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 分卷阅读1 铁窗 作者:李庸和 春寒 往事如烟已随风而逝,可尘封的记忆却总是会一次次浮上来缠住人。不管是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前的记忆,都犹如在昨天,在眼前一直折磨着我,影响着我,使我难以愉快起来。 而那些非人的过往源于我叫向英妹开始,不过这是我后来的名字,原来的名字我很早以前并不记得了,因为那时候我被人拐卖了,然后认识了隆哥,才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在九零年代初的时候,也就是我八岁的那会儿彻底被他收养了,我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拐来这座海港城的,我已记不得童年深处的事了,记忆隐约是从他收养我前后开始清晰有印象的。 我和他那逆乱的人生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才七八岁,在一家名叫旺乐斯的夜场里,我也记不清来到这个地方的过程。 只记得见到向滨隆之前,我和很多脏兮兮、身心遍体鳞伤的女孩子被关在一起过,那些同行的女孩儿都是被拐来的,她们成日以泪洗面,有的胆小如鼠如惊弓之鸟,有的挣扎而一直惊惶恐惧,有的被折磨得绝望而木然,有的是被家里卖来的已听天由命…… 而我年纪最小什么也不懂,茫然又浑浑噩噩,没太被关注,挨的打不算多,只是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女孩儿被人从小黑屋里踉踉跄跄推进推出。 这些女孩子还有从越南和柬埔寨来的,最多不过东南亚。 我从一个临时被退回来的姐姐口中得知,被拐走的女孩儿被卖给了不同的地方,而我们已经被卖给了旺乐斯,听说是要做雏妓,得服侍夜总会的老板和一些当官的。 轮到我的时候,幼小的我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被拉出去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还穿上了靓丽体面的小裙子。 那时候来接我的马夫是阿狗,他领着我从旺乐斯的暗角门里出去,就此碰见了场子里回来的某个男人,阿狗向对方客套地打招呼,唤的是隆哥。 随着皮鞋咯吱咯吱的沉闷声落入耳中,我抬头望见了他。 那是向滨隆与我在旺乐斯的第一面。 他身上有一股忽浓忽淡的血腥气味,混合着肥皂淡香,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们对视上的那一眼彼此都是凄惶忧郁的,他冰冷的眼睛陷入昏闪的灯光里,有一种异样的血红、阴翳,在某一刻甚至像是异瞳,幽幽渗人。 这样的他闯入了我眼中,也许更是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就此撞入了他的视线里。他定了定神,朝我和阿狗逼近,不动声色阻拦了我们的去路,他略过阿狗,蹙眉忽然问向我,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怯弱地摇摇头。 阿狗替我回答说,应该八岁了。 他恍惚呆滞片刻,抬手缓缓轻揉了下我的头,喃喃,她也是这么大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在说话那刻忽然变得浓郁,一阵一阵儿传到了我鼻下来。 那时候他刚把害死他妹妹的那些人弄得半死不活,还吊着命继续折磨。 这是他企图从阿狗手上把我抢走时,我偶然得知的。 阿狗为难地说,这……这不好交代,这是特意给朱老大留的。 向滨隆脑门上凸起的地方仿佛在跳动,他低调而又嚣张,降低声音靠到阿狗身边阴沉地说,你只管跟朱富林通报去,人,我要了。 阿狗似乎怕他,便说先带我去办个手续交接一下。等阿狗转身推我走的期间,又小声说那人的坏话,也不晓得是怕人被抢走而遭连累,才夸大其词上眼药,还是真有那种可怕的事。 阿狗同我说,这人惹不得,穷凶极恶,干真家伙的,成天打打杀杀。你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儿没,他才杀过几个人,小丫头,你真要跟了他啊?你要是听话跟了咱们最上头的朱老板,以后能过上公主一样的日子。 我一时怕了,浑浑噩噩中又想起那人揉我头的柔和样子,低头不语。那些天我被那些控制我的人贩子打,也没好到哪去,来了这样一个地方……我虽然年幼,也隐约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已心乱如麻,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索性听天由命了。 阿狗同人交接了一下后,又领我来到了向滨隆面前,向滨隆仍在角门那处,他嘴上斜叼着一支烟,真在等候着我们。 见我们来了,他扯了扯裤腿坐在台阶上继续抿着烟抽,眼睛望向对门闪烁的霓虹灯,嘴里缓缓吐着缥缈的烟气说,你想清楚选好了,我不逼你,跟了我你就相安无事做我妹妹,以后户口上到我这里,我保了你,你就别吵别闹别跑拖我下水连累我。不然你现在就去服侍那个老男人。 他说的老男人,应该是朱富林。那些女孩儿说,朱富林是旺乐斯的老板,油腻的大胖子,长得像一头猪,要打骂着骑小孩子,我们比马儿还要悲惨。 我低弱地说,我选你。 他便微微点头,将我拉到台阶上一起坐下,也散了一支烟给阿狗把人打发走了。 他当时一点儿也不明亮,不意气风发,也不算成熟,像一颗在树上正在发育却又 分卷阅读2 从内里开始腐化的果子。他是阴暗幽沉的,是不快乐的,是莫名同情着陌生的我,愧疚想补偿我的一个大哥哥,仿佛能救我又仿佛会把我推入深渊,他那定定看着人的神情变幻莫测,冲我浮于表面的微笑,也叫人捉摸不透。 我赌了一把,便赌掉了一生。 在那个春寒陡峭的夜晚,我被人拯救领走的新生之夜,向滨隆带我去萧瑟的街边吃了一碗阳春面。头上拴着一条泛黄白布的街摊老板和他似乎是相熟的,还寒暄一句带妹妹来吃面啦,好久没来了,今天多送一点鸡蛋和葱花给你们兄妹。 向滨隆嗯一声算是回应了,可老板端面过来后近些注意到了我,又笑道这不是阿妹吧,天一暗才没看仔细。 向滨隆不语,等老板走后,他替我搅了搅那碗满是葱花的阳春面,推到我面前后对我说,以后,你就叫阿妹吧。顿了顿他又低声讲……阿妹很喜欢吃葱的。 我饿了很久,点点头看一眼他沉默后的脸色,抓起筷子开始塞这碗色香味俱全的清汤面。 我吃得囫囵吞枣时,他稍微一动,便伸长手臂拿我这边的醋瓶,我一颤抱头警惕不安地盯住他,包着面的小油嘴也不动了。 他瞥了我一眼,自己大口吃起了面,还问我要不要加醋。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自顾自吃面,我也才半凝半观察着继续吃面。 他吃完后用手遮风点上了烟抽,期间低头看了看飘着葱花和清油波动的汤面,又看向了深远的天边说,阿妹,还想吃一碗吗? 我点了点头。才开始的时候,我只做肢体动作,他都快以为我是哑巴了。但他不在意,再次看向了天边寂寥道,没星星没月亮,天真黑啊也冷啊,今年真怪都四月了还这么冷,春天好像不会再来了一样。 阳春面,那是他最穷的时候,他和他亲妹妹的回忆。 后来,也成了我和他的回忆。 起初我随他回家,我们住的房子不大也不小,装潢温馨,却混乱而肮脏,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一样,而我就在狗窝里找地歇息。他也不大管我,除了准备一日三餐,他只管自己抽烟喝酒,或者做扛把子出去办事,然后把我锁在房子里。 刚开始我们饰演兄妹陌生的生活在一起,这个时期他格外颓然,他最好的兄弟先龙都忍不住来替他收拾屋子了。 