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下凡，有点紧张》 分卷阅读1 初次下凡，有点紧张 作者：三山蓝 初次下凡 《初次下凡，有点紧张》 文｜三山蓝 文曲星顶着烈日骄阳，举着手机穿梭在横店片场。 这两年人间不太平，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高考延期一个月。 原本六月是他工作最忙的时候，现在倒乐得清闲，在这凡间游玩一番。 . 他们做神仙的，几十万年如一日，在那九重天上无聊得紧。 白开水一样寡淡的日子里，神仙们闲来无事，也如红尘俗人一般，四处搜刮些有意思的影视剧打发时间。 是以，文曲星对那影视圣地横店，早已心向往之。 这回得了空过来，定要拍它个十万八千张照片，给九重天上诸位仙家炫耀则个。 . 文曲星运气不错，正遇上一个古装剧组，在这边出外景拍戏。 场地中央，吊着威亚的女主角被工作人员拉至半空，身后一袭蓝裙艳丽夺目，阳光下闪烁着珠石般光泽。 文曲星来了兴趣，他站一旁看了会儿，却略微有点失望。 听不见声，也看不清脸， 他顿觉索然无味。 转身要走，又被一群凑热闹的老年旅行团堵住了去路。 他只好大喊：“劳驾！借个道。” 离他最近的红衣大妈，闻言挪挪屁股，让出空来，眼睛却不看他，自顾自与同伴说话。 她指着吊在半空的女演员，问：“这姑娘谁啊？” 同伴惊讶：“她你不知道？乔羡啊！好家伙，人现在可是家喻户晓！” 红衣大妈：“不认识。” 乔羡？ 刚刚挤出人群的文曲星停住脚步，忍不住插嘴：“是演《文艺冷门电影》出道，拿下当年最佳新人奖的那个紫薇星，后面又演了部《爆款电视剧》女配的那个乔羡是吧？” 前几天他剧慌，刚重温过这两部作品，想不到竟在这儿碰上了。 “是她啊！”红衣大妈恍然大悟。 她多看了两眼吊半空那人，竖起拇指感叹：“哎哟，她演戏真叫有灵性哈，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吧？” 同伴：“那可不！” 文曲星突然陷入伤感。 啥时候他们九重天也能出个这样的天降紫微星喔。 他一边伤感，一边啧啧摇头，转身离开。 . 文曲星前脚刚走，片场横生变故！ 吊在半空的乔羡忽然直直栽倒，下面的人手忙脚乱，只听得剧组一番骚动，围观群众爆出阵阵惊呼。 蓝色衣裙如同坠入水中，刹那绽放，在海绵垫上铺开，最终徐徐覆裹住女孩软绵绵的身体。 文曲星对此一无所知，现在他正盯着手机，冷汗直冒。 屏幕上是一封闪着金光的信件： 星君展信佳： 令兄近来可好？ 听闻星君忙中偷闲，正游历人间，实在羡煞旁人。只无奈朕公务繁忙，又有家中小儿顽劣异常，令朕头疼不已，无心其他。 幸有良臣出谋划策，叫朕安排小儿下凡历练。只因星君见多识广，朕便将他托付于你，望君应了这不情之请，照顾一二。 小儿已在途中，不日便到。 天帝 . 顽、劣、异、常。 文曲星合上手机。 乖乖。 是他的问题还是天帝的问题？ 九重天的小殿下，出了名的乖巧、善良、天真、可爱，天界顶流小福星，人见人爱人人夸。 总之是，与“顽劣异常”四个字毫不沾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后那句话冲昏了文曲星的头脑。 回家，现在就回家！ 为殿下接风洗尘去！ “醒了！醒了！” 人群中爆出一声喜悦的叫喊。 李铁柱睁开眼睛，阳光刺目，晃得她赶紧又闭上。 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料子有些扎，脑子有些乱。 她重生了，也穿越了。 所以，这是哪朝哪代？ 手继续摸。 摸到腰间一块硬硬的事物。 是手机。 她一骨碌爬起来，强睁着眼，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熟悉而陌生：剧组，演员，横店…… 没穿，还在现代。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至于坏消息…… 她被工作人员扶到一旁休息，点开网页搜索李铁柱的新闻——确实死了。 死了七七四十九天，报道称自己在家中游泳池游泳，意外溺亡，排除他杀。 死得平平无奇，却又充满了戏剧性。 分卷阅读2 李铁柱盯着“排除他杀”几个字不动——放屁。 她明明是被凶手摁在水里，活活憋死的。 李铁柱阴笑：想不到吧！你爸爸重生了。 任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乔羡已在刚才那场意外中丧生。而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着的，是21世纪作家富豪榜榜首，背负血、海、深、仇的——李铁柱。 手机突然振动两下，打断李铁柱的思路。 拿到眼前一看，银行账上转来一笔款项，是原主之前拍了广告收到的劳务费。 李铁柱“哟”了一声，这报酬，还挺丰厚哈。她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她漫不经心地点开账户，一看户主姓名，眼睛开始发直。 苍天哇！ 她穿到了乔羡身上？ 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 别的女主重生娱乐圈，走的都是逆袭路线。从十八线无名女配开始，一路横扫千军斩获各种影后视后，最后抱得影帝/顶流/总裁归。 结果一到她这，开头就是地狱难度副本，这还怎么搞？ 拍个戏立马露馅儿。 李铁柱陷入沉思。 她给自己简单做了个未来规划测评。 事业线的上升空间太小，感情线她又不追星，没有喜欢的影帝/顶流，至于总裁就更不用考虑了…… 拜托，她可是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 身价先超过她再说。 她纠结地扯着头发。 人家是天才演员，她只是个靠写文写成富豪榜榜首的平平无奇的废物，而已。 愁啊。 扯完了头发，她把手机凑到面前，仔细数着账户余额。 没她李铁柱多，但也不算少，买个大豪宅绰绰有余。 牛逼。 乔羡这才二十岁出头，就能赚这么多。 她二十岁还在穿开裆裤呢。 Peer pressure，她算是见识到了。 等等？ 她在记忆中努力地搜索，终于发现一个问题——她不记得银行卡密码。 别说她不知道原主密码，就算知道，她也不能动。 这不义之财非她有之，不取。 闭上眼思索。 想她李铁柱，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死了七七四十九天，现在以乔羡的身份重生，想拿回李铁柱的财产…… 可能性为零。 可操作性也为零。 那么…… 乔羡眼皮一抬，爆出一丝精光：只剩一个办法了。 富、贵、险、中、求！ 场地传来一道叫人愉快的呼声：“收——工——” 正值傍晚，奔赴在下班晚高峰路上的众仙家，正驾车破空而行。 一辆破烂烂的金色轿车如脱缰的野马，倏然撞进众仙家视野。 事发突然，众仙家躲闪不及，连环追尾，场面一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罪魁祸首灵雍毫无察觉，死抓着方向盘不放，横冲直撞往那云层下的三千世界飞去。 想他灵雍，贵为天帝之子，独得三界恩宠。 他老子倒好，总以为他不学无术没出息。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仙家，在天帝面前说，殿下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凡间，不如让他下去历练历练，免得太过娇气。 天帝深以为然，当即赶去三界酒吧，把灵雍拎出来。 众目睽睽下，将他一脚踹下了凡间。 灵雍措手不及，于风声呼啸中抬头，瞧见众仙家立在云巅，齐刷刷探出个脑袋，看他热闹。 没一个有要挽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觉悟。 灵雍：“。” 他恐高啊！ 巨款买房 月黑风高夜。 乔羡全副武装，一身黑衣，越过两道高墙，躲过三队保安，跨过四堆灌木，穿过五片树林，悄悄潜入了李铁柱的豪宅。 在门口站定，乔羡左右张望两眼，确认安全后，她往手心吐两口唾沫，作势便要攀铁门而入。 咣当一声巨响，铁门自动倒下，烟尘漫天。 乔羡：“？” 乔羡：“！！！” 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闪身进入豪宅，只听得鬼哭狼嚎，阴风阵阵，飞沙走石，落木萧萧。 一片硕大的干树叶啪的打在乔羡脸上，她倒吸一口气。 不愧是女明星，皮肤如此娇嫩，一片叶子都打得她生疼。 乔羡熟门熟路地找到院子里的柚子树，快速摸出一把铲子，撅起屁股就开始挖坑。 她挖出了一只银色箱子。 箱子里有五十万现金。 此时这个黑衣女人，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猥琐的笑容。 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是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 分卷阅读3 . 同样的行动她重复了四遍，在第五次露出猥琐的笑容后，乔羡数了数面前的现金，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五。 她再一次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真想抱住过去的自己狠狠地亲。 两秒钟后，乔羡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问题来了，将近六十斤重的现金，她一个人如何带得走？ 这念头刚一产生，立马被抛之脑后。 几乎是一瞬间，手无缚鸡之力的乔羡做出重大决定——别说六十斤了，就是两百斤她也不在话下。 二百五十万的现金，死也要扛回去！ 有关携巨款“出逃”的个中艰辛，此处省略不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乔羡终于“出逃”成功后，站在十字路口的她，再一次面临命运的抉择。 她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当代网络重生文学为何没一个告诉读者，当主角不知道原主家在何处、门锁密码是多少时，该何去何从？ 不是所有重生的主角都能继承原主记忆的啊！ . 五分钟后，乔羡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房屋中介公司门口。 还没上班。 两小时后，门开了。 乔羡来到最早上班的中介小哥身后，拉低了帽檐，故意压低声音道：“买房。” 小哥还在梦游状态，听了这话脑子登时清醒了大半，正要扭头看她，乔羡掏出一沓现金，抵住他后腰眼：“不许回头。” 小哥腿抖得像筛糠，点头称好。 乔羡紧了紧丝巾，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里面，这样不会被认出吧？ 小哥领着她去VIP间，引她入座，准确叫出她的名字：“乔小姐多虑了，您放心，好些明星找房都在我们这儿办的，保管靠谱，绝不泄露您隐私。” 乔羡：“……” 她怒摔丝巾。 . “安静、隐蔽、便宜。”乔羡给出筛选条件。 小哥挑挑拣拣，终于找出两套符合要求的房源。 “两个房源所在都是清静的地方，环境、隐秘性都不错，不过各有利弊，还是得你自己选。” “说说看。” “第一套在中庭森林，总价三百万，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你的标准……” 乔羡打断他：“下一套。” 说到第二套，小哥竟有些支支吾吾：“第二套在CBD，但是……是凶宅，之前死过人。” 乔羡一愣，下意识问：“多少钱？” “业主低价出售，一百万。” 乔羡倒吸气，一百万！ 寸土寸金的CBD附近竟有一百万的房子？这算什么凶宅，这是正道的光。 她一拍大腿：“就它了，买。” 这么便宜不买不是中国人！ . 待手续办理停妥，乔羡挑了个吉日，火速搬进新家。 进屋前，她的注意力在对面邻居家停留了几秒——没上漆的木门，摇摇欲坠的破落小户，透风。 大隐隐于市，定非等闲之辈。 乔羡暗自点了个赞，提着余下一百五十万现金进屋。 此刻天光大亮，汹涌的阳光挤进窗户，屋里朝气蓬勃，丝毫没有点凶宅的样子。 乔羡的心情半是明媚半是忧伤，可恨啊，一百万就这样用掉了。前有隐在暗中的凶手，叫她有豪宅不得住；后有吃人的残酷娱乐圈，真真是强敌环伺、危机四伏。 明媚的阳光突然暗淡下去，天幕正呈现一种妖异的紫色，稍远处，有无声沉默的闪电撕破天际，一阵风裹挟着冷雨，呼啦啦灌进屋子。 仅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文曲星犹如在产房外焦急踱步的父亲，心情随着天边的动静跌宕起伏。 天边闪过一道刺眼的金光。 文曲星激动不已：“生了！生了！” 灵雍从云头滚落，若无其事地扯扯衣领，而后以迅雷不及之势抱住路边的树，吐得一地狼藉。 文曲星三步并两步下了楼，跑得张牙舞爪。 他望着灵雍的背影，一拍膝盖，泪流满面：“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殿下！” 灵雍头也不回：“男孩女孩？” 文曲星：“？” 文曲星嘴比脑子快地回了句：“男孩。” 灵雍：“恭喜。” 文曲星转不过弯：“喜什么？” 灵雍转身看了看他：“喜获麟儿啊。” 文曲星：“……谢谢殿下。” . 灵雍跟着文曲星上了楼。 文曲星与他介绍：“这小区就在CBD，安静、隐蔽、不便宜。” 灵雍闻言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这厮葫芦里有药。 电梯抵达目标楼层，叮的一声响，灵雍走出电梯，径直往那扇安装了智能锁、质地坚如磐石的门走去。 分卷阅读4 文曲星及时拦住：“殿下走错了！这边才是。” 他的身后，是漆都没上、木门摇摇欲坠的破落小户。 灵雍点一下头：真有你的。 灵雍的淡定在走进文曲星房子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茫然四顾，只见灰色的水泥地，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天花板……没有插座，没有电灯，没有家具。 是毛坯房。 文曲星：“不便宜，买完房都没钱装修了。” 灵雍不吭声，装模作样地巡视房间，最后晃去厨房，目光所及之处铺满了灰尘。 他摸了摸台面，指尖放到鼻端嗅闻，转头问话：“平时都吃些什么？” 文曲星立即会意：“小仙别的没有，零食水果倒不少，都是凡间的学生们送的，绝计饿不了殿下您。” 他一挥袖子，凭空取出一堆绿油油的不知名物体递到灵雍跟前。 灵雍：“……” “凡人们都把供品搁雕塑外面，这日晒雨淋的，就发了霉，殿下见笑。” 见灵雍不说话，文曲星又补充：“吃坏肚子也不怕，小仙这还有去年的省状元送的肠胃药。” 灵雍：“……” 灵雍：“有没有新鲜的。” 文曲星程式化微笑：“药哪有新鲜不新鲜的呢。” “我是说，吃的。”灵雍忍无可忍。 文曲星右拳敲在左掌心：“有！当然有！现成的！” . 晚风带着暑气从头顶吹过，两个男人坐上阳台，张着嘴喝风。 文曲星笑得机灵又乖巧：“殿下，好吃吧！” 灵雍视线落到无穷远处，万家灯火尽入眼底，一切情绪都掩在面容之下，叫人摸不清想法。他站起身，任由微风从指尖溜走，衣服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就是西北风的味道吗？” 文曲星扶了扶眼镜腿，纠正他：“殿下，这你就不懂人间的地理了，这是东南风。” 灵雍：“……” 文曲星突然凑过来：“话说殿下，怎的这么久才来，叫小仙好等！可是路上出了意外？” 灵雍压低了声：“你不知道吧，我恐高。” “恐高之人竟还能安全落地！”文曲星啪啪鼓掌，由衷赞叹，“殿下不得了！殿下了不得！” 这三界谁人不知，天帝之子不学无术、法艺不精。没被困在三千滚滚红尘中，于他已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灵雍很是受用，从怀中掏出一本小书。 文曲星惊讶：“殿下要读书？” 灵雍：“有……” 文曲星打断他：“没电灯。” 灵雍：“有……” 文曲星打断他：“也没蜡烛。” 灵雍眼角抽了抽，一拍不存在的桌子：“凿壁偷光总行了吧？” 文曲星由衷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真是厉害呢我们殿下！” 财神上门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乔羡正拿着钉锤在墙上布置装饰画。 “谁啊？”她语气不耐烦。 对方是个男人，语气比她更不耐烦：“你的新经纪人。你家住哪儿？过来给你聊聊工作。” 她迅速起身。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一个小时后，新经纪人敲开了乔羡的门。 乔羡站门后打量他，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普通，过目即忘。 “如何称呼？”她伸出右手。 经纪人回握：“京济仁。” 乔羡一愣，旋即回以灿烂的笑容，发自肺腑地赞道：“久仰大名。” 趁他到客厅落座的当口，乔羡迅速在网上搜了搜他的名字。 京济仁，长相普通，履历一点不普通。 拢共带过六个没名气的小艺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成大佬，却是三个转行，两个翻车，一个蹲牢。 素有“退圈魔咒”之称号。 手下艺人赚的钱，还没他本人幺蛾子多。 奇怪了，公司居然把这种话题王安排给他们的紫薇星。 . 京济仁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笑了笑：“看不出来，还挺会享受。一个月月租多少？” 乔羡：“买的。” 还故意吓他：“凶宅，死过人，卖得便宜。” 京济仁被吓到了，顺势掏出一沓简历，递到她面前：“那正好选个助理，免得你害怕。” 京济仁帮助乔羡挑选助理的简要过程如下： “这个，”京济仁指着一个小姑娘，“这工作经历，倒是挺细心的。” “不行，太瘦弱。”乔羡摇头，“风一吹就倒。” “这个呢？”京济仁抽出一张练家子的简历。 乔羡按揉太阳穴：“太壮了，我晕肌肉。” “那这 分卷阅读5 个？” 乔羡瞪大了眼睛一瞧，惊讶道：“你看这人长的，像不像楼下派出所门口贴的通缉犯？送局子，赶紧的！” “……” 京济仁把简历一甩，叉着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不需要太努力，乔羡就能从他脸上看出潜台词来：不就一个艺人吗，居然这么难搞！ 没错，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就是这么难搞。 乔羡琢磨了下，开口道：“跟你商量个事，你看行不行。” 京济仁打了个响指：“我看不行，但你可以先讲。” 乔羡：“咱能和公司申请一下，我可以换个经纪人不？” 京济仁斩钉截铁：“不可以。” 乔羡语重心长：“我这是为你好。” 京济仁一个冷眼扫过来：“我纡尊降贵做你的经纪人是你的荣幸，你不要不知好歹……” 他有没有纡尊降贵不知道，反正这个好歹，她“不知”定了。 乔羡道：“我打算退圈。” 京济仁：“也不是不可以，想换什么样的？” 乔羡还没想好，京济仁已撕破了高贵的脸皮，破罐子破摔道：“祖宗，亲祖宗，只要您不退圈，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乔羡：“我要放假。” 京济仁咬咬牙：“好！” 居然答应了？ 她想了想，得寸进尺道：“半年起步。” 京济仁咬咬牙：“好！” 乔羡：“！” 这也能答应？ 乔羡身体前倾，眯起双眼道：“你给我说实话，公司是不是，放弃我了？” 不然他一个经纪人，怎么有这么大话语权，允许她请长达半年之久的假期？ 闻言，京济仁哀怨地看她：“岂止！” 乔羡：“？” 京济仁：“公司不仅放弃了你，还把我一起放弃了！” 乔羡点头表示理解。 退圈魔咒嘛，哪个公司都不喜欢的。 但为什么，连紫薇星也放弃了？ 乔羡直接问了出来。 京济仁红了眼圈：“还好意思为什么！一部获奖电影新人、一部爆款电视剧女配，多好的开局啊，结果你倒好，连接两部扑街女主剧，把原本的优势硬生生给作没了！后面你那是什么状态，我甚至都要怀疑你在谈恋爱！还有你刚杀青的那部戏，后半截那演技差得，就好像换了个人！” 乔羡：“呃……” 京济仁：“？” 乔羡：“您继续。” 京济仁拍着手：“就说这部新戏，你看看你，演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别误会，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的导演前两天喝了酒，在业内的饭局上倒苦水说的。” 可怜他临危受命，做了乔羡的经纪人，给她收拾这些烂摊子。 乔羡思索几秒，问：“影响严重吗？” “十好几个业内大导演，现在都怀疑你演技不行，你说严不严重？到时候没戏拍，你怎么办？”京济仁瞪大眼睛说。 乔羡道：“我尽力了。” 话说得很无奈，脸上却是一副“太好了”的表情。 京济仁咬碎了银牙：“反正退圈这念头，你想都别想。” 又叹口气：“你可能是碰上瓶颈期了，休息一段时间也好。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了没有了。”乔羡连连摆手，她赚到了赚到了。 . 京济仁混这一行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如此叫他憋屈的艺人。 一腔闷气无处撒，于是在离开乔羡家的时候，大发善心，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也是搬进了一座凶宅，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拿着钉锤在墙上敲敲打打。直到有一次，他发现墙上有一处声音闷厚的地方，拿锤子敲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具新鲜尸体…… 乔羡嗤笑：幼稚。 京济仁一走，她立马丢下铁锤，然后跑去厕所，坐马桶上掰着手指头，思考这长达半年的假期该如何利用。 客厅里突然砰的一声，乔羡把脑袋探出去。 墙上的装饰画掉了。 她缩回脑袋，继续坐马桶上思考人生。 杀害李铁柱的凶手到底与她何仇何怨，案发当天，对方又是如何潜入她的豪宅还不被警方发现的？ 头顶的天花板忽然传来怪声，乔羡抬头看去。 一块吊顶松动了。 她低下头，继续坐马桶上思考。 凶手到底是谁？如何缩小调查范围？ 灯光倏地闪了闪，这一次，乔羡不再视而不见。 她看到面前的镜子里，多出来一个人。穿着漂亮蓝裙，发丝稍显凌乱，正红着眼站在乔羡身边，透过镜子看她。 乔羡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家伙，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镜子里的女鬼眉头轻蹙 分卷阅读6 ，眼底盈了水光，眼看着就要落下美人泪来。 乔羡立马改了口：好家伙，跟她这具身体长得一模一样。 客厅里又传来动静，像梆子声，极富节奏感。 乔羡探出脑袋瞟两眼，余光里闪过一块黑斑。她心一凛，再回神，镜子里的女鬼已不见了踪影。 踮起脚尖，无声无息地走出厕所，顺手把倚在墙角的铁锤掂在手上。 乔羡没来由想起刚才京济仁讲的故事，脑海中回荡着他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 她打了个寒噤。 京济仁，你死定了。 . 乔羡的眼神聚焦在那块黑斑上——或者说，小洞。 一个手指粗细的、乌漆漆的小洞。 乔羡眼一闭，横竖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当一只漂亮清纯、略有点疯狂的眼睛，从小洞后面闪出来时，乔羡二话不说，举起手里的工具，狠砸了下去。 . 好骚的一锤子！ 灵雍捂住右眼，往地上栽倒。 文曲星闻声而来，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殿下，您怎么了啊我的殿下！” 灵雍说不出话，手颤颤巍巍指向墙上的小洞。 文曲星看不下去，忍不住悄声提醒：“殿下，您伤的是眼睛，不是舌头。” 灵雍：“……” 灵雍：“洞，对面。” 文曲星一捏掌心，冲灵雍点头：“明白，小仙这就给您砸了这堵墙。” 灵雍：“！” 墙倒了。 灵雍坐在地上，与乔羡面面相觑。 文曲星：“……” 灵雍冲文曲星递眼色：快把墙推回去！ 文曲星点一点头，只见他正了正衣领，走到乔羡跟前，出其不意地摸出纸笔。 表情激动万分：“是乔小姐吗！我特喜欢您的《某爆款电视剧》，已经看过三百八十二遍了，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就这儿！” 乔羡：“？” 灵雍：“？” 待乔羡一头雾水地签完名，文曲星喜形于色，珍重地收好，这才清清喉咙，赔着笑脸解释道：“这我儿子。” 灵雍眼皮子跳了跳。 乔羡眼皮子也跳了跳。 她看着面前这顶多三十岁出头的四眼青年，再一看地上年轻貌美的灵雍，这场景属实有些虚假。 文曲星微微欠身，手往那天花板一指：“头悬梁。” 乔羡看了眼，没梁。 文曲星又一指灵雍的大腿：“锥刺股。” 也没锥。 文曲星再一指早已不存在的墙壁：“凿壁偷光。” 天好像还没黑。 最后，文曲星指向灵雍本人：“成人，高考。” 乔羡：“……” 文曲星冲她鞠躬：“孩子下个月高考，家里没电，您多担待。” 乔羡的视线越过文曲星，颇有兴味地盯了灵雍几秒，仿佛在说：继续编。 不过，她到底没有为难他们，摆一摆手道：“算了，把墙修好就成。” 灵雍却出声叫住了她：“慢着。” 乔羡：“？” 文曲星：“？” 他移开手，露出触目惊心的右眼伤口：“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乔羡望着灵雍，与他眼观鼻鼻观心三秒。而后一个箭步冲过去，扛起灵雍就往外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 灵雍：“？” 灵雍：“停，放开。” 乔羡停步，放他下来。 心中却起了疑，这人好轻，还没她那二百五重。 一定是错觉。 她又凑近去看灵雍的伤势。 灵雍猛然看到这么一张放大的脸，下意识后退。 乔羡叹了口气。 毁墙的事，自然是邻居全责；但灵雍这眼伤，她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他躲得快，指不定成瞎子了。 正要说话，忽听到一阵敲门声。 哪家的？ 乔羡与文曲星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几个来回后，文曲星顿悟：他家的。 来人是财神。 穿金戴银、慈眉善目、憨态可掬。 乔羡顿生亲切之感，忍不住想叫爸爸。 财神是来找灵雍的，他大步流星走进屋子，无视这一地狼藉，张口就喊：“殿！” 灵雍冷眼看他。 财神：“？” 他终于注意到乔羡的存在，慌忙咬了舌头，改口道：“灵先生。” 灵雍振振并不存在的袖子：“什么事。” 财神露出职业微笑，当着乔羡的面，重新组织了下语言：“灵先生您，从家中出发时，因超速驾驶，造成了严重的追尾事故以及重大财产损失。本人受雇 分卷阅读7 主委托，特送来赔偿清单，请您过目。”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长长长长的白色票据，团成团，递给灵雍。 乔羡的衣服口袋忽然振动了两下，她摸了摸，是手机。 大约是什么垃圾短信，她没放在心上。 没过一会，手机又振动两下。 不及她反应，新的信息接连不断地涌进来，手机开始疯狂振动，竟至发烫的地步。 乔羡看一眼灵雍几人，虽还等着与他商量补偿事宜，现在却不得不暂时回避一下。 她退到一边，点开短信，是银行发来的入账提醒。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熟悉的数字，熟悉的小数点。 不得了，李铁柱的财产随着她的灵魂一起过来了！ 她尝试着在网银账户里输入自己的密码——登入成功。 乔羡看愣了：“！” 过！年！了！ 放！鞭！炮！ 财神！ 上！门！了！ 做我助理 唯一的凡人不在现场，财神对着赔偿清单倒背如流。 “铁拐李的铁拐一个，吕洞宾的箫管一根，嫦娥的月桂一包，太上老君的金丹数枚，月老的红线一团，关公的青龙偃月刀一把，葛洪的药罐渣子一堆，灶神的灶台灰一把，厕神的厕纸一卷……” 灵雍脑海中蹦出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趁火打劫。 他有些烦躁。 九重天最穷太子哪拿得出这么多钱。 正巧，刚发了大财的乔羡张牙舞爪地甩着手回来，那鼻孔都快怼到天上去了。 真有种，真够得瑟。 他打断财神的单口相声，指着乔羡道：“她刚伤了我，赔钱找她要。” 说着背过身，在乔羡看不到的地方变出仙药和纱布，往右眼上敷。 乔羡：“？” 想不到她竟欣然接受：“行，好，我OK。” 乔羡注意到才离开一会功夫，灵雍就有了药和纱布。 她点点头，中国速度。 财神愣了一会，随即道：“灵先生稍等，待我换算一下金额。” 天界有天界的货币单位，人间有人间的货币单位，要把清单上的这些项目换算成人民币，他需得好生盘算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摸出一只纯金算盘，噼里啪啦一通狂野操作，最后将算盘递到乔羡面前。 乔羡眼睛都看直了，这算盘镶钻哎。 财神：“这个数。” 乔羡：“……看不懂。” 财神无奈：“五千万。” 乔羡：“！” 文曲星：“！” 两道目光齐刷刷看向灵雍。 灵雍正咬着纱布，自己处理伤口。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他头也不抬，口出狂言：“怎么，五千万很多吗？” 文曲星揣起小手，感慨万千：“那是相当的多啊。” 他看着此刻一无所知的殿下，眼中充满了同情。 闻言，灵雍眼皮一抬，淡定地瞥来一眼。 乔羡脑子一懵，呼吸一紧， 帅，帅得惨绝人寰。 她大手一挥：“行，好，我OK。” 文曲星：“？” 财神喜上眉梢，美滋滋地掏出刷卡机，递给乔羡。 乔羡愣住。 他怎么什么都有！从哪儿掏出来的！ 她一边刷卡转账，一边用余光看向灵雍，仿佛在看砧板上的肥美鱼肉。 五千万划出去，乔羡签了名，笔头往那纸上一杵，淡淡开口：“但是。” 文曲星神情激动：来了来了，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乔羡继续：“我有个条件。” 灵雍向文曲星投来疑惑的目光：这怎么回事？ 文曲星努力克制情绪，用眼神与他交流：五千万够您伤五千次。 灵雍：怎么不早说！ 文曲星：说了这本书还怎么继续下去！ . 乔羡收起凭据，眼神飘向灵雍：“做我助理。” 灵雍：“我能……” 乔羡：“不可以。” 灵雍：“我不……” 乔羡：“由不得你。” 灵雍眯起双眼，像伺机狩猎的野兽，传递着危险的信号：遇上对手了。 文曲星死咬着拳头，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太好了，打起来打起来。 . 灵雍终究还是向五千万折腰了。 没能看到殿下与凡人打架的场面，文曲星略微有点失落。 但殿下刚一下凡，因债务问题，被迫给凡人做跟班的消息，通过他的推波助澜，很快传遍了九重天每一个角落。 分卷阅读8 细节之生动，情节之曲折，故事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都少不了文曲星的添油加醋。 堪称九重天文字加工典范。 . 白天时候，灵雍和文曲星重新把墙砌上。 晚上时候，灵雍直接住进了乔羡家中。 五千万稀里糊涂买了个助理，乔羡总觉不大对劲。 难道真是□□熏心？他有那么好看吗。 真是鬼迷了心窍。 她在书房坐了会，越想越不对，起身出门去。 迎面撞上灵雍从她卧室出来。 乔羡：“？” 灵雍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屋里：“试了一下，床不错，我就住这儿了。” 因刚搬进来，卧室陈设都是新的，乔羡还没来得及铺床，灵雍便直接把自己的床品堆了上去。 到底谁是谁的助理？ 鸠占鹊巢，一点不害臊。 乔羡按捺住踹他一脚的冲动，抱起灵雍的被子，怼他脸上：“隔壁睡去。” . 文曲星贴着墙偷偷看戏。 对于搬去乔羡家里做她助理这事，文曲星瞧得出，殿下一开始不乐意。 直到他发现，乔羡家里有空调、有水电、有新鲜食物、还有WiFi。 殿下好像没那么抵触了，还笑得挺开心。 文曲星开始谴责、开始反省自己，或许殿下，也只是个满身铜臭味的普通人。 九重天的神仙都知道，作为天帝之子，灵雍身上值得称道的闪光点，除了他那张脸，或许就只剩下良心了。 天界人人慕强，灵雍虽是出了名的法术不精，但每年的最受欢迎神仙评选，他必定是第一，这就是因了殿下的真诚，这个毋需质疑。 做人，最重要就是真诚，真挚与诚实，是世间最伟大的品质。 何况乔羡还有钱。 有钱可以通神，这是一点没错的。 . 入了夜。 乔羡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碰见的一系列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个不小心，脚露在被子外，她像是触电一般，立马缩回去。 太吓人了。 心中一阵纠结，终于做出决定。 她紧闭双眼，手在枕头下摸到手机，飞速薅进被子。 这才敢睁开眼，直接翻到新助理的号码，给他打过去：“睡了吗？” 灵雍：“……” 就隔着一堵墙，有事不能直接喊？ 乔羡：“带上你的被子枕头，来我房间，门没锁，直接进。” 灵雍：“我不卖身。” 挂断电话。 乔羡又打过去：“五千万。” 灵雍：“好的，这就来。” 听到灵雍拧门把的动静，乔羡小心翼翼地探出两只眼睛，外面的光线伴着灵雍的身影，争先恐后地钻进卧室，她终于松了口气。 灵雍问她：“睡哪儿？” 他声音很好听，如一泓清泉，冷冽又干净。 乔羡答他：“门口打地铺。” “哪儿？”他重复了一遍。 乔羡闷声说：“门口。” 灵雍没吭声。 她露出半个脑袋，往门口看去。 只见灵雍靠着门框，语气玩味：“这么小气啊，连张床都不给我睡？” 乔羡没好气：“你可以把床搬过来。” 灵雍挑眉，轻笑了声：“怎么着，晚上起夜想踩着我进出？” 乔羡摸了摸双臂：“我不起夜。” 灵雍又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不出声。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乔羡咬着下唇，坦白从宽：“本来是要起夜的，但这屋里……” 她坐起身，拿被子蒙住头，只露出一张脸，小声道：“……这屋里有鬼。” 半天没等来灵雍说话，乔羡抬头看门口，却是空荡荡一片，不见人影。 人呢？ 一只手拍了拍她肩膀。 她扭头去看，灵雍正站在她身后，一条腿已经压上了床。 灵雍拢了拢她的被子，空出半张床，然后把自己的铺上，不紧不慢地躺了进去。 乔羡往后一退：“你干嘛？” 灵雍舒服地躺下，后脑勺对着她：“看不出来吗，我也怕鬼。” 完全看不出，混蛋。 乔羡：“但我觉得，你这样更可怕。” “是吗？”灵雍侧过身，支起胳膊看她，一脸欠揍的样子，“那这样吧，你睡门口，我睡床。” 乔羡额角狂跳，恶向胆边生，一脚把他踹下了床：“馊主意，滚吧你！” . 第二天一早，乔羡顶着黑眼圈起床，一晚上没睡好的灵雍此刻终于有了困意，横在门口地铺上一动不动。 乔羡坐在床头，给京济仁打电话。 手机接 分卷阅读9 通，她斟酌了下语言，开口问道：“咱们圈里，是不是挺迷信的啊？” 灵雍翻了个身，脑子乱得像浆糊，却还听清了她的声音，嘀咕了声：“嚯，还‘咱们圈’呢。” 这语气那叫一个亲切。 乔羡面无表情，做了个口型：五千万。 灵雍立马变老实。 京济仁回：“还行吧。” 乔羡说：“帮我请个符，镇宅的。” 京济仁幸灾乐祸：“哇塞，你那凶宅真出问题了？” 她没答话，只用指甲刮了刮床板，呲啦呲啦响，听得京济仁心中抓毛，一股凉意瞬间侵袭全身。 乔羡阴恻恻地笑。 灵雍蒙住脑袋，迷迷糊糊地想：请什么符，还不如他的金身好用。 . 京济仁请的大师很快托人送来神像，一尊硕大无朋的、明屎黄色的文曲星陶塑。 乔羡凝视塑像良久：“这东西……它能辟邪？” “不能吧，但大师说这个好，能转运，你将就用着。”京济仁在电话里答。 她没好气，这还能将就的？ 挂断电话，乔羡离开客厅，去了隔壁书房。 留下灵雍一个人，在外面对着文曲星塑像仔细端详。 嗯，这神像……好生熟悉。 阎罗上门 乔羡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面。 上回去李铁柱豪宅挖现金，她特意绕去游泳池看过，却一无所获。连警方都找不到线索，更别提她这个门外汉。 但她又明明记得，就在她游过一个来回，正待出水面透透气时，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溺死在水池。 她冷哼一声。 不找出真凶千刀万剐，枉她再世为人。 此刻，CBD某小区楼下。 秃头阎罗穿着白背心大裤衩，脚踩人字拖，举了把黑伞，大剌剌站在马路边上。 他抬头望着某一处窗户，老泪纵横。 来往的路人纷纷侧目，这五大三粗的秃头汉子竟哭成泪人似的，好不奇怪。 秃头阎罗无视旁人目光，施了法术隐去自己的踪迹，纵身一跃，直往楼上飞去。 “星君可让我好找！”一进门，秃头阎罗便扯着嗓子叫嚷，“上回与你隔空吃酒，看家中陈设尚且富丽堂皇，可见星君是富得流油，很受凡人追捧。怎么才几日不见，星君这家竟破落成这样了？害得我以为找错了地方。” 前些时候阎罗与文曲星喝了酒，没能尽兴，约了今日再聚。 文曲星因接到天帝临时委托，一时为了殿下忙前忙后，竟是忘了这茬。 文曲星嘿嘿一笑，手一挥，去掉障眼法，毛坯房变成富丽堂皇的销金窟。 他拱手作揖道：“殿下初次下凡历练，天帝陛下用心良苦，嘱托众位仙家帮忙配合，本君自不敢怠慢。” 阎罗：“？” “殿下下凡了？！”阎罗大震惊。 文曲星：“啊这。” 加班加傻了。 . 文曲星瞥一眼阎罗头顶仅剩的三根头发，挥手置好酒席，再拜了拜：“阎兄，请坐。” 落座后，阎罗转两圈眼珠：“殿下在何处？” 文曲星示意他：“阎兄，请看。” 半空浮现一个小框，框里正是隔壁房间的实时景象。 画面中透出大块黄光。 文曲星：“这……”好像是哪位仙家的神像。 阎罗提醒：“是屁股。” 文曲星笑：“丑东西。” 画面转到塑像正面，赫然是他的模样。 文曲星：“……真漂亮啊。” 阎罗：“。” “镇宅用的。”阎罗瞧出一丝端倪，“怎么是你的塑像？” 文曲星一拍脑袋：“可能是因为，上一任邻居夜里太闹腾，我给吓了一吓。不知怎的，消息传出去，成了死人的凶宅。” 阎罗捻着头顶三根毛，感慨道：“这算命作法的人，有点东西。” 他忽然不说话了。 文曲星警觉：“？” 阎罗放低了声音，与文曲星咬耳朵：“有鬼。” 不消他说，文曲星点一点头：“看到了。” 画面里，蓝裙的女鬼飘在窗户外，徘徊不前，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盯着灵雍，表情急切，嘴唇一张一合，看起来有话要说。不时又看看身后，仿佛有什么危险在追赶她。 灵雍直起身，沉默着，与女鬼对视。 对方披头散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模样。 灵雍：“……” 还真有鬼。 啊。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往往会做出惊人之举。 要么突破上限，要么挑战下限。 分卷阅读10 灵雍显然是后者。 受了这女鬼的“惊吓”，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弱不禁风、瘦骨伶仃的小灵鸟。 . 文曲星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就在刚刚，殿下变成小鸟的前一秒，他似乎，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定是错觉。 阎罗突然攥住文曲星手腕，表情惊恐，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殿下的金身呢？” 所谓金身，九重天上只两位神仙有。 一个是天帝，剩下一个，则是灵雍。 金身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束金光，好比无声的警铃，走到哪儿都能向众仙家宣告天帝和殿下的存在，同时也是最好的防伪标识。 多年前，那大闹天宫的泼猴，精通七十二变，变身后几可以假乱真。 当初他变作老天帝的模样为所欲为，却因了那独一无二的金身，被天兵天将识破伪装。 震怒的老天帝请来佛祖，将那泼猴压入五指山下，不得翻身。 若非金身辨伪，以泼猴无法无天的性子，指不定逍遥到几时。 可现在，灵雍这身上，却是半束金光也无。 . 文曲星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殿下那道目光，听了阎罗这话，才正了正心思，向他解释：“殿下下凡时，陛下曾到佛祖跟前，向迦楼罗王借了纯青琉璃珠来，将殿下的金身藏了去，以免诸位仙家纷纷下凡拜访，搅扰了殿下历练。” 阎罗闻言，心中释然：“陛下有心。” 停顿一秒。 他看向画面里的女鬼。 阎罗猛拍桌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把人魂魄放出来乱跑，一群光吃饭不干活的混账东西！” 那女鬼许是感受到空气的波动，察觉有异，不过眨眼功夫，从窗外消失不见。 文曲星拍拍阎罗肩膀，安抚情绪，食指竖在下唇，示意他看向画面。 . 乔羡听到客厅动静，出门看情况。 客厅里，文曲星的塑像静静竖在那儿，灵雍已不见人影，却有一只羽毛嫩绿的小鸟，在神像肩头跳来跳去，十分快活。 乔羡：“飞一个？” 灵雍：“……” 恶人啊，对着可爱小鸟，都这么招人恨。 文曲星摇摇头，隔空替他答了：“怕是飞不动。咱殿下，人是万般好，却有两个弱点，一是怕鬼，二是恐高。” 阎罗不说话。 . 乔羡见小鸟想飞不敢飞的模样，伸手引它下来，捧在手心：“看来是受伤了，先留家里住吧。等伤好了，再放你离开。” 灵雍：“……” 作孽啊，变成鸟都不放过他。 文曲星沉思良久，自言自语道：“可是殿下怎么会变鸟呢，哪怕是变成狗儿啊猫的，都比这好啊。” 阎罗还是不说话。 文曲星一拍脑门：“对对对，殿下他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法艺不精啊，连最最简单的读心术，他都不会。” 阎罗终于说话了：“星君，你发现不对劲没？” 文曲星：“？” 阎罗指着乔羡，语气发凉：“她，身体里住的，跟壳子，对不上。” 文曲星有点惭愧：属实没发现。 阎罗额角暴起青筋，隐忍着怒气，一拳砸向桌角：“钟馗！” 说钟馗钟馗到：“爷。” 阎罗：“给我解释解释。” 钟馗面露难色：“这……不归我管。” 阎罗一拳砸向另一个桌角：“好的不学！尽学会扯皮了。” 钟馗低头认罪：“都是属下的错。” 阎罗转头向文曲星道别：“星君改日再约，下边人办事不力，先回去了。这边……”他看了看隔壁，“劳星君留个心眼，本君去去就回。” 文曲星拱手：“你放心去。” . 阎罗携着钟馗，急三火四地赶回地府，一进阎罗殿，迅速找来生死簿，翻到了乔羡那一页。 乔羡……卒于公元二〇二〇年，享年二十三。 阎罗屈指敲桌：“这是躯壳。” 又翻到李铁柱那一页。 李铁柱，公元一九九一年生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卒于公元二〇八一年，享年九十。 阎罗屈指敲桌：“这壳子里的。” 钟馗、黑白无常，还有牛头马面，低头站在下边，大气不敢出。 阎罗捏住眉心，揉了揉：“怎么只有你们几个，煞神呢？” 钟馗道：“他今天有外派工作，地府里的事务，都由我代劳。” “知道了。”阎罗不再追问，回归正题道，“出了这么大岔子，就没人发现不对？” 众鬼卒沉默。 是的。 “李铁柱阳寿未尽，在外游荡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阴差阳错地住进乔羡的壳子，这么长时间 分卷阅读11 ，你们没一个察觉有异？噢对对对，”阎罗换口气，叉腰在空气中指点，“还有那个乔羡的魂魄，是没人管怎么的，啊？” 众鬼卒继续沉默。 “一群办事不力的饭桶！”阎罗一脚踹翻椅子，“捉鬼的！” 钟馗一激灵：“属下在！” “去把她捉回来。” “是。” 吩咐完下属，阎罗歪七竖八倒在座位上，脑袋有些发凉，手一摸，仅剩的三根秃毛被他一把薅了下来。 他爬将起身，凝视这三根秃毛：不行，得去九重天一趟。 主角光环 天帝盯着阎罗手心的三根秃毛，沉默不语。 光头阎罗低下头，抹着眼泪哭惨：“为了这桩乌龙，微臣心里头搁事儿，一直放心不下，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哪，瞧瞧这，头发都给熬没了。” 天帝看一眼他锃亮的脑袋，啧啧称奇：“居然还有三根头发吗，朕以前竟不知道！” 阎罗：“……” 阎罗抹一把脸：“陛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如今那李铁柱的魂魄，与那乔羡的壳子，如何处理为好？” 要是普通人倒也算了，可现在她身边跟着殿下，阎罗怕出乱子，这才上来就此事告知陛下。 天帝闻言微笑，吩咐茶仙给阎罗斟茶：“李。” 阎罗提醒：“李铁柱。” 天帝继续：“李铁柱阳寿未尽，未及还阳，肉身已毁，现如今借尸还魂，既没害人，又全了自己冤死的心愿，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阎罗：“可这不坏了规矩吗？” 天帝笑了笑：“规矩由人定。” 阎罗听了天帝这席话，仍有些迟疑：“那天理……” “什么天理，天理不也是规矩？” 天理所以为天理，是因那亘古不变的法则永远一套标准，不为外物所动摇。普天之下，人、神、鬼，都不得违背，若不然，谈何公平？ 想到此处，阎罗鼓起勇气道：“陛下，天理不可为一人改变哪！” 天帝摇摇头：“你难道以为我要搞特殊？” 阎罗望向天帝，面露不解。 天帝站起身，走到那仙雾与红尘交接之处：“你就没想过，千万年不曾变过的天理，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地步了？” 阎罗惊讶地看他。 自古以来，历任天帝遵照天理办事，从未有过变革念头，若叫诸位仙家知道，当今天子，竟要以一己之力逆流而行，不知该作何想法。 他压下心中的声音，只道：“那殿下下凡，又不晓事，陛下不怕他吃亏？只让文曲星君一个读书人跟着，怕是不妥。陛下何不再派个武将，前去保护殿下？” 提及灵雍，天帝顿了顿，语气稍缓：“灵雍？你们可能对他有些误会……” 阎罗咂摸了一下，没太明白，天帝也不打算解释。 他只好说：“怕只怕殿下在凡间，经受不住……诱惑。” 以往的天家，都是绝对禁止皇族子嗣接触凡间的。 天帝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道：“朕的妹妹，当年爱上一个凡人，母后说她坏了规矩，强拆姻缘。如今她与牛郎，天隔一线，永世不得相见。倒是凡人怜惜他们，生造鹊桥，年年纪念。阎罗，你现在来想想，值吗？” 阎罗斟酌道：“于长公主，自然不值。于凡人，再如何，也无济于事吧。” 天帝笑：“同你恰恰相反，朕以为值。不值的，是朕的父皇、母后，是整个天家。” 阎罗不吭声。 “无道不成理，”他收起笑意，说出来的话，犹有雷霆万钧之力，“所以，无道之理，不得不变！” 阎罗浑身一震，千般电流流经四肢，胸中如有涛声阵阵，激得他热血澎湃。 是啊，九重天墨守陈规太久了。 但天帝要想变法，不啻于逆水行舟，谈何容易。 虽如此，阎罗心中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说是逆流，焉知不是潮水已然变向，而鱼儿却不自知呢？ 他起身，后退一步，拱手三拜。 “地狱第五殿阎罗王天子包，愿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时间倒流回两小时前。 钟馗按照阎罗吩咐，前去人间，捉拿游魂乔羡。 路上正巧遇到外派归来的煞神。 所谓凶神恶煞，说的正是煞神，连钟馗见了，都要怕他三分。 煞神拦下钟馗，声音冷静：“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钟馗将来龙去脉告与他知晓，煞神顿了一秒，重新披上执行任务时穿的黑袍子，拍了拍他：“你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办。” 钟馗有些犹豫，阎罗把任务交代给他，万一又出了乱子，他担不起。 煞神瞧出他的顾虑，道：“阎王那边委屈你了，这事本该是我的工作，有什 分卷阅读12 么后果，我一人承担。” 钟馗点头：“也好。” *** 灵雍成了跟随在乔羡身边的，一只嫩绿灵鸟。 乔羡把他翅膀检查了遍，没发现任何伤口，思来想去想不通理，只好给出判断：是心病。 她好奇地打量灵雍，又用手去扒拉他嫩绿的羽毛：“话说回来，你们鸟怎么看公母？” 灵雍惊骇，拼命跳出魔掌，无果。 乔羡忍不住皱鼻，有些嫌弃：“哎，羽毛有点臭，带你去香香。” . 香香？ 香香是什么？ 文曲星看得津津有味，阎罗带着一脸忧色，从九重天回来了。 离开九重天时，他原本要回地府，天帝忽然对他说了几句话：“这几天，你多去文曲星那里走走，那孩子，怕是有危险了。” 阎罗惊讶：“是说殿下？” 天帝摇摇头，不语。 . “阎兄回来了？”文曲星剥开一粒花生，边嚼边笑，“刚刚你可错过了一场好戏。” 阎罗回过神，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文曲星：“可以倒放。” 阎罗：“真牛逼。” . 画面上，洗完澡的灵雍支棱着翅膀，瘫在客厅中央，目光涣散。 那是公元二零二零年的夏天，他，天帝之子灵雍，天界第一顶流，横扫三界小福星，就这样，被一个凡人夺去了清白。 阎罗与文曲星，两尊神仙对视一眼，双双陷入沉默。 “洗澡的事，不能往外说吧？”阎罗欲言又止。 “不是单纯的洗澡吧？你想想，那是孤男寡女，同处一个浴室。”文曲星扶了扶眼镜，添油加醋道。 阎罗皱眉：“那毕竟是咱九重天的殿下，单方面被吃了豆腐……确定要这么说吗？” 文曲星：“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阎罗心领神会，立马改口：“两个人洗澡，那能叫洗澡？” 两尊神仙忽然相视一笑：“风流！” 翌日，九重天顶流小福星的桃色逸事迅速传播开来，天帝天后不甚欣慰，这是后话了。 . 有了新欢，乔羡把灵雍抛之脑后，一心围着小灵鸟转悠。 “鸟平时吃些什么，面包和小米？” 灵雍埋头不理。他口味重，要吃大鱼大肉。 “鸟晚上睡哪儿，怕冷怕热？” 灵雍暗自冷哼，没见你这么关心你助理。 “我有个助理，不知道到哪逍遥去了。” 终于想起他了？晚了！ “但你们估计合不来，他面目可憎，你倒是乖巧可爱。” 敢情还说上他坏话了！ 大概是良心发现，乔羡又说：“也没那么差。不然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替他还钱了呢。”说到这里，乔羡还有些懊恼。 灵雍沉默了。 他有点心虚。 天后最擅长的精神控制术，他学了点皮毛，在乔羡这里，是第一次用。 只是他没料到，五千万的数额有那么大。 好在，乔羡还真能拿出这么多。 不好在，为了这该死的五千万，他把自己搭进去了。 . 乔羡手机振动，跳出几条群消息。她起身拿过来，坐在灵雍跟前，翻看记录。 灵雍凝视着她。天上的女仙子，个顶个的漂亮，他这债主也不差。要说最大的不同，是多一丝烟火气。 尤其眼睛，灵动活泛。 哪怕是今天刚遇上的，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鬼，眼中也少了一分她这样的神气。 想起那个女鬼，灵雍陷入思索。 虽只看到半张脸，但他肯定，那人就是乔羡。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乔羡。 至于现在壳里的这位，他虽不知底细，他老子却未必。 . 乔羡盯着微信信息，久久不动。 灵雍心生好奇，跳上她手腕偷瞄。 屏幕顶端，是群聊名称：演员招募信息分享群。 群是老群，上年头了。 原主读大学时，刚出来拍戏时加的。后来拍出了名气，也没退掉，一直躺在列表没动过。 “新剧组招募计划，不过这个待遇是今年见过最好的了，有时间的赶紧递简历啊。” “讲什么的？” “有招募令，要求很高，所有角色都要科班出身的演员，具体看图。[图片]” “我靠牛逼啊！原型是李铁柱，讲她被谋害的真相？这导演谁？简直是鬼才！” “叫季厉，新导演，没听过这号人。” “李铁柱不是意外死亡吗？太敢了吧！导演真特么牛人，拍出来怕是要被李铁柱粉丝撕碎，消费死者么这不是。” “这备案居然能过？” 分卷阅读13 “哎，说是这么说，你们看看这待遇，确实诱人哈，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挺想去。” “谁跟钱过不去啊，都去试试呗，反正骂不到我们头上，我也没那大红大紫的命，不怕留个黑历史。” 乔羡拂开手腕上的灵雍，打字问：“剧组在哪？” 群里沉默一秒。 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把师姐都炸出来了？？” “师姐不会想进这个组吧，您别吓我啊。” “师妹好！” 群里的人大多是科班出身，与原主同校。是以，乔羡一出来说话，都热情欢迎。 乔羡：“不进组，就是想认识下导演。” 众人七嘴八舌，告诉她剧组的消息。 顺道又说：“也是，以师姐的实力，怎么可能进这种组嘛，太耗口碑了。” 真不敢当，演戏还是原主厉害，她就一废物。 但这话她不敢说。 灵雍偏过脑袋，警觉地看一眼她。 这么关心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 咋的，她身体里的灵魂，是季厉？ 民间传说 乔羡问到了剧组的具体地址，打听到那边前几天刚开机，于是火速订了机票出发。 在机场与紧急变回人形的灵雍汇合，乔羡一言不发，既没追问他的行踪，也不好奇他的突然出现，只对视一眼，转身登上了前往横店的班机。 两头各怀鬼胎。 乔羡窃喜，五千万没白花，这个助理，好用！ 灵雍不动声色，这么急着去横店，看来就是他了——季厉。 当真是人如其名，这个对手，够格。 . 从飞机下来，乔羡和灵雍直奔片场。 剧组在横店搭了内景，既没大咖，也不是保密级别的项目，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压根没人管。 到了这边，乔羡才知道，这个以李铁柱溺亡事件为原型的剧组，其实没有剧本。 制片、导演、编剧、掌镜、统筹，全由季厉一人包圆，以一己之力，把成本压到了最低。 搭的内景只有一个寒酸的池子，女演员正在试水，周围围满了其他演员，各自扮演着不同的凶手。 乔羡努力挤到边上，探头道：“哪个是导演啊？” 灵雍远远站在后面，蹙了蹙眉。 好像不太对。 她不认识季厉？ 那她是谁，总不可能是李铁柱吧。 旁边的群演大哥回她：“女演员后边那个。岸上，正中间。” 经他提醒，乔羡见到那传闻中的季厉，正站在镜头旁边调度现场。 长相略显粗犷，一头乱毛随意扎在脑后，瞧着挺年轻。 大哥夸得天花乱坠：“别看季导年轻，做事真不简单。声音如雷，行动如风，名字带厉，雷厉风行本行。” 乔羡配合他，胡乱点头。 大哥笑了一下，叉腰指点江山：“知道你不信，等着吧！这人，肯定不是池中物。” 周围人都听见了，笑了笑，没放心上。 乔羡看了两眼，转头问：“导演拍这么大争议的剧本，以后播出来，就不怕被人抵制？” 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季导拍这片子，压根儿没想过有一天会放出来！他拍给自己看的。” 乔羡闻言眉头一紧：有情况。 就连远远站在后面的灵雍，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前进了几步。 乔羡试探问道：“不赚钱的项目，他拍出来，不仅仅是给自己看这么简单吧？” 大哥挑眉：“小丫头片子心思挺深啊，你演什么的？” 乔羡一脸淡定，手往池子里一指：“女主替身。” 大哥狐疑：“这么会儿才来啊？” 乔羡面不改色：“前两天例假，不方便。” 大哥恍然一笑，这才回她：“你说对了，确实不简单。”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神秘兮兮道：“我刚进组时，要到了季导微信，翻过他朋友圈，你猜怎么着？” 乔羡：“怎么着？” 灵雍把耳朵凑到边上。 大哥两手一拍：“季导是李铁柱的死忠粉！当初出事啊，就不信她是意外身亡，非要用这种方式，尝试推测谁是真凶。” 乔羡：“他这么肯定李铁柱是被害的？” 大哥：“搞艺术的，少不了天马行空、特立独行。我看这季导，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被害妄想症。” 大哥难得说他一句坏话。 乔羡：“那现在有进展了吗？” 大哥：“……没有。” . 水池边。 饰演李铁柱的女演员已经适应了环境，季厉站在岸上，举着大喇叭喊：“来，就位！” 却在此时，一阵狂风刮 分卷阅读14 过。 众人皆骇然：这搭的内景，哪儿来的风？ 岸边的群演们摇摇晃晃，站不住脚。 乔羡平地一个趔趄，情紧之下，居然还能分出精力环顾四周：其他人虽也摇晃，下半身却都稳稳立在原地。 只有她，往水池里掉。 乔羡沉思。 按照偶像剧套路，这时该有一只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拉她回来，再转身拽入怀中。 男的女的无所谓，能救她命，都行。 但此刻身后，只远远站着个灵雍，嫌人造水池水臭，熏人。 她狠狠掐手，少爷脾气！ 眼看就要撞进水面，乔羡心悸，对死亡的恐惧再度支配了她。 又一阵风吹过，她被吹回了岸上。 乔羡再度沉思。 这约莫，就是主角光环。 灵雍猝然停步，抽回手，退到原来的位置。 前后两阵风都来得奇怪，风中的气息……他猛地抬头，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灵雍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缓步远离人群。 乔羡一无所觉，她的注意力很快从刚才那两阵风，转移到了身旁群演的聊天内容上。 群演一号：“你们谁听说过煞神吗？地狱鬼差之一。” 乔羡抚掌：娱乐圈中人，果然都迷信！ 群演二号：“只知道钟馗这些，煞神真没听过。” 群演一号：“钟馗是捉鬼的，煞神是押鬼的。” 群演二号：“有区别么？” 群演一号：“这俩区别大了去！都知道家里人死，头七不能待家吧？这就叫躲煞，煞神的煞。捉鬼的钟馗可不管这事儿。” 群演二号：“那就是说，这个煞神就是头七押送魂魄回家的鬼差咯，怪不得叫躲煞。” 群演一号：“知道为什么要躲吗？因为啊，头七的时候，鬼魂要回家见肉身一面，见完就过奈何桥、入轮回道，中途如果遇上亲人，会舍不得离开，要是肉身还在，说不定就死而复生了。” 群演三号：“说得跟真的似的。” 群演一号不服气：“哎，你还别不信，我家里人就遇到过。八十年前，我姑祖父英年早逝，头七那天我姑祖母没走，知道他要回来，想再见一面，没成想还真给遇上了。有关煞神的传说确实是真，我姑祖父就那么回来了，多活了四十年！” 群演二号惊讶：“这么容易！” 群演一号：“也不是，有代价的，我姑祖母大约因此减了阳寿。姑祖父在四十年后去世，去世那年她去街上赶集，突然倒地，什么征兆都没有。大家都说，她是被煞神直接带走的。” 乔羡再一次陷入沉思。 有理有据，十分合理。 群演一号忽然话锋一转：“怎么样？这次给灵异杂志投稿，不会再被退掉了吧？” 乔羡：“……” . 人群外。 煞神将蓝裙女鬼锁在身旁，盯着她，语带斥责：“为什么要救她？只要她入了轮回道，你就能活，你明白吗！” 女鬼不吭声，委屈地低着头，泪眼朦胧。 煞神叹口气，摸出一条白裙，递给她：“身上这身不舒服，这个，在你衣柜里找的。” 女鬼伸手接过，只听煞神讲：“下回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插手她的事，听到没有？” 她张口想要说话，抬头瞥到煞神身后，面上一惊，猛然钻进了他的袍子。 “怎么……”煞神忽地住了嘴，转过身去，灵雍正站在身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拱手道，“殿下。” 灵雍好奇地围着他转：“这么巧，煞神也来这儿工作？” 煞神闻言一笑：“奉阎王命，前来捉拿一只不听话的小鬼。” 灵雍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捉到了吗？” 煞神：“劳殿下关心，一切顺利。” 一面回答，一面用余光观察灵雍：“倒是殿下，怎么到这凡间来了？” 灵雍：“来历练。” 双方你来我往地寒暄两句。 煞神担心被灵雍瞧出蛛丝马迹，心下一番计量，又拜了拜道：“小仙任务完成，还要回地府复命，时间紧迫，先走一步。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灵雍点头微笑。 待煞神一走，灵雍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 他蹲下身，屈指在地上敲了三下：“土地。” 地面一处土壤松动，土地公紧闭着眼破土而出，他抖落脑袋上的蚯蚓，道：“殿……” 待看清眼前召唤他的人，土地后撤一步，一脸警惕：“你不是殿下！” 