也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翻地犁田。再有就是挑水施肥,这个活计方氏做得勉强,常常只能担半担,又或者何文静用一直桶提着慢慢浇。 这样干了一年,地里的收成比以往要少了许多,又因为没有何大山打猎的收入了,这点收成,让这母子四人连饭都吃不饱。 可是老叶氏却还是让方氏在 分卷阅读2 年底前交齐要给的孝敬,而且还说是她这狐狸精把她儿子克死的,对她愈发的恶声恶气,不仅不说帮衬一把,就连这三个孩子也恨屋及乌了起来。 方氏没办法,把家中的粮食用斗升量了交给叶氏,银子实在凑不齐,便把她剩余的嫁妆和几块布卖了,总算是把东西准备齐了。 何文静在脑中过着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 古代就是这样,虽然分了家,可是并不代表就跟父母断绝关系了,况且分家时,父母给房子给地,分家的儿子每年给父母孝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真分了家就不管父母了,那估计方氏就会先被打上不孝的罪名。 只是寻常人家遇到这种情况,多不会像老叶氏那样做得这么绝,也不会像他爷爷何铁蛋那样不管不问。 脑中的回忆还在继续。 本来就粮食不多的方氏母子开始节衣缩食,可是再怎么节省也还是不够等到下一季收成下来。 于是,等粮食吃完之后,方氏又回了一趟娘家,可惜自从她爹死后,如今方家是她嫂子当家,她嫂子管着她哥哥,她娘也不敢多给,只偷偷装了半袋子糙米给她。 她嫂子王氏后来知道了,叉腰在她娘的门口指桑骂槐了半天,说家里进了偷粮贼,要不就是米缸长窟窿,又说她出嫁的女儿已是别家的人,没事不要回家,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休了,带坏方家女儿的名声。 方氏臊得满脸通红,拉着何文静的手嗫嚅着不敢答话,又怕自己的娘为难,因此去了这一回也不再去了。 而小小年纪的何文静跟着方氏去外婆家受了舅妈的白眼,心里也存着志气,不想再去被人冷嘲热讽,母子四人便又就着这半袋子糙米过活。 只是为了节省粮食,稀粥中不仅水加的更多了,还常常放些野菜一起煮。 方氏要去田里干活,便是何文远送饭,他见妹妹们饿得直哭,便把自己的稀粥分了大半给她们吃,自己饿得狠了便去扯喂猪的草来吃。 可惜就算吃野草也不顶用,他还是越来越瘦,然后终于在一天早上时饿死了,然后就是何文静穿了过来。 何文静脑中走马灯似得过完原主短暂的一生,只觉得他实在是太惨了,而这个家也实在太穷了。 穿成男人就男人吧,至少在古代封建社会,就算是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男人的日子也要比女人好过的多,出路也多得多。 在生存面前,性别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胃中还是空空的难受,何文静躺不下去了,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水...给我水...” 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正在哭泣的方氏和两个小萝卜头蓦地抬头,惊喜的看着他。 “哥哥醒了!” “大郎醒了!” 何文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再次出声:“娘...帮我端碗温水吧,我渴...” 其实何文静是饿,可他也知道家中没什么吃的了,况且原身是饿死的,他也还没从那种饿得心慌的劲中缓过来,便想先喝水润润嗓子。 “诶!大郎你先躺着,娘这就去给你倒!”方氏慌忙起身,只是双腿却好像被之前的变故吓软了,猛一起身差点摔倒。 床前的两个小萝卜头此时也挂着泪挨在床前,何杏还有些害怕的拉着何文静的手,才三岁的何梅更是直接把头枕在他盖着被子的腿上,一双小手也扒在床上,神色依恋不已。 她们两人一个差何文静两岁,一个差何文静一岁多,以前何大山还在的时候就是他带着两个妹妹玩。后来何大山去了,方氏身体柔弱,管着田中的庄稼就让她精疲力尽了。 因此这一年来,何文静不仅要在家中打理家务,洗衣做饭,甚至两人的辫子都是他扎的,尤其小妹何梅,可以说粘他粘的紧。 方氏把水端来,何文静被她扶着喝了一碗,恢复了些力气。他被扶着靠在床头,缓了口气,又让他娘端了一碗温水来,这次他让方氏加了一点点盐。 等这碗淡盐水喝完,何文静才觉得自己好似重回了人间,只是胃里仍然饿的发慌。 方氏见儿子醒来,又喂他喝了水,就赶紧拿着碗去抓了把糙米煮粥。 刚才她以为儿子饿死了的时候就听两个女儿说了,原来大郎每日都省下口粮给她们吃,才让他自己饿晕了过去,当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儿子的时候,她才真觉得天都要塌了。 如今儿子醒来,就算只剩下最后的一碗米,她也不管那么多了,就算真要饿死,也是她先死,她是没办法看着儿女在她面前饿死的。 厨房中渐渐有香气传出,何文静吞吞口水,他从没觉得这么饿过,这糙米白粥的香味闻起来实在太香了,此刻竟觉得比他以前吃过所有美食还要诱人,口中也是止不住的分泌唾液。 又过了一会,方氏用大碗端了粥出来,慢慢喂给何文静吃,两个小萝卜头虽然也很饿,却也懂事,只在一旁乖乖看着,等哥哥吃完。 何文静被方氏喂了一碗粥后才觉得胃中没那么难受了,虽然仍没吃饱,却也不再饿得烧心烧肺了。 又见地上两个小女孩也是瘦得可怜,眼巴巴的看着方氏手中的碗,而方氏自己不仅身材瘦弱,而且还得下地种地,便说不吃了,让娘和妹妹吃。 谁知方氏却没听他的,又去舀了一碗粥,要喂给他吃。 何文静推了几次,方氏就开始掉泪。 何文静虽然前世是女人,可是他也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哭,尤其这个人还是他这辈 分卷阅读3 子的娘,他对怎么哄人真的不熟啊。 于是何文静便又在方氏的眼泪攻势下喝了一碗粥,剩下的是再怎么也不愿意吃了。 方氏见儿子的确实脸色好看了许多,也放了心。又见两个女儿眼巴巴的看着她,就将锅中的粥都舀了出来,分成三碗,她自己的多是菜叶和米汤,两个女儿的则要干得多。 何文静躺在床上看着这母女三人喝粥,越看越觉得心酸。 尤其是两个小女孩,每喝一口都珍惜无比。这要是在现代,她们这个年纪也就在读幼儿园吧,可现在她们却随时都可能会被饿死。 何文静觉得这个家真的要想些出路才行了,否则再过几天,那就是全家都要被饿死了。 2.活路 等方氏带着两个小女儿吃完稀粥,何文静也打好腹稿了,便准备把自己的计划向方氏提出。 “娘,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你听听看行不行。” 方氏本来准备看完儿子之后就去下地,实在是如今全家也只有靠着地里的庄稼活着了,虽然稻子和麦子还只是禾苗,可是如果现在不打理,那后面恐怕连稀粥都吃不上了。 再有就是地里的菜虽然还只是半大,但是一会也要扯些回来,否则家里很快就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她看儿子一脸严肃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一个小人家家能有什么事,可是儿子现在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方氏还是很重视他的话的。 “大郎你说吧,娘听着呢。”方氏开口答道,顺手又给儿子掖了下被子。 “娘,我想过了,如今爹走了,家里的这几亩地没有人侍弄,庄稼根本长不好,不如把地交给别人种,然后我们得些粮食还便宜些。”何文静声调不高,却是放了个大雷。 方氏听到这话果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大郎不可!我们自己种虽然得的也少,可是租给别人种,给的粮食却比我们自己还要少些,那岂不是更吃不饱了?”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种事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方氏想的也很简单,农民不种地还能干什么呢? 何文静叹口气,无奈道:“娘,你想想看,我们这一年来是什么情形?你力气不够犁不动田,我今年也才八岁,等我能像爹那样还得好几年呢。而且每年年末还得给爷爷、奶奶家粮食和银子,光是这个就交不出来。如果继续下去,全家人早晚也会饿死的。” 方氏听完儿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可是这种大事她也拿不定主意,低头想了一下,又嗫嚅道:“等家里过不下去了,我去你奶奶、外婆家去借点粮食,他们总不会看着孙子饿死不管吧。” 何文静看着方氏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知道她这是自己也对这话没有把握,毕竟他奶奶对他们一家人确实够狠心,这个话也不过是说出来骗骗自己罢了。 那就得打破她的幻想了。 “娘,先不说奶奶不喜欢你,之前咱家这么困难也来要了粮食银子,就算她借给你了,难道咱家不还吗?一年拖一年,最后只会欠的越来越多,到时候咱们全家靠这几亩薄田仍然吃不饱。” “再说外婆家,如今是舅母当家,舅舅性格软弱,舅母又是个会撒泼的,能在外婆家能借到粮食比找奶奶家还难。” 何文静见方氏神色暗淡下去,知道她这也是认清现实了,便接着道:“再说,虽然咱们把地给别人种了,得的粮食少些,可是这样一来娘和我们不就不用每天下地干活了吗?等我们闲下来了,或自己打打零工,或自己养养鸡鸭,再在其他地方添补一点,总比饭都吃不饱好些吧。而且娘和妹妹们也不用这样累了。” 其实何文静想到这个办法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们几人都不擅长种地,既然如此,非要强迫没办法种田的几人去地里刨食,那就跟强迫鱼会飞一样,根本不现实。 方氏听着儿子的话,一时有些迷茫,真的可以不种地也活得下去吗? 他们庄户人家,几辈子知道的就是种地。年景好的时候就吃得饱些,年景不好就勒紧裤腰带祈求老天风调雨顺,从来没有想过干种地以外的其他营生,这真的可以吗? 方氏又想到儿子说养鸡鸭,心里一惊赶紧问道:“大郎你不会是想去干贩货的买卖吧?这可使不得,你是正经的良民,可不能去当那低贱的商户。” 何文静见方氏惊恐的看着他,满脸写着抗拒,连忙说,他不想经商,而且还把他之前就想好的出路说了。 “娘放心,我不当商人,我就想着,与其一辈子种地连饭都吃不饱,还不如另找出路,等咱家有钱了,我就去进学,考个功名回来。” 这是何文静的真心话。 虽然这个朝代他没听过,可是从原身有限的回忆和方氏的只言片语中,他还是了解到了个大概。那就是这个朝代对商人的态度跟中国古代差不多,都是歧视鄙夷的,而且限制也多。 以中国古代为例,秦朝是商人不能穿丝绸,汉朝时商人申报的财产要是不实,则会被没收家产,而就算是被称为民风开放的唐朝,商人也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虽然后来逐渐好了些,可是商人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低,这个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情况产生的原因除了古人普遍认为商人都奸诈,比如他们在西边低价进货,再到东边高价卖出就是赚黑心钱,是奸商之外,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整个国家的农耕文化。 古人不像现代社会一样开放海禁,发展与 分卷阅读4 其他各国的贸易往来,纵有,也不过是与临近国家的一些特产之类的相互交换买卖,构不成太大规模,那就不需要生产太多出口的货物。 而古代社会有又时常发生动乱兵祸,国家要打仗,就需要粮食,更需要种粮食的人。如果人人都去经商去了,那就没人种地了,因此商人地位低,受到抑制,也可以说是因为国家的在打压这个群体。 既然如此,何文静也就不想再去走这一条路了。 方氏听说儿子想去考科举,眼神一亮,可是又很快暗淡下来,犹豫的说道:“可是大郎,咱家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让你去考科举,我听说就是买纸笔都要费不少钱呢,而且很多人读了十几年都没考个功名回来。” “娘别担心,我不是说现在就要去读,我们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先让全家吃饱饭,可是只靠你和我种地肯定是不行的。”何文静看了看两个妹妹,又继续道:“再说妹妹们都还这样小,如果长期这样饿着,以后身体也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儿子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何杏和何梅靠在方氏身边,抓着衣角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期待,她们真的可以像哥哥说的那样,以后都可以吃饱饭了吗? 方氏看着两个女儿面黄肌瘦,小身板摸起来也是皮包骨,心里一酸。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儿子问她能不能找到其他办法让家人吃饱饭,她能知道什么呢? 以前孩子他爹还在时,她就听他的,如今孩子他爹不在了,她也没了主意,要不然就听儿子的吧,反正以后这个家全靠儿子了。 “那大郎准备现在就把田租出去吗?地里可还有庄稼呢。” 何文静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见方氏终于动心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道:“最好是现在就租出去,一是是因为虽然麦子和稻谷都种下了,却还是禾苗,离长成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咱家却是马上就要断粮了。” “再有,现在庄稼长着,租给别人也方便,他们不用再撒种插秧,只需时常挑水施肥,拔草除虫就能白得额外的粮食,这样愿意来租的人肯定多,咱们也好说价。第三,来的人多,咱们也好选人,等以后想再把地要回来也容易。” 方氏听着儿子列举着把地租出去的理由,只觉得条条有理,只剩不住的点头了。 何文静看着面前这一大三小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虽然神色迷茫,可是眼神中的信赖却是毋庸置疑的,这让她觉得十分感动。 谁会信一个八岁小童的话呢?估计也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能做到了吧。 不过除了因为是家人,何文静猜测或许也还有他是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丁的原因。 想到此处,他把心中最后的那点不自在也丢开了,大不了就当重活一世了,生存面前,性别什么的真的是小事了。 事情说定,何文静就给方氏说,让她去跟村中那种家中壮劳力多的,人也不刁钻的人家去透个口风,只是让她千万别当场说定,只透个口风就行。 方氏把儿子告诉她的话又复述了几遍,见没问题了,才起身出了门,往村中而去。 柳溪村不大,方氏有意将田地租出去的事情,不过一下午的工夫就传遍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来何家的人一时间挤满了屋子。 屋中挤挤挨挨的站了许多的大姑娘小媳妇,而因为方氏是寡妇,有跟来的男丁则在屋外廊下站着,又还有许多村中小童跟着父母来看热闹,三五个成一堆,在何家院子里追逐打闹,好不热闹。 不过人多正是何文静想要看到的结果,竞争的人多了才好提要求嘛。 只不过,他刚拉着方氏在凳子上坐下,准备听听这些人都愿意给多少收成的时候,他看到何铁蛋和老叶氏带着何二一家也来了。 何文静眉头皱了一下,思索一会,叫来了何杏,拉着她耳语几句,让她出门去了。 3.事定(虫) 本来还叽叽喳喳的人群,在何铁蛋和老叶氏带着何二何大牛一家进来时,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群人看看老叶氏,又看看方氏,相互之间打着眉眼官司,好似在等好戏开场。 而老叶氏也不负众望,等一进来后就直接挤开人群站到方氏面前,叉腰就开始大骂。 “你这作死的小娼妇!先是撺掇我儿子分家,后来又把我儿子克死了,如今我儿子才死了一年,你就要把家当卖了,说!是不是你在外面勾搭了哪个奸夫,准备卷了家财跑路!” 方氏在见到老叶氏进来的时候就吓得站了起来,缩着肩膀低着头,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此时老叶氏骂她她也不敢还嘴,只小声的说:“我没有,我没有......” “还敢狡辩!不是勾搭了奸夫怎么会想着把地给别人?!老婆子我一定要去官府禀报大老爷做主,把你这丧门星抓去沉塘!”说完又想上前去扯方氏的头发。 旁边坐着的几个村妇连忙上前去拉住老叶氏,嘴里劝道,“何嫂子不是这样的人,老婶子别听人乱说,要是何嫂子名声坏了对您老不也不好吗?” 谁知老叶氏根本就不是听人劝的人,听了这话,不但不收敛,反而啐了一声:“我呸!要坏也是坏她的名声,关我什么事?我今天非要治治这丧门星不可,还有我家地也得还回来!” 何文静拉着何梅,见她被老叶氏撒泼的样子吓得不轻,干脆把她抱在怀里,心里默默想着对策。 他知道老叶氏不过是借题发挥,骂方 分卷阅读5 氏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最后一句,要回田地。 可是这地是万万不可能还回去的。 何大牛的老婆苗氏在跟来之前就跟老叶氏商量好了,既然何大山死了,不如就把地收回来,让方氏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去,反正她娘肯定也不可能看着女儿和外孙饿死。 而且她自己也有两个儿子,她还想让两个儿子去上学考个功名回来呢,也让她尝尝当官太太的瘾。 要说苗氏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也不是空穴来风。 原来在何大山还没分家之前,当时何文静还不叫何文静,他爷爷何铁蛋给他取的名字是柱子,苗氏刚刚生的大儿子,名字也不叫何文茂,叫栓子。 后来柳溪村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敲门讨水喝,方氏好心就给他端了碗水,又给了个窝头给他。 老叶氏虽然喜欢撒泼又不讲理,但是却非常迷信,平日对那些神婆神棍的尚且深信不疑,对着这个虽然看起来很落魄,但是气质却并不像乞丐的老道士则是敬畏了,口中称着老神仙,把人请了进来。 于是作为回报,道士便给何家的两个男孩取了名字,何大山家的就叫何文静,何大牛家的就叫何文茂,而且道士还断言何家会出当官的人,可是却没说是谁,有几人。 当时在场的人听过都哈哈大笑,却没几人当真。 虽然当官什么的是很诱人,可是他们柴门小户,几代都是泥腿子,也没人真把道士的话当真,就当他是在说吉祥话。 可是刚刚生了儿子的苗氏和老叶氏却当了真,后来苗氏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就更觉得这是上天在预示什么,因此还专门请了村口的酸秀才又比着两人的名字给小儿子取了名字叫何文礼,女儿何莲。 也就是从那时起,苗氏就想着攒钱送儿子上学,可是何家实在是穷,又还有何大山一家子,就算最后真攒出钱来,他们要送何家的儿子去读书,估计也是先送何文静去。 因此,当时分家的时候,苗氏是极力赞成的。 这样不仅何家大半的田地都留下了,而且虽然是何铁蛋和老叶氏两口管着钱,可是她哄一哄也不是不能让两个老糊涂拿出来给她儿子上学。 这次如果能把何大山家的地也要回来,那再攒个两年,她大儿子就可以先送去学堂读书了。 苗氏想得美好,便在一边起柴架火,跟老叶氏两人一唱一和,竟是一副要把这是定下来的样子了。 何文静看妹妹何杏还没回来,他娘方氏现在也只会低头哭,干脆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抱着何梅扑通一声跪到了何铁柱面前,扯着他的裤脚就开始放声大哭,只是边哭口中却不耽误,该说的话,说得又清楚又明白。 “爷爷、奶奶,我娘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呜呜呜,我娘说我们把粮食和银子都给了奶奶家了,没饭吃了,就说把地先给别人种,先换点吃的,否则我们兄妹就要饿死了。呜呜呜...奶奶,你不要我娘把地给出去,是不是准备来给我家送粮食吃了?呜呜呜,爷爷、奶奶,我好饿啊,呜呜呜......” 何梅年纪小,被哥哥抱着跪在地上,又看哥哥哭得伤心,自己也被带着哭起来,只是话却说得不是很清楚,只跟着边哭边说饿。 本来口中还叫骂不停的老叶氏听见哭声,看着众人投向她的眼神,一时间也有些讪讪,可是下一秒又有些恼羞成怒,舍了方氏就来骂何文静。 “你这白眼狼崽子!胡咧咧什么?!什么叫都把银子、粮食给我们了?看我今天不替你老子教训你这不孝子!” 何文静哪肯吃这个亏,见老叶氏要上手,当下也松开了何铁蛋的裤脚,转而扑过去抱住老叶氏的双腿,差点把她扑得跟他一起摔在地上,只是口中的哭声还是没停。 “呜呜呜,奶奶别打我,我娘的嫁妆都卖了换成银子给了奶奶,现在奶奶说没有收到我家的钱,是不是还要我们继续交?呜呜呜,我家实在没钱了,也没有粮食可以交给奶奶了,呜呜呜......” 老叶氏想把何文静撕扯起来,可惜每次她快要站稳了,何文静就又抱着她的双腿动一动,让她不住的打着趔趄。 偏偏何文静的哭声还大,每次她一开口骂就被他的哭声打断,直让老叶氏气得词都忘了。口中除了丧门星、白眼狼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何家屋中闹闹哄哄,骂声哭声吵成一片,这时候跪在地上的何文静眼尖的看见何杏领着村长来了,他立马又是一声大哭,对着老叶氏道:“奶奶别抢我家的地,我家也没有粮食和银子再交一遍了,呜呜呜。” 张青和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幅场景。 想起何杏来找自己说奶奶要把他们母子赶出村子去,然后把地收回去的话,他本来还不信,此刻一见这场面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村还没有发生过丈夫死了,就把孤儿寡母赶出去的造孽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在他当村长的时候发生! “都安静!” 张青和从门外进来,村民们自发给他让了条道出来。他先是走到何文静身边让这两个哭得凄惨的小孩起来,然后自己坐到了何家堂屋的上首,开口道:“说吧,何叶氏你来何大家闹是干什么?” 何文静听到张青和的话,心下先松一口气。 古代最重孝道,甚至有些极端的,父母说你不孝你就是不孝,连狡辩都无用。可是他听张青和问的是他奶奶来他家闹什么,就知道至少现在这村长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分卷阅读6 。 老叶氏见村长问话,之前撒泼耍无赖的劲头也收了,缩了缩脖子答道:“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我听说这丧门星...我大儿媳要把地给别人种,来问问罢了。” 她最喜欢的是窝里横,真遇到地位比她高,势力比她强的人,她又会缩回去。而管着他们交税和服徭役的村长,在老叶氏眼里就跟坐堂的的大老爷也差不太多了。 张青和皱皱眉,转而问方氏,“可有此事?” 方氏此时也收了哭声,小声答:“不是的,实在是家里断粮了,几个孩子快饿死了,就想着先把地给别人种,然后换些粮食吃。” “既然如此,这个事情也不算大,为什么说是有人要敢你们母子回去?”张青和有些生气,难道根本没这事?是方氏让女儿编瞎话来骗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 何文静听话听音,见形势不对,立马又抽泣起来,小拉着跟着张青和一起来的村长娘子,眼睛里泪珠要落不落。 “婶娘,我奶奶说没有收我家的粮食和银子,说我乱说的,是白眼狼。婶娘,我不是白眼狼,呜呜呜,我家是真没钱给奶奶了,如果地也没了,我娘就得带着我们回外婆家了,呜呜呜,婶娘,我不想当拖油瓶。” 村长夫人被何文静一只小手拉着,又见这孩子饿的面黄肌瘦的,还怯怯的看着她,嘴巴瘪着要哭不哭的,一时间怜爱非常,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头顶,口中轻轻道:“别担心,好孩子,你们不回外婆家”。屋中其他有孩子的妇人,见到这个场景也觉得心酸,不时有人拿帕子擦泪。 张青和听到何文静的话,脸色又好看了些,问老叶氏:“何叶氏,你是不是说过没收到何大家的粮食和钱,还说要把地拿回去?” 老叶氏心虚不已,张口就想反驳,却不料有其他妇人实在看不惯这恶婆婆欺压孤儿寡母,张口就替她答了:“何家老嫂子可不就是说,“什么叫把粮食银子给她了 ” ,还说大郎在胡说呢,又说让他们把地还回去,这我们都是听见了的。”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也纷纷点头。 老叶氏还想要说,却被张青和打断,“既是如此,何叶氏你来闹什么?!还有何铁蛋,你不好好管管你家老婆子,难道何大家的几个孩子不是你孙子孙女?儿子才死一年就想把孤儿寡母逼死,你也不怕被别人戳脊梁骨!” 何铁蛋挨了这一通骂,也有些讪讪的,又见村中其他人都看着他指指点点的,也觉得没面子,干脆在一旁沉着脸不讲话了。 还不是这老娘|们,说什么方氏是丧门星,不赶回娘家说不定还要把他们也克死,否则他也不可能跟着来挨这一顿骂,他回去非好好教训教训这老娘|们不可! 最后这场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而且何文静家的地也顺利的租了出去,租的人家就是刚刚开口替方氏解围李大家。 李大自分家出来单过后,情况虽然比何大山家强些,可是也没强出多少去。倒不是李老头苛待他,李家三兄弟分的地都差不多,可惜李大家却有三个儿子加一个女儿。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李大家有三个半大小子,而且再往后还得给儿子娶媳妇,李大背都要累弯了也没有存下多少粮食,更别论拿粮食换钱盖房子了。 因此何大家的想把地租出去,他是第一个愿意的。只是当时方氏跟他婆娘没把事情说定,他也不好强要人家的地。现在有村长做主,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当时何二的老婆苗氏看把地直接要回去是不行了,也说要不干脆租给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等方氏说了地中因为稻谷和麦子都种下了,因此这第一年的租子要给收成的七成,往后每年是五成,而且要每三年签一次契约后,她又歇了心思了,也不知道这方氏怎么突然开了窍了,还知道写契约,这样她可占不到便宜了,这才做了罢。 而第一年七成的契约最后也只有李大家的认了,反正他家三个壮劳力,就是小儿子也八九岁了,虽然干不动力气活,拔草捉虫也干得了,不过费些力气罢了。 他家原本的几亩地那是根本就不够他们几父子怎么费劲的,如今多了何家的几亩,那是刚刚好。 最后,因为何家是在没粮了,便先借了李家的几升谷子,等最后给地租时从中扣除,何文静一家的难关才算是暂时过了。 而让何文静没想到的是,最后村长夫人也给他家送来了两升糙米和一升小麦,只说等有了再还,千万别再饿着孩子了,瞧这可怜见的。 何文静感动非常。 虽然自己心理年龄可能比村长夫人年纪还大些,可是此时他被她摸着头,却丝毫不觉得别扭,他是真心感激这个心软又善良的女人的。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并且回报所有给了他善意的好心人。 4.收入 把地租出去之后,何文静一家就突然就空闲了下来,方氏和两个小姑娘都有些不习惯。 现在他家仅剩的一亩地就是菜地了,这块地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只要把杂草处理干净,时常捉虫浇水就可以了,而这些事,之前原身就已经领着两个妹妹做好了。 方氏看看儿子,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在即将断粮时何家又通过把地租出去换来了粮食,可是现在方氏又有些后悔了,没地,坐吃山空始终不行。 何文静看方氏 分卷阅读7 神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知道如果继续没有收入来源的话,他娘肯定会不安的,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何文静可以理解。 而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几天他也已经想好了。 现在何家没钱没地,仅有的几升粮食还是借的,就是想养鸡都没钱买小鸡仔,而且这也不是几天就能养大的。 因此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不需要成本的买卖。 柳溪村前面有条宽约七八丈的水道,名叫柳溪,村子的得名也是由此而来。 只不过这溪虽然宽,却并不太深,最深处也只一人深浅,其余地方多是鹅卵石,水流深度不及膝盖。是村中妇人们淘洗菜蔬,浣洗衣物之地。 由于水浅,因此常有村中小儿去摸鱼捉虾,何文静本想去看看能不能捕鱼,可是当他去实地看过之后就发现溪中并没有什么大鱼,只好打消了捕鱼卖钱的想法。 那就只有村后的大山了。 原身也曾去后山摘过一些浆果回来给妹妹们吃,村中孩童大多靠这些山野果子解馋。实在是农家都穷,家中大人没钱买零嘴,孩子们便只好去摘这些有些甜味的小果子。 因此对于柳溪村后山的印象,何文静也仅停留在山林边采野果的草地。 后来他也专门去后山看过,发现其实柳溪村后山的物资也十分贫乏,并没有什么山芋或者野鸡兔子到处乱跑的情况,基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林。 柳溪村的后山是村民们打柴的去处,村人们也多在林边活动,再往深山走却是没人敢去的,因为听老人说以前深山中有狼,还有谁家的小孩被叼走过。 村中的大人也基本都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孩子的,方氏也说过。 何文静虽然觉得这跟现代用熊外婆吓唬小孩子差不多,可是他也知道,古代的深山老林确实不比现代,生态环境好得多,有野兽很正常。因此,他也没想过要去冒险进山打猎什么的,他没那个技术,也没那个身板。 他看中的是山里的木头。 古代没有保护生态环境一说,也不禁止村民砍伐树木,因此这山中的木材可以说是只要你想,就可以去砍。 只不过寻常人家烧火的用柴禾不多,又要忙着地里的庄稼,因此只要家中不缺柴,便没什么人来山中伐木,最多会在农闲时砍些木材去卖,得个十几文的辛苦钱。 而何文静想的就是卖炭。 虽然可能会辛苦些,可这也是他家目前唯一可以做的无本买卖了。 古人冬天取暖的最重要的途径就是拢火盆烧炭了,而且还是大户人家才买得起炭,像住在县城中的寻常百姓,连多烧柴都是不能的,基本就是靠棉衣或者不停地搓手跺脚来驱寒了。 虽然现在还没到冬天,可是何文静觉得,有这个意识在冬天前囤货的人家肯定是有的,谁也没那么傻,非要在炭火价贵的时候才想着去买,多是平时看着合适了,就会买来屯着。 因此,现在何文静见方氏面露不安,就把烧炭的事情跟她说了。 方氏听了眼睛一亮,对呀,他们可以砍柴,烧炭去卖。 平日农忙时节,家家都忙着地里的庄稼,没空去砍柴。而等大家都忙过那一阵,各家的壮劳力空闲下来,又都一窝蜂的砍柴去卖,或者进县城找机会打短工补贴家用。 因为是农闲时,因此柴禾的价格卖得也低,还不好卖。如今她家正好跟别家相反,此时再去卖,少了好些竞争对手,价钱上也还能高些。 “娘怎么就忘了呢,以前你爹也砍柴去卖过,炭也烧过,如今咱家可以趁别人没时间,多担些柴去县城卖,虽然辛苦些,却也算有个进项。” 何文静知道她可能就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又或者是他们始终觉得种地才是正途,其他不过是补贴家用的旁支末节,因此便很容易忽略。 不过既然他们以前也卖过那就更好了,也不用何文静再想其他理由了。 “娘,不如我们就只卖炭吧。如果卖柴,我以前听爹说小捆的十二文,大捆的才十五文,不仅要费大力气挑到县城去,而且最后得钱也少,不如直接卖炭划算。虽然多花些功夫,可是价格却是卖柴的五、六倍呢。”何文静继续补充道。 “对对,大郎说的很是,我们一会吃完饭就去山中砍柴,烧炭的木头得选好树才行,不然烧出来的木炭就散了,我们还得先去把树砍好晾干,这个就得花些功夫。” 一家人吃过早饭,方氏就带着三个孩子到后山去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何文静还带了一个背篓去。 他想的是,就算到时候没有找到吃的,顺便背一筐柴回来也可以,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还是尽量避免空手而归的好。 柳溪村后面的山由好几个山头组成,其中最高的一个离柳溪村最远,基本没人去过,方氏到了山脚也不再走了,带着几个孩子在林子边砍树。 何文静放下背篓,转身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翠色,他深吸一口气,古代的生态是真好啊。 山林的边界处是一片草地,此时因为刚好是春季,草丛间还开着些不知名的野花。偶尔有蝴蝶停在上面采蜜,带着白色的花瓣也颤颤微微。 何文静看方氏开始砍树,便带着两个妹妹在林子边搜寻起来。 他想看看能不能给找到些木耳蘑菇什么的,再就是顺便捡捡柴。 何文静带着两个妹妹顺着林边转了一圈,除了捡到些枯枝,其他能吃的东西什么也没发现。 他有些不甘心。 他们现在已经走得离方 分卷阅读8 氏有些远了,而且看这里草木茂盛,没有什么人迹踏足过的样子,显然平常村民们也是最多走到这里就不再往前了。 可是何文静还是想在进去看看,他也不准备进得太深,就是想看看林中会不会其他意外的发现。 嘱咐好两个妹妹待在外面别乱走,他自己拿着镰刀钻进了林子里。 树荫深深,阳光从茂密的树冠中投下些斑驳的光影,整个林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更加幽暗了,像等待噬人的野兽一般。 何文静吞吞口水,用树枝敲打着两旁的灌木,以防突然有蛇跑出来咬他,同时他也在不停的向四周张望,想着能不能发现些果树什么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山村太偏僻了,何文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果树或者其他能吃的植物野菜什么的。 又走了一段,何文静在路过一丛灌木时不小心惊起了一只野鸡,可是他看它仅仅跑了几步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了,就知道自己捉不住,便也不白费力气去追了。 其实他进来,也是抱着希望的。因为很多山林中其实都会有果树生长,就是因为种子被鸟吃进去后没办法消化,然后就随着鸟粪被播撒到各处,再长成果树。 不过显然这个地方被小鸟们遗忘了。 何文静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在古代当农民真难啊。 却不料正是这一抬头,让他眼睛倏地一亮! 一颗阔叶树的树冠处,一株表皮呈褐色的藤蔓缠绕其间,五角形叶子的背面附着着白色绒毛,还有那带着微卷的触须,无一不是在向他昭示着这是一颗野葡萄藤! 因为还是春天,所以藤蔓上并没有挂果,可是何文静对葡萄藤实在太熟悉了,前世他老家就曾种过,自信绝对不会认错。 一路做好标记后,何文静从林中出来,带着两个妹妹回到方氏那里,就自己背着柴回家扛锄头去了。 虽然现在把葡萄藤挖回去还不能马上见到收益,可是以后却能从中受益无穷。 以中国古代来说,因为观念和生长周期的原因,葡萄的规模化种植一般都只有权贵人家才会有,所酿造的葡萄酒一般也都是自家喝,其他最多是家中种上一两棵,根本够不上酿造葡萄酒。 而普通平民百姓想要喝到葡萄酒就更难了,西域进贡的也是专供王公贵族的,所以葡萄酒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也是自己运气好,此处山林茂密不见光阳,这株野葡萄长在这里,只能一路攀爬到树冠,等结了果也没人看见,更避免了被人发现误食的机会,这倒是便宜了他。 何文静拿着锄头把这棵野葡萄藤连根带枝都挖了起来,树根挖的也很深,而最后扯下来的老藤也都捡了一起带回去,他可没打算只种一株。 等他把葡萄藤挖好,过去找方氏的时候,林边已经躺倒了好几棵如成人小腿粗细的树,方氏此时正坐在地上歇气,就见到何文静背着些枝枝蔓蔓的活藤过来。 “大郎,你这挖的是什么?我看这枯枝还没干,怎么你也捡来了?这可烧不着。”方氏擦擦头上的汗,看着背篓中的不知名藤蔓枝条问他。 “娘,这是我以前到山里来玩的时候吃过的一种果子,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我就想干脆挖回去种起来,免得以后来山里时没注意都被鸟吃了。”何文静没打算直说,他准备以后认字后,再把酿葡萄酒的方法在推到书上去。 “哥哥,这个真的会结出好吃的果子吗?”此时两个小姑娘也围了过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何文静背篓里的葡萄藤。 “嗯,到时候会结好多酸酸甜甜的果子,我以前吃过几颗,后来那棵藤没再长了,所以我就没给你们带,等这个长出来了,到时候让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两个小姑娘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围着葡萄藤看个不停。 何文静现在也只能找这个理由了,反正小孩子乱摘野果子吃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情。 方氏慈爱的看着围着背篓的两个女儿,想到她们平日吃的苦,就觉得心里酸胀的厉害,不过在院子里种几株野果,不值什么,就跟何文静说到时候可以多种几颗,还能多结些果子。 何文静正有这个打算,便笑着应了。 又继续砍了几颗树后方氏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家了,路过菜地的时候她还是又砍了好几颗才长到半大的青菜回去,准备在把木炭卖出去之前省着点吃,和着青菜煮粥,虽然不顶饿,可是吃的时候每人都能多吃些东西也是好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何家母子四人就一直在忙着劈柴烧炭。 期间何文静还抽空把那株也葡萄藤种了下去。 除了挖出来带根的老树之外,何文静把藤枝也横放在地上,又在每个结节处压上泥土,等结节处发芽后再分株栽种,然后在顺着院墙的地方种了好几溜。 另外他还捡了许多方氏砍下来的树枝,沿着何家院子的周围搭了一圈架子,准备以后用来爬藤用的。虽然现在看起来种的不多,可是何文静的打算是最后让它们爬满整个后院的架子,这样的产量才能说得上酿酒来卖。 实在是这段时间烧炭太过辛苦,他和方氏都不擅长干体力活,等以后他家的生存问题解决了,他想着就可以酿葡萄酒来卖了,这样方氏也没那么辛苦,得的钱也能多些,而他也能开始谋划上学的事情了。 时间匆匆而过,等他们最后烧好五百斤炭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了,而何家的粮食也快吃完了。 于是, 分卷阅读9 在一天风和日丽的早上,母子四人就用借来的牛车拉着五百斤炭赶去了清源县。 去县城的这一趟,何文静期待已久。不仅仅是为了卖炭换粮,更重要的是,要把他已经会认字了这件事彻底明朗化。 5.识字计划 四人进了城后,方氏就直接拉着牛车往城南去。 城南居住的多是县里大户,以前他们卖炭时就是沿着城南的巷子一路吆喝。如今她来卖炭,也还是往那边走,何文静则牵着两个妹妹安静的跟在方氏旁边。 两个小家伙从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两双眼睛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都快不够用了,可也还记得紧紧的拉着哥哥的手,怕走丢。 何文静也在打量这个古代的县城。 要用他的话来说的话,这个县城虽然说不上多么繁华,可却是一个十分富有生活气息的集市。 街上除了有像他们一样卖柴卖炭的,还有许多提着篮子卖蘑菇木耳等山珍的小贩,怪不得他之前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想来这些人应该也是定期去山里采摘的,就算能被他找到些,估计有也只是零星少许,也卖不了钱。 而继续往前走,则是卖菜、卖鸡鸭等生鲜活物的,走过这一段又是一些卖馒头包子豆腐脑的小摊子了。 此时正是早上赶集人最多的时候,各家摊主都在卖力吆喝,蒸笼中的食物也是热气腾腾的勾人馋虫,何文静吞吞口水,过了这段时间的苦日子,他现在看见白面馒头都能眼冒绿光。 两个小姑娘也馋得不行,可是却懂事的没有开口,只是在走过后还止不住的往后看。 走过卖吃食的那段街道,何文静看到的就是一些卖零碎小物的了。有卖头花头绳的,还有卖号称是自家祖传宝物的,还有一些卖布卖扇子的。总之是应有尽有,甚至他还看见有插着草标卖人的。 何文静看那些人头上插着草标被当货物一样买卖的人,中间有人牙子在向雇主推销这人的种种好处,只觉心里升起一股凉意。 因为他知道这些被卖的人当中,除了一些被拐来的,其余有很多就是因为吃不起饭,没有活路,最后只能卖了自己寻个出路的。如果不卖了自己,也许就会像自己之前一样,被饿死了。 古代生活是真艰难啊,说不定一场天灾一下来,全家就饿死路边或者为奴为婢了。 何文静想到这里,就不自觉的迫切起来,如果他要考科举,那他现在八岁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因为如果是立志走科举仕途的人家,孩子一般是四五岁就开蒙了。 他虽然识字,可是却还没有开始接触系统的古代考试,他并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强过别人。 而且他发现这里的字都是繁体字,很多店的招牌也都是用繁体字写的。常见的他倒是认识,可也有些不认识,更何况他也没有写过繁体字,这样一来,他还是得从最基础的识字开始。 ==== 方氏牵着牛车往南,等周围的小摊贩逐渐减少,目光所及之处就多是些深宅大院了。 何文静也从这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回过神来,他现在还是得先跟方氏两人去把柴禾卖出去再说,便也跟着方氏叫卖起来。 “卖木炭咧,上好的木炭!烧了我家的木炭,冬天不冻脚咧!”何文静虽然声音稚嫩,可是却比方氏响亮得多,也不像方氏那样还有些拘束,他就当这是在练摊了。 清亮的童声越过高高的院墙传入各家各户,慢慢的就有人推开了后门叫住了他们。 “那边卖炭的,且等等,我家要买炭,你们这木炭怎么卖?”一个穿着半旧布衣,头上缠着花头巾的中年妇人从后门出来,看着方氏母子四人开口道。 “这位大嫂,我家的木炭总共有五百斤,作价是九百六十文。”方氏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么贵?你当这是金子不成?依我看八百文就差不多,这里刚好八百文,你们拿着钱,把炭搬进柴房。”中年妇人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钱来,放在板车上,就让方氏赶紧搬炭。 方氏拿着钱就想还回去,这少一百多文就得少十几斤粮食,她家可少不得这些。 不料那妇人却不接,反而呵斥道:“怎么,给了钱了还想不给东西?你知道我家是什么人家吗?以前我家还有大老爷当过官的,现在家中的小少爷也在读书,将来就是另一个官,小心到时候拿了帖子,把你们这群讹钱的刁民锁去大牢里,还不快点搬!” 方氏听到要见官,吓得腿一软,差点就站不住,想着只好吃这个亏,把炭卖了,谁叫民不与官斗呢。 正准备把钱收起来,却不想何文静从后面上前,拿着她怀里的铜钱,走到那女人面前去,捧着钱道:“这位大娘,我家的炭卖九百六十文呢,这里的钱不够,不是我家不卖炭,是你还没给钱呢。” 何文静也不跟她吵,反正自己现在是个小豆丁,就当他听不懂这女人准备强买强卖了。 对于任何在明面上说“我爸是XX,我家是XX”的,他反而不怕,而且他看得出来,这女人其实也就是恐吓恐吓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她要真是什么世家的豪奴,也不会穿着半旧的布衣了。 “大娘明明是钱没给够,就想强要我家的炭,如果不给就要报官抓我们,怎么反说是我们不卖呢?” 中年妇人见这小孩虽年纪不大,可是不仅说话吐字清楚,看着她的目光也丝毫没有胆怯害怕,反而弯着嘴角在笑,就觉一口气堵着出不来。 又听他话 分卷阅读10 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在“强买”,在仗势欺人,有些恼羞成怒,当即就想骂回去,却不想巷子里又传出来一阵笑声,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又是这泼赖婆娘! “哎哟哟,这不是曹家的管家娘子马嫂子吗?怎么,又买炭呐?这是钱不够了就准备强买了吗?” 何文静见斜对门又有一家开了角门,出来的也是个年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一身青色单衣,只是打扮却比她口中的马嫂子好上许多,都是簇新的,此时正拿着一把瓜子在嗑。 这姓马的娘子见到那女人出来,当下也沉了脸色,想说话,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恨恨的哼了一声,抢了何文静手中的铜钱,转身进屋,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呸!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下人,跟这主家一样,整天就知道装清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自己都穷得底掉了,早晚要喝西北风!” 后出来的女人见那姓马的管事娘子进去了,先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后又对着那边的院子啐了一口。 何文静看着那女人走了,就拉拉方氏的袖子,准备继续跟他娘拉着牛车卖炭,他猜测这两家或许有什么不对付,不过都跟他无关。 “诶诶,先别走啊,我家还买炭呢。”青衣妇人叫住他们。 “啊?哦。这位大娘好,我家的炭共五百斤,作价是九百六十文。”何文静停住脚步,又把话说了一遍。 “行了,我都知道了,刚才你跟那破落户家的说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女人笑笑出声,一看就是性子个爽利的,不仅嗓门大,还十分自来熟的摸摸了何文静的脑袋。 怎么这里的中年妇女都喜欢摸他的脑袋,何文静囧。 “喏,这是九百六十文钱,你数数看,看够不够?” 何文静拿过钱数了数交到方氏怀里,又对着这女人道 :“够了,多谢大娘,我们这就帮你们搬炭。” “你这小身板还是省省吧,我自己叫小厮来搬不比你快得多?”说罢就唤了两个粗使的来搬木炭,一会功夫就搬完了,确实要比他和方氏来快得多。 “多谢大娘。”方氏和何文静连忙道谢。 “这有什么,今日叫我看了这一场笑话,以后我跟那姓马的可还有得说呢。”青衣女人笑笑又看看何文静,“我说这位嫂子可是好福气,你这儿子聪明伶俐得紧,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呢。” 方氏听见别人夸儿子,也高兴,只是她嘴笨不会说话,就只连连摆手:“哪里哪里,笨得很,笨得很。” 被说笨得很的何文静站在一旁不吭声,只想着一会如何跟方氏说,让她给自己买一本书。 方氏拿着钱,牵着三个孩子就先去了粮店买了十斗米。 粮食装上车,方氏心里有了底,就带着几个孩子在街上逛了起来。 几人一路只看不买也觉得有意思,只是何文静心里想着,等路过书店时还是得想办法让方氏给自己买本书才行。 正想着,等他们又路过一个搅麦芽糖的摊子时,何杏和何梅两个小女孩是怎么也不愿意走了,眼巴巴的跟着其他孩子一起蹲在地上,看摊主拿出两根小棍在糖稀中拉扯缠绕,然后在一根小棍上缠上了拇指大的一块糖,递给了其中一个小孩。 小孩的父母向摊主递出两文钱,带着孩子走了,留下守在原地的一票孩子,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那小孩。 方氏见两个女儿馋得可怜,就给她们一人也买了一块,等问何文静要不要时,却没想到他直接说想买一本书。 “大郎你买书做什么?买来你又看不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书可贵得很呢。”方氏有些犹豫,儿子平常既听话又懂事,基本不会向她提要求,却没想到第一次向她提的要求却是买书。 “娘,我之前路过村里潘夫子的学堂时,听过他们读那个三字经,我听过好多遍,现在都会背了,可惜就是会读不会认,所以就想买书来对着看看,看哪个字念什么。” “你听过几遍就会背了?”方氏怀疑的看着他。 “恩,我会背了,要不我背给娘听听吧。”何文静对于古代启蒙书籍的了解,也就是一本三字经了,他必须要展现出他在读书上的天赋来,才能让方氏动心让他读书。虽然他没有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的技能,可是现在必须要伪装一下了。 何文静将三字经慢慢背了出来,方氏的眼睛也越睁越大,直到他背完了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娘?娘?” “啊?哦,大郎背完了?”方氏不知道三字经是不是这样,不过她听儿子抑扬顿挫的念书,虽然听不懂,可是还是觉得好厉害。 “恩,背完了。娘觉得怎么样?我想的是买本三字经看看,这样我就能认字了,就算家中供不起我读书,等以后我大了找活干也容易得多呢。”何文静继续向方氏提议。 方氏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儿子以后读书真的能开窍,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认字也不是坏事,也是多个出路。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几人走进书店,何文静直接就问最便宜的《三字经》多少钱。 书店伙计从柜后抬头,见到他们的穿着,也懒得招呼了,随手取了一本半新不旧的,报了个价。 何文静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拿着书翻了翻,看看有没有缺页或者污迹。等翻完,见这书虽然装订粗糙,更是旧书,可是里面的字却是清楚的,就拿眼睛看着方氏。 方氏见儿子确实想要,又磨着那伙计 分卷阅读11 少了两文钱,最后还是把书买了。 何文静拿着书心潮澎湃,真是不容易啊。 等出了门,方氏就准备驾着牛车回去了,这时何文静突然想起他们还有东西忘了买。 “娘,不如我们买些小鸡回去养吧,反正我和妹妹们无事,而且要是以后养得好了,娘就不用再辛苦烧炭了,那个可累人呢。” 方氏见儿子关心她,只觉得这段时间的疲惫都消了不少。 她掂了掂荷包里的铜钱,咬牙还是去牲畜市场买了几只小鸡仔。 自从儿子醒过来后,她家的日子确实要比以前好些了,虽然还是累,可是却好像有了奔头,因此她还是觉得听儿子的。 买完小鸡仔已经快过晌午了,方氏赶着牛车带着三个孩子往家赶,何文静看着两个妹妹守在箩筐边逗小鸡仔,温柔一笑。 又把放在怀里的书摸出来看了看,想着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认字了,再往后就得进学堂读书,否则只识字不解其意也没用,以后还是得找老师教的,不然靠他自己,就是读上一辈子也是闭门造车。 一步一步来吧,他会把计划的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的。 6.开蒙 赶着牛车回到家中,方氏将大米倒进米缸就去做饭了。 何文静则趁着这个时候,拿着背篓去割了一背青草,再牵着牛去还,这背青草就在还牛时顺便倒在牛圈里。 农村多是这样,偶尔借了牛或者驴子使唤了,就去打些草料来,勉强算个答谢的意思。 何文静跟这家打过招呼过后就准备回家了,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了他的堂弟何文茂。 何文茂是他二叔何大牛的大儿子,今年六岁多,以前就常常仗着老叶氏的偏心欺负何文静,又因为苗氏从小就宠他,脾气更是大得不得了,是个典型的熊孩子。 何文静没想理他,却不料他偏偏来回左右移动,故意挡在他面前。 这是找茬来了? “你想干什么?”何文静看着他冷冷地道。 何文茂看到这个以前闷葫芦一样的大哥,此时眼神冷冷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些心虚,可是想到自己娘说的话,又扬起小脸,得意洋洋的道:“你猜我娘准备送我去哪里?” 何文静觉得跟这种小屁孩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他非要来找不痛快,那他就替原身小小的报一下仇好了。 “哦,我知道,二婶准备送你去县里当学徒做苦工。” “才不是!我娘疼我的很,才不会让我去当苦工!”何文茂大声吼道。 何文静掏掏耳朵,又漫不经心的说:“那就是二婶见你太皮了,想把你送给别人家养,不想要你了。” “你娘才不要你!你别乱说!我让你猜的是好事,你家肯定没有的好事!”何文茂气得脸都红了。 “啊,那我知道了。”何文静眼神一亮,拍着手道:“那就是二叔嫌你烦,想打你又怕打不着,准备送到一个别人可以打你的地方去,是不是?” “才不是!我娘要送我去潘夫子那里读书!怎么样,羡慕吧?”何文茂见他一直猜不中,还老是拿话来气他,干脆自己说出来,说完还斜眼笑眯眯的看着他,等着看他堂哥羡慕嫉妒的眼神。 “那不就是了?等你不听话,潘夫子就可以想打你就打你,你娘也管不着,我不是猜对了吗?”何文静语气还是淡淡的,甚至来带上了一点同情。 何文茂见自己的目的没达到,更生气,又想他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要是潘夫子要打他,那还真是说打就打。一下子就泄了气,恨恨看了他一眼,自己气呼呼的跑了。 何文静看他走了,笑出了声,接着又摇了摇头,他还是有些羡慕的。 不过这都不急,等他把字都学会了,应该家里的钱也够他上个村里的私塾了。 顺手折了根树枝,何文静拿在手中回了家,准备先用树枝代笔,在地上练字。 虽说这里用的是繁体版的文字,不过有很多笔画比较简单的字,跟现代也是一样的。他要学的就是那些被简化了的字,而这些字真的笔画太多了,怪不得要化繁为简。 比如“性乃迁”的“迁”字,繁体字写作“遷”,要是单独放出来,何文静还真的不认识这个字读什么,而且写起来也要写半天。 他觉得以后真到了上场考试的时候,先不说文采,光是这写字的速度就得先练起来,否则一个字都要写半天,时间到了都还没写完那才是能把人气死。 《三字经》全文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包含的内容有天文、地理、历史、道德等经典常识和典故知识。【1】 何文静以前在现代读这书的时候基本都只求会背,并没有去详细了解过其中具体都讲了什么,如今他细细读来,却发现很多地方其实他都不懂。 不过从何文静拿到那本《三字经》开始,他的读书生涯就算正式开始了。 每天早上卯时,也就是六点左右,何文静会起床先把书先背诵一边,然后在地上扫出一块空地来学写其中的繁体字,每日三十个,半个时辰左右。 然后这时候方氏一般也起床了,一家人吃过早饭,方氏现在还是去砍柴。 何文静则带着两个妹妹去桑林岩石处捡山螺蛳和蜗牛,拿回来用废弃的铁锅煮了,再切碎喂给几只小鸡吃,让它们能长得快点又不至于生病,然后何文静会去帮方氏的忙。 等快到中午,他再回来煮饭,趁着烧火的时候回忆一遍早上写的字。 到了下午,方氏一般是去菜地 分卷阅读12 除草或者补栽菜苗,这个时候何文静就在他的房间里面练习毛笔字,或者在家中干些杂活。 毛笔是他自己做的,用的是狗毛。本来最好是羊毛或者兔子毛,可惜他们村里没人养羊,也没人养兔子,于是他只好去一家养狗的人家剪了一点狗毛。 丑是丑了点,不过能用就行。 至于练字的“纸”,何文静现在买不起,只好去河边找了一块平整些的鹅卵石,蘸着清水在上面写。 早上他练字图的是快,就是为了多写几遍,将这些字写熟,然后记在心里。 下午他再写字,就是求一个慢,争取能写得好些。没有可以临摹的字帖,何文静只能力求把字写得工整些,再顺便练一练腕力。 不过写得多了,何文静就发现,古人用毛笔写字真的是一件体力活。 软踏踏的笔尖落在纸上,手腕要一直悬空,不仅要写得好,还得写得快。怪不得那些考科举的举子们,考完出来都跟废了一样,这还真是一个既考脑力又考体力的活。 何文静在石头上将今日学写的字又复写了好几遍,确保自己能在在默读的时候准确的想到写法,今天的练习就算是结束了,只要在晚上睡觉前在默读背诵一遍就可以了。 接下来,他就准备去偷听了。 柳溪村只有一个私塾,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开的。 他也听方氏说过,潘秀当时中了秀才后,本以为前途无限,肯定能中举人、中进士,可是却没想到他再也没考中过,一辈子都是个秀才。 而且因为要供他赶考,家中的老娘绣花绣得眼睛都瞎了。后来他又娶了老婆,又是老婆卖豆腐供他读书,结果他老婆的豆腐倒是做出了名声了,可是潘秀才始终还是潘秀才。 潘秀才只生了个女儿,等女儿嫁出去了,老伴也死了,潘秀才也不想再考了。于是就在柳溪村开了个私塾,教村的中孩童读书,不过也只是开蒙而已,再多的他也教不了。 因为年老种不了地,他基本上算是指着女儿偶尔的孝敬和学生的束脩生活,因此能去他那里读书的人也少,柳溪村五六十户人家,他收的学生也只不到十人。 也有想着让儿子读书考功名的,不过少,更多是想让孩子读书识字,以后去县城里当学徒或者找个体面些的活计,不至于像他们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何文静似模似样的走到潘秀才院子外的梧桐树下,再靠着树坐下来,听里面传出的读书声。 一阵童声朗读之后,潘秀才开始讲释义了。 今天潘秀才讲的这段何文静已经学过了,正好听他细说典故。 “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披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这是列举的一系列大儒学者们勤勉好学的故事。【2】 比如孔子就向一位鲁国的神童项橐请教学问,还有一位叫赵普的大官,都当了中书令了仍然手不释卷努力读书。还有西汉时路温舒,更是把文字抄在蒲草上阅读。 何文静听到这里也惊讶了,真有人把字写在蒲草上阅读吗?就是不知道是多大的草叶了,而且墨迹在叶子粘得住吗? 小小开个了脑洞,何文静又听潘秀才继续说。 还有个叫公孙弘的人,为了读书,他还将春秋刻在了竹子削成的竹片上。然后做总结:路温舒和公孙弘都很穷,买不起书,可是他们还是不忘勤奋学习。 所以你们也要努力读书。 何文静觉得潘秀才要表达的意思应该就是这个了。 这一段讲完,潘秀才就让几个学生开始朗读背诵了,然后再让他们默写,接着是抽背昨天的,基本就是这样了。 何文静看天色将晚,这里也快散学了,就起身准备回家,却不料被叫住了。 “你先别走。” 何文静转身,是潘秀才。 “潘夫子好,不知您叫我何事?”难道是偷听被发现了? 他这几天都是在他们散学出门前就离开的啊,期间他也没见潘秀才出来过,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你这几天在我院子外的这课梧桐树下坐着,是在干什么”潘秀才捋着胡子慢悠悠的问。 何文静看着潘秀才的神色,又听他说这几天都见到他在这里,猜他应该也知道了,就直接说:“我听见夫子在里面讲书,觉得很有意思,就坐在这里听。” “你听得懂?”潘秀才好奇了。 “恩,算是听得懂吧。我几天前也让我娘买了一本《三字经》,以前听过别人读过这书,现在正自己照着在学字,就是不知道里面的意思,现在听了潘夫子说的,我大概就懂了。”何文静据实回答。 这下潘秀才更感兴趣了。 “那你会背吗?又会写多少?” “会背,现在已经会写一半了。” 何文静答完就开始背诵起来,又在地上慢慢写了几个字。 “好!好!孺子可教也。”潘秀才很欣赏这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孩子,等他又抽了几段典故,见他也能答上来后就更满意了。 “我看你读书还算有天赋,听你说每日练字也算刻苦,怎么家中没有让你来读书?”潘秀才自己问完也知道,估计是家穷。 他捋了捋胡须,有些为难。他靠着学生们的束脩生活,肯定不能开这个先例让这孩子免费来读,可是他读了一辈子书,也知道这个孩子如果能坚持读下去,肯定会比他走得更远。 潘秀才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我这里的束脩是每年铜钱五百文,外加 分卷阅读13 一斗米,既然你家中困难,也可以不必一次交齐,只要分次在一年中缴纳齐全就可,你觉得怎么样?” 何文静眼睛一亮,知道这也算是一种优惠了,大概就跟现代的分期付款还不收利息差不多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下午就没时间在家里帮着干活了,还是得跟方氏商量一下,不过他觉得自己有把握能说服方氏。 果然,何文静把潘夫子跟他说的话给他娘说了后,方氏就没有直接拒绝,而在何文静说潘夫子那里有许多书,到时候他去上学就可以再另外学到更多的书后,方氏就同意了,她是知道书有多贵的,上次给儿子买的薄薄的一本书就费了老多钱。 何文静第二天下午就拿着自己的那本《三字经》去了潘夫子的私塾,他到得早,此时屋中到了的学生,除了他就只有一个李石头。 李石头就是租何家地的那家人,李石头是家中幺子,今年九岁。 “文静!是你?你怎么也来读书了?”李石头看见何文静,惊喜非常。 要说他能出来念书还是多亏了何家,因为今年他家的收成肯定会比往年多,他娘就说家中三个儿子,以后再分家,估计到时候地就不够了,分到每家头上说不定饭都吃不饱。 干脆现在就趁小儿子年纪小,花钱让他去读书,以后就不给他分地了,让他大了去城里找活干。 这件事他们三兄弟都没意见。 他大哥二哥都是只知道使蛮力的,而且现在年纪也大了,虽然现在家中给弟弟花钱,可是以后就不用再分地给他了,因此也没意见。 而李石头自己也是愿意的,他很羡慕能认字的人,就算以后家里都不分地给他,可是他相信只要自己认字了,肯定也能找到活干养活自己,说不定比种地还好,因此他也是一百个愿意的。 “对啊,我也来读书了。石头,你知道哪里没人坐吗?”何文静问他。 “这里的位置不固定的,来得早的就可以随便坐,你想你坐哪就可以坐哪。”李石头现在还兴奋的很,拉着何文静就让他挨着他坐。 何文静听完,就在李石头旁边的一张案几上坐了下来,跟他做了同桌。 再后来,陆陆续续的也有好几个村中的小孩来了,见今天多了一个人,大家好奇的看了一会就自己坐下了,只有最后进来的何文茂,一直用眼睛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1】【2】关于蒙学书籍内容介绍来源于网络资料查找。 7.葡萄 何文静坐在位置上听得认真,没有理会从后面射来的灼灼目光。 因为不像其他人还是小孩子心性,坐不住,他从上课开始就认认真真的读书背诵,让潘秀才每次路过都忍不住点头。 坐在后面的何文茂看着他堂哥坐在前面,一副老实认真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那天他炫耀不成,回家之后,就去找他娘苗氏说他不想去读书了,说潘夫子会打他,结果气得他娘也揍了他一顿,他可记着这个仇呢。 然后他一下午都在盼着潘夫子也打他堂哥几板子,替他出出气,结果没想到他竟然一下也没挨过,倒是自己,因为东张西望又被打了几下。 何文茂不敢再盯着他看了,老老实实的坐着跟着读,就是越读越瞌睡,脑袋一摇一摇的,眼睛也快闭上了。 因为潘秀才这里是既不提供书也不提供纸笔,而柳溪村的村民们,能交得起束脩已是难得,更别说还得买书了,所以带了笔墨纸砚的人只有两人。 一个是村长张青和家的儿子张茂林,今年十岁,已经读完蒙学了,正在读《大学》和《中庸》。 还有一个是柳溪村的富户陈富贵家,陈家因为地多,又有门路,因此常常或自家种菜,或在村中收菜卖给县城的酒楼,算是柳溪村比较有钱的人家了。 他家的儿子陈运年比何文静大三岁,今年十一岁,也是跟着张茂林一起由潘秀才单独开小灶。 潘秀才把今天的内容讲完后,就让何文静他们自己背书,然后他就去张、陈两人那里给他们讲课去了。 何文静知道就算让他现在听也听不懂,因此就专心致志的背《三字经》,不过他也没想跟这些小孩一个学习进度,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得全力以赴。 经过他孜孜不倦的努力和勤奋刻苦,何文静在半年内读完了蒙学的所有书籍。 不过这些书都不是他买的,是找潘秀才借的。 因为其他人还在读《三字经》时候,何文静已经把书学完了,然后在潘秀才考察过他确实已经能倒背如流,并且明白其中含义之后就给了他《幼学琼林》,只是嘱咐他爱惜书籍,不要弄坏了。 等何文静把《幼学琼林》读完,其余人则刚把《三字经》读完。 于是就这样,何文静因为跟其他人岔开进度,便靠着借书把蒙学读完了。 不过等他把《声律启蒙》里面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以及后面的声韵语音、词汇、修辞都背完时,李石头他们还在学《幼学琼林》。【1】 而关于他们学习进度的问题,何文静表示理解,想当初他一拿到《幼学琼林》时也是觉得头大。 跟《三字经》的短小精悍不同,《幼学琼林》分为四卷,全书用对偶句写成,而且全是文言文的形式。 书中不仅对很多成语典故的出处做了解释,而且因为号称是古代版的百科全书,里面包含的内容涉及到整个古代社会的方方面面,内容多且 分卷阅读14 庞杂。 当时他为了把书背完,可以说是花了大力气了。 要把书背下来,则首先要把书读通。 当时他每天从早读到晚,一天能读上数十遍,从磕磕绊绊到流畅通顺,读得他舌头都快打结了。 然后就是了解文意。 现代学的文言文多数都是节选,不像古代都是一整篇或者整本书,他遇到不懂就来问潘秀才,有时候潘秀才不在,他就去问张茂林和陈运年。 后来陈运年都被他问烦了,就不太搭理他,然后何文静就只好等碰到张茂林了再问他。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总之,当时的情形可以说赶得上他高考了。 不过等他读完这本书后,何文静的收获也很大,其中一个就是,他再看文言文时没有那么痛苦了。 因此,虽然他背诵这本书花了整整四个月,可是再到后面背诵《声律启蒙》时,何文静花两个月时间就读完了。 等何文静启蒙的书读完,也大概知道了这个朝代的情况。 这确实是一个没有在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 不过这个朝代的科举考试制度倒是跟明清很像,而且在清朝才出现的《声律启蒙》,在前朝时就已经有了。 也正是有了这本书,他做诗赋倒是稍微容易了些。 这半年来的变化,除了何文静的启蒙完成之外,还有就是何家的变化了。 他娘方氏在卖了两次炭后,就在何文静的劝说下没再去砍柴了,他们租出去的地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李家在稻谷收下来之后,就把该给的粮食给何家送了来。 而且跟方氏想得不一样的是,因为李家几个壮劳力肯干,硬是在后面通过追肥,把她种的看起来不怎样的庄稼追成了个丰收。 送来的七成粮食扣除之前她家借的,剩下的都快赶上她自己种地了。而且李家人实诚,也没有瞒报或者偷藏,方氏此时才觉得,把地租出去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 趁着新米下来,方氏就把村长家借的米也还了,再就是儿子的束脩和要交给何铁蛋和老叶氏的。 虽然给老叶氏的可以年底再交,可是方氏不想再体会那种,过年时被催交粮的心情了,因此粮食一被送来,她就赶紧给老叶氏送过去了。 当时她去送粮食时,老叶氏还说让她可以把钱也先交了,反正她现在都有钱送儿子上学读书了,可见是有钱了。 方氏照儿子说的,对于不想回答的话,就笑笑不开口,笑完就自己走开,只要自己不往心里去,那气到的就不是自己。 她知道这是儿子怕她跟婆母顶撞起来名声不好听,她以前也不敢顶,却会经常回来一个人委屈抹泪。 如今照儿子说的,听过就算,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没听见,她觉得心里确实好受些了。 就是觉得有些不孝顺婆母,有点不安,可是马上又被儿子的出息上进冲淡了。 当时二弟家的看到她去,话里话外都是说不知道她给潘秀才塞了什么好处,让潘秀才偏心照顾她家大郎。 明明去得最晚,结果却比他们都学得好,肯定是她捣鬼另外塞钱了,说着去缠老叶氏,说也要买点东西去送给潘秀才,让潘秀才也照顾照顾她家儿子。闹得老叶氏本来因为方氏堵在心里的一口气,都朝着她发了过去。 方氏想到苗氏说的话就觉得欣慰,她家大郎读书有多刻苦她都是知道的。 明明正是人小贪睡的时候,却比她起得还早。 虽然是他说什么早上记忆力最好,容易记得住。可方氏就是觉得这是她儿子努力勤奋的缘故,因为有时干着活她都能听到儿子口中在背着文章。 这样她就更不能辜负儿子了。 虽然最开始方氏确实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是现在看儿子确实会读书,她就想让他一直读下去。 因此,等何文静说让她不要再继续烧炭时,方氏还纳闷,不继续砍柴烧炭,哪里来的钱供他读书呢? “娘,你看咱家如今仓里也有粮食了,而且照着这个情况,明年李大叔家交过来的粮虽然会比今年少两成,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自己种,肯定比我们之前种的长得更好,到最后说不定也不差什么,所以这吃饭的问题算是差不多解决了。” 何文静见方氏听得认真,就掰开了继续说:“咱家不烧炭了之后,可以试着多孵些小鸡来养,我平常会跟妹妹们一起多去捡山螺蛳来喂,这样也不用喂粮食,喂些麸子拌青草就行。还有就是咱们村子前面的小溪这么长,完全可以买些鸭子来养,就在下游让它们自己捉鱼虾来吃就行。” 方氏听着儿子的计划也觉得可行,养鸡鸭在夏天也差不多是两个多月出栏,跟卖炭也差不多,如果自己多养些,那收入比卖炭还要更高些。 “而且儿子以后还打算好好孝敬您呢,砍柴这么辛苦,这几个月娘都瘦了好几圈了,当时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个活肯定不能长干的。” 何文静看着方氏,他是真有些心疼这个女人的。爱子之心古今大抵多是相同的,为了养活这一家人,方氏也算是竭尽全力了。 如今何家情况好转,他就不想再看一家人这么辛苦下去了。 虽然现在他还在读书,可是他没想当吸血虫。因此,除了平常帮家人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外,他也在积极的出谋划策,想致富的法子。 而且他还有个秘密武器没放出来呢。 当初他挖回来的野葡萄藤,此时已经铺 分卷阅读15 满了何家整个院子,而密密麻麻的叶子下面还吊着一串串青色的葡萄。 再过一个月这些葡萄就要成熟了,何文静估摸着应该至少能酿两翁酒。 虽然他现在因为急需钱,可能没办法把酒窖藏很长时间,可是就算是赚这个噱头,那这酒卖出去的钱也绝不会少。 等到时候酒卖出去换了钱,他再说服方氏把菜地也种上,以及何家房子周围的空地,也都可以种上,反正只要搭好架子就行。 因此,当这些葡萄挂果后,何文静就给两个妹妹说,让她们看好这些果子,不要让别家的小孩来偷吃,或者有鸟来也记得赶走,等果子成熟了留些给她们,剩下的卖了钱给她们买头绳。 两个小家伙听了都高兴极了,她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爱美了,都想着过年时能扎上红头绳,因此每天都尽职尽责的在院中看着,要是一个人有事,另一个也会留在院子中。 这样一直守到九月,期间也有村人问,何文静都说是山里找的野果子,以后准备拿去县城里卖,说不定有人愿意吃个新鲜呢。 这独一份的生意,他还是想做得久一点,况且自己家的私事,也没有必要都给外人讲,因此都是含糊带过,慢慢的也就没人再问了。 等到九月的一天,何文静看这些葡萄基本都熟了,就在一天上午,跟方氏两人在院中把这些葡萄都摘了下来。 “大郎,摘这么多怎么吃得完?要不咱们吃一点摘一点吧。”方氏看已经装了两大盆了,就想着一次也吃不了这么多,还不如边吃边摘。 还别说,她吃过后也觉得这果子好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很特别,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娘,咱们要是不摘,后面熟过了就会坏了,到时候更是浪费。还有,我在书上见过一种法子,说是可以把这些果子酿成酒,咱们到时候可以试试,然后再把这酒拿去卖钱,听书上说这酒卖得可贵了呢。”何文静又剪下一串,轻轻放进盆里,对着方氏说道。 “真的吗?这还可以卖钱吗?那咱们也别吃了,都留着卖钱吧。”方氏听到可以卖钱,赶紧拿手拍了拍女儿伸向盆中的手,让她别吃了。 何文静轻笑,拿了一串深紫色的给何杏,让她带着妹妹去坐着慢慢吃,小姑娘这才又重新高兴起来。 “娘不用这样,这些果子也多亏了大妹妹和二妹妹看着呢,否则不知道会被小鸟吃去多少,妹妹们吃的这点不碍事的。” “这样就好。”方氏欣慰一笑。 又看何文静疼爱妹妹,更高兴了。说实话,以后这两个女儿出嫁了,能靠的也只有她们哥哥了,兄妹感情好,是好事。 不像何大牛家的何文茂和何文礼,不说疼爱妹妹,还时常抢妹妹的吃的。 剪着剪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们要不要给你奶奶家送些?平日他们看见结的这么些果子,可没少说东说西,如今咱们全摘了,一点不送估计也会被人说嘴。” 何文静想了想就说好,那就送些,只不过都由他来挑。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中国的孝道就是这样,而且这还是古代。比如他现在读完蒙学了,下一本要读的就是《孝经》,然后才是《大学》和《中庸》。 在古代,就算父母不慈爱,不偏疼,可是儿女也不能怨怼,有了什么吃的,更是得时时想着孝敬父母,否则也会被人说嘴,如果名声坏了,以后他想考科举要人作保也难。 只是何文静知道,他爷爷和奶奶要是知道这东西好,肯定会想办法占去多半,更会让他去教他们种,这样主动去当冤大头的事情他不想干。 于是,何文静亲自挑了两串红红的葡萄,用一个洗菜的小簸箕装了,盖上细布去了何铁蛋家。 作者有话要说:  【1】声律启蒙书籍介绍,来源网络资料查找。 8.四书 何文静是专门挑的临近中午去的他爷爷家。 一路上碰到回家吃饭的村民,他也都热情的打招呼,被问到去向,就说之前种的果子摘了,送些给爷爷奶奶尝鲜。 然后他就收获了一大票“好乖”、“真孝顺”之类的夸奖。 何文静承认他确实有些心机boy,不过谁叫古人这么看重名声,他这也是入乡随俗了。 就像孔融让梨,如果不是有人把这事宣扬出去,谁知道你让梨了?兄友弟恭的名声也就掉落不下来了。 何文静走进屋中时他二婶正在摆饭,见到何文静进来,还以为他是来蹭饭的,当下就把脸拉了下来。 “二婶好,爷爷奶奶在吗?我娘让我来送果子给二老尝尝鲜。”何文静不在意苗氏的脸色,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一听送东西,苗氏倒是又重新端起笑来,道:“是什么啊?快拿过来我看看!”说罢就从何文静手上把小簸箕端了过去,揭开纱布,看到的就是两串红艳艳、圆溜溜的果子。 “二郎、三郎快来吃果子!” 苗氏把小簸箕放在桌上就朝后面喊。 “什么果子?我要吃,我要吃!”苗氏声音刚落不一会,就从后面跑出两个人来,正是何文茂和何文礼。 何文茂见到屋中站着他讨厌的大堂哥,先是撇了撇嘴,然后就又看到桌上放着的两串红红的果子,眼睛瞬间一亮,伸出黑手就揪了一颗放到嘴里。 再接下来,本来还高兴的胖脸,瞬间就皱得跟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后面跟着也拿了一颗的何文礼也是酸得直跺脚。 “啊!好酸!我的牙!”何文茂把葡萄 分卷阅读16 吐出来,还不住的吐着口水,嘴里嚷嚷着酸死了。 何文静忍住笑,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挑的最红的,其他的果子都还泛着青,没这个红呢。这果子确实有点酸,不过我家没果子吃,所以觉得这个也挺好吃的,再说你看它红红的多好看啊,要不二弟你再吃吃看?说不定多吃几颗就习惯了。” 何文静边说还端起果子往何文茂那边送了送。 何文茂被吓得嘴里酸水又起,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吃我不吃,快拿走!” 苗氏见儿子这样,有些疑惑。这果子看起来这么红,应该会很甜啊,难道真这么酸? 想到这里,她也拈起一颗放到嘴里,刚咬破皮,一股酸水就冒出来,她的脸也皱成了川字。 只是她倒没吐,想着好歹是果子,便强忍着嚼了嚼吞了下去,却没想到嚼完她整个后槽牙都酸得难受。 这劳什子她是再也不想吃了! “这是在吵什么?什么太酸了,腌的酸菜能不酸吗?”老叶氏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她还以为是苗氏又嫌拿酸菜下饭吃,在抱怨呢。 结果就见到何文静站在屋中。想起当时争地那件事,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是上次气我没气够,又专门跑我家来气我是不是?没事赶紧走。” 上次他们没有讨到好,又因为何铁蛋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回来关着门把她一顿好骂,还不都是因为这狼崽子! 何文静没有出声,就跟没听见一样,等何铁蛋出来后,就把来意说了。 他这具身体虽然跟这家有血缘关系,可是却跟这家人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因此他也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冷漠或者对他的恶意而伤心,他来也不过是顺着时代,在扮演者孙子的角色罢了。 何铁蛋出来后就瞪了老叶氏一眼,虽然他对这个对他不怎么亲近的孙子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好歹是他何家的种。 自己家这老娘|们疼爱小儿子,对大孙子一家都没个好脸色的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是不能再让他像上次那样丢脸。 听说是来送东西的,何铁蛋就撑着面子“嗯”了一声,让何文静坐下吃饭,自己也拿了一颗葡萄吃起来。 然后就是另一个被酸倒牙的人,只是他撑着面子没说什么,连表情也控制的很好。 于是接下来老叶氏、还有下田回来的何大牛都被酸倒了牙。 “你这送的什么东西?有好吃不知道往我家送,倒送来这个,也不知道是哪里摘的烂果子倒来送人情!”老叶氏一出口就没好话,语气也十分不善。 何文静就把跟苗氏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何大牛人还老实些,就说侄子也是好心,娘不是之前说,让他们结了果子给你送些来吗? 老叶氏被拆台,恼羞成怒的打了何大牛一下,坐下闷不吭声开始吃饭。 只是这几人今天吃起饭来都有些慢,尤其在咀嚼的时候,神情都有些痛苦。 倒是何文静,从何铁蛋让他留下来吃饭,他就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然后跟着吃饭,速度倒是比几人都快。 何文静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何文茂又瞪了他一眼。 他表示小意思了,然后就又顺手夹了一块。 何文茂见这个讨厌的大堂哥吃鸡蛋,连忙端起盘子把鸡蛋往自己碗里夹,被苗氏一筷子敲在手背上。 “哎哟!娘你干嘛打我?”何文茂委屈了,平常他家的鸡蛋不都是他吃吗?他娘还说让他多吃点,读书费脑子。 苗氏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脸色却不怎么不好看。 等吃完饭,何文静把两串葡萄放到苗氏端出来的大碗里,然后就准备回家了。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好,因为就在他回家前,老叶氏说让他以后没事少来,以后也不要再给他家送这个果子,他们都不爱吃,要送就送鸡鸭鱼肉,这才是孝敬。 然后何文静就说,虽然鸡鸭都要卖钱,不然交不起束脩,不过他会回去给他娘说,等鸡鸭长大了就给奶奶送来,要是交不起束脩了,奶奶肯定也愿意借给我们的,二堂弟就说他上学的钱是奶奶给的呢,以后奶奶也会给我交束脩的。 老叶氏听了这话又是一口气出不来,她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不骂又觉得出不了这口气,干脆就说他中午为什么要抢他二弟的菜吃,又不是饿死鬼投胎,不干活净吃白饭。 然后何文静就很天真的说,他来送果子的路上,好多大娘都说他瘦得跟竹竿似得,说奶奶疼我,我来送东西,奶奶肯定舍不得我饿着,让我多吃饭呢。不过,既然奶奶嫌我吃得多,那我以后少吃点。 老叶氏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又怕他出去说自己苛待孙子,连忙说让他出去千万不要胡说,又反复提让他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来了。 跟这狼崽子再多处几次,她怕是早晚得气死!果然跟他那丧门星的娘一个样,都是来克她的! 何文静神情落寞的说好,还说要是后面果子再熟了说不定甜些,要不要再送过来?然后双眼期待的看着老叶氏。 老叶氏赶忙说让他不要再送了,为这东西平白搭上一顿饭,说到底还是她家吃亏。 她在桌上见到那两串红果子,越看越觉得烦,当初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也就老大家的穷得拿这个当个宝,还来蹭了一顿饭吃,鸡蛋都夹了好几筷子,看来送东西是假,占便宜才是真! 这果子放着一直没人再吃,老叶氏 分卷阅读17 就端去给了何莲,说这东西是专门留给她的,让她吃了,不要浪费。 何莲看着老叶氏的背影,委屈的低下了头,端着果子悄悄倒在了茅坑里,凭什么他们都不吃的东西才留给自己,她才不吃! 何文静回家就把事情跟方氏说了,不过只说了结果,没有说过程。 他说的是他爷爷奶奶说不爱吃这东西,还说以后都不用再送了,没事也不要老去找他们,又说他多夹了两筷子鸡蛋,奶奶嫌他吃得多。 方氏不知道何文静拿的是两串红色的葡萄,因为本来他们摘的基本都是快熟透了的,只有少量的还没完全熟,因此她也没想这么多。 不过既然她婆母不喜欢那就算了,不让她家再送也正好。 想到婆母嫌弃儿子吃的多,又有些心酸,说咱们晚上也炒鸡蛋吃。 何文静笑笑说好,旁边两个小姑娘也一声欢呼。 他家的鸡现在也有几十只了,另外还养了一群鸭子,下的蛋要么留着继续孵小鸡小鸭,要么就是准备拿去卖,平时很少吃蛋。何文静因为读书,偶尔方氏会给他煮一个,两个小姑娘虽然羡慕,也知道哥哥读书要紧,加上又有方氏盯着,因此他想给也给不了。 不过炒成韭菜鸡蛋后,再怎么样,每人也都可以夹上几筷子,因此两个小姑娘都额外高兴。 不过何文静也知道,方氏并不是故意苛待女儿,只是在生活条件有限的情况下,重男轻女的时代特色就显露出来了。 简单的吃过午饭后,何文静给方氏说让她把葡萄整串整串的洗好,然后放着晾干,等他晚上回来再把这些葡萄做成酒,然后就去上学去了。 今天他开始正式加入张、陈二人组,而他的书也不能再找潘夫子借了,因为现在他要读的书要比启蒙的几本难得多,而且夫子要给他们讲解,自己也要用,所以他的书是用方氏买来的纸抄的。 没错,他现在也备上笔墨纸砚了。 虽然都是最便宜的,可是何文静也不敢乱用,不是非要写到纸上的东西,他都不会乱写。而每日下学回来在屋中练字,他也还是在石头上写,只有觉得自己确实写得很好了,才在纸上写出来看看效果。 “文静,快来这里坐。” 何文静看着张茂林满脸笑容的跟他打招呼,也回之一笑,坐到他旁边。 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是潘夫子的卧室,本来他们以前也是跟着蒙学的学生一起在堂屋。 如今正式开始读书的人多了一个何文静,而外面的蒙学也多了一个人后,堂屋就显得有些狭窄了,于是潘夫子就干脆让他们三人搬到了他的卧室,让他们先读书,然后等他过来后再由他们提问。 “茂林,运山早啊。”何文静坐下,也向两人打招呼。 陈云山矜持的点了点头,又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倒是张茂林,还出处在来了新同学的兴奋劲中。 “文静,我听夫子说你把《论语》和《孟子》也都抄了,带来了吗,给我看看行不?” 何文静无奈一笑:“我带它们干嘛,我还在读《孝经》呢。” 当初抄书的时候,何文静想得就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读是最好的。 像是《大学》和《中庸》,都是礼记之一,是一个系列的。 前者围绕“明明德,民止于至善”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两个观点来阐述,后者则阐述中庸之道和治国之道,算是基础理论。 而《论语》和《孟子》则通过以孔子、孟子两位大儒平常对弟子的言行教导,来引出更深层次的对于自身以及治国的思考,算是深化理论。不过也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不然也不会被合成一函,被称为四书。【1】 “我还当你又准备像之前那样,半年读完几本书呢。” 张茂林觉得何文静可能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神童了,他当初把蒙学读完可是花了整整两年半呢,就这,潘夫子还说他很难得了。 那何文静半年就读完不是神童是什么?可是他明明记得,当时他还整天来找自己问问题啊,难道自己比神童还厉害? “那可不一样,我就是一普通人,哪可能短时间就把这几本书背下来了,再说还得串讲呢,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其实他之前之所以能这么快把书背完,一是因为蒙学的内容确实浅显一些,而且背诵起来也都还算朗朗上口,加上他想要赶上进度,更是没日没夜的拿着书读,而他又是成人的芯子,跟小孩比也有优势,这才能在半年内把书背完。 可是这四书又不一样了,即使能背诵了,对于书中的意思理解的不到位也是不行的。 因为从县考起,就会考对《四书》《五经》的讲解,越考到后面要求的越深刻,越详细,甚至还要触类旁通,引经据典。 因此何文静对于《四书》的学习,他就不再追究学得快了,而是要学得细。 作者有话要说:  【1】四书内容,网上查找资料总结而来。 9.卖酒 自从何文静开始读《四书》,他就给自己列了个课程表出来。 课程表的时间仿照现代,不过为了方便计时,他每节课的课时,拟定的都是半个时辰。 早晨起来,他会先从蒙学的内容开始朗读,然后背诵一遍。 等吃过早饭,何文静则开始预习下午夫子要教的内容,然后再把不懂的地方一一列出来,等着下午问过后再记录到本子上。 列完之后再把之前的笔记看一遍,如果有记忆模糊的地方,就多读几遍,确保能 分卷阅读18 记住后才继续,然后就是休息一刻钟。 这个时候他要么是在屋中活动,要么就是收拾一下屋子,或者给鸡喂喂菜叶。 休息过后就是练字,内容则是把头一天和下午准备学的内容写一遍。头一天的内容他是默写,下午要学的则是抄写。 等下午下学回来,会在吃晚饭前将所学内容,诵读到能背诵为止,然后就是整理笔记。 何文静买的纸基本都用在抄书和整理笔记上了,这也是他花费的大头。 眼看临近年关,天气逐渐寒冷,方氏和两个女儿都已经被冻得有些涩涩发抖,现在没事也都不再出门,而何文静自己身上的也是他爹以前的一件旧棉衣改的,他觉得现在是时机去卖酒了。 何文静今年九岁了,他用炭条在贴着墙的地方画着身高线,看着自己的身高应该接近一米三,比现代的同龄孩子略矮一点,不过也差不太多。 对此,他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以前原身常常吃不饱,倒是这一年来个头长了许多,他相信只要自己注意锻炼身体,补充营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因此,虽然他的脸看着仍然是稚气未脱的样子,可是村中已经没人把他当做无知幼童看待,更因为有一股被书本熏陶出来的书卷气,让人不自觉的对他的轻视又减了两分。 他说要去县城,方氏本来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可是无奈何文静说她衣裳单薄,天气寒冷,不让她跟着一起去,便只好作罢。最后还是由何文静自己一个人带着酒去了县城,临行前他还笑着说,回来时给娘和妹妹们扯布买棉花做新衣服,让两个妹妹高兴了好一阵。 何文静用背篓将酒装了,又花两文钱赶了牛车去县里。等到了县中,他就直接打听县里的书院和官学是在哪条街,然后背着背篓往那条街而去。 之前他也想过,是不是直接把酒卖给县里最大的酒楼最好,可是后来他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决定先往学子最多的地方去。 虽然学子们可能没有富商豪绅有钱,可是他们却识货,而且能被家中送到书院读书或者进官学读书的,家中至少也殷实,要么就是有官家背景的人,所以也会有人买得起酒。 再说,这个县不是大县,万一这些富贵商人并不识货,说不定给出的价钱更低,还不如先通过县里的学子打开知名度,至少“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句诗词,进学了学子应该都是知道的。 清源县的官学和县里最大的明心书院在一条街上,街上最大的酒楼叫状元楼,听说几十年前有位状元及第的学子,当时考县试时就住在这里,后来消息传回来,这酒楼的名字就改成了状元楼。 何文静看着这座两层的小楼,心中暗暗点头。状元楼确实是比春风楼看上去雅致许多,也没有那种外露张扬的土豪气息,反而有种内敛的低调,确实会得学子们的喜欢。 何文静紧了紧背上的背篓,踏步走进了店门。 “这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啊?”一个店小二热情的迎上来,倒是没有因为何文静穿得寒酸而慢待他。 “这位小哥,我不吃饭也不住店,我是有东西想卖给你家掌柜的,麻烦小哥帮我问下掌柜的可有空?” 何文静语气不疾不徐,也没有那种急于推销出去的迫切,就好像在说我卖给你们,你们要也可以,不要也行。 店小二本来以为是哪位寒门学子,没想到却是来卖东西的,他本来想直接说你卖的还能有我们店里的好?可是一想到掌柜说的话又犹豫了,半信半疑的去后面叫了掌柜,说有个书生模样的小孩要卖东西给他。 状元楼的林掌柜是个人精,不过却长了一副憨厚的面容,又因为见谁都和和气气的,所以名声很好。而他也从不得罪书生,谁知道万一哪天这人发达了,回来找他算账怎么办? 没听过破家的知府,灭门的知县吗? 因此店小二说是一个像书生模样的人找他,虽然他并不认为对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卖给他,但是他还是准备好言好语的将人打发走。 何文静站在堂中,过了一会就见店小二领了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过来,知道这就是掌柜了。 而林掌柜看着站在堂中的何文静,虽然衣服破旧,还打着多处补丁,背着背篓站在堂中,却丝毫没有拘谨局促,反而神色平淡的看着店中喝酒吃饭的客人,竟似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难道这些对他一个贫家学子来说,也算不上好东西吗? 林掌柜猜测,要么他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以前过的生活比这还好,因此并不看在眼中。 要么就是胸中自有一股气度在,眼界开阔,不像那些假模假样的穷秀才装清高,到了美酒华服面前却弯腰弯得比谁都快。 不论是那种,都不可小看,尤其他年纪还这么小。 “这位小哥,听说你找我,都怪小二怠慢了,也不知道领小哥旁边坐坐,不知道您这是有什么好东西准备来让小老儿我开开眼?” 林掌柜没说话就先堆起笑脸,语气又轻又快,还带着一股天然的亲近。 何文静没打算卖关子,因此也和气的说道:“我这里确实有你们楼中没有的东西,是一种酒,掌柜要是有空,挪个空屋,我打开你尝尝,要是觉得好了再买,要是觉得不好,我再背走。” 这下林掌柜是真的好奇了,什么酒是他们状元楼没有的呢? 因为这些学子们都好附庸风雅,经常来楼中作诗便要上酒,他们楼中从价格最低、最普通的烧刀子 分卷阅读19 ,到一杯酒十两银的秋露白,那都是备齐了的。别说是清源县,只要是临安府有的酒,他们状元楼也都有。 “那小老儿今天就开开眼,小哥这边请吧。” 林掌柜带着何文静进了平日他休息的房间,然后就看他从背篓里抱出了两个粗瓷坛子。 一股淡淡的酒味飘散出来,林掌柜抽着鼻子嗅了嗅,皱皱眉,还真没闻出来这是什么酒,不过他也闻得出来,这酒应该新酿不久。 “掌柜这里有酒杯吗?”何文静出声询问。 林掌柜拿出一个平常自己喝酒的杯子,放在了桌上,又取了一个打酒的竹筒来。 何文静用竹筒舀了些酒,然后再慢慢倒进杯子里。 林掌柜端起酒杯,就见这酒色如玫瑰,闻之又带有一股芳香之气,浅尝一口,酒质细腻,酒体如丝绸般滑润,只是可能是新酒的原因,虽有余味,但却不绵长,不过也算难得的好酒了。 “小哥这是什么酒?”林掌柜端着酒杯问何文静。 “掌柜可听说过葡桃酒?” “这是葡桃酒?!” 林掌柜是真的惊讶了,又端起酒杯细细尝尝了,如果是其他红色的果子,他应该能尝得出味来,难道这真的是葡桃酿的酒? 他倒是听说过京中的大人们有种葡桃的,酿酒的也有,可是葡桃鲜果运输不易,极易腐烂,他们清源县至今都没人见过葡桃,更别说葡桃酒了。 何文静见林掌柜疑惑,就把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我在山间偶然发现一棵野葡桃树,因为曾在书中看过,便摘来尝了尝,果然跟描述的一样,后来我就把果子都摘了回来,酿了这些酒。” “小哥是哪里学的酿酒之法?”林掌柜继续问。 “一本小摊上卖的杂书,我当时看过之后也没在意,不知道现在流落到哪去了。”何文静随口编了理由,然后就看林掌柜叹了一口气 。 中国古代虽然种植葡萄,可是葡萄酒没有流行起来的原因,就是对葡萄酒的酿酒之法掌握的不成熟。 据他所知,唐朝时出现的自酿的葡萄酒,就是因为唐朝扩张版图后,从高昌得来的法子。 再加上古代老百姓对于种粮食之外的作物都不感兴趣,葡萄又不能保存,没法长时间运输,唯一能保存的方法就只有酿酒了,可是古代一般都用粮食酿酒,因此葡萄种出来后基本就是当水果吃。 可是如果是种来卖,交通不便,道路崎岖,葡萄又经不起磕碰,很快就会腐烂,所以也就没人去种它了。 而酿酒的法子,何文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这个林掌柜估计也是看他年幼,想套话,不过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当初他在酿酒的时候,是连方氏都避开的,他就怕他娘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林掌柜听他的话就知道是借口,不过这种东西很多都是祖传了,他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必须先在他状元楼卖,还有这小哥准备卖多少钱。 “小哥这酒是新酿的吧,不过也算好酒了,不知道小哥准备卖多少钱?”林掌柜将杯子放好,坐到椅子上,准备开始跟何文静讲价。 何文静封好坛子,也在桌边坐好,淡淡一笑,开口:“一瓮五十两银子。” 林掌柜腾地一下站起,看着他道:“小哥这酒也卖得太贵了吧,你这酒虽然难得,可却是新酒,若是陈年佳酿许值这么多,可是这不到四个月的新酒却是不值了。” 何文静看着林掌柜激动的样子,并没有当真,讲价都是这样,更况且他并不觉得他五十两一瓮卖给状元楼了,他们会亏本卖出去,这一瓮酒少说也能装十来壶了。 “林掌柜不用急,你可以先听听我的理由。” “其一,这酒虽然新酿,可是却也是难得的好酒,如果林掌柜嫌它年份短,自己窖藏一段时间再卖也可以,到时候价格也会更贵。如果不是我家现在需要钱,我也不会现在以这个价格卖出。” 林掌柜抬眼看了看何文静,见他含笑看着自己,心中暗叹,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没想到并不好糊弄。 “其二,这酒不仅难得,更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要等此酒出来,最早也要明年的这个时候,如果此酒在林掌柜的店中售卖,那状元楼的名声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带来其他附加收入也是不可计量的。” 何文静站起来,踱到背篓旁,看着林掌柜继续道:“这其三嘛,掌柜店中光顾的多是士人举子,或是喜欢气氛雅致,不同于寻常酒楼的官宦人家,此酒正好合了状元楼的名声。掌柜的试想,要是我把这酒卖给春风楼,情况会怎样呢?” 林掌柜听到这里,连忙站起,急急出声:“小哥别急!” 不过他说完就知道自己算是落了下风了,便也不再讲价了,坐下看着何文静道:“小哥说的在理,小老儿愿意以五十两一瓮的价格买下你的酒,不过我也有个条件,那就是以后每年你的酒只能卖给我一家,不知可否。” 何文静淡淡一笑,回了个好字。 本来他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考科举赚钱,并没有想过要把这酿酒的生意做大。 在古代当商人不是上选,就算他做到富甲一方又怎样,要是哪天国库空虚,上面的人给他按个罪名抄家,那也不过是一场空。 而且他觉得其实葡萄酒也就喝个情怀,他酿的比起现代那些名酒也差远了。 文人墨客买账或许很正常,县里的富商豪绅也可能会一时兴起追捧 分卷阅读20 一阵,可是古代名酒也多,更好喝的也不在少数,还不如专做一家,既能长长久久,又能让这酒的名声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上。 生意谈成,林掌柜还说让他明年可以多送些过来,可是何文静却说不行,多了反而不好,他明年最多送四瓮酒过来,再多就不行了。 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都是多了就不值钱了。 林掌柜想了想就同意了,听这小哥的口气,明明也是个读书的,却没想到对买卖实务了解得也很清楚,人情练达,做事也干脆,真是后生可畏啊。 一百两银子,何文静要了四锭二十两的,另外二十两就让林掌柜给他换成了散碎银子和铜钱,然后就准备去给他娘和妹妹们买过冬的棉衣了。 10.过年 进入腊月后,清源县比以往热闹了许多,不仅是来逛街的人更多了,连来卖东西的人也多了许多。 何文静先是去卖布料的店里,给方氏和两个妹妹买了棉衣,又去买了些零嘴就去了书店。 这次他没有准备买太多东西,这样太惹眼了,最好是等他回去找个时间,跟他娘一起把鸡鸭都捉来县里卖了,之后再来买年货最好。 他把纸和磨都买好之后,也不急着走,在书店里逛起来。 这家书店开在城南,离县中大户人家住的地方不远,离官学和明心书院也不远,因此规模算是比较大了,收拾得也很齐整,店中除了何文静之外,还有许多看书的学子。 何文静看着这么多的书,也来了兴趣,便顺着书架开始看起来。 最受追捧的是考科举所需的《四书》和《五经》,还有史书和与之相关的一些书籍,这些书也都是放在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像《五经》里面所考之一的《礼记》,有人在读完《礼记》之后,还会找与之并称为“三礼”的《周礼》和《仪礼》来读。 再就是在学了春秋的《左传》之后,也会有人在《左传》之外再合读《公羊传》和《谷梁传》,丰富对于春秋时期的历史知识。【1】 这就是为了扩充知识面而读的,大概就是必修课和选修课的区别。谁知道出题的主考官都读过哪些书,考试的时候会不会出题出到这上面来? 所以,这书就是要读得越多越好,毕竟有很多大儒就是通读“十三经”的。 除了书,再有的就是一些才子出版的诗集,还有大儒自己撰写的文章,以及一些名家的字帖。 何文静看着这些书,想着自己在去参加县试之前,也是需要把四书五经都过一遍的,否则连下场都没必要,就每本书都大概翻了翻内容,果然很艰深,怪不得大家都千方百计的想要拜个好老师。 何文静看到字帖,想到自己还没有系统的练过书法,就拿了一本馆阁体的字帖。 科举考试和馆阁中多流行这种书写风格,算是一种官方使用书体,也特指楷书,是一种方正、光沼、乌黑、大小一律的书体。 何文静没想走风流才子的路子,因此也并没想过去练一些比较有个性的字体,他就学这种实用性最强的就行了。 再往后看,就是一些农学方面的书,其中非常有意思的一本是《齐民要术》,里面不仅总结了古代人民在农牧方面的生产经验,甚至还有介绍如何烹饪的。 比如,书里就提到,制作乳酪必须严格控制温度,和现代的科学原理也十分吻合。 除此之外,如怎么造曲,酿酒、制盐、做酱、做豆豉、做醋、做菜肴,甚至做点心都说了,列举的食品和菜品将近三百种。【2】 谁说古人不聪明?简直太牛了好吗? 何文静膜拜了一下作者,把书放回去,不过他觉得自己以后应该还会找出来看的。 再往后面走就是一些讲水利、还有农具制作的工具书。何文静见越到后面的人越少,本以为到最后肯定是一个人都没有了,眼睛正在书架上看着书名,却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同时掉在地上的还有一本书。 “啊,对不起。”何文静连声道歉,然后就伸手去捡地上的书,然后就看到了书名——《碾玉观音》。 话本子? 何文静捡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到就是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然后双眼红红的男孩。 这是看哭了?这人倒是挺感性的。 男孩见何文静盯着他,有些羞恼,自己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书架上就走了。 何文静见他不买,猜测也许是怕家中大人发现他看戏本子责骂,所以就偷偷来书店看吧,怪不得这书放在最里面的角落呢。 何文静好奇的把刚才那本书也拿下来一目十行的翻了翻,发现这本书写得还挺精彩的。 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女主出身贫寒,但是又聪明又美丽,还会一手好刺绣(小说女主标配)。然后她爹把她送给了一个郡王,郡王又把她许给了碾玉匠,但是碾玉匠婉拒了。不想后来碾玉匠又跟女主相互爱慕了(自己打脸),可是此时郡王又来迫害两人,两人就私奔(虐恋情深)。【3】 碾玉匠后来被捉回来发配,女主则被杖毙,女主父母担惊受怕之下就投河死了。 何文静本来以为这是个悲剧,但是没想到后面又来了神转折。 后来,女主的魂魄又回来了,还跟碾玉匠再续前缘,而且文章最后还交代,女主其实不是人,女主父母也不是人,投河是入水逃跑,然后女主带着男主在地府做了鬼夫妻。 何文静粗粗看完,觉得这情节也堪称一波三折了, 分卷阅读21 而且深谙虐文套路,并且最重要的是,虽然结局真的很扯,可是再扯也要HE,这也算是给读者们一个交代了。 不知道那男孩是被哪一段虐哭的?何文静很好奇。 整个书店走完,何文静把字帖也结过账后就准备回家了,他出来得也够久了,还是得早点回去,免得家人担心。 驴车把他送到村口就放下了,何文静抱着怀里的东西往家赶,远远的就见到站在门口张望的两个小姑娘。 “哥哥!” 何杏和何梅两个看着何文静了,就从屋里出来,顾不上天冷就往他怀里扑。何文静手上没空,两人就一人扯了一边袖子跟他回了家。 外面寒风凛冽,何文静一进屋,方氏就把门关上了,又把屋中烧着木柴的火盆往儿子那边挪了挪,让他们三个烤烤火。 “你们两个皮猴,也不怕冷,都见到哥哥了,非等不及这一会儿。”方氏看两个女儿这一会脸就冻得通红,有些心疼的埋怨道。 “娘,就这一会不冷呢。”何杏乖乖的答。 何文静把桌上的包袱打开,给方氏说这是给他们买的棉衣,让她们穿上试试,又从背篓里拿出买的零嘴给两个妹妹吃。 两个小姑娘又想穿新衣服,又想吃东西,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急得转圈圈,何文静看得好笑,让她们先把衣服穿上,然后给她们一人嘴里塞了一颗糖花生。 “这下好了吧?既能穿新衣,又能吃糖,两个小馋猫。”何文静刮刮两人的鼻子。 等方氏给两个妹妹把衣服换上了,何文静就说让她自己也去试试,要是不合身再去改。 方氏见没有儿子的,还问他为什么没买,何文静就说他这件衣服还能穿,就不用买了。 他对穿新衣服是没什么执念的,本来也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他家要是太过铺张,也容易引来别人怀疑。 方氏还以为是酒没有卖到什么钱,所以儿子就没给自己买新衣服,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何文静见方氏误会了,赶忙说,自己还买了笔墨纸砚呢,也是花了钱的,还比他们花得都多。 方氏还是在抹泪,何文静就把他娘叫到里屋,然后摸出了藏在怀里的银子。 几个闪亮亮的银锭子放在面前,方氏险些被闪花了眼,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大的银锭子! “大郎你这是哪来的?!”方氏被唬了一跳,声音都有些变了。 “娘小声些,小心招贼。这是卖酒得的,这里还有些碎银子,娘到时候捉一只鸡,再从这里拿一块给奶奶,今年该给的份例孝敬就算是够了。只是他们问你这钱哪来的,就说是卖蛋和卖鸡鸭得的,可千万别说是用果子酿酒得的,不然到时候人人都要来缠磨你,说不定以后这果子也会有人来偷。” 当初何文静给何铁蛋和老叶氏送了果子之后,老叶氏怕何文静出去说她坏话,倒是自己先在外面说开了,说她大孙子送给她的果子酸得很,根本不好吃,就是假孝心。 有没有人信何文静不知道,不过他这果子不好吃的名声倒是传出去了。 方氏听儿子这样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就说好,她谁也不说。然后就从床下拉出个陶罐来,把几锭银子放了进去,又挖了个坑把它埋了起来。 ==== 何家的鸡和鸭在过年前几乎都卖了出去,只各留了几只做了腊味,为的就是过年时不用再买鸡鸭。 至于其他年货,则是在当天就买了回来。 方氏早上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将鸡鸭装在笼子里拉去县里卖,下午则用牛车拉买的年货,甚至他们还买了一条活鱼,用水桶装着,说是要养到大年三十晚上吃。 这次何文静也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回古代过年的气氛,越到临近过年,县里的越是热闹,村中也有人家早早的买了红纸对联贴在门边,而且也都很应景。 像村长家贴的就是张茂林写的“春回大地,福满人间。” 李石头家的则是“ 春投一粒籽,秋奉万斤粮 。” 何文静家的也是他写的,写的是“ 大地春光好,农村气象新 ” ,他写完就笑了,觉得这对联看着十分有穿越感。 除了贴对联,方氏还用红纸剪了窗花,是个抱着鲤鱼的胖娃娃,贴在了窗户上。再就是镇宅的门神,捉鬼的钟馗,反正整个何家小院被贴得红红火火的。 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方氏从水缸里捞出养着的鲤鱼,做了一整条的红烧鲤鱼,又把风鸡风鸭各取了一只,洗净切了放到锅中蒸上。 等饭菜都做好了,方氏把菜都端上桌,又在桌子上放了一个装着瓜子花生的盘子,就领着三个孩子在供奉着神像排位的柜子前上了香。 何文静知道这应该是在祭祀先祖,应该也还有他爹何大山。 虽然他不能完全算是他的亲儿子,不过他却是真的把方氏和两个妹妹当作了一家人,而每次从他娘口中听到何大山的事,何文静都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很有担当的,就是时运不济了些。 因此也诚心诚意的给他上了香,又按照方氏的吩咐,到门口去烧了堆纸钱。 上完香,祭完祖,方氏才领着孩子们坐下吃饭。 这顿饭做得丰盛,几人都吃得很开心,吃完饭方氏还给他们每人都发了压岁钱,而何文静也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红头绳,然后给两个小姑娘扎在了辫子上。给方氏的,则是他之前买的一盒擦脸的面脂。 一家人坐在屋中吃着花生守岁,两个小姑娘兴奋得睡不着,家里还从 分卷阅读22 来没有这样好过,就非要等着看哥哥放完鞭炮。 等到子时过半,何文静拿着香去外面点了引线,随着院子里的鞭炮炸响,村里到处也都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炮仗声。 新年的热闹也算是达到了高|潮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氏就叫了三人起床,让他们吃了汤圆,然后就领着兄妹三人去拜年。 这次老叶氏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并没有给三个孩子压岁钱,而是每人抓了一把瓜子就让他们出去了。 何文静并不在意,反正只要不找茬就行。而方氏则给何铁蛋夫妻拜完年就回家去了,这是预备着有其他孩子来拜年,她得给人家零嘴吃。 于是何文静就带着两个妹妹,去了村里其他相熟人家拜年去了。 首先是村长家,然后是潘夫子家,再就是李石头家,其余则是他提前问过方氏后,说的跟他家还算相处融洽的人家。 他把得到得零嘴都分给两个妹妹,何杏和何梅两人的荷包全都鼓鼓囊囊的,手上还一手撰着一把,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等回到家中时,家中的零嘴也被来拜年的小孩分完了,然后他就看见方氏正在打包礼物。 “娘,这是要去哪?”何文静好奇。 “你这傻孩子,你忘了还有你外祖家吗?明天我们要去你外婆家拜年呢。”方氏边回答儿子的问题,边麻利的包着油纸袋。 是了,自己还有个外祖家。 何文静想起那个泼辣的舅母,想了想,附耳过去给方氏悄悄说了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1】【2】【3】科举考试内容来源网络资料查找。春联就是普通农村大众化春联,不是我自己写的。 11.表姐 方氏的娘家在下沟村,离柳溪村三十里路,为了早点回家,方氏在初二的一大早就起来了,还给每人煮了一个糖水荷包蛋。 给她娘家的年礼是在办年货时买好的,一包炸米糕,一包酥饼,一刀肉,还有一只风鸭。 以前何大山还在的时候,两个女儿都是他用担子一头挑一个,现在方氏怕两个女儿走路辛苦,就没有让她们去,而是自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因为初二的习俗就是出嫁女回娘家,所以等方氏他们赶到下沟村时,就见到何文静的外婆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等看到他们了,老李氏的脸上就笑开了花,上来拉着女儿的手不住的打量,见她气色比去年好了许多也高兴得很,还拉着何文静的手不住的喊乖孙。 何文静见到老李氏也很高兴,在原身的印象中,这就是个脾气温和的老人,对他也很疼爱,他是真心尊敬这个老太太的。 别的不说,上次他娘来借粮,李氏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家里都是儿媳妇管着,可是她还是去给方氏装了半袋子米,比起他奶奶可是强多了。 几人到了方家,就见他舅舅方虎正在院中劈柴,何文静的表哥,今年十三岁的方铁牛正在捡柴,方家厨房有饭菜香味传出,应该是他舅母在做饭。 方铁牛最先看到他们,见到何文静了就喊:“表弟!” “舅舅,表哥,新年好。”何文静笑着拜了个年。 “没想到你今年长高了这么多,都快跟我一样高了。”方铁牛拍拍何文静的肩膀,有些羡慕的道。 他和妹妹春桃都跟他娘王菊花长得很像,眼睛小,皮肤也黑,看着不像比何文静大三岁,倒像是比他大七八岁,而何文静则被他衬托得斯文俊秀不少。 几人寒暄过后,方虎就领着外甥进了堂屋坐下,又让方铁牛陪着两人聊天,自己则去厨房给老婆王氏说了他妹妹来了。 王氏早听见声音了,只是借着做饭不想出去招呼罢了,又不是什么贵客,犯得着吗? 她当年嫁进方家的时候方氏还没出嫁,两人因为相貌对比太明显,因此常常被村人调侃玩笑。本来这些玩笑话就是村人们闲磕牙,可是王氏偏偏就当了真,当时她就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比这个小姑子过得好,让以前笑话她的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有福气的! 果然后来她这小姑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经常受婆母的磋磨不说,再到后来丈夫也死了,一家人饭都吃不起,还来她家借粮,她就觉得痛快。 反观她自己,因为方家只有方虎这么一个独苗,所以方老爹才给儿子娶了一个看着壮实会生养的,而王氏也确实能干,从嫁过来起,下地干活抵得上大半个男人,又在嫁过来第一年就给方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因此地位水涨船高。 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心里这口恶气算是出了。 现在方虎说特地来说方氏来了,她也不再好装没看见,双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就掀帘子进了堂屋。 然后她就看见方氏身上穿着件簇新鲜艳的棉衣,王菊花自己是几年没做过新衣服了,有的穿都算不错了,买布买棉花做新衣裳,也就是孩子隔几年才能有一次。 王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强笑着过来打了招呼,又说锅中还炒着菜,就又回厨房去了。 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呼出的那口气,好像突然又给憋了回去,别提多难受了。 王氏想了想,又从灶台上取下一只风鸡,准备一会再加个大菜,挣回点面子。 “娘,你怎么又切鸡?你不是说桌上有条鱼就足够了吗?” 方春桃看着她娘拿了鸡,面上表情也阴沉得可怕,有些战战兢兢的问。 “要你这死妮子管!好好烧你的火!”王氏向女儿撒气,又看到女儿那张跟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 分卷阅读23 像的脸,不觉又有些迁怒。 “你说我也没让你整天下地干活,你就不知道待在屋里养养?看看你的皮子,比村里的混小子还黑,再到处乱跑,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方春桃被她娘骂得一缩脖子,也不敢反驳,又老老实实坐回去烧火。 这哪里怪得了她?谁叫她长得像她娘,甚至比哥哥还像。不过这话她不敢说,说了肯定会被她娘胖揍一顿。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既然她娘都能嫁的出去,那她也完全不用担心,她甚至比她娘长得还好看那么一点呢! 方虎在堂中跟妹妹和外甥说话,说了一会就不太能找得到话题了,于是就说让方虎带着表弟在屋里转转,让妹妹跟娘自己说说话,然后自己就又出去劈柴去了。 方氏也早就想跟她娘说说体己话了,听方虎这样说,就挽着老李氏的手进了屋子,母女俩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方家的屋子倒是比何家的大,有四个房间,以前方氏住的那间屋子,现在是何文静的表姐方春桃在住。方铁牛本想带着何文静也进去看看,最后被他拒绝了。 他表姐都十一岁了,已经不算小了,自己还是避嫌的好。又因为他对参观别人屋子实在没什么兴趣,干脆让他表哥方铁牛带他在屋边的竹林转了转。 此时方氏正在屋中给老李氏讲他们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不仅如今家里好过了,就是大郎如今读书也十分用功,教书的夫子都夸他呢。” 老李氏听女儿过得好了也高兴,只是又听说何文静在读书,有些担心的问:“你家中虽然如今好过些了,可是要供大郎读书可要不少钱呢,听说以后赶考还要路费,你可得想清楚,咱们农家子弟,本本分分种田才是正事,别到时候书读不成,把家都拖垮了。” 方氏知道这是自己娘担心她,毕竟考了一辈子也考不出个名堂的人实在太多了。 只是儿子嘱咐过她卖酒的事不能说,她就只好按照何文静说的,说束脩的事情都是大郎自己在想办法,她就只管着家中的事情就行。 老李氏想到何家如今男丁就只有何文静一个,虽然年龄不大,看着倒是沉稳,夫死从子,要是家中的事情大郎都能撑起来,那也没什么,女人嘛,大事听儿子的也没错,只要她女儿别吃苦就行。 方氏说到这里,又拿出二两银子放在老李氏手里,说这是儿子让给她的,让她自己想买什么东西的时候用,只是别被她嫂子发现了。又说要是嫂子平常有什么不敬不对的地方,让她不用吵,只要去找村长里正说理就行,平常有苦千万别憋着。 老李氏拿着银子,眼里瞬间就涌上了泪,抖着嘴唇说不话,没想到她外孙子比她儿子还孝顺。母女两人抱着哭一会,再各自擦泪相视而笑。 在竹林里闲逛的何文静,此时则却被他表哥方铁牛缠得不行。 “大郎,你去念书是不是需要书童?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方铁牛也很想认字,只是他娘王菊花不许,说没这个闲钱。 现在比他家还穷的表弟都能去读书了,他也很想去学学认字,他觉得能识字的人就是很厉害,有面子,他就看他们村的李狗蛋去读了两天书之后,村里的这群孩子都听他的了,所以方铁牛也很想去镀镀金。 何文静很无奈的看着他道:“表哥,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真的不需要,我又不是什么少爷,事情都能自己做,所以真的用不着书童。” 他不知道方铁牛的打算,只道是好学就是值得鼓励的事,他也很想帮他,于是就给方铁牛出了个主意。 何文静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方铁牛狐疑的看着他:“真的能行?” “能不能行我也不敢保证,不过你可以试试。”何文静说完看着方铁牛笑而不语,他从他娘跟他讲过的娘家一二事中猜出来,如果他猜对了,那方铁牛的事就能成。 两人正说着,何文静的表姐方春桃来了,她是来叫两人回家吃饭的。 方春桃看着自己哥哥了,还有背对着她的表弟,就出声喊了一声。 何文静转身,然后就看见一个皮肤黑黑的胖姑娘正呆愣的看着他。 “表姐。” 何文静走上前去打招呼。 “妹妹?妹妹?你怎么现在站着也能发呆?”方铁牛疑惑的用手在妹妹面前晃了晃。 方春桃回过神,白了哥哥一眼,有些忸怩的看着何文静,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表弟,娘叫你们回去吃饭呢,你快走吧,可别饿坏了。”说完就准备来拉他的袖子。 何文静看她神色不对,警惕的让开了。笑着说他们现在就回去,然后拉着方铁牛的手走了。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表姐才十一岁就情窦初开了?对象还是他?他才九岁啊,跟他表姐一样高的小豆丁啊! 何文静只觉得不可思议,冷静一会后才想到古人早熟,很多小姑娘十三四岁都已经嫁人了,而且嫁人之前也会早早定亲,他表姐这个年纪慢慢寻摸定亲的人也说得过去了,可是他不是比她还小两岁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何文静是真的有点危机感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他娘哪天不小心给他定下个媳妇,那他娶还是不娶呢? 娶吧,盲婚哑嫁,到时候性格不合处不来就麻烦了。不娶吧,古代女子被退婚,那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也难了,甚至更严重的事情也可能发生,他也不想害了别人。 这件事还真给他提了个醒,他得提 分卷阅读24 前跟他娘说好,娶媳妇的事情,到时候需要跟他商量后再决定。 王氏招呼小姑子一家吃完饭就回屋生闷气去了,她本以为这小姑也运气好些,脑筋又灵活了一点才重新赚了些钱,过上了稍微好点的日子。 结果没想到,席间她还听到了她儿子进学堂读书的事,这下更不甘心了,难道以后她还能当官太太不成? 虽然她觉得方氏肯定是痴心妄想,可是心里又止不住的疑问,万一以后真成了怎么办?那她不是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王菊花看着桌上的糕点就觉得气闷,送礼都这么大方,可见是真有钱了。 又想到她儿子方铁牛说也想去读书,还说表弟都去读了,咱家比姑母家还好些,姑母都舍得,他娘肯定比他姑母更有眼光。 王氏被儿子捧很高兴,可是却又实在心疼钱,纠结半天,给他下了死命令,说可以送他去,但是必须要给她考个状元回来,让她过过当状元郎的娘的瘾! 方铁牛只在戏文里听过状元郎,他觉得那都不是人了,听说那都是文曲星下凡才能考到状元郎呢。 他被他娘的雄心壮志吓得缩了缩脖子,可是又想到以后他又能重新成为村里孩子的老大了,就壮着胆子应了声好。 ==== 何文静在回家的路上就试探着跟方氏谈起了关于婚姻的事,果如他所料,他娘还真有想着过两年就给他相看媳妇的想法。 还说他是独子,所以以后她要给他找个贤惠会生养的,给她多生些小孙孙,这样抱去他爹墓前,他爹在地下才能合得上眼。 何文静囧,他想象不出来贤惠会生养的老婆是什么样的,只坚持说要成家得先立业,等他有了正经功名后再考虑,而且千万让他娘问过他之后再定,不然万一两人相处的不好,家宅不宁。 方氏见何文静神色坚决,想着也许是儿子年龄还太小,等他再大点,说不定自己就会急着找媳妇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何文静把这事跟方氏说定之后大松一口气,几年之内应该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自己还是得赶紧把学习进度赶起来。 念头转到读书上,何文静就想起潘夫子来了。 潘夫子一辈子只考了个秀才,听说当时的成绩也不靠前,貌似也是擦着及格线过的那种。因此在给何文静他们讲课的时候,对很多文章的讲解其实并不深刻。 何文静觉得,就算他们能够把夫子教给他们的全都学会,最后估计也就只能考个秀才,要学得更深,还是得想办法去拜更高明的师傅,接触文才更出众的同学才行。 12.元宵 初二回来之后,何家比较近的亲戚也就没什么了,不用再去各家各户串门走动,何文静就开始在家安心读书。 他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先考中秀才,再考举人,然后再来看会考。 虽然科举基本上都是这个过程,不过他是准备以每阶段的目标,来制定学习计划的。 比如说,以后他要考进士,然后现在学的东西就是为了以后考进士去,那样的计划太远而且不够细致,远不如一步一步来得扎实。 那么,他现在以考秀才为目标,那他要做的就要将《四书》《五经》都能完成基本的记诵,还有就是辞章的文笔磨炼,以及加深一下对一些政见时务的了解。 要考中秀才,需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每场由不同的官员主持,开考的地点也不同。而其中县试考五场,府试考三场,院试考两场。如果每场都得中头名,则人称“小三元”。 而且何文静后来还了解到,像县试的五场考试,从第一场到末场,每场考试之间隔数日揭晓一次名单,而第一场未取中者,不能考第二场,文字较差的也会被淘汰,到了最末一场录取的人数也往往很少。 而且每场考试的位置也会变化,如果上一场名次靠前的,下一场就会坐在主试官比较近的位置,这个过程大概人数会淘汰一半以上。 其实这个阶段主要是考察学子的基础知识是不是扎实。 像“帖经”就是将书上的某几行,贴上几个字,然后要求学子把空出来的字填写出来,跟现代的填空题差不多。 这就要求考生对所有的经义都能做到熟练背诵,随便挑出一段都能记起原文。 而“墨义”则类似简答题,考的内容也不算不深,就是提出经义里面的一些问题,要求学子做简单的解读回答。一般只要是熟读经文和各类注释文字就能答得上来。 而光是这两项基础考题,往往最少也要问三五十条,甚至更多的一百多条也有,这就要看当时的主考官是怎么出题的了。 因此记诵和书法就比较重要了,还有就是书写的速度也得提上来,必须写得又快又好,还不能有错字和涂改。 然后就是“策问”,类似论述题,一般是考学子对国家的一些政见时务,这个主要靠个人发挥,这个是比重最大的,甚至能决定各科考生的去选。 题目的范围一般围绕人事政治,也称方略策和时务策。 然后就是“诗赋”,这个就要求学子有一些文学才华了,这需得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能做出的令人拍案叫绝的诗、赋的。 不过何文静很庆幸在这一朝,这一项的比重不算大,如果像唐朝那样,那他估计要考中两榜进士就很难了。因为唐朝的进士考试及十分注重文学才能,就算你经义不太扎实,但是如果诗赋天分很高,那也是很可能被取中的,反之则不行。 分卷阅读25 所以,在问过潘夫子考试的大概内容和流程之后,何文静就准备在背书之余增加自己练字的时间,至于策问,他准备在把“帖经”和“墨义”都摸透之后再来下功夫。 练字初期,何文静是照着字帖临摹,等写得差不多了,感觉比较顺了,再自己另取一张纸手书,对比两个字的差别,如果还有欠缺,则再重写这个字。 何文静天天窝在家里读书练字,很少出来,张茂林闲不住,见好几天都没看见何文静的人影了,就拉着陈运年来找他,说要十五元宵的时候一起去县里看花灯。 何文静也没想每天都关在屋里读书,同窗间的交际也是很必要的,而且他觉得陈运年虽然性格有些冷,不爱说话,可是也不是什么坏人。 而张茂林则像是个爱笑的大男孩,而且还是很热心的那种,跟他相处也很舒服,因此在何文静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不久,三人就慢慢开始交际多了起来,平时也常常约着一起出游。 “好啊,到时候我去找你们,咱们就在村口那棵柳树下汇合怎么样?”何文静放下笔,看着两人问道。 “行,到时候你要是又说要在家中看书出不来,我就亲自过来扛了你走。”张茂林看着何文静挤眉弄眼的威胁道。 “哈哈哈,那正好,那天我省得走路了,我就在家等你把我扛到县城去。”何文静哈哈大笑,陈运年也在一边抿着嘴笑。 何文静把去县里看花灯的事跟方氏说了,还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还可以带上两个妹妹。方氏却不放心,怕有拐子,只说让他自己当心,早去早回。 何文静也不再劝,元宵人多,如不注意,确实很容易出问题,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一眼不错的看好妹妹,便许诺到时候给她们带糖人回来。 ==== 清源县的街道呈十字型,各色花灯从东到西挂了一条街,颇有一种“灯火满市井”的感觉,尤其是在晚上,漆黑的夜色伴着朦胧的灯光,别有一番浪漫的情致。 而在街道中心,还有官府组织县中大户捐款盖起的一座灯城,灯城有五层高,檐角还各挂着一盏葫芦灯,塔顶上则是九莲宝灯。 何文静在现代也去逛过庙会,也去看过花灯,不过古代的元宵节灯会好似更隆重些,因为除了游玩之外,这个节日还被赋予了很多其他的意义。 除了传统习俗之外,这里元宵还有人“走百病”的。参与者多为妇女,也有少数男子,然后这群人会结伴而行,或是沿着墙边走,或是过桥,或者胆子大些的还会走到郊外去,目的就是以这种方式,祈祷祛除灾病。 张茂林还想拉着何文静参与进去,可是何文静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捂着嘴冲他们咯咯笑,他就觉得还是算了,太尴尬了。 然后就是平日无法经常出来的未婚女孩们,可以在这个时候结伴出来游玩,而猜灯谜这等活动就会很容易造成才子佳人邂逅,或许还会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一见钟情佳话传出。 不过他们三人年纪都还小,就一个陈运年也许勉强算得上少年人,不过也都看着还很年轻,因此倒是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烦恼。倒是张茂林,他时不时的就凑到何文静耳边给他说,哪个摊位前的学子又在故意卖弄文采引姑娘们侧目了。 何文静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不感兴趣,由着张茂林东窜窜西窜窜,他只专心赏灯。 因为元宵节的赏灯的人多,听说平常摊位费都翻了一番,因此各家摊主也是用了看家本领了,各色花灯可以说是犹如百花争艳,各具情态。 他们走了半条街,看过的花灯按类型来分的话,大概就是历史神话故事一类,各种小动物造型一类,还有一些植物花灯一类。 当然每个摊位上也会挂上几盏灯吸引游人去猜灯谜,要是猜中则把灯拿走,猜不中也没关系,可以选个漂亮的买一盏。 张茂林跃跃欲试,看见人多的摊子就挤进去,再看看每盏灯上的灯谜,见很多都能猜中,反而没了兴致,觉得太简单了,就又挤出来。 整个晚上就见他一个人游鱼似的到处走,何文静无奈笑笑,觉得其实他就是喜欢凑热闹而已,看他老往那种人多的摊子上去就知道了。 何文静被这种热闹的气氛所感染,给张茂林说了一声,也跟陈运年一起到了一个猜灯谜的小摊子前,准备试试能不能猜中两盏花灯。 这个摊主的花灯跟其他地方那种既大且华丽的不同,这里的基本都是一些可爱的小动物造型,兔子灯最多,还有小狗、小狗、蝴蝶等等。 何文静觉得这些动物彩灯虽然不算华丽,但是却看起来十分别致可爱,就挑了两盏看起来。 这些灯谜都不算难,何文静顺利把一盏兔子灯拿到手,张茂林也过来了,看见他提个兔子灯还笑话他,说最好是提个子牙封神灯最威风了。 何文静瞟了他一眼,然后表示对他这种没有妹妹可以哄的家庭独生子女表示深切同情。 张茂林牙疼的撇撇嘴,轻哼一声,“谁稀罕。”转头又跟他一起挑起来,还说蝴蝶的不好看,那只大西瓜的灯圆圆的,肯定更能得小孩子的喜欢,非要何文静猜那一盏。 何文静对他的审美不予置评,只看着谜题:青天半坠客心归,猜一字。 用手指在掌心写写画画,何文静眼睛一亮。 “隆。” “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何文静转头一看,就见到旁边还站了个穿着华服的年轻 分卷阅读26 小公子,而且看着还有点眼熟。 “这盏灯是我先把谜底猜出来的,老板,现在这盏灯归我了,还不帮我取下来?” 程唯山甩开扇子轻轻在身前扇了扇。 “喂,你说是你先就是你先?明明是我家文静先来的,而且也是他先猜出来的好不好,你怎么这么霸道!” 张茂林从旁边跳出来。 程唯山也早看中这盏蝴蝶灯了,他走了半条街,还没见到有做蝴蝶的,多是些猫儿灯,狗儿灯,要不就是白菜葫芦,实在没意思。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新鲜的,赶紧上来,没想到竟然也有人看中,所以他瞄了一眼谜面,又见那人在手中比画,一猜就猜出了“隆”字。 “那也不能说就是你先啊。”程唯山轻飘飘回一句。 何文静在灯光下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天那个看虐文画本子看哭了的少年吗?原来他还真有一颗少女心啊。 何文静从一脸为难的老板手中拿过灯,然后眼神关爱的看着他:“没事,你拿去吧,你既然这么喜欢这灯,那就给你吧。” 程唯山不敢相信,本以为肯定还要再争执一番,却没想到这么容易。 手里拿着灯,仔细一看好像也很平常,尤其是现在还没有人跟他争,细看之下觉得甚至算不上精美了,他兴致缺缺的把灯递给后面的小厮,也盯着面前的人看,他总觉得这个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难道两人见过面? 何文静始终含笑看着他,然后就慢慢看见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将扇子一合,指着他道:“是你!” “文静你见过他?”张茂林好奇的问。 “哦,谈不上认识,只是上次我来县城,在书店......” “不许说!” 何文静话没说完就被程唯山出声打断,然后他就见这少年脸都涨红了,神色羞恼,还带着些窘迫,觉得好笑,就摸摸鼻子没开口了。 要是自己看青春文学小说,看哭了,然后还被人看见了,估计自己也会希望再也遇不到这个人。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到底是什么事啊,文静你给我说说,你这样说半截,我更好奇了。”张茂林急得抓耳挠腮的,在何文静身边绕来绕去。就连本来默默站在一边没开口的陈运年都有些好奇了,还专门往这边走了两步。 “不许说!你要是给别人说了,我就,我就...我就鄙视你,你就是个卑鄙小人!” 程唯山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可以威胁别人的,他家虽然有钱却没权,而且他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算他把这事给别人说了,他好像也不能怎样,一时被憋得口不择言,说出了小儿话。 话一出口,当场的几人都憋不住笑了出来,就是他自己的小厮也在身后憋笑憋得辛苦,又怕被自家少爷看到,努力的把疯狂上扬的嘴角往下拉,一张脸忍得都有些扭曲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文静,他说要鄙视你,别怕,你告诉我,我夸奖你,咱们不怕他的鄙视,哈哈哈!” 张茂林越笑越夸张,后来干脆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还引来了许多路人围观。 何文静见这这少年好似脸红得像要煮熟的虾子,也不想再继续逗他,免得真恼了,就说:“这位小兄弟放心,这件事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以后如果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放心好了。” 程唯山本来羞愤欲死,听见这话如奉纶音,本来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看着何文静的双眼亮晶晶的。 “那就说定了,你要是出尔反尔,那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好,绝不出尔反尔。”何文静肯定的道。 这下程唯山觉得自己抢别人花灯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了,从小厮手中拿过花灯,说那这花灯给你了,就当是答谢好了,就带着小厮飞快的离开了现场。 等他一走,张茂林又追问了几句,见他确实不准备说,也就放弃了,程唯山偷偷跟在后面,见那人确实如他说的那样守口如瓶,彻底放了心。 等他重新在街上逛起来,又觉得这人其实也挺好的,看样子也是准备以后参加科考的书生,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遇见,刚才其实也可以相互通个姓名,当个朋友处处也不错。 不过如果他以后要考科举,应该也是早晚能遇上的,程唯山想到这里就丢开手,又重新在一些卖小玩意的摊子上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科举考试内容参照明清。 13.练字 过完年,潘夫子的私塾又重新开学了。 何文静现在因为带的东西比较多,除了书本之外还得带上笔墨纸砚和字帖,就干脆买了个书箱,下层放笔墨,上层放书本纸张等物。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像背着书包去读书的学生。 不过跟在现代不同的是,他们上学基本靠自学。 自从他跟张茂林和陈运年开始一起读书之后,潘夫子就不再像之前在蒙学时那样,会逐字逐句的给他们讲解,让他们背诵,还会监督学习进度。 他们现在基本就是夫子教一遍,然后就靠自己背诵文章,然后整理难点和不懂的地方,然后再由夫子解答,而且关于这些内容,他们三人理解的程度具体怎么样,夫子也不会来仔细查问,最多的就是偶尔抽背一两段,或者提几个问题让他们答。 如果背不出来,那就用竹板打手心,而答不上来的地方则要求复写几遍。 毕竟前者肯定是偷懒了,后者情节稍微轻些,可能就是理解得不到 分卷阅读27 位。 何文静被抽到的最多,不过他基本没有被罚过,然后张茂林就是经常被打手心,陈运年就是经常被罚抄书。 “文静,过来我看看,看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张茂林手心红红,等夫子走后就举着双手朝何文静头上摸过来。 何文静偏头让开,毛笔在砚台中又沾了沾,继续写字,头也不抬的道:“你这就是该,年前我还听你背过,谁想你才过个年的工夫就忘了,要照这样下去,你考试的时候还能记得什么。” 张茂林坐回去,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段时间确实因为过年就没怎么看书,本来以为这么短的时间也没什么影响,却没想到,等夫子抽背时,一篇文章背得磕磕绊绊的,然后夫子就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他好几板子,呜呜呜,他好可怜。 看着张茂林在那边夸张的诉苦,陈运年苦笑一声。他虽然没有被打手心,夫子也夸了他勤勉,可是他心情却更不好。 因为虽然张茂林被夫子打了,可他也看的出,夫子对他的期望是要比自己高的。因为虽然张茂林勤勉上欠缺一些,可是却很聪明,经义理解起来也很快,不像他,总是要琢磨很久才能明白过来,况且他的年纪还是三人中最大的。 何文静见陈运年在那边越写眉头皱得越紧,也在心里默默谈了口气。 他以前还以为陈运年性格高傲,所以才不爱理人,自己之前有地方不懂去问他的时候,见他皱着眉头,脸色不好看,还以为是他嫌自己问太多不耐烦,后来就多是去找张茂林。 直到他们三人一起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他才知道,其实他是自己也不太懂,甚至可能是模模糊糊懂一点,但是又没办法准确的说出来,所以才面色难看不发一语。至于平时不爱理人,何文静觉得可能是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心理负担比较重。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个事情没办法勉强,而他能不能靠在其他方面的努力,把自己的短板补上,这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何文静在纸上整理着今天向夫子请教的问题,光洁整齐的文字一个一个排列在纸上,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已经能看得出几分风骨了。 就是还是太慢了。 何文静提笔写了半天,手边也不过多了几页纸,他觉得要是能给他一支钢笔,他肯定能写出比这多一倍的字来。 还是得想办法提高写字速度才行。 ===== 傍晚散馆,何文静收拾好书箱,就对张茂林和陈运年说明日上午想去县城的书店看看,想找找看有没有抄书的活干,问他们两人去不去。 张茂林举着双手冲他摇了摇:“你看我背书的时间都不够用,要是再去花时间抄书,那我以后估计得天天挨打,还是不去了。” 何文静又看陈运年,就见他也摇了摇头。 那他只好自己去了。 何文静选的书店就是城南的那家,掌柜姓李,他后来买笔墨纸砚也去过很多次,跟老板也算混了个脸熟。这家书店地理位置好,靠近官学和明心书院,因此前来买书的学子很多。 不过同样,也有很多跟何文静一样来接抄书的活的书生。 何文静来抄书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虽然以后每年卖酒能有两百两银子的收入,可是他还是觉得不能靠这个坐吃山空,以后要赶考的路费还有家中的花费肯定会逐渐多起来,因此他还是得继续赚钱。 再就是,他觉得这算是唯一一个既能赚钱,又能同时兼顾学业的活了,而且他现在迫切需要提高写字的速度,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的了。 “李掌柜好。”何文静进门后就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 李掌柜看清是是经常来店里的客人,也热情的回应:“小公子好,今天来是想买些什么呢?”说着就准备叫小二来带他去挑东西。 何文静赶忙拦住他,开口道:“掌柜别急,今天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想问问,掌柜的店中可需要抄书?如果需要,价钱是怎么算的?” 李掌柜听他并不是来买书的,脸上笑容也不变,听罢就看着他道:“那就要看小公子是准备抄什么样的书,还有书法笔迹怎么样了。”说着就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几本书递给何文静,然后继续说每本的价格。 “ 像《三字经》等蒙学书籍,我们这边抄书的学子,只要书法尚可,字迹清楚,没有涂改,每本是五十文,而除了蒙学之外的书籍,每本书千字八十文到到一百文。不过蒙学书卖的数量更多,而且很多学子根本不用照抄,默写即可,所以抄书的速度也比其他书籍快些。” 价格却是不算高,不过也正常。 自从前朝把印刷术发明出来后,书本的价格就降了下来,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贵了。 特别是像考科举需要的书,不算蒙学内容,《周礼》有四万多字,《礼记》将近十万字,而最多的《左传》更是将近二十万字,要把所有的书都买齐,就是何文静自己抄书,成本价也得几百两,更别说是买了。 何文静把手中的几本书都翻了了翻,知道这是李掌柜让他看看书法的意思,要是自己书法不及这上面的,估计自己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算是比较委婉的做法。 于是他就从书箱里拿出自己平常的手书,又另外铺纸现场写了几行字递给李掌柜。 “掌柜看这样的可行?” 李掌柜拿着稿纸反复看了看,见是正宗的馆阁体,字体大小也一致,笔触光滑圆润,跟现场写的几个字一样,显然是出 分卷阅读28 自同一人之手,就又将稿纸叠好还给何文静,笑眯眯的开口:“小公子的书法精妙,抄书是绰绰有余,不知小公子想抄什么书?” 何文静想着自己现在正在读《大学》,就说先抄这本书。 李掌柜把需要的纸张和笔墨给他,这是按照预定的量给的,也就是说如果何文静自己抄错了,或者有涂改的,那就要自己另外用纸换上。 至于来店中交书的时间,李掌柜给的也很宽裕,不过大家一般都是尽量抄得快些,毕竟很多学子来抄书的原因就是为了钱。 ==== 自从开始接了抄书的活后,何文静就把书法课时间改成了抄书,其余安排则没变。 而且他还发现,因为抄书时又会再一次将书中内容重复,所以背诵完一本书后,再将书中内容写到纸上,这个过程还会不断的加深他的印象。 所以到了最后,在他在学堂把一本书读完时,已经抄写了十几遍了。而现在,他现已经可以做到默写完一本书不错一个字。 除此之外,何文静写字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而且又因为要求不能有错漏涂改,还要笔记工整,他下笔的时候也格外专注。 慢慢的,他从最开始三百字,到后面五百字,一千字,写字速度虽然越来越快,但是字迹却依然工整,这写字的速度就算是练出来了。 而且他觉得这个过程很像模拟考试,在多少时间内写完哪些文章,做完哪些题,如果你写字慢了,思考的时间就不能过多,而他能在做到卷面工整的同时把速度提上来,那他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审题和作答,并且做到不慌乱,这也算是一种优势了。 把今天抄写好的稿纸叠好放到书架上,何文静放下笔,转转手腕准备到院子里散散。 他娘正在给葡萄藤剪枝,而他的大妹妹何杏正坐在一个小杌子上绣花,二丫何梅则跟村中的小子野去了。 让大丫开始绣花这是他娘安排的,说以后嫁人的喜服都要自己绣,所以现在开始,他大妹妹就要学着拿针了。 何文静之前见他娘教妹妹,最开始就是练习锁边,再就是绣一些水波纹,还有一些其他基础针法,这些他都不懂,只觉得她被针扎得十分可怜,时不时就会被针头戳上一指头。 他想说要不别学了,可是到底没说,真不让她学才是害了她,在这个朝代,就是大家小姐也得会绣花,因为这是她们能嫁个好人家的筹码之一。 然后今天他就看见何杏正在绣绷子上扎着一朵花。 “大丫真厉害,这是开始绣花了吗?这是什么花?”何文静蹲在一边看着绣绷子。 “这是杏花。”何杏乖巧的答道。 “那大丫准备绣这朵花来干嘛?” 何杏见哥哥盯着花看,有些不好意思:“娘说绣得不好,就让我多练练,绣完了要拆掉呢。” “拆掉多麻烦啊,这是大丫绣的第一朵花,干脆给哥哥做个荷包吧,我觉得绣得挺好看的,大丫以后肯定能绣得更好的。”何文静鼓励道。 “真的吗?!那我就让娘教我做荷包,到时候这个杏花的荷包就送给哥哥好不好?”何杏双眼亮晶晶的,觉得自己又重新对绣花产生了兴趣,她以后一定要绣一个很漂亮的送给哥哥! “恩,真的,到时候做出来了,我就换上大丫做的新荷包好不好?” “哥哥真好!”何杏甜甜的说了一声,又开始绣起花来,她要把这朵花也绣得很好看才行! 何文静看妹妹不再像之前那样,绣花绣得愁眉苦脸,也笑了笑不再打扰她,如果是非做不可的事情,能开心的做肯定比不开心的做要强上许多。 又回去抄了一刻钟的书,何文静就拿着桶去柳溪的上游浅滩捡螺蛳去了。他家的鸡越来越多之后,何文静就在后面的山林里扎了圈篱笆用来专门养鸡。 而为了给它们补充营养,何文静时不时就会去捡些螺蛳来喂它们,不过为了预防细菌,他都是把螺蛳捡来煮熟后再捶碎了喂给它们,而且平常的麸子里面也会掺杂一些大蒜和生姜,这是为了增强它们的抵抗力。 圈舍的粪便则是每日进行清扫,然后倒进茅厕里,用来淋菜地。 除此之外,何文静还会定期给它们喂些用醋浸泡的米糠。混入醋的米糠,浸泡一晚后再喂给鸡吃,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杀菌。 不过最好的方法还是等它们长成后就马上卖出去,然后新养的小鸡则另起一处圈起来喂养。 何家现在在外人看起来,基本上就是靠养鸡养鸭在过活,对于他家旁边又多处来一些葡萄架子倒是没怎么引人注意,多是说让他们注意别发生鸡瘟,免得到时候亏得一文不剩。 毕竟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而养的鸡鸭多了,也需要销路,像他们之前那样,逢年节的时候去卖肯定不行,于是何文静就想到了陈运年的爹。他爹虽然是做菜蔬方面的,可是也算是有门路,因此要想批量的把这些东西卖出去,还是得找他取取经才行。 14.选拔 何文静到陈家的时候陈富贵并不在,听陈运年说他爹是找县里的团头吃酒去了。 “团头?你家做的这个还跟团头有关吗?”何文静还没听过这些,一时间也十分好奇。 陈运年说到这个也来了兴致,然后顺便就给何文静普及了一下相关知识。 原来这里但凡是做大宗买卖的,都是要经过团头。 这里各个行业都有市肆,叫做团行,行里的就叫做行老,团里的就叫 分卷阅读29 做团头,算是各自行业里的首领。 像陈运年他爹,有时候送去酒楼的菜蔬不够,就会去找团头,他那里就会有各处收拢来的菜蔬,而且凡是大宗买卖,基本行业默认都是要经过团头,否则就是坏了规矩,会被暗地里找麻烦。 又因为他们往往在官府也有些门路,所以普通小老百姓一般惹不起,有点地头蛇的意思。 而且据他说,他爹也是跟团头处好了关系,这才能将这生意顺顺利利的做下去。 “如果是自家卖些零星小物,就没关系,否则最好还是经过他们处理最好。”陈运年最后总结。 何文静听得张口结舌,他还真不知道是这样的。 不过回过神,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这里三教九流的人物他连听说过的都不多,更别说他们这里的一些潜规则了。 而且古代的法度其实很多时候都很模糊,青天大老爷基本也都是几百年才出一个,小老百姓生存确实得小心翼翼的。 “那我在这里等陈叔回来吧,你也知道,我家养了好些鸡鸭,我就想着也别零星着卖了,干脆就是一批一批的卖,这样一来勉强也算的上大宗买卖了,只是具体怎么处理,我还得请教陈叔才行。”何文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这个简单的很,他们做家禽和菜蔬的都在一块,我爹常在里头混,除了这个沈团头,做家禽的团头他也认识,常在一处吃酒,到时候让他帮你引荐就是了。”陈运年说起这个来脸上倒是有些笑容,谈兴也高许多。 何文静在陈家等人,陈运年就跟他唠了一下午的生意经,然后他就看出来了,陈运年其实应该是喜欢经商的,只是被他爹逼着读书考科举,而他显然也学得很痛苦。 “不过我爹常常说还是读书好,说他虽然现在挣得些小钱,可是不管见到哪个针鼻大的小吏都得点头哈腰的献殷勤,还得常常给孝敬,让我无论如何也考个功名回来,让他扬扬眉,以后也不用再受那些窝囊气,可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何文静也猜的出来,虽然他爹说的也是实情,不过如果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强要一个结果,最后说不定两头成空。 于是他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道:“那陈叔有说过要你考什么功名吗?是要当官的那种,还是说是有功名在身就行?”何文静顿了顿,还是问了最后一句:“ 还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 这一问倒是把陈运年问住了。 不过不用问他也知道,他爹显然是想他以后考状元当大官的,不过他自己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不说天赋,就说兴趣方面,他看着那些之乎则也,就觉得脑子像搅成一团浆糊般理不清楚,反而是每次他爹回来跟他说做成哪笔买卖,又收了多少钱,他反而听得兴致勃勃。 可他爹是肯定不许他经商的,陈运年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再看吧,现在先解决你的事情吧。” 何文静也只能提这一句了,毕竟人生大事,始终都是要靠自己来决定的,况且科举确实是这个朝代最好的出路了。 因为要在关城门前出城,所以陈富贵吃完中饭后就准备回来了,到家时正好下午,太阳还没落山。 他酒量好,此时也只是有些微醺,走进家中就看到坐在屋中的何文静,酒意就又清醒了大半,他知道这是儿子的同窗,何家的何大郎。 “哟,是大郎啊,今天怎么有空到陈叔家来,平常我在村中也难得见到你几次面,怎么,是不是嫌陈叔家简陋,不愿意来啊。”陈富贵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玩笑道。 “陈叔哪里的话,您家中要是简陋,这村里就没好房子了,实在是家中只我一个男丁,除了下午去学堂读书,其余时间还得在家中做些杂事,不好到处走。” 何文静知道这都是客套,不过也没谁一来就直接求人办事的,因此就也不急着说团头的事。 两人又寒暄两句,这才说到正题,“陈叔,实不相瞒,我家养的那群鸡鸭您也知道,我听说您在县里团头那里有几分情面,就想找您问问,一般要处理这样的买卖,可是要给团头些什么好处?” 陈富贵也没想隐瞒,见他问的直接,便也答得直接: “这说是好处嘛,其实也不尽然,就是你若是想自己把东西卖到买方手里,这却是不能够,你若卖的东西多,最好就是交给团头处理,否则要是自己去卖,则很有可能会不怎么顺利。” 他也有些欣赏这个少年,何家人眼看都快饿死了,却又慢慢的好了起来,他总觉得跟何家大郎分不开关系。 何文静听那一句“ 可能会不怎么顺利 ”,总觉得十分意味深长,垂眸想了想,又问:“那如何个交法呢?” “就是你比市场价低几分卖给团头,然后由他出货。” 批发? 何文静脑中不自觉的就冒出这个词。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除了这里的批发不是自愿的,其实也有许多好处。 首先他不用自己找买主,也杜绝了泼皮无赖来生事找麻烦,更可以有了就交给团头去卖,而对方因为手上长期握有货源,肯定不会像他这样,隔几个月才能交货一次。出货一稳定,价格就好谈,说到底对他还是好处多过坏处。 至于价格低些,其实要是他自己去找买家,要别人一次性买他这么多鸡鸭,价格也会比零售低上一些,而他再多让出去的利,看起来也就没那么多了。 还有就是,看陈运年他爹能靠卖菜蔬挣下一份家业就知道 分卷阅读30 了,其实还是有利可图的,毕竟他们养鸡鸭的成本确实也不算大。 “那陈叔可知怎么联系团头收鸡鸭?实不相瞒,我家的鸡鸭都该出栏了,实在等不得了。”何文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哪用你一个小孩子出面?”陈富贵哈哈一笑,又继续说:“你家大人也不方便,要是你信得过陈叔,我去帮你联系,等到了日子,你把它们都捆了,再跟我一起去县里卖了就行。” 何文静喜出望外,高兴的道:“那就多谢陈叔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听运山说您爱喝酒,改天我就去给您打壶好酒来,给您当谢礼。” “你小孩子家家的,别老去酒馆晃,真要谢我啊,就在学堂上帮我看着运山,让他早日考个功名回来,我听他说你现在是三个人里学得最好的,有空了多教教他,就算是帮陈叔大忙啦!” 何文静笑着应了,又有些尴尬,刚才他还问人家儿子到底是想干嘛,现在人老爹就来说让他帮他儿子考功名,这父子两人不一条心,这事可难办。 问题解决了,何文静也松了一口气,他每天看着那群鸡鸭,就担心一个不注意哪只生了病,最后功亏一溃,直到此刻圈舍里又空了下来,然后鸡鸭都换成了银钱,他才觉得安心了些。 他家存钱的地方还是方氏床底的那个小罐子,每次家中有大点的进项他娘都会挖出来一次,把钱放进去后埋进土里。 何文静把钱交给他娘后就没管了,本来方氏说让他留着买笔墨纸砚,他就说不用,让他娘自己收好,他身上有钱。 自从他开始抄书之后就没再找方氏拿过钱,现在他的书基本都是自己抄的,抄书的钱也够买笔墨的了。可以说,不到去参加科举,何文静觉得他应该都花不了什么大钱了。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何文静已经在潘夫子的学堂读了四年的书了,今年已经十二岁的何文静终于如愿长高到了一米五五左右。 在墙上刻下他现在的身高,何文静欣慰的笑了笑,真是不容易啊,当了这么久的小孩子,现在总算看起来有点成人的样子了,他觉得再过半年,自己应该就能比方氏还高了。 四书五经他现在也都已经过完一遍,而且因为他这四年来都没有停止过抄书,可以说现在让他把四书五经默写出来都没问题,四年来,他的毛笔都写秃了好几支。 只是还是那个老问题,他虽然能够做到对书中的内容倒背如流,可是很多地方他并不太明白,而且他问潘秀才,有的地方他能解释清楚,可是有的地方他就说得很模糊,然后他最后也没听懂。 最近因为他花在背书上的时间少了之后,研究问题的时间也逐渐多了起来,基本上夫子每次过来就会被他逮着问半天,问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尴尬。 最后潘秀才长叹一口气,说他这里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让他去县里寻名师,不用再在这里耽搁了。 何文静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舍。 这四年教导让他收获良多,相互之间也生出了些师生情,不过他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张茂林和陈运年也说舍不得他,不过他们《礼记》和《左传》都还没开始学,再怎么样也要先把这两本书学完,不然连下场都不必,更别说去找名师深造了。 何文静自从不必去学堂读书之后,现在每日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功课,就是从头开始背诵学过的书籍,然后就是抄写,复习笔记。 他现在没有资格去官学上学,他想的就是最好能在下场考试前,去县里的书院读一段时间的书,加深一下对经义的理解,让自己的策问能写得更好。 而为了能顺利进去,他就准备再将自己的基础夯得更实些,至少不要别人考他,最后出现他答不上来的情况。 就这样,何文静在家又闭门苦读了一个月,然后就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去了清源县南街。 因为官学里面只招收邑庠生(廪生、 增生、附生的统称),也就是每次考中的秀才里面的佼佼者,因此何文静现在是肯定进不去的,所以他准备来参加明心书院的选拔考试。 明心书院取名自明心见性,算是佛门用语,指屏弃世俗一切杂念,不要因杂念而迷失了的本性,也有率真表现心性的意思。 何文静对这个名字很有好感,他觉得开创这个书院的人,在当初应该也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或是想警示学子们要不忘初心,不要为权欲迷失本性,努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而作为本县最大的民办书院,听说现在的山长就是本籍致仕回乡的官员,其余任教的夫子也都是饱学之士,因此县中只要有心考科举的人家,都挤破了头想把家中子弟送进去。 为此,明心书院专门设定了学子入学选拔的考试,考试分为一二三等。 若是能以一等通过,则只需缴纳正常的束脩即可,并且可以入读即将下场考试的甲班。 若是成绩排在二三等,则需要另外缴纳数额不等的费用,再班级分配时会直接分配到乙班和丙班。 而如果成绩在三等之外,则不管交多少钱也不能入读。 考试隔一月考一次,安排在每月二十五日进行,若是通过,则下月就可以直接入读。 不过听说考试内容很难,虽然每隔一月有考一次的机会,但是实际通过的人却并不多,常常一次最多仅有数人入选,甚至还出现过一个也没选中的情况。 何 分卷阅读31 文静在书院设置的报名处填写了基本信息后,第二天就背着他的书箱来了考场。 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他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这不算是正式的考试,不过却是他学了这几年书,经历的第一场考试,现在就是检验他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15.拜师 何文静坐在座位上等待发卷,笔墨纸砚已经被他取了出来,书箱则统一放在了后面的角落里。 他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大概有十来个人,不过看起来年纪都比他大,其中有一个人他看见都长胡子了。 不过听说有两个房间同时开考,那就是总共三十人左右了。 因为不是正式科举考试,所以他们只用考这一天,所考内容也都是一次性下发,因为人数不算多,房间空旷,所以,除了有两名监考先生之外,考生之间并没有用挡板隔开。 何文静拿到试卷后浏览了一遍考试内容,心中有数了,就开始磨墨。 考试内容分基本跟科考内容相近,只是题量上要少许多,也没那么全,还有就是难度没有那么深。 前面的“帖经”内容何文静写得很快,基本上是题目读完,心中就有了答案。 再就是后面的“墨义”题,类比现代的话,就是一些文章的名词解释,和考验学子对文章理解程度的简答题。因为问得不算深,何文静平常做笔记也都做得十分详尽,所以这部分也不算难。 第三部分的策问,从刚才拿到试卷起,何文静就已经在心中打腹稿了,这道策问题倒是不算难,更类似应用文写作。 不过何文静看到这题的时候,就觉得这出题人也很有意思,题目看似简单,却又挖了了坑,如果是死读书的人,应该很难过。 题目大概意思是,新皇登基的元年,皇帝要封赏有功之臣,这个大臣帮助新皇平定了乱局,于是要求考生给出皇帝如何封赏这位大臣的意见。【1】 这里有一个陷阱就是,前一位皇帝在新皇登基时并没有死,而是被尊为了太上皇,因此诰文里就必须把之前乱局形成的原因,和国家发生动乱的起因都归到太上皇身上去,但是又不能太露骨,还得顾忌皇家体面,毕竟两个皇帝是父子关系。 除此之外,考察的知识点无非就是两位皇帝的圣讳,诰文的写法和格式,还有就是要了解历史背景,以及这位大臣具体在其中发挥的作用等等。 这段历史何文静读过,之前打的腹稿内容他已经用现代文整理出了核心思想,大概就是要委婉的表达出,我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然后我派人去收拾残局,最后这个事情顺利的解决了,过错都是我爹的,我才是圣明的君主,并且还派了一个能干的大成臣,然后这个大臣做了哪些事,有功劳,所以要封赏。 不过这些都不能写得太露骨,要曲折蜿蜒。也就是说,要用一种正面的语气去说一件负面的事情,既能表现出对功臣和皇帝的歌功颂德,但是又不能让还没死的太上皇丢太大的面子。 这就要考验考生的说话艺术了,怎么去把握这个度,就显得尤为关键。 何文静把答案用文言文在稿纸上誊写一遍,然后再在心中默读几遍,觉得没问题了,在拿出纸重新抄写上去。 策问写完,何文静的所有试题就算是做完了,他把所有的答案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见确实没有问题了,就将稿纸收好,又抬头看了看周围。 屋子里的考生,除了他之外,基本都还在奋笔疾书,要不要先走呢? 他摸摸肚子,用脑子时肚子饿得很快,现在又已经临近中午了,本来他也带了两个饼来,就是怕考得太晚带的,不过现在既然提前了,那他也不想吃饼了。 高调就高调吧。 何文静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好,然后就在监考官的灼灼目光之下交了卷子。临到出门,他还感觉到背后有好几道向他射来的目光。 出了书院大门,何文静觉得一身轻松,他先去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吃了午饭,接着就又去了书店。 跟掌柜打过招呼后,何文静就开始在前面的一排书架上浏览起来。 四书五经他已经过完,现在正在学的是春秋里的《公羊传》和《谷梁传》,而且除了这两本书,他也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扩大知识面的书籍。就像今天明心书院的考试,里面就有史学的内容。 不过对于其他杂学的内容,何文静对自己的要求没那么深,只要做到熟读了解就行,至于能否像四书五经那样倒背如流他并不强求,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何文静拿了“子学”的几本书和诗赋合集之外,就没再拿其他的书,等出成绩的这几天,他就准备先看这些书了。 虽然这次明心书院没有考诗赋和杂文,可是正式的科举考试是要考的,尤其作诗还是他的弱项。 要说怎么个弱法呢?也不是说作不出来诗,就是作的诗干巴巴的,没什么灵气。 作诗的基本要求是平仄相对,句子整齐,这他都能做到,就是在辞藻上比较欠缺,一看就中规中矩,没什么文采。 更不像有的诗人,用词出其不意,让人读起来觉得韵味深长,意境悠远。如果要做个比喻的话,那些才子作出来的诗就像是私人订制,而他的就是流水线上比着尺寸做出来的。 这也是源于他的学习方法。 何文在刚开始作诗时,给自己做了一本如何写诗的方法集,里面分类列举了写人的,写景的,咏志的,抒发情怀的等等类型诗的作法 分卷阅读32 ,跟解数学题似的。 为了改善这个情况,他现在拿的就是一些有名才子出的诗集,准备拿回去抄录,然后经常诵读,试试能不能培养出一点语感来。 ==== 月末的倒数第二天是出录取名单的时间,何文静给方氏说了声后,就去了明心书院的外墙上看了名单。 此时明心书院外也站了几个书生,正在相互低声讨论着什么,何文静绕过几人,走到前头一看,就见红纸黑字的入学通知上第一行就写着: 一等录取学子:柳溪何文静。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一等录取的人了,下面又列了几个人的人名之后,这名单就算完了,这次总共有六人入选,而且三等成绩的就有四人,然后再下面就是一些学子的入学注意事项。 何文静仔细阅读下面的入学通知,就发现他们这里还可以住校学习,而且住宿费也不算高,每个月三百文。 名单下面零零碎碎的又写了一些注意事项,何文静大概扫了一眼,觉得跟现代的入学通知差不多,况且自己能带的基本也都会带上,就准备回家了。 却不想在转身前,在文末又看到了一行小字,让他停住了脚步。 如果何文静没看错,这最后一行字的意思,应该是让他看到榜单后就进书院去找山长。 何文静反复读了好几遍,确定是这个意思后,也不由得疑惑,这山长单独找他是有什么事呢? 不过既然点名找他,那他就必须得去。何文静给门口小厮说了来意后,就跟着他走进了书院的大门。 “原来他就是那个何文静啊!”一个看榜的书生惊讶道。 以前这种事也发生过,一般书院山长特别看重的学子,都会特地招进去,不过至今也只有几人而已。 “我留在这里没走,也是想看看何文静是谁,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半大孩子?”另一人也接口道。 “我看他年龄不大,也不知道怎么如此能耐,竟然考了第一,我等皆被他比下去了,实在惭愧啊。” 此话一出,躁动的人群顷刻安静下来,有好几人都面露尴尬,又盘桓了一会,相继散去。 何文静跟在小厮身后,边走边打量着里面的布局。 从前门进来后,里面就是一个开阔的院子,院子角落种了些桃树和李树,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院子里还有淡淡的香气。 院子的另一边是照墙,再进一道门后,何文静就看到了写着讲堂两字的一排屋子,不过他们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里走。 穿过讲堂中间的走廊,入眼就是一片宽阔的操场,两边也是各一排屋子,写着东文场和西文场,何文静看建筑结构,觉得很像是学生宿舍。 又穿过一道门,前面领路的小厮对他说到了。 何文静抬头,尊经阁。 这看来就是山长住的地方了,旁边的屋子应该是其余夫子住的地方。 何文静站在门外,等小厮通报,不一会,就有一个小童出来说山长让他进去。 他走进门中,却并不见屋内有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文静也没有乱走乱看,就站在原地又静静的等了一会。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出来了,何文静赶忙行礼。 “学生何文静见过山长。” 谭之问捋了捋胡子,坐到中间的太师椅上,伸手往旁边示意了一下,笑眯眯的开口:“坐吧。” 何文静从善如流的坐下,等着他开口。 “你可知我特地叫你来,是干什么吗?”谭之问见何文静沉得住气,心里更加满意。 “学生不知,不过山长有招,学生不敢不来。 ”何文静语气恭敬。 既然他已经确定入读明心书院,那他就已经算是书院的学生了,古人对尊师重道是看得十分重的,他也要入乡随俗。 “ 我叫你来也没有其他的事,不过叙叙闲话,我看你年龄不大,不知一共读了几年书了?”谭之问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回山长,学生入学四年,今年腊月将满十三。”何文静老实答道。 谭之问本准备端起的茶杯又放下,好奇的问:“才四年?那你师从何人?” “学生在村中由一位潘姓夫子教导学业。” “柳溪村潘夫子......”,谭之问思考了一会,没有从记忆里搜索出这一号人物来,想来应该也不是哪位隐姓埋名的大儒,也就不再继续想了。 “那你说说看,你这四年来都是怎么读书的?” 何文静现在心中怦怦直跳,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不过不知道对不对,见谭之问询问,就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年读书的过程说了一遍,然后他就看见山长笑得更开心了。 这样看来,他的猜测可以作得七八分准了。 何文静答完就见谭之问捋着胡子不说话了,一时心中念头百转。 是了,真要收徒,总不能师傅上赶着徒弟吧,这样也太掉价了,估计就是在等他主动了。 何文静想了下,决定还是他先开口,就算最后不成,反正好学求师也不是什么坏名声,最多被拒绝了有点尴尬而已,不过他有种预感,他应该不会被拒绝。 想通此节,他当即离座跪在堂中,口中恭敬道:“学生资质驽钝,但尚有勤勉进学之心,恳请山长收学生为弟子,学生必日夜苦读,不负先生教诲。” 谭之问在他说完之后就笑出了声,口中直呼,“好!好!”,亲自过来把何文静扶了起来。 要说他之所以起念收徒,还是源于那篇策问 分卷阅读33 。 他当时看文章时就觉得这人是可造之材,文中既有一股刚正之气在,却又不失之圆融,等他在把他的经义翻出来看时,更是一字不错,料定必是勤学之人,当时就起了爱才之心。 现在他当面见到了人,觉得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目光清正,读书刻苦,也不是那种刻板迂腐之人,日后肯定会有大造化。 遇到这样的学生,他也不想白白错过。 谭之问扶起何文静,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最后两人的名分就算是定了下来。 不过何文静知道古代拜师是有正式流程的,他现在什么也没带,不知道需不需要现在出去买。 他给谭之问说了,却见他摇摇头,说不急,等入学后再找个时间办也来的及,而且到时候还得让他见见他的几位师兄们。 谭之问收了何文静后,态度就随意多了,接着就说起他那篇策问写得还算不错,就是用词有些欠缺文采,并且引用不够,如果放到科举考试中就显得稍微普通了些,让他回去多练练。 何文静虚心受教。 两人又谈了一会话,谭之问就让他回家去了,说明日让他自去甲班入学,平时写了文章或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他解答。而他也会时不时给他们布置课业,如果完不成,他会重重处罚。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题目来源网络查找资料。 16.论辩 自从何文静开始到明心书院读书之后,就开始他的住校生涯。 方氏还没有跟儿子分开这么久过,听说他现在只能一个月回来一次,十分舍不得。 “大郎,要不你在镇上找家私塾读吧,这样你每天还能回来,我看你这段时间又瘦了。”方氏摸摸儿子的脸,十分心疼。 “娘别担心,我到了那里也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看着瘦了那是因为又长高了,所以才显得瘦,其实我还更重了呢。”何文静现在对自己的身材挺满意的,比同龄人高,看着瘦却又不文弱。 方氏也就是说说,就是再舍不得,她也知道儿子的前程更要紧,听说书院入学的名额也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 “那你把钱多带些,要是不够了,再给娘说,娘再给你送,啊?”方氏把银子装了好几锭,又往他的荷包里放了好些碎银子,让他作为平时的花销。 何文静考虑到出门在外确实不方便,所谓穷家富路,就把钱留下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大手大脚。 去县城那天,方氏带着两个女儿来送他,母女三人都眼睛红红,两个小姑娘更是要哭不哭的。 何文静有些无奈,只好安慰她们,等一月后他放了假就马上赶回来。 ==== 等他到书院时,门口还停了两辆车,看样子也跟他一样,都是准备在书院住读的。 不过一般也就是路途远些的学子会住在书院,还有不少学生本身就是清源县人,就是直接回家住,而且这里的散学时间也早,大概下午四点左右,走回家吃晚饭都绰绰有余。 但是也有为了节约读书时间,跟他一样平时也住在书院的,基本就是看学生家中要求得严不严,舍不舍得孩子吃苦。 门口候着的人领他们进去,何文静住的宿舍在东文场,他被人领进门后,房间内就只有一个地方是空着的了,刚好就是对着门的这一个角落。 房间总共可供四人入住,每个角落各有一张床和书桌,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家具。 不过他发现有两个位置被人架了屏风,一个是挨着他的这一边,另一个是跟他正对着的角落。等他也收拾好,这个屋子里没有架上屏风的也就只有他这里和斜对角了。看来房间里应该有富家子弟,希望能好相处吧,何文静暗忖。 等他把床铺了,装衣服的柜子也挨着床尾放好,再把带来的书都放进书箱里面锁起来,他的东西就算收拾好了。 何文静想到明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就准备去书院里四处看看,熟悉熟悉环境。 除了去讲堂的路之外,何文静还去其他地方也看了看。 因为上次去见山长,基本是一路从中门而入,很多分布在角落的地方他都没有见过,此时他就发现,书院在西文场那便还开了个角门,进去之后还有一个小院子,是学生的食堂,而东文场旁边也有一个角门,进去之后则是一个小花园,园中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旁边挖了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栽了几株睡莲,很有些意趣。 此时亭中就有一个人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本手在读,摇头晃脑的读得十分投入。 何文静不想打扰别人背书,就从园子里退了出来。整个书院逛下来,他的感觉就是,这里读书的氛围还是很浓的,前面讲堂里学生背诵文章的声音,甚至可以隐隐的传到他住的舍馆中。 熟悉完环境,何文静回屋开始练字了。 他现在抄书不再专注抄一本了,而是从蒙学的书籍开始,从头写到尾,以确保自己不会隔得久了,就把这些内容忘记或是写错字。 他毕竟不是过目不忘的人,只能靠不断的重复来确保自己不会遗忘,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而且跟枯燥的背诵不同,他觉得通过默写的方式让他更有成就感,因为他的书法越来越好了,这让他很高兴,有时候甚至能写上一下午。 能从中自得其乐肯定是最好的,他也准备把读书当终身爱好来培养。 何文静写得投入,不知不觉间旁边已经放了一摞稿纸了,正当他准备再铺一张时,屋外传来 分卷阅读34 了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他闻声抬头,同时门也被推开,屋外走进来两人。 程唯山正跟曹致远讨论今天先生讲的课题,冷不丁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惊呼出声:“是你?!” 何文静惊讶了一瞬也很快平静下来,还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公子,我们又遇见了。” 说着又对着旁边一同进来的书生行了一礼:“这位师兄好,我叫何文静,今日刚到书院,还请师兄以后多指教。” “不敢不敢,在下曹致远,请学兄多指教。” 曹致远看脸年纪跟何文静差不多,不过气质看着成熟很多,穿着青色长衫,头戴纶巾,长相清秀,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程唯山震惊过后又有点别扭,不过想起那天他跟在后面听到的后续,又觉得这个人的人品还行,因此短暂别扭后又重新扬起笑脸。 “那天我就在想,说不定哪天还能再遇到你,没想竟然这么巧,现在竟然住到一个馆舍了。” 曹致远把书放好,也好奇的走过来,问道:“你们之前见过面吗?” “唔,算是吧。”程唯山声音含糊。 见曹致远眼光怀疑的看着他,赶忙道:“几年前看灯时遇到过,那时候认识的,不信你问他!” 何文静配合的点点头。 程唯山见此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这次是考的几等进来的?去哪个班?” 何文静:“是甲班,明天正式进学。”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俩也是甲班的!”程唯山语气激动。 何文静微笑,“那以后就仰仗两位师兄了。” “别师兄师兄的,太客气了。”程唯山摆摆手,“大家以后就以姓名相称吧,我看你我年纪都相差不大,也不必讲那些迂腐规矩了。” 何文静还没答话,就听他又继续道:“可惜咱们都还没取字,等以后有了字,就可以以表字相称了。”程唯山叹口气。 何文静觉得这小公子挺有意思的,自己讲一句的功夫他就能讲好几句了,不过看着倒是个好相处的人,以后大家都住在一起,确实没有必要这么见外,就说了声好。 三人通过姓名之后又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程唯山是县里布商之子,家中老大,今年十四岁。曹致远的家跟程家挨着,两人算是从小认识,他家祖上有人做过官,家中只剩一个寡母和一个妹妹,年纪只比何文静大几个月。何文静也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见他家庭情况跟自己差不多,曹致远还对他笑了笑。 至于另一位林姓学子,据程唯山说,每次不到睡觉那人基本不回来,平常很少见到人,也不怎么跟他们交谈。程唯山说这话的时候还撇撇嘴,说他清高是假,嫉妒是真。 曹程两人的家境确实好些,从他们两人专门摆出来的屏风和床上的摆设就看得出来。而那位林师兄的摆设看着倒是跟他的差不多。不过为此就疏远两人,倒是没有必要,这个搁在现在应该就是仇富吧,也有可能是个愤青小青年,何文静猜测。 几日相处下来,三人很快打成一片,何文静并不排斥交友,更何况程、曹两人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性格上的缺陷,而且有人对你散发善意总是好的。 在古代,结交同窗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甚至同一科考中的都能称为同年呢。 期间他也向谭之问行了拜师礼,正式成了他的弟子。 而且谭之问还给他取了字,叫“退之”。 何文静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谭之问坐在上首,旁边还有几位师兄观礼,他算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他本来也真有些自得,他觉得自己算是连跳好几级了,心中不免高兴。 然后谭之问就在行完礼后给他取了这个字。 “文静,今日老夫正式收你入门,为你取字“ 退之 ”你可知何意?” 何文静想了一下,老实答道:“不知,请老师教诲。” 谭之问捋了捋胡子,慢悠悠的道:“人求言实,火求心虚,欲成大器,必先退之。望你谨记。” 何文静心中一震,束手端正行了一礼:“弟子受教,必不敢忘。” 自己确实有点浮躁了,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也不过就是凭借前世成人的定力,才能赶超同期学子。而且其中还是他付出的努力占了大头,并不是他真的就天资聪颖,异于常人。 哪个朝代都不乏天才和资质上佳的读书人,更有世家门阀累代宦仕,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了。 何文静默念几遍自己刚刚得的字,暗暗告诫自己需牢记字中之意。 拜完师何文静就退下了,他的几位师兄中,有两人今年已经下过场了,不过落了榜,现在正是来找谭之问批讲试题的。还有一个师兄已经考中了秀才,正在备考举人,因此还专门写了文章带来,准备让谭之问批改。 而谭之问也说等他入学之后,有不懂的再来问他不迟。 何文静开始还不懂什么意思,可是入学几天之后就知道了。明心书院确实不愧是县里最好的民办书院,书院里的其他夫子虽然不像山长,是曾经考中过进士的致仕官员,可是也都是饱学之士。 之前潘秀才没有解答清楚的地方,到了这里之后,基本都能在教授学问的夫子那里得到答案。所以,现在确实还不用去找谭之问。 倒是程、曹两人听说他拜到山长门下了,都有些羡慕,毕竟有个好老师以后科考肯定会顺利很多。 “文静,啊不对,退之,要是以后你学问大涨,我们来找你请教问题时 分卷阅读35 ,你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啊。”程唯山揽着他的肩挤眉弄眼的威胁道。 “你可别来寒碜我,我比你们还少读几年书呢,学问也没有你们扎实,不然老师也不会给我取字“退之”,以后倒是我要跟两位师兄好好请教才是,望两位师兄不要嫌弃小弟驽钝。”说罢还像模像样的揖了一礼。 程、曹二人被他逗笑,三人嬉闹一阵,这事便被抛诸了脑后,他们虽然羡慕是羡慕,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行,否则他们也曾跟山长接触过,怎么没被收入门下?到底还是自己稍逊一筹的缘故。 ==== 因为今年县试已过,何文静最快也要明年二月才能下场,到现在刚好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准备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来年的考试,特别是他的薄弱环节,策问和作诗。 尤其是策问,这一项占的比重大,而且往往越到后面,考得越深,越全面。 他虽然有些巧思,可是基础还是不够扎实,像曹致远,因为祖上有人做过官,虽然如今败落了,靠祖产度日,可是底蕴还在,很多朝廷的事,他知道的就比普通人多,因此他的策问也是三人中最好的。 这个急是急不来的,何文现在的想法就是,自己先把写策问的基本方法和行文要点记熟,然后再给谭之问批改,最好是将各方面的都作上几篇,提前练练手。 至于作诗,他现在的安排就是多读多背,就算最后文采上升得不多,但是只要有进步就行。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何文静要想一鼓作气考中秀才,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以去年为例,全县参加科考的学子就有数百人,而且他们县算是小县,因此取中秀才的名额最终没有超过二十人,只取了十八名。 竞争可以说很激烈了。 毕竟就是他现在读书的书院,他所在的甲班都不止二十人了。 因为班里都是明年要下场的学子,教授学问的夫子也比较严厉,经常会点名学生回答问题,稍有懈怠的,往往就会被打的手心通红。 不过何文静本不是懈怠之人,而且夫子考的问题都有一定难度,倒是让他有温故知新之感。 例如,如果是背诵文章,考的就比较偏,要看的书比较多才能答得上来,这就无形中督促了学子们去读书,去博文广识。如果是问经义,则要求言之有物,能引用经典来佐证最好。 除此之外,令何文静兴奋的是,书院还会定期组织学子间的论辩。 何文静第一次参加论辩时,是作为场下观众围观了整个过程。他觉得很像是现代的辩论赛,不过是群辩。 一般论辩的命题由山长给出,然后再交由书院的夫子主持,每月中旬举行一次。 而参与的学子则是每班选出几人,一群人在论辩时,对给出的某种理论或者主张或习俗,进行考察、探讨,然后表明自己的观点是什么,再援引事例,引经据典来作证,并且要做到言之有物,不能泛泛而谈。 除此之外,所说的话还要有逻辑性,经得起推敲,否则轻易就被人驳倒,或者说出来前言不搭后语,那就会被直接判罚扣分。而能够援引经典,用词文采斐然的,则会加分。 何文静开始时是围观,并没有资格上场,后来时日愈久,夫子觉得他学问扎实,慢慢就开始让他上场参赛。 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只要你能自圆其说,那么就算你的观点再荒谬,别人驳不倒你,那么你就是有理的,而且这个过程很锻炼人的口才,又能将所学融会贯通。 何文静觉得,要是以后自己入朝了,被人攻讦,需要当朝自辩的时候,他一定能不落下风,毕竟现在就有人说他铁嘴钢牙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这是夸他不是吗?诸葛亮舌战群儒多么精彩,这都是要有急智才能做到的,口才本来就很重要,因此才有人说口诛笔伐。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太远,对他来说,现在论辩的作用,主要还是体现在增强他写策问的逻辑性上。 还有就是他能从中听到其他学子的不同观点,集百家之言。 有时候别人的观点虽然跟自己的相左,但也不一定就是错的,甚至会给他提供一个新思路出来,让他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取字典故源于韩愈。另,中国古代男子是二十才会取字,这里是作者特地提前给男主取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退之两个字。 17.礼物 在书院读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放假的日子,何文静正在馆舍收拾行装。 因为只回去住两晚,他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自己穿的衣服,就是给方氏和两个妹妹买的吃食和一些小玩意。 等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何文静摸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就着微弱的火光往家赶。才走了几步路,就见村口的柳树下,一点微弱的灯光明明暗暗,看身形很像他娘方氏。 何文静快走几步上前,“娘,你怎么这么晚还来,我身上带着火折子呢,你再小心摔了。”说完接过方氏手里提着的灯,替她照着脚下。 “哪就这么不中用了,不过照个亮,天晚了,我怕你看不见路。”方氏打量儿子,只觉得好似又瘦了,心疼的埋怨几句,又让他赶紧回家,说早就做好饭等他了。 何文静一路上听他娘絮絮叨叨的说着家中的杂事,心里也觉得亲近。又听她说他大妹妹杏娘现在已经很能干了,就是梅娘还有些调皮,让他回去一定要好 分卷阅读36 好管管她,可不能再让她皮下去了,再混顽,以后就找不到婆家了。 何文静本来一直含笑听着,却不料听到最后一句,心里陡然一惊。 他两个妹妹不是年纪还小吗?怎么就要考虑这个了?何文静把心中的疑问向方氏讲出。 谁知方氏听了却嗔怪道:“哪里还是什么小孩子,杏娘今年都十一岁了,梅娘也八岁了,再不是小孩子了。过两年杏娘就该看婆家了,梅娘也已经开始学女工,就是没个定性,坐不住。她最听你的话了,一会回去你说说她。” 何文静心情不太好。 他的两个妹妹还这么小,当初一人一个站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还没他肩膀高,现在这么快就要给她们看婆家了? 因为一直觉得两人都还是小孩子,所以他买的也是小孩子喜欢的,比如饴糖,还有给她们一人买的一对蝴蝶头花。 何文静皱着眉头,觉得还是不能这么早就让他两个妹妹嫁人。 不说他家现在还没起来,就算找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就算有合适的,十三、四岁就嫁做人妇,那生孩子的时候就危险了。 他觉得古代孩子存活率这么低,除了医疗条件所限,还就是古人成婚实在太早了,生孩子也太早了,母体都没成熟,孕育出来的孩子发育得也不好。 “娘,妹妹们的婚事先缓缓吧,如今咱们家穷,就算找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杏娘身子骨也不强健,嫁到不如意的人家肯定要吃苦,不如等我以后考上功名,再慢慢给她物色,到时候也能挑个好些的人家。” 方氏听到儿子说女儿身子骨不强健,也叹口气:“都怪我,你们爹在村里那都是有名的能干人,身强力壮又有一把子力气,谁知你们三个都随了我,两个女儿也是怎么吃都不见长肉。” 何文静听方氏又在说这件事,哭笑不得。 她所谓的不好,就是长得没有村中其他孩子胖,像他二叔家的小儿子何文礼,才9岁,就跟他二叔一样,长得粗胳膊粗,比差他一岁的何梅都快宽到两倍去,村中人都夸这孩子敦实,说这样才叫有福气的。 之前他也曾到潘夫子那里开蒙,可惜坐不住,后来就逃学,把苗氏气得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打,偏偏他长得壮跑得快,苗氏怎么也追不上他。 等他回家了,又有老叶氏护着,最后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然后苗氏就彻底歇了让他读书的心思,只专心供着何文茂,盼他出息争光。 何文静每年去何家拜年时都能见到他,说实话,这身材他欣赏不来,也不敢想自己长得满身疙瘩肉是什么样子。 至于他的两个妹妹,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看得出来,五官还是十分清秀的。至于干不了重活,只要不嫁农家不就解决了? 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方氏道:“娘,你可想错了,杏娘和梅娘这样的才叫有福气呢,你想想看,村中是不是再没有比她们生得还好看的小姑娘?如果她们干不了地里的农活,咱们不把她们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不就行了?” “可不嫁到农家,那能嫁到哪里?”方氏有些迟疑。 何文静看快到家了,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深谈下去,干脆直接道:“娘信不信我?就算我再笨,也必能在妹妹们出嫁前考个功名回来,到时候她们也能嫁的好些,况且他们成婚太早对身体也不好。” 说到这里,何文静停下脚步,在昏黄的灯光中看着他娘,眼神坚定。 方氏这下也迟疑了。 她一会担心拖得太晚耽误了女儿,又担心万一以后找的人家不好,女儿过得艰难,纠结半天,终是叹了口气:“那就先听大郎的,过几年再看吧,我也再在家中磨磨她们的性子,免得以后受苦。” 何文静见他娘答应了,心下大松一口气,脚步也重又轻快起来,还未走到门边就拿出了买的小玩意,对着院门喊道:“杏娘,梅娘,我回来了。” 何梅最先冲出来,看见她娘又从小跑改成快走,等到了何文静身边,就一直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一直“哥哥,哥哥”的叫着。 何文静逗了小妹妹一会,看她小嘴都撅起来了,这才把买的蝴蝶纱花拿出来,取了一只给她别到了头发上,另一只则放到了她手中。 何梅看着花高兴极了,忍不住轻轻蹦了一下。何文静看到这一幕轻笑摇头,这明明就还是孩子嘛。 何杏也得了一对蝴蝶纱花,不过她性子比妹妹沉静,只甜甜的对他道了声“多谢哥哥”就把花收了起来,然后给几人盛饭。 何文静转头看到大妹妹温柔婉约的模样,这才真的有些恍然,他的妹妹们确实是慢慢长大了,最多再过几年肯定都会嫁人的,自己能否在妹妹们嫁人之前,成为她们当最强有力的后盾,就看这几年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程唯山和曹致远散学回家后,却在胡同口分了道。 倒不是他们两家分别住在两头,实在是两家关系冷淡并无往来,而且曹致远的娘也不喜欢看到他和商户之子来往过密。 因此,慢慢的,他们就形成了默契,一进南街的胡同口,两人便分开走,再前后脚进门。 曹致远每次都甚觉惭愧,可是他也不想让他娘生气,家中生计全靠他娘周全,他为人子则总不好忤逆。 程唯山看他表情不自然,倒是无所谓的笑笑:“你可快别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私情,正被棒打鸳鸯呢,赶紧回家,记得大后天 分卷阅读37 胡同口见啊。” 曹致远也不多言,冲他拱拱手,转身进了屋。 程唯山整整衣裳,转身时目光却不经意落在巷口的岔道上,想起他们两人初识的情景来。 当时他刚八岁,曹致远七岁,两人初时并不认识,又因为曹家总是门户紧闭,纵然是进邻,仍然很陌生。 因此,胡同里的人家也都开始疏远曹家,连带着也没什么人跟曹致远一起玩。 而跟他相反,程唯山却是这里的孩子王,很能吃得开,在他被他爹拘着读书之前,他可以说是满胡同的疯跑。 然后他就在那条岔道里,遇到了正在被一群小孩子揍的曹致远。 当时他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旁边三两个孩子正对他拳脚相加。看到这一幕的程唯山被激起了侠义心肠,大吼一声冲进去挡在了他面前,然后替他打跑了那几个小孩。 虽然他自己脸上也挨了几拳,可是心里却很高兴,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话本子里拔刀相助的大侠客,端得是英雄气概。 本来他心中打了腹稿,准备一会怎么矜持的回答他的盛情感谢,却没想到对方只淡淡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程唯山当时就鼓成了个气球。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帮这个人了! 后来程家老爹看不惯他整天混耍,就请了先生来教他读书,本来以为这次也能撒娇赖过去,却没想到他爹来真的。 没有吃过这种苦的程唯山委屈极了,于是,终于在某一天负气跑了出来,可他也不敢跑远,就到那边的小巷里生闷气,想他爹出来找他,说再也不打他了。 可惜他爹最终没来,然后他就在那里边抹泪,边嘀嘀咕咕的控诉他爹的暴行,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小孩的声音。 是曹致远。 他来过来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他写不好夫子布置的课业,他爹嫌他笨,就打他。 然后两人就那个小巷里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刻的讨论,最后得出结论他确实该打。 程唯山正准备瞪眼,曹致远就说:“你觉得一个问题问过了再问就是丢脸,这本就不对的,因为这样导致你学不好,确实该打。我也想我爹能这样关心我,可惜却不能够,你却还不知道珍惜。” 最后两人约定,每天晚饭前他都会到这小巷里来,如果程唯山不好意思问夫子的问题,都可以来问他,如果他能解答就解答,不能解答的,他会去问他的夫子,然后再讲给他听,这样他爹就不会觉得他笨了。 程唯山觉得曹致远很仗义,就把之前的事忘了。就这样,两人的友谊慢慢的从这一问一答里建立了起来。 不过两家家风实在不同,曹致远的祖父曾经当过六品文官,在他们这里也算得大官了,只是后来被同僚攻讦罢了官,郁郁而终,留下话让子孙重振家业。 他爹本来也考中了秀才,却在考举人时生了大病,回来没多久就去了,曹家想要重现往日的辉煌只能靠曹致远,因此他娘逼他逼得很紧,这些程唯山都知道,也能理解。 所以,虽然后来他渐渐的从曹致远那里听出些口风来,说他娘不喜他们交往过密。他也就从善如流的配合他,每次散学回家,在南街口就会分开走。 只是,心里难免还是会有点失望吧。 程唯山收回思绪,迈步进了大门。 ====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何文静又要准备回书院去了。 因为现在知道他可以每个月回来一次了,方氏倒是没像上次那样掉泪,只是给他带了许多东西。 除了给老师的农家特产,还有给他带的腌菜心,甚至还有一只蒸熟了的风鸡。 何文静哭笑不得,不过也都把这些东西收下了,毕竟是家人的心意。 回去的前一天,他跟张茂林和陈运年也短暂的聚了一下,然后他就听说张茂林和陈运年都定亲了。 张茂林的未婚妻是他娘的甥女,比他小一岁,两年后成亲。陈运年则是明年就要成亲了,姑娘据说是他自己看中的,然后打听好了是哪家,让他爹去提的亲。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看着十分羞涩。 何文静感叹古人的早熟,又问了下两人准备什么时候下场考试,结果他们都说要成亲之后。说是先成家后立业,到时候下场考试,有娘子打点,会少很多麻烦。 人各有志,何文静也不好说什么,况且他也看得出,陈运年确实对考科举的兴趣不是很大,听说他的未婚妻就是镇上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不仅家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管着铺子里的账目,夫妻倒是志气相投。 倒是张茂林,说等他成亲后,四书五经应该也差不多学完了,到时候他不管下场考不考得中,也跟他一起到县里作伴。 等他回书院时,程、曹两人已经回来了,不过就是气氛有些微妙。何文静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只是把他娘给他带的风鸡拿了出来让他们吃。 程唯山“嗷”的一声坐起来,笑嘻嘻的上前就抄了个鸡腿在手里啃起来,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曹致远则淡笑着婉拒了,然后自己拿了本书看起来。 何文静也不勉强,开始收拾带来的东西。他一会还要去给老师送礼,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农家特产,但是也代表了他作为学生的心意。 更何况这一个月来,谭之问教导他也可以说很用心了,他也觉得受益良多,他受老师恩惠总要思报答的。 谭之问的私宅跟书院只隔了一条街,平日若是晚了,他一般是留在书院,但 分卷阅读38 是如果休息或者没什么事的时候就是回他的私宅。 何文静提着礼物上门时还遇到了几位师兄,作为小师弟的何文静率先拱手行礼,然后几人让过之后前后脚进了谭宅。 他走在最后面,然后就看到前面的师兄,身上穿着青竹绸衫,水润光滑的绸缎上一个褶都没有,何文静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特地打扮过才过来的。 又看看其他几位师兄,皆是一副收拾得光鲜亮丽的模样。 何文静有些纳闷了,送礼要这么隆重吗?没等他细想,谭之问出来了。 小厮上来接了他们带来的礼物后就退下了,然后谭之问问了几人的学习进度,然后就是一些家常的寒暄了。 不过问到何文静的并不多,倒是几位年长些的师兄问得多些,而且多是问家庭情况,这下他心里有数了。 何文静把自己当陪客,坐在一边静静听着,早知道他就明天再来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好提前离开,只好把自己思绪放空当背景板。 然后他就听见了细细的裙琚擦过地板的声音。 何文静一惊,赶忙垂下眼皮。 没想到不仅老师在选婿,而且小姐还来相看了! 他知道老师应该没有考虑过自己,不然也不会寥寥数语之后就没再问他了,反而是另外几位师兄问得更多,尤其是已经考中了秀才的李师兄。李师兄不仅已经考中了秀才,而且本身家境殷实,是县中大户,听说叔父就是在县中做教谕的。 他是识时务的人,因此听见声音后更是眼皮也没抬过,免得招惹出什么来。 在帘子后的谭凝心悄悄透过屏风往外看。 这次相看是她好不容易跟奶奶求来的,她还是希望能选个自己中意的,虽然爷爷不会害她,可是能自己相看一回肯定更好。 然后她就看到了坐在最末尾的一个书生。虽然他低垂着眼,可是仍能看得出五官俊秀,身量挺拔,此时他坐在那里,淡定从容的模样就让她心中忍不住有些跳。 目光移开,又扫过堂中另外的几人,看了半天又回到末尾。还是这个长得最俊俏,就是看着穿着差了些,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同意。 谭凝心想到这里脸一红,接着又咬着嘴唇拧了眉。 出了谭家大门后,何文静长舒一口气。 他决定以后再送礼就在书院了,反正他带的都是些农家特产,也不是什么名贵礼物,而且他是山长弟子一事也不是秘密,就算在书院相送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尤其是此番知道了老师家中有适龄女子后,他觉得以后还是能不去就不去了。 18.县试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丢在脑后,何文静现在的主要重心还是读书。 不过他也并不一味只闷在房中,他们三人也常常约着一起爬山,或者切磋作诗。而且期间还发生过一件令他哭笑不得的事。 那时程唯山过生日,请他和曹致远去状元楼,说要请他们喝这几年在县里十分有名的“葡桃酒”。 “这酒只有状元楼有卖,平常人想喝还得预约,听说因为稀少,每日只卖五杯,我也是好不容易抢了三杯,今天刚好就去常常鲜。”程唯山盛情邀约。 何文静有点囧,想当初他给林掌柜说物以稀为贵,东西卖得多了就不值钱了,所以每年最多只给他四瓮酒,却没想到他能把这“物以稀为贵”做到极致。 现在他听程唯山这样说,心中不免就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一杯酒就是三两银子,够一些小户人家两个月的开销了,就推辞道:“我酒量不好,一喝就脸红,今天你生日,不如就多喝一杯吧,也不负你这么惦记。” 程唯山却并不依,说要是他一杯倒了,他就负责把他扶回去,今天必要尽兴而归。 何文静躲不过只好喝了,却没想到他喝到口中的酒,跟他当初酿出来的口感又有些不同,绵软悠长了许多。 他觉得林掌柜应该找懂酒的师傅优化过,因为现在他看酒的颜色就要比他带过来时澄澈鲜红许多,而且还泛着微微的光泽。 程唯山看他发愣,还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这酒鲜红如血,却又澄澈透亮,细细品尝之下又带着一股浓浓的香甜之气,而且口感绵软,就算是不擅饮酒之人喝这一杯也是无碍的。” 曹致远饮尽杯中酒,听他评语,也赞同的点点头,“确实不是凡品,只是年头尚短,不知这酒林掌柜是从何处寻来的?” 说到这里,程唯山也不免叹口气,靠到椅子上无奈道:“林掌柜口风很紧,只说是有相熟的商人从西域贩货带的,可别人再问是哪个商队,他又有诸多托辞,说那人怕麻烦,要是把他身份说出来,以后就再不肯卖酒给他,大家也就只好算了。” 何文静听到这里,心虚的夹了筷子菜,这是他跟林掌柜约定好的,而且他家的果子,现在只要挂果之后他就会套上袋子,外面的篱笆他也扎得也很密,就是为了尽量不引人注目。 他家世单薄,有这个东西在手中就有如小儿抱重金过市,实在不宜招摇。如果不是他确实需要钱,他也不会冒险出这个头。这个话题很快揭过,毕竟这酒都几年了,也不算是新鲜事了。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等到了来年一月,清源县衙署贴出了县试公告。 公告是提前一月贴出,公告考期和考试要求。 这是为了避免有些家住得远些的学子赶不及。 古代消息闭塞,有些政令从县衙传到村中可能都要好几天,所以留出富裕的时 分卷阅读39 间就很有必要了。 清源县虽然不大,但是文风不错,毕竟如果学子考出成绩了,就是县官的政绩之一。 因此,每年公告放出后,前来榜下看告示的人也是人山人海。 何文静没有去县衙外面挤,明心书院早有誊抄好的告示内容,所有准备下场考试的考生现在是人手一份。 这个公告内容写得很细,像资格审查,就详细列举了不能参考的考生情况,比如不管是廪生作保,还是学子互结,都要求应考者不冒籍,不匿丧,不假名,不替身,必须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而且考生本身亦未犯案操贱业。 另外,考生在报名时除了要填写本身姓名、年岁、籍贯和体貌特征外,还要同时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如果是过继的,就要写亲生父母三代。【1】 满足条件的考生就可以参考,名册则分存在县署。 这些何文静都满足,然后他们最后都一致选择廪生作保。 虽然这样要会花些钱,可是却比学子互结要稳妥的多。因为如果互结的五名学子只要有一名被查出不妥,或者有一人考试作弊,其余人皆要受牵连。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一般只要不是家中穷得实在交不起钱的,都会选择找廪生作保。 除此之外,这次县试总共考五场,需要自带考篮、文具和食物。 不过每场只考一天,倒是不难熬。 何文静把公告看完,心中有了数,便按照公告要求去街上买了笔墨纸砚等一干用具。 这些东西本也是常备的,主要还是考篮难买,因为要搜查是否有夹带,所以所有考生携带的考篮都必须是镂空的,不可有夹层或者材质过厚,否则也会被当场拆开查验。 除了跟县考有关的东西畅销之外,这段时间县里的客栈也是爆满。因为每场考试都是黎明时分就要点名进场,所以几乎所有应考考生全都住在了县中。 何文静庆幸不用出去住客栈,因为学子越多,考前的气氛就越紧张,很多心态不好的人就很容易被影响。 等到了二月初八这一天,天还未亮,整个明心书院已经灯火辉煌。 何文静在身上穿了好几件单衣,又再次检查过确实没有漏带什么,就朝官学所在方向出发了。 考场设在官学里,整个考棚坐北朝南,用木栅圈了,又在南边设了东西辕门。其间又有一大院,在北边开了正门,又叫“龙门”。龙门后则又有一个院子,供考生等候喊名。 此时何文静和程、曹二人就正在这院中等候。 初春天气寒冷,如果站立不动,就会有种脚被冻僵之感,因此此时整个院子到处都是轻轻跺着脚的考生。 何文静紧紧身上的衣服,还是觉得冷,又看了看程、曹二人,见他们也是被冻得脸色苍白,心中愈发期盼快点进场。谁叫他们都只能穿单衣,如果不是怕一会搜身要脱太多件,还有写字会有不便,他都想把他所有能穿的单衣都穿上了。 不过总算没让他们等太久,黎明时分,县令到场,开始点名了。 在他们所在院子的北面,有三间大厅,中间有过道,考官坐在西间,面朝东开始点名。 因为此次参考人员比往年还多,因此他们已经被预先分好了队列,每排五十人,点到姓名者上前,院中立有灯牌,便于确认考生面貌。 听到自己名字,何文静上前,马上就有专门的“搜子”上前搜身,他的衣服也只脱得只剩里面白色的里衣,旁边另有一人拿着写着他体貌特征的册子比对相貌。 等搜查完毕,何文静走进中厅大堂接卷,同时高声唱某某廪生保,作保的廪生出来确认无误后,再应声廪生某某保,“唱保”才算结束。 何文静按着卷上座号入座,有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被贴板巡回展示后,这才开始写作应答。 考卷用了红线横直道格,其中每页十二行,每行可写二十字,考生不得将答案写于密封线外,违者作零分处理。【2】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素纸,纸上只写了题目和抬头,这是考生的草稿纸。 不过说是草稿纸,里面内容的书写也必须用楷书,因为查卷时还会有人将稿纸和考卷内容进行比对,如果比对不符,则会被判作弊抄袭。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内容比较简单,考试内容为试四书文两篇,另需作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因为事先谁也不知会考哪些内容,因此虽然只考两本四书的内容,其实却是要求熟读四书,这次第一场考的就是《中庸》和《论语》。 四书内容何文静早已熟记于心,因为采取连试五场的淘汰制,因此第一场的难度最低,取中的标准也比不高,只要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 何文静已经把卷子浏览过一遍了,等磨好墨,就铺开稿纸开始作答。 因为题量多,墨汁也不易干透,等何文静将答案在稿纸上写好后,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将稿纸放到一边,何文静从考篮中取出吃食。 他带的是书院食堂专门做的窝窝头,因为不像馒头那样厚,因此进来时倒是没有被搜查的人掰得太碎。 因为县试没有专门的号房,考生的考座都是一排一排的条座,所以为了防止作弊,场内一直有人来回巡查。 当时他拿出窝窝头来吃时,因为是第一个开始吃饭的,还引来了好几道目光,看得他差点噎住,赶紧喝了一口水顺下去。 就着清水吃完,再用手帕将手擦干净后, 分卷阅读40 何文静开始准备誊抄了。 誊抄之前,他又特地检查过一遍内容,确认没有错漏之后才把答案工整写好,等他写完时,考场内仍然响动着一片翻动卷子的沙沙声。 他写完之后并没有马上交卷。 按照考试要求,每场考试黎明入场,天黑交卷,如果提前交卷,则要等交卷之人满十人之后方可离场,考生出考场,皆从“龙门”而出,谓之“放排”。 也就是说,就算他现在交卷了,他也出不去,必须要等至少有十个人都交卷了,他才可以走出考场。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急了,干脆坐在座位上继续检查试题。 又过了一会,慢慢有人也做完了试题,陆续交上卷子,何文静这才把试卷交上去,等凑够了十人后方才离场。 等他回到书院时,程唯山和曹致远都还没回来,何文静就边按照自己的学习计划复习,边等他们。 又过了半个时辰,曹致远回来了,再后来就是程唯山。 当时曹致远看见何文静在房中还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也笑开了,他答得也不错。 虽然第一场考试内容简单,不过数日后,第二场参考名单公布时,还是被刷下去了不少人。于是他们第二场考试点名时,进度就又快了些。 第二场名招覆,亦名初覆,考试内容是试四书文一篇,孝经论一篇。难度比第一场略有加深,不过也不算难,主要还是基础知识为主,何文静写得还是很顺的。 因为第一场考试出来后,他分数最高,所以此时何文静就正坐在主试官正前方的条案上。 这是为了加强监视的力度,毕竟第一名万一最后查出成绩作假,作为县令脸上也会无光。 卷子很快答完,等他把答案全都写好后,一抬头,就见面前的县令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觉得这样大眼瞪小眼真的很囧,然后就自己默默低下头来检查试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他就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瞄了眼衣裳下摆,正是县令。 何文静无奈了,然后检查了两遍之后,他也不再像昨天那样等别人都交了之后才交卷,干脆先把试卷交了上去。 反正在试卷被批改前都会有专人将试卷再誊抄一边,也不用怕人认出字迹来,他现在就是交上去了,县令也不能翻看他的试卷内容。 第三场称再覆,内容是试四书文或经文一篇,至于是哪一篇,由县令决定。再就是要作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 到第三场时,此时考生已经少了一小半,考试内容也在不断加深,像很多第一场第二场考得还算轻松的人,到了第三场时便需要仔细思量后才能作答了,尤其是“墨义”题。 因为不像“帖经”那样有原文的标准答案,“墨义”考的是考生对于经义的理解。一般要求是,解释一些书中的名词或者对一句话进行简答,如果是读书不求甚解的人,那么要把“墨义”答对就比较难。 何文静从来不是只求文章能背诵的人,他现在自己做的注释笔记都有好几本了,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儒做的注释,不过要答对县试的“墨义”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四场和第五场并称连覆,考试内容差不多,也是四书五经,不过与之前几场不同的是,后面考试的内容需要主观表达的越来越多。 其主要考察内容不再局限在书中的某一词或者某一句,而是一段一段的阅读理解。考生在审题之后,需要用自己的语言表述出来。 而且与现代的看题作文不同,这里行文都必须用一定的格式,而且要求对仗工整,文辞华丽。 何文静之前已经在主攻“策问”了,对于难度还低上一层的“经义”题答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把答案在试卷上誊抄好,何文静长吁一口气。等他交卷之后,县试就算是考完了。 不过这也才走完了考秀才之路的三分之一,后面还有四月的府试和八月的院试,等最后一关院试也过了,他才算真正考上了秀才。 古人考功名之路,确实算得上过五关斩六将了,毕竟最后县试这一关取中的人数,也不过是取秀才之数的二倍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1】【2】考试身份审查、考试要求,还有考场设置情况,来源网络查找资料。 县试考试内容参照明清。 感谢在20210416 23:12:02~20210506 21: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凯凯、沫沫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伽罗 10瓶;心动寄给白云 4瓶;34159989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案首 最后一场考完后, 书院给下场的学子们都?放了假,算是慰劳他?们的辛苦,也是为了让他?们养好身?体?。 何文静回去?之后并没有马上收拾行装, 因为他?得先去?老师谭之问那里汇报考试情况。 这次全书院共有四十五名学子应考,但是谭之问的弟子里面就只有他?一人下场,因此无论如何他?都?是会??问他?的。 至于去?年未中秀才的两?位师兄, 虽然没中秀才, 但是也都?中了童生,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在院试时?相见。 “退之, 你对此次考试结果可有把握?”谭之问见小弟子进??, 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分卷阅读41 何文静其实下??之后已经对照过答案,他?私心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是想到老师给自己取的字, 就慎重道:“学生不敢妄言, 不过所考内容学生还?算熟读, 也都?答得上??,试题也都?全部做完了。” 谭之问听完点点头。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 农家子,读书刻苦,自拜入自己门下之后行事也十分低调,既不张狂也不沉郁。尤其在自己给他?取字之后,说话做事也越发稳妥。 现在听他?这样说, 想??应该是有十成把握了,就是不知道名次如何。 “县试不过第一场,考的就是记诵, 再?有就是字迹工整,这两?样你皆算过得去?,既然你能把题顺利做完,想??过县试并不难。”说着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是老夫昔年整理?的策问题集,你不妨拿去?看看,或可稍有助益。” 何文静恭敬接过,“多谢老师。” “去?吧,先回家看看你母亲,回家后也不可懈怠,现在离府试之期也不过两?月,切莫蹉跎岁月。”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从尊经堂出??后,何文静这才回馆舍收拾行装。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程唯山和曹致远也在。 “你们怎么没有回家?不是放了五天假吗?”何文静看着两?人好奇道。 “啊,文静,你总算回??了!”程唯山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开始逼问:“说,你考得怎么样?能不能过?怎么现在才回???” 何文静放下手中的书,无奈摊手:“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先答哪一个呢?况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说道这个,程唯山放开他?苦恼的抱着脑袋,哀叹一声:“我觉得考得有点难,我没有把握能过,万一回家我爹逼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要是说没问题,最后没中岂不丢脸?要是说不成,那估计当场就会被我爹揍一顿。” 至于曹致远,他?应该是能过的,何文静从他?的神色上就可以看出??了,至于他?为什么也没回去?,何文静也猜不透。 “我已经答了,快说,快说,你答得怎么样?”程唯山催促。 何文静无奈笑笑,“结果没出??,我也不知道,不过考的内容我倒是都?读过。” “啊!那我完了,你们考得都?好,我估计是不成了,回去?肯定得挨我爹的揍 。”程唯山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 “你也不必灰心,你能考到最后一场就说明你的学问还?是很扎实的,过不过许就是一个运气的问题。” 程唯山听他?这样说心里倒是好过了些,毕竟能从三四百人中一路考到最后只剩七八十人,他?也挺高兴的,这毕竟才是他?第一次下场。 只是心中难免还?是会期待能考得更?好。 “算了,我也不纠结了,还?是回家吧,我这几个月都?没回去?,我娘肯定想我了。”程唯山从床上坐起,扇子在掌重重敲了一下。 曹致远听到他?的话,轻笑出声:“什么你娘想你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家了,偏又?不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人,脸皮还?是这么薄。” 程唯山被戳中心事,脸一红,反口问道:“难道你不想家?”说完就见曹致远神色淡漠了下??,心中微微一顿,转移话题道:“赶紧走?吧,从过完年就待在书院,现在也该放松一下了。” 说完就拉了曹致远的袖子,又?跟何文静道别之后,两?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何文静轻笑摇头,继续收拾行装。 县试放榜时?间?大概在十天后,因为跟前几场不同,这次出榜单时?会反复核对考生之前的试卷,并且排出名次,所以格外慎重。 他?不可能在县城里等这么久,反正到时?候就算??看榜也花不了什么时?间?,更?何况他?也想回去?换换心情。 今天天色已晚,程唯山和曹致远可以走?路回家,何文静却只能第二天再?启程了,然后馆舍内就只剩下了他?和那位林姓师兄。 何文静跟他?也不熟,算是点头之交,平日遇见了也多是相互客气的打?个招呼,至于聊天那是没有过的。 却不想正当他?准备睡觉时?,对方说话了。 “你可别把那姓曹的当什么好人,要是你比他?差些,他?或许还?待你客气几分,要是你考得比他?好了,那他?必是要在心里记恨你的,你若是想跟他?成为好友,我劝你还?是藏下拙。”林清泉声音冷冷,还?带着些不耐烦。 何文静冷不丁听他?跟自己说话,又?是说的这个话,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师兄此言何意?” 半天没听到回到,何文静坐起身?,就看见他?转身?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一副不想理?人的架势。 何文静无声苦笑,他?跟这种讲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人真?的很难相处得??啊,他?还?是喜欢像张茂林还?有程唯山这样的,性格大方直率,平时?说话也不用每句话都?思考半天才出口。 至于他?说的曹致远...... 何文静也隐隐感觉出他?有跟自己争锋的意思,特别是这半年以??。 在他?刚进书院前,曹致远是甲班年龄最小的,而且文采出众,策问也写得好,是夫子眼中的良才美玉。 他?自己应该也是有些自负的,因此前半年他?并未把他?放在眼中,尤其刚??时?,何文静写诗写得不好,曹致远还?指导过他?如何写 分卷阅读42 诗才能写得出彩。 不过到了后面,当在学堂上夫子夸他?夸得比较多了之后,曹致远就再?也没有指点过他?的学问,有时?候他?去?向他?询问问题,曹致远也会委婉推脱才疏学浅,或者说刚好他?也不太懂,不如一起去?向夫子请教。 何文静虽然有点隐隐的感觉,但是也只觉得这不过就是同窗之间?的学业竞争而已。 没想到这林师兄不声不响的,竟然也这么敏锐。 不过何文静并没有把这种竞争放在心上,就像在现代,考第一名和考第二名的人也会在每次考试时?互不相让的激烈争夺,是人皆有争强好胜之心,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往往很多他?们私下时?也能和睦相处,甚至很多还?是好朋友。 况且曹致远现在除了比较关心他?的学问成绩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事??,因为这个疏远他?,确实没必要,也太小人之心了。 “多谢林师兄提醒,不过我并不是为了攀附富贵,就要牺牲自己前途的人,科举入仕是我的志向,我想我应该是不会藏拙了。” 何文静说完,对面仍然没有动静,他?无奈的耸耸肩,拉过被子躺下,明天他?还?得早起回家,实在熬不起夜。 林清泉在黑夜中回身?,往何文静这边看了眼,想起他?听到的话,轻轻哼了一声。 ==== 何文静这次带的东西?有点多,因为要是他?考过了县试,那他?就不用再?住在书院了,直接从家中出发就行。 因此平常读的书,还?有随身?衣物等,他?都?在这次一并带了回??。 驴车到柳溪村时?还?未到晌午,何文静背着书箱和包袱走?在村道上,一路上遇到村中的村民也都?亲切的打?着招呼,有小孩子看到他?,还?自发的跑到何家去?给方氏报信。 果然,没等他?到家,他?娘方氏就已经迎了出??。 何文静从油纸袋里拿出一块麻糖,放到那报信的小孩手上,摸摸他?的头,让他?去?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他?从县里回??,只要是白天,有人看见他?了,方氏都?能得到信儿。要是村人刚好从他?家路过,也会聚到他?家前院说会儿话再?离开。 方氏满面笑容的把几位婶子送走?,又?拉着何文静问了许多问题,虽然她每次说??说去?都?是那几句,何文静还?是答得很认真?,反正他?娘就是爱唠叨嘛。 “对了,大郎你这次怎么把这些衣服都?带回??了?你不去?书院了吗?”方氏正在收拾儿子带回??的东西?,然后就发现了这次带的随身?衣物多了许多。 “不是不去?,只是还?要看看,如果我县试过了,那就直接从家里去?临安府,考完试后再?回??。” “那真?是太好了!也就是说你能在家住好多天是不是?那我得赶紧杀只鸡好好给你补补,你等着啊。”话没说完,方氏就快步离开了,尾音飘散风中,带着藏不住的欢快。 何文静无奈摇头,把书搬进房中。 正当他?把书一本本放在书架上时?,何梅也跟着进??了,一遍帮他?递书,一边好奇的问他?:“大哥,你能考中秀才吗?” 何文静轻轻一笑,耐心解答:“考秀才还?要明年呢,哥哥刚刚考的是县试,还?要去?考府试,府试过了才是童生,要是明年院试过了才会是秀才。” “那你明年要跟春桃姐定亲吗?”何梅继续问。 咋听此言,何文静手上一歪,书差点掉在地上,“梅娘,你从哪听??的?我为什么会跟你春桃姐姐定亲?” “过年时?春桃姐姐说的啊,她悄悄给我说,说要是你考中秀才了,就可以去?给舅妈提亲,舅妈到时?候一定就会同意了。”何梅狡黠的眨眨眼。 何文静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使?坏,曲起手指轻轻敲在她头顶:“小梅娘敢打?趣哥哥,小心大哥以后不给你买花戴了。” 何梅冲他?做个小小的鬼脸,说“哥哥才不会呢”,就嬉笑着跑出去?了。 把书在书架上放好,何文静在心底叹口气。 自从那年去?方家,他?觉得他?表姐有点情窦初开的迹象之后,每年初二再?去?方家,他?都?尽量跟众人待在一起,却没想到方春桃却认为他?只是在害羞,而为什么会害羞呢?自然是因为也对她生了好感。 这个认知不知道怎么在她心里生了根,但是何文静又?不好直接去?给别人说他?没那个意思,毕竟每次两?人遇见,都?是以他?表姐含羞带怯看着他?,然后扭扭捏捏跑走?结束,留下何文静在原地伸着尔康手。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况且就算他?以后一定要娶妻,何文静觉得,即使?两?人不能产生爱情,但是也要三观差不多,有话题聊,像他?跟他?表姐,那是真?的完全没话可说,性格也不合适。 看??以后他?最好还?是不去?方家了,反正他?表姐方春桃已经十五岁了,很快就会选定人家出嫁,到时?候他?再?去?方家也不迟。 十日匆匆而过,到了放榜这日,何文静一大早就起了床,准备去?县里看消息。 不过县衙外放榜的地方早就人山人海,还?没等他?挤进去?,就被人叫住了。 “文静!文静!你考了第一,你是县案首!还?有,我也过了!” 程唯山早就到了县衙外看榜,等他?看到自己也过了 分卷阅读43 时?简直不敢相信,心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把榜单翻??覆去?看了好几遍,迟迟不肯离去?就是想找个人分享他?的喜悦。 案首? 何文静也有点不敢相信,他?虽然觉得自己应该能过,但是从没想过成绩能这么好。 清源县考生将近四百人,其中他?们书院参考的考生也有几十人,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拔得头筹。 等他?也挤进去?看了榜单,经过反复确认,自己的名字确实是写在了榜首,柳溪何文静,跟他?当初考明心书院时?一样。 不过此时?他?的心情又?跟当时?不同,这可是得到官府认证了,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何文静忍住激动的心情继续看榜单。 这次清源县取中的人数是二十二名,程唯山排在第十八名,曹致远第五名,另外还?