先龙同他一样长得很刚毅,但比他要明亮一些,充满他们这个年纪的朝气。但先龙才开始也不大理我,甚至认为隆哥捡了一个麻烦回来。 不如还是还给朱富林吧。我听见先龙朝向滨隆低语,朱富林这人阴险得很,这一切就是他背后捅刀子设局干的……要是现在继续跟他对着干……吃力不讨好…… 向滨隆手朝桌上一挥摔碎了酒瓶,玻璃碎掉的声音分外刺耳,他同时冷然舔着唇齿,瞥了我一眼,沉声命令先龙,住嘴,别说了! 我夹在他们二人中间,虽然听不懂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一感到如芒在背,渐渐缩到了角落里去。 先龙住嘴不久,又提起朱富林要见我们“兄妹”的事,问隆哥要怎么办,这明目张胆截上头的人是不大好看的,沙叔都知道了。 向滨隆面如平湖,喝着酒毫不在意,放空的眼睛却逐渐变得阴狠,也有了一点幽然的笑容。 于是第二天向滨隆就领着我堂而皇之去见了传说中的朱富林,不过那是在一个老辈的堂屋里,这个老辈被称为沙叔。 沙叔像是主持公道的人,这里头最有气势的不是他,不过只有他沉淀下来的资历无人可比拟,只觉得他是个成了精的老家伙,太上皇一样端坐在最上首优游自适地摆弄烟抽,他对着烟灰缸微微敲了敲手里的烟斗,才放在嘴里不急不缓吸上。 而朱富林和向滨隆在沙叔的下首分别对坐著,互相保持着客套有礼的笑意,都不动声色,彼此属下的眼神却又刀光剑影的。 朱富林并没有传闻中那样胖,油腻是确实的,微秃的背头油光可鉴,脸盘子很油,皮肤也微油,整个人表面仿佛涂了一层蜡似的油亮亮。他发红的脖子上还带着粗链子,嘴叼着项链咬了咬,牙齿和沙叔一样黑黄黑黄的,一笑起来那张厚嘴像是要吃小孩一样,抛却那副尊容,他的笑又暂时亲切得很。 大家都没发话的时候,朱富林先过问了我,他微微把我拉到他那边去,暧昧摸了摸我的小手,露出烟牙耐人寻味地笑说,这丫头姿色不错,是个好货,这么小就夺人魂,长得挺媚了,以后保准是能赚钱拉关系的苗子。 我不敢动不敢说话,幸好向滨隆气势不小地把我拉了回去,他向沙叔介绍,这是我妹。渐渐他眼睛微红有点泪光地重复,沙叔,她真是我妹妹了。说着还用食指骨节背轻微擦了擦的鼻头。末了吞咽了下喉低叹一句,我又保得住谁呢? 朱富林扶着椅子把手调整坐姿,摇摇头正经地说,你妹妹的事我这个当老大的也很遗憾,迟早会帮你一起连本带利都讨回来的,是社团里欠你的,那几个畜生你不也解决了嘛。不过这丫头我可是…… 向滨隆加重声音,警告一般继续固执重 分卷阅读3 复,她是我妹妹。 沙叔卡着一口痰嗓音浑浊地叹气,他看向下面就着我争权夺势的两人,咬着烟嘴吐气终于发话了。阿隆先养着吧,大了以后也是要给社团里做事的,富林,你看怎么样?毕竟阿隆的妹妹……唉……不能让兄弟们寒心啊,一个小丫头片子算什么……你那儿还不够吗? 沙叔这样提点着问朱富林,朱富林嘴一瘪撮着牙花子瞅瞅诸位,最后皮笑肉不笑拍着肉脸说,行,这一回我就把脸让出去,补偿滨隆的。此人便挥了挥手放过了我。 对于处置我的问题,沙叔最终说情把我判给了向滨隆。因为那一年他的妹妹刚死了,被对家搞死的,他自己也身陷囫囵九死一生,险些回不来。我正好也和他妹妹差不多大,引起了他一时的怜悯,不知道我是幸还是不幸的。 朱富林虽然看中了我,在沙叔的态度下,最终过一道场面似的,为补偿人心里的不平衡,就顺水人情把我送给了屈居他之下的向滨隆,暂时稳住了双方。 分别时,朱富林转头奸笑着遗憾地对我说了一句,小丫头,我跟你啊有缘无分,不过……以后再看。 于是向滨隆声量不小地说,阿妹,记住,从此以后你户口本上的名字叫向英妹。 我终于渐渐感到这个男人是护着我的,所以我应和下了。 上车以后,先龙在前面开车,向滨隆头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又睁眼看着窗外后退模糊景色,似乎在为不为人知的事黯然伤神。 我用手指推推他的肩膀,学着他手下那些马仔,清脆地唤他,隆哥…… 那是我第一次叫他隆哥,沉默很久的他缓缓笑了,第二次轻柔抚摸我的头。 什么?他回应了我的呼唤。 我想问他妹妹的事,动了动嘴,我又敏感觉得问了他会更不高兴。 他见我不说话,渐渐转头又看向了窗外。而先龙透过后视镜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不排斥也算不上有好感,似乎有一点怜悯,又有什么郁结在心,他和向滨隆都浑然不觉地皱着眉头。 我想我的境地还没有那样自如,所以照旧不多话,做一个安静顺从的小孩。那是我在人贩子手上学到的,这样就不会挨打了。 适应有些天以后,见向滨隆和他的手下待我都还算和气,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隆哥,我想回家,你帮我找家好不好? 他那时沉默着并不回答我。很久后才安抚我说,阿妹,这里已经是你的家了。 我后来不敢设想假如我在朱富林那里会是怎样的下场,但在向滨隆这里,他把我当成妹妹一样不缺吃喝养着,也不打不骂我,除了他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死了这点很无情,其余时候他姑且是个好人。 吃饭 我住进了向英妹原来的房间,她的房间是最整洁温馨的,床单的印花款式也很美丽时髦。 阿妹还有好多漂亮的衣服,有一部分归了我,我不必再长时间不换衣服邋遢难看地度日,那又脏又臭的样子谁都不喜欢,一干净了自然舒心不少。但是她的很多小玩意都被收放起来,像宝藏一样锁在了一个箱子里,向滨隆不许我碰,我有些遗憾。 遗憾不久,向滨隆让先龙又买了很多小玩意儿给我玩,还有花仙子的光盘,我就暂时不太记挂他亲妹妹的那个宝箱了。 晚上我们在房子里一起吃盒饭的时候,我一边吃一边不停地看向滨隆,他穿得干干净净,那股子肥皂香味儿在他整洁的时候更清新了,很好闻,夹杂着一股子烟气,仍是有点熟悉,却觉得少了点什么。他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也是,少了点什么,我想起我们在旺乐斯见的那一面,旋即觉得,他身上应该带点血腥味儿,眼睛也应该是带着血丝发红的。 我这样想,也真是奇怪,总是觉得有什么捕捉不到的画面定不住。 刚好向滨隆注意到了我不再那么急着吃饭,而是老看着他,便问了一句,看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说,隆哥,我觉得你好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于是他皱眉定定看着我,观察了苦恼的我好一会儿,只是简短反问了下,是吗? 我用力点点头。 他一边吃着叉烧大口塞饭,一边漫不经心问我,你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吗?家在哪里? 问的时候他眼睛若有若无瞥了瞥我。 我扣着头皮说,不记得,好像很黑很小。好奇怪,我实在想不起来。 不记得了,就不记了。他说着咀嚼饭菜的腮帮子动作渐渐缓慢,吞咽下食物以后,他端起茶杯喝水润口休息。 隆哥,你帮我找过家吗? 向滨隆缓缓注视了过来,这种注视有一点微妙,像我之前看他那样,似乎在观察我。他点点头,搁下了茶杯说,找过,没找到,你真的不记得家在哪里了吗? 可是我不信,他大抵也因为沙叔的压力在诓我。 他话很少,只有叫我阿妹的时候,话会多一点。但是他叫我阿妹因为方言的口音 分卷阅读4 问题,妹字叫的是第一声。我纠正是第四声,他仍然我行我素。或者说他不想改变阿妹的一切,也自欺欺人让我融合进来。 我也按阿妹的轨迹开始去上学了,接送我的事向滨隆暂时交给了先龙安排。我求助过老师想找家,可是老师不理会我的需求,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亦很怜悯我,也无可奈何。