深夜造访 灵雍摸到心口处，取出一粒纯青琉璃色的珠子。 摘出来的瞬间，天地间金光大炽，土地慌忙把眼睛闭上。 分卷阅读15 灵雍没看他，珠子放回心口，低头整理衣襟：“我来凡间历练，金身露出来，不方便。” 小小一个土地，都知道要验他金身，这个煞神，还真是心思在别处。 土地这才拱手道：“殿下，召唤小仙有何事？” 灵雍侧开脸，一抬下巴：“刚才煞神来过这里。” 土地：“是来过。” 灵雍：“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土地略一思索：“半小时前。” 半小时……比乔羡晚一点。 “过来，交代你个事。”灵雍俯身靠近土地，放低了声气吩咐，“替我跟着煞神，盯紧他。” 土地闻言，面露难色：“殿下，小仙有些怕他。” 拜托，那可是煞神，凶神恶煞的煞神。 人家是地狱鬼差，而他只是一介小土地，哪有那个能耐！ “嗯？”灵雍看着他，尾音上扬。 土地浑身一激灵，怎么这殿下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他这一眼看过来，竟比煞神还可怖。 灵雍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只无味的随身香囊，递给土地：“东西你拿着，可以隐去气息。” 土地接过，摸了摸香囊上的花字，面露惊讶：“这是花神的香囊？” 听到花□□字，灵雍一愣，但很快恢复正常，点了点头道：“任务结束后，给你双倍俸禄。到时你就拿着这香囊，去我府上财务处领。” 土地立刻答应：“小仙明白。” . 片场内。 乔羡对灵雍的离开浑然不知，脑海中忙着思考刚才听来的民间传说。 “煞神，真的存在吗？”她掐着指头，不知不觉念出声。 灵雍：“煞神？” 乔羡不留神着了惊吓，脚底打滑，再度往水里掉。 “……” 这辈子都跟水过不去了！ 灵雍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后腰，将她拉回来。 乔羡一头撞进他胸膛，鼻梁磕得生疼。 好硬。 灵雍拉开她，鼻翼动了动，眉头拧成一团。 嫌弃这水臭，他把乔羡推到外面去，离人造水池远远的。 他又问：“什么煞神？” 乔羡回过神，把听来的煞神传说讲给他听，就听见他在那儿又是嘀咕又是笑的：“我说什么呢，原来是煞神。差不离吧。” 乔羡凑上前盯他：“你懂这个？” 灵雍转过头来，神情认真：“我是专家。” 乔羡：“……” 好像知道她不信，灵雍补充了些细节：“只有一点，归煞的时间，不一定是死后第七天，也有别的日子。共同点都是，七的倍数。” 七的倍数？ 乔羡若有所思。 过了会，她看向灵雍：“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 入夜收工，季厉回酒店休息。 却有两个不速之客，蹲在房门外，对他say 嗨。 季厉从他们面前路过，目不斜视。 乔羡：“被无视了。” 灵雍点头：“很狂。” 眼看季厉就要进屋，关门的瞬间，乔羡“啪”一声拍在门上。 季厉：“……” 他抬眼，冷冷道：“松手，我不近美色。” 乔羡：“？” 信息量巨大，侮辱性极强。 她让出半步，歪头示意灵雍：收拾他，上！ 季厉瞥一眼灵雍，补充：“男色也不近。” 太过分了。 季厉扬起下巴，对他们下逐客令：“两位请自重，万一被人拍到，有损我名誉。” 乔羡：“？？？” 怎么说也是她比较有名，要损也是损她的名誉好不好。 乔羡后退两步，凑到灵雍跟前咬耳朵：“没有大导的命。” 灵雍接上：“得了大导的病。” 季厉偏头：“我听见了。” 沉默。 乔羡赔笑：“季导误会，来找您是为了李铁柱的事，没别的心思。” 李铁柱？ 季厉关门的动作陡然停住，一脸警惕：“你是谁？” 乔羡：“亲戚，远房的亲戚。” . “坐！”季厉迎他们进屋，特意递了两瓶水来，“别跟我客气。” 乔羡和灵雍挤在床尾坐着，动作拘谨。 接过季厉的水，她凑到灵雍耳旁道：“还好你在。” 就这昏暗、暧昧的灯光，狭窄的空间，嘎吱的木板，略微发潮的空气，一地的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黄色小卡片，说不是扫黄现场，她都不信。 乔羡冲灵雍使眼色：随便说点什么话，缓解一下尴尬。 灵雍会意，伸手握了握季厉，感慨道：“导演这日子，过得挺拮据。”b 分卷阅读16 r 　　乔羡扶额，好像更尴尬了。 季厉眼眶微微发红，紧紧回握住灵雍：“为艺术吃苦，你理解我。” 灵雍：“不过我看你剧组人的待遇，却都很不错。” 季厉一把鼻涕一把泪：“电影就是我的孩子，为人父母，自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 灵雍拍拍他肩膀：“凭你这句话，未来大导的位置，定有你一席。” 季厉：“好兄弟，我有信心。” 灵雍：“好兄弟，我拭目以待。” 乔羡：“……” . 说回正题。 乔羡问季厉：“你对李铁柱的死，有什么想法？” 季厉思索一秒，看向乔羡时，眼底温度降至冰点：“不是意外，是他杀。” 乔羡：“有证据吗？” 季厉点头：“有。” 乔羡心惊。 季厉快速打开电脑，插入硬盘，翻到一支监控视频给她看：“李铁柱死后，多年从事艺术工作的敏感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乔羡冲他竖拇指，直觉很准。 季厉：“实不相瞒，我是她的老读者，梦想是有朝一日能与她合作，拿下她小说的改编权。她死以后，我决意要为她做些什么。 “所以，我偷偷在她家附近，装了几只监控。我的直觉再一次告诉我，凶手可能会在事后回去现场。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你看。” 画面上，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左顾右盼，悄悄潜入李铁柱豪宅。 只见黑影在院子里的几棵树下蹲了很久，挖出几只泛着银光的箱子。 季厉指着那几只箱子，开口说话：“没猜错的话，这个，或许就是作案工具。” 灵雍点头：“很合理。” 乔羡：“……” 挖出箱子后，黑影又去凶案现场的泳池转了转，在那里，黑影静立良久。 “隔着屏幕，我都能瞧出凶手的得意，太猖狂了！”季厉说。 灵雍悄悄对乔羡说：“看身形，有点像你。” 乔羡：“……” 季厉沉浸在视频中，正打算继续做推理。 乔羡打断他：“坦白了。视频里是我，我在挖李铁柱留下的遗产。没错，钱的位置是李铁柱告诉的。见不得人是因为，我是她未公开的亲戚。亲戚你知道的，李铁柱无亲无故，不公开是怕她崩人设。” 灵雍察言观色，及时握住季厉的手：“稳住。” 季厉碰碰他手背：“放心，我还行。” “所以，李铁柱的死，没有隐情，她确实是……”乔羡吐出一口气，“意外死亡。” 灵雍握拳，她果然是李铁柱！ 蟠桃开花 “李铁柱是意外死亡，没有凶手。” 说出这句话，乔羡并不好受。 但在片场时，遇到的大哥告诉她，季厉自毕业到现在，八年，一直在潜心打磨他第一部电影的剧本。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投资东风时，李铁柱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大哥说，季厉知道消息后，立刻停了手头的工作，所有活动资金，全部挪到了这个以李铁柱为原型的项目上来。 而且，还是个注定无法面世的作品。投入的钱，有去无回。 所以季厉，是这部作品唯一的投资人。 乔羡起身拍了拍季厉肩膀：“你准备了八年的剧本怎么样了，还打算继续吗？” 季厉回：“得等资金到位。” 乔羡：“投资出品找到了吗？有几个？” 季厉：“一个也没有。” 乔羡点点头：“那好，我做第一个。” 季厉怔愣，有些不敢置信，似乎是觉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的钱怕是不够塞牙缝。 乔羡直视他：“就以……千万为单位。” “条件是停止目前这个项目，就当是我以李铁柱远房亲戚、以及你的新作品投资人的立场，提出的唯一要求。” 季厉定定地看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乔羡道：“至于到底投资多少，需要你回去以后，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剧本，到时再做定夺。” 季厉这个人，不焦虑、有耐心，有魄力、有洞察力，对待作品精益求精、不敷衍，这些都让乔羡相信，他值得被投资。 默了半晌，季厉只说出三个字：“你放心。”时间和作品会证明，她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 忙碌一天，乔羡回到临时下榻的酒店，倒头就睡。 黑暗中蓦地腾起一股黑雾，煞神从虚无中破空而出。 他走到床边，静静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伸出手，冒出黑色火焰，手心翻转，向乔羡兜头扣下。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轻轻握住煞神的手，灭掉了黑色火焰。 煞神 分卷阅读17 大惊：怎么会！？ 灵雍摩挲着指尖，凑近鼻端嗅了嗅：“地狱火，不过如此嘛。” 说这话时，他侧开脸，看一眼乔羡：“怎么，煞神这是……打算用地狱火对付一个凡人？” 地狱火向来只烧恶鬼，一旦沾上，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煞神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回他：“殿下有所不知，地狱火在凡间会被阳气压制，杀伤力不大，用在这里，只是为了逼出这具身体里的魂灵。之前卑职办事不力，导致两个魂灵出现了错位，这般是为亡羊补牢，将功补过。” 灵雍哦了一声：“我晓得了，煞神是想让另一个魂灵回到这具躯壳，至于眼前这个，入轮回道？” 煞神语气有些不自在：“殿下说笑，自然两个魂灵都要入轮回道，没有让她们还阳的理。” 答得滴水不漏，巧妙避开了灵雍的坑。 灵雍凑近煞神，说悄声话：“我知道的，另一个魂灵，你天天带在身边。” 煞神不动声色：“殿下话不能乱讲，这是卑职的本分工作，万万没有别的心思。” 灵雍笑了：“我可什么也没说。” 煞神自知失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对灵雍讲：“那么殿下，现在可以让卑职继续工作了吗？” 灵雍慢慢收起笑容：“不可以。” 煞神：“殿下？” 灵雍语气不悦：“天规第一条怎么说的？不许插手凡人的事。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违规，我很不高兴。” 煞神抬眼：“可是殿下，这是卑职职责内的事，连这也不可以插手？” 灵雍轻笑了声，倾身过去，低低地说：“是不是分内的事，只有你自己清楚。” 煞神顿时冷汗直冒。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他望了望床上熟睡的乔羡，心中有万般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深深看一眼灵雍，撕破虚空，大踏步离去。 煞神走后，灵雍转头看向乔羡——煞神果然是冲她来的。 土地公从门后钻出来，拱手道：“殿下。” “你做得很好，继续跟。” 土地公点头称好，迟疑了一会，又问：“小仙斗胆问殿下，这个乔羡是什么来头？” 灵雍随手扯过一件乔羡的衣服，擦了擦手，慢条斯理道：“我的衣食父母。” 土地：“……”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灵雍斜着眼，掠过去。 乔羡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正在家中游泳。 游过一个来回，她想出水换气，却被人按住头，叫她呼救不得，开口就呛。 镜头一转。 她站在岸上，看着自己在水中挣扎。 而凶手，是一团人形空气。 她只看到一只筋骨分明的男人的手，从那团空气中伸出，将她杀死在水中。 土地公已经跟着煞神出了她的房间，灵雍原也打算离开，却在注意到乔羡的不对劲后，停住步伐。 在他眼中，乔羡现在，就是个全身通红的大火球。照他们凡间的说法，这叫发了烧。 天人交战。 管她吧，他良心不安，属实不想救；不管吧，衣食父母的话都当着土地的面说出来了，就这么撒手离开，显得有点冷酷无情。 不大好。 一番思索后，他给天后发了个讯息。 “人要是发烧，该怎么办？” 收到灵雍讯息时，天后正同她的小姐妹们在蟠桃林下野餐。 天后：“……” 灵雍：“？” 天后冷汗直冒：怎么办，被难住了。 “发烧吗？”天后面露尬色。 灵雍故意激她：“原来儿子小时候发烧，不是妈照看的。” 是你爹，天后腹诽。 但是，她怎么能在儿子面前如实相告呢。 她深呼吸一口气，用她那刚做了延长水晶甲的手，在发送屏上熟练写字：“你罩个冰钟罩，烧就能降下来了。” 灵雍：“当真？” 天后：“妈不骗你。” 发送成功，天后立马掐断讯息：搞定！ “桃花开了？”众姐妹站桃树下惊呼。 “娘娘，快看这桃花，居然开了。” “哎呀，好兆头啊！看来咱的孩子们，来年桃花运要大旺了。” 天后眼前一亮，把灵雍的事抛之脑后，转头戴上墨镜，拿起一条红丝巾就站到树下：“快快，帮我和桃花拍张照！” 乔羡睡了一觉起来，连打五个喷嚏，显然是着了凉。 奇了怪了，明明是暑热天气，她昨晚居然觉得冷。 尤其后半夜冻得不行，她甚至还把空调调成了热风，都仍是无济于事。 真邪门。 只是 分卷阅读18 再邪门，也不如昨晚那个梦让她心悸。 她翻出日历，算了算日子，自重生以来，不多不少，正好七七四十九天。 如果煞神的传说是真，那么，真正的乔羡，一定会在归煞的这一天，回到当初出事的片场。而她的归煞日，也一定和她一样，是四十九天。 因为就在前一天，当人造水池边的第二阵风吹过时，她看到了她。 那只女鬼穿着戏里的蓝裙，从自己身前穿过时，伸出手，轻轻推着自己回到了岸上。 她总觉得，对方有话想要对她说。 乔羡瞒着灵雍，独自去了当初出事的片场。 现场留了零星的垃圾，被太阳炙烤得快要熔化。烈日炎炎，热浪扑到身上，她只觉得浑身黏腻。 找了片阴凉地，蹲下身，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在赌，赌对方一定会来。 来的却是煞神。 但是以乔羡的肉身之躯，看不见他。 煞神当先散开神识，扩大三倍范围。 没察觉到灵雍的气息，他这才放心地步上前，来到一无所知的乔羡对面。 抬手，地狱火升起，直直击向对方。 乔羡浑身一震，一股撕裂般的感觉瞬间袭遍四肢。 眼前的世界如同一块布料，被肆意拉扯、扭转、变形，她像是绑缚于上的犯人，随着世界一起被撕裂，痛苦不堪。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别人的归煞日，自己会有灵魂破碎的感觉？ 煞神噙了一抹笑，手心里重又升起一股地狱火。 第一把火离体，第二把火，灭魂。 他手心的地狱火再度向着那即将离体的、挣扎的灵魂击去。 远远跟在煞神后面的土地公突然从地里钻出来，急急往前跑了几步，瞪大了眼睛，慌了神：“不好！” 殿下的衣食父母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来不及多想，土地急忙缩回地下，使出生平从未有过的力气，火速往灵雍的住处赶。 “殿下！殿下！大事不妙！” “煞神、煞神杀人了！” 灵雍从床上弹起，出神了一秒，倒头又睡：“杀谁啊？” 土地公气喘吁吁：“乔羡。” 灵雍又从床上弹起，渐渐恢复清明，睁着一只眼睛，颇不耐烦：“不像话。带路！” 离魂真相 乔羡感觉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像要从这具躯壳中脱离出去。 就是这一刻，她忽然看到了以往看不见的东西。 她看到周身冒起熊熊的黑色烈火，而烈火的源头，正来自半空中凶神恶煞的黑袍男子。 当第二把地狱火烧向她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倏地从煞神身后窜出来，扑向乔羡，挡在了她身前。 煞神瞳孔一缩，慌忙收手，却为时已晚。 地狱火沾上洁白的裙边，瞬间席卷而上，一发不可收拾。 火舌裹住女鬼，将她一口吞没。 乔羡的身体如同吸盘，将她的魂魄吸了回去，而眼中的景象并未消失，她仍能看到半空中的女鬼和煞神。 女鬼如断线风筝掉到乔羡怀中，煞神飞身而来，女鬼却并不看他，只含着泪望向乔羡。 这是她的身体，住里面的人，却是她对不起的人。 女鬼哑着喉咙，嘶声道：“我与煞神的故事，说一天也说不完……” 乔羡握住她的手：“那就不说。” “生死簿上说我阳寿止于23岁，他为了救我，就选中了与我的灵魂最契合的你，提前四十九天对你下手。” “阿羡！”煞神打断她。 乔羡睨他一眼：“你闭嘴。” 啰里八嗦，真不体贴。 阿羡没理会煞神，她加快了语速，继续道：“再等到我阳寿尽时，恰好是你归煞的日子，正方便他将你我的灵魂狸猫换太子，让你代替我入轮回道。而一旦入了轮回道，事成定局，就能瞒过天理。” 说得有些累，她顿了一会，喘口气继续：“相当于我把你生死簿上的寿命偷来用，却不会受到天理的惩罚。” 听到这里，乔羡已经明白了。 阿羡轻轻一笑：“只是想不到，当我吊着威亚从高空坠下，魂魄离体的瞬间，因为煞神没能看住你，让你占据了我的身体，成功还阳。” “来的路上，他忧心忡忡，如果再无法对你下手，我就要入轮回了。却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这里，是在等我吗？”她的声音慢慢弱下去。 乔羡下意识看一眼煞神，他捂着脸，看不清脸上神情。 阿羡语气释然：“其实这样也好，你本来命不该绝，算我将功补过。” 煞神终于抬头，双眼通红：“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的罪过，不该你来偿还。” 他奋力推开乔羡，将阿羡夺回 分卷阅读19 来，死死抱在怀中。 乔羡刚经了一场火烧，本就神魂不稳，被煞神这么一推，眼前的世界骤然模糊。 彻底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空中飞过来，她双膝一软，向前栽倒，重重地撞入那人怀中。 乔羡沉沉睡了一觉，醒来不知时辰，只觉昏天黑地，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眼底才恢复清明。 灵雍拎着早饭，敲门进屋：“醒了？这一觉你睡了好久。” 乔羡扭头望去，半张着嘴，动了动，却一句话也不说。 算了，这事说出来，估计他也不信。 她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还没走，还在横店。 灵雍弯身将热粥取出来，撕开一袋纸包，倒入白糖，搅了搅，递到她面前：“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边没什么事了，下午就走。”乔羡轻轻接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触感温热柔软。 灵雍点头，侧身坐到一边，在网上订下午的机票。 见他没说话，乔羡低下头，默默地喝了口粥。 沉默。 灵雍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好吃吗？” 乔羡可疑地顿了一秒，点了点头。 灵雍的眼神一变再变，先是惊讶、再是疑惑、最后佩服：“我刚想说，我把糖放错成了盐，你厉害，吃得面不改色！” 乔羡：“……” 乔羡：“呕。” 离开横店时，他们同航班多了个伴——文曲星。 对方给的说法是，来这边旅游，正好遇到他们两个，凑了个巧，便一道回。 路上，乔羡给灵雍交代了家中养了只鸟的事：“你不在的时候，它受伤掉进屋的。这是第一次养鸟，我还学会了辨公母。” 灵雍脸色铁青，不想说话。 倒是文曲星，颇有点看好戏的心思，问她：“公的母的？” 乔羡兴致勃勃道：“母的！” 不过一秒，她小声补充：“没唧唧。” 文曲星：“！” 大新闻。 灵雍按耐住当场脱裤子验明正身的冲动，敲了一下文曲星后脑勺：“……鸟没那玩意儿。” 该死的文曲星，好歹是九重天上最有文化的神仙，这都不懂，给神仙丢人！ 一回到家，乔羡当先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小灵鸟。 可她把家中角落翻找了遍，也不见半个鸟影。 灵雍靠在墙边：“可能是伤好了，飞走了。” 乔羡转头看他，双眼发红，亮晶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灵雍一愣。 乔羡抹着眼泪控诉道：“真无情啊。” 灵雍眼神一变，突然拿起她的手机：“额，那个。” 乔羡握紧拳头：“就知道它不是个好鸟！” 灵雍打断她，指着她手机道：“你经纪人刚发短信来了，说周五有个时尚盛典，需要你出席走红毯。” 哭声戛然而止，乔羡抬起头，漂亮眼睛眨巴：“啊？” 这次的盛典，是由顶级女刊之一的某时尚杂志主办，出席的明星嘉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作品、流量、奖项三个标签，至少占其一。 乔羡虽流量不算太高，但她身为电影界小紫薇星、拥有爆款电视剧的新生代实力派，参加这种活动还是绰绰有余的。 京济仁在化妆间转悠，目光片刻不离灵雍，眼底满是欣赏赞叹：“你别看我带的都是问题艺人，混这行那么多年，人脉我有的是，要给我一好苗子，管保培养出一代巨星。” 乔羡坐在镜子前，任由化妆师摆布，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脸部有些僵硬。 她努力扯开嘴角，问：“所以，你搭上的人脉是哪条线？” 化妆师在她脸上捏来捏去，弄得她不大自在。 “这刊杂志的主编，是大学时候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说完这个，京济仁走到灵雍身边，话题一转，表情相当猥琐：“这位帅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麾下啊？” 乔羡转动眼珠：“不许打他主意。” 欠她五千万呢。 “呵。”京济仁瞪一眼乔羡，放开灵雍，一巴掌拍向他的胸口，柔声道，“帅哥，以后常见面、多联系，啊！” 化妆师手一抖，口红划拉到下巴，他忙不迭地道歉，扯了张纸巾给她擦拭。 上下动作中，手臂有意无意碰到乔羡胸口，她条件反射，一把攥住对方，捏得他腕骨咔咔发饷。 化妆师吃痛，面上挂了点薄怒。 灵雍这边将化妆师全程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旁边的人却浑然不觉。 他把头微微低下，靠近京济仁问：“这个化妆师是谁？” 近距离承受来自灵雍的美貌狙击，京济仁呆了一呆。 他小声回：“专业团队的当家人 分卷阅读20 ，你放心，业务能力绝对强。他经手的妆容出过好几次圈了，我花好大力气给乔羡请来的，绝对靠谱！” 乔羡现在可是他的命根子，礼裙要借最好的，妆容要做最好的，就怕她不高兴，在他任上退圈了。 灵雍夸张地哇了一声：“这都能叫靠谱？那我看，你们圈子算没救了。” 他一点没掩饰语气里的嫌弃，话全数落到化妆师耳朵里。 化妆师听得火大。 不就一有点天赋的女艺人吗，不就一长得好看点的助理吗，背后又没靠山，借着京济仁的面子蹭个盛典，还真以为自己多大个腕儿了。 他甩手不干了：“得，您这尊佛我供不起，爱谁谁。” 京济仁傻眼：“这这这……这妆还没化完呢！” 乔羡对着镜子，补上口红：“化完了。” 京济仁：“……行。” 顿了一秒。 京济仁气急败坏：“这个化妆师是出了名的脾气坏，你们得罪他做什么？” 乔羡没好意思开腔。 她要不退圈，依她的性子继续混下去，这圈子里的人，怕是有的得罪。 见乔羡没有说话的意思，京济仁愁眉苦脸道：“知道你不乐意，我给你看个东西。” 礼服事件 他点开微信，翻出一个朋友圈动态给乔羡看。 是京济仁同行，他的老对手。 柳经纪人：自从我们家小张拿了影后，Many people都跑来跟我贺喜，say你们家这位是彻底熬出头了，anyway我想说的是，我们家艺人背后的efforts，台下的观众只看到了十分之一。彻底熬出头这样的话，我们不敢说，因为路还long，还需继续前进。After all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怕一不留神，就是下一个京某人[捂嘴笑][吐舌][奸笑]。 京济仁解释：“他手底下的艺人前几天刚拿了影后，也就是祖坟冒青烟，要没这个影后，他还不如我呢。” 乔羡拧眉：“等等，这个小张影后……拿奖的是哪部作品来着？” 京济仁：“《李铁柱小说改编的某部作品》，这要是以你的天赋，能拿到李铁柱的资源，我敢打包票，你成就不比别人差。” 乔羡嚯了一声，没理会京济仁的大话，指着这位柳经纪人说：“这确实有点嚣张。” 京济仁用力点头：“是吧是吧？” 乔羡斜着眼看他：“所以你就拉我过来，参加这什么什么破盛典？” 苍天哎，想她21世纪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向来是对这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嗤之以鼻的。 这种场合，与她朴实无华的灵魂气质着实不搭。 京济仁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可毕竟、毕竟，我话都放出去了……” 乔羡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她一把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翻他动态。 最近的一条内容，关键信息摘录如下： “……工作这么多年，我从没遇见过乔羡这样天赋异禀的艺人……我相信，娱乐圈即将开启以她为名的时代，不信你看明天的时尚盛典。” 别的不提，因为著名的退圈魔咒，京济仁在内娱受到的关注不比那些流量明星低。 京济仁盯着手机，恰到好处地哇了一声：“已经在热搜上了哎，你骑虎难下了。” 乔羡眼皮子狂跳：“不吹牛……” 京济仁：“我会死。” 他转头把乔羡推给外包的服装团队：“生死就在一瞬间，我今天的命全捏在你手里了！这一次算我欠你的，结束后我给你补偿，咱想个办法好聚好散，只要别在我任上退圈，万事好商量！” 乔羡听到最后来了精神。 京济仁虽有退圈魔咒，但看今天这参加盛典的架势，不得不说，他确实有点人脉，想来他在公司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她对公司那边的合同了解不多，想安静退圈，少不了他在其中斡旋。 于是她道：“成交！” 乔羡进了换衣间，京济仁拉住服装造型师嘱咐：“要最闪、最灵、最别致的造型，一定要给人天降紫微星一样的冲击力，你明白吧？” 造型师：“放心吧！你面子多大啊，这次合作的品牌方，绝对是她这咖位能摸到的最好资源！” 京济仁这才满意地笑了。 灵雍倚着墙柱站在一边，这花花绿绿的衣服看得他眼花缭乱。 周围都是团队的工作人员，一片忙碌之下，仍有不少人好奇地往他身上瞧。 有人没留意，提着一条礼服直直冲他撞了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慌乱中连声道歉。 那人忙着工作，见灵雍无恙，没等他说话，急三火四地离开了。 灵雍却眉头一皱，眼神落在对方后心：心脏的跳动频率过高，在周围人的对比下 分卷阅读21 ，过于异常。 有情况。 环视四周，好几道惊艳的目光瞬间收了回去。 灵雍眉头皱得更深，这是把他当猴看呢？ 看来这地方是待不得了。 他抄起手，看一眼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慢悠悠跟过去。 服装助理提着礼服，小心翼翼来到乔羡所在的更衣室。 造型师一把接过，火烧火燎地往里面递：“太慢了太慢了！快拿进去给乔羡穿上！” 服装助理见他动作“粗鲁”，急得拔高声音：“小心！” 造型师看过来，眼神古怪：“我要你说？” 送进去后，他转过身，呼了一口气，耐心等乔羡换好衣服出来。 服装助理在一旁支支吾吾：“我……” 门帘一动。 造型师打断助理：“你别说话。” 门帘掀开，乔羡出来了。 身着一条闪着微光的紫色纱裙，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 造型师啪啪鼓掌，一脸得意：“看到没？‘紫薇星’本星。” 乔羡却觉得这衣服穿着不舒服，扎人，双手扒拉了两下。 此时此刻，灵雍正巧尾随服装助理进来，却不想，一抹灵动的身影闯入视野。 他愣了愣，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嗯？这裙子……”他低头看向乔羡的裙尾。 乔羡抬头看他。 灵雍用脚划拉地面：“掉粉啊？” 经他这么说，众人齐刷刷低头去看脚下。 一地的亮粉。 乔羡稍微一动，亮粉便簌簌地掉。 造型师大惊：“品牌这次的质量怎么这么差？掉这么多？” 心头有鬼的服装助理不经意间与灵雍对视，心下一惊，慌忙把头埋下去。 “不对啊！”造型师抓起裙摆仔细一看，“这哪是品牌的衣服，这明明就是A货！谁对接的？给我出来！” 无人应答。 灵雍暗中扔了个术法出来，只听助理扑通一声歪在造型师面前；“是、是我。” 乔羡：“？” 也没屈打啊，怎么这么快就招了，不再挣扎一下吗？ 没想到，更快的还在后面。 助理将真相托盘而出，语速快得像在说绕口令：“那条裙子本来是在的，哪晓得中途被别的团队截胡了。” 造型师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这礼服已经被人订了吗？” 助理说：“知道！但是因为乔小姐咖位不够嘛，他们态度强硬，我没敢告诉您，就自己找了个渠道，借来这件假货凑数，顺便吃点回扣。” 造型师气急败坏：“丢人你！” 好一个吃里扒外、欺软怕硬的东西！ 情况紧急，团队立马更换第二套方案。 助理又支支吾吾道：“第二套也是山寨……” 乔羡耐心被磨了个干净，指着原先那套道：“这牌子够小众吧？” 造型师愣了下：“够的，外国的牌子，小众到咱国内的红毯活动，一年到头，也只有你一个人穿。” 乔羡：“……” 敢情他刚刚给京济仁说的那番话，全是在吹牛？ 造型师委屈：“没说错啊，咱没啥大背景，也没拿个什么影后奖，啥咖位配啥资源……” 乔羡点头表示理解：“那就穿它。” 造型师果断拒绝：“不行！不可以！” 给合作艺人穿山寨，他还要不要混了。 空气凝滞，没人说话。 灵雍第一个打破尴尬的气氛，忍不住插嘴：“其实……” 没时间想别的了，乔羡开口道：“这样，我有个主意。” 灵雍：“。” 被无视了。 换下山寨礼服，乔羡把几个人叫进小黑屋密谋。 服装助理望着她身上的“战袍”，仍有些犹豫：“真要这样吗？” 乔羡肯定地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灵雍清了清嗓子：“诸位可以听……” 没人理。 造型师抢过灵雍的话头，拍了拍胸口，颇有信心：“既然你要穿这套，那妆发也给你换一个，这我最有经验！” 乔羡嗯了一声，过了会，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服装助理：“截胡礼服的是哪家团队？” 服装助理想了想，回：“是国外的造型师，不是国内的团队。” 造型师：“有什么问题？” 乔羡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有点阴谋论。” 说完这话，她扭头看向灵雍：“你刚才好像想说话？” 灵雍紧抿着唇，从鼻子里哼了声，牙缝挤出一个字：“没！” 乔羡拍板：“那么好，密谋结束。” 几个人从小黑屋 分卷阅读22 出来，就接到京济仁电话。 因与主编相识的缘故，他先艺人一步，过去盛典现场打点。 红毯那边艺人陆陆续续赶到，可乔羡还没出现，京济仁便打了个电话过来催：“到哪了？” 乔羡：“刚做好造型，还没出发。” 京济仁：“要死了！怎么还没出发？我看红毯还没走呢，黑通稿都比你先上路！” 黑通稿？ 一旁的造型师听到京济仁的话，下意识看了眼乔羡身上的衣服。 可能……一个还不止。 今晚有的是热闹了。 红毯风云 一整个团队跟在乔羡身后，浩浩荡荡去走红毯。 灵雍落后一步。 吃了一路瓜的文曲星现出人形，落到他的身边：“小仙记得，九重天的长公主最是擅长制衣，非凡美丽，无人能比。乔小姐这边既是出了岔子，殿下何不去银河边上，找长公主帮忙？” 灵雍睨他：“她没找，我为什么要帮？” 文曲星偷笑：“这要是在九重天上，还没人敢不听殿下说话呢。” 灵雍冷哼一声。 她谁啊，还要他专门去姑姑那儿跑一趟，就为了给她做件衣服？ 她爱听听，不听拉倒！ 京济仁在电话里催了一路，只是恰逢晚高峰，堵了会儿车。等乔羡赶到红毯时，还是晚了一步，成为了红毯上最后一位艺人。 原本按照咖位安排的红毯顺序，因为乔羡迟到的缘故，彻底被打乱了节奏。 神秘的压轴嘉宾也从刚刚获奖的张影后，变成了新生代紫薇星乔羡。 实时热搜已经出现了乔羡红毯耍大牌的话题，且热度还在不断飙升。 京济仁捂住胸口，努力平复心情。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这点小场面算得了什么。 好在造型师给他看过礼服，不说艳压四方吧，但至少，和其他艺人比美那是绰绰有余，绝不会落了下风。 “不管了，直接上！”他在电话里说。 乔羡上了。 踏上红毯的一瞬间，四周嘈杂的闹声突然消失。 镜头后的目光里，有震惊、有惊艳、有嘲笑、有狂热，各样情绪杂然相陈，汹涌而来。 但乔羡丝毫不怯场，走出了王的架势。 她可是经历过谋杀、重生、撞鬼，甚至与煞神进行过一场死战的女人。 区区一个红毯，根本不在话下。 那些十八线不知名女明星尚且不怵，何况是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 红毯旁蹲守的媒体早已被京济仁那条动态勾起了兴趣，摩拳擦掌等着这新生代“紫薇星”惊艳全场，却在真正看到乔羡的那一刻，集体沉默。 白衬衫，牛仔裤？ 出来迎接乔羡的京济仁：“。” 京济仁：“我的祖宗？” 您开玩笑吗？ 穿这个？ 参加时尚盛典？ 亲，这边建议您直接退圈呢。 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红毯尽头是签名板，脚下生风的乔羡走到那边，与候场的张影后撞了个正着。 她打量着对方造型，愣了一下——一条闪着微光的、紫色纱裙。 万万没想到，截胡她礼服的国外造型师，恰恰是给张影后做造型的人。 真成，幸好她没穿那条山寨。 乔羡放松了一下肌肉，露出最温柔得体的微笑，向张影后身边走去。 对面的快门声劈里啪啦，响成一片。 在背板上签完名，乔羡转过头来，刚好对上张影后视线，精确捕捉到对方眼底稍纵即逝的惊讶。 她冲张影后笑笑，站到她身边，在这刺眼的闪光灯下，若无其事地回应着各位媒体记者的镜头。 快门声劈里啪啦，再度响成一片。 就乔羡这从容不迫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红毯迟到耍大牌的是人家张影后呢。 张影后也不是吃素的，她凹出造型，屁股一扭，将身边的乔羡撞了个趔趄。 乔羡稳住身子，在这刺眼的闪光灯下，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好你个张影后，你这影后之位，还是出演她李铁柱的小说来的呢。 签名合影环节结束，终于进入盛典内场，此时各位的助理才能跟上来，跟在自家艺人身边照顾。 乔羡带着灵雍，躲在角落吃蛋糕。 吃蛋糕间隙，灵雍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外面的舆论情况。 “反正就是，都在说你耍大牌。” 乔羡咬下半块糕点。 “穿私服走红毯热搜第一了，说你炒作。” 乔羡咬下半根铁叉。 灵雍目光复杂：“……狠人。” 他观察着大厅里虚假社交的人影，不 分卷阅读23 动声色地与乔羡说话：“怎么样，刚才在红毯上有下不来台吗？” 乔羡收起铁叉子，处之泰然：“问题不大。” 灵雍赞道：“大家风范。” 乔羡嗯了声，给他夹来一块蛋糕：“多吃点，这是你最后一次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 灵雍看一眼她，接过来，只吃了一口，便放在一边。 他碰了碰乔羡胳膊：“不如咱家里的好吃。” 乔羡点头：“那是肯定。” 作家富豪榜榜首吃的东西，那能差吗？ 过了会，乔羡换了个话题问：“这事京济仁怎么说？” 灵雍：“他晕过去了。” 乔羡：“……” 灵雍：“晕倒前，他给我发了锦囊妙计。” 乔羡伸手招了招：“给我说说。” 灵雍摸出手机，翻给她看：“两个字——‘关公’。他什么意思啊？请关公过来就能解决问题吗？” 乔羡沉默一秒：“你读书从右往左看啊？这个是公关。” 灵雍：“。” 他迅速背过身去，给在九重天上的文曲星发讯息：“不用找关公了，速回！” 回转身来看向乔羡，灵雍一脸淡定：“那么好，现在怎么办？” 乔羡没注意到异样，丝毫不在意：“这算什么，正经人谁看热搜？你们娱乐圈的破事儿就是屠榜，也不过八个大字——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灵雍：“你有这个心态是很可贵的。” 乔羡笑了笑，她可是经历过谋杀、重生、撞鬼，甚至与煞神进行过一场死战的女人…… 嗯？等一下？ 和煞神决战那天，最后是哪个神仙飞过来抱住她来着？ 乔羡还没来得及忆往昔，灵雍打断她思绪道：“怎么没人了？” 经他这么说，乔羡这才注意到异常。 刚才还在她面前举杯寒暄的娱乐圈虚假人士们，此刻竟都没了踪影。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服务人员，在收拾残局。 灵雍拦下一个胸前挂工作牌的，问她：“他们人呢，那些艺人？” 小姑娘惊讶：“所有艺人团队都去参加晚会宴席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为什么没人通知你们？” 乔羡好心告诉她原因：“因为糊。” 小姑娘：“……” 新生代紫薇星糊？ 逗呢。 乔羡仿佛看出她心思，补充道：“正在糊的路上。” 小姑娘扯了扯嘴角，丢下手里的活，催道：“快快，你们往右边直走，尽头的大厅就是，艺人可以直接进。你是助理吧？助理不能入席，得在后面等。” 灵雍点点头：“好，谢谢。” 他转头问乔羡：“还去吗？” 乔羡一拍大腿：“去！为什么不去？” 她也是有尊严的，哪怕穿着衬衫牛仔，不让她去，她偏要去！ 他们离开后，身后的小姑娘望着灵雍背影，满脸激动：“这么帅怎么只是个助理啊！就该直接出道拯救一下内娱啊我的天！” 乔羡几乎是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推进大厅的。 因来得晚，大厅内早已座无虚席，唯一的缺口就是她的座位，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镜头扫过，观看直播的观众发出感慨：“还真是耍大牌，这都要迟到。[呵呵]” “听说是傍上了金主，有后台的。” “有锤吗？” “这还用锤啊，娱乐圈的瓜吃多了，这种一看就能猜到怎么回事儿。你们还是太年轻，多看看娱乐圈，早一点见识社会的勾心斗角，错不了。” “……” “你有点毛病。” 大厅后面，各家艺人团队严阵以待，一动不动盯着自家艺人，随时准备补妆、叫流程。 只有灵雍，一进来就坐到最后面，慢条斯理地喝可乐。 喝到最后，收了一大堆经纪人名片。 “小哥是第一次做助理吧？有没有出道的打算啊？以你的条件，保证你在这种顶级场合坐C位……” 灵雍只注意到对方最后一句话：顶级场合？就这？抓了根稻草还以为是宝，没见识。 乔羡混在一群娱乐圈虚假人士中间，饱受煎熬，如坐针毡。 她瞥了瞥隔壁，又瞄了瞄舞台。 这边一个谦和内敛的艺人，一沾酒就原形毕露，说话语无伦次、毫无内涵；那边一个所谓唱跳俱佳的流量，一跳舞就四肢无力，频频失误，全靠舞台上出现得恰到好处的烟火干冰来掩饰。 粉丝尖叫：“哥哥未来可期！” 乔羡按住脑袋：别嚎了，内娱要都是这种未来，她就没未来了。 表演结束，主持人上台报幕，省略几百字的串场，主持人最后说到：“有请新锐艺人……乔羡！ 分卷阅读24 为我们带来一首《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歌》。” 聚光灯和直播镜头瞬间打到乔羡身上。 乔羡一脸惊愕。 什么情况？节目报备单上没她啊。 盛典解围 而且，京济仁也没给她提有这茬…… 周围人投来看好戏的目光，乔羡双眼一眯，冷静下来：被人搞了。 几百号人都猜到怎么回事，却没一人出来解围，都不愿淌这趟混水。 现场倒是有艺人询问情况，立马被经纪人按下去：“你别多管闲事，她又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你也没交情，你贸然出来得罪人，不想混啦？” 乔羡面色如常，款款起身。 真为难。 以前都是她花钱听人唱歌的份儿，走哪都有人巴结她，全都在她面前装乖，都想在她的剧本里分一杯羹。 哪怕是个只露面一分钟的小角色，也有人为此打得头破血流。 哪受过今天这种罪。 正思索的当儿，手腕忽然被人捏住，她抬起头，灯光从头顶落下，只看到对方鲜明的下颌骨线条，弯折之处尽是性感。 灵雍把眼睛藏在黑色帽檐下，额前的发丝切碎了他琥珀色的瞳仁。 乔羡大脑发懵，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一言不发。 不知是谁，低低地惊呼一声。 直播间一时炸开了锅，屏幕上飘满了弹幕。 “那男的是谁，她金主？” 晚风微凉，灵雍带着乔羡上到一处天台，取了外套，搭在她肩头上。 “喝点什么？我去买。”灵雍问。 乔羡也不嫌脏，随意坐到一根管道上，拢了拢外套道：“矿泉水就行。” 说完这话，只见灵雍向她伸出手来：“给钱。” 乔羡：“……” 她没好气道：“你拿我手机去，密码******。” “还真是信得过我。”灵雍嘀咕一句，在她面前蹲下身，因靠得太近，乔羡下意识避了避。 灵雍奇怪：“你躲什么？” 乔羡移开目光：“我没有。” 灵雍咬了咬舌尖，忽而玩笑道：“你耳朵红了。” 乔羡闭嘴不理会。 呵呵低级把戏。 大晚上的，周围乌漆麻黑、伸手都不见五指，说她耳朵红，她会信？ 灵雍伸手过来，从她外套里摸出手机，转身就走。只留她一人在天台。 他一走，乔羡下意识摸上耳垂。 真红了吗？ 不会吧。 在楼下自动贩卖机买好水，转身时，空气骤然波动，灵雍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一脚踏入了虚空。 耳畔响起涧泉声，时有鹿鸣鹤唳，但见猿猴攀越，抬头正前方，一道银色瀑布飞流直下，惊起一群锦色禽鸟。 正是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有人于虚空中唤他：“灵雍。” 除了天家人，会如此直呼他名的，也只有那斗战胜佛孙悟空了。 灵雍道：“你个泼猴，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泼猴笑：“听说你下了凡间，来找你叙叙旧。” 灵雍退后几步，找了棵老树跃上去，身体轻巧利落。 他踩着横斜的枝干坐下，表情戏谑：“怎么，我在天上你就不敢来？” 那泼猴说：“你们天庭，条条框框规矩多，不想去找不痛快。” 灵雍轻笑了声，嘲他：“这话说的，你入了佛门，规矩就少了？” 空气中又起波澜。 咔嚓。 身下的树枝应声而落。 灵雍及时跃起，悬在空中：“不高兴啊？” 他往旁边看两眼，目光落在化成碎末的树枝上，漫不经心道：“也是，谁乐意从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变成被束手束脚的斗战胜佛呢，头顶上的金箍圈怕是供起来天天拜呢吧？” 泼猴并不生气，只笑说：“你这恐高的假毛病，在俺老孙这儿不装了？” 灵雍脚尖一点，转眼间窜到水帘洞前，活动筋骨道：“出来打一架吧？” 水帘洞毫无动静。 过了会，传来那泼猴的声音：“不打。” 灵雍低低吐出两个字：“懦夫。” 大约是修行久了，这泼猴一点不恼。 那泼猴开口说：“九重天上，人人都道你人畜无害，是个多愁善感、温和怀柔的未来天君。俺老孙却知道，你同曾经的我一样，是个无视规则的存在，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灵雍打断他：“可我是道家。” 那泼猴：“。” 灵雍冷笑一声。 没劲。 自从那泼猴去西天取完经回来，性情大变，如何激他也毫无反应。 分卷阅读25 没劲透了。 灵雍逐渐丧失耐心，接上猴子的话道：“你多虑了，成佛或是成魔，从来不在我的选择里，我也不会是下一个被规则驯化的孙悟空。” 他立在半空，凝视水帘洞：“曾经我最佩服的人，是你；现在最看不起的，也是你。” 那泼猴语气无奈：“你就是这么和朋友说话的？” 朋友？ 灵雍讥笑：“我的朋友叫齐天大圣。而你，只是斗战胜佛。” 出了虚空，灵雍拿着水回到天台。 冷风扑面而来，乔羡嘶了一声，缩在外套里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灵雍淡淡地回：“路上遇到了个熟人。” 乔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问：“朋友吗？为什么不带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灵雍思索了几秒，道：“他是这世上和我最像的人，但我俩应该……不算朋友。” 乔羡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随口一说：“那就是亦敌亦友。” 灵雍一愣，问她：“为什么这么讲？” 乔羡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但还是说道：“最像你的人，那就是另一个自己啊。你喜欢自己，他就是你的朋友，你讨厌自己，他就是你敌人。” 灵雍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话。 乔羡喝了口水，漂亮的眼睛突然眯起来，露出危险的神情。 “不太行。” 灵雍回神：“？” 乔羡：“这群拜高踩低的东西，不好好收拾一下，不太行。” 盛典结束，京济仁终于醒转过来。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笃定道：“搞你的是我的老对手，柳经纪人。” 乔羡：“太过分了！” 讶然中还有一丝成就感。 难道她已经厉害到能对张影后产生威胁了？ 京济仁眯起眼睛，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针对你还不至于，他的目标是我，对方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谁知听了这话，乔羡有些不乐意，一拍桌子道：“怎么不至于？我好歹是个紫薇星！就这么看不起我？” 京济仁：“？” 京济仁：“你还好意思说，你那部《第一章出现的拍摄于横店的剧》在网台播出了，演技被人喷出shit了你！你就说，是不是为了退圈故意这么做的？” 乔羡立马变怂。 好在她是那种越受打击越不服输的性格，被人瞧不起的东西，她偏要做出点成绩来，还要做到最好，叫那些不服的人乖乖闭嘴。 于是她对京济仁说：“我暂时，不打算退圈了。” 京济仁一呆，反应过来后涕泗横流：“家人啊！” 却只感动了一秒，随即表情一变，梗着脖子嘴硬：“你不要以为不退圈，我就万事顺着你了，能遇上我，是你的福气。至于资源，我虽然有门路，但能不能抓住，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乔羡讥笑他，反怼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心胸狭隘，瑕疵必报，单单受不得昨晚那个气。等打完这个翻身仗，我还是要退圈的。” 京济仁冷哼：“到时你想退就退，我才不管！” 他说完就走，留下乔羡和灵雍面面相觑。 忽然间乔羡笑了起来，伸出右手，手背朝上：“那么好……” 灵雍迟疑了一会，把手搭上去。 乔羡奸笑一声：“就让我们狼狈为奸，干翻娱乐圈！” 落跑美人 这日，有料君爆出一条消息，某论坛各大娱乐小组被刷屏。 【新电视剧饼，超强班底！等挖坟】 [我是料君]：《日下往事》+爆剧导演+金牌监制+新宋出品（各方目前在接触，等一个确切消息。） 一时间建起上千回复高楼。 “《日下往事》？李铁柱的绝笔之作，还没写完就已经卖出影视版权的那部？” “卧槽这是真巨饼，慕了慕了。” “我口水都流下来了！爆剧导演是张导吧？这班底，明年白玉兰预定，我家小糊豆什么时候才能接到这种饼啊，哪怕一个酱油角色也行。” “私心想让张影后参演，但这是新宋出品，她的公司向来与新宋不对付。” “新宋？为什么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上回红毯上，穿私服压了张影后一头的乔羡，就是新宋的吧？” “你在说笑？张影后被她艳压？” “有一说一，虽然穿的私服，但看两人同框照片，乔羡完胜。”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看好这个项目啊，虽说是李铁柱最后的作品，但它不是没写完吗，后面只能由编剧续写，这要是续不好，等着被观众骂吧！要知道，不是谁都可以成为李铁柱的。” 京济仁拿着《日下往事》 分卷阅读26 的剧本，郑重交到乔羡手里：“这次的女主角，就由你来演。” 乔羡大喜过望：“你耍什么手段，横刀夺爱抢来了这么好的资源？” 京济仁嗤了声：“什么叫横刀夺爱？说那么难听！张导，张导你知道吧？大学时候，他是睡我对床的兄弟。” 乔羡冲他点赞：真有人脉。 她还是控制不住，嘴咧到了耳根：“这就……当上李铁柱小说的女主啦？” 京济仁点头：“没错，你演爸爸的女儿。” 乔羡忽然不笑了。 《日下往事》讲述的是在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夏天，木匠父亲出车祸去世，女儿辞职回家，打算继承父亲的手艺，却无意在父亲的笔记和作品中，发现了他生前的一些秘密。 从故事的人称来看，女主角确实是女儿，但主线却是围绕父亲以及父亲的亲人、朋友、还有初恋展开的。 所以严格地讲，乔羡这个角色，更多起到的是旁白和串联的作用。 她大手一挥：“没关系，不怕戏份不多，就怕没有弧光。” 她自己的饼好就好在，每一个角色都有完整的成长线，就连工具人，也是少见的有弧光的工具人。 关于自己的作品，乔羡最有资格做点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在演戏方面，乔羡还是有所担忧，她要有那天赋，早去做演员不当作家了。 自从那天盛典过后，网上好多人都叫她草包。 说她有歌不去唱，临阵当逃兵，一定是业务不精，上去了怕是丢人现眼下不来台。 虽然这样说也没错，但如果不是灵雍这家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拉去天台吹冷风，她是一定要上台，狠狠折磨在场各位的耳朵的。 丢人她不怕，就怕各位坐得太舒服，她良心不安。 事后乔羡复盘过这次的活动，虽然黑通稿成捆成捆地打包全网放送，但她也不是没捞到一点好处。 譬如说，灵雍拉着她往外走的时候，现场的摄影师就拍出了一张神图。 照片上，灵雍走在前面，半个身子落在黑暗中，灯光只勾勒出他的身形，看不清模样。 而乔羡正好站在一束白色光线里，右手与灵雍紧紧相握，左手搭在腿侧，整个人微微弯身，额角落下几绺发丝，神情略微发懵。 有网友起了个主题叫，落跑美人。 因为这张照片，她一晚上暴涨五万粉。 乔羡嗅到了一丝异样。 她发现，这张脸正属于有氛围的美人脸。 这就是说，即便没有演技，这副皮囊天生具备的电影质感也能让她达到及格线上。 有了这个认知，乔羡放下心来。 稳了。 转眼就是开机的日子，乔羡拿着剧本，在灵雍的陪同下赶赴酒店。 路上，她坐在车中闭目假寐，脑海里一直闪现剧情片段。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现在一颗心砰砰乱跳，只好转移注意力，不去想进组的事。 灵雍就坐旁边，零零碎碎地看完《日下往事》的故事梗概。 他平时在天界就喜读闲书，乱七八糟地看了一通，如今看凡人的书，倒还是头一次。 凡人的书也还不错，只是往日看惯了竖版繁体，一下变成从左往右读的简体字排版，他一时不大适应。 听乔羡的意思，他们似乎是要将书里的故事变成会动的，这很新奇，天界没有这个。他想了想，决定等以后回去，也组织众仙家搞一个。 眼看车窗外同行车辆越来越少，已是驶离了市区。 乔羡转头看一眼灵雍，下意识瞟向他手里的页码，万分吃惊：“怎么两小时过去了，你还在看第一页？” 灵雍：“……”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前面还停着一辆，乔羡只能等对方先下。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先一步下到地上，然后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护着一个长卷发女人下来。 乔羡摘下墨镜，隔着一扇车窗玻璃，忍不住道：“哇哦。” 男人是这次的男主何视帝，她的“父亲”。 长相正派，是个有口皆碑的好演员。 从他车上下来的卷发女人——小孟视后，则是《日下往事》真正的女主，“父亲”的初恋。 小孟视后观众缘极好，扛过好几部爆剧收视，这次接下《日下往事》，与他们一起合作，按京济仁的说法，是乔羡踩了狗屎运。 但是现在，她的眼里只剩下八卦。 她拉过灵雍，用墨镜腿指了指窗外：“你看。” 灵雍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八卦之意，只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他轻笑一声，戳穿她的脑补：“他俩没关系。” 乔羡奇了：“你会读心吗，怎么知道没关系？坐同一辆车了哎。” 灵雍却不答，径直推开车门，跳下去，转身对她说：“该你下了 分卷阅读27 。” 乔羡翻了个白眼。 第一天上班，乔羡就不太适应。 先是一晚上没睡好，眼睛下面一片乌青。再是灵雍带着她往片场走，因为迷路差点迟到。剧组化妆师使出看家本领，用极限速度给她做好妆容造型，这才顺利地上了“战场”。 现场还在调试设备，乔羡心跳如擂鼓，有些发愁。 怎么办，她有点怕。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乔羡，此时此刻面对着周围一圈黑色机器，如遇强敌。 这时候，一个长着漂亮皮囊的混蛋拿着可乐路过。 刚走出几步，退了回来。 稀奇事，这女人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怕的什么……演戏？ 灵雍浑不在意，演戏有什么可怕的。 他在九重天众仙家面前，演了千儿八百年的戏，说笑就笑，说哭就哭，简直信手拈来。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朝她走去。 一罐可乐从乔羡身后递了过去。 她愣了愣，易拉罐碰到她的脸颊，一丝丝凉意侵染神经。 乔羡透过镜子望向灵雍，又看了看那罐可乐，有些莫名其妙：“干嘛给我这个？” 易拉罐被灵雍往前递了递，他微微俯下身，倚着她的座椅，站没站相。 “你先开一下。” 乔羡一头雾水地接过，照着他的话做。 “开好了，然后呢？” 灵雍直起身，从她手里抽出易拉罐，自己喝下：“谢谢。” 乔羡：“。” 上赶着挨揍的，就是这种人！ 有了这一小插曲，乔羡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一点，以松弛的状态正式开始第一场拍摄。 暴风成长 剧组一些闲着无聊的演员聚到监视器面前，观摩乔羡演戏，都抱着审视的眼光，想看看她这天赋究竟有多强。 毕竟是新生代紫薇星，最强新人。 能凭借一两部爆剧充分彰显演戏天赋，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第一场戏演的是女儿回到家中的场景。 在黄昏笼罩的阁楼里，女儿发现了父亲留下的尘封的日记。 戏不难，演得自然就行，乔羡试了几次走位后，顺利地拍完了这条。 但紧接着的第二场，要乔羡演出被父亲日记触动到的样子，她着实有些发愁。 张导要她哭，她怎么也哭不出来。 小孟视后已经来了，再搞不定这场戏，就要耽误后面的进度。 “这么看，她天赋好像也没那么强？” “难道说之前演得好全靠导演□□？” “不是啊，她之前那部戏是真强，谁来演都没她那个效果。但现在的表现，包括《第一章出现的拍摄于横店的剧》后半截，给我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感觉是两个人。” 正说着话，身边闪过一道人影。 “借过。”灵雍淡淡开口。 众人一阵尴尬。 当着人家助理的面谈论人演技，社死程度不亚于背后说人坏话被听见。 灵雍蹲下身，盯着监视器里的乔羡，眼珠一动不动。 半晌他叹了声气。 真是惨不忍睹。 他站起来，转身就走。 众人假装做着自己的事，不敢多看一眼，待灵雍走远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在无人的角落。 灵雍踢开脚下的道具，神魂离体，回到片场。 他从乔羡头顶灌入，附身在她身上。 然后以她的声音对张导说：“再来一次。” 女儿坐在狭窄的阁楼里，黄昏的阳光从窗外挤进来，落在她头顶。 手上是父亲的日记，纸张发黄。 女儿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迎着斜阳，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掉在纸上，洇湿了墨水。 张导忘了叫停，盯着监视器发愣。 这是暴风式成长啊！ 女儿眼底的神情极其复杂，不止是层次丰富，她是各种情绪交织、融合。 较之层次分明的表演，乔羡刚才是更高的境界。 就连小孟视后也被吸引过来，围观了乔羡的精彩表现。 “单就这个片段，放在电影的大银幕上，也完全没有问题。”她感叹了句。 有人附和：“说得没错。” 以最克制的方式表达最饱满的情绪，这是最为高级的，电影级别表演。 “小孟，你有压力了。”张导笑言。 结束后，乔羡坐在化妆车上发愣，任由妆造师给她换造型。 刚才演戏的时候，她好像换了个人，突然开窍的样子。冥冥之中， 分卷阅读28 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引领着，做出连她自己也惊讶的表现。 非要描述那种感觉，就像是从沉沉的乌云里，窥见一丝天光。找到了一些演戏的窍门，享受着创造艺术的酣畅淋漓之快感。 这么看来，她果然是有点天赋的。 她闭上眼，闻着车内的花香，有些膨胀。 嗯，花香？ 循着气味瞧去，角落竖着一丛鲜花，乔羡收回视线，正与女三号的目光交织在一处。 对方冲她笑了笑：“听说这花是那位送小孟视后的……” 乔羡知道她想说何视帝。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男人对小孟视后过于殷勤，整个剧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岁数正合适。 仔细想想，两人还挺般配，而且男方在圈内口碑一直很好，年纪轻轻就拿了视帝，出道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从没有过花边绯闻。 女三号忍不住与乔羡套近乎：“他俩之前也合作过几次，你说是不是因戏生情了？” 乔羡没有立刻回答。 按理，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但转念一想到灵雍曾经说过的话，她竟莫名觉得，他的话可信。 于是她说：“我倒觉得，小孟视后和何视帝没什么。” 女三号想了想道：“不是真的，也快成真的了吧。” 这回乔羡没接话，她赶着时间去拍下一场戏，对女三号知会了句，起身离开。 出来时候，正巧碰上小孟视后，对方见到她，对她笑了一笑。 乔羡点头回应，转头又望了望里面，这个距离……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见。 有关小孟视后有没有偷听这件事，乔羡在某天晚上得到了答案。 那天晚上，乔羡收工晚，回来太饿，点了两份宵夜，一份给自己，一份给灵雍。 想着灵雍这些天跟着她辛苦，于是没给他说，自己下楼去取。 回来电梯里，就撞见小孟视后，对方喝了酒，手上还提着两瓶，一身的酒气。 乔羡往她身后探了探头，问：“你助理呢，没跟着？” 小孟视后含着醉意一笑：“我悄悄去的，他们不知道。” 乔羡心里一格登，这没做什么出格事吧。 没人看着最容易被狗仔拍到，再断章取义添油加醋一番，说不准又是一个热搜。 小孟视后眼神迷离，向她凑过来：“……乔羡是吧，你的表演我看了，很、很好。” 乔羡提着宵夜，两手不得空，只得叹声气避开她：“小心烫着你。” 小孟视后置若罔闻，对着她道：“整个剧组，就只有你一个明白人。那个何视帝……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 乔羡扶着小孟视后出来，护送她回去。 嗯，看来那天在化妆车上的对话，她是听到了的。 送她回到房间，正要走，被小孟视后拦住：“你陪我说会儿话，我有一大堆话，想找人说。” 乔羡低头看着宵夜，再不给灵雍送去就冷了。 但是，宵夜每天都能吃，而小孟视后的八卦，却不是每天都能听得的。 她关上门，啪啪把宵夜摆在小孟视后面前：“你吃！我洗耳恭听。” 小孟视后讲的故事，无非就是一个狗血三角恋。 