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宠》 分卷阅读1 哑宠 作者:谢书枍 简介: 李书妤个“哑巴”,没享公主尊荣,却以公主之命死了。 晋国大乱,霍家铁骑所到皆血流成河,那个传闻中侮辱皇后的霍家家主,亲自提刀杀上了晋阳城。 嗜血的将军捏着泪雨的公主,“本君担恶八载,不若坐实了这污名如何?” 他屠尽晋国皇室,独留李书妤。 大军撤离那日,不料有残军赴死,李书妤不幸被一箭穿心。 重生回来是在十六岁,霍家已然起势。 李书妤被送往霍家平息恩怨。 大婚之夜她吓的发抖,但还是在他掌心写下—— “我乖,别杀我。” 他横坐在床头,扫过瑟缩在床尾的她,朝人伸手。 “过来,再写一句。” 霍衍山一时兴起宠着李书妤,最后竟也放不下。 多年铁衣热血,终宠她为至尊。 【小剧场】 茫茫草原,李书妤被一群莽汉盯着,“夫君——” 要走的男人一愣,说好的哑巴呢? “乖,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你丢我,不…要乖。” “要,谁不要谁狗。” 李书妤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狗,丢我你不对。” 霍衍山:“…恩。” 小姑娘闻言,这才伸出两只细细的胳膊。 “那给你抱抱!” 文案写于2020年11月26日,已截图。 排雷: 1.女主假哑巴,男主老狗子 2.男大女12,结局h 3.女主弱,有事业线但靠后 4.双c,架空勿考 5.V前随榜,V后日更【每晚23:00】 文案分别于2020.12.29/2021.2.8大修,介意慎入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婚恋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书妤,霍衍山┃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结,番外待更~ 立意:相信明天,相信会有温暖。 晋江vip完结 第一章 一箭穿心 二十一年冬末,晋阳城破—— 正值年关,风寒入骨,大雪也无法掩盖地上肆意流淌的赤血,狼烟久未散去,偌大的皇城好些地方早已没了活人气息。 与外头的惨淡不同,皇城内院中,偏僻的瑶光殿却好像隔绝了杀戮,内监、宫娥来去进出一片祥和,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 他们都是新派来侍奉才侥幸留命的人,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惹了谁不快,像好色昏庸的皇帝一样被砍了头当球踢。 入夜后天气暗沉,亥时更声未响远处便出现一玄衣挺拔的身影,走近了露出那张自带长疤的面颊,摇曳的宫灯透露出几分亡国凄凉,倒映在他幽深的眸中。 他眼中隐藏几分刽子手的危险野性,这是一个不用说话,仅凭浑身戾气就能威慑众人的男人。 木然伫立的内监不敢仔细看,立即往前替他推开木门,陈旧的老木“吱呀”一声划破长寂。 内监犹豫了片刻,“主,主君您回来了。” 男人径直走过,并未理会,不过好在也未发火。 内监恭敬的等他进去,这才舒了口气,“呼……” 即便已经过去一日,皇城易主,内监仍旧无法忘记霍家铁骑席卷入城的浩荡,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这个他称之为主君的男人叫霍衍山,母腹寤生憋死了兄弟,为人不喜,早前传闻他奸/污元后,又连累满族被屠,是个克星。 他侥幸逃命成了流亡罪犯,却以罪犯之身攻破晋阳。 他无官职,更没登基,叫主君不过是因为他提刀杀上晋阳城时,在平宁公主……如今已是亡国公主,也就是里头关着那位面前,自称了句“本君”。 想起那女子,内监又是一阵叹息,若论起来,那女子是元后嫡女,算他晚辈,如今被囚于宫中,觊觎之意毫不遮掩,简直是…… “作孽呀!” 无意识出口的三字,说完内监吓了一跳,小心翼翼觑着里面,进去这么久仍旧死一般沉寂。 也对,元后吊死她被吓成哑巴,即便如今处境难堪,又如何呼救? 可怜一国公主,族人被屠杀殆尽,还要受人折辱,也是悲哀! 悲哀的李书妤端坐在圈椅上,听见声响怔怔抬眸,那双眼睛就如初雪静谧凝望,“你,你回来了。” 霍衍山与她四目相对。 影绰的烛光下,她面色莹白人也削瘦,小小的一团坐的极乖巧,姿势就如他离开时一样。手里还握着他丢给她的金丝箸,就戳在裙边的炭盆里。 许是炭火旺盛温暖,她许多年没这么矜贵过,热的把 分卷阅读2 双足往后撇,带的裙裾微晃犹如涟漪。 若说有什么意外,那就是她下巴上,被他捏出的血迹黑成一团,跟花猫儿似的。 男人复又走来,指着她的下巴,“怎么不去洗?” 她眉眼纯稚,就在霍衍山离她两步时,惊的站起。 “你不要过来了!!” 她生怕再被捏,忌惮的看他没有威胁反增乖巧。 “你怕我?” 手上沾过太多血的人,戾气都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何况他眉尾到鼻骨还有一道疤,夜里看很是狰狞。 李书妤摇摇头,回过神稍露茫然的点点头。 她是怕,但毕竟年纪轻,常年固步在一方宫殿,无人传授心性停留在幼时。而且当年她被逼着目睹生母吊死,自此心智有缺,即使怕也说不清,只是软糯的鼓着腮帮子。 ……生气都不会。 “摇头又点头,怕是不怕?”霍衍山看着她手里竖起的金丝箸,靠过去拿。 李书妤不给,他不由分说用巧劲从她手里取出,“你还小,别玩这个。” 李书妤小脸皱起来,无声反驳。 “你给的。”当时硬塞给她,不要还吓唬她,现在又来抢。 坏死了! 很奇怪,他竟看明白了,从两人第一次见他就能轻易看懂这姑娘眼中的情绪。 他脸上笑着,眼底却没多少暖意,“来人。” 他转身又板着脸,对着别人可就清冷的多。 “主君有何吩咐?”宫女轻且快的进来。 霍衍山指着李书妤,“带她下去洗洗。” 洗洗两个字有多少歧义,那就任由宫女自行悟了,没人敢问。 这些人李书妤不认识,出去时下意识转头,小兽一样看着他。 霍衍山没理。 他坐在方才李书妤的位置,弯臂撑额复杂的看着她…… 一个公主。 一个流着李曜和梅静云血液的公主,是杀是留? 那边李书妤净了脸,也许出于某些不可说的目的,宫女还顺带给她沐浴一番。沐浴后给她随手绾了半边青丝,穿上一件单薄寝衣,腰间带子仅一指宽,系的松垮垮的,仿拂轻轻一挑就会散开。 “系的不好。”李书妤自顾解开,要重绑。 宫女统一木着脸,“公……姑娘,来不及了。” “耽搁了时辰,主君怕是要气。反正一会儿要……要躺下歇息,灯一熄什么也瞧不见,还是快些走吧!”宫女很温柔,按着李书妤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李书妤想起早前被他一剑刺穿的皇帝,松了手。她并不是对冷漠的皇帝有什么父女情谊,而是单纯怕疼。 她便是这样被领到霍衍山面前。 单薄的寝衣勾勒出曲线,玉般的脖颈垂落些许青丝,脸颊带着不自然的冷白,几步之远便抗拒不愿再近。 “姑娘?”宫女唤道。 霍衍山被惊艳一瞬,拂手道:“都下去。” “是。”宫女不敢忤逆他。 “你——”他指着李书妤,“过来。” 李书妤摇头,未动。 她不是很喜欢他,“不去,行吗?” 霍衍山看出她是拒绝,无甚表情,“可以。” 小姑娘一喜。 “那我过来。” “……你,怎么骗人呢!”李书妤诧异他奸诈。 他没有不悦,反而觉新奇,“你来还是我去?” 李书妤不情不愿过去。 霍衍山靠在圈椅上,“你叫什么名字?” 这些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李家,更遑论一个闺阁女子,是以他并不知道李书妤任何信息。今日徐淮倒是说过,她封号平宁是个哑巴,长居霜华宫,那里……形同冷宫。 李书妤闻言伸手够桌上笔墨,想写给他。 “你倒乖巧。” 哪怕不喜他,也不曾拒绝交流。 霍衍山朝她招手,“过来这写!” 那边靠着一排书架,地方不大又不能不去。 她不去,他就要过来,李书妤只得过去,取过他手边的笔墨,细碎的发丝垂在脸上,睫羽扑闪露出宝石的瞳仁。 “我叫李书妤。” 他颔首,“什么寓意?” 闻言李书妤有一瞬犹豫,最终还是落笔,写下曾被人灌输无数次的八字,如今看着更像讽刺——知书达理,婕妤美好。 嬷嬷说她的一生就像刻意跟名字作对,知书达理不足,婕妤美好没有,尽是悲哀,是别人强留给她的罪孽。 “知书达理,婕妤美好。”霍衍山忽而浅笑,“倒是好意思。” 说完笑容转淡,那双原本带着几丝笑意的眼睛像是蒙上黑雾,看着她……她和那人很像,却多了懵懂。 若非当年事,单从名字看,被赋予无数期盼,她也该被人疼着长大,可惜投错了胎。 分卷阅读3 看着这张脸,霍衍山恶趣味长臂一伸,把人带过来。 李书妤本是趴着,“噗咚”一声撞到他怀里,很软很绵的一团,隔着衣料,热气和香味往他心里钻。 他吸了一口便皱眉,“味儿太腻。” 李书妤脸“腾”的一下红若烟霞,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羞色的水光,没人这样闻过她……好奇怪啊! 他手被人抓住,软软的小手那么用力,却抓不全他。 李书妤把他往外推,反被他握住手,“下巴可还疼?” 他不闻李书妤就松了口气,笑了笑,她本就生的白净,这样一笑好看的不行。 “过久了,就不疼了。” “恩,”霍衍山抱着愈发舒服,“那知道我留你做什么吗?” 李书妤歪头想了想,这才俯身去写,烛光照在她身上,她的呼吸轻如落雪。 霍衍山隐在黑暗里,手下的腰肢纤细,他摩挲一瞬,不知不觉她已写好。 霍衍山低头,一行娟秀柔美的字撞入眼帘。 “知道的,你要带我回家。” 她呆萌不知世事的眼睛看着他,“是不是?” “带你……回家?”他觉的这姑娘开口,必定勾魂蚀骨,她很会说。 似乎不知他们隔着血海深仇,这一刻霍衍山忽然想抱着她,让当年那些人看看他们的公主。 他把人打横抱起,李书妤挣扎,“你放我下去,不要抱。” 他太高,身上硬邦邦的,很难受。 她挣的轻,却很认真,霍衍山不满,拧在她腰肌,“你乖些,行吗?” 乖些,他就不会想那些烂到骨子里的事。 李书妤睁大眼睛,反应过来被他骇住,“你不讲道理。” 她是被抱着走了一圈,杀伐和灭族没能牵动她残缺的心智,金砖玉瓦的宫殿阻断了一切危险,整整三日,未出瑶光殿一步。 而一墙之隔的外面,因为这一圈,辱国祸水的骂名势如潮水。 “一国公主,岂能容小人折辱,她若还有骨气就该随了先帝而去。” “我便说妖后的女儿留不得,如今瞧着也是个为了活命放荡不堪的人。” “母女侍一夫,简直丢尽我晋国皇室颜面。” “诛杀平宁,方不损帝王威仪。” …… 霍衍山经不住笑了,他根本不在乎。 “不想辱国,那就去死好了,要我帮忙吗?”他冷笑一声直接起来,将拖拽而来的人尽数砍杀在勤政殿外,百官观刑。 众人俱不动,惊悚的看着长剑染血嘴角含笑的霍衍山。 太狠了,那么多名门之后,引领天下杏林的儒士,砍的眉毛都不带眨,是真不怕人群起而攻之? 但这招委实有效,他们口头说着节气骨节,真正不怕死的又有几个?好死不如赖活着,惜命的讷讷而退,倒真没人敢骂了。 对于这些人所谓的“能屈能伸”,霍衍山只嘲讽了之。 晋阳城并非霍家本地,霍衍山也不愿久留,对于这样一个百年国都,他攻下了更像一个玩闹的笑话,没有长居的意思,甚至要一把火烧了,徐淮拼命阻拦,“主君,好歹是一国都城,珍宝无数,留着也能为凉州提供补给,一把火烧尽便是流亡的灾民都是不小的数字,不划算。” 霍衍山并不是听劝的人,相反经过多年疆场浴血更加专断独行,他不喜晋阳,不喜为何留? 晋阳城人心惶惶,后来是李书妤挡在霜华宫门口,霜华宫再不好,那是她长大的地方,李书妤不知哀愁却护短的很。 “你胆子大了,给老子让开,别逼我动手。”霍衍山蹬她。 李书妤不让,把霜华殿的门紧紧扒着。 “那你把我一起烧了。” 两人僵持着,霍衍山冷哼一声,“我看你欠收拾?” 积雪未化的宫闱,男人拎小鸡似的提着女子,有没有收拾众人不得而知,但晋阳城保住了。 闻讯的百姓跪地啼哭,那些官员在家也放下了讨伐的笔墨,李书妤这才免了一册青史骂名。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杀伐心重的霍衍山放下屠刀?越来越多的人好奇。 等到大军撤离那日,众人才见到因她死了不少人的前朝公主。 女子裹着狐裘,白里透红的脸颊自带绯色,被高大的男子牵着,眼角流动间美如凛风盛开的雪莲。 年岁虽小,风采初成。 雪还未停,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响,四周有轻微杂音传来,像是大批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书妤低着头,是以没有瞧见男子闻声一瞬凌厉的神色。 他面上带笑,眼底冰寒,“一会别怕,知道吗?” 听了这话,李书妤疑惑看他。 “怎么了?”琥珀是眼睛自有韵味。 霍衍山揉揉她的头,“没事。” 风一直刮,灌木中涌上许多人,就如大军压境那日,乌 分卷阅读4 泱泱一片,甚至带着弓箭。 “杀——” 几乎转瞬双方厮杀,兵刃交接。 霍衍山褪了披风,递给她,李书妤讷讷接过,看着他提剑。 霍衍山被围困,不见慌张,快速横扫的刀剑在外看着惊险万分。就在所有人攻向霍衍山时,一支箭矢悄然离弦,射向意料之外的人。 李书妤很烦躁,当她霍衍山目光撞上时,瞧见镇定的霍衍山骤然变脸。 他的长剑在风雪自带血光,越过所有人,冷风乱了衣衫却身形魅影,喊道:“李书妤——” “躲开。” 李书妤正要躲,“噗嗤”一声利刃入体,她被一箭穿心。 当即眼眸雾霭,倒落的身影凌乱而娇美。 ——他们要杀的,是她,可……为什么? 倒下那瞬她不经意看见,人群那边有一人身着白衣,正远远看着她,不动不笑却眼眸哀怆。 那是……梅允白。 李书妤有一瞬诧异,很快疼的脸色发白,无神再看。 漫天飞雪李书妤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仍旧冰寒入骨。 她想,怎么会是梅允白? 还有人愤说:“身为公主,自当与国共死。” 多荒诞,可从未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当公主! 霍衍山抱着她,暴怒在这一刻堆积眼角,扯动眉尾蜿蜒的疤异常扭曲。他沙哑着声音,眉宇带着风雨欲来的暴戾,“叫大夫——” 怀里的姑娘瘪着嘴,剔透的泪珠滚在脸上,抓着他的手,“我……好怕疼……” 声音极轻,钻入人心,霍衍山闻言一愣。 她是……说话了? 第二章 赐婚 昨夜一场大雨,洗刷了帝王的一夜荒唐和酒色。 及到清晨,天微微亮,干净的青石板上,白衣公子挺直腰背,独跪于大殿门前。他的衣衫被雨湿透,仍旧不减半分风采,干净的面容上全是无声的坚持。 皇帝李曜身边的内监常荣不忍,拂尘一甩疾步而下,叹息道:“驸马这是何必呢?” “她还小,什么都不明白……” “那又如何?”常荣走下去把人扶起来,目有些不忍。 “驸马,不管如何,您与公主都再无可能。赐婚圣旨已下,霍衍山人就在晋阳城内,您这样只会害了公主。” 常荣浅笑着压低声音,“您不要她,可别逼死她。” 帝王之心难测,平宁公主不得宠却存活至今,足见陛下心中有情。 梅允白听到这话,脸色一白,他怎么舍得逼她。李书妤,那是他费尽多年等待的梦啊! 幼时第一次牵起的手,开口唤的第一声表兄,玩闹伏在他背上睡的那一路,都恍如昨日。 如果姑姑不曾出事,太子没有被废,父亲也不会为了家族退去他和李书妤的婚事,可太多的事没有如果。姑姑一去梅家败落,父亲为保家族荣耀命他改尚嘉宁,由此换取入朝为官的机会,同时……也放弃了唯一救她出宫的可能,断了和她的过往。 常荣:“您的妻子是嘉宁公主,如今为平宁公主而跪,置陛下颜面于何地?” “是,是我的错,”梅允白双手藏于广袖,胸口涌出一股难以抵抗的心酸,他抬头,目光悲凉的看向那边的霜华宫,“阿妤!” 这是他第一次叫阿妤,平生隐忍克制,等到走到绝路叫出阿妤,却生不出半分坚持下去的勇气。能叫时不敢,想叫时不能,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梅允白苦笑着两眼一黑,直挺挺的倒在积水的地面。 常荣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惊道:“驸马!” 没等常荣上前,就有一红衣女子快速跑来,“梅允白——” …… 李书妤死了,死在霍衍山怀里。 就是那个传闻和母后讳乱宫闱,最后亲自提刀杀上晋阳城的男人,最后一刻,也许真的抓不住旁人,她忍不住和他哭。 “我……好怕疼……” 说完便陷入了黑暗。 枉她身为公主,未享公主尊容,却以公主之命死在箭下,那年她才十八,终生未出晋阳城一步。 她委屈的要死,却没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有光亮穿破黑暗而来,李书妤费力的睁开眼,又被刺痛闭上。 她竟又醒了? 是做梦吗? 还是嬷嬷说的,回光返照? 待差不多适应,李书妤茫然看着四周。 她躺在熟悉的床上,那串曾被霍衍山扯断的风铃挂在头顶,“叮铃铃”的响着,水洗的有些发白的帷幔外,似有暖光照入。 李书妤觉的不对劲,揉着眼睛坐起来。 没等她再细看,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公主醒了?” 李书妤循声转过头去,对上梅嬷嬷年轻些许的脸,这是一张总带着哀愁的脸,因为既要缅怀 分卷阅读5 母后,又要担忧她的处境,以至于不过四十便撒手人寰。 如今什么都对,只是梅嬷嬷……年轻了。 李书妤定定的看着她,不可思议。 梅嬷嬷怕她坐不稳,赶忙扶着她,嗔怪道:“公主昨个还说去雍华宫,要早些起,谁知道一睡就是日上三竿,奴婢方才怎么叫都不起,奴婢正要走公主倒是醒了。” 梅嬷嬷点着她的头,“你个磨人精呐!净折腾奴婢了。” ——雍华宫? 李书妤被她裹着被子,仅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睫羽扇了又扇,满是震惊。 梅嬷嬷见她呆愣,无声叹息,显然已经习惯了她呆愣的模样,也不打扰她。 在李书妤印象中,去雍华宫是十六岁之前的事了。 她十岁那年,有传言母后讳乱宫闱,母后不堪受辱,半夜吊死了。她不知受了惊吓还是怎的,醒来脑子就不大记事,但十六那年她却记的很牢。 那年,很乱…… 霍家起势,占据凉州,以及往北百里平原。 两军分界的密水一带,霍衍山派精兵驻守,操练的远程火球瞄准晋阳城。李曜怕战又不敢战,便三下圣旨请霍衍山来城,赐婚于他。 说白了就是平息恩怨。 接风宴上,男人漫不经心道:“既如此,我要你嫡长公主。” 他甚至狂妄的不称“陛下”,而是玩味的“你”。 可谁敢指责他,霍衍山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凉州。上位的李曜也只是尴尬笑笑,好似没听见。 李曜有三个公主,嫡长公主却非李书妤莫属,身为他和梅静云的女儿,李曜明白没人比她更合适抵罪,毫不犹豫便应了。 “哈哈哈,这是自然,便如霍卿所愿,也是平宁之福。” 简单一句话,定了她的一生。 梅嬷嬷闻讯抱着她日哭夜哭,半白的头发几乎一夜成霜,耳濡目染之下,她十分抗拒霍衍山。 自母后逝,她被丢在霜华宫,哥哥也禁于雍华宫,李曜对兄妹唯一的仁慈,就是允许他们每月见上一次,也就是赐婚后那次,她去看望李怀祈,被瞧出端倪。 李怀祈当时就问:“阿妤不想嫁吗?” 她犹豫着点了头,不想。 尽管……她都没见过他。 那时的李怀祈低垂着眉眼,沉默了良久,再开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好。” 他和她保证:“那哥哥就不叫你嫁。” 李书妤多年困于一隅,有着不为人知的残缺心智,李怀祈再三保证不会有事,她信了。 哥哥说到做到,婚事也就作罢了,但从那之后,直到她死……都再未见过李怀祈一次。 李书妤记不住太多哀乐,却唯独记得十六岁,记得李怀祈从笼子伸手,叫住她的样子。 “……阿妤,你等等。”等我登峰,等我救你。 李书妤点头,甜甜的笑了。 但十六岁的风很大,大的吹散了她和哥哥。 她曾悔过……如果她愿意嫁,是否还能见到李怀祈?她虽愚钝但也知道,后来霜华宫两年的平静,是李怀祈消失换来的。 不曾想,她回来了,回到命运抉择的时候。 那么一切还没开始,就都来得及。 李书妤眼睛突然发亮,露出几丝灵动的笑意! “公主笑什么呢?” 她笑个不停,梅嬷嬷觉的奇怪,不过很快就猜测道:“公主是因为去雍华宫,太高兴吗?” 李书妤笑着点头,比划道:“恩,我好久没有看到哥哥了。” 梅嬷嬷带她长大,看出她的意思,苍老的面容露出几分难得的光彩,嗔怪道:“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李书妤听了这话,笑容微顿。 不是一个月,是……足足两年,隔着生死,但这些恍如梦境的东西李书妤没法让梅嬷嬷知道。 “好了,”梅嬷嬷扶着她的肩,“既然想太……王爷,奴婢伺候公主起身。” 李书妤假装听不到梅嬷嬷说错的那个字,让梅嬷嬷给她穿衣。梅嬷嬷总是尽她所能给李书妤好的,哪怕霜华宫日子再艰难,穿衣吃饭都不曾叫她动手,在梅嬷嬷心里,李书妤一直是她的小公主。 这边衣裳尚为穿好,内殿之门忽然被人从外撞开—— “公主,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公主好的很,再嘴上没个把门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梅嬷嬷第一时间训斥。 自元后崩逝,迷信的梅嬷嬷很忌惮别人说不好。 李书妤的脑袋从梅嬷嬷身后探头,看见了锦兰,这个咋咋呼呼,最后为了保护她被乱军踩踏致死的丫鬟。 锦兰是怕梅嬷嬷,嘘声头都不敢抬。 梅嬷嬷还要再说,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一下,转身果然见李书妤比划。 “没事的,嬷嬷不要骂锦兰。” 梅嬷嬷还能说什么 分卷阅读6 ,只能压着声音问:“好好说,什么事不好了?” 锦兰看见李书妤朝她眨眼,愈发悲从心来,哭丧着一张脸,“陛下为公主赐婚了。” 李书妤一顿,旋即恢复如常,她更加确定今天是哪一天了——晋十九年三月十三,赐婚那天。 梅嬷嬷却没这么淡定,上去抓着锦兰的胳膊,“赐婚?赐的那家婚?我们公主可才被人退……” 梅嬷嬷说到一半怕李书妤想起伤心事,却也顾不上回头看看,追问:“陛下到底把公主许给谁了?你快说,是想急死我啊!” 锦兰哽咽,“是霍家的。” “霍?!”梅嬷嬷瞳孔微缩,哆嗦着,“霍家?” 锦兰面如土色,更加绝望:“是……霍衍山啊!” 梅嬷嬷眼前一花,霍家便罢,还是那个奸/污娘娘的霍衍山! 这,这不是要命吗? “荒唐!”梅嬷嬷拼着一口气就要往外走,“我去找陛下。” “嬷嬷,”李书妤从后面拉住她,“别去。” 梅嬷嬷急道:“公主,奴婢得去,霍家嫁不得,那是结仇啊!” 霍家满门,因元后被屠,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霍衍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是要寻仇的,公主身上流着陛下和元后的血,嫁过去岂能让人善待。 “您毕竟是陛下亲生骨肉啊!再怎么说陛下也不能送您入虎口……” 李书妤却不松她,稚气的眼神在这一刻异常明白,李曜已经放弃她了,“嬷嬷我想嫁。” “公主想嫁?” “恩。”李书妤抬眼,干净纯粹。 梅嬷嬷瞬间失了底气,“为何?” 她能为李书妤不要命去争,可李书妤愿意…… 梅嬷嬷整个人坐在地,头一次当着李书妤的面哭,“我可怜的公主啊!什么都不懂啊!” 这一家子,都是造孽,夫妻不夫妻,骨肉不骨肉,可怜好好的一个公主,成了这样不知善恶的模样,竟然要嫁和自己母亲讳乱后宫的男人。 李书妤被她抱着,她其实两辈子都不大明白梅嬷嬷的绝望。当初李曜死在眼前她也只是皱眉,并无心痛,这个世界上,能叫她伤心的很少,她愿意伤心的更屈指可数。 她不是没情感,只是觉的没必要。 如今李书妤想起前世,并没觉得霍衍山不好。起码前世霍衍山每次都吓唬她,说砍她头,但都没砍。 他很凶,但很好。 不大明白的她还是拍着梅嬷嬷的背,安抚她,“没事的。”她不会像梅嬷嬷说的那样死去。 “公主,”梅嬷嬷哭的更凶。 等嬷嬷哭够了,李书妤洗漱一番,迫不及待的出去。 ——雍华宫。 曾经最繁盛的宫殿,如今被铸以铁笼,无数根铁棍锤入地下,疯长的草藤攀延其上。 宫殿的大门开着,距离门两步的铁笼那边,一个长发披肩的墨衣男子等在那里,他慵懒的靠在铁棍上,广袖微垂,和李书妤相似的眉眼温和的望着李书妤。 “阿妤。” 他笑着,眼下的泪痣晕染出惊人的风情,“你来了。” 这是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容,乍看上去如天山雪莲,静坐中自有儒雅圣洁,可细细探究,眼底却是无尽深渊。 除了李书妤,别人怕是会觉的瘆人。 李书妤却不怕,跑着走过去,眼睛弯成一湖新月,“哥哥。” 李怀祈盘着腿,把妹妹细细打量,只一眼就觉的妹妹有些变了。 他长成这样,李书妤自然也不差,兄妹两个有三四分相像。但以前李书妤美则美矣却像蒙了一层雾,木头美人,如今眼中灵动,头也仰的高高的,带着笑的样子惹人疼爱。 李怀祈心里一沉,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开始边问边打探,“阿妤近来有什么开心事?” 李书妤就拿棍子在地上写,写一句看他一眼。 她珍惜和李怀祈在一起的时间,语言阻碍不了血脉亲情。 半晌写到赐婚,李怀祈揉着她的头,“嫁谁?” “霍衍山。” 李怀祈这才错愕抬眸,“阿妤不想嫁吗?” 跟前世一字不落的话,说出来的时候,李书妤悄悄舒了一口气。 “我想嫁。”她的回答截然不同。 三个字,写的无比坚定。 “为什么?”李怀祈盯着她,试图分辨真假。 李书妤歪头,十分向往的样子。 “因为可以出宫,可以玩。” 两辈子,她没出过皇宫,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她的确好奇,真假参半的样子的确让人信服。 听了这话,李怀祈倒没说什么,白晢的脸上睫羽低垂,掩去其中幽深,“……好。” “阿妤想,那就嫁!” 他的声音很轻,被专注的李书妤捕捉,李书妤募然松了手,杏眸带笑,“恩,我会好好的,哥哥也好好的,我 分卷阅读7 嫁他就给哥哥撑腰。”谁也不能让你不见了。 “你知道什么是撑腰?”他拧着妹妹的鼻头,调侃。 这次走时,李怀祈倒没叫她。 他早就想好,若李书妤不愿他舍了命也要给她选择,若李书妤愿……那,他定让妹妹风光大嫁。 等人不见了,李怀祈才撑着站起来笑容尽失,朝着荒草丛生的雍华宫深处走去,一路都有重物拖在地上的拖拉声。 这天有风,吹的李怀祈衣袂轻飞,只见他长发垂绦的脊背往下,墨色衣摆掩盖着一条黑色铁链,随着他步步往前,脚腕发出哗啦啦清脆的响声。 这就是为何他披发、盘坐、着墨衣。 等走到里面一处漆黑的屋子,常荣低头等着李怀祈,他似乎怕这个脚有束缚的王爷,不自觉往后躲了两步,“王爷回来了。” 李怀祈旁若无人的走过去,常荣随之让人推上密门,“快,快关上……”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李怀祈站在里面,劲瘦的背影似一尊无声的石像,牵唇嘲讽而笑。 “叫李曜,滚来见我。” 第三章 该成亲了 前世,李书妤之所以敢和霍衍山唱反调,因为许多她不懂。 生死是什么? 是满身伤痕的梅静云抱着她,捧着她的脸,又笑又哭的说:“娘亲不疼。” “阿妤要记住,男人啊……是世上最不值得相信的人,爱你时海誓山盟,利用也是狠心绝情,如今我要解脱了,这一刻可太叫我高兴了。” “你一会儿不要哭……也不要叫,知道吗?”梅静云把她捆在柱子上,抵着她的头叮嘱,“你得记住这一刻,往后谁都不要信,娘亲不在我们小阿妤不要被骗了。” “只有你听话,你才能活。” 所以李书妤听话。 她看着白绫垂落,看着梅静癫疯,也看着黑夜吞噬光明,她的母后在眼前吊死。 她不哭,也不叫。 对李书妤来说,生是梅静云浑身不消散的咬痕,生不一定欢,死是梅静云垂荡半空解脱的微笑,死不一定苦。 她不惧生死,自然就不怕霍衍山。 但人总要死过一次,才能知道自己的愚蠢,死真的太疼太冷。李书妤不想再尝一次,那就要想办法活着,大家似乎都怕霍衍山,那他一定是个极其厉害的人,所幸她不讨厌霍衍山,嫁就嫁吧! 只是她又忍不住祷告,期望霍衍山不把仇恨带到她身上,不像在瑶光殿……那样待她就行。 想起那些,李书妤咬着唇绯红了脸,更多的却是惊恐。 霍衍山对她很温柔,只有一次发狂的时候,就是瑶光殿第三日…… 那日她照往常沐浴,吟水台的热汤滋润过冬日的肌肤,她喜欢上面的花瓣,无人的时候就在水里玩,雪玉般干净的姑娘发自内心的娇憨笑容,一下子暖化了冬日。 霍衍山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目光变的幽深。 李书妤无生母相伴,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与他相遇却是第一次吓坏了,捂着胸拼命后退,被他擒着她的后颈,“你怕我?” 他让她不能躲避,目光锁着她,好像她的害怕多么难以饶恕。 “你怎么能怕我?”他把人捞出来,目光毫不遮掩的打量着她,“本君担恶八载,不若坐实了这污名如何?” 说着亲自伺候她穿了衣裳,裹着她一路回殿,她能听到寒冬时他噗通噗通乱跳的心,以及他汗的滚烫。 绣帐摇曳间满室狼藉,两人墨发散乱纠缠不清,李书妤头一次知道,两人亲近起来可以这样密不可分,但是她好难受,莫名的不喜甚至厌恶。 她犹记得后来没成,她似乎是打人了。 打了之后怎样……她不大记得。 李书妤黑亮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一想起这些就后悔当时没有多咬他两口。 她虽脾气好,但也是会生气的,可惜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夜里的冷风吹在身上,锦兰见她大半张脸隐在暗色,腮帮子鼓的像要干架,踟蹰道:“公主,您究竟寻……他做什么?” 李书妤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出神良久,“什么做什么?” “就是,您在这儿等驸……”锦兰还是叫不出那两个字,“等他,是要做什么?” “你说霍衍山吗?”李书妤明白了锦兰的意思。 她自然是提前过来看看,跟他和平相处的,再有就是重活一次她至今惶恐,霍衍山是上辈子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她很想见见他。 “我就见见,”李书妤其实挺复杂的,她不知道嫁给他到底对不对? 但似乎比起别人,她更愿意是他。 锦兰把她的惆怅尽收眼底,已经脑补出无数恩怨情仇,“公主,虽说李霍两家有仇,这不是门好亲事,但是事已至此,您可别做傻事啊!” 什么做傻事?李书妤不解。 锦兰 分卷阅读8 见她这样,更笃定自己的想法,盯着她手里的东西道:“公主,不管怎么说,奴婢是不会……” 李书妤觉的她要说的不是好话,“锦兰,你……” 李书妤刚想说你还是不要说了,但转眸又是一惊,她不会说话又来不及拽人,锦兰已经脱口而出,“奴婢是不会帮公主,把驸马给……给提前砸没的。” 把驸马,提前,砸没的。 锦兰忽觉身后阴风阵阵,下意识转身,吃了一惊。 李书妤望着那边骤然止步的男人,手里东西重的要抱不住,她往暗处躲了躲,这次不忘拽锦兰。 “公主……”锦兰怕啊! “别说话,”你这个糊涂丫鬟! 锦兰讷讷闭嘴。 天那么黑他应该看不清吧!就算听到,也不知道是谁,大不了……她今日不见他。李书妤深吸一口气,想先溜回去。 此时正是夜里,皇宫阴森森的静谧,李书妤一抬脚就踩上地上的影子,她不觉抬眸,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男人似笑非笑的凝着她。 “怎么听见了呀?”李书妤颓然。 几盏宫灯静静照在青石板上,她站在一处宫墙下看着他。 眉尾熟悉中狰狞的疤痕,她以前都没仔细看,离的最近时也只顾抗拒,如今才发现确实有些难看! 幽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出霍衍山瑕疵的面容,年轻时的霍衍山锋芒未敛,满身戾气。 “你是她女儿?” 虽是问句,声音凛冽中又带着坚定。 李书妤穿着简单的白色襦裙,半数墨发编成一股辫子,垂在襟口,压在胸前珠玉上往下。她身姿娇小,颜色难掩风华,只是和记忆中满身书卷气的梅皇后相比,眼前这个又纯又欲。 李书妤站在原地,奇怪的是她虽慌张却并不害怕,好像他们本该站在一起。 没得到回应,霍衍山哧笑道:“你是哑巴吗?说话!” 李书妤先是惊讶,之后眼光才从他身上迟钝挪开,哑巴二字竟意外刺耳,可偏偏这是事实,李书妤本来是有些欢喜的,如今并不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屈膝一礼错过他转身而去。 却是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眼见霍衍山气息可怖,锦兰低头解释,“我们公主确是哑巴。” 霍衍山皱眉。 锦兰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又转,赶忙朝霍衍山行礼,“……奴婢告退。” 霍衍山负手未动,“找我做什么?” 如果没猜错,这个他赐婚的小妻子半夜等在这,是想见他,霍衍山有些好奇。 李书妤脚步一顿。 ……她来做什么的? 她来保命的。 是哦!她不想死,避不过他,就是知道他在宫里,废了好多力气等他,如今人等到了要这样回去吗? 这人不是前世的霍衍山,她也不是前世的李书妤,她不能再任性的让哥哥受累,无论霍衍山怎样她都是要嫁的,只有这样才能逃脱命运。 “还说不说?” 李书妤慢吞吞的转身,夜风一吹,勾勒出她过于纤细的腰肢。 霍衍山看着她,没等细想,李书妤哒哒几步跑来站到他跟前,比划:“请你伸手。” “这是何意?” 锦兰道:“公主说伸手。” “命令我?”他眯眼。 也就是这一瞬,李书妤忽然伸手,把他掌心朝上,霍衍山似乎来了兴趣,任由她翻开那只横卧着刀疤的手,纵横的伤口蜿蜒可怖,尽是他这六年的不易与杀戮,但女子神色未变,甚至一脸认真,把东西塞到他手上。 霍衍山的第一反应,“贿赂我?” 这话一出,空气都凝滞了。 “谁要贿赂你!” 若是以前,李书妤敢瞪他,现在抬眼到一半…… 霍衍山黑眸微凝,“恩?”你敢瞪。 李书妤眼光垂落,不敢。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很凶,现在也一点不好。” 霍衍山瞥她一眼,手却没动由她抓着,反正不疼。 徐淮从宴席上追过来,登时一愣,声音透着迟疑:“主君,这春兰……还活着?” 走远的李书妤听见有人说话,忍不住扭头,只听“哗啦”一声响,看见碎片飞扬,男人黑黝黝的眼睛穿透黑夜,甚至泛着诡异的光。 偏他神色淡漠,朝她勾唇一笑,指着她,“你倒真敢!” 霍衍山近乎恐怖的眼神,刻在了李书妤的脑袋。 霍衍山不比别的属臣,他是李曜三送圣旨请来晋阳城的,逗留时间自然也不是李曜说了算,为了防止他忽然离去,婚事定的很急,几乎转眼就到。 以前李曜丢弃李书妤,可他心里明白女儿就在宫里,可等他终于放弃李书妤,他也很愧疚,于是召李书妤觐见。 一身素衣的女子站到他眼前,陌生的看着他,李曜瞬间没了开口的勇气,“你是平宁吗?”他到底叫不出儿时女 分卷阅读9 儿的乳名,没脸叫。 他亲近道:“我是父皇。” 李书妤一脸漠然。 “你以前,都叫我爹爹。” 他习惯了在李书妤几个面前说我,哪怕现在也改不过来,李书妤不说话看着他。 李曜很失落,“平宁,你是不是怨父皇?” 无论他说什么,李书妤都不理,甚至疏离后退。 “你好烦啊!”她蹙眉。 许是父女连心,李曜竟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翕动着嘴唇,“罢了,你走吧!” 李书妤一喜,露出了和李曜的第一个笑容,微微弯起的眉眼跟月牙似的,人却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可真像……” 李曜沉默了许久,然后意外下诏,把梅静云的嫁妆半数给李书妤,他又另加了三成。这样一来,算上户部所出的份额,李书妤反而是李曜所有公主里面嫁妆最丰厚的。 这种殊荣眼红了后宫一众人,唯独住在朝阳宫的良妃扶着云鬓,“不过是哑巴,嫁了那样一个人,左右也活不长,全当陪葬了,有什么好争的,不如留下一个好名声。” 后宫无主,宋良雪是后宫表率,她一开口自然没人敢动,一切有条不紊的备着。 按照正常公主出降,许多规矩是讲给驸马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婚礼,这更像拿李书妤一命抵债,恩怨两清的交易,霍衍山虽是驸马,却不可能侍奉李书妤。 省去了这些繁文缛节,事情倒简单了不少。 等到成婚前夕,所有人都好,唯独李书妤不大好。 随着大婚渐近,李书妤经常呆坐,迷迷糊糊睡去也是一片光影流离,她会梦见梦见前世霍衍山杀上晋阳城的样子。 他凝着冰眸,淌血的长剑拖在地上,画出一条曲折蜿蜒的血痕。 等睁开眼,对着满目红光,她恍惚看见天亮了。 ——该成亲了。 第四章 大婚 霜华宫头一回这么热闹,所有人都围着李书妤,这些人她不认识也没必要理。 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哑巴嘛! 李书妤昨夜没睡好,被人按在镜子前没一会儿就撑不住,眼神渐渐迷糊。她自己坐着闭上眼,任由宫人装扮,繁复珠钗簪在发间,大红喜服穿在她姣好的身躯,有着十六岁独有的美好。 梅嬷嬷撑着昏昏欲睡的女孩,等一切就绪,这才提醒,“公主,该起身辞别帝后了。” 晨光照在她的面颊,那双纯净的眼睛睁开,茫然一闪而过。 盛装没有夺去姑娘任何光彩,懵懂反而成了另一种惊艳。 众人屏气凝神,无法想象这就是前面那个寡淡木然的公主,又或许……她们一开始就错了。 平宁公主之色,当数生香之最。 李书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倒没多余的想法,十分自然的把手伸给梅嬷嬷,手中拿起织金象牙团扇一遮,却不是去李曜的龙泉宫。 有人忍不住提醒,“公主,您走错地方了?” 李书妤停下,转身看她一眼,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清楚表达出:“我没错。” 那一刻,她们忽从李书妤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喜着红衣却毁于红衣,也曾被李曜捧在手心。 公主毕竟是公主,哪怕不受宠一身尊贵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那人不敢阻拦。 于是,在她成婚的这天直接去了亡后的凤仪宫。 李书妤站在她出生的地方,似乎看见回忆里梅静云还年轻,笑而温柔的抱着她。 不远处的书房传来李曜的声音,“阿祈腰挺直,提笔稳,下笔沉。” 李书妤站了许久,最后朝着这地方三拜。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人皆有情,就在她难过的时候,有人按在她的肩膀上,李书妤仰头,就见李怀祈站在身后,笑着拧她鼻子,“要嫁人了还哭?不怕妆花。” 听着哥哥刻意压抑的嗓音,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人扑到他怀里。 “哥哥——” 李怀祈接住她,忙不迭失的哄:“阿妤不哭,哥哥送你出嫁,他们不要你,我们也不稀罕他们。” “恩……”不稀罕。 李怀祈背着她走,耳畔锣鼓响亮,盖住了他脚腕深藏的铁链,即便是长期被困的凤凰,也要用肩膀给妹妹守护,李书妤被他背到辇车,很快离开了这座皇宫。 宫门很快到了,轿撵落地,随之有人用手磕窗。 “下来!” ——是霍衍山。 亲迎这事许多人都不会亲自来,让兄弟或亲近之人接亲即可,更何况霍衍山佣兵多万,地位斐然,没曾想他来了。 梅嬷嬷跟过元后,也算见过许多大场面,诧异过后马上往前,“公主,驸马来接你了,可以起身了。” 团扇之后李书妤抬眸,正对上 分卷阅读10 伫立的男人,下意识浅浅一笑。 世人爱美,霍衍山也不免俗,看见她明显感觉自己心脏加快,仅有一瞬。 李书妤是不大记事的人,不刻意想很容易忘记不快,如今被他看着不由自主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我昨晚梦见你了,虽然我不大记得梦是什么,但我知道是你。” 她歪着头,像孩子一样跟他分享。 霍衍山啧了一下,捏着她要垂落的团扇,往上提了提,“你不觉得傻吗?” 李书妤一愣,对上他深邃的眼,“我不懂手语。” “……”是哦! “可比划完了?”他问。 李书妤点头。 霍衍山看她一眼,转身而去,“那就走吧!” 她抓着团扇,听话的跟上。 因为李书妤是哑巴,为防止她走丢,梅嬷嬷给她常年挂着铃铛,走哪儿响哪儿。成婚的腰坠自有品阶,梅嬷嬷就把铃铛改成了发坠,此时叮铃铃传到霍衍山耳中,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没放慢脚步,李书妤跟不上,悄悄揪住他垂下的袖子。 霍衍山衣袖未动,似笑非笑瞥她一眼,“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吗?” 李书妤隔着团扇望他,“知道呀!” “哦!”他漫不经心问:“什么关系?” 李书妤几乎没有犹豫,指指两人的衣裳,娇俏带笑。 这姑娘爱笑霍衍山知道,但这一次她的笑就像沁了蜜一样,“是夫妻。” 霍衍山停下来。 李书妤个头娇小,即使团扇遮挡,他想窥视一样毫不费力,居高临下审视着这张丽雪红妆,不得不说她的美丽与单纯取悦了他。 这就像一张白纸,尚未染墨,如何涂鸦都是他说了算,她根本不懂。如果他去循循善诱,待来日她知晓恩仇,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厌恶他、害怕他,还是像现在一样愿意牵着他?这真是叫人期待且有趣的一件事! 霍衍山十分赞同的拍拍她的头,“你说的都对,是夫妻。” “我们是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夫妻,你可莫忘了。” 他表情有些……坏。 李书妤仿佛听见他笑,仔细看又没有,“恩,我不忘。” “真乖!”他眉尾上调,说完竟是牵着她的手并肩往前走。 男人掌心粗粝,力道极重,她想松些就手上一挣,霍衍山侧眸低“恩”一声,警告味十足。 “小丫头,夫妻都是要牵着走的哦!你再动一个试试?” 他笑着说,李书妤却觉危险。 但看着他的脸,奇怪的没有害怕,鼓着腮帮子抠他,“可是,你牵太紧我疼。” “那你就用力抠,让我跟你一起好了。”霍衍山把人扯过来,低沉道:“你能让我跟你疼,但别妄想我松手。” 李书妤只能松了力,“知道了。” 两人往前走,她忍不住四处打量,这些都是她霜华宫没见过的繁华,来往的百姓,趣味的小摊,就连路上奔跑的孩童都带着真心的笑容。 “好看吗?” 李书妤下意识点头,“好看。” 霍衍山语气嘲讽,“可你知道晋阳之外,又是怎样吗?” 李书妤看着他,摇头。 “你会知道的。” 说完便不欲多说,李书妤接着四处好奇,看着看着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人。 李书妤以为看错了,多看了两眼。 就见不远处的宫墙,垂柳并排,白衣少年伫在那儿,一如记忆中某一刻,隔着人海两人对视。 ——是梅允白。 瞬间,李书妤似回到被一箭穿心的时候,瘆的往霍衍山靠近。 霍衍山瞥她一眼,“这么粘人?” 李书妤没理。 好在很快到了霍家车轿前面,等她进去坐好,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人潮攒动的街道之上,白衣少年果真跟着他们。他好像看见她了,当即拂开人群,跌跌撞撞朝着她跑。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少年特有的哀伤传来,“阿妤……” 李书妤蹙眉,一手放下帷帘,闭上眼睛。 接下去倒很顺利,这边拜堂成亲皇宫却一片寂寥。 今日李曜早早起身,等着人来拜见,却什么也没有等到,而那边甬道上的李怀祈,望着妹妹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言。 他十岁受封太子,八年稳坐东宫,战场之上见过森森白骨,后来历经世间惨痛,却从未有过一刻这样难受。他的妹妹走了,被他送往一份不明的未来。 侍卫江召问:“王爷,您明明舍不得,为何要应?公主也还小啊!”凭王爷的本事,留下公主绰绰有余。 “为何不应,”李怀祈眼中晦暗,“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转身踏风而去,长袍拂动,露出脚腕生出铁锈的链子,“她的一生,总不能困于一城。” 晋阳城,他已经走不出去了,但他得把她送出去 分卷阅读11 啊! 李怀祈闭眼,“若注定为她选上一生,我希望是强大的一生,霍衍山……很强。” 六年前,谁能想到一个被踩到泥里的人,凭着一股怨恨再起,雄霸一方。他的志气不允许他对一个姑娘用强,嫁给他李书妤的日子也许不会很好,但也不会被亏待,来日兵起,无论谁赢李书妤都能保下一命。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场婚礼虽非霍衍山所喜,却办的盛大,晋阳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大家平日不敢靠近,仗着成婚也有壮着胆子过来敬酒的。 霍衍山来者不拒,可是愁怀了徐淮。 “再这么喝下去,怕是要出事。”霍衍山的侍卫樊青抱怨。 边上的徐淮想起霍衍山的怪病,也急,“我知道,但谁敢劝?” 樊青叹息,无奈道:“不敢,都要命!” 霍衍山是酒疯子,这多少也和灭门有关,每每醉后他都不大控制的住自己。 徐淮冷哼一声,“反正不是我们倒霉,后院不是现成的吗?” 樊青并不同意,“你们一个个,都拎不清,她有什么错。” “她姓李,就是错。” 霍衍山喝的有些多,等身边最后一个人离开,他仍不停的喝,魔怔一般。 这时梅允白走来,“霍大人,我敬您。” 世家贵族养出来的公子,哪怕忌惮表面也不卑不亢。 霍衍山捂着眼没有说话,他觉的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又想不起来很头疼。 “我姓梅,名唤允白。”梅允白自报家门。 “梅?”霍衍山闻言松了手。 梅允白目光有些复杂,和他桌上的酒盅一碰,“我敬您。” 他似乎不善喝酒,一杯下去脸就红了,又固执的喝第二杯,第三杯,辣的脖子青筋鼓起,又忍着自持风度,“请您好好待她。” 霍衍山剑眉微皱,手里的酒瞬间没了味道。 “她年纪小许多不懂,这么些年家不成家,病了也哑了,就算赎罪也轮不到她不是。” 梅允白情绪有些不对,好在理智尚存,“我和阿祈就一个妹妹。” 说着把酒杯按在桌子上,和霍衍山行礼,“所以,请您好好待阿妤,来日若用得到我,您开口。” “阿,妤?”霍衍山喃喃一句,瞬间想起了这声音哪里听过了。 他捻着手指,看着面前折腰的少年儿郎,感觉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虽不致命却勾起他心里蛰伏的野兽,凝眸带着一丝厌恶,“滚。” 他从始至终没有动怒,脸上堪称温和,声音却莫名愤怒,那边闻声而来的樊青当即拽梅允白。 “主君,我这就清理。” 梅允白隔开樊青,蹙眉道:“我自己走。” 霍衍山最后道:“她如何,与你何干?若没记错,梅家似乎和他们兄妹断了关系,这声妹妹从何谈起。” 梅允白脸色一白,被他穿透的目光看着,被戳中了最阴暗的心思,几乎落荒而逃。 等他走后,霍衍山嫌弃的拂落被梅允白碰过的杯子,“真脏。” 他站起来,情绪不大对,“徐,淮。” 徐淮便知他是生气了。 “梅家、李书妤,去查。” 说完揉着发涨的脑袋,朝后院走去,眼底更是一片腥红。 ……这样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五章 我乖别杀我 与以往不同,霍家今夜灯火通明。 他走进来时,屋子很安静,只传来妇人怜惜的声音,“公主困了,去拧帕子来。” 锦兰诧异,“嬷嬷不等了吗?” “就是等,也得让公主舒服些等,”梅嬷嬷看着趴在她胳膊睡着的人,心疼道:“我们公主不像嘉宁公主享人侍奉,难道还要委屈自己去将就?更何况……公主颜色,不在粉黛。” 这样的妆容虽让李书妤艳丽四射,却多了超脱年纪的刻意,心思深沉的人往往更容易被不染世俗的干净打动,梅嬷嬷也有私心。 睡着的女子被人从后头扶着脑袋擦拭,很快清颜尽现,露出一张白晢面容。 夜风从门隙吹过,烛影摇曳未断,地上却多出一道硕长的身影。 梅嬷嬷撇到墨色衣摆,上头红线绣着精致的纹路,仅身影便十足威压,不由的瞳孔微缩。 “驸马……” 霍衍山身上带着浓郁的酒气,深邃的眉眼瞧不出喜怒哀乐,“这两个字,别再叫我听见。” 他步步而来,淡淡一句,梅嬷嬷哪能听不出他对李家的怨恨,愈发惴惴不安,“奴婢知晓。” “都出去。” 霍衍山揉揉眉心,头疼的厉害。 “这……”梅嬷嬷抱着酣睡的李书妤,有些为难。 霍衍山抬眸看着她,他的黑眸不见光亮,整个人在夜色下阴郁孤冷。 “要我请你吗?” 在 分卷阅读12 他的凝视下,梅嬷嬷还是把人靠在床头,“奴婢告退。” 梅嬷嬷庆幸李书妤睡了,再如何他总不能把人从梦中折腾起来,怀揣着这样的侥幸,梅嬷嬷领人退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冷风吹进来惊扰了睡着的人。 她以为嬷嬷还在,胡乱的张手寻人,长发散落间露出一张撅嘴委屈的小脸,无声索要。 “嬷嬷,锦兰……” 眼看着就要栽下来,一只大掌接住她,寻了依靠李书妤自然而然环着他腰,慢慢的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奇怪哦! “嬷嬷,你变臭了。” 李书妤哪愿意忍受这味道,她嫌弃的不行伸手去推。 霍衍山按着暴跳的穴位,酒后的他异常烦躁,被她推着俨然已在发作边缘。 “嫌弃我?” 他低头看她,眉峰锐利带着不耐,“坐又坐不住,抱还不老实,你倒真难伺候!” 他捏住她白嫩的小脸,这点梅嬷嬷猜错了,他丧心病狂,怜惜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李书妤只穿着宫制的里衣,鲜红的颜色中她极像一朵安静的睡莲,随着她身上暖香入鼻,酒后的暴躁反被压制。 霍衍山意味不明的扫过她,正巧看见她领口丰盈的白玉,一弯沟壑引人遐思,几乎下意识的,他手上动作加重,活像发泄着什么没得到满足的渴望。 人都有欲/望,他并不以为耻,见她睡觉不老实直接道:“不睡就起来,我也不大想让你睡。” 霍衍山声音如常,眼尾却红了几分,挂在身上的人没动,却随着声响悠悠转醒,揉着眼睛坐起,打着哈欠。 她以为是梅嬷嬷或锦兰,头一栽一栽的朝他伸手,“好困,嬷嬷扶我睡。” 霍衍山直起身,整个人罩住她的娇小,他不懂李书妤的意思,但不妨碍他动手。 李书妤赖着他的力量,双足跳脱的甩掉绣鞋,和衣滚到床铺里面,从头到尾都没睁眼。 睡,他许了吗? 霍衍山压身追她而去,被人仔细打整过的姑娘,此刻带着馥郁的花香,意识到有人覆过来才睡容初醒,“不要压我,好重的。” “花烛之夜可不是给你睡觉的,你最好自己睁开眼。”霍衍山逐字逐句说:“别逼我收拾你。” 好熟悉的话,声音也熟悉。 她睁开眼,刚睡醒的人有些迷糊。看见他只当是那个陪了她三天,宠了她三天的人,咧嘴和他一笑,柔弱无骨的手便轻轻落在他的襟口。 “你回来了!”又笑着闭上眼。 这一次反而更安心,猫儿一样偎着。 霍衍山眼底带来几分冷意,她方才透过他……是在看谁?这个认知激的他气血往上翻滚,看着小妻子太过满足的睡颜,笑了。 他伸手捏上她的脖颈,掌心跳动的血脉脆弱而无知,忽然软软的手抓住他蹭了蹭,本要收力的他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轻易结束?你最好捂一辈子,千万别叫我知道他,是,谁——” “我怕我忍不住。” 小姑娘脸颊甚至不足他巴掌大,竟然比所有仇敌都大胆,是第一个敢在他怀里安睡的。 这种感觉,奇异的叫他兴奋。 也就是这时,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她终于有些反应过来,睁开双眼。 李书妤有些懵。 “醒了,”霍衍山想笑,却忍着面无表情掰开她的手,横坐在床头,“那就起来吧!” 李书妤恍惚没说话,自然她也说不出话,但还是乖巧的爬起来,跪坐在喜被上。 光从他身后斜照,酒后的他双眼带着遮掩不住的腥红,凝视她如同一团赤血。 李书妤望着她恍惚的样子,让他特别手痒,但他忍住了。 李书妤看他良久,看不出一丝柔情,见他还算清明,大着胆子过去,勾住他的手指。 霍衍山任由她翻开手掌,“我乖,别杀我。” 她的气息又甜又香,说完抬眸小心的觑他,霍衍山手心一麻,猛的五指收拢。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李书妤整个人退到墙角,攒着小手张望着他,“你抓我……做什么?” 霍衍山深吸一口气,扫过瑟缩在床尾的她,伸手。 “过来,再写一句。” 他真凶起来,有些吓人,“我……我不想去,行不行?” “自然,”他神色平静,“不行,听话过来再写一句。” 李书妤敢怒不敢言,最终挪过去,“写什么呀?” 困倦的她眼睛通红,她都因为成亲被折腾一天了。 霍衍山睨着跪坐在腿边的人,“刚刚在怕我?” 这不是明摆着吗? 李书妤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外表仍旧乖觉,把他的手放在膝盖,“怕!” “承认的倒是丝毫不犹豫。” 霍衍山脾气下了些,“怕还嫁,你是自愿的吗?莫不是被逼的。” 分卷阅读13 这个李书妤倒没犹豫,“我自愿的。” “为何?”他反而不解。 小姑娘睡的脸红扑扑的,“想出宫。” “宫里不好?” 李书妤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厌恶,“不好。” 两人一问一答,这还是第一次霍衍山不需要鲜血,也能恢复如常,两人聊了许多,时间一晃而过。 霍衍山头不那么疼了,戳着即将入睡的人,“这就要睡?你是猪吗?起来,还没说完。” 但李书妤好困,她撑不住,头一歪直接倒在他肩头。 屋子里很安静,只剩女子均匀的呼吸洒在胸膛。 他回来,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在她无意的呼吸声中,霍衍山似乎……不记得了。 他伸手把人推到,却又在人撞上床的那一刻用手接住,把人放平,因为这个弯腰的姿势正好对在她胸口上方,霍衍山眯起眼眸,胸膛有些炽热。 盯着不知过了多久,霍衍山才伸手给她把带子系好。 “小小年纪,诱而不自知。” 他也是宿醉,疲惫的厉害随意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夜渐渐深了,徐淮在前头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很担心。 霍衍山有病,在凉城大家都叫他酒疯子。 霍家灭门后,他有段时间迷上喝酒,整日烂醉如泥。有一回走失在关外,他们以为霍衍山死了,办丧之时他却回来了,脸上有伤,披头散发,滴血的手臂下垂,手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看着为他准备的棺材,冷静的看着。 “小郎,你回来了。” 徐淮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日头很毒,却照不进霍衍山的眼。 他沉默了许久,淡笑道:“埋了吧!” “小郎死了,活着的是霍衍山。” “徐淮,你们可以走,我不强求,但谁留下跟我就不要后悔。” 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从那之后霍家年少气盛的小郎被黄土埋葬,墓碑上是他亲手所刻“霍三郎”。那年大雪纷飞,徐淮看着他立于风中,在自己的墓碑前笑的苍凉。 后来他领着他们一路南下,战场之上残忍屠杀,不要命抹杀所有敌者,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座山。 他们敬他,重他,却无可避免的惧他。 就像此时,他担忧霍衍山酒后失控,却不敢踏足后院一步,自然……其中也夹杂着徐淮对公主的怨恨。 “徐淮,你不睡觉做什么?” 樊青从席上褪下,正好看见徐淮。 徐淮惊了一下,“没什么。” “主君呢?”樊青虽大条,但为人敏锐。 “自然歇息了。”徐淮拽着他,“走走走,累了一天,回去睡觉。” 樊青皱眉,推开他,“主君是不是去正院了?我得去看看……” “别人洞房花烛,你去个什么鬼,不要命了。” “我要命,但我更要脸,”樊青朝他吼,“徐淮你是不是男人,公主可没杀你全家。” “可杀我全家的是谁?你告诉我——” 两人争执不休,这一夜除了夫妻两,没人安睡。 次日清早,一群内监宫娥站了满院,为首的趾高气昂把梅嬷嬷挤在身侧。 “杂家也是陛下派来侍奉公主的,待会劳烦梅嬷嬷在旁指点,说说公主习性。”秦寿满面笑容,几句话说的阴阳怪气,身后跟着的宫娥虽未开口,脸色也是傲拒。 他们是看不上冷宫多年的梅嬷嬷,从宫里走出的人大多势力。 梅嬷嬷不愿理他们,她只管伺候公主,谁料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来人穿着昨日的喜服,目光扫在秦寿身上。 “哪来的?”他立在门口。 秦寿低着头,兀自寻回一点底气,“奴才等是陛下派来……” 后面的霍衍山没有再听,“哦?那就滚——” “奴才受陛下所命,岂能走。” 霍衍山:“你觉的我说笑?” 秦寿道:“皇命难违。” “那我告诉你一句话——”霍衍山勾手。 秦寿附耳过去,“驸马请……” 话音未落随着一道极快的白光,秦寿的眉心刺入一枚红玉簪,霍衍山缓缓道:“我命更难违。” 秦寿人无一滴血,却轰然倒地。 众人反应不及,低头看着秦寿尚来不及闭上的口鼻,空气诡异的安静下来。 “公主?” 梅嬷嬷忽然慌乱一叫,顾不上其他朝里跑去,挡住不知何时出来的李书妤,“您出来做什么?快闭上眼,不看不看……” 霍衍山侧身,经过昨晚掌心交流,她已没那么怕他,看见霍衍山转身就要走过去,“你拿我簪子做……” 走到一半她看见那个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额心正是她的红玉簪。 簪子杀人了? 她看着不说话,整个人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安静的美。 分卷阅读14 梅嬷嬷壮着胆子拽她,安慰道:“公主不怕,不要看。” 李书妤倒没害怕,她就是觉的这一幕好熟悉……还有就是,他怎么用她簪子动手啊! 霍衍山正凝视着她。 李书妤明显有些不高兴,那簪子她很喜欢的。 他身上的气息越凛,很快轻嘲一声转身去了。 李书妤想跟过去,梅嬷嬷怕冲撞了她,死活拽着不让她去,“公主别冲撞了你。” 自有人来拖走秦寿,李书妤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焦急的指着外头,“嬷嬷,簪子。” 她拽着梅嬷嬷追出去,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簪子我的,要还我。” 第六章 捂眼 梅嬷嬷被李书妤拽着,追上了死不瞑目的秦寿。 要说这也是霍衍山手下的人够冷血,闻言二话不说抠出了红玉簪,梅嬷嬷看着血淋淋的簪子不敢接,李书妤倒直接上手拿,还跟人和善的笑,“谢谢。” 樊青复杂的看她一眼,“夫人属下有事,就先告退了。” 李书妤自不会留,等人走后,梅嬷嬷才问:“公主不怕吗?” 在宫里李曜虽不看重她,但公主不容有失,危及性命的李书妤极少见,如今却不怕。 李书妤一头雾水,“为何要怕?” 和前世破城后的哀鸿遍野相比,这些又算什么?何况…… “我又不认识他!” 李书妤眼神太过无辜,看的梅嬷嬷生寒,后来不知想到什么,恍惚道:“恩,是奴婢忘了,公主不认识他不用害怕。” 她忘了公主是见过死人的,也正因见过才记忆有失,与常人不同。 得了梅嬷嬷赞同,李书妤很高兴,转眼轻灵的往正院跑。 清晨的风吹进假山洞里,发出呜呜的响声,梅嬷嬷坠在身后,看着女孩跳脱的背影,被风吹湿了眼眶。 李书妤健忘,等到正院锦兰把吃食摆上,她就记不起秦寿的事了,看着芝麻糯米糕,夹过来仓鼠一样咬了一口,登时双眼放光。 梅嬷嬷又舍不得训,“公主慢点吃,别噎着。” 说完习惯的给她擦嘴,李书妤仰头甜甜的笑。 霜华宫形同冷宫,虽说日子自在,但穿衣用度没那么精细,李书妤长这么大独有两个爱好,一是种花,二是吃饭。 吃饭上又以甜食为最,新婚的第二日,李书妤只忙着吃。 按理他们要去宫里谢恩,再回来拜见姑婆,但默契的没有人提这件事。李曜送来的那些人,不管是真心也好,细作也罢,在霍家停了一夜后多数被杀,是霍衍山亲自动的手。 他厌恶李曜,甚至到了沾上李曜亲近人的血,都会兴奋。 梅嬷嬷听了,免不了又是一阵担心。倒是锦兰凑到李书妤面前,有些好奇有些惶恐的问:“公主,驸……主君他是不是很可怕很可怕?” 那夜宫墙之下,锦兰没敢细看,现在着重重复两次“很可怕”,足见霍衍山的名声有多差,据传闻他曾于疯狂时手刃生母,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书妤蹲在地上莳花,头都没抬,“恩,可怕。” 比起前世岁月沉淀的内敛,这一世的霍衍山确实暴躁许多。 “那……会打人吗?就是……会和公主动手吗?”锦兰最担忧这个。 李书妤摘落一片枯黄的叶子,“不会,他是好人。” 锦兰不敢置信,“公主您比划错了吧?”好人会是这样吗? “没错呀!”李书妤眼睛清透,确定道:“就是很凶的好人。” 在她少的可怜的记忆里,霍衍山是没和她动过手的,他从来只会动口。 前世是钟爱吃咬她,昨夜是不停逼问她,无论哪一种都叫她没有抗拒能力,讨厌的紧。 三月的风仍旧带着凉意,吹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宫人,无人问津。 晋阳城非霍家本家,府邸地段不算太好,书房逆光且闷。 这些年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杀戮太重,霍衍山喜上檀香,浓郁的味道混杂着血腥,难闻的很,来人扇着鼻子绕过这些,朝书房门口行礼。 “主君,人头已送给晋帝。” 霍衍山躺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恩了一声。 “樊青,这次有些慢了。” “是……”樊青想起李书妤,不想给她添麻烦,“来回一趟,在宫里费了些时间,让主君久等了。” 霍衍山没说话,眼神几不可察的闪过暗光,他的视线穿过木门好像落在樊青身上。 樊青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察觉到,便知霍衍山不信。 果然—— “樊青,你这次有些慢了。” 几乎相同的两句话,却叫樊青不受控制的心里一颤,不敢再隐瞒,“主君,是夫人来寻,这才耽误了会功夫。” 是夫人,而非公主,说完樊青不敢抬头。 霍衍山不喜人 分卷阅读15 说谎,樊青以为他会发火,意外的是樊青明显感觉到他戾气淡了些,“她寻你做什么吗?” 声音好奇,带着几丝纵容的逗弄,就像日子匮乏的久了,忽然遇见一件好玩的事。 樊青回想着,只记得李书妤跑过来,拦在他跟前,“说红玉簪是她的,要还了才能走。” 自然,这话是梅嬷嬷转述的。 说完里面久久无声,霍衍山用力压下的唇角终于牵动起来,一瞬低笑,几乎让樊青以为是错觉。 “你给她了?”霍衍山似乎走过来。 樊青:“给了。” 还是专门从脑子里抠出来,血都没顾上擦一擦就给的,当时连上了年纪的梅嬷嬷都看不下去,夫人却面不改色接了。 樊青想着,总觉的这景象出现在女子身上有些诡异,不待细想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就见男人穿着一件寻常青衣,墨发以木簪牢固,颇有几分禅意。他挺直的鼻梁之上,墨眸如冰雪后的湖面,泛着无尽幽光,脸被眼尾斜下的疤痕一分为二。 这道残缺唤醒了樊青,他意识到自己竟直视了霍衍山。 霍衍山现在更好奇李书妤的反应,“她接了?” 樊青已经低了头,“接了。” “哭了没?”霍衍山笑问。 樊青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霍衍山问了一个怎样的问题,面上一言难尽,“倒没哭,反而……还挺高兴的,跟属下道谢。” “哦!”霍衍山挑眉,“她现在做什么?” “现在?”樊青想了想,“好像在种花。” 霍衍山眼中的趣味越来越明显,“胆子倒不小,敢动我院里的土。” 他身边多少年没有过花了,因为厌恶的多,所以没人敢试探。 “唔……去瞧瞧吧!”霍衍山不是征求谁的意见,毕竟他向来专断独行,“还挺有意思的。” 说着眼里染了笑意,越过地上他发疯的佐证,扬长而去。 李曜送来的人有多少是细作大家心知肚明,这些人有像秦寿一样被杀的,也有一进前院就吓疯的,霍衍山向来只管杀不管埋,樊青自然要留下善后。 “把人埋了,做干净点。” 霍衍山毕竟是罪人之身,即便身处高位不服者重多,刺杀就像家常便饭,这样的事隔段时间就会有一次,霍家人处理起来也很熟练。 这边忙忙碌碌,那边正院却一片祥和。 霜华宫没什么玩乐,李书妤还小的时候就只能蹲在墙角看花看草,等到大些开始养花养草,她出嫁时没要封赏恩赐,就提了一个要求——带走她的花草。 于是愧疚的李曜大手一挥,无数内监宫娥把不经名的花草小心移植,随李书妤到了霍家。新婚第二天,夫妻两个一没进宫,二无拜祭,霍衍山消失一日,李书妤反倒腾一日花草。 等到正院初具霜华宫雏形,门外忽闪过一道身影,李书妤低头没有看见,梅嬷嬷和锦兰却看见了。 “主君。”梅嬷嬷更稳重,拽着锦兰行礼。 霍衍山没理,盯着蹲在地上的人,正巧李书妤听到动静转头,看见他下意识站起来,还十分乖觉的放下袖子。 两人还没说话,一道男声传来,“公主。” 来人是个十八/九的少年,一身劲装,腰跨长剑,生的还算清秀,“公主这些墨兰放在何处?” 梅嬷嬷急的挡住他,“裴隐,你先别去。” “为何?”裴隐蹙眉。 “主君在呐。” “那又如何?”裴隐看了梅嬷嬷一眼,“王爷说出了雍华宫,我就是公主的人。” 裴隐固执道:“所以我只认公主。” 听了这话,李书妤抬眸觑他一眼,便瞧见霍衍山眯着眼,对她从未有过的审视。 李书妤不知怎的,有些心虚。 “只认你?”霍衍山凝着她,似笑非笑。 李书妤抿唇。 “墨兰啊?”他复道。 李书妤心里一个咯噔,想起宫墙那夜被摔的稀碎的春兰,她觉的要完。 霍衍山的确不喜兰花,这可以追溯到他幼年。 如世人所知霍衍山寤生,他有一个双生兄弟,却因为他生而霸道,母腹中头朝里把人卡死了,霍夫人遭罪丧子对他不喜,从懂事起,霍夫人总会让人抓住他,头朝下砸。 年轻的霍夫人美丽而矜贵,手捻兰花。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霍衍山无法忍受这些回忆,转身对上裴隐,裴隐也是上过战场的,察觉到他的戾气,做出防御的动作。 “把它给我。”霍衍山伸手。 “公主未命,不敢遵从。” 裴隐和他僵持,这一幕看的梅嬷嬷和锦兰心揪在一起。 裴隐不动,霍衍山的手停在空中,也不动。 风吹的不大,其他人却都很冷。 也就是这时,一道粉色身影闪现,几步跑到他面前,没来得及 分卷阅读16 平复急促的呼吸,就用小手圈住他粗粝的指根,仰头朝他莞尔一笑。 霍衍山如岩浆翻滚的脑子嗡的一下,慢慢归于平寂,他闻到昨夜淡淡的香甜。 “你别生气——” 李书妤粉嫩的手指不安的在他掌心划动,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踮起脚捂住他的眼,“这样就看不见了。” 那边梅嬷嬷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才没有上前,锦兰也看呆了,只有裴隐察觉到霍衍山戾气消散,面无表情的站着。 霍衍山只觉得眼前一黑,被她覆在暖暖的掌心,许是因为个子矮够不到,小姑娘慢慢支撑不住,慢慢要滑下去,霍衍山伸手扶住她,“恩,看不见了。” 李书妤松了一口气,他不气就行,好凶的。 可紧接着,“那我怎么走路?” 李书妤踮着脚,思考了一瞬,试探:“我牵你走,行不行?” 梅嬷嬷不知李书妤写了什么,她明眼看着,只觉娇小的公主站在高大的主君面前,就像兔子和老虎。 会吃兔子的老虎此刻颔首,勉强的反手牵住兔子。 “也行吧!” 李书妤一手牵他,一手捂他眼,因为娇小双脚踮着走路,时不时绊上两脚,被霍衍山不经意拽起来。 跌跌撞撞一路,最后不知是谁牵谁。 等到了屋子,男人垂眸看着小脸累红的人,嫌弃道:“牵人都不会,这么笨!” 李书妤把脸挪到一旁,“会牵不笨。” 梅嬷嬷总夸她聪明,但霍衍山总嫌她笨,他眼光有问题。 “我说的不对?”他戳了戳姑娘鼓起来不高兴的“鱼鳃”,一戳气就泄十分好玩。 李书妤想瞪他,又不敢,反正瞪了也没用,于是错过他寻梅嬷嬷要晚饭,梅嬷嬷赶忙去准备。 等人走了,李书妤转身。 霍衍山已经横坐桌前,老神自在的等她,李书妤不大高兴的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打也不敢打,说又不能说,我不靠近还不行嘛!” “又骂我什么呢?” 第七章 谁教的 “又骂我什么呢?”霍衍山视线落在她身上。 折腾一天的小姑娘并不算齐整,领口微乱露出一截脖颈,白雪细腻。她的衣裳并不华贵,甚至还有些小,如果不是这张过分美丽的脸,很难想象她是一个公主。 毕竟帝王龙女,再不受宠哪有这么寒酸的。 “没骂。”李书妤当然摇头,有些心虚。 霍衍山岂会信她?甚至一眼把人看穿,一个说谎都不会的人,她敢接樊青手上从死人脑袋里抠出的簪子? 他不信。 “你过来。”他手磕在桌面上,慢悠悠道。 李书妤抬头看他一眼,不过去是不行,他总有办法,李书妤站起来慢悠悠挪过去,不等她完全靠近霍衍山长臂微伸,穿过桌面抓在她腰上,把人架到腿上坐着。 “两步路,推磨呢?” 李书妤扑棱着脚,“你干嘛呀!我听得见。”会自己走。 霍衍山又岂容她挣扎,男人手掌茧子堆积,用力箍她又磨又疼,李书妤最怕疼,自然要挣扎。 “你最好别动。”他低道。 一般他这样说就是警告,李书妤不敢动了,鼻息间是他身上前世今生都存在的檀香,混着铁锈的腥。以前她于床榻上嫌弃,被他恶作剧的吃了一身,渐渐习惯了,但仍不喜。 小姑娘坐在怀里,也不看他。 “你乖乖过来,我就不动手了,”他揉着她的头。 若是别人敢这样不高兴,三年之后铁定坟头长草,但李书妤他就意外宽容。霍衍山凝着她的头顶,看见红簪让他心思一动。 “低头。” “你又干嘛呀?”李书妤不懂他,心里埋怨过后自觉低头。 她的乖觉让霍衍山挑眉,“我当你能犟到底呢?” 李书妤并不诡辩,她怕不低头霍衍山直接给她按下去。 其实她已经算很厉害了,别的女子看见他,不是嫌恶就是恐惧,而她只有满眼纯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擦过下巴,可能怕栽下去,悄悄揪住他腰间的丝绦。 轻轻的,使霍衍山目光一闪,指尖一偏落在她耳珠。 意外的是这姑娘笑了。 “咯咯咯……” 霍衍山看了好几眼,等她笑停又伸手一碰。 “咯咯咯……” 这样反复数次,霍衍山确定了,耳珠是她敏感的地方。 玩到最后,小妻子糯糯的手心,尽数化作依附他的力道。 “你坏,故意碰我。”她沁泪控诉,如花含露珠。 霍衍山嘴唇微勾,颔首:“恩。” 他坏,他故意的,可那又如何?霍衍山趁机取下她的红玉簪。 李书妤毫无察觉。 “丫头?” 李书妤“恩”了一声。 分卷阅读17 “你簪子掉了。”霍衍山丝毫不显得愧疚,“让你低头插簪,你却笑不停。” “是……是吗?”李书妤拧眉,她以为是故意挠她来着。 霍衍山根本没有反咬一口的自觉,“还戴吗?” 他晃了晃手,企图从她眼中看到害怕,可惜一无所有。 “要戴的。”她十分自然的低头,意思不言而喻,“给我戴!” 她习惯了梅嬷嬷侍奉,哪怕让霍衍山戴簪也没觉得奇怪。 “得寸进尺的家伙,”霍衍山拿红玉刮她鼻子,李书妤也不气。 “抬头。” 李书妤抬头,被他捏住咀嚼的下巴,插入云鬓。 墨发红簪相得益彰,尤其是沾过血的肮脏物,被过于干净的人戴着,有种说不清的破碎感,似乎比杀戮诱人心。霍衍山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妻子人间尤物,但他不能为她所诱。 这一幕远远看着,丈夫带笑,女子娇羞。他以一种独占欲极强的姿势把人罩在怀里,郎情妾意。梅嬷嬷恍惚的看着,愣在原地,被人直接从后面撞上。 同样端着饭的两人,只听“哗啦”一声响,碗碟碎了一地。 “嬷嬷您停下做什……” 锦兰抬头,话没说完,就看见一张冷面,他轻抚着怀里的…… “公主?”锦兰诧异。 一声惊呼不小,引的霍衍山看过来。 而他怀里,李书妤也看了一眼,对上院里一群人惊恐而好奇的目光,难得有些羞怯,“……她们,好多人啊!” 她不觉丢人,只是无法接受这目光,觉的难受。最重要的一点是,梅嬷嬷看见了。 梅嬷嬷跟过元后,隐退后一身本领无处施展,热衷于盯着李书妤学规矩,照梅嬷嬷的话说:我们公主虽不行走于宫闱,但绝不能比任何人差,她们越笑话公主就要越优秀。 她这样肯定要被梅嬷嬷训,李书妤忍不住气恼。 霍衍山以为她害羞,广袖微抬把人严丝合缝罩住,“滚下去——” 梅嬷嬷一脸复杂,最终行礼,“是,奴婢告退。” 她拽着没回神的锦兰要走,身后忽然又传来吩咐。 “把菜留下。”霍衍山意外开口。 梅嬷嬷一愣,随后便目不斜视过去,饭菜放下。 “主君夫人慢用,奴婢告退。” 从头到尾她养大的小公主都没抬头,梅嬷嬷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偷瞧一眼,就见公主正鼓着脸,绞着人家袖子不放,这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也不敢多看,一眼已是极限,顶着霍衍山压迫的目光迅速离去。 等人走了,霍衍山才视线垂落,“还不松手。” 这是有多好吃,听见吃的要走敢直接上手拧他。奇怪的是,对着她那双湿漉漉讨要的眼睛,他竟应了。 李书妤闻言忙不迭失的松开他,就坐在他怀里,“有芝麻糯米糕!” 她早上吃过,很喜欢,特意交代晚上还要。 李书妤伸手去夹,白白的糯米糕,做成拇指大的块状,上头撒上零零散散的芝麻,咬一口软糯糯的,中间是甜蜜蜜的酱。一连咬了两口,转眸却看见霍衍山正盯着她,李书妤犹豫半晌,这才试探的把糕递到他嘴边,眼睛扑闪扑闪的。 “你也想要吗?给你吃,你别老看我。”怪凶人的。 霍衍山戳了一下她被填满的脸颊,十分嫌弃:“自己吃。” “哦!” 李书妤迅速收手??,还真是毫不犹豫。 霍衍山查证了想要的答案,也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恰逢樊青来叫,就把人放下出去,李书妤想了想觉的吃了他的饭,还是有必要送一下,也就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个挺拔魁梧,一个娇小灵动,前后走着倒有几分意思,霍衍山知道她跟在后面也没出声阻止。 只是没走多久,他忽然不动了,李书妤看到他盯着花圃,静静不说话。 “你不喜欢吗?”她知道他不喜欢兰花,把兰花都藏起来了,但他又盯着别的…… 那她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什么呀! “不喜欢,你能扔吗?”这些外表美丽的东西,只会不停的让他想起霍夫人。 那女人对他生而厌恶,咒骂他“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踩着我儿的白骨出来,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母亲?” 便是这样,别人也只会劝他,安慰霍夫人,“你别怨她,身为母亲她不容易。” 这世上真的有人生而带罪,连怨都显的十恶不赦吗?他至今记得霍夫人被他手刃在花丛时,周围人对他的可怜和失望,霍衍山眼睛越来越腥红。 李书妤瞬间警惕,看着他往前一步,隔开他。 霍衍山意味不明看她一眼:“还挺护短。” 他逼近一步,李书妤挡着后退一步,等到退无可退她愣是站着没动,反双手抵着他。 身后的这些都是身处牢笼的李怀祈,费劲心 分卷阅读18 思寻的,她没人陪伴是这些花陪她,对于别人这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李书妤这是哥哥的心意,也是她的朋友,她要保护它们。 霍衍山感受到她的抗拒,敛眉:“真这么喜欢?”喜欢到反推他,都不愿后踩。 他以为李书妤够乖巧,原来也不尽然,她保护了他厌恶的东西。 李书妤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抓起他的手,“喜欢,你给我院子,我都把它们搬走。” 她想的很好,她不会为霍衍山放弃爱好,霍衍山也不会为她去将就,但他们是夫妻,搬去别处养霍衍山顶多骂她两句,再成全她,她受着就是了。 但霍衍山没骂她,他只是用那眼睛看着她,“你住的都是我的院子,怎么能要求我养我厌恶的东西?” 霍衍山的话很简单,却带着一股浓重寄人篱下的味道,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她头一次想反驳,可怎么反驳? 这是实话,她无家可归…… 你别看李曜愧疚,她要真敢回宫,李曜就敢捆了她送回来。找哥哥,李怀祈都还在铁笼里面,李书妤的冲动只在一瞬间偃旗息鼓。 落日的余晖中,她眉眼安静而退步。 “……那我不要了。” 说完哒哒转身,不再理他。 玉瓷般的一个人坐在饭桌边,手里抓着喜欢的吃食,芝麻糯米糕很甜,那一刻她却吃出了苦,她甚至连霍衍山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自然也不想知道。 …… 等到掌灯时分,梅嬷嬷又一次推开房门,却见原先如胶似漆的两人只剩下瞌睡的李书妤。 “主君呢?”梅嬷嬷赶紧询问。 这一点,梅嬷嬷其实很复杂。霍衍山在,她怕李书妤遭罪,霍衍山不在,她又怕李书妤受府上慢待。想当初公主答应下嫁,她只是想着公主能得霍家一方小院保命,如今反而奢望更多。 人啊,果然处境稍微好些,就会变的贪心! “他走了。”李书妤恹恹的,细看之下脸色有些苍白。 梅嬷嬷边走边问:“怎么走了?” 李书妤摇头,不想比划。 梅嬷嬷有些奇怪,“吵架了?” 本就是宿仇的夫妻,可千万别新婚就闹不愉快。 李书妤还是摇头,梅嬷嬷便知道她是不愿意说的意思,也就不提,“公主先沐浴吧!” 反正高兴不高兴的,公主转身就忘,明日再说不迟。 梅嬷嬷规划着,侧眼看着赌气的姑娘,她希望公主能幸福,也许健忘对公主来说是好事。 李书妤沐浴的时候梅嬷嬷去铺床,她一个人呆坐在浴汤中,并没有像梅嬷嬷想的那样转身就忘,她难受的想哭,最终咬着唇忍下了。 两辈子,李书妤活的如静水,唯一的波澜就是遇见霍衍山,人在白纸的时候遇见浓墨是不容易褪去的,她健忘又并非没心,记不住的都是不重要愿意忘记的事,而霍衍山,作为死前抱着她的唯一人,是重要的。 这一夜睡的并不好,等第二日醒来,就听到梅嬷嬷说话的声音。 “小心点,这些花公主可矜贵了,不要挖断根。” 外面在挖她东西吗? 霍衍山真叫人扔她东西? 不行。 李书妤腾的坐起来,拖拉着她的小绣鞋,迷迷瞪瞪的走出去,用力把门一甩,瞪着院里回过头的樊青。 “不许动我的花——” 刚睡醒的姑娘,满头青丝散乱,睡裙宽大遮挡着腰身,掐着腰让自己凶巴巴的,无声表达她的反抗。 樊青只看了一瞬便不敢看,挪开了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梅嬷嬷登时张着手挡住众人,“快快都背过去,小心你们的眼珠子,哎哟我的公主,您怎么这样出来。” 正院因此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而前院书房。 正在洗脸的霍衍山手上一甩,水滴答滴答的落回盆里,他凛锐的望着回话的樊青,眼中已无昨日的红,取而代之的是染墨的黑。 “呵,她敢那样出来。” 霍衍山声音一沉,带着怒气,“谁教的——” 第八章 顺路 李书妤不懂霍衍山。 比如不懂他为何改变主意给她院子?又比如,他为何突然让梅嬷嬷教她看书?然而不懂就不懂吧!对她来说能继续养花就是极大的欢乐。 她转身吩咐人开始收拾,每天忙的团团转。 锦兰看到新院子很惊讶,“公主,这里好大,很适合养花呢!” “那是,”樊青抱着手臂,“这可是府中土壤最肥,阳光最好,浇灌也最方便的地方,那边还有悬水楼阁,歇脚也近。” 而且那楼阁适合避暑,只是……他们在晋阳城应该待不到夏季。 梅嬷嬷也看了一圈,转过来拉着李书妤劝:“公主,您该和主君道谢。” 她瞧出两人闹别扭, 分卷阅读19 但总这样僵着不行。 李书妤低着头,假意听不见。 “不管昨晚您与主君如何生气,一码归一码,地方人家给了,花也让养了。谢意表达过,其余我们又另说。”反正礼数不能错在公主这边。 本就是临时搭建的夫妻,夹杂了太多利益,不趁着在晋阳处好关系,去了凉州那可是狼窝,流亡之地的人,几个不是被李曜贬过去的,他们如何看待公主的身份,那都是她生存的隐患。 到时人生地不熟,霍衍山是她唯一的保障。 “公主,王爷不是也常说要恩怨分明吗?” 李书妤抬起头,眨巴了下眼。 梅嬷嬷摸着她的头,“谢是谢,气是气,您该谢主君赠院之恩。” 李书妤轻轻点点头。 “那我谢他。”谢完再气。 然而梅嬷嬷的计划并没有得行,当晚李书妤带着糕点去书房,半道就看见霍衍山领着人出去,人走的匆忙。 李书妤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锦兰气闷很是不平,他们那么多人明明有看见公主的,却连个来回话的人都没有,分明是故意的,“公主,糕点还送吗?” 风一直刮着,李书妤继续往前走。 “送的。” “可书房这种地方,并不是谁都能进的。” 锦兰劝她回去,李书妤固执的摇头,她一步一步的走锦兰只能跟上。 果然,霍家的侍卫看见李书妤来,没等她靠近就手扶长剑,一副凶煞的样子。 “书房重地,闲人免进。”言外之意,请回。 “你放肆,这是公主岂容你拔剑。”锦兰之前压下的火气冒上来,她算是看出来了,霍家就没人真正重视公主。 好在李书妤并没有要进去,也不在乎横剑冷目的侍卫,她把糕点放在地上,伸手拽锦兰。 锦兰看了她的比划,不忿转达道:“这是公主心意,谢主君赠院之恩,劳烦诸位转达,多谢。” 李书妤是公主,她若仗着身份与他们分辨,他们也能反驳回来,偏李书妤知书达理,没有进去的意思,那些原本准备义正言辞拒绝的侍卫摸着长剑,讪讪把手放下。 低了声音,尴尬道:“不劳烦,应当的。” 恩怨归恩怨,李书妤到底头顶霍夫人的名头,这点吩咐并不为过。 其中有一个娃娃脸的,走近提上糕点,“夫人不用谢,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锦兰脸色不好,“朝公主横剑也是应该做的?” “……” 侍卫挺尴尬的。 李书妤朝他点头一笑,温温和和就走了,那身影瘦削单薄,就像要被风吹走一般,锦兰赶忙追上,忘记了要和人争吵。 被她含笑过的侍卫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悔意。 又过了几天,李书妤慢慢习惯了霍家的生活,她跟着锦兰成日玩闹,却再未踏足书房一步。 那两盘送去的糕点放置在书桌上,从满腹芬芳到酸涩生毛,霍衍山都没有回来。 他似乎很忙,成亲停下来的两天几乎是他休息的全部。 等到四月的一天用过午饭,李书妤就吩咐给海棠支上架子,可梅嬷嬷忽然病倒,还没来得及传话雨就下来了。等李书妤午觉醒来,外头阵雨哗哗,她就被告知海棠死了,梅嬷嬷也病了。 李书妤很伤心,但她更怕梅嬷嬷像前世一样死去,第一时间去看梅嬷嬷。 好在梅嬷嬷只是普通风寒,只是她很愧疚,“公主,都是奴婢的错,没来及的吩咐他们就病了。” 李书妤摇头,“下雨你又不会知道。” “……可公主知道啊!”梅嬷嬷眼眶酸涩。 李书妤精于养花,久而久之对天气掌握十分准确,她定是看出来要下雨,才会吩咐支架子,“是奴婢身子不争气。” 即便很多事情她自己半知半解,但也懂得人比花贵,李书妤反过来安慰她。 “没关系的。” 等梅嬷嬷歇下,李书妤才趁雨停去院子,许多海棠被雨浇折,她和锦兰把能救的都救起来,折腾了很久,不料雨又下来,有渐大之势。 这个季节雨寒,加上风一吹易染风寒,锦兰自然不能让她淋着回去,“公主,奴婢回去拿伞,您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要乱跑。” “好。” 公主一向乖巧,锦兰不疑有他,袖子遮挡着跑进雨幕。霍家的路她不熟,因此跑的慢,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抄小道抄。 小院偏僻,往外连着晋阳城外河,随着雨渐渐变大,带着湿意的风吹在身上。 李书妤环着双臂,忽听见铁索落响的声音。 因为李怀祈身处铁笼,她对这声音异常敏感,忍不住扭头,就见不起眼的角落有扇门,竟是霍衍山从那里进来,身后跟着樊青等好几个人。 霍衍山敏锐,自然也瞧见了她。 女子站在廊下远远看他,眨巴了一下眼似乎以为是错觉。 分卷阅读20 两人隔着雨雾对视,这让霍衍山忽然想起那夜,明明很伤心很难过的小姑娘,偏要坐着一口一口的吃,任凭身子发抖脊背却挺直,倔的要命。 如今倔强的人看清是他,反低头不再看他,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霍衍山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主君,天怪冷的!”樊青对她印象极好,帮忙说话。 霍衍山被风雨兜了满头,他倒不觉的冷。 “要不,送个伞?”樊青试探道。 霍衍山瞥他一眼,瞧见不止樊青,其他好多人都好奇的看李书妤。 “那便是公……夫人?”有人压着声音说:“似乎和想象中李家人不一样。” “是啊!”樊青道:“夫人像极了霍家人,胆子极大。不过她才来府上,也不知记不记得路,眼看天就要黑了……” 像是印证樊青所说,雨又大了几分,渐渐看不清前路。 霍衍山迈了两步,想起之前被她捂眼走,他又蹙眉回头。 樊青心思一动,“诸位大人,雨大我们就先走!” 这些也都是人精,看出些味道,“也好也好。” 只有徐淮,多看一眼才离开。 李书妤看着人一个一个走了,最后剩下他,他穿着那天离开时的玄衣,那跟青袍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更加冷峻威严,因为隔的远看不见脸上狰狞的疤,她只知道他看着她,忽然朝她走来。 等李书妤反应过来,霍衍山人已经到了跟前。 李书妤仰头看他,微不可查的撇撇嘴,别过头不看他。 霍衍山上了台阶,路过她时一声不吭,好像他只是过来楼阁歇脚。 他不说话,李书妤也说不了,就继续站着。 没有听见有人追上来,霍衍山险些给气笑,“站着做什么,不知道进屋吗?” 李书妤慢吞吞的扭头,他让她进去? “不想冻死,就跟上。”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进去。 外头风很冷,李书妤看见里面黑漆漆的,他走向黑暗,这人虽语气不好,但似乎是关心她的? 霍衍山走了几步,没听见声音,转头就见她还站着。 “进来——”声音出奇冷静,却明显不高兴凝她。 李书妤这才摇头,“我不进了,你进吧!” 霍衍山还没被人拒绝过,屡次被拒都是在她身上,自然不悦,没再叫她。 “随你。”他冷着脸。 等霍衍山完全走进去,李书妤才松了一口气,牵着裙摆遮挡着什么。 “……还好他没看见。” 霍衍山坐在二楼,看着雨水哗啦啦落下,李书妤站在廊下,攥着手指被风吹的瑟瑟发抖。 他哧笑一声,兀自扭头不理她。 “该,叫你自讨苦吃。”冻着淋着,才知道长记性。 这样说着,霍衍山站在窗边一动未动。 冷的久了,李书妤反而没有感觉,只会脸色发白。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李书妤忍不住又一次抬头,就见二楼的木窗被风吹的半开半合,靠窗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人呢?”李书妤雪腮鼓起,好奇去寻。 屋子里面很暗,让人无端想起那些陈旧的记忆,她被梅静云绑在这样阴暗的房间,看着梅静云吊死眼前,这就是她宁愿愣着淋着也不愿一个人进去的原因。 霍衍山下了楼梯,李书妤才眼前一亮,看见他总会安心些。 见她这样变化,他舒缓了身上冰冷的气息。 他走过去,“李书妤——” 除却前世,这是霍衍山第一次这样叫她,李书妤乖巧看向他。 “回家吗?”他随意道。 “要回。”李书妤乖巧的点头。 霍衍山斜她一眼,语气蛮横,“还不过来。” 他虽目光凌厉,脸带几分阴沉,李书妤还是听话的跑过去,拎着裙角,信任的看着他,“谢谢你带我回去。” 霍衍山淡漠道:“顺路。” 说完一下把伞塞给她,往下站到台阶上,没刻意将就她,背人都是一副随便你的样子。 李书妤抓着伞,看着雨珠顺着他的侧脸下滑,“上来。” “好,”李书妤望着他,最后伸出白嫩嫩的一双手臂,环住他艰难往上爬。 霍衍山也没帮她,等攀上了才伸手撑住她,“把伞撑牢。” 身后的姑娘安安静静,还知道点头。 他背她那一刻,风雨都是暖的。 这天雨很大,她微甜的气息就洒在耳畔,男人的衣袖和脊背把李书妤包裹在一个港湾,一步一步往前。 霍衍山趁着她不注意回头瞥了一眼,就见楼阁之下,她站过的地方两盆墨兰迎风摇曳。 他眯起眼睛,一瞬涌出几丝怪异情绪。 是因为他不喜,所以宁愿冻着也要挡着吗? 分卷阅读21 第九章 系衣 霍衍山眼中微变,却又带着暗暗的光。 雨下的很大,他身上除了风冷更多了一团软乎,那些曾经他看到只能用杀戮平息的东西,被他远远抛在后面。他走的很稳,一把伞隔开两人风雨,身后的廊下那兰花有种淡然的美丽。 有人用鲜血让他六年病态,也有人用纯稚唤醒他深埋的善意。 没有过爱恨的霍衍山,此时对她多了份内敛。 他把人送到门口,挡她一路的衣袖尽湿,“你回去吧!” 李书妤站到地上,她没进去,转身牵住他就把人往里面拽。 “你也进。” 雨顺着瓦沿落在青石板,她眼睛透亮而固执的看着他。 “我有事,你自己进。” 霍衍山掰她,不知瘦弱的姑娘抓他怎么那么重,费了些力才扒开,他道:“外头下雨又刮风,别再呆了。” 说完直接转身走进雨中,身后的姑娘快速跑几步追上,绣鞋吧嗒一声踩进水坑,湿哒哒的让伞下的她有些茫然无措。 霍衍山听见声响,走了好几步,他又走回来,看见小姑娘像是拎着裙子要掀,冷喝一声:“李书妤——” 带着警示,声音阴沉,李书妤手一动裙子又掉到水里。 “怎么不听话?”他抿唇,这是不高兴了。 李书妤那管这么多,她也倔望着他,“你要走,我才追你的。” 她拿手牵他,被霍衍山拂开,他袖上都是水,“追我做什么?” 可拂开她又来拽,还气恼的跺脚不让他躲,也不高兴,“追你,要你跟我进去。” 霍衍山垂眸看着地上脏兮兮的姑娘,“我进去做什么?你又胡闹?” 他真有事,不然他带入回来做什么? 他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李书妤就不敢拽了,当即手垂下去。 “我没有胡闹……” 她只是想让他躲雨,进去把衣裳烘干,但他似乎不愿意。 “那把伞给你,我不要了,”李书妤把伞塞给他,然后朝他笑:“谢谢你背我回来。” 那笑甜甜的,霍衍山顿了顿,他看着慢慢挪走的傻姑娘,尽管她瘦也抵不住屋檐窄,自己淋湿还回头跟他莞尔摆手。 本该转身而去的霍衍山怎么也走不了,他漆黑的眼睛不动,最后轻骂了声什么,两步追过去,十分嫌弃,“等你挪进去,天都黑了。” 他神色淡淡,李书妤诧异过后也不在乎被夹在胳膊下不文雅,软软的手环住他的腰。 霍衍山看她,李书妤用了些力,“要摔的,我怕。” 小姑娘眨眼安安静静,脸上挂着雨水。 霍衍山想说什么,最后看她一双笑眸满是依赖,蹙了蹙眉什么也没说。 说来也怪,霍家新买的丫鬟并不少,进屋一路却一个没看见,到了屋里李书妤也是自己倒水洗脸。 霍衍山等了一会,仍旧没人来,他有些气恼。 李书妤鞋袜脏了,进去换衣服的时候特意看看他,走近一步再看看他,显然想问他会不会走。 “去换衣裳。”他瞪她,颇为头疼。 李书妤一笑,就抱着衣裳哒哒跑了,没一会儿又从屏风处探出脑袋,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 霍衍山和她对视一眼,就知道她的担忧,直接在桌子边坐下。 “我先不走。” 她这才点头,真正进去,里头很快传来换衣之声。 这桩婚事是由李曜挑起,但真正定下是因他一时兴起,当时他吃了酒,醉后不知是非,又被往事乱了心智,稀里糊涂来了晋阳。 迎他的晚宴热闹非凡,那些曾辱骂他的人一个个哈腰在他面前,他们一步步试探,妄想用女人了解恩怨。在他们期望的眼神中,他忽然想陪他们玩玩—— “既如此,我要你嫡长公主。” 好笑的是,满朝文武,在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战争面前都默不作声的选择牺牲她。只有李书妤的舅父梅尚站出来反对,又被人合力镇压,发须花白的老人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似乎一开始,就没人看好他们。人人都知他不喜她,所以慢待她。 下这么大的雨,没人接她不说,回了院子那些丫鬟婆子都没出来。他送她一路进屋,分明听见那些人打叶子牌,数银子的声音雨都挡不住。 主子不知所踪,她们还有心思打牌,是笃定了他不会管她吗? 霍衍山揉着她被闹头疼的穴位,薄唇一勾,带出几分恶意。 李书妤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事,别人趁机欺负她,命似乎都不想要的样子。 霍衍山想着眼中颇有几分危险,当李书妤从屏风后面探身出来,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她穿一件三成新的襦裙,并不整齐,歪歪扭扭的带子都系不全。 看见他在,李书妤欢快的过来,顺路取了干净的帕子,晃到他跟前。 “你湿了,要擦吗?”李书妤 分卷阅读22 把帕子递给他,“这是干净的,我没有用过。” 霍衍山聪慧,自然能猜到她的意思,却不接。 “不擦要生病的。”李书妤催他。 他还是不接,甚至动手敲她,“你可真够笨,也真够没用。”被欺负都不自知,也不会生气。 “啊?”李书妤捂着脑袋,不明白,“我不笨呀!我会擦,你想我给你擦吗?” 两人自说自话,李书妤眼中只有纯碎,“那我给你擦好了。” 她走近,弯腰凑到他跟前,认真的在他脸上擦,霍衍山顿了顿,抬眸望进她亮晶晶的眼中。 随着她的动作,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丝丝甜味吹来,就像……她吃过的糕。 哪怕住的形同冷宫,小姑娘应该没吃什么苦,衣裳都不会穿,更别提给人擦脸,这里一下那里一下,毫无章法可言,霍衍山被擦的一脸煞气,可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天真的样子,只剩无力。 直到李书妤擦到他眼尾的疤,霍衍山才忍无可忍,“够了。” 他擒住妻子手腕,正想说什么,就听外头忽传来声响,乱糟糟的,却是回来拿伞的锦兰,被樊青背着送了回来。 这下正院算热闹了,锦兰抄近路跌倒,摔的狠,脚腕磕在利石上血直流,李书妤一看急了,拉着人比划,“要大夫,给锦兰看。” 可干着急没人听懂她说什么,李书妤都要急哭了。 好在樊青心细,主动请了大夫,“大夫来了,夫人不必担心。” “谢谢。”她睫羽沾了雨气,被霍衍山使人强行带出去。 “那么多人你添什么乱,他用你谢。”霍衍山把人禁在身边。 一天之内她花死了,嬷嬷病了,现在锦兰也摔伤,对于这些李书妤还是会伤心的,眼眶渐渐红了。 霍衍山见她低着脑袋,也说不下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似乎在等什么? 这么大动静,被惊醒的丫鬟婆子们才出来,看到正屋门口站着的李书妤,轻蔑一笑,不待嘲讽视线对上里头静静坐着的霍衍山。 登时腿上一软,如遭雷劈,“主,主君?” 霍衍山没有抬头,他漫不经心的敲着桌子,“进来。” 简单的两个字,并没指明是谁,李书妤也还在门口,扭头看他,“你说谁呀?” 对着她,霍衍山声音稍微轻了些。 “你也来。” 加了一个“也”,意思不言而喻,那些丫鬟婆子老老实实的排过来。霍衍山也正好牵住李书妤,假意没看到她们对李书妤的不屑,冷眼看着要上来的人,“停。” 他伸手挡住李书妤,声音朝着李书妤,却是说给那些丫鬟婆子。 “就在那儿跪着!” 李书妤被他抓着,被迫转身,随之感觉他在解后面衣带,脊背一凉就要用手去抓,被霍衍山清脆一声拍开,“别乱动。” “你解我衣裳……”还不许动嘛!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看了眼垂眸给李书妤系带子的霍衍山,俱是一惊,顶着漫天风雨跪在院子里。 察觉他真正的意图,李书妤也就由他系,自己无声而乖觉的看淋雨的人。 她其实知道这些人不喜欢她,但无所谓,她也不要她们喜欢。 等看够了那些人埋怨的神色,李书妤就转身,捏着前面的带子塞给他,“前面也系,我系不好。” 霍衍山瞟她一眼,不会穿衣这事李怀祈也训过她,李书妤以为他也一样,讨好的朝他笑笑。 随后被霍衍山没好气瞪了一眼,“蹲下去。” “你还真是有本事,打死结是准备就穿一件衣裳?” “系这么紧,勒死你算了。” 他似乎不着急发落外头跪着的人,李书妤对上他眼睛,他时不时训她两句。 “真是够蠢的,我看你除了吃也不会别的。” 训归训,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从里衣到外衫一点点抚平,袖子褶皱也抻开,除了那窝乱糟糟的头发,小姑娘浑身上下都是他规整的,人如枝头娇花妍丽非常。 年岁不大,却带着独属于她的极致美丽。 “去边上坐着。”他下了些力气,捏在她脸上。 李书妤等他捏完,就顺着坐到旁边,还把凳子往他搬了搬,霍衍山瞟她一眼,她弯眼一笑,自然揪住他的手。 “这么粘人啊!” 李书妤抬起小脸,冲他点头,压根是个没开窍的姑娘。 霍衍山给她碎发夹起,揉揉她的头,不闹脾气时倒也乖的让人疼。 第十章 病 耳边雷声阵响,丫鬟婆子们垂眸,任由雨水打湿衣衫,心里不仅埋怨李书妤是哑巴,遇见事不知道叫人也不是她们的错。 霍衍山始终笑而不语,他看那些心思各异的人,李书妤就仰着小脸专注看他,目光单纯而直接。 “看我做什么?” 对他李书妤分外坦诚,“看你 分卷阅读23 ,厉害。” “哪里厉害?”他手搭在桌上,逗她。 李书妤眼珠一动,察觉他心情好,然后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在他掌心写。 “你不说话,她们都怕你。” 霍衍山不觉得有什么,但李书妤很认真,“我觉的很厉害。” 一句话,让霍衍山嘴唇微扬,别过脸不叫她看见。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樊青处理好锦兰过来,李书妤记得樊青,不吝啬也给他一个笑脸。 樊青受宠若惊,“主君,夫……夫人。” “樊青。”霍衍山转而沉声一唤。 樊青莫名心里一紧,“属下在。” “处理了。” 樊青应下,动作很快,几乎一个手势就有人落在院子,拖着地上的人往外走。 那些丫鬟婆子一愣,很快意识到这个“拖出去”不是打不是罚,而是送她们死,她们开始挣扎,狼狈的在雨里哭喊。 求生是人的本能,她们敢撕咬抓樊青,面对霍衍山却只敢哀求:“主君饶……” “闭嘴。”霍衍山被李书妤偎着,似乎怕吓到她,声音很轻。 霍衍山对她们的厌恶毫不遮掩,看的这人眼中瞬间无光,被人架着往外,盯着李书妤又满眼怨愤。 似乎是知道没有回旋,她也不怕了,“凭什么?是她从没正眼看我们,出了事又怪我们不尽心,凭什么?” 外人只知道李书妤安静,可谁知道她对不认识的人近乎冷漠,无论她们怎么讨好始终进不了她的眼,李书妤看着她们就像一个笑话,一个捂不热的主子,她们得不到好处,自然也就放弃了。 哪怕她们没去接人,哪怕她们不够恭敬,但罪不至死啊! “你最好闭上嘴。”樊青提醒她。 “我都要死了,我怕什么?是她哑巴,要怪只能怪她哑巴……我们是丫鬟,但我们是活生生的人,难道只因没去接她,就该死吗?” 樊青淋了一身雨,审视着仍在挣扎的人,无情道:“你错了,在主君眼中只有两种人,有用之人和无用之人。有用者生,无用者死,谁能拦他?” “何况,你们今日是存了让夫人死的念头吧?”樊青挑破她们的心思。 那些丫鬟一愣,忘记了挣扎。 她们确实是这样想的,讨好不了李书妤,就想要李书妤淋病……冻死最好,她们就可以去霍衍山面前邀功,就连锦兰的摔倒都是…… “可我们错了吗?”有丫鬟想起什么,“我们听命行事而已。” 是谁一开始表达出主君厌恶公主的?那个丫鬟忽然抓到了一丝希望,“对,我们没错,都是那人……” 话音未落,樊青凑近拧住她的脖子,压着声音眼中一片冰冷。 “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樊青犹如冰冷的刀刃,轻的近乎没有。 丫鬟惊愕的望着樊青,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双水垂落,其余的人被吓到惊叫一声,有人抓着头发跑出去。 “啊——” “有鬼——” 樊青抬手,“心有杀人之心者,这样的人本不该活。” 等人都被抬走,樊青才看到李书妤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这边,眼神就像第一天看秦寿那样。 他忘了……夫人还在。 “我是有用之人吗?”李书妤指了指自己,没管院子里被雨水冲刷的浓重血腥,不久又跑到霍衍山身边。 霍衍山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他不说话,李书妤指着外头的人,“她刚刚是想说霍家有鬼吗?” 霍衍山不答反问:“你不怕血?” 上次红玉簪的事,他始终不大信。 李书妤摇头。 “不怕死人?” 又是没有犹豫的摇头,回忆着,“我见过好多。” 这一刻霍衍山忽然意识到什么,不血和死人,也无所谓辱骂厌恶,普通姑娘该有的情绪她贫乏的厉害,似乎除了身边的人她看谁都是寡淡无味。 “你……”霍衍山声音发涩。 他想问什么,最后想起她长大的宫闱,觉的能问什么?从深宫出来的人,无论什么样都不足为奇。 他本不信她这么干净,这一刻忽然明白—— 她不是干净,是冷情。 冷清到像是有病。 李书妤不明白,为什么他三分隐忍,七分荒谬的眼睛浓的像一潭越来越危险的水。 “李书妤,你……有病?” 李书妤踮脚,软软的头贴上他的脸颊,“你说什么呢?我好好的没病呀!”她甚至怀疑霍衍山有病。 外头的哭喊还在继续,她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许久,霍衍山荒唐一笑,冒雨回去书房。 早前跟他回来的人果真都等着他,见霍衍山神情冷峻,又没人敢问,左右和后院那位脱不了干系。他们愣愣看着霍衍山走进厢房,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有人 分卷阅读24 问:“我们还等吗?”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徐淮,“徐军师,您说呢?” 徐淮像是才回神,手指蜷了蜷,心有余悸道:“主君也没让走,且等着吧!” 没人再开口,唯有院中雨声淅淅。 徐淮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他不住的猜想霍衍山回来了,那公主怎样了? 她是淋雨了,还是被慢待了? 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樊青终于也淋着雨回来了,他虽被雨清洗,仍无法掩盖身上残留的血渍,众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阵势,没人刻意去问樊青“你是不是又处理什么人了?” 这太傻,答案肯定是有。 所有人都像没注意到,继续低着头等待。 徐淮则是唯一一个抬头的,正巧樊青也在看着他,明明樊青什么也没说,徐淮却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他不敢再看,兀自躲着樊青审视的目光,心里虽慌却不曾后悔。 徐淮一遍一遍劝自己,他没错…… 厢房的门一直关着,落雨的天空只有些许光亮照入,落在霍衍山目光沉沉的脸上,他站在一片黑暗中,衣裳还是被淋湿的,眼中泛着微红的血光。 他这样站了很久,久到理智压过体内咆哮的野兽,慢慢恢复清明,这才打开门,“徐淮——” 男人隔着雨幕和黑夜,对魂不守舍的人喊。 徐淮一惊,瞪的站起来,自然而然朝霍衍山走过去,人近了这才看清,霍衍山眼中残留着未褪尽的血丝。 “主君。”徐淮是他的军师,也是这些人中脑子最活络的,缓慢张口,“您想问什么?” 霍衍山一张口,他就知道是要问李书妤,怎么又是她?徐淮心烦的很。 “她病了,是吗?” 徐淮张嘴欲言,又结舌。 这个时候正巧乌云蔽日,徐淮的强装镇定在黑暗中被霍衍山尽收眼底。 霍衍山不用他开口就知道,李书妤的确有病。 何其可笑,他竟然在一时兴起的情况下,改变了一个病人的一生。 “徐淮,”霍衍山指着徐淮,忽然眯眼,“你好的很。” 徐淮不敢说话,他甚至知道自己可能玩完了。 而那边,凭一己之力改变多人心思的李书妤的确病了。 心里再不记事的人,身体是很诚实的,一天之内经历担忧、淋雨、死人和辱骂,直到夜里躺在床上发起了热。 梅嬷嬷病着,锦兰瘸了,裴隐是男子进不得屋。 空荡荡的屋子里,李书妤一个人孤零零的躺着,身子蜷缩着只能抓着被子,哪怕身上热一阵冷一阵,难受的要命,她是个哑巴不能叫。 屋里留着一盏灯,才被打杀过一遍的正院没来及补给,注定是无人的一夜。 李书妤睁开一双过分淡然的眼,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当年。 梅静云乌青的手冰冷,温柔的落在她稚嫩的脸上,“阿妤,你要听话,一会儿不要哭……也不要叫,知道吗?” “只有你听话,你才能活着。” 那一刻,她能明显感觉到梅静云对深宫的厌恶,对父皇的恨憎,以及对生的渴望。 渴望又绝望,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撒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静云最后交代的话是对她最大的善意,所以李书妤两世不忘。 雨整整下了一夜,洗刷了正院所有的鲜血。 翌日晴空大亮,樊青送来了一批新的丫鬟婆子,接待的是裴隐,“公主未醒,拜见且等公主醒来。” 樊青对此没有异议,他那边有事,把人留下便匆匆离去。 裴隐挎剑站在门口,一群新进农家丫鬟惶恐守着那扇门,她们也是第一次伺候这样的贵人,以前哪有机会接触宫里,还是公主。在寻常百姓心中,公主就和九天神女一样,隔着云端。 别说是等着,就是跪着她们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可这一等就是近中午,有人意识到不对,“公主哪怕再困,也不能睡这么久啊!” 裴隐心中一凛,搁在剑上的手松开。 “莫不是病了。” 第十一章 何时回 裴隐顿觉不好,指着开口的丫鬟,“你进去看看。” 那丫鬟也是胆大的,闻言带着对新主子的几分好奇,抬脚就进去了,这一进不打紧,瞬间就被震撼。 眼前的公主小小的一团绯红着脸,孤零零缩在床上,她发着热,人似乎不太清醒,睡梦中下意识嘴角动了动,像是要喊谁。 可公主哑巴,她能喊谁? 丫鬟看的一愣,回过神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赶忙转过身往外喊:“不好了,公主烧糊涂了。” 裴隐听见不好,拔脚去请大夫。 但李书妤与常人不同,她十岁那年心神受损,脑子重创,不生病还好,一生病就会牵连心脉,一般大夫很难看好。 分卷阅读25 “只是寻常风寒,喝了药就好。” 大夫稀里糊涂开了药,灌进去效果并不大,李书妤甚至躺在床上,全呛出来。 众人这才急了,这是公主,凤体岂容有碍。 裴隐没法,只能寻了梅嬷嬷,梅嬷嬷听了当场病中坐起,急道:“快入宫,去雍华宫寻蔡礼,唯他能诊公主的病。当年也是他把……把公主救过来的。” 梅嬷嬷很少提当年的事,因为不敢提。 她至今记得那个雪天,李怀祈风尘仆仆回来,踹开凤仪宫的殿门,就对上吊死梁上的娘娘,而公主被绑在凤榻边上,静静的看着,一双眼珠子一动不动。 整整两日,对着一具吊死的尸体,年仅十岁粉雕玉琢的公主,失去了往日所有灵气,哪怕被嫡亲的哥哥抱着也不动不哭。 她不说话,也不吃饭,心无生念的人每一瞬都流失生命,御医更跪了一地,束手无策。 关键时刻,是蔡礼救了公主。 蔡礼是李怀祈战场救的,只认李怀祈,哪怕雍华宫被铸以铁索,他愣是不愿离去。所以李书妤每次生病,只能去雍华宫。 梅嬷嬷想跟着去,只是她尚且病重,无法下地,催促道:“都愣着做什么?入宫找太子,去救公主啊!” 她甚至忘了,李怀祈是被废的太子,这样的称呼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梅嬷嬷像护着幼崽的母鸡,吼着让裴隐进宫,裴隐也顿时反应过来,一刻不停的出去。 霍家的军防不比宫里差,出门必得霍衍山允许,裴隐就先让人扶李书妤,去了书房。 好在喝了药李书妤有些神智,知道自己不大好,乖乖让人扶着。 他们来的不凑巧,霍衍山昨夜心情不好,跟人谈事熬了一夜,此时正是徐淮被遣出来办事的时候,徐淮看见李书妤的时,她正被人裹在冬天穿的狐裘里,雪白的皮毛中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 他皱眉,“主君忙的很,没什么急事不要打扰。” 霍衍山确有是急事,他们在晋阳城逗留了近十日,加上路途整整一月,凉州地处北边要塞,南有李曜手下少有的良臣盛家,北有草原辽国,都想趁着霍衍山不在下手,昨夜战报送的十万火急。 对于这个“不重要”的公主,哪里有空见! 但徐淮说是徐淮说,李书妤只是费力望着他,想起昨日那婆子临死前未说尽的话。 霍家有鬼,会是徐淮吗? 她是哑巴,不是聋子,心思过于干净的人,看人一般很准,徐淮对她有敌意。 “你还不走?”徐淮看着她问。 李书妤精神不佳,错过他往里,不喜欢她的人都当空气。 徐淮见她不听,也是恼怒,“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叫主君开门。” 李书妤不理他,朝裴隐抬手。 一直戒备看着徐淮的裴隐就颔首,往前让人通报,“公主病了,要回宫诊治,劳烦通报一声。” 守门的就是李书妤送糕点那天遇见的人,叫卫三的,闻言有些担忧,“生病应该找大夫,进宫不是浪费时间吗?” 裴隐只能大概解释,李书妤的病外面的大夫看不来。 霍衍山熬了一夜头痛欲裂,正和人说到重要的地方,忽听外头喧哗一阵,吵的愈发暴躁。樊青知道霍衍山听不得吵,会心烦失控,但霍衍山不开口他也不好压过霍衍山说,只能看着霍衍山“哐当”一声开了窗,隔着窗往外丢下一个砚台。 “吵甚?还不滚。” 他带着韫恼的声音传出,吓住了众人,徐淮当场想窜,后来硬生生站住,主君叫他滚他看完滚。 卫三本来手搁在门上,准备敲,此时不知该不该进去禀报。 至于裴隐,他转身一看,登时神色一变,赶回李书妤边上,“公主,您没事吧?” 好巧不巧,霍衍山的砚台砸在李书妤脚边,乌黑的墨水在青石板上溅落,滴在李书妤干净的狐裘下摆。 女子眼眸澄净如水,静看许久,愣愣仰头望向窗边。 只是没等她看清,就被不断闪烁的阳光晃眼,烧了一夜的脑袋昏昏沉沉愈发沉闷。 裴隐看出她的难受,正要往前,李书妤身子一斜,想伸手抓人。 “夫人,主君只是太忙了,昨夜和诸位大人谈事,一夜未眠。”卫三挺尴尬的,向她请罪,“他应该是砸徐淮的,不是针对你。” 可半天没动静,卫三大着胆子看一眼,这才发现夫人晕了过去。 就连方才幸灾乐祸的徐淮都有些诧异,“怎么晕了?” 李书妤看不见任何东西,耳边嗡嗡嗡没完,她更加难受,风一吹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裴隐要扶她。 陌生的气息被她一下推开,这是一双完全陌生的手,李书妤自有戒备。 “公主,我是裴隐,您身子可能不好,我带您回宫找王爷可好?” 李书妤蹙眉,似乎听见熟悉的人,这次没再打人。 分卷阅读26 霍衍山的书房不允许丫鬟进来,裴隐犹豫着,只能先动手把李书妤扶出去,再交给丫鬟。较于失礼而言,李书妤的身体更重要。 裴隐把人搀起来,隔着厚重的狐裘扶着她往外走。 徐淮忍了又忍,最后对着两人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不知廉耻,哼。”说完到底也没阻止,自顾走了。 霍衍山本是捂着头,头疼欲裂间似听见有人叫“公主”“夫人”,他不耐烦的抬眸,顺着窗户看去,就见她被人搀着,虚浮着脚步靠在人肩头。 搀她的,是个年轻的男子。 若没记错,就是那个“只认她”的侍卫,好像叫……叫裴隐。 他一般不记没用的人,却不知为何“裴隐”两字留在脑中。 霍衍山的眼神定在他们身上,手握着没动,边上的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这不是夫人吗?怎么被男人扶着?” 霍衍山手指动了动,扭头看着说话的人。 这人顿时失声,缩了下脖子。 外头人渐渐远了,后面再有人禀报,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他们太好奇了? 好在樊青也看出来了,只把重要的一说,提议同样熬了一夜的大人们回去休息,众人皆看向霍衍山,霍衍山竟没拦着。 等人离去,他才捂着突突直跳的脑袋,在窗边坐了片刻,走到门口,问:“她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克制着什么马上要溢出来的情绪。 卫三思索一瞬,大概知道他是问夫人,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到夫人烧了一夜,无人发现,卫三明显听到骨头咯吱一声脆响,但停下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霍衍山抬眸,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继续。” 卫三就接着说:“裴侍卫说夫人脑子有伤,一般大夫医不了,要带进宫。” 说完了,也没人应,卫三不知他作何感想,只能站着不动。 过了许久,卫三晃如做梦般,听到一声近乎没有的低问—— “她何时回?” …… 李书妤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她又一次昏迷着进了这个铁笼。 外头春意盎然,她却只看见翠绿的藤曼死缠着铁柱,铺成一面美丽却让人窒息的墙。边上有淡淡的墨香,笔尖书些的声音缓缓入耳,熟悉的让李书妤睫羽微颤。 她记忆中,李怀祈总这样守着她睡觉,下意识的她费力看过去…… 却是意料之中又让她颇为失望的人。 那人穿着深蓝色陈旧的外袍,半百的发间依稀有几分仙风道骨,瞧见她醒,走过来探探上她额头。 他大概是第一个敢直接上手,探公主头的大夫,李书妤脖子一缩,强忍着没动。 “退烧了,明日就没事了。”蔡礼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因此笑上几分。 这么多年,李书妤就没见他笑过,她甚至害怕他…… 蔡礼收了手,瞧见小姑娘一直往外看,等李书妤看完,他才取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公主,把药吃了。” 李书妤接过去,却没吃,“我哥哥呢?” 蔡礼一愣,她竟愿意跟他沟通。 这个认知让蔡礼喉咙一阵酸涩,云淡风轻道:“王爷忙,公主莫叫他徒增烦恼。” 李书妤就当着他的面吃了药,然后盯着门口巴巴的看。 初春的风是温柔的,加上躺在自家哥哥的地方,心安之下她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雍华宫没有宫娥内监,蔡礼这个年纪守着她是唯一合适的人,他一直看着医书,等人睡熟了这才敢站起来,习惯性的查看她一番,这才走到门口,“咳咳。” 没有点灯的凄凉宫殿,到了夜里一片漆黑。 两声轻咳之后,就在李书妤这间屋子边上,慢慢有巨石摩挲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熟悉的铁链“哗啦”。 没过多久,一身白衣,墨发披肩的男子从黑暗中走来。 正是李怀祈。 第十二章 咬 李怀祈面色白晢,凤目妖冶,到门口时眼底泛有的几分担忧,让蔡礼觉的他还活着。 “睡了吗?”他克制的问。 蔡礼颔首,“睡了。” 李怀祈松了口气,却听蔡礼叹息道:“虽是睡了,但王爷还是小心些,公主方才眼睛就没从门口移开过,一直记挂着您,心中有事又哪能睡的安稳。” “我知道。”若非顾念李书妤,世间哪有李怀祈。 蔡礼守在门口,看着李怀祈消瘦的背影,不仅想起初遇他时—— 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一身红衣长剑破风直入,“孤乃太子,岂能躲于人后。” 那年他多骄傲,如今就有多好笑! 如今的李怀祈丝毫没了当年影子,他瘦削的胸膛明明藏着一颗冷透的心,偏要给里面人一方温暖,这大概是他活着唯一的力量吧! 别人都说是李怀祈救了公主 分卷阅读27 ,但蔡礼却觉的公主何尝不是救了李怀祈? 蔡礼复杂的看着兄妹两个,一言不发的守在门口。 李怀祈走进去,他的目光一直没从李书妤身上移开。 他记得,妹妹十岁那年也这样躺着,她不停发热,烧的神志不清,尚能开口的姑娘娇滴滴的拽着他,“哥哥,要娘——” 可李怀祈那里去给她找一个娘!那时的他甚至恨透了梅静云,要死便死为什么要这样对妹妹。 堂堂七尺男儿无助的抵着妹妹滚烫的额头,“阿妤乖,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摸摸他脸上的泪,“阿妤也去,行不行?” “傻阿妤,自然不行”少年李怀祈哽咽着,“她舍不得带走阿妤!你留在这儿陪哥哥好不好?” 不过十岁的孩子,不相信母亲的残忍,也舍不得哥哥,只绞着衣袖不说话,可怜又无助。 李怀祈软了心肠,“阿妤,你看雍华宫这么黑,哥哥一个人多可怜啊!” 他就是这样哄着、骗着,把了无生念的李书妤拽回了人间,哪怕后来人间化炼狱,他们无人所爱。 蔡礼曾问他:“王爷既恨这一切,何不毁之新建。” 可他说:“阿妤在,我怎能冒险。” 李怀祈可以不在乎生死,但李书妤必须平安幸福,他伸手轻轻抹去李书妤的汗,渐渐有了些笑意。 睡梦中的李书妤感觉有人看她,费力的要睁眼,李怀祈一惊,这才打断回忆,毫不犹豫转身,路过她那件雪白的狐裘,他眼神微变,妹妹的衣服为何有墨? 凭她公主之身,谁敢朝她泼墨?他不能久留,就把狐裘一并顺走,跟蔡礼交代:“她醒了,你进去守着!” 里面很快传来蔡礼劝说的声音,“没有的事,王爷不曾来过。” “公主那是睡迷糊了,您看错了,赶紧歇着吧!” 李书妤应当不信,想要起来,蔡礼道:“公主还想吃药吗?不想吃就睡觉。” 里面这才安生下来,李怀祈枯瘦的身子靠在墙上。 朦胧的月色照在他身上,只见他被风吹动的双足,束着两条粗粗的铁链,链子的那头系在黑漆漆的石屋里。 “我总不能这样见你!” 李怀祈咬着牙,转身而去,好似走进的不是一个牢笼。 翌日,李书妤一睁开眼就看到她被墨染黑的狐裘,被人用洗不掉的石山墨画了一副墨兰图。 李书妤以前顽皮,喜欢爬上御案胡闹,弄脏了衣裙不敢告诉梅静云,哥哥就会边笑话她边用洗不掉的墨在她衣服上作画,这下李书妤如何不知,李怀祈来过。 蔡礼看着她出神,残忍的提醒道:“公主,您该走了。” 李书妤红着眼眶,宝贝似的抱着狐裘,一步一回头不舍的离去,她想没关系的,起码这次他们还活着。 她进宫一夜,醉于牡丹花下的李曜甚至不知道她回来过。 回到霍家,李书妤已经累的不行,裴隐护送她回院,边上看见的人都好奇的看她。 李书妤不在意,裴隐挎着剑坠在她身后,等进了正院恍惚间听到后头细声交谈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这夫人可是个狠人。” 裴隐蹙眉,看向前面面不改色的李书妤。 又有人道:“可不是嘛!据说是亲眼看着元后吊死,但凡她当时叫上一句,就不至于是个没娘的孩子。” 有人诧异,“我的个天,亲娘死了都不叫,这还算是个人吗?” “你别说,想想当初她追着要回来的簪子,那可是从脑子里抠出来的,血淋淋的……还有还有,你们记得昨日正院为她,死了多少丫鬟婆子吗?她当时就看着,也不害怕,这就是个怪胎。” “昨夜还被男人带出去一夜,说是去宫里,可去宫里怎么不住几天回来?” “孤男寡女,彻夜未归,回来就躲着……” 带着挪揄龌龊的猜测,慢慢越来越离谱,裴隐眼睛一瞬凝起,拔出剑朝暗处飞身过去。 很快正院外头人仰马翻,众人围着裴隐砍成一片,喊打喊杀中李书妤静静的站着,她其实不大明白那些暗示,但她天生敏锐知道不是好话。 霍衍山大概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听说李书妤回来了,卫三弯着腰问:“主君,您可去看看夫人?” 霍衍山慢条斯理套上衣裳,“不急。” 卫三挠头,猜不透霍衍山的想法。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直到外头樊青突然跑进来,气来不及喘就道:“主君,不好了。” 霍衍山眉目一挑,脸上疤痕都带着兴奋,好像就等这一刻。 “怎么了?” “夫人那边打起来了。” 话音刚落,卫三尚未明白是谁打起来,就见眼前一阵风过,霍衍山已经疾步而去,转眼不见了人影。 这头裴隐冷着脸,被一群恼羞成怒的人围着不见弱势,看似以一对多,实际上裴隐才是那个占上风的。 分卷阅读28 他剑法凌厉,不惧生死,敢于近身命搏,出手招式更是杀气腾腾。 霍衍山来时,先瞧见女子亭亭玉立的站着,毫发无伤。 卫三松了口气,埋怨樊青,“夫人不是好好的吗?” “我说夫人那边打起来,又不是夫人打起来。” 霍衍山视线扫过他,樊青登时不敢嘘声。 霍衍山绕到后面,拉李书妤到身边低眸打量,李书妤回视一眼,压根不打算理他,两人站着观摩。 只是越观摩越兴起,他看着最后一个人被裴隐旋动的长剑划破,忽然松开手,解下蓝袍塞给李书妤,露出里面一身简便箭服。 李书妤愣愣的抱着,总觉得这幕异常熟悉,只是这次她把衣裳丢还给他。 霍衍山走了两步,又回头。 李书妤愤愤的回视,“不要拿。” 时至今日无人敢忤逆他,偏这小妻子敢瞪着眼睛拒绝他,霍衍山拧眉,“若不是你病着,看我不收拾你。”出门一趟愈发骄纵。 李书妤正气,他一开口就想起昨天的砚台,伸脚故意往他衣服踢了一脚,抬眼瞅他。 霍衍山眼泛诧异,指着她,“你再踢?” 李书妤又是一脚,霍衍山不语。 樊青卫三更大吃一惊,想上去又觉的不适合。 好在霍衍山瞪了一会,转身就走了,卫三过去守着李书妤,樊青就追上霍衍山,“主君,衣裳捡吗?”捡了估计也不会穿,被踩了两脚那不就跟踩他脸一样。 “不用,就让她踢。” 樊青不解,这难道不值得生气吗? 霍衍山走到人群中,当下拂开一个人,“滚!” 樊青:“……”对不起他错了,主君明明很暴戾。 霍家的人瞧见霍衍山,先是觉的被打趴下丢人,然后就是兴奋,相互搀扶着给霍衍山让出地方,不忘幸灾乐祸的瞪裴隐:你给我们等着,看主君不收拾你。 裴隐直接无视,瞧见霍衍山并没有畏惧,而是提剑狠厉而来。 霍衍山侧身,云淡风轻的接了一招,赤手空拳对上他的剑锋,李书妤皱眉看着,就见那边裴隐被霍衍山一掌拍开,倒下的裴隐浑身是伤,被霍衍山反手夺了长剑,架在脖颈。 李书妤拧眉,目不斜视的绕过霍家人,在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忽一把推开他的长剑,“你不要动他。” 霍衍山对她的理解全靠猜,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懂,但李书妤的抗拒他看的明白,“你让开。” 李书妤朝他靠近一步,“我不。” 她不听话,人就站在剑侧,霍衍山伸手拉她竟没拉动,“你就这么怕我杀他?” 霍衍山也有些气,扬声就道:“樊青,把人给拽走。” 樊青哪敢自己去,赶忙让唤几个丫鬟去拽人。 李书妤被许多人围着,明显不愿意,胡乱拉扯间“啊”的一声尖叫,平时软糯糯的声音,充满排斥。 霍衍山掷了长剑,几步走过去,“行了,都别碰她。” 霍衍山心里憋着火,不让别人动自己反而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喉咙不想要了,这么用力喊?” 李书妤瞪他,倒是不动了。 霍衍山冷笑一声,当着满院子的人把人打横抱起,进了屋子。 外头人看着霍衍山冷硬的脸,愣是没一个敢跟上,门被霍衍山一脚揣上,整个屋子安安静静。 霍衍山甚至来不及去里面,直接把人放在桌子上坐着,他弯腰双臂把人困在其中。 “为何发脾气?”霍衍山捏过她的下巴。 两人四目相对,李书妤双脚孤零零的坠着。 生病的人唇没什么血色,张了张说不出一个字,霍衍山蹙眉掰开她嘴朝里看看,应是扯着嗓子喊过头疼的,“该,叫你乱发脾气。” 李书妤想推开他,奈何实力悬殊被压制,抬眸不甘示弱,“你昨天拿墨砸我。” “昨天?”霍衍山会想起那砚台,“砸你身上了?砸哪儿了?” “腿。”她指了指腿,露着娇气。 霍衍山看着她晃悠的腿,大概知道是擦着她腿过的,这丫头委屈了。 没人砸过她,霍衍山也不行。 “砸徐淮的,下次别往边上凑,因为这发脾气?”不接衣裳还上脚踩。 “不是,他们骂我,裴隐帮我,你还要打他,你不好。”李书妤捶他,被霍衍山按住手,“有事说事,先别动手。” 霍衍山轻道:“他们骂你什么?” 李书妤不想被冤枉,回忆着在他手背上写了一遍,霍衍山手撑在她腿边,几乎低头就能看到她撇着泛白的唇,直到李书妤写完,他脸色不好,淡道:“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李书妤仰头,“你不对。” 李书妤掰着手指算,“你砸我,不帮我,我病了还要吼我……” 李书妤数着愈发委屈,她都没被人吼过,李怀祈从来都是温润如 分卷阅读29 玉,他上辈子也是温和说话,重来一次这人简直十恶不赦,她不想看到他,想跳下去找哥哥。 这是每个孩子的共性,但霍衍山手撑在两边,她动不了,果断一口咬在他的耳下两指,心里多委屈嘴上多用力,霍衍山想推开她易如反掌。 手搭在她肩上,羸弱的净剩骨头,自己咬人都发抖,可真是有出息。 等李书自己牙酸松了口,霍衍山默不作声伸手,给她擦干净嘴角,“咬够了?” 她也不理他,转身跳下去,怕他报复还知道跑,霍衍山面色不改也没计较,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走进去。 樊青正担心里面闹个天翻地覆,等了半晌却是静悄悄没声响,就在犹豫要不要让人退下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霍衍山从里面出来,脖子…… 多了一个秀气的牙印。 第十三章 你要听话 他目光审视着他们,步步而来,裴隐受他一掌躺在地上,其余想趁机羞辱裴隐的人闻声,个个噤若寒蝉,脊背挺直站成一团。 李书妤在时,他面上虽沉眼底温和,如今人不在,霍衍山骨子都泛着冷。 樊青都有些忐忑,更遑论那些嚼舌根的人,霍衍山虽不言语,目光却像穿透一切把人看空,没过多久人都跪了下去。 他才指着一人,“你抬起头。” 这人是说李书妤“彻夜未归”那个,闻言只能抬头。 霍衍山嘴唇微勾,“你瞧着,我头顶是什么颜色?” 男人眼中幽暗,肆意流窜戾气,即便没抬头跪着也能感受到威压,“是黑的……主君头顶墨发稠密。” “你先前,似乎不这么以为。”霍衍山并没有因此放过他,“裴隐,你来说。” 裴隐这次倒是听他的,把那些话复述出来。 霍衍山始终含笑,不甚在意的听,随后不知多久他才道:“被男人带出去一夜?” “你是不是还想说,她被人睡了一夜。” 跪着的人手心发凉,后背更是冷汗涔涔,张了张嘴,辩解不出一句话。 霍衍山有两个忌讳,一是背叛、二是欺骗。在他面前你说真话不一定会死,但你说假话肯定活不成,裴隐说的都是真,他若敢辩下一瞬就能人头落地。 “主君饶命,属下一时……口误,说错了话。” “口误说错了话?”霍衍山瞟了一眼,“那便,不要说了。” 浓重的血腥弥漫院子,寂静无边蔓延,李书妤始终听不见动静,按捺不住脑袋从门口探出来。 躺在地上的几人,自痛苦中抬头,看见李书妤登时面目狰狞。 “唔……”他们嘴边呜咽,染血的手指向她。 张口的那一瞬,李书妤瞧见他们口里黑漆漆,糊成一团。 他们辱骂,虽对她造成不了伤害,但不能否认恶语是刀,所以对于他们舌头被割,李书妤惊愕,却不可怜。 这些人如今恨透了李书妤,怨愤的盯着她。 李书妤也拧,被人不善的盯着,也回看一眼,那一眼极空、极淡,似乎让人从脚底生寒。 几人一惊,其中有两个被留下收拾残局的,对视一眼:“真邪门了,这不是死人……” 李书妤睫羽微颤,后面的他即便没说,李书妤也知道是什么,因为这样的话她听过许多遍—— “这不是死人才有的眼神吗?” 是的,死人才有。 她跟梅静云学的。 梅静云死后她不再是帝后的小公主,他们厌恶她有不贞的母亲,又忌惮她和吊死的亡人呆过。年幼的小孩没来得及长大,就被迫对上所有人的恶意,比起被厌恶的欺凌,她宁可用眼神去让他们忌惮。 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李书妤这烧断断续续两天才好,同一屋檐下,霍衍山再未出现在正院一步。 别人只当他是不满,只有樊青知道哪有什么不满?顶着个牙印,出来才怪。 直到三日后,徐淮送回一封信,霍衍山看过直接吩咐:“准备启程,回凉。” 樊青疑惑,“这么急?” 霍衍山一身疲惫,双目却十分清明,把信丢给樊青,径直进了书房。 樊青一看可不得了,“这,这不是——” 这不是辽国器械交易的落脚点吗? 凉州地处要塞,没有朝廷供给刀剑一向棘手,如今送来这样一个宝贝,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樊青恨不得立刻就走,最后还是忍住了,怎么说他们主君也是有家室的人,夫人需精细些。 樊青马上使人传话,“主君不日启程回凉,去禀告夫人收拾行囊。” 这个消息传到正院,此时病愈的梅嬷嬷才知,夫妻两个已几日不说话,关键是公主竟把人给咬了! 咬了!? 眼见马上背井离乡,梅嬷嬷心里急啊! “我的公主啊!您怎么还上口咬人?” “如今尚在晋阳,您多少有些底气,生气也 分卷阅读30 罢,左右没有生命危险,”梅嬷嬷道:“可若把气带到凉州,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更别提凉州遍地危险,公主的身份去了那边不是荣耀,反是枷锁,那些被霍衍山招安的流亡罪犯,人人厌恶晋国至深,没有霍衍山护着,公主如何求生? 这边嬷嬷劝李书妤,那边霍衍山一连几日忙碌,他直接修书徐淮北上探察,又把晋阳城部署一番。等到忙完一切,众人离去,留下霍衍山一个人,他恍惚觉的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霍衍山捂着疲惫的双眼,沉默思索,没休息好的脑袋不停的叫嚣,莫名胀痛。 “主君?”有人试探叫他。 “何事?”霍衍山放下手。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外面不知何时天光大亮。 乍然的光亮让他很难适应,但他忍着看过去,就见清晨的霞光之下,李书妤恹恹的低着头,被嬷嬷在后面推着,倒是多大的不情愿,手都攥着。 霍衍山瞧见她,忍不住笑了一瞬,大概知道他忘了什么。 唔……也不重要吧!就是把这小妻子忘了。 霍衍山故意低头,余光留意着她。 “公主,我们昨日不是说好的吗?咬人不对啊!”梅嬷嬷压着声音。 “就咬,不要道歉。”李书妤手扒着门都快哭了,“他不对,都没道歉!” 别人说什么她不在乎,她委屈因为霍衍山砸她、吼她。他把人收拾了,可明明最该被收拾是他自己。 梅嬷嬷铁了心,“公主,去凉州想不想给王爷写信?” 李书妤眨眨眼,自然想。 “还想不想把楼阁的花带走?” “……” “这些都要主君发话。” 李书妤恹恹的低头,嬷嬷坏。 梅嬷嬷知道她虽看着软糯,骨子里面娇气又倔强,遂为难的看看卫三,“这位小哥,我送公主到门口吗?” 霍衍山的书房不许丫鬟婆子进入,但梅嬷嬷毕竟疼李书妤。 卫三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见霍衍山低头没有说话,知道他这是同意的意思,朝梅嬷嬷笑道:“应当的,您送就是。” 霍衍山靠坐在长椅上,看着她被嬷嬷牵到门口。 “公主啊!”梅嬷嬷望着她,“您进去吧!” 虽是让她进去,却隐有哀求,因为没有母族可依,梅嬷嬷是真的为她筹谋。 李书妤怕她担忧,终于跨过门槛,进去了。 霍衍山余光瞧着,她穿着一件蓝色裙子,约素纤纤,走到他边上。 霍衍山忍的胸口微动,“你来做什么?” “嬷嬷叫我来,道歉。”她心酸的比划。 男人逗她,“可我瞧着,你并无道歉之意?” 李书妤被他说的脸红,站着颇为煎熬,梅嬷嬷在外头也着急。 “那……你还……”李书妤试探着想问,不愿意的话怎么也比不出,瞧着可怜的紧。 霍衍山看着不仅不为所动,还把人拉近,自己横躺在长椅上,“我们不急,你慢慢比!” “你,你过分。”还躺着说话。 “我被人咬,疼了躺一下过分?”霍衍山异常温和,“阿妤,气给你出了,你倒说说我们谁更过分?” 李书妤怏怏不乐,她总也说不过他,转身想走。 前后不过呆了一刻的功夫,坐都不曾坐下。 小姑娘明显情绪不高,肩膀都是耷拉着的,那脚走了两步再也抬不起来,梅嬷嬷在外头对她无声哀求。 她孤零零的站着,进退两难,霍衍山便无奈,伸手把人扯回来,倒在怀里。 “这么早来,吃饭没?” 不等她说话,圈她的手摸上瘪瘪的肚子。 “没吃。”被摸的姑娘忘记挣扎,委屈从骨子里都是娇气。 梅嬷嬷怕她不听话,早上端来好多吃的,又当着她面盖起来,说等她回去才能吃。 