老师告诉我,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有人肯收养我,还说只有你的哥哥保护得了你。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我想,其实她也是被那群人蒙蔽了。 他们那么有能耐让我几乎代替了阿妹,却躲不过朱富林的手。 有一次先龙因为办事没有随行来接我,便交给了阿坎,阿坎是先龙的亲信手下,就像先龙是向滨隆的兄弟心腹才被带起来那样。 阿坎当时吊儿郎当嚼着槟榔,好心帮我提过书包,打开车门正要送我上车,我忽然就被一辆黑色商务车下来的人迅速抢走了。阿坎似乎也认识他们,没有打算报警,反而啐了一口同他们叫嚣,结果被对方人多几拳打得吐了一口鲜红的淤血出来,我吓坏了还没哭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 很快我被劫到这辆商务车上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得见车窗外花花绿绿极速倒退的景色,一张嘴哭得那些人不耐烦,他们就用胶布封住了我的嘴,还作弄着用墨镜挡住我的泪眼。 这些黑衣人把我送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此处空旷冰冷,地板折射出来的微光似乎也散发着冷气,厅里顶头有一个雍容华贵的水晶灯,像葡萄结了很多颗果实的形状,挨挨挤挤,层层叠叠,那闪动着光亮的灯晶莹剔透,又像数不清的星星被摘下来聚集在了一起。 这里比向滨隆当时的房子豪华很多倍,却没有一点那种温馨感。那是我脸上的墨镜取下后,被那些漂亮的装潢吸引到的第一眼,这一眼因为好奇和惊叹,时间仿佛也放慢了很多。 哟,小丫头片子挺酷的还戴墨镜。当时随着一个女人的调侃声,一只浮肿的手取下了我眼上的墨镜,我看清了朱富林笑眯眯的肉油脸,下意识就被吓得退步。 朱富林同时瞧见了我脸上挂着的泪,以及我被胶布封住的嘴,似乎为了骗住我,博得好感一样,他马上扇了他的手下几巴掌,骂他们对小美人不怜香惜玉。那些黑衣人先前的气势已经没了,在朱富林面前尊尊敬敬规规矩矩的。 而刚才说话的女声是厅里唯一的女人,她皮肤在这种白芒的灯光下,白得看起来仿佛没有温度,也是冷冷的,又有一点像猪皮那样的粉。她穿着比较赤露的蓝裙子,映衬着这样的皮肤,显得有点森森。 但是她很好看,五官有点混血的精致感,小脸稍长,留的是斜刘海,她那只纤细素手搭在朱富林肩膀上时,把朱富林臃肿的浑身上下显得更丑陋了。 我被这个女人的外貌吸引到,就没那么注意朱富林,在朱富林把我抱得很高举起来后,我才回了神害怕地挣扎着,嘴上的胶布还没被撕掉,只能发出唔呜的恐惧哽咽。 把小孩子吓成这样,他们都快活地笑了起来,除了蓝裙女人和鼻青脸肿的阿狗。我想阿狗一定是因为我上次的事才被打成那样的。 朱富林一边把我抛高接住,一边以商量的口气说,只要把我放下来后我乖乖听话,他就不吓唬我了。 我点了点头,他就把我放到了沙发上去抱坐着,接着撕掉了我嘴上的胶布。我面朝向他,所以他很容易就能把脸伸过来蹭我的脸,还用粗硬的胡子扎我,笑嘻嘻地逗我。 我汗毛倒竖,一点儿也不想他挨我,可他总要挨我,我又怕得不敢使劲儿抵抗,唯恐像之前一样被打。他莫名奇妙地问我,记不记得他。 我不认识他。 记不得我了?你这个小东西,真是没良心。他皱起眉的样子仿佛能夹苍蝇,还说他以前给我买糖还给我钱花,在我更小一点的时候。 我只觉得他在花言巧语骗小孩,跟我拉关系,好让我感恩他。不过我童言无忌直呼其名说,我知道他叫朱富林。 他便心花怒放起来,随着蓝裙女人催我们上桌吃饭,他就明知故问我,饿不饿,想不想吃饭,还有蛋糕。 当时我的肚子已经咕咕叫过了。我点头以后,他就唤那个女人,美华,去把冰箱里的蛋糕先端出来。 朱富林把我一起带上桌,安排在他的身旁,桌上皆是大鱼大肉。他先把蛋糕上的奶油抹在手指上伸过来让我舔,我望向了桌上盘子里那块蛋糕。他就提醒我做人不能贪心,贪心不足蛇吞象是没有好下场的,如果我不先吃他手上的奶油,他就把我的蛋糕和食物都扔掉,饿我的肚子。 我被饿过好多次了,不敢再冒着没有食物的风险度日。我就只好吃他手指上的奶油,他笑吟吟摆弄着手指给我舔,一会儿让我舔上头,一会儿让我的舌头打转,一会儿上下来回舔,就这样乐此不彼地引诱我舔他的手指,露出满足的笑容沉浸于此。 而美华对于朱富林的举动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从我一开始被逗弄,她就是一副麻木的神情面貌,包括阿狗,但他俩是唯一不附和朱富林乐呵的人。 分卷阅读5 最后朱富林把手指伸进我嘴巴里搅了搅,压了压我的舌头,还伸进去捏住我的悬雍垂时,我只想呕吐,马上用双手徒劳地阻止他,我又是痛咳又是干呕,脸也涨热…… 朱富林嚯嚯笑得不行,他的作弄在门外传来重重叠叠的脚步声时,渐渐收手了,也变了一副态度喂汤给我喝。 我在来朱富林这里之前也想逃离那个人,现在我只想迫切回到便宜大哥的身边。向滨隆令他手下那群人站在门外守着以后,只带着先龙一起横眉冷对进来了。他穿着黑色猎装夹克,里面是一件打了领结的格子衬衫,野性而雅致,外套微微敞着荡开,更显得走路带风了。 美华提起笑容做场面唤他们吃饭,先龙挺拔站在一旁,向滨隆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冷眼盯着朱富林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劫走我的人,你想怎么样? 美华瞅了一眼不露声色的朱富林,先调侃了一句,火气那么大,真整得跟亲生似的。被向滨隆横了一眼,她毫不在意,提着裙子摇曳生姿重新坐下了。 朱富林瞥了外头一眼,丢了碗匙,沉声冷笑道:“怎么,想造反呢你。” 阿坎后来跟我说过,朱富林赖皮得很,这种小出击不好烦扰沙叔,像苍蝇蚊子一样,再为小小的我闹到沙叔那边去,是不成体统的。隆哥私下也是很恼火的,又不肯真让朱富林踩在二把手的脸上糟蹋了他名义上的妹妹。 向滨隆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盛了一碗汤,“不是朱老大请我们兄妹来吃饭的吗?吃饭怎么就成了造反?” “不是,你带那么多人来做什么?” “这不是来请个安吗?” “是吗?那以后常来吃饭。”朱富林似笑非笑盯着向滨隆,继续喂我,还烫到了我的嘴。 向滨隆单手喝完一碗汤,吩咐先龙,“把阿妹挪过来,怎能劳烦朱老大呢?我这个做哥哥的喝饱了,当然是我来喂。” 先龙过来伸手搭我的时候,被朱富林挥开了,“滨隆,咱们商量一下,你看怎样?” “商量什么?”向滨隆眼神沉稳地说。 朱富林推了推美华,让她去向滨隆那边服侍贵客吃饭,美华暂时不为所动淡然点上了一支细烟抽。他不管不顾彼此的意愿,厚颜无耻道:“让这小妮子呆我这里玩一玩,美华我也让她陪陪你,或者你重新换个小女孩带回去。” 向滨隆笑道:“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 先龙那时候还不大沉得住气,忍无可忍骂,“把你妈送给我们隆哥睡,就一样了。” 朱富林一碗热汤猛地泼过去,大骂先龙没大没小,他想动先龙的时候,向滨隆先一步把人扯回来,不轻不重甩了先龙一巴掌教训几句,又打太极道:“朱老大要以身作则,就那么想着人家的妹妹,可一点都不自律啊,玩不够啊?你要玩我陪你玩啊,阿妹跟了我就是我家里人了,家人是不可以动的,我看您今儿是上头喝多了,我自罚几杯就不奉陪了。” 向滨隆一起身过来,我也马上扑到了他身边去,他亲自护着我,朱富林也没什么举动了,就是一口浓痰吐到了汤里去,拱鼻诟骂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跟我不是一家人咯?妈的,从老子手上抢走的人,真他妈整得跟亲生似的,他奶奶的一根粗筋!你鸡.