简单说来，小孟还是个糊糊的时候，坐飞机认识了个总裁，长得比小孟还美，姑且叫他美人总裁。 美人总裁是个家族强大、年轻有为的人才，做事讲章法、有底线，帮小孟解决了一些不怀好意的圈内人，保护其不走歪路。 天真烂漫的小孟很快暗恋上对方，却一直不敢主动，就这样互相耽误了十年。 等到小孟终于事业有成，想要表露心迹的时候，美人总裁家里却神来一笔，给他搞来个未婚妻。 被美人总裁保护了十年、心地善良的小孟，脑补对方家族一定不会接受自己的身份，于是在一番挣扎后，直接放弃。 去酒吧喝了个烂醉如泥，自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并打算尝试着接受何视帝的追求。 然后在回来的电梯上，碰见了乔羡这个或许能改变她后半生的女人。 只是在被乔羡改变后半生以前，不胜酒力的小孟视后抢先一步睡着了，并且不省人事。 灵雍陪着乔羡收工，回来太饿，点了两份宵夜，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乔羡。 想着乔羡这些天拍戏辛苦，于是没给她说，自己下楼去取。 回来走廊上，就撞见两个熟人飘在半空……打架。 是月老和月姑。 一个是红衣白发老人，一个是红衣青春少女。同样都是掌管人间姻缘的神仙，工作理念却大相径庭。 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可九重天人都明白，这俩迟早要打上一架。 分卷阅读29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晚，且被灵雍撞了个正着。 灵雍低头看着宵夜，再不给乔羡送去就冷了。 但是，宵夜每天都能吃，而月老和月姑打架，却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他果断隐去踪迹，飘到月老月姑的正对面托腮看戏。 超级顶流 月姑气得脸红：“她和美人总裁是两情相悦，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月老冲她咆哮：“她八字与何视帝最合！旺事业、旺爱情、旺家庭，天生一对！” 月姑气急败坏：“你只会酿造悲剧！要不是我晚出生那么多年，当初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姻缘线，我就不会让你个老头乱来！” 月老不以为意：“没有我，梁祝之间哪会有如此缠绵悱恻的爱情！” 月姑冷笑一声：“要看缠绵悱恻的爱情你去晋江看啊！（晋江打钱）” 月老大吼：“谁要看小学生谈恋爱啊！” 月姑尖声吼回去：“你这是迂腐！不信让殿下评评理！” 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月姑：“？” 好像有什么不对。 月姑：“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灵雍懒洋洋地甩了甩手：“别管我，你们继续。” 月老：“殿下你金身呢？” 灵雍摸出纯青琉璃珠，金光一亮，月老下意识把眼闭上，点一下头说：“是殿下没错。” 月姑也点了下头：“冒犯了。” 灵雍把珠子放回去：“不冒犯，你们继续。” 月老和月姑再次为小孟视后的姻缘扭打作一团，灵雍抱起一盒宵夜，边吃边看，津津有味。 争吵中，西方爱神丘比特路过。 灵雍正吃着宵夜，乍然与他对上视线，凝视良久，瞧见丘比特眼底的戏谑，心里忽地格登一下。 不好。 一支箭骤然射向了灵雍，而另一支穿透房门，射进了小孟视后的屋子。 灵雍：“……” 丘比特咯咯直笑，冲三人做了个鬼脸。 月老和月姑沉默了。 一秒钟后，丘比特被暴打。 “叫你丫的干涉他国内政。” 灵雍一抹嘴，拔出心脏的箭，伸手制止道：“行了行了，再打就是国际冲突了。”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丘比特，月老月姑开启第三轮战斗。小孟视后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乔羡。 月老月姑手上一顿，待看清只是个凡人，都松了口气，打算继续。 凡人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 灵雍突然竖起手掌，眼神示意：嘘，安静，别说话。 只见乔羡在门口停了一会，恰好站在灵雍屁股底下。 他不敢动，嘴上还嘬着一根面条，油汤顺着面条滴落。众目睽睽下，准确滴在乔羡额头。 月老：“。” 月姑：“。” 月老和月姑抬起头，盯着灵雍，在他们的注视下，灵雍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乔羡摸了摸额头，抬头望了一眼，似乎疑惑这滴油的来历。 三尊神仙大气不敢出，倒是月姑，鼻子一动，嗅到了一丝酒气。 她眉飞色舞，做出口型：“她——喝——酒——了。” 灵雍冷静地点一点头，月老抚着心口，总算松了口气。 乔羡甩了甩脑袋，转身往自己房间走，速度不快。 月姑性子急，正要施法把乔羡送走，却被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响打断了动作。 是珠子。 纯青色的、琉璃质地的，珠子。 月姑震惊。 月老错愕。 灵雍下意识去捞，没捞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珠子骨碌碌掉落在地，弹了几下，好巧不巧，滚到乔羡脚边。 乔羡看见了。 “哇！好漂亮的珠子呀！”她感叹道。 她蹲下去了。 她捡起来了。 她揣兜里了。 她回房间了。 走廊上，三尊神仙石化了。 一个念头闪过，月老惊恐地看向灵雍：“殿下！没了这珠子，会怎样？” 灵雍面如死灰。 他开始倒数：“3，2，1。抬头。” 只见金光四射，光芒高耸入云，稍远处，一坨五彩斑斓的云团争先恐后地向着这边奔涌而来。 只听上头传来一声叠一声的呼喊，层层递进，有如潮水海浪：“殿下啊——殿下——” “雷公电母！” “哼哈二将！” “风神雨神！” “神荼郁垒！” “……” “前来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 …… 分卷阅读30 月老看傻了：“啊。” 月姑眼睛直了：“这。” 这就是，九重天超级顶流的排面吗？ 灵雍把前来“追星”的众仙家一一打发了，挥手屏退众人，只留下月老和月姑，跟着他来到乔羡房间门口。 月老月姑正想与灵雍一起进去，被灵雍一个眼神挡在了门外：“你们守在门口，没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好的殿下。” 灵雍穿门而入，轻手轻脚来到乔羡床边。 她已洗漱完毕，收拾好上床休息了。灵雍四下里一瞧，没看到琉璃珠的踪影。他只好把目光放到乔羡身上。 珠子在她手心里。 乔羡穿着睡袍，背对灵雍，侧卧在床。身上盖着薄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体线条。 灵雍低头时，从她身上散发的幽香钻入他的鼻端。 他心神一晃，这味道，非要他形容就是又香又软，仿佛有着她的形状与触感。 乔羡突然翻了个身。 灵雍一惊，差点往床上摔下去。 忽然间，他察觉到一丝异样，目光落在她心口处——那里赫然是一支丘比特之箭。 小王八羔子。 射箭准头也太差了。 灵雍凝神看着乔羡，突然她眼皮颤抖，显见的要醒过来。 灵雍暗骂一声，没时间了，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取箭，二是取珠子。 不取珠子，他顶多是带着这金身，接受各方神仙朝拜，少过几天清静日子。 但不取箭……他想了下后果，头都大了。 最后关头，灵雍选择拔掉乔羡心口的箭，在她醒来的前一秒，离开了她的房间。 门口的月老和月姑只看到一身金光的灵雍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丘比特箭。 “殿、殿下？”两人傻眼，围着灵雍转，“你珠子呢？” 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居然都没能拿回来？ 这属实有点没想到。 灵雍理了理衣服，声音不带波澜：“今天没机会了，改天再来。” 月姑和月老交换一下眼神，对他咬耳朵：“不学无术、法艺不精。传闻是真的。” 月老深表赞同：“符合人设，没崩。” 乔羡睁开眼起身，摸了摸心口。 太可怕了。 她刚做了个梦，梦里她掉下了万丈深渊，没死，被灵雍救起。心口有只碗大的洞，不停地流血，可她却感觉不到疼。 灵雍把她背在背上，徒手攀爬悬崖。 她身上的伤慢慢痊愈，伏在他肩头，不停乱动。 他空出一只手，牢牢按住她的腿，还骂她：“别动！” 她觉得，她可能要爱上他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掏出一把刀，转身插在她胸口，剜出一只洞来。然后松手，将她狠狠一推，推下了万丈深渊。 只听见耳旁呼啸声中，夹杂着他的狞笑。 “你以为老子是在救你吗？” “未免太天真！太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你个汤圆。 乔羡生着闷气，随手抓了个东西，往地上掷去。 啪，碎了。 是昨晚在走廊捡到的珠子。 身份暴露 白天在片场，乔羡结束自己的戏份，导演却不让走，要她留下来，帮忙把关剧本，看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 张导发现，乔羡这个演员，演技虽称不上太好，水平忽高忽低不稳定，但她在拍戏过程中，对剧情给出的修改建议却是意外的好。 原本九十分的剧本，经她一改，竟有了一百二十分的水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乔羡拍戏不像科班演员，演戏全凭感觉，要想有大的提升，她需要学习一些技巧。 《日下往事》的男女主正好是圈内目前最年轻的视帝后，就是她最佳的学习对象。 这一场拍的是雨中戏份，剧组运气好，正碰上下雨天，拍摄也因此格外顺利。 不远处，灵雍沉默着站在棚里，在他身后，挤着一群五彩斑斓的家伙。 屋檐的雨水滴落，他抬眼，眼神忧郁又迷离。 “雨神，好家伙！殿下在看你下的雨哎！” 雨神喜形于色，不停抱拳。 乔羡坐了一会，内急，起身去上卫生间。 身为助理的灵雍见状，跟着她过去。 于是，一群五彩斑斓的家伙也声势浩荡地跟着灵雍走了。 剧组突然雨停，张导扯起大喇叭，紧急安排人工造雨。 刚搭好道具，乔羡回来了。 天，又下雨了。 不过一会，剧组开始拍一场阳光充足的戏份。 乔羡望着天，不说话。 灵雍眉头拧起：“这 分卷阅读31 雨还要下多久？” 于是身后诸神手忙脚乱地喊：“雨神快甭下了！金乌！金乌在吗？” 一只黑色大鸟抬脚站出来，昂首挺胸道：“殿下！金乌在！” 太阳出来了。 乔羡坐了一会，内急，起身去上卫生间。 于是，一群五彩斑斓的众仙家跟着灵雍过去，亦步亦趋。 剧组突然又下起雨来，张导急忙扯起大喇叭：“原地搭内景！灯光组就位！” 刚搭好道具，乔羡回来了。 太阳，又出来了。 张导望望天，又看看乔羡，若有所思。 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他再次扯起大喇叭：“歪歪歪，现在！立刻！马上！把卫生间搬过来！所有人给我看好乔羡，不许她离开半步！” 终于结束拍戏，小孟视后摘下帽子出来。 因前一晚上醉酒，与乔羡推心置腹，倾诉了一番，今天再看到她时，便多了一分亲切，很有些话想聊。 休息间隙，她主动坐到乔羡身边，聊的还是昨晚的话题。 她说：“总裁他，跟我做了十年的君子朋友。我们之间一直有道鸿沟，就我过不去你知道吗，我怕我一主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而且他不想与我传绯闻，这十年一次探班也没有过。” 乔羡说：“没有啊。” 小孟视后愣了愣。 乔羡：“你拍戏的时候，有个总裁模样的男人来过，一直站在后面看你。” 小孟视后手一抖：“他现在人呢？” 乔羡往后面看了一眼：“走了。” 回头时，小孟视后哭得梨花带雨。 “他再不来、再不来，我就要接受何视帝了。”她哭着说。 乔羡递纸，顺手给另一边的何视帝也递了张。 小孟视后擦干眼泪，对乔羡说：“虽然你之前有耍大牌的负面新闻，但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反倒是张影后，她本人虽然没什么，但我很是看不起她团队，小动作多，不体面。” 乔羡感慨，有美人总裁撑腰就是不一样哈，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所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我们合个影。” 她咔咔一顿操作，拍出的照片也不处理，直接原图往微博上发，配了几个表情，瞧得出心情不错。 发完把手机扔到一边，指着后面人群里的灵雍，问乔羡：“你从哪儿找来的助理，这么帅？” 不提尚可，一提她就来气。 实在是昨晚那个梦印象太深，她现在一看到灵雍，心头就莫名火起。 觉得他就像梦里面那样的人，而且他确实也是这样的人。 于是她说：“鸭子堆里捡的。” 乔羡回车上补妆，剧组化妆师是小孟的粉丝，追星才干了这一行。 她一边给乔羡扑散粉，一边神秘兮兮道：“小孟视后对你可真好，竟主动发你微博。” 乔羡疑惑：“怎么说？” 化妆师讶然：“你不知道？小孟视后是出了名的娱乐圈‘人品鉴定师’，她粉丝都说，看一个人在圈内口碑如何，看小孟视后对这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乔羡有些好奇：“真有这么准？” 化妆师：“当然！小孟视后出道十年，本人一直没黑料，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看了看四周，悄声对乔羡说：“其实这些天接触下来，我也觉得，你不是那种耍大牌的艺人。”说到这里，她哼了一声，“那些一夜爆红的才是，穷人乍富，十个里能有八个拿鼻孔看人。” 化妆师把手用力一挥，不小心打到乔羡带来的一个布包，布包掉在地上，几颗碎石头顺势滚出来，熠熠发光。 化妆师惊呼：“这是什么？” 乔羡迅速捡起，团把团把道：“一颗珠子，不小心摔碎了。你这儿有胶水吗，想带回去粘一下。” 灵雍刚好来到车门处，催乔羡出来。 她与化妆师的对话顺着风，隐隐约约飘进耳朵，他只听到后面几句。 她说什么东西碎了？ 入夜，天空变成了深紫红色，灵雍潜入了乔羡房间。 门外站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家伙。 某仙家摊手：“殿下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某仙家忧愁：“殿下那三脚猫的功夫，一个人搞得定吗？” 某仙家扼腕叹息：“可要是殿下搞定了，我们岂不是看不见殿下金身了？那还能找到他吗？” 某仙家沉吟良久，曰：“那就希望殿下永远搞不定，如果实现了，本君就挑十个信女，满足她们一生吃素的愿望。” 众仙家开启了无聊的攀比游戏。 “本仙姑满足一百个。” “本君满足一千。” “本仙姑加倍！” 分卷阅读32 乔羡在睡觉，死沉。 临睡前，她用胶水胡凑了一气，琉璃珠子磕磕碜碜地倒在床头柜上。 灵雍身子一僵。 啪。他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要从床尾绕过去，绕到乔羡的另一边，方能够上琉璃珠。 琉璃珠拿到手，灵雍万分小心地捧着。珠子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迸发幽幽荧光，自动拼合成一块，恢复了本来面貌。 乔羡忽然动了一下，手臂一伸，够到另一边的床头。 灵雍屏声静气，见她没醒，正打算离开，却在下一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边床头，一只装了水的玻璃杯被乔羡碰到，她手臂顺势一扫，玻璃杯从床头掉下。 千钧一发之际，灵雍使出瞬移，准确无误地接住了水杯，一滴不洒。 他长舒一口气。 以上皆为灵雍的想象。 事实是，他并不知该如何恢复碎掉的纯青琉璃珠，且琉璃珠也并没有自动拼合。 水杯倒确实是接住了的，但在接住的那一刹那，乔羡睁眼了。 灵雍尴尬地蹲在床头，隔着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互相坦白 乔羡坐起来：“你是神仙。” 灵雍嘴硬：“我不是。” 乔羡：“你身上有金光。” 灵雍装死：“我没有。” 乔羡：“这琉璃珠子是你掉的。” 灵雍继续装死：“这不对。” 乔羡：“你和月老月姑认识。” 灵雍决定装死到底：“你看错了。” 中场休息。 乔羡：“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灵雍：“都是幻听。” 乔羡：“在片场，你身后跟着一大群神仙。” 灵雍：“都是假的。” 乔羡：“我能看见神仙。” 灵雍：“你在做梦。” 乔羡使出杀招：“五千万。” 灵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神仙。初次下凡，请多指教。” 大半夜，一人一神在屋里促膝长谈。 乔羡：“我是在与煞神决一死战后，才开始看见飘在半空的神鬼的。在此之前，我只能看到真乔羡的魂魄……事实上，我原先是个作者。” 灵雍点头：“我一直知道。” 乔羡不得不补充：“还是首富。” 灵雍竖大拇指：“很厉害。” 乔羡问：“那你呢？你是个什么神仙？” 灵雍沉吟老半天，回她：“事情有点棘手，只能告诉你，我是个不太普通的神仙。” 乔羡放马后炮：“其实我早知道你不普通，从第一天认识你，我就看出来，你是个没有人性的东西。” 灵雍：“嗯……”倒也没说错。 乔羡又问：“那么，你一个神仙为什么要来这？” 灵雍：“没别的原因，我好好在家待着，我老子嫌我烦，我就被踹下了凡。” 乔羡问：“渡劫？” 灵雍一愣，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你们管它叫渡劫？也可以这么说，只是没那么多劫可渡，我们就叫历练。跟你们的实习、实践差不多意思。” 沉默一秒。 乔羡与他握手：“其实，我们俩现在都缺一个外界的认可。” 灵雍道：“但他们只关注结果，只有我们自己，能看到过程。” “说得没错。”乔羡点头，过了会，她指着碎掉的纯青琉璃珠问，“那这个是做什么的？碎掉了会怎样？” “隐藏我金身的，碎掉了也还能用。就比如这样。”灵雍轻手拿起珠子，小心放到心口。 他身上的金光倏地暗下去。 乔羡松了口气：“谢谢，眼睛好受多了。” 灵雍沉吟片刻，伸直手，截住她的话头：“但我有个问题。” 乔羡做了个手势：“你说。” 灵雍：“这珠子怎么会碎？” 乔羡：“。” 灵雍：“说呀。” 乔羡：“五千万。” 灵雍至今不知道珠子碎掉的真相，因为乔羡对此闭口不谈，只要他一提起这事，乔羡就会用五千万堵他嘴。 注定是个死局。 一直到有一天，乔羡问灵雍：“那天晚上，月姑说小孟视后与美人总裁两情相悦，是真的吗？” 灵雍正嫌弃剧组伙食难吃，闻言抬抬眼，伸手招来月姑。 月姑一拍大腿：“美人总裁为了小孟，洁身自好十年，也未成家。从不主动是因为，小孟身为上升期艺人，他担心家庭会拖累女方事业。所以一直隐瞒心意。” 乔羡听了高兴，一高兴，给灵雍扣掉了一千万的债务，这是因为，弄碎了他的珠子，她 分卷阅读33 对此要负责任。 只剩四千万债务的灵雍顿时一身轻松，因而也不再提及此事。 只在夜深时候，对珠子说一声：珠子，你死得其所。 然后日子照常过。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到了杀青的日子。 “盼望着，盼望着，杀青的日子到了。我却为这短短两个月的剧组生活而神伤。”乔羡在片场抱着张导落泪，“噢对了，原先的剧本到了后期，有几个地方的剧情不太合理，我给写了修改建议，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张导你记得查看一下。” 张导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我竟被你的虚情假意感动了。” 试问剧组有谁，会希望她这么快杀青呢。 有她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剧组工作顺利得不可思议。 除了何视帝。 自从小孟视后与乔羡“沆瀣一气”，她那摇摆不定的心顿时坚定了起来，不再接受何视帝的礼物，对何视帝献的殷勤也视而不见。 何视帝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而小孟视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与美人总裁互陈心意，两人的关系进展飞快，转眼就到了领证造人环节。 于是微博炸了。 乔羡：牛逼。终于走在了吃瓜第一线。 一个月后，全剧组杀青，《日下往事》进入宣传期。 两个月后，张导带着整个剧组参加电视节盛典，小孟视后肚子里已多了一个小生命。婚礼办得低调讲究，没请多少圈内明星，流程全由美人总裁一手操办。 乔羡觉得，这红线是拉对了。 有了上回走红毯的教训，这次京济仁格外重视，对造型师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乔羡嗅到一丝不对劲：“是不是张影后也要走红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乔羡拍桌：“给我上最高调的造型，艳压她！” 造型师摇摇头：“怕是压不了。” 乔羡：“怎么讲？” 造型师：“这次借张影后礼服的，是内娱近十年红毯上从没出现过的A品牌。” 以往能与A品牌合作的艺人，都是影坛传奇、一代神话。 所以这次，张影后绝对是红毯上最大的亮点，以乔羡的咖位，要找到能艳压A品牌的礼服，堪称天方夜谭。 京济仁在一边苦着脸回应：“是真。” 几人愁眉苦脸，只有灵雍，两眼一亮：机会来了。 跑腿专业户文曲星闪亮登场。 他嘿嘿一笑：“殿下，要不小仙代您去一趟银河，请长公主出山？” 灵雍清清喉咙：“不必。” 这点小事，用不着麻烦她老人家。 灵雍祭出一只梭子。 文曲星大骇：“这梭子？” 灵雍：“是姑姑给的千岁生日礼物。” 文曲星：“！” 长公主居然把自己的法器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殿下。 灵雍往梭子注入一丝神力，法器飞到空中，开始在云层中左右穿梭。 梭子不断从云彩里挑出彩色的丝线，绕成团，落到灵雍手里。 丝线闪耀着微光，如柔软藤蔓，自灵雍手腕缠绕而上，直绕到指尖，在那里留下光点，并借着灵雍的神力，自动进行编织。 文曲星屏住呼吸，惊骇于这精纯而浑厚的神力。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这力量，当真来自所谓“不学无术、法艺不精”的九重天太子殿下吗？ 他第一次开始梳理自殿下下凡以来，他与殿下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并且企图从中寻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 灵雍望着半空的丝线，纠结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定：“就织个晚霞色的吧。” 最后，他织出了一条绿色的裙子。 红毯绿裙 乔羡穿着这条绿色裙子走上红毯，惊艳全场。 至于裙子有多惊艳，不能描述。 如果单单只用人间的文字，就能描述出一条让人过目难忘的裙子，未免显得太过轻率。 因为当晚的媒体都化用一句——“此裙只应天上有”作为新闻稿的标题，这自然是很合适的。 绿裙子的主人，当晚与张影后“再续前缘”，在红毯合影环节不期而遇，并且将后者衬托得黯然失色，尽管对方穿的是A品牌十年不曾出山的“战袍”。 这次红毯的出圈程度，甚至让乔羡的名字与“绿裙”互相绑定，提及乔羡，必然会提及绿裙；有绿裙的地方，人们必然会想起乔羡。 但如果时光倒流回走红毯前，再给灵雍一个机会的话，他宁可乔羡穿成乞丐去丢人现眼，也决不用云彩给她织礼服。 原因总结如下： 第一，全场的记者都跟着乔羡走，有人的地方，就有踩踏的危险。作为助 分卷阅读34 理的灵雍，就要打起百倍的精神，阻止任何危险的发生。灵雍自诩是个懒人，让懒人去做这种事，无疑是种折磨。 第二，自打乔羡知道，这裙子是他自己织的，她就一直认为他是织女。因为神话里只有织女才会织衣服。 这确实没错。 须知，做一个织女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拥有梭子法器，二是能用云彩织衣。灵雍不但拥有梭子，而且他只看姑姑织过一遍，就记住了除染色外的所有步骤。 所以乔羡坚信他是织女，完全可以理解，这事哪怕放到九重天上，也会有仙家抱以相同的看法。 某种意义上，他灵雍，确实就是“织女”。连他自己也无法反驳。 如果非要他与乔羡辩论自己不是织女，结果一定会以他受到四千万债务羞辱而告终。 这样的话，他倒不如直接承认：是的，他就是。 乔羡在红毯上大出风头，引起了一些红眼病的注意。 市中心繁华地段，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拔地而起。 偌大的办公室，白墙上书写着“霸道传媒”四个大字。 霸道传媒的红眼病总裁坐在正中央，一双鹰眼盯着PPT上的绿裙乔羡，若有所思。 PPT旁有人在做报告：“通过耍大牌的红毯黑料出圈，有了热度拿到新宋公司最好的电视剧资源，再借助小孟视后的口碑进行巧妙公关，最后凭借一条绿礼服，暴涨三十万粉丝……这样的造星过程，每一步都堪称完美。” 红眼病总裁托腮道：“趁还没形成气候，不能让她出头，压下去。” 于是，第一波黑通稿向乔羡袭来。 电视节结束，小孟视后找到乔羡，提醒她道：“娱乐圈一直不干净，你天赋那么好，今天又在红毯出了风头，少不了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竞争团队视作眼中钉。” 她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但她运气好，有美人总裁在前面为她披荆斩棘。 可乔羡却没有这样的运气，小孟视后着实为她担心。 回家以后，小孟视后对美人总裁说出自己的担忧。 美人总裁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现在怀了孕，还能参加半年后那个综艺吗？” 小孟视后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哦，那时候快临产期了吧。” 美人总裁略一沉吟：“那就让乔羡来顶替你。” 小孟视后：“啊？” 美人总裁：“那个我投资的。” 这便是灵雍后悔为乔羡织礼服的第三个原因。 乔羡参加了美人总裁投资的S级综艺《我和我的助理》。不仅艺人要出镜，艺人的助理也要出镜。 乔羡与灵雍，并四组艺人一同住进了节目组准备的大别墅。 他们到得最早，直接住进相邻两个房间，待行李收拾妥当，乔羡拉着灵雍躲在窗帘后面，偷看其余几组艺人入住的情形。 灵雍百般不耐：“不想看。” 乔羡：“四千万。” 灵雍：“真好看。” 第一个到的，是与乔羡同岁的美艳型流量小花与她的女助理。 乔羡愣了愣，她皱着眉道：“这人有点眼熟。” 灵雍揣着裤兜，转身到阳台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水。 喝了一口润喉：“是‘你’认识的。” 乔羡在记忆中搜索，什么也没想起来。 “你当然不记得，”灵雍放下茶杯，指了指她，“她是你现在这具身体曾经的闺蜜。” 乔羡心头发凉：“那我不会穿帮吧？” 灵雍看着她：“比起穿帮这事，我觉得‘曾经’这个词可能才是你应该关心的重点。” 乔羡：“？” 这个闺蜜，穿得一身清凉，拖着两只沉重的箱子，吃力地上着楼梯。 助理想来帮忙，却被闺蜜拒绝，坚持自己搬行李。 灵雍摇头：“装的。” 乔羡拔开一支笔，笔头在纸上点了点，对这个闺蜜做出归类：暂且放入危险名单。 她低着头问：“‘我’和她，是怎么分道扬镳的啊？” 灵雍沉吟了会说：“她要话题，要流量，‘你’要实力，要口碑。追求不同。” 乔羡再度抓错重点：“听起来你很欣赏原主？” 灵雍睨了她一眼：“演戏上面当然比你好点，你是惨不忍睹。” 乔羡：“又皮痒了是吧？” 灵雍及时叫停：“有人来了。” 一截莹白、细嫩的手推开了别墅大门。 来人顶着超大的白色帽子，五官秀气，眼神像小兔子一样，无辜又水灵，身着短裤和长袜，活脱脱一个阳光美少女。 乔羡呆了一呆：“好漂亮的小姑娘。” 灵雍：“是男的。” 乔羡：“女的，她大腿比我胳膊肘还细。” 分卷阅读35 灵雍坚持：“男的。” 乔羡看一眼资料——岳途，少年偶像，流量极大，人气极高，未成年。 是男孩。 她看了看纸上，正犹豫着，一只手伸来，指了指危险名单。 乔羡抬眼看向灵雍，嘴硬道：“这次暂时信你。” 第三个艺人是谷影后。 在这里看到她，乔羡有些惊讶。 谷影后绝对是氛围美人，中青年女演员的top，手握大爆剧、高分电影，多次提名获奖影后、视后，影视通吃。 她身边跟的助理面孔年轻，戴着白手套，每个动作都极讲究，好像中世纪古堡里的斯文管家，儒雅至极。 乔羡沉吟片刻，把她划入了安全名单。 最后一个艺人抵达别墅时，乔羡差点跳起来。 程影帝，影坛地位最高的男演员，闭关多年，现在连电影作品都不出了，再度出山，居然只是为了个综艺。 难怪小孟视后一定要她来参加这个，要能有程影帝帮助，演艺事业一定大有裨益。 程影帝的助理是个温柔美人，安静跟在程影帝身后，手上提了只包，其余的大宗行李全由程影帝拿着。 乔羡：这也是装的？” 灵雍看一眼，摇头：“不是。” 乔羡点点头，把程影帝划入安全名单。 人都到了，五组艺人在客厅齐聚一堂，表面上其乐融融。 背地里暗潮涌动。 闺蜜的目光在乔羡身上停留片刻，又在灵雍身上转了一圈，掠过谷影后和岳途，最后落到程影帝身上，然后再没离开。 乔羡沉吟：“这个目光……” 充满了阴谋的气味。 至于岳途，他乖巧地坐在角落，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瞧，四处探索，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除了固定机位，主镜头也被他眼神吸引过来，扫上来时，岳途敏锐地捕捉到方位，对准镜头，露出一抹清纯无辜的微笑。 他的助理一身膘子肉，蹲在沙发后面，凝神盯着周围人动静。 尤其在看到灵雍时，愣了许久，随即轻摇头，移开目光到闺蜜身上，一脸警惕。 谷影后、程影帝没可说的。 第一天录制结束，乔羡累成一滩肉泥。 “如果不是小孟已经有七个月，我是决不会答应她来这破综艺的。”乔羡趴在沙发上按腰。 灵雍歪七扭八倒在床上，困得不行，迷糊中指尖冒出光点，不忘将摄像头一一屏蔽。 有人敲门。 乔羡累极：“你去。” 灵雍闷声道：“不去。” 乔羡：“四……” 灵雍极为艰难地动了动指尖，往门口一点，门自动开了。 门口站着闺蜜，手上端了一盘小饼干。 她用手捂住嘴，惊奇道：“你们房间怎么是自动门？”她没卸妆，身后跟着打瞌睡的摄像大哥。 乔羡一骨碌爬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闺蜜，这么早就亮招了？ 闺蜜冲她甜笑：“这是我亲手做的小饼干哦，送给新邻居们尝尝。” 乔羡做出判断：在立人设。 待她接过饼干，说了谢谢，闺蜜摘下麦克风，把乔羡拉到一边，与她推心置腹：“我知道，你能拿下这个综艺资源，全是因为你背后的金主。之前你一直假清高，我很看不起，现在我高兴，你终于想通了。女人嘛，事业最重要，男人都是垫脚石，用用就扔啦。” 乔羡大脑飞速运转。 眼前这个与原主一同出道的美艳小花，因为参演了几部小火网剧，有了点流量，但因很能制造话题，故而路人缘差。 如果她说这番话是真心，那么确实，是个为事业不择手段的人。 乔羡故作懊恼：“是啊，我醒悟太晚了，不如你通透。所以你这回参加综艺，是冲程影帝来的吧？” 闺蜜大惊：“你好聪明哇！” 她看看身后倚着墙快睡着的摄像大哥，又把乔羡往一旁拉了拉，与她坦诚相待：“跟你说句实话，我这次来，是想和他炒cp。” 乔羡心惊。 灵雍埋在枕头里，睡意上头，无意识闷哼了声。 闺蜜探了探头：“你助理啊？长得比程影帝年轻时候还帅。” 乔羡挪挪步子，挡住她视线：“没机会的，他喜欢男人。” 还是牛郎。 乔羡心痛。 闺蜜撇嘴，嫌弃道：“没钱又没资源，我图他长得好看啊？他就是帅破天，我眼里也只有程影帝。” 乔羡顺势转移话题，套她话：“奇怪了，程影帝会同意和你炒作？” 闺蜜一脸气愤地握拳：“当然不！他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我倒贴他。” 乔羡惊愕：“这不妥 分卷阅读36 吧。” 闺蜜却说：“是脸皮重要，还是事业重要？” 乔羡心想脸皮。 闺蜜：“你一定想说事业，正巧，我也是。” 她理直气壮：“我炒作咋啦？炒一下他又不会掉块肉。” “哎！”程影帝丢下水果刀，叫了声。 温助理放下手头的工作，拿着药箱子过来：“削个苹果怎么还把自己伤到了？” 程影帝抓住她的手，捏了捏：“没事，掉了块肉。” 温助理嗔他：“这还叫没事！” 灵雍突然爬了起来。 试衣陷阱 大新闻。 乔羡呆住。 “程影帝他，这是隐婚，还是……情人？”乔羡换了个含蓄的说法。 灵雍沉思：“可能两者都是。” 乔羡低下声：“你是说，隐婚的同时，还有了情人？” 灵雍：“或许。” 乔羡沉默着看向窗外，远方是万家灯火…… 良久，她道：“爆炸新闻。” 万家灯火落入红眼病总裁眼底，他负手而立，手下秘书在做报告：“老大，乔羡现在处于影视剧空窗期，接了一部综艺来填档，是S级，看来上回的黑通稿没起作用，她现在热度起来了，资源照拿不误。” 红眼病总裁轻启薄唇，阴恻恻笑道：“这点小打小闹当然没用，但是，你让她做小三试试？” 秘书心念一动：“可是，她没做小三啊？” 红眼病总裁踹他一脚：“陷害你不会啊？” 秘书凛然：“了解！” 第二天拍摄，出外景。 天有余热，岳途晒不得太阳，无力地躲在助理背后，病怏怏小美人。 乔羡对灵雍说：“小孩子身体不太行。” 灵雍摆手道：“不不不，单纯只是怕热。” 乔羡点头道：“明白。” 导演组给五组艺人安排了不同场景，拍摄不同情景下，助理与艺人的工作互动。 岳途是舞台表演，闺蜜是杂志拍摄，程影帝是公益活动，谷影后是岁月静好。最后是乔羡，乔羡是试穿礼服。 乔羡：“？” 是不是太随便了。 任务虽然随便，导演组为录制节目做的准备一点不随便。 他们给乔羡包下了一整个高定礼服制衣间。 Mr Chan.是高级设计师，他带着乔羡一边参观，一边介绍他们的特殊工艺。 最后在一排绿色主题的礼服前停下：“乔小姐上回的红毯绿裙秀，真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呐，导演告诉我呢，设置这个试穿礼服的环节，目的主要就是蹭你热度……” 导演组脸色咳得发紫。 “呐，所以这些绿色裙子呢，乔小姐随便穿都OK的啦。” 乔羡闭眼拿了一套进试衣间，里头空间宽敞，微微带着一股奇异的暗香。 她换上手里的礼服。 礼服翡色，丝绸质地，有两根细线挂在肩头，拉链在后背，自腰窝延伸至蝴蝶骨。 正要拉上，有微风拂过，吹在她后腰处。 乔羡：“？” 哪来的风？ 她屏住呼吸，耳朵挨上墙壁，听到了极细微的、男人的脚步声——向着她的方向过来了。 手摸到墙上一人高的镜子，声音就从这里来。 乔羡果断将镜子掀开，里面竟是一间暗室！ 而在洞口处，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是Mr Chan.。 乔羡：“你怎么不穿衣服？” 只穿了一条裤衩的Mr Chan.目露凶光，陡然推开镜子，挤进了试衣间，双手钳住乔羡肩膀，凑上来就要抱她。 外面录制组在等乔羡出来。 突然间，一群操刀带棍的女人气势汹汹闯进来，朝着试衣间的方向杀气腾腾而去。 工作人员怒喝：“哪里来的闲人？！录节目呢，出去！” 为首的女人声音高八度：“我是这儿的老板娘，谁敢叫我滚？” 她指着乔羡所在的试衣间，转头对身后的姐妹团道：“姐妹们，上，跟我去捉奸！” 此时此刻，灵雍听到一点动静，打开试衣间门：“发生了什……” 他猛地一顿。 乔羡只觉这试衣间里的香气闻着有些闷，脑袋昏昏沉沉，想打瞌睡。 乍然听到灵雍的声音，似有一股清风，注入大脑，叫她清醒过来。 Mr Chan.刚凑过去，还没抱上，忽然一下动弹不得，而后身体扭曲成毛虫状，像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缚住。 他惊恐万分：“妖怪！” 分卷阅读37 灵雍的眼神骤变凌厉：“闭嘴。” Mr Chan.说不了话了。 他的身体凭空浮起来，从镜子后面的暗室原路返回。 镜子重重落下，掩住了暗室入口。 灵雍这才看向乔羡。 她反射弧出奇的长，受到惊吓时，反应常比旁人慢半拍。一直到试衣间里再看不见Mr Chan.后，她才后背发凉，抬眼往灵雍看，然后双腿一软，直往地上倒去。 好在灵雍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搂住。 乔羡察觉到他身子僵了一下，她脑子凝滞了几秒，随即发现不对。 她没拉拉链。 翡色的裙子松松穿在身上，细线自肩头滑落，正正就在灵雍的视线下方。而他温热的手，就扣在自己光滑的后腰上。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伴随着女人的咒骂与摄制组的呼喝，大门洞开，正对着乔羡的后背方向。 灵雍眼神一黯，转身将她抵在角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口的镜头。 乔羡反应不及，死死扣住灵雍的脖子，惯性将他带向自己，嘴唇上有了柔软的触感。 乔羡：“！” 外面的人鸦雀无声，惊讶地看着试衣间内的情形。 为首的女人愣在原地。 来之前，老大说她只需扮演Mr Chan的妻子，闯进试衣间，将里面的情况拍下来，再写一篇“控诉渣男小三”的博文，发到网上去即可。 至于Mr Chan，老大给的资料上说，他身高一米七，身材壮硕。 可眼前的男人，好像与资料描述的不太一样，而且衣服也没脱，整齐穿在身上。 但她来不及想，手机自进门开始，就开着录像。 此刻试衣间里的男人挡在眼前，把乔羡严严实实罩在身下，完全看不到一丝痕迹。 她忍不住小声提醒：“让开点，不然拍不到人。” 男人终于离开乔羡的唇，侧开脸，向身后看来。 门口的女人一愣，她注意到，乔羡的头发在男人肩头起了静电，随着他的动作，带起了一缕。 好像贴得挺紧。 女人刻意忽视灵雍的长相，压下心中的疑惑，硬着头皮又说：“……你别搞得太真。” 当心乔羡醒了以后，把他告去警察局。 她听见对方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搞的是这名堂。”灵雍说。 他转过身，单手一捞，将乔羡捞到背上。 这人！ 他暗骂一声，简直没骨头一样，软得像滩水。 门口的女人看得出神，一时忘了手上的动作。 只记得灵雍抬眼看过来时，她的手机骤然变得火热，烫得她甩手一扔。 随着一股烧焦的糊味，手机在她面前变形、发卷，最终变成灰烬。 不止她，身后“姐妹团”的手机、摄制组的昂贵设备，全都以相同的方式，被灵雍毁尸灭迹。 “你们这样，我不喜欢。”灵雍琥珀色的瞳仁仿佛变成了深渊，永远看不到尽处。 “所以……”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说出的话，像命令，不容置疑。 “忘掉。” 说来奇怪，他吐出这两个字后，在场的人大脑变成一片空白，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被按了撤销键，损毁的设备一一恢复，所有细节变成了灰色，变得不可触摸、不可操作。 灵雍背过身，放下乔羡。 她刚落地时没站稳，身形晃了两下。 “你……”灵雍看着她。 乔羡后退一步，紧贴着试衣间墙壁，眼神发亮：“我不要。” 她想起来了，在横店那次，从空中飞过来抱住她的，就是灵雍。 他顿了一秒，缓缓开口：“忘掉。” 综艺录制暂停，所有人原地休息。 现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录制设备完好无损，只是内存卡里的内容似乎少了一段，让导演百思不解。 乔羡裹着外套坐着，好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忘掉了。 想把灵雍叫来问问，却没见到他人影。 她往四周看看，一脸疑惑：灵雍人呢？ 暗室内。 Mr Chan蜷在地上，盯着眼前的男人，惊恐万状。 灵雍蹲下身，两手撑着地板，凑近了他道：“想说话吗？” Mr Chan用力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灵雍打了个响指。 失去了禁锢，Mr Chan大口喘气：“你是妖怪！” 灵雍笑了：“嗯？你可以当我是。” Mr Chan看着灵雍的眼睛，渐渐攥紧手心。这个人，同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灵雍坐下来，手臂贴着地面，慢慢向前挪移，笑容如鬼 分卷阅读38 魅：“我刚才进来时，看见你那东西了，做个戏而已，怎么还支起来了呢。” Mr Chan一脸警惕：“你要做什么！” 灵雍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最可怖的话：“我要你一辈子都用不了它。” Mr Chan瞳孔一缩，继而痛苦地蜷成一团，喉咙里嗬嗬出声：“不要……求你……” 灵雍置若罔闻，冷冷俯视着他。 他伸出手，摸上Mr Chan的喉咙：“还要说别的吗？” 受了这莫大的屈辱，Mr Chan只想出口恶气，对着灵雍嘴硬：“要是让乔羡知道，她助理是这么个东西，你猜，她会怎么看你？” “就这句？”灵雍轻笑，“我不在乎。” 身后咔哒一声响。 灵雍扭过身去。 乔羡撑着镜子，站在暗室的入口处。 玉兔小鬼 乔羡站在外面看他，一脸好奇：“这居然有个暗室？你在这里干什么好事呢？” 说着便要探头来看。 灵雍起身，略略挡住地上的男人：“什么事？” 乔羡道：“该走了，节目组说换下一个地方录制。” 灵雍笑了：“好，马上。” Mr Chan视线在乔羡身上停留，又往灵雍脸上看了许久。 乔羡一离开，Mr Chan忽地笑起来，无声而又疯狂。 阎罗把视线从画面上挪开，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努力想从中找到一点茶沫。 天帝看在眼里：“茶仙的手艺，阎罗还不相信？” “微臣不敢。” 天帝笑了笑：“看到了吗，这才是真实的他。” 阎罗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面上却还平静无波：“殿下似乎，与一般的神仙不同。”他这话说得委婉。 天帝负手而立：“他确实与你们不一样，你们与凡人接触多了，自然沾染上一点人性，但他没有。” 阎罗起身拱手：“所以陛下才会让殿下下凡。” 天帝但笑不语。 阎罗暗忖片刻，斟酌言语道：“这目空一切的性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天帝与他想到了一处：“你指的是那斗战胜佛？” 阎罗：“正是。” 天帝一振袖子：“说来也巧，灵雍与斗战胜佛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性子上，确实有点相似处。” 阎罗掏出小本子记下：冷知识。 那天，天帝给阎罗讲了件隐秘事，具体内容如下： 当年齐天大圣反下天宫，被带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冶炼，灵雍得了机会偷溜去瞧热闹，一来二去，竟与那炉子里的猴子瞧出了革命友情。 甚至不惜与爷爷反目，将老天帝气得在床上卧了三天。 后来猴子炼成火眼金睛，把九重天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被如来佛打入五指山下五百年。 这五百年间，灵雍时时前去探望，一直到孙悟空为唐僧所救，踏上西天取经之路，猴子皈依佛门。 自此以后，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灵雍开始陷入冷战。 猴子越来越像个神仙，渐渐与那九重天的众仙家打成一片。 佛家接纳了他，道家也接纳了他，唯独灵雍，拒绝接受这样的他。 那以后，灵雍性情大变，开始有了这样那样的毛病，有了“不学无术”的传闻，变成了九重天上人见人爱人人夸的小可爱。 他主动藏起自己的棱角，不让外人发现，以此保护它们不被人磨掉。 “废物！” 红眼病总裁气得跳脚：“全是废物！那么好的机会，你们居然什么也没拍到？Mr Chan去哪儿了？不见了？那么大一活人，光天化日就不见啦？废物！饭桶！一群没用的东西！” 秘书低下头瑟瑟发抖。 红眼病总裁：“你们自己看，《日下往事》已经播了，还爆了！” 秘书忍不住道：“老大息怒。这剧演员都是实力派，她演技最拉垮，是让对手放心的程度。” 红眼病总裁一拍脑门，表情痛苦：“她演技差，都还能有这样的热度？不得了了，我简直嫉妒得发狂！” 秘书：“……” 红眼病总裁又说：“她和我的艺人撞型了你们知道吗！僧多粥少，一旦她冒了头，我的艺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秘书：“？” 秘书：“老大，不如咱将计就计，造一个乔羡2.0出来？” 红眼病总裁蓦地冷静：“怎么说？” 秘书：“把咱撞型的艺人，参照乔羡的性格、走红路线、外貌特征、营销重点，一比一对标复刻，就跟在她身后捡捡漏、喝口汤，怎么样？” 红眼病总裁：“高啊。” 分卷阅读39 第二天录制结束。 乔羡一组抵达别墅，屋子里静悄悄的，其余艺人还没回来。 灵雍不喜待在镜头前，独自拿着东西上楼去了，留下乔羡在客厅等其他人。 她一屁股倒在沙发上，被一声轻呼惊得远远跳开来。 抱枕堆动了动，探出一个脑袋，泪汪汪、委屈巴巴地看过来，是岳途。 他看向乔羡，刚要说话，突然一惊，俯身挂到靠背上，将躲在靠背后的助理揪出来：“刚子！你看她！” 乔羡莫名其妙：“我怎么了吗？” 灵雍从楼上下来，看一眼他们，找了个借口，把乔羡叫走。 一屋子镜头前，岳途给刚子使眼色：是金光。 刚子回应：是殿下没错。 岳途：原来殿下是个女人。 刚子：真不得了。 灵雍把乔羡叫回房间，门口有面镜子，路过的时候乔羡无意瞥了眼。 她倒退回来：“我怎么会有金光？！” 灵雍摸摸鼻子：“可能你离我太近了，染上了点。” 乔羡狐疑：“这样吗？” 灵雍：“相信我。” 夜幕低垂，艺人们入睡。 岳途裹着月光，悄悄地出了房门。 他来到乔羡屋前，转头对刚子吩咐道：“你就在这儿望风，我去查看情况。” 刚子点头称是。 说着，岳途化作一道淡淡的银光，穿门而入。 黑暗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蹑手蹑脚往床边走去。 岳途的目光聚在乔羡的方向，没留意下方，直到脚腕忽被人捏住，他才注意到，灵雍在门口打了个地铺。 岳途一番挣扎，被灵雍倒提着脚，悬在空中，现出原型。 动静声不小，乔羡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瞪瞪问：“发生了什么？” 灵雍站在门后，另只手捏住玉兔的耳朵，换了个方式将他提在手上：“没什么，山上的小动物进屋里来了。” 节目组找的别墅建在半山腰处，周围花木扶疏，生物多样性丰富。偶尔有小动物进屋，也不稀奇。 乔羡重新躺回去，嘀咕了句：“那把它扔回去吧。” 灵雍：“好嘞！” 岳途被扔回了月球。 因这小插曲醒过一回后，乔羡再睡不着觉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静，最后盯着天花板，陷入思索。 白天录节目的时候，好像忘了点什么，但她实在想不起来。 苦想到口干舌燥，乔羡揉着太阳穴起床，去小厨房倒水喝。 屋内，灵雍也睡不着觉。 他抚摸着嘴唇，脑海中浮现出白天在试衣间里的场景，心情有些复杂。 乔羡身上从他那儿镀来的金光很淡，这样的金光，天后也有，但母亲的要更稳定些。尤其在与父亲亲密接触后，会更浓郁。 这玩意儿，偶尔也挺尴尬…… 尴尬了一会，灵雍突然坐起来。 再淡的金光也是金光，倘若附近正好有哪位仙家路过，叫他们看见了，指不定要过来查看一番。 想到这，他即刻起身出去。 因为怕打扰其他人睡眠，乔羡没开灯，一路摸黑到了小厨房。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甚至因了头顶的月亮，将别墅看得尤为分明。 借着月光，她看见地上有团黑影掠过。 突然清醒。 好你个蟑螂！ 她下意识抬脚，毫不犹豫地踩上去。 灵雍迟来一步：“！” 那是灶神奶奶！ 事后，乔羡深感抱歉，并追着灵雍给她科普天上的神仙，以免下回见到，误伤了人家。 灵雍给她列了张神仙谱系表，简要介绍了天庭诸神的称号与相貌：“比如刚才被你踩扁的灶神奶奶，我们都叫她——红衣美人。” 乔羡点一点头。 等等？ 蟑螂？红衣美人？ 她突然有了个疑问：“那么，广寒宫里的嫦娥美人，又长什么样子？” 灵雍一脸严肃：“是蟾蜍，月精蟾蜍。” 广寒宫中，一只雪白蟾蜍坐在殿上打盹儿。殿内一声巨响，大殿中央砸出一道深坑，浓烟散去，玉兔四肢朝上，躺在正中央。 蟾蜍吓了个踉跄，睁眼一瞧，竟是她的爱宠玉兔。 “我的乖宝！不是在人间做大明星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吴刚呢？” 玉兔小嘴一撅，哇哇地哭：“麻麻，殿下欺负我！” 别墅内，灵雍打了个喷嚏。 乔羡打着哈欠说：“就这样吧，早点休息，估计其他人都已经睡了。” 灵雍凝神道：“不对。” 闺蜜还没睡。 分卷阅读40 她躲房间里头，将摄像头都关了，左手抓着零食，右手拿着玩具，小心放到面前的案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这都是你喜欢的零食，还有你喜欢的玩具，吃完了、玩完了，帮我搞定程影帝好不好啊，宝宝？” 月光洒在她头顶，衬得一张脸阴鸷诡异。 桀桀的笑声在房间回响。 起夜的程影帝应声倒地。 此时，一对无聊的男女路过。 乔羡：“他好像在说话。” 灵雍：“上去听听。” 程影帝神智不清地说着话，字字句句都是碎的，但所有关键信息一个不漏：“旧病……复发……掐……人中。” 乔羡掐他人中。 果然有了点意识，但还没能彻底清醒。 程影帝继续透露秘密：“和助理在一起……为她参加综艺……爱人……青梅竹马……” 乔羡转头看灵雍：“隐婚，老婆是青梅竹马。那温助理果真是情人？” 灵雍思考片刻，回：“先把他掐醒了再说。” 乔羡：“为什么你不掐？” 灵雍：“我下手重，会掐死他。” 乔羡被说服了，她往死里掐。 程影帝悠悠转醒，一双含情目看向面前两人。 灵雍开口：“你被人养的小鬼对付了。” 程影帝苦笑：“难怪，我这旧病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复发。” 过了须臾，他又问：“我刚才，没说什么吧？” 乔羡如实相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说了一半。” 程影帝做出懊恼的样子。 灵雍循循善诱：“事已至此，你不如全说了吧。” 乔羡惊了，拉了拉灵雍：大哥，您真直接。 程影帝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乔羡：“？” 居然更直接！ 程影帝：“事情是这样的……你表情为什么这么兴奋？” 乔羡目光克制：“绝对没有。” 程影帝和盘托出：“我与温助理，是青梅竹马的邻居。” 温助理从小暗恋程影帝，小时候与他做邻居，长大后到他身边做助理，因为粉丝太疯狂，温助理为他着想，公开场合一直刻意与其拉开距离。 甘愿藏在阴影里的看他光芒万丈。 哪怕后来结了婚，也不让程影帝透露丝毫，就这么一直做着他见不得光的爱人。 不愿辜负老婆的程影帝稍加思索，息影了。 即便如此，温助理也不想公开婚讯，所以程影帝尊重老婆的想法，对外形象依旧是单身。 程影帝这次出山，就是因为在这个综艺里，在大众视野中，他的老婆终于可以从阴影走到阳光下，在他身边做一回主角。 乔羡抹抹眼泪：“真让人感动。” 房间里又响起小鬼桀桀的笑声。 程影帝二次复发，乔羡往死里掐他。 一面掐，一面扯灵雍：“能把这小鬼灭了吗？” 灵雍摇头：“灭了它会引起政治纠纷。” 乔羡：“？” 被乔羡掐醒的程影帝：“？你们在说什么？” 灵雍安抚他：“你继续睡。” 然后对乔羡解释：“这是泰国的神鬼，不归中国神仙管。” 乔羡：“没别的办法了吗？这声音实在太难听了。” 灵雍：“有的。” 乔羡一喜，只听见他说：“你把眼睛闭上。”随即他将那颗破碎的纯青琉璃珠取出，亮金身，再放回。 前后不到一秒。 小鬼惨叫，被金光逼了回去，难听的笑声戛然而止。 闺蜜如遭当头一棒，脑袋晕了一晕，趴在案上，吐出一口血来。 “是谁！坏我好事？” 缓了会神，她强行振作起来，好，此路不通，自有别的出路。 闺蜜给自己经纪人打电话：“那些同款私服、配饰、还有相关的社交圈素材，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明天就下水军。” 【劲爆！c姓影帝与g姓流量小花恋爱中！】 “程影帝和童星出道的gm？” “？？？？？？” “这俩怎么认识的？” “在一起录综艺。” “有锤吗？” “同款情侣装，相似的配饰元素，微博文案都是对方电影里的台词，还有时不时暗戳戳的表白，这还不锤了是热恋中？？？” “我的妈，微博转疯了。” “影帝大叔和美艳年轻小花，有点好嗑。” “文弱书生与小妖女，代入感好强！” 闺蜜经纪人点赞了。 【前方战报！女方工作人员点赞！锤死了！】 “真的好嗑，我有点对gm黑转粉了。” “ 分卷阅读41 没错没错，太甜了！” “给我锁死！” 闺蜜数据热度飙升，经纪人看着邮件里最新的商业代言邀约，笑得合不拢嘴。 程影帝对此一无所知，昨晚旧病连续复发两次，今天精神不太好，暂停录制，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温助理贴身照顾了一天，等到夜幕降临，她才稍微喘口气，背对着程影帝坐在一边，打开手机看了看，又关上，悄悄地抹泪。 程影帝精神好些了，睁开眼发现老婆背对他坐，他撑起身体，笑了笑：“辛苦了老婆。” 温助理闻言瞪他：有镜头呢！ “不管。”程影帝摸着肚子又笑，声音虚弱，“有些饿了。” 温助理起身出门：“我去给你弄。” 她一走，隔壁房间的闺蜜抓准时机，两手合十道：“宝宝，给了你三倍的零食和玩具，咱再试一次啊，这次一定行！” 小鬼再度出山，一路护航，帮助闺蜜潜入程影帝房间。程影帝神魂一荡，恍惚间，将闺蜜认成了温助理。 他主动握住闺蜜的手，含情脉脉地同她对视。 啪。 从厨房回来的温助理手一抖，盘子碎了一地。 她转身跑开，躲到阳台上无声地哭。 此时，一对无聊的男女路过。 乔羡对灵雍咬耳朵：“小鬼又来了。” 灵雍点头：“我知道。” 乔羡：“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每天露一次金身？” 灵雍：“暂时先不，看看有别的方法没，最好一次解决。” 乔羡与他击掌：“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灵雍一指阳台：“她好像在说话。” 乔羡凝神去听，果真有声音：“过去看看。” 两人贴着阳台玻璃听了一会，表情都很凝重。 灵雍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 乔羡陷入思索，须臾，她一拍手心：“她在骂我那该死的闺蜜……骂得太露骨我就不转述了，走，去程影帝那边看看情况。” 灵雍叮嘱她道：“要小心，小鬼也在。” 乔羡不以为意，往程影帝房间去：“有你在，我不怕它。” 灵雍没动。 她转头看他，面露疑惑：“怎么了？” 灵雍笑了笑，迈步跟过去：“没怎么。” 黑暗中，一双幼孩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泰国外交 岳途紧盯着前面两个人，眼神怨毒，语气冰冷：“狗男女！” 自打被灵雍扔回广寒宫，嫦娥麻麻把他好生哄了一番，好容易气消了，可一回来别墅，看到他们俩，他又开始怀恨在心，不出口恶气怎样都不舒服。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欺负兔兔！ 于是他恶向胆边生。 一察觉到灵雍这边有动作，岳途立马跟出来，伺机下手报复。 此时，唯一不在现场凑热闹的谷影后，正在自己房间听歌、喝茶、吃茶点。 与世无争，岁月静好。 助理立在门后，慢条斯理地在玄关处插上一枝花，道：“外面好热闹。” 谷影后沉醉在花香中：“咱俩只是这本书里凑数的工具人，咱不管。” 乔羡与灵雍偷摸潜到程影帝房门口，扒着墙往里瞧：可以啊这小鬼，居然能把程影帝搞定，现在他正与闺蜜眉来眼去，情意绵绵。 乔羡问：“你觉得，我那闺蜜要知道程影帝已婚，她还会不会干这事？” 灵雍语气笃定：“不会。” 乔羡：“我也觉得是。她这搞来搞去，搞成了第三者，吃瓜群众肯定不放过她……哎等等，小鬼去哪儿了？” 身后传来一道桀桀的笑。 乔羡暗骂声糟糕，转头却是岳途一张白惨惨的脸，她一惊，赶忙冲过去把他拉到身前：“你怎么也来这？” 岳途抽动嘴角，正要开口骂：“狗……” 乔羡一把将他拉入怀中：“这里危险，跟着我！” 灵雍尚在寻找小鬼的踪迹，一回头就看见岳途被乔羡抱在怀里，额角跳动，他紧紧盯着岳途，用眼神威吓他：你好意思！ 搞不清状况的岳途：？ 冤不冤哪。 这是他想吗？他也发懵好不好！ 灵雍很快移开目光，收拾岳途的事不急，等以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捉到小鬼，找机会将它赶回泰国。 可问题是，小鬼去哪儿了？为什么他感应不到？ 乔羡双眼凝滞了一瞬，她抱紧岳途，问灵雍：“人要是被小鬼咬了，会怎样？” 灵雍一愣：“你被咬了？” 乔羡摆手笑：“哪有，我……” 她直挺挺往前倒下，屁股上挂了只肤色灰青的小鬼。 人一倒下，它立马跳开。 分卷阅读42 昨晚吓唬它的，就是那金光。它看到乔羡身上若隐若现的淡淡光芒，便笃定这是它的仇人，定要上前咬一口才肯罢休。 灵雍眼神乍变狠戾，射出凶光，一道纯阳火自指尖迸出，打中小鬼，它甚至来不及惨叫，瞬间被烧了个干净。 猛然间，闺蜜一口血喷出来，程影帝终于清醒，看清眼前的人竟不是温助理，一惊之下，病全好了。 岳途垫在乔羡身下，差点窒息。 灵雍拉过乔羡的胳膊，将她抱起来，看了看她脸色，一片铁青，又把住她脉搏，紊乱异常。 岳途看了看乔羡，又看了看灵雍，讶然：“你才是殿下？” 他们月宫人世世代代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多年，不与天庭人来往，是故对不上号。 不想，殿下确实是男的。 灵雍没理，不知从哪摸出一截药根，递给岳途：“玉杵拿出来，把它捣成药丸。” 岳途：“啊？” 灵雍喝他：“赶紧的！” 玉兔捣药结束，岳途将药丸交给灵雍。 拿到手，他给乔羡服下，她脸上的铁青色逐渐淡去，整个人像是没了呼吸，浑身僵直躺在灵雍怀里。 灵雍将她打横抱回屋内，又摸出一打药，吩咐岳途：“这药只能保她不恶化，你将它们捣成药丸，每隔一时辰，给她喂一次。” 岳途听出不对：“那你呢？你要离开？” 灵雍嗯了声：“我去一趟泰国。” 岳途仰望着如小山高的药材，惊诧问他：“要去多久？” 灵雍表情严肃：“至少小半个月。”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化无常。 灵雍最后只去了一晚上，天亮就回来了，且完全变了副模样。 变成了个女人。 事情是这样的。 新中国七十二年，岁在辛丑，灵雍持旄节，出使泰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泰国神鸟迦楼罗王张开金色大翅膀，将灵雍死死抱在怀里：“我的小宝贝！可想死叔了！” 顿了顿，他倏地惊声尖叫：“宝贝！你爸找我借的纯青琉璃珠怎么碎了？” 不及灵雍说话，他翅尖一指，将灵雍心口的珠子引出来，捧在手上万分心疼：“这可是叔的祖先焚烧肉身后，留下来的心脏啊，哎哟哟……没事啊，不怕，叔给你修一修。” 珠子在他手上自动修复，修好放回灵雍心口，然后再度抱紧了他。 灵雍脸憋得通红，推开迦楼罗王道：“找你有正事。” 迦楼罗王这才松开翅膀，表情一变，不再玩笑：“你这次来，是为了那小鬼吧？哎呀，这事有点棘手，你让叔捋捋。” 灵雍在一旁落座。 迦楼罗王撑着膝盖，与他缓缓道来：“是这样的，那小鬼呢，原本是不幸夭折的婴孩，非人非鬼，灵魂无所归处，若是由龙婆加持，以佛寺为家，用佛法渡化，就能成为纯洁的佛灵。然而却有一些降头师，以邪术控制小鬼，驱使他们为供奉者服务，这些年屡禁不止，叔也头疼得不行。”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看着灵雍道：“小鬼被卖到中国，咬伤你朋友，自然我们是要负责的。” 灵雍问他：“那之前说的棘手，是什么意思？” “宝贝别急，且听叔继续讲。”迦楼罗王道，“前些年在曼谷，我们找到两千多具非法保存的婴尸，全用来做阴牌。后来我们请了一些龙婆，为它们诵经超度，才算功德无量。叔说的棘手，就棘手在这。” 听到这句，灵雍心里咯噔一下。 迦楼罗王长叹气：“如果当时你没放那道纯阳火，把小鬼烧得渣都不剩，或许它还能有转世重生的机会。小鬼咬人，是一过；但你放火烧它，也是一过。两过相抵，倾斜的天平又平了，所以不是叔不想救人啊。” 