有一些名字比较眼熟,应该也是明心书院的学生。 总人数看下??,明心书院学生在榜单上所占的名额应该在十人左右,这算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更?何况还?有个县案首。 ◎20.点拨 程唯山的兴奋劲头还没过?, 拉着何文静絮絮叨叨的说他这几日有多么的担惊受怕,就怕他万一没中,回去屁股要开花。 “致远兄呢?” 何文静见他们两人平常都是?同?进同?出, 现在只?他一人在,不由得好奇。 程唯山神经?粗糙,听他问话就答道:“他早回去了, 本来说等你到了一起去庆祝一下, 可是?他说要备考府试, 现在得回去抓紧温习功课,就先走了。” 说到这里又警惕的看着他, “你可别说你也要马上回去读书, 这我可不干,我好不容易考过?县试,你们可不能一个个接连扫兴。” 何文静无奈, 只?好跟着去了。 他们去的还是?状元楼, 这是?清源县书生们最常去的酒楼, 像今天?这样放榜的日子, 酒楼中早已宾客满座。有的是?考中了跟朋友来庆功的,有的是?落榜了来借酒消愁的, 总之两方人马泾渭分明?。 程唯山因为考中,情绪一直十分亢奋,席间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在那说话,何文静偶尔答一句,也不觉得冷清。 等他抒发完, 程唯山放下酒杯对着他道:“对了文静,两月后的府试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要不然我们三个一起结伴同?行怎么样?” 何文静也正有此意,闻言便道:“我打算提前半月出发, 等到了临安府时应该还有几天?空余时间,刚好可以稍作?休整,你觉得如何?” 程唯山抚掌大笑?:“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和致远都觉得晚到不如早到,我还想要不现在就先出发去府城呢,还可以多休整一阵。” “这就不必了。”何文静摆摆手,“现在住在家中还可以静心读书,要是?去府城,说不定反而?被考试的消息搅得读不进去书。” 程唯山想了一阵也觉得有理,两人又细细约好了出发时间,就准备下楼。 却?不料此时楼下传来了一阵碗碟摔碎的声音,伴随着一人有些癫狂的大笑?。 “想我李某人半生苦读,仍不得中,实在是?愧对祖宗!愧对祖宗啊!”那人说完就披头散发的跑出门去,状若疯癫,同?桌的几人连忙追了出去。 几人走后堂中哄的响起一片嘈杂之声,听声音皆是?在讨论刚才那人,席间有人无奈摇头,有人被勾起伤心事,跟着痛洒男儿泪。 何文静听到几耳朵,有说这位李书生必定是?看似勤勉,实则并?未真正用功的,有说他许是?时运不济的,还有说他遭受一点?挫折就举止失常,实在心性?不坚,以后也难当大任的。 总之,寥寥数语之间,这位李书生就已经?被按上了数种评语。 店小二在堂中收拾满地狼藉,眼中已是?见怪不怪了。 哪次放榜他们店里不出几回这样的事?早就习惯了好吗。 见何文静他们从楼上下来,小二脸上重又堆起笑?:“哟,二位爷吃好了?小的还未给两位道喜,恭喜二位高中,我早说两位一看就不是?凡人,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 店小二甜言蜜语,这是?为着讨赏钱,何文静心中有数。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店小二怎么就知道他们两人高中了,不过?既然世俗如此,他便也伸手从荷包里拿了十几枚钱出来,递到小二手上。 见小二还没走,何文静又转头看看程唯山,见他好像有些怔住了,知道小二这是?在等程唯山的赏,就替他掏钱给了小二,又换来小二一连串的吉祥话。 何文静以为程唯山是?被刚才那一幕惊吓到了,此时见小二走远,这才拍拍他的肩膀道:“唯山?唯山?” 程唯山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文静,你说要是?我以后也屡试不中,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变成他那样?疯疯癫癫惹人笑?柄。” “那你会吗?”何文静看着他,语气平静。 程唯山下意识就回:“我才不会!”说完自己也笑?了,“对,我才不会!首先我现在已经?中了,再就是?以后要是?实在考不中,大不了再谋其他出路,把?自己逼成疯子这种事我程小爷可干不出!” 说完哈哈大笑?几声,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悲戚也烟消云散了。 跟程唯山分别之后何文静又去了书院一趟。 虽然早有中榜名单送到了谭之问手上,可是?他照例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的。 才刚走进书 分卷阅读44 院大门,何文静就感觉到了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伴随着些并?不太小声的私语传入他耳中。 “原来他就是?何文静啊,这次的县案首,看着年龄好小啊。”其中一人道。 “听说他是?山长的弟子呢,考不中才稀奇吧。”另一道声音响起,带着些酸溜溜的味道。 “可是?山长弟子也不止他一人啊,这么年轻就考中县案首的可没有。”有人在旁边补充。 何文静也不去理睬周围的窃窃私语,脚下步速加快,直往尊经?堂而?去。 谭之问此时正在看他的卷子,这是?县衙放榜之后誊抄出来的版本。 谭之问虽然现在没有做官了,可是?他的独子还在朝廷任职,又加上他本人桃李满天?下,这点?面子县令还是?会给的。 更何况本来考生的试卷在考后,就有官府中人誊抄,如果有考生想要,多花些银钱多等些时候也可以拿到。 只?是?不像谭之问这样,放榜之后马上就能拿到手里。 “老师,学生给老师请安。”何文静恭恭敬敬行礼。 “退之来了?快过?来,老夫正在看你此次的试卷,刚好有几句话跟你说。” 何文静听话上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你这次答的题我都看过?了,帖经?和墨义你全都答对了,而?且未错一字,确实难得。” 谭之问将试卷在一边放好,又看向他,“只?是?你作?的诗、赋还欠缺了些火候,如果不是?因你前面分数差距拉得比较大,估计这个案首也不会拿得这么容易。” 何文静听老师点?出来,也不感意外。 他之前之所?以觉得自己不会中案首,就是?因为他对自己作?的诗赋欠缺些信心,虽然对仗仍算工整,辞藻也比之前华丽许多,但是?还是?少了那么一丝灵气,算不得佳作?,只?能勉强评个中上。 “学生也知自己短处,只?是?苦于?不知怎么提高,望老师点?拨。” 谭之问捋了捋胡子,看着自己这个小弟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 他这个弟子,坚韧有之,勤奋有之,恒心有之,就是?天?资不算上佳,而?作?诗,如果没那根弦,再背多少篇文章也是?无用的。 只?是?该点?拨的他还是?得点?拨,就对何文静道:“作?诗一道,一要多读诗书文章,所?见所?闻多了,灵感许就能不期而?至。二嘛,你可以多与同?道中人多多交流,最好是?那些文采斐然的才子,这是?为了取长补短。至于?第三......” 谭之问看着小弟子的眼睛,语气郑重:“你要想写出有灵性?的诗,先要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诗,古来诗人多流派,不要把?自己拘于?某一道,而?是?要看自己适合、喜欢什么,等你找到适合自己风格的诗,再多加揣摩和练习,假以时日必有进益。” 何文静心下微震,细想之下果然如此。 因为他把?现在考功名类比现代的高考,所?以他的学习内容也是?按照考试要求来制定的。 包括作?诗,他研究的也是?市面上现在最受追捧的那种类型,然后强迫自己也照着这种风格来学习。 可是?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生活经?历不同?,写出来的诗不可能千篇一律,都是?一种风格。 而?且作?诗跟考四书五经?不同?,没有标准答案,只?要对仗工整文采斐然,是?浪漫主?义还是?现实主?义有什么关系呢?以前是?他拘泥了。 “多谢老师教?诲,学生犹如醍醐灌顶。” “你想清楚就好,只?是?现在时日不多,诗赋方面提高恐也有限,你不如将自己优势保住,如此一来,府试也能多些把?握。” 谭之问叮嘱道。 何文静恭敬颔首:“学生明?白。” 从书院出来,何文静有种心中大定的感觉。 以前他每每到了作?诗赋时,总会觉得下笔艰难,不像学其他时那样顺畅。 可是?现在他找了解决办法,有了明?确的学习方向,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现在问题解决,何文静心情愉快,也准备尽快回家告诉他娘和妹妹们,他考中的好消息了。 能让家人以自己为傲,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还没等他到家,何文静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 从村口到何家,一路上不断有人来跟他道喜,但是?这些人道喜之后却?并?不离开,而?是?跟在他身后一路到了何家。 何文静身后跟着一大串的村民已经?觉得有些头疼,结果等他到家才发现,他家院子里人更多,而?且连久未见面的二叔一家也来了。 没到的除了何铁蛋夫妇,就是?他二弟何文茂了。 何铁蛋和老叶氏今年已经?年过?五十,何铁蛋喜欢抽叶子烟,又因为前半生一直在干体力活,身体已经?有些不太好,前几日一场风寒下来,身体就虚得下不来床,总是?咳嗽,而?老叶氏就在家中照顾他。 至于?何文茂,他猜测应该是?怕被村民们拿来做对比,所?以干脆就没来。 何文静现在没有心思去管他,他看着院子里站满的人,疑心是?不是?全村都来了。 他娘和两个妹妹正一边招呼村民,一边端了些瓜子花生等零嘴出来,给满院子跑的小孩们吃。 看来他们比他还早得到消息。 他站在院子门口看到这一幕时还有些愣,不过?等院中的人发现他来了之后 分卷阅读45 ,就变成围在他身边。 何文静好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头上的方巾都已经?有些乱了。 张茂林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我看那几位大娘就差上手把?你抢回去了,小文静,你现在可是?香饽饽了。” 何文静白他一眼,“少幸灾乐祸,我不信你去你岳家提亲之时没被七大姑八大姨围攻过?。” “唉,那不一样。”张茂林叹口气,想到原来的同?窗都成了案首了,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不免失落。 “文静,你说说,你是?怎么学的?也教?教?我行不行?”张茂林近身上前看着他,目光好似在看金元宝。 何文静嫌恶的推开他的脸:“你呀你,就是?懒,夫子也夸你聪明?,可是?你总是?静不下心来读书,否则这四书五经?你早就学完了。” 说到这里,何文静也忍不住语重心长的道:“茂林,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走科举之路,那就从此时起每日刻苦读书,以你的资质,要考□□名也不是?难事,只?是?若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那不如另谋出路,免得蹉跎年岁。” 张茂林听他这样说也有些惭愧。 他就是?性?子跳脱,让他日复一日的坐在房中读书,他是?有些不耐烦的。 他爹不过?是?村长,家中钱财也有限,认识的人也有限,如果他不能靠科举谋出路,那他以后肯定过?得连他爹都不如。 何文静见他有听进去了意思,又加了把?火:“再说,以后要是?你成亲了,生了儿子,你也还在读书,有你这个榜样在前,你儿子也跟着学怎么办?你总不好自己懈怠,却?要求你儿子刻苦吧。” 张茂林被说得面红耳赤。 这次何文静考中县试案首,他在家被他爹提着耳朵骂了好一会,说他明?明?比人家进学早,却?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羞不羞? 当时他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没这样深刻,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这是?好友在点?醒自己,以前他那样,确实就是?在白白蹉跎岁月。 “文静,有你这话,我从今往后肯定发奋努力,今年之内,我必定把?书全部学完!” 表完决心,目光又扫到何文静架子上的书,眼神一亮:“文静,既然你已经?考中案首,不如把?你之前做的经?注给我吧!我眼馋你这笔记好久了!” 何文静拍掉他伸向书架的手,“送你可不行,我现在每日也会看上一遍,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借给你抄写。” 张茂林想到要抄这么多本,有些丧气,可是?一看到老友的眼光,想起自己说的话,又重整气势。 “好,抄就抄,文静你等着看吧,明?年我肯定会下场考试,说到做到!” 何文静看着他握拳给自己打气,心里也盼望他是?真的听进去了,又给他说了县试的考试的内容,让他回去抓紧学习。 送走张茂林,何文静听门外似乎已经?没什么声音了,就准备到前院收拾之前村民们留下的一地狼藉。 却?没想到他二婶苗氏还坐在堂中跟他娘说话。 苗氏见他出来,目光一亮,上前一把?拉着他坐到凳子上,迫不及待道:“我说大郎,如今你自己考上案首,可不能不管你二弟,你可得负责好好教?教?他,等来日你二弟也考中了,兄弟两人都有功名,你爷爷奶奶高兴,别人也都要夸你孝顺呢!” ◎21.应考 何文静听到苗氏的话, 淡淡一笑?。 接着开口道:“我也想二弟早日考中,不瞒二婶,这次县考的内容其实一点都不难, 想必二婶也听二弟说过他现在在读哪些书,只要把这些书全都背诵默写?下来?,明年二弟也能考个案首回来?呢。” 何文静语调轻快, 语速不疾不徐, 眼神真挚的看着苗氏。 “真的?你可别是不想教你二弟, 在推脱吧。”苗氏斜着眼,眼中透着怀疑。 “二婶说的哪里的话, 我和二弟都姓何, 他有出息,我这个做哥哥肯定只有为他高兴的。”何文静说着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 “二弟是不是正在读这几本书?不瞒二婶,这次县试, 考得就是这几本书的内容, 只要全部背下来?, 答卷时把内容写?上去就行。二婶不妨回去问问二弟, 说不定他已经能全部背下来?了,如果真是这样, 那他明年就能下场考试了呢!” 苗氏拿着几本书看了看,她虽然不识字,可是他儿子房中本来?书就不多,放着的也就是那几本,她每日给他收拾房间, 看到那封面上的字,还?真就跟这个一模一样。 “真的只要全部背下来?了就行?”苗氏拿着书跟拿着宝贝一样,眼神热切的看着何文静。 “如果二婶不信我, 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是这样考的。”何文静语气中带着失落,好像因为苗氏不相?信他而十分伤心?。 苗氏干笑?两声:“二婶没有不信你,大郎你别多心?,我这就回去问问你二弟,看他到底背完没有,要是他背完了,我就让他下场考试,要是还?是不中,我可再来?找你啊。” 何文静没有理会她话中隐含的胁迫,笑?着答了好。 苗氏出了何家大门,匆匆往家中而去。 方氏看着苗氏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大郎,要是你二弟真背下来?了,最后还?是考不中,你二婶再赖上你怎么办?” 何文静把书收好,对着方氏解释道:“娘你放心?,如果二弟真 分卷阅读46 能把四书五经全都背得滚瓜烂熟,那他考中绝对不成问题。” 况且他还?有后招呢。 如果他二弟撒谎说他已经背完了,被他娘逼着下场考试没考中,苗氏来?找他,他随便抽出其中几断让何文茂背诵或者默写?,他答不出来?,那当场打脸的就不是他。 换言之?,只要他一日没有熟读背诵,苗氏也就没有理由再来?找他,她自己就会先逼着何文茂苦读,反而少了他许多麻烦。 方氏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这弟妹的性?子她是知道一二的,平日不觉怎样,可只要是关乎她切身利益的事,就是个泼赖能缠的,她是真怕儿子被她混赖上。 “可是你二婶......” 何文静看他娘欲言又止,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想着如果自己不讲清楚,她估计还?是不能放心?,就坐下跟她细细说了这样做的掰扯了原因。 其实也很简单,虽然他们两家已经分家了,可是何铁蛋和老叶氏还?在,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再疏远也疏远不到哪去。 况且古人将名声看得很重,即使他再不喜二叔一家,但是明面上不能做得太过分,更?不能让人找到话柄。 像他刚才如果什?么都不说,或者借词推脱,那苗氏肯定不会罢休,到最后何文茂自己没考中,过错却落到了他头上。 而他现在给何文茂指出了考中的方法,最后要是他还?是没考中,那就是他自己的错,苗氏就是再出去说三道四,也只能是自找没脸。 况且他说的也不算全错,要是何文茂真能将四书五经全都熟读背诵下来?,那他考中县试的几率可以占到八成以上。 只是何文静并不看好他。 平日他在学堂读书,懈怠是出了名的,张茂林还?跟他吐槽过,说他跟他比虽然算得上懒惰,可跟他二弟比那简直是勤奋得不要不要的。 因此,实际上他让苗氏去管何文茂读书,算是让他们两人自己相?互内耗,他们相?互烦着彼此,不就没人来?烦他了吗? 只要何文茂一日没有将书背熟,他就能得一日的清静。 方氏听完儿子的话,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又暗想,她儿子明明看着面上笑?眯眯的,说话也不高声,可是想出来?的办法却比她有效得多,既能制约得了别人,还?把自己也摘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读了书的人,心?里就是会比旁人多生出些孔窍来?。 方氏不知道是,她儿子这样的,其实不叫心?眼多,叫腹黑。 苗氏之?事揭过,何文静就跟他娘说起了去府城的事。 听说儿子要去这么远,方氏有些不放心?,可她又不能跟着儿子去,就说要不她去找她嫂子说说,让他表哥跟着一起去。 何文静本来?只是想把这事给她说一声,没想到他娘竟然想去找方铁牛来?陪他,于是赶忙拒绝。 “娘千万别去,你想舅母本来?就对你有成见,要是你让表哥跟在我身边照顾我起居,舅母还?不定要怎么说呢,况且儿子也不愿意欠这个人情?。” 他现在是真不想欠人情?,尤其是对象还?是方家,他想到他表姐方春桃就觉得毛骨悚然。 见方氏还?要再说,何文静连忙道:“不是我一个人呢,同行的还?有两名同窗,我们说好了一起结伴去府城,到时候相?互照应。”说完又一叠声说自己饿了,问他娘几时开饭。 方氏听儿子饿了,也被带偏,忙说现在就去做饭,让他先吃点其他东西?垫垫。 他娘进了厨房,何文静这才舒了口气,然后就看见何梅正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何文静轻轻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许促狭,这才转身进了卧室,准备开始复习功课。 离府试开考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除去路上所花时间,还?有临考前的几天?,他能花在读书上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而他这一个月里面主要下功夫的地?方就是诗赋。 倒不是说他不再复习四书五经,只是这几年下来?,何文静已经养成了习惯。 即使他对书中内容已经烂熟于心?,可是他每日仍然会在早上将它们都背诵一遍,为的就是怕哪日疏忽下来?,忘记了。 因此,作为短板的诗赋,就是他需要重点攻略的对象。 临安府下辖二州六县,清源县人口不算多,此次县试取中的人数只有二十二人。 可是其余两州五县的人却不少,而且此次参考的考生都是过了县试的,也就是说考生水平肯定比之?前参加县试的高。 其他的不说,单说四书五经里面的内容,起码都是过关的。 自己就算做得再好,要拉开比较大的差距也会很难,更?何况哪一世都不乏既有天?分又很努力的人。 何文静翻开自己以前整理的诗赋合集,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选出了几首自己做得比较好的诗,然后重新确定了自己以后要走的流派——田园派。 这是他深思熟虑许久才确定下来?的。 中国古代田园派的代表人物是陶渊明,一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相?信很多人都读过。 以前他就很喜欢陶渊明的诗,不同于其他流派,田园派诗歌的特点就是语言平淡自然,有的近似口语,有的近似歌谣,但是却能给人以朴实清新之?感。 例如,除了那首闻名于世的《饮酒·其五》,陶渊明还?有一首诗也写?得十分有趣,是一首描写?他种豆经过的《归园田居·其三》。 分卷阅读47 古诗全文是这样的,“种豆南山下,草胜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1】 整篇诗歌读下来?基本没有什?么艰涩的地?方,用词也十分平易浅显。甚至初读第?一遍,还?会觉得十分有趣,觉得这是陶渊明在打趣自己,每日早出晚归种豆,结果还?“草胜豆苗稀”。 可是细想之?下又好似还?有其他含义。 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诗里有很多地?方都在咏志,而且“理荒秽”还?用了典,“露沾衣”也并不止是在说露水而已,还?类比了官场。 总之?,看似朴实无华的一首诗,实际包含的内容绝不止于简单说种豆这件事。 何文静觉得以后自己再写?诗,就可以往这个方向?来?靠了。 自己出身农家,对这些了解的也多,不像那些炊金馔玉的豪门公子,他也写?不来?金堆玉砌的华丽辞藻,不如就走朴实路线,说不定反而有意外收获。 在家的这段时间,何文静基本都在房中钻研诗赋,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从清源县到临安府,既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 何文静他们约好的是走水路,原因也很简单,走水路更?快。 清源县的码头以往停留的多是货船,不过每到各种考期临进,码头上就会多出很多载客的小船。 此时码头上就挤挤挨挨的停满了船只。 何文静没来?过码头,他到得早,程唯山和曹致远都还?没来?,空等无聊,他便开始打量码头风景。 河面上除了来?揽客的客船之?外,还?停留着数艘返岗的货船,但见每艘船上都放满了的各色货物,又有码头搬工来?来?往往的卸货,一片繁忙景象。 何文静看着码头忙碌的场景,觉得现在这个夏朝的民生还?是挺不错的,连这个小小的清源县都有种繁华初现的感觉。 又等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何文静也有点着急,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还?没来?。 刚转头,就见到了向?码头而来?的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的车帘被撩开,程唯山正在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总算到了,何文静轻舒一口气。 等他们下车搬东西?时,何文静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迟了。 他们带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而且因为带的东西?多,两人还?各带了一个书童,其中程唯山还?带了一个家中的管事。 “文静,让你久等了,我娘临出门时拉着我又添了些东西?,然后又替换了些东西?,所以耽搁了点时间。”程唯山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此时曹致远也摇着扇子过来?致歉,他的书童正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 “没关系,咱们约定的时间还?没过,我看你们没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既然无事那就好。” 何文静身上只有两个包袱,一个装着替换的衣物,一个装着几本书和笔墨纸砚,他实在想不出两人是怎么收拾出来?这几大箱的。 “几位少爷不如先到船上等着,码头风大,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跟着程唯山来?的是他娘的陪房管事,专门来?替他打点生活琐事的,此时见三人还?站在码头聊天?,不由得出声提醒。 “对对,咱们先上船吧,这里风大,来?往的人也多,确实不是说话的地?。”程唯山听到管事的话,就拉着二人就往船上去。 这艘客船是专门跑临安府的,巳时初刻开船,此时虽然还?未到开船时间,不过船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此时程家管事正指挥小厮书童给两人搬东西?,何文静三人就在船舱中说话。 “文静,你怎么就一个人来?了,而且还?只带了两个包袱?”程唯山坐到自己的床铺上,边伸着腿放松边问道。 “我之?前来?县城也是一个人,所以就想着去府城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而已,我一人足矣。况且就像你看到的,我就带两个包袱,不过就是些换洗衣物,实在不必再多带一人。”何文静解释道。 他上辈子读书时,就经常一个人坐几天?几夜的火车辗转到外地?上学,已经习惯了力所能及之?事就自己做。 况且就算现在到了古代,治安虽然可能不会像现代那样好,不过有人同行也差不多了。 倒是程唯山听他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他之?所要带书童出来?就是因为需要人给他洗衣服,以前在书院读书时,他的衣服也是带回去洗的。 至于管事,那是他娘怕他吃不好住不好硬要他带来?的。 “下次我也不带了,还?是文静你这样好,既简单又不累赘。”程唯山有些懊恼的道。 程管家听到自家公子这样说,一抬眼就向?何文静看了过去,欲言又止。 何文静看他眉眼官司,知道程唯山这是想歪了,赶忙道:“你可千万别这样,我是在家中做惯了的,你跟我又不一样,要是以后你因为做这些事,耽误你考试怎么办?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程唯山想象了一下自己洗衣服的场景,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便只好打消了念头。 其实他会这样想,也是因为何文静实在太厉害了。 那天?放榜回去,本以为他爹肯定会好好夸奖他一番,结果听说他朋友比他还?小一岁,却能考中案首,把他好一顿奚落,又让他好好跟人家学。 他这不就是好好学来?了吗?不过好像方法没用对。 分卷阅读48 何文静见他听进去了,也放下心?,转而谈起了应考之?事,三人就在舱中就府试讨论?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诗句摘自陶公《归园田居·其三》 ◎22.府试(一) 几人到临安府时已经是三日后。 大船走的是内陆河, 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大风浪,不过一行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晕船。 何文静也?有些头晕,等穿停稳, 感觉自己重新适应了平稳的地面,走路也?不再那么晃了,这才从船舱里出来。 程唯山和曹致远此时已经上了岸, 都蔫蔫的靠在岸边的石头上, 脸色青白, 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后悔走水路。 比起?坐马车, 他们行程整整缩短了一日, 如果换成马车在凹凸平的路上疾驰四天,他觉得?几人会?更狼狈。 “文静,快过来让我靠一会?。”程唯山见他上岸, 撑起?身?就想扑过来。 何文静赶忙让到一边, 又把?他的书童拉过来扶着他。开?玩笑, 自己现在腿上也?没力气?, 真要?再挂一个人,两人非得?一起?摔倒不可。 程唯山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被书童扶着到了码头上。 程管事已经先一步上岸去找了马车,此时正在路边等着他们。 何文静的东西少,干脆拿着包袱坐在车辕上,顺便在外面透透气?。 四月的临安府,空气?中仍然带着丝凉意,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穿梭不息,热闹非凡。 尤其是在他们的马车逐渐接近考试地点时。 何文静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的样子,还有来来往往进出客栈的书生, 心里也?不禁被这气?氛感染,有些紧张起?来。 马车在一家叫福运来的客栈门前停下,这里与贡院只隔了一条街,是距离最近的客栈。 程管事从车上下来,进门安排住宿。不过很快他就从客栈出来了,脸上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公子,这家店客满了,我们再往下一家店看看吧。” 程唯山点点头。 程管事干脆也?不再上车,下车跟着车夫在地上走。 从以贡院为中心,他们连续找了多家客栈基本都已经客满,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离贡院稍微近些的客栈,可是也?只剩下一间天字号上房。 “公子,这家客栈只剩一间房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就住在这里?”程管事从客栈出来,向程唯山汇报情况。 “只一间?可是咱们有三个人,这怎么住得?下?还是另外再找吧。”程唯山干脆的摇头。 “可是......”管事欲言又止。 再找就离得?远了,他可是背着任务来的,要?是没照顾好公子,回去肯定会?被夫人责罚。 眼神不由得?就朝何文静看去,他觉得?自家公子虽然年岁更大,可是倒是能听得?进去这位何公子的话,而且对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走了这半天,住宿情况何文静也?大概了解了,知道现在要?找一家还有多余空房间的客栈不是易事,尤其还是位置好的,因?此也?不必强求三人非要?住到一起?了。 于是他干脆从车上跳下来,开?口道:“唯山,致远,我看现在天色不早了,如果继续拖下去估计更难找到合适的地方?,如今客栈客房紧缺,咱们找到一处已经难得?,你不如先住进去,等大家都安顿下来,再相?互报个平安即可。” “可是你一个人怎么能行?也?太不让人放心了。”程唯山还是有些犹豫,他们二人都带着书童,文静可是一个人。 何文静展展衣袖,“你看我这身?量像是小?童吗?我比你都还高?一点呢,不会?出事的。况且我也?只找那种住客里面书生居多的客栈,你放心吧。” 程唯山听他这样说?,白了他一眼,不过到底放下些心,这人除了脸长得?嫩点,还真不像小?孩,身?量比同龄人都高?,偏偏平日也?正经的很,跟个老学究似的,一点也?不可爱。 “那你安顿好了就找人来报个信,有事就到这里来找我。”程唯山叮嘱道。 “好。” 三人一分?开?,行动就快了许多,主要?是离贡院越远的客栈空房越多。 何文静和曹致远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就遇到了一家客栈有空房,何文静进去问过之后还是选择继续找,不过曹致远打算住在这里。 “文静,你不住这里吗?”曹致远已经在指挥书童搬东西了。 “嗯,我还是继续找找,这里的房间太贵了。” 曹致远也?不再劝,毕竟这种事确实不好强求,不过还是多说?了一句:“这里离贡院的距离还算近,要?是再走可就有点远了。” 何文静谢过他的好意,跟他道别之后继续背着包袱在街上找合适的地方?。 离府试之期还有五日,府试考试时间是四天,考完休息一天,那他们至少要?在这住十天。 刚才他已经问过了,这里最普通的一间客房,每日单是住宿费就是五百文,还不加伙食费。 简直在抢人!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住得?太满了,何文静还是想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毕竟远点可以早起?一会?,可要?是晚上睡不好,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最后,何文静在距离贡院步程大概两刻钟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小?客栈。 这家客栈其实环境不错,就是地方?稍微偏僻了些,前门并没有在临安府正街, 分卷阅读49 且背临水塘,因?此来往的人并不多,生意也?不咸不淡。 等何文静来住店时,客栈中还有半数房间是空的,而且他住的客房每日房钱才两百文,包一顿早膳。 他估算了一下,虽然他走过来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可是那时他走得?慢,街上行人也?多,如果是早上走快些,应该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贡院,这个距离也?不算远。 等他收拾好住下,又到街上花了几个铜板,找了个小?乞丐去程、曹二人住的客栈送消息。 住下之后,三人在第二日又聚过一次,地址就是曹致远所在的客栈,这样两头的人都不用走太远。 不过令何文静没想到的是,两人都是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还一直打哈欠。 “你们昨晚干嘛去了?难道都没睡觉吗?” 曹致远轻咳一声没说?话,程唯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昨天刚来,有点兴奋,就半天没睡着。” 看来这是太激动了,何文静摇头轻笑:“我说?你们啊,还跟小?孩子似的。” 程唯山一说?这个,眼神又重新亮起?来,“文静你不知道,我住的那间客栈,有八成以上都是本次参加府试的考生,每日都有人在楼下大堂品酒论诗,切磋学问,热闹得?很。有时候我听他们的那些慷慨之言,也?觉热血沸腾,总是忍不住加入进去,跟他们一起?谈古论今,几日下来倒是交了好几个朋友。” “然后呢?”何文静追问。 “然后我就听说?,这次主持府试的府台大人是刚上任的,据说?前任府台大人因?为贪污被革职抄家,当今震怒,因?此特钦点了如今的府台大人接任临安府知府。”说?到这里,程唯山左右看看,又压低声音,凑近两人:“听说?咱们府台大人,是天子近臣呢。” 何文静挑挑眉,也?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这次府试,估计就会?比较难了。 曹致远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皱着眉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此次府试,府台大人必会?监察得?极严格,就连录取人数估计也?会?比以往少些。” “啊,还真是这样啊!我原本还不信,觉得?府台大人新官上任,正高?兴,说?不定还会?多录取些呢!”程唯山靠到椅背上,神情无限纠结。 “若是正常调任或许有可能,可是如今正值前任府台大人渎职的风口浪尖,新任知府必定会?谨慎行事,力求不出一丝错漏,自然是越严格越好。”何文静补充道。 如果真是这样,估计竞争会?更残酷吧。 他们昨日刚到府城还不了解情况,不过城内早就有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关于此次应考的考生人数也?已经有了大致的估算。 临安府辖下二州六县,在二月县试总共录取的考生有二百三十二人,就算偶有个别考生因?急事不能来,但是参考的人数也?绝对不算少了,按照以往取中比例,以及此次探听到的情况,估计取中人数不会?超过六十人。 不过这事也?不是全无好处。 何文静见他们两人都有些意志消沉,就笑着开?口道:“你们也?别光往坏处想,既然听说?府台大人是当今天子近臣,想必府台之位也?不过是过渡而已。如果能在这次府试中给府台大人留下深刻印象,说?不定以后才是真正受益匪浅呢。” 话音刚落,何文静就见两人目光炯炯的朝他看来。 程唯山正待高?兴,转念一想又垮下脸道:“除非考中府案首,否则哪里入得?了府台大人的眼,我自认没这个本事。” 何文静怕他现在就起?了畏难之心,认真道:“就算考不中府案首,就算只是一诗一文,能让府台大人留下印象不是也?很好吗? ” “退之说?得?好!正是这样!”曹致远抚掌而笑,眼中郁郁之气?也?一扫而空。 程唯山听罢也?不觉心中燃起?万丈豪情,即使最后注定失败又如何,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自己的真才实学全部展现出来! 三人尽兴而归,约定考完之日再见,其余时间皆在客栈中闭门复习。 四月十八日,卯时一刻,贡院大门大开?,府试正式开?始。 这次搜身?的军士搜查极为严格。 因?为笔墨纸砚都由官府提供,因?此所有考生只需携带考引即可,所以要?搜查的,基本就是考生身?上有无夹带。毕竟只要?过了府试,就算是有童生功名了。 搜身?完毕,何文静按着考引坐下。 他们这次考试的场地是一个半封闭的考棚,考生坐在里面,左右都被隔开?,后面也?是封死的,只有前面是敞开?着的,放着一张案几,考生作答完毕后可以拉动身?边的小?铃,这时就会?有两个人过来糊名。等糊名完成后,试卷放入专用匣内,桌上的东西也?被一并收走后,考生才可离开?。 试卷下发?,何文静开?始审题。 府试考试内容跟县试差不多,只不过难度会?加深,主要?还是考帖经、墨义、策问、杂文、诗赋,不过重点是策问。 像帖经和墨义,还是考的记诵,杂文诗赋则考辞章,策问则考察考生的政见时务能力。 其中头两场,每场考一天,后一场考两天,考生要?在考棚住一晚,考试期间的食物、清水还有被子,都是由官府提供。 第一场考试内容何文静已经看过了,基本是记诵,其中要?求至少通三经以上,还有很多 分卷阅读50 地方?不再是简单的填空,干脆让按照指定段落,整段整段默写。 《孝经》和《论语》是必选,何文静顺利答完,另外大经他选了《左传》。 等他把?这些试题都答完时,时辰还尚早,黄昏时分?才会?要?求所有考生交卷,然后何文静就把?剩下的选做题也?做了。 通三经是基本要?求,而通五经则是上上。 如果基本要?求都达不到,那就会?被黜落,至于选答,则是考察学生的博闻广识了。 选答题考的是中经和小?经,只要?按照题目指定经书的特定段落默写出来即可。 何文静虽不敢说?通读十三经,但是对于四书五经之外的另外三经也?算得?上熟读熟记。 因?此,等他静下心来,便选了其中两本记得?最熟的在心中默背,最后选答题也?全部做完了。 本来考生一天中可以休息三次,只要?拉动身?边的小?铃,就有人送来饭食和清水,要?入厕也?可,只要?有人跟着就行。 不过何文静去过一次之后就打定主意少喝水,既节约时间,还不至于影响心情。 等他把?所有试题做完,又一一检查完毕时,离黄昏交卷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此时空等也?是无用,更何况明?日还有杂文和诗赋。 何文静拉了下旁边的小?铃,交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内容参考明清. ◎23.府试(二) 府试第二?日?, 考得是杂文和诗词。 所谓“杂文”,指的是除了诗、赋、赞、颂、箴、诔诸体以?外的其他文体,而且杂文是进士科必考的项目之一。 常见的有表、书、诰、诏、章等?体裁, 例如韩愈的《杂说》就属于杂文一类。 这次杂文考试有点像文综,考卷上分别列举了五种?公务场景:举用有过官吏,卑幼私擅用财, 监临势要中?盐, 边境申索军需, 织造违禁段匹。以?上五种?情形,要求考生按照要求分别写出公文判语。 何?文静到现在才真有种?感觉, 这次考试难度确实加大了, 因为其中?有几道题,还考了律法,虽然都不算艰深, 案情也不算复杂, 可是却要求考生要对律法量刑有一定的了解。 例如, 卑幼私擅用财, 根据大夏律法规定: “凡同居卑幼,不由尊长?, 私擅用本?家财物?者,十两,笞二?十。每十两加一等?,罪止杖一百。若同居尊长?,应分家财不均平者, 罪亦如之。” 大概意思是大家族聚居没分家时,如果擅用本?家财物?,则要按照金额受到鞭笞或者杖责, 还有分家必须要均分,如果同居尊长?没有均分家产,也会受到处罚。 而何?文静之所以?会去?看律法书,也是因为当时他想查一下分家的事。 因为他穿过来时他家已经分家出来,何?文静也没想要怎么样?,只是想了解一下大夏关于这方面的规定,确定自己家以?后不会再因为这些事再出什么麻烦。 而他在看完这一段后也明?白了,其实何?铁蛋和老叶氏当时分得实在算不上公平合理,不过分家要是没有得到长?者的同意也不能分,他爹如果想要顺利分家出来,吃些亏确实难免。 不过律法中?也有规定,只要分家已经满五年的,分家结果不再予以?变更。 然后何?文静就顺便?把律法书也看完了,却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现在考童生的考生多还停留在四书五经,勤奋些的,“十三经”也有读完的,不过如果考到了其他内容,这完全就是看运气了。 显然他运气还不错。 按捺下有些激动的心情,何?文静开始打草稿。 第一题显然有暗指前任府台大人的意思,除了这一题需要仔细斟酌之外,其余基本?没有太大难度,何?文静在把答案通读几遍之后,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誊抄到试卷上。 再就是一诗一赋了。 因为后面题量不多,他写杂文也写得有些头昏脑涨,就拉了一下小铃,准备休息一下,先吃点东西。 很快有人给他送来了食物?,两个馒头一碗清水。 何?文静也没嫌弃东西简陋,考场上有汤汤水水才是不正常的,万一有油渍沾到手上或者卷子上,那说不定直接就会被黜落,所幸拿来的馒头还带着余温,水也不是冰冷的。 他在这边吃着馒头,便?有香味渐渐向两边飘散,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拉小铃叫人送吃食的考生多了起来。 隔壁隐约还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是在抱怨他吃东西打乱了他的思路。 何?文静无奈了,他也不可能一整天?不吃东西吧,况且考试又很耗费心神,他每到这个时候,肚子总是饿得很快。 有巡考官路过,喝令保持安静,场上便?又只余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简单填饱了肚子后,何?文静并没有马上开始写诗赋。人在吃过东西后血液会流向胃部,这是为了消化食物?,如果马上就开始用脑,那么除了可能会消化不良之外,他做的诗赋可能也不会太好。 所以?何?文静就干脆在考棚里站起身转了转。 考棚狭小,不过方寸之地,但?是也勉强容得下两个他并排站着,只是明?天?的第三场,估计是没办法躺平睡觉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还算好,之前进场,他见到那种?长?得胖的,估计到了明?日?只能堪堪 分卷阅读51 坐着睡了。 等?休息好了,何?文静开始审题,这次诗赋不算难。 经过这一个月的突击学习,他作诗的水平虽然不算突飞猛进,不过也稍有提升,至少下笔时不再是抓耳挠腮的冥思苦想,有时写着写着也有福至心灵之感。 粗粗把这一诗一赋写好,再经过润色之后,府试的第二?场他便?算是考完了。 走出考场时还没到黄昏,何?文静没有久留,还是早早回去?休息了。 明?日?算是他第一场要在考场过夜的考试,而且第三场主要考策问,既是大头又是难点,他必须回去?养精蓄锐。 第三场考试开考,何?文静将?试卷一一检查过,没有错漏后就开始磨墨。 这场主要考策问,策问有点类似于现在公务员考试,一般是例举一个现实问题,再让人写一篇论述。 府试的策问算是比较初级的,难度也是最低的,一般到了会试和殿试的策问基本?都是问的国策方针,他们现在功力还不到,认识也不会这么深刻,主要涉及到的还是一些社会民生方面,从小处见大处。 这次的策问就有三道。 第一问是关于教化之道的。问: “教化赏罚,政之大端。固并行而不相悖,在交修而底于道。汉文以?......” 何?文静将?题目细细读完,确定没有理解错题意,就开始在心里打着腹稿。还是先用白话理清楚意思,再换成文言文作答。 对:“赏罚所以?禁弊也,不可使其弊也。夫太宽则上逸而下偷,太急则上劳而下怨。下偷则怠慢生......” 好容易写完,何?文静看了下自己的的草稿,刚才写得太顺,一时没刹住车,写得有些多。策问对答一般在三百字左右算是比较合适的字数,就又再次润色删减了些内容,让文章用词看起来更精炼些。 因为做策问不像之前帖经和墨义那样?照搬原文即可,要做得出彩需要深思熟虑,因此他也并不急于一时,每一问写好之后,确定无可更改了,再誊抄,然后再开始写下一问。 等?到晚上时,何?文静做完了两道题,虽然看着写的字不多,总共才几百字,不过做策问,花在思考和措辞上用的时间占大头,明?日?再做另一题时间应该也是够的。 何?文静的打算按照平日?的作息时间休息,不过等?他吃过晚饭后,考场上却仍然响动着窸窸窣窣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许多学子在点着蜡烛作题。 何?文静也有一只蜡烛,不过他没点,他是准备明?天?一早再用的。 晚上本?来就安静,这种?细微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何?文静干脆从被子里面扣了点棉花塞在耳朵里,然后合衣斜靠在墙上睡了。 没想到才刚睡一会,他就被一声惊叫声吵醒。 “啊!我的考卷!我的考卷!”一个考生惊慌的声音传来,何?文静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就隐约见到那个声音传出的地方,周围带着些火光,想必是有考生的试卷不小心被火烧了。 “考场禁止喧哗!” 没过多久,考场里巡查的差役就过去?将?那人捂嘴拖了出去?,场上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嘀咕声,等?差役回来,喝止噤声,考场才又重归寂静。 何?文静醒来后觉得有点冷,明?明?之前睡觉前还不觉得,也幸亏还早,要是到了深夜,自己不知?不觉着凉了也说不定。 考棚之间的隔断是砌的砖石墙壁,在四月的天?气中?还是有些冷的。何?文静也不再把被子盖在身上了,干脆将?其横过来披在背后,再拢到身前,顿时就觉得暖和了不少。 果然是底下铺一层抵过身上盖两层,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何?文静就醒了。从他开始读书起,每日?都是在这个时辰起床背诵文章,人的记忆力在早上是最好的。 现在他的生物?钟已经养成,倒是并不觉得困倦,就是考棚狭小让他睡得不是很舒服。 此时刚睡醒,身体还有些僵冷,何?文静把蜡烛取出来,点燃后烤了烤火,等?感觉身体都暖和起来后就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 这几年他采取的运动方式就是做一些室内的拉伸和轻力量训练,也是因此他个头才会窜得比别人快,身上的肌肉也是流线型的,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所以?这几年来,他的身体一直都还算健康,除了偶尔换季时会得些小感冒,平常倒是基本?没有生过病。 不过虽然他没有感冒,其他人却不一定。 等?何?文静吃过早饭准备开始答题时,他就听?到考场里响起了好几道打喷嚏的声音。 此时何?文静才庆幸他昨天?已经写好了两道策问,因为他隔壁的仁兄貌似也感冒了,上午基本?都在打喷嚏,到了下午甚至有点轻微咳嗽了。 因为考场禁止喧哗,如果打喷嚏声音过大或者过于频繁也会被差役拖出去?,因此一般考生都是用袖子捂着口鼻。 但?是他离得近,被强行捂住的喷嚏声还是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而且因为压抑,让他听?得很难受。 何?文静把昨晚睡觉时用的棉花球塞在耳朵里,闭上眼沉思了一会,感觉思路不会再被时不时的打断了,这才开始提笔写。 等?最后一道策问也做完,何?文静没有耽搁的交卷了,他觉得要是自己在待下去?,估计也要被传染风寒了。 走出贡院大门,天?色还算尚早,不 分卷阅读52 过何?文静觉得自己比前两场考完时状态要差一些,身上也有些无力。 要是到了以?后乡试、会试,每场考三日?,连考三场,估计到时候自己状态会更差。 看来还是得雇个书童才行,否则到时自己真走不动路了,至少得有人把他扶回去?才行。 何?文静回去?后就先找小二?要了一碗浓浓的姜茶灌下,简单吃过晚饭后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起床,才觉得昨天?下午那种?昏沉感已经消失无踪,身上也出了一层汗,又叫了小二?打水洗澡,等?洗完出来才觉得一身轻松。 “阿嚏!”程唯山揉揉鼻子,又抽出手帕擦了擦口鼻处,抱怨道:“这都四月了,还这么冷,幸亏我身体好,回来后才觉着有些着凉,不然肯定影响考试了。” 说完就去?看曹致远,“致远你好些没,我怎么感觉你脸红红的,是不是发烧了?” 曹致远用帕子捂了嘴低低咳嗽一声,“不要紧,前两日?已经吃过药了。” 其实从考完第一场起,他就有些不舒服,因为早上去?得早,又只能穿单衣,每次搜身时他都觉得冷风嗖嗖的往衣领里灌,然后到了最后一场的晚上,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发烧了,不过总算还是强撑着把试卷答完了。 然后等?他出考场时,整张脸都烧得绯红,最后还是被他的书童背回来的。 “那你明?天?还回清源县吗?”程唯山问。 他们本?来是约好明?日?一起回去?,不过看曹致远这样?,估计是走不了了。 果然就听?他道:“你们先走吧,我每次染了风寒总得好几天?才好,到时候在船上煎药也不方便?。” “也好,那你就等?养好了病再走吧,这几天?城里药铺也是风寒药卖得最好,听?说好多人都着凉了,等?你全好了再回家不迟,免得再把身体拖垮了。”程唯山关心道。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两人问道:“对了,这次杂文里面还考了律法题,也太偏了吧,你们都做了没?” 曹致远听?到他问,没有答话,转而看向何?文静,问道:“退之觉得那几道杂文难吗?” 何?文静暗叹一口气,面上带笑,答道:“机缘巧合下读过律法书,考的内容我倒是恰好看过,实属侥幸。” “哦,这样?说退之应该是答得很好了,我先在这里恭喜了。”曹致远微微一笑,抬袖拱手。 律法书他也看过,不过是专门去?研读的,以?前他爹还在世时就给他说过,有时候府试会考律法方面的问题,不过很少,因此很容易被考生忽略,可是一旦出了,就能借此与?其他人拉开差距。 因此,他早在刚刚学完四书五经时就把律法书找出来通读过了,却没想到何?文静的运气也这么好,竟然这也能被他撞上。 程唯山在一边听?着,半是赞叹半是羡慕的道:“文静你怎么什么都会啊,简直不给人活路啊!我怎么就没听?说过会考律法呢,这不是要到乡试才会考的吗?这位府台大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何?文静无奈笑笑,“我可不是什么都会,这次就是刚好运气好罢了,致远兄应该也答出来了吧。” “写得不甚清楚,都是按照自己的感觉答的,也不知?道对不对。”曹致远没说自己读过还是没读过,只含糊道。 “啊,我也是,希望能蒙对吧。”程唯山有气无力的说道,反正他是已经尽了全力了。 三人又聊了些其他考场上的事,曹致远身体不好,没过多久就回去?了,何?文静跟程唯山约定好明?日?的出发时间后也告辞出来了。 来一趟府城不容易,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出远门都给家里人带些东西,因此出了客栈就直往集市而去?。 “站住!你这小兔崽子别跑!” 何?文静正在一个小摊子上看一个小贝壳做的手链,不妨身旁刮过一阵疾风,一个看似七八岁的小孩从他身边跑过,幸亏他及时侧身,两人这才没有撞到一起。 他皱皱眉头,这孩子看衣裳打扮也不像是贫民乞丐,甚至刚才他经过时还闻到了一股皂角的清香味,虽然是布衣,却干净整洁,实在不像是小偷。 何?文静又看看后面凶神恶煞追上来的一群人,不像是被偷财务的失主,倒像是行凶的恶霸。他皱皱眉头,趁转身之际,不动声色的悄悄伸出了一只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杂文名词解释来自百科,文中考题则是明清真实出现过的考题及答案,作者写不来文言文哈。 ◎24.放榜 “哎哟!” “哎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何文静一个?趔趄, 要倒不倒的晃悠几步这才站定?,看着摔在地上的人,皱眉问道:“这是干什么??看看, 我的鞋子都被你们踩脏了!” 为首一人因为冲得最快,此时倒在地上正抱着腿呼痛,身后几人见状也停下来?扶他。 “别?管我, 快追啊!快追!”躺在地上的中年人一把拂开来?拉他的人的手, 厉声?吼道。 可惜街上人来?人往, 耽搁的这一会功夫,他们要追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那人从地上站起, 本来?见自己要追的人不见了, 正准备将这碍事?的人教训一顿,却没想到自己撞到的却是个?书?生。 何文静身穿一身青色儒衫,头上戴着纶巾, 满身书?卷气, 看着很有些读书?人的气度, 让这人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 分卷阅读53 功名身, 不敢轻易动手。 何文静仍然冷冷的看着他,一副对他很是不满的模样。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见他并不怕自己, 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想他应是有所依仗,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口气不善的说了句“得罪了”就?往前追去。 他就?不信,就?这一个?小毛孩子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只要抓住了他,再要找到那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哼! 何文静振振衣袖,看那几人无头苍蝇一般在街上找人, 便知他们应是追丢了,便也放了心,重新在街上逛了起了。 等街上重又回归平静,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口悄悄探出了个?小小的脑袋,盯着何文静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又重新缩回了巷中。 三天后,何文静和程唯山乘的船终于到了清源县码头。 因为有了去时的经验,回程时两人早早的吃了晕船药,倒并不觉得太难受,等下了船,程唯山还有心情跟他打趣几句。 两人作别?,何文静提着大包小包坐了驴车回了柳溪村,又是一路引人注目的回了家。 方?氏见他回来?很高?兴,只是又埋怨他乱买东西,还说让他把钱留着以后赶考用。何文静不置可否的笑笑,只把给家人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何梅挨在他身边坐着,一边在手腕上比划着那串贝壳手串,一边悄悄给他说了个?消息。 何文静听罢挑挑眉,问何梅道:“你怎么?知道的?” “嘻嘻,我偷偷听到的。”何梅眨眨眼。 原来?她给何文静说的,正是他表姐方?春桃已经定?亲了这事?。 本来?这事?在方?春桃十四岁那年就?被她娘王氏提上了日程,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这才一直没有定?下,等翻过年来?,方?春桃已经十五岁了,再不定?亲就?真要变成老姑娘了。 现在都时兴定?亲两年后再嫁,一般定?了亲马上就?嫁人的,要么?是因着热孝,怕耽搁人家姑娘,要不就?是姑娘不得重视,有这样或那样的短处,所以备嫁时间都没有就?匆匆出嫁。 这样嫁人往往嫁妆都不甚齐,或者婚礼是用的东西干脆就?是旧的,真正疼女儿的,一般都会把女儿拘在家中教养两年,同时观察一下未来?女婿的人品,再给女儿留出绣嫁妆的时间,等到了时间再从容不迫的风光出嫁。 王氏虽然人泼辣又有些小气,但还是疼女儿的,又见女儿已经十五,还没人来?家中提亲也不由得着急,便主动寻了媒婆打探哪家有合适的儿郎。 本来?这样并不合规矩,若是有女儿的人家主动找媒婆打听难免有些掉价,不过王氏悍名在外,下沟村附近的媒婆即使嘴皮子比她利落的,可是身板却比不得她,真要出去嚼舌根子,王氏就?敢打上门?去,因此倒是有媒婆给她荐了几个?合适的人。 王氏挑来?挑去还真看中了一个?。 那人家中有十几亩肥田,又是家中独子,下头只有一个?妹妹,只要到时候一出嫁,那家中便只有自己女儿女婿,也不用担心家产被分薄了,算得上好?人家,便在心中暗暗记下,准备找时间让相熟的人去那村中散播些女儿贤淑的话,到时候就?只等着对方?来?提亲。 本来?一切都打算好?了,却没想到等王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时,却等来?方?春桃扭扭捏捏的一句“我喜欢表弟。” 王氏初听到这话时都愣住了,有些不确定?的再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方?春桃看她娘一脸呆愣,眼神却可怕,有些不敢说,可是一想到她再不说就?真要定?亲了,心一横,又快速说了一遍:“我喜欢表弟。” 这下王氏听清楚了,她之前还当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竟是真的,当下怒不可遏:“你这死丫头害不害臊?!这话是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该说的吗?!” 说完见女儿还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就?下手在她背上拍了两巴掌:“你这死丫头片子,说!是不是何大郎挑唆的你?!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你看我非打死你再去何家算账!” 方?春桃看她娘气得脸都白了,赶忙道:“不是的,表弟每次见我都害羞得不行,是我自己也喜欢他,娘你别?......”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直至再不敢出声?。 王氏并不信方?春桃的话,只觉得定?是何家的那小子找机会勾搭了她的闺女,想他家不过几间茅草屋,几亩薄田还都佃了出去,又长得不甚强壮干不了活,说是在读书?,可是王氏可不认为他真能读出什么?名堂来?。 到最后肯定?也会跟那些读了一辈子书?,除了嘴里?能拽两句酸文,结果锅中捞不出一碗干饭的穷秀才一样穷困潦倒,要想娶她王菊花的闺女,那是做梦! 于是,第二天一早,王氏就?气冲冲的来?了柳溪村找方?氏算账。 因为这事?说出去始终坏的是她女儿的名声?,王氏倒是没有嚷嚷开,只是来?兴师问罪时口气十分不善,语气也含着轻蔑。 当时何杏正在屋中绣花,何梅正在帮姐姐劈线,她一听到声?音后就?兔子似的跳起来?,悄悄到门?后偷听,然后就?听到了她舅妈说她哥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何梅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很有几分机灵,听到这话,当场就?撇了撇嘴,还不知道谁是癞蛤/蟆呢,哼! 紧接着她就?听见她娘很气人的回 分卷阅读54 了句:“桃姐儿?桃姐儿不是比咱家大郎还大几岁吗?” 何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忙拿手捂住嘴。 “什么?大几岁?!才大两岁!”王氏叫道。 “哦,原来?是大两岁,倒是我忘了,嫂子别?怪我。既然桃姐儿比咱们大郎还大两岁,想必早就?知道了男女大防,不像咱们大郎,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除了读书?就?不见他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开窍呢。”方?氏语气淡淡的道。 王氏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这个?小姑平常看着不声?不响的,以前也没见口舌有多厉害,却没想到现在竟然也学会软刀子扎人了。 偏偏她还一副我一点?也不生气,完全不知道你在讲什么?的模样,直气得王氏血气上涌,头脑发昏,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伸着的手指也抖得厉害,口中只会说“你,你,你......”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王氏最后甩下一句,“以后管好?你儿子!”便拂袖而去。 何梅听完后又回去悄悄给姐姐说了,只换来?何杏眼神警告,又嘱咐她不可出去乱说。 她憋了这几日,总算等到哥哥回来?,便再也忍不住,总算把这消息说了出来?。 这事?是发生在何文静走后的第三天,不过除了何梅实在忍不住悄悄给他说了之外,方?氏倒是意外的没有跟他提起这事?,何文静也不免好?奇。 他本来?有心想问,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反正等他表姐定?下亲事?这事?也就?算完了,自己再去问这些也是多此一举,便也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何梅见哥哥也是一副懒得多问一句的样子,不免泄气,嘟嘟嘴走坐到姐姐身边去了。 何文静看她这样倒是难得的皱了皱眉。 自己这两个?妹妹他自然是怎么?看都觉得好?,不过他也不敢保证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亲情滤镜的原因,因为他这小妹妹性?子好?似太跳脱了些,而大妹妹又有些太安静了。 古代?女子因为每日要操心的就?是家中吃食,手里?的活计,嫁人后就?是抚育子女,永远被局于家宅这方?寸之间,难免就?只能关注这家中的细碎琐事?。 何文静想着,既然家中现在也没什么?活干,不如就?让两个?妹妹开始学认字,以后要是有空了也可以自己找些书?来?看,开阔眼界。 换句话说,就?算以后嫁了人,如果以后家业挣得大些,至少?账本也能自己看懂,不用找人代?读,也不容易受人欺瞒。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当下便朝两个?妹妹问道:“杏娘,梅娘,你们可愿意跟着哥哥学认字?” 两人听到问话齐齐一愣,然后紧接着就?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何杏还能自持,何梅已是高?兴极了,放下手中的绣线就?上来?围着何文静转了好?几圈,又兴冲冲的拉着他的袖子,一副现在就?要他上课教她们认字的架势。 何文静无奈的把袖子扯回来?,见这一会功夫,袖口已经被攥得皱巴巴的,便知道她这是高?兴极了,当下心中也不免有些酸楚。 自己倒是未曾留意到两个?妹妹的心思,想她们应该也是羡慕自己能读书?的认字的吧。 于是也不再另选日子,即刻就?进书?房抄写了两本千字文出来?,给她们一人一本,然后教了她们认了十个?字。 何梅兴致很高?,学完后一直用木棍在地上写着字,倒是何杏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哥,这样会不会耽误你读书??” “没事?,我读书?的时间都是计划好?了的,只要把空闲的时间腾出来?就?行。况且你们又不像我要去考科举,只要学会读写就?行,耽误不了什么?。 ”何文静不在意的说道。 何梅正在地上练字,突又想到什么?,起身问道:“大哥,那你没在家中时怎么?办?” 何文静淡淡一笑,对着她道:“我每月会回来?一次,到时候便多教你们几个?字,等我不在的时间,你们就?自己反复默写。”说完看小妹妹还有迟疑,吓唬道:“要是下次回来?时教给你们的字都忘了,那就?不教新的了,只能再等一个?月。” “绝对忘不了!”何梅没等他说完就?赶忙接口道。 她以前还小的时候也常跟村里?的男孩们一起玩,后来?年龄大些了,那些孩子中,有的被家中大人带着一起下田种地,有的被送去学堂读书?认字,而她和阿姐则被她娘开始拘着学习打理?家务,缝补刺绣,对于这一点?,何梅是很不以为然的。 尤其是在见到当初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去学堂读书?的和下地干活的,在几年间就?已经隐隐显出不同来?,她虽然现在还说不清是怎么?个?差别?,可就?是觉得去学堂读书?了的看着厉害许多,有时还常常说些人听不懂的话,偏偏越是听不懂,她越觉得厉害。 尤其她堂兄还时不时的嘲讽她们是什么?破瓦片,说生了儿子的都是美玉,生了女儿的就?是破瓦片,气得她当时就?推了他一把,又气咻咻的跑回来?生了半天闷气。 要是以后她认的字比她堂兄还多些,不知道会不会臊得他钻地。想到这里?何梅就?窃窃的笑了起来?,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 何文静寻了个?木板来?当黑板,手中拿了根炭条在板上写字,然后就?见梅娘笑得贼兮兮的,想要想学堂先生一样端起脸训两句,或者干脆打手板,又觉得自己还是 分卷阅读55 狠不下心,只得瞪了她一眼,让她收敛。 怪不得那些大儒明明自己学问就?极好?,却要把家中孩子送出去学堂读书?,估计也是跟他一样,都是下不了狠心来?管教的。 倒是他大妹妹何杏,最开始虽然没有何梅那样兴奋,可是此刻却是听得聚精会神,一边听手还一边跟着在桌子上描,一副入了心的模样,到看着更好?学些。 何文静不知道的是,何杏虽然性?格安静些,可是也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她只是不喜欢提一些非分的要求,可是她心里?也是渴望读书?认字的。 只是这世道就?没有女子上学堂的说法,她就?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一天真能遇上这事?,现在既然机会来?了,那她就?要珍惜。 如此又过了十来?日,何文静的假期也要到了,不管中不中他都是要回明心书?院读书?的,毕竟要想进官学至少?得考中秀才。 所以这放榜的消息迟迟不来?,何文静就?准备收拾东西回书?院了。 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收拾好?东西出发,先有人敲锣打鼓的来?他家报喜了。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击铜锣的铛铛声?,柳溪村的村民们都被这声?音引出了门?外,见是村长正奇怪,就?听说是来?恭贺何文静考中童生的,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哄闹。 何文静听到声?音出门?,就?见一群人朝着自己家而来?,他心里?有些预感,也不免高?兴,看来?自己这几年读书?的成果还是有的。 村长张青和也很高?兴,这还是他们柳溪村出过的最年轻的童生!而且还是府案首! 潘秀才当年考中童生时都四十多岁了,又考了十多年才考中秀才,每次都是堪堪吊在榜尾,就?这,还是他们村这么?多年出的唯一一个?读书?人。 现在何文静才十三岁就?考中了童生,要是明年能考中秀才,那他前途简直不可限量!想到这里?不由得庆幸自己家跟何家关系不错,自己儿子跟他还是好?友。 不过想到自己儿子这段时间以来?都在家安心读书?,也不免欣慰,说不定?等他儿子明年下场了,也能考个?县案首回来?呢。 方?氏此时已经喜极而泣。 之前儿子考中县案首时她还没有经验,现在她就?让女儿去屋里?拿了鞭炮出来?放,还给村长包了个?大大的红包,说劳动他走这一趟。 何文静此时早已经被张茂林和陈运年拉出了何家,两人都说让他请客。 家中人太多,何文静就?干脆跟二人到了县里?。 此时府试的成绩也已经在县衙外的公告栏上张贴了出来?,何文静只听村长说自己考中了,却不知道其余中选人员名单,因此又去先看了榜文。 此次府试中选的人数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少?,总共只取中了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在红榜上,除了何文静在甲等第一名之外,他还在甲等第八名看见了曹致远的名字。 ◎25.拜访 在红榜上, 除了何文静在甲等第一名之外,他还在甲等第八名看见了曹致远的名字。 何文静想起那次曹致远说他的律法?题是根据感觉答的,当时他只觉得那话应该不真, 不过到了现在他却可以肯定的说他就是在说假话。 此次府试,他们清源县通过的人?数只有?三人?,除了他和和曹致远之外, 还有?一位并不认识的张姓考生?, 而程唯山则并没有?通过府试。 以此次府试竞争的激烈程度来?看, 如果那几道杂文的律法?题真像他说的那样,全?是凭猜测, 那么曹致远就算能过府试, 应该也排不到甲等第八,毕竟只凭猜测是不可能答对律法?规定的内容的,那就只能是他在说假话了。 而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何文静不想去恶意揣测别人?, 但是又忍不住去想他这么做的原因。 他平日跟曹致远不算亲近, 多是程唯山在中间插科打诨, 要论?交情, 他跟曹致远只能说比平常同窗好些,他不告诉自己都读哪些书, 或者有?哪些书可能是科举要考的,本也是正常。 不过程唯山却跟曹致远算得上亲近,那么他瞒着程唯山的动?机就很值得玩味了。 何文静皱眉,他不知?道这事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不过眼下看来?, 曹致远这个人?胜负心确实有?些太重了。 看过榜文,何文静就准备从榜下出来?,却不知?人?群中已有?人?认出了他,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啊,这不就是上次考中县案首的那个何文静吗,这次又考中了府案首,听说才十三岁呢。” “果然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啊,有?的人?都考到白发苍苍了才考中童生?,他才稚龄就连中案首,这还是咱们县这些年?来?最年?少的府案首呢!” 何文静见周围人?都盯着自己看,淡淡的笑了笑,赶紧拉着张茂林和陈运年?又快步走?了好一阵才停下脚步,刚长吁一口气,就听旁边张茂林哈哈笑开了。 “文静啊文静,你现在可是咱们县里的名人?了,或许平常百姓还不认得你,不过只要是读书进学的,那都是听过你的大名了,假如还不能确定,再一打量你脸白面嫩,身?材高挑,那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张茂林说到这里是真有?些嫉妒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你人?聪明就算了,偏偏长得还跟个小白脸 分卷阅读56 似的,你看看这一路走?来?,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尽看你了。” 何文静听他这样说只觉哭笑不得,“ 脸长得白就叫小白脸,那脸黑的还不都叫钟馗了?” “我不管,等今夏我一定要拉你出来?在太阳底下多晒晒,咱俩既然是兄弟,那就得一个色的,不然出去这差别也太大了,你说是不是?” 张茂林嘻嘻哈哈的说着要怎么在夏天把他晒得黑些,何文静边听边无奈的摇头?,不知?不觉间几人?就到了吃饭的地方。 只不过饭吃到一半,张茂林就开始跟他打听起书院读书的事情来?。 话说自从何文静考中县案首之后,送孩子来?潘秀才那里读书的就逐渐多了起来?,而且不止柳溪村的,周围临近的村子也有?送孩子过来?的,都是冲着潘秀才那里教?了一个他出来?。 于是,潘秀才那里的地方就不够用了。 如果是天晴还好,院中放上条案也能读书,可是如果是下雨或者天气太热就没办法?了,所以自从何文静走?后,本来?只有?张茂林和陈运年?两人?的房间也被塞了许多人?进来?,他们两个在一堆蒙学孩童里面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何文静听他说完,也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答道:“实不相瞒,明心书院现在能进去读书的人?,除了极个别是因为家中背景或者有?其他隐晦的关系,其余学生?都是通过每隔一月的考试考进去的,因为每年?从书院退学的人?不多,所以每次能被选进去的学子也不多。”这些事情还是他进书院后才知?道,不过这种事情古今皆有?,他倒不觉得有?什么。 况且书院每年?都有?学子从书院离开,有?的是进了官学,有?的是去了府城或者京城,还有?些学子是交不起一年?三年?银子的束脩,总之有?出有?进。 不过总的来?说出的不多,因此进的也就不会很多,否则明心书院早就人?满为患了,他们毕竟走?的是精英教?育,贵在精不在多。 张茂林本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不过听他这样说也不免有?些泄气。 何文静沉吟片刻又接着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不一定非要进明心书院,毕竟那里人?多,如果不能得到老?师的重视的话,说不定反而耽误你,还不如找一个小一些,人?少一些的私塾,只要夫子学问过关,反而能多分心思?到每个学生?身?上,对你也更好。” “文静说得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咱们不如就找个小些的私塾,毕竟离明年?县试也就不到一年?了,再怎样明年?咱们也得下场试一试才行。”之前一直没说话的陈运年?也接口道。 他明年?就要成亲了,本来?是准备成亲后再下场考试的,可是以前的同窗都考中府案首来?了,他要是连场都没下过,别说他爹和未来?娘子怎么看,就是他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张茂林沉思?了片刻也觉得有?理,他们本来?学习进度就跟何文静不一样,就算现在勉强进去书院了,实力不够,同样跟不上进度,反而得不偿失,不如找个适合自己的私塾,说不定效果还更好些。 三人?从饭馆出来?,张、陈二?人?便干脆趁此机会在县中找合适的私塾,到了时间三人?再一起回去。何文静跟着不便,于是就准备去找谭之问。 结果等他到了书院时却听说他没在,何文静只好再去谭之问私宅找他。 这还是上次他无意遇到老?师在家中挑孙女婿后,第一次去谭之问的私宅。 谭宅的家仆早认得何文静,看他来?访,便直接去了后宅通报了谭之问。 不过片刻,刚才进去通报的仆人?就去而复返,说老?爷暂且有?事,先让他进去堂中稍等一等。 何文静跟在那人?身?后进了谭之问书房的客厅,又接了那人?奉上的一杯茶后,客厅中便只剩了他一人?。 这次他的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既是向老?师汇报考试情况,也是来?请谭之问指导他考卷上的不足之处的。 虽然这次他仍然得了府案首,不过何文静并不觉得就是自己多厉害了。 首先他恰好看过府试基本不会考的律法?题,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他跟人?拉开比较大的差距,而且就算他把考卷上关于十三经的内容也都写完了,但是他敢肯定,自己绝不是唯一的那一个。 往往越是竞争激烈的考试,越容不得一点差错,对他是一样,对别人?也是一样。所以,如果不是他恰好运气好,这个府案首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拿下。 而以后还有?这么多场考试,他也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最终要靠的还是实力。 所以,这就要求他在其他题目上也要做到尽可能尽善尽美,而已经考过会试的谭之问明显就是给他挑刺的最好人?选。 何文静正在堂中等人?,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凝神细听,却见声音不重,显然不是谭之问的。 心中一凛,他忽然想起那日来?谭宅的事情来?,便干脆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只捧了茶在手中轻啜,眼神是一点也没往那声音的来?处瞟。 来?人?正是谭凝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上次好容易爷爷同意她来?相看,结果回去之后,她只说还想再在家中陪伴二?老?两年?,她奶奶就知?道她是谁也没看中,就说再等等也行,过两年?看看哪个后生?更出众些,到时候再说不迟。 其 分卷阅读57 实她当时是看中了何文静的,可是她也听她爷爷说起过这个学生?,虽然他对这个学生?的为人?学问赞赏有?加,可是她也知?道,她爷爷是不可能把她嫁到门第相差太大的人?家去的。 谭凝心虽然平日颇得两个老?人?宠爱,可她到底不是亲孙女,不过是族中落魄旁支留下的孤女,因为谭之问致仕后就回了老?家,独子又在京城不能回来?尽孝,二?老?觉得膝下没有?儿孙绕膝,空觉凄凉,这才把她收养在身?边。 这几年?来?,她除了乖巧懂事之外,也常常扮小儿态逗两位老?人?开心,可是她心底始终不敢真正放肆,谭家真正的孙小姐在京城,可不是她这个收养的族中孤女可比的。 因此,谭凝心并不敢犟着脖子说要嫁个寒门小户的农家子,她只能期望何文静能在她再也拖不下去之前,能挣出个出身?,不叫她白白牵了这些肚肠。 可是她没想到,自那天一别,竟是再也没见他登过门,今天听丫鬟小柳说他来?了,终是忍不住又悄悄过来?了。 “小姐,你说他怎么这么呆啊?”小柳看何文静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乱看,也不由得替自家小姐着急,这两人?连眼神都没碰过,这可不成了自家小姐单相思?了吗? 谭凝心轻轻瞪她一眼,让她噤声,自己则又侧过身?往堂中看去。 她心里是又盼望他看过来?,又不希望他看过来?,既觉得他这样守礼太呆了些,又觉得这样才是正人?君子不显轻浮。心中一时有?两个小人?不停的拔河,让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希望哪个能赢。 何文静在堂中等得心焦,也不知?道自己这老?师到底干嘛去了,虽然以前他等过更久,可这次不同,他能感觉到那帘后的人?应是还没走?,这更让他觉得如坐针毡。 喉咙中有?些干,就在他又准备端起茶来?喝时,谭之问总算来?了,而那帘后的人?听到动?静,也悄悄的从帘后离开,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何文静打定主意,以后就算一时找不到谭之问,也最好不要再来?谭宅了,他可从没想过传一曲穷书生?与富家小姐的佳话出来?,这都是画本子里才有?的,他从来?都是理性?之人?。 等谭之问出来?后,何文静就把府试答卷上关于杂文和策问的内容又重新写了一遍,交给他批改,两人?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当然,基本都是谭之问在给他讲解,然后他偶尔提出一些问题。 要说考试级别不一样的人?,看问题的深度确实不同。谭之问是考中过进士的,现在指导他府试的考题,就跟大学生?看小学生?的试卷差不多,很多地方他都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并且给出最优的解决方案,让何文静受益良多。 而对于此次他能考中府案首,谭之问也表示意料,说他如果不是因为运气好,应该最好也就能中个甲等前五,又说让他下去好好准备院试,等到时候一鼓作气通过考试,不要再最后这一场上出了意外,何文静一一称是。 从谭府出来?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何文静这才去三人?约好的碰头?地点寻人?。 张茂林和陈运年?早就到了,他们找的私塾也在南街上,虽然不大,但是听说那里也出过好几位考中秀才的学生?。 而且学堂夫子也不是胡乱收学生?,最后也是考教?了他们一番后才收下的。两人?当时就行了拜师礼,说好了明日开始到学堂上课。 何文静听他们说着私塾的情况,也替他们高兴,又听说离明心书院也不远,想着以后还可以常约出来?聚一聚。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他们不能住在县里,因为那家私塾不提供住宿,而他们要在县里租房子住也不现实,所以最后就商定了还是每日回家住。 “那你们每天怎么回去?要单是靠走?路的话那可不近,要知?道咱们来?的时候还是坐的驴车呢,就这都花了半个时辰。”何文静好奇的问道。 张茂林得意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爹之前就说了,要是我到县里来?读书,就给我买头?毛驴,我上学时就骑驴来?。” 陈运年?也点点头?:“我爹平日也常来?县里,有?时候是搭车,有?时候是骑家中的驴子,我到时候估计也是这样,要么跟我爹一起,要么自己骑驴来?。” 何文静有?些呆,他想象不出来?两人?骑着小毛驴在路上“嘚嘚嘚嘚”往县城赶的样子,再说就算到了县城,驴子拴在哪里呢?他心里有?疑问就不禁问了出来?。 “哈哈哈,文静,平常见你挺聪明的,怎么现在犯起傻了呢,先生?家自然是有?牲口棚子的,到时候牵到那里去不就得了吗?你啊你,别说你到现在都还没骑过驴子吧。”张茂林指着他哈哈大笑。 何文静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他是从来?没想过还有?骑驴来?上私塾的,这就跟在现代说内蒙古的同学是不是都骑马去上学一样,想象一下就觉得很囧。 不过古代的私人?交通工具貌似也就是驴、马了,而像他们这种农家子,最多也就骑驴吧,还得是家中条件稍好些的,确实是自己犯傻了。 ◎26.善意 府试放榜之后, 何文静等一众参考学子?则均销假回了书院。 院试是?明年?的八月,每三年?举行两次,去年?已经举行过一次, 他?那?位李姓师兄就是?在去年?考中的秀 分卷阅读58 才。 据说?考中时也十分年?轻,才二?十一岁,加上家中殷实, 因此才让他?老师起了嫁孙女的念头。 何文静没想过这些, 他?总觉得不满十八岁就不算成人, 让他?现在就考虑结婚生子?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幸好谭之问也没这个打?算,不得不说?两人就这件事算是?不谋而合。否则谭之问要真向他?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来, 那?何文静才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回到书院后, 何文静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往。不同的是?,现在张茂林和?陈运年?也来了县城,每次到了他?该回家的时候, 三人便会约在一起回柳溪村, 次数一多, 两人连带着也跟程唯山和?曹致远熟识了起来。 然后, 张茂林和?程唯山两个性格都有些逗比属性的人就越来越好,用陈运年?的话说?, 两人都快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这话虽有些夸张,不过也可见一斑。可能性格相似的人就比较容易找到话题聊,何况他?俩还都是?外放型的性格。倒是?曹致远,现在却是?越发沉默了起来。 陈运年?和?张茂林两人其实也不是?讨厌他?,用他?们?的话说?就是?, 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看着面带笑意,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心里有很多弯弯绕绕,让人不敢把心里话跟他?说?, 也不敢放心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他?面前,所?以相处起来就会有点拘束。 久而久之,虽然大家面上都挺好,但总是?缺少了那?么一股亲热劲。 何文静对于交友也是?随心而为,合则聚,不合则散,既不强求关系好得天?天?都要黏在一起,也不刻意去疏远谁,况且他?现在的主要任务也不是?这些。 因为两个妹妹也在认字,而且她们?现在已经差不多把千字文学完了,何文静就想着去书店买些纸和?笔,总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始终不是?办法。 虽然她们?不用考科举,但是?认字之后能写一笔好字也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到时候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的完全不能看,那?他?教她们?识字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何文静去的还是?城南的那?家书店,掌柜的跟他?已经很熟了,问清来意之后,就找了店中伙计去给他?拿纸笔。 何文静趁着空隙,在书架前排打?量着书架上新到的书,不经意间,在一排书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是?他?? 掌柜见他?目光中似有疑惑,顺着看过去,问道:“何公子?认识这孩子??” 何文静听到问话,回神?:“不认识,只是?少在店中见到这样年?纪的孩子?,像他?这般大的,多是?跟了父母来的,我见他?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不免有些好奇。” 李掌柜了然的点点头,“这孩子?也是?这两天?才刚来的。” 何文静还在打?量那?孩子?,李掌柜见他?似乎好奇心不减,也起了谈兴:“起初我还以为是?谁家大人没把孩子?管好,想问清楚是?哪家的,然后把他?送回家去。没到他?却说?不是?走丢,他?就是?来书店看书的,偏偏看的又只是?《三字经》,我见他?既没有打?扰别人也没有损坏书本?,便随了他?去。” “掌柜的心善。”何文静赞道。 李掌柜摆摆手:“不值什么,不过一本?不值钱的书,况且我看他?貌似也一副看不太懂的样子?,偏偏还是?每日都来看,就这执着的精神?就比好些书生还强些。” 何文静的心思倒不在他?每日都来看书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那?日他?在府城遇到的那?个孩子?。 记得当时他?在摊子?上给两个妹妹买贝壳手串,遇到一伙人在追一个小孩,他?还趁人不注意绊了那?领头的人一下,让他?们?把这孩子?追丢了。 而他?也依稀记得这孩子?应该是?逃脱了的,当时他?穿的就是?现在身上的这件衣服。 衣裳有些显短,不怎么合身,不过原本?的布料看着还不错,而且干净、整洁,只是?已经严重褪色,表面泛着白。 再?仔细看,有两处地方还用相近颜色的布打?了补丁,只是?缝补之人手艺不错,既知道选颜色相近的布,又针脚隐秘,看起来倒是?不算突兀。 也就是?说?,这孩子?至少不是?一个人住。 否则,就算他?会洗衣做饭,但是?要把衣裳补得这么细致,这绝不可能是?他?一个小男孩能办到的,他?家中应该至少还有一位女性长者?,而且精于女工。 如果?是?这样倒还好,毕竟在古代可没有儿童福利机构,这种小孩子?要是?孤身一人,要活下去就只能靠沿街乞讨了。 书店伙计已经把他?要的纸笔都包好了,何文静又看了那?个孩子?一眼,转身离开了书店。 又过了几日,本?以为后面应该不会再?见到这个孩子?,却没想到不管何文静是?去买笔墨纸砚也好,还是?去交抄写好的书册也好,只要他?去店里,便总能见到那?个孩子?,而且他?至始至终都在捧着那?本?《三字经》读。 终于有一天?,何文静去店中交抄写好的书,等掌柜给他?结完账后,他?终是?没有再?次直接转身离开,而是?来到了这孩子?面前。 “你看到哪一页了?”他?轻声?询问。 小孩貌似被身边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到,身子?不自 分卷阅读59 觉瑟缩了一下,等看清来人之后,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是?你?!” “你认识我?”何文静惊讶了。 “嗯!那?天?在临安府,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小孩眼睛亮亮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何文静挑挑眉,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我都不认识你,我为什么会救你?” 谁知小孩却冲他?勾勾手指,让他?弯腰,然后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绊倒他?们?的,我都看到了。” 这下何文静也惊了,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了,本?就是?趁着人多,在转身时借着衣角飘起时悄悄下的绊子?,却没想到还是?落了这小孩的眼中。 不过从这里也看得出来,他?是?个机灵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却还在看这本?《三字经》。 “你怎么一直在看这本?书,是?有哪里不懂吗?” 小孩听到他?的问话,顿时脸上神?情一暗,肩膀也垮了下来,“我听人说?,要考科举都得从这本?书看起,可是?我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太懂。” “你不识字?”何文静惊讶了,不会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才不是?!”小孩涨红了脸,过了会又嗫嚅道:“是?有些字认识,有些不认识......” 何文静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这小孩要是?全不认字,那?整天?捧着本?书读简直就是?白费功夫,可是?要是?识字,看了这么久就还没把书背下来也算少见了,原来却是?夹生的,这倒能说?的通了。 “那?你怎么会只认识......呃,一部分?”何文静斟酌问道。 谁知此时小孩却不说?话了,只低着头用脚尖磨蹭着地面。 这就是?有难言之隐了。 何文静也不准备继续追问,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把家中私事给别人说?的,就算是?自己曾帮过他?,也不能就要求别人有问必答,那?就成了道德绑架了。 不过他?跟这孩子?也算有缘,加之他?又如此好学,不免让他?也心生好感。 不管在哪个时代,能努力生活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那?你想不想把这些字认全?”何文静从架子?上也拿了一本?《三字经》,翻着书问道。 小孩低着的头倏地抬起,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愿意教我?” “我可以教你读这本?书,不过最后你能认识多少字,这就要看你自己了。”何文静淡淡的道,说?完又弯下腰看着他?,“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 小孩听到这话,眼中的激动愈发抑制不住,又挺挺小胸脯,抬着下巴道:“放心吧,你只要肯教我,我一定能学会的。” 何文静会心一笑,说?好他?会在每月月中和?月末来书店交书稿,每次他?会教他?书中的一段话,然后教他?写一遍,至于最后他?能不能把这些字都学会,就看他?自己了。如果?他?偷懒了,那?他?可不会一遍一遍的重复教他?。 小孩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偷懒,又说?要是?他?学的快,可以让他?每次多教一些。 何文静笑着说?好,这不过就是?顺手之便,他?既然能获得别人的善意,那?也要回报其他?人以善意,更何况这个孩子?也值得他?这样做。 不过小孩子?的雄心壮志,总是?说?出口时容易,做起来却难。 如此过了两月之后,何文静再?来时就发现小孩的神?情有些不安,有些欲言又止。 何文静心中有了猜测,不过也没有主动开口问,只是?问他?今天?是?不是?可以开始读下一段了。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孩子?最后会怎么办,是?不懂装懂,还是?鼓起勇气再?问他?一遍。 迟迟没有得到答复,何文静也不着急,只又问了一遍。 到最后,小孩终是?忍不住,说?能不能把之前教的那?一段中的某个字,再?给他?说?一遍怎么念。 其实何文静倒不是?真的要求这孩子?教完就必须学会,毕竟如果?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或者?自制力强悍的人,能做到他?要求的那?样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他?当时之所?以那?样说?,也只不过是?想督促他?,毕竟免费得来的东西总是?不容易引起重视,尤其还是?他?主动提的。 因此,当这孩子?脸色难看的说?,希望他?再?说?一遍时,他?也没有真的拒绝,而是?又教他?读了一遍,再?给他?演示了一遍写法。 然后那?次之后,他?就知道小孩的真实名字:陈寅,今年?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他是谁? ◎27.陈家姐弟(虫) 不过何文静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陈寅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年岁, 并没有透露家中的情况。 何文静想起府城的事情,猜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跟这?孩子还会有什么交集, 既然如此,止于互通姓名反而更好,他也从?没想过要别人报答什么。 《三字经》他已经教了一大半了, 陈寅学得也很认真, 不过就算他把字都认完了, 如果不能去学堂读书,那他以后想要考科举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这?方面何文静帮不了他, 只能看他自?己以后的造化了。 分卷阅读60 陈寅在?书店又呆了好一会, 确定自?己暂时不会把刚刚学的字再?忘了,这?才飞快的往家中跑。 他得趁现在?还记得,先回去用炭条把字写到?墙上去, 这?样等下次再?来前, 就可以自?己在?家中练习。 上次他之?所以会忘记, 其?实也是因为有些字实在?太复杂了, 虽然每次他学得不多,可是有时候教的那一段中他有的字刚好认识, 不认识的不多,难免就会起轻视之?心。没想到?就是这?疏忽的功夫,他就把字忘了。 本来他来之?前还担心何文静真的不会再?教他了,当时他脸都吓白了,却没想到?, 最终何文静还是又教了他一遍。 陈寅只觉得感动?莫名,想起府城时他也曾帮过自?己,终是没忍住把自?己的姓名给他说了, 然后他就看见这?个年纪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的大哥哥,也温和的回了他一笑,弯腰对他道:“你好陈寅,我姓何,叫何文静。” 说完又弯腰冲他眨眨眼:“你放心,你的名字我一定不会给别人说,保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陈寅其?实当时也是一时冲动?,话出?口也有些后悔,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怕风声?传出?去,会连累姐姐。 听何文静说不会告诉别人,他心里不免一松,也真正对这?个帮助了自?己的大哥哥由衷感激。 ==== 水车胡同在?清源县的北边,不同于南街的繁华,这?里住的都是县里的底层百姓和外来人口,不仅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小?巷更是交错串联,简直是堪称九曲十八弯。 陈寅却是轻车熟路的穿过一条条弯弯绕绕的小?巷,一路急吼吼的跑回了家,来不及歇气?,就拿起桌上了一根炭条在?墙上写起来,等把字写完,这?才满屋子找水喝。 陈秀娘正在?屋中绣花,看弟弟一回来就又急急往屋中跑,不免心酸。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决定,一时也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可是要真的让她认命,再?把弟弟的命运也一并交到?那个居心叵测的大伯手上,换来暂时的衣食无忧,她不敢去赌。 只图免去眼前的麻烦而忽略以后的凶险,这?种?错误,她犯一次就够了。 现在?这?样,也算是有好有坏。只是弟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想法子送他去读书才行。 想到?这?里,陈秀娘又拿起手中的绣绷子看了看,想着下次不如绣一幅大些的,虽然花的时间?长些,可是得的钱却比这?些零碎小?件单价贵得多,说不定弟弟上学的钱就能凑够了。 陈寅喝完水,又兴冲冲的去找姐姐。他今天又得到?了一个新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跟陈秀娘分享。 “姐姐,我今天知道教我认字的那个大哥哥的名字了,他说他姓何,叫何文静。”陈寅兴奋说道。 “嗯嗯,我知道了,你那个好心的大哥哥姓何,是个顶好的人,都快把姐姐比下去了是不是?”陈秀娘故意逗他。 “真的,我给他说了我的名字,他就也说了他的名字,还说帮我保密呢!”陈寅话一出?口就知道失言,果然,就见陈秀娘之?前还笑盈盈的脸一瞬间?转为青白。 “你给他说了真名了?!” 陈寅吞吞口水,看着姐姐脸色,又继续解释道:“这?个大哥哥人真的挺好的,当时在?府城时,要不是他,我就被那马六抓住了。现在?他还主动?教我认字,我却连姓名也不愿告诉他,就觉得,就觉得......” 陈秀娘脸色不好看,陈寅也越说越小?声?,不过还是强撑着把后面的话说完了,“何大哥说他不会给第二个人说起我的。”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你可知要是咱们的消息被大伯知道了会怎样?姐姐会被嫁给年老?知县当小?妾,你许就会被控制起来,或者他们干脆谋财害命。等不到?咱们夺回家产,我们姐弟就可能先不明不白的死了。” 陈寅听她这?样说,小?脸也吓得煞白,可是他话已经说出?了,现在?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那位何大哥真的能守口如瓶了。 陈秀娘看弟弟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有些不忍,终是叹了口气?,把他搂在?怀里,安慰道:“别害怕,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咱们,姐姐刚才是气?急了,只是你以后千万不可再?随意把姓名告知他人,免得那中山狼找过来。至少在?你取得功名之?前,咱们都要隐姓埋名,否则就真的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陈寅乖乖的点点头,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又说他一定会好好念书,早日考上功名,到?时候再?让姐姐风光出?嫁。 陈秀娘笑笑不接话,她从?逃出?来的那天起,就没想过嫁人的事了。 她爹本来是江宁县的布商,十几岁时白手起家,到?他娶妻生子后,陈家已经是江宁县中数的上的大户了。 而自?从?她爹发家之?后,以前陈家本家的叔伯们也都逐渐靠了过来,不过都是来打?秋风的,陈家对他们也并不亲近。只一个人不同,就是她爹的亲哥哥,她大伯陈贵。 陈秀娘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大伯时的情形。 陈贵比她爹大三岁,长得一副憨厚面容,家中有几亩田地,有时会到?江宁县中打?些短工补贴家用,也因此便常常到?陈家来。 第一次见到?他时陈秀娘才六岁,当时她娘刚生了弟弟寅哥儿?不 分卷阅读61 久,她大伯上她家来,说抓了家中的几只老?母鸡来给弟妹补身子。 陈秀娘当时正坐在?凳子上拿着一个布偶玩,见到?陈贵提来的几只芦花母鸡,兴奋的不得了,跟看稀奇似得围着转,还想伸手去戳戳鸡翅膀,被她娘捉了回来。 当时的陈家根本不缺这?几只老?母鸡,她娘平日也不怎么喝鸡汤,厨房里有专门的厨娘每日换着花样做汤水补品,鸡汤反而做得少。 不过她爹本来就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她娘更是知礼,看重的都是心意。况且她大伯不像那些空手上门打?秋风的,因此每次她娘都是重重的回礼,对大伯一家也十分亲近。 她只记得印象中,她大伯搓着手,一脸局促的站在?堂中,脸上带着腼腆的笑,然后他就在?陈秀娘心中留下了朴实心善的印象。 后来又过了两年,她爹在?一次出?远门时被土匪杀了,她娘听到?消息后一病不起,最后也跟了她爹一道去,陈秀娘和陈寅就成了孤儿?。 彼时她刚八岁,她弟弟才两岁,陈家夫妻一去,陈家那些族亲们便纷纷上门来,说要把姐弟俩带回去抚养,说他们年龄太小?,要是家中没有大人,说不定哪日被家中奴仆卖了都不知道。 陈秀娘虽然不懂打?理家务,可是却能分清楚好歹。 她见这?些族人眼中闪着怀好意的光,平日来她家打?秋风不算,还要背地跟人说她爹吝啬,自?己喝金咽玉,对亲人却跟打?发叫花子一样,这?些事她娘没少悄悄跟他爹抱怨。 陈秀娘年纪虽小?却也懂得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贪心不足呢。 因此,在?当时的那样情况下,陈秀娘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她大伯陈贵。 而陈贵刚好也是她爹唯一的亲兄弟,收养弟弟遗孤实在?名正言顺。 于是,这?场因她爹娘去世而产生的闹剧,最终以陈贵一家入住陈家结束。 陈秀娘想到?这?里不由得咬紧了下唇,谁能想到?,原本看似忠厚老?实的人,其?实却是一匹中山狼。 当陈秀娘逐渐发现不对劲时,家中的下人已经被陈贵收买的收买,发卖的发卖,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做反抗,只能期望等她嫁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把弟弟也接出?来。 却没想到?,她还是太过天真,她大伯养着她五年,也不过是为了有遭一日把她卖个好价钱! 憨厚朴实的皮相下是浸了毒液的血肉,她悔啊,终是她引狼入室,最后让她们姐弟逐渐从?陈家的主人沦为了寄人篱下的客人,甚至到?了最后还要被算计利用掉最后一点价值。 回忆戛然而止,陈秀娘收回目光,继续绣着手中的牡丹。 谁能想到?,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会在?后来的五年里,靠着卖绣品才能让弟弟吃得好一点,而她那个粗俗的堂姐陈春花,现在?却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了陈家的大小?姐。 哦,不对,她现在?改名叫陈慧娘了,还是照着她的名字取的,就是不知道她逃走后,她大伯要怎么跟那个县令交代。 陈秀娘想到?这?里也笑了笑,她可以藏起来一辈子不嫁人,就是不知道那个年老?昏庸的知县大人等不等得了,她大伯陈贵找不到?她这?个陈家小?姐,不知道又会送出?哪一个陈家小?姐。 ===== 此时,远在?江宁县的陈贵坐在?堂中,听着下人禀报,说去省城也没有找到?陈秀娘姐弟,气?得一下子摔了茶杯。 自?从?他进了陈家之?后,虽然一步步掌握了家中大权,可是陈家的房屋、地契还有商铺,却都是在?他那个死鬼弟弟名下,如今虽然文契都被他拿到?了手里,可是文契上却不是他陈贵的名字! 本来他打?算哄着陈秀娘姐弟,说过到?他名下更好打?理生意,却没想到?,这?黄毛丫头人不大,却并不好糊弄,慢慢的跟他也不亲了,陈寅更是对他这?个姐姐言听计从?! 陈贵见哄骗不成,这?才起了心思,要把她嫁给那个好色的县令做妾,这?样他既能跟官府处好关系,又能把她远远打?发走。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再?哄陈寅这?七岁小?儿?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敢逃走,而且还是往府城逃! 如果是在?江宁县,他早晚能找到?她,可要是他们往地方更大,人口更多的地方逃,陈贵还真一时没有办法。 当日在?临安府追丢了那个小?兔崽子,陈贵立刻就派了人往省城而去,可是人海茫茫,要找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尤其?还不是在?他的地盘上。 陈贵头疼的揉揉眉间?,此时管家马六却弯着腰进来了。 “老?爷,县令又派了人来问,说咱家小?姐什么时候病才能好,说县衙迎亲的花轿早就准备好了,要是老?爷现在?想反悔......”说到?后面,马六瞅了瞅陈贵的脸色,没敢继续说下去,噤声?站到?一旁去了。 陈贵腾的站起身,背着手在?屋中焦躁的走来走去,始终拿不定主意。 他女儿?今年十五岁,本来也可以替了陈秀娘,他倒是无所谓,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更何况如果嫁的是亲女,他跟县令的关系还能更好。 可惜他女儿?长得却并不标致,五大三粗的,比府中的丫鬟还不如。 当初他可是给那县令说好了的,陈家有个长相秀美的姑娘,愿意送美于县尊大人。 如今要是真换了他的 分卷阅读62 女儿?慧娘,那只能是适得其?反,巴结不成反要遭怨恨。 陈贵想不出?办法,旁边站着的马六眼睛却是滴溜溜的转的飞快。 他本是陈家一个看门的小?厮,等陈贵来了,他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立刻就换了阵营,投到?了陈贵手下。 不仅如此,他还时时给陈贵出?谋划策,帮助他掌控陈家。可以说,陈贵能这?么快掌握陈家大权,马六的功劳不小?。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马六逐渐成了陈贵的心腹,从?一个看门小?厮,变成了如今陈宅的管家,还给陈贵兼任狗头军师。 此时,马六见陈贵没头苍蝇般,就知道自?己立功的机会又来了,连往堂中走了一步,说道:“老?爷,小?的这?里有个主意,倒可以解老?爷的燃眉之?急。” 陈贵停下脚步,双眼闪亮,急急问道:“什么主意?” 马六眼睛左右瞄了瞄,见屋中角落还有伺候的丫鬟,就凑近陈贵耳边,将话悄悄说了。 “这?真的能行?”陈贵压低声?音问道。 马六见陈贵犹豫,干脆将丫鬟都打?发出?去,敞开来道:“老?爷只管放心,这?些楼里的姑娘各个都长得标志的很,老?爷送了她们一个好前程,还怕她们不配合?到?时候说不定知县大人对老?爷还更另眼相看呢。” “可这?事要是被县太爷发现了怎么办?”陈贵还是不太放心。 马六可不想陈贵真的得罪县太爷,再?拖下去,那好色县令就真该等不及了! 于是只得继续道:“老?爷你想想看,咱们找的可是清倌,再?说也是要先认作?陈家小?姐的,这?可算不得欺瞒,再?说这?些姑娘们各个手段高超,还怕拢不住县太爷的心吗,这?可以比送个刺儿?头给大人要合算得多。” 马六极力怂恿,又说这?些大老?爷本来就爱这?个调调的,平日也是常去这?些地方,要是老?爷找个好的送去,不是刚好免了县太爷奔波吗。 陈贵虽然觉得不太稳妥,可是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终是点了头,吩咐马六仔细办妥。 心中的提着的心仍是没有完全放下,说到?底,都怪那个白眼狼!白养她这?几年了!等他缓过这?一阵,把人找回来,看他怎么整治她! 她不是看不上这?年老?的县令吗?那他就给她换个去处!陈贵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女主出来了,不过两位暂时不会见面哈,他们见面场景比较戏剧....(顶锅盖)。另外,八岁小女孩,智商异于常人的比较少,女主小时候被骗其实很正常哈,这里只是小小出场了一下,女主性格并未完全展现。其实古代女子能做到她这样便算不错了,要再过,就离谱了......顶锅盖逃走..... ◎28.新家 等到?了月末, 何文静去书局交了抄好的书册,又给陈寅另讲了一段《三字经》,就?去找张茂林和陈运年了。 今天是?他每月一次回家的日子, 三人也?早有默契,仍是?约在老地?方等。 不过今天到?的却只有张茂林一人。 “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人在?你?和运年不是?一起散学吗?” 张茂林听他这样?问,悄悄一笑:“他呀, 会佳人去了。” “哦?”何文静挑眉。 他倒是?知道陈运年的老丈人经营有方, 已经把镇上那?间杂货铺搬到?了县城, 不过就?算他们已经定了亲,现在应是?也?没办法私下见面的吧。 “你?是?不知道, 他那?未婚妻也?跟着到?了县里, 仍是?在后面给他未来的岳父做账。运年现在也?学乖了,没事就?跑去帮忙,这样?免不得也?能得口水喝吧, 这不就?能见上一面了吗?” 何文静摇头?失笑。他只道陈运年平时话不多, 对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而?私事更是?少听他提起, 倒是?不知道他也?有如此殷勤的一面。 张茂林八卦之心?不减,见他没接话, 忍不住继续道:“你?是?不知道,我?有次路过那?铺子,看他在店中帮他老丈人招呼客人,那?笑得叫一个春光灿烂,跟平时那?不爱理人的样?子, 简直判若两人。” 何文静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有所感似的接了一句:“也?许他是?真的喜欢吧。” “那?是?,我?也?看出来了, 这小子整就?一个重色轻友,等他成亲那?天,我?需得好好灌他几杯不可。” 张茂林犹自抱怨。 何文静笑而?不语。 他想起那?天去陈家,陈运年跟他说?起生意经时眼中也?是?神采奕奕,有别于平常。 每个人的路都得自己?去走,尤其?是?人生大事,谁也?不能替别人做决定,也?许等他自己?以后想清楚了就?好了。 回到?柳溪村时天色已经擦黑,天空中堆积着厚厚的雨云,一副随时都要下大雨的样?子。 两人在村口分开,何文静急急的往家赶,终于在大雨落下前进?了家门。 夏日的雨来得又急又猛,一阵惊雷过后,疾风骤雨便倏忽而?至。雨点似鼓点一般急急砸下来,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何家的院中已是?泥泞一片。 简陋的屋舍挡不住大雨倾盆,何家小院外面下着大雨,屋中则下着小雨。 屋内几人正拿着锅碗瓢盆接着漏到?屋中的雨水,因为雨势太大,总是?每隔一会就?得把容 分卷阅读63 器里的水拿出去倒掉。 何文静拿过一个空盆放下,又把快装满水的木盆端出去,等盆腾空,又赶紧放到?另一个滴水的地?方放下。 几人忙碌半天,等雨势稍微小一些了,这才不用换的这么勤,可以暂时歇口气了。 何文静坐到?凳子上,看每个屋中都放着两三个接水的碗盆,抿着唇不语。 等雨终于停了,屋中打湿的地?方也?都用草木灰盖上,一切收拾停当后,这才对着方氏开口道:“娘,咱们重新盖一座院子吧。” 方氏正在用布巾擦拭桌上溅出来的雨水,听儿子这样?说?,反应过来就?说?不行。 “谁家下雨天房子不漏的,只要雨下得不大,也?不碍着什么,况且家里的钱还得留着你?考科举呢。” 何文静轻轻摇了摇头?,对方氏道:“娘,我?考科举的钱光是?靠卖酒就?够了,况且这几年我?一直在清源县,去年才去了一趟府城,花的钱不多。算上这几年抄书还有家中卖鸡鸭的钱,咱家重修一间房子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屋子年久失修又不甚牢固,万一哪天屋子上的房椽掉下来,这可不是?小事。” “可是?咱家要是?修新房,被?你?爷爷奶奶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说?呢,就?是?你?二婶那?估计也?免不了闲话。”方氏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知道娘在顾虑什么,不过咱家已经分家好几年了,别人也?管不到?咱家头?上。再说?,每年该给的孝敬份例都是?给了的,这也?是?没有可以说?嘴的地?方,要是?实在怕麻烦,有人来打听,娘就?说?是?我?找同窗借的就?行。” 何文静现在已经不太担心?何铁蛋和老叶氏夫妇了。 上次他县试中榜,何铁蛋就?因为生病没来,虽然后来身体好些了,却总是?时不时犯些小毛病,这是?底子已经虚了。 而?至于他奶奶老叶氏,自从他考上童生之后,他就?发现老叶氏对他的态度变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明?着摆脸色给他看,甚至目光中还带着一丝讨好。 说?白了,她的性格就?是?欺软怕硬,这点在当初租地?纠纷时,何文静就?看出来了。 这种?事情他在现代也?见过,而?且不是?个例。 当时何文静还住在农村奶奶家,邻居是?一对老夫妻,一共生了三子二女,后来女儿慢慢嫁人,儿子也?陆陆续续分家出去,只留了一个小儿子跟着老两口住。 才刚上小学的何文静以为小儿子是?因为得那?对夫妻喜欢的,所以他们才准备跟着小儿子过。 可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三个儿子里大儿子人最横,娶的老婆也?是?个会吵架的,两口子在村里是?无人敢惹的类型。而?这对夫妻也?从来不敢向大儿子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农忙时去帮忙也?从没见抱怨过什么。 二儿子则是?嘴甜,娶的老婆也?跟他差不多,甚至更胜一筹。二儿子因为分的家离两老口家近,因此除了农忙时节之外,就?是?平日也?常常哄了人去帮忙做活。只不过却从不留饭,都是?完事之后亲亲热热的说?一声“真是?辛苦爸了,爸真是?帮了我?好大的忙”。甚至到?后来,时间久了,两老口不用开口就?会主动帮他家喂猪或者割猪草,做完这些就?自己?回家做饭吃,就?这样?白干活,还喜欢这二儿子夫妻俩喜欢得很。 三儿子则不同,没成家之前就?整天帮着老两口干活,两夫妻指使三儿子干活也?从来不含糊,而?这三儿子人老实,嘴也?笨,每天就?是?埋头?苦干,从来也?不抱怨,并且觉得这是?孝顺,是?应该的。本来到?这里还没什么。 只是?后来三儿子也?娶了老婆,老两口这下又多了一个人可以使唤,过得更加舒心?。不过这新媳妇性格却是?个要强的,后来生了女儿,月子里煮个荷包蛋都要被?念叨。新媳妇见自家死命干活却要把大头?上交,公婆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闹了要分家。 只是?最后家分了,房子却是?几个兄弟中最小的,给的粮食也?少,因此这三儿子也?最穷。于是?这对夫妻更加不把三儿子放在心?上,之前三儿子的好更是?半点不曾看进?眼中。 而?且明?明?两家人就?住隔壁,老两口不仅从不会主动帮忙干活,要是?农忙时帮了忙,也?绝对不会像在二子家那?样?,还自己?回家做饭,那?必是?要等着三儿子家好酒好菜来招待的。 而?三儿子也?确实这样?做了,但是?让何文静费解的是?,老两口并没有对比出真知,觉得这三儿子家好,反而?是?看不起他,觉得他最好拿捏欺负,并且因为三儿子最穷,平日也?少给什么好脸色。 当时何文静看到?这个情况就?好奇的问他奶奶,“这几个儿子不都是?他俩亲生的吗?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喜欢这一个,又这么讨厌那?一个呢?” 然后他奶奶就?摸着他的头?轻轻说?:“他们那?是?捡着最好欺负的那?个下手呢,亲生的又如何?如果?亲生的没用,说?不定还不如外人呢。” 何文静当时就?被?这话激的一个机灵,又庆幸他奶奶并不这样?。虽然她也?有自己?最喜欢的儿女,不过却是?真的孝顺她的她才喜欢。而?那?种?一看就?是?嘴把式的,他奶奶才会对他们淡一些,并不 分卷阅读64 像那?对夫妻那?样?奇葩。 亲情有时候就?是?如纸薄,这个道理何文静在上辈子已经见过现实案例了。因此到?了这里后,何铁蛋和老叶氏对他家态度恶劣,何文静并不觉得伤心?,只要不给他找麻烦就?好。 如今他家已经过得比那?边还好,更不用说?他现在也?考中了童生,老叶氏现在已经没有底气再来主动找他们的麻烦了。 方氏始终觉得花钱盖房子没必要,反正这屋子也?还能住人,何文静见此也?只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 “娘,你?想,咱家要是?一直住着这漏雨的茅草屋,虽然咱们不觉得有什么,可要是?以后给两个妹妹找人家,别人也?得看家境是?不是??稍微殷实些的估计就?先打了退堂鼓了,还以为咱家已经穷到?给不出嫁妆了呢。” 其?实这也?只对真正关心?儿女的人才有用,何文静就?是?知道方氏的一片慈母心?肠才这样?说?。如果?换了他二婶苗氏,估计说?了也?白说?,他堂妹何莲在家中的待遇,比起他妹妹们可是?差远了。 方氏到?底被?说?服了。 于是?等天放晴,何文静就?去县里找了专门起房子的人。 方氏则领着两个女儿在打扫柴房,屋中的木柴都要挪出来再捆好了立在墙边放着。房中的灰尘也?要打扫干净。也?幸亏这间柴房不是?跟主屋连在一起的,后面也?不用推倒重建,正好当个临时住所。 何文静家要起新房子的事情一下子就?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去向陈运年他爹打听,问何家每隔三个月卖的鸡鸭到?底能赚多少钱的。 这事还是?陈运年给他说?的,何文静听了这话也?觉无奈,真要靠卖鸡鸭就?能发家致富,那?村里也?没穷人了。 只是?这事倒是?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一旦村中养鸡的人家多了起来,如果?他们自己?圈舍打扫不及时,或者喂养不到?位,让鸡生了病,那?么很容易就?会发生鸡瘟。 他叮嘱他娘把养鸡的篱笆扎紧,千万不能让自己?的鸡跑出去,或者让别家的鸡跑进?来。再就?是?大蒜和醋还是?得时不时喂喂,防范于未然。 不管别人怎么样?,何家起房子的事情却是?正式提上了日程 何文静找的是?那?种?专门的起房子的施工队。这种?施工队一般是?由同族或者同村的一群青壮组成,里面除了有木匠、泥瓦匠,还有专门的力工。 他找领头?的人讲好价格,又让他们重新量了房屋尺寸,最后还是?决定按照何家原来的样?子重新起一座院子。 只是?要把泥墙换成砖墙,屋顶的茅草换成瓦片,还有每个房间都各扩大三分之一。 何家宅基有限,没办法起一进?、两进?的院子,况且他的初衷也?不是?为此,只要家人住得舒服就?行。 因为平日要回县里读书,何文静怕家中有外男出入,对方氏影响不好,因此在临行前特地?去了李石头?家,说?想请他娘去家里帮着给工人们做饭,工钱每十天结一次账。 汪氏一口应下,煮饭是?每日做惯的活计,又有钱拿,还就?在家门口,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李石头?在旁边听着,又听何文静说?就?要回县里去了,连忙道:“那?我?明?日跟你?一起去吧,我?爹托人给我?在县里找了个药店学徒的活,刚好明?天去。” 何文静有些意外:“你?不继续读书了吗?” 李石头?挠挠头?:“不读了,我?字都已经认识,道理也?懂了一些,况且我?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我?再读我?爹就?该养不起我?了。” 李石头?嘻嘻哈哈说?着,他娘汪氏听他这样?说?,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没好气的道:“你?好意思说?,每天在学堂坐着也?没动,吃得比你?哥哥们还多,长进?却没见有多少,你?还怪你?爹养不起你?了?你?要是?能有文静一半能干,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你?!” “娘我?错了,我?说?着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别打,别打了,我?不就?这么一说?嘛,嘿嘿,就?这么一说?。” “我?看你?就?是?嘴上没把门的,等你?爹回来拍你?一顿好的你?才知道错。” 汪氏数落儿子数落得正起劲,突然记起何文静还在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大郎你?先回去吧,等开工了,我?一准早早就?去,等把事情都收拾利索了再回来。” 何文静听到?汪氏的话也?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找人去帮着他娘做饭的用意她是?知道的,既是?这样?就?好。 “那?就?劳烦婶子了。” 汪氏摆摆手,“不碍事,我?知道你?这是?信得过我?呢,你?放心?回去吧,有我?帮忙,你?娘肯定累不着。” 何文静感激的笑笑,也?不再多言,从李家告辞出来,第二天就?回了县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29.期望(倒V结束) 等到了腊月, 何家的?房子总算建好了,何文静也在月底多请了一?天假,帮着搬家。 他们这次建房子总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 不过?却花得很?值,因为家中有好些已经修补过?很?多次的?家具也在这次一?并重?新打了。 搬家那日,方氏办了乔迁酒, 不仅请了娘家和婆家的?亲戚, 连村中相 分卷阅读65 熟的?人家也都一?并请了, 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不过?方家这次来的?只有他舅舅方虎,还有他表哥方铁牛。而他表姐方春桃据说是定了亲, 现在正在家中绣嫁妆。 “嫂子怎么也没来?”方氏问她哥。 方虎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 喝了一?口?,憨憨的?道:“她说她心口?疼,就在家中盯着桃姐儿, 让她用功呢。” 何梅正从旁边经过?, 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 她舅舅这人怎么这么傻, 还真是一?点心眼没有,怪不得被她舅母捏得死死的?, 这不是明着说她舅母这是见不得她家好,都气得心口?疼了吗? 何家人听?到这话?都面色古怪,只方家父子俩还一?无所觉,方铁牛吃着桌上的?果子,笑得也很?开心。 方氏撇撇嘴, 她嫂子不来也一?样,只要她知道消息了就行。 想当初她来家里指责她的?儿子,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儿子配不上她女儿。方氏虽然当时给她撅了回去, 可是心里这口?气还没散呢。 不过?如?今,她心里这口?气倒是散得差不多了,因此也就不计较她哥嘴笨了。 把?方氏父子领进去后,方氏又重?新换上笑脸招呼客人,她今天可是说是真的?高兴,脸上的?笑意是真真切切的?由?心而发。 与上次不同,何铁蛋和老叶氏这次倒是来了,而且他二婶还把?久未露面的?何文茂也拽了来。 为什么要说是拽呢?因为从进门起,何文静就发现苗氏一?直拉着何文茂的?袖子,而何文茂更?是满脸写着抗拒。 何文静正陪着表哥方铁牛,就见苗氏一?路扯着何文茂朝他这边而来。 他眼中笑意不减,又给方铁牛塞了一?把?瓜子,好整以暇的?等着苗氏过?来。 苗氏拉着何文茂,左右看了看,在旁边又端了两?张凳子,自己坐下后又去扯何文茂,见他偏着头梗着脖子不愿意坐下,也不再?勉强,反正站着也是一?样的?。 “文静,正好你堂弟也在,婶子正好有事问你呢。” 何文静笑笑:“二婶请说。” “那次我问你,怎样才能考状元......” 何文静打断道:“是考县试。” 苗氏胡乱摆摆手,“反正都一?样,以后肯定也能考状元。”说完又看了坐在旁边的?方铁牛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你说那些书?都背完了就可以下场考试了,可是真的??” “恩,真的?。”何文静点点头,后又问道:“二婶这意思是?” “实话?跟你说吧,你二弟现在已经把?书?都背完了,是不是过?了年就可以去考那个什么县试了?”苗氏眼中难掩兴奋,仿佛明日她儿子也能考中那什么案首回来,也能让她好好威风威风。 “哦?” 何文静诧异的?挑挑眉,又去看何文茂的?脸色,见他不仅满脸的?不耐烦,而且眼中更?是有着藏不住的?焦躁,就知道他应该是在说谎。 不过?他并不打算直白的?拆穿他,而是对着苗氏道:“那真是恭喜二婶了,想必当时你听?到二弟把?这些书?都一?一?背出来时一?定很?高兴吧,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苗氏一?下卡了壳,“我没听?他背过?,只是我问他背完没,他之前都说没背完,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看他也十分用功,再?问就说他已经背完了,所以我这不就找你来了吗?” “原来是这样,二弟果然勤奋。”何文静了然的?点点头。 顿了顿,又继续道:“背这些书?可不容易呢,别说《周易》,光是《春秋》就将近两?万字呢。我记得当时县试时,有一?道帖经题就是考了《春秋》的?内容,好像“桓公十二年”中的?一?段,是什么来着呢?” 何文静说完就揉着眉头,一?副苦思冥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半天后眼神一?亮:“对了二弟,你可记得“桓公十二年”说什么来着?” 苗氏听?到他谈起考试题目,双眼放光,连忙扯扯何文茂:“你快说啊,你大哥问的?那个什么“十二年”那段都写些什么来着?说不定明年还考呢!” 何文茂脸色发青,一?声?不吭。 他哪里知道“桓公十二年”写了些什么,他房中的?那几本书?,不过?就是他在他娘查岗时装样子用的?,还有好些翻都没翻过?呢。 也不知道他娘这是怎么了,整天追着他问书?都背完没,要是他说没,他娘就能盯他一?整天,还时不时就念叨让他赶紧背完了去考科举,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想到这里又他恨恨的?看一?眼何文静,哼了一?声?,从苗氏手中扯出袖子,愤愤然离去。 苗氏看着手中空空,有些尴尬,正准备说什么,就听?旁边的?方铁牛说道:“咦,这位小哥跟我一?样啊,我娘逼我背书?时,我也是背不出来,我怕我娘打我,就直接拔腿就跑。” 说完又看着苗氏道:“还是这位婶娘好,要是我娘,得用这么粗的?烧火棍子抽我呢!现在估计都追出去了。”方铁牛比了下烧火棍的?尺寸,又有些后怕似的?说道:“没想到读书?这么难,所以后来我就干脆不去了,嘿嘿,反正我不去,我娘也就抽一?顿,要是继续读下去,估计得一?天按三遍的?打。” 方铁牛话?一?出口?,苗氏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语气也十分不善:“谁说我儿子是背 分卷阅读66 不出来才走的??!” 方铁牛懵懵懂懂:“不是背不出吗?那他刚才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我还以为是跟我一?样呢。” 苗氏腾地一?下站起,跟这种不懂看人眼色的?人说话?真是太气人了! 再?就是她也发觉她儿子可能是在骗她,再?坐下去她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要她现在就回家逮儿子,那她也不能够,事情要真传出去了,她只会更?丢脸。 想到这里,苗氏便?强忍着怒气,脸上重?又挂起笑,起身去跟其他人攀谈起来,又话?里话?外说她儿子刚刚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何文静见苗氏走了,淡淡一?笑,他觉得他二婶应该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来烦他了。 “表弟,这何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没礼貌啊,又是一?个一?声?不吭就走人的?。”方铁牛想起苗氏临走时还甩了个白眼给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许是有急事吧,你尝尝这白糕,可好吃了。”何文静岔开话?题,又把?桌上的?糕点又向他推了推。 方铁牛拿起来尝了一?块,“嗯!确实好吃!” 何家的?场乔迁宴办得很?热闹,期间不停有人向方氏道喜,说她生了个好儿子,还有好些人向她打听?找儿媳妇的?要求。 方氏虽然心中高兴,但也还记得儿子说的?定亲前跟他商量一?下。 因此,对于此类问题,她都是以孩子还小为由?含糊了过?去。 搬家之后,何家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而何文静也要开始准备院试了。 现在他除了每日的?背书?练字之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跟同窗之间的?讨论交流上。 谭之问虽然也可以为他解答问题,但却不是时时都有时间,而且他的?弟子也不止自己这一?个。 据何文静所知,等八月院试时,除了他之外,谭之问还有两?名学生也要参加,因此他现在能分给他的?时间也有限。 所以为了弥补不足,何文静就得自己想办法找人切磋学问了。 其实要说谭之问为什么会热衷收弟子,何文静也不是不能理解。 古人十分讲究同门之谊,甚至很?多官场上,师出同门的?人还会连成一?气,互相扶持帮助,拉帮结派。这都是为了更?好的?维护自己的?利益,毕竟独木难支。 而如?果自己教的?学生中有能成为一?代名臣的?,那么老师的?声?望也会水涨船高。 不过?哪个学生能在最后成功这是不可预测的?,于是便?只好广撒网,多收几个看起来资质好的?,这样中的?几率也会更?大。 退一?万步说,就算学生中没有特别出息的?,桃李满天下也是一?段佳话?,对于求名的?文人来说,这是十分具有诱惑力的?事情,除非是真正淡泊名利之人。 所以说,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何文静自己也是这追名逐利中的?一?员,所以即使谭之问不能全心全意只教他一?个人,他还是当机立断的?拜了师,这也是他能在目前条件下找到的?最好的?老师了。 在古代拜一?个名师不是易事,甚至找一?个中过?进士的?人当老师都很?难。何文静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拜了谭之问为师,他考县试和府试绝不会这么轻松。 不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也并不是全指着老师教,否则他也不用考这科举了。 因此,既然现在谭之问分不出更?多的?时间教他,那他就得自己想办法搞定,这也是个人学习能力的?一?种体现。 幸好他人缘还算不错,除了程唯山和曹致远之外,何文静也从与书?院其他的?人讨论中收获良多,这样积累下来,倒是觉得自己又进益了不少。 到了二月,张茂林和陈运年首次下场参加了县试。张茂林险险挂在榜尾通过?了县试,而陈运年则落了榜。 放榜结果出来后,本以为会意志消沉的?陈运年倒是看不出来有多难过?,反而是过?了的?张茂林却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文静,你说我府试能过?吗?”张茂林语气蔫蔫的?,带着十分的?不确定。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不管能不能考过?,你不都是要去应考的?吗?既然如?此,你还不如?趁现在好好学,到时候高高兴兴的?去。”何文静转头看着他,答道。 陈运年脸上看不出有多失望,听?到两?人的?对话?,倒还有兴致开口?开玩笑:“你这次过?了至少能向你爹交差,我估计回去就得挨骂了。” 张茂林想到陈运年都落榜了还得来安慰自己,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怕我爹到时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吗?”陈运年轻声?重?复这句话?,若有所思。 何文静看着他脸上神色变换,知道他应该也在做思想斗争,又想了想张茂林的?话?,期望?失望? 他自己心中也是一?直怀有期望的?,不过?他本不是偏执之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只求无愧于心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明日会再更两章,请多支持,么么哒~ ◎30.准备 八月院试之期很快到?来。 因为程唯山府试没有过, 因此?这次去省城,何文静便和曹致远两人结伴同行。 不过考虑到?路上的安全的问?题,他们也不敢只?两人单独坐船, 而是和书 分卷阅读67 ?院其?他学?子,还有几位同乡一起租了一艘客船,现在整个船上的人基本都是他们清源县的学?子。 因为院试是所有童生都可以参考, 因此?, 除了去年?刚刚考中童生的那一批, 还有许多早就考中童生但?是还没考中秀才的举子也都要去参加院试,竞争的激烈程度比考府试有过之而无不及。 船舱中到?处都是人, 除了应考的学?子本人之外, 还有超过一半的人带了书?童一起,何文静觉得有些闷,就跑到?船头透气去了。 曹致远也跟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还是上次带的那个书?童, 不出意外估计以后?都会跟着曹致远出远门?, 算是贴身小厮了。 而且这书?童的性格跟曹致远也很像, 不爱说话,曹致远对?他也是除了日常吩咐之外, 从不闲谈,跟程唯山那对?主仆形成鲜明对?比。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少了程唯山在中间?活跃气氛,何文静对?着两个惜字如?金的人,找话题都快找得尴尬症都犯了。 “致远, 等到?了省城后?你准备怎么安排?”何文静没话找话。 曹致远把目光从两岸的山石上收回,迟疑道:“我还是准备从贡院附近的客栈开始找起,这样的话有什么消息也能在最快时间?内知道, 你呢?” 何文静听他这样说也不意外。曹致远家的情况他虽然不了解,不过??他平日吃穿,想来应该也不差,会选择住在紧挨着贡院的客栈也不足为奇。 不过他还是不想住得太近,一是银钱的问?题,二是他还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 古代?房屋的隔音效果不好,别?说是隔壁了,就是楼下?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住在学?子太多的客栈,每日听他们流传院试的消息,何文静也很怕自己被他们影响。 “我还是找个安静的小店住下?吧,免得吵闹,况且我家刚建完院子,银钱也有些不凑手。”何文静实话实说。 “这样也好,等到?时候我定下?地方了,再叫侍书?去找你。”曹致远说完这句也不再开口了。 何文静在心底轻嘘一口气,也把目光投到?了两岸的景色上。 客船在四日后?到?了省城,下?船后?两人便按照约定分开寻找住宿的地方。 省城比临安府大许多,又因为最近要考院试,街上比起以往更是热闹非凡,尤其?以卖跟院试相关的物品的小贩居多。 离考试之期还有十天,可是关于主持此?次院试的学?政的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何文静在街上寻找合适的客栈,此?时路过一个书?摊,就听那摊主正唾沫横飞的推销着他手中的书?,说这书?最为学?政大人所推崇,属于时时都要拿在手中研读的类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听得好笑,转头去??,就见?书?摊前,几个举子正两眼冒光的??着那摊主手中的书?,如?果不是中间?还隔着摊位,何文静觉得他们说不定就直接上手抢了。 果然,没等摊主介绍完,几个人就迫不及待的问?多少钱一本。然后?他就见?那摊主皱了一下?眉头,说这是最后?的几本了,也是他们赶得巧,要是再晚那可就买不着了,不过因着是最后?几本,价钱上就得贵一些。 几个书?生全不在意,兴高采烈的买了书?。然后?他就见?那卖书?的小贩又从后?面的一个箱子里摸出来两本,放在案上,重又吆喝起来。 何文静??到?这里也不禁摇了摇头。要是平常,他觉得那几人未必不能识破这小贩的伎俩。不过此?时他们应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任何消息都希望它是真的,好给自己增加一些砝码罢了。 那小贩??到?何文静一直??着他那边,眼睛一亮,正要举起手中的书?招呼他,何文静一回神,??到?摊主那跟狼见?到?肉一样的眼光,猛地一激灵,赶忙转身走了。 那小贩见?他急急转身走了,嘟囔一声:“不买算了,反正要买的人多的是。”说完就又吆喝开了,不一会就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因为临近考期,客栈客房紧俏,省城里有些有头脑的人家也抓住机会,开始出租自家房子给学?子居住,何文静一路走来就??见?好些民宅的外面也挂上了住宿的小木牌。 他并?不排斥住民宿,要打个比喻的话,他觉得城中的客栈就像现代?的酒店,而这些挂了小木牌的民宅就跟那种青年?旅馆差不多吧。这两者他都住过,觉得算是各有各的好处。 因为这次来考试的人实在太多,何文静已经没办法找到?跟上次一样那种位置和价钱都差不多的地方了,因此?,在他问?过几家客栈的情况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民宅。 这些民宅也是各有特色,有的是本来就闲置的庭院,现在临时出租出来,这种院子一般都有好几个房间?,院中的景色也不错,而且要是有愿意自己开火的,或者带了家仆的,还有厨房可供使用。 不过这种院子的价格也只?比客栈便宜一点,每间?客房每日也要400文。 还有就是那种家中恰好缺钱,但?是又想挣一把快钱的。这种民宅往往其?实并?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只?是主人家会在这几日专门?腾出一两间?房间?,然后?暂时让家人们挤挤,空出来的房子便租给举子住。 这种民宅价格的价格大概是每日250文,不过不能自己做饭,只? 分卷阅读68 能在他们那里买或者自己出去吃,毕竟他们自己家人也要开火。 何文静问?过几家之后?,最终选中了一家,房主是一对?开包子铺的老夫妻,每日房钱300文。 那座小院规模中等,因为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家中房间?也宽敞,因此?夫妻俩就把两间?房隔了出来,专门?用来出租。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好处是,虽然小院离贡院也不算近,但?是房主承诺会用驴车送几人去贡院。 因着他们每日做早餐,起得也早,因此?送他们也不算特别?费事,况且院试本来就只?考两场,期间?还得住在贡院里,因此?也只?用在考试第一天送他们去考场就行。 何文静当时听到?说可以送他们,就已经决定住在这里了,虽然他并?不会因为有人送就特地晚起,不过能少走几步路肯定更好。 谁叫现在已经是盛夏,天气炎热,就是早上也不见?得有多凉快,真要他快步走上两刻钟去贡院,那等他到?了,也得流不少汗。 房钱是每三日一结,在住进来的当天就要先交三日的住宿费。何文静从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交了房费,再收回来时就只?剩下?了一百个铜板了。他无奈笑笑,这钱花得可真快啊。 也不怪他精打细算,他家除了要供他考科举之外,还得给两个妹妹攒嫁妆,而家里又有没有挣钱的壮劳力,孤儿寡母几人能过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难得了。 所以自己还是得好好干啊,何文静给自己打气。 他的房间?在院子的角落,外面有一棵月桂树,树叶枝枝蔓蔓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倒是给屋中添了些凉意,就是蚊子稍微多了些。 隔壁房间?住着一位姓宋的书?生,??着不算年?轻,但?也不老,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着到?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而且听他说是已经成了亲,孩子都四岁了。 何文静从他面相上猜不出他多少岁,不过肯定比自己大就是,因此?就直接称呼他为宋师兄。 倒是这宋书?生??他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童生,惊讶不已,然后?就感叹果真是“白发童生,少年?进士,奈何啊奈何。” 何文静谦虚两句,见?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走回房间?,一副准备抒发怀才不遇情感的模样,也不再继续攀谈,自己回屋收拾床铺去了。 其?实如?果不是住在隔壁,他也不会特地来打招呼,他之所以来,就是想????邻居好不好相处,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或者人很奇葩之类的。 现在一切正常就再好不过。 不过小院中住着的另外两个书?生明显就躁动许多。 何文静自从住进来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们,有时他出去吃饭回来碰到?两人,两人多数也都是才刚从外面回来,而且往往是一脸兴奋的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或者紧张兮兮的说现在外面都在传要考什么内容,问?他觉得可不可能之类的。 何文静不胜其?烦,现在见?到?两人就头痛,委婉的说了几次现在静心在房中读书?是最好的,就算此?刻临时抱佛脚也已经来不及了,可惜都没用。 何文静见?说服不了他们就只?好自己少出门?。他理解古人对?科举的狂热,毕竟如?果不是家中有恩荫的,想要入仕做官,那就只?能靠考科举。 而这种全国性的生存竞争又十分残酷,屡试不中实在太过常见?,因此?他们才会拼命想要抓住任何一点的可能性。 这也是他不想去住那种整个客栈都是应考举子的地方的原因,这才一两个就已经这样了,要是一群人天天都在讨论考试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这十天时间?估计也很难静得下?心来读书?了。 何文静推开自己房门?,又拿出一支驱蚊香点燃,开始复习功课。 虽然临近考试,不过他并?没有打乱自己的学?习计划,每日背书?和练字仍是必做功课。 一个人的习惯是需要养成的,相反,如?果打破这个习惯,那么破坏规则也会成为习惯。 因此?,虽然何文静早已将经书?内容烂熟于心,可是他仍不敢放纵自己。只?是因为要准备院试,何文静把练字后?读新书?的内容改成了自己做模拟题。 所谓模拟题,并?不是指他也去外面找了那种传说中会考的考题,而是他针对?院试可能要考的内容,自己各选了一些案例来做,重点仍然是策问?和杂文,再就是把关于诗赋常考的那几个方向也各做了几篇诗文出来,算是提前练练手感。 何文静觉得这种自己给自己出题的方法很有用,因为他不仅要想怎么写答案,更要思考出题时准备考哪几方面的内容,这对?他提高审题的速度是一种很好的锻炼,至少现在他给自己出题就已经越来越快了。 何文静沉迷于新发现的学?习方法,却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了天。 最开始世面上只?传些小道消息,胡乱诌了些可能会考的内容。到?后?来,就有人跟风出了院试考题,还说这就是正式答卷,卖的价格也奇高,偏偏还有人真的去买。 眼??这股风气越来越坏,后?来官府就出面正式整治了一番,把那出题人和散播流言的人抓了,又说院试全程公正,试题保密,谁再诬陷试卷流传,一律按舞弊处理。 热衷此?道的书?生们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还有好些之前买了试卷的人都被吓病了,临到?考试时都没好全。 这些何文静都一概 分卷阅读69 不知,只?是纳闷院子里的那两个书?生仿佛消停了不少,现在都快跟大姑娘似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对?此?他也乐得清静,更是每日静心读书?,等着院试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不出意外的话定在在18:00时前 ◎31.院试(一) 仍然是卯时初刻, 贡院大门大开,所有应考举子准备入场。 主?持院试的学政都是由?皇帝钦点,而后也可直接写奏疏呈至御前, 因此,即使他只是暂时来此主?持院试,并不算是省城一干官吏的顶头上司, 这些官吏对他仍是客气不已, 礼遇有加。 何文静在等候的大厅里排着队, 看?着坐在正堂中的学政,四十左右年纪, 目光清正, 对待其他来向他问好的官吏脸上也没有太多笑意,只是偶尔会矜持的点点头,看?着像是个极为严肃刚正之人。 就是不知道他喜欢哪种答题风格的考生, 热血愤青?还是朴实老学究? 他心中念头百转, 等回过神来时, 见仍未叫到他的名?字, 不由?感叹,这次参考的考生人数可真是太多了。 不过总算也没让他等太久, 很快何文静也进去了,这次院试规定是可以自己带笔墨,还可以带些清凉解暑的药丸,至于吃食和被褥还是由?考场提供。 何文静正跟其他学子一起在堂中拜圣人像,此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大厅中已经?能够闻到隐隐的汗味,比起县试时的寒冷,他觉得?这可以算是另一种折磨了。 像之前的县试和府试, 还有这次的院试,以及之后的乡试和会试,这几场考试中,最适合考试的应该要算府试了。 府试在四月,虽然算不上暖和,可也不太冷。而另外几场考试,院试在八月,乡试称“秋闱”,也在八月,一样是热死人的天气。而最后一场会试则是在二?月,虽叫“春闱”,可是实际仍然冷得?很,跟冬天的气温差不多。 不知道古人为什么非要选在这种极端天气考试,不是热的要死就是冷的要死,这简直就是一种身心上的双重折磨。 何文静心里吐槽不已,他甚至想这是不是朝廷故意的,就是为了考验这些应考的学子,给科考增加难度。 一系列流程走?完,何文静总算来到了自己的考棚,这个考棚倒是比府试时宽敞许多,至少已经?可以让他完全躺下,而且头还不会抵到墙上。 只是考棚再宽敞也宽敞不到哪去,毕竟有这么多的考生,又因为考场人多,免不得?温度也高?,让人很容易就心浮气躁。 何文静坐下后先?取出?布巾把桌案和床铺简单的擦拭了一番,确保双手所及之处不会在无意间沾上灰尘弄脏试卷,这才坐下静静等待发卷。 院试总共考两场,一场为正场,一场则为复场,考试内容跟县试府试差不多,只是出?题会更深更广,而且对考生的作答要求也会更高?。 试卷下发,何文静还是先?检查有无错漏,而后开始铺纸磨墨,顺便审题。 因为考试难度加大,院试里面考死记硬背的“帖经?”和“墨义”题虽然数量多,但是分值却已经?下降,甚至总共算起来还不到第一场考试的五分之一。 尽管如此,他仍是不敢放松,先?将这一部分题率先?做完,检查后,确保没有错漏之处,这才开始看?后面的经?义题。 这次出?的经?义总共有三道题,内容是试《论语》、《中庸》、《大学》各一文,每篇不少于200字。另还需作五言八韵诗一首。【1】 何文静将题目依次通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审完题后倒是并没有觉得?太难,甚至比他当?初考府试时做起来还顺。 不过这种难度的题,能顺利答出?的也绝不会只有他一人,现在何文静虽然已经?将初稿写好,但是后面也需好好琢磨词句,要尽量将文章写得?更精彩些才行。 想到这里何文静也不着急了,拉了下旁边的小铃,准备吃完午饭,下午再慢慢改经?义,顺便再把诗赋的初稿也写出?来。 送饭的人很快来了,何文静看?着这千篇一律的大馒头只觉得?无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带饭,让他大夏天的吃白馒头他真的没有胃口啊。 不过幸好那人随后又从食盒中端出?了一叠咸菜,还有附带了一个煮鸡蛋。 何文静就着咸菜吃馒头,勉强算是填饱了肚子,只是仍然觉得?有些不足。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他又不准备走?文弱书生的路线,因此也并不像曹致远那样每次都只吃一点点,身材也是那种单薄的瘦弱,看?起来很像人们形容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跟他相比,何文静就要man许多了,现在他站在曹致远面前不仅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甚至身体?看?起来也比他强壮许多。 咳咳,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何文静贪吃,只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为男人的事实,既然如此,那他就要做一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至于以后成亲的事,他觉得?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应该也会解决的。 而且这几年下来,他也真切的体?会到,在封建社?会,做男人远比做女?人好的多,世俗的规定很多都是约束女?人的,而对男人则宽容许多,对此他也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因为没怎么吃饱,何文静的思路也还算清晰,人吃得?太饱反而容易迷糊 分卷阅读70 ,他本打算休息一下再修改经?义,不过现在也不用了。 他专心答题,也不去理会场中偶尔出?现的嘈杂或呵斥声?,等天色逐渐暗下来,考场中逐渐有昏黄的蜡烛被点燃,他这才反应过来天都要黑了。 答题答得?太过投入,都忘记时间了,不过他看?着案上的答卷,倒还算满意。 经?义已经?被誊抄好放到了一边,他现在手中写着的是最后一道的诗赋。 由?于拿不准学政喜欢的风格,何文静干脆做了两首备选。 不过虽然他把两首诗都写好了,可却始终无法决定选哪一首,挑来挑去,到最后干脆也不再继续纠结,还是先?休息吧,反正等明早起来后再定也来得?及。 考场发的被子很薄,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棉絮,不过在晚上御寒也足够了。 何文静只把被子搭在了肚子上,因为他刚拿到薄被时就已经?凑近闻过了,绝不是刚刚洗过的样子,而且被面看?着也不怎么干净。 不过他现在也没得?挑,不说深夜气温肯定会降低,就是他自己,之前也出?了许多汗,没什么好矫情的。所以只要不把被子盖到下巴附近,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天刚蒙蒙亮,何文静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起了床,又找差役要了食物和水,其中清水他只喝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倒在了帕子上,简单的洗了下脸。 这下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而此时他也发现,整个考场中,绝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而在何文静周围,基本也就他一个人清醒着。 他站起身动动手脚,伸伸筋骨,睡这一晚上腰背都有些发僵了。 一个巡考的官员路过,见何文静一手叉腰,一手上举着侧弯,还站在旁边看?了他好几眼。 考试心态这么好的举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既然已经?起了也不见他抓紧时间做题,反而有时间做些奇奇怪怪的动作,而且看?着也不像是五禽戏啊。 何文静淡定的站直,又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又扬起嘴角冲巡考官笑了笑,然后低头自顾自的开始磨墨。 刚才他已经?想过了,与其执着于学政喜欢什么类型的诗赋,不如就按照自己最拿手的写。毕竟自从他转换风格之后,虽然现在做的诗算不上多么惊才绝艳,可是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而且就算自己作的诗没有得?到学政的赏识,但是就他观察来看?,至少也不会让学政反感,既然如此,自然是诗赋的质量越高?越好。 因此,这最后一道诗赋题,何文静决定直接重新?写一首。 因为方?向明确,最后一首诗赋反而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有种一气呵成的感觉。写完后他自己又读了好几遍,觉得?读起来也十分流畅自然,有种由?心而发的感觉。 何文静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答卷,觉得?没有问题就直接拉铃交卷了。 时间逐渐临近中午,天气也越来越热,何文静察觉今日气温似乎比昨天还要高?,因为他现在已经?热得?有些受不了了。 古人的衣裳就算再单薄也比不了现代的短衣短裤,而且就算是在夏天,最少也得?穿两层,里面一件里衣,外面一件外衣,而且还是长袖的长袍。 因为他提前交卷后也没办法马上拿到下一场考试的卷子,因此现在也只好先?在考棚中等着,等到了时辰才会有人把考卷给他送来。 何文静本想趁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下接下来的答题思路,可是实在是被热得?受不了,干脆坐下来深呼吸静一下心。不过即使这样,收效也甚微。 没等他想出?办法,何文静就见考场中已经?有人把外袍脱了下来,而且连里面的里衣也敞了开来来。要不是有巡考官看?着,而且光膀子实在太过有伤风化,何文静怀疑那个考生真能做出?打赤膊的事来。 何文静观察一阵,见巡考官只是多看?了那考生一眼,并没有呵斥那人,而后也有其他人纷纷脱衣效仿,他也忍不住把外衣脱了。 果然一下就凉快了许多。 第一场交卷的时间到后,有差役出?来统一收卷,等确保所有人的卷子都已经?收上来,这才开始发第二?场考试的试卷。 第二?场已经?没有“帖经?”和“墨义”题了,其中经?义和杂文占了大头,另外就是律法、策问还有一道诗赋。 这场考试难度加深了不止一点,从试卷下发的那刻起,考场内就只见埋着头奋笔疾书的考生。 何文静也觉得?时间紧迫,虽然第二?场的考试时间比第一场要多出?一天,可是很多都是主?观题,不仅要审题,更要打草稿,还得?修改润色。 换言之,要在规定时间内答完很容易,但是要答好却难。 作者有话要说:  【1】院试考试内容参考明清。 第三更 ◎32.院试(二) 不过考了这么多场考试, 何文静也已经摸到点做题规律了。 虽然第二场加深了难度,不过试题总有?难易之分。他先把自?己做的顺手的经义挑出来做了,反正只要是考对四书五经的理解, 何文静自?认还是很?少出差错的。 经义做完时已经快到晚上,何文静在吃饭时特地?观察了下周围的人。在自?己目力所及之处,许多人仍在奋笔疾书, 显然也是一副忙不过来的样子, 这让他微微放了些心, 看来自?己速度应该还算比较快的。 吃完饭,经义的 分卷阅读71 答卷也已经晾干, 何文静将它们仔细收好放到一边, 准备睡觉。 还有?整整两天的时间,他已经估算过了,以他现在的答题速度, 还用不着熬夜。 晚上做题不说效果怎么样, 就说这烛光昏黄, 时不时还有?微风吹过, 就算点了蜡烛也是烛影摇晃,在这种情况下还得预防试卷被火燎到, 答题效果不言而喻。 不过像他这样想的人不多,特别是那些本来答题速度就慢的,或者说改了好几遍都不满意的,此时还都在点着蜡烛挑灯奋战。 等第二天吃过早饭,何文静就发现有?好些, 昨晚他睡觉前还在熬夜答题的人到现在都没醒,这又是何必呢,完全是耽误功夫嘛。 总算不久之后就有?巡逻的考官和?差役经过, 许多没醒的学子都被叫起,然后就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何文静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开始做杂文题。 跟府试一样,仍然是要求考生写出几种特定条件下的公文判语,这是为?了考察考生对于每种文法的掌握情况,毕竟有?很?多读书人虽然最后不能做官,但是却可以做小吏,掌握这些公文的写法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这算是主?客观相结合的题,既要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又要按照特定的格式流程,考试的灵活性也很?大。 做完杂文题,何文静跳过了策问,直接看律法。他现在已经习惯把策问和?诗赋留到最后来做。而且律法看似无迹可寻,其实?只要把书中各项处罚机制记牢,就可以抽丝剥茧 最多就是有?考官为?了增加难度,在犯人的设定上增加一些私情缘由,让考生在情理和?法度之间做一个选择,或者说是找一个平衡点。 何文静觉得这也不算难,他在现代时最喜欢看的就是央视十二频道?的一个叫做《法律讲堂》的节目,里面的案例每个都曲折离奇,主?讲的律师跟讲故事似得剖析案情,最后再在结尾时抛出法院的刑法判定,一锤定音,经常看得他欲罢不能。 虽然古代的刑律跟现代不同,不过也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只要去粗取精就行。 律法题不多,等何文静做完时才刚过中午,于是便准备开始写策问。 现在策问在院试中占比不大,不过答的出彩也会让主?考官眼?前一亮,毕竟等到最后会试、殿试时,策问就是主?要考察内容了。 策问一般是以皇帝的口吻提出问题,针对的也是治国安/邦和?民?生大计方面的大事,然后考生们则根据提出的问题作出回答,这就要求考生必须要有?一定的政治敏感度和?对治国的独到见解。【1】 这次院试出的题目同样没有?上升到政治层面,上次府试考的是关于教?育方面的,这次院试则是考的关于国家刑律制定方面的,大体意思就是问考生对于国家现存的律法有?什么看法,以及是否有?改进的地?方,如果要改的话?可以怎么改。 这就得举例来说明了。 何文静在心中打着腹稿,这种策问最忌泛泛而谈,如果没有?实?例佐证,就会浮于表面没有?说服力。 他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内容,挑了两个具有?代表性的案例出来,以此展开写了一篇策问。 最后一天就是一些润色修改的工作了,经义和?杂文是已经检查过多遍的,不用再做删减,剩下的就是把策问字数精简到要求字数以下,还有?就是斟酌一下诗赋的辞章。 试题全部做完后,何文静拉动小铃,有?差役过来糊名并?收走?试卷,又过了一会,提前交卷的人凑足了十个,这才由人领着从“龙门”分批而出。 不过他们也不是第一批出来的,因为?何文静在起身离开考棚后,就发现已经有?考生的考棚是空的了,这说明还有?人做题做得比他还快。 不过这都不重要,这场考试不管最后成绩如何,何文静都可以跟自?己说他已经尽全力做到最好了,至少他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地?方。 因为?离最后的交卷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此时考场外面仍是艳阳当空,空气中还是一股燥热之气。在里面呆了四天,明明时间并?不长?,却给何文静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场外早就已经站满了等着接考生的人,每次考场放一批人出来,人群便会躁动一会,还有?人往前挤,想看看出来的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 幸好维持秩序的差役还算给力,贡院外围被他们用水火棍拦出了一小片空地?,考生只要一出来,便能很?快被发现。 不过何文静也发现,一般被人扶走?的都是年纪大些的,或者身体本身就瘦削孱弱的,那种考生基本到最后都是由几人抬到了车上。而像他这样的青年,大多都还能支撑。 何文静也觉得累,不过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尤其是之前一直高度集中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就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 见此他也不准备自?己走?回去了,而是直接到外面的街上雇了辆驴车。一回到院子,何文静就先换了里衣睡了一觉,洗漱什么的,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何文静是被饿醒的,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出去吃饭,就在房主?夫妻这里买了两个包子垫肚子,等不那么饿了再打水开始洗漱。 这四天下来,不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就连他整个人都已经有?点奇怪的味道?了,如果不收拾打点好,估计等他出门就能 分卷阅读72 自?动阻隔别人靠近。 做完这些已经将近中午,何文静去外面吃了午饭,又去曹致远住的客栈问了问他的情况,结果侍书说他家公子还没醒,等公子醒了他再过来告知他。 何文静点点头?,从曹致远住宿的客栈出来,又找了个看起人比较多的茶楼坐下。他现在也很?想听?听?其他学子关于考试情况的讨论,毕竟现在院试已过,就算真有?什么也影响不到他了。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貌似像他这样第二天中午就能起床到处溜达的人不多,而且就算有?也是精神萎靡不振。 何文静有?些失望,只好自?己回去翻书对答案。 不过他能对照的也就只有?帖经和?墨义了,就连经义题也是没有?绝对答案的,因为?经义本就是摘抄四书中的某一句话?,让考生写一篇议论文,这就是纯粹考察考生对经义理解得透不透彻的问题。 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这时何文静才发现其实?自?己也是怀抱了很?大期望的,之前他安慰自?己尽力就好,看来还是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啊。 又过了两天,曹致远总算缓了过来,就让侍书来给何文静报信。何文静去看了下他,曹致远虽然现在看着还有?些虚弱,不过气色看起来倒还不错。 而他那两个师兄何文静也去看过,都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不高,有?些消沉的模样。 其他的同乡何文静就没再管了,他这一双腿实?在是走?不过来,而且他也不是走?体贴人设的。 院试跟府试放榜的时间差不多,也是考试之后六七日出结果,因为?省城路程较远,他们来时已经商量好了,等放榜了再回去。 何文静本是无可无不可,可一是他一个人上路确实?有?些不安全,再就是他也很?想尽快知道?考试结果,毕竟童生跟秀才还是不一样的。 在古代,如果有?了秀才功名就可当堂不跪,而且如果犯了一些不是特别严重的罪,还可以用革去功名来抵消处罚,已经可以开始享受一些特权了。 等着放榜的不止是他们,现在省城中绝大多数的考生们也都还没回去,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到院试的结果,而且越是临近放榜,外面的讨论越是激烈。 何文静在一个小饭馆中吃饭,旁边的桌子上也坐着几位考生,此时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院试的事情。 “这次院试的考题也出得太难了,尤其第二场,有?好几道?题我都是匆匆写完,都还来不及润色修改,答得实?在勉强,估计要落榜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书生道?,语气中满是不甘。 “王兄不必气馁,你能答完就已经很?好了,据我所知还有?好些人到最后连题目都没写完呢,卷子都是被差役强行收走?的。”另一人安慰道?。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白袍书生叹气。 “诶对了,你们说这次各个府城来的府案首,最后谁能摘得了这院案首?据说这七个府案首中有?五人都是已经中过县案首的,最后谁能拿了这院案首,那谁就能连中“小三元”,也算是一段小小的佳话?了。”另一个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书生突然道?。 于是接下来三人就省城内流传的,关于几个府案首的情况都一一进行了讨论。何文静在旁边听?着,觉得他们说的有?两个人算是此次院案首的热门人选。 一个叫宋易,出身官宦人家,从小名师教?导,在十一岁就中了童生,不过因为?祖父去世守孝,直到今年才参加院试,是厚积薄发型。 还有?一个叫秦言成,年龄比何文静还小一岁,据说也是天资极高,有?神童之名。 何文静把自?己跟两人进行了一下对比,觉得自?己不占任何优势,无奈笑笑,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自?己还是先争取过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1】策问名词解释来源百度。 另法制频道的这个节目是真的很好看,安利。 ◎33.结果 等待的过程尤为漫长, 幸好再漫长也只有几?天,时?间总算到了放榜这日?。 天还未亮,贡院外已经围满了人, 等候放榜的除了跟考生有关的人员之外,还有许多闲散的专职报信之人。 没过多久,一队官府衙役手拿红榜而来, 没等衙役呵斥人群退开, 榜下的人就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等榜单贴好,衙役离去, 人群这才“哄”的一声凑拢过去。 “诶, 念念!快念念!这院首是谁啊?”有那?不认识字又偏喜欢凑热闹之人忍不住发问。 “别吵别吵,我先?找找我的名字在?不在?榜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不耐烦的将自己胳膊上的手拍开,急切的垫着脚伸长脖子朝里张望。 一会之后就见那?人双眼圆睁, “啊!我中了!我中了!我总算中了!哈哈哈哈!”书?生看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大叫出声, 双手张开仰天长笑, 一副兴奋至极的模样。 何文静此时?正跟曹致远还有几?位同乡学子坐在?茶馆之中, 曹致远的书?童侍书?已经看榜去了。此时?楼中几?人听到下面传来的大笑声,都不由得一怔, 另几?个清源县学子终是按捺不住,也干脆起身出去看榜了。 楼上一时?只剩下了曹致远跟何文静两人。 果然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很少有人能沉得住气啊。 何文静其实也很紧张,这种感觉就跟模拟考试完,然后看到老师抱了一打卷子 分卷阅读73 来教?室时?差不多。 不过幸好也不止他一个人忐忑。 他看看曹致远,就见他从刚才衙役出现起就端着的茶杯, 到现在?都能没喝上一口,眼光虽然控制着没有向窗外望去,可眼神却没有焦距, 显然已经神飞天外。 又过了一会,楼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齐齐站起身朝门口看去,果然是曹致远的书?童侍书?回来了。 “怎么样了?!”曹致远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急急问道。 “中了!公子......呃,公子中了!”侍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半天才说完,不过总算带来的是好消息。 “还有何公子,何公子也中了......” 何文静一直等着他说自己的消息,不过看他跑得辛苦,就忍耐着没问,现在?总算能放下心了。 曹致远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之前?一直没有送入口中的茶总算能端起来喝了,浑身上下更是都透着一股春风得意。 等侍书?把?气喘匀之后,这才把?两人的排名也说了。 何文静排在?第五名,曹致远是第三十六名,此次总共录取的秀才是一百九十五人,不到参考人数的五分之一。 至于另外几?人,侍书?说何文静有一位王姓师兄中了,另一位唐姓师兄没中。不过此时?他们?既然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去看了,也就不用他复述了。 得知名次,何文静和曹致远两人都互道恭喜,因为这个名次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毕竟院试的规模不小,人数有一千人多人。 “退之这次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如果你能在?院试中也得了头名,那?就是连中“小三元”了。 ”曹致远语气惋惜。 何文静却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要每场考试都得第一,那?是需要绝对的实力的,甚至有时?候还得加上一些运气,因此他心里倒是并不失望。 而且这也只是其中一个阶段性的考试而已。 “我倒没有失望,这本来就是我的真实水平,没什么好可惜的。”何文静不在?意的笑笑。 这是他的心里话,而且以?他现在?的成?绩,他已经可以?成?为廪生了。 据他所知,在?院试考试中,成?绩排在?一等前?列者,不仅可以?成?为廪生,而且还可以?入读县学。 “既然你不失望就好。”曹致远淡淡一笑。 话音刚落,之前?出去看榜的那?几?名同乡学子也回来了。 最先?进?来的是何文静的师兄王巩,这次院试他总算是顺利通过,虽然排名不算靠前?,甚至差点被黜落,不过他好歹也算考上了。另一位没中的唐姓师兄虽然面上带着失望,倒也没有太?过丧气,看得出来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 等几?人进?来后,之前?还显得过于安静的室内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而何文静也终于知道了此次院试的案首,宋易。 侍书?之前?只是负责去看在?座几?人中榜没有,至于其他不认识的人,他根本不可能一一记住,因此并没有专门去看榜首是谁。 此时?就听王巩道:“听说这次院案首名次争夺可激烈了,本来这宋易和秦言成?都是少年?成?名,才学也是伯仲之间,可惜这宋易却是出自官宦之家,而这秦言成?不过小小农户之子,真到了这种时?候,可见还是背靠大树好遮阴啊。”说完脸上还一副,此间大有内幕的神色。 曹致远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好奇问道:“也就是说那?位秦言成?秦公子得了第二名吗?” “可不就是,听说两个人分数只差一点点呢,就这一点差别,一人就成?了案首了。” 何文静听着不像,劝道:“师兄可别这样说,既然两人都是少年?之时?便有才名,那?谁能得这案首都是情理之中,不可能因为一人家世好些反而成?为他为人诟病的地方,这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不公正。” 说完见王巩似乎仍不以?为然,何文静忍不住在?心底摇头,到底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这案首是学政大人定的,如果这话被有心人传出去,还不定会引发什么事,师兄还是慎言吧。” “这话也不止我一个人在?说,好些人都在?悄悄议论呢。”王巩仍有些不服气,不过到底也知道厉害,总算没再继续纠缠。 此时?茶楼隔壁房间内,宋易的书?童正一脸愤愤不平,想要过来找王巩理论,无奈自家公子却拦着不让他过去,真是气死个人! “公子,我看这些人就是嫉妒你,自己才疏学浅偏偏恶语中伤,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你去找他们?理论了他们?就不说了?说不定他们?更以?为我心虚呢。”宋易安抚书?童。 “可是......” 见他又要开口,宋易连忙止住他:“再说你听,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去理会那?些愚蠢之人的想法呢?” 书?童听到这话高兴的一拍手,兴奋道:“可不就是!这都是谣言,真信了的人才是蠢货!” 说完又看看宋易,自家公子果然还是这么毒舌啊。 等宋易带着人从茶馆出来,书?童倒是已经忘记刚才那?件事了,反而是宋易在?路过隔壁房间的门口时?,往里面深深的看了一眼。 ==== 放榜结束,这次院试之行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几?人约定好第二日?一早就坐船回清源县,便都各自回去收拾行 分卷阅读74 礼。 何文静带的东西?不多,倒是不用怎么收拾,只是在?回那?个租住的院子前?,他突然记起县试时?的事情来。 当时?他得了县案首,村长来他家报喜,他娘方氏是给了报喜之人一个大红包的,就连后来的府试也是。 这次他是在?放了榜之后才启程回去,也不用等到别人到家报信了,估计会有人直接到他租住的小院报信,只是不知道报喜的人能不能找到他那?个偏僻的院子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去兑了些铜钱,不然别人来报喜,他总不能说请别人喝口茶吧。 没想到情况跟他预料的相反,这些人不仅能找到他住的地方,而且因为他这里住的远,其他近一点的他们?早就已经去报过了,他这里是最后一站,见他没回来,干脆等着他,到现在?这群人都还没走呢。 何文静看着小院外面的一群人,有些疑惑的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这才抬脚上前?。 没等他靠近,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然后就是一群人上前?,有机灵的就率先?开口询问:“足下可是清源县柳溪村的何茂才何文静公子?” “正是。”何文静微笑点头。 “哎哟,真是何公子,这边给您报喜了!您高中院试第五名,真是可喜可贺!” 这人说完,其余人也是一连串的恭喜声报出来。 何文静挨个道谢,再每人给一个红包,当然第一个是最多的。等他发完,这些人也都走了,他才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都是值得高兴的,这时?候发出去的钱也是喜钱,何文静也并不觉得可惜。 等他回到院中,之前?一直没有靠近的房主夫妻也出来向他道喜。 何文静再次答谢,准备再摸出一个荷包出来,却没想到两人连连摆手,还说他住过这房子后,以?后他们?再把?他那?房间租出去可要涨价呢,他们?还得谢谢他。又说等他乡试再来省城的时?候,还可以?住这里,到时?候他们?给他免费。 何文静笑着点点头,等送走这对夫妻,他以?为自己总算能清静一会了,却没想到他隔壁的宋书?生又出来了,而院中另外两个听到动静的书?生也到了院中,都连声向他道恭喜。 他只又好打起精神跟三人寒暄,明明之前?相处时?还稍嫌冷淡的人,此刻都变得无比亲切,何文静心中无限感慨。 第二日?一早,他们?这一行人就准备乘船回乡了。 同来的十几?名学子此时?还剩十人左右,其余几?名有的是没答完考卷,自觉考不上,因此已经早早回家。有的则是准备再留几?天,结识一下其他地方的学子,想给自己增加人脉。 结伴同行本就是随缘,再说现在?大家心头大事都已经放下,再有下一场也是三年?之后,此刻彼此相处倒是比来时?更加融洽,何文静也终于不用再全程找话题了。 等船终于停在?了清源县码头,何文静深吸一口气,自己总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34.廪生 一行人下船后便各自分手告别, 何文静最后跟曹致远拱了拱手,往明?心书?院而去。 虽然他现?在十分想回家,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清源县, 免不得?要先去拜会?谭之问。否则就算他回去了也得?再来一趟,这就是入门?弟子跟普通书?院学生的区别,他既然享受了作?为入门?弟子的好处, 那同?样也应该做好一个?入门?弟子该做的事情, 尤其是在院试后。 他们一路行船而回, 虽然并不慢,不过始终比不过官府急件, 院试放榜结果已经早他们一步到了县衙。 虽然谭之问可能已经知道了院试结果, 但何文静仍是要来向?老师汇报考试情况的,而且他此次来也还有另外一件事。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尊经堂,谭之问见他来倒是十分意外:“你怎么不回家先休整一番, 这是刚刚才从省城回来吧。” “回老师, 正是今日回的清源县, 就想着回家之前先来拜会?老师。”何文静恭敬答道。 谭之问捋了捋胡子, 满意的点点头:“我刚刚正看邸报呢,你这次院试考了第?五名, 实?是不错,也算是发?挥出你的实?力了。” 谭之问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感叹,他当初只觉这个?弟子读书?勤奋又兼有几?分乖觉,虽然资质不算上佳,倒也算可造之材。 他那时是真没有想到, 这个?天资不算最好的学生,却?最终最为出息,以前倒是他看走了眼。 “此次你的院试成绩老夫已是无可挑剔, 不过这里也有几?份其他优秀学子的答卷,你可拿回去揣摩一番,分析一下别人的解题之法,看看能不能有所得?。” 谭之问??桌上一摞写满字的稿纸递给何文静,他现?在倒是真的想好好栽培一下自己这个?学生了。 何文静大喜,连忙双手接过,这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东西,这就是拜个?好老师的重要性了,要是他自己在家自学,不说平日点拨,就是这些额外的资料,他就绝难拿到手。 ??誊抄的几?份试卷小心收好,何文静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话说出来,毕竟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老师,文静这次来还有一事,这次院试,学生侥幸得?中?第?五名,已被点了廪生,按要求??入县学读书?,可如此一来便需从明?心书?院退学,因此特来向?老师请示。” 谭 分卷阅读75 之问见站在下堂的小弟子满脸为难,一副羞愧模样,倒是先笑了出来:“退之不必如此,这书?院我不过是舔居山长,而并非我所开设,不过友人相邀,你退学与否无甚大碍。再说,就算你去了县学,难道就不是我弟子了?难不成还能不认我这个?老师了吗?” “学生万万不敢!”何文静一惊,连道不敢。抬首,又见谭之问满脸玩笑之态,倒是松了口气,他这老师还是第?一次跟他开玩笑,看来他今天是心情真的很好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谭之问突又从书?架前转身?,对着何文静道:“县学之中?有一教授,是我昔年旧识,此人脾气古怪,难以亲近,不过却?有大才,可惜却?并无入仕之心,只醉心书?本之间。你入县学之后,如有机会?能得?他点拨几?句便能受用?无穷,你可自行斟酌行事。” 何文静没想到谭之问竟然是说这个?,他不是谭之问的入门?弟子吗?怎么还有推着自己弟子去其他人那里求学问,自己挖自己墙角的? 可能是他脸上表情实?在太过明?显,谭之问竟然读懂了,轻笑一声:“你以为老夫是那狭隘之人吗?我既收你入门?则是望你成材,你成材也是给为师争光。再说我又没叫你改换门?庭,改投他人,难道连容你向?别人请教都不许了?那不成了恶师了吗?” 何文静听到这里方才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在古代拜了师父之后便不得?轻易再拜他人为师,当然除非老师允许,不过这种情况是非常少的,毕竟谁会?把自己看中?的弟子再送给别人当徒弟。 而如果弟子擅自拜了其他人为师,也是非常恶劣的道德污点,算是背叛师门?,为人诟病。因此,当他听谭之问这样说时才会?如此惊讶。 不过既然现?在谭之问主动提了出来,何文静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他也不经有些愧疚,毕竟之前他心里其实?也是怀着一点两人各取所需的意思。 “学生谢老师大恩。”何文静躬身?深深一揖。 谭之问没有说话,只含笑点头,让他出去了。 真心是要用?真心换的,他能察觉出自己这个?弟子对自己心中?怀有恭敬,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先来拜望自己。 不过要换真心嘛,那自己也得?用?心替他打算,这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何文静从尊经堂出来后又遇见了好些熟人。 他来明?心书?院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跟书?院的许多人处得?都不错,此时想到要离开这里,他倒是有些舍不得?。因此,每每遇见认识的人便停下来笑着打招呼,如果亲近些的,再顺便道别。 而本以为他少年得?志会?不可一世的人,此时见何文静还是如往常一样对人亲切有加,倒是真心佩服了,就算自己心里有些隐隐的酸意,也都被这如沐春风化解,一时双方都相谈甚欢。 从明?心书?院退学后并不用?马上就到县学报道,照例院试结束后是会?有一段时间作?为学子省亲和宴请之用?。 因此,何文静只需要在半个?月后到县学办理入学手续即可。 现?在他要做的首要之事,就是回家通知他娘这个?好消息。 不过这种好消息根本不用?等他亲自回来告诉方氏。从院试榜单加急从省城发?回各府、州、县后,早有那消息灵通之人往中?榜的秀才家去报喜去了。 何文静刚到柳溪村,就有村民发?现?了他,“哎哟!这不是咱们村新出的秀才公吗?可不得?了!咱们村也算出了名了!大伙现?在都在你家给你娘道喜呢!真是可喜可贺啊!” “多谢各位叔伯婶子,大家也别叫我秀才公了,这我可担待不起,各位叔叔婶子还叫我何大郎就行,要不就叫我文静。” 何文静微笑拱手道谢,一路从村口到屋前就没歇过气,说得?他口干舌燥。 何家已经在报喜之人来时放过一轮鞭炮了,此时院中?正是满地红纸碎屑。此时方氏见何文静回来了,就又叫女儿去屋中?拿了一串鞭炮出来,热热闹闹的又放了一回。 “哎哟,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快快,大家让让,让秀才公进门?,别把人堵在外面了。” 何家小院挤得?满满当当的来道喜的人,何文静在人群中?被人七嘴八舌夸了半天后,总算有人想起他才刚回来,把他让进了屋去。 这也算是甜蜜的烦恼吧。 因此何文静虽然已经笑得?面皮发?僵,不过还是跟着方氏一起招呼来道喜的一众亲友,等把人都送走,何家小院这股喜气洋洋的氛围都还没散。 何文静说得?口渴,想着方氏估计也是一样,坐下后便给他娘也倒了杯茶:“娘你辛苦了,先喝口水吧。” “唉,娘不辛苦,不辛苦,娘高兴得?很呢。”方氏说着说着就抬手开始擦眼泪。 何文静看她哭了倒是有些无措,又有点心酸:“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哎哎,娘这是高兴的,高兴的。”方氏用?手帕擦擦眼角,看着儿子,心中?是无限的欣慰。纵然是以前有再多的苦,看到儿子这样出息,现?在也都不觉得?苦了。 何文静见她好容易止住了泪,怕她继续哭,连忙转移话题,给方氏说起廪生和县学的事情来。 以前他去明?心书?院读书?是要交束脩的,而且还有住宿费,伙食费,这些算下来每年的开销也要十两银子,而且还不算平日他买笔墨纸砚的钱,积少成多也是一 分卷阅读76 大笔支出,如果不是有他每年酿酒的钱,这些银子已经够掏空家底的了。 现?在他考中?了廪生,入官学读书?后就可以不用?再交束脩了,而且每月还会?发?放白银四两,廪米六斗。可以说,就是这些银两和粮食都可以养活他们一家四口了。 况且每年需要廪生作?保的学子那么多,光是那笔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古人常说的穷秀才,往往指的只是普通的秀才,一般能成为廪生的,再穷也不会?穷到哪儿去。 而且成为廪生后,除了可以入读县学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还有机会?可以被选拔成为贡生,然后到京城的国子监读书?。当然这种一般也是通过考察后,优中?选优,名额稀少。 而一旦成为国子监的学生后,便又不同?了,国子监贡生的出身?也算是正途,因此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朝选做官的。 虽然并不是两榜进士出身?,不过也算是读书?人入仕的一条出路,毕竟真正能考中?两榜进士之人少之又少。 何文静虽然没有想过通过国子监贡生出仕,不过不想和不能是两个?概念。因此,他虽然没有考中?院案首,不过能考中?廪生也算达到他自己的心理预期了。 他在这边给方氏和两个?妹妹讲以后的读书?计划,总算把她们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而且当听说每月还可以从官府领钱粮时都惊奇不已。 何梅扯着何文静问了半天关于读书?的事情,说得?何文静已经再无话可讲,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睡觉去了。 如果不是她眼中?闪现?的,是那跟听故事差不多的目光,何文静都要猜测她是不是也想女扮男装去考科举了。 自己这个?小妹妹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何文静无奈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教她们认字,梅娘确实?没以前那样野了,或者说是懂得?了一些分寸。莽撞丢掉了大半,倒是活泼仍是留了下来。而大妹妹杏娘也已经不再只是安静,而是带上了一股稳重沉静的气质,一看就不同?于普通村妇。 不管男女,都是可以通过读书?来改变气质的,腹有诗书?气质华,古人诚不欺我。 而他娘方氏本来对于女孩认字十分不赞同?,觉得?她们女工好,又会?打理家务,这就够了。 可是现?在她看着两个?女儿的变化,也觉得?让她们认认字也没什么坏处,万一就像儿子说的那样,她们不用?嫁到农户之家了,那显然是能识字更好。 方氏看着院中?那一地鞭炮炸裂后的碎屑,红艳艳的铺满了院子,想着她家的日子也会?如这般红红火火,越来越好的。 假期一过,何文静在明?心书?院正式办了退学后,就准备去县学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廪生制度参考明清。感谢在20210506 22:18:18~20210522: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怡然自得 1个;铭记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感谢是系统自动勾选的,有时会有漏掉的,希望不要介意哦,笔芯~ ◎35.县学 因为县学也设在清源县南街, 因此何文静从明心书院办完手续后就直接去了?县学。等他安顿好,也才不过半天时间。 县学的格局跟明心书院类似,不过整个院子看起来却要宽阔许多, 而且还有一个演武场,据说为了?上射御课用的。 而且此处与明心书院不一样的是,这里除了?主讲经?义学问之外?, 还开设有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课程, 不过是否真正开课则取决于?学生报名?情况。 这也是官学与民办学堂的区别。 一般县学、府学以?及京城的国子监, 一般都不会只开设四书课程,而是往往有自己的培养体系, 这是依据国家国情制定的人才培养方针。 而外?面的书院为了?能?吸引更多人来就读, 则是要求考中的考生越多越好,对科举无用的课程,一般不会开设。 何文静来了?县学之后就有种???入大学校园的感觉, 虽然说比喻不是很恰当, 不过他觉得模式是真的很像。 而且他还在这里遇见了?师兄李时文, 他是县学的增广生, 平日??学也十分勤奋努力。 两人遇见,何文静先施了?一礼:“见过师兄。” 李时文见是同门师弟, 也停住脚步,寒暄道:“小师弟此次被点为廪生实在是可喜可贺,师兄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喜呢。” “多谢师兄,不过微末成?绩不足为师兄挂齿。”何文静一板一眼的答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叙了?些同门之谊便也不再深谈。虽然他们都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 无奈既有年?龄上的差距,平日也无深交,实在是无其他话可说。 不过临到分别, 李时文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小师弟一句:“县学中的庞教授性格有些特别,你只记住千万不要顶撞他,如?不小心被责罚,无论对错,你只管领受就是了?,如?此便可相?安无事。” 何文静点头,心中却不禁想起谭之问的话来,难道这就是老师说的那个,性格怪异却有大才的旧识?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个庞教授身上。 之前谭之问给他的那几卷答卷何文静也一并带来了?,一共有十人,这 分卷阅读77 其中就包括了?他之前听?过的宋易和秦言成?。 何文静从拿到答卷的那日起,便在研读这些人的诗赋文章,几日下来已经?感觉到了?一些差距。 其他人就不说了?,算是各有各的长?处,又各有各的不足,但是总体上算得上优秀,因此最后被点了?前十名?,包括何文静也是一样。 可是宋、秦两人就不一样了?,何文静拜读两人的文章,只觉得样样都好。经?义基础扎实,杂文、策问用词用典恰到好处,精妙无比。就是诗赋也是一样,细微之处即可见文采斐然。 何文静看着两人答卷,觉得找不出有什么短板,想到也许别人也跟他一样拿着他的答卷在读,就觉得尴尬,这差距还真不是一点点啊。 不过他看完之后也私心觉得宋易更好一些,虽然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可是就是觉得他的文章读起来更加舒服。估计学政点他为院案首也是这个原因吧,何文静暗暗猜测。 因为这两个天才的打?击,何文静这段时间都有些蔫蔫的,也没太注意县学中是不是有一个性格古怪的教授,况且县学中其实管得也并不严,而像他这样每日都来上学的就更少了?。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只要成?为了?生员就可以?来县学入读,不过却不是强制要求必须来,而是只要按时参加岁、科两场考试即可。因为届时廪膳生、增广生和附学生的名?额会根据成?绩重新?划定人选,县学里所有人都必须参考。 而很多秀才考中/功名?后,往往就会有人来请他们去给自家孩子开蒙,有些家境贫寒的,尤其是没有成?为廪膳生的秀才,教授蒙童的束脩对他们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除此之外?则是家累。像在何文静这个年?纪就能?考中秀才的其实并不多,很多人考中秀才时往往已经?成?家,甚至孩子都开始读书了?的也不在少数,因此他们也是不可能?住在县学的。 别人来不来县学何文静管不着,他自己的烦恼都还没解决。 他现在的书本中常常夹着宋、秦两人的答卷,或是一片文章,或是一首诗词。他这是想试试自己在研读文章时,能?不能?参考一下他们的思路,用两人的解题思路来理解教授所讲课题。 不过却总是不得其法。 一日,何文静散学回学舍,刚拐过回廊便不小心撞上一人,怀中书册立时散落在地,书中夹着的稿纸也从扉页间飘出,掉落在地上。 不管是谁先撞到谁,他的涵养不允许他失礼,因此何文静也不忙着捡起书册,先低头拱手道了?声“得罪。” 说完没听?见声音,何文静抬头,就见面前站着个宽额方脸的中年?男人,这人打?扮与县学中的教授全然不同,不仅没有穿着宽袍广袖的长?衫,反而是一身利落的短打?,袖口也被束带紧紧扎着,看起来十分干练的模样。 何文静正惊讶的打?量他,这人却好似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弯腰捡起地上的稿纸,展开看了?起来。 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何文静也有些恼了?,先不说谁先撞到谁,自己的私物被他随意翻看,这本就是无礼之举。 不过他也还记得对方身份不明,因此只声音平静的道:“这位先生,此乃在下之物,还望归还。” 谁知对面之人仍是不理,目光快速在纸上扫过,一目十行,竟是看得极快。 何文静见他如?此,之前端着的笑脸有些快要绷不住了?,正准备再次出声提醒,却见那人一笑,无所谓的道:“喏,还给你,写得也不过如?此,看你竟是拿它当宝贝一样,真是可笑啊可笑。” 说完也不管他,自顾自背着手走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何文静听?到这话先是一恼,等冷静下后又有些疑惑。他将手中文章再次读了?一遍,仍是觉得精妙,为何这人却说不过如?此?不知他这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无能?之辈的轻言妄语。 回到馆舍,何文静在记忆中搜索县学中见过的教授,发现从未见过此人,那就是说他不是讲经?的教授了?。 可既然他并不教授四书五经?,为何却敢出此狂言? 何文静心中惊疑不定,也怪他这几日不曾上心,县学中到底是哪位先生教授什么课程,他竟是没有去细究过,如?今他被勾起好奇心,倒是真想知道这位先生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人了?。 而他想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找县学中经?办课程选修的书办,表示自己准备选修一门课程。 县学中选修四书之外?课程的人不多。毕竟大家还是想着把精力都花在科考上,尤其射、御,更是少有人选。 除了?因为这两门课程都十分耗费体力外?,据说教授这两门课的老师还是同一人,而且他还要求学生必须两门课都选,否则就干脆一个也别选。 何文静看着课表中教授一栏的名?字—— 庞明德。 难道真是这人?老师不是说他有大才吗?他怎么去教射御了??这两样可是完全跟四书五经?挨不上边啊。 而且因为射御比起其他四艺,算是最不附庸风雅的,现在一般也只有打?算走武举之路的人才会选修这两门课。 而武举六年?一试,且时常被取消,并不得朝廷看中,武举出身为官也往往比文人入仕做官地位低上许多,因此很少有人愿意走武举的路子。 不过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县学之中就有一人打?算弃文从武,并且立志考 分卷阅读78 上武状元。当时他话一出口,其余人皆哄堂大笑,还有人戏称其为聂大傻子。 何文静却不同,他当时听?说此事时还佩服了?好一阵。因为武举考试并不止是考兵器和拳脚功夫,也考理论。 他们考的理论不是四书五经?,而是谋略、营阵,然后再考弓马,前者不中,则后者不允许参考,有点文武双全的意思。 据说现在这位弃文从武的秀才聂成?忠,现在就在学射御。 何文静看着庞明德的名?字,又向书办打?听?了?一下他的容貌长?相?,肯定了?他就是自己那日遇见之人,心下感慨,看来他是非选这两门课不可了?。 何文静将书单填好,回到馆舍,却没料到又在房中见到了?熟人。 “退之,好久不见。”曹致远听?见开门声,转身冲他淡淡一笑。 何文静也觉得惊奇不已,问道:“致远你怎么也来了?县学住了??你家不就住在城南吗?” “住在家中虽好,只是难免也有不及之处,还是不如?退之这样直接住在学舍之中便利。”曹致远解释道。 “如?此。”何文静点点头,也不再细问了?,反正每间学舍都是住两人,来的是熟人总好过陌生人。 “对了?,退之今日怎会回来得这么晚,可是因为去向哪位教授讨教学问,耽搁了?吗?” 何文静正在脱衣服,听?曹致远问,随口道:“今日我去找书办申请了?两门选修课,因此耽搁了?。对了?,致远你选了?哪门课?” 曹致远轻轻摇了?摇头:“还没选,我现在还是准备把精力放在科举上,实在无法分心他顾。”说完又好奇的看着何文静,问道:“退之选的哪两门?可是有什么深意?我知退之从来不做无用之功。” 何文静躺在床上,已经?有些困了?,因此声音含糊道:“是射御课,致远也早点休息吧,明日又要早起呢。” 曹致远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何文静若有所思,射御......学这个对科举也有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1 13:22:30~20210522 17: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铭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知犹按剑、锦瑟华年 10瓶;妧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先生 由于县学的主要?课程都与经义有关, 因此,除了已经转战武举的聂成忠之外,其余人如果选修了其他课程, 一?般都是在下午去所选学科的讲堂上课。 不过?何文静除外,他是直接到了演武场。 等他到时,聂成忠正站在烈日下射箭, 少年人一?身黑衣, 站姿如松, 手中羽箭如流星般急射而出,看得何文静也有些心情激荡。 庞明德正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看他射箭, 此时见又有一?个人从演武场另一?边小跑而来, 微微眯了眯眼。 这就是选了他课程的书生?倒是个胆子大的。 等何文静跑到近前,两人一?照面,何文静倒是面色如常, 庞明德却是微微一?怔, 随后就是一?声冷哼。 何文静并不在意, 只恭敬道:“学生何文静, 见过?庞先生。” 庞明德懒懒的看他一?眼,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语气凉凉道:“记得下次早点?来,我记得你们一?刻钟前就散了学,下次若半刻钟之内还未到演武场,以后便不用再来了。” 何文静在心底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这是被盯上了啊。 可是他要?到演武场来, 总要?换身短打衣裳,一?刻钟时间是怎么都要?的。 不过?显然庞明德没有给他讲条件的余地,何文静暗忖, 看来以后每逢射御课只能直接穿短打去讲堂了。 “学生记住了。”何文静束手恭敬应答,随后便站在场中等他吩咐。 庞明德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善:“看到那边用红线圈出的地方没?自己?去那边跑步。”说完又补充一?句:“今天先跑十圈。” 何文静转头看了看演武场,估计大小应是比现代学校操场小上那么一?点?,姑且按每圈三?百米算,那自己?这是一?来就要?跑三?千? 庞明德倒是不觉得自己?布置的任务有多重,此时见何文静没有马上过?去,立时竖了眉:“还不快去!” 何文静一?凛,只好硬着头皮过?去跑起来。 庞明德哼了一?声,重又坐回椅子上。 他不管这小书生是为了什?么来选了他的射御课,可他眼里是不揉沙子的,尤其是对那种?满心功名利禄,为求荣华富贵汲汲营营,这种?人他最是厌恶! 何文静跑了几圈已经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耳中似乎能听见自己?肺部?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亏他之前还觉得自己?身体素质不错,看来也还差得远,底子还是虚的。 等他把这十圈跑完,已经恨不得瘫在地上,虽然知道骤然停下不妥,可他实在没力气在站着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庞明德此时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何文静,语气中冷意仍未消散:“古语有云:君子之仪,行住坐卧,皆有其法。你现在这样?也有脸称读书人,简直有辱斯文!” 何文静被他骂得满脸通红,强撑着站起身,低 分卷阅读79 头听训。 见他没有还嘴,庞明德脸色稍霁,又指了指另一?边空着的箭靶对他道:“去那边拉弓三?十次。” 何文静缓过?气,虽然刚刚才被他骂了,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该问的还是得问:“学生不曾学过?射箭,可否请老师先教?导一?下拉弓的诀窍,否则学生怕是不得其法,纵然拉满三?十次恐也是枉然。” 庞明德倒是没有想到此处,一?噎,转头瞪了他一?眼,不过?终是站到了靶前,演示了一?遍如何拉弓射箭。 之前看起来还有些懒散的人,此时往箭靶前一?站,便立时显出了凌厉的气势,何文静看着庞明德起势拉弓,也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 而且他还发现,越是要?求严格之人往往越是有一?些怪癖,比如庞明德,他明明只准备给何文静大概演示一?遍如何拉弓。 可是等他站到靶前,开始说起射箭要?诀时,又如做学问一?般,把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都说得清清楚楚,唯恐有一?点?谬误或者不翔实的地方。 “现在清楚了没有?”庞明德将弓箭收回,看他盯着自己?发呆,不耐烦道。 “啊?哦,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教?导。”何文静垂下眼睑,同?时掩住眸中惊讶。 这庞教?员讲射箭都能跟强迫症似旁征博引,不知道做起学问来又是怎样?的光景。 “哼!笨得要?死。”庞明德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嫌弃,说完又自顾自的转身离去,同?时招呼聂成忠回屋,说准备给他讲解《反经》。【1】 不过?何文静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怕他了,因为他发现这位庞教?员除了嘴巴毒一?点?之外,最多也就是拿眼睛瞪瞪他,而实际行动是没有的。 如果是其他脸皮薄些的学子,可能会觉得羞愤,不过?何文静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毒舌就气得要?死要?活,而且他现在已经准备把庞明德的毒舌当做老年版的傲娇来看了。 庞明德带着聂成忠去屋中讲经,何文静便自己?在靶前拉弓。 射箭涉及到的要?素有很多,并不是拿一?把弓,搭上箭就叫射箭。往往还要?兼顾站姿、握弓、扣弦、预拉、瞄准、脱弦等好几步。 而且射箭时如何用力,重心放在哪里,射箭之后肩膀如何放松,都是需要?专业指导的,否则不仅不能把射箭学好,还会让自己?受伤。 何文静跑了十圈,双腿已经开始出现酸痛,不过?他的双手却没受影响,只是现在身上有些没力气,因此每次拉弓时总是要?先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才能把弓拉开。 等弓弦被拉满,何文静再重新放松手上的力道,让弓弦回归原位,默了几息后又再次重复这个动作。 等三?十次拉满,庞明德还未出来。何文静也不敢擅自离开,便自己?试着取了一?只羽箭搭在弦上,朝靶心射去。 可惜羽箭飞出没几步就偏离了方向栽倒地上,何文静抿抿唇,准备再取一?支。 “呵,还没学会走就想先学会跑,你是不是以为你知道了如何射箭就能百步穿杨了?”一?道熟悉的冷声从身后传来,何文静淡定的放下手中的箭,转身道了声:“庞教?员。” “哼,装模作样?。老夫知道你心里必定早有不满,面上却偏要?装作恭顺的模样?,实话告诉你,大可不必。你若受得住,每次射御课便先来跑上十圈,再来拉弓,若是受不住,最好现在就打退堂鼓,否则若是中途退出,老夫定要?给你此门课评为劣等!” 说完也不等何文静的回答,一?甩袖走了。 何文静在原地无奈的耸耸肩,正准备回去休息,就听见身后门开了。 “师弟稍后。”聂成忠几步跨出房门,在何文静面前站定。 “其实先生并不是针对你,师弟千万别往心里去,当初我刚来时也是这样?的。”说到这里,聂成忠又拍拍他肩膀:“因为咱们以前并未接触过?射御,如果不先通过?跑步把身体基础打好,后面不管是学什?么都会有所限制,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多谢师兄教?我,其实我也感觉出来了,庞教?员虽然说话不怎么客气,可是教?授学生时却十分认真,语气严厉些也是为了我好,这我都能理解。”何文静笑着回道。 “师弟知道就好,我还望你以后常来呢,之前也有几个人来上过?射御课,可无一?不是半途而废,师弟千万要?坚持住。”聂成忠语重心长的道。 何文静笑着应了声好,跟聂成忠告别之后便往学舍而去。 每日下午是他温习功课和?整理读书笔记的时间,虽然现在他又多了一?门射御课,不过?何文静没打算破坏自己?的学习计划,仍是拿出纸笔准备开始写字。 只是由于今天是第一?次上射御课,久未有如此运动量的何文静现在拿着笔的手都有些抖。 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出一?片黑色印记,何文静右手用力,紧紧握着手中的笔,等笔尖不再颤抖了,这才下笔开始写。 只是如此一?来速度便慢上许多,等他写完,已到深夜。而且另一?边的曹致远也破天荒的没有睡,从屏风上透出的影子来看,应也是在用功苦读。 何文静将毛笔放入笔洗之中,又轻手轻脚洗漱完毕之后这才睡觉。而后不久,对面的曹致远也放下手中书卷睡下了。 ==== 城南书店,何文静正跟老板说以后可能不会经常再来这里抄书的事。 毕竟现在他 分卷阅读80 有了新的攻略对象,时间有些不够用了。 书店老板不知道何文静是有其他事情,还以为是他考中廪生,觉得抄书的价钱有些太低了,因此便说愿意给他加价。 自从何文静考中廪生后,他之前的手抄本价格都比其他人抄的要?卖得高些,还有些人觉得他有气运,拿着他手抄的经书,说不定自己?科考时也能借一?借他的运气,万一?就考中了呢。 何文静谢过?掌柜好意,说清楚自己?确实是忙不过?来,如果以后有时间,定优先考虑他家?,这才脱身出来。 而至于陈寅,现在他已经将《三?字经》学完了,何文静到后来就是每次给他说一?说里面的典故,到如今连典故也已经基本讲完,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毕竟他也不可能真去给他当先生。 “何大哥,以后我能去县学找你吗?”陈寅眼中满是不舍。 “当然可以,如果你以后有事找我,就在离县学门口?不远的桂树上挂一?段彩绳,届时我便来找你如何?”何文静笑着答道。 “那一?言为定。”陈寅伸出小拇指。 何文静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小拇指:“恩,一?言为定。” 陈寅回到水车胡同?,之前一?直强忍着的伤心这下却是再也忍不住,见到陈秀娘后便扑进她怀中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反经是一种讲谋略的书,并不是要教聂大傻子如何造反哈。 射箭要诀来源网络资料查找。 感谢在20210522 17:22:33~20210523 17:2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九珩 20瓶;迷糊的小咸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少年 陈寅回到水车胡同, 之?前一直强忍着的?伤心这下却是再也忍不住,见到陈秀娘后便扑进她怀中大哭起来。 “寅哥儿这是怎么了?”陈秀娘掏出帕子给弟弟擦眼泪,边哄边问道。 “何......何大哥现在进了县学, 以后......以后再也教不了我读书?了。”说到这,陈寅更?加伤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陈秀娘用手抚着陈寅的?头顶, 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 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们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他们姐弟的?路始终都要靠自己走。 “寅哥儿别?伤心, 姐姐正准备给你说, 咱们攒的?钱已经够送你去?私塾了,等过?几?天姐姐就送你去?读书?好不好?” “真的??”陈寅眼睛亮亮的?看着陈秀娘,虽然声音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但是脸上已是挂上了大大的?笑。 “嗯, 真的?, 姐姐明日就带你去?找私塾好不好?” “好!”陈寅知道自己可?以去?私塾后总算是破涕为笑, 又?回房中背他的?《三字经》去?了。 陈秀娘看弟弟走了,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又?重新将?绣架撑起,开始刺绣。 她这次绣的?是一副观音图。 雪白的?缎子中间,大士宝相庄严,一手托了净瓶,一手执了柳枝, 神态雍容慈悲,栩栩如生。 这是县中绣楼最?近新接的?一桩单子,据说是给某个大户人家老封君的?贺寿礼品之?一, 因?为需要极深的?功夫,一直没有绣娘接这一趟活计。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绣得好就罢了,若是不好,那?就要整个砸在手里,不说别?的?,就是这做绣面的?流银闪缎就值不少钱,陈秀娘这匹段子也是在绣楼赊买的?。 她本也不想冒险,可?一来是她现在确实需要钱,二是因?为她对绣人像还算拿手。 与绣山水花鸟不同,绣人像时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握好所绣之?人的?神态,即使针法不够出神入化,但是只要神态有了,那?么这绣像便不会显得死板。 所以关键就在两个字——传神。 陈秀娘仔细净手后方敢下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等这绣品交到绣楼后,寅哥儿这段时间的?束脩就不用愁了。 天光逐渐暗淡,陈秀娘收了最?后一针,右手虚虚在绣像上抚过?,心中大石放下,总算是完成了,自己这几?个月的?功夫到底没白费。 扯过?一旁的?白绢盖在绣像上,陈秀娘揉了揉手腕,准备去?厨房做饭。 水车胡同地处清源县北,是县中贫民杂居之?地,此处除了小巷遍地,曲折难走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的?人口也十分稠密。 这里的?许多房子都是早年所建,可?是户主却早已不住这里,因?此这些老房子常常是租给一些外乡来的?贫民居住,甚至穷些的?,还会两家共租一个院子。 陈秀娘走到厨房,就见同住的?刘大嫂已经在灶上做饭,便先搬了凳子摘菜,准备等她熄火后再做。 而本来之?前还赶三赶四架火烧柴的?刘大嫂,见陈秀娘进来了,反而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连切菜的?笃笃声都慢了下来。 陈秀娘在一边看着,抿抿唇,暗暗吸了口气,仍是继续摘菜。 因?为不舍得弟弟吃苦,陈秀娘并不像刘家大嫂那?样,炒菜连素油都舍不得放,而是专门熬了一罐子猪油,炒菜或是做汤时她都会挑一些出来放进锅中。就这已是比在家中时差了许多,因?此隔三差五的?,她还会给弟弟蒸上一 分卷阅读81 碗鸡蛋羹。 也正是因?了此事?,她跟这刘家大嫂才会结下梁子,或者?说是被她发现刘家大嫂偷用她的?油,甚至还偷拿她的?鸡蛋后,对方恼羞成怒,开始单方面找茬。 陈秀娘本来体?谅她一个寡母带着幼儿讨生活不容易,加之?她自己也是同样的?处境,也没想与她计较什么,谁料对方竟觉得她软弱可?欺,愈发得寸进尺。 于是她也只好端出架势,由?此两家人便开始不对付起来。 刘大嫂觉得自己现在算是占了上风,因?此愈发得意,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陈秀娘怕弟弟饿着,看她这样,眼珠一转,便站到厨房门口对着屋子喊道:“寅哥儿,寅哥儿,快过?来帮姐姐摘菜,一会姐姐给你煎鸡蛋吃!” 话音刚落,一边的?院子便冲出一个小人来,不过?却不是陈寅,而是刘大嫂的?儿子刘旦。 “娘!我也要吃煎鸡蛋,我要吃鸡蛋,我好饿啊,怎么还没开饭?!”刘旦比陈寅小一岁,不仅嘴馋而且喜欢撒泼,稍有不如意便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陈秀娘来这里不久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 “我的?活祖宗,别?扯娘的?袖子,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刘大嫂一时只觉手忙脚乱,袖子刚从儿子手中扯出来,手中锅铲还未翻几?下,刘旦已经开始在原地跺脚了,“我要吃煎鸡蛋,我要吃煎鸡蛋嘛!” “好好好,娘给你做,给你做啊,马上就好。”刘大嫂忙不迭安抚儿子,抽空还转头狠狠瞪了陈秀娘一眼。 陈秀娘拍了拍手站起身,手指上染了点青色的?菜汁,不过?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径自将?菜盆端出去?打水清洗,等她回来,果然灶上已经没人了。 自从发现她熬的?猪油和鸡蛋被人偷过?之?后,陈秀娘就把这两样放到了房里,厨房里不过?放些酱醋。可?是等她打开罐子后,还是发现被人用了一些,尤其是装醋的?瓶子,瓶口的?塞子都没塞紧,她自己是从来不会如此的?。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陈秀娘轻轻啐了一口,只觉得这妇人实在是太讨厌了。又?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以后她再存多些钱,早晚要搬离这个地方,自家单独租个院子。 想着刚才说的?给弟弟煎鸡蛋,陈秀娘便又?回房去?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她早知道寅哥儿不是那?贪嘴好吃之?人,刚才虽不过?是为了将?刘家那?个磨人的?小子招来,不过?他们也确实许久没有吃过?煎鸡蛋了。 嫩黄的?鸡蛋和着青菜炒了一盘,糙米淘洗下锅后,陈秀娘又?去?坛子里夹了两只雀酢出来,放到盘中蒸上,姐弟俩的?晚饭便算是做好了。 这一餐在平民百姓中已经算是丰盛了,毕竟三月不闻肉味的?人家也多的?是,可?是陈秀年还是觉得有些心酸。这麻雀还是她自己在院中捕的?,瘦小得没有二两肉,这东西最?多只能算小荤,正经油水是没多少的?。 等她明日卖了绣品,一定要去?割上两斤肥肉回来给寅哥儿补补身子,陈秀娘给自己鼓气。 第二天清晨,因?为急着把绣品交到绣楼,陈秀娘特地起了个大早,仔细梳洗过?后,用细绢布将?绣画裹了几?层,小心的?抱在怀中出门而去?。 谁知刚路过?旁边刘大嫂家的?屋子,脚下突然泼出一盆水来。 陈秀娘大惊,赶忙后退几?步,来不及查看脚下,先往怀中看去?,见包裹着绣画的?白娟外面被印上了几?点水渍,心中一慌,连忙打开查看,见最?里面那?层裹着绣画的?白绢没有被侵湿,这才大松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大怒,陈秀娘将?绣画重新用干净的?白绢裹好放入怀中,抬头怒目看向台阶上的?人。 刘大嫂站在台阶上,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嘴上的?道歉也十分敷衍:“哎呀,我来倒洗脸水倒是没看见大妹子你,实在对不住了,下次大妹子走路可?要看着点。”说完就准备甩手走了。 “站住!”陈秀娘大喝一声,走上台阶。 “刘大嫂轻飘飘一句对不住就算了?什么叫我自己走路看着点?你拿水泼我还成了我的?不是不成?!”陈秀娘平日说话总是轻言细语,如今气急,面上也带上了平日没有过?的?疾言厉色。 刘大嫂见她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时有些被吓住,声音中不自觉的?就透出气短:“那?你......你想怎样?我不过?就是不小心,再说你身上不也没打湿吗?凶什么凶?”说到后面,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声音不自觉的?就又?理直气壮起来。 “不小心?你家平日一干脏水从来都是泼在院中,偏我出门时就泼在了我脚下。你说我身上没打湿,那?你看我鞋上是什么?!” 陈秀娘将?绣鞋从裙下伸出,让她看自己脚上的?氤氲痕迹,不等她开口又?接上下一句:“我不过?些许质问,你便反诬我态度凶恶,到底谁才是真正蛮横不讲理之?人!” 刘大嫂被堵得哑口无言,当下见辩驳不了,便准备撒泼耍混:“哎哟喂!我不过?就是早上泼了盆水出来,没想到就被人说成是恶人了,这可?还要不要人活了!咱可?是清清白白做人的?良善人,这青/天/白/日的?就有人诬赖人啊!” 陈秀娘一听?她哭嚎,更?加怒不可?遏,索性现在天色尚早,巷中也无行人,许多人家也还没起床,不过? 分卷阅读82 要再等她嚎下去?,看热闹的?人才是真该出来了。 于是便直接开口呵斥道:“闭嘴!你这泼妇看看我怀中这是什么?这可?是县中最?大的?绣楼掌柜急要的?绣件,是要送给王大老爷的?娘做贺礼的?!如今你把这绣品污了,现在不如你就跟了我去?县衙,看看你说的?不小心骗不骗得了县衙的?大老爷,如果不能,那?就赔我钱来!” 刘大嫂一听?要去?县衙,还要赔钱,吓得立时收了声,见陈秀娘咄咄逼人的?模样,竟是不敢再干嚎。又?怕自己是真的?污了她怀中的?东西,慌忙说了句:“没有没有,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泼水,我可?没泼水,谁见到了?我忙得很,可?没工夫跟你这小姑娘掰扯。”说完便一个闪身进了院子,又?反手关上了门。 陈秀娘这下都被气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跟这些市井妇人争执,没想到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这些人耍赖撒泼的?本事?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不过?当下也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得赶着把绣品交了她才能放心,然后等她从门前转身,就看见巷中站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后争取日六,如果来不及就日三,实在是我有强迫症,写完要看一遍,发之前又要看一遍,然后我手速又慢,就...比较虐...... 系统默认勾选的感谢,有时候会有漏下的,估计跟我放存稿有关,如果没有及时感谢,请原谅,不好意思。 感谢在20210510 17:25:53~20210524 15: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伽罗 5瓶;相知犹按剑10瓶,妧染2瓶;锦瑟华年10瓶;迷糊的小咸鱼5瓶;容九珩20瓶。 感谢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1个;怡然自得1个;铭记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初见 陈秀娘见巷中有?人, 先是一怔,随后脸上腾得烧得通红。 巷中之?人身穿一身普通的青色儒衫,身量颇高, 浓眉秀目,看穿着打扮应是书生,只是与?他气质有?些不符的是, 腰间还挂着一个绣着朵杏花的荷包。 她刚才那凶巴巴的样子?该是全被这人看去了吧?这也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 陈秀娘局促之?中又生出些羞恼来, 鼓起眼睛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快步出了巷子?, 只是看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巷中之?人正是何文静。 原来昨日陈寅知道自己可以去私塾之?后, 便去那桂树上挂了段彩绳,准备告诉何文静这个好消息。 而好巧不巧的是,今天?恰好是县学?休息日, 本来两人平日都是约在书店见面。不过何文静习惯早起, 以为是陈寅有?什么急事?, 索性也不再等?到下午, 就按着之?前?陈寅给的地址一路寻了过来。 刚进巷中不久他就听见了争执声,而且听声音正是自己准备去的方向, 因为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才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 何文静想起这姑娘临走之?前?瞪自己的那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干嘛要瞪他? 虽然他刚刚确实有?被这彪悍的小?姑娘震撼到, 毕竟自从来了这个地方这么久,这样牙尖嘴利又有?些凶蛮的小?姑娘他确实没见过。 这个朝代的民风虽然算不上开放,但是也不算特别保守。每逢节日, 县里也会有?许多小?姑娘跟着家?人到县里逛逛,不过大都十分羞怯胆小?,就算偶有?活泼些的,如他的小?妹梅娘,也只限于耍耍小?性子?。 像这个小?姑娘一样,能气势汹汹的连声质问一个看起来要比她大许多的成年人的,何文静还真没见过,因此一时有?些惊讶。 不过对此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更谈不上偏见,毕竟在现?代比这厉害的小?姑娘多了去了,有?段时间还流行野蛮女友呢。 也正是因为没有?想到这方面去,何文静才没有?转过弯来,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什么临走前?还要瞪他一眼。 “唉,算了,就当她今日心情不好吧。”何文静无?奈的摇摇头?,想起自己是来找陈寅的,又重新数起小?巷中房屋的顺序来。 何文静反复确认,第五条胡同左拐第三户人家?,可不就正是刚才这小?姑娘站的这家??不知这孩子?家?中的长辈是刚才那个妇人还是这个小?姑娘? 不过现?下多想无?益,既然来了总归是要问问陈寅到底是有?什么事?找他,于是何文静便走上前?轻轻叩了下门上的铜环。 住在西屋的刘大嫂还以为是陈秀娘仍然没走,要找她赔钱,因此并不理会,只作没听见。 何文静敲了半天?没人开门,正准备离去,此时门却开了。 “何大哥?!你怎么来了?”陈寅声音惊喜道。 何文静转身,见确实是陈寅,也停住脚步:“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了呢,差点就走了。” “这门不知怎么从里面拴上了,平日不是这样的啊?”陈寅挠挠头?,转瞬又笑开了:“不管它了,我正准备直接去县学?找你呢,没想到却是何大哥先来找了我。”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何大哥先到屋里坐吧,刚好我一个人在家?,我 分卷阅读83 姐姐刚刚出门去了。”陈寅招呼何文静进门,然后领着他往西边的一处院子?而去。 何文静跟在陈寅身后,顺便打量这座小?院。 这院子?的格局看起来很像一个口字,中间是石板铺成的空地,中间围了两个花坛,种了几棵不大不小?的树,树枝上晾晒着青菜叶。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另外两头?则看起来像是厨房和柴房。 许是因为房子?年代久远,很多地方已经显出破败来,墙上也有?好几处青砖脱落,只用黄泥暂且做了修补,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看来这孩子?的情况倒是与?自己想的差不多,不过听他说是姐姐出去了,想来就是刚才那个小?姑娘了。 “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我看才过了一日,那桂树上就挂了彩绳,可是你遇到什么急事?了?”何文静跟在陈寅身后进了屋子?,顺便把?早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陈寅给他倒了杯清水,随后也跟着坐下,听何文静问才记起自己本来准备干什么来着。 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何大哥,我是想告诉你,我以后也可以去私塾念书了,到时候我让姐姐也去找一家?在南街的私塾,这样以后咱们还能经常见到呢!”陈寅语调轻快,透着十足的欢喜。 何文静没料到是这事?,虽然这确实算不上什么急事?,不过他看着墙上用炭条写?的颜色深浅不一的《三字经》,也知道他应是极渴望读书的,想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吧。 而他得了这天?