霍衍山见她摇头,蹙眉。 他似乎有些气,可李书妤仰眸看他,又压着不想流露,“先吃饭。” 一直伸着耳朵的卫三和梅嬷嬷,赶紧给两人备上早膳,由卫三端着放进去。 李书妤正襟危坐,等卫三离开,就转头看霍衍山,这点李书妤规矩极好,无论生多大的气,吃饭的时候一定要一个不落。 已有睡意的霍衍山只能起身,走过去坐下,随意夹了两筷子,饿过头的人看着一桌珍馐,反而没了食欲。 李书妤吃着,注意到他脖子牙印,眼眸一闪,端起自己的汤。 霍衍山百无聊赖的等着她吃,下颌紧绷,忽然眼前多一个碗,李书妤把汤递到他嘴边,应是第一次,端都端不稳。 但她很认真,下头拿脚碰他,身子一歪要倒。 霍衍山赶忙用腿把人夹住,稳住她,刚想训诫,她人便凑近,“喝汤。” 霍衍山默然。 若说李书妤有过父 分卷阅读31 母宠爱,那他完全就是野蛮生长。霍夫人为另一个儿子憎恶他,更别提谁来喂他,李书妤绝对是头一个。 他目光锁着她,就着喝了一口,这种乱炖一起的汤,明明是他最厌恶的甜味,喝下去却异常暖,这种感觉就像…… 霍衍山思索半晌,只能说,这种感觉就像李书妤。 “我自己来。”他伸手。 李书妤大胆的错过他,霍衍山有些意外。 却见李书妤仰着下巴,“你坐好,不许动。” 她杏眼微瞪,若能开口一定凶巴巴的。 霍衍山倒不是怕,就是觉的好玩,“怎么?我还能叫你命令了?” 李书妤有些生气,竟也不怕他,把碗搁下,然后拽过他的手,绷着小脸写—— “你……你要听话,受伤喝汤,很补的呀!” 第十四章 梦 “你……你要听话,受伤喝汤,很补的呀!” 她指尖在掌心划动,低垂眉眼,看上去乖觉又娇俏。 说完伸手落在他伤口,小姑娘还委屈着,不愿道歉却轻轻揉在那伤口。 “有没有很疼?”她比划着,眼中有心疼流露。 男人未语,吸光的目眸自她面颊往下,逐渐幽深。 他不说话,李书妤只当他疼,站起来朝他靠了靠,口中便有甜风吹过。 霍衍山侧首,人擦过她嘟起的唇,四目相对李书妤本能的后退,却被用力擒住腰肢。 “别动。”他声音暗哑。 几乎把人烫伤的目光凝着妻子,蛰伏多年的某些欲望忽然剧烈翻滚,李书妤抿唇,觉的他似乎要吃人。 “再吹一次。” 小姑娘杏眼圆睁,可……可你脸对着我,吹不到。 霍衍山喉咙发紧,身体藏着的兽似乎就要跳出胸膛。 “听话!” 温和的声音却目光如狼,李书妤腰被拿捏着,只能吸了口气,鼓着腮帮子吹出去。 三月的风,不及她柔。 见她都不敢动,霍衍山最终放开她,“没事了,喝汤去。” 霍衍山把人松开,李书妤面上茫然且好奇,觉的他真是奇怪! 虽不明白,李书妤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又一次端起碗喂他。霍衍山凝了傻姑娘一眼,托着她不甚平稳的手,把汤送入口中。 只是低头的那瞬,眼睑垂下盖住墨眸,冷硬的脸上有复杂掩去。 在他野蛮生长的几十年,自认见过许多李书妤不曾见过的凶险,却唯独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心涩愉悦。她就像万里冰封的荒漠,忽然吹来清爽的风,温软无力对抗严寒。 明明很柔,又让人无反抗之力。 喝完汤他终于站起,在李书妤反应不及的目光中几步走回长椅,躺下。 李书妤旋着身子,咬着甜糕对着他,眼神询问:“你不吃了吗?” “恩。” 李书妤眨眨眼,“你吃好少。” 他也不说话,就撑头看着她,不动。 徐淮的地图来的毫无预兆,算下来他为此事已有三日未合眼,霍衍山很累,看着她竟也不觉得闷。 李书妤几乎不挑食,什么都愿意尝试,只是规矩很好,都不会多吃。唯独吃到甜的她会特别的眼睛发亮,仔细品尝回味再吃下一口,霍衍山看着,嘴唇微勾。 他靠着没睡,任由风吹在脸上,难得平静。 这个书房是逆光的,光线不足,只隐约听见有人进来,是卫三。 李书妤应是跟他说什么话,卫三应着,很快出去了。 书房里有许多东西,身为李家的公主,他是不在乎李书妤做什么的,也不怕她做,遂一直闭着眼。直到有人在他边上坐下,执起他的手。 空气中有草药味传来,其中夹杂着淡淡的甜,是她吃过甜糕的味道。 霍衍山没睁眼,甚至依着她的力道换了方便姿势。 李书妤给他涂药,偶尔会在他手上写上一句:“你睡了吗?” 霍衍山呼吸均匀,她便不说了。 脖上是被晕开的草药,她的手软软的。趁她不注意,霍衍山浅浅睁开眼,只看见她白嫩的侧脸,睫羽卷而黑长,最好看的就是红润饱满的唇瓣,似清晨绽放的花朵,自带水光。 在李书妤没有看见的角落,他手指捻着她腰上长绦,摩挲出胸腔无法排解的旖/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睡,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身边都是她的味道,和之前空想不同,这一次他手一扯,水蓝色的裙摆扬起,腰带随之坠落指尖,他将头埋入她的香甜,好一场沉沦。这样的梦多少年不曾有过,如今忽然降临,曾经那些没有面容的模糊骤然清晰起来,成了一张最不应该的娇颜。 命运真的喜欢开玩笑。 让他们带着仇恨遇见,再恍恍惚惚相拥。梦里的小姑娘朝他笑,又似哭,总之磨人的很。 后来 分卷阅读32 她要躲。 做梦嘛!霍衍山是不会放过她的,惩罚性的讨要现实的缺憾,狠狠低头,含住了她。 “你躲什么?” …… 李书妤是最怕疼的,儿时一个针眼大小的伤口,都要梅静云和李曜齐齐上阵,哄上半天。她看不了自己伤,更受不了亲近之人伤。 于是卫三进来收拾碗筷,她第一时间用茶写了诉求——我要草药。 卫三自然是给她的,他也知道霍衍山从来不愿示弱,为了方便夫人作为,卫三坑蒙拐骗把梅嬷嬷哄了出去。 “嬷嬷放心,今日主君会亲自送夫人回去,您也盼着他们好不是,就不要在这影响他们谈和了。” 梅嬷嬷审视的望着他,深宫多年的老嬷嬷,真的要试探一个人不是谁都受得了的,“此话当真?” “自然。” 卫三云淡风轻,等梅嬷嬷走了却擦了把冷汗。 心虚祈祷:“夫人,您可千万要稳住啊!” 他在梅嬷嬷心里的信任,全靠李书妤今日的结果。 李书妤正给霍衍山上药,他似乎睡着了,李书妤不敢打扰,一切都是轻轻的,就在结束想要离开的时候,没有防备被他一把抱住。 他人竟闭眼坐起,下巴隔在她肩头,李书妤哪里承受的住? “好重啊!你快起来。”她忍不住推他。 霍衍山不满她的反抗,长臂微伸,呓语道:“你躲什么?” 没来由的一句话,说的很轻,奈何两人挨的近。 李书妤直愣愣的一脸疑惑,“什么躲?” 她心想:“我为什么……”要躲。 她尚没有疑惑完,霍衍山脑袋便埋在她胸口,温热的呼吸急促的喷洒,尽在那处。 “霍,霍衍山——”她想叫。 可翕动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脑子一片空白。 风在背光处吹拂,李书妤却浑身发烫,她自己都不敢碰的地方偏他趴在那。愣神之际,他忽然贴过来,没等她从震惊中醒来,便张口含住…… 躁动在啃咬出流窜,李书妤晕晕乎乎,她咬着嘴唇都没有克制住羞涩的低喃声溢出。 “恩?” 颤抖的带着尾音,炽热的让人浮动。 李书妤反应过来,踢腾着双足,“你放开——” 她抗拒的用力捶打,霍衍山却箍着她没松口。 这种感觉似煎熬似迷醉,若她不曾知道就罢,偏她经历过,难以适从。这种羞耻和上辈子一样,她□□着被捞出,吟水台的金汤被足带出水岸,毫无章法的溅落在地。 他伺候她穿衣,裹着她回殿,可是她不喜欢…… 霍衍山这一觉睡的很熟,直到日头西垂才终于醒来。 他以为和往常一样,身边只有一个人,张口就要叫卫三,谁知一下子对上小姑娘泛红的双眼,风干的眼尾如同经雨海棠,衬着晚霞闪烁无边。 她坐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霍衍山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却被李书妤无情躲去。 “你躲什么?” 这话一说,李书妤泫然若泣。 霍衍山脑子昏昏沉沉,揉着头坐起,不妨看见她凌乱的衣襟。 “……”那和梦中一样水蓝的颜色近在眼前,而她的胸口濡湿一片,可疑暧/昧。 配上李书妤这副抗拒的表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里疼?”霍衍山靠过来。 犹记得梦里,他没留情,用了些力气。 “我看看。”他伸手要探来。 “我不要——” 李书妤猛的推开他,“不要你看。” 推完,站起来就往外面跑,可惜深一脚浅一脚,跑又跑不动。 她却是没鞋子了。 霍衍山这才发现,她那一双绣鞋滚在长椅边,该是她挣扎时踢腾掉的。李书妤不愿意凑近他,绕原路过去捡起来穿。 越急越错,越错越急,穿了半天鞋子也没有穿进去,霍衍山叹息一声,揉着头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李书妤后退,瞧着是被吓坏了,他咬人可疼了! 如今她瞪人的底气足,霍衍山也不计较,“穿不上不会叫我?” 李书妤一愣,人就不动了,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却在和他陈诉一个事实,“我是哑巴。” 哑巴说话,天方夜谭。 霍衍山把人牵着,牵到长椅边,“坐下去。” 李书妤随着力道一声不吭的坐下。 霍衍山在她腿边蹲下,那么高的一个人蹲下去,却不显得弱势,手隔着一层袜按在她肌肤上,李书妤吓的脚趾一蜷。 她记得,上辈子他就喜欢握她的足,整个包在手里,那个时候他总笑,眼睛也充红。李书妤虽不知为何,后来总也不愿意给他握。 她不喜欢过分亲近的接触,骨子里面透露反抗。 如若别人她怕是会厌恶,偏生这人是霍衍山 分卷阅读33 ,她只是不喜。 此刻霍衍山低头,藏住心里所有不堪的想法,认真仔细的给她整理好足袜,脚底灰也不嫌弃的蹭在自己身上,最后提着鞋跟,“脚用力蹬。” 她的鞋子是宫里带的,因李书妤不受宠,那些人自然不会过问她的尺码,随意将就着准备的嫁妆,鞋有些大,根本不用蹬。但李书妤毫不客气,脚上用力,就差把“我踹死你”写在脸上。 霍衍山巍然不动。 穿好鞋子把不情愿的人牵起来,直接上手十分熟捻的帮她把衣裳理好。 只除了……胸口一片濡湿。 第十五章 那你认错 他盯着那处,瞥了一眼,李书妤瓷白的脸上晕出红光,手脚无措。 霍衍山也没多看,“我送你回去。” 他先行一步,并没听见有人跟上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李书妤停在原地。 霍衍山伸手唤她,“还不走?” 李书妤却只望着他,摇头抗拒,“不叫你送!” 天渐渐晚了,梅嬷嬷伸长脖子等在门口,心里着急,也后悔,她怎么就听卫三的话回来了?霍衍山不是疼人的主,公主也是拧脾气,万一没谈拢闹起来怎么办? 梅嬷嬷叹了几次气,终于在等不下去的时候,看见有人走来。 来人穿着蓝色襦裙,身姿瘦弱,梅嬷嬷心里一惊,匆匆迎上。 “公主——”嬷嬷心里又疼又急,“怎么独自回来了?” 两人一个问一个比划,并没瞧见,不远处男子的身影从暗处出来,沿路返回。 方才对着她的柔情,转身尽数消散…… 霍家离开的日子选在两日后,也就是三月的最后一天,李曜给夫妻两个准备了宴席。身为皇帝,李曜也很聪明,没有说是为霍衍山践行,而是以思念公主为名,派人去正院传旨。 父亲想见女儿,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这个理由都十分正当。 然而李书妤不懂,她甚至不想见李曜。 梅嬷嬷对于李曜这个“前姑爷”很复杂,他曾经的几十年是好夫君,只是不知为何一夕剧变,成了声色犬马的昏君。 “公主为何不见陛下?”李曜毕竟是皇帝,如果父女留下几分情谊,能护着李书妤一点就护着一点。 “他不好!” 这边两人谈论着李曜,那边朝阳宫。 良妃宋良雪端着茶,喂进李曜的嘴里,“陛下,您说他会来吗?” 李曜揽过宋良雪的腰,“朕也在赌,不过来不来并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试探一下。 宋良雪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所出的嘉宁公主已经嫁为人妇,但面容依旧年轻。 “是,什么都在陛下掌控之中。”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夸赞,李曜更盛。闻言对上宋良雪的颜色,目光又一瞬暗淡,“爱妃这脸……到底不如背影诱人呐!” 宋良雪笑容一僵,你不爱的人,自然诱你不深。 “把头转过去。”李曜忽道。 宋良雪听了这话抬眼,待看清他眼底烦躁,柔笑着把头背对着他,这么多年她如何不知,李曜看上的只是她的背影。 她了解李曜,正如她十分清楚李曜在赌什么—— 不过是赌分别在即,李书妤会进宫见李怀祈,而霍衍山可能会陪她来。李曜需要的不是霍衍山参宴,而是想知道霍衍山对李书妤的态度。 宋良雪想着,裙摆一阵清凉,却是对着她背影失控的李曜,已经握着她的腰肢进入,不留一丝缝隙的撞上,也唯有这个时候,破败苍老的皇帝才能有一瞬强壮的凶狠。 “娘娘……”李曜痴迷的叫。 娘娘?宋良雪一瞬失笑。 是的,娘娘!梅娘娘!! 李曜叫他发妻梅静云,不是名字,不是封号,而是自始自终的娘娘,像一种情趣,后来这些被一一加注在她的身上。 宋良雪眼底一瞬暗沉,她也是人,自然会恨。 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永远是那个失贞的荡/妇,不过真可惜……高贵如梅静云,女儿却终在了“姘头”手中,若梅静云知道,不知想不想从地下爬出来。 宋良雪想着,心里又觉畅快。 李书妤的确对宴会没什么兴趣,她在乎的也就那么两个。 等到宴席那天,各府官员相继入宫,李书妤也早早起身,与那些穿戴精致的夫人姑娘不同,李书妤只是稍微描眉,便已殊丽无双。 她跟霍衍山生气,自然没跟他一起的打算,告别了梅嬷嬷一个人费力的踩上马车,刚想回头摆手帘后徒然伸出一只手,拽着她强势而霸道,只一瞬就把人扯进去。 李书妤虽哑,简单的尖叫却是会的,只这次没来及叫就被男人捂住了嘴。 男人靠在车壁,把人捉在腿上,李书妤盯着他看了半晌,扒开他的手不再看他。 马车前行并不平稳,霍衍山曲起一条腿给 分卷阅读34 她靠着,“李书妤!” 他极少这样叫,下意识的李书妤抬头。 “要不要说话?” “我不会说话。”李书妤拧眉。 有反应?霍衍山黑眸里藏着笑,李书妤这才迟钝反应过来。 不对呀,她不是生气嘛? 霍衍山把人压到怀里,“还算乖觉,舍得理人了?” 李书妤又没本事挣开,绷着脸,“你放开,我腰疼。” 霍衍山的手环在她腰,闻言蜷指帮她揉了揉,低问道:“可还疼?” 李书妤掰开他手,霍衍山空了手沿着她手臂,掠过小姑娘肩头落在某处,轻轻按了一下,“我给揉揉?” 他提议。 李书妤诧异的看着那手,胸口触感犹在,她腾的一下站起,“谁叫你碰的!?” 霍衍山犹然淡定,“马车上不要站。” 李书妤被钳制,自知是走不了,犹豫半晌比划道:“那,那你认错。” 为砸她那次,也为了咬她那下,认,错! 李书妤瞪着圆溜溜的眼,明明很气,每每想起又觉的胸口战栗,偏的方才他又揉了一下,情景重现触觉清晰,让她难受的想抓。 霍衍山看着此刻俏生生坐在怀里的姑娘,难得从她眼中看到了羞怯。 他觉的有意思,低道:“唔,咬疼你不对。”但咬,不后悔。 霍衍山舔着上颚,回忆梦里只隐隐记得是软的,也是甜的。 李书妤不知他的想法,本就是单纯的姑娘,心思纯净哪里比得上一块黑炭,“那你以后,不许那样……” “恩?”他声音很轻,像是颔首。 “好吧!”李书妤恢复了些神采,心里压着的石头搬开,跟他生气也很累的。 她是好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知道错了,她就不气。 等到了皇宫,李书妤不待霍衍山醒来,便急切的下车,与一众人方向不同,她去的是雍华宫。 这些官员没见过长大的李书妤,但看着那张同样极致妍丽的面容,以及身后马车上醒目的“霍”字,马上猜测出她的身份。世家贵族出来的体面,早已让他们喜怒不露于色,即便知道这是弃子,一样广袖微仰,有礼有节的躬身下去。 “微臣见过平宁公主。” 此起彼伏的请安,有一瞬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她荣宠加身万人揖拜。 李书妤自然停下。 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妆容淡雅衣着朴素,虽无前呼后拥的阵势,清冷的面容一样不容小觑,她淡淡看了这些人一眼,便沉着转身,从头至尾一个音节都没有。 “妹妹就这样走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让李书妤没能及时离去,她循声而望,就见不远处并排而站的两个人。 白衣男子清贵,朝她微微含笑,目光守礼。红衣女子耀眼,挡在她和男子前头,似是忌惮。 这男子李书妤很熟悉,尤其是这身白衣,不是梅允白还是谁?至于他身边发髻高盘,眉间点钿的女子,那就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嘉宁公主——李书年。 “你有事吗?”李书妤一脸懵然,她跟这个姐姐不熟。 嘉宁将头发绾于耳后,得体笑道:“诸位大人行礼,妹妹就这样走了?” 按照常理,身为公主为彰显亲近,李书妤应该温和的叫人起身,问题是…… “公主,阿妤与您不同。”梅允白往前,轻声解释,“她不会说话。” “阿妤?”嘉宁眸光一暗,闪过怨憎,“梅允白记得你的身份,你何曾叫过我阿年?” 嘉宁讽刺完,朝着向李书妤,“不会说话,那不是有手吗?她分明是故意的,目中无人。” 梅允白蹙眉,但知道他若开口只会更遭,只能时刻留意。 李书妤缓缓点头:“你说的对,我故意的。” 但不是目中无人,她不想理的原因很简单,一个是她向来冷淡,另一个就是她不愿意。在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看似坦荡,谁又能想到后来的他们…… “诛杀平宁,方不损帝王威仪。” “身为公主,自当与国共死。” 死,是他们给她的命。 一群人自持君子风度,却要女子为国赴死。 李书妤不动,身上泛着一股奇怪的愤怒,她是不懂许多情爱,但凭什么她就该死?众人不懂李书妤的意思,却敏锐觉的她是愤怒的。 “便是目中无人,你奈她何?” 就在这时,一道刚睡醒慵懒的声音传来,清晰的落在他们的心上,随之车帘微掀,一双墨眸如暗夜幽潭,泛着无尽寒光,他撑着车壁笑看嘉宁。 “你敢奈她何?” 身为公主被如此挑衅,嘉宁面容扫地。 众人看着面上有疤的男人,十分默契的没有插手,皇宫中人明哲保身是最熟练的,有命妇带来的小孩被霍衍山吓到,嘴巴一撇要哭,被母亲手疾眼快捂了嘴巴。 分卷阅读35 那小孩眼泪一落,模模糊糊吐出几字,“疤丑……” 这断续的几个字眼模糊不清,但却每个人都看向霍衍山。霍衍山目光淡淡看了一眼,孩子声音骤停。 李书妤也远远的看着他,但她是笑着的。 霍衍山便朝她伸手,“阿妤。” 众人侧目不解,梅允白目光顿变。 直到有铃铛声响起,李书妤走过,他们恍惚意识到平宁公主名讳李书妤。 李书妤到了马车边,仰头看着他,霍衍山已经从马车出来,自上而下朝她伸手,李书妤没有犹豫把手给他,被整个包裹其中。 男人迈步而下,牵着一个姑娘。 第十六章 回家 霍衍山穿着简单的青袍,脚步从容像漫步在自家后院,但你不要小瞧这份漫不经心,待走过嘉宁面前,他只眼尾稍横,天然压迫就吓的人后退。 衣着朴素,却眼带杀意,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任凭嘉宁心有不满,也不敢流露。 所有人都低眉,唯独李书妤望着他,眼里容不下其他。 嘉宁没了气焰,“本宫并……” “闭嘴——”霍衍山牵着李书妤,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你只需记得你只是公主,而她是霍,夫,人,你奈何不了她,你更不配!” 霍衍山曾手刃亲母,人一站就冷酷至极,嘉宁屈的脸色煞白。 关键时刻只有梅允白往前,撑住她虚晃的身子。 嘉宁侧眸,和煦的暖阳之下他一袭白衣胜雪,扶着她的样子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却听梅允白道:“公主并无伤害阿妤之心,请您饶她一次。” “滚吧!”霍衍山开口,牵着李书妤而去。 梅允白抬眸,对着两人的背影看似含笑,却心里发苦。 等走到一处楼阁,霍衍山这才蛮横伸手,掐着把人放上两阶台阶。 娇小的姑娘撑着站稳,正好与他平视。 霍衍山捏着她的下巴,“平时挺厉害的人,方才怎么站着不动?” 他人虽凶一只手却扶着她,李书妤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没有不动,我要走可你说话。”就没走成。 她也很无奈。 “他们欺你哑,你便看着?”霍衍山没好气。 李书妤扒着他的手,“我比划,他们不懂!” 见她吃痛,霍衍山顺势松了手,“恩,的确一群蠢货。” 他继续道:“她说的对,你不是有手吗?说不了就抽过去!” 李书妤蹙眉,她倒不是不愿意,只是…… “她会告状。” 李书妤以前也动手,宋良雪疼嘉宁,身为后妃不能把她如何,就和李曜哭诉,“平宁小小年纪便这般凶残,一定是受人教唆。她毕竟是陛下公主,万不能没了礼数,霜华宫还是敲打一下为好。” 李曜不待见她,自然随宋良雪处置。 于是,梅嬷嬷和锦兰就会遭殃,久而久之李书妤就不动手了,都是私底下讨回来。比如嘉宁常年点钿,就是因为她把招蜂草丢给嘉宁,嘉宁被蜂追着,被咬了一个去不掉的疤。 她没吃过亏,但每每看到嘉宁哭,又……很羡慕! 小姑娘想着低垂眉眼,委屈的叫人心软,霍衍山把人搂过来,“她告状,你不会?” “我,我没人告的。” 她写的软绵更似撒娇,下巴垫在他肩头,动也不动。 母死父弃,兄长被囚,又何况……长大的李书妤,因记忆残缺无人教授,心智谋略远落后于嘉宁,她在宫中处处受制。 霍衍山拧住她的耳朵,“我不是人?” 这下李书妤站起,仰着小脸对上他,募的心里一软。 她侧目看着男人,狰狞的疤痕破坏了他的俊美,小孩都怕死了。他也许蛮横,也许危险,也许他从未想过接受李家公主,但却是这样一个人,她庇护。 无欲多年的姑娘,募的涌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她不想做公主,只想做他的霍夫人。 若说以前李书妤靠近是为了活,那么这一刻李书妤只是想靠近,她伸手,抚上他被时间打磨稍显粗糙的面颊。 霍衍山按住她顽皮的手指,呵斥:“不许乱摸。” 李书妤莞尔一笑,手非但没松反而更紧。 她有些欢喜的点头,“恩,我记住了,往后跟你告状!” 宫门口。 光照在嘉宁异常苍白的面容上,她许多年没这种窒息的感觉了。被霍衍山那张“丑陋”的脸看着,感觉自己像被按在水里,不能呼吸。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霍衍山是为李书妤。 “公主,霍衍山不好惹,您不该对阿妤发难?”梅允白好心提醒,“于你并非好事。” 嘉宁抬头,目光微苦,“梅允白,你可曾记得你是本宫的驸马?” 梅允白颔首,“臣不曾忘记。 分卷阅读36 ” “既然记得,那本宫为何这样?你难道不知?” 她原本只是有些骄纵,年少慕艾遇上一人,哪怕梅家日渐衰微她都愿意嫁。梅允白不喜,可以不娶,偏偏梅家要换亲,他也娶了。 大婚之日,她欢喜又紧张,梅允白却一夜宿醉。 喝醉了嘛!没有关系。 她忍耐着期望梅允白看见她的真心,可梅允白还她什么? 回门之日,她的丈夫长跪皇门,为了另一个姑娘。晋城梅家,独子允白惊才绝绝,她看着他折断膝骨,看着他追花轿跌撞一路,她才真正恨一个人。 “微臣知道。”他也想好好过,“是臣不对。” 嘉宁看着他,忽然笑了,“梅允白,你何时变的这般没骨气?” 她说梅允白错了,梅允白就道歉,他什么都顺着她,唯独不会爱她。 “你就不能不装吗?”嘉宁嘲讽。 梅允白一愣。 他也不想,可他该如何? …… 时值晌午,宴饮的大殿一派喜乐,李书妤去了雍华宫。 在成双成对的人中,独酌的霍衍山显的突兀,几杯下肚,任谁也看出他不耐。 有心细太监向李曜汇报,玩闹的帝王这才松开怀里□□半露的宫娥,“你请他到聚贤阁,就说朕有话说。” 内监拱手,哪怕畏惧的厉害也只能应是。 很快内监走来,停在霍衍山的面前,“驸……” 话音未落,就听“哐当”一声酒盅落下。不重的一声,歌舞骤停,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看,就竖起耳朵。 内监马上把那两字咽回,“陛下请您去聚贤阁一趟。” “聚贤阁?”边上有人轻声惊呼。 “那不是逝者……” “嘘声。”另有人提醒。 后面的话谁也没说。 霍衍山自知聚贤阁是逝者停灵的地方,非青史之臣不入,他很好奇李曜请他去干什么?不怕他一个没忍住,杀了他? 酒后的霍衍山扯起嘴角,笑的肆意,“走吧!” 沿着这条熟悉的道路,他被引到了竹林深处的楼阁。里面叶落声声,有青烟弥漫,是再强的光也照不透的幽深之地。 “原来这里成了这副模样,”霍衍山冷笑一声,“怎么?试图用亡魂的一身正气,压制这里曾经讳乱的旖/旎?” 内监哪敢应这话,只模糊道:“您请进。” 霍衍山也不计较,他走的缓慢,就像许多年前他还是少年,怀揣着好奇走来这里,遇见了一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的模样很熟悉,是被人在他耳边念叨无数次的典雅雍容,奈何眼神涣散,“你是谁?” “霍衍山。” “霍?”她瞳孔一缩,“怪不得。” “走,快走——”她挣扎着远离他,好像“霍”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 随着女人扭动,然后他才看见她被人束缚的双足,血迹斑斑。 这样想着,聚贤阁的门被人打开,李曜穿着龙袍站在门口,“来了,进来吧!” 霍衍山似笑非笑,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很冷,就像被人抛弃的角落,不配任何温暖。这里点了浓郁的烟,李曜已经端坐在蒲团之上,“朕知道,你恨朕。” 出奇意外的,李曜直接挑明,“恨不得杀了朕。” 霍衍山逆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霍家的事是朕受人蒙蔽,铸成大错。” “你只是说这些?”霍衍山道。。 “不是的。”李曜听出他不耐,“这么多年,朕也很后悔。平宁是朕嫡女,把她许你,便是和朕一样的存在。” 霍衍山审视着他,出奇冷静,“一样的存在?怎么?你想以命换命?” 李曜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愿挑明。 “你看,”他转移话题,“当年你没带走的,朕都供奉在这里。聚贤阁来的不止贤臣名将,更有霍家满门!” 霍衍山看向亡灵,眼神耐人寻味。 “朕许霍家名垂青史……” 那边,李书妤从雍华宫过来时宴席已近尾声,霍衍山并不在。她试图找人问,但没人懂她手语,执拗的李书妤就挨个宫殿去找。 天色渐晚,霞光铺染宫墙,李书妤找了很久,心里慢慢烦躁。 他去哪里了? 宫人一个个都走了,她还没找到,李书妤脚步加快,刚开始用疾走,后来直接跑起来,风刮在她的脸上,隐隐有些刺疼。她板着脸,似乎看不见路上的人,也不在乎他们的疑问。 梅允白注视了很久,没忍住走上来提醒,“聚贤阁!” 李书妤抬眸,就见他目光含笑。 梅允白上辈子杀了她,她本不该信,但为了霍衍山她信了。 等到聚贤阁里面静悄悄的,李书妤能闻到浓郁的烟气,她不大喜欢的把门推开,就见 分卷阅读37 霍衍山站在案边,背对着她掐着李曜。 一群内监扑上去,无论营救还是拉人都不敢哭喊。 寂静当中,忽听到“吱呀”一声门响,李曜悬在高处留一息尚存,得救的看向门口,就见那边冒出一颗脑袋。 他几乎断气,伸手求救:“平,平宁救……” 霍衍山身影一顿,手上却松了。 瘫软李曜就此坠落,内监乱成一团。 “陛下……” 霍衍山充耳不闻,一个转身暴戾未褪,李书妤对上他赤红的眼。 “你来做什么?” 他蹙眉,不甚愉悦。 呛着气的李曜咳嗽着,忍不住想看李书妤对他的恐惧。 谁知李书妤眉眼一弯,比往常更欢快的跑到他跟前,“找你。” 比划完撇嘴,笑意带着对他的郁气,“我找好久,累了!” 李曜狼狈的盘坐在地上,李书妤旁若无人的错过他,牵住霍衍山僵硬的手,拉着就往外走,“我们回家。” 她找好久,就想回家。 霍衍山被她抓着,久久未动。 小姑娘拉不动看他一眼,转身又拉,依旧如此。 终于固执又不乖的晃他胳膊,“回家回家回家……” 第十七章 糖 李书妤明显烦躁,像小兽一样乱晃。 霍衍山压着声音道:“过来。” 他稍微用力,把人牵过来,先给她把跑乱的衣裳理好,再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先去外头等我。” 不重的力道,让发急的李书妤渐渐平复,只仰头揪着他不放。 “不许再进来,知道吗?”他戳在人脑袋上,没什么力气。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拽着他衣襟不放,对他看了又看。她虽没有心机,却十分清楚霍衍山不喜欢这地方,那就走啊! 霍衍山不走,李书妤只能不舍的转身,一步一回头的出去,最后不忘给他把门关上。 从头至尾没看李曜一眼。 聚贤阁是元后名声扫地的地方,李书妤为梅静云来过一次,却记不清。十岁的那年的回忆,就像被什么东西刻意堵住,怎么也想不起来。 自然,李书妤也不在意。 出去后没有椅凳,李书妤寻了石头爬上去,往嘴里塞了一块饴糖。甜滋滋的,她喜欢这个味道。 她的身后是茂密竹林,叶子簌簌落下,像下雨一样,李书妤伸手去接。等接够一捧,正要撒出去,却听里面“碰”的一声巨响。 “啊——”李曜的惨叫随之传来。 李书妤好奇看去,唯有紧闭的房门。 但很快,门开了,霍衍山从里面踏步而来。 他眼尾带着戾气,衣袖隐有血渍,走路过来步步生风,酒后的他带着肆意流淌的低迷,若是徐淮和樊青在,怕是要提醒众人不要靠近。 但李书妤却不知,她提着裙子,一下蹦下去,朝他跑去。 猝不及防,软绵绵的姑娘莽撞入怀,勾住他脖子仅有一瞬,就俏生生站好。 “你怎么这么慢呐!” 她穿着一身黄裙,跑的太快露出一截脖颈,她不知自己有多美。嘴撅着,伸手就抓他紧绷的手掌,抱怨写道:“我等你好久!” 其实没多久,只是她娇气。 这一瞬凌乱的李书妤和梅静云很像,看的霍衍山瞳孔微深,不愿说话。 “你怎么了?”李书妤察觉他的不对。 他轻抚她的长发,让自己清醒。 “李曜欺负你?”李书妤皱眉,问完松开他就往里冲,眼眶一下子红了。 霍衍山拦住她,“谁敢欺我?”李曜更不敢。 “可你不笑?”李书妤凑近他,皱眉细看,“一点也不笑,板着脸。” 以前他也不笑,可看着她的时还是有些温度的,不像现在没有情绪,冷冰冰的。李书妤不习惯,踮脚要看他,攀着他的肩膀,可惜霍衍山过于挺拔,她怎么也看不全。 霍衍山任由她闹,李书妤够不到,急的呼吸错乱,霍衍山低眸看她,就见小姑娘苦着脸望他,伸出两只细白的手臂。 她也不说话就巴巴的盯着你看,自己生的矮,又惯会理直气壮使唤人。 但霍衍山还是伸手,扶住她腰肢,把人托着往上撑。 李书妤总算跟他平视,双腿晃悠悠腾空,“你别凶巴巴看我,笑一笑嘛!” 她凉凉的手戳在男人两颊,按出一个笑的弧度。 霍衍山身子一僵,脸就显的更难看,没有想象中的微笑,李书妤有些失望。 她的心思简单,对着别人只有清冷疏离,对着他生动些,会笑、会气、会顽皮,甚至大胆的敢直接捧他脸。有时候霍衍山也好奇,她为何笃定他不气? 李书妤在怀里,忽然想起什么,在笼袖乱掏。 没一会儿再次仰头,一脸神秘凝他,带有一股独属于小兽的狡黠 分卷阅读38 ,在他尚没来得及阻止时,忽然伸手掌心覆在他嘴上,随着她指尖灵动推捏,一颗带着果香的东西入口。 霍衍山牙关一紧,又松开,任由它滑进嘴中。 “给你吃糖——” 小姑娘枕在他肩头,漂亮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你也要甜甜的,不要生气!” “气多伤身,会老的快。”李书妤煞有其事比划,“就跟梅嬷嬷一样,头发都白掉。” 已有白发的霍衍山,“……” 他默不作声把人放下,先把甜腻的饴糖咬碎咽下去,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傻姑娘牵住。 “回家。” 两人离宫,聚贤阁却烛光骤亮,照破长夜。 李曜瘫坐在香案之下,目光至今盯着没入台面的香炉,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香炉就砸爆他的脑袋,李曜眼中惊恐。 许久,久到霍衍山留下的阴影尽散,李曜才开口,“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 李曜半躺在地,“宣良妃。” 宋良雪听说李曜在聚贤阁,就知道不好,哪怕她不情愿也只能面带微笑,善解人意的过去。等到了聚贤阁,就看见李曜盘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陈旧的腰带。 “爱妃来了。”他笑着,那样温柔。 宋良雪及时隐去眼中厌恶,声音细软:“陛下!” 有人在后面熟捻的关上大门,她被堵在死路上,面对早已病变的皇帝。 “陛下万安。”宋良雪忍住心悸。 “去换上吧!朕等着你。”李曜稍显著急。 此时的他神采奕奕,一点看不见被酒色掏空,这是每次受刺激才有的征兆。李家父女三人都是怪胎,为父的心思病态,为子的铁索加身,为女的冷清哑巴,果真是报应! 宋良雪想着,愈发低眉顺眼:“是。” 她没有拒绝的权力,为了一双儿女,也不能拒绝。 宋良雪一步步走进去,殿后悬挂着一件华丽的锦衣,彩凤飞舞,祥云漫天,绯红的颜色一如雪中红梅,刺目耀眼。哪怕它的裙摆被人恶意撕毁,依然无法阻挡它曾经的辉煌。 宋良雪望着它,就像望向许多年前—— 她躲在暗处,看见李曜为梅静云穿上它。 年轻的李曜面如冠玉,梅静云更是天人之姿。 帝王不顾尊容,亲吻着皇后的足,说出缱绻无边的话,“娘娘着此衣,恍若仙人在世。” 可就是这个仙人,被他亲自灌醉,用腰带绑住了双足,“对不住娘娘,朕也舍不得……可谁叫他爱你呢?” 那一刻宋良雪就看清了,李曜是疯子,一个敢于为权力“送妻予臣”的疯子。 卑鄙这一点,李曜至今未变,如今他不是又卖女保命了吗? 等宋良雪焕然一新出来,李曜的眼神一瞬狂热,宋良雪假意不知,若非为了即将到手的皇位,她甚至想杀了他。 “陛下,您今日为何见他?” 李曜此刻对她千依百顺,“试探他对平宁有无真心。” “若他对平宁有一点真心,他日挥军南下就要受情缠绊,于朕更要手下留情。若无真心,顶着驸马的名头想要杀朕,也要看世人万千答不答应?” 晋朝以孝治国,几乎百年不变,驸马对别人是尊容,对霍衍山绝对是枷锁。 李曜很聪明,他还留了一个后手,对着这张刻意化作梅静云的面容,也没有隐瞒,“娘娘啊!你可给朕留了一双好儿女,待霍衍山离去,朕就放太子出来好不好?” 宋良雪瞳孔一缩,就听李曜继续道:“太子那般聪明,也许就是霍衍山的对手呢!这江山,能不丢还是不丢的好,当年朕也是没办法……太子恨朕,才关了他。” 宋良雪想说,您不止关了,更把他废了。 天之骄子的少年儿郎,被生父算计,断送一身武艺,困于深宫。如今李怀祈功力尽失,李曜就觉的不足为惧? 宋良雪想笑,但忍住了,“太子如今就不恨吗?” “恨啊!”李曜随意道:“但他该知道,一个被母族遗弃,多年不理世事的皇子,想要重登太子位,唯有靠朕这个父皇。” 李曜抬起头,“朕不在乎他认不认朕,朕只在乎……能不能活命。” 自看到梅静云吊死的哀容,他一直怕死。 “太子起码不敢弑父。” 那边马车里,霍衍山也不说话。 李书妤凑过去,漂亮的眼睛聚光,把手放进他随意搭着的掌心,霍衍山恍若未觉。 李书妤不甘心又试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动作大,霍衍山只靠着车壁,一声不吭。 “你不牵我吗?”李书妤挠了挠他。 上辈子他喜欢牵她、抱她,可现在一动不动。 李书妤有些失望,恹恹的收手,却在离开的那一刻忽被人握住,他阖眼把不乖的人按住,“老实些,等我好了再闹!” 他声音低哑,说不清的克制,生怕再 分卷阅读39 多说一句就流露出阴冷。 那样,她就该怕了! 李书妤果真很乖的呆着,只是没多久她又小心挪过去。 霍衍山张开眼叹息,“阿妤?” 李书妤自然回望,“我困了。” 霍衍山看她一眼,无奈张手,“过来。” 李书妤听话的过去,枕着他的肩膀,想了想还伸手环着他,把脸埋到他怀抱深处,别人觉的可怕的气息,在李书妤看来却安心的很。 霍衍山拿袖子把人脸盖住,“睡。” 李书妤是有些困,但没到睡觉的地步,她只是想陪着他,霍衍山想事,她就捞着袖子玩耍。 等到霍家,她还缩在霍衍山怀里。 “到家了。”她笑眼一弯。 霍衍山没好气敲在她头上,“那还不起来。” 李书妤捂着脑袋,没有一点恼意,霍衍山先转身下车。 李书妤紧随其后,朝他理直气壮的伸手,“你牵!” “自己下。”他胳膊麻了。 霍衍山没伸手,奈何再纯真的姑娘想要靠近一个人,她也是无师自通的。 谁教霍衍山护着她,让她愿意靠近呢! 李书妤张手扑他,夜色很深,寻常人走路都要小心查看,她却直愣愣的用跳。 霍衍山眉心一跳,转身接住,呵斥:“摔你可莫哭。” 李书妤反歪头不解,“我怎么会摔了?” 她多怕疼,怎么会摔自己,因为他在,她才肆无忌惮。 被接住李书妤很高兴,理所当然赖着他,“你不牵没关系,我牵你好了。” 第十八章 张嘴 她眼睛亮亮的,只装下一个他,说完抬起脚步,牵着男人转身。 朦胧的月色下,霍衍山面颊冷硬,少女一蹦一笑,明明性格迥异的两人,走在一起又格外诙谐。霍衍山看见台阶,已十分熟捻的伸手,把人拢过来,“阿妤。” “恩?”她慢吞吞回头。 霍衍山制住她欢脱的脚,沉声无奈道:“看路。” 她就点点头,梅嬷嬷百说不听的习惯,他一句话就老老实实改。 明日就是回凉的日子,李书妤一回去就被梅嬷嬷催促沐浴,“明日要赶路,公主今夜可要好好安置。” 晋阳到凉州足有一月路程,其间舟车劳顿,必定辛苦,李书妤打小未出过远门,梅嬷嬷一直担心她会不适应。不过好在入宫一日,小姑娘疲累的很,上床之后很快进入梦乡。 她心思单纯睡的香甜,那边霍衍山情绪可就不怎么妙了。 他回书房直接要了酒,关上门就喝,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樊青大着胆子偷看一眼,注意到他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浑身沉寂无边,有时伸手按上眉尾的疤,冷笑的样子让樊青都替他难过。 其实霍衍山面相不差,虽不儒雅却也英俊十足,但被一道缺陷破坏。 加上他不爱笑,笑也是冷笑,戾气之下让人忽略了他的样貌。 霍衍山的名字满朝皆知,但如果你拉住一个人问“霍衍山生的什么样子?” ……想必谁都茫然。 人活一辈子,不被人记住是件悲哀的事,樊青犹豫着叫来卫三,“你去正院,看夫人可还醒着?若她愿意,就叫她来看看主君。” 卫三也怕今夜霍衍山发病,闻言毫不犹豫就去了。 所以李书妤睡的正香,是被卫三的声音吵醒的,“嬷嬷,主君吃醉了酒,请公主去看看。” 这时已过子时,外头刮着风,梅嬷嬷压着声音道:“你们怎么不去?” “主君酒后易怒,我们不敢。” “……你们不敢公主就敢吗?”梅嬷嬷有些气。 两人争执起来,李书妤听明白了,霍衍山醉了,但梅嬷嬷怕她遭罪,正在婉拒。 李书妤翻身坐起,人睡的有些懵,满头墨发披肩,眸子先左顾右盼,看见铃铛过去摇了摇。 外头梅嬷嬷闻声跑进来,李书妤揉着眼睛,“霍衍山在哪儿?” 梅嬷嬷没料到被她听见,目光微闪,“主君自然睡了,公主也快睡吧!”霍衍山清醒尚且吓人,醉后发疯还得了,梅嬷嬷不愿意她去。 李书妤面上透着自发的固执,比划道:“没睡,我找他。” 两人成亲不过几天光景,梅嬷嬷也奇怪李书妤怎么就这么依赖他? 李书妤掀开被褥,哒哒就往外跑,等人不见了梅嬷嬷才回神一叫:“哎哟我的祖宗,你鞋子、衣裳没穿……您还未梳妆呐!” 奈何李书妤没停,谁叫都不理,就那么一路跑到书房。 樊青瞧见她这副样子,先是诧异,但马上低头往前迎上去,李书妤却没有停,错过他就上了台阶,直接用手拍门,“霍衍山霍衍山……” 霍衍山听见敲门声,只当是错觉,这个时候谁敢敲他的门? 他不开,李书妤也不知怕,伸脚就把门踢 分卷阅读40 开,头往里面一探,就看见地上坐着的霍衍山。 书房烛光很暗,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身子靠在墙边,抓着酒往嘴里灌,他应该有些醉了,否则怎么有人开门都不知道? 李书妤扒着门框,心有些疼,她没有犹豫的跑进去,再次主动扑到人怀里。 霍衍山抬着手,怀里突然多了软绵绵的一团,熟悉的馨香钻心入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小姑娘不安分的在里头拱,不知是跑的久还是怎么的,吸着鼻子不愿抬头。 樊青虽把人请来,却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情景,呆愣之下赶忙把门关上。 即便看不见,脑海中也深深刻下最后一幕,夫人胡乱搂着主君脖子,他以为喝醉的主君似……笑了。 霍衍山被缠的燥,捏着脖子把人拉出来,“三更半夜,你怎么跑来了?” 小姑娘恹恹的,鼓着脸又朝他凑,也不比划。 霍衍山是坐在地上,李书妤就直接跪在他腿边,脑袋垫在他肩膀,往他脖子上嗅了嗅,蹙眉:“不喜欢。” 这是嫌弃他?霍衍山眯眼。 李书妤才不管,还是那个坚定的表情,“我不喜欢。” 强调两次,她眼眶红红的,自带水光。 霍衍山应道:“不喜还跑过来?” 她闻言仰着小脸,看着他忽然泪往下流。 自两人成亲,半月光景,委屈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小姑娘从未真的落泪,如今落的毫无预兆,温度隔着衣裳就烫到他身上,霍衍山一时发愣。 李书妤却不管,撇着嘴来抓他的手,伤心之下指尖都发颤,两个字写了半天。 “想,想你!”想你来的。 霍衍山的情绪内敛,但李书妤自小环境使然,察言观色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别人不知道的她都能清楚知道,今日聚贤阁他不开心,现在他也不开心。 他这样不好,她心里难受。 李书妤撅着嘴,朝他伸手,“抱抱。” 霍衍山看着她跪在地上的动作,出乎意料的把人抱过来,手环着她轻轻抹去泪,“想就想了,我又不骂你,哭什么?” 李书妤坐在他腿上,整个靠在他胸口。 “没出息——” 霍衍山声音烦躁,却撼动不了她半分,她都要心疼死了。 她只穿一身单薄的里衣,霍衍山的手几乎感受到细腻触感,再一想她这样跑了一路,想开口训斥,对上李书妤恸然的神色,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霍衍山拿起酒,还没送到嘴里,有人伸手按住他。 李书妤忍着泪,直接要求:“不喝酒好不好?” 以前李怀祈也喝,喝完吐的昏天黑地,再被蔡礼扎醒,有时候隔着一扇门她都听见李怀祈吐血被骂的声音。 李书妤杏眸水润,“我陪你,不喝。” “想我不喝酒?”霍衍山下颌紧绷。 “恩。” “可以,”霍衍山随意丢坛子,笑了。 他也不愿想那些烂到骨子的里事,反倒怀里的姑娘更有意思些。尤其是烛影绰绰,她人在腿上,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他,那就先不喝好了,他想想别的。 霍衍山单手搂着她,眼睛巡视着她的妍丽的面容,“你靠过来,我就不喝。” “好啊!”她傻傻的靠过去,身上暗香袭人,刚想躺他怀里就被捏住下巴。 霍衍山微勾嘴角,命令道:“抬头。” 李书妤虽不解,也依言照做,全然没有看到她的腰上,霍衍山的手正不老实往上。 此时霍衍山总算温和下来,伸手拨过她脸上墨发,拇指落在她嘴角轻碾,烛光很柔,却不如她唇色动人。 “阿妤想我高兴?”他一贯聪明,有些事简单一想就明白。 李书妤乖乖点头,脑袋在他掌心不安的挣了挣,霍衍山加重控制,“好,我高兴。” 霍衍山笑意不减,“张嘴。” 为何要张嘴?她很不理解,但又不想他去喝酒,便真的张开嘴。 几乎贝齿轻开的下一刻,他便准确低头,柔弱的小姑娘,带着某种青涩,唇瓣相贴间软的不行。一切太过突然,李书妤尚未来得及反应,直到他手忽然往上,覆住顶端,李书妤身子一颤。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终于让她抗拒起来,眼中泛起雾气。 温柔的吮吻无法满足,霍衍山恶意搅动两下,这种压制情绪的做法是第一次,出奇管用。 她香香的,软软的,抬起胳膊推搡的动作都那样让人开心。 霍衍山怕她跟刚才那样哭,来的凶狠去的也快。 李书妤气都没气上来,就被他给按在胸口,先发制人,“睡吧!” 她脑子晕乎乎的,困的也是亲的,听着他的强有力的心跳,悄悄捂了捂自己的心口,闭眼之前忽然恶向胆边生,伸手掐他一下,被人按住。 房间安静下来,霍衍山下意识拿酒,却在听见她呢喃时把手收回。等她呼吸渐匀,他 分卷阅读41 才把人抱起来,遮的严严实实往外走。 梅嬷嬷以为霍衍山醉了,没料到他亲自送人回来,看着也清明,只一眼赶忙把人接过。 “轻些。”霍衍山松手。 几个人不敢太重的把李书妤安置好,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霍衍山已不见了踪影。 经李书妤这么一闹,霍衍山的确好了很多,正准备回去睡一觉明天赶路,却在返书房的路上隐约瞧见一黑影。 来晋阳城一月,各方势力都很安静,怎么临了临了忽然不安分起来。 命怎么都不想要的样子?霍衍山不动声色跟上去。 暗夜之中,悬水凉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摆放着李书妤打包好的花草。 来人在黑夜里寻到熟悉的兰花,蹲身下去,眼中虽有不忍,最终还是从袖中掏出药包。 趁着月色,白色的粉末落在花蕊之上,诡异的被吸收殆尽,就在他要转身而去时,脖上忽然架起一把寒光利刃。 霍衍山目光森然的盯着他,“转过头。” 这人没想过会被发现,还是霍衍山,自知无法逃脱只能认命转头。 “是你。”霍衍山有一瞬意外。 ——这人竟是裴隐。 “谁叫你来的?” 裴隐想起那人交代,若霍衍山发现不必隐瞒,“是王爷。” 李怀祈? 霍衍山静默片刻,“他叫你撒的什么?” “……避孕粉。” 此话一出,气氛凝重,霍衍山涌上一股无名之气。 裴隐觑他一眼,小心道:“王爷……王爷是为公主好。” 霍衍山不咸不淡道:“予她避孕,此生无依,便是为她好?” 利刃划入裴隐皮肉,霍衍山的怒气可想而知。 裴隐鼓足勇气,分辨道:“可只有这样,公主才能活。” 第十九章 离城 晋阳城的风吹透人心,没人知道这夜发生过什么,等到次日樊青来搬花,却见地上一片狼藉,有血迹斑斑…… 李书妤对此一无所知。 今日梅嬷嬷一早交代:“公主,此去凉州路途遥远,不知主君御马还是坐车,若是坐车,奴婢等不在身边,公主切记小心照顾好自己。” 因为要离城,昨夜李书妤罕见又做恶梦,梦见她被一箭穿心,醒来便不大美妙。听见梅嬷嬷的话,还是乖乖点头。 梅嬷嬷摸摸她娇憨的脸颊,“奴婢给公主备了吃食,饿了渴了要自己动手,路上没那么精细,公主莫要抱怨。” 主要抱怨了,人家不一定管,可能还会厌烦。梅嬷嬷始终看不清霍衍山对她的心思,一切小心为上。 “恩,我记住了。”李书妤倒不怕吃苦。 梅嬷嬷欣慰点头,“公主,最后一点,切莫招惹主君!!” 霍衍山心思深沉,情绪也难捉摸,李书妤不是他对手,这一路还是相安无事的好。只要夫妻两个平和抵达,凉州那边的人再凶悍,也要顾及霍衍山。 梅嬷嬷想着,反手给她插上一支蝶簪,精致小巧,不多累赘。 李书妤穿着一件水蓝色束腰裙,俏生生的就出去了。行至门口,便看见长长的车队,应该都是她的嫁妆。 李书妤出嫁有梅静云嫁妆护身,加上李曜父子添置,俨然一个小富婆。只是她自己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所以不知道这些嫁妆给一行增加了多少隐患。 李曜昏庸,晋阳之外匪寇盛行,要钱不要命的大有人在。 李书妤却不管那些,她只记挂着花有没有被带上,往后多看了一眼,樊青不动声色挡住她,“夫人,您请上车。” 李书妤便冷漠扭头,也没多在意。 樊青站在马车边,她猜到车里有人,急切的几步踩上想寻人。 明明昨夜还娇的要人牵,今个就自己蹦上去,晨风吹动她的水裙,柳腰纤细。 樊青不敢错眼,生怕她摔了,“夫人小心。” “无妨的,公主心里有数。”梅嬷嬷也护着,却没那么担心。 自个养大的公主,梅嬷嬷再清楚不过,有人时或许娇气些,可没人她自己也行。公主要的不是多精致的生活,而是别人对她好的态度。 她太孤单,太希望人在意,哪怕记忆残缺她也想人疼她。霍衍山对她好,她就忍不住去索要更多。 等李书妤不见,樊青才吩咐后面的人,“藏严实些,莫叫夫人知道。” 梅嬷嬷不解,“这是藏什么?” “嬷嬷还是上车吧!否则……”就不用去了。 樊青说的带笑,梅嬷嬷却是一惊,没敢多问。 李书妤掀开车帘,果见霍衍山坐在里面。他穿着一件浅白色长袍,头发用锦布绑着,一腿屈着一腿长伸,手中执卷。脸上的疤隐在书后,这样看着只见他一个身姿。 他难得俊雅,看的李书妤呆呆的,脸红而不自知。 “是傻了吗? 分卷阅读42 ”他盖了书,睨着她带笑,里头有点蔫坏儿,“这么好看呀?” 李书妤点头,人懵懵的,“好看!!” “衣裳好看还是我好看。”霍衍山朝她伸手。 李书妤把手给他,也不知羞,“你好看。” 她任由霍衍山牵着,坐在他边上,霍衍山被夸了心情甚悦,但看着她转而散漫问道:“方才蹦上来的?” 李书妤歪头,弯了眉眼,“你怎么知道?” 她模样生的好,故意这样一歪俏生生的,是不想挨训。 霍衍山拿书敲她一下,不为所动,刻意板着脸,“下次再敢蹦,我就让樊青把踩阶丢了,让你一次蹦个够。” “不丢不丢,”李书妤拽住他手。 她看着安静,实则顽皮,走路从来都欢脱的很,偏她下盘不稳一不小心就平地摔,膝盖青一块紫一块,活像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霍衍山见惯了她事后红眼的模样,誓要改过她这坏毛病。 遂捏着她粉嫩的脸颊,“那你再摔了,趴地上牵我袖子,我也不会理你!” 他说着模样不似作假,板着脸凶气又蛮横。 李书妤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果真不敢造此,见他不说话就伸手,小心环着他脖子,脑袋凑过去,蹭了蹭他鼻子。仿若小兽的讨好,只是她更为香软。 霍衍山眉梢一挑。 便见小姑娘脸颊嘟着,“我面颊疼!” 她眨着眼睛,天生尤物。 霍衍山板着的脸怎么也板不下去了,他以前只顾得掐,这次终于把手抬起,生疏的摩挲两下。 李书妤观察着他的神色,受用的把脸贴在他掌心,“我以后都不蹦。” 霍衍山这才温和下来,托着她的脑袋,“本该如此。就你这小短腿,上蹿下跳也不怕摔折。模样本也生的不好,再瘸了那还得了。” 外头马车已经开始行了。 李书妤不满意他这个说法,一下子坐起来,她怎么生的不好了? 但瞧见霍衍山躲在书后笑,就知道她被骗了。 会半夜跑去书房,哭着往怀里钻,软绵绵要抱的姑娘,霍衍山哪里会让她摔,不过是唬她,让她长记性。 而且腿短不假,模样却顶好,她肯定是短腿里最漂亮的姑娘! “我好看的,”李书妤捧着一张脸,认真指给他看,“我最好看。” 她天生一双杏眼,不语含笑,不仔细看只会觉的她眼睛美,其实不然,她的唇薄薄的粉,一吻滴血才最勾人。霍衍山被她这样盯着,又念及昨夜的吻,不敢再看,伸手盖住姑娘的脸,“坐好,也不害臊!” 李书妤抬眼一笑,眼睛似带有光。 这时正好到了城门,外头例行检查,李书妤就被声音吸引过去,隔着车帘眼睛探去。 只消她不过分胡闹,霍衍山一般都是由着她,此时见她好奇,只屈膝挡着不让她摔。 “诸位留步,停车检查。” 樊青下马,从怀中掏出腰牌,“我们是凉州霍家,今日主君携夫人归凉,需及早出城,请开城门。” 晋阳城门管理有严格的制度,时辰未到不能提前。 守城人接过腰牌,查看一番,梅嬷嬷也在这时下车,将李书妤的公主印交出,两厢一对,身份无疑,他们立即把东西交还,朝着马车单膝跪地。 “末将参见公主。” 在晋阳城,只要李曜是皇帝,公主之名便是尊贵。 说完又更加恭敬道:“参见……霍大人。” 霍衍山没有官职,听说不喜被叫驸马,短时间他只能想到这个称呼。 只是叫过之后,里面一个看书,一个哑巴,半晌没有动静。 梅嬷嬷只好代劳,“请起吧!” 守城人也没过多纠结,转身朝人吩咐,“凉州霍家,开门放行。” 他们来的早,并未到时辰,头一次破例早开,也是忌惮霍衍山的一种表现,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随之又听见城门合上,落下门锁。 一门之隔,里面青石长街,外面官道无边。 霍衍山瞟了一眼不由自主抓住他,紧绷的人,“你怕什么?” 李书妤摇摇头,倒也不是怕,只是前世阴影太盛,生怕何处一支箭矢飞出,她紧张! 待马车提速,李书妤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出晋阳了。 李书妤激动的想跟他分享,但霍衍山制住她不安分的动作,“马车之上,不许乱动!” 李曜沉迷酒色,官道经久未修,时不时颠簸他倒无所谓,怕她跌出去遂不让她胡闹。 “……喔!”李书妤收了手。 刚出笼的小公主克制不住兴奋,撩起车帘往外眺望,哪哪都好奇。那扇困她一生的门渐渐远去,蓝天之上飞鸟高璇,是她从未见过的高。 她出来了,若是哥哥能一起出来就好了。 李书妤想起昨日,隔着铁笼哥哥靠在墙上,“阿妤要走了吗 分卷阅读43 ?” 她恩了一声,李怀祈便了然。 “那便好,往后你可替哥哥看遍山河,走过万里,只是我更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 “不要回来这里。”他笑着说的话,李书妤却听的想哭。 想起李怀祈,她似乎又没那么高兴了。 原来离开的喜悦之后就是对哥哥思念,李书妤看着那晋阳城,慢慢安静下来。她想活他们都活着,就要远离皇宫,可远离了皇宫,就不见哥哥。 原本兴奋的小姑娘瞬间沉默,安静坐着就像被人丢弃的幼崽,眼里带着霍衍山参不透的惆怅。 霍衍山靠在车壁,车帘被风吹起,晨光照在他半面脸上,霍衍山整个人变的阴翳。吵的时候没完,不吵了他反而生气,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打不得骂不得,偶尔还有自己的小脾气! 霍衍山刚开口询问,那边李书妤又忽然扒着车窗笑,甚至探头出去招手。 这是看见了谁?霍衍山顺着她看过去。 隔着远远的距离,一眼看见了城墙上的玄衣身影,那人墨发半束,静默含笑,目视着他们。即便面容不清,通身气质不减,霍衍山目光一凛,几乎一下子猜到这就是收复密水河畔的废太子——李怀祈。 认出李怀祈,霍衍山又不免想起昨夜裴隐的话,眼色瞬间阴沉。 李书妤却不知他的情绪,她看见哥哥就嘴角上扬,笑着张嘴反被呛了一口风,“咳咳……” 霍衍山给她倒了一杯茶,“喝水。” 李书妤朝他看一眼,竟直接低头就着他的手含了一口,她被伺候的服服帖帖,睫羽微扇。 霍衍山手上一抖,差点就没稳住,一直等她喝完。 她被教的好,喝完后朝他盈盈的笑。 “得寸进尺,自己没手?” 霍衍山这样说着轻轻揩去她嘴角水渍,手指按在两瓣绵软,眼神从未有过的温和。 第二十章 少撒娇 “还喝吗?” 李书妤摇了摇头,霍衍山直接把剩下的灌自己嘴里,喉结一滚,面容冷酷中又带着某种致命诱惑。 李书妤还捧着她的手,见状眼睛一动,并不觉的霍衍山喝剩下的有什么不对,只盯着那喉结,好奇伸手去摸。 “再敢乱摸,休怪我不客气?”霍衍山声音发紧,捏着她的后颈制止。 李书妤不满哼了一声,却不躲他,手非但没松反而更紧。 她才不怕呢?他眼里又没有凶意。 “我都没有?”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模样倒还挺怅然所失。 霍衍山失笑,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狡黠,“恩,你没有。” 有了还得了。 李书妤觉的很有趣,但霍衍山笑她,她不乐意,“不许笑。” 她放肆的捂他嘴,被霍衍山轻而易举压下,“笑有什么错?” 李书妤被笑红了脸,执着的瞪眼,“反正不许。” 霍衍山岂会听她的?李书妤便气的腰肢一扭,又扒出去看哥哥。 她不再满眼惆怅叫人心烦,霍衍山也懒的管,反正外头是她亲哥哥,今日看过可能再也瞧不见了,看就看吧! 他无所谓。 霍衍山挡着某个坐不稳的人,兀自看起了书。 外头冷风阵阵,有乌云晃过,日头被遮天光微暗。 李怀祈凛然于高墙之上,含笑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那个手舞足蹈的小姑娘走再远,血脉相连,他仍能感受到她的高兴。李怀祈维持着脸上笑意,直到人影慢慢瞧不清,他的眼底才黯淡下去。 几乎一瞬间,他被摄走了所有温情。 李怀祈抬起手,对着官道烟尘,痴痴的挥了挥手,他笑着,眼底却一片暗红。 ——我的小公主,走吧!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许是兄妹连心,李书妤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乖巧进去了。一方车帘和渐远的距离就像一道鸿沟,隔在兄妹中间,李怀祈眼中的光彩,成了一片无望之海。 他孤寂的身影之后,无数配剑而立的御林军,警惕的盯视着他。 有人握着剑柄催促:“祈王殿下,该回宫了。” 李怀祈才回神,轻笑一声,转身下楼。 他人如闲庭漫步,走在这些忌惮他,并且随时都有可能砍杀他的人群中。晋阳城古旧,风声鹤鹤,暗处不知躲了几方人马,他也不在意。 “如今,我已无所顾忌。”李怀祈凤眸晕开深红的笑。 他在乎的都已离去,多年隐忍,也该放手清算。至于李曜告诉他,把江山给他,这满是仇恨屈辱的江山,他在乎吗? 李怀祈不疾不缓的走着,忽有人出现在眼前,声音清徐,“王爷。” 李怀祈抬眸,就见男子白衣玉冠,朝他含笑而立,他冷了脸,“你来做甚?” 梅允白知他恨梅家,只恭敬道:“来送阿妤。” “呵。 分卷阅读44 ”李怀祈哧笑一声,“她要你送?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亲人,血浓于水。”梅允白道:“父亲听说王爷出来,很是高兴。” “亲人?”李怀祈脚步一顿,随之戾气渐盛,他看着眼中关怀的梅允白,反问:“高兴吗?” 梅允白点头,“是,父亲还是疼你们的,他一直记挂着。” “当年我背阿妤求上梅家门,他可不是这么说的。”李怀祈嘲讽着,“不知你是否记得,我们一个被废,一个高烧,大雨倾盆中被他下令阻于门外?” 当年他走投无路,满怀期待去梅家,又失望而归,“记挂”他的舅舅始终闭门不出。那个时候为明哲保身,不愿帮他一个废太子没关系,他忍了六年,等了六年,希望梅家能用婚约解救妹妹出宫,可得到的是什么——梅家退亲,改尚嘉宁。 明明都已经放弃了他们,怎么如今每个人都不一样了? 因为阿妤嫁了霍衍山? 李曜就觉的,他需依靠这个“父皇”。梅尚觉的,他需依靠这个“舅舅”。他们都期望他站起来,斗过霍衍山,稳固朝堂,绵延两族荣耀……可如今的李怀祈,不会依靠任何人。 一个被他们抛在血泊中的人,如何重拾碎了一地的心。 若他日后当真杀出去,也只会成为索他们性命的恶鬼。 李怀祈瞳色微沉,“他便是死了,与我何干?” 说完转身,没有任何在意的走下城墙。 李书妤虽记忆残缺,但对于在意的人还是有情感的,只是反应有些迟钝。一如李怀祈能感受到她的开心,她也能隐约感受到李怀祈的不开心,她舍不得唯一的哥哥,进来时眼框红红的,往日单纯的眼睛含着水珠。 这是,要哭? 霍衍山书也不看了,人撑在窗边看着她。 李书妤胸脯起伏不定,憋着一团闷闷的气,平复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回神,就对上霍衍山凝着她的眼,李书妤亦回视,指着他手边的书,“你不看吗?” 霍衍山手指轻抬,李书妤自觉把脸凑过去。 “雷声大雨点小的东西,”酝酿这么半天,竟一滴眼珠子没有,白瞎了他的好心。 他指尖生茧,擦在她娇嫩的肌肤又拉又酥,李书妤却不动。 马车内恢复了安静,霍衍山又拿起了书,端的一副入定模样。李书妤在另一边,身子随着马车磕碰,偶尔脊背撞到车壁,怕摔……僵着不敢动弹。 外头樊青随在车边,一行人经过第一个山谷,其间鸟兽被惊,从树中鸣叫飞旋,马匹跟着躁动扬蹄。 樊青让人制住马匹,朝车厢内道:“主君、夫人山路难行,你们没事吧?” 霍衍山是刀架脖子亦能面不改色的人,樊青这一问主要担心李书妤。 他挺看好这个夫人的,自两人成亲主君脾气好了不少,长此以往他们再也不用承受主君威压,夫人可是他的希望!!樊青生怕霍衍山把人丢在一旁,这怎行? 问过之后,马车并没动静传出,樊青只当他们都好好的,驾马而去。 但实际上……李书妤不大妙,马车晃的厉害她坐不住。 霍衍山一直留意着,正要不经意伸腿去挡,却忽然被一双软绵绵的手揪住,李书妤率先苦恼的看来,“我,我坐不住。” “那阿妤想怎样?” 李书妤眨了眨眼,指着他理所当然,“想靠!” 霍衍山咳了一声,对她循循善诱,“阿妤想靠谁?” “你。”她都不许别人碰的。 他的小妻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直白啊! 霍衍山哧笑一声,默默收了要伸出去的腿,垂眸看着她拽的异常紧的手,一根根去掰开。 李书妤以为他不愿意,耷拉着脑袋有些失望,想收手之际一双长臂绕过来,霍衍山掐着她把人拥在怀中,硬邦邦的身子磕到她下巴,“恩!?疼……” 自带着尾音的娇气,听的霍衍山直拧眉,“李书妤。” 她抽着气,“恩?” 他训诫道:“少撒娇。” “恩恩。”她乖乖附和着,拽住他的手放到下巴,比划着吩咐他:“磕疼我,你揉。” 恩了还揉?当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霍衍山揉着她的下巴,“疼死你算了。”嫌弃中倒也默许了她在怀里找舒服位置靠。 他的怀抱并不舒服,硬邦邦的却圈出一片心安,后来李书妤坐的无聊,也好奇他看什么书,就跟着一起看。阳光落在她安静的侧眼镀上一层光,她一字一字看过去,看完了就停下等他。 霍衍山瞧见她眼珠一动,情不自禁翻过下一页,这段旅程奇异的没有那么无聊。 霍家的脚程快,专选偏僻近道,路上也基本不会停下。 李书妤有人抱着还好,后面待遇没那么好的梅嬷嬷和锦兰却遭了罪,尤其锦兰,崴伤的脚一路磕磕碰碰红肿起来。 等到中午歇晌,李书妤亲自去看,特 分卷阅读45 意让人抱了被子给她围着。 锦兰感激涕零,“公主,多谢您。” 李书妤笑笑,出门在外她也就这么几个熟悉的人,自然待她们更亲切,又拉着锦兰的手一阵比划。 明明自己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偏要叮嘱锦兰好好养伤,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两人。 梅嬷嬷看她高兴,那些埋在心里一上午的猜测也不忍心说,倒是锦兰好奇,“公主,您看见……” 锦兰话没说完,就被梅嬷嬷扯住袖子。 锦兰不解,“嬷嬷?” 梅嬷嬷慈笑着,接过锦兰的话,:“公主,您看那边,主君叫您过去吃饭,公主快去。” 锦兰一看,果真察觉到那边,霍衍山不经意扫着她的目光,阴沉沉带着警告。 可她也没说什么呀?锦兰心里一紧,“是啊!公主,您快去吧!” 再不去,她怕主君就不是黑脸这么简单了。 李书妤看完了自然就下车,随着霍衍山回去,身高差异让两人走不到一个速度上,李书妤要小跑才能追上他,但没过多久梅嬷嬷看见霍衍山转身。 一人伸手,一人放,熟捻的就像……他们本该相配。 等那边人走远了,梅嬷嬷才冷了脸,“锦兰,以后记得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锦兰并不明白,“我只是想问问裴隐去哪里了?” “你还想问问公主的花吧?”梅嬷嬷目光一凛。 锦兰嗫声,她没想给公主找麻烦,纯属好奇。 梅嬷嬷疲累道:“你以为少了一个人,他们不知道?这里是霍家,戒律森严可抵晋阳皇城的霍家,他不喜皇宫中人。” 如若不是顾及李书妤,梅嬷嬷肯定不止裴隐,就连她和锦兰都不一定能去凉州。霍衍山试过裴隐功力,怎么可能放一个隐患去凉州。 锦兰一震,心道霍家要反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梅嬷嬷闭眼,“以后记得少说多做,只要公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谁做皇帝,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梅嬷嬷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聪明如王爷会同意公主下嫁。 梅嬷嬷最后提点锦兰,“以后莫提那些花了……那是霍家夫人喜欢的,是主君的魔障。” “可霍家夫人,不是他生母吗?”锦兰长大了嘴巴。 “不是每一个母亲,在遭遇重创后都能走出来的。” 旅途中的吃食并不精细,哪怕是李书妤也不过只是多了两条烤鱼,樊青第一次烤给夫人,因为太想表现还给烤糊了,颇有些拿不出手。 樊青先从车窗递给霍衍山一个坛子,“主君,这是您的酒。” 行军打仗没有好吃的,他们一般都以酒养胃,这是唯一樊青不拦着他喝的时候。 倒是李书妤,听见“酒”字就警惕的抬头。 霍衍山明明瞧见了,却还是接过,状似不经意把坛子往她眼前一晃,李书妤果真皱起眉头,她想起昨夜他喝酒的样子。 明明喝了难受,为什么要喝? 霍衍山却似看不见,兀自开了酒封,倒下一杯,看的樊青咂舌不已,原来主君也会逗人? 真是见了鬼了。 霍衍山侧面是敞开的车窗,外头斜光照在他脸上,露出男人眼尾有弧度的疤痕,蓄满了危险。 偏他一袭白衣,强行揉进些许温和,好像在喝什么仙露琼浆,李书妤本是不大乐意的,见状心里一动,慢慢挪到他身边。你跟这姑娘呆久了就会发现,有时候她想要什么不会直接说,只会用明亮的眼睛盯着你看。 霍衍山低头明知故问:“作甚?” “我想喝。”她没喝过酒,好奇的像个孩子。 “这可不好喝,你还是算了吧!”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分明是反话。 樊青都替他脸红,李书妤却一无察觉。 她就像一张白纸,别人越告诉她不行,她越想尝试,“给我喝,就一口。” 霍衍山为难,“真想喝?” 李书妤点头,往他凑了凑,欢愉的晃了晃小腿。 “行吧!”霍衍山拍了拍边上,“过来坐。” 李书妤眼睛一亮,挪过去,仰头看他。 “我可是提醒过了,不好喝你偏要喝。”霍衍山喂到她嘴边。 樊青很想提醒,但霍衍山警示瞥他一眼,只能闭嘴。 李书妤先是闻了闻,蹿鼻的很,为什么他和哥哥都爱喝呢?她又小小抿了一口,瞬间辛辣钻进口鼻,让她苦了一张小脸。 “啊……”难喝。 她辣红了眼,嘴唇张合间瞧见里头小舌一点。 “这下信了?”霍衍山忍着笑,盯着她。 李书妤扇着嘴,有几分丧气,“苦也辣。”总之好难受。 她一直吸气,眼睛水润,因为酒液熏红的脸带着桃花粉,看的霍衍山目光深邃。 李书妤自己缓解不了,哼哼唧唧去拽他,霍 分卷阅读46 衍山被她看的燥,知道自己玩大法了,把自己套进去了。 “先松手。” “……不要。” 霍衍山忍着推了两次,李书妤不愿意,霍衍山便放弃了,反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便不松吧!”他也不大愿意松,这是她自己愿意的。 他跟她对视片刻,转头极其冷淡的扫向窗边。 樊青已经目瞪口呆,不待他反应过来,马车的帘子当着他的面……放下了。 竟然放下了,主君要做什么? 风中凌乱的樊青隐约猜到什么,耳根子一热。 车内。 霍衍山捧着她的脸,缓缓道:“想我帮你,是不是?” 他说这话温和的紧,李书妤看着他发红的眼却下意识想躲。 只是尚没来得及,他便低头吮在那唇瓣。 “你躲什么?你苦,我教你甜!” 第二十一章 骗子 是以,??当风吹起车幕,樊青就隐约看见这样的光景: 冷酷至极的主君把呆愣的夫人抱在腿上,挨的极近,??“你苦,我教你甜啊!” 他眼睛笑而发红,??李书妤便觉不好。 只是没等比划就被人扣着双手,反身压到车壁之上,??霍衍山的手垫着,她倒是不疼,??唯独他狂热的气息喷洒出来,热的发烫。李书妤实际是很抗拒人亲近的,但男人满是侵略的凉唇压下,??丝毫没给她反应时间。 两人都喝过酒,混杂着米的醇香,呼吸交融,??落在嘴角,??仅一下她就慌了,眼睛雾蒙蒙的。 霍衍山把人搂紧,伸手覆盖住她太过干净的眸,??“你乖些,闭上眼。” 太过温和的声音,架势虽凶蛮,??但好似并不疼欸! 李书妤小腿耷拉在半空,??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樊青早已躲开,但忍不住往这边瞟,他实在好奇,??一想到禁欲的主君在野外来个……刺激,太刺激了。 所以主君就是主君,连圆房都与常人大不同。 旅途无味,男人的世界总是格外天马行空,此时樊青一脸奸笑,看的卫三重重叹气,“樊大人,您已经笑了三次。”而且真的很傻。 这话卫三可不敢说,提醒道:“万一主君寻人,找不到你怕是要挨训。”所以清醒清醒吧! “绝对不会,”樊青老神在在的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主君现在可没空理我。” “为何?”卫三觉的他言之过早。 樊青心里痒的厉害,很想告诉他说我们主君老房子着火,此时怕是要大展雄风,太快你岂不是瞧不起人? 主君是谁,那可是一剑挑了辽国王的男人,这么厉害一人,他就不能快! 但他看着卫三的茫然,看着其余人按部就班皆不知发生了了何事,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不可说,真是让人心急火燎的一件事。 “唉——” 樊青长叹一声,这注定是个秘密了,“不为何,反正就是没空理我们,所,有,人。” 话音刚落,便听得那边中气十足的一声唤:“樊青。” 樊青不敢置信,他觉的自己听错了,始终不愿转头。 “滚过来。”又是熟悉一句。 樊青:“真这么……快?” 他一脸复杂,如遭雷劈。 卫三看着霍衍山黑下去的脸色,怕樊青就此性命不保,抬腿就是一脚,催促道:“樊大人,主君叫你哩!” 从军之人,脚下有力,不轻的一脚让樊青瞬间清醒。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想了想还是顺走了卫三新烤的鱼。 那是卫三打牙祭的家当,现在可好,被一扫而空。卫三气的咬牙,看着跑到马车边的樊青却没有办法,愤愤的拿起干瘪的馒头,当作烤鱼咬了一口。 车帘早已被人从里掀开,这回樊青看见窗边只有主君一人。而他十分看好的夫人,隔着很远正襟危坐,和主君隔着的距离能再塞下一个他。 樊青没忍住,看了一眼……恩,脸红气不匀,果真不一样! 李书妤本是静静的坐着,被樊青无意间相看,不知怎的有些坐立不安,朝霍衍山偷偷踢了一脚。 轻轻的一下,霍衍山并不生气,转而瞥了樊青一眼。 樊青顿觉脊背一凉,“主君,唤属下何事?”如果不是怕没命,他更想抬头看看主君。 霍衍山对他极其冷淡,伸手命令:“鱼。” 鱼?樊青疑惑抬头。 待瞧见霍衍山平静的眼睛,瞬间明白,恭恭敬敬把鱼奉上,试着朝他笑了笑。 霍衍山懒得理他,拿着两尾鱼靠坐回车里,也没说樊青能不能走,才被嫌弃过的樊青也不敢问,就那么尴尬的站着。 霍衍山老神在在,先是揭下烤鱼外头一层焦,面不改色送入口中。 食物总是这么神奇,明明外 分卷阅读47 头已经焦了,有些发黑,却香味更盛,李书妤被吸引了注意看向他。 霍衍山撩起眼皮,余光注意着她不老实的挪动,未语。 他一口一口的吃着,直到大鱼成了小鱼,小姑娘委屈的嘴能挂葫芦,他这才慢慢取下鱼腹最嫩的一块,勉强喂给她。 李书妤一口咬过,不自觉拽住他的衣袖,偎在霍衍山身边再也没松。 樊青明眼看着两人一喂一吃,总觉的胸腔一阵酸酸的,他为何要受这种折磨? 樊青大着胆子道:“主君,我先……”告退了。 话没说完,李书妤就被呛了个正着。 “咳咳……” 樊青乍然而起的声音,正好碰上霍衍山一口塞过来,她没注意噎着,咳了好几声,樊青一愣有些意外。 霍衍山瞪他一眼,“滚。” 他抱起李书妤的动作温柔,这声“滚”就不言而喻了,樊青委屈极了,但又不敢耽误果真一溜烟跑了。 卫三看到他又折回来,半咬着干粮把剩下的酒往怀里抱了抱,盯着他生怕被截胡。 樊青站着,居高临下看着警惕的卫三,转而一屁股坐在边上,背对着他闷闷不语。 看热闹果真是有代价的,尤其是看主君的热闹,但如果你问樊青后不后悔,那樊青肯定说不后悔。 那边霍衍山捏着她下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急声呵斥,“把嘴张开。” 李书妤扒着他,闻言乖乖的张开了嘴,霍衍山也没犹豫,直接手指塞进去…… 鱼肉早就咬碎,他最先碰到的自然是滑软的舌头,李书妤被搅的不舒服,呜呜噎噎下口咬他,“不要你,出去。” 她眼神控诉,霍衍山手上一热,愣神之后仍面不改色,直接把鱼碎抠出来。 霍衍山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也不骂她,被咬的狠了就“啧”的一声,李书妤自然会软绵绵松开贝齿。 其间过程颇有些艰辛,等李书妤呼吸顺畅,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手指,难得讪讪的把头埋到他怀里。 霍衍山环着她,手在她背后抬着,“下次再敢咬,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话他说过好几次,李书妤又不怕他。 小姑娘以前有李怀祈护着,嫁人后有他纵着,胆子愈发大的没边,在怀里埋了好久才勉强出来,“阿妤错,给你擦手。” 比划完拿出自己的小帕子,伸手要抓他。 “手上脏,”霍衍山抬臂一隔,蹙眉命令道:“帕子给我,你别捣乱。” 李书妤却不听,站起来抓住他手,将上头的鱼碎一点点擦净,映着半壁光,小姑娘睫羽卷翘,鼻头小巧,许是弯腰太累直接坐在他腿上擦。 犹记得以前,他被饿的厉害,和狗抢食,霍夫人看见他,那种嫌弃、恶心的表情。 “真脏!” 她傲慢美丽,带着兰香,是别人奉承的贵妇,唯独亲手推他入了地狱,她说真脏! 他便阴笑着道:“你生的。”但从那之后,他一贯喜净。 方才却几乎下意识让她张嘴,如今柔弱无骨的手包裹着他,她脸上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静默良久,霍衍山轻笑一声,“不错,没白养。” 饭后继续赶路,直到夜里才寻了驿站歇息。 出门在外,条件没家里好,他们一行人多,即便几个挤一起也不够睡。作为夫妻,李书妤自然被安排到霍衍山那边,梅嬷嬷和锦兰凑一起。 得知消息的李书妤眨了眨眼,又睁开,再眨了眨眼,如此再三自去寻了梅嬷嬷,比划道:“嬷嬷,我的匣子?” 锦兰受伤,梅嬷嬷正自己铺被,看明白后有些不解:“公主要匣子做什么?” 住一起的事霍衍山也是后来才知,霍家的人跟着他南征北战,风餐露宿是常事,腾出一间房不在话下。 樊青也摸不准他的想法,“主君,您看这样行吗?” 霍衍山扫他,只一眼就连卫三也紧张起来,他就说不要自作主张,偏樊大人今天稀奇古怪,非要这样安排。主君头疾,常年独寝,这种地步要是提出分房,夫人脸上怕不好看! 好在霍衍山默不作声,却也没有拒绝,他错过他们,几步之后声音传来,“你很好!” 樊青和卫三对视一眼,谁很好? “下不为例。”霍衍山关了门。 只余两人面面相觑。 等到他们退出楼上,樊青在下面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卫三,我说什么来着?这样安排没错,你不该质疑我的决定。” 别人不知道,樊青难道能不知道。 因霍夫人的关系,主君对女子厌恶至极,他从不许旁人近身,却唯独愿意抱着夫人不放,这已经说明了问题。下不为例这种话其实没多大效用,有一就有二,他开了头,后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毕竟孤枕难眠怎比佳人在怀,樊青促狭又得瑟。 卫三对此不予置评,心里却道:主君面 分卷阅读48 前吓发抖的人是谁?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霍衍山一眼瞧见跪在床上的人。 许是沐浴过,小姑娘只穿着雪白的里衣,听见声音扭头看了一眼,又自然转身忙碌。 霍衍山挑眉,这是她清醒时两人头一次同寝,还挺淡定。 他合上门,几步走过去,“做什么呢?” 李书妤又折腾几下,仍不能如愿,郁闷的回头比划,“我绑东西,孔太小绑不上。” “什么东西?”霍衍山顺着看过去。 只一眼,唇边的笑容一瞬凝滞,“李书妤,你往床上绑铃铛?”防贼呢! 他表情一贯冷峻,李书妤没多在意,眼中只有她的小铃铛。 拽着他提出自己的要求:“帮我,系。” “不会。”他难道还要自己动手? 第二十二章 摸头杀 霍衍山直接拒绝,??手上一甩,没坐稳的李书妤就一个囫囵滚在榻上,埋在被褥里许久未动。 这一幕差点吓住临危不惧的霍衍山,??这是……哭了? 霍衍山刚要抬手,就见李书妤手脚并用,??自己气哼哼爬起来,也不看他。 方才她只是腿麻。 小姑娘睡衣松散,??衣襟散开,露出大片凝脂雪肤,??对他显然不信,“你怎么就不会啊?”你那么厉害。 霍衍山凝着她,一动不动。 他显然是不愿意帮,??李书妤看他好几下,丧气垂头,倔强的自己捣鼓,??眼中再也没有他。 霍衍山还没有,??站在塌边看着她衣衫凌乱,胸前那片包裹不住丰满,刻意没有提醒她。 她人生的纤细,??但不该瘦的一点没瘦,知道那细腻握在手中是何等滋味,霍衍山人便不那么平静了,??怕看下去出事,??这才强忍着转身而去。 正如樊青一开始想的那样,??晋阳之外匪寇盛行,李曜不管派兵镇压,自然也就更不会修葺驿站,??这些床榻陈旧,没多久手就硌的她手生疼,好不悲伤的回头。 ……没人,屋里空荡荡的。 舟车劳顿一路,外头樊青他们也各自安寝,原本有些声音的走道一片寂静。 霍衍山喜静,他们住的是最偏僻的地方,窗外是群山偶有野兽嘶鸣,正巧昏暗的蜡烛蹦出火花,李书妤一下子收了手,踩到地上就往外跑。 因着李书妤在里头,霍衍山让人把他的浴汤放在了外头,随意解开身上衣物,他才把外衫去掉,就听见哒哒的脚步声,能把走路走出这种娇气的,唯有一人。 霍衍山转身果见她墨发披肩,人也削瘦,光着脚就跑过来了。 “怎么出来了?”霍衍山知道是她,也没停下,手继续按在腰上,面不改色的扯开里衬。 无声的夜里,露出的是一片满是疤痕的胸膛,纵横交错,啃咬撕扯。他就像一面峭壁,经年风雨山石嶙峋,仍然挺拔、强悍的站立,他的伤口毫不遮掩,没刻意叫人疼,却无一不彰显著他的孤独和野性。这就是为什么李书妤出现后,他脾气有所收敛,樊青却仍不敢放肆。 因为兽即是兽,即便藏住獠牙也不能改变他彪悍的实质。 李书妤呆呆的看着他,电光火石之间胸口涌上一股难言的烦躁,向着霍衍山就冲过去,“是谁?” 她不住的扯他,比划,发间一张小小的脸颊,眼中藏着凶凶的恼意。 “是谁是谁?”她很执着,眼眶都红了。 霍衍山敞着胸膛,两人身着里衣肌肤相触,若是别的女子早就退避三舍,偏他娶的这个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霍衍山扶额,方才压制的欲望被她不安分蹭着,蠢蠢欲动。 但她明显不对,霍衍山抬手按在她几乎锁骨半露的肩上。 小姑娘玉肌雪肤,入手温凉,而他掌心粗粝,不重的力道落在她肩头,李书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是仍像个发怒的小兽,虽拉着他不放,眼中带着燥意。 霍衍山眉心折着,“你不会想知道的,别问。” 许是被提起不开心的事,霍衍山浑身笼着黑雾,李书妤杏眸圆睁,明明是气的整个人却无意识发抖,“想的。” 她勾着他手,不施粉黛之下亦殊丽无双,“我想的,要你说。” 霍衍山垂眸,看着这双因他愤怒的眼睛,愈发温和:“真想知道。” 一般他这种语气,就是同意,这份妥协独属于李书妤一人。 “恩恩。”她不住点头。 “好,我们阿妤想的,那便说吧!” 他笑着,拉过李书妤的手,“你冷不冷?” 说完也不用她回答,就把她手放在胸口,“我给你暖手……” 李书妤跺脚,赤着的足的人被他一拉,人便离了地面被他放在浴盆之上。身后是冒着热气的汤,身前是布满疤痕的胸膛,她手摸在上面,眼羽被水雾霭含光。 她坐不住,霍衍山却始终不松手,气是她伸脚去踢 分卷阅读49 ,但他皮糙肉厚又不在意。 霍衍山居高临下,睨着她动人姿色,“第一道,这是出生时生母用剪子戳的,据说当时血模糊一片,吓的产婆半道逃窜,不过真可惜,我活了。” 李书妤顺着看过去,忘记了挣扎,那是邻近喉管的一道竖着足有手指大小,素日被他穿高领藏住她都看不见。 “第二道,这是狗咬的,是那种好几天没吃饭的东西,阿妤不曾见过吧?” 李书妤不曾见过,但看着比她咬的深好多,肯定很凶。 那是他被霍夫人丢弃,引来的野狗,如若不是他那父亲尚有几分人性,他真的就要入了狗腹。霍衍山征战多年,好笑的是一身伤痕只有三成出自敌手,余下七成或深或浅,无一不是他被厌恶的证据。 “我母腹寤生,来便自带煞气,与我同胞的兄弟没睁开眼就被我勒死,他们说我这双手生来就是要人命的。”霍衍山失笑,更有人说他一生孤寡无依,如今他不是娶了一个宝吗? 所以,命从来都不是别人说了算。 霍夫人正因腹有死胎,生产之时备受苦楚。 她是高门贵女,一生富贵荣华,成年嫁于霍将军是为绵延家族荣耀。一个渴望诗词歌赋的人,配上一个舞刀弄剑的莽夫,她积怨成恨,性情由此古怪。成亲三年方被迫怀上一胎,被霍将军派人守着满足五月,无法堕胎。 许是她尚有几分人性,后来也接受这个事实,一心想培养儿子继承母愿。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她那个生而白净的孩子死去,留下的是肖像生父的霍衍山。 她不爱霍将军,却忌惮霍将军,满腔怒火只能尽数撒在霍衍山身上,慢慢的他就成了夫妻二人感情不顺的佐证。 霍衍山哧笑一声,“不过真可惜,她没勒死我,却被我亲手勒死,就是到了地下想来也是死不瞑目的。” 霍夫人死时满眼的愤恨、怨憎,以及怕死流露的一点哀求,霍衍山至今想着都觉的兴奋不已。 他念及往事一身煞气,胸膛似乎蓄了一团火,让李书妤掌心沁汗。李书妤自己也是被生母抛弃的,但她无法理解这种恨,对于梅静云她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父母有没有爱过她,她无所谓,但李书妤十分清楚的是,她不爱他们。 她能感受到霍衍山的怒气,眼中纯粹的望着他,用另外一只手放到霍衍山头上。 霍衍山一顿。 “没关系的,”小姑娘轻轻揉他的发,粉嫩的脸颊毫无惧色的仰着,朝他甜甜的笑,“你有我啊!” 她的手软软的,笑甜甜的,人坐在胸前小腿一晃一晃顽皮的不行。 被她踢的人取下她的手,然后一声叹息把她换了个面,李书妤瞬间进了浴盆,霍衍山从背后环着她,撩起了她的裤腿。 “我说完了,轮到你了。”霍衍山胸口贴过来,李书妤自然的靠过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却是面容冷峻的霍衍山在给她洗脚,“怎么光着脚跑来了?” 李书妤自他怀里仰头,毛茸茸的脑袋擦过他裸露的胸膛,也不怕摔了,直接双手比划,“我怕。” 她不恨梅静云,但不代表梅静云留下的阴影消失,本就是十几岁要人疼的姑娘,偏偏遇见生母殿内吊死,那种萧瑟寂静漆黑的感觉,下意识留在她脑海。 所以哪怕下雨淋着,她不愿意进楼阁躲雨,所以哪怕光脚受凉,她也要第一时间看见他。 霍衍山从上往下睨她一眼,淡道:“你还会怕?” 她懵懂道:“我为何不会?”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几次三番脾气耍到我头上,我还当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只是窝里横,一点点黑都受不了呀!”霍衍山调侃着她,浑身的戾气也就因此消散不少。 怀里这么个粘人乖巧的小姑娘,再大的火气都没了。 李书妤扭头,看着他大大的掌心握着她脚,莫名脸上一燥,撩着水撒到他手上,“我又不怕你,你又不可怕。” “呵。”她大概是第一个说他不可怕的人。 霍衍山不信,李书妤却没有说谎。 一开始他凶的很,李书妤也瘆得慌,后来几次他说着却并没把她怎样,李书妤也就不怕了,人就是这样一旦没了危险贯会得寸进尺,她拥有的不多,一旦喜欢的对她有善意,她就会用力靠近。 再纯的姑娘,遇见想要的人,也都是无师自通的妖。 霍衍山压制住她的胡闹,三下五除二把人洗净,掐着放在自己鞋里,“你该去睡觉了。” 李书妤双脚缩在他带着温度的鞋里,看着霍衍山又赤着的脚,不自觉就笑了,“你脚,好大。” 她用自己的伸出来踩他,霍衍山也不动,拍着她的头命令,“恩我脚大,你再不回去我把你丢水里去。” 小姑娘看看自己的洗脚水,嫌弃的倒退一步,脑袋摇着躲到柱子后面,歪头看他。 霍衍山不再理他,褪了上衣跨进浴盆,整个劲瘦有力,线条优美的腰身没入水中,闭上 分卷阅读50 眼道:“阿妤,我数三下,你不走我便来抓你,三……” 李书妤看着他享受的靠在水里,绞着袖子眉头紧蹙,“我的洗脚水。” “二……” 李书妤心砰砰乱跳,她觉的自己病了,明明她穿的不多,为什么看着他会热呢? “一……”这声之后,他却闭眼不动,任由小姑娘发愣。 直到李书妤自己反应过来,跑着就出去了,霍衍山鞋子大穿在她脚上几乎是托着走,绕过屏风明明已经有鞋子,李书妤却直接错过,开门跑出去。 霍衍山听见声音眉头一稍,不知想到什么却没有动。 李书妤一路跑出去,她知道梅嬷嬷在哪里,过去就着急的拍门,里头梅嬷嬷以为出了多大的事,赶忙披着衣裳出来,“公主?” 李书妤脸红扑扑的,抓着梅嬷嬷的手放在头上,眨着眼睛望着她。 这样的动作、眼神梅嬷嬷再是熟悉不过,一旦她不舒服就会这样,此时梅嬷嬷倒是凝神,仔细感受着她的温度,片刻道:“公主,您没有生病,不过要是再这样待下去,您可就病了。” 一向信任梅嬷嬷的李书妤第一次表示质疑,“我病了的嬷嬷,我好热。” 梅嬷嬷牵着她回去,见状疑惑,“四月的天,夜里是冷的,公主如何会热?” 李书妤也不知道,拉着梅嬷嬷的手放在胸口,“心跳也好快。” 这倒真是,梅嬷嬷蹙眉愈发不解。正巧到了他们门口,梅嬷嬷替她开门,还没进去就隐约听见水声,梅嬷嬷一愣转而看向李书妤的一双大鞋上。 梅嬷嬷:“……” 梅嬷嬷脸色一阵变化,表情不可谓不复杂,李书妤被她带大,如今的感觉就像“老母亲”知道孩子被人带坏,且这人名正言顺,她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怅然。 可公主能有什么错? 她这么乖,什么都不懂,至于里面那位…… 最后梅嬷嬷也没告诉她为什么会热,却在李书妤提出要绑铃铛时,二话不说就帮她绑上了。绑完后梅嬷嬷刻意检查了一下,“恩,很牢固。” 梅嬷嬷这才满意的笑了,带着某种畅意小声出去了。 李书妤知道自己没病,翻到床榻里侧躺下,人在死之前的记忆是很深刻的,又也许是前世风吹雪冷,唯霍衍山的怀抱温暖,重生后李书妤就像幼兽一样,对他有天然的依赖。 嫁给他一开始有些惧,随着接触的多了,她甚至愿意主动靠近他。李书妤喜欢他护她、宠她,就是佯装生气敲她都没关系。 但当睡在一张床上,她却怯了。 瑶光殿那些被他抱着的夜,太过煎熬,谁又能想到白日正经的人在夜里会不厌其烦的诱她哭……他的力气大的惊人,特别是眸染红光,锁着她不放,就像下一刻就要吃她一样。 她对于男女之事本就不懂,霍衍山吓过她几次之后,她更是从骨子里面泛着恐惧,李书妤把这些恐惧归结于他。 四月的天,越往北越暖。 李书妤裹在薄被里,背后传来他“哗哗”撩水的声音,难免有些燥热,女子的脸渐渐羞红,偷偷伸手捂住了耳朵。 没一会儿秀气的打了几个哈欠,一天舟车劳顿累的她没多少心神,很快睡了。 等到水声停歇,霍衍山换了衣裳回来,床上只有鼓起来的一个小山包,手臂横陈的美人乖巧的撞进双眼。小姑娘枕着手,单薄的被褥蜿蜒裹纳,顺着纤细的腰肢仅到胸口,露出些许秀美春光。 以前不曾细看,近了才知她浑身瓷白。 霍衍山目光压沉,动作轻缓的躺在外面,缓缓喘了口粗气,刚想伸手拨开她零碎的发丝,就听臂下一阵叮铃。 霍衍山垂眸,细细的一条红线映入眼帘,挂着粉色铃铛黑夜里摇曳,他脸色拉下来,沉默片刻忽然沉声道:“该傻时不傻,竟知道使唤人。” 但他若真想做什么,凭一条红线能奈他何? 他不屑的把线压在身下,轻轻一扯把人捞到怀里,香软的姑娘就在怀里,他稍微偏头就能一吻封唇,却在要碰到她时堪堪停住,眸中黑沉忍耐。 说到底,如果时机得当,他也可以很坏。 一夜相安无事,翌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李书妤尚有些模糊,迷茫中以为是在霍家,伸手要摇床边的风铃,让人进来。只是手才伸出去,就被人按着压下来。 怎么有人在她床上?李书妤懵了。 她一下睁开眼,忽然被人伸手覆上,耳畔有男人沙哑道:“眼睛不要了,这么亮的天,直接睁眼是想瞎吗?” 李书妤扒着他,含糊不清的哼了两声,卷着尾音很是不满,他手里茧子拉的她眼睛疼。 霍衍山明显也知道,手上一松却没放。 等适应过来,李书妤再慢慢扒开他的手,就看到他近在眼前的面庞,眼尾有道疤,还闭着眼,伸出的手臂将她环抱在怀里,很温暖的一方天地。 这下想起来了,她昨夜跟霍衍山一 分卷阅读51 起睡了,可他没睁眼怎么知道她醒了?真是奇怪。 两人躺着,他手压过红绳上铃铛在中间摇响,清脆入耳,正是清晨朝阳漫天,他的面容带着几分安静的暖意。 这不是第一次同床,安稳过后她也不觉得尴尬。 以前她醒来总在他怀里,霍衍山会凑的很近看她,这次他却睡着。 “醒了?”他模糊不清的问。 李书妤一笑,“恩”了一声。 再没动静了,外头嬷嬷听见声不敢进,站在门口和对上的樊青面面相觑。 李书妤手等了很久,终于没忍住推他,“你也醒,起来,赶路。”她仍对出行保持着极度的热情。 但霍衍山巍然不动,李书妤又等了会儿,就自己爬起来,从他身上跨过去想出去。 霍衍山却没让她走,擒着腕把人留下,“衣裳穿了出去。” 他一瞬睁眼,睡着再温和的模样,醒来就还是锐利的光。 李书妤绣鞋挂在足尖,陈旧的老纱甚至不比她皮肤白晢,小姑娘闻言又爬回来,把衣裳塞到他手里,摇了摇,“给我穿衣裳。” 霍衍山睁开一只眼,“我倒成伺候你的了。” “恩。” 她倒真敢恩,霍衍山扫她一眼。 清晨是最温柔的光,洒在只有两人的屋内,轻便出行的粉裙之上,女子初醒的脸如枝头新开的花,娇嫩非常,她脸带笑意的张着手,任由挺拔的男子给她穿衣,如同埋在他的怀里。 男子故意绑的紧,“懒死你算了!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李书妤也不气,等穿完跳起来挂在他身上,不用多用力,自有霍衍山手疾眼快接住她。 小姑娘脸颊微微嘟起,望着他满眼欢喜,指尖软软写道:“你会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能有什么错? 啊啊啊,今天这章我肥了,我竟然肥了!!! 推荐基友的一篇沙雕文,很欢乐的故事,喜欢的可以去看看哦! 《于是我和反派弟弟HE了》by铜喜 季府上下,天生邪骨,一心搅乱正道,遗祸千年。 大哥杀人如麻 二姐病娇变态 最绝的是三哥,时刻不能缺女人,否则暴躁到毁天灭地 这还不算四哥五哥和六姐 而医学考试前一天,埋头复习的迟惊鹿穿成了季府八妹妹。 系统:你们季家要完蛋了,想逃过男女主的正义之战吗?快快行动起来,帮助反派哥哥姐姐一心向善吧! 还没来得及享受亲情温暖的迟惊鹿:? 颤抖着翻开《精神科医生的自我修养》,迟惊鹿哆哆嗦嗦敲开哥哥的房门:“三哥,渣男呸,卡萨诺瓦综合征了解一下?” 想来想去还是九弟季子星最正常—— 善解人意,俏似天仙,还总是可怜巴巴地扯她袖子。最重要的是话少不闹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得要死。 就是身子骨不大好,是个病美人。 终于治好了各位大佬,迟惊鹿准备跑路。 谁知“病弱”的九弟勾勾小拇指,小丫头连人带行李腾了空。 连房门都没能迈出去。 少年乖巧温顺的黑瞳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贪婪地靠近,声音低柔又痴迷:“八姐想跑哪儿去?” 迟惊鹿:??? 迟惊鹿:!!! 第二十三章 他太凶 赶路无疑是枯燥的,??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山石草木都不新鲜。一路也只有李书妤探头想看,但十有八/九只能看见马车边挡着的人,??有时是樊青,有时是卫三。 “你挡我做什么?”李书妤扒在窗边。 乌泱泱一群人将马车围着,??她想看清楚,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无趣的敲着窗沿,一下一下试图让樊青让开,??对他俨然十分不满。 樊青近来没敢惹事,恭恭敬敬的守着。 他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被赶,如果能让他早让了,??只可惜有命在身。樊青无奈偷偷瞧了一眼,正巧看见霍衍山在她身后瞥来的眼神,暗中授意。 樊青只能继续扯谎,??“夫人,??外头风沙大,属下给您挡沙。” 李书妤不依不饶的看着樊青。 这里是官道,大路广阔,??没有风也没有沙。 “你骗人!”李书妤眼神揭穿他的谎言。 因着跟李书妤的次数多,樊青也能明白一些她的小表情,有些尴尬,??“……没,??属下不敢。”不敢忤逆你后头的煞神。 李书妤性情冷淡,??这儿的人里除却霍衍山对谁都疏离,看出樊青的躲闪,愈发淡漠的凝视着他,??把人看的无处遁形。 樊青甚至想,是不是因为跟主君待久了,近墨者黑,夫人的眼当真有几分主君的神态,夫妻两没一个好对付,可怜他要在夹缝里 分卷阅读52 生存。 随行不易,樊青叹气。 里面处理公务的霍衍山并没抬头,扬声朝盯了太久的人轻叫,“阿妤!” 只一声樊青如释重负,终于不用承受夫人的控诉了。 但心里不由的埋怨霍衍山狡诈,明明是你自己下的命令,偏要让他和卫三做坏人,瞧瞧夫人把他们盯成什么样?人都快成筛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十恶不赦。 虽然埋怨,这话樊青打死不敢说。 夫人只是把他们盯成筛子,他若敢透露什么,霍衍山真能把他做成筛子。 李书妤扭头无精打采,人看着委屈,被搁了笔的霍衍山揪了揪耳朵,方才乖巧的伏过去,依旧习惯的揪住他。 霍衍山受用的拍拍她的小脑袋,轻道:“阿妤想做什么?” 李书妤眼睛一亮,指了指外面,“我想看。”她都没看过,很好奇。 樊青是暗中受命,但李书妤又不知道,眨着眼睛跟他告状:“樊青挡我,不让看。” 表述完靠着他,一脸不甘的卷着他袖子。男人表情寡淡,剑眉压着黑眸,生硬的面容对她的无赖露出几分无奈。 他笑了,李书妤才敢放肆的提出自己的小要求,“我就要看,你让他让开。” 人倒挺聪明,还知道樊青听谁话。 霍衍山伸手,把小姑娘鼓起的脸转过来,她又气又软,看的他眼底隐晦藏着几分笑意。没忍住把人带过来,看着李书妤声音却是朝别人道:“背过去。” 被人忽视还要被人命令的樊青:“……是。”主君真是愈发不要脸了! 霍衍山一手压着她,头往下低,对着他家小姑娘懵懵的眼,就是一舔。 许是舌尖太过软腻,让她忘了反抗,人迷迷糊糊的挠着他的腹,小手覆在那里像拥抱他,“你,你别咬我呀!” 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呆姑娘,霍衍山往下,牙齿描摹在她唇上,低笑:“不咬你。”也舍不得,她乖乖的仰着头,让人心软。 片刻后,等到樊青再一次看到他们,就见夫人自然的在主君怀里玩耍,霍衍山手抬着任由她他把指尖掰出不同形状。她可能觉的霍衍山像她的大娃娃,而且是不管怎么折腾都不叫疼的那种。 李书妤满意的脚尖碰了碰,霍衍山便也跟着高兴。 等对着樊青,他可就冷酷多了,朝樊青淡淡瞥了一眼,只一眼便瞧出十足的嫌弃,好像在说“蠢货,找个借口都不会。” 樊青抓着缰绳,浑身一毛,“……” 霍衍山也没理他,转而把哼哼滑下去的人用手稳住,声音哪有半分樊青看到的冷肃,更像哄人:“外头不太平,好多坏人。”怀里可是他的宝贝,自然要好生藏着。 他带着几分慵懒,“我们就让樊青在外挡着,你老实跟我看书。” 李书妤舒服的蜷成一团,一脸狐疑,这样吗?有坏人? 可是一路挺太平的呀!但她又想起上辈子的一箭穿心,下意识往霍衍山靠了靠,那也行吧!她也喜欢看书,两人挨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她人不老实,在腿上一拱一拱的,霍衍山胸膛起伏,看她俏生生的眉眼也没舍得训,温声道:“老实看书。”不许胡闹。 李书妤安生不少,小手一伸眨着眼睛,“我怕,要牵手。”他说外头都是坏人的。 霍衍山拍下她的手,“就你事儿多。” 李书妤倚到他怀里,一只大手递过来,无声包裹着她的柔荑,掌心温热倒也安静。 但霍衍山也不是时时陪着她的,他有很多事要忙,等到午间,李书妤去看锦兰,忽然想起好几日不见的裴隐,随意打了个手势问:“裴隐呢?” 梅嬷嬷倒着水,闻言手不经意一抖,很快稳住,“公主寻他有事吗?” 李书妤没注意到,继续比划:“我想写信,让裴隐送。”她离开多日,没有刻意思念,但每每静下总会浮现出哥哥的模样,这种感觉不浓却从未消失。 李怀祈原本是想给她信鸽的,但怕霍家看见徒生事端,就把传信这事交给了裴隐。她对裴隐没多大在意,唯独记挂着那是和哥哥联系的唯一方式。 李怀祈曾嘱咐过她,“裴隐予你,生死护你。但阿妤身为公主,也当保护忠你之人,可记住了?” 虽然她并不想当公主,但李怀祈说的她都记得。 梅嬷嬷佯装笑道:“我们赶路忙,裴隐一直在后头看着公主嫁妆呢!” 她有十里红妆,平时跟在霍衍山身边,也总会听到别人来报,车轮被珠宝压坏。李书妤也明白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裴隐应该守的很辛苦。 遂比划道:“那让他有空来吧!” 简单的退步,看着也不急切,应该可以哄骗到凉州。 梅嬷嬷暂时松了口气,“是。” 交代之后李书妤仍要回去,可等她下了马车,毫无意外就看见卫三,他在不远处啃干粮。这几天只消她出来,卫三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看见李 分卷阅读53 书妤匆忙挪开视线,被噎了个正着。 其实卫三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憨厚啃饼的样子李书妤瞧着怪可怜的,就问梅嬷嬷要了一壶水,路过卫三顺手递给了他。 卫三一愣,反而有些尴尬,“多……多谢夫人。”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李书妤很是不解。 好像樊青也这样,眼神躲避不敢看她,方才梅嬷嬷也是,他们都是。 李书妤蹲下去,捡了根木棍:“你不用一直跟我的,要好好吃饭,我不乱跑就不会出事。” 而且周边都是霍家的人,就算有人藏着她也不怕。 卫三是霍衍山书房的人,认得字,看完李书妤在地上写的简直受宠若惊,“多谢夫人体恤,主君交代要寸步不离,属下没事。” 寸步不离?这一路他好像都格外小心欸! 李书妤好奇,想问问,没瞧见身后敞开的车帘里,露出霍衍山皱起的脸颊。他召了樊青,不知交代了什么,没一会儿樊青就跑来—— “夫人,该启程了。” 蹲着的李书妤仰头,疑惑。 明明距离吃饭结束还有半个时辰,怎么就启程了?李书妤不动,这里除却霍衍山,没一个人能完全叫动她。 别人顺着她,也不是怕这个公主……而是霍衍山。他虽未明说,但隐约之间对李书妤的爱护已超脱想象。 比起其他人单纯忌惮霍衍山,樊青更指望她能改善霍衍山的爆脾气,对李书妤总多几分耐心,“今日天气不大好,我们也是害怕下雨,所以提前启程的,夫人快回去吧!” 如果是别的借口李书妤尚能相信,不过十分不巧,因为常年养花,李书妤对于天气十分清楚。 莫说今日不会下雨,就是往后一连几日都不会下雨,但李书妤看看他,还是安安静静的去了。 接下去两日也是这样,车外跟着樊青,出去跟着卫三,她身边时时刻刻有人。李书妤再迟钝也确定不对,她趁着去锦兰那边,不顾梅嬷嬷阻拦偷偷往外瞧,看到他们边上有人引弓而立,从她这个角度除了一望无际的长路,似乎还有人,那身影莫名熟悉。 不知看了多久,李书妤终于坐回来,漂亮的眼睛凝视梅嬷嬷,里面温柔且强势。 “裴隐呢?” 梅嬷嬷的笑意一瞬僵在脸上,就连养伤的锦兰也正襟危坐。 …… 说实话,听到裴隐被拦在晋阳,她有些生气。 倒不是因为在意,这个世上能叫你在意的太少,如果裴隐不是李怀祈送的,他们一辈子不会有交集,可李怀祈送了,甚至交代这是她和哥哥唯一的连线。 如今,霍衍山瞒着她,斩断了这线,更丢下她的花。 她都见不到哥哥了,为什么不能留下那些念想,李书妤胸口闷闷的。 她回去的时候,霍衍山已经在了。 或许是才吃过饭太热,他把外袍褪了,只留里面白色长衫,挽着袖子批阅送来的信函。 听见她进来也没有抬头,敛眉肃色继续写,反正她回来总会找他,每次都是。 记得之前有一回,他被请去议事,没来得及回马车,李书妤刚回来不显,乖乖的玩耍等他,可马车骤然起步,她一下就慌了,不顾行进的马车爬出去寻他,她也说不了话,就拿手敲车辕。 直到有人察觉到她,被她扒车的动作吓了一跳,“夫人,危险。” 李书妤却不管,“霍衍山呢?” 好在樊青明白她的意思,对此十分无奈,“主君在后头议事,稍后就到。”至于议的什么事,那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她知樊青不会骗她,委屈扭头好不甘心。 这样看来一切正常,樊青也松了口气。 可那天他处理了太多事,等到驿站他听说了这事,想着她怎能这样不顾惜生命,这次定要把人训诫一番。他这样想着,掀帘接人,却一瞬看见角落里的小姑娘,兀自抱着双臂,泫然若泣的望他。 她等了一个下午,敲车辕的骨节都肿了,看见他一下爬出来搂着他。 她也没埋怨生气,就是愈发黏人,眼泪不知道流过没有反正眼眶红红的。 本来要训诫人的他,瞧见这样的她,天大的事也得等她高兴了再说。 从那次之后她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回来必先找他。 只是今日小姑娘有些奇怪,马车都开动了,也不见赖到他身边,他能感受到李书妤黏在身上的视线,可怎么不过来呢? 霍衍山终于放下笔,朝她看去。 李书妤在门口,望着他的眼睛有些热意,男人眉心微皱,不喜欢李书妤有他不知道的情绪。 她太过乖巧太过喜人,霍衍山已经放在心上,视为私有。他这人霸道,一旦认了她就不该有他不知道的情绪。她的喜怒哀乐他都要了如指掌,只有如此才能牢牢掌控。 “怎么了?”他问。 男人为了方便,穿了道袍,淡雅的衣裳在他身上却少了文 分卷阅读54 弱。这人身材魁梧,加之眼尾一道长疤,不笑的时候就跟山头的土匪,别人看着怕是不敢抬头,但李书妤与别人不同。 李书妤抿唇看他,头一回眼里是带着怨的。 “有话要说?”霍衍山挑眉,藏住一瞬涌上的诧异,把笔搁下,“那还傻站着?过来说。” 她那么看着也怪可怜的,霍衍山朝她伸手。 风轻柔的吹着,乱了她耳畔碎发,小姑娘的眼一看就是不高兴,但还是十分乖巧的把手给他,霍衍山轻轻一带人就落在了臂弯,他先给她把沾嘴的秀发夹于脑后,丝毫不嫌弃她嘴角津液,一并摸净。 她人生的美,性子更娇,被擦疼了哼哼叫上两声。 霍衍山头一回知道疼人,见状收了手,直接用自己软唇过去一蹭,她也不晓得的躲,小手自然扶在他胸膛。 虽然她不大高兴,但顺从的模样让霍衍山发笑,愉悦的情绪从眼底流露,当真用嘴给她擦干净,坐起来又是严肃的主君。 “不许笑。”她放肆的拿手呼他。 霍衍山作势嘴巴一张,吓的她缩回去,胆小的样子让霍衍山五官都柔和了不少,当着她的面低头舔了舔嘴角,咽的面不改色。 “瞧这脸都塞下一个核桃了。”霍衍山捏捏她的脸颊,“出去一趟,谁惹我们姑娘生气了?” 即便正午天热,在外面走了一圈,她身上也凉凉的,这种冷玉的触感抱在怀里十分舒适。 她穿的还是粉色罗裙,早上自己亲自挑的,袖口带着她喜欢的蝶纹,因为爱美腰束的特别细,央着他给穿上的,从他这边看恰好看见她细白的鹅颈,在他怀里只有小小的一团。 李书妤闷着脑袋,眼睛一直看他的手。 霍衍山知道她有话说,便顺势掌心张开,递过去给她。 “喏,写吧!” 她一般简单的话会用手比划,遇见难的或者重要的总是用写,写也只在他掌心写,跟梅嬷嬷和锦兰她们都是用宣纸,你别看这姑娘傻乎乎,心里可是清楚谁跟她好。 但无疑,李书妤的亲近让他愉悦。 “你讨厌裴隐?” “恩?” “你知道了?”霍衍山眉心微皱,一瞬明白,“谁跟你说的?” 李书妤摇头,口风还挺紧!但她不说霍衍山也能猜到。 “他与我什么关系?值得我去讨厌?”他声音低而冷,想起裴隐,眉宇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瞬凝聚煞气。 “那你干嘛不让他跟?”没了裴隐,她写不了信。 霍衍山想起那夜裴隐做的事,到底不忍直说,唇角紧抿随意扯了一个慌,“因他是皇宫中人,我不信他。” 李书妤指尖蜷了蜷,“那……我也是宫里的。”你信我吗? 这话霍衍山却没应,搂着她入定。 她也是宫里的,他信她吗? 这姑娘他很喜欢,他宠着李书妤,是因为知道以她的本事,去凉州根本做不了什么,可若说信……他的确信她,但这份放心与她本人无关,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自信。 一个姑娘而已,伤不了他分毫。 李书妤瞬间心里堵堵的,“我要裴隐。”她想哥哥了,现在就想。 “没有。”霍衍山淡道,显然十分不喜此人。 李书妤忍着烦躁,继续写:“我要花。” “没有。”他声音有冷了些,更不喜她提这个。 马蹄声在耳畔回响,车内有些昏暗,李书妤咬着唇,抽出自己的手。 霍衍山手里一空,皱眉朝她伸手,“皮痒了,手伸过来。”说话就说话,那也得给他牵着。 李书妤背过手,不给,忍不住想要跳脚却被他轻松制住。 李书妤咬唇瞪他,“你不讲道理。” 他怎么这样啊? 不信她,什么都没有,还要她伸手。 她终于忍不住捶他,“你不讲道理,背着我让裴隐走、丢我花、总让樊青和卫三跟着我……你还吓梅嬷嬷和锦兰,我都不信我,我也不要亲近你。” 她气极了,一条条控诉,写的不带停歇。 最重要的是,“你害我写不了信,我见不到哥哥,我不要你……” 等细数完他的罪状,便低着头不愿理他,霍衍山呼吸沉了沉,伸手想拽她。 李书妤一个激灵推开他,霍衍山被打了个正着。 不重的一下,却让霍衍山清楚的意识到,李书妤虽然心疼他满身伤痕,恨不得冲过去把霍夫人抽打一顿护他,但若是他触及到李怀祈,她敢直接就不要他。 霍衍山冷了脸,将人转过来,扣在怀里扳过她的脸,“不要谁?” 她一贯听话,难得的脾气让霍衍山烦躁,什么裴隐、什么花、包括那个敢给她下药的李怀祈,现在要是谁出现在她眼前,他直接跺个稀碎。 但他又气恼的知道,他敢跺李怀祈,李书妤敢跟他拼命。 “你再说一次,不,要,谁?” 分卷阅读55 她用力往外挣,霍衍山又岂容她胡闹,“李书妤——” 不重的嗓音,声音淬冰,好些日子没被凶过的李书妤脖子一缩,无法抑制红了眼眶。 “你坏。”她弱弱的瞪他,奶凶奶凶的还发着抖,一看就是又吓到了。 他就这么可怕? 霍衍山反应过来,他这张脸的确可怕,声音也就跟着软下来,“你怕什么?”不是没把你怎么样吗? 李书妤推开他伸来的手,在他的凝视之下拿过纸笔。 他太凶,李书妤都不愿意在他手上写了。这种疏离让霍衍山一噎,抓住她正要抬起她的下巴,却徒然被一声不重的鼻音震到,一动不动。 人倒还没哭,只眼圈红红的,强忍着把纸团成一团,丢到他身上。 吧嗒一声,一滴泪水打在他的手背。 霍衍山人一顿,垂眸却见她写的是—— 骗子,我再不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昨晚我就卡文到两点。这段剧情有些沉,往里面揉糖太难了……但这是必须经历的。 他们的感情会始终如一,往后也会甜甜甜。哥哥很厉害,他也会自由的。这两点我和大家保证!!有时候卡文写的比较慢,大家不要熬夜等哈!醒来再看,我写完就发哒!! 最后感谢给我营养的仙女们,上次忘记感谢,今天补上啦啦~ 第二十四章 骄纵 李书妤是带着怒的,??这下无论霍衍山怎么瞪,她人缩在车角,盘腿抱膝离他远远的。 许是素日乖巧过了头,??闹起来就显得脾气特别大,不愿意跟他写字,??就连抱都不给。 霍衍山习惯了她的香软,怀里突然没了人心跟着空落落的。 他心情也不大美妙,??怕突然开口怒气吓着她,兀自平息许久才伸出手去。 “过来,??把脸擦擦。”哭的跟猫似的,人还那么美。 李书妤却不配合,她看着男人生硬的面颊,??“哼”了一声,眼里堆满了不开心和委屈。 别头的动作清晰表达着,“不擦。” 霍衍山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眼渐渐没了温度。 “李书妤——”他咬着字,??缓道:“我很生气。” “爪子给我,”他看着她,手近了近,??“再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书妤穿着一袭粉裙,脚腕上是晨起他忽然来兴致,??亲手绑的小铃铛。梅嬷嬷对此不甚赞同,??想摘掉她自己又不愿意,??那些让人心神荡漾的夫妻情趣,足挂铃铛,对李书妤来说她一概不知。 小姑娘干干净净,??就觉的绑上铃铛好玩。 彼时霍衍山抵着她头,“不许摘,知道吗?” 她就乖乖巧巧自己点头,晃着小腿“恩”了一声。 那时甜的让人骨子里发痒,就想抱着她好好疼,只是如今闹脾气,就倔的让人头疼。 “你确定不给?”霍衍山又问了一遍。 李书妤静静的,顺带把响铃的脚伸出来,一下踩到男人的手心,然后漂亮的眼睛抬起来,看他好几次,见霍衍山不动,她啪嗒啪嗒又是几下。 犹自带怒的脸上,明显表达着:“阿妤!也气!” 她被纵的,是当真不怕他不客气。 霍衍山掌心留了几个顽皮的印子,反而不气了,面不改色握住那脚塞回裙里,还将她的裙摆理好,皱眉喝道:“骄纵,胡闹。” 可他又能怎么办?轻不得重不得。 往后两人一路沉寂,诡异的气氛就连樊青也意识到不对,随车愈发小心。 两人冷战了两个时辰,当然这是李书妤单方面的无视,霍衍山该怎样还是怎样。 李书妤累了想睡觉,又不愿给他抱,霍衍山把小案清了,书一本一本摆上去,还褪了衣裳随手丢上去。 “滚过去睡。” 他强硬又霸道,说完兀自靠在车壁,单等小姑娘自己撑不住。 李书妤困极了,果真小手一抓,人晃晃悠悠的挪过去。 垫著书的小案也不高,弯腰又太累,她眼珠子湿润,直接就要往地上坐。这可惊呆了霍衍山,他“腾”的一下坐起,把人掐住。 “脏不脏,你就坐。” 他屈着手要敲人,李书妤一双眼睛凝视着他。 霍衍山呼吸一重,改为点点她的脑门。李书妤撅着嘴,依着力道头往后仰,霍衍山一边护着她,一边脚伸过去垫在地上,随后把她放下去坐。 李书妤挣扎过,无果。 霍衍山的双腿和小案,正好把人圈在一方小地。 直到下午天气忽然阴沉,樊青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请示,“主君,天怕是要落雨,不若在前头镇子提前安置。” 马车终究睡不舒服,过去这么久李书妤都睡不着。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累的够呛,听见樊青说要停车,眼睛才亮了一下。 霍 分卷阅读56 衍山垂眸,见恹了一下午的人忽然表情灵动,这才笑了。 “恩,停吧!”霍衍山道。 樊青以为他不同意,谁知过了没多久等来这么一句,登时喜上眉梢。大家赶路辛苦,他赶忙吩咐人前头停车。 前头是木香小镇,以木香花闻名,许多院落爬满绿藤,样子像极了雍华宫。 四月正是花期,随着风吹花落满地雪白,也算雅致,环境要比驿站好上很多。春雨无常,樊青怕连下几天雨,一行人挤客栈不方便,就自作主张包了个院了。 马车停下,霍衍山率先下来。 随后一只小手抓开车帘,李书妤揉着眼睛出来,辫子有些乱,一身粉裙眼睛明亮,刚睁开眼的样子又纯又净。 她先是看见了马车边的人,歪着脑袋默不作声的看他。 目光虽没落在樊青身上,可夫人扒着马车不动的样子也惊呆了他,樊青忍不住小心瞥霍衍山。 霍衍山正朝人伸手,“下来,你莫不是扒着门一辈子,没人来给你送饭。” 樊青:“……”主君都会唬人了? 这要是他们,等来的怕是主君的刀。夫人威武,对于和霍衍山唱反调的李书妤,樊青愈发敬佩,虽看戏要在夹缝里看,樊青也看的津津有味。 李书妤手扒着车壁,这次也没让人牵,自己跳着就下去了,正巧梅嬷嬷过来接她,头也不回跟着走了。 霍衍山立在原地。 樊青见人不动,声音低道:“……主君?”您该走了。 霍衍山这才慢悠悠转身。 樊青跟着他当鹌鹑,也不敢多看。只是进了正院,前头霍衍山忽然停了。 樊青不解,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的就是一扇被关的门,严丝合缝。 卫三抱着霍衍山的衣物用品,颇有些无措的站在外面,瞧见他们一时不知该去该留,“主君……门关了。” 霍衍山负手不语,面上看不出喜怒,安静非常。 樊青当然也知道门关了。 “夫人关的。”卫三老实交代。 樊青一口气没喘上来,瞪了没眼色的卫三一眼,蠢货要你提醒。 就我们主君动不动就爆的脾气,放眼整个霍家,除了夫人谁敢给他闭门羹。樊青自己更是后悔的不行,恨不得断了自己犯贱的腿,你跟过来干嘛!帮着外头搬银子不美吗? 这下好了,看见主君被关门外,日后翻起旧账…… 樊青一个咯噔,趁着霍衍山没回头,悄无声息的溜了,管也没管向他求助的卫三。怎么除了他,就没个明白人,卫三不讨好夫人,怎么还蠢的告状呢? 简直无可救药,愚不可及。 被嫌弃的卫三正呆愣立在原地,瞧见霍衍山站在风中,主君笑了。 这场雨终究还是下了,往北走干燥的四月风,伴随着清凉的雨,一场倒春寒冷来的猝不及防。 没到夜里,长街尽头冒雨赶来一个人,他身穿蓑衣翻身下马,鞭子一丢就急切问道:“主君呢?” 这人却是提前探路的徐淮,一看就是急事,守门人不敢耽误,赶忙去寻人。 好在霍衍山也没回正院,就在书房接见了他。 徐淮暗访近半月,得到了许多消息,此刻顾不得院里不寻常的气氛,就激动道:“主君,我按您吩咐暗寻,往前百里草原,确有辽国商队落脚。” “你可有见过?”霍衍山捏着个纸团,手里把玩不下,问出的话却简单明了。 “见过,”徐淮颔首。 徐淮挺好奇那个纸团的,但霍衍山一来就脸色不好,他没敢问。 霍衍山垂眸,“他们东西几何?是什么种类?” 徐淮正色,伸出手指,“整十五车。” 樊青倒吸一口凉气,十五车啊!? 但还没完,徐淮继续道:“长剑居多,另有弓、刀、匕首,我偷偷跟随多日,发现这次贩卖并非他们的目的,商队之中另有马商和盐铁商。” 辽国不比晋国,他们草原居多,人是马上儿郎生性自由散漫,对于王室的尊敬不似晋国强烈,也有许多人私底下发横财,权势盖过王孙贵族,其中又以马匹和盐铁最贵。 “此次,他们瞒过辽国王室走私我朝,正试图与盛家接触。” 这下樊青坐不住了,急道:“绝对不行。” 盛阳城盛家与霍家隔水相望,这么多年固守忠君为民的祖训,陈兵十万阻霍衍山南下。兵力之上盛家或有不足,却是难得的好兵,霍衍山一直未松口攻打,也是存了惜才之心。 盛家或许不足为惧,但若接手大批兵器马匹,也是麻烦。 霍衍山身子往后一撑,却没两人慌色,“辽国重利,商人更甚,李曜缩减边关之需,举世皆知。这么多年盛家靠族银支撑,捉襟见肘。” “盛家没钱。”霍衍山说的不紧不慢。 边上樊青却突然想提醒……其实主君,您也没钱! 霍家灭门,满 分卷阅读57 族抄斩,霍衍山又是罪犯之身占据凉州,银钱出入全凭自己生意,当然……霍衍山做生意赚的不多,他做的更多的就是剿灭山匪。 别的地方都是惧匪,唯独他们凉州百姓对山匪可是高兴的不行,为什么呢? 因为每年打仗,没钱没粮霍衍山就会抄家伙上山剿匪,百姓夹道欢迎,山匪哭天抢地。弄的最后凉州山匪最穷,他又带着他们不要脸去别的州县,灭别人家山头,完了告诉那些战战兢兢的官员“帮你们剿匪,不用谢。” 樊青心里所想,霍衍山却是不知,他更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们结交盛家另有所图。”霍衍山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指尖,“不过是想趁虚而入。” “主君就不担心?”徐淮蹙眉。 霍衍山一笑,别的他也许会担心,但盛家叛变他绝对不信。试问一个连他都不待见的愚忠之臣,如何会接受敌国重利? “他们成不了,”霍衍山轻笑一声,“而我们,只需去。” “他们不是另有所图吗?”徐淮皱眉。 霍衍山眸色骤深,像极了冬夜天幕,“和别人做生意他们可图,和我做生意,我给什么,他们就得要什么。” 带着肃杀的一句话,却让人极其信服,徐淮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毕竟这么多年,除了盛家,不服霍衍山者早已黄土埋骨。主君看上的要么降、要么死,仅此而已。 徐淮却想起一个捷径,“辽人喜爱淑女……” …… 等他们聊完外头雨正大,看天色已晚,卫三趁机送了饭菜,霍衍山不喜与人共食,樊青两人见状告辞。 走到门口,正巧听见霍衍山的一句话,是吩咐卫三的,“拿壶酒来。” 徐淮多日不在,闻言一惊,悄声问樊青,“主君心情不好?”怎么要喝酒了? 樊青苦笑。 何止是心情不好,都被人关外头了,今夜怕是不好过啊! 徐淮猜到什么,神色略有不满:“这个公主,倒是好本事。” 一顿饭后,已是戌时,霍衍山没叫人,直接去了正院。租来的宅子自然不大,没几步就到了,屋里已经点灯。 她倒是还知道轻重,夜里知道留门。 霍衍山带着酒气进去,看见的只有梅嬷嬷,李书妤没来。 他只当是闹脾气,睡了,对此毫不意外。 梅嬷嬷今晚格外畏惧他,只敢做事不敢说话,霍衍山也无需她说话,自去沐浴歇息。内室的蜡却是暗的,霍衍山喝酒一般很克制,喝多的次数屈指可数。 能叫他吃醉,李书妤真是好本事。 霍衍山沐浴后抹黑躺下,边上很安静。 其实以前也静,她又不会说话,只是手脚胡闹,人更顽皮,躺在身边存在感强,每每睡着都闹着玩上许久,非要他冷脸才会好不甘心的睡下。自马车上闹脾气,刻意不跟他沟通,人就恢复了沉寂。 这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霍衍山翻了个身,刻意动静很大,奇怪的是风铃声竟没有响。 霍衍山等啊等,半晌也没有别的动静,就连呼吸声也没…… 他一下子惊坐起来,往里面一探,入手冰凉。 有那么一瞬,霍衍山气血逆流。 “李,书,妤。” 先是闹脾气,再是闭门羹,然后是分居,以前他不敢想的事情竟都栽在她的手里。他以为他家姑娘就是骄纵,闹两天就过去了,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那样乖,怕他凶,怎么敢? 可事实证明她会,而且敢。不告而别,简直好极! 霍衍山穿鞋下地,他岂能让她如意? 外头下着雨,梅嬷嬷还守在门口,瞧见他出来瞬间心如死灰,“主君。” “她人呢?”霍衍山说话再温和不过,梅嬷嬷却察觉到危险。 “在……在偏院。” 霍衍山冷笑一声,冒雨疾步而去,黑发很快被淋透。 梅嬷嬷在后面追,“主君,公主年纪小,不懂事。” 她情急之下连“公主”二字都忘了,壮着胆子开口,“许多东西她自己一知半解,往日也不曾受过什么委屈,若惹主君不快,您千万……” “往日不曾受过什么委屈?”霍衍山扭头,一双黑眸瘆人发笑,“这么说,嫁我让她委屈了?” 雨水落在梅嬷嬷脸上,她腿一软,却见霍衍山已经转身。 李书妤沐浴过后正要睡觉,因蜡烛太亮,她拿着剪子想剪,可烛台太高,她需踮着脚。 “咔嚓”一声手刚落下,随之身后门就开了,风正好把它吹灭,她以为是梅嬷嬷。 李书妤瞪着杏眼,看到蜡油凝结,人跟着甜甜的笑。 嬷嬷总不让她碰利物,说她小学不会,如今她一次就会了欸! “不许进来。”身后一声呵斥,带着寒意吹到她耳边,熟悉的很,李书妤的笑意僵在脸上。 分卷阅读58 梅嬷嬷被喝退,门被重重的关上,留下一夜雨寒。 李书妤回头,就见他半湿着衣裳,气息也乱。 烛光下四目相对,两人俱是没动。只有昏暗的光照在她瓷白、他肃杀的脸上。 “李,书,妤。” 黯然的烛光,带着几分孤冷,映在他眼中成了一团未尽的火。李书妤还是有些意外的,诧异中只顾专注的看他。 他怎么来了? 在李书妤疑惑中,霍衍山踩着鞋子步步而来,地上也没有毯子,都是木板,踩着不经意发出吱呀的声响,直往她心里钻。 “你……你做什么?”她眼睛又黑又圆,无声询问。 她没见过这样的他,面上带笑,眼中淬冰,活像要把她撕碎,李书妤慌的后退一步,哪敢让他靠近。 “你又要做什么?”他点点她指过来的剪子,整个人朝她压过来,他太高,把小姑娘整个罩在他的阴影和气息之中,“是我太惯着你,以至于你都敢朝我比剪子?” “……”不是的呀! 李书妤睫羽一扇,有些害怕,剪子随之脱落坠地。 霍衍山一脚踢开,稀松寻常的一脚,李书妤分明看见剪子刺进了桌脚,入木三分。 李书妤眨了眨眼,扁嘴想他好可怕! 霍衍山抬起她的头,凑过去冰唇贴着她的耳畔,“你跑什么?” 温柔的一句话,问的她慌,小手隔着他往外推。 她又推不过,丧气又无措的比划,“没跑的,想,想一个人睡。” 她都生气了,就想一个人睡,生气就是要分开的呀!不然她怎么算生气? 霍衍山被气笑了,浑身的戾气叫嚣,让他整个人格外冷硬。如果樊青在,就知道霍衍山是发病了。 “你闹脾气、关门我都没凶你,由着顺着哄着你,如今你倒不想跟我睡,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走的。”他眼神冷厉,猛的抓着她的手,“活腻歪了你。” 声音重重的,瞪着她冒火。 李书妤疼的厉害,骇于他的眼神更委屈起来,垂下小脑袋,用另一只手写—— “你还要怎么凶我?” …… 这场大雨来的猝不及防,将整个晋阳城笼罩暗色当中。 皇城内,雍华宫。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床榻上凤目紧闭的男子。 他攒着双手,似乎用力所有力气挣脱梦境,然后突然睁开眼,妖冶的面容上余恐未尽,呼吸也沉。 待平息几瞬,他才赤脚下榻,裤腿卷折见可见脚腕一圈痂痕,哪怕铁链已去,留下的印记也从未消失。 “蔡礼——”他哑着声音道。 隔壁守着的蔡礼瞬间坐起,披着衣裳跑出来。 他进来的时候李怀祈正坐在黑暗里,映着风雨闪电默默的拿起茶壶,壶里是早已凉透的隔夜茶,又冷又涩。 李怀祈知道,却倒的面不改色。 “取纸笔来。” 蔡礼哪敢耽误,迅速取来。 李怀祈端起茶盏,慢而从容的灌了一口,苦涩漫上心口仍无一丝改变。 “王爷要写信吗?”蔡礼问了一句。 李怀祈放下茶盏“恩”了一声,挽袖提笔,蔡礼赶忙研磨。等墨研好,他方才落笔,开头第一句便是“吾妹阿妤”,蔡礼看了一眼垂眸,便听见李怀祈问:“裴隐如何?” 裴隐是被人打了一掌,子夜丢在宫门口的,“修整几日,已无大碍。” “既如此,你便带他速去凉州!”李怀祈头都未抬。 蔡礼皱眉,“这么快?” 李怀祈眼睛黑压压的一片,闻言顿了一下。 “恩,越快越好,”李怀祈抬眸,看着外头的漆黑,“我梦见……阿妤哭了!” …… 这边李书妤虽然难过,却并未像李怀祈想的那样哭。 “你还要怎么凶我?” 霍衍山呼吸一滞,身上原本流窜的戾气消散。 以霍衍山的个子垂眸,就见他家姑娘耷拉着脑袋,毛茸茸的一颗,因为自己跑出来睡,没有他规整一身寝衣松垮垮的挂着,依然不会系带子。 因为恼怒,胸脯起伏,长睫压下眉眼,尾端一片通红。 小姑娘指尖划动,每一下都落在他心口,“你都踢剪子了。” 写完愈发委屈,身上也被风吹的冷,她想去穿衣裳,小手一推挣扎着出去。 他不放,气小姑娘眼眶都红了,上手就挠跟撒泼的猫儿似的,跟他表示:“阿妤,很气。” 她眼里都是火,挠了两下这才停手,比划着:“所以不要抱,放开你!?” 阿妤很气!不要抱!!你放开!!! 这下霍衍山就算有病,也忍不住笑了,眼角眉梢都被她可爱笑了。 他看了一会儿,抬手轻轻蹭过她的眼睛,李书妤自然知道他现在好说话,偏就不给他碰,霍衍山只能拉 分卷阅读59 住她的手腕,俯身冰唇凑她眼前。 李书妤现在对他可嫌弃了,伸出一根手指推他远些,霍衍山顺着错到她耳畔,“恩,阿妤气。” 李书妤被他抱着,他的气息洒在耳畔、脸颊、脖颈,痒的她身子一颤。 他笑着张口,居然咬她一口。 “跟我回去气,好不好?”霍衍山牙齿辗转在她耳边,动作轻轻,声音带着诱哄。 霍衍山领地意识极强,虽然这里安全的很,但梅嬷嬷就在外头,他没被人听墙角的习惯。加上小姑娘被他一咬,似乎又呆了,如今的她睫羽带着沁出的水汽,两瓣红唇如花含露珠,娇艳欲滴。 又纯又欲,让他想……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够肥了吧!我已经累趴了,大家端午快乐呀~ 解释一下大家的问题: 一、女主是哑巴,平时交流用手语、眼神,当然相处久了心有灵犀也有。简单的“恩”“啊”她可以发音。这也是我第一次写哑巴,可能描写不到位,后续会注意的。哑巴是真哑巴,开口说话正在安排中! 二、哥哥疼阿妤原因: 1.这个妹妹是他求来的 2.父母不靠谱妹妹是他带大的(是哥哥,更似父亲) 3.身处黑暗,只有阿妤是光明,是信念 4.阿妤哑巴有哥哥的原因,所以他宠阿妤也有愧疚(真兄妹!真兄妹之情!!) 蠢作者前两天设抽奖,搞错了,不能撤回,等结束之后我评论区手动抽25个返哈!谢谢大家支持!!感谢在20210610??00:00:00~20210614??22:3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芊眠??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鲸落@??39瓶;sssssophie??20瓶;回首姑苏是白云??15瓶;嘟客??9瓶;追忆??5瓶;紫腾辉、贰贰叁、老魈、期末过线??2瓶;小丸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和好 又纯又欲,??让他很想……藏起来! 霍衍山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做的,他一贯是这样也没人能阻止他。 李书妤尚在呆愣之中,??下一刻便天旋地转,人被他夹在腰下扛着就走。 梅嬷嬷守在门口,??见到两人这样出来颇为惊讶,她怕李书妤受欺负,??想要伸手阻止,“公主!?” 只是梅嬷嬷手还未动,??霍衍山便看过来,一双眼在雨夜中黑暗无边,直看的人无处遁形。 “不必跟来。” 他声音无波无澜。 李书妤本身不会说话,??但听了霍衍山的吩咐立时就要尖叫:“啊……” 声音未出,被霍衍山一把捂住,不待梅嬷嬷询问便抱着她疾走进雨中。 梅嬷嬷骇于他的气势不敢跟去,??只远远瞧着公主正踢腾着小足,??人如搁浅的小鱼挣扎不休,面上不仅露出忧色。 她怕盛怒的主君做出什么事,公主她…… 霍衍山一路抬袖,??把人挡在怀中,自己反淋了一肩风雨,他也不在乎。 等到屋里,??来不及双脚落地,??李书妤跳下去就要跑,??被霍衍山一把抓住。 “阿妤,你敢!” 他把门关上,迫使李书妤靠在门上。 “再跑一步,??腿打断。” 男人那双眼凝着她,又不似说笑,关键是李书妤上辈子是见过他断人手脚。 她被人抵着小嘴翘的老高,果真不跑了,攥着手就怕断腿。 回来一路哪怕有他刻意遮挡,李书妤身上也狼狈的厉害,头发被雨淋的湿哒哒的,薄衫裹着身体,印出里面绑带的小衣。 他抬手摸了摸她脸,把水一并擦去,别的姑娘这样怕是都会娇羞无边,偏的他家姑娘被压也只会蹙眉,一双眼睛通透明亮的看着他。 她干净如纸,任人涂鸦。 因为之前挣扎的狠了,娇嫩的面颊浮出淡淡的红晕。 两人都是里衣,怀里姑娘温软如玉,他炽热似火,温度相差甚多。 霍衍山目光凝着她往下,顺着那脸到鼻、到唇,他笑了一下,极淡却是难得发紫心底的。 衣裳跟她人一样呆。 李书妤被抱着猝不及防轻哼一声,忍不住躲开他,一双杏眸圆睁,对此尽是不满。 空着的手在他臂上气鼓鼓写—— “阿妤,都没跑了!” 你怎么还又是抱,又是摸的! 外头雨声淅淅沥沥,他衣裳半湿的挨着她,发丝往下渗着水,滴在她的眼上。春雨凉人,她更娇气。 那水一滴一滴,落的她睁不开眼,顺着脸就往嘴里流,李书妤抿着唇不愿让它进去,攥着他皱起眉格外诱人。 分卷阅读60 霍衍山看着她被浸湿的唇,伸出一只手,“张嘴。” 李书妤才不呢! 他就很坏的捻她唇,让水珠进去。 李书妤被迫微张着唇,露出的牙齿上来就要咬,眼睛愤恨控诉:“雨好脏的,坏蛋!” 虽未开口,却吐气如兰,霍衍山低头堵住那她。 他忍了一路,早在瞧见她的那刻就想这样弄。明明淋雨后是冷的唇,气息却是炙热温度,雨水混杂着别的被凑近过来。 李书妤懵了。 熟悉的气息渡来,让她反应过来挣扎,可惜他一只手就让她毫无还手之力,抗拒之间反被扣着成了更羞赧的样子。 耳畔风雨中,租来的小院木门陈旧不堪受重,声音吱呀—— 李书妤推他,踩他,难受的毫无章法抓打,也只是搁浅的鱼儿,没有任何作用。 他坏死了,李书妤想。 霍衍山觉的自己发病了,他要疯! ……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李书妤一下慌了,眼泪沁出来。 但她只是才有哭的苗头,霍衍山便是一顿。 他机警的清醒过来,到底舍不得,把人松开。 男人染着红光的黑眸一垂,就见玉瓷般的小人,躺在怀里揪着他哭,因害怕而发抖满眼愤懑。 “哭什么?” 他微微托起她的脑袋,抹去那眼泪。 李书妤抽噎着,他指尖细细描摹着她的眼尾,泪一滴一滴的。 “这是疼你,傻子。”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她偏傻的不要。 “才,不是疼我……” 她摇头瞪他反驳,眼睛红红。 霍衍山不敢细看,毫不犹豫把人扶起来,帮她把腿屏上,衣服一一往上拉好。 小姑娘坐在桌上,才到他胸口,脑袋垂着可怜巴巴的。 “为何跑去一个人睡?”他转移她的注意。 小姑娘生性顽皮,流泪的时候不多,但如今安安静静的,他怕她再哭,才特意弯腰跟她对视。 李书妤若能开口早就不管不顾了,可她不会说话,骂也少了气势。气压在心里并不好受,被这么一问委屈几乎没忍住,“阿妤,没要跑。” 而且她都没地方跑,她又不认路。 霍衍山伸着手,她愤愤的在里面写,只是不想看他。 “你不带裴隐,我写不了信……”外面再好,她终究没有安全感,只有在被欺负时,她才意识到哪怕李怀祈在铁笼里面,那也是一种依靠。 只要李怀祈在,她就觉的心安,如今找不到了。 李书妤低着头,“阿妤,想哥哥,想写信。” 她指尖一个字一个画:“你丢我花,你还凶我。” 浓浓的鼻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霍衍山微抬起她的头。 “没有裴隐,也能写信。” 李书妤抽泣着,眼神祈求的望着他,流露出询问:“怎么写?” “我给你信鸽,飞的比人快。” 李怀祈怕信鸽让人忌惮,霍衍山说给却完全没有犹豫。 “你,别骗我。”她比划道。 霍衍山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你再哭,就是骗你。” “阿妤,不哭。”李书妤着急打着手势,强忍着不哭,听话的样子让人心疼。 霍衍山只能道:“花……那些不要。” 李书妤抬眸不解,为何不要? “我给你买。”他下颚紧绷,说的极为缓慢,“养新的。” 那些洒了药的脏东西,也配送到她眼前。 虽然买来的不是李怀祈送的,但她能察觉到这是霍衍山最大的让步,想了想也接受了,大不了让嬷嬷找人回去照看,花在哪里都能活,但她不能太过分。 她生气只是怕没人管它们。 李书妤点点头,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她还生气,可等了半天没有下文。 李书妤不满意了,扯扯他比划着提醒:“你还凶我!” “那不是凶。” “那是什么?”她比划着问。 霍衍山凝着她,没好气道:“是气。你自己好好想想,谁叫我那么生气的?” 李书妤吸着鼻子想了想,似乎是她说不要他,霍衍山才黑脸的,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泪水还未干净,也知道自己当时说错了话。 她不要他,他也很难过。 “满意了?不气了?”霍衍山点点她的头,真是个不吃亏的姑娘。 小姑娘坐在桌子上,小腿在半空晃着,不会说话就兀自抹抹眼泪。她想了想,点头又摇头,然后朝他伸出两只细白的手臂。 眼睛望着他,小手晃了晃。 霍衍山眯眼,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平日酷冷的让人害怕的男人,被小妻子要抱。 他这一生专横强势,怎么就遇见这样一个姑娘? 可遇见了,他 分卷阅读61 能怎么办? 霍衍山绷着的面颊松懈下来,弯腰把人掐起来,往上托着。 他抱姿势生硬,也并不舒服,好在小姑娘只是稍微皱眉,自己搂着挂着,乖觉的往上爬了两下。 一个没这样抱过人,一个没被这样抱过,等隔着两层薄衣拥抱一起的时候,男人煎熬却只能忍耐,姑娘懵懂只剩心安。 她也不说气不气,乖顺的伏在他怀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想了想偏头歪向一侧,伸手在他肩胛写,“阿妤说的气话。” 她的气息就在耳畔,面容干净人似白纸。 上辈子霍衍山生气很可怕,他有一把长剑,忍不住就会拉着她去勤政殿外发疯,等到消气了再来使劲抱她。 李书妤今天把人关在门外就后悔了,害怕他疯才不敢留下的。 她最怕疼,而他总让她疼。 就像方才他没打算停的,他手都往上面去了,特别可怕……如果她没哭的话,肯定就要继续,他手都放衣服上了。 “阿妤要你的,你能不能别老凶呀!”他面相凶,不经意流露的眼神也叫人难以承受,李书妤写:“你老欺负我,我也会怕的!” 写完小脸抬起来,希翼又认真的看着他,好像在跟他讲道理。 “你有一点怕的样子吗?” 霍衍山敲敲她的脑袋,简直给她逗笑了,“你见过谁会因为怕捶人踩人,关门跑路。可是阿妤,就这样我可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你倒是说说,谁欺负谁?” 他碰了一下她头。 “你欺负我,”李书妤理直气壮的指着自己的嘴,那就是证据,手语道:“你看我嘴,你咬人……我都疼死了!” “有那么疼?” 李书妤点头,写道:“好疼好疼。” 霍衍山把人往上颠了颠,盯着她的嘴道:“那阿妤想如何?” 李书妤扒着他,闻言直起身子望着他。霍衍山也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他又不怕…… 谁料,小姑娘突然伸手,软乎乎的手揪住他的耳朵,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霍衍山眼睛黑的吸光,人一动不动,却也不似生气。 不过很快李书妤松了手,一双藕臂环过他,自然而然枕在他肩上,嘻嘻笑两声。 她眉眼弯弯用另一只手写道—— “阿妤不气了!” 