灵雍的琥珀瞳轻微地抖了抖，抖出一点破碎的美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迦楼罗王久久看向灵雍，咬住下唇，眼尾憋出了笑意：“有倒是有的，只是宝贝你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于是从泰国回来，灵雍变成了个女人。 迦楼罗王说，时限是一个月，并且这段期间，他不能使用法术，以此抵了他放火的罪过。只是灵雍觉得，这着实算不上代价。 乔羡已从昏迷中苏醒，对此，他的解释是这样的： 为了救她，灵雍前去泰国进行外交谈判，从中斡旋良久，历经磨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与泰方达成共识，但他却因积劳成疾，终于倒下。 现如今回了九重天养病，却始终心系乔羡，而“她”，作为灵雍的妹妹，则受家兄所托，下凡替兄还债一个月。 乔羡陷入了久久的思考。 见状，灵雍趁热打铁，伺机卖惨：“我哥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太不容易了真的，他为你疲于奔命，伤心劳神 分卷阅读43 ……” 乔羡直视灵雍，满腹狐疑：“是吗？” 灵雍：“真不骗你。” 乔羡犹疑未定：“既然这么惨……” “是吧？”灵雍暗自抹泪，自然地转到下一个话题，“尤其他还欠着你这么多钱……” 乔羡痛下决心：“那就让他别回来了，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灵雍：“？” 乔羡：“对了，能联系上你哥吗，你告诉他，程影帝和温助理直接公开了。” 小鬼没了，闺蜜这几天的倒贴炒作全泡了汤。打击之下，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是以暂退节目录制。 灵雍正要说话，小腹突然坠坠地疼，一阵一阵的。 他皱起眉，稍稍一动，便扯着肚子，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 乔羡察觉不对，看了过来：“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灵雍咬着牙，嘶声说：“不知道。” 紧接着，一股热流自小腹经过，他一把抓住乔羡：“下面……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乔羡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来月经啦，神仙也来这个吗？” 灵雍强忍着难受，在原地死撑。 女神仙们来不来月经他不知道，反正他，九重天太子殿下，是来这个了。 乔羡问他：“你有卫生用品吧？” 灵雍摇头。 乔羡翻出卫生用品，摆在他面前，“你用哪个？” 来不及想，灵雍胡乱抓了一气，跑去卫生间。只是一进去，他便犯了难：这怎么用？ 他久不出来，乔羡过去敲门问话：“是遇上什么问题了吗？” 他们神仙应该没怎么接触过凡人的东西，乍一拿到这些卫生用品，大约就像来初潮的小姑娘一样，不知所措。 她努力分辨卫生间里的动静，直到听见灵雍声如蚊呐的回应，门锁咔嗒一声，从里面解开，乔羡终于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灵雍双腿紧闭，坐在马桶上。 他身前摆着还未使用的卫生巾和棉条，讨好似地看她。 乔羡瞄了一眼，道：“先把外面裤子脱了。” 灵雍：“啊？” 乔羡：“？” 灵雍：“……行。” 横竖现在是女人，不算她占他便宜。再者说，当初变成灵鸟时，就已经被她摧残过，没大不了。 脱下裤子，屁股上一大片血迹，他闭上眼不敢看，迅速丢到一边。 乔羡注意到他动作，小声道了句：“量还挺大。” 灵雍：“……” 乔羡拿起棉条和卫生巾：“你用哪个？” 灵雍眼光匆忙，来回转了转，指着棉条道：“这个。” 看起来小巧些。 乔羡告诉他用法，灵雍听得两眼发直。 注意到他的表情，乔羡安慰他道：“第一次用都是这样，没关系。” 说着要上前教他。 灵雍立马跳开：“打住打住。” 一想到她要拿这玩意儿塞进他身体，他就头大，于是抢过卫生巾道：“还是这个吧。” “那行。”乔羡在他跟前蹲下，撕开包装教他如何使用，灵雍低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一时有些恍惚。 “好了，学会了吗？”她抬头看他。 灵雍迟疑了会儿，点头。 真不容易。 这难过的日子还远远没结束。 灵雍在床上躺了一宿，痛得睡不着觉。 乔羡一面疑惑为何神仙也要受这种罪，一面想着他到底是灵雍的“妹妹”，不能不管，于是端了碗热红糖姜水进屋。 灵雍有些感动：“你亲手熬的？” 乔羡：“不啊，是温助理。” 说完话，她又掏出热水袋敷在他小腹。 灵雍有些眼热：“你给我买的？” 乔羡：“不啊，是谷影后。” 沉默。 敲门声传进屋，乔羡应了一声。 岳途打开门，探了探头，带着刚子进来，神情纯洁得像个小和尚。 乔羡觉得好笑：“我这又不是女儿国，你那么小心干嘛？” 岳途目光落在房间里的镜头上，嘴硬道：“要和异性艺人保持距离你明白吗？” 说是这么说，他让刚子扛来大包小包的礼物，堆在角落，对乔羡说话，眼神却看在别处：“东西是送你的。” 那天晚上，他堂堂广寒宫玉兔，竟让一个凡人保护了，他着实有些不齿。只好送些礼物来平衡一下。 不料，躺床上被折腾了一晚上的灵雍翻身坐起，突然冲他发话：“没我的份？” 在他想象中，自己这话该是说得极有分量，语气该是十分冷静。 谁知用这具虚弱的身体说出来，因其特有的柔和声线，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岳 分卷阅读44 途知他是殿下，摸出一把药材递给他，依然是不情不愿：“给你。” 灵雍：“？” 这不是他给的吗！ 岳途塞他手上：“没用完的。”说完拍屁股就跑。 灵雍因这生理期过了几天好日子，导演组虽对灵雍不辞而别、临时换上这个新的助理，感到颇为好奇，但毕竟是人家私事，不好多问，便很快调整录制内容，接受了“她”。 他这具女身，除了天生力气小点，且无法使用法术，稍微磕碰一下就要疼上一疼，让灵雍有些不满外，其余时候他都适应得飞快，觉得做女人很有意思。 这天，灵雍躲在房间数日子，他以这女身示人快一个月了，节目组的录制也到了尾声，所幸这个月没遇上危险，即便不能用法术，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眼瞅着终于到了约定的期限，他竟开始有些舍不得这段时间的独特体验了。 正神伤着，忽听到乔羡在里屋叫他。 打开门进去：“什么事……” 他蓦地住了嘴。 里屋拉着窗帘，正是下午光线最炽的时候，屋内却昏暗异常，只在没拉严实的地方，漏下一缕光线，打在乔羡身上。 刚穿上一条礼裙，露出大片光滑的后背，那缕明媚的光线就打在她脊背上。 她微弯着腰，骨节凸起的地方比别的更亮，好像是阳光在她背后，串起用硕大珍珠做的链条。 乔羡笑着朝他看来：“你来啦？帮我戴下项链。” 他伸手接过，来到她身后，低头给她扣上。 以前男身时，这些工作都是别人在做，想着他到底是异性，又非亲戚熟人，有些工作没分寸了，对她会有不好影响。 靠得有些近，能闻到她发梢的香味。手抖了抖，项链的一端掉下去，落到她身前。 乔羡没吭声，拈起那头，往身后递去。 灵雍敛着眼，目光无意在某处停留，他立马移开。 不争气的，回去就捅瞎你俩。 终于戴上项链，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靠在外面墙上，低头往自己胸前看去，鬼使神差的，他把手覆上胸前，轻轻地捏了一下。 乔羡打开门路过：“你干嘛？” 灵雍：“。” 当晚，最后一期综艺录制结束，《日下往事》也迎来结局。 《日下往事》火爆收尾，饰演女儿的乔羡跟着喝了口热汤，加上程影帝和温助理的缘故，已经播出的几期综艺获得了极大关注，观众反响也都正面。 乔羡尚在及格线上的表演与赚好感的综艺表现，为她又吸来了一波固定的粉丝。 凭此热度，她成功拿下两个质量较高的代言。 而在《我和我的助理》结束录制的当晚，灵雍立马请假，赶赴泰国，恢复男身。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霸道传媒大厦内。 红眼病总裁在落地窗前负手而立：“知道现在有多少影视资源去找乔羡吗？” 秘书有些怀疑：“业内竟这么看好她？可她如今的演技也就一般啊。” 难道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红眼病总裁：“不，《日下往事》的成功离不开乔羡对剧本的修改，他们不过是想请个免费编剧。可不管什么原因，她拿到了资源，这是不争的事实。” 秘书在老大语气里听出一丝马上要爆发的迹象，腿抖得如筛糠。 红眼病总裁换了个话题：“乔羡2.0做得怎么样了？” 秘书汗如豆大：“红毯出圈、巧妙公关、大好资源全都对标复制了，没赶上乔羡的天时地利人和，只、只涨了3万粉丝。” 爆发边缘。 红眼病总裁：“比起乔羡当时呢？” 秘书：“她是两百万。” 爆发边。 秘书及时安抚：“还有3.0。” 红眼病总裁：“成算多大？” 秘书：“未知。” 爆发。 秘书抢答：“但是我们找到了乔羡的实质性黑点！” 红眼病总裁：“是什么？” 秘书：“她有一个赌鬼恶父。” 这算什么黑点？霸道传媒的艺人要有这样一个父亲，他要乐开花了。都不用自导自演，大好的虐粉素材。 爆。 秘书抢答：“是乔羡为了爱情与前男友在一起，抛弃父亲，他才变成赌鬼的！” 红眼病总裁：“？” 这天，论坛、微博、抖音、搜索号集体爆出黑通稿。 【乔羡曾为爱弃父，六旬老人露宿桥下，萧萧秋风，不甚凄凉！】 “老人受了什么罪过，要摊上这么个女儿。” “我看不得这种，影响真是太坏了，不封杀？” “天，我刚入股乔羡，这么 分卷阅读45 快就要塌房吗？” …… 京济仁焦头烂额，忙着公关，还埋怨她：“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 乔羡：“我冤枉，我也不知道啊。” 京济仁：“那你老实给我说，你以前谈恋爱，真是干过这一出？” 乔羡仔细一琢磨，原主确实和煞神爱得死去活来，要说为了煞神，与父亲决裂……也不是没可能。 对方到底不是个人啊，哪个父亲接受得了天天和鬼打交道的女婿！ 京济仁继续翻着通稿，突然叫了声，气忿地看她：“你还真成！事业刚起步的时候谈恋爱，你说谈就谈吧，你咋还劈腿了？” 乔羡矢口否认：“不可能！” 原主真要劈腿，地府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还不灭了他们。 京济仁把通稿递她面前：“你自己看。” 【另有旧闻一则！前男友现身说法，当场捉奸乔羡劈腿】 乔羡傻眼：难道是原主为了前男友抛弃父亲，又为了煞神抛弃前男友？ 这逻辑说是能说通，但她总觉得，里面哪里不对。 九重天上，三清池里的一朵莲花忽地动了动。 天帝站在池边不语。 空气一阵波动，一抹火红的身影落到天帝身边，吓了他一跳。 来人身穿一袭红裙，头戴红色丝巾，深色墨镜挡住半张脸，她微启双唇，吐气如兰：“老公。” 天帝：“……” 天后伸出镶满亮钻的指甲，戳了戳天帝肩膀，而后变出一把桃花，凑到他鼻端：“老公，蟠桃园的桃花开了，你闻闻，香不香？” 天帝眉尾一动，微微避开直戳眼球的枝桠，顺势就要接过：“香的，谢谢。” 天后骤然拍掉他的手，拔高声音：“你干嘛！我送儿子的！” 说着她把墨镜往上一推，扭了扭腰肢，得意地晃着脑袋：“我儿子现在在哪儿？且待他美貌的老娘我，下凡去探望一番！” 天帝余光瞥到三清池里躁动的莲花，掐指一算——灵雍在泰国。 他对天后说：“在北京。” 天后扭着腰肢下凡了，腾云驾雾直奔CBD附近某小区。 乔羡正“翻箱倒柜”地想在原主的邮箱、社交软件里，找出她留在这世间的任何有用信息。 门铃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满头大汗的乔羡从乱七八糟的信息里抬起头，陷入沉思。 自重生以后，只有灵雍和京济仁知道她这住处，灵雍有密码和钥匙，京济仁刚与她联系过。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来？ 她于是没有答话。 久等不来回应，门外的人有些没耐心：“宝贝开门，你妈来了！” 乔羡皱眉，是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难不成真是她妈？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终于打开门，与门外桃红芭比样的天后面面相觑。 对方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乔羡眼睛酸涩，对方蓦然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美了！妈都不敢认了！” 天后下凡 天后走进屋子，亮出两只做了延长水晶甲的纤纤玉手，腰肢一扭，长腿一踮，下巴一抬，神采飞扬：“Surprise！” 乔羡：“。” 待看清屋里的陈设，天后伸手捂住红唇：“喔唷喔唷，宝贝，你在凡间住这么好的房子喔！” 乔羡：“……”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过须臾，天后手臂一伸，叉腰指点江山道：“宝贝，你有没觉得，这屋子稍微有些空旷？” 乔羡：“还行……吧？” 天后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只见她拿出一只瘪瘪的口袋，开始往外掏东西。 “妈这次从九重天上给你弄了些年货下来，你看啊，香肠腊肉、瓜子花生、糖橘米糕，斗战胜佛托我捎带的花果山水果、你姑姑给你新织的衣服，对了，还有三清池的洗澡水、蟠桃园的桃花……妈都给你带了！连你小时候最爱玩的你爸冠冕上的玉旈，妈也给你拽了把下来。” 乔羡看得眼花缭乱，脱口而出道了声：“妈。” 天后：“？” 乔羡咬到舌头：“不好意思我叫错了，您是灵雍兄妹的母亲吧？” 天后：“……” 天后：“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 所以是婚外恋私生女？乔羡有些震惊。 看来不管是神仙还是凡人，都不缺狗血情节。 乔羡自知失言：“对不起，您听错了。” 天后伸出五指，挡在她眼前：“不不不，话必须说清楚。灵雍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还有，请问您是？” 是个凡人。 天后确认了这事。 乔羡坐她对面，任由天后的目光在 分卷阅读46 自己身上打量，纹丝不动。 可以理解，自己的儿子，以及丈夫与第三者的女儿，瞒着她给同一个人做牛做马做助理，对方还是个凡人，换做任何一个神仙母亲，都不会有太好的脸色。 她一直观察着天后的表情。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攀一座山，起初山在审视她。 后来她开始攀登，山似乎对这个不速之客很好奇，一度探索她。 再后来，她攀到山巅，山开始不满，仿佛山的骄傲被她踩在了脚下。 于是整座山震颤起来，乔羡无力抵抗，身形晃了晃，但还是顽强地挺直脊梁。 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活。 千万不能给中国人丢脸！ 天后大震惊。 透过乔羡的眼睛，她看到了对方与灵雍相处的点滴。 从砸墙到与煞神对峙，从盛典拉手到附身演戏，从织造礼服到……到试衣间的啵啵还有为救乔羡扮女人！ 儿子长大了！ 但是，天后看了看乔羡，她好像不知道这些事。 好你个臭小子，妈的精神控制术不是这样用的。 活该你单身一万年。 乔羡被对方阴晴不定的眼神看得忐忑不安，天地良心，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您放一百个心，我对您儿子和您儿子的妹妹并不是亲生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天后身子前倾，一把握住她的手：“我觉得可以知一下情，比如说灵雍的妹妹就是灵雍。” “真不得了！”乔羡一拍手心，“所以他确实是喜欢当女人的对吗？您放心阿姨，我不会歧视他，也绝不会当面拆穿他的。” 天后没有理会她的话，慈眉善目道：“好孩子，你叫我什么？” 乔羡：“阿姨啊。” 天后温柔地摇头：“不不不，叫妈。” 乔羡：“？” 您儿子喜欢当女人，与喜欢女人，虽说只有一字之差，但完全是两码事好么？ 手机的振动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乔羡抽空去看，是京济仁。 “什么事？”乔羡一面与京济仁说话，一面用余光观察在她屋里好奇转悠的天后。 听她刚才说话，似乎不是个普通神仙。 “还能什么事，我联系上你爸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怎么说，要不见一面？” 京济仁回她：“你爸说不用，给他一笔钱，他马上就走。给吗？” 乔羡咬咬牙：“给！” 挂断电话，乔羡觉得她急需要一顿大餐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于是她看向天后：“阿姨，我请你去吃顿饭吧。” 天后笑意盈盈：“叫妈。” 乔羡领着天后进到一家高档餐厅，靠着玻璃幕墙落座。 天后忍不住东张西望，好似对一切好奇的小孩。 刚一坐下，乔羡就感受到好几道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她们俩，一个穿得艳俗，一个穿得土气。在这衣香鬓影的场合，两个异类凑成了一堆。 无视那些目光，拿到菜单，乔羡看也没看，先递给天后。 天后微微撅着红唇，思索良久，而后她俯身过来，对乔羡悄声说道：“我看不懂。” 乔羡听了一愣，连忙接过菜单，原来都是法语，没汉字。 她招来服务生，一边翻译菜名，一边按着天后的喜好点菜。 点完了单，才听到隔壁桌一大堆人吃吃笑的声音。 她瞄了眼，不认识的。 对方还在笑：“她看得懂菜单吗！” “肯定装的啊。” 又是吃吃的一阵。 讲究的餐食很快上桌，天后两眼放光，风卷残云地解决了一道又一道，甚至连乔羡的份也吃了一半，只吃了个半饱，仍没有消停的迹象。 她摸着肚子：“说真的，这些菜再来一桌，我都能吃下。” 是亲生的，乔羡心想。 这一桌菜，换了她，吃一半就能饱，换了灵雍，得吃两顿。母亲最厉害，吃两顿半。 乔羡打了个响指：“那就再来一桌。” 又是一阵风卷残云，酒足饭饱后，天后撑得发愣。 隔壁桌人开始了新一轮嘲笑。 乔羡听得火大。 先前因伸手要钱的父亲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前男友，在网上被骂了一通，正憋着一股气没发作，又碰上今天这看笑话似的人，她像被点燃的炮竹，一下就炸了。 但没炸成。 天后擦了擦嘴，拉住乔羡，神色淡淡：“不用管。” 乔羡一愣，忽然想起灵雍，他看人的表情，与现在的天后如出一辙。 “他们也一样，是第一次来。不过图个嘴快……咦？”天后的语速突然慢下来，像摸寻着某条线索，在探察对 分卷阅读47 方的精神世界。 乔羡一头雾水，只听见天后在自言自语，内容零零碎碎传进耳朵：“他们刚接了笔大单，任务是在网上抹黑造谣明星……” 天后忽然顿了一下，看向乔羡：“造谣的对象是你？” 乔羡心里咯噔。 这是遇上了一群黑水军？ 了解了来龙去脉，天后气得拍桌：“还有没有天理了？” 乔羡：“？” 这话听着怪别扭。 她沉吟了会儿，道貌岸然地说：“话不是这么讲，到底是我弃父在先……” 天后摇摇头：“不是啊。你很小时候，你爸染上赌瘾，欠一屁股债跑了。你重生来的，不知道正常。” 乔羡如遇知音：“是，您说得没错。但我还有个前男友，说……” 天后又摇头：“搞错了，那是你闺蜜的前男友。” 这么一听，乔羡明白了。 都是一起出道的艺人，参演过的作品和活动类型也大差不差，背后推黑手的一听，连证实也不做，直接移花接木，便给她安上了这牵强的罪名。 直等到事情发酵，水军疯狂下场，男方当事人才觉出不对劲来。 只是霸道传媒行事嚣张，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封口费，又有闺蜜害怕事情暴露，也给了男方一笔钱。 当事人两头拿钱，从此绝口不提，任由脏水泼到乔羡身上。 乔羡抓起酒杯晃了晃，还剩一点，又试了试酒瓶，也没多少。 她在考虑，泼哪一个。 天后似乎瞧出她的心思，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嫉恶如仇？” 乔羡回：“我瑕疵必报。” 她从天后脸上发现一个欣赏的笑，以及熟悉的眼神和亲切的神情，一个念头渐渐在心底冒出头：是同类，是“Soulmate”。 这个发现让乔羡有些兴奋，她问：“您觉得，泼哪一个好？但似乎这两个的杀伤力都不算大。” 天后从鼻子里哼了声：“光泼酒太便宜他们了。” 是吧，乔羡点点头，她也这么认为。 乔羡对着天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阿姨有什么高招？” 天后说：“他们接你的这一单，赚了起码有几十万。” 乔羡：“？” 暴利啊！ 天后又说：“打蛇就打七寸，这餐厅贵吧？” 乔羡点一点头：“贵的，这一桌菜要三万。” 天后无情冷笑：“那就好办了。” 当晚，喝大了的黑水军头子把经理叫来，豪气冲天地说要包下当天所有客人的单子，他是犟脾气，有了念头的事怎样都要做，拉都拉不住。 一开始，众人都没当回事，直到水军头子付完账回来，财务部的收到三十万出账提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靠！！！ 众人捶胸顿足之际，先前被他们嘲笑过的两个土包子女人从面前路过。 有人指了指乔羡，咕哝了句：“左边的那个，怎么有些眼熟？” 无人在意他的话。 两个女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愉快地聊着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听见。 “老大没骗人，他说来这有人买单，果然是真的耶！” 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人来，是了，这个“老大”，一定是霸道传媒的红眼病总裁。 虽不知为何都这么笃定，仿佛被人控制了脑子，无法思考……但管他呢，把账算在总裁头上准没错。 于是，水军反水了。 一夜之间，舆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后问乔羡：“那几个害你的人，怎么处理？” 乔羡想了想说：“让他们凄惨地下线吧。” 于是恶父、前男友、闺蜜凄惨地下线了。 天后在乔羡的陪同下，纵情恣意地玩了几天。 起初她还偶尔想念儿子，时间一长，玩到尽情处，连最后那点思念也没了。 倒是在离开时，对乔羡依依不舍，抱了又抱，恨不能把她拐回九重天上，每天陪着自己。 那些从天上带下来的玩意，也顺理成章的，成了给乔羡的见面礼。 乔羡摆手拒绝：“不不不，这我不能收。” 天后飘在半空，坚决道：“收下！” 乔羡勉为其难地说：“水果干货这些吃的我收下了，但是织女送的衣服，真的不用。” 天后：“收下！” 乔羡一咬牙，抽出一件给她看：“她送的是裤衩！” 天后老脸一红。 乔羡以为她会让步，谁料她竟有点害羞地说：“裤衩怎么了，都已经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了，还别扭呢。” 乔羡：“？” 天后又补了一句：“还亲亲嘴了，哎唷。” 她丢下这 分卷阅读48 句，娇羞地飞走了。 乔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抱一起，哈？亲亲嘴，哈？ 她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回去路上，天后与刚从泰国回来的灵雍撞了个正着。 天后摆出熟悉的姿势：“Surprise！” 灵雍：“……” 天后左右看两眼，突然靠近了他，做贼似地说：“妈刚才去了趟凡间，见着了咱媳妇儿。可以啊儿子，开窍了你！” 灵雍皱眉：“只是亲了下而已。” 天后笑得奸诈：“我看不止吧！你放心，她什么都知道了。” 听了这话，灵雍眼神微变，随口糊弄了母亲，急忙忙赶回人间。 留天后一人在原地，在后面喊：“你慌什么啊，她没恢复记忆……” 末了又嘀咕：“好小子，这施的什么法术，连你老娘都解不开。” 自那起恶性造谣事件结束后，乔羡迎来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以及一个收获的季节。 季厉处女作项目顺利拍完，赶着暑期档的尾巴上映。 作品整体质量高，口碑疯狂发酵，排片数据直线飙升，成为当年黑马，是现象级大爆电影，狂揽票房几十亿。 而作为最大投资方的乔羡，自然连本带利赚了个盆满钵满。 比当作者时的收入，还多出一大截。 这喜悦不知给谁分享，她抱着自己的小金库想，要是灵雍在就好了。 灵雍推门进屋：“找我什么事？” 乔羡：“……？” 她摊开几本资料给他看：“回来得正好，我这有几个剧本的邀约，你帮我看看，哪一个好。” 说来奇怪，她在《日下往事》的表现虽不至于说烂吧，但也没好到哪去。可为什么这剧本邀约，是一个接一个的来？ 是看中她是支潜力股吗？ 不错，挺有眼光。 灵雍见她并未想起在试衣间里的事，这才按了按脑袋，上来替她把关。 他看了会，指着其中□□：“这个好。” 乔羡颇为赞同：“我也喜欢这个，虽然班底没什么名气，但剧本好，导演态度、剧组态度也认真。公司和京济仁都不同意这个，只有你，站在我这边。所以你也觉得，这个拍出来很有意义，对吧。” 灵雍其实想说，他选中这个是因为，只有这本没爱情戏。 但乔羡满含期待地看他，他把话生生咽了下去，点一点头，开始细陈它的价值意义。 “好！就它了！”乔羡一锤定音。 乔羡进组后，灵雍去了几个地方。 先是去赌场，找到了讹钱的恶父，对他露出魔鬼般的笑容：“输掉。” 再是找到闺蜜的前男友，要他余生都活在被人诬陷的痛苦中。 最后找到闺蜜，这一次他没动手。 养小鬼受到的反噬，比任何惩罚都来得可怕，她以后的日子，还有的罪受。 对此，乔羡一无所知，安心在剧组拍戏。 解决了那些人回来，灵雍盘腿坐在云端，托腮望着下方工作的剧组。他衣领微微敞着，锁骨中央，落了粒小小朱砂痣。 这次去泰国停留了许久，原本早该回的，却叫迦楼罗王留住，给他按了粒朱砂痣在身上。 类似清心寡欲的封印，这是变了女身的后遗症。 灵雍：“……既然是后遗症，为什么要后期弄颗痣？” 迦楼罗王瞪他：“你不管！这在走剧情，作者要我干的。” 灵雍：“……” 迦楼罗王嘱咐他，有了这颗朱砂痣，千万不可纵欲，一旦与人亲密接触，就会遭受钻心噬骨的痛。 灵雍当时问迦楼罗王：“为什么不是绝情丹？” 凡人的电视剧里不都这样写，什么动心遭反噬、少一根情丝。 讲得头头是道的，但现实是，他们九重天根本没那玩意。 太上老君浸实验室里研究了一千年，也没成功。 要真有，织女牛郎何必隔条银河，受那爱而不能的罪。 不如直接吃了药，忘他个一干二净，省心又省事。 不过转念一想，也可能他们道家没有，佛家的有呢。 迦楼罗王：“……” 迦楼罗王：“你狗血剧看多了吧？” 行。 片场内。 上午的戏拍完，乔羡来到导演身边，重新审视自己的表演。 灵雍从云端一跃而下，沉默地跟在乔羡身后。 听她与导演交流表演方法，听她对剧情的不合理处提出修改建议，听她对自己的严格标准与重拍要求。 他忍不住笑。 直到导演对她的建议做出回应：“这个地方，加一场吻戏怎么样？” 灵雍笑容凝 分卷阅读49 固：“？” 不是说好了，没爱情戏的吗？ 此刻文曲星闪亮登场。 他嚼着零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那剧本殿下没看全，爱情戏有的，只能说不是主线。” 灵雍反驳他：“放屁，每个字我都看完了的。” 文曲星表情欠揍：“那殿下看的，就正好是没爱情戏的那条线呗。殿下你不懂，他们演员正式签合同前，拿到的剧本大多都不完整的。” 灵雍：“呵，那又怎样。”语气冰冷又自信。 拍吻戏？乔羡不会答应的。 话音刚落，只听乔羡沉吟了会，说：“加吻戏的话，在当时那个情境下，确实是合理的。” 导演大喜：“就这么定了。” 灵雍表情开始狰狞。 文曲星嚼着嚼着，忽然停住嘴巴。 目光不住地瞥向灵雍，忍不住开口：“殿下你……” 灵雍看他一眼：“嗯？” 文曲星咽下口水：“不会吃醋了吧？” “……滚。” 午饭时，灵雍没什么胃口，面上不大高兴。 乔羡奇怪地看他：“怎么养了病回来，胃口变小了？” 灵雍没答，磨着一双竹筷，眼神狠戾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主角。 就是他！下午要和乔羡拍吻戏的狗男人。 乔羡偏偏没察觉，以为灵雍好奇，兴致勃勃地与他介绍：“他叫宫具人，为人正直，实力强悍，低调大师。” 灵雍翻了个白眼。 为人正直？ 接触才几天啊，就知道他正直了？ 实力强悍？ 呵呵，一个凡人，实力能强到哪去。 还有低调大师？ 他要是真低调，你能知道他低调？ “哎！”乔羡喊了一声，起身越过面前的桌子，扒拉着灵雍衣领，“你这儿什么时候多了颗痣啊？” 还是朱砂的呢。 灵雍思绪一断，连眨几次眼，怪不好意思地说：“注意距离，这么多人看着呢。” 乔羡四下里看了看：“哪有？” 还真有。 正对面的桌上，坐了个年轻女演员。乔羡看过去时，对方刚喂了一口饭在嘴里，嘴微微张着，筷子掉到桌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 “……这是？”乔羡低声问灵雍。 她耐心地等了会，等他将女孩的资料在脑海中过一遍，才听到他说：“欧阳美女。” 乔羡：“？” 灵雍看一眼她，示意她放手：“名字就叫欧阳美女，她家里人算命，说这个名字会火。” 她当然知道！这是她同剧组女二演员，是同事。 “我是想问，她为什么这样看我们？”乔羡说。 灵雍顿了三秒，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答乔羡的问题。 说什么？说她是你和宫具人的cp粉吗？ 见他露出这种神情，乔羡疑虑更甚。 灵雍缓缓往后靠，任乔羡用眼神瞪他，死活不肯开口。 毫无情商的文曲星再度登场。 他飘在空中，眼神克制地望着底下的人，语气略带八卦地自言自语：“当然是因为，她是乔小姐和宫具人的cp粉啦。” 乔羡：“！！！” 她扭头看着文曲星：“你说什么？” 文曲星踉跄了下，盯着乔羡，结巴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乔羡点头：“对啊。” 她扭头就问灵雍：“原来咱这邻居也是神仙，他什么来头？” 灵雍偏过头去，小声告诉她：“文曲星。” 文曲星又一踉跄，眼看就要从半空跌落。 灵雍不耐烦地托住腮，射出一道长绳般的金光裹住文曲星，将他拉了回来。 文曲星十分不好意思：“本君失礼了。” 灵雍摆手道：“不必，她早在第十八章就知道真相了，你不知情很正常。” 文曲星：“……” 文曲星小声提醒：“我上次出现，也在第十八章。” 灵雍：“……” 灵雍：“那不一样，她在开头，你在结尾。” 文曲星：“……是，您所言极是。” 灵雍的怪异 吃过午饭，灵雍跟着乔羡回片场，一路无言。 乔羡去准备剧本，灵雍退到后面，在他身旁不远处，正巧坐着欧阳美女。 这个欧阳美女，家境富裕，甜宠剧出道。 演技么一般，好在有自知之明，只演些小制作网剧。闲余时间最大的爱好，就是嗑嗑冷门cp，比如拉郎乔羡和宫具人。 这次乔羡与宫具人合作，对她来说，就是双厨狂喜、拉郎成功，理想照进现实。 所以她说什么也要来，带资进组，本色出演了个富家千金。 分卷阅读50 灵雍目光掠过对方。 他只扫了一眼，瞥见她对着手机吃吃地笑，没放在心上。 顿了一秒，目光转回去。 灵雍隐身来到她身后，探头去瞧。 他倒要看看，这对北极圈cp究竟有什么稀奇。 欧阳美女丝毫没注意到异样，翻看着相册里保存的照片，笑容荡漾。 她手机里的照片，从乔羡第一天进组，到每天的上下班，再到场上对戏和片场花絮，简直是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 灵雍铁青着一张脸。 人乔羡坐着车过来在这儿停，那个狗男人也在这儿停。 人乔羡在片场休息会吧，狗男人偏要跑到她身后补妆背台词。 人乔羡中午吃个饭，狗男人就端着盒饭坐到一边，随便找个角度拍照，都能在镜头里同框。 臭不要脸。 最气人的是，明明他自己寸步不离乔羡，这拍照的就是角度刁钻，生生把他排除在镜头外，实在截不掉的，也要把他脸给糊上。 堂堂九重天太子殿下，就这么个待遇？ 再一想到下午那个狗男人就要和乔羡拍吻戏，灵雍就火大。 他猛地站起身，回了趟九重天，把床神从寝宫里揪下。 正是白天，向来只值夜班的床神打着瞌睡，勉强支棱起来，跟随灵雍下了凡间。 立在云端，灵雍指了指地上的宫具人：“给他施个沉睡咒，睡他个十天半个月的那种。” 床神这下不打瞌睡了，他皱着眉回道：“殿下，这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灵雍挑眉：“很久吗？” 这要是他亲自出手，一旦对方睡过去，怕是再也醒不过来。所以他才找来床神，让他出面。 床神向殿下强调严重性：“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可是要出人命的！” 灵雍没什么反应，转头一想，却有些于心不忍…… 他愣了愣。 床神唤他：“殿下？殿下？” 灵雍回神：“嗯，那就让他睡三天。” 床神摇头，与他讨价还价：“一天。” 万一被天理发现了他滥用法术对付凡人，可是要受罚的！ 前些时候，那地府的煞神就因为擅用法术，惹怒天理，至今还在神狱里苦熬呢。 灵雍坚持：“三天。” 床神不想进神狱：“一天，多一天都不行。” “胆儿肥了啊。”灵雍盯着床神克制自己情绪，最终咬牙让步，“行，一天就一天。” 剧组化妆间。 灵雍施法，将中了沉睡咒的宫具人送回酒店，刚送走，外面有人敲门，催宫具人出来做准备。 声音很熟悉，灵雍记得这是副导演。 他伸出手，细细描摹着那粒一夜之间突然冒出的小小朱砂痣，眼底露出一丝嘲讽。 亲密接触？钻心噬骨？ 呵呵。 外面人还在催。 灵雍摇身一变，换上了宫具人的模样，模仿他的声音答一句：“来了。” 到了片场，乔羡已在一边等候。 导演看向灵雍：“准备好了吗？” 他点头。 导演：“好，演员就位。” 开拍了。 男女主从废弃仓库逃生。 导演头疼喊：“卡！” 灵雍对乔羡说：“演得有些许浮夸。” 第二遍。 男女主从废弃仓库逃生。 导演：“卡。” 灵雍提醒道：“这次有些许冷漠。” 第三遍。 男女主从废弃仓库逃生。 逃生成功。 阳光自缝隙里漏下来，摇摇晃晃。 男主忽地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导演：“卡——” 这回换乔羡提醒他：“这样太像青涩的校园偶像剧了。” 灵雍问：“那该怎么演？” 乔羡：“你得停久一点。” 灵雍沉默，过了会，又问：“……你就没什么感觉？” 乔羡：“？？？” 工作能有什么感觉？ 第四遍。 男主把女主拉到杂草丛生的角落。 绝处逢生，两人含情注视。 荷尔蒙上头，男主忽地压上去，按着女主后脑勺，重重贴住她的唇。 导演满意地笑：“卡。” 灵雍松开乔羡，不自在地扭过头，却被她一把揪住。 乔羡：“你等等。” 灵雍：“？” 乔羡心生疑窦，盯着他锁骨问：“你这里怎么也有朱砂痣？” 灵雍脑子一嗡。 特么的他是长了张缺少防伪标志的 分卷阅读51 脸吗？一个金身还不够，现在连颗朱砂痣都来凑热闹了。 他决定装傻充愣：“什么叫‘也’？你也有吗？” 乔羡：“不啊，你这颗痣，和我助理的一模一样哎。” 灵雍假笑：“啊真的吗，那真是太有缘了。” 他怪别扭地看她一眼。 沉默。 乔羡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扬起下巴，双手合抱在胸前，冷笑道：“继续装。” 气氛降至冰点，灵雍低头摸了摸脸，微微发麻。 忽然间，他有了个不好的预感，抬头一看，果然。 只见乔羡缓缓张口，报出一个数字：“四千万。” 他认栽：“是我，我是灵雍。” 下了片场，灵雍掐头去尾地把事情经过一一交代，将乔羡糊弄过去后，才回到酒店将宫具人提前弄醒换回来。 一直守在酒店照顾宫具人的文曲星揉一揉酸疼的肩膀，一脸感慨：“老了！不中用了！守着个凡人才刚半天，就累得不行了！” 灵雍连连点头：“辛苦。”说着就要走。 文曲星一把拦住他：“殿下！” 他想问下午拍吻戏的事。 没成想，灵雍走位风骚地躲开他，提着宫具人就没了踪影。 拦了个寂寞。 文曲星无奈，只得主动跟上去。 回了片场，灵雍将一切处理妥当后，才坐到一边，继续观摩剧组拍戏。 文曲星小心翼翼地挨着灵雍坐下，眼睛盯着场上的乔羡，话却是对着灵雍说：“殿下，你没和她拍吻戏吧？” 灵雍：“……” 文曲星不得不提醒他：“你扮成人家演戏，虽说不是大事，但殿下可要记得，你身上还有迦楼罗王种的朱砂痣，那是噬骨焚心的痛哪。” 光是想想，他就打了个寒噤。 听说以前有个同事，就是去泰国与迦楼罗王做了交易，被种上了朱砂痣；回国时却爱上了个东南亚姑娘，没忍住亲密接触了，结果朱砂痣发作，那滋味儿生不如死呢。 灵雍清清喉咙，面上不动声色：“你放心，我没有。” 文曲星错过了下午那场戏，没能现场观摩，他对灵雍的话总有种不信任感：“真的？” 灵雍瞥一眼他，下巴冲着正在拍戏的乔羡抬了抬：“你看她身上有金光吗？” 文曲星讪讪地笑。 确实，要乔羡身上有那金光，他早炸开锅了。 就算他不炸锅，凭殿下这身板，铁定痛得死去活来，也不需他去劝导。 文曲星放心了。 剧组收工，众人坐车抵达酒店，各回各的房间。 乔羡脱下外套，打算洗个澡。 进卫生间时，无意瞥见镜子中的自己——周身闪着淡淡的金光。 乔羡：“？？？” 她倒回卧室，提起床上的外套，颠了颠，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摸出一颗珠子。 纯青色，琉璃质地。外形相当熟悉，但个头比上回从灵雍那里捡的那个，小一圈。 看起来像是把原本的珠子掰成了两瓣，变成如今这个大小。 电光火石之间，乔羡悟了。 悟了灵雍母亲说他们亲过是怎么回事，悟了上次看见的金光是怎么回事。 恍惚间，她甚至记起一些事来。 在那模糊的场景中，依稀分辨出周围环境，好像是在试衣间。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乔羡很快做出决定：当没发生过。 她什么也不知道。 阎罗望见红尘中发生的种种事，忧心忡忡地看了天帝一眼。 后者在打瞌睡。 阎罗：“……” 他花了十分钟把天帝叫醒，然后继续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开口。 天帝像是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揉了揉太阳穴，直奔主题说：“你在好奇迦楼罗王的朱砂痣怎么没起作用？” 阎罗竖起大拇指。 天帝沉吟了半天，思索着该从何说起，阎罗耐心地坐在对面，等着他解惑。 “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在灵雍小时生病发烧的时候，我带他去沧海游泳，不小心着了凉。”天帝说。 那是灵雍第一次生病，天帝天后用了各样的药，彻夜不离地照顾他。 天后是个粗枝大叶的不靠谱性子，照顾孩子不是她强项，这一应的小事便都是天帝在处理。 “他在病床上睡了很久也没好转，我发现，那些药不起作用，于是我开始用法术来治疗他……” 阎罗盯着天帝：“法术也不起作用？” 天帝脸上挂了一抹很淡的微笑：“事实上，这九重天上众仙家的法术，对他都不起作用。他最后是自己痊愈的，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他母亲。” 天后手忙脚乱地哭了一天，等到 分卷阅读52 灵雍醒来，她怪罪天帝带儿子去游泳却得了病，于是使了小性子，施加法术要修改灵雍脑海中的记忆，让儿子以为照顾自己的是母亲。 灵雍当然没忘。 一抬头就与父亲对视了眼，他迅速低下头，避开父亲探寻的视线。 他是知道的，天帝心想。 他对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是知道的。 后续资源 时光匆匆而过，乔羡新戏杀青。 临近上线，黑子蠢蠢欲动，防爆手段层出不穷，论坛、微博乌烟瘴气。 乔羡心想：稳了！ 《新戏》必爆。 事实果然如此，《新戏》犹如一匹黑马，强势杀入当季最火剧集名单，话题每创新高，烧脑剧情引爆全民探讨。 除了剧本本身的大框架外，乔羡在拍摄过程中不断给出的修改建议，也成为爆剧成功的不可或缺因素。 剧方趁势而为，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由此，观众们知道了乔羡在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对她在剧中稍显弱势的演技，也就多了一分宽待。 更何况，她只是偶尔不行，虽比不过刚出道时紫薇星般的天才表现，但就这部剧来说，哪怕是从鸡蛋里挑骨头，也是能打上七八十分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 乔羡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度飞升一小步，有好几个高端品牌找到京济仁谈代言。 京济仁笑逐颜开，带着某蓝血品牌的合作意向，敲开了乔羡家中的门。 一进门，一股子难以描述的酸臭味扑鼻而来。 京济仁“哎哟”一声，盯着客厅吃螺蛳粉的两位恨铁不成钢。 未来的蓝血品牌代言人，居然满头大汗地在嗦螺蛳粉，成何体统？ 京济仁将合同拍到乔羡面前。 乔羡从脸盆大的碗里抬起头，将米粉嗦进肚子，油汁溅到洁白的合同纸上，在京济仁就快要爆发的边缘，她及时擦掉，抱歉地笑了笑：“坐啊，站着干嘛？” 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京济仁肝疼。 这边的动静把在一旁埋头苦吃的灵雍也吸引了过来。 京济仁按下激动的情绪解释：“上回你在红毯上穿了套绿礼服出圈，不是有个蓝血高奢一直在观望考察你么？这段时间你出席活动，都找他们借的衣服……” 乔羡扯了张纸擦嘴，瞥一眼合同说：“这是考察完了，准备和我签代言了？” “对！”京济仁越说越兴奋，“现在播的这部剧，加上之前的《日下往事》，双连爆！爆话题、爆热度，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光明前程，再加上我的人脉嘛，商务合作当然是源源不断地来，你这只是开始，要早些适应才是！” 乔羡心里没什么起伏，随口一问说：“代言费多少？” 京济仁倒是没想到她这么淡定，报了个数字：“两千万。” 灵雍为自己唏嘘了一秒。 看看人家，赚个钱真容易；不像他，还得卖身。 京济仁以为乔羡听到数字会惊讶，谁知道她居然伸出手指，煞有介事地算了算：“两千万……至少得二十个这样的代言，才能比上投资电影的收益，是吧？” 数到最后，她抬头看他。 京济仁一个踉跄：“二十个大品牌代言？你在做梦！顶流都没你这么敢想。” 乔羡撅了撅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等等？”京济仁忽然转过弯来，“你刚说什么，投资电影？你瞒着我投资电影了？投的什么？” 乔羡眨了眨眼，有些恼。 她看了灵雍一眼，示意他：帮忙圆回去。 养助理千日，用助理一时，看你的了，加油！ 灵雍成功接收到她的意图，双手压了压虎口，一脸严肃地对京济仁说：“是这样的，她确实是投了电影，投的还是去年破纪录那部——《季厉的处女作》。大约赚了有小几个亿，还行吧也不多，比不上你们这儿的首富。” 他把狐假虎威这一招运用得炉火纯青。 乔羡：“……” 她在考虑要不要更新黑名单。 京济仁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季厉的处女作》？ 去年的现象级大爆电影、最终票房闯入内地影史前三的那部《季厉的处女作》？ 开什么玩笑！ 京济仁盯着灵雍的眼睛，默了一下。 好像……不是玩笑。 京济仁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乔羡看，结结巴巴道：“难道说，那个神秘的慧眼识珠的踩狗屎运的投资人就是你？” 灵雍替乔羡回答：“不错，就是她。” 京济仁扭头呸了一声，一拍大腿：“那还当什么演员？！都能直接做幕后了！” 乔羡：“好嘞！这就收拾收拾退圈。” 京济仁：“……！” 初步确定了意向合同， 分卷阅读53 时尚刊的杂志推封立马就安排上了。 拍摄定在周一，只是临到时间，原本的摄影师却出了意外。 摄影师人原在度假，结束时所在地却爆出疫情，各地出台紧急政策要求回来隔离十四天，因此相关拍摄任务要么暂停，要么换人。 暂停是不可能的，时间紧，任务重，只能采用第二个法子。 京济仁沉思良久，对乔羡说：“原本我有个钟意的摄影师合作人选，本来因为你地位还不够，所以没敢去请；现在看来，是天意，天意要我去找他。” 乔羡：“……是谁？” 京济仁盯着她：“刘摄影师。” 乔羡一下坐直了身子。 “刘摄影师谁？”灵雍靠近过来。 “一个传奇。”乔羡说。 刘摄影师，刚出道就是时尚摄影界顶尖人物，十多年来只拍模特，不拍内娱艺人。 唯一拍过的演员，还是多年前的内娱传奇女星。拍出的那张神图全球刷脸，至今还被人交口称赞。 他目光挑剔、不拍艺人的怪癖，哪怕是曾经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李铁柱，对此也略有耳闻。 想到这里，她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他不会答应。” 京济仁翻了个白眼：“不答应也得答应。” “嗯？”乔羡嗅出一丝不对劲，“你有门路？” 京济仁拍拍胸脯：“他是我大学时候，睡我对床上铺的兄弟。”他整了整衣领，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自信地回头对她说，“走了！他这人爱喝酒，一定给你灌醉搞定他！” 乔羡：“你加油。” 晚上吃饭时，乔羡与京济仁联系：“到人家里了吗？” 京济仁回：“聊上了。” 乔羡问：“战果如何？” 京济仁：“还在酝酿。” 乔羡：“……” 乔羡：“再接再厉，加油。” 晚饭过后，她再没能联系上京济仁，打电话不通、发消息不回。 灵雍作弊开了下天眼，告诉她京济仁正在酣战，她便没有再管。 快要休息时，乔羡终于接到了刘摄影师打来的电话。 灵雍不知从哪里闪出来，默默到客厅坐下，偷听她说话。 刘摄影师说话声里不带情绪：“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来楼下接一下你经纪人。” 乔羡：“？？？” 乔羡：“他怎么了？” 刘摄影师：“跟我拼酒，喝醉了。我说送他回去，偏不乐意，非要到你这儿来一趟，说要第一时间告诉你好消息。” 乔羡愣了一下没说话。 刘摄影师：“不要怀疑，就是你想的好消息。” “这就让我助理下来，麻烦稍等。”乔羡给灵雍使了个眼色。 一分钟后，灵雍抵达楼下。 挨着车站的刘摄影师吃了一惊，这么快？ 灵雍脚步忽的一顿，轻轻吸了吸鼻子，眉心皱起一个川字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花香，香气的来源……在刘摄影师身上。 他与刘摄影师对视一眼，礼貌地点点头，而后弯下身，钻进车后座将烂醉如泥的京济仁扛出来。 走出几步，灵雍回头看向刘摄影师：“上去坐会儿？” 刘摄影师笑了笑，每次拒绝别人时，他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不了，回去还要修片。跟你家艺人合作的事，等京济仁酒醒了再详细说。他也不容易。” 刘摄影师望着京济仁，感慨了句。 十多年没见过的老同学突然找上门，虽说都在娱乐圈工作，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他自己呢又不怎么接触内娱艺人，一心在专业圈子里打转。 乍然与京济仁相聚，到底有些生疏。 好在京济仁是拉得下脸的，瞬间就把气氛炒起来了。 酒过三巡，京济仁终于说明来意，跟他说想要合作，他笑笑，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结果京济仁截住他的话头，和他讲条件，说只要他来拍，条件由他定。 他觉得满意就用，觉得不满意，那拍废的照片任由他处置，京济仁绝不干涉。至于封面的事，大不了再换个人拍。 好或不好，钱都照样给。 反正于他自己，是稳赚不赔。 灵雍将京济仁扛进楼，刚过拐角，他就使出瞬移术，直接将京济仁带到了乔羡家中。 京济仁从灵雍肩上跌下来，挨上冰凉的地板，抖了一下，余光瞥见乔羡的身影，顾不上屁股疼，立马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搞！定！” 说完直接睡了过去。 乔羡：“……” 乔羡：“怎么回事？” 她与灵雍一起把京济仁抬上沙发，给他搭了条薄毯， 灵雍向她解释：“他想把人家灌醉，好忽悠对方答应与你的合作； 分卷阅读54 结果这人，酒量比不过人家，反倒被灌醉了。” 乔羡点点头：“一开始就猜到了。” 她只是想不通，光是喝个酒，就把时尚摄影界最难搞、最挑剔的刘摄影师给搞定了？ 虽说有大学室友这层关系，但她还是不信仅仅因为私人原因，刘摄影师就敢答应这种可能砸他招牌、败他口碑的合作。 “那是因为，”灵雍看出了乔羡的心思，“你这个好经纪人，为了你的事业，在昔日的室友面前点头哈腰装孙子。对方瞧不过去了，心软了，所以才破例答应他的邀请。” 乔羡愣了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灵雍道：“还有些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等他醒了再说。” 第二天京济仁酒醒，什么也没说。 该说的刘摄影师应该都说了，相信在乔羡心目中，他那足智多谋的形象已经成功立住了。 看她态度就知道，现在对他是一反常态的好，好到连她身边的灵雍都排挤他、穿小鞋、冲他翻白眼。 人善被人欺，人好遭人妒。他理解。 就是怪不适应的。 转眼到了拍摄的日子，京济仁联系杂志社，带上他们安排的团队，整个打包赶往刘摄影师的摄影棚。 结果到了那边，放荡不羁的刘摄影师顶着瓜皮帽，提着一瓶酒路过，只扫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说，团队不用来，他自己有安排。 杂志社的造型团队望着瓜皮帽越走越远，白跑一趟也不生气。 刘摄影师就是这性子，业内都习惯了。每次拍摄他总是这样亲力亲为，绝不敷衍，次次出片都是精品。 也不知乔羡还有她经纪人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请动他。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过来，能实地观摩学习刘摄影师工作，这是难得的机会，哪怕什么都不能做，也值了。 乔羡换上了蓝血品牌的服装首饰，刘摄影师叫来自己团队里的一个年轻男人，对他说：“给她设计一个妆发，合适就行，你看着办。” 妆发师给工具消了毒，又戴上手套，这才开始给乔羡做造型。 他目光温和，天生一双笑眼，看得人心情舒畅，愿意亲近。 比上次碰到的那个有分寸得多，动作轻柔又绅士。 乔羡坐着坐着居然还有些困，为了打起精神，她找到坐一旁的京济仁说话：“这棚里有股香味，你闻到没？” 京济仁吸了吸鼻子，眉毛高挑：“好像真是，像花香，还挺好闻。” 乔羡转动眼珠，看向面前的妆发师，说了句玩笑话：“你们这里喷香水了吗？” 妆发师笑了笑，说：“置景有鲜花，你闻到的估计是这味儿。” 乔羡总觉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无意抬眼，发现京济仁正盯着她的脸，眼珠子动也不动。 “怎么了？”乔羡问。 京济仁回过神，看一眼妆发师叹道：“干这一行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妆发师我见得多了，但像你这么好的手艺，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是么？”妆发师抿着唇笑，手上动作没停。 “我们乔羡正好缺一个长期合作的妆发师，你要不是老刘的人，我千方百计都要挖你过来。”京济仁说。 乔羡小呛了一下。 “可以啊。”妆发师突然说。 这下换成京济仁惊讶：“是么！那咱保持联系，回头我一定找你！” 说是这么说，可人家到底是老刘手下的，他虽有那心思，但也只是想想，不然不厚道。 乔羡看出京济仁有些尴尬，有心替他解围，便问他：“灵雍呢，怎么没见着他？” 妆发师忽然手抖了一下。 乔羡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收到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京济仁四下里看了看，说：“刚还在呢，一进摄影棚就跟我说，这里面闷，要出去透透气。” “闷？”乔羡眼神愈发古怪了。 棚里恰到好处地起了一阵风，四面均无遮挡，空气流通仿佛乱窜的猴儿。 她听见妆发师轻轻笑了一下。 这人总爱笑，除了笑，他脸上仿佛没有别的表情。 “可能是觉得，棚里这花香闷吧。”妆发师扫上散粉，喷水定妆，然后拍拍乔羡肩膀，“可以上场了。” 妆发师秘密 乔羡走进摄影棚时，刘摄影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之前没细看过，乔羡的骨相比他想象中好，这算是个令他惊喜的发现。 只是不知道，拍出来效果如何。 刘摄影师端起相机，引乔羡到摄影棚背面，指了指墙上的模特动作示意图，让她提前熟悉一下，待会就照着这些动作拍。 乔羡一边看，一边忍不住问刘摄影师：“你们那个妆发师看着那么年轻，他什么来头？手法还挺专业。” 分卷阅读55 老刘调试着设备，回她道：“没什么来头，刚招进来的新人，洁癖有点严重，不过悟性挺高，看起来不比专业妆发师差吧？” 他语气显得有些得意。 京济仁悄悄退出去，蹲到摄影棚外，打算摸根烟抽。 身旁响起一道声音：“你也出来透气？” 京济仁一愣，往旁边看去，灵雍正靠在墙边看他。 京济仁把烟塞回去，语气有些不自在：“是，里面太闷。” 其实没有很闷。 只是他单独与灵雍呆一块儿时，对方身上的气场总让他心里发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他生气。 京济仁总觉得，灵雍这个人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描述不出来。 灵雍瞄到他的小动作，笑了笑说：“抽吧，不碍事。我只是闻不惯里面的香味。” 京济仁一头雾水地将烟含进嘴里。 真是个怪胎，闻得惯烟味，却闻不惯花香？ 京济仁啧了一声，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扭过头去，发现灵雍正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你这么看我干吗？” 灵雍在他面前蹲下来，思索了一会儿问他：“我很好奇，你这些年做明星经纪人，过得这么的……辛苦，为什么不考虑换个职业？” 京济仁呛了口烟，脸色微变。 过了会，他哈哈笑了一下，说：“你不说那俩字儿，我都快忘了它咋写的了！” 说着他呸出一口烟，动作短而急促。 “辛苦是挺辛苦，不过还成。”京济仁望着前方，眼神有些出离，“每天跟人点头哈腰装孙子，虽然憋屈了点，但赚的钱能养活我自个儿，还能让我家里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你说一没偷二没抢，我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对吧？” 灵雍一愣，有些不能理解。 “你不觉得痛苦？” “总不能一直痛苦吧？其实熬过了也挺幸福的，比如你看今天，老刘给乔羡拍摄封面，那是谁一手促成的？我啊！先不管结果怎么样，能让老刘松口，怎么着我也称得上是个人才吧？” 京济仁用力吸一口烟，将烟头怼到地上碾灭：“再说了，你看我这名字，这个啊……”他指了指上头，“就是老天爷注定要我干这一行。” 灵雍沉默不语。 京济仁扔掉烟头，起身回去。 走出几步，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灵雍身上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人坐在荒漠里，望着黄沙漫天，望着遍地石乱走。 队队人马自他跟前经过，而他却似乎不知年岁、不知所处。 平时在人前看不大出来，只有单独相处时，那种抽离的气场才会席卷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乔羡。 他与乔羡处一起时，眼底会多一点……轻松的感觉。 京济仁这样想。 棚内，刘摄影师拍得很激动。 京济仁进来时，刘摄影师刚叫了休息。见到老同学的身影，老刘兴奋地喊着他名字，让他过来看出片。 “太好了！太好了！”老刘猛拍京济仁肩膀，“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了吗？” 京济仁用余光瞥了眼在场外闭目养神的乔羡，立马被老刘拉回注意力：“你看光线这样打过来，看到她眼睛没，是不是很有内容？跟你透个底，这些年为什么我一直不拍艺人，就是因为那些人，眼里没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的东西？”京济仁看向他。 “就是文学性。”老刘说了个抽象的词语，“人文关怀，人性的剖析，功利以外的浪漫，文学性的瞬间。” “什么叫文学性的瞬间？”京济仁问。 “你不懂吧？其实我也是。”老刘说，“当年我初出茅庐，误打误撞拍出一封在全球刷脸的中国女星照片，可我师父并不满意，说我的作品少了文学性的瞬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这样的瞬间。” 京济仁看着电脑里乔羡的照片，她站在一丛花中，身后是置的假景，一副破败的佛庙景象。 “这就是文学性的瞬间？”他问。 “不不不。”老刘连连摇头，“湮灭与新生的强烈冲突，这叫戏剧性。” 他握上鼠标划拉了一下，跳到下一张。 这一张没有置景、没有鲜花，乔羡坐在乱糟糟的桌前，眼神无意看向镜头，被老刘精准捕捉到。 “她坐的是我的工作间，最平常不过的场景。但是你能知道，这是张有内容的照片。” “有内容？” 老刘点头：“不错，把人置于真实的环境，包含的信息量可比假破庙多太多了，” 京济仁托着腮沉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灵雍的靠近。 “她在想什么，这张照片是真实的吗，拍完这张照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镜头中没有冲突性元素，却能让我产 分卷阅读56 生探索的欲望，这难道不是文学性的瞬间？” 京济仁来了兴趣：“再深入讲讲？” 老刘笑了：“拍摄时，我以为她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譬如世界毁灭、人类生存，结束后我问她，她说她只是在纠结，待会儿拍完是吃鸡腿还是鸡翅。” 京济仁眼皮抽搐。 老刘感叹一句：“眼见不一定为实，太复杂了这里面的门道……哦，是你啊，乔羡的助理是吧？我记得你。” 老刘看向京济仁身后。 京济仁这才察觉到灵雍的存在。 被他们发现，灵雍冲他们笑了笑，往乔羡那边走去。 一转身，灵雍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下来，眼底多了一分思索。 眼见不一定为实……吗？ 结束拍摄，刘摄影师依依不舍地送乔羡出来，握住她的手久久不放：“以后常来呵，慢走呵！” 众人呼吸一紧，开始怀疑人生。 玩儿呢？说得跟逛菜市场似的。 乔羡像是身负重任，一脸严肃：“您放心，能来我一定常来。” 说完转身就钻进车子。 车启动前，她无意往左边车窗看了眼，愣了一下。 她看见给自己做造型的妆发师正背对着她，站在摄影棚门前，手上拿着一朵白色山茶花，那是拍摄时置景用过的，被人丢弃在门口。 妆发师拈花的手轻轻抬起，将白色山茶插在了自己的鬓间。 “在看什么？”灵雍忽然凑过来。 “没事，没什么。”乔羡回神，拉下眼罩，靠在座位上开始补觉。 她手上的动作太快，因此也就不知道，在她闭眼的下一秒，灵雍眼神微变，此中意味看不分明。 车辆熬过拥挤的晚高峰，天色逐渐暗下来。 文曲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乔羡的《新戏》，电视上放的正好是男女主拍吻戏那一集。 他追剧有个习惯，从不看预告、绝不看剧透，让剧情保持绝对的神秘感和新鲜感。 因此在他猛然看到意料之外的吻戏出现时，呆了有整整十分钟，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转动。 这是真的亲上了。 全剧唯一的吻戏，就恰好拍摄在被灵雍越俎代庖、代替男主上场的那个下午。 他很快理好思绪，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回忆起过去一段时间，灵雍与乔羡相处的点点滴滴。 越想越不对劲。 文曲星双腿一软，从沙发跌坐在地上。 他那天说吃醋只是随口一说，他以为殿下会有分寸。 不说仙凡有别，虽然这些年确实管得松了，多少神仙偷偷与凡人交往，上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都是针对的普通神仙。 殿下的情况，与他们都不一样…… 文曲星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浑身都在发抖。 