巴有那么粗才算正!” “算了,朱老大喝醉说胡话都生气了,这几天都这么给我面子,我也得识抬举啊,不过这么晚了小孩子困觉早,那我就让人先带阿妹回去。”向滨隆看了看手表后,稳坐着陪笑道:“我还是留下来陪朱老大喝几杯赔罪,先龙,你们先走。” “对了,阿妹,还不快赶紧谢谢富林叔招待你。”向滨隆说着开始倒酒。 我听话谢谢了朱富林后,先龙就牵着我朝大门口走了。等路过朱富林手下那群人,我再次注意到了阿狗,我们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好些天了,他的伤势看起来还是很严重。 我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搜出了新同学送我的可爱的创可贴,我停止了脚步让先龙等等我,自己辗转走到阿狗身边去,把创可贴贴到了他手上一处伤口上。我低着头告诉阿狗,我只有一个创可贴都给你了。 我没有抬头看阿狗的表情,但是我听见他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先龙跟着继续把我带出去了,我心里也担心着阿坎,阿坎在门外和马仔们守在一起,我又令先龙摸不着头脑地挤到了阿坎面前去,一见他好好站着也没什么伤,就放心了些。 可我还是忍不住跟先龙说情,摇摇他的大手说:“龙哥……” “不要叫我龙哥……” “嗯,阿坎今天被人打了还吐了血,他不是故意看不住我的,你们不要打他,好吗?”我抬眼望着无奈的先龙,他说:“我们不打自己人的,只要没犯错,这也不关阿坎的事。” “谁那么不堪一击吐血了,我没吐血,吐的是槟榔,就是嘴巴和口腔里破皮了。”人群里的阿坎咂咂嘴后乐呵地笑起来,第一次如向滨隆那样叫我,承认了我,别扭催促道:“……难为阿妹想着我,你 分卷阅读6 们快先回去了,我们守着隆哥。” 我这才放心跟着先龙一起走了,但是我们上车以后,先龙还是等着向滨隆,并没有先走。他还下车去坐到了一个花坛旁边抽烟,我一个人在车上坐得无聊,也下车了。 “龙哥……” 我再次这样唤他,他抽烟被呛了一下,不让我这么唤。“现在你只能叫滨隆为隆哥,我不行,不要这样叫。” “为什么呀?” “一山不能容二虎懂吗?”他顿了顿说:“特别是我跟他名字有点撞。” 我虽然不太理解这话,莫名想起了向滨隆和朱富林两人。我似懂非懂,“可是你们是兄弟关系很好呀。”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位置是不断变化着的,以前朱富林和隆哥的关系也好。”他温和看着我,微笑道:“不是说我和隆哥变坏了,相反关系和生活更好了,但也更要注意着,你再大点就懂了,你叫我阿龙就好。” “原来的阿妹是怎么叫你的呢?” “叫的小龙哥,那时候我们比较纯粹,她也可爱,很爱玩,和你现在一样。当然现在也纯粹,嗯……总之阿妹你记住了,特别是不要在外人面前唤我龙哥,要分清,不能让外人觉得我们这边的关系无尊卑有序,要给滨隆撑面子,知道吗?他对你多好啊救了你,还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养。” 我只好妥协了,我那么听话那么顺从,先龙似乎仍然觉得我碍眼。他吞云吐雾地说:“最近看见你我就费烟,你真是个麻烦啊。朱富林那么想着你,也是个接连不断的麻烦。没得手,朱富林不痛快,得手了隆哥不痛快,你啊就像个小炸弹,我现在把你丢了,也得罪所有人,唉……到时候谁动作快谁又把你捡了,又回到了抢人的原点。” 我虽然听得模模糊糊,也晓得不是什么好事,更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抢来抢去的。我上前抱着他手臂,“龙哥……啊不……阿龙,你不要丢我,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以后不跑了,真的。我今天也不是故意要跑的,是被迫的。” “我知道。”他笑了笑,忽然也问我,“阿妹,你真的不记得你家里人了吗?” “你们真的没帮我找到吗?”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始终不肯相信他们所说的找过却没找到,只觉得他们又在骗小孩子,为了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做那个没有自由的阿妹。 先龙第一次像向滨隆那样摸了摸我的头,郑重其事道:“真的……现在只有隆哥能养你护得了你,你要知恩图报。” “……先龙,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向滨隆不知何时领着兄弟们,从大门口步履平稳地走了出来。他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酒气,人却很清醒,特别是那双清明的眼睛,如寻常一样冷静理性地看人。 先龙一噎还没说话的时候,我抢先维护了他,“隆哥,你不要生气,是我要等你的,你要骂就骂我吧。” 说完我则低下头等着受训,小的时候向滨隆从不和我生气,是待我最耐心温和的时期,大抵那时候我年龄还有阿妹的影子。 他便不说什么了,沉默着把我推进了车里。 回到房子里后,因为我的脸和手蹭到了朱富林身上冒出来的油,腻腻的,我就先跑到了厨房去挤洗涤精。 向滨隆过来倒水喝,瞥见了问我怎么不用洗手液。 我回答,油要用洗涤精才有用啊,朱富林真油,我不喜欢他挨我。 油?他愣了愣,很快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叹气说洗涤精伤手,女孩子嫩,要养好。于是他擦掉了我手上的洗涤精,接了一盆温水来,用向英妹原来的洗手液帮我洗手,也给我抹她用过的护手霜。 至于洗澡刷牙什么的,他见我自己会做,放心了也一向不管我,可有时候我也不想洗。 所以他今天帮我洗手,我就问他,你也给亲阿妹洗手吗? 他嗯一声后,我又问,你帮她洗澡洗头吗? 他仍然只是嗯,当我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帮我洗澡洗头呢? 他无奈地讲,他又不是朱富林。 我就不太明白这和朱富林有什么关系,但想了想如果要朱富林帮我洗澡洗头,我是绝不愿意的。 我只觉得向滨隆是别扭的,而我在他心底也还是不能代替他原来的阿妹。 逛街 经朱富林把我抢走过后,向滨隆加强了接送我上学的人手,如果先龙来不了,阿坎这边也会多带些人,听阿坎说我现在有了阿妹以前的排场。 可是朱富林本人不派人硬抢以后,他的女人美华出现来找我了,刚开始我是怕她的,接着她带我去逛街,去吃美食,我渐渐就没那样惧她了。 美华那天穿了一条端庄的黄裙子,肌肤不再如上次见面时似尸体一样冷森森的,这条黄裙子很明艳,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回暖了点,像油画上的一朵黄玫瑰。即使她脸上的表情大多还是那样淡漠,也让人愿意亲近点了,因为她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美丽。 她坦然自若来校门口接我,微长的脸 分卷阅读7 上戴了一副黑得锃亮的墨镜,就令脸的长度看起来不长了,整体小小的,瘦瘦的,恰到好处。她把墨镜掰下了来一点,露出眼皮很深的眼睛,微笑着问我,“阿妹,想不想出去玩?” 我疑心她是要带我去朱富林那里,她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又说:“你在学校关了一天,回去又要被这帮老粗关回家,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你再回家?” 我没敢发话,也不确定她的真假,于是看向了抖腿叼烟的阿坎他们。他们用手背拍着手掌心,扯起嗓子为难地推脱,“我的亲大嫂啊,您没收到风声吗?