大的好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己分享,可见是真把?他当朋友了。 因此何文静也没有?说扫兴的话,反而真心的恭喜他,让他以后好好读书,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到县学?去找他。 陈寅重重点头?,眼神闪亮。 既是无?事?,何文静也就不再久待,很快便从何家?离开了。 陈寅把?他送到巷子?口,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往家?走,可没走几步就听见姐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寅哥儿?你怎么在这?” 陈秀娘手上拿着一个纸包,里面包的是刚刚去肉铺摊子?上割的肥五花,她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家?,因此交了绣件后就紧赶慢赶的往家?走,没想到却在巷子?口看到了弟弟。 “姐姐,刚刚何大哥来过了,我刚刚是送他离开呢。”陈寅老实答道。 “何大哥?”陈秀娘疑惑。 难道就是刚才那个书生? 于是陈寅就把?前?因后果又给陈秀娘说了一遍,还强调说希望能去南街那边的私塾上学?,因为何大哥说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去问他,听说他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可厉害呢! 陈秀娘在一旁沉默的听着,见弟弟眼中是藏不住的高兴,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虽然爹娘去世的早,但是陈秀娘自己对双亲是有?记忆的,而且也记得被父母疼爱的日子?。像她爹就总是在她娘教训她的时候出来打圆场,还会经常带她到街上去,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 可是陈寅却是不记得的。 从他懂事?起,身边就只有?一个姐姐是真心疼爱他,虽然陈家?大伯最开始也有?段时间装模作样的扮慈爱,可是真心与?假意总归是不一样的,尤其?被拆穿后更加不堪。 因此现?在他遇见年长些的,又对他好的同性长辈,就免不了生出些孺慕之?情。 这样的寅哥儿让她心疼,因此陈秀娘也不愿去过多干涉弟弟,总归多一个人对弟弟好也是好事?。 况且她平日总是听弟弟提起这人,自己没见到之?前?总免不得在心底防备猜测一二,今天?见到真人了,看着倒像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也让她稍稍放了些心。 想到这儿,不自觉又想起他当时看自己那惊讶的眼神,陈秀娘秀眉一拧,轻哼一声:“大惊小?怪......” “姐姐你说什么?”陈寅抬头?,疑惑的看着陈秀娘。 “啊,没什么,姐姐什么也没说。咱们赶紧回家?吧,中午咱们做红烧肉吃好不好?”说完便加快脚步往胡同深处走去。 “咦?难道是我听错了?”陈寅疑惑的挠挠头?,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 何文静从水车胡同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县学?,而是去拜访了老师谭之?问。 谭之?问正在桌案前?拟书院论辩的题目,见小?弟子?来,头?也没抬,仍是专心致志的斟酌论题,声音中却透着十足的轻松,显然此刻心情不错。 “退之?来啦,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何文静已经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因此也并不觉得受到轻视,将自己的来意说了。 谭之?问听弟子?说罢,哈哈大笑,摇了摇头?,手中的笔也放了下来:“你说的这个庞教员确实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位旧识,那话也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还是那么狂。” “至于你说他现?在去教射御去了,这我倒是没想到,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全才,君子?六艺,样样皆出类拔萃,教什么都不意外。”谭之?问语气带着几分激赏的道。 “竟这样厉害?!”何文静也惊讶了,这样一位大才之?人,为何只会在这小?小?的清源县县学?中当一名普通的教员呢? 何文静想起之?前?谭之?问说他不愿入官场,只醉心学?问,可他总觉得应该另有?隐情。 谭之?问见弟子?神色,淡淡一笑,语重心长的道 分卷阅读84 :“退之?啊,这官场之?中远没有?你想得那样简单,不是只要有?才就能当好官,更不是有?大才之?人就能得到重用,这其?中的奥妙,等?你入仕之?后就知道了。” 何文静眉头?微皱,有?些明白?谭之?问话中未尽之?意了。 官场之?中,只凭书生意气或者一腔孤勇,再有?大才的人也会如被困住手脚般施展不开,如果加之?性格火爆,脾气执拗,那更是大忌,庞明德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弟子?明白?,多谢老师教诲。”何文静拱手揖礼。 “嗯,去吧,多琢磨琢磨,为师相信你会想明白?的。” 谭之?问又重新回到桌前?,正准备提笔,忽又想起什么,抬头?道:“对了,乡试虽还有?三年,可你也需加紧研读经史,尤其?是一些儒学?大家?对于四书、五经所作的一些衍义注解,你不妨多看看,下次再过来时,记得各交一篇策问过来。 ” 何文静没想到会被谭之?问留作业,估摸着自己这几日该是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了,不由暗叹一声,自己现?在该是赶得上备战高考了吧。 辞别谭之?问,何文静回到县学?之?后就打算开始翻书,找做资料做策问,却没想到半道上遇见了庞明德,又被他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3 17:18:09~20210525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扫南山云 15瓶;锦瑟华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点醒 辞别谭之?问, 何文静回到县学之?后就打算开始翻书,找做资料做策问,却没想到半道上遇见了庞明德, 又被他叫走了。 “先生可否容学生去换身衣裳?现?在这?样实在不?太方便?。”何文静并没有反问他为什么休息日还要上课,反正?这?就是个?顺毛驴,摸不?得倒毛。 “啰啰嗦嗦, 快点去, 半刻钟后我要在演武场见到你。” 何文静小跑回馆舍换了衣服, 等他到演武场时,就见聂成忠正?在场中打拳。 一套拳法被他使得虎虎生风, 每次出?拳都十分干净利落, 已经很有些章法了,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是庞明德教的。 何文静在心中猜测,不?免就悄悄斜眼去看他。 这?个?朝代没听说过?谁有武功, 最多就是学些防身的拳脚功夫, 像一些边关大将, 最多??就是学了一些刀法拳法, 然后本人勇武些,力气大些, 便?算得上厉害了。难道这?庞教员??是深藏不?漏的大将之?才? “看什么?还不?过?去射箭,都学了这?么久了,还不?能射中靶心,你??好意思成天?到处乱走,荒疏成这?样, 难怪连一个?小小的院案首都考不?中。”庞明德瞪他一眼,冷嘲热讽道。 何文静对他的语气倒是不?甚在意,可是却自问不?算懒惰之?人, 而且他??并没打算考武举,这?才多久,就想让他一个?刚学射箭没多久的人射中靶心,这???算一种强求了吧。 态度可以不?在意,但是这?种无端的指责他却是要反驳的。 因此便?冲庞明德道:“不?知庞教员何出?此言?学生虽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但??自问对于治学并无懈怠,每日卯时未到便?晨起读书,散馆之?后??多是复默经书讲义,算得上用心。而这?射御本为选修,且学生修习时日尚短,不?能射中靶心,实是人之?常情?。” 谁知庞明德听他这?样说反而轻笑出?声,抬着下巴问道:“你说你卯时未到便?晨起读书,就算得上勤勉。散馆之?后糊弄着重修一遍便?算用心,实是可笑,你做这?些难道就是为了欺骗自己,你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吗?” “学生......”何文静才刚说两个?字就又被打断。 “别狡辩,少做些自欺欺人的事?,不?是说你每天?看似努力了就叫努力,你这?种表面功夫最多??就是糊弄一下自己,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才知道这?种表面功夫最没用了。” 何文静仍是不?服气,抿着唇不?说话。 庞明德见此,叫过?一旁的聂成忠,道:“成忠,告诉他,你当初射中靶心花了多久时间。” 聂成忠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道:“大概是两天?吧。不?过?后来我手指受伤了,第二箭就又射歪了。” 何文静听道这?话,诧异的转头:“两天??” “没错,就是三天?。” 庞明德背着手,看着他,语气冷冷的道:“你以为他为何能这?样快就射中靶心?难道是因为他天?赋异禀,比别人都聪明?并不?是,因为他这?三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一直在射箭,因此他手指才会受伤,第二箭才会射歪。” 何文静没想到聂成忠竟有这?样的毅力,心下有些震撼,??不?由得思考起庞明德的话来,然后就越来越心惊。 就他自己来说,对读书虽然算得上努力,但??绝算不?上苦读。从?他给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就看得出?,每日虽然都安排得满满的,但是其实??有保留。 比如他从?来不?会熬夜读书,??会给自己安排休息时间,而且每隔几日还 分卷阅读85 会与朋友聚一聚,他觉得这?样的安排很科学,跟他在现?代上学差不?多。 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总不?能为了读书就每日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吧?这?就是他开始读书时的想法。 “你是不?是在想你做得已经够好了,许多人还做不?到你这?样呢,是不?是?”庞明德扯了扯一边的嘴角,继续道:“能做到这?样确实不?错了,不?过?那是针对资质极好的人,至于你嘛......” 说到这?,庞明德撇了撇嘴角,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 他话没说完,何文静已经明白他话中之?意,一时臊得满脸通红。 古人对于读书刻苦的典故有很多,如“凿壁偷光”,如“焚膏继晷”,而何文静一直觉得要科学的读书,劳逸结合,其实这?样是有些想当然了。 现?代跟古代科举本就不?同,再说就是在现?代的学霸,很多??是熬夜苦读,而他既然没有任何优势,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所谓的学习计划就能秒杀众人? 而事?实??确实如庞明德所说,当他遇到真正?资质上佳的举子时,他所做的就远远不?够了。 “现?在知道自己又蠢又懒了吧???就是你,明明这?么笨了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庞明德再插一刀。 何文静被他说得有些吐血,不?过?他只会对嘴毒心??毒的人心存芥蒂,像庞明德这?样嘴毒心却不?坏的,虽然有些扎手,不?过?何文静倒不?会真往心里去,因此,听他这?样说了,便?诚心请教道:“还请老师教我。” “教你?我干嘛要教你?去,赶紧过?去射箭,两日之?后若你再没有长进,我便?按你懈怠处理?。”说完又自顾自坐到廊下,双手抱胸闲闲的看着两人。 何文静被他堵了回来,??不?再言语,平静的站到靶前起势拉弓,只是心里却是怎么??平静不?下来。 用庞明德的话来说,他算是少了一些孤注一掷的决心,看似做得好,其实并没有竭尽全?力,因此才会在遇到与他一样勤奋,但是资质却比他好的同考生时败下阵来。 这?一点庞明德确实没有说错。 不?过?何文静??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开始日夜苦读,但是若与像宋易和秦言成那样,既勤奋又天?资聪颖的人相比,三年之?后的乡试??不?一定能取得比之?前院试更好的成绩,因为到时候出?色的人只会更多。 所以,除此之?外,他还是得再想其他的办法。 羽箭脱弦而出?,这?次总算堪堪射到了靶上,只是离正?中红心还有一段距离。 何文静转身从?箭筒之?中再次抽出?一支羽箭,目光落到聂成忠和庞明德身上,片刻后又垂下眼睑,勾唇淡淡一笑,他觉得要让庞明德教他学问好像??不?是很难。 羽箭再次搭到弓弦之?上,何文静转身,屏息凝神,直指箭靶,片刻之?后,扣弦的手指再次一松,箭尖钉到靶上,离红心又进了一步。 等到天?光逐渐暗淡,何文静终于堪堪射中靶心,那一刻的巨大成就感令他欣喜若狂,差点欢呼出?声。 不?过?想到庞明德的毒舌,便?又强自忍住,不?过?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无法隐藏。 “哼,想笑就笑吧,你??就这?点出?息了。”庞明德总算起身,吩咐两人不?必再练,各自回去。临走之?前还对何文静嘀咕了一句,“??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这?到底是夸奖还是嘲笑? 何文静把这?句话在心里反复想了几遍,决定把这?当做夸奖了。 “多谢老师。” “谢我什么?”庞明德挑眉。 “谢老师教我。”何文静并不?直说,怕这?毒舌傲娇恼羞成怒。 “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一看就没憋什么好,赶紧走,若是因此没有完成学堂教员布置的课业,到时可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学生不?敢。”何文静恭敬颔首应答。 “哼!”庞明德见何文静怎么??不?恼,??有些无趣,一甩袖子走了。这?谭官迷收的小弟子倒是看着比他还要油滑,都是一样的惹人讨厌。 “师弟,你这?进步真够快的啊!看来你的悟性还是比我高,想当初我从?射中箭靶到射中靶心,可练了不?止一个?下午。”聂成忠见庞明德走了,上前几步走到何文静身边,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 “嘶~” 何文静被他一拳锤得倒退两步,之?前本来就酸痛的手臂现?在更痛了。 “啊,对不?起,我刚刚打拳时的手劲还没收回来,下次我收着点。”聂成忠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语气歉然。 “没关系,师兄??是为我高兴。”何文静揉揉肩膀,不?在意的道。 “对了,师兄你这?拳法??是老师教的吗?” “啊?这?不?是。这?是老师从?他的藏书中找了一本拿给我的,说这?套拳法虽招式简单,制敌却十分有用,尤其像我这?种力大的,最适合修习这?种拳法。”聂成忠老实回答。 “老师还收藏了拳法的书?”何文静??惊讶了,这?是一个?什么人啊。 “嗯,不?止拳法,老师房中的书多着呢,除了上次给我讲的《反经》外,光是讲谋略的书都还有一箱子,说是要我以后都学完,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 聂成忠想起当时庞明德给他说,要他以后把这?些讲兵法谋略的书都看完,他还以为自己 分卷阅读86 听错了,这?跟考科举??差不?多了吧! 何文静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心里不?自觉就开始打起小算盘。 两人告别后各自离去,何文静回去简单梳洗之?后便?开始重新修改自己的学习计划。 他现?在不?能再呆板的制定什么时候学什么了,就像庞明德说的那样,他太拘泥于形式,而且看似规律,其实??让他学习的时间太过?零碎化,对于需要深入学习的地方来说,他的学习计划反而起了反效果。 他现?在就准备按照考试内容,进行分门别类的专攻,而且学习的时间??得加长了。 不?过?虽然如此,每日的练字还是必须的。 一手好字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而且他??发现?,以前自己只练一种字体的模式实在太狭隘了。即使他把馆阁体写得再好,可是若没有自己擅长的一种书法笔体,那他以后??绝不?敢称自己是有书法造诣之?人。 由于练习射箭已经有段时日,何文静现?在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回来后拿笔都手抖,反而现?在不?自觉的下笔之?时笔锋有力,即使是看着规整圆润的馆阁体,在他看来已经隐隐的透出?了一些气势。 因为何文静的射御是选修,因此只用隔一日去即可,不?过?他想起聂成忠说的藏书,还是决定即使不?上射御,??要每日去庞明德那里露露面。 并且为了明日,他还准备了特别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回去写存稿,吃完饭开始写,还是只写了一章,躺平......我仿佛看见自己插满flag然后又默默拔掉的场景。冷漠.JPG ◎40.厚颜 据聂成忠所说, 因为他现在转为参加武举,因此庞教员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 他毕竟算是半路出家,除了?每日需要修习拳脚功夫之外, 他还有专门的理论课程要上。 而何文静已经找他要到?了?每堂课的时辰表,现在他就准备去蹭课了?。 按照课表,庞明德该是刚刚给聂成忠讲完天文地理, 即《甘石星经》和《水经注》【1】, 这也是必学的内容, 为的就是避免以后带兵打仗时,为将?之人连基本?的天象和地理都分不清楚, 在战场上变路痴可不是闹着玩的。 接下来应该就是讲《反经》了?。 这本?书?何文静是做过?功课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来蹭课的原因。 庞明德教谋略,并不只将?教材局限于讲解兵法布阵的书?,而是会将?格局扩大到?讲解整个形势。他从不只教给聂成忠某种阵法, 而是要培养他的全局观。 毕竟如果脑子?不灵活, 不能因地制宜, 依势而行, 就是会再多阵法也没用。 他的这种想法让何文静觉得很惊艳,而且这本?《反经》虽然看似跟科举内容无关, 但是实际上在他看来关联之处颇多。 此书?不仅融合了?儒家、道家、兵家、法家等多种思想学说,而且书?中还涉及到?了?政治、军事、外交等多种领域,有小《资治通鉴》之称。【2】 何文静正?愁自己对古代的政治、军事及外交了?解得不够多,这下正?好机会来了?。 庞明德讲完一堂课,不过?出门稍作休整, 等他再回来时,就发现这屋中多了?一人。 “你?来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打算弃文从武,考武举了??”庞明德冷眼看他, 语气之中赶人意思显而易见。 何文静只作不懂,站起身行了?一礼,面带笑?容,态度恭敬道:“学生听闻先生在讲《反经》,心生向往,故想请先生容学生旁听。” “旁听?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来随便去,想来听就来听?哪日不耐烦了?,便只道旁听而已,这么轻松?”庞明德语气愈加冷硬,连带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何文静听他这样说,倒似找到?了?话柄一般,连忙道:“先生请放心,学生既来上课,便如成忠师兄一般,一干课业照做,如有疏忽之处也任凭先生处罚,绝不敢半途而废。” 庞明德被他这厚颜惊得怔了?一下,问?道:“我说让你?来了?吗?你?这是从哪句话中听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何文静疑惑,“先生说怕学生只是心血来潮,听了?半截就不再来了?,怕学生把这当游戏之所,因此故而发怒,难道竟不是这样吗?如若不是,那又是为何?” 为何,为何,还能为何?我就是不想教你?这年纪轻轻就城府深沉的小狐狸!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出口,自己话中的嫌弃已经算得上显而易见了?,可惜这人面皮实在不同旁人,装傻功夫一流,庞明德被噎得不轻。 他自己也纳闷了?,以往县学中那些学生,也有来找他请教学问?的,可别说被他当面嘲讽了?,就是多受他几次冷眼,多听他几句冷话,下次见面必要躲得远远的。要么如耗子?见了?猫,要么则表面恭敬,背地里说他刻薄寡言,不配为人师。 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愿意来找他。 这些他统统都不在乎,不过?是一群只想捞好处,却半点不想下功夫的人。再说这些汲汲营营之人本?就不值得他另眼相看,倒是这聂成忠还算有一片赤子?之心,得了?他几分看重。 但是像何文静这样打不走撵不跑,一概嘲讽只作未闻的人,他倒是第一次遇见。 庞明德又看了?眼面带笑 分卷阅读87 ?容站在下首的人。 这人才不过?十四岁年纪就能如此能屈能伸,且沉得住气,以后若是入得官场,不是成大才,就是成大恶。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时也有些复杂。 “既如此,那就坐吧。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若你?所说有一条没有做到?,我便直接将?你?赶出去,你?也不用再到?我讲堂来听课。” 何文静听罢大喜:“学生必不敢懈怠,请先生放心!” 于是,庞明德的学生自此便又多了?一个人。 对于何文静选了?射御课,而且貌似对去上射御越来越热衷之后,曹致远也感到?十分疑惑。在他看来,何文静应是没有弃文从武的意思的,不然最近也不会读书?越来越勤勉。 可他把时间荒废在这种毫无用处的地方又是为什么呢? 不对,应该不会是毫无用处,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何文静从不会做无谓的事,既是这样,那他跟这庞教员之间就该是别有隐情。 想到?这里,曹致远也坐不住了?,起身去找了?县学的书?办,也选了?射、御两课。 也幸亏县学中常年在馆的生员不多,而庞明德的课更是少有人问?津,因此在教员有余力的情况下,适当的插班是允许的,不然换了?礼、乐,他现在再想报名就不行了?。 庞明德一般是隔一日上理论课,何文静下午去上射御时刚好是武课,此时庞明德正?在教聂成忠骑马,这是在学御车之前必修的功课,而他自己则是在一边射箭。 然后他就看到?了?同样穿着一身短打的曹致远。 “致远?你?怎么来演武场了??”何文静是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来上射御的,毕竟曹致远虽不能说弱不禁风,但是文弱是有的,而且身板也不怎么壮实,至少在他们几人中,他是最瘦弱的。 曹致远好似没看见他面上的惊讶,淡淡一笑?道:“我是来上射御的,昨日我已经去书?办那登记了?,今日既然有课,便来了?。” 何文静这下是真的震惊了?,而且他还有点隐隐的预感,总觉得曹致远是因为自己才选了?射御。 “致远只要想好了?就行,庞教员博学多才,致远兄必能受益良多。”何文静面色未变,语气平静的道。 “正?是如此。”曹致远含笑?应答。 庞明德也见到?了?新到?场的曹致远,态度与对何文静那时一样,仍是直接打发他去跑圈,十圈之后再让他过?来拉弓。 何文静站在靶前射箭,看曹致远在那里跑步,才不过?三?圈,他身形已经有些踉跄了?。 他皱了?皱眉,思考起曹致远这人来。 如果他真是因为自己才选了?射御,那么与自己的攀比争胜之心应该就能确定?了?。 其实何文静对此并不反感,毕竟他总不能拦着别人与他竞争,更何况科举之路本?就是与成千上万的人竞争。 只是,他对于曹致远这样亦步亦趋的行为总有些说不上的感觉,有些别扭,但又还谈不上厌恶,总之很复杂。 不过?既然他现在也选了?射御,以后他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个人际遇吧,何文静没有做烂好人的打算,每个人的成功都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如果曹致远能得了?庞明德的青眼,让他教授学问?,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曹致远三?圈过?后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勉强又坚持着跑了?两圈,便觉双腿有如灌铅般沉重,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干什么?你?十圈还没跑完,谁让你?停下来了??”庞明德见曹致远瘫坐一旁,扶着场中兵器架子?喘气,便眉毛一竖,出声呵斥。 聂成忠骑着马在场中跑,此时已经纵马跑近,看他面色已经有些青白,唬了?一跳,连忙下马将?他扶起,送到?廊下的椅子?上坐下。 庞明德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却是十分难看。既是这个身子?,干嘛要来学射御?这不是瘸子?偏作飞毛腿吗? 何文静见此也觉得有些过?了?,手里的箭不自觉便松了?下来。 “看什么?射你?的箭!” 何文静被他一吼,也不再往廊下看,只要不出意外就好,至于其他的,看他自己的选择吧。 “喂,我说你?这书?生是想干什么?来我这逞强装好汉吗?你?既然学不了?这个,趁早回去,我可没工夫伺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你?也不用再来了?。”庞明德语气不善。 “请...请老师见谅,学生第一次...第一次上课难免有些准备不足,下次必定?不再如此,请老师再给学生一次机会。”曹致远声音有气无力,喘/息不止,但是眼中的神?色却十分坚决。 庞明德看他这吊着半口气的模样,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唇角抿得紧紧的。 曹致远见他没再继续赶人,便冲庞明德感激的笑?笑?,然后挣扎着站起身,请假回去了?。他现在是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既然不能继续上课,总不能在老师的椅子?上坐一下午吧,也只能先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何文静又转头看了?看庞明德,见他脸色果然更加难看,心下也不由?得暗叹一声。 即使曹致远已经无力再继续上课,可他也不该直接请假离开,就算只是在场边观摩,庞明德对他的印象也会好许多。而且他也看得出,庞明德对他至少要比对自己宽容些。 说到?这里何文静也纳闷了?,自己是哪里惹了?他不快呢?好像从一开 分卷阅读88 始他就比较针对自己,而且毒舌得多,难道就是第一次见面那篇文章?可那篇文章有什么问?题呢? 何文静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这不过?细枝末节,重要的是他今天带过?来的东西?。 等射御课结束,何文静看庞明德准备离开,赶忙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躬身揖了?一礼:“老师请留步,学生有一事想向老师请教,还望拨冗一观。” 庞明德凉凉看他一眼,并不出声。 何文静是只要他没拒绝便当他默认,因此赶忙从怀里将?叠好的稿纸取出来,双手呈到?庞明德面前,道:“学生这里有一篇策问?,想请老师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两本书,一是讲天文,一是讲地理,是中国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书籍。 【2】对于《反经》文中所写内容,来源百度资料查找。 如果以后要更两章的话,到时候我会合到一起发,如果只发了一章,就是我回来只写了一章存稿(乌龟手速我先说......),请大家见谅,因为如果存稿用完,每日裸更我怕剧情写不好,因此如果我哪天写了2章,晚上就发6000字,如果只写了一章,就还是3000,爱你们么么哒~ ◎41.杏花,误会 庞明德虽料到何文静来上射御课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却?没想他?这么快就露出了行迹来。 当下冷哼一声:“县学中自有专讲五经的教授,你若有不懂之处,尽可?去找他?们, 再不济还有你自己拜的老师,我不过专职教授射御而已,经义学问?我没什么可?教你的。”说完就绕过他?大步往外走?。 何文静跟着转身, 冲着他?背影提高声量道:“ 老师上次说学生书中的那篇文章不过尔尔, 学生这次又找了一篇更为出色的, 学生敢保证,先?生看了也必会夸赞不已。” 见他?脚步仍然未停, 何文静再顾不得, 咬牙开始大声诵读文章,语气之中更是满含赞赏。 庞明德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眉头一皱, 嘴唇紧抿,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竟然也敢到他?面前夸赞, 简直不能忍! 何文静读得陶醉,眼睛余光留意着庞明德, 见他?果然放慢了脚步,便又将语气中的赞叹之意夸大了几分,终于让庞明德忍无可?忍,重新走?回到他?跟前。 “够了!不要再读了!你这文章比上次那篇还不如,还好意思说让我夸赞不已?你是不是存心想来污我耳朵?”庞明德夺过何文静手上的文章看起来,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何文静好似没看见他?的脸色,反而夸起上面的文章来。 一说哪里立意深远,二说哪里用?词精妙, 三说哪里见解独到,还说得煞有其?事。 而他?为什么对?这篇文章这么熟悉?原因也很简单,咳咳,因为这篇策问?就是他?自己写?的。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文章肯定是比不上宋易和秦言成,不过也是经过他?反复斟酌推敲才写?下的,说到底,也是他?自己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才特地?带出来给庞明德看的。 此时虽然自己夸自己有些厚脸皮,不过他?如今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庞明德一目十行的读完整篇策问?,接着便扬了扬手中的纸,对?何文静道:“你管这叫立意深远?还见解独到?你到底念过书没有?” 何文静装作不懂,问?道:“难道不是吗?这篇策问?以“何道可?以致雨旸时若,灾害不生,百姓足食足衣,力乎农而务乎职,顺乎道而归乎化?”【1】为题,而文章则以立国三计答之,可?以说答得十分切题且务实,这样还算答得不好吗?” “这叫好?先?不说三计如何,光是前面这歌功颂德的阿谀奉承之语就占了大半篇幅,这是在作国策还是在谄上?还有,这问?策你当只?问?一策?你拿三计答之就已觉足够?”庞明德挑刺挑得兴起,干脆拿手指指着文章细说。 “这“ 何道可?以致雨旸时若 ”,便是要专门举例作答的,还有之后的“何道可?以致灾害不生”,“何道可?以致力乎农而务乎职”,以及最终达到“ 何道可?以致顺乎道而归乎化 ”,各项问?策都需一一分开详答,你以为把它们拢作一堆,含糊其?辞,以为这就能过关?还惊为天人,不知道是哪个蠢材写?的糊弄文章,简直浪费笔墨!” 说到这里,显是不想再看,把稿纸丢还给何文静,自己背着手大步走?了。 何文静心中尴尬,不过能得他?这番指点却?有令他?茅塞顿开之感。 尤其?是他?这种说话直接的,往往就不会兜圈子,而是直指要害,反而让人一看即明,一听?即懂。 至于他?说的谄上之语...... 何文静摸摸鼻子,拍马屁嘛,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好话人人都愿听?,皇帝也是如此。不说暴君昏君,就是明君,那种脾气好,说话又得体顺耳的臣子,不比那朝廷上的刺头更受宠信? 庞明德看不惯这些歌功颂德之语,何文静也只?能力求以后对?其?精简一二,或者以后给他?看的文章中少写?这些,至于到了科举场上,把它当开场白讲不就好了? 至于考生心里是不是真的觉得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得天上有地?下无,这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何文静将稿纸重又揣回怀中,准备回去按照庞明德所指点的再重做一篇。 回到馆 分卷阅读89 舍,本以为会见到曹致远,却?没想到他?并没在房中。 何文静向相?邻馆舍的学子打听?,这才知曹致远已是被他?的书童惨扶着回了家,据说还请大夫来瞧过,道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让他?注意休息即可?。 说到这,那人还心有戚戚的问?何文静,教射御的庞教员真这样严厉吗?才第一天就让曹致远直接累到趴下? 何文静面带微笑,没有说话。现在他?不管说是或不是都不对?,不如就留给这些人自己去猜吧。 别人的闲事他?向来不爱管,唯一一个破例的外人,大概也就是陈寅了。一来他?对?小?孩子难免多几分宽容,二来就是他?小?小?年纪却?十分懂事好学,因此何文静才愿意多看顾他?几分。 而陈寅此时也正式进了一家专门给小?童开蒙的私塾读书,只?是因为他?年纪比其?他?学童大些,又家境贫寒,因此私塾中其?他?学童并不爱跟他?搭话,已经隐隐有些孤立的意思。 对?此,何文静给他?的建议是,变成私塾中最厉害的人。 当他?身处弱势一方时,别人可?能会贬低他?,打压他?,但是如果他?成为别人只?能仰望的存在,那么这些人至少不会再轻视他?,最多不过是嫉妒他?。 而且,实际上多得是慕强的人。 还有一点何文静没说的是,等他?真正站到比众人位置更高的地?方之后,到那时他?也不会再关心别人怎么看他?,因为到时候,他?们的看法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这种事只?有他?自己亲身体会过后才会懂,所以何文静也只?点到为止,嘱咐他?不要枉费光阴。 陈寅被他?说得激动不已,小?手紧紧攥成拳头,双眼亮晶晶的,里面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等回到家中,陈寅那股兴奋劲还没下去,跟陈秀娘又絮絮叨叨的说开了。 “姐姐,何大哥真是太厉害了!本来我还在为同窗们都不理我伤心,现在我却?一点都不难过了,等我成为像何大哥那样厉害的人,我看他?们谁还敢瞧不起我!” 陈寅三句话里必有一句提到何文静,陈秀娘本坐在杌子上绣花,这下却?是再绣不不下去了,自从那天她跟人争执的场景被那人看去之后,她就老在想这件事,怎么也无法释怀。 “好了,姐姐知道了,寅哥儿?去读书吧,你不是说要成为...成为学堂里最厉害的人吗?这样可?不能偷懒。”陈秀娘放下手中的针,温言说道。 “嗯!我不偷懒,我现在就去读书!”陈寅小?跑着回了房,陈秀娘见弟弟走?了,重又将视线移到绣架上。 上次那幅观音像,除去在绣楼掌柜那里赊买的闪缎,她总共赚了十两银子,而且因为她绣的观音投了老太太的眼缘,说她绣的观音看着慈悲,仿佛有灵一般,还被老太太供了起来。 此后,绣楼掌柜若是接到绣佛像的活计,多半也都是交给陈秀娘,其?中佛像最多。 不过她现在绣的却?不是人像,而是一幅缠枝杏花。 为什么会绣杏花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绣花、鸟本不是她擅长,尤其?绣架上的这朵杏花已经被她拆过好几次了,却?是怎么都不满意。 陈秀娘暗叹一口气,摇摇头,再拆就不成样子了。于是也不再盯着这花瞧,开始绣缠枝,不过片刻,总算是绣完了。 绣架上的缠枝杏花绣得精致小?巧,这是专门用?作荷包的图样。陈秀娘将它取下,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总觉得不甚满意,这样的东西?交到绣楼估计也卖不了几个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缠枝杏花被放到一旁,陈秀重新又取了一副画过来,沉下心开始起针绣大士坐像。 ==== 再说县学这边,曹致远最后却?是回家休养了两天才来,听?说是第二天的时候浑身酸痛难忍,竟是比第一天时还要严重,因此便让书童侍书来告了假。 何文静倒是知道曹致远这是为何,只?是他?也不可?能去给他?解释说,你要想不那么痛,还不如起身再去跑几圈,保准马上就好转许多,那别人该把他?当神经病了。 庞明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说什么,甚至脸上连怒气也看不出,只?是嘴角凉凉勾起,语气平静的说了句:“果然如此。” 何文静见庞明德这样,就知道他?应该是已经放弃曹致远了,就算他?以后再来,想要重新获得庞明德的信任,也许比何文静当初还要难。 而事情也果如何文静所料,等曹致远再来上射御课时,庞明德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公事公办了,反而有意给曹致远加重了任务量,然后等他?再次来向庞明德请假时,就被告知了不必再来。 曹致远当时脸色极为难看。说不会再如此的是他?,可?是再犯的也是他?,对?此他?确实无话可?说。 不过,这庞教员也太不近人情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何文静,曹致远想让他?开口替自己说两句好话,可?求人讲情这种事他?不会主动开口,片刻之后终是紧抿唇角,声音干巴巴的道了句:“既如此,那学生告退。”便离开了演武场。 其?实何文静觉得完全不必如此,就像他?,对?于庞明德的冷言冷语从未不放在心上,倒不是说他?喜欢听?人对?他?恶语相?向,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这些对?他?完全构不成什么损失的刻薄之语,比起最后他?可?以 分卷阅读90 收获的成果,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果然人有时候就是要面皮厚一点才行。 何文静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深以为然。 “还愣着干什么?你若想走?,现在也可?以跟着一起。”庞明德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学生这就开始,老师请息怒。”何文静回神,重新开始拉弓。 在县学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何文静用?之前那种方法又找了庞明德好几次,不过也不是次次成功。 有时候庞明德被他?激将,会给他?挑几句文章中的错漏之处,甚至有时高兴了,还会说几句怎么写?才是最好,像你这篇文章就完全是狗屁不通。 有时候则是何文静怎么说都没用?,庞明德只?凉凉看着他?不说话,或者只?说这文章不好,却?对?如何不好只?字不提。 而何文静则奉行死缠烂打的策略,如果他?始终不说,那他?就锲而不舍的一直拿同一篇文章问?他?。 庞明德有时被他?缠得烦了,便忍不住跳脚骂人,这时何文静便垂头束手听?他?骂,只?是骂完之后仍是面带笑容继续态度恭敬的请教,丝毫看不出恼怒。 “你到底想干嘛?”庞明德刚骂过一轮,歇口气,有些有气无力的道。 何文静见他?如此,也想跟他?好好谈谈,便敛容认真道:“学生只?是久仰老师才名,因此希望先?生能指教学生一二,却?不知先?生为何如此讨厌学生。” “你怎知我讨厌你?”庞明德并不回答,只?反问?道。 “老师虽是性情中人,而学生自问?以往无甚劣迹,进学态度也算端正,可?是老师对?学生和成忠师兄的态度却?全不相?同。既然如此,那便不是学生行为上有什么不妥,只?能是老师对?学生这个人有意见了。”何文静答的平静,语气中也听?不出丝毫忿忿不平。 庞明德听?他?这样说倒是惊讶了一瞬,奇道:“既然你知我讨厌你,为何还来找不自在?” 何文静淡淡一笑:“因为我知先?生厌我乃因不知我,由此便可?知为误会,学生也不会在意。先?生大才,学生仰慕已久,既是为作学问?,受些委屈误会也就不值什么。 ” “花言巧语。”庞明德撇撇嘴,但是此时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那也不妨把话说开。 “你道我不知你,却?不想我正是知你为人,才会如此。”庞明德背手转身:“ 首先?,你必是听?谭之问?提起过我,故而才会来上我的射御课,而非发自真心,那便是目的不纯,此为其?一。” “再者,你既一心求官入仕,拜作了那谭之问?的弟子,便不该再谋其?他?,枉作小?人,此为其?二。” “至于其?三嘛......” 庞明德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便是老夫不喜你这种奸险油滑之人,肚子里弯弯绕绕,追逐名利,胸中却?无半颗赤子之心。就算将来为官,也不过整日与朝臣作朋党之争,于江山社稷却?是半点用?处都无。既是如此,那我为何要对?你和颜悦色?” 何文静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庞明德大概就是那种激进版的愤青。有忧国忧民之心,也有才,可?是却?人际关系糟糕。而当这种人对?自己所持的某种看法深信不疑时,往往便会钻牛角尖。 想到这里,何文静叹了口气,无奈道:“先?生可?否想过,你所说这些,也许只?是先?入为主了呢?” 庞明德立时便竖起眉毛,刚要开口,何文静连忙接着道:“先?生有话,不妨先?听?过学生道过原委之后再作判断不迟。” 何文静见他?不再说话,这才继续说。 “先?生所说其?一确实不假,我正是听?了先?生大名,这才起意接近,至于目的,学生刚才也说过了,是为了求先?生指教学问?,这点我并不否认。但若斥之为目的不纯,却?有失偏颇。学生虽为学问?而来,但射御也并未懈怠,并非挂羊头卖狗肉,只?担虚名。况且读书之人若无求学之心,这才是最大的谬误。” “至于其?二......”何文静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先?生既知此事乃我座师告知学生,那先?生又怎知我未征询过座师同意?况且学生也并未提及过改投师门之事,不过请教先?生学问?,却?没想引来如此误会。” 说到这,庞明德也惊讶了:“那谭之问?竟知此事?” “此乃学生老师主动提及。”何文静语气平静。 见庞明德仍是不解,何文静也不再在这条上纠缠,接着反驳他?的第三条。 “至于其?三,先?生说我乃油滑之人,于江山社稷必无半点用?处,这却?是大大冤枉学生了。个人性格皆有不同,先?生只?觉我不像成忠师兄那样直率,便认定我为人不诚,此判语并无根据。而关于以后......” 何文静顿了一顿,语气郑重道:“ 先?生既非我本人,又怎知我以后将会如何?若我还未为官,便被先?生归为奸佞之流,倘使学生以后做的事于国、于家皆有益,先?生届时又将如何说呢?” 庞明德听?他?说完也沉默下来,他?确实不敢肯定何文静以后一定会如何。 他?一开始对?何文静观感不好,又觉得他?城府深沉,由此便进一步推断他?以后作为,确实是如他?所说的,有些先?入为主,不过...... “你说你将来做的事,于国于家皆会有益,年纪不大 分卷阅读91 ,口气倒是不小?。”庞明德面上已缓和许多,只?是嘴上还是不愿饶人。 何文静听?他?话语,便知他?态度已经有所软化,便直接道:“学生不敢夸海口会成为流芳百世的名臣,但也敢说绝不做为恶一方的奸佞。先?生嫉恶如仇,见不得官场之中污秽,可?先?生想过没有,若不是朝中清官、好官比那贪官、恶官多些,这百姓民生,朝廷大计,如何能施展开?而这些清官、好官中,又是否有长袖善舞之人,若有,那他?们是否会因此被抹去所有功绩?” 这一连串的质问?说得庞明德有些哑口无言。 想当初他?意气风发,考中状元之时也是踌躇满志想干一番功绩出来。可?是等他?入了官场才发现,这些立志报效国家之人,多是为了自身荣华富贵。 而官场之中,同僚间尔虞我诈,有时一句话都要绕上好几个弯,所吐之言真真假假,半遮半掩,为着己方利益,朝廷大臣也能不顾斯文体面相?互咒骂。 当时他?的一腔热血便被浇了个干干净净,自此辞官回乡,沉浸书山学问?之中。 如今看来,竟都是错的吗? 魑魅魍魉虽有,浩然正气亦有,他?当初辞官归乡,如今看来,不像遗世独立,倒更像怯懦逃避。 到底是他?自误了...... 庞明德沉思不语,片刻后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神色复杂。 “先?生可?是还有疑问??”何文静拱手揖了一礼。 “巧舌如簧。”庞明德说完这句也不再言语,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何文静正等着庞明德的下一句,却?见他?直接转身离开,有些呆,他?这是被自己说服了? 可?听?他?最后说的这一句又好似不像,这到底是说服了还是没有?傲娇的心思太难猜了。 何文静认命的将稿纸又揣回怀中,等下次再继续吧,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自从那次之后,庞明德虽然对?他?仍谈不上和颜悦色,但是态度已经好转许多,何文静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差别。 比如,以前他?若要想从庞明德口中听?到关于文章的指正,必定要费好大一番功夫。而现在往往是,他?多提上几句,庞明德就会接过去看,而且除了挑刺,还会给出许多建议,虽然说话的语气仍是满含嫌弃,不过确已好上许多。 并且,若是之后何文静没有将改正后的文章再交给他?查看,他?有时还会主动提起,然后结果就是何文静现在被他?骂得也越来越多了。 他?真是痛并快乐着。这个先?生脾气不好,性格暴躁,又爱怼人,但是却?又十分尽职尽责,解答问?题也能说到点子上。 又因为庞明德的严格要求,何文静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解题快了许多,所做文章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反复修改多次后才能看得过眼,很多时候他?已经能做到一蹴而就,增添删改的字数也越来越少。 而且这也并不是他?的错觉。在县学举行的岁考中,何文静就十分轻松的拿到了头名。 并且与之前参考县试、府试不同,他?现在已经对?自己考试的结果有了比较明确的判断,不会像之前府试时那样,觉得自己是凭运气考中的。 而结果也确实如此。 比起被庞明德魔鬼训练折磨的日子,县学出的考题已经难不倒何文静了。因此对?于这个成绩他?也并不太在乎,他?现在要准备的是三年之后的乡试,是这一场竞争更加激烈的考试。 ====== 由于庞明德态度的转变,何文静现在要做的课业一下子多出了许多。除了县学中的,还有谭之问?偶尔会给他?布置一些课题,不过这些都不算难,反而是庞明德出的题,多半是既偏且深。 而他?若是时间不够,做得稍微马虎些,或者用?词、用?典不够精准,文章还会被庞明德打回来重做。这就导致他?每次拿到题目后,必要先?去县学的藏书楼中翻阅大量的资料。 如此这般下来,他?不仅连出门散心的时间没有,甚至连同屋曹致远的异常也是过了许久才发现。 自从那天曹致远从演武场回来之后,其?实两人关系便有些微妙了起来。 何文静当时是觉得曹致远既然自己承诺的事情做不到,又打了包票,那庞明德就绝不会轻易听?人讲情。况且显然他?的身体素质也达不到要求,他?自己又无法坚持,勉强为之也没有用?,不如另找一个适合他?的方法,若他?有毅力,那么总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 因此,他?对?于曹致远会对?他?突然冷淡了下来也觉莫名其?妙,总不可?能这件事也要怪到他?头上吧? 他?以前就说过,既不会刻意跟谁特别亲近,也不会特意疏远谁,换言之,就是他?也不会主动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既然两人性格相?处起来实在艰难,那便算了,只?作普通同窗交往也无不可?。 想通此节,何文静便把这事抛到脑后,每日回到馆舍,两人仍含笑见礼,只?不过语气中的亲近之意已消退许多,疏远已是显而易见。 等到四月,程唯山府试终于过了,被他?爹恩准出来放风,便派人到县学约了两人到酒楼庆贺。席间三人虽说说笑笑,可?仍是被他?察觉出了异常。 只?是他?如今也长了心眼,稳重许多,并没有当面提起,而是私下问?了何文静。 “文静,你和致远可?是发 分卷阅读92 生了什么事吗?我怎么觉得你们关系怪怪的?” “哦,哪里怪?我俩以前不也是这样讲话的吗?”何文静不答,笑着反问?道。 “话是这样说,但我总感觉你俩之间客气了许多,我一时之间有点不适应。”程唯山迟疑道。 何文静没想到他?竟然开窍了,便只?说了句:“人心本就难测,但求无愧于心即可?。” 随即又转话题:“不说这个了,我是真替你高兴,等你院试过了,那就是秀才公了,可?得好好努力才行。” 程唯山摸摸脑袋,嘿嘿两声,也跟着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这是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科举考题,这里节选了一段,非作者自拟。 因为作者是晚上写完存稿后再预览旧章,所以时间发得完,大家可以第二天再看,不要熬夜哦。 ◎42.家事 而与程唯山不同的?是, 张茂林和陈运年却都?落榜了。 而且两人自从上次县试之后,便都?各自成亲,张茂林娶的?是他母亲娘家甥女?, 陈运年则娶的?是他那位十分能干的?未婚妻。 何?文静先后给两人当过傧相,在他看来,两人对自己的?婚事应该都?是十分满意的?。尤其陈运年, 平日不苟言笑的?人在那日笑得灿烂极了, 被张茂林打趣了好几次让他控制表情?。因此府试落第的?消息, 看起来倒是没有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 而他也问过张茂林,据他说是还?要继续考下?去, 总不能读书这么多年, 到头来没个结果。何?文静也想帮他一把,就把自己以前用过的?许多经义注解拿给他,让他去抄录研读。 如果他真能把那书上的?内容理解透, 下?次府试通过该是有六成以上把握了。 时间匆匆而过, 何?文静在县学入读转眼已满两年, 今年刚满十六岁。而他的?大妹妹杏娘也已满十四, 方?氏此次托人带话给他,就是想让他回去商量何?杏定?亲之事。 来向何?家提亲的?人家不少, 不过方?氏最后看中?的?只有两户人家。其中?一户也是农家子,家境比何?家还?好些?,据说家中?有良田数十亩,而提亲的?对象也是读书人,据说已经考中?了童生, 跟何?文静同岁。 另一家则是商户之子,家中?是开粮店的?,提亲的?对象乃是家中?长子, 今年十八,年纪虽不大,家中?生意却已由此子打理,据说为人十分能干。 何?文静听方?氏说完两人的?情?况,沉吟了一下?,问道:“娘中?意哪一家?” 方?氏想了想,便说出了心中?所想:“娘觉得这书生不错,商人毕竟地位低些?,况且他家境也不错,杏娘过去也吃不了什么苦。最重要的?是这人也有了童生功名,将来若是能当官,那杏娘可不就成官太太了?” 何?文静没急着反驳,毕竟他对这二人也不熟,只看条件,他也做不了判断。 便问道:“娘对两人的?具体情?况可有专门打听过吗?除了家境之外,提亲之人秉性?如何?,家中?婆母为人如何?,这些?如果没有打听清楚,若那媒人有虚言蒙骗,那我?们岂不是害了杏娘?” 方?氏听他这话也觉有理,便找人给媒人递了话,三天后再给答复。 据传话回来的?人说,那媒婆道人家等不了太久,尤其那童生老爷家,若不是看在何?家也是耕读人家,那是再看不上他家这小户女?的?,让他们赶紧拿主意回话。 何?文静在旁边听着,脸色沉沉。虽然他也知这些?媒婆大多如此,谁家给钱多些?,哪家的?好话便跟不要钱似得往外蹦,但是这种口气还?是让他不舒服。 “娘,此事关?系杏娘终身大事,让别人去我?始终不能放心,况且由??出面也不太方?便,这两家的?情?况便让我?亲自去打听吧。”何?文静等人传话之人走?了后,这才?对方?氏开口道。 方?氏点了点头:“也好,??在县中?认识的?人多些?,想来打听起来也容易,那??快去快回吧。” 何?文静根据路程远近,选择先去了县城,然后直接找了程唯山。 程家虽然是做布料生意的?,但是同为商人,对着孙家也有些?耳闻。 据程唯山说,孙青的?爹早已去世多年,之前铺子是由孙家主母在管,据说也是个十分能干的?妇人。而一年前,孙家的?粮铺开始由孙青接手,短短一年时间,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 他爹就常常在他耳边训他,说他读书不行,经商也没那根弦,若是他能像孙家那小子那样能干,就算读书不成,回家继承家业也能把程家发扬光大。 程唯山说完也觉自己太难了,幽幽的?看了何?文静一眼:“??们这些?人最讨厌了,我?爹现在就是拿我?两头比较,说学问时就拿??作比,说生意时就拿孙青作比,真真气死个人。” 何?文静哭笑不得:“得了,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还?撒起娇来了???都?这把年纪了,难不成??爹不训??,还?跟哄小儿一样吗?程大少爷,??都?已是到了成亲年纪的?人了。” “去去去,少磕碜我?,本少爷我?要读书了,等我?院试过了,定?让??们刮目相看!”程唯山摆摆手,赶人。 何?文静抱拳笑笑,歉意道:“这次确实有急事,我?也不多留了,等??考中?后再来找??叙旧。” “去 分卷阅读93 吧,别啰嗦了,我?等着喝??家的?喜酒就是了。”程唯山笑答。 出了程府大门,何?文静按着地址找到了孙家的?粮店,然后在对面找了个茶棚坐下?喝茶。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来店中?的?人已是不少。何?文静冷眼旁观,店小二对各色来买粮的?客人一视同仁,态度皆是热情?有礼,并没有因为哪个人买得太少,或者买的?是粗粮便低看人三分。 由此看来,这孙青倒不是短视之人。想到这里,何?文静放下?茶钱,又起身抬步往店中?而去。 柜台后站着个身着青灰葛衫的?青年,个头看起来跟何?文静差不多,模样周正,虽然算不上英俊,但却十分精神干练,此时正在低头拨弄算盘,似乎是在查账。 何?文静看他年纪,猜他应就是孙青了,便上前攀谈了几句。 几番下?来,何?文静心中?也有了数,便又往另一户人家所在的?村子而去。 去之前,何?文静本来心情?不错。他想着既然孙家不错,想来那王家应该也不会?太离谱,却没想到,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村人好闲谈,何?文静以王姓学子同窗的?身份向多人打听了下?情?况,结果别人要么是根本无人理会?他,要么是嫌弃的?看他一眼,好像在说他怎么会?跟这种人家来往。 好在终于一位年纪大些?的?大娘最后开了口,让何?文静知道了王家的?实情?。 这王家确实有几十亩良田不假,不仅如此,而且村中?还?有多家佃了他家的?地种。可王家却并不是什么仁善之家,据说王家老两口对人十分刻薄,不仅佃租要得极重,且若遇到天灾,佃了田地的?人家交不起,那便要人拿家中?值钱物件抵债,否则便要拿了契书告官锁人。 说到这,那人又叹口气:“听说王家现在又给儿子找了个娘家兄弟得力的?媳妇,若是以后出了当官的?,咱们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何?文静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顺着那大嫂所指方?向而去。 等到了王家小院附近,不过停留了片刻功夫,便能听到王家院中?传出来的?追鸡撵狗的?声音,期间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个妇人尖刻的?咒骂声,而且听话音,竟像是在责骂自己的?女?儿。没有多想,何?文静直接转身回了柳溪村。 回来后,何?文静把两家情?况对方?氏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儿子觉得还?是孙家更好些?,那王家实在不是良配。” 方?氏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追问道:“那王家真这么不堪吗?我?本想着既是读书人家,又有些?家底,况且这王生年纪轻轻便能考中?童生,想来以后前程也不错呢。” 何?文静觉得他娘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拎不清,或者说是古人很少把女?子的?个人幸福考虑在内,而是更看重一些?外在的?虚名和地位。 比如,如果能嫁得高门贵婿,那便是好姻缘,即使这贵婿人品不行也无大碍,苦果女?子咽下?即可,同时给她们洗脑要包容体贴夫君,才?是佳妇。而若是嫁了寒门小户,即使夫妻恩爱,那也是被人轻视,看不起,嘲笑贫贱夫妻百事哀。 何?文静不管别人怎么样,他是不可能看着妹妹为了得一个官夫人的?名头就在苦水里熬的?。 “娘,这样不修德行的?人家,纵然以后有人为官作宰,破门也是顷刻间。再说商人地位虽低些?,可是我?瞧着这孙青为人很有些?能力,打听得知人品也不错,杏娘性?格柔顺,正该配个能顶立门户的?夫婿,若是换了那王家,婆母凶恶,有孝道压着,杏娘可不任人磋磨?” “他们怎敢?”方?氏犹自不信。 何?文静继续苦口婆心:“他们怎么不敢?照娘所说,觉得王家不错为的?是他家儿郎读书争气,若果真如此,那他家又为何?要顾忌于我?们?再说,就算他家儿郎最后前途了了,可他们耕读之家,自是良民,婆母调/教媳妇乃天经地义,纵然以后真有什么,我?想替妹妹出气,连名目也不易找,由此便会?又少上三分忌惮。” “ 而孙家乃商户,孙青既已从商,便不可能再考科举,由此,无论如何?不敢苛待杏娘。况且孙家家资丰饶,却舍弃求娶商户之女?来向咱家提亲,想来已是另有打算。既是如此,杏娘上无婆母苛待之忧,又无需操劳家计,他日若想家中?儿郎上进也无后顾之忧,只需当她的?富贵闲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 方?氏听到最后已是愣了。这样看来王家却是一点长处也无,而孙家则除了商籍这条之外,竟是样样都?好。 况且何?家现在本就家底浅薄,也没有那个底气去要求别人样样都?好。就算儿子现在看着是争气,可是毕竟还?只是个秀才?,而女?儿的?年纪也再等不得,这两家已是自去年起能选中?的?最好的?人家了。 于是此事很快敲定?,孙家得到回信也郑重派人来下?了定?礼,等一系列流程走?完,婚礼日期定?在了两年后,而何?家与孙家的?亲事,也只剩最后一项亲迎了。 定?亲那日,送大雁来的?人正是孙青。何?文静不知道何?杏有没有偷偷看过他长什么样,不过从他每次提起孙家之时,何?杏就满脸红晕也看得出,她对这桩婚事应是满意的?。 而孙青见到何?文静也惊讶,想到那日他应该就是专门去考察自己 分卷阅读94 的?,一时也庆幸不已,幸亏自己那日没有什么失礼举动?。 屋内,何?杏正在绣嫁妆,何?梅则帮着在打下?手。 ◎43.打算,里正 屋内, 何杏正在绣嫁妆,何梅则帮着在打下手。 “大姐,你说将来?娘会给我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何梅托着腮看何杏绣嫁妆, 手中的绣线也放到一边,语气惆怅的道。 何杏咋听此言吓了一跳,拿手指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你这死妮子不害臊, 这话是能随便挂在嘴上的吗?让人听见了可不得笑话你。” “嘿嘿, 这不没别人吗?”何梅嘻嘻笑了两声, 又继续道:“那日娘和大哥商量姐姐定亲之事时,还是我替你偷听的呢, ??在你找到好夫婿了, 可不能过河拆桥,去向娘告状。” 何杏放下手中的针,白了妹妹一眼?:“谁要去告状?反正你这猴儿一样的性子总有一天有人来?治你。” 说完见妹妹神色仍有些?迷茫, 心下一软, 柔声道:“你放心, 娘和大哥肯定不会随便给你找个人家就把你嫁了, 必定也会用心给你找个良人的。” “良人?姐姐的意思是孙家大哥就是姐姐的良人是吗?”何梅眨着眼?睛打趣。 “你这促狭鬼!还敢胡说,看我今日饶不了你!”何杏恼羞成怒, 便去咯吱妹妹,姐妹俩在房中嬉闹不休。 而在县学中读书的何文静此时却有些?犯愁了。 虽然何杏还有两年的时间备嫁,但是以何家的家底,要备出一份像样的嫁妆还是有难度的。 若是嫁到普通农户家,他们出的嫁妆也能差不离。可要是孙家, 那之前方氏原本备下的嫁妆就差了些?意思。 何文静也想过,孙家既然来?提亲,那就是不在意何家家穷。可是到底去孙家过日子的是何杏, 若嫁妆太过寒酸,以后免不得在同辈妯娌中抬不起头来?。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挣钱。 想到这,何文静便专门抽空去找了陈运年。 自?从上次张茂林和陈运年府试双双落榜之后,这两年来?,张茂林潜心苦读,终于在今年考上了童生,而陈运年则是两次皆落了榜,然后他就听说陈运年弃文从商了。 这事还是在庆祝张茂林考中童生时,陈运年在酒楼亲口?说的。 据他所?言,他??在已有妻有子,却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业,读书已是不能出头,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靠爹和娘子养着,便不准备继续读书,而是要挣钱养家了。 何文静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替他高兴,他爹本就一心想让儿子考科举,如今他能说服他爹,显然也是费了番功夫的,如果不是下定决心也不可能做到。 何文静倒是不觉得从商有什?么不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如果陈运年真是一辈子明明考不中,却非要做那靠老父和妻室养活的人,那他才是要真正看不起他。 而陈运年果然不负众望,是个经商的人才。短短半年时间,陈运年就完成了从被?岳父、老爹领进门,到他自?己成为?青出于蓝的成功商人的华丽转变。据他自?己说,他??在已经准备把陈家的货栈开到临安府,以后还要开到省城,开到天子脚下去。 而何文静此次来?找他,也正是准备找他谈生意的。 陈运年??在已经搬到了清源县,陈家新宅在南街,是一处两进的院子,青砖灰瓦,看着十分?气派,半月之前陈家人才刚刚搬进来?。 何文静来?过这里,陈家看门的小厮认得这是自?家少爷的好友,便直接将他领进客厅,而自?己则小跑着去书房通报。 陈富贵正提着笼子在院子中遛鸟,看见何文静,眼?睛一亮,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哟,大侄子,你怎么来?了?可是来?找运年的,你等等,我这就让他出来?。” 何文静连忙拉住他:“世叔别忙,看门的小厮已经去找了,我就在屋中等着他就行?。” 陈富贵这才收住脚步,手中的笼子也放到一旁的茶几上,问道:“不知大侄子是有什?么事找运年?” 何文静也没想瞒他,正准备开口?,陈运年便来?了。陈富贵见他们两人叙话也不再久留,让儿子好好招待何文静,自?己就又提着鸟笼走了。 “陈大叔??在瞧着倒似比以前年轻了许多,人也看着欢快不少,显然是人逢喜事,以子为?荣啊。”何文静笑着对陈运年道。 “你可别玩笑我了,我这也不过是为?了喘口?气,我爹??在要么就是逗逗孙子,要么就是逗逗鸟,总算不再整日盯着我读书了,??在我俩是两相便宜。”陈运年想起以前自?己被?逼读书的日子,感慨不已。 “对了,文静你来?找事是有何事?”两人重?新落座后,陈运年率先?开口?问道。 何文静也没打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既是朋友,我也就直说了,我曾听你说过你有扩张货栈的想法,而且你陈家货栈中多是随海运而来?的藩国货物,我此次来?就是想跟你谈这件事的。” 陈运年这下也好奇了,追问:“文静可是有什?么好点子了?” “正是。不过这件事有利也有弊,至于最后你愿不愿意做这桩买卖,我也不强求,只其中厉害需得你好好想清楚了才行?。”何文静语气郑重?。 他这次来?的目的正是为?了将酿酒的方子卖出去。 ??在他一路进学科考,以后也少有时间在家中打理这野葡萄,况且 分卷阅读95 等两个妹妹都出嫁了,何文静若是上任,必要带着方氏一起,院中的野葡萄便是更无人打理,既如此,不如趁这个契机将其处理了。 陈运年看他表情严肃,也不自?觉郑重?起来?:“文静只管说,你我相交数年,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既是这样,我定会慎重?考虑就是。” 何文静听他这样说,这才将来?意说了。 葡桃酒在这个朝代也算是稀罕物,而且酒又不像瓜果蔬菜那样不易保存,可以说只要运作得当,这其中的利润可以说高得惊人。 而也正是因为?这暴利,才使?何文静这些?年每年只敢卖几瓮酒,毕竟财帛动?人心。若只是小财,最多是惹人眼?红,可若是巨财,而自?身又无依仗的话,那便很容易被?有权有势之人视为?口?中肥肉。 不过他来?找陈运年也并不是为?了想坑他,反而正是因着他??在开了货栈,以后各个城镇的货栈中只要卖上数量不多的酒,那么就也不会很显眼?,最多就是一笔利润可观的稳定进项。 再就是只要他不占用农户耕地,而是把它们都种到山坡上,那么也不会有人说他不利农桑,轻易给他按上罪名。 何文静把其中厉害关系一一说明,然后就等他自?己斟酌。 而陈运年在刚听到他提起葡桃酒后眼?中就是一亮,他没想到状元楼中一杯难求的酒竟是自?己这好友提供的,倒是令他震惊不已。 除此之外,他也很快想到,如果自?己扩大规模,那么他货栈中单只是卖酒就能收入巨财! 可是等他听何文静把利弊一一给他讲清楚了之后,之前还发热的头脑顷刻间就冷静了下来?。 就如自?己这位好友所?说那样,若是贸然行?事,自?己小小商贾,哪里够得上那些?大老爷一个手指头捏的?最好是能细水长流,若他哪一日能攀上贵人了,倒是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将生意做大。 只是就算到了那时候,估计自?己也是别人手中赚钱的工具,大头肯定也是要上供给这靠山,说到底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肚皮之前,还是不能一下子把嘴张得太大。 说这些?都还太远,陈运年收回思绪,眼?前他要考虑的还是这门生意该怎么做。 想到这,他抬眸看着何文静,出声问道:“不知文静准备怎样与我做这笔生意?” 何文静听话听音,知道他这是准备做这买卖了,于是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不知运年见过我家院中所?植的藤蔓没有,那就是野葡桃藤,这种果子酿的酒便是葡桃酒。我将酿酒的方子写与你,另我家院中的植株你也可尽皆挖去。这葡桃的藤蔓可扦插成活,一年之后便可结果,到时你愿意酿多少坛就可得多少,而我这方子则一次性买断,作价一千两,银货两讫。” 陈运年还没开口?,外面突然传来?陈富贵的声音:“就这样办!” 这声音如平地一声雷,把两人都惊了一跳。 陈运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有些?无奈的叫了一声:“爹。” 陈富贵不理会儿子,自?己到一边坐下,看着何文静道:“这一千两银子比起你所?说葡桃酒确实不算多,只是??在世叔家中的银钱都拿去盘货去了,账面上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大侄子可否容我们时间去筹措?” 何文静已经从陈富贵偷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他这样说便笑着道:“世叔不必担心,我亦无急用,只要一年之内付清即可。” “好!大侄子爽快,我可算是没看错人!那咱们??在就立字据吧!” 陈富贵在外面听了半晌,早就按耐不住这发财的好机会,此时陈运年已经被?他完全忘到了一边,兴冲冲的就要拉着何文静去立字据。 何文静看一眼?陈运年,就见他脸上神色无奈,不过却是对他爹的决定并无异议,而且亲自?去书房取了纸笔来?,两人立好字据,又各自?画押,件事便算是定下了。 只是因为?事情突然,陈家还没有找好种葡萄的山头,因此这葡萄藤便暂且还是种在何家的院子当中。 按照何文静给的建议,陈家最好是找偏僻些?的山头,而且最好不要把这消息大肆宣扬,就算以后有雇请工人,最好也假托其他名目。 毕竟酿酒并不麻烦,陈家父子俩人就已足够,只要他们自?己不轻易透露出去,那谁知道他们种这个是来?当稀罕玩意吃还是干嘛? “对了运年,我听说皇城许多达官显贵以及官员家中也有种葡桃的,他们那种葡桃结的果实更大更甜,如果你哪天能得了那种果子来?酿酒,出的酒还会更多,味道也会更加香醇,这事你可多多留意。”何文静想起后世的葡萄,忍不住提了条建议。 “好,我知道了。”陈运年颔首。 “对了,还有你千万记得我的话,若无坚实倚靠,千万不可急功近利,免得惹来?麻烦。”何文静临走前还是不太放心,又转身叮嘱了一句。 陈运年哭笑不得:“文静,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再说我家两位老爷子也不是那种愣头青,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何文静不好意思的拍拍额头,道:“是我啰嗦了,既如此,那我便告辞了。”说罢便冲他拱了拱手,出了陈家的大门。 对于何文静把酿酒方子卖了一事,方氏是举双手赞成的。 她胆子小,早在最开始儿子给她讲了其中厉害之后便一直担惊受怕,又觉得这买卖之事始终非正业,还 分卷阅读96 是老实种地读书来?得让人踏实。 可她万万没想到,何文静不仅把它们卖了,还卖了一千两银子! 而这些?银子更是在后来?又变成了数十亩的地契和三?家铺子的房契,等她接过儿子手中的那几张契书时,方氏才是彻底震惊了。 她接过儿子手上的契书,有些?不敢置信:“大郎,这真是卖酿酒方子得的?” 何文静点点头:“没错,只是儿子将那些?银两都花光了,娘可别怪我才好。” 方氏白了儿子一眼?,“少打岔,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何文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跟方氏说了一遍,还解释了一遍为?什?么没有找孙家的原因。 “你真当娘是那不明事理的人?你姐姐还未嫁进孙家,况且照你所?说,此事若是一旦贪心没收住,那就是后患无穷。你对孙家人了解得不多,又不想两家有经济上的纠缠,这个道理我都懂,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把银子都换成了田契和铺子。” “娘,妹妹们出嫁,总不能就抬几箱衣裳过去,总得有自?己傍身的银子才有底气。等她们出嫁了,便陪嫁过去,加上另外的十亩良田,这便差不多了。” 方氏听儿子这样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还有些?担心:“那你以后科考怎么办?” 何文静笑笑,不在意的道:“铺子有三?间,剩下的田产和娘名下的一间铺子已是够咱家日常开支,便是做赶考路费也够了,况且家中还有余钱,几年之内应都无忧,至于几年之后......” 说到这,何文静转身看着柳溪村村口?,语气肃然:“再说我堂堂男儿,自?当自?谋生路,我科举入仕便是为?着挣一个出身,成龙成虫皆看我自?己本领,与家人争利非我初衷,我是盼着妹妹们好的。” 方氏这下是彻底没话了,眼?眶也有些?湿润:“好,好,我儿心气高,那娘便也不堕孩儿志气,你两个妹妹有这份嫁妆,娘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何文静看方氏又开始抹眼?泪,有些?无奈,柔声劝了两句,总算让她止住了泪,他娘有时候就是太爱哭了一点,何文静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然后他又不自?觉想到了那个凶蛮的小丫头。 陈寅自?从进私塾读书之后,陈秀娘有时会去给他送吃食或者去私塾接他回家,何文静也遇见过陈秀娘几次。 虽然后来?再见面,两人皆是以礼相待,而陈秀娘也举止娴静,看起来?十分?知书识礼的模样,可是何文静知道,这姑娘的性子外柔内刚,是个小辣椒,呛人得很。 所?以他也并不敢招惹她,每次碰见了,也都礼数周到,而且隐隐带着些?小心翼翼,就怕点了这个小炮仗。 次数一多,陈秀娘也看出些?端倪来?。初时她还觉别扭,久了就有些?疑惑,再到后来?,就是气恼了——这人! 于是有一天,何文静就被?她堵到了巷子里。 他本是去书店买笔墨纸砚,不知怎的却遇上了陈秀娘。何文静下意识就将往前迈出的脚收回,站直身子,矜持的冲她颔首笑了笑,神色庄重?又不失风度,算是打招呼。 陈秀娘刚去给弟弟送完午饭,正往回走,然后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裙,再抬头,就看见那人倏地停住了脚步,冲她神色僵硬的笑了笑。 然后陈秀娘也不知怎的,忽就恼了,大步走到何文静身边,隐隐咬牙道:“不知何公子可有时间,能否借一步说话?” 何文静很想拒绝,可是对危机的敏感让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陈姑娘有事请讲。” 然后陈秀娘就带着何文静来?到一处行?人稀少的胡同里,等确定周围没有人后,陈秀娘方才开口?道:“不知何公子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何一见我就吓得停住了脚步。” 何文静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一时也有些?愣,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没意见,我只是怕惹陈姑娘不高兴。” 说完他才知自?己说了什?么,赶忙补救道:“我是说怕在下有什?么地方失礼做得不好,惹陈姑娘生气。” 陈秀娘对这个解释不甚满意,咬咬唇,思忖片刻,又继续追问:“何公子为?何怕惹我生气?可是觉得我是那不讲理之人,动?辄便要发脾气吗?” 何文静看眼?前小姑娘强撑出一股倔强问出了这话,好似自?己要真给了肯定答复,就要冲自?己瞪眼?,也不由得好笑。 不过比起那种娇滴滴,迎风落泪的女孩,何文静觉得自?己还是跟这种性格要强,性子也直率的姑娘相处起来?更自?在。 他当时之所?以下意识停住脚步,一是觉得与古代女子相处,还是保持距离好些?,免得坏了别人名节,他是宁可想得严重?些?,也好过太轻忽。 再就是,他自?来?了这里后,除了家中姐妹,基本没跟其他女孩子有过太多接触,就是他表姐方春桃,他??在想起来?当时那乌龙一般的小插曲,都觉得哭笑不得。 “陈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怕有失礼的地方,怕影响到陈姑娘清誉,进而惹姑娘生气。”何文静好脾气的解释。 陈秀娘怀疑的看看他,见何文静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目光清正,不似作伪,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这一声之后,两人再无话,一时巷中安静非常。 片刻之后,何文静见她不说话也不挪步,偏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分卷阅读97 ,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试探问道:“陈姑娘可还有事相询?若无要事,可否容小生去书店买些?笔墨?” 陈秀娘回过神来?,也有些?不自?在。想起自?己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脑子一热就将人堵在这里问话,实在没有道理,难得他竟然也好脾气的没有生气。 “没事了,我刚才也没想怎样,只是......只是......”陈秀娘迟疑片刻,终是豁出去般道:“只是我看你好似在躲我,便想问个明白,一时有些?冲动?失礼,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也不再忸怩,干脆的站到一旁,让出一条道来?:“你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何文静笑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陈姑娘先?请吧,我稍后再出来?。” 陈秀娘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也不再多逗留,转身走出了巷子。 何文静看她背影走远,轻舒一口?气,又等了片刻才出来?。 等他重?新回到街上,此时已经瞧不见陈秀娘的身影了——这姑娘倒是干脆。 ==== 何文静在县学就读已经满两年,这两年来?,他除了时常请庞明德指导学问之外,也常常去找自?己的老师谭之问,两人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因此他这期间可以说受益良多。 不过也正是这一来?一去之间,何文静也切实感受到了两人在教学上的差别。 庞明德自?不用说,从来?都是一板一眼?,除了出题艰深之外,每次批改文章更是细致到抠字眼?的地步。从破题到成文,不仅必须严格按照规定的格式来?,就连分?解题意的思路也必须写下了,到最后一并交给他批阅。 何文静每次把文章递上去都觉得头皮发麻,而庞明德也不负众望,总是能拿笔给他圈出大大小小数不尽的圈来?,甚至到了后来?,哪个字写得不好也要被?他圈出来?,让他回去把那字练到他满意为?止。 而谭之问则与他相反,要求他只要破题思路够新,文章有灵气,有文采,能够让人忍不住击节赞叹即可,其余的只要不犯忌讳,不出条框便算过关。 而且何文静交上去的文章,谭之问一般也很少像庞明德那样,直接说他做的简直是狗屁不通,或者嘲讽他是不是还是刚开蒙的学童。 谭之问一般先?是先?赞他进步不少,然后如果有哪些?地方不足,就说有某某所?著书籍,或者有某某大儒所?写的哪篇文章,如果退之读完,应是大有裨益。然后何文静就知道自?己错哪了。 两人一个实行?打击教育,一个则是夸夸群群主,何文静刚开始总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不过一段时间后,他也释然了,就当他是在庞明德那里遇到挫折,然后去谭之问那里寻求信心,然后每次快要骄傲自?满了,就去庞明德那里求泼冷水,如此心态倒也平和。 求学的日子一成不变,程唯山去年终于考中了秀才,而张茂林却落了榜,并且在今年正式成为?了一名里正。 所?谓八十户为?一里,十里为?一亭,十亭又为?一乡。县令大人管着一县的事务,而一般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宗族间的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一般就是由里正处理。除了大事、要事民可告官之外,一般小事若是不先?经里正、族老处理便告到县衙,不论对错,告官之人便要先?挨上十板子。 毕竟县尊大人每日公务繁忙,不可能谁家丢个鸡,谁家吵架拌嘴闹分?家,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都要一一处理,真要这样,那县令也不用干活了。 所?以在乡间,里正的权利还是比较大的。 何文静还记得自?己上次问他还会不会继续科考,张茂林说的是要接着考,如今他突然就成了里正,他还真一时不明缘由。 “唉,文静,你是不知道,上次我虽然考中童生,可也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更别说从我开蒙至今,已经读了十多年的书了。我也算看出来?了,我没那个本事,若说让我考秀才,许也能行?,只不过估计也得好几年后,可我实在不想这样了。”张茂林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儿子,一脸认真的道。 何文静没说话,这是实情,就是他自?己从蒙学开始,也快读了十年书了,这其中的艰辛也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 张茂林看他表情沉重?,反而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你不用替我担心,如今咱们三?人,你和运年都算是有了出路,就我还不上不下,家中有老有小,只我还闲人一个。有时看看你们,我也觉得惭愧,如今我儿子都生了,也该给我儿子做个榜样了,况且算起来?我还比我爹有出息呢。” 何文静本皱着眉,听他这话也笑了出来?:“你啊你,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口?无遮拦,拿你爹打趣,让张叔听见你可小心你的皮。” “嘿嘿,那他也只能在家揍我,出去了,可得给我留着面子呢。”张茂林得意。 何文静笑着摇头,又想起在村中听到的议论,忍不住提醒:“对了,说到这事,我正想问你,我回来?后听村人谈起此事,貌似都对你最后当了里正有些?微词,说你年纪太轻,怎么能当里正,你可想到以后怎么办没?” 张茂林抱着儿子在屋中转着圈,听他这话,回过身悄悄一笑:“他们这是嫉妒我呢,我是年轻又怎样?可我有功名在身,他们那些?资历比我高的却无功名,最多也就当个村长族老,而那些?还年轻的童生们又都还 分卷阅读98 想着考科举,可不就显出我能干来?了?” 其实这事也并不容易,也有那科考无望的老童生想任里正一职,可是张茂林的父亲张青和当了村长多年,人脉比起那些?毫无根基读了一辈子书的老童生又不一样,加之程唯山与张茂林要好,也从中帮了一把,这才使?他能当了这里正。 “是是是,你能干,我以后便全仰仗张里正了。”说完夸张的给他做了个揖。 张茂林被?他逗乐了,哈哈笑道:“你可还别说,就你家二?婶那家子,以后可不得我帮你看着?”说到这,张茂林收了脸上神色,有些?担忧的问道:“我听说你家老爷子貌似不太好了,你这可就要乡试了,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问题......” 他话没说完,不过何文静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若家中有直系亲属过世,又恰好是他长辈,那么居丧是不可报名参加科考的,就像当初宋易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更新时间固定,如果更新两章,会合在一起,如果没合在一起就是只有一更哈 实不相瞒,这几天我就没哪天回来写完两章的,都只能码了一章,而且还码到凌晨,之前放的那两次6000字都是用的存稿,感觉这样下去存稿就快用完了,我这手速没救了...... ◎44.相遇、名符 何?铁蛋身子?不好?已经好?几?年了, 这是在何?文静刚考中县试时就发生的?事情。 而且因为生病要?常常抓药,家底也被掏空得差不多,他奶奶每到年末时, 便会向方氏哭穷,让她多给银钱,说是大郎既然还有钱去读书, 那他爷爷的?药就不能断。 何?文静也知道这事, 他给方氏的?意?见是, 不能当冤大头,否则别?人就会看你?心软躺在你?身上吸血。但是可以在他爷爷确实急难的?时候帮一把, 只是这钱却不是直接给, 而是换成抓的?药给他送去。 于是何?铁蛋的?身体便这样时好?时坏的?拖着,过?了这几?年已经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而且不只是何?铁蛋, 老叶氏因为要?照顾病人, 又要?操心家中活计, 这几?年下来心力耗损也极大, 人看着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精怪,何?文静每次见她都觉得她的?精神在一日一日的?耗尽。 离乡试还有一年多时间, 何?文静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去参加,如果不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再等三年了。 ===== 谭宅。 谭之问对自?己弟子?这两年来的?进步很?是满意?,同时时间越久也越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自?己这小弟子?果真?是可造之材。不骄不躁,既勤奋,又肯专研, 虽然初时天资差些,可是这些年下来也慢慢开了窍,有种宝剑藏锋之感。 想到这,谭之问也不禁有些心动,他本就打算从自?己家世还算不错的?学生中挑选孙女婿,可这几?年下来选下来,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如今谭凝心已经年满十六了,如果再不定亲,就是到时候再有好?亲事,出嫁时年纪也太大,有些难看了。 谭之问捋了捋胡子?,起?身去后堂找内人周氏商量去了。 而内堂之中,周氏也正为这事烦心不已。 “凝心,要?不我让你?爷爷修书一封去京城,让你?母亲在当地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清源县实在太小,家世好?些的?,家中儿郎又稍微差了些。自?己能干的?,家世又实在提不起?来,真?是数来数去也没个称心的?。”周氏拉着谭凝心的?手,忧愁道。 谭凝心坐在旁边陪着,只沉默不语。 “也怪你?爷爷,非要?待在这穷乡僻壤,要?是还在京城,哪还有这些事?不行,我得找你?爷爷去。”周氏说起?这事就来气?,起?身欲去找谭之问,被她一把拉住。 “奶奶别?急,爷爷定也是想着我的?,再说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二老做主即可,孙女万不敢有微词。” 谭凝心耐心劝着周氏,声音轻柔,说到最?后,干脆伏到周氏膝上撒娇:“若是可以不嫁人,我倒想一辈子?伴在二老身边。” “哎哟,我的?儿,可真?是心疼死奶奶咯。”周氏疼爱的?摸摸她的?发髻,又坚决道:“我可不管他有什么盘算,若明年之前他还没挑出个好?人来,我便一个人带着你?进京找你?母亲去,让她给你?找个好?的?。” 谭凝心伏在周氏膝上,乖巧的?应了声:“都听奶奶的?。” 可要?说她想不想去京中,按她私心是不想的?。 她奶奶口中的?母亲,在谭之问夫妇收养她之前,不过?是族中嫡支的?大伯娘。谭凝心被改了族谱后,虽然改口叫了母亲,可是他们之间实是没有什么母女情份的?,就连四时八节的?送礼问候,也显得那样公事公办,她所有的?依仗也就只有谭之问夫妻了,所以她得乖巧懂事。 “是谁要?独自?一个去京中啊?” 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来人掀帘进门,谭凝心站起?身,福了一礼:“爷爷。” 谭之问笑着点了点头,冲她道:“你?先回屋吧,我跟你?奶奶有话说。” “是。”谭凝心再次施礼之后告退。 周氏见孙女走了,这才白了他一眼,埋怨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再不给心儿挑个好?夫婿,那我到时候可真?回京城了 分卷阅读99 ,到时候就留你?这老头子?独个一人在这,我亲自?去挑孙女婿!” 不是她口气?大,翰林家的?女儿,那是再清贵不过?的?了,只是再拖下去却是不成了,所以周氏才这么着急。 谭之问早听她念叨过?多次,知她话中意?思,当下便叹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给心儿找个好?人家吗?虽说咱们现在把她记在了怀安名下,可真?正门当户对的?人家到底不会来向咱们提亲的?,还不如我给她选个以后有大出息的?。” 谭之问喝口茶继续道:“等过?个几?年,官职升上去了,那门第也就差不多了。再说这样的?糟糠夫妻,感情也深些,不愁苛待心儿。” 周氏听他说起?谭凝心的?身世,也不由?沉默,片刻后才道:“这我也知道,要?不然我能由?着你?拖吗?可你?到现在都没挑中合适的?人,我这可不就着急了?心儿这年纪可再等不得了,要?是年满十七还没定亲,那可就真?出笑话了。” “谁说我没挑到好?的??”谭之问转身,自?得的?对着周氏道:“我现在就觉得有个人不错。” “哦?谁?”周氏双眼放光,急急出声询问。在门后的?谭凝心听到此话也忍不住身体前倾,手中帕子?绞得紧紧的?。 谭之问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何?文静,我几?年前收的?那个弟子?。” 周氏还以为是谁,没想到却是这个农家子?,当下就失了兴致,语气?重归平淡:“我还以为你?说谁呢,这人家中薄田几?亩,还有寡母幼妹,所居也不过?几?间瓦舍,哪里能让心儿去吃苦?就算她不是我亲孙女,可这几?年下来,我是早就把她当亲孙女看了,你?可别?想拿她去笼络你?的?学生。” 谭之问听她这话气?得鼓起?眼:“你?懂什么?他虽家贫,但是明岁便要?乡试,若是乡试得中,有了举人功名,那也能跻身乡绅之列了,如此便也不至于清贫,再说我观他前程远不止于此,你?莫要?因小失大。” 周氏撇撇嘴:“他不过?就一秀才吗?便是考中举人,家世都还嫌低些,更何?况能不能中还不一定呢,就说你?之前看中的?那个李时文,不就乡试落榜了吗?” 李时文便是之前谭之问备选的?孙女婿之一,当时谭凝心说想留在二老身边多待几?年再出嫁。当时谭之问一是想着她那时年纪确实还算小,缓缓也可。 再就是刚好?李时文也将下场,谭之问便想着等他中举之后,两方的?亲事还能更加风光体面些,于是便准备等他中举之后再提此事,谁知他却落了榜。 清源县不大,诚如周氏所说,家世稍微好?些,家中儿郎又极优秀的?,可说没有,就算有,跟谭凝心年纪相?差也过?大,不作考虑。所以才会如此不上不下。 谭之问见周氏旧事重提,用这事来拆台,有些讪讪的?,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是不一样。 “这何?文静与李时文却是不同的?,之前县案首、府案首他都是中了的?,院试虽没中案首,可名次也十分靠前,可说得上青年才俊了。我虽不敢说他乡试一定能中,可是却也有七成以上把握。”谭之问替自?己弟子?拉票。 “那你?怎么不说那曹姓学子??”周氏听他说起?青年才俊,想起?之前丈夫提过?,有位曹姓学子?曾经隐晦向他提过?,仰慕谭家小姐名声,有求娶之意?,不过?当时被他拿话挡回去了。 她可还记得,这曹姓学子?似乎也是年纪轻轻就考中的?秀才,虽家道中落,可是却也比农家子?强出不知多少去,综合来看竟是更加合适。 谭之问都快把这事忘了,此时听周氏谈起?,想了想才道:“这人我有印象,以前是书院的?学生,我也曾偶然碰见过?几?次,还拿文章来问过?我。他虽也算书院中难得的?有才之人,可我观他眉宇之间却似乎有些阴郁之气?,有些不喜,便熄了收徒之心。既是收徒都不成,那做孙女婿就更不成了。” 周氏不懂这些,只怕夫君又如上次那样看走眼,再耽误了谭凝心的?终身,便说就算要?定他那学生,也需得是他考中举人之后。而且等到明年,谭凝心已是又大了一岁,若是那人不中,她便要?亲自?带了谭凝心去京城。 谭之问想着凭何?文静的?学识,中举难度应是不大,再说要?是真?不中,再耽搁孙女三年也确实耗不起?了,便同意?了周氏的?话,等何?文静中举之后他再去向他提结亲之事。 谭凝心在门后听完两人对话,一时也惊喜非常。她早知他才名,平日谭之问也常在家中夸他勤勉上进,想来他爷爷能这样肯定,来年必能桂榜高中,那自?己...... 想到这里,谭凝心有些脸红,拿手盖在脸上,只觉掌心微微发烫。丫鬟小柳在旁边看着,偷偷笑了下,又被谭凝心轻轻瞪了一眼。 只是想起?奶奶的?话,她还是禁不住有些担心,想着什么时候去寺庙进香,好?让菩萨保佑那人早日高中。 清源县香火最?盛的?寺庙是灵缘寺,地处清源县北郊,挨着水车胡同,因为当初建庙之初便是本着济世救苦之心,因此特地选了此地。而此地居住之人又多是县中贫苦百姓,因此来此上香请求佛祖渡厄的?善男信女十分多。 谭凝心领着丫鬟走在台阶上,因为恰逢浴佛节,今日来上香之人尤其多,她被来往的?行人冲撞得有些 分卷阅读100 站立不稳,小柳在一旁扶着她,同时又要?护着谭凝心不被人冲撞到,已经有些左支右绌。 眼看两人快被冲散,谭凝心手上一松,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下去,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稳稳扶住。 “你?没事吧?”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旁边出现个梳着双鬟髻的?圆脸姑娘。 谭凝心转头,站直身子?冲她感激一笑:“多谢这位姑娘相?助。” 陈秀娘不在意?的?轻摇了摇头,见中间仍是拥挤不堪,便引着谭凝心主仆两人往旁边而去。 “今日浴佛节,来灵缘寺上香的?人多,你?若想走得轻松些,不妨走旁边的?小道,既挤不着你?,走得也快些。”陈秀娘建议道。 “多谢姑娘提点,不知你?是否也是来这寺中进香?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谭凝心见她说话直率爽利,打扮虽不像富贵人家的?小姐,可一身粗布衣裳也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加上她长相?清秀,圆圆的?脸上还带着些娇憨的?模样,让人见之心喜,便提议同行。 谁知陈秀娘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跟你?不走一条道呢,你?要?进寺上香,只要?走这边这条小路即可,我却是要?去后面的?寺庙禅房,找寺中监院的?。” 说罢,陈秀娘冲她摆摆手,挑了另一条小路快步往禅房而去。 谭凝心见她走远,收回目光,笑了笑,又重新扶了小柳的?手往寺中而去。 陈秀娘此次来灵缘寺的?确不是为着求神拜佛,而是来交绣好?的?佛经的?。 自?从她绣观音像出名后,不仅找她绣佛像的?人家多了起?来,还有许多人找她绣佛经。 次数一多,慢慢这些人在订好?绣件之后,便干脆让她绣完即交到寺中,直接供奉到佛前,待供奉时日一到,自?有人来寺中将佛经请回家中。 灵缘寺虽香火鼎盛,可陈秀娘却少有到寺中来烧香拜佛。 她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觉得遇到难事只要?求神拜佛就可化?解困厄。就像之前,她若是没能从家中逃出,而是每日在家中求神拜佛,祈求老天开眼,让她那大伯良心发现放过?她,那她如今早已是那好?色县令家中不知道第几?房妻妾了。 监寺与陈秀娘已经熟识,供奉之事也十分顺利,等监寺将供奉之人名姓记下,陈秀娘再将主家给的?香油钱一并交了监寺,差事便算了了。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不妨又被叫住。 “檀越请留步。” 监寺冲她揖了一礼,语气?慈悲道:“我观檀越眉间似有愁绪未解,不妨去佛前开释心迹,佛说: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檀越此去应会有所收获。 ”监事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陈秀娘在原地若有所思。 因缘吗?到底是由?何?生了因,又起?了什么缘呢? 陈秀娘被他这番话勾起?心底之事,想起?自?己姐弟两如今化?名在此避身,前路尚且茫茫然看不清方向,自?己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话虽这样说,脚步却不由?自?主往前殿的?佛堂而去。 陈秀娘看着高大庄严的?佛祖金身,释迦摩尼佛高坐台上,神情凛然中又带着怜悯众生的?慈悲,不由?得有些肃然,第一次产生想要?把己身困厄都托付给佛祖的?想法。 她也只不过?是年仅十六的?小姑娘,而她从陈家逃出来时更是只有十三岁,若不是咬牙硬撑,她实在不知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佛前整齐的?放着一排黄色的?蒲团,陈秀娘挑了一个跪下去,手中持了炷香,叩头伏拜,如此三次之后,便准备把手中的?竹立香插到案上的?香炉之中。 却不防有两只手同时往案上而去碰到了一起?。 陈秀娘转头,四目相?对之后,脸上就绽出个大大的?笑来:“是你??!” 谭凝心没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轻呼一声,手中的?竹立香差点拿不稳。 原来两人手中的?香,也不知是谁的?,不注意?间抖落些烟灰下来,落在谭凝心手背上,激得她手一抖。 她手中的?竹立香虽还拿着,却不妨一个名符从她袖中掉落,正好?落在陈秀娘面前。 “呀!你?没事吧!”陈秀娘伸手将她手中的?香拿过?,一起?插/到了香炉中,然后执起?她手看了看,又给她吹了吹,见只有浅浅的?一点红痕,这才松一口气?。 然后她就看见了地上的?名符,伸手捡起?正准备递给她,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符上的?那三个字上——何?文静。 明明这名符上的?字不止这三个,但是她就是一瞬间就被这三个字吸引了目光,笑容顿时就有些僵。 原来那人腰带上挂的?荷包就是她绣的?吗? 谭凝心见到名符掉出,大惊,赶忙伸手接过?放进袖中,又抬头去看陈秀娘,脸有些红,还有些欲言又止。 陈秀娘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见她这样,反冲她笑笑:“你?是给家人求的?平安符吗?我也准备给我弟弟求一个,灵缘寺的?平安符听说最?是灵验了。” 谭凝心听她这样说,心中大石方才落下,脸上也重新露出笑容来:“正是,我也是听闻灵缘寺的?大名特地来求的?,你?若想要?,去寺中寻知客僧即可。” 因着香已上完,两人也不便在佛前久跪,毕竟后面也还有人要?上前进香,便双双起 分卷阅读101 ?身站到一旁,又寒暄几?句,谭凝心便在丫鬟的?服侍下走出了殿门。 陈秀娘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一时有些怔愣。他那样的?人,确实合该配这样温柔可人的?姑娘,自?己与她一比,便像是芙蓉旁的?野草,难登大雅之堂。 她自?嘲的?笑笑,又重新打起?精神,既然说给弟弟求个平安符,那便顺便去求个吧,也保佑弟弟能早日学有所成,早日夺回陈家的?一切。 ===== 柳溪村。 何?文静本以为他爷爷撑不过?年关,却没想到,等到四月都过?了,何?铁蛋虽然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但仍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何?文静也去看过?他,年近六十的?何?铁蛋此时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上的?皮肤也透着暗沉衰败的?颜色,手指骨节因此显得异常突出。 当时何?铁蛋见他来,拉着他,口中“喝喝”着,却难发出声音,看着十分难受的?模样,却一直看着他,显然是有话要?说。 当时老叶氏身体也已经不大好?了,见他这样,也只顾在一旁抹泪,倒是他二婶跳出来,对他道:“你?爷爷这是说要?你?以后多关照一下你?弟弟妹妹们呢,你?可得听你?爷爷的?话。” 何?文静挑挑眉,疑惑道:“爷爷不过?说了两个字,二婶就能知道爷爷的?心意?,二婶这能掐会算的?工夫倒是令人称奇。” 苗氏有些讪讪的?,不过?她向来脸皮厚,因此也不在意?他话中的?讽刺,又继续道:“平日你?爷爷就老在我们耳边念叨呢,如今可不就成了心病了?你?可不能不听啊。” 这下何?文静是真?笑了,不过?在何?铁蛋面前说这些也没有必要?,因此便敷衍的?笑笑,说了句:“二婶好?好?照顾爷爷吧,小侄先走了。” 等出了大门,何?文静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这二婶到底是觉得他蠢呢,还是她自?己实在太蠢,总能说一些令人迷惑的?发言,而且还以为他一定能乖乖听话,实在太可笑了...... 何?文静不准备跟蠢人浪费时间,离乡试之期还有四个月 ,这次的?考试十分重要?,因此他这次准备提前出发,而且最?好?是找个人跟自?己一起?去。 乡试总共考九天,每三天一场,每场考完方可出来,考试时间比以往都要?久,所以何?文静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去雇个书童。 而且他雇书童,除了怕自?己考试出来后体力不支需要?人搀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乡试的?参考人员不少,而且及难度也比院试更大,他不再准备分心处理其他杂事了。 按要?求,除省内生员(秀才)经岁、科二考合格可参加乡试外,监生、荫生、官生、贡生等,经考察合格,也可报名应试。【1】 因为只要?有了举人功名,若有门路,便可入仕做官,所以想要?迫切考中举人的?学子?,比起?考秀才,可以说执着得多。 也是因着乡试的?重要?,凡是应考的?举子?,自?入考棚之日起?,到考试结束都不能出来,而且门外还会上锁。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允许举子?自?己携带笔墨和吃食,而考棚中还有给应考的?举子?提供的?炭火和蜡烛一支。 方氏自?从知道可以自?己带吃食起?就在忙这个,还准备杀几?只鸡风干让他带去,无奈南方天气?太热,实在无法,最?后只得作罢。 何?文静此时倒是想起?自?己在现代吃的?方便饭来,既不用花时间现煮米饭,吃起?来味道却也不差。 因此便给他娘说,不如把米饭煮熟后烘干,再就是同样准备一些蔬菜肉类煮熟,烘干后切碎,然后他再自?己带些酱料进去就可以了。这几?样东西都是耐储存的?,也不怕放坏。 这个主意?好?,只不过?前期准备的?时间长些,但是等他到了场内,却能节约数倍时间,而且还不麻烦。 方氏在家中给儿子?准备乡试要?带去的?吃食,何?文静便自?己考虑起?雇书童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1】拥有乡试参考资格的人员有标准来源网络资料查找,参照明清 今天周六,可算码了6000千字,因此今天还是放两章上来。 ◎45.书童 何文静本?来想的是去县里雇一个人, 可后来想到若自己乡试时体力不/支,/那人趁他精神虚弱卷了钱财逃走,或者起了什?么歹心, 到时候他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买一个人回来。 何文静跟方氏说了这事,方氏想着自己不能跟着儿子去,这么长时间, 又是去这么远的地?方, 没人照顾确实不行, 可是买人却是没必要了。 “不如让你表哥跟你去吧,现在买个人可不便宜呢, 而且大家是亲戚还能更放心些。”方氏老?话重提。 何文静其实也考虑过找亲戚, 甚至他还考虑过李石头。可是后来想想,自己以后不止考乡试,还有会试, 万一自己考试没过, 那就?不止两场考试, 麻烦别人始终欠着人情。 而且到时候不管是碍于亲戚情面还是发小的情面, 很多事情他都不好让人去做,那就?跟他找人的初衷相悖了。 因此便还是摇摇头, 道:“表哥都快成亲了,再说舅母的性格娘也知道,若是欠了人情以后恐不好说,而且我 分卷阅读102 此次去,便准备好好备考, 一应杂事许都会让同去之人去办,如果找熟人,我不好说, 对方也不好做,所以还是直接买个人更方便。” 方氏提这一句也是想帮帮娘家,虽然以??她受苦的时候嫂子没有帮她一把,可这些年?过去了,她家过得越来越好,她性格软,心肠也软,早就?不怨了,更何况她娘家侄子也不是她嫂子。 “这样?也行,娘也是怕到时候别人说闲话,你也知道,你爷爷还在床上躺着呢。” 何文静早知她的顾虑,他娘除了性子软,立场不怎么坚定之外,还有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她既已说到这里,何文静也就?趁此机会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娘,说句不敬的话,爷爷奶奶再如何,咱家没有亏待过什?么,这便挑不出错来。再就?是,虽然咱家买人看?着是有些不同于旁人,可要是事事都顾及别人的眼?光,那以后咱们便永远像现在这样?过下?去吗?咱们总不能怕别人说闲话就?一直过苦日吧。” 方氏听完儿子的话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她这几?十年?过惯了小门小户的生活,就?算当初卖酒的钱也是存起来留着给儿子当路费,从没因为家中有钱了就?飘飘然或者花钱大手大脚。而是照旧过着村中普通人家那样?的生活,一日三餐,朴素非常。她是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也能过上大富大贵,呼奴使婢的生活的。 因此,咋然要像大户人家那样?买个人回来,与其说是抵触,不如说是惶恐,还有些害怕。 可她儿子一年?一年?考下?去,若是以后高?中,那是绝不可能在这小山村中过一辈子的,那么自己以后的生活可能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氏想到以后,思绪有些发虚,咽了咽口水,终是轻轻说了个“好”字。 何文静去县中买人是直接找的程唯山帮忙,反正朋友嘛,若是太客气,反而生疏了。 而程家常有家仆买进卖出之事,因此也有相熟的人伢子专做他家的生意,听何文静说要买书童,程唯山比他还兴奋:“你总算想着找人跟你一起去了,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快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何文静拍开他的爪子,坐直身,将自己的要求说出。 “啥?!你说你要找个什?么样?的?!”程唯山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带耳朵,或者听岔了,这是找书童吗? 何文静又淡定的重复了一遍:“身强力壮,人不用太机灵,老?实木讷些更好,然后最好是家中没什?么牵挂的。” 他知道自己提的这些要求,跟现在时下?流行的书童可说是两个极端。 那些自诩风流的书生最爱的除了吟风弄月之外,还有就?是红袖添香。虽然书童不可能找女的,但是也必须生得眉清目秀,最好人还得知情识趣,懂得看?主人眼?色,那是越伶俐越好的。 而且何文静还知道,在古代,有很多读书人的书童还兼着替主人泻火的作用,因此大凡书童就?没有像他要求的这样?,长得身强体壮,武大三粗的。 程唯山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只?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奇道:“你找这样?的书童干嘛?他到底是来帮你铺纸磨墨的还是替你打架斗殴的啊?” “咳咳...”何文静握拳轻咳两声,脸皮厚如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买回来替我干活的。” 没错,与其说他是想买个书童,不如说他是想买个能发挥最大用处的人。 等他乡试时,若自己走不动,那他的书童最好要有足够的力气能把他带回去。而他去省城路途遥远,出门在外若遇到歹人,他的书童还可以充当保镖。 等到考试回来,何文静不再需要人服侍,那他还可以帮着方氏干活,舂米、浇菜地?、割猪草还有喂鸡,这些活计他都可以干,他娘和妹妹们就?能从家务活中解放出来。 再就?是,若自己以后高?中做官,那么还可以带着一起去赴任,驾车或者牵马都行。 如此,那么找个眉清目秀,身体条件说不定还没他好的书童就?没必要了。 想到自己准备让别人身兼数职,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反正自己肯定不会苛待他就?是了。 程唯山听他讲完,啧啧两声,无语道:“退之啊退之,我以??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心黑呢?” 何文静此刻已经重又淡定下?来,对他道:“你只?管去帮我问问有没有这样?的人就?行,最好价钱也不要太贵了,否则我可买不起。” 程唯山虽然对何文静这样?物尽其用的做法完全不能理解,不过人找起来倒是很快,毕竟其实说到底,他的要求总结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找个不那么聪明的力夫,这样?的人在人伢子那里本?就?卖不上什?么价钱。 何文静看?过人伢子领来的人,原名叫王青,今年?二十,因着发大水,全家人都在死在了洪水里,而他则攀着岸边的树爬上了岸。上岸之后便一路逃荒,除了沿路乞讨之外就?是到码头扛货做苦力,可是因为他人不聪明,工头欺负他,便只?给他一日三餐一个馒头打发了事,并不另把银钱。 王青也找工头问过,可工头口气却很冲,说他一个流民,有得吃就?不错了,若他还想要钱,便另找活计去。 王青长得壮,干活卖力,可却总是吃不饱,如此换了好几?处地?方情况都差不多,便想着自卖自身,只?求找个能让他吃饱饭的地?方。 何文 分卷阅读103 静在看?他,他也在打量何文静,不妨两人视线便对上了。何文静才愣了一秒,就?听他问道:“就?是你要买我?可能让我吃饱不?” 人伢子见他不守规矩,有些尴尬,连忙呵斥了他一声,告罪:“这位公子别介意,这就?是个粗人,我那还有好些伶俐的,要不公子再看?看?其他的?” 何文静倒是不在意,给人伢子说了句不用,就?看?着王青道:“我能让你吃饱,可是你除了需给我当书童之外,平日也得在家中帮着干些杂活,你可愿意?” “这有什?么?就?是你让我背着你去考科举也使得。”王青拍拍胸脯。 何文静哭笑不得,不过这一番谈话下?来,他倒是真符合自己找人的条件。 “我不用你背着我跑,只?是事先我却要与你说好,我若买了你回去,你却在以后生了不好的心思出来,那么我便要按照朝廷的律例来惩治你,你可得想好了。”何文静郑重道。 王青还是憨憨的:“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坏心的人,要有那坏心,我也不来自卖自身了,早去当盗匪去了。” 何文静点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想着来买人而不是自己出去随便找人的原因。至少这些人活不下?去后,想的是通过正途来求得生存之机,而不是去当法外狂徒,那么他们对律法也就?还有敬畏之心。 “既如此就?好,那我便买了你吧。” 王青卖身的钱是五两银子,另外还有一成银子的中人费,何文静一并给了,又将他的卖身契仔细收好,便带着他回了家。 方氏不妨儿子带回来这么个人,吓了一跳,就?是杏娘咋见此人有些不习惯,倒是梅娘满眼?好奇,在几?步远的地?方止不住的打量他。 王青被?三双眼?睛盯着看?,只?觉得哪哪都不自在,但是又不敢走,在原地?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何文静看?他这样?有些好笑,替他解围:“你先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屋子,等收拾好了再出来吧。” 他的房间就?在何文静屋子的旁边,本?来是何文静的书房,后来准备买人回来后,何文静就?把自己的书都搬回了卧室。 王青听到他的话如奉纶音,兔子一般蹦起来,就?往自己房间那边小跑了过去。 等人一走,方氏和两个妹妹都围上来,问题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何文静耐心听她们讲完,又一一回答,等他答完,就?见方氏坐在椅子上一脸感动,然后何梅则两眼?放光:“那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我去喂鸡了?” 何文静还没回答,方氏先轻轻敲了下?她的头:“你个懒妮子,你若连喂鸡也不去,可真要成吃白?饭的了,你若以后真不去,那你便帮着你姐姐绣嫁妆吧。” 何梅轻轻嘟嘟了嘴,撒娇道:“娘,我说着顽的,姐姐的嫁妆怎好我帮着绣,我要送她的百子千孙的绣帐还没绣完呢。” “你就?惫懒吧,我看?等到你自己出嫁时怎么办,若是自己嫁衣都绣不好,别人都要来看?你的笑话。”方氏继续数落。 母女三人闲话小事,何文静便起身去了王青的房间,想着他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之外,貌似并无其他换洗衣物,便拿了一件自己的旧衣给他。只?是两人虽然身量差不多,但是那宽大的长衫却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魁梧来。 不过现在也只?好先这样?将就?着,等空了再让他娘给他做件合身的衣服吧。 何家买了王青一事在柳溪村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不过这议论之声很快随着何文静启程去省城应考,又逐渐消减了下?去,改成了讨论他此次乡试到底能不能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小天使们可以不用继续等了,也可以明天再起来看,不要睡太晚了哦 ◎46.惊讶 何文静这次提前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出发, 而同去参考的曹致远比他还早了?一个月,因此两人?并?未同行。 他站在船头,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曾站在这里看两岸沿江景色, 如今再次经?过,却觉得彷如昨日一般。 “少爷,你看什么呢?这石头山上长什么稀罕东西了?吗?”王青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从船舱出来, 见他立在船头, 也跟着往两边张望。 这称呼自王青来了?何家后便叫上了?,说他们既然?买了?他, 便是主人?家, 于是就一口一个少爷的叫开了?。 何文静转头,见他把行李都背在身上,跟个八代长老一样?, 有些无奈:“你带这些东西出来不沉吗?怎么不在仓里休息, 刚不还晕船吗?” 王青嘿嘿一笑?, 摸摸脑袋:“现在不晕了?, 里面?待着太憋闷,但是这些行李又不能没人?照看, 所以我就干脆带出来了?,不重的,不信你拎拎看。” 何文静叹口气,重新转过身,也不接那包袱, 他愿意出来便出来吧,只要他不嫌包袱沉就行。 因为这次出发得早,考试时又有许多东西需要自己带, 因此何文静也难得的收拾了?好几大包的东西出来。 除了?以前他应考时常备的东西外,这次他光是吃的就带了?一大包,另外还有风炉一个,清凉解暑的药丸一瓶,另外换洗的衣服也多带了?几件。 这些东西被打成了?五个大包袱,也幸亏有王青跟着,要是何文静一个人?,那是绝对?带不走的。 等到?了?省城,何文静这次没再像之前那样?去找离贡院远的 分卷阅读104 客栈或民宅,而是选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客栈住了?进去,而且如他所料那般,这家客栈中所住客人?也大都为参加本次乡试的举子。 以前他总是下意识的选择住得远一些,以此避免受到?别人?的影响,可是庞明德却说他这是底气不足,心智不坚,所以才会容易被动摇心性,那是他对?自己的学问不够自信的表现。 而等他哪天不再害怕在考前听人?议论,能真?正做到?镇定从容时,那火候才算是差不多了?。 现在他走进店中,看着满堂穿着襕衫的学子,本以为会有些激动的心,此刻却意外的平静。 “少爷,咱们住这吗?”王青询问。 何文静点点头:“恩,就住这。”说完便带着王青去前面?的柜台定了?一间房。 虽然?现在离乡试还有将近一个月,但是客房已经?很紧缺了?,价格也比院试时更高。 何文静定了?一间下房,里面?另还有一张小?塌,正好可供两人?居住。只是房内陈设简单,比他上次住的民宅还差些,只是还尚算干净,每日350文。 他算了?算,这一天的价格差不多抵得上一间铺子五日的租金了?,而且还只是下房的价格。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两人?安顿好后便叫小?二端了?吃食来,然?后何文静就开始了?自己闭门读书的日子。 自从跟庞明德学了?射御之后,别的不说,他现在手上的力气就比之前强出许多,每每练完书法都觉得所写之字比之前更加遒劲有力,而且透着一股少年人?锐气在里面?。 可偏偏谭之问又教他处事圆滑之道,因此他笔尖便又藏了?锋芒,让然?观之无凌厉之感,反觉有内敛光华隐现其中。 练过一个时辰的字,何文静收起字帖,开始做策问。 这是他三年来养成的习惯,或者说是在庞明德和谭之问的督促下养成的习惯。 本来开始还没什么,他最多每隔几日才做上一篇文章,可是到?了?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好像较上了?劲,开始你一篇我一篇的布置起功课来。 到?后来他实?在忙不过来,开始熬夜写,再然?后,等他顶着黑眼?圈再见到?两人?时,他们才算是放过了?他,改成每天换着写。 到?现在何文静已经?养成每日做文章的习惯,且手速越来越快,很多所问差不多的题目,他现在已经?不用冥思苦想解题的思路和方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还需先用现代的表达方式叙述一遍再改成文言文,而是可以直接用文言文流畅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出的意思了?。 他每日在房中练字、作文,王青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是久了?就觉得无聊,何文静便放他出去,只是吩咐他不许惹事,也不要乱说话。 王青一一应了?,然?后就开始每日到?大堂中去听八卦。 又因为他确实?什么都不懂,所以每次不管哪位学子或者哪个故作高深的人?说些或神秘莫测,或夸大其词的话,他便在旁边捧场。要么是跟着众听众一起“哇”着赞叹,要么就睁大眼?睛盯着讲话那人?,一脸“真?的吗?真?的吗?”的求知模样?。 几日下来,他已在客栈混了?个脸熟,许多书生?见他老实?站在一边也不再赶人?,权当多了?个拥趸。然?后何文静这段时间就基本上把这些举子间的八卦听了?个遍。 “嘻嘻,公?子,你看那人?别是个呆子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仆从,真?是太好笑?了?!”清砚看王青一个壮汉站在一群身材瘦小?的书生?中间,偏还没人?赶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而且他明明长得武大三粗的,却又总是轻易被人?三言两语惊到?愣住,那样?子可不跟只呆头鹅差不多! 宋易顺着清砚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想应是谁家的粗使,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对?书童道:“别看了?,走吧,不过是个憨傻的老实?人?,也值得你看这场稀奇。”言毕便转身上了?楼。 宋易因家中琐事耽搁了?些时间,此次来省城便稍微晚了?点,离贡院最近的客栈已经?客满,他便只好来这投宿,索性这里仍还有几间上房空置,他就带了?书童清砚在此住下。 清砚见自家公?子已经?转身上楼,也不再瞧稀奇,快走几步跟在宋易身后,然?后进房间替他收拾行装。等忙完后又叫小?二备上酒菜,打来热水,一干活计做得熟练又细致。 何文静正在屋中练字,王青手上端着托盘进来,里面?是两人?的晚饭,一碗白米饭,两个小?菜。等饭菜摆好,何文静也放下笔,净手之后来到?桌边坐下,顺便让王青也一同坐下吃饭。 然?后王青就开始了?他现在每日晚饭时必要进行的曲目,给何文静说他每日听到?的八卦。 “少爷,今天我听人?说在客栈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院案首了?呢,叫宋...宋什么来着?好像就是上次你没考过的那个!” “咳咳!”何文静差点呛到?,抬头幽幽的看了?王青一眼?,见他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一副正在等他下文的模样?,只好无奈道:“是叫宋易,上次院试的院案首。” “对?对?对?!叫宋易!听说他当时和一个叫秦什么的书生?争院案首来着,这次他们都在讨论,乡试时两人?谁能中解元呢!”说到?这,王青又凑过去冲何文静小?声?道:“听说还有 分卷阅读105 人?开盘口呢,赌他们谁能中,我觉得这个叫宋易的公?子既然?上次行,那么说不定这次也能行,少爷你觉得呢?” 何文静将伸出去的筷子暂且收回,咽下口中的饭菜,看着王青语气平静问道:“那你觉得我能中吗?” 王青迟疑的看着他:“可是......我听他们说,好像这两人?比较厉害诶,这几天他们讨论的都是他们两个,好像没人?说起少爷你......” 何文静:“......” “算了?,你也不必回答了?,只是千万不可去赌博,若是被我发现了?,那以后你便没饭吃了?。” 王青大惊,忙道:“少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去的,再说我那钱还是我自己的卖身银子,我可舍不得花呢。” 何文静叮嘱完他后,也不再纠结此事。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院试过后,他从谭之问那里拿到?两人?的答卷,一时有些被打击到?了?,然?后还是从庞明德那里听到?一句“不过如此”,这才让他重新建立起了?信心。 如今三年过去了?,他再来看两人?的答卷,当初那种惊艳感倒是退去了?不少,反而能清晰的看出他们行文的脉络来,因此也就能发现他们不那么完美的地?方。 不过三年前到?底与?三年后不一样?,何文静并?不敢轻视他们,只是当初那种天才是无法战胜的颓然?是彻底消散了?。 等王青重新把桌子收拾干净,何文静继续挑灯夜读,只是中间他实?在坐得有些脖子发僵,便起身去屋外活动了?下筋骨,准备休息片刻再回来继续。 此时已是亥时,也就是差不多晚上9点左右,客栈的大堂中已没有人?,何文静便独自在堂中转起圈来,不妨刚转过拐角,就见楼上走下来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少年。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何文静是觉得这少年生?得俊俏,算是他这些年少见生?得好的,因此便多看了?他几眼?。等反应过来,见他也盯着自己,便冲他淡淡一笑?,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易则挑起一边眉头,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在何文静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叫住了?他。 “这位兄台请留步!”说完便快走几步下到?堂中来。 何文静转身,疑惑道:“不知这位公?子找在下何事?” 宋易听他出声?,这才确定了?何文静是那日唯一一个替他说话的人?,之前他只见到?那房中几人?的模样?,可说话之人?分别长什么样?他却不能对?上号,如今才算是分清楚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提起那件事,因此便只抬手抱了?抱拳,歉意道:“哦,无事,是我将兄台错认为我一个故交好友了?,因此出声?挽留,细看之下才发现认错了?人?,还望兄台不要见怪。” 说完便先拱手揖了?一礼,然?后又接着道:“不过相见即是有缘,在下乃原州宋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何文静一开始听他说自己跟他一个故人?长得像,本来还不太相信他的话,毕竟两人?一看穿着就不是一个圈子混的,他的朋友该也是富家公?子吧。 不过等听他报出名姓后,他就只剩惊讶了?,因此也照着他的样?子冲他拱拱手:“在下临安府何文静,久仰大名。” ◎47.乡试 “何?文静吗?”宋易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 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抬首笑道:“既如此,那我与何?兄便算做相识了, 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何?文静答礼。 两人从?搭话到告别不到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何?文静始终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攀谈,难道真?是自己长得跟他哪个朋友相像吗? 也不至于?大?众脸吧?何?文静摸摸自己的脸颊。 时?光如水而过, 何?文静每日?在房中读书, 时?不时?听王青给自己讲讲他带回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很快便临近乡试日?期。 初六,主考官工部侍郎周文正举行了入帘上马宴, 命所有内外帘考官入后堂赴宴, 之?后则由监试官封门。自此,到乡试阅卷完成前,所有人员不得随意出入, 而内帘阅卷的考官和外帘监考的考官在此期间均不得见面。 初八, 所有考生?提前一天入场, 初九乡试正式开考。 考生?需要在考棚内呆三天, 而且在此期间考棚还会上锁,所有考生?到考试结束前都不得出门。 同样, 这三天内,考生?在考棚内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去管,所以?入场前对于?考生?是否有夹带便检查得格外严。 何?文静看着龟速移动着的队伍也暗叹,怪不得要提前一天入场,如果是考试当天入场, 那估计就没?时?间考试了。 等他被?人领进了考棚,又听到外面落锁的声音,便知道自己不到三天后是出不去的了。 考棚也叫号房, 所以?这里算是个简单搭起来的小房子,不过一干家具加起来就是两块木板和一个恭桶,另还有一盆炭火一支蜡烛。 如果是北方的学子,八月时?天气已经转凉,那么炭火便一般用作取暖使用,兼之?可?以?用来烤烤烙饼馒头什么的。而南方八月还很热,因此给的炭火并不多?,只够用来烧水做饭。 何?文静从?考篮中取出布巾将当做案几的木板擦干净,又将底下既当床又当凳子的木板也擦干净,这才开始摆放自己的东 分卷阅读106 西。 他每次进来会带三天的口粮,而且他只在中午的时?候吃饭,其余时?候还是吃买来的饼。 这种饼是商家为?了考生?们特制的,为?了防止变质,因此考得特别干,吃起来也很费牙,可?以?说得上难吃,可?是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带了一大?包进来,就是因为?它吃起来最方便。 之?前他还想着,会不会有人有闲情逸致专门做饭,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花时?间专门去做饭,毕竟也只需忍耐几天而已,对比起来乡试可?是事关前途命运的大?事。 这样看来他算是能折腾的了,何?文静暗忖。 把装干粮的包袱系到门把手?上,又把笔墨取出放好?,直到确定自己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何?文静这才躺下入睡。 初九天还未亮,何?文静便早早起床,先生?火将水烧热,再把饼掰碎了放进去泡得软些,简单吃过早饭后,又过了一会,才有差役过来送考卷。 乡试初场一般试《四书》,主要内容是对经义?的答疑,形式与之?前类似,为?帖经、墨义?。而且与之?前只选四书中一部分内容不同,乡试初试范围已经扩大?到所有四书内容,也就是说,之?前考中,有可?能还有运气的成分,毕竟万一考到的是考生?最常读的内容呢? 可?是乡试就是要求考生?全面掌握四书内容,而第二场的《五经》也是一样,全考,一经不落。 除此之?外,初试对所试《四书》各文的答题亦有要求,四书题每题需写200字以?上,另外四道经义?题则每题需写300字以?上,再就是诗赋一首。 第一场考试对何?文静来说并不难,因为?无论是考部分还是全部都考,对他来说差别都不大?,他本来就是全部背诵下来的。 而关于?对经义?的理解,何?文静自己以?前读书时?便常常记笔记,注解他一直有,不过后来从?聂成忠那里知道庞明德有一大?箱子书后,他又去他那里淘了几本注解书出来。 这些书有的看字迹像是前朝时?候就流传下来的,有的则新一些,有点像庞明德自己的。反正他是都厚着脸皮借来看了。 他还记得当时?情景,等他看完注解,觉得这些衍义?实在精妙,便问他能不能借给自己抄录一下,然后庞明德难得的扭捏了一下,说后面这几本就不用了。然后那几本书就被?何?文静吹了好?半天的彩虹屁,最后庞明德就大?手?一挥,满面红光的同意了。 如今他再看这初场的题目,虽然乡试难度比之?院试又有加深,可?何?文静却觉得比起上次来,似乎做起来还要更简单,下笔时?也少有迟疑,许多?题答完之?后也是精简字数多?些,删改词句已是少有。 如此一来,他做题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加快,等到中午时?,何?文静已经做了一小半了。 早上的那个饼早已经被?他消耗一空,现在既然有时?间,那干脆就做午饭吧。 说是做午饭,其实流程也很简单,他先是用风炉烧上浅浅的小半锅水,然后等水开后,再把烘干的米和蔬菜碎肉放进锅中,等水焖得快干了,再把瓶子里方氏给他调的酱料倒点上去,再等上一会即可?。 这也是因为?没?有灭菌技术,所以?他的配菜不像现代时?那样,是直接炒好?了封袋装好?的,因此可?能会没?那么入味,不过焖上一会后,已经渐渐有香味传出了。 何?文静边等饭好?,边检查自己上午时?写的答卷,心情十分平和。 不过其他号房的考生?就没?那么淡定了。 号房虽然锁了门,但是空气还是流通的,特别是几乎全场考生?一日?三餐都是水泡干饼,本来大?家都吃这个还没?什么,结果突然之?间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而且闻着貌似还加了许多?调料,简直勾人馋虫! 隔壁号房的宋易此时?也正在吃午饭。 他除了考试这几天外,平日?在家,哪餐不是美味珍馐?因此这饼他可?以?说是硬逼着自己吃下去的,不过他虽家境不错,却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寒窗苦读十年,来挣这仕途功名。 可?是现在他闻着从?旁边号房传出来的浓烈香味,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烙饼,却是越吃越觉得难吃,抽抽鼻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就被?嘴里的干饼噎了一下。 麻蛋!不知道是哪个奇葩,来考乡试,还有闲情逸致讲究这口腹之?欲,简直快要馋死他了! 赌气取过风炉上的热水,三两下把饼撕碎后放进去,又取了筷子囫囵几下吃完了事,他不吃了总没?事了吧! 何?文静将卷子检查完后放到一边收好?,看风炉中的水汽散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吃午饭。 跟自己想象中的味道有差距,不过比起他早上吃的干饼却可?以?说得上美味了。 不是他矫情吃不了苦,相反,他正是准备这三天都要好?好?考试,这才准备中午做饭吃。人如果三天不摄入食盐就会精神萎靡,更何?况那饼干吃则又干又硬,泡了之?后则又连稀粥都不如。因此他才决定每天中午吃米饭,而且保证自己必须吃饱。 第一场何?文静顺利考完,等他出考场时?精神倒是比入场时?没?差上多?少,只是身上有些味道。 然后等号房门打开,何?文静就见旁边一个人正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 宋易 分卷阅读107 ? 宋易这三天每到中午时?便特别难熬。第一天就不说了,第二天他为?了避免出现头一天那种情况,怕对比太明显,自己吃不下去东西没?有精神,特地提前吃了午饭。没?有了旁边喷香扑鼻的午餐作对比,这饼他倒还吃得下去。 可?是等他休息好?了准备开始答题时?,旁边号房便传出了熟悉的香味,然后他审题便审不下去了,只好?先静坐等旁边这人把午饭吃完。 于?是到后来他也不折腾了,跟隔壁的一起吃,然后那时?他就发誓,等出来后一定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奇葩在他旁边,他一定要用眼神杀死他! 结果没?想到是何?文静...... 宋易眼神幽幽,何?文静一头雾水,猜他可?能是这三天被?关懵了,便先扯起嘴角冲他笑了笑。 宋易欲言又止,可?是还未出考场便不得交头接耳,便只好?带着一腔幽怨出了考场大?门。 等一出门,清砚见到自家公子饿狼一般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这以?前考试不都还好?好?的吗?宋易没?有给书童解释他这三天的遭遇,只是嘱咐他赶紧回去买些耐放的肉干糕饼,他第二场考试时?再也不要吃干饼了! 何?文静出来时?王青正在门外张望,一见他出来便准备上前把他架起,何?文静摆摆手?,说不用。 王青疑惑的挠挠头:“不用吗?我看好?多?书生?一出来就往地上栽,还有人是直接被?抬走的呢。” “你不用管别人,我现在还无碍,若我需要你搀扶时?,到时?你再来扶我即可?。”何?文静嘱咐道。 “哦,那好?吧。” 第二场仍是提前一天入场,何?文静只来得及回客栈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又带着王青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入了贡院大?门。 这场试《五经》,另还需试《论》一道,杂文判语五条,分别为?诏、判、章、表、诰各一道,每篇答卷要求300字以?上,另律法一道,观考生?决断。 这次试卷下发后,场内气氛已经陡然凝重了起来。前一场可?以?算是摸底考,这一场就有点资格考试的意思了。出题量不仅大?,而且难,又有各种格式要求和避讳,若是稍有不慎或者记得不清,那么很可?能连解题都困难。 第二场《五经》考试内容主要围绕朱子集传,何?文静先把这部分试题做完,然后再看杂文。 这五道杂文中,最难的要属“表”了,这是古代下臣对皇帝提建议时?用的一种文体,最出名的就是诸葛亮上表给刘禅请求北伐的《出师表》。 而我们经常在电视剧中看到的,朝臣出列口称“臣有事上奏”,奏,一般是弹劾某人,而若是上表,则是陈请。 这次乡试考的关于?“表”的内容,就是纳谏。 这题何?文静准备留到最后做,先把其余四道做了再说。 判,为?官后若有案卷审结,则需下判书以?治则听,这是为?官的基本工作要求。乡试考试内容是要求考生?写一道关于?民间入室抢劫案审理具结后的判书。 这里还考察了考生?对于?人情世故的处理能力,毕竟案卷除了要秉公办理之?外,还需将判书写得入情入理,既能震慑教化百姓,让他们不敢再轻易有作奸犯科之?心,又不至于?让百姓产生?惊惧,或者觉得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章,汉定礼仪规定,凡群臣书通于?天子,有四项文体可?供选择,奏、表、议、章,其中“章”就是用来向皇帝谢恩用的。吹彩虹屁嘛,这个很文静觉得实在没?什么压力。 诏,上命也,皇帝要是准备下发什么国?策或者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就是下诏书。而且一般这些诏书都是由朝臣代笔,毕竟皇帝下诏,要是写得干巴巴的没?什么文采,那不是丢大?人了吗? 因此基本所有入朝为?官之?人都得学会如何?写诏书,不过皇帝一般会选择他认为?学问最好?的人来干这事。 这算是一种最基础的公文写作,何?文静早就不知写过多?少了,而且这种一般也都拟定好?了范围,只要做到传达的意思清楚明白,同时?又兼顾一下作为?皇帝该有的王霸之?气就行。 诰,朝廷发布的命令称之?为?诰,另外如果皇帝准备对谁进行追封或者贬责,一般就是下诰命书。 这次乡试考试内容就是关于?,给贪污受贿的官吏下发贬谪流放的诰命。 何?文静想起府试时?的事情,貌似当时?主考的府台,就是上一任被?罢官流放之?后才上任的,看来朝廷对整治吏治还是很严的。那这道题就得围绕如何?打击严惩贪官污吏来写了。 最后一道表,纳谏,这是个很常见的话题。要说关于?纳谏的奏表,古往今来不知凡几,但就是实在太常见了,因此要写得出彩,写得与众不同那就更考验举子的功力了。 正常人劝帝王纳谏,一般是以?纳谏对治理国?家有什么好?处,皇帝若是广开言路又会收到多?少好?名声,从?而成为?千古留名的皇帝来劝其纳谏,这都是老生?常谈的套路。 极端一点的,皇帝要是一时?不听,便要头撞龙柱自戕,血洒当场来劝其纳谏,这是死谏。 还有一些人,他们会剑走偏锋,用上一些小心机迂回着来,像历史上出名的《邹忌讽齐王纳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何?文静就准备用这个思路来写这个“表”。 古代进谏一般分为?直谏、 分卷阅读108 讽谏、喻谏、兵谏、死谏,邹忌用的是讽谏,何?文静就准备写喻谏。 喻谏因为?不像直谏那样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而是需要委婉的,通过讲述生?动形象的例子,来表达听取两种不同的意见后,对纳谏之?人会有什么好?处,从?而使其纳谏。 这对考生?的要求也比较高,毕竟如果笔力不行,写着写着就很容易歪到其他地方去,或者比喻用得不是很准确,那么这篇上表就显得没?有说服力。 何?文静以?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为?例子,表达出善听人言的好?处,再在最后类比朝堂,进行点题,加深比喻与纳谏之?间的关联,使其看起来互相呼应相辅相成。 等杂文五道题都写完后,中午已经过去许久了。 何?文静做得认真?,连时?间都忘记了,现在松下一口气才觉得腹中空空,便放下笔准备做饭吃。 而场上的考生?本来中午没?有闻到那股香味,还以?为?之?前那人改过自新不再继续折腾,没?想到这大?下午的,这熟悉的味道又飘散出来了。 众人在这突兀的香气中艰难的做着卷子,本来试题就很难了,结果考场遇奇葩,他们简直太难了...... 同考官这几天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他透过门上的小窗也看过好?几次,见这考生?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举,便也没?管,反正只要不是在作弊,那考生?在号房内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只是他也很好?奇,这是哪里来的举子,心态这么好?,不仅看起来神色轻松,而且一日?三餐都没?见他落下过,甚至中午还吃得不错...... 要知道,到现在很多?考生?已经被?考得焦头烂额,吃饭忘记时?辰都是常有的事,有时?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囫囵塞点吃的也就是了,没?见过这么悠闲的。 何?文静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等吃过这迟到的午饭,便开始修改润色之?前的五道杂文题。 剩下的题何?文静在最后一天半之?内做完了,这次考完他虽身体还撑得住,不过还是有些用脑过度,精神没?有第一场出来时?那么好?。 王青赶了驴车在外面等他,等一上车,何?文静也不多?言语,直接让他赶紧回客栈。回去后他也不洗漱了,只简单擦洗换了里衣便躺倒床上睡过去,只是说好?时?辰,让王青到时?候叫他起床。 第三场则主要考时?务题,考试范围包含《经》、《论》、《策》,即《诗经》、《论语》、《春秋》,一共五道题,每题要求字数300以?上。另外在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题,五言八韵诗一首。 一般到了最后一场考时?务,虽然出题内容还是离不开四书五经,不过到这里已经要求考生?必须学会应用其中内容。 也就是,考生?必须要从?中升华出自己对于?治国?之?道,时?政时?务,甚至经济民生?的见解,然后针对给出的考题,进行引经据典的回答。所谓从?中而来,有据可?查,有理可?依。 此次乡试五道策问,主要围绕的就是关于?国?家军事、民生?、教化方面的内容,其中有几道他已经做过许多?类似的文章,只一道关于?收取农税的,何?文静斟酌了半天都还没?有下笔。 这题的大?概意思是说,国?家养着军队还有一干文武百官,这些物资来源都是从?黎明百姓那里收的税赋,然后如果征税多?了,那么就扰乱民生?,如果征调的少了,又不够用。 那么问题来了,要如何?做才能使百姓们也不至于?过得不好?,而朝廷又不至于?赋税短缺,最后不够用。 以?及要想地方政令通达,解决地方上扰农而商人买卖过多?的事情,那就得选一个好?的长官,这长官又要如何?选? 第一个小问题其实在中国?古代普遍存在,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国?民不富裕,生?产力跟不上,然后产出就少,国?家整体经济水平不够,物资匮乏之?下当然捉襟见肘。 这个问题没?有科技的推动很难解决,因此,无法靠提高生?产效率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就只能靠提参与生?产的人数来迂回解决了。 古代军队开支庞大?,而且关于?收税的名目庞杂,少有统一,还有很多?地方的官吏甚至会编一些名目出来收税,由此加重百姓负担,甚至交不起田税的农民还会被?鞭笞或者占地。 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可?以?参考一下明朝初期的做法。朱元璋当时?养军队就没?花什么钱,全是他们自己种田自给自足,而且当时?他们战斗力和种田能力都很强,并没?有因为?种田就导致战斗力下降。 只是到了明朝末年,国?家安逸太久,吏治不清,官兵疏于?操练,这才打不过清兵让他们入了关。 其实在何?文静看来,明朝的屯田制度是很好?的,毕竟其他朝代军队没?有种田,不还是打不过后来上位的王朝吗?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国?家从?内整个腐败了,才会造成灭国?。 至于?遴选官吏,这就更简单了,以?政绩为?考核标准,而后以?官阶升迁作为?奖励,并且还可?以?实施累加,比如连续满几年为?优者,便可?越级升迁,作为?激励他们延续政绩的手?段。 等他在脑中将思路都理清楚了,这才下笔写道:“百姓之?贡输赋,患不在重,而在於劳逸不均也。今自开国?以?来,农 分卷阅读109 劳而兵逸。其租税所出之?名不一,猾吏挠之?,後期而输者 ...... 一年政成者,一阶之?官,一岁一加之?。三年而政成者,岁加之?。异政累闻者五年,而後迁之?连率。不如法者,削其本不得齿。则度几乎化矣。谨对。”【1】 第三场考完后何?文静已经觉得有些虚脱了,在这九天的时?间里,他的大?脑一直在飞速的运转,精神也时?刻紧绷着。再加上天气炎热,晚上还有蚊虫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扰得人不得清静,睡眠质量可?以?说是没?有。 可?尽管如此,白天又必须要振作精神解题,等到最后,可?以?说是耗尽了他所有的意志了。 不过幸好?,现在总算考完了。 考试时?间到,试卷官令差役来收卷,何?文静也终于?从?这小小的号房中被?放了出来,然后他就见到好?些没?做完试卷的学子还在神色慌张的继续写,然后要么被?强制收走试卷,要么那差役看他固执继续写就干脆不收了,换来那举子更加慌张的求告,最后又被?人拖出场外。 宋易站在临近的号房冲着他点点头,何?文静回之?一笑,接下来能不能考中就要看阅卷的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制度参考明清,文中名词解释,来源百度查找资料后理解归纳。 【1】这是历史出现过的试题,非作者自拟,我写不来这样长篇的文言文哈。 ◎48.朋友 乡试的主考官为?皇帝钦点, 此次来的是工部侍郎周文正,在他之下又有同考官、帘内官和帘外官。 一般提调官和监试官为?帘外官,而主考官、同考官及阅卷官则为?帘内官, 一般由帘内官负责考卷评定以及最?后出榜,因?其间有一帘子隔开,故称帘内官。 考试结束后帘外官的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举子们的卷子被弥封后便会有专门的誊录官进行抄录,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买通誊录官, 还另外设有对读官和受卷官,可以说是在糊名之后又加了双保险。 等到所?有试卷批阅完毕, 由主考官和同考官商量最?后乙榜中榜人选时, 这时才会调取考生原卷,再看应考者?的书法卷面如?何,确定最?终名次。 何文静当日出考场后便没有再强撑, 最?后是被王青背到驴车上?的。一起出来的宋易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书童架着?他走?得十分吃力, 最?后还是何文静让王青去帮了他一把?。 两人正好住在同一间客栈, 等王青把?他安顿好后便又去帮清砚把?宋易扶上?楼。宋易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让王青转告说等他醒后再来答谢他们。 何文静没等到王青回话就已经睡着?了, 而且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王青见他醒来,连忙去叫小二端了些清粥小菜上?来,何文静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过也知道现在喝粥是最?好的, 只是......这王青什么时候也这么细心了? 见何文静疑惑看他,王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少爷你吃得惯不?要不我再给你去要几个馒头?吧,这稀粥都能照出人影来了, 我看也不顶什么用。” 何文静摇头?:“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王青见他似乎真的不在意,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好吧......这样看来那小书童还真没说错呢......” “书童?”何文静耳尖。 “嗯,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宋公子的书童,他总说我毛手毛脚的,又说等你醒来记得只找店家要些清粥小菜,这几天老在我耳边念叨些有的没的,可烦人了,早知道就不帮他了。”王青说到这里也拧起眉,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何文静轻笑一声,也不去管他的抱怨,只是听他说起宋易,忍不住又把?思绪转到了乡试上?来。 新阳省算是中等规模的省,一般九月初十放榜,而有些大省因?为?人数众多则一般会再推迟五天。 现在离放榜之期还有不到一月,且放榜日的第二天,所?有考中举人的学子都要去参加鹿鸣宴,因?此他们是如?论如?何都要等到那个时候之后再回去的。 那就安心等结果吧。 不过即使现在离放榜之日还早,可是从第二天起,客栈中关于此时的议论就从未停歇过。 此次担任主考官的工部侍郎周文正据传为?人十分宽和,不过同行的同考官却十分严苛,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谭怀安。 据传,谭怀安此人嫉恶如?仇,且不通情理,自从点了庶吉士入翰林院起,从检讨、编修、编撰到如?今从五品的侍讲学士,竟是再没出过翰林院,在此呆了十多年。而且因?为?学问?扎实,深得陛下看重,常常被叫到御前对答。 “这么说来,这次秦公子得中解元的机会更大了?”一个书生出声问?道。 “那就不清楚了,只是比起宋公子,这秦言成的文风确实看着?更合谭大人眼缘,毕竟两人性?格相近,想来秦公子所?做文章必是更得谭大人青睐。”一个穿白?袍的书生一脸高深莫测的道。 其实也不怪他们会这样想,虽然乡试是由主考官主持,可是主要负责评卷的却是同考官,同考官兼任评卷官,所?有举子试卷,三场均被同考官推荐后,才会交由主考官审阅,此为?荐卷。 而其中主考官阅后不予取中的,则为?落卷。一般按照约定俗成,同考 分卷阅读110 官推荐的卷子,只有很少部分会被落卷。 那么,如?他们所?说,这主考官为?人宽和,同考官却是个刺头?,那么届时说不定两人在最?后拟定解元人选时,宽和的主考官拗不过执着?的同考官,最?后听了他的建议了呢? “呵,没想到在下竟是这般不得人看中,真是丢脸啊丢脸。” 何文静正在二楼边喝茶边听这些人闲谈,没想到旁边凳子上?突然坐了个人,闻声转头?,却是宋易。 宋易展开折扇轻摇了摇,又取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抿了一口?,见何文静看着?他,轻笑了一声,问?道:“不知何兄认为?我与?秦言成谁能中?” 这人还挺自来熟。 何文静不知他怎么会跟自己谈这个,他们两人也就几面之缘,可看宋易这样倒似两人已经熟识一般,谈起这种话题倒是一点也不见外,不过嘛......就是太臭屁了一点。 “宋兄若是问?三年前,自是宋兄比秦公子强些,如?今三年过去,我对你们二人的学问?进益情况并不了解,因?此谁人强些,我无从得知 ,况且......” 何文静说到这,也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缓缓吐出后半句:“况且宋兄问?我谁能高中,其实我比较看好我自己。” 他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既无得意洋洋之色,又无羞窘局促,就跟谈论觉得哪道菜更好吃一样平常。 宋易被他这话砸得一呆,等反应过来便抚掌大笑起来:“何兄果真妙人也!没错,何兄也是此次乡试应考举子,既来应考,那便是想着?高中。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比较看好我自己,哈哈哈哈......” 何文静笑而不语,反正宋易都能自己来吃自己的瓜了,他给自己站站场子也没什么吧,况且他本也是这样想的。 宋易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将手中折扇合上?,又转头?看着?何文静,眼神亮得惊人:“何兄,咱们一见如?故,又恰好臭味相投,不如?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臭味相投?这真是连中小三元的院案首说出来的话吗?这用词怎么也得换成近朱则赤、惺惺相惜之类的吧?要不然君有奇才我不贫也行啊。 不过话出口?却是:“既然宋兄不嫌弃在下才疏学浅,某愿与?宋兄做君子之交。”何文静抱拳回礼。 “好!宋某也算是找到知己了,等乡试结果出来,无论谁摘了了解元的名头?,我们两人必要再来此把?酒相贺!” 何文静淡淡一笑:“一言为?定。” 自从那日遇见宋易之后,何文静每日的读书计划便时不时被他打断。有时是在上?午默书时,有时是下午练字时,总之就是不得清闲。 时间久了何文静也看出来了,他这是心里想着?乡试结果,因?此没办法静下心来读书,于是便来骚扰他。 对此他也无奈,这二十天他们除了等其实并无其他事?可做,或者?说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反正从试卷交上?去那刻起,结果就已经差不多注定了。 因?此他这段时间便还是安心在房中读书,毕竟要是没中,那就得备考下一场,要是中了,就要准备春闱会试,总之这二十多天时间总也是不能浪费的。 他这边应付着?表面看起来平静,内心却十分躁动的宋易,贡院之内,周文正也正跟谭怀安商量此次乡试取中的名额。 此次乡试总共拟取中举人九十名,又按制,每取正榜五人则需取副榜一人,则副榜共取十八人。 谭怀安总共向周文正荐卷一百二十份,其中正榜一百人,副榜二十人,如?正榜落卷,则再延至副榜。 “怀安认为?谁为?解元最?好?”周文正捋了捋胡子,慢悠悠的问?道。 “此事?全?凭周大人做主,下官只负责荐卷,如?今荐卷已完成,圈定解元之事?,便不是下官可以僭越的。”谭怀安一板一眼的回答。 “诶,怀安不必拘束,本官也不过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罢了,你只管答就是了。”周文正走?到案前,拿起正榜那边最?上?面的三人的试卷,又看了一遍,继续道:“或者?你可以说说你荐这三人的理由。” 谭怀安听他这样说,这才开口?道:“这三人皆为?此次乡试举子中文章最?为?出色之人,其中秦姓学子文章大气朴实,用词严谨精准,几乎可说凡用词即可达意,十分难得。” “而第二位的宋姓学子则是文章练达圆融,颇具中庸之道,同时解题之法又往往别出心裁令人观之忘俗,才气不小。” 说完宋易,谭之问?又想起第三份卷子来,他始终觉得这考生行卷方式与?他仰慕的一位大儒十分相似,可是又隐隐有些不像,他阅卷时便十分困惑。 周文正正在听他说,不妨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不免好奇:“怀安怎么不继续了?” 谭怀安回神,语气与?之前别无二致:“至于第三份卷子,下官观其辞章倒是不输前面两位,而且全?卷行文风格多变,如?杂文类则与?秦举子文章类似,政见时务却与?宋举子类似,下官虽觉得都好,却以为?,如?不能统一文风便如?做人无法守心如?一,终是稍逊一筹,因?此将他排在了第三。” 周文正将前两份卷子放下,拿起这第三人的试卷,听他这样说也点点头?,片刻之后,这三人的试卷又被重新放置到案上?。 然后谭怀安就看着?周文正提笔取墨,在三人中圈 分卷阅读111 定了解元。 ◎49.桂榜 九月初十, 乡试放榜,全城的?举子都在这?天起了个大早,贡院附近的?茶楼已经人满为患。 何文静跟宋易两人此?时正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喝茶, 清砚跟王青已经早早下去守着,而且两人分工也很?明确,王青负责开道, 清砚负责看榜。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 就连平日总是不?着调的?宋易也有些沉默, 两人无心闲话,偶尔视线相交, 皆是面露无奈之色。 正在此?时, 楼下大堂之中走?进来个年轻的?书生,而从他进门起,便?接连有学?子上前攀谈, 言谈之间可见殷勤之色。而那人也都含笑一一拱手回礼, 态度亲切, 恰到好处, 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这?是谁? 何文静从他进门起就好奇的?打量他,那人好似也发现了来自二楼的?目光, 转头向上看了过来,然后对着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宋易朝下看了一眼,轻哼一声,手中折扇轻轻摇了摇:“装模作样......” “原来他就是秦言成?......”何文静见宋易神?色,便?猜到了来人。听说这?位少年成?名的?秦公子跟他一样, 也是农家子出?身?,不?过显然在人情练达和待人接物上要比他有天赋得?多?,要是他被这?一大群人围着, 估计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游刃有余。 宋易没想到何文静一下就猜到了,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秦言成??” 何文静轻笑一声,直接道:“看你这?含幽带怨的?眼神?,再对比一下楼下诸人的?态度,实在是很?难猜不?中啊。” 宋易眼睛一瞪:“谁含幽带怨了?我只是有些看不?惯他这?般做派罢了,惯会给人营造他老实亲切的?形象,实在太沽名钓誉了。” “我的?宋公子,你不?就觉得?被他抢了风头吗?我敢保证,你若是此?时下去,楼下围在秦言成?身?边的?人立马被你分走?一半。”何文静直接拆穿他。 “我......”宋易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反正在他面前撒谎也没用,便?直接道:“没错,谁叫人人都拿我跟他做对比,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总拿出?身?说事,弄得?我无端就比他矮上一截似的?,你说气不?气人?” 何文静懂他话中之意,不?过其实也不?一定是这?些人觉得?宋易学?问不?如秦言成?,还有可能宋易各方面都没什么短板,总有人嫉妒罢了。 此?时若是有一个家世背景不?如他的?人,偏偏才学?上能压他一头,那么他们就也可??跳出?来踩一下他,这?样他们虽然自己没有最终胜过宋易,但是别人帮他们胜过了,那也是喜事一件。 想到这?,何文静便?开解道:“宋兄与这?位秦公子各自交友的?范围不?同,实在不?必强求人人都欢喜你,世人的?立场多?是根据他所处之地来决定的?,他身?处哪一方,往往就会为哪一方说话,所??实在不?值得?为此?事烦心。” 宋易听他这?样说,低头思忖片刻下,后就抬首笑道:“退之此?言有理,世人皆有私心,就算我如他一般,那些人也未必就会说我好话,还不?如随他们去。”说完又长叹一声:“这?便?是为名声所累啊......” 真是的?,临到了了,还要来气人。 何文静无语的?斜睨他一眼,凉凉道:“既然如此?,想来宋兄便?是盼望着桂榜落第了,否则到时候可不?得?为名声所累了?” “哈哈哈哈...退之,看不?出?来,你也挺毒舌的?嘛!”宋易绷不?住,先笑了出?来。 两人在上面插科打诨,楼下大堂,秦言成?则被人簇拥在中间,周围一群人正七嘴八舌的?问他乡试的?答题情况。 如果有跟秦言成?所答之题差不?多?的?,那人便?高?兴得?手舞足蹈,好似中举已是板上钉钉一般。而若是答案有偏差的?,便?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何文静看着秦言成?在一群人中应对自如,感叹不?已,这?人要是去做外交官一定很?合适。 时间就在众人焦躁的?等待中过去,很?快贡院外便?有张贴榜单的?差役到来,前面开道的?人挥退人群,将乡试正副榜单贴好后,又留了两人榜下看守,其余人便?原路返回。 王青跟清砚两人在涌动的?人群中挤来挤去,竟是半天不?得?靠近。王青个子高?,身?体壮实到还好,清砚已经快要被淹没在人群里?了。 “天哪,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反正早晚能看见,干嘛这?么着急!”王青很?想自己先挤进去,可是他不?认识字,挤进去也没用,因此?便?只好帮着清砚一起往里?挤。 好不?容易挤到近前,两人已经发歪衣乱,不?过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王青把他推到近前,让清砚赶紧看榜。 清砚刚抬头看过去,王青就忍不?住出?声催促道:“有没有我家少爷?!” “在看呢!你急什么?”清砚直接从榜单的?前面往后扫过,然后宋易的?名字一下就映入眼帘。 “中了!我家公子中了!”一看到宋易的?名字,清砚就忍不?住轻呼出?声,然后他兴奋过后又反应过来,好像公子前面还有一人? 再往榜单前一位看去,何文静?何文静!!! “快说啊!到底看到我家少 分卷阅读112 爷名字没?!”王青焦躁不?已,看清砚愣神?,拍拍他的?肩膀。 周围已经十分嘈杂了,有人是看到自己中了之后欣喜若狂,有人则是落榜之后哭天抢地,王青不?识字直急得?抓耳挠腮,他都来这?半天了还不?知道结果呢! 清砚回过神?来,便?将何文静中了解元之事告知了王青,然后又拉着他从人群中挤出?来。 里?面的?人也已经看到了解元之名,此?时众学?子都在大声惊呼不?可置信!都在说这?人名不?见经传,竟能力克宋、秦二人夺了乡试头名,简直不?啻于惊天大雷! 甚至还有那眼热之人质疑是不?是他弄虚作假,否则怎么会之前籍籍无名,如今却突然一举夺魁? 不?过也有那有些见识的?人出?来说了句公道话,称之前和何文静一起参加过院试,称他当时也是连中过县案首与府案首的?,当初院试成?绩排在了第五名,算不?得?籍籍无名,是有真才实学?的?。 况且,谁说这?解元就一定要从宋、秦二人中选,难道就不?许其他人这?几年有什么机遇吗? 总之现在乡试成?绩一出?,何文静夺了乡试魁首的?消息便???最快的?速度流传开来。 王青得?知这?个消息也十分兴奋,他家少爷竟然成?了举人老爷!而且还是头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他得?立马跑回去告诉他家少爷! 何文静与宋易已经喝过一盏茶,此?时等结果已经等得?快坐不?住,之前插科打诨的?心思也没有了,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然后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门帘被人一把掀开,露出?了王青那张笑得?极为灿烂的?脸。 “如何?!” “如何?!” 两人同时出?声,宋易也不?管这?是不?是自己的?书童了,又追问了一句:“中了没?” 王青此?时正美得?冒泡呢,便?直接答道:“中了解元!” “真的??!” “太好了!”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何文静和宋易两人互相看看,眨眨眼,都有些懵,这?到底是谁中了? 然后片刻后宋易就反应过来了,这?好像不?是自己的?书童...... 何文静也压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又问了一遍:“是谁中了?” 王青还是傻乎乎的?,“你们两人都中了啊。” 何文静眉头都快打结了,第一次质疑自己之前找书童的?决定,他是不?是还是该找个伶俐一点的?? “公子,我回来了,小的?给您报喜,您中了乡试正榜第二名。”清砚在外面已经听到王青那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了,怕再耽搁下去,他家公子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便?赶紧进来圆场,而且还要表现出?满脸的?喜悦与高?兴。 他真是太难了,都怪这?二愣子...... 宋易这?才知道闹了个乌龙,之前的?狂喜已经消失,不?过第二名也不?错,而且尤其他又赢了那秦言成?。 想到这?里?他高?兴了一点,端起笑脸开始恭喜何文静:“恭喜退之了,我早知你不?是普通人,如今看来果真名副其实,我先给你道贺了。” 何文静此?时也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激动,十年寒窗苦读,一朝桂榜题名,人生快事他算是体会一遭了! “多?谢宋兄,侥幸而已,不?敢担此?谬赞。” 两人正互道恭喜,此?时外面又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原来正是官府根据考生所报临时住址前去报喜,没想他人并未在客栈,因此?报喜之人便?又来了此?间茶楼。 差役经人指点来到两人面前,见了两人先堆起笑脸出?声询问:“不?知哪位是临安府的?何文静何公子?” 何文静往前迈了一步:“在下正是 。” 差役眼神?一亮,高?声道:“恭喜何公子高?中乡试头名解元,小的?在这?里?给您道喜了!” “多?谢。”何文静谢过,后又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他。 那差役接过后不?着痕迹的?在手中捏了捏,估计是碎银子不?是铜板,便?又殷勤了三分,好话又说了一箩筐。 等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还要去给第二名报喜,忙道问何文静:“不?知何解元可知原州的?宋易宋公子在何处?” 宋易已经被冷落多?时了,听他问,轻咳一声,也上前一步:“在下正是。”果然还是当头名好啊,想当初他连中小三元时可不?是这?个待遇。 差役见他穿得?富贵,有些懊恼自己之前得?意忘形,因此?恭喜过后又是好一阵的?吉祥话,只听得?何文静忍笑不?止。 等差役走?出?大门后,堂下众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口?中那个突然杀出?的?黑马,此?刻竟就在此?间楼上!而且还是和宋易一起! 众人八卦之心和好奇之心熊熊燃起,堂中顿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正当他们准备上楼来寻两人时,就见刚才才出?门不?久的?差役又转回了楼中,然后就去向安静坐在一旁的?秦言成?道了喜,通报了他的?乡试成?绩。 何文静此?时才发现,之前还如众星拱月般的?秦言成?,此?时身?边已经没什么人在了,而他也好似早就知道自己中了第三名,差役来报喜时也面色倒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被人冷落而不?高?兴。 这?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何文静在心里?给出? 分卷阅读113 评价。 等差役再次走?后,大堂中的?举子便?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又碍于自己之前的?行为不?太好意思马上来找何文静和宋易,堂中一时大声讨论皆变窃窃私语。 秦言成?好似理解他们的?难处,轻笑一声,起身?向众人抱拳告辞之后便?离开了茶楼。 等他刚走?,众人这?才又往楼上望去。 咦?人呢? 宋易早和何文静从客栈悄悄而出?。 “唉,这?些人啊,还没入官场便?已经如此?势力,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我都替那位秦公子尴尬啊。”宋易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着风凉话。 “算了吧,我看那位秦公子也巴不?得?从他们身?边脱身?呢,而且我可看不?出?他有丝毫尴尬。”何文静并不?附和他。 “啧,你真没意思。”宋易撇撇嘴,“对了,明日便?要参加鹿鸣宴,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结果出来了~感谢在20210528 00:00:03~2021060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438041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凯凯、游手好闲妞、julia504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是意外 210瓶;夭夭 10瓶;天啦噜、老人、糖伽罗 5瓶;TT 4瓶;xia叶青 3瓶;倾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鹿鸣,归乡 “打?算?”何文静不解。 “正是。明日周大人宴请我们, 除了?为众举子践行,以及替朝廷勉励众人之外,必还会考察一些?举子, 毕竟既然?来当了?这?一任的主考官,总得收几个像样的门生才?不算白走一趟是不是?”宋易直言不讳。 “而你少年俊才?,又被周大人亲自点为解元, 想来周大人应该极为赏识你, 说?不定还要让你拜师呢。” 何文静听他此话哭笑不得, 叹道:“宋兄又不是不知我已有老师,此番周大人既来当了?主考官, 便已经?算是你我的座师, 但是要作门内弟子,我却?是没这?个想法的。” “当真?”宋易不信,毕竟一个在朝的老师和一个已经?致仕了?老师, 那?分量是绝不相同的。 何文静点头:“当真。” 宋易听他语气笃定, 手中扇子轻摇了?摇, 叹笑道:“若文静不愿拜师, 那?我到时可要当仁不让了?。” “宋兄请便。”何文静无所谓。 两人回到客栈,何文静跟宋易抱拳告辞, 正准备往自己房间走,却?没想掌柜一脸热情的围了?过来,说?请他去上房住。而本来之前先一步被他打?发回来的王青,已经?在听到掌柜说?的话后?把行李都搬到了?上房。 何文静有些?不太高?兴王青听外人之言就擅自做主,不过这?事也?犯不着跟掌柜撒气, 因此还是笑着对掌柜道:“不知掌柜这?是何意?在下并没有定上房。” “哎哟何公子,那?报喜的官差已经?来过了?,小人也?是现在才?知道您中了?解元, 小人这?小店还没出过解元呢!您这?一遭可是给小店贴了?金字招牌了?!这?几日的房钱我稍后?便派人送到房中,另在何公子离店前,这?几日的房钱也?算小店赠送!” 掌柜也?看出何文静刚才?似有不喜,一时懊悔自己兴奋太过,怎么就胆大包天?撺掇着别人的家仆擅自挪了?地方,而且显然?这?何公子也?不是个得了?小利就忘乎所以的人,因此才?没有在一开始就流露出欣喜之态。 不过此时补救也?还来得及,所以不等他推辞就又热情万分的接话道:“刚才?是小人一时忘形,还请公子担待则个,这?点微薄敬意权当小店孝敬了?,还请何公子不要再推辞了?。而且宋公子那?边小人一会也?要去道贺呢。” 何文静听他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了?,店家既然?愿意给优惠,他也?没必要当冤大头,况且他东西都被搬上去了?,现在又赌气搬下来实在太过小题大做。 掌柜见他同意了?,这?才?喊过小二来给何文静领路,等上了?二楼,何文静就见到自己将要住进去的房间旁边挂了?个小木牌,上书一行小字:大夏四十年正科解元曾宿 何文静:“......” 等进了?房间,小二告辞,何文静见王青在房间内东摸摸西摸摸,一副兴奋异常的样子,眉头皱得愈发紧,找了?张凳子到桌边坐下,这?才?沉声道:“王青,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诶!”王青放下手中的茶壶,过来在桌前站好。 “你说?说?,我之前命你先回来是为何?”何文静没有直接斥责他,而是首先发问。 “少爷说?跟宋公子有话说?,让我先回来看着门户,若有人来找少爷,先好言告知他们少爷没回来,莫要让人随意进去。”王青老老实实答。 何文静点点头:“没错,我怕消息传来,会有人来找我,便让你先回来,那?为何你没等我回来就听从?掌柜之言,跟着他去了?上房呢?” 王青见何文静虽然?看着仍和颜悦色,向他问话的声调甚至都算不上高?,可是他就是有点无端的害怕,便紧张的搓了?搓手,咽了? 分卷阅读114 咽口水,小声道:“我想着这?是好事,掌柜的说?不收房钱,若我先把行李打?点好,少爷回来后?就可以省些?功夫了?......” 何文静沉默一瞬,方又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那?你可知你我二人,谁为主,谁为仆,谁又可替谁做决定,谁又不能?擅自做决定?” 王青把头垂下去:“自然?是我听少爷的......” “没错,你得听我的。” 何文静站起,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不是我要苛责你,今日这?不过小事倒是无碍,可若是以后?我为官了?,有人打?着幌子来贿赂我,你觉得别人送金银钱财是好事,因此便擅自做主替我收下,那?么别人不会以为是你收了?礼,只会以为是我收了?礼。” 何文静看他脑袋都要埋到胸膛了?,一副羞愧不已的模样,有些?心软,不过片刻后?还是硬气心肠道:“纵然?是你觉得对我好的东西,可你毕竟不是我,更兼你我主仆关系,那?你便不能?替我做主,如果再有此事发生,到时我也?不再留你了?。” 王青听到最后?一句,吓得抬起头:“我再也?不敢了?!以后?谁说?的我都不听,只听少爷的!您可千万别赶我走!” 他自从?逃难以来,也?就属在何家这?段时间过得最舒心了?,而且何文静为人宽厚,以前他听说?过的那?些?责罚奴仆的事情他是一件也?没遇见过,因此要是再从?这?里被转手他人,王青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今日之事便算了?,只你记得,若再有下次,我也?无法再留你了?。”何文静说?完也?不看王青的脸色,自己坐到书桌前看起了?书。 王青此时才?觉得自己是真错了?,之前因为何文静考中解元而起的一点飘飘然?之心,此时已是完全熄了?下去,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当他的书童,少爷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别人说?的话他一概不听! 第二日一早,何文静与宋易便结伴去了?巡抚府。举办鹿鸣宴的地点正是巡抚大人的官邸,周文正此时正跟巡抚谈起此次乡试之事,听得众学子到来,两人这?才?止住谈兴,众人也?在仆从?的引路下依次就坐。 何文静作为此次乡试解元,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在了?众举子的最前面,现在他上首就坐着周文正和巡抚大人,两人正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何文静带着众举子行过礼后?就规规矩矩的坐下,对于他二人的打?量只做未觉,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整晚他都要带上去参加颁奖典礼时那?种,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片刻之后?,先是由巡抚大人发表了?一番圣恩浩荡,众学子需刻苦进学,以期来日报效朝廷恩德的开场白,然?后?就是主考官周文正总结了?一下此次乡试考试情况,又重点夸奖了?一下在场所有考中的举子,这?场宴会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何文静知道下面就要唱鹿鸣诗了?,而且还必须由他这?个解元来领头,想他在现代时就五音不全,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就是再五音不全都得硬着头皮上,古人的诗歌为什么要加个“歌”字,就是因为很多?诗是可以像歌曲一样唱出来,鹿鸣诗也?是一样。 何文静稳稳心神,向上首的巡抚和周文正行过礼后?,这?才?起身站起,开口唱道:“ 呦呦鹿呜,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1】 鹿鸣诗共有三章,每一章前一句都以“呦呦鹿鸣”作为开头,这?是说?鹿每次发现了?吃的,都“呦呦”叫,呼唤同伴来一起进食,这?是一种与人分享的美德,古人十分推崇这?种相互友爱的情谊,觉得这?是君子之风。 因此让众举子同唱此歌,也?有让他们以后?相互友爱关照,相处切记君子之风,而远小人之争的意思。 何文静声音清越,虽然?听起来有些?一板一眼不够婉转悠扬,甚至被他唱出了?一点诗朗诵的感觉,不过却?另有一种端肃在,也?不算难听。等他唱毕,众人又跟着和了?一遍,气氛被逐渐点燃,这?场宴会的主题在此刻算是达到了?高?/潮。等跳过魁星舞,接下来就是正式宴饮了?。 鹿鸣宴所用器物皆由安抚司所提供,另外还有帅司派来的妓乐为众人跳舞奏乐助兴,而到这?时,宴会的氛围已经?逐渐放松下来,许多?举子也?可相互来往敬酒或是私下叙些?旧话,再或者巡抚和主考官要喊哪位举子上前也?可。 何文静看着众举子眼神都似有似无的盯着场中的舞姬看,心里摇摇头,自己低头闷声吃饭。不妨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执酒壶给他倒了?杯酒。 他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女子吓了?一跳,看她挨得近又穿着清凉,上身便往旁边歪了?歪,只留下屁/股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那?倒酒的女子见他如此,扑哧一声轻笑出声,倒酒的速度却?越发的慢起来,小小一杯酒愣是被她倒了?好半天?才?倒满。 何文静看那?倒酒的女子起身往旁边去,这?才?松口气坐回原位,然?后?就听见了?宋易不怀好意的声音:“我说?退之,你可别说?你到现在还是个雏,怎么有美人上前亲近你,你倒是跟见了?老虎一样?” 何文静不理会他的打?趣,“我可不比你们 分卷阅读115 这?些?风流公子,美人恩难消,我可不想惹麻烦。” 他跟这?些?古代文人不同,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婚前不正当行为。虽然?古代的教条只约束女人,可他也?没想因为自己变成男人了?就随之放纵起来。 “你呀你,可真是个木头,我倒要看看你以后?成亲了?怎么办,倒是你可别来求我......”宋易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也?不再管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场中的歌舞。 何文静在心里翻个白眼,呵呵,他虽然?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咳咳,说?不定自己理论知识比他还丰富呢...... 酒至半酣,巡抚和周文正也?开始时不时的考教举子们的学问,何文静已经?被两人轮流问过了?,因为想到宋易前日所提之事,因此他都主动提及了?自己已经?拜了?谭之问为师的事,然?后?他后?半场就真正清静下来了?。 倒是宋易和秦言成,两人一左一右被巡抚和周文正拉着讲话,看着很是亲热的样子,估计会被收徒。 何文静也?不去管他们二人如何,只专心吃饭,期间若有同年上前来找他攀谈,则端起笑脸寒暄一番,过后?又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然?后?他就看见对面廊柱下几个侍女正聚在一起悄悄咬耳朵,眼光时不时朝他看来,看完之后?又转头冲另外几人悄悄说?了?什么,惹来其余几个侍女窃笑不已。 何文静大囧,想来她们该就是在讨论自己之前那?事了?,他今年年底便要满18岁,就算是他再想拖,想来他娘也?不会让他真变成大龄剩男,这?却?是要怎么办呢?何文静头痛。 鹿鸣宴后?,何文静本来准备归乡了?,却?不想每日到访的举子络绎不绝,而巡抚和主考官周文正在宴后?又招他前去问过话,因此便又耽搁了?几天?。 他们找他也?不为别的,是想来给他做媒的。 何文静当初自称拜了?老师,便不能?再当两人的入室弟子。因此,当日宴后?,巡抚与周文正便各自收了?秦言成和宋易为徒,据称巡抚大人还准备将一个庶女嫁给秦言成,而宋易本是官家之子,婚事须得父母做主,因此周文正便只收了?徒。 何文静去巡抚大人那?里时,对方表露出的意思也?是可以嫁一个庶女给他,虽然?他话说?得半含半露,可若是知情识趣的,只需顺着台阶说?一句,“晚生亦仰慕贵府小姐才?情”那?么此事便可做定。 不过何文静只当没听懂,提起婚事只说?需家中长辈做主,倒是让巡抚对他冷淡了?许多?。 而周文正则委婉得多?,先是向他问了?些?学问上的事情,又问他以后?的打?算,何文静听懂他话中之意,便明志要先立业后?成家,必不辜负朝廷勉励举子的苦心。 如此,周文正便知他并无结亲的想法,虽然?觉得很可惜,但是双方的意思都没有点破,彼此也?算相谈甚欢。 何文静从?官衙回来,只觉无奈,虽然?他觉得自己年纪尚轻,无奈周围的朋友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成亲,如果他一直拖着不成家,光是他娘那?一关就过不去,可他又实在没有喜欢的人。 此次回乡之后?,如果他预感没有错,他娘就该张罗起他的婚事来了?。 真是头痛,他现在甚至连晚成亲的借口都没想出来...... 因着此事太过麻烦,何文静中解元的兴奋都被冲淡了?几分,只站在船头凝眉沉思。 王青站在一旁看着他表情沉重,想问又最后?住了?口。他家少爷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举人老爷,能?让他这?么愁眉不展的事情不知道该是有多?难啊,自己估计问了?也?没招,还是算了?吧。这?样想想他这?个小书童万事都有人拿主意,好似比当举人老爷还逍遥呢,便又乐颠颠进船舱去了?。 何文静乘坐的客船还没到清源县,关于他乡试中了?解元的消息已经?早早的传了?回去,一时县里关于这?位年轻解元的讨论可谓热烈非常。 而此时曹致远已经?带着书童侍书早早的回了?清源县。 此次他乡试落榜,没有资格去参加鹿鸣宴,而何文静却?高?中头名解元,他本来也?该去道喜,可最终仍是只派了?侍书去说?了?声恭喜,又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早早的回了?清源县。 想起那?日他刚进门,他娘就派了?房中的小丫头过来问他考中没,曹致远只觉得心中堵着的那?块大石又重了?几分,沉沉的拽着他整个人往下掉。 那?小丫头见他脸色阴沉,不敢再问,只好回去将经?过告诉李氏。然?后?没过多?久,曹致远就听见他娘又在房中开始哭,哭她命苦,哭曹家家道中落,哭他们娘俩不知道何时能?翻身,她以后?要如何去面对曹家的祖宗...... 曹致远站在院中,听着他娘的嘤嘤哭泣声,只觉胸中好似有火在烧。从?小到大便是这?样,若他有什么地方没做得让他娘满意,他娘便开始哭诉自己的苦难,每每都让他觉得倍感煎熬。 又站了?一会,见耳边哭泣之声仍未有停歇的迹象,曹致远将胸中的怒火再次强压了?下去,淡淡看了?眼那?边的院子,又转身回了?屋。 虽然?这?些?年来他娘总喜欢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逼迫他,让他有负疚感,不过曹致远倒不是全然?被迫。他自己到了?后?来也?是有野心的,尤其是李氏在 分卷阅读116 哭诉时,总会时不时的提到他曹家往日的光辉荣耀,久而久之,曹致远也?开始对那?种已经?逝去了?辉煌产生渴求。 而他一路走来,也?确实如那?传说?中的天?之骄子般凯歌频奏,只除了?这?次。 或者说?是在遇见何文静之前,他一直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呵,谄媚小人。”曹致远嘲讽一笑,自己不过就是没有拜到一个好老师罢了?,若是谭之问也?能?收自己为徒...... 他想起之前自己曾找机会向谭之问请教学问,期间隐晦明志,又暗示自己愿求淑女,本想自己也?算清源县少有的青年才?俊,却?不成想谭之问对他无意,只给他解答完问题后?就让他退出去了?,既没有起爱才?之心收他为弟子,也?没有赞赏他品貌招他为婿的意思。 曹致远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沉思。谭之问虽然?不肯收他为弟子,可如果自己真成了?他孙女婿,想来就是为了?谭家小姐的终身,他也?总会尽心尽力帮自己。 不过既然?他不肯主动提及亲事,想来只能?从?谭家小姐身上想办法了?...... 何文静坐的船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清源县,刚到码头,闻风而来的各路人马就将他们主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尤其还有那?另怀心思之人,甚至想趁人不备将他掳回家中,来个榜下捉婿。 幸好王青还算给力,站在他身边跟尊门神似的,道喜可以,但是要近身上手碰他却?是不能?。 何文静拱手向来道喜的众人回礼,只说?日后?请各位赏脸到家中吃酒。而对于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他也?大大方方让人看,就当自己此刻是国宝了?。 直到后?来知县大人派人给他送帖子,说?等他空了?想请他道县衙一叙,人群这?才?站开了?些?。何文静趁此机会从?人群中脱身而出,然?后?就听见有人叫他。 “何兄!”孙青这?几日早命家中仆人留意着码头的动静,一旦得到何文静回来的消息马上来通知他,因此今日何文静一到清源县,他便亲自赶着马车来了?。 何文静见是自己未来妹婿,也?不客气,寒暄过后?从?善如流的上了?车。 说?来两人称呼也?奇怪,孙青实际比他还大上2岁,可偏偏将来要娶的又是他的妹妹,以后?两人成亲,免不得还得叫他一声大哥,何文静现在听他这?句“何兄”,已经?有点占人便宜的感觉了?。 不过......咳咳,谁叫自己辈分高?呢。 孙青将何文静主仆二人送回柳溪村后?,又坐了?片刻方才?离开,这?期间方氏叫何杏出来给孙青倒了?杯茶。何文静冷眼旁观,觉得他们二人就算没有爱情,相互之间应也?是有好感的,便也?不再多?留他久坐,其余事还是婚后?再培养吧,现在最多?也?就这?样了?,况且这?院外还站着许多?人呢。 等客人一走,何家院外的村民这?才?涌进院中,一时之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更有那?心思早就活动了?的,干脆舍了?何文静,专门围在方氏身边,不仅奉承话说?了?一筐又一筐,到后?来更是直接开始提起做媒来。 从?哪家的闺女秀外慧中,到谁家的姑娘能?干贤惠,反正是一副只要方氏松口,她们立马就能?找到她满意的媳妇的模样。 方氏被人奉承的高?兴,想到儿子的年纪,也?觉得该成亲了?,只是现在要办的还是儿子中举这?件喜事,毕竟举人可不是人人都能?考的,这?可是得大办宴席,宴请乡邻! 苗氏见自己自家亲戚反而挤不进去,只觉得恼火,想要将这?些?碍事的妇人推搡开又不太敢,这?万一一个不慎,发生点口角闹出不愉快,那?自己这?不是成来添堵的了?吗? 虽然?她是很想给方氏添添堵,无奈实际情况不允许,她还打?算好好哄哄她这?大侄子呢,于是只好找着空隙往里去。 无奈方氏此时已经?笑得牙不见眼,对于来道喜的人一概只笑着点头回礼,至于谁说?了?什么好话,不好意思,听太多?了?,她记不过来。 苗氏一口气噎回肚子,等方氏又被那?些?妇人拉到一边说?起儿女亲事,她便又再插不上话,便干脆回家去了?,反正等他们请客那?日,自己作为自家人肯定是能?得个好座的,哼! 因着何文静是清源县开国以来第一位中了?解元的举子,等到了?何家宴请乡邻友那?日,来的宾客极多?。 县尊大人那?里他是写了?帖子亲自送去的,另外还有如谭之问,庞明德,还有何文静的几个朋友和孙家,也?都是他亲自上门去请。至于其余的,则是由他写了?帖子交给王青去送,这?一番下来,光是请人赴宴就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为着怕到时候人来的太多?,何文静还和方氏商量另外再留出几个空桌出来,免得到时候坐不下。 何家这?场宴席办得盛大,因为来的人不止村人,还有县令和县学中的教员,因此何文静直接请了?县中专门做宴席的厨子来操/办,也?省去他娘许多?麻烦。 等到了?宴请那?日,谭之问倒是很给弟子面子早早的就来了?,然?后?被何文静请到了?内堂,而庞明德却?迟迟没来,何文静往外看了?好几眼都没见到人,正张望,就听谭之问开口了?。 “行了?别瞧了?,他估计是不会来了?。”谭之问喝口茶 分卷阅读117 ,漫不经?心道。 “老师怎知庞教员不会来?那?日我送上请帖时他明明答应了?的啊?”何文静也?不解,这?是反悔了?? 谭之问轻笑摇头:“他那?是怕你烦他,实际他这?个人啊,最是不耐烦应酬这?些?了?,倒也?不是针对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何文静点头:“那?学生便日后?单独答谢庞教员吧。” 谭之问看着自己的弟子,想起临出门前周氏的交代,正准备开口,门外却?突然?有人通报县尊大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鹿鸣诗,这里为引用感谢在20210603 22:02:59~20210604 23:1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柠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噩耗,突发 谭之问看着自己?的?弟子?, 想起?临出门前周氏的?交代,正准备开口?,门??却突然有人通报县尊大人到?了。 话未出口?便被打?断, 谭之问也只好另找机会再提此事,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钱县令此次来并没有带太?多官差随行,可是那一身青色鸂鶒服在人群中仍是十分打?眼, 何家院中的?村民见父母官来了, 纷纷让到?一旁, 自觉将中间的?道让出来,低头垂目十分恭顺, 场面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何文静对他倒并不畏惧, 想当初他在县试时还坐在县令大人面前答过题,而且这些年下来,他也算知道些本县县令的?为人, 虽算不上能吏, 但也无功无过, 并没有什么苛政传出, 勉强算得上个?好官。 “不知县尊大人到?访,学生未曾远迎还望恕罪。”何文静几步出了门??, 一见面便率先行礼道。 钱县令捋了捋胡子?,坦然受了礼这才慢悠悠的?道:“何孝廉见??了,如今咱清源县出了你这样的?人才,本官深感欣慰,今日特来道贺, 希望没有太?过叨扰。” “县尊大人到?访是晚生的?荣幸,大人请屋中坐。”何文静与?他寒暄几句后方领着他入了内堂。 然后钱县令就看见了坐在堂屋中的?谭之问,眼神一亮, 之前的?一点矜持傲慢之气也尽收了,上前给他行了礼,两人分主次坐下之后,三人才又重新寒暄起?来。 等县令进了屋中,院中的?村民立刻便聚拢到?了一起?,切切私语,议论不休。 “我?的?天爷!这何家大郎可是了不得!不仅县令大人都?来给他道喜,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我?是看见县尊大人两腿就打?颤的?,这何大郎可别是生了好几个?肥胆吧?!”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小声对着众人道,声音中带着惊叹,眼神中满是佩服。 “呵,你这憨货懂什么?这何大郎考中举人那就已经跟咱们不一样了,若是以?后考中进士那就是跟咱县尊一样的?官,若是考不中那也是本地的?乡绅之一,你当他还跟咱这平头百姓一样吗?他现在也就比县令差上那么一点啦!”牛二在县中茶馆寻了个?活计,常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讲些传奇画本,因此对这些事也有所了解,此刻便跳出来给众人解释。 “嗐!这可了不得!”众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人想到?了什么,兴奋接话道:“那咱们岂不是也能跟着何家大郎沾沾光?” 牛二听到?这话赶忙低斥那人一声:“你可别瞎说了!要是以?前,你就是去他家菜地偷拿个?菜瓜都?不打?紧,乡里乡亲最严重也不过吵个?嘴,可如今人家已是......”说着拿手指指了指天上,“跟咱们是再不相同的?,那就是天与?地,地与?泥的?差别,你要是再犯到?人家手里,那就不是吵个?嘴这么简单的?了......” 此话说得意味深长?,众人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人犹自不信,称何家大郎平日最是有礼不过,想来帮衬一把相邻也不会拒绝的?。 牛二见众人质疑,当即拿出茶馆说书先生的?架势来,滔滔不绝的?给众人讲了一箩筐古往今来的?各种乡间传说,譬如有百姓种田时不小心把举人老爷家的?田给放了水,然后被要求一担一担的?重新给人挑回来。又或者借了举人老爷家的?牛没还,然后被锁去当了长?工,每天代替那牛耕地......等等事例不胜凡举。 众人皆听得睁大了眼,除了惊叹之??再无言语。直到?此时,牛二方才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等歇过口?气,又拿了颗花生当惊堂木在桌上一磕,正准备继续说就被人出声打?断了。 “牛二!你少在这里胡咧咧,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厨房挑水,你来吃席和着就光带一张嘴了是不是?” 来人正是村长?张青和,他因为家中的?小孙子?闹腾,一家人出门便晚了些,谁知竟然听到?这种胡言乱语,当即便出声呵斥。 张茂林早听到?了,他现在是忍笑忍得肚子?痛,这大概就跟百姓以?为皇帝都?用?金扁担差不多吧,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是够琐碎的?了,还借了牛不还,何文静家连头驴子?都?没有,哪里来的?牛? 不过他自从当了里正之后在??面就收敛多了,常常跟他爹学的?,板着一张面瘫脸,尤其是呵斥人的?时候。就这他都?嫌少些威风,为此还想过 分卷阅读118 自己?是不是也该留胡子?了...... 张青和将院中闲话的?众人都?批评了一番,又让自己?娘子?领着村中妇人去厨房帮忙打?下手,讲闲话的?众人这才被分开。牛二讪讪的?搓搓手,过一会也溜到?后院去帮着劈柴去了。 苗氏跟在村长?夫人的?身后,想起?之前听到?的?话,心里有些没底,难道她这大侄子?真就这么不好惹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好歹都?是姓何的?,就算再如何,自家人该还是不同的?吧? 见钱县令与?谭之问相谈甚欢,何文静自己?也抽空出来迎了一下其他到?访的?亲朋,尤其是他爷爷何铁蛋,听说县令大人来了,激动得满脸红光,竟然能坐起?身了,还让他二叔跟何文茂用?了竹椅抬了他来。 何文静怕他有个?什么好歹,从他进门起?便在一边留心观察何铁蛋的?情况,好在县令大人并不准备在何家久留,坐了一会之后就回去了。不过临走之前倒是见了何铁蛋一面,把何铁蛋激动坏了。 或者说是钱县令出门时见到?有个?被人抬着的?老人,经询问得知是何文静的?祖父,便上前说了句“老太?爷养了个?好孙子?啊,恭喜恭喜了。”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何铁蛋便高兴得什么似的?,等县令走后,何二和何文茂把他抬回何家,他仍是激动难抑,还说等过了今天,他要把他的?好孙子?叫来,把何家本宅过到?何文静名下。 何二和何文茂听罢都?大惊,现在他们二房现在可不剩什么了,难道以?后连房子?都?落不下一间?两人纷纷出言劝他打?消主意,无奈何铁蛋正在兴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过了一会又重新咳嗽起?来,然后何二只好又去给他煎药。 何文茂看着他爷爷,耳边传来何文静家热闹喧嚣的?声音,只觉得嫉恨难消。要是他爷爷真把这宅子?也给了他堂兄,那他以?后可不是得一辈子?看他眼色过活?而且全家人都?要寄人篱下,这他是绝不可能接受的?! 何铁蛋在床上咳得愈发厉害,已经又跟之前差不多了,甚至到?后来话也说不太?清。何文茂听着他的?咳嗽声,垂下眼睑,片刻后转身去了厨房。 ===== 为庆贺何文静考中解元,这次他家总共摆了三十桌酒席,直接从院子?里摆到?了院子???,场面十分热闹。 而且除了知县大人给他送了名帖贺礼,另??还有县中的?其他乡绅富商也有随礼道贺。 其中有的?是何文静去请的?,有的?则是自己?派了家丁来送礼,主人家却并没有来,而且送完礼留下拜帖就走。对此他本不想收下,可是谭之问却说无妨,称只要不是收受贿赂,一些常规的?孝敬就是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况且他还不是官,那就更?没有妨碍了。 何文静听他细说官场之事,才明白所谓正常孝敬与?贪污受贿之间的?关联。 如果是在现代,一个?国家公职人员随意收受别人的?礼品,就算只是在平时,那也难免有受贿的?嫌疑。而在古代,一般商人平日给官员送礼就会分两种情况,一种是送大量的?金银财务,求其办事。还有一种是每到?各种节日才会有的?孝敬,这种一般就是为了表示尊敬用?的?。 毕竟古人分了士农工商等级,因此若是普通商人逢年过节对治理地方的?官员都?视而不见毫无敬意,很多就会被穿小鞋,如果严重点的?,当肥羊宰了的?也有。因此一般年节或逢重大喜事时,各个?地方官员都?会收到?来自各方的?孝敬。 而像官员储备的?孝廉,因为也算士绅,所以?一些谨慎的?商人遇到?对方有喜事时也会送礼。 只不过对财务收取的?尺度却要注意分寸,若是明显超出普通孝敬应有的?价值也要退还,否则如果是为官者,则很容易被御史弹劾。 何文静虚心受教,虽然他从没想过要靠收礼来维持开销,不过了解一些官场中的?事也是好的?,尤其是这种灰色地带。 谭之问见他并不死板也十分满意,现在人多眼杂不好说事,倒是不妨让他到?自己?家中再详谈,因此便说好等他忙过这几日便来县里找他,他有事与?他说。 何文静不明白什么事不能现在说,不过既然谭之问特地嘱咐,那他也只好从命,称三日之后再去府中拜访。 谭之问从何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虽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可也基本就差临门一脚了,他相信有他做媒,他这弟子?是绝不会推辞的?。 不过等他回到?家中把这个?消息告诉周氏时,还是被埋怨了好半天,说他做事不靠谱,出门前说好的?事情怎么到?底没办成。 谭之问无奈摊手:“那时人这么多你让我?怎么说,说出来还要不要点体面了?咱家若是男孩倒好,可惜却是反着来的?,总得顾忌名声吧。” 说完又得意道:“我?说我?没看错人吧?你偏还不信,要是你早听我?的?,估计现在婚期都?定下了。” 周氏听他看似埋怨实?是炫耀的?话也不恼,只道:“反正我?只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中了的?才配得上我?家的?孙女,没中之前啊,那都?要两说。” 谭之问无奈摇头:“算了,我?懒得和你说了,反正如今这结果也出来了,等三日之后退之来了我?再跟他提就是了。” 谭凝心在帘后听见两人的?对话也喜上眉 分卷阅读119 梢,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丫鬟柳儿也替她高兴,只是想起?她家小姐这段时间出门拜佛,老是遇见那个?讨厌的?人,当下就眉头一皱,道:“小姐,现在何公子?既然已经高中了,咱们最近就别出门了吧,不然老是遇见那个?登徒子?,看见就烦人,还当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哼!” 听到?这话,谭凝心脸上挂着的?笑也逐渐淡了下去,想去与?那人三番几次的?偶遇,便嘴唇微抿。 一次两次或许是偶然,可后来每次她出门都?能遇上他,要说不是刻意谁信?可惜,即使他自认司马相如,她谭凝心也不是卓文君,即使他装得再彬彬有礼,可是既然窥探闺阁女子?行踪,便已是切切实?实?的?浪荡子?了,他这是打?错了算盘! “这种轻浮小人不要再提起?,我?这段时间不会再出门,??面的?事情你帮我?留心打?听着就行了,清楚了吗?” “是,小姐。”柳儿轻声应下。 谁知这一等三天过去,等到?的?却不是何文静而是他的?书童王青。 王青这次是来报丧的?,同时也是来告诉一下谭之问,这个?三日之约他来不了,得等他爷爷下葬之后再说。 原来何铁蛋那次回去之后便一病不起?,到?后来人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何文静跟方氏接到?消息,一家人赶过去时就听他口?中含含糊糊的?不知说着什么,眼神一直看着何文茂和他二叔,不过两人似乎也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只反复说让他躺下休息。 然后到?了后半夜,何铁蛋就落下了最后一口?气。老叶氏身体本来也不好,当时就哭得昏了过去,整个?何家顿时一片手忙脚乱。 第二天,何家两房就给何铁蛋停了灵,棺材和寿衣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又因着何二家已经没什么银钱,何铁蛋一干丧事都?是何文静在办。为了避免天气炎热尸身腐烂,因此停灵一日,他便派了家中诸人去亲朋那里报丧。 古代丧事繁琐,比如报丧、招魂、做“七”都?是有特定要求的?,不过何铁蛋去世的?时间不太?合适,因此一干事宜只能按照最快的?来办。报丧之后何文静又亲自爬上房顶做了招魂仪式,不过做“七”却不能再讲究七天一祭,做七次,而是头七之后,便将何铁蛋葬入了清源县的?后山。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因为其实?到?后几天,灵堂就已经有些怪味传出了,何文静还出钱去买了好些冰,不过天气炎热,这冰也是没过一会便化干净了,所以?何铁蛋能撑过头七下葬已经是极限了。 谭之问听过王青报的?信儿后也心情沉重,这事怕是要不成了。 周氏也听到?消息,此时特地从帘后出来,看着他问道:“真就不行了?不是还可以?热孝成亲吗?” “胡闹!热孝成亲的?那都?是什么?再说,如果不是早就定下婚约的?,现在立刻就让心儿和他成亲这成什么了?冲喜?再说就是现在成亲那也不知道得从简成什么样,三媒六聘哪一样不要时间?”谭之问无奈摇头,“而且我?又哪有这个?脸现在去提亲事,这时机也不合适啊。” 周氏其实?也知道这个?理,别人祖父刚刚去世,自家却去提结亲之事,还得在三个?月内完婚,若是两家早先没有约定好,这个?事要是去说了,那就是打?人脸了。 “唉,还是迟了,可要等你那学生三年后出孝也太?久了些,心儿已经年满十七了......”周氏颓然的?坐在凳子?上,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丫鬟柳儿听到?两人谈话后大惊,赶忙回去通知自家小姐。谭凝心本以?为是何文静来了,没想到?却等到?一个?噩耗,一时大受打?击,久久不能言语,片刻之后便伏在案上嘤嘤哭泣。 “小姐,要不然咱们去给老爷说说,三年之后再议亲?反正何公子?这三年也得守孝不是吗?” 谭凝心从案上抬起?头,双眼红红,语气中满是悲戚:“不可能再等三年的?,不说奶奶,就是爷爷也不会同意的?,我?若到?二十了都?还没出嫁,到?时候就该谭家丢人了。” “可是......可是.....”柳儿也知道自己?听的?想法很天真,可是她就是觉得很可惜,明明两人那么相配。 谭凝心话说完也觉得他们两人再无望,再说其实?他连她面都?没见过几次,这几年间匆匆遇见时对方都?基本低头垂目,也看不出他对她是有情还是无情,纵然是谭凝心想去跟奶奶求一求,可她自己?却连基本的?底气都?没有。 所以?终究还是一场空吗?她好不甘心...... 而何家这边也正在为何杏的?婚事烦恼。 本来按照婚期,过了年两家就该准备操/办婚事了,现在何铁蛋这一去,如果要守完孝的?话得二十七个?月,而他妹妹杏娘那时已经满十八岁了,孙青则是二十三了,那就有点晚了。 虽然何文静觉得古代女子?生育时间晚些更?好,以?前那些十三四岁嫁人才是太?早了,可他们既然守孝这三年本来就不可能会有孩子?出生,区别只在于嫁得早还是晚。 而且自从何铁蛋下葬之后,孙家已经来过几波人了,都?是在说这件事。 孙青是家中独子?,在他这个?年龄,他的?堂兄弟们早就成亲了,如果不是他父亲突然去世,他要打?理家中生意,也不可能拖这么晚。谁知本来明年就要成 分卷阅读120 亲了,这下又得等上三年,孙家人可不就着急上火了吗? 何文静跟他娘商量过后也觉得让杏娘热孝中成亲是最好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征得老叶氏的?同意。 毕竟如果非要热孝成亲,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完成去世老人的?心愿,去世的?长?辈想看见儿孙成家立业,这也算是全孝道。因此若长?辈允许,便可行,否则的?话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守孝。 孙母知道何家的?意思后大喜,知道现在只要征得老叶氏的?同意就行,因此在第二天就命人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老宅,然后片刻之后就喜滋滋的?来给何文静和方氏说成了。 何文静惊讶的?看着她,在他的?印象中老叶氏是个?十分难缠的?人,就算近些年她已经收敛了许多,可是那也比一般的?老太?太?难缠,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效果这么快? 不过后来他就知道了,原来是拿钱砸的?。 可孙母也不是简单粗暴的?给那边送银子?,毕竟何家两房关系并不亲近这事她也知道一二,因此她除了一些寻常的?吃食点心和布料之??,并没有送太?多其他贵重的?东西,而是全砸在了老叶氏一个?人身上,她给老叶氏送了一支老山参。 自从何铁蛋下葬后老叶氏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而此刻她也无比害怕死亡,虽然每日吃着药,可是因为总也不见成效,所以?她总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突然就去了,这段时间便一直疑神疑鬼的?。 何文静前段时间还听说老叶氏准备请道士,说想求仙丹,可惜最终没人听她的?,又有大夫也说让她不要乱吃药,这才作罢。 可她始终怕自己?到?最后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刚好孙母来提这事,送了她一支老山参,这下可是投了她的?心头好了。听说人参可以?吊气,若是等她觉得自己?快去了的?时候,切上那么一片含着,想来就没那么容易死了,所以?对于孙母提的?事便很爽快的?答应了。 苗氏送孙母出去,回去又翻捡了一下孙家送的?东西,看来看去始终觉得还不如老叶氏那人参的?一根根须贵,当下只暗恨对方吝啬,金珠宝贝也没一件还好意思说是富商?呸!悭吝鬼! 自从老叶氏同意了热孝成亲之后,何文静便带着王青和方氏去县中采买办喜事的?一干事物,这婚礼办得匆忙,虽然何杏的?嫁妆早就在准备,可是也仍然还有许多零碎东西需要置办,因此连续几天三人都?在两头跑。 谭凝心这几日煎熬,到?最后总还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到?底还是想来问一问他的?心意的?,若是他也跟自己?一样,那她便求奶奶再容她三年。因为今日柳儿来说何家的?人又来县里了,她便鼓起?勇气戴上帷帽出了门。 方氏此时正在店中看子?孙宝桶,这是女方必备的?陪嫁之一,像床、柜子?、樟木箱等大件的?东西是早就打?好了的?,只是还有一些类似提盒和子?孙宝桶之类的?小件还没来得及打?,如今也只好买现成的?了。 何文静看着这些描红的?圆桶,只觉都?差不多,不过方氏却不这么认为,虽然这只是用?来以?后当马桶用?的?,可她还是立志从中选一个?最好的?来,好保佑她女儿多子?多福。 空等无聊,何文静便开始在店中打?量其余物件,却没想到?偏头之间余光扫到?一个?匆匆而过的?人,他觉得眼熟,垂眸沉思片刻后,脸色就是一变。 “娘,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若我?短时间内还未回来便让王青先送你回家。”说完便匆匆出门而去。 “诶,大郎你干嘛去啊......”话未说完,何文静已经不见了踪影。 谭凝心还未到?木材店便见何文静从里面疾步而出,而且看样子?似乎有急事,因着街上不好高声,她便只好带着丫鬟跟在他后面,只是越到?后面越觉吃力?,他走这样快到?底是有什么急事? ◎52.出手 马六带着一群家丁脚步匆匆, 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找陈家姐弟俩,府城去?过,省城去?过, 可是都一无所获。 后来他们又找人画了画像到各处去?问,可每次打听到线索,等他们循着踪迹找过去?, 无一例外都不是两人。 于?是陈贵便又吩咐他们到临近的各县开?始找, 如今也?只剩下清源县了。马六早不耐烦了, 反正县太爷也?没发现送过去?的陈家小姐有什么不妥,这?两姐弟这?么多年在?外面说不定?早就?死?了, 这?样一年一年在?外面找, 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既然来了总要做做样子的,否则回去?也?没办跟陈贵交差,因此这?几天他在?清源县晃悠时?也?会时?不时?拿出画卷, 问问路人有没有见过两人。 后来他们就?遇到一个带着小孩的中年妇人称见过这?两姐弟, 说她跟这?两人以前住一个院子的, 现在?她们搬走另外找了地?方住, 不过还是在?水车胡同。说完那妇人还眼巴巴的看着他,他问有没有赏钱。 马六心下不耐烦, 怎么又是一个来骗钱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便说等她带着他们找到这?两姐弟了就?给她赏钱。 刘氏大喜,她早看出来这?伙人凶神?恶煞不像好人,他们既然来找人,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是来抓逃奴逃妾的。 她从第一眼就?认出了这?画 分卷阅读121 像上的人,就?是之前跟她同住一个院子的两姐弟,虽然弟弟现在?看着面貌不太像了, 可这?姐姐却是十分相像。而且不管最后是不是,她都想给她寻些晦气! 刘氏领了这?伙人往北而去?,恰好被何文静看见,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水车胡同中各种弯弯绕绕的岔路很多,陈秀娘后来住的小院虽然离原来的房子并不远,可是实际却有很长一段路,而且刘氏虽然后来遇见过陈秀娘几次,不过却不清楚她到底住在?哪,因此此刻只好带着马六一行人到附近挨家挨户的敲门。 何文静紧随其?后,见到的就?是一个妇人领着一群人找陈家姐弟的情形,他还记得这?妇人貌似就?是当时?跟陈秀娘争执的那一个。 而她身后跟着的男人,正是他府试时?见过的那个追着陈寅跑的人,如此一来那便能?肯定?了,这?就?是来找麻烦的。 “砰砰砰!砰砰砰!”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陈秀娘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针不小心扎破指间,殷红的血珠立时?便沾到了白绢上。这?敲门声又重又急,总让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口中一边问着“谁阿?” ,一边又去?厨房摸了根擀面杖在?手里,犹豫着往门边而去?。 门外无人应声,只敲门声一直没停,陈秀娘心里越发没底,走到门边,又小心翼翼的询问:“是谁啊?” 何文静见她终于?来了,方才压低声音道:“是我,赶紧开?门,有急事!” 陈秀娘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将举起的擀面杖放下,抽开?了门栓:“何公子请进来坐吧,不知找我何事?怎么这?么急?” 何文静闪身进来后便问直接开?门见山问她:“你家可是有什么仇家或者得罪什么人吗?” 陈秀娘本来还面带笑容的脸,听到这?话后就?是一白:“没......没仇家,只是家中有些私事未了,何公子如何这?样说,可是遇见什么人了?!” 虽然知她未讲实话,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便把他刚刚看到的事情给陈秀娘说了一遍,然后就?见她身子一晃,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何文静看她六神?无主,有些纳闷他们到底是遇见什么事了。以前他以为那群人追陈寅或是拐子,或者是他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贵人,被其?手下的豪奴追着要给他个教训。 可是如今看来他们似乎就?是为着找陈家姐弟两人的,而且还是一找就?是好几年,有种不找到两人誓不罢休的模样。 如果?是这?样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姑娘,事情紧急,你既不愿说出详情我也?不逼迫你,只是你需得如实告知在?下,你们姐弟二人可是因为作奸犯科或者有做过什么违法?之事方才惹来追捕,否则在?下也?不敢过多相助。” “我没有!”陈秀娘听到这?话立刻反驳,见何文静目光探究的看着她,嘴唇紧抿,将头偏到一旁,道:“我虽现在?不能?告知到底所为何事,不过我敢说我陈秀娘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人之事,至于?作奸犯科那更是无稽之谈!与其?要说是我对不起他人,不如说是别人亏钱我们!” 何文静思考她话中之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看着倒不似说谎,便道:“既如此,陈姑娘最好早做打算,我见之前与你争执的那妇人领了一群仆役模样的人在?挨家挨户寻人,过不了估计就?要到这?里来了。” 陈秀娘大惊:“真的?!” 何文静点头:“真的,而且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快找到这?里来了。” “那可怎么办?该怎么办呢......”陈秀娘急的直转圈:“不行!我得先去?找寅哥儿!”说着就?准备从门外出去?,被何文静一把拉住。 “陈姑娘不要冲动!我看他们并不知道具体地?址,你不妨现在?立刻去?收拾好细软,然后我们从后门而出,然后再去?找令弟,你们姐弟也?可先暂时?离开?此处,等这?伙人走了再说。” “好,我现在?就?去?!”陈秀娘也?不耽搁,闻言便立刻回屋用包袱装了细软,跟着何文静从后门而出,不一会便绕开?马六他们到了胡同外。 谭凝心跟到最后已经看不到何文静的身影,只是从这?往北的路只有一条,她便一直往这?边走,丫鬟柳儿见这?边所居多是县中贫民?便想劝她回去?,无奈谭凝心始终未允。 如此一路往北,便到了水车胡同,再往前便是荒郊野岭了。 “小姐,咱们先回去?吧,这?里又偏又乱,想来何公子应该不会到这?里来的,许是咱们在?中间错过了,说不定?他中途进了某间铺子也?不一定?,咱们还是往回走吧。”柳儿急得不行,这?里哪里是她家小姐可以呆的地?,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谭凝心站在?街边又张望了一会,见除了一些民?居之外再无大道,也?准备往回走了,况且这?一路走来,即使她带着帷帽,也?总有人朝她打量,看得她很不自在?,便准备听从丫鬟的话回去?,谁知之前久找不见的人此刻却突然出现了。 “呀!是何公子!”柳儿也?看见了何文静,正准备上前叫住他,就?见他身后又跟出来个背着包袱的小姑娘。 “怎么是她?!”柳儿惊讶出声,又转头去?看谭凝心,帷帽之内辨不清她的神?色,不过她却知道,今天不理出个结果?, 分卷阅读122 她家小姐是不会回去?了。 果?然何文静带着陈秀娘从胡同口离开?后,谭凝心也?带着柳儿默默的跟了上去?。 陈寅读书的私塾在?南街,何文静本以为陈秀娘弱质女?流,就?算现在?行李由他背着,要赶上自己的步伐也?会很难,却没想到从始至终她却是一声不吭小跑着赶路,甚至在?他刻意放慢脚步后让他快点。 何文静看看她额边沁湿的额发,还有已经被咬得有些泛白的嘴唇,心下也?不由感叹,这?小姑娘也?太要强了些。 不过总算还来得及,陈秀娘进了私塾,直接与先生?说,准备带着弟弟离开?清源县,去?临省求学,今日便要走了,便匆匆而出。 陈寅不明所以,正想发问,却见陈秀娘低头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何文静就?见陈寅也?脸色大变,紧咬下唇沉默不语。 “不知陈姑娘准备去?哪里?”何文静与他们俩站在?路边,出声询问。 陈秀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多谢何公子相助,只是此刻清源县却是呆不得了,这?番恩情我来日必会报答公子。”说着便想来取他身上的包袱。 何文静默了一瞬,避开?她,道:“我却觉得此刻陈姑娘最好不要离开?清源县,如果?那些人没有找到你们,必会去?各个码头渡口堵截,你们说不定?还未走远便会被追上,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既然以为你们已经从清源县离开?,倒不如你们找一清净之地?避上段时?日,等确定?那些人离开?了再做打算。” “何大哥说得有理!姐姐我们能?不能?不离开?这??”陈寅也?不想走,像以前那样一个地?方呆上几个月便又搬家的日子他是不想再过了。 “可......可如今我们也?没地?方可去?,如果?不离开?清源县又能?去?哪呢......”陈秀娘本也?不想离开?,不过此时?也?已经无法?可想了。 何文静自认不算是烂好人,可是他既然出手帮了他们了,也?不差这?最后一点,所谓打蛇打死?,救人救活,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陈姑娘不嫌弃,可暂去?我家中暂避一时?。” “你家?”陈秀娘惊讶了。 “太好了!姐姐,咱们要不就?先去?何大哥家暂时?避避吧,我料那马六定?想不到咱们在?哪!” “可是......”陈秀娘还是有些犹豫,他家该是还有父母家人吧,那他把自己带回去?可怎么说呢? 何文静却知道此事不能?再耽搁了,现在?最好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便直接道:“陈姑娘请放心,我家中有两个妹妹,你这?段时?间可跟她们同住一屋,只要暂时?躲过这?段时?间即可,我会对外称你是暂时?借住的远房亲戚。” 陈秀娘此时?也?无更好的办法?,也?就?不再忸怩,同意了。 ◎53.安置 此时水车胡同?里。 刘氏带着马六一行人把?附近的民居都敲了?个遍, 到最后也没找到人,又因为敲门声过大,还?被好几户人家放狗出来追咬了?半条胡同?, 到现在?几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我说你这婆娘是不是在?逗大爷我玩?!说什么就?住在?这一片,为什么大爷一根头发丝都没见到?!你要是真拿咱们寻开?心,小?心大爷让你脸上开?颜料铺!”马六说着挽起袖子?, 右手捏起拳头, 恶狠狠的盯着刘氏。 刘氏被吓得不轻, 连忙告饶:“大爷息怒,小?妇人哪有胆子?骗您啊, 是真有这个人, 她还?有个弟弟在?学堂读书呢。” 说到这她眼睛一亮:“对了?!我知道她弟弟在?哪个学堂读书,大爷要是不信,我这就?领大爷去?捉这小?子?!这小?子?人可浑了?, 常常欺负我儿子?, 大爷一会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马六和另外几人对对眼色, 后又威胁的看着刘氏道:“你若再敢说谎, 大爷我这拳头可就?饶不了?你了?!” 刘氏被吓得一哆嗦,连称不敢, 又跑到前头给他带路去?了?。 何文静雇了?一辆驴车,陈秀娘姐弟俩的包袱已?经被放到了?车上,陈寅眼神在?两人身上依次扫过,便率先?跳上了?车。 陈秀娘见何文静如此尽心尽力?,有些不好意思, 站在?车前感激的冲他道:“何公子?,此番变故多赖你周全,至于我们姐弟二人为何会如此, 等日后我必定相告,不过我能向公子?保证,此事绝不会牵连公子?,公子?大恩,秀娘来日必报。” “陈姑娘不必如此,你既有难言之隐,尽可随心,什么时候陈姑娘想说了?我再洗耳恭听......”何文静与她对面站着,谁知话刚说一半,突然脸色一变。 陈秀娘下意识便要转头,可是脸才刚转到一半,便被身前之人一把?揽入怀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托在?她脑后,将她又往自己怀中压了?压。 陈秀娘被他这动作惊得一呆,顿时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脸颊也烫得好似火烧,胸中更似揣了?只兔子?般噗噗跳个不停。 何文静见马六他们从身旁跑过,又等了?一会,见再看不到人了?,这才放开?陈秀娘。正准备让她赶紧上车,然后就?看见了?她涨得通红的脸。 这下连他也万分不自在?起来了?。 本来事出突然,他只是觉得那时让她上车已?经来不及了?,加上 分卷阅读123 陈秀娘正准备转头,因此他便只好出此下策,可是到现在?他才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太?过孟浪了?。 陈秀娘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他,何文静也觉得尴尬异常,以手握拳轻咳两声,尽量语气平静道:“刚才我见那群人往这边而来,陈姑娘又恰好准备转头去?看,在?下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还?请陈姑娘不要见怪。” 陈秀娘轻轻“嗯”了?一声,便踏着马扎进了?车中。 何文静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再多解释几句,可是又好像该说的都说过了?,再说更显得欲盖弥彰,便也只好住口,只是这气氛却是莫名的有些怪异,让他觉得不自在?。 谭凝心站在?对街只觉莫名难堪,想她之前还?准备来问何文静对她可有好感,如今看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此时再忆从前,似乎从她最开?始在?帘后见到他起,到后来府中偶遇,他从来都是行止有度,对她亦是客气中保持着距离,从未有她今日见到过的这般情绪外露。自己真真是可笑,往日种种竟不过是黄粱一梦。 “小?姐......”柳儿担心的叫了?一声。 “咱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二老该担心了?。”谭凝心语气恹恹的,还?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心灰意冷,让柳儿听得心酸。 “小?姐,这天下的好男儿多得是呢,老夫人不是准备带小?姐进京吗?到时候小?姐一定能......” “这话是能随便在?大街上说的吗?”谭凝心出声打断她,又让柳儿去?雇了?顶娇子?,往家而去?。 轿夫将轿子?停在?谭宅门外,柳儿给了?钱便准备扶谭凝心进屋,却没想到被人出声叫住。 “谭小?姐安好,晚生这厢有礼了?。” 曹致远穿了?一身青竹袍,手中持了?一柄折扇,冲谭凝心揖了?一礼后又朗声问道:“晚生本想去?书院找山长请教学问,没料到山长却并?未在?尊经堂中,不知小?姐可知山长去?了?何处? ” 柳儿见又是这个讨厌的人,当下眉头一竖便想出声呵斥他,被谭凝心拉住。 “奴家不知,曹公子?有事尽可询问门房,请恕小?女子?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等他回答,领着丫头就?往内堂而去?。 “诶,谭小?姐!谭小?姐!”曹致远看着佳人背影远去?,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花的功夫,只觉得异常恼怒。 他为了?想办法让这谭小?姐对他生出情愫,花钱买通谭家的小?厮,每逢她出门便递信给自己,到现在?他们已?经偶遇多次。 可这段时间下来,这谭小?姐不仅没有对他生出好感,反而越来越冷淡,让他憋闷异常。 曹致远自问生得不差,加之还?未满十七便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在?这清源县也算得上不大不小?的才子?。他虽不敢说是清源县未嫁姑娘们的春闺梦里人,但是好歹也不至于三番几次主动献殷勤都被无视吧? “哼!不识抬举!”曹致远冷哼一声。 要不是为着谭之问,他才不会娶这嫁不出的老姑娘,谁料她竟还?如此不识抬举! 曹致远忿然,正准备转身离开?此地,却突然被墙边一物吸引了?目光。 等他走上前去?将其捡起,去?发现是寺庙常见的那种祈求高?中的名符。这种名符他自己就?有好几个,每到考前他娘总要去?各大寺庙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他高?中,不过曹致远从来没带过,他考中都是靠的他自己,跟这些神神鬼鬼的可没什么关系。 名符被他拿在?手中随手左右看了?看,正准备丢掉,却不料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又是他...... 曹致远转头看看谭家的大门,又看看手中的名符,眸中暗云翻涌,片刻之后才将这小?小?三角放入袖袋之中,大步从谭家大门前离开?。 ===== 马鞭甩在?空中“啪啪”作响,小?毛驴被这声音催得急行,驾车的车夫赶着做完这趟生意回家,而雇车之人却想这驴车行的慢些,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也如这疾驰的驴车一般刹不住脚了?,可是真要他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也终究被这急行的车辙声带着一路往前而去?。 何文静回头看看车帘,想着陈秀娘的身份若有他娘周全,应该不成问题,反正村人也不知道方家老家到底有几门亲戚,各有什么人,她娘以前又交过哪些闺中密友,又各自嫁到何方?反正到时候她们只需随便编造一个身份便可。 可是就?算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自家人,他又要怎么给他娘解释他带人家姐弟俩回来这件事呢? 唉,这也算是他自作自受了?吧?何文静苦笑一声。 要说他其实也不是那种喜欢大发善心的老好人,可是这几年下来,虽然他跟这姐弟俩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这小?姑娘他是真心佩服的。 这世?上有许多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其中有些人会被生活磨砺得性格大变,脾气也会变得暴躁异常,常常怨天尤人。 还?有一些人会干脆认命,逢人便诉说自己生活的苦难,整个人就?如那苦水里泡着一样,与人相处时便如那枯木将死一般,眼神中亦只剩麻木。 可是陈秀娘给他的感觉却并?非如此。 这朝代不比现代,她一个小?姑娘要带着一个小?孩生活,其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可是何文静从未在?她脸上见过任何消沉或者颓败的神情。 每 分卷阅读124 次他见到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时时刻刻都充满着朝气,就?像从石缝中挣扎求生的野草一般,既没有被狂风刮折了?脊梁,也没有被暴雨打蔫了?叶片,总是对生活充满着希望,甚至偶尔还?能冲他呲一呲牙。 何文静轻笑一声,既然如此,就?当他是同?情心泛滥了?吧。 方氏一直没有等到儿子?,便让王青赶着驴车先?回了?柳溪村,可她回家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见儿子?回来,这可急坏她了?。 眼见天都要黑了?,儿子?还?没回来,方氏再也忍不住,就?想让王青去?县里找何文静。 谁知此时门外却传来动静,方氏大喜,听到这是儿子?