风从窗外灌入，文曲星肩膀一缩，打了个寒噤。 一片白色的山茶花瓣随着风儿飘过隔壁，轻轻落在乔羡家的阳台，化出一道人形。 灵雍独自窝在沙发上，面庞隐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眸射出两道亮光。 他望着阳台上的男人，嘴角牵动，露出点儿难以言说的笑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花香，与白天在摄影棚里闻到的味道一样。 “难闻死了。”灵雍说。 “那没办法，天生就这样。”月光洒在那人头顶，他轻轻拨弄着额发，半挡住自己的视野。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白天你老板自己说的啊。”妆发师从阳台上跳进来，在客厅里随意转了转，“她睡了吧？” 灵雍点头：“有隔音，她听不见。” 乔羡：“但我能看见。” 灵雍：“……” 乔羡穿着睡衣站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下意识看了眼客厅里的人，对方背对着她，看起来有些眼熟。 灵雍挪动步子，稍稍挡了挡她的视线：“怎么出来了？” 乔羡回过神来，往厨房里走，哑着声说：“出来烧壶热水喝，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目送她进进出出，卧室门终于关上以后，灵雍才开口对妆发师说：“走了。” 妆发师也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对灵雍说：“你也真不怕太高调，下凡居然跟了个做明星的凡人，而且还大摇大摆去参加综艺……” “所以你一直知道我在哪儿，在做什么工作。”灵雍身子往后靠，十指交叉，上下把玩着自己的大拇指，“那天晚上刘摄影师过来这边，他身上那股味道，是你故意留的？” 妆发师表情一变，扯出一个笑。 他走到灵雍身前，略略低下身子，抬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也来了。” 灵雍抬起下巴，轻笑了一声： 分卷阅读57 “有那么严重的洁癖，你觉得自己能混得下去？” 妆发师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在娱乐圈能待多久？ “这你就错了，你是初次下凡，我可是在凡间待了不知多少年头了……哎具体多少年来着？” 灵雍等着他下文。 妆发师笑了笑：“太久了，都忘了。” 妆发师：“总之我和你不一样。”他指了指灵雍。 灵雍好笑地看着他。 妆发师转动目光，不知往哪里看了两眼，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来：“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一句，不要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别忘了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灵雍仰起头，眯了眯眼：“你弯了？” 妆发师：“……” 妆发师：“你有什么毛病。” 六耳猕乔 第二天一早，京济仁登门拜访。 手里拿了一沓新剧本，身后还跟了个熟人。 “他来干什么？”乔羡盯着京济仁身后的妆发师，一脸狐疑。 “主动来跳槽的。”京济仁特意在“主动”俩字儿上加重了语气。 妆发师点了点头，熟门熟路走进客厅，冲着吃苹果的灵雍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 乔羡望着他背影，某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她问京济仁：“那是好事啊，你怎么一脸苦相？” 京济仁撇了撇嘴：“快甭提了，刚老刘给我打了电话，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以为我撬他墙角，我至于么我。” 引发这场冲突的妆发师毫无“平息事态”的自觉，他看着灵雍说：“以后就是同事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灵雍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啃干净果肉。 “滚。” 妆发师：“呵呵。” 京济仁把新剧本一字排开，放在乔羡面前：“几个电视剧剧本，几个电影剧本，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考虑继续往电影方向发展。” 乔羡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只要是做演员的艺人，没人不想在电影这条路上做出一番成就。 但同样的，一部好电影的门槛与要求，比电视剧要大得多。 灵雍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倒是刚刚加入她团队的妆发师，脸上有些忧心忡忡。 看来团队里的大家，都明白这次的选择对她未来的职业道路有多重要。 京济仁和她分析：“你的优势在于，你的处女作《文艺冷门电影》帮你拿下了新人奖，之后又拍了部爆剧，算是有个噱头，能给你的实力做个背书。只是后续没人规划，接连扑了两三部剧，演技总体上不如刚出道时，但好在你之后接的两部电视剧大爆，积累起一批剧迷。” “不过……”他话锋一转，“剧迷和影迷又不一样，如何将剧迷转换成影迷，是我们要考虑的事。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重回电影圈，你必须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乔羡拿起那几个电影剧本快速浏览，一边说：“之所以能积累起剧迷，是因为观众们信任我挑本子的眼光。只要保证电影剧本质量高，把这批追剧的人变成能为我进电影院的人，我想应该不会太难。” 京济仁对她这个观点表示赞同，但还是留了个空间：“说是这么说，电影里头的弯弯绕绕不少，有票房号召力的大多是男演员，要想杀出重围，得靠实力说话。电影对演技的要求高太多，花钱看电影的人可没有免费追剧的观众那么仁慈。” “我明白。”乔羡说。 “那么好，这几个本子里，你倾向哪个？” 乔羡抽出两本给他：“这两个我都挺喜欢。” “这两部拍摄档期撞上了，你只能选择一个。”京济仁给了她一个限制。 “从我个人的角度，更喜欢右边这个悬疑剧本。”乔羡说，“但是看班底，左边的这个现实剧本，导演更实干些。” “可是讲悬疑的这个，剧情更抓人，冲奖的可能性也更大。” “不是这样看的，”乔羡摇头，“你还得考虑班底的专业性，对作品是认真多一点还是功利多一点。” 京济仁终于笑了起来：“不错！其实我和你看法一样，现实题材的这个我更看好。” “那就这么定了。” 灵雍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妆发师注意到他的异样，偷偷挪到边上，与他隔空传话：“在想什么？” 灵雍眨了下眼，目光扫过来：“先别出声，我在听人说话。”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霸道传媒大厦内，红眼病总裁眉头紧锁，一脸怒气地盯着手下秘书。 秘书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道：“乔羡正在接触新的电影资源，成果如何难说，但应该不会太差，毕竟编剧、导演都挺靠谱。” 他看一眼老大，忍不住补充一句：“老大，咱是不是太过于关注乔羡了？我觉着每 分卷阅读58 次出场，咱搞事的频率都有些高。” “哪里高？距离我上次搞事已经过了五个章节，中间缺席了整整一万九千二百一十一个字，换作别的小说，一个小boss都消灭完了，这能叫高频率？” 秘书立马噤声。 红眼病不理会秘书，叉着腰说：“她选的电影肯定没问题的，她眼光毒辣，能入她眼的剧本一定有过人之处。” 红眼病总裁难得说乔羡一句好话。 秘书舔了舔嘴唇：“老大别泄气，有一个好消息您要不要听？” “卖什么关子，说。” “乔羡3.0造出来了。” 红眼病总裁眼底出现一丝波动。 秘书翻出数据给他看：“我们做了影视对标、商务对标、营销捆绑、通稿拉踩，最后成功造出一个——六耳猕乔，她现在的发展态势隐隐有当初乔羡那个劲头。” “那之后怎么打算？” 秘书一下子被问懵了：“就、就跟着乔羡一样，去拍拍电影？” “拍哪部电影，选哪个题材，要什么样的班底？这个那个的好处、不好处，你怎样做出取舍？”红眼病总裁步步紧逼。 秘书张了张嘴，说：“听说最近陈导新立了项目……不如去试试那个？” 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红眼病总裁冷笑一声：“陈导？那样一个大导演，既不缺投资，也不缺关注，一个从没拍过电影的三线女艺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你这是痴人说梦。” 秘书沉默了。 红眼病总裁摆摆手：“一直跟在乔羡身后捡芝麻也不是事儿，必须先她一步……这样，我们去截胡她那部电影资源，就安排给六耳猕乔。” 秘书：“？” 红眼病总裁一脸自信地指点江山：“这事不难，咱们去参投那部电影。” 秘书有些犹豫：“要是新宋也来投资怎么办？乔羡可是新宋的人。” 红眼病总裁丝毫不慌，狞笑道：“没关系，这电影的出品人，是我兄弟。” 乔羡正着手准备攻读剧本的时候，突然被片方告知，要终止合作意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乔羡也明白过来：资源被人截胡了。 京济仁见惯了这种事，私下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对方一直在模仿你的路线，有样学样，之前你有些挑剩下的资源或者说正常到期的代言，大多都被她捡漏了去，有点像是你的低配版……但这回不一样，她背靠霸道传媒带资进组，片酬叫得很低，而且片方拥有了她，相当于拥有了免费的霸道水军宣传，这是霸道传媒最大的优势。” 乔羡皱了皱眉，有些反感。 她权衡了一会儿，说：“那没办法，只能接另一部了。” “接不了，另一部已经定下别的女主了。” “这样么。”乔羡沉吟几秒，情绪没太大波动，“那算了，和它们都没缘分，等下一部吧。” 京济仁不太甘心：“机会可遇不可求，这么合适的本子，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 乔羡不以为然：“这两个剧组，也没好到非拿下不可的程度吧。” “这还不好？你也太挑剔了。”京济仁声音拔高一个度。 当然不算很好，曾经她自己写的作品改编成影视剧，用的都是全中国最好的班底，和现在接触的这些都不在一个水平。 差得远了。 但以她目前这个地位，要想接触这种顶尖资源，尚且有些难度。 手机忽然响起来，季厉给她打来电话。 京济仁瞥见屏幕上的名字，面色一凛，悄悄往乔羡方向靠近了些。 乔羡好笑地看他一眼，接起电话。 “听说你最近遇到点事儿，需要我帮忙么？”季厉开门见山。 “你知道啊？”乔羡讶然。 电影这个圈子就这么小，什么项目有风吹草动，稍微上点儿心，多少都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季厉说：“你现在要处在空档期的话，我这儿有个新项目正好缺女主，你要不直接来？” 京济仁离得近，隐隐约约听到电话的内容。 他内心狂喜。 处女作爆红之后的季厉，他筹备的万众瞩目的第二部电影要找乔羡做主角？ 香啊，香到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他，也忍不住想舔一舔这个大金饼。 来！肯定得来！ 演到就是赚到！京济仁心想。 乔羡说：“不了吧。” 京济仁一个踉跄。 乔羡继续说：“你那部剧本我看了，女主的形象和我是南辕北辙两个风格，并不适合我。你别为了还我人情，拿自己作品开玩笑。”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乔羡无视京济仁的白眼，对季厉她是有所顾虑的。 他以黑马之态打入电影圈，只有一部作品难以立身，这第二部电影还没立项 分卷阅读59 就受人瞩目。有人期待他再创奇迹，就有人喜欢看到他从神坛跌落的戏码。 一步都错不得。 季厉明白她的想法，开玩笑说：“这算不算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新项目缺投资吗？”乔羡状似无意地说。 季厉说：“您都发话了，那我不缺也得缺啊！” 两人结束通话，京济仁气鼓鼓地对乔羡说：“这么会做电影投资，还当什么演员啊你。” 乔羡挑眉，阴阳怪气欠收拾。 妆发师全程看戏，啧啧摇头道：“凡人寿命短就会有这样的问题，有时候太过执着于功利的东西……你说呢？” 他碰了一下灵雍。 “不知道。”灵雍看也不看他，语气淡淡。 “你这么淡定，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资源被截胡的事了？”妆发师盯着他，陡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那天你说偷听人说话，是这个对不对？” 灵雍没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妆发师说。 灵雍这才看他一眼，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妆发师琢磨了一下，面露惊讶。 “没什么消息，直觉而已。”灵雍起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妆发师在后面问。 “去看看文曲星，好些天没见着他了。”灵雍说。 乔羡与京济仁说完话，余光恰好瞥到灵雍的动作。 她望着灵雍出门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刚才一直和妆发师聊天，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想了想，她拉过京济仁：“你有没有觉得，灵雍最近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自从妆发师来了之后，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以前不太一样。” “有么？”京济仁皱眉。 看他表情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乔羡心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算了，当我没说。” 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文曲星正与阎罗吃着酒。 “阎哥你说说，殿下要真对那凡人有点意思，那可咋整？” “有就有呗！咱九重天上那么多悄悄和凡人谈情说爱的仙家，只要不把凡人带上天，那不也没出事儿嘛？”阎罗打了个酒嗝。 “阎哥糊涂！”文曲星急声道，“殿下那是一般神仙么？能和别人相提并论？” 阎罗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他：“你是想说……” 文曲星重重点头：“婚约，和花神的婚约！” 阎罗禁不住摩挲自己的掌心，陷入沉思。 文曲星猛灌一口酒：“那婚约是在殿下还小时，老天帝在天理面前给他定下的，这是受天理保护的啊。殿下要是稍不注意，这分寸没把握好，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见阎罗迟迟不说话，文曲星忍不住叫他：“阎哥？” 阎罗看他一眼：“星君我问你，如果要你在遵守天理和成全殿下之间做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文曲星声音发抖：“你在开玩笑？谁敢不遵守天理？” “不是这个意思。”阎罗摆手，“没想过要你违反天理，我是说，如果有个机会改变它，你愿不愿意？” 文曲星酒醒了一大半，瞪着阎罗，半天没有说话。 “回答我，你敢是不敢？”阎罗靠近了些。 文曲星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开始局促不安：“阎哥你你你开玩笑呢吧？” 阎罗坐直身子，直视文曲星的眼睛。 “我不不不不知道……只想殿下能过得开心，我见过殿下他一个人的样子，你不知道，跟他平时完全不一样……说起来也挺可笑，我跟个老父亲似的，就想殿下过得好。” 文曲星说得语无伦次。 “正常，九重天众仙家都跟你一个想法，咱殿下就是有这种魔力。”阎罗说。 文曲星顺了会儿气，半晌后，抬头看向阎罗：“我也没那么大抱负，漂亮话听得多了，早没感觉了。” 阎罗没有吭声。 文曲星低头看杯子一眼，舔了舔后槽牙：“……但要是殿下真因为一个他不乐意的婚约受到天理的伤害，那我文曲星愿意为了他，去和天理拼上一拼。” 阎罗笑了一声，举起酒杯，向文曲星一敬，仰头喝了个精光。 灵雍倚靠在文曲星家门口，冰凉的墙壁温度自后脑勺传过四肢，他微微张着嘴，舌尖顶住上颚，显得若有所思。 半晌，脸上扯出一抹笑意。 影帝唐僧 乔羡新拍的杂志封面于月初正式推出。 《新戏》的余温还在，借着作品的热度，官宣微博很快万转。 而后，网友们才后知后觉，这是刘摄影师时隔十多年，第二次拍摄艺人明星 分卷阅读60 。 上一次让那位传奇女星全球刷脸，而这一次拍摄，水平依旧。 不仅如此，就乔羡这套图的水平来讲，他似乎还突破了自己的瓶颈。 熟悉时尚圈的人心里都明白，能拍出这样一组图的乔羡，已经隐隐有成为刘摄影师的缪斯的趋势了。 封面图的出圈程度超乎想象，堪称本书玛丽苏浓度最高的情节之一。 人们没有想过，一张时尚杂志照片，居然也能拥有如此厚重的力量，仿佛在品一本书，越读越有感触。 短时间内，乔羡的照片在大街小巷、公交地铁上的人们手机里传阅，一时成为校园、公司里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 逐渐的，这照片被人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到了陈导的饭桌上。 陈导正发愁，愁新片女主迟迟定不下来。 然后他就从制片人的手机上瞥到了乔羡的照片。 “这是谁？”他问。 制片人刚准备划过，听到陈导发问，把网页划回来，告诉他说：“是乔羡，前年拍了部冷门电影，拿了当年的新人奖。” “乔羡？”陈导重复了一句，“照片发给我。” 制片人一愣，把照片发给了他。 陈导拿起自己手机，点开大图，细细观察着乔羡的眉眼。 过了会，他又点开网页，搜索乔羡之前出演的片段。 看了片刻，陈导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还不错！”他感叹一句。 “什么还不错？”制片人一头雾水，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 “表现还不错！”陈导说，“明天我让人联系一下，看她有没有档期，没别的安排我们就谈谈合作！” 半个月后。 省略试镜五千字，乔羡就这样误打误撞地被选为了陈导新片的女主角。 这资源比之先前的几个电影项目，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伯乐不常有，为了证明自己是匹货真价实的千里马，乔羡打起百倍的精神为进组做准备。 做演员与当作家不同，她能为剧本质量做担保，但表演这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艺术，她无法信誓旦旦地为它最终的呈现做出保证。 所以她的态度一点不敢含糊。 正式开机前，整个剧组一起去寺庙烧香。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占据了半座寺庙的空间。 乔羡看了看身后，只有京济仁和妆发师跟着她，灵雍侯在庙外，没打算进来。 京济仁啧啧摇头：“这个小灵啊，越来越没规矩了，他是仗着你对他好，就任性妄为……要不你重新找个助理，叫小灵跟着我出道吧？” 乔羡瞪他一眼：“你不懂。” 京济仁：“？” 乔羡语气八卦道：“不知道吧，他信道教，这寺庙可是佛家的地盘。” “啥啊？”京济仁说，“咱这些人不啥都信吗，道观也去拜拜，佛庙也去拜拜，谁灵拜谁，不灵就拜马克思列宁主义，他哪来这么多讲究呢，嫌麻烦？” 妆发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被京济仁成功捕捉到。 “你笑笑啥呢？” 妆发师眉毛一挑，眼神移向寺庙外，解释说：“他哪是嫌麻烦，他纯粹是不喜欢佛祖，人佛祖看了他还闹心呢。” 京济仁面色大骇，连忙冲着佛殿的方向作揖：“呸呸呸！佛祖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说着猛拉一把乔羡，又拉了拉妆发师。 乔羡余光瞥向妆发师，目光打量一会儿他，像在探寻着什么。 身后有人轻笑。 乔羡扭头看去，一个面庞白净的男人两手合十，眼含微笑，仿佛浑身沐浴在佛光里。 京济仁悄悄扯了扯乔羡袖子：“是唐影帝，你这部电影的男主演。” 圈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演员。 平时都神隐，只在拍戏有作品时才出现在人们视野，在电影圈属于人不在江湖，但江湖总有他传说的那一类人。 不管是经历、成就还是实力，都完全称得上是值得全娱乐圈艺人学习的榜样。 但据小道消息称，这个唐影帝私下是个话唠。 唐影帝开口了，声音如同和沐的春风，令人听了浑身舒畅：“你这个经纪人真是好玩。” 乔羡愣了愣，没注意到身边的妆发师面色微变。 京济仁回过身去，礼貌地点头：“前辈说笑了，只是希望开机大吉、顺顺利利。” 乔羡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前辈，忍不住与妆发师念叨：“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果然这种越是传奇的演员都是真人更好看。” 旁边没人说话，她转头一瞧，身边竟是空空如也，一点儿踪影也见不着。 人哪儿去了？ 寺庙外。 灵雍挨车门站着，低头出神。 小腿肚被碎石子砸了一下 分卷阅读61 ，他回过头去，发现妆发师一路踢着石头过来。 灵雍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他。 “你猜我看见谁了？”妆发师有些气喘。 灵雍一抬下巴，示意他往下说。 妆发师终于凑近灵雍面前，往后看了看，兀的放低声音道：“旃檀功德佛。” 旃檀功德佛？ 灵雍心神一动：“泼猴他师父？” “就是他，唐三藏！” “你确定没看错？”灵雍又问了一句。 “绝对没错兄弟！”妆发师表情笃定。 灵雍眼神一凛：“我进去看看……” 他忽然住了嘴，头一抬，往一旁看了眼。 妆发师也注意到了不对劲，抬头往同一方向看去。 陡然间，天色变换。 刚才还是艳阳天，此刻已被滚滚乌云笼罩。 云层中闪过银亮的光芒，隐隐有一条庞大的白色生物于云端翻腾。 寺庙内，乔羡双眼发光：“是龙哎！” “小场面，不慌。”灵雍冷不丁冒出来，叫她冷静。 乔羡：“……” 她也没慌啊。 不过她所在的剧组确实是慌了。 从没遇到过这种稀奇事，在场的诸位都是头一回见到真龙，七手八脚地摸出手机，纷纷拍照留念，稳中带慌，慌中有稳。 动作整齐划一，迅速而及时。 乔羡露出满意的微笑：没给中国速度丢人！ 不过…… 她扯了扯灵雍的胳膊，面露忧色：“怎么办，这个世界的秘密要被他们发现了，你们会灭口吗？” 灵雍好笑地看了她眼，将她拉到身后，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转过身，摊开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别凑热闹都睡觉。” 剧组横七竖八睡了一地。 妆发师见状，从灵雍身旁跑出去，纵身一跳，融进了剧组众人中间，假装与他们睡在一起。 灵雍：“……” 乔羡盯着被灵雍拍过的手背，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云层上方，白龙穿行在云雾间，不停地上下翻腾。 地上的两个观众支起伞，蹲在阴影里，边嗑瓜子边看戏。 阳光太晃，看得太久，眼睛有些累。 乔羡戴上一副墨镜：“它干嘛呢？” 灵雍沉吟一会儿，猜测说：“可能是被天上的云层缠住了，找不到下来的路。” 乔羡：“……” 乔羡：“所以这是哪路神仙？” “小姑娘真好玩，这是条妖龙，不是神仙。”一道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乔羡：“！！！” 她指了指身后的唐影帝，大声叫着灵雍：“不得了，这儿有条漏网之鱼！” 灵雍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那是唐僧。” 乔羡：“……” 她默不作声，趁灵雍不注意，慢慢抽回手来。 唐僧就唐僧，对她动手动脚这像什么话。 像什么话？ 唐僧似乎是觉得，眼前这对男女的互动太过扎眼，对他刚说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于是话唠本质上线，对着他们念念叨叨。 内容省略不提。 乔羡无视唐僧，问灵雍道：“这妖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弥陀佛，极大可能是来找贫僧的。”唐僧插嘴道。 “情债真多。”灵雍话中带刺。 唐僧听了一笑：“呵呵。” 忽然间，妖龙似乎找到了出口，翻身一跃，自云层中跳出。 唐僧笑意渐退，眉头拧起，心生不安。 乔羡瓜子嗑到一半，突然停住动作。 龙头偏到她的方向了。 “御弟哥哥在吗？”妖龙粗声粗气地问。 乔羡心中一麻，忍不住转头，却被灵雍一把按住后脑勺。 她听见灵雍冷冷地说：“后面。” 乔羡从他手里挣扎开来，回头向唐僧看去。 然后愣了一下。 唐僧已经换了副模样——一头利落短发、手上布满纹身、全身挂满叮叮当当的首饰。 若不是提前知道了他身份，谁猜得出这个非主流就是唐僧啊。 “哪个……是我的御弟哥哥？”妖龙一脸迷惑。 唐僧抬头望着它，目光温和：“哪个都不是，快快回家找妈妈吧。” 乔羡：“……” “不许骗人，他一定藏在你们里面。”妖龙似乎被激怒了，嚎了一嗓子，龙脑袋从云里钻出来，直往地上冲去。 哐啷一声，擦着地面，受惯性影响向前推进，带起一地龙鳞。 乔羡看傻了，还没来得及思考，灵雍一掌推过来，将她推向了对面。自己往后边一跑，两个人堪堪避过这硕大的龙头。 分卷阅读62 谁知这妖龙竟是在使诈，虚晃了一枪，翻身跃起。 妖龙贴着地面，狞笑着飞往剧组众人不省人事的地方。 余光瞥过灵雍…… 龙头一顿。 铜铃大的眼睛瞪向灵雍，与他四目相交。 灵雍蹙了蹙眉，脸上升起不耐，无声说了句：“不准过来。” 这人说，不准过去。 龙脑袋木了一下。 不过去…… 那就不过去。 白龙重新偏向不省人事的剧组众人，朝那边猛冲上去。 龙爪一张一合，将众人打包带走了。 妆发师瞅准时机，一跃而起，避免了被妖龙打包带走的下场。 他拍了拍裤子，一边望着就快要消失在天际边的妖龙，一边走到灵雍身旁：“你怎么还在这儿，见死不救？” 灵雍拢起手，慢悠悠地说：“他们死了吗？没死啊。” 这态度能气死个人。 妆发师又问：“你现在不是乔羡助理么？” 灵雍挑眉：“我是乔羡的助理，又不是……” 灵雍：“？” 等等。 乔羡呢？ 妖龙绑架 龙头上。 乔羡紧紧抓着龙角，迎着风努力睁开眼睛。 她往后面看了一眼，整个剧组已经醒转过来，正排排坐在龙脊上，死命扒着龙身，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我！靠！是！真的！龙！” “颠！得我！快！吐了！” 妖龙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别吐我身上！” “居！然！会！说话！” 有人惊了一下，一不小心没扒住，踏空掉了下去。 “啊——” 龙头忽的一转，急速下坠，抓住掉下去那人，把他稳稳扔回了龙背上，左右同伴立马将他拉扯住。 “啊？”那人惊魂未定，呆呆看着身前身后的人。 “啊什么啊，都给我坐好了！别给我惹事儿。”妖龙语气不善，“尤其不准给我吐了，真恶……” “呕。” 刚才那一下动作幅度太大，乔羡胃里一阵翻腾，实在没忍住，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妖龙：“……” 乔羡靠着龙角，虚弱地对妖龙说：“姐们儿，有纸吗？” 妖龙在空中打拳，有你个饺子！ “别颠，我还想吐。”乔羡一脸菜色。 妖龙暗骂一声，老实了。 倒是与乔羡一同坐在龙角上的唐僧，闻言递来一大包。 乔羡愣了一下：“谢谢。” 接下来的几分钟，众人像是中了病毒一样，接二连三地头晕呕吐。 龙背上一片狼藉，好不恶心。 无奈之下，妖龙翻身一跃，带着众人落到地面，自己来到一座水库边上，冲进去洗刷了几遍。 水库边风凉，吹得乔羡抖了抖肩膀，脑子清醒一大半。 妖龙洗干净从水里冒出头来，瞪着灯笼大的眼睛问众人：“谁是御弟哥哥？” 妖龙有些怪不好意思。 说起来脸红，它近来无事，把那西游记给看了一遍，看完对里面的御弟哥哥印象深刻，仿佛一瞬之间就动了心。 看到结尾处说，九九八十一难唐僧师徒四人只历了八十难，少历了一劫。 它当即拍案而起：“有因必有罗汉果，唐僧最后的劫数就是我。” 打听到唐僧正一个人在凡间游历，做演员品尝百种人生，于是立马循着他踪迹下凡来找。 听到妖龙的问话，唐僧与众人一起，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乔羡只退了一步。 妖龙盯着她，与她眼观鼻鼻观心。 乔羡：“。”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伸手把唐僧从人群中拽出来：“是他，他就是你哥。” 白色的龙脑袋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红。 乔羡冲唐僧双手合十：“救大伙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被妖龙抱在怀中的唐僧眼神哀怨，满腔悲愤地看了乔羡一眼。 她忽然咯噔一下。 就听见那臭和尚开口说：“我妈，把我妈也带走！” 妈……妈？ 乔羡心中顿升一股不详的预感，扭头看去，恰对上妖龙探寻的目光。 唐僧面不改色地补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乔羡拳头硬了，要脸么还！ 妖龙有些害羞，扭扭捏捏地探出爪子，将乔羡一并抱在了怀里。 正要离开，人群中陈导忽然站了出来，往前一踏：“臭妖妖妖怪！不不不不许带走我我我我的男女主主主角！” 乔羡：“……” 分卷阅读63 龙脑袋低了低，乔羡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陈导正踩着妖龙的尾巴，白色鳞片上赫然一道黑色大脚印。 乔羡：“！” 陈导缩回脚，颤声道：“对对对对不起，不不不不是故意的。” “放你们离开都不走，自找的！”妖龙大怒，龙尾一扫，将众人裹挟着一并带走了。 众人坐在一辆大皮卡上，车厢里寂静无声。 乔羡与唐僧一脸淡定地对坐在角落，相顾无言。 大皮卡是妖龙变的，怕众人继续吐，所以换了个舒服点的交通方式。 乔羡叹一口气。 唐僧注意着周围人的动静，小声开解她：“往好处想，多一个人质，就多一个救援。” 乔羡翻了个白眼。 唐僧比划着双手，继续传播他的歪理：“你看啊，我有徒弟，你有助理，凡人同事们有警察，多有排面。” 乔羡摆摆手：“有什么用，听别的神仙说我这助理恐高还怕鬼，是个废物。” 唐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乔羡皱了皱眉，在回忆中思索了一番，语气有些犹豫：“但他好像……不怕泰国的小鬼？” 唐僧想了想，张嘴就来：“或许这个得分国籍，它是泰国鬼，你助理只怕本土的也未可知啊。” 乔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她侧开脸，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唐僧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烟，点着了火，深吸一口：“等你助理来找，等我徒弟来救。” 乔羡往坏处想：“要是等不到呢？” 唐僧深深地看她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那就等死。” 乔羡默了一下，说：“你死不死不知道，反正我们死不了。”她指了指车厢里的众人。 “这么笃定？”唐僧拿开烟头。 “妖龙也是龙。”乔羡指了指脚下的大皮卡，“我们中国人，都是龙的传人，往前数五千年，都是一家。” 唐僧：“。” 大皮卡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沿山路往东，一直开往太阳升起的海洋。 五分钟后。 妖龙带着众人稳稳落到自己的龙巢——一座富丽堂皇的私人别墅。 妖龙化出人形，一头雪白长发倾泻而下，她打开门，示意众人进屋。 乔羡走在最前，探了探头，一边打量屋里的陈设，一边问妖龙：“怎么才走这么点儿时间，我们现在在哪儿？” 妖龙多看了她一眼：“杭州。离你们横店不远。” 顺便又看一眼唐僧，脸红到了耳根。 唐僧身子一抖。 乔羡嚯了声，摸出手机在沙发上落座：“这么说能上网了，你家连WiFi吗？” 妖龙眉头紧锁：“你是人质，能有点人质样么……你们在门口守着干嘛？进来啊。” 众人抖抖索索地走进屋，挤在角落，万分拘束。 妖龙指着沙发：“坐啊，我又不吃了你们。” 众人犹豫了几秒，挨着乔羡坐下。 陈导坐立难安，见妖龙一心放在唐僧身上，没有要约束别人的意思，于是忍不住起身，踱着步来回地走。 他不时看一眼外面天色，又看看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妖龙，忧心忡忡。 “你！”妖龙闭上眼，按住太阳穴，一指陈导，“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不让他晃，陈导只好乖乖站在原地。 到底闲不住，过了不久，长长叹一口气。 “叹什么气？能在我这儿做人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能把做人质说成如此抢手的事，想必这只妖龙是第一。 陈导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您把我们扣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啊，我们对您没什么价值，不如早些放大伙儿离开吧？” “可以啊。”妖龙漫不经心说，“把你们男女主角留下就行。” 制片忍不住跳出来：“男女主都不在，剧组怎么拍戏？” 陈导也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我们剧组的工作耽误不得，这停工半天，钱哗啦啦跟流水似的，根本赔不起！” “损失了多少钱？我垫行吧？”妖龙说。 “不行！”导演一拍大腿，“就算钱的问题能解决，那时间呢？时间浪费了怎么办。” 妖龙沉默了片刻：“得。” 合该她倒霉，碰上这么个事儿事儿的。 十分钟后。 妖龙的豪宅花园里搭起了一个临时片场。 众人目瞪口呆，这也能行？ “先在这儿将就一下，能拍的赶紧拍。”妖龙说。 陈导激动万分，紧紧握住妖龙的手，目光感激，眼含热泪。 一辆金色破轿车半隐在云层间，妆发师坐在驾驶座上，探了探头，看向云层下方的花园豪宅。 “找到了。”他说 分卷阅读64 。 副驾上，灵雍摇下车玻璃，从车窗探身出去，扒着车门轻巧地跃上了车顶。 站了一会，他迈步而下，半蹲在车头，往云层下方望了一眼。 妆发师敲了敲挡风玻璃。 灵雍扭头看他。 妆发师搭在方向盘上，语气有些玩味：“救人可以，别陷进去了。” “管得太多。”灵雍没理会他的话。 妆发师认真起来：“我是为你好，没开玩笑。” 风声呼啸，车前盖上已不见了灵雍的身影。 降落过程中，灵雍看了眼不远处。 同样一道金光，朝着相同的方向赶来，目标都是一个——妖龙的豪宅。 灵雍在半空悬停。 那道金光也顿了顿，在他对面停下，光芒逐渐淡下去，显出一道人形。 灵雍先一步开口：“来救你师父？” 孙悟空愣了一下，挠挠脖子和手背：“稀奇，你竟主动找俺说话了？” 灵雍没有答理，瞥了他眼，转身往妖龙豪宅飞去。 临时片场旁，妖龙敏锐地察觉到了半空吹来的两道厉风。 先出手的是孙悟空。 呔的一声，他挥起金箍棒向着妖龙砸去。 妖龙化出原形，呼啸着冲上云霄。 正在拍戏的众人吃了一惊，忙丢下手里的工作，跑去瞧热闹。 唯一坚守在岗位上的是陈导，他喊道：“美术组就位。” 美术组蹲在地上看戏。 陈导：“道具组就位。” 道具组咬着黄瓜看戏。 陈导：“灯光师就位。” 灯光师打着灯笼在看戏。 陈导：“演员就位。” 演员捏着手，提心吊胆在看戏。 陈导：“……” 算了，他也看戏去。 妖龙自知不是孙悟空对手，并不正面迎战，只一味躲避他的攻击。 它动作灵活，尾部一甩，竟也没落了下风。 但一味防御总不是解决之道，妖龙渐渐有些吃力，慢慢开始懈怠。 它眼神一黯，只有使出杀手锏了。 天上一白一金两道影子打得火热，场面胶着，一时分不出胜负。 乔羡看得眼花，忍不住往前走两步。 她眯起双眼，目光落到云巅的小黑点上，似乎是也在看戏的灵雍。 此时此刻，孙悟空打出一道光。 妖龙吐出一团毒气。 光打中毒气，毒气偏离了轨道，往下方落去。 就是在这时，乔羡注意到小黑点动了一下，明明隔得很远，不知怎么的，她感觉灵雍好像把脸转过来看向了她。 嘴里一张一合，像在说着什么话。 她努力地辨认着，下意识又往前走了几步。 似乎说的是——快、闪、开。 她一愣，抬头。 妖龙喷出的毒气团不知怎么，没能击中孙悟空，反而朝着她的方向奔赴而来。 等她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 被妖龙毒气打中的一瞬间，灵雍的声音在咫尺处响起：“什么眼神！都说了叫你别过来。” 真是让人感动，明明是他的问题，要是他眼神够好，就该看得出只要她不动，毒气团就不会伤到她。 如果她没看到灵雍的动作，她就不会为了看清他的口型往前面凑，不往前面凑，她就不会被妖龙的毒气团击中。 但凡她少看灵雍一眼，她也不必遭这罪。 但她没法与他辩论，整个人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混沌。 毒气团没能打中对手，妖龙不甘放弃，又吐出一个。 灵雍面色一沉，抬头看向妖龙，冷声道：“下三滥的手段。” 他放下昏迷的乔羡，摊开手心将毒气尽皆收拢，而后闪身来到妖龙前，挡住了它的去路。 抬起手臂，掌心对准妖龙：“停。” 说来奇怪，妖龙仿佛被定住了身，悬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孙悟空把灵雍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面色惊疑：“你……？” 灵雍看他一眼，打断他的话，沉声说：“去救人。” 被解救出来的众人围着中毒不醒的乔羡，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 “要怎么救？”问话的是陈导。 被灵雍定住的妖龙插一句嘴：“简单，用天上的灵池泡个七七四十九天就好了。” 众人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又被妖龙打断：“但我听说现在诸神式微，灵力衰竭，灵池早已经干涸了。” 众人：“……” 突然间，灵雍拨开众人，打横抱起乔羡，却被一个人拦住。 他抬眼，定定看着妆发师。 妆发师眼含笑意：“你要做什么？” 分卷阅读65 “去见药神。”灵雍的语气平常得像是要带乔羡去找个朋友。 “药神高居九重天，那是她能去的地方？” “能去。”灵雍说。 孙猴子闻言看了过来。 “等会儿俺插句嘴，你是？”孙猴子打量着妆发师——本体是朵花，但看他和灵雍这关系，似乎不是普通人物，九重天上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 妆发师一愣，冲孙悟空敬了一敬回道：“小小山林精怪一个，大圣自然不认识。” 猴子总觉哪里不对劲，没理出头绪，只好又问：“听你的意思，九重天的药神不给凡人治病？” “大圣误会，”妆发师眼尾一挑，向他解释，“想见药神，必先经南天门进入九重天，可是近来天理越发收紧，南天门的审查是一年比一年严格，想偷渡的凡人根本过不了，就算过得了，也绝瞒不过天理。” “整那么麻烦，俺老孙去把那药神抓下凡来不就得了。” “大圣不可！药神与别的神仙不同，天理有规定，药神不许下凡。” 可笑了，这不就让药神只能给神仙治病了？ 正说着话，灵雍已把乔羡放进了他的破轿车。 妆发师陡然拔高声音：“灵雍！” 灵雍理都没理。 猴子挠了挠后颈，转头问灵雍：“打算去多久？” 灵雍面色凝重：“至少两个月。” 他钻进驾驶座，开车驶向九重天。 他们最终在九重天整整待了半天，共计十二个小时。 在这漫长的十二个小时里，发生了许多令九重天神仙怀疑人生的事。 过南天门 车虽破车，好在行得稳。终于下了高速路，隔着一层挡风玻璃，前面就是检查站。 乔羡按着肩膀转醒，只觉全身酸痛，抬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车的后座，驾驶座上司机的后脑勺正对着她。 “灵雍？”她含糊问了句。 “醒了？”灵雍扭头看她，顺手递来一只镜子，“趁毒还没清，照照镜子，以后想看都看不着了。” 乔羡没接，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发紫的嘴唇、乌黑的面色比了个剪刀手：“谁说的？” 灵雍：“……” 乔羡正欣赏着刚拍的照片，车猛地一停，她措手不及，差点撞到头。 “怎么了？”她坐起身往窗外看去，检查站上，红色的“南天门”三个大字隐隐发亮。 “这是哪里？”她问。 灵雍双眼紧盯着前方，食指一竖，示意她别出声。 乔羡顺着他目光看去，前方一辆轿车缓缓停下，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把一个铭牌之类的东西递向检查站。 乔羡攀着前座往前探出半个身子，指了指前面车空荡荡的车尾问：“它没上车牌？” “这里的车都没有。” 乔羡：“？” 正说着，检查站里的人将铭牌之类的东西还给司机，接着做了个手势，横杠缓缓抬起，轿车被允许通行。 “到我们了吗？”乔羡刻意放低了声音，她隐隐察觉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 “再等一会。”灵雍支起胳膊，搭在车窗沿。 他话音刚落，前方检查站忽然警铃大作，一应设备全部变红，不等轿车通过，横杠重重落下。红光映满整片天空，这幅场景着实吊诡。 检查站门打开，下来两个全副武装、士兵模样的人，走到前面车前敲开司机车窗，敬了个礼道：“天规第二条，仙凡有别，身为神族不可私带凡人上天。检测到你的车上有凡人踪迹，请立刻下车接受盘查。” “真是在天上啊。”乔羡小声说。 司机从车上下来，跟了个凡人女孩在他身后。 检查站天兵拿出一个记录仪器，盘问凡人身份。 乔羡忍不住摇下车窗，好听仔细些，被灵雍低声呵斥：“回来。” 她有些不情不愿，刚缩回脑袋，就看见前面的司机扑通一声跪在天兵跟前：“她中了妖蛇蛇毒，只有药神才能救她，求求你们行行好，放她一马吧。” 天兵动作一顿，眼中流露出些许同情，不过很快又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天有天规，我们只是秉公办事，别的管不了。” 乔羡一拍大腿，对灵雍说：“巧不巧，跟咱情况一模一样。” 灵雍回头望她一眼，踩下油门往前开到检查站，从心口摸出纯青琉璃珠，随手扔到副驾：“不一样。” 乔羡：“？” 刹那间金光大亮，守在检查站的天兵被刺了下眼，条件反射地并拢脚后跟，冲灵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殿下。” 殿什么？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从乔羡脑海中闪过。 检查站天兵并未找灵雍要神族身份证，嘴里塞了只口哨，做手势示意后面的天兵直接放行。 横杠再度抬起。 乔羡顾不得 分卷阅读66 想天兵对灵雍的称呼，屏住呼吸缩在后座，探出两只眼睛往外看。 检查站警铃依然在响，只有令人压抑的红光被灵雍身上的金光冲淡了些，但仍旧浓烈刺目。 她稍稍松了口气，或许可以瞒天过海。 那个司机还在苦苦哀求，一个天兵不堪其扰，拉住凡人女孩往横杠方向走去。 灵雍的车缓缓前行，与之同步，因此车外的动静尽数落在了乔羡眼里。 那司机连滚带爬跟在后头，眼望着天兵拉着女孩因中毒而发黑的手，迫使她伸到横杠外，只听女孩惨叫一声，皮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灼烧，呼啦啦的血珠渗了出来。 “看到了没？”天兵将女孩拉回来，对司机说，“过了这道南天门，还等不到药神来救，命就没了。” 乔羡捂着脸不忍心看，仿佛那灼烧伤痛在她的身上。 车缓缓驶过横杠，窗外的景象逐渐落在身后。 透过指缝，她与外面的天兵对视了眼。 天兵：“？” 乔羡：“……！” 她猛地摊开双手，反复翻看，一点变化也没有，照旧是中毒后略微发青的样子。 抬头，借助后视镜发现灵雍紧抿的唇角松弛下来，似乎在过横杠之前，他心里也没底。 乔羡发问：“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灵雍老实答。 乔羡又看了身后一眼，叫住灵雍：“你先停一下。” 此刻她心中一片乱麻，咬了咬左边的嘴角，过了会，换到右边继续。 身后，另一个天兵对司机说：“凡人的病在凡间治，天理不会允许凡人上天的。” 司机大声嚎叫：“天理不公！只有神仙才能到九重天治病吗，难道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天兵说：“凡人自有生老病死的命数，贸然更改，会乱了套。” 司机不忿：“可这是妖毒，是凡人生死簿上不该出现的意外！” 天兵一时语塞。 灵雍抱起胸，往后靠住座椅，缓缓闭上了眼。 乔羡看了看他的反应，终于做出决定，伸手握住车门把手，作势就要下车。 灵雍头也不回，从抽屉里抽出一块方巾来，向后递给了她。 她顿了顿，接过方巾，在头上绕了几圈，遮挡住乌黑的面庞，下车来到横杠边上。 天兵愣了一下，但见是从殿下车中下来的，不敢贸然阻止。 乔羡略带犹疑地看了看横杠，而后伸出手，拉住女生细细的手腕，小心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 什么事也没发生。 天兵：“？！” 乔羡奸笑：“嘿嘿。” 凡人得救了。 南天门沸腾了。 从药王宫拿了药出来，灵雍钻进车里，乔羡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灵雍系上安全带：“我家。” 乔羡点点头：“那一定很是富丽堂皇。” 车很快抵达目的地，还没下车，便传来一声猪哼，两声鸡鸣，三声犬吠，四声猫叫。 浓湿的雾气扑在脸上，夹杂着粪土味道。 她抬眼一看，绸白的云雾像丝带绕在山腰，山腰下坐落着一处漏雨又漏风的茅屋，桃花斜斜支了出来，枝头钻进云层。 灵雍推开门扉，留守仙官正靠在门后打瞌睡，猛然惊醒，就看见殿下低头看过来。 留守仙官以为自己看错，猛地睁了睁眼。 “父亲母亲在家吗？”灵雍问他。 仙官话说不太利索：“他他他他他们放了假，跟阎阎阎阎罗一家去去去去旅游了。” 灵雍一点头，递给他一包东西，吩咐道：“去烧热水，煎药。” “是。”留守仙官忙不迭地应声，火速在院子里架起药炉子，就地生火熬药，一边熬，一边忍不住偷瞄乔羡。 是黑人，仙官心想。 灵雍张望了一会儿，对乔羡说：“你在这儿等他熬药，我进去一下。” 乔羡点头称好，挪蹭到仙官旁边。 院子里没了灵雍，乔羡开始发扬社会主义中国优秀的团结友爱精神，向仙官问东问西地打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你是他朋友？” “不是，是下属。” 乔羡作沉思状。 良久，她抬眼看向仙官：“朋友，不是我不信你，你看看这破落屋子，哪像是请得起员工的样子？” 仙官哑口无言。 顿了三秒，他忽然抽噎起来：“朋友，不瞒你说，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这么些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那么一点点儿薪水，我是有苦不堪言！” 乔羡作悲痛状，拍了拍仙官肩膀说：“家人，我理解你。” 陶罐里已开始飘出药香，灵雍还没回，乔羡便继续问：“你们神仙都住这种地方吗？我以为都是金碧灿烂那种的呢。” 分卷阅读67 仙官一拍大腿，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当然不，自从九重天上建了座神仙城，别的神仙全都搬过去了，就留了这里一户——整个九重天唯一的钉子户。” 乔羡啧啧摇头，问他：“灵雍他们家，吃低保的吗？” 仙官一愣：“什么是低保？” “就是收入低于标准线，政府部门每月给发钱，保障人民基本生活。” 仙官想了想：“标准线不太清楚，倒是政府每月发钱，这个是真的。” 乔羡抚掌：“那就是了。” 气氛在这里僵住。 仙官看了看乔羡，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她：“你和殿下什么关系？” 乔羡眨眨眼：“殿什么？” 药熬好了，仙官盛了一碗递过去。 “殿下，九重天太子殿下。” 乔羡：“？” “家人，你很会开玩笑。”她呵呵干笑着接过药，顾不上烫，一口气喝下，身上的毒素渐渐褪去，显出本来的肤色来。 一直以为乔羡是黑人的仙官：“！” 正说着话，灵雍提了一大桶热水出来，直直走到院内水池边，以手做流，引着水慢慢注进池子。 仙官和乔羡心生好奇，蹲到池边看戏。 灵雍头也没抬，摸出纸笔，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下“灵池”二字，又给纸张塑了塑形，横插在池子旁边。 “殿下，这、是、在、干、什、么？”仙官忍不住问。 灵雍没答他，兀自蹲在池边，把手伸进池水，水打湿了他半只手臂。 他运起力，搅动一池热水。 水慢慢变了模样，由清透逐渐变为翡翠的颜色，散发出一股幽幽的花香。 乔羡注意到仙官脸上神色变化，似乎是对灵雍这操作惊惧不已。 她悄悄问他：“这又是什么？” 仙官神情呆楞，喃喃道：“色如翡翠，气味芬芳……” “……这不是传说中的灵池么？” 诸神送礼 药神的药方能解一大半毒素，但要想彻底排清余毒，还是得在灵池水里泡上几天。 乔羡泡汤排毒之际，有关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九重天。 “殿下带了个凡人上九重天？这不可能！” “就是就是，本仙君听说，带凡人上天的另有其人，倒是与殿下同行的那位从中插手，居然让那凡人安然无恙地过了南天门，天理都没管！” “我活了几万年从未听过这等事，她到底什么来头？” “我觉着吧，有可能是花神。你们想想看，花神与殿下的婚约，可是在天理面前定下的，天理对她多一分宽待，自然就可以理解了。” “说得有理。” “说得是啊。” 众仙家七嘴八舌地说完，互相点一点头，掉头就回自己的府宅。 回了家中的众仙家略一琢磨，反应过来：殿下寝宫里的要真是花神，那岂不是好事快近了？ 于是自作聪明的众仙家纷纷提着礼物上门拜访，虽然没一个人亲眼见到太子殿下和“未来太子妃”的面，但每一个送完礼的都说，是的，殿下家中确实有人的。 因为只要他们说这是送给未来女主人的礼物，殿下就会派仙官出来收下。 并且当着他们的面，把花□□字撕掉，再往里面送。 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吧，毕竟他们殿下是那么纯情的一个大男孩。 文曲星听说灵雍回了九重天，连夜赶回来，刚一进门，就被仙官迎进了屋。 看到安然无恙的乔羡，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又被满屋子的礼物给惊到。 灵雍张罗着把那些礼物搬上桌，擦了擦汗，撩着衣服后摆喘了会儿气。 乔羡清完毒出来，坐在桌边好奇地问：“这都是送我的吗，为什么啊？” “可能觉得你是个凡人，略尽地主之谊吧。”灵雍清清嗓子，面不改色地说。 文曲星随手拿起一摆件把玩。 灵雍一把拍掉文曲星的手：“不许动。” 文曲星扯了扯嘴角，把摆件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灵雍转头看向乔羡：“这些东西你看看……” 乔羡微微眯起眼睛：“？” 灵雍：“能抵多少债？” 乔羡：“……” 她看着满屋子的礼物，认真地考量。 虽然在神仙看来，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礼物，可对一个凡人来说，这是九重天才有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乔羡数了数，一共四十件。 她觉得抵掉那四千万绰绰有余，于是道：“一件一百万，算你还清了。以后不用再纡尊降贵做我助理，这下该开心了吧？” 她不傻，虽然灵雍一直瞒她，但那些神仙总是对他殿下长殿下短地叫 分卷阅读68 着，她再装作不知情，可就过分了。 只是她没想到，传闻中的九重天太子殿下居然那么穷。 穷得连一日三餐的食材，都得自己种。 灵雍低头嗯了声，目光落向脚旁的刚被文曲星把玩过的一样摆件，脸上情绪看不分明。 文曲星抬头看了看他：“？”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灵雍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踹了过去。 啪。 碎了。 声音比数日前乔羡摔碎纯青琉璃珠还大。 灵雍：“还差一百万，只有勉为其难再继续做你助理了。” 乔羡：“……” “笃笃笃——” 外面忽的响起一阵敲门声。 仙官忙去开门，刚打开一条缝，一道雪白的身影蓦地闪进，却因没看到脚下的门槛，被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字面意思上的狗啃泥。 岳途连呸几下，脸皱成一团：“这什么臭泥，难吃死了！” 仙官极有预见性地提来一桶水，好心提醒：“不是泥，是鸡屎，要洗胃吗？” 岳途：“。” 乔羡看着好笑，本打算说些话，余光里忽然瞥过一抹白色，就落在她脚底。 凝神去看，上面似乎还写了字。 她偷偷看向四周，趁没人注意，悄没声儿地捡了起来。 摊开手，微微斜着，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 上面写着——祝殿下与花神早日喜结连理。 她瞳孔抖了一下，把纸片藏在袖口里，没有声张。 五分钟后，挖空肠胃洗了个干净的岳途神清气爽地回来，一屁股坐在乔羡对面，说：“听说神妖打架，凡人遭殃，古神诚不欺我。” 岳途看过来：“怎么样，在九重天养病还好吗？我可是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立马赶过来探望你的。” 乔羡与他客套地寒暄两句。 先前遇见小鬼的时候，她不知道岳途也是神仙，以为他还是个小孩儿，这才去救他。 不想这一伙人里，只有她才是真弱鸡。 她下意识看向灵雍。 灵雍的目光一直落在岳途身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灵雍动了动，看过来时，乔羡及时转移视线，没与他对上。 岳途忽然掏出一只巨大的盒子：“来来来，我准备了礼物送你，祝你早日康复。” 灵雍：“……” 他就知道，岳途来肯定没好事。 新的一百万！文曲星和留守仙官看好戏似地盯着灵雍。 乔羡正要伸手，被灵雍捷足先登。 “我不觉得她需要什么礼物。住宿我包，一日三餐我包，治病的灵池也是我包，说辛苦应该我最辛苦。”灵雍面不改色地说。 岳途颇为赞同：“说的也是，那盒子里的鸡就送给殿下了，本来说给乔羡炖鸡汤的……” 说着他又摸出一抔土，递给乔羡：“既然殿下要我那只鸡，那麻麻要我带来给殿下的月壤就送给你好了。” 乔羡眉毛一挑：“月壤？这个在地球上的价值不止一百万吧！” 灵雍：“……”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他把鸡笼子换给乔羡，毫不客气地夺走月壤，塞进自己口袋，背过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仙官：“把院子里养的兔子杀了，待会儿吃全兔宴，好好招待我们的客人。” 岳途脸都青了。 吃过晚饭。 岳途打了个饱嗝，悄悄对乔羡说：“殿下对你可真好，我嫦娥麻麻说殿下一家在九重天最穷了，居然为了你搞来这么丰盛一大桌，不容易。” 椅子腿擦着地面发出声音，灵雍看他们一眼，起身离开：“去趟厕所。” 乔羡愣了一下，待看不见灵雍的背影后，她问岳途：“我听说你们神仙都住在城里，为什么不留在这种地方？” 前有山后有水，环境高雅古朴，门前斜斜支出一枝桃花，远望便是悠远的青山与迷蒙的云雾，宛若世外桃源，隐居之所。 换做是人间，没个几千万资产找不出这样的居住环境。 仙官插嘴说：“有钱的神仙早搬进城里去住电梯公寓了，谁在这农村待啊！” 乔羡摇头说教：“你们这思想就不对了，还搞城乡鄙视呢？知道人间现在都兴回归大自然了吗，乡村振兴都提上日程了，这农村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能住在这种地方，别说搬家了，羡慕还来不及。 仙官作反思状。 文曲星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眼神有意无意落到乔羡身上，她似乎真的没受天理影响。 难道说，她真是……花神？ 岳途又打了个嗝，感慨道：“殿下倒真算是顶流，现在整个九重 分卷阅读69 天都知道殿下领了个陌生人回来。” 乔羡：“……” 岳途话锋一转，怕乔羡感到不舒服，开解她道：“不过也没什么，我们九重天的风气是越来越开放了，男未婚女未嫁的，带一个异性回家算不得什么……你们看我干嘛？” 他面带疑惑地看着文曲星和留守仙官。 乔羡心里咯噔一下。 文曲星问得委婉：“你们月宫人是不是，脱离现实太久了点？” 岳途：“不会吧，难道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乔羡注意到岳途瞪大了眼睛，同时看了她一眼。 文曲星正要说话。 “都吃好了？”灵雍不知什么时候去完厕所回来，人还没到门口，便出声打断了里面人的对话，叫乔羡名字，“你出来一下。” 他说得不快，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 “做什么？”乔羡问。 灵雍看一眼她：“出来就知道。” 目送他们离开后，岳途扭头看向文曲星：“刚才说到哪儿了？我们继续。” 文曲星面上有些不可思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啊？殿下他身上有婚约的啊。” 岳途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月宫人不问世事多少年了，对这种事还真不清楚。 留守仙官忍不住插嘴道：“是以前的老天帝与花族订下的，那时候殿下还是个小娃娃，而花神，花神还没出生。” 岳途说：“花神我倒是知道的，三界最神秘的神仙，打从她出生以来，就没人见过她真面目，原来竟是殿下的未婚妻么？” “你年龄小，神智开化得晚，不知道很正常。”仙官安慰他说，“但奇怪的是，殿下一家从来不曾提过这桩婚约，连花□□字都没听他们提起过。我曾经还以为，世上根本没有花神这人……” 文曲星点头：“实不相瞒，我也这么以为，花神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还没人见过她真正的模样，可奇怪。” 像是引起共鸣，三尊神仙难得达成一致，纷纷点头。 岳途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是这样想呢。” “但是，”仙官话锋一转道，“花神确实是存在的。” 众神：“？” 仙官放低了声气：“前些时候，负责管辖包邮区的土地公拿着一只香囊来找财务处加薪，因为是殿下的意思，所以就由我给他跑腿。我拿到那香囊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岳途问：“香囊是花神的？” 仙官表情欣慰：“你猜得不错。” 文曲星：“这么说，花神确实存在的了，而且还和殿下认识？” 仙官默了默道：“诸位，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另外两位神仙看向他，仙官看向窗外，冲乔羡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 文曲星和岳途：“？” “这不可能！”岳途最先否认，“她是凡人。” 大家都没说话。 岳途默了一下：“……” 过了一秒，他抬起脑袋：“怎么办，我有点信她是花神了。” 