隆哥交代了阿妹哪儿也不能去。” “是啊嫂子,隆哥说阿妹要写完作业才能玩。”跟班流里流气地附和。 美华抱着手臂,不以为然道:“还真是一群老粗,小孩子被你们这么不见天日管,迟早管出来毛病来,又不是养鸟雀时刻得关在笼子里生怕跑了。以前你们都放心小妹跟我去逛,现在不放心了?唉,终究是有了隔阂,把我当外人了,还虚情假意叫什么嫂子呢?” 阿坎咂嘴说:“大嫂……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也知道隆哥经过那事儿,还没恢复过来,就是担心小孩子嘛。” “对啊……大嫂子……别为难我们了,隆哥现在脾气也不好,我们就是听吩咐做事的。” “隆哥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的话谁敢不听仔细了,要不您去跟隆哥说一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别跟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怎么,不相信我,怕我吃了她?还要老娘纡尊降贵请示向滨隆去?不放心你们就跟以前一样一起跟着咯。”她冷声说完以后,主动牵过了我的手拉我朝街上走。 于是阿坎他们只好在后面毛躁地搓头跟着,也拿出了手机遮掩着嘴打电话给上头报备。 美华的手和想象中一样冷冰冰,她捏了捏我的手,瞥了我一眼,叹道:“真羡慕你们小孩子的手暖乎乎肉乎乎的。” “那我给你暖热。”我把双手都放在了她刚才牵我的那只手上,替她搓了搓,她的手柔若无骨,真滑。 她笑容终于大了些,是一种失笑,“不用了,我宫寒手脚冰凉暖不热的,也暂时生不了小孩,挺好的。” “生不了小孩,好吗?”我以为她们都是想要生小孩的。 她不语,戴着墨镜我也不太看得清她的表情,片刻后走到热闹的地段,她分别指了指街边一家装潢眼花缭乱的冰室,和一家比较素净的茶餐厅,问道:“你要去哪家吃东西?” “我没来过这里,不知道哪家好吃,你去哪家我就去哪家。” “你选。” “那……哪家好吃呢?我都可以的。”我有点怕她生气,因为她不笑的时候,显得距离感强。 她反问道:“没吃过的时候也要会选,你觉得哪家好吃呢?” “我不知道。” “我要你选。”美华放开了我的手,她立在风口里静静地看着我,风把她的黄裙吹得飘起,裙分叉处掀舞着,颤动拍打她性感的长腿,多么引人注意,她那时就像海报上的时髦女郎。 一瞧见人流很多的冰室里,那些瞟着美华的男人们吃得满嘴流油,我觉得这家冰室的东西或许要好吃一些。但是最后我选了人少的茶餐厅,她定看了我几秒,仪态万方地领着我进去了。 至于那些手下都规矩地守在了店门外面,没有一起挤进来,阿坎他们也是。不过跟着美华的那批人,无聊了就开骂周围看嫂子的那些男人,威胁要戳瞎他们的眼睛,那副狠恶的样子使得人们低眼不敢乱瞟了。 害得我也从美华身上收回了视线,马上低眼看菜单去了,我在这家茶餐厅吃得比较多,点了奶茶,西多士和干炒牛河。而她只吃了奶油通心粉,说要减肥,尝尝就行了,她尝了一些,通心粉也一起推给我吃了。她确实像陪我来逛街的。 我不解,她分明已经这样瘦美了还要减肥。 她告诉我,富林喜欢瘦巴巴又柴的,并劝我,你要多吃点,把自己吃胖点。 我吃撑了以后,美华带我在街边散步买了些玩的,就相安无事地和我们分道扬镳了。有些紧张防备的阿坎他们也总算松了口气。 我回到房子里以后开始认真做作业,虽然向滨隆没有亲口说要我写完作业以后才可以玩,可从阿坎他们口中得知这样的话,我还是听话地遵守了。 向滨隆八点多回来以后,照样提了两份盒饭上桌,我肚子里的食物虽然还没消化掉,仍是有点撑,我还是一起过去吃饭了。 向滨隆提醒我,要是不饿,就不用吃了,瞎吃闷涨肚皮要裂。 可是我一想起美华大嫂说朱富林喜欢瘦巴巴的人,我不由地继续塞饭了。 他看着时政报刊,不急不慢地吃饭,也叫我慢点吃,还说以后美华再来找我,我要拒绝她。我要是想逛街,先龙在的时候偶尔可以带我出去逛逛。 可是连阿坎他们都不好回绝美华大嫂,拿人家一个有地位的美人没折儿,我一个不自由人的意愿能被当真么? 后头美 分卷阅读8 华大嫂抽空过来又带我逛了几次,还给我买了几条跟她身上穿过的那些很像的裙子,黄色、蓝色、粉色……都有。她早看出来我喜欢她穿过的裙子了,因为我有时候会摸她摇摆的裙角。一放学以后,有人领我吃吃喝喝逛逛,我也开怀了些。 可是某天我们照样一起去街上逛的时候,向滨隆难得亲自过来了一次,他还把美华嫂子拉进了一个冷清的巷子里说话。 他粗鲁地将人家甩在角落里,不管是动作还是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像是在警告她什么。 在他们针锋相对的对话里,我隐约听见了一句是朱富林不安好心派她来的。美华当然不肯承认了,为了我和她的微小情意,我悄悄靠过去听墙角了。 美华除了对别人冷冰冰的,对向滨隆似乎没那么淡漠,她千娇百媚地靠近他说笑,一由内而发展露风情,体态更风姿绰约了。她撇撇嘴,轻笑一下说:“我和富林其实是不一样的,我是真的有帮你照顾阿妹,跟以前一样。小阿妹从前有次也被富林惦记……还不是我护了她,你总藏着躲着也不是事儿,大家都是要打照面习惯的对吧?让他打消疑虑,不动你的人,一起做事和气生财为好,我夹在你们中间当调剂缓和不好吗?”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很多时候我也身不由己,你自己不同样是这样?还这么对我。”她眼神幽怨,点上细长的香烟抽上几口后夹在了手上,边缓缓呼烟气边说话,“都不信任我,我里外不是人,真是难做。” 向滨隆不苟言笑地盯她,她把染了口红的香烟递到了他闭着的嘴边,他不为所动,她便伸出手指去拨弄他的嘴巴,他终于动嘴含住烟头部时一起咬了口她的手。 她小叫一声,打骂他是狼是狗。 向滨隆似笑非笑推开了她,她踉踉跄跄站不稳似乎头晕,他便又捏住了她的手臂扶稳,睨着人说:“你又减肥啊……看你这没气血的样子……月经都不来了吧……” “跟你有关系吗?”美华冷哼一声不久,媚笑起来,恍然地道:“哦……有没有尝过不戴套做啊你……”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阿坎提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拉回了路边,然后推着我的后背,催我上车坐好去。 我很郁闷,又打开了车窗望向巷子里的两个人,这时候向滨隆已经走了出来,他一注意到我,我就缩回头坐正了。缩回头前,我看见后面出来的美华揉着手腕,一脸风骚轻笑。 向滨隆上车后,他视线也看向了外头的美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拉拉他的衣角说:“隆哥,我想吃阳春面。”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将注意都转到了我身上来,或许也不是我的身上。我主动要吃阳春面,他下意识是愉悦的,甚至看了我好一会儿,仿佛通过我在看过去的阿妹。 “好。”他摸摸我的头,不假思索答应着,也看了眼手表,“这个点了,老冯应该开始摆摊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阿坎听到了我们的话,自觉行驶上路了。老冯的摊位摆在城东老街那块儿,离此处有一段距离,但阿坎开得并不快,因为他在汇报社团里的一些事情给向滨隆听。 他说仕海最近和先龙争得厉害,嚣张得很,完全是踩着先龙办事的,先龙听了隆哥的话最近很能忍,被戳着脊梁骨哑声做事给人家打下手,他们这些小的被糟践也就算了,可先龙是隆哥的头马,也这么忍着被人踩扁,实在是……束手束脚又窝囊…… 阿坎无非就是替小龙哥抱不平。仕海是朱富林那边的人,听了指示,明目张胆在替上头压人。 