揪完了,你当然不气! 霍衍山心里道。 他把人放到床上,闹了一整天也是累的很,李书妤往里一滚,自觉缩到被窝里,明明是新租来的院子,她却觉的这个屋子睡觉更加舒服。 等她占据了自己的小天地,霍衍山这才跟着躺下去,手里拿过她的头发把玩一瞬,然后往下抓住她的手,李书妤一痒忍不住回头,是埋怨他影响她安睡。 但夜雨凄寒,她对上更为漆黑的一双眼,霍衍山把她手揉了两下,忽然松开她,把人箍在怀里。“闭眼,睡觉。” 男人面色不改,没有放松的意思,命令的理直气壮。 可他手箍的紧,不舒服的呀! 怎么睡? 李书妤试着扒拉了两下,自然无果,她便也接受了,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自然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后,身后的男人睁开清醒的眸子,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把人整个圈如怀中。 睡梦的李书妤只觉耳畔一热,有人在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她没听清。 她想推开又觉的浑身乏力,半边身子被人揣在怀中。男人那话却是:“阿妤你说没跑,可莫要骗我!否则……” 他的手捏住李书妤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让小姑娘不满。她被窝里不安分的踢腾一下,带着一股暖香钻入鼻中,男人失控的阴沉这才消散。 烛光闪烁,影在飘摇的床纱之上。他温柔的碰碰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闭眼睡了。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成功发疯,谁有我惨—— 昨天打针8点到家,熬夜写文醒来中奖,上班修文摸鱼被捉,都12点了我还没好啊啊啊啊!对不起大家,让你们久等了,本章红包补偿! 感谢在20210614??15:38:09~20210616??15: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芊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〆薰衣草丶淡墨了记??20瓶;“9”??10瓶;回首姑苏是白云、快乐又没了??5瓶;飞奔的油菜??2瓶;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嗷嗷嗷嗷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过渡章 翌日天明,??晨光大亮。 床榻之上美人侧卧,一衾薄被里细腿若现,小姑娘睡相很好,??一晚上未动。 分卷阅读62 本来要早起的男人,看见她蜷着双手抓在胸前,??乖顺可爱,难得躺着赖了一会儿。 他凑过去满足的摸她眼睛,??和两团软包子。 “唔……” 昨夜一通折腾,两人睡的都晚,??她此时还没睡够,被扰了呢喃着往他怀里拱,霍衍山把人抱上来,??“该起了。”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樊青担忧的大雨并没有如愿连下,昨夜不知何时就停了,??霍衍山作为凉州主君,??势必要及早赶回,只是可怜李书妤要被叫起来。 他一喊,李书妤就醒了,??惺忪望着他。 霍衍山把人往上抱,带着她一并坐起。 他盘坐在床头,一手揽着没骨头的姑娘,??一手勾过衣裳,??“要赶路,??不能再睡了。” 男人也是才醒,一身里衣松垮垮的,健硕的胸膛隐约露出纵横可怖的疤,??李书妤揉着眼睛,小小的人自带一股天然的稚气,仍旧好奇的盯着看。他褪去她一身旧衣,小姑娘也不在乎,兀自在他怀里玩耍,伸手来戳他。 那些他无比厌弃的疤,她软软的指尖划过,嘻嘻的把自己逗笑了。 “傻,”他嫌弃着,展开新衣,“手伸开。” 李书妤就抬起一双藕臂,套进袖拢,被霍衍山掩上遮住光洁的肩膀,没好气的给她系上,顿觉自己是伺候祖宗。 此刻这祖宗看着他笑,霍衍山低头吮了一口,轻轻柔柔的也不疼,她便仰着头给他。 “我没睡够!”之后拽拽他,跟他比划。 霍衍山头都没抬:“恩,去马车,抱你睡。” 女子的衣饰复杂,霍衍山很忙,李书妤看着他埋首便“恩”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漂漂亮亮的,还顺手将他的衣裳也拉好。 等梅嬷嬷来时,毫无意外李书妤除了头发,一身齐整。 公主是不会这些的,谁伺候的一目了然。最开始的时候霍衍山没什么经验,有时候里衣外穿都是有的,不过短短几日光景,做的也是一套一套的。梅嬷嬷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一直需要自己的姑娘,忽然不需要了。 她以为昨晚那架势,两人要…… 梅嬷嬷不敢细想,“公主。” 走进来不经意探探她的额头。 李书妤由她探,骄傲表示:“嬷嬷,没烧。” 自十岁那年受过刺激,一有惊吓李书妤就会发热,她又不是哪个大夫都能看,是以梅嬷嬷离开前郑重交代锦兰,这次去凉州要格外小心。 李书妤知道嬷嬷关心她。 “恩,没烧便好。”梅嬷嬷松了一口气,“奴婢伺候公主更……” 更衣似乎已经没有她的事了,梅嬷嬷有些怅然,“奴婢给公主梳头。” 李书妤果真坐起来。 梅嬷嬷扶着她问:“公主想戴什么钗?” 李书妤犹豫着,摆弄着粉嫩的衣袖,眨眼比划:“不戴,想簪花。” 梅嬷嬷看了眼她适合簪花的襦裙,自然不会拒绝,“好。” 说着撩开她的头发,不经意瞧见她脖颈吻痕,梅嬷嬷一瞬呆愣,垂眸凝着眼中纯粹的李书妤。 只一瞬,梅嬷嬷移开视线。 那边霍衍山倒是气定神闲,走到外面樊青两人已经在了,看见他先行礼,然后注意到他今日心情很好。 樊青松了一口气,没多少意外,显然已经习惯了。 倒是徐淮不一样,对此除却诧异更多的是莫名的惊慌。 在徐淮心里,霍衍山一直都是那个杀伐果断,冷酷至极的男人,跟着他徐淮能清楚的看到大仇得抱的未来,只是如今似乎不一样了。 见霍衍山要越过他们,徐淮忍不住开口:“主君——” 霍衍山顿足,对着他们又是漫不经心。 人停下了,徐淮反而心里忐忑,“您是回凉州,还是与我改道草原。” 凉州、草原乃两个方向,从木香小镇往前不足百里分道,若是以前徐淮不会有此一问,他信服霍衍山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霍衍山事必恭为。 但现在,徐淮不确定了! 霍衍山哧笑一声,樊青心里一惊,却听的他冰冷道:“我记得,我说过。” 昨日书房,霍衍山说过一句。 ——而我们,只需去。 意思很明显,他会去,“看来你对此有诸多异议?” 霍衍山早在晋阳就对他不满,如今徐淮哪里不知道他生气,垂着脑袋悔的不行。 霍衍山抬脚走近,一身阴影压在地上,“徐淮……” 他压着声音,眼眸将人扫视,“你想做什么?” 徐淮也不知怎么的,吓出一身冷汗,一抬眸对上含笑的霍衍山,又不敢隐瞒:“我想……辽人喜爱淑女,不若这次把公主,把公主……” “说下去。”霍衍山泛红的眼盯着他。 甚至于他从鼻腔里轻笑一声,居高临下审视的模样一如修罗。b 分卷阅读63 r   徐淮看着他下意识捻起的手指,忽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以头磕地。 “怎么不说了?” 他就看着徐淮,可是徐淮却不敢再说下去。 他在笑,徐淮却知道他怒,微红的眼睛看着有几分发疯的感觉,樊青自然也知道。 他当然不能看着徐淮作死,在霍衍山没有说话之前拽着徐淮道:“主君,他人迷糊了。” 霍衍山不语,一身黑衣鼓着风,静静看了许久才抬脚离去。 樊青趁着霍衍山不注意,恨铁不成钢道:“徐淮,你疯了?” 徐淮别头不语,他没忍不住,一家人惨死的景象如在眼前,报仇是他唯一活着的信念,他能怎么办? 樊青冷道:“在晋阳城,你授意人慢待夫人,主君赶你出来,你以为是器重?” “你不想想,若那日大雨夫人真在楼阁待上一夜,后果如何?” 更不要说夫人身子孱弱,哪怕主君把人背回去,人还是病了。若非当时主君在意的不多,徐淮哪能留下性命。 樊青语气悲愤,“徐淮,你记得她是公主,但也别忘了她是霍,夫,人!” 徐淮一愣,樊青便道:“夫妻二字,最是难解,无关情爱也当是无法割舍的责任,你明白吗?” 他与徐淮兄弟一场,当时那丫鬟临死不惧,眼看就要说出名字,为了防止徐淮暴露,樊青情急之下把人杀了,否则被夫人听见……徐淮就完了。 相处多日,樊青也知道,李书妤看似沉默寡言对人疏离,实则也很记仇。 她知道谁好谁坏,只是她不说。 霍衍山穿着一件黑色箭服,袖口束着玄铁护腕,因为要去草原,素日随意的墨发尽数高束,眉骨长疤尽显。方才的温和消散,余下的只是樊青熟悉的冷漠。 小镇民风淳朴,看见生人好奇,却在注意到霍衍山时退避三舍。 徐淮是霍家的家生子,霍衍山的遭遇让徐淮觉的没人靠近理所当然,但半道被招安的樊青却不同,他从霍衍山身上看出了几分心酸。 有些人他不说话,单单站着,就被无故孤立。 就在樊青想要过去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叮铃铃的响声。 霍衍山背着手,目光微转却没回头。 来人一身流纱粉裙,娇小轻灵,她长发被辫成一股麻花,簪着小花斜垂肩侧,因为年纪不大这番打扮更显干净稚嫩。 瞧见霍衍山,李书妤伸出手指“嘘”了一声。 一行人包括樊青都下意识屏气凝神,她远远拎着裙角蹑脚而来,腰间配着一串带绒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声音清脆,众人只当耳聋。 差十步、九步、八步…… 毫无意外,他怀里撞进一个软绵绵的小姑娘,霍衍山垂眸,就见满肩飘落的木香花中她莞尔含笑,那样热情。 她以为他不知道,分外欢喜的跟他比划,“阿妤,吓到你了。” “恩。” 霍衍山护着她的身子,院落门口人影不少,她的眼睛漂亮的不行,踮着脚几乎整个挂在身上。 方才孤独的霍衍山,一下活了过来,他的手渐渐收紧,再没松开。 这一刻,樊青看着他们,忽然眼眶一热别过头去。 霍衍山牵着她走出台阶,李书妤生的好,尤其是一双眼睛蕴着天真,路人皆被她惊艳。 “姑娘,木香花送你。”有出摊的少年竟直接拦住她,黝黑的脸上好不紧张。 霍衍山握着她的手,一双利目横扫,叫少年骇然。 木香镇有花赠美人的习俗,这个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爱美之心。李书妤头一回遇见这事,她也不知道,好奇的很,下意识朝霍衍山看。 霍衍山眼睛黑漆漆的,也正看着她。 就一眼,就福至心灵,狡黠的伸手,还没碰上就被捏住手指。 男人面容紧绷,望着她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咳咳!” 警告意味十足。 他不高兴,李书妤就高兴,但她还是摇头:“阿妤,不要!” “谢谢你。”她礼貌的表示感谢。 被拒绝了,少年却舍不得走,其他人也受了鼓舞,慢慢过来。无论的质朴的百姓,还是飘飞的花瓣,都格外眷恋这个漂亮的姑娘。 梅嬷嬷在后头,看见一群人围着李书妤,大惊—— “公主!” 简单的两个字,落在这个小镇,众人一怔,转而眼睛一亮。 “公主,这是我们的公主!” 他们的样子虔诚又热情,对百姓来说他们是晋国子民,而李书妤是他们的公主,皇族对于他们一向是神圣的存在。 樊青等见状不对,皆要去阻止,李书妤却拦住他们。她接过一个小孩的花,揉揉孩子的头,淡淡一笑,她喜欢这些善意的人。 霍衍山握住她的手,眼神却是盯着那个大胆看她的少年,咬字极重道:“夫,人,走了。” “ 分卷阅读64 恩?”李书妤扭头。 她别的也不看了,只仰头看他。细细簌簌的木香落下,正好在她身上。 男人牵着她,扫了一眼人群中的男子,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 “你叫我夫人了?”李书妤手语着,忍不住笑了。 这笑和礼貌感谢不同,连发丝都是甜了,四周瞬间静了。众人看着小公主摇霍衍山,男人虽面无表情,眼神却绝对不是看他们的森冷。 最重要的是,他一手夺过了公主的花,往她鼻尖敲:“你没见过花?” 呵斥完还是把公主抱上了车,催促:“进去。” 李书妤不动,蹲在车辕上朝他伸手,眼睛干净明亮,是要等他一起。 嬷嬷震惊于霍衍山夺花,而樊青却看向送花的小孩。 ……这原来,是个秀气的男娃娃啊! 樊青忍着笑,好像看破了什么—— 不过是个孩子,主君不会是吃醋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渡一下,没之前甜,明天或者后天我们阿妤就要说,话,了!感谢在20210616??15:44:40~20210617??00:3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芊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药??5瓶;只想当条咸鱼??2瓶;Eris、承殇、雪月小猫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怀里暖 上车后,??徐淮呈上线报。 霍衍山倚靠在车壁,手里翻阅着各处密函,认真起来人也显锋芒。李书妤坐在边上,??几次抬头看他又静静的低下去,啃着糕点等待,??霍衍山无暇顾及她,只偶尔给她喂两口水。 许久,??等霍衍山看完转头,就见李书妤头一点一点的。 随着一个颠簸,??她人未睁眼,霍衍山便瞳孔微缩,一下伸手托住她下沉的脑袋。 “李书妤——” 一般他正经叫名字,??就是不高兴。 李书妤垫在他掌心睁眼,惺忪望着他,男人目光薄怒和她对视。 霍衍山生而带煞被视为不详,??因常年经受霍夫人摔打、鞭笞,??造就了他凶蛮嗜杀的个性。霍家灭门后,他满身鲜血,那双眼眸便时刻危险,??简单一怒,便是让人惧怕的存在。 但只消他清醒,李书妤就不怕。 霍衍山被她一栽吓的心跳加快,??罕见没把人抱起来,??“除了吃就是睡,??要摔了都不知道。” 她要摔吗?李书妤回神,坐正有些茫然。 霍衍山也不是时时都在,而她总犯糊涂,??这样的她容易出事。霍衍山气的多说她两句,严厉的声音就连外头徐淮都能听见。 徐淮皱眉有些担忧,“主君没事吧?”听着像发怒。 樊青俨然已经习惯了,看着十分淡定,“没事,顶多一盏茶就好。” 以霍衍山的脾气,徐淮不大信,但他才说错话又不敢往前,只能慢慢等待。 里头李书妤本就没睡醒,被他不停训,恹恹的更想睡了。 霍衍山这次没有心软,“若我没回神,你就等着磕疼。”疼了只会哭,哭也是往他怀里哭。 “你要聪明些知道吗?下次还敢吗?”他板着脸问。 李书妤抬头,困倦的眼睛眨巴两下,观察着他差不多说完了,然后壮着胆子,一挪一挪……主动伸手搂住他脖子,摇摇头,再贴贴他脸颊撒娇。 意思是,不敢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只是单纯的他问什么,她顺着答什么。 霍衍山被她搂的猝不及防,满眼的怒气也堆积不起来,强忍着没去动她。 李书妤本就心思细腻,察觉出他松懈的气息,偷偷松了口气,握着他的手,自己又站起来自然的坐到他腿上,霍衍山由着她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你这姑娘……” 李书妤抓住他的手,精神不振的写:“你还要骂我嘛?” “这怎么是骂?”他可连重音都没舍得抬。 “你一直说一直说,”李书妤蔫蔫的,写出的字也软,“说的阿妤困!” “恩,你听困还有理。” 可没理,又如何呢?她知道什么? 小姑娘仰着脑袋,小脸瓷白,手里比划,“你说的,来马车抱阿妤睡!”她都等好久,才忍不住自己睡的。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自己错嘴撅的老高,没什么威慑反可怜巴巴的。 霍衍山便不说了,两人眼神焦灼片刻,他不动声色把人按倒怀中。 “睡。”就简单一个字,再无其他。 不到一盏茶功夫,里面果真悄无声息。 徐淮瞪大了眼睛,樊青仰着头骄傲的笑。 去往凉州的官道比 分卷阅读65 晋阳要顺当很多,霍家又的战马,撒开了跑很快到了分叉,这次樊青没动,徐淮终于有了正大光明过去的理由。 几乎毫不犹豫的,徐淮敲响车壁,“主——” 话音未落,帘子从里头掀开,霍衍山黑眸朝他一扫,徐淮剩下的话便咽在嘴边。 他看见霍衍山手抬身不动,怀里抱着一个姑娘,不用说那就是晋阳城的公主,如今的霍夫人。 她埋在主君胸前看不清容颜,只依稀瞧见双手是搂着人的,在徐淮的记忆中霍衍山从来都是穿着破衣,被人追被人打,哪怕偶有被霍夫人抱,也从来都是举起来往地上砸……原来,从前主君都不曾被人认真抱过。 可抱他的是李书妤啊! 一个留着李曜和梅静云鲜血的公主,她怎么能? 徐淮微低着头,垂眸似乎看见被灭门的那日,霍家满门鲜血,那些人如强盗一样持刀而出。他被困打在人群中,亲眼看着她大肚子的妻子被拖到廊下。明明刺杀那么剧烈,他却只能听见妻子的哭喊,布帛被撕碎的声音。 纵他一身武艺,寡不敌众,第一次喊着流出眼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阻拦被砍,妻子双腿鲜血淋漓。 等被人救出时,他握着妻子的手,遮不住她满身伤痕,妻子流干了泪求他,“把我肚子……刨,刨开。” 软弱了一辈子的妻子,第一次轻而有力的说话,口中涌出鲜血,“我,我活不成了,但孩子……不能死。” 几载夫妻,她唯一所愿便是孩子活。 徐淮永远忘不了那天。 雨一直下,他手中刀亲自划开枕边人,发着抖流着泪,妻子笑着失了力气。 她闭着眼睛手滑落在地,那一刻她告诉他,“徐淮,我不怪你,但是……我也没有错。” 徐淮救不了她,她不怪他,但被人糟蹋,不是她的错。 如果能活她还想自己活着。 可惜……她死了。 那天之后,徐淮的手,再也拿不起刀了,心里只剩下恨。 想起过往,徐淮整个人都不大一样,霍衍山捂着怀里人的耳朵,这次往外瞥了一眼。 徐淮目无光彩,呆木道:“分叉到了,主君可下车去草原。” 霍衍山“恩”了一声,随即放下车帘,小心的把人放下,乍然离怀不大舒服,李书妤蹙眉呓语两声,霍衍山耐着性子把人哄睡。 外头已近下午,他们需兵分两路,霍衍山和徐淮去草原,樊青护送李书妤他们去凉州。 等出了马车,霍衍山依旧是那个淡漠的主君,从车辕上旋身上马,一袭黑衣飒飒,目光尖锐而强大。 去晋阳多日,霍衍山多是宽袍大袖,以至于很多人都要忘了,就是这个人凭借几百兵马一路挺进草原,壮大凉州,此刻看着马身上酷冷的男人,樊青等人皆屏气凝神。 梅嬷嬷从后面过来,瞧见了也紧张的不行。 霍衍山坐在高处说:“睡了,进去轻些。” 梅嬷嬷点头应是。 徐淮前头等着他,说完这句霍衍山夹紧马腹,马蹄声起。 梅嬷嬷低着头,手心出着汗,樊青见她紧张也就没有提醒,主君方才等了她好一会儿,就为交代这一句。 众人各怀心思,注视着跑开的男人,没人注意到马车上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她揉着眼睛醒来,对身在哪里毫不在意,唯独抬眸不见了霍衍山,这才急切的掀帘寻找,就像一路找他那样。 等到瞧见他驾马而去,李书妤一下子慌了,张了张嘴叫不出一句话。 于是,在众人没有回神之际,李书妤一下跳下马车,崴了一下脚,仍旧伸着手朝人跑去。 小姑娘辫子是乱的,衣裙睡的乱糟糟的,粉色的裙裾飞扬,趔趄着掉了一只鞋子。 她很急,红着眼睛,“啊”的一声长叫,惊呆了所有人。 樊青先转头,看了一眼立时叫人闭眼回头,“都不许看。” 李书妤却不知这些,一个劲跑,梅嬷嬷追过去被她推开,平时婉约寂静的人,像一头被抛弃的小兽,力气大的嬷嬷没拦住。 “公主,您不能去。”梅嬷嬷从地上爬起来。 徐淮听见声音回头,看见这一幕不知想起那天,妻子也是这样叫着跑着……他眼睛一下子红了。 霍衍山转头,他也看见了。 午后的阳光刺目,逆光照在他眼中的震惊,男人回神过来一下子调转马头,比方才快几倍的速度回来,“驾。” 马儿接收到他的怒气,嘶鸣一声扬蹄往前,几乎一瞬间男人来到眼前,冷声道:“出来做什么?你回去——” 李书妤脸上黏着黑发,仰头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望着他,张手。 霍衍山这才看见她光着脚,“你鞋呢?” 李书妤却不比划不写,只一个劲伸手,方才跑了一路只叫不哭,此刻人在眼前到底流下了泪。 霍衍山无法,只能弯腰,李书妤被人环着,两脚离地,人被环着 分卷阅读66 侧坐马上。 男人皱眉把她上下打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没一块齐整的地方,头发乱了,鞋子掉了,人眼水润发红哭的不像样子。 霍衍山胸口蓄了一团火,气的张口就要训斥,只是人未开口小姑娘便搂着他的脖子,这次仰着脑袋贴过来,亲他的脸颊和下巴,边哭边亲,还发着抖。 霍衍山本来要骂人,猝不及防被她一亲,软乎乎的一团,抱着他怎么也不愿撒手。 梅嬷嬷已经目瞪口呆,她今早看见痕迹只以为是主君诱哄公主学坏,可如今看着公主一个劲往上凑,霍衍山反而无奈护着她腰,低头去方便她,一时迷茫…… 这,公主这是谁教的?怎么能…… 霍衍山错目瞥了一眼,最终还是抬起手打了手势,那些本来心存侥幸看戏的人尽数转身。 知道她害怕,霍衍山未语。 最终带着凉意的吻吮下,并不像她那样毫无章法,很深却很轻,带着和四月微风一样的柔,更像怜惜。看似没有之前粗鲁,偏又来回品尝。 手顺进她的发丝。 “不是睡觉吗?怎跑出来了?”他不凶了,问出的话都刻意温和。 人在他怀里,他身上掺杂了太多铁锈的味道钻入鼻中,李书妤反而安安静静的,抹了抹眼睛。 霍衍山把手伸给她,李书妤在里面一字一句写,“你不见,找不到。” 她睁开眼,看不见他。 小小的马车被遮蔽了光,像极了曾经的凤仪宫。李书妤极其害怕狭□□怂的空间,但一路上她却没觉的不适,唯一两次不同,一次他去议事,一次便是今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存在驱散了恐惧。 霍衍山怔愣,“我有事。” 他虽领兵挺进草原,进出犹如无人之境,但辽国儿郎生性狂慢,除非身死否则不会永远臣伏。正如徐淮所说,辽人喜爱淑女,他从未害怕,第一次不愿冒险,揉着李书妤的头,“阿妤不许捣乱。” 小姑娘漂亮的杏眸微圆,含着水光更多可怜。 她一面摇头,一面抓他更紧的写,“阿妤不添乱。” “去了草原,没吃的。”自两人成亲她被养的精细,吃的不说山珍海味,却也绝对不差,一入草原没有米面不说,就是糕点也一概没有。 李书妤靠近他,一点也不怕这些,垂眸写道:“阿妤吃很少。” 霍衍山看着她,小姑娘认真的又打手语,“真的,很少很少。” “草原风很大,也没人给你添衣。” “可……”李书妤小手伸过来,点在他胸口比划,“可你怀里暖呀!” 她坐在胸前,脸上哭的可怜,眼睛依旧纯稚明亮。 霍衍山活了几十年,被人厌,被人弃,却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告诉他,她可以不要喜欢的东西,可以冻着饿着,也要跟着他,再认真不过的样子。 如果撒娇是本能,那么乖巧是懂事。 霍衍山看着,心里有别样的滋味,竟有些疼。 越往北天气越干燥,慢慢肆意的风不再温柔,乱了她的碎发,小姑娘越懂事,他越应该拒绝,只是话没出口,正巧看见外头一片尘土中掠过一队人马。 李书妤也好奇的看,但她看不清。 只知那些都是奇怪的人,衣裳颜色亮丽,个个带着尖顶貌,骑马的样子如奔腾而下的瀑布,他们说笑的声音很大,传到这边霍家的人一个个都警觉起来。 李书妤又不认识,又转过来静静看着霍衍山。 那群人很快消失不见了,霍衍山却眼中一沉。 他转头,给她把脸上泪珠擦掉。 “好,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剧情点尽在眼前,真正写起来意外的多,我也不知道具体写成什么样,大家别急哈! 之前抽奖设置错了,26章我随机发25个红包,谢谢大家支持哦!感谢在20210616??23:55:45~20210617??23: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萱是个好孩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萱是个好孩子??3个;芊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昭昭??18瓶;流云??3瓶;只想当条咸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疯子 等到徐淮回神的时候,??就见那个手刃生母的主君,正给人捡鞋子。 高大挺拔的男人板着一张脸,走到马前,??李书妤自觉把脚给他。可能因为坐的高,还放肆的把手揪在他耳朵上。 霍衍山看了眼她,??竟随她去了,徐淮对此五味杂粮。 之后霍衍山果真把人揣在怀里,??一并带走。 四月的草原绿浪连天,偶尔一弯清河流 分卷阅读67 淌如白镜有光,??却人迹罕至,他并未深入,在边缘处吁马。 一行人正午分别,??如今已晚霞漫天,霍衍山伸手把她抱下来。 李书妤方才倦了,睡过一会,??此刻揉着眼睛环上他的脖颈,??全然一副依赖模样。等落了地,霍衍山在前头走,李书妤跟上去拽住他的袖子,??霍衍山看她,她抬眸静静的回视,并未觉的不妥。 他家姑娘被吓过一次,??哭了一场,??他去哪儿便跟到哪儿。 其间霍衍山跟人交代事,??说着说着肩侧就冒出一个小脑袋,她也不说话在后头玩耍,安静又乖巧。直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响起,??霍衍山一顿,回头看了眼明显懵懂呆愣的李书妤。 她是不知羞的,只是好多人看她,那双柔软的手臂搂他紧紧的,直往后面躲。 这下霍衍山能怎么办? “都下去吧!” 等人走了,他才把人捞出来,李书妤被看着眨了眨眼,抓住他的手软软写道:“不是故意叫,阿妤饿!” 明明之前大言不惭说自己吃得少,现在张口就是饿,霍衍山扶额,天大的事也得等她吃饱了说。 他命人备饭菜,自己亲自带人沐浴。 梅嬷嬷不在,他又不会让别人碰她,只能忍着幸福的折磨亲自上手,把人伺候了一番。 小姑娘穿着他系上的里衣,披着他洗过的头发,被他亲自抱到凳子上没心肝的吃饭,霍衍山坐在边上,一边拧身上的水一边说:“我要走了,去草原。” 李书妤从碗里抬起脸,不紧不慢咽下口饭。 她把人看了又看,忽然一伸脚踩到地上,噔噔跑回去把鞋船上,瞬便背起梅嬷嬷给她的零碎包,走回来牵住他的手,比划:“我们走吧!” 她个子小小的,沐浴后脸红扑扑的,霍衍山不动反笑,“我去草原,阿妤走去哪儿?” “阿妤一起。”她自然而然比划。 霍衍山却道:“你不能一起。” 不能一起嘛……李书妤想了想,仍旧牵着他手语,“阿妤是陪你。” 不能一起就陪他,人还挺聪明,但霍衍山带她来草原,却从未想过深入。 “带你来这里已是看你可怜,阿妤莫要得寸进尺。” 李书妤闻言,看了眼他写道:“现在也可怜,带阿妤走。” 霍衍山却摇头,屈指在她手上一敲,“这次不行。” 李书妤便丢开他的手,站在原地,看着淡漠的男人丝毫没有哄她的意思,直接当着他的面蹲下去,抱着膝盖缩在地上。 这次霍衍山没有心软,甚至把凳子往她那边一拉,大大方方坐在她边上。 李书妤的杏眸看他好几次,最终忍不住嘴翘起来比划,“阿妤,不高兴。” 霍衍山垂眸凝视着她,“恩,你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李书妤拽他,眼睛狡黠一转跟他比划。 “不高兴,要哄。”一起去,才能哄好那种。 “不哄,阿妤今日拿别人的花,我也不高兴。” 他眼睛出奇温柔,李书妤跟他写道:“可阿妤牵你,也抱也亲,你高兴。” 她掰着指头认真算,丝毫不计较自己耍赖多少。 霍衍山被逗笑了,“恩,牵了,抱了也亲了,我就要高兴吗?” “恩,要的。”小姑娘郑重其事的点头,手语。 霍衍山嘴角上扬,他不为所动,李书妤到底被他牵到床上。 帐篷光不明,丝丝风吹入,霍衍山伸手刮了一下她翘老高的嘴唇,“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总比不要命强。” 他真不打算带她,李书妤一双剪水瞳有委屈。 “走了,”霍衍山站来。 这时烛光一跳,忽有软软指头牵住他。 李书妤踢腾着坐起来,等霍衍山一低头就立即环住他,把所有情绪留在他怀里…… 广袤无垠的草原帐篷,四月微凉的子夜。 他的妻子低着头,认真又生疏的交代他—— “要小心,早点接我回家!” 闹了一通无果,她乖巧的不再蛮缠,仰头亮如星昼,这却是第一个盼他平安归家的人。 他眼中戾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温柔的光。 “……好。” 很快马蹄声去帐篷里安静一片,外面仍在热闹。 除却徐淮几个,霍衍山把人都留给她,众人围坐一起喝酒夜话,也有人抱怨,“来都来了,却不能进草原,真够憋屈的。” 卫三也没去,但他看得开,“总有你的用武之地,你怕凉州没仗打吗?” “那倒不是,只是晋阳城呆了几个月,心里早就痒痒了。” 他们都是战场出来的,安静的生活反而不适。 有人无聊,逮着卫三问:“哎!主君为何带夫人来?来了又放这里?” 卫三坐在篝火边,“不知。” “得了,你天 分卷阅读68 天跟在马车边,能不知道!” 卫三也不解释,他又不是樊大人,没那么好奇。 “我知道——”有人吃醉了,大大咧咧的喊。 夜半睡不着的李书妤起来喝茶,闻言动作微顿,踩在地上眼睫轻眨。 “凉州每年必有恶战,我听人说这批东西于凉州作战很重要。因辽人喜爱淑女,带公主,可为饵诱之。” “还有……辽人正试图联系盛家,主君怎么可能叫他们得手。如果是我,一边仇人之女,一边十五车兵刃,我也选兵刃。” 这话说不诛心是假,卫三想起一路主君待夫人的神态,他不大信。 十几岁的少年,仰头灌下一大口酒,仰头正要反驳一番,撩眸忽见地上亮光。 那是……帐篷的光? 卫三惊的一下坐起,直接踹过去,“胡说什么呢!” 正说话的人一惊—— “卫三你做什么?” “都别乱说,主君岂是那样的人!” 夜晚的草原荒凉冷寂,卫三神情严峻,提到霍衍山他们果真不再说了,到底忌惮。 卫三想回头看看,却又不敢,剩下的半坛子酒却一口未动。 这夜的草原,后来安静的厉害。 李书妤躺着,跳动的烛光在她眼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漆黑的眸子望着帐顶。 呆愣的、恍惚的、相信与不相信交织,仿若冬月诡异的天幕。 他们说霍衍山拿她诱敌?她听的明白,可霍衍山……会吗? 李书妤想起他离开时,望着她的眼睛,很温柔,她甚至能感受到其中怜惜。 对不能信,她不信别人说的,不能信…… 李书妤抱着脑袋,忽然身上一阵抽痛。 这是一种细细麻麻如万根钢针刺在脑中,又不至于死亡的折磨,奇怪的是她似乎对于这种感觉很熟悉,知道很快就会过去。 李书妤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想起了什么? 关于凤仪宫,关于梅静云,关于她的哑巴,在这个异常清冷的夜晚,记忆就像一团迷雾,罩住了安逸太久太久的公主,那人哭着抱住她,露出满身伤痕,“阿妤要记住,男人啊……是世上最不值得相信的人,爱你时海誓山盟,利用也是狠心绝情。” “你一会儿不要哭……也不要叫,你得记住这一刻,往后谁都不要信。” 这个梦很长,天将亮时,李书妤才勉强睡着。 可几乎是她一闭眼,外头瞬间箭如雨下,“咻”的一声刺在帐篷里,她的头边。 李书妤猛的睁开眼,看着不足两指的地方利刃寒光,一如前世那样,来到眼前。 她喉咙酸涩,疼痛非常。 “杀——” 外面嘶喊一片,砍杀不断。 她揉了揉困倦的眼,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踩上鞋子,最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拔出差点射杀她的箭。 然后,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草原的清晨,天亮的刺目,卫三等人正慌乱挡杀,忽然看见安静的李书妤,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纱制的裙裾迎风飘飞。 清风拂面,她浅浅而望。 眼中不是惊慌,亦没有害怕,寂静的如一汪死水。 卫三不敢叫她,只不断示意,“夫人,进去,快进去。” 李书妤却不动,坚定的表示:“不进。” 她若进去,卫三败落,躲在帐篷里连跑命的机会都没有。李怀祈曾说过,如果身处险境,不要把性命系在别人身上,在这个世界上,能救你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攥着这利刃,墨发乱了视线注视着这场厮杀。 “夫人,小心——” 话音刚落,李书妤眼前白光一现,茫茫草原,几乎一瞬她被一群莽汉盯着,围在其中。 为首的人手快,长剑故意挑她腰束,裙裾立时肆意而飞。 “啧——” 这人带着蓝帽的人一声挪揄,“果真美人,你便是他丢下的夫人,晋阳城的平宁公主。” 李书妤蹙眉,抿唇不语。什么叫“他丢下的夫人?” 她想起昨日看见一群奇怪的人,然后霍衍山忽然改口带她来了草原…… “当真是个哑巴。”他眼中荡着讥笑,隐有惊艳后的侵略之意。 凌乱的衣裳给她一种破碎的美感,李书妤明亮的眼睛透过他们,忍不住弯了眉眼,因为粉黛未施,过分白晢的脸上极近妍丽。 在双方激烈的砍杀中,白衣墨发,玉面含笑恍了人眼。 带蓝帽的叫葛睿,他是草原王子。 “你笑的真好看,公主殿下跟我去辽国,做本王王妃吧!” 他靠近李书妤,方才的侵略成了迷恋,语气也很温柔。 卫三他们拼命要过来,但他们比不过葛睿人多,李书妤不语,别人只当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哑巴。 葛睿道:“我是尊贵的王子,公主殿下也会是我尊贵的王妃 分卷阅读69 ,霍衍山不过是鄙国乱臣贼子,跟着他可没有前程哦!” 他的手落在李书妤的脸上,带着意外的惊喜不舍离去,然后贪婪的来抱她的腰。 日光照在他的脸上,李书妤往后背着手,白裙宽大看不出腰身,但葛睿知道这有多诱人,让他想要立刻把人甩在床上,扒开她的衣裳。 晋国淑女,细腰一把销魂蚀骨。 他盯着她,然后低头,羊膻腥气洒在她的脸上,“公主殿下跟我走吧!跟着霍衍山日后不是殉国就是殉夫,公主不想死吧?” 可……跟着敌国王子就能活吗? 这话她问不出来,草原的风让她呼吸进去喉咙生疼,她忍着不动。 卫三冲破重围,砍杀到近前,又被人缠住,“你敢动夫人,主君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动公主,他就能放过我吗?”葛睿嘲讽卫三,汉语有些生疏。 李书妤看着被人围杀的霍家人,他们明明知道会死,还是拼命不退。 葛睿见她目光不转,问道:“公主想我放过他们吗?” 李书妤眼睛一眨,她想吗? 她……不知道,这些人的血激不起她半分情绪,如果非要一个答案,大概是随便。 葛睿勉强把眨眼当作回应,毕竟他不是傻子,漂亮的哑巴怎么会说话呢? “那请公主殿下吻我吧!” 吻?李书妤这才转过头,不知怎的喉咙一阵腥意。 昨日马上,霍衍山弯腰,温柔吻她,来回缠绵。那时的她觉的舒服,可葛睿只是一个吻字,她就恶心。 她站在砍杀中,抬眸露出一双干净的杏眼,水色的眼光自然涟漪,忍着腹中翻滚浅浅而笑。 葛睿手上一紧,晃神。 也就是这一瞬间,李书妤忽然扬手,一截箭矢“噗哧”一声刺穿皮肉,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 卫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夫……夫人?” 谁能想到上一刻纯稚带笑的公主,下一刻扬起利刃果断刺穿了葛睿的眼睛,等人反应过来,卫三等人被李书妤的动作刺激,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英勇。 “愣着做什么,救夫人!”卫三抹了把血,转手踹开一人。 而葛睿的人愤怒之后,离最近的侍卫扬刀就要砍杀李书妤,李书妤却满不在乎。 她只是蹲在葛睿边上,面无表情的在他摸剑的手上又是一刺。 “啊——”葛睿不知吃了几下,脸上手上遍布鲜血。 他无法置信自己栽倒在一个女子手上,和手下一起想杀李书妤。 李书妤不会武功,葛睿下了杀心她必死无疑。 然而她像魔怔了一般,满不在乎,不觉疼痛,被踹倒在地就面无表情起来,再刺。 她目光枯寒无神,如一潭死水,看向葛睿就像是一个死物,充满厌恶。 “疯子。”葛睿骂她。 但又不断后退,毕竟她不要命,葛睿要命。 满手腥红的姑娘肩膀轻颤,身子诚实的害怕,眼眸却冰冷而笑。 是啊!她是疯子! 她跟着吊死的梅静云呆了两天,最怕的时候从不敢哭到不会哭,后来甚至能笑。 不仅葛睿知道,宫里人都知道,霜华宫的平宁公主是个疯子。 她看着生母死去,甚至……她杀过人。 李书妤一顿,杀人? 她何时……杀过人? 李书妤手指发白,对着满手鲜血,某些记忆忽然清晰,元后崩逝,李怀祈四面楚歌,她被丢在霜华宫。 除了梅嬷嬷和锦兰,还有凤仪宫的一个内侍。 凤仪宫的人都害怕另觅他主,那个内侍主动请求侍奉她,“娘娘于奴才有恩,奴才哪也不去,请让我侍奉平宁公主吧!” 但他不安好心,刚开始他只是虐待她,哑巴是不会说话的,这件事没人知道。那时精神恍惚的她甚至不想活,又怎么会在乎有人掐她打她。 可是后来,有一天夜里,那个侍人想亵渎她。 漆黑的屋里,两人四目相对,他一脸坠肉的笑着要来脱她衣裳,“公主,老奴会让您舒服的。” 然后怎么来着…… 他只是碰到她的手,就被发着高烧的她用红玉簪戳死了,那个红玉簪就是霍衍山刺秦寿那个。 这件事让李怀祈又惊又怒,但他愣过之后抱着她回殿,那个侍人也被李怀祈带走,受尽折磨喂了狗 皇宫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她烧了三天,这些都烧忘了。 可记忆就是记忆,它们被压抑又不曾消失,所以她害怕男女之欢。 霍衍山能亲她,抱她,唯独想要她……她害怕。除了因为霍衍山力气大,更有就是她曾差点被人亵渎。 这些记忆,在刺向葛睿的那刻她忽然想起来了。 那年她十岁,被逼成了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快回来救老婆—— 分卷阅读70 二更在写,写完就发,我今晚一定让阿妤开口说话! 可能很晚,大家不要等哈!我预估失败,今晚熬夜加更!感谢在20210617??22:00:00~20210618??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冉冉芜华??10瓶;宝宝爱自己、承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开口 辛苦掩埋了很久的真相,??第一次清醒的铺在眼前,李书妤的脸骤然变的惨白。 她想起来了,从不敢守夜的梅嬷嬷,??她对蔡礼的恐惧,以及害怕她的宫人……仅一瞬的功夫李书妤都明白了。 他们忌惮的从来不是她病,??而是她疯! 葛睿见她失神,想试探着控制她,??谁料李书妤偏头,映入他眼中的就是一双空洞且凶狠的眼。 “你……”这眼神,??不似活人。 葛睿忽然浑身发冷。 偏李书妤盯着他的手,她忽然笑了。 李书妤想啊!葛睿的手,碰过她。 最亲近的时候她连霍衍山都抗拒,??更遑论葛睿,简直该死! 李书妤朝着他,缓缓走过去…… 霍衍山风尘仆仆,??一人驾马而归,??看见的就是这幕—— 十六岁的姑娘,墨发白衣,玉瓷般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她握着一支箭矢,近乎呆滞的爬过绿草和红血,不惧威胁追逐后退的葛睿。 上车要抱,??被吼都会红鼻子的人,??忽然无情无欲。 霍衍山黑眸黯然,??心跳失控,血液躁动就要迸发出来。 “你找死——”葛睿躲着,又挨了一下,??终于怒吼,“给我杀了她。” “王子,她是公主。”更重要的是,公主也是霍夫人。 霍衍山是谁? 是当年无兵无器,领着一群山匪收复凉州,甚至挺进王庭,把王室皇族尽数丢给草原狼的人,就是今日……霍衍山在草原也如无人之境。 葛睿只剩一只眼,冷道:“本王说,杀了她。” 葛睿薄唇微勾,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在两国边境死个人无可厚非,何况……李家的公主,凭过往恩怨,霍衍山会在乎? 本来骇于李书妤身份的人,一下子回神,他们也意识到什么,然后把弯刀对向李书妤。 葛睿眼睛毁了,人也疯狂,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崩溃道:“对,弄死她。” 那边霍衍山心疼的目光顿缩,倏的一利,只见他旋身脚蹋马背,骏马仰头蹋蹄嘶鸣,他的长剑穿过人群,携风带光而来。 凛冽刀锋袭来,葛睿心脏骤停一瞬,堪堪躲过。 而霍衍山驾着骏马穿过人群,停在李书妤前面的空地上,不带一息停顿翻身下马。 卫三见状回头,瞬间疾呼,“主君,是主君回来了。” 闻言,所有人都回头,看见那抹急剧飞旋的暗影。 他酷冷、狠厉,浑身带着阴翳死亡的凶恶,来的那样飞快,所有人都自心底生出恐惧,唯李书妤追向葛睿头都没回,她听不见声音,也不在乎。 葛睿被霍衍山剑气所伤,转身又吃了李书妤一箭,手臂血如泉涌,闷哼一声,瞪着眼骂:“疯子疯子——” 夫妻两个都是疯子! 晴朗的草原开始阴沉,葛睿被人合力救出,然后不甘心的回头,就见寒风之中有人握住疯子的手,死力把她按在怀中。 李书妤满手鲜红的抓他、踢他、踹他,她就像困兽一样去啃咬,呜咽。 霍衍山眼睛都不眨,只用力将她拥在怀中,眉宇戾气横生。 “恩……”李书妤呜咽,放开我。 四月的天,草原的风吹的女子长发肆意乱飞。 霍衍山顺着她,黑着的瞳孔映着草原将亮的天色,寂然的恐怖。他瞥了一眼卫三,就像他把宝贝细心交代,最后趁着他不在,宝贝仍旧被人亏待。 他声音低沉暗哑:“乖,没事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无法忘记,呜咽的女子和阴翳的男子,两人混乱中拥抱,身上俱萦绕着悲哀,那种浓郁的孤独是乌云散后,多么浓烈的太阳都无法照透的冷。 好像踟蹰了许久的两个人,抱住了命中注定的光。 他们,本该是一路人。 不知过了多久,霍衍山扣着她的手,“阿妤乖,把手松开好不好?” 他哄着她,小心翼翼,生怕吓着她。 霍衍山一只手扶着,一只手轻巧的掰她,“箭矢会伤了你,好姑娘不能玩这个。” 李书妤不动,他一用力就连他一起刺。 姑娘倔,他就比她更倔,现在的狠心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反正他不能让她伤了自己。 分卷阅读71 “听话,恩!阿妤听话好不好?”带着一路御风而来的清寒,粗粝的手指强硬的一根根掰开她,他已在暴怒的边缘,只希望李书妤别刺激他疯。 东西的掉落让李书妤惶恐,那是她求生的东西啊! 她急了,张着手,“呜……”还我。 鲜红的小手乱抓,粘稠胡乱抹在他的脖上、脸上,抓出血痕。 霍衍山本就带疤的脸上愈发可怕,卫三生怕他发火。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 任谁被抓了脸都是会生气的,霍衍山原先手已经握成了拳,可听着人带上鼻音,像是要哭,又赶紧把手伸过去,被她一手抓住。 小小的人,抓他用了十足的力道,竟有些疼。 霍衍山看着有些发抖的妻子,觉的自己要疯,他就像丢了什么宝贝,找回来不复如初,浑身的倒刺生生扎进肉里,他难受的要命,但是他不能再丢了。 他甚至要牢牢的抱在怀里,才觉安心。 李书妤似被抛弃的幼兽,霍衍山抚着她,“不怕,阿妤不怕,我在。” 卫三一个男人,看着李书妤的样子也红了眼。 他羞愧道:“主君,是我们失职了……” 霍衍山没有看他,抬起她的脸,轻柔的抹了抹,“都成花猫了。” 李书妤偎在他怀里,也许这句话太过熟悉,像极了前世两人初遇那天所说的话,她一声不吭任由他擦,慢慢露出一张呆愣苍白的脸。 霍衍山面带笑意,眼底冰寒,对她温和安抚。 “阿妤,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报仇二字让卫三一惊,看见他笑,卫三更是从脚底生出寒意。 卫三愈发确定,这事绝不能善了。 主君去了草原,能连夜出现在这里,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能叫他单刀匹马回来的人,伤了她,那就得死。 “你等我一会。” 霍衍山不舍的松开她,看见她惶恐的一缩,心里疼的要命。 放她一个人肯定是不放心的,霍衍山终于正眼看了卫三,“看好她。” 卫三点头,“主君您去,属下会看着公……夫人的。” 也许是之前李书妤留下的印象太过英勇,卫三竟忘了公主之外这更是霍家夫人,公主几乎脱口而出,好在霍衍山没搭理他。 草原的天气是多变的,这会已经乌云滚滚,霍衍山伸手解开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看见她腰线空荡,白衣边上有陌生手印,目光一凝。 交战多年,他自是知葛睿花心脾性。 葛睿……敢碰她,好极! 霍衍山不语,甚至带笑,卫三深知不大好,主君眼中愈盛的戾气有些发病的征兆。 霍衍山挽着袖子,露出小臂硬肉,草原到处是血腥,李书妤偎在他怀里,小脸茫然揪着他。 “卫三……我再说一次,看好她。”霍衍山淡淡道:“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卫三愧疚,他们不该喝酒的,是他大意。 “是。”卫三道,这次他拿性命担保。 霍衍山捡起她的箭矢,转身而去,宽大的衣衫当中女子的手指微微一颤,犹疑着,探手牵上他的衣角。 脑子一阵一阵抽疼,她吸着带风的空气,喉咙更疼。 她以前只会疼心,这是唯一一次喉咙一起疼,很陌生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 但渐渐的,疼痛战胜噩梦,李书妤眼前逐渐清晰,她看见前面走远的人,是霍衍山啊! 他又要走了吗? 别……别走好不好?她害怕。 可她的力道小,盛怒的霍衍山根本没有察觉到,就那么错过她,单手握着箭矢追过去。 霍衍山的武功是从小摸爬滚打学的,加上多年戎马,早就炉火纯青,他若想追自然没人躲得过他,几乎不待那些人回头,他身影如魅,箭光扫过,卫三看着心也颤了颤。 这样的场景他见过无数次,仍然心惊胆战。 如果别的将军是杀敌,霍衍山绝对就是发疯。 他和李书妤不同,李书妤是无意识自我保护,霍衍山则是有意识的虐杀,他喜欢抓着人慢慢刺进去,在别人以为有一线生机时给与致命的一击。眼眸远远可见赤血红光,尽是杀意。 绝望的死不可怕,希望的死才不甘心。 每一个在他手下的人,从认命到挣扎,再从抗拒到哀求,最后遗憾咽气。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落在他还在追逐的背影上,地上躺着的尸体,纵横交错,除却仓皇而逃的葛睿,竟无一个活口,卫三远远看着牙关紧闭。 主君最后的目标——是葛睿。 风刮在脸上,李书妤模糊了眼。 地上之前没有死透的人睁开眼,看着惨烈的战况,忽然带着可怖的目光慢慢爬向李书妤,卫三察觉到,一脚踹过去,用捶打分散自己内心的惊恐,“想找死,我便送你一程。” 卫三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分卷阅读72 伴随着一声闷哼,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算是死透了。 李书妤顿着,抿唇握着不知哪里来的刀,戚戚然盯着这一切。 生而荣耀,长在悲痛,父亲抛弃母亲,母亲怨恨生命,哥哥活着生离不见…… 她的一辈子……究竟是怎样的一辈子? 李书妤面色惨白,人都颤抖。 卫三动作一顿,他都不敢走过去,怕吓着夫人。 李书妤想叫,张口瞬间喉咙生疼,被灌进寒冷呛着,好像被堵着什么东西。 她被丢在一片草原,这里到处潜伏着危险。 以往李书妤会闭嘴,慢慢熬过这种痛苦感觉,但她今天就想说话。 小雨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流进嘴里。 一股血腥在口中蔓延,她干呕一声,泪眼婆娑,朝着那人仍在砍杀的阴恻背影,流着泪,用尽一切力道跑过去。 小姑娘跌跌撞撞,忽然张口哽咽道:“夫,夫君——” 声音绵软,似春天抽条的柳枝,拂过水面。 虽然很轻,却足以荡起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我女鹅开口了!!! 第三十章 抱抱 虽然很轻,??却足以荡起涟漪,卫三瞬间呆住。 “夫,夫人?”他张口结舌,??“您……您能说话了!?” 而且,还很好听。 至少这么多年,??卫三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哪怕害怕恐慌也依旧甜嫩。 那边霍衍山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头发散下来,一双眼睛强横阴翳。 直到一声糯糯的,??江南烟雨的娇声传来,他有片刻失神,不可置信转头。 一个裹在他衣裳里,??哭着跑来,跌倒爬起的小姑娘撞进眼中。 李书妤又不是天生哑巴,喉咙被堵了多年,??一旦找到开口的技巧,??后面虽生疏却理所应当。 “霍……霍衍……山。” 嗓音再次响起,是她无疑。 夫君,霍衍山。 夫君是霍衍山。 听清这三个字霍衍山气息微敛,??就见一片狼藉中女子身影纤细,那么远他却看见—— 她是拿着匕首的。 霍衍山顿时大步迈回去,隔着几步的距离,??伸手,??“阿妤来。” 一场恶战下来男人面色并不好看,??手往下滴着血,他看见那血默默把手收回来,“乖,??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你丢我,不……要乖。”她不丢。 霍衍山曾想过,李书妤若开口是什么样的? 那么会撒娇的人,若是牵着他的袖子说上一句,肯定很好听。 如今她说了。 隔着一片淌血的草原,裹着他的衣裳,声线婉约生疏,却意外好听。 哪怕控诉,也甜到骨子里。 霍衍山把箭矢一掷,“要,谁不要谁狗。” 小雨落在她肩头,小姑娘眼睛发红水润,闻言再抬头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你狗。”李书妤看着他,“丢阿妤……你不对。” 软软的嗓音,可怜极了,等他到了跟前李书妤上气不接下气,霍衍山敛了杀气,无奈“恩”了一声。 之后她揉着眼睛,闻言边哭边伸手。 霍衍山一身血污,没张手,牵着她走,小姑娘哒哒两步饶过他,伸出两只胳膊: “抱抱!” 霍衍山握着手,望进她一双含水眸子,“脏。” 他一身血,面脏的看不出表情,杀人之后戾气未褪,卫三他们远远看见都不敢往前,李书妤却不怕,还来寻他。 霍衍山不打算脏了她,然而李书妤见他不动,猛的一头扎进他怀里。 “阿妤……”霍衍山扶着她的肩蹙眉。 李书妤却不松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使性子往他身上蹭了蹭,然后仰头,顶着一张小花脸,静静看着他。 “阿妤,也脏!”所以她不怕。 她把自己弄脏,就为窝他怀里,纯稚的像个孩子。 “怎么这么不听话!”霍衍山无法,只能伸手将她抱上来,带她走过草地。 冷风吹着,李书妤坐在臂弯上,小手紧紧绕过他的脖颈,乖巧又安静, 霍衍山特意饶开地上尸体,不让她看见,即便他心里十分清楚……心上有疾的她根本不怕。 等到了帐篷他先给李书妤更衣,白裙自肩头往下,露出圆润的香肩,哪怕被脱净抱着她都没有反应,甚至于后来霍衍山换衣,她也要扒在边上等着,赶都不走。 小姑娘被吓坏了。 收拾干净他转身出去,穿着他宽大衣裳的小姑娘亦步亦随跟着,伸手拽着他手。 霍衍山让人坐到床上,对着不大笑的姑娘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素来杀伐果断的男人头一回哑声道:“没丢你,跟着我很危险。” 分卷阅读73 他虎口谋生,从未惧怕,李书妤一滴眼泪却叫他无处遁形。 李书妤对于一个人留下,醒来遇见刺杀耿耿于怀,自被他抱起便一声不吭,生着闷气。霍衍山这话一出,李书妤便眼睫微扇,嘟着嘴道:“不带阿妤去……也危险。” 她都被人射箭了,差一点又要一箭穿心。 李书妤脚尖碰着擦过他衣裳,“昨天也是,你一直跑一直跑,阿妤追……然后你看到坏人,才带阿妤来。” “他们说,你要阿妤诱敌。”小姑娘愤愤的,低头一眼也不愿看他。 看不见她脸霍衍山怕她还哭,弯腰把人抬起来,就见她耷拉着眼尾。 “李书妤,”男人压着眉眼道:“不许哭,敢哭收拾你!” 李书妤不见惧色,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小心。 “那你收拾我吧!” 之前她被惯着,性子顽皮,霍衍山瞧出她不爱被亲,每次她一胡闹就抓着人亲,她就会满脸不愿,这招屡试不爽。 可如今才会说话的小姑娘一边说,还一面朝他仰头,受过惊吓的小脸苍白无笑是要他亲。 他便舍不得训了,低头在那嘴上一啄,耐心解释:“我是看见葛睿,才带你来的草原。” 被亲完的小姑娘有被安抚到,比起卫三她更愿意相信霍衍山,认真听他说缘由。 凉州战火不断,他十三岁上战场,打过辽国几乎所有的兵,自然包括葛睿在内。当初无意得到草原地图本就玄乎,看见葛睿那刻他就知道事情不妙,这可能是个圈套。 葛睿招摇过市,刻意在他途径之地出现,分明是在挑衅!但要他退,那绝无可能。 霍衍山不怕危险,但葛睿看见她了,只要葛睿不傻,挟持女眷就是必行之路,所以他不能放李书妤回凉,路上必有埋伏。 为防止葛睿突袭,他带李书妤入草原,悄悄把她留在帐篷,留下众多人手保护。而另一边,则命樊青则一路伪造她在去凉州的假象,但千算万算,最了解你的往往是敌人。 深入草原不足百里,他注意到草原跑马的痕迹,掉头往回跑。 终究,晚了一步…… 霍衍山解释完,外头卫三也收拾好残局,天已放晴。 他来禀报时,霍衍山正给李书妤编辫子,这是他一直学会不会的,揪的疼。 李书妤不乐意,头又被他不容拒绝的按住,“阿妤想披头散发回去?” 她头发又多又长,平日走路都会粘嘴上,更别提回去驾马奔腾,李书妤自然不想披着回去。 她老实了,霍衍山这才问:“什么事?” 杀人英勇无双的主君,握着夫人的头发的比握剑都认真,他带疤的侧脸沐浴晨光中,指腹刻意滑过女子的耳垂,李书妤一愣,回眸见他一副认真,又蹙眉转过去。 自然没有看见霍衍山一瞬得逞的笑容,他想逗她多笑笑。 显然今日小姑娘没精神,摇着手腕的铃铛玩耍。 卫三也不敢提醒夫人,只恭敬道:“主君,外头人已清理,按照以前的法子都烧……” 话没出口,霍衍山眯眼,余光扫过口快卫三。 卫三登时后背一凉,对上两双眼睛。 一双不必说是霍衍山,看的他毛骨悚然,还是一双是夫人,更可爱些,只是单纯的好奇烧什么? 好,好奇?这下卫三明白了,为何主君瞪他。 按照他们以前的处理方法,横尸是直接烧了,对于讲究全尸的人来说,这法子有些诛心,做起来也残忍,不能跟夫人说。但是……这些人又是来刺杀夫人的,卫三拿不准主意。 “就是想问问主君,这些人您有什么章程?”若没有,他就挖坑埋了。 但卫三隐隐觉的,霍衍山是有章程的。 果真—— “你别看,害我辫歪了吧!”男人扳过小姑娘好奇的脸颊,把辫子又一次拆开,自来没耐心的他此时不紧不慢。 霍衍山人对着李书妤透亮的眼睛,声音却是说给卫三,“我记得,往北不远有片沙漠。” “啊?”卫三倒吸一口气,“是。” 可那是……是辽人饲狼的地方。 霍衍山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有嘴角勾起的笑代表他的隐怒。 李书妤察觉到他不对,回眸看他。 “害怕吗?”他生气不大能控制自己,应是有些可怕。 李书妤静静看着他,忽然伸手,被霍衍山制住,“李书妤,这疤你别乱碰。” 可李书妤甩开他的手,“阿妤要。” 她鼓着可爱的腮帮子,径直抚上他的眼尾,“疤为什么会跳?” 霍衍山按下她的小手,“因为我生气,它就跳,阿妤怕了?”叫你别碰。 若说害怕,李书妤那倒真没有,她歪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她不理他,霍衍山不气,转而又跟卫三交代:“既然有沙漠,就把人丢去吧!” 说的好像今天天 分卷阅读74 气真不错! 但卫三却十分清楚,那些人一旦被丢,不消片刻就会尸骨无存,被人刻意饲养的群狼,那是杀人的魔窟。这些人……不过是帮凶,死后主君尚要让狼分食。那……逃跑的葛睿,将来落到主君手中,是个什么下场? 卫三不敢想,愈发敬畏道:“是。” 等卫三走了,霍衍山拆拆辫辫好几次,终于辫出两股能看的辫子,也是李书妤性情好,任由他一遍一遍学。 李书妤是大哭一场的,脸白眼红,全凭妍丽的容貌撑着,才不至于太狼狈。霍衍山叫人打了水,帐篷没有巾栉等物,他把手浸到水里,来来回回冰好几次给她冷敷。 李书妤拧眉,期间看他手好几次。 把她收拾好,他们就要返程了,霍衍山倒了水就要出去,李书妤忽然拽住他,自己爬起来赖在他身上。 霍衍山被扑了个正着,怕她摔倒扶着她,看着跪在腿上的人失笑,“阿妤,你又要胡闹吗?” 这样说着笑意不止,他分明很受用这个姿势。 李书妤不管跪着多么尴尬,翻过他的掌心把暖呼呼的小手放进去,“暖暖走。” 他手冷的厉害,自然拒绝她,“我抱你出去。” 李书妤唇角抿成一条线。 他怕冻着她也不为所动。 “要暖暖,阿妤给抱!”她背着手,执拗的讲条件。 霍衍山忍着笑:“穿鞋,或者我抱,阿妤自己选?” 方才追人她划伤了脚,霍衍山已看出来了,这个小妻子怕疼,哪怕这次不顺着她,霍衍山也并不急。 若是以往,他会佯装冷脸唬她入怀,只是她今日受过经吓,他便不舍得训。 她生的纤细,偏故作凶狠的瞪他,蜷着脚趾扯到脚背伤口,细细麻麻的疼,霍衍山始终不松口。 在他刻意含笑的凝视下,终于伸手环住他。 小姑娘脑袋偎在他胸口,不服气的告诉他—— “那就……就先抱一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阿妤吃过很多苦,所以每次写日常……总是让霍狗怎么宠都不够,我女鹅值得最好的!!! 打工人下班才能码字,更新不怎么准时,谢谢大家不嫌弃我,我会继续努力哒!感谢在20210618??23:40:12~20210620??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超、明月??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冉冉芜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晚、追忆??6瓶;快乐又没了、Aurora、杨优优、阿阿阿颖、流云??5瓶;Jiangnun??3瓶;三药??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乖些! 出了草原,??只需往前北渡密水,便是凉州。 两军隔水相望的密水,便是当年李怀祈收复的,??他们兄妹都和这里有缘。 人对于未知、翻滚的深水总会恐惧。 特别是逆流而上,船体晃动,??对于习惯土地的李书妤来说很不习惯。她踏上船板就不说话,只紧紧抓着霍衍山,??努力让自己站的更稳。 卫三瞧李书妤站的辛苦,便提议道:“主君,??风有些大,要不让夫人进去?” 霍衍山垂眸看她一眼,李书妤巴巴的靠他更近。 密水起源雪山,??流经高原,裹挟着黄沙奔腾而来,颇有几分险势。小姑娘第一次坐船,??就遇上一个硬骨头,??难免不安。 她软软的声音道:“阿妤,不走。” 明明脸都白了,偏要装作不怕风吹的样子,??生怕他把人送走。 霍衍山摸摸她松散的辫子,李书妤就乖觉的往他掌心靠,男人捏捏她的面颊,??沉默不语。 越靠近凉州,??他身上越涌现出酷冷,??这是独属于强者的气息,唯独看向李书妤稍有缓和。 知她不愿意去,男人把她牵过来,??挡着风。 “无妨,让她跟我。”去了怕是要哭。 李书妤眼睛明净,认同的点点脑袋。 霍衍山并不打算进船,几月未归,他正趁此机会巡察四郡。 卫三没办法,也就不劝了。 李书妤趁人都不注意,踮起脚尖,吧唧一声亲在男人的下巴,双眼亮晶晶的朝他笑。 霍衍山愣了下,垂头看她。 小姑娘总这样顽皮,站不稳还胡闹,也不知羞,霍衍山就该骂才是,但见她脸上终于又笑了,美的让人心动又心疼,他只能轻轻戳她头,“跟我这么高兴?” “嗯,高兴。” 她直白又可爱,霍衍山什么气都没了,墨色的眼眸凝视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软乎乎的脸上还了一下。 他说:“冷不冷?” 分卷阅读75 李书妤仰着头,眼里都是他低头的样子,男人有疤,姑娘无暇。 “不冷。”被抱着,她不怕。 两人亲昵,卫三是不敢看的,但人总有好奇心,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就见主君面无表情,人却是暖的。 不知怎的,卫三就跟着笑了。 凉州有四郡,分别为:南边富硕的霖水郡,西边遍地黄沙的延罗郡,东边临近草原的浔原郡,以及北边霍家驻扎的宣岭郡。 最开始四郡分裂,盗匪盛行。 此处作为流亡之地,又穷又远,每到冬季还要遭受辽国掠夺。唯一有兵马的盛阳城远隔密水,每每都救援不及,加上李曜不重边关,这里军资短缺,久而久之盛家无力支撑渡水作战,便死守盛阳,放弃凉州。 直到几年前霍家灭门,霍衍山被人护送潜逃凉州,那年冬天辽兵肆虐,初来乍到的他们被洗劫一空,饭都没得吃。 徐淮等人骂声一片,唯霍衍山沉默转身。 不久,他领着仅有的几个人剿灭山头,招安匪寇,用一年的时间练兵、布阵。 来年辽兵再犯被他来个瓮中捉鳖,尽数屠杀。如此不算,他拖着那些人的头颅,一路东进,仅两月便直捣王庭。 ……当着辽国王的面,丢下骸骨无数。 据闻霍衍山人如鬼魅,殿中提剑,亲自斩杀所有抢夺凉州的辽人,喂了草原狼。 凶煞的狼群不要命的撕咬所有人,却诡异的不敢靠近他半分,霍衍山就此名声大噪,人称“疯阎王”。 霍衍山究竟有多么可怕,李书妤是没见过的,她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么,在船板片刻忽然烧起来,倒在怀里一声不吭的样子,饶是霍衍山也吓了一跳。 船上没有大夫,只有半吊子军医。 霍衍山脸黑如墨,一面抱着滚烫的妻子,一面下令即可归程。军医平时看的都是男儿,刀插到胸口都不见得哼一声,头一回被姑娘家需要,竟是传闻中的小公主。 军医受宠若惊的把了脉。 奇怪的是李书妤烧的面色通红,但脉象上却不见任何风寒之症,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不仅汗流浃背,小心瞥了一眼男人。 霍衍山并没理人,手上青筋暴起,对着李书妤的眼神却是温和。 军医不敢隐瞒:“主君,夫人……夫人脉象怪异,并无不足之处。” “她人烧着,你说并无不足?” 李书妤睡着,宛如幼兽缩在胸口,霍衍山声音压的极低。 “属下……属下医学不精。”军医跪下去,面如土色。 李书妤的脉象就像是一滩死水,看似平静无波,却是最大的危险,这其中蕴涵了什么风险,并非他一个半吊子的军医可以窥探。 “我只问一句,你可能治?”霍衍山眯眼看着他。 军医后背冷汗蹭蹭,此时但凡想活命都会说能治,但他……的确没有办法。 “主君,不知症状如何下药,夫人之症属下确实无能为力。”如果一意孤行下错了,那才真的是万劫不复。 霍衍山岂会不知,他将李书妤放好,站起来笑了。 抬脚一下踹在军医胸口,“拖出去——” “救不了,你就去死。” 这话一出,不仅军医,就连门外的卫三都是一颤,莫名想起晋阳城那次,夫人病了裴隐他们却急着入宫,他们说夫人的病别人治不了,可如今……这里离晋阳十万八千里,夫人之命如何保存? 卫三抬头,对上霍衍山目光森然,寒意从脚底升出。 若夫人出事,主君怕是要疯! 就在船内气氛凝重之时,躺着的李书妤悠悠转醒,一眼看到逆光而站的男人,他的边上有人发抖,卫三也不知何时进来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李书妤这才伸出手,轻轻扯在他衣摆上。 “……阿妤,口渴。”声音细软,虚弱无力。 原本肃穆的空气,瞬间如冬日寒冰,从裂缝照入一缕暖阳。 霍衍山瞬间垂眸,对上她烧红的脸,和一双过于干净的眼睛。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倒了水,扶着她小心的喂进去,小姑娘乖巧的跪坐在他边上,身上滚烫的温度好似一下消失了。 霍衍山皱着眉,轻轻抹去她嘴角水渍。 这个时候别人都是怕他的,唯独李书妤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 “你在生气吗?”她恢复了神气,又开始放肆。 男人扶住她腰,却纵着不说话。 李书妤见他还是酷冷,抬手摸摸上硬硬的头发,拍了拍:“乖些!” 霍衍山被摸的一噎,神色软和下来,瞳孔只剩这么个小家伙。 她自己折腾着,靠上他胸口,小脑袋不老实仰着,指尖意外落在他的眉眼。 “阿妤不疼的。”所以你别气。 如果有人疼,李书妤是个很娇气的人,方才有一瞬她难受的不行,想醒来一定要好好哭一场。可睁开眼看见他发怒的样 分卷阅读76 子,是因为她满身戾气,李书妤就不想哭了。 “你还气的话,阿妤会怕的!”她不喜欢他生气。 “恩,不气。”霍衍山欺哄着,掩去一切黑暗。 午后细碎的阳光映在她眼中,李书妤声音糯糯的,“可,阿妤觉的你还气。” 小姑娘茫然的看着他,细数道:“你不说阿妤笨、不敲阿妤,也不骂阿妤……” 说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好似他平时多虐待她似的。 霍衍山看她傻傻的,觉的自己怕再也凶不起来了。 “阿妤笨!”他说完屈指,轻轻落在她头上。 “净折腾人,可以了吗?” 李书妤抓住他一根手指,冲他一笑。 她又醒了,莫名其妙的烧,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对此军医诧异不已,却莫名松了口气。 接下去的一路风平浪静,霍衍山却不敢放松警惕,有时半夜醒来看见她在怀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探探她的鼻息。 知道她好好的,就会松口气。 他从不惧死亡,却第一次惧另一个人死亡,这种惶恐流露在他对李书妤的每一份小心。 次数多了,卫三也察觉到,悄悄跟人感叹说:“夫人怕是主君的劫难。” 霍衍山悄无声息站在后面。 他想若这真是他的劫难,他受着便是! 三日后的黄昏,船终于停在了宣岭郡码头,他是这里的主君,回来哪怕没有刻意告知,迎接的人也不在少数,众人等着衷心一番,等了半天,等到霍衍山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姑娘。 他们先是震惊,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这便是晋阳城的平宁公主。 有人眼光如刀,有人好奇探视,但无论哪一种都被霍衍山一件披风,遮挡在外。除却裙裾下微微晃动的绣鞋,他们一无所见。 李书妤酣睡在他怀里。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霍衍山已经不见了身影,并且……丝毫没有见他们的意思。 这一夜李书妤睡的不太安稳,许是地方陌生,天一亮人便醒了,软绵绵叫:“霍、霍衍山……” 她“以下犯上”的多了,卫三他们是见怪不怪,可身边守着她陌生的丫鬟们却不知,手里帕子差点没掉下。 夫人是叫主君了吧?她没听错? 霍衍山的大名,都多少年没人敢叫了,不过……夫人声音真好听。 其中一个丫鬟道:“夫人醒了?” 李书妤睁开眼,对上两双望着她的眼:“……” 李书妤不认识她们,坐起来左看右看,身上穿着男人的衣裳太过宽大,自肩头滑落露出脖颈几个吻痕,那又是她被洗澡时吮出来的。 昨夜尤其狠,她还啜泣了,不过只有两声霍衍山哄了她半个时辰。 谁知一觉醒来,看不见人,李书妤脸上透着不自知的委屈。 “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了甜文之后,我发现自己甜不起来了。 朋友:怎么说? 我:不瞒你说哦!写到他们最甜的时候,我是边哭边骂写完的。 朋友:对不起,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朋友(强行忍笑):冒昧问一句,你骂的啥? 我:…… 感谢在20210620??00:00:00~20210621??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5瓶;ヴ做你て盖世美少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喂 丫鬟盯着那吻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主君在前院。” 李书妤就爬起来,拖着鞋子就往外走。 “夫人您的衣裳……”胆大的丫鬟抱上衣裳,??拦住要给她穿。 但李书妤性子疏冷,又被霍衍山惯的很,??自然不给碰,披着头发就跑了。 少数人追着她跑,??更多的则对着她的背影出神。 在见李书妤之前,她们都不信霍衍山会带回一个公主,??在见到李书妤后,她们信了。 真的会有人,她眼睛很漂亮,??里面却容不下别的人。她的声音很好听,开口两句也都是主君。 李书妤一路边跑边望,还不让人牵。 等到前院,??卫三十分诧异,??“……夫人。” 李书妤不大对别人笑,只“恩”了一声错过他。 里面霍衍山正盯着地图,好几个人围坐在另一边,??神色有些愤愤,“主君,这次盛家着实过了。” 却原来樊青与霍衍山兵分两路,??却在归途中被盛家扣下,??一大早接到消息他们就坐不住,??结伴敲响了霍家的门。 商讨正是关键 分卷阅读77 时刻,门口忽然探出一个脑袋。 李书妤扒着门,一眼看见了霍衍山。 他背对着门口,??斜靠在椅子上,许是说起正事,背影都严肃了许多,李书妤踩着碎步跑进去。 一边抱住他一边叫,声音软糯带着鼻音:“霍衍山霍衍山。” 众人俱是惊色,相互对视间好像在说:直唤主君名讳,她今日完了! 这些是文臣,不忍看女子血溅当场,只低头作等待状。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霍衍山嘴角一勾,“谁带你来的?” 李书妤旁若无人,“阿妤自己来。” “这么厉害?”他想把人牵过来,手一伸摸到一手软薄的料子,神色一变。 下一瞬便把人带到腿上,长袖一抬把她按在怀里。 “都出去”他怒道。 话音刚落,毛茸茸的脑袋便拱出臂膀,瞧见他黑脸偷偷把手钻进他掌心,跟他笑。 其他人意识到霍衍山是说他们,抬头正好对上李书妤微笑,忙的垂眸出去了。 待人走后霍衍山才捏着后颈把人抓出来,“病才好就这样跑出来,我看你是找打。” 说着正好看到她脖子吻痕,想起昨夜她被亲的乖巧模样,到底不忍,她懂什么? “冷不冷?”他轻了些。 其实不冷,但她眼珠子一转点头,“冷哒!” 小姑娘这是不想挨训,骂又不能骂,霍衍山惩戒的往她身上揉了两下,软乎乎的。 李书妤怕痒又不敢躲,吱吱的笑着任人欺负,完了才抬起沁出水的眼睛。 “阿妤没吃饭。” 他只能让人先上饭,总不能真让她饿着。 李书妤的病虽说自己好了,霍衍山终究不能放心,今日起早除了樊青的事,更重要的是叫人来给她把脉。 大夫也是赶巧,来时他们还在吃饭。 早上新熬的肉粥浓香滚烫,才端来她就烫了一下。 “该,让你性急。”说着他把妻子的手看了两遍,确认无碍这才丢开。 李书妤看看粥,再看看他的手,然后把自己的小勺子塞给他,张嘴:“啊啊……” “作甚?”霍衍山装聋作哑。 “要喂。”两个字说的理所应当。 不会穿衣,不会梳头,走路要抱,吃饭要喂,他实实在是娶了个祖宗。 若是以前的脾气,他准保手掌盖过去,如今却是不行,霍衍山绷着脸用她的小勺子舀了口粥,随后不甚熟练的递过去,李书妤一口含住,吃的香甜。 因为没喂过,勺子磕的牙齿响,她被戳的闷哼一声仰头却笑眯眯的不说话。 虽有些娇气,但只消他给的,辫疼她头发喂疼她嘴,小姑娘都不曾有怨言。 恩,算乖巧,尚有可取之处!霍衍山想。 所以大夫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年轻的女郎穿着一身男式衣袍,扒着主君的胳膊,腮帮子鼓的满满的。那位看似威严的主君却只着一身里衣,喂着她,每一口都擦去她嘴角余物。 不用说,衣袍是主君脱了给她穿的,至于为什么人在书房姑娘却没衣裳……这就引人遐思了。 一大早主君还让人去回春堂请他,莫非是主君生猛,夫人吃抗不住?大夫小心瞥了一眼,看见李书妤比常人瓷白许多的面容,觉的自己真相了。 大夫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觉的主君床上伐/鞑,和战场一般骁勇,如此……甚好甚好! 小姑娘先瞧见大夫,细嚼慢咽的看来,只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转头。 倒是霍衍山没有抬头,张口就道:“来了便先等会。” 声音是说给大夫,语气中的温和却不是。 李书妤不知道他是谁,旁若无人的吃着,等到最后一点实在吃不动,就不无遗憾的跟霍衍山摇头,“不要。” 一碗粥她吃的不多,却是饱了?霍衍山不仅皱眉。 想起伺候她洗澡瞧见的身子,褪了衣裳瘦弱的不行,腰肢也细,有时候掐她出浴都不敢用力,生怕断了。 “饱了?再吃两口。”霍衍山哄她。 李书妤却绷着嘴不要,按着他给辫的辫子摇头。 他又不可能逼她,便转了方向,就着她的勺子喝了剩下的粥,速度快却不显慌乱的用了一餐饭,这才朝大夫道:“来把脉吧!” “你病了吗?”李书妤扭头看他,秀眉微皱。 霍衍山知她不会老实,早早把人隔在怀里,抓出她的手盖上锦帕,自己摸了摸又盖了两层,“给你把脉。” 李书妤眼光闪了闪,“阿妤好了。” 好不好的又不是她说了算,霍衍山知道自己不能看她,这姑娘眼睛厉害的紧。 两人说着,大夫在霍衍山的授意之下开始诊脉,他本以为李书妤是承欢亏空,并无太多压力,直到摸上脉一刻,神色严峻。 怎么说呢?大夫姓白,是凉州出名的医数高明,李书妤的脉象却让她捉摸不透, 分卷阅读78 只隐约看出……是毒,又不像毒。 李书妤似乎害怕极了诊脉,一被碰上就扎到他怀里,霍衍山摸她面颊被气恼的小姑娘一口咬住,“啊呜”一声用了点力。 指尖被包裹,霍衍山一愣,看着她着实紧张就想分移她注意力,随之便把手探入,碰到她更多的柔软。 小姑娘要躲,往里卷着不给他碰,但所有的声音因为他刻意戏弄,尽数堵,除却两人没人知道怀里发生了什么。 霍衍山不动声色的问:“如何?” 白大夫不敢确定的时,没道理告诉家属操心,且他潜意识不相信李书妤会中毒,想回去翻翻医书。 遂只道:“夫人近月应得过两次风寒,且不曾好好用药是吗?” 李书妤被欺负,不愿意说话,霍衍山藏着有牙印的手道:“确是。”能看出是风寒,这大夫不算太笨。 白大夫点头,“那便对了,风寒虽好,病根未处,加上一路奔波受了惊吓,寒气存于体内不散,夫人身体着实有些弱了。” “如何驱寒?”若是霍衍山自己,他直接两口烈酒就下去了。 可惜生病的是李书妤,别说她不会喝,就是会喝他也是不许的。 “需喝药调理,配合药浴,若想根除彻底,还是运针散气的好。” 运针……李书妤终于抬头,可惜没人理她。 白大夫拿出针,霍衍山捻了一根在手里看,足有手指长的细针,根根泛寒。 “其中头颅的几针凶险,由老夫来,身上的几十针多有不便,便由我传授主君。” 霍衍山难得对一个人和颜悦色,两人开始讲解如何扎针,讲到深处霍衍山打算自己试试,便让李书妤等在外头。 李书妤垂眸闪烁,愈发乖巧的点头,直到霍衍山不见,李书妤才腾的一下起身,扒着门沿凑出头往院里寻。 白大夫不知她要作何,一直低头写药方。 书房寂静无边,霍衍山出来时除却白大夫,空无一人。 “她人呢?” 白大夫回神,“这不是在……咦?夫人人呢?” 小姑娘人不见了,若梅嬷嬷和锦兰在,怕是要无奈。 李书妤还小时被帝后宠着,性娇,别说下针,就连吃药都是帝后齐上阵哄着,凤仪宫鸡飞狗跳。习惯难改,哪怕后来元后崩逝,李曜性情大变,娇气这点她却从未变。 每次生病蔡礼扎针,非要几个人按着她才消停,次数多了就留下了阴影。 卫三方才出去也没看见,是以李书妤在人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见,霍衍山脸色并不好。 院里卫三领着人四处寻找,卫三更是连她喜欢的甜食都利用上了。 “夫人,属下拿了你喜欢的甜糕,不出来可就没了。” 但李书妤又不傻,她会为了吃的出来扎针就不躲了。 眼看日头高升,身后霍衍山愈发不虞。 卫三一边害怕,一边担心她真磕着碰着,正要加派人手,却见霍衍山从旁迈出。 男人似乎有些疲累,边走边揉着脑袋。 路过卫三时,他惭愧行礼,“主君。” 霍衍山没理。 他人冷酷,没刻意压制戾气时,带着野性的不羁,卫三见过他砍人的样子,余光就知他是真的生气。 这种感觉不止卫三,就连大夫也是,远远寻着不敢靠近。 霍衍山倒出奇的冷静,一眼扫视看了大概,朝某处锁定,目光极淡的走过去。 那是棵硕大的榆树,立在墙边,遮天的的绿叶隐蔽大片落影,晋国百姓信佛,信万物有神,像这种有树洞的古木被奉为树神,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所以方才卫三他们都没过来,如今跟着走近一看,能容一人的树洞里面可不蹲着一个眨眼的小姑娘,正仰头躲闪的看着她们。 卫三哭笑不得,“夫人,您先出来吧!” 李书妤往里退了退,枯枝烂叶被踩的“咔嚓咔嚓”响,她自己怕黑又新奇,身子往里手却要抓着外围。 “出来,不扎针。”声音轻却坚定,俨然不想扎。 霍衍山站着,只看着她面色平淡。 卫三不是大夫,也不好骗她,“扎针是给夫人治病。”言外之意,不能不扎。 李书妤便别头道:“那不出。” “夫人……”您可快出吧!没瞧见主君笑了吗? 卫三劝不动她,让人拉李书妤又不愿,半晌僵持不下,谁动她就呲着牙咬谁。 这时霍衍山忽然近了几步,他站在树荫下静静看着她。 卫三等人面面相觑,您倒是说话呀! 李书妤看他一眼低头,再看一眼又低头……他眼睛好黑好凶,不看就不怕了。 霍衍山端正肃穆,忽开口道:“取我剑来。” 卫三瞪眼:取剑做什么? 李书妤也好奇,歪头看他。 却见不知哪里冒出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十分熟捻的递给他 分卷阅读79 一把长剑。 卫三见了惊恐,脑中有个不成形的想法,莫不是……要砍树!? “主君?”卫三咽了咽口水,悄无声息侧身,“有话好说……”把剑放下。 白大夫正巧也来了,蹙眉也挡在前头。 霍衍山不理他们,他手握柄端挽了个剑花,剑气带动一阵风过,吹的几人衣摆摇曳。 “李,书,妤。”他低叫一声。 “啊?阿妤……在呀!”软软的声音,怯怯不敢太重。 “近来对你少有发火,如今我就问你,下来吗?” 废话,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卫三都要吓哭了,一个劲给李书妤使眼色。 瑟缩的李书妤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白大夫想起那针,犹豫道:“阿妤不……” “恩?” 霍衍山抬眸,淡淡瞥她。 李书妤嘴就一撅,登的改口,“阿妤下嘛!” 边上没人扶她,都被霍衍山吓的不轻。 “扶。”李书妤伸手,找人求助。 她是一鼓作气爬进去的,进得去出不来,但现在的情况也不能不出。 李书妤看向卫三,勉强熟悉,“你扶。” 霍衍山脸就笑着阴沉下去,卫三脖子一缩,后退一步。 白大夫是外人,胆子稍微大些,悄悄瞥向求助的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头发散了些,远远看着脸上有灰,说不上多精致,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她软软一声叫,霍衍山不动声色瞥一眼,没人敢帮。 “阿妤能上去,就能下来,”小姑娘不叫他,霍衍山自己不动也不让别人动。 他人本就凶,眼尾一道疤,这样板着脸凶神恶煞的。 都是她给气的。 求救无望,她就一只脚搭上树缘,慢慢扶着站起,众人眼睛不眨的盯着,生怕她摔着。 李书妤腿没那么长,她想跳,一只脚探出去悬在空中。 这点高度摔不着人,就在李书妤准备松手的时候,卫三便瞧见霍衍山长剑掷地,旋身一瞬挪移过去。 转而一双手臂出现在眼前,霍衍山站在她边上,“阿妤知错吗?” 其实李书妤不知,她以前扎针也躲,都习惯了。 但他板着脸,小姑娘便嗫声道:“阿妤知错。” 霍衍山这才伸手,“滚下来。” 李书妤乖乖的伸出手,等被放到地上下意识牵住他的衣袖,霍衍山却头一次甩开她。 “站墙边去。”他淡道。 李书妤仰头,男人却不看她。 李书妤恹恹的抬脚,站到墙边,孤零零的偷看他好几次。 “我之前说不要蹦高踩低,”霍衍山走到她跟前,挡着日头,“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吗?” 霍衍山很气,倒不是气她躲,而是气她闹,不扎针就不扎针,爬高踩低做什么? 树洞里不干净,有些年岁久远的被长蛇占据当了窝,也有被人为丢进脏东西的,数不胜数,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吗? “别的事好商量,但这种我见一次收拾一次,就从这次开始。” “面壁两……”话将出口,霍衍山忽道:“一盏茶。” 罕见严肃的训诫,李书妤嗫声,想了想伸手牵牵他。 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上,睫羽颤了颤,“阿妤不想面壁,能不能换一个?” 受惩罚还讨价还价,霍衍山垂眸看着她的小手。 便听她嫩声嫩气道:“阿妤面你,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阿妤不想面壁,面你行不行? 作者:我允了,哈哈哈 看大家对我骂什么很好奇,我当然是骂霍狗,真的……这是我最难写的狗子,话少性子差,写他一句话思考大半天,要不是我硬掰,他注孤身!!!感谢在20210621??00:00:00~20210622??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萱是个好孩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盛蓉 “阿妤面你,??行不行?” 霍衍山一顿,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李书妤心智不同常人,她心里容不下除他和李怀祈另外的人,??自然也就无所谓羞涩。 霍衍山垂眸,背着光,??脸上长疤都变的异常清晰。 他目光深邃,并不说话,??李书妤双手攥着他手指,把人摇着央求。 卫三他们自觉远离,??一时鸟雀可闻。 寂静当中,沉默的男人嘴唇微动,低道:“回屋说。” 他仍板着脸,??转身那刻却反手把小姑娘牵在手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 男人步子大 分卷阅读80 ,随意一步找小姑娘跑两步,??为了惩戒她的胡闹,??霍衍山并未放慢脚步,李书妤几乎一路小跑跟着。她偷偷瞧了男人好几回,见他俱是紧绷不悦,??倒没讨饶。 乖觉了一路,直到一脚绊倒。 李书妤直愣愣要栽,男人没回头却淡定的把人拽住。 “路不会走?” 默了许久,??他终于有反应了,??李书妤哪里还忍得住,??干脆整张脸埋到他怀里,“阿妤鞋掉!” 她会走路,鞋掉才摔的。 小姑娘翁声翁气,??怀里侧脸干净且稚气,悄悄仰头,眉眼带笑只有他的样子。 霍衍山默了默,终究将人抱上来,她惯会上杆子爬,顺着一双手臂环上来,不老实的捏他发丝。 换个人看见他黑脸都怕死了,就她不老实敢捏他耳朵,摸他面颊。 霍衍山蹙眉,自有丫鬟捡了鞋子递给他,于是霍衍山怀里一个她,手上勾着鞋,走了。 夫妻两人离去,白大夫也背着药箱要走,卫三赶忙拦住他,“针还未行,您就走吗?” 白大夫绕过他,“你觉的,针还能行的下去?” “……”卫三抿唇。 回到屋里,霍衍山把她放下,门一关。 他挑起眼皮,人站着不动,“面吧!” 李书妤仰头,两人目光对接,见他不似作假,李书妤便踢掉另一只鞋子,手一抬,踩着男人的脚背整个挂上去。 她人虽瘦弱,但该饱满的却一样不少,被软软的两团挨着,他刻意垂眸。 小姑娘花娇玉软,自带芬芳,歪头想了想拉住他的手,放在腰上,“搂阿妤,面你!” 要求还挺多。 这样想着,扶住她的腰,把人往上一提夹的更紧,反正挨到哪里她又不知道。除了脱衣服跟她睡会哭,别的她一贯顺从,他能做的不多,饮鸠止渴碰一下并不觉的羞耻。 “阿妤为何不想面壁?”他诱哄着不叫人察觉。 李书妤果真就不想别的,“面壁,累。” 霍衍山有时候也搞不懂,他家姑娘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面壁累,面人不也一样。 怀里姑娘踮着脚,她又不怕摔,受个罚还在他怀里玩耍。 自然霍衍山的怀里除了一身伤疤,再无其他,她就一个一个按过去,完了笑盈盈道:“面壁阿妤腿酸,要你抱抱才好!” 她面墙,又累又酸,可面霍衍山,有他搂。 霍衍山看着她狡黠的目光,眼色一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先下去。”霍衍山了然道。 李书妤不愿,她还累,没抱够,伸出一根手指讲理道:“阿妤错,你说要一盏茶。” 说的一本正经,霍衍山又岂能被她骗了,托着把人放上书桌,硬邦邦的木头一点没他怀里舒服。 李书妤晃了晃小腿,不甚满意,但他心情不好李书妤就没说。 “把头抬起来,我们算算帐。” 他并不打算放过她,爬树这件事儿也不是她撒娇能混过去的。 “阿妤都认错了。”她不服气。 霍衍山不为所动,决心要收拾她,“三。” 李书妤不知他要做什么。 霍衍山极其冷静,“二。” 剩下的一即将出口,小姑娘便踩点,蔫巴巴的仰头。 霍衍山面上凶狠的捏住她下巴,这次丝毫不心软狠狠训了一通,小姑娘听的昏昏沉沉,被黑脸的男人一捏脸又清醒过来,这次实打实的听了半个时辰,其间被折磨的不行,搂着他一遍一遍认错。 她不爬树了,以后扎针也……也都忍着。 霍衍山见她可怜,最后凶巴巴道:“真不敢了。” 李书妤连连点头,“不敢不敢。” 他松开她下巴,差李书妤道:“起来亲我。” 如今别说是亲,只要他不再念经让洗澡都行。 李书妤直起身,霍衍山附身给她抱着。 小姑娘仰头,先贴着亲亲他的脸,又吧唧一口亲他嘴。 霍衍山嘴是故意张开的,但她不知躲过危险反而软软撞过来,两厢柔软霍衍山不再废话,扣着人微微扶起,捕捉她的香甜,趁着她有错狠狠过瘾了一会。 李书妤理亏的时候是格外好欺负的,她就算红眼也不会哭。 等到霍衍山结束已经是许久之后,他让人备好梳洗物品,亲自给她换上粉裙子,净了面,最后勉强熟练的给她梳头……自然还是两个大辫子。 完了牵着自己打扮出来的小花苞出门,只是才走两步卫三便跑过来。 “主……主君,盛家来人了。” 和霍家隔密水相望,多年兵戎想见的盛家,这么多年第一次登上霍家的门,来的是盛峥大将军的妹妹——盛蓉。 听见这个名字,李书妤顿时眼睛一亮。 “不见。”霍衍山错过他。 卫三 分卷阅读81 想说,人家这次来是送樊大人回来的,您不见樊大人这个“人质”不要了吗? 只是这话没问出来,便听的脆生生的一句,“见,阿妤要见。” 她急的要往外跑,霍衍山轻而易举拽住人,斥道:“你见什么,不怕被抓去关黑屋子。” 霍家和盛家水火不容,抓她当人质并非没有可能。 但李书妤却摇头,“阿妤不怕。”盛蓉也不会。 卫三也奇了怪了,夫人怎么肯定不会? “阿妤真想见?”他握着妻子的手,不知她哪里来的兴趣。 “想的。”她欢喜极了。 除却跟他和李怀祈,这是霍衍山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真实的情感,他着实好奇,“那便见见吧!” 李书妤就跳起来,被霍衍山“恩”了一声??,又老老实实的立好,两人结伴往外面走。 到了城门,他们先看到的是樊青他们。 樊青被人扶着站在门口,他的身旁梅嬷嬷倒毫发无伤,看见李书妤便冲过来,“公主!” 凉州的风带着黄沙,一城之隔竟是黄沙和绿林之差。 霍衍山已经习惯,伸手把李书妤抱下来,梅嬷嬷马上关切道:“公主一路可还好?怎么看着比离开瘦了些?” 梅嬷嬷跟随樊青,险象跌生,一路都在担心李书妤是否遇到危险。 李书妤摇头,跟梅嬷嬷笑。 樊青拄着拐,头上不知被谁恶意绑了白色的蝴蝶结,心道不过和夫人分开几天,梅嬷嬷哪里看出人瘦了?憔悴倒有,应是赶路的! 这话樊青猜测着,却不能说,怎么着如今夫人也是有依仗的人。 樊青不动声色扫了一眼身后,忌惮着什么。 待霍衍山看他,樊青才恨的牙痒痒道:“主君,盛峥那个不要脸的,他阴我!” 李书妤闻言,微不可察的蹙眉,看向樊青。 “你腿是他伤的?”霍衍山皱着锋利的眉。 “那倒不是。”樊青虽气,但不得不承认,盛阳城主盛峥是正人君子,做不出断人手脚的事。 只是—— “我们一路北上,果如主君所料,遇见辽人刺杀,赶到盛阳境内,盛峥他……他把门关了。” 可怜见的,樊青一行不过数人,前是奔腾直流的密水河畔,后有几百追兵,唯一可逃的盛阳城明明近在眼前,就在他飞速疾奔时,那城门关了。 竟然关了!? “盛峥这个不要脸的,胳膊肘往外拐的王八羔子……”在对抗辽人这面,他们好歹是统一战线,怎么就见死不救,樊青气的很。 李书妤从梅嬷嬷身后钻出来,她想过去,梅嬷嬷死命制止她,“公主!” 梅嬷嬷朝她摇头,“别去。” 李书妤抿唇,至今一言不发。 霍衍山瞧见她动,以为是站的脚疼,把人牵过去,吩咐卫三给她找个坐的,卫三自然应下,转身跑去。 凳子没找来,他且暗中撑着她,默默抓着她的腕子,问:“后来呢?” “后来属下领着人作战一番,倒也没吃什么亏,腿也是混战中不留神伤的,”樊青抬眸,看夫人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以为李书妤关心他。 樊青咧嘴一笑,被霍衍山冷眼看着,又给憋了回去。 梅嬷嬷对此扶额,樊青这傻子,是瞧不出公主不高兴吗? “人退了,怎不回凉?”霍衍山捏着李书妤躁动的手,让她老实些。 樊青却脸色突变,“是盛蓉那野丫头……她斩了船上纤绳,船没了。” 可怜樊青恶战一场,盛峥站在城墙上引弓而立,他把砍向梅嬷嬷等人的刺客尽数射死,唯独不管霍家人。等樊青好不容易赢了,要渡水时又发现,盛峥的妹子挑衅的站在码头,冷眼看着他们,一个手起刀落,断了纤绳。 “你要渡水?”盛蓉一袭红衣,迎风而立,英气的眉眼嘲讽的看着他。 “游过去!当初你们连夜破我盛阳城,不是很能吗?” 这说的是霍衍山醉酒,同意娶公主那夜,领着他们一路挺杀,气的盛峥半夜爬起来追了他们百里远。 自然,看现在这阵仗就知道,盛峥没追上,憋着气呢! 这时卫三搬来石头,霍衍山把李书妤安置下去,摸摸她的头:“先坐着,等会儿带你回家。” 李书妤摇头,扒着他掌心往外看,试图寻找什么。 霍衍山也没管她,接着问:“盛蓉说什么了?” 樊青黑着脸,回忆道:“那疯婆娘让我们游回来。”这么宽的密水,怎么游? 霍衍山不语,气息微沉。 石头圆滚滚的,李书妤下意识拽住他衣袖,霍衍山低头,瞧她明显坐不稳,也由着她抓,不动声色把袖子放下去些。 “如今她怎送你们回来了?”霍衍山疑惑。 樊青看向李书妤,复杂道:“因为夫人!” 因为夫人,是公主!而盛家愚忠。 分卷阅读82 这话一出霍衍山下意识低头,忽见腿边空空如也…… 随即听见有人大喊:“主君你看,有人来!” 耳边“哒哒哒”一阵马蹄,樊青看去脸色铁青,“是盛蓉。” 霍衍山却没管什么盛蓉,只道:“夫人呢?” “夫人,在城门。” 霍衍山的目光随着望去,却见李书妤一个人朝城门而去。 百年晋阳百年凉,这座伫立在密水河畔永远沉寂的城门,经久未休不掩风华,随着铁索而下,掀起一阵风。 李书妤穿着淡色的粉裙,一步步走过去,她明明很瘦,走过去不知为何腰背挺直,带着说不出的沉静。 霍衍山只顿了一刻,抬眸扫过城外狂奔而来的人,眸光收缩,疾步往前,“李书妤,你做什么?回来——” 梅嬷嬷也喊:“公主,您先回来?” 李书妤没听,她站在城门下,看见那个远远赶来的人。 她知道,那就是盛蓉了。 两人其实只见过一次,还是上辈子,李书妤甚至没记住她的模样,却永远记住了那个白衣染血的女子,躬身称她公主殿下。 那是她十八岁的初冬,雍华宫被大火所烧,所有人都说李怀祈死了。 她不信,日日守在铁笼外……好像她一转身,李怀祈就会在一样。 但她没等到李怀祈,等来了一个姑娘,她叫盛蓉。 那是她第一次见盛蓉,未出嫁的女子穿着一身重孝,目光凄然,人且倔强的走来,朝着雍华宫鞠躬。李书妤看见她低下去流出的泪,以及那声从喉咙溢出的鼻音。 当时李书妤就想她真奇怪,为何要哭? 但等到盛蓉再抬头,似乎与走来没什么两样,她面容干净无泪。 “你便是阿妤?”盛蓉蹲着问她:“你冷不冷?这里冷,你……别等他了。” 那声不等,盛蓉花了好多力气,说完便笑红了眼。 李书妤彼时不认识她,冥冥之中觉的她亲近,于是写道:“哥哥,要阿妤等。” 李怀祈叫等,她就一直等。 盛蓉道:“那我替他说,不等了。” 李书妤就瞪她,很生气的写:“不要,阿妤不认识你……”为什么听你的。 盛蓉眼睛弯起来,英气的眉眼一弯,眼泪顺着落在地上。 李书妤吓了一跳。 “他说的不错,你是个好妹妹,你很听话,”盛蓉告诉她,“认识一下,我叫盛蓉。” “若他还活着,我穷其一生会追上他,做你嫂嫂。” 李书妤错愕,半晌没动。 她听明白了,盛蓉想当她嫂嫂,可哥哥似乎无意。 许久,才指着盛蓉散下的头发,在地上写道:“你是姑娘!不是嫂嫂。” 那时的雍华宫一片废墟,缠绕的青藤成灰,看完她写的话,盛蓉二话不说,折断一根废枝,反手挽上半束青丝,那一刻她笑的又美又悲。 “反正他去了……以此做长簪,挽我半束发,也算是夫妻!” 盛蓉笑说:“公主殿下,我会护着你。” 一句护着,李书妤没敢忘,哪怕后来不过半月……盛家在一场辽国引起的战火中灭门。 盛蓉丧衣沾血,自杀性的冲入敌阵当中,据闻以女子之身护佑百姓,一人阻百人,被坠在马后硬生生拖死,盛家的鲜血染红了疆场,百姓宁死不愿离去…… 李书妤回忆往事,忽闻马蹄声哒哒而来,自飞扬的尘土中,她看见驾马而来一红衣女子。 一样的英气,却不见前世颓然。 她就像飞旋而下的红鹰,一柄长剑势如闪电,刺过霍衍山抓李书妤的手臂。几乎同时,霍衍山反身一揽,抱着李书妤转身而落,另外一手夹在剑刃之上。 “铮”的一声,宝剑断裂,擦过盛蓉的耳畔。 盛蓉准确接住,丢了断剑。 “公主殿下!”她下马道。 作者有话要说:仙女们,作者甜齁了,这章不怎么甜,要走一下剧情哈! 感谢在20210622??00:00:00~20210623??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泊??2个;归于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妃子笑??18瓶;紫腾辉??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回忆杀 一声公主殿下,??听的李书妤不由歪头。 她开口说话还没几日,知道的人不多,盛蓉只当她还哑着,??一边起身一边厉目微抬扫向霍家所有人。 “霍狗,你敢带她去草原?”去便罢,??更遇上刺杀。 盛蓉无疑是愤怒的。 时隔多年……那人忽然一封信至,盛蓉关了自己两个时辰,? 分卷阅读83 ?最终低骂一声连夜出城,十里相迎。 冷风瑟瑟的官道之上,??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盛蓉等了六个时辰,??等来一群辽国人的刺杀,和狼狈而逃的樊青。 她便知事情不对。 盛家虽不比霍家强盛,但该知道的盛蓉一点不落。 听说李书妤草原遇辽人刺杀,??盛蓉二话不说,??当场冲到牢中,对着逮捕来的辽□□打脚踢,一顿暴揍。 就连方才那一剑,??她也是存了要霍衍山命的打算,可惜……霍狗虽狗,武力不错。 此刻任凭霍衍山黑脸蹙眉,??盛蓉不为所动,??对着李书妤这张有几分熟悉的脸,??转而眼里漾笑。 “你便是阿妤?”尊称过后便是阿妤。 她怨某人回晋阳赴死,但对这个之前便听过的小姑娘没有不满。 一句阿妤,更像家人。 李书妤回神,??朝她莞尔颔首,“恩。” 盛蓉是战场上出来的,虽是女子脾性却直,并不懂如何跟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相处,看着李书妤朝她笑,眉眼间依稀可见故人影子,小心的想牵她,又怕伤了她。 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好笑。 这时一只白嫩细软的手伸过来,李书妤从霍衍山身后走出。 盛蓉看着面前的手,英气的脸上红唇微抿。 李书妤望着她,不顾霍衍山暗中牵扯,俏生生道:“你牵。”我给你牵! 她知道盛蓉喜欢哥哥,便朝盛蓉笑,就和暖融融的春日一般。 只是盛蓉却一愣,“阿妤能说话!?”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梅嬷嬷便忽拽住卫三,“公主何时说话的?你们可给她吃药?吃的什么药?” 一连串的反问让卫三措手不及,被梅嬷嬷红眼拽着,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 “……放,放开。”他呼吸不畅。 梅嬷嬷反应过来,松开他,无力的往后退两步,“卫三,公主究竟何时开口的?”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盛蓉也回过神,心道宫里那种死人窟出来的,会说话就会说话吧! 这样岂非更好,她们阿妤说话怎么了? 风吹起盛蓉的红衣,她试探的握住这只手,相同的血液总有几分相同的亲近。盛蓉像透过她跟另一个人牵在一起,熟悉的几欲落泪。 李怀祈那个疯子,走便走了,又把妹妹送来。 他不愿喜欢她,却仗着自己喜欢来给李书妤寻求倚仗,果真是机智过人的太子殿下。 可盛蓉又无法,便轻声道:“走,我有话跟阿妤说。” 她牵着李书妤要走,霍衍山往前拉住李书妤另一只手腕,“放开。” 盛蓉哧笑一声,转而问李书妤,“阿妤认识我,是不是?” 李书妤点头,哪能不认识! 盛蓉觉的她乖,可比她那个哥哥听话的多,“你哥哥让我来等你,阿妤愿意跟我去说话吗?” “哥哥?” 哥哥二字萦绕嘴边,李书妤卷翘的睫羽轻动,无限思念。 片刻才道:“阿妤愿意。” 霍衍山冷着脸,“你敢。” 没他允许,去一个看看?盛蓉目的如何,他都不知道,怎么放心? 李书妤原也有话跟盛蓉说,重来一回,她不能放着哥哥不管,于是想抽出手,但她一动,霍衍山就轻轻收紧手掌,不重,但也不足以让她逃脱。 李书妤没办法,只能先回头。 霍衍山酷冷着一张脸,凝视着她,“阿妤,你过来。” 他的手紧绷,握着李书妤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势,盛蓉蹙眉想要阻挡。 却听李书妤乖道:“阿妤会回来哒!” 她说的认真,眼睛干净一片,趁人不注意指尖微动。 霍衍山掌心一痒,却是她在掌心划动。 ——你听话呀!别老凶。 自她说话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写字,男人默了默,握住她软软的手指。 “恩。” 李书妤见他还算正常,这才转身。 “盛蓉姐姐,他不拦了。” 盛蓉多看了一眼垂眸安静的霍衍山,忽觉一阵阴风,“呵呵,是吗?” 霍衍山目光扫向盛蓉,却摸了摸李书妤的头发。 盛蓉:“……” 李书妤点头,“是,我们走吧!” “走,”盛蓉一咬牙,拽住她,“赶紧走。” 两个姑娘手牵着手,盛蓉帮着她登上骏马,转而翻身上去,霍衍山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小妻子,在高处笑的开怀,离去的时候还知道转头跟他摆手,看起来好乖。 他直直盯着,废了好些力气才忍住,没去把她夺回来。 马儿扬蹄而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霍衍山耳蜗被巨大的撕力拉扯。 一个说你不能让她走,万一盛蓉别有用心? 一个说你得让她走 分卷阅读84 ,否则她就要怨你。 杂音越来越重,霍衍山紧攥着手,没有她的手在,霍衍山把指甲狠狠嵌入肉里。 霍衍山有病,他见不得人离开,霍夫人曾说他,“手有人命,就你也配别人喜欢,谁都注定离你而去。” 这是生在霍衍山骨子里的记忆。 他不屑、排斥、厌恶,却又在李书妤这里感觉焦躁,哪怕明知她会回来,一双眼依旧弥漫异常。 “阿妤……”他低喃一声,黑眸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恐怖。 你可千万回来!莫骗我! 霍衍山生性霸道,属于他的哪怕摧毁也半分不让,这么多年随着手上人命渐多,常常夜不能寐。极少有能克制他的东西,连樊青都担心有一天他杀红眼,成为一个怪物。 她说会回来,谁知道呢? 不在身边的人,总是格外控制不住。 樊青站在远处,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城外的霍衍山,总觉得他瘆得慌,比喝酒更甚。 这个时候,霍家是没人敢靠近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霍衍山丝毫没有回去的打算。 一直等到凄冷的夜来,他都坐在城门,梅嬷嬷犹豫了很久,还是朝他走去。 “主君,奴婢有话要说。” 霍衍山抬眸,随之瞥了一眼,冷冷的不耐,叫梅嬷嬷有些想退缩。 但她想起李书妤开口说话了,还是咬着牙问:“主君,您和公……夫人在草原,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刺激公主了?”否则如何开口? 霍衍山并不愿提草原的事。 看着他的表情,梅嬷嬷隐约知道猜对了,她曾怀疑过霍衍山带公主去的目的,如今愈发心沉湖底。 “主君……” 梅嬷嬷弯着腰,跪下去,朝他深深叩首,这一刻,梅嬷嬷有股力道撑着她。 “您若有意,请善待公主,”梅嬷嬷甚至不怕他,“若无意,入凉州奴婢自带公主禁步一院,凉州可以没公主,霍家也能无夫人,请您……放过她!” “不要刺激她,一点也不要。” 不要去招惹一个本性纯良,一旦爱上就把心掏给您的好姑娘,她可以不得到,但她不能再失去,她已经受不住了。 霍衍山冷厉的眉眼扫过她,焉能不知梅嬷嬷怀疑他。 梅嬷嬷却顾不得那么多,她亲眼看着李书妤婚后的日子,梗着脖子道:“主君,没有谁生来是错的,公主也一样,若她能选…又何必做李家的公主,这么多年她未曾享过公主尊容。” 相反为了公主之命,她做了笼中鸟,嫁于仇人家。 公主是如何从粉雕玉琢的女娃,成了现在这样记忆残缺的模样,梅嬷嬷一直想忘,试问亲眼见过那一切的人,谁忘的掉? 梅嬷嬷试图用真相唤醒霍衍山的善意,“公主十岁那年,娘娘逝去……” 霍衍山眯起眼,娘娘二字显然刺激到他。 但梅嬷嬷一鼓作气,她知道过了今天就没有勇气了,索性一次说个痛快,为公主挣出活路,“但没有人知道,娘娘是想要带公主走的。” 这个走,便是死。 “带她走?”霍衍山抬眸。 梅嬷嬷笑出泪,悲切的眼神凝望着原路,“是啊!” “一个母亲,想带她的孩子走,谁能想到呢?” 霍衍山往后一靠,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意,“这世间,心很的原来不止一个!” 怎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比如梅静云,比如霍夫人…… 梅嬷嬷大概知道他说的是谁,据说霍家夫人极其不喜霍衍山,但这话不好接。霍衍山没阻止她,想来也是愿意听的,梅嬷嬷心里燃起希望。 “娘娘原本很疼公主的,她……她遇见那样的事人颓废,说要跟公主独处,我们谁都没多想。” 但谁知道受创疯癫后的梅静云,给凤仪宫所有人下了药。 那时的凤仪宫被帝王厌弃,门可罗雀,唯李曜想起时,才会不分昼夜来一次,之后大殿便会一夜嘶喊啜泣,里面不断传来李曜斥吼的声音,“娘娘,他碰你哪里?你哪里被碰过?” 紧接着衣帛声起,无一人敢进去。 梅静云就是这样,被李曜逼疯的。 她精神每况欲下,唯有看见李书妤会痴痴的笑,“阿妤生的真好,跟阿娘一样。” 她抚着李书妤的脸,但那时的梅静云她厌恶自己的脸啊! 她照镜子会气,摸脸会哭,煎熬中更生了死念。 于公主而言,像她……并非一件幸事。 梅嬷嬷是随梅静云一起入宫的老人,可怜她爱了错人,想让李书妤唤醒她。 “可任凭再怨,娘娘不该带走公主啊!”回忆往事,梅嬷嬷捂着脸后悔,“那么黑的夜,公主被绑在屋里,对着时常疯癫的娘娘。” 人在最后一刻,内心总是格外挣扎! 梅静云就纠结过,她好时会捧着李书妤的脸说不怕,但坏时也会红着眼怨李书妤 分卷阅读85 流李曜的血。 梅嬷嬷说的老泪纵横,哆嗦着道:“后来,娘娘就用绸锦勒了公主……” 霍衍山猝不及防呼吸一窒,听嬷嬷道:“等到王爷回来,公主脖颈竟挂着白绸,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霍衍山靠着的脊背忽然挺直,闻言,暗夜寒眸如同冬夜黑幕。 他想起李书妤委屈叫疼的样子,心中怒火升腾。 他抱进门的姑娘,气狠了都不曾动过一根指头的宝贝,曾差点被人勒死。梅嬷嬷察觉到他滔天怒火,她甚至觉的霍衍山想杀人。 但霍衍山闭上眼,忍着怒火道:“接着,说下去。” 他缓缓问,誓要知道李书妤的一切。 梅嬷嬷自然不敢含糊,“公主挣扎过,她抠的凤榻一道道血痕,被救时手上、脚上、嘴上俱是凝固的黑血。娘娘应是在最后一刻神思清明,放过了公主,她替公主包扎过,只是……也当着公主的面,吊死了。” 那一幕,在李书妤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 “这些年公主很苦。有些事她说不出来,也不愿说。陛下为了怒火舍弃她,娘娘为了怨恨勒死她,就连王爷也自身难保,护不住她。” 梅嬷嬷想起曾经抓着她袖子,成夜成夜不敢睡觉的公主,咬牙道:“极致的尊宠之下,带给公主的只有灭顶的灾难,所以公主病了,疯了,忘了……” 别人猜李书妤记忆流失是吃错了药,只有梅嬷嬷知道公主身体虽有碍,但对于过去的记忆,她只是不想记,无关药物。 那样烂到骨子里,发臭流脓的回忆,记得反而恶心。 所以,她宁愿忘记。 “她亲手刺死想亵渎她的太监那年,也只有十岁,狠辣的不像个孩子。从哪之后她所求不多,愿意记住的不多。吃饱喝暖就是她的全部,她没什么怀心思,只是格外渴望被善待,主君若给不起,请不要招惹。” “你说,亵渎?”霍衍山嘴唇微微勾起。 梅嬷嬷抬头,就见霍衍山双目腥红。 梅嬷嬷不敢再看,仅仅点头,就见霍衍山突然站起来,抬脚便走。 梅嬷嬷看着他走的方向,最后哭道:“公主曾经真是哑巴——” “她的喉咙,真的是哑过的。”一个讳乱后宫娘娘所出的公主,她的模样更盛梅静云几分。 自来公主多薄命,十三、四和亲的比比皆是,更何况是貌美的公主。如若不是哑巴,她甚至活不过成年。 可成了哑巴…… “哑巴有苦说不出,有泪也只敢躲起来哭,她这个公主当的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儿,连个疼她的人都没有。您娶她就是为了李家,可主君莫忘了……她当年只是孩子,她本无辜啊!” 梅嬷嬷朝他叩头,一遍遍哀求,“她的一辈子就是被你们毁的,如果真要计较她不欠任何人,你们所有人欠她,求主君对她好些吧!求您对公主好些!” 霍衍山不语,沉默如山。 “以十岁之躯,经生历死,公主也曾是灿若朝阳的好孩子,只是她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那年……”梅嬷嬷闭眼,“本来灵气的姑娘谁也不信,谁都不说,固执简单,是单纯更是悲哀啊!” 是单纯,更是悲哀! 霍衍山身子一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他自草原奔回,看见她白衣沾血,不染尘埃的眼中空洞如死,像极了黑夜撕破黎明,余晖中最后的安静。 乖的不行的姑娘变了! 所以他生气,恼怒,不顾一切驾马而去,直接把她抱在怀里,用了多少力气,只有当时的他知道。 为什么用力? 因为,他想李书妤回来。 素日的小妻子虽有些稚气过头,他也嫌弃她傻,但…… 霍衍山可身化修罗,那个牵他衣袖笑的李书妤,她得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从黑暗走来,去迎接黎明曙光。 这是我的初衷,所以他们都会很好很好。 这里回忆杀,主要解决女鹅的病。 磕嫂姑CP的来,有人等你们哈! 哥哥:所以你们不爱我了吗? 霍狗:……取我刀来,不能忍。感谢在20210623??00:00:00~20210624??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飙车一小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〆薰衣草丶淡墨了记??6瓶;快乐又没了??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心跳 今夜的风吹的格外大,??男人寂静而立。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也无人敢靠近,直到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很快便到了近前。 盛蓉没料到他还在,眼中意外一闪而过,??倒是李书妤格外高兴。 她被扶着下来便提裙过来, 分卷阅读86 “你还在呢!” 眼中欢愉,??朝他微笑,声音虽轻却重重落在心底。 李书妤跑到他跟前,??仰头亮晶晶的望着他,霍衍山碰碰她松散的发髻,戾气在消散。 片刻后才拉她,??直接往回走,“我们回家。” 他谁都没理,李书妤被牵着回头望了一眼,??盛蓉已经走了。 这夜的霍衍山很不一样,??给她洗澡依旧温柔,手却不再乱摸乱碰,除却她开口应上两声,??他大多时候都是沉默。 霍衍山久经沙场,不笑的时候从骨子里泛着冷酷,这种感觉让李书妤想起他喝酒那次,??偷偷凑过去瞧了好几次。 “不许胡闹。” 男人手指点在她头上,??推着把她按回去,??垂眸瞧见水波之下春色动人,无比缓慢的转移视线。 李书妤蹙眉,觉的他好奇怪。 沐浴之后她绕到霍衍山前面,??脑袋就在他胸口处挡着,霍衍山垂眸看她,“怎么了?” 李书妤想了想,静静回视,“你好奇怪! 她无疑是敏感的,通透的眼睛很容易看到别人情绪。 “哪里奇怪?” 他没生气,也没训人,究竟哪里奇怪李书妤说不上来。 霍衍山一直等着她开口,等不到就转身道:“你该睡觉了。” 李书妤看着他的背影,以及他垂在身侧的手,忽然眼睛一亮牵住他。 她知道哪里奇怪了,霍衍山老躲着她。 李书妤站在后面,期待的朝他伸手,“要抱一下走。” 霍衍山瞳孔幽深的看着她,有一瞬几乎是要忍不住的。 因为梅嬷嬷说的那些过去,霍衍山知道她有阴影,想克制些不吓到她。但再纯稚的姑娘,天真的伸手也有要人溃不成军的本事。 李书妤踮起脚尖,环着他蹦到怀里,几乎下一瞬便有人撑住她。 “你不高兴。”她说。 霍衍山稳稳把人抱起,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看着他。 “没有。” “有。”她坚定道。 知道她可能要没完,霍衍山便不说了,把人抱着放到床上,李书妤自己钻到被褥里,坐着拍拍身边的位置。 霍衍山有什么不明白的,随着她躺下去,把手置于腹上,李书妤就在身边。 光影浮动摇曳,偶有烛花蹦出。 李书妤伸手拽了拽被子,想了想,又帮他一起拉了拉,最后抓住他一根手指,才闭上眼睛,她奔波一天,累了就睡。 霍衍山却睁着眼,等到她呼吸平顺这才侧眸。 小姑娘眉眼简单,如果不是亲耳所听,很难想象她经历过什么,她的手细白柔软,握着他都不敢用力,可就是这双手曾经挣扎着抠出血。 她的腕子被捆过,脖子被勒过,眼睛看过生死,心里藏着太多伤害。 霍衍山静静地看着她,哪怕被握着都要克制不住愤怒,他不能再看了。 于是把她的手藏好,小心背过去,任由冰冷肆意流露,他计划着有哪些人是不能放过,李曜肯定活不成,葛睿也要死,除此之外还有谁? 霍衍山在心里一一记着。 就在他出神时,忽然一只小手扒着他,霍衍山略有诧异,仰头就见小姑娘手脚并用,像只迷糊的猫儿一样从他身上翻过来,到床外面钻到他怀里,面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做恶梦了?”他只能这么想。 李书妤摇摇头,她只是刚刚听到他攥手,骨头咯吱咯吱响的声音。 “没做梦就睡,太晚了。”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霍衍山掐着她腰,带着把人从外面转移到里面,“松开睡!” 李书妤往他怀里钻了钻,牙齿不小心碰到他衣领,吃了一嘴布,她不满的咬着往边上蹭了蹭。 然后睁着一双眼,轻轻道:“霍衍山,你别哭呀!” 她方才看见他眼睛红红的,只以为他要哭,因为在她见过的所有人里,但凡眼睛红成那样的,下一瞬就会哭。 霍衍山忽然低头看她,许久伸手扣着她的后颈,把不会挣扎的人按到怀里。 “我不会哭。” 他心狂跳不止,传到她身上,李书妤侧耳去听。 “你心跳好快!”他的心就跟打鼓一样,听着力道很大。 李书妤摸摸自己心口,复靠在他胸怀。 霍衍山手指抚着她的柔软,小姑娘的脸颊也染上绯红,这样过了多久他终于平息了,李书妤凑再近也听不见打鼓的心跳。 “慢了,你让他跳。”她扯他。 “我可没办法。”霍衍山枕着手臂,屈腿把人往上送了送,以便她更舒服。 “我想听。” 霍衍山闭眼,他不敢动,身子挨的近,怕一发不可收拾。 李书妤望着他。 这时的霍衍山没有前世的寂然,他更年轻,眉眼也生动,虽不是李 分卷阅读87 怀祈那样惊为天人的美男,却更多一种硬朗的气息。特别是眉尾一道疤,带着几分和这片土地一样的野性,不凶人的时候危险诱人。 李书妤埋在他怀里,浅浅的呼吸落在心头,忽然撞过去,又一次咬在他衣领。 把方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赶紧又趴到他跳动的胸膛。 他沾着口水的里衣贴在肌肤上,盯着胸口的姑娘看了几息,眼底慢慢漾开笑意。 “阿妤不怕?”不怕跟他亲近? 她的手蜷在胸口,就像把他拥抱,“为何要怕?” 霍衍山看着她亮如星昼的眼睛,黑眸深邃,“当真不怕?” 经历那样的事,怕与人亲近,却唯独……不怕他! “你看我脸上的疤。” 李书妤仰头,捧着他的脸,往上贴了贴。 霍衍山一下子睁大了眼。 小姑娘嘴唇娇嫩,眼睛明亮,认真的一下飞快落在某处,凝视着他满是淡定。 霍衍山伸手,按在眉骨那疤上。 ……这里,方才是被碰了? 他看着怀里的人,再也没法转移目光。 曾经有人满怀恶意的留下它,如今被她一瞬点亮,他没和人说过这伤,就像他不需要任何人关心,可这一刻他不能否认,被贴上的疤让他很高兴。 霍衍山脖颈青筋显露,忽而大声而笑,震动的胸膛传到她的耳边,她也跟着笑。 他抬起姑娘的脸,跟她对视,眼里终于不再是维持一夜的面无表情,他带着畅快的笑,惊动了外头的人。 暗卫躲在树上面面相觑,“主君在笑?” 有人回道:“是啊!”而且是大笑。 霍衍山多少年没这么高兴过了,他们没人敢靠近。 李书妤看累了,枕在他臂膀,听见霍衍山叫:“阿妤。” “恩。” 烛光映在她过分干净的脸上,他捏捏她粉嘟嘟的脸,不再克制跟她亲近。 反正他是不同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书妤被捏着点头,可爱的双颊皱着,嘴唇不自然的嘟起。 “知道,阿妤亲你。” 霍衍山喉结微动,将她动人的脸颊按到怀里,没叫她看见眼底黑沉,“不止……” 不止是亲,你这是挖我的心啊! 李书妤不愿扎针,但她的身体又的确有问题,别人也许看不出来,霍衍山却能清楚的知道,比如抱着她身上怎么也暖不热,又比如夜里睡觉她总会时不时醒来。 她白日顽皮的厉害,除却霍衍山没人管的住,可到了晚上明明睁开眼睡不着,她却从来不会吵闹。 霍衍山之所以察觉,是因为有一天晚上口渴,醒来便看见她睁着眼,对着帐顶的流苏自己玩耍,并且丝毫没有要睡的打算。 第一次他按着人,绝对强势的把人哄睡了,但第二次、第三次…… 他便知道事情不对。 凉州的大夫看不出是什么原因,唯一知道苗头的白大夫前两天从霍家离开,抱着医数上山采药去了。 霍衍山只能命人去接蔡礼,为了防止她身体每况愈下,每日带着她锻炼身体。 好在李书妤喜欢上街,霍衍山就带着她逛。 这日伴随着落日的余晖,他们走到宣岭郡码头。 凉州偏远贫瘠,男丁大多征兵,女子大多事桑,四月这个农忙的季节码头是不会有人的,可等他们到时,却意外有两个早已守候在此地的人。 一个年轻男子墨色箭服,抱剑而立。 一个华发老者道服加身,肩背木箱。 两人目不斜视,被码头士兵不知道挡了几天,看着李书妤目光未移。 樊青看了一眼,对着那抱剑的男子皱眉,倒是梅嬷嬷脸上喜忧参半。 李书妤还没瞧见,她先看见岸边插着的红旗帜,上面黑墨写“霍”字,自然看出那是谁的手笔,明明只是几个字,心里却生出了有荣与焉的感觉。 “那是你写的,对不对?” 霍衍山没想到她能一眼认出来,嘴唇上扬,似有若无的“恩”了一声。 “好厉害!”她惊叹。 厉害的不是字多好看,而是这片土地上旗帜飘扬,每一处都可见他的影子,凉州百姓很信服他。 姑娘清脆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中,樊青他们已经习惯了,倒是岸边站着的两人,俱是一惊,没等李书妤扭头,那个华发老者拧眉,抱着箱子冲过来。 梅嬷嬷才要上去阻止,就见樊青挡住他,“站住,你是何人?” 这声吸引了霍衍山两人,皆转眸而来。 然后一瞬间李书妤含笑的嘴角凝滞,在看见那人拧眉,不知想到什么她捂着嘴巴后退两步。 霍衍山察觉到她的异样,愈发双目凌厉的扫向那人,以及抱剑站着未动的……裴隐。 多日未见,裴隐早已没了当夜撒药的惊慌,又恢复了少年热血。 分卷阅读88 霍衍山并不想李书妤见裴隐,无论受谁指示,裴隐的心思依然犯了他的忌讳,没有杀他已经是仁慈,他竟还敢来。这样想着,霍衍山目光一厉,这是要见血的节奏。 就在他要往前的时候,李书妤忽然拽住他。 霍衍山垂眸,“怎么?” 李书妤抿唇不发一言,明明会说话却在他掌心写—— 回家,我们回家。 她写的很急,是在害怕什么?霍衍山蹙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就在这时,被樊青拦着的老者目光犀利扫视而来,声音穿透宣岭码头的风,自有不悦。 “公主,你何时说话的?”他严厉道:“你怎能此时说话?荒唐!” 这样理直气壮的问话,可给人的思路就广泛了,梅嬷嬷说李书妤是真哑过,可这人的语气却对李书妤开口说话没有一丝意外,他只是觉的不合时宜。 就像他知道说话这一天会来,但……他不希望来一样。 霍衍山心下一凛,抬眸缓道:“你,是蔡礼?” 只有蔡礼,才会对李书妤的病情了如指掌。 这个发须凌乱的老者,正是从晋阳城一路追赶而来的蔡礼,闻言大方抬眸,看向霍衍山。 “正是老夫。”反正也不准备瞒着,他还想住进霍家。 “阿妤。”霍衍山盯着蔡礼,试探叫她。 李书妤果真不愿看蔡礼,眉头皱的很深,带着抗拒。 她怕的,是蔡礼? 霍衍山不解,据他所知,蔡礼宁死不离雍华宫,是李怀祈身边难得的忠臣,裴隐为何对她下药?蔡礼为何因她开口愤怒?她又为何怕一个李怀祈无比信任的医者? 以前他没想过上心,许多事情就没在意,等到后来稍微上心,让徐淮去打听却发现,一个冷宫里成长起来的公主,她儿时轨迹竟无迹可寻。 是没人在意她,还是……有人故意抹掉? 霍衍山越来越好奇。 霍衍山所知的,只有梅嬷嬷亲口诉说的那番经历,仅此便叫他大为震惊,如今一个蔡礼让他看到了更多秘密。霍衍山思索着,对李书妤有多温和,对蔡礼他们就有多冷厉。 她不想见,霍衍山暂时也不想叫她见。 遂用袖子把人挡在怀里,一丝不露的错过蔡礼。 “回府再说。” 蔡礼深看了李书妤一眼,同样不置可否。 上了马车,霍衍山把人放在腿上,李书妤还牵着他,他一碰那手冰冷冰冷的。 霍衍山无声圈着把人罩在怀中,双手环抱,这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姿势,“为何怕他?” 李书妤知道他说的是蔡礼,她凝神细想有什么冲出心怀。 记忆中,她似乎是会说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4??00:00:00~20210625??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奔的油菜??3瓶;期末过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哑巴真相 记忆中,??她似乎是会说话的…… 李书妤生的好,十岁那年已见风华。 元后逝后李怀祈腹背受敌,彼时李曜还算是个称职的皇帝,??一夜令下把辅助李怀祈的老臣尽数诛杀。说来好笑,李曜身为父亲,自小寻良师把李怀祈教育的极好,等到父子对持的那天,他却害怕自己教出来的孩子。 为此,他抓了大病未愈的李书妤。 一如出嫁前父女相见那样,??李曜一见这个女儿呆了……尤其是她病若西子的绝美容颜,李曜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 他诛杀太多拥护太子的老臣,??晋国必定动荡不安,??如果送李书妤去和亲定然能够稳固朝堂。 哪怕……李书妤只有十岁。 当时的李书妤才杀了一个太监,??受惊太大,恍恍惚惚,??对李曜这个父亲她是视而不见的。李曜当着她的面商议把她嫁给五旬老人,??她不哭不闹,??眼底一片寂然,然后在李曜走近时忽然拿红玉簪刺他……当时她的反应惶恐了许多人。 这是一个幼童应该有的反应吗? 李曜自然无事,但为此守着她的人铜墙铁壁,一个是忌惮刺人的她,??一个忌惮外头发疯的李怀祈。 李怀祈要攻陷龙泉宫,可他边关无诏回城,??手头兵马都在沙场,单凭个人才智人手又不够,攻不破帝王寝宫。 不眠不休的两日,??李书妤只记得哥哥兵败,他被人按在地上,眼睛瞪的发红流血。 而梅静云死后,大受刺激的李曜抱着她,站在高阶之上。 他慈父般问李怀祈:“太子,你想平宁留下是不是?” “也罢,那你便废黜武功,圈禁雍华吧!她毕竟也是朕的女儿,我……还 分卷阅读89 是舍不得的。” 李怀祈被人架起,她自不愿,张口欲叫被李曜捂住嘴巴。 李怀祈却哧笑一声,淡看李曜一眼自己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周身白衣染血。重伤的他抱着发烧的李书妤,他们走过夹道百官,走过垂眸颤颤的宫女,到了梅家,却被拒之门外。 天上下着雨,等到蔡礼出宫去寻时,双目无光的李怀祈只说了一句话。 他闭着眼,缓缓道:“杀了她。” 李怀祈已无生念,留李书妤也是受罪,就想带着她走,但他自己下不去手,就让蔡礼来。 蔡礼当时冷汗涔涔。 淋雨的李书妤不舒服醒来,她看着李怀祈只觉的流血的哥哥一定很疼,哪怕李怀祈目光非比寻常,她还是爬过去,给他擦泪,苍白笑道:“哥哥不哭。” 她说不哭,李怀祈却哭了。 还是少年的李怀祈带着她,在无人的街道大哭一场。 等到他不哭时,蔡礼拿出了一颗药…… “王爷若想杀出去,此药可保公主性命。” 一颗通体漆黑,拇指大小的药丸,为了保命李书妤吃了。 马车哒哒而去,李书妤陷入回忆,眼神涣散一片。 眼见她脸色不对,霍衍山眉心一皱,“不想了,想不起就算了。” 李书妤却不自觉流下泪,伸着手跟他要抱,霍衍山小心的把人抱紧,他眼里带着三分冷意,声音反而温和无比,“我不问了。” 路上偶随坑洼颠簸,车帘摇开,晕入大片晚霞,照在李书妤近乎透明的脸上。 霍衍山抱着她在半明半暗里。 李书妤赖在他怀里,反手握住他一根手指,告状:“怕他的药,还拿针扎我。” “扎你?”霍衍山反手擒住她,“你扎你哪?” 李书妤抓着他的手,按过被扎的手臂、肩胛、脑袋以及浑身各处。 “他给阿妤吃药,还要每月扎针,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霍衍山蹙眉,小姑娘一面枕在他肩头,一边把他抓的更紧,“他们都按着阿妤,不许我动,哥哥也不帮我。” 李书妤记忆不多,只记得,“阿妤很疼,后来就不会说话了。” 李书妤几句话,霍衍山面上没什么反应,眼里却没一丝暖意,等蔡礼几人到时,明显可以感觉到气氛的凝重。樊青虽不解,只能小心站在边上。 倒是裴隐,一进来就朝李书妤跪下。 “公主,属下有罪。” 他只说有罪却不说何罪,李书妤看着他,眼睛透亮等着下文。 裴隐却不开口。 安静之中仅有蔡礼,径直往前,顶着霍衍山的凝视,给李书妤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李书妤还等着裴隐开口,闻言刚想说“平身”,可意识到这人是蔡礼,抿着唇往霍衍山靠了靠,好像在说“看吧!我还不会说话,你不要拿针扎我。” 蔡礼却没被她骗,一如既往木着一张脸。 “请公主伸手,允臣把脉。” 李书妤并不想他把脉,但没等拒绝,霍衍山已经执起她的手,按在桌上,李书妤攒着手,这次倒没动。 蔡礼放下箱子,挽袖探上她的脉搏。 从她十岁开始,蔡礼一直是李书妤的大夫,几乎每隔一月,至多两月就会为她诊脉,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位公主的身子。如今距离上次不过一月光景,出乎意料的,蔡礼得到了并不理想的答案。 眼见蔡礼蹙眉,霍衍山才开口,“如何?” 蔡礼脸色不好,“公主第一次开口,在何时?” “不及半月前。” “半月?”蔡礼横眉,扫向李书妤,“公主——” 蔡礼忍着问:“公主可曾遇险?” 蔡礼脸色难看,李书妤靠在霍衍山肩上,还未开口就听霍衍山道:“蔡,礼。” 霍衍山抬眸,“你最好客气些。” 蔡礼虽不惧他,但毕竟不想惹恼他,遂闭眼,“公主,臣曾说过,除非生死攸关,否则此生不能开口,您是不要命了,是吗?” 半月,十五天,“再晚几日您必体寒失眠,呕血至死。” 霍衍山一惊,原来她睡不着会死…… 蔡礼深吸一口气,手中凭空出现一粒黑漆漆的药丸,却被半道截走,“为何开口便会呕血致死,蔡礼……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霍衍山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极为可怖的森然,就像被人觊觎了宝贝,下一刻他就要冲过去咬断这人的喉咙,“如果……你想活的话,最好说出来。” “你要杀他们吗?”李书妤抱着他手臂,仰头看着他,无一丝熟捻之人即将死去的悲戚。 她自己快死了都不自知。 对她,霍衍山倒敛了锋芒,“他不是扎你吗?死了就扎不了了。” “可阿妤没死啊!”李书妤歪头,“只是疼。” 她被扎了,只是疼,蔡礼却要死 分卷阅读90 吗?李书妤隐隐觉的不公平,但也只是尝试一劝。 就像当初她救裴隐,只是一试,结果并不重要,这些人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 霍衍山嘴角勾了勾,“你就是疼,也不行。” 霍衍山说着,眼睛温和中蛮横,手轻轻环着。 他抱都不敢用力,别人谁敢叫她疼? 谁都不行。 李书妤看着面前的男人,被他吸入其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暖,半晌展颜一笑。 她也不说话,就悄悄在他掌心划动,霍衍山微不可察吸了口气。 她写的却是—— “你真好。”三个字,直白简单。 被蔡礼出现又惊又惧的姑娘,再笑的脸总带着异于平时的白,她这两天好像真变白不少,作乱的小手上血管明显,青白分明。 霍衍山执起她的手,仍旧冷冰冰的,他张手把小姑娘包裹其中。 对蔡礼,他有些不耐,“说,或不说?” 霍衍山已有杀心,蔡礼自然察觉,只是他并不在意。 “你今日杀我,得到的不过是公主三月寿命。” 霍衍山脸色顿变,猛然站立。 李书妤“哎呀”一声要栽,被霍衍山反手接住。 好疼!她想叫,但仰头看到霍衍山已经很生气,下意识的不想让他更生气,闭上了嘴。 她以为死是跟前世一箭穿心那样疼,原来还能这样没感觉吗? 这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霍衍山扒开她的手,揉在她脑袋上,李书妤抬头正对上霍衍山的眼,里面有一丝……害怕? 是害怕吧?他怕她死? 霍衍山一边给她揉着一边转眸,他从裴隐看向蔡礼,又从蔡礼看向裴隐。 “你们,好得很。”男人神色平静,“我如今倒怀疑,李怀祈究竟是不是真的疼她?” 李书妤听了这话,严肃而认真的道:“哥哥疼我。” “没问你。”霍衍山捏她手指。 他看上去不大好,李书妤就在心里补充,哥哥真的疼她。 他用一身武功换她成长,大雨背她一路寻医,哪怕雍华宫生活困难,每每李书妤想要的哥哥都会极力寻找。 生病时哥哥不常见她,可夜里总有逶迤的铁链之声,他常常站立一夜伴她入眠。 “王爷很疼公主。”蔡礼道。 霍衍山看向裴隐,看向他,“呵。” 手里药丸抛掷而出,落在蔡礼脚下,“这便是好?” “您别不信,”蔡礼直到此时,方才流露一点哀伤,“他真的是拿命,护公主成长至今。一个跌落泥潭的天之骄子,尚未承受起满身不公的风雨,就被迫站起来,给公主衣袂无霜。” “公主失了喉咙活着,可王爷他……当自己死了啊!” 霍衍山默不作声。 “我自知空口所言,主君无法信服,此乃王爷亲笔所书,本是送予公主……”蔡礼看向两人,不免叹息,谁能想到短短两月,霍衍山竟对公主上心至此,“如今看来,给主君看未尝不可。” 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霍衍山没怀疑蔡礼对李书妤的忠心,蔡礼也没有怀疑霍衍山对李书妤的用心,他们都曾见过世间最恶,看清一个人对他们而言并不难。 霍衍山还没伸手,李书妤已急不可耐的拿过信函,她一眼认出那是李怀祈的字。傍晚的霞光照在她小小的脸上,风吹在她辫起的秀发。 姑娘拿着信忍不住带了笑,极美! 霍衍山眼尾一勾,透露几分危险。 一封信而已,至于如此高兴?这笑跟对他笑不同,沾了蜜一样甜。 霍衍山凝着她,带着一身清冷的木香。 好在李书妤没忘记他,一手拿信,一手拉着他坐,身子自觉往他靠了靠。 只一个小动作,霍衍山脸色好了很多。 李书妤嘴角带笑,裙裾下欢愉的脚丫悠悠晃荡,时而露出绣鞋一点,被霍衍山用腿隔在凳子底下,李书妤抬头看他,霍衍山自然回视。 虽未说话,不许她脚上胡闹的意思明显。 “别乱晃,”他稍稍用力制住她。 李书妤悄悄撅了下嘴,转而开心的取出薄薄一张信函,倒是温顺的很。 霍衍山揉揉她的头,两人便齐齐低头。 毕竟是曾经贤明远播的怀祈太子,笔锋游走横流肆意,虽极力隐瞒,霍衍山仍从狂狷的字迹中看出他一片兄长之谊。 “吾妹阿妤,见字如唔。 少年相伴,坎坷与共,我虽望你常在身侧,但更愿阿妤不困晋阳。遂……允你出嫁。 若注定为你选上一生,阿兄希望给你的是强大的一生。 凉州形势严峻,送裴隐予你护身,切记出行不离。 阿妤身体有恙,让蔡礼长伴左右,医你经年旧疾。 晋国不日将乱,嫁霍家方保性命,不可无理任性。 分卷阅读91 李霍两家有怨,你夫妻若有不和,盛家可为后盾。 最后万非得已,若遇性命有碍之际,拿我私印召军。 千言万语,望阿妤谨记一句—— 嫁后不比从前,万事不能随意,但你为公主,有阿兄筹谋,更不必委屈。 兄在你亦在。” 一封书信,裴隐、蔡礼、盛家、印玺尽是他给李书妤的底气。 看后不仅蔡礼,就是霍衍山也大为感动,良久未语。 他见李书妤不动,伸手,“看完了,先放下吧!” 李书妤低着头,执信的手微微颤抖。 “你再捏可就碎了。” 她不说话。 霍衍山心里一凛,刚想抬起她的下巴,却见“啪嗒”一声,豆大的眼泪在信函上晕开一朵霜花,随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他一急,赶忙松手,“好了我不拿了,不碎不碎,你哭什么,不都好好的吗?”你们都活着。 “哥哥……”李书妤哽咽。 她眼前浮现出很多,每一幕都叫她难受的不能呼吸。 比如李怀祈双足藏着镣铐,隔着入地三分的铁笼,含笑保证,“那哥哥就不叫你嫁。” 又比如他望着她的背影急唤,“阿妤……你等我。” 最后是离开那天,他一个人站在城上,光照不透他一袭霜衣。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剧情不能中断,今晚会把明天的更新一并赶出来,写完下一章这段剧情就走的差不多了! 这几章真令我头秃,算是全文最虐,之后就不会啦! 感谢在20210625??00:00:00~20210626??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腾辉??8瓶;期末过线??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软肋 李书妤疼的不能呼吸,??抓着霍衍山的骨节泛白。 霍衍山一碰手指冰凉,女子脸色呈现出一种苍白的病状,才觉不好,??赶忙把人抱在腿上,手贴上额头,“乖,不能这么哭,你受不住。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也好好的,??日后总会相见,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霍衍山从未如此温柔。 可对于情感匮乏的李书妤而言,??她记住的人不多,??能留在心里的更少,??就因为少那便是她的一辈子,??如今半方世界坍塌,哪能轻易不哭。 她难受的要死,??泪不停流。 滚烫的泪水似乎吸食了她全部的温度,??不消片刻人便浑身发冷,??“哥哥……” 她颤着唇叫。 血脉相连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情,他们从同一个地方出生,她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写份信李怀祈的担忧,霍衍山说他们都活着,??日后总会相见。 可李怀祈说:“往后你可替哥哥看遍山河,走过万里,??只是我更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 他不让她回去。 李书妤隐隐觉的李怀祈要做什么?