仙官托着腮沉吟良久，解释说：“我本来也倾向于她不是花神，但是殿下与花神的婚约是受天理保护的，如果她真不是花神，那她连九重天都上不了，更别说进殿下寝宫了，天理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是了，这才是关键。 先前灵雍带着乔羡上九重天时，众仙家之所以那么吃惊，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个问题。 天族太子与花神的婚约是九重天上等级最高的契约，受天理保护，一旦双方有违约的举动，轻则开除仙籍，重则肉身诛灭。 至于乔羡，一介凡人，大概率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违反天理，谁也救不了。 乔羡跟着灵雍来到门外。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岳途与文曲星说话的声音。 灵雍脚下没停，挥手屏蔽掉里屋的动静：“太吵，出来待会儿。” 乔羡一直低着头，盯着他脚后跟的动作，鞋跟上下起伏，在她视野里时隐时现。 她皱起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妖龙把我们剧组的人放回去了吗？” 灵雍点了点头，又怕她没看见，嗯了一声。 “但是……我不在，他们怎么拍？” 灵雍顿了一下，侧开脸说：“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替你去拍。” 乔羡点点头：“还是介意的。” 灵雍：“……” 他扭头就走。 乔羡毫无收手的觉悟，上赶着回绝灵雍：“这池子每天只用泡一小会儿吧，既然这样，那我也不难为你，白天我回剧组拍戏，晚上再回来排毒，绝不耽误治疗。” 灵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笑出了声：“可以是可以，你倒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乔羡一脸道貌岸然：“演戏是 分卷阅读70 我本分。” 她状似无意地瞟灵雍一眼。 有未婚妻呢吧。 花神？ 放小说里，这个未婚妻要么是不知情的女主自己，要么就是单箭头爱着男主最后幡然醒悟走上独立自强女性道路的女配。 是不是第二种情况不清楚，但绝不可能是第一种。 她拒绝这种狗血剧情。 “想回去，现在就可以回去。”灵雍说。 什么意思？ 乔羡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我是说，”灵雍微微倾了倾上身，凑近了与她对视，“现在就送你下凡。” 乔羡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灵雍直起身：“不想啊？” 乔羡把脊背打得溜直，清了清喉咙道：“带路。” 神仙城 因之前在南天门搞过大动静，灵雍带着乔羡往北边走，打算穿过神仙城，经由北冥下凡。 在这条线路上，乔羡最感兴趣的就是神仙城。所谓的神仙城，自然说的是神仙住的城市。 这是个与人间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参差不齐的楼房拔地而起，因神仙们烦腻了剔透光洁的建筑材料，这些楼宇一反常态，使用的最质朴的陶土，层层垒砌，涂上五颜六色的颜料，远望去仿若彩虹。 街道上种满高大的行道树，树叶如云般浮动，一簇簇一缕缕，树冠之上偶尔点缀着雾一样的花，散发着清新自然的香气。 “你猜这偌大的一座城里，究竟藏着多少神仙与凡人的秘密呢？”灵雍忽然感叹了句。 乔羡对这神仙居住的城市风光目不暇接，听了这话抬眼看他。 灵雍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走在林荫道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树隙落到头顶。 经过某户人家时，一只凤凰从他们头上飞过，漂亮的尾羽带起炊烟与花瓣，饭菜香里夹杂着醉人的花香。 凤凰轻抖翅膀，在空中盘旋一圈，向着灵雍微微低了低头。随后展翅向上，从一列空中轻轨的下方穿过。 车里的神仙一脸疲惫，从车窗里望出来，在看到灵雍的那一刻，都瞪大了眼睛。 “那是班车，他们刚下班。”灵雍对她解释。 “神仙不都是用飞的吗，他们也坐交通工具啊？” 灵雍瞥她一眼：“人类走路都要喊累，我们神仙为什么就不会？” 乔羡夸赞道：“想不到神仙也挺接地气，挺有人味儿的。” “那是他们。”灵雍低低地说了句。 “你说什么？”乔羡没听清。 “没什么。” 灵雍突然拉住她胳膊，将她带入怀中。 乔羡抖了一下，脑后一股凉风带起她的头发。 反应过来她才发现，刚刚身后飞过了一条粉色的龙。 就擦着她后背，晚一步就会被对方撞上。 粉龙呼啸过街道，龙头回转，冲着他们的方向颔首致以歉意，随后继续呼啸上天，在云层中翻滚，与其他五颜六色的异兽一同成为云端的点缀。 灵雍放开她，继续往前走。 有异兽的尾巴打在树梢，随即兴起一阵风，乔羡微微眯起了眼。 “你们天族的原形都是龙吧，你是什么颜色的龙？” 乔羡在林荫路的尽头停住，鲜亮的淡紫色花瓣随着风纷纷扬扬地落下，她望着灵雍，眸子映着日光，亮得慑人。 这光不知是她的，还是太阳的。 灵雍移开眼：“不是，我不是龙。” 乔羡听了疑惑：“不是龙，那你是什么？” 擦过她头顶的花瓣随风荡来，他轻轻兜住，半晌后才说：“不知道。” 上九重天不容易，但好在，下凡并不难。 他们很快回到凡间。 剧组众人的记忆已被孙悟空和妆发师处理过，将前两日有关妖龙的所见所闻忘了个干净。 乔羡掐着时间赶到片场，车刚一停下，乔羡就被剧组工作人员带着过去。 陈导都帮她气喘，玩笑道：“跑这么急干什么，你那助理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乔羡：“？” 她这才注意到灵雍没跟上来，这人去哪儿了？ 不止灵雍，妆发师也找不见踪影，片场上，她的团队只剩一个京济仁还在。 片场附近，剧组下榻的酒店楼顶。 灵雍高高站在上面，俯视着下方动静。 半空里忽然一阵波动，走出一道白色身影来。 “回来了？”妆发师发间坠着两朵白色山茶花，轻飘飘落在露台上，笑吟吟道，“你带乔羡上九重天，天理没一点儿反应？整个九重天可都把她当作是花神了，天理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灵雍说。 “怪了。”妆发师身 分卷阅读71 子往后倾，半倚半靠在栏杆上。 灵雍没吭声。 妆发师低头思索了几秒，笑意逐渐消失，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你不知道天理对她什么态度，怎么敢不管不顾地把她带上去？” “说不清楚，”灵雍敛着一双眉眼，神情沉静如水，“上去之前，我潜意识里觉得，天理不会对她做什么。” 妆发师眉头一拧：“你是说，你能感知到天理？” “感知谈不上，我只是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灵雍摆手道。 “哦？”妆发师拖长尾音，“才半天就带她回来，这么说，把她留在九重天让你没把握了？” 灵雍不语。 妆发师忽然啧了一声，俯过身来：“你该不会是怕天理来一个马后炮，对她下手吧？” 灵雍睨着对方：“与其说我怕天理，倒不如说是你的族人太能折腾。” 说着话，他忽的往下方瞟了眼：“喏，这不就是？” 妆发师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街面上一队花族人正四处搜寻着灵雍的踪迹。 “听说我带了个人回来，整个九重天都以为是花神，只有她们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才多久，就来兴师问罪了，这几个，估计已经去过了我的府上，没见到人，这才下凡来找。” 妆发师面色尴尬，讪讪地笑。 族人的好，真没话说！ 灵雍看了一会，忽然翻身越过栏杆。 只要下面的花族人一抬头，就能发现这个她们一直在找的人。 妆发师啧啧摇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冷血得很噢。” 灵雍回头看一眼对方。 妆发师忽然压低了声道：“你走的这十二个小时，我才突然想明白，你带她上九重天，只是为了试探天理吧？ “凭你的本事，要想救她，一句话的事，根本不需要上九重天找药神，更别说泡那个灵池汤了。我说的对不对？” 灵雍缓缓眨了一下眼，没有吭声。 妆发师露出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半晌后，灵雍笑了一声，扩了扩胸，做着热身运动：“解释起来很麻烦，你要这么想也行。” 话音刚落，他直直从楼顶倒了下去，消失在风中。 楼下的花族人刚拐过这处酒店，一阵风起，措手不及的花族人被吹得东倒西歪，花瓣也漫天飞舞。 “别找了，我在这儿。” 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她们扭头去看，只见灵雍负手立在漩涡中心，神色淡淡。 “殿下。”为首的花族人稳住心神，领着族人拱手敬道。 灵雍嗯了一声。 不等他说话，花族领队抢先一步直切主题：“殿下，关于您寝宫里那个人，是不是要给我们花族一个解释？” 族人呼吸一紧。 好家伙，直接对线了！ 灵雍挑眉：“救一个凡人，需要什么解释？” 花族领队不为所动：“那为什么，九重天众仙家把您府上的凡人当作了花神，给您送礼也不拒绝？” 灵雍语塞。 花族领队说话带刺儿，一点不留情面：“殿下在九重天上充其量是个不讨人厌的花瓶。以您在九重天的实力，除了地位不低，其他方面说实话，都不太能配得上我花族主神。” 族人冷汗直流。 姐们儿牛啊，真敢说。 灵雍笑道：“那正好了，咱们两族可以取消婚约。” 花族领队：“殿下真会说笑，就算我们允许，天理也不允许……” “没关系，你看我把凡人带上九重天，天理有说什么吗？” 花族领队愣了一下，好像也是？ 族人慌忙扯她衣服，你清醒一点！ 花族领队回过神，清清喉咙：“就算殿下想取消婚约，也得等我们主神出面才行。只是现在我们并不知主神踪迹，所以在找到她之前，殿下您依旧是我族主神的未婚夫，希望殿下谨言慎行，不要做失了两族面子的荒唐事。” “荒唐事，怎么个荒唐法？”灵雍说，“真做了越线的事，不需要你们动手，先就有天理惩罚我。还是说，你们想要凌驾于天理之上？” 花族众人脸色一变。 呔！ 好您个太子殿下，就会给人戴高帽！ 灵雍弯唇笑道：“更何况，几千年来你们花神从不露面，别说九重天诸神没见过，恐怕就是你们花族，也从未有过她的消息吧？” 花族人目光躲闪了一下。 楼顶看戏的妆发师突然笑了笑。 又开始忽悠了。 他摇摇头，挥手撕破虚空，从楼顶离开。 灵雍继续深入，故意引导花族人：“天理都没对这个凡人下手，或许你们也可以换个思路。” 花族领队心中一凛。 “万一她不是凡人呢？”灵雍意味深长 分卷阅读72 地说。 这场紧张的对峙最终不了了之。 花族众人原路折返，满腹心事。 听灵雍的意思，难道说这个凡人，很可能就是她们的主神？ 花族领队脚步顿了一下，抬头望向酒店楼顶。 “有什么问题？”有族人问。 “没什么。”花族领队按下心头的异样。 片场上，乔羡艰难拍完了第一场戏。 为了进入状态，她耗费了很长时间，拍得不算很顺利。 从片场下来，乔羡接过剧组助理的毛巾擦了擦汗，抬眼便与刚回来的灵雍撞了个正着。 她愣了一下，望了望灵雍，欲言又止。 “钱你都还清了，不用再做我助理了。”她冲着剧组助理一抬下巴，向灵雍示意，“别的不担心，我有剧组助理。” 灵雍揣着兜讲：“还差一百万，你忘了？” 乔羡：“……” 乔羡说：“另外三十九件礼物可以适当升值。” 说是这么说，那些礼物还堆在灵雍府上，她没有收。 灵雍乐了，摸出一袋月壤：“以及这个还在我这儿。” 乔羡掉头就走。 爱当助理当去吧他！ 她可没逼他。 结束了上午的戏，剧组一起用餐。 因下午还要继续，乔羡没有换下造型，就坐在棚里直接吃。 袖子的设计有些复杂，挂的吊饰老往饭盒里掉。 她吃得生气，正要搁下筷子，一只手横在她眼前。 灵雍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替她挽袖。 她一愣，忽然抽离开来说：“不用。” 灵雍的手悬停在半空。 仅仅几秒，他蜷起手指，缩了回来。 “就这么不想我做你的助理？”他笑着看她。 “做不做助理随你，我无所谓，但是！”她加重了语气，“我单方面宣布要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明白了嘛？” “为什么？”灵雍挑眉问。 乔羡怒极：“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稍没注意，声音有些大了，引得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纷纷看了过来。 她压低了声，伸出一根食指，戳着灵雍的心口：“你都有未婚妻了，好意思赖我这儿不走么？” 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说得眉飞色舞，表情精彩异常。 她话还没说完，指尖就被灵雍抓住。 “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羡扯了扯，没能扯动。 灵雍松开她，起身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到桌上：“今天下午收工早，晚上就不回酒店了，我带你去一个朋友家借住。” “哪个朋友？”她抬手碰开帽子，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灵雍似笑非笑：“非要我说那么明白？” 乔羡盯着他。 灵雍没继续解释，乔羡却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这个朋友，是花神吧。 住花神家 傍晚时分，乔羡下了工，同灵雍一起坐上车离开。 乔羡有意无意，盯着开车的灵雍看，一句话也不说。 注意到她的视线，灵雍目光掠过来，与她对上：“有什么事？” 乔羡撑着座椅，探头上下打量他：“你有驾照吗？” 灵雍默了一秒。 乔羡：“……” 乔羡：“你下车。” 灵雍语气充满了自信：“你放心，我开车技术好得很。” “我当然信得过，但是我必须得提醒你，”乔羡低头看了一眼，“你没踩油门。” 灵雍：“……” 车停下来时，乔羡明显感觉车辆重重坠了一下。 所以刚才车是飘在半空的。 磁悬浮，是磁悬浮吧？ 她打望着四周的环境，是一个别墅小区，还在凡间。 “怎么没坐你那辆破轿车，不上九重天了？”她问。 “以后都不去了，我这个朋友一直住凡间，要泡灵池可以在朋友家泡。” 乔羡怔愣了一下，余下的时候再没有说话，只默默跟着灵雍走。 事情开始棘手了。 狗血戏码即将上演，她得考虑要不要找个趁手的工具防身。 拐过好几条街道后，乔羡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灵雍在这里停下：“到了。” 她抬头看去，面前是一栋被鲜花包裹的小平楼。 门前牵起碗口粗细的花藤，不知名的粉色花朵生得密密匝匝，沉甸甸压在门上。 “果然是花神住的地方。”她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 哪儿哪儿都是花。 分卷阅读73 灵雍替她推开门，他低了低头，进门时，撞掉一地的花瓣。 乔羡走进屋内，好奇打量着这神仙住处的陈设。 门口的花藤忽然抖动起来，窸窸窣窣地缠住房门，将其牢牢锁住。 乔羡吃了一惊，扭头去看。 “它在锁门。”灵雍向她解释。 花藤逐渐往里屋延伸，藤条砰地膨胀，挤压在一处，在屋内形成一道旋转楼梯，落成在他们面前。 灵雍迈步踩上去，示意她跟上。 乔羡盯着地板没动。 “我觉着，你住这里应该还好，但要是我来这儿住，可能不是太方便。”她说。 灵雍站在花藤做的楼梯上，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他问。 “我是说，如果这里是你朋友的房子，主人看到我这个陌生客人不打招呼就住进来，可能会不乐意。” 灵雍愣了一下，随即侧开脸，到底没绷住，低低地笑出声。 他从楼梯上走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握住她手腕，拉着她往楼上走。 “不会，我朋友不会介意。”他说话声里还带上了笑音。 未婚夫带陌生异性住进自己的屋子，狗男人还自以为是说人家不会介意，谁给他的自信？ 乔羡代入对方的立场，顿时恶从胆边生，边踢边打：“我不去。” 但是没用，她挣脱不开灵雍，转眼就被拽上了楼。 楼上是个半露天的平台，目之所及，无一处不种满鲜花，像是养了一群营养过剩的孩子，几乎是野长、疯长。 看起来应该是没人打理。 灵雍指着露台后的小木屋说：“那就是你住的地方，这是钥匙，拿好。” “你怎么还有钥匙？”乔羡眼神古怪。 “和朋友比较熟。”灵雍说。 “你朋友知道你这么搞？” 随随便便就带别人来住，轻易就能拿出钥匙来。 男人，呵呵。 或许是她语气有些讥讽，灵雍的视线掠了过来：“想什么呢？这栋房子的使用权现在在我这儿，主人住在别处，很少来。” “你朋友听起来还挺有钱。”乔羡漫不经心道。 “还行吧，”灵雍轻咳了一声，“我这朋友别的不怎么拔尖，房产倒有不少。这房子就借给我住了，需要时好有个歇脚的地方。” 乔羡淡淡地嗯了一声。 金屋藏娇的戏码，他们中国人两千年前就用过了。 现在无非就是换了个地方，性转了一下。 俗套。 她一把接过钥匙，面无表情问：“你住哪个房间？” “三楼。” “灵池在哪儿泡？” “三楼。” 乔羡：“……” 她怎么闻到一股子阴谋味儿了呢。 灵雍像是瞧出了她的心思，解释说：“是独立房间。” 乔羡深深地看他一眼。 她说什么了吗？ 要他多此一举地解释？ 自作多情，呸。 她转身就走，留灵雍一个人在露台站着。 乔羡前脚刚离开，虚空波动，花神踏空而出。 “我说你怎么问我要钥匙呢，原来是要带人过来住。来我这儿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得我自己来找你，真不够意思。” 灵雍指了指花园：“你把这些花收拾一下，待会儿和乔羡见个面。”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花神呵呵直笑，“有这必要么？” 灵雍目光扫向花神。 花神：“……” 花神说话难得磕巴：“你什么意思？” 灵雍解释：“我的意思是，正式见个面。” 乔羡在屋里收拾自己的日用衣物，门外传来灵雍的敲门声。 “屋子的主人回来了，去见一面？” 乔羡靠在门后，开门见山地问他：“是花神？” “……是。” 乔羡沉默不语。 灵雍又说：“收拾好了跟我说一声，待会儿出来了直接去花园。”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说完就要离开。 乔羡砰地把门打开，拦住灵雍：“你等等，先让我捋一下逻辑。” 灵雍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听她讲话。 “你说你和花神之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好我问你，她是你未婚妻没错吧？” “没错。”灵雍答得毫不犹豫。 “我是你老板没错吧？” 灵雍迟疑一秒，随后点头：“也没错。” 乔羡用手背拍打手心：“这就对了嘛，我是你老板，又不是你爸妈，我为什么要见你未婚妻？” 灵雍：“……” 灵雍：“衣食父母算吗？” 乔羡冷笑：“怎么着，还给我买一赠一，让我这个衣食父母同 分卷阅读74 时养两个呢？” “那倒是不用，花神不差钱。”灵雍认真地回复她，“不过你现在住人家家里，见见主人总可以吧？” 这倒没说错。 乔羡放弃挣扎，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出门去了花园。 二楼的露台比刚才整洁了许多，或许是因住了人进来，园子里有了人气。 也或许是因为主人回来了，这露台上的花总算有人照顾。 花神就站在他们面前，背对着他们，一头长发如瀑般泻下，发间点缀着一两朵白色山茶。 身形清瘦，亭亭玉立，周身还散发着莹莹白光，正拿着修枝剪打理这些植物。 “白色山茶花？”乔羡感叹一声。 光是一个背影就知道是个美人儿。 灵雍瞥了她一眼，抱起胸，嘴角控制不住，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 “别装了，这么大阵仗，累不累啊。”他冲着花神喊。 花神侧开脸，乔羡只瞥到一抹惊艳的侧面轮廓，那人便转过身来，目光温和地望着他们。 乔羡盯着这熟悉的面孔，蓦地睁大眼睛。 灵雍脸上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指着面前的妆发师说：“介绍一下，这是花神，我的未婚妻。” 乔羡目光匆忙，从妆发师转到灵雍，又从灵雍转回妆发师，最后落到妆发师胸口和喉结处。 她张了张嘴，几乎要说不出话。 所以说，花神是男的，还是她的妆发师。 妆发师在一丛木香前坐下，修长白皙的手交叉在一起：“我还没化出元神时，和殿下的婚约就订下了。” 他提上茶壶，低头给乔羡斟茶，一眼也不看灵雍，说话时笑里藏刀：“没多余的茶杯了，殿下，你就不喝了吧？” 灵雍冷哼一声：“也不是多稀罕。” 妆发师笑眯眯地对乔羡道：“别介意，我和他一直都这样，相看两厌。” 是，两个男人在不晓事的人生阶段，莫名其妙有了个指腹婚约，长大了确实不容易对付。 她理解。 “但是，你们长辈给你们订婚时，没考虑过你的性别么？” 她觉得神仙的脑回路有些奇怪，看起来在花神出生以后，这婚约也没取消掉，花神依然还是灵雍的“未婚妻”。 而且，好像其他那些神仙，并不知道花神的真正性别。 不然怎么会把她错以为是花神，还送了那么多礼物到太子府上？ 妆发师笑了一下，将茶杯推到乔羡面前：“不需要考虑，我们花族是个‘女儿国’，没有男人。” 灵雍伸出手来，恶作剧似地抢过茶杯，指着妆发师补充：“但他是个例外。” 偏偏就是这个例外，成了九重天未来的太子妃。 乔羡不理解：“那为什么不取消？” “能取消早就取消了，”妆发师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我和他的婚约，是在天理面前订下的，已经变成了天理的一部分，改不了。” “老是听你们说天理天理，到底什么是天理，有实物形态吗？”乔羡好奇问。 灵雍挑眉看了眼妆发师，示意他来讲。 妆发师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解释：“天理是一种概念，有点像是你们人间的法律，但是比法律还要权威一点。你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规则，好比游戏的发布者给这个世界定下的初始规则。” 法律可以改变，但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则却不可以。 乔羡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区别：“就是说，一旦改了天理，世界就会出现bug的程度？” “可以这么理解，”灵雍点头说，“如果世界的运行有了bug，那么整个三界就会陷入无序与混乱。一开始可能你们人类发觉不了，但时间久了，你们会渐渐陷入疯狂的状态，直到你们的世界彻底崩塌。” 乔羡不太明白：“举个例子？” 妆发师插入了话题：“比如说，三千平行世界会相交，宇宙平衡会被打破，然后砰——”妆发师做了个手势，“我们的世界就消失了。” 灵雍抬起胳膊，靠在乔羡身后的花墙上，指了指妆发师说：“再比如他，花族出了个男人，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更别说他还是主神。对于花族来讲，这就是出现了bug，就是在挑战她们对世界的认知，一旦这种认知崩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乔羡想了想：“就好比一个无神论者，突然得知世界上有神鬼？不，不对。” 她否认了自己的例子，换了个说法：“应该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得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而自己信仰一生的东西都是假的，是这样吗？” 妆发师的目光充满了赞赏：“程度上讲是一样的。花族只有女人，没有男人，就当这是她们信仰的一部分吧。如果让她们知道主神是男人，就等于有人给你说，你信仰的是虚无，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个错误。” “所以你的族人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分卷阅读75 “不错。”妆发师点头，“整个九重天，除了殿下一家，没有人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花神。即使是我的族人，也一直处在怀疑之中。某种意义上讲，不取消婚约，除了受到天理的制约外，还有稳住花族的考虑。” 乔羡嚯了声，郑重地说：“为维护世界秩序而‘牺牲’，你们光荣而伟大。” 灵雍推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去收拾你的东西，晚上泡汤，白天我送你回去工作。” 乔羡瞪他一眼，起身转了两圈，找到楼梯入口，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两间房，一间泡灵池，一间住灵雍。 灵雍说灵池就设在三楼，与他的房间挨着，但具体是哪一间，他没说。 乔羡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 短短几秒，她瞥到里面是普通的卧室陈设，立即关上。 这是他的房间。 她掉头往隔壁走，打开门，稍稍愣了一会儿。 房间拉上了窗帘，远不如刚才那间明亮，乌漆麻黑的。 她摸黑在门口找开关，没找到。 于是她摸索着往窗边走去，找不到开关，找窗帘总可以吧。 好容易来到窗边，手指触到布帘，乔羡心一喜，立马往两边拉。 却没有想象中的阳光倾泻进屋。 窗外是漫天星空，星光斑驳灿烂，仍旧不够照亮一个房间。 她脸上突然麻了一下。 借着这微弱的星光，她勉强能看出屋里的陈设，好像也是个……卧室？ 只有一张铺地上的床，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正想往床边走，身后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过身，面前的窗玻璃像漫开的水渍，逐渐消失无踪，与地面的接缝处漫起水，变成一汪浅滩。 星空之下，一片无垠的湖水映着满天星斗，湖中央停落着一座孤零零的岛屿。 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孤寂感。 好像千百万年来，自己一直都活在虚无中，只有星光为邻。 脸颊突然有了湿意，抬手一摸，全是泪水。 她盯着指尖的水光发愣。 海边某度假村。 天帝穿一条花色大裤衩，戴着墨镜，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旁边是结伴同游的光头阎罗，正惬意地看着夫人们在海边拍游客照。 “听说殿下回了一趟九重天？” 天帝喝一口椰子水：“是有这回事。” 阎罗有些吃惊：“他带去的那个凡人，居然没受到天理惩罚？” “现在的九重天那么多神仙与凡人有私交，哪一个受过罚？”天帝好笑地看他一眼。 “我是说，殿下身上有被天理盖过章的婚约，我看殿下对那个凡人的态度不一般，天理应该也不瞎吧？难道说当真如九重天上传的那样，乔羡就是花神？” “不，她绝对不是。”天帝立马否认。 “不是花神，那她安然无恙是为什么？” 天帝放下椰子，坐了起来：“具体的原因不清楚，但我觉得，这至少给我们传达了一个好消息。” 阎罗一点就通：“这是不是意味着变革天理，确实有门路可走？” 天帝欣慰地点头，就连眼神也轻快了些。 “所以这个门路口子，就开在了殿下身上……这是打算从殿下那里着手？”阎罗略一琢磨，倒吸一口气，“难道说让殿下下凡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错，”天帝说，“灵雍这孩子生得奇怪，你也知道，他肉身非龙，这在天族前所未有。” “是，九重天众神都以为，他实力不行是因为没遗传到天族最好的基因，就连原形都不是天族的龙。” “事实上恰恰相反。”天帝说，“他拥有的能力远超我的认知。” 阎罗皱眉：“所以，殿下的原形究竟是什么？” 天帝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原形。” “没有原形？”阎罗吃惊，“殿下的虚空没显示吗？” 虚空是元神的诞生地，诸神诞生在这世上，要想知来处、明去处，必然要从虚空里查探。 诸神的原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要进了各自的虚空，就都一目了然。 天帝道：“我曾经试图查过他的虚空，却被显示无权查看。” 阎罗惊了一下，连天帝也没有权限？ 正绞尽脑汁地思索，就听见天帝说：“阻拦我的是天理。” 这话像是扔进水里的炸弹。 阎罗手一滑，差点摔下椅子。 “灵雍与天理的关系，比我以为的要更密切。”天帝缓缓说道，“这才是我想变革天理，却从灵雍身上入手的原因。” 星空的秘密 乔羡望着星空下的孤岛，鬼使神差的，她踩进湖 分卷阅读76 水，要往那岛屿走去。 水刚没过脚踝，她被人一把拉住。 “回来！”灵雍低声呵斥。 脚上一阵灼痛，乔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湖水腐蚀了皮肤。 灵雍当即拉上窗帘，将星空挡在外面。 乔羡顿觉精神一松，像没了压迫，神志瞬间清明。 灵雍将她打横抱起，冲去隔壁房间，这边看起来和普通卧室没差。泡灵池用的浴缸设在窗前，好像洗澡一样。 灵雍调动法力，变浴缸里的水为灵池，将乔羡直接放了进去。 乔羡痛得哼出了声，脚上的灼伤瞬间得到缓解。 她忍痛忍得满头是汗，扭过头看他：“刚刚那片星空……” “你看到的是星空？”灵雍面色一僵，声音里有些诧异。 “你看不见吗？”她问。 “除了我，没人能看到。”他说。 “可我看到了。”乔羡莫名有些高兴。 灵雍心念一动，不由伸出手，掌着她的脸，指尖在她脸颊摩挲。 “哭过？” “窗外的星空，看了很难受。”她没躲开，“你看了不会哭吗？” “不会，只会觉得难过，但没有哭。” “它是什么？”乔羡问。 “虚空。神仙都有虚空，这就是我的虚空。” “别人的虚空也是这个样子吗？” “虚空是元神诞生的地方，每个人都不一样。” “可这是你的虚空，为什么我看了会哭呢。”她喃喃道。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羡神志出离，灵雍的脸在她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头顶多了一团阴云，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 头被灵雍抬起，迫使她看向他的眼睛：“既然想不通，那就忘掉它。” 从浴缸中醒来，乔羡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刚才明明在三楼找屋子，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再醒来却在这里泡灵池。 记忆中似乎有一片孤独的星空。 别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一想就头疼。 乔羡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事。 注意力回到眼前的灵池上，她对灵池的珍贵程度没什么概念，以为只要是个神仙，都能弄出这样的水。 就像他们在洗澡水里倒牛奶撒花瓣一样，随便施个法术就能成功。 要是让九重天上众神知道她的想法，大约会忍不住手心发痒，非得找个人打一架才好。 你说你家有灵池？好比一个凡人指着家里的洗澡水说，这是从罗布泊来的，是罗布泊的湖水。 不是亲眼目睹，谁会信啊。 乔羡坐在浴缸，目光瞥向窗外。 风景不错。 她闭上眼，慢慢往后靠，后颈贴上温凉的石头，轻轻喟叹一声。 数着时间泡够一小时，她换上衣服出了房间。 下楼时脚步一顿，余光注意到隔壁紧闭的房门。 她的心猛地一跳。 身体突然像是不受控制，来到了门前。 等到她回过神，手已经握住了门把。 身后忽然传来灵雍的声音。 “乔羡！”他很急地叫她。 刹那间她有点喘不上气，猛地一眨眼，大脑瞬间恢复清明。 被人当场抓包，她有些尴尬。 见她清醒过来，灵雍慢慢地走上前，对她笑说：“你只是不小心走错了对吗？没关系，到楼下去好好休息。” 他说话好像变了个人，一反常态的温和，脸上的笑总让她觉得陌生。 明明是她想闯进他的房间，可听他语气，却仿佛都是他的错。 她有些纠结地往楼下走。 在楼梯拐角处，她无意回头，瞥见一团金光从灵雍指尖冒出，施加在房间门上，给它加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压下心中的好奇，走到自己房间，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回想那扇紧闭的门。 莫名竟觉得，里面该是有一片星空。 冒出这个想法时，她自己先惊了一下。 第二天照常回片场拍戏。 大约是适应了新剧组的节奏，这一回乔羡很快就进入状态，拍摄比之第一天顺利许多，也让陈导松了口气。 没选错人。 中途休息时，乔羡坐在片场边发呆。 京济仁挤开剧组工作人员找过来：“灵雍呢，怎么又不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随他去，本来也待不长。”乔羡语气淡淡。 “说什么呢？”京济仁拿了两瓶水在她身边坐下，拧开盖递过去。 乔羡缓缓搓着手指，满脑子都是记忆里的那片星空。 “今天状态不错。”正补妆的唐僧突然冒了句，将乔羡的思绪 分卷阅读77 拉了回来。 乔羡：“？” 乔羡冲唐僧点一点头，比了个赞：“慧眼识珠。” 她拿起京济仁给她拧开的矿泉水，放到唐僧面前：“展开讲讲呢？” “能与人物共情了。” “是吧？”乔羡应了一声。 她忽然愣了一会儿。 共情？ 她脑海里一下又想起了那片奇怪的星空。 京济仁笑逐颜开：“开窍了，有做艺术家的天赋了。” 当天晚上，乔羡照旧从泡灵池的房间里出来，刚要下楼，目光却不受控制，往灵雍的房间看。 她在演戏上的突然开窍，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关？ 她略作犹疑，止步不前。 可她心中总觉不得劲儿，身体不由自主往那扇门走去。 冥冥之中像有什么东西召唤她来到门口。 手搭上门把，往下一按。 乔羡惊了一下。 她明明记得，昨天灵雍给这扇门下了禁制，怎么会由得她这样如入无人之境？ 房门被打开，刹那间，灿烂的星光争先恐后地落进她的眼底。 她再度见到了那片孤独的星空。 原来是真的有。 她挪动步子来到窗前，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下。 睁着眼，望向头顶的星空，静默无言。 “怎么进来的？”灵雍的声音突兀地自背后响起。 她头也没回，也不惊讶：“在外面我听到它和我说话，直接就进来了。” “说的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他挨着她坐下。 “它说‘陪陪我’。”乔羡笑了一声，“它要我陪陪它。” 灵雍看向她：“我明明设过门禁……” 乔羡忽然嘘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它在给我讲故事。” “什么故事？”灵雍一愣。 “很多，英雄的故事，普通人的故事，神仙的故事，凡人的故事……这些故事你都听过吗？”她数着手指头问。 灵雍沉默了片刻，点头：“听过。” “听了这么多故事，会难受吧。” 他说：“不会……所以你是因为他们难过？” 灵雍抬手碰上她的脸颊，给她擦了擦水光。 “他们？”乔羡摇摇头，“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我只觉得它很累。” 灵雍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僵了僵：“它？” “多么大的一片星空，听了千万年的故事，它一定很累吧。” 灵雍心中有根弦瞬间绷紧 乔羡还想说些什么，忽的感觉后脑勺一热，头被他转过来：“不许再说了。” “为什么？”她觉得莫名其妙。 问题是他问的，答却不让她答。 灵雍倾身过来，捂住她的耳朵，头抵着头，他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不能再听了，你承受不住的。”他说。 乔羡忘记了一切，唯独记得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以及星空下发生的事。 一想起它，眼睛就开始酸涩。 灵雍对此并不知情。 她面上瞧不出端倪，唯一的异常之处，在于演戏时，不再需要灵雍的帮助。 仿佛三通五感完全打通，她将自己拆骨重塑，哪怕下了片场，也看不出与影中人的区别。 灵雍却觉得，乔羡变陌生了。 剧组人对她不了解，以为她就如电影女主一样，深不见底。 只有熟悉她的人知道，她的内心世界早已汹涌，面上却在极力克制，将所有秘密深藏在心底。 在片场，乔羡的话越来越少，时常一个人坐在角落出神，也没人打扰。 灵雍跟在她身边的频率越来越低，常不清楚人在哪里，但她知道，只要她需要灵雍，他就会立马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她渐渐的，也不怎么需要他在身边了。 于是她愈发沉默。 拍戏的两个月一晃而过，陈导的团队出了名的高效率，杀青之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电影便完成剪辑后期并定档上院线，几乎与最佳宣传期限同步。 第一部担主的电影，又一次应了乔羡演一部爆一部的体质，只是这一次，给她带来的影响尤为大些。 首先是票房一举破了陈导历来作品的记录，而乔羡一直以来备受争议的演技，也在这部电影中，成功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所有质疑过她实力的人，在从电影院出来以后，也都选择了闭嘴。 不容置疑的表现，无可争议的影后moment，让她在这个领域靠着自己的能力，彻底站稳了脚跟。 不出意料，在半年后的金动物电影节上，乔羡成功提名影后。 正值冬天，举办电影节的城市又位于北方，恰遭遇寒潮，天空 分卷阅读78 飘雪，电影人们走在雪中的红毯上，别有一番痛苦的浪漫。 车抵达会场，灵雍拉开车门下来，乔羡紧随其后。 她提起裙子，自灵雍的座位前经过，视线落下，她忽然顿了一下，从他座位上捡起一包东西。 “灵……” 她刚想叫他，灵雍早已下了车与京济仁汇合，听着电影节工作人员交涉待会儿的电影节流程，并未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乔羡只好收起那包东西，打算等电影节结束再给他。 雪夜获奖 乔羡与剧组众人一同等在红毯外，快要上场时，灵雍忽然叫住了她。 “你等等。” 乔羡扭头去看。 灵雍伸出手，落在她头顶，替她拍掉发丝上的雪，然后再落到肩膀，拍拍肩头的雪屑。 “冷不冷？”他问。 “等进了会场就好了。”她碰了碰通红的鼻尖，努力吸了一下。 她看见灵雍轻轻牵动嘴角，视野中闪过一道金光，落在自己身上，周身骤变温暖。 看她都忘了，神仙当然无所不能了，这点天气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 乔羡冲他绽放出笑，挥了挥手，转身走上红毯。 作为今年的头号种子选手，乔羡自然是红毯焦点。 □□短炮对准她释放快门，虽说从作家富豪榜榜首变成女演员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她仍旧对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不太适应。 好在红毯不长，这一环节很快结束，坐进会场第一排时，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扭头往后看，灵雍正站在角落注视着她，这让她安心不少。 闭幕式典礼的中间环节并不重要，两个小时后，剧情终于进展到了宣布这一届的影后获奖者。 颁奖嘉宾走上台前，照例卖着关子，将现场紧张的氛围拉到最满。 灵雍就是在这时候起的身，他从候在场外的人群中穿过，一路逆流，悄悄退到最后。 台上的颁奖嘉宾终于掏出了卡片，翻开外面的一层，比在座任何一位都先看到了结果。 灵雍轻轻推开会场大门，寒风凛冽，站门口的工作人员一个哆嗦，催促灵雍赶快关上。 他回头看向台上。 都到这时候了，颁奖嘉宾仍不忘卖关子，五官表情十分精彩。 灵雍等得不耐烦，轻轻使了个法术，于是颁奖嘉宾不再磨蹭，直接念出了乔羡的名字。 他笑了一笑，在乔羡起身上台的那一刻，转头离开。 外面风雪大作。 雪落在他身上，每落一片，金光便浓郁一分。 乔羡站在舞台中央，握着影后奖杯，于台上唯一的光束之下，发表着获奖感言。 镜头中，她双眼微亮，机位的变化更能看清她眼底折射出的不同光芒。 说到后面，便开始有些哽咽。 她抿了下唇，冲镜头笑。 台下人没能等来她的后文，只看见她又笑了一笑，深深鞠躬，然后掉头从台上下来。 京济仁立马迎上，接过奖杯，将外套搭在她肩上。 他望一眼四周，对乔羡说：“我去叫灵雍。” “不用。”乔羡出声拦住。 她手伸进外套口袋，摩挲着里面那包从灵雍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是月壤。 他欠她的最后一债。 “他不会回来了。”她说。 “真走了？”京济仁拔高声音，“怎么回事，咱那个妆发师也说要走，这都走光了，还不得重新组建团队、重新磨合？” 一想到这里，京济仁头都大了。 “妆发师他是很早就跟我说过，只是那会儿忙着拍戏，忘了告诉你。” 京济仁看过来：“那会儿忙着拍戏？这么说他早就打算要离职了，他才来多久？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什么时候的事？” “刚进组不久，他和我讲过。”乔羡缓缓说。 除了这个，他还跟她讲，一旦灵雍违反天理，做出背弃约定的行为，天理将会如何惩罚他的严重后果。 就是在那时候，乔羡意识到，她与灵雍终究是到了该散的时候了。 “走吧。”她对京济仁说，“你跟司机说，叫他备好车，闭幕式结束马上就走。” 雪下得纷纷扬扬。 灵雍于大雪中回望。 密集的雪块挡住了视野，将会场隐在雪白的前景后面。 他低下头看着身后的脚印，轻轻一挥手，雪地里的痕迹被他一点点抹去。 与此同时，会场里的人员报备单上，他的名字开始消失。 他留出的空位、占据的名额，逐渐有人接替；人们脑海里的他，形象开始变得模糊，记忆中也不再有这号人物；而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与他相关的故事，也一一被他抹了个一干二净。 分卷阅读79 他最后又看了会场一眼，转身离开。 灵雍前脚刚走，乔羡后脚就从会场出来。 接送他们的车停在会场侧门，司机打开车门下来，将他们迎进车内。 乔羡身子一矮钻进车，身后跟着京济仁，他正要坐到她身边，刚抬起一只脚，动作猛地一顿，原地愣了会。 过了几秒，他转身上了副驾。 乔羡闭着眼轻轻开口：“空着呢。” 京济仁还沉浸在乔羡拿了影后的喜悦里，高高兴兴地系上安全带：“我就坐副驾。” 她微微睁眼，从后视镜中看向京济仁：“怎么不坐我旁边？” 京济仁回头看一眼她旁边的空位，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总感觉，坐在那儿的不该是我。”话一出口，京济仁浑身抖了一下。 见鬼了，他居然会说这么矫情的话。 乔羡没太大反应，嗯了声，对司机说：“上路吧。” 车一路驶离会场，雪地上压出两道车辙。 两道车辙透过湖水，倒映在灵雍眼底。 手伸进去，他搅了搅湖水，将那人间的画面抹了去。 湖水恢复平静，重新映出漫天的星光。 他收回血肉模糊的手，甩了甩，余下的水渍溅在身上，把衣服烫出几个小洞。 他一声不吭，朝着星空下那座孤岛，涉水而去。 湖水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双腿，等到他终于抵达孤岛时，两条裤管已经不见了踪影，残破的衣物之下，只余两条光秃白森的骨头，支撑着他上面的身体。 灵雍在岛上坐下。 他抱住自己的腿骨，抬头凝望这片存在了千百万年的星空。 “你听了千百万年的别人的故事，却从没听过我的吧。”他笑了一下，“听好了啊，他们都把这事儿忘掉了，就只我一个人记得。我今天跟你讲完这些，你替我归档压箱底儿，那些有的没的适当清一清库存，太让人生气的故事该扔就扔，别留着找不痛快，唯独这个不能给我弄丢了，听见了没有？” 星空闪烁起来，它们看起来有些兴奋，纷纷从天幕上跳到水里，争先恐后地围拢在灵雍身边。 水平线渐渐涨起，湖水没过灵雍半个身子。 他又笑了一下，伸出只剩骨架的手，摸了摸离他最近的一颗星星。 “从来没想过，第一个遇到的凡人会是她这个样子……” 星星们在湖水下沉浮，安静地聆听他的故事。 他讲了很久，讲到星星们在他眼皮子底下犯困，他看了好笑，两根手指头扣成圆圈，弹了一下身边的星星：“怎么你们讲故事就能一句话说完，换了我就不行了？” 星星们一个激灵，瞌睡醒一大半。 灵雍说：“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离开？” 星星们没出声。 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你们应该这样问，她为什么不需要我。我在她身边能干嘛？说不定，我待在她身边，还会给她带来危险。” 他看一眼光秃秃的星空：“是吧，天理？” 星星们义愤填膺，在水里上蹿下跳，与灵雍站在统一战线，挑衅那片星空。 “胆儿挺肥，都敢和天理叫板了？”灵雍瞟一眼水里的星星们。 狐假虎威的星星们立马发怂。 他又笑：“还好我跑得快，她应该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听到这里，星星们忽然躁动起来，互相推搡着往前方挤。 它们把一只手机顶在头上，随着浮动的湖水往灵雍的方向接力传递。 灵雍愣了愣。 星星们把手机强塞进他手里，屏幕上恰是乔羡的联系人主页。 星星互相拥挤，挤出好几颗体积大的星星，让它们回去天上。 水位稍稍降了下去，给灵雍留出一点空间。 灵雍盯着乔羡的名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打过去。 把手机一关，随手扔在了孤岛上。 “故事讲完了。” 他话音刚落，这万年不变的虚空竟随着灵雍情绪的波动，破天荒地飘起雨来。 星星们第一次看到虚空下雨，都愣在水里，一动不动。 它们望着灵雍。 星光落在孤岛，映出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CBD某小区。 从电影节现场回来，乔羡一言不发，在京济仁的陪同下回到自家门口。刚得过奖的喜悦，也抵不过身心疲累。 京济仁在前头给她开门。 门一打开，震天响的欢声呼啸而来，把乔羡打了个措手不及，叫她愣在原地。 “恭喜我们的新晋影后！” 小孟视后一把抱住乔羡，在她身后，是刚布置好的庆功宴现场。 美人总裁站在烛光后面倒酒，程影帝和温助理小心推出一个大蛋 分卷阅读80 糕，季厉手握相机，记录着刚拿到奖的乔羡的反应。 朋友们都来了。 乔羡眼底泪光闪烁，绽出笑容。 她端起酒杯，像是突然放开了束缚，与众人喝到纵情恣意。 喝到最后，除了一直在录像的季厉，以及顾着小孟视后的美人总裁，其他人都已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唯有庆功宴的主人公，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没个消停。 季厉放下相机，坐到乔羡身边，夺走她的酒：“拿奖高兴也不是这么个喝法。” 乔羡笑了一下。 季厉看了看沙发上喝醉的京济仁，对她说：“一直都是他跟着你？不是我说，你好歹是个影后了，不打算找个助理吗？” 他说到这里，美人总裁也抬头看了乔羡一眼。 圈里谁不知道，乔羡出道这么久，除了最开始那两年有个助理，后来换了现在这个经纪人，身边便再没见过助理的影子。 乔羡摇了摇头：“麻烦，没那个必要。” 她撑着膝盖起身，往卧室走：“我去趟卫生间。” 关上门，外面的声音瞬间变小，与她的世界隔绝开来。 她抓紧手把，贴着墙慢慢靠在门旁。 心里空落落的。 客厅的音乐穿透卧室门，隐约传进乔羡耳朵。 她胡乱抹两把脸，双眼在黑暗中发亮。 就是在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虚空的天幕忽然破开一条细缝，一束刺目的阳光打进星空。 隐约瞧见一只小猴儿蹲在细缝边上，探头探脑地找寻着灵雍的身影。 “花果山！花果山！是大圣的虚空！” 星星们争先恐后地说。 灵雍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看向星空：“是你干的？你想让我去找那猴子？” “天理要你去大圣的虚空！”星星们凑到他跟前，催促他，“去见大圣！去见大圣！” 它们凑拢一堆，裹挟着灵雍将他垒上半空，然后猛的一下，把他从那大门洞开的花果山入口推了进去。 花果山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我一直在等你来。” 猴子坐在水帘洞前，手里拿了个金色的东西，抛上抛下。 一进入猴子的虚空，灵雍身上的骨肉便重新生长回来，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来到猴子对面。 “你看看这是什么。”猴子将那金色的东西甩过来。 灵雍一把接住，是猴子的金箍圈。 “成佛以后，这东西对我就没用了。但它依然还在，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成佛前，那紧箍咒师父给我念，成佛后，我自己给自己念。常常有凡人求拜于我，我就教他们念属于自己的紧箍咒。总有一天，有悟性的人会明白，佛就是自己。” 猴子勾了勾手指，收回灵雍手里的金箍圈：“知道为什么你给天理讲完自己的故事，会泪流满面吗？” 灵雍抱起双臂，靠在身后的一棵桃树上：“这你都知道？” “你刚才在虚空里发生的事，我看到了。”猴子笑了笑，他继续说，“很多人在和佛祖说完愿望后也会泪流满面，那是他们倾听自己心声的时候，对佛菩萨说的话，原来就是对自己说的话。” 灵雍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 “你给天理讲自己的故事，其实就是你倾听自己心声的时候，所以你明白了吗？天理就是你自己。” 见他不说话，猴子又说：“你并非是毫不知情的对吗，你只是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灵雍无声一笑。 对，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天理。 因为他是天理，所以在他不想被安排婚约的时候，可以改变未出世的花神的性别。 因为他是天理，所以他真身非龙，九重天所有的法术对他都不起作用，而他也可以随意造出早已干涸的灵池。 因为他是天理，乔羡才可以在他的默许下，在九重天如入无人之境。 因为他是天理，所以他说出的话，便是整个世界的规则。 最后通话 身为天理，他从不仁慈。 漫长的岁月里，他也曾天真过，也曾热血过，但当那三千世界的几十亿条鲜活的生命变为冷冰冰的数字，当几百亿个故事消解为一行不到三十字的记载时，他慢慢开始习以为常，所有事都变得微不足道，以至于他对历史洪流下的渺小生命也变得麻木。 在凡人眼里，那是命，可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这就是天理。 天理从未善良。 所谓神性，也不过是未经世事的神仙对世界抱以的不切实际的期望。 所以，为了不让人们知道天理的残酷本性，九重天上永远要有新鲜血液，而这新鲜血液，就来自人间，来自行 分卷阅读81 善一生而得道升仙的凡人。 让他们代替天理，向世人展现“神性的仁慈”。 哪怕是他的父亲——致力于开创宏图伟业的天帝，他这些年为变革天理所做的努力，在灵雍看来，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的天真行为， 灵雍从猴子的虚空里出来，就看见天帝在外面等他。 “父亲。”灵雍微微颔首。 天帝背对着他，没有搭话，低着头像在忙碌什么。 灵雍往前走两步。 天帝在捣鼓唱片。 他把它放在唱片机上，接上唱针，再连上音响，乐声就悠扬地传了出来。 “好听吗？”天帝拿起一块布，擦了擦手。 灵雍沉默。 “乔羡那孩子，现在就在家里放这个，给你也听听。”天帝说。 听到乔羡的名字，灵雍心念一动，抬头看他：“您都知道了？” “你的虚空刚才向我放开了权限，里面发生的一切我都有看见。” 天帝抬了抬手，本想搭住灵雍的肩膀，略一犹豫，又收了回来，握紧了掌心。 “从小爸就没逼过你什么。” 他一心想要变革天理，对九重天，他问心无愧；可是对灵雍，他竟不知不觉做了自己最不愿做的事了。 “很抱歉我曾试图想要控制你，我的儿子。”天帝对灵雍说。 灵雍偏过头看他：“不打算继续变革天理了？” 天帝自嘲一笑。 要怎么变？ 天理就是他儿子，他能怎么变？ “要变革天理，那便是要干涉你的人生，我没有这个权利。”天帝回他，“所以这个选择权，我交给你。由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变。” 灵雍定定地看着天帝：“你希望我怎么做？” 天帝毫不掩饰内心所想：“我希望你变。” “那如果，我不想变呢？”灵雍说。 “我尊重你的选择，任何结果，爸都接受。” 灵雍看一眼天帝，向他鞠了一躬。 告别父亲，灵雍一脚踏入虚空。 星星们在湖上搭起一座桥，供他从上面走过，以至完好无损地抵达孤岛。 灵雍弯下腰，捡起先前扔在这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翻了翻，找到乔羡的电话，顿了很久，终于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 “您好？”乔羡的声音回荡在星空之下。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话呀！说呀！”星星们催促灵雍。 乔羡问出第一句后，也陷入了沉默。 她那边的动静通过传声筒来到星空，被这空旷的世界放大，均匀的呼吸声与她背景里的音乐声在这边清晰可闻。 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终于，乔羡先他一步开口：“灵雍？” 灵雍耸了耸肩，瞬间坍下去。 他听见乔羡低低地骂：“你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连我的记忆，都消不干净。” 灵雍半开玩笑：“可能是因为，天理不想你忘记。” “嘴贫吧你就。”乔羡与他打趣道，“是不是回了九重天，就想你老板了？也是，跟着我能吃香喝辣，你那九重天就不行，在你们家那屋，想吃鸡都得自己喂。” “在做什么呢？”灵雍揉搓衣角，笑着问她。 星星们悄悄向着灵雍聚拢。 乔羡说：“办庆功宴，好多朋友都过来喝酒，他们现在全喝醉了，也都不记得你，就不带你打招呼了。”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就那么通过手机传过来，灵雍的脑袋嗡的一下，乱了。 运行有序的星空失去平衡，陷入了混沌。 星星们在虚空里无序乱飞。 像刀子，在他身上刮出一道道见血伤口。 “忙吗，不忙陪我说会儿话。”乔羡说。 “想说什么。” 虚空里的风骤然放大，刮得他生疼，血从破开的衣服口子里渗出，顺着地上的缝隙融进湖里。 “说京济仁吧，不就一个影后奖么，他比我还高兴，酒他喝得最多。” “你小心了，这话让别人听到，你又要被骂。”灵雍探出手，血呼啦一下冒出来，他老实缩回，在孤岛上躺下，“还有呢？” “还有是程影帝，和温助理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准备去三亚度个长假；还有小孟，她刚给孩子断了奶，现在正打算重新复出，剧本已经挑好了，我看了一下，很好的故事……” “怎么都是别人，想听听你的。” “我？我能有什么……”乔羡说。 灵雍笑了一下，仰躺在地上，用了最后的力气，把手机贴在耳旁，手无力地耷拉在地面。 身下未干的血沾湿了他的衣服。 “你在哭吗？”乔羡忽然问。 灵雍 分卷阅读82 一愣。 她说：“你别这样，我摸不到你。” 灵雍伸手触上眼睛。 指腹一片温热。 乔羡突然躺下来。 灵雍猛地一惊，后背肌肉倏然绷紧，仿佛在感受着她的温度。 乔羡躺在卧室门后，于黑暗中往前一靠，抱住身前的空气不放。 她把脸挨过去，像是贴住了一个人的肩膀。 灵雍心中的防线陡然被冲破。 他握住腰侧的空气，好像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乔羡问他话：“为什么总要抹掉我的记忆，试衣间是这样，星空底下也是这样，你走了还要这样。” “我想要你好的都忘掉，不好的都记住。”他说。 “凭什么啊？”乔羡有些生气。 “不想让你陷在我这儿。”但他似乎，没忍住。 因为她是千百万年来，第一个心疼天理的人。 第一个，为他哭的人。 他们互相沉默，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灵雍突然翻过身，拥空气入怀。 “太累了，照顾了这个世界那么久。”他把头埋进乔羡颈窝，轻轻靠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人前。 “还没祝贺你。”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到她获奖那一幕。 乔羡轻轻拍着他：“以后还能再见面么？” “能，你抬头看看天，就当那是我。” 他伸手擦了擦她的脸。 她笑起来：“那就……再见了？” 灵雍缓缓眨了下眼：“再见。” “祝你星途璀璨，前路坦荡。” 他摁下挂机键。 【卷一完】 新戏开工 初夏的五月。 乔羡窝在房间选剧本。 她已经有整整半年没开工了。 虽说上一年年底刚拿到影后奖，可她的事业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顺利。 成绩太好，她受人眼红，被不知哪里来的团队抱团排挤。 他们给她造谣泼脏水、下黑通稿，发散她的过往言行，试图以此来影响她的商务和后续的影视资源。 而那些黑粉，对她展开了长达几个月的网暴。 在他们口中，她是受人控制的傀儡，是没有独立人格的工具，说她为了站稳脚跟无所不用其极，骂她“沐猴而冠”、“权势滔天”。 要说这影响有多大，其实也没有。 黑粉们的骂声反倒给她增加了热度，商务照旧，各大出品公司递来的剧本也源源不断。 之所以四个月没开工，说到底还是剧本本身的质量问题。 没一个是合她眼缘的。 更别说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冲着她“新晋影后”的名头与热度来的。 与这样的剧组合作，对她本人反而是一种消耗。 本着宁缺毋滥的心理，乔羡对于剧本的选择，是慎之又慎。 不过她确实也有些奇怪，怎么这几个月看了那么多本子，没一个质量过硬的？ 对于这事，京济仁有一点眉目。 “剧本质量不高的问题，不在我们身上，不是说你不行，你没吸引力啊，客观点说，那些剧本的整体水平，它就是不够好。” 乔羡思索了一下，问：“以前的老编剧呢？” 京济仁摇了摇手：“没出关，要五六七年才写得出一个好故事……哦，你以为人人都是李铁柱，文思敏捷还部部精品呢。” 这是夸她呢，乔羡窃喜。 “话说……我有个睡我隔壁床上铺的大学室友，做综艺导演的，跟我关系还不错。”京济仁与她闲聊，扯到别的话题，“别误会，不是要你去接综艺，但这事儿跟季厉有点关系。” 说到季厉，乔羡表情瞬间严肃。 他的第二部作品春节刚上映结束，定在票仓这么大的档期，明摆了是想冲刺票房记录。 不曾想遇到了《一匹黑马电影》，被抢去一大半排片。除了黑马，其余的全成了炮灰，别说赚钱喝汤了，不亏钱都算质量合格。 而季厉的这部新作品，在春节档中惨遭滑铁卢，票房也就堪堪回本，远远达不到投资方的要求。 乔羡作为投资人，电影上映前就已经看过。作品质量不差，只是这风格，确实不太适合春节合家欢。 乔羡问京济仁：“你说的综艺怎么回事，和季厉有什么关系？” 京济仁说：“我朋友他要做一档《电影进行时》，想搞一个拍戏的比赛，请两个电影剧组来参加，由导演亲自组建班底、自己拉投资，在规定期限内拍完一部完整的作品，接着做好宣传和发行，然后在同一天上映，最后综合电影口碑与票房，进行结果的考核。” “怎么说，季厉要接这个？” “是这样。”京济仁点头，“他的新电 分卷阅读83 影和出品方有票房协议，这回没达标，就只能被迫接综艺填补这个空儿。” “那另一组呢，请的谁？”乔羡端起水杯。 “《一匹黑马电影》导演。” 乔羡手一抖，水洒出来。 京济仁立马跳开。 鬼才啊，这综艺导演。 