我心想,难怪最近我都不大见得了先龙的人,原来是做事被缠上了,走不开。而他们在帮会里的内讧纷争,似乎和我也是有一点关联的,似乎又是他们本身的不对付。我听得迷糊,努力去分辨他们话里的意思。 一旁的向滨隆听着没有什么起伏波动,那一切似乎在他预料之内,他还皱眉批阿坎话多,只知道发牢骚,被安排来接送阿妹还止不住抱怨。 阿坎咳嗽几声回头笑笑,就是觉得对不起小龙哥,他躲清闲来了,小龙哥却在社团里受气。 但向滨隆对于阿坎还是没什么指示和变动,只吩咐阿坎目前管好我就可以了。 等我们到了阳春面的摊位处,老冯见了我们如上次一样热情寒暄,可他奇怪犯迷糊,向滨隆怎么唤我是阿妹,我明明和阿妹长得不一样。 他注意着向滨隆略阴的脸色后,挠挠头笑呵呵圆话说,阿妹这么短时间就长得更好看了,长得真是快。 我们谁也没有应老冯,他便更会意过来了,不再多嘴说什么。 老冯仍然态度很好地把阳春面端上桌给我们,这时我和向滨隆异口同声说了谢谢。老冯就感到好多了,似乎小小松了口气,也连忙摆手说不用谢不用谢,老那么客套干啥,都是熟人了。 向滨隆笑说,正是熟人更要谢的,阿妹也懂事自觉,是好事。 老冯笑笑,让我们兄妹慢慢享用,便忙活去了。 这一次向滨隆吃前,把 分卷阅读9 自己碗里的葱花夹了些给我。我也喜欢吃葱,所以不介意一碗面有这么多的葱。 他见我发自心底喜欢吃多葱的阳春面,随口问我为什么喜欢吃? 我回想着第一次的境况,告诉他,因为又饿又冷时吃过的热乎乎的食物,都很好吃啊,虽然这些天美华大嫂带我吃了很多眼花缭乱的美食,可是我就是老想起阳春面。 他目光深远,嘴边浮现一种怀念的微笑,嗯了一声说他也是。接着便讲起以前,他和小阿妹分一碗面吃时的情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当时也是又冷又饿的,身上没有钱,老冯见他们兄妹可怜,送了两碗阳春面给他们,但他只接受了一碗。 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以前落魄的模样,可他又不告诉我,为什么以前他会沦落到被人施舍阳春面吃。 他现在多么威风啊,可他吃上一碗阳春面的时候,仍然会把汤底都喝光。 拜寿 不知道是美华确实当了调剂缓和的关系,还是向滨隆自身的底气,很长时间里我都相安无事,朱富林没再打鬼主意来找过我,尤其是沙国昌的老妈沙老太婆八十大寿以后。 沙国昌外头人称沙爷,向滨隆和朱富林亲近点喊的是沙叔,然后从沙老太婆八十大寿那天开始,沙国昌也算是我的干爹了。 因为向滨隆在沙宅办寿之前,私下去了沙老太婆那边请她收我做干孙,他在沙老太婆面前服侍着讲,他有一个妹妹命不好已经出事了,还有一个干妹妹如今身体不好,也怕夭折了。他便恭维沙老太婆乃长寿之人福泽深厚,想令阿妹做她膝下的干孙受福星庇护,健康平安长大。 本来沙老太婆不喜沙国昌人脉里各路非等闲之辈的人,一心要清净,是从不收这些干儿干孙之类的,朱富林以前也想让自己或者美华认沙老太婆做干亲,但沙老太婆都没同意,这一次在向滨隆的游说下,不知怎么竟就同意收我了。 正好认亲的吉日是现成的,便是她大寿之日。 那日的寿诞宴席就摆在沙国昌的老宅子里,沙宅门庭若市,宾客纷至沓来。 我同向滨隆下车后,瞥见外面有好多气派的黑车一辆接一辆停放在周围,车上下来的和宅门口来来往往的宾客,都是各方有头有脸有排场之人,他们穿着讲究,体面稳重,互相笑呵呵借沾喜气讲客套话。 当日我也被打扮得文静秀气,穿着一件特制的素净旗袍,像旧社会人家里的小姐一样,加上我本身就安静,人们看我都是分外乖巧的。 向滨隆领着我拾阶而上踏去了宅门口,一同跟随的先龙和阿坎,把贵重的贺寿礼品交给了门口迎守的礼房。 我们在门口还撞见了另一拨熟人,朱富林携同美华而来,身后跟了一排衣着统一的中山装兄弟,全一丝不苟的。今日人们穿衣打扮都是古旧些的老样式。连朱富林穿的也是一袭长袍马褂,倒真有一副富态老爷的奢靡模样。 美华和我一样穿的是旗袍,她的旗袍同样很典雅,不花花绿绿,不赤露,都是保守偏素的样式,依然被她穿得很洋气。 那天很多人都这样穿,是因为沙老太婆是旧社会过来的老人家,都迎合着按她的规矩喜好来贺寿了。不过隆哥并没有像他们那样穿,他不过如寻常内搭衬衫打领结,外头穿了一件时兴黑大衣,头上带了一顶黑帽。 我们双方在门口撞见后,似乎因为周围人多,他们两个主事人才互相没有嫌隙地亲热招呼了几句,向滨隆也同朱富林一起给其余来客寒暄,他俩还被人戏称是大哥和二哥。 那些人过场后,一闲空了,朱富林的视线便完全下移仔细瞧我来了,他舔了舔厚得没唇峰的上嘴,看我的眼神奇奇怪怪的,炽热怨念而心有不甘。 最后,他盯了一眼微笑的向滨隆,冷哼一声别过我们入场了。美华大嫂还回了一下头和向滨隆对视,她食指掩嘴一笑,眼神仿佛在说,真有你的。 入场后,我被向滨隆领着给沙老太婆拜寿之际,他们顺便把原先说好的实行了,在这个吉日一道举行了认亲仪式。 我把背了几天的孝顺祝寿话念了出来,得一脸红光的沙老太婆应和后,还得给她老家人磕三个响头,亲热唤她干奶奶。她就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和长命锁郑重送给了我,给我取了一个叫慧娴的小名,亲切地叫我慧娴,我就响亮答应给她听。 向滨隆在家里已经教过我好几遍了,我虽然紧张,但不负隆哥这方人的众望顺利完成了使命。我一攀上了关系,似乎连他们脸上也有了光。尤其是阿坎,他在先龙身边挑衅了好几眼那个叫仕海的壮家伙。 阿坎在下头,还不断冲我露出赞赏的眼神和助力的小动作。 他早就嘚瑟好几天了,仕海回敬他的眼神是那样凶恶。因为向滨隆和先龙的默许,阿坎难得扬眉吐气一次,小的嘚瑟大不了挨一顿打,对方要是真打了,打的是谁的脸也说不清。风水轮流转,阿坎和我说,他们能忍也就忍了,像之前先龙忍他们那样。 我拜完寿还坐在了沙老太婆身边吃饭,而朱富林和 分卷阅读10 向滨隆的次序一样在沙国昌两手边,他们在桌上喝酒说话谈事,吃饭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似乎只有我是在认真吃饭的,期间美华夹了好些菜过来照顾我,她当然更主要是伺候沙老太婆、沙国昌和朱富林了,照顾我像是对自家孩子般,做足顺便又熟络的样子。男人们说话时,她偶尔也要插上一点话,忙忙碌碌的,倒吃不了几口饭菜,也不用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减肥的话了。 沙老太婆对她八面玲珑的交际样露出欣赏的眼神,也夹了肉劝美华多吃点,并打趣着嗔朱富林对贤妻不好,把漂亮媳妇瘦成这样,自己倒胖成一个蹴鞠。他们大笑几声,朱富林也笑着回,他才是羡慕美华怎么吃都不胖,就如太婆年轻时候一样,天生的美人胚子。 男人们嗓门儿大得聒噪,闹得人脑瓜子疼。沙老太婆有些耳背,这样吵的声音对她来说反而是将将好,所以她看戏的时候,台上唱戏的声音也被放大很多,刺耳得很。 老宅的前院和后院都不小,一边拿来摆宴,一边拿来看戏。 戏班子是朱富林一手包办请来的,因为沙老太婆爱看戏,他自动请缨又是另一重贺礼了。所以第一道戏便是专门唱拜寿的,后面的戏才是看花样的,比如蝶影红梨记、牡丹亭、窦娥冤…… 大家在后院儿热热闹闹坐着看戏的期间,我仍是乏味困倦的,我看不懂又不能打瞌睡,只得坐在沙老太婆身边听着那些大嗓门儿讲话,到后来两只耳朵都是嗡嗡的鸣音。 我拨弄连着旗袍一套的小帕子玩时,沙老太婆注意到后,教我要把帕子挂在旗袍斜襟处,小姐就是这样的。她小时候乱玩帕子是要被打骂的,行坐要端庄,不得弄丢帕子,更不能像戏曲里那样让男人捡到,说帕子也代表礼义廉耻。 她继承的一板一眼的规矩真多,我看那是她自个儿的规矩才对。我已经坐到极限了,借了解手离座后终于能喘口气了。 我走得急,撞到一个充满弹力的黑肚子上面,人一歪差点摔倒。其实不是对方的肚子黑,而是他的褂子黑,我真是倒霉又遇见了朱富林,也终于觉得沙老太婆刚才教的那些是对的。 因为朱富林露出那种嘻嘻的淫.