只是他计划的未来,不许她参与,这太让人难过了。 李书妤忘性大,??平时笑的居多,霍衍山没哄过人,他甚不知道一个人哭起来几乎可以断气,潜意识里他怕李书妤哭。 “你先不哭,你要什么总要告诉我才行啊!” 李书妤抽噎着,还不忘伸手,霍衍山环住她,被小小一团塞了满怀,颤动的身躯简直要命! 李书妤脸上挂着泪,她再伤心哭也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胸膛不断起伏,扒着他,依赖他。 “要,要哥哥……” 凉州距离晋阳整一月路程,霍衍山明知不行,面上不显,沉稳应答:“好。” “现在能要吗?”她希翼的问。 “……现在不成,”霍衍山抬手,擦擦她的眼角,“你刚到凉州,再回去吃不住颠簸,再等等。” 一直站在边上的蔡礼不说话,漆黑的瞳孔流露说不出的情绪,像是悲切,又似无所谓。 霍衍山的话是哄人的,李霍联姻,这对李怀祈来说是筹码,更是枷锁,无论朝廷还是李曜都不会放李怀祈出城。 一个盛家就够李曜忌惮,更遑论加上一个妹夫霍衍山。 此生除非李书妤返回晋阳,否则兄妹再无相见之日。 可李书妤返回晋阳,那也就预示着霍衍山攻城…… 李书妤虽心思简单,但对于某些事她有着近乎敏锐的感觉,闻言她不再说要,只格外依恋的靠着他,“我给哥哥写信。” “好。”写信而已,不难。 四月的天,马上入夏,怀里的人越来越凉…… 霍衍山手上没松,蹙眉叫道:“蔡礼——” 蔡礼本是静静站着,闻言迅速往前。 “给她诊脉。”他声音压的厉害。 分卷阅读92 蔡礼不敢犹豫,执起李书妤的手不消片刻,松了口气,道:“无妨。” “无妨?”霍衍山忍着怒火,“她人似冰,你说无妨?” 蔡礼点头,无比坚定,“我拿命担保,公主无碍。”没人比他更希望李书妤活着。 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李书妤浑身冰冷,最了解她的蔡礼却敢拿命担保没事,他为何这般笃定? 霍衍山厉眸凝视着蔡礼,蔡礼回视。 屋里气氛一度尴尬。 李书妤脸靠在他胸前,白脸映着烛光泪眼朦胧,她能感受到霍衍山生气,往前伸手拍了拍他胸口,安静的靠上去贴了贴。 你别气! 明明她没说出来,只是蹭了蹭,但出人意料,霍衍山喘了口气,戾气在消散。 樊青看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他都做好收拾残局的准备了,夫人……果真厉害。 樊青对她更敬畏了几分,站在角落更安心了几分。 许久之后,霍衍山问:“她为何如此?” 蔡礼闻言顿了片刻,睫羽轻轻一颤,“……中毒了。” “中,毒?”霍衍山眼里浓的像墨,手上力道忽重。 李书妤轻轻蚊咛一声,霍衍山才松了力道,又垂首帮她把寒湿的脸擦干,装作不经意手捂上她耳朵,李书妤一瞬茫然,你捂我耳朵做什么? 霍衍山跟她笑,很温和的样子,却没理她。 等到再抬眸,一瞬目光如刀,“你下的!” 只有下毒之人,才会对中毒之人这般笃定。 不重的声音,其中汹涌犹如密水急流,深而幽暗。 听到这话,蔡礼抬头,没料到他敏锐至此。 但只能低头,“如您所料。” 他说这话时,正是李书妤趁霍衍山不留意扒开耳朵之际,定着眼睛,看了蔡礼许久。 李书妤听明白了,蔡礼给她下毒,可是为什么?她虽怕蔡礼,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蔡礼不会害她,如今的一切让她很不理解。 不理解,那就问好了。 “你为何毒我?” 她一张口,霍衍山便看她。 被至亲之人陷害,应有的痛哭流涕没有,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蔡礼,其他人呆呆的看着她。 这年的李书妤十六岁,她有着十分美丽的面容,和一身不被浸染的单纯,问出的话却像一把刀,稳稳的插在人心上。 对着霍衍山尚能站着的蔡礼,被她犹如稚子的眼眸望着,默默撩袍跪下,声音暗哑,“于公主而言,臣罪大恶极。” 哭过的李书妤面上净若空镜。 蔡礼无法直视这样的李书妤,闭上眼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公主可记得十岁那年,李曜欲送您和亲。” 李书妤记得。 “是王爷用一身武学和自由换公主留宫,人留下了,可要您走的人活着,一个元后所出的嫡长公主,本身就是一种价值。”蔡礼道:“何况公主殊色,更是危险。” 当年李怀祈一句“杀了她”,是真存了带她去死的念头,毕竟那时……李怀祈都不想活。 关键时刻,是李书妤用善意唤醒了李怀祈。 “为了活命,让美玉有瑕,这是王爷决定的。这么多年,公主失声,光芒尽散,因此六年平安。”蔡礼哑着声音。 “那为何会记忆残缺,心智有损?”霍衍山问。 “我……”蔡礼有些僵硬,“是我有罪。” 霍衍山屈指,敲在桌子上,眼神黑漆漆的。 蔡礼既然入了凉州,就知道瞒不住,与其让霍衍山查不如主动坦白,赢得留在李书妤身边的机会,遂一咬牙,“此药没错。” 霍衍山一笑,阴翳非常。 “是吗?” 霍衍山抱着她,李书妤人冰的不像话,她自己是没感觉的,蔡礼有些佩服抱着她的霍衍山,眼中闪过暗伤,“药真的没错,不想和亲,单单哑巴是不够的。” 不在乎霍衍山的凝视,蔡礼挑明,“此药的主要作用……是宫寒无嗣。” 一个和亲的公主,她可以亡母,可以失兄,可以哑巴,也可以不得宠爱,却唯独不能没有子嗣。对敌国来说没有子嗣不打紧,但对于晋国来说没有子嗣就是没用。 “这药的真正作用是……宫寒无嗣。”蔡礼说完扭头看向厅外。 荒凉的北地夜风袭人,光秃秃的院子像极了六年前的晋阳城大街,萧瑟而寂静,不知是谁撞到了椅子,“吱呀”一声突兀而响,众人皆惊。 李书妤垂着头,人呆呆的用手摸上肚子,霍衍山眼眸漆漆,凝着她的手,一张脸上全是复杂。 裴隐和樊青都愣了,蔡礼更是心绞难耐,闭上了眼。 忽然霍衍山嘴唇微勾,他笑了。 “蔡,礼。” 他逐字逐句,缓缓道:“你们,好得很。” 霍衍山眼眶泛红,手因为握 分卷阅读93 着而青筋鼓起,冷静气度都没有,浑身只剩一双愤怒的利目。 蔡礼低头扣下去,一声不吭。 霍衍山就那么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风吹在他们脸上,每个人心思各异,李书妤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手,只觉黑影闪现,蔡礼忍已然倒地,猛的撞在桌角处,咳嗽顿起鲜血沁出。 若非她困倦中还抓着霍衍山的手,蔡礼怕是已经咽气。 “主君。”樊青惊叫道。 李书妤抬首,就见霍衍山双目腥红,像极了一头被惹怒的野兽,随时都要扑上来压断人的喉咙,李书妤甚至听见外头丫鬟捂着嘴哭的声音。 她握住他紧绷的手腕,似乎看见上辈子长剑拖地,铁衣染血的霍衍山。 然而褪去初遇的嗜血,他也可以很好很好。 六年忍针,苦药不断,她没哭。 如今看着他发怒,反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牵着他暴躁的手。 霍衍山低头,就见她眼中澄净,乖的不行。 霍衍山脾气并不好,如今更是在暴怒的边缘,可他的妻子走过来,“你学我,深呼吸。” 客厅无人说话,只有她轻而温柔的声音。 然而下一瞬,霍衍山便沉默的闭眼,怕她看见眼中的杀意,再睁开温和一片,他学着李书妤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吐出来。 那一掌霍衍山动了真气,蔡礼郁结在心多年的愧疚舒服了许多,他拽着裴隐,示意,“扶,扶我过去。” 裴隐不忍,但蔡礼坚持,被扶着跪在原地。 一看见他,霍衍山人就蹙眉。 樊青了解他,知道蔡礼是火上浇油,立时站出来提醒,“主君,杀不得。” 霍衍山面无表情,在他眼中没谁杀不得。 哦……不对,除了怀里的小姑娘,没谁杀不得,别人生死与他何关? 樊青:“杀了蔡礼,谁救夫人。” 闻言霍衍山眉目松动,这是他唯一的软肋。 “凉州并无名医,蔡礼之命便是夫人之命。” 一句话,让霍衍山凝聚的掌风散去,他看着怀里困倦的人,因为生病睡醒不由自己,却还是在他看过去时乖乖的跟他对视,他总算敛了戾气。 樊青见状,松了一口气,后背冷汗涔涔。 因毒素缘故李书妤极易疲惫,这些她不知,她只是觉的累,不忘牵住他躁动的手,“我是不是,不能有孩子了?” 对她来说,孩子二字更像是心爱的玩伴,她有期待,希望有人甜甜的叫她阿娘,跟她玩闹,但得不到也不会悲伤,毕竟不知生育苦,也不懂为人母。 那些再美好,她若在意他便更气了。 “恩。”霍衍山喉结滚了滚。 他怕多说一字,阴翳吓人,便不说。 “那你会不要阿妤吗?”李书妤抓着他的手,里面是厚厚的一层茧,她却完全不嫌弃,反觉有趣,“如果我此生无嗣,你还要阿妤吗?” 大哭过的姑娘,眼睫沾着潋滟水光,唇色苍白,问出这话时还玩着他的手指,软软的指尖留恋在掌心纹上。 “要。”他五指合拢,牢牢圈住。 “哪怕没有孩子吗?”她仰着头问。 但霍衍山毫不犹豫,“哪怕没有孩子。” 他这一生本就生死不论,遇见李书妤才想长久些。如果孩子不是她生的,也就没了期待,他要的唯有李书妤一人。 李书妤被抓了也不挣扎,眉间眼梢都是笑意,干净的同时隐隐还有种涨涨的愉悦。 “那就没关系了,反正我有你,没有孩子也不打紧的。” 霍衍山总算抬起头,呼吸有些深重。 所以说了这么多,她关心的只有他要不要她?这个认知让满心怒火的霍衍山有些庆幸,好在她什么都不懂。 男人温声附和着,“那就不要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蔡礼自然也听到了,等他喘过气来,才无奈道:“公主多虑了,孩子您能有。” 樊青一愣,急切道:“此话何意?” 霍衍山也带着李书妤看过来,只是黑眸波动是波动,却没想象的惊喜,毕竟他这样的人遭遇和李书妤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在乎自己,又怎会看重子嗣? 那些没影的事,都不如怀里这个姑娘健康重要。 蔡礼擦擦嘴角的血,重复道:“公主能有子嗣,药没有错……” 一切,是他的错,他有私心才害公主至此。 李曜昏庸,百姓受苦,恰逢当年李怀祈陷入低谷,蔡礼忠于怀祈太子,急于救下惊才绝绝的未来明君,就刻意忽视了公主年幼体弱,强行用药。 蔡礼心里想药没错,反正他有解药,万分之一的出事概率不会发生,可偏偏命运就是这么弄人。李书妤没能受住,至于子嗣虽有些难,也并非不可…… “此毒可解?”霍衍山等的不耐,微眯的眼神昭示着他不好的心情。 蔡礼毫 分卷阅读94 不怀疑,他若说无解,霍衍山立时就能让他去见阎王。 好在蔡礼从无害公主之心。 “是毒总归有解。”蔡礼道:“我保证,此毒可解。”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女鹅没事哈! 这是明天的更新!感谢在20210626??00:00:00~20210626??00: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又没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舒服了 “我保证,??此毒可解。” 这话一出,跪着的裴隐和站着的樊青都松了口气,觉的自己活过来了。 樊青忍不住笑道:“能解便好,??能解便好。” 说完视线忍不住追向正主,却见夫人淡淡挪眼,没有多高兴,主君任由她掰弄着手指,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蔡礼只能自己解释:“我从未想过害公主,所以毒药会随时间消逝,??为保药效不散,之前公主每隔两月生病,??我会借机续药。只因此番来凉路途遥远,??王爷担忧公主开口生变,??这才让裴隐以药入花。” “不料……被主君发现。” 霍衍山更因此大怒,??将裴隐重伤驱逐,兰花也被弃。 之后他们受李怀祈命令一路紧赶慢赶,??李书妤还是意外开了口。 李书妤听了这话抬头,??眼睛看看裴隐,??又看看霍衍山,不知想到什么脸颊鼓起似是不悦。 一直留意她的霍衍山装作不经意抬手,袖子挡着伸手戳戳她的脸,被李书妤一把抓住。 霍衍山见她侧眸,??明显有话说但暂时不能说,眉目稍动,??便也不招惹她。 两人的动作隐晦,其他人并没有留意到。 蔡礼继续道:“此毒被我用银针封喉多年,一旦开口就会毒素蔓延……” 所以听见李书妤说话,??蔡礼才会失态。 “不过好在不及半月,尚能补救。”蔡礼松了一口气。 李书妤能救,一切就好说。 霍衍山仔细听着,而他身边李书妤正襟危坐。 夜已深时,蔡礼被人抬走,裴隐跪的久了双腿血脉不畅,瘸着跟人走出去。裴隐对李书妤下药触及了霍衍山的底线,没有某人命令,樊青也不敢轻易搭手。 等正厅没了旁人,李书妤肩头才瞬间耷拉下去。 她脑子清醒可就是想睡,眼皮不受控制闭上,自己也没有办法。没多一会儿就偷偷瞥他一眼,见霍衍山早已盯着她不放,索性朝着他直接倚上去。 “困了?” 他手抬起李书妤下巴,让她面颊往上。 烛光洒在她瓷白的面颊,李书妤那双凝视他的眼睛倒映着男人模样,似乎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霍衍山眸光微暗,舌头猝不及防舔在姑娘额上,“恩,头不是很凉。” 他温柔触碰,李书妤才会乖乖的。 大概是被亲舒服了,她觉着好,从方才一直绷着的神情有些松动。 霍衍山见她欢喜,又轻轻舔了几下叫她满意,嘴里却道:“舒服了?” 李书妤点头,大方承认。 她平时对人冷淡居多,唯独有他时才会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送到他眼里。 就像现在两人挨的极近,他的气息让小姑娘浑身酥麻,明明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却还是不避不闪往他怀里靠,这让人想逗弄都逗弄不起来。 霍衍山侧身让她窝的更舒服,又想起方才她不高兴,直接就问:“刚刚不高兴?” “恩。”声音小小的,又蹙起眉。 对他不高兴,但他问什么还答什么,乖的让人心软。 “为何不高兴?”霍衍山把她滑下去的肩头扶正,把人揽紧了些。 “裴隐下药被赶,花也是因为有毒才丢,你不告诉我。”李书妤抬眼看了看他,没好气瞪他。 殊不知单纯的她眼力干净,里面装不下苛责,挑起眼尾更多娇嗔。 她怨霍衍山隐瞒,当时就是因这些两人闹了好大的脾气,他明明都知道就是不说。 “就因为这个?”霍衍山云不甚在意道:“我忘了。” 李书妤仰头,“怎么就忘了?” 霍衍山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如今这姑娘倒是不好骗了。 李书妤冷不丁凝着他,“你不说,阿妤也知道。” 四目相对,她把身子坐正,无法无天捏他面颊,带着气恼和恶劣在惩罚他。 男人的脸面格外重要,霍衍山被捏了依旧平静,只紧了紧搂着她腰的长臂,“阿妤又知道?” “恩,”她捏完了,又安抚的贴脸过去蹭蹭。 对他生气但又心软的一些动作,这让霍衍山怎么能气起来?本来还想逗她一番,如今只能 分卷阅读95 顺着她问:“阿妤知道什么?” 李书妤太过简单,他并不信她真知道。 谁知—— “你不告诉,因为怕阿妤难受。” 直达真相的一句话,配上她轻而娇气的嗓音,霍衍山沉默一瞬,有些意外。 便听到她继续说:“因为裴隐是受哥哥命,你怕阿妤知道不高兴。” 被亲生哥哥下令绝嗣,无论原因如何许多人都不能接受。 当时裴隐被发现,霍衍山最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有后,而是她会不会难过。李书妤只是单纯,又不是分不出好坏,有些事多费些时间想通了,心里是暖的,可就是泛酸。 眼睛不眨的望着他,带着说不清的滚烫,加上贴在身上的两团起伏明显,简直是勾他犯罪。 临近五月,凉州夜里的风还是带着冷,霍衍山被戳破浑身却热。 他目光不经意挪开,“我只是嫌你哭麻烦!” 他不愿看她,李书妤哼哼两声拽住他,用力抓着示意他低头。 男人由着她低头下去,就被妻子一个用力磕在头上,事后尤觉不满又撞了几下。 霍衍山不动,由着她发泄。 他额头硬邦邦的,怕伤到她特意伸手垫着。这些心疼李书妤的事他都做,可无论李书妤怎么闹,就是不愿说一句实话。 李书妤没了办法,看着他被撞红的手背,又凑脸过去呼了呼,轻轻的几下近乎没有,霍衍山却感觉到了。 霍衍山禁声,心跳瞬息万变,面上不动声色。 但须臾,他还是笑了。 自李书妤生病他头一回真笑,在寂静的夜稍纵即逝。 “阿妤不傻的,看的明白。”李书妤不自觉打了个瞌睡,却硬撑着,“可你不说,阿妤就生气了!明明你都没有错,为什么要让人冤枉你呢?。” 李书妤蹙着眉,不满的声音也轻柔,“你心都不疼的吗?” 小姑娘拿手指着他心口,睁着一双格外认真的眼道。如若换成她,被人冤枉都要委屈死了,就他嘴硬什么都不说。 如果不是蔡礼讲出来,他铁定要瞒一辈子。 她声音软软的,呼吸洒在前头,让他眼睛不复沉静。 “……不疼。” 因为身体带毒,她困倦极了,闻言眼睛眯成缝隙,“你都不疼自己。” 霍衍山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有时候忙起来几天几夜不合眼,从来不怕身体垮掉。 李书妤头埋在他胸前,抱怨道:“不过没关系,阿妤疼你好了!” 他对她好,那她多疼他一些好了。 霍衍山手顿时一紧,眼睛盯着她不转,看着她几乎睡过去的脸,犹如春水流到心上。 外头有巡逻的士兵,他极力不让自己放肆开心,坐成酷冷挺拔的主君,孰不住笑意早在那话出来时就堆积眉眼。 李书妤实在有些撑不住,如今她睡醒不由自己,连着打瞌睡。 顾不上看他什么表情就伏过去,“抱阿妤,睡!” 霍衍山看着耍赖的猫,想哄她多锻炼一下,“下来,自己走。” 说完可能觉的太强硬,又补充道:“我牵着走。” 她手却抱的更紧,“阿妤走不动。” 眼睛都不睁,是算准了能得逞。 “那怎么办?”他问:“走不动还理直气壮?” 小姑娘乖巧是乖巧,但胡赖也是真的胡赖。霍衍山明知道,想狠心扯她起来,可触及她冰寒无知的身体,无奈和心疼交织成一张网,将他罩住。 霍衍山最终没用力。 “真走不动?” 李书妤脸上极白,眼睛睁了一瞬,困倦湿漉,“恩。” “行吧!”霍衍山接住她身子,“伸手。” 困极的人自己张开手,这个时候动作倒是极快。霍衍山绕过她膝弯,把人抱起来。 “就属你最懒。”他嫌弃道。 李书妤整个靠向他,反轻轻接道:“恩,就属你最好。” 边睡边说认真又好笑,苍白的脸带光。 霍衍山呼吸一窒,忍不住抓紧她的腿。 门口服侍的丫鬟站在暗处,透过天上月色悄悄看去。 挺拔的主君面容生冷,浑身带着和凉州风沙一样的狂狷,她怀里姑娘裙裾飞扬,单个侧脸就美而柔和,两人明明相差甚多,可一步一步走去又格外般配。 霍衍山无所谓别人凝视,却用广袖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一路走去极稳,等他把人抱进正院,人早已睡颜恬静。 霍衍山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忍不住屈指勾在她鼻子上,最后又弯腰下去挨了挨她,把人好好裹在被褥里,这才转身而去,温和的眉眼一出门才逐渐冷淡。 霍家虽是凉州主府,却比不上别处繁华,一座府邸仅三进院子,占地不大且山石居多,唯有的几株古树也是粗壮镂空的榆树,颇有几分苍茫。 霍衍山来到时蔡 分卷阅读96 礼已经洗漱好,由樊青陪着等在那里,听闻脚步声这才抬眸。 夜色很深,霍衍山看他的眼神却比黑夜更深。 “她中毒六年,解毒需多久?”李书妤睡不安稳,一醒准要寻人,霍衍山没跟人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李书妤体内的毒属于经年累月积攒,虽说蔡礼无加害之心,但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年毒素早已打乱了她的经期运转,无论酷暑严寒都手脚冰凉,有时候坐着都会忍不住伸手到他怀里。 她也犹豫过,但冷了只能找他暖。 霍衍山久经沙场,受伤多了自然也懂些岐黄之术,知道李书妤这样的身子哪怕有嗣,却也要遭受比常人更为艰难的育嗣之苦,所以才暗中召见蔡礼。 蔡礼受了一掌,人正虚弱,“公主这些年除了毒药,也一直吃我研制的‘克毒丸’。若想根治只需银针走位,汤药固本,最多两年便可毒性尽散。” 这并未让霍衍山完全放心,瞥他一眼道:“解毒后,可有后遗症?” 蔡礼一顿,老实俯首:“是药三分毒,哪怕毒解公主也有体弱之症,往后……往后若有子嗣,生产怕是要、要凶险些。” “这么说,便是有了。”霍衍山走近一步,黑靴稳落,“你毒她,却治不好她。” 蔡礼羞愧万分,也辩无可辩。 从医多年蔡礼自问算称职,唯一一次私心连累了一个姑娘,如今被霍衍山毫不留情剥问,只觉愧疚难当,不敢抬头。 这样不知静默了多久,霍衍山忽道:“孩子,我不要。” 蔡礼一惊,瞪大了眼睛,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霍衍山说孩子他不要,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吗?蔡礼忍不住看他,却见男人捻着手指,幽深的黑眸自带凶狠的光芒。 正犹豫之际,便听霍衍山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也正静静看着蔡礼,“蔡礼,我信你有办法,你也必须有!” 蔡礼的确有办法,只是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说了。晋国百姓对于子嗣极其看重,如今霍衍山却要为了一份未知的凶险不要子嗣。 蔡礼想说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 公主一生受尽苦楚,但蔡礼不得不感叹她遇上两个最好的人。 李怀祈以身做伞,遮她半生风雨。 霍衍山不为人父,也要她平安顺遂…… 李书妤是不幸的,但同时她又是极幸的。 霍衍山淡淡道:“蔡礼,你要清楚,我留你不是你救她命,而是她救你命。” “你敢对她下毒,就该知道,如果不是你有用……” 他嘴唇微勾,后面的没有再说下去,望向蔡礼的眼神足以表达一切。 “她活、你活,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的问题大家不用担心,霍狗这么识相我怎么会这么对他呢! 感谢在20210626??00:00:00~20210627??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又没了??3瓶;期末过线、Jiangnu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喜欢 李书妤被毒了六年,??解毒却是头一遭。 她对扎针有着极深的恐惧,性子看似温和,实则执拗,??不喜欢的事情极少有人能降住她,为了解毒顺利,霍衍山直接把书房搬到正院。 而且这次不等梅嬷嬷来费力劝解,霍衍山直接点了穴位把人放倒,治疗半个月,李书妤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行针。 但喝药已经足够她痛苦了。 这日入夜。 霍衍山在角落处理公务,??李书妤则霸着他的地方写信。 如此不算,墨没了她自己不想动,??就只拽他,??“要墨。” 她在身边动来动去,??好几次霍衍山被她一碰字都差点写错,??本想着不能再骄纵她了,可一抬头瞧见她埋首慢慢的写,??牵着他的小手跟脸一样苍白,??且气色不足。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只能打了个滚咽回去。 没好气道:“知道了,就你事多。” 可事多又如何?不都是他惯的。 别看霍衍山嘴上说着她,心里其实受用的很。 男人嫌弃着,还是先上手给她挽挽袖子,??这些琐事如今他已经得心应手。但男人的手握刀戟居多,掌心厚茧堆积,??动作小心也难免触的她肌肤不适,有时按到细密的针眼还隐隐作痛。 李书妤虽不舒服的皱眉,却还是乖巧的很,??主动把另一个袖子递给他。 给她规整好,霍衍山一边研磨还一边写字,这样的情景近来并不少见。 李书妤生性寡淡却唯独粘他,有时是写信,有时是看书,总之非要跟他挤一张桌子才会安静。 分卷阅读97 但梅嬷嬷不同,每次看见两人同坐烛光下,总能看出几分岁月静好。 她也不敢多看,端着碗进去,“夫人,喝药了。” 梅嬷嬷按时响起的话,让埋首的李书妤一下皱起脸。 这药她都喝了半个月了,现在吃饭呼吸都驱不散嘴里苦味,她很想拒绝,但察觉到霍衍山警示的目光,不喝都不行。 “阿妤自己去,还是我送你去?”他说的和颜悦色。 李书妤却不敢耽误,“自己喝。” 她之前被灌过一回,至今记忆犹新。 李书妤从这边站起来,磨磨蹭蹭走过去,她今日穿了一条红色的襦裙,下摆洒满花瓣,走到之前忍不住回头问他,“阿妤要加糖。” 加糖药效并不好,但蔡礼说药并不是解毒根本。 于是霍衍山看着她点头:“好。” 李书妤就盈盈一笑,好满足的很,这次欢快的跑里屋抱出自己的糖罐子。 “这个是栗子味的,阿妤喜欢。” 霍衍山点头,“加吧!” 李书妤想了想又拿出一块,“这个是橘子味的,你喜欢。” 他可不喜欢,只是每次李书妤踮着脚喂,他不忍拒绝。 “恩,加吧!”勉强同意了。 “这个是……”李书妤眼珠转了一下,又拿第三颗。 霍衍山蹙眉,李书妤手快,趁他拒绝之前一下丢进去。 霍衍山似笑非笑的凝着她,朝梅嬷嬷摆手,“你先下去。” “是。”如今梅嬷嬷也不担心他们独处,转身而去,走的利索。 等人不见了,霍衍山才站过来。 “阿妤。” 他不动声色的叫,李书妤心虚的看他。 男人稍微弯腰,对她嗓音温和,“糖先放下。” 她不大愿意,但还是转身放下,恹恹垂头之际秀发微垂,露出一截白晢的后颈。 霍衍山对她的低迷视而不见,主动伸手给她把头发理好,想了想反手挽成一个发包,抽出自己的白簪给她固定。 等他挽好了,李书妤才转身,头才一回就被霍衍山一把抱起,放到桌子上。 他就静静看着她,看的李书妤低头,“药苦的。” 她瞥着黑漆漆的碗,皱脸愈发惨白,喝多了老是吐,还不如不喝。 从霍衍山的角度看,小姑娘红衣墨发,雪肌玉肤,薄衫包裹的身躯曲线完美,因为抗拒而胸脯起伏,看起来可怜之余更多几分惑人之姿。 她坐在桌子上,微仰起头,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却见霍衍山眼睛不动,里面带着她看不懂的幽深,有些不一样。 李书妤原本还想说什么,见状大概知道逃脱不了,只翕动着软唇似是邀约。 霍衍山长睫压下,掩去其中幽色。 大概是怕他骂人,李书妤轻用贝齿咬住嘴唇,有些烦恼。 见此霍衍山脑中绷着的弦,“铮”的一声断了,长臂一伸把药端起来。 “你又要灌我吗?” 霍衍山却不答,在她愣神之际忽然捏着她的下巴,开口命令道:“闭眼。” 他看似正常,但嗓音和眼神却是不容拒绝,这个时候李书妤知道要听话,慢慢闭上眼睛。 “那你灌吧!” 男人果真手转到她后颈,碗抬起来,头低下去,在她忍不住颤抖眼睑就要偷看之际,忽然被人覆上,撬开唇瓣。 温度正好的汤药直接渡过来。 “唔……” 乍然一下几乎呛到她,李书妤不自觉要推,手却被他轻而蛮横的力道制住。 嘴里温热、霸道、苦涩中又带着别的,让她瞬间卸了力道,忍不住脚趾微蜷想抓些什么。 只是手才伸出去,就被他搁了碗抓住,十指紧扣裙边收紧。 …… 许久,在李书妤咽尽汤药之际,他才睁开一双发红的眼,轻咬一口退出去。 他忍着身体的叫嚣,把人掐着抵在她的头上,声音沙哑的问她:“这样,要喝了吗?” 李书妤双腿绵软,睫羽微颤,慢慢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对上他一双渐带血丝的眸子,里面藏着汹涌的波涛,却似乎怕吓到她,又极力忍耐。 听了他的话,李书妤仔细回忆了一下。 她怕苦,这次似乎……忍不住低头舔了一下,似乎有甜味回甘。 李书妤眨眼,主动伸手勾住他,仰头凑过来。 霍衍山见她像贪吃的猫儿,忍着不去满足她,“阿妤,你不是不喜欢喝药吗?” 他不动,李书妤挺腰咬他一下。 “药,不喜欢。” 她喜憎分明,不喜欢喝药就是一辈子不喜欢。 霍衍山平复了呼吸,看似毫无异样的看她,实则心跳加快。 两人挨的近鼻息不过一手之遥,他伸手戳戳她的脑袋:“那你凑过来?不是主动想喝药吗?” 他故意的 分卷阅读98 ,明知道不是偏要这样说。 男人推她,她大胆回视,片刻才道:“阿妤又不喜欢药,为何要主动喝?” 然后静静望着他,细声又道:“喜欢你,才凑的。” 霍衍山低笑两声,反问道:“阿妤说什么?” “喜欢你,才凑的。”她乖乖又重了些。 霍衍山盯着她,“喜欢谁?” “你。” “我是谁?”他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洒过去。 “是,是霍衍山。”她脖子被他吹的痒,忍不住瑟缩几下。 霍衍山这才给她一点甜头,低头亲了亲她嫩软的脸颊,“乖,喜欢谁,连起来说。” 李书妤睁着一双明净的眼睛,难受也没舍得松开他,上手抓住他两边耳朵,脸上罕见带着几分血色,用脆而亮的声音道:“阿妤喜欢你,喜欢霍衍山才凑的。” 说完歪头问他:“听清了吗?” ……霍衍山缓了两口气,点头。 “恩,听清了。” 李书妤这才松开他,仰着头,指着他手里要凉透的碗索要。 霍衍山从善入流含了一口,低头凑上去。 一样的温度和味道,终于让她眉眼带笑,攀着他很快没了力道又被人从后面稳住,牢牢扣在怀里。 须臾,小姑娘张开嘴,顽皮的回咬他。 折腾了这一遭,李书妤是高兴了,时辰却也晚了,霍衍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总不能叫她以这样的身子陪他熬夜。 是以再大的事情也得等把人伺候睡了说,他喂了药没有片刻停歇,直接把妻子拎抱在肩上就去洗澡,这样的事情李书妤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抗拒。 凉州苦寒,生活并不比晋阳奢靡,但能给的李书妤一样不少,甚至更多。 李书妤喜欢养花,更喜欢泡花澡,这是霍衍山后来知道的。 她明明喜欢却因为他讨厌,从来不曾开口讨要。 霍衍山思索良久后,终于从重多花种中选了几个不那么讨厌的给她用,但又怕外面的被撒东西不安全,特意让樊青寻了庄子亲自种植。 所以此时浴汤之中,红色的花瓣贴在她白色的肌肤上,李书妤一个人就能在里面玩许久,霍衍山瞟了一眼那花瓣仍觉不喜,只坐在后面打散她的头发,搓上发膏。 两人个做个的没有丝毫意外,等到结束时小姑娘却忽然转过头,对着有些薄汗的男人亲了一口。 “谢谢你,”她也知道霍衍山照顾她辛苦,牵着他道:“阿妤也帮你。” 小姑娘肌肤白晢,趴在深色浴桶,干净妍丽的脸对着他,一双眼睛喜笑盈盈,浅浅的商量就羽毛一样落在心里。 伸出的手臂也白晢如玉,若说实话他极想,但…… 他的小妻子病着,怕是不行。 霍衍山倒吸了口起,眸中映着她的模样,“你不会。” 他伸手把她按回去。 李书妤犹不死心,“阿妤,可以学。” 以前梅嬷嬷说,公主哪怕不是别人的公主,也是老奴的小公主,您只消开心别的都不必会。 李书妤是无所谓的,李怀祈和梅嬷嬷不让她学,她不强求,不要求。 如今无欲无求的小公主,终于愿意为了他去学一件事,这怎能不让人震动? 霍衍山盯着她,眼中深邃之中蕴含着某种极力克制的情绪。 许久才道:“那等阿妤学会吧!” 他压着声音,李书妤隐约听见他呼吸紊乱,还又抓在手上逐渐收紧的力道。 李书妤点点头,生病的脸色苍白又认真。 她糯声道:“好。” 水已经不热了,霍衍山怕她旧病未好再添新病,呼吸平顺后就把人抱到干净的地方,系上衣服拍拍她的脑袋,“回去睡觉。” 她就穿着他亲手套上的衣裳,拖着他套上的鞋子,墨发如绸,轻快而去。 隐约中他能瞧见她的腰身,也知道那里纤细,握在手里极软,极细。 谁又能想过,他原本是打算到凉州就……如今却是不合时宜。 霍衍山一双血丝的眼盯着她,今夜被折磨的过了头,渴望又克制的挪眼,转而粗鲁的扯断身上的衣裳,急不可耐的舀了兑浴汤的冷水,对着自己从头淋下去。 男人未褪尽的衣裳很快浸湿,贴在身上纵横交错的疤上,足足浇了两桶才睁开眼。 以前两人同寝,她都要往中间系铃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铃铛被他系到小姑娘脚腕,她也不抗拒,甚至更热衷于往他怀里钻。霍衍山洗了冷水,怕这样回去再冻着她,沾上寒气,等了许久才出去。 喝药后她一般睡的早,霍衍山都以为她睡了,谁知进来时李书妤还跪坐在床榻上,手里抱着被褥发丝往下垂,听见声音睁开困倦的眼睛,朝他伸手。 霍衍山心里一软走过去,错过她的手先贴上妻子的额头。 “这么晚不睡,又欠打不是。” 分卷阅读99 “睡。”李书妤自己躺下去,手里攥着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哈欠道:“你一起。” 霍衍山给她把被子拉了拉躺下去,任由她在怀里寻了舒服的位置。 临近五月的天气,凉州气温更高,但她身上依旧冷冰冰的,霍衍山无比庆幸自己是暖的。 “往后莫等,知道吗?” 他训着,声音无比温柔。 李书妤嘤咛着,往他怀里钻,脑袋倚在他胸口…… 她不能答应的,因为下次还会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7??22:00:00~20210628??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然??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醋 时间飞快,??一转眼入了六月。 李书妤平安度过第一段解毒期那天,樊青组织整个霍家热闹了一回,要知道霍衍山极厌烦这些,??在他寡淡的世界里,除了战场上有效的厮杀,其余庆祝都是毫无意义的。 一群人因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欢喜忧愁,这很傻。 但这次,霍衍山只瞥了樊青一眼,并没说什么。 樊青以为他不喜,??直到宴席近半,他悄无声息出现在主座,??边上跟着难得盛装打扮的李书妤,??樊青才意识到,??哦……如今不同了,??他们有夫人呢! 主君喜不喜不打紧,夫人感兴趣才是关键。 樊青恍然大悟,??转而招呼大家,??“来来,??喝酒喝酒。” 众人闹的愈发厉害,诱的霍衍山蹙眉,但樊青觉的……他,他现在可以不怕。 反正夫人喜欢,??会护着他的……应该会,吧? 樊青安慰自己。 霍衍山确实很不习惯,??他自一出生便被锁在后院,逢年过节外头人声鼎沸,他却只能面对凄冷的牌位。年纪小时他或许有过期待,??但随着时间渐长心也就冷了。 他自己对这些是没兴趣的,但李书妤喜欢,他才愿意忍耐则个。 今日李书妤的发髻是梅嬷嬷挽的,他好几次想拆,都被她瞪回去。不知是开窍了还是长大了,小姑娘近来开始注重仪容,今日出门还特意涂了口脂,玉面红唇衬的她多几分妩媚。 她瞧不见自己笑起来多好看,霍衍山却是皱眉,侧身挡着她,伸手捻上娇软,抹去些许嫣红。 李书妤的小手按住他,不悦的往下压,“擦掉,阿妤不好看。” 看着她不满,霍衍山反平静道:“好看。” 如果不好看,李怀祈就不会为她百般筹谋,他也不会想拆她头发、抹她口脂。 他这样说,李书妤才瞬间乖顺,朝着他笑。 “夸你这么高兴?”他问。 李书妤的手悄悄钻进他掌心,被霍衍山收紧捂着。 她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你夸,才高兴。” 小姑娘嗓音清清凌凌,就跟溪水似的。 实际上她比霍衍山都要多几分冷漠,霍衍山还会生气,但她除了对他生气,别人她都不在乎。 她人坐在身边,霍衍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恩。” 李书妤杏眸注视着他,明明这边有凳子,还是要跟他挤在一起,霍衍山也由着她,一张凳子可以容下两人。 其实李书妤也不喜欢热闹,她喜欢的是霍衍山在身边,陪着她热闹的感觉。 宴席还在继续,李书妤小声说:“你多夸夸我!阿妤喜欢你夸。” 她被丢弃的多了,以前也经常问梅嬷嬷“是不是阿妤不好,所以他们都不要我?” 梅嬷嬷无从回答,李书妤就格外希望得到一个人的认可,让人夸她。 霍衍山闻言轻笑一声,给他把头发撩到耳后,“不知羞。” 他嫌弃着,被妻子不气不恼的盯着,过了稍许才凑头过去,附耳轻道几声别人听不见的话。 然后李书妤眼里才漾除几分清线又灵动的笑意。 有他在身边陪着,李书妤吃着糕点,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也许是日子太苦,她格外喜欢甜的,平时因为喝药蜜饯吃的多,霍衍山一直压制着她的糖量,今日高兴才许她多吃些。 凉州苦寒,果腹为主,难得有人愿意花心思去做糕点,是以看到桌上的奶羹,李书妤瞬间眼睛一亮。 兀自捧着,拿勺子一口一口吃,霍衍山尽由着她开心。 小碗只有她手掌大小,很快没了,李书妤意犹未尽,转头看他一口未动那份。 霍衍山没瞧她,伸手把碗推过去。 李书妤眼睛一弯,把空碗换给他。 男人面不改色接过,眼底却带着纵容,偶尔在她自顾不暇时伸手给她擦嘴。 蔡礼研制的解毒方子为三个阶 分卷阅读100 段,分别是散毒,诱毒,放毒。其中散毒较为轻缓,除了嗜睡乏力没别的感觉,诱毒会痛苦些,出现呕吐发热之症,到了放毒才是最重要的,人会冰凉削瘦,有时昏迷。 三个阶段难度不一,但可以保证的是,都不会危机生命。 如今李书妤过了第一阶段,嗜睡症状慢慢显露,吃完没多大一会儿,就顾不上最热闹的烟花,头一歪倒在霍衍山肩头。 恰逢此时烟火升空,四散闪亮,樊青激动的想要叫他们同乐,回头一看却见主君斜倚着,方便夫人睡的舒服,他自己眼中淡淡凝着璀璨夜空,伸手捂着夫人双耳。 响亮的声音隐约传到李书妤耳中,她嘟嘴朝人蹭了蹭,双手微抬搭在男人胸口,似是索抱。 这个时候樊青还是有眼力见的,暗中召来卫三吩咐:“别放了,都散了吧!” 卫三有意要问,樊青伸手“嘘”了一声,驱着人走远才道:“夫人睡了。” 还要胡闹的一群士兵,想起这几日院子里清凌的笑声,总乖乖跟在主君身后,皆默了片刻,“罢了罢了,回吧!” 霍衍山许他们片刻热闹,经不可思议,谁敢去招惹他看似十分上心的宝贝。 外头人三三两两散去,霍衍山才把人唤醒,“阿妤,先起来。” 李书妤困极,但还是被他半捂着睁开眼,然后被他扶着站起来。 她今日为着喜庆,穿了一身红色襦裙,黑色长绦勾勒出诱人的腰身,其间被他绑了一串铃铛,她人懵懂纯稚,但霍衍山不得不承认,这种碰撞的穿搭反而成更浓烈的惊艳。 他的血液不安稍刻,转而不动声色取过披风,把人牢牢藏住。 李书妤攥着他,人都歪斜想睡。 挺拔的男人垂眸,张手低哑道:“阿妤!” 他只叫了一个名字,李书妤未睁眼就朝他扑去,被人一把接住。 闭眼的姑娘伸出两只软绵的手臂,霍衍山托着把人往上抱,她脑袋伏在男人脖颈,双腿此时往后,环住他的腰肢,就跟孩子似的。 她困极了叫一声,这次不是霍衍山,隐隐约约的两个字带着奶香。 霍衍山脚步一滞,转而又往前走。 “你睡,我带你回去。”他把人抱紧。 “恩。” 她的呼吸洒在耳畔,听着男人如鼓的心跳,满足睡去。 暗夜之中,微风未断,方才那两个字未曾消散,就像烙在他的脑中。 ——夫君。 李书妤渐渐好起来,霍衍山也随之忙了。 他是凉州主君,除却军务,百姓耕作一样会呈报于他,不是手下没有能人,而是他的性格更热衷于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凉州不似晋阳,沙漠居多。 因常年征战人口极少,整片土占虽广,但耕作土贫瘠又少,只勉强维持生计。用外头熟悉的话说,凉州只是一个流亡的不毛之罢了。 可就是这个流亡的不毛之,接纳了晋国北上的三成灾民,凉州守护着晋国与辽国最后一道防线,别处笙歌宴舞,对凉州来说就是十室九空。 每年除夕,凉州都在打仗,或许残忍些,没等新的一年来临,无数人家就会收到亲人的骸骨。 在凉州,是没有年的! 六月正是晚稻种植季,按照惯例霍衍山将有三日与民耕作,调动百姓的热情。之前因为李书妤病着,这事被一推再推,如今李书妤渐好,霍衍山自然开始着手安排。 这事李书妤早就听说,也知道这是正事,她虽不舍却也乖乖的不添乱。 霍衍山明眼瞧着她蔫蔫的小表情,有时都要忍不住抱抱她亲亲她,但他……忍住了。 直到离开前夕他才告诉李书妤,这次她可同去。 当时李书妤人就呆了。 “可,可你……之前不告诉我。” 李书妤垂着头,她不舍了好几天,生怕一早醒来他就不见,嗜睡的她身边一有动静就睁开眼,如今霍衍山说她能去…… “你,你坏。”李书妤委屈的嗔怪,要远离他。 霍衍山一把把人捞过来,忍了好几天终于放开了笑,侧头一口吮住她的娇嫩,“恩,我坏。” 李书妤被掐着,虽对他不知羞色,身体的自然反应却不能控制,热气熏红了病中的面颊,莫名起热。 “那你,之前不告诉,你为什么不告诉啊!” 霍衍山轻笑着,悉悉索索埋首在玉颈,慢舔道:“因为想你对我不舍。” 他诱的人颤栗,瘫在怀中,满意抱了满怀。 本来他是想说的,可那夜瞧见她水汪汪的眼睛,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攥住他,霍衍山是一瞬改变主意的。 他没被人需要过,也没被人不舍过,以前不屑的这些情感,在李书妤懵懂且单纯的捧到他面前时,他就知道,他喜欢这种感觉。 当然,只喜欢她给予的感觉。 李书妤仰头望着他,澄澈的眼睛看透所有,原谅了他的 分卷阅读101 坏。 你看,就连不舍他都稀缺且好奇,怪可怜的!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李书妤对于出行的兴奋却没有散去,沐浴后穿着睡衣在屋子里转,她要整理行装,又不要梅嬷嬷帮忙,霍衍山就边看书边陪着她闹。 反正她的身子撑不住两盏茶。 她就哒哒哒在屋子里乱晃,霍衍山本是看书,后来也看不下去,眼睛只跟着她转。 谁知小姑娘拿了蜜饯拿肉干,拿了衣服拿话本,最后竟是连梳妆台上的胭脂都不放过,霍衍山看着她本就十分好看的面容,蹙眉道:“你下去当村姑,带这个胭脂是搞笑吗?” 里可不是内院,清一色年轻力壮的男丁。 想起早前在木香小镇,那些给她送花的人,霍衍山脸色就不大好,他搁了书走过去,对着小姑娘的包裹查看一番,明令禁止:“胭脂不许带。” 李书妤蹙眉,忍着没说什么,不带就不带反正她好看。 他又翻出那两条裙子,登时脸上一黑,“这衣裳不带。” 李书妤站的远远的,才敢朝他大胆抗议:“不带,阿妤穿什么?” “我短你衣裳了吗?”莫说没断,霍衍山自己穿着随意,给她置办的新衣却堆积如山。 霍衍山见她瞪眼,甩了衣裳到上,“穿,这衣裳你穿给谁看?” 齐胸的衣裳,她敢穿给谁看? 霍衍山冷眼有些凶气。 他好久没这么凶过,李书妤都要忘记了,一时被男人眼神骇住,凝着上的衣裳又气恼道:“穿给你看的呀!” 她掐着腰,就差跳起来。 有谁会不爱美的,这两件衣裳以前李书妤没穿过,是到了凉州盛蓉疼她,也为了挑衅霍衍山,专门使人从密水河另一边定做过来。 李书妤头一回收到礼物,兴奋的连夜要试,当时霍衍山刚给她沐浴过,闻言挑过衣裳一看,竟按着要求给她套好。 至今李书妤记得,穿好之后他摸着她说好看,当晚那衣裳就没脱身。 ……因为他不叫。 李书妤的眼睛看东西多准,衣裳好看不好看她心里门精。 霍衍山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堵着,整个凉州谁敢忤逆他,偏她敢掐着腰提着糯糯的嗓音跟他唱反调。 霍衍山呼了一口气,冷静抬眸道,“阿妤,来。” 李书妤犹疑没有过去,他刚刚红眼了,她都瞧见了。 霍衍山望着她,招手,“过来,我不动你。” 他说的认真,李书妤这才把手从腰上放下,拍了拍裙子踱步过去,小腿迈动间脚腕的铃铛清脆而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霍衍山长睫微垂,掩去其中暗色。 在人还有两步的时候,他一把掐过来,惩罚的撞在她脑袋上,“不许带,听到没。” 李书妤撇嘴,头有些疼,“我就……” “你带我还不够吗?”影绰的烛光下,男人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她细腰游移,蛊惑的又“恩”了一声。 李书妤背后一阵颤栗,这种感觉虽乏力,又似乎并不讨厌。 人相互喜欢时,反应总是格外真实,李书妤是懵懂,霍衍山则是克制。 “可,你喜欢,阿妤想穿。”人为悦己者容,李书妤不外如是,面色绯红的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霍衍山眸中一暗,弯身咬在她的耳珠,女子发丝柔细,他吃了一嘴。 但张嘴极其耐心的推走,“阿妤想穿?” 李书妤虽忍不住要躲,被人环住还是乖道:“恩,你喜欢。” 霍衍山轻笑,募的手往上摸到带子。 这衣裳都是他穿的,要解开自然就轻车熟路,李书妤只觉的腰间一松,人转而离了他怀。 霍衍山扶着她腰,不知怎的手上勾着其中一件齐胸襦裙,眼睛黑亮的凝着她。 “好,阿妤要什么就给什么,”他脸上笑意明显。 盛蓉这衣裳做的极妙,里面是齐胸襦裙,仅肩膀缝了两条细带,腰肢偏上收的极细,山峦处用浓烈的红线绣出海棠,花瓣随意往下洒落。 整个裙摆用金线修饰,烛光下甚至闪着光。 这样的衣裳一般极少外穿,因为整个手臂是没有袖子的,于是盛蓉给她搭了外披,是件白色的纱衣,穿在身上本也遮挡不住,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 对着霍衍山的笑脸,李书妤顿了顿,她怎么觉的……不对啊! 但霍衍山经伸手,甚至温柔道:“我们在家穿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这衣裳送的……盛蓉你好样的!感谢在20210628??23:00:00~20210630??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2个;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事屋银乐??20瓶;徐长吟??2瓶; 非常感 分卷阅读102 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坟墓 帘落的帷帐中,??烛光飘摇在轻纱上。 暗夜无声,叶落寂寂。 唯独床榻间清脆的铃铛轻响不觉,李书妤衣衫半褪被人围堵,??蜷缩中极其后悔方才听话过去,他说了不动她,事实上却只是用……用另一个地方动她。 她心心念念的襦裙上身,却根本无法遮挡。 李书妤硬挨了几口,眼红的无以复加,他还要抓着她响铃的脚腕往上。 其实以前困极,??她也曾这样像孩子一样环过他腰,但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她就是觉的不对。 终于,??李书妤忍不住了,??赶在他又一次埋首时抱住他的脑袋,??人话还没说话,委屈的气就抽不出来。 霍衍山却没放过她,??咽了咽嘴十分温柔道:“阿妤,??还穿吗?” 自知道她那些过往,??霍衍山总对她诸多怜惜。 但人总是这样,一旦得到偏爱总想不断试探,她是真的没有衣服吗? 不是的。她只是想看他不喜又只能同意她的表情。 李书妤没多少情感,咬人也好,??掐腰也罢,她几乎把性子里面所有的顽劣都尽数给他。 自然,??他亦然。 比起李书妤把喜欢放在嘴边,霍衍山也喜欢,但他从来不说。今日如果是别的事,??她就是要星星月亮都行,但有些事不行,他的确自私。 李书妤摇头,“不……”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穿了。 这样的衣服打死都不穿,谁给都不穿。 “这样才乖。” 他抬手,抹去她的泪,再把小姑娘胸前的衣裳拉好。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给人一种大雨才歇的威压,李书妤被“教训”一通,腿都无力,霍衍山拉那裙摆时却笑了。 他一笑李书妤就不满,夺过自己的脚蒙到被子里,哼哼的面朝里面。 那夜的后来下了雨,风被阻在门外,等她睡熟了霍衍山才从后面环住她,两人一觉到天亮。 但因为霍衍山笑话她这事,李书妤有些生气,第二日出行时也不叫他,自己背着零嘴袋就往外走。 这种事情若是以前看见,梅嬷嬷难免会担心,但如今却眉头都不带眨一下把人送出去。 这次出行因是与民同乐,人多反而让百姓不自在,梅嬷嬷等人都不必去。没有梅嬷嬷跟着,她又不愿意把袋子给别人,是以装满了果干肉干、糖果香茶的袋子就压在她自己的肩膀上。 樊青倒有意帮忙,但霍衍山一个眼神过来他就缩回去了。 然后没多一会儿,樊青瞧见主君慢了两步,刻意走在夫人后面,暗中伸手。 樊青:“……” 凉州地域辽阔,李书妤只在城内逛过,等出了城果真如霍衍山所说,荒漠居多。 明明他们还在车里,风已经可以闻到黄沙的味道。 跟以前她所看所遇相比,这是一种豪迈广阔的感觉,一路上她都好奇的往外看。 这次他们去的是相对水源较多的云庄,其间要翻越两座山脉,越往北走景越荒芜,等到第二座山脉时,已不见了人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瞧着霍衍山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凛冽许多。 但她还生气,也就没管没问。 “帘子放下。” 李书妤刚想趴出去,一路未开口的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她没反应过来,手搭着帘子转头,就见霍衍山并未看她,眼睛凝着某处,话却是对她说。 他不想她看吗?外面有什么呢? 李书妤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以山谷为线,第二座大山一半树木茂盛,一半草苗稀疏,在其中一片荒芜中,唯一显眼的就是分界的山口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墓挺立。 卷着黄沙的风吹在脸上,李书妤尚未做好准备,眼睛便是一缩。 因为那伫立的石碑之上,哪怕相隔甚远,血红的字眼一样刺目醒目——霍衍山之墓。 李书妤蹙眉,仔细看看那碑又看看霍衍山,如此再三,犹豫没敢开口。 樊青驱着马车虽未停下,但似乎是习惯的不敢过快,就在要错过孤坟之时,车帘忽然被人从里掀开,樊青抬眸一看,却对上一双漂亮的杏眸。 她一出来,有人就往里看,见霍衍山不曾反对才敢吁停马车。 李书妤也朝里头看了看,见霍衍山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才自己挪着下去。 樊青赶紧放下脚凳,叮嘱道:“夫人小心。” “恩。” 如果有霍衍山陪着,她总面上带笑,如今霍衍山人在马车,她哪怕下来走动也是淡漠。 等安稳下了马车她哒哒跑走到车窗前,扒着把脑袋凑上去。 霍衍山凝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丝毫没有与她同去的意思。b 分卷阅读103 r   李书妤只能撇嘴,转身背着小袋子自己去,樊青自然追随着她而去。 凉州所有的路都被霍衍山下令整修,唯独这里保持着山石遍布,靠近荒芜的这半面山别看树木不盛,实在却是最为凶险的狼山,樊青怕她有意外丝毫不敢马虎。 李书妤踩着软底绣鞋,固执且倔强的往前走。 走近了才闻到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石碑上的字也不是颜色涂抹,分明是带着铁锈的血腥之味。 李书妤看着那名字,呆愣了……真的是霍衍山? 她不可置信看着,瞧着一动不动,身后的马车边上卫三抱剑而立,隐约听见山头声响,瞳孔才一缩:“主君……山上有动静,夫人要是被围了……” 卫三话音一落,荒山声音渐大,似乎是什么成群结队而来。 许久,马车里才传出不耐的一句话,“麻烦。”也不知是说谁。 李书妤也听见了山上声响,下意识抬头,就瞧见黑压压的几个点,像某种凶兽。 “呜嗷嗷——” 凄凉哀怨的嘶吼划破长空,李书妤紧张的肩头一颤,零嘴袋就从身上掉落。 她扭头要跑,谁知一转身撞上一个熟悉的怀抱,李书妤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狂跳的心瞬间有了着落,下意识环着他钻的更深。比起梅静云吊死她眼前,这个坟墓才是真的可怕。 梅静云死是真的死,可霍衍山活着为何会有墓? 她的手攥住霍衍山,脑子乱的不行。 霍衍山看着远处,手里却安抚的顺着她的背,“知道怕了?” 李书妤轻轻“恩”了一声,头都不敢回看。 是以她没瞧见身后数量重多的狼群,一个接一个探出脑袋,眼睛凶狠的盯着他们,樊青已经让人严阵以待,霍衍山却不动。 他静静凝视着那狼群,旋即带疤的眼尾勾起一笑,那些狼群竟诡异的止步。 “嗷嗷——” 让人惶恐的声音,霍衍山眼睛都未眨,捏着她的后颈,“下次敢乱跑吗?” 李书妤摇摇头,她就是好奇。如果不是他的名字,她看都不会看。 霍衍山这才神情缓和,弯腰把人抱起来,李书妤登时歪到他肩头。 两人一路返回,李书妤的眼睛再不敢乱看,只是到了马车上她也不愿意把人松开,先是摸摸他的头发,又轻轻捧他面颊,凑上去蹭了蹭。 之后便搂着他道:“你是真的,活的你。” 他是活的,墓碑是死的,原来她一系列动作都是在验证。 李书妤不再纠结于墓碑,霍衍山的戾气也在消散。 也许李书妤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方才她站立的那个地方,对面就是发臭生虫的一堆尸体,那是霍衍山发疯的证明…… 霍衍山也没说,怕吓到他的妻子。 有了这个插曲,等他们到云庄已经傍晚,霍衍山没有扰民,抵达的第一晚直接在外面凑合一下。 晚上李书妤靠在他怀里,仍旧好奇:“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会有碑?” 霍衍山抚着她的腰身,似笑非笑道:“因为我死过啊!” 李书妤微仰着头,错愕到不能自已。 霍衍山凑近她,“阿妤……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她眼睛一眨不眨。 霍衍山声音压的极轻,望着她笑道:“我不仅手刃生母,我还弑杀亲父。” 他们拿死来诅咒他不得所爱,而他却把两人尸身捆绑死后纠缠。 不知老天是在帮他还是怎的,他们身死那天遇到凉州最久的一场暴雨,被丢弃荒山的两人被雨冲刷,不见天日,短短三天便发脓招虫,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霍夫人就这样和自己最讨厌的人……死后相逢。 “你不怕吗?”霍衍山低头,眼中泛红。 李书妤却摇头,“不怕。” “我杀的是亲生父母。”霍衍山道。 有时候他也期待,自己不是他们亲生,可惜仇恨再大,这点却是货真价实,他骨子里带着霍夫人的冷清,和霍将军的嗜血,他们死去却从未在他身上消逝。 所以他厌倦这一身血脉,以欺瞒的心理造了一座墓,埋了“霍衍山”。 李书妤察觉到他的变化,闷的叫人窒息,她不喜欢这样的霍衍山,于是转身跪到他腿上,想跟他直视又太高,便想也不想的跨坐下去,“那阿妤也不怕。” 他们两个睡在马车,这里的凳子不比家里宽敞,霍衍山怕她摔了,从后面扶住她皱眉:“你这是什么姿势?” 李书妤才不管呢!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道:“霍衍山,没关系的,他们又不疼你。” 霍衍山手一顿,什么也说不出。 “阿妤疼你,”她笑嘻嘻的凑过来,声音软软甜甜,“你还伤心吗?” 男人暗色的眸不动,静静望着她,这些话一下子钻心,又软又疼。 他不说伤心,还是不伤心,只是这次在妻子的注视下 分卷阅读104 ,抬起她的下巴。 李书妤以为他要吻下来,谁知霍衍山只是蹭蹭她的鼻头出奇温柔。 “睡吧!”我守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30??00:24:01~20210701??00:0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优优??5瓶;飞奔的油菜、白开水喝醉的猫??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阿妤家的 打仗最艰苦的时候草地睡都是奢侈,??如今有了马车霍衍山反而不满意。 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却不能叫李书妤跟着吃苦。 后来还是命人去云庄借了被子。 天边月色正好,照入一方车壁,??只看见男人躺在底下,姑娘整个扒在他身上,两人交颈而眠也算温存。 次日李书妤是被硌醒的,眼睛未睁便挪了挪腰,糯糯不满:“……渴!” 风从车缝吹入,晨光和山雾之间,??姑娘睡容初醒。 而男人早睁着眼,两指按在太阳穴上,??眼睛似一团化不开的墨。 李书妤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头一抬就对上一双幽深发红的眼,??他枕着手臂凝视着她,??里面似乎有李书妤看不懂的情绪蔓延、滋生。 “渴,想喝水。” 她看不懂自不会回避,??只回望着他又要求一遍,??头发散了满肩,??嘟囔带着娇气。 霍衍山把头埋在她颈窝,重重喘息,“那你先起来。” 李书妤就手脚并用从他身上爬起来,隐约听见霍衍山闷哼一声,??手上一攥,眼睛发红难受,??只是依旧不动。 “你怎么了?”李书妤要凑过去看。 霍衍山伸手隔住她,“我没事,你可莫来要我命了。” 明明是关心他,??怎么就是要他命了呢?李书妤不满,腮帮子鼓起望着他。 没一会儿,她等不及,伸手拽他。 小姑娘近来泡的花瓣浴,浑身带着暗香,混杂着她本身的甜,随着半伏身抱住他,这些味道尽数入鼻,“你环我脖子。” 她大言不惭道:“阿妤抱你起呀!” 一团绵软入怀,带着微喘,最后不知谁抱的谁。 反正等两人折腾坐起来时他手已经搭在她腰上。 男人的手粗而发热,隔着衣裳把人掐着,屈起一条腿往后给她靠着,先给她把衣裳理好,又给她绑头发,瞬便朝外吩咐入云庄事宜。 昨夜樊青去借被子,里正已经知道霍衍山要来,天未亮便出来接待。 谁知人一来瞧见的不是和往常一样整装待发,而是处处烟火,隐约透露出几分人气的队伍,里正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几乎飘着来到马车,却见马车里散着热气,带着饭香。 甚至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转过来,看他发出轻轻的疑问:“有人?” “恩。”霍衍山并未转身,谁来都要等她饭吃好。 他手里托着新烤热的甜糕,揭掉外皮喂到她嘴边,“吃饭。” 李书妤摇头,压着他的手推回去,“你咬一口先。”他剥了半天,一口没吃。 梅嬷嬷担忧外面饭菜不合胃口,给她包的每一份甜糕量都很足,因为李书妤嗜甜,糖更是不要钱往里面加,霍衍山怕她吃多了坏牙,闻言直接咬了一大口。 又递给她,“自己吃。” 李书妤看着去了大半的糕有点不满,却又没说什么,就着剩下的小口小口吃的香甜。 男人沉默着,自己灌了两口水压下甜腻,这才问里正话,“晚稻种了多少?” 里正闻言,从震惊中回神,就着实际情况一一作答。 云庄是凉州少有的土壤肥沃,又临近水源,自霍衍山南下引进水稻,这里就是第一批种植且成功的地方。相较于江南水乡,云庄的产量自然无法比拟,但比起以前低收绝对绰绰有余。 李书妤便吃边听,等吃饱的时候他们恰巧谈完,她把手里剩下的喂给他。 “吃不完?”他俨然已经习惯了。 见李书妤点头才皱眉道:“吃不完还拿两个?” 里正明眼看着,主君分明是训诫,那女子却丝毫不怵,靠在主君肩头手递给他,“恩,你不是在。”吃不完不怕的。 而他们一贯冷酷无情的主君,竟真的低下他傲气的头颅,咬走了一块满是牙印的剩糕,“诡辩,下次自己吃。” “恩。”她恩着,下次依旧不改。 樊青见怪不怪,示意里正别看了,快先走。 他们将会在庄子呆三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樊青先给人介绍清楚,“这是我们夫人,此番出行被主君带来的,吃住方面劳您费些心。” “这是……夫人?”里 分卷阅读105 正虽早有猜测,但还是觉的诧异,“她是平宁公主吗?” “正是。” 里正沉默了一下,“似乎和我想的不大一样。” 对此樊青但笑不语,以李书妤的身份来凉州,注定是被人不喜的存在,当初霍家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可最终还不是很快接受了。 说一个人好,不如让他们跟一个人相处,是好是坏自有定论。而去樊青相信李书妤,她有收复人心的本事。 里正忍不住回头,瞧见霍衍山出来,人却立于车侧。 很快李书妤扶着车壁出来,乖乖被牵了手。 因为水稻喜温喜湿,云庄的土地比别处更为泥泞一点,走到不干净的地方霍衍山直接把人抱起来,李书妤轻轻搂住他脖子跳过去,次数多了他索性也就不松手了。 田间地头都是插秧的人,听见声响看过来,认出了霍衍山却看不清他怀里的姑娘。 直到走近树荫下,他才把人放到石头上。 “我今日比较忙,你就留在这儿等。” 这里比较陌生,而她生性顽皮,他一不在就没人管的住她,是以霍衍山板着脸,“要乖些知道吗?” 李书妤歪了歪头,“阿妤不乖吗?” 霍衍山蹲下去,轻轻给她擦汗,眯眼道:“你觉的呢?” “我觉的乖。” 明明这里又闷又热,她出的却是冷汗,霍衍山瞧着凑到眼前的小脸,姿容清丽眸中闪亮。 边上樊青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紧跟着卫三也捂着嘴笑。慢慢的霍衍山眼中肃冷散开,剩下那些威慑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们都在笑,只有李书妤格外认真的疑惑。 霍衍山摸了摸她的辫子,“恩,你乖。” 乖就乖吧!他心里知道就行,再笑她就要恼了。 霍衍山眼尾一瞥,樊青等人立即收笑。 因为时间紧迫,后头人都等着他指点,粮食在凉州更是大事,霍衍山不敢耽误直接褪了外面的广袖外衫。 “拿着,这次不许丢。” 霍衍山把衣裳递给她,“也不许踩。” 这说的是在晋阳那次,她把霍衍山衣裳丢到地上踩,可那次她在生气……现在又不会。 李书妤接过来对折,安安稳稳抱在怀里,紧了些。 见人还算听话,霍衍山这才站起来转身而去,男人只穿着里面褐色的箭服,到了田埂衣摆上扣,袖子半挽,鞋子一脱就踩进满地淤泥中。 李书妤看着别人步履蹒跚,他却如履平地。 哪怕弯腰拿着稻苗北朝天,也能插出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她也不知怎的就看呆了。 李书妤安安静静一个上午,听惯了她跟主君胡闹的声音,樊青忽然有些不适应。 不过好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路口走来一群妇人,手里挎着篮子,像是送饭,其中一个年长的生的跟梅嬷嬷一样慈眉善目,瞧见李书妤多看了两眼。 陌生的人带着善意看来,李书妤便对她笑笑。 那妇人就是里正的夫人,姓何,庄子都称她何婶。 此时见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抱着衣裳乖乖坐着,她也是有女儿的,不过远嫁了,一时母爱泛滥便告别众人走过来。 “姑娘在等人?”何婶被她干净的眼睛看着,不由软的嗓音。 放下篮子,弯下腰,樊青见状也没阻止。 李书妤生的美,愿意笑时又娇又俏,单单坐着就乖的不行,“恩。” 细细软软的声音,听的何婶愈发心软,“这是等什么人?这边地里热的很。”也不知是谁家父亲,竟狠心把这么貌美的闺女丢在地里晒。 凉州日头一年四季毒,何婶瞧着她脸红扑扑的都心疼。 李书妤转头瞧了一眼,“等夫君!” “咳咳咳……”樊青被呛了一下,复杂的看了一眼李书妤。 李书妤却没看他,也不认为这样叫有什么错。 何婶这才注意到,被树挡着的另一边,有一个少年抱剑而立。何婶是见过贵人的,见状眼中复杂惋惜几刻,这想来又是那些不要脸的权贵,拿权势金钱哄骗小姑娘。 这种事便不是何婶能管的了,只力所能及的掀开篮子。 “姑娘还没吃饭吧!我这里蒸的几个肉包,你拿着吃。” 说着直接用手抓出一个,足有手掌大小,李书妤闻着香,也不嫌弃,高高兴兴的接过去咬了一口。 那边里正瞧见所有人都有饭吃,唯独他没人来唤,忍不住转身去寻,然后诧异:“这婆子,竟跑到夫人那边去了,胆子也是够大。” 里正声音不大,也没注意到霍衍山方才挪位,正好把他的话听见。 在这里被叫夫人的只有李书妤,霍衍山也转身去瞧,远远看见她坐着,面上带笑跟人说话。 小姑娘生性疏离,对谁都是淡漠,像这样笑着的时候极少出现在别人身上,霍衍山不由的眯眼。 分卷阅读106 那边李书妤咬了两口,不经意瞧见地里的人都在吃饭,她看了看手里的肉包,又看看仍在地里呆着的霍衍山,转眸又道:“我还想要一个。” 说完似乎觉的自己过分,眼睛眨了眨,“阿妤可以跟你换。” 她翻出自己的零嘴袋,打开递给何婶,“用这些可以吗?” 何婶笑道:“两个包子而已,哪里需要姑娘来换,你要吃便拿。” “要换的,”李书妤对霍衍山可以随意无赖,但对别人总是讲究公平。 她一脸不换就不要,动作间固执天真,何婶没办法,“那行,换。” 她对于喜欢的人从不吝啬,最终何婶用两个包子换了两把糖果肉干,李书妤还要抓被何婶连着拒绝,赶紧跑路了。 李书妤不无遗憾,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往地里看了看,大概看清了方位,这才站起来拍拍裙子,拿上自己的包子抬脚。 樊青一看就知道她是去干什么,只随后两步跟上并不阻止。 李书妤到田边时,好些人吃完饭,留下妇人人收拾碗筷,瞧见李书妤她们都好奇,“姑娘也是来送饭的?” 李书妤点点头,她在想怎么让霍衍山看见她。 “是给父亲送?”李书妤头发编的是辫子,她又生的面轻,是以何婶和她们都以为这是姑娘。 但李书妤却没有犹豫,“不是,是夫君。” 她说的认真,眼睛圆溜溜的望着她们,那些妇人一愣朴实笑道:“这样啊!那你喊喊他,你夫君保管应。” 这似乎是每个成亲妇人的默契,农忙的时候事情多,想要轻松些气氛,瞧见谁来送饭给男人就会哄着她在田埂叫,面薄的会红脸,但她们也仅限于此,不会过分。 如今瞧着李书妤温柔美丽,忍不住逗她。 樊青有意想帮,但妇人的话题听的他臊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李书妤当真仔细想了想,然后真的张嘴道:“夫君——” 声音不大,轻柔如水,隔的远几乎没几个人听见,但霍衍山却瞬间转身。 他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阳光很亮,有热风吹过,她站在田边手里抓着包子,边上几个妇人逗着她。 云庄人朴实没人会称家里的为夫君,李书妤被调侃一会歪头,一会点头,玩闹的声音慢慢吸引了几个汉子。 他们是知道李书妤的身份,所以方才不敢细看,此时意外看见惊艳明显。 霍衍山掷了稻苗,几步走过去。 他心里憋着火,一路带风看的人纷纷埋头,那些妇人看见他也被骇到,这下也顾不上笑话,互相拉扯着就往回跑…… 逗人家夫人,被夫君发现,且看着是不好惹的,可不得跑。 他走过去想一把拽住她,但伸手看到掌心淤泥,又把手放回去,脸色不大好。 “她们逗你,你就叫?” 霍衍山站在下面,李书妤高出他半个头,男人却不显弱势,臭着一张脸,“李书妤,你是不是傻?” “不是。”李书妤没瞧他,她看到了何婶在给里正擦汗,“阿妤自己想叫的。” 她转眸,眼睛水盈盈带着亮光。 以她的性子,除了听李怀祈和他的话,别人她都不会听的,若非自己愿意叫,她能叫? 自然不能,她自己愿意的,“你本来就是夫君。” 霍衍山仰头,正要说什么却见李书妤忽然伸手,眨眨眼睛笑着给他擦汗。 “……”霍衍山有些意外,“这么懂事?” 他看了看天,“天上也没下红雨啊!” 以前净会捧着他脸作威作福,何时他有过擦汗的待遇,男人浑身冷气散了些。 李书妤也不气,从另一边抬手,霍衍山鼻息一阵肉香,垂眸便是一个包子。 “你张嘴呀!我也喂你。” 也? 霍衍山眼睛微眯,不知想到什么,看向那边里正,却见何婶嫌弃里正手脏,在给他喂饭,似乎还带着骂。 她是在……学吗?霍衍山一边猜测,但不妨碍他配合张嘴。 只是小姑娘心善,学也只学了喂,骂人的话一句不曾说,这点倒不错,知道取其精华。 “你来,就是送吃的?” “恩!”她点点头,脸上笑出浅浅的窝,声音嫩甜:“她们家夫君都有,阿妤家的也要有呀!” 甜滋滋的,带着傻气,偏她去掉淡漠对他满眼明亮。 霍衍山冷气至此消散,垂眸长睫压下,掩去其中化不开的笑意。 阿妤家的……只这一句他认了! 霍衍山终究怕太热,三两口咬掉一个包子,催着人离去,他自己却朝里正走去。 这个时候何婶还没有,瞧见他有些尴尬。 她方才把李书妤说成他闺女,甚至怀疑他是欺骗小姑娘的禽兽,那是因为不知霍衍山的身份,如今经里正一说,这竟是他们的主君,而那…… 分卷阅读107 那俏模俏样的姑娘就是平宁公主。 何婶的心一下子就慌乱了,她还拿了公主的肉干,心更慌了。 见霍衍山面无表情过来,何婶想也没想掀开篮子,“主君,这些……” “多谢。”霍衍山立住,颔首一句。 云淡风轻的声音,骇住了里正夫妻。 霍衍山对上他们紧张,说:“我家姑娘呆,多谢你教她。”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家男朋友有的,我家男朋友也要有。——来自du音感谢在20210701??00:00:39~20210702??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诡魅??5瓶;清酒灰吖??4瓶;飞奔的油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青楼 “我家姑娘呆,??多谢你教她。” 李书妤没母亲,梅嬷嬷也不敢随意教,有些事霍衍山虽不在意,??但发生了不代表他不欢喜。何婶也许是不经意间言传身教,但这么一点也已足够。 他是没说过谢的人,哪怕刻意温和,也带强势。 不过好在他说完就走了。 午后的太阳炙烤大地,热的人叫苦连天。李书妤因为中毒身体虚寒,哪怕流汗也还是冷汗,??她是没什么感觉,之所以乖巧老实坐着,??不过是知道霍衍山辛苦。 她帮不上忙,??就不添乱。 偶尔想他想的厉害,??才会站起来看看,??田里那么多人,她总能一眼瞧见他。 李书妤情绪匮乏,??哪怕坐一下午都可以不说话、不动作,??如冰美人,??但每每瞧见霍衍山总会眼里带笑,透着灵动。 顺着她的视线,樊青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咳咳……” 他咳的厉害,李书妤又不会管他。 樊青生怕霍衍山扭头,??加重声音:“咳咳,夫人!” 这下不仅李书妤,??就连耳力过人的霍衍山也扭头。 “日头晃眼,没什么好看的,夫人坐回来吧!”樊青挡住她,??笑的尴尬。 可李书妤没看到不甘心,静静凝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身后是一群光着膀子脊背流汗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经光一照蓄满肌肉力量,樊青哪敢让她看…… 他甚至感受到身后,主君淡淡瞥他的视线,瞬间心里叫苦。 地里的人他说不到,夫人他又不敢说,是管谁都不听,樊青强站着不动。 李书妤就歪身,远远对上男人发黑的眼睛。 霍衍山心里不大妙,偏李书妤对他笑,又冷眼不得,只能招手让人回去。 他这才转过身道:“很热吗?” 这话明明的关心,众人却听出了危险的意味,尤其是霍衍山凝着他们浑身有着说不出的沉。 “不,不热。”不知是谁带的头,率先把衣裳穿上。 霍衍山赏识的看他一眼,这才闷声继续。 这下不用他说,其他人也知道霍衍山的意思,一个接一个穿上衣裳,顶着比往年更强盛的日头,把每条带子系的一丝不苟。 这边的气氛一直凝重,所有人都不敢言语只顾插秧,后来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竟直接有人栽头晕倒过去。 里正一晃,“怎么晕了?先扶回去吧!” 谁知扶了一个,就像开了一个口子,整个下午接连有人倒下,里正刚开始是担忧,后来直接转变成紧张,“前几天种的稻子,因为天热水干,本想今日插完最后一批,大家过去浇水……如今人都晕了,这可如何是好?” 晕的不在少数,留下的人受影响也情绪低迷。 李书妤原本坐着,瞧见被抬出的人一个接一个,她眨了眨眼,忽然站起来走过去。 霍衍山与里正商量,留下一些人继续插秧,他领着少数人去浇水,倒不是他刻待这些庄稼人,而是每年冬月凉州必有战乱,少了粮食谈何打仗? 他们俨然也知道,累总比被辽国闯进来没命强。 一行人兵分两路,霍衍山一身淤泥走上了,李书妤跟在他身后,“你来做什么?先回去坐着。” 霍衍山蹙眉,李书妤却不走,自他上来便盯着把人看了仔细。 他往前走,李书妤就伸出手拽他,只是她一有动作霍衍山就躲过她,“……樊青。” 她看着李书妤,要发怒的声音却对着樊青。 李书妤眨眨眼睛,仰头看他一瞬,一下没拉住就再一下,喘息深重带着焦躁。 霍衍山手上脏,怕胳膊把人甩出去,任由她拽,“把她带回去。” 瞧见霍衍山皱眉,樊青便知他是忍着怒气,只能上去规劝:“夫人,主君正忙碌,我们先回去吧!” 李书妤 分卷阅读108 不动,手指攥着他的衣裳,拧出一手的汗,再抬头看到他近乎皲裂的嘴唇,李书妤眼睛一点点睁大。 霍衍山不愿碰她,可哪怕不碰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渐渐的心里像是蓄着一团火,眼睛变红,力道加大,迅速起伏的胸脯像是随时要断气。 霍衍山蹙眉,也不再动了,“把气喘匀了说。” 李书妤吸气呼气,然后忽然抓他,当着众人的面拽他,“回去,我们回去。” 霍衍山不动。 她一只手拉不动,就两只手。 但霍衍山若是不想,她怎么可能拉的动,李书妤仰头杏眸圆睁,拉扯着叫:“霍衍山!!” 她撅着嘴,发出极气极恼的低唤,“跟阿妤,回去。” 男人眼睛一凝,意外中泛着危险。 霍衍山三个字她不是没叫过,唯独这次着急中格外诱人,让他呼吸急促。 里正怕他真的发火伤到李书妤,忍不住道:“夫人,主君是忙正事,前面那些稻田水要干了,再不浇灌今年就要颗粒无收。” “云庄的粮,是供给将士过冬用的,是将士的命,更是凉州百姓的命。” 里正想叫她不要胡闹,但因为何婶的原因对她存了善意。 李书妤闻言看向那边,干净的眸子隐有凶光,绷着脸颊不甚愉悦。 日头挂在天上,熠熠闪光,她的脸被照近乎透明,不笑的时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神圣,她看了良久没有说话,然后在众人看她之际,忽然蹲到下去。 哪怕蹲着,手都牵着霍衍山没松。 霍衍山蹙眉想要训斥,可想到中午她送包子的可爱模样,到底垂眸让她牵的更为方便。 众人瞧着,哪有半分对樊大人的怒气? 但他们不敢说,只看着李书妤捻起地上的土,想也不想放到嘴里,霍衍山想要阻止却来不及,顾不得其他一并蹲下去捏着她嘴。 “吐出来,吃土做什么?” 李书妤却闭嘴细品两下,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气的变脸。 然后忽道:“不用浇水。”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只觉的她傻。 果真是公主不知疾苦,若不浇水颗粒无收,将士无法果腹辽军长驱直入,他们这些人都将是刀下亡魂,更有甚至没了霍衍山守住凉州,单凭盛家兵马如何御敌。 就连晋国……或许都会亡。 李书妤却不管别人眼中的嘲讽,只固执的抓着霍衍山道:“会下雨的。” 她说的认真,语气轻柔而坚定。 男人沉默着,胳膊把她抱起来,“你先回去。” 他明显不信,李书妤被抱着站好,“真的不用浇,会下雨,很大的雨。” 小姑娘只及他胸口,仰头望着她不带含糊:“你浇了,它们会烂根的。” 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竟然知道烂根,好些人看向她。 她以为霍衍山还要去,拽着他不放,一直重复不能去。 霍衍山盯着她用力发白的手指,“雨何时下?” 众人一惊,李书妤却眼睛发亮,“晚上,吃饭下。” “好。”他说。 里正一急,“主君!?使不得……”那边水马上干了。 其余人也不同意,甚至对李书妤不满。 但霍衍山一眼瞟过去,他们敢怒不敢言。 男人肃冷着一张脸,“等到晚上再说。” 他信李书妤,无论代价是什么,他再想办法就是。 里正他们没了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等着,直到人离去才敢抱怨:“荒谬,下雨不下雨难得还能被夫人一句话说中?那世间就没有旱灾涝灾了。” “是啊!若晚上不下,今年冬月起仗可如何是好?” 他们面容惨淡,里正也蹙眉。 但事无转旋,里正只好劝道:“都别耍嘴,先回去好好歇着,晚上无雨便准备连夜浇水!” 虽然里正并没有否决下雨的可能,但大多人还是认准了晚上要熬夜,嘟嘟囔囔着走了。 因为霍衍山每年来云庄,这里有留给他的院子,虽比不上霍家,却也一应俱全。 除却李书妤没有心理负担的等待,其余人皆盯着天边望眼欲穿。 卫三把她药送进来时,李书妤正撑着脑袋,等霍衍山沐浴,闻到苦味便皱了下鼻。 “夫人,喝药了。”卫三生怕她拒绝,“属下备好了糖。” 但意外的李书妤没有拒绝,甚至伸手接过,放到桌子上。 直到霍衍山走出来,她才抬眼,瞳仁黑白分明对他带着笑意,此时倒是又乖巧下来。 霍衍山擦着头发,没去招惹她。 李书妤歪头看看他,然后端起药,自己捏着鼻子吞下去,哪怕再干脆难喝就是难喝,咽完小姑娘脸都是白的。 等她喝完了才几步跑过来,拽拽他,仰着脸轻轻吐舌。 “就你事多。”霍衍山瞧她一眼,将湿 分卷阅读109 头发背过去。 顺势附身,就着她的姿势把人亲了一下,动作流畅一看就是习惯。 “可高兴了?”他轻碰着她的头。 李书妤两只细细的胳膊环住他,踮脚又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霍衍山心里一痒,她又是单纯无辜的笑,“高兴。” 她是不知忧愁的,根本不怕万一没下雨会有多人怨恨她,“先吃饭吧!” 他把人牵过去,不经意看了眼外头仍旧透亮的天,锁了眉头。 下头忽然伸出一只手,先勾住他一根手指,然后包住往下拽,他把忧色藏于眼底,垂眸问:“怎么了?” “你坐。”她拍了拍边上。 霍衍山从善如流的坐下去,她又忽然站起来转到身后,“阿妤要巾栉。” 她从后面伸手,像是把他拥抱,软软的两团贴着脊背,霍衍山沉默着把东西递给她。 外头余光明媒,照下两人的身影,只隐约看到地上摇晃的剪影,一坐一站。 小姑娘没伺候过谁,左一下右一下折磨人,偏她个子矮有些吃力,累狠了就伏在他背上歇息。 霍衍山听着她喘息,忽然把手背后,“上来。” 李书妤就整个趴上去,被霍衍山背起来,这个动作并不安全,但两人一个不怕摔,一个有本事护。 等擦完她已累的不行,非要霍衍山抱着才行。 饭菜是刚送上了的,李书妤不是很饿,就偎在他怀里看他吃,直白又依赖的眼神让他吃不下。 他把人放下去,椅子挪到边上,“给我剥虾。” 她似乎知道霍衍山辛苦,坐着乖乖给他剥,两人专注于对方是以并没有注意到外面,不知何时飘来一块乌云。 渐渐的有热风吹起,树叶飘动,樊青激动的从外面跑进来。 “主君,夫人,天阴了……” 话音刚落,雨滴骤降,不消片刻倾盆而下。 霍衍山一顿,倏尔抬头,惊讶过后转眸看她。 李书妤是不会剥虾的,但她性子好,愿意花时间,樊青声音传来她头都没抬,对她来说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新奇。 霍衍山心间一动,只问道:“阿妤,这雨何时停?” 李书妤这才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外头的天,凝神静思片刻。 “明日,鸡鸣时。”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次日一早雨真的停了。 樊青震惊又激动,唯独霍衍山抱着初醒的人蹙眉。 她对天气的敏感是好也是坏,就怕被人惦记…… 这份担心在醒来看见云庄的百姓达到顶峰,昨日那些不信的人一大早就在门口晃悠。 恰逢此时盛蓉来信邀约,李书妤喜欢盛蓉对此兴致极高,霍衍山一想便允了,只再三交代不该去的别去,天黑前要回来。 李书妤一一应下。 云闲庄是处于两国交界处,霍衍山平时并不阻止贸易往来,所以成就了战乱中的一大闹市。 这次盛蓉就是为了今年冬月,提前当卖家玩准备物资的,听说李书妤在附近想见见她。 但任凭霍衍山再聪明,他也无法料到盛蓉带人去的是烟云楼。 凉州境内最大的……青楼。 她们一没换衣裳,二没付银子,盛蓉直接从后面破窗而入,然后给她开门。 李书妤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她虽不怕但带着莫名的紧张:“盛蓉姐姐,不走门……不好。” 她被霍衍山穿了一身黄裙,头上簪着嫩黄的花蕊,配上她本就秀气的眉眼,十分乖巧的一团。 此时担忧的看着盛蓉,觉的她们似乎有些嚣张。 盛蓉道:“没事,我走的窗,阿妤走的门。” 而且……盛蓉并不认为他们会在这里出事。 盛蓉毫无心里负担的走进去,李书妤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看着很好看,而且有暗香传来,盛蓉冷笑一声道:“葛睿这王八蛋最近来这捞钱,姐姐今天给你报仇。” 葛睿?李书妤蹙眉。 “他敢欺负你,我打的他爹娘都不认识。”瞬便钱财两空,正好把葛睿的钱顺过来,今年打葛睿的人。 李书妤对于不好的事是记不住的,只关心道:“就我们两个吗?” “我一个就够,阿妤一会儿躲着看,别误伤了你。” 李书妤握握拳头道:“阿妤可以帮你。” 其实盛蓉不需要她帮,但不想打击她自强的信心,也就没反驳。带着她目的性明确的来到一个房间,不等李书妤做好准备,盛蓉一脚踹开门,对上里面醉眼朦胧的葛睿和……衣衫单薄的姑娘。 盛蓉二话不说,冲上去抡着手,不顾众人错愕“啪啪”就是两巴掌。 “混账东西,欺负人欺负姑奶□□上。” 除了李书妤,其他姑娘四散而逃,葛睿瞬间清醒,本就刻薄的眉眼阴沉下去。 他左眼眼罩被打歪,腾的 分卷阅读110 一下站来去似要反击,只是瞧见门口的李书妤不知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你……盛蓉,来日跟你算账。” 他今日是来楼子消遣的,烟云楼就这点不好,不许带侍卫。如今他身处霍家的地盘,哪里敢动霍家的人,何况他本身对李书妤这个疯子就有畏惧。 话音刚落,飞窜而出,盛蓉哪会让他如意,一个酒杯砸到他脑袋上,“阿妤在这儿等我。” 说完盛蓉旋身而下,一袭红衣耀眼。 李书妤诧异的望着他们,看了好大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里地方陌生,酒香浓郁,熏的李书妤头晕脑胀就想站到门口等,只是刚出去就被一个人撞上,李书妤转眸……倏尔看见他腰间一块玉佩。 “哥,哥哥?”李书妤轻叫一声。 那人已过转脚,她抬脚追上去,下了楼梯。 去的是方才和盛蓉进来的院子,这里风景秀丽流水潺潺,人走在地上听不见任何声音,所有的房子以轻纱隔断,每个都有暗香传来,光影洒下给里面一种朦胧的美感。 方才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李书妤走上台阶,隐约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细细绵绵,低声耳语。 这让李书妤想起霍衍山埋在她怀里……似乎就是这样酥痒怪异的感觉。 李书妤的视线透过缝隙,看见里面轻纱浮动,就在中间洒满花瓣的浴池中,一个姑娘湿衣上身,趴在池边,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长腿半露,被人俯在腿间。 那姑娘被撸着脑袋娇声不断,男子唇边却淡笑着以手撑额。 李书妤听着这声音,头一回冰冷的身子滚烫起来,口中干涩,心里似有什么翻滚却又说不清,只一点一滴渗透她的肌肤。 风吹在身上,奇异的想让人亲吻。 等里面的他不经意抬眼,李书妤募的身子一抽。 这男子……竟,竟和霍衍山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狗子,你老婆逛青楼了!!感谢在20210702??00:00:00~20210703??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2个;“9”??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奔的油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胡闹 这男子……竟,??竟和霍衍山有几分相似。 不,好像也不对。 霍衍山征战多年,面黑而人硬朗,??但是此人白晢,削瘦儒雅。他没有霍衍山的酷冷,也没有疤,唯独披着满头白发,醒目耀眼。 这人是谁?李书妤蹙眉。 就在这时肩膀传来轻缓的力道,有人按着她粗喘道:“阿妤!” 她回头,??见盛蓉跑的满头大汗,“我,??我方才着急了,??不该丢下你!” 盛蓉长于沙场,??自小也是家中幼女,??哪怕成为女将军仍改不了急躁的性子,方才没跑两步就意识到不对,??着急折回来,??直到看见李书妤,??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盛蓉牵着她,再不敢松手。 只是她们还未抬步,就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谁在外面?” 李书妤被这声音一惊,下意识转头,??却见盛蓉已经侧身,把李书妤挡在身后。 两人都疑惑着,??门从里面开了,男子一袭红衣慵懒靠在轮椅上,满头华发如瀑,??倾泻而下,自带几分书卷之气。 方才看的不真切,如今李书妤才知道。 他虽儒雅,却有年纪,若说他像霍衍山,倒不如说是……霍衍山像他。 “盛姑娘?咳咳!”男人挑眉,轻咳带有几分孱弱。 盛蓉见是他,松懈道:“三爷有礼。” 男人温和道:“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 话音未落,他目光落到李书妤身上,一愣,竟扒着轮椅坐起来。 李书妤抬眸看着这个男子,忽见他笑了笑,眼角似有泪光。 “你是,平宁公主?” 他竟在发抖? 许是他和霍衍山相似的眉眼,让李书妤有几分探究的欲望,就开口问:“你认识我?” 男人苦笑,他怎么会不认识? 但这话他没说,转而对身边的薄衫女子道:“去找三郎,让他来接人。”强行压制的嗓音带着几分激动。 薄衫女子面无表情应下,等人离去男人伸手,“进来等吧!” 他推着轮椅去了另一个房间。 盛蓉怕她害怕,就解释道:“他是霍珺,你可跟霍衍山一起,叫他三叔。” 且霍珺就是烟云楼楼主。 霍家的人虽都无情,却是出了名的护短,霍珺虽说没理会霍衍山成亲之事,但早在两人回凉之前, 分卷阅读111 就吩咐过烟云楼上下礼待李书妤。 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也正因如此,盛蓉才敢带她来。 他们去的屋子干净雅致,霍珺坐在窗边温和的目光落在李书妤身上。 她身上是霍衍山给穿的襦裙,成亲的姑娘还墨发垂肩,想来在家不是受宠就是被漠视。霍珺暂时看不出是哪个,她目不斜视的样子有种近乎淡漠的纯净,除却容貌她的性情一点不像故人。 “喝茶吗?”霍珺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李书妤乖巧坐着,“谢谢。”却不喝。 分明嘴里已经很干,婉拒的声音却不带犹豫,跟在霍衍山面前的无赖样判若两人。 霍珺眼中的黯淡一闪而过,但到底没说什么。 后来盛蓉倒是提议过,“三爷忙碌,我们就不打扰了,我送阿妤回去。” 李书妤立时抓住她的手,想走。 “不必,”霍珺道:“他的夫人自是他来接。” 李书妤瞬间蔫下去,她想回家,就在李书妤执拗的想站起来走时。 忽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霍珺蹙眉却毫无意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等平息了怒火才抬头,就见那个满身泥巴的男人,对他横眉冷对,男人身后跟着烟云楼的管家,缩着脖子不敢靠霍衍山太近。 实在是过去几年,被这位祖宗收拾怕了。 霍珺把被子按下,不悦道:“这是你踹我的第几扇门?” 霍珺记得霍衍山第一次踹门,是刚来凉州的时候。 身负罪名的霍衍山被人通缉,伤未好,嘴上还沾着血,提刀就往外冲。霍珺费了好些力气把人救回来,卸了他的刀,怕他不甘又把人捆起来,他的眼睛就那么凶狠的看着霍珺,被困兽的压制。 “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先保命吧你!” 霍衍山从出生起,听的最多的就是别人告诉他—— “怎么死的人不是你?” “你为什么活着?” “你这样的人,也配的人喜爱?” ……诸如此类。 所以他不怕死,对霍珺道:“放开我。” 那时的霍衍山年轻、莽撞、狂妄且不服输,因为愧疚霍珺不能放任他胡闹,吼他道:“你什么时候惜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霍珺把人捆在地窖,每日系进去水,要饿到他服。 可五日后霍珺进去看他,霍衍山人脏的不像话,他脸上的血迹干涸,因为挣扎中被上刺的铁索扎的血肉模糊。 听见来人,倏的睁开眼泛出凶光。 那一刻霍珺浑身冰冷,他知道自己锁不住这个少年。 “放开我。”他整个人阴沉,这次说的极为淡定。 霍珺心跳迅速,忍着劝道:“三郎,你想杀一个人,但你现在没资格。”这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霍衍山盯着他,重复道:“放开我,或者滚出去。” “你知道,我不会被困一辈子。”霍衍山望着他,干巴的嘴唇渗血。 “我放你,让你去送死吗?外头有多少人,你却只有一个人。” “我知道,但有关系吗?”没人告诉他,他能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活。 在霍衍山眼中,惹了他,就要不顾一切报复回去,哪怕自己死去,他也不能吃亏。 两人僵持着,霍珺颓然的给他解绑,霍衍山站起来趔趄一下,爬出地窖。那天的风很大,吹在他一个人远去的身影上,与身边的一切格格不入。 霍珺做好了给他收尸的准备,但那夜他却回来了,手上提着凉州官员血淋淋的头颅,人如鬼魅被大雨冲刷。 然后在霍珺诧异之中……直挺挺的倒下。 那是霍衍山第一次没有大肆屠杀,但却是他用压抑和不甘一夜成长,醒来之后他不踹门也不轻易动怒。 却也再也不会像少年一样,用凶狠怨怒的嗓音叫他一声“三叔”。 而现在时隔多年,霍珺终于看到记忆中的少年,带着毫不遮掩的怒火踹开他的门,手里不知何时变换出一把匕首,以飞快的速度擦过盛蓉,擦过他,准确避过李书妤,“铮”的一声钉在后面的石壁当中。 手指长的刀刃,尽数没入。 霍珺没动,盛蓉亦不敢动。 霍衍山扫过盛蓉,出奇冷静,“我把她交给你,不是让你带她胡闹。”他怕李书妤对天气的认知不可把控,引来恐慌,送她离开,却不曾想送进了青楼。 李书妤连被他脱了衣裳咬,都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知道什么? 盛蓉也知理亏,她有时冲动容易做错事,霍衍山生气她毫无怨言。 她想说什么,抬眸却见霍衍山根本不在乎,又看向霍珺,“你这楼子若不想要,不必如此麻烦,我今日帮你拆了如何?” 霍珺心里一个咯噔,却蹙眉道:“你敢!” “你试试。” “我是你长辈。” 分卷阅读112 霍衍山便笑了,谁又当他是亲人? 霍珺扶额,“我并不知道她来。” “可你也未阻止,”霍衍山眯眼,门外的光照在他身上,男人脸上的疤带着狰狞的扯动,“烟云楼遍布眼线,如果不是你事先允许对她大门敞开,重重关卡她焉能入内?” 霍衍山眼睛一沉,至今不敢看李书妤。 他就怕看见李书妤哭或者委屈,哄她会让他失了现在的理智。 “你想见她,却把她放在你我不知的情况下,四处乱晃,我姑娘眼里干净,岂容你这里污秽浸染。” “这些也配!” 烟云楼被誉为凉州的“小晋阳”,笙箫踏歌,典雅别致,却遭霍衍山嫌弃。 霍珺被气的不轻,正要反驳两句却见方才安静乖巧的李书妤,一下站起来失了对他的冷静,瞥着嘴扑进霍衍山怀里。 霍珺一愣,再一愣,然后看到他卷着袖子的侄子手臂僵硬,躲着不把袖上的淤泥蹭到她。 李书妤却不管那些,搂着他的腰又深吸一口气,最后踮着脚脑袋蹭蹭他下巴,软绵轻唤:“霍衍山!” 这宛如稚子的动作,蔓延思念的嗓音,让霍衍山身上的阴翳泄气散去,压着声音,“恩。” 她更为冰冷的身子挨着他,复又叫道:“霍衍山!!” “恩。” “霍衍山!!!” 他不厌其烦,“恩。” 他身上着实有些狼狈,刚从田里出来,裤腿挽着,鞋子来不及就一路驾马,再粗糙的脚上肌肤也被磨破皮,到了燕云楼一路疾走,后面人跑着都跟不上。 这么一趟折腾下来,男人有泥不说,淤水混着汗臭复杂难闻。 她却不嫌弃,直往怀里埋。 霍衍山怕熏着她,把人轻拉出来,早有眼里界的人打水过来。霍衍山走过去,李书妤亦步亦随跟着,伸手拽住他。 “我手上……”脏。 话没说完,他一回头看见小姑娘发亮的眼睛,不哭却带着委屈,后面拒绝的话堵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主动握住她软软的小手,牵着她过去。 水是兑好的,另有一桶冷水热水在地上,霍衍山弯腰舀了冷水把手冲干净。 他做这些李书妤就在边上看,屋里早就没别人了。 “霍、衍、山!”她还在不停叫。 手已经暖热的霍衍山抓住她一只手,按进温度正好的盆里,“恩。”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挠了挠他的掌心,“阿妤很想你,想多叫叫。” 霍衍山没看她,擦干一只手,李书妤主动把另一个给他。 “恩,我知道,不嫌你烦。” 清理好她,霍衍山就着剩下的水整理了一下,人干净了这才敢碰她,用手背挨挨她的脑袋,没烧。 李书妤人不动,晃了晃他,“口渴。” 她一天没喝水了,嘴唇干干的,说话都不敢张大嘴。 霍衍山看着桌上摆的三杯水,赏识的摸摸她的脑袋,警惕性倒不错,知道不能喝这里的水。 他用新杯子倒了一杯水。 同一个茶壶的水,霍珺的她不要,霍衍山送过来她就捧着去喝,但也不喝完,剩了一般喂给同样嘴干的霍衍山。 两人用了一杯水。 “阿妤今日都做什么了?”他需知道李书妤是否遇到危险,但因为受过重创,怕太过直白让她回忆到不好的,刺激到她,就旁敲侧击,他再抓重点。 霍衍山以前没这样过,他所有的省心都在遇到李书妤后加倍操心。 李书妤想了想道:“跟盛蓉姐姐闯了门,盛蓉姐姐帮我打坏人,然后阿妤等她,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屋子。” 她说到这里停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霍衍山诱哄道:“屋子里看到什么了?” 这里的屋子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李书妤攒着他手,闻言瓷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软软的手臂伸上来,轻轻环住他。这些事情李书妤是不觉得有什么的,只是本能觉的需要成为两人的小秘密。 相处的久了,小姑娘很多要求不用开口他都知道,见状便弯腰托着她,李书妤胆大妄为垫上他脚背,霍衍山也不曾生气。 直到李书妤凑到他耳边,悄声细语说了几句,霍衍山托着她的手一紧,眉峰倏的锋利。 可又考虑到李书妤在看他,未免吓到她生生忍下了那不适。 李书妤看着他脸色变啊变,以为他不信。 两人对视着,在霍衍山隐忍又复杂的目光中,“是真的。” 小姑娘忽然偏头,照着他的脖颈飞快咬了一口,“就像这样。” 她声音软,还带着让人相信的执拗。 霍衍山垂眸,把人往上提,命令道:“忘了它。” “为什么?”看到记住,怎么忘嘛! “乖,”他哄说:“忘了这个,我给你更好的。” 他的姑娘,自己 分卷阅读113 都没教过,怎能让别人教? 李书妤腰腹被抵的发痒,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尾泛红晕出风情。 小姑娘轻轻道:“好。” 按照霍衍山的脾气,今日的事还没有完,但无论盛蓉和霍珺,这两个人都不好处置,他也怕自己动起手来克制不住吓到李书妤。 遂给了两人一个“你等着”的眼神,带着李书妤先行离开。 两人分别一日,都有些思念,只是霍衍山能忍没表现出来,李书妤却不能。 马车里缩在人怀里都不老实,仰头看着他,从眉毛鼻子到嘴巴下巴,觉的霍珺虽很好看,但还是霍衍山最好看。 梅嬷嬷偷偷说,主君绷着脸凶人的厉害,叫她不要惹霍衍山生气。 可她并不觉得凶呀!他明明这么好。 李书妤坐在他跨上,伸出一根手指摸摸他的眉毛,“这里好看,比阿妤的浓。” 她的眉毛总要描,但她又不喜欢黑黑的东西,弯腰往心仪的眉毛亲了一口。 她虽答应霍衍山要忘,但记进脑子的东西,总会留下痕迹。 “这里也好看,跟阿妤笑最好看。”她又吧唧一声,吃他一眼口水。 这霍衍山书哪里看得下去,毕竟枯燥的文字比不上可爱的姑娘,他就带着她喜欢的笑望着他。 李书妤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次不用手,直接凑过去蹭蹭他鼻头,“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霍衍山心道:对你自然是好看的。 一开始娶来尚不熟悉,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都不曾认真凶过,要是她看见书房他如何训斥别人,怕是要吓跑。 他屈指敲敲妻子的脑袋,“这也算好看?你是没见过自己的脸吗?” “你夸阿妤吗?”李书妤眨眨眼。 霍衍山不以为然,“没有。” 李书妤压身过去,脸颊贴贴他,一点也不怕的亲亲他的疤,“你再夸夸我,阿妤喜欢的。” 霍衍山的目光灼灼盯着她,后来如何就连李书妤都恍恍惚惚。 为了接她霍衍山从田里跑出来,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自然不能再去田里,两人吃饭沐浴便准备安寝。 因为近来天热,李书妤怎么也不愿穿多,霍衍山怕她身子恶化总不愿意,不过你看结果…… 小姑娘裹着夏天的寝衣,薄薄的一层可见里面小衣弧形,等待他的时候秀发如瀑布散开,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本就困的不行的人,瞧见他来才拉过被子躺下,侧眸看他。 几乎是他一躺下,李书妤就滚着偎过来。 她自己体寒是不怎热的,霍衍山抱着她也舒服,也就没拒绝,“睡吧!” 在他怀里李书妤还是很老实的,耳朵凑到他胸口,动了动,“阿妤要听心跳睡。” 他为人清冷,唯独心跳总不会隐瞒情绪,霍衍山不大愿意让她听,觉的这样就暴露了什么。 但他不给听她准保又有别的妖招,霍衍山只好稍微偏些,正好让她耳朵贴在心口。 小姑娘心满意足的闭眼,听着他胸膛迅速到规律的心跳,双手蜷着隔在中间,像个孩子一样睡了。 临近夏天的夜晚月明星稀,光色透过窗柩照在相拥的人身上。 只是才过子时,意识恍惚的李书妤忽然热起来,她体内含毒,能自己觉的热的情况少之又少,这次连着口干舌燥……这感觉就像极了今日在烟云楼,瞧见霍珺和那女子行事一样,身体炽热而空空撕扯,就像缺了什么一样。 但怪异的热和体内毒素的冷对抗交织,李书妤难受却不曾出汗。 若细细看来她只有脸泛红,唇瓣异常娇艳,李书妤不安的蠕动着,被霍衍山下意识抚着肩,下巴抵在她额头,“阿妤别闹。” 男人困倦,尾音疲惫的一声,就像打开一个口子。 密密麻麻的酥钻进耳朵,被他触碰的地方如久旱逢甘,李书妤本能的渴望更多。 于是在半梦半醒间,她自己不知怎的整个人趴过去,霍衍山也随她,对李书妤并没有警惕之心。 舒服一会儿的李书妤忽然发现,隔着衣衫的触碰并不是最舒服的,热迷糊的李书妤便伸手到带子处,轻轻一拉…… 等到真的挨到一起,霍衍山倏的睁眼,“阿……” 他垂眸,将出未出的话在看到眼前春色时,尽数卡在喉咙。待到李书妤寻舒服的位置,某些地方毫无意外的划过指尖,霍衍山手忽的收紧。 腹部莫名一股冲动翻滚。 “李书妤,你衣裳呢?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哈!本章留评红包哦! 解释一下上章的问题: 1.的确在走剧情,烟云楼、玉佩等都是伏笔,后面会解释哈! 2.残疾的男子身份本章已揭露,不是霍狗的兄弟,是三叔。 3.盛蓉昨天写的比较急,一些细节没有处理好,这个后面全文一起修! 性格上:盛蓉和 分卷阅读114 一般闺阁女子不同,她缺少细腻,有时考虑不周,但没有坏心,后续会慢慢成长。 内情上:烟云楼是霍家的,安全 情绪上:盛蓉气昏了头,冲动了 第四十五章 做夫妻 他眼睛几乎发直,??入目是熟悉的春光。 眼前的这个场景他不陌生,甚至见过多次。 霍衍山自是野蛮生长,从未伺候别人,??可娶了一个又呆又傻的姑娘只能学会诸多。多少次辫头碰到她的耳珠,多少次穿鞋握过她脚腕,又有多少次沐浴碰过这身上的每一处。 小姑娘从抗拒忍耐,到放松玩闹,一直容忍接受着他。 他曾使坏,刻意指尖放慢感受,??却从未深入半刻。 因为霍衍山可以不是人,但对着有阴影,??身子弱的妻子,??他得去当个人。 所以他忍着、让着、等着…… 直到这一刻,??那一双冰软的手意外胡来,??早无遮拦的温软从胸膛滑过,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前所未有的重,??以及砰砰无法克制的心动。 “阿、妤!”他忽的伸手,??按住她往下的手。 犹如烈火焚烧的李书妤挣扎一下,??睁开一双水盈盈的眼,小姑娘脸上薄红,就那么翕动嘴唇望着他。 李书妤想说些什么,告诉他自己很难受,??可难受过后她需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她茫然,不知道。 她就是很想很想靠近他,??忍不住蠕动两下。 “要挨你……” 她喘息间,如幼兽一样困顿祈求,“要挨一下,??给阿妤挨一下!” 霍衍山闭眼,身子紧绷,握着她的手压抑着心跳。 再睁眼一片漆黑,素日对她温和的眸子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燥。 “你别逼我,”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受不住,就别逼我。” 他是疯子,樊青总担心他兴奋/起来狂/躁不停,挥杀中耗尽力气,至死。对着敌人他尚不能保持理智,何况是喜欢的人? 别人若想杀他需动刀,但李书妤不一样……她本身对他就是致命。 霍衍山顾念她初熬过第一段解毒的身子,对她不为所动,钳制着把人塞回去。 “睡觉。” “恩……” 被褥更让李书妤难受,她自然不满:“不要睡不要睡!” “不睡做什么?阿妤,你要听话。”别招惹我。 她不睡,霍衍山气,但再气他又不能动手,只能好好哄着。 不一会儿李书妤心口的热就像海浪翻滚,敲击她茫然的胸口,渐渐的她便急了,鼻子一吸一呼像是窒息。 “啊——” 她愤怒的叫,无理取闹中又带着莫名的凶意。 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她难受,这份难受霍衍山不知道,她笨拙的想让他知道。 也就是这一声尖叫,让霍衍山瞬间清醒…… 小姑娘一贯乖巧,对他更是听话,虽说顽皮也知道分寸,何时有过半夜折腾人的时候?她尚不知自己中毒时,夜里睡不着也只是静静躺在他身边,睁眼玩小穗不吵不闹,如今怎会忽然不一样? 除非?她真的难受到无法忍受。 霍衍山皱眉,腾的一下坐起来,拽住李书妤,“阿妤起来。” 她就像贪婪的鱼儿,见状顺势缠上来,黑发白肤一下清晰,在昏昏烛光中熠熠闪光。 “阿妤哪里难受?”他转而冷静,眼睛毫无欲/念的打量着她。 她的身子是冷的,呼出的气却极热,似乎还听不见他说话。 霍衍山眼神微冷,瞬间捏着她的下巴,也有些着急,“阿妤,说话。” “哪里难受?哪里不舒服?” 李书妤被迫仰头,这才听见,胡乱不安的靠过去,贴他面颊。 “热,好热……” “阿妤马上要着火了,你救救我呀!”娇气的声音轻而慢,尤其是相信他的样子让人心软。 霍衍山稳着她的肩头,拨过小姑娘脸边碎发,“除了热呢?哪里疼吗?” “你抱一下,就不疼。” 霍衍山一顿,猜到什么。 他没遇过这样的事,但长这么大也不是没被送过人,但无论那个女子,毫无意外都是让他恶心至极,唯独怀里这个是意外。他头一回见就被惊艳,更遑论如今喜欢她…… 霍衍山捏着她的手慢慢松来,抬起她的下巴,理智上知道她不对,但查看时还是免不了走神,捻上她唇。 他需确认心中的想法。 温度是正常的,人没烧。 身上没有伤口,也没事。 他慢慢查看,指尖薄茧,循过之处犹如清泉,清爽的她睁开雾蒙蒙的眼,杏眸染红望着他。 霍衍山低头细看,她不躲不避,甚至在他凑过来时忽然偏头,搂着他的脖子,然后脑袋枕在他肩胛等待。 分卷阅读115 她很难受,但霍衍山按着不许她动,她就不动,只有实在忍不住才会亲一亲他。 就一下,她能老实许久。 对于这些小动作霍衍山有什么办法? 直到他看过一遍,眼睛回到她脸上,看到她肩胛之上不知何时出现殷红的小点,脖颈之处青细血管浮现,似乎有血液在翻滚抗拒想要挣脱出来。 霍衍山忽的瞳孔微缩,抱着她诧异之后朝外喊道:“樊青——” “主君有何吩咐?” “叫大夫,快!” 夜半三更,又远离闹市,僻静的闲庄哪里来的大夫? 但霍衍山的命令不容反驳,树上惊醒的樊青知道……他这般语气生病的肯定不是他。 ……若是夫人? 那就更不能耽搁,樊青一个激灵翻身下来。 “是。”叫不来大夫,他小命不保。 …… 寂静的长夜,后来忽下起了雨。 在某处偏远的山头有一人冒雨而立,明亮的闪电划破长空,映照出他一身白衣胜雪。 男人站在风雨交加的山头,不顾恶劣天气凝望着云庄灯火通明的院子——那是李书妤他们在云庄暂住的院子。 他看着,眼里布满了后悔和阴气。 有人站在他身后复杂道:“驸马,下雨了。” 男人哧笑一声,仰面对着漫天雨丝,忽然喃喃道:“是啊!下雪了……” 暗卫蹙眉,他说的是雨,为何驸马说雪? 但男人显然情绪不对头,似乎一月前从晋阳城上,被祈王爷一掌挥落,重伤昏迷,醒来便不对头。他不顾梅尚大人和嘉宁公主劝阻,连夜赶来凉州。 本来执笔的翩翩公子,在路上吃过苦,遇过刺,也杀过人,这些都打破了他们对眼前这个驸马的印象。 他真的……太怪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劈在他们身后的树梢,有硕大的枝叉掉落。 暗卫吓了一跳,忽的拽着男人翻身倒地,躲过一劫。 等一切过去,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白衣沾土,他却毫不在意,伸手抓过地上掉落的玉佩,笑了。 ——这玉佩竟是白日李书妤看见的那个。 但如果细看就是知道青玉有瑕,分明是一块假玉。 这个世界上,能仿造李怀祈私玉,并且仿的以假乱真的人不多,这个面容带笑的男子,正是熟悉李怀祈和李书妤兄妹两人的梅允白。 梅允白握着那玉,想要摔了它,最后不知想到什么却又不舍。 他仔仔细细擦过玉佩,藏入怀中,问道:“梅一,你说……阿妤和他如今,在做什么?” 这个暗卫叫梅一,自然对戒备森严的霍家不从得知。 “属下不知。” 梅允白转头,有些失控,“你说……这么晚他们怎么不熄灯睡觉?” 梅三闻言一愣,他想到这一路上梅允白日日往玉佩上熏的香,一股寒意蹭蹭从后背涌上…… 等梅三清醒过来,再看向面容带笑的梅允白,他甚至有些疯狂想吐。 要知道平宁公主已经成亲,驸马此举癫狂置两个公主和皇家颜面于何地? 但梅三只是暗卫,对他此举不能说,更不能刺激他。 梅三依旧道:“属下不知。” 梅允白笑了,他是梅尚精心培育的下一任家主,如何看不出梅三的惶恐,但他会在乎吗? 他不在乎,他只后悔今日没成功用玉佩把人引出来。 梅三劝他,“驸马,山上打雷不易久呆,我们先回去吧!” 梅允白却嘲讽一笑,“你放心,这雷劈不死我。” 老天既让他回来了,又怎么舍得这个时候收回他?可明明让他回来了,为何不能早上两个月? 他遗憾心痛了一辈子,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他? 风吹在梅允白有些病态的脸上,临近夏日的风不要命的刮着,在山下不远的另外一边,樊青正驾马赶往城里。 马行半路,却无意撞上前几天上山采药而归的白大夫。 樊青瞬间一喜。 白大夫的凉州名医,之前也为李书妤诊脉。 可以这么说,除了蔡礼,白大夫的医术应该少有人及,樊青赶忙把人提领回去。 是以可怜白大夫一把年纪,山上忙碌多日,又遇大雨,没曾想一下山就被樊青马不停蹄带走,在这个夜里一路颠簸,又一次对上霍衍山的脸。 这一次,霍衍山又是和以前一样,甚至面容更为铁青。 白大夫简直要哭了,谁能有他惨? 几日不见怎么主君愈发可怖了?夫人怎么不管住他,大半夜放出来吓人。 他气没喘匀就赶紧给霍衍山行礼,只是膝盖未弯下去,霍衍山语气并不好的阻止,“不避,先来诊脉。” “……是。” 白大夫只能闭嘴往前。 近了才 分卷阅读116 看到主君的手压着什么人,一双玉雪腕子纤细非常,还带着铃铛发出细碎的叮铃。 窗幔遮着他看不清里面,只隐约猜出为何主君戾气这般盛?除了之前见过的平宁公主,谁有这般本事? 看着公主病了,不过她本就带毒,身子弱些无可厚非。 白大夫搭上李书妤早伸出来的脉搏,静静号脉。 白大夫离开凉州不过几日,那时便知李书妤身子不如常人,但不过短短几日,为何……为何毒气更盛隐有磅/礴之势? 这个发现让白大夫蹙眉,只是他未询问霍衍山便道:“她近来在解毒,才过了第一阶段,散毒。” 这便对了,原来夫人是散过毒,这个解毒方法白大夫也知,因此松了一口气。 “我让你看的不是毒,这个毒自有蔡礼来解,你可诊出别的什么?”霍衍山道。 白大夫面上犹豫,往身后看了一眼。 原来樊青并未进来,如今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三人,也不知主君用了何种方法,这么长时间夫人竟然不动不语。 见环境安全,白大夫才面露忧色,人更犹豫不语。 霍衍山心里一凛,“我瞧见她身上红点,心中有数,你但说无妨,可是中了烟云醉?” 若说晋国有什么东西是举国皆知的,那必然就是多年前元后与霍衍山的桃色绯闻,但这事是真是假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害他们的正是烟云醉。 如今抱着李书妤在怀,霍衍山只觉得笑话。 当年霍家一夕灭门,元后自尽而亡,没等他们一个解释,死的骂名不散,活的被人厌弃…… 因为往事,再提起烟云醉,霍衍山不可避免的眼神一厉。 白大夫自然也知流言,怕霍衍山怪罪扑通一声跪下去,他不敢说啊! 烟云醉这药名字如雷贯耳,遇上别人他早就着急破口大骂,什么玩意,烟云醉这害人东西是能随便中的?救你个头,那个不是东西的给人下药,先出来让我扎两针。 偏的这人是霍衍山,中招的是李书妤……这样相似的场景,叫白大夫如何不战兢? 但又只能如实道:“正,正是烟云醉。” 霍衍山笑了。 “白、箴,”霍衍山第一次叫他名字,咬的极重,“你可有解药?” 白大夫欲哭无泪,“主君,自当年元后那事……事后,烟云醉被皇帝所禁,解药虽然每个大夫皆知,但……但无人敢配啊!”盖因其中一味药被皇族收纳,民间没有。 “而且……”白大夫看向里面,担忧道:“配药所需半月有余,夫人这边……等不及啊!” 烟云醉说难解是因为药材珍贵,说好解只需男女简单那个一下。 其实白大夫更偏向于后者,对李书妤百利而无一害。 “主君应知,夫人身子有毒,此时若我银针压制毒性也可缓解一,但更需冰水浸泡。可夫人本就有体寒之症,再经冰水浸泡,身子就废了。”霍衍山帮她,是最好的办法。 霍衍山眸中一暗,他虽不担心此生无嗣,却不忍李书妤身子受难,白大夫的意思他明白,要解毒也并不难。 只是他对李书妤一贯隐忍、纵容,想要把好的给她。 如今这样跟李书妤圆房,终究是…… 下雨的夜晚,白大夫寂静而去。 霍衍山这才掀开帷幔,看着床上睁眼沁泪的姑娘,弯腰轻轻抚着她的眉眼。 然后低头,舔去那泪珠。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霍衍山伸手在她身上,两指轻点,解了穴位。 李书妤当即一把环过他,迷糊又委屈的叫:“霍衍山霍衍山……” 她声音颤抖,薄被之下身姿起伏风光隐现,一身肌肤胜雪,眼睛雾霭无措,明明单纯的不行,却在暗夜中又无端多出几分惑人之姿,叫人心动。 霍衍山见她难受想哭,终究不舍,低头克制着保持理智,给她一点甜头。 小姑娘这才轻松些,发红的眼睛带出几分笑意。 她似乎察觉到霍衍山的心情不好,靠着本能手臂牢牢抱着他,无论他怎么动都不撒手。 烟云醉开始难熬,后面会轻缓,但如果对应的时间没有得到满足,就会加倍反弹的炽热,如今正是第阵开始,李书妤已有些薄汗。 因为当年因此药论罪,霍衍山自然对它熟悉非常。 知道她不舒服,面无表情的躺下,一双小手就迫不及待伸过来,环着他道:“阿妤想、想挨一下。” “……不知羞。”男人不笑,却温柔的抿过她带汗的头发。 他不生气,李书妤眨眨眼,动手到他衣带,仰头看看他,见霍衍山不似拒绝,这才露出脸上笑窝,当真解开了。 她是不知烟云醉的,只知道:“阿妤热,你身上凉快。” 她偎过来,不嫌弃他胸膛伤疤纵横粗糙,蹭了蹭往下握住他一根手指。 “挨着你舒服的,阿妤喜欢。” 她说喜欢 分卷阅读117 ,只是因为这样清凉,霍衍山却再不能像上次一样,从这句喜欢中高兴,去逗弄她说更多喜欢。 为了她好受,霍衍山侧身,顺着她的身子压下。 李书妤这样被覆也舒服,就仰着小脸随他去亲,偶尔会痒的发笑。 “阿妤……” 他埋首靠近她,声音低沉。 从一开始他就是简单亲吻,不敢深入,怕忍不住。 李书妤犹如稚子,她依赖他,无论被他怎样都顺从的厉害。经过这些天相处,霍衍山十分清楚的知道,哪怕此时他要了她,哄着的话李书妤未尝不会答应,可他能这么做吗? 这是他捧手心的宝贝,生气都不曾伤害半分,难道要这样屈辱的……去拥有她吗? “阿妤……”他头一回生出无力。 霍衍山手指摩挲着她的面颊,他不是不想要,相反的他想的发疯,可就是觉的委屈了这姑娘。 李书妤被伺候的舒服,慢慢睁开眼,学着他的模样,在男人隐忍的脸上亲了一下,表达自己的欢喜,不躲不藏。 只是没多久她小脸漾出绯色的红晕,霍衍山一顿,瞬间意识到烟云醉第波……来了。 她握着他垂下的发丝,手晃了晃,悄悄抬眸望他,“难、难受,阿妤难受!” 她爱撒娇,但霍衍山不高兴的时候乖巧居多,能这样不顾他情绪讲出来必定是难受的很,忍不住。 霍衍山叹息一声低头。 李书妤这次主动送上唇,“要亲一亲这里才好,阿妤不要亲脸。” 霍衍山凝着她,并未动作,他问:“阿妤喜欢我吗?” “喜欢的。”她搂着霍衍山脖子,脑袋往上说的毫不犹豫。 “好,我知晓了。”还好是喜欢。 霍衍山低低笑了声,手托着她脑袋放下去。 临近夏天的风,吹的猛烈。 这场大雨随夜色漫长。 她隐约听见他在埋头时又说了一句话,似乎是—— “阿妤……对不住!”声音暗哑。 李书妤有诸多不足,她不聪明、不能干,胡乱的时候哭,顽皮的时候闹,人呆呆的也会惹麻烦。可即便如此,他喜欢她。 于霍衍山来说喜欢她,她所得到的一切,都当干干净净不惹尘埃。 对不住是因为,他说要给她更好的,最终却要以这样的方式要了她。 不美好且屈辱,可命运堵住了所有路,不这样……她怎么办? 窗幔遮挡了房里的一切,唯有蜡烛彻夜明亮。 随风飘摇的轻纱下面,床榻不断发出悠长的吱呀,李书妤的焦躁终于散去。她活了两辈子,终于在今日知道了一种让人欢喜又享受的滋味。 霍衍山性子并不好,哪怕时间走过他骨子里仍旧蛮横粗鲁,但对着李书妤,他花费了十分的耐心。 他动作轻缓,一路顾及李书妤,最激动的时候也只是最后……那个的时候,多停了些时间。 雨声遮挡了一切,他们的眼中再无旁人。 烛光映下的阴影中,只隐约瞧见一双紧扣的手,其中一个纤细被系着红绳,随着被男人动作带动,有清脆铃声传出。 ……叮铃铃叮铃铃。 和风吹散。 欢愉过后他偶有放开手脚,少有的力道会让李书妤稍有难受。 小姑娘悄悄睁开眼,迷离中望着他。 四目相对中,她想起方才霍衍山那句“对不住”,不知怎的就把哭诉咽下。 她抬手摸了摸他紧绷的肩膀,而霍衍山心软的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得了便宜还卖乖):命运堵住了我所有路 作者(面容苦哈哈):不……是你头秃的母亲,为你堵住所有出路 最后做个祈祷,保佑我一切顺利,本来头发就少,再修文掉发头发没了—— 第四十六章 事后 她抬手摸了摸他紧绷的肩膀,??而霍衍山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开始很温柔,按着妻子的手,抚过自己胸膛,??身上纵横交错的疤是被厌弃的证明,很难看。可她再胆小似乎从未怕过这些。 小姑娘但凡聪明些,被人这样欺负她就该哭,可李书妤不会。 她累了、疼了只会看着他,希望他能多疼疼她。 然后主动送上唇,要男人亲一亲就会朝他笑。 “阿妤?”他月要身稍微一动。 李书妤忍不住瑟缩一下,??望着他。 霍衍山吻她干净的眼睛,瓷白的面颊,??以及软软的唇。 烟云醉无解是炙热,??有解是欢愉,??霍衍山的温柔让李书妤沉迷,??察觉到她的变化霍衍山眼睛一眯,趁她松懈溜进去。 似乎一点也不急切的命令:“阿妤,??叫我名字……” 李书妤下意识推他,??却被霍衍山按住。 他的力道不重,? 分卷阅读118 ?掐着小姑娘的动作却却格外霸道,轻又不允许人逃脱。他浅浅的笑着,脸上的疤都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 再清冷的男子,也总有那么一刻是能失控的。 比起前几十年,??沙场征战带来的叫消,都不如这一刻,??抱着她在怀的满足,这是一种别于鲜血的味道。 让他几近窒息,又狂跳不止,??马上失控……却只能怜惜。 他的头颅埋在妻子脖颈,隔着被汗打湿的一层,无限满足。 李书妤双眸雾霭,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犹如海上的船只,承受着不断的波涛,甚至感受到比烙铁灼人的温度。 恍惚间就让她看见了前世—— 瑶光殿的金线帐影拂动。 那时的霍衍山内敛,喜着深蓝色道衣,他喜屈腿靠在床沿看书,但每回她一回来他都能不抬头,准确无误的一扯,她便如花苞坠下去。 男人是不爱笑的,他会搂着她腰然后抬脚,硬生生挤开她,叫李书妤朝着他坐下去。 她头一回跨坐就是那么来的……那时她也不懂。 但人本能的反应她有,心跳最快,莫过于此。 前世她抗拒霍衍山,不会像今夜这么乖,会抓他脊背,揪他头发。 霍衍山从不躲,也不会叫疼。 “你很讨厌我吗?”男人眼一眯,扯着她倒下,“不过真可惜,你真美!” 他说:“我似乎有点喜欢你。” 可她又不喜欢,她不愿被抱,但无济于事,那时的霍衍山温和且霸道。 从未被这样的姑娘,眼看这就要被解衣,扬手给了他一掌,那是前世的李书妤,十八岁人生里最疯狂的时候。 她打了人,然后不知怎的自己先流泪。 她以为霍衍山会气,会怒,实际上人更温和。 “我挨打,你哭什么?”他说。 李书妤抬眸,看到被刮花脸的男人张口,“阿……阿妤是吗?” 他揩掉她的泪,手上不甚温柔,带着入骨血儿味。 “莫哭了。”他说。 那夜下着雪,风被阻在宫殿外。 他这么一说,孤单一路的姑娘忽被关心,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男人抱着躲到角落的她,用不惯的声音低声轻语,几近温柔,他哄了一夜。等李书妤到迷迷糊糊睡着,她才意识到,晋阳城的冬天,第一次那么暖! 这些隔着生死的记忆,她从不敢回想,却是那辈子记得最牢的。 霍衍山不仅给予了她上辈子最后的温暖,他也给予了她上辈子仅有的耐心,所以重生嫁他,是为性命,为哥哥,更是为了……他这个人。 李书妤沉浸在记忆中,自然叫不了他名字,霍衍山看着中了烟云醉,呆呆的小姑娘忽轻笑一声,开始耸动起来。 骤然的动作让李书妤回神,她才看着这个男子,循着本能依着他低唤:“霍衍山……阿、阿衍,衍郎……” 霍衍山一顿,眼神顿变,“你,你叫我什么?” 他停了动作,只是人未出去,这样有些难受李书妤不满,但霍衍山这次不为所动。 只耐心的凝着她,固执忍耐的可怕。 刚开始她尚能容忍着,疼却是不疼,就是久了会很热,后来实在不行……她实在说不上来的难受,只能闭着眼,委屈的带着哭腔,“霍衍山。” “不是这句,”男人眼尾泛红,吐出口气。 李书妤不舒服,小腿踢腾两下推他,“坏阿衍,你好了没……” 霍衍山气息骤变,抓着她用力。 李书妤蹙眉,睁眼没来得及看,就被抓着肩膀面朝下,有人从背上拨开她的头发。 “阿妤啊,你可真是……”叫他怎么说。 她虽看不见人,但她能知道他不对,伸手抓着他手,眼神询问又可怜巴巴。 霍衍山,你怎么了? 霍衍山盖住她的眼,“乖,你别再看我了。” 他已经要疯了。 他发着抖,李书妤看不见他,有些懵,让她说不出……想躲。 “不许动。”他笑了声,“你再不乖,我就……” 他就怎样?并没有说。 李书妤抓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变化,“我、我害怕,我会害怕的霍衍山!” 霍衍山笑:“你怕我做什么?不怕。” 雨声淅沥落满山头,这样的一夜慢而飞快。 等到鸡鸣三声,霍衍山都不曾闭眼,院子里樊青带着人跟里正去田里忙碌,无论谁来谁往都不敢有人打扰他们。 卫三留下守院,站在远处面上带笑。 两人成了真夫妻,卫三他们都很高兴,一路走来他们吵过架,生过病,遇一场刺杀和无数摩擦,换来今日。 他亲眼见过霍衍山孤独的事后,也亲眼见过李书妤眼底无情无欲,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在对方眼里活的鲜活,主君学会了 分卷阅读119 温柔,夫人看得见美好,他们很不容易。 但卫三这份高兴,白大夫不能苟同,他担心啊! 李书妤的头一次,正遇上解毒,身子也并不好,事后便悄无声息栽倒在他怀里,哪怕其间他再三克制也怕妻子经受不住,见状登时执起她的手,摸上脉搏。 ……还好,只是睡了。 霍衍山却一夜未眠,他甚至早早听见里正询问他的声音,只是李书妤在怀里沉睡,他怕弄醒她,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悠悠闭上眼睛。 李书妤睡的晚,但体内有毒这么些睡眠也足够了。 里正一说话她就醒了,睁眼的事后人有些迷糊。 临近夏天,晨光极亮,屋子里一如白昼,她迷糊没多久自然也就清醒了。她是被清洗过的,身上被换了件里衣,躺在他怀里,被窝里有人给她暖脚,一天当中也只有这个事后她才暖洋洋的。 身子暖了,感觉就明显,比如她腰酸胀。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这奇妙是抱着她的男人给的,李书妤从霍衍山怀里抬头,静静看着他。 人还是这个人,却似乎……又不一样。 一夜之间他哪怕闭着眼,嘴角也是上扬带笑。李书妤见过他很多次笑,男人对她一贯温和,但再笑也是带着说不清的距离感,但这次不一样,她觉的霍衍山近了。 哪怕已为人妇,她眼中仍然纯粹。 就这么把人看着,带着最美的光,霍衍山警惕性多强,自她醒来一直忍着,此时被呆呆盯了半晌实在忍不住,睁开眼把人往上抱,一下亲在她脸上。 “这么好看?” 李书妤蹙眉,却并未挣扎,自然她此时也挣扎不动。 身中奇毒的姑娘,本就身子虚空,昨夜经烟云醉折磨一夜云雨,哪怕他未曾尽兴碰撞她也承受不住,一张才养回来的红脸成了苍白。 霍衍山眼中暗色一闪而过,“饿了吗?” 李书妤趴在他身上,“恩”了一声。 他抚着姑娘的背,“那起来吧!今日我喂你吃饭。” 听了这话,李书妤忽然想起,昨夜亲近他不止一次说喂,但此喂非彼喂,她后来都不要,他还是…… 李书妤只记得她是哭了的,这些一想起来就不想理他,但可惜她已经理过了。 霍衍山本来只是随意一问,见她气鼓鼓生气的可爱模样,这才想起,“记仇鬼。” 说完把人扶起来,李书妤看着他赤脚下地,蹲着她给套上鞋袜。 昨夜的雨已经停了,但是潮气仍在,男人握着她系铃的脚腕,拨愣了一下叫她高兴,李书妤喜欢清脆叮铃的声音,正巧他也喜欢。 霍衍山促狭一笑,没叫她看见,穿好一只又穿另一只。 两人的脚有很大区别,他的又大又硬像极了山,她的又小又软一如雪,顽皮的姑娘气恼他昨夜蛮横,故意把脚踩过去,雪落山头。 踩了一下,悄悄看看他,又踩一下。 霍衍山等着,差不多有十几下才把人捉过来,捧着秀气的脚丫搓了搓,“还踩吗?” “要踩。” “另一只脚踩。”那个穿了鞋,不怕冷。 霍衍山垂眸,取过这只鞋子,随她玩闹。 李书妤又闹了两下看到她被鞋底磨红的脚背,再看看认真服侍公主的男人,这下缩会来用小腿蹭蹭他的膝盖。 霍衍山身子一顿,却没动,“欠收拾不是?大早上乱蹭什么?” 他手上用你,捏着她脚丫,仰头对上她漂亮的眼睛,无比确认这就是祖宗。 “你不能收拾我,”她认真道:“你收拾我一夜,阿妤会死的。” “你不会死,”霍衍山抓着脚腕把人制住,“我倒是想死。” 李书妤眨眨眼,看着他,“你为什么想死?” 和她说话就这点好,你说浑话她听不出来,反而关心你,歪头的时候头发散落,露出脖子许多的桃瓣。 霍衍山想死她身上。 李书妤见他不答,穿好鞋子踩在地上,满头墨发披散,站在晨光格外美丽,然后她走也不走顺着蹲在霍衍山前面。 本来要起身的霍衍山…… “那、那你能不能晚些呀!”她拧眉十分烦恼。 霍衍山抚着她,算这姑娘知道舍不得他。 “等阿妤给哥哥写信,让他接我再……” 霍衍山手一松,李书妤不妨墩倒在地,下意识“哎呀”一声。 这次哪怕屁股疼的厉害,也没人来扶。 霍衍山眯眼,笑容有些凝滞,他可能是被气死的,昨晚做了夫妻,他的妻子今天就不顾死活。 “好,阿妤,”他颔首复杂看着她,“你很好,好得很!那就自己起来吧!” 他站起来,丝毫没有伸手的打算。 李书妤揉揉摔疼的地方,手脚并用半晌没爬起来,仰头看他。 霍衍山犹自狠心,“看我作甚?” 李 分卷阅读120 书妤伸手,“阿妤……腿麻。” 本就虚弱,一夜/欢愉,蹲下去不麻才怪,霍衍山冷脸把她抱起来,“麻你也该,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样说着,手却帮她揉捏着。 李书妤心满意足的偎着他,揪揪他耳朵小脸贴过去,“我骗你的。” 她这才笑的狡黠,带着捉弄他的骄傲,“我又不笨。” 她就是反应慢,方才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他怎么可能会死? 李书妤鼻子蹭蹭他,笑道:“阿妤还在,你舍不得的嘛!” “谁舍不得你?就知道气我,我才不会舍不得。” 李书妤才不信,搂着他笑:“夫君长命百岁,康健无忧。” 霍衍山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要什么长命百岁?”你康健无忧即可。 你若活到百岁,我便无忧,你若只有九十九,那一年也是多余。 霍衍山把她抱出去,也没叫人,亲自把人收拾妥当,自己开门叫了饭菜,李书妤就坐着捧着碗细细的吃,缠绵一夜她也的确饿了,等人吃的差不多,霍衍山才给她擦擦嘴,朝外道:“进来吧!” 李书妤咽着最后的吃食,歪头看去,霍衍山自己才开始用饭,只余光留意着她。 白大夫又背着自己的药箱进来,瞧见李书妤善意的一笑。 但李书妤见过他几次,又不熟,复看向霍衍山。 对此霍衍山甚为满意,得空便吩咐李书妤,“手拿出来,大夫诊脉。” 李书妤久病讳医,闻言秀眉微皱,但想了想,还是伸手对他提出要求,“帕子。” 要的是盖手的帕子。 白大夫其实准备的有,刚想开口就见霍衍山抬袖,李书妤附身过去摸索一瞬,从主君袖中取出了几方粉色帕子。 主君袖中有帕,粉色的,不止一个…… 白大夫嘴角抽搐,他会被杀人灭口吗? 李书妤拿过帕子盖上,谁知大夫却发愣,霍衍山轻咳一声,白大夫才回神,走过去瞧见李书妤臂上星星红痕,不敢流露异色,放了箱子把手搭上。 经过之前两次,李书妤的脉象再奇怪他也能面不改色。 等他诊完,恰巧霍衍山放下筷,“如何?” 果真开了荤的男人不一样,这么一夜过去主君不仅声音温和了,说话时面上也隐隐带着笑,男人精神不错倒愈发衬的女郎娇弱,“主君宽心,烟云醉已解。” 据白大夫所知,烟云醉此药极为凶猛,其间需好几次方解。 按着主君的强健,一次下来夫人身子就要承受不住,如今不仅烟云醉解了,夫人身子也只是劳累过度,如此可见主君龙精虎猛,对夫人宠爱至极。 解药之间必定花费许多心里,能在床帏之间保持理智的男人都是狠人。 不过白大夫担忧另外一件事,“主君,有一事需……需问主君。” “何事?”他说着伸手,把李书妤不经意露出的红痕遮住。 白大夫垂眸,当作没瞧见,“就是,就是昨夜……” 饶是医者不分男女,对着一个彪悍一个单纯的人,他也结舌犹豫。 但霍衍山不耐,他只关心李书妤身子,“说。” “昨夜主君米青、水可给进去?” 霍衍山瞥他一眼,李书妤被他牵着,静静坐着。 白大夫梗着脖子道:“事关夫人身子,望主君据实以告。” “给了。” “这……”白大夫抬头,霍衍山目光极为平静的问:“可有大碍?” “目前倒没有,阴阳互补对夫人无害,只是下次……还是莫要给了,夫人身子不易受孕,这次的话我过会开个药,避孕吧!” “不避,你下去吧。”霍衍山摆手。 白大夫蹙眉,“主君,这不是小事。”经年有毒,气血两空,一经受孕李书妤根本不足以给孩子营养,相反孩子只会拖垮她的寿命。 主君分明看重夫人,却为何对此不甚看重? “我心中有数。”他的米青、水不会让她受孕,所以昨夜才敢要她 待白大夫走后,李书妤还望着他,不知道想什么。 小姑娘模样天真可爱,尤其病后面上白色却有几分绽放后的妩媚,她侧着头,目光始终在他身上,瞧见他也看过来就会眼中盈盈一笑。 “过来。”他伸手。 李书妤却不起来,她累的很,就算要抱也不会自己走过去,反伸着自己的手。 霍衍山反手把人抱过去,放在腿上,扣着把人亲了亲,她也顺从,只是仍旧不会喘息,需要他渡过去。昨夜后来他也曾教授她接吻,别的李书妤有所欠缺,挑逗倒是学会了。 知道跟他追逐,却又在他要碰到时躲走,带着顽劣。 “我不给你孩子,你可怨我?” “不怨的,”她软绵绵道:“你是为我好。” “恩,”霍衍山赏识的拍拍她,“是为你好,所以要乖 分卷阅读121 。” 李书妤点头,抓着他一根手指,很满足的样子。 “阿妤还困吗?”她也没睡多久。 李书妤却摇头,“不困的。” “真不困吗?我需带你去个地方,路上困了没地方睡。”他确认道。 李书妤搂着他腰,钻到他怀里软声道:“不怕,你抱抱我睡。” 霍衍山弯唇:“你倒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看书爱傻笑,我问她:为何发笑? 朋友:因为这文是妖妃。 我:……(我觉的你疯的飞) 朋友:吸引的朕入了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文是妖妃,你是朕,请问写文的是什么? 知道我前天为何清水,因为……因为我想晚一天疯! 感谢在20210704??21:42:31~20210706??01:4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奔的油菜??6瓶;大靖??3瓶;Jiangnun??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玉 霍衍山说带她去个地方,??李书妤却不曾问是去什么地方。 李书妤不记事,年少的经历更让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她不在乎去哪里、去做什么,??她在乎的就只是跟谁去。 如同世界有黑白,她只有哥哥和他。 如今离开晋阳,李怀祈也不在,他自然就成了唯一,被满心需要。这个认知霍衍山本该高兴,可每每对上她纯稚明亮的眼睛,??他就不觉得高兴,甚至心疼。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是个病人呢? 这份单纯的背后,??藏了太多逼迫,??她并非生来如此,??是被亏欠着成了这样。 他们实际上,是一样的人。 因为要出门霍衍山给她换了件襦裙,??湖蓝色的束腰,??绣着飞舞的蝴蝶,??高领遮住了精致的锁骨,记忆往下的斑斑红痕。 霍衍山分明是个聪明的人,却唯独学不会束发。 “怎么了?” 男人从容又一次打散妻子的发,可李书妤扭头,??与脸同色的软唇抿着看他,“你是不是不会呀?” “我怎么会不会?”男人默了默,??道:“我什么都会。” 李书妤也不反驳他,侧身抱着他膝盖,靠在他怀里,??“那你什么时候辫好?” 此时距离他说出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她是闲不住的性子,能老实坐到现在都是意外,如今哪里能忍住,动了好几下。 “你别乱动,”霍衍山不满按住她的肩膀,晃来晃去让他注意力不集中,头发辫不好又来怪他。 “那你什么时候辫好?”她又只能老实坐起来。 霍衍山后头撑着没骨头的她,“快了。” 男人说的肯定,看着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拿剑的手能做什么精细活计,几次失败究竟是不是淡定……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李书妤都无聊的打瞌睡。 霍衍山索性松了手道:“阿妤,发髻不好看,我们还是辫辫子吧!” 李书妤仰头,揉了揉熬红的眼睛,“好啊好啊!” 她笑开了。 霍衍山看着她,挺失败的,“你是不是早就想要辫子?” 晨光照在姑娘脸上,她有着别人不及的美丽容颜,一夜之后稍有变化偎在怀里妩媚又娇嫩,笑容有一瞬凝滞。 但很快恢复如常,悄悄看了看他道:“阿妤喜欢辫子。” 她近来爱美,霍衍山焉能被她骗去,他黑眸凝着静静看她。 李书妤被他盯的怕,想伸手牵他,霍衍山却道:“阿妤。” “啊!”李书妤仰头。 霍衍山捏捏她的鼻子,很轻的力道,“不许说谎。” “阿妤没有,”李书妤撇嘴,“真的最最最喜欢辫子。” 她说的无比认真,霍衍山自会从她眼中看出真假。 他微微一愣,忽的明白了。 小姑娘爱美,但别的再漂亮,她最喜欢的还是他亲手辫的,仅此而已。 霍衍山看她几瞬,“恩”了一声。 李书妤过去贴他面颊,男人这次搂住她,无声安抚。 “你不会阿妤也不会,”李书妤握住他的大掌,“反正我是美给你看的,我们就要辫子好了。” 她声音软软的,霍衍山把她抱起来,放好。 粗粝的手指慢而认真的辫着,墨色黑眸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李书妤总有这样的本事,在你认为你对她够好的时候,小姑娘简单一句话就能让你对她更好。 她是最干净的宝贝,却傻傻的 分卷阅读122 落在他沾血的手上。 接下去倒没出什么岔子,收拾好的夫妻一起走出去,霍衍山自是面冷目冷,将就着身后的小姑娘,李书妤是只在他面前灵动的,一旦到了别人面前也不爱笑。 她生的美,病弱之躯一夜承欢脸色愈白,湖蓝色静谧被她穿着也有几分清肃模样。 如果不看她透彻的双眼,这个小公主却有几分傲慢贵气。 樊青他们哪怕见惯了,也无法把这张脸和对主君娇嗔软糯的声音联系在一起,皆小心探究的看她,这下不待李书妤发现,霍衍山一个眼神飘过去,他们指尖一颤登时垂眸,不看了。 霍衍山这才转头,戾气散去朝人伸手。 “阿妤快些,来不及了。”说的好像方才一遍遍拆头发浪费时间的不是他。 李书妤快了两步靠近他,小手放进他的大掌,被人握住。 她不说话,矜贵的跟着走。 但樊青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面前寂静高雅的公主殿下,进了马车肩膀便松懈下去,她呼了一口气用不大的力道就将霍衍山的手臂打开,又将自己塞到他怀里。 等她自己寻好了位置,他的手臂才微微收拢。 马车一路前行,两人谁都不关心去哪里,等到了地方李书妤才认出,“是烟云楼。” 这里她就来过一次,没曾想没有忘记。 霍衍山侧眸,没管门口一群俯首行礼的众人,无声朝李书妤伸手,他是想牵她下来,谁知李书妤直接伸出两只手臂。 一时间,那些行礼的人都看着他们。 在凉州,霍衍山是绝对权威的存在,几乎所有人都见过他纵马而归的模样。他挺拔、强壮、蛮横的同时无理可言,从来都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气势。 长辈如霍珺,也没人见过他客气半分。 这样六亲不认,凶名在外的主君,他会接住女子的双手?而且……这是李家的公主。 寂静当中,霍衍山面色不改,却主动掐着她的腰,李书妤搭在他肩膀上落了地。 松手的时候,甚至掀起眼皮凝着她问:“自己走?” 小姑娘点点头,软糯的声音道:“恩,阿妤自己走。” 出门前嬷嬷交代过她,外面不比在家,霍衍山是凉州主君,御下威仪为重,别人面前不能随意。为君者你若随意,下面势必心思活络,她需收敛娇性。 所以她马车里要抱,出来坚定的要自己走。 霍衍山也随她,想她身子不好多走动走到锻炼一下,转而不快的走在前头,“起来吧!” 李书妤一眼也没看乌泱泱的一群人,绷着小脸跟上霍衍山。 霍珺似乎早料到他们会来,不过他今日似乎身子不大舒服,李书妤一进来就瞧见他,尤其是穿着红衣,白发束于头顶,比李书妤更苍白。 听见声音他睁眼一望,眸子直接错过霍衍山来到李书妤身上,然后忽然凝眸…… 开了一整座烟云楼的人,自能从许多细节瞧出姑娘和女子的不同,他眼中促狭一闪而过,却并未言语。 已经摆好的圈椅之上,霍衍山慵懒坐着,李书妤小心攥住他手指。 借着长袖遮挡,无人知晓。 “我知你早晚会来,只是不知你都想知道什么?”霍珺先开口。 虽然霍衍山不认他,但作为一路看他长大的叔叔,霍珺十分清楚的知道他的性子,狠辣且记仇。 这点儿时已见端倪。 霍夫人不喜这个儿子,下人自会慢待他,犹记得那一年中秋下人事情比较多,连着多日不曾有人给他送饭,他们也不知七岁的孩子是怎么跑出来的。 那时的霍衍山可不似现在挺拔,他骨瘦嶙峋,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大。 饥饿是人的本能,他出来找吃的,喝了厨房的一碗鸡汤,但就是那么不凑巧……那是霍夫人的,势力的下人眼看免不了霍夫人怪罪,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明明是霍家公子,却被人拿着擀面杖追打,几个人对他拳打脚踢。 霍珺当时只是偶然看见,也就是那次,他知道……这个侄子绝非池中之物。 人在被欺负撕咬大喊是本能,更何况因常年恶待,年幼的霍衍山早已练就反抗的本领。但是那次他没哭也没叫,只是护着脑袋从臂膀一一扫过这些人,像是把人刻在脑子里。 小小年纪懂得审察局势,知道一个人打不过,便尽力保全自己,又知道把人记住以图后报。 等单方面的群殴结束,人散好久他才站起来,却不是回小院。 他仍旧进了厨房,抓了一只鸡,拿了一把刀,然后鼻子流着血在案板上“哐当”一声,随着母鸡死不瞑目的一声长叫,光荣的与世长辞。 鸡身分离,刀尖污秽,被他留在厨房。 然后他脊背挺直转身而去。 那年他不过七岁,却足以从中看出谋略和野性。 霍珺回忆到此处,他甚至不敢细想后来,霍衍山气 分卷阅读123 势后那些人的下场…… 霍衍山不知他作何感想,他也不关心,“第一,我需知道昨日她入这里见过谁?” 烟云楼贵为凉州第一楼,必定有它存在的本领,霍珺虽说人在后院,但他眼线遍布各处,这点并不难。 果然霍珺扶额,朝人招手,“告诉他。” “是,”被指到的是管家,拱手道:“夫人昨日与盛姑娘走的后门,其间顺着后院厢房、厨房、花园进了当时葛睿在的房间,后又去的后院,这中间遇到的人不多。” “也就盛姑娘,葛睿,楼主,以及两个舞女。” 他们说着李书妤并不反驳,刻意坐正的身子有几分夫人的威压,只是眼睛巡视着不知看些什么。 霍衍山捏着她娇嫩的指尖,斜倚在靠背,“第二,我需知道烟云楼中谁有烟云醉?” 霍衍山问问题并不连贯,表面看也没什么联系,他不是那种需要别人把结果摆在面前的人,也不信别人的结果。事关李书妤他更是慎重,只需问出事情概况,至于重点他自己会抓。 但别人不同,他们忌惮霍衍山,听到烟云醉三字俱是一愣,皆看向霍珺。 烟云醉于晋国是毒物,没人敢碰,但作为青楼烟云楼自然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的楼主似乎……痴迷于烟云醉,几乎每月都用。 所有人都静了,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霍珺更是腾的坐起,蹙眉望向李书妤,“她中了烟云醉?” 他声音有些急,明显说的是谁,李书妤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来,一时不解。 为何这人眸中有焦色,还带着明显的关心? 她不明白下意识看向霍衍山,霍衍山以为她害怕,伸出手托着她膝弯,拦着背部把人抱过来,旁若无人的揉揉她的头,“没事,不怕。” 李书妤想下去,但他不让,挣扎见她瞧见了要找的人。 昨日那个一身青衣,腰配珏玉的男子,那人瞧见李书妤的眼神躲避一瞬。 “恩!”李书妤探头,急急的掰着霍衍山的手,努力想要下去。 霍衍山本就不会用力箍她,怕她疼,这样一来倒真让她挣脱了。李书妤哒哒跑过去,推开挡着的人,朝青衣男子伸手。 “你的玉,给我看一下。” 霍衍山抬眸看过来,眼底迅速涌上阴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6??01:45:13~20210707??01:1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iangnun??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出气 “你的玉,??给我看一下。” 李书妤声音温和,离开霍衍山人变的冷淡。 青衣男子早在她过来时便知不好,看看李书妤,??又看看霍衍山。 那边男人忽抬眸,手指缓缓扣在椅面,一下一下的,虽不重却规律的让人心惊,待霍衍山目光脱离李书妤,看向他时带着几分阴郁。 霍衍山没说话了,??他只是轻笑一声,青衣男子脸色却煞白。 “回夫人,??小人不曾有玉。”他不敢承认啊。 这人经过训练,??脸部表情控制的极好,??能入烟云楼的男子气质如玉,??面容精致,刻意含笑的样子如春风拂面。 李书妤却心无波澜,??“昨日你撞我,??我瞧见你有。” 这男子俯首,??瞥着霍衍山,“奴只是楼里一介小倌,如何会有玉这样金贵的东西,夫人怕是瞧错了。” “我不会看错!”李书妤眼里全是固执的单纯。 她瞧错什么,??都不可能瞧错那玉。 李曜曾当年盛宠梅静云,经过一次生产后,??不愿她再遭生产之痛,所以……李书妤并非他们期待的孩子。 她是李怀祈求来的。 生而富贵的中宫嫡子,被师父教育的内敛文雅,??他是帝后的骄傲,自小便被官员拥戴。唯一一次失控,是孕吐呕血的梅静云要被落胎那夜。 小小的孩子只着里衣,光脚跑在悠长的路上。 所有人都追着、拦着,“殿下,娘娘正虚弱,您莫去惹陛下生气。” 李怀祈却不管,也不要人跟。 等到凤仪宫脚都磨破了,却先推开门,对着拿药的太监“啪”一巴掌扇下去,惊住了帝后。 他浅黑的眸子不动,哪怕生气都带着安静,别人的惊愕倒影在他眼中,里面藏着几分压抑的寂然,太监呆愣着,觉的李怀祈可怕的厉害。 他捏着手,仰着头道:“妹妹,我要。” 李怀祈性子有些孤僻,从没主动要过什么,又也许那夜他眼中隐藏的狠太过旺盛,梅静云甚至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她不要这孩子,李怀祈 分卷阅读124 就不要她一般。 那药……梅静云到底没喝。 李怀祈不信神佛,却在李书妤降生那日长跪庙堂。 他写了许多祈福贴,上面都只有平安二字,别人都赞他小小年纪对元后孝心有加,李怀祈浅笑着并不反驳。 待到李书妤出生,梅静云因难产多病,李曜心思都系在妻子身上,她是李怀祈自己都是孩子时……一步步学着带大的。 别人的童年是父母,唯独李书妤被兄长安排。 那块玉是李怀祈受封太子时她第一次送的礼物,不是很金贵,却是她跑遍晋阳城所得,自然记得。 李书妤不信他,就那么伸着手。 她对于认准的事总是格外固执,霍衍山只能走到她面前,抬手抓住她冰冷的指尖,“不累吗?” 被他抓着,李书妤才卸下警惕,眨了眨酸涩的眼。 “不累的。”她恹恹的。 霍衍山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他昨日撞你了?” 她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什么精神,“恩”了一声。 霍衍山神情平淡,“你瞧见他带玉了?” 她腕骨被摩挲着,仰头,“哥哥的玉,我没看错!” 小姑娘说的坚定,急于得到别人的认可,霍衍山垂眸,瞧见她不经意露出脖上红痕,眼睛一动。 “恩,我知晓了。” 李书妤这才心情好些,眼睛弯了弯。 霍衍山抬手,给她把衣裳拉好,瞧见她高兴了些,忍不住屈指滑过她娇嫩的面颊,“所以你是跟着他,去的后院?” 然后瞧见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霍衍山心中有戾气横生,面上却不怎么显露。 李书妤有些痒,缩了缩脖子,小手压上他,“我想看玉,才跟的。” 霍珺闻言眼神一动,蹙眉看向垂眸不语的青衣男子。 小姑娘警惕性很强,连他倒给她的水都不愿喝,自然也不会喝别的。烟云楼虽说是风月之地,但因为有他坐镇,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不会在这里出现,昨日李书妤遇到唯一的意外就是撞了一个人,看见一块玉。 霍珺又不傻,如何猜不到她被人算计。 他能想到的,霍衍山自然也能想到,果真—— 霍衍山垂手,眼中的笑意已经不在,只是不等他有所愤怒,李书妤忽然探过去,歪头细看。 小姑娘并不似她母亲高挑,生的反有些瘦,站在他健壮的侄子面前愈发娇小,几乎被整个罩在霍衍山的保护圈。 但霍珺不得不承认,她胆子挺大。 敢在霍衍山笑意散尽时揪住他,踮脚似乎叫了句什么,然后霍衍山勾了勾唇,笑着把人牵回去坐着,他站着挡住太阳,把李书妤整个罩在阴影之下。 顺口吩咐:“你先老实会儿,我处理点事。” 李书妤看了看他,乖乖点头,垂眸的那瞬听到霍衍山攥起手掌,咯吱咯吱响了两下。 他掀起眼皮,目光扫向青衣男子,“谁指使你的?” 霍衍山语气随意,却不似说笑,青衣男子始终垂眸,看不清神色,“主君,小人并非有意撞夫人,但玉佩之事实非……实非我们这等人所能拥有。” “这便是不说喽!”霍衍山哧笑一声。 霍珺一惊,心道不好。 下一瞬就听他叫:“樊青——” 角落的樊青立即往前,磨刀霍霍,“主君,属下怎么做?” 霍衍山赏识的看他一眼,“断他左臂。” “是。”樊青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毕竟惹了主君断臂是很轻的惩戒。 樊青几步走过去,对着精细养育的玉面男子,单手拎出来。 青衣男子早被霍衍山吓的冷汗直流,闻言直接跪地,“主,主君饶命!” 樊青啧了一声,只看着他铺粉的脸上风流不再,“主君饶命,小人的确没有玉佩,也不知玉佩是谁的。” 李书妤听到玉佩抬头,对他的求救没有一丝波澜,她的小手因为胡闹被他握在掌心。 “那我便这么问吧!”霍衍山笑着,又开口:“没人指使,便是你自己,想要本君的女人?” 他才说完,手中的手就挣了挣,霍衍山垂眸看见他的小妻子蹙眉,小巧的樱唇不带血色贝齿咬着,他弯腰把人抱起来,单手揽着放在怀里。 对着气恼的姑娘,轻声说了句什么,她才老实下来。 他哄李书妤的是,“我不给他要!” 青衣男子却如遭雷劈,这……这简直是莫须有的罪名,他怎敢? “主君饶命,小人一介卑贱之身,怎敢对夫人无礼。” “所以,你自己不敢想,却敢帮着别人来下药……是吗?”霍衍山唇角带笑,哪怕把人抱在怀里,心都不曾真正放下。 他想起昨夜李书妤挨他急切的模样,因为药性整个人肌肤泛粉,渴望的眼中湿漉漉沁着泪珠,他以身为药满足了她,可若是他没及时赶到呢? 分卷阅读125 又或者她真的被引出去被…… 李书妤知道自己被下药了,就更不觉得这人可怜,瞧着霍衍山生气他伸手摸摸他面颊,摇摇他手指。 霍衍山垂眸,她朝他嫣然一笑。 璀璨的样子却不能叫他平息半分,手搭在她背上,越柔软越愤怒。霍衍山活了几十年,至今最快活的就是昨夜,小姑娘身段妖娆乖巧接纳着他,纵脾性不好如他,触摸她的纤腰、玉润都小心翼翼。 百般用心,醒来仍旧失了血气,可想而知若是稍微重些她是会死的。 她的美丽如雪圣洁,被人龌龊惦记……他愤怒,但比愤怒更盛的是后怕。 他抓住她的小手,李书妤随着他的力道撑起来,此时也顾不上梅嬷嬷的交代,就近额头碰了碰他下巴,霍衍山的模样有些可怕。 “困了吗?”他声音不大对。 李书妤挠着他掌心,“不困呢!” 他拍着她,耐心等了许久,“现在呢?” “你想阿妤睡觉吗?”李书妤绕着他吊坠,跟自己的铃铛一起,眼睛灵动的转啊转,“可我今天都不会困的。” 她软乎乎的一团,身上带着早上喝的牛乳香,说话纳气甜腻腻的,尤其是故意不睡跟他作对,诱人的紧。 霍衍山随着她小腿晃悠,给妻子把裙摆理好,把人按到怀里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你睡。” 李书妤不睡,悄悄看看他,见霍衍山眉心微皱看她却温和,想了想还是老实不动,枕到他怀里睁着眼。 霍衍山伸手捂住她眼睛,这才任由眼中戾气横生,“樊青,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他知道这人没有肖想李书妤的勇气,不过很可惜,帮人为恶一样不可饶恕。 樊青被霍衍山一瞥,登时拔刀,在青衣男子没来得及辩解之时,刀柄一挥血珠四溅。 “啊——唔——” 樊青及时捂住他嘴,笑道:“你若不想脖子断了,就莫要惊扰我家夫人。” 青衣男子抽搐着,被丢到在地,蜷缩着断臂流血,其余人也都捂着嘴,往后缩挨在一起。 霍珺瞧着这惨状哧笑一声捂住口鼻,靠回轮椅时又忽然想起几年前……和今日相似的一幕,不过那日更惨,下着大雨。 霍衍山每叫别人动手,他亲自断了那些奴仆踢踹过他的手脚,把捡送进那些辱骂瞪视过他的口眼,沙场饮血的长剑在他手中旋转,在人脆弱的皮肉绞拧,一片模糊。 那时霍夫人可不像李书妤这样幸运,被人抱着捂着口鼻,相反的霍衍山让人压着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反杀。 那座关了霍衍山几十年的小院,堆积着一群奄奄一息的恶仆,困着谩骂被缚的霍夫人。 “霍衍山,你敢弑母。” 霍衍山抬眸,“我非不敢,而是不想。” 死多快,活着却可以很痛,他要霍夫人看着鲜活的生命流逝,看着他们肉身腐烂,被虫蚁咬食,“瞧见了吗?这是孩儿为‘母亲’准备的结局。” 他盯着霍夫人,说的格外轻柔。 就像今日他对青衣男子说:“如今你可记起,自己有没有过玉佩?” 樊青解释道:“你若是有,说了能痛快些,你若是没有,这不还有两条腿……啊,不,三条腿和一只臂吗?加上眼睛鼻子嘴巴,粗略一算你有十次嘴硬的机会。” “没关系的啊!你慢慢想,我们不急。”反正夫人有主君抱,睡着也无甚大碍。 樊青十分贴心的安慰他。 这样的安慰却叫人两股颤颤,滩软一片,忍不住看向那边的霍衍山。 男人单手便能托着女子,一手捂着李书妤的眼,他凝着地上狼狈的人,总算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青衣男子却在看到那笑意时痉挛两下。 他自己眨眨眼,瞧着霍衍山腿边一双玉足轻晃,湖蓝的鞋面就像海水。 霍衍山垂眸,瞧见他看的什么登时一笑,“你很不错,好好的眼睛怎么就不想要呢?樊青——” “是,”樊青俯身,“属下这就取了他的狗眼。” 取……取眼?青衣男子顿觉腹中涌动,有什么东西从腿边流出。 樊青正要抬手,瞧见源源不断的水渍,“艹,吓尿……” 霍衍山眼睛一扫,樊青立即住嘴,他怎么忘了夫人还在,怎么能叫夫人听见? 但李书妤已经听见了,她其实不感兴趣,但是别人都看见了她看不见,就哼唧一声,在他掌心眨眨眼,小手抓上他,“阿妤看。” 霍衍山瞪了樊青一眼,声音却温和,“你不看。” 她撇嘴,抿唇片刻改口道:“阿妤,阿妤眼睛疼。” “恩,那就先疼着。” “不要疼,”她嘴唇一张道:“你松一松手,我不疼。” 小姑娘扯着他,摇了摇,撒娇起来格外挠人。 可他又气不起来,只能隐蔽的另一只手稍动,环着她穿过腋下,最后落在她娇软,轻轻一握。 分卷阅读126 “这样,还疼吗?” 李书妤胸口一颤,“痒……” “你看,这不就乖了。” 稚嫩的姑娘,没叫人碰过,虽经过一夜仍旧敏感的厉害,因为在外面不好叫人看见,他很快松了手道:“你睡觉,醒来我们回家。” 李书妤哼哼一扭,埋到他怀里,推开他手,“不叫你捂,我自己埋起来。” 霍衍山接住一个故意重撞过来的脑袋,笑了。 正好他也不大想让她闻见味道,自己埋起来就埋起来吧!李书妤自是不怕死人的,她甚至和吊死的母亲呆过,但霍衍山总是希望,他在的时候小姑娘更无忧无虑些。 霍衍山笑了,霍珺看着这样的他却愣了,他们霍家的男人似乎都不得所爱,如今他这个侄子倒是……挺好的。 霍珺脸上浮现出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别遮了,你long我阿妤胸!大家都知道!! 【今日份碎碎叨】 最近养成了新习惯,非要过了0点才会有思路,然后生死时速来码字。唉……众人皆睡我独醒,原来是这种感觉! 感谢在20210707??01:17:50~20210708??01:3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丸子??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难闻吗 霍珺脸上浮现出笑意。 也许再没人会像他这样,??希望两人过的好些、再好些。 霍珺欣慰的看着霍衍山,像是有什么遗憾从他身上得以满足,但这样的情绪只有一瞬,??也不敢叫霍衍山察觉,转而复杂的看向李书妤。 恰巧李书妤转眸,两人四目相对。 霍珺一惊,却复杂的没有转头,似乎怕吓着娇滴滴的女郎,他甚至一笑。 刺目的斜阳,??照在他半数华发,这人一笑只让李书妤觉的他好奇怪,??心里却意外并不觉的危险。她是不怎么喜欢被人盯着看的,??所以依赖的往霍衍山怀里藏了藏,??隔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看。 ……他竟还在看她。 霍衍山单手温柔的把人抱着,??本想最后把人收拾了,可李书妤在怀里猫儿一样动来动去,??挠的他喉间发痒,??声音也肃不起来。 “阿妤。”他刻意保持平静,??让自己看起来威严。 李书妤抬头,双臂软软的抱着他,“恩?” 霍衍山睨她,训道:“不许乱动。” 李书妤点头,??有些听话,又有些天真。 霍衍山只看了两眼,??便无奈摸摸她的头发,别过头,“罢了……樊青。” 樊青一脚踹开青衣男子,??跑来抱拳道:“主君有何吩咐?” 霍衍山把人放到地上,黑眸凝着她道:“把夫人带去更衣。” 李书妤眼睛疑惑,她又不要如厕更什么衣?霍衍山这是想调开她。 小姑娘看着他,伸手握住他手指,不想去…… 霍衍山也没躲,用另一只手给她把衣裳理好,放手勾勾她的鼻尖,“在这就会捣乱,快去!莫烦我。” 本来动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因为她半天没有进展,再这么下去估计回去又要晚上了,他能熬夜,李书妤解毒的身子却不能。 李书妤看了他半晌,大概知道他有正事,意外乖巧。 你别看霍衍山嫌弃她捣乱,可真当人拎着小裙子碎步朝外走,他反而眼神盯着一刻不离,放下的双足似乎随时都要追出去似的。 小姑娘到了门口,还知道回头跟他摆手甜甜的笑,又因为没看路,差点一脚绊出去。 霍衍山抓着椅柄,强忍着没站起来,斥责:“好好看路。”小姑娘他牵的次数多,都被惯坏了。 她就听话的看路,这次再也不回头了。 “夫人,我们去哪里?”出来后樊青问她。 李书妤面色沉寂,眸中恢复了冷淡,闻言认真道:“更衣。” 樊青分明看出她没有更衣的意思! 但两人还是沿着转了一圈,就像在认真完成霍衍山的任务,走完的那刻她才终于抬头,有些高兴的问:“我们回去吧!” 她眼睛亮亮的,满是期待。 樊青一愣,瞬间了然。 原来夫人走的快,只是因为觉的走完就能回去,“夫人,还不能回去。” 按着樊青对霍衍山的了解,那人谋害夫人在前,必定是要受尽折磨,主君让夫人出来就是不想她看见那些污秽,应该没这么快。 李书妤垂眸,恹恹的拨愣着铃铛。 “那,那我更衣好了。”她真更完了,应该就能回去。 烟云楼是凉州第一楼,其间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最奇 分卷阅读127 的是在北方风沙之地这里仿造水乡园林,以活水养殖花草无数,嫩绿的藤曼沿着墙壁屋檐垂落。 樊青抱剑等在女厕门外,木头杵着的傻样被好几个人嘲笑。 李书妤这次刻意磨蹭许久,这才欢喜跑出去,谁知脚刚迈出门便瞧见一人…… 她笑意顿收淡了眉眼。 一如记忆中的两次,此人白衣加身,气质矜贵,“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他广袖微张,俯身抬眸,看向她的眼神虽笑却明灭不定。 只一眼,李书妤心中一凛。 瞧着她戒备的模样,梅允白手攥着,脸上极其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哦,不,是女子! 女子墨发辫成歪斜的辫子,簪着小花容颜冷清,她身穿湖蓝色束腰裙,领口刻意被往上提过。随着一阵风过,吹动她衣裙贴身,腰肢纤细如柳拂动。 她打小便美如花,绽放后更带了说不出的诱人妩媚。 昨夜大雨他等了一夜,看着那院中人去了又走,安静无声,他们房中的灯火彻夜未熄,他便知道是这个结果。可转头那瞬瞧见她辫侧两枚吻痕,仍旧呼吸一窒。 这么深,是该多用力?如此便可窥见,往下该是何等的激烈。 梅允白攒手,疼意入骨,沙哑道:“公主怎么……不笑了?” 李书妤静看着他,其实她曾真心拿他当亲人,哥哥去后晋国大乱,是他不顾生命危险引开乱军,“公主殿下,你记住能逃则逃,但不能落入敌手知道吗?” “公主可以死,必得宁死不屈。”他让她逃,却塞给她毒药。 但跟霍衍山同寝的第一日,躺在床上就意外落了药。 那夜风很大,霍衍山抓着她的手,一双凌厉的眸子盯着她,“想死吗?” 李书妤没见过那样的他,当时也不会说话,霍衍山脸色一沉便哧笑着,“既如此何必麻烦,不浪费药吗?” 他冰冷道:“过来,我做死你!” 想来那时她被人压在床上,也曾期待梅允白来救她,可结果呢? 一场大雪,破风一箭,她亲眼看到梅允白转身带笑…… 李书妤如何不懂,“公主可以死,必得宁死不屈。” 梅允白可以为了救她而殒命,但他要她宁死不屈,这不是为国,而是为他自己的私欲,她平时只是不愿思考,但能有李怀祈那样的兄长,她其实并不傻。 李书妤从记忆中回神,面上冷淡,忽然想吐,错过他要走。 梅允白拦住她,表情凝重,“公主殿下,缘何对臣疏离至此?” 李书妤往后撤步,厌恶道:“我不会对你笑了。”昨日以为是巧合,看见哥哥的玉佩,如今梅允白出现她忽然就明白,都是假的。 玉是假的,哥哥是假的,而能这般了解她和哥哥的……唯有梅允白。 李书妤情绪很少,如今却突然从心里恶心一个人,她想到前世的死,想到昨日的药。如果霍衍山不曾救她,或者她真的被引出去,结果是什么? 发生在她和霍衍山之间的事情,一旦转变成梅……她腹中翻滚,再无法忍受。 “……呕!” 李书妤弯腰,扶着柱子干呕起来。 初为人妇的姑娘,随着弯腰抬手衣袖下滑,露出上面未褪的红痕。 梅允白不知想到什么,上前要拉,李书妤侧眸看到反手“啪”的一掌扇过去,梅允白一愣。 李书妤尤不解气,换手又是一掌,“滚——” “不要碰我。” 尖利的声音唤醒了梅允白,他抬眸细细打量着这个姑娘,忽而舔唇一笑,“殿下,您都知道什么?”他做的隐蔽,几乎无人知晓。 错过了一次,他不想再错,来时便把一切谋划。 霍衍山正在气势,羽翼并未齐丰,李怀祈那样的人,在她出城不过几月便开始诛杀大臣,他的野心昭然若揭。是因为李怀祈爱权吗? 不,李怀祈夺权,想要走上巅峰只是因为他不信霍衍山,不信所有人,只信自己强大才能守住这唯一的亲人。 所以一旦他和李书妤有什么,霍衍山不会轻易涉足晋阳。李怀祈会气,但为了妹妹他就是疯死,他也得认。 只是如今一向安静的李书妤为何对她有恨,她知道什么? 梅允白眼中一黯。 “昨日,是你让人撞我的,玉佩也是假的?”李书妤攥着手。 梅允白一愣。 她道:“那块玉佩,哥哥因珍视不曾常带,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因为当年她年幼,银钱不多,买的玉也并非好玉。 李怀祈还是太子时,一带便被御史弹劾那样有失身份,李怀祈被废后,又因怕被人恶意搜刮藏着。所以从始至终,见过的只有……当时陪她去买玉的梅允白。 听了这话,梅允白松了一口气,“公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带你回去。” “我为何要跟你回去?” 分卷阅读128 李书妤反看着他,毕竟霍衍山面前的灵动只是少数,对葛睿的狠,和梅允白的恨,以及别的陌生人疏离,才是她的常态,“你算谁?” “哈哈哈,我虽叫你公主殿下,但公主殿下莫忘了,”梅允白此时笑起,阴沉散去倒有几分晋阳城的儒雅,“我是殿下表哥。” 李书妤不知道一个人怎样才会变化如此之大,她只蹙眉觉的厌烦。 梅允白知道她记忆有失,以为他想不起来,刻意温和道:“公主你可记得,你五岁牵我手,唤我表哥想出宫去玩,我瞒着姑姑把你藏进马车,当日人群走散是我背着你走了一路。” “公主殿下可记得你说过什么……” 年少情绪,不识愁滋味,小小的波澜就能铭记许多年,如今回想仍旧记忆尤甚,那夜晋阳灯火通明,漫长的道路上她伏在他背上睡那一路,迷迷糊糊间,“殿下抓着我衣襟,要我别丢下你。” 李书妤对上他的眼,“可你已经丢了。” “我有错,所以我在改。”梅允白一急,想要上前抓他。 只是手未伸过去,便被人横空一折,刺痛钻心,“恩。” 梅允白闷哼一声,转眸便见霍衍山的冷面之上,那只被长疤划的面容,一双眸子幽深不见底。 霍衍山掐着他的脖子,“找死!” …… 李书妤走后,青衣男人被拖到霍衍山面前。 对于这个胆大包天的人,霍衍山其实并未想从他身上知道什么。 玉佩、哥哥、烟云醉…… 对李书妤心存念想且敢用烟云醉的,范围已经很小,就连霍珺都隐隐猜到,“平宁我记得她……有过未婚夫。”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尤其是霍珺对于这种嫉妒狠敏感。 他话音刚落,便听闷哼一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霍衍山竟直接将匕首送入此人的眼窝,一如当年他杀那些奴仆,刀柄一圈一圈转动,绞出无数生肉。 青衣男子从尖叫,呜咽到抽搐,最后绝望的面朝烈日,污血直流形同恶鬼。 边上的人俱不敢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主君杀人,与平时马上严肃酷冷不同,此时他浑身弥漫着杀气,满手鲜血果如草原传闻“疯阎王”。 就在别人以为霍衍山要严刑拷问之际,他什么都没说,放过了所有人静静洗了手,又洗了脸。 “可还有血?”他问卫三。 “……没。” “夫人呢?” 卫三赶忙让人去问,然后回话道:“在更衣。” 霍衍山轻笑出声,“她倒乖巧,去瞧瞧吧!” 卫三自然跟着,霍衍山走了两步却道:“你不必跟着。” 卫三一愣。 霍衍山却抻着袖子道:“去查一个人是不是来凉州了。” “何人?” 他笑,眼中有红光划过,“梅允白。” 霍珺都知道的事情,他岂会不知?上次敬酒放过了他,既如此……那就不要活好了。 梅允白若算计他,他敬梅允白是汉子,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动了他的宝贝那就把命留下,霍衍山吩咐好,入了后院。 满园绿意青葱,流水潺潺,他却只顾往前走毫不在乎。 等到瞧见樊青与人厮打,霍衍山疾走两步便瞧见里面两个身影,然后便是一句“公主你可记得……” 说话的人虽然背对他,但霍衍山一眼认出,这就是梅允白。 他竟敢朝李书妤伸手,霍衍山眸色一沉,转而走上前掐住他脖子。 “找死——” 梅允白被捏的气息不匀,不出片刻便脸上充血。他会武,箭术极佳,就在手中拿着利器想要刺过去那瞬,忽然想到什么缩了手,看向李书妤似有凄楚。 霍衍山目光也落在李书妤那张脸上,试图看出什么。 许是因为之前呕吐加生气,李书妤原本苍白的面容涨红,唯独眼中却平静一片。 “殿,殿下……” 梅允白叫,霍衍山忽觉有趣,稍微松些让他说完,“殿下救,救命。” 霍衍山笑凝着她,李书妤看看梅允白,又看看霍衍山,最终站到另一边牵住霍衍山的袖子。 “我会死的。”梅允白道。 李书妤厌烦道:“那便去死好了。” 梅允白掌心一松,楞然的看着面不改色的李书妤,她如雪山之巅圣洁的莲花,冰冷而美丽。 但她的眼睛却是开刃的刀剑,寂静而伤人。 梅允白看着她朝霍衍山靠近,两人对视间虽然无声,她却稍有灵动的枕在霍衍山肩头,梅允白心里忽然涌上无限悲戚,她不是不会笑,她只是眼里……瞧不上他,也看不上他的命。 梅允白忽然攒力,挣扎开霍衍山的束缚。 霍衍山明明可以抓住他,却面无表情的松开他,哧笑一声道:“真可怜。” 说着执起李书妤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梅允白 分卷阅读129 脸色一白,恍惚立在远处,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 李书妤被他牵着,她以为霍衍山放过梅允白了,有些失望,谁知出来看见外面的人,霍珺、樊青、卫三…… 他们俱担忧的看着霍衍山,以为他要发疯,霍衍山却无比镇静的朝樊青一瞥,然后眼睛朝身后一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樊青便知,他要梅允白死。 交代完他带着李书妤离去,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刚开始还好,到了外面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李书妤小跑都跟不上只能想把手抽出来。 一次,纹丝不动,再一次,倏尔收紧。 “我,我跟不上。” 霍衍山走着,侧颜紧绷没有反应。 李书妤本就体虚,又恶心到吐,被拽着又两步忽而膝盖一弯,被霍衍山稳稳接住。 他一双锋利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她,李书妤鲜少见这样的他,有些懵,但还是没有害怕勾住他手,又缓缓抬眼看他,“阿妤跟不上。” 她松手环住他脖子,踮脚蹭蹭他脸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难闻吗?” 男人面上带笑,声音低沉,任谁都能知道他心情并不美妙。 别人会怕,李书妤却不是,听他说话终于又软了手臂,面上带出几分委屈,“没有难闻。” 她怕霍衍山不信,凑上去亲了一下。 霍衍山垂眸看她。 五月的天,热的发烫,她却冰冰凉凉,“你为我染血,没有难闻的。” 小姑娘认真的看着她,霍衍山却没和之前一样去抱抱她,只手搭在她腰,“公主你可记得,你五岁牵我手,唤我表哥想出宫去玩,我瞒着姑姑把你藏进马车,当日人群走散是我背着你走了一路。” 最后一句霍衍山垂眸,冷淡至极:“殿下抓着我衣襟,要我别丢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总结: 霍衍山酿醋之路 梅允白作死之路 感谢在20210708??01:36:41~20210710??01: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客??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吃你 午后的阳光细碎,??落在她圆圆的眼睛里。 霍衍山面无表情她也不怕他,梅允白说的那些她其实并不大记得,当年毕竟年幼,??恰逢记忆流失,加上重生归来中间相隔几十年,你能要求一个生病的人记住什么? 霍衍山自然也知道,跟她计较什么? 这份没他的过去,他本没立场气。 他看了李书妤一眼,绕过她往前走。 李书妤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她先试探着牵他手,??霍衍山人没回头却把人一把抓住,??指尖稍微用力,??警示意味明显。 ——别乱动。 他看都不看,??就叫她老实! 李书妤双颊微鼓,若以前还对他有所忌惮,??自昨夜亲密之后也都不怕了。她并不觉得两人身无寸缕抱着奇怪,??就是被他纵入疼过……便觉欢喜,??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很喜欢她。 那有什么好怕的呢? 李书妤想通了这些,便晃他,男人脚步虽慢却并未停。 她撇嘴,??不喜欢这样冷淡的霍衍山,就两个碎步过去,??哼唧唧小蹦,双手往上绕住他脖子。 敏锐如霍衍山自然知晓她的动作,不过刻意没有声张,??小姑娘个子生的巧,一双小腿床上踢腾都没什么力气,又哪里够得到他的挺拔。 “你这是做什么?”以为抱抱,他就能好? 霍衍山紧着她的动静,不敢乱动。 他训斥:“下去。” 手脚并用半晌,眼瞧着褪夹不住人要滑。 “唔……背背!”她死活不松。 风吹过轻柔的嗓音,因气息不匀染着鼻音。 气闷是闷,但也不能真摔了她,霍衍山在人挂不住的时候稍微躬身,一手压住她手,一手往后拖。李书妤有了借力,双腿扑棱着,两下扭上去枕着他肩。 霍衍山侧眸瞥她,背着人快步走过晒人的日头,到了长廊。 她被男人不动声色放下,“阿妤今日需自己走。” “不行的。”李书妤摇头。 霍衍山反问:“怎的不行?” “我会累!”她眨着眼,一脸当然。 霍衍山一梗,感情他就不累?霍衍山睨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李书妤绕过来,双颊微鼓似是气恼,但她面容过于稚嫩,又因被辫了辫子愈发娇小,张牙舞爪挡着他脑袋差点撞到他胸膛。 她又不怕霍衍山撞她,他也不会。 就仗着他的喜欢天不怕地不怕,霍衍山眯了眯眼,弯身把 分卷阅读130 人压下,小姑娘不躲反仰头对上他的厉眸,“李书妤,你欲何为?” 李书妤眉心一拢,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也并非一定要背要抱,她就是不喜欢霍衍山背对她走,哪怕是敲她脑袋拧她脸,不要静静的不说话,她不喜欢。 “反正我今日,不、背。”才听别人背过她一路,他现在背不下去。 李书妤闻言,伸手给他,“恩,那就不背。” 霍衍山有些意外。 “你不高兴吗?”她偏头小脸认真。 得亏还知道他不高兴。 李书妤眉眼带笑,管他高兴不高兴直接把手塞进去,“那阿妤牵牵就好了。” 她这么说,霍衍山便不能松手了。 再被拽着往前,只能沉默着抬脚跟上。 两人出来已经晚了,折腾一番等坐上马车回去,路上便日暮西斜。 途径闹市听见许多叫卖声,李书妤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如今怕是把她的“表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有他陪着,她对外头才有些兴趣。 不大的马车,霍衍山闭眸养神,半卷的车帘透过些许霞光,照在他肩头姿容纯净的姑娘身上。 李书妤哪怕不曾看他,手里一直握着他手,方才打人再精神,毕竟是有病之身,没人的时候身子柔弱无骨的趴在他身上,只剩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朝外看着热闹。 瞧见欢喜的,她也不说话打扰他,就软软的拿指尖在他掌心挠,得了他反手一捏就会老实。 偶尔李书妤长时间没动静,霍衍山也会眯开条眼缝看她。 许是被热闹沾染了喜气,她眼中虽不笑,身上的淡漠却柔软几分,就像天上的仙子有了人间烟火气息。 他们出门是吃过饭的,李书妤胃口也小,本来素日不会饿这么快,直到马车经过好长的美食街,她才不淡定,被霍衍山用力捏着才保持安静。 只是这安静并未延迟到路尽头,她瞧见了糖人。 “我想吃那个。”她摇着霍衍山,这是进马车说的第一句话。 霍衍山却不能同意,“不行。” “为什么?”她坐起来反问。 霍衍山瞥了一眼,凉州地处偏远,闹市极少,但能在闹市之上摆摊生存的都有一定手段。那小贩的糖人虽无特别,但用料足,对别人也许不算什么,但对李书妤……绝对超了。 但他若这么说,李书妤铁定不同意,她总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心软。 霍衍山索性闭了眼睛,“我没钱。” 霍衍山的确并不富有,但养一个夫人绰绰有余,是唬她的。 “阿妤有钱。”她还是想去。 梅嬷嬷盘点李书妤的嫁妆,不止一次说过她的富有,李书妤对那些是毫无概念的,霍衍山也乐的养着她,那些东西就没被提过,如今却是她头一回提。 霍衍山蹙眉,被堵了一下,头一回觉的李怀祈这哥哥当的太尽职尽责,没事给这么钱作甚? 他睁开眼,瞧见李书妤歪着小脸,主动准备好要随时下车,巴巴瞅向外面的眼睛渴望又可怜,便忍着道:“我是不会去的,你有钱就自己去。” 以他对李书妤的了解,她该不会愿意与陌生人接触。 但这次他却错了,李书妤药喝的多了,嘴里时常存着苦味,闻言虽有些犹豫还是扶着挪了出去。 樊青赶着车,听见动静怕她被颠出去,老早停了车。哪怕被霍衍山暗中瞪了一眼,樊青垂眸装作害怕,心里却不慌,反正夫妻两个总是夫人说了算的。 樊青殷勤的放了脚蹬,李书妤回头看了他一眼,被霍衍山别头错过,李书妤微微嘟着嘴,不大高兴。 “夫人慢些,卫三你把马拉稳。”樊青口头提醒,却不敢主动去扶。 他可瞧见主君在里头盯着,靠着车厢的身子也直了起来,哪敢伸手。 李书妤平安落地,踮着脚看了看大概方位,提脚走过去,脆生生道:“我想要糖人。” 卖糖人的是个小伙,穿着一身粗布衣袖子挽着,露出麦色小臂,闻言抬头瞧见李书妤呆愣一瞬。 凉州的女子丈夫多数从军,因常年操持皮肤晒黑,像李书妤这样面色瓷白姿容秀丽的,几乎寻不出来,何况加上她通身气质,清冷中带着娇气,一看就是被人娇宠着的。 小伙没多看两眼,樊青就觉自己被身后人盯的浑身冒汗,头一回正义的樊大人朝百姓亮刀。 “我们夫人要糖人,劳烦快些。” “啊,是……是。”小伙回神,小心觑了李书妤一眼轻问:“夫人想要什么形状的?” 什么形状? 李书妤倒不知道,她见过的也不多,朝摊位一看大多都是些动物花卉之类的,少数是人的形状。 “我想要我自己,可以吗?” 不知怎的这小伙低头,麦色的脸上依稀可见耳根变红,“可以的。” 他蘸了糖,抬头有些别扭的朝李书妤看。 分卷阅读131 樊青倒想阻止,可夫人要把糖人做成自己,不看不行,只能忍着身后强烈的视线没再开口。 李书妤生的美,就连糖人别人都不敢随意描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终于成型,小伙先递给李书妤,又殷勤问:“夫人就要一个吗?” 一般李书妤有什么,都会给霍衍山什么,下意识脱口“两……” 可说到一般回头看了一眼,便攥着手又转过来,抿唇道:“我就要一个。” 樊青可是知道霍衍山耳力过人,李书妤说要一个他都不敢回头,恰逢卫三也一并听见。 李书妤最近闹过牙疼,卫三以为霍衍山不喜她吃过多糖,就试图帮着缓和道:“主君,夫人只要了一个!一个也不多……” 随之霍衍山倏的抬眸,眼睛黑沉的扫向卫三。 卫三一个激灵,他,他说错了吗? 那边李书妤买了东西却并没有钱,不巧的是樊青也是出门不带银子的人,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卖糖的小伙摆手,“不用了,这糖……送给夫人。” 他愿意送,一个是李书妤美若天仙,一个是瞧出她不凡的身份。 但李书妤却不同意,就像她曾经用零嘴跟何婶换包子,把自己的铃铛递给他,“我跟你换。” 这铃铛是霍衍山给的,有好几个,她平日喜欢的紧挨个带,递过去造型精美,材质也昂贵。 小伙自然不敢收,刚要开口婉拒,就见斜侧忽然出现一个挎着篮子的妇女,瞧见他们眉毛一挑,“好啊毛三,你竟敢趁我不在盯着别的女人看——” 说着她如炮仗一样冲过来,势头很猛。 卖糖的小伙一愣便道:“夫人快走……” 说着便被妇女放了篮子,揪着耳朵大骂,李书妤颇为呆愣,“你为何拧他?” 那小伙虽疼,但那么大个子却低头将就着拧他的人,妇女则冷哼一声道:“他既娶了我,眼里心里都只能是我,谁叫他看别人的。” “娶了你,便不能看别人吗?” 妇女点头,“自然。” 李书妤点点头,似懂非懂。 片刻后还是把铃铛递给她,“恩,我知道了,那铃铛给你好了。” 妇女一愣,自然没敢接金贵的铃铛,李书妤要塞过去,案桌忽然被人摔下一颗银子,李书妤瞧着熟悉的大手,没等回头就被人抓住。 樊青早已让到边上,卖糖的夫妻两个也被忽然出现的人骇到。 来人是个挺拔的男子,脸色极冷,眼睛也沉,一声不吭的拽着人离开,走前淡淡扫了小伙一眼。 那小伙指尖一缩,不忘拽着妇女一并低头。 只见那天仙的夫人,被浑身肃冷的男人带着,一手被牵,一手拿糖,身上其他的小铃铛轻灵灵响着,很快进了马车。 那马车沿上,追着他们凉州人熟悉的吊牌。 小伙和妇女虽不认字,但看多了城中旗帜,瞬间瞳孔微缩激动道:“那,那是主君!?” 那他方才,几番细看的是……是平宁公主? 这买糖的夫妻如何激动李书妤不得而知,到了马车之后霍衍山停下,松开她的手朝她转身。 李书妤方才还气他不肯陪她,如今不知怎的却乖乖配合,主动张开手。 男人掐着她送上车前,等他一并上去,李书妤拿着铃铛的手主动递过来,被霍衍山无声牵着进了马车。 但一坐下他又不说话,淡漠的都不看她一眼,丝毫没有哄她意思。 李书妤等了许久,拿膝盖碰了碰他,把脚踩在他脚背上。 阖眼的霍衍山掀起眼皮,瞥她一眼任由她一挪一挪到边上,这次被接连气的不轻,也懒得搭理她。 小姑娘杏眸看了他好几次,终于还是先开口把糖递给他。 霍衍山不动,她就不放,固执的厉害。 她能随便举着手僵持,霍衍山生气也要估计着怕她手酸,没好气道:“作甚?” 李书妤下去走了一圈,病白的脸带了些许涨红,见他说话才终于笑了。 “你生气,给你吃糖!” “啧,你还知道哄人?”霍衍山表示诧异。 李书妤之前不明白,现在也不是很明白,但按着那妇女说的,霍衍山生气应该是因为梅允白。 她不懂就问:“你不喜欢梅允白对不对?” 霍衍山看着她,大方承认:“对。” 李书妤便认同的点点头,“我也不喜欢。” 霍衍山眉目稍挑,这下顺手接过她的糖,“为何不喜?” 李书妤盯着他咬了一口,把玉佩的事告诉她,说完总结出一句话,“他现在要害我。” “恩,”霍衍山点头,坏心眼的认同并且鼓励她,“没错,阿妤说的都对!” 李书妤盯着他……手里的糖,觉的出门喝的药苦味又泛上来。 “他现在要害你,以前很好吗?” 李书妤想了想,“以前好过,会进宫看我,带很 分卷阅读132 多东西,夫子罚站他给我送饭。”她那时尚得宠,学东西耐不住性子,总想着玩,此事上李怀祈从不心软,倒是梅允白会帮她一起受罚。 过去太久,她记不住细节,只隐隐约约记得一墙之隔,两人靠窗站着,他总会递给她糕点。 “公主殿下,快吃。” 如果没有这次玉佩的事情,念着过往,前世被一箭穿心,他们也算两清,可惜人总是会变的。 她死过一次,却不能因为他死第二次…… 李书妤不愿去想,转而瞧着被霍衍山咬了大半的糖人,“我也想吃。” 也不知蔡礼开的什么药,一次比一次苦。 “你要听话,不能再吃了。” 霍衍山蹙眉,强忍着甜腻,终究吃不下把糖放下,李书妤看了好几次。 霍衍山怕她伸手拿,索性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 “你一日两次药,次次都是大把的果脯,平时就更不必说,梅嬷嬷给你准备的零嘴带都快空了,今早是谁搂着我喊牙疼,泪都要出来的。” 说起这些,霍衍山有理有据。 他有时候什么都顺着她,但有时候哭都没用,比如之前的齐胸襦裙,又比如喝药和吃糖。他如今生气声音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重,只是平常语气,静静看着她,给人一种不容置喙。 关键是李书妤知道他是对的,所以每次都被说的哑口无言。 见她恹下去,他才会松口,问一句:“可都记住了?” “……恩。” 他才会笑。 李书妤靠在他怀里,一点也不颠,“那我先不吃糖了。” 霍衍山蹙眉,什么叫“先”? 缝隙溜进落日的余晖,小姑娘自怀中仰头,凑过来。 “吃你,牙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霍狗:以为抱抱,他就能好? 后来霍狗:是的,我就是这么肤浅。 作者:吃醋吃了个寂寞,还害我卡文卡半天。 写完发现,过了这章都20万字了,值得纪念,本章留评红包哈! 推荐一下我家大涟的文《被老妖怪染指后我成魔了》,想要养成的宝贝冲—— 自遇春被抱进遇府那一刻起,她就没被人待见过。 但她没想到,遇府一朝,满门被灭。她被姑姑推进画后,咬破牙关逃过一劫。 乍然遇难,遇春被饿到眼冒绿光,看到谁都想上去啃一口。只好在每晚夜黑风高时,翻过高墙和猪抢食。 深夜,她坐在古画前,正抱着抢来的猪食大快朵颐,脖子忽然抵上一把冰凉的刀,她愕然抬起头。 来人堪称绝色,也不搞冷美人那一套。脸上笑眯眯的,却把刀往她脖子上压得更深:“小遇春?藏挺深啊?” 遇春整个人都呆了:搞什么?! 前有仇家虎视眈眈,后有妖怪笑意盈盈。从此,别人不干的她都干,别人都干的她硬抢。 只要能把古画老妖怪收为小弟,为她鞍前马后,捶肩捏背,她就认了。 昔日映春楼第一刺客花映榭杀人如麻,手段极其残忍,一度千夫所指。他随意笑笑,披上夜行衣,继续做他的夜行人。 妖魔横行,人间岌岌可危,他脱下夜行衣,手执画笔,一幅长卷跃然纸上,长画将尽,将身献祭,换得人间万世太平。 百年再生,纵他掌控朝堂兴衰更迭,仍有魔之灵生生不息。 再世为妖,魔之灵又待何如?他一样遇神弑神,遇佛杀佛。 感谢在20210710??01:51:32~20210711??03: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奔的油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再一口 她虽喜欢胡闹,??但又不是不懂事,霍衍山为她好,李书妤心里门清儿。 但她的毒经年累月,??根除非易事。身为唯一了解她的大夫,蔡礼又属那种只要为了李书妤好,哪怕刀架脖子,他配药都不会因为苦而减少分量的老古板。 甚至蔡礼为了药效,别人三碗水熬一碗,他明令要求再缩减成半碗,??苦味可想而知。 蔡礼管熬不管喝,剩下的尽是霍衍山负责,??每每李书妤被霍衍山盯着都只能乖乖把苦咽下去。 喝药喝多了,??如今李书妤想吃糖是真,??牙疼也是真,??可…… “吃你,牙就不疼了。” 她眼睛亮的的发光,??里面满是灵动的狡黠,??直愣愣和霍衍山对视。 男人眯眼面无表情,??真想这不是马车,直接把人甩到床上,让她眼中懵懂变不安,然后像昨夜那样去放纵亲吻,??听她在怀里吐气如兰,又只能如浮萍一般,??小腿依附于他。 其实霍衍山是怜惜她的 分卷阅读133 ,很多时候克制着……不愿想。 只是他家姑娘又纯又欲,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多挠心,??他是吃了蔡礼的药,元/精对她不知孕,可他物件又非无用。 食色性也,何况怀里软乎乎的姑娘,他喜欢的很。 李书妤自己把脑袋都凑过去了,他却不给,悄悄拽了拽了他,霍衍山垂眸。 紧接着她便挺腰朝他挂上来,霍衍山眼底漆黑,明知她要做什么却给她借力,不帮忙却也不反对,任由小姑娘在他嘴角嘬了一口。 轻轻一下,退回去弯着眼睛,得意的望着他。 霍衍山不动,因为常年表情清肃,他眼尾的疤都带着几分冷,静看着别人犹如利剑,似要看透人所有的心思。樊青他们根本不敢直视,李书妤年纪小却敢把所有情绪堆积眸子,清透依赖的展示给他。 霍衍山有些想笑,却又忍着冷眉冷眼。 手横过她毛茸茸的脑袋,把人扣过来,贴着她的耳朵缓缓道:“李、书、妤,我看你是欠收拾。” 她并没用抗拒,相反疲倦靠着他,平静反驳,又似讲道理:“没用啊!我都不吃糖了,阿妤这么乖!” 霍衍山冷哼一声,咬她道:“昨夜那种收拾。” 他稍微坐正,看着她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眨,手掌扶着她的后颈。 李书妤是不会躲避他的触碰的,一般不疼的话就如她自己说的,很乖巧一姑娘,她没被人教过这些,但本能脸色涨红还是会的。 “昨夜那种?”李书妤想了想,四处环视。 然后语出惊人,“要在这里收拾吗?” 霍衍山呆愣,生怕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惊愕,看着她不甚赞同的表情,维持着僵硬看了她半晌,才没好气点她额头道:“你个傻子!” 她又不会疼,点完了他还是要伸手来揉。 李书妤已经习惯了,对他这种毫无意义的动作,秉持着包容。 “你不要老说我傻,万一我真傻了怎么办?” 霍衍山懒的理她,现在就想堵上她巴拉巴拉的嘴,忒烦人,于是轻轻一拉,没多少力气却把人拽到怀中。 窗外晚霞正好,夜风徐徐,走过闹市是寂静的山道,有倦鸟归巢。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就你这身子板瞎想什么呢?”他捏着妻子的下巴低道:“我你都承受不住,再加上这马车颠簸,焉有命在?” “明明是你要收……”李书妤下意识反驳。 霍衍山却知道不能让她再胡说下去,“阿妤身子不行,即日起给我每日走够一个时辰,知道吗?” 李书妤嗷呜一声,十分抗拒,试图牵他的手,“我会累死的!” 霍衍山却不给她牵,“少拿糖衣炮弹来讨饶,我这都是为你好。”说完又在心里补充道,顺便为自己好。 李书妤微微偏头,不知道说什么,他冷静的时候太冷静。 小姑娘坐在边上,穿着湖蓝色裙子,腰间把玩着铃铛,不撒娇竟也不说别的话了。 霍衍山低眸凝着她,格外随意道:“你还吃吗?” “吃什么?”李书妤一愣,嗓音娇软。 他话头转的快,李书妤脑子根本反应不及。 霍衍山静静看她一瞬,淡淡提醒道:“我。” “你!?”李书妤不解。 她仔细一想,才想起最开始的话题,和他现在的话联系在一起—— “吃你,牙就不疼了。” “你还吃吗?” “吃什么?” “我。” 这么一想,她明白了,瞬间窜起来,高高兴兴伸手点头。 霍衍山原本维持着神色,被她这么一挂眼底才慢慢淡化了冷漠,他以为她要想不起来了。 这回他没避着,反手牵着她道:“这么喜欢?” 她就跟着笑,“恩恩,阿妤就喜欢你的。” 她那些沉重的经历,随意换做别人都不可能活下来,李书妤却因病忘记,阴差阳错遇见他。从感念他上辈子的温情,到被他护着愿意靠近,不会喜不会忧的公主,因一人知喜忧,其间不过短短几月。 她恍恍惚惚活了两辈子,却觉得现在能哭能笑才是真正的活着。 如若这人是别人,下场不是像葛睿一样被刺,就是像梅允白一样被扇。 她的喜欢,唯他而已。 她也能感受到,霍衍山对她亦如是。越简单的人,心思越通透,说的便是李书妤这样。 霍衍山被人厌弃惯了,有时候他也怀疑……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姑娘,怎会喜欢他?她是因为远离兄长,害怕被人欺负所以暂时依附他的吗?每每这种念头滑过,霍衍山又想算了吧! 她若喜欢权势,他便夺尽权势。 霍衍山想的很好,可一抬头对上李书妤无辜的眼睛,这是世上最干净的宝贝,她有什么坏心思? 是他思想卑鄙了。 霍衍山有些愧疚的亲亲她,然后俯 分卷阅读134 身托起她的脑袋,动作缓慢却不失力道的吻上她。 从眉毛到眼睛,鼻子到脸颊,顺着轮廓到嘴巴。 李书妤眼睛一弯,睁着的眼中有碎光滑过。 这是她自己要的,也不扭捏,主动把手环上他。对于喜欢的人,触碰都是一种从骨子里滋生的幸福。 娇躯被男人在怀中收紧,他把人扣的不见缝隙,借着袖子遮挡然后如同昨夜那样,唇瓣相贴,温软辗转,追逐纠缠。 李书妤嗜甜,如今终于如愿,忍不住稍微回应,便被箍的更紧…… 他浅尝辄止,退出去时两人眼尾都染着红。 她更娇艳些,被他抹去嘴角水光,“够了吗?” 李书妤有点舒服了,被这么一问竟坦率道:“阿妤要再一口。” 小姑娘乐不可支,声音也沾了蜜,霍衍山不禁笑了。 马车在山道上缓缓前行,辘辘的声音遮住了两人胡闹压抑的声音,天边霞光正好,圆日自山头隐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小道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出。 梅三抓着缰绳,白衣男子冷目凝着刺杀……不,是明杀。 霍衍山的人根本没做任何遮挡,对他明目张胆进行绞杀,梅允白曾以为的此人羽翼未丰,不敢贸然动手,在这场厮杀中简直就像笑话。 他看似牵着李书妤平静离去,实则隐藏了所有阴暗。 在李书妤瞧不见的角落,才露出爪牙,欲夺他性命。 梅三都要疯了,不回头也听见刀戟碰撞,他们带来的人被一路射杀,溅出的鲜血落在他脸上。他手中勒的生疼,侧眸看向衣衫染红的梅允白,忍不住问:“驸马,您不该来……” 何必呢?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在凉州地界霍衍山焉能放他平安归城? 哪怕当真回了晋阳,凭借祈王的聪明才智,岂能不知梅允白此番出城的目的?要知道祈王已经一无所有,这个妹妹就是他的眼珠子! 前有祈王盛怒在即,后有霍衍山追杀在后,梅三觉的他在找死。 “你不懂。”梅允白道。 梅三闭目,克制着不满,“属下确实不懂。” 梅允白一笑,从怀中掏出匕首,迅速刺在马身上,马儿吃痛扬蹄往前。 梅三愣住,抬眸看着前面不远的悬崖,瞬间惊诧疾呼:“驸马你疯了——” “是啊!”梅允白语调冰冷:“若我早些回来,她就该是我的,是我先遇见的她!” “我陪她长大,背她走路,她叫我别丢下她,我记住了……所以我陪着她,我不丢下她。”对她生死追随。 梅允白抬头,看着这片即将黑暗的天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们都不会懂,我等了究竟有多久。” “……心所念之,亲手毁之。我早在射出那箭的时候,就疯了!!” 自幼惊才风逸,儒雅不凡,他是晋阳梅氏唯一嫡子,历经更迭仍屹立不倒的百年名门。他的一生该是舞文弄墨、诗词歌赋,他的仕途该是考学为官、一帆风顺,她的妻子该是青梅竹马、举案齐眉,他的…… 可他所有的一切都只停留在十二岁那年的夏天—— 晋十九年,凤仪宫的一条白绫,带走了他为后的姑姑,讳乱后宫之名因元后一死辩无可辩,势如潮水。 为家族荣耀,父亲不顾他意愿退了他和李书妤的婚事,命他改尚嘉宁。 各取所需结下的婚事,他闹过、怨过,终究是无用。 成亲前夕父亲问他:“允白啊,你可恨父亲吗?” 他看着曾经意气的父亲,因通宵达旦眼底熬出的乌青,道:“我不恨你。” 世家贵族子弟,生而责任为重,这是梅允白学的第一要义。梅家养育他长大,给他富贵荣华,同时承担它的兴衰,是每个人的责任。 为恢复家族荣光,他不恨。 “可是父亲,我……怨你!” 身为父亲,梅尚亲手打碎了他费尽心思等待的一个梦。 反抗是不忠不孝,不反抗是困顿一生,他恍恍惚惚八年,多少次徘徊在霜华宫外。知道她喜欢花,讨厌苦,因为生病和剧变眼中流光无神。 她的一点一滴他都看着,想着来日有能力接她出来。 可没等他见她一面,霍衍山就提刀杀上晋阳城。 于是他头一回鼓足勇气,赶在乱军前去霜华宫,他只知道一旦城破,李书妤这个公主……这个帝后所生的貌美公主,她绝对不能留宫。 “往外跑不要回头,公主可以死,必得宁死不屈。”他把毒药塞给她,“殿下,万非得已之时,这便是你自己的归路,您绝对不能落入敌手。” 可她还是落了…… 霍衍山屠尽晋国皇室,唯独留下李书妤。 满身甲胄的霍家家主,头一回见面他便蛮横把人抱起,她下巴沾着血,眼中流着泪,在一片哄笑声中被带走。 梅允白躲在暗处,他十分 分卷阅读135 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守护的八年,一朝城破她便被人如此折辱,梅允白咬牙岂能甘心。 他什么都没了,霍衍山也不会放过元后母族。 国破了,李曜身亡,梅家会败,李怀祈也不在,如果最后他死了,留李书妤一人该当如何? 她的一生不该被这样占有,她肯定也是不愿的吧? 对,肯定不愿。 于是他召了人,拿了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霍衍山是豺狼。 李书妤在被伤害。 他会陪着她生,一样陪她去死。 他要忘掉心里的嫉妒和愧疚,他没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解救她。 所以他煽动晋国残军缠住霍衍山,一片混乱中挽弓、搭箭,丝毫不手软,射向那个在风雪中娇艳无双的姑娘……哦,不,也许是女人了。 不过一箭之后这些不再重要。 他看着李书妤翩然倒地,然后转身而去,他会在下面等她。 最后,也的确如此,他的确死了,又意外回来。 回来的那天正好是她和霍衍山离开晋阳那天,他被李怀祈一掌拍落,记忆复苏……看着远去的马车,他又晚了霍衍山一步。 眼前两辈子记忆转动,梅允白头疼欲裂,他崩溃道:“我守了她两辈子,看他们在一起两辈子,我虽然知道这样会死,但我更知道什么都不做我更会死。” “所有人都逼我,我只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我有什么错!” 梅三被他眼底的恨意吓到,也被他这些话吓到,手松了力道,马儿疯狂飞奔,就在他要控制缰绳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死死的按住他。 “驸马,您做什么?您松手,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梅允白不松,他看着悬崖,“我们打个赌吧!” 梅三:“……” “就赌我会不会死。”梅允白笑,他的确是恨的。 恨父亲的退亲,恨李曜的赐婚,恨霍衍山的强占,也恨李书妤的无情,最后他恨他自己…… “如若当初我勇敢些,不那么怯懦妥协,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梅三看着不正常的梅允白,他见过李书妤看霍衍山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和依赖,梅三清楚,就算当初不退婚,结果也是一样的。 错的人哪怕在一起,他们不会相爱,对是人哪怕错过时间,也是天生一对。 梅允白骨子里面的病态,是不带善意的,这样的他……其实配不上李书妤的真。 但这样的话梅三如今怎敢说? 梅允白有些晃神,他道:“是我先放的手,我错了一次,如今把命给她,如果我就此死去,那么一切烟消云散,可如果我活着……” 他笑道:“那么只要是生,我绝不放手。” 身后一片厮杀,梅允白却站起来,梅三也不管马车,一把将他抱住,“驸马您清醒些,想想晋阳城的梅大人,想想嫁于你的嘉宁公主,再想想等着你接管的梅氏宗族,您不能胡来。” 梅允白低看着他,听着便笑了,他一句句道:“他们重要吗?” “他们在乎的是我梅允白?还是梅家的嫡长子梅允白?” “父亲逼我失去她,嘉宁逼我不能娶她,那些宗族拖着我放弃她,我赔了他们一辈子孤寂,如今我只想放肆一回。” 梅允白推开他,克制着语气,在梅三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他一脚踹开,与此同时马车俯冲出去,梅允白的身子被带落悬崖。 白衣染血中,衣袂翻飞,梅三余光只看到他笑着,无惧生死。 这样的人……可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梅允白: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我会不会死。 霍衍山磨刀:会死。 李怀祈浅笑:会死。 李书妤看看哥哥和霍衍山:会死。 作者:宾果!全票通过。 梅允白:没爱了,男配难当。 感谢在20210711??03:14:16~20210711??22:3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水好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出息 临夏的夜晚风燥热,??樊青来禀报刺杀之事。 “我们的人将梅允白逼至悬崖,只没等追上梅允白,他自己反而发疯跳下悬崖。” 霍家的人都心细如发,??哪怕梅允白坠崖,见不到尸首也是不敢回来复命的,他们沿着山谷搜索了半天,只看见被野兽撕咬的血衣,以及新鲜皮肉。 樊青一面说着,一面小心抬眸。 霍衍山为人清冷,??特别是脸上横着一道疤,静静看着你的时候凶的很。他的眼睛有些不同,??是那种吸光的墨色,??什么光到了他眼中 分卷阅读136 就像进了一个无底洞,??怎么也照不亮。 跟他相比,??甚至不知他与夜色,谁更寂寂。 唯独对着李书妤,??他能稍敛戾气,??显的温和。 可惜樊青得不到李书妤的待遇,??霍衍山幽潭一样的暗眸折射着微光,片刻寂静后。 他敛眸,显然有些不相信,“他死了?” 樊青点头,??“是的。” 凉州地势险峻,豺狼难训,??如无意外,他将尸骨无存。 其实樊青并不认同现在追杀,不是梅允白该活,??而是时机不对。 如今是五月,再有半年过冬,辽军就会大举攻城,如今徐淮去草原拿刀戟未归,盛家也因盛蓉被霍衍山警告,追杀梅允白的消息一经传出,必定生乱。 恶战之下凉州孤立无援,又也许梅家反扑他们腹背受敌。 这些霍衍山都知道,但他生平最恨人觊觎,因为拥有的不多占有欲极强,觊觎他的东西不行,人不行……如果是夫人,那就是找死 “继续追。”霍衍山下令。 樊青犹豫了一下,问道:“追多久?” 樊青并不认为梅允白能活,那么他们派出去的精兵,无休无止的追寻就是浪费时间,他更倾向于换一批人去,把这些人撤回来练兵。 霍衍山不言不语,只是凝起的眉头昭示了他不悦的心情。 霍衍山脾气并不好,易躁易怒。近来因为有李书妤在,他才鲜少发火,但野兽虽然藏起了獠牙,他也是蛰伏的兽。 他瞥向樊青,“你觉的呢?” 声音轻慢,一字一句,清晰的调调压到樊青的耳中,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质疑主君了? 闷热的天,樊青被盯着,硬生生出了冷汗,就在他觉的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压迫突然消失,盯着他眼光也转移,樊青福至心灵抬头一看,果见夫人静而纯气的站在哪儿。 瞧见他们转头,这才试探着迈步。 霍衍山虽还绷着脸,却不曾制止,她这才大着胆子碎步跑来,到主君前面仰头看他。 因为梅允白的事情,霍衍山今日没帮她洗澡,李书妤又不喜别人碰,就一个人摸索了很久,折腾出许多水,还差点滑倒,最后竟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她想霍衍山夸夸她。 霍衍山却不牵她,也不张口,神色静静又似不悦。 她方才听见他们在商量事,好像梅允白死了,她并不难过,能叫她难过的很少,可惜梅允白不在其中。 垂眸看他的男人还算平静道:“怎么出来了?洗完也不睡?不知道自己病着?” 李书妤说:“想你一起睡。” 这一句话,让紧张的气氛顿消,樊青甚至想笑,霍衍山冷瞥他一眼,又顿时嘘声。 哪怕见证夫人热情邀睡主君,他……他也是不会说出去的,这是秘密。 “我还没好。”他一面说着,一面把她发丝水珠抹去。 李书妤想也不想道:“那就等你。” 别人的等或许是有意思的成分,但她不会,李书妤拧又直白,说等就是彻头彻尾的等。 霍衍山借着月光,眼中映出她懂事又孩子气的模样,他什么火都没了,“樊青。” 樊青听到这温和的声音,哪有半分方才夫人不在时的戾气,“主君请吩咐。” 霍衍山也没什么好吩咐的,他的意思很明确,即便他们不同意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专横这么多年除了李书妤,倒真没谁能让他改变主意。 有什么后果他受着,但亏李书妤不能白吃。 “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弄不死梅允白,他不罢休。 樊青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应声的时候瞧见李书妤看他,干净的脸美丽动人,哪怕被人害都不曾抱怨或者哭过。她穿着淡青色裙子,扯了扯冷淡的主君,霍衍山就不眼睛射刀子了。 许是因为熟悉了樊青,她虽不笑也总默默给予他善意。 樊青叹息一声,有些甘愿道:“是,主君。” 说完也不打扰他们,转身去办事。 霍衍山这才瞥了一眼看人的李书妤,“还看?你该睡觉去了。”他把好奇的妻子抱起来。 李书妤就收回目光,双臂环着他,两条细软的腿环住他腰肢,像瞌睡的幼兽一样露出困倦的一面,霍衍山像抱孩子一样,把人抱回去。 “快睡,你累了。”他语气声音,带着强势。 她清请瘦瘦的坐着,小脚顽皮一晃,绣鞋翻滚,砸在男人脚背。 “净胡闹。” 霍衍山弯腰给她鞋子摆好,刀林箭雨摸爬出来的男人,低头好像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可以对一个人好,软话却几乎没有,对她好也生硬。 所幸李书妤也不是寻常姑娘,见他不满翻滚到床里面,“恩,踢鞋阿妤不对。”但下次还敢。 她喜欢这种玩闹,因为格外亲近,她都不曾砸别人。 李书妤扑棱着脚 分卷阅读137 ,被人抓住的时候“哎呀”一声,绵绵入耳,霍衍山才不管,直接把人塞进去,“老实些,我去沐浴。” 烛光之下,男人眼尾的疤狭长,凝视她时既危险又诱惑,“待回来你还不睡,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你要怎样对我不客气?”她软软的鼻音问。 霍衍山最后给她掖被子,敲她道:“咬死你。” 说完也不理会她的惊愕,转身去沐浴,用的依旧是她剩下的水。 等回来的时候,李书妤果真没睡,背对着他眼睛紧紧闭着,霍衍山没理她,掀被躺下。 这是他们在云庄的第三晚,头一夜相拥,二一夜缠绵,几乎都是在他怀里度过的,她不熟悉这里的床,帐顶也没有她的小铃铛,陌生的地方睡也睡不着,没片刻便装不下去了。 被褥下小姑娘一拱一拱,从他胸口伸出一只手。 霍衍山早知她不会乖,默了默冲她道:“作甚?” 男人声音清冷,李书妤期期艾艾,“你咬吧!阿妤没睡,不乖。” 霍衍山冷哼一声,抓着她手,“亏你知道自己不乖。” “恩” “知道就行,”他把人放回去,哪舍得咬她。 “那你别气。” 他恩了一声,就没打算气。 李书妤松了口气,自发搂住他缩到怀里,霍衍山便知她是认床了,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他别气,让他当垫子睡觉,霍衍山没好气把人整个往上抱抱。 女子娇小,男子魁梧,睡怀里似乎是再契合不过的事情,李书妤趴在他胸口,被霍衍山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 床上半晌不睡,到他怀里几乎片刻入睡。 “娇气。”霍衍山嫌弃着,抱着她却不松。 她身子带寒,闷热的夏季冷玉般舒适,虽被他惯的有些蠢钝,好在全然信赖的不多。 霍衍山闻着她淡雅含蓄的香,加上她温软的气息,床榻之间反有种致命的诱惑,霍衍山细致的给她盖好被子,随之闭眼。 次日就是三日之期,李书妤一夜好眠,早早醒来。 她身体常年冰寒,如今却不同,每次在他怀里都暖洋洋的,霍衍山哪怕睡着也下意识夹着她足,用腿来暖她。两人都穿着里衣,薄薄的一层相当于第二层肌肤,贴合在一起的时候身体互补,还有些许痒。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并不讨厌。 她见霍衍山睡着就没打扰,仍旧躺着自己玩耍,等摆弄完身边所有物件,他还没醒,李书妤便有些不满足于此。 李书妤伸手,摸了摸他眉毛,又厚又浓。 还有些硬。 她又沿着到眼睛,他素日睁眼总是很锋利,现在闭眼人温和下来,整个面相极其俊朗。只是眼尾的疤破坏了这美感,更添野性。 李书妤想再碰碰那疤,才有要移动的苗头,就被人擒住。 霍衍山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人便倒扑着倒在被子上,满头乌发如藻铺散,他翻身还记得护住她头。本来就不聪明,万一磕到更笨了,他岂非更累。 李书妤倒下去,下意识抓着他要起来,被霍衍山整个压住,手顺势固住她扭动的腰肢。 “大早上,你要干嘛?”霍衍山眼底一片清明。 李书妤就知道他没睡,眼睛飘忽,“……玩。” 霍衍山哧笑:“胆子够大,你敢玩我。” 他低“恩”一声,意外危险,李书妤眼珠一转推他,“好重。” 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她这小身子板的确撑不起他的重量,霍衍山脸贴着她,倒没想把她怎么样,小姑娘太弱了。 “求我。” 李书妤说的毫不犹豫,“求你。” “再来。”没诚意。 霍衍山不动,放重了些力道,李书妤被压的一个惊呼。 也不敢敷衍了,鼻子蹭蹭他,软绵绵道:“求求你!别压我。” 霍衍山身子一紧,后半句可不是他要的,这姑娘可真是…… “你真的重。” 霍衍山冷哧一声,格外气人,“下次可还敢?” 李书妤眼睛眨了眨,“不敢了。” 霍衍山翻身下去,顺便把她揽着抱起来。 被压了这么半晌,的确有些重量,李书妤小脸涨的红扑扑的,眼睛沁着水光,霍衍山抬手给他抹去。 “……出息。”声音冷冽,动作却温柔。 嫌弃着还是把自家祖宗伺候起来,辫发洗漱亲历亲为,外头对于李书妤妇人之身,每日姑娘装扮已经习惯了,主君都不在意,他们也没立场。 何况李书妤的面相稚嫩,你若真的给她梳繁复的发髻,是对她容貌的暴殄天物,也是对霍衍山技艺的折磨。 两人起的并不算早,起来外头都在准备启程,霍衍山却不急先给李书妤灌了药,然后带着她慢条斯理吃饭。 李书妤没他的耐性,不知是想梅嬷嬷还是怎的,他一放筷就拽着他。 分卷阅读138 “我们回家。” 霍衍山一贯热衷逗她,本来应该反着拖延一下时间,但听着她说回家,意外的没有开口,任由李书妤把他牵出去。 凉州穷苦,道路都是霍衍山上位新修葺的,当初修路霍珺倒是募捐给他,只是霍衍山对于山匪扣扣嗖嗖,霍珺的银钱却分文不取。 霍衍山作为流亡之人,钱财有限之下,修路条数紧着必要的修。 云庄去霍家便只有一条修过的,正是途径孤坟的路。霍衍山并不喜那地,但李书妤的身子根本无法支撑夜行山道,所以他们归程走的还是这里。 一进入地界他便又安静下去,李书妤看看外面,再看看霍衍山。 她也不知怎的,就忽然觉的……那坟不是立在地上,而是霍衍山心里。 李书妤攥着手,忽然扬声道:“停车。” 樊青一愣,霍衍山也抬眸,李书妤直接出去,踩着跳下去。 她自己病着,脸色苍白,回头看霍衍山却带着异常的坚定,霍衍山凝着她伸手,“阿妤,来。” 他忍着对这里的厌恶,“不要胡闹。” 李书妤绷脸,隐约听见山头有熟悉的叫唤,“没有胡闹,我要带你回家。” “我们现在就是回家。” “……可,可阿妤觉的你没有。”他像被什么困住一样。 李书妤怕他拦着,也不管他,她直接往前走,又被骇人的声音唬住。 樊青也劝她,但是李书妤执拗的很,她手里拿着樊青的刀,举不起来就拖着,“阿妤不怕。” 她劝自己,等到了坟前这才“当啷”一声丢了刀,蹲下去。 樊青刚想捡,就瞧见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的男人,把两人看了看,终究没有说话。 写着“霍衍山”的墓碑带着经年血迹,这里背阳有阴风,泥土带着一种腐朽的腥臭味,李书妤却不动,她声音有些发颤,出声道:“霍,霍衍山……” 霍衍山知道,这声不是叫他,而是推起来的坟。 她小小一团蹲在地上,摩挲出自己的帕子,明明怕的不行,却伸手擦上墓碑,血迹擦不掉,拂落了灰尘。 李书妤觉的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她有些迟钝,不知道怎么说,等到出口时,就只是简单的两句:“你……好好睡吧!我知道你……你活的不开心,但他会很开心。” “因为他有我呢——” 霍衍山眼色深沉,指尖微颤。 此时有阴风,厚云刮过天际,骤然的暗淡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沉默着,抬眼。 却见李书妤抱着膝盖想站起来,瞧见他眨了眨眼,似乎要哭。 霍衍山看见她的委屈和害怕,嘶哑的嗓音道:“阿妤,来。” 李书妤就张开手,扑到他怀里,是吓坏了。 “怕你还来?”他黑眸闪烁,隐晦不明,“不嫌脏吗?” “不嫌的,”她声音嗡嗡的,认真道:“他已经死了,可是你还活着,你不要被他困住,你要陪阿妤的。” 她仰头,眼睛发红道:“我跟他说过了,我们回家吧。” 霍衍山沉默,抱着她一紧。 见他不动,小姑娘蹭蹭他的脖子,声音糯的不行,“走嘛!你在这里,我害怕!” 走嘛!哪里都走。 作者有话要说:此作者阴间作息,追文不要陪我熬夜,因为……你们熬不过我!(骄傲jpg) 感谢在20210711??22:32:36~20210713??01:4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承殇??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夫人 李书妤回去的路上就不爱说话,??非要霍衍山抱着才好,等到中午停下吃饭,她甚至都不肯自己动手,??软绵绵希望霍衍山来喂一喂她。 这就有些过分了,她无赖的样子有些无度,霍衍山被黏着,轻一咂舌。 “阿,妤!” “……” 逐字逐句的呼唤,叫的李书妤抬眸。 他每次心情不妙都不大冷脸,??只是凝视着她,静静叫声阿妤,??偏李书妤就怕这样。往常乖巧如她,??闻言定早就乖乖坐到一旁去了,??今日却没有,??还扭了脸藏到他怀里。 骄纵的愈发没边。 霍衍山本不愿纵容,可被她冷冷的手抓住,??讲道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该是害怕极了。 她性子疏冷看似对什么都无感,??可那坟堆又脏又臭,后头堆积的就是森森白骨,环境的阴森终究给她留下了印象,导致身体潜意识的恐慌,??他哪里又能训下去。 霍衍山没怎么哄过人,只任由她没骨头的赖在怀里,??不甚熟练的轻抚。 男人常年征战,臂弯有力,哪怕 分卷阅读139 放轻了力道仍旧拍疼了她,??不过李书妤蹭了蹭,手抓着他一根手指,不说话也乖巧的很。 霍衍山问她,“饿不饿?” 她也摇头,不饿也不想吃。 霍衍山也不逼她,只把小姑娘没温度的手镇压,捏在掌心。李书妤靠在他怀里,呼吸间尽是他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就闭了眼,哪怕睡了都贴着他的胸膛。 她这一睡就是一路,下车都是被他裹着抱回去的。 两人三日不着家,别人倒还好,梅嬷嬷可是担忧了许久。自李书妤降生,帝后心思都不在她身上,虽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小公主无限宠爱,照顾上面却还不如李怀祈用心。 梅嬷嬷作为她的看护嬷嬷,陪伴她的时间也多。 以前无论是凤仪宫、雍华宫还是霜华宫,梅嬷嬷一路追随她,照顾左右,从未远离,谁知出了晋阳一而再,再而三被带离。其实姑娘长大,对身边人有所脱离是很正常的现象,道理梅嬷嬷知道,真等遇上这天还是很不习惯。 梅嬷嬷在门口频频远望,终于马车归来,李书妤却是被人抱下来的。 “公主!?” 她特意交代过,在外面不能对主君过于依赖,李书妤一贯听话,梅嬷嬷心里一急,询问的话没有出口就被霍衍山冷看一眼,错过她走了进去。 樊青等人走了才解释道:“夫人睡着了而已,嬷嬷不必担忧。” 两人的相处樊青算是看的最多,对于这种情况多少比梅嬷嬷淡定很多。但无论见过多少次,他仍对霍衍山的下限感到震惊,主君当真是把夫人含在嘴里怕化了。 每次樊青觉的霍衍山够好了,他却总能用实际行动对夫人更好。 明明刚成亲觉都不一起睡的人,如今当众抱着都已经理所当然,照以前……谁敢想呢? 两人的反应只是一个小插曲,霍衍山根本不在乎,能牵动他的也只有怀里这么一团,本来以为只是病了困了,他今日索性无事就陪着她,一手拿着徐淮的信看,一手给李书妤牵着,一派祥和。 等到李书妤开始变凉,呼吸也沉重,霍衍山马上意识到不对。 李书妤的身子自开口说话便不大好,他明明记得蔡礼说过不会有生命危险,可真到了生病的时候仍旧不复平静。蔡礼近来专心研制第二段解毒,霍衍山冷静下来没让人叨扰,直接请了白大夫。 这已经是一月之内李书妤第三次被他诊治,最近的那次还是今早,破/身后主君的咨询。 白大夫真是要哭了,给别人看病要钱,给李书妤看病要命啊! 年过半百的老大夫顶着霍衍山的威压,苦哈哈给人诊脉、开药,一直到李书妤退烧霍衍山才松口,“行了,你走吧!” “……是,主君。” 白大夫忍着欣喜,连笑带跑的离了霍家。 李书妤醒来已经是次日天明,迷迷糊糊一睁眼,就对上霍衍山盯着她的眼睛,素日冷静的一个人竟生出血丝,她甚至隐约瞧见他下巴新生的胡茬。 男人还穿着昨日那件衣裳,瞧见她醒才淡定的移开眼,命人端来药。 “醒了就起来,把药喝了。” 李书妤瞧瞧他,然后轻“恩”了一声。 病过之后她是没什么力气的,但还是手脚并用爬起来,主动攀着他被霍衍山扶在怀里,“这次先吃糖还是先喝药?” 明明他手里只端着药…… 不过好在李书妤伸手,指了指碗,“阿妤喝药。” 霍衍山便一笑,亲自吹凉了喂给她。 李书妤就着他的手,小脸埋在碗边小口小口的饮,依稀瞧见碎发之下,长睫微扇。 平时顽皮的不行,真知道自己生病了反而乖巧,不吃糖不要亲亲,埋头苦的沁出泪花,却一声不吭的喝了,听话的样子反而叫霍衍山心里发酸,“今日怎么听话了?” “我一直都很听话。” 霍衍山静笑着,轻抹去她嘴边汁水,“是吗?你哪里听话了?” 整个凉州,甚至整个晋国敢在他面前胡闹的,哪个不是对他畏畏缩缩,话不敢多说,也就她平时敢诸多要求,生个病叫人心疼。 不过一夜未睡这事霍衍山可不打算告诉她,本就骄纵的不行一姑娘,知道他牵肠挂肚岂不是得意的要上天。 她说这话李书妤就不反驳,俨然也知道自己爱耍赖。 没什么血色的脸蹭在怀里,看得到血管的小手捏住他,“我生病了,就听话了。” 她看着被放下的碗道:“你看,阿妤都喝药了。” 霍衍山搂着她,下巴想挨挨她额头,最后想起自己还未刮胡,就直接嘴唇贴过去。 男人低着头,鼻息间的炙热喷洒在脸上,引的她身子颤栗又不知晓躲,她以为霍衍山要亲她,主动仰着头把眼睛闭上,霍衍山的吻却并未落在她想要的地方,只稍纵即逝碰了碰她额头。 等她睁眼,发现霍衍山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那你还是不要听话了。” “为 分卷阅读140 什么?”他不是嫌弃她不听话吗? 霍衍山捏了捏她面颊,“生病了才听话,我要你听话做什么?” 李书妤眨了眨无辜的眼。 他不自然的松了手,转而她就笑着抓住他,“恩,我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了她就知道,霍衍山反正没把她的了然放在心上。 “你不想我听话,你想我不要生病。”她一双眼睛看着他,人这个时候倒是通透的厉害。 但是她再笑,也没有告诉霍衍山,她听话不是因为想快些好,而是因为她生病霍衍山难受,所以她宁愿喝药。 两人说着话,霍衍山又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一一答了。 霍衍山正是心疼她的时候,也没叫别人亲自伺候她起来,李书妤也已经习惯他,哪怕穿衣之间被不小心碰了羞羞的地方,霍衍山都愣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 许是因为真的苦的厉害,不想叫他知道,转过身被系腰带的时候,偷偷吐了两次舌。 再面朝他却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脸色苍白却漾着笑意,衬的整个人有一种虚无缥缈的精致可爱。霍衍山揉揉她的头,终究如了她的意,捏着她的下巴吻落下去。 李书妤就高兴了,也不觉得苦。 李书妤这一病恹恹的又是好几天,正巧她的生辰也在五月,霍衍山为了让她精神些,就应承她好了陪她去玩,也算给她庆生。 霍衍山对她虽然极好,但他毕竟是凉州主君,时间越靠近冬季他忙碌的时候也就更多。前院书房的人来来往往从不间断,五月末加上徐淮回来,按着霍衍山的计策带回了大批刀剑,霍衍山甚至为此熬了几回夜,去巡视了两次。 但他再忙,李书妤喝药的时候总会出现。 他没关心过别人,也不知道真的装了一个人是这样牵肠挂肚,明明严令吩咐许多人照顾,还是要亲眼看着她喝了药才放心,看完就走,时间都是见缝插针挤出来的。 所以真正算起来,回来后他陪伴李书妤的时间不多,能这样应承李书妤陪她玩,李书妤焉能不高兴? 霍衍山办正事她从不打扰,可一旦霍衍山透露出清闲,她就惊喜的笑起来,欢脱的伸出双臂软软的搂住他,扑到怀里,“那我想放风筝。” 她以前看见别人放过,她不在乎风筝多好看,就是羡慕它可以自由自在。 但是皇宫嘛……就像牢笼一般,根本容不下这种自由,就算有风筝哪里飞出去的也带着被束缚的悲哀。何况李书妤被蔡礼下药之后,这种需要极力奔跑的事情,被李怀祈悄无声息的掐断在幼苗里。 他们以为李书妤一时兴起,已经忘了向往风筝的年纪,孰不住固执的人哪怕不说,时间走过也依旧喜爱。 霍衍山低头,看了看她纤细的身姿,“你要风筝,能跑着放起来?” 力气都没多少,她怎么可能放起来? 李书妤搂着他的脖子,摇头,“我不能啊!” “那你还放?”有意义吗? 李书妤单纯的望着他,理所当然道:“你能。” 霍衍山反手抱着她,好啊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霍衍山想了想自己拿着风筝满地跑的景象,他觉的自己再好说话,这样的画面太美,恕他不能接受。 扭头就道:“那你想想就行了。” 他自然是不同意的,但这并没有打击李书妤的热情,每一天都格外期待生辰的来临。 霍衍山这边为了留出时间,这些天愈发忙碌。 等到五月二十七这日,霍衍山拆开辽国境内送来的信函,边上徐淮、樊青等一众围坐在边上,皆是为了这封信赶来等着听吩咐的。 清晨的阳光带着朝露,风吹过书桌上不合时宜的鲜花,不用说那又是李书妤摆弄的。 这个夫人脾气软、性子娇,看似什么都不会,实则对养殖花草极有天赋,普通的东西在她手下总能绽放出别样的美丽,甚至连云庄新栽的水稻,往年烂根生虫的情况,也因她一句话改善了很多。 凉州气候怪异,粮食种植艰难,可自从李书妤来后对天气有着敏锐的察觉,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防涝,她几乎一清二楚。这件事霍衍山并没声张,但有些事它既然存在,总会被以各种方式流露出去,是以李书妤人在家中坐,外头百姓对她倒极为拥护。 这也是霍衍山没有想到的。 如今瞧见这花,知道传言的一众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片刻寂静后,还是徐淮比较理智,“主君,信上可是说了什么?” 其他人也回神,看向霍衍山。 “是辽王,今年欲派来与我们征战的将领罢了。” 辽国屡战屡败却从未放弃,对于依水草而居的他们来说,因祖上没有种植经验,牛羊养殖周期也长,如果不能来掠夺些什么东西的话,他们根本不足熬过整个冬季,哪怕知道霍衍山会让他们失败,但为了活下去的可能,他们总是变着方法来。 其中有人就不屑道:“不知今年又是哪个来送死。” 分卷阅读141 “反正这么多年,有些胆子的将领也就那么几个,忒没新意。” 这些都是跟着霍衍山许多年的,霍衍山平静的时候,他们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及,“就是,都是些手下败将,要不主君现在点几个人,咱们现在领兵过去,加上徐淮带回来的新刀,我们用他们的东西打他们,气死这些龟孙子。” 霍衍山放了几张纸,并未说话。 只是龟孙子一出来,好几个人没忍住也跟着大骂辽军,这些都是常年征战嗓门奇大的将军,几番下来声音传到外面,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合着眼没有阻止。 约莫过了几刻,他眉心一皱,不知听见什么倏然睁眼。 其他人察觉到纷纷闭嘴,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就见书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她穿着一件漂亮的红裙,做工看着极其繁复,与整个霍家的朴素相比,这已经算是最华丽的颜色了。 这些人好多是战场上赶回来的,不曾见过她。 如今瞧着眼睛格外漂亮的人,不自在的看着,无一不是惊艳,她看着很小却极尽妍丽,有人下意识就问:“这姑娘来找人吗?以前不曾见过?” 樊青和徐淮闻言,眼眸一动。 许久没人认领,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后知后觉的转向霍衍山。 此时看着主君倒是面色如常,只是眼睛似乎不转,只盯着门口淡道:“来。”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那人非常淡定的走过来,自然而然到霍衍山面前,主君竟然还挪了挪让出半个位置,她也直接坐下去,被主君一只手搭在身后。 整个过程两人一言未发,她的身份却不言而喻。 这……这哪里是姑娘,分明是夫人!方才开口的人被霍衍山瞥了一眼,下意识站起来,“夫人好——” 他嗓门奇大,吓了李书妤一跳,转眸看向霍衍山。 她不认识这人,但他似乎是霍衍山的属下,李书妤不知道怎么回,想霍衍山教她。 霍衍山却不知为何没动。 她只能疏离颔首:“你好。” 简单的两个字,声音清凌柔软,像能掐出水来,尤其正襟危坐在主君边上看着……极乖,没曾想夫人竟是这样一副模样,看着小又瘦,眼睛盈盈含水,主君又是宽肩窄腰,肌肉蓄满力量,也不知主君有没有下手。 他们垂眸,鲜血中走出来的男人思想没什么顾及??,天马行空的想着。 主君应该不曾下手,否则以夫人的身子怕是泪都要流干了,一弄就要散架。 对着李书妤,他们都不知要不要接下去说。 还是霍衍山先开的口,也不是问他们,“出来可喝药了?” 除却新婚那日,这还是她头一次穿这么艳丽,霍衍山一直觉的纯稚如她压不住这种颜色,谁知意外惊喜,小姑娘刻意端庄,浑身的女儿香因为紧绷浓郁,很让他有一种冲动。 看他时还带着笑,悄悄说话的声音软的不行,“喝了。” 就是喝了药,久等他不来,李书妤被梅嬷嬷带着,问过卫三才敢进来的。 霍衍山便满意点头,转而敛了笑意,声音不大却依旧冷厉,“继续吧!” 他们犹豫,皆看向李书妤,关于辽军这是凉州大事啊!夫人作为公主,这是能当着她的面说的吗? 霍衍山摸摸她的辫子,今天这个不是他辫的,明明更精致好看霍衍山却觉不满意,伸手给她把一丝碎发夹于耳后。 李书妤感觉到,转而露出浅浅耀眼的笑意。 霍衍山才道:“无妨继续说,她听不懂!” 这话被其他人听着,竟意外有些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属下:这姑娘来找人吗? 徐淮:我看透了一切。 樊青:看透+1,但我不说。 霍衍山:阿妤,来。(伸手,让座,加搭手,我这么明显看出来了吗?) 属下呆愣:…… 霍衍山:姑娘什么?叫夫人!感谢在20210713??01:45:32~20210714??01: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丸子??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然??3个;小丸子??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且以深情待此时??10瓶;飞奔的油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生辰 但众人却知,??这份温和与他们无关。 霍衍山望着别人的眼神含笑,深处却依旧冷寒。他搭着的手虚环着女子,李书妤挺直小背端庄,??一双眼睛撩起静视,不言不语。 她杏眸微耷,不经意藏住微恼。 这个时候徐淮已经拿起信函,交由众人传阅过,“原来辽王今年属意的是他,一个宠妃所出的草包,??这就好办了,如果是草包三王子 分卷阅读142 ,??今年无需主君亲临,??我等随意便能将他挑于马下。” 这一代辽王是霍衍山直捣王庭后上任的,??虽无太多本领,??却也兢兢业业,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个宠妃。 男人嘛!疼起一个女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给金给银给宠幸,??家里有皇位继承的,??就早早的铺路筹谋给皇位,别人越反对,他越觉的真爱无价。 但这些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偶尔霍衍山还会派人添把火。 徐淮是文臣,??闻言提醒道:“骄兵必败,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方才说话是个粗犷的青年,??性子也急,见徐淮说教张口就要反驳。 霍衍山静坐着并不说话,把好奇看他们的李书妤捏了捏,??“累不累?” 李书妤没看她,摇头道:“不累。” 她是真的不累,因为知道要出去玩,昨夜睡的早,今日起的迟,精神十足。她也并非全然不懂,就像她听过无数次冬天霍衍山会打仗,听他们说辽国就会下意识竖起耳朵。 这些人追随霍衍山多年,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再敏锐不过,李书妤眼神无害的打量他们,不用霍衍山说就垂头安静目不斜视,就连想说脏话怼徐淮的人都不自在的轻咳,生怕粗俗的话教坏了她。 以前看不惯李家的公主,但等真见到了,她小小的牵着主君坐,好看又干净。 霍衍山袖子放下给她打发时间,“恩,那去倒点水来。” 李书妤点头,以为是他渴了。 “好。”她站起来,到门口找卫三要水。 霍衍山一直凝视着她,话却是朝别人说的,“如何打仗我自有定数,如今有两条你们需去做。” 其余人正色,徐淮更为机警,隐约猜到什么看了眼李书妤。 她人已经回来了,提着小水壶倒水,霍衍山黑眸看着流出的水,眼睛未动。等倒好了才转眸,瞧见她竟然犹豫着,给每个人桌上放了一壶,但也只是放,倒是不可能倒的,她对别人才没那么好。 霍衍山沉默片刻,倒也没有阻止,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善意收拢人心,是很划算的一件事。 他自有能力有手段去护着他,但如众人所知,他早晚会去打仗,那么留下的李书妤她需要一道保障,如今她愿意给人以善意,那便给吧! 徐淮很聪明,他一眼瞧出霍衍山在为她筹谋后路,可等到李书妤一壶水放到他桌上,徐淮还是惊了! “……谢,谢夫人。”他以为,李书妤不会给他。 徐淮低头,双手紧攒,霍衍山余光看着慢慢晃动着手里的水。 李书妤给徐淮是因为他替霍衍山办事,除却这些她仍旧不喜欢徐淮,自然也不会理,又回到了霍衍山身边。 霍衍山也不管他的属下多少受宠若惊,等她坐下才把晃凉的水递给她。 李书妤跑了几趟也渴,接过来捧着喝了两口,没喝完。 “不要了?” 李书妤点头,声音很轻,“恩。” 霍衍山从她手里接过来,剩下的自然而然入了他腹,李书妤也觉的很寻常。 等他喝完,其他人也逐渐回神,霍衍山才继续方才的话题,“两件事头一个,此战无需你们谁去,我自会亲临。” 这并没有什么意外,霍衍山一贯如此。 凉州的冬月是无人喜欢,它充满太多杀戮和征战,但霍衍山喜欢,他被霍夫人一路摔打长大,骨子里的渴望与常人不同,太过平静的日子会让他焦躁易怒,是以更热衷于去厮杀。 这里几乎每个人都见过这样一幕—— 一场恶战,残阳如血,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待狼烟散尽唯他驾于马上。 面带长疤的男人如孤狼一般,长剑淌血而来,一身冽气。霍衍山无疑是野性而使人畏惧的,但他这份染血的强大,哪怕出自疆场的人,都压抑的难以接受。 他们忠于这个强者,也畏惧从不试图靠近他。 对此霍衍山是不怎么在意的,“第二个……” 霍衍山说着垂眸,摸摸李书妤的头发,小姑娘回头,一眼望得到底的眼睛注视着他。 男人思忖片刻,方低沉道:“别人来不来都无所谓,但葛睿……他必须在。” 说到葛睿他朝李书妤伸手,那一刻他侧对李书妤藏起的笑容,莫名多了几丝可怖,徐淮瞧见了不仅想起草原那夜,他头一回见霍衍山勒马那么急,草原烈马,野性难训,没有磨合过被他强行转弯,当时便嘶鸣着扬蹄甩人。 按理男子爱马,遇上这事就该驯服一番,霍衍山却并没有。 他对着马匹就是一脚,转而落在别的马上飞驰而去。 徐淮急,“主君,您不去草原吗?” 回答他的是霍衍山的背影。 待转身徐淮才发现,草原之上蹄印众多,似乎有人为了隐匿足迹非常凌乱,可再凌乱总有破绽,这群人去的方向是李书妤所在的帐篷。 警惕如霍衍山, 分卷阅读143 方才分明是盛怒,因为一匹烈马被他一踹,看似寻常一脚却已口吐白沫。 那个时候徐淮便知,葛睿必死! 他眼中是杀意毫不遮掩,李书妤坐在他边上,瞧不见他的脸色很轻的拽了一下。 她能感受到霍衍山的情绪,想看他的脸,但别人都在,她不能上手去掰,想他转头。 霍衍山自然没动。 她就又扯,一下不行就两下,圈着他一根手指摇晃,软糯又固执。 霍衍山闭眸,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过来,对上她又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他朝人摆手,“都先回去,具体谁做什么我会再告诉你们。” 今日她过生,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葛睿的事再大也要往后挪。 等人都走了,李书妤就站起来,拎着裙子自发坐到他怀里。 近来霍衍山多忙碌,她清醒的时候与她亲近极少,白日忙碌,晚上回去她又睡着,如今见红火的一团落在怀里,他面上平静,屈腿把人颠到胸口靠着。 李书妤也不说话,就贴着他面颊,安安静静。 霍衍山手握着她的后颈,摩挲着让她面颊染红,才道:“又怎么了?” “没有啊!”她方才就是觉的他面沉,需要抱一抱。 她不愿意说,霍衍山也乐的被她赖着,此时无人才仔细打量着她,大红的衣裳裙摆铺散,腰间坠的是玉色铃铛,盈盈不足一握。细软的头发被精致辫起,被人心机的簪着不整齐的小花,许是嬷嬷嫌她生病没有血色,脸上晕了些胭脂,唇脂也亮。 平时不装扮清丽,当真施粉起来也还可以,去掉些许稚气倒也有几分夫人模样。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捏着后颈把人捞出来,“不是要放风筝吗?无事便走吧!我回来还忙的很。” 李书妤看了看他,见霍衍山已无方才的阴沉,这才跳下去,转身把手伸给他,“走,放风筝。” 她又开心了。 “一会像哭一会像笑,阴晴不定。”他说着,从下面扯起她的衣裳道:“放风筝可不幸穿这个。” “我想穿这个。”李书妤咬了咬唇。 霍衍山拒绝,“不行,太过繁复的衣裳,你会跌倒。” 李书妤犹豫,“可是很好看。” “那就回来好看。” 李书妤不愿意,望了望他道:“今天阿妤生辰。” 霍衍山点头,故意道:“恩,那有如何?” 他还算温和,站起来握住妻子冷白的手。 李书妤乖乖给牵,然后认真道:“生辰你应该让着我。” “我还不够让着你,”霍衍山神色不变,静静给她整理了衣裳,眼睛盯着没动,“怎么就这么喜欢?” 李书妤眼睛明亮,嗓音柔软:“因为你喜欢。” 她说:“我想你多看看我。” 说来也怪,霍衍山这么克制的一个人,别人都摸不清他的心思,李书妤却能每次捕捉到他的欢喜,比如她头一会穿齐胸他的呆愣,比如今日一过来他的惊艳。 霍衍山喉结微滚,反握着她的手扣的紧紧的。 “……我看你还不够?” 他原本晚上是在后院办公的,一为她治病,二为陪她,只是每每手边拿着东西,总忍不住抬头看看她,他一看李书妤就自以为识趣过来,坐在他边上。 如此片刻他总忍不住把香香软软的妻子抱过来。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是会陪她玩,这简直就是个“祸害”。 如今祸害站在晨光中,一张小脸漾出最温柔如水的笑,环着他的臂膀蹭过来,“阿妤想要再多一点嘛!” 霍衍山指腹摸上她柔嫩的侧脸,让她十分舒服的样子,“贪心。” 说着,在李书妤瞧不见的角落,笑意慢慢滋生,最后李书妤自然还是穿了那衣裳。 其实这个季节并不是放风筝的最佳季节,但她想要,今日又是寿星,霍衍山自不会拒绝领她去了密水河畔。 凉州的百姓可是没时间玩乐的,偌大的河畔出现人并不多,偶有两个也是行色匆匆。不过别人如何李书妤是不在意的,她眼中只有风筝。 毕竟是十几岁爱玩闹的年纪,哪怕因病情绪不多,遇上喜欢的也会心情愉悦。 她是不会放风筝的,回头看了看霍衍山,“你起来。” 霍衍山倒了一杯茶,丝毫不动,“自己去玩儿。” 他似乎从来都是很正经的人,平时她玩什么他都看着,却从来不会自己动手,李书妤虽有些遗憾,但他不愿意也接受这样的结果。 李书妤虽没放过,但她看过别人放。 樊青给了她一个风筝,但是一点也不精致,“它为什么是黑的?” 李书妤接过来,左看右看,“样子也奇怪。” 她是背对霍衍山的,神色男人看不见,只听到声音有些失望,他喝茶的手一顿,却是半天没动。 “奇怪就换一个。”许久之后他喝了一口, 分卷阅读144 凉水灌到心里。 李书妤这才瞧见樊青后面还背着一个,但他一本正经道:“夫人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凉州就实行这种老鹰风筝。” 说完他一个劲朝李书妤眨眼,李书妤却没瞧他。 她端详了半天,总觉得奇怪。 樊青见她一会锁眉一会皱眉,生怕她说出不要的话,状似不经意道:“而且每个人喜好不同,别人喜欢鸳鸯蝴蝶的,我们主君……” 后面的自不用说,樊青假意捂着嘴巴,做目瞪口呆状。 李书妤眼睛一亮,扭头看已经冷脸的霍衍山。 霍衍山瞥向樊青,哧笑一声。 李书妤抱着再没有松,她问:“这是你做的吗?” “这么丑自然是买的。”霍衍山放了杯子。 清风徐徐,水面波涛荡起垂柳。 李书妤跑过去,伸手笑吟吟抱住他,“不丑,我最喜欢了。” 霍衍山托住她,淡“恩”一声,“放你的风筝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4??01:08:53~20210715??01: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然??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五章 别求饶 凉州五月风燥,??水边亦如是。 诺大的岸边旌旗飞扬,也有士兵挎剑而立,人皆肃穆,??唯李书妤笑语清脆。 徐淮以前觉的他们不配,一个强悍,一个柔弱,两个极端的人在一起,结局注定是像霍夫人那样两厢生怨。 可结果呢? 拿剑的将军总不爱说话,却偷偷照著书学做一个风筝。 年轻的公主不聪明,??却像一场绵软烟雨,甘愿并且如愿的生根在大漠。 霍衍山叫她去玩儿,??李书妤却不急,??把一个鹰眼锋利,??俊眉不足的风筝翻来覆去,??忽然问:“你是不是,花很多时间呀!” 霍衍山满不在意的坐下,??“我忙的很,??给你的话……也就半个时辰吧!” 这话李书妤不信,??她试图看男人的眼圈。 “大庭广众,你规矩些。” 他不给看,只留一个侧脸。 李书妤凝着他,男人喝着茶面上有疤,??他这人很健壮,真的就跟山一样。刚开始李书妤总不喜欢他抱,??觉的硬邦邦的,可慢慢的就喜欢上往里头钻,因为安心。 他这人天生执剑,??却愿为一人提笔,一遍一遍描摹不熟悉的丹青。 别人不知道,徐淮能不知道吗? 霍衍山口中的半个时辰,是连着三日,每天半个时辰,对一个人好的他都做,又别扭不说。 李书妤却也猜到了,她端详霍衍山片刻,紧紧抱着风筝就走了,明明自己不会放,却拆了线不让别人碰她的宝贝。 “不要你们,阿妤自己来。” 樊青无奈,只能杵在边上看。 霍衍山在不远处,茶也不喝就看着她,慢慢叠着二郎腿。 他倒要看看,自家娇气又霸占欲强的姑娘,什么时候放起这风筝。 她的身子是跑不起来的,霍衍山也不许她跑,只能被樊青引着去风口,从上往下举着,拉着线走两步松开。被某人精心研制的骨架遇风摇晃,竟也自己拉扯着往上。 樊青惯会讨好她,以此保命,这个时候自然是:“夫人好厉害!” 李书妤也觉的自己厉害,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仰头欣赏,不忘回头指着风筝亮晶晶的等着霍衍山夸。 霍衍山才不夸,按着平常还要损一损她,今日小姑娘生辰暂且忍下,而且……徒靠强风,没有技巧,尾端摇摇无力的雄鹰如何展翅高飞。 果真不消片刻,风筝被扑在地,李书妤还沉浸在自己会飞的喜悦中,有些懵又有些呆的看着。 徐淮垂眸,樊青也不语,所有人都不说话,唯独霍衍山远远看着“扑哧”一声,嘲笑出声。 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樊青怕她过生没了兴致,主君也不会哄人,就先趁两人闹起来之前劝道:“夫人,定是风筝……风不对,要不再试一次?” 李书妤点头,捡起来又试了一次,又栽了下来。 霍衍山按着额头,只眯着眼睛笑藏不住,一边嫌她笨一边挪不开眼看。 本来知道他做风筝,李书妤心情好好的,但被这样再三嘲笑,忍不住鼓着腮帮子,气恼的抱着风筝远了些,樊青早得了风筝去看着。 见她话都不说,讪讪提议:“夫人,要不我帮您放起来?” 李书妤有些犹豫,但又清楚的知道没人帮忙不行,她回头看了一眼霍衍山,他还老神在在的坐着。 “哼。”李书妤别过头,不再犹豫的把风筝塞过去,“你放。” 樊青忙道:“是,夫人。” 分卷阅读145 “樊青,那你会放吗?”李书妤看着他收线,担忧他把东西弄坏。 “属下小时候斗风筝,在镇里是第一。”樊青有些骄傲。 李书妤颔首,“那你好厉害。” “自然……了。”樊青说着,感觉阴风阵阵。 徐淮暗中给他插柱香。 李书妤对人并不熟捻,除非必要不会和谁闲聊,早在她跟樊青不停搭话开始,霍衍山已经止了笑,坐正。 他黑眸凝着,腿放下,等到李书妤夸人整个脸瞬间阴沉。 李书妤生气是不会看他的,盯着樊青收完的线,等着他放,只是樊青不知怎的迟迟不动,她刚站起来要走过去问,领子就被人从身后提住,迈出去的小腿扑棱两下,坠在地上。 他的手控着她柔软的后颈,李书妤回头,感觉他又冷脸了,这次她才不开口问呢!李书妤一副僵持到底的样子,看着他从身后伸手,强势又霸道的横眉。 不用他说,樊青恭敬的把线递上。 霍衍山接过,淡道:“我竟不知,你在镇上有过如此风光的时候,斗风筝第一?” 李书妤也看向樊青,等着他开口。 樊青顶着几个人的视线,心里要哭,脸上还要平平静静说谎道:“那个属下方才记错了……属下以前,是倒数第一来着。” 李书妤眨了眨眼,有些目瞪口呆。 霍衍山维持着清冷,眼神满意了几分,捻着风筝线漫不经心“哦”了一声,“跑过去,把风筝放起来。” 他一手牵着李书妤,一手把线头散开吩咐。 樊青自然不敢耽误,不仅用跑,甚至点了两下脚想飞,可想了想夫人在身后,硬生生把运到一半的气散下来,差点歪出去。 由此,李书妤对他升起的赞意一扫而空。 李书妤放不起的风筝,经霍衍山的手轻而易举升空,李书妤注视着眼睛不动。 霍衍山则看着她,只觉的她踮脚,挡着眼睛努力往上的动作可爱,怕她站不稳站到她身后,“阿妤,你不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李书妤感觉自己被人环住,河畔的风也被阻隔在外,她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铁锈味,头往后仰。 霍衍山个高,见状将就着她,远远看着两人额头一抬一低,格外亲近。 他们是不敢多看的,皆目不斜视的盯着别处,把空间留给夫妻两个。 小姑娘穿着红衣,面色尤其白,毛茸茸的脑袋隔在怀里,乖巧极的样子,又对他稍微有些冷淡,“说什么?” 霍衍山头搭在她肩膀,身子压低了些,“你好好想想。” 李书妤想了想,有片刻深思,时间越久被霍衍山压的越低,他好像刻意存着什么别扭一样,脸上也怪怪的。 可她明知不对,还是直白道:“阿妤不知道。” 不知道,一点也不心虚。 霍衍山抿了抿唇,跟她对视两息,李书妤是有恃无恐,而他哪怕不对也顾及着她这样会累,把人撑起来,漫不经心道:“樊青倒数第一你觉的厉害,我可从未放过风筝呢?” 他牵着线,风筝很高,李书妤只觉的他搂着她手上很紧。 男人的声音装作平常,她也不知怎的忽然想笑。 然后她就笑了,带着嘲弄跟他方才的嘲笑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想让我夸你?” 她乐不可支道:“那你直接问我,快问快问!”他问她就说。 霍衍山抿唇,不语。 但他不问,李书妤明知道也不说,两人牵着手站,看着风筝飞,怀里软乎乎的姑娘时不时偷偷看他,然后藏住笑。 等到风筝放完收了线,她没心肝的要走,被男人扯回来一口咬在她的脸颊道:“你还没说。” 李书妤终于忍不住了,软软的“恩”了一声应他。 “你好厉害,阿妤好喜欢你啊!” 他一贯清冷自持,应对从容,也一贯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但妻子捧着他的脸,笑吟吟说喜欢他,霍衍山也不知怎的,眼中骤然生笑,莫名几分脸热。 他不曾有过十年,此刻却无端心动如少年。 今日霍衍山答应陪她,就是真的陪她,两人中午也没回去吃饭,他直接把人领去了酒楼,点了好些菜。 李书妤虽喜欢吃各种东西,但她吃的也不多,往日霍衍山是不会管她的,今日却不行,面一定要吃。他这人吧!从不信神佛,就连亲生父母死了,都能直接抛尸荒野,如今却计较一碗面。 “可我吃了,就吃不下别的了。” 霍衍山不管,“那就不吃。” 李书妤自然不愿,霍衍山不为所动的夹着菜,自己吃一口,觉的好吃又喂给她。 李书妤腮帮子鼓的满满的,望着他。 “阿妤,我是为你好,”男人语调随意道:“望你长寿。” 他本不在乎生死,有了她才希望日子能够长长久久。 他这样说李书妤 分卷阅读146 就安静了,往后他再来喂总会被李书妤挡回去,“我要长寿。” 她想吃完面再吃,可吃完面她就真的吃不下了。 满桌子的珍馐,几乎没有品尝过,霍衍山吃了个自在,见她遗憾便道:“下次再带你你来。” 她就不纠结了。 他们所在的酒楼是雅舍,不仅吃饭更兼具了听曲,霍衍山似乎对一天都有安排,李书妤也不问,吃完饭他直接把人抱去休息。 缠绵悱恻的乐曲在耳畔,霍衍山无甚兴趣,一边看书一边顺着她的头发,不多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蔡礼研制的药性过去,李书妤的身子也慢慢进入第二个阶段,嗜睡乏力没了,呕吐发热出现,有时候午睡身子一会冷一会热,根本马虎不得。 不过今日倒还安顺,等她一觉醒来无事发生。 看书的霍衍山却不知何时闭着眼睛,睡了过去,他累极了,因为战事,因为风筝,因为睡着了都要手贴着她的额头不松懈。 李书妤被他抱着,借着午后明亮的光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想要碰他。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黑眼圈,需是气息过于熟悉,他丝毫没有睁眼的意思,李书妤也没有多打扰,就那么一声不吭的伸手,把人拥住。 霍衍山下意识手拍了拍她,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虽然极力压制,模糊不清,李书妤还是听见他说—— “乖,睡吧!” 她就不动了,睁着眼睛静静等着,一点没有着急的意思。 霍衍山这一觉倒是沉,醒来日暮西斜,怀里空空如也,他下意识扭头。 就见落日的余晖中,李书妤撑着脑袋趴在里头,前头放了一本书。 他看着她红衣耀眼,眉眼纯净,满头乌发染着落日,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些许沟壑,张口慢道:“怎么不叫我?” 李书妤转头,袖子自手间滑落,纤细白晢,往下身姿起伏,一双小腿悬在空中灵动摇晃,没有鞋袜的足腕绑着细细的铃铛,怪不得他睡的熟,隐约入了一场春/梦。 哪怕此时清醒,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出现变化。 李书妤却已经爬过来,脸凑着道:“你醒了呀!” 霍衍山没有说话,他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张娇眼,不动声色屈腿遮掩着什么。 她也没有察觉,趴着声音轻软,神态动作都似乎孩子一般,带着稚气,“我饿了。” “又饿了?” 她撇嘴,提醒道:“是啊!你睡了一个下午。” 霍衍山一看天色,这才皱眉,“这么晚了,那就起吧!” 李书妤也想起来,期待霍衍山接下来带她去哪里,便直接撑起来,从他身上过去,霍衍山揉着眼睛由着她跨。其间李书妤碰到他什么地方,男人身子一僵,维持着复杂的表情盯着她半晌。 她想低头看看,霍衍山却阻止她,手捏着她脖子动作迅速,却在落下时缓缓摩挲,流连不松。 两人目光对视,不经意相互分离,她又忍不住偷偷转过来看。 直到后来吃完饭,两人肩并肩走在街上,李书妤都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但凡他们在一起的次数多些,李书妤都不会如此疑惑,奈何没有…… 她看着他,牵了牵袖子。 霍衍山没有回头,“说。” “我们去哪里?”她不是怕丢,就是好奇。 这已经是第三次问,距离他们出来走路已经很久,霍衍山依旧不答。 “累了?” “恩。” 霍衍山回头,伸手摸摸她有些薄汗的脸,也觉的差不多了,背过去伸手,“上来。” 街上没有人,常有战争的一座城,到了晚上黑漆漆一片,风挂在脸上李书妤跟着他,并没有害怕。 此时看着他转身,一点也不客气的跳上去,伏在他背上。 远处有更声敲响,霍衍山唤了一声,“阿妤。” 李书妤看他,“啊。” 他声音温和,“抬头。” 李书妤抬头,也就是这一瞬间,漆黑的夜幕被点亮,有烟火跃起炸开。每年除夕皇城烟火四起,长夜如昼,比起那些……这几个烟花少且单调,却让李书妤一愣,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逗弄她、嘲笑她,有时候嫌弃还喜欢说她笨,可他却为她一个生辰做风筝、放烟花,连着许多天忙碌就为陪她一日。李书妤当了两辈子公主,这一刻她才恍惚觉的她是个公主。 李书妤搂着他,道:“霍衍山。” 她轻轻的,笑意从声音渍出。 霍衍山自然侧头,也就同时她脑袋歪过来,偏头,含着水色的软唇含过来,轻轻吻上来。 烟花漫天,映彻长夜。 霍衍山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你。” 霍衍山侧眸,眼中一暗,“真话?” “恩。”李书妤倚在他肩头,他给的已经很多,她别无所求。b 分卷阅读147 r   若说想要什么,她只想霍衍山陪着她,仅此而已。 但霍衍山却默了片刻,别开眼。 “好,别求饶。”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嫌弃:咦儿砸好土,没浪漫细胞! 霍狗呵呵: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我两谁土。 作者:…… 霍狗提醒:我是谁写的? 感谢在20210715??01:58:56~20210716??01:3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诡魅??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急什么? 临近夏日的夜,??她在背上软乎乎的一团,问他,“你累不累呀?” “那你下来。”霍衍山把手收紧,??与她紧贴。 李书妤环着他不松,“不下不下。” “那你还问?” “恩呢。”李书妤贴着他的黑发,“阿妤关心你。” 霍衍山睨她,“是,你关心我,但背还是要背。” 听了这话李书妤藏他脖子里,??羞愤咬那衣襟,完了还告诉他,??“生辰真好!” 健硕的男人,??脊背宽阔又安全,??她一点也不怕。 自在的往前轻晃着小腿,??同时在他耳边轻道:“我想你年年都给我过生辰。” “你想心累死我?”他走的沉稳,任由她背上胡闹。 那么长的路也不用马车,??李书妤是被他一步一步背回去的。 她想生辰年年跟他一起过,??小姑娘真诚的声音,??霍衍山看似脸上神态自若,却在李书妤转头看向别处时,眼里骤然漾出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霍衍山觉的今日过后,她定喜欢死他了。 这样的认知在回到家,??看见梅嬷嬷,得知晋阳来信那刻……荡然无存。 梅嬷嬷老早等着她归,??瞧见两人先有些意外李书妤没骨头的趴在主君背后,但很快被其他的激动取代,“夫人,??王爷来信了。” 李书妤下巴一抬,反应过来把手一松,刺溜滑下去,跑道:“我哥哥的信,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在这里。”梅嬷嬷从怀里取出来,被李书妤高兴接过去。 霍衍山还站在原处,瞧着李书妤几乎发光的眼睛,捏了捏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竟意外有些疲累。 他宠了一日,背了一路,竟然比不上李怀祈一张纸的重量。 霍衍山敛眉,忽觉的这妻子还是没教好,待他洗完澡回来再教。 霍衍山自己是独生的,兄弟于他的意义就只是霍夫人的一句“生而手带人命,踩着他的尸骨,你也配活着?” 所以他不喜欢兄弟,也无法理解李书妤兄妹的感情,那信在他看来就是简单的字,一眼瞟过也就没了。但李书妤不一样,她能盯着来来回回看好几遍,顺便把李怀祈轻薄的礼拿了放下,放下拿起。 直到他沐浴回来,她还兴奋的像个孩子。 “这个是哥哥给的花种,我想种在院子里,”她已经换了白色的睡裙,头发散着,扭头朝他晃了晃手。 霍衍山走过来,“种吧!”只要不是兰花,他现在都能忍受。 你总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霍衍山的底限……是她。 李书妤高兴了,又拿起崭新的铃铛爱不释手,“我明天想要绑这个。” 生辰礼是李怀祈提前备好,算着时间送来的,刚好和李书妤寄回去的信错开,是以他还并不知道妹妹已经开口了,备铃铛应该是防止她走丢的。 霍衍山瞧见她的衣裳、鞋子、发饰,身上所有都是他准备的。 两人对视沉默着,霍衍山错开话题,“都看完了吗?” 李书妤才转头,“没有呢!” 李怀祈送的东西很多,吃的用的玩的,零零散散从小到大,备齐了她日常所有需要的,“这是我最喜欢的坚果,可惜今日吃过饭了,明日我们来吃好不好?” “好,明天再说,”霍衍山碰了碰她的手,“看完了吗?” “没……” 霍衍山抓着她,“吃的、喝的、用的、种的,阿妤还有什么没看?” 李书妤腰被抓的有些痒,躲着他问:“你很着急睡吗?” “是有些急。” 李书妤便仰头商量,“那你先睡?” 霍衍山一笑,瞧着还算正常。李书妤从他掌下挣出去,手推着他,“你去吧!我还不困。” “不困吗?”霍衍山抬眸,朝她走去。 等到了跟前,李书妤还低头抓着串铃铛,就被霍衍山板着肩头转过去,掐着她抱到桌子上,“巧了,我也不困。” 李书妤坐着,“你不困,那急什么?” 她眼睛水润的 分卷阅读148 望着他,往下安生不住双足晃悠着,碰到他的腿又被弹回来,霍衍山掌握着她的后颈,这样才感觉真实些。 他弯腰与小姑娘对视,李书妤又不知道他怎么了,见他低头就抬手,摸了摸他头发安抚他。 她不动还好,一动霍衍山就忍不住搂上她腰,再沉静不过的说:“收拾你,想很久了,这事很急。” “啊!我过生辰,你收拾我做什么?”李书妤披着头发,穿着薄衫,两人离的近了,被起伏撑起的缝隙有春光泄露。 她蹙着眉,粉色的小唇张张合合,贝齿后的柔软偶有探尖。 霍衍山心口一热,凝视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迅速凝集,往腰腹沉去。 “阿妤。”他叫。 李书妤:“恩!?” “抬头。” “哦。”李书妤眨了眨眼,刚抬起头,就被他覆过来,一口吃住。 他浅尝辄止,李书妤被扣到边缘,忍不住往后坐坐,没动两下就被他压过去,两人挨的更紧,他还问她,“明白了吗?” ——收拾你做什么?明白了吗? 他人站在中间,白裙被他蹭皱,李书妤被亲的有些满足,又似乎觉的不够,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还乖乖的点头,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霍衍山压抑着冲动,朝她温和道:“东西放下。” “哦!” 李书妤垂眸,这下倒是安静的放了铃铛,想了想又抓起来搁到箱子里。 “真乖,”霍衍山低头,亲了亲她自然粉嫩的脸颊,让她手搭在肩膀上,然后把人抱起来,命令道:“自己搂紧,带你回床。” 李书妤点头,伸手环住他,更把自己塞到他怀里好像还笑了。 她自己愿意,霍衍山闷气才消了些,直接把人打横抱起,他并非一时兴起,想要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前头一次小姑娘中药,事成后身子虚弱,早在请大夫之前他把人事无巨细问过,自然也包括初次合房有没有很疼。 这种事情问出来是很羞人的,但她当时诚实守信很,还圈着他的手,仔细想了想说:“刚开始,阿妤不疼的。” 那是自然,开始他对这丫头心疼又愧疚,顾及着她青涩,耐着性子温柔。 等她感觉到的时候,他趁时用手抓住她。 小姑娘从没被人碰过,还稚嫩的很,也敏感的很,当时为了讨好她,花费了不少心思。 所以疼是有的,只是被人刻意用心思掩盖,后来等她反应过来,又被另外的感觉取代,难受自然就忽略不计了。 李书妤以为的不疼,是他耐着性子,一点一滴换来的。 也正因如此现在他再想的时候,她才乖乖的给。 想起这些霍衍山神色又软了些,也不着急,“到了,先松开。” 李书妤就松开他,悄悄看了他一眼脸红扑扑的,又不知为何不敢多看,翻滚了一圈卷到里面,蒙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洞。 她都不敢看他,衣裳被什么东西扯了扯。 她以为是霍衍山,藏住不动,可等了半天并无动静。 李书妤这才回头看看,见他负手站着没动,而她的裙摆勾在他腰上。 李书妤看了看他,知道是她先勾的人,又坐起来挪过去,手抓过两人衣裳。只是这衣裳不知道怎么结的,因为她方才打滚两圈,扯的厉害,成了死结。 开始她耐着性子,眉眼低垂,渐渐就有些烦躁。 她又不是耐心的人,双颊微嘟朝他道:“解不开。” 男人冷清性子,不怎么主动,每次都是她靠近觉的实在忍不住,才会顺着她往下得到更多。 “裙角给我。”他俯身。 李书妤递给他,霍衍山低头吻了吻她,然后弯腰先把人放下去,自己坐着。 她是不怎么会老实的,哪怕躺着不能起来,也要伸脚去碰床边的轻纱,玩的腿累就笑嘻嘻足落在他腿上,被霍衍山斜睨一眼,抓住。 “我没褪袜。” 李书妤想坐起来,却被他按着又倒回去,“躺好。” 男人长睫微垂,手有厚茧给她褪袜。 他的大掌之中,娇郎的玉足白晢细腻,清透的皮肤甚至可以看见淡青的血管,圆润的脚趾蜷缩抗拒,盈盈不足一握。 粗粝的掌心滑过肌肤,李书妤不由的抓住床单,嘴一扁嫩生嫩气,“阿妤好痒……” 霍衍山放开她,伸手挑了轻纱,这才手穿过她的后背,扶着脑袋把人悬空抱过来,在她笑之前从侧面耳畔轻吻。 离了床,她才发现,“你解开衣裳了?” 霍衍山“恩”了一声,“等你自己反应过来,天都亮了,我也不用做了。除了吃就会睡,我能指望你做什么?” “哪有只会吃睡?”李书妤后仰着,被迫伸手环住他。 霍衍山压着嗓音忿道:“是,你还会撒娇,气我。” 他似乎真的在教育她,轻轻啃/咬在她嘴边,听见他说:“阿妤,信好看吗 分卷阅读149 ?” “……”李书妤悄悄看他。 霍衍山手指按/捏着她的腰肢,手里还攥着她裙角,李书妤瑟缩一下。他终于一笑把人放下,顺着她的身子覆过来。 李书妤刚开始还乖巧,愿意屈着膝配合。 但后来他衣裳都不给她褪,直接牵着裙角下来,这着实有些急,她也更是难受,下意识尖叫一声,“唔——” “阿妤,下次还敢松我手吗?” 他慢了些,握着她的手往下。 李书妤被热的一缩,声音随着他有些变,这才回想起她方才高兴,把背她一路的霍衍山丢了。 马上认错道:“不,不松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字数有点少,容我仔细想想! 本章留评红包,大家嗨起来~ 感谢在20210716??01:32:03~20210717??02:1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想当条咸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舒服 “这样才乖。” 霍衍山这才稍微放过她,??俯撑着只揉捏她的手. 他骤然的停歇让李书妤先是呆愣,然后蹭着裙子松了一口气。 霍衍山淡笑着,烛光影绰照在他深邃的眼中,??忍着不动也不说,他凝眸看着李书妤,她身子稍微弓着,显然有些难受,却只知傻乎乎张着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而他明知道,又不给。 因为喜欢李书妤对他这种渴望,??他太知道怎样让李书妤需要他,??可需要还不够…… 霍衍山忍着、让着、等着,??自己眼中黑沉。 他阴险且耐心,??试图用更多焦灼去让李书妤意识到,她是离不开他。霍衍山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小姑娘觉的他好,??他就去伪装,??可这并不代表他失了心机,如果在某些时候讨好她能她沉迷,霍衍山并在在意利用身体。 反正他的心已经黑了,不是吗? 一方帐幕轻有摇曳,??愈发使人昏沉。 年轻的姑娘……哦,也不是姑娘了,??他的小妻子已然绽放。 霍衍山忽然很满足。 此刻李书妤仍旧天真,更添几分妩媚风情,她就如盛开在大漠的花朵,??暗夜经风、雨露中颤巍。她穿着白色的裙,黑发落在红色的肩带,襟口露出些许起伏。 她的臂环着他,整个人蒙着淡淡的光华。 李怀祈又如何?亲哥哥护她长大又如何? 这是独属于他的姑娘、妻子,以及伴侣,在这世上只有他拥有李书妤的全部。 霍衍山垂眸,怀里的人微凉软香,睁着漂亮的眼睛望着她。 “阿妤,”他低头,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难受是不是?” 李书妤眨眨眼,随着他“恩”了一声。 霍衍山啄了啄她的脸,贴着她的耳畔低说了句什么,李书妤眼眸一动,“那是什么呀?” 他只笑不答,“不许动,知道吗?” “你先告诉我,”李书妤蹙眉。 两人自说自话,霍衍山并不理她,只牵着她的裙子一笑,然后便迅速俯身下去,方才还在床头的人,转眼去了床尾,她裙摆鼓囊囊一团。 李书妤脚动了一下,腕上的铃铛清脆响着,被人轻而易举按住。 她病白的脸上渐有红色,裙子从头到尾好好的,往下掩藏着不为人知的荒唐。 梅嬷嬷早前知道霍衍山被忽略不满,晚上一直担忧的无法睡去,年纪大的人浅眠,披着衣裳想来看看,刚走到院里就听见隐隐的啜泣,和前些年凤仪宫的哀怨不同,他们……是让公主欢愉的。 夜色下,才进院子的嬷嬷脸一红,逃似的离开。 纯净不经事的姑娘,遇上年长有阅历的男人,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搅乱了一池春水。 霍衍山白日好说话的紧,给风筝给烟花也给背,无所不应。但他所有的温柔这刻消失不见,他自是舍不得对李书妤用强,另外也要顾及她的身子。于是黑心的主君极尽手段,先将小姑娘伺候的舒舒服服,迷糊之间没有戒备,院门稍松。 他看了一笑,用裙子擦擦嘴,这才稍微露出一点野性。 打一棍子给点甜头,这种方法来的并非没有道理,起码被霍衍山两次活学活用,先给甜头再要报酬,两人皆如愿。李书妤的身体并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可她好就好在对愿意的人极为乖巧。 你别看她往日安安静静,无欲无求,可只要是霍衍山陪他荒唐胡闹她都不羞,胆子极大。 一场翻云覆雨,通体舒畅,李书妤白日又睡过不怎么困,被人抱着衣裳早已不见。 至于霍衍山……本就是身强力壮的人,打仗几天不睡都有 分卷阅读150 ,一夜睁眼算什么,小姑娘不愿意睡他自然得陪着她。 得到魇足的的男人抚着她的发,开始他的例行一问:“今日可难受?我有没有弄疼你?” 他眼里温和,马上就要渍出眼帘的笑,是哪怕李书妤说疼,他都不会后悔这样做的坏。 李书妤掰弄着他的手指,听见这恍惚不久前听过的话,当真又一次认真思考。 她也不动,就窝在他怀里,枕着他一样光秃秃的臂膀发呆,空下来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酸胀,与他黏在一处无比熨帖自然。 她以前不喜欢人靠近,但被他碰却是越来越欢喜,就像得了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初初在一起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满足感。 霍衍山见她不说话,搂着她往上抱了抱。 这么一动擦到的多了,李书妤没什么,他自己反而不由自主一愣,近了十分不满意她的淡定,捏她道:“说话。” 李书妤这才一笑,被他擦着汗湿的额头,声音沙哑又软,“不难受,也不疼……” 将养了这么多天,上次的消耗已然补回来,初初嫁给他单薄又削瘦的姑娘也有了些肉,虽有病虚弱也没到一碰就倒的时候。相反霍衍山不听遗嘱,仗着自己吃过药就肆意、肆意给她……那个时候她冰冷的身子,反似有一股暖流在里面缓缓周转不休。 以至于方才她紧着腰半天不敢动,也生怕他动。 霍衍山本是松了一口气,但见怀里人脸上一阵变幻莫测,想起之前她也对他诸多忍让,一时不信。 他怕李书妤忍着,就用一种稍微冷淡的口气,“阿妤。” 阿妤,又是阿妤。 聪明如霍衍山哪会不知道,低沉的阿妤二字对李书妤意味着听话。 往日她还会撇撇嘴,今日却只诧异的看着他,双手蜷在怀里,眼睛必往日都漂亮。 霍衍山低眸,“跟我说实话,不然你病了怎么好?” 李书妤看了他半晌,这才像他之前那样,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都是傻里傻气儿,却有十分……朴实的描述。 霍衍山原本是问她,没想到最后得了这么几句话,反被将了一军。 夜晚的风吹着,偶有溜进屋里,临夏的热气拂动床上轻纱。 霍衍山愣了好半晌,李书妤说完就望着他。男人胸膛交错可怖的疤,和女子白晢娇嫩的脸,在烛光中映衬,却意外诙谐。 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像极了白日所见的密水,波涛翻滚。 许久才坐起来,把人包裹着抱起来,“真是不知羞。” 李书妤也不管被抱去哪儿,靠在他怀里说:“就,就是,真的很舒服了……” 她攥着他一根手指,眼睛有些闪烁不安,“恩就是以后能不能……阿妤是说,我以后能不能也,也这样舒服……唔……” 没等她说完,霍衍山低头,“你还是别说话了。”安静些挺好,竟招惹他了。 霍衍山用力吻住她,还能不磕不碰往前走,李书妤被堵住了嘴,还能瞧见上面他的眼睛,明明亲她这么重,还能像海一样深沉,不见波涛。 心里有没有波涛,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他退出去,李书妤仍旧不忘追问,她很执着。 “为什么不说,是你问的呀!阿妤说实话不好吗?我以前都不会说话,现在能说了,我不喜欢跟别人说话,就喜欢跟你说话。” 她说着正好转弯,霍衍山实在没脾气了,刻意让浴室门帘滑到她脸上,得了片刻安静。又怕面料太糙,特意拿手隔了一下,错过之后她又睁开眼,“你是不是也觉的我吵?” 随着解毒渐近,她脑子中许多记忆复苏,但更多的都是愿意想起来的有趣事件。 比如她自小在雍华宫,被李怀祈带在身边长大。李曜那时虽是尽职尽责的帝王,但最看重的仍旧是样貌才情举世无双的梅皇后,那才是风华绝代的珍宝。 帝后谈情说爱,李怀祈自小就要承担起不属于年纪的责任。 后来为了让他名正言顺插手朝政,李曜早早册封他为东宫太子,帝在盛年后妃无数,却在有选择时早早立储,这种事情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会有人反对。李怀祈则不然,他打小师从五位帝师,六艺更是一骑绝尘,成为所有酸儒笔墨不能伐的对象。 和贤明随之而来的,就是大臣心甘情愿的无数奏折奉送。 李曜夫妻乐见其成,只可怜李书妤父母放养,哥哥忙碌,一天到晚托着腮在门口,等到别人进进出出没了人,她才能得到片刻去拉着李怀祈说话。 时间有限,想说的话无限,每次拉着李怀祈就是吧啦吧啦没完没了。 李怀祈被大臣吵,被师傅教,停下来还要被这位祖宗折磨,常常等她说完,“好了吗?” “……没呢!” 李怀祈颔首:“恩,好了就行!” “哥哥我没好。” “自己喝茶去。” “哥哥……” 李怀祈无动于衷。 分卷阅读151 不及桌子高的小公主仰头看着他,“哥哥——” 李怀祈垂眸,笑着看她。 她脖子一缩声音低了些,“你是不是觉的我吵?” 太子殿下十分不厚道,“是吵。” 李书妤:“……” 所以李书妤话痨,能让脾气甚好的李怀祈嫌弃,由此可见一般。李怀祈能对妹妹直接开口嫌弃,刚得了甜头的霍衍山能吗?那样岂非显的他太过无情。 霍衍山毫不犹豫,“不吵。” 李书妤的眉色这才松下来,揪着他的手臂松了些,人温顺的枕着他,“蔡礼说了,阿妤太久没有说话,要是不好好练习我会退化的,那你不让我说,我又哑巴了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许是对别人疏离过了头,对着霍衍山她又缠人过了头,他为什么不让说? 因为,实在可口的忍不住呀…… “行,”他把李书妤放进浴池,自己跟着进去,“你说。” 李书妤被她捞过去洗涮,点点头,“那你要负责听我说。” 瞧瞧,多么蛮不讲理的要求! 霍衍山将她扳过身,压着她在壁沿,不让小姑娘掉下去淹死,自己反手给她把头发挽起,露出她纤细白晢的鹅颈,才又把人翻过来伺候。 对上她湿漉漉期待的眼神,“好。” 别再看了,我负责听。 她就笑了,边说边让他洗。 新修的浴池连着活水,大的可以容下好几个她。 不用说这又是给李书妤修的,如今是五月尚且不显,等到腊月凉州天寒地冻,霍衍山怕洗个澡她都能冻着,专门让人修葺的浴池,类似于温泉。本是为了方便李书妤沐浴,如今倒是……让他有些别的想法。 只是又考虑到才要过她,怕她经受不住,就没有动作。 他说的可是一点没错,李书妤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听话要命,气人要命,招惹起人她就是妖精。 可是妖精又怎样?他不仅得养着她,哄着她,每天还得抽出时间陪她玩,经常觉的应对她比打仗还累,想要丢下她喘息一两天吧……她又会自己哒哒哒跑去书房,安安静静坐在边上等着他,陪他一天忙碌。 刚开始徐淮他们总忌惮,正事总会说:“主君,属下有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衍山就会看她一眼,李书妤纯净无辜的替他答:“没事你们继续说,我听不懂的!” 霍衍山闻言挑眉,就连徐淮都看过来。 若他们没有记错,前不久……也就夫人生日那日,主君也是这样说过一句:“无妨继续说,她听不懂!” 霍衍山着实没料到她会用他的话堵人,但他自己都不在意,甚至还笑,徐淮他们自然也就不在意,继续说下去。李书妤自己心里其实有把称,她自己也是打小听李怀祈处理政事的,并非全然不懂。 打仗的事她听,凉州种植的事她听,唯独遇上晋阳城的事,她总会借口出去。 次数多了,众人皆知,这个夫人看似单纯实则心里门清,她并无干涉他们攻城的意思,相反遇上种植有关天气的问题,还会主动帮他们指点迷津,他们那声夫人也就越来越甘愿。 不过李书妤来的次数终究有限,随着时间又过了一月,蔡礼药材备齐,李书妤也要开始诱毒。 