乔羡战术性偏了下头：“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京济仁：“……” 乔羡问他：“那演员呢，请了哪些人，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找演员是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后的环节之一，现在最多只能提前确定一个，目前我知道的，《黑马》导演那个剧组已经定下配角，是霸道传媒的六耳猕乔。” 乔羡一愣：“六耳猕乔，上回截了我资源那个？” “对，就是她！请她是一箭双雕，六耳猕乔现在是霸道传媒主捧，这样一来，《黑马》导演的投资方就多了一个霸道传媒，当然也不用花费额外精力去拉投资。至于季厉导演那边，一个都还没定。你说找个好演员吧，就参加一破综艺，大材小用；找一般的吧，季厉他要求又太高，首先就过不了心里这道槛。”京济仁说。 谁知乔羡听了这话，一拍大腿：“没定？没定就太好了！” 京济仁：“？” 乔羡：“你跟你朋友说，我来做季厉的演员。” 京济仁笑容突然凝固。 京济仁：“你疯了？季厉接这综艺是迫不得已，你都是影后了，接来做啥？” 乔羡反问道：“那《黑马》导演呢，他又不缺人钱、不欠人人情，这也是迫不得已？” 京济仁一时语塞。 想了一想，他说：“两位导演都是这一代的新锐，人家想和季厉正面比拼，这不行吗？” “对嘛！”乔羡拍手，“对方明显是冲着季厉来的，我不得给季厉撑撑腰？你别忘了，上回被六耳猕乔截胡资源，我还欠了季厉一个人情。” 京济仁摇头如拨浪鼓：“不是我说我朋友坏话啊，他自己都跟我讲，这节目就一捞钱博眼球的玩意儿，也就是走了狗屎运，才邀到季厉和黑导。你要参加，玩儿呢？” 乔羡反驳他：“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只是档综艺，但电影也是要走正规程序，在院线上映的。你们当它是综艺，导演和演员却当它是一部实实在在的作品，唯一的不同在于，这是个命题作文，除此之外都一样。” 京济仁听了一呆，随后摸出手机，向她妥协：“行，就听你的。” 乔羡满意地笑了，正打算离开，又听见京济仁说：“不过你得想好，霸道传媒可是有参与这项目的，到时候节目播出，对方背后的小动作一定不会少。” 乔羡屁股挪回来：“他们算什么臭虫？我一把捏死。” 一星期后，综艺正式开拍。 摄制组安排两个剧组碰头，对方团队在看到乔羡时，都是一愣。 稀奇，新晋影后这是缺钱还是缺热度啊，居然也来参加这破综艺了？ 黑导的情绪倒没有太大波动。 导演界的核心小圈子早听到风声说，乔羡与季厉利益关系密切，似乎是有长期的投资合作，如今一看，乔羡竟为了季厉来参加综艺，想来这传闻至少一半是真。 黑导波澜不惊，参加录制的众人心中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众人看着双方的对比，节目还没开拍，就第一个演员的配置上说，很明显，季厉这边先赢一回合。 六耳猕乔自从拍了部据说是从乔羡手里截胡来的电影，小爆了一下后，热度慢慢上来，便有了“小乔羡”的称号。 不过在众人看来，两个人除了在发展轨迹上有相似之处，就奖项实绩而言，乔羡完全是降维式打击。 根本没法比。 对此，黑导只是报以微笑。 六耳猕乔不过是投资方塞进来的配角，他的主角可还没定。 好戏还在后头。 综艺开始的第一个环节，便是找编剧、定剧本。 黑导信心满满，他拉来的是已经与自己磨合了十年的编剧团队——《一匹黑马电影》的原班人马。 至于季厉这边…… 是乔羡。 众人大跌眼镜。 好嘛，乔羡眼光好，会挑剧本是不假，以前拍戏常改动剧情、给出修改建议也不错，确实有点天赋，这谁也无法否认。 可要从无到有写出一个完整的剧本，她区区一个人，怎么能与经验丰富的《黑马》团队相提并论？ 所以这一回合，毫无疑问黑导赢。 季厉眨了眨眼，悄声问乔羡：“真没问题？” 来之前乔羡就对他说过，编剧已经找好了。他相信乔羡的眼光，因此没多过问，哪晓得这编剧居然就是她自己？ 乔羡说：“别担心，原剧本是我家远方亲戚——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留下来的未发表废稿，改改 分卷阅读84 就能用。” 季厉：“……” 季厉：“李铁柱就李铁柱，加一堆限定词是在干什么？” 乔羡睨他。 季厉改口：“要叫这样叫，天降紫薇星导演季厉的启蒙老师——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 乔羡：“。” 霸道传媒大厦内。 红眼病总裁正拿着新的综艺策划书，查看项目情况。 “这么说，乔羡也来参加《电影进行时》了？” 秘书阴笑着点头：“老大，机会来了。” “妙啊，真是妙啊。”红眼病总裁一拍桌子，情绪激动异常，“不把她拉下神坛，都对不起老天爷给我的这么好的机会！” 秘书：“老大牛逼。” 一粒星星悄悄挨近湖面。 它在盯着来自凡间的画面，画面上是霸道传媒的大厦。 扑通一声。 星星不小心掉进湖里。 正扑腾着，一只修长的手将它捞了出来。他如今情绪越发稳定，这星空下的湖水，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侵蚀人身体了。 像捏汤圆一样，灵雍捏着星星，放进手心。 “在看什么？”他托腮问话。 星星指指湖面，在灵雍手上手舞足蹈：“要被欺负了！” “人间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 星星委屈撅嘴，背过身把屁股朝向灵雍。 枉费它一片好心好意，却不被领情，坏蛋。 灵雍轻轻一笑，戳了戳星星的屁股，被它挥着爪子打掉。 “我明白……”他拖长尾音，沉吟了一会儿，“欺负她，就等于欺负我，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星星扭头看他，眼泪汪汪。 灵雍曲起食指，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瓜，将它抛回天幕。 他撑着膝盖起身，垂眸瞥向湖面。 指尖金光一闪，映在湖面的画面消失不见。 灵雍摸了摸后颈：“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重遇 这是乔羡闭关写作的第二十天。 除了必要的活动，乔羡几乎从人们视野里消失，也因了她这段时间的刻意低调，那些眼红骂她的黑粉也少了许多。 但也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 小孟视后要给女儿办两周岁生日宴，请了乔羡过去。 为此乔羡特意空出时间，一个人前去赴会。 小孟视后家坐落在城郊湘山的半山腰处。 乔羡开着车，拐上进山的公路。 岔口处有一公交车站，乔羡瞟一眼窗外，单手掏出墨镜戴上，挡住自己大半张脸。 转头的瞬间，她忽然顿了一下。 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车，见四周无人，于是摇下窗户，冲站台上一个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喊：“师兄？” 乔羡又仔细看了看对方，惊呆了下巴。 确定没认错。 “师兄怎么会在这儿？”乔羡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脸震惊。 师兄年纪虽不小，但因为与乔羡是同校校友，她以现在这身份这样叫也没错。 乔羡有些兴奋。 这人可是稳坐电视剧界头一把交椅的存在。 几十年来长期蛰伏在剧院演话剧，期间参演过的国民爆剧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拿过的视帝奖数量更是史上最多。 是她身为作家富豪榜榜首李铁柱时，最喜欢的男演员。 迷人，尤其迷女人。 那股文弱气质，再加几分痞气浪荡，没人抵抗得了。 她现在正在写的剧本，主角就是这种调调。 男人拉下墨镜，只瞥了乔羡一眼，就沿小路往山上走。 乔羡慢踩油门，放慢车速。 师兄从兜里摸出一枚糖，剥开放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话：“我看过你上部电影，演得很不错。” “您看过？”乔羡有些受宠若惊。 师兄挑了挑眉：“怎么，我不该看？” 乔羡摇头，慢慢开着车，又问道：“您这是家住上面吗？” 师兄回她：“不是，朋友家小孩刚满两周岁，过来看看。” 两周岁？ 乔羡一愣。 师兄精确捕捉到她的表情，脸上浮出一点笑意：“怎么，你也是去小孟家？”似乎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他又摸出一颗糖递过来。 乔羡点点头，还真是巧了，顺道也接过他的好意：“那既然是同路，师兄要不坐我的车，我捎您一程。” 师兄却没回应她，指了指前方，笑而不语。 什么意思？ 乔羡呆了呆，扭头看向前面，一栋别墅蓦地闯进眼帘，她急踩刹车，堪堪 分卷阅读85 停在别墅大门前。 门牌号17，正是小孟家。 “开车的时候，别忘了看路。”师兄插上兜从她车前绕过。 乔羡找了块空地停车，与师兄一道走：“您坐公交车来的？” 师兄一挑眉，算是默认。 他掏出一张纸巾，将没吃完的糖吐出来包住，扔进垃圾桶：“我们做演员的，一定要学会观察生活。” 乔羡反应过来，这是在给她传授经验了。 “做演员，跟做明星不一样。一个是努力当好普通人，一个是竭力不做普通人。”师兄看一眼她开过来的二手旧车，眼神中颇有点兴趣。 乔羡心想，今天这车算是开对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进了屋。 一进门便是客厅，中间是一张长桌，上面堆满了甜点零食。 桌前站着个小小身影。 两岁的小姑娘努力攀着桌沿，要想吃桌上的食物。 师兄看了好笑，弯腰抱起小孩：“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拿好不好？” 乔羡站他旁边，瞧着孩子可爱，做了个鬼脸逗小姑娘玩。 “吃车车。”小孩嘻嘻笑，肉嘟嘟的手指向小汽车蛋糕。 师兄抱着小孩不方便，乔羡立马伸手帮忙。 放得远了些，她只好探出身子。 师兄见她不方便，单手托住小孩，空出手去拿蛋糕。 却不想，被人抢先一步。 乔羡的视线探出去，落到那人手上，再顺着往上，看见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青年戴了帽子，大半张脸隐在帽檐下，气质深处略带一点疏离。 他声音无波无澜，低头找了根小勺，将蛋糕递过来，轻抬了抬下巴：“是这个？” 小姑娘咧开嘴笑，欢欣鼓舞地从青年手里接过蛋糕，埋头认真吃起来。 乔羡愣在原地。 师兄盯着青年看了看，将小姑娘放到地上，偏过头问乔羡：“你们认识？” 她迟疑一会儿，搭手托着小姑娘下地，轻声否认道：“没见过。” 再回头，对面已不见了青年的身影。 师兄嗯了一声：“人呢？” 乔羡刚想开口，小孩子突然欢呼一声，撒腿往花园跑。 她忙追出去，迎面撞上了小孟视后。 小孩子一头扑进妈妈怀里，乔羡看了，松一口气。 小孟视后抱起小孩，冲乔羡还有师兄笑道：“这么早来了？我们刚在院子里布置午餐呢。” 乔羡看一眼小孟身后布置了一半的餐桌，心中渐渐冒出一个念头。 她说着玩笑话：“我该不会是第一个到的吧，第一个到，这红包不得封个最大的，是不是？” 一旁的师兄看了看她，若有所思。 “那你可来晚了，没赶上趟儿！”小孟视后笑，扭头冲后面的花园努了努嘴，说，“那边还有个更早的。” “我认识吗？”乔羡探了探头，视野被扑簌簌掉瓣儿的花墙挡住，隐约瞧见一抹黑色的身影。 小孟视后挑一下眉：“是美人总裁他朋友，不知从哪里认识的，说是开了家游戏公司，跟咱们这圈子八竿子打不着。” 乔羡点了点头，望着花园的方向出神。 “都这个点了，人陆陆续续的应该马上就到。”小孟视后嘟囔一声，把将孩子塞到乔羡怀里，“妈妈去接待客人了，你跟着阿姨玩好不好？” 小孩子不哭不闹，抱住乔羡脖子不放。 乔羡动作僵硬。 小孟手还托着女儿屁股，不放心道：“你……会带小孩吗？” 乔羡依旧僵硬着手，拍了拍小孟：“你小瞧我了，大可不必担心。” 小孟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乔羡第一次带这么小的孩子，没经验。 原先还担心受怕，好在小孩除了吃就是一个人闷头玩，半点不让人操心。 屋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她平日里少有出席这种私人聚会，拿了影后奖又消失大半年，在影迷眼里愈发神秘，因而不少人过来找她签名合照，圈里圈外都有，乔羡也都一一应下。 签完名，她缓了会儿神。 师兄说得对，对于一个演员，做好普通人，比当明星难太多。 她拉过在一边玩积木的小孩，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小孩子双眼一亮。 趁无人注意，一大一小偷偷潜入花园。 小孩子皱起鼻子，显得兴致怏怏。 花园有什么好玩的。 乔羡安慰她道：“我们玩个游戏，叫花园里的人都不能发现我们。” 小姑娘重新瞪大乌溜溜的眼睛。 乔羡抱着小孩溜去角落，从花墙后面探出身子，躲在那儿悄悄打量。 花园里人不少，她目光转 分卷阅读86 了一圈，最后落到对面。 几位客人正喝着茶有说有笑，三三两两，散落在草坪上。 茶杯交错之间，乔羡看到半个人影靠在那边。 劲瘦的腰肢，修长的双腿。 还有拿着杯子、骨节细长的右手。 没过一会，那人手里的茶杯就见了底。 他侧过身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添水。 有人似乎说了什么话，大家都笑起来，那个男人也不例外，嘴角轻轻上扬，像是在憋笑。 看不清啊。 乔羡思索了会儿，干脆趴到地上，透过花墙缝隙往上看。 小姑娘有样学样，动了动小短腿，作势就要趴下。 此时美人总裁路过：“？” 孩子父亲反应迅速，一把抱起女儿，语气稍显疑惑：“乔羡？” 听到动静，花园里众人纷纷看过来。 乔羡心里咯噔一下。 察觉到四周异常，那边原还在笑的男人慢慢收起表情，转过头，与乔羡目光交错。 乔羡：“……” 她刺溜一下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服。 那一瞬间的对视，她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 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突然有些失望，可还是不愿死心，假装拨弄着头发，稍作掩饰，用余光瞥了过去。 对方还在看她，表情似笑非笑。 乔羡脸上麻了一下。 小孩子看了看乔羡，扭着屁股摆脱父亲怀抱，一头扎进她怀里。 “阿姨带我玩。” 乔羡顿时眼含热泪，小小年纪就懂给人解围，有前途！ 她当着众人面抱起小孩，脚下抹油，火速从花园溜走。 离开了社死现场，乔羡心怀感恩，打算专心致志陪小孩子玩。 没想到，玩过了头。 一直到中午，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孩子玩得累了，还没吃饭，哈欠连天就入了睡。 她把小孩抱去二楼睡觉，迟一步出来，与小孟打过招呼，去外面落座。 桌上尚有两个空位，那男人身边一个，师兄身边一个。 几个女客坐在男人右侧，与他交谈甚欢。 早听说了美人总裁有个开游戏公司的朋友，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现在来看，果然如此。 那男人目光温润，绅士地替她们倒水。 谈笑间，他的眼神无意与乔羡对上。 她立马移开目光。 亏她还觉得，这男人和灵雍有些相似。 某人才没有这么“周到”。 她往师兄身边的空位走去，然而那个位置却被别的客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坐下。 乔羡没办法，只好绕路走向男人左侧——不打扰他和右边的女客们谈天说地。 男人却忽然看过来，往左边挪了一位，专门为她腾出空座，温和笑道：“坐这儿，不绕远路。” 乔羡：“……” 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进来，当了个电灯泡。 他敢让，她就敢坐。 男人不说话了。 不仅如此，桌上也没人说话。 乔羡感受到一丝迟来的尴尬。 这时候，小孟视后给女儿拉上窗帘，布置好空调温度，从二楼下来。 她看一眼桌上，一拍脑袋：“哎！怎么忘买酒水了？” 乔羡仿佛听到解放的信号，举手自荐，目光坚定：“我去，我能行。” 小孟视后摇头：“你一个人怕是不够，我跟你一起去。” 乔羡从座位上起身，与她客气道：“你又小瞧我了，我一个人可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乔羡绝不会对小孟说这句话，因为就在她假意婉拒小孟后，她突然听到身边的男人笑了一下，声音极轻。 她竖起耳朵，就听见男人说：“换我去吧。” 乔羡重新坐回去，大手一挥：“好！那就你去。” 男人淡淡地看她一眼，厚着脸皮说：“但我一个人提不动。” 乔羡眼神瞟向小孟，刚要说话，男人将她挡住。 她被推着往门外走。 耳畔萦绕着他低低的声音：“看她干什么，我跟你去还不够？” 乔羡回：“小孟可以一起去。” 他说：“孩子还小，待会要是醒了，万一找不见母亲，得闹。” 乔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宴会客人 两个人出了屋，一路来到侧门。 小孟说从这里出，拐两个路口，往山下走一百米，就能看见一个超市。 两人同时伸手推门，碰到对方手指，触电般缩了回去。 乔羡低头盯着鞋尖，等他去推。 不巧的是，对方也是这么想 分卷阅读87 的。 她等了半天没动静，抬头一看，对方正好整以暇地揣着兜，耐心等她动作。 只要她不动，他就跟死了一样。 乔羡只好伸手去推，又问他：“还不知道你名字，要怎么称呼？” 男人：“……” 乔羡停住脚步：“？” 男人：“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他脸上出现一丝细小的波动。 名字？ 还真没想过。 乔羡盯着他，眼神古怪。 他随口胡诌了一个：“李天。” 乔羡点点头：“听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能想出来的名字，很有哲理。” 李天：“……” 李天：“谢谢啊。” 超市很快就到。 两个人一番挑选，最后装了一车的酒水，借了超市推车一路推回去。 乔羡走在前头，用手遮了遮刺眼的太阳，望着眼前的岔路。 刚才走的是哪条来着？ 太阳高晒，两旁的树又隔得太远，全无遮挡。 乔羡心头莫名烦躁，手撑在腰后，她想了想，决定走右边那条。 推着小推车的李天抬头望了一眼，突然叫她名字。 听到李天叫她，乔羡正要转头，被他一件外套罩上身。 她一愣，肚子一股热流，她抓着衣服，蓦地反应过来。 随即低下头，利落地将外套系在腰上，挡住弄脏的裤子。 刚系好，她忽然顿了一下。 明明穿的黑裤子，就算弄脏了，他怎么看得出是血？ 乔羡看过去，对方立刻移开目光。 她闷头往前走，李天跟在后头，之前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现在在她面前却沉默不语。 走到门口，乔羡提上外套，伸手就要推门。 李天却大步走来，挡住她：“走错了。” 乔羡一抬头，面前是陌生的住宅，不是小孟视后家。 显然，她迷路了。 中午的太阳毒辣，有知了躲在树干上鸣叫。 回头对上李天的视线，这张陌生的脸似笑非笑，不断挑动着她的神经。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却还是认错了人。这两天又正好例假，她专门穿了黑裤子免得尴尬，结果还是被人发现。 陪小孩子玩了半天，一口水没喝上，这会儿顶着大太阳买酒水回去，却又迷了路。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那么眼睁睁看她走错路，都没一句提醒。 又累又饿又热，乔羡一阵委屈，忽然间红了眼眶。 要换做是灵雍，他才不会…… 不，要换成某人，只会翘起二郎腿看戏。 乔羡收回眼泪。 对比之下，李天真是个好人。 乔羡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 虽说找错了路，好在小孟视后家离这里不远，只需拐一个弯，就能看见小孟家熟悉的屋顶。 一进门，乔羡立马找小孟借衣服，到卫生间去收拾。 李天慢腾腾跟在她身后，待她离开，脸色忽的一变。 众人都聚在楼下，原本该只有小孩睡觉的二楼，此刻却多出一个人。 那人放轻脚步，走进小孩睡觉的房间，小心把门带上，关实落锁。 满屋都是婴孩的奶味，他转过身来到床边，犹豫了会儿，终于伸出手，掐住熟睡的小孩。 李天忽然出现在阳台。 床边那人一惊，怎么还有个人？ 阳台上，李天慢悠悠低下头，脱掉黑色外套搭在臂弯，冲他轻轻一笑。 像是刚从外面办完事回家的男主人，对着他这“意外之客”，态度礼貌又略显疏离。 李天掀开窗帘进来，一边走，一边活动手腕：“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与这陌生男人不经意对视了眼，不知怎么，脑海突然一片空白。 他双瞳失焦，行尸走肉般开口，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弄伤她，然后陷害乔羡。” 话一出口，他打自己一巴掌。 李天挑眉，来到小孩床边，瞥他一眼：“是么，谁叫你这么干的？” 那人又说：“霸道传媒的红眼病总裁。” 他又给自己一巴掌。 李天撩起衬衣后摆，好整以暇看了看他，在沙发上坐下。 他探出手，检查小孩手腕——略微有些发红的印子。 那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结巴道：“还没没没没下手，她都没醒。” 李天身上突地冒起金光，他点点头：“明白。” 随即他挥手抹掉红印，小孩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 那人看直了眼，头皮一阵发麻，衣角被他捏得发皱，散发着微酸的汗味。 李天垂下眼眸，目光淡淡：“她要是醒了，你就活不到现在了。” 分卷阅读88 说完最后一个字，李天看了他一眼。 语气十分寻常，那人的腿却抖得像筛糠。 他这才想起，这男人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阳台上的。 楼下众人对此浑然不知，乔羡在卫生间里耽搁了几分钟，收拾好出门落座。 过了好久，李天才姗姗来迟。 除了师兄和小孟，这屋里没几个她认识的。师兄与美人总裁家中似乎是世交，吃饭时单独坐了一桌，小孟又是主人，与美人总裁忙前忙后的，因此也没工夫与乔羡聊。 而李天呢，又老让她觉得不对劲，总之这顿午饭吃得她如坐针毡。 用餐快要结束，小孟去二楼看女儿，乔羡趁机寻了个借口离席，与小孟一同过去。 李天望一眼她背影，与席上众人客气一番，也起身离开。 他找到美人总裁：“我下午出去一趟，办件事。” 美人总裁：“还回来吗？” 李天说：“看情况吧。” 想了一想，他又补充：“如果乔羡要提前离开，你记得电话告诉我。” 美人总裁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怎么呢，你对她感兴趣？” 李天弯起嘴角：“我们是老熟人了。” 从小孟家出来，李天抬起头，望向二楼的窗户。 站了好一会，他推开虚掩的侧门，转身关上。 踏出门的瞬间，西装革履化作一身普通装束，就连相貌，也变了个样。 身后啪的一下，是篮球砸在柏油路面的声音。 男孩愣愣地看着灵雍，身上的运动背心黏着皮肤，脸上汗水涔涔，贴着鬓角往下淌。 篮球混着汗渍落在地面，弹跳几下，声音在闷热的空气中回响。 灵雍低头，望着篮球骨碌碌滚到脚边。 男孩屏住呼吸，不敢上前。 灵雍看一眼他，扬起眼尾，挑出一丝笑意。 他低下身，一把捞起篮球，回递给男孩。 离开时，他从男孩身边擦过，抬手按了按小孩脑袋。 “这是秘密，不许说出去。” 男孩失了神，眼睁睁望着灵雍的背影消失在岔口。 许多年后，男孩依稀记得，在那个闷热的午后，有一个浑身是光的男人，替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篮球。 他想，他遇见了神明。 从小孟家离开，灵雍辨一眼日头，扭身走向别墅后面，身手利落地拽出躲在灌木丛后的人。 是之前在二楼想使坏的男人。 灵雍轻笑：“怎么还没走，还不死心呐？” 那人脸色发苦，他倒是想跑，可眼前这个魔鬼不知对他使了什么坏，怎么跑也跑不出这方圆十米的范围圈。 他绝望地闭上眼，百口莫辩。 灵雍揪住那人领口，贴近他耳朵说：“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霸道传媒大厦内。 红眼病总裁还在等下属消息。 秘书站在一边，有些不理解：“现在综艺在筹备剧本阶段，还没正式开始录制，乔羡最近的曝光量也少了很多，怎么这么急着要对她下手？” 红眼病总裁白他一眼：“季厉的发家之路了解吗？” 秘书点头。 新锐天才导演横空出世，他的成长背景，业内怎么可能不知道。 红眼病总裁：“他背后那个长期合作的投资人，你猜是谁？” 秘书：“……” 别跟他说是乔羡。 红眼病总裁点头：“没错，就是乔羡。” 秘书恍然大悟。 终于能理解，乔羡为什么这么让人眼红了。 体质腥风血雨，演戏能拿影后，随便投个资，都能投出一个紫薇星导演。 肉眼可见的光明前程。 她前路越璀璨，他们家艺人的未来就越灰暗。 “我明白了。”秘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就把她拉下神坛。” 红眼病总裁狞笑：“快了，毁‘神’的路已经铺好，就差起步了。” 办公室门砰一下被人踹开。 头戴棒球帽的青年收回脚，将一个捆成粽子的人推进屋。那人滚了几圈，停在红眼病总裁脚边。 “毁神干什么，想造新神啊？”灵雍站在门外，光从他身后泻下，仿若天神下凡。 红眼病总裁炸毛一样跳开，躲到秘书身后，抖抖索索地说：“门锁着，他怎么进来的？” 秘书：“？” 老大，注意一下形象？ 灵雍拍了拍手上的灰，声音低诉，如同魔鬼：“想造新神，也得问问，神同不同意。” 红眼病总裁声音发颤：“你要干嘛？” 灵雍抬起下巴，一双眼毫无波澜，可他身上的压迫感却如大山一样倾轧过来。 他摘下帽子，扔到一边，自顾自走到办公桌 分卷阅读89 前，在红眼病总裁对面坐下。 两根手指落在桌面，轻轻敲打。 “问你三件事。”灵雍说。 红眼病总裁躲在秘书身后，不敢上前。 灵雍歪了个头，冲他勾勾手指，轻笑道：“你过来。” 说来奇怪，对方一说出这话，红眼病总裁身体便不受控制，像被人拽着拖去灵雍面前。 办公室内，秘书和被捆成粽子的下属突然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他和灵雍当面对峙。 灵雍舔了下嘴角：“第一件，Mr Chan是你的下属吧，所以试衣间的事是你授意的？” 红眼病总裁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很好。”灵雍起身，“第二件，发酵恶父、前男友事件的水军，是你花钱下的？” 红眼病总裁又点了点头。 灵雍微微一笑，抬手搭上他肩膀，轻轻拍了拍。 “第三件，抢她影视资源这件事，也是你让人做的？” 红眼病总裁无力抵抗，绝望地闭上眼。 灵雍右腿一伸，将红眼病总裁放倒在地，绕着他走了一圈。 红眼病总裁死死盯着灵雍眼睛：“你报警吧，我不怕。” “报警？”灵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又没犯法，为什么要报警？” “是啊，我又没犯法，但你擅闯我的办公室，还把我搞成这样绑架，你不怕警察找上门么？” 灵雍笑着说：“人间的警察，可没权限管我。” 他伸出食指，转了转，好像玩着游戏，然后点在红眼病总裁手腕处：“废掉。” 抬起手，又落到他脚腕上：“废掉。” 红眼病总裁尝试着动了动，手和脚已经毫无知觉。 他瞪大了眼睛：“你……魔鬼！” “跟你下属说过的话一样，果然都是一丘之貉。”灵雍挑眉，“让我来看看，还有什么是要废掉的……哦？这里还不错。” 他把手搭上红眼病总裁的脖子：“来，给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还有什么想说的？” 红眼病总裁红着双眼，从齿缝里挤出字来，一字一句道：“没人性的疯子！” “人性？”灵雍语气疑惑，“我要这东西干嘛？” “你会遭报应的！”红眼病总裁咬牙切齿。 “嗯？这句话该对你自己说。”灵雍摇了摇头，手再度搭上他的喉咙，“现在，闭嘴。” 红眼病总裁没法说话了。 灵雍抬手捏捏他下巴，看着他眼睛说：“顺便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红眼病总裁动弹不得，就连喘息也没有动静。 灵雍笑了一下，轻声说：“我就是天理，谁敢让我遭报应？” 红眼病总裁再度瞪大双眼。 灵雍贴上他的耳朵，用气声道：“但你嘴说不了话，手写不了字，脚走不动路，没有医生能够救你。除了你，没人会知道这个秘密；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也没有人会相信。 送外卖的 小孟家二楼房间内，小孩儿闭着眼，哼哼唧唧。 乔羡坐在一边，托腮听着小孟柔声哄女儿睡，自己也听得发困。 小孟瞧出端倪：“你要不去也睡一会儿？” “也好。”乔羡起身出去，照着小孟的指引，到隔壁客房休息。 拉上窗帘，屋内光线昏暗，她一头扎进枕头，缓缓闭上眼睛。 乔羡没有睡沉，迷迷糊糊中似乎有风吹进来。 她明明记得，进来时关窗户了啊。 窗帘一晃一荡，半下午的阳光从缝里旋入屋内。 阳台传出动静，动静声内，响起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乔羡愣了神，大脑清明了一瞬。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在离她仅有几步时，忽地顿住。 突然间，她察觉到脑侧的那块地方，陷下去一点。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有人在轻轻摸她头发。 这是在干什么？ “别摸头，摸油了你洗？”她嘟囔着打掉对方的手，却听见一声笑。 那人起身离开，带上门出去了。 乔羡翻身又躺了会，两分钟后，她突然掀开被子，清醒过来。 刚那是谁？ 环视屋内，与她进来前的样子别无一二。 是在做梦吧？ 晚上吃晚餐时，乔羡和小孟坐一起。 她问小孟：“下午的时候，有什么新来的客人吗？” 小孟一愣：“没有啊……倒是有离开的。” 乔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席上除了李天，其他人都在。 离开的是谁显而易见。 她将下午的事抛之脑后，今天过来，除了给小姑娘过生日，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她问小孟：“最近有什么 分卷阅读90 打算吗？” “什么意思？”小孟一愣。 “我是问工作上的安排。”乔羡吃着饭，面上不动声色。 小孟不知如何作答。 乔羡说：“想不想做点投资什么的？” “投资作品吗？总裁他在做，我还真没想过。” “可以想一想。”乔羡说，“我这里正在筹备一部电影，你要不要来？” “谁的电影？” 乔羡看向她：“季厉的。” 小孟搁下筷子，吃惊地看她：“原来你这些天闭关，是在参加季厉那个综艺？” 季厉与黑导要一起上综艺的消息，已经在圈内传了个遍，谁也没想过，新生代最有前途的两位导演，居然就这么聚在了一起。 而且还是这么有话题度的竞技综艺。 在这个节骨眼，乔羡说她正筹备季厉的电影，小孟只能想到综艺里的这部。 乔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虽说是综艺，但在她眼中，这和正经的电影项目没有本质区别。 小孟想了想问：“现在的进度到哪儿了？” “在进行剧本创作，也在慢慢开始拉投资。” 小孟沉吟。 这综艺话题度高，又有黑导和季厉，这两个导演都是作品闯入过影史票房记录前十的，想要投资真心不难。 反正是捞一把快钱，谁来谁赚。 但看乔羡现在的态度，不像是闹着玩的，倒似乎铁了心要做出一番成绩。没道理刚拿了影后，就去上综艺败坏口碑，乔羡不是这么没远见的人。 想到这里，小孟心中已有了答案。 “怎么样，要参与进来么？”乔羡问。 小孟笑了笑，看向她：“那我肯定得支持了。” 乔羡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对方剧组由霸道传媒投资，先期就占了舆论优势，这毕竟是霸道传媒最擅长的领域之一，带节奏一把好手。 虽然听说，最近他们公司总裁似乎出了点事，但这个总裁没了，还有下一个，公司始终是在的。 所以她才动了拉小孟投资的念头。 小孟背后是美人总裁，而美人总裁背后，是盘根错节的复杂利益网。 拉住了小孟，就等于牵扯住这张庞大的网络。 当然，直接找美人总裁自然最好，但她并不想这样。 小孟嫁进他们家，虽不缺钱，但比起美人总裁强大的家族背景，小孟在地位上始终低了一头。 如果投资她这个电影项目能成功，对不得不在这名门家族中周旋的小孟来讲，一定会有益处。 结束晚宴，乔羡开车准备离开。 她看一眼还在场的客人，仍旧没有李天的身影。 “是在找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乔羡回神，看向身后的师兄：“没有，我随便看看，师兄怎么回去？” 这个点了，外面也没车。 “我叫一辆。”师兄说。 乔羡与他客气：“坐我的车吧，我送你。” “好。”师兄答应得爽快。 乔羡：“？” 师兄轻咳了一声。 咋的？ 答应太快也不行？ 如愿坐上乔羡的车，师兄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发型。 乔羡余光看到他动作，随口一问：“怎么师兄……跟上午不太一样？” “是么？”师兄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拉出安全带系好，牢牢坐在座位上，“本来你对我也没那么了解，对不对？” 乔羡一顿，说的也是。 她点点头，踩下油门起步，驶离了别墅。 路上，乔羡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师兄聊天。 “所以，师兄家住在哪儿？” “CBD某小区。”他低头系好安全带。 乔羡愣了一下：“咱俩一个小区？” “别误会，”师兄笑道，“最近在朋友家住。” 乔羡听了觉得奇怪，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好打开导航，专心开车。 车上放着音乐，师兄头靠座椅，闭目养神。 过十字路口时，他突然开口：“这首歌，我以前听过，听的是黑胶唱片。” 这熟悉的旋律让乔羡微微一愣。 她也听过，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在他离开的那天。 “黑胶的音质一定很好。”她说。 “还行吧，没有在电话里听着好。”他笑了笑。 似乎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说完这句，师兄再没出声了。 一路无话，车进了小区停车场。 “到了。”乔羡说。 正要下车，师兄忽然出声止住。 “有人在拍。”他低声说。 乔羡重新拉紧车门，打量一下四周，隐约瞧见有 分卷阅读91 几个冒头的狗仔，正躲在车后虎视眈眈。 她问师兄：“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师兄转动目光，没有看她：“等两分钟。” 他暗中竖起手指，放到后面。 一点金光冒出，把候在停车场的狗仔挪去了隔壁小区。 “可以了。”他偏过头，迅速下了车，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乔羡垂眸盯着师兄离开的方向，眼皮颤了颤。 好熟悉的气息…… 是她的错觉么？ 第二天，乔羡拿着闭关近一个月写出来的剧本大纲，与季厉一起，抽空去了趟程影帝工作室。 这次来，是想邀请程影帝出关，在她的新剧本里特别出演一个关键角色。 程影帝两口子受过乔羡帮助，自然是满口答应，可在听到季厉说出拍摄周期的安排时，却又面露难色。 乔羡问：“是有别的工作安排吗？” 程影帝点点头：“撞档期了。” 有些麻烦。 乔羡陷入思索。 写这个角色时，她的灵感就来自程影帝。 相当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如果程影帝不来，乔羡想不出有谁可以代替他。若要换成别的人，电影最后呈现的效果一定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乔羡决定再争取一下。 程影帝看起来似乎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说：“大纲我看了，故事我很喜欢。这次的角色是我从没尝试过的，如果可以，我不想错过这个剧本。” 乔羡眼睛一亮，她听到程影帝讲：“你们原先定的时间，我来不了，但要是往前提两个月，我可以推掉其他不必要的工作。” 这就是说，如果能够提前两个月开机，程影帝的时间就不是问题。 但这也意味着，本就有时间期限的电影筹备工作，将再度收紧。 季厉看向乔羡。 这事他没问题，他与自己的团队磨合了几年，已经做出了两部作品，虽说第二部上映时，半路杀出个黑马电影，与他正面对打，但电影仅仅是不适合合家欢，评分软件上五星好评依旧是一骑绝尘。 这就证明了他团队的效率与能力。 现在不缺资金，不缺人手，只要剧本到位，找到演员，立马就可以开机。 所以关键得看乔羡这边，能否在短时间内改好这个剧本。 乔羡接收到季厉的目光，作沉思状。 对外她一直说，这个剧本是李铁柱给她留下的“遗产”，其实哪有什么“遗产”，还不是她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新写成的。 如果要想解决程影帝档期的问题，她必须进一步缩短写作时间，将大纲扩充成完整的剧本。 而在过来拜访程影帝前，她已从节目组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说黑导的编剧团队已经写出了剧本初稿，开始进入打磨阶段。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乔羡直视程影帝说：“没问题，我可以。”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羡彻底把自己关在屋内，潜心写作。 自重生到这具身体上，她已经好几年没动过笔了，虽说几年不写手生，但好在表达欲也因之积累了几年。 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视角，再有当初在灵雍的虚空里，如信息爆炸般地听了那么多故事，她如今对于人物的塑造、剧情的构造，其心得体会较之以往深刻了不少。 所以哪怕是“闭门造车”，照样能写出不输过往水平的故事。 闷头写作的这段时间，乔羡的一日三餐要么靠京济仁带饭，要么就靠外卖。 因为担心被认出，她一直让外卖小哥把饭菜直接放门口。 一开始是不同的外卖员来送餐，时间一久，慢慢的，给她送外卖的就变成了固定的人。 那人每次来，都会轻轻敲门三下，说一声“送外卖的”。 当她的脚步声在客厅响起时，他就按照她的要求习惯，将外卖放到门口，离开去送下一单。 与外卖一起送来的，除了乔羡自己点的餐食，还有一些额外的东西。 有时候是一盒牛奶，有时候是一盒水果。 打电话给商家，商家告诉她是熟客赠品，她也就没再怀疑，安心收下。 直到有一回，她点了午餐，因为连续熬两晚夜，实在没撑住，趴桌上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外卖早已送到。 乔羡刚起身出了书房，就听见门口传来一点动静。 听起来像是外卖员刚走。 她打开门，拿起门后的外卖，本以为早已放凉，摸了摸餐盒，却不想仍是热气腾腾的。 就好像有人抱着她的外卖，在门口一直等着她睡醒出来。 怎么可能。 乔羡摇了摇头，否掉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想。 又不是做慈善的，外卖小哥总不可能免费 分卷阅读92 做她的专属送餐员吧。 她提着外卖进屋，心中却总感不对。 她皱了皱眉，迅速将外卖搁到桌上。 一打开，里面除了她点的饭菜，还有一瓶维生素。 药瓶底下压了张写了字的卡片。 “不要熬夜，按时睡觉。” 脑袋嗡的一下，一根弦突然绷断。 乔羡丢下外卖，顾不上穿鞋，飞奔出门。 外面楼道空空荡荡，没有她想见的人。 她立刻翻出外卖订单，找到外卖员的电话，拨过去，却显示是空号。 电梯门叮的一声响，一对年轻夫妻走出来。 乔羡迅速背转身去，只余肩膀抑制不住在抖动。 自从灵雍离开以后，曾经在她身边待过的那些神仙，也仿佛一夜蒸发，再也找不见行踪。 原本住她隔壁的文曲星，不知什么时候搬离了这里，换来的是一对陌生的普通夫妇。 在小两口古怪的目光中，乔羡光着脚走回家里，快速吃完饭，倒出两粒药片和水吞下，然后再度投入到工作之中。 就这么不眠不休写了一个月，剧本终于完稿。 发给季厉看，他激动得打电话来催她赶紧开机，说此刻灵感爆棚，只想快些开始拍摄。 季厉当然会喜欢。 他做了李铁柱十年八年的忠实读者，对于这相似的文风、熟悉的味道，他没理由看不上。 更何况这次的剧本，乔羡自信，其水平不输旧作。 总算是解决了程影帝的档期问题，节目组却又开始作妖。 导演给两个剧组规定了一个限制条件：电影的主演之一，必须是没演过电影的新人。 这就是说，已经定下了女主的季厉剧组，因为乔羡已经是影后，所以对应的男主角，就必须是新人。 言下之意，要么程影帝不再参演，要么让乔羡退出演员赛道。 这让黑导剧组上下都松了口气。 拜托，那可是程影帝！ 影坛地位最高的男演员，一出关就是腥风血雨。 上一次出关是参加综艺，顺便公布了隐婚的消息。 这一次出关还是综艺，但却是出演季厉的电影。 要知道，程影帝可是百八十年没有演戏了。 这消息一出，他那遍布全世界的影迷，还不得发疯？ 找程影帝参演，简直是开挂嘛。 可众人还没高兴一秒，就听见乔羡说：“不是主演啊。” 众人：“？” 乔羡解释：“程影帝他，不是主演啊，只是一个配角而已。” 众人惊掉下巴。 只、是、一、个、配、角…… 还“而已”？！ 剧组开机 既然只是配角，导演组也就无法加以干涉。 就是好奇，乔羡是如何说服这样一个影坛传奇，答应在他们这种破综艺里出演配角的。 这说出来谁敢信？ 季厉的剧组有多春风得意，对方的剧组就有多鸡飞狗跳。 唯有黑导岿然不动。 他居然还能在这种环境里，心无旁骛地挑选好的演员，这样看，也真不愧是堪当大任的人才。 他几乎找了一个“全明星”班底。 除六耳猕乔外，所有演员，全都有影帝、影后奖项在身，最不济也是最佳男配、最佳女配。 能够把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困难程度不亚于让程影帝出关。 更为巧妙的是，他找来的电影新人女主，是刚刚结束艺考的院校第一名。 女生童星出道，国民度比乔羡还略胜一筹。 横向对比之下，这样的人选，实力与名气都不缺乏。 所以综合整个演员阵容来看，这一局，黑导胜。 另一边，季厉反复翻看着剧本，似乎并未受到黑导的“全明星”班底影响。 但选角一事，确乎遇到了问题。 照主角的中青年设定，要想找一个既符合人物特点，演技又不拖后腿的演员，太难。 首先就过不了年龄这一关，不能像黑导剧组那样，选择新人学生。 季厉沉吟了会儿，对乔羡说：“看剧本里这个男主角的性格，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乔羡翻着备选演员表，头也不抬：“说说看？” 季厉说：“算起来他还是你师兄。” 乔羡手一顿，抬眼看他。 “稳坐视帝圈第一把交椅的那位。”季厉解释。 乔羡点点头：“你眼光挺毒，写这个人物时，我确实有参考过他。” “那你知道，你这个拿遍视帝奖项的师兄，他从来没拍过电影吗？”季厉往后一靠，整个人舒服地窝在沙发里问她。 分卷阅读93 乔羡愣住。 “这么说，他算是电影新人？”乔羡双眼一亮。 季厉笑了：“不错。” 三天后，某个剧院后台。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师兄您对这事是怎么想？”乔羡和季厉两人坐在后台，看刚结束一场话剧的师兄卸妆。 “你问我怎么想？”师兄笑了一声，透过镜子看她，“你既然一直有在关注我，就应该知道，我不接综艺。” 她当然知道。 师兄是出了名的清高、脾气臭，常能把人气个半死。 可偏偏他地位在那儿，业务能力好到能让人容忍他的臭脾气。 其实那天在小孟家第一次见面，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开了一辆破旧二手车，师兄或许都不会主动搭理她。 特立独行，就是这样。 乔羡不说废话，与季厉交换一下眼神，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堆白花花剧本，摊开放到师兄面前。 “上一个被剧本勾起兴趣的，是程影帝。师兄，你不想和他切磋切磋？”乔羡特意提及程影帝。 一个是影圈头把交椅，一个是视圈头把交椅，一个从没拍过电视剧，一个从没拍过电影。 两个人从未合作过，但圈里人都知道，双方之间早有好奇。 果不其然，听到程影帝的名字，师兄略一犹豫，终于还是拿起剧本。 起初，他还能抽出注意力，回应身边来往同事的招呼。不过看了两页，他瞧一眼乔羡，又看一眼季厉，转头将乱糟糟的桌面腾出空儿，细细阅读。 脸上妆只卸了一半，他都没管。 一个好作品，不管是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都该是剧本第一，导演、演员在其次。 好演员难求，好导演更难求，而好的剧本，那是可遇不可求。 师兄已不记得，上次看到这么吸引他的剧本，是什么时候了。 难怪程影帝哪怕只做配角，都要答应下来。 他确实心动，但仅此而已。剧本再好，也不是非拍不可。 不过，倒是有另一个不得不答应的理由。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 这种风格的故事，她一定会喜欢。 师兄心想。 师兄拿着剧本，转头问他们：“这么好的剧本，你们就用来参加综艺？” 简直大材小用。 乔羡回问他：“师兄喜欢这个本子？” 季厉在一旁趁热打铁：“这么说，老师答应拍这个了？” 先不管这位前辈接是不接，把话题引过来再说。 “谁说我答应了？”师兄大约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热络，立马收起剧本，作遗憾状，“你这项目，要不是综艺就好了，有点可惜。” 乔羡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她拿回剧本，转身就走。 师兄：“？” 师兄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忙出手拦住：“你等等。” 乔羡即刻掉转脚步，在他对面坐下，一脸谄媚道：“师兄有什么顾虑，可以讲嘛。” 师兄神不知鬼不觉从她手里拿过剧本，生怕跑了似的。翻开本子，他叹一声气，翻两页，又叹一声。 顺道还瞄他们一眼。 “这个，你们剧组，现在是什么情况？比如说，班底、阵容之类的？” 季厉一一回答。 师兄沉吟半晌，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配乐呢，找了吗？” 乔羡一愣，暗度师兄话里的意思。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季厉见状，也缓了缓没回答。 见他们没言语，师兄显见得失落一秒：“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乔羡隐约抓到一点苗头，问他：“师兄对配乐有要求？” “要求算不上。”师兄神色一喜，顺着她话道，“就是有个建议，我认识一个音乐人，感觉她那风格，还挺适合咱这剧本。” 这就叫上“咱”了。 乔羡与季厉对一下眼神，转头问道：“师兄介绍一下？” “支乐，她叫支乐。”师兄脱口而出。 听到这个名字，乔羡一时没反应过来，总觉在哪听过，却毫无头绪。 看季厉，同样一头雾水。 师兄似早料到他们有这反应：“确实没什么名气，我给你们听听她作品，你们应该都没听过。” 他点开一首曲子，当前奏响起，乔羡猛的一惊。 难怪听名字耳熟，这不就是她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听的那首么？ 也在某天夜里，在一条载师兄回家的路上，听过支乐的歌。 乔羡忽然皱紧眉心，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看向师兄，问他：“师兄是怎么认识支乐的？” 谈及此，师兄竟有些扭捏。 乔羡探究的目光一直追着师兄，大有不止不休之意。b 分卷阅读94 r 　　无奈之下，师兄只好如实相告：“她是我女儿。” 一旁看戏的季厉：“……” 季厉：“您居然有女儿？” 师兄：“。” 季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前辈。找支乐合作不难办到，只要这位特立独行的前辈，愿意接受他们的邀请，这事要能够解决，其他不成问题。 但更重要的是，抛却师兄前辈这层关系，支乐的音乐与剧本风格确实相合，这对季厉来说，是一箭双雕的意外之喜。 师兄特意嘱咐，不能让支乐知道，这事与自己有关。 季厉一口答应，正待与师兄谈论合作的具体事项，乔羡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一句：“师兄怎么会以为，我们都没听过她的音乐？” “这么讲，你听过？”师兄讶然，眼神里还夹杂了一丝骄傲。 听他这么回应，乔羡把原本准备的话咽进肚子，只冲他点点头，应了两句，让季厉继续与师兄聊。 她退到一边，摸出手机，给小孟发消息：“家宴那天晚上，我记得你对我说，有客人提前走了？是李天吗？” 编辑完发送，乔羡抬头看一眼季厉和师兄，两人聊得火热，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 手机振动两下，小孟回了信息：“谁是李天？” “就是开游戏公司的那一位。”乔羡解释。 小孟恍然大悟：“他啊，不是他。应该是下午的时候，他出去办了点事，但晚饭就回来了。” 乔羡脑子懵了一下。 她克制着情绪打字：“那我师兄呢，他晚上不在？” 小孟仔细回想：“提前离开的就是他啊，午饭结束就走了。” 乔羡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剧组开机在即。 这之前，季厉和乔羡找去了支乐的工作室。 路上季厉不住观察她的脸色：“我怎么觉得，你见过你师兄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有吗？”乔羡转动眼珠，回了回神。 季厉耸肩，之后便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开往目的地——一座隐在巷尾的小水泥房。 这里与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室内光线昏暗，只有支乐一人，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设备前忙碌，嘴里叼根烟。 屋内烟味和咖啡味混杂，刚一进去，乔羡先呛了一口。 见来了人，支乐吐出烟，隔着烟雾瞥向乔羡。 乔羡走上前，从季厉手里接过剧本，递给支乐，并说明来意。 支乐应两句，接本子来看。 乔羡注意到她精神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眼睛布满血丝。细瞧五官，依稀有师兄的影子。 支乐似乎觉出她的心思，抬了抬指间的烟，低头翻看剧本解释：“做音乐，熬了几宿，提提神。” 寥寥几句对话间，能听出声音有些沙哑。 知子莫若父，支乐看完了剧本，只觉很对胃口，当场答应了合作邀请。 签字的时候，她问到电影主演，季厉顿了一下，看向乔羡：她问主演了，怎么办？ 乔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继而转头，对支乐说：“主演是你爸。” 支乐签字的手猛的一顿，墨迹浸染，在纸上缓缓蔓延。 季厉：“……” 季厉扯乔羡袖子。 “你瞒不住的，不如老实交代了。”乔羡低声道。 季厉一颗心悬了起来。 只见支乐思索了半个世纪之久，忽然神色一松，以八百米加急速度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放心。”季厉不得不开口，“你与你父亲的关系，我们会帮你保密。” “保什么密？”支乐笑着看他，“我就是有后台的关系户，又怎样？” 季厉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对方是否在说反话。 见她这么坦荡，季厉反倒松了口气，露出笑来，这表情他太熟悉了。 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会这么有底气。 一星期后，剧组正式开机。 跟组医生 正式开启剧组生活前，京济仁领来专门负责接送乔羡的司机，与他交换联系方式，交待注意事项。 他嘱咐司机说：“剧组工作时间不规律，尤其咱们这个，大夜戏多，你要时刻准备着，收工时能立马赶到，路上精力也要充沛。” 司机静静听着，不时点一下头。 “住也和我们住一块，酒店条件呢也都是最好的，不会有差别待遇。” 乔羡刚好从片场路过。 京济仁一指她：“后面两个月，你主要负责接送女主……之前有过类似经验吗？” 司机摇摇头：“以前一直在部队，没怎么关注这个圈子。” 京济仁拍拍他的肩膀：“那没事，以后天天都能接触，而且你也不需要关注这些，好好开车就成。” 分卷阅读95 司机点头。 “还有一个是，”京济仁又补充，“我们乔羡跟别的艺人不同，她没助理。这边虽然有配剧组助理，但收了工就不跟了，你作为司机，可能要多承担点工作。放心，工资少不了你。” 司机看起来并没有异议，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京济仁很满意。 这次的拍摄与以往不太相同。 除了要满足综艺导演的全程跟拍要求，还要遵守正常的剧组规定，以及如何在不泄露剧组隐私的前提下，完成高质量的电影工作。 各环节要求高，拍摄难度也大。 刚进组，上来就是大夜戏。 一开始剧组众人都还精力充沛，连熬了六七天，就开始受不住。 连续一星期的通宵工作，再加上演戏以外，还有剧本修改、制片统筹的任务，乔羡比旁人都要多受一份累。 众人看在眼里，不相熟，没多话，却是多了一分敬佩。 又一个大夜戏结束，拍戏到早上七点才收工。 乔羡立刻回到车上，脑袋挨上座位，就没了意识。 等她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 睁眼一望，依旧是在车里，外面是酒店大门。 “怎么不把我叫醒？”她哑着声，头疼得厉害。 片场离酒店只有十分钟车程，按这个标准算，车在酒店门口已经转悠了五十分钟。 司机在前面回：“你睡太沉，怎么都叫不醒。” “不好意思啊。”乔羡万分抱歉。 司机摆摆手。 乔羡下了车，回酒店房间，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随便吃了几口面包，下午还要赶一场新的戏份，拍完晚上接着通宵。 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候。 乔羡找了一圈才找到自家的车，关上车门，她看一眼司机，问：“今天怎么没在老地方等？” “那条路车多，不好进，就在这儿停了。” “你停了多久？”乔羡精神比早上好了点儿，多说几句话，“该不会，你一直没离开过吧。” “没多久。”司机反手递来一盒丰盛饭菜，堵住她的嘴，“吃午饭了没？” 她一愣，没立刻接下。 司机轻咳一声，补充道：“你经纪人让我送的。” 她这才接过。 司机启动车辆，他技术好，车内一路平稳，乔羡在车上吃饭也不觉颠簸。 她吃了两口，用余光看着前面的司机。 他穿着棉质衬衣，袖口挽在臂弯，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整个人收拾得利落干净，瞧着气质不俗。 “你以前……做什么的啊？”她忍不住问。 司机注意着前方路况，转动方向盘，回她道：“在部队待过几年。” 乔羡心下了然。 难怪看起来和别的人不太一样。 之后一路无话，车开至片场。 有了这次开头，后面的日子里，司机每天都会为她准备早饭或午餐。 每一顿都不重样，也不知京济仁让他从哪里买来的，味道竟比酒店里的还要好些。 这么好的伙食连着吃了半个月，乔羡不仅没因高强度的拍摄工作累瘦，反倒还白嫩了许多。 正巧今天京济仁在片场，乔羡刚拍完下午的戏份，裹着毯子休息，看到京济仁来，她想了一想，找他说话：“这半个月，谢谢你的好意了。” 京济仁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好意？” “就我拍完戏，在车上吃的饭菜啊，你吩咐司机给我准备的，还都是我喜欢的口味，有心了。”乔羡拍拍他的肩。 京济仁被问懵了：“吩咐司机什么，我不记得有叫他给你准备这个啊？” 乔羡呆住，微张了张嘴。 不是京济仁，那会是……谁？ 对啊。 不是他，还会是谁？ 乔羡面色慌乱，掀开毯子就往片场外跑。 “你干嘛去啊？”京济仁在后面喊她。 她没搭理，跑到一贯停车的位置，像无头苍蝇一样，绕着车乱转一圈。 京济仁急急赶到。 乔羡一把抓住他，指着车说：“司机呢，司机去哪儿了？” “这还没收工呢，你想走了？”京济仁皱眉。 “不是，我就找司机！”乔羡跺跺脚。 京济仁说：“找他干嘛，他下午刚跟我说，他要离职。今晚上我安排了新的司机来接，到时候你熟悉一下。” 乔羡愣了愣，半晌扯出一抹笑。 回去片场，乔羡不在状态，整个人显得没精打采。 季厉关掉机器，问她：“这是怎么了，要不今晚提前收工？你用这状态拍戏可不行。” 乔羡抿着唇逞强：“没事，不用担心 分卷阅读96 我，咱们继续拍。” 季厉虽然忧心乔羡，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闭上了嘴，依她的意思照做。 镜头对准乔羡，武指已把这一场的动作要领教给了她。 她热了热身，再检查一遍防护设备，而后果断利落地从半人高的台上跳下。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却在落地的瞬间，出了意外。 右腿失去一秒知觉，钻心的疼自脚踝传至神经，额头冒出两滴汗。 她捂住右脚踝，脚崴了。 剧组忙把她送去医疗组，跟组医生看了看，先给她上了点药，然后通知剧组，让他们送乔羡去医院做个检查，看是否有骨折。 来回就是一上午，好在没出大事，只是普通扭伤，不会耽误剧组进度。 不过季厉还是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躺车里修养。 跟组医生全程在她身边，给她定时换药做冷敷。 冰凉的触感碰上脚踝，乔羡直接打了个冷颤。 医生敷药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问她：“冷到了？” “有点儿。” 这天气渐渐入秋，她拍的戏份却发生在夏天，身上衣服少且薄，自然有些不适应。 医生放下棉签，看一眼她，然后起身，从她跟前越过。 衣服下摆轻轻掠过她头顶，带来一丝酥麻的感觉。 他从车内柜子里取出一条毛毯，摊开盖她身上。 再坐下时带起来一股风，将他身上干净的青松味道送到乔羡鼻端。 清清冷冷，幽静绵长。 乔羡盯着他侧脸看。 医生大约察觉到她的视线，低着头表情冷淡，语气公事公办：“乔小姐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给你解惑？” 乔羡凝视他良久，忽然一笑：“你刚毕业？” 医生略显青涩的面孔毫无表情，他重新拿出工具，继续给她冷敷换药：“已经毕业一年了。” 她抚上脸颊，手指轻轻敲打：“那不还是比我小么？” 医生没理。 她突然坐起身，毛毯落在脚边，狭小的车内空间更显逼仄。医生抬眸，隔着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冷眼看她。 乔羡扯住医生领口，将他往自己方向带，距离更进一步，呼吸交缠，隐约可闻。 视线从他锁骨处掠过，干干净净，没有朱砂痣。 她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瞥见医生慢慢抬起的手，乔羡眼珠一颤，主动松开他，脸偏向一边：“认错了人，抱歉。” 她抽回手，却在下一瞬间，被医生攥住。 他丢掉手里工具，顺势将她拉过来，往自己怀里带，另只手紧紧扣住她后腰，让她不得动弹。 “你是以为，与一个比你小的陌生异性独处一室，就不会有危险？”他语气愠怒，抵着她鼻尖，嘴唇一张一合，几乎要碰上她的唇，“我再年轻，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他抓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知道你刚那是什么行为么？” 乔羡笑了，丝毫不畏惧：“你想说什么，职场性骚扰？那你现在这行为，又怎么解释？” 她低头往下看了眼，而后直视他。 医生冷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终于松开她，脸色恢复正常。 