笑样还捡了我的帕子,可怕得很。 我做好礼仪谢谢了一声,伸手要去拿帕子,可他把帕子一荡一甩的,故意不让我接住。我怕惹沙老太婆不高兴挨她的骂,就着急追着帕子叫他,富林叔,行行好还给我吧。 朱富林笑得奸诈,一边走一边用帕子吊我,我不知不觉就被他诱去了黑漆漆的僻静地方,我反应过来后不准备要帕子了,拔腿就跑,却一下子被他逮住了。 我下意识哇哇叫的就是隆哥,朱富林别有用心吓唬着质问我,小白眼狼,你隆哥怎么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你这么贴他?就不怕他把你养大了一口吃了你!咔嚓咔嚓!骨头都给你嚼碎咯! 我还是只管叫隆哥,然后向滨隆竟真的出现了,最先出现的是他那道沉冷的声音,“世妹都敢调戏,倒是不把沙叔放眼里了。” 朱富林只好放了我,悠然拍了拍手,暗讽道:“跟你比,我这逗逗小孩子和世妹玩捉迷藏又算什么,哪像你狼子野心啊。” “我这是为了阿妹平安,不知道大哥你说什么,又贪杯喝多了吧。”向滨隆一笑起来眼睛半睁,由下往上看他阴暗硬朗的脸庞,隐约也有几分奸佞。转瞬之间他便明朗起来,话道最后一出戏半个东家主事人还不过去坐好看,于理不合,太婆不喜欢。 朱富林撇嘴理了理略小了点的瓜皮帽,一撩下袍,撞开向滨隆大摇大摆走了。 向滨隆带我回后院的路上,问我怎么跟朱富林过来了,我便把朱富林抢我帕子,我怕沙老太婆骂的缘由讲了一下。 于是向滨隆教我,以后有什么要学会找他帮忙,一条帕子他难道支援不起吗?其他的事同样,否则我不量力而行就叫做因小失大。 我今晚真是被沙老太婆和向滨隆活生生教育了一遍,就算不是理屈词穷,我也不和他顶话的,他一向喜爱我这点。 归位以后,我特意端坐把挂好的帕子朝向沙老太婆这边,她反而不注意细枝末节了,我折腾半天真是找罪受。她的注意力早被台上精彩绝伦的压轴唱吸引过去了,那曲压轴唱是帝女花,上面身段风骚的女角唱腔哭兮兮的,所有人这时都看着她,我亦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她戏唱得我见犹怜,本身就瘦弱,一唱得楚楚可怜,引得下头不管懂不懂戏的男客们移不开目光,看食物一样垂涎欲滴,又充满了保护欲。 他们还看向朱富林恭维了多句,朱富林当时一脸满意也好风光,我就猜出那戏曲妆画得认不出本来面孔的人是美华大嫂,怪不得向滨隆都多看了她几眼。 美华下场卸妆后,过来又同沙老太婆讲戏,把老人家哄得入迷而高高兴兴。 沙国昌就暂时对我们两边都很满意了。 隆哥跟我说拜了辈分高的干奶奶,讨她老家人欢心,以后朱富林就不会再欺负我了,要我好好向美华大嫂学习。 就算不是过节走动的 分卷阅读11 日子,平时也过去多探望探望沙老太婆,我去那边玩相对安全点,没人会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放学了还得密切去这个老太婆跟前儿,成日送上门去被老人家鸡蛋里挑骨头教着,我反倒怀念回去关上门自己玩的清净日子了。 阿坎私底下也是最烦这种老太婆的,说她是冥顽不灵的老僵尸,事逼得很,他跟我一样最不爱跟着去沙老宅。不过他就是知道我难受,帮我骂骂出过气了,还是撺掇我孝敬讨好那个老太婆,给隆哥争脸去。 美华大嫂那时候也常过来,我和她撞到一处的时候,在沙老太婆面前她才对我亲近点,其余时候老样子总是顾自己心情对我忽远忽近的。偶尔她会跟我问起向滨隆,我知道得不多,或者没有她想要的答案,她问我也是白问,所以又不大和我搭话了。 我们逐渐真正讨得沙老太婆欢心后,被里里外外的人夸孝敬,沙国昌也这么评价我们,他甚至叫我认干亲时得来的小名慧娴,于是那几年谁也得给我几分面子,就算是想损我的都不敢当面贬低,朱富林同样不好动我这个世妹了。 沙老太婆虽然挑剔,教的规矩多,其中她教我的一项泡茶技术,使得我和沙国昌逐渐走近了,他听说他的老妈教我泡茶后,就让我泡给他看看。 那一套繁杂的过程,我做得有模有样,味道多半不算好也不是不如意,于是沙国昌和沙老太婆借着我的手隔山来往维系感情,一个严师培养徒弟,一个嘴刁品尝手艺,而我分别在他们面前传达彼此让我听不明白的话。 他们母子的关系其实并不亲近,平时沙国昌来请安,老人家态度都是淡淡的,还没有时候私下同我亲昵。 美华却叫我不要得意,说我不过是年纪尚小,又是当面团的料子,一个被揉捏的工具罢了。 我分不清她是提点我,还是讥讽我,她的态度同样淡而无味,叫人品尝不出。我就纳闷儿自己到底该不该和她亲近,每一个人都难猜测,除了阿坎这样的马仔,虽然粗鲁直白,我就是更愿意和阿坎相处。 仔细想想,沙老太婆虽然也让人看不懂,可是她是其中对我最真心的人,跟隆哥一样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我半点,她还比隆哥更仔细些注意我,即使有时候她会叫错我的小名叫成什么珍珠的,我冷了热了她就算年事已高其实也都知道。 我爱吃什么,她更是知道,每次我规矩做得好了,她就会奖励着给我吃,知道好吃的制得住我。还有我满柜子的衣服裙子都塞不下,都是她叫人给我特别定制的…… 我在沙老太婆膝下陪好几年以后,逐渐懂事耐心了点,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奶奶,才要真正用心孝敬她,她生命在开春的某一日却完全消逝了。 她似乎是寿终正寝老死的,又似乎是染了点什么疾病,我不大清楚,因为她在去世之前的样子我这一生都忘不了。 她分明如此富裕美满,有这么多地位不小的人给她送终,但当她垂老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时候,那副干枯弱怜又痛苦的样子,叫人觉得什么好东西都是索然无味而虚无的。她脸色惨苍,神情凄苦,浑身上下都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他们说她寿终正寝是喜事,我却总觉得她在生病,她的眼泪时而随最后的某种遗憾源源不断蓄满,时而因死灰般的身体终于要枯竭,时而又像干涸的地井一样能冒点粗粝的黏泥出来。 她仿佛看见了谁,而对我说,真珠,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我就来找你了。她又叫错她给我的小名了,我告诉她,我是慧娴。可她第一次不再听我的纠正,仍是叫我真珠。 她也这么叫美华大嫂,她看着美华说,真珠长这么漂亮这么大了,她就放心了。 可过会儿,她又在那边找不到方向地呻唤着真珠。 一屋子人里没人真正明白她实际上的垂死,除了她的儿子,沙国昌一把老骨头跪在她床前,流泪讲自己的不孝。 她却胡言乱语怪着沙国昌,说他没有妻儿真是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谢天谢地的好事。她膝下一点儿都不凄凉,凄凉的是她早早横死的真珠。 沙国昌目露悲痛,神情悔恨,求着老母亲原谅自己,讲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绕着这样的话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还道,他们母子能走到今日,还有什么临死了都还过不去呢? 我通过灰暗场面里的朦胧对话渐渐得知,沙老太婆的女儿也是因为沙国昌年轻时候走这条路被害死的,死得很惨,她的女儿原来就叫真珠。在那刻我忽然理解为什么不收干亲的沙老太婆,几年前答应了向滨隆。 而在她弥留之际,直到断气的那一刻,都不停唤着真珠的名字,却不去看儿子一眼。 人们说,她是喜丧。我一直觉得在她人生的结尾,并不能算是。 在沙老太婆死后,我们都还没从悲戚中走出来,朱富林那边的人就开始造谣我把沙老太婆克死了,抢走了她的福气,就是一个丧门星。 迷信的沙国昌难得不听信那些谗言,他此后仍是叫我慧娴,我后来偶尔也到他这处孝敬着,仿佛什么 分卷阅读12 都没有变化,又好像变了什么。 