因为汤药未断,她体内的药效也让她的身体进入第二段诱毒的状态。 但奇怪的是除了诱毒该有的呕吐发热之症,第一段散毒已过,李书妤嗜睡乏力的现象反而来了一个反扑,最近愈发懒散,每天都要午休。 梅嬷嬷以为是天热,夏困,加上她知晓两人圆房许是夜里受累,也就伺候的愈发小心,对此没有多在意。霍衍山近来正在部署年底御敌,加上每次回来都是李书妤清醒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直到有一回中午霍衍山提前回来,午膳因此也只能提前。 李书妤被叫起来陪他用膳,小小的一团坐在边上,埋在碗里边吃边打瞌睡,霍衍山先贴上她的额头探了探,“这次是不是不舒服了?” 他的问话别人都不懂,只有李书妤吃饭动作一顿,她扬起头眼神飘忽的不敢看他。 时隔一月,昨夜两人又做了舒服的事,跟前两次的规规矩矩不同,这次黑心的主君不给她躺床了,带着她在浴池玩起了新花样,更因为她水里无所依附缠人的紧,最后霍衍山没忍住,多弄了一次。 昨夜闹太晚他就没问,谁知道吃饭的时候当着嬷嬷问,当真是仗着别人看不见他胡闹,就无所顾忌。 李书妤自己少有一窍,虽比别的姑娘都胆子大些,但还是潜意识觉的不能当着嬷嬷说。 嬷嬷年纪大很聪明,锦兰年纪小不能被带坏,而且……而且这种事是秘密呀。 她偷偷瞧了瞧低头不语的嬷嬷,和不知世事的锦兰,桌子下的脚一下踢到他腿上,“舒服,阿妤没、有、不、舒、服。” 可能踢的急,身子没稳住要往后仰,她还气鼓鼓道:“你别乱问, 分卷阅读152 我身子好着呢!” 霍衍山及时稳住她,捏了捏她的面颊,眼中挑衅分明在嘲笑她昨晚哭个不停。 李书妤才懒的理他,坐好把饭菜吃的愤愤不平,老大的不高兴。 霍衍山他……他怎么这样啊!丢人! 霍衍山见她有力气踢人,稍微松快了些,也不再招惹她,近来对她好了些,这姑娘的骄纵是又上了一层楼,翘起来的尾巴拉都拉不住,敢用他的话堵人,敢用脚踢他。 不过算了,反正除了她也没人敢了。 两人各自吃着饭,李书妤吃的少,但习惯了吃完等着他,心里觉的要是自己走了,他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这次也一样,李书妤撑着脑袋看着他吃,他的饭量可真大,剩下的几乎被他尽数入腹。 霍衍山要是知道李书妤的想法,怕是要一口血吐出来,他吃自己家粮食,多吃些怎么了?不吃哪里来的力气? 可惜他不知,边吃边留意她。 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饭后慵懒的感觉愈发强盛,李书妤看着脑子愈发昏昏沉沉,最后实在没忍住一头栽了下去。 “夫人——” 梅嬷嬷和锦兰齐齐惊呼,吓了一跳。 好在霍衍山手疾眼快,已经丢了筷子撑住她,李书妤下巴垫在他掌心惺忪睁眼,“我又睡了吗?” 锦兰松了口气,她没有梅嬷嬷的淡定心有余悸,“夫人……您怎么又坐着坐着睡过去?” 李书妤没甚力气的坐起来,脸色在日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看似比之前白了很多。 “我刚刚被叫起来,没有睡醒嘛!” 梅嬷嬷蹙眉,“夫人今日比往日早睡了半个时辰呢!”她觉的有些不多。 霍衍山一愣,他以为李书妤是因为昨晚累着才困倦,原来她每日都睡吗?如今不过七月,她的年纪远不到七月就要夏困的季节。 梅嬷嬷也猜测,难道是因为喝药?可明明前些日子喝了药,公主白日很清醒,这样的症状似乎是从云庄回来…… “难道是……”锦兰心里一动,她被自己的想法欢喜又震惊,但是越想越觉的对的上。 锦兰道:“难道夫人有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不满:快点放我出去,我评论区的岳母们都想我了。 作者白眼:儿砸,你还是顾一下你亲妈吧!我都快愁死了。 霍狗淡定:你不是写完了吗?愁啥? 作者叹气:愁小剧场。 霍狗不解:小剧场有啥愁的。 作者无奈:我out了,我发现评论区小剧场太优秀,我干不过。 感谢在20210717??02:13:12~20210718??18: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且以深情待此时??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滑胎之象 李书妤手一顿,??闻言下意识看向霍衍山。 恰巧霍衍山也正转向她,眸色悠然还算淡定,却落在她的腹部。 梅嬷嬷看着李书妤,??她偎坐面容优美精致,眼睛过分明亮,对锦兰的话只有一瞬好奇。再看霍衍山,他也神态松和,握着妻子伸来的手,看似无甚表情,??气息却敛尽冷气。 两人一样淡定,梅嬷嬷却不能,??“这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霍衍山便转头。 梅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反驳,??对男人而言透露了什么。 前些夜里她遇见两人行房事,很不放心,??特意找蔡礼问过:“公主的身子本不适受孕,??如若不甚……不甚有了,??你可有把握保公主平安?” “无。”蔡礼极为淡定。 梅嬷嬷有些急,“那,那……” “他对公主行事了?”蔡礼反问。 梅嬷嬷点头,“这可如何是好?” 夫妻云雨本是常事,??李书妤嫁了他,这些就是无可避免,??梅嬷嬷没有立场,更没有胆子去说或者阻止。 蔡礼虽短暂蹙眉,却很快打断她,??悄悄暗示过霍衍山的元/精不会致孕,当时梅嬷嬷也吃了一惊。 这事很私密,梅嬷嬷问过一直不敢泄露,今日慌乱过头说出来,好在霍衍山只看她一眼,就很快转移。 他也不大信,但眼神却忍不住又看李书妤,手伸过去摸在她腹部。 平日他喜欢摩挲她,今日力道却轻轻的,李书妤不习惯这样的他,伸手握住他手指,霍衍山都没动。 锦兰觉的这是大事,不应该被如此淡定,对其他人的反应有些懵,“可夫人每日嗜睡、乏力,好几次吃完饭也呕吐,夫人以前喜欢喝鱼汤,最近忽然就不喜欢……对了,夫人还吃酸。” 霍衍山素日忙碌,梅嬷嬷替李书妤管辖后院,锦兰陪着 分卷阅读153 李书妤的最多,历数着她的怪异:“公主以前很不喜欢酸掉牙的东西,哪怕不吃都不会要,但嬷嬷做起的酸菜我前几天看见……看见夫人偷吃。”且吃的不少。 霍衍山静看着李书妤,她小声辩驳:“不是偷吃……” 他别过眼,手反扣着她紧紧的,“叫蔡礼。” 他眼神微沉明显就是怒,却因为李书妤靠着他,声音压的极轻,梅嬷嬷却登时一凛跑出去叫人。 李书妤从中感受到不同寻常,干脆凑过去看他,手指微微凉软伸到他脸上,戳出笑的模样,“阿妤没事。” “你知道什么没事?”霍衍山握住她的手收在掌心。 李书妤年纪轻心性不足,她想下去跑一跑看一看,但被霍衍山约束着。每每霍衍山流露出不满,她马上就乖乖巧巧把手搁到他掌心。狡黠的眼神很容易就看出,不过是仗着有人疼,故意顽劣去吸引他。 简直让人发不出火。 好在蔡礼很快就来了,霍衍山一看见他手不自觉握紧,对着他若有所思。 蔡礼虽有些没底,好在还稳得住,且不说他亲眼看着霍衍山吃了那药,就是李书妤的身子……哪怕无毒,本身就有体寒之症,哪会轻易怀孕,身为大夫一定要稳住。 蔡礼呼了一口浊气,正欲行礼,就被霍衍山打断。 “先诊脉。”竟是一刻都不愿意耽误。 蔡礼这时可不敢惹他,又一次被霍衍山紧盯着,摸上他熟悉的脉,此时距离上次诊脉快两个月,李书妤的脉象的确如想象中紊乱了些,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跳动间很容易看出被人滋养过的痕迹,其他的…… “……公主近来睡眠、饮食,比之以往如何?” “跟以前比……”李书妤思索着。 霍衍山已经道:“睡的比以前迟,不会无故起夜,如你之前所说越靠近七月她发热的次数越多,但最长半个时辰褪去,一直喝着药。饮食方面吃的是有些多,喜好甜食,不爱腥味,唯一不同就是忽然沾染酸的。” 他的话很有条理,把知道的陈列出来加入锦兰的观察,竟比李书妤自己知道的都清,“月信也未至,不过她的一贯不准,每月晚些十天八天,都属正常现象,这个月还不到时候。” 梅嬷嬷没料到,他竟连这些都注意到了,看着他着实有些复杂,按着两人的身份,他能做到这种地步俨然很够了。 李书妤闻言便不说了,她也知道他待她好,掰着他的指头表示亲近。 其实李书妤刚嫁他时总怯生生的,他恩一声或者蹙眉都会躲的远远的,还是被他背过一次竟也开始活泼。敢在马车上叫他喂水,敢生气了不跟他睡,后来就能气他无理由索要。 霍衍山由着她玩闹,继续问道:“脉象如何?” 这话问的大家都明白,蔡礼这次看了看李书妤,摇头,“公主一切安好。” 梅嬷嬷松了口气,“这便好这便好。” 她欢喜完了又小心看霍衍山,见他无恙才放心下来。别的人家有了怀孕征兆欣喜非常,只有他们家公主相反,要心惊胆战,细想起来也挺悲哀的。 不过好在李书妤自己无所谓,霍衍山也不在乎,他听了李书妤没事才眉目稍松。 没人敢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别的情绪,这事就被轻而易举掀过去。 蔡礼行礼告退的时候李书妤还是困,霍衍山接过湿帕子,手近了两次也没舍得贴上去冷她,“现在睡了,晚上还睡吗?别到时候又来折腾……” 他眼中埋汰,一点不顾她的面子,且两人一起的时候的确是她先折腾。 小姑娘才懂情滋味,尝过舒服的味道难免忍不住,她又不比他能克制,每每想要总会不睡觉搂着他一声一声叫,霍衍山终究是个正常男子,又能忍她几次。 这种事情李书妤对他不羞,当着别人却不行,此刻见没人看她才埋过去,“不会的,我……那我也很累的,不睡会很难受。” “每次都这样说。”霍衍山睨她,“也没见你哪次说话算话。” 李书妤不好意思,被他了然的目光盯着,悄悄亲他侧脸,完了见他眉目稍动显然喜欢,又照着另一边亲亲。 霍衍山等她亲够了,才没好气摸摸她的头发,妥协:“要睡便睡,我忙的很也懒得管你。” 李书妤握了握他的手,就被他交给锦兰带进去了,嘴上说着不管,等人进去又交代梅嬷嬷,“看着她,半个……一个时辰叫起来,别睡瘫了。” 梅嬷嬷知道他原想说半个时辰,和她想的时间一样,只是不知为何改成一个时辰,“似乎有些长了,夫人夜里怕是睡不去。” “无妨,”不过是陪她玩一个时辰,霍衍山反应极为淡定。 他这样说梅嬷嬷自不敢多问,看着他步履稍快的出去。 霍衍山的时间很忙,今日逗留的确实有些久,梅嬷嬷也没觉的意外,是以没有看见霍衍山是朝蔡礼追过去的。两人都是聪明人,果然没一会儿他就追上了刻意慢步走的蔡礼。 分卷阅读154 此时的蔡礼凝神细思,听见脚步第一时间回首,对着霍衍山的黑脸没多少意外。 “主君……” 霍衍山早看他不顺眼,此时不待他行礼就淡道:“我记得我说过,我留你不是你救她命,而是她救你命——如若同样的意外发生两次,我可并不像李怀祈好说话,你最好祈祷你的药不要出现偏差,说吧……你方才诊出什么?” 没了李书妤陪伴,蔡礼才算见识到他真正的模样,虽说跟着李怀祈常年忍受冰冷神色,可李怀祈是心无生念的死灰一片,霍衍山则不同。 他更多强势,眼神冰冷中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更似波涛大海。 蔡礼其实也摸不准,“公主的身子实在经历太多磋磨,本就与常人不同……” “别废话,直接说。”霍衍山握着手,十分不耐。 蔡礼只能道:“脉象看确实没有异样,但以公主不同寻常的身子,倒也……倒也不无可能。” 李书妤的身子积年累月用药物堆积,脉象紊乱,加之解毒打乱了她的经脉运转,要想把准脉需要比常人更多一月的时间。按理是不会的,因为他们夫妻两人都不适合,但保证的话告诉霍衍山,蔡礼又着实没有这个底气。 毕竟他的药……出事是有过前科,霍衍山也不信。 “需多久诊脉?” “一月之后。” “好,”霍衍山凝着他又问:“如若此时给她避孕,可能减少怀孕的机会?” 霍衍山说的很平静,但蔡礼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不悦,甚至他的手凝结着力气,说不定就给他一掌。霍衍山是不愿意李书妤吃这些药的,否则之前也不会以主君之身自己吞药。 他总不断筹谋取舍,给李书妤更多保障。 但蔡礼不得不说:“无用的。” 霍衍山呼吸一沉,他这样的人能这样发乱,显然是很难的一件事……况且蔡礼还从他霍衍山短暂破裂的冷静中,看到了愧疚。 他应是后悔碰她的,蔡礼看得出来。 蔡礼垂头,“一个公主身体马上是解毒的第二阶段,不能随意吃药,二是如若已经有孕吃药已经晚了,对母亲孩子都无益。” “蔡,礼。” 霍衍山缓缓的叫,七月的闷热天,蔡礼却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李书妤都不得而知,霍衍山近来忙的脸色不大好,她也不敢胡闹,一般没事的时候都会自己呆在院子里面种花,偶尔云庄的里正来,水稻的事情已经直接来报给李书妤。 她觉的自己被需要,总会从土壤水分,毫无余力的教授他们。 这样一来,有李书妤对天气的熟悉掌握,云庄新稻的长势确实好于其他地方。盛蓉倒是来看过她两次,霍衍山并不阻止,却不再允许李书妤跟她出去。 等到七月底的时候,霍珺忽然咯血病危,被人报来了霍家。 对于霍珺,霍衍山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亲近霍珺,但也不允许霍珺随意死去,自然是要走一趟的,李书妤许久不曾跟他好好呆过,自然也追着要去。 蔡礼不能确定的事情,霍衍山却放在了心上,这一个月都不曾亲近她。 有时被闹的过了也会呵斥,究竟凶不凶也就他自己知道,李书妤反正是不怕他的,霍家的马车穿过长街,毫无意外停在烟云楼下,早有人过来接。 他们只看见霍衍山先下来,然后一只细白的手伸出来,随着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 霍衍山也没要别人,掐着把人抱下来,自然……掐的是腋下,他近来少碰她腰腹。 两人被请进去,李书妤把手塞给他,“牵一下走。” “就你事多。”他抓住往前走。 李书妤就笑了,后面跟着一群人。 霍衍山虽带她出来,却不许她跟进病房,怕沾染病气,这些李书妤都听他,自己坐在廊下等他,边上樊青他们都守着她。 等到霍衍山不见了,李书妤才收了笑容,百无聊赖的看着。 烟云楼的景色很美,李书妤却觉的这里不及霍家,看着看着她瞧见一片花藤之下,有一红衣女子,如果没有看错,正是之前哪个和霍珺……哪个的女子。 李书妤以前不懂,跟霍衍山在一起也被教过好多,渐渐明白了。 那女子憔悴了很多,瞧见李书妤还过来招呼,“夫人。” 语气虽淡,却极为恭敬,她没有恶意,李书妤点头,“恩。”了一声。 两人一坐一站,正待她要走时,屋子里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李书妤先看过去,那女子淡漠的脸上有一瞬慌神,却不见动作。 直到屋子里平息,她们都没动。 “你想见他吗?”李书妤看着她的手,“你手流血了,你很关心他。” “没有。”她转眸,竟是笑了。 能叫霍珺看上的人,生的自然不差,但是李书妤看着她笑,总觉的莫名熟悉,她想多看看,不远处却跑来烟云楼的管家,“静娘,常公子到了——” 分卷阅读155 女子眼眸一动,看向霍珺那边,管家的声音并不轻,李书妤觉的她在等什么。 管家先给李书妤行礼,转而犹豫道:“你当真要去?” 静娘唇角勾起,眼神微淡,“自然,烟云楼规矩,随我心意,如今我愿意了难道不好吗?我记得管家以前,可是期盼我去了。” “那不是楼主还没见过……” “如何?”静娘微笑。 管家不语,她便道:“我为他活了这么多年,如今我想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走吧!” 管家无法,领着她前去,李书妤问樊青:“常公子是谁?” “是凉州大户,算首富吧!据闻当初一眼瞧上了她,是烟云楼常客,不过这么多年因为……未曾得逞。”樊青看了眼后面屋子,总觉的越发森寒。 静娘步子迈的极慢,果真樊青话落,那边门就开了。 跟随霍衍山出来的,还有头发越发花白的霍珺,他也披着红衣,和静娘隔着一段路格外显眼,几日未见霍珺竟瘦的皮包骨,一出来就轻咳。 “咳咳……” 李书妤看见静娘不动了,她转过一张仔细梳妆过的脸。 霍珺抬眸看见,脸猛然变的铁青,死盯着她。 管家很慌,“楼主,她……” 静娘看向他,霍珺便道:“让她滚。” “……”静娘闻言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所有人都看向霍珺,他惨白的脸上有过犹豫,被人盯着垂眸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好似十分凶狠的对人说:“看什么看,咳咳咳。” 李书妤过来找霍衍山,离的近了隐约听见霍珺说:“我是没用的,她想要的……不可能,我也没有。” 等到回去的路上,李书妤问霍衍山,“他为何说自己没用?” “腿废了。”霍衍山让她坐腿上,一边看书一边抱着她。 腿废了会没用吗?可他明明有一座楼,他很富有啊!真是奇怪。 李书妤往他怀里又坐了坐,挪移之间碰到他腿边什么东西,李书妤眼睛一动,看向她坐着的地方……又想起当初看见的那幕,霍珺在轮椅上,静娘伏在他腿边,虽看不真切李书妤却十分确定霍珺是没有反应的。 女子溢出嘴边的声音,他听见了却淡定的撑头,他在讽笑。 他在讽谁?是静娘……好似是他自己。 “阿妤,”她想的入神,不妨被霍衍山捏住下巴,“往哪儿看呢?” 李书妤自然不好意思说,霍衍山也没心思逗她,他心里藏着事,最近老看着她发呆,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蔡礼的第二次诊脉。 依旧是阳光的午后,李书妤困倦的靠着霍衍山,边上一群人看着她。 蔡礼先是坐着,后来换了手直接跪下去诊,这次搭脉的时间格外长,长的李书妤几欲睡着,才忽然听见“咚”的一声响。 “臣有罪。”蔡礼闭目,心沉湖底。 李书妤的肩被骤然捏紧,她想叫,抬眸却见霍衍山顿变的脸色,犹如乌云密布,喊疼的话也就咽了回去,转而看向那边以头抢地的蔡礼。 霍衍山声音极为平静,“你何罪之有?” 明知故问的一句话,几乎叫蔡礼倒下去,“公主滑胎之象……已近三月。” “三个月!?”梅嬷嬷惊呼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们跪什么?”霍衍山看着满地的人,复问:“你们跪什么?” 他声音不大,却极为冷漠,好似把人推在悬崖上,盯着他们下一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地上的人不敢看他,亦不敢看李书妤,三个月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胎稳了,胎稳是好事……可于李书妤而言,不是。 霍衍山袖子被人轻轻带动,他随之垂眸,李书妤站起来扑到他怀里,她是听不懂滑胎,但能猜到自己怀孕,就是有孩子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她又隐约觉的,她很需要他。 妻子依赖的动作,让霍衍山瞬间闭眸,无以言喻。 李书妤抓着他的手,央求的放在肚子上,隔着衣裳霍衍山浑身一颤,睁眼的那刻,他瞧见李书妤仍旧澄澈的眼眸。 “霍衍山……” 极为温柔缱绻的绵软声音,却好似把他的心掰开。 她好像有些抖,但又摸摸他的发,“我不怕,阿妤不怕。” 霍衍山心口酸涩,怎么会不怕,她在抖啊! 却朝他笑道:“你也不要怕呀……”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蔡礼你个庸医—— 霍狗:我岂是凡尘俗药所能控制的。感谢在20210718??18:46:12~20210720??01: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3个;且以深情待此时、给我一块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李??7瓶;珍芙尼??1瓶; 分卷阅读156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喜不喜嘛! “你也不要怕啊……” 对着她面色发白的微笑,??霍衍山温和的气息,连同眼中的光亮,一瞬之间尽数消散。 生被厌弃,??少遭生死,几十年风雨,他被压过多少重担,手上又掌握多少生死?危险时刻存在,他从未轻易动摇,手拿着剑,??永远往前走。 他没有回头路,没依靠的人,??就活成别人的依靠。 几乎所有人以为他没有怕,??亦不会伤,??他自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他是霍衍山……合该是所有人巍然不动、永远矗立的山。 可这一刻,??听见年幼的妻子说话,声音在抖,??却装作勇敢的模样。 霍衍山的脸上冷冽,??没有一丝生机,??却在李书妤探望过来时瞬间闭目,头一回……她的依赖和恋慕,再不能让他眉眼带笑。 所有人都不说话,李书妤只看着他,??困倦让她疲惫,慢慢就有些站不住,??然后就把自己塞到他怀里,她一点也不想离开。 霍衍山心里再大的怒,也只能让她抱舒服了发。 他沉默着睁开眼,??镇定过后,里面风云无波,好似方才的发红失控都是错觉。 “阿妤困了?” 李书妤仰头,对上他温柔的笑,这才松懈下来愈发依赖他,“恩!” “那先进去睡,好不好?”他抚过李书妤发,轻轻夹于耳后。 李书妤看了看他,又看跪满一地的人,拒绝:“不好。” “好。”霍衍山也依着她,“那先松手。” 他把人先推开,自己走一步李书妤就在后头跟一步,霍衍山却笑不出来,他在圈椅上坐下,不待张开手臂李书妤就分开他坐下。 霍衍山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环着她,手拍在她后背,“没事,我在呢!” 他声音温和,动作轻缓,衬的整个人很稳固,李书妤叫他别怕,可他怎么能怕呢……他且要给她撑着。 察觉到他的变化,李书妤才安心,听着他淡道:“蔡礼,你敢糊弄我?” 蔡礼跪着,已近崩溃,他怎敢糊弄霍衍山,“不敢。” “那为何我吃了药,她还会有孕?” “主君,除非您绝/精一生无嗣,否则……但凡是药总归,总归是有解。”蔡礼苦笑,他哪敢真给霍衍山绝掉。 但凡大夫,总归会对人留有善意,“我手上的药都是精心研制,药性温和且不致孕,以公主体寒之躯,这种概率几乎没有……” “几乎没有?”霍衍山冰冷的看着他。 李书妤也是才知道他做过什么,静默片刻握住他手,霍衍山虽未看她却反手扣住,“可结果呢?” 医术两次出错,尽数在李书妤身上,蔡礼也有些颓然,但他必须搞清楚,“我知主君生气,但要救公主,我需知道期间究竟错在哪里。” 他看向李书妤,李书妤却不看他。 这么多年蔡礼也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觉的李书妤虽然不懂,但不懂不伤也挺好的,他问:“按着公主怀孕时间,应是在五月有的身子……” 五月?云庄!?霍衍山蹙眉。 梅嬷嬷已经带着人去了院子,蔡礼说话再无顾及,“敢问主君,合房之时发生了什么?” 听了蔡礼的话,霍衍山已然意识到什么,“烟云醉,可与那药相生相克?” 蔡礼闻言,整个人瞬间站起来,“会。” 蔡礼整张脸皱成一团,明明他算好了一切,烟云醉被李曜禁用民间少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如何又被李书妤遇见,这难道……是命吗? 这个想法一出,蔡礼身子抖了抖。 “其一万物相克,主君所服之药与烟云醉中和,失效。其二公主体寒,烟云醉性温,发作之时的温度会让公主宫寒得以短暂煨养……可以这么说,烟云醉专克公主。” “加上主君身强力壮,所给精/血霸道,公主少得滋养,脆弱的身子就如干涸的土地,一旦行房极力汲取,这……这也是我之错,我就该跟着过去……”蔡礼无比后悔,对李书妤的愧意压的他喘不过气。 中了烟云醉夫妻不行房,李书妤受不了冷水之激。可行了房两药相抵,宫寒暂解……这简直是一条死路。 霍衍山久未开口,蔡礼俯首不动,就在他要忍不住抬头时,霍衍山方道:“如若不要这个孩子……” 蔡礼抬眸,对上霍衍山黑沉的眼。 这是他第二次听霍衍山说不要孩子,上一次没有怀上,说不要是一种虚无,可这一次呢?一个已然存在的生命,和他血脉相连,不要吗? 男人抱着公主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守着他的珍宝,对着别人包括他的骨肉,却又这样冷漠无情,他的眼里似乎除了李书妤,别的都不在乎。 这样的他让寒意从蔡礼脚底升起,蔡礼不仅想自己的结 分卷阅读157 局,早在知道李书妤身中有毒时霍衍山就想杀他,那么如今呢? 李书妤也被他冷到,但和蔡礼不同,她却不会怕。 等她听明白了霍衍山的话,不禁身子动了动,“我不能要他吗?” 她躺在怀里,软软的一团,面容在午后的阳光中明亮,问出的话带着一丝丝不舍。 霍衍山心被什么揪了一下,淡淡应道:“恩,你乖些。” 你乖些,别说要,我已经受不住了。 李书妤抿唇,看了他半晌拉着他,把手放在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其实孩子还小她又没见过,说喜欢谈不上,但听到自己不能要他,李书妤就像被夺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思绪很少波动,此时却隐隐抽痛,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霍衍山被她牵着手,掌心能感受到她体内的温度,垂眸掩去其中情绪,“要了他,你会死。” 李书妤泄气,抓着他不动。 霍衍山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又问蔡礼:“能不要吗?” “不能……” 蔡礼为难,“公主解毒之身,如何能经受落胎之苦。” 午后的阳光十分炫目,蔡礼出来时却感受不到半分温度,他方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盛怒的霍衍山却极为镇定,只是凝着他许久,说了一个滚字,他不取他性命。 但这不是放过他,而是因为李书妤需要他救命。 但这命是能随便救的吗?如今无人,他方露出一点苦涩…… 经年有毒,气血两空,以病弱之躯孕育子嗣,经不起落胎之苦,难道就能熬住育嗣之苦吗?李书妤的身子反应极慢,但三个月马上也会有孕吐反应,每个人孕吐程度不一,李书妤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就算孕吐过去,长达十月的怀胎,她根本不足以提供孩子营养,孩子反而会拖垮她的气血。 加之解毒势在必行,生产之时又是九死一生,这简直、简直…… 蔡礼自认医术不凡,却也头一次感觉为难,但再难他也得拼尽全力,李书妤有碍莫说是霍衍山,就是李怀祈都不会放过他。 这事万一叫李怀祈知道……蔡礼不敢想,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骛。 蔡礼走后,夫妻两个还在坐着,七月已经是夏天,凉州的夏天比之晋阳更热。 李书妤被晒的迷迷糊糊,几欲入睡,但好几次仰头,看着发呆的霍衍山她睡不过去,这是她头一次见这样的霍衍山。 他人就坐在这儿,身体依旧强壮,稳稳抱着她,自己双眸无光。 他就看着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锁着那影子不动,也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看着不动不伤,却又让李书妤觉的,她若是轻轻戳一下,这座山就会轰然倒地。 “霍,霍衍山……” 她忍不住蹭了蹭,抱住他,霍衍山听见她说话,这才低头,摸了摸她的脸,“不舒服吗?” 明明蔡礼才刚走,目前她是还好的,他却下意识这么问,此时的霍衍山话少人静,像极了上辈子入晋阳的他。 李书妤摇摇头,又不想他继续发呆,“阿妤困!” “好,”他把人抱起来,“带你去睡。” “你不是嫌我睡的多吗?” 李书妤望着他,眼睛带着试探。 霍衍山知她敏锐,他不高兴她也一样,遂轻哼一声无甚威力,“不让你睡,你闹不停,折腾的不还是我。” “哪有……”李书妤搂着他。 他又逗了两句,李书妤才露出天真浪漫的笑。 等把人放到床上,她又不睡了,脾气一阵一阵的,霍衍山始终坐在床边陪她,李书妤忍不住问:“你今日不去书房吗?” “今日不去。” 她拨愣着吊穗,看不见他,想转头去看,正好撞上他一双眼睛,他一直在看她,被发现了想挪开李书妤却忽然爬起来,顺着跪到他腿上,不让他躲,“你看我?” 霍衍山扶着她的腰,自己也不舍得躲,人格外好说话,“我不能看你?” “能啊!”李书妤募的笑了,凑过去给他看,“反正阿妤生的美,就是给你看的。” “……臭美,我何时说过你生的美?”霍衍山斜她一眼,“下去睡觉,跪着像什么话。” “就知道,你还喜欢阿妤。” “我可没说过。”霍衍山拧着她。 他板着脸一点也不吓人,李书妤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那没关系,阿妤先说好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呢!” 霍衍山静看着她。 李书妤不依不饶,“轮到你了,你说喜欢我。” 霍衍山不说,有些话堵在喉咙酸涩的厉害。 “快说快说,不然不睡觉,”李书妤无赖,她以前可以不听,但今日她格外想要得到什么,“你喜不喜嘛!” 霍衍山把人按下去,低声喃道:“恩。” 李书妤这才开心,听话的躺下去,霍衍山看着她蜷起来的身 分卷阅读158 子,回头看他的眼睛,最终还是躺下去,从后面抱住她,“睡吧!我陪着你。” 李书妤“恩”了一声,这下老实不看了,脚自然而然搭在他腿上,被他夹过去暖。 闭眼的时候她抓着他手,霍衍山见她一下安静下去,错过她的腹部把人抱的更紧。 两人呼吸渐渐平顺,好似都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李书妤才悄咪咪睁开眼,稍微动了动霍衍山并无反应,他是习武之人,一般只有在她身边熟睡才会没有反应。 这下李书妤才敢转过来,小心的仰头看着这张脸。 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才敢摸摸他,靠过去抱住他,“你喜欢,我就不怕了,所以你也别怕!” 霍衍山对此一无反应,自然而然环住她,长臂把人护着密不透风,他好似习惯一样下巴搁在她头顶蹭了蹭,若有似无的安抚着她。 李书妤这才又闭眼,侧耳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睡去。 直到她呼吸平顺,霍衍山才睁眼,觉摸着她的足已经暖热,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很轻的动作把两人分开,把她好好裹在被褥里,盯着她出神半晌,这才肃了面容转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院子空无一人,他大步走过对着某个方向吩咐:“备马。” 某书上叶落声声,似有人影飞过,不消片刻等他走出大门,早有马匹守候。 樊青立在边上,看着他一身黑衣飒飒,长疤之侧黑眸凌厉,竟比未娶亲之前更为沉色。分明只是一个上马的动作,却给人一种如临战场的感觉。 李书妤在他尚能收敛,李书妤不在他周身气势足以叫人忌惮。真的很难想象……这和抱着李书妤哄的人是同一个。 樊青对他的恭敬也回到了从前,“主君,去往何处?” 霍衍山勒紧马绳,也不答直接便道:“使人跟上。” 说完骤然离去,人剩黑影,使人捉摸不透,樊青不敢耽误马上让人跟上。 但樊青着实没有料到……他会来坟山。 日光下,他身姿挺拔,对着那些李书妤走近两次却不曾看见的白骨。 他想起很多年前,无数个像今天一样喘不过气的日子,霍夫人穿着贵气的华服,手染蔻丹,用极为刻薄的话说——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一双生而握有人命的人,你的罪孽活该你一生孤寡。” 这些霍衍山从没信过,如果说话能死人,他早就死了。但奇怪的是,霍夫人的每一句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的父母一生貌合神离,却唯独在死的时候格外统一。 他们都在咒他,咒这个他们不曾疼过,亲手夺去他们生命的儿子。 “手刃血亲,必遭反噬。” “我诅咒你,不得所爱。” “我诅咒你,爱必失之。” “你这样的人,也配活着,你有什么资格活着。” 霍衍山蹲下,捻起地上脆弱的骸骨,平静的看着,背光的阴风吹在他脸上。 男人唇角染着笑意,人却极为冰寒。 他温柔道:“我活不活无所谓,但我姑娘得活。”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瑟瑟发抖,这章你们骂我吧! 作者:我不说话,这章你们骂他吧! 第六十章 幸运 ——“我活不活无所谓,??但我姑娘得活着。” 他人蹲在风中,说着便笑。 樊青能看到他眼中蠢蠢欲动的暴戾,以及逐渐收紧的手掌。一把风吹日晒,??早成空骨的躯壳,脆弱的只要一点点力气,就会化为乌烬,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就要这样做了。 他做过许多让人害怕的事,亲生父母都杀,也无所谓报应。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虽眉心紧蹙,??却隐忍克制,始终没有毁人尸首。 许久才站起来,??拍拍手,??“埋了吧!” “埋、埋了!?”樊青大为震惊。 “不都说入土为安吗?”霍衍山瞥他一眼,??“那就用土埋埋他们的怨气。” 入土为安……这就跟笑话一样。 看主君如今百无聊赖的样子,??也没真的在意,说句不好听的他恨不得这对父母挫骨扬灰。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忽然被他施以善意,??说要埋埋他们的怨气。 所有人都挺不解的,??“主君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樊想到有孕的李书妤。 “主君与以往很不相同!” 霍衍山听见他们的话,垂眸下颌紧绷,他能有什么不同?一样喜怒无常专横霸道,??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会做吗?他视线瞥向别人挪动的白骨上,平静的看着,??眼中笑出一些亮光。 最后转眸,眼睛落在自己粗粝带伤的双手,渐渐收紧。 这里握了太多人命,??杀戮过重…… 他虽不信报应诅咒,但多了一个李书妤,总不能累她 分卷阅读159 受尽磋磨,为了病重的妻子他愿意来试一试,他脾气不怎么好,也不大会说好话哄人,没人教过他……你有了一个宝贝,你该如何去珍视保护。 但只要能给,他都会给,也包括为她不造杀孽。 樊青他们在忙碌,霍衍山使人拿了坛酒,娶了李书妤被她撞见一次,小姑娘对此管的很严,总看着他。有时他脾气不好想要缓解一下,李书妤总会被人适时请来,他被打断说气恼也是恼的,但被小姑娘撅着嘴抓住手,最终也总会改变主意。 李书妤在时,他几乎喝不了酒,如今人不在自然无人阻拦。 卫三偷偷看了几次,愁道:“万一主君喝多……” 他们都知道李书妤不大好,怕霍衍山郁闷中喝多,酒后不易受控。与卫三的担忧相比,如今樊青已经十分淡定了,他看了眼天色,“不会的,夫人差不多要醒了。” “这与主君喝酒,似乎并不冲突吧!” 樊青闷头,“你忘了,他要陪夫人的。” 李书妤怀孕之身,本也沾不得酒,樊青的猜测是对的,霍衍山并没有喝多少,等他们这边忙好,又一路驾马回去,热风吹在身上味道很快就散了。 等回了家,已经天黑。 霍家后院因她热闹些,前院平时她不来,就会死气沉沉的一片,霍衍山先去的书房,沐浴洗漱之后才回后院。 按着往常的作息,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醒了,会被人陪着在院子里等他,今日房门掩着,屋子里却无声。 霍衍山手上一动,走的快了些。 门一开,对上里面站了一屋,担忧无奈的人,霍衍山大概看了一眼,饭菜是有动过的,药碗也空了,证明李书妤吃过饭也喝了药,他稍微放心。 “怎么了?”他问。 梅嬷嬷瞧见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行礼道:“主君。” 霍衍山走进来,梅嬷嬷趁着他进去之前回话:“夫人老早醒了,出去找您两趟,如今……不怎么说话。” 他明白李书妤的脾气,固执起来要命,这些都在意料之中,遂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梅嬷嬷自然应下,领着人陆陆续续出去,合了门。 霍衍山这才抬脚,踩在厚实软绵的垫子上仍旧不惯,但因为她喜欢屋子里都铺了满地,绕过桌子,走过屏风,一抬眼—— 床边脚踏上,坐着一团白色睡裙的姑娘,他总算知道梅嬷嬷为何担忧。 “不知道冷吗?起来坐床上去。”霍衍山蹙眉。 方才外头说话她应该听见了,霍衍山一进去她就抱膝撑头,双眼发红的望着他。 她平时不这样的,醒来都会乖乖叫嬷嬷,起来跟着锦兰一边玩耍,一边等着他,可今日不知怎的……她醒来一个人,手脚都冷,说陪着她睡觉的人走了,却没有告诉她。 李书妤爬起来找,去了书房、演武场,都空荡荡的。 她找了两趟,只好自己回来等他,可是天黑了他都没有回来,饭是一个人吃的,药也是自己喝的,梅嬷嬷她们围了一圈,李书妤却捂着肚子想哭。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她明知道他忙,不应该这么娇气,可酸涩根本不受控制。 她不知道怀孕的人情绪会剧烈起伏,就是觉的自己格外需要他,哪怕……哪怕就让她看见他,知道他在就好。 霍衍山见她花脸,先前应该哭过,平时干净空灵的眼里对他竟有一丝哀怨,霍衍山呼吸一窒,看不下去,转身想去拧个帕子。 他倒是能用手擦,只是她太干净脆弱,他这手不久前碰了赃物,暂时还是不要碰她了。 只是人才转身,就听见身后铃铛响了几下,她应该坐起来了,声音幽幽而来,“你都不抱抱我吗?” 霍衍山心尖缩了一下,没敢回头看她,“自己先起来。” 她不起,复又抱着腿枕在膝盖上,“阿妤起不来。” 她怎么会起不来,就是想他过去而已,但霍衍山没动,脊背看着异常沉默。 李书妤等了又等,最终愤愤道:“霍、衍、山。” 李书妤站起来,光脚绕到他前头,她的个子矮站在前头,向他张开手臂,“抱我,现在就抱——” “阿妤自己过来的,你要不抱以后就不要抱,我不高兴。”她仰头瞪着他凶巴巴的,就像发怒的小兽,但说完就先自己低头,红着眼睛喃喃道:“我等你好久了呀!你走什么?” “没走,”霍衍山想伸手,目光触及自己的手终究缩回来,“我拧个帕子。” 说完才往前走,李书妤望着他,牵住他衣袖跟过去,霍衍山倒没说什么,他新换的衣裳又不脏,是干净的。李书妤抽了抽鼻子,诱的人看她,“……仰头。” 李书妤仰头,睫羽微湿,被他用帕子轻轻擦着,“我不在,阿妤闹脾气了?” 李书妤抿唇,倒是承认了,“恩。” 霍衍山不说话了。 李书妤嘴唇翕动,望他半晌,“你说陪我睡,我醒来看不见你, 分卷阅读160 也找不到……我开始没有闹的,可是天黑了你没回来……” “我会回来的,你不是在。”霍衍山道。 无她时无期望,有她才是归途,他能去哪儿?总归是要回的。 “阿妤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李书妤睫毛一颤,“我就是忽然很难受,特别难受,我、我忍不住,但是我没有折腾她们,我就是不说话而已。” 霍衍山何等聪明,闻言大概知道这就是怀孕的后遗症,他不再问了,安安静静把小姑娘收拾好,就着剩下的水又把自己收拾了一通。 李书妤就瞧见他拿着帕子,也不擦别处,就照着自己的左手一遍一遍的擦,“你把自己手擦红了。” 能把生了茧子的手擦红,足见他用了多少力道。 “无妨,它脏了,”他眼眸黑沉,“等我擦完抱你。” 李书妤并不觉得脏,但他这么说,李书妤就眨巴着眼睛等他一会儿。 许久才又问:“还没好吗?” “恩。” 又一会儿。 “现在也没好吗?” “恩。”他还是恩。 那好吧!李书妤无奈,她又劝不动,只能往前一步,然后伸手环住他,“那阿妤抱你好了。” 霍衍山怔住,几乎下意识蹙眉,把手远离她,李书妤歪头看着他的手,凝神细思片刻忽然明白了……他是不是有些嫌弃他自己? 李书妤眼眸一转。 “我,我脚冷了。”她试探着伸足,碰了碰他的脚背,歪头盈盈的笑。 隔着鞋面霍衍山感觉到她光着脚,这才犹豫着把手收回来,小心翼翼把人抱起来往床边走。 哪怕七月入夏的天,睡裙包裹的小姑娘却柔软带凉,伸手娇娇的贴着他,已经又开始高兴起来,一会闹脾气一会又笑,情绪就跟天气一样变幻莫测。 “霍衍山……”她小手抓住他。 霍衍山抱着他,左臂无法动弹,自然只能任由握住那躲避的掌心。 李书妤不让他躲,指尖俏皮的勾住他,一寸寸挨过去,完了满足的靠回他怀里,声音软的不行,“霍衍山,你不脏的,阿妤给你碰。” 两人就像天生一对,他能在李书妤哑巴时知道她心中所愿,李书妤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男人的情绪。恰巧今日梅嬷嬷说夫妻两个要相互理解,不能主君光哄着她,谁都有不高兴的时候,她也要学会哄他。 霍衍山为她吃药一事,已经完全让梅嬷嬷震撼,如今梅嬷嬷希望两人和美,已经渐渐开始教导李书妤。 如今他就不高兴,那她哄他好了。 李书妤用脸颊蹭蹭他的胸膛,“阿妤就给你碰,别人都不行。”她会叫。 霍衍山把她放到床上,望着她,有些紧绷,李书妤坐好就爬过来,拉着他,“你也上来。” 他只能坐下,两人盘腿坐在一方床榻,四目相对她带着笑,霍衍山想摸摸他,手抬起来没有落下,还是李书妤抓住他,自己把脸颊凑过来,就像她说的‘阿妤给你碰’。 碰完了才过来到他身上,地方那么大偏赖在他怀里,紧挨着他眼睛明亮带笑,她的喜欢让霍衍山溃不成军。 他闭眼,脑袋抵着她掩去所有情绪,“你怎么……就不乖一点,离我远远的。” 李书妤不解,“为何要远?” 他没睁眼,只能看见眼尾颤抖的疤,“阿妤,是我害的你,我害的你啊!” 他从未因谁愧疚,头一次尝试情的滋味,以为得到了世界,又在下一瞬被打落地狱,难道……他真的就不配得到所爱吗? 他喉结微滚,声音沙哑:“我碰了你,置于于危险,你该怨。我恨不得杀了所有人,可若你活不成,最该死的……明明是我。” 云庄一事,若他极力忍下,快马加鞭叫来蔡礼,以蔡礼宫廷出身焉能没有解药?可当时李书妤衣衫尽褪,一副娇躯显露,对他迷糊纠缠,他没忍住。 明知她解毒之身有险…… 李书妤年纪尚小,远不到他能撒手放肆的时候,可他呢?仗着她单纯好欺,也仗着自己吃的药在里面肆意停留,他给她就要。 怀孕李书妤不怕吗?不,她怕。 如果不怕,她又岂会在他装睡时转过来抱他。 “是我对不住你。”他睁开眸,眼底血红一片。 李书妤坐在他身上,娇躯之下是他结实的双腿,她手搭在霍衍山的肩头,“可我不傻的,如果不愿意我会哭叫。” 她虽很多不懂,但不愿意的谁都不会勉强,身体本能的会抗拒。 “你碰了我,我觉的开心呀!”李书妤挺直脊背,自己凑过来亲一亲他。 然后小姑娘搂着他,附在耳边直白的告诉他,“阿妤、阿妤喜欢你欺负我。” 霍衍山一顿,环着她的手稍微用力,若她健全无碍,霍衍山很想把面团似的人狠狠压到怀里,可惜她病着,且有孕,他只能更严密的抱着。 “你年纪小,你不懂……”b 分卷阅读161 r   李书妤摇头,“你们说的我是不懂,但是阿妤知道我前面活了十几年,也许能长命百岁却不开心。我嫁给你几个月,也许我会死却每一天都很开心。” “你喜欢我而要我,我喜欢你愿被要,你知道吗?我以前很无所谓的,如今才知道什么是活着,我会哭会笑,会想每天胡闹一点,跟你看见的都期待。” 霍衍山望着她,这一刻的李书妤似乎褪去了懵懂。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懂这种感受,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没人的时候她能拿着红玉簪去刺伤她之人,有人的时候她才没骨头要霍衍山抱抱才走,“况且阿妤现在好好的,谁说我就一定会死?哪怕万一我会死,接下来你就该让我更高兴才是啊!” 她伸手,摸摸霍衍山的发,是在安慰他。 “你别怕,遇见你才是我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对于评论区清一色心疼,当事人怎么看。 霍狗:看见没,这就是我男主的排面。 作者:这孩子魔怔了,比惨比出骄傲了。另外谢谢仙女们的浇灌哦!爱你们!! 感谢在20210721??01:46:20~20210722??02:0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ENSOOROSA??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NSOOROSA??16瓶;52118708??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不会了 李书妤紧搂着他,??说的格外认真。 霍衍山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黑色的瞳孔黑沉吸光。如果说李书妤是得到过爱,然后被人放弃,??那么霍衍山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过,从出生起,就被迫承受了不属于他的怨怼。 他应是头一次被人当幸运,不知是没回神还是不相信,李书妤歪头看他一看。 “我不怨你呀!”阿妤喜欢你。 她眼睛盈润含笑,声音也糯,??凑过来一口亲在他疤上。 霍衍山扶着她身体,喉结上下微微滚动。 然后小姑娘尤不满足,??竟如珠滚玉盘,??在他眼尾吞咽舐/舔,??一条白色睡裙薄而软,??扭动中肩袖下滑,露出些许肌肤。 “阿妤,??停下。”他蹙眉,??伸手想推。 李书妤还抱着,??说什么也不撒手,仰着脑袋道:“你别动。” 霍衍山蹙眉,他还不能动了? “坐好别动。”李书妤又一次开口。 霍衍山撩起眼皮,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终究不动了……不过是多洗几次冷水澡,随她去吧! 李书妤坐在他身上,??被男人结实有力的腿撑着,蹭过来双臂搭着他,李书妤的想法很简单,??他以触碰自厌,那她便来更多主动触碰。 这份不怨,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她又一次仰着头,格外认真的贴碰着他,“阿妤哄你呢!”她说。 这下霍衍山可是笑了,他又想……罢了!孩子已经有了,如果隐患注定不能回头,那就走下去好了。她生,他疼她一辈子。她去,不过是陪她去,有什么看不开的? 霍衍山想着,骤然襟口一松。 垂眸却见李书妤埋着头,杏眼明润闪亮,香软的呼吸中伸手,并不熟捻的解他衣衫,瞧见霍衍山看她,亦大胆回视微笑。 她是稚嫩的,哪怕圈/禁霜华宫,也有李怀祈尽心筹谋。 对于这些从来都是霍衍山给,她接受,偶尔索要霍衍山也从未想过让她迎合,她的乖巧注定了疼爱也是被呵护。他无需小姑娘迎合,也乐于去钻研伺候她……但人嘛!无论多么干净纯洁,一旦被喜欢的人碰过,她都是是有意无意学习、摸索、回应。 就像现在,小姑娘因亲近面色发红,垂着睫羽静静的,“解不开。” 霍衍山已然错愕,没什么耐性的公主殿下等不来帮忙,嗷呜一生咬住他的扣子扯咬。 这并不是两人头一回做,但却是第一次霍衍山先被裸/露出来,一身的伤痕,就像被人恶意涂抹的壁画,哪怕受尽折磨,眼前的这个男人都如野草野蛮生长,他手臂很硬,心跳有力,单单是靠着他就觉的安全。 李书妤哪有他的百般手段,只会单纯的几下碰他,而且还娇气,累了就停下往上他身上嗅。 霍衍山终于回神了,克制着只是扶起她,没动。 “好了……”停下吧!他低道。 李书妤却听错了,她以为霍衍山问她好了?遂摇摇头,仰头望着他坦诚又无辜,“我,我不会了。” 两辈子她都没有过二十岁,比之霍衍山年轻太多,定性手段远远不及他,每次跟霍衍山在一起,刚开始还知道开心将就他一二,不消片刻就是溃不成军,只剩下滩软一软 分卷阅读162 去享乐承受。 她能记住什么?大概也就是清醒时的褪去衣裳,以及迷迷糊糊间亲吻,至于别的就很不好意思,她真不会。 李书妤下巴搁在他肩上,侧脸偎在他脖颈,不仅不会,她还累了。 霍衍山低笑一声,那些难过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消散,他低头,在妻子别扭的脸上亲了下,“不会就不会吧!我也无需你会。” “可阿妤要哄你。” “无妨。”他坐起来,扶着李书妤给她把衣裳一点点整好,看过她蹭皱的小衣眼眸有一瞬黑沉。 李书妤看着,感觉就像即将落雨的天空,眼神间穿过衣物要把人剥透一样,有些凶,但似乎又不是,他很温柔的在她软绵绵的脸上捏了下,“我们阿妤不需要哄我,被我哄就够了。” 听了这话,李书妤想了想,觉的似乎还挺对的,挺好就开口道:“好吧。” 她也拍拍他的肩,笑道:“阿妤会对你好的。”她不会这种哄人,应该……也是学不会,但她会对霍衍山好的。 霍衍山给她放下裙摆,目光不错的看过她身上的细节,恩了一声坐起来。 他自己身上狼狈的很,整理起来麻烦,李书妤这下也没过去阻挠他,跪坐在前头等着他,抬手打了个瞌睡。 她的睡眠本就没有规律,怀孕之后更是难以捉摸,今日等了霍衍山许久,早就困乏的不行,等心里对他晚归的担忧难过散去,睡意也就袭来。 霍衍山怕她栽出去,悄悄屈了一条腿挡着,李书妤瞄了一眼,自觉靠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都抱着他腿,乖乖等他一起,霍衍山等她睡熟了,这才伸手把人抱过来,塞到被褥里放好。 他一躺下,她就张着手,按着往常霍衍山会等她翻滚过来,如今怀孕了却不能由着她压到肚子。 霍衍山张手把人圈过来,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呼吸渐渐平顺,霍衍山则睁着眼,手抚过她的肚子,眼中昏沉不定。 等到半夜,她今日的发热褪去,霍衍山才松了口气,闭眼。 李书妤的孕吐并不如蔡礼说的那样严重,不过人的反应与身体有关,也与心情有关,霍衍山一贯对她纵容,李书妤又是不知愁的,心情舒畅孕期反应并不大。 她身子不好,人也纤细,有了孩子也并没有多少变化,要不是她最近频频半夜索要吃的,谁能看出来她有孕? 李书妤在别人面前依旧安安静静,把所有的情绪都给了霍衍山,甚至……有时候很有些无厘头。 就像这日,明明是她自己说吃饱了,霍衍山给她沐浴后,让她出去等,可她出去等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自己进来了。 浴室自被大修,沐浴通了热水烟云缭绕,霍衍山对她精细,自己反而糙的很。 李书妤原本无声无息靠近,就瞧见他忽然扎进水里,很快水上只有水波。 她先是一呆然后就“啊”的一声跑过去,“霍衍山!” 水里洗头到一半的霍衍山,听了两声猛的探出来,瞧见她拎着裙子足尖往池里走,瞬间喝道:“李书妤,你给我站住。” 李书妤这才回神,不小心慌了一下扶住站稳,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有些后怕,“霍衍山……” 不顾惜满地积水,一屋雾霭,也不考虑自己身子,一声不吭,忽然进来她还敢委屈?霍衍山蹙眉,想扬声训一训她,但又顾及她近来敏感多变的性子,只盯着她。 她在池边站着,随时都有危险,霍衍山也不能再洗,直接从水里站起来,带了哗啦啦一身水珠,魁梧且健壮。如若是别人看见出浴,不拘男女第一反应肯定是捂眼,但李书妤不会,她看见男人的肌肤,一不被纵横伤疤吓到,二不因身无一物羞色。 霍衍山又气又无语,等他走过来,“姑娘家家的,不知……” 话没说完,就被人扑到怀里,口出惊人,“霍衍山你不要死啊!” 什么?霍衍山低眸:“……我怎么就要死了?” “你不是掉水里了嘛。” 霍衍山无语,池边不易久呆,他需先穿好衣裳再给她计较。 李书妤被他打横抱起,放到边上安置的小塌上,瞥了她一眼,她还不知道闭眼,甚至主动把衣裳给他,眼睛圆溜溜望着他,“给你。” “一天天的犯错就装乖,你就变着法气我吧!” 李书妤乖巧坐着,双手放在膝上,她脾气好,喜欢他之后更好,霍衍山说话虽然是嫌弃,但细细品味里面都是宠爱,也不觉得生气。 霍衍山睨她,“还不把眼睛闭上,你要看我穿衣吗?” 李书妤非但不闭,反而靠的愈发近,指着自己身上,“我的,你穿的。” 霍衍山一噎,站直身子随她去了,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裳,把头发随意一擦,丢了巾栉向她张了张手臂,“过来。” “哦!” 李书妤就从上面站起来,伸出双臂搭着他,然后又被抱起来。 到了外面他脸 分卷阅读163 色才变,直接训斥,“下次再敢这样跑进去,你看我不罚你。” 她非但不怕,反而扭头问:“罚我?” 她想了想,“是面壁吗?什么时候?我可以面一盏茶。” 霍衍山静静看着她,心情复杂,最后沉沉吐了口气,“我若是死了绝不是淹死的,我是被你气死的。” 李书妤一呆,“啊……那我下次不进了。” 她握住霍衍山的手交代,“你还是好好的。” 霍衍山沉默了一下。 “这样才对,里面湿滑到处都是雾气,看不清路就走进去,万一跌倒怎么办?” 说着霍衍山擒着她,历数道:“哪怕是走到了,池里的水那么多,掉进去你能爬起来?你的身子你能经得住摔?还是能经得住淹?” 李书妤点头,“恩恩”表示认同。 霍衍山见她听进去觉的有必要给她掰扯一下,继续道:“再有就是你有孕之身,大小意外……” 任李书妤再知道错,谁能料到他从跌倒联系到孩子,再从孩子细数各种注意事项,蔡礼交代这些列了两张纸,他把两张纸延申了快半个时辰,听的李书妤懵懵的,又不敢反驳。 霍衍山对此十分看重,直到她打了瞌睡,才被他捏着脸询问:“所以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李书妤牵住他,声音有些委屈。 霍衍山这次也没哄她,只等她下一句说:“以后不敢了。” 他这才弯腰,在她嘟起来的脸上亲了一口,缓和下来:“方才寻我做什么?” 李书妤这才想起,她最开始进去是为了什么,脆生生道:“我饿了!” 霍衍山觉的他才把人训过一通,为表对他情绪的尊重,怎么着今晚她也要老老实实才对,但……她饿了。 她又饿了—— 这个时辰狗都睡了,更别提白日整天严阵以待的厨子,她最近也不喜欢厨子的菜,每次说饿,别人做好了,她吃两口就丢下。 她失望的累,别人做的也累。 霍衍山瞧着她愈发瘦弱的身子,轻语说:“我做的,不好吃你吃吗?” “恩!?”李书妤耳朵一动,仰头。 平素说正事她走神,听这种话倒是耳尖,霍衍山看着忽然面上有些冷冰冰的,也不是对她,若说究竟为什么? 那就是……嘴快,后悔。 她最近是又饿又吃不下,怕人担心基本不表现,如果不是忍不住今晚也不会说,如今霍衍山忽然告诉她,他要做饭? 李书妤眼睛一亮。 霍衍山又蹙眉,“算了,不做……” “吃。”李书妤忽然开口。 追上他,差点撞到他的胸膛,被霍衍山扶住直接双臂抱住他挂到他身上,“我吃我吃。” 难得见她如此高兴,霍衍山肌肉却是紧绷,勉强低低“恩”了一声。 他应了李书妤才下去,牵着他的手兴奋道—— “走,做饭去。”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头秃:做饭!?我在说什么 阿妤兴奋:期待 作者:唉卡了,狗子做什么饭?是个狠问题,日常给自己挖坑的一天 感谢在20210722??02:05:44~20210723??01: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念??8瓶;哝哝哝№、青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甜与淡 男人心情不好,??有些话说出去想收回,可垂头,看见自己被牵着的手,??再烦也得忍着。 李书妤把人拉出去,她又不知道往哪里去,自然回头,“不认路。” 她自然是不认识的,霍衍山喜她,整个霍家宠她,??平日里各处地方随她闹,唯独这庖厨有火有刀,??是没人敢让李书妤过去的。她的性子又对别的不感兴趣,??若非霍衍山要给她做饭,??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过去。 李书妤温顺的望着他,??哪怕不认识路也不羞愧,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清风徐徐,??暗夜孤寂,??她的眼中莹亮一片。 霍衍山凝视她片刻,??抽出手,向她张开双臂。 李书妤嘻嘻的一蹦,欢脱的模样被男人轻斥一声,但还是抱着她,??把人护的紧紧的,李书妤只是不认路,??他却全程没叫她双脚走一步。 厨房虽没人,灯却是亮着的。 有些腥味的鱼肉做出来她闻着不好,来看时却清清爽爽的挂着。凉州人的生活并不富裕,??霍衍山身为主君对吃穿也无甚要求,只因李书妤孕后口味刁钻,这里才零零散散添置了许多东西。 “你要做什么?”李书妤新奇。 霍衍山把人放下,“你想吃什么?” 李书妤想了想,笑着抬头 分卷阅读164 :“糖醋的排骨可以吗?我要好多醋。”厨娘今日做过一份,淡的没有味道,她不喜欢但是吃不到又抓心。 霍衍山给她把头发绑好,直接道:“没有。” “那你还问我?”李书妤瞪了一下腿,不大满意。 霍衍山握住她的脚,脸色未变,塞进小裙子里放好,“意思一下而已,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他站起来倒水,李书妤乖巧坐着,手往桌子上一放,撑着下巴看他,“你□□。” 霍衍山挽起袖子,魁梧的男人挑了一把小巧的刀,从旁取过瘦肉生姜,一面不甚熟练的开切,一面低着头,“恩”了一声。 与她健康有关,他一贯不容人置喙。 李书妤觉觉的有趣,探头提出要求,“我不要吃姜。” 霍衍山手上未停,却一点点把姜挑出去. 李书妤虽不知道他做什么,但猜测应是饺子之类的,他剁馅并不优雅,反而有种大刀阔斧,动作间霹雳乓啷案板都显得可怜,不过胜在耐心,别人花一刻他就花两刻。 完了瞧见李书妤圆溜溜注视的眼,便直接伸手,“过来帮我。” “阿妤不会,”但她还是听话,站起来走过去。 霍衍山本是要和面做饺子,转身瞧见边上放着两叠备好的馄饨皮,应是为她明日早膳准备的,霍衍山停了一瞬,方向一转,面色不改的拿起来,好似他原本就是做馄饨似的。 李书妤又不知道,他放到两人面前,“不难,学就是了。” 李书妤孕吐虽不严重,但也并非没有,只要沾了肉腥都很难下咽,今晚一直没反应,一个是因为他在做,一个是因为自己感兴趣,霍衍山更想她有参与感,这样吃起来会更香。 李书妤到底被他塞了一个在手中,跟他一起学。 霍衍山虽不会,但他脸皮厚,自己琢磨破了几个慢慢上道,过程中也没有表现出尴尬。李书妤则不然,她本就是十几岁爱玩的年纪,平时安静的过分,在霍衍山跟前就闹腾的过分,明明一双柔荑漂亮细嫩,但却极为笨拙。 “呀!它肚子破了。” 霍衍山头未抬提醒,“那是露馅,少放些。” “哦!”她极为失望,以为他会就此罢休,放过她,没想到不成。 这一点霍衍山一直如此,他要么不教,教起来自有一番手段,李书妤碰壁他不会阻止,等她尝到失败的后果,才会给予引导,但若遇见危险的则不然,他会比谁都急。 他无需李书妤成长的多么强大,只需在他看见的范围有些许进步,李书妤永远简单快乐的活着,这便够了。 李书妤知道放弃不成,才慢慢用了几分心思,但连着几个都各种问题,等到终于完成一个,抬眸一看,和霍衍山的比远远不如。 人家的是圆鼓鼓,她的不仅瘪而且皱,软趴趴的一点也不好看。 她皱眉沉思片刻,好胜心起来,又拿了一个开始包,只是折腾半天,霍衍山不停指点它还是破了,手上沾了一手汁的李书妤人都懵了,为什么她不会?为什么努力没有用? 霍衍山瞧她不对,马上张口,“阿妤不会就算了。” “不要——”她愤愤擦了手,又来。 “馅多了,少放些……这样捏不住,你沾点水……手不是这样放的,你指甲抠到了。” 她本就手忙脚乱,霍衍山还不停说,李书妤眼一瞪火了,“你别说话。” 谁还没点好胜心呢? 李书妤兀自折腾,霍衍山半晌不说话,只瞧着她忽然眼睛一红,像要哭要委屈的节奏,霍衍山便马上停了手,绕到后面圈着她,直接裹着她的手,低头哄道。 “这样,按下去就好了。” 他的气息逼近,李书妤整个被她抱住,仰头瞧着他没有一丝不耐,反而……怎么说呢!就是格外好看,李书妤看着看着竟不敢再看,莫名其妙的脾气也忽然散了。 怀孕后的李书妤情绪多变,来的快也去的快,学的认真。 等到被手把手教了几个,终于学会的时候,她又高兴起来跟他分享,“你看,阿妤学会了,这次很好看也没有露馅。” 这一幕几乎很普通,霍衍山看她脸上不知何时沾了面粉,回头眼睛漂亮的望着他。 他低头,边给她擦脸,边忽然就笑了。 李书妤包成的到底有限,最后吃的还是他的,霍衍山的厨艺并不美味,因为过于小心调味放的都少,煮的也过头。 李书妤拿着小勺子,乖乖巧巧坐着,连着吃了好几个,腮帮子鼓的满满的。 霍衍山就问:“好吃吗?” 李书妤咽了一口,自顾道:“味淡。” 霍衍山顿了一下,脸色不大好,李书妤又舀了一个笑眯眯说:“但阿妤能都吃完。” 霍衍山脸色这才好转,伸手给她擦着嘴道:“真是我把你惯坏了,敢嫌弃我,故意的?” 李书妤绷不住了,这才也不忍了,直接笑着点头,“恩。” 分卷阅读165 她故意的,就是想吓他,顽皮的紧。 她埋着脑袋一口一口,十分没良心的自己吃,等到吃了十几个,就被握住了手腕,霍衍山夺了她的小勺子,连着把碗端过来,自顾吃起剩下的。 李书妤连忙抱住他手臂阻止,“阿妤的。” 她怎奈何的了霍衍山,又一口入腹,“什么你的,这是我做的。”夜里吃多积食,她差不多够了。 “可我没吃饱。” 霍衍山刻意不看她软趴趴的样子,迅速解决剩下的,这种行为自然引的李书妤不满,松了他站起来就要走,撅起来的嘴唇十分明显,就是已经不想理他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只是还没走一步,就被人从后面抱回去,搁在腿上坐着,“动不动生气,脾气越发大了。” 李书妤不高兴,别过头道:“阿妤都怀孕了,你不让吃饱。” 听听这屈到不行的嗓音,不过一次就被说的像无数次,就跟他虐待她似的,霍衍山扭过她的小脑袋,亲了亲她的嘴,极为冷静的问:“现在饱了吗?” 以前都是她逗弄霍衍山,李书妤何曾被他这样逗弄过,原本又闷又不会说话的人忽然甜蜜蜜起来,李书妤惊奇的不行,瞪着眼睛嘴唇粉嫩嫩的,小巧又可爱。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生气了,甚至仰头又凑过去,“没有呢,要你再亲亲才饱。” 真是不害臊! 霍衍山轻撞她一下,扶着她的脑袋,又低头下去。 这倒是李书妤有孕后,他头一次这样主动亲近,和李书妤亲他不同,霍衍山虽也怜惜温柔她,但总归动作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李书妤本就是不甚强健的身子,很快就乱了呼吸要滑下去,但被他追着,垫着腰靠到桌子上。 等结束的时候他抵着李书妤的头,本是克制的脸上带着几分欢喜,浅笑看着脱力的妻子,唇上带着水光,眼睛温柔的要把人缠绕进去。 “现在呢?” 李书妤抬眸,倒还知道点头。 霍衍山一笑,“那就回去吧!”贪心的家伙,可算是把人喂饱了。 他抱着李书妤原路返回,好一会儿她才从怀里探头,“霍衍山……” “又怎么了?” 李书妤被看着,糯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说很好吃。” 她只说好吃,却并没说是什么好吃,摸着他的耳朵悄悄看他,似乎就等着他来问,坦率的带着对他的大胆,心思在眼睛里怎么也藏不住。 霍衍山却不问,他知道但不敢问,净会招惹他。 “你觉的怎么样?”她揽住他不老实。 霍衍山没办法,面上不动声色告诉她实话,“味甜。” 很甜,已经让人忘了所有的苦,若她身子好些长长久久就更好了。 其实李书妤还好,就是睡的多,蔡礼仔细研究过,希望她身子再强健些开始解毒,为了锻炼李书妤开始被迫运动,每天都要走够一个时辰。 她自然是不喜欢的,但这次没人帮她。 有时候看她实在熬不住,霍衍山才会带她去外面散散心,地方多是隐秘没有危险的,比如佛庙。 凉州多山脉,佛庙并不多,在多战乱的地方,百姓吃都是问题,拜佛自然也不如晋阳盛行,唯一比较出名的也只有西山的云山寺。 已经入夏的天,李书妤被换上新衣,饶着寺里硕大的古树好奇:“上面是什么?” 樊青站在边上,仰头看看满树飘扬的红带子道:“这是祈福带,把愿望写下来挂上去,祈望上达天听。云山寺的祈福树最为灵验,因此夫人才看见这么多。” 李书妤听着,陷入沉思,“很灵吗?”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大殿,里面站着一个手捻佛珠的僧人,他是云山寺的主持云慧大师,八十高龄等闲不见外客。 他身边的是霍衍山,自非常人。 霍衍山最近不知怎的,吃穿越发朴素,今日出门是一件靛蓝色广袖,类似于道袍,袖口绣着和李书妤一样的花纹,头上难得用布带绑着,半数长发垂肩,侧脸的时候瞧不见那边的疤,此刻临窗站着看着院子里的李书妤,眼带温和,气质内敛根本瞧不出这就是早年初遇的霍衍山。 他们早年相见时,正是霍衍山初到凉州。 狼狈的一行人借宿寺中,当晚不知怎的冲进一行人,为首的进来二话不说就要砍他,那夜寺中乱的很,电闪雷鸣。来人就在这个大殿,以父亲之名对他进行诅咒,然后云慧大师亲眼目睹,霍衍山手刃了生父。 他拿着刀满身的血,身后是一尊悲悯众人的佛像。 云慧大师多看了一眼,平静道:“不知主君今日前来,所为何时?” 霍衍山目光盯着她未转,不紧不慢道:“拜佛。” 这倒新鲜,他可并不是信佛之人,云慧大师隐隐含笑。 霍衍山负手捻着手指,“你瞧那是内子,她体弱天真却命数有碍,我这一生从未信佛,自然……佛也不曾庇佑于我,但今日我想信 分卷阅读166 一次。” 云慧大师微微抬眸,对于李书妤他早有猜测,闻言并无意外。 “我会为佛重塑金身,凉州辖内我在一日,云山寺便会无恙,我无须你们为我多有感恩,只需为她诵经祈福。据闻云山寺灵验,倘若当真我愿折寿十年,日后少造杀孽。” 霍衍山转身。 李书妤拿着福带欢喜进来时,便瞧见他手撩青袍—— 低道:“惟愿吾妻,康健此生。”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别人做的是饭,我做的是糖,谢谢! 哇塞!我今天富有了!?谢谢仙女们浇灌! 感谢在20210723??01:46:14~20210724??01:5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酒一枚??61瓶;春山不眠??2瓶;蚊蚊、哝哝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你怕我 “惟愿吾妻,??康健此生。” 梵音响起那刻,有阳光斜入大殿。 男人状似呢喃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无奈,??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入耳中,让一贯心眼无波的李书妤,有一瞬呆愣。然而下一刻,没有一丝征兆的,男人佛像之下平静而跪。 毫不犹豫“咚”的一声,脊背挺直,??听的李书妤瞳孔一阵,眼光骤缩。 她抿唇跑过去,??恍若稚子的眼中带着几分怔怔,??在他眼前蹲下平视他。 霍衍山瞧见她也没有说话,??伸手勾勾她的鼻子笑道:“怎么进来了?” 李书妤嘴唇翕动,??没有说话,将他浑身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 男人脊背直挺,??“不过见我拜个佛,??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书妤不语,??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起来。”她说。 但以她的力道,自然拉不住霍衍山,固执的李书妤一下不动,就两只手拉第二下。 “阿妤!”霍衍山叫她,??想说什么。 李书妤却不听,扬起头带着明显的烦躁,??“起、来,阿妤说起来!!” 她说着眼睛望着他,明明也没受什么刺激,??只是看着折膝的霍衍山……她忽然就很难受,这种感觉开始只是淡淡的酸,在看到霍衍山笑着朝她伸手那刻,不知怎的蔓延成密密麻麻的疼。 这比她被骂了都难受,李书妤又闷又烦,眼尾有些异样的眼色。 霍衍山有些好笑,“怎么了这是?” 大殿没有旁人,云慧大师不知何时闭眸,双手合十念起经文。 李书妤虽情绪不对,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被霍夫人嘶吼着跪牌位,也被霍将军压制认过错,但无论哪一次都骨头极硬,盯着人眸子野性难驯。 有些人站着没有尊严,有些跪着极为傲气,霍衍山属于后者。 他瞧见李书妤呼吸有些急促,忙把人牵过来,“没事的……” 李书妤不说话,嘴里呜呜分不出声音,被抱着往他怀里拱。 “你气什么呀!”霍衍山怕她哭,转而抬起她的脸。 李书妤眼里犹如被困的幼兽,凶巴巴绷着不给动,面上却干净,倒没有哭。 “阿妤可以不要康健,”她挣扎着,抓住他起来。 “胡说。”霍衍山不满敲她脑袋。 李书妤觉的心口被人抓住,格外叛逆,“就不要……” 霍衍山蹙眉,捏着她用力,警示她:“把这话收回去。” 李书妤摇头,平视他拧起的眉头,“要了你就要跪,阿妤不要。”她会疼,心口一抽一抽的。 霍衍山听了,便知这是心疼他,一边觉的好笑,一边略带欣慰的摸摸她的发,趁机道:“也行,往后你可好好喝药。” “恩,好。”她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头顶的人在趁火打劫。 “每日走一个时辰,还偷懒吗?” “不偷。”李书妤吸吸鼻子,她会自己病好的。 自她遇见霍衍山,这个人就是提着剑,他挺拔而魁梧自来稳如山,以前她觉的不好,闹着想他让脸色变一变,可真当有一天这人如她所愿……甚至更多的折腰,每一次沉默脆弱都叫她难受。 霍衍山希望她笑,正如她也希望他永远站立。 可望着霍衍山,她又似乎明白的很。 是她把人逼成这样的,因为她身子不好,因为他怕她死去,因为他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霍衍山佛拜过了,也得了目的,怕她蹲的难受就把人牵起来,“回家。” “恩。”她还有些没回神,声音闷闷的。 两人错过云慧大师,恰巧他睁开眼望了李书妤一眼,格外慈祥。 分卷阅读167 走到院子里,樊青正在树下等着,霍衍山瞧见满树的红绸带,又看看李书妤的手,“阿妤这个还系吗?” 李书妤是想系的,否则也不会方才跑进去,于是霍衍山带她过去。 樊青这些早有准备,他以为只是李书妤写,谁知道等李书妤蹲下去,霍衍山朝他伸手,“给我一个。” 樊青有些意外,“主君还信这个?” “若写一写愿望便能成真,你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又何须每日忙碌,为更多想要得到的努力。 “那主君……” 霍衍山看着认真书写的李书妤,她似乎意识到霍衍山看她,转过头望他,眼里装满了温柔和眷恋,霍衍山垂下眉眼。 “不过是遇见了她。”他挽着袖子,边写边道:“且试试吧!” 樊青见惯了他批注军务,每次都自带一番肃穆,他拿多了剑,换了笔也多是大刀阔斧,唯独这次落笔间多缓慢,说是慎重却好像是……期待。 期待愿望成真吗?樊青想,大概是吧! 李书妤写完了跑过来看他,微风中男人侧颜清净,不过短短几日这人褪去浮躁,越发接近前世沉稳的霍衍山。他穿着道袍,本是与粗犷的人不相符的装扮,不曾想真的上身反有种别样的诙谐。 如果不注意他另一边的疤,也是个中正的郎君,在这个烟火气的寺院中又高又静。 李书妤忍不住靠近,把手塞给他,霍衍山没有回头却握住。 “写完了?”霍衍山写好,把自己的也递给樊青。 李书妤“恩”了一声,仰头看樊青一跃而起,把两人的愿望挂在高处。 霍衍山给他挡着风问:“阿妤许的什么愿望?” “主君,这个不是应该保密吗?”樊青提醒道,愿望哪有说出来的。 “这样啊……”霍衍山倒无所谓,“那就不说吧!” 李书妤却拽拽他,眼睛一笑,“我想疼你一辈子。” 满树的红带飞扬,霍衍山愣住。 李书妤以为他不懂,指着那边道:“这是阿妤许的愿。” 小姑娘明白,她的郎君沉闷不善言辞,她若不说霍衍山问过也就过去了,但这个愿望她就是想告诉他。 他待她好,她也当如此。 霍衍山呆愣之后,恰有钟声敲响,山林之中惊起无数飞鸟,盘旋轻叫着飞在空中,李书妤仰头去看,霍衍山的眼睛映着日光看她,往下交织的广袖中,两人十指紧扣。 片刻后,他才轻道:“我也疼你一辈子。” 霍衍山的一跪太过沉重,吸走了李书妤今日的活泼,许愿之后她便不愿意多呆,加上之前为了锻炼身体,她被牵着一路爬上来,回去的路上难免疲乏,走到半山就走不动,在亭子里歇息。 夏日天热,山上却舒服。 一方小亭摆着蒲团,霍衍山斜倚着,李书妤累的窝在他身边,偶有微风吹过,也柔的清爽。 霍衍山见她始终没有精神,便探手长袖微垂,探身轻而易举折下一束小花,李书妤还正恹恹的,忽觉耳畔稍有力道,她仰头,对上霍衍山含笑的眼睛。 他将花枝簪在妻子云鬓,伸手拨了拨她的耳珠玩弄,他极喜欢李书妤身上都是他给的东西,这会产生一种满足、拥有、专属的感觉。 霍衍山按住她想摸的手,“别动,一碰就蔫了。” “可我想看看!”她来了些兴趣,因为欢喜灵动了许多。 霍衍山抚着她的背,把人压在怀里,“那就回家看。” 话音刚落,就感觉手被碰了一下,李书妤歪头圈住他,“阿妤,现在看。” 霍衍山眯眼,“这里没有镜子,摘下来看跟戴着又不是一样的感觉,你能怎么看?” 李书妤凝神细思,身姿小巧的趴在他怀里,片刻仰起脸,“可以看的。” 霍衍山垂眸,挑眉:“?”我就看你怎么闹。 “你撑着我,太累不想起,”李书妤抓住他的手,放在她仍然细软的腰上,“然后你不要动,等我说动才能动。” “我瞧你如今使唤我越发上手了。”霍衍山说着,将手穿过她的背,按着吩咐把人稍稍腾空抱起。 悬空感让小姑娘头往后仰,胸脯曲线愈发明显,李书妤又不觉的如何,反而伸手环着他命令,“好了,你现在低头。” 霍衍山瞧着她又恢复了俏皮的模样,此时一脸傲娇的使唤他,他想让她高兴,且一直这么高兴。 于是听她的低头,被她捧着脸抱住,然后她凑过来嘻嘻道:“你当阿妤的镜子!” 李书妤对着他眼睛,左看右看,瞧见是一朵很小的花,嫩黄色的,应该是野花。李书妤养过很多花,包括哥哥送的,但似乎感觉又不一样。 李怀祈的她是珍视,霍衍山的则的欢喜。 霍衍山瞧她怎么也看不够,便睁着眼由她看,阳光斜照山间,自树梢映射,细碎的落在两人身上,格外美好。 心情松快之后困意就上来了 分卷阅读168 ,李书妤自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打了个哈气,眼中晕上几分雾气,随之溜滑下去,伏在他蜷起的膝盖耷拉了眼皮。 耳畔有风,身边是他的气息,霍衍山边使人摆了棋盘,边不动声色垂手,摩挲着她的香肩,广袖铺在她背上,挡去凉风,另一边腿小心挪动,刻意避过她的腹部。 外头偶有斜阳照入,他便低头挡去,垂眸间凝视着妻子卷翘的睫羽精致,被压嘟起的小唇内侧粉嫩,呼吸间露出贝齿下的软绵,随着吸气呼吸嚅动带光,霍衍山捻棋的手一顿,目光渐渐深邃。 睡觉的李书妤是笑着的,嘴中隐隐吐露着什么。 霍衍山幽幽望着,细细的声音挠着心脏,不消片刻四处一扫,见空无一人才俯下身子,霍衍山想我就是听听她说什么,万一不舒服……对她有孕在身,万一不舒服他能及时发现。 男人眼眸微闪,映着半束斜阳,忽明忽暗凝她。 近在咫尺的人越发惊艳,他离人两指处听见她的声音,似云如水,轻而勾缠,“霍、霍衍山……” 他身子一僵,未曾料到是叫她。 霍衍山今日装束清雅,半束吹落的乌发洒落,落在她蜷缩的手上,李书妤碰了碰,许是觉的熟悉抓在手中,“阿妤好喜欢,喜欢……” 霍衍山,阿妤好喜欢?是阿妤好喜欢霍衍山吧! “笨。”霍衍山指尖一动,“好好说话都不会,要反着来。” 男人说着,眉眼笑意滋生,褪去佛像前的一身冰冷,虽是出口嫌弃,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在距离她张开的唇瓣寸许,李书妤身子一动,惊的他瞬间清醒,把人扶住,坐正的那刻没有听见李书妤的最后一个字,“……花。” 不是阿妤喜欢霍衍山,而是阿妤喜欢霍衍山的花。 后半晌日头依然毒辣,另一边晋阳城却仍幽深一片,今年的晋阳城安静了许多,好似谁都低着头不敢停留,比起以前奢靡荒淫的帝王,好似近来摄政的祈王……来的更让人畏惧。 龙泉宫,帝王寝殿。 李曜不过几月李曜人同枯槁,颓然的躺在榻上,他老了。 但他那双怨愤的眼睛犹如恶鬼,一眨不眨的盯着宋良雪,“爱妃,又被逼着来了。” 宋良雪端着药,神色平静,时至今日李曜已经威胁不了她,“陛下,该喝药了。” “这是药吗?” 李曜眼神一暗,气的面色发青,但他无法动弹更气若游丝,一股腐朽、行将就木的古老味道弥漫,宋良雪反嗔笑着,展现着自己尚且年轻的容颜,“自然不是。” 她笑着,悲悯道:“这是毒,您知道的……这您放出来的人,亲手为陛下准备的,您该高兴才是。” 李曜望着她,“你过来。” 宋良雪抬眸,李曜对她道:“不是要朕喝吗?你过来。” 宋良雪闻言走过去,只是人才坐下,就被李曜蓄力抓住,两人骤然离近,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宋良雪手腕瞬间红起,也被他的模样骇住,“贱人,你不过就是他的刀,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朕是他生父——生父——” 宋良雪一愣,转而另一只手抬起,一耳光扇到他脸上,“当他的刀也比当你的狗强。” 李曜被打的一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大胆。” 宋良雪端庄的站起来,扶起倒了大半的碗,“陛下,喝药了。” 她端着这碗“药”手一直抖,李曜吞人的眼睛望着她。 冷风吹在身上,门被从外头打开,两人回头,便见来人一身青衣疏离而俊美,广袖垂下搭在腰间玉佩的手腕,有深深的铁索痕迹未消。 而这玉佩……正是李书妤遇害所见,比起那块假的,这块晶莹剔透一看就是长期把玩的真货。 宋良雪瞧见他,顿觉身子一缩,站起来自觉离开,转身的那刻甚至不敢瞧上一眼。 李曜的可怕是明面上的,但此人不同,他长身玉立,淡而含笑,勾起的凤眼平添几分妖冶,却能在下一瞬予你一剑。以往贤明著称的人,她以为哪怕报仇此人也会循序渐进……可结果呢? 那些被刑讯的大臣,无数毙命的宫人,包括被封的梅家以及瘫痪的李曜,无一不在提醒宋良雪,他的可怕。 门被宋良雪关上,李曜眼睛一颤,却见李怀祈弯下腰,默不作声的捡起碗,李曜看见往里一缩,慌乱在眼中藏都藏不住,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想起两人的身份李曜故作镇定。 李怀祈走过来,端详着这个帝王,忽而转动手里碗。 “阿祈,我、我是你父亲……你小的时候,我亲手抱过你……你,你记得吗?” 殿内的光斜照在李怀祈脸上,半明半暗像极了索命的无常。 李曜手攥着,面上失了颜色。 李怀祈静望他,忽觉好笑,“你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摆手:别说了,我懂。 作者蹙眉:我没开口,你懂啥? 霍狗白眼:大舅哥出来了,这章 分卷阅读169 没我啥事!再见! 感谢在20210724??01:51:41~20210725??03:2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诡魅、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人的小祖宗、Doctor????Zou??10瓶;哝哝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恃宠而骄 李怀祈端着药举起来,??在李曜惶恐的目光中,把它自上而下倒在龙榻上。 带着苦味的药汁溅起,滚烫的温度擦过他的脸颊,??被明黄的被褥吸进去,明明没有入口,李曜却觉的自己像被硬生生扼住了喉咙。 他无疑是怕死的,但比死更可怕的……是漫长的煎熬等待。 李怀祈丢了碗,拿帕子擦的明明是污秽,却硬生生有着说不出的潇洒随意,??李曜看着他笑,不仅心生寒意,??“阿祈,??我知道错了,??你如今并没册封太子,??如若真的杀我必遭反噬。” 他在李怀祈兄妹面前,下意识不敢称朕,??“我虽不是称职的皇帝,??但他们不废我,??因为我的昏庸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好处,你小时候我曾告诉过你,相对于明君的艰难……昏君,昏君拥护起来反而省力,??他们并不希望太过强势的帝王出现。” “所以阿祈,你若杀我世家名门都不会坐视不管,??他们的心已经被养大了,他们会杀你一如当年他们看着我,废、废你。” 李怀祈抬眼看他,??并不说话。 李曜朝他伸手,“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并不想要一个动荡的晋阳。”因为晋阳动荡外面必乱,如今的晋国已经撑不起内忧外患。 李怀祈不在意弑父反噬,他在意的是李书妤。 她生能喜乐,生能强有后盾,战乱给不了这些,他也从来不信霍衍山能一直一直护她宠她。 早在许多年前,所有人已经逼着李怀祈明白,父母会倒、亲人会变、朋友会叛,拥护者也会杀你,能撑起妹妹不被伤害只有他,而他能信的只有自己。 所以哪怕再恨,他需好好活着稳住晋阳,他要让霍衍山明白别欺负李书妤,她有一个哥哥在后面,是李怀祈。 李曜十分清楚他要什么,于是说:“你赢不了他们的群起而攻之,你放过我……我能给你江山。” “放过你?”李怀祈终于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怕,不杀你吗?” 李曜蹙眉,自以为然。 “你信不信?你死了我只是多花些时间,就能让他们甘愿臣服。” 他承认李曜说的对,但那又如何?他们都要命,他可以不要,没本事的人才会害怕,但他不怕。 李怀祈笑了。 “为什么?”李曜不解,“既如此,为何刚刚……” “不干脆毒杀了你?” 李曜点头。 李怀祈瞟他一眼,“因为我嫌脏。” 而且,一碗药毙命岂非太过轻松,李怀祈想着门忽然被敲响,侍卫江召慌慌张张进来,“王爷!” 李怀祈回眸,看见他手里独特印记的信函,面上的平静才稍有破裂,“阿妤怎么了?” “公主、公主怀孕了。” 李怀祈手上的帕子随之坠坠而落,李曜闻言眉目一松,“平宁有孕了?你妹妹有孕了,你当为她积攒福报……” 江召瞪她一眼,时至今日李曜竟还想利用李书妤,来免于死亡。 李怀祈没有理他,一把抓过江召的信,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额角青筋暴起不待江召反应,人已经飞速出去。 李曜有些呆木,宋良雪再进来亦然,“王爷怎么了?” 自李怀祈摄政,从来都是冷静自如,他们从未见过李怀祈慌张,宋良雪问着,李曜状态也不大好,只以为自己躲过一劫,“阿妤有孕了。” 宋良雪也没料到,“这,这不是好事吗?” “呵。”江召轻笑一声,“好事?” 他看着李曜提醒,“拜陛下所赐,公主并没有一个康健的身子,如若此次有碍,陛下觉的您又能活多久?” 江召没有再说,急追出去. 宋良雪比李曜先回神,如今李怀祈愿意陪他们玩,可一旦李书妤…… 宋良雪面上失了颜色,“他,他会失控吧!” …… 李书妤这一觉也没睡多久,醒来正好太阳隐去。 “醒了?起来我们回家。”霍衍山拍拍她的脑袋。 李书妤刚醒人有些懵,听见他的声音自觉爬起来,还记得先摸摸头上的花,霍衍山站起来要掐她起来,李书妤却往后缩了缩。 “不要。” 霍衍山手一空,眼底透出些许无奈,“你不要什么?刚醒来就胡闹,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李书妤又接着 分卷阅读170 摇头,“也不要。” 她坐在蒲团上,仰头严肃着一张小脸,两次不要理直气壮。 霍衍山以为她不愿意回家,想直接告诉她不可能,然而垂头瞧着地上的人,水汪汪的眼睛,再忆起她睡着时糯糯的喜欢,谁又舍得说教一个才醒过来的小姑娘? 霍衍山收了手,“那你要什么?” 李书妤瞧他一瞧,伸手拽他衣摆,霍衍山给她挡着余晖没动。 “阿妤不要走路,也不要在这里过夜,”她今日走的多,睡一觉起来腿就开始酸疼,但因为才醒话都不愿意多说,叫他给误会了。 李书妤见他人站的高高的,都不蹲下看她,揪着他的衣摆把脸抵到他腿上,“你抱我吧!” 霍衍山冷哼一声,“你知道下去有几阶台阶吗?” “不知道。”李书妤仰头,“但是很多,我会累的。” 他垂眸险些被气笑,“那我负重抱着你,岂非更累?” 平时忙碌,李书妤走路惯会偷奸耍滑,今日有他看着就想她多动动,“而且是谁在寺里答应的,以后好好走路,都不偷懒了。” 李书妤换了个姿势,故意不看他,“阿妤答应的。” “真难为你还记得。” “可我今日不是累了嘛!你让我歇歇,有力气阿妤会走的。” 霍衍山掰开她的手,蹲下去看她道:“这跟你嫌自己胖,却要求吃饱了再减肥有何区别?是你傻还是我傻?” 李书妤被噎的无声,两人一个蹲着,一个坐着,无声僵持了半天,李书妤才试探着去搂他脖子,“就抱一次,明天、明天自己走。” 他信了才有鬼,明天她又有无数理由。 但霍衍山白着她,还是一面掐着她抱起,一面缓步往下走。 昼长夜短的天夕阳格外美好,但落下之后黑也在一瞬间,取而代之的就是悬空的明月,月光透过山间林木照亮长路。 可能爬山消耗了太多体力,这日夜里躺下,霍衍山睡的深了些。 李书妤睡过,不怎么睡的着,她趁着烛光看他好久,见霍衍山没有醒来的意思,就侧躺着伸手过去,然后靠在他胸膛,霍衍山几乎下意识搂住她,下巴搁在她头上,梦里也记得错过她腰不敢用力。 一夜无梦,将将天亮时霍衍山才被惊醒。 他是忽然想起件事,李书妤夜里会发热,眼睛一动就睁开,瞧见枕在臂弯睡的正熟的李书妤,绷着他手臂才松缓下来。 先伸手探探她的额头,不热才又给她掖掖被角。 她头上还带着他送的小花,昨夜怎么说都不愿意摘,睡了一觉已经皱的不行,颜色自比不上她面容半分,即便如此她愿意戴,只是因为送的人是他。 霍衍山心情颇好的瞧着,只等她醒。 李书妤睁眼也很快,她现在已经学乖了,怕早晨骤然睁眼被光刺伤,每次都先埋他怀里张开,再慢慢转出来,然后毫无意外对上他的眼睛,对他露出一天中第一个笑。 霍衍山就会亲亲她,跟她说“早”。 但今日李书妤转过来,笑了好久他都不亲,李书妤不满意咕哝一声,“恩?” “恩什么恩。”霍衍山笑的人畜无害,戳着她头往后仰。 李书妤抓着他的手甩开,撑着自己过来,他的不主动让小姑娘有些不满意,自己捧着他要了一个亲之后就把人丢开,捋着头发要从他身上跨出去。 自然没有成功,就被人控制住,“就你这小胳膊小腿,不怕就此摔出去?” 李书妤坐下去,头发披着,脸格外小,如花的唇抿着,伸手捡起折腾落的花又戴上,一夜过去轻衫半解,里面的小衣也是他挑的,艳丽的颜色看的他黑眸微眯,呼吸一顿。 自上次生辰见她穿红,霍衍山嘴上不说,私底下却把她里面衣裳换成了红色。 李书妤本就生的白,病弱的身子不显得苍白,反有一种被精养出来的凝脂柔软,衬的那抹紧身红色刺目耀眼,配上她自然的天真之态,一举一动纯中有媚。 不刻意惑人的风情才是最要命。 霍衍山眸色微沉,凝着她带有几分诡异满足的笑容,他太知道李书妤的美在哪里,所以能为别人所见的外衫依然如旧,里面是什么样的,自是他们两人的私事。 李书妤见霍衍山枕着手看她,骨节修长的手绞拽着她的裙角,却又好似摸的不是裙角,偶尔碰到她脚上铃铛还会瞳孔一缩,缓下来对脚腕多几分摩挲,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恩,凶狠之意。 但这种凶狠,是不叫人害怕的。 李书妤有些疑惑,不过她自来是不会躲的性子,甚至告诉他,“我不怕。” 她不怕摔,如果他不在李书妤会规规矩矩的下去,正因为他在别的小女儿情态她都无师自通。 “真摔了怎么办?” 李书妤很平静,“你接住我。” 小姑娘这是恃宠而骄,“又在打我主意。”他无声勾唇。 她一贯如此,每 分卷阅读171 次做什么坏事大方承认,小心思坏的不行,偏无辜的叫人生不起气来。 李书妤一生少有父母,性子缺少许多姑娘家该有的东西,李怀祈尽力弥补让她学会安静懂礼,霍衍山的娇惯又让她学会顽皮活泼。 有时候霍衍山也被气的牙痒痒,可他惯的只能受着。 霍衍山摇头,朝她张手,“过来。” 李书妤记得他醒来不主动的事情,还有些不高兴,“做什么?我现在不想去。” “这样吗?”霍衍山犹豫,“我原想着,你过来叫我亲亲,不想的话……” 话没说完李书妤抽出脚,躺下去,溜进被子里侧躺到他怀里,“阿妤来了。” 她伸手抱住他的劲腰,眼睛亮亮的,头上的花自然落了,被她压在脸颊衬的人比花娇。 霍衍山看着,伸手拂过她的头发,梳到后面,露出妻子素白的脸颊和小巧的耳朵,“不是不想来吗?” 说着也不等她再来控诉,低头凑近,李书妤以前还会睁着眼看,但不知是哪一次亲近的时候被他盖过一次眼,“亲吻是不能睁眼的。” 李书妤当时问为什么? “眼太亮,”霍衍山说:“想下床去就闭上。” 她自然就记住了,这次也一样杏眸微合,身上被他一揉咯咯笑出来。 被褥遮盖着看似平静,男人目光黑沉亦面不改色,只有她胸前的被浪偶尔波动,在面团上留下酥麻的快/感。 两人闹了许久,霍衍山才放过她,到底顾及她的身子,另一边不仅对她腹中孩子生出怨念……碍事的家伙。 但他不能说,李书妤似乎挺喜欢这孩子,每天睡前都会摸一摸才睡。 今日霍衍山要去书房,李书妤会被梅嬷嬷看着走路,他一直交代,“你自己说的话,要算数,今日走路要是敢偷懒,我回来你给我等着。” 李书妤坐在床边,看着他一边给她穿鞋袜一边威胁,随意的点点头。 都已经快八月了,但是过于单薄的衣裳他还是不让穿,这些方面专/制的厉害。他说完怕李书妤插科打诨,抬眸问她,“记住没有?” 李书妤被一瞪,马上正襟危坐,“记住了。” 男人这才把脚给她塞进去,低头抓起另一只,把她方才踢腾蹭的灰擦了擦,李书妤觉的他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郎君,就拿脚趾勾勾他,以示亲近。 谁知被他握住,“别闹!” 声音一如既往,是别于对其他人的温和。 作者有话要说:李曜:朕的盒饭在路上,作者说我不够惨,饭里需要来点刀。 江召:王爷,公主有孕了。 宋良雪:好事。 李曜:恩,好事。 李怀祈:来人,取本王的刀来。 江召:好你妈批。 感谢在20210725??03:21:59~20210726??00:2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妃子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大尾巴狼 身为一州主君,??身担无数生死,别人有兄弟族亲帮持着撑起荣衰的时候,霍衍山只有一个人。 所有人都畏惧他的权势,??忌惮他的强大,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常常夜半把自家姑娘哄睡,起来一忙就是半夜。 白日则更甚,处理军务,召见属下,哪里缺钱少粮,??或者何处山匪欲动,别人提出一个问题,??他则要解决无数问题。 因此霍衍山忙碌居多。 他所能给予李书妤的陪伴很少,??但也正因为不多,??所以每一次独处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她。不是没人说过李书妤娇气,??可哪怕娇气,他也只得这么一个姑娘,??也无需她多么厉害坚韧。 等陪她吃过早饭,??见她没有想吐的征兆,??霍衍山便行色匆匆去了书房。 他一走活泼的李书妤就不见了,小姑娘垂头坐在凳子上,拨愣了两下没吃完的菜,安安静静的。 对于梅嬷嬷和锦兰来说,??她们其实更适应这样的李书妤,相处起来也更自在。 锦兰不如梅嬷嬷稳重,??私底下说话也多亲近,“公主是不是吃不下了?” 李书妤会看她,点头给予反应,??话却很少,“恩。” “可公主吃的很少呢!” “吃多,会吐。”李书妤搁下筷子。 “啊?”锦兰有些懵,“方才主君在时公主吃的香喷喷,奴婢瞧着也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梅嬷嬷从后面掐住,“好了,不吃就不吃吧!” 梅嬷嬷笑道:“公主可要出去走走,消消食也正好锻炼锻炼。” 刚吃过饭李书妤是不大愿意动的,但她趴下去又想起霍衍山对她的嘱咐,便又站起来点头,“好。” 梅嬷 分卷阅读172 嬷得过霍衍山吩咐,对此毫不意外,瞧着她慢悠悠往外走,这才拉住锦兰,“以后公主一个人的时候,她不愿吃饭就不吃,吃的少总比吐出来好。” 李书妤对她们的话还是听的,锦兰说多了她未必不会吃。 “还有你也说了,是主君在公主才吃的香,不在的话这事就莫要提了,她舍不得。” 舍不得却不说,这是李书妤的懂事,梅嬷嬷自然是了解她的。 锦兰虽也不大聪明,但一般对李书妤好的她都听,反应过来便道:“嬷嬷,我知晓了。” 梅嬷嬷收拾着碗筷,摆手,“恩,去陪公主吧!” 锦兰就跑出去,追上李书妤,跟在她身后,主仆两个慢悠悠的走,李书妤累的快总是走几步停下来,但哪怕停的再多也不放弃,足足走够半个时辰。 “公主累了吗?奴婢扶着您走吧!”锦兰心疼的不行。 李书妤点点头,锦兰过来搀着她,“公主也太实诚了,明明可以坐下来歇一歇走,偏要一口气下来……” 锦兰说李书妤就听,没什么公主的架子,脾气很好的一个人,一点也看不出在霍衍山面前的撒泼无赖。 走到库房的时候,因为李书妤没来过,所以往里面看了一眼,一群人似乎在清点,乱糟糟的一团,锦兰怕撞着她一直用手挡着。 大老远的,听见里面管家在说:“都精细些,这些抬出去可都是钱,要换刀剑护城的。” “你们也知道凉州不富裕,为了年底打仗主君都要把家里搬空了,万一打碎一个宝贝就要痛失一件兵器,都晓得没有?” 李书妤听得认真,看着一箱一箱抬出来的东西。 锦兰惊呆了,“这得换多少兵器,瞧着库房都要搬空了。” 路过的人不认识她们,李书妤穿的也不华丽,头上扎着两股辫,搬东西的人都以为她们是新来的,不免笑道:“这才哪跟哪啊!外头都在筹资,花出去的更多。哪一年打仗不是搬空一座城,将士们不容易,咱们多为他们打算,他们也能少丧些命。” 李书妤看着每一个认真忙碌的人,想到她睡着时隐约拨算盘的声音,她不说话。 李书妤是见过打仗的。 尤其是到了下雪的时候,天寒地冻,一群搓着手的年轻人哈着气,没有御寒的衣裳却要执着一把剑,守护那些锦衣华服的人。 他们很不容易。 但凉州似乎不一样,它没有很富裕,却每一个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中暑也要坚持存粮打仗的云庄人,贫穷也要筹资花钱的百姓…… 李书妤不知怎的,就站着看了大半天,临近结束的时候就剩管家一个人,他看着空荡荡的库房叹息,“这下主君可是又穷了,才娶了夫人,今年过年府上日子可怎么过?” 管家不知道她们,说的应该是实话,锦兰也有些担心,“公主……” 谁知李书妤没等她说,拽着她略显急切,“锦兰,回去。” 锦兰话没说完,就被拉着一路赶回去,直接找到了梅嬷嬷。 她们这边如何霍衍山并不知道,如今的书房气氛也有些凝重,一如李书妤生辰那日,这里坐满了人。 这次谈的是上次的后续,霍衍山之前说别的都不在乎,但葛睿必须来,经过他们暗中努力,今年领兵为帅的的确是葛睿……但夫人怀孕了,主君还能去吗? 妻子有孕,不能亲赴战场,本是人之常情,何况霍衍山本是主君,冲锋陷阵早已无需他亲自下场。 他们理解并且同意霍衍山不去,但这样的话没人敢对霍衍山说。 凉州刚开始无人、无钱、无粮、无刀,是霍衍山带着几个人一路拼杀,他生而健壮,武力超群,随着见的血多了,反而留下了些许毛病,这个毛病一有战争就会格外明显。 他会变的易燥易怒,焦躁不安,唯有提剑厮杀能让他平顺下来。 他们只能旁敲侧击,“主君,您看我们谁去军营和士兵磨合一下。” 毕竟一场战争,取胜的关键在于主帅和士兵的完美配合,往年霍衍山亲自下场的话,他会提前两个月住进军营,和士兵同吃同住,今年如果不去,必定就会让他们其中谁去。 徐淮也看了眼霍衍山,道:“如今已经快八月了……”时间不等人。 “什么时辰了?”霍衍山问。 他并未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忽然一句什么时辰了,这让人稍微错愕无法理解,但又只能先回答他,“快午时了。” 霍衍山点头,淡淡道:“领兵的事,再等等。” 徐淮蹙眉,但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不敢置喙。 樊青低着头,他已经习惯了。 霍衍山抻了抻衣裳,站起来,“时辰不早了,都先回去……” 话没说完,外头一阵铃铛的声音响起,门口很快出现一抹水蓝色身影,往里面看一看,先露出一个脑袋。 书房里好安静啊!看着有些凝重,难道真的因为没钱发愁吗?他们没人说话, 分卷阅读173 门口的人才整个站出来,抱着一个小箱子,规规矩矩的问:“我可以进吗?” 徐淮心思通透,一眼看出她的顾虑,李书妤怕他们谈论攻城之事,所以有此一问。 其余人倒无所谓,有些好奇怀孕后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主君的孩子是否会不一样些?但他们只敢稍微瞄一瞄,不敢乱看。 已经站起来的霍衍山忽然不急了,“进来吧!” 李书妤就抱着东西跨过去,迈着步子裙裾晃动,霍衍山一边看着她来,一边朝人摆手,“都先回去吃饭,饭后再议。” “是。”这个时候再粗的人也听出来了,他们是多余的,麻溜的滚出去。 错过李书妤,便听见身后沉稳的脚步声迎来,“你怎么来了?” 然后夫人说:“我看见他们搬东西,库房空了,霍衍山……你是不是、是不是没钱啊!” 霍衍山挑眉,“恩”了一声,想看看她要干嘛! 走在最后的将军隐约听见他轻笑一声,甚为愉悦道:“的确,我若无钱你当如何?” 最后的将军嘴角一抽,如果、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主君去年剿灭山头,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座矿石。因为纯度极高,数量重大,这件事除了他们无人知晓,如今主君坐拥万金却承认自己没钱!? 什么情况?矿山被盗了吗? 李书妤走过去,先放下东西,才乖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宽慰。 “那没事,你不要伤心。阿妤有钱,我养你就是了。” “唔……也行吧!”霍衍山看了一眼她的小匣子,忍着笑问:“不过养我很废钱,你确定吗?” 抬脚跨出去的那个将军腿一抖,差点一头栽出去,又怕霍衍山发现,装作若无其事换一只脚,不紧不慢的出去。 背对著书房心里想到,他们这是多么义气,多么神仙的夫人,对比之下主君简直就是诱骗无知少女的大尾巴狼,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唔……也行吧! 也、行、吧! 倒真是委屈求全,被养也这么勉强,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这个将军现在不仅嘴角抽搐,整个面部表情都快绷不住了,抬头一看……恩,不错,意外的不止他一个人,一群练家伙的糙老爷们儿,耳力不凡自然都听见了。 在霍衍山看不见的角落余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默契垂头走了。 李书妤并不知道她的形象在这些人心中一下子拔高了很多,只咕哝着腮帮子问:“很废钱吗?那要多少?” 霍衍山抓着她的手,在掌中揉捏,“阿妤有多少?” 李书妤想了想,拽着他往桌边走,霍衍山随着她过去,看着她一点不藏富的打开匣子,“这是户部给的嫁妆单子,还有宫里妃子给的,好像挺多的。” 她的嫡长公主,出降按照祖制本就比一般公主厚重,加上李曜他们的添妆,是不少的份额,只是这些她并不喜欢,也一直没动。 她又拿出一份长长的单子,指着告诉他,“这是母后的嫁妆,也有很多。” 本来她只有一半,但李怀祈把另外一半也给了她,现在是一整份。百年名门,氏族梅家,当初梅静云是嫡系独一女儿,嫁为皇后,可想而知也是十里红妆。 霍衍山原本只是逗逗她,如今却不曾想到,他家这个小姑娘……俨然是个小富婆。离开晋阳明面上的珠宝只是表面,两份单子田产地铺遍布各地,如果不是他有矿,身价上面的确是配不上李书妤。 可李书妤下一句,就打破了他这份庆幸,“哦!对了,下面是哥哥给我的,阿妤很有钱的!” 霍衍山:“……” 养霍衍山这件事让她很高兴,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见霍衍山不说话,他晃了晃霍衍山的胳膊,“这些够了吗?” 霍衍山不语。 “我觉的够了,要是不够的话……”李书妤想了想道:“我还有哥哥的印。” 李怀祈的印连兵都能召,在他名下铺子取钱自然不在话下,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姑娘,把他亲哥的老底都给掀了。 霍衍山不得不承认,在金钱他败了…… 在金钱方面,李怀祈这厮当太子时表面看着与世无争,原来私底下默默富可敌国。 “阿妤啊!”霍衍山眼中多了几分笑意,把桌上各种地契推开。 下一瞬李书妤胳膊一紧,整个人悬空被放到书桌上,不设防的小腿来回晃动,连着裙摆如水铺开,霍衍山跟她平视。 李书妤惊诧过后牵住他,“没事,我哥哥有钱。” 语调软糯糯,刻意咬重“哥哥”二字,骄傲的小表情是藏都藏不住。 霍衍山看着她发亮的眼睛,本就喜欢她,如今更觉整颗心被填的满满的,只觉得她可爱的紧。 “这些是你的!”他亲了亲她的嘴唇,眼中笑着,声音却极为平淡,“我也是你的。” 他又岂能要她的钱。 “恩,是阿妤的。”她也不客 分卷阅读174 气,直接就抱住他以示主权,“所以你能花。” 你是阿妤的,阿妤的你能花。 “这么大方。”霍衍山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低沉的笑了。 李书妤睫羽卷翘,乖巧点头,“恩呐!” 正午的阳光下,书房被照的很亮。 霍衍山怀心思的想,若李怀祈知道妹妹这么败家,怕是要揍他。 但怎么办呢?他好像格外想……炫耀。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没事,我养你。 霍狗:唔……也行吧! 属下:也、行、吧!大尾巴狼。 李怀祈:不要脸。 感谢在20210726??00:27:33~20210727??01:1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酒一枚??2个;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99220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听我话 霍主君想炫耀的心思,??终究没有得到满足。 李书妤不知闻到什么,鼻子一动就攀着他,刺溜一声要顺下去,??她绕过霍衍山出去。 她走的欢喜又急迫,似乎一点没被“养他”的事影响到,霍衍山上扬的嘴角却半天没有压下来,书房重地来往皆是人,他极力保持着镇定,让自己不至于堕了主君威严。 霍衍山毕竟自制力极强,??前后不过几息就从异样的情绪中抽离。 他以为是什么吸引了李书妤注意,以至于让小姑娘丢下他,??又欢喜又急迫往外跑,??带着这份好奇霍衍山随意回头一看,??却是……饭来了。 他刚升起的那点优越感,??瞬间去了一半,只能复杂的看着她。 李书妤已经走到餐桌边了,??回头见他还在原地,??正一眨不眨看着她,??虽不说话但也不像先前那样高兴,李书妤又哒哒几步走回来,牵住他的走。 “吃饭。” 霍衍山不是很想吃这顿破坏他心情的饭。 他老慢吞吞的,李书妤又不满意了,??转身仰头望着他。 霍衍山,“怎么了?” 李书妤拽着他,??一本正经道:“如今我养你,所以你该很听我话,就像我之前听你话那样。” “恩?”霍衍山挑眉。 “……行吧!”他反应过来,??表面应着,心里却想她之前听话?那去云庄前跟他掐腰,生辰夜要他背了一路,西山拜佛回来耍无赖不走的人,这些肯定不是她。 霍衍山戳了戳她粉嘟嘟的腮,“阿妤有何不满意的,说出来。” 见他愿意配合,李书妤很开心,以后就是霍衍山听她话了。 公主殿下轻咳一声,挺直了腰表示:“吃饭要积极,凉了就吃不了。虽然阿妤挺有钱的,但不能浪费。” 说完李书妤抬起头,问他:“记住没有?” 这四个字倒是异常熟悉,好似他早上出门才对她说过,小姑娘学人说话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 他不说话,李书妤羞恼的拧他一下,“快说快说。”之前他每次一问,她都会乖乖回答。 霍衍山垂眸,抓着她的手捏了捏,外头卫三已经进来,他忍着笑“恩”了一声。 “记住了。” 李书妤笑开,矜持的点点头,“这样才对。” 摆饭的卫三听见了,抬头看了眼牵手而来的夫妻两个,人是这么两个人,但就是觉的哪里不太一样……感觉好像更要好了。 但这些不是他该管的,卫三赶忙放好东西,恭敬道:“主君。” “夫人!”对着眼睛更为通透的李书妤,他总会声音低一些,“吃饭了。” 霍衍山瞥他一眼,“放好下去。” 卫三自然不敢逗留,李书妤咽下一口菜说:“你别老吓唬他们,他们跟着你都是极好的人。” 李书妤对人本没多少情感,和他在一起后才慢慢学会很多人情世故,她虽有些迟钝,但樊青和卫三都是一开始就对她报以善意的,她很能知道一个人的好坏。 “食不语,吃好你的饭。”霍衍山拨愣着汤,声音微沉。 “说不过我,就让我吃饭。” 霍衍山抬眸凝她,李书妤又不怕。 她仍旧咽下一口,连续吃饭有些噎,伸手想拿手边的汤,只是手才要碰到,就被捏住手腕,转而碗被拿走,眼前换了他方才一直搅拌的那碗,垂眸吃起了饭。 李书妤端着温度正好的汤,喝着喝着就笑了。 霍衍山一直听着她笑完,然后李书妤才又拿起筷子,先给他夹了喜欢吃的菜,“你真好!” 霍衍山亦面不改色,低头轻道:“恩。” 两人一起吃了顿饱饭,李书妤吃的依旧不多。 饭 分卷阅读175 后不久那群将军又来了,霍衍山要忙李书妤也不添乱,悄悄打过招呼就出去了。 这次等人走后,徐淮才呈上一封信,“主君,据闻李曜已时日无多,许多世族众臣被下重狱,这次夫人怀孕的消息被蔡礼传回,如无意外祈王当在赶来的路上。” 作为一群曾被李曜流放的人,他们是流浪者,亦身怀怨恨,他们明白对于一个盲目踟蹰的人来说……妹妹意味着什么! 那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陪伴胜过父母。 也是一束照你走过艰难岁月的光,是温暖也是信仰。 李书妤稚子心性,尚为懂事仍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可是聪慧过人的怀祈太子,曾对人怀以赤忱却被众叛亲离,他不会再爱。 夫人身体如何他们皆知,也正因如此所有人确信—— 凉州,李怀祈必来。 霍衍山自然也知道,他本来阻止蔡礼传信,但后来看到李书妤写给他的信。 她只是说每天的琐碎日常,看不出思念,但在每一封的结尾是这样的:“哥哥,是不是阿妤看遍了山河万里,就能回家了呀!可是山河好大,我见不到哥哥。” 他当感谢李怀祈,教出了这样没好的姑娘,如若不是她足够善良,又怎会喜欢他。 他要了人家的宝贝妹妹,自然要对李怀祈客气些。 霍衍山接过徐淮的信,拆开一目十行。 “知道了。”无论是晋阳还是李怀祈,这些本在意料之中。 “既如此属下以为……以为……”若是以前徐淮不会犹豫,但自从上次被送了一杯茶,吃人嘴短伤及李书妤利益的徐淮总说不出来。 霍衍山抬眸,“你以为何?” “没什么,属下说错了。”徐淮说不出来,也不想说了。 霍衍山这才颔首。 徐淮瞧着他稍露满意的模样,便庆幸自己没开口。 但边上有个稍微年轻些的将军,心思没有徐淮通透,直接说出徐淮未尽的话,“主君,属下以为若祈王赶来凉州,我们不若趁机夺取晋阳?” 这话一出,徐淮等人皆愣。 其实他们都知,过去多年荒唐,看似光鲜的晋阳城早已废了,帝王无权,世族当道,昏君和权臣维持着莫名的和谐。可惜公主外嫁助祈王出笼,那个惊才绝绝、聪慧过人的怀祈太子一经被放,便以铁腕手段架空李曜、圈困朝臣。 他一改贤能,无惧骂名,仅四月那双执笔的玉手沾满了鲜血。 “主君,这是最好的机会……”年轻的将军这样说。 “一个祈王出城,晋阳不堪一击,可攻。二以祈王手段,再放任势必壮大,难攻。”还有一个,有些卑鄙的理由,他下意识不敢说。 那便是冬月降至辽军必来,若霍家此时举兵晋阳,祈王来凉焉能任外寇灭国,是以外敌也不用担心。 霍衍山静看着他,许久淡道:“不行。” 年轻的将军被盯的发毛,对于霍衍山的拒绝好似心里并不奇怪。 他们聊的比较久,外头已经日落西斜,有霞光洒在院子里,夏日的叶落青葱而少,更多绿荫投下。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硕大的古树下面,李书妤正蹲在地上,边上卫三跟她说着什么,他便瞧见李书妤仰头淡笑,文雅乖巧。 就在不久前她抱着全部身家,甚至大言不惭要让李怀祈的钱养他。 虽然傻的可爱,不也正好不经意表露了,她其实并不希望他和李怀祈敌对。 霍衍山看的认真,说话的声音也几乎很淡,“我若举兵,必定是因我有信心、有能力、有底气,抹杀和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这是我最大的失败。” “李怀祈此人很好。” 如果利用是对他的侮辱,亦是对李怀祈的侮辱。 李书妤蹲在地上,卫三并不知她在看什么,“夫人起来吧!蹲久了腿麻。” 李书妤没起,也不怕脏的往地上摸,“要下雨了。”她说。 卫三看看落日下晴朗的天气,“……不能吧!” 然后一想,夫人这方面的确没出过错,就慎重了些,“夫人,这雨大吗?” 李书妤仰头,眼睛亮的不行,“不大,但是久。”很久。 卫三松了一口气,然后忽然想起,“明日就是八月了吧!” “恩。”李书妤随意应道。 卫三怅然道:“怎么每次主君生辰,都要先遇上下雨呢?” “生辰?”李书妤一愣往身后看了看,若有所思。 霍衍山看她看的认真,不知道一个人脸上怎么有那么多情绪,看着看着外头风似乎大了,霍衍山站起来,“不早了,回去吧。” 说着先往外面走,后面一群人自然跟着出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卫三不知说了什么,李书妤在笑,年轻有孕的人,浑身带着一股别于姑娘的温柔,因为骨子里的虚弱面色很白。 霍衍山停下,等着她说完,徐淮他们自然没有绕过霍 分卷阅读176 衍山走的情况。 等那边声音停了,霍衍山才开口,“阿妤。” 李书妤自地上回头,瞧见他先弯眼一笑。 他朝李书妤伸手,“回去了。” 李书妤很快站起来,霍衍山一直盯着她,此刻蹙眉,“慢些起来。” “好呀!”她果真不再急了,自然也是知道他会等她,正如她吃完饭不走留在院子里等他。 徐淮他们低着头等着,没一会儿李书妤便过来,握住他的手,霍衍山牵着她走,头也没回。 人群慢慢散去,只隐约听见两人谈话。 夫人声音清凌悦耳,对主君似乎永远带着笑意,哪怕直呼其名也有说不清的韵味,“霍衍山、霍衍山……” “恩。” “要下雨了。” “恩。” 她被牵着,“但是没事,今年下雨我们一起淋。” 我的生辰烟花你陪我看,你的生辰有雨我陪你淋。 “什么淋雨?我看你是想生病,胡闹。” 这么说着他还是转身,“上来。” 他不让淋雨,李书妤也不跟他争,伸手被抱着,哼唧着埋进他怀里,心满意足的样子。 在霍衍山瞧不见的角落,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着。 她也不会风筝……那该怎么给他过生辰呢?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生辰怎么过?愁—— 感谢在20210727??01:13:13~20210729??01:2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鲸落@??20瓶;清酒一枚??15瓶;默念??8瓶;4199220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奸诈老狐狸 霍衍山不为人喜,??生辰偏偏在八月十五。 他自己很不在意,也不愿庆祝霍夫人给予他的仪式感,而且不曾遇见李书妤之前,??他连活着都很随便。 遇见她,小姑娘漂亮爱撒娇,软的他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 对李书妤他可以百般用心,提前好几日去学做一个风筝,细心选购颜色绚烂的烟花,但轮到他自己就……忽然沉寂下来,??提都不提。 毕竟不曾被人期待而来,就连生辰他都觉的格外讽刺,??有那些时间他倒宁愿陪李书妤胡闹。 但出乎意料的是黏人的李书妤近来忽然独立起来,??具体表现为不追着他去书房,??反而每日催促他,??“你怎么还不去?” 才放下粥碗的霍衍山抬眸,“赶我?” “阿妤,??你敢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反问的时候眼神堪称温和,??但带笑的眸子危险,分明表示着我虽然这样问,但你再说一次试、试。 李书妤低着头,聪明的换了一种说法,??“也没有赶呀,书房好多人等你……” “那便等着。”他立马就道。 霍衍山倒了一杯茶,??“最近阿妤呆在院子里做什么了?” 他漫不经心的问,李书妤单纯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就,??就走路、睡觉、玩儿,也没什么。” 这话霍衍山是不怎么信的,以往她若乖乖走路,每次不用他问,小姑娘晚上自会揉着一双腿,巴巴等着他夸一夸、哄一哄。可最近几天就不同,他回来大半天李书妤都躲着他,好不容易视线对上,她还躲躲闪闪错过去。 这就很不正常。 其他人也是,总和她眉来眼去,有秘密的样子根本藏不住。 “既然都是玩儿,怎么不去书房玩儿?”霍衍山喝了一口茶,烟雾中睨着她。 李书妤绞着手指,轻道:“会打扰你们。” 这话才落,就被人敲了一记脑袋,一直低头的李书妤这才捂着抬眸,霍衍山无视她的控诉,直白揭露她,“你打扰的还少?” 李书妤气鼓鼓看着他。 “反正去不去都是你说了算,打不打扰也是你有理。”男人冷哼一声,气恼又无奈,“不去就不去吧!我也没空搭理你。” 霍衍山说完,当真站起来转身就走,没瞧见身后李书妤兀自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耳尖的霍衍山:“……”呵呵! 锦兰早已经准备好了,压着声音唤了一声:“公主。” 李书妤点头,抓着空隙进去,“你帮我看着,他回来叫我。” 锦兰以前陪她胡闹,也这样哄骗过梅嬷嬷,但在主君面前小动作却是头一次,如今觉的格外刺激,“好,奴婢按以前的哨声,有动静提醒公主。” 李书妤点头,“恩。” 她觉的自己可真难,不仅要哄他,要走路和吃饭,竟然还要准备礼物送他,天底下再没有她这样贴心的妻子的。 分卷阅读177 李书妤进了内室,里面都是按着她喜好摆设的。 霍衍山为人刻板,刚来凉州时这个屋子冷硬又单调,除了木桌、木椅、木床,就剩下几个没有花纹的水杯,以及一床被褥,头一晚她没说什么,初来乍到将就趴他身上睡了一夜。 等到他对她愈发宠爱,李书妤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先是把脂粉放了一桌子,然后占据他的衣柜,把自己的裙子塞的满满的,故意把他衣裳挤角落,因为有时候晚上起来喝水不想穿鞋,她让人把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 做完这些她饶着看了两圈,满意了才暂时收了手,入夜爬上床装睡,竖着耳朵等他。 霍衍山当时回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这屋子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梅嬷嬷小心翼翼跟着生怕他发火,当时霍衍山脸色的确不好,直到推开门瞧见她的绣鞋,小巧的两只格外蛮横的霸在地中间,好像刻意朝他宣告着什么。 他走进去瞧着缩在床上的人,耸动偷笑的模样对他带着点故意。 当时也不知怎的,他笑了。 一个强大的猛兽有着天生的私领域感,遇上同类有挑衅他会直接露出獠牙战斗,但如果遇上一个调皮搞怪的猫儿……这就好玩了。 他不觉得被威胁,反生一种纵容的愉悦感。 于是在他无声的支持下,这间屋子陆陆续续成了她的地盘,什么东西放在哪里没人比李书妤更清楚。 就像现在,锦兰帮她望着风,李书妤轻车熟路的走到床边,左看看又看看,确认没人,才赶紧蹲下去,从她零嘴盒里抽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陆续取出脚蹬地下的针线,直接盘坐在地上穿针,花裙铺散了一地。 她极少给人过生辰,脑子也没多少墨水,本来想学着也给他来场烟花……主要上次她也没看够,给他过生日加自己看烟花,一份钱两份快乐,一举两得嘛! 多好。 但得知烟花价格之后就被她果断否决,原因无他,太贵。 她现在是要养霍衍山的人,花钱总要仔细些,烟花太贵,买便宜的又没有诚意,梅嬷嬷便提议:“公主不若送荷包吧!妻子赠予郎君,情意也够。” 这才有了她躲起来绣荷包这幕。 李书妤会阵线,只是并不精通,比起养花拿针简直就和包馄饨一样笨拙,锦兰只是想帮她穿针,她都不要,非要自己来,磨了三天才绣出一朵祥云。 小姑娘不太会穿针,所以一次性穿了好长的线,一针下去需得胳膊抬的高高的,才能全部拉出来,她怕有人进来,没扎两针总忍不住歪头去看,眼睛探啊探谨慎的不行,一不留神还扎到手。 “……恩!?”她轻哼一声,怕是疼的。 锦兰和半道折回来的霍衍山站在柱后,李书妤瘪嘴的动作锦兰心里都一紧,霍衍山却面不改色。 他不心疼,锦兰为李书妤不值,但又害怕他不敢说,刚要扭头却不经意瞧见他微抬的手,霍衍山虽不动如山的站着,看似没什么情绪,这手却是攥起来,骨节泛白。 直到李书妤很快揉着指头恢复如常,他手才慢慢松懈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锦兰觉的他那双平静的眸子种,藏着极深但是极汹涌的波涛,从头至尾眼睛都在公主身上,锦兰见此心里一动,看看不知情的李书妤,又看看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垂眸不语。 等到出去的时候,霍衍山只交代了一句—— “玩便罢了,莫累着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忽然就愿意妥协,期待一下这个生辰,不是因为不恨霍夫人,而是因为……更爱李书妤。 李书妤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她的丫鬟也跟着叛变了,忙碌好今日的绣活,她奖励自己少走半个时辰路。 等霍衍山回来午饭的时候,她人已经在桌边,撑着脑袋看着他走近。 其间霍衍山笑着问她,“阿妤今日走路了没?” 李书妤自然点头,马上就道:“走了走了。” “好,今日奖励阿妤多吃一块排骨,”霍衍山夹给她喜欢的糖醋排骨,酸酸甜甜她吃着也不会难受,往常因为李书妤脾胃弱不易克化,霍衍山不许多吃。 “好~” 李书妤笑眯眯接过来,啃一口整个人都精神了,许是因为真的废了心神她胃口极好,吃完一双筷子又探过去,悄悄看他,“阿妤下午还会走路的。” 她试探着又多夹了一块,霍衍山低眸吃饭,竟然一声不语。 李书妤开心极了,一连吃了三块,指尖隐隐作痛,长时间拿筷子夹重物,松懈下来还真不是盖的,一阵一阵钻心的疼。 “怎么了?”霍衍山好似才发现一样。 李书妤捂着手,想伸过去让他揉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我偷偷背着你绣荷包,然后手笨扎了手,方才多夹许多排骨,因为拿筷子久了手好痛? 这不是暴露自己嘛!她太不容易,太委屈了。 李书妤望着他欲言 分卷阅读178 又止,霍衍山笑意渐深,“捂着手做什么?” “……疼!” “吃夹两块排骨都能疼着你手吗?”他主动递给李书妤一个疼的正当台阶。 李书妤低着头,有些心虚:“恩,它太大夹的累。” 霍衍山点头,“恩,都是排骨的错,手拿来我看看。” 他笑的愈发灿烂。 男人近来信佛,穿着一身青衣,笑面侧对着她,手肘微抬露出广袖中带有岁月痕迹的大掌,上面粗茧遍布,刀痕无数,这种藏在柔软中的劲骨,“咚”的一下撞击着别人心房。 他无疑是危险的,哪怕笑也和别人不一样,眼尾一斜有些痞更有些野。 但说来奇怪,李书妤一个柔柔弱弱的女郎,偏能每次被他准确勾引,不自觉伸手过去,但伸到一半反应过来她指头应该有针眼。 她半道收回,自然比不上霍衍山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掌心仔细查看。 “阿妤也不是很疼,就别看了吧!”李书妤心惊胆战,生怕他发现上面蛛丝马迹。 李书妤手白,指尖也娇嫩,两个针眼虽然很小但也不是没有痕迹,霍衍山却像什么都没瞧见,抓着她道:“既然阿妤累了,接下去几日就不要累着这手了,知道吗?” 他揉捏着她的手,力道好似安抚。 李书妤却没注意到,只顾着他没发现的快乐,敷衍道:“恩恩。” “若叫我发现的话?” “我等瞧,你收拾我嘛!”李书妤抢答,拍着他的手道:“你放心,阿妤很乖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心思如锦兰也看出来,这是主君知道真相,不想让她一片心意白费,陪着她玩闹,但又害怕她过分劳累,在暗中敲打。 可惜一个隐晦,一个纯稚,鸡同鸭讲叫人不忍直视。 但李书妤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下午被强制带去书房的时候,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书房无疑的单调乏味的,外头日头盛她又不可能出去,霍衍山写着东西忙的很,好在卫三识趣端进来一盘葡萄,是云庄种的野生葡萄,新摘的第一批,味酸。 李书妤孕后爱吃这些,他们感激李书妤指导种稻,亲自送来的。 等卫三走了,李书妤迫不及待要吃,拿起剥了几个,随着汁水流入手上,指头也泡褶皱伤口隐隐作痛,刚开始她没在意,因为这酸味她太喜欢,又吃了两个。 直到忽然有一刻手指一颤,“刺溜”一声葡萄滚到地上,李书妤懵了片刻也无所谓。 还有很多,她再拿,然而手一疼又滑。 霍衍山本就隔一段时间分神看她一下,早早被她憨态吸引了目光,等到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李书妤正举着满是汁水的手泫然若泣。 孕妇的情绪总是多变,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她也是有脾气的,又一直被霍衍山娇惯的厉害,那口气怎么也下不去。 见她圆咕隆的眼睛盯着他,霍衍山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搁了书走过来,弯腰抓起她的手,用帕子给她擦干净。 “它太滑,吃不到……”李书妤恹恹的靠在他肩胛,对剥葡萄没了热情,但腹重馋虫又闹,十分委屈。 这也不是她想吃,是孩子让她吃,如若没有怀孕她也不至于这般情绪多变,饮食无常,这样想着还是怪他。她本身就是心性未定的孩子,他没事叫小姑娘怀什么孕。 霍衍山不免把自己一通谴责。 热闹看够了,人却不能真叫哭了,之前草原哭一次,他可至今难忘,只能捏捏她的脸,“我剥,你吃。” “真的?”李书妤抬起泪眼,明显对他控诉,“你方才还笑话我。” 霍衍山没答,直接捡起葡萄开始剥。 青涩的果子,褪去外皮,剩下里面半黄半青的果肉,滑溜溜的她老是掉,在他指尖却那么熨帖,李书妤羡慕又崇拜,闻着嘴里不停咽口水。 霍衍山递给她,只忍不住提醒,“没熟透的果子,酸涩非常,多吃了要倒牙齿,你可记得不要……” 话没说完,她头一低,小巧的灵舌尖处一扫,将果肉卷入口中,魇足的鼓着腮帮子,巧笑着看他。 那一瞬间的湿软,让霍衍山人为之一动,虽然佯装镇定,心跳却不复平静。 只没等他反应过来—— 李书妤便道:“还要。” 脆生生的嗓音,引的他抬眸。 面色稍显苍白的姑娘安静的跪坐在腿边,双手熨帖的交握在腿上,一双眼睛带着酸涩后的自然水光,浅浅含笑,长辫垂腰,迎着八月热气的微风,映出几分乖巧。 按照理智,让他难受的事情不应该继续,只是他心里又是另外一种渴望拉扯。 自己的妻子,也是她要求的,如今……也怪不得他。 霍衍山垂眸,眉尾的疤往上弯,让人注意不到他深入幽潭的黑眸。 他听见自己笑说:“好!” 反正是两人都愉悦的事情,谁也没亏不是嘛! 分卷阅读179 作者有话要说:霍衍山微笑:恩,都是排骨的错,手拿来我看看。 阿妤:笑这么灿烂,我怀疑他勾/引我,但我没证据。 排骨一脸懵逼:我只是长的胖了点,我有什么错? 葡萄:来,排骨兄弟,握个手! 感谢在20210729??01:23:21~20210730??01:4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咋改不了??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哥哥!? 他说好,??之后态度竟出奇好。 具体已经到了李书妤张嘴,他就能马上给的地步,李书妤一口一个慢慢的吃,??因为太过享受便倚到他怀里,霍衍山也尽由着她。 直到她嫌弃后面一摞书硌的慌,上手推到一边,撒了一地。 她是完全没意识到,书房随意摆放的东西,都是各处情报。 霍衍山也只瞥了一眼,??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败家。”那东西是能随便丢的吗? 他说的轻,李书妤也没听清他说什么,??脑袋虽也不疼但却有些不乐意,??仰头瞪他时自有一股惹人怜惜的无辜. “你不要老敲我头,??阿妤会疼。” 他能有多少力道,??几乎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偏李书妤不行,振振有词道:“心疼也是疼。” 别人对她下毒她心里都不会难受,??唯独霍衍山碰她,??稍微凶一点她就心疼,??怎么哄都没用,摆明了就是吃定他,“反正你别老敲我。” 一边说一边张着嘴等下一颗投喂,霍衍山是无语又好气。 “没有了。”他拍拍手,??终究不想她多吃。。 “恩?”李书妤诧异。 怎么没有了,卫三拿了一整盘,??她才吃了几颗。 李书妤扭头,盘子里明明还有很多,她拽着不愿就此作罢,??“要。” 霍衍山睨她一眼肚子,人没动。 若是别人瞧见这眼神铁定就嘘声做罢了,李书妤却不,赖着坚持:“还要还要!” 她的性情属于比较固执的,平时看不出,遇到喜欢的或不喜欢的就会表现的格外执拗,你同意了还好,如若不同意她能忍着好几天对你不闻不问,记仇这点和李怀祈如出一辙。 只是比起深藏不露的兄长,李书妤情绪更为外露。 霍衍山清楚的知道这点,遂改变主意反问:“真的还要?” 他刻意咬重了“真的”二字,就是刻意提醒她适可而止。 李书妤对着他的警示,眼珠子转了转,假装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先就朝他展颜一笑,甜滋滋的点头,“恩。” 恩的气死个人,但他还是得平静,毕竟夫人的亲生的。 霍衍山眼尾一勾,手肘就把人按到怀里,“你先坐好。” 得逞的李书妤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笑,想仰头看看他。 霍衍山不叫她看自己眼,拿起一颗开始剥,有了吃的李书妤便不再纠结,欢喜偎过去,时不时小嘴一张,其余时间都在兴致勃勃的看饶他袖子。 她很喜欢这种独处的时光,不抬头自然不知霍衍山脸上多狡黠。 趁着她某次张嘴,霍衍山手忽往前一送,李书妤张嘴一咬—— “……咦?”不是葡萄。 李书妤倒吸一口凉气,牙好软。 她骤缩着脸,缓缓抬头,霍衍山也正含笑望着她,小姑娘嘴里还含着他作怪的手指,挑着她的舌尖,叫李书妤本能绯红了脸。 他维持着笑意弄了两下,方才提醒:“还不松,这颗葡萄咬着这么甜呐!” 李书妤慢了半拍,闻言不愿听话反故意用力,才一口下去便眼睛一挤,牙根酸的泪差点没出来,嘴唇润润的吐着他的手,“呸呸。” 温润气息包裹,霍衍山被嫌弃,眼底却漾出笑意。 “牙要掉了,硬死了。”这回李书妤坐起来,倒先捂着嘴,她觉的自己以后可能再也吃不了葡萄和糯米糕了,嘴巴太难受了。 “你还怪上我了,”霍衍山想勾她仰起来的鼻子,无奈手上粘腻腻的,小姑娘脸上太干净,只能作罢,“我要不用特殊手段叫停,等你把这些吃完,你牙才是真的要掉。” “关葡萄什么事?”葡萄那么好吃。 李书妤极为不满。 霍衍山白她一眼,“那关我什么事?” 他有一天竟和这些吃食混为一谈,主要还争不过。 霍衍山瞪着眼要追过去,李书妤不情愿的躲着他,就听他道:“你以前咬我的时候,牙酸掉了没?” 李书妤神色变了变,想起之前好几次咬他,难得捏着裙子沉默。 片刻后又不得不承认,“没掉。” 分卷阅读180 “那你是不是冤枉了我?”霍衍山道。 李书妤嗫着声音,“恩?也没有……好的吧!不关你手的事。”李书妤总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 霍衍山想叫她记住教训,遂也不说话,绕过她的腰顺了帕子,兀自垂眸擦着,余光一直留在她身上,瞧见李书妤几次抬头看他,一副乖的不行的模样,他绷了一会没能绷住。 睨了她一眼,把人拉入怀中,“我这是为你好,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多了拉肚子不说,酸的牙也难受,但凡你能跑能跳不会经常生病,我才懒得管你。” 李书妤自发靠在他怀里,环着他腰整个人被包围在怀里,有些羞愧不愿意出来。 如今她可是越发本事了,轻易骂不得,难得抓住机会霍衍山哪能放过她,抓着就道:“起来,给我擦手,都是你口水。” “哦!” 怀里人磨磨蹭蹭的起来,从他手里拿过帕子,抓着他的手将手上的汁水一根一根慢慢擦净。男人的手常年握剑,自有一层茧子沉淀,即便如此碰上一个好吃的姑娘,不懂事咬过去也留下了一圈印子。 红红的痕迹至今未散,李书妤忍不住碰了碰。 书房的塌并不大,霍衍山又生的人高马大,两人挨着坐稍显拥挤,霍衍山见她摸的兴起,另一只手取过被她丢的情报,执在手中守着她。 果真没一会儿怀里就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也不懂得羞,尽趴在怀里望着他,“你手还疼不疼?” 声音又软又乖,眼睛也漂亮的不像话,一副认错模样。 霍衍山看她,胸前姑娘梳着两条辫子,碎发竖在头顶,看着有几分说不出的呆萌,他本不疼,但却话头一转道:“有点疼。” 疼也是被这个不知事的给气的,她孕吐担心她饿,乱吃又操心她闹肚子,天生就是送来克他的。 下午的阳光渐渐隐退,偶有浮光照入摇曳,李书妤埋在他怀里,浅浅的呼吸落在心头,闻言软软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主动飞快的一吻。 这吻消弭于风中,留下涟漪的痕迹,“现在还疼不疼?” 霍衍山看着她亮如星昼的眼睛,黑眸深邃,别说没脾气,哪怕有脾气也被这样亲没了。 但他忍着愉悦的心情,十分矜持的“恩”了一声。 不疼了。 两人在书房腻了大半日,哪怕不说话空气都是甜滋滋的味道,这样又过了几天,正巧赶在八月十五前几天,蔡礼终于松口要给李书妤解毒了。 蔡礼的意思是,李书妤的毒不能急也不能缓,既要顾及她的身子,也要防止伤了胎儿。更有甚者,他怕这毒攒的久了,孩子生来带毒,需趁孩子还小,李书妤身子尚可,把第二段度过去,以备最后。 对此李书妤是极为配合的,也得益于霍衍山日日督促,这次李书妤虽昏睡两日遭了些罪,倒平安熬过来了。 蔡礼对此松了一口气,只安心准备剩下的。 蔡礼已知晓李怀祈要来,算算日程也就这几天,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如何震怒,如今赶在李怀祈来之前把第二段毒解了,也算缓解一下他的怒火,剩下的……老天保佑吧! 解毒之后李书妤便不大精神,每日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对什么都蔫蔫的。 霍衍山见她脸色苍白,有一种几近透明的感觉,对她愈发温和,“阿妤还想吃葡萄吗?我叫人去云庄取,这次还偎你,多少都行。” 李书妤便摇头说不要,她如今吃不下东西,拿来也是吐。 霍衍山闻言睫羽微颤,只捏着她的手。 “我没事,解毒不是好事嘛!”她勉强笑了笑。 李书妤虽说不要,最后这些葡萄还是被送来了霍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李书妤已经可以下来走一会儿了,霍衍山叫人洗了,亲自喂到她嘴边,他喂李书妤就吃,一副乖的不行的模样。 梅嬷嬷她们见状都笑,暗中高兴:“成了成了,公主今日开胃了。” 唯独霍衍山,他笑不出来。 等李书妤吃完也不要她走,抱着她就去休息,约莫将养了三四日,便到了八月十五。 这日霍衍山生辰,等日头升起才捧着怀里的姑娘,“阿妤,起来了,不是说好今日出去玩吗?如今太阳晒屁股了。” 李书妤这才懒洋洋睁开眼,比之前几日有了些精神气,脸色还是白。 她先掀开一条眼缝,一会儿又闭上,被霍衍山捏着脸开始往他怀里拱,“不想起……我不想起……” 这些天她病恹恹的,难得看到她恢复以前小性子的模样,霍衍山恍然后便是无可奈何,“不是你要出门吗?如今不去了,那也行,我去书房忙好了。” 他当真撇开她坐起来,披了衣裳把帘帐掀开,人没出去就被她从身后抱住。 温香软玉贴着,他是无论如何走不了的,霍衍山只能扶着她转过去,让人倚坐在怀里,“姑娘啊!你这是自己不起,也不让我起,究竟怎样才满意呢!” “我,我病了 分卷阅读181 ,要多睡一会儿才去玩……” 好嘛!这是睡觉玩耍她都要,两人究竟谁过生辰? 