的声音,便快步从房内而出。 何文静给车夫结了?工钱,又把?陈秀娘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领着两人进院子?,迎面便遇见了?出来的方氏几人。 两方人甫一见面,便都是一愣。 何文静先?向陈秀娘介绍了?家中几人,然后见她以比平日不知道文静多少倍的样子?给众人见了?礼,便又转头向他娘介绍陈家姐弟,可等他说完半天也不见几人回应。 何文静再此转头看过去?,就?见从他娘到两个妹妹,再到王青,几人还?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咳咳,这反应夸张了?一点吧...... ◎54.相处,喜事 何文静见几人都怔愣的看着自己, 便率先出声:“娘,这位是陈姑娘和她的弟弟,因为?遇到一点麻烦, 可能需要在咱们家暂住一段时间?。” 方氏看了儿子一眼,回过神脸上就笑开了花,上前拉住陈秀娘的手柔声道:“姑娘你别怕, 就在婶子家安心住下, 要是大郎平日有欺负你, 你只?管跟婶子说,我?帮你教训他?!”说完又拉着她好半天的看。 何文静听得无语, 他?总觉得他?娘应该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陈秀娘低着头, 一副温柔腼腆的模样,方氏看了更?加欢喜,又叫来两姐妹, 让她们把她先带去房中休息, 至于陈寅则暂时跟着何文静一起住。 等?安排好两人, 方氏便将儿子叫到一边:“这位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何文静便将之前在府城遇见的事, 还有今天在木材店门口突然离去的原因说了一遍,只?说两人只?暂住几天, 等?确定那些人离开后再做打?算。 方氏斜眼看着儿子,疑惑道:“真是这个?原因吗?我?以前也没?见你对谁上过心,怎么突然对这位陈姑娘这么关心了?” 何文静无奈,他?娘就是喜欢多想,不过这事事关别人清誉, 他?也不得不解释清楚,“真的只?是一时可怜他?们姐弟俩,毕竟那伙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陈姑娘既有难言之隐,那我?也不便追问,权当做好事了吧。” 做好事?她儿子以前可没?干过这样的事,再说怜悯也不至于就把人领到家里来吧? “我?倒是可以帮你先周全几天,不过这事你最好还是得另想一个?更?稳妥的办法?,毕竟你们可是男未婚女未嫁呢。”方氏提醒。 “我?知道了。”何文静点头,他?也正准备过几天就去找一下张茂林说一下这个?事情。 陈秀娘在何家住下后开始也有些忐忑,不过好在何家人对她都十分友善,而且因为?方氏一直对外宣称她们是自己一个?已?经出嫁的好姐妹的儿女,因为?家中遭难所以暂时来投奔她们,等?何家的喜事过了之后再作?安排。 何文静也去给张茂林打?过招呼,把跟方氏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他?倒是很干脆应下了帮忙,还说就算以后两人想在柳溪村安家落户也行?。不过对于好友带回来一个?青春貌美的姑娘,他?倒是惊讶大过好奇,还打?趣他?终于开窍了,被何文静白了一眼。 总之陈家姐弟两人暂时便算是在何家暂时住下来了。 ====== 因为?何杏的婚期将近,何家和孙家这段时间?都很忙,孙家那边忙着迎亲的事,方氏就在忙着给何杏补齐还缺少的一些零碎嫁妆。 不过因为?出嫁时间?被大大缩短,何杏的嫁衣,还有一些需要送给孙家长辈和孙家其他?族人的礼物,她到现在还有些没?绣完,急得她都快哭了。 陈秀娘见她着慌,便说可以帮着绣,又拿出了自己以前的绣样。方氏母女两人见过皆大喜,又夸了好半天她心灵手巧,最后在她的帮助下总算是把所有需要刺绣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我?说秀娘啊,你的手也太巧了,比我?那两个?懒丫头可强多了,也不知谁家有福气?能娶了你家去。”方氏慈爱的拉着她的手,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婶子过奖了,不过就是些寻常活计,能帮上忙就好。”陈秀娘并不邀功,她既然承了别人的恩情,那也是要思图报答的。 方氏听她这话,眼中欢喜更?甚,只?觉得这姑娘哪哪都好,虽看着长相秀气?,但是做事却麻利,性格也正正好,既不过分软,又不过分硬,是个?提得起来的,怪不得她儿子看中她。 何文静正在帮着核对大妹妹出嫁时的器物,此时听他?娘又在那边疯狂暗示,只?作?未闻。 他?因为?要守孝,已?经不再往县学去了,因此这段时间?都一直呆在家中,可他?娘好似认定了他?图谋不轨一般,时常一个?人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事,有时闹得他?都 分卷阅读125 有些不好意思,怕陈秀娘误会他?真是有什么企图才把她带回来的。 关于这事他?也隐晦的跟方氏提过,说这样不好,会让人家觉得不自在,然后就就被他?娘嗔怪说还没?成亲就胳膊肘往外拐。 得,他?这是越说越错,所以干脆也不说了,反正以后她就知道了。 在此期间?,何文静借着去买笔墨纸砚的机会也去过水车胡同?几次,打?听得知,当时跟陈秀娘同?住的妇人貌似已?经从水车胡同?搬走了,至于原因则不明。 不过那群人因为?去陈寅的学堂打?听过,听夫子说之前确实有个?小?孩在那里读书,而且长相跟他?们描述的差不多,也有个?长相非常相似的姐姐,所以就又留了几人在清源县暂时蹲守。 何文静回来把这些消息告诉陈秀娘,道:“这些人估计还会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为?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还是先不要外出,如果你有绣活需要寄卖,可以让王青帮你去送。” “好,多谢何公子。”陈秀娘轻声应下。 何文静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又试探道:“不知陈姑娘家中是遭了什么变故?如果需要人帮忙写状纸,在下倒是可以代劳。” 陈秀娘摇摇头,见何文静皱眉看着自己,神色担忧,觉得自己隐瞒确实太小?人之心,便将事情的难出说了。 “此事发生在江宁县,何公子纵然有心相助怕也是无法?,况且那人与县官有勾结,纵然我?去告官也是无用的。” 至于她大伯想把她强嫁与人为?妾之事,陈秀娘因为?事关自己名节,她始终不敢对人轻言吐露此事,便只?谈了抢占家产之事。 何文静听完也皱眉,如果是其他?临县之事,那确实是不好办,就是本县县令大人也没?有权利去问询别县的事务。 若是事情真如她所说那般,他?们要讨回公道,就得惊动上级官员,可到时他?们也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而且这上官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拦路告状吗?那都是电视剧里的剧情,放到现在,街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冲撞官轿,可能还没?等?开口就被当刺客砍了。 要么就如陈秀娘自己打?算的那样,让她弟弟考出了官身来,自己回去抢回祖业。 “这事确实难办,主?要还是你们没?有证据,毕竟如你所说家中下人已?都被人收买,你说你大伯想强占你家家产,这些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是你自己胡乱猜测,又兼他?是你们俩人的长辈,此事确实不好办。”何文静沉声道。 陈秀娘也知道难,不然也不会想着让弟弟考功名,只?要弟弟能考中进士,就算不能入翰林院,那最小?也可以当一地方县令,这样他?们就再不怕了。 “何公子不必为?此事烦恼,这事本就是我?们姐弟两人的家事,实在不想牵累到旁人,反正我?是一定会讨个?公道回来的,陈家也绝不白白被那人占去。”陈秀娘语气?坚定,眼中闪着笃定的光。 何文静也不再多说,他?现在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夸这海口了,等?他?能帮上的那一天再说也不晚。 “既如此,那我?就先预祝陈姑娘心想事成,早日讨回公道。” “多谢。” ====== 一月之后,何杏出嫁的日子到了。 这是这三个?月中唯一一个?宜婚假的日子,因此两家人都一致同?意在这天办喜事。 早上天还未亮何家小?院就已?经忙碌了起来。 喜娘早就到了,正在房中给何杏上妆,方氏正陪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却又时不时的拿着帕子抹泪。 何文静想到今日过后,自己这个?大妹妹便算是嫁出去了,以后若非年节,平日估计也再难见到,不由得有些有地难受。 “杏娘,若是以后你在夫家受了委屈,记得派人来找大哥,大哥一定给你撑腰,你可千万别自己把委屈往肚里咽,你要知道咱们让你嫁人不是让你去受苦的。” 何杏本来强忍着的泪水这下是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眨,一串泪珠便从腮边滚落,冲花了刚刚画好的妆。 “ 哎哟!我?说这位主?家少爷,你们可别再招新娘子哭了,这妆都快补八遍了,要是再补下去,这出门时辰可就得耽误了!”喜娘一拍大腿,又赶紧拿起桌上的细棉布将新娘子脸上冲花的妆擦去,等?擦完再重新敷上粉。 等?这一系列做完,又嘱咐新娘子千万忍住,等?出门前可千万别哭,否则等?新郎掀开盖头后就该被吓到了。 喜娘说话逗趣,倒是让何杏重新破涕为?笑,何文静见自己在这里碍手碍脚,便出门去重新核对要送出门的嫁妆去了。 古代婚嫁,对于新娘子的嫁妆是有看嫁资这一项的,即在男方来人将女方嫁妆搬走前,女方必须将嫁资放到堂中让人观看,一般家中是否疼爱女儿,从晒出来的嫁妆丰厚与否就能看出,这也会一定程度上决定女方在婆家的地位。 何杏的嫁妆总共有二十四抬,除了各种各样的家具外,还有一些衣裳被褥、绸缎布匹、以及杯盘碟碗,甚至小?到针线笸箩都要备下。基本上一个?女子的嫁妆就包含了生活中所需的林林总总的所有物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金银首饰。 何杏陪嫁的头面是最近才新添进去的。因为?何文静考中举人,那日宴客之后,他?们家如今也算得上富裕了,除了当日收到的礼品,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也有人拿田产上 分卷阅读126 门希望记到他?名下,如今已?经达到了举人免税的限额200亩。 这些田地因为?记到他?名下,因此便可以免税,所以只?要他?收取的地租比官府规定的少,那么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只?要出了举人,而对方又不苛刻的话,农户们都愿意把田地记到对方名下。 苗氏也曾来找过他?,说要把她家的田都记到他?名下,可是他?却不能收田租,毕竟他?们可是一家人。 何文静当时就说她来得不巧,当初他?刚考中时就已?经有人得了消息拿了契书来找他?,如今只?剩下最后五亩地的名额还空缺,他?最多也只?能留出这些来。 苗氏当时还想让他?把别人的退了,何文静也说无所谓,只?是毁约却是要赔银子的,如果他?二婶愿意掏钱,那他?就把别人的退了换成她家的。 苗氏本还准备继续胡搅蛮缠,说他?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替她给了就是。何文静当时就笑出了声,对苗氏道:“二婶可能忘记咱们两家分家都快十年了,没?道理二婶家的亏空要小?侄来填补,小?侄家中可还有亲娘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苗氏不过一个?婶娘,实在没?有资格来命令一个?已?经分了家的侄子。 何文静本来以为?苗氏必定要恼羞成怒摔门而去,却没?想到她脸色青红变换了半天,还是说道:“五亩便五亩吧!反正能少交些也好。” 何文静对她的厚脸皮真是叹为?观止,不过他?也没?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虽然苗氏为?人确实很奇葩,他?也不怎么喜欢何文茂,不过他?小?堂弟何文礼和堂妹何莲却没?什么过错,总不至于做得太绝了。更?何况他?二婶从来在他?这里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等?晒过嫁妆后,之前还对何家出了个?举人没?有什么具体感受的村民们,这下是真的沸腾了,如果并不是因着何家正在守孝,那媒人简直要踏破门槛了! 只?是就算是这样,明里暗里上门来找方氏闲谈的妇人也明显增多,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孙家那边来催妆的人也很满意,自家这少奶奶不仅娘家兄弟争气?,而且看着也不像之前说的那家里清贫,看这家具就知道了,那可都是好木头,这份嫁妆就是在县里也算很能拿得出手了。 等?孙家接亲的人到了,何文静便进门把何杏背了出来送上花轿,等?大红娇子抬着新娘子一颠一颠的走远,何文静还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从此他?家中便就少一个?人了...... 小?妹妹梅娘站在一旁拉拉他?的袖子,安慰道:“大哥别伤心,不是还有我?吗?” 她不提倒好,何文静回头看看小?妹妹更?惆怅了,等?出了孝,他?小?妹也要满十五了,也该嫁人了啊...... 何家喜事一毕,便又将红绸换下,正式开始守丧。 至于陈秀娘,何文静后来又派王青去县里水车胡同?去看过,让他?留意是否有形迹可疑的人在陈家姐弟以前住的地方出没?,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不过鉴于王青的马虎,他?也不敢全信,因此也问了一下陈秀娘,看她是准备回县里还是另外找地方住,然后就得到了她准备在柳溪村定居的消息。 何文静有些迟疑的看着她:“陈姑娘,这里固然还算安全,不过村中生活条件艰苦,比起县中也不怎么方便,你可得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陈秀娘语气?坚定,“我?本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衣做饭也是做得的,再多加一项种地也没?什么。” 何文静抬眸看着她,没?有说话。这个?小?姑娘的固执他?是见识过的,不过有些事情也不是光凭意气?就能做得到的,等?她撞了南墙应该就能回头了吧。 于是,陈家姐弟俩便正式在柳溪村住了下来,因为?村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地给他?们,而陈秀娘也没?什么钱,因此便只?在柳溪村的后山附近盖了间?小?屋,而她家的地也只?有一块临时开垦出来的山地,还是何文静让王青去帮忙开出来的,这是专门用来种菜的。 陈家姐弟搬走还未到一个?月,何文静的奶奶老叶氏也最终没?能熬过去,在初秋时去世了。何文静去奔丧时还看见了放在她床头的那根老山参,已?经被她切了小?半根,只?是最后还是没?能如她所想的那般吊住她最后一口气?。 因为?两位老人相继去世的时间?在三个?月内,因此便可作?合并守丧,还是只?用守孝二十七个?月即可。 何二本来作?为?两人现在唯一在世的儿子,该承担起发丧的主?要责任,可是从始至终,他?二叔仍是如何铁蛋去世那般当甩手掌柜,甚至在何文静看来,他?二叔的样子还有些惊惶,让他?十分疑惑。 原来那日何铁蛋想把何家老宅分给何文静,但是因为?后来病情加重,又因为?家中除了他?们父子两人之外再无人知晓,所以何文茂便给他?爹说他?们只?作?不知,反正他?爷爷已?经口不能言,只?要他?们俩不说,那这件事就谁也不知道。 后来何铁蛋临死前因为?一直瞪大眼死死的看着两人,想让他?们开口说话,但是两人始终低头沉默不语,最后何铁蛋去死后都还眼睛鼓得老大,表情看起来十分狰狞,因此何二一直十分自责。 又兼之老叶氏在他?爹去后身体也更?加糟糕,后来更?是在短短不到 分卷阅读127 两月之内就跟着去了,他?总觉得是他?害的,因此这段时间?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何文茂见他?爹这样只?觉得烦躁,他?们不过是得了他?们应得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好愧疚的! 总之,因为?何家二房的甩手不管,老叶氏的丧事最后也是全权由何家大房在处理,村人也都说两人苛待何大家,却没?想到最后两人的身后事却都是由大儿子一家在料理,真是让人唏嘘。 因为?此事,柳溪村好些偏爱大儿或者偏爱幺儿的人家倒是都改了风气?,变得慢慢一碗水端平起来,有种民风渐变的趋势。 等?老叶氏的丧事也办完,何文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仅因为?这段时间?丧事喜事一件接一件,还因为?自此以后,他?家跟何二一家可以划得更?清。 之前他?们虽然也分了家,可是两位老人还在,如果两人对自己提出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何文静虽然也可以不必全部照办,可是也得用十分迂回的办法?或者借口推脱。并且即使如此,最后也免不了还是要做上一二分,这就是这个?朝代孝道对人的约束。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他?二叔并不算他?直系亲属,只?能算是比较亲近的血亲,他?是没?有义务一定要遵从叔父之言的。就拿守丧来说,如果以后何二去世了,他?就只?用去奔一下丧,但却不用在家守孝。 所以现在他?二婶苗氏再来他?家时,何文静与她说话便比以前直接得多了 “二婶说笑了,我?虽然是家中长孙,可二弟如何却非我?能管,他?的事情自有父母为?其操劳,我?一个?分了家的堂兄,没?道理也要应承堂弟的前程。” 苗氏听他?语气?冷漠,也不由得高声起来:“这样说你是不愿管了?!” 何文静笑笑,淡声道:“恕小?侄无能为?力,二婶请回吧。” 苗氏气?得咬牙,不过让他?给县令写张帖子,让他?把她儿子荐到县学中读书,没?想到他?竟然推三阻四! “好!只?要你不怕人戳你脊梁骨就行?!自家吃香喝辣,却眼看同?族兄弟吃糠咽菜,你也敢说孝悌!” “二婶说笑了吧?”何文静转身看着她,“孝,指的是敬爱孝敬父母,悌,则是友爱兄弟姐妹,我?娘未说过我?不孝,我?兄妹三人也一直相互友爱敬让,这孝悌二字被二婶用在此处显然是不恰当的。” 何文静语气?平静,而且说完之后也不再看她,自顾自在桌前坐下,拿出一本书来,对王青道:“替我?送一下二婶,恕小?侄有事不便相陪了。” 苗氏还要说什么,王青已?经脸色臭臭的往她面前一站,伸出一只?手,语气?硬邦邦的道:“走吧,这位大婶。” 苗氏看着眼前这个?莽汉山一样的站在她面前,直比她还高出一个?半头去,正眼神凶恶的瞪着她,看着倒不似家仆,更?似山匪。口中的喝骂还没?到喉咙便又吞回肚中,被他?半赶似的撵出了门。 王青把她赶走后还回来抱怨,说这妇人看着忒讨厌了,要是在他?老家,估计早挨揍了。 何文静抬头看着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可别真打?她,她可经不起你一拳头,纵然她再可恶你也得记住不能打?女人,否则就是你没?理了,我?有办法?对付她的,你放心吧。” 说完正准备继续读书,何文静又想起一事,问他?:“陈家娘子那边怎么样,你可去看过?” 因为?陈秀娘定居柳溪村,何文静不便再叫她陈姑娘,便按照村中习惯叫她陈娘子。 “哈哈哈,少爷你不知道,那陈娘子太可乐了,村人说菜籽洒到地里后要再盖上一层土,然后陈娘子便盖了好厚的一层,严严实实足有足掌那么厚,到现在她家的菜苗都还没?从土里长出来,也不知道还长不长的出来,哈哈哈哈哈!” 王青想起那小?姑娘干的糊涂事就想发笑,看她那架势就没?种过地,之前她还准备种豆角呢,好悬才被他?劝住了,说现在种下去,等?它长出来可不刚好就入冬,几下就得冻死了。 “得了,你也别取笑人家了,就说手巧你不也比不过人家不是?也没?见别人笑话你啊。”何文静笑着回了一句。 王青撇撇嘴:“少爷你怎么就知道帮着别人......” 何文静也觉得自己最近好像习惯性帮着她说话,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咳咳......好了,反正以后你记得常去帮下忙就行?,这姐弟俩人也挺不容易的。” “哦”王青老实应下。 “对了,你记得明日一早把毛驴喂了,辰时把驴车套好,我?要去县城一趟。”何文静翻开书看起来,对着王青道。 没?错,他?家现在也终于买了一头毛驴回来,平时就拉磨磨面粉,出门时就当脚力使,也是身兼数职。 “少爷你去县里干嘛?”王青好奇问他?。 “啧,你怎么这么多话,让你去就去。”何文静赶他?出门。 他?这次去不是为?别的,正是去找谭之问和庞明德。 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直没?抽出时间?,现在家中已?无大事,他?要做的基本就是在家守丧读书了,所以在下次会试前,他?得去跟两人谈谈,制定一下自己以后的学习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7 21:55:52~20210608 17:21:40期间为 分卷阅读128 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虎子萌萌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酥皮的小卷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调整 自从中举之后, 何文静还未找到机会答谢庞明德他爷爷便过世了?,这个?人情他也?只好继续欠下?去。 不?过等他到了?县学,就?听说庞明德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 原来自从何文静考中解元之后, 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的消息,说他能考得这么好,全是因为庞明德私下?教了?他, 甚至还有?说他已经拜了?谭之问为师, 结果又?在县学另投师门, 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何文静之前?来帮陈秀娘打探消息时也?听过一点流言,这些话基本流传于县学的生员中的, 还是李时文告诉他的。 当时他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然后说老师待他不?薄,希望他自己?去找谭之问认错。 何文静当时就?觉得无语,这些人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总喜欢把自己?的无端猜测合理?化, 然后强把罪名按到别人头上, 甚至都没有?去核实过流言的真实与否, 就?跟一场狂欢一样准备要对他进行口诛笔伐。 当时他就?直接说了?,他并未另外拜师, 请他们不?要无中生有?。 然后他这话被李时文又?传回县学中,一些学子将信将疑,也?去问过庞明德。开始时他也?懒得理?会,后来被问多?了?,就?说只收了?一个?聂成忠, 让这些人不?要再来聒噪! 本来他说那话时语气也?算不?上好,甚至比平日还要不?耐烦,谁知众学子得到这个?答案后, 反而眼睛齐亮,那就?是说何文静还不?是他的入室弟子,在县学被他教了?三年后就?突飞猛进考中了?解元! 毕竟他以前?在院试时的成绩虽然也?不?错,可也?没这么好! 然后这段时间内,报名去上庞明德的射御课的学生就?越来越多?。 庞明德不?堪其扰,尤其是这些学子都没有?何文静的毅力和厚脸皮。许多?人是在第一堂课后就?不?来了?,还有?些是接着来却又?没办法长期坚持,而后便偷工减料敷衍了?事,最后被庞明德不?留颜面的数落教训,然后下?不?来台,后面也?不?来了?。 只是这些人是旧人走了?新人来,一波又?一波,整个?县学的学子都快轮上一遍了?。 何文静去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几个?身穿儒衫的学子,被庞明德赶羊似的撵着跑,最后面那人已经眼看累得快要瘫倒地上,结果一听后面传来的呵斥声,又?吓得一激灵,连忙赶上前?几步,然后过一会又?落到后面,然后再被呵斥着往前?跑,跟只被人拿着棍子戳着跑的青蛙似的。 啧啧,真是太惨......何文静摇摇头,这是何苦来哉。 庞明德正?拿着教鞭赶人,看见何文静一身素白儒袍朝他而来,脸上还一副不?忍直视心有?戚戚的表情,轻哼一声:“少幸灾乐祸了?,你可还在守孝,少在人前?嬉皮笑脸的。” “是,学生受教,以后见人时必定保持面容严肃,让人一看就?觉得家中必定遭逢大难。”何文静站在离他两步远处,敛眉沉声答道。 庞明德无语:“少胡言乱语,说罢,这次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何文静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照理?说他们又?不?是师生关系,现在他考中举人之后也?不?必再在县学读书,因此客观上的学生关系也?不?存在了?,他这样来找他谈让他指教学问,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行了?,我还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过,你要真不?好意思?也?不?会来了?,既然来了?就?直接说罢。”庞明德的倒是直接。 何文静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再扭捏,直言道:“我想?来请先生指点一下?,我在会试前?还需往那些方向深入研读,才可使我会试时不?至落榜。” “呵,你口气倒是不?小,这就?想?着会试高中进士及第了??多?少人考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考中,怎么在你说来好似轻而易举似的。”庞明德听他口出狂言,语气中不?自觉就?又?带上些嘲讽。 不?过他这种程度的语言攻击,对何文静来说已经构不?成什么伤害了?,因此他便也?直接道:“因为学生确实是这样打算的。我是以三年后的会试为目标的,自然现在要做的也?是以通过会试为目的,总不?能我还没考,便想?着三年之后我考不?中。这样不?管以后结果如?何,学生却是现在就?要先丧气了?。” 因着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庞明德便对着聂成忠道:“成忠你帮我看着他们,若是有?谁偷懒,便拿这教鞭赶人,若是赶着也?不?动,那就?记下?名姓,等我回来再做处罚。” 聂成忠应了?是,等他跑到场边去传达了?庞明德的话,何文静就?见那几人顿时如?丧考妣,模样简直比自己?这守丧之人的神?色还要悲伤,暗自忍笑不?已。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看他们自己?能不?能坚持住了?。 庞明德吩咐完便抬脚往他处所而去,何文静见此也?不?再多?看,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何文 分卷阅读129 静来过许多?次,这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床榻案几,便是书架,除此之外并无多?过饰物,看着很是简洁明快。 等两人坐定后,何文静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等他开口。 庞明德看他一眼,沉默一会方才开口道:“你既来问我会试之事,那你自己?可曾了?解过会试考试内容。” “学生曾收集过往年会试考试内容,发现,除了?第一场仍是考《四书》、《五经》之外,第二场制艺一般是五道考题,内容为各国政事时务,第三场则是史?论五篇,包含藩镇治理?要务、平戎方略、举贤之法等。”何文静老实回答。 尤其如?今的这个?大夏朝廷刚建立不?久,国家周边仍时不?时有?外族侵扰,所以一直以来,平戎之法都是会试必考的内容。 庞明德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不?过即使如?此,边患之乱却始终没有?得到解决,这与朝廷拿不?出有?效解决办法脱不?开关系。” 说到这,他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那......老师的意思?是,我应该在平戎之法上多?下?些工夫?”何文静迟疑道。 庞明德抬眸看他:“那藩镇治理?之道,难道你就?懂完了??” “咳咳.......并不?是,只是若按先生所言,若我想?会试取中,除了?其余几道策问之外,是否需得靠平戎之策才能从中脱颖而出?” 若殿试被赐进士及第,那么基本所有?学子都会被授官,所以一般到了?最后,很多?试题都与实际治理?一县百姓相关。要就?是模拟国家遭遇各种问题,然后让举子给出解决方案。 “哼!我早就?说你这人充满功利心,你还砌词狡辩,怎么现在不?装了??”庞明德听他说的直接,有?些不?满。 何文静看他又?钻进牛角尖了?,免不?得又?解释一遍,语气无奈道:“先生此言差矣,就?算我有?满腔报国之心,可我若是连会试都过不?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庞明德撇撇嘴,不?置一词,不?过他如?今也?没当初那样固执了?,因此两人对坐片刻之后便起身去了?内室,然后拿了?一个?书匣出来。 “这是我这些年来收集整理?的战事实例,《反经》上的计策许多?都是推演得来,但是具体如?何操作?,还是需要仔细衡量交战双方的实际情况再制定对策。”庞明德将匣子放到何文静旁边的茶几上,片刻后才继续。 “这对答策问也?是一样,切记纸上谈兵,需得按照实情而定,否则你就?是辞章写得再好也?无用。” 何文静将匣子抱在怀中,此刻是真的有?些感动了?,“多?谢先生赐书。” 谁知庞明德却眼睛一瞪,道:“谁说给你了??这书我只借你三年,三年之后你需得归还,且不?许有?任何脏污之处!” “学生记住了?。”何文静起身躬身行礼,正?准备告辞离开,却又?被庞明德叫住,“至于藩镇治理?,你可去藏书楼借阅县志,不?过其中各县县令治理?百姓之法你无需照搬,只记得如?何理?事即可。” 何文静抿唇笑笑,知他是在担心什么,便认真道:“学生必不?敢忘当日之言,先生尽可放心。” 庞明德被看穿心思?,有?点不?自在,转身挥挥手,嫌弃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我看见你就?烦。” 何文静从他房间退出,便先去县学藏书楼借阅县志。这里的县志除了?有?本朝开国以来的,还有?一些前?朝保留下?来的版本,等他把借阅的书籍一一登记好,数下?来竟也?有?十多?册。 看来自己?是不?愁这三年没书看了?。 等他出来时,演武场内已经没人了?,据聂成忠所说,那几人没多?久就?告假回去了?,他拦不?住。 何文静早料到这种情况了?,他们本是同县的生员,让聂成忠节制他们也?得这几人愿意听从才行。不?过等庞明德出来后,估计他们就?该从被他从这门课中除名了?。 因为书籍珍贵,何文静怕丢失,因此出来后并没有?找地方寄放,而是抱着书去了?谭宅,然后他就?听说谭之问貌似还在书院,并没有?回家。 据看门的小厮说,因为家中老夫人带着小姐进了?京,因此老爷这段时间便比平日回来得晚。 何文静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惊讶,不?过别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因此便又?转道去了?明心书院。 谭之问见何文静进来,又?看看他手中的书,倒是先笑开了?,说他既然已经有?这么多?功课要做,他就?不?再百上加斤了?。 而至于会试应考之事,若他读书期间遇到问题,便可直接来找他解答,其余诸要,可根据他自身情况安排调整。 何文静谢过,自此便回了?柳溪开始安心读书,以期会试。 ◎56.心事 读书的日子一成不变, 可柳溪村的日常却是每日不同?。 本来从何文静到明?心?书院读书开始,基本每月只用在家?待上两三天,如?今换成一个月最多出去一两次, 也让他突然之间有些不习惯。 这里的不习惯倒不是指在家?读书无聊,而是现在他家?老有人来串门,虽然他并不用每个人都出去见一面, 可他也发现, 所?有来他家?的客人, 在临走前总要站在门边往他这边看一眼,就跟参观什么珍奇异兽似的。 分卷阅读130 而且最近更离谱了, 连给陈秀娘提亲的媒婆都找到他家?来了。 这事还是他娘几天前告诉他的。 何文静只以为?这些人是来找他娘闲话家?常的, 毕竟村里人对守孝看得没那么严,只要不要大吃大喝、办喜事或者闹出丧期生子的事来就行。 陈秀娘当初来柳溪村的理?由就是双亲亡故,姐弟俩来投奔方氏。又因为?陈寅要读书, 所?以对外说的也是孝期已?过。 等姐弟俩安顿下?来, 村民?们观察了两人一段时间后, 见他们也都老实不惹事, 虽然当姐姐的有些娇气,连农活都不会干, 但却十分知礼。因此?大家?也基本上默认了两人在此?定居,平日相处也算融洽。 可是慢慢的,随着陈秀娘在村中露面逐渐增多,村中的一干未婚小?伙子便动了心?思?,有人开始鼓动自家?亲娘去向?她提亲。 初时这些人家?也并不愿意, 毕竟她一个孤女带着个半大的弟弟,就是嫁人了也是个拖累,而且觉得她看着细伶仃的就不好生养。 无奈家?中儿郎缠磨, 又侧面打听得知陈秀娘绣活出众,已?经能够以此?养活弟弟,还能供他上学,这才动了心?思?,起了求娶之心?。 这种事情不好当面去向?姑娘家?提的,于是这些人便把主意打到了方氏头上,想让她前去帮着说合。 方氏却只觉得这些人都是来挖自己儿子的墙角的,她家?大郎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对个小?娘子另眼相看,难不成这么快便要鸡飞蛋打吗? 因此?对来找她帮着去提亲的人家?,方氏就是行一个“拖”字决,凡人问便说姑娘害羞拿不定主意,要么就是自己始终非她亲娘,不好替人做主。 然后到了后来,何文静就听说这些人在何家?没得到什么进展,便又派了媒人直接去向?陈秀娘提亲,不过貌似都没成, 如?此?几番之后,便是方氏也有些坐不住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陈姑娘与儿子年龄相仿,万一这段时间被哪家?人说动了心?,应了婚事怎么办?她儿子可还得守孝三年呢! 所?以坐不住了方氏便在某一天找了个机会来给何文静提醒,说让他好好拢一下?人家?姑娘的心?,别老是叫王青去帮忙了,他也得常去露露面,只要他去,保管那些什么王二李三的都得歇菜。 何文静无语,自从杏娘出嫁后,他娘的目光便基本集中在儿女亲事上了,可自己是真的没办法?对哪个姑娘动心?啊。 不过想想他把别人带回柳溪村,现在村中这些人接二连三去打扰她也有自己的责任,便也准备找个机会去陈家?说一下?这个事。 陈家?姐弟现在住的房子跟何文静刚穿过来时差不多,也是茅草屋,而且因为?只有两人居住,所?以还更小?一些。 他以前倒不觉得如?何,可现在再看,就觉得这房子甚是简陋,貌似比他当初在水车胡同?见过的那间房子还破。 陈寅此?时正在屋中读书,他如?今上的学堂就是潘秀才的私塾,而且明?年就准备下?场考县试了,这段时间也常常来找何文静请教学问。 何文静听见从里屋传出的读书声,敲门进去问了下?他姐姐是否也在,得到的回答是她进后山砍柴去了。 “砍柴?你们家?中的柴禾没有了吗?”何文静惊讶,她看着力气也不大的样?子,砍了也运不回来吧? 陈寅抿抿唇,道:“姐姐说不能老是麻烦别人,这样?不好,所?以虽然家?中的木柴还未烧完,可是咱们自己也得准备着,毕竟马上就要入冬了,得先攒些放着。” 何文静猜她说的“麻烦别人”应该就是指的自家?,便皱眉问道:“那砍的柴怎么运回来?” 陈寅转头指指自己的书,老实道:“我在家?中背书,等到黄昏时再去拿背篓跟姐姐一点点背回来。” 何文静眉头皱得更深,“你姐姐去了哪里?我去找她,你们也别一趟趟往回背了,我去帮她挑回来吧。” 陈寅大喜,他是看出了一点姐姐的心?意的,因此?便对何文静道:“就是后山那片樟树林,这段时间姐姐都是在那砍柴。” “行,你就在家?好好读书,我去找她。”何文静说罢就转身往后山而去。 柳溪村坐落在山坳里,要到后山的樟树林需得绕过一个小?土坡,又因为?此?处植被茂密,行人踪迹极易被掩藏,所?以何文静刚绕过土坡后并未发现陈秀娘踪迹。 他一眼没有瞧见人,正四处张望,不想却看到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朝另一人靠近。 何文静瞳孔顿时一缩,将身前长袍掖到腰带上,就大步朝那边跑去。 陈秀娘拿着柴刀刚将一棵手臂粗的小?树砍倒,此?时虽已?深秋,可她头上仍是出了一层细汗,正抬袖擦汗,不想余光瞟道身后一道白影朝她靠近,大惊,当即转身往后退开几步,手中柴刀也高高举到了手中。 “怎么又是你?!你想干嘛?!”陈秀娘见过此?人,这人正是何文静的堂弟何文茂。 那时她还暂住在何家?,第一次遇见时他就拿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看着她,让她恶心?得不行。 后来她搬到后山,这人又来附近转悠,还总是拿把破扇子摇来摇去,她一概没有理?会过。只除了上次他口出轻浮之语,陈秀娘忍无可忍,便当面讥讽了他几句,还以为?他终是尚有一些羞耻之心?,没想到他竟然跟着自己来了 分卷阅读131 后山! 何文茂此?时过来打的主意便是要坏她名声,他虽然不至于孝期行什么苟且之事,可是他本来就科考无望,私德有些污点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就是看不惯什么都是他那堂哥的!就连这个他领回来的孤女都敢对他不假辞色!他倒要看看,等她被自己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到时她还怎么清高得起来! 至于她手中拿着的柴刀......何文茂并不觉得她有这个胆子真敢如?何。他还没见过哪个女人真有这个胆量杀人,更何况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估计让她杀只鸡都要手抖。 因此?,对于陈秀娘的喝问,何文茂只作?不答,冷哼一声便张开双臂朝她扑去。 陈秀娘没想到他竟然真这么大胆,一时又惧又怒,想到她好容易从陈家?逃出,这人竟然也来欺负她,手中的柴刀便发狠般的朝他手臂砍去。 柴刀破空声传来,何文茂见她真敢砍,吓得肝胆俱裂,眼看两厢相对,他那手臂就要保不住了,脚下?一软,竟然吓得摔倒在地,堪堪躲过一劫。 陈秀娘见他倒地也没有放过他,心?中的委屈此?时便如?堵塞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干脆从地上捡起刚刚砍的木柴,握在手中便劈头盖脸的朝何文茂抽去,直打得他鬼哭狼嚎。 何文静刚赶到附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二弟何文茂双腿无力的在地上乱蹬,想爬起来逃跑,却又被劈头盖脸的乱棍打得跌回地上,到后来就只剩抱头痛哭,口中喊着救命。 而正在打人的陈秀娘也在哭,她边哭还边手上也不停,眼泪跟断线似的往下?掉。 何文静看了一眼满脸青紫的何文茂,又看了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秀娘,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手中的木棍握住,将两人分了开来。 何文茂得了生机,腿上也生出力气,赶忙爬起来,奔命似的跑了。 陈秀娘手中木棍被夺,又见何文茂逃走,当下?便泣声道:“难道你也想来欺负我吗?!”说着竟似赌气般的要重新夺回他手中的木棍,一副准备继续追打何文茂的架势。 何文静看她情绪激动,将手中木棍丢到地上,双手抓着她双肩安抚道:“你总不可能真的打死他,我也不是来欺负你的,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不!你们不过就是看我无父无母,所?以便都来欺负我!我大伯一样?,刚才那个无赖也是,现在连你也帮着他......”陈秀娘说着便拿手捶打何文静,想要挣脱出去。 何文静见她情绪激动,怕她真一时想不开要去继续找何文茂算账,便干脆直接将人揽到怀里,再用另外一只手轻拍她的背,让她冷静下?来。 陈秀娘挣扎一会后便只剩嘤嘤哭泣声,直到好半天后,何文静才觉得怀中之人终于平静下?来,他放开手,然后就看见陈秀娘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偏脸上又带着些倔强和不服,还有一丝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的羞赧。 何文静心?中微沉,想起那日县中之事,当时情急之下?他也做出过将人揽入怀中的行为?,可是现在始终不比现代,这样?的行为?始终有些不妥,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想到此?处,他总觉得自己好似那轻佻公子,明?明?无心?,却又偏要搅乱一池春水,实在有些不太道德,可他又实在害怕自己确实在无意之间做了引人误会之事,当下?心?情不由得十分沉重。 “陈娘子,今日之事我会去找刚才那人令他缄口,而你也只需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就行。至于在下?两次出格之举......” 何文静沉吟片刻终是道:“若是陈娘子有心?,在下?愿负责到底,若陈娘子无心?,在下?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陈秀娘本来正低头缓和情绪,听他这话,倏地抬头,眼中染上薄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不娶何撩,所以撩了就一定要娶...... 我最近也有点卡文,工作日就没有日六成功过,存稿也剩不多了,所以可能这段时间都是一更, 希望大家见谅。这几章算是过渡吧,可能会有点无聊(虽然平时也没多有趣,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突然表情严肃.JPG)。快放假了,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吧! 感谢在20210609 17:41:55~20210610 17:3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马一yyd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剖白 何文静以?为她没有?明白自己话中之意, 便又?再次解释道:“在下两次唐突陈娘子,虽然非有?意,但?也算得上逾越, 因此,若陈娘子有?要求尽可提出,在下绝无推辞。” 陈秀娘这下明白了, 他这是觉得自己会以?他坏了自己清白, 来要求他负责是吗?可她从未这样想过?! 当下便抬手?擦了眼?泪偏过?头, 硬声道:“何公子多虑了,我虽处境不堪, 可也从未做过?如此打算, 你若是不信,我明日带着家弟离开此处” 何文静见她误会,也觉得自己嘴笨, 可这事实在不好直说?, 有?些欲言又?止的道:“我只?是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陈秀娘反问。 见何文静皱眉不答, 陈秀娘 分卷阅读132 只?觉自己胸中郁气更胜, 当下便不管不顾道:“以?为我心悦你是吗?” 何文静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大胆,有?些怔楞, 满面惊讶的看?着她,又?觉得自己刚才那话实在有?些自作多情之嫌,因此找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陈秀娘此时却似豁出去了般,听他否认,便打断道:“你没想错, 我确实心悦你。” 这下何文静是再也开不了口了。 把两辈子加到一起,这也是他头一遭被人表白,而且这人还气势汹汹, 语气笃定,神色是破釜沉舟般的坦荡。 表白心意的陈秀娘没有?害羞,被人表白的何文静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见她仍定定看?着自己,先?挨不住轻咳一声,把眼?神落到了一边。 陈秀娘见何文静没有?说?话,自己又?已经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干脆也不再遮掩,将她这几年的心事都说?了出来。 “你没有?想过?吗?你生?得好,学问好,人品也好,加上这几年对我们姐弟多有?照拂,你就没想过?我会对你动?心吗?” 何文静听她谈起往事,这才又?转头看?着她,然后就听她继续道:“我若只?是与你萍水相逢,或许只?是一时之思,可你既未轻视过?我,又?总在危难之时帮助我们。”陈秀娘走了几步,又?回身看?着他:“有?时明明我对你也不甚客气,可你也从未计较上心过?,我也不想动?心的,可我却不能控制我自己......” 陈秀娘说?到后面又?慢慢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轻,好似呢喃一般,如果不是何文静一直在仔细听她说?话,恐怕也听不清她后面说?了什么。 “陈娘子......”何文静沉吟片刻,刚准备开口,没想到又?被她打断。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陈秀娘此刻已经缓过?来,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无力,“那位娘子很好,既高贵又?温柔,跟你很相配,这几年你身上带上的荷包从未换过?,想来你们两人早已两心相许,我会祝福你们的。” 这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姑娘?什么两心相许? 何文静低头看?看?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皱眉问道:“你说?的是这个绣杏花的荷包吗?” 陈秀娘点点头,“这荷包绣得别致,又?是心悦之人所赠,难怪你如此珍惜,已经三年了都没换下......” 何文静不等她她继续说?,便直接道:“这是我家杏娘给我绣的,至于陈娘子所说?的什么姑娘,什么两心相许,恕在下实在听不太懂。” “你...你说?的是真的?”陈秀娘惊讶的望着他,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只?觉自己心脏砰砰跳得极快。 她本?以?为何文静另有?欢喜之人,因此此番和盘托出自己心意,已是做了以?后两人再不相见的打算,可是他却说?他并无心仪之人,而且他的荷包还是他妹妹做的!不是别的什么人! 何文静见天色也不早了,陈秀娘听了自己那话后又?一直呆呆的站着没说?话,便出声提醒:“陈娘子,这后山始终不便久留,况且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暂且回去再说?,至于我二弟那里?,我稍后自会去处理妥当。” 何文静见她还是没动?,便准备扯些藤蔓来将地上木柴捆了,一会帮她挑回去,却没想到被她拦住。何文静转头望去,就听她又?轻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如何?” “什么?!”他被陈秀娘的话吓了一跳,这姑娘今天怎么这样大胆? 陈秀娘第一遍说?得小声,等说?完之后,又?鼓起勇气问了一遍:“你既然并没有?欢喜的人,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何文静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这个情形算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事他还是得说?清楚,因此也站直身,郑重道:“在下觉得陈娘子是个十分?坚毅之人,敢作敢当,性格直率,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陈秀娘追问。 “只?是陈娘子虽好,可在下此生?估计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因此恐怕要辜负陈娘子心意了。”何文静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陈秀娘对他这话半懂半不懂,拧眉问道:“爱上?你说?的爱是指什么?” 何文静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想起古人谈起男女之情,好似一般是说?“爱慕”、“仰慕”或者“心悦”,要么就是“欢喜”,倒似确实没听说?过?谁说?某人爱上了某人,这话却是要怎么解释呢?好像用这些词代替也行,但?是说?出来又?好像差点什么。就连所谓“色衰爱弛”,这里?的“爱”也是指的喜爱之情。 他一时解释不清,正皱眉思索怎么回答,就听陈秀娘又?继续问道:“那我问你,若是哪位女子与你成亲,你可能做到与她相敬如宾,彼此体贴尊敬?” 何文静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就算没办法对将来的妻子产生?爱情,彼此关?心还是做得到的,因此便点了点头。 “那我又?问你,若是你以?后你成亲,等你妻子年老色衰,你可会嫌弃于她?又?或者还等不到她年老便已要纳妾娶小?”陈秀娘再问。 何文静听她说?纳妾,根本?不等她说?完便直接开始摇头,不过?他们这话题是怎么歪到这里?来的?正准备开口,陈秀娘已经说?出了第三问。 “最后一问,若是哪日你得遇高门贵女 分卷阅读133 倾心于你,又?是否会为了前途停妻再娶?”陈秀娘说?完后便定定的看?着他,好似在观察他脸上神色。 何文静听她说?得越来越离谱,到最后竟连陈世美都出来了,也有?点无语,难道做到以?上便算是好丈夫了?这个时代对男人的要求也太低了了吧? 不过?他确实也不是那种人就是了,因此也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陈秀娘得到答案,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笑:“我不知道你说?的“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意思,不过?你既然能做到以?上三点,在我看?来你应是已经欢喜你的妻子了。” 何文静欲言又?止,沉思片刻后仍是答道:“可我若是无陈娘子对在下的这般心意,我便觉得对陈娘子不甚公平,因此才有?此话,这是在下肺腑之言。” “那照你这样说?,难道你就不成亲了吗?”陈秀偏头看?他。 “这......”好像也不行......何文静语塞。 可他总觉得就算自己成亲,只?要以?后夫妻两人举案齐眉便可,但?若是明知对方有?心,自己却无法回应,还要耽误别人终身,好像就有?点不太道德。只?是万一自己成亲后,自己的妻子又?对他产生?感情怎么办?他不是也没办法同等心意回应吗? 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何文静眉头紧锁,难不成他真要在这朝代孤独终老?当了两辈子单身狗的何文静觉得这也太惨了一点,而且他娘估计是不会让他打一辈子光棍的,万一哪天给他定了亲事,这问题不还是回到最初了吗? 陈秀娘看?他眉头紧皱,下定决心般握了握拳,鼓起勇气道:“既然你以?后也要成亲,而且你也并不讨厌我,如你之前所言,我若有?心,你便愿意娶我,那我可以?告诉你,你若当真有?心,那我便是愿意的。” 陈秀娘说?到后面终是再也镇定不了,她今日因为情绪失控,先?是痛打了登徒子,然后又?将心中委屈尽数哭了出来,到最后赌气般的表白,此刻已经花光她所有?勇气了。 她这番言语若是被外人听去,估计都要说?她不知羞耻,可是纵然如此,她却并不后悔。只?是虽不后悔,现在却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因此说?完这话,也不等何文静反应,捡起地上的柴刀便转身跑了。 何文静被她最后这话震得有?些呆,等反应过?来就见人已经跑远,轻笑着摇了摇头,挑了一根长一些的木棍当扁担,将柴担回了陈家。 陈秀娘回来时是一个人,陈寅没见到何文静正好奇,可没等他问,就见姐姐满面通红的跑回了房中。他有?些担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去问,可是陈秀娘却又?只?说?没事,让他别管。 于是等何文静来了之后,陈寅便又?抓着他问发生?了什么,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没事。 陈寅皱眉,这两人今天都奇奇怪怪的,尤其他何大哥,放下柴禾之后,也没说?要去跟他姐姐打声招呼,就直接走了,只?说?若他有?不懂的地方尽可以?去找他解答,对于两人在后山发生?了何事却是一点也不提。 何文静在回家的路上便在思考两人的关?系,按照陈秀娘所说?,她确实是对自己有?意,那他之前说?的愿意承担责任,这算不算许婚?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取得突破性进展...... 感谢在20210610 17:34:14~20210612 00: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凯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持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习惯 何文静想了一下, 如果自己以?后真要成亲,其实娶陈秀娘倒也不?错。这个姑娘的性格直率又不?扭捏,他倒是并不?排斥。 既然如此, 如果这三年内她都没有改变主意的话,那自己三年后便如约履行承诺吧,何文静想。 从陈家离开之后, 何文静并没有马上回家, 而是先去找了何文茂。 当?时何文茂一头一脸的伤回来, 可把苗氏吓了一跳,问了半天也不?见?他回答, 急得她都快去报官了, 她都以?为儿子遇见?土匪了。 何文茂刚回来,还吓得有些心?神不?稳,又兼害怕自己做的事被发?现, 因?此只?咬定?说是摔的, 更不?让他娘去报官, 随后便一个人躲进了屋中不?出来。 何文静到何家二房之后, 苗氏还扯着他说他二弟给人欺负了,让他把那人找出来给他二弟出气。何文静还是那句话, 有冤得去县衙申,他这个分了家的堂兄管不?了族弟。随后就走到何文茂门前,敲门叫他出来。 何文茂听到门外堂兄的声音,被吓得一激灵,感觉脸上的伤更痛了。 他不?想出去, 可是随后听到何文静说要是他还不?出门,那他就要递帖子给县令大人,这才不?甘不?愿的来开了门, 然后被何文静带着到了山后一处空旷僻静之处。 两人相对而立,何文茂低头讷讷不?语。他平日不?待见?这个堂兄,多是出于嫉妒,今日自己被他发?现他做的这事,本以?为肯定?完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救了自己。 想到这,他又有了些底气,说不?定?自己想的事还真能成!见 分卷阅读134 ?何文静不?说话,只?目光如水的盯着他,便试探着开口道:“大哥,这小娘皮忒不?识好歹了,我......啊!” 话没说完,他就被何文静一脚踹到了胸口,顿时飞出几步远,然后摔到了地上,溅起满地尘土。这一下可是真疼,比脸上这皮外伤还痛,何文茂顿时便无法?出声,只?捂着胸口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何文静上前蹲到他面前,右手抓起他的衣领,寒声道:“你来给我说说,你要怎样?嗯?” 何文茂看他眼神冰冷,只?觉遍体生寒,又兼这一记窝心?脚后劲还没退,听他这样问,身子不?自觉的便抖如筛糠,害怕的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你不?说话是吧?那行,我来猜猜你想说什么。”何文静松开他领口,把他重新掷到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着对方姐弟二人无依无靠,若是被你占去便宜或是名誉受损,就只?能自咽苦果,以?后便可以?让你任意施为?”何文静垂目斜眼看他,只?觉得自己这个二弟是真被苗氏给毁了,不?仅好吃懒做,而且贪生怕死,每日只?会做些白日梦,却不?肯吃半点苦。 何家二房的田地也有十来亩,但却是他二叔和三弟何文礼在种,平日他就只?推说要读书不?愿去下田。不?仅外面不?管,就连家中杂事,他说不?是男人干的,全?也都推给小妹何莲,自己整日说要闭门读书,偏偏又在村中游手好闲,已经成为柳溪村妇女教育家中孩子的反面教材。 以?前他只?觉得何文茂不?学无术,如今看来他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再不?管教一二,以?后估计真要作奸犯科了。 见?他还是不?答,何文静轻笑一声,又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之前让你逃走是在帮你?甚至你还想既然我帮你掩盖此事,那你以?后还可以?借此继续逼迫别?人就范?” 何文茂见?自己心?事被一一揭破,有些心?虚,而且他也听出来了,自己这堂兄看来是没有帮自己的打?算。 不?仅如此,而且还很有可能来教训他的。 果然就听何文静继续道:“可惜你却是看错我了,这人帮理不?帮亲,若是有亲族作奸犯科,我是很愿意大义灭亲的。尤其是有别?人包庇亲族违法?犯纪作对比,我这种无私公?正之举,必能得到朝廷褒奖,说不?定?我这孝廉不?用?再去考会试,只?要这贤名传出去了,便有大人愿意保举我做官呢,你说是不?是?” 何文茂大惊,“你不?能!” “呵呵,我为何不?能?”何文静嘲讽一笑,“你在孝期便欲行淫邪之事,玷污先人,又所害之人乃良家妇女,虽然你未得逞,可是若我愿意作证,让知县大人判你个欲行不?轨,另外再有不?孝大罪,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外人听来也只?会夸奖我处事刚正不?阿,我有这样的好名声,为何不?要?” “至于你嘛......”何文静勾起嘴角摇摇头,“最轻应该也是流放三千里吧。” “不?!大哥!你不?能这样做!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呐,你可不?能为了个外人就这样对我啊!我不?想被流放,我不?要去坐牢!”何文茂说到最后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干脆抱着何文静的双腿求饶,脸上涕泗横流。 何文静看他这样,恶心?得直皱眉,一脚将他踢开后又厉声道:“你既早知如此,难道当?初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何文茂被吼得缩了缩脖子,“我......我不?是看她就一个孤女吗,反正她也无依无靠,咱们难道还怕她不?成......” 他这话倒是让何文静想起了苗氏来。自从他中举之后,苗氏在村中就活跃了很多,对待其他村民的态度也不?再似往日那般,反而有点趾高气扬的架势了。 因?此便冷声道:“我不?妨告诉你,你和二婶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你们若是以?后想借着我的名义干些什么事,或者你以?为我可以?替你们擦屁股,那尽可以?去试试!看到时候是我来帮你们善后,还是我来绑你们为民除害!反正前一种对我来说不?仅麻烦百倍,而且百害而无一利,至于后者嘛,呵呵,倒是可以?成为我扬名的垫脚石。” 何文茂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何文静,见?他眼神发?寒的看着自己,面上是从未见?过的冷酷无情,只?觉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直至心?口,冻得他直打?哆嗦。 自己这个堂兄根本就不?像他人前所表现出的样子,什么温良端方,什么亲切有礼,统统都是假的!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心?机小人! 可惜他俩一个名声太好,一个名声太差,一个学无所成,一个功成名就,何文茂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他这个堂兄以?后说不?定?真能干出大义灭亲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来! “大哥!我再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在家读书,你就饶了我这次吧!”何文茂不?敢再上前抱他大腿,便只?在原地一个劲的求饶。 何文静这时才重新蹲在他面前,一手拉着他的领口,一手在他印了鞋印的衣服上拍了拍,漫不?经心?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陈家娘子这事我便算了,可以?后若是听到一点风声,那我便不?得不?出来替苦主主持公?道了......至于你和二婶,自己好自为之吧,我相信你们会明? 分卷阅读135 白怎么做才是对你们自己最好的。”说完便松开他的衣领起身走了。 这事后来果然没有听到什么流言传出,只?听说何文茂回家之后大病一场,据郎中把脉说是惊惧过度,可是苗氏一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却一直咬死了不?开口,只?说自己当?时不?小心?滚下山坡摔的,被吓住了。 苗氏又问他那日何文静找他出去何事,他也只?含糊道都是问他学问上的事情,苗氏不?信,可惜儿子怎么也不?开口,来找何文静。却又总是被王青挡在门外,说他家少爷正在读书,没时间见?外人,等他空了再来,直把她气得胸口生疼。 自从何家老两口死了之后,她这大侄子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以?前还敷衍一二,如今却是屡次被落个没脸。 苗氏咽不?下这口气,每每与人交谈,便要说长?道短,说何文静对她家不?好,对她也不?甚尊敬,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还说他如今出息了就成了势利眼,看不?上自己穷亲戚,说村里人都被他骗了。 可不?妨这些人问她,何文静对她怎么个不?敬不?好,她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说他没有拉拔自家,对她这婶娘见?面了也不?够尊敬,不?是个好的。 她自以?为说得在理,却不?防听的人只?觉她莫名其妙。人家一个侄子,没有义务非要把提不?起来的兄弟后半生也给安排了吧?还对她不?够尊敬?人家有亲娘,干嘛要来捧她这个婶娘? 因?此每次她说这话便没什么人接口,毕竟事实怎样大家可都长?着眼睛呢,便都只?带个耳朵听,权当?听故事了。谁知苗氏得不?到回应便冲人发?火,闹得众人觉得她更加不?可理喻,也不?愿意再跟她走动,她这话更是无处去说了。 陈秀娘的事何文静处理妥当?之后便又重新开始闭门读书,只?是两人的关?系却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关?于陈家姐弟之事,何文静以?前多是交代?王青去照看一二,许多细节却是没有细问过的。 但是自从知道他们为了不?麻烦自己,很多事情王青又粗心?看不?到后,他便也会时不?时抽空去看看。只?是他们两人相处起来气氛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要按现代?的说法?的话,应该算是暧昧吧。 等到第二年,陈寅去参加县试,得中之后,同年八月又考中了童生,由此陈家姐弟在柳溪村的境况便又好上许多。 陈寅去参考还是何文静帮他找人做的保,只?是他两次考试成绩都不?算好,尤其府试更是挂在了末尾差点就落榜,何文静便建议他下次院试时虽然也可以?去试试运气,不?过主要还是熟悉一下考场,顺便找一下自己的不?足之处。 陈寅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自己的学问多赖何文静指教点拨,可惜自己还是没有何大哥聪颖,两次考试,成绩都算一般。 两家由此走动也愈加频繁起来,何文静与陈秀娘见?面的机会多了,也慢慢习惯过来,他就当?自己交了个女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定时间,今天有点晚了,本章读者明日发红包吧!端午快乐!感谢在20210611 16:40:28~20210612 15:4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雪 5瓶;酥皮的小卷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同行 方氏也看出了儿?子的变化, 心中欢喜异常。 想她儿?子过完年?就十八了,从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多看过一眼?。往年?元宵灯会时,她们跟着一道去赏灯, 结果街上那么多出来游玩的小娘子,个?个?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可她儿?子愣是一个?眼?风都没扫过去过, 她差点都要以为她儿?子喜欢男人了。 还好, 老天保佑, 她不用再为这?事发愁了。 陈家这?小姑娘她一直挺喜欢的,后来他儿?子也给她说了陈家的事, 方氏想到丈夫早早离世, 她也是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那其中的艰辛就不说了,因此?也对她越怜惜起来。 何文静现在?对他娘现在?时不时就往陈家跑的事情?, 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方氏像以前那样说些?打趣两人的话?, 何文静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接否定, 而是默认。 既然他给出了承诺,那么只要对方没有改变心意, 那他的承诺就是有效的,他也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因为方氏对陈秀娘的热络,柳溪村一些?有眼?色的人也看出来了,她这?是自己相中儿?媳妇了,可这?姑娘家世单薄, 何家竟也不嫌弃吗?这?样说来,岂不是有许多姑娘都有机会?反正这?亲事没定下之前,那就做不得准。 因此?, 后来的一段时间内,方氏那里总有各色各样或是来探口风,或是想要做媒的人来找她,让她烦不胜烦,于是就来何文静想办法。 何文静便给她出主意,让她到时候叫上陈秀娘一起,如此?对方应该就会收敛了。 方氏不懂其中之意,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见了陈家小娘子,便不会再与她说起她儿?子亲事? 她问儿?子原因,何文静只不答,说让她试试即可。方氏半信半疑,本?以为陈秀娘 分卷阅读136 一个?小姑娘会不好意思见外人,尤其是这?种上了年?纪的妇人,那是最爱打趣小姑娘的,没想到她却一口答应了,而且每次叫都会到场。 事情?也果如她儿?子预料到的那般,众人见到她旁边坐着一个?陈秀娘,那说媒的话?便少了许多,而且脸上神情?还讪讪的,几次之后便都不来了。 等后来方氏才回过味来,自己儿?子这?是出了个?损招啊,对方再怎样总不好当人家姑娘的面挖墙脚吧,这?下可不就得闭嘴了?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陈家姑娘应该也是愿意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应约前来,倒是个?不躲事儿?的,这?点就很好。 两人的关?系便在?何文静的默认和方氏的推动下稳定了下来,而柳溪村的村民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何家和陈家估计出了孝就要结亲了,于是也都纷纷歇了心思。 而此?时,京中的谭家也正在?操办喜事。 周氏自从带着谭凝心到了京城之后,便一刻也没耽搁,让儿?媳妇帮着物色人家。她先是让儿?媳把家世相当,家中又有适龄儿?郎的人家列出来,然后她再逐一问询各家情?况,最后挑中了几户人家。 只是后来当她让儿?媳邀这?几位夫人来家中赴宴,又叫了孙女出来给众人行?礼之后,虽然在?座的各位夫人都对谭凝心赞不绝口,可是却没有一家人透出要结亲的意思来,这?可急坏了周氏,为此?她还小小的病了一场,然后惊动了谭怀安。 这?事本?不该他管,后宅之事他一向是交由夫人打理,至于父亲母亲收养记在?自己名下的女儿?,他也是当亲生女儿?看的,只不过婚嫁之事,不到最后他也不便出面。 可是现在?他老母亲为此?生了病,这?事他就不得不管了。 周氏头上系着布带,躺在?床上泪眼?婆娑:“怀安啊,心儿?这?都是被?我们俩给耽误了呀!要不是非要陪着我们,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定亲,你如果不给她找到个?合适的人家,我这?是死了都闭不上眼?呐!” “娘千万别说这?样伤心的话?,儿?子听了难过,这?事就包在?儿?子身上了,我一定会给心儿?找个?好人家的,您千万保重身体。” 谭之问安抚好母亲之后就与妻子王氏商量,说想把谭凝心说给郑启平,没想到却遭到了王氏的反对。 “咱们敏儿?今年?也十四了,我正想说让老爷你去探探郑大人的口风,若是合适,今年?便可以先定亲,这?人我可看了好几年?了,以前我也与你说过了的,怎么现在?突然又要说给别人了?” 王氏不甘心,京中虽然世家门阀多,高官世族也多,可是这?些?世家大族或是累代官宦之家,家中儿?郎要么不成器,要么家中规矩多,再不然还有各种妻妾之争,可这?右佥都御史郑家却不一样。 门第清贵不说,家中还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加上这?郑家小郎不仅一表人才,更是年?纪轻轻便考中举人,那可是京城乘龙快婿的热门人选,若不是自家相公与郑大人交好,她也不敢做此?想。 可是这?样一个?她千挑万选的人,此?刻却要让她拱手让给别人吗? 谭怀安听她说完理由,也放下手中的茶杯,语重心长的道:“若是郑家确实属意敏儿?,那我厚着脸皮去说这?门亲事也无?不可。可敏儿?任性骄纵,自从心儿?来了之后,姐妹相处也多是心儿?让着她,她这?娇蛮的性子就连郑夫人也有所耳闻。我听郑兄之意,是想为儿?子求一文静淑女,你若不趁早让敏儿?改改她那骄纵性子,以后可还有得愁。” 王氏听到这?话?也急了:“相公不能再去跟郑大人说说吗?就算两家定亲,总还有时间备嫁,大不了这?两年?我请那些?出了宫的嬷嬷们来教她规矩,总能改了的,这?也不行?吗?” “胡闹!”谭怀安将手中茶盏一搁,沉声?道:“这?事能如此?儿?戏吗?难道你还想我去哄骗别人不成?这?种事是瞒得过去的吗?” 王氏听他发火就开始低头抹眼?泪,她就养了这?一个?女儿?,可不就跟眼?珠子似的疼着,这?些?年?下来难免被?养得骄纵了些?。纵然她不觉得女儿?不好,可别人是挑媳妇,所以这?眼?光便与亲娘再不相同。 此?时她虽醒悟过来,却终是有些?晚了,这?佳郎不等人,郑家的次子今年?也已经年?满十七,又加之刚中了举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估计今年?亲事就会定下来了。 “郑家那小子确实难得,我也很看好他,可是敏儿?与他性格不合,纵是强求也是无?用,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心儿?去试试,万一人家就看中了呢?这?不还是成你女婿了吗?”谭怀安继续安慰妻子。 “可这?......可这?到底也不是亲生的啊......”王氏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谭怀安转头看她。 “没什么,相公听错了......你要去便去吧,人家同不同意还两说呢。”王氏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甩着帕子走了。 谭怀安抿唇摇头,随后便起身去了郑家。 不久之后,郑家举行?了一次赏花宴,而且还邀请了谭家两位小姐,然后郑夫人便一眼?看中了谭凝心。 这?种由内而外的娴静之态不是郑慧敏这?一时半刻就能装出来的,而且有她作?对比,谭凝心既包容又善解 分卷阅读137 人意的性格也被?展露无?遗,所以赏花宴之后,两家便迅速敲定了婚事。 而此?时谭家办的喜事就是这?定亲宴,又因为两家儿?女年?纪都不算小了,因此?婚期也定在?了一年?后。 ====== 时间如水而过,何文静守孝期满,他现在?要面临的除了除服,那便是会试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之前借来的书都通读完了,对于策问要考的时政时务,他仍是以经子史集为主。至于其他相关?书籍,何文静则是按照谭之问的提示,又找了《官讳经》来看。 这?本?书对于古代官场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描述。 书中分别列举了为官时应注意的各种事项,比如神情?该如何,言辞该如何,行?为该如何,行?事时又该如何。另还有荣、辱、进、退等几卷,分别举例说明了为官者?该如何自处的问题,可以说算得上一份十分精辟且独到的为官指南。 这?些?内容实用性非常强,几乎将一个?人如何为官的方方面面都写了进去。何文静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入朝为官,可是他觉得这?书中的内容可说以小见大,很多观点甚至还可以用在?写策问上。 就比如他当初入明心书院时的那道考题,这?考题有时不只是考察一个?人的学问知识,还会考察举子的处事应变能力。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不止考智商,还得考情?商。 至少何文静在?读完此?书之后,就对为官之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不再只是以他自己的想法来揣度古代的官场。 比如这?“情?讳”,里面除了教导为官之人要喜怒不形于色之外,对于用人和说“理”方面也有深刻的认识。怎样合理的使用“小人”来办事,以及关?于对“理”的坚持与放弃,这?其中就包含大智慧,就算是放到现代也仍然不过时,实在?是发人深省。 由于这?次去京城的路实在?太远,何文静为怕途中出意外赶不及,于是出孝之后就决定立刻启程,这?样一路上还可以体察一下各地风土人情?,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县志所写内容最多也只包含一县之地,太局限了,作?为他写藩镇治理之策实在?有些?片面。 只是此?次除了他与王青之外,另外还有聂成忠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准备上京赶考了......感谢在20210612 15:49:59~20210613 13:2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路遇,破庙 会试在二月举行, 三人出发时?正好是十一月中旬,虽然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赶路,可?是这一路上不仅要坐船, 还需换乘马车,所费周折不少,因此只宜早不宜迟。 何文静出发那日, 众人来给他们送行, 除了方?氏与小妹梅娘之外?, 陈秀娘和陈寅两姐弟也?来了。 因为怕自己离开后陈秀娘会再像之前那样遇到?什么麻烦,因此何文静便让他们搬到?了家中与方?氏作伴, 而且两人也?说好了, 等他回来后便成亲,此时?陈秀娘便是以他未婚妻的名义?住进?何家的。 方?氏嘱咐过儿子后便拉过陈秀娘,让他们两人说些?体己话。可?是两人站了半天, 何文静也?没见陈秀娘开口,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 她的性格到?是突然害羞了许多。 便自己轻咳一声, 道:“这次赴京后我会尽快回来,你如果遇到?什么难题无法解决, 可?以找人送信给我,或者先?去?找张茂林,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陈秀娘轻轻嗯了一声,“你只管好好回来就行,我等着你。”说完又偏头问他:“听说京中女儿多好颜色, 你到?时?可?会流连忘返?” 何文静无奈一笑:“我此去?乃是为着参加会试,哪有心思去?考虑那些?,再说就算我有时?间, 我也?不会分心他顾的,你放心好了。” “那你可?千万记着了,否则等你回来我可?不饶你。”陈秀娘语带威胁,可?惜看着实在没有威慑力。 “好,你只管不饶我。”何文静顺着她答道,转头又想起现代?那些?哄女朋友的段子来,他觉得其实也?不是很难嘛。 何梅在一边看着她大哥那样,只窃窃的笑,一会后又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跟她大哥一样的男子,要是都跟她二堂兄那样,那她还不如剃了头发当姑子去?。 聂成忠此时?也?正在跟家人告别。他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以前是在镖局当镖师的,现在年纪大了便开了家武馆,教些?小儿的拳脚功夫。 聂老爹本是想着让儿子换条路走?,这才送他识字念书,不要再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没想到?最?后还是子承父业,从了武行。 父子俩日子过得粗糙,聂父丧妻后也?没有再娶,因此此时?聂父前来送行,别的什么都没给他准备,就只拿了一包银子过来,说让他自己缺了什么就买。 聂成忠捏了捏手里的银子,又转头看看何文静那边大包小包的东西,等他听见何文静小妹还专门给他做了两双鞋让他带去?,这下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再看这姑娘,留着齐眉的额发,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忽闪着,等她送完东西退到?一边后,不知道是想 分卷阅读138 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正抿嘴轻笑,一笑还现出两个梨涡来。 聂成忠不自觉就有些?愣神,何梅也?好似察觉到?了旁边的目光,转头见他盯着自己瞧,便噘嘴轻瞪了他一眼。 这是哪里来的傻大个?不仅长得凶巴巴的,还敢瞪着瞧她,跟要吃人似的,不过她可?不怕! 聂成忠被她瞪了一眼,脸一红,便收回了目光。 而这边何文静也?与家人交代?得差不多了,便在船家的催促声中上了船,一行三人总算出发往京城而去?。 从柳溪到?新阳,他们一路都是坐的船,南方?多水,又有运河为道,所以在出省之前,他们倒也?还习惯。 可?是等出省继续往北之后,这赶路便难上了许多。 北方?的天气比南方?冷,他们出发时?穿的棉衣此时?已经显得有些?单薄,又因为换了马车,行路颠簸,因此何文静从上车之后便一直躲在车中不出来,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蝉蛹。 这天气这么冷,等到?二月会试时?可?怎么办呢?他有些?担心。 聂成忠倒还好些?,此刻正坐在车辕上与车夫闲谈。 这马车是在新阳城内找的,当时?他们见这车夫人机灵知道的又多,便雇了他的车。而且他们现在走?的这条道就是车夫推荐的,据说是去?京城最?近的路了。 “小哥,你常往北边去?吗?怎么这边这么冷,感觉脚趾头都要冻掉了。”聂成忠搓搓手,出声询问。 “这位客官想来从没到?过北边吧,看你的行头就知道了,要想御寒啊,那除了袄子之外?,最?好也?得备上毡帽,否则这脑袋在外?面吹着冷风,不一会这身子便冻得直打哆嗦。” 车夫说着又转头看看车厢,“等咱们到?了下一个歇脚的地儿,你们三位不妨就去?置备上些?行头,像你们这样进?京赶考的书生,那身子可?弱,还不如买些?皮袄子,那穿着才是真的暖和呢。” 聂成忠看看车夫头上的帽子,又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觉得这帽子应该是戴不上去?的,便又询问了些?北地其余的事情。 倒是何文静在车中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虽说带着毡帽是有些?不太好看,可?是赶路时?这毡帽倒是极好的御寒之物。他心中正盘算,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时?要不要也?去?问问皮袄的价钱,毕竟着天气实在太冷了,虽然这是额外?要支出的钱物,可?是也?总比冻病了的要好。 正想着,突然就听前面马儿一声嘶鸣,马车陡然停了下来,让他差点从车里扑出来。 “这是怎么了?”何文静掀帘往外?看,就见车夫此时?正哆哆嗦嗦的坐在马车上,而聂成忠已经跳下了车,站到?了马路中间。 而就在他们马车的正前方?,有几个人站在车前,为首一人正拿刀指着聂成忠。 然后何文静就听见他们说出了打劫的经典语录:“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说完这人还气势汹汹的将手中的刀挥舞了一番,想是准备震慑几人,让他们自己主动交钱。 何文静皱皱眉,又看了眼车夫,怀疑是不是他故意跟这群人串通好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他推荐的线路上就出现了抢匪。 而且这几个土匪明?显不成气候,不像是那种长期在此安营扎寨的,就这七八个人,要是遇到?大些?的商队,那根本就不够别人下菜的。 也?就是他们这一行三人,还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怎么想也?不像是这几人的对手。 可?惜他们却挑错了人。 不说聂成忠,就是何文静也?不是真正的文弱书生。他虽比不上聂成忠,可?是这几年下来也?跟着学了些?拳脚,平时?他只当强身健体用的,此时?却是派上了用场。 还有就是,除了此地之外?,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埋伏。 刚转过这念头,何文静就见车夫的手动了动,正往车下探去?。 不好!这些?人果然是一伙的! 何文静也?不再犹豫,飞扑上前将他压到?车辕上,又将车夫腰带扯出,把他双手捆缚背后。等确定将人绑好后,这才伸手往他刚才摸索之地探去?,果然触手间便是铁器的冰冷触感。 “王青!你赶快拿着这刀下去?帮聂师兄的忙,只记得千万不要杀人,可?伤他们手足,顺便也?提醒一下成忠师兄,我稍后就来!”何文静朗声道,又把摸出来的刀递给王青,让他赶紧下车。 王青领命而去?,何文静则把车夫翻过身来,逼问他是否还另有埋伏。 起先?车夫并不答话,只倔强的把头偏到?一边,何文静见此便冷哼一声,想是他见自己嘱咐仆人不必杀人,因此便有恃无恐,可?惜有的活罪却是更难熬。 立时?便捏起他一根手指,往后一撅,“咔嚓”声后,便是车夫那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我说!我说!总共就是这些?人了,好汉饶命啊!我们真没想杀人,只是想劫些?钱财花花,这还是第一次呢,没想到?就栽到?了大爷手里......” 何文静不说信不信,只是又捏起另一根手指,向后使劲道:“你竟还敢骗我?看来是这双手都不准备要了。”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的哭嚎:“真没有了!我们本来以前就是在城中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后来嫌来钱慢,便想出来这个主意,我们也?没想杀人,大爷别掰了,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呀!” 分卷阅读139 何文静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拿布将他堵了嘴,冷冷道:“要是你敢撒谎,到?时?候我就先?把你杀了!”说完便跳车去?,准备给两人帮忙。 只不过等他到?时?,那七八个人早已经歪歪扭扭的躺了一地,地上有些?血迹,却并无死尸。 聂成忠见何文静大步走?进?,也?丢了手中的刀,对他道:“这些?人实在太不经打了,我还没用力呢他们就全?倒下了。” 王青此时?也?抱着刀过来,崇拜道:“聂少爷可?真厉害!我都没找到?机会下手,这些?人就被你打趴下了,简直就跟那战场上的大将军一样!”说完就星星眼看着他,手中的刀垂立身前,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何文静又逼问了地上的几人,见他们的说辞与车夫差不多,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文静你刚才干嘛了?我怎么听着那车夫叫得比地上这几人还惨,就跟死了亲爹似的。” 聂成忠刚才就听见了那声突兀的惨叫,可?惜他回身也?没看出何文静到?底干了什么,又加之他一直没有真刀真枪跟人打过,所以兴奋得很,看了一眼就没再看,可?此时?他却是真有些?好奇了。 何文静如实说了,又把车夫的话告诉了两人,在地上捡了两把刀,招呼他们上车准备离开此地。 这刀他是准备用来防身用的,古代?有强盗这事他倒是忘了,也?是以前基本走?水路,水上要有成气候的水匪的话一般动静比较大,而山贼则不同。这些?连绵的山脉,随便藏几个人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山地又便于隐藏,若是藏了强人,那么事先?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何文静走?到?车前,见两人没跟来,转头看去?,就见聂成忠正低头摸索自己的手指,一脸的若有所思,而王青竟然在倒这些?人的荷包。 何文静:“......”这是打劫的反被被打劫的打劫了吗? 不过这些?人出来干抢劫的营生,本来也?没多少钱,等王青回来时?还跟他抱怨,说他们实在太穷了,竟然比他还要穷。这么些?人,身上的银子加起来还没有二两,怪不得要出来当土匪。 “行了,你反劫了他们的钱,倒还嫌别人钱少,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知足吧。”何文静把车夫丢下马车,又换了王青去?驾车,三人这才重?新出发。 只是为了避免再次遇见麻烦,这次他们选择了从官道走?。 从临近的城镇买了毡帽和御寒物资之后,马车继续朝京城出发,本以为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却没想到?又被突至的大雪堵在了路上。 不过万幸的是,离他们马车被陷不远处就有一座破庙,三人干脆直接下车,将马车推出陷坑之后就躲进?了庙中避雪。 “文静,这北方?的雪可?真大呀,咱们那边可?是不到?腊月不下雪的,而且每次都是薄薄的一层,哪像现在这样,就你生火这点功夫,外?面可?就铺了白白的一层了。”聂成忠在火堆前烤着火,想起刚才他出去?牵马时?见到?的场景,犹自惊叹不已。 何文静将插着饼的树枝转动稍许,继续烤另一面,“听说在大夏最?北边,那里的雪下起来足有半人高呢,成忠师兄要是没看够这大雪,以后还可?以去?更北边的地方?看看,听说那边的人还会专门做冰雕呢。” 他觉得聂成忠这好奇模样,大概就跟现代?南方?人突然到?了北方?差不多吧,既兴奋又好奇,说不定还想去?雪地里打个滚,这种心情他是十分理解的。 “这么厚的雪那得多冷啊?”聂成忠惊叹,“现在咱们在火边烤着我都嫌不够暖和,等到?了晚上那他们睡觉能?睡得着吗?” 何文静轻笑一声,把烤好的饼递给他一个,这才道:“这可?用不着你担心了,他们睡的床跟南边的不一样,说不定比你屋子还暖和呢。”说完自己也?拿起一个饼开始吃起来。 聂成忠看了看外?面的大雪,又想起几日前打劫他们的那伙人来,“真是这样吗?我看那天那伙强盗为了打劫咱们,估计也?在山上等了不少时?间,可?等他们跳出来时?,我却没见他们被冻得多厉害,你说是不是因为北方?的人更抗冻啊。” 何文静哭笑不得,正准备给他普及一下北方?的炕床,突然神色一凛,让两人噤声,自己则起身大步到?了门口查看。 这一看便是一惊,看来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官道上的确有一人一骑正在夜色中飞驰。只是因为此时?夜色深沉,看不清楚马上之人的面目,让他对来人身份无法确认。 何文静见那身影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急,心中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只祈祷这人直接从庙前而过,不要停留才好。 谁知偏偏天不遂人愿,那骑马之人不知是不是体力到?了极限,竟然在马上摇摇欲坠起来,最?终也?没有直接从庙前经过,而是从马上栽倒在了雪地里。 何文静一惊,赶忙叫了王青一起出去?,两人一个扛人一个牵马,将人带回了庙中。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聂成忠见何文静带进?来一个满身血污之人,也?大惊。再看久发现这人已经昏死过去?,身上也?是伤得不轻的模样。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麻烦成忠师兄先?去?将马车藏好,这火堆也?得暂时?熄灭,另外?车上的刀请成忠师兄回来时?千万记得带上,咱们许是遇见麻烦了。” 聂成 分卷阅读140 忠见他神色严肃,也?不再多问,一切事情等过后再说也?来得及。 何文静此时?脑中也?开始飞快盘算起来。 这人在如此深夜又天降大雪时?,仍在路上狂奔不止,那么只可?能?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赶着去?办,要么就是他此刻正在被人追杀,正在逃命。 只不过,从他将人带进?来时?就确定了,此人应该是后者。而且看他穿着打扮,何文静猜他必定出身不凡,那么追杀他之人必定也?不是泛泛之辈。 而他之所以会把人救进?来,则是因为,若是第一种,那他不可?能?见死不救,而若是第二种,那么就算他不救,等追杀之人到?了,他们这庙中的旁观者也?会被灭口,所以还不如赌一把,把人藏起来,等大雪掩盖踪迹。 只是这样也?并不保险,追杀之人没有见到?目标,要么就是选择继续往前追捕,要么就是来庙中搜索。 何文静祈祷是前一种,不过这事事关身家性命,因此对于后者他也?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破庙地方?狭窄,并没有什么藏身之处,何文静最?后只能?将人藏到?神像之后,又取了烧过的草木灰将地上血迹掩去?,随后便与聂成忠和王青商量了对策之后,用柴草掩了身形。 果然没过多久,官道上便又传来了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而且听人数还不少。 何文静心中一沉,估计这事没法善了,只祈祷自己做的准备工作够多,能?让他保住这条小命。 官道上的人在庙前停留了片刻,然后何文静就听见了马蹄飞驰往前的声音,可?惜还没等他松口气,门外?又传来踩雪的“沙沙”声。 看来这是兵分两路了。 何文静稳住心神,听着门外?的动静,心中默数人数,片刻之后庙门便被一股大力震开,门扉也?随之倒在地上。 踹门之人手拿长剑,跃进?门中,却不见任何动静,便又扬起另一只手招了招,便又从门外?进?来了四个人。 为首之人目光往四下一扫,眼神突然定住,又给另外?几人打了手势,几人便矮身朝一个方?向而去?。 何文静见时?机成熟,便悄悄探出脑袋,向聂成忠藏身的方?向点了下头,两人立时?便从藏身处滚地而出,手中长刀便向最?后两名黑衣人脚腕出砍去?,而后立刻起身,与另外?三人拉开距离。 为首之人见中计了,立刻调转方?向朝两人攻来。 何文静没打算硬拼,这些?人虽不像武侠剧中那样有练什么盖世奇功,可?是既然能?当杀手,那外?家功夫也?是不错的,因此他也?只能?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之前他用柴草伪装有人躲藏在神像之后,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进?来之人来不及第一时?间搜索四下,而是很容易就发现了躲藏得不好的目标,这便让他们占了先?机。 而至于现在嘛,他准备出损招了。 在他和聂成忠把后面两个人的脚腕砍伤之后,便立刻起身退后,不等三人攻上来了,便又从身上挂着的布包里抓了一把草木灰朝三人掷去?,而此时?藏在神像桌案下面的王青则同时?滚出,三人合作,又如法炮制。 只是其余人倒好说,那领头之人反应却极快,何文静一击之后见他仍有余力也?不恋战,而是迅速的与他拉开了距离,另外?两名杀手却已经中招。 反正此时?他们是三对一,胜算大大增加,何文静便派王青提刀先?去?将其余人绑好,他和聂成忠来对付这个小头目。 “你们是何人?竟然也?敢多管闲事?!”小头目叫嚣。 何文静不仅不打算自报家门,而且此刻他们脸上还用草木灰糊了一脸,见这人问,轻笑一声道:“你为何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自报家门?难道是为了方?便以后你们同伙来追杀吗?你当杀手的人怎么这么笨?” “你!”这人显是被他的话惹怒,当下便又提刀朝何文静而来,只是因着身上有伤,动作却是慢了不少。 何文静自知不敌,便直接躲闪开去?,而那人刺来的剑也?被聂成忠挡住,两人立时?便战到?一处。 要说聂成忠功夫如何,何文静自是有信心他能?获胜,只是这人困兽之斗,就算胜了也?难免受伤。因此何文静便准备在一边偷袭此人,就算不能?得手,让他分分心也?是好的。 于是每次等聂成忠与他角力后分开,何文静便找准时?机上前冲他撒灰,几番下来,那人简直暴跳如雷,整个人也?狼狈不堪,就跟去?地上滚过一圈似的,恨不得把何文静砍成几段。 可?惜偏偏又有个聂成忠拦着,几次分心之后,他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而且也?越来越急躁,后来终是在又一次被灰迷了眼睛后,来追杀何文静的途中被聂成忠震落了手中的剑。 何文静觉得这个人是最?大的威胁,因此等他手中的剑一落,便立马上前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电视剧里面的反派多数死于话多,还有一些?反派却能?够顺利逃脱,这是因为正道人士在制住人后掉以轻心,让他们找了空子逃跑。 何文静不想出现这么狗血的事情,因此才会让王青先?去?将之前受伤的人也?捆好,至于这小头目,那就更得防着了。 “你这......呜呜呜!!!”这人怒骂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塞进?来的破布堵住了声音,口中呜呜声不止,眼中也?满是 分卷阅读141 愤怒,似乎准备用眼神把何文静杀死。 等确定所有杀手都被捆好,何文静这才从神像后面把那人架出来,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你......你去?搜一搜他们身上......身上有没有金疮药。” 何文静听他出声就是命令之语也?未多话,只是按他说的去?搜了身,果然从那几人身上摸出了几个小瓶子来,然后让他辨认哪瓶是金疮药,自己亲自给他上了药。 “呵,你为何不问我是谁?”这人虽行容狼狈,此时?醒来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的威势在,让人观之便知不是普通人。 何文静正在撒药粉,听他问,也?没有抬头,只答道:“无论?阁下是谁,从你倒在庙前起,我们就必须救你了,所以你是谁并不重?要。” 听到?何文静的话,这人忍不住笑出声,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瞬间又疼得面目狰狞。 等缓过口气,又看着他道:“你倒是聪明?,可?你难道就不怕惹麻烦上身,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最?后还是落得个被人灭口的下场吗?”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渐冷,如淬了寒冰一般让人生寒。 “你这人这么这样?!我们救了你,你却要恩将仇报!”王青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狼心狗肺,忍不住跳出来指责。 聂成忠见他眼中确实有杀机隐动,也?皱起眉毛,手不自觉的便放到?了刀柄上,警惕的看着他。 “多嘴!”何文静将王青喝退,又将手上沾染的药粉拍了拍,“你不会的,因为你与这群人不同,我相信你既然被人追杀,应该是有苦衷,要么就是被人暗害,既然如此,那么你便做不出反害恩人的事来,而且......” 何文静站起身,凛然道:“所谓得道者天助,兄台既然能?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遇到?我们,那也?是气运所致,说明?天道让兄台命不该绝,这也?是我愿意倾力相帮的最?重?要原因。” 其实事实情况恰好相反。何文静在看到?他眼中杀机闪现时?,也?想过是不是先?下手为强,可?刚才那批分开往前追捕他的人,到?现在见同伴被还未跟上来都仍未回转,那就只能?说明?他们也?被人杀了。 而杀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来营救此人的人。 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能?来硬的。 “你就这么相信我?”听到?何文静的话,这人眼中的杀机仍未减退,说出的话也?漫不经心。 何文静淡淡一笑:“不,我只是相信天道,相信自己的眼光。” “哈哈哈......呃,好,好个天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饶过你们。”语毕轻拍了下手,立时?便有一群黑衣人从庙外?冲进?来,将他护在中间,另有一批人手持刀剑将何文静三人围在一处。 “主子,真的不杀了他们吗?”扶着他的一个黑衣人看着何文静几人犹豫道。 “我既然说了不杀就不杀,不过......”说到?这,又在属下的搀扶下走?到?何文静面前,拿手将他面上的草木灰抹去?,“我却是记住你了,后会有期。” 等这一群人退得干干净净,整个土地庙中便连半点痕迹都无,就连地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之前他们抓起来的那群杀手也?都被带走?了。 王青此时?方?才后怕的吞吞口水,走?到?何文静身边,小声询问:“少爷,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而且后面那伙人什么时?候来的,我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何文静抽出手帕将自己脸上残留的薄灰拭去?,思忖道:“他们应该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传讯信号,至于他的身份,我也?不知,以后你也?不要再问,就当今晚之事从未发生过。” 聂成忠却好似发现了什么,走?近他,有些?犹豫的开口:“刚才我观察进?来的那群人,发现他们脚上所穿的鞋子竟是......” “师兄!此事便当没有发生过吧,聂大叔还在家中等着你回去?呢。”何文静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 其实他们露出的痕迹何止一点,不过此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一问三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3 13:22:41~20210614 22:1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沈燕杳天涯路、Ju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开考 破庙之?事后, 何文?静几人也没了之?前赶路时的闲心,遇到城镇也不再跟之?前一样还留出?时间来游览,而是只作休息和补充物资, 如此一月之?后终是到了京城。 等入了城,几人这才松下口气,现在首要大事就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 不过京城毕竟天子脚下, 物价又?非省城可比, 临近贡院的客栈不仅早已客满, 而且那房价更是贵得惊人。 何文?静估算了一下,如果他在贡院附近找客栈居住, 那么等到会试结果出?, 光是房费就至少要几十两银子,而要是继续等考完殿试,费用还得继续往上加, 于是便跟聂成忠商量还是租个民宅。 聂成忠也正为这事头?疼, 他爹给了他二?百两银子, 他知道这差不多就是他家的全部家底了。本?以为这次到京, 最多也就花上几十两,谁知光是这一路置 分卷阅读142 办衣物就去?了十多两, 眼见?武科还没开始,他这盘缠都快花一小半了,可是慌得不行。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京城里的东西太贵了,也不知道这里的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 光这房钱就要当普通人家几年的开销了。” 何文?静看看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这里自是不差有钱人的,要想得到舒适便利, 只要你有钱就行,不过他们?这种小老百姓也有法?子可活,就是麻烦一点罢了。 因此便安慰他道:“成忠师兄不用担心,那些客栈本?就不是为穷人开的,自然价格就贵,咱们?另找其他地?方就行。”说完便让王青赶着马车继续沿街边走。 虽然他们?准备找民宅居住,不过也最好是挨着大路的,或者离路边不太远的,这样他们?到时候还可以坐车马车去?贡院,这样就算住得远些也没大碍了。 只是因为会试的关系,民宅也十分不好找,就连那些地?方偏僻的院子价格也都不便宜。 不过行情如此,何文?静也不强求,只是因为聂成忠要考的是武科,所以他们?最后便租了一家有庭院的房子。 “少爷,这里可真冷啊,你不是说他们?这边的屋子很暖和吗?怎么他们?睡的床还是青砖砌的?这躺上去?骨头?都得冻成冰吧?”王青把包袱放好后便去?收拾床铺,结果发?现这床竟是青砖砌的,不由?气愤异常,这也太敷衍了吧! 聂成忠也没睡过北方的炕,他的床在何文?静的对面,如果不是上面放着被子他都没认出?来这是床,周围也没得帐幔、围栏,看着十分新奇,就是摸起来确实冷了些。 何文?静虽然前世也是南方人,倒是知道北方的炕,因此指了指床下,道:“看见?底下这个烧柴口没?等晚上烧上柴禾就好了,到时候躺上去?不仅不冷,还会很热呢。” 经他一指,两人这才发?现下面被铁皮挡住的洞口,一时都新奇万分,蹲在下面研究起来。 何文?静也不去?管他们?,自己把带来的书都一一拿出?来放好,然后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此次参加会试的考生有多少何文?静不知道,但是他却看过往期会试取中贡士的记录,开国至今已经举办过十五届会试,其中有两次是开的恩科。 除了前两次会试取中的人数稍多些以外,其余每次会试开考后,最多也只有200人左右会通过会试,而这其中又?分“南派”和“北派”。 古代的科举考试除了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天下人看到自己有晋身的希望,而这个途径就是科举。世人看到了出?路,就不会因为无出?头?之?日?,然后跑出?来造反,这也算是稳定?朝局的重要举措。 所以为了平衡这种关系,在会试时,朝廷还会根据考生来源地?人数进行名额分配,比如若是北地?学子占了6成,那么最后会试取中的贡生中,北方学子也要大致占到6成左右,至于是多点还是少点则由?主考官自己把握。 虽然这种取中之?法?听起来无可厚非,可是却对于那种学风盛,人才多,但是参考人数却不多的地?方却不公平,甚至可能会出?现这边淘汰下来的举子比另外被取中的举子学识更好的情况。 对于这种情形,中国明朝时就有过这种例子。 当时朱元璋派去?主持会试的主考官,那一届取中的进士全都是南方的举子,一个北方的举子都没有,然后北方的举子就不服,开始闹事,朱元璋知道这事后下令重查此事,结果仍然是都该取中南方学子。 对于这个结果,朱元璋仍然不满意,然后他就亲自上场,直接就把当时的前三名给流放了,自己又?选了一批人上来,然后全部选的北方举子。而至于当时主持会试的主考官和同考官们?,下场也很惨,几乎都被他杀光了,只有极个别以前功劳确实很大的才幸免于难,这就是著名的“南北榜”事件。 要说朱元璋是真觉得主考官舞弊受贿了吗?其实也不一定?,何文?静猜测,他应该正是为了天下大局考虑才会做这个决定?。 所以会试200人左右的名额,按照何文?静估算的历史取中比例算下来,他们?南方几省总共能通过会试的人数应该在90人左右。这难度比他考乡试时又?不知道难了多少倍,所以对于这次会试能否考中,何文?静是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现在只觉压力甚大,每日?埋头?苦读,而聂成忠倒似浑不在意般,看不出?一点紧张。 这是因为武科考试就简单了吗?也不是。 前朝关于武试方面的选拔与文?试类似,也是县试、乡试、会试这样考下来。只是到了本?朝则统一改成了武科,不再跟前朝一样三年一试,而是改成了六年一试,考试时间也比文?试晚上几天。 至于授官,也不再像前朝那样直接授实权官职,仅仅武探花便能官拜正四品都司,更别说正三品的武状元了,那是直接授官参将。 所以前朝愿意考武举的人反而更多,由?此造成的军中将领各为其主,而朝廷因此军权分散。最后王朝末期时,各位皇子争夺皇位之?事愈发?激烈,造成国内混战。可是当遭遇外敌时,这些人中却又?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抵挡叛军,最终如一盘散沙般被逐个剿灭。 所以到了新朝,武举被看轻了些,但是仍未废除,而改成只要取得了生员功名的人,便可在六年之?后到京参加 分卷阅读143 武科,而最终武科得中者,也不再全部授实权,而是一半授营职,一半则需从侍卫做起。 对于这六年时间内积攒的武科参考人数,何文?静猜测,估计比会试参考的人数还多。而且武举最后取中的人数却比会试还少,竞争也更加激烈。 可是聂成忠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虽然每日?也必到院中练习武艺,可是何文?静却从未在他脸上见?到半点沉郁之?色,每日?还有闲心跟王青两人蹲在炕前烧火,甚至有次还去?厨房拿了两个红薯丢进去?烤。 何文?静见?此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态了,要知道,若聂成忠落第,那就只能六年之?后再来了,这代价可比他大多了。 他在书桌前看书看得心情焦躁,总感觉无法?完全静下心来,见?此他也不再继续看了,起身站到了窗前。 此时聂成忠正在院中舞剑,这是武科初试的内容之?一,何文?静已经见?过他舞过好几次了,每次看他用剑都能给人一种恣意之?感,有种剑随心动的轻灵在里面,与聂成忠赤手空拳时使的拳法?完全是两种风格。 何文?静看得出?神,不由?得从屋内走到了院中。 聂成忠一套剑法?舞毕,便听场边传来鼓掌的声音,见?是何文?静,归剑入鞘,几步走到台阶上,看着他道:“退之?今日?怎么有空出?来看我舞剑?我看你这段时间除了吃饭就没出?来过,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何文?静摇摇头?,道:“不是,我是看成忠师兄的武艺实在精彩,因此不由?自主便被吸引了出?来。” “是吗?”聂成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耍得好不好,只是全凭自己所学内容演练,就是老师还时常说我笨呢。” 何文?静沉吟片刻,又?问他:“师兄一点也不担心武科考试吗?我听说若是考中武状元,则可能会被授官营职,或者是一等侍卫,有御前行走之?便。” 聂成忠还以为他愁什么呢,神色这样凝重,听他问这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这些名次不是我能决定?的,要我说我肯定?是想当武状元,可惜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所以我只管把我所有本?领都拿出?来,最后就看圣上怎么定?吧。” “那师兄不担心落第了怎么办吗?”何文?静追问一句,接着又?补充道:“我知师兄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事情总有个难免,师兄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聂成忠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拿手擦汗,“我刚来时也担心过,后来想想又?丢开手去?,反正就算我再担心也没用,要是最后我把我所学都使出?来了,结果还是落第,那也只能怪我技不如人。” 何文?静跟着他一起坐到台阶上,看着院中光秃秃的树枝。 就听他又?继续道:“所以我就想啊,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就算这次不中,我下次还会再来,到时我总会中的!” 何文?静转头?,就看见?聂成忠满脸自信笑容,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让他也不由?得备受鼓舞。 聂成忠目视前方,给自己打?完气后也觉得心中有豪情万丈,不由?提议道:“师弟你既然出?来了,那我俩干脆下去?打?一场吧,就用......就用......”聂成忠站起身,目光在兵器架那里转了会,片刻后转头?,“就用棍棒吧!咦?人呢?” 何文?静从听他说要打?架时就溜了,开玩笑,跟他拿着棍棒打?一场,那他这手几天之?内就不要想握笔了。不过,跟聂成忠的这场谈话,也让他心中豁然开朗。 之?前是他考前综合症发?作,如今也想通了,会试将至,他的学识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一月之?间突飞猛进。所以就如聂成忠所说,只要全力以赴即可,因为就算他这次没考中,最差也不过三年之?后再来。 这日?之?后,何文?静也不再每日?都关在房中,而是时不时也到外面转转,去?京城的书店看看是否有感兴趣的书。然后他就听到了关于当今生圣上重病的消息。 当时书店中有许多举子,何文?静听他们?的意思是,圣上一月前突感不适,而且似乎到现在仍没有大好,也不知道这会试还能不能如期举行,若是遇到新君继位,是不是要等到开恩科后才能再考。 不知怎么的,何文?静突然想起破庙之?事,也不知这两者有没有什么关联,如果有关联,那自己又?在无形之?中做了什么? 念头?才刚转过,何文?静便轻笑摇头?,这事也不是他管得了的,还是静观其变吧,要真是新皇登基后再开恩科,自己也不过在京中多留一年罢了。 这个消息如风而过,每次他外出?,都能听到关于圣上身体好转或者是恶化的流言。他和聂成忠都没在意,仍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或读书或习武。 一月之?后,一直被传言可能会推迟的会试,最终也没有被取消,而是在二?月初九正式开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4 22:15:05~20210615 16:2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酥皮的小卷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会试(一) 会试与乡试一样?, 总共考三场,每场考三天。 只是与乡试不同的是,这次每场考试之后不 分卷阅读144 再将考生放出场外, 而是得等三场都考完才能?出来。 而且进考场时的搜身?环节也由脱衣改成了沐浴。 之前的几场考试,考生进考场都要进行?脱衣检查,然后再由专门的“搜子”检查衣物中是否有夹带的情况。可是毕竟会试参考的考生都已经?有了举人功名, 再脱得光光的被人检查就有些侮辱人了。 因此后来便有人提出, 可以改由沐浴, 而后再换上统一的服装,这样?既能?达到搜身?的目的, 又可以避免考生有夹带。 何文静带的吃食与乡试时一样?, 还是方便饭,而且因为现在是冬天,还带了一块腊肉进来。 宋易前段时间还来信问?他要这方便饭, 说是他考乡试时, 就是因为被他煮饭的香味勾得分了神, 所以才输给了他, 作为补偿,他必须得把他吃的东西分他一半。 何文静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哑然失笑,不过他是直接把制作的方法?告诉了他,反正这东西就是图一个方便,要说真多?好吃也谈不上。只是他也随方子附带了回信一封,说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等会试时,他们还可再来比上一番。 而且好巧不巧,两人沐浴的池子竟然就是同一个。 何文静看看宋易又看看自己, 对比一番,得到结论就是自己虽然没他白,但是身?材好多?了,算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宋易也正悄悄将自己搁在岸边的手臂收回,两人这一对比就太明显了,明明自己平常穿上衣服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可现在跟何文静脱了衣裳一比,无?端就看起来就女气了几分,真是太气人了! “退之,我?说你这三年到底干嘛去了?我?看你这身?板去考武举都行?了,哪有书?生长你这样?的。”宋易不服气。 何文静闲闲的转了个身?,斜睨他一眼?:“你也别嫉妒,我?乡试时就已经?是这个身?板了,只是当?时你没看见而已,你多?练练也行?。”说完就从池子边爬了上去,开始换衣服。 因为这衣服是由官府统一提供的,不怕有夹带,因此都是夹衣,里面还有薄棉。如果是他们穿自己的衣裳进来,那估计就得穿单衣了。 只是应考的举子多?,又因为有身?材胖瘦的差异,所以普遍都做得有些宽松,里面填充的棉花也不够厚实?,虽然不至于冷,但也谈不上多?暖和。 宋易也换好了衣裳,此刻两人看起来倒是差不多?了,他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沐浴之后便要正式进入号房,两人也不再多?闲谈,被差役领着各自进了号房。 此次的会试由礼部主持,主考官为礼部尚书?,而另外还有布政司官一名,充当?监试官,按察司官两人,充当?供给官。至于其他的如巡考、监门、搜检、收掌、及弥封、誊录等诸官,皆按照规制,在乡试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人。 何文静进入号房后便先将两块隔板清理了一下,然后再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分类放好。做完这些后,他开始清点号房内的物资——一个马桶,一兜木炭。 这条件还是一如既往的简陋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木炭比何文静想象得要少。他现在已经?开始感觉到冷了,估计刚才是因为刚刚沐浴,身?上还带着热气,现在热气散去,身?上这衣服根本不能?抵抗严寒。 号房内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不到送答卷时也不能?打开,何文静在里面不知道时辰,想睡觉却又觉得太冷了,便干脆开始活动起身?体来,等没那么冷了,便开始将木炭按照每日所需,分成相应份数。 不过因为考虑到木炭实?在太少了,何文静决定每日只在两个时段生火。 一是早上起来后,因为木炭从点燃到火旺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因此他早上时便只用风炉烧些热水泡饼来吃。其余时间,炉内还是留着火,只是也不必让木炭烧得过快,这样?他就能?在中午时把泡饭的水烧开,又能?借着炉子的暖意驱寒。 再一个就是晚上睡觉前也必须生火。何文静看了看床上的被子,还没他在家中盖的厚,更别说这边天气还这么冷,如果晚上不生炭盆,他不说睡不睡得着,就是睡着了估计也要着凉生病。 不过会试也有人性?化的一点,就是如果有考生到了晚上还在继续答卷,那么还可以领三支蜡烛,这是为了怕考生做不完考题,所以对于那些写得慢的,晚上就可以自己点蜡烛挑灯夜战。 何文静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决定到时候不管自己做没做完,晚上都写上一会,就算是打草稿也好,总之机会不能?放过。 等他将这九天的木炭分好后,何文静便在床榻边生了一小堆火盆,裹着被子靠在墙边睡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何文静就已经?醒了过来,床前的炭盆已经?熄灭,此刻他只觉身?上一阵发?寒,便起身?快速的活动了下身?体,等暖和一点后便又加了几块木炭生火烧水。 吃过早饭没多?久,何文静便听到木板敲击声,号房的小窗被打开,上面放着托盘,里面是他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和稿纸。 试卷和稿纸被取下后,小窗复又被关上,何文静打开试题一看,第一场经?义的首考题考试内容是《大学》。 题目是: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这是《大学》的三纲领,另外还有“八条目”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 分卷阅读145 天下。 这题看似简单却也不简单,只要学了《大学》之人,要想将这段话释义出来并?不难,可是显然考试内容并?不止于最后的一个“义”字,或者?说这个“义”,不只是让考生翻译句子的意思。 何文静十多?年间熟读四书?五经?,就发?现,其实?儒家的主要思想学说基本都是围绕着这“三纲领”展开,而这句话中的“在亲民”,又有让人弃旧图新的意思在。“止于”又做“处在”之意,因此这便是说,《大学》的主要目的在于彰显高尚品德,让人弃旧从新,以至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1】 这跟《大学》强调的,治天下必先修身?相互呼应,即“治天下”之前要先“治人”。何文静审完题便后便开始打草稿,先是阐述了如何修身?正心,再从“内修”己身?延伸至“外修”治国,以至最后达到“兼善天下”的目的。 随着他答题时间的推进,火盆中的木炭也渐渐烧得通红。何文静打好草稿之后便将里面的热水倒出来,准备稍微放凉一会再喝。然后又借着火势把米放进风炉,再倒上些水,切了片腊肉进去,开始焖饭。 虽然号房内生了个小火盆,可是何文静脚上不冷之后,身?上又开始觉出冷意来,尤其是他刚刚聚精会神的答题,现在身?上早就冻得不行?。 趁着现在烧火煮饭的空隙,何文静干脆扎着马步打拳,如此一会后果然没那么冷了。 午饭过后,趁着炭火还有余温未散,何文静研磨铺纸,将答案抄写在试卷上,力求在手指冻僵之前写完,否则等到后面炭火燃尽,他再抄写时便没那么从容了,写出来的字估计也比不上现在。 会试对于交卷的时辰没有具体规定,以太阳落山为止,到时若仍未答完,则给蜡三支。 何文静虽然已经?答完题,不过他还是在纳卷的时候找差役要了三支蜡烛,然后又过了一会才交卷。反正交卷后差役也不会再把蜡烛收回去,这样?一来他就又多?了取暖物。 多?出来三支蜡烛,他把其中两只蜡烛的蜡取了下来放到小碗里,又在里面放了根灯芯,点燃后一起放到了床边,至于另外一支,先留作备用。 暖暖的烛光将内室照得昏黄,虽比不上火盆,也能?稍微驱散些寒意。 第二天考的是《中庸》里面的内容,题目为: “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这道题虽然出自《中庸》,但却只截取了其中一部分。书?中的原文是:“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所以这里不仅仅是说君子处事之道应该不偏不倚,还应该结合上下文,以个人处事之道,推演到治国之道。 也就是说要从谈论一个人同流而不合污,延伸至一个国家、一个君主应该如何做。 何文静打好腹稿,便开始提笔写答案,从阐述“中”字本来之意,再到举例,为人如不能?做到“中立而不倚”会有何后果,而君子若是做到了,又将如中流砥柱般屹立不倒,最后升华到天子治理国家的方法?上来。 考了这么多?场考试,现在何文静也已经?摸出些些规律出来。说到底,就是要将考题掰开揉碎了分析,再依次举例佐证,阐述清楚之后再合题。这就是考察考生对于经?义的理解够不够深入,然后自己再表述出来时,用词够不够精准。 等他把第二场的考题答完时仍未天黑,何文静跟昨日一样?要了三支蜡烛,吃过晚饭正准备睡觉,然后就听见了隔壁号房此起彼伏跺脚的声音。 因为他的号房刚好在中间,两边都有考生,所以何文静听着声音只觉仿若立体环绕,实?在太吵了。可他也不可能?让别人不跺脚了,因此便又从被角扣了点棉花出来堵耳朵。 虽然仍然听得见,不过倒是小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大学》文言释义来自百科解释。 考题历史上出现过,至于解答思路,是我查了一些词句翻译之后自己理解着写的,可能有不对的地方,或者解释谬误的地方,做不得准哈。感谢在20210615 16:20:54~20210616 17:2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煙雨遙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会试(二) 第三天的?考题出自《周易》, 题目是:“ 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 各得其?所义 ” 若是单看字面上的?意?思,这里说的?是,大家为了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从而?聚集到一起, 而?后又各自离开, 似乎是在说买卖之道。 不过实际情况却全?然不是这样。 何文静想了一下《周易》原文, 在这句话前面,文中写了伏羲没落而?神农氏起, 而?在这句之后, 又写了神农氏没落而?黄帝和尧、舜起,所以这算是一句承上启下之语,在讲述世事变化之规律。 何文静将原文默背了几遍, 揣摩了一下题意?, 便将历史演变的?进程与实际民生所需联系起来, 详细的?分析了两者之间的?关系, 然后照例在最后进行一下主题的?升华,以小见大。 这算是初始版的?核心内容, 后面他只要再调整一下语句,使之对仗工整就差不多了。 分卷阅读146 等第三天考试纳卷后,号房终于被?短暂的?打开了,何文静也从里面被?暂时放了出来。 会试本来与乡试一样,三场考试每次都是提前一天入场, 只是他们本来进来时检查就麻烦,若是这第一场考完就把他们放出去,那么第二场进场时难道又继续洗澡换衣服? 所以礼部发出的?告示是, 每场考完之后考生不再出场,而?是在贡院暂留,考生们也可出号房放下风。 何文静出来时尚早,贡院的?空地?上只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人,然后很容易的?,他就看见了宋易。只是他脸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美?貌值大减。 想到这里,他又抬手摸摸自己下巴,果然也长出了胡茬,真?是不习惯啊。 宋易也看见他了,正伸懒腰,立刻便将手放下,跑了过来:“退之,你考得怎么样?觉得考题难不难?” 何文静放下摸下巴的?手,笑着问他:“若我说不难,那你估计下一场便要绞尽脑汁了,若我说难,那你又得担心我会不会落榜。”说罢拍拍他的?肩,“所以还?是别问了,免得给自己增加烦恼。” “倒是这个理?。”宋易也不再纠结,正准备在跟他说些考场趣事,就见场内一阵喧哗声传来。 原来此时正有差役从号房内抬出人来,那考生的?样子看着已经?人事不省了,一群人正围着探头去看。 差役的?动?作很快,人一抬出便已请了医官前来诊治,待检查过后,只说是被?炭火迷了心,还?好人还?有气,让赶紧抬出去医治。 原来是因为这人怕冷,所以不仅号房内一直点着火盆,他还?将号房内的?缝隙也封得严严实实。要不是差役看到了纳卷时,这人既没有交卷又没有要蜡烛跑来敲隔板,估计这人就要闷死了。 “啧,这人也太倒霉了,第一场就这样半途而?废,下次再来就得三年后了。”宋易摇头,替他惋惜。 何文静这才想起古人不知道一氧化碳中毒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是很注意?的?,可是这事却是真?的?危险,便提醒了一下宋易,让他千万记得不要把号房完全?密闭,否则要出大事,甚至可能变傻子。大脑缺氧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易嘻嘻笑着揽过他的?脖子,道:“果然是好兄弟,就知道你还?想着我!” 何文静被?他勒得慌,拿手隔开他的?手臂:“去去去,你要还?有力气便留着明天考试,少来缠磨我,马山就又要被?关上三天了。” 说到这事,宋易也不再嬉闹了,两人又在场中转了转,也没去听其?余人的?讨论,等到了时间便又各自分开回了号房。 第二场考时政要务,最后有一道诗赋,不过分量不重。因为题量增大,而?且要写的?字数增多,从小窗递进来的?稿纸和试卷也明显增多,何文静数了数,各自有十二幅。 因为正卷和草卷太多,何文静审题之后便按照难易程度排了序,依次做起。 这五题分别为:一问朝廷设立学堂的?用意?何在,二问与他国相处之道,三问强国变法之策,四问教农富民之法,五问边境护民之方。 其?实从这五道题考试的?内容就可以看出来,其?实这算是一个系列的?问题。 比如第一问就是在寻求培养人才的?方法,有了人才,再教农户富裕起来,那么国就会有钱,有钱之后又问如何改革国家法令,使国家变强,最后开始讨论护民和与邻国外交相处之道。 对于第一题人才培养,何文静不准备照搬现代的?教育,这个古人一时没办法接受,因此便折中了一下。 首先,古代因为是君主专/制的?制度,所以要教授百姓有善良忠爱之心(即忠君),其?次,朝廷选拔官吏,以科举取士为主,但?对于其?余限制不能参加科考的?百姓,可另外分设门类教之,尤以各种复杂难学的?技艺为主。 “......如此,百姓既能自立,则不生乱心,君亦安之,国亦安之,民亦安之。谨对。” 做完第一题,已经?临近中午,何文静把试卷放到一边晾干,一边往风炉中加水,一边思考后面几题。 其?实从第一场开考时他就有种感觉,如今的?朝廷应该有思变之心,比如第一场的?第一题中的?“在亲民”,这里的?“亲民”又作“新民”的?意?思。然后这接着的?第二场,思变之意?更加明显。 所以他才敢提出类似于现代职业学校的?概念来,虽然是已经?阉割过的?,不过核心是这样没错。 那么后面的?几天考试,他是要继续按照这种思路答题,还?是按照古代科举中规中矩的?作答呢?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后一种比较保险,但?是不容易出彩,最后结果如何便看天意?。 而?若是按照自己猜测的?,朝廷有思变之心,那么这场会试主题应该差不多也是围绕这个主题。这样一来,自己有优势,则结果可能会好上不少。 可也有一点,古人保守,尤其?古代君主制与现代不同,对于百姓的?治理?,多是出于巩固皇权的?目的?,而?非只是想国家民族强盛,却不在意?皇帝个人利益。 那么有些变法可能就会影响到一部分士大夫和氏族的?利益,或者影响到皇帝集权,这个分寸很难拿捏,如果不注意?,那么就有非常大的?可能直接被?黜落。 何文静边吃便想,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 分卷阅读147 把握住这个度呢?如今的?皇帝陛下又有多大的?胸襟呢? 吃过午饭,何文静还?是决定按照自己想的?来,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个优势,不利用实在说不过去。既然现在机会来了,那他无论如何要试试,如果这次不幸落榜,大不了三年后再来,到时再走稳妥路线即可。 因此这第二题,教农富民之法,何文静还?是继续开脑洞。 古代农民可以干的?事情实在不多,基本作用就是给国家产粮和提供兵力,这也是封建王朝重农抑商的?原因,毕竟国家根基所在。 而?封建王朝对农民的?统治,普遍提倡愚民,这是为了怕百姓太聪明后起来造反。可是愚民了这么多朝,也没见哪个朝代真?能千秋万世,说到底,既然百姓愚昧,那么既然他可以朝廷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也可以别的?什?么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说到他心坎里。 因此这个政策可说既害人又不利己。 何文静的?教民之策倒不是说要让朝廷普及民众基础教育,这个在古代现有的?生产力条件下是做不到的?,而?且他估计就算在位的?皇帝再睿智,估计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所以他提出的?教民之策与第一题类似,就是两个字,专攻。 他想起自己在书?店看过的?《齐民要术》。这本书?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谓十分贴近生活了。而?且里面也没有谈论关于朝廷制度或者敏感话题的?内容,朝廷可以放心让人给百姓讲解。 而?至于百姓不识字的?问题,完全?可以让朝廷下发政令至当地?县令,令其?定期宣讲书?中关于改进农桑之法的?内容,然后将其?纳入政绩考核。 “......故民之所忧,既论天时,亦论人为,皆可造也。臣愚见浅薄,伏惟陛下亲览,谨对。” 第二题答完之后天也快黑了,何文静觉得脚底生寒,偏头去看,却见火盆已熄灭,便站起身来跺跺脚,然后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喷嚏声。 看来还?是有人被?冻感冒了。 等卷子交上去,何文静听见隔壁喷嚏不停,皱皱眉,将袖中的?手帕和头上的?纶巾取了下来做了个简易的?面罩,希望自己不至于被?传染。 这次的?三支蜡烛他留了两支下来。第一场出场后,他的?蜡烛就已经?用完了。而?这第二场明显题量和难度加大,何文静也不敢再托大,便趁现在尽可能多留出些蜡烛来,好让自己后面不至于太慌乱。 只是等他第二天起床后,整个考场似乎着凉的?人不少,他还?隐约听见有人来往的?脚步声,然后接着就是号房被?打开的?声音,等片刻之后又重新恢复平静。不知道这是哪位考生又倒在了考场上。 其?实白天都还?好说,主要就是夜晚难熬,本来就低的?气温在晚上更是降下来不少,若是身体条件差一些的?,那真?是一晚上就能冻病。 何文静才刚起床不久,就听见了隔壁考生敲击号房墙壁的?声音,接着就有一个人声传来:“隔壁这位仁兄,不知你可还?有多余的?木炭,能否借我一点?我实在是太冷了,等我出去就还?你,不,我给你银子!” 何文静看看自己的?木炭,他都是按照之前分好的?份数在用,有时晚上到半夜火盆熄灭了,他也冷得睡不着,还?会起床动?动?身体,等暖和些了再睡。为的?就是即使没办法一整晚安睡,也至少要保证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都这样了,哪还?有多的?木炭给别人。虽然这木炭确实不多,但?也不至于时间未过半就用完了吧?那估计就是这人开始怕冷,烧得多了。既然如此,那他就自己冻着吧,谁还?不是一样呢。 “不好意?思了,在下也没有多的?,要是兄台实在受不住,可以在号房内多活动?活动?。”何文静说完之后也不再理?他,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那人犹自不甘心,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软磨硬泡,还?是没有讨到一块木炭,便开始小声骂骂咧咧起来。何文静直接用棉花堵了耳朵,烧水准备做早饭。结果不一会就有巡考官路过,直接令差役将喧闹考场之人拖出去,他耳边终于清静了。 等吃过早饭,何文静便又开始继续答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6 17:23:31~20210617 17: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会试(三) 接下来的??三道题, 何文静准备一起做。 强国变法,临国相?交,以?及边境护民, ??三样都是国策,而且据他所?知,目前朝廷对于西边侵扰不休的西戎颇为头疼。 可是因?为大夏立国不久, 国内尚时不时有小规模动乱或是天灾发生, 光是稳定政局就要费尽心思, 实在?没有精力派大军征讨外敌。 因?此每科会试,基本都会有那么一两道题考??个, 只是问的方式不同, 但?是实际目的却是没变的。 何文静之前做过功课,也曾写过几篇策问交给庞明德批阅,此时他便选了一篇以?前做过的策问进行修改。 对于国家变法??种敏感?话题, 何文静选的还是比较温和的方式。 中国古代实行过的变法很多, 可 分卷阅读148 是成功的不多, 而且很多失败者下场都比较惨烈, 如商鞅被腰斩,王安石辞官归隐。 ??里要吸取的教训就是不要太过急进, 且一来就触动氏族的利益。因?此此番便可先从百姓民生方面?入手,再就是商业贸易。总之先以?强国为目的,再辅以?制定对官吏贪污受贿的律法约束,然?后由中央对政绩优异的官吏进行物?质奖励。 ??也是他了解了朝廷官员俸银之后想到的。如果哪位县令为官清廉,且不受任何礼物?, 要养活一大家子是很勉强的,要是家人再经常生个病,孩子再读个书?, 那基本就要喝清粥了。 因?此,能守住??种清贫的人不多,还有许多本来想留好名声的官员,也逐渐改了为官的志向。 要是朝廷发放的俸银足够丰厚,让他们做官也能衣食无忧,而且越是做好官还有奖励,那么明知故犯的官员就会少很多,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仅靠抄家还不足以?震慑贪官。 所?以?还是要富国富民,??才是根本,否则国家没钱,什么政策都推行不了。 何文静没打算现在?就改变古人士农工商的想法,只是,与?其让一国之内的百姓相?互竞争资源,不如与?其他邻国竞争。 比如,在?重农桑之地和适合产粮的区域,朝廷可以?将其作为粮食主产区,帮助百姓将粮食产量提高。而对于那些不适合栽种农作物?且粮价较贵的地方,朝廷可以?专门开设一司出来,作为平抑物?价的机构。 每逢粮价过低时,则由朝廷派人采购,既能避免农户卖不出粮食,导致来年不愿意种,又能将其他地方飞涨的粮价进行平抑。 然?后就是关于商贸,既然?朝廷怕民众行商而导致不愿意种地,那可以?仿造现代,由朝廷出钱开办大型的商行,主要就是与?他国展开贸易往来,将国内剩余物?产卖给别国换取财物?。 而由此产生的利润又可养朝廷和军队,不用每到军需或者国库空虚时便向百姓加赋,由此百姓也不易生出反心。 至于邻国,何文静用笔蘸蘸墨水,继续写。若是历来并无大仇怨的国家,朝廷可以?时不时在?边境进行军队演练,展示一下自己的国力和军队实力,让别人不敢贸然?动兵。 而对于那种有积怨的国家来犯,则应该予以?痛击,最好是能伤其根本,而不是占了上风之后就讲和。 当然?,??也需要有强悍的兵力做支撑。 对此何文静提出的办法是提高军队武器装备的技术含量。 虽然?古代离使用热/兵器还早得很,可是冷兵器里面?若是只用刀剑,那么国与?国之间的军队战斗力,很多时候就是看人数了。 ??样的军队,对于打仗胜负的结果,多半就是靠着统帅的军事?才能,实在?有点不够保险。可若是能够在?军队装备上碾压别人,那么军事?统帅的重要性?就会大大降低,胜负的可控性?就会大大增强。 而且??种装备最好是要点成本和技术的,??样一般国力不够的国家,就算想仿造,那么不能装备全军也是无用。 何文静越写脑洞开得越大。最后一道关于边境护民之法,??个在?朝廷真正强大起来根本没办法解决,而??些百姓又不能从那里搬走,毕竟就算是国境,也不能空无一人。 所?以?暂时就只有一个“躲”字。可如何躲,也是一个问题。 一般边境来犯的外敌多是骑马而来,百姓就算要逃也只能靠双脚,??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所?以?就必须就近躲藏。 何文静想起游击地道来。 如果由边境官府出面?,协助百姓挖掘地道相?连,而且最好是出口通往各个不定方向,那么再有外敌侵扰,??入侵者就只能也钻入地下,届时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何文静洋洋洒洒的写了上千字,等写完又发现写多了,开始做删减。 其实??些方案要真正实行起来有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国家得有钱。可是要是真全民种地,那也是有限的,毕竟一个国家的物?产也就??点,要想富裕还是得把资源从其他地方夺取过来,??必然?就要涉及到贸易。 就像宋朝一样,宋朝商贸算是中国古代比较发达的朝代了,因?此宋朝的国力也十分强大。只是由于他们重文轻武,所?以?打不过蒙古军队。 可是如果朝廷重视军队发展,或者就算最后士兵战斗力不如蛮夷,因?为装备完善且精良,那么体格之间的差距也会大大缩小,也就不会那么轻易亡国。 ??个时代的大夏朝虽然?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可是何文静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甚至还有一些熟悉的人名,总觉得??就像是另一个时空,说不定在?地球的另一边也有一群金发碧眼的外族人也正在?崛起,那么若干年后,??片土地是不是又会重蹈覆辙呢? 所?以?,他才会冒险将自己的想法写出,就像他跟庞明德说的那样,虽然?他是有入世之心,可是他亦有为国为民谋福祉之心,希望以?后??片土地上的时代进步,能少一些残酷血腥,少承受一些屈辱,少流一些有志之士的热血。 等第二场考完之后,何文静出号房就见到天上飘起了雪花,竟是下雪了。 此时雪刚下,气?温倒是与?前几日?差的不多,可是等到夜里之时,气?温必定又要下降。 因?为下雪不能出门,所?以?号房内的考 分卷阅读149 生至多也只是站在?号房门边,还有些怕冷的干脆躲在?房内不出来。 何文静被关了三天了,此时无论如何也要透透气?,便站在?门边看雪,余光瞟到旁边号房也站了个人,转头看去,见也是个年轻的举子,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郑启平本来不打算出来的,他木炭快用完了,身上也冷得很,可被关在?小房子里三天三夜不出来也够折磨人的,因?此他便打算还在?门口站站再进去,见何文静跟他打招呼,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何文静另一边的号房已经空了,是之前那个管他要木炭未遂,后面?以?喧闹考场被拖出去的考生。至于另一边的??个他倒是第一次见。 因?为对方现在?也一脸青胡茬,所?以?何文静也看不出具体年纪,估计应是跟自己差不多,加上举止有礼,倒是让何文静生出些好感?。 短暂的透气?之后,何文静也关上了门回到了号房中。只是没过多久,雪就停了,并开始慢慢融化。雪化吸收走了周围的热量,让贡院内的气?温就又降下了不少。 何文静看看自己的木炭,撑到最后一天应该没问题,加上他现在?手中的三支蜡烛,还有后面?每天的三支,想来撑过??最后一场应是没问题。 可隔壁的郑启平却犯起了愁。他的木炭现在?只剩下了最后几块,应该没办法撑过最后几日?。他本也是省着在?用的,只是有几晚他被冻醒,实在?无法入睡,因?此便又起床另外加了炭火,??样一来所?剩就不多了。 如今天气?愈发寒冷,他就算想靠意志扛过去,可白?天还行,晚上他总不能三天晚都不睡,至多也只能扛一个晚上。 想到??,他也顾不得了,总要试一试才行,便走到号房墙边,朝隔壁敲了敲,语气?诚恳道:“不知兄台可有多余的木炭相?借,在?下也知??请求实在?为难,只是如今确实连晚上也无法挨过去,只要兄台愿意借出稍许,在?下必定感?激不尽,等出场之后必有重谢。” 何文静正在?号房内打拳,或者说是扎着马步打拳。??里空间狭小,要让他活动开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想通过运动来驱散寒冷,也只有??个办法了。 此时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他收势起身,也站到靠墙一边,为难道:“在?下虽然?虽然?还有稍许结余,可是却也不多,恐怕帮不了兄台。”何文静虽然?拒绝了,可见他态度不错,便又说了句,“若是兄台觉得太冷,不妨试试打打拳,??倒是比跺脚好些。” 郑启平听到??话也失望不已,只是他并不像之前那人一样,别人不帮忙就要心生怨怼,便笑着道:“既如此,那某也不便强求,多劳提醒。”说完也准备试试他说的打拳。不过他没学过打拳,所?以?也只是扎着马步往前出拳,不过一会就觉得身上发热,果然?是跺脚见效更快。 看来后面?几日?若是自己实在?挨不下去,倒是可以?试试??个办法,或许还能撑得一会。 没过多久,有差役来锁了号房门,何文静收拾好躺下,静待??最后一场考试。 ◎65.再遇 第三场史论考试, 考题类型与?何?文静之前估计的?差不多,只是题中所?举例子与?自己之前做的?不一样。 所?以以前写的?文章便用?不上了,只能根据考题另外再做。 比如关于藩镇治理, 他做过的?文章是关于前朝的?,本?次考的?却是秦魏和周唐。 再如推举贤能,这里考的?是诸葛亮和王安石不同的?举贤方法, 各自有什么?长处, 与?他之前选的?案例也不一样。 不过除了举的?例子不同之外, 其余地方倒是相通的?。 像第一题。说?唐朝和大周对于藩镇治理是外重内轻,而秦魏则是外轻内重, 两?种治理方法完全不同, 可是实际效果又都不错,国家也算强盛,所?以到?底这治理方法该如何?定夺轻重, 请考生作答。 这算是一个挖坑题, 因为明明是两?种相反的?治理方法, 可得到?的?结果却很好?, 那?么?考生不管选哪种,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所?以这不是一个让考生做选择的?题。何?文静也不准备选其中的?任何?一种, 而是各自分析了两?者的?施政方针,最后找出共同之处作为文章核心内容,做了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场考试脑洞开太大,现在都没?闭上,何?文静倒是觉得这第三场的?考题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写完藩镇接着便是举贤、平戎、制夷, 一路写下?来,何?文静的?思?路顺畅不已,有时写得太顺了, 连饭也忘记吃,可是他却乐在其中。 能顺畅的?表达自己的?看法确实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尤其是当这种建议有可能被采纳,最后用?到?民生大计上的?时候。 只是已经连考多日,何?文静虽然脑子还算活跃,身体的?却有些撑不住了。这么?多天,他基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常常都提着心,怕自己晚上不小心冻着凉了,因此并不敢睡得太沉。 而到?了白天又得打起精神答题,一边对抗严寒一边要提笔写字,可以说?是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考验。 好?在最后一场终于是考完了。 等他走出贡院大门时,险些支撑不住摔倒,身体也一阵一阵发虚。王青见何?文静形容狼狈, 分卷阅读150 便直接架起他上了马车。 郑启平从贡院出来就瞧见了自家的?马车,马车旁边不仅站着车夫,还有夫人的?小丫鬟。此时小丫头见他出来,便掀帘子朝马车内说?了什么?,然后他就看见了掀开帘子冲自己微笑的?夫人,也不由得跟着绽出笑容来。 贡院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王青好?容易才架着车离开。等回到?院子后,聂成忠看他扶着何?文静进?来,也吓了一跳,帮他一起将人安置到?了床上。 火炕已经被烧暖,何?文静一躺上去就觉得困意沉沉,直接睡了过去。 聂成忠看他头发打结,胡子拉碴的?样子啧啧两?声,感叹果然从武是对的?,这考完出来就跟坐牢的?犯人差不多,都快没?个人样了。 王青见自家少爷这幅惨兮兮的?样子,也有点担心,便又出门去请大夫。可惜此刻城中各家坐诊的?大夫都被请走了,便只能回来熬姜汤,准备一会让他家少爷先?喝上一碗,希望能管点用?。 谁知不过一会便有人敲门,说?是来看诊的?。 来人是一个老大夫,只带了个童儿,对于王青和聂成忠的?问话一概皆不应答,只说?自己受人所?托前来问诊,并无恶意。 王青见他不说?,便拦着不让进?,倒是聂成忠看出了些什么?,把人放了进?来,只说?瞧病,开的?药方他们会去药铺问过之后再抓药。 老大夫也不生气,进?去把过脉后,说?是劳累过度,注意休息即可。另外就是还有些微着凉,为保险起见,可以抓上一副药,若是嫌麻烦,灌姜汤也是可以的?。 聂成忠让他写下?药方,等王青把人送出门,回来后还没?想?明白,问他道:“聂少爷,你说?这人哪儿来的??他怎么?知道我刚刚去请大夫没?请着?” “这事你不用?管,等你家少爷醒来之后把这事告诉他就行。”说?着又把手?上的?药方折好?揣进?怀中,“我去药店问问,若是方子没?错,我便抓些药回来,你就在屋里看着退之,若是发起烧来,记得拿帕子敷一下?额头。”聂成忠吩咐完便出了门。 何?文静睡到?第二天早晨时仍有些昏沉,期间虽然被王青扶起来喂过点粥,又喝了药,可是身上仍然乏力得很,便又沉沉躺下?睡了过去。 这一睡足足有两?天时间,等他能下?床了,聂成忠也要去参加武科了。 “师兄,校场路远,还是让王青驾车送你去吧,你何?必费这个脚力。”何?文静继续劝他。 聂成忠还是摆手?:“我又不像你要带那?么?多东西?,这样走过去还轻巧些,坐马车倒是更麻烦了。” 武科与?文试不同,除了前两?天的?兵法、谋略之外,其余考试内容皆在校场举行。所?以聂成忠所?带东西?不多,而考试所?用?的?兵器弩/箭也由官府提供,因此他便只带了个小包袱,确实比何?文静考试时带得少。 何?文静见他坚持,也就不再相劝了,这马车还是那?伙山匪的?,所?以并没?有马鞍,若是有,倒是可以取了套绳让他骑马去,现在现去买也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等师兄考完,我却是要来相迎的?,倒时你可不能再驳了面子。” “好?!倒时我都考完了,也不在乎什么?气势不气势的?了,我就坐车回来!哈哈哈哈!”聂成忠大笑几声,背着包袱走了。 何?文静送他离开后又回到?屋内开始看书。 会试之后,如果顺利通过考试,那?么?三月中旬便要赴皇城之中参加殿试。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会试,可是现在也不能放松下?来,一切还得等放榜之后再说?。 至于王青说?自己躺在床上时,那?个来历不明的?大夫,此时也不是追查来历的?时候。而且他隐隐有点预感,猜到?了是谁,所?以这事他也不准备深究,总归现在对方释放的?是善意。 贡院之内,此时也正一派繁忙景象。 为了防止考生与?考官之间有所?勾连,因此所?有的?弥封都是以“三合字”编号,誊录的?人员使用?朱笔抄录,考官则用?墨。其余校对、阅卷、填榜也与?乡试类似。只是乡试之后,卷子要由地方呈送朝廷封存已备查验,而会试则是阅卷之后暂时留档,需等殿试之后再行封存,已备圣上调阅考生原卷。 会试的?主考官有4人,分别为翰林院大学士及各部尚书以下?侍郎担任,另同考官18人,由翰林院翰林担任。 此次参考的?举子总共有5000人,要从中选出200份卷子,可谓工程浩大,尤其是每个人欣赏的?考生风格还不一样,因此贡院内堂常常便有争执声传出。 此时内堂之中便有两?位翰林正为一份考生试卷相持不下?。一人坚持要黜落,一人却说?不仅不该黜落,反而该考生名次还应该靠前。两?人互不相让,都指着对方不负责任,胡乱荐卷。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里面阅卷的?几位主考官,等几人出来依次看过之后,也是褒贬不一。欣赏的?则认为该考生有奇才,不以为意的?,则认为该考生想?法太过天真不切实际,有卖弄之嫌。 最后无法,便由场中诸人投票表决,最后决定这份答卷到?底该取中还是黜落。 文试考场内各位主考、同考官阅卷阅得焦头烂额,武科那?边却轻松许多。 兵法、谋略之后,便是弓马骑射 分卷阅读151 ,每场通过者方可进?行下?一场,因此考试结果十分清楚明朗,只要等到?最后一场考完,还留在场中的?几人便算通过,而最后击败众人夺魁的?一人就是武科第一名。 并且与?文试不同,武科不用?再参加殿试,一般最后几人互相比时圣上便会到?场亲自观看,结束之后便拟定状元榜眼名次。 只是这次到?校场观看武科比试的?人却并不是圣上,而是贵妃之子,晋王殿下?。 当今皇后没?有生育子嗣,其余诸嫔妃为圣上育有六子,其中贵妃所?生晋王殿下?和齐妃所?生禹王最为陛下?看中,两?王封地也最为富庶。听说?当初圣上病重之时便召两?王进?京,百姓纷纷猜测下?一任皇帝便要从两?人中选出。不过临了老皇帝还是撑了过去,因此这遗诏便一直没?下?,而他们两?人也一直没?有再回封地。 如今会试和武科开考,晋王被派来替圣上监试武科,也引发了朝臣关注。 聂成忠刚与?最后一人比过刀剑,险险胜过对方,刚收剑归鞘便听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叫好?。他抬头望去,见到?了藩帐之下?的?人,立时睁大的?眼睛,随后又马上低头,心中一时只觉如惊涛骇浪般。 等到?接过武状元的?盔甲和腰刀后,聂成忠还有些懵,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当时他看那?伙人脚上穿着长靿靴,便猜到?当时那?人可能有官家背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亲王! 聂成忠此时才惊觉何?文静让他们把脸涂花多么?明智,只是他还是怀疑对方可能认出了自己,便一直偷眼去看他神色,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等接过从人递上的?赏银又接了赐封一等侍卫的?圣旨之后,聂成忠便忧心忡忡的?出了校场,准备三日之后的?披红夸官。 何?文静没?见过武科考试,可是他却对聂成忠有信心,可是等他看到?聂成忠时,却见他眉头紧锁,比他进?考场前还要忧愁的?模样,让何?文静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到?他手?上拿着的?赏赐,还以为他落榜了。 “成忠师兄,你这是怎么?了?”等他一上马车,何?文静就忍不住好?奇问他。 聂成忠将盔甲腰刀等物放好?,皱眉道:“退之,你可还记得破庙之事?” “师兄,这事咱们还是回去之后再说?吧。”何?文静连忙打断道,街上人多耳杂,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8 17:09:05~20210619 15: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tt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用意 等回到小院, 何文静听完聂成忠说完当时情况,也不?由得沉吟起来。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人应该是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可除了上次送过大夫以外,这段时间以来却又再无其他行动,看来对方也十分谨慎。 既是这样, 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他们不?参与?进储位之争, 安心当一个?纯臣, 那么不?管谁上位,于他们来说关系都不?大。 想?到这, 何文静便宽慰聂成忠放心, 又恭喜他高中,还说三?日之后?,他跨马游街夸官之时, 他一定前?去观看。 聂成忠摸摸脑袋, 有些不?好意思, 也回说等何文静高中后?他也一定去捧场, 倒时两人一起衣锦归乡,给老师长长脸。 何文静笑而不?语。他对这次会试的结果?实在没什么把握, 与?乡试之时的淡定全不?相同。 而且,这次会试能否通过,也将表明以后?朝廷的具体施政方向。那么,以后?他的为官之路到底要怎么走,基本也就能从?这场考试之中得到答案了。 三?日之后?, 武科进士开?始上街夸官,何文静也去观看了整场夸官仪式。与?文试不?同,武科只有武状元可以披红挂彩, 而且武科选中的人不?多,大概只有文试取中人数的一半。 何文静在楼上看聂成忠闪避向他丢过来的手帕香包,忍不?住轻笑出声。跟其余人比起来,他确实看着斯文许多了,再加上武状元的头衔,路旁观看游街的小娘子可不?就都朝他一个?人丢去了? 四?面八方丢过来的东西就跟暗器似的让他防不?胜防,稍不?注意便会被砸中,可聂成忠还是坚持不?懈的躲闪着,更?是从?头到尾没有收下过任何一件东西,碎了一地芳心。 武科夸官之后?没多久,会试也放榜了。这两年何文静也教过王青识字,不?过他认的字有限,基本就是他的名字,还有一些常见的字,那种笔画太多的,王青还是经常写错,不?过看榜却是够了。 三?月初八一大早,主仆两人便早早起床,王青等不?及吃早饭,只从?厨房抓了两个?包子就往外跑,说让何文静等他的好消息。聂成忠赴宴去了,此时王青一走,屋中只剩下他一人,顿时便安静下来。 何文静干脆也不?再看书,取了聂成忠平日练习的弓箭到院中射起箭来。 只是连发了几次,羽箭都未射中红心,何文静深吸口?气,干脆只盯着场中箭靶,其余一概不?去想?,如此一会过后?心态倒是平和了不?少。 一旦不?去想?这事,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箭靶上已 分卷阅读152 经插满了箭头,何文静将箭取下,再次拉弓起势,王青此时正从?门外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兴奋,“少爷你中了!你中了!” 何文静闻言手上一松,羽箭飞出,正中红心。 “第几名?!”何文静放下弓箭,追问道。 “第五名!第五名!”王青还是难掩兴奋,他还在榜上见到了宋易的名字,却是三?十名开?外,这样看来,自家少爷真是太厉害了! 何文静也忍不?住高兴,虽然这还不?是最终的成绩,可是只要殿试没出太大问题,那基本名次浮动就不?会太大,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到三?甲同进士去了。 两人正高兴,没过多久,宋易也来了。 此次秦言成并?没有参加会试,据说是被他岳丈大人压着不?许参加,让他暂停一届,以图厚积薄发。 宋易这次考了三?十八名,算是二甲中等靠上的位置,要掉去三?甲不?容易,可是要排到前?面也很难,所以他也就不?那么执着了,只要最后?名次变动不?大即可。 “退之,你说你怎么刚好卡在这个?名次上?好似离一甲头三?名很近,可又偏偏是二甲,而且历来前?三?甲若是无大过,基本不?会往下调。”宋易手中折扇轻敲,替他分析道。 何文静自己?也猜测过原因,从?他知道自己?没有被黜落时就在考虑自己?名次的问题了。 一甲头三?名以及传胪可以不?用朝考,便能入翰林,只是官品高低的问题。而其余二甲和三?甲则要再次考试,选出庶吉士,入翰林院为官,而后?再根据考核情况调任官职。 而至于其他没被选中的,则一般是外放地方,品级多数集中在七品。 古来便有非翰林不?能入阁的说法,虽然不?是入了翰林就一定能入阁,可是要入阁,没有翰林出身便要难上许多。 因此士人对能入翰林院是十分推崇的。自己?这个?名次卡在这里,应该也是考官拿不?准上面的意思,干脆给个?稍微考前?的名次,可又不?算很显眼?。总之,怎么确定最后?排名,全凭皇帝自己?决定。 想?到这,何文静也不?着急了,自己?没被黜落,那说明朝臣对于上面的意思也拿不?准,或者说也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既然这样,何文静便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答。 “这种事情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现?在名次已出,再如何也更?改不?,只能等殿试了。” 说完又看看宋易,道:“你也别掉以轻心,爬上去是很难,掉下去却很容易,要是你一不?小心变成同进士,到时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宋易嬉笑两声,转头就看见了旁边放着的弓箭,好奇的拿起,惊讶道:“你竟然还会射箭吗?”这是什么人啊,还以为他超过自己?必然是日夜苦读,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工夫去学别的! 何文静点头,又见他拉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提醒道:“你可小心点,要是不?小心拉伤手臂,过几日殿试时你写的字可就不?能看了。” 宋易将手中弓箭放下,刚才他已经试过了,要拉开?弓弦可不?容易,一时又想?起会试前?,两人在贡院沐浴的场景来。估计他那身板就是射箭练出来的了,等以后?自己?有时间了,也一定要学起来,可不?能再被虐这么惨了。 “对了,我这次来也不?为别的,还有一件事。我家老爷子来信说,如今上面不?太平,让我在京城注意一点,千万不?要在此时站队,也不?要去蹚浑水。像咱们这种背景单薄的,就算凑上去,最多也就是个?马前?卒,你可千万记住了。” 何文静笑着应好,又谢过他好意提醒,至到夜色将晚才送他离开?。 而后?不?久,聂成忠也回来了,还是满身酒气,而且身上带着一点脂粉的香气。 何文静知道这几日他都在参加同窗学子间的宴会,尤其武科出身的,那喝起酒来就跟喝水似的。聂成忠酒量也不?错,可是每次回来也都有些晕乎乎的,但?是这样身上带着脂粉味道却是第一次,便忍不?住好奇问他。 “成忠师兄你这是去哪里了?我好像闻到点胭脂水粉的味道。” 谁知聂成忠听他这样说大惊失色,酒都吓醒一半,慌张道:“我什么也没干,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小妹!” “我小妹?”何文静更?疑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她?不?对,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她?”难道这两人还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吗? 想?到这何文静皱眉,别是他趁自己?没注意,勾搭自己?小妹了吧? 聂成忠还没反应过来,只说他真的什么都没干,那些人后?来请了花娘之后?,他便独自一个?坐到一边。至于这味道怎么染上的,应该是自己?推开?花娘时不?小心沾上的。 何文静此时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在他是不?是去寻花问柳上去了,见他还扯着自己?说千万别误会,干脆直接问,他跟他小妹什么关系。 然后?本来半红着脸的聂成忠此刻脸全红了,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跟个?小媳妇似的忸怩。 何文静见他这样,心里也有点谱了,便直接问他,是不?是欢喜他小妹,然后?他就见聂成忠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那梅娘知不?知道这个?事?” 聂成忠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是说,两人私下并?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举, 分卷阅读153 这倒是让何文静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古板,实在古代对于女子名节看得太重,而且双方父母都健在。虽然聂成忠的父亲看着不?是个?势力挑剔之人,可是没有定亲之前?,最好还是谨慎为上,毕竟最后?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只希望成忠师兄记着,没得你父亲应允之前?,你若与?梅娘遇见时,须得守礼,且最后?结果?如何,也得看你们两人缘分。”何文静语气严肃。 “我都知道的,退之你放心吧。只是你千万记着回去别提这事啊,我真什么也没干!”聂成忠犹自解释,好似不?得他应允便要一直说下去。 何文静也无奈了,他这八字都还没一撇,想?太多了吧? 不?过聂成忠的为人他也是清楚的,便点头道:“我答应你,只是最后?若是梅娘对你无意,不?愿嫁你,我也是没法的,这丫头性子拗着呢。” “你放心,我一定靠我自己?把你妹妹娶回家!”聂成忠拍拍胸脯。 何文静被他一噎,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随即又叹口?气,算了,这种小儿女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 至于自己?,先准备即将到来的殿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9 15:56:27~20210620 21:4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tti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殿试 大夏四十三年三月望日, 朝廷举行殿试。 本次成?为贡士的总共有209人?,在见到皇帝前,这些?人?还会再?进行一次复试, 考察有没有滥竽充数的。 因为前朝时就出?现过这种情况,成?为贡士的人?最后?面君对问失次,然后?被黜落, 连带相关人?员也要受罚。 不过这也就是走个形式, 一是此时若有贡士被淘汰, 则可以去敲登闻鼓,要求殿试, 如果殿试通过, 那?么在复试环节把他黜落的官员仍然要受罚。 还有就是,北宋就出?现过有贡士殿试屡次落第,然后?怒而投奔敌国, 还为攻打北宋出?谋划策。所?以自此之后?, 科举制度便改革了, 殿试不黜落任何一位考生, 除了真的弄虚作?假得很离谱的。 何文静天还没亮就到宫门口等,旁边还有礼部的人?专门维持秩序, 所?有考生皆按照会试排名站定,宫廷礼仪也已经由礼部官员提前派人?告知。 比如现在,他们一行人?站在宫门外排队吹冷风,那?也必须规规矩矩站好,不能有搓手、跺脚或者缩脖子等行为, 要注重仪态。 何文静看看站在自己前面的四人?,脑中回忆宋易给自己说过的几人?的情况。 这四人?中有三人?皆是朝廷命官之子,只一人?与他一样, 出?身平民。其中年纪最大的也只比他大十岁,其余人?都非常年轻。 何文静想起他参加乡试时,那?些?考中的人?年龄分层还没这么严重,基本老幼参半,还有不少已经胡子头发花白。可是真正到了取士时,天平还是向年轻人?倾斜了。 他猜测这应该也跟现代?考虑的差不多,让人?才队伍年轻化,否则要是派出?去当?官,还没到任上就水土不服去世了,还得麻烦再?派人?去。 点?名之后?,礼部官员领着?众人?进行赞拜行礼,而后?殿试题目下发,众人?一次坐定,开始答题。 殿试只考一天,所?考内容也只有一题,就是策问,至晚纳卷。 何文静将试卷展开,开始审题。 这次殿试考的是一道军事?题,上诏曰:“ 昔列圣之相继,大一统而驭宇,立纲陈纪,礼乐昭明,当?垂衣以治,何自弗宁?少壮尽行,内骚华夏,外戍八荒。......尔诸文士论之以妥内外,朕将亲览焉 ”【1】 这题的意思大概就是,立朝之后?,本应加紧推行礼乐治国稳定朝局,可是边境又有外族侵扰,加之前朝余孽也还未肃清,这就形成?了两难的局面。 譬如,如果放松对外,则恐敌对势力死灰复燃。若是出?兵征讨,则国家内部发展不起来,国力又会衰退。 然后?面对这个难题,到底该怎么办?请考生给出?对策。 何文静将题目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题意后?,便取了些?清水倒进砚台之中,边研墨边思考如何对答。 按他私心来看,边境的蛮夷戎狄虽有侵扰,可目前还构不成?气候,至于?前朝残余势力,要想发展到一定的规模也需要时间?。 真要取个轻重缓急的话,他是倾向于?先发展民生,毕竟皇帝由谁坐他并不是很在乎。 不过既然出?题的人?是皇帝,那?比起江山来,皇位对他来说就更重要了,毕竟如果他当?不成?皇帝,那?么这江山治理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就只能思考两全之策了。 何文静沉思片刻,心里有了雏形。 首先,国内的局势要继续稳定下去,施恩和减赋税可以并行。另外还要加强军队建设,这样不管是对内处理叛乱,还是对外出?兵征讨,朝廷都可以从容不迫的进行。 再?就是关于?民心的问题。何文静建议可以减少酷刑处罚,对于?所?犯之罪不太严重的罪犯,除了 分卷阅读154 大赦天下之外,平时还可以让他们参与一些?体力劳动,争取减刑。这样百姓过得好了,对朝廷是敬爱之心而非惧怕之心,前朝再?提天道正统也不会有人?拥护。 而对于?现在国力暂时还不足以支撑军队开支的情况,他乡试时就提出?过,可以让士兵操练之余暂时种地自给自足,施行屯田之法,这样就能暂时缓解国家财政支出?太过庞大的问题。 何文静把这一策提炼了一下精髓,也写在了策问中。 只是...... 他继续提笔写,为了练精兵,这种制度只可做缓策,不建议长?期推行,国内生产必须要抓紧提上来,让军队尽可能装备精良,对敌国形成?质量上而非数量上的碾压。 然后?一旦时机成?熟,便可将屡次来犯的蛮夷彻底肃清,对于?那?种两头摇摆的,则令其为附属,军政大权由朝廷掌控或者直接派兵驻扎。 想到这,何文静又记起某国的军事?基地来,提笔沾墨,继续发散脑洞。 朝廷对于?屯兵位置的选择,可以根据城池之间?的地理位置划定区域,让相邻之地的驻军可以互为掎角,方便驰援。 “......如此,则国安而民心聚,臣遇见浅陋,谨对。” 这次策问的要求是500字以内,而且必须用?“馆阁体”书写,何文静写了快一千字,等写完后?已经快到中午。 不过要再?修改誊抄得等到下午了,因为此时已经有小太监来送吃食,盘子端出?来,就是白面馒头。 何文静看着?这考试标配吃食,也没有心情去挑剔,因为他还看见许多考生明明还在写文章,结果吃食送来后?,这些?人?就都停了笔开始吃午饭,看起来都小心翼翼的。 何文静拿起馒头,咬下一口,这馒头倒是还不错,不仅非常松软,而且还有一股特殊的小麦香气,比外面卖的还好吃,果然御膳连一个馒头都做得与众不同。 等吃过午饭,何文静用?帕子擦过手后?便开始对初稿进行删减,等数过字数确实在要求之下之后?,这才开始誊抄答案。 傍晚黄昏时,考试结束,卷子也都被收走,何文静这才起身,与众人?一起被内侍领着?走出?皇城。 等他们走后?,殿试的阅卷也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殿试阅卷在弥封收存之后?,会在第二日正式进行阅卷,读卷官一般设八人?,所?有的试卷都会被这八人?轮流传阅批改,然后?每人?再?试卷上进行标记,以此打分。 其中得“O”最多的十人?名单会被呈递圣上预览,由其批复一甲头三名和传胪,至于?其他人?名次,则由填榜官根据其得分情况,也就是卷面上的标记进行填榜。 何文静出?宫时还见到了在自己隔壁的考生,两人?正相互打招呼,还未来得及通报姓名,宋易便过来了。 然后?经他介绍,何文静知道当?时在他隔壁的正是右佥都御史郑家的公子郑启平,此次会试得中第八十七名。 而且郑启平还说,家中夫人?已经有喜,等孩子满月时,要请两人?去家中赴宴。 宋家与郑家一直交好,他与郑启平两人?也从小相识,早知他家中之事?,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他刚好会试就在何文静旁边,两人?以前竟还有过这样一段插曲,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等郑启平走后?,宋易还说,这郑启平的夫人?也与何文静有些?渊源,他妻子正是何文静老师谭之问的孙女。两人?如今成?亲一年多,夫妻相处和睦,郑家都道谭家教女有方呢。 何文静这下是真惊讶了,这还真是凑巧,不过考场考生之间?互递东西本就不妥,虽然这郑公子是他老师的孙女婿,他也没有后?悔当?初没给他送木炭,毕竟要是有任何流言传出?,两人?不管实际有没有舞弊,这事?都说不清楚。 当?初不过是号房内的随口一提,如果要是只为了此事?郑启平要邀他去家中做客,何文静是不准备去的。可是如今既然又多了这一层关系,那?到时候如论如何也得去一趟了。 宋易说完这个消息又问何文静道:“你这次殿试答的如何,可有把握再?进一步?” 何文静摇摇头:“这事?我怎么觉得不重要,关键要看陛下圣裁,反正我已经尽我所?能了。”说罢又转头对宋易道:“这殿试之后?可还要选庶吉士,子楚要是想进翰林院,这段时间?可得下些?功夫才行了。”子楚是宋易的字,他满二十之后?由家中长?辈所?起,何文静与宋易关系亲近,便与他相互称字。 宋易闻言也苦恼不已:“我爷爷也来信说了,说要是我考不中庶吉士,回去他便立刻做主让我成?亲,还要亲自督促我学问,让我再?不得逍遥,我想想就觉人?生艰难如斯。 ” 何文静懒得听?他在这里胡说,每次宋易说到家中给他相中的姑娘,他嘴上嫌弃,实际心里高兴着?呢,这就是一口嫌体直的主。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赶紧回去温习功课吧,要是你真考不中庶吉士,说不定人?家姑娘还不愿意嫁你了呢!”说完也不再?看他笑得得意的脸,登上马车回了院子。 次日,何文静接到礼部通知,让他穿上送来的衣服与众举子一同进宫。 他知道这是要出?最终结果了。 而礼部送来的服装便是进士服,等名次定下后?还会进行传胪大典,然后?他们便要穿着?这身大带红罗袍去跨马游 分卷阅读155 街夸官。 作者有话要说:  【1】这是历史上真实出现过的殿试题目,非自拟。 科举背景参照明清. 感谢在20210620 21:41:40~20210621 17: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tt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及第 何文静跟着众人来到大殿之外等?候, 此时的站位还是与之前一?样,他排在第五位,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排名。 主持殿试的几?位考官也正在下面候着, 等?文宣帝最后的裁决。 文宣帝自从上?次大病之后精神便有些不济,不过即使?如此,头三甲的人还是得他亲自定, 因此便揉揉眉心开始看起来这十?份试卷来。 片刻之后, 文宣帝便放下了?手中的试卷, 开口问道:“这次前十?人的排名,是几?位爱卿商量过后确定的名次吗?” 堂下几?人互看几?眼都没有出声, 还是大学士孙凭出列回道:“这十?人学问都在伯仲之间?, 亦各有出彩之处,臣等?荐卷时未分先后,一?甲三人人选, 全凭陛下做主。” 文宣帝手指轻敲桌案, 拿过几?份试卷再?次翻看, 片刻之后又命人将这几?人会试的原卷取来。 此时弥封已拆, 考生姓名及三代皆在其上?,文宣帝之前还犹豫不决, 待看过会试答卷之后倒似有了?主意般,开口道:“宣曾广善、应离、卫询、何文静四人进殿。” 内侍领命之后便到殿外传诏,何文静从队伍中出列,跟着另外三人进了?殿内。 几?人叩拜之后便被叫起,肃立殿中。文宣帝目光扫过几?人, 片刻之后便开始挨个询问。 曾广善乃县令之子,时年三十?又一?,文宣帝考教过他学问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夸他有真才实学。 卫询是刑部侍郎之子,今年二十?二岁,文章中关于?藩镇治理的题做得也不错,尤其知道他还喜欢刑狱断案之后,文宣帝还夸奖了?他一?番,说他有乃父之风,为此刑部侍郎卫渊还特意出列谢恩。 应离与何文静一?样,都是平民出身,今年刚好二十?五岁,只是长得有些着急,看着年纪跟曾广善差不多,再?就是肤色黝黑。经文宣帝询问之后,听说是平日在家中种田晒的,还得了?夸奖,说他既能勤勉进学,又非不侍稼穑之人,很是难得。 何文静耐心等?着,见终于?要问到自己了?,也有些紧张,他觉得这大概算是笔试之后的面试吧,自己可得好好表现,便暗暗吸口气,镇定下来。 文宣帝问他的问题与其他几?人差不多,只是在最后又特意询问了?一?下他会试中做过的策问,让何文静惊讶不已。因为一?般殿试时便只问殿试所做策问,让答旧题的倒是不多。 不过既然皇帝有问,他便得照实回答,因此便将会试第二场所考的富民和提升军队装备的想法又说了?一?遍,而且因为没有字数限制,他说得倒是比之前的答卷还更细致些。 文宣帝听他说完,沉默片刻,又问:“你可取字了??是何字?” 何文静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来的,不过还是躬身答道:“回陛下,臣确已取字,乃“退之”,为臣老师所取。” “退之......”文宣帝将这两字在口中默念了?几?遍,后轻笑出声:“你这老师取字不错,退之,很好。” 何文静听他最后“很好”两字,不知他是在夸字还是在夸自己,不过还是又谢了?一?遍恩。 等?起身后便听文宣帝出声道:“此次殿试,点曾广善为状元,何文静榜眼,至于?探花......”文宣帝在剩下两人面上?扫过,“点卫询为探花。” 几?人在文宣帝语毕之后便跪下谢恩,而后便是圣旨赐官。 一?名内侍手捧圣旨走上?前,展开后宣读: “赐一?甲第一?名曾广善进士及第,另授官翰林院从六品编撰,另赐金花乌纱帽,捧圣谕跨金鞍红鬃马,率众进士游街。” “赐一?甲第二名何文静进士及第,授官翰林院正七品编修,一?甲第三名卫询进士及第,授官翰林院正七品编修。” 谢过恩后,何文静便捧着御赐的官袍跟着众人退出了?殿外。他现在手上?捧着的是真正的乌纱帽了?,虽然不像状元那顶插了?金花,但是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帽了?。 几?人出来后不久,便有鸿胪寺官员前来引众新科进士列队站好。 传胪是宣布最终及第进士名次的大典,为表隆重,此次大典的仪式设在了?太和殿前。 太和殿东侧立柱和殿前正中间?的台阶上?已经由礼部和鸿胪寺设好了?两座黄案,黄案之上?放着黄榜,这是殿试公布名单特有的殊荣,用象征皇权的黄纸书?写。 何文静穿着进士公服,头上?戴着三枝九叶冠,与其余新科进士一?起站立在左侧,右侧则是参加传胪大典的文武百官。 而后,礼部官员请文宣帝至太和殿前升座,便见一?卫士持鞭于?屋檐下连舞三鞭,之后乐起,众人三拜九叩之后,便有鸿胪寺官宣《制》。 宣《制》是用来概括说明黄榜上?各甲进士出身的,比如一?甲头三名就是赐进士及第,二甲则是赐进士出身,三甲则赐同?进士出身。 接下来就是 分卷阅读156 公布详细名次和名单了?,从状元起,被叫到名字之人便有鸿胪寺官员引着靠左跪好,再?后榜眼则靠后些往右跪,探花又靠左,总之就是要让坐在上?面的皇帝可以看清楚跪着的三人,至于?二甲往后则不用出列。 “第一?甲第一?名曾广善。”宣读名单之人声音刚落,曾广善就被领着出列跪好,然后又是两次重复唱名。 “第一?甲第二名何文静。”听到自己的名字,何文静出列在曾广善右后方跪好,之后仍然是重复两次唱名。 “第一?甲第三名卫询。”又是三次重复唱名,这是一?甲才有的待遇,从二甲开始,唱名便不再?重复三次,而是只重复一?次。 三人叩拜文宣帝后起身归列,再?听鸿胪寺官员继续传唱后续名单。 宋易比之前前进了?五名,不过仍然还是排在二甲,然后何文静听到自己老师的孙女?婿郑启平也在二甲,只是名次比较靠后,差点掉到同?进士里面去?。 等?所有名单传唱完毕,状元领着众进士行过三拜九叩之礼,文宣帝便起銮驾回宫。 后续张榜则由礼部主持,以云盘呈送至长安左门外张挂,众进士与百官随行观榜,等?挂榜三日之后,再?取下交内阁封存。 进士出宫观榜以及应天府用仪仗送状元归第的过程便叫跨马游街,而此时也有众多的百姓围观,场面十?分热闹。 因为皇城二门内皆不许骑马,所以他们从太和殿出来之后一?直是步行,直到过了?大明门,众人才骑上?马往东北角的长安门而去?。 何文静骑在马上?,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不过他前面是状元后面是探花,都是人群关注的重点,他这个榜眼已经做好了?被忽视的准备了?。 举着肃静牌的官差和鸣锣开道的人走在最前面,可是仍然抵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从他们一?踏上?长街开始,便有百姓开始欢呼,然后就是各种眼花缭乱的物品向他们投来。 前面的曾广善已经接到了?好几?个果子,后面的卫询也收了?几?块手帕几?只香囊,只何文静一?味躲闪着这些跟暗器差不多的投掷物,主要其中有些还是高空抛物。就连帕子一?类,那也是包了?重物丢来,所以不论是什么,何文静皆一?概躲过,是以到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沾到。 聂成忠和王青此时也正在楼上?观看。自从知道何文静中了?榜眼,为了?给自家少爷捧场,王青还专门去?买了?一?篮子的彩花来,虽然粗糙了?点,但是剩在数量多啊,保管什么状元探花的风头都压不过他家少爷去?! 何文静骑在马上?,与众人一?样,时不时朝左右含笑挥手,不妨一?转头就见到了?楼上?的聂成忠二人,正准备打招呼,就见王青笑得灿烂,然后提着篮子,抓了?一?把彩花漫天向他丢来。由于?数量实在太多,他躲闪不及,身上?便落了?好几?朵彩花。 谁知有隔壁楼上?女?子见到了?,转头看过来,见丢花砸中榜眼的竟然是个男人,立时愤怒道:“这什么世道,怎么连男人也来跟咱们抢人?我看榜眼比探花还俊俏些,丢的手帕都被躲过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让一?个臭男人得了?逞!” 说完这姑娘便又快手快脚取下身上?多件小物,也一?股脑的朝何文静丢去?,何文静在马上?躲闪不及,便被一?只荷包砸中脑袋,一?时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看着这逐渐增多的投掷物,何文静只觉头皮发?麻,希望队伍能走得再?快些,否则要是真不幸被高空抛物砸中,都没处说理去?。 谁知刚转过念头,何文静便看到一?个梨子向自己飞来,赶忙躲开,转头就见那梨已经在地上?摔成几?瓣,汁水四溅,他方才有些后怕的轻吁了?口气。 卫询见他这样,轻笑出声:“何兄人才风流,又学识出众,想来此番过后,必将引来多家争抢,由此情?景便可知以后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来观看游街的不只是百姓,还有许多官宦人家,其中有许多便是来相人的,而且在殿试中,何文静还是唯一?一?个被圣上?问了?“字”的,光是这份殊荣就让一?些人家心动了?。 何文静也回之一?笑,“卫兄说笑了?,我家乡已有未婚妻,至于?其他,我从未考虑,所以这些东西还是不沾的好。”说罢便又回身坐好。 等?仪仗队伍把状元送回御赐的府邸,游街才终于?算是结束了?。 不过在他正式入朝为官之前,还得参加琼林宴。 之前何文静在传胪大典上?已经见过了?晋王,据聂成忠说,他去?参加会武宴时晋王也来了?。另外还有一?个王爷对他也十?分亲厚,给了?他许多赏赐,倒是这晋王却似不认识他般,对他十?分冷淡。 何文静想起当时被带走的杀手,既然到现在也没有传出刺杀风声,估计这晋王就是准备到最后才出手了?,所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让对方不得翻身。 如果以后真是他上?位,何文静倒是乐见其成,当初救他的隐患也算是消除了?。只是现在既然他没打算出手,何文静也希望他能像对聂成忠一?样,在琼林宴上?装作不认识他。 谁知等?到开宴那日,何文静才在内侍的指引下走进花园,迎面便撞上?了?晋王,然后不等?他行完礼,赵珩便将他扶起,还特别?亲切的与他寒暄,似乎 分卷阅读157 对他欣赏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关于进士取中和传胪大典流程,参照明清。感谢在20210621 17:54:16~20210622 17:1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tti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金钗 谁知等?到开宴那日, 何?文静才在内侍的指引下走进花园,迎面?便撞上了晋王,然后不等?他行完礼, 赵珩便将他扶起,还特别亲切的与?他寒暄,似乎对他欣赏不已。 何?文静只觉头大, 可他也不能做什么, 便只好尽量忽略周围投来的目光, 与?赵珩对答。 “退之?不仅有急智,而且学识渊博, 本王现在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赵珩看着何?文静, 笑?道。回京之?后他便找人调查过庙中几人,知道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却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这样快。 “王爷谬赞了, 臣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 与?常人无?异, 此话实不敢当。”何?文静眼观鼻鼻观心, 站在几步开外,答得一本正经?。 赵珩却轻笑?摇头, “本王回来之?后,再回想你当时?的话,就觉出你是个?妙人。如今看来,你不仅会审时?度势,而且还会挺会装傻的, 只是......现在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何?文静沉默片刻,又问:“那王爷想让臣如何??” “我没想如何?,只不过见到旧人, 闲聊几句罢了。”赵珩拿手拍拍他的肩,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势比人强,何?文静也只好配合他,至于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会变成什么样,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赵珩把戏做足,看差不多了便放何?文静离开,自己?又端着酒杯坐到园中石凳上,偏头打量园中众人,嘴角不自觉浮上一抹笑?意。 这人这样有趣,不跟他站到一个?阵营里,实在太可惜了呀。 何?文静回到园中,也不去理会周围似有似无?的打量,只当全无?刚才之?事?。晋王的打算他猜到一点,只是如果?别人还未如何?,他就先乱了阵脚,那才是真有猫腻呢。 而至于其他,何?文静并不准备就范。还是那句话,从?一开始他的打算就是作纯臣,不管皇位之?争如何?,他都只为当前坐在皇位上的人办事?。 琼林宴后,朝廷便要再次组织朝考,选拔庶吉士入翰林院。何?文静因为已经?授官,所以不必参加,只需三月之?后到翰林院报道即可。 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入京是路上就差不多花了一个?月,也就是说,他在家也就大概可以呆一个?月左右,之?后就必须到京入职。 而等?他入京时?,家人也必须要带上,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一个?月之?内成亲,不然陈秀娘跟他入京时?无?名无?份便要遭人闲话。 回程的马车上,何?文静正与?聂成忠在马车内下棋。 等?落下一子,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聂成忠,开始思考起回京之?后的事?来。 他们此次是奉旨回乡省亲,所以沿途便可入住驿站,加之?两人新科进士的名头,一路受到了不少?热情的招待,甚至还有驿丞想给两人安排侍女,皆被他们严词拒绝了。 何?文静自己?就不说了,没想到这段时?间观察聂成忠,发现他竟然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便觉得要是他当自己?妹婿也不错。 以前两人一起读书,他虽然知道聂成忠人品没问题,可是在女色上,他到底有没有古代男人的通病,何?文静却不敢保证。 不过聂成忠自从?中了武状元后,因着他未婚,来向他透露结亲之?意的人不少?,其中还有许多京官,更别说各种给他送女人的。何?文静这段时?间观察下来,看得出他不是假意推辞,这才动了心思。 “不知成忠师兄以后在京城落脚何?处,有何?打算?”何?文静问他。 聂成忠思索片刻,跟着落下一子,“那退之?准备住在哪里?” “估计会先在安民坊住下,等?安定下来后再买个?小院子吧。”何?文静淡道。 安民坊是朝廷为解决各位官员住房难建的“廉租房”,每月租金只有几百文,因此对于家底不厚,俸银不多的小官之?家来说,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就是房舍比较多,稍微有点挤,院子景致也不好,因此常住的人并不多,多是为做过渡之?用。 “那我也先到安民坊住下,然后再跟你一样买个?小院子。”聂成忠想也没想直接回答。 何?文静手中微顿,抬眸看他:“那师兄准备将院子买在何?处?” “就在你家旁边呗。” “那要是我家旁边没有出售或者出租的院子怎么办?” 聂成忠一愣,“那要不你买个?大点的院子,我租一间来住?” 何?文静轻笑?一声,还是摇头:“可是咱们同朝为官,又是一文一武,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就怕有人攻讦咱们有朋党之?嫌。” “这么麻烦......”聂成忠抓抓脑袋,“那我尽量买得离你家近点。” 何?文静跟他说了这么些话,也算看明?白了,他这师兄还是长情的,不是说过就忘的人。 因此便也不再过多试探,笑?道:“既然如此,倒时?我便帮你一并留意着,要是有相邻 分卷阅读158 的院子,便通知你。”至于他最后能不能让梅娘喜欢上他,就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 去京城时?波折不少?,回程倒是顺风顺水,没到一个?月时?间,三人乘坐的客船便到了清源县码头。 码头上仍旧是人来人往,何?文静让王青下去租马车,之?前那伙山匪的马车已经?在上船之?前就处理掉了,此时?他就跟聂成忠在船舱中等?着,暂时?不打算露面?。 上次乡试回来后的场景他还记得,因此在到家之?前他都准备低调行事?。 虽然朝廷公文应是早就到了地方,不过何?文静还是把自己?考试的情况又写了一封信寄回家中,只略过去时?遇到的危险未提。 马车刚到柳溪村头,就有人认出了王青,立时?便有村民欢呼声起:“咱们村的官老爷回来啦!何?家的大郎回来啦!” 何?文静听到声音,便掀了帘子下车步行,跟向前来道喜的村民们拱手回礼。 人越聚越多,不过幸好这些人没像前几次那样与?他挤挤挨挨的站做一堆,而是站在离他两步开外的地方道贺,也没有大娘上手拉扯他,让他这次回家的路好走了许多。 方氏听到动静也迎出门来,见到儿子,眼圈一红,走到他面?前,拉住何?文静的手,还没开口?便拿帕子捂着嘴落下泪来。 何?文静也有些心酸,哽着声音叫了一声:“娘,儿子回来了。” “哎!”方氏拭了拭眼角的泪,含笑?应了一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别在这说了,怪冷的,咱们先回屋!” 何?梅站在另外一边扶着方氏,也高兴得很。她大哥最厉害了,听他信中说,如今他也是七品的翰林了,官职跟县令一样,但是却是在京城做官的! 何?文静让王青先把马车赶回家中,自己?则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众位村民道:“多谢各位父老乡亲相迎,今日家中实在不便接待各位,等?日后再谢各位乡亲盛情。” 众人听他这样说也不再跟以前一样,闹哄哄的一窝蜂挤到何?家院子里,而是十分?配合的散了开去,不像以前一样,怎么也要瞧这场热闹。 等?外人都走了,何?文静这才与?家人说起这段时?间的事?情来,等?叙过家常,又把买的东西?分?给众人。 他给方氏买的是一把造型别致的檀木梳,梳子带着淡淡的香味,而且檀木含有天然树脂,用这种梳子梳头既顺滑又不伤头发,最适合方氏这个?年纪的人。而且因为造型精巧,还可以插在发髻上做装饰,算是一举两得。方氏拿着木梳喜欢的不得了了,便一直拿在手中把玩。 给小妹带的则是京中时?兴的纱花,各色的好几对,每一对看着精巧无?比,十分?玲珑可爱,算是投了何?梅一贯的喜好。 陈寅则因为今年要下场参加院试,何?文静便给他带的是徽墨。 “谢谢何?大哥!”陈寅道谢,眼神闪亮。其实他更想叫姐夫,可惜现在还早了点,不过他是真的对何?文静崇拜不已,不自觉的就露出些小儿态。何?文静拍拍陈寅的肩,鼓励他好好准备考试。 看众人都在把玩自己?买的礼物,何?文静这才走到在一旁站着的陈秀娘身边,从?怀里摸出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她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陈秀娘看了他一眼,打开手中盒子,便见盒内躺着一支同心金钗,惊讶的抬眼望他。 何?文静将盒中金钗取出,看着她道:“我出孝之?后便进京赶考,母亲和妹妹多赖你看顾,我实在感激。而一月之?后我又将上京赴任,无?法将定亲之?礼补全,若你仍未改变心意,我现在就给你戴上这金钗可好?” 陈秀娘只觉脸红如火,咬唇半晌,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何?文静便将手中金钗自她发间插入,打量片刻,含笑?点头:“很好看。” 陈秀娘低头不语,何?文静也不强求,只时?不时?问些她家中情况,或是平日琐事?,两人刚才那番动静并不大,也因此未被人发觉。此时?看过去也不过是一人在旁边说话,一人时?不时?轻点下头,看着倒是十分?相配的模样。 只方氏看过来时?留意到了陈秀娘发间的异样,那多出来的一点金光可是之?前没有的,立时?便笑?眯了眼。谁说她儿子不解风情?她儿子这是不开窍则以,一开窍就一通百通啊。 于是等?晚上众人都散去之?后,方氏便拉着儿子说,是不是现在就让陈家姐弟俩先搬回去。 “娘不喜欢他们吗?”何?文静诧异。 方氏白他一眼,“你都给人姑娘送金钗了,还装什么傻?这新娘子总不能也从?咱家出门子吧?” 何?文静干咳两声,他还以为没人发现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正想明?日给娘说这事?呢,倒时?还得麻烦您请媒婆上门说亲,虽然这定亲礼没办法办了,但是成亲的三书六礼儿子还是想补全。” “所以我才说这事?得抓紧啊,这是一日也耽搁不得的!”方氏说起来就更加着慌了,不等?说完就撇下他,风风火火的回屋拟成亲时?要用的器物单子去了。 何?文静看他娘这着急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回神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也觉得有点不太真实,这还是自己?两辈子以来的头一遭,不自觉也跟着有些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依据宋朝风俗,两人议婚时相见,若对新人中意,就用金钗插于 分卷阅读159 冠髻中,谓之“插釵”。 ◎70.成亲 从何文静回来的第二日起, 何家就忙得不可开交。 方氏已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陈家也应允了亲事,而后陈秀娘便不再出门, 只安心在家中待嫁。 何文静第二日去拜访过庞明德和谭之问后,本也打算帮着母亲处理两人成亲事宜,却?没想到来家中的人络绎不绝。 若是?其他?人便算了, 偏偏来得最勤的人是?当地?的父母官, 他?是?无论如何要出面应酬的。 钱县令这次也不再是?给他?递帖子, 而是?亲自上门,短短几天之内, 何文静就已经见了他?三次了。 虽然两人同?为七品, 可是?京官又?比地?方官高出半级,钱县令想的就是?趁何文静现在还?在家,抓紧机会跟他?套套近乎。他?如此年轻就成为了榜眼?, 以后前?途肯定?比自己好多?了, 若有机缘, 说不定?自己的官职也能挪动挪动。 这都多?少年了, 他?在这个小地?方当县令已经当腻了,就是?平级调动也好啊!好容易来了这个机会, 他?是?万万不可能放过的。 因此,他?便时常来找何文静,要么找他?喝茶,要么找他?下棋,反正?是?个亲近的意思?。 何文静耐着性子招呼过好几次, 见钱县令似乎有长期找他?闲话的打算,也不得不委婉表示,自己即将成亲, 家中事忙空招待不周,等他?成亲那日,再请钱县令到场观礼,这才脱出身来。 而后所有到他?家拜访的乡绅,何文静都未再见,只亲自回了帖子,又?附上喜宴请帖,请众人倒时赏脸来喝喜酒。 不过外人可以不见,几个亲近的朋友却?是?要见的。 程唯山已经考中了秀才,又?于去年成了亲,何文静因为在守孝不能去赴宴,还?被他?念叨好久。这次才回来不久,程唯山就让人与他?递信,说要他?无论如何也得出来受罚。 何文静赶到酒楼中时程唯山已经到了,见他?上楼便站起身冲他?咧嘴打招呼。 “退之!这边!” 何文静走过去,见是?他?一人还?有些?好奇,“你没叫曹致远吗?” 虽然他?跟曹致远这些?年已经有些?远了,关系也恢复到了寻常同?窗学子那般,可是?他?知道?,程唯山与曹致远是?打小就交好的关系,以前?出门是?必要叫他?的。 程唯山本提着酒壶给他?倒酒,听何文静提起曹致远,脸上笑意也不见了,将酒壶往桌上一搁,头?也偏到一边,轻哼一声:“你快别跟我提这人了,我想到以前?竟然瞎眼?看错他?,就觉得自己白长这对招子。” “此话怎讲?”何文静给他?倒杯热茶,递过去。 程唯山轻叹口气,转头?看着何文静道?:“退之,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乡试回来之后县学中流传说你为求名利另拜他?人为师之事吗?” 何文静点点头?:“听说了,我那李师兄当时还?来质问过我呢,不过后来得到庞教员的否认后事情就解决了。” “那你知道?这流言是?从什么人那里传出来的吗?”程唯山面沉如水,声音中透着失望。 何文静端起他?刚刚倒的那杯酒,轻啜一口,淡笑道?:“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曹致远吧。” “你知道??”程唯山惊讶了,“那你......” “那我如何?”何文静笑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那我为什么没有去报复他??或者说去向众人揭露他?阴暗的心理?” 何文静摇摇头?,“我猜他?这样,多?半是?因为当时在演武场中,觉得我没有为他?说情,又?或者还?夹杂了一点别的想法,所以才对其他?人说了那话。其实说到底,不过是?见不得我好,或者是?比他?好,想要中伤我。光是?从这点看,他?就已经十分可悲可叹了。” 手中酒杯轻转半圈,何文静勾唇笑笑,又?继续道?:“而我之所以不去报复他?,那是?因为我并没有证据。到时我若向其他?人说,他?这是?见不得人好,所以故意出言污我清白,那么此事只会越闹越大。到时候流言传开,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程唯山听完也长叹一口气,“当时我听说了这事,便一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传这小人之言,没想到入了县学之后,抽丝剥茧之下发现竟然是?他?!当时我气愤异常,找他?对质,没想到他?却?说是?我识人不明,看不穿你城府深沉,还?说我傻。” 说到这,程唯山萧索一笑:“我可不是?傻吗?识人不明也说对了,还?真是?说对了!哈哈哈哈!” 何文静听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过,知道?他?应该有些?受打击,不过他?不想让不值得的人坏了兴致,便转移话题道?:“说这个实在没什么意思?,总之,咱们知道?他?的为人,不再与他?来往,多?提防些?便好。倒是?我半月之后成亲,你可不能记仇不来,挡酒这事我可就交给你了。” 程唯山果然思?绪偏移,好奇道?:“说到这事我还?没问你呢,这陈家姑娘我可从没听你提起过,怎么现在突然就要成亲了?你这千年铁树是?什么时候开的窍?” 何文静不提细节,只说偶然相识,缘分所致,让他?不要多?问。 程唯山拿手指点点他?,摇头?轻笑。 两人分别之际,何文静想到程 分卷阅读160 唯山如今也去县学中读书了,便与他?道?,若是?真有科举之心,县学中的庞教员却?是?有大才的,如果他?有机会可去向他?请教学问,只是?千万年记住不可半途而废,也不能叫苦叫累。 “好,我记住了。”程唯山点点头?,“等日后有机会,我便去京城找你。” 何文静颔首,告辞离去。之后他?这新?郎官也不再总是?外出,开始跟着家人筹备期亲事和进京的事来。 他?此次既是?进士及第又?是?成亲大喜,可谓大小齐登科,因此那日来贺喜的人尤其多?。 已经出嫁的大妹杏娘也回来了,此时便在陈秀娘屋中陪着她?,算是?充当娘家人。 何家的聘礼在媒人上门后不久就送到了陈家,此时成亲,新?娘子的嫁妆也抬了过来,是?何文静早先托他?娘帮着置办的,但是?没想到陈秀娘却?把送过去的聘礼又?带了回来,再就是?她?自己绣的一些?床帐和炕屏之类的绣件。 何文静让小妹帮着清点物品,把东西都登记到陈秀娘的嫁妆单子上,算作她?自己的私房。又?因为两家隔得实在不远,因此这迎亲的队伍便绕着柳溪村走了一圈,直到热闹够了这才到了陈家门前?。 等花轿接了新?娘子,又?是?一番吹吹打打,继续在村里绕了个遍才接回了何家小院。 何文静从马上下来,整了整胸前?的红花,走到轿子前?,见陈秀娘牵了红绸的一头?,自己这才牵着另一头?慢慢往里去。 等两人拜过堂后,新?娘被送入洞房,何文静这才开始挨桌敬酒。 不过幸好,虽然来的人虽然很多?,不过敢灌他?酒的倒是?没多?少,又?因为有程唯山和张茂林等几个朋友帮着挡酒,因此等这一圈敬酒走下来,他?也只是?微醺,没有醉倒。 等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之后,何文静也转身回了新?房。 这新?房便是?他?平日的卧房,他?房中陈设简单,除了床榻之外便是?书桌案几,并几个衣柜箱笼。此时因着娶妻,又?添了架梳张台,桌上一对龙凤红烛火光艳艳,窗户上也贴着双喜字,整个房间看起来都泛着暧昧的红。 喜娘见新?郎官进来,便笑着迎上前?,说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再拿了秤秆递给何文静,等他?挑起盖头?时,再说一句称心如意。 等一项一项礼数都行完,两人喝过合卺酒,喜娘将两人衣角系到一起,便笑着退了出去。 何文静看陈秀娘一直低着头?,自己轻咳两声,道?:“你是?不是?还?未吃过晚饭?我看桌上还?有些?吃的,你现在要不先吃些?垫垫肚子?” 说完便将衣角解开,走到桌前?,准备拿小碗挑些?吃食端过来给她?,走近后却?发现,这些?东西竟然都是?生的,一时有些?讪讪。 “要不你先等等,我帮你去厨房看看?” “不用了,我不饿......”陈秀娘声音低低传来,带着平日少见的羞赧,“出门前?大妹妹给我煮了糖水蛋,现在还?不饿呢。” 何文静只好回身坐到床前?,只觉得此刻比殿试还?要紧张,片刻之后他?才定?了定?心神,转头?去看陈秀娘。 当时掀盖头?时他?太紧张,因此没细看,此时才发现她?的头?发已经全部挽了上去,发间插着他?送的那只金钗。此时她?虽然半低着头?,但看着也是?施过脂粉的模样,而且应该妆容还?比较厚。 料她?应该不怎么舒服,何文静便轻声问道?:“要不我去打些?水来你洗漱一下,我看你这头?发梳得也有点紧,到时候也可以一起放下来。” 陈秀娘轻轻“嗯”了一声。 何文静起身,准备去打些?热水来,谁知门刚一开,却?一下子扑进来好几个人。 张茂林和程唯山几人正?讪讪的趴在地?上,见何文静挑眉看他?们,都打着哈哈站起身,说不小心迷路了,没想到走到这,真是?太巧了。 聂成忠看何文静盯着他?们不说话,赶忙一手拖一个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我是?来帮你赶人的,试图在最后一刻挽回形象。 何文静:“......” “行了,不管你们之前?是?来干嘛的,现在既然被我发现了,那就乖乖回去睡觉吧,不要再走错路了。”何文静说完也赶人。 “诶诶,退之,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刚席上我还?帮你挡酒来着,你这是?过河就拆桥啊!”张茂林嚷嚷。 “得了,一码归一码,上次我不也帮你挡酒了?而且我可没去听你墙角。”说完又?去看聂成忠,“师兄以后是?想我帮你挡酒还?是?帮你拦人呢?” 聂成忠一激灵,立刻挺身道?:“这更深露重的,大家别在外面闲逛了,咱们还?是?回去继续喝酒吧。”说罢便揽了两人肩膀,将人拖走了。 这次他?倒是?干脆利落,不像之前?那样,嘴上再说,脚下却?没移步。 何文静又?在屋边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了,这才打了热水回来让陈秀娘换衣洗漱,自己便坐在桌边拿了本书看,只是?好半天也没见他?翻动一页。 陈秀娘换了寝衣,头?发也打散披在身后,脸上脂粉皆去,只涂了些?面脂,正?坐梳妆台前?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3 16:54:01~20210624 17:0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 分卷阅读161 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洞房 何文静见此?放下手中的书, 准备到?帘后换衣,却没想到?正解扣子,又有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我替夫君更衣吧。”陈秀娘站他在前面, 伸手帮他解着盘扣,经过刚才那些事打岔,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何文静很想说自己来, 可?是这事早晚得习惯, 便放下手, 配合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室内只余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何文静有些不?习惯这份安静, 先开口打破沉默道:“娘子平日在家多是做些什么呢?” 话一出口,他就觉自己问得蠢,这完全就是尬聊开场白。 陈秀娘替他将外衣挂到?架子上, 又去盆中绞了毛巾递给他, 轻声答道:“我会的不?多, 平日便只好绣花, 幸好儿时识过些字,后来寅哥儿又教了我好些, 有时也看些闲书打发时间,夫君呢?” 何文静清清喉咙,“我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不?过看书写字,有时坐得太久, 也会背了弓箭去林中猎些野兔山鸡。”答完,两人又陷入沉默。 不?过有了开头?接下来就好多了。何文静想起陈家之事,便问道:“如今我已授官, 虽无权限管辖一县,但陈家的事若有需要,我或许可?以帮上些忙。江宁归原州管辖,原州宋家的公子与我有几分交情,若那县令有以势压人之举,可?将信递于?宋家三公子,这点小忙他应是会帮的。” 以前他无官无职也无甚背景,对陈家的事无能?为力。但是现在却是不?同,就算他只是一介翰林,不?过陈贵也不?过商贾。以前他靠着贿赂县令才敢抢占陈家家产,如今陈家姐弟亦有了依仗,倒是可?以公平处理此?事了。 陈秀娘没想到?他还想着这事,对于?何文静的脾性她也算知道一点的,公私分得清楚,没想到?他竟愿意为了自己破例,心中顿觉一片酸软,往前一扑便环腰靠在他怀中。 何文静被她这一下惊得不?轻,乍着双手,好半天不?知道该放哪里,“不?过些许小事,你怎么还哭上了?以前我没有办法,如今既然能?帮上忙了,总不?能?再看你们有家不?能?回?。” 陈秀娘环着他腰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声音有些闷闷的,只是还是固执摇头?:“这事不?必夫君出面,否则要是那人借题发挥,反而不?妙。况且寅哥儿今年也要下场参加院试,他当?初回?乡参加县试后,那人已然知晓了我们姐弟在此?居住,可?是这两年却没甚行动,如今咱们既然成?亲,想来那人更不?敢如何,夫君写不?写信都无妨了。” 因为陈寅不?是清源县籍考生?,所以要回?原籍应试,上次县试时他被马六认出,暴露了行踪,让马六查到?他们搬到?了柳溪村。 再后来,马六又打听?到?当?地一位姓何的举人对姐弟俩人十分关照,他将此?事告知了陈贵,两人有些忌惮便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暗暗祈祷陈家那个?毛头?小子一辈子出息不?了,那姓何的举人年年落榜。 却没想到?,两年过去,陈寅通过府试成?了童生?,他那侄女竟然还嫁给了新出炉的榜眼,成?了翰林夫人!陈贵一时只觉得头?上如乌云罩顶,再难拨云见日,已经开始准备退路了。 何文静从没听?说过此?事,现在听?陈秀娘提起,便皱眉道:“这事你怎么没说?万一当?时你那大伯起了歹心怎么办?” 陈秀娘在他怀中摇摇头?,“若是以前,我必要惶惶不?可?终日,可?是有夫君在,我便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何文静听?她这话也有些脸红,又看她穿得单薄,怕她着凉,便道:“如今天气仍旧寒凉,夫人衣裳单薄,先回?床上躺着吧,为夫稍后便来。” 陈秀娘听?到?这话,不?知想起什么,脸也红起来,松开环着他腰间的手。只是她并未上塌,而是披了件衣裳坐在床边等他。 何文静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觉手心微微出汗,倒是一点不?觉得天气寒冷,反而有些燥热。 不?过要来的终归要来,等他换好寝衣回?到?床前,见陈秀娘正低头?坐在床边,想到?自己终归是男人,这事还是得自己主动,便起身欲将蜡烛熄灭。 陈秀娘拦住他,声音也越发的低:“夫君不?可?,这红烛需得等它们自行燃尽才好......” 何文静这才记起看过的婚俗来。红烛燃尽则表示夫妻恩爱,能?够白头?偕老,若是人为吹熄则为不?祥。 他看看这手腕粗细的红烛,估计等它们燃尽得到?天亮了,所以还是不?能?摸黑行事啊。 红帐被放下,烛光从外面透进来,帐内便是一片暧昧昏黄。何文静看着坐在对面的陈秀娘,见她整个?脸已经通红,自己也觉得心跳似擂鼓般,默了片刻,终是伸手将她披着的外衣褪去,又用?手指扯开了她里衣的系带。 红烛噼啪爆开一个?灯花,烛影摇晃间,似可?听?见有呢喃细语从帐内传出。 “夫君......不?是这里......”女子声音含羞带怯。 “啊?哦......”一个?男声传出,带着一丝尴尬。 又过了片刻。 女子似乎是拿双手捂了脸,连带声音也含含糊糊,让人听?不? 分卷阅读162 太真切,依稀有几个?字飘出,“......枕头?底下......册子......” 再然后,一片薄云飘过,挡住了半空的圆月,银色的月光也逐渐从窗棂退到?门?外,满室只余暧昧昏黄。 何文静第一次睡得这么沉,等院中鸡叫响起,他抬手扶额,便觉臂弯沉沉。低头?看去,他的新婚妻子正酣睡正香,一只手横过他胸膛,正侧靠着他。 他想起昨晚之事,还觉得有些脸红。本?以为自己理论知识够了就行,没想到?最后还是差点出丑。幸亏新娘出嫁,一般都有女性长辈给教导人事的册子,慌张中,他照着册子一步步行来,这才不?至于?太丢脸。 何文静每日早起读书的习惯还是没变,虽然如今会试已毕,可?学问仍是不?能?拉下。见陈秀娘仍旧睡得熟,便轻轻往旁边挪了挪,穿衣下床。 方?氏今日也早早起床,此?时正在厨房煮糖水荷包蛋。 再又添了一把柴后,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到?厨房门?口张望。见儿子的房间仍未开门?,得意一笑,看来她给儿媳妇的东西?是用?上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文静读完一篇文章,正准备研磨写字,就听?床上一声嘤咛传来,陈秀娘缓缓睁开了眼。 “夫君?”陈秀娘见床上无人,一惊,撑着手准备起身,却不?防身上无力,又跌回?床上。 何文静听?到?动静,起身走到?床前,关心问道:“夫人没事吧?可?是现在准备起来?”说着便把床边放着的衣服拿了过来。 陈秀娘见他专注的看着自己,又想起现在她什么也没穿,脸上红得堪比朝霞:“唔......没事,只是刚刚没见到?夫君,一时着急......” 何文静见她无事,便去倒了杯茶给她,陈秀娘喝过水,又看着他端着空茶杯回?到?桌边,眼光随那身影而动,只觉心下甜蜜异常。 眼光忽又扫到?窗外,见天光已大亮,又不?由得着急起来,“遭了!还得给娘磕头?敬茶,夫君怎么不?早些叫我?” 说完也顾不?得羞了,快手快脚的拿起衣服穿起来。 何文静见她着急,便安慰道:“别担心,娘不?会怪你的,你只管慢慢来。” 陈秀娘嗔他一眼,不?理他,只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新妇衣裳,收拾好后跟着何文静到?了堂屋给方?氏敬茶。 方?氏看着儿子媳妇,脸上笑开了花,茶一奉上便快手接过,并不?让他们久跪,而后又包了个?大红包给两人。 等成?亲过后,何家的大事便是准备上京了。 方?氏和小妹梅娘他是不?放心留在老家的,至于?家中的房子,他托给了张茂林照看。 只是没想到?临行前,陈寅却来向他告辞,说他要回?江宁县。 何文静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可?是担心院试?京城回?来参考亦是不?难,你一个?人回?去我和你姐姐实在是放心不?下。” 陈秀娘也未听?弟弟提过此?事,现在突然听?他说不?跟自己一起走,难免着急,“你还这样小,一个?人回?去我哪里放得下心?你千万不?要任性,等你过了院试再说。” 谁知陈寅却摇摇头?,道:“姐姐莫不?是忘记我今年已满十三了?之前我只担心你,怕自己本?事不?够,护不?住姐姐。如今姐夫既然要带了姐姐去京城,弟弟便再没什么好牵挂的,正好那事也该了了。” “可?是......”陈秀娘还要再说,却被陈寅打断。 “姐姐,其实当?年爹爹出门?突遇盗匪丧命,我就十分怀疑,这两年一直在托人打听?,寻找跟爹爹一同出门?的那几位仆从。”说到?这,陈寅面色愈发沉重,眉头?紧拧,“前段时间我听?到?些风声,所以想去看看,如今姐姐终身有靠,弟弟便安心了,爹爹若真有冤屈,弟弟必要让那人血债血偿!” 何文静倒是知道陈寅这两年交了些朋友,有时也常常往县中而去,却没想到?他竟还暗中在查这些事,这可?不?是小事。 “寅哥儿,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若实在着急,不?如先记下那人行踪,等日后再追究不?迟。” “姐夫不?必劝我了,若再等几年,那人不?知所踪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此?事就再难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我已经十三岁了,听?说姐夫十三岁时已考中了秀才,家中大小事务姐夫也都一力承担,我再如何,也不?能?躲在姐姐羽翼之下扮稚童了。”陈寅犹自固执。 陈秀娘听?他这样说眼圈一红,怒道:“如今你这是翅膀硬了,便想弃了姐姐而去是吗?什么扮稚童,你本?来也才十三岁而已!反正我就是不?许你去!” 姐弟两人僵持不?下,何文静只得在中间斡旋。最后陈寅仍是坚持要去查清楚事情真相,何文静无法,只得写了一封信给他,让他若是遇到?难题来不?及送往京城,便拿了书信去找宋家。然后自己又给宋易写了封信,请他将陈家的事说宋家老爷子听?,只求让江州县令有所顾忌。 宋老爷子为原州知州,为官名?声不?错,江宁县又为原州所辖,有这信,再如何陈寅的性命应是无忧的。 等陈寅离开那日,陈秀娘还在生?气,不?肯来见他,何文静只得将人送到?渡口,然后又从怀中摸出一袋银子递给他:“这是你姐姐给你的,她就是嘴硬心软,看着是在气你,实际是担心你的安危,你既知 分卷阅读163 道轻重,只记得保重自己就行,所谓事缓则圆。” 陈寅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夫,以后姐姐就劳你照顾了,我也会写信给姐姐报平安,你只管让她不?要担心。”说罢便转身上了船。 何文静看着船头?人影渐行渐远,忽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就见自家夫人正疾步而来,此?刻也正站在码头?上,红着眼眶看着船上人影。 等客船再看不?见,陈秀娘便再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扑到?何文静怀中哭起来,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等家中一应事务都处理完毕,何文静便挑了日子,准备携家眷进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4 17:04:46~20210625 17:5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tti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上京 何家举家搬往京城那日, 柳溪村的村民们几乎都来送行了。 从何文静考中举人起,来柳溪村收税的税吏态度就好?了许多,而且村中还有好?些人家把田地记在?了何文静名下?, 自此后家里生计也好?过了许多,大家都对?他感?激不已。 此时他们要走,都纷纷挎篮提兜来送行。送的东西也不贵重, 要么是家中腌菜, 要么是些刚摘的瓜果, 总之五花八门,都是各自心意。 因为带的行李多, 因此何文静直接与聂成忠两人包了一艘客船, 此时他见不仅船舱里摆满了村民送的蔬菜瓜果,连船头?都放着几只被?捆了脚的鸡鸭,感?念他们盛情, 自己也不免生出些离愁别绪来。 此时他正在?船头?跟众乡邻告别, 却没料到,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有些高亢的声音, 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何文静偏头?看去,却见他二婶苗氏正在?后面跟张茂林争执着什么, 刚才她?突然提高声量,何文静这才注意是她?。 码头?上的众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正回头?好?奇张望,何文静皱皱眉,跟方氏说了一声, 掀袍上了岸。 “我说林哥儿,就算你是里正,可大郎可是何家人, 我是他二婶,还是长辈!他昨天一时没找到我,把钥匙交给了你,如?今人都要走了,你再霸着何家的东西说不过去了吧?”苗氏抱胸挑眉,脸上神情愤愤。 自从侄儿考中进士后,她?家不仅什么好?处没捞到,甚至何文静成亲时,自己都被?安排坐到了末桌,简直岂有此理! 何文茂站在?苗氏一旁,见堂兄朝这边而来,身子一颤,便拉着苗氏的衣袖劝道:“娘,少?说两句吧,大哥愿意怎样随他去就行,咱们回家吧。” 谁知苗氏一甩袖子,怒其不争道:“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以前也没见你这熊样,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小了,还时常跟我提什么安分守己,我看到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生气!” 苗氏训斥完儿子,还要继续撒泼,就听身后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不知出了何事?小侄好?似听到二婶在?为小侄之事与里长争执。” 张茂林早已经被?苗氏缠得烦了,本来一是见她?是长辈,二是她?再如?何也是好?友的亲属,因此一直忍着脾气与她?讲理,却没想到这人根本不听!车轱辘话?就那两句,说来说去的胡搅蛮缠,让人心头?火起。正准备板起脸来敲打她?几句,却见好?友过来了,这才把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苗氏见正主来了,脸上有些讪讪的,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笑着道:“我说大郎,你们搬去京城过好?日子,这乡下?的房子不住,还不如?就先让二婶帮你看着屋子。”说着又一把拉过何文茂,“你两个弟弟以后也要成亲,便暂时借你家房子挪挪身,反正你们去住金窝了,也不稀罕这屋子了不是?咱们可是一家人,这不比外人来得放心,你说是吧?” 何文静见众人都看着他们,笑笑,对?苗氏道:“二婶既然还有话?与侄儿说,刚好?小侄也有话?要与二婶说,只是关?系到家宅大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说完,何文静指了指旁边一处空地。 苗氏以为他说的是把房子给她?家的事,心下?一喜,忙不迭应好?,跟了过去。 方氏站在?船头?有些担心。但见儿子和?弟妹两人不知道在?单独谈些什么,只看得见儿子脸上一直笑盈盈的,而她?弟妹脸色似乎越来越差。 后来儿子又从怀中拿了一张纸出来,展开在?苗氏面前晃了下?,她?弟妹身子一歪,就似要跌倒般站不太稳,还被?她?儿子扶了一把,然后脸色愈发?差起来。 码头?上众人也好?奇的看着那边,虽然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看得见两人的表情。就见苗氏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再到后来的愤怒,惊慌,最后颓败绝望,一时众人均对?他们谈话?的内容好?奇不已。 何文静将他二叔的供纸叠好?后又放入怀中,对?苗氏笑道:“二婶不必惊慌,二叔将此话?说与小侄听,不过是为了减轻心里的愧疚感?,如?今二叔心事已了,我也从未想过追究,这事便算是过去了。至于二叔说要把老宅过到我名下?,小侄还未做过此想。只是,若二婶以后 分卷阅读164 以小侄的名义做了些国家礼法不容之事,那么到时追究起来,许多陈年往事恐怕又要被?人翻出来了。” 苗氏还是呆呆的,她?没想到自家夫君这段时间以来的不正常,里面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一件事! 虽然何铁蛋的死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可是子女不尊父母遗言也是大罪过,而且这事还被?自己侄儿抓住了把柄! 想到这,她?抬头?看看何文静离去的背影,又见儿子刚才那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神情,回想起刚才他提到的那一句,“二弟之前也犯一事,不过他已经改过自新,所以我也没有追究”,就觉得深深的绝望。她?家一大一小,这是都被?这狼崽子攥到手心里了啊! 何文静再次上船,与众人告别后,客船驶离码头?,往京城而去。 因为此次还有聂家父子一道同行,因此何文静便没有另外请镖队,只是下?船换马车时谨慎了许多,两辆马车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找的,确保不会?再出现上次进京时的那种情况发?生。 两家的马车抵达安民坊时正值傍晚,何文静让众人先在?车中等?待,自己则与聂成忠两人前去办租房手续。 因为这里是专门为京中官员所建处所,而且许多人家住在?这里只为暂时过渡,所以安民坊基本就没住满过。 何文静挑了一间四室一厅的房子,这是这里最大的户型了,每月租金将近一两,比其他都要贵,所以租的人并?不多。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虽然这里只是作为过渡之用,可何文静没想就要家人一起苦哈哈的过日子。他如?今既然已经成家,那挣钱养家这种事情就他来烦恼就行了。 聂成忠只有父子两人,便选了隔得不远的一间两居室,因为刚好?在?角落,所以还有一个小院子,可以供他平日练拳,租金刚好?是何文静租的房子的一半多点。 他考武科有赏银,而且不少?,全是金子,所以聂家父子两人暂时还没有生计之忧。 何文静带着家人住下?,等?家中事物?安排妥当,三日后便去翰林院报道了。 翰林院不仅是入阁的踏脚石,也算是朝廷人才的培养基地。他们平日的主要工作就是给皇帝起草一些密诏机要什么的,算是皇帝的私人秘书,而且是一群。 除此之外,若皇帝想要出版些学术文章或者修书撰史,也交给翰林院来做。所以实际上翰林的职位看似非常重要,其实就是跟各种文字打交道,算是有官职却无实权的一个职位。 不过这是针对?像何文静这样的普通翰林,真正的翰林院大学士是可以参政机要的,所以也称“内相”。 他现在?算是部门新人,底下?的官阶除了检讨和?未入流的庶吉士外,便再无其他职位。而他现在?主要负责的工作内容就是协助上司修史,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帮上司修改错别字。 宋易也已经通过了馆选,现在?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他做的工作也很简单,帮另一位侍讲学士整理典籍,工作性?质有点像现代的图书管理员。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无奈。 像状元曾广善,已经在?为新出版的国史撰写草稿了,虽然他写的草稿也不过是交给上面的人做参考,不过技术含量却高多了,这就是职位上的差别啊。 何文静叹息一声,将手中核对?过的稿纸放到一边,又默默拿起另一张开始看。 不过这都是菜鸟练级的必经之路,虽然现在?他的工作看起来确实无关?紧要,但这段资历却是必须要有的。 而且这个工作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按时上下?班。 像朝中其余六部,基本都要留官员值守,而且是留低阶官员。而他们翰林院则不同,要留在?翰林院以备皇帝传召,至少?也得是侍讲以上,品级太低没资格。 虽然人人都以能面君为荣,不过何文静却并?不想加班,所以现在?这样正好?。因此他现在?空余时间特别多。 古代上早朝的时间很早,一般6点到7点,然后高级官员们在?朝堂跟皇帝讨论完国家大事后大概是10点左右,这时他们会?回各自衙门办公。然后到了下?午3、4点,一般大家就可以下?班回家了,至于具体是3点还是4点,则根据季节来定。 何文静将所有文稿都核对?完毕,与同僚们打过招呼后就准备下?班了。不过此时时辰尚早,他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便也不急着回家,在?路上找了一家书店走了进去。 以前他家钱财的主要来源是卖酒,然后是他自己抄书还有家中卖鸡鸭。 可是京城物?价不比小县城,而且各个书店抄书的举子很多,竞争非常激烈,价格也不比清源县高多少?。 因此他准备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字价值,不再单纯的抄写,而是写故事。此时他便是来考察一下?古代话?本子的行情的。 七录斋不是京城最大的书肆,也不是路边的小作坊,算是个中不溜的书肆。何文静之所以选这里,就是因为这里与其他书斋不同,是京城卖话?本子种类最多的书肆。 其他书店虽然也出售话?本子,不过主要还是卖科举相关?书籍更?多。这里却不同,不仅把各种话?本分出门类来摆放,而且每本畅销书的下?面还有一个留言簿,可以供顾客提意见。 何文静觉得这个书店老板十分有做生意的头?脑,至少?他逛了一圈下?来,就没有为翻找一本书发?愁 分卷阅读165 ,每个格目都十分清楚。 等?他把书店逛完,何文静也找到了自己写话?本子的方向,那就是“虐恋情深”。 ◎73.泯然 古代的所谓“话本子”, 指的就是以对话的方式展开?故事,而目前话本子的类型主要分为讲史和民间故事两大类。 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以普通百姓为主人公的短篇话本,这里也?分了两个大类, 爱情和悬疑探案。 对于描写男女感?情的话本,何文静对比了一下,发?现喜剧和悲剧的受欢迎程度也?不一样?。 以话本下面的留言簿来看, 喜剧爱情故事话本下面的留言一般比较克制, 而且留言很短, 一般一个人最多留一条。 而那种男女主人公遭遇各种波折艰难,最后?才大团圆结局的话本, 则有许多长篇大论的留言分析, 甚至有时读者之?间还会?相互吵起来。 至于“虐恋情深”的范文,何文静想起之?前程唯山看过的那本叫《碾玉观音》的话本。虽然是写男女之?情,但是只要写得好, 在男性群体?里也?是可以有受众的。 打探好了行情, 何文静便离开?书院准备回?家?, 路过肉铺时又买了些肉并几根骨头。由于他经常来, 肉铺老?板对他也?熟稔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热情招呼, 转变得十分快。 毕竟穿着官服还亲自买肉的人可不多,而且他态度亲切,丝毫没有官架子。有时就是他不买东西,这街上的一些小?贩也?敢壮着胆子与他打声招呼。 只是他经常回?家?路上买东西回?去,时间久了, 他倒是没什么,住在隔壁的王翰林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原因无他,盖因王翰林的夫人时常拿何文静与他做对比, 说人家?夫君多体?贴,下值回?来的路上还不忘想着给家?中买菜替夫人分担辛苦,时常在他耳边哭诉怎么自己就没那么好命。 王翰林成日被夫人念叨,时间久了便有些受不住,见何文静回?来,赶紧上前两步把他拉到一边,先往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这才道:“何大人,不是我说你,买菜这种事,自有家?中夫人操持,你何苦还要费心做这些?这不是辱没咱们身份吗?” 何文静挑挑眉,还以为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是要说什么,没想到竟是这种小?事,便笑着道:“王大人说笑了,不过回?家?路上顺便而已?,并不费事,而且我也?不觉得买块豆腐买块肉就辱没身份。”说完提着骨头冲他拱拱手,把王翰林吓得往后?退开?几步。 “如果王大人无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家?人还等着我呢。”说完就准备绕过他往家?门口而去。 王翰林赶忙拉住他的袖子,“何大人留步。” “还有何事?”何文静转身。 王翰林吞吞吐吐半天,一咬牙,还是道:“实不相瞒,我家?夫人见你如此,时常拿我作对比,我现在是苦不堪言,所以就想你能不能收敛点?这样?我也?不至于天天都被念叨。”王翰林苦着脸,眉头紧拧。 何文静轻笑一声:“王大人这是想差了,每家?有每家?的过法,再说我这又不是什么恶习,也?没有改正?的必要,王大人若是为难,还不如与家?中夫人好好商量,想必尊夫人体?谅王大人难处,必不会?苛责。”说完也?不再听他多言,径自提着肉骨头去了后?院。 陈秀娘此时正?围着围裙在锅台边做饭,见夫君进来,眼?睛一亮,走上前去,等看见他手中提着的东西,嗔怪的看他一眼?,“家?中还有好些菜呢,你又买肉回?来做甚?” 何文静将肉放到菜案上,笑道:“你不必担心家?中生计,有我在想办法呢,总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吃糠咽菜吧。” 其实自家?夫人之?所以会?这样?精打细算,跟他的俸禄也?有关。 现在朝廷关于七品官的俸禄,发?放标准是每年五十两,禄米五十斛。至于其他收入,那就基本只能靠皇帝赏赐了。 这个收入也?就堪堪够他们在安民坊租房过日子,除去房租之?后?,剩下的钱精打细算,也?就刚好够一家?人开?销。至于要想在京城买一个院子,没有大几百两是下不来的,更何况买了之?后?一家?人还得生活。 所以,从他娘和夫人知?道了他每年的工资收入,又发?现什么东西都要买之?后?,便一天一天的节省了起来。 何文静说过几次,见她们每日仍多是买青菜豆腐,便干脆自己时不时买些肉回?来,总之?,不至于让家?人吃得太差,挣钱的事他来想办法就行。 陈秀娘抿唇笑笑,让他先回?屋去换衣服,别把官袍弄脏了,又给他说想试试最近新学的红烧肉,她记得他貌似很喜欢吃。 何梅正?在一边摘菜,看见大哥下值后?就往这边来,两人说起话来就没个完,连她在一旁都没看见,忍不住捂嘴偷笑,一不注意笑出声,又赶忙抿唇低头。 何文静倒是没觉得什么,陈秀娘却红了脸,催他赶紧走,说官服脏了可不好洗。 从厨房退出,何文静看看自己身上青色鸿漱补子的朝服,也?爱惜的摸了摸。 这一套是朝廷下发?的,之?后?要是衣服破损,则要自己掏钱重新做。不同季节的朝服材质也?不同,唯一不变就是样?式和前面的补子,这个代表官阶。文官的一般是鸟,武官的则是走兽,像犀牛、豹子、麒麟什么的。 何文静是七 分卷阅读166 品的文官,就是青色鸿漱,一种比鸳鸯大点的水鸟。而且做官服比做普通衣服要贵得多,因为这是要面圣的,要是太不像样?还会?被御史弹劾对皇帝不敬。 除此之?外,古代官员出席不同场合要穿的衣服也?不同。像帽子就分朝冠和吉服冠,衣服则有朝服、补服和蟒袍。其中蟒袍一般得官做到位极人臣时才能穿上。 何文静现在就只备了朝服和朝冠,因为他还不够品级去出席一些朝廷重要场合,所以这些不必要的服装他就没做。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得攒钱,像宋易就是各样?官服都做好了的,这虐心的贫富差距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想到去写话本。古代文人挣钱的方法实在太少了,基本可以变现的就是书法、字画。 可这两样?不是大家?也?没用,所以也?就只好走平民路线了。 何文静坐在书桌前,铺开?纸开?始构思故事大纲。 现代的虐恋情深文他看过不少,在他看来,“虐恋情深”的套路就是,男女主角明明相爱,但是就是会?产生一些或合理,或不合理的误会?,然后?你折磨我,我折磨你,相互虐得死去活来。 然后?读者看得欲罢不能,恨不能跳进书中替他们解除误会?,于是话本中毒由此开?始。 想到这里,何文静嘿嘿一笑,准备写最狗血的追妻火葬场。 故事的设定也?很简单,女主是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女,平时乖巧懂事又孝顺长辈。后?来作为嫡女的姐姐私奔逃婚,家?中眼?看名声就要扫地,女主便站出来替嫁。谁知?男主本来一直喜欢姐姐,没想到却嫁来了个妹妹。为了不让心上人家?中遭难,男主并没有声张此事,可是却对女主百般看不惯,甚至觉得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挤掉了姐姐的位置,还让他的白月光不见了!于是各种视而不见啦,还娶小?老?婆气女主啦,女主被人陷害也?不愿意相信她啦...... 最后?女主心灰意冷,想要和离,然后?男主虽然已?经喜欢上了女主,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又因为生气女主要和离,直接给了休书。没想到的是,等女主一走,男主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女主,开?始各种追妻火葬场。期间各种擦肩而过装不认识啦,各种暖心男二?男三出场争夺芳心啦,反正?就是要多狗血就多狗血。 何文静拟好大纲之?后?便开?始写正?文,等到晚饭时已?经写了两千字了。他之?所以能写这么快,也?是因为他写的是白话文,不需要斟酌词句。等写完,检查过没有错字之?后?便放到一边等墨迹晾干。 虽然他写得很欢乐,不过目前大夏朝的话本子界还没有如此狗血天雷的小?说出现,何文静也?不敢保证大夏朝的人民们能接得住这狗血。 所以他只准备先写出前十章出来,就写到女主嫁人,然后?洞房花烛夜被男主发?现假冒这里。之?后?就看实际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写。 等吃过晚饭,陈秀娘见何文静仍在书桌前写字,也?不由的好奇走过去,待看清楚他写的是话本子之?后?也?不由的睁大了眼?睛,问道:“夫君怎么想着些话本?” 何文静放下笔,把这刚刚写好的草稿放到一边,拉过她的手坐到凳子上,然后?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陈秀娘了然,在问过他之?后?便拿起他刚刚写好的手稿开?始看,等看完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说这个故事很新奇,女主这么好的人,代姐姐出嫁,一定会?获得幸福的! 何文静摸摸鼻子,没有给她说两人后?面还有一大堆的狗血虐心情节要写,这开?头的几千字,基本内容就是交代了一下女主的人设还有故事发?生的背景。至于后?面的情节有多虐心,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夫人不会?担心为夫不务正?业吗?”何文静将稿纸收好,笑着转头问她。 毕竟写话本子始终不入流,虽然他是觉得没什么,但是古代文人如果不是生活不下去了,基本是没人写话本的,尤其还是当官的士大夫 。 陈秀娘嗔他一眼?,也?问他:“夫君又不是荒废事业沉迷此道,我为什么要担心?况且你也?说了,是为了早日存够银钱买宅子,我只有感?怀的,哪里会?生出轻视之?心?” 说到这,陈秀娘神色也?暗了下来,道:“若夫君不是娶了我,定能娶位官家?小?姐为妻,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家?中小?事也?要你操心。” 何文静见她又提到自己身世,起身坐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肩宽慰道:“这夫人可说错了,我娶你是因为觉得你性格与我合得来,况且养家?糊口可不是小?事,正?是我该当的责任,夫人没有恼我便该我偷笑了。” 陈秀娘心中甜蜜,偏头靠在他肩上,两人默默不语,气氛倒是难得的温馨。 何文静看着桌上跳动烛火,想着她刚刚说自己不是荒废事业的话,也?微微一笑。 他确实没打算虚度光阴。 即使在翰林院这三年确实就是熬资历,但是何文静也?没准备真就默默无闻的当三年翰林院编修。 朝廷官职变动一般是三年一变,除了个别被皇帝记在心上的人之?外,其余人能否从翰林院调出到其他部门任职,或者三年之?后?能升个一级半级,这里面学问可大着呢。 以调出翰林院任实权官职来说,一般就是看各部门老?大自己有没有看中的,然后?朝上提 分卷阅读167 一句“臣以为某某可担当某某职位”。而这种推荐,如果不是很紧要的官职,一般皇帝都会?同意的。 所以他不能在这三年中泯然于众人,就跟科举考试一样?,他也?必须从翰林院众新人中脱颖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6 16:43:44~20210627 15:2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九章 卯时初刻, 何文静轻??轻脚的掀开被子,起身穿衣。 外面天色仍旧黑得?深沉,虽然是辰时初刻到衙门点卯即可, 不?过光是赶路就要耗费差不?多半个?时辰,所以不?早起不?行。 京城马不?仅贵,而且养起来更麻烦, 因此何文静便每日走路去翰林院。 这?个?时辰的京城街道上基本没什么人, 除了偶有几家?开得?特别早的早食铺子之外, 来往最多就是赶着去上朝的官员们。 以前还未做官时,何文静对这?些朝臣们的日常生?活无限好奇, 可是等他真?正当官之后, 发现其实他们有时也特别像现代的上班族,尤其是京官。 比如交通工具,有人坐车, 有人骑马, 还有很多跟他一样靠双脚走路。而那种某天不?小心起床起晚了的, 也会跟现代一样, 会火急火燎的赶时间。要是实在来不?及,看到有同去上朝的同僚, 要求搭便车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在现代迟到最多扣工资,在古代迟到,不?仅要罚钱,而且还得?挨打。 一般规定是迟到一天打二十小板,满三天后又累加责罚, 等累计到满三十五天,则要判坐牢一年。而且一天之内有时还会多次点名?,如果每次点名?都没到, 那也算没来处理。 至于那种要上朝议事的高?官,还得?起得?更早。因为进了皇城二门之后就不?能骑马或者坐轿子了,全靠一双腿走到奉天殿。加上皇城内空间又大,所以就是踩点进了宫门也不?一定能按时到场。 尤其下雨天,一些人赶得?急了,古代又有没路灯,官员也不?能自己提灯去上朝,这?样摸黑赶路,他还听说过有官员失足掉进河里淹死的。 因此从第一天开始,何文静就雷打不?动的卯时初刻起床,就怕哪天迟到了,然后被当众打屁/股。如果真?有那天,一定会成为他的黑历史。 一辆挂着三品官官牌的马车在他身边停下,车内人掀起帘子,何文静转头看去,立时便站定躬身揖了一礼:“下官见过周大人。” 周文正对他点点头:“我?也正往宫中?去,退之不?若同行。” 虽然所有考中?进士的人都算做天子门生?了,不?过周文正作为乡试时新阳省的主考官,也算是何文静的座师,两人关系也比普通同僚亲近一点,因此他才会称呼他的字。 “多谢周大人,下官已经?算好了时辰,此刻就算步行到翰林院时间仍充足,不?敢劳烦大人。”何文静笑着回礼。这?种一般就是遇到了打下招呼,他也并不?当真?。 “既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了。”周文正也对他一笑,随后便放下车帘,命车夫继续赶路。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官员十分多,如果有平时打过交道的,何文静便停下脚步与他们打招呼,等快到翰林院时,再见到的就多是同僚了,而且基本都是步行而来。 原因无他,翰林院是清水衙门,除了几位品级高?一点的大人,还有家?中?家?底丰厚的之外,其余人靠俸禄基本也就只能养家?糊口,大多都很穷。 所以说,普通人常说翰林“清贵”,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大多两袖清风,家?境并不?富裕,对于如“粪土”一样的黄白之物那都是不?屑的。当然,这?种“不?屑”,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事实。 何文静正与应离寒暄,就见宋易从马车上下来,身上穿着锦绸的青色官袍,端的是清俊潇洒,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刚准备上前,却?发现他也正与同僚打招呼,不?过相比他面带笑容,语气?亲切,其余人态度就显得?冷淡得?多,不?由?得?上前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 宋易也是满脸无奈,不?知道这?些人的毛病怎么这?么多。不?过见到何文静倒是高?兴了些,两人打过招呼后便一起进了公房。 应离和宋易都是庶吉士,倒是之前说等孩子满月要请两人喝酒的郑启平馆选落榜了,听说已经?被放了外任,要到地方任县令,已经?在不?久前携了家?眷离京,孩子的满月酒是喝不?了了。 ==== 何文静现在每日主要的工作仍然是帮着修史,不?过除了正常工作的时间之外,他们中?午还有一个?时辰可以休息 此时他便会去翰林院的藏书楼中?翻阅一些资料,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目前的实际生?产力发展水平。 他前世是学土木的,因为感兴趣,还辅修了水利工程。毕业几年后先是在施工单位干了好几年,后来才离开原单位转做了监理。虽然现在他穿过来了,不?过毕竟是自己干了多年的,所以何文静最先看的就是大夏目前的水利情况。 古代水利与现代水利的作用差不?多,一是用于货物的运输,再就是修筑堤坝防洪以及储水防旱, 分卷阅读168 唯一有巨大差别大概就是发电了。 而这?些又都关系到百姓民生?,所以每个?朝代都对水利十分看重。 比如汉武帝视察河工时,为了鼓舞军士和大臣背沙袋堵河,自己就在一边唱歌鼓励他们。还有康熙,为了治理黄河水患,亲自乘船去测量河道数据。 何文静翻看大夏关于河工的资料,发现资料并不?多。翰林院书楼中?的书籍十分庞杂,而且各种门类的资料也很齐全。可是他找遍了书楼也只找到寥寥几本关于水利的书。 一本是《水经?》,还有北魏郦道元写的《水经?注》,再就是一些山川地理图和一些历史名?人在自己任地方官时,写下的治理水患的记录册。 而目前大夏境内现有的河工主要就是运河,还有黄河沿线的各处堤坝。 大夏每年最大的水患仍然是黄河,像王青就是黄河发大水,家?乡受灾后逃难而来。何文静翻阅过立朝以来的朝廷关于黄河水患的记录,基本处理方法就两个?,一是汛期加固堤坝,二是灾后下发赈恤。 黄河的治理一直都是难题,不?过在现代科学的治理下,情况不?像古代这?样触目惊心。但是此时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现在黄河水还没有那么浑浊,水土流失那没有那么严重。 何文静觉得?自己可以试着写一部关于治河的工具书。 虽然他还没有上朝提意见的资格,不?过出书也算是自己观点的表达,只要有人阅读了,那他写的一些方法和建议就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用上。 而且出书立传还是扬名?的好机会,尤其写河工的专业书,既是学术资料,又是关乎百姓民生?和国家?大计的事情,算是一举两得?。 只是要写这?书,却?也没那么容易。 现代关于水利计算的公式太过复杂,时人现在学习的都是《九章算术》,因此他还得?摸索一下怎么转换表达方式,否则他写出来没人看得?懂,还以为他通篇乱写,那才是白费功夫。 所以,这?河工的书虽然借回去了,但是还得?等他把《九章算术》学完再看。 眼?看休息时间要到了,何文静将借阅的书籍登记好,拿着出了藏书楼。 刚坐回位置不?久,便又有人来点卯查岗,何文静就见那司官重复了好几遍王翰林的名?字,却?一直没听见有人应声,也不?由?好奇朝那边看去。 那司官又问了一遍人可在,见还是没人回应,正准备提笔记录,就见王翰林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口中?急急出声:“等等!先别记!我?来了!” 说完便又跑到那司官旁拱??作揖,何文静就见那人此时才收起笔,又把王翰林数落了好一阵才离去。 那边的动静引得?翰林院众人纷纷侧目,可等那人一走,王翰林脸上又重新挂上笑,似乎完全没被影响到,对周围的目光也视而不?见。 何文静看得?纳罕,听刚才那司官言语,显然王翰林已经?不?是一两次踩点来,可是次次快要迟到时,他却?又偏偏能在最后一刻赶上,两人为这?事都快成冤家?了。 他兀自发愣,就见宋易贼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听说这?王翰林已经?在翰林院当了十年的翰林了,不?仅没有调任其他六部,甚至品级也一直维持不?变,其他人都说他这?估计是要当一辈子翰林了。” 何文静转头看他,就听宋易又叹口气?,道:“其实也是出头太难,毕竟每三年就有一批人入馆,要是遇到恩科,那人就更多了。听说如王翰林这?般,当了许多年翰林也没挪过位置的人,那也是大有人在,他估计也是心灰意冷,懒得?去争了吧。” 何文静转头看看王翰林,想?着十年前,他应也是金榜题名?,又被选入翰林院,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谁能想?到,十年的温吞日子便如温水煮青蛙一般,让这?个?当初踌躇满志的新科进士也同样变成了官场老油子,棱角锐气?都被磨平。 想?想?自己如今的情况,何文静心中?警醒,自己一定不?能因为科举考完便放松下来,一定要时时想?着找些事来做,千万不?要成为锅中?的青蛙。 宋易讲完八卦,转头便见何文静桌上放着好几本书,低头看书名?,就见最上面的竟然《九章算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惊讶道:“退之,你竟然要学算学吗?!这?可难了,而且学了还没什么用!” 想?当初他也好奇翻过这?书,但是看起来实在头疼,这?书中?的题目简直比写策问还难上千百倍!所以他最后也就学了一下里面的计数和比例分配,其余什么“盈不?足”、“方程”他是到现在也没搞懂在写些什么。 何文静笑笑,对他道:“谁说没用?这?里面的奥妙大着呢。”而且他可不?是来学书中?内容的,而是要把它当翻译字典用。 宋易啧啧两声,摇头走开。等他被书中?各种奇怪的题目难住时,就知道他所言不?虚了! ◎75.工程 自从准备出书后, 何文静便逐渐忙碌了起来。 不过幸好?以前考科举时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虽然殿试之后时间?安排上稍微放松了些,但是?再重?拾起来也不太难。 他现在的安排就是?, 每日?散值回来后写?话本子?一章,其余时间?便研读河工资料。等资料学完,就换成写?河工书籍的草稿。 翰林院的事务不多, 每日?分给何文静的书稿也是?定 分卷阅读169 量的, 以前时间?充足, 他会慢慢看,现在时间?紧张, 他便看得快了些。 开始时, 因为他总是?早早把核对好?的文稿交上去,还引得众人侧目,王翰林还过来说让他年轻人做事不要急躁, 如果急于求成, 反而做错了给别人添麻烦。 何文静只笑笑, 说每篇他都核对过两次, 确实无?误后才交上去的,请他尽管放心, 而后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看书。 而事实也果如他所说的那?般,同样数量的文稿,何文静不仅没有错漏一字,而且速度是?最快的。 谭怀安看着手中的一打文稿,又?看看在那?边坐着看书的何文静, 眉头微皱。 自己父亲这个学生好?似总有标新立异之举,虽然他做的事并没有对他人产生什么影响,但却?总与众人不同, 让谭怀安很是?有些在意。 何文静不去理会其他人的看法,只专心致志的翻阅起《九章算术》来。 《九章》是?《算经十书》中最重?要的一部,作者不详,但却?是?一部集算学大?成的著作。全是?总共分了九章,每章将不同的计算法则按章罗列,同时还辅以各种练习题,十分具有教学意义。 像河工测量里面要用到的断面,在九章的第一章里就能找到计算方?法。不过书中举的例子?不是?立体的断面,而是?计算平面的农田面积。 其他还有如比例问题、已知面积求体积,或是?已知体积求面积,甚至还有章节涉及到了方?程式。 以一次方?程组为例,在现代时常遇到的路程远近题目,一般是?两人同向而行或是?相向而行,各自速度多少,然后会在何地何时相遇。 而九章中则是?划定两个地方?相隔的距离,然后问粮草粟米等物资如何调度,还有几个村子?人口?各自有多少。再比如,为了保证每个村子?有足够的人留下种田,各自分别需要抽调多少人服徭役等等有实际意义的题目。 除了一次方?程组之外,书中还有假设法和勾股定理,甚至对于三角形的解法,还十分新颖的提出了一般二次方?程的概念。 这让何文静惊喜不已。虽然更复杂的公?式目前书中还没有提到,不过他可以在这个基础上适当?的延伸一点,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很离谱。 虽然这些知识对何文静来说并不难,但是?他却?看得很慢,要把现代的公?式和古代的计算方?法做通译,这是?一件十分耗费时间?的事情。 他在这边忙着转换古代算学和现代算学,却?不知朝堂上正因为他吵翻了天。 原来文宣帝自从看了何文静的会试答卷之后,一直对屯田制印象深刻,所以又?叫人调出了他乡试时的考卷。 而等他看过两场考试的答卷之后,便对其中的屯田法和官员政绩考核制度以及养廉银起了兴趣。今日?上朝,他便提出让朝臣们议一下两个方?案的可能性。 这一下却?是?炸了锅,倒不是?因为这方?案实在太匪夷所思,毕竟最早屯田制在汉朝时就已经初步成型。他们震惊的是?,文宣帝竟然准备采纳一个没有资格上朝的小小七品翰林的建议。 要知道,每年考中进士的考生都有一二百人,谁没有写?过策问提过意见?但是?如他这般,策问才被封存不久,就让拿来朝议,并且一旦采纳甚至关乎国家百姓民生,这种事可是?从未有过! 因此文宣帝才一提出来,众人便纷纷表示反对,开始劝说文宣帝。 只不过考虑到皇帝的心情,大?家说得都很委婉,大?概意思就是?,虽然何文静提的建议很好?,但是?国家大?事马虎不得,任何政令的下达都需缓行,让文宣帝再多考虑几年,从长计议。 文宣帝坐在龙椅上,面上有些疲色,掩唇轻咳两声后向众人问道:“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各位卿家还有其他反对的理由吗?”他是?大?夏开国皇帝的第五子?,同母的长兄早年随父征战去世,而他能登上帝位也绝不只是?因为占了嫡子?名份,可这些朝臣们好?似已经开始轻视他了。 众人相互对视片刻,见文宣帝脸色沉肃,一时无?人敢出声回话。 “那?就是?说,除了因为提出这个方?案的人资历不够,以及实在太过年轻让你们无?法取信之外,众位卿家并无?其他反对的理由对吗?”文宣帝继续发问。 殿中一片沉默,片刻后翰林院大?学士孙凭出列道:“陛下忧国忧民之心我等皆能体会,臣建议,陛下不若先让臣等回家查阅典籍之后再议,如此也能事半功倍。再就是?,也不必急着全国推行,可先在某处驻军大?营试点以观成效,而后再让我等朝议制定详细推行之法也不晚。至于另外一项,不如等议完屯田之后再说。” “不必如此麻烦。”文宣帝挥挥手,“屯田之法古来有之,各位爱卿饱读诗书,总有所耳闻,今日?也不是?就要定下什么,只先议一下将何处的驻军作为试点,以及施行的具体方?案和时限即可。”文宣帝一锤定音。 “臣等遵旨。”众大?臣自此便再无?异议。 等到下值时,何文静怀中抱着书册准备回家,还没走出翰林院大?门,就感觉今日?朝臣看他眼?神尤其不同。 翰林院与皇宫仅一街之隔,有时那?些高官朝议得晚了,也要留到差不多何文静下班时才能回家,他就遇见过周文正好?几次。 平日?这些身穿紫色朝服 分卷阅读170 的高官们,基本不会注意到他这穿青色鸿漱补子?的小官,有时何文静遇到了,与他们打招呼,对方?也不过矜持的颔首,重?臣的气势是?很足的。 可今天确实有让他感觉明显异样的地方?。 譬如,他刚发觉好?似有人在看他,而等他转过头去,那?人又?立刻突兀的偏过了头。再比如前方?有两人正在窃窃私语,见他路过却?突然收声,神情诡异。 何文静皱皱眉,他每日?的工作生活都差不多,最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是?他那?天雷狗血的话本子?也还没发表,这情形委实让人不解。他抿唇偏了偏头,决定暂时不去管这事,等明日?问下消息灵通的宋易再说吧。 不过还未等他见到宋易,何文静就已经知晓了原因。 回到家中后不久,何文静正在书桌前写?话本子?的新章,隔壁的王翰林就急吼吼的跑过来,说他今天出够了风头,不过是?会试时答的策问,竟然也能让陛下提出来朝议!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冲他酸溜溜的开口?:“何大?人果然了得,也不知这文章写?得如何惊才绝艳,不知能否默下来让我等一观,也学些何大?人治国的本事。” 何文静听他这话,脸上笑意淡了些,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随后才转头看着他道:“陛下在朝堂上议政,我等微末小官实在没有置喙的余地,至于会试答卷,目前封存内阁,我亦是?无?法取出,恐怕要让王翰林失望了。” 王翰林见他答话只答了一半,也有些不快,“何大?人明知我品级不够,无?法调阅,如此说岂不是?在讽刺我?既然你不愿意告知,那?便算了,谁叫咱们背后没得靠山呢。”说罢一脸摇头叹息的模样出了何家大?门。 何文静看他远去的背影,虽不知他说的自己的靠山是?谁,但也有点心烦,这人小毛病真是?太多了! 本来两人不仅是?同僚,又?刚好?住在隔壁,所以他来找自己,何文静多半都是?会见的。可如今看来,确实没什么必要,在搬家前他还是?少跟这人来往为妙。 对于此次朝议风波,据宋易总结,对何文静的看法也呈两极分化。 一类人觉得他有才,且另一项“养廉银”的方?案也是?于国于己都有好?处的事情,因此大?家对他提出的这个方?案也是?乐见其成。 而另一类人则觉得他身上功利性太重?,每日?所想皆是?钱财小利,更有甚者,说他提出额外给官员发放数量庞大?的银子?,是?假公?济私,没有为官的风骨。为人臣者,怎能每日?琢磨自身得失,斤斤计较,没有为朝廷鞠躬尽瘁之心。 不过鉴于文宣帝的态度,后者倒是?没有公?开发表对何文静的不满,只是?私下谈起他时点评两句。 宋易与何文静八卦,好?奇问他:“怎样?不知何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何文静不去理他挤眉弄眼?的怪相,笑嘻嘻的回了句:“不招人妒是?庸才呀!”不过这话也也就私下与宋易说说,在外人面前,他都是?十分谦虚的回一句,“在下不过浅见陋识,如果能有丝毫于国有利之处,退之不胜欣喜。” 宋易被逗得哈哈大?笑,而后又?厚脸皮的说要把这句话引为自己的座右铭。 何文静汗颜不已,这人实在太自恋了。 这事在翰林院中也曾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那?段时间?里,有不少人会时不时的向孙凭递交自己写?的一些建议什么的,不过在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这些人便又?重?新偃旗息鼓了。 翰林院中诸人对他的看法如何,何文静没有兴趣去探究,因为他现在不仅忙着整理出书,而且他话本的稿子?也已经写?到了故事的要紧处,现在他就准备到各家书店投稿试试了。 ◎76.提醒 不过投稿的事进展得并不顺利。 最开始, 王青拿着书?稿去各家书?店询问均被拒绝,等他?回来后?,何文静问过原因, 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故事太过狗血,各位书?店老板表示一时有被雷到, 接受不能。 何文静皱眉沉思, 想起?自己前世看的小说, 还是没发接受这个结果。 阳春白雪固然?美好,可是俗世生活也?需要?调剂品。他?将自己写的书?稿又看了一遍, 还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便准备亲自出?门考察看看。 这一逛就逛了一下午,基本上有些名气的书?肆他?都?去看过了,然?后?何文静总算找到了问题所在。 就如之前程唯山看的那本话本子, 虽然?也?是虐文套路, 不过感?情?戏却不是重点, 重点是男女主角为了在一起?, 各种反抗强权压迫,冲破世俗的阻挠。他?们之间的艰难险阻都?是外部原因, 不是两人之间纠纠缠缠的感?情?推拉。 换句话说,别的话本子立意都?很高?,而何文静写得就有点通俗了,全?文也?没有什么深刻的主旨,基本就是讲了一对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 太过小女儿情?态。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定位错了受众群体。 比如他?书?中男主,虽然?前期对女主没产生好感?, 但是却有一个非常爱慕的白月光,为人专一且痴情?,这在古代?男人看来算是不可理喻的行为,更不能算加分项。 古代?关于两性/爱情?故事的话本,流行的是杰克苏而非玛丽苏,受书?生们欢迎 分卷阅读171 的故事情?节是,各种或贤惠或美貌的女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对男主痴心不改,并且还能和睦友好相处的故事。 所以,最后?何文静决定把书?稿投去那种女性光顾较多的书?肆,顺便还附带了一下大纲和男主的人设。 果然?这次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一家名叫玉缘斋的书?肆最后?同意将他?的话本刊印出?来,但是最多只?能分上下两策,不接受单章连载,因为单章印刷的成本太大了。至于稿费,便按照加印的数量来定。 所以何文静近期要?做的事,就是抓紧时间把上半册写出?来。 陈秀娘见他?每日回来之后?也?忙个不停,有些担心,便时常炖了各种汤来给他?做宵夜,虽然?何文静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劳累,不过还是不想辜负夫人的心意,因此每次都?含笑喝了。 直到有一天他?喝到了一碗莲子乌龟汤。 起?先他?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这汤汤色奶白,肉又被炖化到了汤里,也?看不出?是什么做的,只?觉得鲜美醇厚,很是好喝。 然?后?等汤喝尽,他?就看到了炖盅里面的龟壳...... 陈秀娘也?看到了炖盅底下的龟壳,又见他?讶异的望着自己,也?觉脸似火烧,轻轻瞪了他?一眼,说了句:“我可没觉得你......这是娘让我端来的,起?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汤!”说完就端起?托盘飞一般的逃离了屋子。 何文静知?道他?娘这是想抱孙子了,可他?成亲还没多久呢,这也?太急了些,现在这样可是害苦了他?了。他?喝了满满一盅,加上自己本身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过多久何文静便觉得心中一阵躁动,身上也?有些发热。 拿手扯扯衣领,前襟稍微松开了些,何文静觉得好过了点,又继续写。再过一会,觉得还是热,便又把外袍脱了。 如此半个时辰之后?,他?身上便只?穿着里衣了。 陈秀娘借着去厨房的功夫避开了刚才那尴尬的场景,不过片刻之后?她又有些担心。等去过方氏房中陪着她说了会话后?,便还是又回到了房中。 “夫君?”她看何文静穿着白色里衣坐在书?桌前,也?不免有些诧异。 以前不到上床睡觉,何文静都?穿戴得整整齐齐,从未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可等想??白原因之后?,她就又有些脸红。 何文静听到声音抬头,见是陈秀娘,也?有些微赧。不过他?向?来脸皮厚,成亲日久,他?也?慢慢习惯了两人的亲密。 如今骑虎难下,身体中的躁动始终压不下去,何文静也?就抛弃了矜持,将手中毛笔放入笔洗之中,主动朝她走过去。 “夫人去看过娘和妹妹了?” 陈秀娘见他?目光灼灼,只?觉心跳如雷,轻声回:“嗯。” 何文静看了看外面刚刚落下地平线的太阳,睁眼说瞎话,“咳咳,为夫看天色已晚,夫人若无他?事,我们今日便早些安歇吧。” 沉默片刻,陈秀娘还是轻轻回了一个“嗯”字,只?是声音细若蚊蚋,有些含糊,听不大清。 不过何文静还是听到了,便也?不再犹豫,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往榻边而去。陈秀娘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脸也?埋到他?胸膛...... 第二日一早,何文静早早醒来,手上一紧,便发现怀中躺着睡得正?香甜的陈秀娘。 此时忆起?昨夜的事,他?也?觉心中满足,那什么和谐也?是很必要?的。只?是看陈秀娘睡得沉,猜她应该累着了,便用一只?手托着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这才缓缓抽出?手臂,准备起?床穿衣。 官服穿戴繁琐,又对着装整齐与否要?求很高?,今日没有陈秀娘帮忙,他?花的时间稍微多了些,不过即便如此,他?赶到翰林院时时辰仍然?尚早。 只?是今天才刚到没多久,何文静便被谭怀安叫了过去,说有事与他?说。 何文静不??所以,还以为是自己昨日交上去的文稿有问题,便随谭怀安到了他?办公的桌案前。 站在桌前半天也?没等到谭怀安开口,何文静抬眼去看,便见他?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眉头也?紧紧皱着。 “不知?谭大人找下官何事?”何文静率先打破沉默。 虽然?他?是谭之问的弟子,不过两人相处一直公事公办,私底下并未因为有这层关系而格外亲近,与一般同僚别无二致。 这也?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谭怀安一直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何文静后?来揣摩,应该是谭怀安想避嫌,因此他?也?只?好配合。 “我观你每日早早交上文稿后?便一直在桌前看书?,好似看的是算学是吗?”谭怀安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沉沉。 何文静点点头,“正?是,下官最近对算学颇感?兴趣,因此便找了一些书?来看。”这事翰林院也?不止宋易一个人知?道,毕竟书?就放在桌子上,要?被人发现实在太正?常了。此时既然?谭怀安问起?,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谭之问见他?承认,眉头皱得更紧,“??算科虽然?唐时有立,不过后?续已然?废除,且一般只?有从事水利、商贾和占卜才会用到算学推演。除了前者?,其余皆算不得正?道。我观你每日沉迷其中,废寝忘食,不知?道你是为了哪一样。” 也?不怪谭怀安怀疑他?不务正?业,毕竟关系到水利 分卷阅读172 方面的算学推演难度十分大,就算是任过多年河道上官职的人也?不敢说对此了解多少,更何况他?一个初出?茅庐,无任何河工经验的小翰林了。 倒是占卜推算,还有商贾贸易这两样要?看起?来更合理一些。毕竟前者?涉及命里玄学,他?要?是感?兴趣很正?常。而后?者?嘛,看前段时间朝堂上提出?的朝议论题就知?道了。 何文静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平日他?只?觉得谭怀安待自己冷淡得很,没想到他?竟然?还关心自己是不是在走歪路,沉迷一些不该沉迷的东西。 看来这也?是一个跟庞??德一样面冷心热的人。 想到这,何文静就把自己打算写水利河工书?籍的事说了。 “你准备写河工书??”谭怀安没想到,这个被自己最先排除了的选项,才是何文静真正?要?做的事,也?有些不可置信,“你可知?凡涉及河道,便无小事?” “下官知?道。”何文静淡笑回答,“因此下官才会借阅那些书?籍资料,算是先做好准备工作吧。” 谭怀安看着他?久久不语,片刻后?再次出?声,只?是眼神锐利,声音发沉:“你可是为了名?” “也?不全?是。”何文静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回得坦然?,“下官既是因为对此感?兴趣才研究此道,也?是因为想展示一下自己确实有实干的才能,或者?说,也?是想展示一下自己不是只?会读四书?五经的书?呆子。” 这话说到后?面已经隐隐有些傲气,至少在谭怀安看来是如此。古语说君子虚怀若谷,可他?总觉得何文静的性格中有一点狂妄之气,好似不管什么事,他?都?敢想,也?敢做,并且他?还不吝于向?他?人展示出?来。 虽然?这说起?来没什么号诟病的,可谭怀安总觉不妥,有心想说让他?收敛一些,在翰林院安安静静的待下去,不要?总想着出?头或者?掀起?些风浪来。可自己一不是他?座师,二不是家中长辈,实在没有立场对他?以后?的打算指手画脚。 便只?好委婉提醒道:“我知?你年轻难免意气,不过处事之道还是谨慎为上,尤其如今你已入官场,切记不可莽撞行事,否则便容易成为那被风摧折的秀木。” 何文静郑重揖了一礼,“多谢谭大人提醒,下官必铭记于心。”对于他?的提醒,何文静还是很感?激的。 谨慎有多重要?他?都?知?道,可要?是谨慎过了头,什么都?不敢做,什么话都?不敢听,年轻时便畏手畏脚不敢施为,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生活将会过得多无趣。 他?想想了王翰林,又想了想谭怀安,难道为图安稳便一辈子都?在翰林院打转,最后?在翰林院待到致仕?确实很平安,也?绝不会遇到什么危机。 他?想了想这种生活,还是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一些事情?他?总得试过之后?才能甘心。 何文静走回自己的座位,看着门外初升的朝阳,给自己打了打气,继续埋头整理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追文的各位小天使,作者确实手速慢,又有修文的强迫症,所以每天只能一更才能勉强维持住头顶的咕咕毛这样子。但是我肯定会保证日更,而且不会坑,鞠躬,笔芯(??▽`??????) 感谢在20210629 17:12:48~20210630 17:3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汐 20瓶;LL 10瓶;天啦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难题 由于他手上没有关于河工的实际数据, 因此何文静这次撰写的书更像是?一本教学书。 关于书中的实例,有些是?参考以前的河工记录,有的是?他自拟数据写的题目, 只用来引出计算方法。 写书之前,何文静用树状图拟了?一下大纲。他要写的这本书总共分八门,每一门又分几项小目, 每一目下则为他要写的具体知识点。 比如第一门概述, 其?下第一目前言, 就是?概括当今天下的河道形势和山川地貌,第二小目河患分类, 列举有记载以来的水灾洪涝类型, 第三目分析成因,第四目水汛土脉,第五目......以此类推。 理论性的东西都好说, 像开闭河道、测量、修堤坝、计算清淤土方这种都可以自己编数据写题目做假设, 但是?清淤土方的运输却要用到?大船。 而他也确实在书中写到?了?运输, 可何文静却没在古代见?过除客船以外的其?余船种及相关工具。 古代也有清淤, 不过跟现代有专门的清淤船不同,古代因为技术条件限制, 一般就是?用船拖淤,或者?人力疏浚。 用船清淤也包括两种,其?一是?在船尾系上专门的铁制爪勾行船拖拽,还有就是?把船固定在清淤段,用拖具来回绞拖。 不管是?使用工具, 还是?清淤用的船,何文静都没现场见?过。没见?过便不知实际步骤,甚至连如何设置器具都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 他怕自己凭着猜测去写,万一写错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所以他在写到?这一门的时候卡了?壳。 其?实要想见?到?这些东西其?实也很 分卷阅读173 简单,工部就有。可是?何文静没有公事,也不能随意去工部让人给他找出那些器具,更没权利让人一一摆出来给他看。 所以他的书写到?这里算是?暂时写不下去了?。 何文静一时半会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便只好等机会,先把其?余章节写好,关于清淤运输这一目便暂且跳过。 这几日?他正在为河工书没法写完发愁,散值回家的路上也是?心事重重,冷不防身旁跑过个小丫头,将他一撞,何静文静便听?“啪嗒”一声,一物落在了?脚下的石板上——《替嫁王妃:冷情王爷要追妻》。 两人看到?地上的书,脸色均一红,不过一人是?因为话本被发现,而另一人则是?太?过羞耻。 咳咳,没错,这本取名直白又不做作?的书正是?何文静写的。 小丫头见?书被发现,赶紧上前一把捡起,抱在怀里就撒腿跑了?。 何文静这才想起,自己话本的上册已经交给玉缘斋许久了?,之前他们只试着印了?几十本,后?来卖完了?,又给何文静说过一次要加印,但是?什?么时候出来能印出来却是?不知道。 他因为忙着查河工的资料,也没去看过具体销售情况如何,既然现在有空,那就顺便去看看吧。 玉缘斋虽然看起来跟普通的书斋差不多,不过因为多是?女客,所以很重视私密性。不仅书架之间隔得很开,而且中间还有挡板,站在这一边的人是?绝看到?对?面人的,当然也看不到?对?面人拿了?什?么书。 何文静交稿都是?让王青来送,因此老板并?不知道作?者?是?谁,见?何文静穿着官服进?来,也只当他是?来买经书史集,便叫小二过来殷勤招呼。 谁知何文静却说想为家中娘子买些话本子,不知店中有什?么书可以推荐。 小二听?他这话,得意一笑,骄傲道:“客官可算是?来对?了?,咱们玉缘斋的话本子,那可是?最受各家小姐和夫人们的喜爱,尤其?最近新出的一本书,那更是?一书难求!客官这是?来晚了?一步,要是?来再来早一点,说不定还能抢到?一本,现在却是?一本都无了?。” “哦,不知道是?什?么书?”何文静从善如流问?他。 两人刚好走过一排书架,小二拿手指指前面的空案,“喏,大人您看,这里就是?之前放书的地方,已经空了?,留言簿上的名字就是?书名。” 何文静上前将挂着的留言簿拿起,一看书名,竟然真是?自己写的,也不免有些不敢置信。 他记得王青回来说的是?,玉缘斋老板说要加印500册,他还以为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卖完,却没想到?竟然卖得这么快! 底下的簿子应该经常有人翻开,页脚都有些卷边,何文静翻开留言簿,果?然见?上面的笔迹娟秀者?居多,但是?偶尔也夹杂一些看似男子的留言。 他有些好奇,便开始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自从他重新定位受众之后?,他便对?书中人物进?行了?一下微调。比如女主,除了?顾全大局且心地善良之外,同时美貌值也爆表。男主则是?位高权重又帅得一塌糊涂,前期性格冷清,后?面痴心绝对?。 这书没有什?么深奥的立意,就是?一本没什?么营养的玛丽苏YY文,因此何文静取名的时候便也直白。 虽然他取完名后?自己看到?那书名也有些尴尬,不过想来想去,这书名还是?很贴近书中内容的,便没有改。 留言簿上的内容大多是?在催下册,不过也有留言说女主替嫁不符合礼法,身份不配王妃之尊,男主不应该喜欢上她,让作?者?在下册里面写男主休了?女主。 然后?这条回复下面也有其?他人反驳,说女主为了?大局着想,甚至忍痛与青梅竹马分别,实在太?伟大了?,让作?者?千万写两人恩爱到?白头。 这种持正反两派观点的人不少,甚至建了?很多高楼,不过最多的还是?说希望男主发现真相时不要太?激动,要体谅女主,让作?者?君不要太?狠心,否则她们就要干嘛干。何文静笑笑,继续往下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些貌似是?男子的留言,留言表示:大丈夫何患无妻,当以子嗣为重,为什?么要为了?女主一个人不纳妾?希望作?者?在下册中让女主的姐姐也嫁给王爷,让男主了?却之前心愿,姐妹俩共谱娥皇女英佳话。 呃,何文静再看下面回复,果?然这人被喷得不轻,而且看字迹应该多是?出自女子之手。 然后?,除了?这种讨论剧情内容的,何文静还发现了?极个别针对?他的人身攻击,一时有些囧。 这里面的内容大概是?说,作?者?为什?么要写女主喜欢上王爷,男主为什?么是?膏粱子弟?这种富二代是?最没出息的,全是?靠家中才会如此有钱有势,与那些寒窗苦读十余年,发愤图强科举入仕的寒门书生简直没法比! 还说作?者?要么就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二世?祖,要么就是?喜欢巴结权贵的势利小人。 何文静放下留言簿,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哪里有狗血,哪里就有争议。 小二还在跟他推荐其?他话本,何文静便说不如等这书的下册出来了?再一起买。却没想到?小二说这第二册还得晚些再出,他们老板想让第一册多卖出些了?再印第二册。 咦?他们约定的交稿时间不是?一个月吗? 分卷阅读174 何文静有些疑惑。 小二见?他没官架子,与他说话的口气也温和,也起了?谈兴,悄悄凑到?他耳边说:“我们老板说现在买的人还不够多,等上册卖出名气了?,下册他才好推出来,得造势呢。” 说到?这他也不免咋舌,“到?时候不知道这写书的书生要赚多少钱!可惜小人我却是?没这个本事了?。”小二摇摇头,一脸惋惜。 何文静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也感?叹老板会做生意,同时也暗暗计算自己下次结账大概能拿到?多少。 从玉缘斋出来,何文静也不再在外面过多停留,因为耽搁了?些时间,他怕家人久等,便准备抄近道从安民坊后?面回家。 谁知还未拐过巷口,他就听?见?前面巷中传来聂成忠的声音。正困惑他怎么会在这后?巷里,紧接着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找我干嘛?”一道女声又娇又脆,正是?他小妹梅娘。 聂成忠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从怀中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玲珑的珍珠耳环,“这个送给你......” 何梅偏头看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聂成忠嘿嘿傻笑两声:“因为我觉得你戴这个肯定会很好看。上次我在宫中上值回来晚了?,你不是?还给我送了?吃的吗?这个就是?答谢你的。” “真是?这样?” “嗯。” “就只是?为了?答谢我?” “......嗯。”聂成忠声音有些迟疑,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个呆子!”何梅气恼,但脚下偏偏却未移步,只把头偏向一边。 “啊?”聂成忠挠挠头,有些闹不清楚缘由。又见?她好似真的生气了?,可他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急,“你怎么生气了??可是?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重新换一对?好不好?” 何文静在巷中听?得无语,只是?看如今这情况,想来两人应该也是?有些感?情的,只是?他师兄木讷,没有发觉女孩子心思上的转变。 那自己便推上一把吧。 “咳咳,你们两人在这干嘛?”何文静一脸严肃的负手而出。 听?到?他的声音,两人具是?吓了?一跳,尤其?何梅,见?是?大哥来了?,连忙把手中的小盒子往袖中藏,可是?哪里来得及。 “今日?师兄不用上值,梅娘你也不用去给聂大叔送饭,为何会在这后?巷之中?还有你手上拿的盒子是?什?么?” 何梅不答,只脸色绯红的低下头去,讷讷不语。聂成忠见?何文静脸色严肃,赶忙上前一步道:“这是?我送给梅娘的,为了?答谢她前天给我送宵夜,没别的事,你别为难她。” “噢?”何文静笑笑,又问?小妹“这事你怎么没给大哥说呢?我还说上次买的烧鸡怎么半夜就不见?了?,还以为是?野猫叼走了?呢。” 说完又去看聂成忠,“师兄也是?,我们两家这样亲近,不过区区吃食小事,为何要这样见?外?况且这珍珠价贵,耳环又是?女子佩戴身上的饰物,师兄送这东西很容易让收东西的人误会,这样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不是?误会!不是?误会!”聂成忠急急答道,说完就见?对?面何梅脸低得更下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也涨红了?脸。 “大哥......” 何梅早看出他这是?明明什?么都懂,偏偏要来戏弄两人,撒娇的喊了?一声,“大哥不是?忙得很吗?不如早些回去吧,嫂子也正等着你呢。” 何文静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片刻后?装模作?样叹一口气:“唉,算了?,女大不中留,这就要赶大哥走了?,大哥可太?伤心了?。”说完摇头负手离开了?。 仍在巷中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去,脸上的红一溜儿窜到?了?耳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30 17:39:38~20210701 17:2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殇、lotti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8.宣召 何文静心情愉悦的回?了家, 果然年轻就是好呀。 家中,方氏正教陈秀娘如何主持中馈,打?算以后将管理家务的事情慢慢交给她, 见儿子回?来,便收了账本,让儿媳先回?屋。 陈秀娘红脸应了一声, 退出?方氏房间。 何文静正在换衣, 见她进来, 冲她笑笑,只是并不让她帮自己换, 而是让她坐到一边休息, 说自己换衣就行。 “夫人?在家可会?觉得无?趣?”何文静换好常服走?到桌边,挨着她坐下。 陈秀娘轻轻摇了下头,笑答:“每日事忙倒不觉得, 就怕夫君觉得我无?趣。”说完还偏头看他, 脸上笑意不减, “夫君每日下朝之后便忙个不停, 可是因为与我没甚话好说?” “胡说。”何文静轻轻瞪她一眼,“为夫今天便不做其他事, 专门陪着你。” 何文静笑着拉过?她的手,“之前听你说想学画画,虽然我画技也?不怎么样,但是我俩一起学学倒是可以的。” “真的?”陈秀娘惊喜。 何文静点点头:“恩,真的。” 他也?觉得自己 分卷阅读175 这段时间有点忽略她。夫妻感情是要培养的, 如果两人?长期各忙各的,就算再恩爱,也?没办法长久, 所以他也?准备培养一点两人?的共同爱好出?来。 陈秀娘跟着他来到书桌前,取了一张白纸,又用镇纸压好,开始研墨。 何文静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想起当初他教两个妹妹识字的场景来,也?忍不住笑笑,走?到书桌前,挨着她站好。 画画的技巧还是他在县学时学的。庞明?德教过?他一些基本的用笔手法,不过?因为要将重?心放在考科举上,所以他并没有过?多专研此道,画得很一般。 用毛笔画画与用毛笔写字,在握笔和?用力上都有所不同。何文静要教她握笔用力的技巧,便站到了陈秀娘身后,右手虚握她握笔的手,带着她练习运笔技巧。 这一来两人?便离得十分近,甚至有点将人?揽到怀中的感觉了。 何文静低头看看正专心致志盯着画笔的陈秀娘,突然就想起“红袖添香”这个词来。 “夫君?”陈秀娘发觉手上的力道有些松了,不由?好奇抬头看他。 “恩?哦,中锋的话基本就是笔杆要直立,多用来勾勒轮廓,现在我们学侧锋的笔法吧。”何文静收回?思绪,开始专心教学。 自此后两人?便算是有了共同爱好,只要有空闲时间,两人?便一起学画画。 后来陈秀娘说想让他给自己画一幅肖像,何文静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古风还是画得不够好,便一时兴起画了一个Q版的小人?儿。 画出?来后何文静又有些后悔,尤其陈秀娘初见这画是呆愣半天,他便猜测古人?应该不喜欢这种大头小身子,四肢也?短短胖胖肉嘟嘟,两颊还鼓起来做可爱状的肖像画。 他正准备把画销毁,却又被陈秀娘夺了过?去。 她左看看右看看,皱眉思索半天才道:“我初看这画上的人?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看久了又觉得挺可爱的。”她摸摸这小人?儿抿起的嘴和?鼓起的脸颊,笑得开心,“夫君要不也?画一个自己,我将两个小人?儿绣出?来,做两个靠枕吧。” 何文静见是真喜欢便又画了一个小人?儿,也?是大头小身子,穿着书生儒衫的Q版自己。 陈秀娘将两幅画并排放在一起,越看越欢喜,后来真把它们绣了出?来放到藤椅上。有时何文静坐在书藤看书也?习惯拿一个放到膝上,有种恍然自己还在现代家中的感觉。 然后小妹梅娘看到了,也?缠着何文静要让他也?画一个自己,于是到最后何文静干脆把家中诸人?都画了一遍。 受此启发,何文静便想或许自己可以在话本中画上人?物插图,尤其下册主要写男女主之间发生误会?,虐心桥段比较多。中间用Q版小人?画一些番外故事,说不定就没什?么人?骂他了。 于是在下次交稿时,何文静便附带上了几个类似漫画小番外的插图故事让王青一并带去,同时顺便结上册话本的稿费。 因为何文静现在每日上朝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路去,也?不用人?驾车或者背什?么东西,王青便一直被留在家中帮着干些粗活,例如劈柴挑水什?么的。所以除了像聂成忠和?宋易这种亲近之人?外,倒是没什?么人?知道他是自己的书童。 话本写完了,何文静暂时也?没打?算继续写,便将自己写的河工书翻出?来继续修改。 这书他也?写了了快两个月了,算是写了一大半,现在正卡在运输一门。且其下他准备细分来写的小目也?有十多个,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写完。 像其中涉及到的包括陆运、水运、装船、石段搬运及称重?,还有各项运程脚价,这些他都没具体接触过?,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工部?掌管天下工程、工匠、水利等诸项事务,要查清楚这些可说是轻而易举,何文静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何问到这些信息,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从周文正身上下手。 于是,现在每当早上周文正再邀他同车,何文静便不再拒绝,而是厚着面皮上了车,然后再在车中向他请教关于水利方面的问题。 要不就是散值回?家的路上,只要遇到周文正,他就抓紧机会?求教。这样一来,两人?近期见面时所谈论的话题基本都围绕河工水利,搞得周文正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他想到工部?任职。 也?不怪他惊讶,毕竟历来工部?的官职都十分冷门,也?就比礼部?好一点,士农工商,这地位都摆在那里了。 又因为他们管理的人?员也?多是天下各种各样的工匠,连带着官员的地位也?比好些同僚低,原因就是还有不少人?本身就是工匠出?身,所以便总被低看一眼。 现在何文静这个新出?炉的三甲榜眼,传说中陛下眼中的红人?,却竟然对?工程事务如此感兴趣,甚至每每从自己口中得到答案之后,就一脸崇拜钦佩的看着他,让周文正不自觉得就自豪起来! 所以其他人?那都是不识货,还是这何翰林有眼光! 何文静连问带比划,总算把想知道的信息都问到了,不过?这书暂时也?还没办法写,因为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忙,那就是搬家。 上次话本结账总共收入是一百五十多两,这钱要在京城买一个小院子本来是不够的,可是何文静这段时间打?听京城房价,发现价格一直在慢慢涨,觉得不能再等。毕竟这是真正的帝都,全天下人?都 分卷阅读176 想往皇城来,房价是不可能降下去的,所以还是得尽快买房子。 他们之前上京时已将家中能带走?的财物都带走?了,方氏名下的铺子因为不好收租也?卖了,小妹梅娘的则换成了她出?嫁时的压箱银子。 这样一来,加上以前家中的积蓄,中举和?中进士时乡绅们送的礼,他们买院子的钱便够了。且买完后也?还有剩余,撑到他发薪和?拿到下册话本稿费不成问题。 何文静想到之前聂成忠说的要买相邻的院子,以及考虑到以后小妹要是真跟他成了,两家挨得近,就是出?个事娘家也?离得不远,便与他说了看房子的事情,两人?一起参谋。 朝廷对?于官员的安置也?是根据级别来划分的。比如三品以上官员,他们的府邸便是专门建造的官邸,在职期间都可以住在里面,只不过?没有所有权,不能卖。 而这样做的好处也?不少。比如这些朝廷大员的官邸都修在那一片,要处理公务就方便许多。再就是作?为朝廷重?臣的府邸,若是不够气派则不能彰显身份威仪,朝廷出?面建造便可以按制而建,且还能重?复使?用。 另,一般重?臣官邸旁边的民居都要迁走?,集中修建比他们自行圈地赶民要好得多。 除此之外,修建屋宅所花费钱财不少,改由?朝廷提供之后,这些人?便不用为筹建房子而贪污,算是增加他们的廉洁性的一项手段。 不过?这是针对?高官们的福利,低阶官员就是自己去安民坊租房或者自己买院子。而外放地方做官的,则可以住到官衙后堂,也?不用为居所发愁。 总之,就是他们这种在京城的低品小官生活最艰难了。 何文静跟聂成忠两人?找了好几日,总算各自选中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子。虽然算不上毗邻而居,不过?走?路也?就差不多五分钟,并不算远,所以两人?都很满意。 何家人?口不多,这个两进的小院总共有前后八间房,作?价400两,何文静本来觉得有点贵,但是想着后院还有一个小院子,可以留出?来种些花草当个花园什?么的,便还是咬牙买下了。 至于聂成忠,他赏银一百两黄金,便是白银一千两,买这个院子也?是绰绰有余了。 何文静想着自己好像是在京几个好友中最穷的,也?不由?得感叹,君子固穷,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因为新家离翰林院更远了些,所以何文静便又和?聂成忠去买了脚力,只是他们一人?买的是骡马,一人?买的是驴子。 何文静想想历史上阮籍任太守时都是骑驴子,还有古代那些大诗人?,李白、李贺以及“ 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 ”的杜甫,也?就释怀了。骑驴便骑驴吧,这驴子多可爱,憨憨的,在家时还可以帮着磨面粉。只要自己不像贾岛一样,骑驴撞到京兆尹,然后被关押在牢房一夜就行。 何文静在翰林院的生活适应得很好,只是最近因为朝堂的事,让他突然又忙碌了起来。 原来之前讨论的关于“屯田制”的议案,此时已经出?了具体草案章程,所以最近文宣帝频繁下旨,翰林院中的各位大人?这几天都在前朝待命拟诏,何文静的工作?量也?不觉加大。 这天,他将手中文稿核对?完毕之后,正准备再往另一位同僚处帮忙,便见一个手拿拂尘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称陛下宣召他入殿答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1 17:29:08~20210702 17:3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n376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9.试点 何文静不?知文宣帝突然传召他所为何事, 心下疑惑不?已。只是想到?马上就能知道原因,他也不?再纠结,放下手中工作, 整理衣袍之后跟着小太监走了。 奉天殿外站着许多侍卫和羽林,各个皆表情庄严肃穆,连移动一下也无。小太监让何文静在门口等候传召, 自己则一甩拂尘进了殿中。 他束手立于?门边, 只依稀听得见里面有人声传出, 猜测是朝臣正在与文宣帝讨论什么,只是隔得有些远, 听不?太清具体内容。 又过了一会, 殿中声响渐消,一道男女?莫辨的声音传出:“宣翰林院编修何文静上殿!”何文静听到?传召,心中一凛, 震震袖子躬身?进了奉天殿。 甫一进殿何文静便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殿中十分安静, 连他黑靴踩在殿中石砖上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醒目。 快步走到?殿中央, 何文静撩袍下跪,向?上首坐着的文宣帝行礼:“臣翰林院编修何文静拜见陛下, 愿陛下万岁千秋。” “起来吧。”文宣帝威严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些疲惫,他似乎精神一直都不?怎么好。 “谢陛下。”何文静起身?站起,目光下垂,眼观鼻鼻观心。 文宣帝打量他片刻, 出声道:“你可知朕宣你来所为何事?” “恕臣愚昧,还请陛下明示。”何文静老实回答,他确实猜不?到?。 “邢爱卿, 你出来替朕说说。”被文宣帝点名的兵部尚书?邢洪钊应诺出列,之后便向?何文静讲了屯田试点的事情。 原来这“军队屯田制”虽然已经选好了试点的驻军,具体方案和实施流程也 分卷阅读177 写出来了,但是在最?后确定一线监执官的时候却犯了难。 按照大?臣们?议定的执行方针,军屯试点最?终选定了京郊西面的驻军,具体说起来应该是西山大?营的后军。 这后军长期驻扎在西山,从开国以来便少有调动,因此是最?好的试点对象。所以朝臣们?便议定,届时在西山脚下开垦荒地?,让这些人种?田。 且为了体现出军队屯田的特殊性来,草案中还明确规定了多少人为一屯,非战时如何垦荒种?田,所获如何分配,粮种?农具由谁提供,还有每屯每年必须缴纳多少地?租分成与朝廷作为军需等等。 现在朝廷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来推行这个事情,如果最?后得到?的结果不?如人意,那么可就闹出大?笑话了。所以就有人提出委派一名监执官,专门督促前线士兵们?耕种?情况,并且适时予以指导。 问题也恰巧出在这人选上,各位大?臣推来推去都不?愿意去当这个监执官。 原因也很简单,若是武将担任,虽然他们?确实能制住这些兵士,可很多武官对朝廷政策理解得不?够清楚,且不?够灵活变通,无法让人放心。 而若是文官,那更不?行,就算有出身?农家的文官,可大?多手无缚鸡之力,文弱的很。要?让他们?去荒山野地?里跟一群大?老粗朝夕相对,怕不?是要?去掉半条命,因此也没有人站出来。 一群人在大?殿下小声嘀嘀咕咕,讨论个没还,但是就是没人主动请命。文宣帝见他们?这样也烦得很,便说要?是没人愿意主动请命,他便自行指派了。 于?是最?后有人心思一转,说这提议是何文静提出的,刚好他又年轻力壮且是农家子出身?,去当这监执官是再合适没有了。 文宣帝看?着站在堂下的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会,直盯得那人冷汗直冒,这才笑道:“既如此,那便宣翰林院编修何文静上殿对答。” 于?是才有了这场传召。 何文静不?知道还有之前这场纠纷,正纳闷自己一个翰林院文官怎么就要?被借调去兵部。可等他扫过殿中诸人神色之后,才隐隐察觉出了一点,看?来是这苦差事没人愿意干,便把自己拉出来了啊。 不?过这方案确实是他提出,而他提出的目的也是为了减轻国家在军队上的开支,从而减轻百姓赋税。虽说每日翰林院的工作确实清闲,但换个角度来看?,每天都在改错别字也挺无聊的。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文宣帝应该也是希望他去的,既然如此,那他要?是推辞说干不?了这活,估计这印象就不?是坏得一星半点了。 别人都推脱不?愿意去,他现在非去不?可更要?表一下忠心,毕竟机会来了不?抓住就是傻瓜。 因此何文静郑重下拜,一脸感?动肃然道:“臣不?才,蒙陛下不?弃,委臣以此等重任,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这番忠心表白果然让文宣帝龙颜大?悦,说他果然是为君分忧解难的忠臣,等他办完差事回来,一定要?好好的赏他! 而其余大?臣则在心里吐血,这人怎么这么能装呢?不?就监督一下士兵种?地?,怎么说得跟诸葛亮北伐一样?而且看?皇上现在的神情,那对何文静是相当满意,早知如此,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上!真是失策啊失策! 何文静去了一趟奉天殿,回来就被借调到?兵部一事已经在翰林院传开,这一下可是炸开了锅。 其中各人评论好坏参半,倒是宋易十分担心他,说让他想想清楚,别看?卫询最?近在刑狱审案上有些建树,那是因为人家爹是刑部侍郎。至于?兵部那群人可不?好惹,他一个文官去管一群当兵的武夫,万一一个不?好被人揍了怎么办? 何文静笑着拍拍他的肩,“我虽是去当监执官,可是也没打算与人动粗,再说只要?不?是群殴,我觉得我也不?一定打不?过。” “去去,这可不?是说笑的事情,你怎么一点就不?担心呢?我都快替你急死了。”宋易见他不?以为然,没好气的将他手拍掉,“你既然胸有成竹,那我也不?劝你了,只是要?你真被人套麻袋敲闷棍了,你到?时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必定不?会让人恨我恨到?要?敲我闷棍,毕竟这事虽然看?起来是减少士兵们?的收入了,但是若是干的好,其实也不?一定比俸银少多少。” “对了,我还有一事可能要?麻烦一下你。”何文静自袖中取出一物交给宋易,“我近日改了住址,我内弟即将院试,此刻应已经从江宁赶往新?阳,可否劳烦宋老大?人去新?阳时替我转交此信?” “小事一桩,反正每年我爷爷这时都要?去新?阳拜访老友,他既是要?参加院试,派个小吏找到?你内弟的落脚处简单得很。”宋易应下,又把信妥帖的放进了怀中。 “如此我便在此谢过了。”何文静抱拳行礼。 “行了,跟我还用这么见外?”宋易笑着托起他行礼的手,而后两人又谈起他离开后的诸事来。 ===== 等何文静回家后与家人说自己可能会离家几个月,暂时住到?京郊去,也引得众人担心不?已。 尤其陈秀娘和方氏都说想跟他一起过去,说就算是帮他洗衣做饭也好,他一个人过去没人照顾怎么行。 何文静拒绝了她们?的好意,说军营不?让女?眷 分卷阅读178 进入,而他也不?放心她们?跟着去,反正到?时他会带上王青一起,让两人不?必担心。 事出突然,从那日朝上回来之后,五日内何文静便要?赶到?京郊赴任。所以这两天何家小院都在忙着给他准备要?带去的东西,而带得最?多的就是换洗的衣服。 何文静除了官服之外,所带其余衣物皆是短打,且以深色居多。陈秀娘和方氏还在这几天紧赶慢赶的做了两双鞋子出来,说让他换着穿。 何文静虽然觉得自己不?至于?在这短短两三个月内能穿坏三双鞋,不?过看?到?她们?担忧的神色,还是把她们?所有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于?是等他出门时,小毛驴两边身?侧都挂上了大?大?的包裹。 如此一来他也只好走路去了。 幸好何文静走路走惯了,王青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二?人从早上出发,走到?傍晚时终于?到?了京郊的大?营。 王青看?着那在风中被吹得烈烈作响的藩旗,吞吞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少爷,咱们?真要?在这里住好几个月吗?” 何文静看?看?王青,知道他这是被军队气势震撼到?了,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平日只跟着我就行,其余多看?少言即可。” 而且他这个监执官说白了,除了在现场监督士兵们?的劳作情况,更多的则是来帮忙辅助。而士兵们?具体的劳作安排和耕种?作物,早就被已经安排好了。所以就目前来说,他还不?用与兵士们?对上。 等他拿着上任的官凭进了大?营,营中的军需官便出来给两人安排营房。 军队士兵的营房十分简陋,基本就是大?通铺,房屋建筑也就是四面砖墙,其余家具一概皆无。 何文静见屋内没有柜子,便包袱放在了床尾,而他那头驴也被军需官暂时借走去磨面粉了。 当时他牵着驴子进来,那军需官便说,如果要?每日喂这驴子草料,需得大?人自己出钱来买或者自己去山上割。要?不?然也可以把驴子借给伙房磨面,这样便可以吃免费草料,问他怎么办? 何文静哭笑不?得,便说也让这驴子出一份力,去帮大?家磨麦子吧,然后它就被军需官兴高采烈的牵走了。 这次朝臣们?议定的屯田方式是现役军人屯田,而不?是从未抽调的后备役士兵中选人来种?田,采取的模式就是且种?且守,而地?点也已经圈出来了,就是扎寨大?营后方的荒山。 据刚才军需官所说,营中现在每日都派人轮流去后山开荒,等地?一开出来,便要?开始准备耕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次想到大臣们会在朝堂上嘀嘀咕咕讲小话,就会想起宋朝的长翅帽来。据说这帽子是赵匡胤发明的,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在堂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且这长翅最开始只有一尺多长,后来就越来越长。我就在想,万一哪个大臣上朝时一下没忍住,想转头跟同僚说句话,会不会一下子用翅膀扇中两个人,这场景想想就觉得好好笑...... ◎80.想法 不?过因?为此时?临近八月, 麦子、水稻和高?粱等?农作物都种不?了,所以他们这次要种的多数是瓜果?蔬菜,而种植的蔬菜种类也已经定好了, 白菜、白萝卜和韭菜。 之所以暂定种植这些,一是因?为军中伙房每日大锅菜都是吃这些,朝臣们便想着, 到时?候种出来还可以调拨到??他营去, 而且北方?本就有窖藏白菜和萝卜等?蔬菜的传统, 也不?用担心放坏。至于韭菜,中医又称之为“起阳草”, 所以便有官员提议, 可以另外再种些韭菜,增加收入。 关?于种植蔬菜的种类,何文静也是到了营中之后?才知道的。不?过最后?一项种韭菜的初衷他倒是很赞赏, 只是对于韭菜能否像白菜和萝卜一样久放他就不?能肯定了。 但是不?得不?说, 朝臣们的想法还是好的, 那就是要增加商品的附加值, 而不?是单纯的输出低价的原材料。 何文静在营房中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去中军帐中拜见了兵部?尚书邢洪钊。 此次试点的成败关?乎“屯田制”今后?能否推行成功, 因?此文宣帝直接让兵部?尚书过来坐镇,??下?又另设有几名主事官员分管各类事物,只何文静是一线督查兼执行,所以需得亲往田间。 等?他去报了道,邢洪钊便让他从第?二日起往山中熟悉情况, 若是开荒时?遇到什么问题需得也可及时?提出。 何文静领命退出,便回屋换了身短打,带着王青往后?山而去。 说是开垦荒山, ??实?所划区域也不?过山脚一带。何文静还没走近便能听见嘹亮的号子声,想是士兵们为了振奋气势所以在起号子鼓劲。 山脚虽然没有大树,可却有许多灌木和碎石,还有纠结在一起的杂草树根,要把它们都清理干净可不?容易。也就是这些士兵们个个强壮,否则换了普通人,就是挖这树根都费劲。 众人见来了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都相互使?了个眼?色,知道这是监执官,便想给他来个下?马威。 “诶!这位小娘子,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们女人家家来的,赶紧回去抱孩子,别让你夫君等?着急了!”说完一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王青听他们竟然调戏自家少爷,立刻就要站出来,他们可都穿着男装,这些人就是成心的! 何文静 分卷阅读179 伸手拦住他,笑?了笑?,迈步走到最开始出声那人身前,好脾气的问道:“敢问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王五此时?方?才做恍然大悟状,“啊,原来你是个男的?我见你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还以为你是女人呢,没想到竟是男的,可惜了。”话说完,一群人又大笑?起来。 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本来可以好好的在军中训练拿饷银就行,偏偏有人提出什么“屯田制”?让他们自己种田养自己,饷银都得自己赚,所以早就对提这意见的人不?满,如今见到了真人,可不?就得撒气了? 更何况他没有自报家门,更没穿官服,只要他们说不?知道对方?身份,就算要治罪,这么多人,法不?责众,最多也就打个几十军棍。王五根本不?在乎,反正他皮糙肉厚,打完过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原来我已经俊俏到雌雄莫辨,让小哥惊为天人的程度了吗?”何文静睁大眼?,惊喜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王五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 “小哥一见面便夸我俊俏,若不?是我出声,都无法确定我是男子,岂非说我已经俊俏到模糊了男女界限?这样盛情的夸赞,在下?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我实?在感动不?已,也不?得不?得回敬两句。” 何文静笑?笑?,而后?上下?打量他半天,道:“这位小哥果?然也长得弱质纤纤,气度又有亭亭玉立之感,真是秀丽端庄,仪态万千。” 王五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词,只知道听起来娘们唧唧的,猜测他是在骂自己,瞪圆了眼?睛道:“你说什么?” 何文静笑?容不?减,只是神情转为惊讶:“我在夸小哥你,难道你没听出来吗?你的夸奖我可是听出来了,不?如你再仔细琢磨琢磨?” 说完又敛了笑?容,转身对着众人道:“忘了向各位自我介绍,我是此次西郊大营屯田的监执官,姓何,若大家平时?有事,可往营中找我,若是我能帮上忙的,必定倾力相助。” 他也知道众人应该对自己有怨气,不?过这事算是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而成全大部?分人的利益。 就以明朝来说,他们军队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兵力不?仅没有减弱,而且强盛时?,明朝的海军甚至大败葡萄牙全歼荷兰舰队。可惜后?来到了清朝时?没有继续升级水军的发?展,不?然也不?至于后?来海战大败。 朱元璋因?为自己出身贫苦,所以对百姓生?活的艰难有深刻的认识,所以才又重新提出了西汉就出现过的屯田制。 何文静觉得此时?大夏的军费开支就过于庞大,如果?能推行,那么于百姓来说,减轻的负担就不?是一点点了。至于明朝的锦衣卫或者??他政治制度或许还有待商榷,不?过这一项,何文静还是十分看好的。 王五见他报了上官身份,又把自己撅了回去,深吸口气,不?情不?愿的抱拳说了声拜见大人。??余人此时?也无法继续装傻,都上前来行礼,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莫测。 何文静脸上还是带着笑?,颔首点头,让他们自去忙,而他则开始查看起此处的地形来。 “少爷为什么不?让人罚他们?您不?是官吗?直接把他们抓起来打板子不?可以吗?”王青跟在他身边,疑惑不?解。 何文静蹲下?身,拈起泥土看了看,片刻后?又丢到地上,“我若一来便恼羞成怒责罚他们,丢的也只是我的脸,他们出言不?甚规矩,不?过想让我难堪,可我并未认下?他们口中之言,所以你家少爷我的脸面也不?算太过蒙羞。” “再者......” 何文静负手皱眉,“他们如今由安逸转为劳碌,确实?也算由我而起,心中有些怨气实?属正常,可是我却不?能不?顾全大局,若此时?与他们加深嫌隙,而导致以后?坏了大事,政令不?得推行,那影响的就不?只我一个人了。” 王青似懂非懂,挠挠头:“少爷的意思是为那什么大局还是为谁所以不?计较是吗?就像我在戏文里听过的那在肚子里撑船的人是不?是?” “扑哧”何文静笑?出声,“肚子里面撑船的话要把肚子都涨破了,再说你家少爷我可没有房相的气度,我小气得很,有仇那是当场就报了。” 说完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巡查起开垦出来的荒地。 何文静看过草案内容,按照里面的规定,试点处驻扎的军队仍是军籍,但是须得自给自足,田地可自行开荒或是由朝廷圈定。总之地给你,你自己种粮食来吃,平时?是种田的农夫,可若国家发?生?战事,则要上前线打仗,且不?得擅自离开屯田的地方?。 听起来好像不?近人情,有点太过剥削,不?过每屯所需的田地、农具、粮种这些都会由朝廷提供,而士兵们成为半军半民之后?,所种庄稼收成,也是优先用于下?发?饷银,剩余上交朝廷的一般也就一二成。若是年景好,士兵们甚至可以多发?。 也就是这一屯60个人最后?能拿多少就看自己能种出来多少,有点像古代版的半承包制。 这个草案还是大臣们争论许久才定下?的,已经是朝廷做出让步后?的结果?。 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荒地可以开垦,有的地方?的田地就需由朝廷提供。而相比一些地方?地主与佃户的分成,真的可以算是很厚道了。这也是对士兵们的一种补偿,毕竟普通农民可不?用上 分卷阅读180 战场打仗。 何文静一边在心中想着草案的内容,一边想着以后?这些作物的销路。 这些萝卜白菜什么的到时?候种出来,肯定是一大堆,虽然朝廷可以帮忙调拨一些去??他军营,但是始终附加值太低,收入提不?上去。那么到时?这些人种地的热情就会大减,万一大家都只求混个温饱,丧失积极性,那就难办了。毕竟吃大锅饭,最忌讳的就是得过且过。 所以为了防止他们破罐子破摔,他要让这些士兵们看到希望,就是种田也不?比他们当兵差,甚至可能日子还会好过些。 同时?他也想趁此机会,悄悄改变一下?古人对贸易的看法,尤??是如果?以后?能有国商进行海外贸易,那肯定比民间的私营小客商更具有影响力。 还是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开店铺啊! 而且最好是开到别的国家去,去掠夺??他地方?的资源。 反正古人轻商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怕伤农,再就是觉得商人重利轻别离,认为他们唯利是图,所以看不?起他们。可是何文静觉得,如果?能在不?伤农的同时?又可以振兴国家经济,那点对于商人的鄙薄之情,想必也就微不?足道了。 说干就干,何文静在房中铺纸研磨,准备写他的“商品附加值”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下午在家一直写,写了两章出来,所以今天第二更吧。 ◎81.释疑 又过?了几日, 开荒接近尾声,何文静也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营中士兵基本都是农户出身,不过?也有不少人是少年时就从军了, 所以年头日久,也有不少人对种地生疏起来。 因此何文静便向邢洪钊建议,可先选出对农耕熟悉的士兵, 由营中统/一教授相关?知识, 然后再把?他们分配到各屯去, 如此便可以保证每个屯都不会出现胡种瞎种的情况。 毕竟虽然种子落地就能长出苗来,可是最后收成、产量如何, 与种植的手法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邢洪钊看看他,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观察何文静,看着?是个书生模样,本以为他吃不了军营的苦, 但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抱怨过?, 甚至说得上尽职尽忠, 也不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皱眉思?索了片刻, 邢洪钊还?是道:“军中之人基本都是农户出身,再说现在种不了粮食, 不过?就是种些萝卜白菜,随便种种都能长出来,何必这么麻烦?” “大人请听我道来。”何文静行了一礼,把?自?己的打算与他说了。 “这真能行?”邢洪钊怀疑。 何文静笑笑,“到时还?需大人与我一道促成此事, 若此事能顺利,则不仅此次屯田试点可成,而且诸位将士也能劳有所得, 不至于劳累几月就混个温饱。大人体恤将士,到时诸将士必也将感恩大人的爱护之意。” 邢洪钊仍在犹豫,何文静垂下眼睑,复又抬头笑道:“况且大人说的也不过?是实情,想来陛下也能体察大人的忠君爱国之心。” “那何大人可能担保此事必定如你所料?”邢洪钊眼神锐利,定定的看着?他。 “下官虽不敢完全担保,可若是从一开始便能如下官安排推行,就算最后陛下不允,于众将士也并无?任何损害,甚至可说更加便利。”何文静气定神闲,语气也不疾不徐。 邢洪钊看了他半晌,总算点了头,命传令官出去向各屯传令。 何文静退出中军帐,紧握着?的手这才缓缓松开。其实他也没?百分百把?握,不过?要说服别人,首先他自?己就先必须要深信不疑,否则又拿什么去让别人相信? 只不过?他也不是在瞎说就是了,他心中确实是有计划的。 西山的地已?经开垦出来了,按照邢洪钊传令要求,每屯划分的地都需按照要求栽种,并且保持一定的秩序,不可太过?杂乱。 比如,种植萝卜和白菜的菜畦要打理齐整,还?需在每列挖上灌溉的沟渠,且也要做到横平竖直。杂草也要派人定期清理,枯叶害虫则更是要经常派人来捉等等。 浇水、施肥、除草、捉虫、翻土,这些都安排了士兵轮流做,只不过?不过?如此一来,前期耕种便麻烦了许多。不少人都有怨言,说不就是种个菜,跟种花似的,照顾得这么精细有什么用? 虽然他们种出来的白菜看着?是比自?家老家的要整齐漂亮些,又大又青翠,萝卜也一个赛一个的圆溜白净,可这有什么用?最后不都是一锅煮了,好看不好看有个屁用? 他们为了这表面?功夫累得不行,以前还?可领了饷银偶尔回家探亲一次,现在眼看都快中秋了,还?不能回家,众人心里?都有气撒不出来,便有人寻思?着?要给?那个小?白脸的文官好看。 何文静现在每日上午和下午都要去后山转悠一圈,不仅是监督兵士们的劳作情况,更是观察蔬菜的长势。 要说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按照现代的种植方式来要求他们,其实跟此次试点的重要性也有关?。 这处试点的成功与否,关?系到后面?政策的推行,而现在他们种出来的成果如何,又关?系到他后面?拟的计划,以及接着?的安排,所以从第一步开始,西山大营这边就必须要交出完美的答卷。 ===== 地中的萝卜苗下已?经可以看到白白的小?圆球,白菜也已?经长出了好几片菜叶,看着?就要卷起菜心 分卷阅读181 来。只不过?青翠的叶片上有许多圆圆的小?洞,上面?有小?青虫正在爬,将菜叶的青翠折损了几分。 何文静拿起手中简易的竹筷,迅速将菜叶上的虫子夹下来丢掉,又去看下一颗。 “何大人......”李二狗声音有些怯怯的,“你真的愿意替我三天?” 何文静将目光从菜叶上收回,含笑看着?他,道:“我已?经跟管事的说好了,你母亲既然重病,三天假期已?经十?分仓促了,现在我既然来了,你就赶紧回家去吧。” 李二狗低头不说话,神情十?分局促,只是并不挪步。 何文静看着?这个瘦小?的青年,想起几天之前的事情来。 大营里?没?有多余的水给?普通士兵们洗澡,一般都是自?己去后山的小?溪清洗,若是偷懒的,那十?天半个月不洗一次都正常。 何文静既没?想过?搞特殊,也没?想让自?己发臭,让人烧热水给?他在营房中沐浴实在太过?奢侈。所以他也跟普通士兵一样到后山的浅溪里?沐浴。 而且他洗澡的时间也已?经渐渐形成规律,因为他基本是隔一天就去一次,他去得勤,这事营中很?多人都知道。 然后有天他正准备抱着?衣服跟王青两人去山脚洗澡洗衣服,才刚出营房,就跑过?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兵,说让他今天不要去后山。何文静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说让他反正今天不要去,最好近期都不要去。 何文静当时只对那人有印象,他在士兵中算是少见长得瘦弱的,且年纪又小?,每次伙房开饭他都是排在最后一位。有次不知是谁多拿了一个馒头,等轮到这个他时,竹筐中已?经空空如也,他只好拿婉去盛稀粥。 何文静当时也是久未见王青回来,出门去找,便看见他哭丧着?脸,一副快哭的模样。何文静看他年纪小?又面?有菜色,一时有些可怜他,就将自?己的馒头给?了一个与他。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来跟他说了这半截话,何文静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此刻他来与自?己说不要去后山,难道是有什么人要对自?己不利不成? 何文静心下沉吟,附耳过?去与王青说了几句话,两人又带了些东西,这才往小?溪而去。 等到了地方,他先和王青假装已?经脱光在洗澡,又等了一会,果然就有几个人摸黑拿了木棍出来,手中还?拿了个麻袋。只是没?想到何文静早有准备,反与王青一起将那几个人揍了一顿。 那是他第二次拔刀,不过?并没?有伤人,只是兵器的不对等让他站了上风,同时也让这些人以后都没?再敢轻举妄动过?。 第二天王五和他平时交好的几个人脸上都带了彩,有屯长询问?也都说是摔的,且对别人也都一概保密。要他们自?己承认被一个书生给?揍了,说出去简直没?脸见人了! 而何文静也没?打算去追究,反正他说过?的嘛,有仇当场就报了,把?他们揍成猪头也就差不多了。 倒是后来李二狗貌似被他们孤立让何文静有些愧疚,因此时常照顾他。有时得了空,何文静也让他和王青一道学习认字,两人慢慢熟悉起来,何文静也从他口中知道了些他家中的情况。 “这里?有五两银子,我带得不多,你先拿回去给?你母亲抓药,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少。”何文静取下腰间荷包递给?他,让他赶紧回家。 “大人......”李二狗眼圈慢慢红了,他确实是想回家,可他回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刚才他也确实存着?些示弱的心思?,可是现在何文静真给?了,他又觉得有些羞愧。 “行了,别耽搁了,早些回家吧,等你回来再好好干,这几个月是难一些,等以后就好了。”何文静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李二狗拿袖子擦擦眼睛,重重“嗯”了一声,转身下了山。 何文静正准备继续低头夹虫子,突然一片阴影投下,旁边站了个人。 “是你?” 王五正抱胸倨傲看他,脸上还?有青紫未退。 何文静打量他片刻,见他用这幅被揍得惨兮兮的脸摆拽拽的pose,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便收了手中竹筷,笑问?:“不知这位小?哥找本官何事?” “我刚才看见你给?李二狗银子了。”王五直接了当。 何文静点头,“没?错,我给?了。” “你还?来替他的值。” “对。” “准了他的假。” “正是。” 王五有点迷惑了,“你是因为他向你告密,所以现在在补偿收买他吗?” “啊?”何文静被他这话问?得一愣,片刻后失笑,“我并没?有收买他,他一个小?兵我收买他干嘛?再说我是文官又不是武将,收买士兵也没?用。” “那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你们这些文人弯弯肠子最多了,尤其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事。”王五愤愤然,“我们不搭理李二狗也是恼他竟然帮你,他人虽懦弱胆小?,可心肠不坏,你可别使什么诡计来利用他,否则到时候我可不会放过?你。”王五说完还?捏捏拳头,做吓唬状。 何文静想着?这人是不说清不走了,便叹口气,语气平静道:“请问?你要如何不放过?我呢?按官职来说,我可以随便给?你按个罪名将你打上几十?军棍。就是不看官职,你几日前才刚被我揍了一顿,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 “听我 分卷阅读182 说完。”何文静制住他,“你说我损人不利已?,应该指的就是屯田吧,可你想过?没?有,这事不仅是众位大臣商议后确定下来的,更有陛下亲自?裁决。若是于国于民无?任何好处,那为何要推行这项政策?” “而且本官再问?你,你认为朝廷给?你们发放的饷银是从哪里?来的?” 王五瞪眼,“你真以为我傻?当然是从国库来的。” “那国库中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何文静继续追问?。 王五不答。 “是从百姓那里?收的税赋。”何文静看着?他,语气平静。 “从百姓那里?收的税赋,然后再由国库发出,这便是你们的饷银。另外你可想过?,若是某天国库中没?钱与你们发饷银了会怎么样?” 王五沉默不语,他答不出来。 “再看我自?己。”何文静展展衣袖,又比划一下手中的竹筷,“我难道就为了让自?己来荒山吃苦捉虫,才提出这个建议的吗?要真是如此,这何止是损人不利己,这简直就是自?己坑自?己了,你觉得我有这么傻吗?” 王五看看他,又想起刚来时这人一身官袍,那小?白脸也比现在白得多,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来享福的,也有些迷惑了,“那你干嘛要提这建议,这难道还?真是好事不成?” 何文静重新弯腰捉虫,语气平淡:“结论都没?出,这位小?哥不妨先等等,冲动鲁莽并不能解决事情,你不妨几月之后再看。”说完也不再理他了,专心做事。 王五似懂非懂的回去了,听他话中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是好事,只是还?没?出结果,而他也不是专门为了坑人才向陛下提这意见的。 既然如此,那就按他所说,先等等,只是要最后结果就是他使的奸计,那他王五一定会画圈圈诅咒他! ◎82.亲试 ,赏赐 九月的京城秋高气爽, 京郊驻军大营的后山上,枫叶已经开始慢慢变黄,远远望去, 便如一片绿幕上晕染出的艳丽黄花,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山脚下密密麻麻的菜畦。 这?些菜畦每块都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看起来非常死板而没有艺术性, 让来郊外采风的文人们败兴而归, 直呼俗人。 何文静站在田埂上, 看着?这?一大片的菜地,有种自己来到了现代的蔬菜种植基地的感觉。 按照他的建议, 地里不?仅将杂草整理的干干净净, 而且枯叶也时常有人清除,至于施肥,那?就更是?注意形象, 能浇到土里绝不?撒到叶子上。 现在成果也出来了, 地里的白菜颗颗长得水灵白嫩, 萝卜也长得又白又圆, 搭配翠绿的叶子,看起来十分?圆胖可爱, 韭菜花也已经打了苞,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开花。 何文静看过田中蔬菜的情况后便回?了大营,往中军帐而去。 两天后,一本折子自京郊而出,经由内阁呈递御前, 不?久就传出文宣帝将率领众大臣往京郊屯田试点巡查的消息。 消息传出,西山大营众将士皆兴奋不?已。 “少爷,皇上真的要来吗?我还没见过皇上呢, 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下凡,见上一面说不?定还能多活好几岁呢!到时候我可得多瞅几眼!”王青兴奋得脸冒红光,皇帝诶!天子诶!神仙诶! 何文静继续提笔写字,这?写字的桌案还是?他到大营的第二日去找军需官要的,看着?不?像正?经书桌倒更似饭桌。桌面由几块木板拼成,因此他写字时经常要注意避开缝隙,否则就会被墨迹侵染。 听王青在那?边夸张的描述他脑中的想象,也只无奈摇头一笑,提起笔,将桌上的白纸又挪了挪,头也不?抬的叮嘱道:“你记得到时候不?可直视天颜,众人行礼时均需低头,再?就是?起来后也不?要直勾勾的看着?陛下,否则是?要治罪的。” “啊?看都不?能看吗?”王青睁大眼。 “不?是?不?能看,而是?不?要死盯着?看,不?要直勾勾的看。”何文静抬头看着?他,想了想道:“你就看其他人,比如少爷我以及邢大人是?怎么看的就行。” 王青仍是?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老实的答了一声“哦。” 何文静将写满字的纸放到一边,等它晾干,思考起接驾的事来。 劝说邢洪钊上书给文宣帝,让他来视察的人正?是?他。 京郊离皇城并不?远,因此文宣帝来视察并不?麻烦。且这?里是?屯田制试点的第一站,重要性摆在这?,就算他们不?主动上书,文宣帝说不?定也会在哪天突然来查看情况。 与?其到时手忙脚乱,还不?如他们主动出击。所以何文静便选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安排了这?件事。 军中如王青这?般兴奋的人不?在少数,许多士兵从未见过皇帝长什么样,皆好奇不?已。还有不?少人为了到时候见到皇帝时留下个?好印象,修面的修面,补衣裳的补衣裳,篦头发?的篦头发?,平时不?太注意的仪容也上心了起来。 何文静觉得他们这?就跟要见偶像时差不?多吧。不?过这?种气氛也很好,至少这?些士兵们精神饱满,态度热情,也能让文宣帝高兴,只要他高兴,一切都好说。 三日后,文宣帝领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驾临了西山大营。何文静跟着?邢洪钊出门跪迎,就见前方尘土飞扬,来的人还真是?乌压压的一 分卷阅读183 大群,也不?由有些紧张。 马蹄声近,玉辇停下,文宣帝在内侍的搀扶下下了车,两人立刻山呼万岁。 “咳咳,两位爱卿请起吧。”文宣帝掩嘴轻咳两声,后又朝邢洪钊道:“邢爱卿之前呈上来的折子朕看了,不?过朕还是?打算先去看下将士们的操练情况,爱卿先去安排一下吧。” 邢洪钊得了命令,立刻命传令官去通报营中将领,集合众人于校场操练。等吩咐完,自己又赶紧回?了中军帐,到御前候旨。 何文静摸摸袖中的东西,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换个?顺序也不?打紧。 军队最?重要的就是?战斗力?,平时这?些士兵们不?种田时也需操练,只是?相比以前来说时间少了些。邢洪钊为此还从士兵中又提拔了一人为教头,除了枪棒之外,另还教授拳脚功夫,如此一来倒也没有荒废士兵操练。 文宣帝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看着?底下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又点了几人出列对?打演练,见确实没有荒疏操练,满意的点了点头。 “邢爱卿?”文宣帝微微偏头。 邢洪钊赶紧上前一步,“臣在。” “你说的下一项是?什么来着??” “回?陛下,是?......是?‘田间半日游’”邢洪钊皱眉想了会,终于记起来这?古里古怪的名字。 “哦,对?,朕也记起来了,好似邢爱卿还给朕安排了体验活动是?不?是??”文宣帝恍然大悟,而后又兴致勃勃的问出下一句。 此时旁边站着?的各位大臣皆义愤填膺,怒瞪邢洪钊。 当时他上书陛下,称试点结果已出,想让陛下亲临视察,慰劳众将士辛苦。 可要真是?只慰劳就好了,偏偏这?人还提什么体察民情,说陛下若是?愿意,可以到场亲自体验一下,他们有专门整好的地,还有铁锹耙子什么的。 当时这?个?提议就遭到了众大臣的反对?,说邢洪钊明?知陛下圣体欠安,竟敢提如此要求,简直其心可诛。再?就是?陛下万万不?可听信之,要保重龙体。 于是?文宣帝想了一会,便说他身体确实不?好,估计无法身体力?行,但是?他又实在想让众将士明?白朝廷的良苦用心,便说诸位爱卿既然如此关心朕的身体,不?如就代朕亲耕,也好做个?表率。 一时之间,众人皆默。 “请陛下恕罪,臣当时只是?想着?陛下或许有兴趣,所以提了一句,幸好陛下圣明?,以百官为表率,否则臣万死难赎其罪。”邢洪钊声音沉痛,脸上一脸悔不?当初。 “邢爱卿不?必如此,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要不?是?朕前日又偶感小恙,我倒真想试试。你能提出这?个?想法,拳拳赤子之心朕是?很明?白的。”文宣帝安慰的拍拍他的肩,邢洪钊则拿着?衣角抹了抹泪,两人一副君臣相得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文武百官此时皆气愤不?平,一会出力?的可是?自己,怎么好处全让这?老狐狸占了?还哭?真是?太假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会演,害不?害臊! 君臣情深的戏码过后,文宣帝总算领着?众大臣往田间而去。 为了避免磕绊,一行人还专门换上了短打,甚至有内侍拿了铲子在文宣帝前头开道,要是?遇见崎岖不?平或是?杂草丛生的地方,届时就用铲子铲掉。 可等一行人来到后山山脚,皆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种着?萝卜和白菜的菜畦整整齐齐,不?仅不?见杂草,甚至不?见多少枯叶。一颗颗圆嫩的白菜跟士兵似列队一样规整,田间另有沟渠排列其间,泥土还有些微湿润,想是?昨日才刚浇过水。 邢洪钊开始当起讲解员,给文宣帝讲解从开荒以来的情况,包括士兵们每日耕种劳作的时间安排,如何在劳作之余训练,以及劳作时发?生的种种趣事等等。 何文静跟在后面并不?插话?,只把这?风头留给邢洪钊去出,他就静静的当他的小跟班。 等把所有的地都参观完,不?只是?文宣帝,就是?其余百官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地种得确实非常好。就是?那?块留出来给他们体验的地,其中碎石和杂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腌臜,他们基本只用拿着?小铲子往挖好的浅坑中埋种子就行了,并不?辛苦。 文宣帝看完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让百官开始撸袖子下田。 留出来给大臣们体验的地并不?大,分?到每人手中也就大概七、八个?坑,可是?他们每个?人都十分?小心翼翼,蹲在田中数种子数得十分?聚精会神。等把数好种子放到坑中之后,又用铲子小心翼翼的埋好土,轻轻拍了拍,那?力?气看着?就跟拍孩子差不?多。 站在外围围观百官种地的士兵们就跟看稀罕似的瞧着?,还有不?少人嘻嘻哈哈的笑出了声。这?些大官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连种个?地都不?会?要是?哪天丢官罢职,说不?定回?家种田都得饿死! 这?样一想,大家就又开心了些,相互窃窃私语,讨论哪个?大官种地最?没常识。 大臣们多数没种过地,不?少人也觉得十分?新鲜,加上劳动量又不?大,所以各个?都兴致勃勃。文宣帝看他们玩得兴起,也有些手痒,最?后还是?忍不?住蹲下身,看着?边上的一个?坑,与?郑恪商量道:“郑爱卿,这?个?坑让朕来种吧?” 右佥都御史郑恪看看蹲在 分卷阅读184 边上的文宣帝,抿抿唇,从掌心中数了三粒种子出来,郑重递到他面前,“陛下请。” 文宣帝心满意足的把种子丢到正?中央,又铲起薄薄的一层土,盖到上面。一个?内侍机灵,赶紧拿水瓢去舀了半瓢水来。文宣帝接过,用手从水瓢中捧出些水来,轻轻撒到土上,见泥土晕湿,这?才心满意足拍了拍手站起身。 何文静见此此,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李二狗赶紧拿了一根竹篾插到旁边,上书几字——御种萝卜。 等其余百官也种完,另有士兵也按照各位大人所栽区域,插上了竹篾,上书某某大人亲种。 此时邢洪钊便出来道:“陛下,等这?些萝卜白菜长成,下官便命人送进宫中,另其余大人所栽种,也将送到各位大人府中。此时已近中午,之前下官已经命人从地里摘了些新鲜的菜蔬,若陛下不?弃,臣便斗胆邀陛下移驾用些。” 文宣帝看了看地里的白菜,恩,长得确实水灵又干净,萝卜看着?也圆胖,想着?自己刚刚种下去的一时半会还吃不?到,便点了点头,带着?百官又回?了大营。 何文静此时才轻舒出口?气,总算事情进展顺利,等下午就该他出场了。 ====== 营中的伙房不?比御膳房,伙夫听说竟然要给皇帝做饭,吓得拿勺子的手都在抖,而且厨房里还站着?两个?公公,实在让他压力?山大。 伙夫将菜单给那?个?公公过目,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还以为不?成了,看来自己给皇帝做饭这?一荣耀经历就要泡汤。没想到对?方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却还是?点了点头,让他精细着?做出来。 伙夫长舒一口?气,开始按照单子上的菜式准备起来。 要说这?菜还真没什么稀奇,都是?家常小菜,本来他还有些家传的食谱,可是?上面传话?说不?要食材多贵重,只要他把味道做得好就行。 所以他也只好空叹自己实力?无处发?挥,卯足了劲要把这?寻常菜式做成珍馐美味。 何文静也正?在中军帐中,不?过文宣帝前面的大臣实在太多了,所以他此刻几乎已经站到了门口?,半边身子在帐内,半边身子在帐外。 想是?刚才下地勾起了文宣帝的童心,此时他正?与?各位大臣们笑谈自己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家中有小儿或者孙子的人此时便也凑趣,说些小儿的顽皮趣事,帐中气氛一时和乐融融。 文宣帝说得高兴,冷不?防目光扫过账内,然后看见了帐中唯一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人。 “翰林院编修可在?”文宣帝出声询问。 “臣在。”何文静出列撂袍跪下。 “此次朕观西山大营屯田效果不?错,你作为监执官也功不?可没,不?知你想求什么赏赐,不?妨提出来,朕可以酌情嘉奖与?你。”文宣帝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何文静直起上身,神情肃然的看着?文宣帝,凛然道:“臣没有想要的东西,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无妨,爱卿只管说,朕乃赏罚分?明?的天子,你和邢尚书既然有功,朕是?肯定要赏的,你只管提就是?了。”文宣帝不?以为意。 “那?臣就先谢过陛下了。”何文静再?拜叩首,想起自己本打算是?等文宣帝下午视察库房时再?顺便提出,既然此时话?赶话?到了这?,那?就提前说了吧。 于是?开口?道:“臣却有一事,只是?非为臣自己,而是?想替军士们向陛下求个?恩典。” 文宣帝听他说是?替兵士们求恩典,脸上笑意淡了些,替众人求赏赐?一个?文官难道也想收买军中人心不?成? “那?爱卿不?妨说说看。” 何文静只当没有察觉出文宣帝有些转冷的语气,恭敬道:“陛下未来之前,大家都翘首以盼望能得见天颜,为表对?陛下的敬爱,军中各屯士兵皆做了些家乡的特产小菜想要奉于陛下。只是?想着?乡野陋食,恐陛下不?喜,因此不?敢呈上。如陛下不?嫌弃,臣想替营中士兵求个?恩典,希望陛下能赏脸吃上一口?。” “放肆!你当随便什么东西陛下都能吃吗?!”一个?内侍官听他说出此言,立刻出声训斥。 “不?妨。”文宣帝摆摆手,他还以为何文静是?想替众人求名求利,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朴素的愿望,倒为之前自己的猜忌有些过意不?去。 “既是?众人的心意,那?朕便试试吧,一会进膳时可一并呈上来。” “谢陛下!” 孙凭看着?又退到队列末尾的何文静,若有所思。 等内侍将午膳呈上,果见除了之前单子上所写的吃食之外,另还有用小碟子装的几样小菜,如腌萝卜、泡萝卜、风味萝卜干、五香萝卜条还有腌韭菜花等等。 文宣帝也给众大臣赐了席,何文静便让伙房给那?边也上了一模一样的几样小菜。 试膳太监已经十多年没吃过这?样做法简单的食物。皇宫中哪样菜肴不?精致?这?些简单的腌渍物别说皇宫,就是?大臣家里也是?不?可能摆到桌子上的。 只是?此时既然陛下要吃,他也就只好拿起筷子把这?些东西都夹起来尝了尝。同时打定主要,要是?实在太难吃,一定要冒死进谏! 他夹起一筷子泡萝卜,小心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呃?这?脆响声音大了些,试膳太监赶忙松开牙齿,也不?再?咀嚼,慢慢吞 分卷阅读185 了下去。 倒是?不?难吃,还有点酸酸咸咸的味道,很脆,他咽了咽口?水,还很开胃。好像是?巴蜀那?边的做法? 文宣帝观察了下旁边试膳太监的神色,也从碟子中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微微点头,还不?错,就是?稍微咸了点。 “给朕盛碗饭来。” 接下来的试膳便快了许多,只是?试膳太监再?没用力?嚼过,基本都是?尝一下味道,然后囫囵着?吞下去,试过没毒之后便另用筷子夹到文宣帝吃饭的碟子里。 这?场午宴其实真要说起来,吃食算得上粗陋,可也正?是?这?一份简单却投了文宣帝的缘。 宫中的每道菜,哪样不?是?经过繁琐的加工才做出来,比如一道开水白菜,就不?知道耗费多少材料。而这?大营中的白菜汤就真的只是?简单的用豆腐白菜和清水一起煮,虽然味道不?算绝佳,但却透出一股清甜。 用过午膳,下午邢洪钊便向文宣帝汇报最?后收成的情况,以及这?些收获的菜蔬将作何打算等等。 等文宣帝听到他们打算将大部分?的菜蔬都制作成各种腌渍小菜保存起来,并寻机卖与?商户,少部分?则作为士兵们平日所食之时,诧异的挑了挑眉。 “这?东西不?过寻常小食,家家户户都做得,你怎知别人会买?” 邢洪钊记得何文静有给他提过类似问题如何回?答,不?过他现在有点记不?太全了,此时听文宣帝问,便有些答不?上来,斜眼去看何文静。 文宣帝也留意到了他的迟疑,又见他拿眼去看何文静,就直接冲何文静道:“不?如何爱卿来说说看,你们如何敢确定能将这?些东西卖出。” 何文静见自己被点名,也在心里摇摇头,邢尚书这?个?队友也太不?靠谱了。 “回?陛下,臣等之所以有如此打算,原因有三。” “哦?那?你说说看?”文宣帝坐在位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其一,因为此时无法播种粮食,因此众将士目前所获菜蔬只能变卖成银钱来换米粮,而如陛下所见,西山收获颇丰,要是?不?做处理,到时堆放太多,恐有折损,将其腌渍是?最?好的储存方式。”何文静声音不?疾不?徐,在场众人也都拈须点头。 “其二,下官每样小菜均令众人反复尝试过多次,虽不?敢说比外面的都要好,但品质应属中上。而西山所获菜蔬数量庞大,营中士兵亦不?少,材料人力?上便比街市上便宜许多,若以低于旁人两成价格出售,则不?愁没有行商愿意来买。” 这?也是?何文静最?开始的打算,他们有材料和人工的优势,此时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搞批发?,在质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便是?价格为王。 “至于其三......”何文静抿了抿唇,还是?出声道:“臣想请陛下恕罪,臣还另打算在条封上写一告示词。” 文宣帝正?听得专心,前两条也算有理,可这?封条上写告示干嘛? 一时不?免好奇,问:“那?你想写什么?” 何文静咽咽口?水,见四周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握了握拳,道:“臣想写:西山酱菜,吃过的人都说好! 他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片刻后,坐在上首的文宣帝首先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笑声似乎点燃了什么,周围的众大臣都此起彼伏的笑了起来。 何文静立在中央,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广告词就是?要通俗易懂且朗朗上口?,最?好还要让消费者产生出那?么一点好奇来才最?好。尤其是?那?种简单直白的洗脑广告词,最?有用了。 其实他最?开始想的是?,西山酱菜,陛下吃了都说好! 只是?他没那?个?胆子,所以还是?稍微改动了一下。 不?过为了配合他们,何文静还是?在面上露出了点窘迫的神情来。 文宣帝足足笑了快小一刻钟,此时已经眼角带泪,一个?内侍正?在憋着?笑给他抚背。好半天文宣帝才慢慢止住了笑,问他:“爱卿觉得在坛口?封条上写这?告示词便有用?” “回?陛下,臣不?仅打算在封口?贴条上写上写句话?,还打算另写一幅字交与?买了营中酱菜的商贩,让他们把这?话?贴在旁边,广而告之。”何文静说完又看向文宣帝,表情认真,“陛下与?诸位同僚刚才不?也觉得好吃吗?” “唔。”文宣帝想了想刚才吃过的几样,点了点头,“虽算不?上最?好,但也不?错。” 何文静又去看众大臣,其余人见皇帝都表态了,便也跟着?含糊应下。 “多谢陛下夸奖!”何文静脸上作兴高采烈状,接着?又从旁边抱出一个?小坛子,双手呈上,道:“臣等感念陛下天恩,虽不?过粗野陋食,也实乃众人敬爱陛下之心意,愿将其奉与?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坛子里装的是?腌韭菜花,何文静刚才看过了,文宣帝吃这?个?吃得最?多。 不?过一个?小小腌菜坛子,文宣帝便也没多推辞,命内侍收了。只不?过他也没有白收,既然他们说这?是?营中士兵的口?粮,那?他就不?能白要,因此命内侍以数倍的价格厚厚赏了。 有皇帝带头,何文静便又给每个?随行大臣送了酱菜作为特产让他们带回?家。虽然他是?送,不?过其余人也不?好意思白拿,都与?文宣帝一样,厚厚的给了银子。 分卷阅读186 等所有人一走,何文静与?邢洪钊清算下来,至少众人半月的米粮钱是?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觉得这两章放到一起看可能会好些,所以合章了。我会努力存稿的,只要确定存稿充足,不会让我卡文时断更就会多发的。 另,男主之所以会让他们把地种的这么整齐,一是后面方便管理,更重要的就是不想让皇帝看到太腌臜和杂乱,然后影响食欲不愿意吃,不是因为他以前是现代人,所以非要搞得与众不同哈。 感谢在20210704 16:21:40~20210705 17:2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进击的小绵羊 5瓶;lotti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返程 送走文宣帝, 何?文静与邢洪钊才算松一口气。 只是两人回京前还得把善后工作?做完,且要呈上详细的奏表,不能因为刚才口头上汇报过了就算了。 这次文宣帝带着众大臣亲临现场检查, 其实也就是看下实际可操作?性如何?,至于最后要不要将这项政策定下来,还得等最终结算完成。 不过即便如此, 两人仍旧很高兴。尤其邢洪钊还被文宣帝表扬了许多次, 说他御下有方, 这几天何?文静每次见到?他,他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西山脚下的蔬菜已经开始收获, 营中?专门分?出两拨人进?行采收和加工, 事情进?展得井然有序,等所有酱菜都处理完毕,何?文静便开始忙着联系商行。 其实他让邢洪钊请文宣帝来, 最大目的还是想借皇帝的名。 一开始他将菜畦整理得如此干净整洁, 以及让他们亲自到?田间试种, 还有参观库房成果,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文宣帝能吃上西山种的蔬菜。 而他写在坛口的那句所谓告示语,实际也并不是他真正的第三条理由。他确实是想打广告的, 不过不是靠那句话,而是靠文宣帝。 只是为了避免以后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所以他先自己提出来,还想了个在众人看来十分?可笑?的广告词,就是为了将事情摆到?明面上。 至于他扮扮丑角, 实在无伤大雅,就当博众人一乐了。 现在皇帝亲临西山巡查,又吃了西山的菜蔬, 还赞了不错,军营士兵众多,这事早晚会?流传出去。并且他已经建议邢洪钊给部分?人放假,让他们回家?探亲。 这事就像现代的名人打广告一般,此处的酱菜算是被他们“代言”了。何?文静相信,总会?有人想尝一尝皇帝和高官们吃过的小菜到?底是什么味道。 再?加上他那一句“大家?吃了都说好。”更是十分?具有迷惑性,这个“大家?”到?底指的是谁,总有人自己脑补。 何?文静对于自己“白嫖”利用了一下文宣帝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之所以会?这样处心积虑,也不单单是考虑到?营中?士兵无粮过冬,想为他们多争取一点收入。更重要的是,他想一点一点的改变古人对于买卖贸易的偏见。 他虽然在策问?中?提及过海贸,也说过可以组建朝廷所辖商团往别?国采购贱价的原材料,再?高价出售附加值产品,不过他知道,要让他们现在就接受这个理论是比较困难的。 所以就只好一步一步慢慢渗透了。 就像此次西山试点,刚好众人所种的不是粮食而是比起粮食来说更加不易储存的菜蔬,要养活这么多士兵,若朝廷不像以往一样下拨军饷,那么势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把东西卖了换钱。 既然已经默许卖掉,那么是以原材料卖掉还是加工过后卖掉,他们自己就可以灵活处理了。 只不过要做到?给所有人以明显的震撼,让他们想到?其实与贸易有关并不全是害处,就要以丰厚的回报来完成。所以何?文静才会?把所有的东风都借齐,就是为了能把简简单单的萝卜白菜价值最大化。 这么多东西要在短时?间内卖完也不容易,即使有朝廷帮着消耗了一部分?,又调拨了些去往附近兵营,库中?仍旧还有不少。 何?文静正在写奏疏,王青进?来禀告说军中?的李军需官来了。 李田是个十分?活络的人,以往军中?物资都由他采购,由此他也认识不少商行的大户。此时?没了朝廷下拨的军饷,一切用度开支都要自给自足,所以他现在可说得上焦头烂额,生怕哪日大家?吃不起饭了,要活撕了他。 因此对于何?文静找他商量卖酱菜一事,他一直十分?积极,还对何?文静说不必降价,甚至可以高出一二分?卖出,反正这东西又放不坏,只要大家?还有饭吃就行。 所以当他接到?命令,让他务必尽快将所有东西都卖掉,这才匆忙来找何?文静问?原因。 “李大人此言差矣,陛下还等着邢大人与我?汇报试点的结果呢,若是我?们过个一年半载才把结果报上去,到?时?候什么都晚了。”何?文静听完他的话,哭笑?不得。 自从屯田制试点之后,朝廷不再?继续下拨钱银,据他所知,西山大营这两个月的吃食花销都是之前剩余的库存,而这李军需官也愈来愈抠门了。比如同样一个馒头,愣是比之前小上好大一圈。 “可 分卷阅读187 是......” “别?可是了李大人。”何?文静打断他。 “与其节流还不如开源,你不如想想看大家?在这段时?间内可以做些什么。”何?文静给他出主意,“比如养些小猪仔或是小鸡小鸭?又或者想想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种?再?不然组织大伙去山中?打猎?反正在明年春耕之前,能做的事还有许多,不必执着于此。” “好吧......” 何?文静见他终于被说服,笑?笑?,将自己写好的那句傻里傻气的广告词也一并交给了他。并且嘱咐,以后每年都要记得这事,要让众人对“西山”一词熟悉起来,那句广告语就是加深印象用的。说白了,何?文静就是想在买家?心中?留下品牌这个印象。 虽说用词不太准确,但是意思是这个意思没错。 “那卑职去试试吧,也不知道那些商人们愿不愿意贴这个。”李田垂头丧气,接过他手?上的条子走了。 又过了半月,西山大营中?所有制作?好了的腌菜总算都被卖了出去。 这过程也可谓艰难,由于数量确实不少,所以何?文静便给那军需官出主意,让他除了给进?货多的商行打折之外,最好是想办法?能不能海运卖出去些,毕竟真全都卖在大夏朝,其他普通百姓的收入也会?减少。只要有办法?,他还是不想与本国百姓搞太大规模的价格战。 再?就是可以选一些更加优质的出来,再?用上精美的包装,专门卖给那些被传言吸引来的大户人家?,而且一定要把价格定得高一点,便宜了还不行。 如此半月后,营中?库房才总算清空。等他们最后清点收入,此次试点总共收入白银5500两。 京城西面驻军总共有两万多人,其中?前军3000人,中?军及左、右两军各5200人,西山大营属于后军,总共有3000人,粮草已于年初由户部下发至各军中?。 而现在除了西山的后军以后不再?下发军饷之外,其余各军仍是由朝廷下拨钱粮。 何?文静算过一笔账,像西山的驻军属于下禁军,士兵们的俸银大概从300到?700文不等,按折中?来算,每月的俸银开支大概就在1500两左右,还不加其他军需物资。 如果要以全国的军队来论,虽然电视上常说百万雄兵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大几十万还是有的。这样每月的军饷开支就要几十万两白银,更别?说还要其他如军衣、铁器、马匹、战车等。 现在他们屯田试点三个半月,总共收入5500两,基本与军饷开销持平并稍有结余。虽然对比起来确实不多,可是实际却是真的不少了。 而原因也很简单,一是此时?气候节气不对,二是朝廷草案拟定的不完善,所产出物资过于单一导致变现困难。 即使如此,这三个半月内产出的东西也能够养活这些士兵,而朝廷每年能从中?节约出来的银钱就更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所以等何?文静与邢洪钊将折子递上去后,两人很快便接到?了皇城传出的旨意,文宣帝命两人即刻入宫。 这还是何?文静第一次递折子。本来以他的品级,递上去的折子是不够皇帝亲览的,只是他此次也算得上是奉皇命行事,因此才开了特例。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何?文静主仆二人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回城,却没想到?他才刚掀开帐帘就被门外站着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何?文静拍拍自己胸膛,又见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便率先出声询问?:“这位小哥可是找我?有事?”。 王五沉默半晌后,沉声道:“那天你问?我?,若是国库中?没有银子与我?们发饷银了会?如何?,当时?我?答不出来,可现在我?知道了,朝廷若是无钱发饷银了就会?加重税赋。” 他老家?还有人在,当时?他之所以选择当兵,就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地可种,家?中?养不活这么多人,加上他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出人头地的野心,所以就离家?从军了。 可是前几日他接到?家?中?传来的口信,说县官又另立了名目要收税,想问?他有没有积蓄,先借一点应急,否则就要卖粮了。 那时?他才想到?,若是哪日朝廷打仗,他们这些兵士不产粮食却要消耗大量粮食,同时?还要发放饷银。等那仗多打上几场,又或者说拖个几年,这期间的所有费用开支,其实也都是来自其他们的父母亲人。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儿?郎,为什么又要在不打仗的时?候被这些人养着?这其中?说不定也有他那年迈还在辛苦劳作?的老父亲,又或是他那才七八岁大就要跟着下地的小侄子? 王五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心酸。普通农户家?中?的收成够个温饱都难,若等哪年遇到?天灾,他们却仍旧要交繁重的赋税,倒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背井离乡或是卖儿?卖女。 “若朝廷实行你说的那个什么“屯田制”,真的就能少收些税赋吗?”王五眼睛直直的盯着何?文静,神情中?带着期盼。 何?文静在心中?叹口气,轻声道:“我?虽不敢保证朝廷一定会?减赋,但我?想陛下英明,若非必要,想来也无刻意为难百姓之举。”若以后真有昏君为了一己私利鱼肉百姓,何?文静想,到?时?候百姓自也会?起来另立新?皇的。 “好,我?信你。”王五朝他抱了抱拳,“之前是我?混赖,希望何?大人不 分卷阅读188 要放在心上,小民现在就跟你赔个不是。若以后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就在家?中?给你立个长生牌,要是我?死?了,我?就让我?儿?子给你立。”说完又行了一礼,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诶!你等等!”何?文静伸出尔康手?。 他真不想被写在木牌牌上,然后被人每日上三柱香啊!看起来好像不太吉利的样子...... ◎84.家事 何文静一?早从西山离开, 还未到傍晚便入了城。 不过他才刚走到家门口就觉出不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大门好?似比他离开时看着崭新了许多。 王青没察觉出什?么不同,牵着驴绳上前敲门, 口中叫着:“夫人开门呐,少爷回来了!” 本?以为还得等上一?会才有人出来,没想到他才刚敲两?下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探头出来一?个十三四岁年纪的小厮, 冲他道?:“我们这里没有少爷, 只有一?位老爷,而且我家老爷没在家, 你们找错人了吧?” 何文静与?王青具都齐齐一?呆。 “你又是谁?这明明是咱家少爷买的院子, 你为何不让我们进去?!”王青只以为是院子被?人霸占了,当下就有些激动,想要硬闯。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小厮也急了, 现在家中可是只有女眷, 要真放这么个男人进屋, 他怕自己皮都要被?打熟! 因此便叉腰指着王青, 气势汹汹的道?:“你这泼皮无赖赶紧走开,咱们大人可是在翰林院当官的, 你要敢乱闯,小心我去京兆府衙门叫人抓了你去打板子!” “咱们少爷也在翰林院,谁怕谁啊!”王青还要再跟他理论,何文静拦住他,皱眉上前, 插话道?:“不知这家主人可是姓何?” “咦?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姓何?”小厮疑惑。不对,他抬头看看牌匾,上面都写着呢, 主家姓何当然看得出! “因为我也姓何。”何文静看他抬头去瞧牌匾,立刻打断。 “而且我不仅姓何,我还在翰林院任编修,三月之前我就住在这里。”他现在已经肯定这就是自己家了,就是不知这小厮哪里来的。 “你先进去禀告主家老太?太?,就说三月前离家的何大郎回来了。” 看门的小厮睁大了眼睛,难道?这真就是老爷?可主家小姐不是说老爷长得白皙俊俏,风度翩翩? 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人,虽然看着是不丑,可这脸是绝算不上白的,尤其?旁边这大汉,更是长出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怎么看怎么像土匪。 不过由于巧合太?多,小厮还是进门去通报了夫人与?老太?太?,反正是不是一?会就知道?了。当然,他是希望不是,否则自己估计屁/ 股要开花TAT。 片刻后,小厮将门外来人的消息报与?了方氏和陈秀娘,两?人皆惊喜万分?,快步往大门外赶去。 方氏见到儿子,快走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口中心疼得直念叨“黑了”“瘦了”。 何文静扶着他娘,又冲陈秀娘安慰笑笑,跟众人进了院子。 看门的小厮见真是老爷,立刻机灵的上前帮王青搬东西,就连王青死瞪他也一?直陪着笑脸,殷勤得很?。 他还以为老爷是个白面中年的文官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而且一?身短打看着干净利落,说是侍卫武将也有人信吧?所以这真不怪他啊。 何文静满身风尘,方氏将他迎进来后也不多拉着他说话,亲自去厨房盯着人熬鸡汤,又让厨娘赶紧烧热水给他沐浴洗漱,家中一?时忙碌非常。 家中的种种变化何文静都看在眼中。 如他刚才所见,除了大门上了新漆外,院中也种了不少以前没有的花草。再就是刚才看门的小厮,还有他刚才看见的跟在他娘身边的小丫头,这都是多出来的人。 陈秀娘见他黑瘦许多不免心疼,等他坐下之后也来不及告知家中情况,一?会去厨房催厨娘赶紧烧水做饭,一?会又去柜子里翻找他换洗的衣物,跟只忙碌的小麻雀似的,只浑身上下头透着股欢快劲。 何文静见此也就不急于马上询问缘由,反正他现在回来了,总有机会问。 等热水终于烧好?,王青和刚才那个小厮合力将一?个木桶抬进来,又在里面加满了热水便退了出去。 何文静起身绕到屏风后,开始宽衣解带。 外面的黑色短打被?脱下,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衣,胸前的肌肉线条已经能?隐隐看出轮廓,陈秀娘只觉目光无处安放,却又偏偏没法?移开眼。心跳越来越快,等何文静开始伸手解里衣,并在最?后将里衣递给她的一?瞬间,她终是扛不住,低头看向了地面。 等入水的声音传来,她这才定定神,拿着帕子上前替何文静擦背。 只是抬眼便是那光裸厚实胸膛,目光也忍不住随着手上的帕子移动,等轻抚过胸膛,再往掠过平坦结实的腹肌,陈秀娘只觉自己一?时有些恍神。 “夫人?”何文静见她没答话,又问了一?句。 “啊?”陈秀娘突然惊醒过来,见何文静疑惑的看着她,想起自己刚才竟然看到出神,连夫君说了什?么也没听清,不觉懊恼。 明明都看过这么多次了,怎么她还是这么不淡定?真是太?没出息了! 想到这,她又有点赌气般的盯着何文静的后背瞧,她就不信,多看几次她还能?不习惯? “夫君.... 分卷阅读189 ..夫君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陈秀娘稳下声音,尽量表现得正常。 何文静不疑有他,便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他问的就是家中的情况,院中的变化,多出的仆人,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陈秀娘此时才想起来这事还没跟夫君说过,便将他离开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八月院试之后,陈寅并未考中秀才,陈秀娘本?想去信让他来京城,却没想到先收到了他的信。 据陈寅信中所言,之前他托人查到的那个疑似跟他爹一?起出门的仆人找到了。而且由此他还查出,原来他爹并不是真的死于意外,而是被?他大伯买通家仆,勾结山匪杀死的。 那仆人因为欠着赌债,被?陈贵知晓,后来他便将家中一?些田地卖出,将那赌据拿到,既威逼那小厮泄露他爹的行踪,又诱惑他,等事成之后,分?他大笔金银。于是那仆人终是动心,昧下良心将他爹引到了山匪埋伏的地方。 只他没想到的是,等那些山匪将他爹杀了之后,又想要杀他灭口。他在逃命之时滚落山崖,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崖壁上长了许多藤蔓,他一?直攀附其?间,直等到天黑之后才爬上去。 自此之后,这仆人怕被?陈贵认出,再杀他灭口,因此便躲得远远的,直到几月前才被?陈贵变卖他乡的陈家旧仆认出。至此,这场亲兄弟勾结山匪杀人越货的案件才算水落石出。 这桩案子在江宁县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又因为告发者为被?陈贵逼迫流亡他乡的受害人亲子,因此关注的人特别多。 不过,在此事揭发出来前,最?开始流传的也只是一?个话本?子。 这话本?的故事传言为一?书生所写,里面内容十分?曲折,讲述了一?个本?来老实种田的农民,因为眼馋亲弟弟的家产,便在背地里勾结弟弟家中仆人,同时联系山匪杀害亲弟。之后又鸠占鹊巢,企图哄骗苦主留下的幼子,欲将苦主所有家产尽夺。在奸计不能?得逞时,又再设毒计,企图坑害苦主子女,以及苦主幼子流亡他乡后仍不放弃追捕,等等恶行,书中一?一?尽载,写得十分?跌宕起伏。 后来便有人称这书中故事听着有些耳熟,接着又传出了陈寅上堂状告陈贵之事后,江宁县百姓皆哗然。 原来还真是真人真事,且就发生在他们周围!这种恶人怎能?不严惩?民众一?下子就群情激奋了起来。 只不过舆论对贪官无效。如此大案,最?后却在陈寅状告后不了了之。江宁县百姓都道?县官昏庸,必是收了那贼子好?处。且还有人记起,县令家中的一?门小妾似乎就是陈贵送的,这下官商勾结便算是坐实了。 再后来,陈寅不服判决,重写状纸继续上告,那县令恼他不识抬举,又县中众人都在传他那小妾以前是青楼的女子,说他早八百年就当了王八,惹了大笑话。那县令恼羞成怒,就要将陈寅打入大牢治罪。 后来还是此事传言甚广,影响过大,惊动了原州的知州宋大人。 最?后这桩案子便在清正廉明的宋大人主持下,圆满的解决了。而陈贵则在逃跑时被?抓住,最?后被?判了砍头,所占陈家家产悉数返还。至于那个老迈昏庸的县令,则按照朝廷律法?判了流放,据说后来是死在流放途中了。 此事尘埃落定,陈寅归家之后便将一?半家产做了姐姐的嫁妆,派人送到了京城。 何文静听完事情始末,皱皱眉道?:“寅哥儿也太?莽撞了,这事他既然找到了证据,便该来通知我,当时那个情景,要是对方狗急跳墙,出了事可怎么办。” 陈秀娘说起这事也有点生气,“他当时派人来与?我说这事的时候,我也正生气,更兼他办完事也不来和我亲自解释,便不想收下东西。可那管家却说,寅哥儿怕我正在气头上不愿见他,所以便想等我先消了气再来给我赔罪。又说他吃了好?些苦,当时情况凶险万分?,之前被?那县令打了板子现在都还下不了床,让我千万体谅则个。我一?时心软,便没那么气了。” “不过寅哥儿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虽然他之前有写话本?造势,不过也多得是不在乎名声的县令,他这样冒险的性子还是有些不妥。” 何文静撩水往身前泼了泼,继续道?:“我明日还需进宫面圣,等过几日闲了我再写信给他,与?他说说其?中厉害,你也不必过分?担忧,我看他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就是莽撞了点。” “嗯,我都听夫君的。”陈秀娘应下,又听他提起要进宫,不免好?奇,“你不是已经将差事都办完了吗?怎么还要进宫?” 何文静闭眼靠在桶壁,叹口气:“这事还定不了呢,我只希望自己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就好?。” 陈秀娘看他面色疲惫,也不再多说,专心替他擦起手臂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两三章会交代一下配角人物的情况还有一些男主支线剧情,之后男主就会离京了。感谢在20210706 17:28:11~20210707 17: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tti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奏对 第 分卷阅读190 二?日, 何文静一大早便揣着折子上朝去了。 他现在骑的还?是?小毛驴,虽然陈寅给陈秀娘送了丰厚的嫁妆,可他们两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不能铺张。 所以现在何家?比起以前变化也不大,满打满算起来,也就是?多了一个看门?的小厮, 一个厨娘, 还?有一个服侍方?氏的小丫头。至于其他人?, 该怎样还?是?怎样。 小毛驴在长街上“嘚嘚嘚嘚”的小跑着,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 何文静坐在驴背上, 与?以往一样微笑和?同僚们打着招呼,可慢慢他就发现,今天貌似多了许多他不认识的人?。 以前他接触最多的人?基本都是?翰林院的, 再就是?周文正并几名吏部官员, 还?有当时?他中进士时?见过?的礼部和?鸿胪寺官员。除此之外, 其他各部官员他是?一概皆不熟悉, 更别说叫出对方?名字了。 可今天他走在路上,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以前不认识的人?与?他打招呼, 虽然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穿青衣的官员,可七品至五品都是?穿青衣。 何文静不知对方?姓名也不知对方?官职,因此有与?他点头示意的,他皆恭敬抱拳回礼。而若是?遇到穿红衣的,那就更得下来站好, 恭敬叫上一声“大人?”。 如此一来,他在路上便花费了许多时?间,幸好文宣帝先?传召了邢洪钊进去, 何文静赶到时?他仍没有出来,他便先?在门?外等候,顺便平复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 又过?了半个时?辰,邢洪钊终于从内殿出来,只是?头上隐隐有些汗意,让何文静也不由好奇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宣翰林院编修何文静进殿~”,内侍拖长的声音传出,何文静顾不得再深想,微微垂首跟着内侍进了内殿。 文宣帝此时?正坐在案前看折子,他进去后便跪下行礼,口中所喊仍是?当初第一次进奉天殿时?所拜之语,只是?等他说完,却并未听到文宣帝叫起的声音。 他心中一沉,估计是?出了什么事让皇帝不满了,这便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的意思吗? 何文静暗暗深吸口气,镇定下来。他虽然不知道当初离开?西山时?还?高高兴兴的文宣帝,怎么现在态度突然变了,不过?只要他不是?听不进任何忠言直谏的昏君,何文静都不怕。反正他能屈能伸,届时?小心应答就是?了。 又等了片刻,文宣帝终于开?口,“刚才邢尚书?已经与?朕汇报过?了西山试点的全过?程,朕刚才正在看他的折子,你若有话?也可以先?与?朕讲,折子朕也可以留着慢慢看。” 何文静不知他为何会说如此奇怪的话?,还?是?打算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来,因此只双手?将折子呈上,恭敬道:“臣并无他话?,所言之语皆已写到了折子上,请陛下御览。” 一个小太监走过?来将他手?上折子收了,又躬身快步走回文宣帝身边,将折子递上。 文宣帝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从小太监手?上接过?折子开?始翻看起来。 内殿一时?安静异常,何文静还?跪在下面等文宣帝发话?。虽然殿内铺了地毯,可时?间一久他还?是?觉得膝盖有些隐隐作痛,他真想把屁股坐到小腿上,不过?就是?再想他也并不真敢。 古人?对跪姿也是?有要求的,就是?跪得再久,身体也必须笔直。而像那种懒散坐到自己屁股上的敷衍跪法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才会常常有人?跪着跪着满头大汗。因为到了后面,下跪之人?基本就是?在靠意念支撑了。 要结束这种罚跪的惩罚,要么就是?皇帝叫起,要么就是?跪到晕过?去。何文静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跪多久,能不能坚持下来。 不过?还?没等他给自己做好久跪的心里建设,文宣帝终于看完了折子,又沉默看了他几眼,终是?叫了起。 何文静心中松一口气,虽然他不知文宣帝之前为什么会对他不满,但这叫起至少就是?一个不错的预兆。 “你这折子上所写的内容,就是?你所有想对朕说的话?了吗?”文宣帝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何文静立刻躬身回答:“正是?,关于屯田试点始末,臣已经将所有过?程全部记下呈给陛下。” “若按你折子中所言,此次屯田试点主要功劳皆是?邢尚书?能干,你只不过?是?协助他而已是?吗?” “回禀陛下,要节制军中诸人?,确实?非臣力所能及,邢大人?治军有方?才能如此有条不紊,确为此次屯田首功,臣不过?在一旁辅助,微末功劳实?在不值一提。”何文静想了想还?是?如此答道。 文宣帝轻笑一声,“巧了,刚才邢爱卿也是?这样说的。” 何文静脸色未变,不过?手?心中却是?有冷汗冒出,跟这种不熟的高官搭配合作,在不完全清楚对方?人?品的情况下,出于谨慎,何文静最终选择了不与?他争功劳。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做对了,否则他现在可就说不清了。 “后来朕回宫后又想,你们将如此数量的菜蔬低价卖与?商人?,如此一来算是?与?百姓争利,我问邢尚书?此举为何,却没想到他语焉不详答不出来。”文宣帝摇摇头,“朕十分生气,到后面他才说这是?你的主意。” 何文静在心里叹口气,没想到这人?见功劳变错过?就把 分卷阅读191 他推出去顶缸,果然人?心难测啊。 “回陛下,此举确实?是?臣所提议,不过?邢大人?不知道的是?,臣并非尽卖与?国内商人?,而是?将绝大部分由海运卖出。”何文静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这事邢洪钊并不知晓,他只知何文静吩咐了军需官联系商户,却不知分别都是?哪些人?。 文宣帝听他此言,眉头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只不过?他还?是?对这答案不甚满意。 “朕想推行屯田制,是?为了减轻百姓负担,并不在于获利多少,此次因为节气不对无法耕种庄稼,如此行事算是?权宜之计,只以后万不可再为。” 何文静听话?听音,立刻道:“臣也是?这个意思,以后军中所获,发完饷银之后若有结余,则可令其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呵呵,你倒是?乖觉 。”文宣帝轻笑一声,后起身走到一株花草前,拿着剪子开?始剪斜出的枝蔓,语气漫不经心,“不过?朕还?听说,最近你与?工部侍郎周文正走得很近,且进士及第时?就与?晋王攀上了关系,不知可有此事?” 这是?谁在打小报告?! 何文静心中一惊,猜测这也许才是?最开?始文宣帝冷落他的原因,立刻道:“陛下圣明,臣最近因着要写一书?,关于水利方?面的问题需要请教周大人?,因此只好每日相询。至于晋王殿下,当日臣一进园子,刚好碰到晋王殿下,殿下为人?宽厚,便询问了臣几句,勉励臣为国尽忠,却不知怎的落在有心人?眼里,竟生出另一层意思来。” “哦,真有此事?那不知你所写之书?为何?”文宣帝转身看着他,并不太信。他不过?一翰林院文官,有什么问题还?需要工部之人?解答? 何文静赶紧将自己正在写河工书?的事说出。只要证实?第一个谣言作假,那么第二?个便也很容易被怀疑是?有心人?中伤。 “臣写到清淤及土方?运输时?,因着确实?未见过?朝廷所用工具,故而才向周大人?请教,陛下也可招周大人?前来询问,便知臣所言不假。”何文静补充道。 文宣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片刻后才道:“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将你那还?未写完的书?带来与?朕瞧瞧吧。”说完便让内侍领他出去了。 何文静走出内殿大门?,也觉得自己头上隐有汗意。官场果然人?心难测,前一瞬还?相处愉快,为着同一事齐心协力,下一瞬就能把你推出去顶缸。甚至还?怕他这缸顶不下来,另外再给他插上两刀。 经此一事,何文静也算长了些见识了,看来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轻信他人?,而且最好留下证据,免得自己被人?泼脏水时?解释不清。 这次他算是?躲过?了一劫,等明日他把自己写了一大半的书?交给文宣帝,那么不管是?谁去向皇帝告的状,最后都只能得到了进谗言的印象,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文宣帝对于商贸一事还?是?比较抵触,此事还?是?得慢慢来。 何文静看看前面巍峨绵延的宫墙,目光沉静,没关系,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推进,现在屯田制若无意外基本算是?定下来了,至于其他,以后再慢慢图谋改变吧。 第二?日,何文静怕像头天一样差点迟到,因此特地起得更早了些。却没想到,今日众人?又恢复了以往常态,与?他含笑打招呼的人?又变少了。 何文静轻笑,觉得众人?消息都挺灵通的,想必他们是?知道昨日他君前奏对后却没得到任何赏赐吧。 不奖本身就表明了皇帝的态度。相当于他出差一次,什么功劳苦劳都没有,所以众人?都觉得是?他惹了皇帝不快,这大红人?的帽子看来还?是?戴得不太稳。 何文静倒未觉得受伤,只觉路上清静了许多,暗暗希望以后众人?也能保持这个态度,因为他真的不想再起这么早了啊! 第二?日,等将自己那缺了一门?的书?交上去后,何文静便回翰林院上值去了。他此次借调兵部,回来后陛下并未奖赏一事,翰林院中也已是?人?尽皆知。与?他交好的人?便安慰他,功劳陛下都记在心中呢,而另还?有一些人?则暗暗嘲笑,看把你能的,现在不还?是?白跑一趟? 何文静不去管其他人?怎么想,只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却没想到还?未等到散值,又有内侍往翰林院传旨,说何文静所著河工一书?陛下甚为看重,准他往工部借阅资料,等书?完成后,再交由翰林院校准刊印。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86.画册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能由翰林院校对刊印的书籍可说?凤毛麟角, 谁能想到何文静不过区区一?个七品翰林,到翰林院的时间还不满一?年,竟能写出由翰林院来校对刊印的书, 这简直太离谱了! 其实不说?其他?人,就是?他?自?己也有点蒙。 他?把书交给文宣帝,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他?并没有因为周文正是?他?的座师, 所以故意跟他?亲近搞什么朋党。 可现在事?情的走向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是?圣旨已下, 现在他?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把这书写出来, 毕竟现在这是?私事?变公事?了。 于是?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何文静除了在翰林院帮着谭怀安修史外, 便是?到工部去查找资料 分卷阅读192 , 而之前只在周文正口中听过的各种器具他?也终于见到实物了。 如此一?月之后,河工书总算写完。 何文静把定稿交给孙凭,忽略周围向他?投来的好奇目光, 冲众人拱拱手, 散值回家去了。 等他?一?离开?, 有几人便凑到孙凭旁边, 问书中内容到底为何。 孙凭抬眼看看他?们,声?音威严:“尔等若是?无事?即可下值, 至于书中内容,本官会在休沐日后分配各位校对,届时你们便知晓了。”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几人只好悻悻离开?。 孙凭捋了捋胡子?翻开?书页开?始看起来,只是?没看多久便眉头紧皱, 片刻后他?将书合上,坐在座位上长叹一?口气:“老夫果然?是?老了啊。” 第二日是?休沐日,因着家中几位女眷要上街采买东西, 何文静便充当陪同?人员,一?起跟着逛街。 这次方氏主要是?带着小妹出来看布料的。半月前聂成忠托了人上门提亲,方氏对他?很满意,两个当事?人也情投意合,此事?便很快定了下来。 如今已经问过名,三日后聂成忠便会上门纳吉,等亲事?一?定下,下次纳征时女方便要回赠一?些绣件作为礼物,时间实在太匆忙,因此母女两人都有些着急起来。 说?到底也是?他?师兄动作太快了。从纳彩提亲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催媒人来问名,问名之后又要挑最近的时间行纳吉。所以他?娘估计纳征也隔不了多久,便催梅娘早点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没东西可送。 不过说?是?来买布料,何文静此时却提着两个小包站在一?家首饰店的门口,他?娘、他?夫人以及小妹正在挑选首饰,说?是?配衣服用?的。 王青将驴车赶到一?边,从何文静手上接过东西放到车上,过来好奇问他?:“少爷,老夫人她们不是?出来买衣服的吗?为什么她们逛完衣料铺子?后又去了点心铺,然?后还去了木材店,现在又来了首饰铺?”可怜他?还以为买完布料就可以回家去了,没想到一?逛半天,老夫人她们完全没有要回家的样子?。 何文静抿唇摇头,一?副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的口气对他?道:“这你就不懂了,你买完衣服出来是?不是?会有点逛饿了?那要不要去点心铺子?买点吃的?买完出来又会想着,衣裳买了还得打家具不是??等家具也订好了,那是?不是?配衣裳的首饰也得定下?等首饰定下来了?是?不是?脂粉鞋袜也得配套置备起来?等这些也买好了,那是?不是?还有酒宴、请帖、喜字、婚嫁器皿、红烛喜钱等等零碎小物也要准备?” 王青瞠目结舌,这......这也太多了吧!他?觉得有些腿软,今天难道要逛到天黑不成? 何文静正跟他?科普女生逛街时的思路,不妨里面?有人出声?叫他?,“夫君,你看这个头钗妹妹戴着好看吗?” 何文静闻声?回头,先将那金钗仔细打量一?会,又从头到脚看一?下整体搭配,这才表情严肃的点点头,“颜色很漂亮,做工很精致,款式也与梅娘相称,很好看。” 于是?盯着他?看的三双眼睛都笑弯了起来,心满意足的回头又将那钗子?拔下讨论半天,与手上另外的两支做对比,商量讨论最后选哪支。 “少爷,你刚刚不说?第一?支也十分好看吗?”王青记得他?家少爷这是?回答第三次了。每次老夫人她们都拿长得差不多一?样的金钗问他?,偏偏他?家少爷还能将这看起来差不多一?模一?样的东西说?出不同?的优点来,直让王青怀疑他?家少爷眼睛不同?于常人。 何文静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等你以后娶妻后就知道了。” 王青摸摸脑袋,仍是?一?头雾水。 果然?,等方氏她们逛完首饰出来后就又让王青赶着驴车去书肆,而且还指名道姓要去那种卖话本子?的。 何文静这下却是?不解了,为何要去书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等他?到玉缘斋时,陈秀娘就跳下车与他?耳语,说?娘让他?进去买一?本春宫图。 她说?完这话就飞快的上了车,只留下何文静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让他?去买小黄书?!买来干嘛?! 他?脑袋一?时有些懵,等被冷风吹了片刻后这才想起,貌似自?己成亲时夫人枕头底下那本册子?就是?他?娘给的。估计本来是?预备着给梅娘的,但是?因为儿媳娘家没有长辈,怕无人教导房中事?,所以便把东西给了她。 现在小妹要出嫁,压箱底的册子?少了一?本,可不就得补上? 何文静很想说?要不先把他?家那本拿过去顶上?可是?想想要是?以后他?也生了女儿,到时家中不也得给她准备? 所以说?早晚都得买。 既然?迟早都要买,那还是?现在就买吧,否则等他?人到中年再去买这书,怎么想怎么觉得猥琐,完全就是?怪蜀黍了。至少现在他?还年轻,勉强算得上是?风流? 何文静不断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暗示自?己这事?没什么,古代?买风月小说?的多了去了,那什么图也不少,他?这样很正常,很正常。 只是?等他?踏进门口,心中还是?忍不住呐喊:啊!这行为真的太猥琐了,希望不要遇见熟人,否则他?一?定会社死?的! 何文静撩开?门口的帘子 分卷阅读193 ?,正在心中酝酿如何开?口,便见玉缘斋内挤满了人,而且多是?女子?,这下他?觉得自?己更难开?口了。 “这位客官您想买什么书?”店小二见他?只站在门口不说?话,殷勤的迎上前去招呼。 “咳咳,我想问问你们店中可有那种书?”何文静微微偏头,与他?小声?道。 “哦~您说?那种书啊~”小二声?音拖长,给他?一?个我什么都懂的眼神,也偏头小声?答他?:“不瞒您说?,最近来咱们店中找那种书的男子?还真不少,您不用?担心,我这便帮您去取一?本来。” 何文静松一?口气,想着一?会拿到书他?就立刻放进袖子?里,不到家中绝不拿出来。 片刻之后,小二拿了书过来,却不妨在他?身后传来几个女子?的怒斥声?:“这人来得最晚,凭什么不用?排队?” 小二才走到半道,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赶忙回身道歉:“各位小姐请息怒,小的拿的是?没有插画的版本,不信你们看。”小二说?完就将书页快速翻动几下,向对面?众女子?展示。 弯弯曲曲的队伍此时才安静下来,众女转头继续排队。 何文静被小二刚才那一?下惊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当众耍流氓,可等反应过来就皱了眉头,这小二别?是?拿错书了吧? 果然?,等小二将书递给他?,就见那书封面?上醒目的写着几个大字——替嫁王妃:冷清王爷要追妻。 啊,果然?不管什么时候看到这名字,何文静都无法避免的有些尴尬。 “客官,您的书。”小二看他?盯着书名发?呆,出声?唤了一?句。 何文静掩唇轻咳两声?,道:“我不是?要买这书。” “咦,不是?吗?”小二疑惑,“最近来咱们店中的书生,凡是?如您这般谨慎小心的,都是?来买这书,我还以为您也是?呢。” “我刚才听你说?什么插画,那边排队的几位小姐都是?来买那插画书的吗?”何文静好奇。他?很少过问书的销售情况如何,反正他?也不想靠这书出名,本来就只是?为了银子?而已。 “那可不是?!”小二骄傲抬头,挺着胸脯道,“这明心先生不仅书写得好,而且画画更是?一?绝,寥寥几笔便能勾勒出人物形态表情出来,大家都说?那画十分可爱,还有好些小姐专门买这书回去当花样子?用?呢!” “哦?还有这事??不知这画如何个可爱法,别?是?你胡乱吹捧吧?”何文静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嘘!客官你可小声?点,要是?被那边的小姐们听到了,到时别?说?你要被骂,就是?小的我也要被殃及。”小二心有戚戚焉。 “其实不满您说?,刚开?始我看那画也觉得别?扭,可看久了就觉得那小人儿跟要跳出来似的,就在纸上瞪眼努嘴看着你,看久了还挺可爱的。”小二偏头想着那画中四肢短小肥嘟嘟的小人儿,想着想着脸上就带出了笑。 何文静心中默然?,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大家都对肥嘟嘟又软萌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吗? “诶,对了,客官你到底要买什么书来着?”小二收了笑,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8 17:33:28~20210709 16: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进击的小绵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7.平静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后, 何文静也不想再继续耽搁了,凑到小二耳边说了自己要买何书。 小二听完之后倒也没有特别表示什么,只是说这?种册子和书分好几种呢, 具体那种才合心意,还得他自己选。 何文静无法,只好按小二所指的方向去挑书, 结果好巧不巧, 这?书竟然?就在离那些女子排队处不远的地方。 要说两本书排放的位置其实?是有段距离的, 只是那边的队伍排的有些长,又弯弯曲曲的折来折去, 所以队伍末尾的地方便排在了他要买的画册的周围。 何文静看她?们都专心致志的看着前面, 想着自己过?去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注意,便从另外一?侧绕了过?去。 只不过?那边的队伍貌似移动的非常慢,而他又想着按照方氏给?的那种找, 就是内容写得很明确, 但是配图一?定?要注意马赛克的。如此一?来就耽搁了些时间?, 引起了离他不远处的几位姑娘的注意。 “诶, 你看这?书生不是刚才买书的那个吗?”一?个女声道。 “恩,好像是他。”另一?个女子也看了何文静侧脸几眼, 片刻后回答。 刚才小二给?他拿书时众女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当时见他长相俊俏气质出众,还有不少人偷偷看他,因此印象深刻。 “咦?他怎么来买这?种书?!”一?个姑娘看到书名?,红了脸, 只不过?她?的脸红除了看到书名?有点害羞之外,再就是生气了。 “现在的男人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是都如明心先生这?般痴情?专一?就好了。”另一?个女子也感叹。 何文静听得想死, 这?几位小姐姐,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说悄悄话的声音好像大了点?这?简直就是电视剧里的大声密谋啊! 咦?怎么她?们还知道作?者? 分卷阅读194 何文静听到最后一?句,有些惊讶,难道自己掉马甲了?于是他立刻抛弃了尴尬,竖着耳朵听起来。 几个姑娘说到作?者,一?时有些兴奋,便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 何文静给?自己取名?叫“明心先生”,据他听到的,貌似之前他的这?些古代?读者们还给?他另外起了绰号叫“无心先生”,据说这?是读者吐槽他没有心。 原因就是他怎么可以在书里写男主因为一?点误会就这?样狠心对待女主?又怎么可以虐完女主之后这?样虐男主?让她?们渴望甜甜爱情?的心哗啦啦碎了一?地。所以那时她?们都在留言簿上?呼喊:啊!作?者你没有心啊没有心! 几个姑娘说起之前被那些虐心情?节骗去的眼泪还有些愤愤不平,只不过?等看到后面男主不屈不挠的追妻成功之后,两人又甜甜的撒了好几大章的狗血,这?个绰号才被取消了。 何文静默。 然?后到后来就有人开始分析故事情?节,说这?写文的作?者肯定?也是一?个特别痴情?专一?的人,否则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故事来? 像她?们之前看的故事,丈夫外出从军,妻子在家侍奉公婆、教养子女,结果几年之后,丈夫回来时却带了小妾。而那书中的丈夫不仅不觉得对妻子有亏欠,反而还要求妻子欢天喜地的与小妾共侍一?夫,甚至原配还因为人老珠黄而主动劝丈夫常去小妾房里,好让丈夫开心。最后结局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以前她?们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家中三妻四妾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真的出现那种痴情?专一?的话本男主,她?们的少女心还是顷刻就被点燃了。这?才是模板,这?才是榜样啊! 所以综上?所述,能写出跟那些喜新厌旧、抛弃妻子的话本相反的明心先生,一?定?是一?个特别痴情?的人! “啊,也不知道先生成亲没有。”一?个姑娘发出感叹。 “想必是成亲了吧,你看先生写的婚后篇多甜蜜啊,说不定?就是他与夫人的日?常呢。”另一?个姑娘插话道。 “啊啊啊不要啊!”众女哀嚎,“明心先生还是永远单身好了!”最后众人达成了一?致。 何文静正?听得有趣,突觉背后一?凉,便见有几双眼睛朝他看过?来,“可惜有人衣冠楚楚,长相也俊俏,偏偏行为如此猥琐,人品和先生真是天差地别。” “就是,你看他在这?选了好半天,每本书都仔细研究,也不知脑中有多少龌龊想法。”众女指指点点。 何文静听着这?幽幽的声音,再也扛不住,果然?吃瓜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是他自己的瓜。 于是赶紧拿了一?册配图看起来还算朦胧的春宫图,飞快的离开了是非之地。 等回到车上?,何梅还问他买什么书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何文静面皮抽动,只尴尬的打着哈哈。 其余两人都知道原因,因此也只当何文静是不好意思去向店主询问书籍才花了这?么长时间?,便替他化解尴尬,转移了话题。 何文静这?才松下一?口气。他虽然?没见到熟人,但是这?感觉也跟社死差不多了,不知道算不算自作?孽。 此时已近中午,众人都有些逛饿了,何文静便说先找个地方吃饭。 陈秀娘打开一?个包着点心的油纸袋,取了一?块桂花糕出来,递给?何文静,道:“夫君尝尝看这?个,听说这?糕很好吃呢。” 何文静从善如流接过?,才刚咬了一?口,就听小妹何梅开口道:“嫂嫂被骗了,这?纸袋上?写的什么,“稻香村桂花糕,掌柜的吃了都说好”,明明一?点都不好,估计就是这?掌柜的自卖自夸呢。” 何文静险些被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陈秀娘给?他拍背顺气,好半天才见他才平复下来,也有些懊恼,“难道真这?样难吃?夫君你觉得怎么样?” 何文静捧着今天被雷了好多次的小心肝,心里感叹,果然?自作?孽不可活,他要雷别人,最后便要雷到他自己。 只不过?再怎么样还是要强行挽尊一?下,便微微笑了笑,道:“还行。”说完保持微笑将目光投向了街道两旁。 然?后,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街边店铺细节的何文静就发现了一?件事,他写的那句广告语貌似出现了霸街的趋势。 从他们出玉缘斋到饭馆的这?一?路上?,他就见过?好几家写着类似广告词的店铺。 一?家专卖笔墨纸砚的书肆门边,一?个纸糊的面板上?写着一?行小字,“学庵徽墨,书生们用了都说好”,何文静转向另一?边,“刘记烧饼,李四吃了都说好”,再转头,“永安棉花,老太?太?盖了都说暖和......” 何文静闭了闭眼,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休沐日?过?完,何文静总算不用再上?街去挑战自己被雷得有点脆弱的小心肝,他打定?主意,在他对那些广告语习以为常之前,还是选着性失明好了。 何文静到翰林院的时间?一?直都很早,只不过?今天他才到没多久,翰林院中其他人也都到了。 他正?纳闷,就见孙凭拿着他的书过?来,与众人道,因为内容有些艰深,所以要将这?书分于对算学和河工有些了解的人来校对,让他们自己报名?。 哦,原来他们来这?么早都是为了休沐日?前自己交上?去的书稿吗? 只是此话一?出, 分卷阅读195 便有人不服了。再难能有多难?大家不都是一?起科考进来的?学的东西?都是差不多,而且说不定?自己学问还更扎实?些呢,因此便有不少人负气报了名?。 只宋易看了何文静一?眼,默默拿起手中的书专心看起来,拒绝参与。 那《九章算术》都只能作?为他参考的书籍之一?,宋易可不想给?自己找虐,他这?好友从来不是喜欢说大话的浮夸之人,这?些人既然?非要嫉妒他,那就吃点苦头吧,宋易有点幸灾乐祸。 不过?事情?的结局跟宋易预料的稍有偏差,那就是不仅其他人在吃苦头,何文静也是。 因为这?书是他自己写的,因此孙凭并没有让何文静校对,可是那些人只能看懂前面的概述还有一?些文字方面的描述,至于其他,那是半窍也不通。 何文静现在已经说话说得口干舌燥。 那些分到稿子的人基本每过?一?小会就要过?来问他,他们看不懂原理和计算方式,所以也就不知道何文静写得对不对,因此都来找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写,这?样写的目的是什么?得出的结论又为什么能佐证他提出的问题等等。 何文静觉得很崩溃,这?就跟让他把书中所有内容全部讲解一?遍差不多了。 而且不只是讲解原理,如他书中最后一?门算法,里面就详细介绍了河防施工中,各种断面形状以及方量的计算方法。 要审验这?一?门,不仅要懂算学计算的方法,更需读这?一?章的人有空间?想象的能力,而要与古人解释三维立体,何文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卫询拿着书稿站在旁边,看何文静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也有些讪讪的,“刚才你说的那个什么积垛法,能不能再给?我说一?遍?” 何文静身体不动,只眼珠转向他,有气无力的问道:“卫兄,我最近听说你不是在研究刑狱审案吗?怎么你也来凑这?个热闹?” 卫询听他说起刑狱审案,来了兴趣,兴奋道:“上?次我听说一?桩案子,一?受害人被麻绳套颈悬挂于梁上?,结果最后抓到的凶手竟然?是一?个身材矮小,力气也不大的男子,后来他供认称用了滚轮才将死者吊了上?去。他如此瘦弱却能将壮汉吊上?房梁,我实?在太?好奇这?其中的缘由,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滚轮的原理。” “然?后呢?”何文静疑惑,这?跟他来校对自己的书有什么关系? “然?后有天我遇到了一?个色目人,他说这?是数理,还说要是给?他一?个支点,他可以把咱们脚下踩的大地都翘起来!”卫询满眼兴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所以我也想学算学,可是我看了几天书也没看懂,所以......” 何文静无语的看着他:“所以你打算让我从头开始给?你讲?” 卫询不说话,算是默认。 何文静:“......” 所以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是吧?是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翰林院内掀起了一?股学习算学的潮流,虽然?其中一?些人是主动,一?些人是被动,不过?何文静算学很好且精于河工水利这?件事算是众人皆知了。 而之前对他还有些嫉妒人也都懒得再关注他,主要是要他们发现,要在算学上?追上?他好像不太?现实?,所以大家就都咸鱼了。 因此,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何文静在翰林院的生活过?得十分平静,而文宣帝好似也短暂的忘记了他这?个人。 直到不久前吏部一?纸调令下来,何文静被下放到一?个偏僻小县当县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9 16:44:19~20210710 16:2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tti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调令 吏部?给他的调令是在?庶吉士“散馆”选官前下发的。 之前, 因?为何文静之前在?屯田试点中?的优异表现,所以六部?中?有多位大人都很看好他,想把他调去自己部?门。 而大学士孙凭也来找他谈过话, 总结起?来就是他是个适合搞理论研究的苗子,要?是潜心?钻研,以后一定?能?成为文坛泰斗诸如此类的话。 何文静对这些抛过来的橄榄枝的态度是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这两年, 文宣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何文静就发现他不仅行事愈发莫测, 连疑心?病也重了不少。比如以前好似更看重晋王,现在?却?给人感觉更看重禹王, 让众位大臣们都不敢轻易站队。 不过他觉得这些应该都是表面现象, 私底下站队的人肯定?少不了。只不过在?皇帝面前,大家都表现得很谨慎,就如薄冰之下暗藏的激流, 随时都有冲破冰面的危险。 所以, 不管文宣帝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他调出京城, 何文静都大松一口气。这种时候, 他宁愿去地方做官干点实事,也好过在?京中?蹚这夺嫡的浑水。 至于官职, 小点就小点吧。 何文静负手站在?窗前,心?里一边盘算着朝堂的事,一边打量着院中?的花木。 “夫君,娘说她不跟着我们去绩县怎么办?”陈秀娘声音带着焦急,从门外快步而来。 “这 分卷阅读196 是为何?”何文静转身, 惊讶问道。 “小妹不是前段日子传出有喜了吗?娘高兴坏了,可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梅娘吃什么吐什么, 脸色差得不行。娘放心?不下,就说先不跟我们去了,等到时候梅娘生下孩子后再说。”陈秀娘眉头紧拧,刚才她好说歹说,就是说不动婆婆,现在?也只好来找夫君想办法了。 何文静皱皱眉,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则去找方氏询问原因?。 方氏正在?绣一只虎头鞋,见儿子过来,知道他是来劝她的,也不抬头,仍是自己做自己的。 何文静叹口气坐到她旁边,拿起?簸箩里的花样子,凑过脸冲方氏问道:“娘怎么不跟儿子一起?去绩县?可是儿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方氏白看他一眼,嫌弃道:“你?少跟我来这套,年纪也不小了,还好意思跟我撒娇?你?当你?是杏娘家的明哥儿吗?” 明哥儿是大妹妹何杏的长子,今年才刚三岁,长得玉雪可爱,又因?为父母宠爱,很是是喜欢撒娇。何文静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没椅子高的小人儿就已经不怕生,颤巍巍走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喊“舅舅”,还顺便?把口水擦到他的官袍上。 何文静摸摸鼻子,那不是他没招了吗? “那娘到底为何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何文静坐正了些,细细观察着方氏的表情。 方氏见他盯着自己瞧,针线也做不下去了,叹口气,道:“你?也别看我,我不去还真不是因?为对谁有意见。那绩县路远又偏,我可不想受那罪,再说你?妹妹马上就要?给我生外孙了,我现在?可舍不得走。” “那娘就不想抱孙子了吗?”何文静循循善诱。 “去!年年都听你?这么给我说,也没见你?真给我生出个大孙子来!”方氏瞪他一眼。 “再说没有我在?,你?媳妇也不用每日都来我房中?陪着,你?们两夫妻自己独个儿处着也更亲近些,不用顾忌我这老婆子。” “娘......” “行了。”方氏打断他,“只再过几?年你?还没给我生出孙子来,到时看我收不收拾你?!”方氏扬起?手,作势要?拍他,只手落下时却?没什么力道,还赶不上拍蚊子。 何文静顿时就有些沉默了。 这几?年他是故意没要?孩子的。头一年是想着才刚新婚,可以等等,后面就是发觉这京中?气氛一日比一日不正常,所以他就想等等看再说。 何文静看方氏拿起?绣花针在?发间?别了别,开始认真绣老虎眼睛,目光扫到她些微泛白的鬓角,有点心?酸。默了默,后才笑道:“那娘可要?说话算话,等孙子生下来,儿子就派人来接你?。” “行了,赶紧走,别在?这里缠磨我,跟你?说这半天,我这老虎眼睛连一小半都没绣上。”方氏赶人。 何文静只好退出门外。 ====== 此次三年期至,除了何文静被下方绩县为县令之外,卫询则是入了大理寺为寺丞,从六品,状元曾广善继续留在?翰林院,但是同?样也升了一级,成了正六品。至于应离和宋易,则通过馆选成为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如此看来,貌似就只有何文静一个人品级未变,从正七品的编修变成了正七品的县令,且还是下放到了一个偏远小县任县令,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打发出京。 临行前一日,宋易到长亭与?给他送行,还在?替他打抱不平。说他明明各项考核都是最?优,甚至还为陛下屯田试点做出了重要?贡献,如今朝廷每年节省的军费都有好几?百万两,陛下怎能?如此不公。 “子楚慎言。”何文静往左右看看,赶紧打断宋易的话,“其实我倒觉得陛下遣我出京也许另有他意,反而是你?们千万要?记住小心?行事,不要?一时大意与?不该扯上关?系的人沾上些什么。” 宋易撇撇嘴,也不再继续说了。这段时间?确实有不少人心?思浮动,就连翰林院中?那些平日得过且过浑水摸鱼的,这段时间?也眼冒绿光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们就瞎折腾吧,等一不小心?把小命折腾掉了,后悔都来不及,宋易腹诽。 “对了退之,不知你?可查过那绩县的资料没有,我看记录都是称此地民风剽悍,百姓不堪教化,你?若去了,平日出门千万记得多带上几?个衙役,小心?为上。”宋易想起?自己查的资料,赶忙叮嘱道。 何文静笑笑,他也早看过了。 而且何止是民风剽悍而已?据存档的记录上所书?,此地物产不丰且土地贫瘠,之前有一人县令,苛捐杂税欺压百姓,在?某一日下乡视察归来时,竟被路旁飞出的石头砸中?脑袋跌下马,最?后重伤不治身亡。 据说随行的差役拿着水火棍拨开路边灌木丛却?未见一人,循着足迹追到山中?,却?不料又有两名衙役被击伤。而击伤他们的人是谁,却?从始至终没抓到人。 只有一个衙役称看见了一角粗布麻衣,怀疑是附近山民。可他们搜遍这附近村落,也没发觉可疑人物,此事只好作罢。 而那县令最?后也只好自认倒霉,因?为下一任上任的县令根本没打算去追查这无头公案。 只不过为了避免重蹈前任覆辙,所以接任的任县令倒是收敛了许多,没再有特别。 只是虽然这大肆收刮敛财是没有了,可他也懒得关?注百姓民生,所以这绩县就这么一直穷了下去。不仅穷,县内还多 分卷阅读197 有流寇盗匪作乱,官府也无人去管,只要?没有出现大伙强人,历任县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报上来的政绩也都年年一样。 还是何文静查阅了其余几?个临县的资料看出了些端倪,这么些年下来,此地已经隐隐有点法外之地的意思了。 因?此绩县便?成了大夏为数不多的几?个没什么人愿意去当官的地方。因?为基本所有到此地任县令的,最?好的结局也是平调,要?说升职,那是从未有过的。 “子楚放心?,我必定?不会像那樊县令一般被路旁飞出的石头砸中?,一定?会活着回京城见你?。”何文静说完冲他挥挥手,一夹马腹出发了。 因?为上任的路途实在?遥远,家中?的那头小毛驴便?留下了,这匹马还是何文静用自己写的那本天雷狗血小说的下册稿费买的。 下册话本总共收入是二百两,又因?为何文静出京不方便?再清算稿费,因?此便?与?玉缘斋商定?话,话本著作权卖与?书?斋,作价三百两。 何文静这匹马总共花了八十两银子,是一匹点子青,骨架大,耐力也好,又正值壮年,是他专门为远行买的。 剩下的银子何文静都给了陈秀娘。虽然这钱不多,跟她的嫁妆完全没法比,不过他既然要?养家糊口,即使工资不多,那也得上交,不然叫什么供养妻儿? 何文静骑在?马上,想着自己过两年也会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或者女儿就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看来这事还是得尽快提上日程啊。 往西南的行程已经走了一半,何文静看天色不早,便?不再继续赶路,命王青将马车赶到最?近的驿站休息。 小丫头环儿掀起?帘子把陈秀娘扶下马车,何文静见陈秀娘脸色不好,猜她应该是受不了长途颠簸,便?干脆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往驿站中?而去。 环儿睁大了眼,片刻后捂嘴偷笑起?来,见两人已经快走到驿站门口,这才赶紧回身取马车上的包袱。谁知包袱才刚提到手里,就立刻被从旁伸出的一只大手夺了过去。 “你?干嘛?!”环儿瞪眼。 “嘿嘿嘿嘿,我帮你?拿吧,这个重。”王青傻笑一声,摸摸脑袋,一溜烟抱着行礼跑了,怎么看怎么像抢劫的山匪。 “这个蛮牛!”环儿跺脚,追了上去。 ◎89.到达 驿丞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在二楼。 何文静将陈秀娘放到床上, 又给她?倒了杯水,走到窗边将所有窗户打开。清风吹来,入眼皆是一片青翠之色。 此地?已算西南境内, 何文静一路走来都在思考,为什?么绩县会如?此穷困? 这一路上他观察周围环境,发现此地?植被茂密, 并?不像干旱少雨的样子, 且途中还?有一处山体?有人为开挖过的痕迹, 当时他下马前去查看,便认出了那青灰色的石头正是石灰石。 石灰石经煅烧后成石灰, 一般在古代用作?建筑材料使用, 此地?既然盛产石灰石,却又无人开采,只有浅表处有少量取用, 那就?是说附近几各县都少有人起房盖屋了。 “夫君, 怎么了?”陈秀娘还?有些没精神, 见他盯着?外面?发呆, 忍不住出声询问。 “无事。”何文静回过神,转身冲她?笑笑, “可觉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陈秀娘又喝了一口水,“只是没想到这边不仅山路难走,还?有好?多长虫,以后夫君出门?可得?小心些。” 何文静想起途中遇到的几条蛇也有点发憷。当时他骑在马上, 胯/下马匹突然一声嘶鸣停了下来,他当时正打量四周的环境,马匹突然受惊也把他吓了一大跳。 等收回目光, 就?看见前面?路中央懒懒的爬过一条黑底黄花的毒蛇,那蛇听到车辙声和人声也不惊慌,仍旧是懒懒的从路中央慢慢往下方草丛中爬去,直到整个身子都进?了草丛才飞快的游走了。 一行人都被吓得?有些脸色发白,小丫头环儿更是吓得?惊声尖叫,后来一路上又遇见过好?几次,且每次见到的蛇都色彩鲜艳,一看就?有毒。 之后再赶路,何文静便会分出几分注意力看着?脚下路边,否则到时被咬上一口,这地?方没血清又荒无人烟,感觉随时都会丧命。 “夫人......夫人放心,以后我随身带着?雄黄粉就?好?了。”何文静边答边挥手赶着?蚊子。 这地?方穷不穷还?不确定,但是这里生存环境恶劣他是感觉出来了。这才早春,这里怎么就?有这么多蚊子?简直不科学。 耳边一直嗡嗡作?响,似有几百人在他耳边聒噪一般,何文静实在忍不了,便下楼去找驿丞拿驱蚊香。 驿丞似乎早就?在等着?他,还?没等何文静开口,他就?从旁边的架子上给他拿了好?几支出来,还?叮嘱千万离床铺远些。 何文静失笑,冲驿丞道:“多谢,我本以为这个时节驿站中可能没有备下驱蚊香呢,这下倒是帮了我大忙了。” 驿丞摸摸胡子,也有些得?意,“不瞒大人说,凡是从京城往咱们?这来的大人们?,没有哪一个受得?住这蚊虫叮咬的,要是没这些东西,那是连觉都睡不着?的。”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这边的蚊虫只咬外地?来的,不咬你们?不成?”何文静觉得?他这话中有漏洞,免不得?追问两句。 谁知驿丞却叹口气,苦笑道:“大人 分卷阅读198 说笑了,咱们?都是肉/体?凡胎,又哪里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能忍些罢了。” 何文静正想问问西南的情况,见驿丞提起,就?顺便向他打听了下附近几个州县的情况。 总结下来就?是,此地?山多林多,又有好?些泥沼滩涂地?,可供百姓耕种的地?极少,且多不肥沃,山里则多猛兽毒虫,所以也没什?么百姓敢进?山狩猎。 因此,附近几个州县的百姓便只能靠着?为数不多的田地?养活家人,生活十分清贫艰苦。 驿丞算是几个村子里少有读书识字的人,后来他考中童生,便走通关?系来这里当了驿丞,一家人才能勉强吃饱肚子。 而在他听说何文静是要去绩县当县令之后更是摇头叹气。 “绩县的县尊大人每三年必换一次,几乎没有留任的,因此所有来此地?任县令的大人皆无心政事,只等三年期过,便接了调令离开此处,可叹县中百姓已经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了。” 何文静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会对绩县如?此了解?刚才我听说你原籍似乎不是绩县?” 驿丞脸上愁苦更甚,沉重道:“不瞒大人,小人内子正是绩县人士,小人的岳母及泰山大人前些日子已被小人接来家中,就?是因为绩县实在太穷,如?果放任二老不管,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饿死了。” “这么严重?!”何文静这下是真的吃惊了,“那现任县尊大人便没想过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吗?” “开仓放粮?”驿丞摇头,“此时一未有旱情,二未有水患,官府怎会开仓放粮?” 何文静眉头紧锁,又问:“此时春耕已至,若百姓家中无粮,为何不去县衙中借上些,到时秋收纳粮时再还?不就?得?了?我记得?我朝是有这样的惠民政策的。” “呵呵。”驿丞苦笑,“最早倒也有人在春耕青黄不接时去向官府借过粮,可当时那县官要百姓还?粮食时必须多还?两成,因此便有那独户的泼皮一粒也没还?,有官兵来追缴便逃进?山中躲藏,之后更是连人都找不到。至于其他人家,那更是东拼西凑也交不齐,从此之后就?再也无人能从县衙中借出粮食来了。” 何文静沉默不语。 这事要说起来可说双方都有错。县衙借粮确实是可以酌情收取一定的佃租,但是绩县土地?稀少,百姓本就?吃不饱饭,还?完借数许也就?能勉强混个饿不死,要再另外收两成租子确实太多了。 不过那借粮不还?的人做法也有些激进?,因为如?此一来,不仅是他,就?连其他百姓也受到牵连,让其他人在开春青黄不接时连个转圜退路也没有了。 “如?今又到春耕,许多人家中存粮已无,只好?把去年留的种子也吃了,现在好?多人家已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内子纯孝,便央求小人将老父老母接来。小人虽然不才,但也懂得?孝悌人伦,只要小人还?有一口吃的,总也不能看着?二老没有粒米进?肚。”驿丞说到后面?已经开始抹泪,黑黄的脸上愁苦一片。 何文静也觉得?这个话题确实有点沉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这样很好?,本官相信绩县的百姓以后也必能好?好?活下去的。” 何文静捏了捏手中的驱蚊香,又看了看外面?的青山,转身上了楼。 驿丞红着?眼眶看着?何文静的背影,心中开始隐隐升起些希望。 他总觉得?这个新县令跟以往到任的不太相同。以前他也曾向几位赴任的县令说过百姓的艰难,可是从始至终没有一人耐心听他讲完过。 其中不少人都会在中途不耐烦的打断他,更甚者,还?有说他在太平盛世造此谣言,实为蛊惑民心,若再聒噪,便要将他治罪。 自此之后他说得?也渐渐少了,只是心中仍留着?对故土的一分眷恋在,只要有一线可能,他都期望朝廷派来的官是一个好?官,是能够拯救他故土百姓的官。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艾草的香气,何文静皱眉想要赶走耳边的嗡嗡声,可努力半天却始终无法得?到完全的安静,片刻后只得?无奈睁开了眼。 桌上还?放着?几段晒干艾草编织成的驱蚊香,这是大夏驱蚊最常用的东西,效果还?算不错,只是因为需要手工捻成绳香,因此价格有点小贵,十几文钱一根,一根也只能燃一个时辰。 何文静没办法在半夜起来续点,便只好?在两头各接了一根,勉强能用三个时辰。本来他是想多接上一根的,可是一想到驿丞昨天说的话,他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浪费。 点上一根便是十几文,虽看着?不多,可若在百姓家中,那便是一家人好?几日的开销。所以等他点完上床后,便将自己一只胳膊的袖子撸上去,想着?6个小时后自己也睡不了多久了,倒时若还?有蚊子便来咬他好?了。 只是这叮咬倒还?没什?么感觉,耳边的嗡嗡声却是真的扰人清梦。 何文静睡不下去也只好?起床,又拿过陈秀娘的团扇替她?赶着?蚊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秀娘也迷迷糊糊醒来,睁眼就?见他正用扇子给她?轻轻赶着?蚊子,心中一甜,便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声音中还?带着?些沙哑,问他:“夫君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可能是认床吧。”何文静随口答道,又取过衣服披在她?身上。 等吃过早饭,驿丞也已经将马匹喂过草料,一行人便又继 分卷阅读199 续赶路。 五日后。 一辆乌蓬马车在绩县城门?外停下,何文静翻身下马,看着?城墙上硕大的两个繁体?字,心中长叹,他们?终于到了。 只是这低矮破败的城墙还?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好?似也太破了些。 “少爷,这县也太穷了吧,这城墙上的墙砖脱落了,竟然是用黄泥补上的!”王青看着?斑驳的城墙,也有些咋舌,他家乡没受灾之前都比这好?多了! 何文静沉默不语,牵着?马往城内而去,谁知才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士兵拦住了。 ◎90.交盘 何文静沉默不语, 牵着马往城内而去,谁知才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士兵拦住了。 “诶诶诶!干什么的?!”一?个?手拿长/枪的士兵拦在他?身前。 “你?想干嘛?!”王青见此立刻从车辕跳下,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 何文静伸手拦了他?一?下, 笑着对守城的士兵道:“不知这位兵大哥拦我何事?” 大夏朝是?没?有路引一?说的,因此守城的士兵一?般拦住进城的行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奉命缉拿盗匪需要比对相貌, 二?是?商籍的商人携带大量物品进城贩卖需要收税。 至于普通百姓, 只要没?去互市一?般是?不收商税的。 “干嘛?我看你?们这马车中?定是?藏了东西想要混进城去贩卖, 现在立刻停车,我们要搜查!”说着就准备用长矛去挑车帘子。 何文静沉下眼, 斜跨一?步上前将枪杆握住, “车上是?在下家眷,且我有户籍在身可查明我并?非商籍,这位兵大哥恐怕不能搜查马车。”这人一?看就是?故意找茬, 而且眼神猥琐, 何文静可不想让这群人调笑家眷。 “哟!还有大爷我不能干的事?我管你?是?不是?商籍, 我说你?是?你?就是?!”守城士兵瞪眼叫嚷, 又招呼了旁边几人上前,“这群刁民不服管教?, 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 何文静没?想到这绩县不仅穷,底下的士卒也这样?目无王法,是?真有些生气了。 正想着是?直接拿出官凭表明身份还是?先把这人打一?顿再说,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突然从围观人群中?挤出来, 滑鱼似的站到了两人中?间。 “这位守城大哥请息怒。”章谏之先是?笑着对守城的士兵拱拱手,后又站到何文静身边冲他?小声道:“我说这位小哥,我看你?也不像无钱之人, 他?们不过为?求财,你?何必跟人较劲?不若给些散碎银两,也免得?受这牢狱之苦,你?说可对?” 何文静不答话,只斜眼看他?。 面?前这人微微弓着身,年纪三十岁上下,面?微黄,长着一?双眯缝眼,眼虽不大却有精光,头上用麻布条束了发,身上穿着件打满补丁的儒衫,虽然看着破旧,却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 “这位先生说笑了。”何文静勾起嘴角,“我既知他?乃为?勒索钱财而枉顾律法,又怎可助纣为?虐?长此以往,他?们得?了好处便会越发嚣张,百姓岂能有好日子过?” 那守城士兵一?听他?这话也气笑了,痞笑道:“没?想到今天大爷倒是?遇见个?硬气的,行,章老头你?也别白费口舌了,大爷我今天就来教?教?这小白脸规矩!” 张柬之被守城士兵一?推,差点摔倒,后退好几步才站稳。他?见这外地来的不听劝,也只好咂咂嘴,看来今天自己?帮人解围的好处费是?没?有了。 何文静正准备教?训这几人一?顿后再亮官凭,也算是?为?平日被欺压的百姓出出气,却没?想到此时城内一?差役模样?的人跑来与守城士兵耳语几句,然后那士兵就丢下他?与另外几人急急往城内跑了。 “嘿!便宜他?了!”王青啐一?口,将撸起的袖子放下,重新坐到了车辕上。 何文静也面?沉如?水,正准备翻身上马,这才想起他?不认识去县衙的路,左右看看,就瞧见了在一?旁的章柬之。 “不知这位先生可知县衙怎么走?” 章柬之眨眨眼,伸手指了个?方向:“往东直走,过了长街右转,再行一?刻钟就到了。” 何文静抱拳:“多谢先生。”说完利落翻身上马,一?行人往东而去。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等再看不见那乌蓬马车,这才又叽叽喳喳讨论开来。 “你?们说刚才那人是?谁啊,胆子怎么这样?大?上次隔壁王石头家的小子,因为?犟了几句嘴被抓进大牢打了几十板子,回来半个?月都还下不了床,那屁/股上的疤现在都没?消呢!” “就是?就是?,这人进城竟然骑马,看穿着又不像大富大贵,估计就是?家中?有点小钱,这次逃过一?劫,下次他?们要再遇上,又有得?好瞧哩!”另一?人附和。 章柬之却不与众人一?起讨论,而是?站到刚才离那守城士兵最近的一?个?乡民问道:“你?可听见那城内来的官差说了什么?” 乡民挠挠头,“没?听太?清,好像是?说谁来了吧。” “你?确定?!”章柬之追问。 乡民看着他?瞬间爆发出精光的一?双小眼,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呃,我也......我也不知道,就听见他?说什么大人到了......” ===== 何文静按照所问路线一?路行来,果然顺利 分卷阅读200 找到了绩县县衙。 才刚在县衙前停下,就见下面?跪了乌压压一?群人,众人见他?下马,齐声叩拜行礼:“参见大人!” 何文静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消息的,不过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也并?不怎么意外。 “大家请起吧。” 县丞听到声音率先起身,笑眯眯上前冲何文静拱手:“下官不知大人驾临,未能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县丞与主簿算是?县令的副手,正九品的文官,两人主要协助县令管理粮马、征税和县内户籍等事宜。 何文静伸手扶了他?一?把,也冲他?温和一?笑,问道:“不知黄县令可在衙中??” “禀大人,县尊大人此时正与田主簿及刘典史整理县中?的库存和文书,就等大人一?到便交盘呢。”汪县丞弯腰恭敬回答,又悄悄抬眼去看何文静的脸色,见他?面?色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有点担忧起来。 “既如?此,便有劳县丞引路,本官这便去见黄大人。”何文静说完就抬脚往衙内而去,才刚跨进去半只脚便见前方一?个?矮胖的身影朝他?而来。 “哎呀!原来是?何大人到了,本官最近忙于公务没?来得?及相迎,还请勿怪,还请勿怪!”黄县令身穿青色鸿漱补子官袍,从内大步而出,人还未至生,声已先至。 “黄大人忙于政务,自是?应当,不必见外。”何文静亦回之以微笑,两人相互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同往县衙内而去。 黄县令本以为?到任的是?个?毛头小子,且又没?有带自己?的班底,觉得?自己?此次交盘必定能很快完成,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官员一?般是?每隔三年一?调任,而调任之前,前任与接任的人必须把县中?所有大小事务都交割清楚,如?果交割不清楚,则前任不能离开当地。 想当初先皇在位时就曾发生过这种事,新到任的县令与前任交盘,结果发现对方许多账目都对不上,所以他?的前任便不能离开。 而他?前任不能离开的原因,主要就是?他?的前任的前任也没?给他?交割清楚,所以前任的前任也留在当地。这还不是?最扯的,最扯的是?,这位前任的前任的前任也还在当地,并?且因为?交割不清又没?办法弥补亏空,所以至今也没?离开,已经?在县中?滞留了长达十年之久。 等新任县令到任时,已经?有前任县令因为?无法离开而生活陷入困顿,甚至流落街头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这件事让新任县令十分?震惊,后来他?查清并?不是?因为?有人贪赃枉法才造成此种局面?,便号召县中?乡绅捐款这才补上了亏空。而他?自己?也没?有重蹈覆辙,成为?这第四任不能离开当地的县令。 所以这交盘可说是?任期结束前最重要的一?环。 一?般“交盘”的期限为?30天,在这30天内,前任县令及县衙内“三班六房”的所有官吏都需将各自手上的事情与接任交代清楚。 县衙内需要盘点交割的内容包括:县衙中?在职人员多少,房屋多少,库存米粮、库银、马匹及各种物资等等。 而除了要盘点县衙中?的物品之外,还要理清楚各种账目和刑狱案件,比如?目前在押犯人有多少,各自犯了什么罪,案件审理具结没?有等等文件交割工作。 而这其中?最麻烦的就是?钱粮。 钱粮一?般包括查点库存和确认县中?税收情况,这是?已收和未收 其中?查点县中?库存的米粮并?不是?单纯的称重就行,而是?要分?层查看,还得?将抽出的样?本进行品质检查,如?果出米率不合格或者有发霉变质的,那么前任县令就得?把这部分?补上。若是?严重,甚至还要革职查办。 至于税收,则是?有的县令会趁新任还不了解情况,提前将县中?税赋收上来,要么用来填补亏空,要么收入自己?囊中?。 而如?果新任县令不知道这个?情况,第二?年去收税就收不上来了。如?此,一?县的税收就只能有接任者自行承担。 所以一?般接任的县令还会派人到乡间去询问实际情况如?何,看看前任交给自己?的册子上有没?有弄虚作假的行为?。 因此何文静这几天都非常忙。 虽然黄县令一?直在说他?写得?十分?清楚翔实,桩桩件件都据实而填,催他?赶紧签字,不过何文静从来都是?口中?称是?,然后还是?一?样?不落的盘点,让他?有苦说不出。 而且他?这一?番盘查下来还真发现了问题,那就是?库中?储存的稻谷里面?有许多都是?空壳,他?取样?碾米,发现出米率很低,根本达不到要求规定的五成。 作者有话要说:  路引主要在明朝使用比较多,百姓出行也多有限制,像宋朝就没有,百姓也自由许多。本文时间线大概就在宋末元初,但是架空哈。 至于交盘不清不能离开,这个也是有历史实例的,甚至还有县令因此沦落街头,生病都没钱治。所以这不是作者故意夸张哦~ 感谢在20210712 17:32:45~20210713 17: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画的黄兔兔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 分卷阅读201 续努力的! ◎91.其人 除此?之外, 就是这绩县实在被?这黄县令治理得太差了! 绩县总共有人口6千余人,按人口算的话算是中等规模的县城,但是绩县占地面积却不小?, 何文静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将近两平方公里,也就是差不多?占地3000亩左右。 这样大?面积的县城, 百姓生活却如此?贫困, 作为县令肯定是有责任的。 不仅如此?, 县衙中的案卷审结也十分混乱,大?牢里人满为患。何文静翻看过卷宗, 其中所犯罪行?严重者并不多?, 又多?以?藐视朝廷官吏、打架斗殴、欠缴税赋等等名目被?抓进大?牢中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不仅如此?,牢里还有许多?人的定罪都?不明不白,很多?人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关进来又稀里糊涂的放出去, 具体过程几乎一笔带过。 何文静很想效仿前人让黄县令把这些问题都?妥善解决完再走, 不过想到他办事的风格又放弃了, 案子还是他自己来审吧, 否则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冤假错案。 只是这库存的稻谷中掺杂物过多?,这却是必须要给出解决办法来的。 “我说何大?人, 这可真不是本官的责任。”黄县令见他坚持,也慌了,“你要不信可以?去村中转转,这绩县土地贫瘠,又多?泥沼, 百姓们交上来的粮税就是如此?。本官怜悯他们不易,因?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大?人要真如此?较真, 那岂不是浪费本官的一片爱民之心?” “黄大?人言重了。”何文静并不理会他的道德绑架,笑道:“非是我不容情,实在是这《钱谷备要》里规定了,取谷碾米若不得五成以?上则为不及,若我此?时在黄大?人这里开了这头,后?面接任的诸位大?人又将如何自处?岂非本官带头弃朝廷律法而不顾?”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认为黄县令收上来的粮税真是这样。 何文静在绩县也住了半个月了,不说城门口的那一幕,就说他自己所见,黄县令家中不仅仆婢众多?,且室内摆设更是讲究,古玩字画不再少数。 而且他还听他家夫人说,那黄县令还娶了好几位小?妾,各个均是穿金戴银,黄夫人因?为不得宠又家世单薄压不下这几个妾室,说话都?被?打断了好几次。 所以?要说这黄县令是清官,何文静是不信的。他看过黄县令的履历,知他也不过平民出身,可既然他能在这贫穷的绩县过着堪称享受的生活,其中必有不义之财。 “这这这......”黄县令急得抓耳挠腮,半天没想到怎么接话。 他本以?为何文静不过一年轻书生,该是正满怀一腔热血,爱民之心也还很充沛,自己找这个理由肯定能让他心软放过,却没想到他如此?油盐不进。 “所以?黄大?人这几日不妨再核对一下所欠之数,如此?交割完毕之后?黄大?人也好尽快离开此?地。” 何文静将刑狱交盘文件签署完递给他,“对了,多?亏黄人提醒,本官现在也准备去临县转转,就先告辞了。”何文静冲他拱拱手?,带着王青出了县衙大?门。 “诶!何大?人!何大?人!”黄县令紧追两步,见何文静脚步未停只好悻悻收回手?,长?叹口气,准备找县丞和?主簿商量一下对策。 “少爷。”王青刚开口,便见何文静看过来,连忙改口,“大?人,你真的要去附近的村子吗?” “这是自然,难道还有假的吗?”何文静笑着反问。 “我还以?为大?人只是为了找借口从黄县令那里脱身呢。”王青在何文静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摸到了点他的脾气,人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傻了。 “我确实不耐烦应付他,也懒得听他讲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这村中到底情况如何我也的确想去看看。”说完就催王青赶紧去把马牵来。 见他确实准备出城,王青也不再耽搁,快步往马厩赶去。 何文静站在县衙门前的长?街上,一边打量街景一边回想他一路上看到的田间景象。 他走的是官道,当时在马上所见,官道两旁地势平坦,田地也早被?开垦出来,有百姓在其间撒种栽苗。地里的春小?麦也也快要抽穗了,远远看去到是一片翠绿之色,与他在其他地方见到的似乎并无不同。 可他观察县中百姓的穿着以?及在集市上所见,又表明此?地确实比别县贫困许多?,所以?他还是得去看个究竟。 等马牵来,何文静便一人一马往城外疾驰而去。 到了城外,这次何文静不再挑官道走,只选乡间小?路,只是才不过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被?迫停下了。 何文静翻身下马,先看过马前蹄上的黑色淤泥又看着眼前的植物,圆筒形的叶鞘,叶片细长?扁平,正是芦苇。这竟然是一片淤泥沼地...... 何文静对这种地形并不陌生,他前世做监理时就常去工地监督施工单位清淤以?及后?续换填碎石,不过那时的清淤段多?是农田,只有少部分是泥沼地,那种农田的土质虽然无法作为承载公路的地基,但是却对农民们种庄稼无碍。 可这里的泥沼地却是太稀,别说种地,就是脚踩上去都?不能。他看着中间那浅浅的一汪水,这里既不能种庄稼,又没有足够的水供鱼群生长?,真就是一块废地了。 何文静皱皱眉头,牵着马绕行?。 分卷阅读202 西南多?山林,土地平坦者少,何文静行?了半日便发?现,那官道旁的田地估计算是县中最平最好的一块了,像他现在看到的,这里能连成片的土地极少且多?成阶梯状,其间还掺杂着不少碎石,百姓打理起来十分困难。 他沿着乡间小?路继续往前走,想到附近的村子看看,却忽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何文静抽出腰间佩剑警惕回头。 “大?人且慢!”章谏之刚拐过弯,正大?喘气,就见前面何文静手?持长?剑冷冷看着他,吓了一大?跳,赶忙出声?阻止。 “是你?”何文静收剑归鞘,皱眉看他,“还有,你为何称呼我为大?人。” 章谏之见危险解除,这才拍拍胸脯,又揖了一礼道:“小?人听闻绩县新任县尊大?人到了,一直想瞻仰一下大?人风采,几日前见过大?人从县衙出来,因?此?知晓。” “哦?那你现在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地?”何文静挑眉,“这里荒郊野外,你可别说也是偶遇。” “确实不是偶遇。”章谏之敛容,“小?人是跟随大?人而来。” 自从那日在城门口相遇之后?,章谏之便猜出他就是新任县令,因?此?这几天他都?在城门口附近转悠,想制造点单独见面的机会。今天他见何文静快马出城便撒丫子追了上去。 只是他两条腿实在比不过四条腿,好在他对此?地熟悉无比又知道何文静去的方向?,一直紧赶慢赶,跟着他的足迹走,现在总算是追上了。 “你跟踪我?”何文静沉下脸,声?音也转冷。 “大?人别误会!”章谏之连忙摆手?,“小?人只是猜测大?人估计会来附近查看民情,因?此?想来给大?人做个向?导。” 何文静抱胸看着他,并不接话。 章谏之见他不信,也收了脸上的大?义凛然,老?实道:“小?人常年混迹市井,不过也就为着混口饭吃,那日我见大?人浩然正气刚正不阿,所以?就想能不能给大?人出点力,随便混个小?小?的差事。”说完他伸出小?拇指,掐着指尖,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哦,你怎知我一定会用你?”何文静反问。 章谏之听他这话眼睛一亮,立刻道:“不瞒大?人说,小?人祖上三代都?是绩县人士,对此?地风俗民情那是再了解不过。而且小?人有童生功名,能写会算,平日若大?人有公文处理不及,小?人也可帮上些忙,再就是大?人若有不方便写的,小?人还可捉刀代笔。” 何文静打量他片刻,问道:“你既然是读书人,为何不在家中好好读书?我看你与那守城士兵已?然熟悉,想来你应是以?此?谋生,你不觉得混迹市井有辱斯文吗?” 这话已?经有点重了,可章谏之脸上却无羞愤之色,反而坦然道:“小?人家贫,家中还有妻子儿女要养活,如果非要拘泥圣贤之道,小?人一家许早就饿死了。” “况且,小?人所行?之事乃是为人排忧解难而非作奸犯科,也算的上是以?智谋财了,所以?算不得有辱斯文。”章谏之见他还是没答话,又补充道。 何文静勾起嘴角,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说完看他脸上神色,而且也不玻璃心。 “小?人虽读了几年书,可绝不是那迂腐之人,不说智计百出,但也算得上灵活机变,又能屈能伸,实在难得。”章谏之越说越兴奋,开始细数起自己的优点来。 “呵呵,你倒是夸自己夸上瘾了。”何文静轻笑两声?,牵着马转身走了。 “诶!大?人等等!”章谏之见何文静离开,赶紧追上去。 何文静牵着马走得不疾不徐,既没出声?赶他也没理会他的搭讪。 章谏之虽没得到回应,但仍热情不减,兴致勃勃的给何文静讲着绩县的风土人情。嗯,反正大?人没有赶他走,那便算是默认他留下来了吧? ◎92.所求 何文静牵马一?路前行,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总算见到了村子。 “大人,这个村子便是小人所居之地, 名叫黄土村,村中一?共有村民八十余人。”张谏之见他停下脚步,赶忙在旁边补充相关资料。 “哦?这么巧?”何文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大人明鉴, 小人确实是住在这村中, 黄土村也是离县城最近的?村子, 否则小人也不可能常去?县中。”章谏之见他怀疑,赶忙解释。 “而且黄土村已?算得上绩县中土地丰饶之处了, 否则小人也不可能在幼年父母健在时读上几年书。”章谏之说到这里神情也有些黯然, “可惜家父给?我取名谏之,我已?过而立之年仍是一?事无成?。” “你幼年时既然读过书,想来家中也算有些资财, 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何文静也好奇, 虽然这人有些油滑, 但是看着倒不像是有什么不良恶习的?人, 怎么会穷到饭都吃不起? 于是章谏之便将自家发生的?事从头说来。 在章父还在时,他家确实算得上村中殷实人家, 家里有十几亩地,虽然所产不丰,但是留下口粮之后仍能匀出些给?他交束脩。 后来地里庄稼收成?一?年不如一?年,章父是黄土村村长,见不得有村民家中饿死人, 所以时常舍些米粮与村人,渐渐的?他家也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等到张谏之十二岁时,章父一?病不起药石无医, 他母亲也因为?常年织布纺麻得了眼 分卷阅读203 疾,一?日外出时不慎跌落山崖,至此章家便只?剩了他一?人。 章谏之无法将这些田尽数耕种,且加上他读书多年,下田干活确实没那个能力,因此便将土地佃与其他村人耕种。 “既是这样?,这佃租也够你生活了吧。”何文静听着越来越迷惑,这人看身材确实文弱不像庄稼汉,可他这么瘦,也不至于是大胃王要吃这么多粮食吧? “不瞒大人,小的?后来娶妻生子,现在家中一?共有四口人,每年佃租收五成?,除去?缴纳的?赋税,也就够个勉强糊口,为?了给?家中两个儿子凑束路费供他们科考,小人才不得不另谋生路。”章柬之收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十分严肃。 “可即便你只?收五成?佃租,你这地所产粮食也不至于刚够温饱吧?” “大人请看。” 章柬之来到一?块被?深深翻起的?土地前,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又走回何文静身边,“这里的?的?土质贫瘠,村民们平时施肥不过用些粪便,且因为?养的?牲畜少,就是粪便也没有多少,这样?一?年一?年下来,庄稼便长得越来越差,甚至很多干扁空粒,可官府纳粮却要求粒粒饱满,所以我们只?得又将好米筛出来,留下的?部分掺些米糠一?起吃也就勉强混个肚子而已?。” 何文静接过他手?中的?土,用食指和拇指细细研磨开,见土质发黄且无多少黏性便知他所言不假,这土确实不怎么肥沃。 “加上家父一?直教导小人要有仁爱之心,因此有时遇到家中实在艰难的?,小人也只?好先让他们赊欠佃租,慢慢就变成?这样?了。”章柬之说完也把手?中的?土丢掉,垂下眼睑。 “你既然是童生,坐堂收几个学生不是也能得些束脩吗?”何文静又问。 章谏之苦笑?摇头,“不说附近的?几个村子,就是县中也少有人家有余钱送孩子上学,草民既无钱在县中开馆,村中又没有学生,因此也只?在家中给?两个儿子启蒙而已?。” 何文静不知他所言是否属实,因此并未答话。 其实要将他带在身边也不难,只?是一?旦收下他自己便有许多事要他经手?,如果?不能保证他跟自己一?条心且品行信得过,他是不敢冒这个风险的?。 所以还是再?看看吧,要是他所言不假,到时让他在身边给?自己当个师爷也不是不可以。 “今日天色已?晚,本官将要回城,章先生请便吧。”何文静在马上冲他拱了拱手?,一?夹马往城内而去?。 章谏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 何文静策马疾驰,总算在城门关闭前进了来。 城门口的?士兵也已?经被?换过了,之前那群人已?经在当日就被?关进了大牢打了板子,几日后判了流放。 还记得当时他与黄县令说起此事,对方也是一?副震惊万分的?模样?,还说多亏他揪出县衙里的?蛀虫,不然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帮胆大妄为?的?人为?祸乡里。 他说的?话何文静一?个字都不信,而且如果?今日他所听之事为?真,那么可以肯定,守城士兵们敢如此行事,绝对少不了他的?默许。 何文静在心里冷哼,要真是这样?,他总得让这黄县令也出出血。 因为?交盘截止日期还未到,因此何文静一?行人暂时便住在县衙内堂的?厢房里,他刚把马牵到马厩拴好,就见王青表情诡异的?冲他使眼色。 何文静没看懂他要表达什么,就见他一?边瞪眼一?边拿手?在旁边上下弯弯曲曲的?比划,实在看不出来他想说什么。 “王青你干嘛?”何文静干脆直接开口问,“你这是想要个酒葫芦?可你比划的?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都有一?人高了。 王青往朝里面悄悄看一?眼,见何文静还是没明白,只?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沉痛道:“大人进去?就知道了。”可别怪他没提前说啊,他真尽力了。 何文静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头进屋。 结果?才刚迈进去?一?只?脚,鼻间就闻到了一?阵甜腻的?香风,他不适的?皱眉,忽然眼前一?晃,就见一?个身穿茜红薄纱的?女人朝他倒来。 何文静生生惊了一?大跳,本能退开两步,那女子便扑了个空趴在了地上。 “大人~”趴在地上的?女人抬起头幽怨的?看了何文静一?眼,声?音拖得很长,显然是在撒娇。 何文静打个激灵,又往后站了一?步,问道:“不知姑娘为?何会在本官房中?” “小女子是黄夫人送来伺候夫人和大人的?。”红衣女子总算爬了起来,娇娇怯怯的?站在一?边,边说还边时不时的?送过来两个秋波。 何文静转头看看坐在一?边的?陈秀娘,走到桌边坐下,问道:“夫人今日见过黄夫人了?” 陈秀娘端起笑?脸,声?音也越发温柔:“黄夫人今日来做客,说见家中少人服侍因此便送了她过来,还特地嘱咐说她最擅长伺候男人,又温柔又贴心,说必能为?我分忧,夫君见了也肯定喜欢。” 何文静看她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眼神越来越冷,出口的?话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吞吞口水,坚定道:“黄夫人这可真是想差了,我有夫人如此贤妻,哪还需要其他人插手??真换了别人来也只?会添乱,实在是要不得,要不得。” “哼, 分卷阅读204 夫君这样?觉得就好。”陈秀娘鼓鼓腮帮子,收回放在他胳膊上的?手?,“那夫君觉得如何安排她呢?” 何文静转头看看那十指纤纤满脸柔媚之态的?女子,想到刚进门时那一?嗓子,又经不住毛鸡皮疙瘩直冒,直接道:“既然黄夫人是送来过来做丫鬟的?,为?夫觉得不如让她去?扫院子好了,正?好咱们还少个粗使丫鬟。” 陈秀娘白他一?眼,“这么个细皮嫩肉的?美人,天天让她到太阳底下晒着我可不忍心。” 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谈话的?红衣女子此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去?当扫院子的?粗使!当初她在黄府时就是黄县令一?个宠妾身边的?大丫头,她本也想攀上黄县令当个五房六房,却没想到却被?那宠妾献出来让黄县令送人。 本来听说新来的?县令没有黄家有钱还不太愿意,可等见到真人了,她是真的?一?千个一?万个愿意!新县令年轻英俊,比那年过半百的?黄县令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这二房当不成?,她竟然要被?送去?扫院子了!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又听到了新任县令夫人的?话,她顿时觉得又找回些希望,立刻跪下,眼神殷切的?看着陈秀娘:“还请夫人怜惜,妾身久晒便会面皮发疼实在干不了院中的?活计,只?要是在室内的?,妾身都能干。”说完还拿眼尾去?瞟了瞟何文静。 “是吗?既是如此,府中的?厨娘刚好这几天跟我说想请个帮工,她一?个人摘菜烧火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不如你去?帮下她吧。”陈秀娘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夫人?!大人?!”红衣女子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看看陈秀娘又转头看看何文静,却只?看到了上首县令夫人向她投来的?冷冷目光,还有县令大人那自顾自低头喝茶的?后脑勺...... 哼!亏她还满心希望新任县令大人能英雄救美,没想到看着风流俊逸的?人,竟然是个怕老婆的?!她的?芳心碎了一?地...... “环儿,带她去?厨房吧。”陈秀娘将她的?身契收好,唤过身边丫头吩咐道。 红衣女子见事情无法挽回,只?好咽下满心不甘悻悻跟着丫鬟走了。 “夫君可否与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黄大人怎么突然想着给?你送美人了?”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陈秀娘便直接开口询问何文静。 他刚才也在想这事,要说他们都来了绩县半个多月了,之前也没见黄县令给?他送人,这突然之间送过来必有所图。 “近日我查出县中库存粮米有问题,因此便让黄大人在这几日内想办法补齐,想是为?了这事吧。”何文静想了半天猜他们应该就是为?了此事,否则他实在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那就是为?了求夫君放他一?马了?”陈秀娘取过他的?茶杯,亲自给?他倒了杯水,“那以后若是再?有其他同僚再?赠美人,只?为?情谊不求其他,夫君可会收下?” 何文静抬头看她一?眼,掩下眼中笑?意,做沉思状,片刻后才道:“如果?不为?其他,想来收下也无妨吧......嘶~” 话还未说完,手?臂上便受了一?拧,何文静吃痛,求饶道:“夫人息怒,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陈秀娘收回手?,瞪眼看他:“那你说!” 何文静揉揉小臂,笑?道:“家中院子、厨房、柴房都需要人打理,想来这些人来了也必有用处,夫人只?管使唤她们不就完了?” “你就知道逗我,真讨厌!”陈秀娘噘噘嘴,见何文静捂着手?臂,又伸手?过去?抚了抚刚才自己下手?的?地方,懊悔自己下手?太重。 何文静抿唇笑?笑?微笑?,刚才她那一?拧一?点都不痛,不过现在看她又紧张的?不行,也觉得好笑?,难道她就没发现自己根本就没使什么力吗? 只?不过做戏还得做到底,因此也配合的?皱着眉头说还有点疼。 王青在门外听着夫人轻声?细语哄人,忍不住摇头叹息,果?然他家少爷自从当官之后越发的?奸诈了,他本来还以为?大人进去?必要受夫人一?番捶打或是眼泪攻势,结果?现在竟然变成?夫人来哄他。这番转变委实让他惊叹,让他对他家大人的?景仰之情又生生拔高了一?层。 “你这蛮牛,偷看完又摇头做这怪相干嘛?”环儿从厨房回来之后便见王青时不时探头往里看看,然后又转头回来边摇头边做惊叹状,实在好奇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正?在向大人学习如何骗...不是,如何拯救自己。”王青一?急之下差点把心里话说出,赶忙改口。 “真的??”环儿不信,偏头看他。 “真的?。”王青一?脸笃定,神情与他模仿之人十分相似。 何文静哄好了陈秀娘,这才回书房取了绩县的?县志和山川地理图看起来。 等他这几日将县中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再?来收拾这出昏招坑他的?黄县令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写完,嗯,应该是把大纲里面的内容写完了就可以完结了吧...... 感谢在20210714 17:03:04~20210715 16:4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殇 1个; 分卷阅读205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接任 关?于绩县的资料, 何文静之前在翰林院时也曾查过,只是这么一个偏僻小县,能查到的资料不多, 基本都是以前各任县令的治县考核档案,还有发生灾害时请求赈济的折子,更详细的情况却没有了。 他看完县衙内存放的所有县志又将绩县的山川地理图打开, 开始认真查看地形分布情况。 这一看之下他也惊讶了。之前那驿丞和黄县令都说过绩县多泥沼, 他虽然?也曾看到过好几块, 不过多数只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所以他并未在意。 可现在从这图上来看, 这泥沼地确实?是每一块都不大, 但是在绩县境内分布的数量却很多,几乎是零星分布在了整个绩县区域之内且都是地势平坦处。 再加上周边多山,因此便造成?可供百姓种植的土地十分稀少。 何文静想起那黄色的土壤, 古人没有化肥只能使用牲畜粪便, 祖祖辈辈耕种下来, 确实?是再好的地也只能越来越贫瘠, 庄稼产量也会越来越低。 这要怎么办呢?何文静仰头靠到椅背上思索起对策。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王青便说县丞大人拜访, 他也只好先把这事放到一边,到客厅去见?汪县丞。 汪县丞战战兢兢坐在厅中,心里?止不住叫苦。他此行?正是被黄县令派来打探情况的,只不过那送美人的提议明?明?是田主簿提的,却要他来打探情况, 这叫什么事? 可偏偏他还不得不来,这交盘期还未到,县中诸人仍旧为黄县令管辖, 这几年黄县令拿大头,他们也算跟着沾了点?油星子,正有满头小辫子抓在对方手中,也只好听命行?事。 正等得忐忑,便见?何文静从侧门?进来,赶紧起身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县丞请坐。”何文静在上首坐下,看他“不知汪大人找本官所为何事?” 汪县丞见?他脸色沉重,还以为是美人送过去惹了新任县尊夫人不快,然?后县令夫人又找大人闹了,因此越发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何文静轻啜了口茶,打量了汪县丞一眼,勾勾嘴角,冲他问道:“前日?本官核算出来的库粮差额已经报给了黄大人,不知黄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是直接以粟米补上还是用银钱冲抵?” “啊?这......这......”汪县丞答不出来,因为黄县令既没打算补粮也没打算补银,他还等着那送去的美人吹枕边风呢。 何文静将茶碗放下,叹息道:“如?今这交盘时间?可是越来越近了,要是黄大人到期都没给出个章程来,到时可能得在绩县多住几天?了。” 汪县丞吞吞口水,觉得有冷汗从额头上冒下来,忍了忍,还是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大人来绩县时间?也不短了,不知住得习惯与否?黄大人当时听说何大人只带了寥寥几个仆人,怕大人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因此送来了家中婢女,不知大人可见?到了?” 何文静垂下眼睑,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哦~,你说那个小丫头呀,我正想托你转告黄大人,这小丫头勤快得很,帮着我家厨娘摘菜烧火,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啊?摘菜烧火?”汪县丞愣愣的看着他,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就成?烧火丫头了? “是啊,我家中刚好缺个烧火丫头,可巧黄大人竟然?如?此客气,我实?在感动。”何文静看着他,似笑非笑,“因此本官想到交盘之期快到,黄大人却还没补上库中缺漏,实?在有些着急,只是我不便催促,不如?汪县丞代为提醒一下如?何?” “这这这......”汪县丞有些懵,这他可怎么交差? “哦,对了。”何文静似乎想起什么,又朝他道:“听说黄大人此次将往北地任县令,不知汪县丞可要一并前往?如?果汪县丞愿意,本官可代为向吏部陈情。” “大人?!”汪县丞听他这话大惊失色,“小人已在绩县当了半辈子县丞,不愿离开家乡,还请大人明?鉴!” “哦?这样吗?”何文静笑笑,“既是如?此,汪县丞还得尽快帮黄大人处理好公务才是,否则届时黄大人无法离开,汪县丞少不得也要跟着一起处理余事,县中事务耽搁不得,本官也不知到时能否找到像汪县丞这样能干的人来帮本官的忙,实?在惆怅得很啊。” “对了。”何文静见?他瞪眼张嘴看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汪县丞,田主簿和刘典史听说最近也忙着跟黄大人出谋划策,还请汪县丞代为转达本官的意思,毕竟若是到时几位都无法脱身,本官也怕到时县中诸事周转不开。” 县衙的公职人员主要是“三?班六房”,所谓“三?班”即县中衙役分类,如?捕快“快班”,公堂上维持秩序的“皂班 ” ,还有做力差的“壮班”。而“六房”则是比对朝廷六部而设立的一县管理机构,主要办事人员为“胥吏”,或者称为典吏。 而其下的六房中每一房又各有其他供职人员,像刽子手、仵作、稳婆或是如?祭祀、典礼、解运、征税等等各种各样的职位统称衙役。 不过典史虽然?职责类似现代的县公安局局长,掌管一县的缉捕、监狱等事物,在县衙中被称为继县丞、主簿之后的“四老爷”,但是其实?没有品级的。 古代官职共分九品十八级,最末一级从九品 分卷阅读206 ,典史未列其中。所以他虽然?也算是官员,但却是未入流的。 何文静虽然?无法将这四人免职,但是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把他们架空却是可以的。毕竟除了这四人是吏部铨选之外,其余像师爷或是幕僚、文书,只要他出得起工钱来请,那都是愿意请多少就请多少。 等三?年一过,吏部考核政绩,几人什么事都没干,不用他说什么,这几人就会从职位上被撸下来。 汪县丞拿袖子摸了摸头上的汗退了出去,准备去找另外两人商量对策。 何文静见?他走远,收了脸上的笑,冷哼一声。这些县衙中的小官别看官职小,很多人其实?比县令过得还要舒服。 一般情况下,县丞及主簿等人是不用跟随县令一起调任的,他们常年在一个地方扎根,时间?久了又加上手上有实?权,因此老百姓对他们的畏惧并不比县令少。毕竟县大老爷很可能三?年后就离开此地,可这些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却很有可能在这地方呆上一辈子。 绩县虽然?穷但这些小吏绝对不会穷,何文静没想要他们每一个人都清廉如?水,只不过想要在他手下干差事,也得有些实?干的本事才行?,至于其他,就要看功能不能抵过了。 将汪县丞打发走,后??黄县令又来找过何文静两次,不过他一直都没有松口,坚持朝廷律法不可废除,请他自?己斟酌行?事。 至于黄县令送到何家的那个女子也被他领了回去,这段时间?里?她早中晚都在厨房帮着厨娘烧火承煮饭,两颊上已经开始挂着不自?然?的晕红,手上也多出许多茧子早就想离开了。因此何文静才说放她走,她便一溜烟的躲到了黄县令身后。 “何大人这便是不愿意通融了?”黄县令咬牙,一想到要把这么一大笔银子吐出来他就觉得心痛难耐。 “黄大人说笑了,非是我不愿意,而是朝廷律法不允许。”话音刚落,王青又风风火火的跑来对着何文静道:“大人不好了!马厩里?有两匹小马驹被黄大人家的公马咬死了!还有库房的匾额已经被虫蛀空,眼看就要落下来砸到人,是不是也要换一下?另外,皂班的马大哥说他们的刑杖已经裂了好些口子,怕以后打板子用不了了想换新的。” 王青在那里?掰着手指一一细数县衙中有哪里?损坏了,又有什么东西要替换,等十根手指头都数完了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直听得黄县令脸色越来越青。 何文静??上带着为难,看向他迟疑道:“黄大人你看这......” “哼!既是如?此,只要何大人还未交盘画押的便列个清单过来给我吧,本官通通补上就是了!”黄县令说完一甩袖子气呼呼走了。 等他人走远,何文静这才悄声问他:“这两匹小马驹前天?不是还精神?的得很吗?怎么突然?就生死了?” 王青朝左右看看,凑近他小声道:“小马驹没事呢,现在已经被我藏到了屋里?,等着黄县令走了我过几天?再抱出来,就说是其他马生的。” 何文静哭笑不得,拿手指指他,“你呀你,要我说什么好呢。” 他确实?暗示过王青这几日?仔细查看县中所有物料陈设,甚至可以让跟他关?系亲近的衙役们也参与一下工具换新的问题,可这就有点?过了。 “以后不许再如?此,咱们虽可以适当让黄县令出出血,但是不能无中生有,你可记住了?”何文静声音透着严厉,叮嘱道。 “是大人,小的记住了。”王青认真回答,又凑近他耳边悄声道:“再说都没人看见?呢。” “还敢顶嘴?”何文静瞪他一眼。 王青嘻嘻笑,他家大人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因此心中并不害怕。 十日?后,何文静清点?了黄县令补交的银子后便在交盘文书上画了押,自?此他便算是全权接手了绩县的所有事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5 16:46:22~20210716 16:4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画的黄兔兔 5瓶;水草打瞌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4.政令 县中库存粮食亏空数目为?50石, 也就是500斗粟米,黄县令光是库粮补交的银子?就有250两,是一个?县令五年的俸禄。 另外还?有其他需要补交的银子?大概30两, 最后他总共交了280两才算脱身。 到他临走那日,何文静在门口看那些仆人?来来往往的搬运箱笼,眼中暮色沉沉, “三年清知府, 十万雪花银”, 不知黄县令当这?三年县令相比知府又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他最好是祈祷不要被自己发现他什么贪赃枉法?之举,否则...... “来人?, 把典史?请来。”何文静朝门外吩咐了一句, 转身回?了内堂。 “是。”衙役领命而去,很快便将刘典史?请了来。 何文静正在内堂翻阅案卷,见人?进来, 头也不抬问道:“不知刘典史?可知晓县中目前关押犯人?人?数多少?, 各犯何罪, 量刑如何?” 刘典史?早知新任县尊大人?不好糊弄, 却也没想到他才上任就这?样?拼,一时有些怔愣。 “刘典史??”何文静没听到回?答, 抬头朝他看过来。 “启禀 分卷阅读207 大人?,县衙大牢中目前关押犯人?一百二十二人?,其中死刑犯三人?,重罪不得开释八人?,其余人?所犯之罪皆不重, 便暂做关押。”刘典史?在心中回?忆记档上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回?答。 “我记得一年前陛下才大赦过一次,所犯之罪凡不涉及杀人?害命以及谋反欺君者皆可赦免, 如何短短一年之内县衙之中又关押了这?么多人?。”何文静手?中没停,继续发问。 “禀大人?,非是我等故意,实乃县中百姓多不服教化,刁民难驯,故而小惩大诫。”刘典史?不以为?意。 何文静听到这?,手?中动作停顿,抬眼看他,“照你这?么说,这?些百姓都是罪有应得了?”何文静笑笑,见他似要辩驳,伸手?止住他的话,“就说这?件案子?吧,下沟村的两名村民在菜市因摊位发生?争执大打出手?,巡街衙役将两人?捕来,至今已有三月,既未定罪也未放出。” 何文静翻过一页又继续道:“李家?村有一村民拒不纳粮,户房小吏称其态度蛮横多有阻挠,是以关押大牢之中,如今已有半年之久。”他说完又拿过旁边放着?的一本账册,“可这?册子?上却明?明?白白写了该户村民税粮已清缴。” 放下账册,何文静看他一眼,继续往后翻,“再有另一案......” 刘典史?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话,只觉得头上有汗不断冒出,等何文静终于停下来,这?才吞吞口水,边用袖子?擦汗边道:“请大人?明?察,下官早已将这?些案卷整理成册,只是前任县尊大人?一直忙于政务还?未来的及处理此事,因此便耽搁得久了些。” “啪!”何文静将文书摔到桌上,冷笑:“刘典史?这?是见黄大人?走了便开始推脱责任了吗?” “典史?职责为?缉捕盗匪、稽查狱囚,一县之中的治安都归刘典史?所管辖,岂是轻飘飘一句前任县尊大人?来不及处理就可以推脱的?” 何文静起身行到他面前,沉声道:“如今春耕在即,刘大人?将百姓家?中顶梁柱捕来狱中,可知将对百姓影响如何?刘典史?既然?身负重任,还?望以后做事多方考虑,不要再有轻率之举。”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下官以后必定仔细核查牢中犯人?罪行,保证再无此等事情发生?!”刘典史?见县令大人?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忙不迭保证。 他这?些年过的日子?可算轻松,底下衙役捕快抓了些什么人?,构不构成关押的罪行他都没去关心过,反正等这?些犯人?家?中送来银钱,他便将人?放了,这?一抓一放之间银子?就进了口袋。至于没钱的,那就现在牢里关着?吧,等什么时候开窍了再说。只是如今看来是再不成了。 “三日内将大牢中所有犯人?的情况整理清楚,若是所犯之罪在律法?中没有明?