乔羡晃了晃神，半躺下去不说话。 秋天光线不错，医生起身拉开车内窗帘，阳光就这么大剌剌挤进来，落在乔羡身上。 她侧过身，没过一会儿，抬起头来看他，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问：“有镜子吗？” 医生抬眼：“？” 乔羡捧住脸：“姐姐无聊，想欣赏一下自己的美貌。” 她看着医生那冷冰冰的表情像打翻的调色盘一样精彩，顿时生出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感。 “剧组里应该有。”他并未接招，闷葫芦一样回她。 乔羡撇了撇嘴，翻一个身，背过去不再看他。 无聊玩了会手机，她实在受不了，又开始作妖。 “医生——”她拖长了尾音叫他，“我还要在这儿躺多久？” “这就等不及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三五个月，你的脚好不全。”他说。 乔羡扭过头，眼神如刀子一般，瞥向医生。 他不为所动。 乔羡见招拆招，主动服软：“那我无聊，想照镜子，你帮我去拿一下好不好。” “好歹是个主演，剧组有给你配临时助理，你叫你助理去。”医生缠好绷带，将医疗器材妥善安放。 乔羡微微一笑：“人还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做我助理累了一个月，我这脚受伤，正好也给她放了个假，你让我上哪找去？噢，把人家从酒店里叫出来，什么都不干，就专为给我拿个镜子？” 医生挑眉道：“还是有数，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 乔羡：“……” 分卷阅读97 怎么就蛮不讲理了？ 她莫名有些生气，左脚踩到地上，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靠谁不如靠自己，我、亲、自、去！再、见！” 这哪能真让她出去？医生挡在她面前，把她逼回去：“躺着，不准下地。” 他又看她一眼，转身下车，去给她找镜子。 乔羡得逞一笑，心说还治不了你？ 等到医生一走，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单着一只脚下了车，趁人不注意，找到停车的位置，忍着痛，迅速跳上早已等候多时的保姆车。 几分钟前，乔羡给新雇的司机发了消息，要他把车开过来，随时等候她上车。 乔羡钻进车内，立马把受伤的右脚搁到座位上，给司机报了个位置，又问他：“这地方离我们这儿有多远？” 新司机点开地图一看，回她说：“单程车要开一小时。” “可以了。”乔羡转头看了看窗外的片场，见医生还没追出来，催促司机道，“时间有限，出发。” 司机启动油门，担忧地看一眼她右脚：“脚才受了伤，这样行吗？” “不管了，赶紧走。”乔羡忍着痛，闭目养神。 车辆驶出片场，扬起一阵黄烟。 引擎声愈渐愈远，待烟尘散尽，医生站在路的尽头，遥望着乔羡消失的方向。 如果此刻的她，睁眼看一看后视镜，大约会发现自己周身有一圈极其微弱的金光。 只是很快，金光逐渐暗淡下去，终至消失。 见天帝 一小时后，乔羡来到花神的别墅。 她想过了，曾经她接触过的那些神仙，大多是因灵雍的缘故才从天上下来，只有花神这个一直在凡间逍遥，害怕被三界知道自己真面目的家伙除外。 谁都可能离开，唯有他不会。 门口的藤花牢牢锁住入口，乔羡掏出一把小刀，拨开沉甸甸的花枝，抵着花藤，认真地比划。 “从哪儿开始砍好呢？”她煞有其事地思索着。 身后突然起了一阵风，地上的花瓣被卷到天上，阳光透过花瓣缝隙，在乔羡脸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花神现出真身，稳稳落地。 果然来了。 乔羡计划得逞。 她冲花神一笑：“咱进去坐会儿，聊聊天。” 花神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把门口的花藤好生安慰一番，这才打开门，让她进去。 乔羡扶着门框站定，对他说：“我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右脚受伤，上不去楼梯，就在这儿聊吧。” 花神低头看了看，呵呵一笑：“就这点小伤都治不好，你当我们神仙是吃素的？” 说着他伸出手，手心冒出一朵白山茶。 白山茶悠悠荡荡落在乔羡脚背上，而后变成一团光，融进了她皮肤。 脚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乔羡试着踩了踩脚，竟是一点异样也没有。 “不用惊讶，坐。”花神笑着走到她身后。 乔羡一扭头。 好家伙，这厮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凭空变出一张摆满鲜花的大木头桌。在他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茶具，而他正悠悠闲闲坐在那儿喝下午茶。 花神开口说：“看起来，你好像没忘了他。” “本来是应该忘的，但他功夫不到家，被我给想起来了。”乔羡在花神对面坐下。 功夫不到家？ 花神看一眼乔羡，移开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灵雍他人在哪儿？”乔羡问。 “不知道。”花神直截了当。 他顿了顿，见乔羡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花神放下手中的茶壶，指了指天上：“没骗你，他走以后，一直没跟我联系。我私下打听过，九重天给的说法是，他刚生了场大病，没完全康复，现在还在家中养病。” 他重新拿起茶壶，给她斟茶：“你要想听标准答案，就是这个。” 标准答案？ 那就是说，还有别的答案了。 “那真实情况呢？”乔羡问。 “就我说的，不知道。”花神道，“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或许天帝陛下清楚这事，但你觉得，他老人家会告诉我们吗？” 天帝从天而降：“哈哈！朕给灵雍放了个假，让他四处散心去了。” 花神笑容凝固。 乔羡：“……” 天帝和她打招呼：“第一次见面，你好乔羡。” 乔羡一脸懵。 天帝大踏步走来，豪迈地坐到桌边，端起花神的茶一口喝下，一边与他打招呼：“你也好久不见，花神。” 花神立刻起身：“陛下。” 乔羡盯着天帝看了半晌，好一个年轻貌美的“老人家”。 天帝看向乔羡，挑了挑眉，得意地摸着脸蛋道：“从孩子他妈那儿偷来的抗衰老面膜，用 分卷阅读98 了还不错吧？” 乔羡：“……” 等天帝喝完茶，休息了一会，乔羡才开口问：“灵雍他，他没事吧？” 天帝听了微微一笑，向她倾来，双目如炬：“你担心他。” 乔羡没有接话。 天帝清了清喉咙，收起不正经的表情，正襟危坐道：“我和灵雍之间，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乔羡屏住呼吸，提心吊胆听他接下来的话。 天帝却一转话题：“哦对了，花神你和灵雍的婚约不作数了。” 乔羡平地一个趔趄。 花神也平地一个趔趄，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他小心又雀跃地问：“这还有天理吗？” 天帝：“？” 天帝：“这你别管，天理他也不想你俩有婚约。” 花神没听太懂，但他大为震撼。 乔羡实在看不过去，拉回话题道：“诸位，婚约的事先放一边，咱们继续说，不能说的秘密。” 天帝：“不能说。” 乔羡：“可以说一说。” 天帝：“不能说。” 乔羡：“……” 五分钟后，乔羡从花神家中离开，她健步如飞，走向停在小区门口的保姆车。 天帝刚给她透露，灵雍有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要做，而且不能让九重天上众仙家知道。天帝给了他时间，让他自己出去走走，散散心，然后再做打算。 不过到底是什么决定，天帝没有说。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灵雍现在身在何处，天帝自己也弄不清楚。 出了小区，乔羡无意抬头，瞥了眼不远处的司机，脚步一顿。 司机听到动静，下了车忙赶来接她。 她立马换上一副“痛苦”表情，在司机陪同下，一瘸一拐地回到车上。 司机看了眼时间，不敢再耽搁，踩下油门送她回去片场。 远处的小树林里，一只长焦镜头对准乔羡消失的方向，一顿猛拍。 镜头后的狗仔发出桀桀的声音，一边奸笑，一边摸出手机发出微博预告：“新晋影后拍戏受伤，豪宅密会男富二代！更多爆料两小时后见。” 评论区一下子涌来许多人，蹲他视频照片。 狗仔收起相机，打算溜去“男主人公”的住处再补拍两张素材。 刚要起身，眼前光线一暗，一双脚闯入视野。 顺着脚往上看，一个男人靠着树，微微倾下身子，目无波澜地看他。 阳光从男人背后打下，在狗仔镜头玻璃片上折一道，恰落进男人浅色眼底，形成斑驳绚烂的色彩。 狗仔一时看呆。 那人伸出手，从他手里接过相机，随意翻看着相册。 狗仔后知后觉，他脸色猛地一变，一把夺回相机。 里面的照片还在，他舒了口气。 再抬头，面前的男人已不见踪影，四下里一片寂静，好似做梦一般。 狗仔甩掉心中不安的念头，怕夜长梦多，于是选出几张乔羡从花神家中离开的照片，提前上传微博，即刻发送。 微博上，看热闹的网友陷入沉默。 狗仔一颗心咯噔一下。 一股微麻的电流窜遍全身，动作像被按下慢放，他缓缓点开刚才发送的微博。 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花。 三张“爆料”照片，全都是他本人“自拍”。 照片里，他蹲在地上，头微微仰起，目光越过镜头，像在盯着什么看。 评论区也炸开了锅：靠！又是假料！ 狗仔呆呆盯着屏幕上的自己，另一边是相机里乔羡的照片。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浑身冰冷，双腿发软发酸，嘴里喃喃有词：“不是人，他不是人……” 回到片场，乔羡没有立刻下车。 她走了这么久，剧组都没人来找，想来是没出什么岔子。只是以防万一，她还是让司机先下去，看看跟组医生在不在。 他被自己诓了一回，凭他的性子，想来不会轻易饶过她。 “不在。”司机在附近绕了一圈，回来说道。 不在？ 不在就怪了！ 乔羡当机立断，让司机提前下班。等司机一走，她立马往下一躺，顺手关门，把脑袋缩在座位上做乌龟。 可惜晚了。 车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一只手抵住缝隙，乔羡像是触电般松开车门。 头顶的光线一暗，车身晃了晃，医生攀着车门钻进来，沉脸在她对面坐下。 手里还拿了只镜子。 乔羡像是被班主任抓住玩手机的学生，心中发毛，不敢开腔。 “这就怂了？”医生冷笑，曲起两根手指，搭上她受伤的右脚腕，声音低沉如魔鬼，“瞒着我下地的时候，不是挺能作吗？” 乔羡没好意思说话。 分卷阅读99 医生敲打她右脚，她“啊”了一下，“痛叫”出声。 一边叫，一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只见他皱起眉，盯着她的脚说：“有这么痛吗？” 乔羡撇着嘴，狠狠点头：没错，就这么痛！ 他抬头与她对视，一本正经道：“那看来比我以为的还要严重，明天给你上固定器，我会跟导演讲，控制一下你的活动范围，这你大可放心。” 乔羡：“？” 乔羡：“不不不，我很好，我马上就可以活蹦乱跳。” 医生侧开脸，拳头抵着唇憋笑。 “要怎么证明？”话里还有笑音。 证明？证明给他看，有神仙帮她治好了脚么。 她只好对他说：“小医生，我俩很熟吗？” 医生笑着转头，目光偏向别的地方：“熟不熟的，喝两杯不就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她问。 明知故问。 “你不敢？”医生敛着眼，脸上没了笑意，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抵触。 乔羡坦然一笑：“只喝两杯，有什么意思？晚上跟我去酒吧，怎样？” 他抬头看她。 “好。” 医生起身下车，背对她离开。 秋风扫过，他抬手挡了挡眼，轻声道：“在你眼中，谁来都一样么？” 天擦黑，乔羡换身衣服，与医生在停车处碰面。 路上碰见几个剧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同行，并不觉奇怪。知乔羡脚受伤放半天假，跟组医生随行，也正常。 医生穿得低调，坐上驾驶座，娴熟操作车辆。 晚上风凉，乔羡拢紧外套，在副驾，看他动作。 “小医生，以前去酒吧吗？” 他点点头：“去过。” 乔羡侧脸看来：“我问的去，不是去过。” 车开出剧组，他说：“听不太懂。” “就是说，像去菜市场、去超市一样，去那个地方。” “你以前是这么过的？”他问。 她点点头。 “很久以前的事了，就好像是……”灯光映在眼底，她笑，“另一段人生。” 坦白承认 酒吧人不多，光线朦胧，走在里面，没人认出乔羡。 他们找一处角落坐下，点上烛灯，对面墙开始放映无声的投屏电影。 乔羡照着菜单，将上面的酒全点了遍。 转头见医生面色不善，她抬了抬右脚：“下午出去找了个老中医，用了点偏方，脚好多了……” 医生打断她：“你喝这么多？” 乔羡一愣：“不可以？” 医生没言语。 酒陆续上来，乔羡坐对面，拿起就喝，一杯接着一杯，不消停。 医生全程看她喝，一直沉默，直到她双眼泛起水光，他终于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杯子。 “喝够了吗？” 她脸喝得通红，摇了摇头：“还能继续。” 椅子被推开，医生放下酒杯，起身来到她面前。 乔羡盯他，目光迷离。 医生倚着吧台，靠近她，与她对视：“喝到不省人事，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低低的，好似小钩子，吊着他、勾着他，心里发痒。 “跟你讲个秘密，有人在保护我……”她神秘兮兮地把头凑过来，弯着一双眼，“你信不信啊？” 他偏头，鼻端有了她的气息。 “比如？”他忍不住伸手，勾指绕住她肩头一缕发丝，指尖冒出一点金光，化作蝴蝶的形状。 是她的香味，引来的金色蝴蝶。 “比如……”她顿了一下，语速放慢，“他或许……是晚上坐我车，帮我赶走狗仔的‘师兄’，或许是给我送饭的外卖小哥，或许是载我回家的司机，也或许是……” 抬眸看对面的他，眼底光芒渐渐暗下。 她自嘲般摇了摇头：“或许是他吧，也或许，都不是。” “如果都是他呢？”医生说。 “那这些或许，我都错过了。”她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转头对他说，“但我想或许我们还能相遇，或许他正在某个角落看我。” 医生望着她。 乔羡也回望他。 一瞬间，医生的面孔逐渐与记忆中那个人重合。 乔羡愣了愣。 一个疯狂的念头浮上心头。 下一秒，她忽然凑上前，轻啄他的唇。 如蜻蜓点水，她立刻移开，左右张望，神情似有所期待。 像在等一个人。 可惜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呆愣，慢慢抬手，擦了擦脸。 脸上逐渐笼起一层慌张的情 分卷阅读100 绪，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他不在，他没有在……” 都是她一厢情愿。 医生拇指抚上下唇，慢慢摩擦。 这算什么？ 她以为，和“别的男人”单独约会，他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他突然扣住她的手，力气很大，抓得她疼。 “你没想过，万一他不在怎么办？万一，今天来这里，我不怀好意，你怎么办？” 她拧了拧手腕，挣不开他。 低下头，拉扯袖子抹一把脸，她又笑又哭，笑声里没有感情，哭声中没有期待。 “没想过，怎样？”她说得决绝。 只想过他会离开，没想过，他不会回来。 “只想过你会离开，没想过，你不会回来。” 这句话像电影的放映，在医生心头滚了一遭。 他低头望她，表情怔忪。 听见了。 他听见了，她的心声。 趁医生出神，乔羡从他手里挣脱。 离开座位，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站不稳，两脚拌蒜。 醉了，彻彻底底醉了。她用最后仅剩的一丝清醒意识想。 有人从后面托住她，将她拉入怀中。 医生半搂着她，结了账，搀扶她离开。 上车，她烂醉如泥，瘫在后座。 眼睛半睁，看他在前面开车，座椅挡住视线，她只看到握方向盘的手臂，在她世界里打转。 意识不清，目光在车内乱窜，她望向了后视镜。 目光突然一滞。 镜子里的她，浑身冒着金光。 医生带她回了酒店，时近半夜，走廊大厅人不多。 有人经过，他就搂她在怀里，也是奇怪，没人认出她来。 摇摇晃晃进了电梯，她站不稳，一头栽进医生胸膛。 她就势倚着他站，额头抵在他锁骨处，两手抱住他腰。 她以为，自己抱了根柱子。 目光从“柱子”上挪开，她看向电梯里的镜子，又是一愣。 随后，她指着镜中的自己，得逞地笑：“小医生，你看，他真的来了。” 他抬眸，顺她视线看去。 她身上闪的金光，比以往都更要浓郁。 “是你吗，小医生？”她拉长尾音，出其不意地贴住墙壁，唇覆上去。 医生叹声气。 将乔羡从电梯角落拉过来，顺带捞起她胳膊，借她衣袖擦干净印在镜子上的唇印。 出了电梯，嫌她走太慢，他将她打横抱起，一路抱回房间。 全身陷在床上，乔羡放松下来，哽在喉咙的不适感消失殆尽。 他打算走，被她拉住。 回头看，她把脸埋在被子里。 “灵雍，灵雍……”她低声叫他，拉过他的手，脸覆上去，贴住手心。 “留下来，陪陪我。” 身前人顿了顿，她沉默着，等了很久。 突然间脖子一凉，他的手覆上来，勾住她下巴，堵上她的唇。 他似乎还不满足，舌尖舔了舔她嘴角，勾开了她的防守。 唇舌深入，在上颚轻轻刮蹭。 她浑身一激。 察觉到她异样，他竟变本加厉。 “这样求我，怎么拒绝得了。”他从她唇上移开，附在她耳旁说。 第二天一早，乔羡酒醒，头疼欲裂。 忍不住回想昨晚的事，她猛坐起身，看向身边。 床上只她一人，身上衣服都还完整，衣服下，皮肤也没青肿，只是嘴唇有点火辣辣疼。 她吐出一口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念头一出，先是一惊。 忙换了衣服，收拾一下，出门去找医生。 她好像，因酒醉忘了些什么，一定要同他核对。 去的路上，心中惴惴不安，不知为何，总担心对方“人去楼空”。 脚下步伐不由加快。 医疗组住在楼下另一头，她要伪装脚伤，又怕慢一步横生事端，一路走得累极。 到他门口，正要敲门，隔壁门打开，出来一个小护士。 看见她来，护士有些惊讶。 “医生呢？”乔羡问。 护士张了张嘴，答：“出去买早餐了，他说酒店的吃不惯。” 乔羡提起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还好，没不告而别。 她点头：“他还回来吧？我在这等他。” 护士看一眼她右脚：“是脚伤出问题了吗？要有什么事不用等医生来，跟我讲也行。” 乔羡忙摆手推辞：“没别的事，只是有一些定制的康复计划，要和医生商量。” 听她这么讲，护士不再多问 分卷阅读101 ，点点头离开。 大约护士离开后给医生发了消息，他回来得快，手上早餐还是烫的。 见她衣衫单薄蹲门口，医生脱下外套。 乔羡起身：“我不冷，不……” 医生看也不看她，用外套包住早餐，保它热气不散。 乔羡：“……” 医生开门让她进去。 “早餐吃了吗？”他问。 “还没有。” “那正好，我买了两人份的，一起吃。” 乔羡坐进屋内，身为作家富豪榜榜首、新晋影后兼神秘投资人的她，此时此刻，竟生出一丝局促不安。 但很快，这点不自在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磨了个干净。 都到这一步了，还继续装？ 医生拆开一次性筷，正要吃饭，她起身端走小桌，立在他面前，质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医生一愣，抬眼看她：“你是在生气？” 不及她说话，他点点头：“是该气，几面之缘，我跟你不该有工作以外的联系。昨晚唐突了。” 乔羡脑仁发疼：“我气的不是这个。” 她生气，气他不说实话；气他变作别的男人故意接近；气他把她当成傻子，看蒙在鼓里的她好戏。 乔羡把手一指，穿衣镜映出她身影，在医生面前，微微闪着金光。 两人互相对视几秒，沉默着没说话。 好嘛，既然不说话，她走就是了。 灵雍两步上前，过来拦她。 乔羡瞪他一眼，推开他要离开，被他突然拎住，抱到沙发上。 他伸手，撑住沙发靠背，将她圈在身下，说：“谈谈。” 没那个必要。 她赌气扭过脸。 灵雍盯着她看，忽然低头摸鼻，憋不住笑，头顶的发丝撩着她下巴。 “你远点！”她被弄得发痒，没好气道。 他往一旁看了眼：“既然谈不了，那就不谈了。” 什么意思？她发懵。 男人抬头，凑上前，轻轻将她吻住。 乔羡脑子里一片空白，忽而没了气。 沙发滑，她坐不住，被他一把捞起。 乔羡腾一下红了耳朵，终于把他推开，侧开脸，闷在他肩膀问：“这段时间，干嘛去了？” “……不重要。”他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她默了一秒，道：“九重天说，你生了场大病，在康复，但你父亲又说……” “都是真的。”灵雍打断，任她靠在自己身上，感觉抱了只小猫。 她抬起头。 “理论上，现在不该出来。”他拨开她额发，替她理顺。 乔羡想要起身，被他按住：“神仙生病，没那么严重，熬过了，就没事。” “要是熬不过，会怎样？”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他将她放开，摊开手心，屋内凭空出现一条裂缝，绚烂光芒自缝里迸开来。 乔羡眯了眯眼。 灵雍开口：“里面是我养病的地方，可以去看看。” 她毫不犹豫迈开步子。 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乔羡不想理会，灵雍看一眼她，将裂缝合上。 她撞了一鼻子灰，冲灵雍瞪眼，却在看到他表情时，将话吞进肚子。 灵雍拿起她手机，语气严肃：“支乐出事了。” 电话是京济仁打来的。 电话里，他告诉她，就在今早，支乐因连着通宵做音乐，猝死了。 乔羡腿一软，被灵雍拉住。 一瞬间，她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问京济仁：“师兄怎么样？” 京济仁犹豫了会，讲：“事发时我不在剧组，听说消息传到片场时，你师兄正与程影帝对戏，要走，剧组不放人。现在网上都在讨论这事，骂季厉压榨人。” “不可能。”乔羡断然否认。 “你先听我讲。”京济仁说，“我问过，真实情况确实不这样，只是季厉现在赶去支乐那边了，没精力做公关。” 知道支乐猝死时，师兄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对季厉说：“先拍完这条。” 传出去，便成了“剧组不放人”。 于是舆论就此发酵。 灵雍立在一边，从头至尾，没有出声。 只把眉头皱成一团。 乔羡与京济仁了解情况的间隙，无意瞥见，小声问他：“有什么问题？” “不太对……”他说。 乔羡终于冷静下来，脑子重新开始活络，她立马对手机那头说：“先挂了，待会你过来一趟，我们见面再聊。” 收起手机，她凑到灵雍面前：“怎么说？” 灵雍偏头看她：“你不觉得，舆论发酵得太快了吗 分卷阅读102 ？” “觉得。”她点头，“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抵制剧组？” 灵雍看一眼新出的报道：“准确来说，是抵制季厉剧组。” 乔羡讶然。 她望见灵雍起身，在半空划开一条口子，向她伸出手来：“走，我们去现场看看。” 乔羡一时想起半小时前，灵雍对她提到的，养病的地方。 但现在，她只有把话放进肚子，不再声张。 支乐工作室门口，已拉起一圈警戒线。 警戒线外，围了一群带花的粉丝，还有些凑热闹的，都堵得水泄不通，混杂着，吵吵嚷嚷。 灵雍带着乔羡一道，隐去踪迹，跃过警戒线，来到室内。 屋内有警察在搜证，乔羡一边看，一边跟着灵雍，转了一圈。 “有什么收获？”见灵雍看得认真，乔羡忍不住问。 灵雍表情严肃：“暂无。” 乔羡：“……” 乔羡：“不如我们去医院看看。” 季厉和师兄他们，应该在那边。 灵雍点头：“不错的建议。” 医院这边全是媒体，都聚拢门口，蹲第一手信息。 “来对了。”灵雍看着这么多记者说。 他们如法炮制，再度隐了身溜进医院。 进去就看见，师兄坐在走廊，单是一个背影，便充满了孤寂和萧索。 其余人陪着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灵雍本想安慰的手，缩了回去。 师兄终于开口：“外面什么情况？”语气冷静得不像是刚失去女儿的父亲。 这一说话，像是堤坝决了口，周围人终于松口气，围拢过来，与他交流。 “都在缅怀她。”有人说。 “活着的时候，没人认识，死了，倒名扬天下了。”师兄说。 “明白人。”灵雍夸赞。 乔羡：“……” 乔羡小声提醒：“你认真一点，这不太好。” 灵雍也小声回：“你听我解释，支乐的死，恐怕有蹊跷。” 乔羡：“？” 乔羡：“！” 阴曹地府 广袤天地下，黑石小道向地府延伸，直到看不见的尽头。 路面湿滑黏稠，走在其上，发出绵密的声音。 乔羡跟在灵雍身侧，一路东张西望，慢慢拾级而下。 她探出脑袋，往下看了看，黑魆魆一片。 “底下就是地狱？” 灵雍点了点头，回身拉住她。 乔羡略带鄙夷地看他一眼。 出发前，灵雍特意换上一套全黑的长袍，袍子绣金，长至脚背，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 心口的纯青琉璃珠被他取下，镶在领口，周身金光迸出来，将他衬托得宛如不可亵渎的尊神。 他愿把这称之为，排面。 灵雍向乔羡解释：“阴曹地府虽也归天界管，但到底不能直接控制。” 正因如此，天帝想做什么事，第一个就得拉拢掌管地府的五殿阎罗。 “我这身行头，算是代表天庭，给他们一个震慑。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很有必要。”他说。 乔羡倒不这么觉得。 她认为，华丽的外表不一定会带来震慑，但一定能招来桃花。 她往灵雍身边凑了凑，问他：“地府是个什么模样？” 灵雍看她：“去了就知道。” 她又问：“这里吃人么？” 灵雍：“吃，尤其吃话多的。” 乔羡闭嘴了。 终于来到鬼门关。 一走进去，乔羡便感到震撼。 只见道路两旁，众鬼耕作的耕作、采桑的采桑，汗水滴进土壤，背朝鬼界的艳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灵雍一来，便有鬼差迎上，恭恭敬敬将他引去大殿。 他对乔羡解释：“你看，这就是排面。” 乔羡仍不这么觉得。 她认为，是他身上金光太亮，他不走，畏光的众鬼便无法继续劳作。 事关民生大计，不可不重视。 但她没拆穿他，矜持地跟着鬼差走去大殿。 大殿和她想象不一样，是排灰泥墙小平房。 四四方方，正中央一枚严肃的地府府徽，红五星光芒万丈，照耀阴曹地府。 乔羡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洗礼。 门口的站岗鬼差敬了个礼，待看清来人模样，原地一个踉跄。 乔羡稍加思索，认为鬼差惊的应该是她身旁的人。 她低声对灵雍说：“不好意思，假你虎威了。” 灵雍皱了皱眉，抬头 分卷阅读103 瞥眼鬼差，不动声色地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动作。 鬼差会意，强行压下心中的好奇，故作镇定。 对面的同事与他对眼神。 同事：“是那个凡人？” 他：“是那个凡人。” 同事眉毛一跳：“乔羡？” 他：“乔羡。” 同事倒吸气：“继齐天大圣后，又一篡改生死簿那个？” 他：“就是她，齐天大圣第二人。” 同事：“……见证历史。” 他：“不得了。” 钟馗将他们迎进大殿，光头阎罗本昏昏欲睡，见到来人，瞌睡消了大半。 灵雍说明来意。 阎罗立马：“好说！” 他叫人抬出生死簿，翻到支乐那页。 沉吟片刻，他看着灵雍：“死早了。” 乔羡与灵雍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就说有蹊跷！ 阎罗起身冲灵雍鞠了一躬：“殿下请随我来。” 乔羡的目光在灵雍和阎罗身上来回转。 于是阎罗又补一句：“乔小姐也随我来。” 他把二人带到地府机房，甫一进去，一波刺眼蓝光便汹涌而来，晃得乔羡眯了眯眼。 她抬头一看，成千上万块数字屏幕排列成行，垒在眼前。 阎罗拉来张凳子放中间，大马金刀往那一坐，噼里啪啦开始敲击键盘。 乔羡看呆：“这是……” 灵雍解释：“死者档案库。” 乔羡：“不是有生死簿么？” 灵雍：“那只是总账，讲一讲大致情况。至于死者的细节信息，早升级成大数据库了，方便地府管理。” 乔羡：“那就是说，谁杀了谁，谁干了什么坏事，这里全记录在案？” 灵雍点头：“是这样，那些在人间作恶没受到报应的，下了地狱会补上。” 乔羡：“哦……” 乔羡：“老天有眼。” 灵雍一愣，突然被夸，怪不好意思。 光头阎罗终于找到支乐档案：“果然有鬼。” 乔羡精神一振：“？” 阎罗解释：“档案里没说她死因。” 乔羡眼神问灵雍：这什么意思？ 灵雍：意思就是，不是猝死，也不是人为凶杀。 乔羡还是听不懂。 灵雍只好说：“神鬼干的。” 只有神鬼杀人，档案中才不会有显示。 “那既然这样，她是不是可以直接还阳？”乔羡问。 就像她当初一样。 “能不能还阳，得看她的意愿。”阎罗目光转向门外。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打开，鬼差带进一只新鬼来。 是支乐。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进门便问：“可以抽烟吗？” 阎罗使眼色，鬼差会意，给她点火。 支乐如愿，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真该死，熬了一宿，烟都没抽上一根，就嗝屁了。” 她猛吸几大口，将烟头摁灭，目光落在乔羡身上，愣了愣：“哦，你怎么也在这里？” 乔羡：“……” 乔羡：“来找你，带你回人间。” “回人间？”支乐重又摸出一支烟，等鬼差给她点上，“回什么人间？我看地府就很好，我要一辈子待这里。” 乔羡：“？” 乔羡：“冒昧问一下，你多大了？” 支乐：“十八，天王老子来了都是十八。” 灵雍悄悄提醒乔羡：“只有十七，和你师兄冷战了一年，离家出走来着，现在一个人打拼。” 乔羡盯着支乐，表情震惊。 她试探着说：“你音乐还没做完。” “也不是多热爱，谁爱做谁做。” 乔羡：“那你为什么答应给我们剧组做？” 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剧本吗？ “要赚钱啊。”支乐说，“你不会被我爸骗了吧，他喜欢的东西，我才不会喜欢。” 乔羡：“……” 气坏了。 乔羡：“别拉我。” 灵雍礼貌性地拉了拉她。 这一拉很管用，乔羡平复心情，温声细语对支乐道：“你不还阳做完音乐，就没钱拿。不干活，就没饭吃。” 支乐笑了：“做鬼又不用钱，也不用吃饭。” 阎罗忍不住纠正她：“用的，地府的通货膨胀很严重的。” 支乐：“……” 支乐：“怎么还阳？” 阎罗：“你先说，你怎么死的？” 支乐穷怕了，对阎罗的问话知无不言：“我是被一只野鬼掐死的。” 阎罗问：“长什么样？” 支乐描述一番。 阎罗点头，派钟馗去捉。 一 分卷阅读104 刻钟后，野鬼捉来了。 野鬼睁眼一看，人、神、鬼三界代表并肩而立，慈眉善目地向他看来。 于是野鬼全招了。 “有人花钱雇我杀她。” 阎罗看一眼支乐，仿佛在说：没骗你吧，做鬼也要打工赚钱的。 灵雍意味深长地点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乔羡的关注点在前半句上，什么人花的钱？为什么要杀支乐？这里的人指的是……凡人？ 她不寒而栗。 有人按住她后心。 她回过头，从灵雍眼底看到一丝安抚。 “别怕，是霸道传媒。”他说。 乔羡：“你怎么知道？” 她盯着灵雍，见他眼底一黯，随即又恢复正常。乔羡觉得自己可能看花了眼。 “这三界，没有秘密瞒得过我。”灵雍答她。 乔羡不信：“那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不一样。”他摇头，“要你愿意吐露，我才听得见。”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乔羡竟松了口气。 “所以我怎么才能还阳？”支乐切入正题。 阎罗看一眼灵雍。 别人不知灵雍真实身份，他阎罗却是知道的——殿下就是天理的事，天帝只告诉了他一人。 既然天理都没有异议，又有乔羡这个现成例子在，让支乐还阳，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他说：“趁你还没火化，直接回就成。” “好！”支乐拍手，“事不宜迟，我们走！” 回去路上，乔羡与支乐同行。 乔羡说：“知道你的死讯，师兄他状态很不好。” 听她提及父亲，支乐笑了笑：“你骗我。” 乔羡：“没。” 乔羡：“……” 她知道自己这话露出破绽了，因为支乐问她：“怎么个不好法，他脸上表现出来的？” 乔羡：“那倒没有。” 背影看起来确实萧瑟了点，但脸上没表情的。现在回想起师兄的反应，是有些冷酷无情。 支乐说：“没表情就对了，他最会演戏。” 乔羡看她：“你终于跟他和解了？” 听到这话，支乐低了低头，声音很轻：“早和解了，在他让你们找我合作的时候。” 以前叛逆不懂事，总和他对着干，后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带出来的钱用完了，就只好去写歌养活自己。 她爸一分钱没给她，她也不找他要。 她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音乐人，但刚出来写歌，运气就好得不行，每次钱快花光时，就有新的合作找上门来。 以前一直不觉得奇怪，直到乔羡和季厉登门拜访，她随口那么一问，才终于想明白那些意外的巧合。 “……好在争气。”支乐低声说。 回到人间。 从医院门口路过，一群狗仔正扛着相机，远远躲在角落，等待围堵季厉和师兄。 大约等得无聊，狗仔们点开支乐的歌打发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歌还不错，挺有才华。” “大伙都说，上帝喜欢她的音乐，所以把她带去了天堂。” …… 原本走出半米远的“上帝”灵雍退了回来。 他望着说话的狗仔，与对方面面相觑。 “上帝”灵雍说：“没有的事。” 于是支乐活过来了。 重回虚空 与此同时，黑导与投资方大吵了一架。 原因是投资方霸道传媒，为扫除竞争对手不择手段，竟以支乐的死，作为舆论工具，攻击季厉一方。 黑导对此不能忍受。 他认为，这一做法完全不尊重对手，同时也看低了自己。 于是，黑导果断撕毁合同，将六耳猕乔踢出剧组。 霸道传媒气急败坏，一怒之下撤销投资。 黑导高兴坏了。 支乐离奇死亡，又离奇复活，在网上引起巨大轰动。 对此，当事人表示自己在状况外：“啊，没有啊，我就是睡着了而已。” 众人：“当我们傻子呢？” 当事人又说：“但我记得，确实有人要害我，下了药让我晕死过去。” 众人屏息。 当事人沉吟片刻，一捶手心，言之凿凿：“是霸道传媒的人，我看得很清楚。” 众人哗然。 于是霸道传媒被舆论反噬。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 乔羡还记得灵雍之前说的话，追着他带自己去他养病的地方。 只是电影的拍摄已进入关键时期，她不好走开。 计划暂 分卷阅读105 缓，灵雍仍以跟组医生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秋阳高照，剧组忙得火热，灵雍远远站在片场外，负手看热闹。 光头阎罗举一把黑伞，徐徐降落。 “殿下。” 灵雍点点头，没有乔羡在身边，他像是变了个人，眼神深不见底，见不到一丝光亮。 阎罗看着灵雍长大，一直把他当晚辈看待，然而面对此刻的灵雍，他却控制不住生出臣服的念头。 “地狱第五殿阎罗天子。”灵雍淡淡开口。 “微臣在。”阎罗面色凛然。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以天理的名义，交代你一件事。”他在天理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阎罗一颗心突突直跳。 “天规虽不允许鬼神干涉凡人的事，但乔羡可以是例外。” 阎罗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灵雍继续往下：“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 阎罗猛地抬头：“殿下！” 灵雍抬起一只手掌，示意他噤声：“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要你保她。” “殿下……”阎罗上前一步，目光逼视。 灵雍顾左右而言他：“凡人不敬神，只畏鬼。他们未必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未必害怕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想来想去，只有你的地府，有让他们恐惧的东西。让你看着她，最合适不过。” 阎罗终于插上话：“所以殿下您，是要离开？” 他不敢想那个答案。 灵雍摇摇头：“只是暂时的。” “那……什么时候回来？” 灵雍顿了顿：“熬过这一劫，就回。” 阎罗紧握拳头，声音开始变调：“殿下别以为微臣什么都不知道，改弦更张尚且不易，何况是这三界运行的规则？岂会仅有一劫？” 至少，应该是成千上万个劫数啊！ 文曲星从空中现出身形，滚了两遭，来到灵雍面前。 他偷听了一路，到现在终于忍不住，要出来说话。 灵雍早知道他的存在，并未理会，只把阎罗盯着看。 文曲星似有些手足无措：“殿下，殿下，咱去跟陛下说，咱不改天理了好吗，咱不改了。” “阎叔叔……”灵雍叫着阎罗。 文曲星横插在他俩中间：“我去跟陛下谈，阎兄一起，对，把迦楼罗王也叫上……” 目光越过文曲星，灵雍继续叫：“阎叔叔。” 文曲星语无伦次，手在裤缝上擦了又擦。他求救似看向阎罗，企盼他能阻止殿下去做傻事。 阎罗却低着头，不敢看灵雍，更不敢看文曲星。 文曲星一愣：“……阎兄？” “阎叔叔。”灵雍又一次叫着阎罗，“你答应我。” 语气像在央求。 阎罗终于抬头，与灵雍直视。 他一直看着灵雍长大，然而此时此刻这种哀求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会在灵雍脸上看到的。 阎罗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 半晌，他侧开脸，看向在片场拍戏的乔羡，缓缓点了点头。 不过一凡人，除了生死，想保她还不容易？ 文曲星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沿着脸颊落下。 历时四个月，剧组杀青，综艺还在继续。 后续工作是后期和宣发，与乔羡关系不大，她便得了空闲，可以休息几天。 灵雍在空中划了一道，空气撕破，出现一扇门的形状。 乔羡伸手搭上门把，正要打开，被灵雍出声叫住。 她回身去看，一条毛毯自天而降，兜头将她罩住。 “那边有点冷，你带上这个。”灵雍说。 打开门，风从世界的另一边刮出来，带了点凉气。 乔羡拢了拢毛毯，看一眼灵雍，迈步进去。 “啪。” 乔羡一脚踩进浅水凹，清亮干净的积水沾上鞋尖，她愣了愣。 灵雍带上门，从后面跟过来，握住她的手：“没事，不会有危险。” “这是……”乔羡抬头，出神地望向前方这片天地。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蓝空低垂，棉絮般的白雾飘飘荡荡，草原上开满不知名野花，蔚蓝湖水映着天光，几匹棕马落在湖畔，不远处就是一栋木屋。 “……你的虚空？”乔羡只觉不可思议。 灵雍带她往小木屋走去。 “生了病以后，这里就成这样了。”他解释。 “那片星空呢？”乔羡追问。 灵雍忽地停步，她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 灵雍放开她，挥手打了个响指。 天幕霎时间变换，黑夜笼罩头顶，那片存在了万年的星空重新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灵雍又打了个响指，将星空再度隐藏，同时屏 分卷阅读106 蔽掉星星们叽叽喳喳的八卦声。 “怎么上次没见你弄这个？”乔羡问。 “当时还没这个能力。”灵雍说。 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把戏，还是他熬过一千个劫数，才换来的。 一进入虚空，灵雍身上所有的障眼法便没了作用，露出原本的模样来。 乔羡裹着毛毯隔开湿气，她看了看灵雍，他穿得严实，长衣长裤，颈部也用围巾包好，没有一丝“漏洞”。 “这里是有些冷。”她说。 灵雍点点头，带她来到小木屋前。乔羡透过窗户往里看，隐隐瞧见屋内一点橙黄的火光。 “取暖的炉子。”灵雍解释。 门一打开，暖风直扑面门。 乔羡刚要进屋，里屋突然传出一声清亮龙吟，把她吓在原地。 她探了探头，瞧见一抹粉红色影子，慢慢从窗帘后冒出头来。 两只金色瞳仁望向乔羡，湿漉漉、怯生生的，似在辨认眼前这个陌生人是谁。 灵雍侧开头，从乔羡背后闪出半边身子，眼底带笑。 他摊开手，勾了勾指尖。 小粉龙嗷的一声钻出来，扑进灵雍怀里。 “养的宠物。”灵雍轻轻点着小粉龙脑袋，对乔羡解释。 乔羡看呆了。 “是上回去九重天，我们在神仙城看到的那种吗？” 灵雍点点头，关上门，从门后柜子里翻出一袋面包，拧腕撕下半块，喂给幼龙吃。 “在这里养病的日子，都是它在陪我。” 乔羡愣了愣，犹豫五秒钟，还是问了出来：“只有它吗，你爸妈呢？” 灵雍笑，下巴一抬，目光落在木屋外：“这个地方，他们进不来。” 乔羡心中砰然，脸上微微发麻。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灵雍没想解释，将剩下的面包塞给她，托起幼龙，凑到她跟前。 “要我……喂给它吃？”乔羡受宠若惊。 灵雍挑了挑眉，用眼神鼓励她。 乔羡与幼龙面面相觑。 对方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目光呆滞。 它扭头想去看主人，被灵雍伸手挡了回去。 其实它想说，它饱了。 可是主人没给它这机会。 于是它猛地一噎脖子，张开嘴，做出打嗝的姿势。 嗝没打出来，打了个火球。 喉咙一阵灼热，火球喷出，直奔乔羡面门。 乔羡下意识挡住脸，只觉有热气扑来，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是灵雍挡掉的。 他竖起手掌，四指下握，火球仿佛长了眼，尽数钻进他掌心。 幼龙看看乔羡，又看看主人。 看不出主人是否有生它的气，只因主人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瞧它。 一瞬间，它悟了。 本以为它是主人在这虚空中唯一的慰藉，却原来，只是一出烽火戏诸侯的戏码。 眼前这美人是“褒姒”，而它，就是那为讨美人一笑，被烽火戏弄的“诸侯”。 可怜它，一颗真心错付。 昏君，彻头彻尾的昏君。 乔羡有些热了，摘下毛毯，放在一边。 “你不热吗？”她看向灵雍，他似乎，没打算脱外套。 “还好。”他说。 乔羡哦了声，转头去打量屋里的陈设，余光却落在幼龙身上。 幼龙抖了一下，被灵雍按住。 她装没看见。 从一踏入这虚空她就发现了，灵雍不对劲，他有事瞒着她。 乔羡盯住灵雍。 他移开脸，不自在地说：“是有点热，出去吧，回人间。” 乔羡不说话，目光转向幼龙。 幼龙瑟瑟发抖。 半晌，她笑了声：“好，听你的。” 撑着膝盖起身，她头也不回地从木屋离开。 灵雍盯着她背影，低头对幼龙使了个眼色：她发现什么了？ 幼龙晃晃脑袋：没觉得啊。 灵雍踹它一脚：你别小看她。 刚发现主人丑陋真面目的幼龙龇牙咧嘴：滚出我的QQ空间。 灵雍追着乔羡回到人间，她大概直接去了季厉工作室，督促电影制作进度，屋内不见她人影。 从虚空出来的刹那，灵雍变回医生的模样，赶紧脱了围巾外套，挽起袖子，晾出两条满是汗的胳膊。 他望着自己光滑皮肤，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微的出神。 虚空里的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真实的模样，不敢让她看。 结局（上） 《电影进行时》综艺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上映。 自黑导与霸道 分卷阅读107 传媒决裂后，他与季厉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两个剧组经常互帮互助。 电影上映在即，时间紧、任务重，甚至借对方团队制作后期，场面一度和谐至极。 临近收官，没了充满□□味的话题，这个大受瞩目的综艺节目，突然岁月静好，就此哑火。 摩拳擦掌打算大搞话题的导演组傻眼了。 综艺虽没了声响，进入宣传期的电影，其存在感却日益增高。 原把综艺当消遣、用来打发时间的观众，终于把目光放回了电影本身。 节目收官，黑导和季厉挥挥手，郑重告别：“再见朋友，我们顶峰相遇。” 导演组：“……” 三个月后，在票仓最大的暑期档，电影正式上映。 从预售开始，两部作品的票房你追我赶，咬得死紧。 黑导的作品质量一如前作，无论技术还是内容，都更加成熟。这让一直观望，担心黑导前作的成功只是昙花一现的影迷，松了口气。 由此也证明，已步入中年的黑导，他的成功不是机缘巧合，是大器晚成。 看完黑导电影出来的观众意犹未尽，大受震撼。 只觉得这最后一局，最终的赢家，还是黑导，也只能是黑导。 这群人正要上网打分写影评，恰好遇到看完季厉电影的另一波观众。 黑导影迷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与刚看完黑导电影的他们一样。 这群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开手机搜评价。 “天才，绝对是天才。我说的是季厉，更是乔羡。” “天才之作。剧本有李铁柱那味儿，甚至我想说，比李铁柱的风格还要扎实点。拳拳到肉，直钻你心底，厉害，我只能说厉害，乔羡真是演员么，简直不可思议！这么好的剧本，前后二十年都难遇！” …… 于是原只打算看一部的观众，被另一部口碑吸引，又新买了票去看。 对比之下，黑导的偏商业，情节新颖、构思奇巧；季厉的偏文艺，没有任何精心设计的情节，全靠人物带动观众情绪。 两部作品，难分伯仲。 到最后，票房竟达成罕见的平衡状态。 五天后，数据直指10亿大关。 热度还在不断攀升，三十天后，30亿。 两个月后，电影下映，总票房40亿。 同时爆两部四十亿现象级电影，这是影史奇观，也必将载入史册。 乔羡没想象中那样高兴。 灵雍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偶尔出现在她跟前，整个人也都怪怪的。 她从电影的庆功宴上下来，开车回家，来到灵雍卧室门外。 敲门，没人应。 她按上门把，深呼吸一口气。 以前灵雍做她助理时，她从没有进过他房间，不知是否和在花神住处一样，打开门，是另一个空间。 或许，答案就在眼前。 她按动门把，绚烂的光从门缝涌出来。 迎面而来一股略带潮湿的微风。 她直奔草原上的小木屋。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抬头望向天空。 阳光铺在她身上，将暖意传递给她，不像上次，太阳是冷的。 这虚空在变化。 为什么，是因为他吗？ 乔羡加快脚步。 来到木屋跟前，大门紧闭，她尝试拉了拉，没能打开。 屋内传出一点动静，乔羡面色一凛，退到窗前，探出两只眼睛往里看。 屋内的幼龙趴在窗沿瞪她。 乔羡回瞪：开门。 幼龙头也不回离开，紧接着，门后传来几声咚咚的动静，间杂着龙吟，不过一会，窗后又多出一抹粉色的影子。 乔羡一愣，它刚才似乎在撞门。 “你打不开？”乔羡盯着幼龙。 幼龙又啸了一声，爪子急促拍打着窗玻璃，两只眼睛湿漉漉望着乔羡，慢慢盈上水光。 不对劲。 它现在的状态，像提前预知到危险的动物，焦虑而急躁。 乔羡心头涌上一股不详预感，她冲幼龙使眼色，让它避开，转头抱起门口的花盆，狠狠砸向窗户。 幼龙不屑：法术都打不开，没用的…… 窗户砸开了。 幼龙看呆。 打碎的玻璃渣四处迸溅，幼龙慌忙躲避，被乔羡一把拉住，护在怀里。 “灵雍在哪？带我去见他。” 幼龙感激地看她一眼，抖抖身子，仰头长啸，随后如一支离弦之箭向外窜去。 乔羡立马跟上。 幼龙在湖边停下，回头看看乔羡。 她的目光越过湖面，隐约瞧见湖心有一处小岛，模糊成一个黑点。 “他在上面？”乔羡声音说不出的冷静。 幼 分卷阅读108 龙点点头，一甩尾，身形猛地膨胀，化作湖面上的飞桥，连接湖岸和湖心小岛。 刚踏上龙桥，一颗流星擦着她脸颊划过。 她晃了晃身子，差一点点，就会撞上。 稳住心神，她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地向湖心靠近。 明明是晴空万里，却不断有乱窜的流星堵在她身边，这些流星倒也不伤她，似乎只想挡住她去路。 乔羡加快了脚步，离湖心岛仅有一步之遥时，她却忽的一顿，慢慢从龙桥下来。 岛不大，铺满了黑色的粗糙砾石，浸润着粘稠的液体，脚踩在上，发出一点水声。 灵雍在岛中央睡着了，那些流星横冲直撞，仿佛飞刀割着他身体，血流了满地。 乔羡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掀开他破碎的衣服看了看，身体都是伤，新的旧的一起，密密麻麻，没一处完整。 她重新给他盖上。 身后的龙桥变回幼龙模样，蹿到她身边。 乔羡看向它：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我？ 她身后的星星，都绕着她走。 幼龙沉默。 它不回答，乔羡却猜出来，这些天上的星星，其实，都是他。 当初她无意闯入这个地方，在这片星空下哭，她那时不知道，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神伤，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 幼龙悄悄挪到她肩上。 “我什么都做不了。”她说。 幼龙伸出龙爪，拍了拍她下巴。 乔羡突然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星星的攻击滞了一瞬，速度慢下来，轻轻碰了碰那件衣服，立马躲开。 它们不甘心，过几秒落到地上，钻进黑色砾石，向上猛窜，成功拱开了她的衣服。 乔羡拿回外套，背过身，对幼龙说：“带我回去岸上。” 幼龙看看地上的主人，又看看她。 乔羡不为所动：“离开这里。” 没用的，哪怕用她的衣服将他完全裹住，它们依然能找到伤害他的办法。 幼龙一声长啸，身躯急速变大，蜕变成一条巨龙。 远处的草原上，一群鸟兽被这动静惊吓到，纷纷四散逃开。 巨龙盘在湖水中央，低下脑袋，趴伏在乔羡跟前。 乔羡坐上龙头，最后看一眼不省人事的灵雍，拍拍龙角：“走。” 又历了一劫。 灵雍坐起身，随便整理着破碎的衣物，这体无完肤的样子，能遮一点是一点。 这次又会有什么变化？ 他抬头，注意到天边的太阳已开始有了温度。 眼前的这一切，蓝天白云、野花草原、不会腐蚀人的湖水……是他历了一千一百一十次劫换来的，得来不易。 他数了数，还差九万四千九十五次劫。 灵雍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踉跄着涉湖水上岸，还没靠近木屋，一股饭菜香味便传了出来。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即变出一套衣服换上。 推门进屋，乔羡正背对他，在厨房忙碌，桌上摆了刚做好的饭菜，他的小幼龙正恬不知耻地干着偷吃的行当。 “回来了？”乔羡端着菜过来，“就知道你在这儿，外面总不见你人影。” 他一声不吭，接过她手里的菜，还有些烫，他将盘子放到桌上，顺道将偷吃的幼龙赶下桌。 “让它吃啊。”乔羡说。 灵雍态度强硬：“这像什么话？我说不行就不行。” 幼龙缩在桌脚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 乔羡看不过眼，端了一盘肉菜，蹲下来亲自喂它。 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来，龙口夺食。 “不可以这样。” 他夺食的动作有些大，扯到衣服下的伤口，血呼啦冒出，被他一把按住。 幼龙担心主人有事，猛一起身，又忽然顿住。 它抬头看着乔羡，她在哭。 搞不懂他们，一个假装没事，一个假装不知情。 灵雍闷咳了一声，解释说：“它还小，吃不得这些。” 见她仍不言语，灵雍从后面拉住她，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就这么抱着她坐。 乔羡一下慌了，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灵雍拍着她后背，安抚她：“不怕，不要怕，没关系的。” 她不敢动，怕一不小心伤到他。 “今天一个人来的？”他问。 乔羡点点头。 他笑了：“那待会一个人回去，应该不成问题。” “你呢？” “我不走了，‘病’还没好，等全部养好，我再出来找你。” “要多久？” 灵雍顿了顿：“说不准。” 乔羡为他找补：“你们神仙的事，哪说得准。” 她眼泪滚下来，渗进他衣服，与他的血 分卷阅读109 水混在一起。 灵雍问她：“会等我吗？” 她反问他：“那你还回来吗？” 灵雍语气笃定：“会回来。” 乔羡说：“那我也会。”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怕不算数，又补了一句，像是发誓，又像是在恳求：“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好，杀青——”导演看着监视器喊。 上一秒还抱在一起的男女演员，慢慢松开彼此，眼中残留着不舍。 摄像师看着镜头，忍不住感慨：“这是爱上了？” 副导演在一旁补充：“拍这戏，很难不爱上吧？” “也是。”摄影师点点头，“看来咱导演，又凑成了一对。” 副导演笑了笑，扭头去看导演：“老师，这一部是打算出续作吗？” 看这戛然而止的样子，似乎还没到结局。 不料乔羡却摇了摇头：“没有后续，这就是结局。” 她摘下帽子墨镜，打算离开片场，去外面透透气。 她走出几步，又停下：“今天是有媒体来？” 副导演愣了愣，点头说是。 “你给他们说，今天杀青的这部，是我封山之作。” 副导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站着没动。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眼前这个百年一遇的娱乐圈传奇，从银幕前走向银幕后，再从银幕后逐渐淡出人们视野，整整五十年，到今天，终于开始了与观众告别的倒计时。 谁也想不到，她最后留给世人的，竟会是这样一部作品。 副导回头去看男女主演，两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正享受着他们的时代，享受着新生的荣光。 他忽然明白，或许故事的结局，不在剧本里，在镜头外。 结局（下） 11月，第88届金鸡奖在厦门正式闭幕。 整座城市铺满海报，迎接着中国电影人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聚会。 一个年轻男人走进会场，在最后一排落座。 现场灯光有些刺眼，只是各色演员早已习惯这样的亮度，无人提出异议。 陆续有人进来，忽然门口一阵骚动，场内灯光一暗，特意调成合适的亮度。 会场里的人尽皆起身，他们知道，是她来了。 人群簇拥下，她一袭黑裙，略显富态，款款步到第一排，在中间的位置坐下。 时光在她脸颊留下痕迹，却也赠予她一身的书卷气。 人们看着她的侧颜，依稀记起当年红毯上，那抹令人惊艳的绿色身影。 如今虽已成为时代的记忆，但依然，历久而弥新。 没人会否认，她这一生，是传奇的一生。 她做演员、做编剧、做导演，她拥有无数经典作品，为粗制滥造的市场捅开一扇天窗，她以一己之力，带着作品闯出国门，她为从业者发声，也为整治乱象奔走呼号。 她一生未嫁，无儿无女，她把自己的生命，全部奉献给了这个行业。 如今影视界能够发展得如此健康，有她一半功劳。 对影视界而言，她不仅仅只是传奇，她更是他们的神。 自她进场，坐在角落的年轻男人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他欣慰地笑着，眼底渐渐漫起湿意。 台上开始颁奖，她作为嘉宾，负责为终身成就奖获得者颁奖。 他们要她一定说些什么话。 她拿着话筒，声音已不像年轻时那样婉转，充满了沧桑。她音量不大，但全场都听得见。 她说：“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登上颁奖台，但现在站在台上的我，还是有点紧张……每次都以不同的身份，带着不同的作品上来，每次都是新的体验，可以说我这一辈子，都是个新人。” 角落里的男人轻笑了下。 她忽然顿了顿。 众人屏住呼吸，等她下文。 她缓缓眨了下眼，继续道：“很多人以为，我是靠天赋、靠勤奋走到现在的，其实不是。我能有今天，全靠神明的偏爱。” 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这样说，你们可能不信。但如果被神明偏爱的不是我，不是乔羡，而是另外一个随便什么人，她同样会成功。所以同僚们、朋友们，请不要神化我，你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可以是我。” 台下人都在沉默。 “正因为我拥有了不该有的好运，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要对不起观众，不要辜负我们的观众。” 台下渐渐响起掌声。 乔羡微笑着打断他们：“记得我第一次站上这个舞台，那天我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影后奖，但我的一位朋友，却也在那天，与我不告而别。直到现在，我都还因为这事生他气，有些时候，你不道别，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今天，我最后一次 分卷阅读110 站在这里，带着我最后的作品，颁完最后一个奖，与大家正式道别。” 台下人都愣住了。 副导演望着台上的乔羡出神。 她刚刚说，拿影后奖那天，有一位朋友不告而别…… 她还说，她被神明偏爱。 他想起她刚拍完的那部封山之作，是巧合，还是…… 他不敢想。 但如果电影里的故事是真实的话，放在乔羡身上，他还真不奇怪。 只因她是传奇。 颁奖礼结束，乔羡被人簇拥着出来。 副导演跟在她身边，全程都没话说。 他将她送上车，周围人不多，他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问乔羡：“老师真的要离开我们？” 眼前的老人笑了笑，眼梢的皱纹也挡不住她的神采：“这么些年，我学会了如何与爱人道别、与朋友道别、与观众道别。而现在，我得开始学习如何与自己的身体道别了。” 副导演震惊抬头，盯着她一动不动：“您……” 乔羡拍拍他的肩：“实在想我的话，可以去看我的作品，我的一切，都在电影里了。” 她坐进车，司机为她关上车门，她最后与车窗外的人们挥了挥手，车便缓缓驶离会场。 副导演从震惊中回神，他急忙坐上自己的车，红着眼追过去。 “老师！”他摇下车窗，声音哽咽，“我再送您一程！” 乔羡坐在车内，闭着眼，静静欣赏司机放的音乐。 耳畔响起熟悉的旋律，这首出自支乐的歌曲，她曾听过好多次。 她忍不住开口：“好久没听到这首歌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这种。” 司机回应她：“我其实不是太喜欢，只是一直听这首，除了它，不知道该给你听什么。” 乔羡愣了愣，缓缓睁眼，满车的金光晃她眼睛。 她望着司机笑，笑着笑着，哭出了声：“只要是你放的，我都爱听。” 灵雍空出一只手，抚摸她脸颊，替她揩净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回来了。” 公元二零七五年十二月，初雪日。 乔羡的讣告，传遍了网上每一个角落。 著名艺术家乔羡，于三号下午五点因肝癌去世，终年七十八岁。五十年的从影生涯，她创作出多部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在中国影坛留了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根据乔羡女士本人意愿，此次葬礼不设灵堂，一切就简。斯人虽逝，其将与作品永存。 影视圈不胜悲恸，各大剧组已暂停一切工作，吊唁传奇，以致哀思。 无数哀思如金色光点升至半空，汇聚成若有若无的丝线，裹着乔羡的灵魂直往九重天上去。 瞧这光景，俨然是要飞升的迹象。 云层滤清了红尘之气，越往上，冒着彩光的祥云越多。 直飞到南天门外，金色光点聚拢一团，汇成了人形。 灵雍领着九重天诸神候在门口，向那金色光点伸出手来：“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