霍衍山想想她这些人的睡眠,生怕她越睡越瘫,直接便道:“要玩就不能睡,只能一个,你不起我便亲自动手了。” 李书妤不为所动,霍衍山舍不得伤她呢! 她心里清楚,直接抓着他道:“那你对我动手吧!阿妤不疼……” 这话听着就有些有恃无恐了,霍衍山当即坐正,掀了被子去解她衣裳,这种动作又不是第一次,嫁给他两人不怎么要好的时候,他就已经霸道的不让别人看她。 李书妤是随他作为的,就当洗一次澡好了。 霍衍山则不然,他亲自动手,衣裳自她肩头滑落,就像是花骨朵映着晨光,极致的妍丽绽放在眼前,薄的寝衣轻滑,离了带子便溜下去,再就没什么遮挡。 床边的纱帐飘在他眼前,霍衍山能清晰的看见她的肌肤如初雪莹白,被艳红的小衣裹着,有股稚嫩的妩媚。 随着墨色的发吹落腰际,霍衍山的手指忽然停下,顿在她的小腹,眸色微变神色莫名不动,那里已经有小小的轮廓,是他爱她的证明。 霍衍山半搂着她温凉的肌肤,手摸上去的时候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那一刻他眼里的冷幽转变成另一种复杂的情绪。 直到李书妤抓住他的手,整个人困倦仰望着他,“霍衍山……” 她摸摸他的眼尾,肚子从他手中挪开,霍衍山装作没看见给她披上衣裳,“怎么了?” “生辰快乐呀!”她试探转移他的目光,被他盯的难受。 果真霍衍山恢复了神色,李书妤才松了口气。 又靠着他略带嗔怪:“你别老吓别老吓他呀!阿妤辛苦怀的。” 霍衍山没说话,强制她起了床,对此李书妤十分不满。 被他牵着出门,嘴巴都抿着起床气极大,等到出门才要上马车李书妤不知瞧见什么,松开他的手就从身边跑走,在清晨的阳光下身影飞快。 霍衍山僵着掌心半天,才抬眼看她轻灵的落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偏蓝的广袖长袍,容貌妖冶,狭长的凤目微挑,站在台阶上以不伤人的姿势接住她,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慢些。” 见此樊青倒吸一口凉气,这番亲昵……要完。 樊青下意识看向霍衍山,霍衍山也正看着他们,目光沉沉。 “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怀祈一路风尘仆仆,驿站未去便直接来的霍家,却在双眸掠过李书妤捎带苍白的面容,不由眼神一暗,薄唇微动,出口便是冷人的风霜—— 他问妹妹道:“受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生辰。 作者:是的,你听我说…… 霍狗:八月十五团圆节。 作者:是的,你听我…… 霍狗:大舅子来了。 作者:你听我…… 霍狗:老婆跑了。 作者:行吧!说不过哥哥上—— 李怀祈问妹妹:受欺负了? 霍狗:感觉危险在靠近。 作者:啧啧,一句话的绝杀! 感谢在20210730??01:41:06~20210731??01:2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uuuke、“9”??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不打脸 他一直知道李书妤会说话,??一声哥哥虽有些诧异,但没多少奇怪。 “受欺负了?” 李书妤摇头。 兄妹分别这些天,委屈的时候不是没有,??但瞧见他的那一刻似乎都不重要了,李书妤对哥哥的记忆停留在前世的一场大火,总觉得他会无故消失,是以心里总对他有报喜不报忧的想法。 李怀祈走下台阶,看着她打量。 见李书妤眉眼弯弯,目光落在她并未束紧的腰封,??上面悬挂的铃铛清脆作响,衣裙飘遥间隐隐与普通女子不同,??他自然知道妹妹已为人母。 他……当舅舅了。 这个认知让李怀祈先是欣喜,??等瞧见她笑半天,??脸上苍白始终不褪时,??瞬间转为复杂。 李怀祈沉默片刻,方暗道:“哥哥给你出气。” 有些人你叫他一声哥哥,??只要他人往这儿一站,??就是你的底气。 李书妤此时怀孕并不合时宜,??但哪怕气愤李怀祈也与霍衍山不同,霍衍山是自厌之后连同孩子一起不喜,李怀祈则不然。 他这人内敛而护短,李书妤有时的诡辩也多跟他相似。 孩子能有什么没错?李书妤更没错。 分卷阅读182 那么造成如今困局,??是谁的错?李怀祈抬眸,错过李书妤暖意散去,??和那边一直看着他们的霍衍山对上。 一个蓝袍绝世儒雅俊秀,一个玄衣加深魁梧挺拔。 目光对上那刻,犹如风卷黄沙,??平地起风,晴朗的天气徒然冷了几度,紧张的无声无息。 樊青不敢说话,江召亦目不斜视。 唯独李书妤看看李怀祈,又看看霍衍山,最后眼睛落在李怀祈身上,“哥哥?” 一声轻唤落在霍衍山耳中,他先转眸看向牵着李怀祈的没良心姑娘,这次是头一次、真的、很想把她抓回去好好收拾一番。 李怀祈可不像自家反应迟钝的妹妹,自然第一时间察觉了霍衍山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把李书妤护在身后,转身又迅速归为平静。 李怀祈劝自己……你一贯隐忍包容,以身作则,妹妹面前需尽量自持,忍让不杀人。 李怀祈眼睛闭了闭,又睁开问妹妹:“跟哥哥走?” 很明显的意思就是,走,离开霍家。 哪怕雍华宫蛰伏七年,李怀祈曾是一国储君,气质尊贵,简单的话虽无凌厉之气,但说话间平静的眼神,和含笑的动作,站在别人家门口,丝毫不见畏惧。 李书妤打小被他养大,听话的紧,“好。” 李怀祈转身走,李书妤牵着他衣袖亦步亦随,只是忍不住往后看看提醒道:“哥哥,那他能一起吗?” “要他?”李怀祈扯住她往前。 李书妤道:“他,他今日生辰!”丢了多可怜。 李怀祈面错过她,冷笑瞬间,“那就让他过。” 一个人过去吧! 李怀祈脚步不停,可是记得方才李书妤被霍衍山牵着,老大的不情愿。他从襁褓养大的公主,功力尽失背了一路,不舍得她被宫里吞噬,送到外面也不是给人欺负的,逗弄也不行。 他带着李书妤走,小姑娘忍不住回头看霍衍山。 她知道这样有些不对,但哥哥……哥哥也不是每天都在,那等她回来哄霍衍山好了。 李书妤抬手朝他挥舞着道别,无声说着“等阿妤回来”。 以往霍衍山眼底会温和,这次则不然,面无表情的。 他一直盯着两人,换做别人……具体参见上一次烟云楼,他定然二话不说上门领人,但这人是李怀祈,动了李书妤跟他玩命,霍衍山半晌不说话。 樊青虽觉的他有些低沉的可怕,但更多却是好笑。 除了夫人,这大概是第二个让主君吃瘪的人,樊青问:“主君,马车还走吗?” 其实他更想问问,生辰还过吗?不过瞧主君回不过神的烦躁样,多半是不过的,好好的一个八月十五,生辰节,不仅大舅子来者不善,夫人也被拐走了。 这样想想也怪可怜的! 樊青劝他,“亲哥来了陪两天也正常,主君这次也不用担心出意外。” 霍衍山冷看他一眼,转身回府。 这个中秋有人无人欢喜,好好的团圆宴,另一边的盛家想邀请李书妤。 盛家一门忠烈,到了盛峥盛蓉这辈,子嗣凋零只剩兄妹二人,李怀祈年幼时就是跟着盛老将军历练,对于李书妤这个公主,盛家虽未见过,却并不陌生。 她是李怀祈的宝贝,自然也是盛家的妹妹。 盛家贴补军用,宅邸并不富裕,平素吃用都是盛峥的妻子白氏下厨,但今年不知李书妤会不会来,盛峥依然让人置办了席面,怕慢待公主。 等到晚上时间渐近,盛峥亲自让白氏给他刮了胡,褪去一身铁甲。 盛蓉说李书妤性柔,他怕胡子拉茬吓到娇滴滴的女郎。 白氏多年操劳,鬓间华发早生,见丈夫难得俊朗的模样难得红了一张霜华面容。 两人成亲多年,妻子难得露出早年的羞态,盛峥恍惚却高兴由着白氏高兴,他不会说话,只站着由她打量。 在外顶天立地的将军,甚至当着白氏的面转了一圈,看够了才伸手,“走吧!去看看公主可到了。” “不,不用。”白氏背着一双满是皲裂的手,“夫君前头走,我后头跟就是。” 盛峥却没有依言。 他一如既往牵过白氏,给她暖手,盛阳城风再大,白氏心里舒服。 当初她贵女身份低嫁武夫,任谁都说打仗的男人不会说话,这一辈子哄不了人,你别指望日子能顺心舒适。 盛峥的确是不会哄她,但少年将军到中年老成,他很好。 因为她操持一家老小,盛峥平静的眸子总有对她说不出的心疼。白氏红了眼眶,不再美丽的跟着他走,慢慢笑了。 盛蓉上次思虑不周,回来便被盛峥禁足,今日知晓李书妤可能会被接来,好几次想出门去看。 每每这时默不作声的盛峥就会轻咳一声,瞪的她坐下。 几人点烛等着,没一会人就来了。 盛蓉先问:“ 分卷阅读183 阿妤可来了?” 盛峥夫妻也看过来。 回禀的人对上几双眼睛,尴尬的摇摇头,走到盛峥面前说了另一句话。 盛峥徒然杯子一放,人也紧绷,“此话当真?” 那人说:“属下在霍家门口亲眼所见,真来了。” 盛峥不说话了,下意识看向盛蓉,盛蓉手握着也正看他,那句话不知听见没有。 行军之人,遇见心事总会痛饮几杯。 李书妤没来,盛峥叫人开了酒,“喝两杯?” 盛蓉垂眸,方才急的坐不住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喝。” 兄妹两个喝着,就像别着什么气,最后盛蓉醉了,迷迷糊糊靠在白氏身上,念了模糊的几个字—— “阿祈……” 屋里瞬间安静。 盛峥搁下酒杯,声音重重的。 淡淡的烛光中,他带着说不出的沉闷。 盛峥其实很复杂,他知道盛蓉的心思,作为将军他可为李怀祈出生入死,可作为兄长他气愤于盛蓉每一个思念的瞬间。 用白氏的话说,“夫君是将军,但首先是个哥哥,你气愤不过因为心疼蓉蓉。你不想让一个看不清路的人,毁了蓉蓉一生。” 白氏怕盛蓉再说什么胡话,赶紧推了盛峥一把,“蓉蓉醉了。” 但醉没醉,泪是真的。 方才那人禀报的话她应该听见了。 那声被压抑了许久,克制不住出口的“阿祈”狠狠的砸在所有人心中。 盛峥闭眼,“恩”了一声,跟白氏说:“让人扶她回去!” 说完想到什么,补充道:“这几日派人守着她,先别出门。” 白氏一愣,看着人把盛蓉送走,方道:“你守的住人,守得住心吗?她等了六年,爱慕从幼芽到大树,拔了就是连根拔起,她会疼死的。” 盛峥逆着光,一言不发。 “那几乎是她大半个人生,”白氏劝道:“少年爱慕,最是钻心,何不让她试试,王爷本身也是极好的人。” 盛峥闭眸,“我替她试过啊!” 白氏一愣。 “当年他返回晋阳,风雨中是蓉蓉求了我一夜,就为给他盛家族印护身,那时我便知她的心思有多重。虽然这话有些不好说,但我身为兄长也当有为她一问的勇气,所以我拿着族印去问过,问王爷可愿意。” “当时王爷说了六个字。” 你舍得? 不值得。 李怀祈告诉他,“盛峥,孤此番归去是为救人,皇室出身可在一息成长,无心无情。孤会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手软。孤自己有妹妹,所以更理解你。” “未来的李怀祈不值得,而盛峥舍不得。” 当时李怀祈说的平静,盛峥焉能不知,他年轻时对盛蓉或许有过几分心思,但并不多。 这么多年过去,其中有着太多艰难,那些本就几乎没有的心思,怕早就被磨砺的差不多了,少年尚没让他沦陷,经历一番苦难无心无情的李怀祈怕是早没了去爱一个人的心思。 白氏错愕,盛峥仰面灌下一杯酒,“但我只有一个妹妹。” 李怀祈收复密水,救盛家于危难,他可拿命去还这份恩情,但盛蓉必须有一个美满的家。 盛峥苦笑道:“晋阳那地方,我如何敢放蓉蓉过去,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不能放任她飞蛾扑火。” 一个李怀祈都不愿意让亲妹妹呆的地方,他怎么敢让盛蓉去。 ——他不敢。 李怀祈的到来让李书妤很高兴,他们也没有去驿站,直接租了霍家不远的院子。 李书妤隐隐感觉哥哥不喜欢霍衍山,可是为什么租这么近?她不知道。 兄妹两个一母同胞,很容易看懂对方的心思,比起李书妤的单纯,李怀祈的城府不知高出多少,他不想被看出的心思,李书妤自然一点也看不出,也知道如何躲避她的探查。 李书妤看不懂,也不纠结,总之哥哥不会害她就是了。 自认为作为熟悉凉州的公主殿下,这次承担起照顾哥哥的责任,老气横生的指挥着江召,哪个酒楼的菜好吃,哪个布庄的衣裳好看。 她自己是小的妹妹,便十分享受当大的照顾别人。 李怀祈看着她忙碌,只吩咐人道:“叫蔡礼滚过来。” 李书妤身子如何?信只能说个大概,中间究竟遭遇怎样的意外怀孕,他需知道真相,他来这一趟帐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一点不能少。 李怀祈说完,喝着新茶,垂下的眼眸带着深深的肃杀。 等李怀祈摸清了情况,他也不着急动手,以前隔着铁笼兄妹极少一起,这次难得有机会他能陪着李书妤玩耍。 李书妤本身就是个极跳脱的姑娘,遇上霍衍山就没一刻消停,但奇怪的是对着李怀祈,只要哥哥简单的一声“李书妤”她就老实了。 也不嫌枯燥的在他身边看书。 分卷阅读184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们院子不远处一直停着一辆马车。 上面车帘放着看不清是谁,只有每天来送消息的人不断,李书妤总趁哥哥不注意往那边看,心里软软的,她虽不曾见过,但……她就十分确定上面是谁。 马车从未扰民,就安安静静在角落,像是守护着什么宝贝。 这样又过了两天,李怀祈不急,李书妤知道人在外面也不急,确是有人按捺不住,夜半走下马车,敲响了小院的门。 李怀祈在院里,净手取了茶叶,放在盖碗中,姿态闲适,“剑留下,给他开门。” 江召看着他神色平和,笑中却带着几分落定的气煞,顿了一下把剑放下。 木门吱呀一开,露出男人隐忍冷淡的脸,眼尾带着长疤,扫过一方小院,自然而然走进去。 李怀祈挨个翻开品茗杯,动作轻缓,“来了。” 霍衍山听了这话,便知大家都是明白人,他等了这几天也算给了李怀祈身为哥哥的面子。 “久等。” 此时正好水开,李怀祈倒水三灌,“喝茶否?” “不必。”简直惜字如金。 “看来,霍主君挺急。”李怀祈随之搁了东西,站起来,“不过正好,本王的事也挺急。” 霍衍山看他一眼,挽了袖子,“那便来吧!” 李怀祈也褪了外披,捡起地上的剑,“正有此意。” 霍衍山看着那剑,蹙眉,他自然知道李怀祈功力尽失。 “我不用武,”霍衍山道:“省的我夫人说我欺负你。” 李怀祈面上带笑,眼中冰冷。 对于霍衍山要让他,让便让吧!作为阿妤的哥哥,这点特权不是应该的吗? 让我,你应该。 打你,你受着。 理直气壮这点,便不知是兄妹两个谁像谁了。 “我不打脸,”李怀祈走下来,淡道:“省的你没脸见我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李怀祈:剑留下,给狗开门。 江召:留剑!? 作者:两个亲儿子,打架让谁赢? 感谢在20210731??01:20:46~20210801??02: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屿??10瓶;麦麦??3瓶;飞奔的油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章 我爱她 “省的你没脸见我妹妹。” 言外之意,??我给你留脸了。 这个夜晚有月无星,李书妤在屋里睡着的时候,李怀祈挽手,??一个剑花攻向站着的霍衍山。 他是被废除了一身武功,但多年技艺有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除了没有内力,划出的剑光甚至比常人更凶狠,由此可见他这股气是埋了多久。 江召和樊青守在远处,两人都默契的没有上前。 他们静静的看着,??月光照在霍衍山身上,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短匕,??落叶飘落之际两把刀剑相抵,??自带血性的男人门用尽力气,??随着打斗的步伐,??一路从南到北。 两人都憋着气,哪怕刀剑相向面上都不多变化,??真正的怒火,??尽在两双不尽相同的黑眸之中。 刀刃碰撞再分开,??然后抵尽绝路,停歇下来的时候霍衍山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冰冷。 “你想杀我?” 霍衍山问的确定。 李怀祈多年禁锢雍华宫,比起实战的霍衍山诸多不及,他没有内力却能和霍衍山两人僵持,??其中不乏霍衍山的留情忍让,但李怀祈……他是真想杀人。 想至此,??霍衍山手腕一转,匕首用力旋挑。 李怀祈就被迫丢了剑,他却没住手,??直接赤手空拳攻上来,轻一笑道:“不然呢?” “本王大老远来,是陪你玩玩儿吗?” 两人殴打在一处,风在身上刮。 霍衍山眼中一暗,却在不经意见也掷了匕首。 两人不动内力,全拼近身格斗,霍衍山招数有力,李怀祈也带着狠,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输赢。 李怀祈冷看着他道:“你知道吗?” 霍衍山接他一招,挑眉而视。 “出嫁那日本王背着她,听她哭一路,明知她不舍却不可为而为之,本王期望她能幸福。” “身为哥哥,再多用心,有些东西本王一辈子给不起。礼乐齐鸣你多了一个妻子,可本王立在宫门中……送走了一个妹妹。” 李怀祈说的气息不匀,手被搁开又抬起。 这些话以前霍衍山不会明白,毕竟他没有亲人。 可有了李书妤,这一刻看着李怀祈的眼,再想起生辰那日她被人牵走,自 分卷阅读185 己只能看着不能动手,满街的热闹唯他一人孤独,霍衍山忽然就理解李怀祈话里的难受。 霍衍山躲过他一掌,诚挚道:“能娶到她,我当谢你。” “可你却不好好待她……”李怀祈追来一脚扫过,“不足半年光景,你可知本王于宫中收到三封信。” 他伸手直取霍衍山脖颈,“一封说她于草原遇刺,开口说话。一封说她毒素蔓延,病重要解毒。最后一封说她怀胎有孕,三月之久……” 怀胎于别人是喜,于李书妤是灾。 “本王为她平安诸多筹谋,早早就让在裴隐去花上撒药,提醒了你……”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以为下避孕药霍衍山就该明白。 “这是本王亲妹,本王难道会无故阻她受孕?” 最后一句李怀祈几乎是吼出来的。 李怀祈若说别的,霍衍山还能反驳,偏偏有孕一事这也是他的痛,慌神之间被李怀祈抓住空隙,一个横扫带着同归于尽的势头,随霍衍山一起摔倒在地。 转而又挥拳落下。 霍衍山反手握住,最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松开,生生受那一拳的时候很疼,霍衍山却莫名觉的舒服。 怀孕李书妤不怪他,但他时刻怪着自己,往常别人不敢动手更打不过他,如今李怀祈来了……正好。 李怀祈不肯停手,一贯儒雅的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慢慢的听见霍衍山说:“除却这件事,我希望祈王知道,我——是能给她幸福。” 李怀祈听了这话,停手下来。 一番胡闹他们狼狈至极,不过身上再乱,面容都还是好的。 霍衍山主动受了两拳,仍面不改色,坐起来道:“我虽谢你养大了她,但其实真正救她的人,是我。” “我是霍家主君,半生孤寡冷淡,对她却从开始就是护着的。” “李书妤,她是我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手把手教。” “是我救活的她,”霍衍山抬起头,“让她是个活着的人。” 李怀祈望向他,就听霍衍山道:“有孕一事我有错,你可以打。但打完请你带她玩几天,还是送还给我。” ”送还你?”听了这话,李怀祈像听了笑话。 霍衍山颔首,“是的。” 哪怕亲哥哥,他也不希望有下一次,看着她离开的时候。 “玩闹多日祈王当看出,她脾性变化许多,这些日被我养的很不一样,”说到这些,霍衍山笑道:“阿妤是你放手让嫁的,可祈王似乎从未教过她喜欢我,如今她这些情意是我自己争取的。” 正如李怀祈所说,有些东西是哥哥无论如何给不了的。 但他能。 “你选择送她去成长,就请放手让她走下去,”霍衍山定定望着他,平静道:“这是我亲生的妻子。” 李怀祈沉默片刻,盯着霍衍山,半晌方问:“你会待她好吗?” “自然。” “胜过我兄长之心?” “祈王殿下,我无兄弟,亦无姐妹,没有经历过的无法品评比较,”霍衍山说:“但我有的,她要的,都只属于她。” 李怀祈望着某处屋子,一言不发,他想到这些天妹妹举手投足露出的灵动,以及每次偷偷看向马车的满足。 许久后站起来,“你找她,本王不阻止。” 这便是松口了,霍衍山一愣,随之笑着站起来。 “本王不阻你,不是因为方才比试我远输于你,”霍衍山的造诣,是他打不过的,李怀祈清楚,“她小时候顽皮,闹着要去男式学堂,因为样貌清秀被人欺负,是本王夜里悄悄出宫,把那些人挨个打了一顿,其中有输有赢……但下次,本王还是会去。” “为了她,本王从未认输。” 霍衍山:“我知道。” “你不会知道,”李怀祈声音暗哑,“从她襁褓被本王带大,因出征让她目睹母亲吊死,因无路可走差点亲手了结了她……” “她能活着很不容易,你不会理解,一个一无所有并且愧疚的哥哥,真正狠起来是什么样。” 李怀祈闭目,“本王不阻你,因为知道她喜欢你,眼神骗不了人,本王不欲与你争执让她为难,但霍衍山你需待她好,很好。” 霍衍山看着他,忽然后退一步,朝他缓缓抱拳。 “你放心。” 他说:“我爱她。” 李怀祈便笑了,“随本王最后看看她吧!然后替我照顾好她。” 霍衍山抬眸看他,“你要走?” “晋阳离久必乱。” 李怀祈抬脚,随口便道:“本王于晋阳,守着你们。” 霍衍山看着他的背影,男人衣袂翻飞,一身风骨,话更狂妄。但他忽然知道为何李书妤无情之时,却对亲近人身带温暖,因李怀祈护短有爱,她耳濡目染。 两人默契的先收拾一番,表面看着没什么异样,这才敲响了李书妤的门。 李书妤是有起床气的 分卷阅读186 ,一般没人会半夜打扰她,又因为在李怀祈这边,她只以为是李怀祈,开门的时候揉着眼睛少有的带着不满意,“哥哥你做……” 话没说完,抬头看见霍衍山,他人要健壮挺拔些,后到瘦一些的李怀祈一身青衣,正好被他完完全全挡在后面。 霍衍山是从马车临时拿的衣裳,一身墨色玄衣,颜色沉闷配上他带疤的脸,夜里看有些说不出的冷冽。 几日隔着马车不见真人,李书妤真的怪想念他的,人没迈出门便隔着门槛,直接扑到他怀里使劲搂着拱,“霍衍山、霍衍山……” 她应是想他了,又不直接说,专用困倦的声音揪人。 霍衍山也没有推开她,李书妤的亲近也是让人放心的方法之一,他故意侧身,旁若无人的让李书妤在怀里蹭了半晌,这才拍拍她,“好了,要撒娇也等没人了再撒。” “恩?”李书妤不解。 这才探出来看,瞧见后面的李怀祈,“……哥、哥哥。” 她也没有害羞,就是被哥哥看见有些紧张。 李怀祈于她是哥哥,但也胜似父亲的存在,在他面前李书妤一直都是挺乖巧的,说实话李怀祈虽知道她有些娇气,倒真没瞧过这样的妹妹。 他“恩”了一声。 李书妤看看他,又看看霍衍山,然后察觉到什么忽然笑了,“你们和好了?” 两个男人比较内敛,自然不能答这种话,李书妤很高兴,笑着笑着打了一个瞌睡。 霍衍山揉揉她的头,这次没有开口叫她去睡,李怀祈看着她。 李书妤半晌听不见他们开口,半夜爬起来的困倦越来越浓,知道他们和好也不扭捏,拉着霍衍山说:“哥哥,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阿妤困死了。” 她拉着霍衍山要进去,霍衍山走的极慢。 就在要关门的时候,李怀祈忽然叫住她,“阿妤!” 李书妤“啊”的一声抬眸。 李怀祈便笑道:“没什么,就是说你去睡吧!哥哥走了。” 男人转身,两边的手似乎有些僵,李书妤拽了拽霍衍山道:“哥哥好奇怪啊。” 本来以为霍衍山不会答的,谁知道他说:“去道别。” “道别?” “在家如若你睡着,我要去书房,闭眼之前是怎么道别的。” “你说这个道别啊!”李书妤松了一口气,她被丢怕了,总归有些敏感。 李书妤松开他,走出去,跑到李怀祈面前。 “不是去睡了吗?” 李书妤伸手轻轻抱住他,糯声道:“哥哥晚安!” 李怀祈一愣,眸中清冷倒映着夜色,李书妤在怀里并未看见他的眼睛,“阿妤,一直没有问你,过得好吗?” “好的呀!”李书妤说:“我很开心。” “那就好,你要一直这么开心。” 李怀祈声音有些沙哑,李书妤想抬头,谁知他忽然按住她的肩,把人放稳转身,“快去睡吧!” 他骤然转身,走的衣袖带风。 身后的李书妤愣愣站着,抬头摸上发间,竟有浅浅一小片湿润感。 是下雨了吗? …… 李怀祈并未去睡觉,他路上大半月,在凉州五六日,晋阳那群老狐狸铁定又暗中操作着什么,他需尽快回去永绝后患。 若想不被伤害,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好些。 江召早已准备好,樊青也在。 凉州的天到了夏天,白天热晚上冷,今晚还刮着风满鼻子的黄沙味。 李怀祈出来的时候正巧更声起,月亮照的人更加冷漠,樊青看见他先行礼,“王爷,主君命我出城相送。” 两人打了一架也算为李书妤妥协,霍衍山需守着李书妤,不然就亲自来了。 李怀祈点头,江召掀开车帘,李怀祈走上去,“走吧!” 一辆马车,江召在车前,樊青驾马跟在边上,马蹄哒哒响起在暗夜的睡眠声中无比清亮。 马车里始终没有声音,樊青讪讪的,总觉主君这大舅哥也不是好惹的。 这样走了没多远,身后忽然传来铃铛的声音,樊青一愣立即转头,盖因在凉州辖内,能有闲情逸致挂铃铛,且声音一听就清脆灵动的唯有一人。 果真,回头就见小院门口,忽然跑出来了夫人。 她怀孕快四个月了,穿着一身睡衣被风吹着,依稀可见不同,可能是临时跑出来的,脚上汲拉的鞋子很大,并不是绣鞋。 “是夫人。”樊青赶紧禀报。 车内无声,江召也不敢停。 李书妤跑不快,霍衍山很快出来了,拉着她被她扯着往前,乌云飘过圆月前,李书妤的哭声很大。 她伸手抓着他们的方向,一声一声的叫“哥哥,哥哥……” 无助又不舍,叫樊青和江召都喉咙酸涩。 李书妤和李怀祈流着一样的血,有些情绪共通,她知道哥哥早晚会走 分卷阅读187 ,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团聚再久一点,可她进屋才想好明日去哪里玩,忽然心口就疼。 不放心出来一看,就瞧见他的背影。 江召看她倒在人怀里往地上坐,忍不住往里面禀:“王爷,您回头看一看公主吧!” 马车里没有点蜡,李怀祈整个人罩着黑暗,没人看得到他。 只听到一句冷淡的,“走。” 他不能回头,舍不得啊! 江召无法,只能长痛不如短痛,“驾”了一声飞速离去,哭声渐渐小了,出城的时候李怀祈才又开口,叫的却是樊青。 樊青有些意外,“王爷有些吩咐。” 没人了李怀祈才掀帘,露出一张冷静的面柔。 他望着樊青,道:“告诉霍衍山,本王在晋阳等他。” 樊青闻言瞳孔一缩,王爷的意思是……是…… 李怀祈对他的震惊不躲不闪,“还有——” “回去和阿妤说,让她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告诉霍衍山,本王于晋阳等他。 樊青:王爷的意思是? 哥哥:给老子攻城—— 第七十一章 因为有你 李书妤没多久就停了,??倒不是不愿意追,而是身体不允许。 且不说她带毒之身,就是腹中孩子,??都支撑不住长时间的跑。若是以前无欲无求的时候,她都能拼命,可如今心中有牵挂,她且舍不得死。 人只有在尝过了太过甜头,才会觉的生命可贵。 她需活着才有相见,李书妤这样劝自己。 霍衍山走上来,??凝着她的泪目,“别哭。” “……好。”她声音轻轻的,??风一吹就散。 但低头默不作声牵住他的衣摆,??霍衍山看了一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泪不是流给他的,擦还是拿他衣裳擦。小姑娘天生不会说狠话,??但有时这些动作,??真的是往人心上戳。 霍衍山等她擦完,??朝她伸出一双手。 “回家。” 李书妤仍忍不住往后面看,抿唇十分纠结,犹豫着迟迟不愿把手放上去。 霍衍山抿唇,他知道李书妤倔,??只手一直伸着。 这夜的凉州有些冷,暗夜无星,??月光照着小院陈旧的灯笼,落在霍衍山朝她敞开的怀抱,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鼓着两腮,也不给牵,直接往前两步把柔软的手臂圈上他,脑袋埋在他脖颈。 本来李书妤为别人,半夜头不回的往街上跑,他该生气。 可小姑娘哭了一场,回家也只能往他怀里钻,小小软软的一只,娇气还怀着孕,霍衍山只能先把人抱起来,走过黑夜。 风吹在他的发上,霍衍山用长袖把人护着。 李书妤紧紧搂着他,难过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回了院子霍衍山把她放到床上,李书妤想弯腰褪鞋,手没伸出去男人便撩袍蹲下,握住她的脚腕。 李书妤便不动,手扶着他的肩膀确定,“我哥哥走了,对不对?” 霍衍山让踩在膝盖上,自己伸手拧了帕子,水是睡之前洗脸用的,放在小案上凉的透透的,不过他如今也脱不开身,只捏了一个小角给她把足底擦净。 然后应道:“对。” 李书妤被他握了脚,也丝毫不躲,浸湿的睫羽微扇,“他不想丢我的,是不是?” “是。” 李书妤又带着鼻音叫:“霍衍山……” 他给她洗净了脚,正用衣裳擦着,闻言没有抬头,“恩”了一声把她收拾好塞到床上,转身去洗手的时候袖子被人轻轻牵住。 霍衍山回头,就见李书妤自己爬起来,坐在被窝中眼睛红惨的模样。 “养阿妤,是不是很累?”她说:“因为我会拖累哥哥,拖累你……如果没有阿妤,你们就不会这么累……” 她其实知道的,哥哥很厉害,如果上辈子不是因为她,不会一辈子被困雍华。 霍衍山凝着她,沉默半晌方道:“阿妤,你不当是拖累。” 李书妤仰头,哭过的脸上平白多出几分可怜。 霍衍山蹲下去,抓着她的手跟她明说:“比起别人我们阿妤的确娇气了些,你不会诗书,也不会武艺,甚至没有一个健全的身子,但是我们又都不傻。” 正如李书妤所知,他们的一生无人匹及,如若愿意想要什么没有?可那样的一生,乏味无陈。 李书妤低头看他,听见他说:“因为有你,我们愿往前,并且永远不怕往前。” “你所能给我们的,远胜于权力,你不当是拖累。”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手背把她脸上余泪擦去,“你信我,能带你回去。” “恩。” 她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就是……” 李书妤吸了吸鼻子,笑着软软道:“就是你别也把我送走。” 霍 分卷阅读188 衍山撑起来,扶着把她盖到被子里,“不送你,这么黏人谁要你!” 李书妤一笑,这才舍得松开她。李曜夫妻儿时虽对她好,但比起别的孩子,她并不是他们期待的,他们总有对方是最重要的,经常把她丢到雍华宫,几个宫女嬷嬷跟着。 李怀祈倒是疼她,却总无可奈何与她分离,送她逃离晋阳。 她是梅家的小公主,打小梅尚就喜欢她多于梅允白,可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她还是那个被放弃的。梅允白也一样,嘴上说着是为她好,但李书妤清楚他爱的只是他自己。 从小到大,她就是被丢惯了。 霍衍山去洗手,她躺在床上勉强撑着精神看他,霍衍山不用回头也知道,“阿妤,不困吗?” 哭了一场,折腾大半天,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偏李书妤闻言眼睛睁的大大的,无声表示着她一点也不困。 “我想等你一起。” 说到底不过是十几岁的女郎,还是怕。 霍衍山随意洗了两下,倒是暖手废了些时间,等他走过去躺下,几乎是人一躺正,李书妤便靠了过来。霍衍山单手抱着她,把人放到舒服的位置,“别怕,恩?” “恩。” 霍衍山拍着她,把她脚勾过来暖,“睡吧!” 她在他怀里,闭眼就睡了,梦里隐约梦到了哥哥。 他一个人远走,笑着叫她别哭,那就不哭吧! …… 从凉州回晋阳,其中必过盛阳城。 李怀祈是于次日天一亮经过。 百年晋阳,就有百年盛阳,这座伫立在密水河畔永远沉寂的城门,经久未休不掩风华,每一声沉重都带着古老的梵音,让人肃然起敬。 随着铁索而下,掀起一阵风。 李怀祈换了一身白衣,端坐在马车内,以手执卷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沉静。 等到经过护城河,他才从掀开的帘幕抬眸,扫过城墙上披甲而立的人,那就是盛峥了。李怀祈朝他颔首,上头盛峥抱拳行礼,两人未言一句话,擦肩而过。 直到马车不见,盛峥才转身,他回到盛家的时候日头已经升起,盛蓉还被关着。 白氏哭红了一双眼,瞧见盛峥一声不吭把钥匙塞给他,盛峥开了了,盛蓉就被绑在里面。 她被困了五日,最严重的时候几个人不是她对手,盛峥被气的没办法吼了一声,“盛蓉,你要点脸,也给盛家留点脸,否则与他真就朋友都做不了。” 但凡李怀祈喜欢她多一点,盛峥不会拦着。 她知道了盛峥找过他,也知道李怀祈拒绝了她。 盛峥进来的时候她正靠在床边休息,衣裳很新,头发很整齐,就是忽然安静了很多,手上还残余着被束缚出来的伤痕,如今已经结疤,被半掩在袖口。 听见来人,盛蓉睁开眼,不知怎的盛峥就有些无法直视。 其实盛蓉是个很快乐的人,她生于疆场,张于军营,骨子里带着别的女子没有的豁达开朗,天生不属于皇宫那种地方。 但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她钻进了死胡同。 和前几天相比她瘦了很多,身上竟带着李怀祈一样的冷,黯淡的眼睛,已然失去了女将军的潇洒。盛峥走过去说:“他走了。” 盛蓉看着他,“我知道。”否则你不会来。 “蓉蓉,你不小了。” 盛蓉一笑:“我知道。” 她没有承诺的等了六年,从少女怀素到年长痴情,喜欢他几乎成了一种习惯,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是情不可以。 它就像酒,越酿越醇香,你若想解酒只能大醉一场,醒来再一场空。 “大哥。”盛蓉盯着他,这次没有大喊大叫,“我就是有些不甘心。” 盛峥沉默。 盛蓉看着外面道:“我想见见他。” “无论爱与不爱,我想见见他和他走一段,全了我的少年热爱,行不行?” 盛峥看着她许久,方点头,“你去吧!记住你是盛家的女儿。” 盛家百年征战,子女立世一生,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一身将军骨气……丢不得。 “爱一个人没错,但放不下一人就是贱。” …… 李怀祈走了,小院也没有住下去的必要,霍衍山要带她回家,李书妤没有犹豫就应了。 但好些东西她还是要带走的,这些东西她不愿叫人碰,宝贝一样想自己来,被霍衍山一把拽住,“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如今的身子是允许你胡闹的吗?” 虽然语气凶了些,却是为她好。 她的衣裳不在,早上起来的时候霍衍山忽然拿出一身黄裙,领口绣一圈她喜欢的花纹,腰上配了几个铃铛。配套的绣鞋是同色的,鞋间是几颗圆润的珍珠,小腿晃着的时候从裙摆探出,配上她两条重新梳起来的辫子。 这样一身的李书妤被他放到桌子上,小小一团坐的可爱又乖巧。 霍衍山瞧着哪 分卷阅读189 里又舍得说重话,不由自主轻下来,“东西在哪儿?” “那里那里,”李书妤便伸手指了指,霍衍山按着她的方向去找,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 他虽无法理解李书妤这些爱好,但回头瞧着她全然信任的眼神,只能一个不落收拾。 李书妤在身后指示着,“柜子里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是哥哥买我的栗子糖哦!” “知道了。”霍衍山打开柜子,取出箱子。 怎么轻飘飘,一点没有东西的样子? 霍衍山疑惑一瞬,直接掀开盖子,然后一顿,“阿妤,你说这里面什么?” “栗子糖呀!” 她声音脆脆的,很是确定。 给她的东西李怀祈自然不会放错,霍衍山背对着她,将其中纸张取出,薄薄的两张有些泛黄,上面是用墨色描绘的一座城墙,密密麻麻标注了许多。 ……这是晋阳布防图。 震惊过后霍衍山把东西拿好,走过去把李书妤抱下来,她落在地上就朝他伸手,“我帮你。” “我看你是想偷吃。” 李书妤歪头,笑着又是一脸无辜样,哪有半分昨日的悲痛欲绝。 霍衍山睨她一眼,错过她急切的小爪子,“我拿得动。” 总不能叫她发现糖丢了,那她岂非闹腾!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我实力坑哥,哥哥的钱我都知道。 哥哥:我实力坑爹,李曜的布防给霍狗了。 李曜:来人……还是给朕喂药吧。 感谢在20210802??01:13:08~20210803??01: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芬呐??9瓶;哝哝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过来 八月的风带着热,??吹燥了许多人的心。 盛蓉追上李怀祈是在正午,明媒的阳光自挂起的车窗照入,映入男子那张过分妖冶的脸上,??江召有些意外,下马招呼了一声,“盛姑娘!” “盛姑娘!” 此起彼伏的问好中,李怀祈自从书中抬眸,矜贵一如许多年前。 盛阳城危,密水告急,??盛家的城防三道,被辽军铁骑破了两道。 最难的时候她拖着伤腿登上高楼,??为盛峥击鼓擂气,??关键时刻是他长剑破风直入,??一袭红衣立身危墙之下,??有人在后面喊:“太子回来,末将来打头阵。” 少年鲜衣怒马,??“孤乃太子,??岂能躲于人后。” 盛阳无花,??黄沙漫天,那一刻他仰头扫过,长刃染着鲜血,仍云淡风轻看打杀,??他笑了……她便误了,从此为他爱红衣。 等她走到马车跟前,??他方颔首致意,“盛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正如盛峥所说,??他变了很多。如今褪去红衣,男人着一身白色常服,执卷之中清冷孤傲,不笑却多几分难言的不可靠近。 比起初见他瘦了很多,一双黑洞的眼睛深不见底,全然不见当初的炽热有爱。 盛蓉原有许多话要说,这一刻,看着他和记忆中偏离,恍若两人,她竟不知如何去说?就好像这么多年的过去,她需要一个交代,李怀祈一个眼神,便枯冷的交代了…… 她念着的是过去,而他走向的是未来,如今的李怀祈是新的李怀祈。 她能问什么? 一份悲痛的过去? 一个她追不上的未来? 和他相比,她太快乐,像个被包容的孩子,却永远不会有和他并肩的能力,经历决定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李怀祈自然知道她明白,眼睛复回到书册上。 最后出盛阳两人说过什么话,盛蓉转身回去无人可知。 李书妤曾想过,如果回到年轻,哥哥是否就不一样,他会早早娶妻生子吗?李书妤不知道。 随着时间过去,薄衫换了厚衣,无论多宽松都遮不住李书妤隆起来的肚子,孩子月份大了,李书妤的精神也大不如前。 寻常孕妇胃口大增,身材臃肿,到了李书妤这里除了肚子长,别处仍旧纤细。 哦……不,也不是只有肚子,两人胡闹的时候霍衍山曾拿手丈量过,曲线愈发傲人,不过他也就过过手瘾,别的不敢。 时间恍然到了十月。 霍衍山告诉徐淮,今年他仍亲自领兵。 “主君是为葛睿吗?”徐淮问了一句。 霍衍山轻笑一声,平静冷漠,“不然呢?” “他早就该死,不是吗?” 本来李书妤有孕,他无论如何不会出征,可有些火气憋在心里着实是不爽。尤其想到当时草原失控的李书妤,以及她被挑掉的腰封 分卷阅读190 ,他就想亲自了结了葛睿这条疯狗。 谁给他的胆子,敢这般折辱她? 哪怕两人刚成亲时,他衣裳被踩,脖子被咬,还心甘情愿伺候她穿衣,背着她回家。 他都不舍得动一下。 但他要走,着实有些放心不下李书妤,她年纪轻身子并不好,有孕在身,远不到他可以撒手放心离开的地步,霍衍山想带她一起去,李书妤高兴极了。 但离开之前还是让蔡礼诊了脉。 “公主身子并不适于军营生活。”蔡礼就像是无情的棒子,专打这对鸳鸯。 李书妤顿时不满意,绷着脸奶凶奶凶的,“你胡说,我可以。” 蔡礼得了李怀祈命令,若想要命,李书妤的命就是他的命,闻言只垂眸看着地面,“公主当知道,一入冬您便四脚冰凉,相比较冷窑一般的帐篷,很显然在家更适合静养,而且……” 蔡礼泼她冷水,“孩子五个月了!” 李书妤摸摸肚子,“可他很乖。” 蔡礼一笑,直接告诉她实话,“是白天很乖,所有的胡闹都让公主在夜里低烧,这个您自己昏睡着,哪里知道?” 李书妤一急,“才没有,我没觉的难受。” “因为您被喂了药,被人伺候的面面俱到,间接性发热白日就散了。” “你,你骗人,”李书妤说这话有些底气不足,她被蔡礼说的没话反驳,心里隐隐也知道都是真的,但她太想去军营……其实就是想陪他,去哪里都好。 于是腾的站起来,瞪着蔡礼道:“你夜里又没看到,你说了不算。” 李书妤对着他,手却朝身后的霍衍山伸,“霍衍山、霍衍山,你告诉他夜里我没难受,可以去军营。” “……我可以陪你去,我好好吃药行不行?” 蔡礼见她急的跺脚,还是说:“公主想太多,您需要静养。” 李书妤就没话说了,因为这是事实,直接低头蔫巴巴的。 霍衍山本来因为提了一个鲁莽的主意,叫她有期待正后悔万分,一直闭着眼睛等蔡礼说服她,谁知吵着安静下来,听见她的哭腔。 他这才伸手,“过来。” 李书妤便像迷失的小兽,忽然被猛兽叫回,垂头耷脑的过去,明知道蔡礼说的很可能是实话,还要握住他的手蛮横道:“你快告诉他,阿妤很好,我可以去的。” “听话。”他对她说。 李书妤望着他,问:“你说听谁话?” 霍衍山摸了摸她肚子,似乎比昨日又大了些,里头这小混蛋自己长的肥壮,李书妤却越发瘦弱,此时的确不能让她冒险,“听大夫话。” 李书妤嘴扁了扁,没人帮她,加上霍衍山出尔反尔,直接收回手。 “骗子。” 初冬的天气带着暗淡,两个字说的蔡礼也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低头。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一只攒珠的绣鞋从罗裙探出来,直接踢到他腿上,沉闷的一生撞击,蔡礼余光看到手都攥紧,这……这都动手了! 霍衍山看看自己身上的脚印,以及空下来的掌心,想说什么李书妤哼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蔡礼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公主走了,挺快哈!” 霍衍山瞪他一眼,冷道:“走因为谁?” “主君……啊,因为我。” 蔡礼改口,霍衍山懒得理他。 李书妤性子极好,怀孕后发脾气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也许就是因为平时太乖,忽然长久的别扭反而显得厉害。 霍衍山直到晚饭才被梅嬷嬷带出来,霍衍山一天没出门,就正对门口坐着,她一上台阶看见就要走,梅嬷嬷“哎呀”一声。 “这不是公主喜欢的芝麻糯米糕吗?还有冒着热气的馄饨。” 李书妤脚步一停,气的半晌没用饭的她,顿觉肚子跟她唱起了空城计。 霍衍山放了书走过去,余光注意着她足尖动了又动,一直犹豫,梅嬷嬷点到为止也不催她,等他舀起馄饨吃了两个,才瞧见她自己拎着裙子挪过来。 就坐在他最远的对面,抱着她喜欢的青瓷碗,势要跟他泾渭分明。 李书妤如今口味特殊,梅嬷嬷喊的也不差,桌上八成都是她喜欢吃的,甜口居多,也有酸酸甜甜的小汤,但那么多里她头一个吃的还是馄饨。 皮包馅多的几个,漂浮在清汤之中,点缀葱花绿白分明,细节之处虽包的不甚精致,味道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用心,梅嬷嬷一瞧就知道……这不是出自厨子之手。 可是,是谁呢?梅嬷嬷疑惑。 李书妤却不动声色,她又不是没见过,自然认的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张嘴又咬吃了一口。 平时吃个饭能玩转出几十个花样,要吃什么非要指使人闹腾,好吃了也一定要宣布下次也要,今晚却异常安静,筷子都不伸,梅嬷嬷倒是想帮,但桌上的两位主都不是热衷于被伺候的主。 只能隐晦提醒,“公 分卷阅读191 主,您之前不是念叨这个糕点吗?” 说的是霍衍山手边的马蹄糕,霍家的糕点与别处不同,放糖要多些讨她喜欢,但霍衍山明令禁止不许多吃。 李书妤闻言随意“恩”了一声,慢吞吞咽自己的馄饨。 刚好吃完,刚好盘子里落了一个小糕点,夹它的人力气甚大,都变形了露出里面紫色的馅。李书妤抬眸,看了他一眼,霍衍山已经低头。 梅嬷嬷瞧了笑才出来,就见李书妤吧唧一声,又把东西甩给他,自己仍旧把头埋到碗里。 霍衍山看着自己盘里多出来的东西,眉心微皱。 梅嬷嬷也算人精,赶忙问:“公主不喜甜了?” 李书妤扭头,声音轻轻道:“喜欢。” ……那就是不喜欢夹它的人。 霍衍山脸算是僵了,饭后李书妤去洗漱,霍衍山去消食,回来适逢梅嬷嬷叹气,“公主气性这么大,今日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不然脾气那么软的一人,怎会……” 霍衍山顿足不动。 她委屈!? 后面的被瞧见他的锦兰一扯,话又给咽了回去。 “主君。”两人行礼。 霍衍山迈步进来,摆手道:“出去。” 梅嬷嬷赶紧拉着人,头都不会的走了。 霍衍山绕过桌子走进去,正瞧见扒拉着头发的李书妤过来,莹白的小臂袖中滑出,绑着红色小铃铛。 她已经脱了外面的长衫,里面是一件宽松的睡衣,圆鼓鼓的肚子撑着裙摆,走路缓慢又笨拙。屋里烛光晃人,白色襦裙单薄,逆光之时她里面身姿半遮半掩,有诸多不同。 李书妤瞧见他就走,被霍衍山上前两步挡住,“你站住。” “不。”她错过他要走。 脚往左迈,霍衍山往左站,脚往右迈,霍衍山往右挡。李书妤手一攥仰头气鼓鼓看着他,垂下的碎发摇摇晃晃,下面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恼的格外可爱。 “霍、衍、山——” 霍衍山笑了,他喜欢被她叫。 李书妤掐着腰,声音气也是软糯糯的,“你不要太过分。” 霍衍山弯腰下去,李书妤被逼着后仰。 “阿妤,馄饨好吃吗?” 李书妤先是一愣,然后便道:“不好,咸。” “我们两谁是骗子。”十几个她明明都吃完了。 霍衍山直起腰,李书妤顺势站好,“你。” 李书妤绕过他走到床边,瞧见他跟上才坐下去,小腿吹在床沿,鞋子也不好好穿,甩到他身上,又瞪了他一眼。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要带我去的,现在又不带我去。”说着推了他一把,“那你走吧!” 霍衍山自没被推动,李书妤无趣的收了手,想爬上去睡觉,转头威胁道:“你反正要走了,也不要抱怀孕的阿妤,我发热也不要你,反正你走了就不会管我了。” “我何时不管你了?” 他拽着脚腕把人拉过来,把人按到怀里抱了个彻底,“怀心思的家伙,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戳心了啊! 李书妤带着鼻音,“可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不会送走我的,但你要走……你还帮着蔡礼不帮我,不带我。” “可蔡礼说的是对的,阿妤这是为你好,舍不得是真,舍不才想带你,可你经不起,军营不比家里,很苦。” 李书妤埋着头,闷闷道:“你在,阿妤很能吃苦的。” “傻瓜。”有谁愿意去吃苦?胡闹的一句话。 其实李书妤知道,无论怎样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对他忍不住胡闹些,霍衍山也不会气,还是抱着她为她好。 李书妤挪出头,眼睛红红的,“我要是健康些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加班回来还是熬夜干了一章,我这无处安放的勤奋啊! 霍狗:咦。 第七十三章 别吓我呀 “战场凶险,??十月风寒,以你的身子我本不该提议带你去,是我私心了。而且那边条件艰苦,??就连吃的都可能是干粮。” 霍衍山说着,低头看她,“可没有你爱吃的东西。” “阿妤可以不吃。” 李书妤想了想,拽着他手指忽道:“我现在觉着、觉着你比吃的重要。” 霍衍山喉结一滚,垂眸定定的看她。 许是霜华宫吃不好的次数多了,她口欲之上格外挑剔,??如今李书妤却十分当然的告诉他,不吃也想陪着他。 “傻。”霍衍山抱着她,??手落在她的腰腹,??却在不经意间,??轻轻摩挲流连,??微微苦笑道:“说这些话来招惹我,是不想好过,??恩……” 李书妤不解,??仰头看着他。 男人深黑色的眼眸,??倒映着妻子动人的模样,他将人一把按到怀里叹息,“你又不行?” “什么不行?” 分卷阅读192 霍衍山却不答,心里却徒然不想走了。 但也只是想想,??李书妤平日觉多,起床气也重,??霍衍山一开始便打定主意悄悄离去,谁知出征那天他一动,李书妤揉着眼就爬坐起来,??“你要走了吗?” 霍衍山披着衣裳,“恩。” 他说的很平静,起来一点不带犹豫的样子。 李书妤在床上,歪头盯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就跟闪烁的星星一样。 霍衍山错过她眼神,看到某处忽而一顿:“睡觉衣裳散成这样,你也算本事。” 按着平时就她骄纵的脾气,绝对马上反驳回来。 今日李书妤却安安静静,霍衍山伸手给她把小衣带子绑起来,挂在肩头的外衣拉好。男人带有厚茧的手掌滑过肌肤,带来几分莫名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更舍不得了,但她没说。 只挺直了腰腹,仰头在他唇上嘬了一口,“阿妤真的不能去吗?” 小姑娘眼睛莹润,像一块不带杂质的白玉,晨光中似乎带着水光,但又一副坚强模样,生怕影响他成为拖累,说完便马上懂事的改口,“我能送你的。” 霍衍山笑了笑,“不困了?” 李书妤听了这话,照实点头,“困……可打仗很辛苦的,我不能陪着你去。” 她最后偎着他,乖巧道:“但我能送你,也等你回的。” 这叫人怎么拒绝呢? 霍衍山只能先把人推正,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先给她套了加厚的襦裙,披上外罩,然后把她仍旧均匀的小腿放在膝盖上,套上一双长袜。 李书妤也一直很听话,大着肚子后仰的时候,自己揪着他的衣袖坐正。 没等霍衍山问,便主动说:“阿妤没事。” 穿好了她挪到床边,腿搭在床沿等,霍衍山手搭在衣带上,看她一眼,李书妤始终眼睛一眨不眨。 霍衍山无语,“还不把眼睛闭上?” 李书妤不闭反抬眸,“为何要闭?” “我换衣裳你觉着你能看?” 李书妤不带犹豫点头,“能。” 霍衍山一顿,“姑娘家家的,需得矜持知道吗?” 李书妤脑袋歪放着,“阿妤知道,嬷嬷有教。”她理所当然道:“所以我就看你了。” 霍衍山竟无言以对,她既不知羞,霍衍山也没什么矫情的,看似面上无波,手里却直接扯断带子把衣裳扒下来,男人挺拔而魁梧,宽阔的胸膛与女子娇柔两团不同,宽肩窄腰强劲有力,单只手臂就能让她坐着耍完。 自一次被托着摘了果子,李书妤很喜欢那样坐。 他总不许,说她胡闹,明明十七岁的年纪却活成七岁。 虽然他总这样说,可每每后来还是会弯腰让她坐,嘴上说着胡闹,还是都由着她闹,这样想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睨着她,手放到了腰带,他以为李书妤这次该闭眼了吧?谁知并不,李书妤反眼睛亮晶晶,好奇又安静。 两人在一起的次数不多,这种事情霍衍山本就有着绝对的心机和强硬,李书妤一个单纯的姑娘从来都是毫无招架之力。 记得不知哪次他突发奇想,忽然扶着李书妤让她在上面,“乖,你听我的,这很简单……你也想玩是不是?” 李书妤其实是个极乖巧的姑娘,跟谁都文文静静糯米团子一样,因为本身受不得刺激,边上都被李怀祈敲打过一番,不许她接触陌生未知过于牵动情绪的事情,她也一直很听话。 但当时男人仰躺着,沁出的汗水顺着长疤流在鼓动的两腮。 他的眼睛很红,却藏着笑和吸引,手往上撩拨着她??。 彼时李书妤才尝禁果,正是新鲜的时候,她又不是霍衍山这样的老油条,心性定力远远不够。 两人看似说话十分的和谐,斜边被褥却被他几下丢出衣物。 正所谓人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李书妤本就年轻,又喜欢他……被勾引都不自知,慢慢也就意动。 霍衍山当时便主动牵着她的手,他贴着李书妤耳朵教,但李书妤分明还没动,只是听着他说,霍衍山说着说着便自己停了,望着她的眼睛幽暗发红,骇人的不行。 “算了,不教了。” 后来他声音震动,只说了一句,“太慢。” 紧接着垫着李书妤脑袋,两人换了则个,她退无可退被狠狠亲住。 他复抓回她黏哒哒的手展开,从指缝叉进去,两人十指紧扣。 李书妤下意识踢腾,却还是被溜进去。 再往后李书妤再没碰过,如果不是现在霍衍山手按到腰带,她也许还真想不起来,毕竟比起头一回的烟云醉,比起后来的浴池或者墙桌,这段半道而废的记忆太过短暂。 如今忽然想想,她被洗澡的时候就看光了,而霍衍山似乎…… 李书妤想着,就愈发目不转睛,尤其是临分别之前,她对霍衍山总带着不舍的情绪,就觉的哪怕是疤,都格外好看。 分卷阅读193 刚开始还知道心疼他,如今睡觉摸习惯了,都友好成老朋友了。 “……你这姑娘,是存心不让我走。” 霍衍山咬重说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李书妤不懂,“你今日说的,好多我不懂哦!” 霍衍山懒的理她,复把衣裳套起,带着收拾她的架势想走过去,想了想还是先取鞋,看看她带有白毛边的衣裙,这次拿了一双粉色玉兔鞋,鞋面是梅嬷嬷绣的,眼睛不是针花,而是两颗小小的珍珠。 凉州偏北,江河不多,珍珠也少,但稀缺的粉珠却被一颗一颗绣在她的鞋子,偶尔被小姑娘拿来踢人,掉了都不知道多少。 一大早被单纯的妻子噎的不行,还是要亲自蹲下去,拍她翘起来的脚,“伸过来穿鞋。” 李书妤瞧了一眼,是自己喜欢的样子,脚错过鞋子踩到他手上,“喏。”穿吧! 霍衍山吧唧被踩了正着,抬头看她,李书妤自然和他对视。 他没辙了,打又打不得,平时还能训诫两句叫她适可而止,如今要走了也舍不得,只能无声的给她穿上一只,“祖宗,换脚。” 她穿着崭新的鞋子,齐整的坐着,看着一身里衣的霍衍山纠正,“我是夫人,不是祖宗。” 霍衍山并不言语,握着他另一只脚塞进去,穿完把人掐出来,“今日起的早,还不是你饿的时候,大军出行也耽误不得,吃饭的话等你回来再吃,若是怕路上饥饿,现在自己去找嬷嬷拿吃的。” 李书妤睁眼看着他,下巴点了点,“好呀!” 霍衍山拨开她的碎发,屈指勾在她鼻子上,“若是喝粥,你可先喝一碗,但拿糕点的话只需三块,不仅今日如此,我不在的每一日,日日如此知道了吗?” “知道了。”她蹭蹭他手指。 男人收了手,断带的衣裳敞开,他尤威胁道:“别以为我不在家看不到你,若叫我知道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不好好走路治病的话……” 李书妤倒不怕,瞧见他衣裳落了,还有空将他里衣带子捏起来绑……不是,是打结。 她一边打结,一边道:“恩恩,阿妤不好好的话,你回来亲我。” 她垂着眸,说这句话已然十分熟捻,因为他威胁的不累李书妤听的都累。 霍衍山捏着她的下巴,“恩什么恩,是收拾!!” 李书妤下巴搁在他掌心,仰眸问:“收拾不就是亲吗?反正你又不会打。” “你还挺骄傲?”霍衍山甩开她。 “恩。” 她还恩。 李书妤没人托,显然有些不适应,微微嘟着脸要回来牵,霍衍山避开她,“去拿你的糕点去。” 再耽误下去,大军都走到一半路程了,这个时候霍衍山竟有些明白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他真是被磨的心甘情愿。 好在稳住了……理智尚存。 他不肯配合,李书妤也不气。 她对喜欢的人从来都是好脾气,没事时能骄纵的无法无天,一旦对方表现出有事要忙,她就会非常懂事的停下来,等他忙完。 而且他这么忙,都是因为帮她报仇的。 李书妤都知道,所以就出门找嬷嬷,离开之前她想起没有问霍衍山吃不吃,可回头一看霍衍山已经去换衣裳了,李书妤只能放弃询问,直接捡起自己的零嘴袋背上,决定直接帮他装。 自己吃三个的话,帮他也只能拿三个……李书妤眼珠转了转,故意忽略霍衍山胃口大的事情。 她被约束惯了,反抗又无效,既然如此两人就要公平,谁都是三个,不能再多了。 小姑娘穿着一身淡粉白色毛边的襦裙,手上绑着他送的铃铛,脚上踩着他穿着的鞋子,拽着零嘴袋的带子慢悠悠的走,侧身看着孕肚隆起,她却像被上天眷顾一样,经世俗而不世俗。 又也许,这不是上天眷顾,这是李怀祈的之前的十几年,他娶来后的大半年,是他们守护的最好的成果。 等李书妤不见了,霍衍山才放下窗柩,三下五除二换了一身装束。 霍衍山虽吩咐他打算暗中离去,但樊青一早就有极强的预感,此次夫人哪怕不跟,送肯定是要送的,因此樊青自作主张准备好一辆舒适的马车,适合孕妇出行。 果不其然,夫人真就比主君先来一步。 等李书妤自来熟的爬上马车,已经开始边吃边喝的时候,樊青站在马车边是啧啧称奇。 直到一抹硕长的身影带风而过,樊青才犹然回神,拱手便道:“主君。” 霍衍山已然换了出征的铁衣,时隔多日再见这身装备,樊青还是有些意外的,可惜对着他们霍衍山一贯没什么表情,只点头不说话,一个转身人就上了马车,那通身的气势,怎么瞧着比以往更甚? 樊青不敢妄加猜测,在马车一片诡异安静的气氛当中,樊青一声吩咐:“启程。” 霍家马车整齐而去。 李书妤本来一面吃东西一面等 分卷阅读194 着他,糕点依旧是她喜欢的甜味,是梅嬷嬷带着锦兰新研究出来的紫米糕,中间放了甜甜的果酱,这是她最喜欢的吃法。 本来打算吃三个,但是吃上有些停不下来,最后把魔爪伸向霍衍山的三个,反正……反正他又不知道。 就算,就算知道了,反正最后骂两句还是要给她的,那骂人也累是不是,就给他省点力气,她直接吃好了。 李书妤才咬了一口,门帘被人掀开,正巧是霍衍山一声不吭走进来,李书妤先是惊喜,然后握糕点的手一紧,最后抬眸愣住。霍衍山只瞧见他这妻子嘴角沾着糕屑,眼睛望着他带有几分错愕,然后吧唧一声,糕点落在小案上,呆呆的看着他。 此刻马车已经前行,霍衍山瞧她一眼走进去,大刀阔斧坐在她边上。 李书妤抿唇,捏着袖子往边上挪了挪,霍衍山瞧见了凝着她,“你躲什么?” 说完伸手轻轻擦去她嘴角的屑,然后伸手,“过来。” 李书妤咬唇,不自觉垂眸蜷身。 霍衍山挑眉,“阿妤——” “啊。”李书妤复抬眸,眼光躲着他。 霍衍山好笑,“怎么现在怕了?平时豪横的模样哪里去了?” 李书妤听他声音温柔,这才抬眸,马车窗帘随风吹起,晨起的霞光落在他一身铁衣,浑身却带肃冷气息,本来若有若无的铁锈血腥之气,在这身装束之下显得浓烈。 原来往日他生气根本不算什么,如今稍加冷目气场甚危。 加上眼尾那道长疤,野性肆无忌惮释放,如果说前世提刀沾血的是他修罗,那么如今的他……更像阎罗。 一个人真正的气场不在鲜血,而是处处克制却处处使人畏惧。 霍衍山伸手把她抱到腿上,自然碰到的铁衣也都是硬邦邦的,李书妤有些不舒服,但是捏着衣袖没敢说。 霍衍山许是觉的好玩,她平时嚣张的都上天,原来竟怕这一套,想来下次闹脾气不喝药,他直接穿这身往她跟前一站,保管有用。 等看够了,他方笑问:“方才拿了几块糕点?” 李书妤被问的七上八下,伸了五根手指告诉他,“三块。” 霍衍山看着她嫩白的手指,声音愈发柔和,“那阿妤吃了几块?” “三……一块……”李书妤手被他捏住,眼睛瞟向案上的糕点道:“不是一块,是半块,还、还掉了。” “真话?”霍衍山给她机会,分明对李书妤摸的了如指掌。 李书妤老实坐着,乖的不能再乖,不知道顶了多大的压力,只是眼珠子来回转而不是直接跑,“恩。” 说完等了半天不见声音,她本就敏锐,抬眸看见霍衍山对她但笑不语的模样,愈发意识到危险。 “我、我不骗人的。”李书妤佯装镇定,因为说谎会被骂,骗人就骂双倍。 “是吗?我尝尝。”他凑过来。 李书妤尚不知他怎么尝,忽然就被扣着头亲过,蛮横又霸道,不过倒顾着孩子一直拿手护着。 尝完还舔了舔她唇瓣,“阿妤,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尝到了三块糕点的甜?” 李书妤喘着气,嘴被亲的疼,闻言下意识抬胳膊,双手捂住嘴。 “阿妤错了,别再收拾我。” “错了不准人收拾,这是哪里来的理?”霍衍山见她恢复了些骄纵,暗中抱着人靠在车壁。 他这话轻飘飘的,而且人往后坐,一看就不会再动嘴。 李书妤虽还有些忌惮他如今的样子,但到底同他亲昵惯了,霍衍山搂着她的动作也温柔,李书妤想至此,这才身子靠过去,枕着他脖子软和的地方,霍衍山侧头将就着她寻舒服的动作,歪着脖子给她靠。 “你别吓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小剧场想不出来了,我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不沙雕啦! 谢谢大家的灌溉和投雷哦,笔芯!! 感谢在20210804??02:52:41~20210806??02: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我一块糖??10瓶;磬竹难书??5瓶;霁山??2瓶;蚊蚊、哝哝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四章 自己想 “你别吓我呀……” 霍衍山伸手拨开她黏嘴里去的发丝,??露出小姑娘素白柔软的面庞,方才究竟是想吓她还是想亲她,那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她似乎很怕这身铁衣,??扭着脑袋往他脖颈钻的明显. 霍衍山瞧着她像一个挂在身上的幼兽,盯着她好半晌才道:“我还有吓着你的时候?” 小姑娘顽皮、恃宠而骄,整个霍家她就差没有上天。 书房重地是她玩乐的场地,整个后院 分卷阅读195 成了她的小花园,不仅占据了他的空间,还总想他陪着一起玩,??有时候霍衍山都怀疑她这不是对夫君,而是对一个心爱的玩偶,??希望他都属于她。 骄傲又蛮横,??带着点纯稚的占有欲。 他不仅不生气,??还反生愉悦,??甘愿臣服。 这样的他平日自是吓不到她的,但李书妤拽着他,??不知想到什么躲着不出来,??呼吸竟有些紊乱,??“……恩。” “有的,”他没理智的时候都给她,两人在一起时他总会……总会不听话。 霍衍山将人圈在臂弯,压了压她的脑袋,??“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他这一问,李书妤本能的脸颊一点点变红。 “恩?”他愈发好奇,??凑到她闪烁的眼睛前头,唤了一声:“阿妤,说。” 声音也没有很重,??却带着让她无法拒绝的从容。 李书妤只能先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霍衍山俯身下去,她便轻声说了几句,霍衍山闻言眉目稍挑,“当真?” 李书妤点头,“恩恩。” 霍衍山垂眸。 “你力气大,人也凶。”她埋怨。 霍衍山便笑了,这也算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他使坏道:“阿妤喜欢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手正好摸上李书妤的肚子,不经意丈量了一下嫌弃又烦躁,只是很快被他掩去。 李书妤并没有回答他,霍衍山也不逼迫,外头马车已经出城,远远可以听见士兵步行的整齐步伐,霍衍山敛了些玩闹,问她,“我要走了,阿妤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恩?”李书妤靠着他,不怕之后戳弄着他的铁衣,“说什么呀?” 霍衍山抓住她的小手,“自己想。” 李书妤当真仔细想了想,苦恼道:“想不到,阿妤也不会打仗,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吗?”霍衍山手紧了些。 李书妤点头,眼睛亮亮的,“你知道我忘了什么吗?那你提醒我呀,你告诉我就说。” 霍衍山看着她翘起来的嘴唇,轻笑一声没有理她。 剩下的一段路两人都不再说话,等到追上城外军队,马车自然应声而停,霍衍山将她放到坐椅上,本来没听见想听的不该这么快原谅她,但毕竟打仗一时半会回不来,真一声不吭走了,他倒真有些舍不得。 李书妤今日起的早,被抱了一路有些困倦,尚没来得及抬头看他一眼,就听见一句干脆的,“我走了,你回去。” 说完便觉门边一阵风入,仅一瞬平静。 走?? 李书妤慌忙抬头,对着空空如也的车厢急了一瞬,转而掀帘追出去。 十月的清晨暗沉是常有的事情,不怎么明亮的日光照在乌泱泱的长队,她一眼瞧见不远处翻身上马的霍衍山。男人玄衣铁甲,腰佩长剑,满头青丝归于束冠,一边眼尾一横,长疤自带气场,对着别人分明是笑,却总给人不好惹的冷肃之感。 很多女子钟爱于白衣儒士,因为儒雅的外表给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一看就温柔。 她们更坚信于莽将不懂温柔,尤其是娇弱的李书妤嫁给他……许多人瞧见他们夫妻,都认为她都受尽磋磨,其实不然,正因为不懂给的就是全部。 这么□□硬气的沙场男儿,他温柔起来格外珍贵。 此刻他不知道她在,交代完樊青掉马离去,李书妤瞧见仰起的马蹄,忽然叫了一声,“霍衍山。” 男人一顿,扯着缰绳侧身后头,瞧见车边无人,她一个人扶着木门出来,远远跟他笑的墨阳,他那双淡漠的眼睛似乎一瞬散尽寒冰。 他换了个方向,转身回来。 两人一坐一站,李书妤甚至比他高些,小姑娘瞧了他好久,忽然笑了。 “霍衍山,”他听见她脆生生道:“我知道你要听什么哦!” 她聪明着呢!如果她愿意去琢磨,很容易看懂一个人,霍衍山是谁?他能不知道妻子是故意惹他? 自然知道。 李书妤等了半晌不见他开口,只能叹息一声,一只小手扶上他的肩。 “霍衍山,下次阿妤说忘了,你要记得凶巴巴的告诉我——不许。” 霍衍山僵住。 李书妤有些够不到,他还是会牵马过去,不妨被李书妤轻轻摸了摸头发,“这个可以凶。” 也许是拥有的太少,别人不给他就不求,厉害的样子叫人生气又心疼。 直到一个温暖,带有糕点香的怀抱拥住他,霍衍山这才回神。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家伙,累的李书妤并不轻松。 身后是乌泱泱的大队,霍衍山顺着她问:“我想听什么?” 李书妤就松开他,笑望着他道:“我等你回家,还有……阿妤喜欢的。” 霍衍山被她看着,她自己小小的一只,却照顾他。 “我要走了,阿妤有什么话对我说?” 分卷阅读196 “说什么?” ——我等你回家。 “你力气大,人也凶。” “那阿妤喜欢吗?” ——喜欢的。 霍衍山出征过无数次,唯独这次闻到的不是鲜血。 樊青在前头喊她,李书妤推他一把,霍衍山看她一眼先道:“知道了。” 说完才转身而去,没再回头,他把卫三留给了她。 霍衍山的离去让李书妤情绪低迷了一阵,但谁也没想到会被一辆打断,明明是一样的返程路,仅仅只是少了一个抱她的怀抱,李书妤……晕车了。 比之孕期的孕吐,这次似乎更严重些。 等李书妤又一次吐完,扶着肚子坐起来,卫三的声音也在外头响起,“夫人,不若下车歇歇?正巧烟云楼到了。” 李书妤难受的厉害,自然不会反对。 自上次霍衍山把烟云楼整肃一番,如今这里还没开始营业,里头现在空荡荡的顶多算个茶馆,有霍珺的关系在,也不用担心被他人惊扰。 李书妤被扶下来,只是没等她走进烟云楼,就碰到了一个见过的人——静娘。 比起前两次穿着艳俗的绯红色,如今她要淡雅很多,瞧见李书妤时先是一愣,然后便从烟云楼对面的楼子过来,李书妤看了一眼,她出来的地方叫“烟雨楼”。 烟云楼,烟雨楼。 怎么听都有些对持的意味。 “夫人。”静娘朝她行礼。 李书妤颔首,她这次瞧着精神头极好,整个人褪去憔悴,干练了很多,“今日城南举行诗词会,楼主……不是,应是霍三爷他钟爱这些,应是不在楼里。” 霍珺算是霍家的特例,生于将相之家,不爱武装爱舞文弄墨,尤其热衷于参与别人的各种诗词会。 李书妤知道去不成,静娘提议道:“瞧夫人脸色不好,若不嫌弃,可来我烟雨楼歇息片刻,您放心我才盘下楼子,好在没有开始迎客,自然也不存在乌烟瘴气。” 静娘对她并无恶意,想了想还是带着卫三进去了。 烟雨楼比起霍珺的烟云楼自然很小,穿过大堂到后面,没多一会就来到后院,然后瞬间一愣—— 石桌前坐着一个清瘦的男子,身坐轮椅,华发横生,不是霍珺又是谁? 他不是不在吗? 李书妤惊讶一瞬,看向静娘她一样没有想到,但她是东道主,自然没有赶人的道理:“三爷如何有空,来我这里?” 霍珺回头,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满眼怒气,好在瞧见李书妤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柔和一瞬,“都先过来坐。” 静娘自没有意见,带着李书妤入座。 李书妤瞧瞧霍珺,再看看静娘,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夫人喝茶,”静娘对她莞尔,甚至解释道:“茶很干净。”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襦裙,发丝挽成简单的发髻,露出一截玉颈未施粉黛,却比之前瞧过更动人,第一次李书妤见她,总觉得她像什么人,如今的静娘更像她自己。 李书妤接过,她又问霍珺:“三爷要吗?” 说话间全然没了之前在烟云楼的卑微,自信了很多。 霍珺点头,将杯子推过来,静娘淡笑着添茶,霍珺看着她,似乎笑了,原本因残生出的阴翳,似乎消散很多。 “三爷此来为何?若无事的话,我这边还要招待霍夫人,您请自便。” 听了这话,李书妤瞧见霍珺的脸色一瞬变换,他冷了脸道:“据闻三日后常公寿宴,你要亲自去?” 常公?似乎是凉州大户,之前静娘招待过常公子。 静娘微笑:“自然,这是我烟雨楼开业之前的宣传,大有裨益。” “我记得你从我哪里走出来,说想做自己,过好日子,对自己好,如今这样就是你说的?”霍珺脸色沉下来,“一个女子大开青楼,谁不知道常公和他儿子一样一个德行,最小的小妾还没你年纪大……你敢去?” “我不偷不抢,怎么就开不得?”静娘随意道:“一个德行又如何?富贵险中求,常家的宾客随便一个都有权有势。” “可你呢?” “我如何?” 霍珺咬牙,“跟姓常的没有好处,他非良人。” “那跟谁是良人?”静娘冷笑一声,“你吗?” 却听静娘忽然巧笑倩焉,“霍三爷,你若说娶我,这些随你管,若不娶请滚远些。” 霍珺脸色徒然生变,手搭在腿上攥的发白。 静娘扭头,仍旧温柔的给李书妤添茶,似乎一切都不是事,她不尴尬也不难过,就是十分平静自然。 “呵!”霍珺丢了杯子,“嫌我管太宽。” 霍珺推着轮椅出去,李书妤瞧着他气的不轻,不由的回头看静娘。 却见她素面之上血色尽失,望着霍珺的目光复杂中怨恨,眼中似一瞬有泪,瞧见她又忽然笑起来,“让夫人见笑了。” 李书 分卷阅读197 妤不大好说,她想走了。 “夫人你知道吗?我原本该怨恨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我要走了,阿妤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阿妤:说什么 霍狗:说想我 作者:走一波剧情哦!不多,主要还是狗子和女鹅感谢在20210806??02:58:42~20210807??01:0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酒一枚、捕捞月亮??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零花钱 ——夫人你知道吗?我原本该怨恨你的。 这样的话如果说给别人,??谁都会好奇问为什么吧! 但李书妤不。 静娘又不是霍衍山,怨有什么关系?她又不会伤心。 李书妤做的端端正正,眼睛像没有注意到静娘探视的目光,??她神情寡淡的厉害,连水都没有喝,等缓过来晕车的劲头,便和静娘告别。 凉州城的大街越入冬越空旷,日头高悬也不见几个出摊的人。 等霍家马车离去,再看不到那个可爱又绝情的姑娘,??静娘才转身,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二楼窗户没开,??似乎曾有人在哪里看。 静娘轻笑一声,??不再像以前一样过分期待。 其实她和霍珺见面十分戏剧化的,??贫民窟出来的孤弱女子,??被几番贱卖周转青楼,她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埋没在这里了,??谁知人群中他一眼相中了她。 彼时静娘万分抗拒,??只当他贪图自己身子。 然而她又错了……带走她的霍珺给她衣食,??授她诗书,看见他们的人总说:“三爷待你真好。” 是啊!真好。 多年如一日的温和儒雅,有求必应,在听见她那句“我想嫁给你。”,??被吓一跳。 他只是想养着她,而已。 李书妤上了马车,??才捧着杯子小喝了两口,然后撑着窗户往外看。 路过毛氏糖人,卫三几乎下意识问:“夫人,??今日可要糖人?” 李书妤嗜甜,每次出门必央着主君买,次数多了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这家店夫人爱吃。 “不要了。”李书妤恹恹的,对什么都没了兴趣。 可是拒绝之后她又想起霍衍山的话,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走路和治病,家里他放了很多人,出门都力求为她万事尽心。 李书妤想,他打仗很辛苦的,她暂时要省心些。 想至此李书妤马上改口,“卫三,我还是自己去,不要你买。” 她吃霍衍山的买的东西,别人买一般都要他咬一口,沾上熟悉的气息才肯自己入口,如今霍衍山不在,又不能被人看见报给他担忧,李书妤要吃便只能自己下去买。 李书妤下车前打开暗格,从里面抓出霍衍山留她的钱,嗅了嗅才又爬出去。 她不缺钱,之前也是打定主意要养霍衍山的人,可明明霍家仓库都被搬空了,她吃的饭菜都是顶好的,李书妤便疑惑问他,“霍衍山霍衍山,我什么时候养你啊!” 彼时她哒哒跑进去,出口不小的声音可惊住了一群来访的人。 他们诧异的看着她,李书妤脚迈进来又退回去,躲着又忍不住探头去看,霍衍山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她,张口就道:“出去。” 这话李书妤瞬间不高兴,站出来绷着小脸。 “你、你干嘛呀!”又不是故意害你丢脸。 她不知道有人,卫三也没提醒,谁知他话却不是和她说的,书房一群人闻言陆续离开,他们走的目不斜视,浑身却压不住好奇的气息。 李书妤难得有些羞,霍衍山坐着朝她伸手,“你过来。” 过去?哦,原来不是说她呀! 李书妤走过去,被他抱到腿上坐着,每日晨练的男人肌肉结实,抱在腰上硬邦邦,姑娘却软软的,带着早起喝的牛乳甜,“让他们出去,你气什么?” “那我以为你说我。” “你见我何时对你说过重话。” 他抓着她的手,惩罚性的一捏,根本没有用力她就嗷嗷一头扎进霍衍山怀里,“我什么时候养你啊!” “说你笨你还不信,我用你养?我养十个你都绰绰有余,守好你的小金库去吧!我另外给你加零花钱。” 自那之后她每月收几颗银子,就是李书妤最喜欢的事情。 如今拿着自己心爱的零花钱,她下车很容易找到了卖糖人的毛三,他显然已经认出李书妤的身份,瞧见她马上歇了别的琐事,“夫人来了,今日怎么没瞧见主……郎君?” 除了第一次两人都在,怀孕后 分卷阅读198 她便不被允许下来,瞧主君的架势是很喜欢夫人,今日怎么夫人一人来买糕。 霍衍山不是一个劳民伤财的人,出征也只对外说是八月,具体没说哪天,是以百姓有心相送也无时间,除了出征走的那条路附近,现在好多人还不知道霍衍山已经出城。 李书妤看着糖水,“他不在家,陪不了我。” 毛三便不问了,“看来夫人是想他了,那我给夫人做个郎君的,夫人也开心。” “好。” 李书妤大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路上的人不小心碰了一下。 她正要惊叫出声,却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扶了她一把,拉回她半边倒下的身子,李书妤站好去看,只远远看见一个精瘦的白色背影。 虽是个背影,行色匆匆,李书妤却似乎认出什么。 但瞧卫三他们没有动,应是恰好被什么挡住没有看见他,这就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了,李书妤只能咽下疑惑,准备回去写信给霍衍山。 两人分开霍衍山一直骑马,神色平静的厉害,直到午后有人快马赶来,他才有一瞬松懈。 来人是被暗中遣送回去看人的,他眉毛压着眼睛,克制着没有催促人快些,等人来到跟前,他才问:“如何?” 来人道:“夫人晕车,去了趟烟雨楼歇脚,后来路上买了个糖人,回家了。” 霍衍山恩了一声,回家就好。 李书妤这封不确定的信并没有送出去,次日一早她就又看见了人,并且确定了心里想法。 李书妤孕后身子需要加强锻炼,这也是霍衍山对她的要求,这点上梅嬷嬷不会将就,总是格外严格的盯着她。所以每日李书妤都有早中晚出门走路的习惯,有时候两个人,有时候三个人。 今日梅嬷嬷有事不在。 走了没多大一会儿,锦兰也被人叫去了,李书妤一个人饶着后院,走着走着来到后门,街上的小摊零零散散,馄饨的香味从墙外吹来,大早上没有多少人,也没有吆喝声。 那个人是唯一坐在摊位上的人,一袭白衣变了发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李书妤瞧见眼珠一大,瞬间认出这……这就是梅允白。 那么昨日街上拉她的人也是他,想起这些李书妤身上一凉,寒毛瞬间倒竖,她想跑,可瞧见暗处霍家的侍卫,又极力压制下心绪,和他对视。 她甚至怀疑锦兰是他调走的,简直有病。 他十分优雅的吃了一口,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瞄到她的肚子眼中却又几分李书妤看不懂的情绪,李书妤瞧了一眼便转身而去,她不和疯子说话。 也许是他的恶毒太过明显,当晚李书妤低烧便一直没退。 霍衍山离开她本就心里难受,加上之前晕车未好,尤其是他走后夜里没人掖被子搂着她睡,李书妤有些不习惯,如今又被吓,便有些吃不消。 这些情绪李书妤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身体却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手贴在额头。 李书妤烧的不厉害,这也是解毒的正常现象,腹中胎儿被蔡礼以银针护体,是以李书妤除了困倦也没有别的感受。 她盖了两床被子,脸被捂的红红的,抓住那只手便叫:“霍、霍衍山。” 梅嬷嬷手上微顿,半晌怜惜的抚抚她的面颊哄,“公主喝药,主君打完仗就回来了。” 李书妤张开眼,还没清醒过来就看见梅嬷嬷,反应迟钝的回想了一下梅嬷嬷的话,冲她一笑张嘴喝了药。 “梅嬷嬷,阿妤又病了吗?” “恩。”梅嬷嬷喂着她,说:“就是低烧,蔡礼说喝药很快就好,公主听话为了孩子,也为了您自己,千万不能再使小性子了。” 李书妤点点头,“不会的。” 她答应他的,都会做到。 李书妤从被中伸出一只手,抓住梅嬷嬷,“阿妤很快就好,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我病了。” “谁?”梅嬷嬷一时不明白。 “霍衍山。”李书妤重复。 这点梅嬷嬷倒是不能保证,别的事都好说,生病这种事期满主君,怕是霍衍山直接拆了她们丢回晋阳。 但李书妤病着求她,“他要打仗的,很辛苦,阿妤可以自己好。” “我好好喝药,不烧了也好好走路……嬷嬷,你答应我好不好?阿妤可以的。”她不想添乱。 梅嬷嬷沉默一下,终是点头,“好。” 她总不能让李书妤忧心忡忡的治病,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她们不说,自有霍家的人去说,最后结果都一样,满足李书妤的要求和霍衍山的关心,两全其美。 李书妤没有这么多心思,她知道梅嬷嬷不会说便闭眼开始休息起来。 事情也果如梅嬷嬷所料,霍衍山这边才到军营,就收到了来自家里的信,他进了营帐拆开一看,盯着几张纸眼中郁色。 还是病了? 意料之中,他猜到了,家里也被安排妥当,只是仍旧免不了担 分卷阅读199 心。 待看到那句“夫人所言,主君打仗辛苦,生病之事不欲告知”霍衍山是心疼又好气,想起她小小一只和人讲条件的倔强模样,霍衍山难得沉默了。 外头已经入夜,冷风灌进营帐。 他这才来,便有些归心似箭,都说李书妤性柔离不得他,其实他也离不得这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想她。 阿妤:想他。 第七十六章 好想他! 凉州的冬天来的格外快。 李书妤的手脚总也暖不热,??精神提不起来,胃口也不好,但又每天努力去走两圈,??远远的瞧见她肚大如罗,侧脸温柔且安静。 随着十月寒风起,战争敲响。 霍衍山领的霍家军一开始便势不可挡,捷报频频传来,今年的冰寒似乎无法阻止百姓的热情,城内百姓自行组织的送粮队,??报名十分踊跃。 霍衍山辖内四郡,他在位其间并无严税,??除却训练骁勇的士兵,??更把所有时间放在稻米养殖。 一片被人遗弃的不毛之地,??从极寒战争交迫,??到安稳衣食自足,他花了许多年时间。 虽说霍衍山为人清冷,??但这并不能阻止百姓对他的崇敬,??他们感谢这个带大家挣扎出困境的主君。 约莫过了没几天,??不知哪里传出云庄水稻大收靠的是李书妤指导,关键时候又有里正忽然来访,带来云庄对主君夫人的谢意。 如此一来,一个稚气无害,??年轻有孕在身,给缺粮的他们送来三倍丰收的主君夫人,??瞬间成了焦点。 于是知道霍家举府参战,仅留下李书妤在城的百姓,他们心疼年纪小小的夫人,??家中妇女总会结伴来陪着她,有些能力的男丁则轮流在霍家外面守着她。 短短三天,长街人来人往尽为李书妤一人。 樊青禀报这些的时候霍衍山还在沙盘看着战局。 玄甲铁衣的挺拔男人,一边想着明日战局,一边听人讲诉,平静的模样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李书妤如今的情况是他一手筹谋。 “主君离开时虽给夫人留下两重保障,但仍有不少势力蠢蠢欲动,如今有百姓密不透风看护他们少了许多可乘之机,夫人安全了很多。”樊青强忍淡定,他没想到霍衍山费心至此。 百姓的反应正是霍衍山想要的结果,但比起樊青所知……霍衍山所做不止两重保障。 李书妤病后霍衍山总也睡不好,他自己是不怕刀林剑雨的,却唯独害怕李书妤命遭威胁,所以明面上霍衍山留下一队人马轮值,暗中有士兵守夜,除此之外他又私自把近身暗卫留在城中。 出门前他教过李书妤,“马车内有暗格,不仅放着给你的零花钱,更有我一半玉章,这是我给你的底气。” “阿妤……”他慎重道:“此玉章可调凉州守城的三分之一兵力,如若我有意外或者城内生变,阿妤便可拿着这东西自由出入凉州。” 他手把手教李书妤如何操作暗格,声音低道:“亦是我给你的底气。” 他没有告诉李书妤,玉章加上李怀祈的印,她手中兵力足以颠覆一座城,李书妤但凡有些私心,或者李怀祈像上次一样卷土重来,有他这般给予分明是把凉州拱手相让。 霍衍山生而不被人爱,从不相信人心,如今却把自己整个后背,交给了李书妤。 但这些他仍觉不够! 霍衍山一直坚信,再好的兵力比不上人心。所以他让樊青推动水稻丰收流言,闲庄里正亲自道谢。 身为凉州百姓人人可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李书妤有教授种植这等功效在身,此战若胜她当居一功,而且凉州多战,百姓务实,比起金银凉州人显然更注重吃喝。 他们会感谢并且保护李书妤的,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霍衍山并非浪漫之人,也因为少被人爱,李书妤对他高于生命。 少遭艰辛的人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可他若喜欢就会尽全力,对她好。此番出征,他留给李书妤的——是五重保障。 樊青不知全部实情,已然震惊。 霍衍山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半晌樊青才听见一句,“夫人在府中如何?” 说了这么多,他不以为意,好似费心的不是他,说完了才问出一句答案注定的问题,樊青暗中叹息一声道:“夫人极好,如今已经愿意跟人亲近,她极喜欢城内几个妇人的吃食。” 霍衍山圈出沙盘一片地,瞬便道:“让人传信回去,甜的莫许她多吃。”出门时李书妤还牙疼,吃完饭搂着她不松手。 “好的。”虽然这些霍衍山已经交代过了。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吧! 樊青刚要请辞,霍衍山忽道:“等等。” “主君还有何吩咐?” 霍衍山抬眸,神色对他冷静的可怕,“不要直接跟夫人说,给些钱告诉那几个妇人,做东西少放些糖即可 分卷阅读200 。” 一来李书妤对喜欢的东西执拗的可怕,他不在是没人真正管的住她,别人真拒绝的狠了,说不定要还要躲起来哭,孕妇的情绪谁说的准? 不若直接告诉那些妇人,从根源解决。 如此以来哪怕难吃,李书妤的性格也不会对别人说什么,外人面前她最老实不过。 两人说完适逢几位将军过来禀报战况,霍衍山朝他摆手,“你去吧!” 樊青自然应是,带着这些吩咐去找今日送信的人。 李书妤知道,哪怕霍衍山去了战场,也会留人看着她的日常,所以哪怕生病为了不让人担心,李书妤每餐都会勉强自己吃几口,坚持锻炼和治病。 但比起李书妤认知的,霍衍山远比她想象中知道的多。 李书妤仗着他不在,梅嬷嬷舍不得生气,很多时候偷奸耍滑他都得过且过,毕竟不能带她走也算委屈了她,李书妤才有如今的消停日子过。 最近可能是霍家附近人多,梅允白害怕暴露,或者别的什么,李书妤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看见他。 写信的事情因为生病搁置,如今人没了她也不打算影响霍衍山打仗,准备他回来再告状。 今日李书妤走完路,依旧背着自己的零嘴带,期待满满的去和人换吃的,几位夫人每天都会轮流来看她,瞬便唠嗑,她们会说到夫君和孩子,或者家里的收成琐事,虽然很简单却能让李书妤脑海浮现那样的画面。 沉默寡言的父亲每天赚钱养家,唠叨管事的母亲做饭管家,几个憨厚的儿子去了战场,媳妇带着几个调皮的孩子,他们也许有过拌嘴,但吃饭的时候总会坐一起,一筷子菜互相夹就能相互体谅。 李书妤自己是没有这样的家庭,霍衍山比她更苦,但李书妤头一回啃着东西听她们说,似乎也不觉得厌烦。 甚至于她希望……以后给霍衍山一个家,也是这样。 当然她是不会做饭的,吃可以,管家似乎也不会,但如果他太累的话,她也是可以学的,这些不打紧。 李书妤想着,人到了门口,这里早有卫三摆好的小凳子,几个妇人已经在了,她们似乎说起什么热闹的事情,脸上带着笑,等李书妤小步挪过去坐下,靠近她那位妇人姓周的,熟捻的伸手想捏她脸,“我们阿妤来了!” 李书妤生的漂漂亮亮,心底柔软的妇人本来是感谢她,相处的多了也就真的喜欢她。 她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说句大不敬的话,看见李书妤这个年纪是把她当闺女疼的。 李书妤不喜欢被捏,脸会变大不好看,本来下意识躲了一下,不过反应过来瞧见她们慈祥的笑脸,磨磨蹭蹭有把脸放到她手上。 周婶笑道:“哈哈哈,阿妤不喜咱们就不捏了。” 李书妤摇头,“你捏。” 边上人闻言都笑了,李书妤看着她们没笑,周婶说:“算了算了,我们吃东西,今日周婶带了你喜欢的糯米糍。”以前却米少粮,她们不敢做,但李书妤的传授让凉州收成翻倍,周婶和家里商量后,挑了最好的精米做了李书妤喜欢的甜口。 李书妤抓住她袖子,“没有不喜欢,可以捏,就一下。” 固执可爱的姑娘,目光清净透亮,望着你像一潭水滋润的不行,周婶也就依着她简单碰了一下,“这下好了,吃东西吧!” 李书妤这才接过东西,张嘴咬了一口听她们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的今日周婶做的不是很甜。 周婶和另几个道:“过几天就是立冬了,你们家里的小子也都在战场吧!今年打算如何,还是送吃的过去吗?” 另一个王婶道:“自然是要送的,毕竟辛苦的是他们,年没的过立冬就当一家人过年了。” 李书妤歪头,听见打仗难得插一句,“营地不能乱进。” 王婶拿帕子给她擦擦嘴,“不能进是平时,他们打仗每年过不了年,立冬家里过去送份水饺是主君允许的。” 周婶也道:“阿妤若想也可去,不过你有孕在身要仔细问过家人。” 李书妤眨了一下杏眼,她们又开始说了,李书妤不知想着什么,安静下去。 这样不知多久,李书妤看了一眼门边杵着的几个士兵,眼珠一动便笑了,就连断断续续烧好几日的脑袋都变的灵光起来。 等到告别的时候李书妤特意拿了最好吃的果脯,一把一把塞给她们。 周婶都愣了,“够了够了。” 李书妤拎着袋底,抖了抖,“这也太多了吧!”而且都是矜贵的东西,可比她带来的糯米糍好多了。 李书妤不觉的,她是不会发愁的人,以前在霜华宫虽然吃的差,但因为有李怀祈在,真饿着的时候是不会有的,他总有办法给她寻摸好吃的。嫁给霍衍山后就更不必说,他仓库被搬空李书妤的吃食都没缩减过,这些东西对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她摇摇头,“不多呀!” 随即仰头笑盈盈道:“谢谢你们。” 周婶一愣,“不谢不谢, 分卷阅读201 陪夫人说话是我们的福气,若真论起来我们大家都要谢谢夫人。” 李书妤要谢的不是这个,可周婶这样说李书妤也不反驳。 等人走后李书妤就迫不及待回去,找到梅嬷嬷说了自己的想法,梅嬷嬷自然不同意,“不行,主君说了公主不能同行,您不适合去。” 李书妤不依,“我好想他呀!就去一天行不行?” 她是不适合在那里生活,但是短暂的一两天应该没问题的,“嬷嬷!” 有了霍衍山,许久不曾这样给梅嬷嬷撒娇的人,声音带着软软的调子,就像渴望要一个心爱好物的孩子,就要他一样。 梅嬷嬷被磨的没脾气,看着她隆起来已然不小的腹部,“就这么黏他?” 一人在家李书妤多少瘦了些,恹恹几日也唯有这个时候才活力起来,她望着嬷嬷,眼睛简单好懂。 “恩,喜欢他,”李书妤眼睛弯起来,“而且别人家都去呢,他就一个人。” 孤零零的,她也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给老婆侍卫+暗卫+近卫,给老婆玉章,感觉还不大够啊! 霍狗:本君的子民们,来活了—— 梅允白:……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能不能给人留点活路。 感谢在20210808??02:09:21~20210809??01:4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书°、珍芙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病都好了? 翌日清晨,??不待人叫,李书妤就早早起了床。 她拿起昨夜就已经选好的衣裙,自己穿好了一双鞋和袜,??想及霍衍山对她的念叨,??李书妤又把披风绑上,背后坠着一个比她脑袋都大的帽子,缝着一圈白色柔软的绒毛。 这样乖巧的一身装扮,??自也是霍衍山教她配的。 她知道偷偷跟去霍衍山不高兴,就早早穿上了他喜欢的衣裳。这次她很不听话,别的地方就乖一些,他就舍不得骂了。 今日是立冬,??往年霍家是没多少热闹的,??今年因为有李书妤的到来霍家多了些节气,??外头隐约有人送饺子,??相互祝福的声音。 屋子里面有晨光照入,??落在李书妤胡乱收拾忙碌的身影上。 等梅嬷嬷来时,她已经把行李团成一堆,??放在床头,听见声响瞬间抬头,叫了一声:“嬷嬷。” 她人高兴了,就连声音都甜。 梅嬷嬷终究拿她没办法,??看着李书妤侧背着小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就觉头疼。 “公主何时起的?还是就没睡?” 李书妤刻意不去看她,狡辩道:“没有呀!我刚起。” 刚起!? 梅嬷嬷看着她那一身装备,信了她才怪! 李书妤等不及,先走过来道:“嬷嬷我们走,阿妤都好了。” “哪里都好了?”梅嬷嬷无奈,??拽住她的手,“我的公主,头发……头发梳梳。” 李书妤自然又被按回去。 她被梳着头,包抱在膝盖上,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吃食,临出门时李书妤检查了一遍才出门,在安静的小院走出欢快的步伐,梅嬷嬷提着行李跟在后头。 军营是不进外人的,梅嬷嬷并不能去,主要也是因为她晋阳皇宫而来的身份,霍家军营是不允许她去的。 霍衍山相信李书妤,却并不一定相信梅嬷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霍家一些重要的地方梅嬷嬷、锦兰、裴隐以及蔡礼都不会主动靠近。 卫三早已套好马车,梅嬷嬷叮嘱他,“公主有孕在身,路上可千万控制车速,注意安全。” 李书妤被扶上马车,坐进去掀开车帘,朝梅嬷嬷露出一张愉悦干净的脸颊。 “罢了,走吧走吧!”梅嬷嬷摆摆手。 李书妤才一笑,马车便走了。 相较于城内的烟火气浓郁,出了城门外头万籁俱寂,十月的凉州已是冷寒,往北马行车过,尘土漫天,哪怕黄沙眯了眼睛,李书妤都不曾叫停。 她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土地,从它的狂狷中似乎能看见霍衍山的骨性。 危险而毫不遮掩。 卫三其实很无法理解,若是别的夫人瞧见他们凉州一片荒芜,娇生惯养早就叫苦连天,这样的情况又不是没有过,他见过好几个将军娶的妻子就是这样,她们总瞧不起草莽的男人。 可偏偏他们家夫人,身份尊贵是别人的千百倍,却从不曾流露嫌弃,甚至还兴趣的从缝隙往外看。 主仆两人心思各异,谁都不曾看见队伍不远处跟着一个瘦削的男子,他穿的狼狈极了,唯独一双眼睛看着李书妤泛光,好几次迈足了脚步想冲上去,却在察觉到暗卫存在时攥手止住。 他强忍着闭 分卷阅读202 上眼,奉劝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行了近乎一日,从清晨到日落。 马车行至营帐外,有尖塔高悬,霍家的军旗迎风猎猎,有士兵巡视在栅栏外佩剑而立,一双利目巡查着来往过立冬的百姓。 这是晋辽两国边境,常年遗忘被风沙侵蚀,贫穷的只剩木桩为界。被垂入沙地的老木或断裂或变形,每一段都沾染着陈旧的血水,叫人望而生畏。 卫三的马车停下,马上有人提剑往前,拦住他们。 “来者何人?例行检查。” 凉州的兵死伤众多,每一年招收新兵更多,是以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卫三。 卫三蹙眉正要解释,就见身后车帘被人掀开,女子手腕纤细系着铃铛,递来一个东西,自然道:“我来找人的,拿这个可以见他吗?” 霍衍山的章是私章,不仔细看特征并不明显,卫三认出来时不由一愣,这个新招收的士兵却看不出来。 但有了信物,他只以为是哪个将军的家眷,便稍松缓道:“不知你家将军姓什么?属下过去通传。” 唔……姓什么? “他姓霍。” 李书妤歪头淡笑,一个“霍”字在舌尖几经周转,风吹起秀发。 士兵躲开眼,行礼道:“您稍等。” 说完便跑了,卫□□应过来想要提醒,这个霍可不是简单的哪位霍将军,是主君、霍主君啊! 奈何人已跑远,卫三总不能丢下李书妤去追,想着哪怕是找错人,那些将军也是认得玉章的,他们肯定会再禀报主君,结果都一样。 但卫三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一场胜仗之后,因为立冬,今日霍衍山难得早放各位将军与家人团圆。而霍衍山本人因为要回营帐吃饭,和众人一起出来了。 大大小小五六个将军,皆在一起。 如今不谈正事,面上难得放松,“这个时辰,她们想必都到了,大家要不要移步过去瞧瞧?不知诸位家中来的都是谁?” 年长些的自然道:“当是内子和大些的孩子。” 面嫩些的愉悦相对明显,“是我父母吧!” 平日严肃的一群人,此时难得带了几分打仗之外的情绪,笑闹之后有人看向前面负手而行的男人,试探道:“主君呢?” 霍衍山眼中一动,人却未停,落日的余晖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无声安静。 徐淮瞧着他微变的脸色,朝身后暗中摇手。 出口的将军这才意识到不对,他脑子没有徐淮灵光,仔细想了几遍才反应过来,他光想着主君今年娶妻有所不同,却是忘了夫人如今身怀六甲,据说身子不大好。 他能想到,其余人自然也能想到。 有人暗中怨道:“瞎问什么呢?这是你我关心的事情吗?” “确实,夫人身子不同,当受不得军营之苦。”有人附声。 徐淮皱眉,撇了一眼负手而立的霍衍山。 不远处就是各家的老少,围坐在一起正在谈笑,给这片土地增添了难得的热闹之气,他的身后一群将军就此事争教,声音渐大。 直到说错话的人一句:“主君,对不住,属下不该……” 一直没说话的霍衍山舒尔转眸,他们瞬间恭敬止声。 霍衍山刚想说些什么,通传的士兵跑过来,停在一位姓霍的将军面前,“霍将军,您瞧瞧这个可是你家的,门外有个姑娘找。” 那人眉目一皱,可他分明已经瞧见家人了,怎会还有人? “这是……这是主君的玉章吧!”忽然有人眼尖先好奇看了一眼,认出来满是震惊。 这话一出众人屏气凝神,皆看向前头伫立的霍衍山,能叫霍衍山主动交付玉章的……怕是只有一人了。 平宁公主,也就是如今的霍夫人——李书妤。 只见霍衍山抬腿,几步走过来,新兵顿时心里一凉,不由分说跪在地上,“主君,属下知错。” 霍衍山伸手,他把玉章奉上,男人绕在指尖勾到掌心,收回手中。 “这是主君玉章,营外那是夫人,”徐淮瞧着他新兵的衣裳道:“你虽是新来的,但下次记得莫要搞错。” 徐淮说完,小心看了眼霍衍山,最后那句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不过好在没多一会儿,霍衍山忽而抬眸,似笑非笑瞧他一眼……徐淮心虚,但也肯定他是听到了。 听到了,理智的话不至于惩罚一个新兵吧! 徐淮道:“主君,属下去把夫人请进来?” “不必。”他收回手拢入袖中,神色一片淡漠。 其他人都有一种担忧,生怕他以身子为由,让李书妤趁来得及原路返回,说实话李书妤虽对他们不甚热情,但因为之前倒水和种植水稻的事情,他们都认了这个夫人。 加上今日过节,来了又回去难免有些不忍。 有人正准备大着胆子劝上一句,却见霍衍山先一步转身,那步子竟比方才快了不是一点,看方向是去营外。b 分卷阅读203 r   不必是无需徐淮请,他要亲自接。 李书妤等了许久,都困了,捂着嘴打了一个瞌睡,就听见外头有卫三的声音。 她正想扒着窗户过去看看,伸手就见帘子被人掀开,冷风灌进来,她抬头看见了外头站着的人,多日不见本是应该笑的,但不知是瞌睡的原因还是怎的,李书妤更想哭。 他走之后,她也很难过的。 临近傍晚,暗淡的霞光照在车内,她瓷白的脸上眼睛犯着白光,霍衍山瞧着她,小姑娘人裹在厚厚的斗篷,许是方才枕着那衣裳等他,脸上带着浅浅的印子,白色柔软的绒毛在嘴边,被唇边水色润湿粘连。 人瞧着,怎么好像瘦了? 站在外头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蹙眉,嗓音嘶哑朝她道:“阿妤出来。” 李书妤便揉了揉眼睛,慢吞吞挪出去,绸缎的头发被梅嬷嬷盘在脑后,难得的妇人装扮缓和了稚气,不说话的时候眼睛大大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坐到车辕上,霍衍山轻轻挨了一下她的脸,“病都好了?” 李书妤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怕霍衍山生气,几乎没有犹豫道:“好了的,你别送我走。” 和对别人说话不同,声音软糯了些,带着一点娇,她能过来也很不容易的。马车坐了一天腰背酸痛,路上没有吃饭的地方,一路啃的干粮,虽然一开始这些梅嬷嬷和她说过,她自己也愿意,可瞧见他在……就是容不得霍衍山让回去,她很辛苦的。 霍衍山瞧她这模样,不自觉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水。 “你明早走。”这不适合她,才出来一会脸就白了。 李书妤唇角一抿。 霍衍山道:“晚上。” 李书妤就转身,她现在走! “回来——” 他才一张口,李书妤就回头,仰着下巴没了笑,显然就等着他叫。 小姑娘看来路上是真吃了苦头,否则不会这般不顾场合,军营外头敢直接冷脸的。 李书妤每次只要真受了委屈,发脾气的底气就会格外足。 “后日一早,”他黑眸凝着妻子,低道:“适可而止,不能更晚。” 边上有人闻言没忍住,他们没见过这样的主君,难免失笑。 李书妤以为是笑她,本能的垂眸,耳根子泛红。 霍衍山冷看一眼,不知是谁,反正瞬间安静了。 李书妤自然也知道见好就收,而且……而且她又不是来添乱的,本也就打算待一天。 男人把踩凳给她踢过来,问她:“自己下?” 他倒是可以抱,就是前几天打仗不太讲究,身上味道重怕熏到她。 好在李书妤点点头,“恩,阿妤自己下。”嬷嬷说军营不比别处,人皆以肃穆,霍衍山御下要严,需得顾及他的颜面,回去再抱。 李书妤一脚落在踩登上,霍衍山转身给她让位,袖子忽然轻轻一下牵住。 好几个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李书妤嗫声秘密道:“要牵一牵呀!看不到路的。” 她如今月份大了,本就圆鼓鼓的肚子,加上一身特意厚重的衣裳,可不就瞧不见路。 霍衍山牵着她下去,她没去过多少地方,有他牵着李书妤才好奇的四处看看,其实凉州的人和晋阳很不相同,他们一年不是劳作就是打仗,个个皮肤小麦色,腱子肉鼓鼓。被她看了就会很别扭的笑,有些年轻的还好,上了年纪有胡子的就会显得凶,李书妤却不怕。 她知道这些是跟着霍衍山的,他们虽然不大会笑,但是都很善意,是好人。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是不曾见过李书妤这样漂亮纤细的女子,被高大的主君牵着,浑身透露着独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娇和美。 不让看她也偷偷的看,不知瞧见什么忍不住和主君暴露的自己。 “霍衍山、霍衍山……”她摇着他。 霍衍山眼眸深邃,冷眼睨着她的胡闹,捏她手指训诫。 “在外头撒什么娇?”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搬家影响了更新,14号搬完就不会啦!为表歉意,本章留评给红包!也谢谢大家支持!! 感谢在20210809??01:42:57~20210811??01:4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哝哝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学疼你 “在外头撒什么娇?” 霍衍山这句说的虽然轻,??但能跟着他上战场都是身上有几分功夫的,别的或许有擅长和不擅长,但耳力都是一顶一的好,??毕竟预估危险耳力这点极为重要。 所以他们多少能听见,??却不敢说。 这句过后他们这位小夫人牵着他的手,追赶着主君并不快的步伐,偶尔探视间有些温柔天真。 分卷阅读204 也有很多人跟他们打招呼,??这个霍衍山会招呼也无需她开口,但每一个走的时候李书妤都会点头,眉目流转间笑意沁出,甜的他们跟着就笑了。 前头霍衍山见了两次,??转过身,??然后伸手把人直接牵过来。 似不经意打断她的笑,??“走快些。” 李书妤以为他还有事,??毕竟打仗真的很忙,??就不再左顾右盼,霍衍山抬手一按,??把她帽子盖起来,李书妤稚气的脸兜在里面,往后瞧不真切。 霍衍山引着她走,李书妤哒哒哒跟着,??根本不懂霍衍山这些动作,带有极强的占有欲。 等到门口的时候,徐淮忽然过来。 他其实不大愿意来打扰,但是没办法,“主君,葛睿有消息了。” 因为霍衍山此次出征的目的便是葛睿,??徐淮只能顶着他审视的目光往前,好在这句之后霍衍山神色稍有松动。 “进来吧!” 他牵着李书妤去了议事的营帐,里面有沙盘和他的剑戟、铁甲,地方自然不如霍家宽敞,甚至为了能时刻保持清醒,他连凳子都没给自己准备。 忙起来的时候经常一站就是一夜,这些李书妤并不知道。 霍衍山有事,放下她就和徐淮谈事。 “之前一仗因为知晓是主君领兵,葛睿提前错开了您带领的伫立,和樊青对上,自然不管是主君还是樊青我们都是胜的,”徐淮道:“一站惨败可能刺激了葛睿,这次他不避反进,据闻已经在陈兵,相信不久就会过来。” 霍衍山颔首,“他位置在哪?” “辽人饲狼,葛睿尤甚,他自知不是主君对手,如今想借助狼山野兽。”徐淮抬眸看了一眼。 挺拔的男人站着,一身箭服陈旧带血,他伸手解了袖口挽起袖子,露出两边肌肉有力的小臂,有些许横疤在线条之上,而后似笑非笑轻哼。 “还真是蠢!” 徐淮对此不发一言,心里也觉的是如此。 早在许多年前,霍衍山驾马直挺王庭的时候,葛睿就该看清,他们认为有神灵凶猛异常的狼,对霍衍山来说根本不足一提。 霍衍山先收敛的笑意,“他在狼山何处?具体位置标与我。” 徐淮有些为难,“是,可……” 徐淮的犹豫太过明显,霍衍山回头,就连李书妤顶着帽子,大红裙摆铺散,小小一只坐在沙盘上,正看着他们。 “怎么坐哪儿去了?”霍衍山走过去,没有意想当中的生气。 若以前徐淮会有些诧异,如今他已经很习惯了,只消李书妤一心有霍衍山,徐淮也已经看开了,不会过多干涉。若抛开父辈恩怨,把她当作普通的主君夫人,李书妤其实是很合格的。 她朝霍衍山勾唇一笑,裙摆之下双足垂落,摇摇晃晃,她对霍衍山的靠近一点也不怵,浑身洋溢着和议事营帐相反的俏皮灵动。 “累了?”霍衍山张手,“下来。” 李书妤仰头,伸手搭着他的肩,“恩,我等累了才坐的。” 她带着一个大肚子,身上不仅有厚厚的斗篷,也有背起来的包,吃不住好几次想开口,霍衍山和人说的兴起,李书妤没办法,只能一声不吭的自力更生。 其实……如果不是够不到书桌,她或许就到书桌捣乱了。 霍衍山拍了一下她跳脱的腿,“别乱晃。”踢到她身上去了。 “怎么不叫我?” “你忙的。” 霍衍山便不说话,穿过膝弯把人打横抱起,红红的一个花苞落在怀中,他把人就近放到书桌上,正好坐在一张极其重要的战报之上。 两人一个敢放,一个敢做,李书妤肆无忌惮往后挪了挪屁股。 霍衍山一边站着护她,一边朝徐淮道:“先把位置给我标出来,此事我思索后自会吩咐。” 徐淮收回目光,“是。”他走到沙盘,把位置标出。 “先去吃饭吧!” 徐淮抬头,看了一眼李书妤道:“好,不过主君的饭可要送到营帐?” 一般打仗条件艰苦,霍衍山一不愿给伙房为难,二也是为了鼓舞士气,之前都是和大家同吃同坐,如今李书妤来了,徐淮不仅有此一问。 霍衍山低头,和李书妤视线对上,他眼睛深邃带着几分询问,“外头吃饭,阿妤可以吗?” 李书妤晃了晃双腿,杏眸含水,“可以哒。” 霍衍山便把人掐下来,“那便不用送,照常便好。” 李书妤垂着脑袋跟着他,霍衍山把人带到外面,他吃饭和人一起,但为了区别还是有个隔板,桌上摆着一样的饭,就是普通的胡饼炒菜,有黏稠的米汤,今天因为过节每桌分到一份水饺。 虽然不多,但足以带动气氛,霍衍山的到来更让众人精神一震。 这便身霍衍山的目的,无需一句话,得士气高涨。于霍衍山只是吃饭地方的改变,于别人却是主君的在乎态度,霍衍山一直都很会谋 分卷阅读205 算人心,这点从凉州上下对他的拥护可见一斑。 李书妤一天舟车劳顿,早就饿了。 霍衍山将她带过去,拉出给她准备的小凳子,筷子擦好递给她。军营里清一色的男人,战后消耗体力,饭量也是别人的几倍,有时为了避免添饭麻烦,碗碟都是外头的双倍。 就像这个装着米汤的碗,比李书妤脸都要大。 李书妤戳了戳他的手背,“吃不完。” 霍衍山瞬便给她挽着袖子,“无妨,尽量吃。” “哦。”李书妤把另一只手递给他,挽好才拿起自己的筷子,才握住碗的一边就被握住手扒拉开,霍衍山端走属于她的米汤,把小小一碟没几个的饺子放过去,然后自顾拿了胡饼来吃。 李书妤嘻嘻的把脑袋凑过去,“你又把好吃的给我吃啦?” 霍衍山挑了一块瘦肉塞给她,“我是怕你半夜闹饿给我添麻烦。” 这样说着撑着她的手臂却一动不动,怕她摔了一手搭在她腰上,“回去吃你的饭。” 她得了好处自然听话,坐回去把东西分他一半。 李书妤性子虽有些胡闹,但是懂事也是真的懂事,东西多时她会胡赖耍横独占,东西少时反而一定要两人共享,霍衍山拒绝她还生气的那种。 是以她分过来,霍衍山也不接受。 李书妤埋头秀气的吃着,霍衍山看她一眼,先把胡饼掰开,中间柔软的泡在米汤里备着,又把饺子皮分开,里头她喜欢的馅喂给她,把李书妤碗里的皮夹过来。 李书妤张口咬过,眯着眼睛笑意化在脸上。 饺子一共也就六个,霍衍山一块一块的喂,李书妤缩了缩肩膀,某个间隙忽然探过去,照着他的下巴吧唧一口,啃了一片油给他,笑起来。 霍衍山一愣,拿筷子末端轻轻敲她,“这不允许胡闹,你老实些……不许娇气。” 李书妤眼睛亮亮的,朝他点头,“恩恩。” 他喂她就吃,往后就乖的很。 吃完喝了两口粥,胡饼她却是不愿意碰,“现在不吃,晚上饿了可什么都没有。” 李书妤还是不吃,孕妇的口挑剔的很,她是真的不习惯,霍衍山没办法只能把剩下的一扫而空,然后带着她回去。 入了营帐李书妤先找到桌子,解开自己的斗篷丢到一边,然后取下小包。 霍衍山好奇的走过去,就见李书妤拎着袋子往下一抖,里面滚出各式各样的吃食,李书妤选了一个喜欢的吃,又递给他一块。 然后小姑娘伸手,把人埋到他怀里,搂着他往后指了指,“饿了不怕的,阿妤有吃的。” 她眼睛带着几分狡黠,面上装作无辜。 霍衍山看看她御寒的斗篷,又看看满桌的零碎,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他十分想揭穿她,可多日不见,瞧着她想念的把下巴蹭在胸膛,浑身带着相见的幸福感,他就说不出来了。 揉揉她的头,“吃饱了?” 李书妤脑袋一点一点,“饱了。” 霍衍山勾唇,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没等她弯腰就给她褪了鞋袜,然后李书妤扶着他站到床上,任由霍衍山给她解了衣裳,两人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熟悉的动作让她满意极了,弯腰鼻头跟他蹭了蹭,目光水水亮亮。 分开不过几日,她感觉自己似乎更喜欢他了。 小姑娘挂在他脖子,只剩亵裤和小衣,纤细的胳膊和脚腕带着铃铛,在浑身皙白的肌肤显的异常蛊惑,除了圆鼓鼓的肚子,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霍衍山垂头,把人塞到被褥里。 陌生的地方,想念的人,满床带着他熟悉微淡的铁锈味,李书妤抱着嗅了一口表示喜欢。 霍衍山眼中瞬间黑压压的,背对她褪去外衣,“等我一下。” 他迈步出去,没多久那边传来哗啦啦兑水的声音。 两人一个久未打理,一个舟车劳顿,还需简单清洗。 帐内昏暗的烛光从外落在李书妤的脸上,她绸缎般的黑发披散在肩,被擦拭过的肌肤泛着水光,被风一吹冷的直往霍衍山怀里钻。 “冷了躲被子,我怀里又挡不了风。” “可躲被子怎么洗呀!”她的声音比流水清凌。 十月临冬的夜晚,天已经很冷了,霍衍山捏着她的手臂。 但战场之上,怀孕的妻子,他是做不了什么的。 理智压下轻微的燥意,身体变化却清晰的反馈着欲念,尤其是水湿之后空气带着她自有的暗香,黑夜里无孔不入钻入鼻腔,让霍衍山喉结上下一滚。 他控制着,佯装无恙松开她,“好了,睡吧!” 说完端着水倒出去,这次意外没有就着剩下的洗,而是重新拿起瓢,倒了整盆冷水。 李书妤马车上睡了一路,现在脑子还清醒,一边听着声响一边摸着肚子等他,蔡礼说她怀孕多么多么凶险。 生病的人自己看不开会难受加倍。 但李书妤兄长疼爱,夫 分卷阅读206 君爱护,烦心事都不会有只用每天开心,所以李书妤除了解毒、生病,平时并无多少难受,甚至比寻常姑娘更调皮些。 有时蔡礼也很意外,更多的却是高兴。 时间慢慢过去,霍衍山却并未回来,李书妤等不及,坐起来披了衣裳。 水声遮住了脚步,他并没有发现。 等到李书妤看见时,就见他提起水桶,往下一倾,哗啦啦的水声顺着男人的肩膀往下,蜿蜒经过结实的脊背,霍衍山背对着她,毫无察觉的站立。 李书妤蹙眉想要往前,近了才从夹杂的水声中听见他的粗喘。 初冬的夜,风吹在身上。 李书妤瞬间不动了,过了一会她才拎着裙子回去,却是踢了鞋子,坐在床边没动,她歪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反正霍衍山洗了很久,那玩意儿怎么也洗不出来,怕她忽然跑出去只能擦干净回来时,就瞧见她发呆,粉嫩嫩的脚趾露在外头,一下一下的蜷缩。 “怎么不睡?被子也不盖?”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仔细听时还是有些暗哑。 李书妤抬头仰望他。 霍衍山过来,弯腰拉过被子裹在他身上,他炙热的呼吸洒在脸上,眼底有些红,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本正经的照顾她。 其实……霍衍山很宝贝她的。 李书妤虽未见过他儿时的样子,也知道他不容易,嬷嬷说受过太多磋磨的人,骨头从来都是和血吞,他们不被人爱,亦不信人爱,若要他们低头那便是交付了性命。 得知怀孕抱着她无声落下的那滴泪,为祈求她平安康健朝佛像弯腰的那一跪。 霍衍山没给她命,但给了她一身的骄傲和骨气。 李书妤看着他坐在床边,他总给她脱鞋穿,身为夫君却从未这样要求过她。 想起这些李书妤忽然坐起来,她胸脯贴着男人厚实的几倍,手臂穿过他的腰,“霍衍山。” 她整个人倚在肩上,下巴枕在他肩头,凑到他耳朵边眨了眨眼。 “我、我可以学的。”她手从霍衍山搭着的腰腹往下。 霍衍山倒吸一口冷气,身子紧绷。 “阿妤、学什么?” 李书妤一双眼睛看着他,有种似懂非懂的青涩,要多乖有多乖,“阿妤学、学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我是有准备来的,食物自备! 感谢在20210811??01:48:55~20210812??02:2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我不怕 夜晚静谧,??这个时候外面风很大,吹的帐内烛光摇曳。 霍衍山一双眼睛紧盯着她。 被清洗过的姑娘皮肤白皙,带着冷,??却在碰到他的那刻脸颊被热意熏红,??粉嘟嘟的,唇有光泽。 霍衍山攥着手忍的厉害,好半晌才从涣散的思绪中抽离,??“李书妤,你来是做什么的?” 他握住她不会动作的手,面无表情的拿出来。 “老子好好打个仗,没碰上敌人就先被你弄死了,??你是来折腾我的吗?” 其实这方面李书妤并不像别的姑娘羞色,??直白坦诚自己的需要。许是因为少有一窍,??陪他闹也极放得开,??她不懂什么欲擒故纵,??只是简单的喜欢一个人。 李书妤骨子里的强势,就是明明白白,??想占着他。 也许唯一的不足便是……她身子弱。 李书妤抬眸,两人对视,她并不知错。 霍衍山转身,把人掐回去,??“坐好。” 李书妤被放好,坐在床上裙印出双腿,纤细直长,脚腕白皙铃铛小巧,霍衍山不再温柔,凶巴巴的看着她。 于是李书妤低头,??不说话,认真看着自己的足尖。 霍衍山把腰带绑回去,紧紧的那种是她解不开的死结。 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毫不心软,“还能不能听话些。”别自己往上凑。 他虽克制隐忍,却也是个男人。 他不严厉却也不松手,李书妤在他掌心微扬着脸,朝他的下巴一磕,霍衍山蹙眉她尤觉不满,咚咚又是两下,她是心疼他呀! 霍衍山睨着她,把软肉给她出气。 李书妤撞完才又看他,男人至今未动,随她动作,明明在外厉害的一个人,弯腰给她总是高大可怜,恼她不听话还是把被子给她围上,人克制的紧绷。 她气都气不起来,“我没有胡闹。” 李书妤握住他的指尖,蜷腿跪起来搂着他,又把自己塞到他怀里,“阿妤身子不好,所以只是……只是帮帮你。” 她牵引着霍衍山,放到肚子上,“你看他快六个月了!” 霍衍山被她搭着,新增 分卷阅读207 许多茧子的大手隔着衣料,放在她的腹部,里面是大了不少的孩子,许久未摸他还是不喜,却没有就此离开。孩子很乖,许是知道母亲并不强健,很少折腾,李书妤有空跟他玩时才会活泼一些。 她没当过母亲,冷淡的性子也说不出多爱,就是随着肚子越大总忍不住笑。 李书妤看着他神色松弛,指尖流动间慢慢多了几分摩挲,便知他想开了,凑过去亲一亲他,“你出汗了,我们睡觉吧!” 这样说着她眼睛没有一丝杂质。 霍衍山收了手,垂眸看她,李书妤眨眨眼,全靠在他身上。 李书妤是从不掩饰自己欲/望的,无害的饶着他腰带,虽然不会却想要帮他,这怎么能叫人不动情? 如李书妤所说,孩子六个月了,哪怕不碰她可做的事情也太多,摸摸她的脸颊低沉道,“先进去。” 李书妤一笑,往床里一爬,转身看他。 霍衍山先拂手灭了两盏蜡烛,随她躺回去,伸手揽着她,李书妤从被褥里露出半张脸,水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眨,夜里有着温柔的美。 她还不会,生疏而慢慢的厮磨一会儿,被霍衍山盖了眼睛教。 在李书妤看不到的角落,男人忍不住笑了。 霍衍山是属于极其自律的人,无论夜里睡的多晚,次日都能准时醒来,今日这帐篷不再是冷冰冰的,空气都带着她的香甜,霍衍山睁开眼看看天色亮度,又看看窝在怀里的妻子,她正睡的魇足,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他把李书妤握着他的手掰开,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 按着徐淮所说,这里不日会有下一战,他一边要准备领兵,另一边也要安排送李书妤回去。 徐淮以为霍衍山今日不会早起,谁知出帐便瞧见练完武的他,正站在沙盘边细思,手里擦着汗,整个人带着一股神清气爽,与往日不同。 只是多了一个夫人而已。 徐淮瞧了一眼便走了,当年妻子离去留下一女,昨日被府上带着来寻他,过了节今日他需派人送回去,夫人没了,如今他也就剩下这么个女儿,那是他的命。 霍衍山把事情安排的差不多,看着是吃饭的时辰才回去。 李书妤抱着他的枕头,头发乱成一团,霍衍山居高临下看着,目光落在她脸上、领口,一夜过去睡裙并不齐整,褶皱间有一种凌乱之美,里面藏着的玉团漂亮可爱,印着点点未褪的红痕。 如若是在家霍衍山定让她睡了,可惜战场不比别处,终究要狠些心。 而且睡多了并不是好事,分开这些日子他尚不知小姑娘有没有乖乖锻炼,孩子越大他越不放心,今日正好把人抓起来走两圈,强身健体。 霍衍山坐下,先给她把襟口往上提了提。 李书妤迷迷糊糊看他一眼,抓着他的手继续睡。 霍衍山看着自己被霸着的手,用另一只轻轻拍拍她的脸,“阿妤,起来了。” 李书妤那肯轻易起来,她困的不行,眼睛都不睁,霍衍山叫她不罢休,李书妤就用他的手捂住耳朵,哼唧着,“不起,先不起。”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要睡懒觉只能送你回家睡了。”霍衍山捏捏她的耳朵。 李书妤惺忪睁开眼,嘟囔着:“不回去。” 她埋怨,“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送阿妤走,我生气了。” 霍衍山把人扶起来,但笑不语。 李书妤被被子包着被迫起来,盘坐着倒在他身上,十分的不情愿,“我昨夜累了睡的晚,应该要比平时多睡一个时辰。” 霍衍山拿了衣裳,闻言当即便道:“阿妤我们要讲道理,我原本是要你放过你的,是谁说要帮我的?而且也就两回,昨夜酸疼我已给你揉捏过,累的是手关起床有什么事?” 李书妤说不出话了,任由霍衍山捞过她放在腿上,见缝插针靠着他睡。 起床真的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尤其对于爱赖床的人来说,难上加难。 霍衍山放缓了动作给她穿好衣裳,放她歇了一刻钟才朝她伸手,撸了撸她的下巴。 李书妤瞬间睁眼,“你不要挠。” 她下巴怕痒,挠一下身子颤一下,平时脾气好随他去了,如今才起床像极了一个炸毛的猫,哼唧唧不满。 “起来。”他拍拍她的脑袋。 李书妤没好气站起来,被他顺了顺头,牵着往外走。 清晨的沙场,训练已经开始,整齐的步伐远近响着,她牵着霍衍山犯困的样子让人好奇,忍不住瞥向神色淡然的主君。 他高大勇猛,宽肩窄腰,练武之时肌肉伸缩有力,一看就蓄满了力量。 平时霍衍山一贯严肃冷厉,并不爱笑,因此带疤的样子凶神恶煞,如今牵着困倦的夫人,虽面色不改却隐约透着温和。 他们是去吃饭的,李书妤一看就知道,忍不住问他,“你吃了没有?” 霍衍山低眸,“你觉的呢?” 李书妤难得有些愧疚, 分卷阅读208 “你可以先吃的。” 霍衍山把她的碎发夹于耳后,牵着她继续走。 李书妤吃不惯这里的饭是真的,但是别人都吃她也不娇气,挑着相对喜欢的吃了个大概,剩下的喝不完依旧是霍衍山接过去解决的。 一顿迟来的早饭吃的风平浪静,直到消食的时候边上的战马忽然嘶鸣一声。 李书妤骇了一跳,被霍衍山揽着瞧见一支长箭破风而来。 徐淮就在不远处,闻声一看反应过来,“主君小心!” “是葛睿,他提前来了!” 葛睿是辽王难得骁勇的儿子,除了好色几乎可以说没什么缺点,这么多年能在霍衍山手下兵败逃脱的这位次数最多,屡败屡战。且这次他被李书妤毁了一只眼,又被盛蓉扇,出其不意攻过来就是为了寻仇。 所以箭带着怒意,愈发急速,咻咻而过边上的人根本阻挡不及。 霍衍山却凝着没动,直将李书妤的脑袋按在怀里,袖箭一出和飞来的箭空中交汇,看似寻常的动作袖箭却硬生生分来箭矢末端,朝更远处而去。 他对着为首的独眼男子一扫,戾气横生。 徐淮和卫三已经赶到,徐淮道:“主君,您先带夫人进去。” 几乎和他同时,霍衍山将人抱起,大步走着头都没回,“跟上——” 这话说不清是对谁,徐淮卫三只能尽数跟上,外头已有人对上葛睿。 霍衍山一路把人抱到营帐,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气,她被护着始终看不见任何危险,但即使看不见听这杂乱肃杀的声音,李书妤也能想象,这比前世的破城激烈很多。 毕竟那时李曜的兵无用,葛睿却不是酒囊饭袋。 霍衍山把她放到桌子上,上面一堆她昨日撒出来的吃食,霍衍山顺手塞给她一个,“怕吗?” 李书妤捏着糕点,摇了摇头。 “我不怕。” 霍衍山一笑,“在这儿玩耍,不许出去。” “好。” 她乖乖点头,下意识觉的他不会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2??02:23:49~20210813??01:0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4瓶;蚊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一辈子 比起别人有父母、家族可作为依仗,??霍衍山从来都是一个人。他像极了一个孤独的行者,冲锋在人群的前头,被整个凉州所需要、仰仗。 如今这些尊重,??全是他九死一生拼过来的。 别人也许不知道,??徐淮却很清楚此战艰险。 葛睿虽不受辽王喜爱,但帝王之心难测,他们总喜欢给自己多一点余地,??所以他一边扶持着宠妃之子,也一边放任葛睿做大,葛睿远比他们想的厉害。 辽王以为父子之间留有一线,再大的偏心也总会被原谅,??殊不知他的儿子长大了,??要的早就不是父亲施舍的疼爱,??而是占有他整个王国,??所以葛睿敢于出入晋国,??贩卖盐铁马匹,甚至……豢养军队。 此战不合时宜,??霍衍山还是来了,为的谁徐淮心里明白。 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们在战场,李书妤来了,??霍衍山就抽出长剑,吩咐徐淮、卫三,“看住她!” 三个字简单沉重,暂把一切交付。 他说的也不重,却叫人不敢轻视,说这些的时候李书妤还牵着他,??“你不要受伤。” 霍衍山转眸,平静的黑眸最后注视着她。 “好。” 李书妤便笑,摸摸他的头发露出浅浅温柔的笑,“那你去吧!” 霍衍山:“恩。”走了。 转身不见她的那瞬,压下的戾气毫不遮掩外放,爬上他带有怒意的疤,背影肃杀。 卫三被留惯了,此刻抱着剑警惕的站在李书妤边上,徐淮第一回 受命,看着在桌上正襟危坐的李书妤,一时复杂。 也许因为他自己有过一段沉重真挚的感情,所以徐淮更明白霍衍山。 李书妤爱他,恨不得把喜欢挂在嘴上,笑在眼里。而霍衍山爱她,却只做不说,把宠爱刻到骨子里。徐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主君他很不容易的。” 李书妤抬眸,安静纯净。 这些话霍衍山从来不会说,徐淮犹疑着说:“他虽贵为主君,可其实算不上尊贵的人,有些人生而被赋予了太多了罪,也许自己都不曾认为自己重要。”这便是人之一生,家庭带来的缺憾。 “但他想夫人一直尊贵。”所以葛睿辱她,霍衍山就来了。 他一直没打算放过葛睿,早在徐淮还在草原时,便收到霍衍山的信——查葛睿。 李书妤听了,这才对徐淮警惕少了些,她点点头,“我知道。 分卷阅读209 ”因为她,他总是很辛苦。 “我以后会慢慢学的。” 李书妤不是笨,她就是被惯着总不主动会,等打仗结束了她就去学,她懂的多了霍衍山就能轻松些。 徐淮摇头,“这些倒也不必,小事都不打紧,我的意思也并非希望夫人多辛苦,只是想夫人明白主君做过什么。他不说,如果我们不说,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霍家没倒之前,那才是晋国的顶流贵族,满门将相,铁骨铮铮,祖宗留下的丹书铁券足有三块”一块便足以帝王忌惮,更遑论三块,“甚至比起皇族,百姓更愿意相信霍家能护他们平安。霍家很富很贵,主君未曾享过一日,他有的只是被反锁的院子、一片仰头可见的四角天空。” “因为被逼着伺候霍夫人赎罪,他厌恶伺候人。” “因为一口吃的被人追打驱赶,他都不会低头。” “因为跪过无数的祠堂和牌位,他发誓、不跪。” 徐淮道:“可这些他都为夫人做了。” 李书妤一愣,徐淮在她眼中看到了诧异。 他继续道:“他为您打了一场仗,但很多东西他无能为力,比如害您说话的愧疚,以及让您怀孕的悔恨,属下说这些……因为属下觉的,夫妻之间一人明了的付出,太累。” 就像当初妻子爱他、等他,如果他愿意为她多留一日,哪怕不能避免灭门也能规避悲剧。 战争的早晨,光都隐晦,飘来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 风吹来营帐的门帘,扑面而来的难闻,她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喊打喊杀,刀剑没入皮肉带来沉痛的呻/吟,好多人倒下,好多人往前。 但这方营帐却一片祥和,安静的就像前世的瑶光殿。 现在想想……原来那时他杀戮深重,就已给她庇护。 霍衍山留她的暗卫,头一回毫不遮掩的出现在白日,固若金汤的守护在外,一片杀声震天李书妤一眼看到了他,这是李书妤清醒之时,头一回看见他接连去杀。 敛尽往日温柔,浑身磅礴杀气,高举的饮血长剑恍如夺命的绳索,一举一收便有人倒。 他骑着很高的马,俯冲的速度很快,却似乎下意识不去太远,偶尔回头来看, 李书妤看呆了,眼睛追着他。 直到后来,远处忽然出现一片嘶喊的黑影…… 徐淮手一攥,下意识掀帘往外看,“是草原狼。” 李书妤抬眸,就见霍衍山背对着她,旋身在狼群之中,马匹扬蹄一抬,直接踩踏而去。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日。 黄昏日落,残阳如血,地上躺满了尸体,而葛睿是被霍衍山挑于马下断了双手,拖在马匹后奄奄一息,最终被霍衍山一剑贯穿了心脏。 死不瞑目的热血,洒了霍衍山一脸。 他冷眼看着葛睿,一脚踹开。 李书妤始终看着他,寻不到的时候就来到门口,始终记得霍衍山吩咐不出门半步。 徐淮看她烦躁,怕她冲出去,劝道:“夫人回去吧!” 李书妤不听,就站着。 直到霍家的人驾马而归,李书妤才掀帘出去,一双绣鞋踩在淌血的地上,风吹乱了秀发。 徐淮、卫三追出来,吓了一跳,“夫人,您快进去。” 李书妤不动,看见那些人近了,眯眼一笑,忽然朝着某个方向跑出去,徐淮他们想阻止,又不敢碰她,好几个人跟在后面追,李书妤都不理。 她错过地上躺着的很多人,只顾往前,等到终于来到一人前面,他翻身下马,满身满脸的血渍近乎看不清面容,李书妤却喘息着,仰头望着他,然后直接抬起袖子,被此人一躲。 两人对视着没有说话,李书妤牵住他,往他脸上擦了擦,露出他带疤的面颊。 霍衍山没想到这样被她认出来,“不是不让出来吗?”他声音沙哑。 “先带夫人回去。”外头这么多血,脏不说,她还不怕? 李书妤抱着他的手,看了看徐淮他们,默默靠近他,显然不愿意走。 打仗的时候她听话不出来,打仗一结束就不行,要跟着他。 陪着熬了一天,也可能是被吓到,她的精神不大好,就是拽着他不放,如果不是霍衍山手疾眼快拦住她,她就要不顾一切抱他,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收尾大家也都知道规矩,霍衍山便没在逼她,直接把人牵回去。 霍衍山回来自然需要先清洗,破天荒的李书妤要帮他更衣。 “阿妤会?”衣裳脏霍衍山不大愿意她碰。 但自打回来她便不笑了,拒绝的话也不能太直。 谁知李书妤固执,“我学。” 霍衍山没办法,便随她去,以防她哪里打了死结,霍衍山会悄悄把带子给她松些。 临近黄昏的营帐,已经点起了蜡烛,他立在床边,低头正好瞧见她毛茸茸的脑袋,李书妤察觉到这才愿意歪头一笑。 往日一直是被 分卷阅读210 伺候的姑娘,头一回反过来伺候他,饶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每到一处都会看看有没有带子,没有的话就走,有的话就解开摸一摸,然后仰头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藏着绵绵笑意。 好像是骄傲,也有分享。 直到最后解到里面,霍衍山想起什么,不动声色的按住她,“够了。” 李书妤被他抓着,似乎有些紧。 “你先去那边坐着。”他把松散的里衣遮了遮,手臂轻缓背着她。 李书妤鼻子一动,把他从头看到脚,凑过去嗅了嗅,才把目光挪到他的手臂,伸手拽了拽。 “阿妤。”他道:“我洗澡。” 李书妤就松开他,转身朝外走,霍衍山见她离开才褪去里衣,露出小臂不小心被划的一刀,战场之上刀刀带狠,这一下哪怕躲避及时,不伤筋脉,外面的皮肉也有些外翻,如今血迹凝结黑红的一片,连带他的手指都伸缩不自然。 霍衍山正准备丢了衣裳,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抓过。 他有些意外回头,就见李书妤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脸色急剧变红,她似乎是想喊,但是仰头看着他只胸脯起伏,不知怎的忍下了。 “我没事。”他说。 李书妤红着眼睛看他。 她便不再说话了,心像被什么揪着,想发火,可又不知道对谁? 霍衍山原本想哄哄他,可后来被叫出去议事,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躲在床角,心疼他又生着闷气,霍衍山不仅失笑,躺下就累睡了。 目睹一场战争终究给李书妤留下了阴影,加上霍衍山的伤,她这一夜并不安稳。 半夜醒了一次,眼神望着帐顶慢慢成呆。 许久才扒拉下被褥,露出一张闷闷的面颊,忍不住扭头看他。 霍衍山哪怕睡着了,也下意识面对着她,这又是守护的睡姿。 李书妤没忍住,小心挪过去蜷在他身边,霍衍山自然伸手,负伤的手臂搭在她背上,被他这么一抱李书妤便眼酸,很轻又很怜惜的往他嘴上贴了一下。 霍衍山警觉,一亲就醒,但累了一天眼神涣散,睁开眼瞧见是她才往她发顶亲了亲,“怎么了?” 李书妤蹭蹭他,翁声道:“怕。” 他手不怕疼的哄她,“怕什么,我在那些人死了也不干你的事。” 可她怎么是怕那些呢?她怕他疼。 霍衍山的负伤并没有暂缓李书妤的离开,这点霍衍山极其强硬,“说好今日离开,阿妤不能说话不算数。” “那我还能来看你吗?” 辽王死了一个儿子,不管出于面子还是里子,都会派兵支援,凉州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别了,”霍衍山皱眉,“结束了我自会回府,你不易来回颠簸。” 那样惨烈的时候,给她看一次就够了。而且他打起仗来投入,手段有些骇人,万一给她看见不该看的,也不大好。 李书妤虽然喜欢他,但是他这样的人,喜欢也忍不住惶恐。 李书妤只能点头,被他抱上马车,临走的时候李书妤从车窗探出来跟他说,“我其实不怕那些的,我怕的是你受伤。”她指着远处被他下令盖掉的尸骨。 霍衍山抬眸,眼中闪过什么。 “盛蓉说我哥哥那样的人,父母没有给予他太多真心喜爱,表面再温柔心也是冷的。若再经历一些抛弃背叛,他就把自己圈在一个圈子,不容易走出来,其实不仅哥哥,我也是一样的。”真奇怪,他们的儿时似乎都没有遇上称职的父母。 “因为缺少,所以胆小,喜欢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这勇气是你给我的。” “你很好!” 李书妤伸手,霍衍山接住,他的心跳很快。 “霍衍山,你很好的,”小姑娘极美,“所以我想要你一辈子,两辈子……每一辈子。” 生生世世,一如重生再遇。 “不仅是你护我,阿妤也望郎君康健。” “你在一日,阿妤就被爱一日。” “所以你别拼命,我还在家。” 李书妤话音落下,他久未言语,眼睛似乎酸涩难耐,笑意却忍不住一点点溢出来。 男人摸着她的脸颊,轻轻一句,“好。” 霍衍山会笑,但他鲜少当着别人的面笑,而且不让撒娇的人自己偏头,毫无预兆,弯腰吻上她。 被他牵起的车帘遮挡住痴缠,风散了轻微忘情的水声。 这日清晨阳光轻柔,洒满两人身。 作者有话要说:没剩多少了,已经准备收尾! 感谢在20210813??01:09:08~20210814??01:2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卷阅读211 第八十一章 结局上 李书妤回城后不久,??凉州果遭一场大战。 但与往年冬月不同—— 今年战事一起,云庄主动承担起三成军粮所需,直到临近年关都不见霍衍山开言纳税。