文规定量刑的即刻释放,其余未定罪者,你则需按照罪行的轻重缓急与我报上来,三日之后本官要亲自升堂处理,五日之内必须将此事处理完毕。”何文静下了最后的命令。 “是,下官即刻去办!”刘典史?心中叫苦不迭,看来他这?几天都没办法?睡觉了。 等刘典史?退出去,何文静坐回?书桌旁,又朝门外吩咐道:“来人?,去将吏房的书办叫来。” 刚才去请刘典史?的衙役得了命令又再次跑出去吏房叫人?,心中不由得感叹,这?新任县尊大人?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等书办到了,何文静便让他拟一道告示,凡春耕无粮种的百姓皆可到县衙赊借,由里正报上名单及数量,秋收时按所借之数返还?即可,只若有逃欠着?,追回?后按刑律充劳役。 另若是家?中无口粮者赊借,也可一并报于里正,只每户最多可借2斗,秋收时需按所借之粮返半成利,若到期未返还?则改为?一成利,逃欠与前者同罪论处。 “大人?......”书办有些迟疑,“这?恐怕不妥,万一他们又不赊借还?逃进山里,那大人?岂不是要闹了亏空?等三年后大人?与下任县令交割可就得自己补上差额了。” “无妨,你只管去办,所有责任本官一律承担。”何文静不想跟他多解释,只让他速将告示贴出。 县衙里的粮库一直装得很满,前面几位县令就没有一个?敢借粮的,每年只知道收税再转交朝廷,其余的则留作库粮储存,以备不时之需。可这?么些年下来,绩县的库粮就没见他们动过分毫,至少?没见他们有过赈济百姓之举。 就像何文静之前所见,绩县百姓确实生?计艰难,若是此时许多人?春耕都无法?进行,那等到收税之时又将如何?难道他还?能让县衙的衙役们去拿东西拆房子?不成? 至于若有人?宁愿跑进山中当野人?也不还?粮食,民生?艰难至此,那他便自己想办法?填补亏空吧,既然?他来当了这?父母官,总得担些责任。 再说他也没打算真的只让这?里的百姓种三年地。 绩县县衙这?几日总有衙役来往于内堂外堂之间传令,县中几乎三班六房的人?都被新任县尊大人?叫过去问过话了,重要些的门房甚至已经开始按新任县尊大人?吩咐忙碌起来,这?暮气沉沉的县衙一下子?就如齿轮般转动了起来。 而绩县外的百姓们此时也躁动非常。 首先是他们在大牢里被关了许久的亲人?突然?被放了出来 分卷阅读208 ,既没有让他们交钱也没有打他们板子?,就这?么完好无损的放了出来。 然?后就是县衙张贴出了赊粮告示,告示下还?有官差专门讲解内容,让绩县百姓直呼不可置信。 开始几天确实没人?相信,后来慢慢有几家?确实过不下去了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里正那里按手?印报了名,然?后几日后他们真的去县衙领到了粮食,另外还?有盖了官府印鉴的赊借文书一份,正是他们之前按手?印的两张中的一份。 这?下众人?都沸腾了,都说新任县尊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还?有不少?人?拿到粮食后痛哭流涕。 当然?也有想浑水摸鱼的,只是最后都无功而返。何文静贴出告示时也给里正们下了死命令,若是有情况不符合的人?取粮,则里正按侵占官府资财处置,而若是符合条件者里正不予登记造册,则废除里正之职。 因此基本所有报名之人?都快被查了个?底朝天,大家?相互检举监督倒也算井然?有序。 何文静这?段时间也忙得不行。 县衙大牢中的犯人?已经被放出了大半,另外还?有几十人?因为?确实有轻微触犯律法?因此并未放出,不过他也没打算久关,干养着?他们可不是他的风格。 这?样?忙了快半个?月,何文静只觉得疲累非常,可是春耕是大事,他还?得亲自下乡去看看百姓耕种的情况,否则他始终不能放心。 这?次出门,何文静特意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又王青还?给他找来了一顶竹编的斗笠,脸也用磨细的豆粉涂得蜡黄,看上去真跟普通农夫差不了多少?。 “少?爷,你真不让我跟着?一起去啊。”王青怨念的看着?他。 自从来了绩县,县中的衙役都归了大人?差遣,他一直怕自己哪天失业了,本想跟在大人?身边总行了吧,却没想自己出去得更少?了。 何文静正在铜镜子?中打量自己的装扮,正想着?要不要粘上点胡子?,听他抱怨也未抬头,“你见过哪个?老?农家?中有两头驴子?的?” 没错,时隔不久,他又开始骑上了驴子?。 他那匹马实在太?显眼了,上次他出门时就发现了,只要他牵着?马向乡民打听事情,对方必定慌张躲避。因此他特地让人?找了一头驴子?来,而且是一头瘦骨嶙峋的年老?驴子?。 “这?......”王青语塞,沉思片刻后又眼睛一亮,“那我骑一头牛好了!” 何文静转头无语看他。 “呵呵,好像更不像了......”王青摸摸脑袋,只好算了。 何文静吩咐他看好家?门,若有急事就先去找县丞,自己则弃了长剑别了把柴刀在腰间,牵着?驴子?出了县衙门。 ◎95.对策 骑驴比骑马虽然慢上许多, 不过很多田间小路驴子却走得,因此这次何文静就干脆骑着驴子穿过田间小路到了村子里?,准备就近观察一下百姓生活情况。 绩县农户的房子少有砖石砌成的, 多是土坯或者竹夹,且其?中尤以竹夹居多。 这种房子的构造很简单,除了承重和主要框架是用木头做的外, 其?余所有用来隔断的墙壁都?是用宽竹条交错编制而成。然后?为了堵住空隙, 再在这些竹编墙壁上抹上混和了碎杂草的稀泥, 等泥干透后?就变成了一堵墙。 何文静边打量着村中建筑,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柴门被打开, 不过开门的却是一个?小孩, 何文静有些诧异,但还是尽量保持友善的微笑朝那?孩子问道:“这位小哥,我实在太渴了, 不知道能不能给口水喝?” “那?......那?你?等等。”屋内小孩脸半藏在门后?, 看了他半天才怯怯答了一句, 然后?飞快跑去屋内端了碗水出来。 何文静接过粗瓷碗, 顺便打量了屋内陈设,发现除了桌椅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家具, 而且他还在堂屋中看到了一张床。一般只有家中实在狭小的人家才会把床放到堂屋,这样看来这家不仅家徒四壁而且连多余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才刚喝一口水,屋内又传出来一阵啼哭声,小男孩赶紧丢下他跑进?屋内,片刻后?又牵出了一个?看起?来更小的孩子。 这小男孩看着不过六七岁的模样, 手上牵的孩子看起?来更是至多两三岁,穿着打满补丁的麻衣,走得摇摇晃晃, 脸上也脏兮兮的,一直张着嘴在哭。 “哦,妹妹不哭,爹娘一会就回来了,等回来就给你?煮米汤喝,不哭了哦。”小男孩年纪虽小可哄孩子的架势却很足,一边把小女孩抱进?怀里?一边拿手轻轻拍她的背。 只许是饿得太厉害了,地上的小女孩哭声虽小了些,但是还是一直小声抽噎着,嘴里?一直喊饿。 何文静想?起?自己还带了两块烧饼,立刻从驴背上取下来递给小男孩:“小哥,你?拿水把这烧饼泡软了喂给这小姑娘吧。” 小男孩犹豫着不肯接,何文静就从上面掰下来一点吃了,然后?又前递了递。小女孩见到吃的,立刻止了哭,眼巴巴的看着哥哥,眼神期盼。 挣扎半晌,小男孩终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烧饼,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跑进?屋中倒水去了。 何文静坐在门槛上,见小女孩含着手指看着他,笑着朝她招招手,又从荷包里?拿出个?小瓷瓶,倒了一粒糖丸出来。这还是他以前读书时养成的习惯,小时 分卷阅读209 候他总拿糖丸哄两个?妹妹,后?来就是他自己读书老?是忘记时辰,饿得很了他便会拿一颗解解饿。 小女孩见到糖,眼睛一亮,飞快接过放进?了嘴里?。 “你?给我妹妹吃了什么??!”端着碗出来的小男孩看到这一幕惊了一大跳,一边大喊一边拍小女孩的背:“赶紧吐出来!” 小姑娘回头看他面露不解,嘴里?仍旧含着糖不肯吐,见哥哥伸手过来要掰她的嘴,只一个?劲的往后?退。 何文静赶紧拦住他,又把瓶子里?的糖丸倒出来给他看,自己捡了一颗放进?嘴里?。 小男孩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小声道:“爹娘不让我们吃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他们不在的时候,要不是刚才妹妹实在饿得太厉害......这烧饼我泡了一小块就够了,这些还给你?吧。” 何文静看着被撕了一小半的饼沉默着没有接,只摇头说?自己还有,让他留着吃。 小男孩看看他,又看看饼,最终还是收下了,小口小口的咬着那?剩下的半张饼。 何文静看他没有那?么?抵触了,这才向他打听起?村中的情况来。 这里?叫大柳树村,村里?的好些人家前段时间都?从县衙领到了粮种,也有不少人去赊借了米粮,于是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去山脚开荒,想?着尽量多种些。可是这地方的土地实在不多,开荒的地又临近山脚,村里?的人怕遇到狼便约好结伴同行,不到太阳落山不会回来。 “开荒?”何文静诧异,据他所观察,这地方的山都?十?分陡,并不是那?种绵延而上的大缓坡,且山上多山石,这地要如何开荒? “嗯!”小男孩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爹说?要是能多开出来半亩,下个?月煮粥便可以多放半把米了呢!” 何文静看他吃得珍惜,半天也只咬掉了不到一个?鸡蛋大小的缺口,有点心酸。 他之所以规定每户只能赊借最多两斗米,是计算过县中大概人数以及库存才决定的,只如今看来这点粮食还是杯水车薪。 他摸摸小男孩的头将碗还给他,又牵着驴子去田间查看耕种情况。 此时正是四月间,地里?的小麦正值抽穗期,高粱也已经开过了花正要结实,远远看上去倒是绿油油的一片。 何文静牵着驴子在穿梭在大柳树村的田间小路上,时不时停下来查看下庄稼的长势情况,然后?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他前世小时候也在农村住过,可那?时田里?的庄稼,不说?高产的水稻了,就是麦子和高粱那?穗子都?是沉沉甸甸的压弯枝头。不像这里?的不仅植株瘦小,抽的穗也看着轻飘飘的,让人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种子。 就算不拿前世比,就是这一世的柳溪村情况也比这里?好许多。柳溪村的土质虽不是黑色可也是相近的褐色,再加上村里?饲养鸡鸭牲畜的人家不少,因此收成还算过得去。 此时正是麦子抽穗扬花催肥的时候,何文静看着正在给高粱浇水的老?农,但见他从桶里?舀出的不过是带着些泥沙的浑水,也长叹一口气,看来这一季的春小麦和高粱收成也就这样了,就看即将育秧的稻谷能不能想?想?办法提高产量了。 何文静骑着毛驴一路又查看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情况,发现庄稼长势都?差不多,之前因为放粮而轻松些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这种植类别太过单一的情况必须改变,还有就是必须尽快让这些百姓发展副业增加额外收入。 等回到县衙,何文静便让衙役去黄土村传令让章谏之来县衙一趟。 章谏之自从上次向县尊大人毛遂自荐之后?就一直在等消息,却没想?到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眼看县尊大人这一项一项政令发下去,他还以为县尊大人已经另找了幕僚,失望极了。没想?到过了半个?多月,县尊大人竟然又记起?他来了! 县衙后?堂。 “草民见过大人。” 何文静翻着手中的文书,看了眼跪在下首的人,笑着开口道:“章先生请起?,上次先生与本官说?的话本官还记得,只是不知先生又能否猜出本官请你?来所谓何事?” 章谏之沉思片刻,躬身揖了一礼,答道:“想?必大人定是有需要用上草民的地方,故此特招了草民前来。” “不全对。”何文静从书桌前起?身,站到他面前,“上次先生向本官自荐称想?追随本官,可是本官却对先生全无了解,正巧本官现在遇到难题,想?请先生解答。” 章谏之眼睛一亮:“大人请讲。” “非是其?他,主要为两件事。”何文静负手背对他,“一是本官近日查看县中情形,发现绩县土地不沃且耕地稀少,境内分布多泥沼却又无水,百姓所获不丰食不果腹 ,本官想?向先生询问如何增加百姓收入。” “这二?嘛,若是先生想?出了其?他法子,可百姓重农耕,如何说?服他们行除种地之外的其?他行当,请先生给出可行方案。” 说?完何文静又转身看他,面带笑容:“不知先生可能为本官解惑?” “这......”章谏之犹豫,“此事事关?一县之内百姓民生,草民岂能妄议。” 何文静轻笑,“那?先生就是说?无法了?”他可不收无用之人。 “此事确实难办,不过草民可勉力一试,请大人容些时间。”章谏之皱眉。 “可以,五日内章先生若能给出让本官满意的答案 分卷阅读210 ,本官便聘先生为师爷,决不食言。”何文静坐回桌前,端茶送客。 “如此,草民谢过大人。”章谏之又行了一礼,跟着衙役出了县衙大门。 要说?这事难办确实是难办,就说?这么?多任县令都?没治理好绩县就可见一斑,可要说?完全没有办法似乎也不是。 新任县尊大人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显然是另有含义,许是他已经有了主意,可是对此地百姓民情和忌讳不了解,不知道自己的政令能否推行得下去,因此故而发问。 虽然他也很好奇县尊大人想?的办法是什么?,不过显然对方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那?他也只好尽力想?下法子,然后?把重点放在第二?点上。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县令大人如此为难,甚至怕受到百姓的抵触而不敢轻易施行呢?章谏之陷入了沉思。 等将章谏之送走,何文静又起?身去了县衙大牢。 大牢里?除了判了死刑和重罪不得赦免的人外,其?他如损坏物?品没有赔偿、欠缴粮税、偷东西、被长辈状告忤逆等等其?他犯人总共还有五十?人左右,自从他将另外几十?人放出之后?,目前这些人都?被集中关?押在临近的几个?牢房中。 何文静让狱卒领路,亲自去见了这些囚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7 17:34:25~20210718 15: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2个;君未离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6.任务 “大人!冤枉啊大人!” 牢房里的犯人见有人来, 第一反应就是喊冤,等看清楚来的是新任县大老爷时又都闭了嘴。 当初他们在堂上也喊冤,本以为可以像其他人那样放出去, 结果县令大人却将他们的谎言一一戳破仍旧关在了牢中,因此?众人此?时表情都有些讪讪的。 “吵什么吵?!都闭嘴!”狱卒见犯人喧哗赶紧上前呵斥。 何文静勾唇笑笑不以为意,又让狱卒搬了张凳子过来, 自己在牢门?前坐下了。 “本官这次来是想问你们一件事。”何文静展展袖子, “按朝廷律例, 你等所犯罪行?还需在大牢中羁押二?至五年,本官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如?果你们愿意按本官吩咐将事情办好, 本官可根据功劳酌情减期。” “大人此?言当真?!”何文静话音刚落,一个人就从大牢的角落窜起扑到门?边,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何文静看着?在牢房门?口的人, 回忆了下, 依稀有点印象, 但记不太?清他所犯何事。 狱卒见他皱眉, 赶紧上前补充道:“回大人,这就是那个欠粮不缴的王大柱。” 这下何文静记起来了。 本来所有欠缴米粮之人, 若是补上差额便能?放归家?中,可王大柱家?中家?徒四壁,既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又咬死?了家?里无粮可缴甘愿坐牢。 何文静当时纳闷他为何态度如?此?坚决,可后来就知道了。王大柱家?□□有六口人, 除了老父老母之外,另还有妻子和两个儿子。 他两个儿子一个十一岁一个将近七岁已经能?下地干活,再加上老父也还干得动, 因此?家?中虽然少了他这个顶梁柱但也还能?支撑。 王大柱见何文静低头?不答,怕他反悔,又急急问了一遍:“大人此?言当真?” 何文静回神,对?他道:“自是当真。” “那不知大人想要咱们做什么事?”王大柱见他点头?,又起了点防备心。 何文静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瞧,了然一笑:“你们不用担心,本官让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下些苦力就行?,不会让你们干作奸犯科的事。” 此?言一出,大牢中立时鼎沸一片,几十名犯人都争先恐后扒到门?边冲他伸手,口中不断叫嚷: “我愿意!我愿意!” “不过......”何文静叹口气,“因为本官要做的这件事很简单也没什么难度,因此?若你们干得好,也只能?减刑一年,若想立大功,本官另还有一差事,不过却要担些风险,可若真办成,等你们归来时便能?立即被释放,且另有奖赏。”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来下,互相看看没说话。 “这两件事本官稍后会吩咐狱卒告知你们,尔等可根据情况自行?选择办哪件事,本官绝不强求。”何文静说完便让狱卒取来笔墨纸砚,分别?在两张白纸上写?下任务名称交给狱卒。 “你们有三天时间考虑,三日后本官会根据你们的意愿安排差事,过时不改,且若有反悔必将从严治罪,尔等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何文静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牢。 狱卒看着?手中各自写?了两行?字的纸,心中大震,他们这新任县尊大人也太?敢想了吧! 不过县尊大人吩咐的事就是再离谱他也得照做,因此?等众囚犯都安静下来之后狱卒便开始一一念起两张纸上的内容来。 ==== 何文静从大牢出来,刚拐过回廊便见王青正将一个老大夫模样的人从后院送出,心里一惊,撩起袍子快步往内室而去。 “夫人可觉得好些了?”丫头?环儿的声音传出,何文静以为是陈秀娘生病了更?加着?急,几步跨进房内,就见她正一 分卷阅读211 脸虚弱的躺在床上。 “夫人这是怎么了?!”何文静走到床边执起陈秀娘的手,只觉手中一片凉意,还以为她真生了重病,声音中也带上了焦急。 “大人,这是喜事呢!”小丫头?环儿止不住的笑,“刚才大夫来诊过脉,说夫人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呢!” “真的?!”何文静咋一听这消息也惊喜非常,等反应过来就又吓出一身冷汗,那岂不是在半路就怀上了?那刚才老大夫来是...... “夫君不必担心,之前我月信也时常不准,因为怕这次也希望落空,所以特?地等到现在才请大夫诊脉。刚刚大夫已经开了药了,说只是胎气有些不足,让我这几月安心静养即可,并无大碍。”陈秀娘反握住他的手,只觉对?方指尖好似比她还要凉些不由得握紧了些。 何文静这才长舒一口气:“这样就好。”后又想起什么般,朝她问道:“对?了,那大夫可有说要忌讳些什么?我依稀记得有些书上说过孕妇在饮食上多有忌讳,否则对?母体和胎儿都不好。” “倒是说了些注意事项。”陈秀娘思索片刻后举了些例子,还说那老大夫让她与夫君在生产前都分房睡。 何文静见她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莞尔:“夫人放心好了,咱们该遵守的忌讳是要守,可也不用这么死?板,你还怀着?身孕,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真的?!”陈秀娘睁大眼睛,满脸惊喜。她知道这几个月夫君都只能?清心寡欲的过了,他跟自己住在一起肯定更?难熬,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期盼。现在心愿达成,只觉心中被填的满满的,忍不住又要扑过去抱他的腰,却被一双手止住。 “夫人慢些!”何文静见她扑来吓了一跳,赶紧止住她,觉得自己心跳都有些快。转头?又想,两人都是第一次当父母,身边又没有长辈难免有疏忽的地方,看来自己还得多去查查这方面的书才行?。 陈秀娘见他被吓得脸都有些白,也觉得自己莽撞了些,又小心翼翼的躺回去,只手还抓着?不肯放。 何文静陪她在床边坐了会,等陈秀娘睡着?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去了书房。 ==== 三日后,狱卒将他之前留在狱中的两张纸交了过来。 不出他所料,其中一张上写?满了名字,而另一张上却只有寥寥几个人。 何文静曲指轻扣纸上几人的名字,又翻出卷宗将几人家?世背景一一翻找出来,最后选定了三个人。 狱卒将王大柱和另外两人带到堂上,何文静又命人带上来三个包袱,对?堂下跪着?的三人道:“包袱里有证明你们身份的户籍文书、路线图以及三十两银子,此?次任务本官只给两月时间,若是发现有人擅逃,尔等父母子女皆将获罪。” “大人饶命啊!”另外两人听说要祸及家?人,吓得直磕头?,只王大柱仍旧沉默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回来时能?完成本官所交代事情的两成则免罪释放,若超过两成,本官按例赏银。”何文静声音清冷,目光定定看着?堂下三人。 他选的这三人都是家?中上有老父老母又下有妻女幼子的,虽然谈不上绝对?保险,但也是他能?选出的最好人选了。 “因为此?行?算得上艰险,因此?若你们完不成两成任务也无妨,只要有任何收获本官都不会怪罪,只是若最后一无所获,你们却要与其他人一样充作劳役,本次任务算作失败,无减刑奖赏。”何文静再抛出最后一条。 堂下三人听完他的话,相互看了几眼,小声讨论起来。 何文静也不去管他们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只冷声道:“只本官有言在先,若是谁心存侥幸者想祸及家?人,本官到时绝不会心慈手软,尔等可以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堂下三人看着?他神情冷肃都有些害怕,要说之前没有想过趁此?机会逃走那是不可能?的,但若真的连累到家?中高堂幼子,他们也确实十分犹豫。 何文静见他们沉默,也不再说话,只坐着?等他们想清楚。 “小人愿意。”片刻后,王大柱率先接话,目光定定的看着?何文静,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 他知道这事绝不会简单,若是遭遇不测也只能?自认倒霉,可他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全身上下所有搜刮下来也不过是他这条命了。既然现在有让他改变处境的机会,就算再危险他也想试一试。 “好。”何文静点点头?,又示意差役将其中一个包袱递给他,看看另外两人,“时辰不早,你们若是不愿意,那便还是回去,与其他人一起充作劳役即可。” 另外两人见王大柱毫不迟疑的把包袱背上了,一咬牙也说愿意前往。 何文静此?时方才起身走到三人面前,又命衙役端来三杯酒,亲自为三人践行?。 “望三位壮士早日归来。”何文静先饮一杯。 “必不辜负大人期望!”三人齐声应诺。 践行?过后三人便离开县衙出发了,何文静看着?他们的背影,也在心里祈祷此?事能?顺利完成。若他们真能?顺利归来,那么这个朝代的农业发展可以说将迈上一个新台阶。 不过何文静不知道的是,他这次行?动不仅极大的推动了这个朝代农业的发展,更?是他青史留名的第一步。 ◎97.先行 又过了?两日, 章谏之揣着写的绩县改政策问来了?县衙 分卷阅读212 。 何文静将他所作策问通篇读完,发现?章谏之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文章写得很严谨逻辑也能圆的上, 这第一关文才算是过了?。 只是...... “按先生文中所写,官府可鼓励百姓种桑养蚕,结合本地?地?貌来看?倒也算因地?制宜, 只是这养蚕种桑不?说时间长, 后续织绸的绸机就不?是一般人?家能置办得起的。先生又说可由县衙代为置办, 啧啧,可这开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何文静摇摇头, 继续道:“而且绩县没有?擅长织绸的工匠, 本身也不?是出产丝绸之地?,就算最后百姓辛苦将绸织了?出来也不?见得能卖个好价钱。” “那......”章谏之拧眉,“那不?如让百姓们多养家禽, 或者养猪也可。” “这些牲畜若无粮食喂养生长极慢, 而且本县贫困, 若是全县人?都一起畜养大量牲畜又将卖到哪里?去?况且畜养这样?数量庞大的牲畜家禽, 期间若是喂养不?当爆发瘟疫怎么办?”何文静继续追问。 “这......这......”章谏之蒙了?。 他这几天在家中冥思苦想?,头发都揪掉好几根也只能想?到这些办法了?。而且这种桑养蚕还是他对比其他几个候选之后得出的最好办法, 却没想?到仍旧不?可行,一时有?些灰心丧气。 何文静笑笑,又扬了?扬手?中的纸,“不?过先生第二策倒是做得还可以,让人?先行做出表率, 只要百姓看?到了?成果便不?愁不?跟进,倒是与本官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人??!”章谏之惊喜抬头。 “本官这几日也派人?调查过先生为人?,乡民都说先生为人?仁义, 时常救济乡里?,本官如今也无其他疑虑,若先生不?弃,本官愿聘先生为师爷,不?知?先生意?下如何。”何文静将文章收好,笑问道道。 “草民多谢大人?提携之恩!”章谏之听?罢了?立刻下跪叩首,激动非常。 何文静见他应下重新坐回椅上,又取了?本公文翻看?起来,一边道:“只本官三日后有?要事将行,因此希望章先生能尽快搬进县衙官舍。” “难道大人?有?法子?了??!”章谏之抬头看?他,眼中难掩惊讶,既不?是种桑也不?是养鸡养鸭,那是要干嘛? 何文静只笑笑不?语,让人?将他领了?出去。 三日后,章谏之带着家小搬进了?县衙后的官舍里?,然?后替何文静办了?一件在他看?来很奇怪的事。 县城郊外的两块沼地?旁,此时正有?两队衙役各自忙碌着,一队人?手?里?拿了?长竹竿正往泥中插探,片刻后又将竹竿拔起与旁边拿着笔墨的人?说了?什么,而后又继续重复这个动作,直到把整片沼地?都横竖探了?一遍。 而另一边就更奇怪了?,一片空地?被整平,地?上放了?许多的铁锹和铲子?簸箩等物,而角落里?则堆放了?一大堆的麦秆木屑等物。 又过了?一日,县衙贴出告示,称县令大人?将在郊外的两处沼地?开辟试种点,全县百姓都可前往观看?。 告示一出全县讶然?,县令大人?要用那个人?都站不?住的沼地?行农桑之事?这事真是怎么看?怎么离谱。 当天一大早,何文静穿好官服坐上了?县衙的官轿往城外而去。队伍的前面有?衙役鸣锣开道,两侧则是手?拿水火棍维持秩序的官差,而队伍的最后方则跟着几十个身穿囚服手?带镣铐的犯人?。 一行人?可谓声势浩大赚足眼球,何文静也不?让官兵阻拦跟随的百姓,只派了?一队人?维持秩序,防止人?多发生踩踏事件。 等到了?目的地?,他先是在摆好的香案前上了?香,而后便下令两队人?马即刻行动。 那之前用竹竿探查过深浅的泥沼地?因为最深的地?方也未及人?高,因此何文静便令人?在里?面栽种莲藕,而另外一处更深些的,何文静则令狱中犯人?将所有?淤泥都挖出来堆放到岸上。 等淤泥被挖上来倒掉后,何文静还派了?专人?在岸上往淤泥堆里?丢秸秆、木屑等物,这举动让在旁边围观的百姓们十分不?解。 这腥臭的污泥本来就是要丢掉的,为什么还要往里?扔杂草秸秆,到时候清理起来岂不?是更加麻烦? 四周的百姓指指点点相互讨论不?休,何文静却很淡定,坐在专门搬来的椅子?上看?两队人?动作。 章谏之如今也明白何文静是想?干什么了?,他这是准备将浅一些的泥沼地?用来种莲藕,而深一些的则挖做鱼塘,将本来的废地?变为可用之地?。 可还有?一事他还是想?不?明白,这莲藕虽比一般瓜果易储存些,可若到时挖出来太多而一运不?走又将如何?还有?,这鱼塘中的鱼要长起来也要时间,如果以后县中养鱼的人?太多,那么这些鱼又要怎么卖?不?说整个绩县有?没有?这么多人?买鱼,就算要卖到临县也难,一担一担的挑又能卖出去多少? 再就是这淤泥本就是废弃之物为何又要多此一举?而且他还听?说县尊大人?命人?去采了?好些青灰石头回来,正命人?煅烧取粉,准备后面也拌到这淤泥中,这真不?是浪费物力吗? 章谏之实在忍不?住便将心中疑问讲出,想?让何文静给他解惑,否则他真怕这是县尊大人?一时头 分卷阅读213 脑不?清醒然?后惹祸上身,最后落个劳民伤财的结果。 何文静见他满面愁容也不?再卖关子?了?,将自己原本的打算也一一讲出。 他这样?做其实有?三个用意?,一是此地?多沼地?,若是闲置不?用实在浪费,因此便可因地?制宜选择与此地?地?貌相符的农作物种植。 这莲藕在他到此地?不?久后便命人?去江南采购了?,以后也准备在绩县推广。只不?过他没打算让百姓只卖鲜藕,而是准备让他们加工附加值产品做藕粉,这样?一来便不?存在无法长期储存的弊端,甚至不?再局限于?一县之地?,而是可以销往全国乃至他国。 藕虽然?在古代早有?人?食,不?过藕粉在中国历史上出现?的却很晚,洪武年间据说才有?人?将鲜藕磨成粉来食用。后来到了?清朝,江苏的藕粉更是作为贡品送到宫中十分受达官显贵们的欢迎。这也是何文静当时看?到这一个又一个的泥沼地?后突然?想?到的。 并且莲藕种下之后便不?用过多打理,并不?会耽误百姓栽种粮食。加上莲藕的采收时间又与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的收割时间错开了?,因此只要勤劳肯干,这基本就是一项额外收入。 第二,这鱼塘他虽然?也有?鼓励百姓开挖养殖的意?思,不?过重点却不?是这个,而是为了?预防以后出现?旱情导致作物减产。 西南虽雨水丰沛但也不?是年年如此,就绩县县志上记载,本地?就曾发生过多次旱情,甚至有?过水稻颗粒无收的情况,因此全靠老天是否降雨实在有?些看?运气。而多了?这些鱼塘后则不?同了?,除了?可以给百姓餐桌上增加些肉食之外,还可以起到缓解旱情的作用。 除此之外,要挖掘这样?深而大的鱼塘也不?是件易事,所以最后全县境内能有?的水塘数量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多,仍是按他估计的以种植莲藕为主。 第三就是这淤泥了?。 绩县土地?因为常年只靠农家肥已经没什么营养物质,而这沼地?中的淤泥就是最好的有?机肥。只是因为这些淤泥经过长期沉淀已经十分细腻,如果直接倒在地?里?则会板结成块反而影响作物生长。 在淤泥中加入杂草和秸秆木屑等物,主要目的是为了?改变它的物理性质防止淤泥板结,之后他再命人?拌入生石灰则是为了?杀菌从而去除淤泥中的有?害微生物。 “杀......杀菌?”章谏之听?得一头雾水,这沼地?里?还有?菌子?吗?又为什么要把它们杀死? 前两个他倒是听?懂了?,虽然?他不?知?道这藕还能做成粉,不?过既然?县尊大人?说可以,那到时候将藕挖来试一试便知?道了?。 只是这第三条他却是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什么“泥中有?小到看?不?清的生物”,甚至还有?什么塘泥“是酸的”,要用生石灰把它们杀死并且将这“酸的”土变成“不?酸”直听?得他脑中一片混沌。 这土怎么会是酸的呢?他只闻得到这黑色污泥散发出的一股股臭气,这酸味难不?成还是大人?尝出来的? 章谏之看?看?堆放在一边的黑色淤泥,又看?了?看?县尊大人?清俊高洁的面庞,十分痛苦的皱着眉。 何文静见他懵在那里?也只无奈摇头,轻笑道:“谏之若是想?不?明白便算了?,只后面看?结果就行。” 这改良后的淤泥到底是不?是肥不?肥沃只要试试就知?道了?。 因此第二日起何文静便吩咐衙役征调了?一块水田过来育秧苗,并承诺到时秧苗都送与该农夫,这才让那农夫转悲为喜。反正种子?不?用他出,就算县令大人?乱做一气,这一田的秧苗怎么也够他种完家中所有?的地?了?吧? 自此之后,何文静常常便会扮作农夫到乡间去视察情况,而沼地?那边便让章谏之坐镇监管,让他务必确保每一个步骤都不?得有?错漏之处。 那块征用来的田中已经撒上了?稻种,稻种的浸水催芽还是他在《齐民要术》中学的,只是古代没有?塑料薄膜,因此最后也只好跟其他人?一样?露天育秧。 自此,每日特地?路过这田边,想?来看?看?县太爷种的稻子?到底长势如何的百姓越来越多。 何文静时常在乡间查看?民情,一番对比下来也觉得自己的秧苗好似长得更壮更绿些,也有?些自得。 这日他照旧乔装打扮成农夫模样?往附近的几个村子?查看?春耕情况,回来便见他征用的那块地?旁边搭起了?一个小棚子?。何文静正纳闷,便见这块地?的原主人?正从棚子?里?出来,冲一个蹲在田边的人?叫道:“别?扯我秧苗!这可是县尊大人?说了?要送给我的!” 那人?手?中还握着一棵不?到手?掌长的秧苗,神情讪讪,道:“你田中有?这许多,就是将你家那连土带田都种上都种不?完,何不?分给咱们些?” “哼!你现?在倒是想?来捡便宜了??当初县尊大人?来村子?里?问的时候,你们那一个个脸上都跟死了?亲爹似的,还是我想?着县尊大人?既然?能将我从大牢里?放出来,可见是个好官,因此便自愿将地?送给县尊大人?去摆弄。如今你们看?到这秧苗好了?又来眼馋,晚了?!”那农夫说完,又骄傲抬头冲那人?丢去个不?屑的眼神。 “切,得了?吧,我看?你当时 分卷阅读214 表情也跟死了?娘差不?多,就不?要在这里?卖乖了?!”那人?看?不?惯他的做派,回敬道。 “那我......那我最后不?还是主动提出愿意?献出来了?吗?”农夫结结巴巴的回道。 何文静听?着两人?斗嘴,勾起唇角,看?来自己这榜样?也算做得差不?多了?。 等回去后他便吩咐章谏之,若有?村民愿意?,每日可将沼地?旁处理过的淤泥分与他们。只是记得千万要告知?来取泥的百姓,以后万不?可自己贪图便宜随意?去挖泥肥地?,必须按照他之前宣讲过的流程处理过才行,否则庄稼可能颗粒无收。 北方水稻一般亩产一石多一点,南方稍微好些的地?方则大概亩产接近2石,这在何文静看?来还是太少了?,他只希望自己此举能让绩县的粮食产量也提高一些,只要有?一点用那这一场就算没白忙。 与此同时,王大柱等人?也根据何文静画的路线图一路从绩县出发,经漳州出海入了?吕宋境内。 作者有话要说:  吕宋:菲律宾古时旧称。感谢在20210719 17:05:56~20210720 17:1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懂装懂害苦我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异地 王大柱三人的包袱中除了之前何文静替他?们准备的户籍和三十两银子?之外, 另还有路线图和几页画稿,这是何文静吩咐要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在进入吕宋之前,三人之前已经将几幅画反复看过多次了, 虽然县令大人画得很仔细也很工整,可是他?们始终无法认出?图上的植物到底是什么?。 “王大,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我看画上的意思貌似是长在土里?的, 还长了好些个?, 这玩意弄回来真能吃吗?”钱五将眼睛瞪得老大, 盯着图纸瞧了半天,还是看不出?这长了长圆疙瘩的藤蔓到底有什么?特别。 王大柱却不管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道:“不管大人要我们带的是什么?, 反正只要咱们按要求带回来就?行,你们可千万记住,否则便是白来一趟了。” 他?们身上带着的户籍是大夏的商籍, 此次便是跟着出?海的商队一起去吕宋。 县尊大人要他?们执行的任务是到乡间去找寻图上的几样物件, 本来三人以为?这事会很简单, 却没想到他?们在入境检查时便发?现也有人企图将这土疙瘩带出?去, 但是最后却被士兵翻了出?来,而那企图夹带的人也被抓进了大牢, 听?说?还要砍头?。 之前一直十分顺利的三人此时才发?觉,原来县令大人交代的任务并不是难在途中,而是难在要顺利的将东西带回去。 李三也摸出?一张图来,指着上面黄黄的粗短棒子?道:“大人说?是只要将这东西上的散粒掰了带回来就?行,我看这粒倒是不大, 说?不定比这土疙瘩还好带些。” “反正我是不带这土疙瘩,听?说?这还是吕宋的什么?国宝严禁外传,抓到便要杀头?的。就?算大人说?土里?的带不回来, 上面的藤带回来也行,可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钱五将那画了红薯的纸收起来,只专心看着另外几张图。 王大柱看着画上的藤蔓没说?话,要将那埋在土中的块茎带回去确实有点?难,不过这地上的藤蔓却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而且县令大人也说?过,即使其他?没带,可只要带了这样东西便算头?功,因此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想放弃...... ==== 绩县。 何文静命人采购的藕种此时已经全部种了下去,而另一边的水塘也挖了一大半,就?等所有淤泥清空后撒石灰蓄水。 自从他?用处理过的淤泥养出?了比旁人都健壮的秧苗之后,现在百姓看他?的那块藕田和鱼塘眼光也不一样了。虽然现在还没出?结果,但是至少众人第一反应不再是县令大人在瞎胡闹,反而多呈观望态度。 不过何文静没打算让他?们继续观望下去,而是很快将全县境内的所有沼地都标记了出?来,并且贴出?告示,百姓可登记认领,只不过每亩每年需缴纳三两银子?佃租。 至于莲藕栽培方法,以及后续成品制作、售卖会由官府统一派人指导,每块沼地佃租时限为?两年。 告示刚贴出?去时并没有什么?人响应,众人都觉得县令大人这是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想在其他?地方另立名目收税。 章谏之也说?可以先让百姓免费种,等他?们确实赚到收益了再来收税不迟,可是都被何文静否决了。 “谏之你想得太简单了。”何文静摇摇头?,“本官之所以会这样决定,第一是因为?若是一开始免费而后面却要收银钱,那么?就?是再好的事情难免也会让人心生怨怼。第二,若是他?们没有付出?成本那就?不会上心,对于结果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期盼。至于这第三嘛......” 何文静笑笑:“从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说?,若是那些在第一时间相信本官的人,比那些怀疑本官的人赚到了更多钱,你说?以后本官再发?政令下去会如?何?” 章谏之稍一沉吟,顿时眼睛一亮,“大人高明!” 何文静坐回桌案前,一边提笔 分卷阅读215 写准备送呈州府的公文,一边道:“再就?是县衙内财政确实吃紧,本官之前询问过县学教谕,发?现本县生员数量竟然只有寥寥十数人,而举人更是只有一人,本官深感不安,便想设立奖学制度激励有志之士,因此这银钱便是万万少不得的。” “奖学制度?”章谏之不解。 “正是。”何文静将刚刚写好公文递给他?,“这是本官准备递往州府的公文,谏之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大人准备办蒙学?”章谏之一目十行的扫完公文内容,惊讶抬头?。 “没错。”何文静点?头?。 虽然古代提倡愚民,但是对圣贤之道却十分推崇,他?猜测应该也是因为?儒家思想里?提出?了忠君爱国的理念,因此古代封建帝王便以此教化百姓。 不过何文静想开官办的启蒙学堂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想提高一下县民的基本素质,让更多的人识字懂礼,也让真正有进取之心的人能够找得到出?路。 按他?设想,每年官府所办的蒙学只招收5至7岁适龄学童50人,由县衙派教员启蒙,一年后考核。而最终考核成绩前三名可以获得县中的奖学银,其余人则放回家中。至于散学回去的学童还会不会继续读书则根据他?们自身情况来决定。 何文静的想法也很简单,他?只求量不求质,说?白了就?是扫盲班。虽然一年的基础教育对于科举考试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但是至少读过书的人要更能听?得进去道理,也没那么?容易被煽动,有基本的常识在。 除此之外,这些孩子?认得字以后就?算不去考科举,今后能走的路也会比现在宽得多。 他?现在虽然还做不到将一县的百姓的素质拔得多高,可是只要这项政策能继续施行下去,那么?早晚绩县能脱颖而出?成为?大夏一个?特别的存在。 章谏之听?完他?这番话大受震撼,此时他?才觉出?这个?年轻县令心中竟是装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野望,声音中也带上了微微哽咽:“大人心系百姓恩义深重,草民实在敬佩不已。” “谏之不必如?此,本官既为?一县父母官,理当以百姓为?重。”何文静看他?激动得眼眶发?红,怕他?一会就?要泪洒当场赶紧将公文取回,又提起前事,“因此这佃租确实不得不先取,如?今这地无人前来认领不过是没有人出?头?罢了,本官这里?有一计还要劳烦谏之辛苦一二。” 何文静说?完便朝章谏之招招手,附耳过去将办法与他?说?了。 “大人英明,我这便去办!” 何文静看他?匆匆出?了县衙,将手上最后一件公务处理完也伸伸懒腰回了后堂。 陈秀娘的肚子?才刚三个?多月还没怎么?显怀,她除了人比以前稍微丰润了点?外,几乎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别,何文静进去时她正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 他?拿起旁边一件已经缝好的小衣裳左看右看,实在想象不出?来到底有多小一只才能穿得上这小衣服。 陈秀娘看他?将一件小衣服翻来覆去的比划,甚至还准备伸一只手进去试试,赶忙把衣服夺过来,顺便还白了他?一眼,“你可消停些吧,它这小小的人儿本来就?只能穿着小衣服,而且这都还是往宽松了做的,你那粗胳膊要真敢往里?塞,这线非得崩断了不可。” 何文静讪讪将衣服放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没真想试,就?是好奇它胳膊到底有多粗,能不能塞得进去这袖子?里?。” “它就?这丁点?儿大,难不成你还想我做件长袍出?来不成?”陈秀娘将小衣服拿在手中仔细抚平叠好,正准备继续缝另一件,忽又抬头?冲他?道:“我听?环儿说?貌似夫君贴出?了认领沼地的告示是吗?刚好我手中还有些闲钱,不知道我派管事去认下几亩行不行?” 何文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王青,便见他?正低着头?看地面,脖子?也微微缩着。 “夫君别怪他?。”陈秀娘替他?解围,“实在是我看你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又见县衙中差役来来往往忙个?不停,我实在担心,便想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何文静见王青一直不抬头?也放弃了盯人,冲陈秀娘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些不过小事我还能应付,你怀着身孕不要多思多想,若实在闷了便在院子?里?种种花草,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就?陪你出?去走走。” “真没有大碍吗?” “嗯,真没事,下午我已经吩咐章先生去办这事了,夫人不必担心。” “那就?好。”陈秀娘这才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来。 何文静陪她在房中说?了会话,见陈秀娘又开始犯困这才扶她躺下领着王青去了书房。 一路上何文静都拿眼神斜睨他?,王青好似也发?现自己做错了,每次何文静冷眼扫过来他?就?扬起一个?讨好的笑。 他?那也是没办法不是?再说?前头?的事只要夫人想打听?早晚能打听?到,他?不过就?是在环儿问了之后比别人早一点?让夫人知道而已嘛。 “你呀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把你吃得死?死?的了,我看等以后你们两人成亲,你这惧内是铁定没跑了。”何文静怒其不争,冲王青甩过去一句。 “这还不都是跟大人你学的吗......”王青嘟嘟囔囔。 “你说?什么??”何文静没听?清,回头?看他?。 分卷阅读216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王青吓得连忙摆手。 “算了,这事我也不再追究了,只你记住以后不要把前面的麻烦事告诉环儿,若她实在要打听?你便说?一切顺利即可。”何文静吩咐完便转身进了书房。 又过了两日,县中传出?风声,说?县令大人将那莲藕所制的藕粉随请安折子?一同送到了京城,做了庆贺陛下圣寿的节礼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红薯当时是吕宋国宝,是禁止带出国的,中国历史上是沿海一位姓陈的商人带回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特此说明。 另外一般孩子没出生,性别无法辨认,所以一般称它。感谢在20210720 17:15:23~20210721 16:5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草打瞌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9.办法 文宣帝的圣寿是?在两月后, 何文静虽然只是?地方小官,但是?皇帝过寿,再如何他们也是?要上折子恭贺的。 至于随行送出的礼物, 他虽然不能像历史上某人那样?送麦穗稻谷等物,但是?这莲藕粉一算得?上新奇,二也谈不上多珍贵, 因此在旁人看?来倒也符合他偏远之?地小县令的身份。 其实何文静最开始给皇帝准备的是?一副随大流的手书贺表。 以前?在翰林院时他就是?跟着众人一起?在殿外磕个头, 然后再送上他们自?己写的贺表或是?祝寿的字画就算完了。 反正能进宴会厅的就那么几位大人, 所以他从不在礼物上费心?,都是?早早就将东西备下了, 每年?等到了时间在随众人一起?送上去。 不过自?从他准备在绩县种莲藕开始, 何文静便准备再借用一下文宣帝的名声,反正不管什么东西想变得?高大上,只要送到宫中去镀下金就行。 之?前?西山的那次他是?占着天时地利, 可这次却不同, 想要得?到文宣帝的认可就全凭东西好坏, 因此这送往京城的一斤藕粉几乎全是?何文静自?己磨出来的。 又怕宫人不知?道怎么冲泡, 他还随行写了一张小笺,将如何冲调出晶莹剔透的藕粉的方法也写了上去。 现在县中已经传出他将藕粉送往了宫中, 虽然村里的农户们还未有行动,可是?县中已经有商户蠢蠢欲动,还有不少人到章谏之?处打听,问可否由他们佃租土地。 何文静给出的答案是?不行。 不过他也没?卡得?那么死,他虽然拒绝由县中商户直接佃租土地, 但却允许他们收购农户所产鲜藕。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参与进来,但是?只能是?作为后续的制作和销售环节, 至于原材料还是?要有百姓提供。 他这样?做的原因除了想众人分工明确各展所长之?外,再就是?怕这些地由商户直接佃租,而后他们雇佣百姓耕种之?后,这其中绝大多数的利润都被他们赚取,而其余百姓因为前?期无?资本,所以最后出了大力却只能得?些力钱。 现在他这样?规定便至少可以保证百姓们享有议价权,毕竟若是?对方不收,他们自?己加工也不算麻烦,所以赚得?肯定比只去当帮工好得?多。 绩县的商户们嗅到了发财的机会可却苦于无?法直接佃租土地,加上官府对佃租之?人又有户籍限制,因此这几日个个都着急上火,抱怨这些村民目光短浅,不过每年?区区几两银子竟然这样?胆小,竟然一个去县衙认领沼地的都无?。 不过后来他们终于想出了办法,那就是?跟村民签订契书,先由他们出钱帮农户们把?地租下来,藕种也由他们提供,只等到产藕时农户需按指定价格卖与他们且不得?反悔。 这样?的好事绩县的村民们可说闻所未闻,因此也由不少脑子灵活些的并不与商人签这契书,而是?几户人家凑钱合租了一块地,协商好之?后按投入分成。 由此,何文静便将这绩县境内所有的沼地都佃租了出去,总共收入纹银八百两。 有了这笔财政收入,之?前?他准备办的蒙学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县衙兴办的蒙学选址就在官学附近,因为所有来学堂里的学生?每天会管一顿午饭,虽然只是?一个粗麦馒头,可已经比许多农户家中的的伙食还要好,因此蒙学开馆当天可说是?人山人海。 他之?所为这些孩子提供一顿午餐,怕的就是?有些家中舍不得?让家里的孩子去上学。毕竟在村里,六七岁的孩子不仅能帮着干些简单的家务,而且还可以照顾更小的孩子,就像他之?前?在大柳树村看?到的那样?。 何文静亲自?参加了蒙学的开馆仪式,又因为第?一届报名的学童实在太多,还开了特例,总共选了70人。 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将满七岁的孩童,至于其他年?纪小一些的则只能等到明年?再来。 直到这时绩县的百姓才发现,原来县尊大人收取沼地的佃租,并不是?为了另立名目收税,而是?为了让县中贫穷百姓家的孩子能够读书识字。 想明白了的众人一时之?间既羞且愧,蒙学开馆现场顿时响起?了起?彼伏的呜咽声。 何文静刚致辞完毕就见高台下老老少少的百姓跪了一地,也有些触动。 这乌压压的一群人中既有耄耋老人也有几岁童子 分卷阅读217 ,几岁的小儿尚不清楚缘由,只是?被家中大人拉着跪下,看?向他的眼中还带着些迷茫。 稍微年?长些的已经能分辨出好坏,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哽咽呼喊“青天大老爷啊!救苦救难啊!”,这场景太过震撼,让何文静也听得?红了眼眶。 “大家快快请起?!”他不想看?这么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冲自?己下跪,便一连声叫起?。 只是?现场的百姓们实在太过激动,何文静无?法,只好先离开现场,蒙学的入学事宜便先交由教谕一并处理?。 他一路脚步轻快的回了后堂,就见陈秀娘正在丫鬟的搀扶下散步,立刻走上前?去替了丫鬟自?己扶着她慢慢在花园里走。 “夫君今天很高兴?”陈秀娘一只手轻轻扶着后腰,一边抬头看?他。 何文静抿唇笑笑,道:“今日县衙蒙学开课,我见百姓都愿意将家中孩子送来认字,因此觉得?十分欣慰。” “真是?因为这个?”陈秀娘偏头看?他。 “嗯。”何文静含笑点头。 陈秀娘见此也不再问了,她知?道自?家夫君心?中想的什么,她也觉得?与有荣焉,只要是?夫君想干的事,她一定会全力支持他。 ====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上旬。 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抽穗,第?二茬莲藕也种下了,就等十月收获。 何文静估算时间差不多,便派人往漳州守候王大柱三人。 春小麦七月下旬便要收割,他已查看?过整个县中的小麦长势,都不怎么好,其主要还是?肥力。 因为淤泥是?缓释肥,虽然做底肥效果不错,可却不像现代那种速效肥,能够在短期内迅速释放肥力。 所以,虽然县中百姓在地里也倒了些改良后后淤泥,但是?小麦在扬花的时候从土壤中吸收的养分也有限,小麦增产效果还是?不太明显。 至于水稻,因为加了改良后的淤泥,土质倒是?比之?前?肥沃了不少,只是?因为受限于粮种的问题,产量每亩只提高了半石。 百姓们对今年?收成的增加十分满意,可何文静却并不满足。 春小麦收割之?后,一般农户会在地里种些瓜果蔬菜,要么是?留着自?己吃,要么就是?挑到县里卖些银钱补贴家用。 只不过古代菜价便宜,不说他们并不是?每次都能卖完,就是?卖完了,一担最多也就十来文,相比粮价来说还是?太少。 所以何文静还是?希望王大柱三人能够顺利返回,这样?便能赶上红薯的秋季种植时间。 ==== 此时大夏南方的海域上,一艘大船正高高扬起?风帆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大船角落的一个房间内,有三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王大!你快来看?,你带回来的这藤是?不是?发芽了?!”李三看?着窗边的绿藤,惊喜叫道。 王大柱不慌不忙的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水,等走到窗边便用手沾了些水洒到装满泥土的陶罐里,等土壤微微浸湿便停下浇水的动作。 “我早就知?道了。”王大柱浇完水又将陶罐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我每天都在观察它的情况,前?天藤结处就已经开始起?鼓包,我就猜快发芽了。” 王大柱浇完水又将插中了几根光秃秃藤蔓的陶罐移到有太阳的地方晒上一会,等中午阳光猛烈起?来,又将其移到阴凉处。 “啧啧,我看?富贵人家养花也没?你这么精细,当初你带它出来时可是?好一通折腾它都没?死,估计这也就是?个贱物,万一你这么精心?养反而养死了怎么办?”钱五看?王大柱小心?翼翼的模样?,玩笑道。 王大柱斜他一眼,也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跟伺候祖宗一样?养着这光秃秃的几根藤。 当时他们从漳州坐船出发,整整在海上走了十天才到吕宋。同船的其他商人都是?往城中去,只王大柱三人却借口贩卖土产专往吕宋的乡间地头去。 彼时他们还不知?道县令大人要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有多危险,只是?在下船时有同船人意有所指的提醒他们不要带不该带的东西离境,否则抓到是?要杀头的。 三人当时并不明白那人话中的意思,直到入境检查时,看?到士兵拖走夹带之?人后才知?晓。 等他们到了吕宋乡间,三人向农户们打听这在当地被称作“甘薯”的东西,此时才算真正知?晓,这东西要买要吃都可以,不过只在吕宋境内,若是?要带出国境,不论身份,抓到一律杀头。 至于县令大人吩咐的长着黄色颗粒的短棒子,还有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种子倒没?什么限制,因此李三和钱五便按照图上内容挑了几种好携带易储存的,准备到时候就带这些回去就行了。 不过王大柱却一直没?有放弃。李三和钱五本想劝王大柱放弃带这叫“甘薯”的东西回去,可是?等他们尝过了之?后又犹豫了。 吕宋境内几乎遍植此物,据说上面?藤蔓的嫩尖还可以当菜蔬食用,而老些的长藤则被农户割来喂猪。至于地底下的“甘薯”,他们当时见到块茎还比较小,可也有卵石那么大了,他们吃过水煮的“甘薯”,十分的清甜可口。 而且听当地农户说,这才是?4月份刚种下的,等最后采挖时,最大的能比成人两个拳头还要大,一根藤上就能结好几个! 当时三人就震惊了,他们吃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东西是?实心?的,若真能长这么 分卷阅读218 大,等家里也种上这“甘薯”,那以后冬天岂不是?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这样?一种栽种起?来简单、结实又多,且尝起?来还十分美味的东西,要放弃确实很可惜。 所以,虽然李三和钱五仍旧是?不敢带这会引起?杀身之?祸的东西回去,但也跟着王大柱一起?积极的想办法。 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办法还真被他们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1 16:50:29~20210722 17:3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qiki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0.回转 将?甘薯藤带回去的法子, 还?是几人在无意之中发现?的。 甘薯的块茎太惹眼,若是直接将?其藏匿起来十分不?易,而且此时的甘薯还?未到收获时节不?能留种, 就算他们最后想?尽办法带回去了也没用,所以最后能带的也只有地?上的绿藤。 可即便是带薯藤也没有那么容易。 想?想?看,几个来贩土产的商人回程时别的没带, 就带了几根光溜溜的绿藤, 那真是怎么看怎么惹人注意。 而到时只要检查的士兵将?这藤条拿起仔细查看, 那么这事就得露陷。 三人冥思苦想?,许久也没想?出妥善的办法来。 眼看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 搭载众人来的商船也即将?返航, 正愁眉不?展间,不?想?有天他们偶然在街上逛,发现?吕宋人喜欢用藤蔓编织成的篮子来装瓜果?。 王大柱灵机一动, 当下就打算也用甘薯藤来编篮子。 而且为了不?引起检查士兵的注意, 三人又去山里割了好些长得类似的绿藤, 把它们与薯藤混在一起编成篮子, 然后再?在里面装上些果?子。 他们特意将?篮子的空隙编得十分大,而篮子里面也只装个大的果?子,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尽量避免让士兵翻检篮子。 王大柱是三人中最后一个上船的,他和李三、钱五商量好了分头行动,这样就算他真的被抓住了,至少其余两?人还?可以幸免于难。 又为了迷惑检查的士兵, 李三和钱五两?人上船时也各在手中提了个篮子,里面装的果?子也各不?相同。 幸好吕宋境内异果?不?少,因此返程的商人中有不?少人都会在回家时带上些, 所以王大柱提着?两?个篮子倒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虽说这一关看似过?得轻松,可他当时提着?篮子被士兵拦下来时,是真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在甲板上的这短短一程,基本就跟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差不?多。 等上船进了房间,王大柱见再?没有外人,这才关紧大门将?那篮子轻手轻脚解开,又取了个陶罐装了点土将?这甘薯藤养起来。 他每日细心照顾,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期间也死掉了两?棵,不?过?剩下的却都活了下来。 李三和钱五看他那么宝贝那个甘薯藤也有些羡慕,顺便也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翻出来放在床上清点起来。 何文?静给了他们每人三十两?银子,其中去吕宋的路费大概花了不?到5两?左右,预先?留下回程后,他们能用到买东西上的银子就有20两?左右。 于是为了跟借住的农户们打好关系,三人时不?时就会向他们买些干货特产什么的,反正县尊大人也只让他们来买乡间土物?。 而其中李三和钱五买得最多的就是一种红色的、吃起来非常辣的干果?子。 绩县地?处西南,因此县中人也有食用茱萸、胡椒的习惯。只是因为胡椒价贵,因此并不?是家家都能吃上,所以他们食辛多是来源芥菜疙瘩和茱萸。 等李三和钱五在吕宋见到了这红果?子,这才发现?,原来还?有另外一种东西比胡椒和茱萸辣上十数倍! 两?人都觉得这东西实在太好吃了,又想?着?如果?回去后冬天也吃这个,说不?定?都不?觉得冷了! 因此,他俩最后一致决定?,虽然县令大人没让带这个,可他们一定?要多带些这红果?子回去,这样就算他们偷拿几个想?必县令大人也不?会发现?,到时他们就可以留着?自己种来吃...... 至于其他的东西,三人基本就是根据自己喜好来买了,反正县尊大人让他们尽量带的东西也就那几样,除此之外他们便可任意发挥。 于是,没了顾虑的三人便每日在田间地?头去寻那些新奇作物?,加上这些种子虽然在大夏没有,但在吕宋却卖得很便宜,所以不?知不?觉间便买了许多。 最后等到上船出发时,三人每人都装了满满两?个大包袱。 “你说那检查的官差大人为什么见我带了一包红果?子要用那么震惊的眼神看着?我?”李三单独将?那一大包辣椒提出来,又凑近嗅了嗅,啊,还?是这么香。 “不?知道,可能是他也想?吃吧。”钱五回忆上船检查时的情景,“后面我上船时那官差大人也一直盯着?我手中的包袱瞧,还?伸手进去摸了好半天,然后我就抓了一把递给他,他就冲我笑了呢。” 说完又叹口?气?:“唉,要不?是我见他一直盯着?我瞧, 分卷阅读219 一时害怕,才不?会抓那么多给他,真是太可惜了!” “真的吗?”李三怀疑,“我怎么觉得他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并没笑?” “是吗?” 两?人说完辣椒又检查起其他带回来的东西来,这些可都是向县尊大人请功用的宝贝疙瘩,万万不?可有闪失。 然后他们就发现?另一种长在地?里的圆形块茎,已经开始由浅黄变绿。 这一发现?可把两?人进了一大跳,都以为它要烂掉了。 他们只知道这东西也是长在土里的,吕宋人似乎给它们也起了个名字,可是三人带的东西实在太多,因此实在记不?全每样东西叫什么。 只记得这浅黄色的圆疙瘩也挺好吃的,粉粉的,煮熟后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 可是一旦这东西变绿之后,当地?人就会把它们丢掉,所以李三和钱五都以为这是要坏了,每天都期盼船早点靠岸。 王大柱没有带土豆,他包袱里主要是种子居多,像这种一看就很新鲜的块茎他怕坏所以就没带。不?过?三人一起走?了这一遭也生出些情谊来,因此他还?是把种甘薯的土匀出来了些,然后将?那几个变绿的圆疙瘩埋了进去。 就在三人的殷殷期盼下,十日后,海船总算在漳州的港口?靠了岸。 漳州的海港十分繁忙,每天不?仅有各种来往沿海番国的商船,更有许多渔船也会在出海捕鱼后到海港停靠,因此码头上不?到日落十分几乎安静不?下来。 王大柱三人正每人背着?两?个大包袱在码头上找去绩县的马车,却没想?到问了许多车夫,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载他们。 这些车夫一听是要去一个偏远到听都没听说的地?方都不?愿意去,说回程时他们肯定?找不?到来漳州的客人,因此若雇马车,那需得付双倍的价钱。 这样一来三人可就不?干了,凭什么连回程的费用也要他们来付?几人正争执间,便见一个官差模样的人腰配朴刀朝他们大步而来。 这下三人连车夫都惊慌不?已,以为要来抓他们,立刻收声散开。王大柱和李三、钱五在吕宋躲官差躲习惯了,因此一见来人服饰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垂首做恭顺状,然后静静等待对方问话。 “你们三人可是从绩县而来?”意料之中的呵斥没有到来,说话之人反而带着?些乡音。 王大柱率先?抬头,然后眼睛就是一亮:“牢头大哥?!” 车夫见他们认识,正准备悄悄溜走?又被叫住:“你这马车本大人雇了,回程的路费也算给你,现?在马上将?他们的东西搬上去,而且要即刻出发。”牢头出声叫住那车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三人还?要说什么却被牢头止住,“我来时县尊大人吩咐了,务必要咱们尽快回去不?得有误,你们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耽搁县尊大人的大事。”说完便将?三人撵上了车。 等上了车,王大柱三人还?有些懵,不?过?想?到县尊大人特地?派他们往海上番国去找这些东西,估计确实是有大用处的,只是牢头态度的转变也太明显了。 就说他们离开绩县前?吧,三人当时关在狱中,又因为犯的不?是重罪,所以牢头对他们态度也不?算太差,偶尔也会与他们闲话两?句。 不?过?一般他说着?说着?就会嘟囔抱怨几句,说以前?的日子多逍遥,现?在的县尊大人管太宽等等不?满之语。 可现?在听他的口?气?却全然不?同了,不?说刚才那一幕,就说上了车后,他们将?包袱放到地?上时不?小心稍微重了些,立刻就引来了对方的瞪视。 还?说县尊大人吩咐的物?件既然带回来了,怎么能如此随意对待?后来更是让他们要么抱着?要么背着?,说不?到交给大人不?能有一点损伤。 这种话里话外带出来的崇拜实在太过?明显,李三觉得牢头三句不?离县尊大人如何英明睿智已经有点近乎盲目了,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好又将?抱在怀里的包袱紧了紧。 “牢头大哥,不?知我家人可还?好?”王大柱怀里抱着?陶罐,还?是忍不?住将?想?了许久的话问出。 “放心吧,你家的二小子已经到县尊大人办的蒙学读书去了,等你放出来后还?可以每天接送他到学堂。”牢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看他怀中的陶罐,之后就继续闭目养神。 “读书?!”王大柱震惊,“小人家中并无银钱可以供小子读书,牢头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收你钱,而且若是一年之后你儿子能考到县中前?三名,县尊大人还?有另外的奖励,不?过?要是太差那就不?行了。”牢头见他追问不?休,只好睁眼跟他解释。 “那草民家中小儿呢?!”另外两?人见王大柱问起家中事也再?忍不?住,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于是牢头干脆将?三人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虽然这些事他已经向漳州码头上的本地?官差说了许多遍,不?过?每次他提起来仍然觉得与有荣焉,就又向三人复述了一次。 三人听完也大受震动久久不?能言语,看来真是老天开眼了,给绩县送来了这样好的一位县令! 如此过?了七八天后,承载着?绩县希望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城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2 17:33:09~202107 分卷阅读220 23 17: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草打瞌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1.奇物 何文静接到衙役报信时?正在教蒙童们算学。 因为他每日仍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因此也只能抽时?间每隔几天去给他们上?一次算学课。 他之所以去教这些孩子?算学,倒不是现在就想发展什么高科技,而是打算通过学习算术锻炼一下他们的逻辑思考能力?。 就像之前在大柳树遇到的那个小?孩, 因为年龄刚好未超七岁,所以这次也被选入了蒙学。 何文静教算术时?就发现他很聪明,很多算学原理他只要讲一遍解题思路对方?便能很快理解并?记住。并?且他学《三字经》也很快, 何文静问过他, 那个孩子?称他背诵时?都会先思考所背诵内容上?下文的意思, 并?不是只单单背文章,所以他背得很快。 何文静也由此发现那些算学学得好的, 一般都比较聪明, 有好几个已经能看出天份来。 因此虽然公务繁忙,对于几天一次的算学课何文静还是很认真的做教案,又因为他讲得有趣, 所以学馆中的孩子?们都十分喜欢他。 等他上?过几次课后, 这些孩子?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 见?教课的是县尊大人都讷讷不敢说话。 到现在, 有时?何文静上?街或是下乡遇到这些孩子?,都能得到甜甜的一声“见?过县尊大人。”或者“见?过先生。”的打招呼。 这天何文静正在给他们讲田地?面积的计算方?法, 便有衙役赶来报告,说接人的牢头回?来了。 这下他也顾不得还在上?课,吩咐好学童们温习上?次的功课便匆匆回?了县衙。 牢头已经领着王大柱三人到了县衙公堂,等看到何文静,几人立刻下跪叩头。 “三位壮士辛苦, 快快请起!”何文静扶起三人,又见?他们身?边各放着两个包袱,知道里面装的就是他吩咐带回?来的东西, 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激动。 等缓了缓,这才命他们将包袱一一打开。 王大柱还记挂着陶罐里的甘薯藤,因此县尊大人一下令他就马上?把?放到一边的陶罐抱了过来,双手奉上?。 何文静接过他手上?的陶罐,等看到其中已经长出了细芽的红薯藤,眼睛一亮,连呼三声:“好!好!好!” 等看过长势良好的红薯藤,何文静将陶罐放到一边,又开始仔细查看每人带回?来的东西。 在前世时?,不管是水果还是蔬菜,基本上?只要气候符合,就都能在国内找到种植的痕迹。 不过大多数在后世司空见?惯的东西其实都是外?来物种,而且很多都是集中在明朝时?才由海上?传入,在这之前,古人食用的瓜果蔬菜的种类其实是很少的。 何文静拎起那两大包许久没见?过的干辣椒一时?也觉得怀恋非常,他凑近闻了闻,然后就被呛得打了个喷嚏,连忙放到一边。 李三和钱五没想到这么大一袋东西县尊大人只看了看,而且还被呛得打喷嚏一时?有些惴惴的,就怕自己此次真就是无功而返了。 好在这种沮丧没有持续多久,何文静很快就发现他们还带了玉米和花生回?来,大喜过望,两人脸上?这才又跟着喜笑颜开起来。 等他把?三人所带的东西都清点完毕,发现除了掩人耳目的一些农家特产和山货之外?,王大柱另外?还带回?了一袋棉花籽、南瓜籽、黄瓜籽,另还有一些他目前根据种子?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的种子?。而李三和钱五则主要带了玉米、辣椒和土豆。 这次去吕宋的收获简直出乎何文静的预料,他本来想着只要能带回?红薯或是玉米就行,没想到不仅他想要的东西他们带回?来了,王大柱三人还给了他另外?的惊喜。 何文静将包袱里的东西放下,压抑着激动对三人道:“你们此行有功,本官既然当日给出了承诺,而后便将按承诺上?书朝廷为你们请功,另外?李三、钱五各赏银二十两,王大柱赏银三十两,稍后本官便会命人将银子?送来。” 话音刚落,三人皆大喜,立刻激动跪倒在地?口中连声道:“谢过大人!” “是本官要谢谢你们!”何文静笑答,又因为急着将东西分类,因此等衙役将三人送出去后就让王青带上?这些东西跟他一起回?了后堂。 那两大包的干辣椒被何文静放到了桌上?,此时?他正在分拣其他混杂在一起的种子?。陈秀娘见?他带了一大堆从没见?过的东西回?来也好奇,不由得凑上?前去看。 然后她就闻到了桌上?传来的辛辣味,顿时?口齿生津,问他道:“夫君,这红艳艳的东西是什么?我怎么闻着好像是可以吃的?” 何文静正将他能认出的菜蔬和瓜果种子?分类,至于其他不认识的就先放到一边,等以后试种过后再看到底是什么,然后他就听到了陈秀娘的问话。 他回?头看去,就见?陈秀娘一脸期盼的看着他,眼睛忽闪着,一副十分想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答案的模样。 轻笑道:“这东西确实能吃,一般是用作调味料使?用,味道与胡椒、茱萸相似,只是却要辣上?许多。” “真的能吃?”陈秀娘只觉得自己许久不开的胃口此时?突然十分有食欲,只是这东西是何 分卷阅读221 文静辛苦命人从他国运来,肯定不是为了做观赏或是为了饱口福之欲的,因此她便犹豫着没有开口。 何文静看出她的心思,轻笑几声,去桌上?取了把?剪子?,后又从书桌上?抽了一张白纸出来,然后将辣椒剪开,再将里面的辣椒种子?倒在纸上?,剩下红色的空壳则放到一边。 “夫君......”陈秀娘见?他动作,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这段时?间我看你都没什么胃口,什么东西都只吃一点点,正担心得不行,可巧你竟然喜欢吃辣,看来这辣椒来得正是时?候。”何文静剪了几个,又命丫头将它送去厨房交与厨娘让她看着炒几个菜。 “可这不是你辛辛苦苦命人带回?来,准备以后让绩县百姓们种的吗?”陈秀娘听他提过派人去吕宋的事,隐约知道些何文静的想法。 何文静将剪子?放好,又到水盆边洗了手,这才揽住陈秀娘的肩道:“你看到这倒出来的种子?没?那红皮可以吃,只要留下这种子?就行了。” 陈秀娘看着白纸上?那干瘪瘦小?的种子?十分怀疑,“真的?可我看这种子?里面干瘪得很,真能发出芽来?”说完就准备拈起一粒拿到手中细看。 何文静见?她动作赶紧上?前阻止:“秀娘别?动!这东西就是沾到手指上?都要辣半天,你可千万别?碰,不然到时?要难受的。” 陈秀娘只好收回?手,隔着距离观察这些奇奇怪怪的种子?。 因为此次王大柱三人带回?来的东西虽然种类不少,但每样的数量却都不多,因此还无法在全?县推广,何文静就想还是跟上?次育秧一样,征用几块地?用来育种。 像王大柱带回?来的薯藤,因为可以采用扦插的方?式栽种,因此只要他能在最后收获十来个红薯,那么来年春天他就能让三分之一的百姓地?里种上?红薯。 红薯十分耐旱且易打理,而且每年还可以种植两季,所以只要等到明年下半年,他基本就可以推广到全?县种植了。 至于其他菜种,何文静不做强制要求,全?凭百姓自愿。 因此,等何文静将三人带回?来的东西做好分类之后,他就让章谏之帮他拟了一份告示,招募愿意向官府提供土地?以及善擅农桑之人。 告示是上?午贴出的,何文静没想到不到下午便有衙役来报,称县衙外?聚集了许多百姓,都是前来应征献地?的。 何文静讶然,之前的秧苗田他可是花了好几日才有人愿意献地?出来给他用,而且还十分勉强,这次不知为何却这样快? 不过事情顺利他更高兴,因此便准备亲自出去查看情况。 这次因为来的百姓实在太多,所以书办便让众人依次排队等候,又有衙役在旁边维持秩序,让这些人不要争抢,一个一个有序上?前,再将各家名姓和所献土地?详情分类造册。 “县尊大人出来了!”有人率先发现了何文静,激动的喊出声。 本来安静排着队的众人立时?鼓噪起来。 “县尊大人!上?次草民送的青菜你可还喜欢?明日草民再多带些来,大人千万记得来左斜街!” “县尊大人!我家中的母鸡又下了好些个蛋,明天就让家中小?子?送到学堂去,你千万记得让人去取呀!” “县尊大人!......” 何文静看着站在街上?冲他激动喊话的百姓无奈一笑,不知道从哪一日起,只要他出门上?街被认出来,总有人往他怀里送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时?是一把?青菜,有时?是几个鸡蛋,还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夫人怀孕了胃口不好,有一次他上?街还被塞了一个酸菜坛子?。 可怜他当时?还差点一个没抱住把?坛子?打了,等他将沉似巨石的坛子?抱稳,赶紧命王青给那大娘银钱,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拔腿就跑了。 何文静哭笑不得,所以后来如果没特别?的事情他便很少出门,要是办公差,一般就是坐轿子?或者骑马,如果非要步行,他就戴一个竹编斗笠微挡一下脸。 虽然百姓们见?到久未露面的县尊大人都很激动,不过因为有官差维持秩序,因此站在县衙大门口的何文静倒是还能安然的站着。 关于征用百姓的地?用来做什么,何文静在告示中是写?了的,但是因为他要征的地?有点多,怕没人愿意,所以他还将土豆、玉米和辣椒等几种蔬菜的种子?摆在了一个案几上?,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实物。 本来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毕竟水稻可说是他们司空见?惯的粮食,而这几样东西对绩县的百姓来说可算是闻所未闻。 结果就是这样一些奇物异种,却能让绩县百姓毫不迟疑的相信他,并?将当做命根子?一样的田地?交给他去摆弄,何文静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他看着这些眼中满含希望与信任的百姓,也不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自己必要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让所有予他信任的人都不后悔曾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3 17:24:02~20210724 16:2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既温柔又骄傲 2瓶;水草打瞌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2.进上 八月 分卷阅读222 初, 何文静已经将带回来?的各样种子种到了地里。 其中像红薯、南瓜、土豆都是既可以?春种又可以?秋种的作?物,所以?种的也比较多。至于其他种子,因为绩县冬天气?温并?不算寒冷, 因此何文静先种了其中一部分 其中因为辣椒的种子实在太多,所以?基本上县中每个?村子都能分到一小包。但凡是有农户愿意栽种的,都可以?到各村的村长那里领, 分下来?每户人家差不多也能栽上几十?株。 而剩余的红辣椒壳就被?留在了县衙中。 自从那天厨娘用辣椒炝炒了青菜之后, 陈秀娘现在基本上每天都让厨娘往菜里放辣椒。 何文静前世也吃辣, 因此对辣椒的做法?也知道一些,他见厨娘每次都只是在下油后放整个?的辣椒来?炒, 就一时手痒也试了一把。 因为辣椒实在太多, 何文静就只留下了一小半的空壳,其余的他准备全部做成?调味辣椒储存。 他的做法?很简单,先是把辣椒放到锅中炒干到微微变色, 然后等辣椒炒干变脆后再在锅中加些油。这样等这些焦脆的辣椒被?杵成?碎末时, 就会在干香中透着浸润, 绯红的颜色又带着些焦黄, 不管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香极了! 何文静在那边撸着袖子忙碌,县衙中不少没当差的人也都跑来?围观。 他炒完辣椒又往锅中放了好些八角茴香之类的香料, 等把它们?也全部炒香后捣碎,他再把香料、辣椒末和盐混合到一起搅拌均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浓烈的辛辣味,不少人都被?这味道刺激得一直打喷嚏但却没一人舍得离开,都在旁边边吞口水便眼巴巴的看着。 何文静将干辣椒末做好,又另用碗取了些出来?, 等锅中的油烧热,他再用锅铲将油舀进碗中,只听“刺啦”一声后, 碗中的辣椒末立时又被?激发出了另一种香气?,连颜色也变得红润油亮起来?,十?分勾人食欲。 等把两种前世他都特别喜欢的调味辣椒做好,何文静再抬头,就见连汪县丞在内的几位属官都直直的看着他——还有他旁边的大碗。 何文静见此便试探问道:“汪县丞可也想?尝尝?不若我与你们?分些?” 几人这才回神,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味道确实很诱人,但他们?总不能真来?分县尊大人辛苦半天才做出来?的东西?吧?况且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够分?因此都打着哈哈走了。 只章谏之听他说完,老实去拿了个?大碗出来?,捧在手里殷切的看着何文静。 何文静笑着摇摇头,拿勺子给他舀了两大勺。 “大人果然雄才伟略,不仅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甚至连烹小鲜都能做得如此绝妙,堪称我朝第一人也!”章谏之看见碗中红彤彤的辣椒末,赶紧拍马屁。 何文静斜他一眼,“谏之不用再白费功夫了,剩下的本官要?留与夫人,你便等地中的辣椒结了实再自己?做吧。” 章谏之见此招无用只好作?罢,端着碗快步回了馆舍。 而此时县衙外的长街上,原本还算宽阔畅通的街道上也挤满了人。 刚才那阵奇香飘出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往县衙所在的大街来?,众人闻着味道,讨论半天觉得像是那日县令大人分给村民们?所种之物,顿时就有不少人打起此物的主意来?。 夏人有食辣的习惯,虽不是每地皆如此,但是也有许多地方每年所需的茱萸、胡椒、芥菜疙瘩等物数量庞大。 尤其是川蜀之地,听说当地人还会食用一种叫麻椒的东西?,十?分嗜食辛辣。如果他们?能将这比茱萸、胡椒辣上好几倍的东西?运过去贩卖,那是绝对不愁没办法?出手的! 因此,继上次佃田种藕之后,绩县的商人又开始往乡间去向农户们?定辣椒采收后的货源,几乎所有人家都收到了预付的定金。 章谏之旁观事情的发展,此时才知道,原来?何文静那天在院子里炒辣椒也是别有打算,并?不是单纯的给众人展示一下他有多能干,亲自下庖厨也不是为了让他们?看着玩笑的。 等他想?明白,也不知是该感叹县尊大人的智计深远还是太有城府,这样一来?县尊大人也算是完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劫富济贫——预支县中富商们?的银钱来?改善百姓们?的生活。 而且这还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真要?细数下来?,可说是一举数得。 果然年纪轻轻就能高中榜眼的人跟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章谏之摇摇头,后又坚定的点点头,自己?跟在这样一位能干的人身边,就算只是师爷,以?后也必定能达成?一番成?就! 绩县的百姓都在讨论县尊大人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而远在北地的皇宫内,文宣帝也在与几位大臣讨论何文静。 “你们?说这何退之到底想?干嘛?之前他送来?的那藕粉看着倒是雅物,朕也尝过加了桂花蜜冲调的汤羹,晶莹剔透芳香四溢,倒还算不错,可这次的是什么?” 文宣帝指了指桌上的土豆,道:“这长在地里的土疙瘩,还有什么菜种子他都当稀罕物巴巴的送来?,实在少了些分寸。” “儿?臣也觉得绩县县令何文静十?分可恶,父皇本就龙体欠安,他以?这些粗鄙之物进上已经是不敬,请父皇即刻下旨降罪,严惩此大逆不道之人。”禹王见文宣帝面露不满,立刻出列附和道。 赵珩斜 分卷阅读223 睨了他一眼又观察了一下文宣帝的脸色,也出列道:“儿?臣以?为不然。何退之身处西?南僻县却还能时时想?着父皇,这些东西?虽是粗陋,但却是何退之的一片忠君之心,加上据他奏折上所言,其中有几样东西?甚至可做百姓口粮,这非但不是大过,反而是大功,正该嘉奖。” “他说是就是?”禹王赵璘勾起嘴角,嘲弄道,“儿?臣看他不过就是想?用这些奇淫巧技来?蛊惑父皇,实际却是他荒疏政务,投机取巧罢了。” “父皇乃当时明君,又岂是这区区乡野之物就能蛊惑的?皇弟未免言重了。”赵珩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并?不与他疾言争辩。 “你!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赵麟见晋王拿着他话中的漏洞做文章,赶紧下跪辩白。 “咳咳,行了。”文宣帝坐回龙椅上,脸色也比之前难看了不少。 他疲惫的闭了闭眼,而后朝旁边的内侍道:“这些东西?先带下去,若是无法?久放的,便按照何退之写的方法?找花匠种下去,务必保证种活。” 吩咐完,又看向殿中诸人道:“至于是否嘉奖何退之,便等他来?年将属地的粮食产量报上后再说吧。”说完就起架回了寝宫。 等皇帝一走,赵珩、赵璘也相继离开。跟在后面的几位大臣看了看两位殿下的背影,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转着同一个?念头:要?说揣测圣意,这禹王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圣上虽然看似嫌弃绩县县令送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可是毕竟事关百姓民生,加上这些虽是土物,但却是国中没有的,就这点来?说,便也算难得。 再就是,何文静既能在第一时间就向陛下送上这些东西?,那么不管价值如何,光是这份心意陛下就不会对他多苛责,毕竟谁不想?被?人时时记在心中? 想?想?看,要?是有个?人天冷提醒你加衣,有了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也想?着送给你,难道你的第一反应是要?惩罚他多管闲事吗? 所以?说,这年纪轻轻的农家子到底是怎么养成?这样深沉的心机的?这是徘徊在众人脑中的第二点疑惑。 赵珩坐在回府的马车中,也在思考何文静这个?人。 没等他想?明白,马车已经在王府前停下。府中的长史迎上来?请安,而后便向赵珩禀报,说绩县县令何文静也往府中送了一物。 赵珩挑眉,这人一直滑不溜手从不肯跟自己?多亲近,这次竟然肯主动?示好?这倒是难得了。 不由问道:“是什么?” 长史为难:“臣也不知,只是闻着甚是辛辣,何退之上书?名曰“辣椒油”?” ==== 因为王大柱带回来?的红薯藤只有五条,因此何文静便将每根截成?几段,然后保证每一个?扦插到土中的薯藤段上至少有两个?结节。 至于其他,除了土豆是他吩咐人将其切块沾上草木灰种到地中外,其余所有菜种他都请了经验老道的老农代为打理,然后他自己?时不时到地中巡查。 而关于这些东西?名字,何文静还是选择按照古时旧称取名,就像红薯仍旧称作?甘薯,土豆则叫马铃薯。 不过他也发现,百姓始终会选择最易记住的方式来?给所有东西?取名,像甘薯,因为他们?没尝过,不知道它是甜的,所以?也有人觉得它是番邦来?的,可以?叫做“番薯”。 何文静没打算强制统一称呼,因为他现在每天去田间,被?问得最多的问题不是这些作?物的名字,而是诸如“大人,这些东西?咱们?什么时候能种上?”或者?“大人,您最近又有什么新的什么想?法?吗?草民家中的地现在都闲着,愿随时听大人吩咐。”等等让他十?分有压力的问题。 于是,等县中的农事步上正轨,他又召集了县里的所有商户到县衙议事,准备系统的安排一下他前期引进的所有作?物的后续安排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4 16:24:06~20210725 14:5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6瓶;水草打瞌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3.安排 目前何文静在绩县做的事有三件。 一是让绩县百姓在浅沼地中栽种莲藕, 深的就挖掘水塘养鱼并当做灌溉农田的水源地。 二是推出藕粉,将绩县打造成产出区,并将名声传播开?来。 三是作物?种植多样化。 这?三件事现在他都起?了个头?, 但是何文静认为它们还可以走得更远。 只是他并不打算仅靠他一人来推进这?件事,他将县中几乎所有有些家底的商户都招了来,就是想着集思广益。 何文静扫了一眼坐在厅中的十?几人, 见他们都正襟危坐低头?不语, 便率先开?口道:“今日本官请各位员外来此不为其?他, 乃是想与?众位商量之前沼地佃租以及县中物?产之事。” 话音刚落,在县中与?农户签订土地文契最多的钱员外就首先发?问:“恕草民们愚昧, 不知大?人此话何意思?” 他在绩县开?了家货栈, 因为常常来往南北两地也算有些见识,最是知道奇货可居。所以当初何文静命人种藕,又将藕粉送入宫中之后他便是最先响应县衙佃租政令的。 后 分卷阅读224 来县尊大?人又从番邦带回来好些奇特的菜蔬, 他也第一时间就上了心, 只不过因为目前还在育种阶段, 所以他还没能伸得进去手。 现在县尊大?人既主动找他们谈及此事, 若不是之前的政令有大?变动,那便是有大?机遇了。 有人带头?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开?口询问。 “各位不必惊慌。”何文静温声安抚,“本官并不是要更改之前所下的命令,而是想与?各位商量如何将本级县物?产推广至举国皆知,最好是能让人一看见此物?便想起?绩县。” 众人听到这?话方才松口气,脸上神色也缓和许多。 “这?事却?也并不难办, 不说大?人已?经将那藕粉进献宫中,便是其?他的,除了绩县之外, 他地都是是闻所未闻,因此推行一事大?人全不必担心。” 在座众人听得此话也都跟着点头?附和。 何文静笑意未减,只道:“钱员外说的虽是实情,可却?忘了一事。” “何事?” 何文静见他面露不解,这?才缓缓道:“第一年、第二年这?些东西也许还能算是绩县特有之物?,可等不到半年,到时它们都结了实有了种子,那么这?便是处处都可得之物?。” “尤其?是之前各位向百姓们定下的辣椒。”何文静戳破众人的幻想,“这?东西若不全红则无法?制干,而等你们将第一批辣椒卖入川蜀之地后,当地人便可取其?种子自种,来年你们再想去蜀地卖椒可还行得通?” “这?......这?.....”钱员外结巴了下,“那我们可将其?种子剖出后再与?对方。” 何文静仍是摇头?,“不说已?经损坏破碎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就算真能卖出,此物?原是本官派人从番国寻来,如今既已?到了国中,那么传入蜀地还能难于出海寻访吗?” 钱员外也想明白了,只要别人也想种,那不管他如何阻止,肯定都是防不胜防。 颓然道:“那就是说这?辣椒就只能卖上这?一年了吗?那么按照此理,县尊大?人就算后面制出了藕粉,只要有人知晓制作方法?,那么便是天下人人都可做得,如此几年之后,咱们岂不是落得一场空?” “呵呵。”何文静见众人垂头?丧气,不由?轻笑出声,“敢问众位员外,你等所干买卖可是大?夏独此一份?又或者是本县之中独你一家?” 何文静起?身走到众人中间,道:“据本官所知并不是。” “既然如此,那么此家开?酒楼,彼家亦开?酒楼,为何这?处强过那处?此家胜过彼家?” 众人此时方才醒悟过来,这?天下哪里?又真有什么独家的买卖?便是盐、铁,朝廷之外也多得是铤而走险的人。 之前他们觉得县尊大?人带回来的东西也算稀奇,他们不必费什么心思就能赚一大?笔银子。 没想,等县尊大?人将之后的事分析透彻,告知他们至多两三年时间,现在能让他们赚大?钱的买卖就会人人都做得,而他们也就没有什么优势,又重新回到以前的老样子。 这?两种结果的对比太鲜明,一时有些打击众人信心,这?才会让他们把做买卖最基本的东西给忘记了。 没错,虽然别人也可以跟他们做一样的买卖,可是不管是开?货栈、开?酒楼,甚至小到做包子,也绝没有生意做得一模一样的人。 要么是让利,要么是有秘方,要么是货源,要么是买家,这?其?中至少?有一样是别人比不了的,所以才能把生意做下去。 “那县令大?人的意思是?”钱员外想通了此间关节,料想县尊大?人请他们来多半是要商量此事,因此也不打算绕弯子,便直接开?口问道。 “各位员外都是聪明人,本官也就直说了。” 何文静起?身看着众人:“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至少?在本官任期之内,只要你们按本官要求完成相?应数量的百姓物?产接收,本官可以予你等商税上的适当减成,以前为二十?税一,后可允你等三十?税一。” “大?人此言当真?!”众人都激动出声。 “自是当真。”何文静点头?,“而且若是有哪位员外能做到之前所说的,让本县目前所产之物?成绩县独有,本官还可酌情再减。” 话音刚落,堂上众人也顾不得县尊大?人还在堂上,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本朝规定,商籍所持田产不得超过二十?亩,原因就是田税比起?商税要低很多。 以往他们挣的银钱,每二十?两银子就要上交一两银子的税,现在改成三十?两交一两,虽然看着不是很多,可这?些商人一年又怎会只赚几十?两? 这?提议不可谓不心动。 但是县尊大?人提出的扶持农户,打造绩县专属物?产之事却?也没那么容易,而且还规定了具体数量。 “不知大?人想我等做到何种地步方能有此减成?”众人讨论完毕,便将各自意见做了个汇总,还是由?钱员外提问。 何文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道:“本官之所以提出此要求本不是想限制各位什么,又或者想从各位这?里?掏钱贴补百姓。相?反,本官认为只有你们将生意做大?,绩县的税收和百姓的生活才能更好。” 众人知道他没说完,便等着他的后话。 何文静顿了顿,又继续道:“只不过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管你们做 分卷阅读225 何种生意,雇佣劳力也好,雇佣管事也罢,须得优先考虑本县之人。另外,关于前期供货来源问题,本官想让在座各位帮助县中百姓建立起?完善的供货渠道。换句话说,就是你们和县中百姓一方负责供货,一方负责加工售卖,但是你们要在前期扶助农户们建立起?稳定的货物?来源。” “这?......县尊大?人,我等不过普通买卖人,这?事实在不是我等能办到的,县尊大?人提的这?要求未免太过严苛了些。”钱员外想了想,斟酌回道。 “真的吗?”何文静笑笑,“钱员外有此顾虑也实属正常,不过为何本官会由?此要求,在座各位不妨听过之后再做结论。” “首先,若只是前两年,众位想以绩县所产之物?为契机将货物?卖往全国,那么必定只能依靠绩县百姓。而后,各位生意做大?,而其?他地方必然也将有人开?始种植,虽然你们选择的余地是多了,但是结果却?不一定就好。” 何文静见众人都是满脸的不赞同,也不恼,继续道:“不说运力的问题,就谈能不能稳定供给吧。如果到时各位有了稳定的买家,但是货源却?只能靠临时去找,那么能不能按时且保证货物?品质的情况下完成出货,那就真的只能看运气了。” “再就是,万一对方看众位着急买进,但是你们却?没有备用计划而因此提高?价钱,那么届时你们所花的银钱不一定就比现在投入的少?。”何文静又补充了一句。 “可若我等买卖做不到那样大?呢?这?样算下来还是亏的。”一个坐在角落的商户忍不住出声问道。 何文静叹口气:“如果真是如此,那本官也无话可说,只不过商税的减成就无法?惠及员外了。” 见他脸上讪讪,又一笑:“不过本官相?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众位又都是机变之人,总能从中发?现独家盈利之法?,本官只希望能让在座各位与?县中百姓互惠互利,相?互成就。” 钱员外看看那人又看看何文静,沉默半晌后才道:“大?人高?才,想必今后也不会长留此地,可大?人每一项所行之令却?考虑到了今后几年甚至十?几年,大?人这?样费心,就不怕这?政绩以后会落到别人头?上吗?” 何文静知他的意思,不过他从没想过只图短期发?展。 “如果以后接任的县令真能不改现在本官定下的政令,这?确实是他的功劳,也算不上旁落。而且只要你等与?农户有正式文契,那么就是官府也不能擅自更改,众位若有顾虑,可在契书签订时将时限定久一点即可。” 说到这?里?,这?次的谈话就算是差不多了,因此何文静便直接道:“这?次本官请各位来的目的已?经说明,至于是否愿意协助本官办理此事全凭自愿,本官绝不强求,各位五日后给出答复即可。” 他不知道古代版招商引资能不能触发?这?些人赚钱的动力,反正这?藕粉、辣椒、玉米他们要怎么去开?发?、推广,那就让他们各凭本事吧,他只提供扶持政策。 “既如此,那我等便五日后再来向大?人回禀。”钱员外领着众人行礼,而后出了县衙大?门。 现在他们回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的掌柜账房,商量是否能制出专属于自家的秘方。 不管哪一样,只要有胜于其?他人的办法?,那么县尊大?人的提议便能锦上添花。若是不能,那就只好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只做上这?一两年的独门生意也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5 14:56:52~20210726 17: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啦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4.落定 送走县中?的商户, 何文静算是将能考虑到的事都安排完,现在就只用等结果了。 终于忙里偷闲,他便?趁陈秀娘的肚子还不算太大, 按之前说好的带着她出去逛了逛。 如今正是初秋,空气中?的热气已经?消散许多,又因?为?县中?遍植莲藕, 吹过的风都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气, 十分沁人心脾。 因?为?她行动不便?, 何文静便?命人将官轿直接抬至城外?,然后?他再下?马扶着她赏景。 眼前的的景象跟他来时已经?大不相同, 他还记得自己?初来绩县时的, 道路两旁的地里还长着未抽穗的小麦,再往偏僻些?的地方走,便?是杂草丛生, 沼地阻路。 如今地里的小麦早已收割, 被仔细翻过的地里栽种着许多前世他十分熟悉的作?物, 不少农户正在其间除草, 彼此?间偶然交谈几句,然后?又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再放眼望去, 又可见荷叶田田,他之前命人挖的那个鱼塘如今也蓄满了水,有农夫划了条小木船正在往水中?丢刚割下?来的青草。 青草刚落下?,水面上立时泛起一片波光粼粼之色,分不出是被风吹起的细浪还是鱼儿争食搅起的水花 , 阳光一照,绚烂夺目。 何文静看着这场景只觉心中?再无烦心之事,又见陈秀娘一直盯着远处的荷花看, 便?让她先等在此?处,打算去帮她采些?花来。 “夫君,千万小心。”陈秀娘一手扶着肚子,一边叮嘱道。 何文静回头冲她 分卷阅读226 笑?笑?,将长袍前摆别到腰间,几个纵跃到了乡间小道上,不一会就来到和荷塘边。 如今这塘中?的荷叶已经?长到了何文静齐腰的高度,又因?为?土质肥沃因?此?荷秆也十分粗壮,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片荷塘。 他沿着塘边走,准备采上几只将放未放的,谁知刚折下?一支花苞便?听塘中?央传来拨开荷叶的声音,片刻后?从莲叶后?露出个人来,却是王大柱。 “大人?” 何文静看他裸着上身,腰部以下?全陷在一片泥泞中?,也很惊讶,问道:“你在干嘛?” 王大柱却嘿嘿一笑?,说他正在喂鳅鱼。 当初他从吕宋回来后?得了三十两的赏银,除了用来买粮食之外?,一部分他打算留着给小儿子以后?读书用,另一部分他就想着能做不能做些?其他赚钱的营生。 因?为?他回来时这些?沼地都已经?被乡民们佃完了,因?此?他也只好把主意打到他从番国带回来的那些?庄稼上。 不过因?为?始终不甘心,他后?来苦思冥想,还是想出来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可以付给佃租了沼地的人家?些?银钱,他则在其中?养鳅鱼。 泥鳅? 何文静看浅浅的水面上有东西游动,后?又迅速钻入泥土中?不见踪影,猜测应该就是泥鳅了。也冲他笑?笑?:“你倒是能干,也难为?你竟能想到这个办法。 泥鳅在古代?也有“淡水人参”之称,《本草纲目》中?记载:“ 鳅鱼有补中?益气、益肾暖脾、除湿退黄、祛湿止泻、止虚汗等功效之功效。” 因?此?有不少大夫还会将其入药,也有百姓将其做成药膳来补身子。 虽然这一说法在现代?看来是有些?夸大,不过至少古人是认可泥鳅的价值的,所以王大柱养泥鳅也确实算一个赚钱的法子。 谁知王大柱听他夸奖却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这还是我这次去番国回来后?才想到的。要是以前,草民每日想的便?是地里的庄稼长得好不好,要是长得不好要不要多担些?水去浇地。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也只抱怨老?天不给饭吃,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然后?一家?人勒紧腰带忍饥挨饿。” “可如今却不同了。”王大柱沉下?声音,语气中?带着坚定。 “自从走了这一遭后?,小人这才明白,如果一条路走不通,那还可以试试走另一条路。若是一件事情怎么做也没有结果,那么还可以试一试换一件事做。总之,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敢想,总能找到办法的。” 何文静没想到他还能得出如此?深刻的体悟,一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你能这样想很好。”又想起一事,对他道:“之前本官递上去的请赏折子陛下?已经?批复了,不过等下?发却要到明年番薯收获之后?了,不过本官敢保证,这番薯的产量只要报上去,陛下?必会下?旨嘉奖与你。” “哈哈,大人不必担心,草民相信大人,而且大人发的赏银已经?够多了,其他的便?随它去吧!”王大柱爽朗一笑?,又见他手中?拿着两支荷花,知他是专门来采荷花的,因?此?一边重新往塘中?去,一边道:“大人等等,我去帮你折几支最大的!” “诶!你等等!”何文静还来不及阻止,王大柱就已经?几个闪身不见了,他也只好提高音量朝里面道:“本官只想采几支插瓶,你不要折太多。” 这是这话又哪里管用,等王大柱再钻出来时,手中?已经?攥了十几支又大又艳的荷花花苞。 何文静见此?也只好把它们都接过抱到怀中?,谢过他的好意。 王大柱递完荷花就朝他拱拱手,又朝荷塘深处行去,说是要继续去给泥鳅喂食。 等再见不到人,何文静看着塘中?偶有晃动的荷叶也欣慰笑?笑?。 他觉得就算自己?以后?不再任绩县县令,这县中?的百姓应该也能慢慢将自己?日子过起来了。 陈秀娘在路边久等何文静不到,正准备找人去寻他,就见他抱了一大捧的荷花朝她而来,一时心花怒放,一手扶着腰往他那边走。 何文静见她过来,赶忙止住她动作?,自己?飞快到了路边,将这一大捧的荷花都送入了她怀中?。 “真好看!”陈秀娘看着怀中?粉荷,只觉心中?似也有微风拂过,又低头嗅嗅,“还很香呢!” 何文静见她喜欢也十分高兴,想到两人出来也好半天了,便?又命人将轿子抬过来,自己?骑马领着众人回了城。 此?前他与县中?商户协商的扶持百姓之事也很快有了回应,里面有一半的人表示愿意试一试,而另一些?则表示实力不够甘愿放弃。 何文静也不强求,只将同意的那几家?登记在册,又命章谏之与他们对接具体方案,等整理好了之后?再交给自己?最后?把关。 按照安排,前期商户们主要提供银钱上的支持,比如帮百姓购买种子,还有指导监督作?物量产。 而县衙则为?几家?商户提供政策上的支持,比如他会派县衙之人作?中?间人去拟定两方文契,以及必要时协助对方向?百姓宣讲一下?政策等等。 至于后?续税收减免,就要看最后?结果了。 日子就在这样日复一日中?到了十月。 栽种的莲藕已经?到了采挖时节,此?时的郊外?到处都是在荷塘中?挖藕的的百姓。 塘边的草地上整齐堆放着成垛 分卷阅读227 的莲藕,每一段藕都比人的胳膊还粗,竖起来有的比人还高,显见是丰收了。 何文静听过章谏之呈报情况,知道现在绩县沼地每亩产藕大概在3000斤左右,虽然比现代?人工养殖的莲藕要少些?,不过也算不错了。 制作?藕粉的方法他已经?给栽种了莲藕的农户们都说过了,至于与农户们签订收购协议的商户,何文静也已经?提前派人去教授了方法。 说到底不过就是研磨、过滤、沉淀、晒干,最后?再磨成细粉。 一般莲藕出粉的比例大概是百分之八左右,也就是一百斤的莲藕可以制出大概八斤左右的藕粉,这样算下?来,这藕粉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吃得起的。 好在绩县的商户们也没打算走平民路线,何文静去好几家?铺子考察过,已经?制好的藕粉他们都用十分精致的描花瓷罐装着,且外?面的包装也十分精美,有点像现代?的高端礼品。 看来古代?商人也很懂得搞奢侈品营销这一套嘛。 至于淘洗过的藕渣,几乎都被农户们留下?来当了口粮。 何文静也让厨娘将剩余的藕渣做成吃的过,最后?端上来的是加了面粉、鸡蛋煎成的藕饼。这饼经?油煎之后?便?外?焦里嫩,且还带着一股莲藕的清香,十分好吃。 虽然普通百姓家?中?可能没办法每次煎藕饼都加面粉鸡蛋,但也比以前那加了麦麸的粟米或者杂面馒头好吃。 所以,几乎从莲藕采挖开始,绩县百姓们的面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不再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样,面黄肌瘦,一看就营养不良。 等塘中?的莲藕也采挖完,何文静之前种下?的红薯和土豆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到县衙派人开挖红薯那天,育种地旁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因?为?即将进入冬季,红薯藤无法再次进行扦插种植,所以何文静便?只留下?块茎当种作?母种,而这几乎铺了满地的薯藤他便?都弃在了地中?。 彼时,在他还没把红薯挖出来前,众人对这薯藤都不甚感兴趣,可随着第一株种了红薯的土被深深翻起,露出地底如成人/拳头般大小的块茎,围观的人群顿时就沸腾开了。 一个、两个、三个...... 就这一根藤上竟然就结了六个! 因?为?一共就只种了十几株,因?此?每一个红薯对他来说都很珍贵。何文静只让挖地的人慢慢来,务必尽量确保其完整性,不要有破损。 因?此?,整个采挖过程可说得上漫长。 可围观的村民们却丝毫不觉得无趣,反而每从地底下?挖出来一个红薯就爆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再与身旁之人低声讨论几句。 等所有的红薯都采挖完毕,何文静命人将其装入麻袋,自己?带着这几十个甘薯回了县衙。 还留在原地的百姓们目送县尊大人走远,又看看仍被留在地里的薯藤,顿时眼睛一亮,争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感谢一直追文留评打卡的小天使们~ 感谢在20210726 17:21:01~20210727 17:1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 23瓶;hehe 20瓶;lotti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5.产子 又过了一月, 育种地里的土豆也被挖了出来。 这次绩县的百姓明显淡定得多,而且看着产出数量更多的土豆,他们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两种从?土里长粮食的东西都十分高产。 自此之后?,几乎全县的百姓都在盼望着第二年春天早点到来。 跟他们一样,何文?静现在也很焦灼。 据稳婆的估算, 陈秀娘应该就是这几天就要?生了, 可是夫妻俩等了足足十天, 她的肚子却?仍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何文?静急得不行,几乎每天都请大?夫前来诊脉, 可是陈秀娘的肚子就是不动如山。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急得火烧房子时, 突然想起现代孕妇会通过加大?运动量来催动孩子早点出世,因此便每天两趟的搀着她到院子散步。 终于,等到第三天下午, 陈秀娘终于发动了。 何文?静在门外?听着产房里传出的凄厉叫声, 还有被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 从?没?觉得这样恐惧过。 就是在现代生孩子都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更何况是在医疗条件极度落后?的古代? 此时的他无比怀念前世的医院和各种先进医疗技术,这一声声的惨嚎更是听得他心惊肉跳。 等又一声满含痛苦的尖叫传出, 何文?静再也忍不住,不顾阻拦进了产房。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何文?静眉头紧锁,走到床边握住了陈秀娘的手。 此时她已?是满头大?汗,浑身?湿透, 叫声也逐渐嘶哑。见何文?静进来,陈秀娘先是一惊又一喜,接着就是无限委屈涌了上来, 眼睛一眨,掉出一串泪珠。 何文?静赶紧坐到床边,将她上半身?微微扶起靠到自己怀中,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我在这里陪着你,你要?是太痛了就咬着我胳膊。” “夫君......” “我说县尊大?人,你可不能再让夫人 分卷阅读228 浪费体力了,再这样下去?夫人该没?力气生孩子了。”两人正对望间,稳婆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再说,哪个妇人不生孩子的?都要?过这一遭,再哭孩子可就难生下来了。”她就没?见过这么黏糊的,就算夫妻感情再好,可这县尊大?人也忒没?分寸了,哪有男人进产房的? 何文?静听着稳婆话中有话,也有些讪讪的,不过要?他此时出去?却?是不可能。 不过他也不再说话,免得分散陈秀娘注意力,便只?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好让她能躺得更舒服些,同?时在心里祈祷这孩子能乖一些,早点出来,让它娘能少受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几个时辰又似乎是几天几夜,何文?静终于听见一声啼哭传来,孩子生下来了。 “恭喜县尊大?人,是位千金!”稳婆将裹了红绸小被子的婴儿?抱过来给他看,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真的?!快给我抱抱!”何文?静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接过女儿?,又重新?坐回床边,将襁褓放得低些,给脱力躺在床上的陈秀娘看女儿?皱巴巴的小脸。 陈秀娘眼神怜爱的在女儿?脸上扫过,只?觉得心中溢满柔情,片刻后?又去?看何文?静,虚弱问道:“夫君,这次生的是个女儿?,你可会失望?” 何文?静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目光不住在女儿?脸上流连,一点也不觉得这脸红红,皱得跟个小老头一样的女儿?丑,反而觉得她可爱极了,连陈秀娘的问了什么都没?听清。 “夫人你说什么?”何文?静将目光从?女儿?脸上移开,疑惑问她。 陈秀娘看他满脸欢喜,也放下心来,笑笑不再说了。忧虑刚一放下她就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何文?静以为她是昏过去?了,连忙让稳婆前来查看,得知是睡着了,这才将床幔放下,自己抱着女儿?坐到了一边软塌上。 稳婆见县尊大?人又把自己忘到了一边,也有些讪讪的,便出声提醒道:“大?人,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老婆子我就先回去?了?” “那你先走吧。”何文?静头也没?抬的道。 张婆子嗫嚅片刻,踌躇着没?动。 何文?静此时方?才从?从?喜悦中晃过神来,自己还没?给人谢钱,于是赶紧掏出袖中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又道一声辛苦。 张婆子接过,手中一捏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不是铜钱,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一串的吉祥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她本以为县尊大?人见生了女儿?必定要?失望的,就是之前看着欢喜,保不定就是做做样子。 可现在再看,县尊大?人这老半天了,眼神愣是就没?往其他地方?瞧过,如今又给了这么丰厚的谢钱,显见是真欢喜了。 这爱女儿?不爱儿?子的人家倒是少见,张婆子心里纳罕,不过嘴上却?是将县尊大?人新?出生的闺女夸了又夸,什么“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从?没?见过这样灵秀的女娃儿?”,“什么将来必定大?富大?贵”之类她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 何文?静此时却?全不觉得张婆子是在说场面话,反而跟遇见知音般,抱着女儿?冲她道:“是吧?你看你看,刚刚她竟然还打了个哈欠!而且还斯文?秀气得紧,真真是太可爱了!呀,她还会皱眉头呢!” 何文?静兴奋异常,但也还记得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每次见到女儿?脸上出现什么表情,他就跟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叹不已?。 张婆子牵起嘴角僵硬笑笑,嘴里附和着何文?静的话,心里却?不住腹诽:多稀罕呐,不就打个哈欠吗?谁家生的孩子不会打哈欠,也值当这样纳罕? 又见县尊大?人似乎有与她长谈的打算,张婆子不禁打了个颤,忙称家中还有事,告辞离去?了。 何文?静自从?得了女儿?,现在基本除了处理公务之外?就是在房中逗女儿?,取名更是翻遍了四书五经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来,所以暂时便叫着小名“囡囡”。 陈秀娘还在坐月子,何文?静坐在床边看她给孩子喂奶,只?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好像泛着柔光。 刚喂完奶,何文?静便抱起女儿?,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用手轻轻给她拍奶嗝。 “把囡囡交给环儿?吧,小心她在把奶吐到你身?上。”陈秀娘拢好衣襟,看着他柔声道。 “没?事,我再抱她一会,再说她整个人奶香奶香的,就是吐了也不打紧,擦掉就好了。”何文?静浑不在意。 陈秀娘无奈:“可是她该睡觉了,你还是把她放到摇篮里吧。” 何文?静看看已?经开始半眯起眼睛的女儿?,抿抿唇,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到床上。 “夫君,咱们什么时候把娘接来?”陈秀娘看了眼摇篮,见女儿?睡得沉,放下心来,压低声音问他。 何文?静给女儿?掖了掖小被子,也低声道:“我之前已?是写过好几封信去?了,可梅娘回信说距离太远,她不放心娘一个人上路,所以便求着没?让走,说等我以后?进京时再接了娘一道。” 绩县确实偏远,从?他自己这一路走过来就知道了,不仅山路崎岖难行又多毒虫,就算到时能派镖师护送,可没?有亲属随行他还是不能放心。 “可是留娘一个人在京城,我实在无法心安。”陈秀娘皱着眉头,语气低沉。 本来婆母随和又 分卷阅读229 心善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像现在这样长期不能侍奉长辈身?前,她始终觉得愧疚。 何文?静也叹口气,道:“如今我到任也快满一年了,等任期将满时,吏部总归会给我时间去?新?地赴任的,倒时我便尽量早些交盘,然后?看能不能顺道去?接娘。” ==== 等陈秀娘出了月子,县衙办了热热闹闹的一场满月宴,何文?静亲自抱着身?穿红袄,打扮得玉雪可爱的女儿?出来见了客,同?时给她定了大?名:何音。 何音在会走路之前一直是个十分乖巧的小姑娘,不仅很少晚上哭闹,而且很好哄。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所以个头也长得飞快,不到两岁,两条小短腿就已?经很是能跑了。 “小小姐?小小姐?你在哪儿??你再不出来我要?去?告诉夫人你又淘气了哦。” 环儿?如今已?经跟王青成了亲,成了管家娘子,有时陈秀娘忙不过来,便会让她帮忙照看一下女儿?。 结果她才刚去?屋中倒杯水的功夫,再出来何音就不见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别是被拐子拐了吧?!念头刚闪过,她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可等她看见紧闭的大?门,还有被拴得牢牢的门栓时就又松了口气,知道这是何音又故意藏了起来,便在院子里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找。 陈秀娘正在与厨娘商量今天的午膳,转头就听见后?院传来的环儿?的声音,立时便觉得额角青筋跳了跳。 上次也是这样,他们在院子里找人一直找不到,怕她真跑到了街上去?了,因此便取了门栓准备到街上去?找。 谁知此时她却?不知从?哪里悄悄跑出来,溜着边的往大?门处跑,差点就被她真跑到街上去?了。 那次陈秀娘气坏了,想把她拖过来打屁屁,谁知还没?下手她就先哇哇大?哭起来,然后?何文?静就闻声赶来将女儿?抱走了。 陈秀娘怕她故技重施,而且现在街上可不太平,万一环儿?抓她不住,她真跑到外?面遇到坏人怎么办?想到这,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火急火燎的往院里赶。 “音儿?,快出来吧,娘让人给你蒸了芙蓉蛋,一会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哦。”陈秀娘轻声诱哄,语气也温柔得紧,丝毫听不出在生气。 何音听到有自己最爱的芙蓉蛋,迅速从?墙角的一堆草垛里钻了出来,噔噔跑到她娘身?前,睁着大?眼睛,朝她伸出双手要?抱:“真的吗?娘,音儿?饿了,我要?吃饭!” 陈秀娘看着她浑身?上下沾满了干枯的杂草,原本雪白?圆润的小脸上也脏兮兮的,头顶上两个小发啾里也都是枯叶碎屑,只?觉头顶一簇小火苗突的就着了。 何音看情势不对就准备转身?往书房跑,又被陈秀娘捉住:“你爹现在可没?在家中,你就是跑去?书房也没?用。” 咦?不在吗? 何音听出她娘话里的威胁,怕小屁屁真要?遭殃,赶紧回身?扑到她娘怀里,瘪着嘴,眼睛里有泪将落未落,低泣道:“娘,你别打我呀,我最喜欢你了!”说完吧唧一口亲到她娘脸上。 何秀娘被她这软软的一唤,心顿时就软了下来,这手也下不去?了,只?好板起脸来跟她讲道理,又减了她晚上的一块糖糕。 何音顿时如被霜打的茄子般,她好想她爹啊,如果有爹在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她好可怜...... 此时的何文?静确实没?法来救她,因为他正领了县中的衙役维持县中治安,同?时安顿涌进绩县的灾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应该都是过渡章,交代下前因后果,做下承转,然后男主就去新地图了。 我又忘记定时了……我记得我改了错字后保存了草稿,可是因为有了之前那一次,我心里总是不踏实,睡觉前又爬起来看一眼,果然又漏了一个03,实在对不起,明天给本章留评的读者发红包吧。 感谢在20210727 17:11:43~20210728 16:4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米饼特好吃 20瓶;逗比别闹快吃药@ 15瓶;水草打瞌睡 10瓶;汀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6.汛情 这些涌入的灾民主要来自黄河沿岸的村庄。 何文静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么远的绩县的, 只是等他们到时,已经个个饿得?不成人形,还?有好些人的脚都走坏了?, 踩在地上的脚印甚至能看到隐隐血迹。 黄河每年有两次汛期,一?次是春季的小汛,一?般多发生在3至4月间, 还?有一?次是夏汛, 一?般是从6月开始, 汛期时长有时甚至有3、4个月之久。 春季小汛的水一?般是来自上游融化?的冰雪,时间短, 水流方量也不大?, 很少有造成冲毁民宅田地的情况发生,且因为发生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又?称桃花汛。 与之相反的大?汛则不同, 大?汛的水量主要来源是上游地区的暴雨。 一?般这些暴雨都来得?又?急又?猛, 且因为降雨时长不定, 降雨量不定, 因此时常发生某年降雨过多而导致河水暴涨的情况发生。 黄河上游一?直持续天降暴雨并冲毁多处堤坝的事,何文静在一?月前的朝廷抵报中已经看到了?, 只他还?是没想?到 分卷阅读230 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据昨天刚得?到的消息,这次大?汛几乎让黄河沿线的堤坝全部失守,洪水一?夜之间便席卷了?下游的村庄,无数人在睡梦中被洪水卷走,农田更是全部被淹没。 又?因为此时正值秋收之际, 黄河沿线多州府甚至颗粒无收。 因为汛情严重,几乎所有的受灾地区都需要朝廷下拨粮草救济,即使近几年因为“屯田制”的施行, 大?夏每年节省的军费不少,可是要调拨出如此数量庞大?的粮草,一?时之间仍很难办到。 所以?不少无家可归的难民们久等不到朝廷放粮,便从灾地离开往其他州县扩散开去。 只是何文静没想?到,离黄河有上百里之遥的绩县竟然也有灾民涌入。 而最开始发现灾民到来的,是住在郊县的百姓。 自从他在全县推广种植红薯和玉米之后?,第二年秋收时,全县境内的粮食产量已经是往年的2倍还?多。 到第二茬的红薯和土豆也种下去,入冬时再核算,不算南瓜、莲藕以?及其他瓜果菜蔬,全县的主要粮食产量已经达到了?往年的四倍,几乎可以?说是家家仓满廪实。 等他把?这个数据报上去后?,不仅文宣帝,就连满朝文武都没几个信的。 为了?核查他有没有谎报,朝廷为此还?专门派了?人来实地查验,结果发现他所报数目不仅没有夸大?,甚至还?少报了?! 其实何文静也不算少报,只是他既然是报的粮食产量,那么县中的其他经济收入他就没提。 比如百姓用鱼塘养鱼、种莲藕,县中的闲散人员不再整天整日游荡无所事事,而是进了?几家大?型作坊当了?学徒杂工,要么帮着制藕粉,要么制辣酱等等。 而来此地稽查的御史刚到时也震惊了?。 到城门口时郑恪就反复看了?多遍,确定这好似被翻新过的高大?城墙上确实写的是“绩县”两字后?,这才满心疑惑的进了?城。 而到了?城中后?,他更觉不可置信了?。 虽然这街道仍不够宽阔,不像京城那样可以?游刃有余的供四乘马车奔跑,可是两旁的店铺看起来却都十分干净整洁,而且还?隐隐透出来些精致来。 他又?往左右看看,街道两旁售卖各种物产的农户十分多,那卖鱼和卖肉的摊贩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显然县中百姓过得?不错。 除此之外,这些农户们售卖的许多菜蔬甚至连他都没见过。等路过一?家写着“煎茄饼”的铺子时,他闻着味道实在太香了?,忍不住买了?一?个尝尝,然后?瞬间就被那外焦里嫩、又?带着特殊酸味的口感征服了?。 等他满脸好奇的询问摊主这到底是什么珍馐竟然能如此味美时,结果只得?到对?方稀松平常的一?句,“这是用番茄加了?鸡蛋摊的面果子啊,这料我可是放得?足足的,客官你没吃出来吗?” 郑恪尴尬笑笑,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堂堂右佥都御史竟然也有被乡民嘲见识浅薄的一?天。 而且当对?方听说他甚至不是来自附近的几个县,还?说要是以?后?他家乡过不下去了?,可以?来绩县找找活干,反正只要不是懒骨头?托生的,就肯定饿不死。 郑恪谢了?摊主好意,又?带着从人一?路往县衙去。 他沿街往县衙而走,途中见到了?写着“县衙蒙馆”的学堂,收留孤寡病弱的“济民堂”,甚至还?在途中见过几个来此做生意的色目人! 等到了?县衙,何文静将?县衙账册取出来给他看,而后?又?带着他去县中仓库清点了?库存。 郑恪看着这堆满了?好几个仓库的稻谷、玉米和红薯,又?看了?看账册上写的何文静与上任县令交接时两仓粟米的记录,怀疑他是不是有点石成金的能力。 想?他儿子与别人为同科进士,同样是外放地方做官,这差距委实大?了?些。 送走郑恪不久,何文静便接到了?朝廷的下发的圣旨。 之前他为王大?柱等人请恩的折子已经批了?,三人都得?到了?非常丰厚的赏赐。现在他们不仅在家乡置下了?大?屋,还?买了?好些地,已经过上了?悠哉的富家翁生活。 而何文静则连升两级成了?正六品的县令,陈秀娘和方氏也从孺人变成了?六品安人,吉服绶带随圣旨一?起送到了?县衙。 ==== 因为红薯产量喜人,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何文静便一?直与县中经验老道的老农们讨论?改良种植红薯的办法,想?看看能不能让它更高产。 至于推广,何文静已经向周边的几个县送过薯种,对?于他县派来学习的人,何文静也都力求将?种植要点讲清楚,有时还?会命人示范一?下如何操作。 如此到了?第二年春,临近绩县的几个县也都种上了?玉米红薯,且都收成可观,这偏僻的西南之地也经渐渐传出了?富足的名声。 受了?灾的灾民们遭此大?难,已是无路可走,几乎是听到哪里还?有吃的便往哪里去。可一?路走来,路过的州县不是拒不开门就是让他们进去了?却也不放粮。 所以?这些往四方而去的灾民们就只好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沿路乞讨也好,互相争抢事物也罢,反正只要能活着走到一?个有吃的的地方就行。 于是,其中往西南方向逃难的灾民们在经过了?重重阻碍之后?,便在交州留了?下来。 分卷阅读231 交州的知州虽然迎了?灾民入城,但是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只在第一?天在城中施了?粥,之后?就再未开仓放粮,只说库中存粮不够要等朝廷调拨。 然后?,饥饿难耐的灾民们随即便涌入了?附近的几个县中。 住在郊县的农户们看到从远方而来的大?批灾民,都害怕极了?,想?着自己?地里还?种着庄稼,又?怕对?方硬抢,所以?便急急去县衙报告了?消息。 何文静接到消息时也被惊了?一?大?跳,他之前可是没听到一?点风声!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妥善安置这些人,否则到时生起乱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也只好一?边在心里暗骂知州无耻,一?边领了?衙役匆匆出门。 等他赶到城外,刚好碰见了?浩浩荡荡往绩县而来的灾民,何文静匆匆一?眼扫过去,所见者皆是衣衫褴褛,大?人孩子都瘦得?几乎脱了?形。 不过他还?是先?命守城士兵将?城门关闭,然后?自己?转身上了?城楼。 眼看城门被关上,有几个脚上还?有些气力的男人更是不要命似的往前跑,可还?是晚了?一?步,被挡在了?城外。 “开门啊!快开门!”城门口汇集的人越来越多,更有不少人在用拳头?砸着城门,呼喊之声震天。 何文静看着下面涌动的人潮,估计应该有数百人。 “大?人,是否需要派人下去驱赶?”刘典史见此情形,走到他身边请示道。 何文静摆摆手:“不用了?,他们现在有点激动,等他们稍微安静下来些了?,本官还?有话说。” “是。”刘典史拿不准他的想?法,只好又?退到一?边。 又?过了?片刻,叫嚷之声稍微小了?些,何文静这才命人鸣锣,让城下之人肃静,而他自己?则站到了?高台上。 后?朝下朗声道:“本官乃此地县令,刚才关闭城门也并不是为了?将?你们阻拦在城外,而是在本官放你们入城前,需要与你们约好三件事,如果你们做到了?,本官即刻开仓放粮。” 等城下众人听清楚他的话,皆大?喜,人群立刻叫嚷开:“我们答应!我们全都答应!求求大?人,快放我们进去吧!” 何文静看着下面重新躁动起来的人群,又?给鸣锣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便又?听“哐”的一?声锣响,底下众人一?惊,又?都齐齐安静下来。 见众人皆不说话了?,何文静这才继续开口道:“第一?,你们需先?分做两队,其中老弱妇孺为一?队,年轻男子为一?队,若有结伴而来的亲属,每日可在半晚时分见上一?面,确定各自安危。” 话音刚落,底下又?是一?阵哄闹,这次不用何文静再说,那手拿木槌的士兵直接就在铜锣上又?敲了?一?下,命他们肃静,不准打断县令大?人说话。 “第二,凡归为男丁一?列者,本官会另与你们安排住处,且宿地会有士兵把?守,入夜后?不可随意走动。同时,不管男女老幼,若有在县中行违法犯纪之事者,皆从重处罚。” “第三,凡愿意入城者,本官虽会开仓放粮,可你们同时也归入本官管辖,若是有不愿者,便即刻离去。” 他才说完,便见下方众人都在不住的点头?,有了?前两次教训,底下众人都不敢高声叫嚷。 何文静这时方才转身下了?城楼,又?命守城士兵打开城门,自己?亲自领了?一?队士兵出城。 城门才刚打开便又?有人想?往里冲,马上被手持长矛的士兵逼退,“往后?退!都往后?退!” 刘典史跟在何文静的身边,见情形立刻主动上前带着士兵整饬队伍,让这些难民按着他的吩咐分作两队站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8 16:47:10~20210729 16:5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挽泪 3个;殇 2个;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嫄你安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7.流民 城外的空地上?, 之前还挤做一堆的灾民们此时已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队。 左边的皆是成年男子?,而右边的则基本都?是妇女和儿童。 何文静大概数了数,左边的人数大概有三百多人, 而右边一共才不到两?百人。 看着这数量悬殊的两?个队伍,何文静深深的叹口气,也不知道涌入其他县城去的百姓是不是也是这样, 青壮居多, 老幼妇孺只占少数。 果?然人在?面对自然灾害时, 最终要比拼的还是身体强壮与否。 队伍既已分好,何文静便先让衙役领了这些男丁去伐木, 预备在?城北角的一处荒地搭建临时庇护所。 而剩下?的老弱妇孺, 他则让人选了其中稍微健壮些的妇女出来,让她?们一会帮着生火熬粥。 路边的树林里,一群人正费劲的砍着木头, 其中有几人则在?锯竹子?做碗。 本来走了这么久, 加上?又长期忍饥挨饿, 灾民们都?没什么气力, 伐木的进度慢得?很?。 可没过多久,空气中就传来了大米粥的香气, 这其中甚至还掺杂了一种?十分奇特的甜甜的味道,直刺激得?众人不停咽唾沫,连带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而那锯竹子?的几 分卷阅读232 人更是将每个竹筒都?沿着竹节据断,恨不得?这竹节能长出几尺长。 等粥熬好,搭棚所用的木头也差不多砍够了。 这次开仓放粮, 何文静除了粟米之外,还在?粥中加了红薯,这是用来增加饱腹感?的。 又因为粥熬得?稠, 所以光这一餐他就从库中调了一石大米(大概120斤),另加半石红薯。 按照600人的数量折算下?来,光是大米,每人消耗的量大概就在?二两?左右,也算得?上?是饱餐一顿了。 何文静看他们一个一个排队上?前领粥,叫过刘典史吩咐了几句,也回了县衙。 陈秀娘知道何文静出城去处理灾民们的事去了,因此给女儿喂完饭后便一直在?厅中等着他。 眼看天色已黑他还没回来,便准备让人抱女儿去睡觉。谁知何音却怎么也不肯,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却还固执的不肯睡过去。 她?还待要哄,就听门外传来响动,是何文静回来了。 何音也听到了声音,快眯上?了的眼立刻又睁大了些,挣扎着要下?地。 何文静走进来,先把身上?披着的外袍脱了,又用手巾擦过手、脸这才接住一直想往他怀里扑的女儿。 “爹~”何音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叫了一声,之后就靠到他肩膀上?慢慢睡着了。 何文静哑然,而后轻手轻脚的把她?抱下?来放到床上?,这才重新?坐回饭桌前。 饭菜已经叫人重新?去热了,此时??事,陈秀娘便问起他灾民的情况来。 何文静叹口气:“如今已经入秋,再过不久便要入冬,此时让这些灾民们睡在?草棚中倒是??事,就怕到了冬天那屋子?不能御寒。” 因为灾民人数太多,县中的“济民堂”实在?容纳不下?,所以目前也只能堪堪将其中的老弱妇孺安排进去。 至于其他人则被他安置在?城北的草棚中。 这草棚说白了就是一个个只建了三面墙壁外加屋顶的大通铺,地上?铺的是枯叶稻草,身上?盖的也是。 “那夫君以为入冬前他们都?没办法回乡了吗?”陈秀娘又问。 “估计难。”何文静面色沉重,“凡是发生过水灾的地方,其地若是处理不当便易生瘟疫,且入冬回乡又??法耕种?田地,冬日难熬,再加上?没有吃食,回去了基本就是一个死。” “这么说,到明年开春前这些人都?要留在?县中了?”陈秀娘见热汤端上?来,用小?碗给何文静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 何文静冲她?笑笑,端起碗喝了一口,“所以这段时间要怎么安置这群人,我还得?再考虑考虑,目前就是先把里面的青壮男子?先分开来,免得?他们其中有人生乱。” “生乱?”陈秀娘不解。 “人在?面临生存问题时常常会将底线压得?很?低,有时甚至可以抛却底线。”他从来都?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人性。 “比如你每天饿得?掏心挠肺甚至快要饿死了,但是在?你周围却围绕着各种?食物,而且拥有这些食物的人很?多你都?能轻易的将他们打倒,那么你会不会铤而走险试上?一试呢?” “这......”陈秀娘想了想,别说是那些强壮的男人,如果?当年他们两?姐弟也沦落到这个田地,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弟弟饿死的。 灾民入城之后的管理一直是每个地方都?头疼的问题,何文静相信,除了粮食问题之外,灾民的管理应该也是那么多州县拒绝放人入城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种?一刀切的做法他并不赞同?。 人求生是本能,如果?不到末路,一般还是很?少有人孤注一掷的。 而且就算其中真?有品行不端的人,他不求教化?他们,只要能约束得?了就行。 看她?满脸担忧,何文静又安慰道:“这些灾民中的青壮已经被我集中在?了一处,晚上?也是有士兵在?附近巡查的,你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陈秀娘舒口气。 她?总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只要夫君说没事,她?就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没事。 这确实不是何文静现在?最担心的事,他现在?最担心的其实还是粮食的问题。 即使后面他可以不再把粥煮得?这样稠,可是每日消耗的米粮数量仍是不容小?觑。 毕竟现在?离明年开春可还早着呢。 何文静想了一夜,还是打算将这些男丁们利用起来。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一是告知乡民或者商户,若有愿意雇佣灾民的,可到县衙报上?所需人员数量,然后由县衙推荐表现好的灾民去上?工。 二就是将剩余人员安排去采石,每日除了米粥之外再加一个烙饼。 虽然他们是很?可怜,不过既然活下?来了,总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吧?毕竟他开仓放的粮食其实也算是绩县本身的储备粮。 前者安置的灾民大概有一百多人,都?是在?这几天里安分守己的,不仅从不生乱而且还积极配合官府行事的人。 他们被何文静推荐到了各个需要人手的农户或者商户作坊里,每天不仅管饭,而且有些还有工钱拿。 剩余的两?百人,何文静在?三天之后就将他们派往了采石场。 他要开采的正是石灰石,打算的就是将其煅烧之后制成生石灰,然后再由县中商户卖往黄河沿岸附近州府。至于价格,只要能覆盖这些灾民的口粮支出即可。 分卷阅读233 水灾之后,被淹死的动物一般都?要撒上?熟石灰再深度掩埋,否则十分容易滋生病菌,爆发各种?疫病。 何文静看过邸报,知道朝廷已经命当地属官妥善处理灾后事宜,因此黄河下?游沿岸城镇的石灰必定十分紧缺。 如今这里盛产此物,既能运过去平抑物价,又能解决灾民的口粮问题,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不过也有人并不这样想。 采石场的活十分辛苦,渐渐的便有人受不住,觉得?他们既然受灾来了绩县,这县中百姓过得?都?比他们好,凭什么还要他们来这里辛苦干活? 于是有四人便向在?采石场监工的衙役表达不满,称他们不是本县的人,所以没有义务帮绩县的县令干活,纷纷要求回城北去。 监工的衙役气坏了,命人将这些人捆起来抽了几鞭子?,可到底也不敢下?死手,打完便将这几个刺头押到了县衙大堂,准备让何文静处置。 何文静听到属官报告,眼沉了沉,换下?常服,从后院到了前堂。 陈秀娘看他脸色不好,也有点担心,跟着到了屏风后。 何文静看着堂下?被压着的四人,冷声道:“你们不愿意在?石场干活是吗?” 其中一人见何文静没有一来就打板子?,胆气又壮了些,道:“没错,咱们虽然得?县令大人舍了些粥食,可这比起在?石场的活计那是一个天一个地。而且咱们户籍不在?此地,并不归县令大人管辖,所以也不该被派往石场。” 何文静笑笑,道:“那你们觉得?本县该如何对你们呢?” “自是应该放我们回到城北。”另一人也答道。 “那你等每日口中所食,以及前几日本县才下?发的被褥用从何而来呢?”何文静又问。 四人相互看看,最后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人说话了:“咱们本就是灾民,既然来到县令大人辖地,自然该得?县令大人救济。” 何文静这下?是真?笑出声了,好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虽然来了本官辖地,但是本官只能管你们吃喝拉撒,却管不了你们其他,每日只供着你等吃喝就行。” 四人听出他话中的嘲意,有些羞恼,道:“大人既然是好官,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何文静看出他们不过是在?这里耍赖罢了,也懒得?跟他们再讲道理,一拍惊堂木,喝道:“住口!你们所食皆是我绩县百姓之粮,如今却偏要行这好吃懒做的行当,如今竟然还教训起本官来了,当真?是目??王法!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四人听到要打板子?,又惊又惧,同?时还掺杂了一丝愤怒。 以前他们在?老家时就是县里的泼皮,整天不是去这里摸只鸡就是去那里霸些钱,而且他们跟县衙的班头混得?也熟,常在?一起喝酒。因此虽然他们坏事是干了不少,却至今还没被抓到县衙打过板子?。 “大人!草民知错了,还请大人恕罪!这大二十板子?可不得?将草民屁股打开花?”堂下?四人立刻求饶。 何文静却不管,只让人赶紧拖下?去。 那为首的那人见何文静不为所动,心中恼怒异常,这窝囊气他还没受过呢,因此便将手里攥了许久的石子?用力朝何文静丢去。 “小?心!” 何文静正低头写判词,忽听帘后传来一声惊呼,顺势转头,然后便觉颊边有什么东西擦过,抬手一抹,指间带着些血色。 堂上?的衙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皆大惊,赶紧将那人压到地上?。 陈秀娘见他脸上?见了血,也顾不得?其他,几步从屏风后出来,先看了看他的伤口,见不深,只擦破些皮,这才松一口气。 然后就是大怒,走到堂下?指着被压趴在?地上?的人道:“你也好意思称男人?不过自己做活养活自己罢了,竟然还能找出这么些个恬不知耻的借口来,也不知道害臊!” 说完又拿“济民堂”的妇孺来作对比,“那些跟你一起来的小?儿,有的不过才四五岁年纪,已经知道帮着烧火架柴,你一好手好脚的大男人,竟然打着主意让别人来养你?真?真?是羞死个人!” 何文静眨眨眼,他似乎很?久没见过陈秀娘如此了,恍如间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来。 正想着,便见地上?那人似准备开口回嘴,立刻命人将其堵了嘴拖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9 16:52:40~20210730 16:3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 10瓶;天啦噜、进击的小绵羊、诺诺是条美狗 5瓶;汀兰、不懂装懂害苦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8.调任 等人被拖走, 何文静便?牵了陈秀娘的手回了后?堂。 感觉掌中的手仍在隐隐颤抖,他又?将手握紧了些,冲她笑道:“这点小伤没有大碍, 秀娘不用担心。” 陈秀娘还?是不说话,只让何文静坐在凳子上,自己则拿了药膏给他上药。 “嘶~” “很疼吗?” 何文静见她终于说话了, 便?将她手又?重新握回掌中, 道:“不疼了, 你?不用担心,这次的事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可我是真的怕......”陈秀娘声 分卷阅读234 音低低的, 还?带着些未消散的惶恐。 “他们?都说当官好, 可我却知道,夫君行事从来刚正不阿,又?容不得贪赃枉法之事, 现?在是被这种无赖小人记恨, 就?怕以后?在官场上......”她话没说完, 不过何文静已经听出她的意思来了。 之前在京城时, 何文静因屯田试点忙碌一?场最后?却没有得到皇上的嘉奖,陈秀娘就?已经觉出了圣恩难测。再加上以前还?在安民坊时, 王翰林的夫人也常来与她闲话,说了好些他在翰林院中时的情况,这就?让她更加觉得不安了。 何文静看她脸色不好,干脆将她揽到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一?边玩笑道:“谁说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了?其实只要不是完全无法转圜的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陈秀娘抬头看他,问:“有吗?” “当然?有。”何文静认真点头, 又?给她举例。 “比如汪县丞和田主?簿等人,虽然?我知道他们?手上或许都有些不干净,但是只要能懂得收敛,在其他事情上又?能把事情办得明白,些微小利,我就?没想过去计较。”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懂。 尤其是在经历了前世之后?,他太明白一?个?人是不可能跟所有人作对的。 就?像《官讳经》里所写的一?样,如何善用小人其实也是一?门学问。 “那以后?......”陈秀娘欲言又?止。 “以后?我也会谨慎行事的,你?放心吧。”何文静拍了拍安慰她的肩。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在离任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何文静接到了从京城发出的圣旨。 随圣旨而来的还?有新任县令,文宣帝命他一?月之内完成工作交接,然?后?立刻去曲定上任,官职是曲定知府兼河道同知。 何文静听着内侍宣旨也觉得很懵。 一?年多前文宣帝才升了他正六品,现?在他又?直接升他做了从四品的知府,算是连升三?级了,这速度委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难不成这赏赐还?有延后?性?之前一?直压着他的功劳没给,然?后?一?次性给了个?大的? 何文静接过圣旨,等送了宣旨的太监离开,再转头看新任县令,然?后?他眉头便?立刻皱了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见过此人,但是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倒是站在他对面的人见他一?直疑惑盯着自己,直接道:“何大人不用再苦思了,我们?确实见过,就?在清源县的明心书院。” 明心书院......姓林...... 何文静脑中顿时一?亮,脱口?而出叫到:“你?是林师兄?!” 林清泉颔首:“正是,不过你?我既然?已在官场,还?是以官职称呼吧,况且如今你?品级更在我之上。” 他在今年春闱考中了二甲进士,然?后?就?被直接外放到了绩县任县令。 何文静想起那天晚上他告诫自己与曹致远不要走得太近,如今看来,他确实在识人方面确实很准。 至少在他和程唯山对曹致远的本?性认识得还?不够透彻的时候,林清泉就?已经能够从一?些细节上看出对方人品了。 因为时间紧迫,两人简单叙过旧话,他就?直接领了林清泉往后?衙而去,将这近三?年的账册都搬了出来,以备他查验。 何文静给他看的账本?都是自己后?来新制的,以前的他虽然?也留着,不过只是备着查验核对数目,其中的记账的方式却是何文静自己摸索着做的。 虽然?前世他并不是学的会计专业,但是基本?的表格他还?算熟练。 因此县中的所有定员、固定资产、税收、库存、还?有每笔钱粮的支出,何文静不仅记录得十分详细,而且每项数据来源的账册他也都分类标记过了,查找起来十分容易。 林清泉按着账册内容清点完县中库存钱粮后?,又?亲自到乡间去核实税收和佃租,发现?这账册上所记录的内容确实无一?点掺假,也不由十分感慨。 按册子上的记录,这绩县何文静不过来了短短不到三?年时间,竟是将县中库存钱粮翻了几倍。 而且除了县中的赋税收缴比三?年前多出数倍之外,县中百姓的收入同样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也就?是说,这些赋税并不是因为设立了其他苛捐杂税才堆砌起来的,完全就?是他的政绩。 另外他还?发现?,去年入冬前绩县涌入了许多灾民,在其他几个?县都在向朝廷上折子要求调拨粮草时,这里却并无上请赈恤的记录。 也就?是说,这些灾民们?的所有安置费用全都是县衙所出,并且还?没有让县中的储备钱粮告急。 参考一?下那些因拒绝放灾民入城而被下旨革职的人,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何文静能连升三?级了。 “之前在京城时我就?听过何大人的名声,众人都说何大人是能吏,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林清泉合上账本?,真心感叹道。 何文静也觉得现?在的林清泉跟记忆中的有些不同,当年他虽是心肠不坏,但是因为有点愤青,所以性格有些冷傲。 而现?在的他虽然?看着仍带着几分清高?,但却比当初练达了许多,就?像刚才那些话,放在当年的他身上就?绝不可能讲出。 “林大人过奖了,本?官也只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何文 分卷阅读235 静也笑着回礼。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一?月的交盘时间,两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月便?将所有事情都交割清楚,而何文静也终于要离开这个?他呆了快满三?年的地方了。 幸好接任的人是林清泉,他就?算离开也能安心。 从这段时间他跟对方的交谈中就?能看出,林清泉先不说才干如何,至少人品上就?很过得去,既是如此,那么至少这几年绩县的百姓民生便?不用操心了。 ==== 县衙的大门口?。 何文静站在阶上与林清泉拱手道别,正准备上车,便?见街道两头涌来一?大群百姓,府衙门口?立刻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他正惊讶,这些百姓又?纷纷跪倒在地上,口?中一?直喊着:“县尊大人!县尊大人!” 何文静看出是给自己送行的,也大受触动,立刻上前扶起面前的几位老者,又?冲众人道:“众位乡亲的盛情,本?官在这里谢过了,只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新到的林县令也是位难得的好官,大家尽可安心。” 他话虽这样说,不过这些百姓的情绪仍旧激动,其中一?位被何文静扶起的老人就?一?直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眼中含着泪,口?中喃喃道:“不能走啊!大人你?可不能走啊!” 何文静无法,只得又?温声安慰了他们?许久,眼见天色不早,再不出发就?不能在天黑前赶到驿站了。 只好提声对众人道:“乡亲们?的心意我都是知晓的,只是圣旨已下,本?官也不得不从命,山高?水长?,来日?再会,大家便?只送到此处吧。” 而后?他便?向众人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车随马动,绩县的百姓又?追着送了一?程,终是在城外停下了脚步。 何文静撩开车帘往后?看去,便?见驻足于城外的一?群人仍流连着不肯离去,耳畔还?依稀听得见呜咽声,他也不觉有些眼热。 只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他终是长?叹口?气,放下了帘子。 “爹,你?在哭吗?”何音坐在陈秀娘怀中,见何文静眼眶有些红,睁着一?双大眼,好奇问道。 何文静一?囧,遮掩道:“是刚才爹掀起帘子的时候有尘土迷了眼睛。” “嘻嘻,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哦,爹不可以撒谎!” 这是何文静平日?哄她交出偷藏的点心时说的话,没想到如今被她用到自己身上了。 “你?这鬼灵精!”何文静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换来何音咯咯笑个?不住。 陈秀娘看两人嬉闹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笑,只是等想起他们?此次去的地方又?不免担心起来,问道:“夫君,陛下此次既然?是派你?去曲定任知府,不知为何却又?让你?兼了河道同知,到时你?是不是还?要去灾地勘察灾情?” 何文静收回手,沉吟片刻后?道:“我猜陛下之意应该是主?要想让我去管河道,只是河道历来另属一?系,若我单任河道官职,那便?除了河道上的事之外其余皆不能管,而若是只让我任知府,则我又?无权干涉河道之事。” 顿了顿,又?继续:“现?在圣上让我兼了这河道同知,那么即使我是曲定的知府,河道上的事务我就?也能插手一?二了。” “那那些被冲毁的堤坝也要重修吗?”陈秀娘又?问。 “应是要重建的。”何文静想起之前写书时看过的资料,叹口?气,“这黄河堤坝总是建了毁,毁了建,这其中必定少不了猫腻,此次去曲定或许比绩县还?要麻烦些。” 陈秀娘见此也跟着皱了眉,又?过了片刻,犹豫道:“夫君,等到了曲定,我想用我的嫁妆银子做些买卖,你?觉得可行吗?” “做买卖?”何文静诧异看她,“你?的嫁妆银子自然?是你?自己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朝廷只规定了在朝为官之人不能经商。除此之外,在京城的那些高?官夫人们?,哪家名下没有田庄铺子?只是你?若真想做,一?定要谨慎行事,否则没有经验便?很容易吃亏。” 陈秀娘听他答应,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些,含笑点头:“嗯,要是到时有拿不定主?意的,我一?定先跟夫君商量一?下再办。” 何文静见陈秀娘似下定决心,猜她许是因为一?直呆在后?院有些闷,想找些事来做,也只好随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30 16:37:49~20210731 15:4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45780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9.正题 曲定地处黄河下游, 是?此次水患的重灾区之一。 何文静看过邸报,曲定府内所辖十八处堤坝皆被洪水冲毁,其中主堰口的闸门更?是?在洪水刚到时?就直接溃堤。 除了黄河水泛滥之外?, 曲定之所以成为此次水灾的重灾区,还因为曲定境内还另有两江汇聚。 清江和萧江水起源西部高山,在穿行过多地之后在曲定汇流, 而后又向东汇入大海。 偏偏曲定地势平缓, 两江江水流速不?快, 每当涨潮时?,便有东部咸水返涌入内江, 久而久之, 泥沙不?断堆积沉积,两江的江面也越来越宽。 因此,凡遇夏季暴雨连绵, 一旦黄河水急灌而入, 两江排水不?及, 便会发生内 分卷阅读236 涝严重, 而且还时?常因为咸水翻涌而导致潮灾旱灾。 今年的情况之所以更?严重,就是?因为黄河上游降雨量比往年都大, 本就无法?及时?泄洪的两江再?也不?堪重负,一夜之间江面便升高了数丈,附近村庄良田瞬时?便被淹没。 水道堵塞的问题古来有之,从大禹开始,古人就已经?明白?了堵不?如疏的道理。 只是?若开挖堤坝疏通泄洪, 则为免来年春耕无水可用,最晚入冬前也必须重新将?堤坝修好蓄水,然?后等来年汛期将?至时?又要再?次准备泄洪排水。 这样大量重复的工程, 完全就是?劳民?伤财。 且漕运关乎国家经?济命脉,每年由漕帮负责运往各地的货物可说数不?胜数。 因此不?管是?萧、清两江还是?大夏境内其他河流,皆是?在沿途筑了多道堤坝,为的就是?蓄水以方便漕船通行。 何文静放下山川图,长叹口气。 筑堤养漕这是?短期内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不?说现在大夏没有其他可以代替漕运的货物运输方式,就是?有,光是?靠着?这一行吃饭的水手、纤夫和漕帮的帮众就有数万人。 如果不?能将?这些人安排妥帖,那么这些人一旦丢了饭碗,那么轻则成为危害百姓的法?外?狂徒,重则直接揭竿起义。 所以就算他要治河,也绝不?能让文宣帝放弃在沿河修堤,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 等进了两江地界,一行人便弃了马车换乘官船。 何文静站在船头,低头便瞧见船下江水浑浊,一个个漩涡自?江底翻涌而起,水中更?似有巨兽一般,无情吞噬着?江面上的枯叶残枝。 此时?的江水已经?退去了许多,被湮没在江水中的草木此时?也重新露出了全貌,只是?除了上面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仍然?是?翠绿色之外?,其余已尽被黄泥所染。 “大人可是?在考虑曲定之事??”章谏之不?知何时?也出了船舱,站到了何文静身边。 何文静转头看他,笑道:“看来先生也知此次必不?轻松了。” 这次他去曲定任知府,不?仅有河道、漕运上的事?,单是?此次调往受灾各处的赈恤怕都已经?过了层层盘剥,等他去时?,也不?知他们还能给他留下几成。 “曲定亦属两江,大人虽为府台,可上面还有布政使司,便是?河道也有河道总督,这些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大人万不?可不?防啊。”章谏之将?心中忧虑说出。 何文静笑笑,安慰他道:“谏之放心,我也没想过要与他们硬碰硬,便是?这些人真在其中贪了银子,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把握,我也不?会冒头的,况且这又岂是?易事??” “既然?大人心中既已有了成算,我便也放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又转头看起两岸的江景来。 又过了五日,官船终于停靠在了曲定府码头。 早得了消息的曲定府属官们早就在岸上等着?他,何文静刚从船舱中出来,便见码头上已经?跪了一地的官员,另还有些未着?官袍之人,许是?曲定本地商户。 知府是?从四品的官职,凡曲定府辖下所有州、县各属官皆归他辖制,且又因为他兼任了河道同知,所以凡是?河道以下属官如漕司、河标绿营也归他辖制。 此时?他新上任,这些人自?是?要来相迎的。 岸上已经?摆了知府的仪仗,何文静下船前便换了深绯色的大雁补子,先一步上了岸。 等受了众属官的礼,众人邀他入宴,何文静便吩咐王青先护送陈秀娘回去,自?己则带了章谏之去与这些人应酬。 官场上宴请十分常见,不?说他现在是?曲定府的长官,就是?以前在翰林院时?也常常要去赴同僚的宴会,那些人情往来,结党站队,又或是?些不?为人知的私下勾结,很多都是?在酒席上完成的。 可这曲定的风气还是?太过了些。 何文静看着?台上身穿轻纱曼舞的歌女,又扫一眼在席间陪酒的花娘,只闻耳边各种靡靡之音不?止,皱了皱眉。 等宴会结束,时?辰已是?到了二更?天。 何文静与这些官绅们应酬周旋,虽是?无人敢灌他,可也喝了不?少,等见到席间又来了几名身穿薄衫的女子,他便干脆装起醉来,这才终于脱身回家。 陈秀娘已经?哄了女儿?睡下,正坐在灯下边做针线边等他,见他满身酒气进来,赶紧将?备下的醒酒汤端来给他喂下。 何文静喝下半碗酸汤,意识总算清明了些,又闻见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怕一会熏着?女儿?,便干脆将?外?袍脱了,之后才进内室洗漱。 陈秀娘将?他衣服的拾起,又见他斜靠在桶壁上一脸难受的模样,知道以后类似这样的宴请必少不?了,也不?免心疼。 如果只在绩县当县令当然?不?会有这些事?,也用不?着?应酬这些人,但是?她明白?自?己夫君的想法?,也明白?在他心中还有更?宏大的目标,所以劝他的话便不?能说。 ===== 自?从接任曲定知府后,何文静便开始全面盘查全府境内的受灾情况。 据目前所报,曲定辖下两州八县共有六万多人受灾,朝廷调拨至曲定的粮食三千石,同时?还下旨免除了今年的粮税和丁银。 何文静算过,就算是?每天只施粥一次,每次熬粥用米比绩县 分卷阅读237 减上一半,下拨的粮食最多也只够两个月的量。 从去年受灾到现在,时?间差不?多过了半年,下拨的粮草早就已经?放完了,这其中有没有被人克扣过他已是?无从得知。 现在曲定府辖下受灾百姓基本就是?靠着?府衙内的存粮,还有和平时?挖草根、乞讨或者去外?乡逃难活着?,府内的百姓人数也由受灾前的6万人降到现在的不?到4万。 因此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恢复农桑,并且让让逃出曲定的灾民?们尽快返乡。 何文静查点过府库中的钱粮,还有不?到五千石,如果不?尽快让这些百姓耕种田地,那么过了今年秋收,全府境内所有百姓都得饿肚子。 府中的库银是?不?能擅动的,以前他派王大柱三人去吕宋时?花的银子,因为数量不?算太大,所以都是?他自?己先行垫付。 可现在却不?同,曲定百姓有数万人,而且这里地处江淮流域,不?仅地势平坦且幅员辽阔,因此可耕种的地方比绩县多得多。 如果他要仿照在绩县时?办法?,那他就需要一次性拿出数千两的银子来,这就超出他能力范围了。 所以还是?得想其他办法?。 把手里的紧急公文处理完毕,何文静又写了采买石灰的条陈呈递给布政使司府,同时?传令百姓不?得食用溺死?的动物,避免疫病传播。 然?后他就叫来了河标兵的千总,吩咐近期严查漕上货运,凡是?遇到违例运私货的一律扣下。 绿营千总虽然?疑惑,但也只能照办。 不?到十日,曲定漕帮的帮主并府内几家大户就纷纷来了府台衙门,要求面见府台大人。 何文静正在后院教?女儿?数数,听得前头禀报,这才换了官服到堂中接见众人。 这些人来的目的何文静也能干猜到一二,漕船上运私货早就不?是?秘密了,官府从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漕上这么些人,朝廷的补贴又经?过层层盘剥,等到了底下这些人手中,已经?无法?养家糊口。 所以一般漕帮运货时?都会在其中夹带私货贩卖,漕司衙门得了好处也不?怎么管,却不?知新上任的府台大人为何又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何文静坐在上首,看了看分坐两旁的众人,笑笑,抬手让侍女上茶。 几人见何文静只喝茶不?说话,到底有人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我等听闻大人这段时?间正严查漕运,不?知可有此事??” 何文静放下茶碗,表情也转为严肃,道:“实在不?是?我不?给赵大当家面子,本来朝廷体恤漕帮水手辛苦,凡是?百石以下皆不?算为例,却没想到竟还有人夹带私货数百石,如此严重的违例,本官总不?能视而不?见,否则岂非弃朝廷律法?于不?顾?” 见赵天保沉着?脸不?说话,何文静又宽慰道:“不?过赵大当家请放心,已经?压入牢中的三当家并几位管事?都还好好的,只要漕帮交清了罚银之后,本官便将?他们放出。” “那大人以后可也会如此严查下去?”赵天保抬眸直视着?何文静,眼中暗色翻涌。 何文静勾唇笑笑,平静回视:“朝廷律法?摆在这里,恐恕本官无法?容情。” 眼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旁边坐着?几家茶商、粮商赶紧上来打圆场。 他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今天来这也是?探一下府台大人的底,可不?是?来拱火的。 “府台大人当真不?愧为陛下倚重的的忠臣,早就听闻大人清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一人笑着?恭维道。 何文静见众人和稀泥,便也端起茶杯向他们示意,接下了这个台阶。 见得府台大人的态度缓和,早就磨成人精了的众人也看出了些端倪,知道这事?不?是?没有转圜余地,又怕漕帮帮主一直冲动坏事?,干脆直接上前与何文静谈。 “府台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我等皆能体会,可漕上帮众也全靠这行当挣口饭吃,我等受赵大当家之托来说合此事?,便是?想向府台大人寻个两全其美的良策,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何文静见他们终于提到正题,放下茶碗,笑道:“这倒也好说。” 听话听音,堂上几人这下总算吃了定心丸,只要还能谈就行,现在就看府台大人的胃口有多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31 15:45:02~20210801 16:1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 20瓶;兰公子、hehe、文 10瓶;进击的小绵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0.丧报 何文静将漕帮帮主?和曲定的几家大户送走, 心情不错的回了后宅。 何音还在?掰着?手指头?数数,见何文静进来,眼睛立时一亮, 欢喜的扑上?前去叫道:“爹!我已经能数到十了,晚上?我要多吃一块糖糕!” “好。”何文静笑着?摸摸她的头?,把她抱到膝上?逗她说话。又陪女?儿玩了会?, 见她开?始犯困, 就让人将她抱了下?去。 陈秀娘正?翻看手中的账册, 见此便知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将账册放到一边抬眼看他。 何文静就将刚才发生的事 分卷阅读238 与她说了。 “募捐?”陈秀娘惊讶, “城中的几家茶商、粮商们虽说个个家财万贯, 可是要他们平白舍出钱来,也不是易事。” “没错,所以我已命绿营千总严查漕运多日?。”何文静也直接道。 这下?陈秀娘明白了。 自她来曲定之后便用嫁妆银子请了管事账房, 如今也开?始做南北货生意, 对这方面的事也算了解一些。 漕船一般都是只运官粮, 有时也会?运送一些朝廷指定的货物, 不过主?要还是运输供皇宫内饮食、朝廷官员的俸禄粮米,又或是军饷、赈灾粮等用途的货物。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漕船所运之物, 实则一般漕帮的水手们都会?在?漕船中放些私货随行运输。 朝廷下?发给漕司衙门的俸银几乎不可能原封不动的下?发到漕帮手中,有时经过层层盘剥之后甚至还剩不到五成。 所以漕帮有时便会?自运或是与城中几家大的商户合作运私活,算做添补。 儿这些商家愿意铤而走险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些漕船来往之地都不近,或是从北到南、或是从东到西, 南北易货,获利颇丰。 再加上?又有官兵护航随行,只要不出意外, 基本就是稳赚的买卖。 如今夫君严查漕运..... “那漕帮的人岂能干休?” 陈秀娘有些担心的问道。 何文静叹口气,面色也有些沉重:“自是不能干休的,之前查漕船时河标兵就已经与漕帮水手大打出手,就说刚才在?堂上?,那漕帮帮主?面色就很是不善,可惜我也不是怕事的。” 沉吟片刻,陈秀娘又问:“那如今这是都谈妥了?” “自然?是谈妥了。”何文静低笑一声,“只要我这里不退,那么退的就只能是他们了。” 他给出的条件就是让他们捐银,而且要捐够白银一万两,名?目就是赈灾。 “那我明白了,夫君就放心吧。”陈秀娘淡淡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 又过了几日?,府台大人在?城中酒楼宴请曲定的士绅富商,而且连漕帮、漕司衙门的各属官也都请了来。 等酒宴过半,何文静执起酒杯,与众人感怀此地民生艰辛。 然?后曲定本地的几家大户就纷纷主?动表示,愿意捐银帮助灾民,且捐银的数目一人比一人多。 那些并不知内情的商户见此情景,骑虎难下?也只好跟着?捐银,只脸上?神情比割肉还痛。 前厅里气氛微妙,而另一处花厅中的众人也是各个心思百转。 何文静是新任府台,因此在?他之下?的属官夫人,以及城中几家大户的当家主?母们也在?第一天就给陈秀娘递上?了拜帖,要么请宴,要么赏花,总之未断绝过。 陈秀娘不喜交际,这些人递来的拜帖来她也不总见,只偶尔挑几家亲近些的请进来说话。 像今天这样将这些夫人们齐聚一堂的事还从没发生过,因此众人都有些迷惑。 可等宴会?行到一半,台上?唱戏的戏子退了下?去,又换了评书先生上?来,开?始讲逃难女?子卖身葬父的故事后,她们就明白了,这是宴无好宴啊。 众夫人正?打算寻借口回府,谁知府台夫人却先一步开?口,先是命人打赏台上?的女?先生,然?后就说她实不忍见此骨肉分?离之事,想带头?给灾民们捐些银钱,让其余夫人可量力而行,只要全了心意就好。 可真要她们随意又怎么会?说量力而行? 听?说府台夫人也不是大家出身,可放在?盘中的金钗却是赤金打造的实心顶钗,她们倒是想随意拔支珠花了事,可这面子却实在?下?不去。 所以府台夫人让她们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捐银,本就不安好心。 只不过就是再知对方用心险恶,如今她们也只能吃这个暗亏,既然?破财免不了,那体面总是要维持住的。 于是,憋了一腔怨气的众位夫人便开?始暗中较起劲来,到得后面,甚至有人将手上?的戒指都撸了下?来。 等两边宴会?都结束,将所捐之物都归拢在?一处,粗粗算下?来竟也差不太?多。 何文静看着?红绸上?摆放着?的各式钗环,也感叹不已。 其中有好些一看就名?贵非常,折算成银子不一定比一些大户捐得少,也不知道他夫人是怎么让这些人捐出来的,实在?太?厉害了! 陈秀娘只笑而不答,说她山人自有妙计。 何文静摇头?失笑,也不追问,反正?现在?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至于河标兵们,他在?当天下?午将他们撤了回来,为了慰劳众人辛苦,每人还多发了一个月的饷银,又令他们近期之内多在?营中训练,每日?漕上?巡船的时间也减了不少。 在?募集到银钱的第二天,何文静便令章谏之去绩县采购红薯和玉米等物。至于稻谷和小麦的种子,他虽然?也准备了一些,不过数量却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勉强能种完曲定一半的土地。 他之所以这样做,除了因为粮仓中的存粮确实有些不太?够之外,还因为这次他不打算让曲定的百姓凭自己?意愿来种地了。 要说绩县的红薯、玉米也种了两年,可是从他离开?西南后,见到种植红薯和玉米的地方就越来越少。 这其中虽然?也有交通不便、信息传达不到位的原因,但更?重要是百姓固有观念作祟。 当年绩县粮食丰产之后,虽然?朝廷也在?之后 分卷阅读239 下?了推广令,让各州县推行种植。 但是因为只是提倡种植,并不做强制要求,因此在?全国范围内种植的数量仍然?不多。 就拿曲定来说,虽然?酒楼饭馆中也能见到用红薯、土豆等物做成的菜肴,可也看得出,他们基本是拿这当菜蔬看的,很少有人将其当主?食看待。 既然?现在?有了这个契机,他就干脆让他们别无选择。 除此之外,对于全府内所有州县官员的考核,何文静也重新制定了一项标准。 凡为官者,既是代天子巡牧四方,一要劝课农桑,严查水利诸要,二则审狱断案,还百姓以公道。 这两样是朝廷考核的基本要求,除此之外,他还另外加了一样,那就是将各州县百姓每年每人的平均收入也纳入了考评内容。 其中这里的收入,既包含银钱收入也包含粮食产量。 也就说,若是没有提高百姓所获粮食产量,那么增加百姓银钱收入也行,反之亦然?。具体则视当地情况而定。 然?后等他将曲定府内的州官、县令都叫来训过话,又将新的考核标准告知众人之后,曲定县内红薯、玉米的种植推广就执行得顺利多了。 何文静在?梳理曲定府内大小事务,而远在?北方的京城也并不平静。 文宣帝在?初春时就又犯了病,加上?之前黄河水灾泛滥,大小民情不断,每日?的递上?的折子已堆成山高。 他向来勤政,一段时间下?来,身体终是受不住,已经缠绵病榻多日?。 朝堂上?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文宣帝也感力不从心,因此特将两位倚重的皇子召入宫中,分?别委以六部之事。 谁知才过不久,主?管户部的禹王就被?传出王妃之父贪墨河银。 本来这事虽然?跟他有些关联,但也算不得致命打击。偏偏大理寺顺着?河银查起,却发现禹王在?京郊私铸兵器,有谋反之嫌。 文宣帝震怒之下?病得更?重,接着?便下?令严查禹王铸私兵一事,然?后就查出禹王不仅豢养杀手残害手足,更?是命暗卫收集朝中重臣的把柄,并以此要挟对方拥立自己?。 等这些事被?一一捅出来,还没等文宣帝派羽林卫到王府抓人,禹王已是先起兵造了反。 可惜他的这些动作早就落在?了有心人眼中,起兵不到半日?,京城外的叛军就已经被?晋王派人拦截,而早两日?送出府的家眷幼子也都被?抓了回来。 赵珩骑在?马上?,银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白光,他看着?双手被?缚于后的二弟,见他满脸愤恨的看着?自己?,懒懒的挥了挥手,直接让人把他拖下?去。 “你!呜呜呜呜!”赵璘的咒骂还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禹王府中的其余家眷也被?绑缚上?了囚车。 赵珩不耐烦掏掏耳朵,所谓成王败寇,既是失败者,那他再说任何话都是无意义的。 这世间,从来只留强者。 之后就是整个京城的大换血。因为禹王谋反,所以那些明里暗里与他走得近的官员,无一例外都遭被?抄了家。 何文静将手中的信纸放下?,长叹口气。 从他外任绩县开?始,宋易和聂成忠时不时也会?给他捎些信来,加上?他从朝廷邸报中得到的消息,稍一推测,便知这夺嫡之局晋王必能笑到最后。 那人的心机他早已见识过,不仅城府极深又善忍耐,平日?见他时对方总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可文静知道,晋王赵珩绝对是深谙帝王之道的人。 因此之前进上?时,何文静斟酌半天,还是决定送了那一罐子辣椒。 其后每年晋王寿辰,他也总是送些心意大过价值的东西到晋王府,作用基本就是表个态——即虽然?我没有投到你名?下?,但是在?我心里还是很尊敬你的。 如今禹王造反之事一出,晋王这帝王之位可说坐得更?稳了。 果不其然?,一月之后,文宣帝就封了晋王为太?子,又在?临终前点了几名?老臣辅政,然?后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丧报传到府衙,何文静领了一百日?内不许宴饮游乐、男女?婚嫁,四十九日?内不许杀生屠宰的圣旨后,便令人将消息传至各州、县,然?后又在?城中多处张贴了告示。 不出半日?,便已是全城缟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1 16:10:59~20210802 17:3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ce019610 5瓶;既温柔又骄傲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1.熟人 何音穿着一身素白锦袍, 睁着大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小嘴撅得老高。 “娘,今天又没有?肉吗?”虽然番茄炒鸡蛋也很好吃啦, 可是她都已经吃了好多天了。 陈秀娘无法,只好又把暂时都不?能吃肉的原因给她说了一遍,允诺一会可以多吃一块点心, 这才哄了她继续吃饭。 何文静看?她吃得勉强, 在桌上扫了一眼, 然后夹了一块吃起来最像肉的红烧豆干过去,哄道:“囡囡吃这个吧, 这个尝起来最像肉了。” 何音看?了碗中的豆干一眼, 又看?了看?她娘微微凸起的肚子,摇摇头:“不?了,还是留给娘吃吧, 娘还怀着宝宝呢。” 从陈秀娘又怀孕后何音 分卷阅读240 便十?分好奇, 有?好几次她还想像以前一样往她娘怀里扑, 都被何文静在半路抓住, 说她娘正怀着宝宝呢,不?能再这样。 又因为常常见到她爹在一旁小心翼翼扶着她娘, 所?以何音一直觉得她娘肚子怀的宝宝就是个顶顶脆弱、需要被照顾的东西。 现在它还在她娘肚子里,这下跟她一样可怜也吃不?到肉了,她是姐姐,就让让它吧。 何文静看?看?这一大一小,又看?看?桌上一溜的素菜, 还有?吃鸡蛋同样吃得很艰难的陈秀娘,抿了抿唇。 在国丧的这一百日内,因为不?能宰杀牲畜, 因此全城的肉类几乎都在告示贴出后的当天就被抢购一空。 古代除了冰窖之外基本?没有?可以储存鲜肉的地方,而?腌肉之类的何文静又不?想让怀孕的陈秀娘和才两岁多的女儿?吃。 因此在试过煮蛋、煎蛋、蒸蛋、炒蛋等等鸡蛋的各种吃法之后,别说本?就因为怀孕而?胃口不?好的陈秀娘了,就是他自己都快吃吐了。 何文静想了一天,最后还是去牵了头羊回来,让两人以后每日都喝上一杯羊奶,算是换种方式增加动物蛋白了。 正当他准备试试能不?能将?现代的一些鸡蛋的吃法复制过来时,就听人来报,称萧山上出现了猛虎。 据报,从半月前起便有?州县发现了老虎踪迹,而?春种刚过,百姓多去田间劳作,连日来已经有?多人死伤。 随着时间推移,平时隐匿于山林的老虎竟然开始慢慢游离在村庄附近,不?仅咬死了许多牲畜,连县衙募集去打虎的猎人也都有?去无回。 由?于虎患实在严重?,当地县令已经无计可施,特来请府台大人协助擒获。 何文静接到公文时也十?分震惊。 要说古代老虎确实很多,毕竟生态环境好,而?且古人的兵器对它们来说其实并不?构成太大威胁。 就说在新中国成立时,那时的老虎其实就不?少。就像东北虎,虽然现在都成濒危动物了,可是当时却是有?几千头的,那时打虎的都叫为民除害。 古代没有?枪,有?的只是刀枪剑戟,这些都是要靠人力来使其发挥威力的兵器。当人拿着这些冷兵器站在在力量和速度都占优势的老虎面?前,基本?少有?人能抵挡得住老虎拍下来的一掌。 朝廷对于虎患的态度向来是必须剿灭,可如今暂时不?能杀生,便只好生擒了。 何文静接到上报后就即刻点了府兵下去,可派往州县的府兵已去了多日,他却仍没有?收到成功捕捉到老虎的消息,反而?不?断有?伤员被送回来。 他看?着这些府兵身上留下的深深爪痕,眉头紧皱。 看?来单靠人力是不?行了,否则即便最后将?虎擒住,那付出的伤亡代价也太大了。 然后他就叫来了传令官,让府兵先不?要与老虎正面?对上,只需摸清它大概去向和活动范围就行。 三日后,何文静亲自领了人往发生虎患的萧山而?去。 萧山是清江与萧江的汇合处,而?萧山的对面?还有?另一处稍低矮些的南山与其对峙而?立。 何文静看?了看?地形,猜测这老虎估计就是海潮返涌时游水而?来。 等到了驻地,他先查看?了伤员情况,又命人报了猛虎行踪,正准备带人前去擒虎,就听人来报,称布政使司府也派了人来。 何文静只好先放下手中弓箭出去相迎,却见来的又是一个熟人。 “郑大人。” “何大人。” 两人同时出声见礼,而?后分主?次坐下。 何文静见郑启平也是一身箭袖劲装,便问道:“郑经历也是奉了布政使大人的命令前来擒虎的?” “正是,大人听闻此地出现猛虎伤人之事?,忧心不?已,此时又恰逢国丧期间,大人便想尽快将?此事?解决,以免百姓不?安。”郑启平??答,后又说起自己带了多少人来,表示此次务必将?虎擒住。 两人都想尽快解决此事?,在简单的寒暄之后便开始商量对策。 郑启平此次带来的都是弓箭手,现在这些人就全被安排去做远程攻击。 而?何文静这次带来的人却是平常俯兵,只是他还给这些府兵每人都发了一条带着倒刺的铁链,另还准备了许多加了蒙汗药的肉。 这肉还是他向死了牲畜的农户那里买的,他命人将?药搓成丸子后再塞到肉里,然后再在鲜肉表面?涂上些牲畜血液,这样差不?多就能掩盖掉药味了。 因为他的办法不?用?让人直面?猛虎,所?以两人商定便先用?他的法子引虎出来食肉,然后等其昏沉之后再用?铁链绑缚装笼。 要是对方不?上当,最后再让弓箭手去重?伤猛虎。 计策定下,两队人马立刻便分头行动。 数十?名弓箭手埋伏在猛虎经常出没的地方,加了料的肉也沿着老虎行动轨迹被分开悬挂了好几处。 何文静和郑启平则呆在山林最边缘的一处埋伏点附近,且都爬到了树上。 随着时间推进,林中却一直安静非常,几乎除了鸟鸣之外没有?任何声响。何文静虽担心或许老虎此时并不?在山中,却仍不?敢放松,视线牢牢的盯着底下的树丛。 许是因为紧张,他觉得自己五感都变得敏锐了起来,何文静觉得自己现在不?仅能清楚的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还听见了下方鲜肉上血珠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分卷阅读241 ... 正当他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挂在树枝上的牛肉,忽然树下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传来,何文静闻声看?去,便见一头近两米长的斑斓猛虎从其间跃出,正呲牙看?着挂在树枝上的肉,口中”喝喝“有?声。 何文静咋见此物,只觉震撼非常。 他以前只在动物园见过老虎,那时他就觉得它不?愧是百兽之王,即使被困在笼中,那威风凛凛的气势仍旧让人胆寒。 如今在无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再看?老虎,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尤其这虎应是已到盛年,不?仅身长将?近2米,而?且体型也十?分巨大,一双虎爪比成人手掌还大,那冒着寒光的獠牙更是将?它的强悍显露无疑。 何文静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抓不?住这老虎了。 不?说要生擒,一般人光是站到它面?前胆气就要去三分,而?且这里又不?是武侠世界,没有?那种一掌就能开山裂石的内功,所?以就算府兵的胳膊再有?力,刀剑再锋利,与它相扛仍旧如蚍蜉撼树。 何文静平复下心情,小心翼翼拨开树叶往下看?,就见它甩着粗壮的虎尾在那滴着血的牛肉旁边走了两圈,鼻子一直在肉上轻嗅,半天也没有?下嘴。 埋伏在对面?山坡上的弓箭手们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何文静也在心里一直默念:吃下去,吃下去,吃下去...... 时间从未如此难熬过,何文静闭着眼默念,不?妨耳边传来一声隐约的惊呼。 “它吃了!” 原来却是一人太过激动,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叫出了声。 何文静陡然睁大眼睛,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便听底下一声虎啸传来,才刚将?肉吞进腹中的猛虎听见声音,立刻就朝山坡上而?去,而?那人已是吓得呆在原地,连手中的弓箭都忘了张。 顾不?得多想,何文静直接从身后抽出羽箭,连发两箭,全都钉在了它面?前的地上。 去路被阻,又遇挑衅,树下猛虎干脆弃了那人,直接往他藏身的大树而?来。 何文静见此便干脆坐到两根树杈上,又抽了羽箭,将?弓弦拉满对准下面?。 “何大人!千万不?可将?其射杀!”郑启平此时正在何文静后方几丈远的另一颗树上,怕他忘记国丧期间不?可宰杀牲畜的圣旨,赶紧提醒道。 何文静来不?及回答,只专心致志的盯着下面?,因为那猛虎已然到了树下。 这树大概有?一人合抱粗细,何文静虽见它一直用?爪子拍打树身并不?仅惊慌,反而?希望它多动动,这样药效还能发挥得快一点。 片刻后,这虎似乎也发现了他呆的这棵树并不?容易拍碎,便干脆开始尝试往树上爬。 只是何文静选的树十?分顺直,在他现在坐的树杈底下根本?没有?可以攀附的树枝,想当初他爬上来时就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见这虎不?断从树上摔下去,何文静干脆收了手中的弓箭,坐在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它,等着药效发作。 谁知就在此时,底下的老虎似乎又抬头往他后方看?了看?,一个纵身就来到郑启平藏身的树下,接着又是一个起跃,前爪攀上了下方的树枝。 不?好! 何文静赶紧抽出羽箭,再次往老虎射去,这次羽箭直接贯穿它耳朵上的白点,然后深深钉入树干之中。 老虎吃痛,立时长啸出声。何文静只觉耳边有?嗡嗡之声,旁边的树干都好似在震动,连忙用?手扶了扶,稳住身形。 再抬眼向后看?去,就见郑启平正呆呆的看?着树下的老虎,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也被惊到了。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何文静便见那老虎直接将?头一甩,那标志性的圆耳立时被分做了两半。 沾染了鲜血的虎爪往上扣住了树身,同时后肢半蹲,似乎准备从树干上一跃而?起,要去够更上方的郑启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郑是谁吗? 另外题外话,古代老虎真的很多,很多官员上任之所以要请镖师或者走官道坐官船,除了因为盗匪也多,还因为那些偏僻的山林中多豺狼猛虎。 且老虎还十分善于游泳,就算是从沿海陆地游去海岛都没问题,可说是流窜作案大户。 感谢在20210802 17:33:47~20210803 16:2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美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2.结交 沾染了鲜血的虎爪往上扣住了树身, 同时后肢半蹲,似乎准备从树干上一?跃而起,要去够更?上方的郑启平。 眼看情势危急, 何文静也再顾不上其他,直接抽出一?箭直指老?虎咽喉。 只是箭还未射出,树上的老?虎却突然甩了甩头, 随后身子一?软, 从树上跌落下来。 何文静长舒一?口气, 收了弓箭从树上跳下,又命人用铁链将其捆好装进带来的笼子里。 他再去看郑启平, 就见对方已经恢复过来, 正顺着树干正往下爬。 等脚踩实地面,郑启平才?觉得?自?己好似又重新活了过来,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选的这棵树其实也算粗壮高?大, 只是他从小家教甚严, 对于?爬墙上树这种事实在不怎么熟练, 所以他便选了一? 分卷阅读242 科好爬上去的树, 没想到今天差点因?此丢命。 “今日多?亏了何大人相救,否则下官恐性命难保。”郑启平整了整衣袖, 郑重向何文静道谢。 与此同时,之?前埋伏在山坡上的弓箭手也聚拢过来跟郑启平请罪。 “事发突然,你们一?时迟疑失误也是人之?常情,就是我自?己也被吓得?动弹不得?。” 他不在意的摆摆手,又看向何文静, “还是府台大人沉着冷静,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都能射中猛虎耳朵,箭法当真精妙。” 何文静见他没有迁怒下属, 也觉得?对方人品不错,也笑着回礼:“郑经历临危不乱也极难得?,无怪乎布政使大人如此倚重。” 虽然对方官职确实比他低,但是何文静却并不敢小瞧他。 在京城之?外的地方行政中心里,最有权力的是“三司”,即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 这三个?机构在地方或者?一?省上分别管辖民政、军事和司法,而布政使司府的经历则为正六品官,主要掌管出纳文书等事务。 类比来看的话,有点像是现在公司里面的后勤主任或者?办公室主任。 郑启平恢复镇定后也有了与他交谈的闲心,两人一?路往回走,又谈起当时会试时的事情来。 “当初我还说想请你和宋易宋大人到我府中做客,却没想到我被放了外任,如今再见竟都已经过了六年了。”郑启平叹口气。 随后又道:“如今国丧期间无法设宴答谢何大人,等来日方便了,我定要下帖子邀何大人到府一?叙,还请何大人到时不要推辞。” 何文静记得?他的夫人正是自?己老?师的孙女,两人关?系也算绕着弯的带了一?层,因?此也不推辞,欣然应允:“既如此,那我届时就叨扰了。” 两人说笑着回了营地,那头被迷晕的老?虎被交给了郑启平带回布政使司府,何文静则直接领了一?众人回府。 到得?途中,他记起百姓家中那几头被咬死的牲畜,想了想还是命人将其买了来,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其余的则交给伙房其煮了分与众人,算是慰劳他们此行辛苦。 等他带着几大块牛肉回了府,第二日就有下人来报,说郑府派人送了礼过来。 何文静打开?一?看,竟然也是鲜肉。 “夫君,这么多?肉可放不了,要不用盐腌上吧?”陈秀娘看着眼前的肉也发愁。 之?前他们愁买不到,如今却又太多?了些,这天气可存不住。 何文静想了想还是摇头:“你怀着身孕不宜吃腌渍的肉,等我再想想办法吧。” 不到晚上,何文静总算想起来另一?种肉类的做法,那就是做成肉松。 肉松的发明最早可追溯到成吉思汗时期,据说当时蒙古人打仗,为了方便,许多?士兵就会带上自?制的肉松作为食物。 这种肉类制品不仅味道非常好,且还耐储存、易携带,所以十分受骑兵们的欢迎。 何文静没做过肉松,但是他吃过,只知道是要将煮好的肉压成细丝后再搅打出绒,最后做出那种蓬松的口感。 于?是他也只好吩咐厨娘试着做做看。 只不过厨娘终究没吃过,不理解何文静说的把肉丝打成那种蓬松的口感到底是怎样?,所以最后端上来的成品便还有绿豆芽那样?粗。 至于?味道,尝起来有点像没放油的牛肉干。 虽然厨娘没做出来肉松,但就算是这样?的半成品也让陈秀娘和何音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何文静见他们吃得?高?兴,想了想,还是自?己又去试了一?次。 这次他是直接在厨娘半成品的基础上做的,他把肉丝放进钵臼中继续捣细,等肉丝全被捣散,然后再重新放进锅中慢慢炒干,大概炒了半个?时辰,他这古代版的肉松就已经很像样?子了。 陈秀娘看着在一?边忙碌着的何文静,眼中溢满柔情。 人说君子远庖厨,可是她家夫君却会因?为她胃口不开?就亲自?下厨给她做吃食,这样?的事她以前从未想过。 何文静夹起一?筷子尝尝了,觉得?不管是口感还是味道都与前世差不多?了,便给扒着他腿的何音也喂了一?口,小人儿?立刻就惊喜的叫出声:“太好吃了!爹,我还要!” 何文静将她抱起,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摇头:“今天已经吃过晚饭了,等明天再吃哦,否则要坏了胃口。” “不嘛,我不依~”何音立刻扭股糖似的在他怀里撒娇,到底又被喂了一?筷子。 陈秀娘无奈摇摇头,觉得?夫君太过溺爱女儿?,怕他有求必应把她宠坏了,便扮起白脸来,沉声道:“音儿?,你要再耍赖,娘可要生气了哦。” 何音遇了克星,立刻头一?偏靠到她爹肩膀上,不再缠磨了。 何文静轻笑出声,怜爱的摸摸女儿?的头,又看看陈秀娘的肚子,温声道:“今日郑府特地送了鲜肉过来,想来也是特地打听过咱们府中的情况,我听闻郑大人亦是有一?子一?女,这肉松明日不妨也送些过去,算是全个?人情。” 陈秀娘昨日听他说起郑府时已猜到两家日后必定会多?有来往,以后各项节礼也必定要往亲厚上靠,与寻常同僚再不相同。 便也点头道:“我晓得?的,早就听人说郑夫人不仅端庄大方,还贤惠得?紧,我也正缘悭一?面呢。” 谈到女眷何文静就不再继续接话了。 要说他对老?师的 分卷阅读243 这个?孙女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偶尔在谭宅遇见过几次,每次遇见对方都十分守礼的蹲福道一?声“何公子”,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等到他离开?清源县前,两人总共连正式照面都没有打过几回,至于?她的人品德行何文静就更?是一?无所知了,只听人说是个?安静娴雅的。 如今她嫁为人妇后仍能得?这好名声,想来这郑夫人确实是个?德行不错的人,既是如此,料想她与自?己夫人应该也能相处得?不错吧。 === “两个?孩子都睡下了?”郑启平正伸着手臂让丫鬟更?衣,见自?家夫人端着托盘进来,含笑问道。 “嗯,你这两天日日回来得?都晚,他们久等你不到,我就命乳娘先?抱下去睡了。”谭凝心将安神汤放好,又亲自?上来给他解领口的盘扣。 “听说今天何夫人也送了东西过来,好像就是用咱们送过去的肉做的,叫什么“肉松”是吗?”郑启平闭着眼,随她动作。 正解扣子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很快恢复过来,谭凝心声音平静,笑着道:“正是,可巧两个?孩子最近吃饭也不怎么香,何夫人送了这东西来后,今天晚饭时就见他们每人都多?进了些。” 自?从出嫁之?后谭凝心就再没去关?注过对方的情况,那个?名字她也已快忘了,却没想到在离京这么多?年后,竟然又在此地遇上。 而且他还救了自?己丈夫一?命...... “我听何大人说他是祖父的弟子,怎么以前没听夫人提起过?要是早知道,正该早与何大人结识,你是不知,那日情况如此凶险,何大人却一?直冷静异常,若没有他救我,我怕是真要丢了性命。”郑启平长叹道。 “夫君别想了,先?把安神汤喝了吧。”谭凝心微微垂眸,又取碗盛了汤,递到他手上。 “多?谢夫人。”郑启平笑着接过喝了,又伸手握了她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谭凝心抬头看他,温柔道:“夫君不也对我这样?好吗?” 郑启平知道她说的是之?前拒了母亲与他纳妾之?事,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咱们现在已有了尚儿?,也算对家中有了交代。况且我又不是好色之?徒,娶上这么些人进来,到时候一?个?个?跟我二弟后院那样?,争宠掐架,烦的还是我。” 谭凝心抿抿唇,世间男子有哪个?不爱美色的?夫君待她如此情深义重,她也实不该再去想其他。 “我看后院塘中的莲花长得?不错,等国丧一?过便正是花开?的季节,到时我请何夫人来家中赏花,夫君既然想与何大人结交,不妨就在前面的水榭设宴,既能赏景又与后院隔了水塘,两不相扰,你看如何?” “夫人这安排甚好!”郑启平抚掌大笑,“到时全凭夫人操持了。” ◎113.勘察 又过?了两?月, 国丧既过?,曲定也入了夏。 因为陈秀娘的身?子越发沉重,所以?何文静便独自一人领了何音上街, 去看“香桥会”。 “香桥会”是七夕时民?间?必有的习俗之一,人们把用纸裹好的线香搭成桥梁的形状,同时再辅以?各种装饰物, 等祭祀完牛郎织女星后再把桥化去, 这?“香桥会”的全部流程便算是完成了。 虽然这?传说主要来自“牛郎织女”的爱情传说, 不过?百姓们祭祀这?两?星主要还?是为了避祸求福。 就像之前的六月六的“姑姑节”,本来最早是为了纪念唐玄奘将经?书从海外带回, 恰巧那些掉入海里的经?书据传就是在六月六这?天被翻晒的, 所以?这?天就成了一个?非常吉利的日子,也称“天祝节”。 在这?之后,六月六就逐渐演变出了各种节日, 比如寺庙是晒经?书, 百姓们则晒被子晒衣服等等, 基本也都是为了祈福避祸。 何文静对于古人把任何节日都跟驱邪避祸联系起来表示理解, 就像现代人可以?把任何节日都过?成情人节一样,其实这?都是十分具有时代性的事。 人们祈求什么, 就表示他们越渴望得到什么。 “爹,我也要给牛戴花!” 何音被她爹牢牢的抱在怀里,小脑袋一直左顾右盼,等看到街角有小孩拿了个?小花圈往牛角上挂,也挣扎着要去。 何文静拗她不过?, 也只好抱着何音排到队伍后面。 这?个?习俗主要是为了纪念老牛牺牲自己让牛郎织女得以?相见演变而来,一般就是让小孩采野花戴到水牛角上。 可才?等了没多久,他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哭声, 原来是有几?个?小孩见水牛可怕,被吓得直哭,随大人怎么哄也不肯将花挂到牛角上。 何文静看看那体型硕大的黑色水牛,又看看它?头上长着的一对长掎角,再次看向怀中?的女儿:“囡囡不害怕吗?” 何音睁着一双大眼睛,摇头,奶声奶气的道?:“不害怕呀,我觉得牛牛挺可爱的。” 呃,何文静看看那牛,又看看女儿,觉得自己可能要养出一个?女汉子来了。 等前面几?个?孩子磕磕绊绊的在牛角上挂好小花圈,何音立刻迫不及待的上前也拿了一个?,小短腿往前一迈就要往牛头上怼。 何文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只让她伸出一只小手往牛角上够。 摊主也扯了扯被惊到的水牛配合何文静的动作,两?人一番协作,这?花才?总算是挂在了 分卷阅读244 牛角上。 付完钱,何文静大松一口气,才?刚重新回到街上就听何音问他:“爹,刚才?那个?叔叔身?上的衣服为什么跟我的不同?” 她指了指对方胸口和衣角上的补丁:“为什么这?里会多一块?” 何文静张了张嘴,想解释,又找不到适合的话。 要说这?街上摆摊的商贩,几?乎一大半都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刚才?那人家中?能养得起牛已?经?算是不错了,因此也才?只有两?处破损。 如此幅员辽阔的地方百姓却过?得艰难,说到底还?是水患难治。 之后再看,何文静就发现,其实水患的阴影仍旧笼罩在曲定百姓心头。 比如今年河边就多了许多放莲灯纪念亲人的乡民?,还?有许多百姓在将“香桥”焚化之后又烧了祭奠亡灵的香烛纸钱。 等他抱着女儿到茶馆歇脚,甚至还?听见有人讨论今年想提前离开此地,等汛期过?了再回来...... “今天已?逛了许久,你娘该担心了,咱们回家好不好?”何文静颠了颠怀中?的小人儿,哄道?。 何音摸了摸瘪下去的小肚子,点点头。 等父女两?人回了家,陈秀娘已?经?正在院子里摆好了各种“乞巧”的果子。 用莲子、菱角还?有面藕做成的点心整齐摆放在白瓷盘中?,个?个?都被捏成了小兔子的模样,晶莹剔透,十分灵动可爱。 何音蹬蹬跑上前去,围着桌案看个?不停,转头又看到旁边还?放着一个?雕花的漆木盒,伸手就想去掀盖子,被她娘拍了小胖手。 “这?里面装着蜘蛛呢,仔细咬到你手。” 陈秀娘将盖子合紧,见蜘蛛没有跑出来,这?才?摸摸女儿小脑袋:“等明天蜘蛛结了网,咱们囡囡也算得了巧了,以?后必也能长成个?手巧的贤惠娘子。” 谁知何音却只听见蜘蛛两?个?字,又缠着何文静要去捉蜘蛛。 何文静也忘了之前自己还?在担心女儿变成女汉子,现在他只觉得女儿竟然不怕蜘蛛,真是太勇敢了! 父女俩头挨着头讨论要去哪里捉,陈秀娘却只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又不自觉的跳了跳,隐忍道?:“夫君,音儿可是女孩,你再这?样继续纵她下去,就该养成个?男孩了。” 说完又叹口气,数落起女儿淘皮捣蛋的事迹来:“前日李千总夫人带了她家小公子来家里做客,她就敢拉着别人去爬树,可把人家乳娘吓得够呛,回来时脸色都是青的。” “爬树?”何文静想了想后院那棵樱桃树,也皱眉,对女儿道?:“那树长得不结实,囡囡以?后不要去爬了哦。” “好啊。”何音乖巧点头。 陈秀娘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说的重点是这?个?吗?难不成换了其他树就可以?去爬了吗?他们养的可是女儿啊,这?样下去哪里还?有个?闺秀的样子? “夫君......” 何文静看陈秀娘满脸??奈,笑着揽过?她的肩,道?:“囡囡还?小呢,再说小孩子活泼些也正常,等大了夫人再好好管教就好了。”孩子嘛,就是要释放天性。 陈秀娘看他满脸不在意,也一阵??力,看来指望夫君当严父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她自己来吧,省得这?皮猴哪天真变成个?野丫头惹出大祸来。 刚从桌上摸了只菱角白面果子的何音还?全然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正扒着案几?吃得欢,见爹娘没空管她,又悄悄伸出手拿了一只...... ===== 七夕过?后,曲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何文静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黄河上游也正是暴雨连绵,随后而来的就是河水暴涨,也忍不住有些忧心。 如今黄河上游天气到底如何他??从得知,且要真等水涨起来了,再去想办法也来不及。 自去年河堤被冲毁后,朝廷就已?下了命令让重修河堤,何文静去河道?总督府催了款,最后也只拿到了不到五两?千银子。 朝廷对于每年用在河工上的银子都是有定数的,称为岁修银。 像是北方直隶运河,岁修银子大概是五万两?左右,而南运河的岁修银只有不到两?万两?。 至于用在黄河沿线各省的岁修银子就更是不定。 朝廷每年下拨的防汛银总数大概在六十五万两?左右,但是沿线各省一般是根据往年惯例、以?及当地河道?总督上报情况来调拨。 这?些银子从朝廷下发到总督府,再从总督府下发到各河道?上,具体金额也从??定数。 毕竟大夏境内不仅主要河流多,其他天然湖泊和江河分支也不少,每地水情不同,治理的情况也不同,因此弹性很大。 所以?除了几?条特定的江河规定了具体例银之外,其余水道?基本??定额要求。 何文静拿到的银子若单用来修补堤坝勉强也能修个?七七八八,可是总督衙门?却没有给他疏浚的银子。 他想起之前去萧山擒虎时看过?的地势,心中?着实有些在意,便披了蓑衣去两?江入海口处查看水情。 萧山上。 雨势已?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何文静头上戴着斗笠,听着雨点砸落在帽子上的声音,眉头紧紧皱着。 此时脚下的河水与他那日所见已?大不相同,不仅肉眼可见的升高了不少,更能见到与内河水颜色截然不同的湛碧海水,下方已?可见清晰的咸淡水交界线。 他又再向东望去,海面离这?里至少 分卷阅读245 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却竟然涌了这?样多的海水进来。 何文静取出随身?携带的柴刀,在旁边草丛里砍了一棵细长的小树,剔去枝丫,然后对准下面水中?的一处阴影投了下去。 水未没过?顶。 那就是说河面与河床之间?的距离还?不足两?米...... 何文静沿着河道?继续向内勘察,便发现河道?内堆积的泥沙竟然也绵延数百米,且水面与河床相距几?乎都在三米以?内。 这?样多的泥沙拥堵河道?内,??怪乎每当洪水来临时这?里便泄洪不及。 他又看了看往东而去的两?江水。 水流在流经?此地前流速还?尚可,但却在到达萧山脚下后逐渐慢了下来,甚至最前头的江水已?经?逐渐趋近静止,然后就被海潮涌起的浪头打得倒退。 这?江底的泥沙就是这?样沉积下来的吗...... 之后数日,何文静又往曲定境内几?个?面积比较大的河塘、湖泊查看情况,然后就发现,由于这?段时间?内雨水一直未停,这?些塘口也都开了闸门?泄水,且几?乎都是流入萧、清两?江。 而就在这?些湖泊、水道?的四周,遍布着良田和民?居。 曲定境内罕见连绵的山脉,一眼望去几?乎一片平坦。如果是这?样的地方发生水患,那基本没有任何能阻水办法,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逃生。 何文静去实地勘察完各处情况之后,又回来翻遍了府中?所有历任知府治水的记载,在与章谏之商量过?后,府衙前贴出了一则招募善识水性之人的告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4 17:02:00~20210805 17:2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4.重修 据他?所?查, 要想治理曲定水患,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确保两江之水能顺利排出,同时防止咸水返涌。 如此一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两江汇集地的萧山与南山脚下建一座闸口,等?海水涨潮时他?可关?闭闸门防止返涌,又?可防止咸、淡两水交汇从而影响百姓浇灌田地。 至于到了汛期, 只要水位到了警戒线, 到时就开闸泄洪, 保证江水能及时排出就行。 何文静参考了一下现?在?已有的桥梁堤坝建造技术,心中倒是有了雏形, 可首先?要做的还是得先?勘探水下情况。 只是如今告示已经贴出好几日了, 他?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百姓之中倒是有善识水性者?,可等?把人叫进来了,何文静又?发现?他?们听不懂自?己布置的任务。而其他?董些水利知识的, 又?不识水性, 不敢下江底探查地质情况。 这建闸还未开始就十分不顺, 何文静也有些挫败, 不过他?也不急于一时,如果实在?不行, 大?不了等?水退了些他?自?己潜下去查看。 建闸之事被?暂缓,何文静便一边在?家中画图一边去坝上?巡堤,确保今年曲定不受洪水影响。 之前去总督府拿到的河银,其中的大?部分已经交给了河防局办料,剩余的则充做了河工们的工食银。 何文静不知道去年溃堤是真的因为洪水太猛而抵挡不住, 还是因为有人偷工减料导致堤坝不稳才?溃堤 反正今年在?他?任上?,曲定境内的每一处堤坝都要建得扎实牢靠。 要把河堤修建得坚固牢靠,除了所?用物料都要坚实之外, 堤坝能浑然一体且没有缝隙也十分重要。 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除了其中的引申含义之外,这句话本身的字面意思也表达得很形象。 如果一道堤坝建造的材料用得再好,可是石板之间固结得不够牢靠,堤坝上?有缝隙,那么在?洪水来临时也很容易由?点到面,一冲即溃。 然后他?在?巡堤时就发现?,河工们在?勾缝时所?用的基本都是普通黄泥混合成的泥浆,虽然堤坝表面看着尚算平整,实际干涸之后便会出现?不少细小的缝隙和裂痕。 他?走到和好的泥浆前蹲下,又?取了两块石板自?己亲手试了下粘连效果。 坝头见堤岸上?蹲着一个头戴竹笠农夫打扮的人,还以为是哪个人在?偷懒,正准备上?前呵斥,等?走近了才?发现?是府台大?人。 “大?人又?来巡堤?”坝头一边露出讨好的笑,一边上?前给他?扇风。 见府台大?人摆弄两块砖石,以为有什么不妥,赶紧上?前问道:“大?人,可是这物料有什么不妥?” 何文静看着半干的泥缝,皱了皱眉,问坝头:“这河工筑堤一直都是用这黄泥勾缝吗?” 坝头看看堆在?地上?的泥,又?瞅瞅府台大?人皱起的眉,小心翼翼的道:“正是,不管是运河边的顺堤还是拦河用的横堤,皆是以土料建造,像咱们现?在?这样能用石块浆砌已是难得了。” 很多地方都是表面是石块,而内里都是泥土或者?煤渣,这样的石堤黄河沿岸各个州府虽有,但绝不多。 何文静没有理会坝头的话,仍旧是不听得试着泥浆的粘性。 古代没有水泥,若是只用于一般的湖堤或者?围堤,堤身用土料还是用石块倒是无所?谓。 可是如今这里修筑的是江堤,且 分卷阅读246 还是防洪墙,只用简单的泥浆勾缝显然是不够的。 “这泥浆我试过了,若只用抵挡一时倒也无妨,可一旦洪水久不退去,堤身长久浸于水中,再遇大?浪来袭时便难以支撑,所?以这勾缝补浆的材料要换。”何文静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坝头道。 “要换?”坝头疑惑,“换成什么呢?” “换成灰秣。”何文静说完便招来河防局办料的小吏,吩咐道:“明日曲定府内所?以长堤上?,凡是浆砌都需用灰秣,至于多出来的银子,本官会在?一月之内调拨河防局,若是你?们知事有顾虑,可让他?来府衙找我。” 办料的小吏连称不敢,又?说必将话带与知事,明日河堤上?也一定全换上?灰秣浆砌。 等?何文静走远,坝头和小吏都长出一口气。 “这灰秣一般多是用于架梁起桥,库中倒是还有许多竹木的锯屑,便是干粉黏土和石膏也有不少,等?明日把它们运来,不过稍作调和就可得。只是我在?河防局当了这么些年的采办,舍得用灰秣筑堤的大?人是一个没有......” 半天?后小吏才?怅然道。 “若是这笔钱府台大?人想不出办法筹措,估计就要自?己垫上?了。”坝头也摇头,随后就转身吩咐堤上?众人先?夯实堤身,等?明日再重新封墙。 何文静从堤上?回来后便回了书房。 他?的俸银大?部分都交给了陈秀娘,平时随身带着的银子并不多,现?在?匣子里的银子总共也才?不到三十两。 这些钱肯定不够采购所?需的全部灰秣,可要等?养廉银下来又?要到年底,这一月之内他?要如何筹措银子呢? 难道再查一次漕运? 不行,太过频繁了也会把他?们逼急,再说他?后面也还有用得着这些人的时候。 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先?去钱庄借款了。 他?现?在?是从四品的知府,每年俸银是110两,禄米110斛。 不过在?新皇登基后不久后,朝廷就下旨每年各地方官员可根据当地火耗和赋税下发养廉银,具体数额大?概在?官员年俸的10倍到100倍之间。 像曲定,如果未遇灾年,那么每年何文静可以拿到的养廉银能有5千两。 这个诏令一下,百官们顿时就对新皇前所?未有的顺服起来,据宋易来信说,如今御史台的大?人们每日也都喜笑颜开,不再时不时就跳出来参奏谁谁谁,朝堂气氛和谐得很。 何文静将钱匣放好,现?在?他?每月可以支取的俸银只有不到10两,基本也就勉强能维持家用,如果要每月还银肯定不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家可以一次性付清欠款的钱庄...... ==== 后院,何音正在?跟小丫头玩捉迷藏。 银铃般的“咯咯”从院墙另一边传过来,何文静将画了一般的图纸放下,活动了下僵硬的肩颈,起身去了后院。 捉住正绕着樱桃树绕圈的小人儿,何文静蹲下身圈住她,语气温柔:“囡囡,你?娘呢?” “爹!”何音欢喜叫一声,又?歪头看他?,“娘在?房中休息呢。” 何文静轻咳一声,又?哄她道:“那你?去帮爹看看你?娘醒了没好不好?” “不好,爹你?自?己去哄娘啦。”说完就从他?怀中溜出,又?扯了小丫头去摘花。 何文静摸摸鼻子,还是起身去了卧房。 自?从那天?从河堤上?回来后,何文静便让王青去寻可靠些的钱庄准备先?借一千两。 没想到昨日他?早上?才?吩咐完,下午王青便把银子带了回来。何文静喜出望外,即刻就命人将银子送到了河防局。 接着他?就亲自?去了堤坝上?查验用于胶合的灰秣,一试之下果然比黄泥的粘合性强了许多,正高兴,就见一旁的王青一直低着头神情躲闪。 他?心中疑惑,不好在?此时发问,便只好等?回了衙门再说。 结果等?何文静回府后找王青拿借据文契,他?却?支支吾吾说没有,说他?找的那家钱庄见他?是知府大?人的随从,所?以什么都没让他?写就借银给他?了。 这样荒唐的话何文静当然是不信的,别说他?只是一个知府身边的长随,就是圣上?向民间借银都得写凭据。 他?正怀疑王青是不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或者?承诺了帮别人办什么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迟疑道:“该不会是环儿......” 王青低着的头更低了。 何文静幽幽看他?,心中一阵无力。 他?怎么就忘了呢?王青也早就是成了亲的男人了,而且还是个在?成亲前就已经有妻管严倾向的男人。 “算了,我亲自?进去给夫人说。”何文静叹口气,认命般的去找陈秀娘询问此事。 谁知他?才?刚提起这事,陈秀娘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说他?既然不想花夫人的钱,可见是跟她见外了,要是他?真烦了她,还不如趁早给她一封休书。 何文静怕她孕中太过悲伤不好,不知在?跟前赔了多少小心,又?赌咒发誓说绝不是跟她见外,只是河工上?银子从来没个定数,他?不想让她将自?家私房全赔进去,免得以后无所?依靠。 可陈秀娘又?哪里听得进去,她自?从怀孕后便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脾气,况且这几年何文静又?一直宠着她,本性里的娇蛮便时不时的露一回,让何文静也无可奈何。 分卷阅读247 眼看今晚又?要去睡书房,何文静这才?终是坐不住,借着休息的时候又?来尝试哄人。 女儿不帮忙,他?也只好自?己想办法。 何文静看了看天?上?慢慢聚拢的乌云,握拳掩唇轻咳了几声,隔了一会又?轻咳几声,这才?神情恹恹的进了卧房。 王青站在?门口,依稀听得他?家大?人的话断断续续的传出,“被?子掉...“,“身上?有些凉...”期间还夹杂了几声做作的咳嗽声。 又?是这一招...... 王青不由?撇撇嘴,他?家大?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手段倒是越发单一了,偏偏夫人竟每次都被?骗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5 17:20:33~20210806 16: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傅傅 2瓶;水草打瞌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5.请援 何文静哄好了?夫人, 又开始每天一日三趟的往堤坝上跑。 只是他想起昨日与陈秀娘的谈话,心?中感慨良多?。 本来他当初以为陈秀娘开铺子只是觉得?无聊,所以也就随了?她去, 反正他也并不觉得?女子一定?要待在后院相?夫教子,有自己的事做也算是个慰藉。 可他没想到的是,从他兼任了?河道同知开始, 陈秀娘就一直担心?他银钱不凑手, 此番动作全是为了?尽量筹措银钱, 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本来在朝廷所有派系的官员中,有两种是接触银钱最多?的, 一是巡盐, 二?就是河道。 盐就不必说了?,官府对?于盐引的发放几乎决定?了?盐商的生死,相?关官员所获孝敬自也是不少。而河道虽然?不像贩盐那样暴利, 可是每次朝廷支出的防汛银都是以几十万两计的。 而除了?黄河每年的防汛银外?, 一些特定?运河还有疏浚银、加培银、修砌银、岁修徭夫的工食银等支出。 这些零零总总加到一起便是一笔数量庞大?的银钱支出, 而河银下发往往又会经过多?个部门, 层层盘扣下来,在用到治河上的便少之又少。 一些稍有良知的河道官员还会将这所剩不多?的银子用在治河上, 另还有一些就只会做表面功夫了?,反正河堤已被冲毁,被毁之前?是用什?么材料建的又有谁知道呢? 何文静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只是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气愤。 真是贪官误国啊。 如今曲定?境内的各处堤坝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他每日观察水位上升情况, 便发现黄河水水位每日上升的速度正在加快。 何文静担心?上游又如去年一般雨水不停导致河水暴涨,为保险起见,便令坝头又将河堤再加宽加高, 。 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本以为今年黄河沿岸各处堤坝皆已重修,必能抵挡住汹涌洪水,却不料半月之后何文静就接到了?急报,称黄河主堰口溃堤,洪水已经灌入徒阳运河,正携了?滔天之势往曲定?而来。 何文静大?惊,再顾不得?其?他,立刻起身去了?布政使司府,申请调拨两膄疏浚船前?往萧江和清江汇集的江口疏浚。 郑启平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可如今情况再派船前?往不仅不一定?有用,说不定?到时撤离不及,直接连人带船一并卷入洪水之中。 这事他做不了?主,只得?报与布政使范名决断。 何文静在堂上等得?焦急,而郑启平在将此事报与范名之后,果然?得?到的答复也是此时情形危急,暂不可行船。 郑启平也在心?中叹气,这事本就是无可无不可,范名这样做也是谨慎起见,毕竟若是在这关头两船疏浚出了?差错,这责任便是他也担待不起。 可他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何文静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个结果,气极反笑,这些大?人们竟为了?头上的乌纱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他甩开阻拦他的郑启平,径直往布政使司后衙而去,称要亲见范大?人。 布政使司府的衙役们见来人身穿绯红官袍也并不敢十分拦,到底进去通报了?。 一盏茶后,何文静拿了?布政使司府的手令,去漕司府衙门征调了?两膄漕船,又另带了?两百军士进行绞拖清淤。 这是现今情况下最快清理河道的方法了?,其?余所有清淤方法都需要辅以大?量人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两艘一千二?百石的漕船此时已被固定?在河道两端,其?中入海口那边的漕船因为不好固定?船身,因此何文静便没有让其?太?往海上而去,只堪堪停在萧山与南山的边缘,又将铁索分别系于两山大?石之上。 之后他再命人在两船之间用绳系上拖具,其?后两百军士各自用力,以滑车将拖具在两船之间来回绞拖,河道内的泥沙便全都转移到了?出海口的位置。 何文静看着?滑车缓慢移动,虽知急不得?,也难免心?浮气躁。 他之所以能借来这漕船,便是与范名写下了?军令状的,若是疏浚不成?,曲定?仍被洪水所淹,或是漕船及疏浚的军士出事,那么所有责任便由他一力承担。 他虽觉得?对?家人有些不负责任,可到底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数万百姓再次流离失所 分卷阅读248 ,到时死伤的又何止是区区几人? 至于范名所说的浙省境内堤牢坝固,必能抵挡此次洪水的猜想,何文静并不想去赌。 若非万无一失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放弃增加砝码的机会。 天上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两艘漕船已是来回拖行了?两次,此时江水虽仍难辨深浅,可何文静看着?翻涌而起的水浪也露出个笑来,再来几次便能清出半米深的河道了?。 他正这边指挥军士们清理河道底部泥沙,还未至天黑,便有府衙士兵急报,称洪水已到了?曲定?境内! 何文静蓦的睁大?双眼,急问:“河堤可被冲毁?!” “禀...禀大?人,沿岸河堤并未冲毁,只是如今河水暴涨,眼看就要漫过拦河坝涌入萧江之中。”传令兵喘着?粗气,急忙忙的将情况说明。 何文静先是松一口气,而后心?里便是一紧,立刻下令将两船的铁索解开,又让它们先避入海上。 因为出海口处堆积了?不少清理出去的泥沙,里面那艘漕船在进入海口之时行动十分艰难,还是他让已到了?海上的那艘船张起风帆以铁索拖拽,后面这艘船方才离了?内河道。 何文静便是在这后一艘船上,当船锚被放入海边浅滩后不久,身后河道内的水位已经肉眼可见的升高不少。 入海口的水流速度也逐渐开始加快,何文静知道这次能不能防洪成?功就看此时了?。 他紧张的盯着?被海潮和洪水冲刷着?的入海口,暗暗期盼水流急一点,再急一点...... 终于,之前?,又一波浪头急打而来,之前?还拥堵在出海口的泥沙被一下冲入海中,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而至的滔天洪水。 “太?好了?!太?好了?!” 船上众人都在欢呼,何文静也禁不住大?松一口气。 因为时间所限,他只能采取将两船固定?的方式清理河道,可这样一来泥沙被拖行的距离就不会很长。 而且现在又无法派人将堵在海口处的泥沙挑走,所以这些被拖拽而来的泥沙便只能暂时堆积在出海口。 按照常理来说,泥沙没有入海,仍旧堆积在出海口的位置便仍算是堵着?河道口,看起来何文静是做了?无用功。 其?实却不然?。 前?世?他学?水利时就看过一种十分科学?的清淤办法,叫“束水冲沙”。 这是是明代水利学?家潘季驯发明的一种清理河道泥沙的办法,具体操作过程就是将河道以人力暂时收紧变窄,而后等水冲力变大?之后,急速而来的水流便能将底部的泥沙一并带走。 之前?由于河道内泥沙堆积的距离过长,便是洪水来了?,等急速而来的水流经此地后,速度也会越来越缓。 可是若是将泥沙堆积在一处,当洪水携滔天之势从上游奔流而来时,水流速度在到达入海口前?便不会减弱多?少,那么束水冲沙就行得?通。 如今实际情况与何文静之前?的预想相?吻合了?,怎能不叫他欢欣鼓舞? 汹涌而至的洪水未受任何阻碍,正以极快的速度汇入海水之中,不过片刻,之前?还湛蓝一片的入海口就被染成?了?一片昏黄水色。 清淤成?功完成?,何文静便令人收起船锚张了?风帆往泊口而去。 等回到城内,天色已是黑透,可城中不少百姓家中都还点着?油灯,显然?是夜不能寐。 而府衙内众人也都在等何文静回来,前?厅后院更是皆灯火通明。 陈秀娘见到从前?厅而来的人,心?中一口气松下,身子一软,几乎就要晕了?过去。 何文静一吓,怕她动了?胎气,赶忙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又命人赶紧去请大?夫。 陈秀娘靠在他怀中,手牢牢抓着?他的前?襟,想说话,一张口却呜咽出声。 当时何文静从府衙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陈秀娘担心?不已便派人往郑府打探情况,然?后才得?知他竟然?领了?人在此时去河道口疏浚!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就觉得?犹如天旋地转般,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是他没回来她也只能强撑着?打理府中事务,务必要保证府内不要生乱。 前?方洪水已至,街上也是乱糟糟的一片,每每有人在街上奔走呼喊她都在想是不是决堤了?。 如此坐立难安了?难安大?半日,等亲见他回来,紧绷着?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之前?深埋心?中的惶恐不安这才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何文静见此便拿手轻拍她肩膀,温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 等大?夫诊过脉称无大?碍,何文静喂她喝下保胎茶,见陈秀娘又沉沉睡去这才起身去了?书房。 两江的排水已没有问题,现在就要看前?方堤坝到底能不能撑住了?,否则曲定?境内所有百姓仍旧要尽快疏散。 ◎116.灾后 何文静坐镇书房内, 命府兵每隔半个?时辰跟他汇报一次水情,昼夜不停。 等到晨光微熹,何文静接到了最后一次汇报, 称洪水流速已经减缓许多,且沿河堤坝及拦河坝均完好?无?损,他高悬的?心此刻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顾不得洗漱, 何文静便带了章谏之往堤上?视察水情。 曲定虽未下暴雨, 可这几日?阴雨连绵也让地上?的?土路泥泞了不少。 何文静沿着河堤从上?游一路往下勘察水势, 之后又去境内多处有 分卷阅读249 水塘、湖泊的?地方查看农田被淹情况,然后他的?眉头?还是不可避免的?皱了起来。 他加固河堤, 为的?就是避免在清淤还未完成时洪水就急灌而?入, 而?下方水道还未清淤完成,河道来不及泄洪而?使?洪水漫出淹没农田。 开始时确实是这样,随着洪水水位上?升后漫过堤坝涌入萧、清两江, 开始时因?为洪水流量大、速度快, 因?潮汐返涌的?海水确实被逼得倒退回海中。 可等洪水流量逐渐减缓后, 内河河道内的?淡水对?海潮的?冲击力变小, 老?问题就又暴露出来了。 他昨日?才清淤过的?河道内已经慢慢又有泥沙沉积下来,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恢复到以往的?堵塞情况。 “大人不必担忧, 此次能做到这样已是极难得了。”章谏之见他脸色沉重,也宽慰道。 黄河上?游已是多处溃堤,被淹的?农田更是不计其数,而?与之相?反,曲定府内却也只有黄河沿岸的?部分农田被淹。 不仅被淹者甚少, 而?且情况也都不怎么严重,被淹之地最深处也不过齐腰罢了。 “退之有所不知啊。”何文静苦涩摇头?。 “此次能保得百姓安宁,不过一时之计, 若是现有痼疾无?法根除,那?么以后每次黄河发大水,此处还能不能保得了平安就难说了。” 尤其这次还是在抵挡住洪水之后仍旧有农田受灾,就是他查看过的?其他地方,情况也不怎么好?。 要说此地水源丰沛,不少地方更是有许多水塘湖泊,可除了沿海村落有渔民出海捕鱼之外,曲定府内养鱼的?人少之又少。 后来何文静就发现原因?了,因?为这里无?法抵御咸潮返涌,无?法在涨潮时调蓄淡水,因?此就是养鱼也没用,光是潮灾就能让养鱼的?农户损失惨重。 除此之外,虽然萧、清两江平时水量还算丰沛,可每到枯水期水位便会下落不少,因?此即便这里水道宽阔,可是仍旧是航运难行。 如此多的?弊端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因?为海水返涌造成的?,何文静思?索片刻后再次去了布政使?司府。 此次黄河发大水,虽然水流量比不上?去年,但是上?游沿岸不少地方仍是溃堤失守,偏偏本?应是重灾区的?下游曲定却未有灾情上?报。 如此结果对?比下来,不少河道上?和一府的?主官都吃了瓜落,更有不少人因?此落马。 而?浙省布政使?范名却因?此受到了新皇的?嘉奖,虽仍留任从二品布政使?,却加封了礼部左侍郎。 至于何文静,则由从四品知府晋升为正四品道台,同时兼任曲定知府。 这次他再来布政使?司府就比上?次顺畅许多。 范名用比上?次热情了许多的?态度接见了他,且在听过他的?来意之后,二话不说便叫来了郑启平,让他务必配合何文静把事办好?。 何文静在布政使?司府坐了将近两炷香的?功夫,却有一大半都是在与范名闲谈,等好?容易告辞出来,何文静也不得不佩服对?方。 谁能想到现在相?谈甚欢的?两人,之前在书房的?那?一场谈话堪称剑拔弩张呢? 当时何文静一定要让布政使?司府出调漕船与军士清淤,而?范名则一直跟他打太极。 何文静想着情况紧急,一时激愤便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而?范名也不甘示弱,当即沉下脸让他写?下军令状,并?表示若是失败,所有责任由他一力承担。 现在时过境迁,何文静自呈愿担所有罪责的?折子虽是无?用了,可范名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他谈话不仅温和中带着亲近,更似对?待自己子侄一般自然而?然与他闲话家常 ,让何文静深深叹服。 这种表面功夫他虽也做得出来,但是肯定没对?方做得这样浑然天成,果然还是当官的?时间还不久吗? 范名看何文静走出布政使?司府大门后,这才慢慢收了脸上?神色对?郑启平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听说是圣上?在潜邸时便十?分看重的?人,如今他才任曲定知府未满一年,竟就因?小小水患升了道台,你此番与他共事不妨与之多亲近些,对?你总有好?处。” 郑启平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听罢垂眸恭敬应一声:“是,下官明白了。” 何文静从布政使?司府回来后便去了书房,之前画了一半的?闸口草图也被他取了出来,此时正平铺在书案之上?。 因?为河底的?地质情况到现在还未探清,因?此何文静画的?草图便只有上?半部分,虽不甚细致,但也初具雏形。 如今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二日?一早,郑启平便按约定领了三名善水、且识些工程算学的?布政使?司府小吏到了府衙,准备与何文静一道往萧山勘察水下地质情况。 何文静看了看三人的?装束,虽比不上?现代的?潜水服,可看他们一身利落打扮还有身上?带着的?工具,确实应是专业人员,也放心不少。 以前他在绩县时习惯了再征调民间好?手,却忘了一些专业性的?人员其实从朝廷找更快,尤其是当他的?政绩做得好?,那?么他头?上?的?顶头?上?司无?论如何都会因?他也领功时,他求援就更是心安理得了。 此时的?萧山脚下。 江水早已退去,岸边的?礁石也全都露出了水面,只被河水冲刷得圆润光滑的? 分卷阅读250 卵石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黄沙,昭示着这里此前遭遇了怎样的?一场浩劫。 何文静站在岸边,目光来回打量着萧山和与之对?峙的?南山,片刻后在图纸上?圈定了几处地方,随后便命三名水手潜下河底探查情况。 此次他命人探查河底,为的?就是选出最适合建造闸口的?地点。 他已想了许久,若要阻止咸水返涌,则必须要在此处建一拦潮大坝。 若大坝建起,则每到潮汐起落时,此坝不仅可以拦住涌入内河道的?咸水,而?且还能在汛期来临时束水冲沙防止河道拥堵,更可在竭水期蓄起淡水供百姓灌溉田地。 除此之外,如果条件允许,此地的?渔业养殖以及航运说不定也可借此得到极大改善。 因?此,在此建造一座多闸大坝便是他必行之事。 腰间系着绳索的?三名水手不断地从水底冒出又不断的?潜下去,明明已经来回勘探了多回,却又总因?答不清何文静提出的?问题,又被不断地派下去细查。 郑启平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何文静,只觉越来越看不透对?方。 他总觉得何文静有时就像个?赌徒一般,天不怕地不怕,为了一句可能,连身家性命也舍得出去。 可有时他却又过分小心,比如现在,同一处地方探查的?