到了最后,??一直未开张的烟云楼忽然被卖,??霍珺于这年忽然南下……送回江南鱼米。 他知霍衍山不受他恩,索性人都未归,只叫人捎信给李书妤: “霍衍山少无人教,??性子与常人有诸多亏欠,望公主看在他几十年风雨,大漠黄沙,跨马一身勇的份上,??多有担待。” “三郎无家,??你便是他家。” “他唤过我三叔,??虽长辈的有些迟,??也当为他筹谋。然我残疾之身能给的不多,??别嫌少也别拒绝,权当……权当是补你们的成婚之礼。” 霍家的男人似乎都骨子无情。 凉州之战,??霍珺不为百姓,贩卖一生心血给霍衍山,是为愧疚。 李书妤看后一句话也不曾说,时至今日三郎有家,??霍衍山有阿妤,霍珺这份叔叔的亲情也许已经并不重要,可想起这一生他所缺失的,李书妤还是把信和粮食送去了疆场。 一个男人,一生孤勇,用鲜血和厮杀征服人心,??这一切应该被知道。 无论,他要不要。 无论,他在不在乎。 凉州狼烟未散,那边李怀祈也终于到了晋阳,这一路不紧不慢,回来正是算好的小年。 也就是马车踏如城门的那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梅允白从拔剑的人群中走来,拂袖一礼,声音清徐一如往昔,“王爷。” “许久不见,叙叙?” 车辕赶车的江召皱眉,看着温和中稍有不同的梅允白。 梅家从文,老小儒雅,以往梅允白在时总腰佩青玉,如今晋阳满城兵甲之中,他领着李曜手下的龙武卫携剑而来。 气势汹汹。 话音刚落便使人挑起车帘,只是那人手未碰到布的一边,就被人用匕首从里面挑断青筋,随之断落的车帘飘落,露出里面李怀祈一张淡而寂寂的面容。 他还是青衣墨发,坐而持卷,干净的长手之上有血红沾染。 “滚——” 窗边的人反应过来,刺疼钻心,严寒之中额头冒汗,硬生生不敢惨叫出来,嘴唇发白的捂着手,退至一边。 李怀祈这才抬头,一双凤目落在同样冷静的梅允白身上。 梅允白便笑,“王爷对此,不感意外吗?” 李怀祈瞥他,“骨子卑劣,有何意外。” 梅允白笑容一僵,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既如此,微臣也无需解释。” “诡辩之论,污耳。” “为王爷性命,臣其他污耳之论,您还是要听的。”梅允白看了一眼身后。 李怀祈冷凝着他。 片刻之后车帘被人掀开,复又放下,整个马车重新起步,赶车的却不再是江召。 马车之内烛影昏昏,影在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 “王爷对于如今境地,似乎一点不曾害怕?” 梅允白看着李怀祈,同为晋阳城内人,曾经李怀祈是太子,他是梅家少主,后来李怀祈被困雍华,他也被人避之不及,他们一样骄傲过,狼狈过,李怀祈这副淡然自若却是他所缺失的。 梅尚当年未救他,却在家不止一次叹息,“太子风骨,我尚不能及。” 为此梅允白学过,可明明身体流着相似的血液,他却总学不像。 李怀祈哪怕被囚、被困、被人持剑以对,神色平和是真的,“怕?” 李怀祈笑,推了推桌上匕首,“你若真有本事,拿剑来杀,可你敢吗?” “不过转头当了李曜的狗,你也配。” 梅允白脸上笑着,手却攥紧,“是,我不配” “您知事出入御书房,学会写字便着手批阅奏章,允白在学堂上课之时,王爷十岁便受封太子。以孩童之身立足朝堂,八年稳坐东宫,哪怕是困扰我朝的密水之乱,您一去便被收复,从小到大李怀祈三字对于我们而言不仅仅是太子、储君,或是皇族,您是一种信仰。” “比不上您这点,允白认。” 梅允白放低了声音,“可是陛下没死,被您下狱的大臣没死,您当明白如今叫历史重演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现在……一样无人救您。” “惊才绝绝怎抵千万人拔剑相向。”梅允白告诉他。 李怀祈面上很冷,“梅允白,你对阿妤是爱吗?” “你不愿她下嫁,跪求过,阻止过,追赶花轿那一路,目送离开那一天,甚至去凉州算计一回。如今爱而不得,就转而为狗,四处乱咬,是爱吗?” 听了这话梅允白便知他什么都知道。 他坚持道:“自然是爱。” “那么……”李怀祈眼睛一厉,“射杀她一回,还不够吗?” 梅允白为之一 分卷阅读212 震,想起前世李怀祈杀他的样子,不仅后退一步。 李怀祈看着他些微挪动,原本以为是梦的那些东西,忽然得到了确定似的,让他整个人骤变,抬眸看着梅允白几分懦弱几分偏执的眼。 “王爷,回来了?”梅允白问。 李怀祈不语,他只是梦到过。 “您既然回来了,当知如今晋阳不在您的控制,您怎么敢踏足?” “因为我不来,你怎么死?”李怀祈道。 “梅允白,爱一个人没有错,可爱成了偏执就是错,你们一同长大,阿妤曾真心待你。为了配得上阿妤你变的努力、优秀,你要迎娶公主,你要掌管梅家。你记得自己是驸马,是少主,唯独忘记了你是你自己。” “越追赶越失力,以至于你承认不了她喜欢上别人,只能念之毁之。” “王爷——”梅允白打断他。 那些被藏在骨子里的卑微,一下子被揭穿,看着李怀祈和她相似的眉眼,他就像被剥光了审问。 他坚持两世的喜欢是偏执。 他引以为傲的追求是忘记自我。 他得到过的真心,努力和优秀,是被认可过然后亲手毁了。 他亲手毁的…… 他怎么敢认。 “别说了。”梅允白眼睛发红。 李怀祈继续道:“杀她一次,梅允白你早就错了,甚至该死。” “不,我陪她了一起死。”梅允白抬头,“你既清楚知道前世,就该也知道晋国已亡,你自己的妹妹,一个被你捧在手心的公主,我不杀她,她就被□□。” 梅允白喊的有些凌厉,像是在崩溃中拉回自己。 他不能有错,失去了一切得来一声错,他又剩下什么? “你有妹妹,可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所以只能提剑往前。 “你早就什么都没了。”李怀祈摆了摆衣袖。 “不是败给霍衍山和任何人,而是败给你自己,败给他们哪怕晚想遇注定相爱的事实。”他垂着眉眼温和笑道:“你以为前世本王为何愿意拱手让晋阳,杀你后走?你又以为今生为何本王敢于回晋阳,明知不可回而回?” 梅允白看他。 李怀祈道:“因为阿妤有归宿,霍衍山值得,当年本王无人救,如今不会的。” 阿妤出嫁他交付了召军的太子印,和大量嫁妆,此番去凉他又交付晋阳布防图和银钱无数。妹妹性子淡,无甚追求,那么他那些兵和银是给谁的? 李怀祈不说,相信霍衍山也明白。 这烂透的晋国他护过,可它不值,他也毁得。 梅允白思索片刻大惊,“你想霍衍山救你?” “不是救,”李怀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袅袅烟雾之中,露出男子若隐若现的妖冶面容,他似乎是当年的怀祈太子,却又似乎不是。 “是攻城。”李怀祈说。 “李怀祈——”梅允白心为之一震,“你这是叛国。” 李怀祈端着茶,不在乎惊慌的梅允白,“是吗?本王叛的谁的国。” 李曜有两子,宋良雪的儿子痴傻,哪怕李怀祈身出牢笼,李曜和大臣压迫,但在他们心中李怀祈也是“傀儡”皇帝的不二人选,所以方才他才敢说,梅允白不会杀他。 晋国姓李,注定属于李怀祈。 只是他不要。 “王爷,您为太子时说,身为太子自当与民共死,所以您请战收复密水。如今您这些追求呢?”梅允白喘着粗气,努力平复。 李怀祈静看着外头长街,“忠于且信仰自己,是本王毕生追求。” 阴冷的晋阳冷风阵阵,忽见远处摇曳升起一盏孔明灯,微弱的灯光像极了凉州小院的光,挂在天边。 “一群被安逸惯坏,跟你一样变态的人,早就不配呆在晋阳,这里需要一场变动来让所有人活。我已失去为百姓活的热情,霍衍山不一样,有阿妤在他会慢慢变好。” “为了名正言顺,他需要一个攻城的理由,那么……本王给他一个理由。” “你知道本王为何年关入城吗?”李怀祈透过敞开的破窗,“因为这个时候,他们都在。” 梅允白顺着看出去,看到一个接着一个胆小且怜悯望来的百姓。 梅允白忽然明白了,“你故意的。” 李怀祈点头,“是,故意的。” “你们都忘了,太子八年本王爱民如子,他们穿的衣裳,吃的迷离,走的长街,以及住的高楼,是本王一点一点改善,为他们本王出入疆场,就连被困李曜都对外宣称是沙场负伤,所以你看……他们拥护我,是你们亲手成就,而你们要再围困我,这些便是本王的勇气。” “如若本王出事,霍衍山将以怀祈太子之名,攻城。” “两军对持之日,他们会是大开城门的第一人。”李怀祈笑指着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4??01:29: 分卷阅读213 01~20210815??19:3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酒一枚??50瓶;梦梦??2瓶;哝哝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结局中 ——本文晋江独发—— 这一刻,??时间变的无比漫长。 李怀祈说完斟了一杯茶,推给梅允白,自己反淡笑着又捡起书。 氏族爱茶,??更会喝茶,端起清杯会让他们有一种超然脱俗的高人之姿。可真正的脱俗如李怀祈,不用刻意摆弄,便是满身风姿。虚假的人如梅允白,哪怕小意模仿,??却生不出淡定的勇气。 如果这是一场博弈,谁输谁赢高下立见。 好久之后,梅允白端起茶,??手一举水便倾洒衣襟,他正要用帕去擦,车边便有人道:“王爷,驸马,??皇宫到了。” 梅允白看过去,??却见宫墙高耸之下,??两扇暗红大门敞开。 它像极了吞人的野兽。 “陛下与诸位大人,已在等候。” 那人朝李怀祈不敢放肆,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梅允白,“驸马辛苦。” 梅允白颤抖着嘴唇,李怀祈拂了拂衣袖,??把腰间玉佩解下入手,??润玉微凉,??材质有瑕,却难得的给予李怀祈无限勇气,李怀祈抬头看向他们长大的宫墙。 带刀的侍卫盯望着他,??恭敬道:“王爷,请——” 这便是要李怀祈走向旧路的意思,上一次是七年前,李曜以李书妤性命相胁逼他,这一次却是李怀祈的计中计,他甘愿前往,甚至于他不惧生死。 李怀祈要走出去,梅允白伸手先站起来,他咬着牙道:“王爷,当真要去。” 没有退路,不留余地。 李怀祈静静看着他,梅允白知道他的本事,忍不住道:“微臣从未想过要王爷性命,便是知道您若有事,她肝肠寸断,我尚舍不得,您便舍得?” 梅允白低声劝他,“您算好了所有人,可曾算过,迈入这里……留给自己多少时间?凉州距离晋阳千里之遥,没人来得及的。” 而且如今冬月,凉州战乱不休。 霍衍山分不开手。 哪怕霍衍山赢得辽国,疲乏的大军何堪千里急救? 好,就算霍衍山赶到,攻城。李怀祈作为人质,两军对持又当如何自处? “王爷收手,梅家可救您出宫。”梅允白道。 李怀祈听了这话抬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出宫之后呢?再以本王要挟阿妤?” “梅允白,不是好人就别装良善。” 梅允白脸色一白,不堪低头。 李怀祈拂袖而去,“本王此去不为求死,谁输谁赢我们且看。” 李怀祈迈步下了马车,长身玉立,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哪怕身处刀剑之中亦没丝毫畏惧。 怀祈太子一身骄,白衣不染半点霜。 他的傲气,似乎从未变过。 就在李怀祈步步迈入皇宫之时,凉州今日城门大开。 李书妤亲自在城门等候,官员也早早的侯在道路两侧,街之上商贩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张买卖,清理街道,早早的跟着翘首以待,就连平日里堆积货物的墙角树下都是人满为患。 他们如此姿态是为了迎接今日归城的霍衍山。 也就是说……此战他们胜了。 这一日对于凉州的历史注定是不一样的,霍衍山不仅砍杀葛睿、葛明兄弟,收复曹州,边州,更以少数戎马铁骑收复了晋帝在位割让的西北双城。 驱逐辽王北迁百里,凉州流亡之地的名声就此消逝。 霍衍山以少胜多更叫人钦佩,当初晋阳城多少人,面对辽军逼迫低头不语,天子夜降的耻辱承担后果的却是凉州,如今这口气可算出了。 “快看快看,大军入城了……” 城门的某处墙边,李书妤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雄师呼啸而来,去时乌云压镜,归来却不到一半,但他们没有连番征战的疲乏之态,即使伤了、病了,同样高抬着头颅,仿佛在告诉四周的百姓: 莫怕,霍家军还能再战。 人群顿时没人说话,百姓们屏气凝神,看着他们的铁军。 看着他们铁甲锃亮,士气高昂,也看着习习微风中迎风招展的数面战旗,战旗翻飞中“霍”字风骨,是多少将士血洒疆场换来。 有的人笑了,也有的人哭了。 为归来的英雄们笑,也为沉睡的亲人们哭。 “公主,那是主君——”锦兰激动。 李书妤闻言踮脚,看不清就爬上比人高的台阶之上,扶着锦兰注视着哒哒的战马,清明的眼眸中满是欢喜自豪。 慢慢的大 分卷阅读214 军近了。 霍衍山穿着一身骑装,头发依旧用布袋束着,领口袖口少有的绣了金线熠熠闪光,腰间的青龙剑沾染了无数鲜血,即使入了刀鞘也远远的感觉到它的煞气。 他骑在马上如闲庭漫步般从容。 霍衍山本就冷漠,瞧着比走之前更冷,狭长威严的双眼淡淡的看着前面,唇角冰冷的抿着,许是光线问题脸上泛着些许白。 “公主,奴婢瞧着主君左臂似乎绑了布带呢!” 李书妤闻言,转头。 霍衍山入城便看着这样一幕,熙熙攘攘的打结上,一身红裙的姑娘站在高处,一手遮在眼上,歪头看着他,阳光从身边洒落,细碎的落在那双干净的眼中,她怀着孕,温柔覆了满身。 瞧见他时嘴角一牵,眼底有光,手对他摇起来,“霍衍山!” 这么吵的街上霍衍山却听见她叫,腕上的铃铛一声一声响。 “霍衍山!!”她跳了高阶要跑过来。 霍衍山蹙眉,朝她一个手势,李书妤果就乖乖站着不动了。 他这才和徐淮交代大军前行,他则驾马而来,到了跟前他在马上,李书妤在地上,小姑娘头发盘着露出芙蓉面。 “霍衍山霍衍山!!!”她眼睛亮亮的,怎么也叫不够,“唔”一声透着点娇,忽然伸手抱住他腿。 没人知道她手思念的在挠,霍衍山亦面不改色。 由着让她撒娇片刻,才揉揉她的头,朝她张开手。 李书妤笑着,伸手来够,想扑上去但因为大着肚子蹦不动,想了想握着他手返回高阶,然后转头像个矜贵的瓷娃娃一样,可爱的望着他。 她虽只看不说,霍衍山却明白这姑娘的意思。 “马上颠簸。” 他方才只想抱抱,可没想让她上马。 李书妤不动,“我到你怀里不颠。” 霍衍山道:“坐的不舒服。” 李书妤伸手,“抱。” “你有孕不适合。” “适合的适合的,”她分别握住他左右手,神态很有些无赖稚气,胆大的拍别人的英雄,“抱抱,快。” 霍衍山看着多日不见的小娇妻,只能抓着她把脚伸出去,侧下半边身子将就她的身高,别人尚不知道夫妻两个是窃窃私语的做什么,就见他们的小夫人面不改色,竟是直接踩上主君的脚背,被霍衍山极快的搂着腰,置于马前。 别人反应过来,立即忍不住小声而笑。 分明是打趣,她倒好,靠怀里娇滴滴跟别人一起笑,柔顺的脑袋四处看着,耳朵粉白。 霍衍山一手搂着她,一手撇开她鬓边碎发,然后趁无人低头,照着她没有挂坠的耳珠捻了一口。 李书妤脊背瞬间一颤,细细的酥痒爬上心头。 “恩?”她不解。 却嗓音软糯,自带天生的诱惑。瓷白的小脸,明眸闪烁,睫羽卷翘,煽动似羽毛一般落下,再往下是微开欲言的嘴巴,里头一点红舌,如花含露珠。 霍衍山别开眼,含糊道:“回家。” …… 霍衍山的归来让李书妤欢喜极了,回来瞧见他手臂伤还未好,不能沾水,便主动承担起“照顾”他重任,帮他洗澡。 自然有没有洗成大家是不知道的,反正里面水哗哗倒没停。 锦兰担忧想一直守着,后来也被梅嬷嬷拉走,锦兰问:“嬷嬷不担心公主受欺负?” “公主不欺负别人都好,”李书妤对于别人娴静文雅的不行,但对着亲近之人绝对就是混世魔王。 她姑娘家家的虽做不出什么过分之事,但就是无辜又懵懂的犯个错,让你气不起来才心塞。 “嬷嬷怎如此肯定?” 霍衍山的温柔是只对李书妤的,所以锦兰一直觉的霍衍山看人凶神恶煞。 梅嬷嬷轻笑一声,“公主若被欺负,方才就不该是她的笑声。” 锦兰一想倒也是,便不大劝了。 两人离去,过了许久浴室门才打开。 这一开,满室水汽弥漫,浓郁的花香沁鼻,却是说好帮人洗澡的小公主被裹着衣裳抱出来,而那个本来要被洗的主君黑着一张脸步步稳健。 他似乎气了,又被折腾的没脾气,只绷着脸把人放下,懒的搭理她。 李书妤也知道她方才忽然跳下去,把霍衍山吓着了,见他转身要走才急了,直接踩到地上拦住他,“你别走呀!” 她本来不用沐浴,没带衣裳,折腾一番出来穿的是他的里衣,裤腿袖角卷了几圈,纤细的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洗完温温热热,嘴唇也烘出欲滴的血色。 “我下次不跳了,也不跟你一起洗好不好?” 霍衍山眼神黑压压的,“不行。” “啊?” 说她笨吧,撒娇起来挺聪明,说她聪明吧,有时候于□□上又不开窍,他恼的是她忽然跳水呛水,共浴可没有意见,不过骂她也舍不得,霍衍山只能不骂。b 分卷阅读215 r   还解释了句,“我给你拿衣服,滚床上去。” 李书妤就看他一看,然后自己挪到床上,坐在边缘等着他。 霍衍山很快回来了,高大挺拔的男人手里捏着几件衣裳,李书妤撑着床,好奇看了一眼。 “起来。”霍衍山走过去。 李书妤现在还是听他话的,乖巧站起扒着他手想看,霍衍山被拉着自己反坐下去。 “你怎么坐了?”李书妤眼睛圆圆的,颇为不满,“阿妤站,你别坐呀!” 霍衍山蹬她一眼,李书妤不怕反蹬回来。 “不讲理还不吃亏,性子这么蛮横。” 李书妤才不管她蛮不蛮横,都是他惯的,李书妤想。 她分开霍衍山的手坐下去,男人把脚从脚踏上放下叫她坐的更舒服,任由她查看着东西。 他拿的是一件嫩黄色的睡裙,带着几朵小巧的绣花,腰间属于宽松没有绑带的,边角是配套的花边,里面的小衣也拿了,是稍微偏重的颜色,和裙子配套,很是秀气乖巧的一身。 换衣对于两人并不是陌生的事。 李书妤很喜欢这衣裳,也愿意上身,这才把后脑勺扭给他。 被霍衍山重重一点,“谁说我受伤了要照顾我的?” “阿妤啊!” “亏你还知道,”霍衍山掬住她柔顺的头发,反手一挽用带子绑起来。 李书妤其实更喜欢簪子,小巧灵动有花型,关键会叮铃铃响,但霍衍山晚上一贯不许她戴的,怕戳到她。 如今李书妤却不在意了,理直气壮道:“知道呀!可你不给我穿好衣裳,阿妤怎么照顾你。” “我不在几日难不成阿妤是光着的?” “自然不是,但这不一样。”她诡辩。 霍衍山问:“如何不一样。” 李书妤察觉到他绑好了,转头捧着他的脸,在他眼睛里照了照,左右看看十分满意才搭腔道:“那时候阿妤夫君不在,如今在呢!” 霍衍山能说什么? 只能把她捞正,小姑娘摸摸他的脸颊。 男人总是脸部生硬,带着些野气,蕴藏着危险,但他这双眼,无论她做什么都只看着她,生气也不离。 明明那么强硬一个人,对她千依百顺,似乎除了不爱他,霍衍山什么都能容许,李书妤忍不住捂着嘴笑。 小姑娘软绵绵的坐在腿上,夜里烛光下,笑的一颤一颤,喜欢他的模样美的不可方物,霍衍山尽量不带□□的的剥开她的衣裳,本就是男式的睡衣松垮垮一推就掉。 霍衍山想她多笑笑,不带丝毫吓坏她的神色牵起小衣,绑在她脖子上。 “霍衍山,你怎么这么乖呀!”她搂着钻到他怀里。 这话霍衍山注定不会答她,她又道:“我有些冷。” “我给你揉揉。” “揉揉会热吗?”她仰头问。 霍衍山点头,“会。” 李书妤“哦”了一声,“那你揉吧!” 如今的天气确实冷,霍衍山把手往上移,掀起方才穿好的衣裳。 李书妤一愣,声音微变,“你不要捏。”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霍衍山霍衍山~ 霍狗:回家真香! 李怀祈:喂,你哥哥我被当人质了,要不要考虑攻个城先? 作者:大家都在谈恋爱,哥哥是唯一认真走剧情的三好学生。(每次一写阿妤和霍狗,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叽里呱啦又是一章……这是结局啊!我一定扇醒自己走剧情) 完结需要收的线太多,后面一章要慢慢写完再放了,如无意外字数很多,所以明天就不更了,给大家准备肥章!本章留评红包一下! 晋江独发,熬夜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哦! 第八十三章 大结局下 李书妤一愣,??声音微变—— “你不要捏。” 她握住男人的手腕。 他的筋脉鼓动,像极了密水奔腾的河水。说好只是揉揉,忽然成了捏,??捏就算了,还有完没完,李书妤哼哼的踢他。 霍衍山低“恩”一声,看似人畜无害,把手从她小衣拿出去。 她的脸颊自然发红,??推开他爬到床里。 经此一番折腾李书妤算是困了,等霍衍山躺下还是自觉钻入他怀中,被霍衍山抱住,??带到胸膛。 等她闭眼,霍衍山半折脖颈,低头吻住她。 “恩……”李书妤嘤咛一声,不满睁开眼。 她累极了,??可四目对视之间,??只有彼此模样。 男人的眼神沉如大海,??炙热如阳,李书妤朝他看了看,那句骂他的话就没说。 李书妤身子陷在柔软的被褥,上面是男人硬实的身躯,忍不住就仰着头颅去承受,??伸手抓他头发,??霍衍山吃疼咬她,??李书妤笑着躲避。 自然 分卷阅读216 ,她总归是敌不过男人的力道,手又被他按住。 气息被寸寸摄取,??李书妤朦胧间瞧见他的眼,烛光浮沉不及男人眼中璀璨,他和她一样……思念极了对方。 他最终还是停了,怕伤着她,李书妤忍不住笑。 她搂住霍衍山,笑望着他,这一次带着他的手靠近身上柔软。 霍衍山一愣。 “阿妤可以的!”她说。 “……”霍衍山抽出手,“睡吧!” 他要走,袖口忽被轻轻拉住,男人垂眸,瞧见锦被之下她微敞的衣襟,纤细白皙的锁骨之上,唯余两根细带支撑,似不堪受力。小姑娘有着干净漂亮的面容,葱根似的手指摇着,眼睛亮亮,唇如点朱。 霍衍山呼吸一沉。 李书妤才想起方才他捏的那几下,忍不住便软了声音,“我、我问过蔡礼,可以的。” 她声音很轻,霍衍山却不动了。 “阿妤……”他都不知道怎么说。 上次战场胡闹回来,她总归是心疼他的嘛!一次诊脉无意就问了,“蔡礼说可以的,只要你……别太深,那你要不要来……唔——” 这句之后再无其他。 李书妤的唇被堵住,男人的阴影覆在上面,动作温柔嘴上却吮的重,呼吸沉重间有着极重的压迫感。 他低骂道:“阿妤,你再敢问别人,我——死你。” 中间那个字她贴着耳朵说,李书妤惊呆。 想起军营去找他那夜,听见外头士兵交谈,那时霍衍山捂着她耳朵,只隐隐听见两句,他不让她听,如今却说了。 “你说、说荤话……” 男人耸动着腰肢,李书妤抓着他的背,声音断续带气。 霍衍山低吟一声,扣着她腰,稍停一下。 “恩。”说了。 比起那些半道为兵的人,他见识过的远不止这些,只是小姑娘水灵灵的眼,叫人不忍暴露,他有上面不会的,他什么都会。 平时严肃沉稳的人,原来有这样一面,李书妤酣红着面颊想张嘴说什么。 只是话为张口,忽的一重,她张开手被他按住,神思渐渐混沌,似潮水,似坚石的人深入内里,温柔霸道,不容拒绝,渐渐的热意淹没一切。 他小心随时察觉着她腹部。 小别一刻,半晌贪欢。 几日不曾好睡过的人,终于在欢愉后安心入梦。 白日大军得归风和日丽,半夜忽然下起了雪,悉悉索索落在风窗之上。 如今已经入冬,时节和前世离开时相似。 熟悉的季节,熟悉的人,空气染了冬月凄寒。 听着轻而急的雪声,李书妤忽然睁开眼,手攥着被褥额角沁着汗。 她抓着被子往外看看,又借着烛光缩回霍衍山怀里,如果不是地方不对,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莫名有几分烦躁,却不知为何…… “下雪了。”李书妤喃喃道。 谁料霍衍山环住她,拍了拍。 “恩。” 他的呼吸洒在耳畔,无声把她手脚拢住,“无妨,搁我怀里暖。” 他太累了,就没有睁眼。 李书妤借着光瞧见他的眼底,青黑一片。 她伸手拨弄着他的睫羽,便不说话,只是也睡不着。 犹记得前世下雪,他也如这夜想欺负她,只是那时她可没这么乖,落雪未停的一夜,她哭了半晌,黑着脸的男人圈着角落的她,轻声细语哄了一夜。 那时他尚不爱她,冥冥中却也不曾刻待。 李书妤想如若她未曾死,如若真跟他回了家……他们会如何? 雪一直未停,落在地上每一个角落,和凉州隔水相望的盛阳城,忽从管道上飞奔而来一匹骏马,在凛冽的寒风中叩响了盛家大门。 寂静的夜里,忽闻他道—— “晋阳城乱!” 千里晋阳,帝王之都,在李曜昏庸后的第七年,毫无意外的,乱了。 长年征战,以祖业支撑一城存亡的盛家,每每夜里都会不点灯,这次一声惊呼后,却满室骤亮,盛峥披着衣裳冠发未束,直接开门从内院走出来,迈下台阶之时甚至趔趄一步,又稳住。 多少年不曾失态的将军,如今看似平静,却满眼通红的望着地上直跪的人。 他声音干道:“你说什么?” 来人叩首,一字一句。 “晋阳城乱了,晋阳城乱了!!” “王爷何在?”盛峥问出这句,门口正好盛蓉过来,她披散着头发,清冷的眼中不在忧伤,却多了几分忍耐。 盛峥望向她,盛蓉亦回视。 兄妹两个安静中,来人道:“王爷归城了。” 盛峥回头,大惊,“你说什么?” 晋阳城乱了,李怀祈归城了? 这次大乱情理之中,却比意料更快。 李怀祈来凉州前,关 分卷阅读217 押激怒了一群野心之人,他们愤怒于皇族欺压,联合逼宫,又都不愿当领头羊,争执之间,只能逼底蕴最厚的梅家为首。 元后血亲,太子舅家,如今的一方枭雄——霍衍山妻族。 似乎没有谁比他更合适,真乱起来下不小场,只当是家斗不就好了。 却说梅尚此人有志气、没底气,他更热衷于明哲保身,所以当初才会置李怀祈兄妹不顾。如今境况相同,他遇见的却不是贤明著称的怀祈太子。 往日好友剑指胸膛,逼着梅尚做这乱臣贼子。 进,千古骂名。 退,满族覆灭。 一把年纪进退两难,血亲又跪于足下苦苦哀求,梅尚被逼着……成了刀。 那边李曜本就被喂了毒药,为多活两日不被李怀祈威胁,便暗中召回梅允白,头昏交出了龙武卫,如今世家一反,梅允白作为梅家子,自是与父亲统一战线,李曜没等威风两天,瞬间又被架空。 至于李怀祈,也被关进雍华宫。 他们需要一个理由来改朝换代,霍衍山反就是最好的理由。但霍衍山彪悍,需要牵制,所以他们要留下李怀祈,制衡霍衍山。 “王爷,如今怎么办?” 听完江召的打探,李怀祈翻过一页书,衣袖浮动间手腕又扣上了镣铐,“不急。” 他眼神不变,忽然问道:“送信的该到凉州了吧!” 想起那个在返回晋阳路上,半道被李怀祈又派回凉州的暗卫,江召一愣,“差不多到了……王爷,难道您早早料到晋阳会乱……王爷怎么知道……” “本王不知道。” “那王爷怎么早早让人……让人去报信,说晋阳城乱?”江召有些不解。 李怀祈笑,“因为它必须乱。” 江召弯眼抬眸。 “本王会叫它乱。”置之死地而后生。 偌大的晋阳,需要一次洗礼,否则凭外面那些人,只会烂透。 江召看着一袭白衣的李怀祈,面容妖冶含笑间,一点不掩饰他的野心,这一刻他甚至看不见李怀祈手脚的镣铐,更不怀疑说出这话……李怀祈会做不到。 王爷有这样的本事。 李怀祈这边风平浪静的时候,盛峥已经夜渡密水来到霍家。 盛霍两家对持多年,底下虽有贸易,两位当家却从未面对面坐着交谈,如今这个时候盛峥却忽然找上霍衍山,两人坐到一处。 霍衍山手里拿着盛峥给的密信。 “这是王爷手书,你当认得,如今主君当何打算?” 霍衍山将信折好,放到桌上,“他没事。” 盛峥有些急,“晋阳乱,你说王爷无事?” 霍衍山不语,只是站起身,去往书架,在其中摸索出李怀祈留下的布防图,“他的打算我一早便知,只是未曾料到会这么快。” “王爷的意思是……” “攻城。”霍衍山平静道。 盛峥闻言,深吸一口气。 他把布防图放下,看着霍衍山道:“此时攻城,是要背负骂名的,霍衍山……你……” “攻。” 霍衍山说着,坐下。 “哪怕不是李怀祈,这骂名我早晚要背,既然乱臣贼子已是必然,我也不介意提前。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护短。”霍衍山平静道:“他们既动我家人,李怀祈出事,我要他们拿命来抵。” 这话不重,却让盛峥为之一震。 对于自小受到的礼教来说,霍衍山此举意味着什么?谋反? 谋反一事盛家不能做,可……这么多年百姓是何情景?盛峥又一清二楚。 李曜不堪为帝。 许久盛峥闭目,复又睁开,“好。” “王爷于盛家有再造之恩,整个密水都是他救下的,王爷不当有事。霍衍山,你我焦灼多年,此番……”盛峥道:“你若举兵南下,后方,我镇。” 盛家虽无霍衍山兵力强盛,但这么多年对于辽军,盛峥从未手软。毕竟一场大战,双方有失,辽军趁此时卷土,并不是不可能。 盛峥这么说,便是免霍衍山后顾之忧。 说完也不看霍衍山反应,直接转身,开门要走那瞬却是愣了。 “公主?”盛峥叫道。 霍衍山闻声走出来,却见李书妤披着头发,穿着曳力的大红披风,裙底露出一双霍衍山的鞋子,靠着墙侧头看向两人。 她不知听了多久,抬眸脸色发白,神色稚气中掺杂平静。 “阿妤。”霍衍山张手。 李书妤朝他走来,盛峥也担忧的看着她。 霍衍山把人搂住,仔细打量,除了安静些似乎并没有要哭的迹象。以前欺负她时,小姑娘瘪着嘴嚎啕大哭,霍衍山曾想那模样就是他最怕的样子,可如今她不哭,眼神也淡定,霍衍山却有一种害怕。 怕她憋着。 “都听见了?”霍衍山低头。 分卷阅读218 “恩。” 他扶着李书妤肩头,笑,“没事的。” 外面下着雪,落了满身,霍衍山抬手给她轻轻拂去。 李书妤抓着他,才被折腾过的姑娘带着疲倦,嗓音有些低哑,“你回晋阳时,能不能带上我?” 霍衍山抱着柔软,只觉的今夜雪大,落的她冷,把人紧了紧。 李书妤道:“我哥哥老笨了,总不大记得留命回家,上一次阿妤就弄丢了他,最后也没找到,如今好不容易我活了。” “我总得,接他回家。” 她说着笑,泪却在眼中。 霍衍山却被灼伤,就连盛峥也别过头去,手在袖中攥起。 霍衍山沉默着,无意识垂头,像极了在看她腹部。 这些天哪怕锻炼的再多,随着孩子渐大,李书妤怀的也吃力,何况蔡礼准备生产前给她彻底解毒,她怕霍衍山不让她长途奔波,牵着他摇了摇,“叫我去吧!” “他护了我好些年,那是哥哥……我救不了他,但我得陪他。” 李书妤自知她手无缚鸡之力,但她不能把李怀祈丢在那儿。 霍衍山摸摸她的头,“去便去吧!” 战乱之中,何处能安心?与其留在凉州让她担忧,不若直接带在身边,随时看护。 初雪落了满城,漫长的黑夜中无人安眠。 盛峥驾马调度人手,霍衍山也连夜召集大军,才经历一场恶战的或家军睡到一半,此时正是疲惫。 徐淮问:“真要现在去晋阳?” 整顿的士兵才有拼杀的能量,一群被消耗过的人,并不适合长途奔波,就连樊青也不甚赞同,他们的意思是起码休息一夜。 “我们不单攻城,更为救命。”霍衍山看向下面,“算算时间,李怀祈当在晋阳,大军来回两个月,两个月……变数极大。” 可以叫一座城易主,也可以叫活人成白骨。 “疲乏厌战,兵家大忌。”徐淮提醒。 霍衍山不语,这个时候身后马车李书妤不知何时出来,她已经熟悉好了,穿着一身雪狐,墨发白衣,整个人站在车辕之上,安静中浑身透着几分矜贵。 女子身躯不高,全凭气质。 素日再玩耍胡闹的人,关键时刻就透露出教养的重要,雍华宫满堆诗书奏章中长大,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你们很累。” 细软的声音响起,被风吹到耳中,在枯冷的冬日,这样一声无疑是突兀的。 “夫人?”樊青蹙眉,“太危险了。” 无论的怀孕还是车辕,对于李书妤这样的女子都是危险的,樊青想阻止,霍衍山却道:“让她说。” “主君……” 霍衍山不语,默默走到她身边。 李书妤没看到,她攥着手,似乎少了些往日的跳脱,“也知道你们来凉州……或许是贬谪,或许是流放,或许是逃亡,或许……或许更多,你们守护着这片土地,却从未享过晋阳一日之欢。” “一座帝都,并未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在那城里,为帝者荒淫无道,为臣着权势欺人,想要努力的人被锁住,想要反抗的人被欺压,但我希望……你们去,少一个这样的人。” 少一个担恶多载的霍衍山,少一个身带枷锁的李怀祈。 “你们曾被放逐,受过诸多委屈,难道不想要一个公道?” 李书妤说完声音平稳,“请救我哥哥一命。” “他曾少年离家,收复一片密水失地,也曾意气风发,试图成就清平盛世。晋阳谁都有错,但李怀祈没有,请你们砍在曾经怀祈太子的份上,看在我曾助凉州种粮的份上,救救他。” 李书妤说完,拂袖一礼。 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像是失了力气,再没有抬头的勇气。 临近天明的风雪落在她的发上肩头,就在她忍不住要抽泣时,一只手自下而上,为她挡风拂雪,他厚实的掌心落在脸上,粗茧之下满是温度。 漏风的心忽然被护住,无形中给了她力道。 李书妤忽然就不怕了,她抬眸看着这个许她成长,却在最后跑来给她兜底的男人,想对他笑一笑,泪却忽然留下来。 “方才不是说的挺好吗?”霍衍山笑极,“怕了?” 她的悲伤瞬间淡化,抽泣成了委屈,边撇嘴边要他抱抱。 明明整个人都耷拉下去,还要嘴硬,“不,不怕。” 霍衍山抹了她的泪,递给她逗她,“这是不怕?” 李书妤把自己藏到他怀里,呜呜咽咽伤心极了,泪珠子吧嗒滴到他心里。 也早忘了梅嬷嬷嘱咐的,在外端庄那些话。 霍衍山哄不好,只能上了马车抱住她,转身朝下淡而镇定道:“出发。” 他可没有李书妤的好脾气,跟着他的人都知道,简单两个字无人反驳,大军整肃出发浩浩荡荡。 而李书妤被带入马车,哭了好 分卷阅读219 久也不愿和他说话,只两只手抱住他,用他衣袖擦泪。 她也不是害怕,如若霍衍山不出现她也能很好,只是最脆弱的时候他偏来了,就忍不住叫人委屈,这大概就是被人疼着的样子吧! 总有一个人,叫你坚强瞬间变回小孩。 而霍衍山却将就着她,一路没有吭声,安抚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他在。 许久她累了才抬头,眼睛红红的,一副哭惨的模样。 霍衍山见她眼珠子不动,伸手喂给她一颗糖,李书妤含过。 “别怕,没事。” “恩。” 李书妤点头,有人爱时,她不怕。 因为是去救人,他们速度很快,过了密水不过将将天亮,李书妤在他怀里睡着,嘴里含着糖。 霍衍山怕她睡着呛着,捏着她软嫩的脸想让她先吐出来,李书妤嘤嘤叫,怎么也不愿。 没办法,霍衍山抱着她把人往上撑,自己反弯腰下去。 混杂着冷气的鼻息喷洒,诱的李书妤一缩。 他先用薄唇在妻子娇嫩嘴角描摹,轻轻厮磨让她喘息,带着浓重湿热的侵占直白引诱,等到李书妤睫羽微扇,唇角启合,他才舌尖探里一卷。 再抬头,那糖果子便到了他嘴中。 李书妤嘴中无物,自然不满,但是香甜残余,亲吻后带着别样的味道,李书妤眷恋的含唇一舔,吧唧两下寻摸着熟悉的位置睡去。 而霍衍山瞧着她魇足的模样,就着小姑娘的秀色可餐,咀嚼了他自来厌恶的糖粒。 进入盛阳的时候盛峥正在忙碌,百姓井然有序,这个时候外面想必乱作一团,但一路出城,仅有凉州和盛阳无一逃窜,这便是对他们的信服。 霍家军队过来,百姓夹道相送,他们自然听说了消息,也有大着胆子过来递粮递面。 自然,都被拒绝了。 战乱之中,百姓生存不易。 马车被围护着离开,就在马上出门之时,身后忽传来哒哒的马蹄之声,晨光之中李书妤睁开惺忪的眼。 霍衍山挑开车帘,便见外面红衣女子自远而近,手挽长樱。 是盛蓉。 她变瘦了许多,眉宇已然不见为情所困,李书妤和她对视一眼。 雪花落在盛蓉的红衣,李书妤甚至看不见前世的影子,盛蓉道:“我与你们同去。” “盛峥同意?”霍衍山蹙眉。 盛蓉指了指身后的一支队伍,“自然。” 盛峥原本不同意,但是盛蓉告诉他,“我与李怀祈,哪怕不是爱人,也当是亲人。” 只这一句,盛峥便放人了。 霍衍山点头,片刻之后李书妤朝她一笑。 他们一行人朝着晋阳城出发的时候,远在江南的一艘大船之上,轮椅之上坐着一个半数白发的中年男子,他注视着晋阳所在的方向,一双手攥过扶手,也在赶往同一个地方。 短短一月之间,晋阳四处闭户。 二月的春风并未带给这座城应有的繁华,新一天的钟声敲响,外面忽然传来了震天的鼓声,霍家大军停在城外,一座陈旧的城墙之上却并没有多少精兵把守。 寒风卷的军旗烈烈,往下尽是乌泱泱一片震撼人心。 李怀祈临窗而立,自宫中高楼往下,望而含笑。 笑声未断,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随着一阵杂乱梅尚,吏部尚书秦聪,崔国公崔知荣,几位朝中大员都来了。 他们看着李怀祈,崔知荣是武官性子急,“劳烦王爷随我等走一趟。” 说完虽然忌惮,却不是前几日好言多想劝,直接吩咐人,“去,请王爷下去。” 便有好几个带刀的人,齐齐朝李怀祈而去,李怀祈轻笑一声。 梅尚站出来阻拦,“崔大人。” 众人看向梅尚。 他道:“这是王爷,岂容他们折辱。”说完朝李怀祈道:“王爷,听舅舅一句劝,你过来走下去啊!你就一个人……” 崔知荣哧笑一声,他一贯看不上梅尚这种行为,明明做了恶事,却要装作好人,可就算装了好人,遇到阻挠也会马上放弃。 要面子也要里子,说的便是他。 “梅尚,你当清楚今日是何情况,霍衍山兵临城下,一步走错你我命丧黄泉,如今手中有个人质,你却要给人质体面?难道你死的是时候,他会为你哭或者送终吗?” 梅尚咬牙,看着始终不语的李怀祈,“王爷……” 李怀祈道:“不必,我们不熟。” 自你放弃我,放弃我妹妹那日,昔日血缘一刀两断。 “王爷想死吗?” “死你也未救过我,不是吗?”李怀祈抬眸,“就连今日,梅大人也是来请我赴死的,不是吗?” 两军对持,人质何辜?梅尚却亲自来请他去。 所以这仅有的体面,他不要。 梅尚脸色一白,崔知荣便道:“那么,王 分卷阅读220 爷请。” 李怀祈却不动,甚至喝了一口茶。 “李怀祈——”崔知荣怒,明明李怀祈是那个弱势,为何他一副临危不乱,而他们每个人担惊受怕。 “嘘,勿扰。” 话音刚落,皇宫外,应是城墙边,忽然响起一声号角。 紧接着紧张之中,一只黑色的风筝飞旋空中,慢慢往上,断线而来。 李怀祈看着这风筝,忽然笑了,他捻着杯盏忽然道:“成了。” 梅尚等人不解。 李怀祈却止了笑,转眸淡漠道:“今日,你们怕是请不走本王,倒是几位大人往后面看。” 众人回首,就见与他们临窗而立的另外一座高楼,无数锦衣绸缎的妇人被塞着嘴,挣扎。 “战乱多辛苦,诸位府邸可能不安全,本王特意请良妃娘娘请夫人入宫,如今正好一叙。” 那边江召取下她们口中布条,马上就哀嚎一片,不仅崔知荣,就连梅尚这次都铁青了脸。 “王爷,那是你舅母。” 李怀祈淡道:“梅大人不觉得这话熟悉吗?” 梅尚一愣,隐约想起。 当年李怀祈背着生病的李书妤,两人狼狈站在梅家门口,李怀祈说:“您不让我这个废太子进去无妨,这是阿妤,是您最疼的公主,她发烧了,您救救她。” 可他呢?回答的是梅家紧闭的大门。 梅尚瞬间失力,几位大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崔知荣咬牙,继续道:“来人,请王爷下去,去城楼。” 秦聪回首,“你疯了?夫人如何?” 崔知荣道:“难道不这样,她们能被放?当初走上这条路是我们商量的,如今谁能回头?都是死,为何不拼一拼,成了她们便追封荣耀加身。” 听了这话,众人瞬间清醒,他们都是家族教出的家主,再深的情感抵不过利益,强忍着也能不看那边。 李怀祈摆手,“既如此……诸位夫人想必也听见了,他们不要你们。” 那边哭泣的人停了,甚至有人笑,梅尚等人是被教化出来的家主,对面也是氏族养大的主母,意外能让她们短暂失智,却不能永远那样。 瓦解一支队伍最好的办法便是瓦解人心,也许崔知荣并不知自己的枕边人能够带来多大改变。 李怀祈面上带笑,抬步往下,“既如此,我便随你们走一趟。江召放了夫人们吧!去和良妃一起,带个人给李曜瞧瞧病,如今他还不能死。” 江召面无表情,刀从她们脖子上取下,从那边消失。 李怀祈下楼,后面跟着梅尚他们,而对面一群夫人愣过之后,也都搀扶着下楼,两队人遇见的时候除了李怀祈,皆齐齐停下。 李怀祈走着,便听见后面“啪”的一掌,“崔知荣,你敢舍弃我。” 紧接着便是往日一群守礼的夫妻,纠缠在一起厮打辱骂,李怀祈头都没回,待梅尚他们再追上来的时候反正已经衣冠不整,狼狈不堪。 他们走动的时候,晋阳城已被撞开,霍衍山骑着黑马在最前头,长剑所到血洒满地。 李怀祈到时,正见霍衍山手挽袖箭,对着一个人一箭穿心。 他忽站定,四处巡视,待看到被那边被守护正好的李书妤,才展颜一笑。 天上不知何时落了雪,飘飘洒洒落在满地赤血,刀戟声不断,壮烈的恍如一场视觉盛宴,有的人倒下,有的人便扑上去。 而霍衍山手起刀落,从不失手。 哪怕晋阳兵力远多于霍家,却丝毫不显弱势。毕竟比起那些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霍家军,晋阳城这些养尊处优,只能人数碾压。 除了进来的霍衍山,外面樊青已经命人搭云梯,夺高处。 “如今诸位以为,此战要打吗?” 崔知荣看着从城墙翻滚下去的学生,杀声震天中看着这位白衣公子,“打。” 因为不打也是死。 崔知荣抽出长剑,忽然架在李怀祈脖颈,李怀祈静看着他,朝身后道:“抓住王爷,给我杀回去。” 梅尚没反应过来,秦聪已然往前,加上另外几个人牵制着李怀祈,李怀祈不动。 崔知荣喊:“霍主君,我劝您住手。” 声音刚落,便望过来几双眼,其中霍衍山、李书妤、盛蓉、徐淮、樊青…… 李怀祈朝他们安抚摆手。 “找死。”霍衍山旋身,不知哪里取出短弩,一下射出去,竟直直对着崔知荣手臂一下,热血滚溅,人都没反应,刺痛便来。 崔知荣手腕脱离,长剑应声而落,刀刃划了李怀祈脖颈一下。 李怀祈妖冶的面容沾着血,蹙眉望向霍衍山,暗骂一声莽夫。 不过……倒有几分本事,与他当年也只差那么一点点吧! “霍衍山,我方才瞧见风筝,想来你明白本王的意思。” 霍衍山反手斩杀一人,“明白。” 李怀祈看着那边 分卷阅读221 李书妤,笑道:“我这人遭背叛多了,自来不愿命被别人捏着,如今本王倒不愿与你兵戎相见,若今日本王放你拿下晋阳……霍衍山,本王之前提议你可愿意?” 霍衍山有兵有谋略,但李怀祈自也不差。 因为中间夹了李书妤,注定两人打起来伤的是她,李怀祈无所谓,他早已失了对权力的追逐,但也不愿为人鱼肉,这世间能叫他足够信任的极少,只有李书妤。 他自知妹妹娇气没有谋略,可那又如何? “我知你信不过我,祈王殿下……同样,我也从未想过让你掌控我的命。” 霍衍山握着剑,“不过若是阿妤,我愿。” “那么……”李怀祈和他对视,“攻下晋阳,她为君你为臣?” “奉她为至尊,有何不可?” 霍衍山道:“哪怕她不是这些人的公主,她也当是天下共主。” “好。”李怀祈抬手,击掌,“动手。” 话音刚落,方才于宫中的江召飞到,朝人群喊道:“裴隐——” 李书妤那边,裴隐飞出,不过片刻自李怀祈身后的长街之上,一群伪装衣衫褴褛的带刀之人从身后抓起崔知荣。 梅尚大惊。 在这边战局忽变的同时,那边宋良雪推着轮椅入殿,李曜躺在龙床之上睁目,看到来人之时瞠目结舌。 “是、是你,霍……霍……” “霍珺。”霍珺凝视着他。 李曜忽然咳嗽起来,整个人面黄肌瘦,形同恶鬼,“给朕滚出去。”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恨我。” “辱妻之仇,不共戴天。”李曜撑坐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不愿服输。 霍珺却笑了,“李曜,这样的谎言说你这么多年,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信以为真了……仔细想想,真相究竟是什么?” 宋良雪站在角落,眉目不动,她按着手臂被常年鞭笞出来的伤,想起当年巨变的那天。 比起梅家诗书传家,多年之前的霍家才是如日中天。 彼时李曜被人批为守成之君,他虽表面不说,却极想打破他平庸的印象,他把目光放到了霍家。霍衍山的父亲虽婚姻不顺,却是难得的机警之人,谋略极好,几代兄弟中唯一的漏洞就是霍珺。 为何呢? 因为将相之家的霍珺不爱武装爱诗经,究其源头是因为梅静云。 霍夫人闺中和梅静云是好友,未出嫁前经常一起玩乐,作为小叔子霍珺在诗会见过几次,每每远远看着并无靠近,他知那是未来皇后。 但人的情感是玄幻的,被强行压制的幼芽虽不被允许长大,在就是在,总会流露。 恰好李曜没别的优点,生性多疑之中自然察言观色厉害。 他药了梅静云,算计霍珺,打算就此安罪名于霍家,谁知霍珺谨守礼节,最后也不曾行事就仓皇而逃……落下的玉佩被霍衍山捡到。 少年的霍衍山对家人尚有几分期待,顺着痕迹找来看见了梅静云。 “你是谁?” “霍衍山。” “霍?”梅静云瞳孔一缩,“怪不得。” “走,快走——”梅静云驱逐他。 霍衍山不见霍珺自也就走了,路上把玉佩给了霍珺的小厮。 李曜拿妻子算计霍家,自己却醉一场,待梅静云挣扎到冷水泡了一夜去找他理论,却被醉意熏天的李曜按着折辱一番,那时梅静云岂会让他如意,两人一路厮打,自在行事中留下不轻的痕迹。 待李曜醒来瞧见那么的梅静云,虽瞧出自己也…… 但他生性多疑,“贱妇,谁知道与我之前你是否与人苟且。” 后面就是将计就计,他利用一切因素把此事栽赃,宫中人自是他的“证人”,梅静云根本辩无可辩,可惜的是霍珺跑的快看见的人没有证据,倒是霍衍山那时没有隐匿行踪被许多人瞧见。 这事自然也就落在霍衍山头上。 在李曜忆及往事眼神涣散的时候,那边李怀祈并霍衍山已经取得胜利,厮杀之后一片狼藉,几人站在马车便喘息,李书妤蹲在马车上看着他们。 被裹着狐裘的小姑娘干净如瓷,不怕生死的她在看见两人身上几个伤,却瘪嘴。 李怀祈朝她安抚一笑,哪有半分方才抹杀崔知荣的狠辣,“哥哥无事。” 霍衍山倒没说话,只是蹙眉看她一眼,你哭一个试试? 李书妤看看哥哥,再看看故意装凶的他,垂眸往李怀祈挪了挪。 霍衍山懒得跟她计较,命樊青道:“清理街道,先让马车通行。” 樊青领命,着人清理,李书妤的马车缓缓前行,盛蓉跟在后面没有前凑。 就在这时侧面忽然“咻”的一声声响,待霍衍山伸剑,李怀祈回头,却见一抹和李怀祈相似的白衣随之坠地,李书妤愣愣的他——是梅允白。 半晌还是盛蓉跳下马探梅允白筋脉。 那一箭不偏不 分卷阅读222 倚正中心脏,盛蓉暗中摇头。 霍衍山眯眼,李怀祈蹲下去看着他。 梅允白眼神错过他,看向车上的李书妤,忽然轻道:“我还她了……” 李书妤闻言一震,慢慢走出来伸手给霍衍山,“要下去。” “地上脏。” 李书妤手未收,霍衍山只能把她抱下来,李书妤指着那边道:“过去。” 霍衍山蹙眉,欲放下她,李书妤才不,赖着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霍衍山垂眸,眼神深邃,看着她意思显而易见:你要我抱你去梅允白那边? 李书妤窝在他怀里,十分自在点头。 她还点头,霍衍山啧了一声。 李书妤道:“直走,对……再走一点,好了……” 霍衍山依旧把她抱过去,选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把人放下,人就杵在她身后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李书妤蹲下去,大着肚子的她蹲的并不舒服,李怀祈扶了一把。 她看着梅允白,忽然明白了,“你回来了?” 梅允白和李怀祈皆看她,霍衍山不解。 最后梅允白喘息着,摇头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李书妤忽然疏离他,原来她也回来了,她记得晋阳城破,记得霍衍山,也记得最后的他,那一箭射没了他两辈子。 “公主,对不住……我并不想害你,只是我心里住了一头兽。” “我一直记得你的好,也是我魔怔见不得你对别人好,我一直以为是我回来晚了,错失了弥补的机会,却原来早就注定我得不到,您记得。” “其实你们说的都对,是我怯懦。” 梅允白的血潺潺不绝流出,他脸色苍白起来,“不敢反抗父亲,丢了和你婚约,不敢反抗家族,害怕失去身份,也不敢反抗嘉宁,失了在一起的资格。我也想更坏些,您去战场找他那次,追赶一路我自有机会,只是每每公主探头,看见您的笑,就没有动手……公主,微臣一直希望您开心。” “只是不知何时起,您便不对我开心了。” 他们也曾年少相伴,他背着李书妤走了一路,后来怎么就想看两厌? 梅允白苦笑。 李书妤看着他,似乎看到前世最后的梅允白,“我开始没恨过你。” “我曾拿你当过表哥,一箭之后情意尽散,如果你没算计我,我不会恨,只是也不会爱。”他的情感总是太自私,近乎偏执。 哪怕没有霍衍山,他们也走不到一起。 就像这次挡箭,其实他也是有算计的,因为晋阳城破了,梅家没了,他注定要死,就为她而死,再梅允白心中他的存在高于一切。 “不过,还是谢谢你。” 得了这话,梅允白忽然就很心酸,他终究到死都得不到想要的……哪怕一丝怜悯。 他点点头。 李书妤也颔首,想站起来,却起不来,伸手给霍衍山,“要起来,腿麻。” 霍衍山哧笑一声,伸手掐起她打横抱起,他不理李书妤,但李书妤到他怀里就笑,他脸就绷不起来,在李书妤腿上拍了怕,李书妤晃了晃双腿,搂着他。 不知说了什么,他轻道一声:“胡闹。”手却未松。 梅允白眼中闪过嫉妒暗伤。 两人走后,李怀祈还蹲着,眯眼看着梅允白,“你想杀她?” 梅允白奄奄一息,闻言一愣。 “方才那箭带狠,是杀招。”如果不是他们离得近,梅允白不一定不出来。 “梅允白……你简直该死,不过本王不会叫你这么容易死,你不是不想见他们恩爱吗?那么就净身吧!你需日日看看阿妤幸福,直到你疾病缠身,嫉妒疯狂而死。” 李怀祈站起来,清冷道:“叫蔡礼来出理,做干净,别叫人看出来。” 梅允白惊恐的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被江召一把捂住嘴。 几人走向皇宫的时候,霍珺已然离去,宋良雪坐在龙榻边,看着一瞬心如死灰的李曜,忽然问:“陛下,在陛下心中,臣妾算什么呢?” 李曜眼珠子动了一下。 “与您虚伪几十年,是不是我只是一个物件,一个您开心时哄一哄,需要时伪装替身,不需要时不搭理也不解释,在您心中除了梅娘娘和您自己,臣妾是不是都不是人?” 说不恨是假的,毕竟她曾有自己的生活,被李曜看上那日他微服私访,公子如玉。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满天星辰,最后发现是漫天风雪,吹漏了心。 “您宠着臣妾,却从来不给予我什么?钱不给,权不给,臣妾想往上爬,您就看着我往下摔,像猴子一样逗弄,兜兜转转无钱无权,臣妾还是一无所有。” “不过到头来臣妾发现,我也可以不要那些,因为那些都不解恨,是您害臣妾至此……” 宋良雪拿着药碗,看了眼李曜,李曜蹙眉。 她忽然在李曜的目光中倾洒了汤汁, 分卷阅读223 忽然把碗一摔,“啪”的一声,碎片四落,有些划破她的衣裙,有些划破李曜面颊。 宋良雪笑了,抓了一片捏在手里,想到那些被她按在床上撕毁鞭笞的日子,她有满身伤痕。 李曜给予的。 “您欠我的,应该都还回来。”她做了几十年噩梦,每每夜里醒来瞧见李曜,都会吓的缩到墙角。 没人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的一觉了。 宋良雪想,“也许陛下去了,臣妾就能解放。” 反正她已经无所谓了。 “陛下,您知道吗?”宋良雪划下一刀,李曜吃疼却虚弱的叫不出来,“您亲我的每一下都叫人恶心,和您做一次臣妾回去就要呕吐,自己没本事就在女人身上生气,陛下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宋良雪凑近他,眼底腥红,“您把我干晕有何用?不就是自卑吗?” “大臣瞧不上您,梅静云瞧不上您,就连您的儿女一样瞧不上您,谋算一次失了最宝贝的东西,最后陛下不是也一无所有。” 宋良雪刺红了眼,等到李怀祈到时,李曜已经血肉模糊,肌肉不自然抽搐。 他只是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李书妤甚至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父皇。 李曜的死并未掀起任何风波,没人在意这么一位荒/淫无度的皇帝。 晋阳百废待兴,一些能用的老臣自然不能全部斩杀,他们都是思想顽固的老古板,对于李书妤女子为政一直不同意,说到底不过是李书妤无谋略无才智。 但这些并不是问题。 霍衍山道:“诸位大人,看我新剑如何?” 大臣看他长剑,那是一把饮血长剑,之前的据闻砍杀太多断了,霍衍山的意思是、是……几位大人脖颈一凉,瞬间胡子一吹,“莽夫。” “你们想什么呢?有本君长剑在,阿妤登基无需为外患担忧。” “可为君者,勤政爱民,就公主心智如何理政?”是要把一国军政但玩闹吗? 霍衍山挑眉,看向李怀祈,意思是该你了。 霍衍山把人吓了一通,这个时候李怀祈终于舍得放下杯子,站起来,“诸位莫急。” 几位大人瞧见是李怀祈,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好歹不是个随意动剑的正常人。 霍衍山垂眸,暗自一个冷笑送出去,李怀祈好人?那世上岂非没有坏人了? 但这话暂时需忍着,最近要和李怀祈统一战线,一直对外。 霍衍山掩饰好情绪,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见那边李怀祈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这是个莽夫只会打仗,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们担忧的朝政这不是有本王吗?” “那毕竟是本王亲妹妹,我岂能撒手不管,诸位看本王摄政如何?” 有了霍衍山前车之鉴,如今李怀祈的才学摄政,简直就算及时雨,几位大人大为感动,“王爷自是再合适不过了。” 霍衍山就看他继续演,“其实本王焉能不知,阿妤心智不易为帝。” 李怀祈叹息,引的几位大人看向他。 他这才开口,“只是你们也知,本王早已无心接任,如今也就是阿妤没人管,本王无奈帮忙,否则早就游山玩水去了。至于霍衍山他能当什么皇帝,就会打仗了,一家里面就剩阿妤,这也是没办法,不过好在阿妤马上不就分娩了吗?” “这孩子无论男女,本王亲自教导,总归未来是能独当一面的。” “王爷这孩子……” 李怀祈闻弦知雅意,“孩子姓李。” 霍衍山眉目一动,李怀祈背手朝他打手势。 霍衍山想想李书妤腹中的讨厌鬼,最终当着没说话。 诸位大人见霍衍山默认,这才呼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李怀祈闻言轻笑,霍衍山却冷哼一声,两面三刀的家伙。 如此折腾到三月,终于到了登基这天,李书妤的皇帝其实并不怎么正式,只是挂名,所以衣着也并不是很沉重,她先困倦的被霍衍山牵到高座上。 等到时辰到了,霍衍山才走出去,暗中和李怀祈对了眼神。 李怀祈才吩咐人,“开始。” 由此九门大开,宫灯点亮,以李怀祈为首的文官,和以霍衍山为首的武官,左右两边陆续入内。 李书妤昨夜被折腾的有些困倦,如今看着满满当当的人,忽然清醒,李怀祈教过她,如今晋国已过,今年是晋安元年。 这是崭新的开始,不一样的王朝。 随着一声钟响,李书妤红服加身,端正身子,手搭在九龙椅上。 她有些惶恐,惊慌的看向下面。 玉阶之下,李怀祈儒雅而立、盛蓉被摄封女将军同在,蔡礼成了御医,还有樊青、徐淮……最后是霍衍山,那些人看着她。 霍衍山更于寂静中朝她颔首。 他们都在,在她身后,李书妤心就安了。 她广袖轻抬,两手微张,勾勒 分卷阅读224 的眼尾上挑有些初学的不危自怒。 “平身——” 这是他们不顾一切换来的开始,为他们,也为自己,她当成为更好的李书妤。 她本一无所有,那便勇敢往前。 守护,所得。 李书妤笑着,暗自抬眸,就见朝阳大殿,有细碎的阳光照入。 驱散了黑夜的黎明,在这一刻忽然变的明亮耀眼。 光芒所到之地,愿盛世长歌,人皆得以美好未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阿妤并不适合当皇帝,这只是暂时的,解毒也在番外,包子也在番外,剩下甜甜的部分都番外见咯~ 目前确定的几个番外:假如霍狗先重生,妹妹养成手记(李怀祈),大家的前生……剩下没想好,也不知道自己要写啥,大家有想看什么呀? 最后,感谢陪伴!番外休整两天开更。 预收《权臣掌上小逃妻》甜文一枚点个收藏,我还有点小贪心,作收也点一个呗宝~爱你们!感谢在20210817??02:02:43~20210820??03:0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3个;淡淡暖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酒一枚??10瓶;清芬呐??5瓶;默默、青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4、番外一生产 番外一??生产 晋安元年二月。 梅尚等人逼宫,??被尽数诛杀城下,李怀祈并霍衍山里应外合平定叛乱,两人能力不差,??且各有千秋,权衡之下辅佐平宁公主登基,为晋国第一女帝。 李书妤虽无治国之才,但也性情婉淑,知人善用。 登基当日便封兄长李怀祈为摄政王,??霍衍山掌控三军之权,无人反对。 皇权巨变是民心所向,但这也免不了战乱,??各地急报日日送于勤政殿,堆成小山,李怀祈忙的不可开交,霍衍山却没平乱之意。 任李怀祈脾气再好,??几天熬下来面色也不好看。 等大臣走后他才发了火,??“霍衍山,??给你三军之权,你就当承主帅之责。如今新朝初立,战乱不休,你却在晋阳不动如山,堂堂主帅就是这样掌控三军的?” 其实李怀祈脾气很好,??对谁都能心平气和处之,??唯独霍衍山他总要求诸多。 这大概就是大舅子看妹夫,??越看越不顺眼。 自然,霍衍山也没对他多客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骂,哪有半分朝堂上摄政王和护国将军的淡然风范。 “你若不想平乱,??趁早让出三军帅印。” 李怀祈甩给他一本奏章,“看看你的兵,不过入城几日便在晋阳酒肆大肆吃喝,不留钱财,如此做派与强盗何异?若御史台奏章百份,弹劾你霍衍山领兵不当便有五十份,你就不能管管,非要闹到本王眼前才心静是不是?” 霍衍山静静的听着,好一会等他停了才道:“其一,我会平乱,不过时机未到。其二樊青他们虽未留财,但留了命。御史看不惯我,他们所言不可尽心,王爷与其骂我,不如想法子让他们别小肚鸡肠,否则……” “怎么?你还要动手不是——”李怀祈蹬他。 霍衍山话不多,手腕狠,一般有能力脾气硬的大臣他会礼遇,但也有限度。真触及他底线霍衍山不会留,上一个提议李书妤纳皇夫的王大人,如今已不知道是死是活。 对于李怀祈的反问,霍衍山但笑不语。 他这些天委实嚣张,李怀祈心里来气,就要再说,一抬头瞧见妹妹静静看着,似乎等他们吵完。李怀祈一愣,李书妤适时一笑,正巧霍衍山吹冷了茶,喂给她喝,李书妤手捧着他小口啜了两口。 李怀祈瞧着霍衍山给她擦嘴的动作,心里软了些。 朝堂上跟他争惹麻烦不打紧,知道疼人就行,李怀祈最后看了一眼,“罢了,本王先回去了,看见你就心烦。” 天色不早,他如今住宫外,是时候离开了。 没曾想,走了两步袖子被人牵住,霍衍山扶着她站在身后,“哥哥你别生气,他不去平乱是因为我。” 她要生产了,霍衍山怎么可能去? 就连李怀祈也总在宫里守着,让蔡礼和御医全天守候。有时候两人吵架都不是真想吵架,而是因为压力大。 当初李怀祈曾说,“这孩子无论男女,本王亲自教导。” 这话也就暗示了孩子的储君之位,所以这一胎不仅霍衍山李怀祈,外面的大臣也都眼睛盯着。 好巧不巧,李书妤发动那天宫里只有李怀祈。 她吃饭的时候忽然一阵抽痛,以为是孩子踢她,等到连着好几次的时候她才觉事情不对。 这是要临盆…… 李书妤紧张了,好 分卷阅读225 在李怀祈在,第一时间抓住她的手安慰,“没事,哥哥在。” 李书妤便松了口气。 她觉的自己还是幸运的,最难最苦的时候不是李怀祈就是霍衍山,他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现在还没怎样,李书妤便有些紧张。 “哥哥。”她手一紧,疼的闭眼。 李怀祈看出她有话说,“没事阿妤,别急别急。”一贯从容的李怀祈人紧绷着。 当初梅静云生产,他守过产房,亲耳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叫唤,也看过端出去的血水,过程中一度不行,李曜气的当着他的面砍了两个人。 那时没人注意他,他看着那一切。 真论起来梅静云贵为皇后,身子比李书妤要强健许多,生的时候也差点没命…… 如今,李怀祈哑的说不出话。 李书妤复睁开眼说:“哥哥,阿妤知道生产不易,其实、其实我挺害怕的。” 只是因为霍衍山愧疚,他总成夜成夜睡不着,所以她装着坚强,“若是我……” “胡说。”她话没出口就被打断,“蔡礼一直给你把脉,你好着呢!这样的话不可乱说。” 李怀祈头一回青着脸凶她,李书妤却摇头,“哥哥,我出生的时候母后难产,差一点就血崩而去,所以后来他们宠我却没有真的喜欢我,我更是母后多年噩梦……霍衍山出生时母腹寤生,霍夫人也差点一命去了,所以他小时候才那么苦。” “哥哥,我和他都生的很难。” 李怀祈肃着脸,“那是她们身子不好。” “哥哥,”李书妤忽然抓着被子,熬过一阵疼方苍白笑道:“阿妤身子也不好。”更不好。 李怀祈失声,半晌方道:“不会的,如今有蔡礼阿妤不怕,不怕。” 他安慰着李书妤,也开解着自己,“蔡礼医术高明,宫中药材无数……” “恩,我知道的,”李书妤摸摸肚子,她是死过一次的,刚回来的时候怕的不行,可后来有了身孕,孩子一天天长大,这种血脉相连的奇妙联系让她生出无限勇气。 有些东西她虽不敢在霍衍山面前表现,但也无数次想过,如果她不甚……她是有勇气面对的。 因为她怀着的,是她和霍衍山的孩子。 他们都没有好的父母,所以她很想很想去给他一个好的父母。 “哥哥,我虽然有些怕,但更多的……”她眼睛有些红,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哽咽道:“是我舍不得……你们太好了,阿妤没活够。” 她舍不得,也放不下。 她若说害怕李怀祈能哄,可她说舍不得,李怀祈心就被狠狠揪起来,这是他唯一的妹妹。 可就是唯一的妹妹,因为他当初的无用,毁了她健全的身子,是他让蔡礼下药的。 李怀祈抓紧她的手,垂眸道:“阿妤,对不住。” 是他成长的太慢,而苦难来的太快,如今李书妤汗水混着泪水留下,他却连擦一擦的勇气都无。一声对不住,藏了太多愧疚不舍,在他抓着她的力道中,李书妤都明白。 他久未说话,李书妤只觉脸上被热意砸了一下。 李书妤大骇,抬眸看李怀祈,他依旧面容干净,却是红了眼眶。 方才……那是哥哥的泪吗? 李书妤不知道,她只趁着还有力气说:“哥哥晋阳的风雪很冷,若遇见你喜欢的,就娶了吧!若我不幸去了,他怕是当不了一个好父亲……劳烦哥哥了。” 她和李怀祈搀扶着长大,尚知道亲情珍贵,霍衍山却不同,不曾被世界善待,她的郎君缺乏善待别人的心。 哪怕对于她腹中孩子,霍衍山计较更多的都是孩子带来的痛苦。 李书妤交代,“对不住哥哥,我老是给你添麻烦。” “不是麻烦,我乐意。”李怀祈打断他。 李书妤便笑了,两辈子给他当妹妹,终究是她累他太多,如果下辈子能遇见……李书妤想当个姐姐,换她护着他。 霍衍山今日被请去了校场,一听到信就往回赶。 他还穿着甲衣,佩剑都未去,直接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从李怀祈手中把人接过来,“怎么样?” “刚瞧完,还不知道。”李怀祈给他让位。 其实是孩子与毒共存,生产变数极大,把脉之后谁也不敢轻易断言,御医一直在商量。 霍衍山摸摸她汗湿的鬓发,“让蔡礼给你看看,恩?” 李书妤点头,声音细细的配合,“恩。” 被一路拽回来的蔡礼把脉,完了道:“现在还好,但是我需在孩子降生的同时立刻施针解毒,还有就是……怀胎十月只知母亲,孩子我们能摸出生死,却不知实际如何。” 而且就蔡礼来看,李书妤孕期后两个月毒素减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 这是孩子在救李书妤的命。 李书妤听了这话,下意识摸像自己的腹部,有些吓懵了,仰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似乎是担心极的 分卷阅读226 样子。 李怀祈这时没说话,霍衍山自然更在意她。 霍衍山把人哄好,蔡礼就请两人出去,李怀祈走之前朝李书妤看了一眼,李书妤朝他眨眨眼,轮到霍衍山他却想陪着,谁知李书妤把他赶出去了。 有他在,她就会很娇气。 但这个时候,她该坚强些才能活。 如今正是二月,整个宫殿灯火通明,李怀祈坐在亭中,看着门口那个仿如石像的男子,两人都没有说话。 对于李书妤这个姑娘,蔡礼从小看到大,她总能一次一次打破他的印象,乖巧中有脾气,安静后会逃脱,他觉的她很柔软,李书妤却用极度的理智来坚强。 生产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第一胎,很多妇人都会从头嘶喊到尾。 但往往生产之初,这只是浪费力气,增添风险。蔡礼和她一讲,李书妤疼的再狠都抓着床单不叫一声。 又过许久,里面忽然喧闹更甚,霍衍山抿着唇。 终于听见李书妤难以克制的哭喊声,霍衍山往前一步,被不知何时出来的李怀祈按住肩,“别添乱。” 雪落在两人肩头,霍衍山紧攥着手。 被李书妤玩闹挂在檐下的铃铛,杂乱中附和着李书妤的尖叫。 所幸这个孩子极其乖巧,李书妤的哭喊止于破晓,孩子降生没有任何不顺。 生的比谁都安静。 而奇迹的是,孩子带走了李书妤半数毒药,以此保全了产后虚弱的母亲,和初降弱小的自己。 数日未停的大雪停时,李书妤生了,是个男孩。 李怀祈极为喜爱,亲自抱在怀中问:“叫什么名字?” 霍衍山探了探李书妤的呼吸,僵硬的身子终于在这一刻放松,扯出一抹笑意,他眼睛定定看着累晕过去的李书妤。 半晌方抬眸看向他怀里。 睡着的孩子手蜷在外面,肉乎乎的模样却没勾的霍衍山去抱,他只看了一眼,方随手拿起边上写药房的笔墨,蘸墨落下“言清”二字。 他虽不甚喜欢这个带给他惶恐的家伙,但不可否认这是李书妤和他共同的羁绊。 言清,也是言卿,孩子宣示着他的爱。 李怀祈眸光在纸上一动,“言清,纳御史之清言。” 至于更深层次的意思,霍衍山也没解释,他心里知道就好。 正如李怀祈当初所言,孩子姓李,取名李言清。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言清小宝贝来了…… 感谢在20210820??03:01:29~20210822??23:2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2个;连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猴王竟是我自己??20瓶;蚊蚊、青萝、哝哝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番外二养崽日常 番外二养崽日常 李书妤这一睡就是一天。 因新朝初立,??危险潜在,霍衍山早在回来之时便把瑶光殿封锁,至今外面不止这边是何情况,??自然……霍衍山也不在乎别人。 李怀祈原也不在乎,但李言清的降生改变了他。 妹妹生性不属皇宫,霍衍山也指望不上,他总不能把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压在李言清身上,所以还是有必要去整顿一番的。 李怀祈摸了摸新生的外甥。 小家伙生来精致,??皮肤不红不皱,一双眼睛虽未睁开,但看着似乎圆溜溜的,??像极了妹妹小时候。嘴唇有些薄,这倒和霍衍山一样,不过比起哪个讨厌鬼,他哪有外甥半点可爱。 尤其是睡着的孩子,??蜷缩着肉手,??一节一节的指头白白嫩嫩给,??真是要把人心都融化。 李怀祈万分不舍,但总不能把新生的孩子带出去吹风,只能弯腰把李言清放下,“本王尚且有事,阿妤和孩子留你,??好生照顾。” 李怀祈说的理所当然,??霍衍山却不动。 他只看着昏迷不醒且面色发白的妻子,??撩眼睨了一眼呼呼睡的李言清,转而便道:“你带走。” 说的干脆利索,哪有半点身为人父的欣喜。 “霍衍山,??”李怀祈提醒他,“这是我妹妹拼命生的,如今落地不及一天,外头天寒地冻,你是打算要他命?” 霍衍山不语。 李怀祈瞧他抓着妹妹的手不松,朝人使了眼色。 “你儿子,你看着办。” 李怀祈不犹豫而去,瞬便带走了屋里所有人,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李书妤失血过多嘴唇发白,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直到天亮到天黑。 “哇哇”两声娇弱声音传来,却是李言清在叫,他瘪着嘴一张一合,似是饿了。 坐在床边的男人闻言,这才把目光挪过来, 分卷阅读227 他盯着李言清气氛有些诡异。 这样不知道多久,他才伸手拎着明黄色的襁褓一提,人随之站起来,大步流风朝外走,一副把人丢出去的模样。 隔着一扇宫门,外头风雪初停,被风呼啸。 小家伙似是察觉到危险,和霍衍山弧形一样的嘴唇一动,极细的哼唧两声不满。其实比起别的孩子,李言清瘦弱许多,他带走李书妤一般的毒虽不致命,但因为年纪尚小不宜用药,让他皮肤白的透明。 霍衍山看了一瞬,欲来开门。 却在轻微一声吱呀之后,并没有开。 仔细一看,却是李言清软软小小的手挣扎出来,抓住了父亲一只手指。 霍衍山眸光微动,挑眉转头,看着这个被悬在半空的小家伙。他睁不开眼,两只手圈不全他几根手指,只会小小哼唧着,也不哭闹。 被丢都不知道,真不聪明。 外头寒风从门缝流入,吹在李言清的胎发之上,霍衍山察觉到不经思索合门,转身把风挡在身后。像是感觉到没了凉意,小家伙竟张开嘴,露出了生来第一个纯真的笑靥。 他想起李怀祈的话,“这是我妹妹拼命生的。” 最终—— 他又把人拎了回去,一个人开门。 等他再带着梅嬷嬷和奶娘过来,李言清已经不知怎的挪了个位,离躺着的李书妤格外近,他侧脸挨着母亲的胳膊,鼻子一嗅一嗅,觉的香甜又好闻,就攥着李书妤一点衣袖,嘴巴呼呼的又睡了。 梅嬷嬷一瞧便笑了,“小公子和公主小时候真像,总喜欢闻着味道睡。” 霍衍山看了一眼,仍旧面无表情过去,“带下去喂。” 梅嬷嬷听了这话,不仅一愣,初为人父主君似乎并没高兴?梅嬷嬷有些担忧,还是上去把李言清抱起。 许是闻不到母亲的味道,李言清醒了,伸着手在空中乱抓一通,被人按住,梅嬷嬷试探着笑道:“小公子这是知道要走,舍不得父母呢。” 舍不得父母?他吗? 霍衍山眼眸微动,捏了捏方才被小家伙碰过的指尖,没有说话。 他只帮李书妤掖着被褥,头都未转,梅嬷嬷有些失望,不过想起当初他在凉州,两次不要孩子的冷血言论,又觉的没甚稀奇,比起李曜和霍老将军……霍衍山只要不像他们便好。 “主君,奴婢带小公子下去。” 霍衍山“恩”了一声,梅嬷嬷转身而去。 “包起来,别让风吹他。” 梅嬷嬷脚步一顿,“……是。” 等梅嬷嬷走了,霍衍山才朝外看了一眼,转而默默收回视线。 睡梦中的李书妤闻到他的味道,鼻子一样嗅了嗅,不自觉攥住他一根手指,也嘴巴呼吸睡了过去。 李书妤做了一个美梦,好像感觉到一只软软的手牵着她,粉雕玉琢的模样像她也像霍衍山,她没做过母亲,却不知怎的在无限疼痛中分娩之时,理解了母亲。 很伟大。 她又想起十岁那年,满身伤痕的梅静云抱着她,捧着她的脸,又哭又笑的叮嘱,“阿妤要记住,男人啊……是世上最不值得相信的人,爱你时海誓山盟,利用也是狠心绝情。” 世家贵族,礼仪熏陶中成长的女子。 李书妤记得她矜贵典雅,满身书香,所有人都教育她,生在梅家当责任为重,享受了家族的荣耀,同样也要承担绵延荣耀的责任。 她和梅允白一样,情感不容自私,婚姻要学会权衡。 可惜的是……梅静云也叛逆。 她被朝廷礼制和家族责任圈压,温柔又反抗着富贵的枷锁,她渴望爱情和一生一世的诺言,所以在李曜抛弃利用之后崩塌了世界。 她为之追求一生的人不值得信任,但也已经失去了好好为母的资格。 想带走李书妤是不想李曜利用她,不想李书妤步她后尘被人伤害,同为女子……知道为女子的艰难,所以她想带走李书妤,只是最后到底舍不得,也是她不配。 李书妤记得梅静云头一回细致温柔的给她上药,最后抵着她的头,“你一会儿不要哭……也不要叫,知道吗?” “你得记住这一刻,往后谁都不要信。” 她抱抱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娘亲不再,我们小阿妤不要被骗。” “只有你听话,你才能活。” 她最后笑的极美,和李书妤说对不住。 梅静云不是个好母亲,最后却用一生经历提醒她一条错路,李书妤信过她,后来霍衍山让李书妤明白,不是谁都不能信,而是你选择的人要值得信。 梅静云的错就错在遇见了李曜。 而李书妤的幸就幸在她遇见了霍衍山。 他们会很好很好…… 李书妤醒来的时候,手正和人十指紧扣,而霍衍山坐在床边,一双黑眸定定望着她。 男人一夜不修边幅,褶皱的衣裳透着狼狈,胡子拉碴也不好看,但每一处都 分卷阅读228 透露着不安和心疼。 李书妤仰头心软的看着他,“霍衍山。” 他眼睛一眨,似乎惊喜而红,声音温和。 “恩。” 李书妤摸摸他冰冰凉凉的脸颊,“你别怕。” “好。” 李书妤便一笑,立即转头左看又看,“孩子呢?”她辛苦生下的包子哪里去了? 她转变的太过迅速,分明上一刻眼里是他,下一刻就是孩子,霍衍山眯了眯眼,以前瞧见她摸肚子那些担忧成了真,她就是很喜欢那家伙。 “抱走了。”霍衍山道。 李书妤急了。 一手还抓着他手,一手已经要撑起来,“抱哪里去了?你把孩子抱回来!” 霍衍山按住她,手有些紧,但看她急的脸白,只能压着阴沉道:“好。” 他、抱! 心里才升起的一星父子情意,忽然就这样散了,那家伙没出生时霍衍山便知是个“祸害”,果不其然。 李书妤心思都去了他身上,这个讨厌鬼。 霍衍山人未出去,梅嬷嬷已经抱着李言清回来了,他抻着胳膊不是很乖,折腾的梅嬷嬷一头汗,后头奶娘一靠近,他就娇弱叫两声。 梅嬷嬷难的不行,如实道:“小公子不吃奶,也不让奶娘近身,踢着脚怎么也不老实,奴婢……奴婢怕伤着他。” 霍衍山凝眸。 李书妤这才知道她生的是男孩,有些许失望……她之前做梦还梦见是娇软的女儿,怎么变了呢? 但她是个好娘亲,不会因为他是男孩就不喜欢的,李书妤摇了摇霍衍山,疲惫的脸上眼睛期期艾艾的望着他。 “把那家伙抱过来。”霍衍山抓住她作乱的手。 李书妤得了应承,激动的不行。 梅嬷嬷把人抱过来,这个让嬷嬷头疼,被霍衍山叫家伙的孩子被放到李书妤身边。 李书妤看了一眼,小家伙长的精致可爱,一到熟悉的床上就安静下来,鼻子嗅了嗅才面朝李书妤,时不时抬抬手,似乎在抓什么。 李书妤碰了碰他的脸,“他好软。” 李书妤眼睛亮了亮,霍衍山“恩”了一声,随她玩儿。 李言清分明被戳的不舒服,但似乎知道这是母亲,瘪了瘪嘴把脸埋向李书妤,攥着她柔软的衣袖,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霍衍山在床边护着他们。 梅嬷嬷瞧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根本没人想起未来的储君自生下便没吃过口粮,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啊!”李书妤抱住小家伙,他可真小。 “霍衍山,怎么办呀?他不吃东西会饿的。”李书妤仰着头,母子两人躺在一处,动作相似叫人心软。 她有意无意的拍着李言清,哄幼崽睡觉的动作几乎没让人教。再看那个来事的小家伙,此刻到了李书妤的怀中,竟大胆的用手扒李书妤的胸口…… “不吃就是不饿,饿到他吃。”霍衍山强压着把人丢出去的念头,说的十分平静。 梅嬷嬷:“……”是亲生的吗?是吗!? “不行——”李书妤反对。 这还是时隔多日她头一回吼人,为了李言清吼他,霍衍山有些错愕,这么大声音李言清竟没被吓着。 李书妤也觉的自己激动过头,立即埋头,半晌悄咪咪抬头看他。 霍衍山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李书妤败下阵来,一点一点挪过去,不忘把小家伙一并挪过去,她怕自己不老实压着李言清。 雪后的微光从窗外照入,一大一下趴在他腿边,李书妤勾住他手,眼睛巴巴的望着他,一副“我吼你,我不对”的认错模样。 李言清没人戳,忽然吧唧着嘴吐出一个泡泡。 “哇哇”叫了两声。 霍衍山睨了一眼作乱的家伙,懒得理他,只伸手在长腿的娇妻鼻头一勾,作为惩戒。 哪怕李书妤吼他,他都不舍得再吼回来,何况才经过生产之痛。 李书妤枕着他掌心,伸手拨愣着孩子的胳膊和手,觉的有趣,“他不吃奶怎么办?会不会……” “呸呸呸,”梅嬷嬷急的打断她最后一个字,“公主不能乱说,我们小公子好着呢!” 李书妤不解,“那他怎么不吃?” 梅嬷嬷毕竟是过来人,“刚生下的孩子只熟悉母亲的味道,也许、也许小公子是想您喂。” “啊!”李书妤看了看埋在胸口的小家伙,有些无措。 李书妤自然的望向霍衍山,可怜极的样子,她什么都不会,好没用。 梅嬷嬷看霍衍山抿唇,心里也摸不准他的想法,宫里也的确不幸母亲喂孩子,以前李书妤就是她喂大的,极其乖巧,至于李言清这别扭不许人靠近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梅嬷嬷偷偷瞥了一眼霍衍山。 又想打李怀祈的吩咐,有了些底气,见屋里也没别人就大着胆子解释了一通,李书妤恍然大悟, 分卷阅读229 “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觉的神奇的很。 哪怕霍衍山不许,但李书妤愿意,听从梅嬷嬷的教导放下了帘幕,把李言清抱在怀里。 梅嬷嬷已经退出去了,只剩霍衍山对着床上隐约的身影,他现在有些烦躁,但一直盯着。 谁知过了一会李书妤从里头探出脑袋,手抓着帘帐趴在床边,领口衣衫半露求救似的看着霍衍山,“霍衍山……” 霍衍山蹲过去,瞥见里头李言清哇哇抓手的动作。 再一转眸对上李书妤茫然不知所措的脸颊,“怎么了?” 李书妤本也不知道羞,她就是急,“他吸不出来。” 霍衍山一愣,眼中神色变幻不停。 李书妤等了等,见他怎么也不动,探头左右看了看,才握着他的手,“而且、而且现在难受……”涨的疼。 霍衍山手上一软,却是下意识一捏,李书妤惊呼,简直泫然若泣。 霍衍山瞧她脸色发白,顿了一下帮她揉捏一瞬,许久才拿出来。 他蹲在床边,看着李书妤,手垂在袖中艰难收缩,动作僵硬,半晌才眼中情绪流动,喉结一滚,近乎平静的装作君子模样,无比缓慢道:“我帮他。” 李书妤也不觉得他来有什么,毕竟他们都在一起好多次了。 李书妤点头,转而坐回去,招手唤他,“那你进来。” 霍衍山面色不改的进去,动作不急不缓的放下床帘,把李言清推走。 李书妤没瞧见他的动作,将散乱的衣裳褪去。 霍衍山目色无波,却转而抬袖搭到李言清脸上,可怜被嫌弃的小家伙,只以为父亲在跟他玩耍,一个人在怎么也逃不出的袖子迷宫之下,咿咿呀呀抱着父亲强壮的手臂。 霍衍山把李书妤带到怀中,伸手扣住她的腰往上提。 一番无可描述的折腾之下,李言清终于得到了口粮,他脸颊粉嘟嘟的,带着些许白,因为生而带毒这件事,李书妤很愧疚。 不过好在蔡礼说了,等他大些就能解毒。 如果当初李言清不带走半数的毒,凭李书妤亏空多年的身子,并不一定能撑过产后解毒,一定程度上李言清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谁都这样以为。 当然,霍衍山除外。 吃饱何罪的李言清挥舞着手臂,霍衍山怕他累着李书妤,自然第一时间把人揪过来。 宫人门点了蜡又退出去,李书妤困极了躺在床边,睡前看着孩子在霍衍山腿边玩闹。 小家伙的呼吸不同李书妤,软糯之中带着淡淡的奶香,洒在父亲的手背,霍衍山蹙眉拿粗粝的掌心扎他,李言清咧着嘴,朝他手中吐了一个奶泡泡。 霍衍山一时愣住,想擦一擦却被李言清肉乎乎的手抓住。 可爱的不行。 新生的胎儿一天一个样,霍衍山虽不是儒雅俊秀的模样,却自有一股硬朗卓越气概,李书妤自不用说,面容更是极近妍丽。 李言清并没有辜负父母样貌,小小年纪便生的好模样。 和李书妤一样,他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瞳孔似父亲漆黑如墨,却更多孩童的晶莹剔透,放在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眼形当中,圆溜溜的跟葡萄一样,每次都会刺溜一声藏进母亲怀里。 梅嬷嬷瞧过却说,李言清是一双凤目,和舅舅一样。 李书妤觉的可真神奇! 李言清不大爱理人,唯独和李书妤会活泼些。 李言清过了满月之后,各地被放任的战乱终于闹出了大乱子,霍衍山只能出征平乱。 他离开的那日天气阴沉,几乎他一起来李书妤就同孩子一起醒了,两双瞳色一样的眼睛望着他,李书妤倒挺平静的,只交代他小心。 霍衍山应下。 走的时候他才十分吝啬的捏了李言清一下,谁知往日安静的家伙忽然扯着喉咙哭起来,要知道他出生不过才哭了一声。 李书妤把人揽在怀里,他扒着母亲抽泣。 霍衍山凝着母子两人半晌,还是李书妤催他,他才离去。 大大小小的战乱遍布晋国各处,霍衍山前后用了快一年的时间才打下一片平静,捷报传回那天满城皆欢,李书妤笑着,李言清在她怀里懵懵懂懂。 这日就连李怀祈都喝醉了。 有过了几日,大约是某日凌晨的时候,李书妤隐约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近来总是很警觉,今夜更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声过后她便没再睡过,翻了身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李书妤翻身,怀着某种忐忑踩在地上。 瑶光殿是随时点着蜡的,光亮照在她赤起的双足,她一步一步出去,借着屏风瞧见了霍衍山。 他似乎瘦,气息带着肃杀后的寒冷,站在炉边烤着手,满肩风雪。 李书妤如今的身份,自知大军归期是在三日后,不知道他路上怎样加速才追回这三日光景,回来也轻轻的,怕冷到她,一个人烤手。 李书妤鼻子有些酸,眼 分卷阅读230 中却是笑的,看了他许久许久才悄声离去。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边上终于有人躺下,身上暖暖的,双臂搂过她的腰。 李书妤翻了个身,床帏暗淡的烛光中,迷迷糊糊和他接吻,被熟悉的气息罩住。 和方才看见的冷肃不同,他温柔的很。 试探间唤着她的名字,“阿妤……” 李书妤一笑,自然知道他叫她做什么。 “恩,我在。” 他把李书妤往上拖,狠狠蹭了几下。 李书妤颤抖着一笑,“我很想你。” 一如你想我,他想听的,都如他所愿。 “恩。”他暗哑一声。 时隔一年等李书妤差不多准备好,才不再客气。 李书妤手抓着床单,帷幔摇曳间滑过手背。 她被带的发丝乱成一片,声音断续溢出,却发不出全部,半晌汗水顺着眉眼流下。 思念喜欢,他虽不说,都在动作间毫无遮掩。 他爱她。 跨过时间,也深又久。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袖子盖上这个家伙。 崽崽:盖这么久,你们无视我!! 霍狗:谁能无视你,油光噌亮的50瓦。 崽崽:……是亲生的吗?是吗? 感谢在20210822??23:24:14~20210824??01: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三争宠记 霍衍山打仗去了近一年,回来正好临近年关。 是以—— 哪怕翻来覆去折腾半宿,也不用担心朝会。 自然李书妤哪怕去,也是单纯坐。 谁不该打扰她,大臣有自知之明。 晋国决策的是摄政王,看似儒雅实则算计一套一套的李怀祈,她嫡亲的哥哥。三军大权掌控的是大将军,面有一道疤人狠话不多的霍衍山,她嫡亲的丈夫。 李书妤不懂时政,不批奏折等等,他们腹诽又如何? 只能忍着。 不过好在李怀祈治国有方,霍衍山骁勇善战,忍就忍吧!总比李曜在世好,而且李言清聪慧过人,作为朝臣他们起码未来可期。 大臣这些弯弯绕绕是怎么也影响不到瑶光殿的。 霍衍山醒来的时候,小娇妻正嗅着鼻子,睡的香甜。 女子一身男式长衫,随意裹在身上素白如雪,被他搭着的腰肢纤细柔软,往下一双笔直的双腿,挨着他的玉足脚趾蜷缩蠕动,隐约传出闷闷的铃响。 霍衍山给她别了别头发,轻微的动作扰人清梦。 李书妤悠悠转醒,比起一年之前更添几分康健,面颊被滋润出淡淡的红粉,惺忪的眸子透彻纯稚,愈发美的摄魂风情,干净妩媚。 瞧见他才敛去面上不满,凑过去亲亲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霍衍山忍不住笑了,知道这是想他了。 “仰头不累吗?” “累的。”她挺着腰,锲而不舍啄他面颊。 恩……硬邦邦的,似乎都是胡茬,不是很好吃。 霍衍山倒十分淡定。 他自知妻子皮肤娇嫩,等着被她嫌弃,谁知李书妤默了片刻捧着他的脸,和他蹭了蹭。 “不嫌扎?”霍衍山问。 再亲近的人长时间不见都会有隔阂。就像霍衍山,他都有些忘了怎么应对粘人的李书妤,她小小一只躺在怀里,粘人又乖巧。 “扎的。”她软声道:“但你辛苦。” 她见过战争,是以知道霍衍山辛苦,她所享受的一切富贵,是霍衍山领兵寒冬腊月打下来的,所以没嫌弃,有心疼。 霍衍山的心就被她说软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李书妤便仰头冲他弯了弯眼睛。 笑的还真是……怪好看。 爱真的能使人改变。比如能让性情暴躁的男人对她小心呵护,也能让一个疏离淡漠的姑娘对他肆意无赖。 李书妤靠在舒服的位置,呼吸洒在他肩头。 男人看了看天色,已不早了,初回城中他尚有许多事要处理。 “该起了。”他拍拍没骨头的妻子。 李书妤颔首认同。 “恩。”是该起了。 一岁多的李言清已经开始被舅舅带着学习,掐指一算今日难得休沐,她才答应要陪儿子玩,李书妤是个好母亲,不能食言。 但……她不想动呀!懒的很。 “恩什么恩,起。”霍衍山捏她鼻子。 李书妤握着他比自己粗很多的腕子,眨了眨眼望着他,要他帮起的意思显而易见。 霍衍山沉默。他能怎么办? 在外叱诧风云的大将军, 分卷阅读231 回到家也不过是伺候人的命,只屈指敲敲她,先坐起来再把人小心翼翼抱起,李书妤软趴趴的靠在他怀里,朝他伸手。 要更衣的动作理直又气壮。 霍衍山睨她一眼,恨不得天没亮,把人教训一番。 李书妤无所谓,似乎发现他波动不满的情绪,很快把脑袋靠在他肩头,脸软乎乎的搁在他肩头,陷出肉窝,偏她还时不时亲亲他,眼睛藏光。 是想哄他别生气,但伺候还是要伺候她。 霍衍山叹息一声,认命了。 抱着姿容秀丽的妻子,给她穿衣,挨的近了幽香入鼻,想起昨夜她在身下凝泪的模样,动作不经意带了几分摩挲,小别胜新婚……此言甚对。 霍衍山扣着她,往怀里蹭了蹭。 李书妤傻乎乎的,被揉了还笑。 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又不是没被要过,有些事情知道的都知道了,如今眼睛亮亮的分明是看他笑话。 霍衍山指尖一动,穿好的里衣掀开。 他尽力忍,可惜妻甚美! 主君大人猛然迈过去吮吸,在斑驳未褪的肌肤上留下新痕。发疯的男人还是有些不理智的,尤其是素了一年发疯的健硕男人,李书妤觉的被吸的有些疼,但看着埋首努力耕耘的人,又好笑的不想叫他停。 她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笑,就笑了。 这声音被霍衍山听见,他把人抱在腿上恶意顶她一下。 用男人的绝对优势威胁道:“阿妤你再闹,是不想起床了?” 不起是不能够的,再急也只能忍着,如今他都要听她的,李书妤笑盈盈望着他,你敢不叫我起! 霍衍山狭笑,伸手,揉搓之中咬牙两字。 “好,好。”胆儿很肥。 李书妤仰着下巴,骄傲的看他。 李书妤觉的自己学坏了,有恃无恐的欺负他,叫他难受,可是怎么办……两人好久没亲近她就是想胡闹,都是他惯的。 霍衍山觉的自己不能败下阵,别的地方让着她,床上威严不能丢。 平时对她骂舍不得打舍不得,身为男人的自尊自然需要在别的地方证明自己,这是他身为夫君的面子问题。 谁知李书妤大方极了,陷在被褥中任他作为,女子墨发披散,像极了盛开而美丽的花。 “不是要起床吗?那起啊!” 她光着脚丫踢他一下,笑话他。 霍衍山正给她接衣衫,这一下血液直冲脑门,手上一抖,得……带子在他手里死结了。 “……” 他简直在她手下一败涂地,李书妤憋着笑小脸泛红。 霍衍山翻身下去,战无不胜的将军要举旗,马上开始的时候忽然听见从外往里的铃铛之声。 随之而来是奶声奶气的一句—— “阿妤阿妤!” 笨拙的小脚步声靠近,霍衍山心里一凛,掀开被子盖住李书妤。他自己反而衣衫不整的回眸,而后垂眸,视线下垂,看见已到床边的精致孩童。 不过一岁多的孩子,娇气中透着用心教出的矜贵气。 约莫都没他腿高,矮矮的一截,粉雕玉琢,此刻绑着母亲胡闹给他的铃铛,难得懵懵的望着他。 父子两人没有说话,气氛诡异的有些宁静。 半晌,小包子李言清才绕过他,熟捻的踩上床尾脚蹬,扭啊扭爬上床,其间几次三番偷看坐着的霍衍山,他好像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李言清鼓着脸挪到里面,拍拍被下鼓囊囊的一团,“阿妤阿妤,起床玩。” 李书妤起床气大,梅嬷嬷等人一般清早不敢叫她,每一次都是抱了李言清过来,对于母亲睡懒觉的行为,李言清已经见怪不怪。 父亲不是胡闹的人,舅舅更是儒雅,按说父亲的遗传加上舅舅的传授,李言清怎么也要向上好学些,但可惜有李书妤在,小包子最喜欢的就是休沐。 李书妤扒开被子,和李言清一样的瞳色露出来。 她瞄了一眼边上极力压制身体异样的霍衍山,抱着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糯糯,你真是娘亲的好宝贝。” 被打断后火气窜了一肚子的霍衍山,“……” 母子两人近乎同时,悄咪咪看向霍衍山。 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害羞脸红。 李言清捂着脸蛋,防止母亲又亲过来。 好在李书妤没有继续,只撺掇李言清道:“糯糯,这是父亲,叫父亲。” 霍衍山这才看向李言清。 李书妤能看出他眼神不一样了,她可太期待沉默的霍衍山,听见儿子叫父亲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一定很好玩儿。 李言清抓着李书妤身边的被褥,往她近了近。 父亲儿子别人教过无数次,李言清也不是个胆小的孩子,却不知为何没有叫,抓的李书妤紧紧的有些可怜。 这个时候李书妤还是有母亲的自觉,只能放过他道:“糯糯认 分卷阅读232 生。” 霍衍山看着她像是保护幼崽一样,明明逗人的是她,最后心疼的也是她。 甚至她还倒打一耙,推他,“你别吓他,笑一笑呀!” 什么都没做的霍衍山,呵! 他就不是爱笑的人。 可被李书妤拽着,他不忍李书妤生气,还怕她要儿子不要他。 最终扯出一个笑。 李言清歪头,松了松肩膀。 李书妤勾了勾儿子的小手指,微笑鼓励他叫父亲,把他往霍衍山那边推。 “糯糯不怕,这是父亲。”之前不是一直想见吗? 李怀祈虽对这个妹夫有所不满,但他从来不会教导李言清去讨厌父亲,李书妤更不用说,她是霍衍山的什么好话都说。 身为三军统帅,战绩一骑绝尘。 无论大街小巷还是深宫大院,他的名字都被人口口相传,所以比寻常孩子聪慧的李言清虽未见过父亲,却并不陌生。 在母亲的鼓励下,终于愿意松开被褥朝霍衍山伸手。 霍衍山蹙眉,伸手做什么? “他要你抱。”李书妤张开他的手。 霍衍山沉默着,李言清带着股孩童特有的奶香,扑到霍衍山怀里,软软糯糯的嗓音像极了李书妤叫他的那样……糯糯。 “父、父亲。” 轰—— 一声之后,似有什么东西直冲冲往脑袋钻。 霍衍山十分僵硬。 他想起很多年轻,那个瘦弱的男孩坐在门口,对着驾马而归的霍老将军,濡慕敬仰的叫了一声,“父、父亲。” 父子初见,是他主动。 可彼时霍老将军是怎样说的…… 哦!他诧异一瞬,转眸问管家,“他是谁?” 府上不被母亲重视,他放弃了霍夫人的疼爱等了父亲五年,所有人都说……他是英雄,骁勇善战,是个好官。 他保护了满城百姓,却唯独问“他是谁”。 霍衍山承认那时他过于狼狈,可又不得不承认,血脉至亲,强大相似,他们一脉相承的几分容颜,难道不足以分辨别人和儿子的区别吗? 这便是父亲……霍老将军教会他认识的第一个父亲。 此刻看着李言清和他相似的模样,试探怯怯的一声父亲,他说不出话,原来那个让妻子孱弱不堪,让他忧心十月从未有过期待的孩子,他长开了竟是这副模样。 带着他的影子。 李书妤瞧出他不自在,眨了眨眼一下坐起来,“我去更衣。” 霍衍山瞧见眼前一阵白色,转而瞥见她衣衫凌乱,迅速抬手覆上李言清的眼睛。 意外的是,在他怀里,和李书妤扒一样位置的李言清扒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露出小牙。 父亲摸他了呢! 李言清笑着感受,和舅舅身上的书香和母亲身上的花香不同,父亲身上有些锈气,不好闻却不生厌……好安全。 他在霍衍山掌心眨了眨眼,卷翘的睫羽划过男人掌心。 霍衍山指尖一动,手下一片绵软。 李书妤看他发呆,坏坏的跑下床,“我更衣,你先照顾糯糯。” 不待霍衍山拒绝,李书妤已经溜了。 床上剩下父子两人。 李言清趴在他怀里,自觉往上爬了爬,肉嘟嘟的脸被父亲捂的一皱,和李书妤一样不知道叫疼,只小手揪着他一张一开不愿滑下去,好笑又滑稽,简直没有往日被大臣夸的聪慧模样。 濡慕父母,大概是天性,被教的再好毕竟不过一岁多的孩子。 他在怀里左抓又看,不亦乐乎,霍衍山沉默蹙眉,李书妤让他照顾那就照顾,当然也只是护着这家伙不会一头栽下去,要霍衍山和他玩闹什么的。 不好意思,天还没黑,白天别做梦。 待李言清玩了一会儿,才被霍衍山一手拎着,放到软和的被褥上。 父亲定定看着他,李言清就老老实实盘坐。 父子两人对持,相似的嘴唇都抿着。 霍衍山终于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为何叫糯糯?” 李言清十分给父亲面子,他不过一岁多被舅舅亲自教养,能听懂许多话。 “阿妤喜欢,糯米……团。” 霍衍山挑眉,想起贪吃的妻子,倒是真的。 “我糯糯,喜欢糯糯~”李言清露出两颗小乳牙,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笑意满满。 霍衍山挑眉,凝着他,“喜欢你?” 李言清颔首,手搭在膝盖上,脑袋一点。 这个姿势和动作霍衍山觉的熟悉,想了半晌方想起……哦,和她一样,大婚那日他让李书妤在掌心写字,小姑娘也是这样手放在膝盖乖乖巧巧,最后脑袋一点一点,睡着了。 比起对妻子的温和,霍衍山对儿子显然残忍许多,“你错了,阿妤只喜欢我。” 不过话才说利索的李言清,因为天冷被 分卷阅读233 穿的团子异样,两只胖乎乎的手从毛袖中深出,是带着比寻常孩子白许多的肤色。 听了父亲霸道的宣告,猛抬头盯着他瞧,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 许久才伸出小脚丫,抻着仰头,“喜欢、糯糯。” 只可惜男人面无表情,从那之后再没理他。 李言清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太傅老师们都喜欢他。 但这份喜欢似乎并没有软化父亲,霍衍山总没笑过,不过也不知怎的,李言清和李书妤一样都不怕他,明明霍衍山没伸手,他也能坐着坐着挪过去,装作找李书妤趴在他身上。 小孩子下盘不稳,又在床边,霍衍山木着一张脸挡住他。 把他撂回去,他不说话李言清也学着他抿唇,然后和母亲锲而不舍的性子一样,又爬过去,抱住他手臂。 霍衍山垂眸,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后又伸手把他掀翻,“我不抱人。” 他说。 李言清对他正好奇,平时樊青稀罕要抱他,他都和霍衍山一样直接甩回去,此刻竟主动三番索要。 他嘴唇薄薄的粉,长睫微湿,扇着下面滴水的眼珠子,又哼唧伸手。 明知道会□□翻,还傻傻过来,霍衍山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觉的信中妻子说他聪慧,都是当母亲的心态使然。 这家伙,不大聪明。 霍衍山挡住他,不让他过来。 李言清咯咯笑着抓住他的手。 等李书妤出来的时候,就见李言清晃悠着腿,窝在霍衍山怀里。而霍衍山眉头皱的不是一般深,手僵硬的张开被李言清掰扯,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霍衍山全自己是个木桩子,称职极了。 两人听见动静纷纷转头,一大一小几分相似,皆一瞬眨眼表情松化,望向她的动作如出一辙。 霍衍山克制的住情绪。 李言清不行,咧嘴便笑,“阿妤……”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概是崽崽的父亲攻略记!崽崽往前冲—— 感谢在2021082401:36:10~2021082623:0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维特根斯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林小姐姐10瓶;青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四霍狗式养儿 “阿妤……” 李言清学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阿妤。 对于这个近乎叛逆的称呼,李怀祈纠正过很多次,每次如沐春风的教育他不下一个时辰,李言清都会乖乖的听舅舅说完。 待李怀祈温和问他,“下次要叫母亲,记住了吗?” “恩恩。” 李言清拨浪鼓的点头。 但等见到母亲小家伙嘴巴一张,软绵绵出口的还是阿妤,李怀祈对此无奈,李书妤反而忍俊不禁。 阿妤就阿妤吧!难道叫了阿妤就不是娘? 那不能够! 李书妤走过去,等她坐到床边时,方才还粘着霍衍山的小家伙瞬间刺溜下来,迅速晃悠到她身边,他咧着坠朝母亲伸出小胳膊,待李书妤抱住他,就在李书妤脸上吧唧一口。 小家伙生而带毒,被养的精细,一年下来吃穿上乘,哪儿哪儿都是软软的带着奶香。 “阿妤阿妤~” 边叫边悄咪咪眨着眼,往霍衍山看。 父子对看间,李言清扭头,霍衍山打量起是自己儿子的家伙,方才被掀翻没哭,如今李书妤一来就委屈吧啦的是几个意思。 霍衍山挑眉,这家伙是……告状? 父子两人相处的极为奇怪,具体表现为李言清也要他抱,没人的时候分明很喜欢,但李书妤在他拍拍屁股就走,无情的就跟母亲以前如出一辙。 至于霍衍山,每次嫌弃的让人爬到身上,也从不会哄人,对于亲儿子每次玩够就走的行为,他嗤之以鼻。 作为两人最亲近的家属,李书妤敏感心细,自然看出问题。 她认为两人疏离的关键就是缺乏相处,所以总找理由让两人独处。 但当霍衍山把孩子带去校场的时候,李书妤还是吓了一跳。 也许每个女子在当了母亲之后,哪怕什么都不懂,也会无师自通想给孩子全方面的保护,李言清不似普通孩子健康,一岁之前霍衍山又不在,哪怕宫中嬷嬷无数,也有哥哥帮忙坐镇,但每每李言清生病,李书妤还是害怕。 她放在眼珠子地下的宝贝,交给霍衍山,他竟直接把一岁多的娃拐去校场!! 校场是什么地方,刀抢剑戟,拳脚无眼…… 李书妤头一回气的想把霍衍山咬上两口。 禀报的人瞧见李书妤磨牙,弯腰不敢多问一句,好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不过片刻,上座身影已经疾步而去,踩着焦躁不停的铃铛声,像极了一个护崽的老母 分卷阅读234 鸡,要去战斗。 晋阳城因为霍衍山是将军,也不存在什么霍衍山功高震主,除了城外点兵的校场,宫内也有一个小“校场”,说白了就是李怀祈怕霍衍山吃饱没事干,给他消磨时间的练武之地。 和李书妤想的不一样,小校场位于御花园一角,修葺着各类假山竹木。 因为离内宫近,素日并没有什么人过来。 比起宫里其他风景秀丽的地方,这里反而开阔大气,李书妤裙摆拂过路边的小石,根本没有时间欣赏,后院远远坠着梅嬷嬷他们,在靠近入口的地方也不再敢往前。 门口守着照顾李言清的梅嬷嬷,瞧见李书妤过来简直感动的要哭,就连“公主”二字都叫出来了,“主君他们进去快一个时辰了,不许奴婢靠近……” 关键是霍衍山挺拔健硕,当时是直接拎着小公子拎进去的。 李书妤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她见过霍衍山练武的样子,而且也知道因为怀孕时她身子不好,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霍衍山对于李言清不是很喜爱。 男人的世界贫瘠的很,喜欢她已经耗尽全部,所以哪怕是亲生孩子都不见得有多少情感 她已经做好了小家伙被父亲撂的鼻青脸肿的打算,谁知一进去转角就瞧见父子两个。 霍衍山靠墙坐着,小家伙李言清蜷在他腿边,睡着后的口水滴落在他的腿上,男人木着一张脸,擦拭着他的长剑,闻声仰头看她一眼,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她疼极了腿上的家伙。 霍衍山垂眸,目光幽深,竟也没有理她。 李书妤环视一周,自然瞧见了不远处四零八落的兵器,她蹲下去看看霍衍山,然后再看看李言清。 霍衍山根本不管他,李言清似也知道,睡着了还抓着他腰间的玉佩。 李书妤蹲在父子身边,给儿子擦擦流落的口水,“你带他来这儿干什么?” 以前都会说话的霍衍山,这次别头表示沉默。 别扭的李书妤拧他一下,“你说话呀!” 霍衍山才开口,不过十分冷淡:“教他。” “教什么?” “刀。”霍衍山说的平静,完了补充:“剑、锤、棍等,他都要学。” 李书妤瞥了一眼那边地上的大刀,比儿子都要高,再看看李言清额头的细汗,想必之前已经摸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眼,“他不过一岁对,胳膊腿的骨头都很软……” 霍衍山听了,不仅想起小时候摸爬滚打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不也过来了,人若不狠必被人欺,何况他不是在。霍衍山心情不好的很想怼回去,但看着李书妤担忧的眼睛,沉默半晌。 许久方道:“骨头软,好练。” 说的真是理直气壮,感情这不是训儿子,是训兵。 李书妤磨了磨牙,好想咬人。 霍衍山摸摸她僵直的背,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十分自觉的仰开脖子,“咬吧!” 顺带淡定嘱咐她,“声音轻点,你儿子睡觉。” 李书妤哼笑一声,呵呵。 然后张开手朝他扑过去。 霍衍山一边扶着她,一边往下护住小崽子的脑袋。 李书妤虽然有些气,但也知道霍衍山性情如此,他若真像二十四孝爹爹一样,反而不是霍衍山。也正因为如此,当初生产她才把李言清托付出去。 但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你儿子睡觉,难道不是他儿子吗? 两人各自有着小脾气,一个为十月怀胎委屈,一个为家庭地位赌气,李书妤咬他用了力,可霍衍山再气,也没舍得让她吃力,一直撑着她。 眼瞧着两人都不服输,然而下一秒小家伙被父亲掌心拉的不舒服。 李言清哼唧一声,无师自通的把手放进父亲的手里,霍衍山胳膊一动,尚且冷静提醒道:“他醒了。” 李书妤牙口一松,从他怀里退出。 果真躺着的李言清抻了抻腰,自来熟的往霍衍山怀里更深出拱了拱脑袋,霍衍山不动,靠着墙明显有些僵硬,指尖些微的缩动藏匿身侧,一丝一毫没有被人察觉。 慢慢的李言清睁开葡萄一般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浓密卷翘,瞧见李书妤眉眼一弯,“阿妤~” 他叫着,手里还抓着霍衍山的手。 这次不仅李书妤,就连霍衍山都敛了郁闷之气,懒洋洋的斜倚看着他。 李书妤摸摸他的头,“糯糯累了?我们回去睡。” 这里容易着凉,也没有盖的东西。 李言清也很乖,牵着李书妤的手往外走,只是走两步忍不住往后瞧,父亲似乎不动呢? 然后李书妤一句,“还不走?” 父亲就站起来,跟在他们后面。 哪怕李书妤并不赞同李言清现在学武,他太小,但是霍衍山依旧我行我素。李言清毕竟是男孩子,对于刀剑有着父亲血液里面自带的向往,所以别的小孩在母亲怀里 分卷阅读235 撒娇的时候,他除了跟舅舅学习课业,陪母亲调解无趣,最重要的就是跟父亲练武。 李言清长到五岁,因为良好的引导并不是话少的人。 但每次跟着霍衍山,也不知是不是男人面无表情的原因,他也总闷不做声,儿时尚能毫无负担的爬到父亲怀里,懂事后竟憋着一股气,只跟他学功夫。 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不喜欢他,反正自记事起霍衍山就对他很淡。 刚开始李言清以为父亲不会笑,直到后来瞧见他弯腰对母亲笑,她知道自己错了。最重要的是三岁之后他就不被允许和母亲睡,有时候难得脆弱想要亲近一下母亲,如果不是生病都会被父亲严厉的眼神蹬回去。 搞的李言清有时都期待生病。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祈祷成了真,五岁生辰之后他真的就大病一场,舅舅说是因为母亲怀他身子带毒,所以他也跟着胎里带毒,不过等解完毒就好了。 人生病总会格外脆弱,这日李书妤给他喂完药,他就一直拽着李书妤不放。 李书妤亲亲他,笑道:“母亲不走,今晚陪糯糯睡好不好?” 五岁的李言清由父、舅一齐带大,身上有舅舅的内敛也有父亲的骄傲,平素在外也算是个有威严的小太子,被母亲这样一亲有些别扭。 不过听了李书妤的话眼睛一亮,他都好久没有跟母亲睡了。 “可是父亲……” “没关系,你父亲今日去练兵,可能不回来睡,就算他回来了,他说了不算。”李书妤朝他眨眼。 李言清毕竟是小孩子,又是在母亲边上,想想父亲对母亲的疼爱,很快就心动了。 母子两人洗漱好,李书妤果真留在了雍华宫,搂着香香软软的儿子躺在一起,因为怕他病情加重,往日被照顾的她也学着霍衍山的样子,把被子给李言清掖了掖。 李言清躺在她怀里很安心,一大一小很快都嗅着气味睡了过去。 等到门禁之时,霍衍山擦着时间点回来,大步流星往内宫走。 如今统管整个内宫防卫的樊青跟着他,问:“主君是去书房还是瑶光殿?” 有时候霍衍山回来晚,怕影响李书妤睡觉,睡在书房都是有的,但今天霍衍山忽然停了一瞬,不知想起什么开口道:“先去雍华宫一趟。” “啊!”这倒不多见。 樊青回想了一下,马上想起今日小太子解毒。以往每次李言清生病,无论多晚主君都会过去看一眼,不过主君来无影去无踪,这么多年除了他似乎也没人知道。 主君自己没有一个好父亲,根本不知道怎么当父亲。 但樊青相信他去雍华宫的次数比夫人只多不少。 等到了雍华宫,霍衍山依旧悄无声息进去,他的关心似乎从不奢望谁来知道。雍华宫和往日一样安安静静,今日却多了很重的药味儿,霍衍山蹙眉走到床边,掀开帷幔,一眼看到了床上的母子两人。 李书妤朝里侧躺着,透过床幔的烛光映在她脸上,依旧瓷白细腻,墨发垂绦间隐露红唇娇艳。这么多年她似乎一点没变,盖着被褥遮不住姣好的身姿。 那家伙躺在她怀里,脸颊还有些婴儿肥,正握着手睡的香甜。 霍衍山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温和。 但是男人伸手,还是想把小家伙从母亲怀里拎出来,只是手还没碰到他,就看见李言清不知梦到什么,咧着嘴笑了。 搂着李书妤很满足的样子。 霍衍山手顿在半空,到底没有伸出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李言清竟意外的发现自己仰头看见了父亲,瞬间呆愣……他是做梦了吗?他竟然睡在父亲怀里? 关键是,父亲竟让他这样睡? 病中的李言清有些模糊和脆弱,张着手扭到依恋的母亲那边,李书妤被一叫醒了过来,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睁开眼,瞧见也才醒来的霍衍山,他胸膛还有小家伙的口水。 李书妤忽然就睁大了眼睛,眨都不敢眨。 “阿妤,我做梦了?” 李言清把脑袋靠在母亲的肩膀,蹭了蹭表示惊吓。 李书妤这才回神,看着怀里的孩子笑道:“是吗?糯糯梦到什么了?” 小家伙的脸便红起来,透着少有的这个年纪的稚气,糯糯道:“父亲!” 李书妤抬眸,看到方才有些不耐的霍衍山已经停止了动作。 她鼓励李言清,“哦,梦到父亲怎么了?” “梦到他……抱我睡了呢!”他忍不住笑了。 李书妤点点他的鼻头,“那糯糯回头看看,是不是做梦?” “啊!”李言清有些不解的回头,然后对进父亲漆黑如墨的眼睛,很容易发现他怀里又被人躺过的痕迹。 李言清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倏然回头藏进李书妤怀里,他、他瞧见口水了。 他竟然把口水流到了父亲身上……李言清耳根子都红透了。 分卷阅读236 李言清平时不这样的,他学的像极了舅舅,小小年纪不威自怒,但在父亲母亲面前,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霍衍山看着在李书妤怀里当鹌鹑的儿子,伸手把他拎起来,拽到怀里,“还睡吗?” 复回到父亲怀里,且大家都是清清醒醒,这还是头一次。 李言清有些不习惯,手不似在母亲怀里那么自如,但又不舍得离去。 一家三口又赖了一会儿,到最后李言清已经收放自如,敢在霍衍山怀里捏着他头发玩儿,霍衍山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随他去了。 今日不需要出门,起来霍衍山先帮李书妤梳好头发。 这个时候李言清一般是很乖的,他拿去自己的一副一件一件往身上穿,完了坐在床边,乖乖等着他们,有时看看父亲有时看看母亲,总之晃着小腿和李书妤如出一辙。 最后霍衍山出奇意外过来,给他整理好穿乱的衣裳,还给他穿了鞋子。 李言清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睛亮亮的,面上看着和父亲一样面无表情,可是小手却抓紧了床单。 他觉的今日的父亲不大一样……他很好很好。 虽然以前也很好,总夜里来看他,但不一样。 李言清没说话,垂眼笑了笑,软乎乎的一团忽然伸手碰了碰父亲的脸颊,被父亲一把抓住,给他绑上了玉佩。 然后霍衍山摸摸他的头发,有些生硬但十分稳健的把人抱起来,“吃饭去。” 李言清伸手搂住他,将脑袋埋在父亲肩膀。 李书妤照顾了李言清三天,终于熬过了解毒,等再回到自己的宫殿,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迷迷糊糊有人给她喂饭,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等到初雪落下那夜,李书妤才醒来。 她一直知道他在,在一直看她,眼都没睁就朝他笑了一下,她知道霍衍山已经开始学当一个父亲,他真的变了很多,为他们,也更为自己。 李书妤开心了,又想睡,这次霍衍山却顾不得她,直接伸进被褥解了腰带和衣裳,翻身过去,李书妤察觉到熟悉的动作,搂住他叫了一声。 霍衍山应,“恩。” “你是不是想我了。” “不。” 李书妤懵。 霍衍山种种揉搓她两下,低头又毁了她一件小衣,等没有阻碍才直接朝她入,“我是吃醋。” 这倒是李言清五岁以来,他头一回承认,这个男人真的太会忍了。 可终究敌不过妻子和儿子,妥协了。 “阿妤,我这一生没什么东西的,能给你的不多,给他的更少。” “他要走的路很长,既不能如正常父亲给予宠爱,那我必须给他自保的能力,这身武艺是我唯一有的,属于我自己。” 他给的,是他毕生所学。 李书妤忽然就明白了,他虽不说但早已给了儿子全部。 她便不纠结了,毕竟他还在改变,他们都会很好。 李书妤感觉自己置身一叶孤舟,双眼朦胧间看见摇曳的床帏,也许是因为起风,床头挂着的流苏拂动,她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眼里存了雾霭。 屋里烛光静寂,唯有落雪微声。 那些曾经害怕的冰寒,在这一刻回温。 作者有话要说:崽崽这里告一段落啦~后面就是哥哥和霍狗前世! 感谢在2021082623:06:23~2021082901:2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做南波万10瓶;青萝、三月之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五霍狗的前世 这年冬天,初雪新落。 不知怎的,霍衍山做了一个梦。 怎么说呢? 那是一个冗长的梦,真实的就像走过一生,一幕幕叫他沉浸其中,久久未醒。 在梦里晋阳城破,尸横遍野,毫无意外是他领的兵。 …… 战争之后,人心惶惶。 作为与新君有家仇的亡国公主,任谁都觉的李书妤不会好过。 可结果究竟如何? 那就只有瑶光殿的人知道。 霍衍山对她并不算坏,头一夜被宫女沐浴过,李书妤就和他躺到一张床上,甚至盖着同一张被子。她是个不知事的,哪怕被男人抱在怀里也不觉逾矩,就是……热的难受。 霍衍山健硕,浑身骨骼硬,且胸膛灼热,闷的她不舒服。 李书妤心性直白简单,不喜欢自也不会掩藏。 她直接挣扎。 ‘你、你放开我,难受难受——’小姑娘脸急的发红。 霍衍山不为所动,单手把人扣着。 男人嘴角冷恶,“啧”的一声,睨她。 “你再动。” 分卷阅读237 他臂膀有力,人也可怕,李书妤被吓懵一瞬。 好半晌,霍衍山才把她按到怀里,摸摸她的头发。 李书妤没有放松,浑身依旧僵硬。 在李书妤的印象里,霜华宫虽日子艰难,但有哥哥暗中照顾,梅嬷嬷细心守护,她几乎是一路没吃过什么苦,十八岁的姑娘,被养的眼睛明澈,带着稚子清纯。 腰肢细软,哪怕身子紧绷。 这就吓到了?霍衍山把她下巴抬起来,他剑眉凌厉带着男人特有的凶悍。 一眼看去就瞧见小姑娘眉眼沁出的水光,倒别样风情。 他把被子给李书妤盖上,李书妤一双眼睛看着他,湿漉漉的长睫一动,警惕又带着可怜。 倒像他做了什么似的。 她始终不睡,霍衍山冷哼着,“不抱你,睡。” 李书妤赶忙往后退,拉着被子遮住半张脸,只有秀气的眉眼露着。 警觉的表情还真是……怪傻的。 他若不放,或者想做些什么,别说她口不能言,就是言语正常也势必不会呼救成功。 霍衍山和她对视,胳膊压着腹间被褥,很紧。 李书妤瞧见他眼中红墨变换,似乎随时伸手的样子,赶忙把眼睛闭上表示‘我睡了。’ 睡着了! 她蜷着一双手,装的非常认真。 霍衍山枕头看着,目光毫不避讳的巡视着她,从眼睛到鼻子,嘴巴到脖颈,最后落在她的领口。浴后的姑娘身着宫娥给她的白色寝衣,单薄好看却也松垮透光。 方才一番挣扎,露出里面两小团倒养眼好看。 这是个十分精致的小公主,可惜了…… 霍衍山眼神一瞟而过,被间手指却几乎无意识轻捻,然后忽然看见她锁骨发红,仔细一看,薄衣之下肩头似乎也红,李书妤肌肤如瓷,点滴异样便似被人虐/待,再联想起他攻入皇城,瞧见的那些乱象。 难道这个傻子…… 霍衍山眸色忽深,渐渐起波涛。 他直接伸手把人抓过来,指间抚她细嫩的肌肤,男人指腹粗粝,划过似乎沙砾,错愕的李书妤按住他的腕子,煽动的睫羽恍如扇子。 ‘不要碰了。’难受。 她抗议。 这人真是有完没完,又抱又摸的。 李书妤身子常年冰寒,他手掌阳气炙热,两两相触自是难受不愿。 霍衍山却不受阻止,抿上她袖子,指着胳膊上红痕,“哪儿来的?” 男人声音不对,俨然有些生气。 李书妤一愣,呆滞的像是害怕。 霍衍山眼眸微眯,里面有寒光流现。 他问:“被欺负了?” 李书妤杏眸微动,这才明白,原来他以为她被打了呀!想想这样的话,似乎只有哥哥这样问过。 塌间一片安静,李书妤始终不张口,自然……她是哑巴。 如今想起哥哥,她才是真的难过,霍衍山拧眉,抬眸却见她眼眶发红。 男人眸光一利,嗓音也暗沉下来,“被谁欺负的?在哪儿?还记得样子吗?” 李书妤深吸一口气,晋阳城破了她没哭,李曜死了她也没哭,如今听着霍衍山关心,他问是不是被欺负了,和哥哥虽不大相同,却叫小姑娘睫羽一动,泪珠差点下滑。 再不知事,孤身一身也是怕的吧! 她也不动了,被抱着腰都是抖的。 霍衍山脸色不好看。 冰冰凉凉的一个姑娘,泪水流出来也是热的,他见过霍夫人崩溃大哭,也见过逃亡之人嚎啕大哭,像李书妤这样小小一团,温热贴在胸膛,抽噎孱弱恍若幼兽,却是第一次。 两人相处也有一会儿,看得出来这姑娘是个冷淡的性子。 国破家亡都不曾落泪,如今这样是被欺负狠了,霍衍山捏着她后颈。 他也不哄,只是隐隐有些生气。 对于霍衍山这种强大而没有人教的男子,就像是林中的野兽,看上什么就带着天然的占有欲。李书妤留在他身边一日,那就是他的,不论他哄不哄,别人不能叫她哭。 他看着李书妤哭,泪水糊他身上,好半晌才等人停。 李书妤脸被泪水浸湿,因为抽噎面色不似开始苍白,显的粉嫩嫩的,自己伸手揉着眼睛,模样有些委屈。 两人目光对上,霍衍山朝她扯出一个阴森的笑。 “哭完了?” 笑容的狰狞,声音也凶。 李书妤哭声一顿。 他低声道:“你还没说,谁欺负你的。” 男人敷衍的拍拍她僵硬的背,一下一下。 但他又没拍过人,手下没个轻重,一会轻一会重,这让本就气息不顺的李书妤被呛到,忽然轻咳起来。 “怎么咳起来了?”他加重力道拍着,自以为十分顺心的动作。 李书妤差点没背过气,忙乱中抓住他袖子。 分卷阅读238 ‘停,别、别拍。’她会呛死的。 李书妤直接在霍衍山胳膊上乱写,‘没……没被欺负,是沐浴洗的重,搓的印子。” 霍衍山这才松开她,瞧见她脸上全是泪,眉头一直未松,甚至嫌弃,“真脏。” 李书妤攥着手,也知道自己不好看。 她嗫声,想了想,坐起来要从他身上跨过去,脚才伸出去就被霍衍山拍了一下。 ‘唔……’李书妤疼的缩回去。 “干什么去?”霍衍山抬腿,挡住出路。 难不成说她脏,还生气了?他斜倚着身子,胸膛疤痕露出一片。 李书妤被他身影罩着,好奇看了看他疤,再伸手摸摸自己,她是怕疼的,那么多疤想想都疼。 她瓷白的脸皱着,还知道跟他要手。 写字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她一拽霍衍山就知道,于是在枕边掌心朝外。 他坏的狠,不直接递给她,非要小姑娘主动凑过来,馥郁的香气靠近鼻息,倒不难闻……李书妤抓住他的手,霍衍山饶有趣味的勾着她发,嗅了嗅。 她也不管,只自己写自己的,‘要洗脸。’ 原来是洗脸啊!霍衍山“恩”了一声。 李书妤跪在边上,薄薄的衣料裹在身上,随着一番动作衣襟不齐,下滑勾勒处袅娜曲线。 霍衍山慵懒的伸手,先给小姑娘把滑落肩头的衣裳拉好,带子绑的紧紧的。 奇怪的是……只要不去侵/犯她,小姑娘都会乖乖的,望着他。 霍衍山愉悦一笑,这才捏了捏她发凉的脸颊以示警告,“老实坐着,别动。” 说完他掀开床幔,赤脚走下去。 李书妤看着他离开,然后听见他在外面说话,许是夜风太盛,怎么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半晌他才又进来,拧了一个帕子坐到床边。 两人对着帕子都看了一眼,他递给她。 李书妤眨了眨眼,没接。 “伸手,难不成等我伺候?” 李书妤伸手,接过,冷水洗的帕子冷飕飕的,被他丢到手上还滴着水,以前这些事都不要她做的,李书妤病弱的腕力也根本不足以拧动这种加厚的帕子。 她试了试,水顺着小臂留到手肘。 李书妤脾气好,拧不动却极其耐心,冬月的天哪怕指尖冻的泛红都没有放弃。 霍衍山看着看着,伸手拽着人后颈,把她甩到软被上,夺了帕子。 李书妤翻了一个滚,头发乱糟糟的爬起来,望着他的眸子不悦像极了一汪清潭。 真不知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是谁纵的她一身娇气。 霍衍山问:“你会擦脸吗?” 李书妤摇摇头,她是公主,嬷嬷说不需要会。 “那以前怎么擦的?”他其实更像问,以前怎么活这么大的,这种不谙世事的性子可不像深宫里走出来的姑娘。 李书妤闻言,瞧瞧抬眼看他,半晌才撑着腿朝他仰面,指了指他的手和自己的脸。 ‘这样擦的。’ 霍衍山蹙眉看着她。 男人平生不顺,常年蹙眉,眉宇间已然形成一个川字,烛光下他冷淡着一张脸,长疤尽显看着十分凶悍,和娇柔软糯的姑娘相差甚远。 别人都对他退避三舍,李书妤却敢让他伺候。 霍衍山盯了她一会儿,忽意味不明道:“……你却是大胆。” 看似娇弱,却比寻常人都有勇气。 其实霍衍山想错了,李书妤很胆小,她所有的无惧都是无知撑起来的,李怀祈因为妹妹生病,寻常并不要求她知书达理。 按着李怀祈的话说,“她本不属深宫,便也无需深宫谋略。” 这是兄长的爱护和愧疚,但其实……帮不了她乱世生存。 也许李怀祈后悔过吧! 胆小的李书妤当夜就做起了梦,梦见雍华宫火光漫天,哥哥双足被铁链所缚,挣扎不得。 她哭着跑过去,却被无形的人拽住,眼睁睁看着他被吞噬。 最后李怀祈哥哥笑着,朝她摆手,唇形微动,喊的却是“阿妤,别哭。” “好好活着。” 那是他梦里最后的笑容,真实的近在眼前。 他说,别哭。 李书妤置身梦境,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和哥哥不尽相同,却也沉稳安心。他的怀抱很热,在这个冬天,似乎有阻挡一切的力量,她睡了很久。 翌日醒来,毫无意外是在他怀里。 他手搭在她腰上,双腿夹着她的寒足,神情不悦的把人捂在怀里,瞧见她醒仿若丝毫不留恋的把人丢出去,分离开她埋在肩头的脑袋。 随之坐起来,转过去穿鞋。 他可不似李书妤,攻城不易,皇权动荡,许多细枝末节需要处理。 被暖了一晚,热起来的可不止是足,小姑娘眼神都软了些,她跟着爬过去,要伸手,被霍衍山一把抓 分卷阅读239 住蒙了一个被子,“滚回去睡。” ‘不睡。’她不困。 霍衍山才不管,直接把人推回去,挺拔的身子覆在上空。 他要李书妤听话。 李书妤看着他,盖的被褥都是他的味道,就不怕了。反正他又不杀她,李书妤眨了眨眼,学着他方才的样子伸手,戳在他凶凶的眉心。 霍衍山蹬她,李书妤反大胆笑了。 她本性冷漠,极少会笑,这么眉眼一弯就像瞬间绽放的海棠,极近妍丽。 霍衍山瞧着……然后走了。 还走的很快。 他去了前朝,李书妤起来就去了雍华宫。 她昨晚做梦了,哪怕知道这里没有了李怀祈,也想更靠近这里。霍衍山对她意味不明,别的宫女内监也不敢怠慢,李书妤去哪里,他们自跟着,当然也没人跟她走太近。 毕竟谁也不曾忘记,李霍有仇,不共戴天。 整座皇宫她呆了十八年,自是一砖一瓦都熟悉,破城之后又经整顿,这里显的愈发肃穆安静,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看见她的人都行礼,带着悲悯。 李书妤也不管。 她来到雍华宫的烧毁的藩墙,伸手触摸那些焦黑的树木,别的地方再干净李书妤没兴趣,这个地方再破旧她也觉欢喜,凛冽的风吹在身上,她呆了很久很久。 宫女见她冻的脸白,才上去提醒,“姑娘,该回去了。” 这些又是新的宫女,昨晚给她洗澡的那些不知怎的一早就不见了,霍衍山不说,她也不会问。 如今李书妤不想走。 她无疑是固执的,别人怎管的住她,只能陪着她。 直到天上落雪,李书妤才瞧见有人过来,他穿着黑色大氅,身后跟着小跑的内监,走近一看可不是霍衍山。 男人也瞧见了地上坐的她,皱了皱眉,便朝她冷道:“李书妤,过来。” 李书妤望着他,不是很想动,比起别的地方她更喜欢这里。 “你别叫我过去,我过去你就死了。” 他冷峻着脸,直看着她。 宫女们自知李书妤不动,她们也没有好果子,几个人围过去劝,“姑娘快起来吧!地上凉。” “是啊!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您若是生病了,可就什么都等不到了。” 她们说了很多,李书妤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霍衍山转身就走,李书妤跟不上,伸手拉他的手。 其他人很震惊,因为李书妤的大胆,但又没人敢开口。 霍衍山等她站稳,板开她的手,声音沉稳,眼睛却不悦,“你不是一个人走的吗?如今就一个人走回去。” 他又走,李书妤小跑着追上去,又拉他。 存着火的霍衍山动不了手,又把她拉开。 两人一个走一个追,印下一排排脚印,李书妤终于累了,她没追过谁,如今也不追了,要走就走好了,李书妤不大开心,顺着他的脚印愤愤踩下去。 也没人管她。 女子软底的绣鞋并不防水,不大一会儿就浸湿成冰,她冷惯了也没甚感觉,就是脚底一滑,在要扑到在地的时候被霍衍山一把捞过,捉着她的腰把人掐到前面,“胡闹什么?” 李书妤嗫声。 两人半晌安静,雪落在身上,许久李书妤才悄悄伸手,拂落他身上的雪。 霍衍山看着她,站在这宫殿。 窒息的环境一个叫人为难的姑娘。 许久,在一阵强风刮起雪花,要扑面而来的时候,李书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眼前一阵暗色,却是他解了大氅覆在她身上。 男人的衣物长可拖地,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之气,就连风雪都怕。 脖颈厚厚的绒毛粘在肌肤,软中有温度,他伸手把小姑娘的脑袋扣在帽子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转身命令道:“爬上来。” 他把背给了李书妤。 李书妤只愣了一下,就爬上去。 中间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霍衍山停了,李书妤很疑惑看过去,这不是聚贤阁吗?很破的地方,供奉着亡灵,又有什么好看的…… 李书妤好奇,探头去看。 “别乱动。” 李书妤歪头,就见霍衍山看着那边,话却是和她说的。 因为宫女和太监都不在,这里就他们,反正也没甚好看的,他这样说李书妤就不看了,早上陪着他醒的早,如今早就困了,李书妤伏在他肩头,又等了许久。 等不下了才伸手,捏捏他的耳朵。 ‘回去回去。’她困死了。 霍衍山这才起步,枯叶满地,积雪重重,他再没回头看上一眼。 李书妤打了个哈欠。 他的衣袖宽敞,尽数落在李书妤的脊背,漫天风雪下她盖着一件墨色狐裘,只露出瓷白的脸。 雪光将 分卷阅读240 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李书妤搂着他脖颈,这才愉悦的蹭了蹭,把小脑袋藏到更暖和的地方。 男人绷着一张脸,背着酣睡的姑娘慢慢走。 他只对她忍过脾气,但他不知道的是……李书妤也只对他撒过娇。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该遇见。 等他们回去,霍衍山也不管她是不是困,直接把冷冰冰的人塞去了浴室。 早有细心的宫女在瑶光殿准备好,带着香露的浴汤覆上一层艳红的花瓣,昨夜之后李书妤就不信这些宫女,说什么不让她们靠近,哪怕不会也不要疼。 她自己浸在暖洋洋的热汤中,水波荡漾中露出肩头如雪的肌肤。 宫女不敢靠近,却也不敢出去。 李书妤疲惫的闭上眼睛,几乎要睡过去时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她睁开眼和霍衍山四目相对。 小姑娘墨发红簪,丝缕垂在脖颈,懵懵的看着他,都不知往下躲。 霍衍山伸手抚过她的秀发,柔软如绸缎,细腻光滑,有些湿哒哒的粘在脸上,更衬的人白皙。 李书妤渐渐觉的被摸的脸有些疼,下意识挣扎一下,水声哗啦,霍衍山指尖一顿,目光下沉,凝着她的目光就像、就像要吃了她一般。 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他瞥了一眼,“要睡就起来。” 他没有走的意思,李书妤也的确困,伸了伸手直指身后,‘要衣裳。’ 霍衍山:“……” 他似笑非笑看了李书妤一眼,让人给她衣裳,先走了。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霍衍山已经身着蓝色道衣,屈腿靠在床沿看书,一副君子模样。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李书妤来了,准确无误的一扯,她便如花苞坠下去。 男人是不爱笑的,只搂着她腰叫李书妤坐下去。 李书妤面朝他跨坐……她都不懂,但心跳加快。 后来怎么扭亲成一团的,就连李书妤都不知道,她抗拒那样的亲近,抓他脊背揪他头发。 霍衍山不躲也不叫疼。 “你很讨厌我吗?” 霍衍山眼一眯,扯着她倒下。 李书妤陷在被褥中,被他抚着面颊。 听见男人轻笑着说:“不过真可惜,你真美!” 李书妤被压的喘不过气,她只觉的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她难受的想哭,想叫,想不一切的握住自己的红玉簪……刺过去。 但是霍衍山并不是别人,他武艺高深。 李书妤没办法,眼看要衣衫尽褪,扬手给了他一掌,打了人,然后不知怎的自己先哭了。 “我挨打,你哭什么?” 男人被刮花了脸,“阿……阿妤是吗?” 他揩掉她的泪,手上不甚温柔,带着入骨血儿味。 “莫哭了。” 那夜下着雪,风被阻在宫殿外。 男人抱着躲到角落的她,用不惯低语,几近温柔,他哄了一夜。 他终究没对李书妤下口,不过跟她在一起的三日很快,等到离城那日,他穿着薄衫,一件大氅,牵着全副武装的小姑娘走在雪地上。 李书妤昨夜哭的没睡好,人困倦的很。 小脑袋躲在狐裘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天的霍衍山很高兴,也不说不来为什么,如果非要说那就是他孤身一人来,回去带来一个姑娘。 且这姑娘抓着他,生怕被丢下。 可来了一场刺杀—— 霍衍山被围困,就在所有人攻向霍衍山的时候,一支箭矢悄然离弦,射向意料之外的人。 血腥入鼻,李书妤越来越烦躁,下意识想找霍衍山。 可当她和霍衍山目光撞上时,瞧见镇定的霍衍山骤然变脸。 他的长剑在风雪带血光,越过所有人,“李书妤——” “躲开。” 话音将落,红裙翻飞,她就如蝶羽一般散落,冰冷的箭矢划开风雪,只听“噗嗤”一声。 正中心脏,一箭穿心。 李书妤当即眼眸雾霭,绵绵倒下。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霍衍山抱着她,往日肃穆的脸上褪去淡定,似震惊似暴怒,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化为颤抖,成了一种近乎诡异的癫狂。 他沙哑着声音,忍着叫:“李书妤!” 李书妤抓着他的手,泛白的指尖似用尽所有力气。 虚弱张嘴,“我……好怕疼……” 声音轻细,绵软入耳,却刺的霍衍山为之一震。 她是……说话了? 他把人裹紧,想再听一句,垂眸却看见她闭着眼,恍如睡眠,霍衍山维持着抱她的动作,尚没来得及反应,他碰了碰小姑娘的面颊,往日本就冷的一个人,忽然一下子直逼冰雪。 “怎么会?明明只有一刻……”他还没来及叫大夫,“阿妤是睡着了是不是?没关系,睡着了就不疼,我们叫大夫。” 他紧紧抱着她,面 分卷阅读241 上宛若冰寒。 漫天风雪中,他叫:“大夫——” 可是……没有大夫。 哪个大夫能救身中剧毒,又一箭穿心的孱弱之人。 晋国二十一年冬末,晋阳城破,李氏皇族尽数被屠,无一幸免。 同年腊月血光漫天,有百姓传言城外十里梅家独子死于万箭穿心…… 不久凉州主君夺取皇城,改国魏。 登基当日帝一身素服,手里捏着一串小铃,册封平宁公主李书妤为后,满朝哗然。有人上奏亡人何堪为后,反对者不下数十人,帝一笑,杀之。 但偌大的宫闱却无一姬妾,闲暇其间他喜佛书,藏书阁收边天下佛理。 直至十年后,云慧大师来城,与帝座谈。 “大师曾说朕长寿、有劫?” 云慧大师淡然,“正是。” “那么……她是朕的劫吗?” 云慧大师未语。 霍衍山了然,“既然是劫,为何朕又久久走不出来?” 云慧大师看了一眼藏书阁,摇头叹息。 “陛下,没人困得住您。陛下有大志,若放心思励精图治,定能四海升平,这也是您曾经的梦想……” 但凡霍衍山用心,外面就不会乱。 “可纵朕坐拥四海,朕不快乐。” “所以是陛下,困住了陛下。” 晋阳城是霍衍山痛苦的起源,曾经打死他都不会留,可李书妤睡在此处,他便十年画地为牢。 他只动心了三天,可这辈子也只活了那么三天…… 他遇见她的那天,拖着长剑,满身鲜血,所有人都哭,唯独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望着他。被捏了下巴,啜泣个不停,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不敢拒绝。 她只是抓着他的手,委屈无声。 她很胆大,第一个仰着面给他擦,和他笑的人。 他这辈子拥有的不多,看上他的也不多,李书妤一笑,他就已经败了。 她也很胆小,因为一句关心流泪,也因为一个关心感动。 他无意识的一个善意,换来了一个真心待他的宝贝,可没等他去呵护就要承受失去之苦。 她多怕疼啊! 走那天,却一箭穿心。 小姑娘抓着他的手,哭着和他说:“我怕,好疼……” 她甚至不知道死是什么,没有留恋和不舍。 只是拉着他的手捂向血流不止的胸口,委屈的叫疼,叫到再也说不出话,撅着嘴不满的离去。 他毁了不爱她的国,杀了伤害她的人,可这辈子却永远欠她一句“不怕。” 又是一年冬天,依旧大雪纷飞。 霍衍山躺在瑶光殿的一张旧椅上,硕长的身姿蜷缩,似乎看见她伏在背上,漫天风雪他背着小姑娘一路走,李书妤甜甜的笑。 她会跟他哭闹不休,也会顽皮的伸手戳他头。 看着她逼真的面庞,霍衍山伸手,眉眼含笑的伸手触摸,然后……笑着再也没有醒过来。 大魏三十三年冬,开国皇帝于瑶光殿崩,彼时大雪纷飞。 帝说,他只活过三天。 …… 这一场梦境如梦似幻,醒来霍衍山泪湿。 睁眼却瞧见母子两人在吃饭,李书妤夹过李言清的甜糕,李言清道:“阿妤,嬷嬷说不许你吃甜。” 李书妤咬了一口,“糯糯你是不是不爱母亲?” 五岁的李言清脸一红,“……爱。” 李书妤很满意,“那你听嬷嬷的还是我的。” 李言清撇嘴,但还是回答自己骄纵的母亲,“听阿妤。” 李书妤颔首,李言清道:“可是会牙疼。” “我就吃一块。”她又抢了李言清一块。 李言清一边护着剩下的,一边给李书妤递过一杯水,“阿妤别噎着。” 李书妤习惯的就着儿子的手喝,完了揉揉他的头发,朝李言清亲了一口。 “糯糯真乖。”比他那个吃糖抠门的父亲强多了。 李言清擦了一下,发现已经满脸糕屑,瞥见身后睁着眼的男人时,简直欲哭无泪。 “父亲……” 霍衍山静靠着,闻言走过来给儿子擦擦脸。 此时李书妤又十分乖巧,仰头笑着,她温柔道:“霍衍山,你醒了。” “恩,醒了。” 噩梦中惊醒,幸好你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霍狗收刀:幸好这是梦。 作者瑟瑟发抖:呼……我的小命。感谢在2021082901:27:12~2021083101:0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寄个春天给你30瓶;木子李20瓶;蚊蚊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