距离明明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他却不依不饶一定要人摸清底下每一寸的?情况,似乎又太过谨慎了些。 但是有一点郑启平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方是一个?既敢想又敢做的?人,而?且似乎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预想的?那?般顺利进行下去了。 光从这一点来看,何文静就是个?十?分可怕的?人。 ===== 京城奉天殿内。 赵珩将手中折子丢到桌上?,轻笑出声:“这个?何退之还真敢提,朕才刚升了他的?职,现在转头?就敢向朕要银子,真以为朕是冤大头?不成?” 当初的?王府长史,如今的?侍中黄故,知道桓帝不过是想找人说说话,并?不是真的?对?这何大人有什么意见,否则也不会俚语都说出来了。 因?此斟酌道:“修建拦水闸所需银子确实不少,何大人有此所请倒也是人之常情。” 赵珩凉凉看他一眼,语气无?波无?澜:“若是人人都能随便寻个?由头?找朕调拨银子,那?国库岂不是早被搬空了?” 黄故迅速抬头?扫了桓帝一眼,又附和道: “陛下所言甚是。” “而?且你说说,这何退之如今也是朝廷四品大员了,每年给朕送来的?东西就看着还是这么不像样子,不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吃食就是什么山石祥瑞,统共加起来就没有超过一百两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悭吝至此。” 赵珩说到这也撇撇嘴,脸色不甚好?看。 黄故这次学乖了,只站在下面不说话,安静听赵珩抱怨。 “为何不答?” 黄故在心里叹口气,尽量答得不带任何感情:“何大人送的?东西虽不贵重,但却看得出是用了心的?,虽不算贵重,但也属难得了,况且何大人家境......” “行了,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了。”赵珩打断他,“要不是我听说他自掏腰包修了河堤,你以为朕能这么容易把四品的?乌纱戴到他头?上??” 赵珩坐回案前,提笔沾了朱砂,在刚才那?份折子上?下了批示,头?也不抬的?道:“你退下吧,还有,别总是自作聪明!” 黄故一惊,只觉头?上?有冷汗隐隐透出,定定神,恭敬退出了奉天殿。 十?日?后,何文静收到了被发回的?折子,桓帝拒绝了他申请下拨款项修筑闸口的?要求,只让他自行筹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7 16:07:17~20210808 14:4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he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7.水闸 经过?几日来的不断努力?, 水下的地质情况终于被?探明。 在萧山和南山对峙的一段河道?内,江底确如何文静所料有可以作为承载的石基,也就是说在此地建造水闸是可行的。 自从勘察结果出来后, 何文静便每日都在书房中修改之前所画的图纸。 按照用处来看,此闸日后的功能必定要?兼具挡潮和蓄水两样。 可古代建造技术有限,他与工匠讨论过?, 要?让他们把两块石基尽量牢固的连接在一起,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灌注生铁。 而其他零部件之间的固定则只能采用卯榫, 除此之外?,黏合材料一般是灰秣或者“三合土”,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更先进的技术。 他综合考虑了下目前的所有情况, 打算在此地建一座石砌结构的多孔水闸。 而且由于萧山及南山中间有水道?隔开,两地的百姓要?过?江也十分不易,何文静便打算将水闸建成上面可供行人通行的石板桥状。 同时为了减小水流对闸门?的冲刷, 这座全长将近百米的水闸必须设立多道?闸门?减小受力?面, 另外?再在每道?闸洞的基石上加上石槛, 以辅其承重。 只是如此一来, 建闸所需的人力?便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特别是古代没有那些起重设备,而作为底座基石的墩柱最 分卷阅读251 重的却可达上千斤, 即便用了滑车仍旧很难吊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用工人数。 何文静将刚画好的局部方寸图收好,重新拿了折子?在手,准备与章谏之商量一下对策。 章谏之听他说完也皱眉,桓帝既然将何文静的折子?发回, 那么?从朝廷调拨银子?这条路就算是断了。 “大人不若再去布政使?司府向范大人请援。”他斟酌半天,答道?。 何文静摇摇头:“上次我与范大人见面之后便已摸清了他的脾性?,若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 或许我还能试上一试,可这事已经是陛下批复了不予支持的,他必不会?襄助与我。” “那......” 章谏之看了看何文静的脸色,迟疑道?:“如此一来此事便只好强为了。” 何文静苦笑?,无奈道?:“正是,我这一路上都在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筹到这笔银子?,可想来想去始终无解,就想着来问问先生可有其他办法?,如今看来也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如此大人是准备先征徭役还是先筹款呢?”章谏之抬眸看他。 何文静负手站在堂中,看着门?外?阴沉沉的天空,沉默半晌方道?:“此次百姓能从水患之中保全,本官自认还算有些功劳,如今府内上下众士绅还算与我有几分面子?,现在就先舍出我这脸面去筹先行款吧,等过?了这一轮之后再征徭役。” “大人?!”章谏之惊呼,“大人若要?如此,我只恐以后府内将生对大人不利的流言。” “章先生不必说了。”何文静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我主意已定。”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何文静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应酬,经常都是夜半时分才能归家。 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现在他每次回来都直接睡在了外?间的小榻上,只每天早上一起吃个早饭,而后就又急冲冲的出门?去。 这次他找城中富商捐款,没有再用严查漕运作为逼迫手段,只说此闸建好后的好处,又与他们分析以往潮灾对他们造成的货物损失,力?求让他们明白此事对他们来说绝对算利大于弊。 至此,虽然这些人掏钱掏得没有上次那么?干脆,但也有不少人捐出的数目比上次多得多。 不过?这第一轮的捐款数目仍旧远远不够。 他第二轮募捐的对象是城中的其余商铺、作坊老板。 何文静先是主动?带头捐出俸禄,之后又贴出告示,称凡是曲定府内所有愿意捐款的商户或店铺,只要?捐够一定数量,便可获赠他亲手所书的“仁善之家”锦旗一面,意为表彰他们慷慨解囊的善举。 如此过?了半月,何文静已经凑了将近两万两银子?。 不过?这笔钱与他预算的金额相比仍旧不足。 主要?还是因为若修建期间突发其他损耗,那到时他再去筹钱便来不及,所以在前期时他必须要?将预算抛得高些。 因此几日后,何文静还是咬牙贴出了征发徭役的告示。 而且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是,他这次的告示内容为,除免役者外?,凡府内17岁以上50岁以下男子?,均需到堤上服役,每人期限60日,若有不从者,一律按律法?严惩。 此告示一出,曲定府衙门?几乎就被?踏破了门?槛。 本朝免役者分几种,一种是宗室或者有爵位的贵族,还有因德行出众而被?乡民推孝悌楷模的人,他们基本可以永久免役。 二是因为一些外?部原因被?人为暂时免除徭役的人。比如因为有功所以被?皇帝特别下令褒奖,或者因为发生天灾而被?朝廷特别免除赋税、徭役的地方。 三就是有钱之人买爵了。只是这里的爵位是虚名,跟那些因为立了大功而封侯拜相的人是不同的,这个爵位相当于现代的荣誉称呼,只有名没有实。 不过?就算如此,要?买这种爵位所花的钱也不少,几乎要?城中中等规模以上的商户才出得起这个钱。 换句话说,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服劳役。 而现在到府衙来的人就是来买爵的。 以往朝廷或地方征发徭役,基本都会?写?明交银多少便可免除,像这次这样没有任何其他豁免条件的实在罕见,且告示还特别声明了不许人代替,因此不少人都对此令怨言甚大。 其实何文静发这征令也是无奈之举。 除银钱上的问题外?,前面已经说过?了,古代没有工程机械,要?建造这水闸便只能使?用大量人力?。 如果要?按照以往征调徭役可用银钱代替的方法?,那么?这项工程便只能全部由底层百姓完成,届时徭夫一少,时间便会?拖长,遇到的变数就会?越多...... ==== 萧山脚下已经被?圈出来了一大块地方,此时的江潮虽退,但江水仍旧滔滔。 此处水闸预计建成后全长约有三十丈,宽接近三丈,而为了留出足够的空间完成底下桥墩地基的嵌入,围堰的面积至少也要?达长宽三丈有余。 何文静先命人将周围乱石杂草清除,再一边令人伐木修筑围堰一边令人去采买建闸所需石料。 现代工程在水中施工时,一般采用的围堰都是钢铁结构,这种围堰不仅牢固而且还可以完全隔绝周围江水的浸入,收取也十分方便。 他本也想仿造类似的围堰,可奈何如此大量的铁器何文静是不可能拿到的,便只好作罢,暂时先用木石代替。 现在首先 分卷阅读252 要?建的是水闸的几处大墩。大墩条石的一头已被?打磨成了梭形,长度则根据江底基石的高度来进行具体调整。 而嵌入石墩的方法?就是将江底的基石凿出孔洞,接着把石墩嵌入,然后再在缝隙处灌注生铁焊连。 虽然步骤十分简单,但是每一步要?完成起来却十分难。 因为是要?在以后进行拆除的临时围堰,所以这里的围堰就不能能建成像堤坝那样的石砌结构。 暂时的办法?是将圆形木并排捆扎好后用石锤钉入河床,之后则再在外?面再蒙上一层油毡布,等绝大部分江水被?挡在围堰之外?,再用河泥封堵内部细小空隙防止江水流入。 只是即便如此,底下的淤泥和围堰四周仍旧有不少污水浸入,因此在围堰内不仅有石匠在不停的开凿基石,四周更有许多人在不停的用水瓢舀水。 基石开凿得很慢,时间一久便有不少人的脚底被?水泡得发白起皱,许多徭夫在上岸后踩到岸边碎石,很容易就被?扎破脚底,鲜血淋漓。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人每日仍要?来上工,时间久了便有不少徭夫的脚底开始溃烂起脓。 此事何文静也无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尽量将情况严重的徭夫换下去,然后再换上新一批上来,等那些人好些了再继续服役。 可就在他以为第一根桥墩不日便可嵌入地基时,东边的海面又起了咸潮。 木质围堰几乎顷刻间就被?冲倒,而被?敲入河床中的圆木更是直接被?水流截断,只余部分残枝漂浮在水面上,就像一个个被?冲散的木筏。 这一变故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些圆木几乎都有小儿合抱粗细,已是能找到的最适合制成围堰的木材了。要?是用更粗的,那么?光是将这些木头嵌入河床都难。 可是修筑石砌围堰确实不现实,何文静只好再命人去伐木筑堰,然后继续之前的工序。 这一来一去便耽搁了不少功夫,而重复的劳作更是让服役的众人倍感疲乏,不少徭夫脸上都带着恹恹之色。 为了振作士气,每日徭夫们开工时何文静也必定已到现场,而不到所有人都收工离开他也绝不先走。 如此不过?短短十数日下来,他的脸色就晒得与众人一般黝黑。 因为何文静一直与徭夫们同进同食,因此自水闸开建的第二日起,给徭夫们的饭食就从稀粥换成了粟米饭。 现在又发生了咸潮冲毁围堰的事,何文静估计建闸将会?变成一场持久战,又再命灶上每日给众人多发一个馒头,全是补偿他们辛苦。 众人的抱怨因为这多出来的馒头被?消减开去,何文静看着第一根被?牢牢嵌在江底的桥墩条石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万事开头难,从现在开始应该都会?一切顺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8 14:46:43~20210809 17: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啦噜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8.嫉恨 京城, 巡农御史?府。 曹致远曲起手臂让信鸽降落,随后又从鸽脚的小筒里抽出一张方寸大小的纸条,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后随手丢进了一旁的火盆当中。 等火苗将纸上最后一个字也吞噬掉, 盆中只?余轻薄飞灰被风吹散,他?轻轻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喟叹出声:“这么多年竟还是没变吗......” 站在一旁的侍书见自家公子笑容渗人更加不敢抬头, 只?眼观鼻鼻观心的束手站着, 全当自己是一根无知无觉的木头。 书房中一时安静非常,就?在侍书觉得自己额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时, 走廊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平时若他?听到?这熟悉的吵闹声必定觉得头疼, 可?现在却觉如奉纶音,只?等着人进来。 “相公!你说,清荷这小贱蹄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武娥身穿一身大红齐胸襦裙, 外披一件水色薄纱, 走动间?露出脚下一双做工精致的绣鞋, 俨然一派深闺女子打扮, 偏偏手上扯了个娇弱的小丫头,正?气势汹汹的往书房闯。 那小丫头长着一张秀气的瓜子脸, 五官精致,皮肤娇嫩,身姿更如风中弱柳般楚楚动人。 只?是此刻这颇具风情?的小美人却被人一手扯住了头上发?髻,跟抓小鸡仔似的被人抓在手里,看着好不可?怜。 曹致远听见声音眉头就?先是一皱, 随后又强自展开笑颜,转过身来温声道:“娘子这是怎么了?若是下人惹了你不高兴便打发?了出去,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武娥见他?笑得温柔, 不自觉就?松了手上力?道,将那刚才?还气得她?头疼的狐狸精放了开去。 “相公~” 侍书站在角落里,听见这声音就?不自觉的一抖。 要?说他?家这位夫人,那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出身,父亲是正?四品的都司,母亲也出身官宦人家,加上都司大人又极得尚书大人赏识,武家便也不算无名无姓的人家。 而他?家公子这么多年终于考中进士,又是此次恩科中为数不多的未婚才?俊,才?刚一放榜便有多户人家前来榜下捉婿。 这其中最执着的便是这都司府。 据说是他?家公子跨马游街时被武家小姐一眼相中,然后才? 分卷阅读253 求了都司大人前来主动提亲。 本来他?家公子也想再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更显贵的人家,毕竟正?四品的官职在京中还是稍显小了些。 只?是因为曹致远考中的是同进士,不用朝考,过不了多久便要?放外任,如果在不趁早定下,那等他?去了偏僻小县,再想找到?如此门第的闺秀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曹致远也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却没想到?,这门最初让他?家公子得意非凡的亲事,结果却并不怎么美好...... 曹致远听着武娥甜腻的呼唤,笑容未变,走上前去想伸手揽住她?的肩,手伸出去却够不到?肩头,只?好收回来负在身后,柔声道:“娘子不是正?在跟绣娘学绣花吗,怎么来了书房?” 听他?问?起武娥才?记起自己来书房的目的,立时又眉毛一竖,不过却是对着趴在地上啜泣的女子。 厉声道:“今日我见这小蹄子打扮得夭夭娇娇的往书房这边来,就?疑心她?这是要?发?浪,才?叫人拿住细问?,谁知她?竟好大的脸敢叫我姐姐?!我正?准备命人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这小蹄子却说相公许诺了要?将她?收房!” 曹致远听她?口出粗鄙之语,强忍着没有表现出不满,冷淡的看了眼正?楚楚可?怜盯着他?瞧的丫头,转头对武娥道:“娘子怎可?轻信他?人之言?我心里珍爱娘子还来不及,这些庸脂俗粉哪里能入得了我的眼?” 武娥见他?声音温柔,俊脸带笑,立刻就?羞红了脸,娇羞的靠向他?怀中。 曹致远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撞得倒退一步,脚上用力?稳住身形,勉强用双手环住眼前比他?还宽出一半去的武娥,脸上笑得勉强,声音却仍温柔似水:“夫人以后切不可?听人挑拨,这些下贱出身的女子最是喜欢攀龙附凤,我又哪里真心喜欢过。” “大人?!”之前还哭得伤心委屈的小丫头听见曹致远的话,口中呜咽之声顿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曹致远垂眸冷冷看她?,说出的话更是不带一丝暖意:“这丫头已是坏了心性,明日夫人便找人伢子来发?卖出去吧。” 武娥仍靠在曹致远肩上,一双双胖手将他?圈得牢牢的,闻声也只?转头厌恶的看了地上的丫头一眼,然后高兴的应下。 小丫头见曹致远如此绝情?,心中一时恨极,便将他?在床帏中说的私话喊了出来:“大人不是说最爱清荷身姿婀娜,最恶夫人虎背熊腰比男人还粗鲁吗?大人不是说今生便只?欢喜清荷一人吗?还说夫人...啊!” 后一句话还未说完,侍书已经先一步上前一脚跺在她?胸口,又命人赶紧将她?堵了嘴拖出去。 曹致远铁青的脸色这才?放缓了些,见武娥疑惑看他?,语气无奈的道:“这些出身下贱的女子,为求荣华富贵真是不择手段,没想到?如今勾引不成竟还要?恶言诬蔑主家,真是个个心如蛇蝎,哪有夫人这样温柔解语。” 武娥听完心中甜蜜又加一层,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上次有那个婉娘,这次是清荷,这两个小蹄子都生得细麻杆似的,偏偏还都长了张狐媚子一般的脸,真真是讨厌! 虽然自家相公没有被她?们勾引了去,可?她?还是有些介怀,便娇羞抬头问?曹致远:“相公,你说我也去找大夫开些轻身的方子可?好?” 曹致远听她?这话就?是一吓,不由得想起成亲不久后,当时他?实?在无法忍受武娥壮硕的身躯,每每同床共枕都觉得难受至极,于是就?状似无意的提了句让武娥少吃些免得积食。 然后这事被他?岳父武都司知道了,立时便来敲打他?,还说要?是他?嫌弃自己女儿,那最好早说,两家现在就?签了和离书,免得他?宝贝女儿受委屈。 曹致远知道自己一个同进士能留任京城七品官,其中必定少不了岳父周旋,若要?他?与武娥和离,那不仅失了靠山,更要?得罪与武家,便赌咒发?誓说只?是担心夫人身体,并无其他?意思。 这话当然不可?能让武都司取信,逼着他?让写和离书,最后还是武娥追到?书房,闹着说绝不跟他?和离,这场风波才?算是消弭于无形。 自此之后曹致远便将所有情?绪都收敛了起来,一心扮演武娥心中的温柔夫君,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夫人万不可?这样想,你若是吃药坏了身子,到?时心疼的不还是我和岳父大人吗,以后可?不能再提此事。” 武娥本来也没真想去开轻身的药,以前她?也找大夫看过,据说不仅要?吃药,而且以后每顿饭都要?少吃肉,另外许多零嘴夜宵也要?断了,这她?可?办不到?。 “相公你真好!” 武娥又将双手箍紧了些,脸在曹致远怀里蹭来蹭去。 侍书眼见自家公子面上笑容有寸寸龟裂的趋势,上前替他?解围道:“夫人,今日庄子上送来了今年的收成,其中还有好些活鸡活鱼,另还有一大笼黄雀,小的正?准备禀报夫人呢,夫人可?要?先去看看?” 武娥想起她?馋了好久的雀酢,立刻放开曹致远,扯了侍书就?要?往库房而去。 侍书被她?拉得一个踉跄,一抬头便看见夫人那张被蹭掉了不少妆粉的脸,险些没叫出声来。 他?家夫人生的跟武都司十分相像,除了身形像,面貌也像。 可? 分卷阅读254 武都司是男子,宽脸上配着浓眉倒也还过得去,偏偏她?家夫人却是个女子,这阔脸浓眉再搭配上细眼塌鼻,那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尤其是夫人的肤色更是与武都司像了个十成十,若是不上妆粉便与男子无异,偏巧他?家夫人显是也知道这一点,每次上粉便跟刷墙似的往脸上糊,有时笑得开怀了便有白色粉末簌簌飘落...... 侍书对于自己公子能在这样一位夫人面前扮演温柔夫君也十分佩服,反正?换了他?是肯定办不到?的。 曹致远见武娥又一阵风似的领着从人走远,刚才?还如沐春风的笑脸立时便如三九寒冬般寸寸结冰。 等他?看见自己胸前衣襟上的白色妆粉,更是嫌恶的皱起眉头,直接将外衣脱下丢到?了刚才?焚纸的炭盆中。 侍书将武娥支走后不久就?又回到?了书房。 他?见自家公子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什么也没说,立刻去衣箱里取了件新衣出来给他?换上,然后将散发?着异味的炭盆挪了出去,又命人换上熏香。 房中的焦臭逐渐被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气驱散,曹致远深吸口气,闭目靠在椅子上。 侍书静静随侍一旁并不说话,书房之中又重归于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猜测他?家公子是不是睡着了时,就?见曹致远眉头越皱越紧,眼虽闭着,可?脸上神情?却愈发?可?怖,像是不甘又像是愤恨。 “啪!” 桌上的镇纸被摔到?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书页被扫落地上的声音。 侍书低着头,不动也不敢去劝,只?等他?发?泄完再去收拾这一地狼藉。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月都会?发?生一两次。 上次那个叫婉娘的清倌也是。 当时公子去同僚家中赴宴,因为多看了这女子几眼,那家大人便买下婉娘送与了公子。 本来以为这次可?名正?言顺的将人纳入房中,谁知夫人又是一场大闹,最后公子也不得不将其逐出府去。 再往后,不管是哪个丫头,只?要?公子多看上几眼或是亲近一二,基本夫人都要?闹上这么一场,几乎都成了惯例了。 侍书见他?负手站在窗前,虽然胸前仍剧烈起伏,但是手上却再无动作,便蹲下身慢慢将地上的书册重新拾起。 书册被拍去灰尘后又重新放在了桌上,他?正?准备去拾更远些的镇纸,便听自家公子喃喃道:“你说我为什么永远比不过他??” “什么?” 侍书疑惑回头,然后就?见自家公子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过这种日子?!我这么努力?如今却不过一个六品御史?,他?随随便便就?当上了正?四品的高官!他?凭什么?!凭什么?!” 侍书看公子眼中疯狂之色愈浓,以为他?说的是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武都司,便恭敬道:“公子如今已是正?六品的巡农御史?,与公子同科的人里面,便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公子,而且公子还未到?而立之年,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谁知曹致远听了他?这话却丝毫不觉高兴,脸上神情?冷漠,声音木然:“不,有一个人,这个人我怎么也比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9 17:59:19~20210810 17:0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淡色阳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9.怨起 水闸的?几个?大墩已经全部嵌入了江底的?基石当中, 因为期间曾经冲毁过围堰两次,所以光是建这五个?大墩柱就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何文静看着这几个?桥墩,虽然觉得这几个?月来确实?辛苦, 但是更多的?还?是欣慰。 由于条石的?长度有限,因此这些桥墩的?高度还?远远达不到在上面建桥的?标准,还?需要再在上面一层一层的?叠加石块, 直至高度超过以往的?咸潮返涌的?水位高度。 不过因为水面宽阔, 因此每两个?大梭墩间还?需另外设置五个?小桥墩, 如此一来围堰的?范围也随之加大了不少。 就在何文静以为事情能够如他?所想这般顺利发展下去时,江心处的?围堰又再次被潮水冲毁, 并?且有徭夫开?始罢工。 到目前为止, 何文静为了建这水闸已经征发徭役近万人。 虽然这些人都是轮换着来上工,可是要说辛苦也是真辛苦。 尤其是现在天气开?始逐渐转冷,这些徭夫们长期浸泡在江水中, 而?上岸之后又有凛冽江风刮过, 因此而?病倒的?也不在少数。 除此之外, 因为工程技术条件和材料的?限制, 每每遇到大雨或者涨潮,经常是围堰的?圆木才刚敲入河底便又被浪头打翻。 更有一次, 本来徭夫们正用滑车吊起条石准备将其放入基座,谁知一个?浪头打来,不仅围堰被毁,条石也随之沉入江底。 之后众人不仅要重筑围堰,更要将条石从江底拖上岸来, 此中辛苦,非亲历不能体?会。 何文静虽也知这样重复的?劳动十分打击士气,可是现在的?技术条件确实?不允许, 他?也只能咬牙让他?们一遍又一遍的?重来。 就这样过了两月 分卷阅读255 ,终于有人开?始表达不满,认为何文静让他?们干的?事根本就完不成,百姓已是隐有怨言。 不过众人的?抱怨也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他?现在只要在堤上便会与众人解释为何要建这水闸,以及这水闸建好之后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让他?们再辛苦也咬牙坚持一下。 等五个?大墩建好,因为剩下的?几个?小墩不管是需要吊起的?石块,还?是底座基石的?凿孔,都要比之前容易许多,所以他?本以为这二十个?小墩也能很快建好,没想到就出了罢工事件。 起头的?是一个?叫周麻子的?村民,他?是第一批被征调来建闸的?徭夫。 据记录册上所写,之前他?曾因上报脚底受伤获准回家?休息过半月。后来因为何文静给许多徭夫都发了鞋子,并?且让他?们在上岸时务必穿上,因此脚上受伤徭夫便少了许多,而?周麻子后来也再没下过堤,一直干到现在。 按规定服役规定,每隔二十日徭夫可以回家?休息两天,而?只要上工时间满六十日就可以不用再来,所以他?现在的?服役时间马上就要满了,但是他?却挑在了这个?时候出头。 周麻子卷着裤腿站在岸边,身后还?站着几个?跟他?差不多装扮的?村民,见?何文静看来,立刻起哄道:“这活没法?干了!每次都是修了塌,塌了修,没完没了,这根本就是拿咱们消遣呢!这活干不了了!乡亲们说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人便跟着附和,周围的?其他?徭夫听见?声音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这边。 何文静抿唇淡笑,而?后走到周麻子身前站定,看他?一眼,却是朝四周注目的?百姓朗声道:“本官之前说过,建这水闸乃是为了防潮灾,另建好之后还?可调蓄淡水,便是众位乡亲以后耕种之时也能少去许多麻烦,这是事关百年大计的?事情,如今一时的?困难便是为子孙后代造福,千万不可前功尽弃!” “大人说的?好听,可是如今这水闸根本没办法?建好,每次咱们辛辛苦苦将围堤修好,一遇到潮来便又全部冲毁,如今还?未到三月时间,咱们光是伐木都不知道花去多少工夫,这活实?在没法?干了,大人看看我们的?手脚,哪里还?有一块好皮?” 周麻子伸出双手在众人面前展示,又踢掉脚上的?鞋子将脚抬高在空中晃了几下,脸上愤愤之色不减,口?口?中满是义愤填膺。 何文静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周麻子好似不简单。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经过他?的?这一番话,已经有不少徭夫开?始窃窃私语,许多人眼中也都带上了不满。 何文静淡下神色,仍旧不看他?,又提高声音对众人道:“不错,这围堤确实?多次被毁,可是它们是如何被毁的?呢?因为潮灾。” “如果此时放弃建闸,那么?这潮灾便会永远泛滥下去,你们的?这一辈,下一辈,甚至祖祖辈辈,只要大家?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那么?这潮灾就永远无法?消除,所以这水闸是非建不可,本官也希望乡亲们多为子孙后代考虑,不要因小失大。” 清朗的?声音在堤上传开?,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不少人听完后也面带沉思之色,显觉得道台大人说的?有理?,慢慢的?便又开?始干起活来。 周麻子环顾了下四周,见?不少村民都开?始恢复劳作,心底不服,冲何文静道:“大人说的?那什么?水闸草民们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您说得那么?神,可是现在这围堤却是真真切切的?无法?修好,大家?都在做白工,草民干不了。” 周麻子说完便仰头偏向一边,一副大无畏状,好似是在用行动告诉何文静,反正我就不干看你能把我怎样。 在他?身后的?几个?徭夫本来也准备继续拿起铁钎凿石,见?此又迟疑了,眼神在周麻子和道台大人之间来逡巡。 何文静这下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别有居心。 他?之前所为本就是先礼后兵,与众人讲这样多的?道理?,想得就是这些徭夫们本就辛苦,如果能讲通道理?,然后大家?万众一心将水闸建好当然是最好的?。 否则就算这些人不愿意,他?既然下令征了徭役,那么?不管徭夫们愿意干还?是不愿意干,那么?都得干。若是真有人反抗的?,轻则受刑,重则流放。 只是他?从没想过这样做。 若非必要,何文静都不想以镇压的?方式来对待本就处境艰难的?底层百姓。 但是对于这种故意带节奏捣乱的?人就没有容情的?必要了。 他?冷下脸色,对身边衙役道:“本官已说过缘由,若还?有人拒不服役,你等便可按律法?行事,不必来报本官。” 说完便也不再看周麻子几人,转身离开?。 衙役知晓道台大人说的?就是面前这周麻子,因此了然的?点点头,之后更是用凉凉的?目光打量还?站着没动的?几人,眼中威胁意味明显。 其余本还?有迟疑,想看能不能跟着一起逃脱徭役的?几人这下也放弃了挣扎,老实?的?重新拿起铁钎凿石。 周麻子本还?想硬顶着不肯干,见?那衙役似准备去拿皮鞭,这才不情不愿的?重新抡起了石锤。 何文静从工地离开?时已是日落西山。 这些征调的?徭夫,有的?住得近些的?便会跟他?一样每日回家 分卷阅读256 ?,而?远一些的?则干脆就地搭棚子暂住,只等二十天后再回家?。 不过他?每日都回去却并?不是因为萧山离府衙近,相?反,从此地回城距离可说得上远。 可是他?家?中只有女眷和幼子,要他?也跟其他?人一样每隔二十天才回去一次,他?实?在放不下心,因此仍旧是每日骑马来回两地。 回到府中时已是二更天,何文静洗漱过后先去看了两个?孩子,然后才坐到桌前开?始吃饭。 他?的?小儿子是在四个?月前降生的?,取名何朝,为朝阳初升之意。 因为当时水闸才刚开?始开?工建造不久,因此何朝的?满月宴办得很低调,何家?只请了相?熟的?几户人家?来赴宴,至于其他?城中乡绅几乎都没收到请帖。 而?自从何朝满月之后,何文静更是日日早出晚归,因此他?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不甚称职,便只好每天回来之后多来看看他?。 陈秀娘见?他?吃得有些快,知道他?这是饿得狠了,有些心疼,盛了碗鸡汤放到他?面前柔声道:“先喝口?汤顺顺吧。” 何文静接过一饮而?尽,这时才觉胃中有了些暖意,之前一直绷紧的?精神也放松了些。 “夫君,这水闸大概还?要建多久?”陈秀娘看着他?明显消瘦下去的?面庞,有些担忧。 何文静想了想自己图纸上的?图形,沉吟片刻后答道:“按照我的?预想,这水闸应可在10个?月以内完成,现在正在做的?桥墩是最耗费功夫的?,所以应该会稍微久一点,等建起来了后就容易多了。” “还?要这样久?”陈秀娘失望。 这才不到三个?月,何文静就已经瘦了这许多,要再等上半年可不得没了人形? “这已经不算久了。” 何文静吞下口?中的?饭,宽慰她?道:“这些条石本就沉重难移,加上时常又有海潮返涌毁堤,若要建成这水闸绝非易事,如果能在10个?月内建成已算得上十分顺利了。” 她?知道在公?事上没办法?劝何文静,便只好缄默不语,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17:04:23~20210811 17:0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烦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0.潮来 罢工危机被顺利解决, 虽然?徭夫们?仍旧对繁重的劳力有诸多不满,但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而这二十五个大小桥墩也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被顺利嵌入了?江底的石基当中,远远看?去, 便如二十五根白色的水柱一般,牢牢的矗立在滔滔江水之中。 就在何文静以?为建闸之事能一直这样顺利推进下去时,曲定府内开始有流言传出。 流言称, 这二十五根白色石柱其实是?二十五根插/入河底钢针, 而“二十五”为至阳之数, 水为阴,还说道台大人??举必将惹怒河神?。 何文静听说??事后虽觉荒唐但也不敢小觑流言的威力, 他先是?贴出告示安抚民心, 又命衙役巡逻,阻止流言传播并追查传播之人。 可??事却不是?他禁止人们?谈论就能圆满解决的。 徭夫们?之后每次上工,见到那矗立的水中的数十条石柱便总会窃窃私语, 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些畏惧之色, 显然?不少人已开始对流言深信不疑。 何文静虽然?魂穿来了?古代, 但是?对于河中有没有河神?这种事, 他的态度一贯都是?明确的。 别说是?这深度不过十数米的淡水河道了?,就是?那深度达上万米的海沟人类都已去探过虚实了?, 河神?海神?什么的,不过就是?人类自己幻想出来的神?话人物,至于水底的宫殿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他只命人阻止流言的传播,以?防越传越离谱动?摇民心,但是?这水上的工程还是?照旧。 如??又过了?半个月, 桥墩的水上部分?也开始建造。 因为桥墩不比河底基石,因??每层的石块之间的累加只能以?卯榫衔接,之后的胶合也不再采用灌注生铁, 而是?采用石灰、黏土和沙子?组成的混合材料浆砌。 “三合土”是?桥面以?下部分?墩柱浆砌时用的材料,而高出水面不少的桥面由于主要用于行人通行,因??用的还是?竹木屑与黏土组成的灰秣浆砌。 这两种材料的粘合性?都很?好,尤其是?加了?石灰和黏土的砂浆,固结之后硬度虽比不上现代的水泥,但是?也十分?牢固,一些十分?重要的建筑设施都会采取这种材料。 至于黏性?更好的“糯米灰浆”,一般用于宫殿建筑或者其他更重大的工程由于所?需费用昂贵,何文静预算有限,暂时还用不起。 不过有了?“三合土”的粘合剂就已经足够了?,何文静看?过砌好的桥墩,既坚固又整洁,跟他心里预想的效果差不多。 只是?因为所?用的石块都需精心打磨成特定的形状和尺寸,因??工程进度稍微有些缓慢。 这天他正在岸边看?徭夫们?浆砌块石,便见有人将石块两头对调放反,而且现场声音嘈杂,他出声也未能让那人听见,干脆让人撑了?小船载自己往那处而去。 他 分卷阅读257 在图纸上画的桥墩形状有点类似下宽上窄的梯形,而且为了?减少水流阻力,迎水面和挡潮面也设计得稍有不同?。 虽然?单独将这两种石面摆在一起时看?起来差不太多,但是?等建完后的整体效果却有明显的不同?。 且若是?随意乱砌,桥墩的受力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因??他对于现场施工一直查得很?严。 小船在一处围堰桥墩前停下,何文静看?着边缘部分?凸出了?寸许的墩面,再次叮嘱徭夫们?,桥墩边缘必须要呈一条直线,且若是?发现有不足或者超过的地?方,务必多次核对所?用石料是?否用错。 徭夫们?连连称是?,又合力把刚砌上去的条石重新用铁钎撬下来,准备从新浆砌。 土浆被刮下,四个徭夫取了?竹杠将条石两头重新捆好,正准备将条石重新摆放,不妨一人却在转身时不慎将刚刚用来撬石的铁钎扫入江底。 那徭夫见??立刻脸色大变,之后更是?直接跪在地?上连连向着河水磕头,面上满是?惊惶之色,口中念念有词道:“河神?大人恕罪!河神?大人恕罪!” 何文静见他如??失态,又不由得担忧起之前的流言来。 据流言所?传,他修建的这二十五处桥墩便如钢针钉入了?河神?府邸,而且又是?以?至阳对至阴,另加一重不敬,所?以?他所?行之事必会惹怒河神?。 如今这人将铁钎不慎扫落水下,情形与他往水中嵌石柱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他才会怕河神?降罪与他,因??才会跪地?求饶。 何文静不相信他在这江上修座水闸就要受到什么天神?的惩罚,况且如今工程已经过半,那所?谓的惩罚不也迟迟没有到来吗? 他见这徭夫一脸的惶恐不安,也不想横生枝节的训斥他,只自己踏上施工的石柱,又命划船的衙役再回岸边另取一根铁钎来。 而就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谁也没注意到,在离海岸不远的浅水区,湛蓝的海水正诡异的一点点变成白色,还有不少鱼虾也正一反常态的在浅海的沙滩附近聚集。 衙役将铁钎取来后本想载了?何文静回转,可何文静始终觉得心中有些烦躁不安,想着现在已经快砌到承台的位置了?,这一步至关重要,便挥手让他先回去,而自己则留在现场看?徭夫们?施工。 有他监督指导,徭夫们?再也没砌错过方向,而且也慢慢找到了?窍门,动?作也加快了?不少。 何文静欣慰点头,转身看?向另一方向的海面,然?后就见海面上方似有不寻常的乌云聚集,他怕天气将变,因??便下令众人收工,而他自己也朝对岸招了?招手,让衙役划船来接他。 就在他准备再次转身时,忽见底下的江水正急速往东流去,而东面的海水也一反常态的迅速往后倒退。 何文静震惊的睁大眼,心下大骇,立刻让近岸的众人即刻撤回岸上,而跟他一起站在中间几个墩柱上的徭夫则立刻上船准备返航。 只是?因为要载的人多,因??派来接人的船便比送他来时的大上许多,行船速度十分?慢。 何文静见东面已隐见白浪来袭,知道??时要回到岸边已是?不能,便令船上众人用绳索将自己牢牢绑缚固定在船上,同?时务必抓紧绳索,千万不能松手。 他这要求实属怪异,船上不少人本来准备跳入水中,却被他生生止住,还是?在他的厉声呵斥下这才不情不愿拿起绳索。 船上绳索有限,何文静以?最快速度将其段成几段,见每人都拿到了?绳索,一面看?着东面而来的巨浪,一面将自己也牢牢捆在桅杆之上。 绳索从背后交叉而出,何文静刚在身前打了?一个结,脚下木船便是?猛烈一阵摇晃,高达几丈的海浪顷刻间兜头砸来,所?有人都被这巨浪砸得一懵。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紧接着便又是?一阵急浪涌动?,江面上立时便水浪滔天。 而就在众人咬牙勉强稳住身形时,??时天上又开始下起暴雨来,疾风伴着雨水不断拍打在何文静的身上,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雨声,他紧咬牙关,只觉在这疾风中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何文静努力让自己在这疾风骤雨中保持清醒,谁知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轰鸣之声,转头看?去,就见刚才那才砌好的桥墩在水浪的不断拍打冲刷下已经轰然?倒塌。 而岸边的树林里,众徭夫也十分?惊惶。 这次的潮灾比以?往都要严重,眼见载着道台大人的木船在风浪中起伏,似乎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所?有人都惊惧的看?着这一幕。 ??时又见桥墩被浪毁去,其中更有不少人直接失声喊道,说这是?河神?发怒了?,说这是?不吉之兆。 何文静听不见岸上徭夫们?的议论,不过他知道??事造成的影响绝不会小,后面还得想办法善后才行。 “大人!大人!救救我!” 何文静正闭眼抵抗不断拍打在身上的水浪,听见声音,低头一看?,便见一个徭夫正双手紧紧抓着船沿,似乎已不堪重负。 每当急浪打来,便见徭夫攀着船沿手指不自觉的松开一根,虽后又重新勉力向前抓紧,但脸上的神?色也愈发痛苦,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何文静见他身边已无绳索,猜他应该根本没将自己绑好,许当初还是?打的跳水而逃的主意。 只是?现在风浪这么急,就是?水性?再好的人,?? 分卷阅读258 时在水中也只能被卷入江底,这人应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要再重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虽恼这徭夫添乱,但人命关天,何文静也不能见死不救,便将身上绳索解开稍许,趁着一个浪头刚过,将绳索绕了?桅杆一圈,再将另一端丢给那人。 谁知那徭夫却只知把绳子?紧紧抓在手里,何文静吼着让他缠在手上,可声音却在风雨中被吹得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 眼见他绳索在他手中越来越短,何文静只好冒险离开桅杆,趴在地?上匍匐着向他靠近,然?后将绳子?牢牢系在他腋下。 只是?如??一来绳子?便有些不太够用了?。 何文静只好将麻绳在左手臂上缠了?几圈,而右手则改为抱着桅杆。 因为借力不够,何文静一下便觉出难受来。 江上风雨一直不停,他现在只觉得每一次遇到浪打船头,自己几乎都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支撑住不往水中滑去,体力消耗已快到极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文静只觉自己全?身已经冷如寒冰,抱着桅杆的手臂也好似无知无觉,眼见前方又是?一阵急浪翻涌,船身再次剧烈的摆动?摇晃起来,他再撑不住,右手一松,从甲板上慢慢滑落江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1 17:08:26~20210812 17:3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啦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1.受伤 何文静双目紧闭, 只觉脑中昏昏沉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想睁开眼睛却始终不?能。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掉入江中的?那一刻。 当时他因为身体疲惫之极, 手上再无力抱住桅杆,然后在浪头打来时被带入江中。 入江后他只觉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水浪翻涌,他勉力想要伸手抓住什么, 却突然头上一痛, 彻底失去意识。 难道他已经死了? 不?行!他还不?能死!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越是心慌越是睁不?开,耳边好似还有隐隐哭声传来, 怕自己真已经躺在灵堂之中, 浙西更是急得头上冒汗,愧疚难过齐齐涌上心头。 陈秀娘坐在床边,手上拿着帕子一直在给他拭汗, 见他眉头紧皱神色痛苦, 以为他是哪里不?好, 又急忙叫人去请大夫回来。 头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 一直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的?何文静只觉之前?脑中混沌感渐消,灵台上好似有清风吹散迷雾般, 终是如愿以偿睁开了眼。 等他看见床边的?人影,心下?一喜便准备坐起身,不?料脑中立刻又是一阵眩晕袭来,重?重?跌回床上。 “大人可千万别?乱动!” 看诊的?老?大夫按着他的?胸膛不?让何文静乱动,又捻了捻他头上的?银针, 道:“大人头上这处撞伤着实不?轻,大人现在千万不?可乱动,否则淤血不?散以后要出大问题。” 何文静已经清醒了些, 感觉自己头上似乎还缠了纱布,便也?不?再乱动,只眼神往床边看去。 何音见他醒来连忙跑过来趴在床边,口中还“呼呼”道:“给爹吹吹就不?痛了哦。” 而另一边的?陈秀娘则抱着何朝却似不?敢靠近般,只在离床边一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牢牢地盯着他不?放。 此时的?何文静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有多么冒险,若他真的?死了,他的?家人们也?不?知将怎样难过。 屋内气氛一时凝重?非常,何文静见陈秀娘不?敢上前?,知道自己是吓着她的?,便尽力扯开笑脸冲她招招手,让她近前?来。 几乎就在她靠上自己肩膀的?瞬间,何文静就感觉自己肩膀上一片濡湿。 他抬手轻拍她的?肩膀,尽量声音轻松的?道:“秀娘不?要哭了,你看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刚才?大夫也?都说没事了,你要再哭,说不?定我一跟着难过,头伤就更难好了。” “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陈秀娘轻啐一句,手刚半抬,却又在下?落时止住,改成给他掖了掖被子。 何文静正准备再说几句话逗她开心,便听衙役通报,说布政使司府的?郑大人前?来拜访。 陈秀娘只好抱着儿?子先避到屏风后,然后让人请了郑启平进来。 郑启平当初听说何文静被卷入江水之中也?十分震惊。 自从水闸开始修建之后,他虽是在协助何文静,但是也?多是帮着协调一些河工上的?材料。 至于施工现场,他更是去过几次之后便没再踏足过。 在他看来,这些事情交给监工去办便可,像何文静堂堂正四品的?道台,虽然每日在工地上确实可以鼓舞徭夫们的?士气,但却大可不?必。 因为不?管他去不?去,只要把事与监工交代清楚了,那么工程进度也?绝对?慢不?了。 那时的?不?理?解,在他得知何文静落水的?整个过程后,现在已经全部转为了羞愧。 对?方官职比他高得多,可执政以来却从不?施酷刑,多以仁爱之心治下?,如今他更是为了救一个微不?足道的?徭夫的?性命,而舍身冒险,光是这份心胸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何大人觉得好些了吗?” 分卷阅读259 郑启平看着何文静头上隐隐透出血迹的?纱布,有些担忧的?问道。 “已是好多了,多谢郑大人关心。”何文静虚弱一笑,又想起堤上的?事来,“不?知此次海潮来袭,堤上可有人员伤亡?” 郑启平没想到他才?醒来就问这事,心中无限感慨,安慰道:“之前?有几个徭夫被水流卷走?,不?过后面也?都被找了回来,其余人也?都多是些轻伤,这次潮灾受伤最重?的?应该是何大人你了。” “是吗?如此就好。”何文静欣慰,总算结果?还不?算太?坏。 “只是......”郑启平看了看他神色,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还没等他答话,王青便端了药碗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大人,该喝药了,大夫说要趁热喝下?去才?有效。” 郑启平见何文静脸色苍白,这才?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不?妥,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对?方还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便是说了也?不?过徒增麻烦,便又将话吞了回去。 等王青喂完药,郑启平看他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也?不?好再久留,又问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了。 回到府中时天还未全黑,谭凝心见他回来,上前?替他取了披风,随口问道:“何大人醒过来了?” “嗯。只是虽然醒了,可那伤伤在头上,人虽是醒过来了,精神却还差些,估计还要将养上些时候才?能恢复元气。” 郑启平在桌边坐下?,接过夫人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长?叹口气:“如今这天气,何大人不?仅伤了头,又在这冷水中泡了这么久,我看他面色发红,估计还受了凉,想来决不?轻松。” 说完又想起什么,对?谭凝心道:“我记得府中还有好些药材,另外出京前?母亲还给了两只老?山参,一会夫人便取了其中一支,另外再添补些用得着的?给何府送过去吧,也?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好。” 谭凝心垂眸应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挂衣裳的?手微微顿了顿。 === 何文静这次因为伤到了脑袋,因此每日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等他能勉强坐起身时,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 他这几日每次询问河工上的?情况,王青的?回答都是正在恢复中,让他越来越越坐不?住。 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工程还没有进展? “你去把章先生请来。” 何文静斜靠在床上,一边用手扶了扶脑袋,一边吩咐道。 “大人,你还没好全呢,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衙门的?事情都交给章先生处理?就行了。”王青站在床前?磨蹭着不?肯动。 “快去,你若肯不?去那我就另外派人去请。”何文静肃容看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等王青一步三蹭的?把人请来,何文静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日的?大潮总共冲毁了五处桥墩,都是才?刚砌好不?久的?,而且到现在堤上的?情形还跟他落入水中时没有任何差别?。 没有人有清理?现场,更没有人重?新?去上工。 “百姓们现在都不?愿来堤上,我本来派了衙役们去村中催促,没想到不?少人宁愿受罚坐牢也?不?愿意继续到工地上工。” 章谏之将情况给何文静说了,因为他现在也?十分为难。 “大人现在身受重?伤,又有如此多的?徭夫们拒不?服役,我实在不?敢擅自做主强征,便只好等大人醒转之后再说。” 何文静闭眼沉思片刻,又让他把这些人不?愿意来上工的?原因一一说清楚。 等他说完,室内一时安静非常。 章谏之看他沉默不?语,担忧道:“大人?” 何文静睁开眼,冲他笑笑,语气平静:“章先生先回去吧,此事容本官再想想。” 章谏之长?叹口气:“那大人先好生休息,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等人走?了,何文静这才?疲惫的?靠着床柱,心中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是不?是他太?过较真了? 也?许他现在做的?未必是别?人想要的?,他这样一味不?管不?顾的?去推进的?事,说不?定全都是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 他正坐在床上怔怔出神,不?妨一个小?身影推开卧室大门,蹬蹬蹬的?跑到了床前?,仰着头看他,奶声奶气问道:“爹,还痛吗?” 何音趴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头上的?纱布。 “嗯,还很痛,囡囡帮爹爹呼呼好不?好?”何文静将她抱坐在床头,温声道。 “好!” 何音努力鼓起腮帮子,用尽全力吹着他包着纱布的?头,不?一会小?脸便憋得通红。 何文静看她整个人都快趴到自己身上,小?脑袋跟他也?越靠越近,眼见两人的?头都快撞到一起了,连忙重?新?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爹爹现在都好了,真是多亏了囡囡!” “真的?吗?!” 何音看看他面带笑容的?脸,高兴拍手:“爹爹终于笑了!不?痛了就不?要难过了哦!” 何文静一怔,他刚才?难过了吗? 他在听章谏之说完后,心中有气愤,有失望,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些人的?反应而感到难过...... 正发愣间,便听陈秀娘声音从后院传来,她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口中喊道:“音儿?,快出来,你刚刚是不?是又去爬树去了?!” 分卷阅读260 何音听到声音,一吓,立刻掀开被子躲到何文静身后去了。 何文静哭笑不?得,但还是往上靠了靠,又将被子撑起来掩住女儿?身形。 “夫君,你看见音儿?了吗?”陈秀娘目光在房间里搜寻,没见到女儿?,便只好问何文静。 “刚才?见她往厢房那边去了,许是去跟小?丫头捉迷藏了吧。” “哎,这个丫头,才?好了几天,现在又野得跟猴子似的?!刚才?小?丫头说她爬树时还不?小?心掉了下?来,真真是个冤家,就没个怕的?!” 陈秀娘跟他抱怨一通,脸上满是无奈,随后就转身进了后院,准备继续找女儿?。 等人走?远,何文静将女儿?抱出来,又看了看她小?袍子后面被划破的?地方,拍拍她的?小?屁/股,问:“摔疼了吗?” “嗯,好疼!” 何音想起刚才?被摔的?那个屁股墩,老?实点头。 “那还去吗?”何文静板起脸,抿唇又问。 何音为难的?看了爹爹一眼,低头不?语。 她不?想撒谎啊...... 何文静见此也?知道她必是还要去,也?无语,这孩子到底跟谁学的?,怎么这样犟? 他摸摸何音头上的?小?揪揪,跟她讲道理?:“囡囡,上次你爬树时就不?小?心把膝盖蹭破了皮,回来还被你娘揍了一顿,这次你又摔下?来了,咱们以后不?去了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喜欢啊......”何音支吾道,家里其他地方都不?好玩嘛。 “所以你不?管如何都要去了?”何文静看着她若有所思。 何音歪着脑袋想了想,坚定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2 17:39:39~20210813 17:1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cho啤酒 10瓶;进击的小绵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2.流言 何文静在床上?差不多躺了一个月, 而在他的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的同时,曲定府内流言也一日比一日离谱。 当初他被浪卷入江中,被救起来时头上?血流如注, 脸色也惨白如纸,围观的百姓们见?他被府兵抬走,都?以为他活不下来, 便有人传言说他这是触怒了河神受了天罚。 谁知没过多久他醒了过来, 城中的流言就?又随之而变。 说这是河神大发慈悲让府台大人还了魂, 就?是为了让他醒来之后把江中剩余的几个石墩也推倒,要他赎罪来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地方传出来的, 反正在坊间传得?有鼻子有眼。 要不是何文静确定自?己没有收到?什么?河神的旨意, 都?要怀疑自?己死里逃生是不是真的肩负了这样一个任务。 而且除了这些神神道?道?的流言之外,他还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那就?是打着?这次潮灾的旗号, 掺杂了对他个人的攻讦。 按章谏之所说, 最开始的时候, 城中流传的还是他因为往水中钉入石柱而惹怒河神。 再后来就?演变成因为他不施仁政, 苛待百姓,滥征徭役, 所以暴行惹怒了神明才会受这样重的伤。 这些添油加醋的话半真半假的在城中传播着?,到?现在已经演变成说他是因为本身德行不够,德不配位,所以黄河今年才会又发大水,本来以前都?是隔几年才会有一次。 何文静当时听完这些话后就?觉得?十分心寒。 先不说此次建闸之事如何, 就?说他自?从到?曲定上?任,所作所为没有一样是为己牟利,几乎可算是鞠躬尽瘁了。 没想到?现在这些百姓仅因为如此荒唐的臆想就?将他说得?这样不堪, 当时他脑中盘旋的念头就?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反正他任期不过三年,只要他每日待在府中处理一下公文,日子很快就?能打发过去。 至于此处的潮灾以及水患问题,其实根本不必去理会,反正只要在他任期内保证堤坝质量没有问题,潮灾发生了就?开仓放粮,发生水患了尽量将沿河的百姓转移,这样他就?已经做得?比绝大多数官员好了。 然后等他任期结束,说不定他不仅不会受到?诽谤,更甚者,这些人也许还会对他感?恩戴德。 既然如此,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那一瞬间确实是有过这种打算的,只是心底却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样不行,他做这一切并不全为了别人,更是因为这是他自?己想做的。 就?像他当初考科举时做的策问,他当时在写下这些观点时,想的就?不仅仅是提出这些理论而已,更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将这些设想一一实现。 在现代时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活过就?早早离世,如今既然上?天又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么?那些他想做的事便可尽情去试一试,不管成败如何,总归不让自?己后悔就?行。 赤子之心不仅三岁小儿有,他也有,若只因为被人误会诽谤就?心灰意冷,那也委实太过脆弱了些。 何文静想通之后也不再纠结,立刻振作精神安排起府中诸事,同时命人加紧追查流言的源头。 他现在已经敢肯定,城中必定有人在故意传播这些消息,否则许多事绝不会传得?这样广。 比如流言中就?包 分卷阅读261 括他刚来曲定时募捐的情景,其中包括他说话的内容以及各项议程如何,也被人几乎原样复述出来了。 这显然并非是普通百姓能凭空想象出来的,必是有人暗中打听或者收买了酒楼中的从人才会得?知其中细节,结合之前的流传的谣言,要说没人故意为之何文静实在不信。 此事还需慢慢详查,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要把在城中的谣言个个击破,同时尽快让水闸的修建回到?正轨上?来。 他首先让衙役去郑府找郑启平要了物料的采购清单,随后又将当初各商铺捐出的银钱数目也做成了表格形式,然后将两?者在衙门?前的公告栏对比张贴公示。 每人所捐数目和各项材料单价都?是有迹可循的,加上?工地上?各种物料一般都?是堆在现场,数量上?有没有作假也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因此在两?张表格贴出后不久,城中关于说他在其中贪污牟利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紧接着?便是流言中说他因为德不配位,不施仁政,从而导致天罚一事。 何文静先是命人将流言传播最凶的两?处茶馆封了,又命衙役将传播流言之人抓来当中打了板子,警示众人不可随意诽谤朝廷命官,毕竟他乃天子亲封官员,若说他德不配位,岂非质疑陛下决断? 至于徭夫们畏惧河神发怒不敢再去上?工,何文静走访了几户人家,发现他们的惧怕真的是深入骨髓,强令确实不行,他也只好另想办法?。 古人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何文静知道?这不是简单解释两?句就?能让他们改变观念的事,这是唯心主义者与唯物主义者之间的分歧,而他的学识显然还达不到?向众人解惑的高度。 所以就?只能按古人的方式来了。 萧山脚下。 江面上?此时正停着?一艘挂着?彩绸的大船,船舷两?侧分坐着?一群头戴羽冠的船夫,这些船夫各自?手拿一个船桨在江水中搅动,随着?船桨的的动作,身披彩绸的的大船正顺着?内河道?缓慢移动。 再看船头的高台上?,一个巫师打扮的男人正手里拿着?祭物,一边念着?祭词一边向河中撒着?祭物。 两?岸已经跪了一地的百姓,其中有的只是单纯的随着?祭船叩拜祈祷,有的则在巫师丢撒祭物时也跟着?往水中丢吃食,还有人从家中带了活鸡来,在将其割喉放血后与其余吃食摆放在一起,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念念有词的磕头祭拜。 而我们的道?台大人此时也正身着?正四品绯色官袍,端正的跪在祭坛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 台上?的巫师尽全力?进行的祭祀河神的仪式,何文静也双手合十做庄严肃穆状。 等跳神仪式结束后,他又在巫师的指引下取香敬神,最后插在了香炉之中。 再下面就?是念诵祭文了。 这祭文还是章谏之帮他写的,大概意思?就?是说他们在这里建水闸的目的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没有要冒犯河神大人的意思?,请千万不要怪罪,带来的祭品便算是赔罪的礼物。 而在祭文的最后面还写到?,为了不冒犯河神,因此请河神在稍后进行的卜卦仪式中给出明示,是否同意他们再此处建闸。 这祭词何文静看过,写得?十分符合古人对神鬼之事的心理,至少如果让他来写就?会少几分真情实感?,毕竟他问章谏之到?底信不信真有河神,他的态度就?暧昧不明。 等到?了卜卦环节,身着?彩衣的巫师再次踏上?高台令众人肃静,然后手持金钱卦开始占卜摇卦。 两?岸的百姓都?牢牢的盯着?船上?高台上?巫师手上?的钱卦,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过后,三枚古钱被抛到?桌上?,接着?便听他长?呼一声:“ 初爻拆!” 等报完卦象,何文静就?见?他又将三枚古钱重新放入金钱卦中,再次摇晃起来。 接下来的二卜、三卜分别又显出了爻单和爻拆的卦象,也就?是说这三次占卜,得?到?的结论是坎卦上?吉。 巫师卜卦完成,随即吩咐身旁的两?个童子将三次卜卦的结果记录下下,然后再写在黄纸上?,分别往两?岸的百姓中传告。 两?岸百姓听到?结果后立时便发出一阵欢呼,何文静也如释重负的站起身,在与巫师错身而过时冲他点点头,然后走上?祭台做总结陈词。 “各位父老乡亲们,曲定境内连年水患潮灾不断,如今这水闸便是解决潮灾的唯一办法?。虽然我们现在确实是遇到?了些困难,可是我们干的却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千秋大业!” 洪亮高亢的声音从船上?高台传往两?岸,何文静又指了指江中的立柱,道?:“如今最艰难的一步我们已经迈出去了,要是现在放弃,那大家的心血便全都?白费了。因此,本官恳请各位乡亲们再坚持一下,数月之后,此处必能建起一座为大家祛灾挡难的护民大坝!” 两?岸的百姓听他说完,先是窃窃私语,而后人群中便有一人站到?最前面,握拳振臂,喊道?:“我们支持大人!我们支持建坝!” 何文静仔细看去,便见?这人正是那天自?己在船上?救的那人,也不由?的露出个笑来。 有他带头,周围的百姓犹豫片刻后也跟着?一起呼喊起来:“支持大人!支持建坝!” 萧山脚下,两?江之畔,此刻已是呼声震天。 郑启平看着?站在船头的何文静,此刻已是由?衷叹服。 分卷阅读262 范大人说他是因为是陛下在潜邸时就?十分信任的宠臣,所以才会在不到?七年的时间里就?从正七品升到?正四品,如今看来,这话实在有失偏颇。 他相信,即使何文静与陛下从无交集,就?以他自?身的能力?来看,这四品官职也是实至名?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3 17:18:02~20210814 17:4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tt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F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3.行迹 ? 132 行迹 ? 自那日水上祭过河神之后, 何文静在第二日就下?令重??开始修建水闸。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即使再遇到咸潮冲毁围堰之事,堤上的百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畏惧而不敢靠近, 而是很快就又重头开始继续施工。 何文静对堤上工程的进度很满意,但是对于一直没有?找到流言传播的源头还是十分在意。 派出去的捕快不少,但是对于流言最?开始传出的茶馆和?赌场, 但是因为人员流动太大始终没办法确定到底是谁先传出来的。 毕竟随口一提的话又有?谁会特别注意对方到底是谁呢? 这事经过这段时间的查访都没有?什么进展, 本来何文静已经准备放弃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天他因为有?事提前?回了府衙,在他下?马刚把缰绳递给小厮时, 转头便见斜对面?的小巷子里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而且那人见他看过去,马上就慌张的溜走了。 王青见他盯着那边也跟着看过去,却只看到湿漉漉的青砖围墙, 好奇问道:“大人你在看什么?” 何文静收回目光, 语气沉静, 吩咐道:“待会你去帮我?把王捕头叫来。” “这么晚?” 王青摸摸脑袋, 大人不是这段时间都不在晚上办公了吗? ==== 三月,之前?被毁坏的桥墩已经基本全部修复完成。 因为江底基石的高?度不同, 因此这些大小墩柱在水中的深度最?深的几乎将近两?丈,而最?浅的也有?一丈有?余,共用去石料近千块。 除此之外,因为亲身经历了上次那次大潮,何文静也察觉出石砌工程的不牢固来, 所以又在近海口增建了一处石堤。 石堤整个呈阶梯状,从临海一面?向?河道内延伸,高?度依次递增, 到最?后一级时高?度则为微露出水面?的位置。 增加这处石堤的主要作用是为了减缓咸潮反涌时的流速,让它们在到达闸门时冲击力基本趋于平缓而不再有?太大的破坏力。 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自从石堤修好,何文静现在就明显察觉出施工的进度加快了不少,围堰也再没有?被冲毁过。 不过百姓们并不觉得如今情形是因为增建了石堤,反而觉得是之前?祭祀河神之事起?了作用,都在说现在是河神允许大家在此处建水闸,因此个个干劲十足。 何文静虽没想?过居功,但也觉得十分无奈。 不过同时他也庆幸当时自己找了人来“作法”,否则若是沿用之前?给众人讲道理的办法,那事情绝不会有?现在这样顺利。 现在桥墩已经建好,内外两?侧的石槛也已加固完成,现在只要再用条石浆好砌闸墙和?上面?用于车马通行的石桥,这处水闸便算全部完工了。 堤上的事情进展顺利,何文静也多出了许多时间处理其他事务,而他之前?吩咐王捕头追查出传播谣言之人的案子也终于有?了眉目。 他那天看到的人正是周麻子。 在对方第一次在堤上挑事时何文静已经觉察出他是有?意找茬,但是因为周麻子的服役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因此何文静也就没再管他。 直到这次再次有?流言传出,而对方又恰好被他看到在衙门附近窥探,这才让何文静彻底起?了疑心。 王捕头站在下?首,把这几天查到的消息给他一一说了。 “那就是说,这周麻子平日就是个混迹市井偷鸡摸狗的赌徒,本来家中连隔夜粮都没有?,现在却不仅将之前?的赌债都还清了,而且连吃穿都明显好了起?来?”何文静手指轻敲桌案,总结道。 “正是。” 王捕头想?到这几日所查,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虽不知这谣言到底是不是从他而起?,但是据卑职查访,这周麻子去过的地方全都传出过污蔑大人之语。后来卑职又找了平日与周麻子在一处混赖的人问话,其中就有?人说曾经见过一个穿着不错的人与周麻子来往过,听口音好像也是南面?的人。” “南面??”何文静疑惑。 以他这几年的为官生涯来说,除了之前?查漕银和?征徭役,他自认未开罪过什么人,是谁会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给他泼污水呢? “大人,可要将这周麻子抓起?来严刑拷问?” 王捕头用手握了握腰间的朴刀,神情满是跃跃欲试。 “暂时还不用。”何文静沉吟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吩咐道:“他既然好赌,那么这些银钱很快就会挥霍一空,你这几日继续暗中跟着他,尤其是在他把银子花完之后,一定要密切注意他的行踪。” “是 分卷阅读263 !”王捕头恭声应诺,领命而去。 王青牵着何音刚踏进府门,便又见王捕头从何文静书房出来,而且还是穿的便服,心下?诧异非常。 据他所知道,貌似最?近城中并没有?什么大案要查啊? “爹爹!” 何音见到站在门口的人,丢开王青的手就朝前?跑去,边跑还边朝前?伸出双手,小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何文静连忙跨出来接住她?,笑问:“囡囡今天和?王叔去了哪里呀?” “去看了大船!” 何音声音清脆,嗓门也十分洪亮,看起?来神气极了。 “去码头了?”何文静转头看王青。 “本来是在长街上逛的,后来小小姐看到有?挑活鱼来卖的百姓,又听说这鱼是从渔船上刚打的,就吵着要去看大船,所以......” 王青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次好像是走得远了点。 因为现在何文静没办法经常带何音上街,而这小丫头又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几乎可说一刻不得闲。 因此有?时便会由王青带着她?到街上转转,也算是消耗下?她?的精力,省得她?成天在家调皮捣蛋。 “没事,囡囡想?去看就去看好了,只是要记着不要留她?一个人就行。” 何文静对教养孩子方面?一贯秉持释放天性的原则,虽然这里是古代,但是他并没想?过要把女儿也养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风吹就要倒,对花垂泪的深闺小娘子。 即使是女儿,让她?多接触外界多长见识也是很有?必要的。 王青见他没有?怪罪也松一口气,随即眉头一皱又想?起?一事,正准备开口,谁知何音却努努嘴,先告状道:“王叔坏,本来音儿正看大船呢,结果?才刚到了一会王叔就又把人家带到街上,音儿都没看够呢!” 何文静正想?说让她?不要调皮,就听王青急忙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看见一个熟人了!” “熟人?” 何文静哄着女儿,脸上笑意未减,随口问道:“是你老?家的同乡吗?” “不是,我?是看那人长相好像有?点像曹公子身边的侍书,所以便想?追上去看看。”王青眉头紧皱,神情满是疑惑。 “我?也是偶然看到一眼,那人身形也实在有?些像,所以我?才想?跟过去看看,谁知街上人太多,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曹志远…… 这跟名字他已经多年未听过了。 自从程唯山也跟曹致远疏远之后,现在两?人偶尔来信时也几乎从未提起?过此人。 而何文静外放也有?四年多,对于京城里面?的各种小道消息,以及各色大小官员的任免情况也确实不怎么了解。 毕竟各府衙门的大小官员,不算有?资格掺加朝会的,加起?来都有?千人之众。 对于这样一个他再没去关心过的人,何文静也实在不知对方如今境况到底如何。 “你可能?确定?” 何文静脸上笑意不再,神情更是这几日来少有?的凝重。 “因为当时离得有?些远所以没看太清,只是从侧面?和?背影来看确实很像。”王青皱皱眉,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 “本来我?追上去就是看清楚的,却也不知那人是要去办什么急事,专往人多的地方走,我?喊他也不答应,因为他始终没有?回头,所以我?也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侍书。” 何文静听完描述也眉头紧皱。 如果?根据王青的描述来看,这人是侍书的可能?性应该可以占到六成以上。 只是作为曹致远书僮的侍书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因为何文静可以肯定,至少在他离京前?,曹致远应是没有?考中进士的。 而且曹家家道中落,能?支持曹致远读这么多年书已是不易,如果?不是有?要事,他的书僮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从清源县到了这里? 若是曹致远真的在他外放的这几年中了进士,那他的书僮到底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曹致远一起?来的? “你暂时先不要再往码头附近去了,此事我?已知晓,你记着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吗?”何文静看着王青,叮嘱道。 与此同时,京城巡农御史府。 曹致远取下?鸽子脚下?的纸条,迅速看完,然后脸色倏地变得铁青,抄起?茶盏摔在地上,骂道:“这个废物!” 明明只是想?暗中给那人下?些绊子,没想?到不仅事情没办成,竟然自己先露了行迹,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曹致远看看地上碎掉的茶碗,眼中阴云密布。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124.弹劾 ??日后。 就在何文静还在等王捕头调查结果?的时候, 他接到京城来的消息,有人在朝中弹劾他。 而且这次弹劾的罪名十分严重?,说他收买民心?, 居心?叵测。 何文静接到消息时正在堤上巡查河工,难得见章谏之跑得这样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却没想到是背后之人终于出手了。 “大人,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若是陛下?不信,那当然最好, 可若是陛下?有一丝怀疑, 那么大人今后可就......” 话未说完,何文静已明白他话中之意。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那以后就总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尤其还是这样一个抄家灭罪的罪名。 “谏之不必担心?, 这弹劾之人 分卷阅读264 是谁我已知晓, 至于他为什么会弹劾我, 我也?略微能猜到些,这事便?看陛下?如?何处置吧。” 何文静轻笑两声, 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了衙门。 弹劾算是正式的检举,虽然不一定是在公开场合上奏皇帝,但是只要一旦被受理,那后续的处理程序就必须是公开的。 换言之, 如?果?不是皇帝真?的看不惯他,想要处罚他,那么要给何文静定罪就要有确凿的证据, 以及第???方的调查结果?。 据他了解,目前桓帝赵珩还算是明君,而且也?不是个喜欢乾纲独断的皇帝,因此从这次御史发起对他的弹劾,到最后罪名真?正落实到他头上,估计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 像党争激烈的明朝,弹劾之事屡见不鲜,但是真?正因为弹劾而落马的人却并不多,原因就是查无实据。 可何文静对这事却是着实有点恶心?到了。 一是他实在想不通曹致远为何要弹劾他,二则是因为他弹劾的罪名。 当初在清源县时,曹致远说他坏话的事被程唯山发现,何文静也?与他越来越疏远,直至现在已经完全?不再联系,他现在也?只当全?没认识过这个人。 可是他思来想去,这么多年自问来,他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而且曹致远针对自己的事情他都还没去计较,这人却竟然又在时隔这么多年后再次找他麻烦,而且心?思还这么恶毒? “呵,果?然小人长戚戚吗?” 何文静轻嗤出声,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鄙夷。 “大人,那侍书是不是也?跟之前的事情有关?系?” 王青听他和章先?生说起了被弹劾之事,又听说弹劾之人就是曹致远,也?觉察出不寻常来。 “虽不敢完全?肯定,但也?差不离了。” 何文静迈上台阶,又转头看他,问道:“那周麻子在牢里可还安分?” “嘿嘿,老实着呢!” 王青伸出拳头比划两下?,得意道:“刚开始还说什么冤枉,说他没有诽谤朝廷命官,我叫牢头打了他一顿杀威棒,马上就老实了,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大人放心?吧!” “那就好。”何文静点点头,“还有,之前我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王青听他问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昨日跟王捕头已经搜遍了码头附近的客栈和民宅,没有发现身形或长相跟侍书相似的人,后来又向船家打听,也?都说没见过面白瘦小的年轻男子乘船离开。” “不用再找了。”何文静虽有点失望,但也?觉得意料之中。 “不找了?” “嗯,不用找了。” 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又是在暗处,当时王青叫他应该已经打草惊蛇,许在当天就已经乔装离开了。 “叫王捕头把人都撤回来,这段时间主要集中整治一下?城中的治安,尤其那些泼皮混赖,让他们?不用手下?留情。” 何文静吩咐完就转身回了书房,然后也?写了一封折子,让人快马送往京城。 朝堂上这几日都在讨论?弹劾浙省道台何文静一事。 虽然正四品在京城算不得太大的官,但是在地?方上却很有些分量。 尤其是被弹劾之人据说与陛下?关?系不错,因此这被选派下?去调查此案的官员就一直没有定下?来。 桓帝态度暧昧不明,众人也?都不想去试水,下?派官员调查之事便?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偏偏最先?发起弹劾的御史还每日一上奏,搞得众臣进退两难,不少人都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这一腔热血就敢随意弹劾陛下?宠臣,这些御史果?然都是不要命的主。 不过也?有不少人对这位新任的曹御史改观不少,说不定别人还真?不是靠着夫人的裙带关?系才在京城留任的。 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论?对方学识如?何,光说这份敢于直谏的决心?,那就很配得上御史的名头。 赵珩这几天没有表态也?是在等看何文静的折子。 先?不说他信不信,只是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作为被弹劾之人,总该上一份折子申辩一下?吧? 或是自陈请罪,或是解释缘由,不管怎么说,至少要表个态出来。 而事情也?果?如?赵珩所料,不出五日,从浙省快马送到京城的折子就递到了他手中。 上书之人也?正是何文静。 他启唇轻笑,将这份刚递到中书省的折子拿在手中轻拍,对黄故道:“看来这何退之也?着急了啊,以前我每每看他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没想到他也?有着急的时候。” 黄故自从上次之后已不敢胡乱说话,因此只公事公办的答道:“陛下?英明。” 赵珩见他不发表意见也?不在意,径自坐回书案前,将手中折子打开浏览起来。 只是他越看脸上神色越淡,等合上奏折,奉天殿内便?一片寂静。 黄故不知道这位何大人又在折子上写了什么,只觉得每次他好像都能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事,也?不觉十分头疼。 桓帝不说话,黄故也?只好在一边静静站着,奉天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有小太监端了新茶上来替换,被殿内的气氛所感?染,脚下?步子也?不觉放轻了许多,偏偏越是小心?越是心?慌,在放下?茶杯时一不注意就发出了轻轻的磕碰之声。 虽然这声音十分轻微,可是如?今在这空旷的大 分卷阅读265 殿之上却显得十分突兀,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黄故也?偷偷看了上首的桓帝一眼,就在他以为对方马上就要爆发雷霆之怒时,不料他却大笑出声。 “好好好!这个何退之果?然了得!” 赵珩拿着折子走下?御案,又几步来到黄故身前,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你看看。” 黄故一吓,连称不敢。 “朕让你看你就看。”赵珩摇了摇手中的折子,不耐烦道。 黄故只好告一声罪,接了折子翻看起来。 这一看之下?也?惊诧不已,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为之,这样一份折子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朝廷四品命官能写出来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爱卿有何想法?” 桓帝面上神色已经放缓不少,问这句话时脸上竟然又重?新带上了笑。 黄故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按照心?中所想回答:“臣以为何大人这份奏折虽然从情理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他选择在此刻向陛下?进言却实在不甚妥当,有些...有些莽撞了。” 赵珩见他后半句说得迟疑,摇头轻笑:“爱卿恐怕想说的不是莽撞吧?” 黄故低头不语。 他确实替换了下?描述词,本来他是想说的不是“莽撞”而是“狂妄”,但是在最后话出口时,他还是没忍住换了个语气轻一些的词。 “你呀你,还是没看透我们?这位何大人啊!”桓帝拿着奏折,手在空中虚点几下?,长叹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赵珩将折子重?新放好,脸上透出一抹玩味来:“本来最开始我也?与你一样,以为这何退之是狂妄至极,到了此刻,上奏的折子中竟然丝毫没有提起弹劾一事,不说请罪,便?是一两句申辩之语也?无,真?真?是胆大包天。” 难道不是吗?黄故疑惑。 “他在折子中对弹劾一事没有提起一字一句,只说他之前上奏请求修建的水闸已近完工,又说当地?风光甚好,百姓们?都期望得见天颜,因此奏请我出京南巡。本来朕一开始也?觉得他这是没把朕放在眼里,可后来一想,他被人弹劾收买民心?不就是因为建这水闸吗?” “那陛下?以为何大人的意思是?”黄故还是有些拿不准,迟疑问道。 “哼,他这是拐着弯的说别人都在诬陷他,让朕自己亲自去看看呢。”赵珩轻嗤一声,重?新坐定,开始看起折子来。 “那陛下?可要准他所请?” 赵珩头也?没抬,直接道:“去,怎么不去?他既然敢直接上折子请朕南巡,那朕亲自把接驾的事教?给他来办,我倒要看他是不是还敢让朕直接住到衙门里。” 黄故不知道南巡跟住到衙门有什么关?联,难道陛下?还在介意之前何大人送礼太轻之事? 他偷瞄一下?桓帝神色,直觉对方应该不至于计较这些小事。 不过虽然这事他还拿不太准,但他也?从桓帝的话中听出来了些别的意味来,那就是这位何大人应该是简在帝心?的。 如?此一来,那位曹御史的下?场如?何便?不好说了。 ◎125.为难 浙省, 曲定府,南街。 张二?赖子?双手撑着胡同墙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觉得自己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以前他?常在南街的互市里混,时间久了这些小贩们也逐渐乖觉起来,基本现?在只要他?到这互市里转上一圈总能?得些东西, 有时遇到怕事的还?能?讹来不?少钱。 可如今也不?知怎么的了, 以前非闹事不?抓人的巡拦, 个个都跟他?有仇似的,不?仅一天三遍的巡察, 而且还?在各处街道巷口都设了铜锣, 只要有人敲锣便如狼似虎的来抓人。 而且跟以往不?同的是,凡是被百姓告发了有欺凌之举的,也不?再抓进牢里, 直接当?街用水火棍打一顿板子?了事。 可怜他?第一次因?为次逃跑不?及, 被按在街上扒了裤子?打的哭爹喊娘, 不?仅让全街的人看了笑话, 而且到现?在他?屁股都还?在隐隐抽痛。 本来他?也不?想?再顶风作案,奈何懒散的性子?早就养成了, 现?在要他?拿着锄头早出晚归的种田,这份苦他?吃不?了,所以只好继续出来混街。 因?为如今萧、清两江上太平不?少,所提到江上打渔的人多了起来,张二?赖子?想?着好久没吃过肉了, 便走到一个以前敲诈过的鱼贩摊前,准备故技重施。 谁知以前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怂货这次竟然壮了胆气,直接跑到大街中央的悬锣那里敲打, 口中还?直呼:“有人抢劫啦!” 张二?赖子?手上提着鱼,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他?不?过抓了条鱼,什么抢劫?! 想?到当?初被按在街上打板子?的经历,他?还?是不?自禁的抖了抖,正准备将鱼还?回去,就见对街跑来两名腰配朴刀手拿水火棍的巡拦,吓得他?顾不?得还?鱼,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几条街,好容易甩脱两个巡拦,他?手上的鱼也不?见了,只留一身的鱼腥味,还?有两条抖似筛糠的腿。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想?饿死,真得找点事做才行,这日子?太难了...... 曲定城中正整治治安,何文静坐在衙门正堂,批阅的却是府衙和道台衙门的公文。 因?为他?之前本就兼任了河道同知,因?此桓帝 分卷阅读266 给他?品级升的也是河工道台。 不?过因?为布政使司府辖下的道员除了河道道台之外,还?有专管粮食的粮道、负责海关的海关道,以及近几年?新设立的屯田道等?等?道员。 因?此,虽然他?的府台一职从品级上来说只是兼任,但是实际上他?现?在处理?最多的事情还?就是府台衙门的事物。 比如这次圣驾南巡,圣旨就是下发到的府台衙门,写的也是由曲定知府何文静全权负责接驾事宜。 这事何文静早有准备,只是因?为这是本朝开国以来皇帝第一次出宫南巡,因?此不?仅曲定,便是整个浙省都十分紧张,许多在平常看起来寻常的事情也被无限放大。 地方官员们此时就跟绷紧了弦的弓一样,生怕出一点差错,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如今更是事无巨细都要来问他?的意见,搞得何文静工作量大增。 南巡的时间已经在朝议后定下了,就在一月后。 只是因?为曲定在黄河流域的最下游,所以加上整个队伍行进中花去的时间,何文静还?有两到三个月来准备接驾的事。 这时间看似充裕但实际上却非常紧张,至少在曲定绝大多数官员眼中看来是这样。 这几天不?断有属官来找他?谈修建行宫的事,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要在这三个月内连夜赶工,否则等?陛下来曲定时行宫肯定建不?好,到时候大家都要一起跟着吃瓜落。 何文静对这些人的说辞都是一样,那就是他?自有打算。 这些官员得了肯定答复都安心不?少,本来他?们以为过几天府台大人就该张贴征徭役的告示了吧,谁知等?了几天都没动?静,不?少人都急得口中生疮了,他?们的府台大人却仍稳坐钓鱼台,一副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众属官都直觉要完了,到时若是陛下一不?开心,说定就会借故发作几人,虽然府台大人肯定首当?其冲,但是谁又知道自己不?会被殃及池鱼? 他?们可没府台大人这样疯。 行宫迟迟没有动?工,不?说是其他?属官了,就是范名都忍不?住来找了何文静两次,言语之中尽是敲打。 大概意思?是,天子?下榻处必要符合规制,让他?不?可随意对待,否则到时惹了陛下不?开心,或是另有言官弹劾,这后果怕他?承担不?起。 何文静也笑得十分官方,道:“范大人不?必担忧,圣旨我既然接了,那么此事便由下官一力承担,下官必不?会以此儿戏。” 范名见他?冥顽不?灵也懒得再说,只深深看了他?一眼,甩袖走了。 建造行宫一事,其实何文静最开始也是想?过的。 毕竟即使是布政使司府,按规制也不?能?让天子?下榻,否则便是大不?敬,最好的办法就是另建一处行宫。 可是要在三月之内建好一座行宫,除了要昼夜不?停的施工,更要大量人力才能?完成,如此劳民伤财,最后结果却并不?一定好。 所以在他?想?了一夜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再说之前曹致远本就弹劾他?收买民心,若是此时他?征发大量徭役,等?桓帝到时,府中百姓必然又会对他?生出诸多不?满,说不?定到时反而会生出其他?变故来。 所以不?管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说,这都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桓帝下榻何处也确实是个问题。 于是在苦思?两天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此次桓帝南巡,圣旨点明?了要曲定府台何文静接驾,那么除了一些官府人员以及相关器物上的费用可以报销之外,其余费用基本都要何文静自己来出。 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就说最喜欢出宫巡查的康熙吧,接驾次数最多的是便是江南织造曹寅曹家。 虽然能?被皇帝钦点接驾确实是件十分光荣的事情,表明?在皇帝心中谁才是亲近之人,但是这也的确是一件十分耗费银钱的事情。 更何况他?的官职还?不?像别人那样能?捞油水,他?家底单薄,实在耗不?起。 如今赵珩既然给他?出了这个难题,他?也只好再次借一下他?的名头使使了。 “王青,你即刻去请顾、梅、常、白几位员外到府衙客厅等?候,我稍后就到。” 何文静放下手中的接驾流程表,想?了想?,又提笔修改起来。 王青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就将城中四位颇有实力的商业巨贾请来了府台衙门。 要说曲定府内目前最好的建筑,除了衙门就要数这四姓人家的园子?了。 只是衙门虽然建造的材料和一些规格制式比百姓高出许多,但是要论?气派,还?是比不?上这四处名园。 古代建筑讲究规制,像帝王和后妃居住的宫殿采用的就最高的建筑等?级,一般除了在建筑结构上区别之外,细节如琉璃瓦的颜色、重檐、彩绘、大门的朱漆等?等?,都有一定的区别。 而作为第二?等?级的各级官员和士绅们的宅邸,不?仅不?能?用琉璃瓦,也不?能?建重檐,斗拱处的彩绘也不?能?绘龙凤等?等?。 不?过总的来说,需要改造的地方虽然不?少,但是比起重新起一座宫殿还?是省力得多。 何文静坐在上首,见四人都没有说话,便率先开口道:“这次我请四位员外来不?为别的,乃是为了圣驾南巡一事。” “圣驾南巡?”顾家的当?家人顾从楼听他?说起圣驾南巡, 分卷阅读267 眼睛登时一亮。 顾家是曲定的世家,在此地经营已有百年?之久,便是前朝覆灭时,顾家也未因?为战火消亡,可见底蕴雄厚。 只是因?为大夏开国时,顾家祖上一位老太爷曾经被传对新朝有不?满,因?此顾家虽然家资雄厚,但是族中子?弟的前程却都不?怎么好,目前族中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靠捐官得的一个从八品中牧监丞。 也就是说,顾家虽然有泼天富贵,但是却没有可以支撑起这庞大家族的外援,这对一个大家族来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不?止顾家,一般只要商户家中渐有资财的,总会扶持一些族中旁支的出众子?弟,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在官场为自己保驾护航,不?至于被人当?肥羊宰了。 只是人才也不?是那么好出的,官品要升上去也非易事。 因?此顾、梅、常、白的情况总体来说都差不?多,那就是急需稳固自己地位的声名和权利。 “大人的意思?是,此次圣驾南巡之事,我等?也能?出些微薄之力?” 顾从楼来时便知道,只要是府台大人找他?们,那么必然就少不?了要他?们出银子?。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万不?得已要出钱,他?一定要讨价还?价,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被府台大人牵着鼻子?走。 可若是这次能?让他?在接驾的事情上插上手,便是再多的银子?他?也出得心甘情愿! 何文静看着四人都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面上神?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心不?在焉,会心一笑。 “正是,因?为此次接驾时间仓促,因?此本官苦思?几日,直觉无法在圣驾到达曲定前建好行宫,因?此便想?询问各位员外,能?否暂借园子?一用。” “草民愿献!” 话音刚落,便听四人异口同声的喊出声,而后又互相打量片刻,再齐齐看向何文静。 何文静抬手让他?们稍安勿躁,但脸上却带出了为难的神?情:“可时要改造的行宫只有一处,这却是要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6 16:54:25~20210817 16:5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进击的小绵羊 10瓶;天啦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6.随行 等将顾、梅、常、白四位当家人送走, 何文静一身轻松的回了后院。 陈秀娘正在给儿子缝小肚兜。 何朝已?经快满一岁了,正是好?动的时候,只要一不注意就不知道会爬到?哪去, 加上他吃得好?,长得肥嘟嘟的,因此一动便容易出一身的汗, 里面?的肚兜更是一天要换好?几次。 何音手中拿了个小铃铛正站在床头?逗弟弟, 等何朝哼哧哼哧的爬过去, 她又连忙跑到?另一边继续摇晃铃铛,乐此不疲。 何文静失笑摇头?, 上前将爬到?一半的儿子抱起来, 又取了软巾子给他擦流了满下巴的口水,对何音道:“囡囡今天跟先生学得怎么样了?” 何音手中的铃铛摇晃个不停,闻言抬头?冲他得意一笑, 道:“功课我?都做完了, 一点也不难!” 何文静听完便连声夸:“囡囡真是太聪明了!” 何音如今已?将满五岁, 这?个年纪就算放在现代也不算小了, 因此何文静便与陈秀娘商量是不是要给女儿找个启蒙老师。 最开始时,陈秀娘还以为?夫君是要女儿从现在开始学习针织女工, 本来觉得要学这?些,女儿的年纪委实?小了些,正打算说再大些才好?。 谁知何文静已?经开始默数曲定有名的塾师都有哪些,还有能不能不去学堂,而是把人请到?家中来上课等等。 然?后她就真的吃惊了, 若非知道不可能,她还以为?夫君想让女儿去考科举呢。 谁知何文静却笑着摇摇头?,与她耐??解释:“读书可以识字明理, 咱们女儿虽然?只是女子,但是我?并不认为?她与男孩子相比有什么不足之处。” “可是......”陈秀娘欲言又止。 何文静知她担忧什么,便宽慰道:“我?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的限制很多?,即使音儿以后不能去考科举,也不能建功立业,但是无法和无能是两个概念。” 何文静早知道在古代女子纵有满腹才华最多?也就得个才女名头?,更甚者,还有人觉得女子不通诗书才是美德。 可他是绝不会这?样想的。 读书不仅能使人明理,更能让人眼界开阔,脱离低级趣味,这?点对男女都是通用的。 所以即使女儿不能去参加科举,他也不指望她能成?为?千古留名的才女,可是他却要让女儿有足够的智慧来看待这?个世?界,而不是思想一片混沌,变成?某些肤浅可笑的所谓“贤德”妇人。 所以除了请夫子来家中给何音上课之外,何文静还另外给她又加了一门课,课程内容便是基础数学,还有一些自然?现象的解惑。 形式有点像现代儿童启蒙读物《一万个为?什么》的删减版。 何文静抱起女儿,又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才把她放下,让她继续跟弟弟玩。 陈秀娘见他官袍又被?揉得一团皱,嗔怪的看他一眼,连忙命人取常服来给他换上。 前面?两个小人儿也不知道到 分卷阅读268 ?底谁逗谁,玩得开??,后面?的夫妻两人也重新坐定谈起事来。 陈秀娘一直对何文静如何筹措接驾的银子十分担??,现在听他说一切都已?办妥,放??之余也免不得好?奇。 “这?顾家愿意把园子献出来改造成?行宫固然?不错,可在陛下逗留曲定期间的其他行程安排,例如接驾、宴饮、歌舞等等事务也都需要花钱,这?银子难道也是顾家出?” 不是她小瞧顾家,这?些钱虽然?要他们全出也出得起,但估计也要倾家荡产了。 何文静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叹道:“只一个顾家肯定不行,所以另外梅、常、白三家也都出了银子。” “他们竟然?也愿意?不是说陛下只住到?故园吗?” 何文静狡黠一笑:“没错,陛下下榻处的确是顾园,但是另外三家,我?在陛下南巡的行程安排上也做了补充。” 陈秀娘这?下是真的迷惑了:“难不成?陛下还要轮流到?另外三家的园子里去不成??” “没错。”何文静颔首。 他确实?向另外三家人做出了请陛下到?他们园子一览的提议,而且还对游览顺序做了明码标价。 比如要想取得桓帝下榻地所有权者,不仅要把园子献出来改造成?行宫,而且还要另外付一笔“冠名费”,数目大概占到?此次接驾预算总额的一半。 而至于桓帝后续行程安排,凡是游览项目,何文静会竭尽全力?把皇帝带到?另外几家去,第二到?第四价格也呈阶梯递减。 且他只负责把桓帝请到?这?些人的园子里,至于里面?景致如何,能让桓帝流连几日,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总之如此一来,接驾的绝大多?数费用便算是凑齐了。 陈秀娘没听过什么“冠名费”,但是她也知道,能把皇帝请到?自家园子里去住上几天,对这?些商人来说不仅是极大的荣耀,便是以后官府对他们也会顾忌几分,毕竟也是曾经接过驾的。 不过若仅此而已?,夫君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松...... 何文静见她眼神一亮,也轻笑出声:“看来夫人也想到?了。” 没错,他不仅打算食宿的费用全部交由这?些士绅们来承担,连桓帝平时观看的歌舞以及各种游乐活动也都交给这?些人来办。 至于他,只要对众人上报的节目把一下关就行,像一些可能会犯忌讳的,或是太低俗寻常的,只要把这?些全部刷下去就行。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陈秀娘想通其中关窍,拍手道:“如此一来,不仅顾、梅、常、白四家,便是城中其他商行也必会有所行动!” “正是。”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独占此事,他不是曹家,不需要这?份荣耀,他只要家人平安,然?后自己??安就行。 “夫人可会怪我?把这?事往外推?”何文静笑问道。 “少小看人。”陈秀娘白他一眼。 “能把事情往外推,也不用咱们自家出钱,这?样的好?事我?巴不得分给别人来做,不知道省多?少??呢!” 这?话?说来也算有些大逆不道,夫妻两人都不自觉放低了音量。 “夫人就不想见见当今圣上吗?”何文静又追问。 她还真不好?奇,况且...她看看女儿,忧愁道:“还是别了,要是这?么些贵人住到?家中,音儿又正是顽皮的时候,到?时候冲撞了哪位,可不是赔罪这?么简单的。” 何文静见她是真没放在??上,也把这?事丢到?了脑后,开始专??准备起接驾的事宜来。 大夏六十一年秋,桓帝以视察河工为?由,出京南巡。 曲定城外十里处,何文静身穿正四品官服,领着府内众属官,与范名一道在官道上迎接赵珩。 等已?能远远望见金黄旗了,范名便领着众人恭敬跪好?,等队伍行到?近前,众人这?才一起三呼万岁。 赵珩并未下辇,只吩咐身边近侍令命众人起身,后又招了范名前去问话?,车队便又继续朝前行去。 何文静没被?招到?近前问话?,便跟在了随行官员的队伍里,至于接驾事宜,他已?经派了章谏之前去安排。 桓帝的随行名单并没有事先公布,不过能被?他带上的,也都是有些特?殊意义的人,比如喜欢的妃子或是亲近的大臣等等。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些人,比如此前弹劾参奏他的曹致远。 何文静余光看着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曹致远,只觉已?快要认不出对方来。 在他印象中,这?人以前不怎么爱说话?,因此总是显得沉默寡言,甚至身上还带点孤傲气质。 就算当初他散播流言中伤自己,在何文静看来应该也多?半出于嫉妒。 虽然???胸狭隘是跑不掉了,但绝没有现在看上去那样令人不舒服。 怎么形容呢?他现在给何文静的感觉就是,整个人就如一条盘成?圈的毒蛇,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不过是他暂时将头?缩回圈中蛰伏,等时机合适,便会趁人不备将头?伸出来咬上一口。 何文静再次回头?看他,不期然?与他的目光对上,便见那眼眸深处有令人发寒的阴狠怨毒。 他转回头?,??中长叹,这?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正发愣间,不妨前头?一个武将模样的人也悄悄放慢脚步朝他移动,何文静疑惑抬头?,顿时一喜,小声叫道:“成?忠师兄!” 也许是刚刚记忆被? 分卷阅读269 拉回到?了读书的时候,他习惯性叫出了以前的称呼。 本来因为?他娶了自己妹妹,按辈分该叫一声“妹夫”,但聂成?忠年纪却又比自己大,因此两人干脆商定只称呼字。 聂成?忠也无声的咧开嘴冲他笑笑,眼神示意他稍后再谈,便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队伍前面?。 何文静看看前面?身穿盔甲的聂成?忠,??里想着一会要向他打听家中情况,便努力?忽略掉身后时不时扫向自己目光,垂眸束手,开始专??当他的随行官。 曹致远目光沉沉,眼前的色彩已?全部变成?绯红色。 在这?么多?身着深紫绯红的朝廷大员中,他眼中却只牢牢的看着一个人,一个时刻提醒他,他的努力?毫无意义,他的成?就多?么可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不了多久男主应该就要回京城了,我争取看下个月内能不能把这本书完结,因为我真的好想写沙雕小故事。虽然可能不一定会把每个人都逗笑,但是我在写一些情节的的时候是真的把自己逗笑了的,哈哈哈哈 ◎127.检查 桓帝下榻何处, 以及南巡的行程如何安排,何文静已经写?了折子递到御前。 现在只要赵珩不召见他,那他基本就只用?跟在范名身后一起当?跟班就行。 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此次南巡的契机就是有人弹劾他, 所以何文静在行程安排上,第一站就是让赵珩去参观水闸。 水闸已经在一个月前全部完工,加上前方?的石堤, 此次建闸总共花费白银三万余两, 征徭役两万五千多?人, 所用?条石更是数以万计。 江岸两侧已经被被羽林卫围了起来,内侍举着金黄旗跟在赵珩身后, 而在他后面则跟着此次跟着南巡的一众官员, 桥上人数总共将近百人。 水闸桥宽将近三丈,全长三十?余丈,闸内所建闸门主?要是为?了抵御洪水冲溃, 因此在闸门的旁边还?立了一个“水则石”, 上面用?铁钎凿出了专门用?于?监测水情的刻度线, 用?朱砂描红, 十?分醒目。 由?于?此时正值平潮期,因此桥下水位并不太高, 底下的桥墩和石槛都能隐约看见,建筑结构一目了然。 赵珩探出头往水下看了看,对于?水闸的建造效果他还?是满意的,至少看起来很雄壮威武,但是对于?其中构造和作用?他却不甚清楚, 因此便叫何文静上前说明。 何文静应声出列,一边拿出图纸,一边从为?什么要建这座水闸, 还?有此闸主?要构造有哪些,分别有什么作用?,以及建成后的主?要功能都一一详细说明。 现场一时间便只闻他一人的声音在江面上回荡,包括桓帝在内的众人都齐齐盯着他不放。 等?讲解完毕,桥上诸位官员皆一边点头一边捋须,似乎已参透其中奥妙。 赵珩沉吟片刻,便招了工部侍郎周文正上前:“周爱卿以为?如何?” 周文正没成想自己被点出来答话?,一时有些着慌。 他虽是工部侍郎,但是并不代表他就精通天下所有工事啊! 要说普通的工程器械或是简单的疏浚修堤,更甚着建造屋舍他也懂一些,但是对于?何文静图纸上画的水闸图纸,他也只能看个半懂啊。 因此便含糊道:“何大人图纸画得十?分详细,其中又好?几处还?做了承重计算,这几处臣不敢妄下判断,但是想来应该是没大问题的。” “应该?”赵珩挑眉。 周文正抬袖擦汗,心中叫苦,这世上哪有什么事都精通的人?就是先贤们也有所知有所不知啊。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念叨,所以只好?小心翼翼答道:“请陛下恕罪,臣确实未曾见过这工程详图,还?望陛下容臣回去细查之?后再来回禀。” 赵珩听罢也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了,摆摆手:“算了,朕不过随便问问。” 说完又看向何文静:“你既说它有抵御咸潮的作用?,那么等?下次泛潮时朕再来一观,看看你这水闸到底如何作用?。” “是。”何文静恭敬答完便又退到一边。 之?后赵珩便回了原名“顾园”的行宫,何文静因为?没有被点名随行,就自己回了府衙。 若不出意外?,这几日桓帝应该会派人去民间调查之?前御史弹劾他收买民心之?事,何文静作为?涉事官员,理应避嫌,所以这几日便打算都待在府中,若非赵珩传唤或者往行宫请安,便不再出门。 时间多?了,他也有时间管女儿的学业了。 何文静给?女儿请的老师并不是所谓的女先生,而生正儿八经有名气的塾师,而他自己因为?怕不忍心责罚女儿,所以便只教授算学和常识学科。 不过因为?里面很多?问题涉及到了现代知识,所以何文静便只挑了些没那么深奥的给?她讲解,比如为?什么筷子插入水中会看起来被折断了,还?有为?什么雨后会出现彩虹等?等?日常比较常见的。 至于?像太阳为?什么会发光发热,还?有白天黑夜的产生是由?于?地球在自转,这种绝对不能提及也解释不清楚的,他都没有编写?进教材里。 然后何音现在就越来越爱问他问什么,整一个好?奇宝宝。 这日何文静刚教完女儿算学,便准备去行宫中给?赵珩请安,刷下存在感。 顾家这园子他已不是第一次来,当?时选中此园也是因为?顾园占地非 分卷阅读270 常广,而且在未改造成行宫之?前,园中多?栽花种竹,又多?置假山莲池,曲径通幽,雅致得很。 后来改造成行宫之?后,虽然园中景致仍旧十?分素雅,但是因为?许多?地方?都被填平铺上了石板,所以庭院一下就看起来大气了不少,加上彩绘和装饰上的改变,看起来跟一般行宫也别无二致。 何文静刚穿过中庭大门,便见旁边校场上一个身穿四爪金龙冕服的小少年?正在舞剑,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 赵孺察觉到何文静的目光,收了剑,转身朝他走去。 何文静见他走近,便行礼道:“臣何文静参见太子殿下。” 赵孺矜持的点点头,小身板挺得直直的:“何大人免礼吧。” “谢太子殿下。”何文静起身站好?。 正想着是不是再随便找个话?题说两句然后再告辞,就听对面的赵孺道:“那日孤跟着父皇去了河堤,见那堤坝委实雄伟非常,孤心甚向往之?,不知可有机会往何大人府中一观?” 何文静抬眸看看斜下方?的赵孺,即使自己已经尽量低头躬身了,对方?仍旧比自己矮了一大截,完全就是一个小豆丁的模样。 可他今年?才不过八岁,却非要装出这样老气横秋的神态来,何文静只觉得他莫名可爱。 便放柔声音道:“太子殿下若不嫌弃,臣自当?洒扫以待。” “真的?!” 刚还?一副小大人模样的赵孺立刻就双眼放光,等?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又皱皱眉,抿唇道:“那便叨扰何大人了。” 话?说到这里两人对话?就算是结束了,何文静便以要去面圣为?由?辞了赵孺往内殿而去。 谁知他这一去便却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在江边留守的羽林来报,称东面似乎有咸潮返涌,然后桓帝便让何文静跟他一起去现场观看,并准备在之?后让何文静示范一下,如何在洪水来临之?时开启内闸门抵御冲溃。 由?于?担心有危险,因此太子便不在此次的随行队伍中,赵珩便只领了包括何文静在内的众位官员出发去了萧山脚下。 等?人一走,赵孺看着这空了一半的行宫也觉百无聊赖,便准备趁此机会偷偷溜出去“体察民情”。 本来他身为?太子,按照朝廷法度,在他父皇南巡时他是应该坐镇京城的。 可是他父皇却说,他们身为?人主?决不可眼瞎耳闭,若是此行真有危险,就算留他一个人在宫中也无济于?事,八岁的儿皇帝也不过傀儡罢了。 所以这才坚持要把他一并带出京城。 也幸亏巡查之?地只在南方?,若是去往更远的漠北,朝臣们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 赵孺让小太监给?自己找了件常服,随后就领着人溜出了行宫。 小全子佝偻着身子,时不时警惕的朝左右看看,担心道:“太...公子,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赵孺一只手背在身后,又看了看身处的长街,深沉道:“咱们便先从这长街而过,看看城中百姓生活如何。” 因为?要做出“微服私访”的样子来,所以跟他一起出来的侍卫也都做了百姓打扮,分散在他四周扮普通路人。 赵孺逛得兴起,正左顾右盼的打量两旁的街道,突然一个身穿麻衣的人从他旁边经过,不小心撞了一下他肩膀。 赵孺立时便皱起眉头,还?未等?身边的小全子呵斥出声,那人便一边连声告罪,一边往后退去。 身边一个侍卫觉察出不对,正想上前将那人拿住,谁知街上突然一声锣响,有人高声喊道:“王三又偷外?乡人的银子啦!” 那名刚刚撞了赵珩的人听见锣响,跟听见催命符一般,转头就拔足狂奔。 这情形委实有些出人意料,赵孺主?仆几人正发愣,随后身边又匆匆跑过几名巡拦,追着刚才那逃跑之?人而去。 赵孺觉出不对,摸摸腰上荷包,果然不见了。 他身边的侍卫见此也不再犹豫,立刻派出两人跟了上去。 这一场骚动也让街上百姓窃窃私语起来,有不少大娘看赵孺长得玉雪可爱,上前搭话?:“这位小公子吓坏了吧?别担心,你要是在城中遇到坏人了就喊一声,或者去敲那铜锣也行,那是咱们府台大人专门设的警示锣,专门抓坏人的。” 赵珩有些招架不住这些大娘们的热情,尤其他还?惊恐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脸还?被谁掐了一把! 怕再遭这些大娘们的“毒手”,他立时便打消了继续逛街的想法。 不过铜锣的事也让他对曲定知府何文静越来越好?奇,这人似乎总能做出与众人不同的事来,至少他就没听过有那个地方?官是这样整治治安的。 小全子看着他脸上的印记,也在心中暗暗叫苦。 太子长得太好?,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五官已经集陛下与皇后娘娘的优点于?一身,若不是头上戴着小冠,便是说他是女孩都有人信。 “公子,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回...回家?” 小全子现在只想赶紧回宫把太子脸上的那点红印子消去,否则到时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赵孺却摇头:“不,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小全子还?想再劝,可是想到太子自出京以来几乎从未离开过行宫,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也不忍心强劝,略略说了两句,也就作罢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没坚持阻止,后面发生的事险些让他悔青了肠子。 ◎12 分卷阅读271 8.闯祸 行宫别院里, 赵珩正听人汇报这几日在民?间?调查的结果,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曲定知府何文?静携女请见。 赵珩余光看了一眼正站在一边被罚背书的太子, 微微挑眉,语气平淡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而站在窗前的赵孺听见“携女”二字,也不自觉绷紧了脊背。 何文?静牵着女儿的手走进?殿中, 等到得近前, 便一掀袍子跪下, 沉痛道:“臣教女无方,特来向陛下请罪, 还?望陛下念其年幼, 饶恕小女。” 一旁的何音弓着小身子,也似模似样的跟着何文?静跪下,口?中的话又轻又快:“请陛下饶了我吧, 我知道错了。” 说?完抬起头,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怯怯的看着赵珩。 赵珩见这下面的一大一小两个人也哭笑不得, 难不成他还?真能?跟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娃计较吗。 窗边背书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已隐隐有结巴的趋势, 赵珩轻咳两声:“太子过?来吧。” 赵孺本就觉得丢脸,此刻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父皇。” 行过?礼,又强迫自己转身,嘴角也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对何文?静一拱手:“何大人。” 何文?静连忙让过?,然后终于看清了太子脸上的伤,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昨日他跟桓帝一起出城去了, 又因为要演示水闸闸门的开闭,因此回来得便有些晚。 等他跨进?府门,隐隐听见里面有训斥的声音传来,他只当是女儿又调皮的了,正准备帮着求下情,谁知她却闯个大祸。 陈秀娘坐在椅子上,看着现在正乖乖站在一旁的女儿,脸上满是担忧。 “夫君,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何文?静沉吟半晌,其实这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处理,他还?是决定先听完事情的全部经过?再?说?。 因此便冲何音招招手,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问道:“囡囡能?把今天下午的事从头到尾给爹爹说?一遍吗?” 何音靠在他怀中,便把下午的事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当时何文?静刚离开,何音一天的课程也结束了,因此便带了小丫头一起在后院里玩。 不过?她跟其他小姑娘不同,不仅胆子大,而且两条小短腿也特别能?倒腾,身手灵活得紧。 本来小丫头想带她一起翻花绳,可是何音嫌无聊,便让她编蝈蝈笼子,而自己则在草丛里找蝈蝈。 谁知她刚找到墙边,便听外面传来一道十分好听的声音,她一时好奇便搬开草垛,从墙洞里爬出半个身子,看刚刚经过?的到底是谁。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十分漂亮的脸,眼睛登时一亮,不由自主?喊道:“漂亮姐姐!” 赵孺低头看着这个从狗洞里爬出半个身子,一头灰头土脸的小豆丁,十分震惊,这难不成这就是何知府的千金? 这完全就是个野丫头!而且还?是个眼神不怎么好的野丫头。 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小金冠,倨傲道:“你没?看清我头上的东西吗?” 何音努力?抬头朝他头上望去,因为背光,所以只能?看到他头上光光的什么也没?有,一时有些怜悯,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朵纱花递过?去,大方道:“送你戴!” 赵孺只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嘴唇紧抿,既不说?话也不接花。 “小小姐,小小姐你在干嘛?快出来,衣裳都蹭花了,一会夫人又要说?你了哦。” 小丫头看着半截身子在院内半截身子在墙外的何音,十分无奈,可是她管不了,因此也只好尽力?劝说?她爬回来。 何音伸着小胖手,半天也没?见这美女小姐姐接,干脆哼哧哼哧爬出墙外,准备塞到她手里,谁知出来后却发?现这小姐姐有点不对头。 “咦?漂亮姐姐怎么变漂亮哥哥了?” “我本来就是男的,难道你连声音都听不出来吗?真是个小傻子。” 赵孺看她还?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似乎他是男是女是一件十分令人疑惑的事情,让他忍不住有些恼火。 “你真是何大人的千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何音常被王青带着往街上去,久而久之也听过?一些吵架骂人之语,听他说?自己是小傻子,登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她记得爹爹教过?自己,就算心里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直接说?讨厌人家,还?有,要是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不要直接偏过?头不答,要委婉些,否则不礼貌。 于是她收回手中的纱花,指着开门追出来的小丫头,对赵孺道:“这位小哥哥,你要来跟我们一起玩吗?” 赵孺想了想,何文?静未在家中,自己当初之所以起念来何府,也是一时兴起,如今等了半天也不见何大人回来,已准备回去了,便拒绝道:“孤...固然你诚挚相邀,可我早已非三?岁童子,岂可与女眷游戏?何小姐还?是请回吧,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谁知手上突然一暖,一只沾满灰尘的小脏手牢牢地抓住他的几根手指,甩都甩不掉。 他看着那?脏兮兮的小手,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何音。 “漂亮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何音疑惑看他。 这个小哥哥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了,所以才想把他扯进?院子里跟自己玩。 见他不动, 分卷阅读272 何音另一只手也准备伸出去拉他,谁知拉着对方的那?只小手立即被人挣脱开了去,而且这漂亮小哥哥还?掏出帕子来擦自己刚才拉过?的手指...... 何音看看自己的小脏手,是很脏没?错啦,可是这个小哥哥实在太过?分了! 她鼓起腮帮子,眼珠转了转,对赵孺道:“小哥哥要回家了是吗?那?你先等等好不好,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很可爱很可爱哦。” 赵孺虽然有些嫌弃她,但是身为男子怎可与小女孩一般计较?正打算委婉拒绝,便见何音已经一边喊着,“先不要走哦,等着我,我马上回来!”一边噔噔蹬蹬的跑进?院子。 小丫头看看那?几个看似家丁又不似家丁的仆从,吞吞口?水,肩膀一缩就跟着跑进?了院子,追着何音而去。 赵孺看着敞开的大门和瞬间?不见踪影的主?仆两人,有些无语。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不过?姑且看在她还?算有两分可爱的份上他就再?等等吧。 小全子看着太子殿下无意识勾起的嘴角,也纳闷,就这么个野丫头能?有什么宝贝?难不成太子殿下还?真期待上了不成? 不过?片刻,何音就从她的房间?里抱了个漆盒出来,双手托着,紧紧抱在胸前,正吃力?的小跑着朝后门移动。 赵孺听见声音,见她跑得摇摇欲坠,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可刚踏上台阶,又觉有失稳重,停在了台阶上 何音见他站得离自己远远的,又想起刚才他拿帕子擦手的事,眯了眯眼,笑着朝他靠近,双手朝前一递,把手中的漆盒放进?他怀里。 然后可爱吧唧的说?道:“小哥哥,这个盒里的东西可是我娘专门留给我的,可是周围的人都说?不好,都不喜欢它,我现在把它送你,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你也不喜欢......” 何音说?到这,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抽抽鼻子继续道:“那?也许真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个野丫头吧......” 赵孺眨眨眼,娘亲遗物?何大人夫人不在了吗? 而且听她口?气,怎么貌似还?有很多人不喜欢,那?这到底是何物? 本没?想过?收下此物的赵孺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若真是什么奇珍异宝,大不了自己看过?在还?给她就是。 人生?第?一次,他如此小心翼翼,满怀期待的打开一个普通的雕花漆盒。 盒盖掀开,赵孺刚准备往里看,谁知漆盒边缘竟然爬出一只长毛的长脚蜘蛛! 眼见蜘蛛已经快顺着漆盒边缘爬到自己指尖,他大骇之下便本能?往后退去,谁知却一脚踩空摔趴在地上。 漆盒随之掉落,那?黑蜘蛛也跟着他一起跌落地上,赵孺看见在眼前放大的蜘蛛,第?一次失声叫出来:“快来人!救驾!救驾!” 周围的侍卫一哄而上,把漆盒踢开,却只看见一只蜘蛛灰溜溜的爬走,一时都有些懵。 小全子眼明手快,一边把赵孺扶起,一边一脚把蜘蛛踩死。 赵孺起身后便只觉一股火气直往头上涌,正准备去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时顿觉鼻下一热,拿手一抹,竟然流鼻血了! 小全子见到血也大骇,太子殿下此刻不仅灰头土脸,而且鼻尖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刚才摔的。他直觉自己回去绝逃不了一顿板子,便冷眼看向肇事者。 “你这大胆...”他话还?未说?完,不料何音却先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的蛛蛛!你怎么就被人踩死了呢?呜呜呜,娘,我的蛛蛛被这个小哥哥踩死了,呜呜呜......赔我小蛛蛛......” 赵孺正准备质问她为何要捉弄自己,这下却是傻了眼。 他见何音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两条小短腿还?时不时蹬两下,手上更?是一直不停抹泪,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小题大做了。 他平了平气,忍耐道:“何小姐......” “音儿?音儿是你吗?”陈秀娘听见后院传来的高亢哭声,怕她是出了什么意外,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往后院赶。 赵孺看着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何音,竟觉得有种心虚的感觉,还?未等何夫人到,自己先拿帕子捂了口?鼻带人匆匆离去。 谁知他刚一走,在地上坐着的何音立刻就爬了起来,一边拍了拍屁股,一边抽抽鼻子,命小丫头捡了漆盒,往里屋跑去。 这蜘蛛是七夕时她娘捉来给她“乞巧”用的,她看着好玩就一直没?扔,谁知今天竟然派上这样大的用场。 陈秀娘见盒子摔了,且刚才又有那?样一番动静便十分起疑,等将女儿身边的小丫头叫来一问才发?觉竟是闯了大祸。 若按小丫头描述来看,那?小公子身边的人极有可能?是个太监,而此时能?在身边带上太监出巡的人,除了南巡而来的皇宫中人,不作他想。 因此才有了刚开始那?一幕。 桓帝不可能?真跟个小姑娘计较,况且对方也非有意,虽然太子确实受了些轻微的皮肉伤,不过?据侍卫说?,这也是太子自己摔的。 他看看跪在下面的小姑娘,见对方不过?年不过?五岁的女童,只觉确实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便冲何文?静道:“此事虽小,不过?切不可再?犯,爱卿之女小小年纪便胆量非凡,以后若能?好生?教导今后也定能?有大造化。” 何文?静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何音又甜甜的冲桓帝笑开了:“谢谢陛下夸奖,其 分卷阅读273 实我也没?那?么好啦!”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低头偷笑,把本意并非夸她的赵珩都逗笑了。 赵孺看着跪在下面装可爱的小丫头,想起侍卫向自己回禀的事,还?有自己昨日出的丑,只觉这梁子是结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9 16:43:03~20210820 15: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9.处置 回家的路上?, 何文静一手抱着女儿?一边打量她。 他一直觉得何音很聪明,但是这次的事还给他另一种感觉,那就是女儿?不仅聪明, 而且还有点腹黑。 “囡囡,你当时真?的只是想把你的蛛蛛送给太?子吗? ” 何音手里拿着一颗明珠,正爱不释手的把玩, 听爹爹问话, 扬起笑脸脆声道:“当然啦!本以为那个哥哥也?会跟我一样喜欢蛛蛛, 谁知?他竟然不喜欢,真?是太?可?惜了。 ” 她手上?的明珠正是桓帝赵珩送的。 当时赵珩让太?子近前来, 何文静又让女儿?再?道一次歉, 然后何音便说她把最心爱的蛛蛛送给了太?子,结果没想到吓到了小?哥哥,还害他摔了一跤, 真?是太?对不起了。 她说完还伤心的低下了头, 那样子让桓帝都有些不忍, 然后送了这颗明珠给她。 何文静疑惑看她, 直觉没这么?简单。 何音往他身上?一扑,抱住他脖子, 甜甜道:“爹爹,我饿了,咱们回家好不好?娘说我早上?还可?以多吃一块绿豆糕的!” 何文静摸摸她的小?肚皮,见确实比平常瘪下去不少,也?不再?耽搁, 出了行宫回府。 这个小?插曲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很快便被人遗忘,而桓帝对于?弹劾何文静一事也?下了最终决定。 弹劾他收买民心一事因为没有实据,所以暂不做处理, 同时赵珩还对他兴修水利,保浙省70余万亩农田一事特地下了圣旨予以嘉奖,并加封他为郡伯。 这事要说最尴尬的应该要数曹致远了,可?是据何文静观察,对方不仅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隐隐有种自己忠臣直谏,却被强权混淆黑白的自我感动?。 虽然何文静不吃这一套,但还是有不少人被他的表象蒙蔽,觉得曹致远一个鲁莽又热血的青年御史?,之所以提出弹劾也?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 所以不仅何文静最后没有被定罪,就连曹致远也?未受任何苛责,随行而来御史?大夫只提了句让他以后小?心求证后再?参奏,便再?无他话。 何文静想起他在弹劾折子上?提到的那几个百姓的供词,冷笑一声。 此时他见曹致远一脸无畏的从自己身边走过,终究忍不住伸手拦了他的去路。 “不知?何大人有何指教??”曹致远冷漠抬头,看着他语调平淡。 何文静勾唇一笑:“不知?曹大人在前段时间可?曾派过贵府管家到曲定?本官听从人说似乎见过曹府之人出现在城内。”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本官不曾派人来过曲定,许是贵府从人看错了吧。”曹致远答得漫不经心,不慌不忙。 何文静心中?冷笑,他这是笃定自己没有实据,所以??敢如此抵赖吧。 “这样吗?恰好本官之前抓了本地的一个泼皮,据那泼皮说,曾有个南方口?音的人给他银子,让他在城中?散播流言,我想许是那人故意污蔑,所以最近一直在严审这泼皮,就是不知?能不能审出真?话来。” “何大人与我说这话何意?” 曹致远抬眸盯着他,眼中?漫不经心之色已去,眼神带上?了些许锐利。 侍书被他特地留在了京城,就算何文静想要反告他,那首先就得拿出切实证据,否则官府也?不能到曹府抓人。 况且就算万一真?被他拿出什?么?实据,曹致远眯了眯眼,后手他也?早就想好了。 这下换何文静轻笑出声了:“本官并无他意,只是恰好遇见曹大人,随意闲聊而已,既然曹大人未曾派人来过,许真?就是看错人了吧。” “如此,那本官就先告辞了。”曹致远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文静看他步速极快,已经全然没有之前那种大义凛然、装腔作势之感,只觉得无比顺眼。 哼,既然现在治不了你,那就留着以后一并清算吧! 要说曹致远弹劾一事,虽然结果看似不错,但实际上?何文静还是受到点影响的。 别的不说,就说他被下旨封为郡伯,看似是封了个爵位但其实也?就是个从四品的末等爵,而郡伯的品级还有正四品。 恰好他本身官职也?是正四品,所以这爵位实在算不得荣耀,也?就算个鸡肋般的存在吧。 所以再?如何,桓帝心中?应该还是对他有丝丝不满吧,毕竟这是关乎皇位的事。 何文静想起自己在听见过的歌谣,也?觉得无奈。 自从水闸建好之后,曲定府内就再?未发生过咸潮返涌之事,而百姓们感念他恩德,竟还编了传颂的歌谣。 虽然在这个情形下让桓帝听到民间传唱的歌谣很不好,可?何文静也?没办法强制命令百姓不许唱。 且一般唱这歌谣的都是些小?童,内容也?多是像俚语顺口?溜一样的东西,通常只要 分卷阅读274 不是造反之语,一般衙门也?都是不管的。 何文静正感叹,不妨身后猛然一沉,耳边传来戏谑:“退之,你干嘛站这发呆?快快!难得我今日有空,咱们一定要去酒楼一醉方休!” 聂成忠揽着他的肩,笑得开心。 何文静拍拍他的爪子,无语道:“还敢去酒楼?你身上?可?还担着禁卫军的职,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发生点事,我就是让我妹改嫁都来不及!” “嘿!怎么?跟师兄说话的?别以为成了我大舅子我就不敢揍你了,来,跟我去校场练练!”说着就扯着他要往校场去。 何文静可?不想穿着官服跟他打架,便说家中?备好了席,让他先跟自己回家吃饭,顺便看看他的侄女和侄儿?。 聂成忠早听说何文静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一直馋的不行,他们夫妻俩现在只有两个儿?子,早想生个闺女出来,奈何送子娘娘不开恩,到现在还是只有两个臭小?子。 这一听也?顾不得跟何文静闹了,放开他就往何府走,见他没动?还催促:“赶紧啊,再?不走天都快黑了!” 何文静看看还半悬着的太?阳,摇头失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郑启平此时也?正谢完恩出来,??刚转过回廊,就见何文静跟一个武将模样的人举止甚是亲近的往外走去,正犹豫是否上?前打招呼,两人却眨眼功夫就走出了老远。 那就先算了吧,等空了他再?请何文静到酒楼一叙,算是对他的答谢。 这次桓帝除了封何文静为郡伯,就连郑启平也?跟着升了一级,成了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不日便要回京赴任。 说起来此次他功劳不大,却得了升迁,比起何文静只封了个末等爵位和陛下赐下的一些绸缎、金银,郑启平觉得自己算是占了对方便宜了,这个人情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还回去的。 至少在他回京之前肯定要想办法答谢对方。 郑启平走出行宫大门,刚准备上?马车,谁知?突然被旁边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不知?这位可?是郑少卿郑大人?” 郑启平转头看他,看着很是眼生,应该不是浙省官员。 不过他身穿官服,又能出现在这把守严密的行宫附近,想来应是随御驾而来的官员,便站定与他行了一礼,问道:“见过这位大人,不知?大人找我何事?” 曹致远温和一笑:“我是此次随驾而来的巡农御史?,下官姓郑,此来正是有要事相告。” 郑启平一听他姓郑,又点明了是御史?,知?道这次弹劾何文静的便是此人了,便皱皱眉,语气也?淡了不少。 “不知?郑大人找本官何事?” 曹致远察觉出他态度上?的转变,也?不在意,反而一笑,道:“下官听说河道道台何文静大人是郑大人的好友,不巧下官在数年前曾获悉一件事,思来想去觉得甚是不妥,因此便想来提醒郑大人一二。” 郑启平冷眼看着对面的这人,看他所作所为竟都是些小?人行径,心中?已是泛起鄙夷,敷衍道:“若事关朝廷大事,曹大人自可?以像之前那样上?书弹劾,若是私事,请恕本官无礼,这便要告辞了。”说完便准备登车。 “难道郑大人不好奇我要说的事到底是什?么?吗?” 曹致远出声打断他的动?作,神情玩味。 郑启平轻哼一声,冷声道:“不感兴趣。”说完长腿一跨,便上?了马车。 正待催马夫前行,不妨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幽幽传来:“难道事关郑夫人,郑大人也?不好奇吗?” 车帘被刷一下掀开,郑启平此时眼神已经完全转冷,带着薄怒道:“曹大人还请慎言!” “此事绝非下官杜撰,下官还偶然得了一件信物,若是郑大人真?心无旁骛,那本官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将伸向衣袖的手收回来,作势要走。 “站住!” 郑启平跳下马车,挡在他面前:“此事还请曹大人说个清楚,否则你如此诬蔑本官夫人清名,便是闹到御前,我也?绝不姑息!” 曹致远勾勾嘴角,笑道:“郑大人不必担心,不过此地不宜叙谈,咱们不妨换个地方再?说。” 郑启平看着他一脸笃定,联想到他之前提到何文静又提到自己夫人,神情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他开始忍不住去回忆每次提到何文静,还有去何府赴宴时自己夫人的神情,越想脸上?的神色就愈发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0 15:53:50~20210821 16: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酥皮的小卷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0.回京 大夏六十一年冬, 桓帝结束了开国以来的首次南巡,起驾回?宫。 何文静与范名照旧一路送到城外十里,等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再看不?见了, 这才准备回?城。 范名看着这个还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官至正四品的年轻人,再次起了拉拢的念头,试探道:“何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 本?官一直想请何大人到府中一叙, 奈何总是没有?机会, 如?今总算得?了闲,不?知何大人可愿赏脸?” 何文静想起上次他曾提过有?位族侄女, 长得?秀外慧中, 温柔可人,说想跟自己结亲 分卷阅读275 。 结果这事被自己夫人知道了,害他赔了许多天的小心, 仍心有?戚戚, 便推辞道:“范大人诚心相邀, 下官本?不?应推辞, 奈何陛下才刚回?京,近日下属州县又有?诸事上报, 等事情?处理完毕,下官定当亲自上门?拜访。” 这就是不?愿了。 范名心中了然,面上神色却不?改,又问:“郑少卿已与新任经历已交盘完毕,不?日便要启程回?京, 到时何大人可会去相送?” 说到郑启平,不?知道是不?是何文静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最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以前郑、何两家关系不?错, 且经常互相在府中设宴招待对方,极少时候会往外面酒楼中去。 而自从前段时间开始,现在两人再见面,几乎都是在酒楼种?,就连自家夫人也说已经许久未见过郑夫人了。 “郑大人高升,下官自是要去相送的,范大人不?愧为陛下股肱之臣,便是属官也是能吏。” 范名听这像在夸他又像是在夸别人的话,无声笑笑。 他确实是在提醒这位府台大人,就算他不?想跟自己走得?太近,可是与他走得?近的郑启平可跟自己关系匪浅,他这样划清界限实在是没有?必要。 却没想到还是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既如?此,那就改日再会了。”范名冲他点点头,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见人走远,何文静也收了脸上的笑容。 要让他与谁去结朋党是不?可能的,便是郑启平那边也是因为有?老师的那层关系在,加上对方人品也还过得?去,所以他才走得?近些。 但是也仅限于私下交情?,若是到了朝堂上,他还是会公事公办的。 身旁的棕马不?耐烦的刨了刨蹄子,何文静眼见已近夕阳西下,也不?再耽搁,翻身上马往驿站赶去。 郑启平此次回?京乃是因为升职调任,因此前来送行的官员很?多,??中大部分都是布政使司府的同僚。 何文静看他与众人辞别,脸上虽带离别之情?,但还是笑容居多,之前怀疑他家中是不?是有?事的猜测也放下不?少,想来应是解决了吧。 谁知等他最后来到自己身前时,那笑容就又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不?自然,何文静也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他将手上的包裹递过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郑兄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郑启平听他猝不?及防这一问,一时有?些愣住,等反应过来,无奈一笑:“退之不?必介怀,我并非对你有?不?满,是我自己心中有?结未解,与旁人无尤。” 何文静想起陈秀娘说上次见到郑夫人,对方似乎也有?心事的模样,难道是夫妻两人吵架了? 若是此事,他确实不?便插手,只是想到对方是自己老师的孙女,何文静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我平日出门?时,家中夫人便常担忧我日不?能饱食,夜不?能安寝,女子总比男子爱多思多想,可若我细细与她说清楚,不?过片刻便能消除她心中忧虑,许多事越是不?讲清楚,隔得?久了便易生嫌隙。 ”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郑启平却听懂了。 他疑惑抬头,以为何文静是知道了什么,可看他神情?又不?像,只好苦笑一声,道:“多谢何大人提点,且容我再想想吧。” 话说到这,何文静也不?好再提,只能点到为止,便也冲他抱了下拳,看他上了马车。 光阴荏苒,一年时间一晃而过。 何文静到曲定已近三年。 自从萧山脚下建了水闸,后面曲定境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潮灾。 而去年汛期来临时,水闸在第一时间就开启了闸门?泄洪,内陆河与东面海口的连接处,因为“束水冲沙”也再也没有?堵塞过,周围农田因此无虞。 这一年来,曲定少了水灾侵扰,粮食产量和?常住百姓人口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何文静时常下乡去各州县视察情?况,因此各属官上报的数据和?实际情?况倒是差不?多。 他本?以为自己要么会继续留任曲定或者平调它地,没想到却收到了命他回?京述职的圣旨。 地方官若无圣旨不?得?擅自回?京,这还是何文静出京六年以来第一次回?京城,因此全?府上下都激动非常。 尤??何音,自出生以来便住在衙门?里,对父母口中的家早就向往不?已。 “爹,咱家比衙门?的后堂还大吗?” 何文静想了想京中的院子,虽然比不?上别家的深宅大院,不?过也确实比衙门?后堂大点,便点点头:“恩,是要大些,尤??是后面的花园,还栽了好些花呢。” “那我要住在京城里,我还要养一匹小马驹!”何音听他说完,立即兴奋叫道。 何文静刮刮她的小鼻子:“那爹爹可得?好好努力了,争取让囡囡在家里也能养小马驹。” 陈秀娘正清点回?京时要给?各家送的礼,因为夫君的两个妹妹都已经生子,自己的弟妹也在前年生了孩子,所以这些礼物几乎有?一半都是送给?各家子侄的。 可既要体?现心意又不?能厚此薄彼,还得?各不?相,这就有?点难办了。 她看了看在一旁捣乱的女儿,干脆把她抓过来,让她帮自己在选出来的几件里挑,看哪些事孩子比较喜欢的。 何文静看她这样紧张,便宽慰道:“秀娘不?必担心,都是自家亲戚 分卷阅读276 ,只要合适就行,再说六年前咱们不?是还在京里呆过三年吗?” 陈秀娘嗔怪的看他一眼:“就知道瞎说,这事哪能真随意。” 说完又叹口气,“这一晃竟是过了这样久了,这次咱们回?京也不?知道能不?能久待。” 这种?不?清不?楚的圣旨是最麻烦的,既不?点明是否继续留任地方,又不?明说是否调回?京城,害她东西都不?好收拾。 何文静看着堆在堂屋中的各色箱笼,想了想还是道:“咱们先把东西都带上吧,虽然麻烦是麻烦了些,可至少回?京了还能放到家中,若是述职后仍要出京,到时再重?新收拾吧。” “也只好这样了。”陈秀娘听他这样说,这才下定决心。 一边让环儿帮着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一边又叫来各家商铺的掌柜,与他们说好以后账册交往京城,而她每一季则会派大掌柜下来与他们对账。 官船离开曲定那天,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 府衙的差役们来来往往的搬运着行李,何文静与几位同僚在岸上作别,正准备上船,不?妨听见码头对岸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歌声。 “萧山石,坚如?磐,萧江水,深似海,何公恩情?震江河,万古青名永长留!” 何文静撑伞站在雨中,听着对岸越来越大的声音,只觉眼中一热,偏过头稳了稳有?些激荡的心神。 何音卷起船舱的竹帘,伸出小脑袋往外望去,便又看见了这熟悉的一幕。 她回?头看了看呆呆站在岸边的父亲,努力冲他喊道:“爹爹!下雨了,赶紧上船呀 !” 何文静想起当初离开绩县时的场景,怕又被这小机灵鬼看出端倪来,因此又缓了好一会才收伞上了官船。 王青站在船舱口,见他上来,一边递上干布巾,一边接过他手中的伞,兴奋道:“大人,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这下算是见识到了,那些在茶楼里说的什么写万民书啊,印血手印啊,原来真不?是编的!” 说到这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您说,我要是出去说我是大人的贴身小厮,会不?会也有?人像包大人和?展护卫那样,也给?咱们写一出折子戏来,然后被后人传颂!” 何文静用?布巾擦了擦衣服和?头发上的雨水,听他这不?着调的话,本?来还因为感动而有?些惆怅的心情?立时变得?哭笑不?得?。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你干了什么,否则这写话本?和?说书的先生都不?知道该讲什么故事,那这名可传不?下去。”说完一掀帘子进了船舱。 王青被问住,一时也有?些愣,想了半天没个结果,便也暂时丢开了去。 载着曲定知府和?河道道台的官船越走越远,两岸的呼声也随着官船隐入烟雨之中而逐渐听不?大清。 而何文静不?知道,就在他走了不?久,萧山脚下,水闸之旁,曲定的百姓还自发为他修建了一座记载他千秋功绩的祠堂,名为“何公祠”。 因为不?像桓帝南巡时队伍那样庞大,轻车简从的何文静终于在两月之后,辗转抵达了京城。 此时正值初春,京城郊外的桃花已经竞相开放,便是还在马车中,何文静仍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桃花香气,让人心情?也不?禁为之愉悦起来。 等入了城门?,过了长街,何文静看着门?口熟悉的“何宅”两字,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131.三年计划 等入了城门, 过了长街,何文静看着门口熟悉的“何宅”两?字,??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方氏带着何梅还有何文静的两?个侄儿站在门口张望, 见马车停下,立时喜笑颜开?。 何文静跳下车,先上前给方氏磕了个头?, 见她神情激动似又要洒泪, 连忙将儿女叫过来:“囡囡, 快过来见过祖母。” 何音牵着弟弟走过去,乖巧的喊了声祖母, 然后就被方氏一?边一?个搂进了怀里, 心肝肉的喊个不停。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家门,等晚上聂成忠也回来,两?家人又坐在一?起开?了席, 算是为何文静接风。 大?夏是正四品以上官员可以参加朝会, 聂成忠现在已经官拜正四品归德中朗将, 而且出乎意料的十?分受赵珩器重。 吃过晚饭, 女眷们?在室内叙话,聂成忠便与何文静在院中谈起朝堂之事。 “之前弹劾你?的那个曹致远, 他的岳丈是武都司,专管京畿卫所的,很?受兵部尚书邢洪钊的看重,不过此人好?大?喜功,也不算全?无破绽。” 从曹致远弹劾何文静起, 聂成忠就派人调查过他的底细了,而自从他在曲定听何文静说完曹致远弹劾的原因,更是连他的靠山也都一?并?警惕起来。 何文静见他面色沉重, 反而轻笑一?声,道?:“景略不必担心,之前我不知道?有??么个人在暗处窥探,所以防不胜防,如今既然知道?,定不会再被他抓住把柄,至于??位曹御史?嘛,心怀奸邪之人总会先露出破绽的,咱们?到?时再痛打落水狗就行了。” 他虽??么说,聂成忠还是始终不能放心,谨慎道?:“文官那边我路子不多,尚书大?人虽然对武都司更器重些,但也不敢对我太过打压,武家??边我会替你?盯着,你?便只管当心那奸佞小人就行。” 何文静想了想,觉得小心些也好?,便也点点头?:“那就有劳景略了。 分卷阅读277 ” 聂成忠无所谓的笑笑,想起一?事,又道?:“你???次回来后可有什么打算?是仍外放还是想留在京城?若是想要留在京城,??几天不妨常去吏部走动走动。” 何文静知他意思,若是述职之后陛下并?无安排,那么他考核评级之后调任何职便全?凭吏部说了算。 而每年到?了吏部考核官员??段时间,京城内大?小官员基本会在暗中行动,要么希望继续留在京城,要么希望能被下放一?个肥差。 毕竟有时就算官品一?样,但是下放的职位不同,那么所获得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尤其现在??种给吏部官员送礼的行为已经逐步演变成了一?种表态,平时与吏部关系处得不错且会来事的,若无大?过,往往派职都不错。 而那种几乎不踏吏部大?门的,除了特别有名以及被上面记住的之外,基本都是平级之内最差。 “先等陛下召见之后再说吧,若是确实没有定下去何地?,我便去吏部问问看是否有合适的官职。” 何文静没打算特立独行,不过他也不会送什么重礼就是了。 按他目前的官职,若在京城,可以担任的官职大?概就是寺鸿胪寺的寺卿,还有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的少卿,要么就是詹事府的少詹事和都察院六科的给事中等非六部部门的副手。 若要出京,大?概率就是各省道?员了。 不过??事他说了不算,一?切都要桓帝做决定,因此何文静在递了折子上去后,就安心在家等着圣旨传召。 由于现在正值每三年一?次的选任,因此被召回京中的官员也有不少,何文静作为其中官职最末等的地?方官,直到?半个月后才终于见到?了赵珩。 赵珩打量着站在殿中的何文静,若是没记住错,今年冬天此人也才刚到?而立之年。 “爱卿可知朕召你?回来有何用意?” 何文静对当今陛下的想法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一?般会被召回京城述职的多是地?方的封疆大?吏,按品级应该是范名??个级别的,要说他的官职,实际上还差了些火候。 所以他本就不在召回官员的范围之内,赵珩召自己回来的理由到?底为何,何文静是真?不知道?,不过貌似当今??位陛下很?喜欢问别人的意见。 所以很?想说不知道?的何文静,为了配合他还是随口猜了一?个:“臣愚昧,许陛下是想向臣询问江南两?地?如今情况如何。” 赵珩直觉他在装傻,但也不拆穿,将手边一?份封存的卷宗命小太监拿下去给他看。 何文静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卷宗,有些发憷,他不会是要自己现在把??些都看完吧? 东西刚递到?手上就是一?沉,何文静想自己要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些卷宗看个大?概,既不让桓帝久等又能答得上问话。 谁知他才刚翻开?第一?页,就发觉卷面上的字迹十?分眼熟,等仔细阅读了其中两?行的内容,何文静已经敢肯定,??纸上内容就是出自自己之手。 他不知道?桓帝到?底想干什么,又快速翻了下后面的内容,发现竟然是自己之前在乡试、会试、和后面殿试时所写的策问还有一?并?交上来的手稿原件。 既是??样就不必再看了。 何文静将文件收好?,疑惑道?:“陛下,若臣没看错的话,此乃臣当初科考时所做答卷。” 赵珩点点头?,命内侍将其收回,看着他道?:“没错,正是你?当初科举时的试卷。” 自从他南巡回来之后,赵珩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大?夏近十?年内所有发生过的内政改革,基本都与何文静有关。 而且不管是屯田制、养廉银还是他在绩县搞的那个什么番薯和玉米,都让他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偶然的一?天,他想起萧山的水闸来,??才记起何文静还曾写过一?本关于河工的书籍,然后他才发觉,何文静所做的??一?系列的事情,似乎都是他在策问中答过的治国方略。 时隔太久,具体内容赵珩也记不太清,便命人将其从参考到?最后殿试的所有考卷都一?一?调了出来。 等赵珩将所有试卷都看完,他??才发现,此人卷中所写之事,除了从先皇时期便开?始施行的屯田制,和自己因为想整顿吏治而提倡的“养廉银”外,何文静在绩县时所做的引进番国作物,以及在曲定建的水闸,都是在实践一?件事,那就是“富民”。 ??是他在策问中提出的观点之一?。 而观其效果,绩县如今早已从当初的偏僻小县发展成了西南重镇,而曲定经此之后也必将再不被水患所扰,富民成效最远也会在??两?年显现。 ??两?个事例都是何文静自己独立推行完成的,并?不像屯田制那样有朝廷推动,可是就效果来说却并?不比后者逊色。 赵珩想到?他在文章中提到?的强军和增强国家整体实力的论点,第一?次觉得??个书生也许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夸夸其谈,而??些事也是真?的有可能实现的。 ??猜想令赵珩有些难奈不住的激动。 可他将??些文章反复读过多遍,虽然对其中描述的内容很?是向往,可要说让他想出以何种方法来实践,他也确实一?时半会没有头?绪。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策问是何文静写的,那么要 分卷阅读278 如何将其中的各项事宜一?一?实现,自然也只能交由他来完成。 所以他才下旨召了他回京述职。 “爱卿可还记得自己在卷中所做的内容?”赵珩指尖点点桌上的试卷,问道?。 何文静努力回忆了下,片刻后颔首:“依稀记得。” 赵珩熟练的翻到?他看过许多遍的那一?页答卷上,对他道?:“爱卿曾在策问中提过,若要国强则需兵壮,若要兵壮,则必先民强,朕深以为然。” “臣惶恐。”何文静知他还有话,平静一?揖,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就听赵珩又继续道?:“朕虽知此理,但是对于爱卿所提的国贸和军械装备却不甚清楚,想来爱卿能写出此话绝非无的放矢,因此特召你?回京详谈此事。” 何文静惊讶抬头?,??是要自己现在就给他把方法找出来? “因此,朕准备封你?为户部侍郎,并?筹建大?夏第一?支由朝廷控制的商队,看看爱卿能否办成自己在文中所言之事。” ??下何文静有些发愣,??事实在太过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而且他总觉得,桓帝给自己连升两?级,绝不会就只是让他去试水??么简单。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资质驽钝,实不敢担此重任。” 虽然连升两?级是很?好?,可苏东坡也曾说过:“ 一?朝而获千金,非有大?福,必有大?咎。” 所以他第一?反应还是推辞。 谁知赵珩却不依不饶,道?:“若爱卿称不能胜任,那便是有欺君罔上之嫌,爱卿可要考虑清楚了。” 何文静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赵珩,无语,??不成抬杠了吗? 可惜势比人强,身处封建皇权压迫之下的何文静只好?低头?,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掀袍跪下:“陛下愿委臣以重任,臣必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赵珩轻靠椅背,语调轻快:“倒也不必肝脑涂地?,只爱卿需记住,三年之后,国库之内的银钱要为现今的两?倍之数。” 于是,背下了三年经济计划的何文静,在接了两?升两?级的封官的圣旨后,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2 13:32:49~20210823 16: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淡色阳光 10瓶;糖伽罗 5瓶;张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2.联姻 背下了三年?经济计划的何文静, 在接了两升两级的封官的圣旨后,垂头丧气的??了家。 家人知道?他升为户部侍郎之后都很高兴,何文静虽然知道?桓帝派给他的任务很难, 但他不想让家人担心,因?此?在人前他也一直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倒是宋易敏锐,发现何文静升官后好似没那么?高兴, 还?调侃他:“啧啧, 你自己?看看, 与咱们同年?的几人当中,有谁像你这样, 不到十年?时间就?升为了正三品的大员, 你还?愁眉苦脸的,真真是气人。”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就?是当年?的状元曾广善, 如今也不过?是正五品而已?。 不过?何文静愁的是现在时间有些太赶了。 他原计划是最好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改变这个国家, 如今明确的期限一出, 若是失败, 到时自己?丢官罢职事小?,万一连累家人...... 因?此?长叹口?气:“唉, 你不懂。” 宋易看他无病呻吟,气得捶了他一拳,没想到对方竟纹丝不动。 等再仔细打量对方,竟然发现何文静这么?些年?来竟都变化不大,身材依旧颀长挺拔, 由于脸上也未像其他官员一样蓄上胡子,因?此?样貌看着跟出京前别无二致。 唯一的变化的大概就?是身上多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还?有越来越明显的沉稳从容。 想起自家夫人跟自己?提过?的话来, 宋易敛了神色,准备谈正事。 “退之,其实这次我叫你出来,一是为叙旧,二是想问你另一件事。” 何文静此?时心情已?好了许多,正端了杯茶轻啜,闻声便道?:“子楚请讲。” 宋易顿了顿,认真道?:“我夫人族中有一位表妹,今年?刚满二十四,温婉可人,秀外?慧中,之前因?守孝耽误了,因?此?一直不好寻人家,若你有意,我可代?替你前去说合。” 何文静一口?茶险些喷出来,直咳得他脸红脖子粗才缓过?劲,见宋易还?一脸认真,只觉匪夷所思?:“你约我出来就?为说这个?” 宋易却无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见他反应这样大,反而苦口?婆心劝道?:“我知你不是风流薄幸之人,因?此?我所提的这位表妹也并非求正妻之位,你大可放心。” 何文静只觉两人思?想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摇头道?:“子楚的好意的我心领了,只是我从未想过?再娶他人,此?事也不用再提了。” “退之为何这样固执?”宋易实在不能理解。 “王家乃是京中世家,你既如今在京为官,娶了王家的女儿便算得上沾亲,对你总是有益的,况且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你不过?多纳一人,想来弟妹必不会介意。” 宋易自己?的夫人正是出自王家二房嫡支,他与夫人结发多年?来都相敬如宾,这其中除了两人 分卷阅读279 相处十分融洽之外?,更离不开两个家族的捆绑。 世人成婚皆是如此?,不说官宦世家了,便是普通百姓家中亦要讲个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一来是为了保证妻子的出身和教养能有很好的保证,更重要的就?是在官场之上可以互相扶持。 何文静坐在一边听宋易给自己?分析其中厉害,虽觉有理,但他还?是不能接受。 古代?这种世家之间出串联的事他是知道?的,就?说最近的清朝吧,一般那些蒙古、满族的王公大臣之间都会互结姻亲,因?此?许多人算来算去基本?都是拐着弯的亲戚。 相反,当时在清廷中的汉臣就?要吃亏得多,因?为很难娶到人数占优的满蒙贵族的女儿,因?此?在朝堂上多数是孤立无援的。 这种差距一般在犯了罪或是惹了皇帝忌讳时最为明显,一般若是满蒙的朝臣,因?为牵连人数甚广且又有多人求情,因?此?只要不是涉及谋反等重罪,一般很少有处死的。 而若是汉臣,往往因?为孤立无援,许多都会依照律法严惩。 这个例子虽然有些极端,但是道?理都是差不多的。 可惜,何文静并没有建立百年?世家的野心。 他看着对面仍滔滔不绝,就?像传/销洗脑一样的宋易,见他说了半天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伸手给他倒了杯茶推了过?去:“渴不渴?要不先喝点水?” 正说得起劲的宋易被他这一打岔,顿时卡了壳,又看看桌上的茶杯,长叹口?气,端起来喝了。 “算了,我看你就?是个顽石,还?是不开窍的那种。” 何文静看他气鼓鼓的,反而开解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一来我并没打算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见他似是要驳,伸手止住:“先听我说完。” 宋易只好又把口?中的话咽下,放下茶杯:“行?,你说吧。” 何文静轻笑一声,又继续道?:“二来嘛,虽然与这些望族联姻对我确实算是个保障,可是这样世代?纠缠下去,难保某一日不会成为加诸身上的铁索,若是千丝万缕的缠了满身,届时恐怕想动弹都动不了。” 这确实也有可能,不过?比起单打独斗来的风险,这点情弊也算不得什么?,宋易一边在心里点头,一边又暗暗反驳。 “至于第三嘛。”何文静不自觉的抚了抚衣袖。 “我夫人自己?嫁我起,每日操持家务,养育子女,待我亦是一片真心。她捧了一颗真心出来,没道?理我却只能还?以半颗,甚至还?不及半颗,这样的事,不管有再多的理由,我都不能说服自己?去做。” 宋易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道?:“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情种。” 何文静摇头:“非也,只是为了公平而已?。” 宋易看着何文静,只觉得好似看不懂他,但这事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他既然拒绝,便也只好作罢。 “但愿你不会后悔。” 何文静灿然一笑:“绝不后悔。” 临到分别,宋易想起几日来往他府中打探情况的人,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虽拒了王家的亲事,可这几日必定还?会有其他人来向你提此?事,你倒时切记委婉些,若是不小?心得罪小?人就?难办了。” 何文静听他话中有话,也颔首道?:“多谢子楚,我必定小?心。” 正准备登车,不妨身后一坠,衣袖被人扯住。 还?有何事?何文静转头看着宋易,以眼神询问。 宋易支吾半天才道?:“这事你切不可与弟妹提起,否则她定要怨我,你家我怕是再去不得了。” 何文静失笑:“你知道?就?好,我不提此?事,你也切不可再与我提这种事。” 等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何文静才刚进门,便见里面他娘正送了几位贵妇打扮的夫人出来。 男女相见须得避讳,何文静站在远处冲几人颔首行?了个礼便径自转去了书房。 拉着方氏手的几位夫人之前还?只是热络,现在看见本?人了,神情已?经全部转为激动。 之前只听说这位新任户部侍郎年?轻有为,年?还?未满三十就?已?经官至正三品,因?此?他们才会被家中老爷打发来探口?风。 本?来觉得对方已?经娶妻又生了嫡子,不少疼爱女儿的夫人都不太愿意,可如今见了本?人,又是另一番看法了。 此?人前途远大又长相俊俏,便是有正妻嫡子又如何?这样的品貌再不会辱没自己?女儿,毕竟谁知道?几年?后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方氏一下午都在听这些人的吹捧,而令她最高兴的是,这些高官夫人们来此?竟然是准备将女儿嫁来何家,这就?令她更高兴了。 若是儿子没有做官,本?来她也没想过?给他纳妾,可是现在她儿子都已?经做到朝廷三品大官了,总共才只有一子一女,这让她也不禁有些遗憾。 何文静在书房看书,见外?面动静歇了,正准备收拾一下??后院,却见陈秀娘端着托盘,一脸愁容的进了来。 “这是娘吩咐人炖的汤,夫君先喝一碗吧。” 何文静不知这既不算晚饭又不算宵夜的汤是怎么???事,只是看着汤色好像十分眼熟,便拿着汤匙搅了搅,果然又看见了沉在底下的龟壳...... 他看看妻子的脸色,安慰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去与娘说。” “真的?”陈秀娘双眼期盼的望着他。 她今天一下午 分卷阅读280 都跟在方氏旁边,那些夫人名里暗里夸着自家的女儿,就?是再迟钝她也听出来了,这是来跟自己?抢人来的。 何文静点头:“真的,我正打算一会去找娘呢,此?时正好。” 说完又把汤推到一边:“这汤我是喝不下去的,夫人受累,看着处置了可好?” 陈秀娘捂嘴笑笑,佯怒道?:“好,若你办不好,??来还?让你喝这汤!” “好,若我办不好,便听凭夫人处置。” 说完也不再耽搁,转身出了书房,往方氏的院子而去。 不过?他与他娘谈了快半个时辰,方氏还?是没有完全放弃。 许是这几年?在聂府待得久了,因?此?方氏格外?喜欢孩子,她始终觉得儿子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太少,若是儿媳确实不能再生,那么?再纳个人进来给她生孙子也不是坏事。 何文静给她讲了许多道?理,见她虽仍未完全打消念头,但好歹也能暂缓一时,也只好暂停话题,准备以后再从长计议。 刚出方氏房门,就?见何音正抱着个布偶一蹦一跳的往这边来,何文静灵光一闪,蹲下身,接住女儿:“囡囡想不想养小?马驹?” “想!”何音眼神一亮。 “那帮爹爹做件事好不好?”何文静诱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3 16:36:10~20210824 16:3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啦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3.户部 何文静接了圣旨五日?后便去户部报了道。 因?为侍郎算是部门的副手, 因?此何文静的顶头上司便只有一位——户部尚书王文复。 那天宋易给自己?提的他夫人娘家的姑娘,听说就?跟这?位王尚书同?出一族。 何文静与前任户部侍郎交接了官印,随后便去拜见这?位王大人。 王文复不仅出身世家, 而且业务能?力也很出众,当上户部尚书时才不到五十,在朝中其他二品以上大员中, 绝对算得上年轻有为了。 户部一般掌管国家的田税、户籍、边境城池行商来往关税、朝廷官员俸银发放, 还有其余需要调拨支出银钱的事情。 这?些事情非常庞杂, 因?此在户部之下还分管有许多部门,比如专门铸造货币的宝印局, 用作储藏银两、绸缎、颜料的“三库”, 还有其他例如粮草、兵器兵服,马匹,药材等等其他物?资的仓场衙门, 这?些统统都归户部管辖。 而且若是朝堂上临时有任何银钱上支出, 基本也都要经户部审批后才能?调度。 这?就?导致了整个?户部成?了朝廷所有六部中最忙碌的部门。 早朝已在一刻钟前散了, 王文复也回到了值房。 何文静看着来来往往的户部官员, 实在有些被惊到了。 他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非要类比的话, 大概就?像他在现代时,公司要在年终做整年的利润和成?本审计,所有人都在一刻不停的做着各种资料核算和互相扯皮。 见他进来,不少怀抱资料的户部官员都停下与他见礼,而后又匆匆离去。 何文静来到值房外, 正准备让人通禀,就?听里?面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是何侍郎吗?请他进来吧。” “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何大人请坐。”王文复从书案前抬起头,伸手请他旁坐。 何文静抬头打量他, 只觉这?位尚书大人似乎比几年前又老了许多。 当初他离京之前这?位王大人还刚上任不久,年不过五十,看着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才短短几年时间,看着却已有老态龙钟之感。 尤其是眉间眼?下,疲惫之色尤其浓重。 “云侍郎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今后户部的事就?要请何大人鼎力相助了。”王文复捋了捋胡子,笑得和蔼。 “下官必定竭尽全?力。”何文静躬身一揖。 “如此,之前云大人留下的一些卷宗和要务便请何大人尽快整理出来,若有疑问,尽可以来找本官。”说完便命人领了何文静去侍郎所在的值房。 王文复作为户部尚书,一般主要掌管户籍、赋税和徭役等事务,其主要工作内容是审批上报的一些稽核文件,还有就?是下发政令,而具体实施还是交由作为副手的户部侍郎去执行。 而作为二把手的何文静,除了要完成?王文复吩咐的一些事情之外,其他的工作也很多。 他的日?常工作包括:比如某地有发生了天灾,百姓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那么他要想办法安置这?些流民,最好还要安排他们垦荒种田。 再比如某地因?为实在太贫困,以前就?积欠了朝廷很多赋税没?有缴纳,他就?要派人去核实情况是否属实,若是真的是因?为实在太穷而不是贪污,那么对于?这?种情况就?要上报皇帝是不是酌情减免一点。 其他则例如,发放朝廷赈恤或者给某人的赏赐(特指钱物?),地方人口户籍登记核查,田地数量统计,互市关税评估调整,还有市面上米粮等物?价的管控等等,大大小小几乎不下近百项事务。 而且这?还仅仅是他的日?常工作,若是到了每年年终,他还得负责统核全?年各省的人口户籍增减情况,各省赋税征收情况汇总,全?国省内征徭役人数, 分卷阅读281 以及地方上报的各项财政支出与实际支出使用情况的对比等等。 基本上与现代的年终审计也差不多了。 不过不是一个?企业,而是全?国范围内。 何文静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和各种资料,只觉得眼?前如乌云罩顶。 尤其当他翻过几本账册后,更觉一个?头两个?大。 底下各个?主事做账的水平参差不齐,有的人思路十分凌乱,经常写着写着突然发现前面漏下了某一项,于?是便又在后面另加上一项,让之前才算过的数据又要重算一遍。 再比如,明明可以都归入成?本的几个?小项,有人为了显示出细致来,偏偏要写好几本册子,每核对一项数据,光是查找资料便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查账速度非常慢。 何文静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 若是要这?样下去,要么是他累死,要么是他不细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否则这?事短期内绝对完不成?。 “来人,去把分管江南、山东、还有云贵川等地的14位主事们都请到正堂来。”何文静放下手中的账册,对一旁的差役吩咐道。 正在下面公房忙碌着的各位主事,接到命令时还不清楚这?位新上任的侍郎大人到底想干什么,都以为何文静只是新官上任想来立下威风,因?此不少人都做好了挨上两句骂的准备。 没?成?想这?位新任侍郎大人见面之后不仅没?有挑刺骂人,反而态度十分亲切诚恳。 “本官请众位来,主要是因?为在翻阅账册时遇到了许多麻烦,因?为想着与其自己?苦思半天仍不得解,不如向?各位大人请教一二,还望众位大人不要推辞。” 何文静言笑晏晏,语气也是再温和不过,看着很像个?虚心求教的模样。 主管山东地区的主事姓黄,见新任侍郎大人还是个?连胡子都没?长的年轻人,猜测他许真个?不懂如何看账,心中一时有些轻鄙之意,眼?珠一转,接话道:“不知大人有何处有惑,不妨说出来,许下官有可效力之处。” 何文静莞尔一笑:“那就?有劳黄主事了。”说完便命人将山东地区的卷宗取来。 其余人见他如此,皆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位侍郎大人还真打算当众出丑不成?? 就?算真的看不懂账册,以往哪个?大人会在人前表现出来?还不都是是自己?在家苦心琢磨。否则这?无能?的名声传出去了,这?不是自己?打脸,想要丢官吗?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谁真的好心上来提醒何文静。 何文静先是取了山东境内今年前三个?月的田地和户籍账册,然后从容的翻开?一页,开?始询问:“据账册记载,山东境内今年前三个?月总共垦荒四百二十三亩,可本官一直未找见相应增减的鱼鳞图册,不知黄大人可否代劳。” 黄主事应一声,便上前替何文静细细翻找起来。 等图找出,何文静仔细看过,微笑点头:“多谢黄主事。” 黄主事还未来得及退下,便听他又问道:“据账册所记,山东去年全?境民间共有耕田九十二万一千三百六十五亩,加上今年开?荒新增土地,总数该有九十二万一千七百八十八亩,可今年实际数目却比实际差了一百六十八,其中差额不知由何而来?” 黄主事还是不慌不忙,答道:“乃是有部分豪民兼并土地,这?些田地的归属问题已经交由当地官府处理,因?此暂未计入民间耕田,目前暂且记档在官署衙门名下。” “原来如此。” 何文静语气未变,神情了然。 “那可否劳烦黄大人再帮本官找出相应的黄册进行对比,同?时帮本官标注一下这?消失的一百六十八亩田地具体在何地,因?为此处只写了黄山村以南五里?,本官实不知具体位置到底再哪里?。” “这?......”这?次换黄主事卡壳了。 鱼鳞图上一般会将田地、山丘还有百姓住宅等连缀画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确保这?些土地田产和房屋的所有权划分足够清晰。 而黄册则是全?国百姓户口的总清册,因?为在乡间例如狗蛋、栓子、大柱等等常见名太多,因?此,这?上面还会将这?些人所在的地域户籍做详细的划分。 因?此只要这?两本册子对比一致,那么基本上这?些固定资产的归属就?可以明确下来。 不过这?可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见何文静一直盯着他看,黄主事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翻。 因?为这?些地都不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他不仅要翻开?鱼鳞图查找土地,还要翻开?黄册找出最开?始垦荒之人和与之发生纠纷之人,直找了一刻钟才算找齐。 黄主事摸了摸头上的汗,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长眼?站了出来,他现在只求对方不要再问了,否则丢脸的还不定是谁。 谁知何文静却又冲他感激一笑,道:“多谢黄大人指教,田产和户籍本官已大致明了,那咱们便来看下山东境内前三个?月的调剂余缺吧,另还有市籴权量和抚恤赈济等几项,其中有不少地方本官都看不明白,还要劳烦黄大人继续解惑。” 此话一出,黄主事便在心中哀叹一声,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叫你能?!他现在是真肠子都快悔青了! 而其余13位主事也看出来了,这?位新任侍郎大人哪里?是来真心求教的,这?是换一种方式在说他们这?账做得不好 分卷阅读282 。 因?为都不愿意被人拿软刀子扎,所以不少人都打算找借口先走一步。 “大人,因?为公房内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若大人没?有其急事,可否容我等先行退下,大人若要解惑,可自与黄大人详谈。” 有了带头的人,其余主事也都纷纷应和起来,都想尽快离开?此处。 何文静抿唇一笑,通情达理道:“哦,倒是本官糊涂了,本想着今天能?向?各位大人挨个?请教,却没?成?想安排不过来,耽误大家时间了。” “下官不敢。”众人听他的话就?是一喜,猜想他应该下一句该就?是放他们回去了。 果然就?听何文静又道:“既如此,那除了黄主事外,其余众位大人就?先回去自忙吧” 黄主事只觉自己?真是造孽,又恼其他人不讲义气把他独一个?留在此地,无比怨念的看着其余13人。 还未等他怨念散发出去,谁知就?听何文静又道:“不过...” 不过? 众人还未完全?放下的心又重新提起。 “不过各位虽然今天可先行离去,但?从今天开?始,本官会每日?请你们其中一位到此为本官解惑,还望众位大人不要失约。” 何文静轻飘飘的吐出这?一句,果见这?些人脸上顿时如打翻的五味瓶。 等人都离开?,何文静轻唤了声正愣愣出神的黄主事,又重新翻开?了一本账册...... 至于?离开?的人,其中一些人觉得何文静只是在杀鸡儆猴,实际并不一定会把每个?人都挨个?叫过去问话,毕竟对方可是一个?人,而他们则是14个?人,说不定就?是吓唬吓唬罢了。 还有一些人则想着,要是等到快到自己?时就?装病,说不定就?能?混过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的想法很美好,而现实却很残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他们是以生病、出公差,甚至是奔丧等等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逃避跟何文静的会面,最后都无一例外的没?能?逃脱宿命,每个?人都经历了一次黄主事当天所经历的事。 那就?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被何文静问了个?底掉。 而且他还不只是问他们,若是新交上去的账册又有什么问题,那么何文静又会再次把他们请过去说明情况,一项一项,问得仔细极了,让他们自己?答到最后都羞愧自己?做的账实在太垃圾了。 这?样一来导致的后果就?是,为了不坑到自己?,这?14位主事做账的要求不自觉的就?越来越高。 因?为他们每次写一项数据,总会不自觉的就?联想到万一侍郎大人问我这?数据怎么来的,要我找出来要怎么办? 然后他们就?会把自己?计算过程或是相关资料,整理好了附在后面,让自己?不再一被问就?卡壳。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男主是腹黑,哈哈哈 ◎134.提议 何文静上任的前两个?多月基本都在梳理户部的文书工作, 虽然?不能?完全套用?现代的会计记账规则,但是里面?有很多方法却是可以借鉴的。 比如现代会计记账前会由出纳将原始的凭证??行初核,而?古代户部其实也有相关部门, 那就是档房。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前者?会把原始票据贴在单栏后?,并且会编制成原始记账凭证, 而?后?者?则只会写详见某册第?几页, 然?后?如果要核实数据的真实性则要自己去把相关资料翻出来查阅。 何文静现在对下面?14位主事的要求就是, 对于所附凭据,虽然?不能?使用?原版, 但是必须由做账之人手动抄录或者?画下来, 并且在上面?签字画押。 若一旦发现资料作假,则将责任人依照律法严惩。 这一政策才刚施行时,户部众属官皆叫苦不迭。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要做的事情更加复杂了, 而?且以后?要承担责任也无形之中加重。 比如以前若是账册数据有误或者?作假, 多半推脱是别?人编造或者?时间太久记不太清, 虽不能?完全免责, 但是也能?将责任推掉几分。 可现在明明白白签了字按了手印,这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的, 这一举措也让许多想要在其中搞小动作的人也收敛了不少。 而?且时间一久,此举对于那些想把本职工作干好?的户部官来说?,反而?成了好?事。 因为许多原始资料或者?朝廷的政令都是通用?的,久而?久之,这些人不仅做账的速度上来了, 而?且对于一些基本的律法规定都背得越来越熟,从一开始的需要取文书比对,到现在的已经能?随口讲出, 业务能?力可说?直线提升。 入户部三月之后?,何文静自觉已经将户部日常事务梳理得很清晰,便开始着手准备赵珩给自己安排的任务来。 不过在开始组建大夏第?一支由朝廷控制的商队之前,何文静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在此前的三个?月里,何文静仔细考察过分管全国的14位主事,而?这14位主事各自分管下的南、北档房、司务厅、 督摧所、当月处、监印处等部门人员的情况何文静也大致了解过。 因此,在户部所辖的各个?行政单位里,哪些人是有实干才能?的,哪些人又?是只会溜须拍马推诿敷衍,何文静心中也已经大致有数。 而?这些人员也将成为他所行计划的 分卷阅读283 初创人员。 ===== 寅时,此时的京城天还未大亮,不过因为正值夏日,所以天气倒还不算太冷。 何文静与其他早早就到了的各位大人们一起?等在午门外,因为时间太早,所以前面?站着的人都看不太清面?容,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些人影。 自从开始上朝,每天何文静都要在差不多凌晨3点左右起?床,然?后?在最晚不超过5点前到达午门外等候,这一段时间下来,他就觉得自己黑眼圈越来越严重。 他尚且觉得体力不支,其余那些年老的大臣们就更是难捱。 因此每当朝会时,若无大事,一般很少有人会临时提出重大议题出来,毕竟谁也不想一站站半天,多是会先写折子上奏,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然?后?再?行动。 何文静咂咂嘴,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破例了。 卯时的钟声敲响,众人按着品级和文、武官职??殿分两列站好?,桓帝赵珩则踏着大步从中间走过 ,径直走到龙椅前坐定。 三呼过后?,身穿鹌鹑补子服的大太监即往前一步,长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等人退回,便有朝官开始奏报,某地发生蝗灾,请朝廷减免赋税和调拨粮米赈灾,桓帝准了。 而?后?又?有御史弹劾某位大人不修私德,竟然?与人在妓馆中闹出争风吃醋的事来,要求下令严惩,桓帝命人呈上证据,又?查看过那位官员脸上的上后?,对其申斥一番,贬到了地方。 接下来就是一些每日必要提起?的事了,比如礼部奏请桓帝广纳后?宫,还有工部奏请修缮宫殿,钦天监拟定祈雨祭祀日期等等杂事。 赵珩瞥了眼垂眸站在一边的何文静,动动嘴唇,还是将要出口话忍了回去。 自从升了何文静为户部侍郎之后?,赵珩就一直等着他行动,谁知这一等三个?月,对方竟然?毫无动静。 本来赵珩还以为他是在行“拖”字诀,可是据内侍回报,这三个?月以来,何文静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在整顿户部公务,因此他也只好?耐着性子等。 眼看朝议得差不多,众臣的话题又?要绕到选妃上来,赵珩干脆打?断道:“选秀一事改日再?说?,众卿家若无要事便退朝吧。” “臣有本启奏。” 一道声音从堂下传来,打?断赵珩起?身的动作。 何文静手拿朝板,出列。 他是故意?等众人把所有议题都谈完之后?才出声的,因为他所请之事估计要讨论很久,还是把其他事都先办完再?说?。 赵珩还是三个?月来第?一次见他在朝上说?话,平时他不是跟着众人一起?应声“臣附议”,就是跟着众人一起?山呼“陛下英明”。 这次见他单独奏请,赵珩那快要忍耐不下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因此语调也格外亲切。 “何爱卿请讲。” 何文静从袖子中拿出一本折子,双手呈上。 “臣日前核查宝印局的账目,发现今年大夏共铸新钱七百五十万六千文,其中因为云南所产铜料不足,因此使用?了由南洋引??的铜料,火耗虽然?减至每两二钱,但是每民?间银钱兑换却始终没有太大改善,仍旧是每两白银只能?兑换800文,因此民?间私铸钱币之事屡禁不绝。”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朝廷用?了成本更贵的铜来铸铜钱,虽然?材料耗损下去了,但是因为铜材价格上升,所以实际上减少的二成火耗并对成本控制有太大的影响。 因为他们铸造一千枚的铜钱所花费的原料、工本、火耗等,这些成本加起?来就已经几乎接近等价的一两银子。 但是因为民?间私铸钱不少,而?百姓拿着一两银子去钱庄兑换铜钱也只能?换出800文,所以这就又?导致了这些人更加不愿意?拿银子去换铜钱,而?是选择直接去私铸作坊兑换。 虽然?也有人胆子小些,不敢去换私铸钱,但是实际民?间至少有半数的人是有这个?胆子的,这就产生了一个?恶性循环,那就是白银价值一再?贬值。 至于兑换铜钱的钱庄,它们就更是会纵容私铸钱的流通,毕竟你拿一两银子来,我却只给你800文铜钱,而?过段时间甚至还会降成700文,这可是笔划算的买卖。 毕竟它们收到的是真金白银,是可以用?来在其他地方??行流通的硬通货,至于手中的铜钱是官府铸造的还是民?间私铸的,全国铸钱的地方那么多,它们“分不清”不是很正常吗?毕竟年份不同、地域不同,铸的钱也有差异。 总结来说?就是——朝廷在亏钱。 赵珩皱皱眉,看着下面?窃窃私语的众位朝臣,问道:“不知众卿家可有良方治这乱象?” 私铸之事确实屡禁不止,从本朝开国起?也不知砍了多少人的头了,可这事就是一直无法根除,毕竟只要利润够大,再?大的风险都有人敢冒。 之前还交头接耳的众人立刻停下了讨论,一个?一个?都安静无比的垂下了头。 “臣愿请旨在各地严查私铸作坊,必将这些作乱之人纷纷擒拿治罪!”武将那边率先有人出列请命。 见这些莽夫又?要蛮干,文官中也有人忍不住出列,回道:“臣以为不可。” “前朝时便有过整治私铸钱币之事,结果不仅因此误杀了许多普通百姓,私铸之事也没能?完全禁止,甚至到后?来风声鹤唳,连各地的铁匠都不敢再?开炉,这事切不可凭武 分卷阅读284 都司一腔热血冒??,须得慎重。” “郑大人,你们御史台的大人们平时不是最喜欢罗织罪名参奏同僚吗?为何一到关键时刻就又?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你们若是没有这个?胆量,那便还是不要阻拦别?人的好?。” “你!” 郑恪气得睁大眼,正准备与他理论,被坐在上首的赵珩出声打?断。 “好?了!别?吵了!吵就能?吵出结果来吗?” 他看了眼底下一脸平静的始作俑者?,决定还是直接问何文静:“不知何爱卿可有办法解决此事?” 解决私铸钱币的事? 何文静低头暗暗挑眉,他可没这个?本事。造□□的事就是在现代都没办法杜绝,又?何况是制造工艺落后?得多的古代? 不过他提出这问题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就是了。 “臣倒是有一方法,虽不能?完全杜绝私铸钱币之事,但却可以保朝廷不会因此有太大的亏损,并且对于民?间银、钱异价之事也能?有较大改善。” “哦?是何办法?”赵珩追问。 何文静顿了顿,平静道:“那就是由朝廷出资在各州、府开办钱庄,而?庄内所有银钱兑换和往来皆由朝廷管控,若民?间有开办钱庄者?,需上报朝廷审批,其中有欺瞒行为的钱庄,若情况属实,皆按律法处置。”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没错,何文静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建立古代版的“国有银行制度。” 要问一个?国家的经济支柱包含哪些,如果放在现代国家,可能?国与国之间还稍有差别?,有的是军工,有的是金融,有的是服务业。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国家对于经济的调控都是掌握在执政者?手里的。 就算是西方国家也一样,即使他们的银行是私有制,但是其背后?的财团和运作方式也都有国家插手参与,可以说?基本上也跟国家控制差不多。 而?且何文静之所以先提出这个?提议,就是因为如果他以后?想要推行其他政策,那就必须要朝廷能?够给他足够的资金支持。 要做到这一点,光靠目前大夏的国库是不可能?办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5 17:02:45~20210826 16:5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 10瓶;进击的小绵羊 3瓶;放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5.争议 此话一出?不啻于水入油锅, 朝堂上立即便响起了一阵反对之声。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刑部尚书卫渊首先站出?来反对:”古语有云: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 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朘,浸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 贫者?穷急愁苦;民不乐生, 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 【1】 这话出?自《资治通鉴》, 大?意是说,身处高位的的官员们, 不仅享受着高官厚禄带来的富足, 而?且还要利用手中?的权势去跟普通百姓争夺利益,那么百姓们肯定不是对手。 由此,到时本就贫穷的百姓更加穷困, 而?手中?握着权利和富贵的人?就会过?上更加豪奢的生活, 然后这些受到压迫的百姓活不下去, 那就只能干触犯律法的事情, 这正是律法严苛却不能阻止这么多犯罪的人?的原因。 “正是!陛下,此举必将动摇国之根本, 陛下切不可答应!”兵部尚书邢洪钊也跟着出?列反对。 “户部侍郎向陛下提出?此等荒谬的建议,臣不得不怀疑,何大?人?到底是真心想?为陛下解忧,还是有意为之,才会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何文静看?了眼?邢洪钊, 见他把事情往阴谋论?上引,想?起几年前在屯田试点时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是自己还没记仇, 他倒是先记上仇了。 赵珩听着堂上的一片反对之声也皱了皱眉,难不成何文静想?的办法就是把天下的钱庄都掌握在朝廷手里? 不得不说,此举也许能让朝廷在三年后获利不菲,国库中?的银子也许也能翻上一倍,但是这事对整个大?夏来说并无太大?改变,他想?要的结果也绝不只是单纯的国库丰盈...... “众卿家稍安勿躁。” 他抬手止住其余跃跃欲试的人?,看?着何文静道:“本朝历来重农轻商,此事想?必何爱卿也清楚,不知你提出?这个想?法,到底为何。” 虽然当初是赵珩让他组建第一支由朝廷管控的商队,但是在明面上,赵珩是不可能表现出?支持的态度的,这事始终要何文静自己想?出?来个合理的解释。 “回禀陛下,臣提出?由州、府来管控当地最大?的钱庄,并不是为了与民争利,更不是为了损害百姓民生,相反,此举正是为了限制许多不法奸商的暴利行为,让百姓能得到最基础的保障。” “简直荒谬!”邢洪钊率先驳斥,“何侍郎此言不过?砌词狡辩,可惜这话连三岁小儿都骗不过?!” 何文静并不生气,无声笑笑,转身面对他:“邢大?人?还未听下官说完,怎知我是在砌词狡辩?再说大?人?主管兵部事务,对户部事务了解得不多却一直急着给下官扣帽子,可是因为 分卷阅读285 对下官个人?有什么不满吗?” “你!朝廷六部,本官虽不算万事皆知,但是对于何大?人?提出?的这等祸国殃民之言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是吗?”何文静勾唇,“既然邢大?人?如此说,那下官就斗胆问大?人?几个问题。” 何文静往前跨出?一步,问道:“首先,请问尚书大?人?,兵部每年的钱粮皆由户部支出?,而?户部的银子主要来自民间?税收,若是一旦国库空虚,前方又?战事吃紧,粮草军饷均无法发出?,到时又?该当如何?” “若真有此事,那户部便该当筹备粮草,何大?人?为何却问我怎么办?”邢洪钊不为所动,语气淡淡。 “没错,确实该当户部筹措。”何文静点头。 “可若短时间?内无法从?民间?征集到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饷呢?难道我们要去百姓家中?强征吗?若是生乱,便是流民之祸。” 邢洪钊面色不改,仍旧冷冷道:“此事不过?何大?人?猜测,我朝历来未发生过?国库空虚之事,何大?人?以此来比喻,实在有些牵强。” “那邢尚书可担保此事绝对不会发生吗?”何文静追问。 “大?人?担保不了。”见他不说话,何文静替他接了下去。 邢洪钊面色难看?,何文静也不再继续追问,转身朝上首的桓帝躬身道:“臣之所以打算在州府开办官家钱庄,其实际意义与朝廷开设官铸钱是一致的,那就是凡是能影响一个国家主要命脉的行业,那就尽可能的抓在朝廷手中?。” “你继续说。”赵珩思索片刻,出?声道。 “就如臣之前提到的民间?银、钱兑换一样?,如果仅仅只靠官府铸钱,显然不能有效控制民间?白银贬值,长此以往,其余各行物价也会随之上升,受苦的也只有百姓。” 整个奉天殿内此时只有何文静一人?的声音在回荡,他把现代国家控股各行业经济命脉的作用,尽可能的以众人?比较能接受的方式说出?来。 包括国家和普通商人?开办钱庄的抗风险能力不同,可以避免民间?有人?聚集大?量财富资助造反的人?,再比如,此举还可以管控国内货币流通的总量,避免世面上的银价有太大?浮动的波动,最后影响民生等等。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以后朝廷想?办任何事,充沛的资金支持绝对是少?不了的,若是只单纯依靠国库每年收缴的赋税,那么一旦有像战乱、灾荒等突发事件发生时,就一定会让国库在短时间?内消耗大?量库银且无法及时补充,这种模式对于一个国家还说,风险抵抗能力太弱了。 当然,古代抵抗风险能力弱的也不只是这一方面就是了。 等何文静说完,奉天殿内一时间?竟是无人?出?声。 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众位大?人?们要么皆一脸若有所思,要不就是像兵部尚书邢洪钊那样?,因为找不到辩驳的话,便站立一边,不置一词。 赵珩也在思索他这话的可行性。 朝廷之所以管控官盐,就是因为这是百姓每日必不可少?的东西?,而?百姓们每日都在花销的铜钱显然比盐更重要。 只是...... “由朝廷全面管控钱庄一事并非完全不可行,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所涉及银钱之巨难保无人?动心思,到时若出?意外,岂非置朝廷信誉而?不顾?”赵珩仍有些担忧。 这事确实无法根除,何文静暗叹。 而?且不仅不能根除,甚至就像赵珩说的,还很有可能会落入一些“蛀虫”的手里,造成银钱大?量流失。 这件事要办成的基础是,必须要有很严格的监管措施,同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必须是一位明君,否则若是遇上一位昏庸的皇帝,那么这些银钱一定会很快被其挥霍一空。 若真到那时,朝廷的信誉肯定会荡然无存,而?百姓嘛,自然也会心生不满。 可是何文静本就不是信奉皇权至上的人?,若那时坐在皇位上的人?昏庸无道,那这皇帝被推翻,在他看?来绝对是件好事,而?且越快越好。 像历史上那种,因为皇帝死了,自己也跟着一同赴死殉葬什么的,何文静是绝不可能做的。 以前他就说过?,他之所以想?让这个朝代强大?起来,就是为了让几百年后那些先驱们能少?抛洒些鲜血,让改革的过?程不那么惨烈。 至于哪个朝代的皇家姓氏能不能千秋万代的流传下去,这他不感兴趣。 而?至少?从?目前来看?,赵珩还算得上一位明君。 “陛下请放心,臣这里还有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对于如何监管官办钱庄,还有每年如何进行资金审查,这里都一一写了出?来,请陛下御览。” 内侍将何文静手上的奏折取了转呈桓帝,何文静便只能静待他最后的决断。 赵珩仔细翻看?着这一份厚厚的奏章,底下的朝臣眼?神?时不时在龙椅的桓帝和何文静之间?来回,殿内似乎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气氛。 一刻钟后,赵珩终于将折子合上。 “此事朕一时之间?还不能下决定,等散朝之后朕与内阁的几位大?人?商量一下,明日再做朝议。” 目前朝廷的内阁成员有四?人?,分别是翰林院大?学士孙凭、户部尚书王文复、吏部尚书孔昌黎,还有早年辅佐先帝,如今已?逐渐开始慢慢退出?朝堂的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沈约。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事就不是 分卷阅读286 何文静能够干预的了。 包括他的顶头上司王文复,何文静虽然平日与他也算相处的融洽,但也不敢保证这位王大?人?就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毕竟不久前他才婉拒了王家的拉拢。 至于翰林院大?学士孙凭,以前何文静在翰林院时能见到这位大?人?的机会也不多,倒是最后出?河工书的时勉强说上了几句话,印象中?这位大?人?是个不爱站队,但是每次所说的话却能一锤定音的人?。 吏部尚书嘛,以之前从?宋易口中?听到的来看?,他应该是个极重利之人?,至于这位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大?人?,何文静仔细思索了片刻,脑中?对他的印象就只有三个字——和事佬。 他猜测此次内阁商议,许最终还是要看?有“内相”之称的翰林院大?学士孙凭的态度。 如果对方支持,那么这个提案及很有可能通过?,如果他反对,那么在朝堂上遇到的阻力也一定不会小...... 作者有话要说:  【1】 原文出自《资治通鉴》感谢在20210826 16:58:55~20210827 16:5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放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6.宝泉 南书?房, 议事厅。 赵珩坐在上首,四位身着紫袍的内阁大臣都各自端坐椅上,无人出声。 这四人在朝堂上时就未曾表态, 如今已经到了议事厅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赵珩皱皱眉,开始点名。 “孙爱卿, 对?于户部侍郎提出的开办官制钱庄一事, 你?以为?如何?” 孙凭捋胡子的手顿了顿, 起身答道:“臣以为?何大人所?言既有可取之处,然也有不少弊端, 事关重?大, 臣不敢妄下定?论。”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赵珩轻哼一声,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起刚才何文静呈上的那本折子,摇了摇:“既然你?们想知道他在这里面写了什么, 那便都看看吧。” 一旁的内侍赶忙上前取了折子, 从大学士孙凭开始挨个让四人传阅翻看。 等最后一人看完, 内侍又重?新将折子取了递回赵珩手中。 “现在几位也都看完了, 如今便都??说说,你?们觉得这办法是否可行吧。”赵珩将折子随手放回案上, 目光依次扫过四人。 孙凭想了想,斟酌道:“臣以为?,若真能按照户部侍郎折上所?写的办法实施严格的监管,那么此事与朝廷??说,应是利大于弊。” “王爱卿呢?这事是你?户部提出的,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赵珩没有表态,又看向王文复。 王文复不慌不忙的起身,平静道:“臣以为?此事虽然却能给朝廷带??不少好处, 可是人心难测,即使以后朝廷可以派人监管,但?是如此巨财,难保不会有人利欲熏心,到时若是出事,则必定?动摇朝廷威信,因此臣不建议采纳何侍郎的方案。” 吏部尚书?孔昌黎也随之起身,道:“臣也以为?此事不妥,若真推行官制钱庄,则主管之人权利过大,必会成?为?朝廷隐患,不可不防。” 赵珩之前也没料到何文静会提出这样大胆的想法,本??他是有点抵触的,但?又觉得他此举必定?与自己之前给他下的命令有关,所?以也有些拿不准。 可现在四位内阁大臣已经有两?位表示明确反对?,他又有些失望,难道这事真要就此作?罢? “太傅以为?如何?”赵珩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沈约,目光灼灼。 此时三人都已表了态,沈约也不能例外,见桓帝点到自己,便也起身,只?是脸上神色却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变得十分端肃认真:“臣以为?此事可行,而且这是我朝走向强盛的关键一步。” 一向在朝中当老好人和和事佬的沈约能说出此话,不仅是赵珩,就是其他三人也都十分惊讶。 “不知沈大人何出此言?”孔昌黎按奈不住,首先发问。 沈约转身,看着他答道:“方才老夫听了王大人和孔大人的话,其实总结下??,二位所?顾虑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如此史无前例的改变会给朝廷带??麻烦,甚至可能动摇国之根本,可对??” 孔昌黎想了想,点头:“按沈大人所?说,确是如此。” “难道沈爱卿不这么认为??”赵珩紧紧盯着沈约,似乎想从他口中听到能让自己彻底安心下??的理由。 谁知沈约却摇摇头,道:“此举确实会有极大的风险,然不破则不立,我朝开国已过一甲子,若要图强必要下猛药,若依旧墨守成?规,则只?会故步自封。” 赵珩也明白他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启用?何文静。 “若要推行此法,不知众卿家?可还有其他良方否?” “陛下!” 见桓帝似有动摇,王文复和孔昌黎皆大惊:“陛下需得三思!” 目前四人是两?票赞成?两?票反对?,最后是否同意何文静的提出的办法,那就只?能看赵珩怎么决断了。 不过王、孔二人也从赵珩的问话中听出他的意思??了,皇上还是支持的。 否则若真坚决反对?,又怎会让他们反复讨论?必定?早就在朝上否决了。 他如此做,不过就是想找一个合理且名正言顺的理由,而且最好是内阁四 分卷阅读287 位大臣都一直赞成?。 孙凭看着满脸抵触的吏部和户部两?位尚书?大人,想了想,出声道:“臣以为?,虽然户部侍郎所?提的办法确实不错,但?是王、孔二位大人的顾虑亦需重?视,陛下不若像当初屯田制那样,先在京城和周边几个省试点,若是效果?不错再推行全国,如此一??也算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赵珩闻言也长舒一口气,含笑道:“孙爱卿不愧为?国之栋梁,所?言甚得朕心,此举确实可算是两?全其美?。” 他看看下首的王、孔二人,问道:“不知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要再反对?就真的是打皇帝的脸了,便只?好起身道:“陛下英明,若是今后真发现不妥,到时再行废除也不晚。” “好,那明日上朝朕便让何文静写一份详细的行事历上??,众卿家?届时须得全力?支持。”赵珩一锤定?音。 “臣等遵旨。” 开办官制钱庄的事便由此定?了下??,何文静也在几日后上交了他写的计划书?。 因为?是由朝廷控制监管,因此何文静没有再沿用?“钱庄”一词,为?了淡化商业气息,他将名字稍作?修改,改成?了跟“宝印局”十分相似的“宝泉局”。 而宝泉局的主要业务也不只?是像民间钱庄那样,只?开展银钱兑换业务和民间个体贷款,除此之外它还承担着代理国库、朝廷债券发行、和为?朝廷融资筹措款项等业务。 而且区别于普通钱庄的一点是,百姓们到这里存钱,不仅不用?交保管费,而且还可以收到存款利息。 现在百姓去钱庄存银子,很多都是因为?身上不便携带大量银钱,觉得存在钱庄更保险,但?是实际上他们存在钱庄的银子是没有利钱的,基本算是白白把银子给别人用?。 但?是一旦他们去钱庄借款,却都要拿东西抵押或者承诺到时还多少利钱才能借地出??。 如此一??,这些钱庄基本可说是暴利也不为?过。 不过由于古代的贷款业务和商业并不发达,因此若何文静要给??存款的百姓付利息,那么他就得想办法让这些存到宝泉局的银子钱生钱,否则长此以往他也付不出利息。 鉴于这种情?况,何文静制定?的存款获利方式也很固定?,那就是只?能一年、两?年或者三年这样存满固定?期限才有利息,若是在此期间提前取出,那么则跟其他普通钱庄一样,还是只?兑换本金,没有额外利息。 再就是监管。 由于古代统计账目的方式只?能采用?纸质账本,因此何文静便规定?,凡记账,必要有一式两?份,且均需加盖印记,包括百姓的存单。 然后就是每月一次的汇总审查,要求所?有单栏后都要附上凭据,且总账数目与分账必须一致,所?有不一致者,要么自己补上亏空,要么按照贪污受贿论处。 至于这些办事的人员,何文静也早就想好了,户部辖下的南、北档房本??就是专管档务和造册的,只?要先抽调一人暂管就行。 而另外如司务厅、督摧所?、当月处、监印处等,何文静也暂时拟定?各抽调一人出??,而户部的缺就再有吏部选派官员过??。 这份计划书?他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几经删改才算最终定?稿。 不过这也不是最后宝泉局的定?制,具体要选派哪些人担任何职,他写的做不了数,还是要看赵珩和其他大臣们怎么定?。 最后经过朝堂上几日的争吵,结果?也最终定?了下??。 何文静提的官员中有部分被赵珩否决了,有部分被四位阁臣否决了,最后留下的大概有四成?左右的人。 至于空缺,也由赵珩和大臣们商议后定?下了。 何文静看着名单,猜测哪些人是桓帝的亲信,哪些人又是其余大臣的门生。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鸿胪寺少卿郑启平。 因为?在他的计划书?中,何文静是写过宝泉局还会参与和临国的外交业务往??,因此有专职处理外事接待的鸿胪寺的人也不奇怪。 但?是何文静很好奇郑启平到底是哪方的人。 桓帝?还是其他四位阁臣?可是他貌似跟浙省的布政使范名关系也不错,那范名又是哪一方的人...... 初秋的京城,天气已经逐渐寒冷。 城中不少百姓若无要事已很少上街闲逛,否则等那冷风往脖子里一灌,那便是半天也暖不回??。 可今天却不一样。 从永定?门城门一路到钟鼓楼的长街上,此时已经挤挤挨挨的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这条长街是京城的轴线,整个皇城包括城内的所?有建筑都是从此街往两?边延伸,能在这条街上开设店铺的,一般都是非富即贵。 更别说在靠近皇城的那头还有不少高?官贵戚的宅邸,可说寸土寸金。 而就在这条街中间最显眼的一处位置,一座三进的大宅此时正中门大开,大门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一个威武的石狮子,而中门的正上方则悬挂着一块缠了红绸的牌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宝泉局”。 ◎137.开业 由?于目前只是试点阶段, 因此,本来承担着总揽和调控作用?的京城总部,便暂时分出了前中后三个办公场所。 临街的几?间屋子, 何文静已经提前与工部的人打过招呼,在仿造民间钱庄 分卷阅读288 的基础上?又在柜面上?加装了木质栅栏,只在业务办理处留出余地, 供里外交流。 至于院子的第二?进?, 何文静让人将中间的垂花门打通, 然后再各自按上?角门,平时上?锁, 当做档案整理和造册的地方。 再后面的东西厢房则作为办公场所, 包括每月的月核还有监管稽查,都在此地解决。 至于有兵士把守的正?房则为库房,凡是存到宝泉局的银子都会先暂存到此处, 等关?门后再由?特派的士兵运到国库封存。 这次宝泉局正?式开业, 何文静本来想请桓帝亲临现场, 可惜被?他拒绝了, 赵珩只说让他全权处理此间事物,让他自己便宜从事即可。 何文静知桓帝这是嫌此处格调不够不愿来, 也?就不再奏请,又去请朝中其余几?位阁老,没想到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来。 最后无法,何文静数来数去,他能请得动的高官也?只有他自己了, 便自己坐到了主位上?。 吉时一到,何文静先是宣读了朝廷关?于管控全国钱庄资质的问题,同时让百姓加强对这些钱庄的监督, 若有欺行霸市者?,皆可上?报衙门,一旦查出情?况属实,则取消其经营资格。 再就是重申不可兑换流通私铸钱,若是一旦发现有人或者?有钱庄使用?私铸钱,前者?处以杖刑,后者?处以罚款及闭庄整改处罚。 第三条则是何文静再次将之前张贴出的公告进?行宣讲,告知目前会先由?宝泉局暂时监管全国各钱庄,同时关?于存款利息和今后贷款支出等等问题做一个详细的讲解。 虽然何文静在几?日?前就已经贴出过告示,但是围观的百姓见?他手持圣旨宣读朝廷决定,还是让不少人觉得十分震惊。 把银子交由?朝廷保管,甚至满一年后还可以获得每两银子10文的利钱,这样的好事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朝廷的另一种敛财手段。 因此多数百姓都还是持观望态度。 何文静并不着急,因为他的第一批客户已经有了,就是他的同僚们。 地方的官员先不算,至少还在京中的官员们为了表示对新?政策的支持,都或多或少的存了些银子在宝泉局中。 而?这批人中最先来找何文静的就是宋易。 不过这家伙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眼,昨天他就偷偷摸摸来找何文静,问他这事到底靠不靠谱,存进?去的会不会打水漂,还有利钱到底会不会真给,让他透露点内幕消息,直把一件本来光明?正?大的事演绎成内幕交易一般。 然后在他得到何文静的肯定答复后,宋易便将藏在身后的匣子抱了出来,说是他偷藏的私房,让何文静务必给他保管好,当然最好是还能生些利钱。 何文静无奈,将匣子推回,让他在宝泉局开业当天亲自来存。 没错,在致辞之后,何文静的安排就是现场演示,如何在宝泉局办理存款业务。 而?这第一位客人就是他自己,存的银子就是他的俸银。 每一步他都做得极慢,同时会命一旁的衙役站在门口传唱,等将俸银在柜台存好,何文静将加盖了红印的凭据拿在手中,展开向众人展示。 大门外此时还有官差在维持秩序,百姓们见?何文静手拿单据,皆十分好奇的伸长脖子往里瞧,似乎是想看?看?他手里的文契与普通钱庄的到底有何不同。 “大人,草民没有那么多钱,如果只存几?百文行吗?”一个围观的百姓实在太过好奇,忍不住出声询问。 “当然可以,不过最少也?不能少于100文,否则一年后的利钱还没有一个铜板,这可没办法给出来。”何文静笑答。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胆子大些的立时便从身上?摸了银子出来,现场体验了一把。 等那人拿到单据出来,立时便有好些人围拢上?去,都想要看?个稀奇。 不过胆大的人始终占少数,在后来的时间里,除了这几?个人外,普通百姓便再没有往里存款的。 何文静见?此就让差役把各位大人的管事叫了出来,让他们挨个办理业务。 宋易存好他的500两银子,又将凭单小心装进?荷包里,转头瞧见?大堂中寥寥几?个人影,轻撞了下何文静的肩膀,道:“怎样?那天我说什么来着?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始终吃力。” 说完他又谨慎的往左右瞧瞧,凑近他耳边道:“我听说这次你提出办的这个宝泉局,王尚书就坚决反对,朝中知道王大人态度不少,因此许多人也?都跟着不看?好,否则今日?再怎么也?不会如此冷清。” 何文静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挑挑眉:“你要是像问我后悔没有,我还是那句话,没有。” 说完也?凑近他,小声道:“你要是再提,万一我夫人知道了生气,把你在这存私房的消息透露出去,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宋易立时就住了嘴。 要说他怕他家夫人吗?其实也?不是,主要是上?次他因为与同僚在酒楼饮酒,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宿在了外面,回来后便被?他夫人抓住了把柄。 他还记得自己才?刚踏进?房门,他家夫人就端了醒酒汤来,一边十分贤惠的喂他,一边与他说:“要是家中的几?位姐妹夫君也?看?腻烦了,妾身可以替夫君去给祖父说把人光明?正?大的接回来,省得夫君来回两地,累坏了身子。” 宋易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脂 分卷阅读289 粉香气,有点心虚,但还是勉强撑住了,只说不用?,不过是逢场作戏,应酬罢了。 谁知此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他祖父耳中,宋老太爷听说宋易在外面眠花宿柳,当即就在书房取了戒尺,把他叫去拍了顿狠的。 最后还是他年仅5岁的儿?子看?他可怜,出来救了他爹,但同时也?是满脸的不赞同。 如今宋老太爷已经致仕,多的是时间在家管教孙子,教养曾孙子,宋易也?因此重新?过上?了谨小慎微的日?子。 “算了,你这人就是没劲。”宋易嘴角轻撇,转而?谈起正?事来。 “对了,如今民间的钱庄收取银子,多还要向存款的百姓收取保管费,你这不仅不收保管费用?,反而?倒给钱出去,这银子你到底要怎么出?” 这事宋易还不知道,不过在何文静交给赵珩的计划书上?,他是写了后续打算的。 “不急,此事朝廷不日?便有定论,届时你就知道了。” 何文静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喂,怎么还卖上?关?子了?!你这不讲义气的臭小子!想当初......”宋易没问到答案,更好奇了,立刻快步追了上?去,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郑启平作为宝泉局专职担任对外事务的官员,前期基本没什么事需要他处理,比如现在,宝泉局开业仪式一完,他接下来也?再无他事,便准备回鸿胪寺的值房。 岂料行至半路,他又碰见?了曹致远。 “不知曹御史又有何事?”他这次倒是没再皱眉,不过脸上?也?淡得瞧不出任何表情?。 “郑大人不必有如此敌意,上?次下官便说过,之所以想把那件事告知郑大人,就是因为不忍心郑大人受到某些人的蒙骗,进?而?损了自身清名,没成想郑大人竟反误会我有歹意。” 曹致远面上?一片惋惜,语气也?是再真诚不过,似乎真在为他鸣不平。 “郑大人虽宽宏大量,却不知有人最喜欢表面一套暗地一套,为了上?位不折手段,最是功利不过。郑少卿如今既然有这样好的机会,何不想办法替自己报了这一箭之仇,岂不快哉?” 丝丝话语如毒舌吐信,郑启平想起与自家夫人的那一场谈话,还有当时她说起往事时流露出的神情?,握着的拳头不自觉的就紧了紧。 他抬头看?着曹致远,语气平静:“不知曹大人有何高见??” ==== 宝泉局开业已经有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来,除了最初那批京城官员们的存款,百姓到此存银的还是不多。 而?且其中还有人今天存了明?天又来取,明?天取了后天又来存,似乎想要验证一下此地存银到底有没有风险。 对于这种现象何文静表示理解,发生这种事的主要原因就是朝廷的公信力不足。 因此他特地嘱咐在前台办事的小吏不得威势恐吓百姓,必须按章程办事,否则便罚扣俸银。 这就像他当初在绩县一样,一开始他发政令下去也?没什么人响应,还是经过了好几?件事之后绩县的百姓才?重塑了对他的信任,这种事情?都是日?久才?能见?人心的。 再加上?个他现在也?不急于吸纳百姓的银钱,因为这些京官们存的银子就已经够他办第一件事的了。 就在十五中秋的前一天,何文静再次上?奏桓帝,请求调运北海的海船,并组织第一批大夏商队,出海前往临近的几?个岛国。 而?且这次不同以前的商队出海,何文静除了请求朝廷调拨海船之外,还向赵珩请求调派海军士兵一同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8 16:48:50~20210829 14: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皆生寒树 28瓶;李李李、烧米饼特好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8.出发 大夏每年临近腊月时都会由均输司出面采购大量的物资, 虽然平时也未间断过,但是主要还?是集中在年底。 其原因就是要过年。 每到此时,均输司除了要往宫内输送大量的物资外?, 作为皇帝的赵珩也得在此时给?他看?重的一些大臣们?下发?赏赐。 赏赐的东西通常包括且不限于名贵药材、黄金珠宝、珍贵皮毛、或者其他平时不太容易得到的珍稀物品。 比如唐朝时,因为樱桃易腐坏,不利于长途运, 所?以?皇帝还?会特地赐下樱桃给?百官, 为此大诗人王维还?写?过一首诗来记录这件事。 至于近代的清朝, 最出名的应该就是赏赐黄马褂了。 前朝、后宫这么多人都等着过个好年,因此均输司每年在入冬前必要派人前往各地采买物品, 小到一根线大到家具器皿, 方方面面,十?分齐全。 而这笔钱恰好就是由户部调拨的。 何文静仔细核对过采买清单和与之对应的价格,结合目前国内的物价来看?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采买的地点却很值得商榷。 尤其是其中的粮食和谷物。 按照之前的惯例, 均输司每年购买的粟米皆是来自江南, 而麦子则出自西北, 至于其他谷物也均是挑选优产地购进,然后再由漕船运抵京城。 江南就不必说了, 鱼米之乡物产丰饶,这些折损对当地的库存影响并?不算大,而且江南百姓本身收入 分卷阅读290 水平也好一些,所?以?就算粮价上浮了些,他们?也还?可以?负担得起。 但是对于西北等少雨地区的百姓就不一样了。 本来西北地区就因为土地贫瘠且常年少雨, 因此只能作为麦子的出产区而少有种植水稻。 所?以?每年朝廷来西北征调了麦子之后,由此产生的粮食缺口,这些地方一般很难补上。 毕竟从江南远运粟米价格太高, 而由于本地生态环境的限制,地里又?不可能短期内栽种其他庄稼。 何文静作为户部侍郎,平日日常工作之一就是管控监督各地的物价,权量市籴,因此对于这件事有着深刻的认识。 就拿他已经告老还?乡的前任云侍郎来说,根据存档记录,每年到了此时,户部都会有大量的仓储调动?。 在均输司采购完成后的这一段时间内,户部最忙的就是“三库”和仓场衙门的人,每年如此。 何文静看?完这些账册后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完全没必要。 大夏的粮食产量并?不高,就算是他从吕宋带回了红薯和玉米也一样,但是整个大夏的人口却接近两万万人,也就是接近2亿。 要养活这样多的人,仅靠现有的粮食产量本就艰难,而作为掌握了整个国家权力的皇宫、朝臣和富商们?又?占了大多数的资源。 那么底下人口数量庞大的百姓,能分到的粮食自然而然就会减少。 因此,与其将国内本就不多的粮食东挪西搬,还?不如直接取用外?部资源——进口。 北海港码头。 五艘海船停正靠岸边,码头上的力夫正在忙忙碌碌的搬运着各色货物,期间还?夹杂着许多商人“轻一点!轻一点!”的慌张提醒声。 何文静负手站在岸边,静静望着波光粼粼的海平线。 当时他再次上奏,提的又?是均输司采购俸米粮食的建议,朝中众大臣虽经了上次开办钱庄的事,都知道?他大胆,但他在还?不到一月的时间内又?口出狂言,还?是让不少人忍不住皱了眉。 所?以?这次何文静出京前是在朝上立了承诺的,那就是均输司的其他采购清单户部认为没有问?题,可以?正常调拨钱款。 但是对于粮食的空缺,何文静必须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且所?花费用不能高出原本均输司的预算。 更有甚者,例如兵部尚书邢洪钊,称何文静既然不愿在国内采购粮食,那么本应花在大夏的银子外?流了,要他把这些外?流出去的银钱补上,如此才能勉强算得上无功无过。 何文静最开始不知道?邢洪钊为什么会如此针对他,不过后来也渐渐想通了。 他们?两人最开始是在前朝时结下的梁子,当时对方想拿自己顶缸失败,最后反惹了文宣帝不喜,因此在前朝后期一直不受文宣帝待见。 后来屯田制逐渐推广到全国,他手中权力又?被地方的屯长分走不少,因此对何文静更是怀恨在心?。 再加之与何文静有亲的聂成忠又?成了他的竞争对手,所?以?邢洪钊便想着趁何文静羽翼未丰时把他打压下去,否则最多再过三年,他这兵部尚书的位置必定要让贤。 对于他明面上的刁难何文静并?未放在心?上,他在意的还?是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动?静的曹致远...... “退之,你在想什么?”郑启平看?他站在岸边发?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哦?没什么。”何文静一惊,回神见是郑启平,这才缓下神色。 郑启平看?了看?满船的货物还?有正盯着装船的随行商人,忍不住担忧道?:“这次的事你有什么打算?我总觉得太过冒险了些,若是回程时你没能将事办成,少不得要受责难。” 何文静豁然一笑?,叹道?:“郑兄不必与我见外?,我知我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回去,到时岂止是受责难,说不定丢官罢职都是小事。” 不过这一步他却是非走不可的。 包括之前开办钱庄和现在出海购粮,何文静在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大夏的人对“银钱”的态度慢慢转变。 至少要让朝上诸臣在谈到银钱时,第一反应不再是“铜臭”,“阿堵物”等等负面的想法,也改变他们?那种不屑去努力赚钱的态度。 只有他现在不断打着朝廷名义的进行商业活动?,以?后这事才能真正一步一步逐渐扩展到其他领域,直至最后建立整个外?贸体系。 否则就算他有赵珩暗地里的支持,可若何文静突然提出要组建商团,必定也要受到前所?未有的阻碍。 他现在做的事就是先让行商之事成为事实,然后再正名,而不是先打出旗号,再来办事。 尤其是这件事被大多数人所?抵触的时候,更是不能提前声张,需要慢慢渗透蚕食。 “你既然敢打下这个包票,可是已有了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吗?” 郑启平见他神色轻松,说起自己可能面临丢官罢职似乎也全然不担心?,忍不住发?问?道?。 谁知何文静却一耸肩,直接道?:“没有。” “没有?”郑启平不信,仍旧怀疑的看?着他。 “确实没有。” 何文静目光又?重新投向海面:“这世上除了每天必定日升日落,以?及每个人皆会亡故之外?,哪有什么事是一定会发?生的?” “就说咱们?选的出海日期吧,虽然是由多位经验老道?的水手和船工看?过天气?后择定的,可他们?就敢保证咱们?出 分卷阅读291 海之时绝对不会遇上风浪吗?” 何文静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道?:“我只能尽力解决我遇到的问?题,之后的事就要交给?老天爷了。” 此次出海,何文静并?未直接奏请朝廷调拨国库的银子,而是按照流程向宝泉局借调的库银,因此这也算是本朝官方的第一次投资行为。 至于本次出海的目的地,何文静选择了暹罗。 上次他在绩县之所?以?派王五等人去往吕宋,主要就是因为吕宋是岛国,因此海运十?分发?达,加上他查阅资料得知吕宋已被西班牙占领,便猜测岛上也许会有从其他洲陆传过来的作物。 但是仅仅就物产来说,吕宋虽然作物种类繁多,但是就数量上来说绝对算不上丰饶,所?以?他可以?选择的余地也小。 而往暹罗的这条线路就不一样了。 他们?从北海出发?,不仅到暹罗顺风只需十?日,而且期间还?会路过例如交趾、真腊、万象、高棉等众多小国。 并?且此次随行的商人何文静也经过了仔细挑选,主要都是丝绸、瓷器、茶叶、药材还?有大夏境内比较出名的特产,比如徽墨、宣纸等。 而这些商品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稀有且珍贵。 还?记得这次他才一接到赵珩下发?的圣旨,侍郎府就在顷刻间收到了如雪片般飞来的请帖,与当初开办宝泉局时的冷清全然不同。 且这次到他府上送请帖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大夏内有名的海商,甚至还?有不少皇商。 不过考虑到此行的目的,何文静只选了其中货物质量最好的几家,并?要求他们?必须需按利分成,且在回程时所?带行李不能超过两石。 即便他提出的条件如此严苛,来找何文静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原因就是他向朝廷奏请了调派海军随行。 有了这一系列的保障,这让之前本来还?有些不安的家人们?也放下了些心?,现在除了一直往他身上塞平安符之外?也不再试图劝说他留下来。 想着快去快回,何文静在北海港口最后一次清点了物品和人员之外?,便领着这支由五艘海船组成的商队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9 14:53:12~20210830 17:0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ce019610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9.见闻 何文静领着商队一路西行, 不过两日的功夫,船队就到了此?行的第?一站。 交趾最早在汉朝时曾被灭国,然后成了汉朝的三个郡, 后来到唐朝末期时又发生多次战乱然后独立出去?。 因此?此?时的交趾国内除了原住民外还留有许多的汉族人,就连语言也?与大夏相似,使用汉语。 不过民间各地均有其方言, 因此?虽然他们使用的文字是汉语, 但是口音上却跟大夏临近几省的方言十分类似, 带有浓重?的口音。 五艘海船才刚靠岸,已有当地官员接到消息赶来码头。 此?时大夏施行的政策不是灭国设郡, 因此?周边小国便仍算做属国, 每年朝贡。 所以当何文静带着五艘载着士兵的海船靠近交趾时,交趾国内立时恐慌不已,还以为?他是来开战的, 连忙派出使着前来问询。 等得知何文静只是来此?进行海贸后, 几日前交趾王宫就派了官员等在了港口码头, 只等他一到便将他请进王宫之中。 何文静看着码头上等候的官员, 还有岸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商,发现里面除了有熟悉的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面孔, 其中还有不少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甚至他还看到有一个洋人带了个小小的地球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正是在差不多中国明朝左右时期,西方掀起了文艺复兴的浪潮,从而让天文历法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且因为?这一“地理大发现”, 后面更是在各国引发了航海热潮,即所谓的“大航海时代”。 何文静又看了眼那个小型的地球仪,吩咐船上众人自行上岸交易, 而他则带着国书?去?见了交趾国王。 自汉代张骞出使西域之后,历朝历代的商人就一直没有中断过西行之路。 不过由于交通的问题,所以一般所经之地多在周边,最远的也?就是丝绸之路的中亚、西亚等地。 且由于历史问题,朝廷所处的地位一般只是管理者而很少参与其中,像对外输出和对内进口,一般都是由国内的商行或商人独自完成,朝廷很少介入其中。 以唐、宋时期的市舶司为?例,其主?要职能就是管辖对外贸易,然后收取商税。 而到了本朝以后,市舶司的作用仍旧没变,还是一个单纯的税务管理部?门。 据何文静了解,去?年全?国各地的市舶司总税收大概是在一千万两左右,其中以广州和泉州的市舶司收入最多,分别达到了近200万两,几乎占总税收的一半。 而这两地的主?要贸易就是海运。 交趾国的国王今年已近六十,是个有些富态的老头,自他听完何文静的来意之后脸上就一直挂着温和的笑,不仅让交趾的各位官员配合他行事,还在宴后让王子带着何文静到王宫中游览。 何文静对他们的宫殿不感兴趣,倒是这交趾王子,据说因为?曾去? 分卷阅读292 西方游学,让何文静忍不住有些好奇。 想到他之前在岸边看到了那个地球仪,何文静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跟他问起了西面的情?况。 然后正是这一问,让何文静心里咯噔一下。 他就说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当初他在绩县命人去?吕宋找寻番薯和玉米,一是他依稀记得这东西是从菲律宾传入中国的,因此?派他们去?也?是想试试运气,没成想却真的带了回来。 可他却忘了一件事,哥伦布是发现了新大陆,然后才将玉米、辣椒等物带了出来,最后传播到世界。 也?就是说,西方的“大航海时代”早就开启了,并且这是在文艺复兴之后。 何文静忍不住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叹自己愚蠢。 既然他现在所在的朝代都已经跟前世不同,那么在地球的另一边,他又凭什么认为?别人的历史不会发生改变? 虽然如?今的大夏国力仍然强盛,但是千百年来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人们的思想禁锢得还是很严重?...... 交趾王子见何文静一脸沉重?,还以为?是他是不快,因此?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上使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何文静赶忙把游移的心思拉回,笑道:“王子客气了,王宫景色优美?,下官刚才只是一时被这园中风景所迷,并无不满。” “如?此?,那小王就放心了。”交趾王子舒心一笑,显然对何文静没有不悦大松一口气。 何文静看了看这年轻的王子,不期然的就想到了两国关系。 对方身为?一国王储,要论身份怎么也?比自己这个三品朝官尊贵,但是他始终保持这小心翼翼的态度,不正是因为?大夏的实?力足够强悍,一旦惹怒,便有覆家?灭国的危险吗? 而这种实?力是会随着时间的发展慢慢改变的,尤其是当科技迅速发展之后,这种差距会在短短数十年间被扩大到令人想象不到的程度。 “今晚多谢王子相陪,下官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这便先行告辞了。”何文静心里忧虑不减,这宫殿是逛不下去?了,便提出离开。 “上使请便。” 何文静回到下榻的馆驿,刚翻开海图,就见王青大踏步走了进来,满脸的激动兴奋。 “大人,你?可知今日咱们总共卖出了多少货物?!” 何文静看他神色,猜测应该此?行所获不少,便捧场问道:“哦,有多少?” “二十万两!足足二十万两!” 王青说出这话时都觉得不可置信,这么多银子,都能堆成一座山了吧?! “哦?那今日主?要卖出的都是什么?”何文静将海图展开,再?用镇纸压好,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的问。 王青想了想,道:“主?要是瓷器、茶叶还有一些绸缎。”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有些骄傲起来:“大人你?是不知道,当时咱们才刚把绸缎摆出来,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交趾国富商和贵族们就争先恐后的争抢了起来,还说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布料,一个个都跟咱们乡下的土财主?似的!” “恩,还有呢?” 何文静手里拿着尺子在海图上比划,一边认真量着距离,一边认真记录。 王青见他丝毫不惊讶,仿佛他说的这二十万两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白萝卜,忍不住佩服道:“大人你?可真能耐,这么多钱都不放在眼里。” 何文静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无语看他:“这钱咱们只占三成,也?就是说只有六万两,赚钱的是跟过来的商人们,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啊?不是咱们的吗?”王青诧异,“那为?什么大人要载他们出海?早知如?此?,还不如?咱们自己带上丝绸茶叶出来呢!” 何文静撇嘴,他也?想啊,可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嘛。 “咱们此?行出来是为?朝廷采购禄米的,你?可别忘了。”何文静提醒道。 “唉,早知如?此?,我就不那么拼命了,郑大人今天也?累得够呛呢!”王青忍不住抱怨道。 这些交趾国的人说话口音极重?,就是那些富商贵族也?是,因此?此?行除了郑启平之外,还有鸿胪寺的几位译官也?一路同行。 何文静看他一脸吃了大亏的模样?,忍不住摇头轻笑:“此?事也?并非全?是坏处,你?若愿意,多在外面长长见识也?好,不过这些商人们既然要想把东西卖出去?,就算有沟通上的问题,他们也?自会想办法解决,你?若要硬凑上去?帮忙,他们可不就乐得轻松?” “对啊!我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叫什么事啊!不行,我得去?跟郑大人还有其他几位译官大人也?说说,让他们明天不要再?去?帮忙了!” 王青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何文静叫住:“你?先等等。” “怎么了?” 何文静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恨铁不成钢的轻敲了下他脑袋:“你?以为?郑大人真跟你?一样?傻?他与交趾富商贵族来往自是有他的打算,你?现在颠颠的跑去?告诉别人说不要去?了,说这是犯傻,到底是你?傻还是别人傻?” 王青把这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也?没理出头绪,眉头都快皱得打结了。 “行了,想不通就别想了。” 何文静叹口气,重?新走回桌案前:“你?若是实?在是精力无处发泄,就去?告知今天已经将货物卖出的商行,让他们把收到的银子都尽量换成金子不要在船上占太 分卷阅读293 大的地方,同时再?次重?申,若有人在回程时所带货物超过两石,则一并充公处理。” “哦。”王青老实?点头,领命而去?。 虽然他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众人回程时不能带太多的行李,不过他不懂的事多了去?了,只要照办就好了。 商队总共在交趾停留三天,何文静头一日去?了交趾王宫赴宴,之后的两日,不管谁来请他他都没再?应约,而是转而逛起了交趾的书?肆。 科举是大夏选拔人才的主?要方式,受其影响,周边的几个国家?也?多是采用这种方式选人做官。 不过国情?不同,实?际情?况又有差别。 就拿交趾来说,这里虽然有很多从大夏传过来的经书?子集,但是同样?还有许多西方的书?籍。 其中最多的就是西方传教士带过来的手抄话本,像《一千零一夜》这样?书?在交趾国内就卖得不错。 不过何文静不是来重?温西方寓言故事的,他在找的是有关数学方面的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0 17:05:37~20210831 16:2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64725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碎星云 7瓶;进击的小绵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0.海盗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 交趾国内的书肆似乎对于理?学方面的书籍也不甚看重,他几乎将城内的书肆都?走遍了,除了之前?发现的《一?千零一?夜》, 再就?是一?些教义方面的书籍,能用得?上的书一?本也没有。 想到第二天?就?要离港,何?文静还是按捺不住, 打算去码头附近碰碰运气。 上次他看见的那个?地球仪, 何?文静已经辗转从洋人那里买了一?个?, 就?是这?样一?个?长宽不过?五寸的东西,足足花了他一?百两银子?。 不过?这?东西虽然贵, 但也值得?, 因此何?文静才想着,要是书肆找不到他想要的书,那不如自己去找这?些洋人碰碰运气。 今天?他特地穿了一?身便服, 打扮也与普通交趾人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在码头逛了一?圈后, 他找到了第一?个?目标——一?个?穿着黑袍, 脖子?上挂着十字项链的传教士。 “嗨,神?父你好。”何?文静操着半土不洋的口音, 主动搭讪。 刚向一?个?交趾人传教失败的神?父转头看见何?文静,眼神?一?亮:“嗨,你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吗?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上帝,上帝会帮助你的!” 何?文静努力保持微笑,开始用自己蹩脚的英语加上比划跟他交流, 表示自己遇到了困难,想要寻求帮助,最好是能去他传教的教堂看看。 虽然这?些传教士长期在码头上、互市、还有各种人员密集的场所传教, 不过?真正愿意跟他们走得?近的却不多,因此众人见码头上有人与传教士相谈甚欢,都?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郑启平刚帮一?个?皇商与交趾的贵族谈成?了一?笔茶叶交易,正婉拒对方强烈要求请他去酒楼赴宴的邀请,没成?想转头却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旁随行的几位译官看他望着一?边出神?,也跟着朝那边看去。 “咦?那不是何?侍郎吗?他怎么跟洋人在一?起,还穿着交趾国的服装?”一?个?译官好奇出声。 郑启平收回目光,淡声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这?不过?就?是一?个?与何?大人长得?有些类似的交趾人罢了,许是我们看错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领着几人离开,回了馆驿。 大夏是禁止色目人传教的,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自己的国民去盲目崇拜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尤其若是其人数发展到一?定规模还很有可能会颠覆朝廷。 何?文静跟着传教士汤姆回到他的住所,便发现这?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教堂,只是一?个?屋顶立了一?个?十字架的尖顶木屋。 不过?等走进?屋里,西式的装修风格就?扑面而来。 何?文静在凳子?上坐下,正打量他的住所,鼻间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传教士汤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黑乎乎的热饮,见何?文静看过?来,便取了一?杯放在他面前?。 “这?是我们国家的茶,你要不要尝尝看?” 何?文静闻着空气中略带着苦涩的气味,抿唇一?笑,冲他点点头:“那就?谢谢神?父了。”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汤姆见他神?色如常,有些好奇:“你还是我见过?这?么多人里,第一?个?没有在第一?口就?吐出来的人,你不觉得?难喝吗?” 何?文静感?受着舌尖上的苦意,摇头:“不难喝,而且闻着还挺香的。” “啊,我的朋友,你人真是太好了!”汤姆以为何?文静是在故意安慰他,一?时有些感?动,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 何?文静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西式的打招呼,有些不太习惯,尴尬的笑笑,挣脱开来。 古人喝茶讲究茶色清亮,这?西方的咖啡先不谈味道,光是这?浓稠的褐色液体?就?会让很多古人 分卷阅读294 避之不及,所以不受待见也属正常。 两人就?此聊了许久,何?文静看他似有说到天?黑的架势,忍不住打断道:“对了神?父,之前?我向你提过?的书,不知你这?边有吗?” 被何?文静这?么一?说,汤姆才记起两人回来的原因,懊恼道:“跟何?先生谈话实在太愉快了,我都?把这?事忘了!” 说完起身招呼何?文静往书房而去。 西方的传教士虽然个?个?手上《圣经》不离手,但是除了传教之外,其实他们许多人都?十分博学。 比如中国明?清时代非常出名的外来传教士汤若望,这?人就?是西方贵族出身,且为中国古代科技做出了重要贡献。 而这?个?汤姆,从一?路的谈话何?文静就?得?知,对方不仅出身良好,而且还受过?系统的教育,因此家中藏书并不少。 何?文静从他的书架一?路看过?来,其中好些书因为不是英语所以看不太懂,就?直接略过?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又要无功而返时,一?本封面画着三角形的书映入眼帘。 如果他没看错的的话,这?本书应该是《论?各种三角形》,这?本书是欧洲第一?部独立于天?文学知识之外的三角学专著。 何?文静取下书,迫不及待的翻开,等看到书中那些各色各样的三角形,还有许许多多熟悉的符号,再也忍不住激动心情,欢呼一?声:“太好了!” “何?先生,你看得?懂这?书吗?”汤姆见他看得?兴致勃勃,也惊讶,“我以为你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懂数学,你真是太厉害了!” 何?文静听到这?一?句“太厉害了”,这?才回神?自己还在别人阅览室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还请不要见怪。” “没事,没事,你喜欢这?书就?随便看好了,上帝说我们要帮助别人,能帮到你我很高兴。”传教士汤姆不在意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谁知何?文静却将书合上了,对他认真道:“我知道这?样很失礼,但是还是想请问神?父,这?本书能不能卖给我?” “卖给你?” “对,卖给我,我愿意出两倍,不,我愿意出十倍的价格来买这?书。”何?文静认真道。 “我的朋友,知识是不能用来出卖的,要是哪天?我因为穷困而卖掉了我的书,那我的灵魂一?定已经十分堕落了。”汤姆叹息着摇了摇头。 何?文静皱紧眉头,若是不能买下,现在就?是要现抄都?来不及了。 这?一?瞬间他曾想过?,实在不行自己可以去找交趾的官员,让他们逼迫汤姆交出藏书,可是这?想法才刚掠过?脑中就?被他摒弃了。 自己又不是土匪,这?样做他或许是能达成?目的,可他一?定会良心不安。 算了,等下次再遇到其他传教士,再看有没有愿意卖书的吧。 何?文静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正准备告辞,谁知却听汤姆道:“我的朋友,你不要这?本书了吗?” 嗯?! 何?文静疑惑抬头,问道:“你不是不卖吗?” “是的,我不卖书,但是我可以把它送给你,这?是我俩友谊的见证,希望你能把书中的知识传播到你想传播的地方去,这?也算是替神?传达旨意了。”汤姆说到后面,虔诚的行了个?教会礼。 何?文静没想到峰回路转,忍不住也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等重新把书取下来,他又想起一?事,迟疑道:“那你能不能再送我一?本书......” ====== 五艘海船在交趾停了三天?,在第四天?一?早,何?文静就?领着空了五分之一?的商队继续出发了。 海面上的天?空万里无云,澄澈如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腥,虽然违和却并不难闻,随着海风的吹拂,耳边还能听到高高低低尖细而清脆的海鸥鸣叫声。 王青现在已经不再晕船,便再也按捺不住整天?的往甲板上跑,不是去跟水手们钓鱼就?是去看别人下网,兴奋极了。 “大人!大人!你看我捉到了一?条长翅膀的鱼!”王青手里提着渔网,满脸兴奋的跑进?船舱。 何?文静从桌前?抬起头,无奈道:“我不是说过?,你自去打发时间,不要过?来吵我吗?” 王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翅膀的鱼呢!还以为大人也一?定会好奇,所以就?想拿给你看看。” 何?文静只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小的这?就?走,大人继续用功吧!”王青提着鱼飞快溜出了船舱,口中还不忘大喊,“我先去让伙夫把鱼煮了,大人一?会记得?出来吃饭! ” 何?文静无奈摇头,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聒噪。 自从上船之后何?文静就?一?直在看书,几乎除了吃饭和与其他随行官员商量事情,他都?很少出门?。 而他看的书正是当时从传教士汤姆那里得?来的。 《论?各种三角形》虽然他看得?懂书中的图形,但是对于其间描述性的英文他却半懂半不懂,因此临走时他又找汤姆要了一?本字典。 这?字典应该是为了方便像汤姆这?样的外国人学习汉语而编写的,算是汉译英,所以并不是很好用。 何?文静在船上看了整整两天?才把学习的思路理?顺,因此为了能更专心 分卷阅读295 的学习语法,他就?把总喜欢聒噪个?不停的王青支了出去。 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每日默写背诵三十个?单词,刚才才写到一?半就?被王青打断,何?文静便又取了一?张纸出来,准备重新开始写。 谁知笔尖才刚一?触到纸面,船身便是一?个?猛烈摇晃,何?文静正待发问,便听人慌张来报:“大人!不好了!前?方水域上出现了十数艘船横亘在前?,郑大人已经先去前?方查看了!” 何?文静大惊,来不及收拾桌上的东西,就?大步跟着出了船舱,才刚到船头,果见前?方不远处大大小小的停着十数艘大船。 他看着对方整齐的列阵和桅杆上旗帜的徽记,眉头紧皱,这?绝非是普通的商船,而且很有可能是劫掠过?往商队的海盗。 ◎141.来历 他看着对方整齐的列阵和桅杆上?旗帜的徽记, 眉头紧皱,这绝非是普通的商船,而且很有可能是劫掠过往商队的海盗。 在何文静还?未穿越之前, 只要说到海盗,他脑中?浮现的就是头上?扎布巾,一只眼睛带着皮质眼罩的形象。 而且这些海盗一般都是外国人, 船上?也多挂着骷髅旗, 显得恶意满满。 但是在他穿过来之后才知道, 其实中?国古代也是有海盗的,而且不管是从其规模还?是战斗力来说, 甚至可以秒杀世界上?很多地方的海盗。 只是由?于历史原因, 很多史学家都不愿意记载民间海盗之事,觉得十分折损颜面,甚至明清时期著名的郑成功的父亲, 据说就是当时一个?非常大?的海盗集团的首脑。 而台湾就是当时郑成功的父亲专门打下来作为反清根据地的, 其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同时, 这些海盗的船上?一般也不悬挂骷髅旗, 反而是一些具有祈福意义?的祥瑞图案。 比如他现在看见的这些船,他们悬挂的旗帜就是辟灾的重明鸟。 何文静所带领的五艘海船一直是呈“品”字型排列, 加上?船体巨大?,吃水深,因此整个?船队在海上?还?是能显出些规模来的。 所以一般小一些的,以打劫过往商旅为生?的海盗团伙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反之,敢出手的那就是十分有实力。 此次出海赵珩只给何文静派了一千名海军士兵, 分散到每艘船也就两百人,此时这些士兵们就正手持□□、弓箭对准这些逐渐向他们靠近的船只。 何文静命人叫来统领这些海兵的千总,命其暂时不得轻举妄动, 只做好?防范即可,若对方以爪勾攀附则立即斩断绳索,自己则乘了小船上?了最前头的那艘海船。 “郑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来到船上?,前方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何文静走到船头,问旁边的郑启平道。 “不好?,我看对方是有备而来,不仅人数众多,而且个?个?手持铁刃,其中?不少?武器竟然不输官府。” 郑启平虽然没打过仗,但是对方明显人数占优,武器占优,他们这边的劣势一眼即明。 何文静想了想,对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去把?旗令官叫过来。” “何大?人?”郑启平不解。 “郑少?卿不用着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说完这句何文静也不再多言,直接让旗令官站到船头,按照自己的吩咐打出旗语。 海面上?,泾渭分明的两队人马正无声对峙,若不是在各自最前方的船头上?有彩旗在挥舞不停,都要让人误以为是哪个?商队在此处停航休整。 在你来我往片刻之后,何文静想了想,还?是对旗令官吩咐道:“告诉他们,此乃官船,若对方只是普通海商,本官有意让他们同行,问他们可愿意。” 不到最后一刻,何文静还?是不想拼个?鱼死网破,这番话?便是给对方身份留了余地。 旗令官看了看何文静,手中?彩旗舞动,片刻后将话?传了过去。 何文静盯着对面那艘最大?船,就见对面那身着蓝衫之人似也有些迟疑,片刻后才转头与拿令旗的人说了什么。 等对面旗语传过来,何文静正等着旗令官传话?,却见他迟迟不语,忍不住问道:“对面说了什么?” “大?人......” “说。”何文静再次询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旗令官面色为难,吞吐半天后才道:“对方说,不信我方身份,要是大?人有诚意,那就亲自到他们船上?详谈,否则便要以贩运私货为由?将咱们全部?扣押。” 这话?说得毫无根据,明显是故意为之。 “贼子大?胆!” “大?人万万不可!” 旗令官的话?才刚出口,船上?众人皆惊怒,纷纷劝何文静不可冒险。 船上?之人皆群情?激奋,只何文静平静异常。 他知此事绝无法善了,但是就算此时他们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最后也不见得就能逃出升天,还?不若他去试一试,若真能说服对方,那这一战完全可以避免。 于是转头对郑启平道:“郑大?人,我此去之后,若是不能回来,则双方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届时请不必顾惜与我,尽量安排船上?众人离开,船上?钱物可分装后向四周分散抛洒,务必以人命为先。” “何大?人!”郑启平大?惊,“此事万万不可!这些贼寇哪有信誉可言?你这一去岂非白白送了性命?还?不如咱们就此返航,大?不了回 分卷阅读296 去向陛下请罪。” 何文静却摇摇头:“我注主意已?定,郑大?人不必再说。” 他不仅是提出此次海航的人,更是此行的主事者,若是他就这么回去了,那么所获罪责必定不轻,可若是他因此殉国,那么至少?家人不会受到牵连。 再说,任何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他都不会放弃。 “来人,放小船!” 船上?众人还?要再劝,却无奈何文静主意不改,郑启平见此也只好?叹口气,又想让他多带上?些人去,也被何文静拒绝了。 “带一人还?是带十人,对我来说意义?都不大?,若是失败,反而连累旁人,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谁知何文静才刚上?小船,正准备取桨划水,船身就又是一晃,王青也跟着跳下来。 “大?人你这身板可划不动船,还?是我来吧。”说完就拿过他手上?的船桨,用力往水中?一划。 何文静看他笑嘻嘻的样子,抿抿唇,问道:“你可知我们此去很有可能会被扣下,甚至还?有可能会丢命?” “知道啊,不过大?人都不怕,我王青也不怕。” 何文静神色复杂,叹息道: “若是一会真遇到危险,你能找到机会逃的话?就逃吧,反正他们主要目标是我,你就是逃了他们也不一定非要追杀你不可。” 谁知王青却收了笑容,面容严肃的摇了摇头:“若是大?人回不去了,那我回去也没意义?,反正夫人肯定不会亏待环儿他们娘俩的,我就跟着大?人好?了。” “你...” “大?人,快到了。”何文静还?要再说,却被王青打断。 何文静转头,就见那面绣着红黄二色重明鸟的旗帜已?近在眼前。 小木船的船头还?未靠近船身,一段绳梯就已?从大?船上?方放下。 何文静也不再多言只拿眼神示意王青,让他自己见机行事,然后就双手握着绳梯两端,一摇一晃的上?了船。 才刚踏上?船头,立刻便有一柄雪亮的钢刀迎风而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何文静面色不敢,挑眉看向一旁身着蓝衫的中?年男人:“大?当家这是不愿意和谈了?” 王清风挥手让那人放下钢刀,随后侧身让了一步,做个?请的手势:“侍郎大?人既然有胆量上?我这船,我又岂能如此无礼?刚才大?人在船上?所说之法,我王某人还?未细听过,自然不会对大?人怎样,大?人尽管放心。” 这话?说得直白,其中?更是威胁之意满满,似乎要是他说的话?对方不满意,便要对他怎样。 何文静轻笑一声,认真道:“王大?当家既然愿意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那本官来这一趟就不算亏。” 闻言,王清风收了脸上?的笑,冷冷的看着何文静。 何文静振振衣袖上?的褶皱,面带笑容,平静回视。 两人无声对峙,船上?也无人出声,只王青看着那些钢刀蠢蠢欲动,忍不住也握了握拳头。 片刻后,王清风先垂下眼,轻笑一声,复又对何文静道:“既然如此,那侍郎大?人就请这边请。” “大?哥!咱们不如把?这狗官绑了,到时候等把?官船劫了再把?他沉海,还?跟他啰嗦这么多干嘛?!”旁边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见王清风真要跟何文静谈,忍不住出声叫道。 “住口!”王清风转头呵斥一句,又对何文静道:“草莽之人不拘小节,还?请侍郎大?人不要见怪。”说完就领着他往船舱中?而去。 何文静无声笑笑,没有接话?,跟在他后面进了船舱。 王清风的主舱归置的十分文雅,若不是地点不对,何文静都要以为自己是进了哪个?读书人的书房而不是海盗的匪窝了。 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这就是个?“亦商亦盗”的海盗(商)集团。 中?国古代也有海盗,不过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海盗,而是“亦商亦盗” ,即在开海时就成为海商,做正常的海上?贸易,而一旦禁海,这些海商不能再在海上?做生?意,很多就会变成海盗。 并且这些海盗(商)除了劫掠过往船只外,还?会相互进行吞并,所以往往在某些海域都会有实力非常强的海盗(商)集团存在,其中?甚至有不少?实力甚至强盛到可以影响朝廷的局势。 考虑到他们现在已?经靠近真腊,那么这群人很有可能就是平时在游走在交趾和真腊的海商,至于对方到底是大?夏沿海的海商到此驻扎,还?是以前就留在这两国的汉族人,何文静暂时还?不能确定。 “侍郎大?人请说吧,你打算怎么办。”王清风在上?首坐定,抬眸看着何文静。 何文静扫了眼船舱中?的人,出声道:“可否请大?当家摒退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1 16:43:00~20210902 16:5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进击的小绵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2.身份 何文静扫了?眼?船舱中的人, 出声道:“可否请大当家摒退左右?” “大哥!”站在王清风身边的几人纷纷出声,“这狗官定是想玩什么?花招,大哥千万不可上当!” 何文静缓步走到对面坐下, 顿了?顿,道:“大当家难不成是怕只有我们两人,我会对你不利 分卷阅读297 吗?” “你们先出去。”王清风定定看着他, 朝后挥挥手。 “大哥!” “出去!” 等舱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何文静这才收起笑容, 与他谈起正事。 王青跟着这群海盗出了?舱门,见他们把舱门守得严实, 忍不住也朝门边跨了?一步。 “干嘛?!” “能...能干嘛?我当然是要在门口等...等我家大人。”王青吞吞口水, 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挪动?。 “往后退!听?到没有!”络腮胡子的大汉比划了?下手中的钢刀,横眉立目瞪着王青。 王青看了?看围拢上来的人,手心不自觉的冒出些汗, 脚下却是一动?未动?。 如果他能守在舱口, 若到时真发生意外?他还可以帮大人逃走, 所以他不能退! “我说你是不是找死!”络腮胡子的壮汉眼?睛一瞪, 举着刀就?想上前来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二哥,先别管他了?, 反正要是事情谈不成,到时这小子也要跟那狗官一起沉海,难不成还能逃了?他不成。” 大汉被劝住,又狠狠的瞪了?王青好几眼?,这才重新收刀站好。 王青被一群人盯着, 想要回瞪却又不知道该瞪哪个人,便干脆盯着紧闭的舱门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王青已经忍不住开?始发愣时, 舱门突然被吱呀一声从里打?开?。 “走吧。” 何文静跨出船舱,王清风紧随其后。 王青谨慎的瞅瞅船上的人,小声靠近何文静问道:“大人,咱们真的可以走了?吗?” 何文静不答,对跟出来的王清风道:“王行首请留步,本官这就?先告辞了?。” “大人请慢走。”王清风将他送到船边,又命人将何文静刚才乘坐的小船放出。 “大哥,真就?放他们走了??!” “不得无礼!”王清风再次出声呵斥,语气也不再似之前的装模作样。 “大哥!” 等何文静两人离开?,王清风这才转身对众人吩咐道:“让兄弟们都回来,还有,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许擅动?,违者按帮规处置!” 二当家虽不知为何,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了?:“是,大哥。” “等等。”王清风叫住他,“还有,从此刻开?始,你们不许再按帮中规矩叫人,现在所有人都要叫我行首,各堂主事也不许再叫堂主,要叫掌柜,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讶异不已,他们不是出来劫掠的吗?怎么?又改成做生意了?? 何文静回到船上后,随即就?叫来了?海军的千总。 “叫大家都各自回岗把守,全军以防守为主,若无本官命令,不许擅自挑起事端,违者按军规处置。” “是!” 海军千总虽然不知何文静用了?什么?办法化解了?这一场干戈,但是不用让手下的弟兄们去拼命,他也乐见其成。 郑启平见他归来后就?下了?这样一道命令,也十分疑惑:“何大人,他们真就?愿意一文不抢的放我们走了??” 何文静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勾唇一笑,温声道:“此事原是一场误会,原来他们也是往暹罗而?去的商队,因为得到风声称附近有海盗出没,因此将我等误认为劫掠之人,所以才准备先下手为强。刚才本官已经与他们的行首说清了?事情原委,如今大家正要一并前往暹罗。” “同行?!” 郑启平知道事情绝没有这样简单,就?单说对方船上的兵器,又哪里是一个普通商队能有的。 不过此事能兵不血刃的解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也不想去追究细枝末节。 但是要跟贼寇一起上路,还是有些不妥...... 此事何文静并不打?算细说,反正以目前情况来说,众人也没有其他证据表明对方就?一定是海盗。 毕竟对方的船只看上去就?跟普通商船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知道瞒不过郑启平,见他神色间似有不赞同,便道:“郑大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一致,那么?就?算是敌人也可以暂时变成朋友。”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要想顺利脱身,不付出些代价肯定是不行的,而?恰好自己有官方的身份,而?对方又正好欠缺少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比起将是非黑白分清,然后双方大战一场,还不如用他现在已有的长处将对方身份暂时洗白。 至于他们想要的钱,那就?自己去赚就?好了?。 何文静看着船队四周逐渐退去的船只,长舒一口气。 若是此举放在西方海盗的身上或许不一定奏效,但是放在东方海盗的身上就?一定能行。 就?像后世?的名著《水浒传》一样,里面的一百零八条好汉各个称雄,水泊梁山更?是逼得朝廷不得不以招安来对待。 但是看过这个故事的人都知道,那些被朝廷招安后的人下场都十分凄惨。 可是尽管如此,历朝历代的反朝廷组织,很多都是愿意被招安的,只有朝廷打?定主意非要将其歼灭的才会誓死反抗到底。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古人对正统出身有着十分执着的追求,这一点?从热衷被招安的宋江身上就?能得看出来。 何文静也正是利用了?这一弱点?,一面给?他们划出一条出路,一面又以朝廷派兵围剿相?威胁,让他们心甘情愿放弃劫掠。 再就?是,古代律 分卷阅读298 法森严,动?辄触禁,这些人若非为生活所迫,其中又有多少是真的穷凶极恶之徒呢?而?且许多这种亦商亦盗的海商,甚至还会在灾年时救助百姓,要说穷凶极恶,也还够不上。 等商队重新起航,原本只有五艘官船的船队一下子增加到了?近二十艘,远远看去竟然似某国海军出动?,声势一下就?浩大了?起来。 按照原本规划的线路,何文静率领的船队会在离开?交趾之后再次停靠真腊海港,然后就?直奔暹罗。 但是因为之前的变故,何文静便令船队在万象、高棉等小国也各自停留了?两天。 何文静手持大夏国书,因此每到一处都会受到热情的招待,就?是海商们做起生意来格外?通畅。 不过此时在万象国内大肆采购物资的却不是他带出来的五艘商船,而?是王清风的商队。 海贸之所以利润丰厚,原因就?是交通不便,且途中有有海盗劫掠,因此导致各国物资交流困难,价格也就?随之攀升。 换言之,货物运输的地方越远,价格就?越贵。 之前在交趾停留的三天让大夏的商人们尝到了?好处,所以剩下人便开?始奇货可居了?起来,除非对方出价达到心理预期,否则绝不轻易出手。 因此在万象和高棉两个小国停留的两天,在他们看来就?没什么?必要,每日上岸进行买卖交易的也不多。 这些海商可以每日悠闲度日,何文静却没这么?轻松。 王清风总共带了?十二艘船,虽然体积比不上他们的五艘大船,但是数量却不少,因此需要采购的货物也不少。 何文静虽不管他们如何跟当地人交易,但是却得带着王清风四处与人打?交道,不过当然是装扮化名后的王清风。 这是两人当初约定的条件之一。 王清风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满满的络腮胡子,觉得十分憋闷:“我说侍郎大人,反正你们那边也有不少人见过我的样子了?,你这样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何文静微笑转身,认真道:“不觉得。”说完负手再次迈步向前。 是有人见过王清风本貌,但何文静绝对不能以官方身份将他领到别国,否则这就?成了?正名了?。 王清风看着他的背影,挑衅的勾了?勾唇,说出的话也恶意满满:“这些小国始终没什么?油水,也许说不定哪天我就?又领着弟兄们重新回到大夏,可我又怕万一哪天我们被人认出,到时侍郎大人就?是抄家灭族大罪,大人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何文静闻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不语。 “啊,不如这样吧,大人回京之后可以辞官,然后到时与咱们一起到这海上逍遥,我可以奉大人做二当家,侍郎大人觉得如何?”王清风笑容不减,语气凉凉。 “是吗?”何文静轻嗤一声,“要是王行首哪天因为生意做不下去而?改去当海盗,那本官一定会十分痛心,大夏虽也有不少海商因此被朝廷派兵绞杀,但本官还是不希望王行首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也就?是说何文静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海盗的,从现在到以后,他都只会坚称对方是海商。 见王清风面上笑容淡下去,何文静也似想起什么?,笑道:“对了?,忘记告诉王行首,你如今的样子我已经画下来了?,等回程时我就?会发讣告,所以王行首不妨再忍耐几天,这东西过了?这段时间你就?再也用不上了?。” 何文静用手比划了?下他下巴上的胡子,冲王清风挤挤眼?。 之后他要如何,何文静不管,他只要保证在他离开?之前,王清风的身份仍旧是海商就?行。 ◎143.暹罗 商队在五日后?终于到达了暹罗, 何文静也正式与王清风分道?扬镳了。 据他所知,王清风在途经两国之后?,已经通过买货易货赚了不少钱, 此次到了暹罗,他们就已经不再买卖那些普通的货物,而是收购了大量的燕窝返程。 这些消息都?是王青给他传回来的。 那天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晓, 大夏商船上的众人虽有?疑惑, 但是在听了何文静的解释以及看到对方确实?是在当地做买卖后?, 疑虑也打消了不少。 倒是王青因为跟他一起?到过对方船上,所以一直很谨慎, 经常偷溜出去打探情报, 就怕他们哪天又反水。 “大人,我听那个二当家说...”话才刚出口,何文静眼风就扫了过来, 王青连忙改口。 “我听那边的二掌柜说, 他们似乎后?天就要启程返航了, 我听她的口气似乎是赚了不少钱,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何文静正试着用英语写这一路的见闻,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好笑道?:“那天你还不怕跟我一起?去送死呢,如今怎么倒怕大人我完不成任务丢官罢职了?” 对方赚了多少钱他当然知道?,之前在万象购进货物时何文静就在其中插了一手,而等到了万象,对方竟能在分成之后?不再需要向他周借银子, 可见获利颇丰。 不过他也所获不少就是了。 “嘿嘿,这不是不一样嘛,抹脖子也就是咔嚓一下, 但是饿肚子可不是。”王青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何文静将刚刚写好的纸放到一边,又另取一张铺好,道?:“你放心?吧,就算你家大人我真丢官罢职了,也不会饿到你的,我一定提前给你找个好人家。” “我才不走呢 分卷阅读299 。”王青嘀嘀咕咕的反驳,又看了眼何文静在纸上画的弯弯扭扭的符号,自?觉的站到桌前给他研磨。 这次何文静总共向宝泉局借调银子共计五万两,几乎已达宝泉局库银的八成,利钱为每两30文,还款期限一年,若有?提前则可减免部分利钱。 本来若只采购禄米是用不了这么多银子的,但是何文静既然出来这一趟,那决计不会随随便便回去。 在现代,泰国的香米很出名,但其实?泰国还是世界重要的宝石产区。 而且何文静来此也不是专门为了买暹罗的米,因为此时暹罗还没有?发现带有?香气的稻米植株,他来此就是为了收购暹罗国内的宝石的。 至于禄米,他会在回程时在交趾购入。 船队刚在港口停下,早就迫不及待的海商们已经开始招呼码头力夫搬运货物,准备把自?己千里迢迢从大夏海运过来的东西就地出手。 郑启平不会暹罗语,便跟着何文静一起?到王宫赴宴。 暹罗是热带岛国,此时虽然已经入冬,但是当地天气还是十分炎热,他们的出发前带的冬装都?是夹衣,与当地气候十分不符。 何文静翻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夏衫换上,等出门时却看见郑启平正热得额头冒汗,站在廊下拿扇子不停扇风,忍不住一笑。 “此地天气炎热,冬季的夹衣若穿在身上,不出半日必要汗流浃背,郑大人若不嫌弃,本官还有?几件替换衣裳可暂解燃眉之急。” 郑启平热得心?情烦躁,正想伸手扯一扯领口,又怕衣衫不整有?失体统,见何文静身着一袭淡蓝色薄衫,光是看着都?觉无比清凉,拒绝的话便自?然而然吞了回去。 两人身量差不多,因此何文静的衣服他穿着倒也合身。 等换好出来,郑启平才发现,何文静岂止是只带了夏衫,他觉得对方好像能掐会算一样,不仅衣服置办得齐全,甚至连防治文虫叮咬和清热解暑的药丸都?带了不少。 想到他们在船上因为不明原因的牙齿出血,何文静淡定的命人去仓库里搬出一筐柑橘,并且他们真的因为吃了柑橘就被?治好了时,郑启平到现在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 暹罗派来请两人入宫的使臣已经等在馆驿之外,何文静才刚踏出大门就见馆驿门口跪趴着几头盛装打扮的大象,一怔。 郑启平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派大象来接他们,正想让译官翻译让他们换成轿子,就见何文静双手合十冲那使臣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跨坐到了象背上。 他呆呆的看着对方,眼神?中有?佩服有?疑惑,唯独没有?惊讶,他觉得在经历了上次海上对峙的事件后?,对方就算再做任何奇怪的事自?己都?不会再惊讶了。 何文静难得骑一回大象,竟生出了些自?己是来旅游的错觉。 等看到还在原地愣愣看着自?己的郑启平,他才收敛了神?色,冲他招招手:“郑大人上来吧,这象很温驯的,错过了这次,等回国说不定连看上一眼都?难。” 郑启平看他竟然还生出了游戏之心?,自?己若是再畏首畏尾难免落了下乘,便也咬牙跨上了象背。 使臣在前面领路,何文静和郑启平的前方也各有?一个驯象人,等大象起?身走了一段路,郑启平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 他转头静静打量坐得一派闲适的何文静,就见晨光中对方不仅身姿挺拔,面容更是清俊非常,再加上那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能从容应对的气度,别说是女子了,就是他也心?生敬佩。 所以终究还是自?己太过逊色了吗?他有?点不甘。 要说自?己虽算不上京中数得上的才俊,但是也自?认不差,可如今却被?一个来自?乡野的农家子毙比了下去,让他始终有?点介怀。 等大象在王宫大门前停下,驯象人驱使大象重新在地上跪趴好,何文静这才翻身下了象背。 回身见郑启平也安然落地,何文静便冲他笑笑,转身跟上使臣。 “何大人请稍等。” 郑启平快走两步,从地上捡起?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书册,对何文静道?:“何大人东西掉了。” 何文静翻翻自?己的袖子,见他之前整理的单词和语法册子确实?不在,对他感激一笑:“多谢郑大人。” 郑启平正要把册子递回,却见这小册子的书页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些异国文字,想到之前他看到何文静当初在交趾与色目人来往,郑启平眉头一皱,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见他发愣,何文静出声?唤道?:“郑大人?” 郑启平见他似乎并不因为自?己捡到了这东西而慌张,一直迟疑着没有?说出来的话在心?里转了又转,半天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我曾在交趾见过何大人与一位传教的色目人往来,这东西是否也是对方所赠?” 何文静没想到那天到底还是被?瞧见了,便也不再隐瞒,接过册子,对他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然后?他就把自?己正在学习西语,然后?准备以后?翻译西方书籍的事说了。 郑启平翻开他递过来的册子,等仔细看过,就发现里面确实?是一些学习笔记,目光又再次复杂起?来。 他自?己身为鸿胪寺少卿都?没想过学习西语,有?事也是直接吩咐译官处理,岂料何文静已经官至户部侍郎却仍不减向学之心?,这份努力实?在让他惭愧。 郑 分卷阅读300 启平将手中的册子递回,沉吟片刻道?:“不知何大人可是与曹御史?早年相识?” 这个名字冷不丁从郑启平的口中冒出,立刻让何文静警觉起?来。 虽然只要有?心?就能查到两人出自?同县,但是知道?两人早年相识的却很少,因为他们不仅早就断绝往来,何文静回京之前更是被?其参奏过。 所以,若非特?地查访,像郑启平这样以前跟他们从无交集的人是绝不会知道?两人以前的关系的。 “不知郑大人是从何处得知?” 郑启平想起?出京前他对自?己说的话,还有?这一路上他所见所闻,终是下定决心?般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日从王宫赴宴归去后?,我想私下与何大人谈谈。” “好。”何文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应下。 他直觉这事绝不简单,想到自?己此行?颇多地方都?有?疏漏,若是对方真的下定决心?从中作梗,那么事情或许就不会像之前曲定那样简单了。 想到这,何文静忍不住看了眼一旁沉默的郑启平。 即使心?中有?满心?的疑惑也只得暂时压下,何文静重新扬起?笑脸面对近在眼前的暹罗王宫。 在暹罗停留的这几天,何文静不似其他商人一般往民间搜罗宝石香料,而是只专注跟官府打交道?,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获得暹罗国王的同意?,买下了两座由官府开采的红、蓝宝石矿场的原石。 这些矿石比民间出售的质地、色泽都?要好许多,且因为还未经过煅烧加工,所以价格也很低,这也算是暹罗国王给他做得一个人情。 等一行?人启程从暹罗离开时,同行?的五艘大船已经全部被?装满。 不过其中只有?一艘船上装的是原石,而其余的则是他准备在沿途售卖的物品。 同行?的海商们所携带的东西早已在来时卖尽,回程时因为所携带的东西不能超过两石,所以便只能在码头看着何文进行?事。 然后?这一看他们才觉出这位侍郎大人的厉害来。 要说他们来时虽然所带东西也算不上极多,但是也已经卖出了不少,若是何文静在回程时再沿途售卖大夏商品,那么价格和卖出的数量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谁知别人偏偏不安常理出牌,他们来时卖大夏的货物,何文静就在回程时卖暹罗的货物,不仅互不影响,而且因为是返程,所以卖出的速度竟然比他们还快。 除此之外,因为要采购禄米,所以另外四艘大船也恰好在到达交趾前清空了货物,只等在购进禄米后?就原路返回。 如此一来满载货物行?船的时间就非常短,由此产生的风险也就比他们当初低得多。 这次何文静买进的禄米全都?是占城稻,这是一种?原产自?越南的早籼稻,不仅耐旱易种?植,而且因为是籼米,所以跟后?来的泰国香米一样,也带着香气。 王青捧了碗饭吃得正香,想到再过两日就要回京了,忍不住有?些高兴。 “大人,咱们回去后?是不是就没什么事了?应该能好好歇歇了吧?” 何文静看了外面有?些阴郁的天气,回想起?几日前郑启平给他看的册子,垂下眼睑,淡道?:“或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3 16:28:07~20210904 18:1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stsoso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4.所请 大夏六十二年冬。 五艘满载而?归的海船停在了北海港口?。 何文静将其中四艘船上的占城稻都交给了漕司衙门, 另外那艘装有?宝石原矿的船则暂时?停靠港口?,等装箱后?再运往京城。 除了这两样东西,在所有?随行的海商都下?船之?后?, 何文静还?命人从船舱中搬出了几箱黄金,共计五千两。 也就是说,他走这一趟, 不仅把之?前?出借的银子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 另外还?带回了四船的粮食和一整船的宝石原矿。 等到回京那日?,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钟鼓楼前?过,除了意气风发归来?的海军士兵, 后?面更是跟着一长串的马车。 车声粼粼碾过石板路, 围观的百姓们个个都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归来?的队伍。 等他们看到那些源源不断由马车押送的大箱子后?,不少人都在猜测,说这看不到尽头的车队上, 箱子里装的全都是银子。 而?且这种猜测在他们看见这些箱子全都源源不断的送进宝泉局后?就更加笃定了, 毕竟宝泉局只收银子不进货物。 借贷的银子何文静一份不少的还?了回来?, 至于带回来?的宝石原石, 虽然目前?算是货物,但也是价值千金, 且按理来?说,这些东西是属于宝泉局的资产,因此他也就命人一并搬进了库房之?中。 此次回京虽然声势浩大,但是由于桓帝并没有?出城来?迎接他,所以何文静在命人将东西全部封存之?后?, 还?得进宫向赵珩汇报情况。 何文静入宫时?时?辰已经不早,因此在偏殿请见的大人也不少,但是等他踏进大门, 还?是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何大人?!” 工部侍郎周文正是来?找赵珩请旨修缮宫殿的,冷不丁见门外进来?一人,正暗想 分卷阅读301 对方来?的这么晚估计是白?走一趟,谁知却看见了何文静。 “周大人好。”何文静微笑施了一礼。 “何大人这是刚回来??” “正是。” 周文正想起他出京之?前?在朝堂上许的承诺,正想问他情况如何,便有?内侍来?报,称陛下?召何文静觐见。 何文静听到传唤,对周文正歉意一笑,跟着内侍往南书房而?去。 “唉,你说人家?命怎么就这么好?咱们都在这等了两个时?辰了陛下?也没说见不见,何大人这才刚来?,内侍连茶都没来?得及奉上人就被召走了,可真是不服不行啊。” 一个已经在偏殿坐等了许久,连茶都喝了好几盏的官员,忍不住叹息道。 周文正看了眼大门,倒是无所谓的道:“谁叫人家?能干啊,咱们还?是先等着吧,说不定何大人出来?后?陛下?就有?空召见我们了。” 何文静跟着内侍走进南书房,本以为将折子递交后?就能很快出来?,谁知直到宫门都快下?钥了赵珩才放他离开,而?且还?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明日?在朝上详细汇报他此次出海的情况。 何文静最开始还?以为是赵珩因为故事没听完,所以想让他明天接着讲,可回去仔细想了下?又发现不是。 难道...... 他眼睛倏地一亮,桓帝这是准备答应了吗?! “夫君?夫君?” 陈秀娘正帮他换朝服,就见他先是眉头紧皱,然后?又满脸疑惑似魂飞天外,再之?后?就突然两眼放光,忍不住轻晃了晃他。 何文静回神:“刚才想事情太过出神,夫人说了什么?” 陈秀娘轻瞪他一眼,道:“音儿已经快满7岁了,咱们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女先生或者嬷嬷教教规矩?我看她现在是也越来?野了,朝儿在这个年纪都没她能折腾。” 何文静听到嬷嬷两字就皱眉,古代封建制度下?对女子的约束还?是太多了,以前?他出身?农家?,陈秀娘也非世?家?女子,自然可以随性而?为。 但是如今他们身?在京城,以后?难免跟京城同僚交往,所以找嬷嬷学规矩这种事迟早都要办。 “再等等吧,反正咱们不急着嫁女儿,等囡囡出嫁前?两年再派人来?教就行了。”何文静不太情愿的道。 陈秀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些世?家?大族对规矩要求可严得很,要是只提前?两年,我怕到时?音儿会?被人挑错。” 何文静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只挑人品不挑家?世?,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我给囡囡招个赘婿。” 陈秀娘听他赘婿都说出来?了,忍不住轻拍了他一下?:“少胡说,我看音儿这样就是你惯的!” 何文静虽然不觉得自己太惯孩子,但却真的觉得陪家?人的时?间太少,便想着等海贸建立起来?之?后?自己一定要多抽些时?间出来?,否则在过几年,女儿都要长大出嫁了。 第二日?一早,何文静仍旧早早的等在了午门外,此时?因为已近年关?,所以天气尤其寒冷,不少人都被冻得直哆嗦,搓手跺脚的更是不在少数。 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人时?不时?的朝何文静看来?,一次,两次,看过来?的目光太多,他都已经懒得回身?去看是谁了。 昨日?他把源源不断的封箱抬进宝泉局一事,不过半日?就已经传得沸沸洋洋,更有?那些同行的海商、皇商们替他宣传,所以如今京城人人皆知他此行所获不菲,但是具体?数目有?多少却没人知道,所以个个都好奇不已。 何文静没有?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只尽力抵抗着这严寒,确保自己一会?上朝时?不至于被冻僵了说不出话?来?。 总算赵珩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卯时?一到他就准时?来?上朝了,就这点看来?,他还?算是一个勤政的好皇帝,何文静抽抽鼻子,忍不住想。 等众人入得奉天殿,照例行过礼后?,不等其他人上奏,赵珩就直接点了何文静出列,让他把此行成果当朝汇报。 何文静出列,朝上又行了一礼后?开始读起奏章来?。 这上面许多关?键数据他昨天下?午就已经向赵珩汇报过,如今他让自己再次复述,其用意不言自明,因此何文静便又回去将其扩写了部分。 此次出海,商队共向宝泉局借贷款项五万两,朝廷所派海船五艘,海军士兵及随行人员共计两千二百人,其中随行海商一百五十二人,除了五人因为水土不服生病之?外,其余人员无一人伤亡。 这是介绍前?期准备和人员装备情况。 何文静顿了顿,又朗声道:“回程时?商队共获利五十万两,其中二十万两为抽成,三十万两为所获利润,另还?带回占城稻四船共计三万两千石,红、蓝宝石矿石八千石......” 奉天殿内只余他一人报数的声音,他先首先报出的是此行所获盈利,再就是一些别国王室所赠之?物,除此之?外就是他搜罗的认为有?用的东西,比如望眼镜等小物件。 “以上为臣出海所获,请陛下?预览。”何文静合上奏折,双手呈上。 之?前?被他报出的数额震惊道的众朝臣此时?才回过神来?,然后?立刻就炸了锅似的窃窃私语起来?。 按照他奏折上所写,此次出海,何文静光是获利便有?本钱的十倍之?数,而?且还?不算粮食和矿石,这是何等的暴利! 赵珩看朝 分卷阅读302 臣们皆满面震惊,想起自己昨日?初听这消息时?的心情,十分淡定的扫了折子一眼,语气平静道:“何爱卿此行辛苦,朕心甚慰,因此朕打算重重嘉赏何爱卿,不知众位卿家?有?何意见?” 众人还?没从这消息中回过神来?,听到赵珩问话?,相互看了看齐声道:“全凭陛下?做主。” 赵珩点点头,又朝下?方的何文静问道:“何爱卿可有?想向朕请赐的东西?若有?,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谢陛下?隆恩。”何文静跪下?叩头。 复又道:“臣之?微能不敢居功,只是有?一事,想向陛下?请旨。” “你说。” 何文静便把组建国商之?事说了。 其实他在出海贸易时?就发现了,越是大型的商行,越是有?实力的商人,他们不仅做生意更容易,而?且还?有?十分强的议价权和掌控行业运作的能力。 那么像粮食、药材、铁器等物,只要有?了以朝廷为主导的国商,则不仅在与邻国交易时?更有?优势,甚至整个国家?的运作效率也会?大幅提高。 不说别的,就说粮食,若是朝廷没有?自己的国商,那么一旦发生战事,基本就只能依赖国内现有?作物产量支撑,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且一旦别国涨价或是国内欠收,而?国内又没有?哪家?商行专门为朝廷补充库存,能撑多久就全凭运气了。 所以只要是事关?整个国家?命脉的产业,至少都要组建一个国商,让朝廷能对全国的资源调度有?一个比较强的掌控能力。 何文静说完就退到一旁等着众人驳斥,谁知出乎意料的,这次反对的声音竟非常小。 几乎是除了几位年老的保守派大臣,许多人缄默不语,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暗暗点头。 财帛能动人心,何文静从来?知道这回事,以前?他们反对自己提商事,估计也是没想过能赚这么多钱吧。 而?现在当这个数目达到一定程度后?,这就不单单是单纯的银钱的问题了。 毕竟他走这一趟不过两月,但是却带回了能够养活十万大军半年的银子。 赵珩见几位主要大臣都没有?反对,便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他的奏请。 由此,自大夏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政令被下?发了出去。 后?来?据史书工笔,大夏六十二年冬,桓帝准何公所请,建立王朝第一批国商,由此大夏国力和人口?都开始呈爆发式增长,史称“ 明安之?治 ”。 ◎145.争锋 赵珩的这道政令虽然?是下发到了户部, 但是主要?参与部门还是市舶司。 一个国家想?要?强盛,尤其?是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开展海上贸易。 否则只一味依赖国内不成熟的“小农经?济”,一遇到天灾那就是动摇国家根本的大事,这是绝对?没有出路的。 这也是何文静提出国商的建立要?通过市舶司来完成的主要?原因。 他本来作为主要?参与人员之一就已?经?十分忙碌, 谁知太子赵孺竟也时常把他叫去东宫殿, 让何文静很是伤脑筋。 那天在朝上, 他虽然?表了忠心称不要?赏赐,但是赵珩还是加封了他为太子??保。 这本来就是个副职, “东宫三???”中?的太子??师, 太子??傅,太子??保,其?中?最没存在感的就是??保, 毕竟??师教文, ??傅教武, 而??保就是负责保护太子。 从他负责的内容就可以看出这个职位就是个虚职, 他既不用真的去教授太子学业,也不用跑到东宫去站岗护卫, 毕竟历史上甚至有根本没有太子就被?加封太子??保的例子。 谁知赵孺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自从有了这个名分后,何文静就经?常在下朝之后被?等在殿外的东宫内侍请走,其?中?一位叫全公公的更是难缠,只要?有他出马, 何文静找的借口就基本没有成功过。 所以后来何文静每次只要?见到东宫殿的内侍等在殿外,他也不再挣扎了,都是赶紧跟对?方走, 争取早去早回,省得回来还要?熬夜加班。 “给殿下请安。”何文静见赵孺已?经?坐到了书案前,便冲他行了一礼。 赵孺起身受了,后也冲他行了师礼。 “老师前日布置的功课孤已?经?做完了,请??保查阅。” 何文静不负责教授太子的文、武学业,同时也不想?越俎代庖,便挑了自己拿手的算学讲解。 他本以为对?方会对?枯燥的数学不感兴趣,时间久了就不再来烦他,谁知赵孺却十分有恒心,不仅在课堂上从无?厌烦,而且对?他布置的功课也都十分认真的完成了。 无?奈之下何文静也只好继续教下去,到如今《九章算术》都已?经?快学完了。 “太子如此?勤勉实乃我朝之福,臣深感欣慰。”何文静结果交上来的作业,赞许道。 等把赵孺的课后作业放好,他开始讲解《九章》的最后一章。 这一趟东宫之行又?花去了近半个时辰,等何文静回户部之后,早有市舶司和户部的官员等在堂中?,见他回来,便立刻取出公文,请他拿主意 因为要?组建大夏自己的国商,因此?主要?涉及的方面暂时定下的是粮食、铁器和药材,至于能?源,古代工业基础几乎可说没有,所以就直接忽略了。 而要?让这些国商具备相 分卷阅读303 当的实力和规模,何文静给出的方案是直接由朝廷出面收购目前国内较大的几家商行,这是最快的方式。 至于方法?,可以给与对?方银钱和爵位上的优待,另外若有人愿意继续在国商中?效力的,朝廷也可设置一定的考核标准予以择定。 皇榜贴出之后,愿意直接将商行交付朝廷换取爵位的有,但是比较??,所以对?于没有什么人响应的领域,何文静便要?从筹备到人员招纳开始一一指导。 他每日不到宫门下钥前基本无?法?离开值房,而回家之后更是经?常挑灯夜战,如今还多了一项批改赵孺功课的事,何文静更是忙得亲自教女儿读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何音怀里拿着她爹这次出海带回来的地球仪,正想?让她爹给她讲讲那上面标出来的各个国家,谁知才刚踏进书房大门就见她爹又?在桌前忙个不停。 何音微嘟起唇,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真是公事她就等等好了。 谁知才刚走到桌边,她就看见一张写着算学计算过程的稿纸落在了桌角,这不是《九章》里的内容吗? 她是早就把这书学完了的,那这熟悉的习题集又?是从哪里来的? 何音又?挨在她爹身边看了看,这才发现她爹哪里是在忙公事,根本又?是在给那个胆小鬼改课业! 她忍不住暗暗磨了磨牙,这人真是太讨厌了,明明自己有师傅却偏偏要?来跟自己争爹爹,真是气死她了! 何音看着桌上的稿纸,眼珠一转,偷笑一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文静见女儿来了也不知道干嘛就又?跑走了,无?奈的摇摇头,顺手将已?经?改过的习题集重新叠好放到一边,开始处理公文。 “大人,郑??卿府上的管家送了封信来,说要?大人亲启。” 何文静取过托盘上的信,起身站到窗前开始浏览,等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上内容,忍不住冷笑一声,看着院中?的已?被?霜雪冻住的残荷,眼神幽幽。 ==== 还有不到一月便是除夕,京中?各府都在准备着过腊八节,何文静在上朝前便早早得陈秀娘的嘱咐,今天务必要?早些回家,否则再耽误了时辰,两个孩子又?要?埋怨他。 何文静见各位同僚脸上也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气,猜想?大家应该都是一样,估计早朝很快就能?散,便想?着等下自己一定要?早些回到值房将公务办完,今天千万不要?加班了。 哪知他才刚准备踏进奉天殿的大门,却在殿门外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何文静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曹致远见何文静朝他看过来,反而扬起脸冲他笑了笑,只是眼神中?却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了几分无?法?掩藏的恶意。 何文静斜睨他一眼,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径直进了殿中?。 今日朝上没有任何一位大臣挑事或者提出重大议题,赵珩也体谅众人心情,正准备退朝,御史大夫贺明璋却出列道:“臣有事启奏。” 何文静无?丝毫意外,等着对?方下文。 果然?随后贺明璋便道:“启禀陛下,御史台近日接到线报,称户部侍郎里通外族,贪赃枉法?,且还与海上盗贼有勾连,此?事事关重大,臣请陛下详查。” 此?话一出,举朝哗然?。 谁不知道何文静如今是炙手可热的桓帝宠臣,如果他真的犯了这些大罪,那无?异于当中?扇了桓帝的脸,赵珩震怒之下说不定就要?从重治罪。 这样的罪名,必定是砍头抄家。 “贺爱卿可有凭据?”赵珩听他说出的话再次涉及到叛国,脸上神色已?很是不好,说出的话也硬邦邦的不带一丝温度。 “御史台的曹御史已?将各项证据整理好,此?时正等在殿外,陛下可召其?进殿详询。” 本来经?了上次水闸之事,贺明璋对?于曹致远参奏之事也十分谨慎,但是这次他却是把人证物证统统都摆到了台面上,他看过这些检举材料,确实不能?等闲视之,这才准他所请在今日提出了弹劾。 “那就宣他进来吧。”赵珩冲一旁的内侍挥了挥手。 “宣御史曹致远进殿!” 特意拖长的声音从奉天殿传到门外,曹致远勾起唇角无?声笑了笑,眼眸低垂,下巴却微微抬起,跨步走进了他梦寐已?久的朝堂。 今日之后,这朝上便再没有何文静这个人,而自己,定将因此?名扬京城! “臣参见陛下。” 身着一身青色官服的曹致远跪在殿中?,在满殿身着绯色和紫色的朝臣中?显得十分突兀。 “你手上有何证据,现在就呈上来吧。”赵珩见又?是此?人,心下已?有些不耐烦,直接开门见山道。 身穿鹌鹑补子服的大太监闻言立刻走到曹致远身边,从他手上接过所谓证据,交到了赵珩手中?。 众人皆好奇的看着那一摞纸张,都在猜难不成这户部侍郎还真有把柄被?对?方抓到了? 赵珩先将他的折子翻开看了,而后又?放到一边,又?开始查看起附带的证据,等翻过几页,他突然?将折子重重摔在了案上。 “大胆!” 见他震怒,众臣皆下跪齐声道:“请陛下息怒。” “何文静,你说,你可认罪!” 赵珩已?气得站起身,面上神色更似暴风雨来临前般可怖,似乎下一秒便要?叫羽林卫进来将何文静拖出五门斩首。 何文静从队伍中?出列,也跪到中?间 分卷阅读304 ,平静道:“陛下息怒,臣实不知所犯何罪,若为之前贺大人所说罪责,臣未曾做过,实不敢认。” “证据确凿,你敢狡辩?!”曹致远转头冷冷看着他,“何大人以为自己如今官至三?品便可为所欲为?殊不知朝廷还有王法?,还有陛下,你做下的事,如今想?不承认,也太晚了些。” 何文静见他恨恨的瞪着自己,面上已?现怨毒,便不再跟他争辩,只对?赵恒道:“我虽不知曹大人去何处寻了些我不曾做过的事来诬陷我,但是臣确实未曾犯过以上罪责,请陛下明鉴。” 赵珩见他丝毫不显慌张,对?这些罪名更是否认到底,猜他或许真有冤屈,之前的怒气倒平息了些。 “行,你既然?说你没做过,那这些罪名,朕就容你一一申辩,若有任何一处说不清,朕定不轻饶!” “遵旨。” 何文静见内侍取了折子下来,也就起身接过,开始翻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5 14:46:58~20210906 16:2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米饼特好吃 15瓶;进击的小绵羊 5瓶;念知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6.难堪 何文静见内侍取了折子下来, 便就起身接过,开始翻看?起来。 等将?折子上的内容扫过一遍,他心中有数了。 “回禀陛下, 曹御史折上所写内容全为不实,所附证据也全是虚构,臣未曾犯过以?上罪责。”何文静将?折子合上, 随后冲上首的赵珩行了一礼, 平静答道。 “哦?这上面?不仅附了证人证词, ??是写明了你贪污的银钱数目,还有你与西方传教士私下勾连交换信物的证据, 你敢说这些是作假?”赵珩挑挑眉, 出声道。 “正是。”何文静点头。 按折子上所写,第?一,便是说他当初在挑选海商时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 那些给的银子不够多?的, 统统都被他踢了出去, 然后同时附上了几位被黜落的海商的供词。 第?二, 说他里通外族。这事则是有鸿胪寺的几位译官作证,折子上称, 何文静乔装打扮,然后在交趾国的码头上与西方传教士来往甚密。 不仅如此,构成?他犯罪的还是他从对方住所带了蛊惑人心的邪书回来,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物证如今就在何府中。 第?三, 同样是有此次同行的鸿胪寺官员作证,何文静在去往交趾途中曾遭遇海盗,但是却枉顾朝廷法令与其同流合污, 有损天/朝威仪,乃知?法犯法。 曹致远见何文静看?过证据之后还在抵死否认,轻嗤一声:“何大?人,如今证据确凿,难不成?你以?为你轻飘飘的说一句没做过,这些事就能凭空消失不成??” “不,我从未这样想过。”何文静转身看?着他,“既然曹大?人如此有心,那本官就在此对弹劾内容一一做下澄清。” “第?一,曹御史所提供的这几位海商,本官确实拒了他们?登船,原因则是货物品质不够入选,后来他们?又托人往我府中送金银器物,本官都一一命人退回,且之后仍将?其黜落。至于他们?揣测的是因为所送钱财不够,这纯粹是臆想。” 何文静定定看?着曹致远,凉凉道:“曹御史要想凭此定本官的罪,最好是附上在下收受钱物的清单,而不是退回钱物的名录。” “哼,你东西收下了,谁又能知?道?只要到时陛下派羽林卫去你府中抄查,立时便能人赃俱获!”曹致远仍旧不服气。 “是吗?那就是说,曹大?人如今没有人赃并获就先安了个罪名在本官身上,御史台如此办事否太草率了些?”最后这句却是对着贺明璋说的。 贺明璋被他一问?,也讷讷不能言,脸色有些难看?。 要说出海这么大?的事,何文静手上又有着挑选随行人员的绝对权力,谁会相信他没有收过一点东西?便是赵珩估计也是不信的。 “何侍郎何必转移话题?你所犯之罪又何止这一条,到时数罪并罚,你想要抵赖也不能!”曹致远见他巧舌如簧,又往前逼近一步。 “曹御史此言差矣。”何文静轻笑摇头,“本官没做过的事自然是要说清楚,如今第?一条已?经可以?肯定是曹御史听信一面?之词臆测得出,那本官就继续说这第?二条。” 何文静将?记载着随行译官名字的宣纸在手中扬了扬,对赵珩道:“陛下,曹大?人所说臣里通外族,且人证物证俱在,不知?可否请以?上同僚当堂对质。” “宣鸿胪寺译官上殿。”赵珩点头,准了。 “宣,鸿胪寺少卿郑启平及随行译官上殿!” 太监们?尖细高亢的声音一道一道的传出去,不过片刻就传到了鸿胪寺中。 因为要等证人到殿,因此此时的奉天殿内便无一人出声。 众人眼光在何文静和郑启平之间来回扫过,却见一人悠闲自在,一人胸有成?竹,都有些疑惑。 这两人好似都自觉胜券在握,这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等郑启平及此次出海的随行译官进殿,曹致远便迫不及待的出声问?道:“郑少卿,对于户部侍郎何大?人曾乔装打扮在交趾国与西方妖人来往之事,不知?可否属实?” 郑启平先向赵珩行了一礼,后起 分卷阅读305 身与曹致远对视一眼,然后才道:“我确实曾与几位同僚在交趾码头见过一与何大?人长相非常类似的人和一西洋人交谈。” 曹致远得意一笑,又看?向其他几人:“不知?几位译官是否也曾见过此景?” 几个译官互相看?看?,都点点头,随后由其中一人回道:“那人确实与何大?人十分相似,因此当时我们?都以?为那人是何大?人,还诧异为何何侍郎要与西方妖人为伍。” “哼,若非孪生,哪里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尤其还是在千里迢迢的异国他乡?” 曹致远轻蔑的勾起唇角,看?着何文静,嘲讽道:“何大?人是不是要狡辩说那人不是你,而是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 谁知?何文静却并未反驳,而是爽快承认道:“几位大?人并未看?错,那人确实是我。” 听到他的话,曹致远大?喜,喊道:“如何?!我就说户部侍郎居心叵测,如今眼看?有多?人作证,无法抵赖便只得承认了!” “那人的确是我,不过我却并非为了听他传教,也不是里通外族,乃是为了翻译算学和天文历法书。”何文静紧接着又说出下一句。 曹致远看?了看?眼郑启平,见对方脸色如常,便猜何文静是在虚张声势,心也再?次定下来。 “你撒谎!若只是为了翻译算学和天文历法,你又岂会与西方妖人为伍?谁不知?他们?历来都在各国传教,哪里懂什么算学天文,不过一群愚昧无知?的蛮夷罢了!” 说到这,曹致远??加相信何文静是在死扛,继续道:“本朝禁止传教士进境,就是怕他们?蛊惑人心,何侍郎说与他们?交往是为了翻译算学和天文历法,是否太过荒谬了些?” “此事虽然听起来荒谬,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且臣家中还有随行带回来的算学书可以?作证,陛下切莫听信谗言!” 何文静继续解释,只是语气却不复之前的淡定,神色中也带上了几分焦急。 “对!西方妖人手中常用那什么经,何侍郎必定也随行带了回去,陛下只要命人去何府查抄即可!” 曹致远只觉何文静是在以?退为进想要桓帝相信他,便也跟着附和道,然后他果然就见何文静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眼神也飘忽不定。 “来人,派羽林卫去何府,凡是可疑物件,统统带上朝来。”赵珩却已?经不太相信何文静真的犯下了里通外族的罪了。 从他第?一次跟何文静在破庙相遇开始,他就知?道对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若明知?家中藏了不可告人的东西,那他绝对不可能自己主动?提出查抄府邸。 羽林领命而去,赵珩再?次看?向堂下的两人,便见一人面?上神情愤愤,而另一人却满脸势在必得。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官职虽不大?,却太过惹人厌了些,尤其是还如此蠢笨...... 不到半炷香时间,之前浩浩荡荡往何府去的羽林卫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曹致远见到那些卫士手上拿着的书本还有一个球形的、一看?就不是本朝的东西,得意的笑了笑,同时朝对面?的郑启平暗暗递了个眼色过去。 谁知?郑启平却并未再?看?他,而是跟其他译官一样,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 曹致远见他没有回应,以?为他在避嫌,便也收敛了神色,等着羽林卫呈上物证。 朝中众人见真有书被查抄出来,且还另外带了一异物上来,议论的声音也逐渐增大?,都在猜何文静此次估计难逃一死。 东西被呈送到赵珩御案之上,众臣便见他拿着那本西洋书开始翻看?,然后脸色越来越差。 就在他们?以?为何文静马上便要被拖出去时,赵珩将?书放下,然后黑着脸出声道:“你们?几人中谁懂西洋语。” 此言一出,殿中一时安静非常。 几个译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桓帝似开始不耐烦,犹豫片刻后一人出列道:“臣略懂一些。” “那你便看?看?这书中到底说了什么?”赵珩将?书递给内侍,话中带着隐隐怒气。 他虽不知?那西洋传教的邪书里写了什么,但是这本书中却是画了好些图形,所以?他们?两人的话目前都还不能认定谁真谁假。 译官察觉出他的不悦,小心翼翼的接过书开始翻看?起来。 等随机在前中后各翻过几页,译官心中已?有了数,便冲赵珩道:“臣虽不全懂书中之意,但是诚如何大?人所言,此乃一算学书,而另一本则为我等译官常用的学习西语的通用书。” “不可能!”曹致远没想到竟是这样,惊怒之下忍不住抬头去看?对面?的郑启平。 当时他明明对自己说何文静与西方妖人交往,形迹可疑,且还私自夹带了邪书回来,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怎会...... 难道?!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心中大?震。 “那这又是什么?”赵珩指指桌案上的圆形球体,问?道。 译官仔细打量半天,也没看?出来,便摇摇头:“臣也不知?。” “这是立体地图。”何文静出列。 他还没打算提出地球是圆形的、且还在不停的转动?这一说法,否则自己真要被当做妖人了,便只好如是说。 赵珩乍听此言也觉新鲜,问?道:“为何要做成?球形?还有这图上可标有大?夏?” 何文静只好遵令上前给他指出位置,同时解释 分卷阅读306 说这样是为了看?起来方便,然后还不像平铺的那样占位置。 殿中的气氛因为这突然多?出来的地球仪已?经松下了不少,但是何文静却还记得还有一个隐患没有解决。 因此又退回殿中,对曹致远道:“至于曹大?人说的第?三条,本官实在不知?于是大?人从哪里听说他们?是海盗,随行的王行首乃是本官在途中遇到的一海商,虽然他们?如今非我大?夏子民,但其先祖却是我汉族在他地遗民,本官想着既是同宗,不过同行而已?,便也答应了,却没成?想惹来曹大?人如此误会。” 曹致远此时已?经肯定郑启平是在匡他,虽然他不知?道之前还对何文静有明显不满的郑启平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但是自己被两人联手愚弄的事却是肯定的! 这第?三条所谓勾连海盗,必定也与前面?两件事一样,是郑启平故意捏造出来给自己下的套。 他听着何文静假惺惺的话,虽不情愿,但也知?道若是继续死咬此事,必定是以?自己难堪收场,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是下官莽撞,听信他人诬蔑之语,一时激愤便上奏弹劾,还望何大?人不要见怪。” 何文静只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本看?着地球仪的赵珩也重新将?目光投向殿中,冷冷道:“巡农御史可知?罪?!” ◎147.前因 本看着地球仪的赵珩也重新将目光投向殿中, 冷冷道:“巡农御史可知罪?!” 曹致远立刻跪到地上,以头触地:“臣知罪,但臣......” “知罪就好?。”赵珩打断他, “上次曲定之?事便是由?你而起,你身为御史不思谨慎行事,只凭臆测便随意攻讦同僚, 其下更有龌龊心思暗存其间, 实乃失职重罪。” “陛下, 御史台确有监察百官之?责,曹御史此次虽然?鲁莽, 但其心可鉴, 还望陛下宽宏一二。”御史大夫贺明璋见桓帝似要重罚,赶忙出列求情道。 “是啊陛下,御史本就应当纠弹百官朝仪, 何大人虽然?已证清白, 但是曹御史此举乃是为国尽忠, 还望陛下圣裁。 ”兵部尚书邢洪钊也跟着附和?。 “哼, 你们真当朕眼?瞎不成??!”赵珩轻嗤一声?,“此人多次巧立名目诬陷他人, 岂是单凭一句纠弹百官朝仪就能盖过的?” 他看了?眼?底下的曹致远,冷声?道:“既然?他屡次犯下失察失职之?罪,那便革去他御史之?职,回?家思过去吧。” “求陛下开恩!”曹致远没想到自己竟被罢了?官,不可置信的抬头, 眼?中满是惊愕。 他寒窗苦读十多年,难道如今竟然?又要重新恢复白身?! 他转头去看武将那边,却见武都司面色未变, 仍旧安安稳稳的站在队伍里,丝毫没有要替他说话的意思,不由?得?眼?中阴霾渐起。 赵珩下旨革了?职曹致远的御史之?职后就下朝回?了?寝殿,至于从何府搜出来?的东西,已由?内侍交给何文静,由?他自己一会带回?家中。 出了?奉天殿,三三两两的大臣们聚在一起,边闲谈边往外走,何文静怀里抱着书,手里拿着地球仪走在最后面。 才刚拐过长廊,便见郑启平正负手立在廊下。 鸿胪寺在户部的对面,因此两人走的路方向也是一致的,何文静不知他是不是专程在这里等自己,但想起朝堂之?事还是上前一步,出声?道:“多谢郑大人。” 郑启平回?身,叹息一声?:“何大人若是为了?之?前的事,那就不用道谢,若非那人想要捏造事实图谋不轨,我也没机会把信交给你,这也只能说他是作茧自缚罢了?。” 何文静记起两人在暹罗时的谈话,当时郑启平问?他,可有为了?拜师而在谭府行过不轨之?事,何文静就猜到曹致远应该是对他说了?什么,便把自己以前在清源县的事一一道出。 尤其是谭之?问?和?庞明德的事情,他虽不敢说全无用过小心思,但也敢保证并没有做过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 谁知郑启平听他说完却无任何表示,然?后又突兀的问?他可曾与谁人交换过信物,比如“名符”之?类的东西。 还沉浸在对曹致远厌恶中的何文静咋听此言就是一愣,本能出声?问?道:“什么名符?” “何大人少年英才,想必早年更是有不少女子爱慕,难不成?当初在县中不曾与什么女子来?往过吗?” 郑启平紧盯着他的神色,又问?出下一句:“比如利用对方的爱慕之?心来?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郑少卿!”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何文静打断:“我敬重郑大人为人,也希望郑大人不要污蔑本官,虽然?这些?事本官没有义务向你一一说明,但你既然?提到了?曹致远,那我便与你说说当初的情况吧。” 听他提到女子,何文静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那奸邪小人还以女子名节相污? 而且看郑启平这态度,还有之?前提到的拜师,他很难不把事情联想到谭府小姐身上去。 所以即便对于郑启平的诘问?十分不耐烦,何文静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说起事情经过。 于是那个下午,本不想背后说人八卦的何文静便将他和?曹致远的种种事情,从明心书院再到后来?官学里他散布流言中伤自己,这一系列的事说了?个详尽。 “此事绝非我杜撰,清源县有一书生名叫程 分卷阅读307 唯山,在认识我之?前与曹致远乃是至交好?友,如今他便是因为发现了?曹致远的为人后与其断交,郑大人若有不信可去信问?询。” 何文静想起对自己悉心教导的谭之?问?,顿了?顿,还是道:“至于谭夫人,本官当初为了?避嫌便很少往谭宅去,只有偶尔老师不在书院时方才去府中找他,与谭小姐更是仅有数面之?缘,我虽不知曹致远说了?什么,但他所说必为捏造。” 何文静信誓旦旦,眼?中神色更是坚毅,自此郑启平便知,当初也许就是自己夫人一人闺中情思。 而且何文静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看来?那些?所谓“何文静做过的恶事”不过是这人因为心中的阴暗心思,想要公报私仇罢了?。 他神色复杂的沉默了?半晌,然?后就把曹致远来?找自己,说让他在一路上监视并收集何文静的罪证,到时候他们两人联手把他治罪的事说了?。 郑启平虽然?也很嫉妒何文静,甚至一度因为自家夫人曾经爱慕过何文静而十分恼怒,但他跟曹致远却是不一样?的。 他并不认为对方虽然?开始时样?样?不如他就必须一辈子被自己踩在脚下,更不会因为对方比自己优秀出色便要愤恨嫉妒。 所以他也不会跟那人一样?,不会因为忌恨而变成?面目可憎的人。 “此事是我听信谗言误会了?何大人,至于曹致远此人,何大人要是有意惩处,我也可以协助何大人。” 何文静却摇摇头,对他道:“郑大人请看吧,就算我不主动?捏造罪名构陷他,此人必定会按耐不住主动?,出手,我只希望郑大人到时能把事情告知与我,同时讲出实情就好?,至于其他的,端看他自作自受就行。” 郑启平虽不知他有何打算,但也应下。 谁知等回?京之?后,曹致远竟真的如何文静所言再次主动?来?找他,等他问?起自己此次出海可有收获时,郑启平就知道,何文静说的时机到了?。 思绪拉回?,何文静也对他一笑:“他确实是作茧自缚。” “对了?,我家夫人说年后想请何大人与夫人到家中一叙,不知何大人可有时间?”郑启平跟他并肩往值房走,语气轻松。 何文静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心无芥蒂,灿然?一笑:“那就叨扰了?。” 东宫殿。 小全子气喘吁吁的跑进店内,气还没喘匀,就见赵孺疾步走到面前,焦急询问?道:“情况如何?!” “何...何大人没事,那个...那个御史已经被陛下...陛下革职,让其回?府思过去了?!”小全子好?容易把话说完,就见赵孺脸上立刻绽开一抹得?意的笑。 “哼,我就说老师怎会犯里通外族之?罪,那人上次就构陷不成?,这次竟然?参奏的又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看他才是最该被治罪的那个人!” 赵孺说完这句就又坐回?椅子上,身上已没有之?前的紧张感,全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小全子看他这样?,很想说何大人就算出事跟他也没关?系啊?太子的课业基本都是少师和?少傅在教,他们两人才是太子最正经的老师。 况且太子前几日不还说何大人家的那个小丫头实在是碍眼?得?很,早该吃点苦头的吗?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真要让他说出来?,他却是不敢。 至于原因嘛,他虽然?也说不太上来?,可是从太子每次嘴里嫌弃的说着“野丫头”,而眼?角却带着笑来?看,这话还是不说的好?。 “去,给孤把老师那本《河工通译》找来?,孤现在要看。”赵孺坐回?案前,对小全子吩咐道。 “是。” 小全子领着太监去东宫的藏书室找书,入眼?的便是各位儒家大师的经史子集,不过这些?书虽然?太子也常看,但最近他来?找得?最勤的还是摆放在角落里的算学书。 上次何大人将太子的课业批改完后发回?,本来?照例是由?自己整理,谁知他却在其中发现了?一张不是太子笔迹的算学题集。 小全子还想着是不是何大人不小心夹带了?进去,打算取出来?后续送还,谁知太子却兴致盎然?的拿了?过去,说看看。 然?后他就见太子的脸色一下子由?晴转阴,然?后把那张写?满字的纸一巴掌拍到桌上,怒声?道:“这个死丫头!” 之?后一段时间里,他家太子就跟较劲似的开始看各种算学书,时不时还面露咬牙切齿之?状。 小全子曾因为好?奇凑近听过,只依稀听见什么“嘲笑”“雪耻”之?类的话。 这事他虽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因祸得?福,因为陛下就曾因为经常过来?看太子时太子都在苦读,然?后赏赐了?他好?几回?。 除夕前五日,朝廷开始正式给百官放假,何文静也终于能从冗杂的公务中抽出身来?,陪着家人们过一次节。 如今市舶司已经开始正式组建国商,虽没完全走上正轨,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摸不着一点头脑,事情进展虽慢,但也还算顺利。 不过本想跟家人过个清静年的何文静却还是没能如愿,因为就在除夕夜当天,边关?传来?急报,称有瓦剌骑兵侵扰边关?,四平和?宣府两处重镇皆遭劫掠,百姓死伤无数。 ◎148.侵扰 消息传来后, 何文静就被连夜召进了宫中。 此时的奉天殿内已经喧哗一?片,众人 分卷阅读308 皆愤慨不已,尤其是武将那一?边, 都在请旨出战。 “陛下,瓦剌贼子专挑此时侵扰边镇,不仅其心可?诛, 更可?见其图谋我汉人山河之心不死, 若此次不将其彻底诛灭, 必将有损我大夏国威,臣愿领兵十万, 抗击瓦剌!”武都司率先出列请命。 “陛下, 自当?初蒙古人被赶出中原,所分三部鞑靼、瓦剌、兀良哈,其中前两?者一?直雄心勃勃意图再?次染指中原, 虽然对方骑兵骁勇, 但若是任其发展, 将来必成大患! ”邢洪钊也持主?战态度。 赵珩虽然生气, 但却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便皱眉问道:“孙大人以为呢?” 孙凭面上虽也有激怒之色, 但语气却平和,斟酌道:“臣以为瓦剌侵扰我朝边境由来已久,这次却选在此时来犯,应有试探之心,不可?不防, 但是仓促之间派兵出征实?为不妥,仍需从长计议。” “臣也认同孙大人的话,如今正值隆冬时节, 若是我朝选在此时出兵讨伐瓦剌,则不仅行路艰难,且在草原作战也不具优势,最好?是等明年开春之后再?定北伐之事。”王文复也出声?附和。 “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这群文人还在一?味想着?讲和,你们这样没血性,简直是丢我大夏朝廷的脸!”武都司见文官多持反对意见,开始忍不住开口骂人。 “武都司,我等所言并非求和,只不过是暂缓行事,你不分前因后果便血口喷人,才是真正的莽夫一???!”文官众人那边有人被他激怒,也开口回?敬道。 赵珩见下面又开始争执,不耐烦打断:“不要吵了!吵就能?把事情解决吗?” 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在他看来都有道理,但是目前似乎选任何一?种都有不妥之处,让他忍不住烦躁的皱起眉头。 “瓦剌贼子敢在此时侵扰我朝边境,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朕必定要给其以教训,否则他们还真当?我朝无人了。”赵珩想了想,做了决定。 “不过孙大人和王尚书?所言也不无道理,此时出兵必定将使我朝将士处于劣势,众卿家想想可?有什么办法能?在减少我军将士伤亡的情况下重击瓦剌。” 此话一?出,之前还吵吵嚷嚷的朝堂上顷刻间就安静了下来。 既要让瓦剌人受到教训,还要让大夏的士兵尽可?能?的减少伤亡,这件事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是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 包括之前请战的武将,虽然他们都愿意领兵出征草原,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胜负结果如何,更不敢保证敌我双方伤亡数目形成明显差别。 若达到桓帝所说的效果,除非天兵天将下凡。 “哼,之前不????都信心满满,怎么如今却又不说话了?”赵珩见无人答话,忍不住冷哼一?声?。 殿中气氛尴尬,礼部尚书?沈约便出来打圆场道:“陛下,臣以为虽然瓦剌着?实?可?恶,但是孙大人和王尚书?所言已是最好?的结果,不如等明年冰消雪融之后再?派大军前往讨伐,此方乃上策。” 因为不敢应下赵珩所说的战后效果,因此武将那边也没什么人再?请战,????虽面露不服,但也无人出声?。 赵珩简直被气笑了,虽然他理智上也知道如今不是出兵的好?时机,但是对于满朝文武皆缄默不语,还是忍不住有些丧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文官队伍里的何文静。 “何侍郎以为呢,是战还是不战?” 何文静也正想着?此事,此时脑中正罗列敌我两?军对战的优劣势,冷不防就又被赵珩点了名。 “臣以为既可?战,也可?不战。”何文静想了想,沉声?答道。 “呵,这不是说了当?白说吗?何大人也未免太过敷衍了些。”武都司听到何文静的话,忍不住嗤笑出声?。 何文静知道他就是曹致远的岳父,虽然不知他们翁婿俩关系如何,但是如今曹致远因为自己被罢官,显然他这是也记恨上自己了。 便冲他一?笑,道:“若武大人觉得本官说了当?没说,不如便由武大人代答如何?” “你!哼!”武都司被他这话一?噎,愤愤的住了口。 何文静将他堵了回?去?后也不再?纠缠,转身对赵珩道:“陛下,瓦剌之所以选在此时犯我边境,除了如孙大人所说的,有试探之意外,还因为草原冬日难熬,对方此时既无法放牧又无其他物获,因此才会来犯我边境,若是此时纵容,必定助长对方气焰,雪消之前,瓦剌必定再?次来犯。” “说得好?!何爱卿继续讲!”赵珩一?直以为何文静只在赚钱上有些小聪明,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有些武将的血性。 何文静见桓帝牢牢的盯着?自己,顿了顿,又继续道:“然此时出兵草原实?乃下策,若陛下真要派大军重创瓦剌,最好?的时机还是明年夏季。” “那你的意思还是不战了?”赵珩有些失望。 “非也,臣之前说既可?战,也可?不战,其中“不战”指的是此时不宜大举派兵深入草原作战,而所谓“战”,则是现?在可?以与之瓦剌进行小规模团战,让其不敢再?在雪融之前犯我边境。”何文静补充道。 “可?是如今瓦剌每劫掠一?处城镇后就迅速撤离,等我军获知消息时赶去?时,对方骑兵早已消失无踪,要想追击谈何容易?” 赵珩虽觉此举可?行,但是是细想才发现?要实?施起来还是难度不小。 分卷阅读309 “回?陛下,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朝的优势是固守城镇,而对方则是骑兵作战,既然要想重挫对方那就只能?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以实?取虚方为上策。” 何文静本来心中想的就不是追击,而是以逸待劳,便如实?道。 “何侍郎不过看过几本兵书?就敢夸夸其谈,你又非武将且连战场都没上过,却敢把打仗说得如此吃饭喝水般简单,当?真荒谬。”武都司再?次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 何文静知他是故意找茬,也懒得理会,甚至连眼风也没都丢过去?一???,说完就径自回?到队列中站好?。 赵珩正思考何文静说的以逸待劳之法,见武都司又跳出来挑刺,忍不住道:“武爱卿若有良方便如实?说来,不要别人提了意见就只会挑刺,惹得朕心烦。” “臣知罪。”武都司被赵珩一?通训斥只觉脸面无光,讪讪的住了口。 “按何爱卿所言,等瓦剌再?次来犯之时再?予以痛击是最好?的办法,朕也觉此法可?行,只是对方行踪不定且不知下次何时来犯,实?在难以捉摸,可?有谁愿意领兵出征保我边境平安?” 赵珩目光扫过朝中众人,再?次问道。 武将那边众人互使着?眼色,还是没有人出列。 就在赵珩的怒气又要重新升起时,却见一?人从队伍中跨出,朗声?道:“臣愿领兵去?往边镇,请陛下恩准!” 何文静偏头看去?,却见是聂成忠。 “好?!聂将军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这种时候朕也就只能?信任聂将军了!”赵珩大喜,“朕便加封你为从三品云麾将军,领三万兵马,即日前往北地抗击瓦剌!” 此言一?出这事便算是定下来了,何文静不免有些担忧的看向聂成忠。 在古代,带兵打仗虽然升官很快,但是也只建立在有功劳的情况下,而一?旦战败,即使并非自己身过错,很多人也是要被治罪的。 尤其是比较重要的战役,除非以身殉国,这样才或许有可?能?不会牵连到家人,否则很多将军回?来后不仅自身难保,还会祸及满门。 而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何文静愿意看到的,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提出意见来了。 “至于督粮官......”赵珩顿了顿,目光再?次在朝中众人身上扫过。 “臣愿请旨运粮!”何文静直接掀袍跪下,毫不犹豫的道。 既然此事由他而起,那就一?起去?吧,就算他不是上战场打仗的料,但是给聂成忠做后勤或者偶尔出谋划策还是做得到的。 “陛下,臣以为不妥。”邢洪钊出声?反对。 “何侍郎与聂将军乃是亲族,若由何侍郎担任督粮官恐惹人话柄,臣建议督粮官一?职还是另派他人的好?。” “敢问尚书?大人,据下官所知,大人府中公子日前才迎娶了李大人家的小姐,是否以后凡与李大人有关之事,尚书?大人都需持相左意见,否则便有舞弊之嫌?”何文静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何大人这是要强词夺理了?” “非是强词夺理,只是邢尚书?既然能?如此揣测别人,那有何惧别人出揣测?难不成尚书?大人所言只能?约束别人却不能?约束自己?” “好?了!”赵珩打断两?人谈话,“督粮官虽是重要,但此行也不过为将瓦剌小惩大诫,些许违例也算权宜之计,朕便依户部侍郎所言,准你同行。” “谢陛下!”何文静长舒一?口气。 赵珩看着?跪在下方的何文静,加重语气:“朕只希望你们不要叫朕失望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8 16:37:08~20210909 16:1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少爷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9.地点 赵珩看着跪在下方的何文静, 加重?语气:“朕只希望你们不要叫朕失望才好。” 何文静知道赵珩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便也郑重?下拜:“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等二人回?到家中时已?是夜深。 因为今天是除夕, 所?以聂府跟何府在今天合并举行了家宴,地?点就是何文静的侍郎府。 当时桌上的饭菜才刚上齐两?人就被急召进宫,且来人也没交代到底出?了什么事, 惹得聂父和方氏都?忧心不已?。 等见他们平安无事的回?来, 众人这才大松一口气, 何梅也腾地?站起身走到聂成忠身边,担心的上下打量。 “孩子们呢?”何文静见屋中只坐着聂父、方氏几人, 便出?声问道。 “我已?叫奶娘带下去睡了, 成哥儿?懂事,也已?经?哄着弟弟回?聂府去了。”陈秀娘一边答着话一边让人重?新上菜。 何文静止住她:“不必忙了,我吃些点心就行了。” “退之, 如今天色已?晚, 我先带着他们回?聂府, 朝堂之事咱们明日再详谈。”聂成忠安慰好妻子便带着老父向何文静告辞。 “好。”何文静也觉得现在不是说战事的时机, 跟陈秀娘送了聂家一行人出?府。 等人离去,陈秀娘再也忍不住, 连声问道:“夫君,到底出?了何事,陛下为什么会在除夕夜急召你们进宫?” 想到自己之前多次以身涉险,虽然身在京城的 分卷阅读310 方氏不一定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陈秀娘到曲定后?就开始开设商铺, 那时何文静就知道,自己必定是让她担惊受怕的。 见他娘也在一旁殷切的看着他,何文静忍了忍, 还是决定把要去前线的事情暂缓告知两?人,至少不是在今夜。 “今天实在太晚了,娘也早些回?去睡吧,等明日儿?子来向您请安时再给您细说。”说罢就亲自上前扶着已?经?头发花白的陈秀娘往卧房中去。 “那你明天可不许再瞒着我了,这大半夜,可把我吓得不轻!”方氏一边抱怨,一边叮嘱道。 等房中只剩他们两?人,何文静正想说让陈秀娘也早些就寝,却见她正定定的看着自己,面?色凝重?。 “夫君,你这次是不是要去做更危险的事?”陈秀娘声音轻飘飘的,还带着些颤音。 何文静见她如此,心中一软,将她揽入怀中,尽量平和道:“并不算危险,只是瓦剌此次扰我边境,陛下准备派军前往阻击,我便负责督运粮草。” “你要去打仗?!”陈秀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何文静很?想说他只是负责在运粮草,至于前线战事他一定不会沾一丝一毫,等粮草运到了他就返回?,所?以此行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吞了回?去,他不想撒谎。 “此次瓦剌犯境的时机太过敏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朝廷必定是要有所?作为的,而师兄正是此次出?征的主将,陛下已?是封了云麾将军了,因此我才自请作为督粮官先行,为的就是到时师兄出?征时不会因为粮草一事被拖了后?腿。” 何文静知道陈秀娘只是担心他,且她也不是听到打仗就会被吓到的人,便开始给她耐心解释其中利害。 等他把事情一一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完,就见陈秀娘之前还满是担忧的眼中已?被坚毅取代。 “夫君说得在理,若是聂大人出?征,最担心应该就是梅娘了,她家中还有两?个幼子,夫君既然能获得陛下恩准同往,别的不说,至少聂大人便不必担心有人从中作梗,梅娘也能安心些。” 何文静听她字字句句都?是别人,丝毫不提自己,忍不住道:“我只觉亏欠你们太多,等来日我致仕了,咱们便离了这京城,挑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定居可好?” “真的?!” “嗯,真的。”何文静点头,“到时咱们便什么也不管,若是住烦了就去游览名山大川,做一对逍遥散人。” “那我可就等着这一天了!”陈秀娘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又郑重?对他道,“所?以夫君一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出?事。” “好。”何文静郑重?颔首。 这事反应最大的还是方氏,何文静在第二天亲自去给他娘说了这事,当时方氏就一个仰倒险些昏了过去,尤其在听说聂成忠还是作为主将出?征后?更是伤心得卧病在床,直叹自己命苦。 何文静在她床前侍奉汤药,又许下无数诺言,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这才哄得她开始正常喝药进食。 这事也让何文静深刻的感受到了家人对自己的担忧,他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是因为不用亲上战场,所?以心中到底还是没有真实感。 可是如今奔赴前线在即,他每日往库中盘查军需和粮草,然后?才真的认识到,古代打仗真就是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战。 其残酷和血腥程度,或许不一定输现代的□□战争。 尤其是目前大夏的军库储备中,主要的步兵兵器就是长矛,再就是弓箭,然后?是刀牌。 其中长矛主要应对骑兵,同时这些使用长矛的士兵还有部分兼任弓箭手。 如果按一百人计算,其中大概有五十人使用的是长矛,三?十人用弓箭,二十人用刀牌。 因为兵器的差异,一般军队行军都?会先使用弓箭进行远程射击,等到了推进作战时再由手持长矛的士兵作为主要作战人员向前推进,而手持刀牌的士兵则作为掩护。 何文静拿起一柄长矛,先是掂了掂重?量而后?又在校场的空地?上试了试手感,然后?他就发现这长矛用起来实在太不方便了。 以前在电视上,何文静常看见古装剧中有士兵使用这种一头带着铁制枪尖的□□,其实那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步兵兵器,因为太短了。 步兵使用的长矛一般长丈余,也就是3米多,甚至有的达到5~6米,是一种在方阵行军时十分有杀伤力的武器。 而且这次他们主要对付的是机动性很?强的骑兵,且非向前推进作战,所?以在何文静看来,这种兵器使用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不过此时想要改革武器已?是无法,何文静也只好先把这事放到一边,等此次军需的粮草都?准备齐全?之后?,作为比聂成忠还要更早出?发的先行部队,在赵珩圣旨下发后?的第五日,何文静便启程往北方边镇而去。 发生劫掠的地?方有两?处,一为四平,二为宣府,其中宣府镇为北方重?镇,因此聂成忠主要去往的地?方也是宣府。 何文静此次押运的算是补给粮草,另外聂成忠会随军携带大约半个月左右的人畜口粮,然后?等军队到达目的地?,还会有当地?官仓做相应补给。 所?以现在何文静要做的就是在可能会发生战事的地?方设置隐蔽且便利的仓库,而且最好每处隐蔽仓库距离军队的路程都?不要超过3天。 出 分卷阅读311 ?发前他已?经?与?聂成忠一起看过边境的布防图,两?人对于瓦剌人可能会再次侵扰的地?点做了一个估算,对于已?遭劫掠过的四平和宣府,肯定是要再次派兵把守的。 而其他地?方,因为实在无法估计,所?以暂时便选定几处富庶之地?。 可何文静这一路实地?走来却发现,原本选择的那几处更为富足的城镇,不仅城墙坚固且周围更是罕见的还有山地?丘陵,所?以他便放弃了原本的打算,重?新根据山川图择定了几个地?方。 “来人,将这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到聂将军手上,若是途中遭遇埋伏,不必逞强,只记住立刻将信销毁即可。”何文静将密函加上火漆封好,随后?交给传令兵道。 “是!”来人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骑上快马消失不见。 “大人,虽然这几处地?方也有可能会被瓦剌突袭,但是若我等真将这几处择为粮草存放之地?,一旦对方来袭,便难以招架。”章谏之无不担忧的道。 何文静自从回?京之后?便一直让他在自己府中任幕僚,上次海贸之行何文静让他留在了府中,这次大军出?征事关重?大,他怕自己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所?以便将章谏之一并带了来。 “此事确实有风险,但是若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旦瓦剌来袭,大军要救援不仅颇费时间?不说,加之这些地?方易攻难守,瓦剌很?容易便会破城,到时等我军到时,对方一定又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何文静皱眉分析道。 “而若是反之,另外几处因为城墙坚固又有山林可依,若对方一旦来袭,则可稍作抵挡拖延,到时聂将军再前往救援就更容易形成夹击之势。” 还有一点何文静没说,那就是对方已?经?趁大夏不备劫掠了两?个富庶的城镇,此时必定不像之前那样急迫。 且此次边关急报传来的时间?又是在如此敏感的时间?,他有理由猜测瓦剌此举是在故意想大夏挑衅,至于方式嘛,就是让他们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但却仍旧有一个接一个城镇被血洗。 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夏朝廷颜面?扫地?,这也是他们一贯的嚣张作风。 “不过章先生所?言也不无道理,所?以如何才能将这些粮草尽可能隐秘的藏匿起来,这才是重?中之重?。”何文静沉吟道。 “正好本官心中有一个想法想跟章先生商量一下,若是可行,便能保对方即使发现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粮草运走。” “哦?东翁请讲。” ◎150.可疑 何文静所带领的?运粮部队因?为辎重较多, 因?此行军速度十分缓慢,等他按照预定路线到达准备存粮的?地方时?,聂成忠也在两日后赶了上来。 他如今所在的?这个边镇叫通遥, 是个人口只有不到一千人的?跟镇差不多的?小县,因?为地处荒漠,因?此白日也多有黄沙飞扬, 整个城镇经常都是一副灰扑扑的?模样。 且由于地里位置的?原因?, 这里的?居民多与外族多商, 所贩之物也大多是皮毛干货,甚至还有商人远走大食国等地。 不过与这里商贸盛行相反的?是, 本地的?农业发展十分滞后。 何文静入城时?已与守城的?千总见过面, 对方虽然将他迎进了城,但是对于何文静为何会来这个地方也满心?疑惑。 本来他还以为何文静的?到来预示着瓦剌会在不久后到此地劫掠,但是等两日后, 往北方而来的?朝廷军队直接绕过这里, 到宣府驻扎, 他才稍微安心?了些。 而且督粮官虽然到了此地, 但是明显他却未带大批粮草,看来暂时?通遥还不在朝廷预估的?会被瓦剌劫掠的?范围内。 何文静站到通遥的?城楼上, 举目四望,发现?此地确实如山川图上所标示的?那样,四周不仅无?高山而且地势平坦,几?乎可说无?遮无?拦,是个军事防守薄弱的?地方。 于是, 等接到聂成忠到宣府驻扎的?消息后,他即刻就骑了匹快马,连夜赶往了宣府。 此时?宣府城内已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景象, 不仅到处是断壁残垣,街道上更是随处可见斑斑血迹。 何文静看着已经有些空荡荡的?街,还有那些逃脱一劫,此时?正在街上祭奠亲人的?乡民,忍不住眉头紧皱。 等到了被临时?征用为将军府的?县衙,何文静又被告知聂成忠已去了城外大营,只好又调转马头出了城门。 等到了城外,何文静还未走近,远远便看见了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帐篷,不过按他粗略估计,这里的?士兵人数似乎有些问题。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因?为此次不是与瓦剌正式开战,所以朝廷派给聂成忠的?兵马只有三万,如今驻扎在宣府城外的?就只有一万人马。 何文静被领进中军帐中,又等了好半天才见到身负铠甲大步而来的?聂成忠。 “让退之久等了!”聂成忠掀帘进来,朗声对何文静道。 何文静见他只将头盔取下,身上铠甲却不脱就知道他一会应该还要巡防,便打算长话短说。 “师兄,上次我命传令兵给你送去的?信你可是收到了?” “收到了。”聂成忠一边坐下,一边吩咐人上茶。 “如你所说,我也在来时?命斥候再?次勘测过地形,发现?此处确实地广人稀且山川极少,若是瓦剌来袭,则极难追踪。” 其实不管是之前他们 分卷阅读312 选定的?那几?个地方,还是后来何文静重新?选定的?几?个地方,在聂成忠看来都有被瓦剌劫掠的?风险,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且对方如今到底怎么想的?他们也无?从得知,这才是防不胜防。 “此次我来也正是想跟师兄商量这件事。”何文静直接道,“因?为事关?重大,我不好在信中提及,便想等师兄到了再?听我所说之法?是否可行。” “哦?退之请讲。” ==== 正月未过,北方的?边境小镇竟似乎已经从之前瓦剌突袭的?影响中回?过神来,各镇百姓又开始照常生活。 尤其是此前未受影响的?城镇,竟已开始有人准备开始收货贩卖,完全是一副热闹景象,比之往年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消息传回?草原,瓦剌王庭众部皆惊讶不已。 “可汗,汉人皇帝派军三万人来边境增援,可连日来却未见其动作?,如今又有这反常举动,其中必定有诈。” 孛来是瓦剌十六部之一的?首领,受封左谷蠡王,上次领骑兵出征的?就是他。 “ 左谷蠡王说的?有理,汉人向来奸诈,上次咱们戮他们两城,汉人皇帝这次却只派了三万兵马支援,所以夏军必定不会深入草原与我们作?战,多半会设下陷阱埋伏,斥候传回?的?消息就是证明。” 达延汗满鲁都走到地形图旁,一边用马鞭描绘地形,一边点头道。 “可汗,这些汉人自以为是,竟以为用些雕虫小技就能引我们上钩,我愿再?次领兵出战,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孛来将手在桌上一拍,起?身道。 在他看来,这些大夏边镇的?反常之举,不过就是为了引他们入城而设置的?诱饵,目的?就是让他们看见这些城镇繁华前去劫掠,然后对方再?在四周设下伏兵,企图以此取胜。 这样的?小伎俩实在是太过愚蠢,这群汉人竟以为能以此引他孛来上钩,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不急。”满鲁都抬手制住他,“在牧草返青之前,我们肯定是要再?去挫挫大夏朝廷的?锐气的?,只是既然他们派了援兵来,为防万一,还是先?派人将情况打探清楚后再?说。” “可汗未免太过小心?了些,咱们的?骑兵勇猛,北地又广袤平坦,别说大夏这些弱兵能不能追上咱们,就是真追上了,他们也挡不住我骑兵去路!”孛来满不在乎的?道。 “就是,汉人向来软弱,咱们每年都冬季都来北地劫掠,大夏边境的?这些守将们,哪次不是听说咱们来了就吓得躲起?来?就是有那不怕死的?出来追,还不是被咱们困在草原里杀了个干净?!” 其余人的?想法?也跟孛来差不多,对于大夏皇帝此次派三万人来北地,他们也只当是汉人皇帝在新?年里丢了面子,特地派兵来做做样子的?,因?此也都跟着附和,期间还伴随着起?此彼伏的?嘲笑声。 “我草原儿郎自是勇猛非常,若是跟夏朝那些软脚弱兵对上,我当然相信咱们能战无?不胜。”满鲁都安抚道。 “但是,这次他们不仅未像之前那样装模作?样派人深入草原探查,也没有要与咱们开战的?意思,这其中必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那可汗的?意思是?” 孛来虽然对大夏的?守将们不屑一顾,但是对满鲁都却是十分忠诚,听他话中之意也不像是要退缩也就耐下性子询问后续对策。 “咱们不妨先?等上一段时?间,反正之前抢回?来的?东西也够咱们各部吃用上些日子,这期间咱们可以派探子往大夏边城去探探情况,若确实有可疑之处,咱们再?重新?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可汗英明!” 通遥镇内,何文静正在统计每日均需粮草,听有城门士兵来报便放下笔,把人招了进来。 “回?禀大人,按照大人吩咐,卑职这几?日城门口盘查过往行人,凡是长相类似瓦剌人亦或是行止畏缩可疑的?人员,卑职皆令其通过,等而后再?另派斥候跟上时?,果见有多人行踪诡异,似是有鬼。” “哦,那你可按本官说的?,以暗信通知城内守备人员?”何文静点点头,又继续问。 “卑职已按大人吩咐办好,据回?报,行似瓦剌探子的?人已发现?我方异常,如今仍在城中盘桓不去,似要确定伏兵数量。” “好,你先?下去吧,之后若有情况继续来报,不得耽误。”何文静吩咐完,挥手让守城士兵退了下去。 等到天黑,身着一身粗布衣裳,一副小贩打扮的?王青回?来了。 见何文静还在低头拨弄算盘,连头也没抬一下,忍不住出声道:“大人,我回?来了!” “嗯,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大人不问问我今天情况如何吗?”王青见他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有些着急。 谁知何文静却轻笑一声,抬头看着王青道:“反正不管我问不问,你不都是要说吗?” “嘿嘿。”王青听他这话便似得了允许般,将他今日的?经历说了个绘声绘色。 “大人你是不知道,那时?我正糊灯笼呢,结果猛一抬眼就看见了街角墙上画的?暗记,当时?我就想怎么才能假装“失误”把刀露出来,谁知我一紧张,脚下没把稳,把背篓踢翻了,眼见那刀就要大剌剌的?露出来,我一个猛虎扑食上去,一下就把刀压到了身下,好悬没在我身上扎个窟窿。” 何文 分卷阅读313 静轻笑一声,后又故意皱眉道:“嗯,现?在你家大人知道了,你为了不显得“刻意”,结果反而阴差阳错的?将这事办得引人注目了,是这个意思吗?” “才不是!”王青连忙摆手,“后来我听跟踪的?斥候小哥说,那瓦剌探子,见我扑在地上,当即脸色大变,之前他“发现?”街道两旁的?房内时?不时?有铁器交接的?声音时?都没那么震惊呢!” 何文静见他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也不再?逗他,夸奖道:“辛苦咱们王管家来了,今日你扮了糊灯笼的?,明日还得扮挑柴的?呢,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王青见终于得了夸奖,忍不住有些高兴。 “大人你不知道,现?在整条街上都是跟咱们一起?运粮来的?兄弟,大家都说咱们现?在就跟台上戏子演戏似的?,好玩极了,就是咱们全都演的?生角,却没旦角,有点美中不足。” “行了,你还真玩上了是吧?”何文静拿手点点他,又郑重道:“此事绝非儿戏,你也不可起?游戏之心?,每日必定要按我所言行事,否则到时?反而适得其反,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大人。”王青也知此事重要,也收了脸上嬉笑之色,郑重应下。 ◎151.诱敌 与通遥等几个边镇相反, 聂成忠所在的?宣府、四平等地却是肉眼可见?的?防备森严。 不仅城门口有士兵昼夜不停的?巡逻,就连城内也时常可以?听见?响亮的?士兵操练声,一副重?兵把守, 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四平和宣府等地的?城门虽然一直有士兵昼夜不停的?巡逻,而且对于?来?往行人的?盘查也十分严格, 但是来?来?去去的?士兵却一直都是同一批人。 再就是城内, 虽然街上一直有身穿铠甲的?士兵来?来?往往, 但也只是来?往频繁,但是每队士兵的?人数却很少?。 除此之?外, 校场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十分雄浑, 但听脚步声却似乎似并无大规模兵士聚集,反而主要是鼓声在壮声势。 也就是说,四平和宣府看似严阵以?待, 实际上却是虚张声势, 实际兵力绝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多。 等瓦剌探子们将这些?边镇的?情况传回王庭, 孛来?首先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 这群南蛮小儿,胆子生?得细如虫蚁却整天算计来?算计去, 可汗,我已知他?们想干嘛,您就让我再领一万骑兵出击,我敢保证这次定要让大夏的?皇帝老儿丢脸丢到家!” 满鲁都却还是有些?迟疑,问这些?斥候道:“你们可保所查情况属实?” 几人互相看看, 都点头?。 其中尤以?往通遥那几个不甚富庶的?城镇打探情况的?斥候最是坚定。 他?们从入城开始就十分轻松,不仅守城士兵盘查十分松懈,甚至连他?们往城中各处要塞探查都没受到什么阻拦。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通遥比不上四平和宣府, 但是也有上千百姓,城内也还有许多商铺民宅,并不是荒废之?地。 可是这些?人不仅照常做生?意,对来?自北方的?瓦剌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丝毫不在意,甚至街上还比以?往多出了许多青壮男子模样的?商贩。 除此之?外,瓦剌探子还发现,通遥街道两旁的?店铺和民居也经?常有人装作不经?意的?探头?出来?,且许多人的?手?都隐藏在窗户下,房内还时不时的?有惊人异声传出。 可是等他?们装作不经?意往店铺中询问时,掌柜却说是厨房燃竹时产生?的?爆裂声,可是那时明明午时已过,离晚上做饭的?时辰更是早得很,那响动十分巨大,一听就不像是竹子的?爆裂声。 类似的?蛛丝马迹他?们发现了不少?,因此也肯定通遥等几镇的?情况绝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有爆裂声传出?”满鲁都再次听斥候重?复之?前所说,忍不住问道。 “对,这爆裂声听来?震耳欲聋,我等还曾在一个明明是小贩模样的?人身上闻到了十分浓重?的?火药味。”斥候想起当时他?不小心撞到那人,对方似受惊似的?连忙躲开,然后?他?就从对方身上闻到可一股刺鼻的?火药味。 “好,本汗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满鲁都挥手?让人退下,而后?坐回王座之?上皱眉沉思。 “可汗!如今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南蛮子就是在耍小聪明,别说咱们不怕南蛮子使阴谋诡计,就是真让他?们得逞了,咱们只要遇上,本王也必定让他?们知晓我草原儿郎们的?厉害!” 孛来?忍不住大笑出声,后?又狂妄道:“正好上次我从大夏抢来?的?南蛮子女人都经?不起折腾,已经?被我杀了个干净,这次咱们不妨再去去抢他?一次,等到了春日放牧前,咱们也能栽补充些?粮草。” 满鲁都对于?孛来?是不是缺女人不甚在意,但是他?的?后?一句话确实说到他?心上了。 草原冬日难熬,他?们每年入冬之?后?都会到大夏边镇劫掠以?补充物资,上次突袭四平和宣府,虽然粮食和奴隶都所获不少?,但仅这一次是不足以?支撑整个部族熬到放牧的?。 所以?在牧草返青之?前,他?们至少?还要再往大夏去一次。 “好,本汗便准你再领一万骑兵出击,务必保证得胜而 分卷阅读314 归!”满鲁都将令符交给孛来?,“现在咱们便来?商量一下此次突袭夏朝的?地方。” 北方天寒,如今虽已出了正月,天上仍会时不时的?飘起大雪,每到此时,整个天空都会显得灰蒙蒙的?,不仅能见?度会大大降低,那凛冽的?寒风更似能吹到骨头?里?般让人忍不住发抖。 “大人,聂将军有信传来?。” 何文静放下手?中的?东西,又拿帕子将手?擦干净,这才接过士兵手?上的?信看起来?。 等把信看完,他?倏地站起身,对门外的?兵士道:“来?人,速去请通遥县令和千总来?此一叙,要快!” “是!” 等人离开,何文静也重?新?回到桌前,提笔给聂成忠写了一封回信,并同样加急送到了军营之?中。 大夏六十三年,北方瓦剌再次以?一万骑兵突袭大夏边镇城池。 此时的?通遥城虽是城门紧闭,但诡异的?是,此时的?街上却空无一人。 塞北的?寒风卷着黄沙在青石板上打着旋,之?前还热闹的?人群仿佛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一般,找不到半丝人气儿。 孛来?看着无一人把守的?城墙,听着轻而易举用爪钩爬上城墙的?斥候传回的?消息,垂眸想了想,对传令官道:“立刻传令,骑兵头?尾调换,即刻赶往四平!” 不过片刻,传令兵便将消息传达全军,本浩浩荡荡往通遥而来?的?瓦剌骑兵,顷刻间就调转了马头?,又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马蹄踩踏地面的?轰隆声逐渐远去,何文静掀开原本盖在上面的?石板,从一处枯井里?爬了上来?。 顾不得身上的?脏污,他?立刻对传令兵道:“告知百姓们此时还不能出来?,另外即刻命人到城楼的?烽火台上点起狼烟。” “是!” 等传令兵离去,何文静立刻又重?新?回到枯井中,从密道赶往县衙。 如今四平地下已由此地驻军和他?所带来?的?运粮士兵们挖出了几条纵横的?密道,虽然谈不上四通八达,但也又好几个出口,其中更是有多处关口被他?派人把守着。 而至于?城中的?百姓,何文静也已经?吩咐他?们在家中藏好,地点就是百姓家中的?灶台。 大夏百姓用的?灶台不仅既高且大,而且灶台的?膛口很小,只要将灶膛往下挖出可以?用来?容身的?地方,然后?再把尖底大锅往灶台一放,这就成了最好的?隐蔽地点。 何文静让没有抵抗能力的?老弱妇孺留在家中藏匿起来?,而青壮则拿着武器跟他?一起守在底下的?暗道内,若是瓦剌军队发现密道,则在此阻击。 如今虽然瓦剌军队已经?暂时离去,但只要对方一跟夏军交上手?就会知道被骗,那么防守薄弱的?通遥就很可能再次迎来?瓦剌军队。 最后?结果如何就看他?跟聂成忠定的?计策能不能成功了。 地底下的?兵士和百姓都紧张的?握着手?中的?刀刃,时不时有斥候出入地道入口向何文静汇报情况,除此之?外,整个城内几乎看不到活人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所幸他?运来?的?粮食也被藏在了地道之?内,而且每户人家他?还提前派发了军队的?应急糗粮,想来?撑过两天不成问题。 兵士和百姓们严正以?待,何文静也没闲着。 他?此时正与城中的?工匠们在暗房配置火药。 之?前那些?瓦剌探子听到的?声音,其实就是何文静的?试验品。 火药最早是在秦朝由炼丹士发明的?,后?来?一直被用作烟花爆竹使用,但是何文静知道,这东西后?来?会被西方开发成武器,让他?们吃大亏,所以?便趁着这次与瓦剌作战,提前进行一下实验。 不过因为他?也不了解火药成分的?具体配比,所以?何文静也只能让工匠们按照制作爆竹的?方法试着配料,然后?再引燃查看威力。 之?后?就是瓦剌人听到的?那不寻常的?爆裂声了。 那是何文静让人将配好的?火药装到封好的?竹筒中,然后?再用引线引燃后?发出的?声音,虽然破坏力还不算太强,最多也只能在地上炸出个小坑,但是声音听起来?却十分可怖。 用那些?工匠的?话来?说,就是有开山裂石之?音。 何文静此时已经?来?不及进行多次实验,然后?制作出威力最大的?火药,所以?便只能寄希望靠数量取胜。 按照之?前所行的?办法,他?命人将已经?配好的?火药装进截好的?竹筒中,然后?再用红纸封好表面,做成加大加长版的?“炮仗”,期望若是遇到瓦剌骑兵,能以?此惊吓对方马匹,让对方攻势减弱。 只要对方阵型一乱,两军以?步兵对阵,何文静还是有信心能撑到援军到来?。 一夜过后?,通遥城内仍旧悄无声息,何文静已经?熬了一夜,众人也是轮流交替值守,正当他?准备从暗房出来?透透气时,一名探子来?报,称前方二十里?处的?北坡出发现了瓦剌残兵。 何文静的?睡意顷刻间消失无踪。 “来?人,将所有的?火药桶都带上,另再派人通知千总大人,就说现在要去支援聂将军!” 对方已经?一步一步的?按照两人预想的?方案走到现在,既然如此,那他?们绝不能功亏一篑,让瓦剌人又逃回草原! 等全军集合完毕,何文静让人通知城中百姓,暂时全部避入城内地道,若 分卷阅读315 非夏军,凡入地道者皆可斩杀,然后?就跟着众人一起出发了。 ◎152.埋伏 等全军集合完毕, 何文?静让人通知城中百姓,暂时全部避入城内地?道,若非夏军, 凡入地?道者皆可斩杀,然后就跟着?众人一起出发了。 聂成忠镇守的地?方?是宣府,瓦剌虽然已派斥候探查过这几个边境城镇的情况, 但为了谨慎起见, 驻扎着?主将的宣府虽然有虚张声势之嫌, 但瓦剌还是未把宣府定为首选。 至于情况十分反常的通遥,达延汗满鲁都曾在出征前嘱咐过孛来, 要他提防大?夏藏有杀招, 但是孛来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还是先领兵到了通遥城外一探虚实。 等斥候将城内情况传回,虽然他也无法确定这群夏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是就如他们大?汗所说?, 城中的情况绝不简单。 所以他才决定立即调转马头赶往四平。 四平和宣府一样, 是个大?镇, 上?次他们先洗劫的宣府,等再到四平时, 因为已有夏朝军队前来阻击,所以他们并未像在宣府那样把城内财物搜刮个干净。 哪买这次既然专程而来,必定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轻易放过。 “大?王,咱们距离四平还有不到十里,据探子?回报, 城中似驻扎有不少军队,咱们是否仍要强攻?”一个身穿胡服的瓦剌骑兵上?前对孛来禀报道。 “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夏朝此次调拨的军队必定早埋伏在通遥那几个边镇的周围, 四平和宣府必定是表面?严防死守,实际内里空虚,可惜咱们偏偏并不上?当!” 孛来马鞭往前一指,对传令兵道:“通传全军,全速前进!务必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拿下四平,让大?夏的援军再次扑个空!” “是!” 一万瓦剌骑兵浩浩荡荡的往四平而去,本以为会很轻松的拿下这个之前就已被攻破过的边镇,却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不仅没有拿下四平,而且貌似一时半会也打不进去。 孛来之前就到过四平,那时城内守军最多不超过五千,且加之上?次已被自己斩杀不少,人数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多! 他看着?城墙上?投石机和一轮又一轮的弓箭手,面?色发沉。 本就久攻四平不下的孛来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个通遥城之所以做出一副所谓的“外松内紧”的样子?来,其实才是真正的虚张声势! 他一想到通遥必定防守薄弱且又没有大?夏驻军,自己却因为城中的反常选择避走,只恨不得重新杀回去! 不过他虽这样想,却无法轻易脱身出来。 因为自从?跟四平城内的夏军交上?手后,孛来的骑兵部队就被包围了。 除了与城内的夏朝军队作战外,在他们后方?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支手持盾牌的步兵方?阵,他们手持长矛,又有盾牌作掩护,让他们的弯刀还未砍到夏朝士兵的身上?就已经先被扎成了刺猬, 明明他们有着?骑兵作战的优势,没成想却被夏朝的步兵压制,让孛来一肚子?的火都没法发出来。 由此也说?明夏军是早就埋伏好了,否则后方?的军队绝不会出现得这样无知无觉。 “大?王,有夏朝援军自宣府而来,且听马蹄声人数不在万人之下!” 听到又有援兵到,而且还是距离并不算远的宣府,本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将四平拿下的孛来,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尽力脱身突围,否则等夏朝援军一到,他们就只能被里外夹击,全军覆没。 四平的守将是聂成忠的心腹,他心知自家将军的谋算,因此等看到孛来领着?骑兵突围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仍旧以目前的兵力固守城池。 “来人,点燃烽火,给将军传信!” 聂成忠所带的一万五千人正在赶往四平的路上?,见远方?升起袅袅狼烟,知道已被对方?察觉,便?转身对传令兵道:“立刻命斥候前去追踪瓦剌撤退路线,务必做到半个时辰一报。还有通知全军,即刻前往预定地?点设伏!” 何文?静这边也已经得到了瓦剌残部撤退的消息,不过他这边的援军数量不多,一共只有不到三千人,而据斥候回报,瓦剌仍剩有约六千之众的骑兵,双方?兵力悬殊。 “大?人,如今要怎么办?” 随行的千总对何文?静以计退敌十分敬佩,因此不知不觉间将他当了主心骨,一遇到问题总先来询问他的意见。 何文?静想了想,若是只有六千人,只要瓦剌落入他们预先埋伏的地?点,那么聂成忠必定能赢。 因此便?对武将千总道:“咱们先不赶往预先设伏的地?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先确保瓦剌人不会偏离路线。” 何文?静拿出山川图,等仔仔细细的看过对方?可能撤退的路线后,又派出了几队人马。 大?夏少马,因此何文?静便?把军中的所有骑兵都派出这几处地?方?,自己则带着?剩余部队往与聂成忠预先商量好的地?方?赶。 北方?的冬日,天气向来阴晴不定,尤其此刻,天上?又开始剧集厚重的灰云,眼看看样子?又将有一场大?雪降临 不过天色再阴沉也比不上?孛来此刻的脸色。 在从?四平撤退后,为了避免遇上?前来增援的夏朝援军,孛来便?放弃了以前熟悉的撤退路线转而另选了一道行军。 谁知历来松软的雪地?底下却意外的结了一层坚冰,让他的骑兵部队不仅无法通 分卷阅读316 行,更?有不少人连人带马摔落地?上?,伤亡虽不大?,但却让他们看上?去更?像丧家之犬,同时也不得不让他们再次改道。 士气已是肉眼可见的低落,却没成想他们在经过雪坡时路旁竟又有夏兵埋伏。 那震天响的爆裂之声让他们□□马匹惊慌失措,虽然孛来已及时命部队掉头,但是他的骑兵队伍还是因为混乱而发生了踩踏伤亡,而且人数还不少。 他想起出发前大?汗说?的,“夏朝边镇发现的爆裂之声,来源必有蹊跷,不得不防”。 之前他还没什么感觉,如今亲耳听到那恐怖的爆裂声,又让孛来有些?不敢确定那通遥到底是不是真的毫无准备,而只是虚张声势。 因为那一个个被点燃了引线,然后用箭射过来的圆形竹筒,不仅所发声响巨大?,而且还能将马腿炸伤,这是他之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该死!这群南蛮子?整天就知道玩阴谋诡计!”孛来忍不住咒骂出声。 “大?王,前方?即将经过落马坡,是否要派人前去查探?”一个前锋骑兵过来回禀道。 “多派些?人去,记住,此次务必要探明积雪之下可有坚冰,还有山谷四周是否有可供大?批人马藏身的地?方?。”孛来想起之前那几次遇伏,不自觉的将手中缰绳紧了紧。 这里是他最后一条可以返回草原的路,若是要再改道,那就只能折返,而夏朝的军队又在后面?追击...... “落马坡”位于宣府境内,是北方?少见的有高?耸山崖的地?方?,且因为山谷两侧地?势险峻,以前常有采药人不慎从?山间坠崖,渐渐的便?少有人来,因此也称“无人径”。 至于山谷两侧,因为乱石极多且土质贫瘠,所以并无茂密的树林,有的只是低矮灌木和稀稀拉拉野草,若要藏人,则基本不可能。 等探子?将情况传回,孛来便?也不做多想,领着?瓦剌骑兵入了山谷。 他看着?这光秃秃的山,还有这一片茫茫白色,确信无人可以在此隐藏,这才朗声道:“传令全军,全速前进,务必要在天黑前返回王庭!” “是!” 听到要回草原,之前士气低落的瓦剌骑兵这才又重新振作的精神,加快速度往谷口?方?向而去。 山谷间安静非常,除了谷底传来的马蹄震动声,甚至连鸟鸣声都没有。 孛来因为这份安静有些?不安,忍不住再次命传令兵前去通报让军队加快速度。 谷口?已近在眼前,孛来看着?前面?放大?的灰色天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可惜这口?气还没呼出来,突然一声滚雷,前方?山崖上?竟然滚下了数块巨石,将前方?的出口?堵得死死的。 他暗道一声糟糕,正准备命部队撤出山谷,却没想到因为前头的队伍突然停下,后面?快马而来的骑兵已经彻底拥堵成了一团,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整队伍转身。 孛来狐疑往山崖上?望,便?见一幅写?着?“聂”字的大?旗此时正高?高?的插在山岗上?。 本来应该先赶去四平救援,然后在再自己身后追击的夏军,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了他行路的前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早就已经料定他必走此道,因此早早等在了这里。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能正面?应敌了。 所幸对方?就算将他们堵在谷中,但他们要想从?山崖上?下来也非易事,若要近身作战,夏军也要从?封堵的两端进入谷底,而且弓箭要从?这么远的地?方?往谷中射也不容易。 所以他还有机会...... 何文?静此时也追了上?来,等见到围在谷口?四周的大?夏士兵,他下马走到聂成忠身边,跟他一起看着?谷中被围困的瓦剌骑兵。 作者有话要说:  天,我竟然又忘记设置时间了!我简直要疯了,刚刚准备修改晚上要发的一章时才看到,不好意思,给本章留言的读者发红包吧。 ◎153.结束 “退之!”聂成忠见他?来?, 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师兄,如今情况如何?” 何文静低头往下看, 便见狭长?的山谷底下,到处都是因?为?拥堵而混乱不堪的瓦剌骑兵。 “我现在已经?分别?派了两队人马守住山谷两端,若瓦剌想要强行突围出?去, 则必定伤亡惨重。” 聂成忠目前想的就是先将对方围困在此地, 等他?们?人困马乏之后再率军围剿。 何文静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冲下去与对方厮杀的好时机, 至少也要等对方士气和体力都有了较大消耗后再将其歼灭,这?样我方兵士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因?此也对聂成忠道:“我在通遥时与工匠们?研制出?了一?种火药, 虽然现在威力还十分有限, 但应该也能帮上一?点忙。” 何文静说完便令人将车上的箱子搬了下来?。 聂成忠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军械之事,之前何文静跟自己商量,说可以预先派人往瓦剌可能会?经?过的路上撒些水, 这?样等再有雪落下时, 便看不出?地底下的异常, 必能让瓦剌人避无可避的进入落马坡。 如今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但他?没想到,何文静竟然还能有后招。 何文静命人打开箱子, 然后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竹筒,将其在羽箭上绑好,等弓弦被拉满,他?随即命人点 分卷阅读317 燃竹筒上垂下来?的长?长?引线。 引线刚被点着,载着竹筒的羽箭就急射而出?落入了谷底的瓦剌军队之中?。 那箭并未瞄准任何人, 且由于距离远,等落入山谷时力道也渐失,很快便被一?名瓦剌骑兵格挡开落在了地上。 正当那瓦剌骑兵准备讥笑夏朝人无能时, 却?听底下陡然传来?一?声巨响,剩下的马匹也一?声嘶鸣跪倒了下来?。 被这?巨声所震,谷底的马匹也开始惊慌躁动起来?,不少瓦剌骑兵都在混乱中?被甩下马,然后又被自己的坐骑踩踏。 何文静见此很快又射出?第二箭,第三箭,等他?停下来?时,谷底已是兵荒马乱。 聂成忠从一?声爆炸声响起时就被惊住了,别?说是谷底了,就是他?站在山崖上都觉得这?声音仿佛震得整个落马坡都在摇晃,而且每次声响过后,山谷间还有余声回?响,听起来?十分可怖。 “退之,这?就是你说的火药?!” “正是,不过因?为?实验的次数有限,所以效果还不怎么好,只好先当个加大版炮仗用。”何文静拿起一?个左右看看,有些遗憾的道。 就这?还叫效果不好?要是真达到他?说的那种效果,那得多厉害? 聂成忠愣愣的看着他?,第一?次觉得文人其实也可以比武将还恐怖。 至少在他?的同僚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敌方死伤惨重,而自己还未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云淡风轻的说出?“不怎么满意”的话来?。 “等瓦剌人再次平复混乱,师兄便可再继续以此办法对他?们?进行侵扰,只要让瓦剌人至少两日得不到任何休整和喘息,到时咱们?再入谷绞杀就轻而易举了。” 何文静示范完毕,便将手中?的弓箭放下,对聂成忠道。 “本来?我也想的是从此刻起,不管瓦剌人睡觉还是埋锅造饭都不停的侵扰他?们?,但是目前看来?,不管是火攻还是放箭,都没有退之你的火药威力大,既然你愿意襄助,我就却?之不恭了。” 聂成忠冲他?拱拱手,然后就命人将何文静带来?的几个箱子分发下去,同时告知弓箭手如何使用。 因?为?不用立即下去围剿瓦剌骑兵,因?此夏军就直接选择了就地扎营围困。 至于晚上夜袭瓦剌的弓箭手,则按十人一?组轮流替往向谷底射箭,谷口两端的驻军也只负责逼退对方。 何文静也被分配了一?顶帐篷,不过此时他?却?没有睡意。 他?造出?来?的这?个东西其实不仅杀伤力不大,而且使用起来?也很麻烦,因?为?除了要将竹筒绑到羽箭上,另外还需一?人在旁协助点燃引线。 虽然现在瓦剌确实没有反击的余地,可若是在平原正面?交战,那就太过麻烦了,而且还对弓箭手的素质要求比较高。 所以要么是制造能具有更远射程且杀伤力更大的大炮,要么就是灵活和机动性更好的□□,这?才是真正能算得上武器的东西。 他?现在制作的东西,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还算不上有太大实用性的武器。 只是何文静虽是学理科的,但是对于工程机械的原理知道的也不多,大炮和□□到底哪个原理更简单,哪个更容易被造出?来?,他?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判断。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凭着印象先将两者画出?雏形来?,然后以后再想办法慢慢添补细节。 “退之?你这?是在干嘛?” 聂成忠刚去外面?巡查回?来?,此时已是夜半时分,虽然此处山崖陡峭,但是也要防着瓦剌人豁出?去攀崖或者突围。 不说别?的,从他?们?不断骚扰谷底的瓦剌人开始,山谷两头豁口处就已经?发生过好几次遭遇战了。 若不是因?为?他?们?身处有利地形,而瓦剌骑兵此时又只能当步兵用,还有弯刀和长?矛的优劣对比,说不定还真就能被瓦剌人突围出?去。 所以这?一?晚他?注定也是不能休息的。 结果没想到等他?半夜回?来?,却?见何文静的帐篷也一?直亮着灯。 何文静见是他?,刚好自己也画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手中?的笔,道:“我在想能不能将那竹筒火药改进一?下,毕竟现在用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聂成忠将头凑近桌面?,便见纸上画着两个形状甚为?奇怪之物,一?个是中?间放着一?巨大的圆筒,然后两边又按上了轮子,而另一?个则看着十分细长?,而且尾部则是向下弯曲的。 “这?...这?是什么?”他?忍不住凑近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这?东西跟刚才威力巨大的竹筒火药有任何关系。 何文静见他?看得专注也有些不好意思,将图纸虚掩了掩,道:“我也是听人说过西洋那边似乎有人发明了这?种东西,大概似乎是长?这?个样子,不过具体的构造我也还没弄清。” 聂成忠从他?掩着的图纸上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何文静,郑重道:“退之,你有没有想过弃文从武?我觉得你要是从军,一?定能成为?我大夏朝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将军!” 何文静还当他?如此郑重是要说什么,等听到他?如此不着调的话,只觉哭笑不得:“如今大战在即,师兄竟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了,师兄请回?吧,我要就寝了。”说完便让王青送客。 “我说真的,退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分卷阅读318 聂成忠一?边被王青半请半拉的往帐外退,一?边不死心的还在喊。 “我说姑爷,咱们?大人可是何家的独苗,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别?说是您了,就是小的我也要挨骂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王青因?为?跟随何文静多年,所以不仅算是他?的亲信,也跟普通下人不同,所以对于聂成忠这?不靠谱的提议,他?也敢半打趣的帮着何文静拒绝。 “唉,我这?不是觉得浪费人才吗?要是退之能从军,周边这?些蛮夷小国一?定再也不敢来?犯,说不定还能一?举将其歼灭,永绝后患!”聂成忠仰头看着天空,激动握拳道。 王青暗暗翻个白眼,别?说拉他?家大人从军了,之前鸿胪寺的译官们?因?为?翻译西洋语艰难,都还到侍郎府来?求教他?家大人呢。 而且除了户部之外,甚至还有工部的大人们?也时常来?向他?家大人请教问题,要是因?为?什么事干得好就要被挖墙脚,那他?家大人岂不是要被分成好几份了? 所以这?还是他?家姑爷太大惊小怪了,像他?,因?为?见过他?家大人太多事了,所以早就不会?惊讶了。 等将人送走,王青正准备返回?,突然脚下又是一?阵连续的惊天巨响,惊得他?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好一?阵后这?响动才停了下来?,他?拍了拍有些激跳的心,又看了看已经?灭灯的帐篷,心下感叹,还在说不会?被吓到,看来?他?还是得过段时间才能习惯啊。 第二日清晨,何文静从嘈杂声中?醒来?,才刚掀开帐篷,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昨夜的喊杀声一?直没有停过,其中?尤以在山谷间来?回?震荡的爆裂声最为?刺耳,所以一?整晚他?都睡得迷迷糊糊。 本以为?今日他?们?的主要任务仍旧是以围困瓦剌骑兵为?主,可等他?今天一?掀开帐篷帘子就知道了,这?样的血腥味必定伴随着巨大的伤亡,绝对不是简单的逼退瓦剌人。 四周仍有兵士来?来?回?回?,聂成忠已经?将瓦剌骑兵围困在谷底一?日,对于大夏军队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孛来?也算是彻底清楚了。 所以要他?选择最后被夏军慢慢耗死,然后被轻而易举的砍了头,他?宁愿选择更有尊严的死法。 于是就在何文静他?们?围困了瓦剌军一?夜之后,对方发起来?了一?次类似自杀似的突围,即明知前方有长?矛弓箭却?仍前赴后继的往前扑。 而这?场战争也因?此结束得比预想的还要早。 ◎154.凯旋 而这场战争也因此结束得比预想的还早。 战争已经结束, 聂成忠跟何文静所?带来的夏军也开始进?入谷底打扫战场。 因为?在撤退的途中折损了部分人马,因此谷底的瓦剌士兵还有约五千五百多人,而夏朝士兵伤亡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此时的谷底, 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就是幸存的战马,聂成忠让军需官将物资打扫干净,又将孛来的首级装入匣中, 便?带着?何文静一起回了宣府。 边境各镇得知瓦剌大败都欢欣鼓舞, 等他们?回城时, 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迎接的百姓,现场一片欢呼之声。 何文静看着?这涌动的人潮, 发现其?间不仅有开心得手舞足蹈的百姓, 还有许多面?带笑意却满脸泪水的边民。 他想到之前刚到宣府街上时看到的景象,知道他们?这是大仇得报,一边是高兴, 一边也为?死去的亲人难过, 忍不住有些唏嘘。 战争无?论胜败都是残酷的, 但若要?他选, 何文静宁愿自己的家国永远不是失败的那一方。 回城之后,聂成忠在将军府举行了短暂的庆功宴, 随后仍旧传令各镇严守城门?,防止瓦剌反扑。 虽然现在他们?将来犯的瓦剌骑兵打败,但是否班师回朝却要?看赵珩的意思。 果然,等得胜的消息传回京城后,赵珩虽然加封了聂成忠为?怀化?大将军, 但却让他继续留守边镇,暂时不能?归朝。 至于何文静,则是随圣旨一道返京。 而关于此次抗击瓦剌的功劳, 何文静并未让聂成忠提及自己,所?以这次赵珩便?未给何文静升官,而只是加封他为?太子少师,至于以前的少师,已在一月前致仕归乡。 此时还未到三月,北方的天气?虽然仍旧寒冷,但因为?他们?已离开漠北前往京城,所?以倒还勉强可以忍受。 何文静骑在马上,目光停留在四周光秃秃的枝桠上,思绪也不自觉回到二?十日前。 因为?这次不仅全歼瓦剌骑兵,而且对方的左谷蠡王还被斩了首级,所?以聂成忠便?想在战报中为?何文静请功。 不过折子还没发出去,就被何文静劝了回来,说让他只提自己运粮之事即可,至于他参与出谋划策一事,还是在军报中隐去的好。 “这是为?何?” 聂成忠将折子拿在手中,疑惑的看着?他,笑问?:“难不成你?还怕自己身上功劳太多了不成?” 谁知何文静竟也一脸严肃的答道:“对,我怕我身上的功劳太多了,尤其?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 他如今才三十有一,但官职却已经坐到了正三品的户部侍郎,而且去年他才又被赵珩加封了太子少保,若是短短几个月内他又再次升官,何文静觉得别说朝臣,就是赵珩都要?准备打压他了。 尤 分卷阅读319 其?是这次立军功的人还是聂成忠,是自己的妹夫。 至于军中的实际情况,何文静相?信,就算是他们?不提,赵珩也必定一清二?楚,所?以他也只能?以这种形式来进?行表态,那就是自己不求功劳,只求为?朝廷尽忠。 而发回的圣旨也确实说明了赵珩的态度,他对于何文静的乖觉是满意的,所?以才把他的“荣誉称号”又升了升...... “王青,你?说你?老家是黄河沿岸的是吗?” 见本来正在发呆的何文静突然出声,王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答道:“对,小的以前就是黄河发大水逃灾去的清源县,家乡已经许多年没回去过了。” “若是以后有机会,你?想回老家吗?”何文静又问?。 王青摇摇头:“不想。我老家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而且村子里不仅时常发大水,甚至就是风调雨顺也是经常饿肚子,我可不想回去。” “那若是有一天你?的家乡不再年年发大水,又或者说即使发大水了你?仍然能?不饿肚子的生活下去,你?愿意回去吗?” “大人,你?这是想回家了?”王青见他一直追问?这个问?题,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不是,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何文静轻轻摇了摇头,后又冲他道:“说不定哪天我见你?家乡风景优美,跑去跟你?做邻居也说不定。” “真的吗?”王青睁大眼,不过随后又摇头,“不对,我是大人的管家,自然是住在一起的,哪里做得成邻居,大人成天就知道胡说。” 何文静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不少。 后面?的马车中坐着?前来传旨的内侍,他见何文静竟然跟一个下人有说有笑,不赞同的摇摇头,对身边的小太监道:“这何大人可太没讲究了,他堂堂一个三品高官,怎能?跟一个身份卑贱的仆人如此笑谈,真是不成体统,枉陛下还时常夸他能?干。” 小太监瞅了瞅大太监的脸色,又从帘子的缝隙看了看前面?骑在马上的何文静,低头不语。 何大人待人亲切,别说是自家的仆人,就是别家的仆从也从未见过他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模样,因此不管是跟随他押运粮草的兵士,还是此次出京传旨的侍卫,大家都十分喜欢何大人。 当然除了海公公。 “怎么不回话?哑巴了吗?!” “是!公公说的是!”小太监被他陡然增大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 见海公公脸上又重新挂上满意的笑容,小太监忍不住将头低得更下去,不过他心里却越发坚定的认为?,与其?像海公公这样以强权压人,还不如像何大人这样亲切平和,这样才能?让别人真正心悦诚服。 因为?此时他心里的想法就没有因为?那一声呵斥而改变...... 回京的车队在半月后终于抵达了京城,而令何文静没想到的是,赵珩竟然领了文武百官在城外十里处迎接自己,实在让他有些惊慌。 “臣叩见陛下!”何文静才刚看见那面?金黄旗就立刻从马上下了来,然后领着?众人下拜。 “爱卿请起。” 赵珩和颜悦色的把他扶起,又命人端来两杯酒,算是为?他接风。 何文静将酒喝了,然后就见赵珩又伸手过来拉住自己手腕,似乎想要?让他同乘御辇,吓得他赶紧跪下拒绝道:“陛下厚爱,臣实在惶恐,且御辇岂是下官可乘,还请陛下许臣步行。” 桓帝的热情实在太反常了,何文静既莫名,又有些警惕。 见何文静坚持,赵珩也就作罢,独自乘了御辇,领着?百官进?城。 因是天子出行,所?以从钟鼓楼到前门?大街这一段路已经被羽林卫提前静街,无?数想要?瞻仰天子龙颜的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何文静本以为?能?在今天见上家人一面?,没成想也落了空,便?只好先跟着?一起往皇宫而去。 上次聂成忠发回京城的只是战报,至于此次收缴的战利品还有对方主将的首级,则是跟着?何文静一同返京。 奉天殿内,何文静先是将放着?孛来首级的匣子呈上去让桓帝亲验,然后又将此次大夏的战果逐一说明,之后就是再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赵珩看过孛来的首级之后就命人将其?悬挂到辕门?的旗杆上,说要?让大夏的子民们?也看看瓦剌贼子的下场。 何文静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腥臭气?,仍旧照常念着?自己的折子,只是他听着?耳边时不时传出的加重的呼吸声,有些感慨,果然只靠冰雪还是不能?完全防腐啊。 赵珩等何文静汇报完毕,借着?此事发表了一番天/朝威仪不可侵犯,来犯蛮夷必将伏诛的讲话,然后就领着?百官到了庆功宴。 何文静早已饿了半天,等赵珩举杯开宴之后,他虽吃得缓慢,但筷子却是没停过。 对面?坐着?的武将虽不像在家中时那样随意,但也都吃得挺香,倒是文官这边,除了何文静外,几乎所?有人都只或是喝茶或是喝酒或是闲谈,却无?一人动筷。 何文静知道他们?应该是被那血肉模糊又气?味难闻的人头恶心到了,所?以也十分理解的没有去跟前后左右的同僚们?搭讪,只是希望他们?能?将那震惊的眼光收一收就好了。 倒是武将那边,因为?见何文静不似其?他文官那样穷讲究,觉得他对胃口,有好几人都对他举杯 分卷阅读320 遥敬示意。 赵珩也只拈了枚茶果在手中浅尝,见何文静吃得香,还有心思打趣他,对身旁的内侍吩咐道:“将这道烧鹿肉给何侍郎端下去。” “谢陛下赏赐。”何文静起身道谢。 皇帝赏菜必须要?吃完,索性能?放在赵珩面?前的东西?就没有难吃的,何文静便?只好舍了其?他御膳,专攻这一道。 而且不得不说,这鹿肉不仅难得,而且在经御厨之手精心烹制后味道好吃极。 谁知赵珩下一句话却让他胃口全失。 “朕准备留何爱卿在宫中住上几晚,你?可命人先回家取你?常用之物,也可告知家人去向,让他们?不必担心,等宴后爱卿就着?人去办吧。” 何文静眨眨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第一次眼神迷茫的看向赵珩。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哪天各位读者在起床后没有看到更新,请不要惊慌,一定是蠢蠢的作者又忘记设定时间了,不是断更了,我一定不会断更的,大家请放心。 感谢在20210914 17:00:46~20210915 16: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殇 44瓶;24666991 20瓶;天啦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5.工事 皇宫之内, 除了皇帝之外,入夜后按例是不准男子留宿的,能留的就只有太医和侍卫。 何文静作?为外臣竟然要在宫里待上?几天, 别说他了,就是其他朝臣都觉不妥。 不过最终也没人?能犟得过身为皇帝的赵珩,何文静还?是被留了下来, 至于他留宿的地?点, 则是赵珩贴身大太监的值房。 庆功宴后, 百官归家,何文静也打发王青回家取东西, 没成想赵珩竟也派了内侍同往, 看那举动竟然似监视一般。 等到入夜,一直等着赵珩传召的何文静终于接到了内侍传话,说桓帝在书房等他, 让他独自前往。 对于赵珩这番动作?, 何文静也猜测过, 他回想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觉得他这次的反常行为很有可能与自己此次出征有关,便提前在心中打了腹稿。 内侍通传后, 赵珩却?并未马上?让他入内,而是又过了一会才让他进去。 何文静想起?当初“屯田制”试点时,自己被文宣帝传召,那时他也是等在这书房外面?,但如今的心态与之前却?又大不相同了。 当时他知?文宣帝猜疑他, 除了想着要如何才能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洗清外,再就是不甘和愤懑,如今却?已经平和许多, 对于帝王的猜忌,何文静已能坦然接受。 赵珩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笔,对一旁的内侍道:“给何爱卿看座。” 何文静看到被放得与赵珩极近的座椅,又见他换下了衮袍,转而穿了一身常服,知?道他这是想显示亲近的意思,也从善如流的坐下,再抬头时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 “多谢陛下,陛下恩泽深厚,臣真?是万死?不能报其一二。” 桓帝一直不提召他来所为何事,所以何文静也只当不知?,只当是他心血来潮留自己叙君臣闲话,所以一直十分配合的跟他闲谈,不仅每问必答,而且还?说的十分详细。 赵珩见他避重?就轻也只好直说了:“何爱卿,这次阻击瓦剌大捷,聂将军虽功不可没,但朕也听说何爱卿居功甚伟,却?怎么未见聂将军在折上?提及,可是你?二人?有所不和?” “陛下误会了,臣不过运粮而已,微末功劳哪堪提及,聂将军英勇杀敌才正是首功,臣实在不敢冒领。”何文静顿了顿,还?是没有完全否认桓帝的话。 如果能让赵珩以为两人?不和,肯定比他认定两人?关系亲密无间要好得多。 “如此。”赵珩也不拆穿他,转而又道,“我?似乎听人?提起?过,何爱卿曾在增援聂将军时使用过一种十分恐怖的武器,瓦剌的骑兵甚至在听到声音后就直接调转马头,慌不择路而逃,不知?可有此事?” 何文静对于赵珩知?道火药之事毫不意外,不过他能把自己在路上?伏击瓦剌的事情都了解得这么清楚,那就说明,他确实是有派人?跟着自己的。 因此他面?上?也未现惊讶之色,而是语气惭愧道:“启禀陛下,臣当时将粮草运至通遥,然此地?城墙不坚,兵士不足,因此臣便想或许能以此法恫吓瓦剌骑兵,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了。” “是吗?朕似乎从未见过何爱卿有不能为之事,以前是农桑国贸,如今却?连这样的利器也能造出,实在令朕惊讶不已。”赵珩没说信不信他的话,仍自顾自道。 何文静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赵珩在意的还?是他在追击瓦剌时使用的竹筒火药,而且既然他能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跟自己提这件事,就说明他是真?的很介意这件事情。 而且他还?因此把自己留在了宫中...... “陛下,这东西不过是臣突发奇想偶然做得,想的便是有朝一日?或许能帮助我?大夏击退敌兵,所以另还?抄录有各种用料的配方一份,以及剩余样品几件,若是陛下有意,臣明日?下朝后便可派人?去取。” 赵珩听他愿意主动提起?,倒放心了些,不过这几样东西他手里也有,而他之所以要把何文静留在宫中,也 分卷阅读321 不只于此。 “何爱卿奇思妙想,断然不会仅仅局限与研制这般粗糙的竹筒炸药,不知?爱卿可曾想过其他的改进之法或者已经有了简图?” 何文静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后恭敬道:“回陛下,臣倒是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只是因为是突发奇想,所以能否可行也不得而知?。” “哦,何爱卿不妨画出来给朕看看!” 赵珩已经听人?汇报过,说何文静和聂成忠曾在军中谈起?过改进火药之事,据说当时就令聂成忠赞叹不已。 可惜这图一直由何文静随身携带,所以赵珩至今也没见过到底是什么样简图。 若是真?是威力比之前击退瓦剌时的火药还?厉害,那么此物就绝对不能旁落。 何文静将自己之前画的图从袖中取出,在赵珩面?前展开后,就退到了一边。 赵珩皱眉看着图纸,只觉这两物跟需要用弓箭辅助的竹筒状火药完全不同,而且他也实在看不出来这东西要怎么用,所以看了半天也无解,便只好招何文静上?前给他细讲。 何文静便将大炮和□□做了一下简要说明,只说想过可以将这东西做成远程射击式,然后大炮是增强威力,而□□则是主要体现灵活性?。 只是说到最后他还?是加了一句,“臣只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具体东西要怎么造出来,却?还?不太清楚,权且当做玩笑之作?罢了。” 赵珩却?并不把他的话当真?,因为按何文静所说,既然爆竹可以炸响,烟花可以飞天,那么将这两者结合,然后再做成他口中的“大炮”,那才是千军万马之中取对方将领首级,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这样可怖的武器,即使还?只是个雏形,那也必须由皇家掌管。 “实不相瞒,朕此次招何爱卿入宫便是想让你?帮朕将东西做出来,至于制作?方法则绝对不能外泄,不知?爱卿可能办到?” 何文静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赵珩的野心惊到,别说是这几天了,就是几个月能不能做出来他都不敢保证。 因此立刻跪下沉声道:“陛下,臣愿为我?大夏军队的强盛鞠躬尽瘁,但是臣说的也是事实,此物乃臣一时之想,至于能不能做出来,只能靠工匠们一遍又一遍的实验,一次又一次的改进,而且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 何文静见桓帝还?是不吭声,真?怕自己被他关着做科学研发,咬了咬牙,道:“臣这几日?可在宫中匠房住着,若是工匠们有什么地?方不清楚,臣愿意将知?道的全数告知?,但要想将此物造出绝非一日?之功,否则岂不是早就为人?所控?还?请陛下明察。” 赵珩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何文静,沉默不语。 有时他觉得对方是个能吏,让他用起?来十分顺心,但是有时又觉得他过于厉害了些,甚至已经开始让他有点隐隐的忌惮。 目光再次回到桌上?的图纸上?,赵珩将两幅图看了又看,也知?确实不是凡物,想要以几日?之功就能将其造出确实不太实际,便沉默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朕便命你?将此图再做仔细修改,另外朕会派一批人?来造此物,但在你?出宫之前,必要初备雏形,至于以后你?说的实验和改良,朕便允许你?出宫,以后再慢慢图之。” 何文静见他答应,顿生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同时也警醒自己,这是古代封建王朝,所有可能对皇权造成威胁的东西都会被皇帝所忌惮,自己以后千万要注意分寸。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何文静每日?下朝后便泡在匠房中与工匠们讨论如何制造大炮,至于□□,则等大炮造出来后再想办法改良缩小试试。 桓帝给他们安排的试验地?在上?林苑,平日?那里除了他自己去打猎外,几乎没有人?会涉足,加上?桓帝已经特意嘱咐过宫中的太监不能靠近,所以倒是个研制武器的好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工匠们按照何文静图纸上?所画的样子做出了铁质圆筒,而炮弹也直接跳过了实心铁球的阶段,改成了里面?装着火药的铁球,但是每次他们点燃引线时,却?总是还?来不及让炮弹射出,炮身就已经先被炸成碎片。 何文静知?道这是古代钢铁强度不够的原因,但是要想把铁炼成钢,古代还?没有能达到那样高温的熔炼设备,所以也只好另想办法。 于是为了防止炮身被炸毁,工匠们只好将炮身的厚度逐渐加大,等到终于能让炮弹顺利射出时,整个炮管的重?量也超过了五千斤,也就是仅仅炮管就超过两吨半。 实验的时候炮管是放在两块高低不一的石墩上?的,可要想把此物运上?战场,那机动几乎可说没有,最多也只能安放在城墙上?。 之前被炸毁的炮身残骸一直没有丢弃,何文静看着那些被炸到卷起?来的断口处,眉头紧皱,难道就真?的不能减轻重?量了吗?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架被炸的半损的炮身。 这是第?三次实验时建造的炮管,当时前两座都是直接原地?将炮身炸成了碎片,他让工匠们将炮壁进行加厚,然后那次就只有尾部装有火药的地?方被炸开了,而炮口的前半截却?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 何文静突然眼睛一亮,他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5 16:50:37~20210916 16:34:33期间为我投 分卷阅读322 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啦噜、进击的小绵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6.记仇 初版大炮已经?被造了出来, 赵珩在?下朝后去??林苑的?山中看了试炮,虽然现在?炮弹的?射成?还只有?百步远,但是却已经?能将一棵成?人大腿粗细的?树木炸断。 因此就效果来说?, 赵珩还是很满意的?。 “爱卿辛苦了。”赵珩??前查看了被炸断的?树木,回来后脸??就一直带着满意的?笑。 何文静也顺势低头,恭敬道:“臣不过从旁协助, 建造炮身和反复试验的?都是各位工匠们?, 臣不敢居功。” 这炮身已经?重新改造过, 即在?尾部放置火药的?地?方,管壁做得?厚些, 然后再从底部到炮口依次减少厚度, 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减轻重量。 “这大炮的?射程还是有?些太近,朕会命他们?继续改进,若是以后有?任何问题, 朕还会再召你进宫。”赵珩以手轻拂炮身, 淡声道。 何文静一喜, 他知道桓帝这是准备放自己回家了, 立刻回道:“臣谨遵圣旨!” 正准备跟内侍离开,却听赵珩又似无意般道:“朕希望此事?暂时不要被外?人知晓, 至于这大炮的?制作图册和方法,朕也不想听到有?人提起。” “请陛下放心,臣亦知此为机要之事?,绝不会对第二人谈起。” 等何文静终于坐??侍郎府的?马车,他才觉得?自己背后已经?有?些微微濡湿。 赵珩找来的?这些工匠, 何文静知道他必有?能控制他们?的?办法,至于自己,若是他真?想让自己永远闭嘴, 其实方法也很简单...... “大人,这两个月您在?宫中到底在?干嘛?”王青见何文静坐??马车后就一直闭目不语,而且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忍不住问道。 “还能干嘛?不是与你说?过了,是陛下找我谈论经?子史集吗?”何文静睁开眼,之前的?凝重已消失不见,脸??又重新挂??了淡淡笑意。 真?的?吗?王青有?些不信。 他这几日跟着何文静一起住在?宫里,可是每次自家大人下朝之后,除了让他帮着准备一身便服,然后备马,再后来就不让他跟着了。 而且每次他家大人回来时面色都十分沉重,甚至有?时衣衫发髻也有?些反常的?凌乱...... 他想起在?宫门外?听到的?其他大人家仆从说?的?闲话,越来越觉得?自己大人是在?强颜欢笑。 因此有?些可怜的?看着何文静道:“大人,你也不用伤心,你想想,陛下好歹正值壮年又生得?英武非凡,虽然......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而且宫中也有?各位娘娘在?,想来以后陛下也不会常召您入宫的?。” 何文静脸??的?笑意被冻住,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青,不确定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王青以为是自己戳破自家大人的?伤心事?,所以让何文静下不来台,又贴心道:“大人每日回来后都会沐浴净身,我也知大人是被迫的?,所以别?人说?什么大人全不必在?意,您的?难处,我都懂!” “你!”何文静忍不住想一脚把王青踹下车去,可仔细一想,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别?人?还有?谁这样说??” “像邢尚书的?车夫拉,王大人的?亲随拉,还有?许多大人家的?仆役都在?暗地?里谈论您呢!”王青掰着手指头数数,然后又悄悄靠近何文静道,“不过大人放心,我已经?帮您辟谣了,说?绝对没有?这回事?!” 何文静挑眉:“既然没有?这回事?,那你冲我挤眉弄眼干嘛?” “嘿嘿,这里不是没外?人嘛~”王青憨厚一笑。 何文静被他这话给气?笑了,想说?点什么解释,又觉得?估计会越描越黑,而且如果其他人也都这样认为,他总不能挨个去解释没这回事?吧? 刚好这段时间??林苑总是时不时发出巨响就已经?令众人怀疑,虽然赵珩已经?在?朝??解释过是宫中工匠在?采石,但是因为声响太大,所以众人也都持半怀疑态度。 如今既然有?这样一个误会在?,看来自己至少暂时不会跟这件事?扯??关系了。 而且这谣言还涉及桓帝,就算这些人想要八卦他们?,至少现在?还不敢当面提及,甚至也不敢公开提及,既然如此,他们?在?背地?里说?说?何文静也就没必要去在?意了。 “算了,我懒得?跟你讲,赶紧驾车回府吧。”何文静不再跟王青解释,重新闭??了眼。 马车终于在?侍郎府前停下,何文静才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氏和妻儿,见他们?都怔怔的?看着自己且似在?忍泪,他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娘,儿子回来了。” “诶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方氏泪眼婆娑的???下打量何文静,似乎在?看他身??有?没有?地?方受伤。 何文静先给方氏磕了个头,然后这才一把抱起一直紧紧拉着他手的?儿子,揽着陈秀娘进了何宅。 何音如今已经?快到八岁,虽然她自觉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爹爹不可能再抱她了,也只好嘟嘴跟在?身后。 “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分卷阅读323 ”身后的?小丫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凑到她耳边悄声道。 何音见封口完好,便慢了脚步,先回了卧房看信。 因为之前赵孺老是害她爹爹回来还要批改他的?课业,因此何音对他很不满,便在?何文静改好的?题册里夹了一张自己的?算学笔记,而且内容也不是赵孺学的?《九章》,是何文静自己给她安排的?、加深了难度的?算学知识。 而她之所以放那一张笔记,就是想让赵孺知道,他这是在?耽误爹爹时间,然后最好羞愧到不敢再让她爹教?,谁知对方竟然也较??了劲,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学得?更认真?。 何音虽然十分讨厌他,但是无奈对方是太子,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最多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抗议,谁知突然有?一天,她竟然收到了赵孺写给她的?信。 信??内容大致是嘲笑她黄毛丫头不知礼数,才疏学浅却敢现于人前,实在?引人发笑。 虽然赵孺措辞写得?委婉又隐晦,但是何音还是看懂了,然后她一怒之下也给对方写了回信,一来二去,两人便偶尔便会通过书信斗嘴。 这次何文静凯旋回朝却被桓帝留在?宫中长达两月之久,家中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问聂姑父也只说???朝时她爹爹行止正常,但何音就是不放心。 然后她第一次用了比较讨好的?语气?给赵孺写了一封信,想让他帮自己查查她爹爹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什么时候能回家。 谁知这信去后便再没有?回音,何音着恼,暗道这人脑子不聪明果然就不靠谱,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掉链子”这话还是她跟她爹学的?,赵孺也知道什么意思,本来以为这下对方该受不住激将回信了吧,谁知快到两月了,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气?得?何音想要跟他绝交。 “我爹都回来,现在?才来说?这话有?什么用?哼!过时不候了!”何音气?哼哼的?将信纸拍到桌??,口中埋怨道。 “小姐,您可要回信?”小丫头是何音的?贴身丫鬟,这事?全府只有?她知道,所以每次何音回信时也是她帮着磨墨铺纸,另外?还兼着送信的?差事?。 “不回!咱们?去客厅见爹爹去!”何音将信装到匣子里锁好,拉着小丫头出了卧房。 小全子在?何府后门的?巷子里已经?等了好半天,眼见都快到宫门下钥时间了小丫头还没来,他忍不住一跺脚,哀嚎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咱家这下回去可难交差了!” 赵孺自从接了何音的?信后就十分为难,不是他不愿意帮忙打听,而是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每次下朝之后,就是小全子想去请何文静到东宫授课都会被他父皇的?大太监阻拦。 他没打听到情况所以也就一直没敢回信,好容易听说?接何大人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他连忙写了信命人送往侍郎府,只希望能在?老师回家之前提前送到,这样或许还能挽回些局面。 眼见天色将晚,小全子却一直没回来,赵孺心中大石落下了些,如果不是何音正在?给他写回信,哪里用得?了这么久?所以他也就安心的?等着。 小全子最后也没等到信,也不敢滞留宫外?,同时又怕太子等久了,一回宫他就小跑着往东宫赶,可等他跨进宫门看见太子那期盼的?眼神后就后悔了。 他可不可以再出宫一趟啊! “怎样?!信呢!” “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我问你信呢?!”赵孺不耐烦,直接抓着他的?袖子开始翻。 小全子头垂得?低低的?,小声嗫嚅道:“奴才在?何府外?等了许久,但是却一直没有?等到何小姐的?丫鬟......” “你说?什么?!”赵孺眼神瞪得?老大,直把小全子看得?一个哆嗦。 “太子恕罪!何小姐确实没有?回信,奴才见天都快黑了,所以才只好回宫来了。” 赵孺见他这样,也知应该的?确是何音没写回信,便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唉,难不成?这小丫头也要记仇,两月也不回一封信吗? 东宫殿众人都因为太子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开始小心翼翼,其中尤其是太子贴身大太监全公公更是每日过得?战战兢兢。 为了改善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他又开始坚持在?每日散朝后往奉天殿外?去蹲守何文静,希望能通过这位深受太子敬佩的?老师曲线救国。 ◎157.为师 何文静回家之后, 先与家人仔细说了这?次往边镇的情况,尤其是自己的妹妹梅娘,何文静还?特地与她说了聂成忠的近况, 让她不?要担心。 “大哥,你说他?真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吗?”何梅怀里抱着小儿子,身边站着大儿子, 满脸的忧心忡忡。 “你放心吧, 如今朝廷还?不?会派军深入草原作战, 若是只据守边镇,景略即使不?能大胜, 也绝对不?会大败, 你放心好了。”何文静看着这?一大两?小都认真的看着自己,也郑重的回复道。 这?次的大胜鼓舞了桓帝,加上?他?一直催着工匠们赶制大炮, 所以何文静猜测等到今年夏天, 之前提到的派军入草原剿灭瓦剌, 估计要提上?日程了。 在此之前, 桓帝应该不?会再有太大动作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每次他?出征我都担惊受怕的, 也不?知道这? 分卷阅读324 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何梅长叹一口?气,有些恹恹的。 这?事何文静也没法再劝,毕竟聂成忠作为武将,若是不?立军功,那么除了会逐渐丢掉桓帝的信任之外, 在同僚间的地位也会越来越尴尬。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大夏兵力逐渐强盛,这?样每次与敌方交战时,只要能达到对对方军力上?的碾压, 那么作为己方主帅的聂成忠就也会更加安全。 “那大郎可?不?能再跟着去了,娘这?次可?被?你吓得不?轻!”方氏赶忙也出来提醒了一句。 何文静笑?着点点头:“以后我一定不?再主动请命了。” 事实上?经过这?次的事,何文静的心态也改变了很多,以前他?确实有些急进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或许自己不?应该执着于在他?的为官生涯中,企图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大夏的情况,这?样其实有些太过不?切实际。 本来历史的发展就是循序渐进的,他?之前做的事情已经算是打下了基础,那后面就可?以不?必再这?样着急,而是可?以在这?个朝代种下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种子。 等以后这?些种子长成参天树时,这?个时代的天也会被?撑得更高更稳,只有他?一个人始终是独木难支。 所以等东宫殿的大太监又来请何文静时,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想着尽快上?完课后离开东宫,反而每次给太子赵孺教学时都十分认真。 尤其是他?现在还?成了太子少师,赵孺的文科学业基本也归自己管了,算得上?名?正言顺的师傅。 因?为《九章》已经教完,他?还?特别贴心的给赵孺推荐了几?本自己翻译的西方理学书籍,问赵孺想学哪一本,他?可?以回去先做功课。 “老师在家中可?曾与谁讨论?过书中的内容吗?”赵孺看着这?几?本书,见边页处有些微泛黄,知是常被?翻动的,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是臣家中藏书,因?为喜欢理学的人不?多倒是没有谁讨论?过其中内容,不?过偶尔小女会翻阅一二,其余时间便放在书架之上?蒙尘。” “如此。”赵孺点点头,“那老师便把这?书也与孤讲讲吧,孤看这?内容倒是挺有意思的。” “臣遵旨。”何文静笑?着应下,然后开始给赵孺上?德行课。 与之前他?任少保时不?同,因?为何文静此刻是太子的正经老师,所以所教授的内容也不?能再局限于算学,而是要按照一个国?家的君主来对赵孺进行教育。 其中最终要的就是教育太子必须仁德,要心怀百姓,进行“仁君”教育。其次则是文化课,要给赵孺讲授《四书五经》并督促他?练好书法。 第三则是给赵孺讲解历代君主的经典事迹,以及对他?进行一些谋略上?的培养,其中《资治通鉴》就是必修科目。 再之后就是看老师个人教学风格了,一般是由太子自己选择感兴趣的东西学一学,或者是少师自己另外有想教的。 而何文静就把赵孺要学的西方理学列为了他?的兴趣科目。 除了每日给赵孺备课,何文静便是在户部处理国?商的杂事。 从上?次他?以海船组成商队出海之后,市舶司就专门成立的海事部门,而海贸的内容也由最开始的粮食、珠宝、矿产等逐渐开始往细化发展。 许多大夏未曾见过的植物?、香料、各种生活日用品、装饰品,甚至连许多珍稀动物?也都开始进行贸易,沿海各港口?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何文静现在只负责监督国?商的日常买卖行为是否有纰漏的地方,至于他?们要如何行事,他?已经很少干预,基本是任其发挥。 而自从他?开始逐渐放松管制权之后,不?仅有越来越多的商人想要加入海贸的行列,就连大夏的造船业也开始逐渐发展起来。 就在本月,工部就奏请桓帝,希望能再建几?艘海船,而且还?是万石以上?的船。 何文静也因?此多出了许多时间,然后他?就把自己以前的出书的计划重新提上?了日程。 这?次他?出书的书肆不?再是以前他?在京城写话本小说的玉缘斋,而是他?夫人自己名?下的书肆,因?此何文静便能尽可?能的不?按照销量来刊印书籍。 目前他?自己写的书,除了之前那本河工通译外,在就是他?为了给女儿教学而编写的数学题集,但?这?还?远远不?够。 所以从开始没那么忙后,何文静就开始专注翻译西方的书籍。 之前已经提到过,西方已经完成了文艺复兴,因?此此时已逐渐有自然学科开始成型,何文静便将给赵孺看过的《天体?运行论?》和《分析方法入门》先译了出来,想先试试效果?。 因?为他?那本《论?各种三角形》已经在朝上?被?桓帝亲自验看过,所以何文静最先把这?本书刊印了出来,因?为涉及算学,所以卖得还?不?错。。 而他?本以为这?些文人会对同类型的《分析法》更感兴趣,没想到陈秀娘却回来给他?说,他?翻译的那本《天体?运行论?》更受欢迎。 何文静一时为他?们的接受能力惊叹,一时又有些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看的,便忍不?住问似在忍笑?的陈秀娘道:“夫人可?是从书肆掌柜那里听到什?么了吗?” 陈秀娘放下手中的书,顺便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笑?道:“倒不?是听到 分卷阅读325 了什?么,只是听掌柜的说,最近来书肆找那“写着咱们脚下大地在围着太阳转的传奇画本”的人十分多,还?有不?少人说这?些西洋人异想天开,竟把大地描述成在不?停转动,这?臆想虽是有些不?可?理喻,但?是却又十分有意思,所以在书生中还?挺受欢迎的。” “传奇话本?”何文静惊讶。 他?看了看陈秀娘手中的书,问道:“夫人也觉得这?像是话本吗?” 陈秀娘又将手中的书翻开看了看,沉吟片刻道:“若说是话本又没有主人公,若说不?是话本,这?里面描述的天地又仿佛太过离奇了些,所以我也不?太能肯定。” “不?过书中提出的想法倒是挺新奇的,而且也能自圆其说,想来也不?是原作者胡编乱造的,所以我也看得下去。”陈秀娘又补充道。 何文静想起自己为了翻译书中的天文名?词,不?知道将那本字典翻来覆去查了多少遍,再联想到此书竟然被?当做话本来看,就觉得有些唏嘘。 “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他?长叹一口?气,转身回了书房。 不?过即使现在世人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但?是自然规律总会在漫长的时间里被?注意验证,而何文静要做的就是先要把这?些观念传递出来,也许有一天真有哪个人怀着好奇心去一一试验呢? 只要这?样,那他?的心思就没白费。 何文静整日忙于翻译书籍,赵珩也在催着工匠们赶制火炮,而大夏六十四年夏,他?又再次下令出兵草原。 不?过这?次往草原征讨瓦剌的主将却不?是聂成忠,而是兵部尚书邢洪钊。 他?本身就官拜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同时又兼任兵部尚书,由他?主导此次大夏征讨瓦剌算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因?此朝中也无人反对。 赵珩下令邢洪钊领军出征,在边关的聂成忠也被?他?下旨召了回来。 何文静跟赵珩去迎接了凯旋而归的将士们,见聂成忠确实没有明显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聂成忠班师回朝之后,他?的怀化大将军府倒是一如往日,仍旧没什?么人上?门,好像那天皇帝亲迎的荣耀不?存在一般。 何文静见一向豁达的聂成忠也有些意志消沉,忍不?住劝道:“师兄不?必气馁,陛下既然能亲自出城迎你,便是看重师兄,出征一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是吗?”聂成忠苦笑?一声,“我实在想不?通陛下为何要舍近求远从京城发兵,本来我们这?段时间已经有些摸清瓦剌的行动轨迹了,若是再有大军压境,必定能将其剿灭,永保我北疆安宁。” 何文静张了张口?,还?是将话忍了下来。 帝王之术在于权衡,若是一人军功太重,则皇帝必要不?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功劳分给不?同的人,这?样不?用等他?们威胁皇权,底下的人自己就会相互制衡。 只是这?话说出来却有些伤臣子的心,所以何文静也只好拍了拍他?的肩,道:“咱们不?说这?些了,师兄好容易回来,不?若好生在家歇歇,等来年陛下再派师兄出征,必定又是马到成功。” 聂成忠也只能说这?一句,而且还?是在对着何文静的时候,因?此也就不?再多言,与何文静举杯对饮,道:“我正有一事求你,我家中两?个小儿,实在难觅良师,若是退之不?嫌麻烦,不?知可?能将他?们二人收作弟子,你平日要打要罚,我绝对不?说半个不?字。” “师兄学问亦是出众,哪里还?用我来误人子弟?” 何文静知道他?家的俩个孩子都聪明非常,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教的好,毕竟平日他?对小孩子就不?太严格。 “退之可?是嫌弃他?们愚笨?若是这?样,那就算了,省得到时教出不?肖徒弟带累退之声名?。”聂成忠想到自家那两?个成天皮的跟猴子似的混小子,也有点担心何文静厌烦,便遗憾道。 “师兄说的哪里话,成哥儿和平哥儿都是极聪明的孩子,那里会愚笨。”何文静连忙摆手,又看聂成忠似真想让自己教两?个儿子读书,想了想还?是应下了,“既然师兄不?嫌弃,那我就尽力一试吧。” “哈哈哈!这?下好了,我老聂家可?算是要出个状元啦!”聂成忠见他?答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何文静无奈摇头,只好接受出门一趟就带回两?个小徒弟的事实。 就在何文静开始他?宫内、宫外两?头教学生涯的同时,时到初秋,出征瓦剌夏军传回了第一次战报,夏军与瓦剌在草原的第一次遭遇战,以夏朝军队战败结束,同时夏军伤亡人数过两?千人。 ◎158.分化 初战告败, 让本来对这?次出征满怀希望的桓帝十分生气,虽然还不至于大骂邢洪钊无能,但是脸色却?十分不好看, 并且还发了圣旨下去,让他再选时机出战,务必要将?瓦剌剿灭。 何文静对于这?次的战败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不说草原广阔更适合骑兵作?战, 就说一开始赵珩制定的作?战方针就有很?大问题。 那就是他只想着将?瓦剌人剿灭, 让北方边境少一劲敌,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鞑靼, 最后保北疆彻底安宁。 但是赵珩却?没?想过战胜之后的安排。 中原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久已, 从西汉时的匈奴到唐朝时的突厥,再到后蒙古人入侵, 分卷阅读326 还有如今的鞑靼、瓦剌等, 似乎不管怎么做, 历史总在重演。 而唯一曾将?这?些游牧民族划入版图的唐朝, 又因为后期王朝开始衰退, 控制力减弱,导致已被占领的突厥再次生乱, 一切又重新回到起点。 所以,在此之后的历代君主也逐渐放弃了对这?些地?方的占领,只想着要么来一次打一次,要么惹急了就深入对方王庭来次狠的,但却?再没?有谁想过可以换种方式瓦解对方。 边境的邢洪钊接到圣旨, 再次主动领兵出击,却?没?想到大军在长途跋涉之后再次遭遇瓦剌骑兵埋伏,伤亡五千余人。 赵珩虽然不甘失败, 但还是不得不下旨命其撤出草原,暂时留在边境镇守不得莽撞出兵。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赵珩脸色难看,众大臣也都无人说话。 没?过多久,殿外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入殿跪下,随后向赵珩汇报了邢洪钊已经从草原返回的消息,赵珩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朕本想趁着瓦剌上次大败,再派大军出征必能一举将?其拿下,没?成想邢洪钊竟是这?般没?用!不仅我方伤亡惨重,甚至到现在他连对方王庭在哪里都不知道!”赵珩一掌拍在桌案上,语气不悦。 “请陛下息怒。”众臣照例跪下齐声道劝道。 “你们说,朕派了足足二十万大军,对方不过小小一个瓦剌,怎么就会如此艰难?难不成还真要等着对方来打不成?!” “请陛下息怒。”何文静再次其他人跟着出列。 “息怒息怒,你们除了会说息怒还会说什么?!我夏朝八千大好男们命丧草原,可你们却?没?有一点办法,你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赵珩想起战报上写的伤亡人数,只觉得无比刺眼,尤其是他们才在半年前大胜对方,没?成想现在又被别人杀回来,这?口气他是怎么也咽不下。 “陛下,臣以为此次征讨瓦剌,虽则大军人数不少,但是其中骑兵却?不多,而且我朝的战马在耐力和脚程上与瓦剌的战马相比有不足之处,所以才会有此大败,邢将?军虽是败了,但也算情有可原。”沈约见桓赵珩震怒,率先出来打圆场道。 “如今到是都来说情有可原,当初你们又是怎么说的?说我朝所必能大胜,说瓦不足为惧,如今看来你们也都只会纸上谈兵而已!” 赵珩没?有顺着沈约给的台阶下来,反而有种越来越生气的趋势。 “朕准备换人领军再次征讨瓦剌,你们以为谁最合适?” 何文静正想着赵珩什么时候能冷静下来,没?成想他竟是准备再次派军入草原作?战,大惊,马上出列道:“陛下万万不可!” 何文静反应过来后人已站在了殿中,不过除了他之外,另外还有好几个大臣也都一并出列劝阻,尤其其中还有大学?士孙凭,他这?才将?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些。 若是真让赵珩一意孤行?,那么替换邢洪钊出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聂成忠。 “为何不可?难不成我大夏男儿的血就白流了,我大夏的国威便任由瓦剌践踏吗?”赵珩看着堂下的几人,冷声道。 何文静抿了抿唇,心情有些沉重。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他之前没?想到邢洪钊能这?么无能,虽然有步兵对骑兵的劣势,但也没?想到他能在大夏伤亡近八千人的情况下却?只伤了对方一千人马,而且还连瓦剌王庭的位置都完全不清楚。 不过现在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现在大夏既然已经处于劣势,再要出击必定要比之前准备得更加充分才行?,像赵珩这?样因为颜面扫地?就要出兵,何文静是一定会阻止的。 “陛下,不说阵前换帅本来就是大忌,就说大军才刚撤回,连月来我军士兵长途奔袭必定疲惫不堪,要想再次征讨瓦剌,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孙凭率先劝道。 “如何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就能保证将?瓦剌彻底剿灭吗?”赵珩不满。 孙凭也知要想将?瓦剌完全剿灭是不可能的,毕竟草原不比中原,那里地?广人稀,而且牧民都是居无定所的,别说是他,换了任何人都不敢保证能把瓦剌彻底消灭。 可桓帝如今在气头上,他也不能直说,便只好沉默。 “既然你也没?有良方,那就不要阻拦朕,况且朕也非争一时之意气,乃是为了我大夏长治久安,为了边境能再不受侵扰,若要这?样,那就只能将?其彻底铲除。” 何文静见孙凭没?能说服赵珩,只好出列道:“陛下,要想让北方的瓦剌和鞑靼不再犯我边境,只靠一时出兵征讨绝非长远之计,且就算能暂时保得边境几十年的安宁,等他们又恢复元气,势必又将?卷土重来。” 自从何文静上次从宫里出来之后,他已经甚少在朝上提出意见,每日就是醉心于教学?和翻译书籍,只要赵珩不行?荒唐事,他一般都不会发声。 赵珩也发现了,因此见何文静主动提出建议,倒是多了几分耐心,问道:“那听何爱卿的意思,你有可使对方无法卷土重来的办法?” “臣却?有一法,但是也需徐徐图之,因此还望陛下不要急着出兵。”何文静缓声道。 古人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北方的牧民因为生活习惯还有风土人情与中原不同?,因此历来被视作?是不堪教化的蛮夷,历朝历代的皇帝既没?想过要占领他们的土地?,也没?想过要与他们通婚杂居,所以每次都是一杀 分卷阅读327 了之。 何文静知道这?观念一时难以改变,因此也不强求赵珩接受,而是道:“陛下,不管是以前的匈奴、吐蕃、鞑靼还是瓦剌,他们除了擅长骑兵作?战之外,还因为其中有几个大的部族存在,其他小部落一旦被其吞并,则立刻声势被壮大,要犯我边境也十分容易。” “可若是咱们能将?其分而划之,那么就算对方要再来犯我国土,也不过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倒时再将?其领土细化分封,世世代代使之更加分散,那么不管是鞑靼还是瓦剌都将?不足为惧。” 简单来说就是,比如在草原部族兼并的时候,他们可以拉拢小部落而对抗大部落,然后在将?其打败之后把首领杀了,然后再把其领土划分成无数个小块再分给他不同?的兄弟,让人人都成为一个小首领。 这?个办法的好处就是不用一下占领整个草原,而是一步一步的侵蚀,并且这?样一来,瓦剌的稍微大些的部族军队力量就不再这?么集中,实力也就跟着大打折扣。 而且为了这?种细化能持续下去,最好是将?其设为定制,即是每个部族不再是一人继承制度,而是每个首领的儿子都可以从中分得一些。 当然,要实现这?样的效果,夏朝的军事实力就必须足够强大,而何文静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目标就能实现。 显然赵珩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认真思考了片刻后,他也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可如今我朝新败,就这?样撤军朕实在有些不甘心!”赵珩有些恼恨的拍了拍桌子,叹气道。 “陛下,咱们此番入草原虽是功败垂成,但也算清楚了瓦剌行?军的规律,等下次再出兵之时,说不定对方因此掉以轻心,还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何文静继续劝。 “唉,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这?次朝会在桓帝满含遗憾的叹息声中结束了,何文静与聂成忠对视一眼,知道他没?有因为自己破坏他出征的机会而生气,也会心一笑,出了殿门。 又过了一个月,出征的大军被邢洪钊留了五万镇守边关,其余的人则跟着他一起班师回京。 这?次桓帝没?有出京去迎接远征回来的大将?军,而只是命户部尽快将?抚恤的银子发下去,然后就火速撤了邢洪钊的大将?军之职。 不过他毕竟算时两朝老?臣,赵珩除了撤了他大将?军之职外,兵部尚书的位置倒还给他留着,但是对于他手?下的亲信,赵珩就没?有手?软了。 比如最得邢洪钊看中的武都司,这?次就是作?为参将?跟他一起出征的,这?次回来之后赵珩不仅撤了他参将?一职,就连以前的都司之位也丢了,被降为校尉。 何文静知道这?事时也只一笑置之,倒是后来听说武校尉的女婿在他降职不久后就将?他的女儿休了,然后那位暴脾气的大小姐后来追到一处民宅去打狐媚子,还把她前夫婿的脸都抓花了,在京城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因为事情实在太过狗血以及有失体统,所一时沦为京中谈资许久,何文静只听王青说过曹致远似乎自从丢官之后就愈发喜怒无常,他还曾在酒馆中见过醉醺醺的曹致远几次,但却?没?想到全靠夫人娘家?养着的他还有余力金屋藏娇。 “不要整天?去探听别家?的小道消息,我上次让你帮我留意的事怎么样了?”何文静打断滔滔不绝的王青,问道。 “已经找到了一位工匠,他说愿意按照大人说的试试,但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行?。” “好,那你明日就将?他带来见我。” ◎159.宣告 因为如?今海运盛行, 所?以大夏国内的舶来品也日渐丰富起来,何文?静平日休沐之?时便喜欢去货栈淘选物品。 如?今他家中除了之?前?买的那个地球仪之?外,还又新增了一架望远镜和一个放大镜。 到这时他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直到有天他看到了一面做工非常精致的镜子和一个造型精美的玻璃杯,何文?静才意?识到,困扰自?己多日的难题有办法解决了。 玻璃出现?的时间?很早, 而且有着东西方之?别。 西方就不用说了, 中国古代也是有“玻璃”的, 不过这时候的称呼还叫做“琉琳”、“流离”或者“琉璃” 。 而且因为烧制的材料不同,因此虽然古代的“玻璃”颜色绚丽且晶莹璀璨, 但是却十分易碎, 而且不能?耐高温、寒冻,就算是骤冷骤热也十分容易让其产生裂痕。 所?以多数时间?这种“玻璃”酒被用作装饰品来使用,而少有用在其他地方。 但是何文?静是知道玻璃制品的用处的, 并且他之?前?也一直在找合适的试验工具。 契机是入冬时天气骤冷, 开始是方氏受凉感冒, 后来何音跟何朝也感冒了, 虽然已经及时去请了大夫上门看诊,但是等?到后半夜他们还是挨个发起烧来。 何文?静心急如?焚, 两个孩子因为抵抗力好?些,半个月后也慢慢的好?了起来,但方氏却不同,一直咳嗽不停,让何文?静一度十分担心她的风寒会转化成肺炎。 古代虽然没有肺炎这个说法, 但是何文?静却知道,有些风寒感冒严重,尤其如?果是病毒性的感冒, 一旦病人抵抗力差些,是很有可能?转化成肺炎的。 然后他就想起了消炎利器——青霉素。 青霉素是在近代才被 分卷阅读328 提取出来的,但是实际在唐朝时就有人开始用长绿毛的浆糊敷在伤口处用来帮助伤口愈合。 何文?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青霉素提取出来,但是凡事总要试一下,所?以许多工具要有。 而要在古代制作出无菌的水,他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蒸馏了。 王青这几日一直在帮何文?静找会烧制琉璃的工匠,因为琉璃本来就不是一般人会的手艺,所?以许多工匠一般都是在琉璃厂做到老,只有年纪大了或者身体出了问题才会被淘汰出来。 他给何文?静找的这个就是早年在琉璃厂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因为年纪太大且有一次在烧制琉璃时不小心烧伤了左手,虽然伤好?之?后并不影响活动,但他还是被琉璃厂赶了出来。 丢了活计又没有儿女供养的老师傅如?今便靠着捏泥人生活。 王青向附近的居民打听,本来见那捏泥人的老头头发全白,身形佝偻还不大信,但是等?他见过那人手上功夫之?后倒是信了几分。 然后他就把人请了回来,只说他家大人也喜欢琉璃的摆件,但是却要独个做的,所?以请他来烧制。 何文?静见过人,又看过他的手艺之?后便把图纸交给了他,而且嘱咐他将?烧琉璃的主材料替换成石英石。 工匠虽是从未听过用石英石烧琉璃,但既然主家需要他也只好?照做,然后他就发现?换成石英石后烧出的琉璃竟然是完全透明?的! 他惊慌失措的来找何文?静说这件事,等?进了书房,却发现?这位大人手上已经拿着一件透明?的琉璃镜,正在一个圆球上找着什么东西。 原来这东西早就有了啊。 “大人,您手上既然有了这光可透人的琉璃,为何还要小的现?做呢?”工匠疑惑不解。 何文?静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又把地球仪放到一边,道:“因为这东西易碎,所?以要置办齐全比较难,所?以我便想找人现?做,你若是感兴趣,以后也可自?己做来卖。” “真的?!”老工匠兴奋的睁大眼。 “嗯,真的,不过要是以后我想找你帮忙定制物品,你可不能?推辞。”何文?静好?脾气的道。 “草民一定有求必应,大人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老工匠感激涕零的走了,何文?静也坐下开始学习自?己今日的课程。 这烧制玻璃的生意?他没想过自?己来做,或者是向朝廷建议创办专门烧制玻璃的作坊,反正只要民间?逐渐有此物开始流通,朝廷早晚也会开办自?己的作坊,而且对于玻璃的用途也可通过民间?传播得更广。 因为只懂一些基础的实验和化学常识,没有学过医学方面知识的何文?静开始看最基础的《人体结构论》。 这本书还是别人送给他的,现?在不止市舶司的人知道何文?静喜欢搜集、翻译西方书籍,就是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知晓一二,毕竟他还因此差点被人弹劾里通外族。 所?以经常有人一旦从西方的色目人那里得了书,便会告知何文?静,而他的好?人缘也在这时体现?出来了。 就连宋易都说,明?明?刚入京城时他还比较受欢迎,没想到几年过去,何文?静比他还吃得开。 何文?静对他的抱怨无奈耸肩,其实要说他特地做了什么事吗?其实也不是。 只是他不管是跟下属还是上官,跟商贾还是走卒,态度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就事论事,既不谄媚也不以势压人。 再加上他总是面带笑?意?,久而久之?,凡是跟他接触过的人,多数都觉得他亲切公正,平易近人,所?以也都愿意?与?他方便。 除此之?外,在宝泉局和国商利益分配上,何文?静在年底汇算了利润后,不仅能?如?实上报他们的功劳,而且还奏请桓帝对不同贡献程度的人予以银钱上的封赏,就更是让不少人念了他的好?。 老工匠得了何文?静的允诺,很快就把他要的第一批蒸馏用的玻璃器皿准备好?了,然后何文?静也开始了他磕磕绊绊的实验生涯。 何文?静印象中做过的几个实验全都是学生时代十分简单的实验,比如?蒸馏,比如?生物课上的染色实验,还有用放大镜聚光点火,以及诸如?用木炭还原氧化铜等?等?最基础几个实验。 其余的则要么因为时间?太久过程太复杂记不清,要么因为没有相应的材料而无法进行。 不过这些玻璃器皿也让他有了些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虽然提取青霉素的实验还一时没有头绪,但是简单的蒸馏他还是会做的。 因为暂时没有酒精可用,所?以何文?静在桌上放了一支截短了的、小儿手臂粗细的蜡烛,其余设备则还是没变,蜡烛上的试管中也装好?了三分之?一的烈酒。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从另一头滴落的酒精,一边拿了个铁板挡在面前?,让呼出的风不至于将?火焰吹歪。 “爹爹,拿下来一点,看不到啦。”何朝跟着姐姐一起趴在桌边,看爹爹做那个什么“实验”。 他如?今已经四?岁了,才刚开始启蒙,而他的启蒙老师也是之?前?教何音的那一个。 何文?静自?己只负责纠正孩子的学习习惯,再就是传授一些学习方法,暂时还没打算亲自?去教,也没打算让何朝背负太重的学习任务。 “嘘,别说话,你看火苗又偏了!”何音伸出手捂住了弟弟的小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何 分卷阅读329 文?静忍不住将?东西又推得远一些,然后对两人道:“不能?凑太近,这个很危险的,知道吗,平时也不能?乱动哦。” “嗯!”两人都是很听话一起点头。 等?将?收集好?的酒精装进瓶子里,何文?静取下冷却稍许的试管,用手在管口扇风闻了闻,发现?原液确实已经淡得几乎闻不出酒味,便知自?己这试验算是勉强成功了。 两个孩子对分离出来的两种液体好?奇不已,尤其是为什么经过这样一番操作,两种看起来明?明?都是水的东西会被分离开来。 何文?静将?东西收好?,然后开始给他们讲乙醇和水的沸点差异。 不过因为不能?通过阐述化学原理解释根本原因,所?以何文?静也只能?通过举例说明?,比如?棉花就比树枝更容易点燃,加了盐的水要比清水花更长的时间?才能?煮沸来比喻。 两个小人儿对何文?静每日的实验乐此不疲,有时何文?静没空,他们还会拉上成哥儿和平哥儿一起,何文?静也不去管他们,只嘱咐王青看着几人,太危险的事不让做就完了。 一年后,何文?静任户部侍郎三年期满,赵珩又把他调任到了工部,接任工部侍郎,而周文?正则调任礼部,成了沈约的副手。 这次调任虽然是平级,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工部比起户部是差多了,所?以都在猜测何文?静这是被赵珩所?不喜,所?以看似平调,其实已是暗贬。 尤其是自?从他调任令公布之?后,赵珩便甚少再召他进宫,留宿宫内的事更是再也没有发生过,所?以都在猜测何文?静已经完全“失宠”。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打破,因为又三年后,何文?静就从工部侍郎升为了工部尚书,同时赵珩对众人宣布,大夏已经研制出了威力足可以击沉海船的火炮。 十数门火炮在京城郊外的校场依次排列好?,赵珩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到校场验炮,正式宣告将?其装备到军中,并且成立了第一支炮兵营。 现?在的火炮已经是改良多次的版本,除了可以发射炮弹之?外,还可以根据战场情?况装填石弹、铁弹,而底下的炮车已经做到四?人即可推动,炮口也可在车上调节角度发射,威力巨大。 赵珩亲自?上前?点燃了引线,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数百米外的一块巨石应声炸成碎片,众人皆被其威力所?慑,讷讷不能?言语。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在一旁镇定非常的何文?静,一个恐怖的想法闪过脑海,这东西不会就是工部尚书造出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快完结了。 ◎160.辞官 自从火炮问世, 何文静便又开始在赵珩的授意下?让工部的工匠们开始研制火/枪,不过这并不是他最先上奏赵珩请旨办的事。 ??于番薯和玉米的逐渐普及,如今的大夏人口已?是比几年前?多出了三分之一, 因此军队人数也?达到?将近八十万人,不过其中有七十万人都是步、骑兵,只?有十万人左右是海军。 而且这些海军中还有部分是漕运兵跟河标兵, 真正用于海军作战的兵士数量只?有约七万人左右。 何文静是工部侍郎, 自然不可能去管兵部的事, 所以他只?建议改良海军的兵船,最好是将目前?的海船升级成那种可以装备火炮的船舰。 不能升级人数, 他还可以升级装备, 这样若是一旦海上有敌军来袭,则不至于一战即溃。 “海上向来无争端,若是将火炮装备兵船, 多半只?能闲置, 如此岂非浪费物力?”赵珩虽觉得火炮放在船上确实比在陆地?更方便, 但若是无用武之地?, 那再方便也?没用。 “陛下?,如今虽然海上并无争端, 但臣亦知一旦有人从海上而来,以我军目前?实力,必定?难以抵挡,所以升级船舰势在必行。”何文静坚持道。 “这是其一,其二, 沿海渔民常受倭乱所扰,更远的航线甚至还有海盗作乱,海商每次出行也?必是严阵以待, 甚至还有雇佣随行护卫的情况,臣斗胆建议,朝廷可以定?期派海军往固定?航线巡查,一为练兵,二为保海贸安宁,如此一来,便是一举两得。” “出海?”赵珩皱眉,“海上可用之物甚少?,不过咸水而已?,便是些许立锥之地?,占下?也?无大用,实在不足以劳师动众。” 古人不看重海上的领土,因此对于何文静说的话,赵珩也?并未听进去,只?不过因为大夏如今粮食丰产,商贸发达,国库中也?不差钱,所以对于何文静提出改造船舰的要求赵珩最终倒是答应了。 至于派海军往外海巡航一事,赵珩却?没同意,因为在他看来实在没有必要派海军去外海巡航,这是纯粹是浪费物力的事情。 何文静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只?命工匠抓紧改造海船,不仅在船舷两侧增加了十数个火炮口,还在舰船的主体上方也?增加了放置炮台的地?方。 总之就是尽最大可能的将其用火力武装起来。 三年过去,等?何文静督办的五艘舰船下?水,夏朝第?一支正式装备了火炮的舰队便算是正式成立了,就是规模有些小?。 赵珩虽然并不看重海军,不过等?舰船交付那天,他亲自前?往现场检验,等?看到?那威风凛凛的船舰,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于是本想把何文静重新调回户部的赵珩 分卷阅读330 改了主意,还是让他继续任工部尚书?。 而就在同年,一支来自葡萄牙的海军抵近大夏沿海,赵珩命海军迎敌,双方死伤各半,打了个平手。 尤其是这支番国海军舰队也?同样装备了火炮,因此大夏沿海许多渔村都被炮火所波及,不仅有许多百姓伤亡,连房屋也?受损严重。 赵珩从没想过自己历来看不起的色目人竟然也?有火炮,更没想到?对方竟敢派海军犯境,一时震怒非常。 不过??于人数上的差距,所以尽管这次击退了葡萄牙,但是赵珩也?没有余力对其冒犯行为进行还击。 于是何文静之前?提出的壮大海军的建议又重新被提起,并且除了桓帝态度坚决之外,其余众大臣也?都一致同意扩充海军。 尤其是在舰船上装备火炮一事,之前?跟赵珩一样,觉得是浪费的户部尚书?王文复不仅不再说什么,反而十分积极响应桓帝号召,在造船之初就将所有钱款调拨到?位。 就在扩建海军的议案才定?下?不久,又有另一件大事也?让赵珩头疼不已?。 那就是太子赵孺已?经年满十七,但是太子妃的人选却?仍旧没有定?下?。 赵珩已?经给他举办过两次选妃仪式,凡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只?要家中有年满十五以上的闺秀皆可参选。 尽管每次参选人数都有数十人,偏偏他一个也?没挑中,不说太子妃了,就是良娣、孺人也?没见他接上一个半个进宫。 皇后?急得不行,还特地?找太子详谈过,谁知赵孺却?只?说未找到?合眼缘的,怕以后?相处不睦,因此就格外慎重了些。 这话骗骗他母后?还行,但是要骗桓帝却?没那么容易。 “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心悦的女子?”赵珩在书?桌前?写字,头也?不抬的问。 “回父皇,并没有。”赵孺答得一本正经。 “没有?”赵珩挑眉,“没有你会年近十八了还不近女色?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儿臣没忘。”赵孺面色不变,语气自然,“儿臣只?是以为太子妃一职事关重大,需要慎重选择,所以便不想那么草率。” “草率?前?两次的捡择,待选闺秀人数已?近百人,你却?连一孺人也?未选中,当真为何你自己知道。”赵珩冷哼一声。 “父皇不必担心,经过这两年的考察,儿臣已?经想清楚了,今年必定?会为东宫择一位太子妃,告慰父皇和母后?。”赵孺肯定?道。 赵珩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暗自思忖今年有哪几家的大臣家中有待嫁女儿。 另一边,工部尚书?府。 陈秀娘坐在何文静身边,脸上满是担忧,何文静也?少?见的一脸严肃,而就在正堂的中央,则跪着一个缩头缩脑的小?丫头。 陈秀娘早知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何文静向来对女儿管束不严,所以她便尤其担心何音会有什么出格之举。 然后?她就发现女儿身边的小?丫头似乎有些不正常,经常会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府,回来后?又多是避着人。 她最开始倒是没想到?女儿身上去,只?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多怀春,她也?难保何音不会受影响,所以便趁小?丫头再一次鬼祟回府时派人拿住了她。 然后?她就搜到?了一封署名是“子英”的男子的信,而且还是写给自己女儿的! 这一下?可把陈秀娘惊得不轻,她本想去找女儿问清楚,但又怕闹将出来反而连累女儿名声,所以便先来找了何文静。 “你说小?姐这信是从几年前?就开始有了?”何文静看着小?丫头,冷声问道。 “是。”小?丫头不敢抬头,声音也?轻得快听不清。 “那小?姐可有回信过?”何文静又问。 “有......”小?丫头再答。 “好,这件事我自会去找小?姐说,你先下?去吧,不过你要记住,我暂不追究你私传信件之罪,可若今后?我从第?三人口中听到?你谈及过此事,那就不要怪老爷我心狠了。” 这还是何文静第?一次出声威胁一个女子,不过虽然他知道此事两人都有责任,但是事关女儿名节他也?只?好如此了。 至于这位“子英”,何文静叹口气,如果没有猜错,这正是太子的字,而且还是自己给他取的。 何文静将信揣进怀里,准备去找了女儿,没想刚起身袖子又被拉住。 “要不,还是我去找音儿说吧。”陈秀娘见何文静面色严肃,怕他要责骂何音,迟疑道。 谁知何文静却?摇摇头,道:“此事不仅仅事关两人儿女之情,我也?还有其他话想跟囡囡说,你只?管放心,我只?讲道理,不会骂她的。” 虽然古代女子早熟,但是何文静一直觉得女儿不过是一个还未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也?就是一个刚升高一的学生而已?,心智都还没发育成熟呢,至于感情什么的,那更是幼稚得很。 何音见小?丫头的样子就知到?事情暴露了,她也?知与男子私通信件不符常理,可是一想她也?没在里面说什么出格的话,两人基本就是说说诗词,要么讲讲生活上的趣事,别说私定?终身了,就是只?言片语的暧昧之词也?没有,就又把提起的心放下?了些。 不过等?她看见一脸严肃走进来的何文静,不知怎么的,她就心虚了。 “爹......” 何文静 分卷阅读331 见她怯怯的看着自己,一副心虚不安的模样,长叹口气:“囡囡过来。” 何音听她爹仍旧唤她小?名,就知她爹没准备责罚她,几步走到?近前?,讨好的拉拉他的袖子,撒娇道:“爹爹,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何文静拉着她到?一边坐下?,语气虽然柔和,但是面色却?十分认真。 “这次爹来找你,并不是想指责你或者干涉你什么,只?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只?要你听完后?仍不改其志,那么一切爹爹都依你。” 何音见他语气郑重,没来??的有点?心慌,求饶道:“爹爹,我真的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 何文静仍旧摇头:“我不怕你登高跌重,我只?怕你没想清楚,人这一生,尤忌浑浑噩噩。” 何音皱眉,沉默片刻后?,也?似下?定?决心般重新抬头看着她爹,朗声道:“爹爹说吧,我一定?仔细思量。” 父女俩在房中谈了许久,至于谈话的内容,除了两人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只?是等?到?第?二日上朝时,年纪才刚满四?十的工部尚书?便向桓帝提出了辞官。 ◎161.完结 父女?俩在房中谈了许久, 至于谈话的内容,除了两人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只是等到第二日上朝时, 年纪才刚满四十的工部尚书便向桓帝提出了辞官。 对于何?文静的辞官申请赵珩当?然是不同意,不过何?文静却态度坚决,又说方氏已经年过六旬, 年老体衰, 他想回家侍奉母亲, 尽一尽为人子的孝心。 这倒也算是个?理由,不过京中高官府中向来都?不乏下人服侍, 所谓尽孝心最多也就是老人生病时去探望一二, 要不就是在药熬好后端在手中喂上几口,哪有?像何?文静这样,放着大好前程不要, 直接辞官归家的? 只是既然何?文静提出了要辞官回家奉养老母, 赵珩也不好再强留, 反正何?母年纪也不小?了, 等她去世,何?文静就算再守孝三年归来, 年纪仍旧离致仕远得很,所以就准了。 于是,卸下了工部尚书和?太子少师之?职的何?文静,身上便只剩了一个?在曲定治水时封的四品郡伯。 因为不再留任京中,何?文静便准备带着一家老小?回到柳溪村, 而他们以前住的房子他也让王青提前回去重建过了,虽是不大,两进也够一家人住了。 方氏自从听说要回柳溪村精神就好了许多, 不仅兴致勃勃的帮着陈秀娘一起指挥下人收拾东西,而且还?特地命人用轿子抬她去街上采买东西,准备着回乡时给相熟的人家的表礼。 何?朝今年刚满十一岁,因为何?文静的缘故,所以之?前一直在国子监读书,现在一家人要从京城离开,他却是不能走,最多只能回去暂住几日,过了仍旧要回来读书。 所以何?文静便把?这京中的宅子留给他自住,另外家中的仆人大部分也都?留下给他,等回了柳溪村,若有?需要何?文静再自行添置。 陈秀娘虽然也知柳溪村的日子更自在,但也有?点舍不得儿子,迟疑道:“要不让朝哥儿跟咱们一起回去吧?或者我留在京城照顾他。” 话才出口,陈秀娘也觉出不妥,哪有?婆母在老家,她却独个?一人在京城的道理,况且她也舍不得女?儿和?夫君,但是儿子年纪也还?小?...... 陈秀娘左右为难,何?文静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你放心吧,朝哥儿是男子,况且他明年就要下场参加县试,十一岁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要学?着长大,更要学?会承担责任。” 小?时候何?文静对两个?孩子都?很好,就是苦头?也没让他们吃多少,至少在8岁以前,不管是何?音还?是何?朝都?是在关爱中长大的。 但是等他们渐渐长大后却不一样了,何?文静也是从那时开始会对两人进行挫折教育,尤其是何?朝,何?文静还?会带他到京郊去打猎,经常一去就是好几天?,而这时他们父子俩就会露宿荒野。 再就是他会慢慢开始让何?朝独立,并且不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还?会经常会让他去做一些稍微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然后让他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这几年下来,何?朝就已经很明显的开始独立成熟起来,不仅做事?有?条不紊,而且十分有?担当?,小?小?年纪就沉稳非常。 何?朝虽想到以后要跟家人分开难免失落,可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要独挡一面,就又将那丝犹豫丢开,坚定的握了握拳。 等到何?文静领着一家老小?出城那日,他先是别过了宋易,又让回了聂成忠,最后却在渡口碰见?了赵孺。 “太子殿下。”何?文静见?他过来,率先行礼道。 “老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赵孺快走两步,在何?文静拜下去之?前就将他双手托起。 等他四目下望,却发现除了何?文静之?外便只有?二三仆人,难免失落,语气怅然道:“老师突然辞官归乡,可是因为嫌学?生愚笨,不愿再授以学?问吗?” 他始终想不通何?文静为何?要突然辞官,自从十日前他派小?全子出宫传信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过何?音的回信,就连之?前那个?小?丫头?也不再出来。 赵孺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又惹了何?音生气,正想着过几日再寻些小?玩意送过去,没成想竟然收到了何?文静辞官的 分卷阅读332 消息。 他也问过何?文静原因,得到的答案跟打听到一样——奉养老母。 这个?理由赵孺半信半疑,不过古来为了侍奉母亲而选择辞官的人也有?,他便找不出劝说的话来。 只是赵孺还?想再问何?音,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该找何?文静问,甚至不可能找除了何?音之?外的任何?一人问,所以才想在他们离京这日等在渡口。 可他还?是没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太子殿下言重了,殿下文稻武略天?资不凡,臣已教无可教。”何?文静躬身回礼。 两人又叙谈许久,眼见?天?色将晚,何?文静便准备告辞,赵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老师,不知可否让我与师娘和?师弟他们也一一告别?” 何?文静眉眼不动,口中却拒绝道:“内子因为之?前车马劳顿多有?不适,正由小?女?在船舱中服侍,恐不便相见?,至于犬子,臣倒是可命人将其叫来。” “如此。”赵孺勉强一笑。 水推船移,何?文静负手站在船头?,码头?上仍旧站着流连不去的赵孺,可他心中无一丝动摇,仍旧坚定的挡在船舱前。 何?音轻放下手中的帘子,闭眼长叹口气。 要说她对赵孺全无在意吗?也不是。 赵孺身为太子,不仅长相不凡,学?问也十分出众,自家爹爹也常夸他天?资聪颖。 加上他身处高位还?愿意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要让她不动心也很难。 可是那天?她爹说的话却又似尖刀一样,戳破了少女?瑰丽的幻想,那就是赵孺始终是太子,就算是他再喜爱她,以后为了平衡朝局,难免不会再纳大臣之?女?入宫,而既然纳了她们入宫,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就像她爹说的那样,她若是认为自己能够承担得起一国之?母的责任,忍得下雨露均沾的帝宠,那么当?皇后也可以。 可是一旦她不能忍,一旦她心里有?怨怼,有?不平,甚至有?愤恨,那么最好及早断掉,因为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因为嫉妒而备受折磨的人。 何?音当?时就愣住了,她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自家双亲的恩爱日常,所以虽然知道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但是还?是想过自己以后的夫君也能跟自己爹爹一样就好了。 而等她开始跟赵孺来往密切之?后,何?音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却一直自欺欺人的拒绝去想这个?现实问题,直到她爹爹过来跟她谈那一场话...... 是啊,今年她就满十五了,如果不离京,那么自己肯定是要进宫选秀的,而等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何?文静掀开帘子进来,见?女?儿眼睛有?些红,沉默片刻,柔声道:“囡囡可是怪爹爹?” “不。”何?音摇头?,“爹说的没错,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或许以后我会后悔,但是现在我虽然也有?点难过,但是却没觉得后悔。” 何?文静见?女?儿说完又低头?不语,便摸摸她的头?,起身离开,让何?音一个?人独处。 “夫君,咱们这次回柳溪村后便不走了吗?” 陈秀娘正在舱中清点物品,这些年她要么跟着何?文静在地方,要么就是在京中,就连弟弟和?侄儿们也只见?过几面而已,如今既然夫君放官归乡了,那她也能多出些时间往原州去。 何?文静点点头?:“嗯,我看娘这几日一直高兴得不行,也怪我没想到,她这么些年在京中都?没跟什?么外人来往,想来是没有?合得来的,所以等回去了就暂时不走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陈秀娘高兴得双眼发亮,“那咱们把?寅哥儿一家也请过来坐坐好吗?还?有?杏娘,我上次见?她还?是三年前呢!” 何?文静连声应好,又道:“到时我就在县中开一家书院,平时你若是想去原州咱们就去乘了船去原州,要是闲来无事?,就去村后的山坡踏青赏景,反正乡野之?间也不用讲究这么多礼数,到时夫人便随性即可。” “嗯!”陈秀娘只觉心花怒放,就连要留儿子独自一人在京城的担忧都?消散了不少。 不过她又想起一事?,抬头?与他商量道:“音儿今年就要满十五了,虽然咱们回乡是自在了些,但是未免耽误女?儿,这人家却是得相看起来了。” 人选吗?何?文静倒还?真?想过这个?问题。 “咱们也不求对方家世,只要人品过关,是个?懂得疼人、上进的孩子就行,等到时书院建好,若有?合适的人选,我便先看看,要是觉得不错了,我再让你们亲自看看,总之?必定不会委屈了女?儿。” 陈秀娘也觉这样甚好,毕竟夫君的眼光她还?是相信的。 两月之?后,几经辗转,载着辞官归乡的前工部尚书的大船终于停靠在了柳溪村码头?上。 何?文静从船头?上下来,看着码头?上熟悉的景象,他依稀还?记得自己二十年前也是从此地离开的,没想到这一晃眼竟然都?过了半辈子了。 “大人,走吧。”王青挑着担子,凑近何?文静身边提醒道。 “嗯,走吧。” 何?文静也冲他笑笑,领着一家人往前走,等走到重建好的何?宅门前,他接过仆人手中的线香,亲自点燃了庆祝迁宅的鞭炮。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至于番外,应 分卷阅读333 该会有,不过更新的时间不定,几章也不定,但是应该会有的,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