起码他逐渐把向滨隆和朱富林有一碗水端平的趋势了。 出逃 我跟着上中学以后,完成了当日的学业,一闲下来又开始想找家了,我从没有放弃过,只是藏在心里找时机想摆脱哪怕试一次。 可是他们看得我很紧,就算是我去读书了,仍有人守在校门外蹲着。 很多时候我分不清向滨隆是保护我多点,还是看管我多点,也许都一样。读书的时候他一向比较优待我,我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他大多能满足,除了不大自由以外,我有时过得像一个深闺小姐。于是我表面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学,什么都忘,实际上就是想放学后不停换地方找空子跑掉。 那时候学校恋慕我的男生有不少,因为我脸长开了些,才吸引了男生们浅薄的喜欢,在我谋划逃跑的期间,我是四处被人盯被人注意,走哪儿都感到不自由。 这些追逐我的狂蜂浪蝶,在某次看见其中一个男生被羞辱后,从此退却了很多。他们以前也看出来接送我上学的人架势不一般,都抱着侥幸认为阿坎他们是随我使唤的司机。 有一个叫丁兴的男生追我追得痴心又大胆,老不折不挠送东西给我,甚至在放学后我上车之际,他都鼓起勇气送了一束满天星过来。阿坎粗暴夺过满天星扔地下碾踩践踏,臭骂他毛都没长齐谈个逼的恋爱,回家看池玲子打飞机去吧。 车上也有兄弟劝阿坎对学生说话注意点。他们像是在唱不同的脸。 阿坎那会儿骂着还把嘴里的槟榔吐在了人家脸上,我曾经好奇阿坎成日吃的槟榔,尝了一颗一点儿也不好吃,但他上瘾后戒不了,就算因为吃槟榔脸变得大小不一,嘴里还老长溃疡,他都没法不吃。 被辱后的丁兴年轻气盛不服气,把黏糊糊的槟榔捡起来砸了回去,指着阿坎的鼻子回敬,你不过就是一个司机下人你他妈的嚣张什么。 阿坎感到恼火,抓住对方后衣领一起塞上车,在车上遮掩着把人暴力殴打一顿后,像丢破布一样乱丢了出去,就载着我扬长而去。 我见怪不怪,甚至希望事情闹大。 丁兴在我期待中将事情发酵了,他的家长到学校里来讨说法,我这边出面的人是先龙,不知怎么摆平的,学校和家长都很容易被压制了下去。 但丁兴想不开私底下又来挑衅了一次,照样被阿坎收拾。阿坎吓唬人时还恶搞着假装去摸枪,丁兴吓得屁滚尿流后报了警,最后因为是乌龙事件很快就被警局放了出来。 后来学校里的男生说,我家混黑警局还有关系,他们渐渐对我敬而远之了。 还有阿坎也让最下层的外围混混,去学校搞那些对我蠢蠢欲动的毛头小子,只是警告着管理了一下,免得没分寸像苍蝇一样撞上来骚扰人。 那些出来无所事事混着的外围人员,办完事后基层最多发点钱给他们就打发了,有的还不用花一分钱。有事收到风声主动过来参与,与同样外围的人称兄道弟,最后收几根烟互相吹吹牛逼就差不多了事。而且不少外围的人头混子也喜欢狐假虎威,或者跟风混新鲜,他们年少无知轻狂,浑身充斥着一股无由来的暴戾之气。 后来在学校没多少人敢和我玩,我清净下来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刻想着出逃,我每次在学校墙内悄悄找方位试图翻出去的时候,都有人及时过来把我盯退了,所以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身上被安了定位器。 我不戴首饰,浑身都检查过,实在找不到安定位的地方,但再次行动一如既往能被察觉翻.墙的行为。 我后来侥幸跑掉的一次是放学后去学兴趣班,和同学在厕所换装后浑水摸鱼溜走的,我当时一刻不停留地就去了警局,自称是失踪人口。不过我没敢提向滨隆他们,他们对我还算好,我也不想出卖他们。可警察当我失心疯,毫无波澜地通知了向滨隆那边来领我,像是早就被打过招呼似的。 最后来领我的人不是向滨隆,也不是先龙和阿坎,而是与我从不来往的关勇,他也是向滨隆的左右手,地位可以说是仅在先龙之下,是帮会里的红棍——打手头目。 我们不大亲近的原因,是他一向莫名其妙先看不起我,其实他是看不起所有的女人,很轻视女性,不管老少都是。特别是像我这样捡了便宜被隆哥养起来,还给隆哥带来麻烦又没什么用的女孩儿。除了沙老太婆刚认我那会儿,我给隆哥争脸,他的轻视在那时收敛过一点。 阿坎曾经让我不要理会关勇,说他不只是瞧不起我而已,对自己的女人同样很蔑视,那个女人犯贱还上赶着倒贴不肯放手。阿坎说,估计关勇是被女人弄烦了才这样,关勇除了这一点,其余都好,人骨子里很讲义气的,所以让我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计较。 可是由于关勇的态度,导致他身后的那些手下跟他一个德行,也不太瞧得起我,尤其瞧不起被供养起来的金丝雀,有时候还会用污言秽语嘲弄我,也不叫我阿妹,而是叫喂,叫马。不过在向滨隆和先龙面前时,他们是不敢 分卷阅读13 这样吊儿郎当戏弄我的。 所以我看见关勇就不自在,心里下意识发闷。他果然不像阿坎那样多少尊着我一点,一见了我,就粗暴推我的头,他骂起人来额头上那条疤痕愈发狰狞可怖,骂我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婊.子,狗咬吕洞宾还敢报警害隆哥,幸好隆哥聪明早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你真是比猪还蠢,白吃隆哥那么多饭,只学会自掘坟墓,轮得到你这猪脑子摆隆哥的话,他干脆不用做头儿了!你狗娘生的什么三流货色,隆哥高看你一眼你不识抬举偏偏是个二五仔,当初就应该被朱富林弄过去乱搞,要朱富林那种变态泄火收拾你,你才晓得隆哥的好!妈的越说越火大! 我翻.墙出逃的话,还能找个不想上学的借口,都出逃到了警局,我一时没有什么借口,就算扯了借口他也不会相信。他字字珠玑不停地骂我,我都反驳不了什么。 关勇力壮身强,穿着破洞牛仔裤,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过分推搡拉扯我的时候,我一踉跄摔到他下身去,也来气了抱住他的腿就下口咬破洞处的肉。他麦色的大腿很紧实,肌肉颇硬,一受刺激紧绷起来还硌了我的牙。他痛叫一声,竟然反手狠甩了我一巴掌,打得实实在在,使我面红耳赤。 连向滨隆都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阿坎平时也比较护着我,这次却被关勇在光天化日之下掌掴,我不争气掉了眼泪也胡乱反抗着捶打关勇。 他才不管我少有的脾气,甚至用他自己更大的脾气压制住了我,他恶狠狠把我扛起来塞进车里的期间,我裙子翻起来了,他都不像其余男人一样有心思多看一眼,反而很嫌恶。 他从以前到现在对我的态度都不好,对其他女人也是。我怀疑他是同性恋且厌女,毕竟因为我从小有优势的长相,身边的男性多少都会让着我点儿,再不济像他手下一样戏弄,他却一直都是厌恶的眼神。 我以前就识趣不同他来往,果然是没有错的,一走近,他恐怕更能让女孩子大开眼界。关勇当日没有把我送回学校,也没送回家,而是把我带去了夜总会楼上的办公室里。 这里是向滨隆这几年新建立的一处大型夜场,命名为夜来多。虽然不如朱富林旺乐斯那边各路有地位的老顾客积累得多,但夜来多风格摩登经典,妞儿质量上乘,服务周到,一样很有人气,生意是财源滚滚的。 想着要面对向滨隆我更心虚了,关勇把我拽到了办公室门外,颐指气使地让我自己进去认错。 他都对我放肆到这种程度,看来是向滨隆默许的,习惯了隆哥除生活以外对我的不管不问,这一回我很是忐忑不安。 我硬着头皮敲门,门留着一点缝隙没有关紧实,得到里头一声应允后,我手放在门柄上动作仍很迟缓。关勇似乎见不惯我磨磨蹭蹭的样子,便在身后粗鲁推了我一把,利索关上门让我去面对老虎的平静。 我进去后,向滨隆自顾自做事先把我晾在一边,他沉浸于办公核对账目,样子很淡漠,似乎把我忘掉了一样。我穿得单薄,在气温很低的室内只感到骨头都在颤栗,小腹隐约跟着痛起来,整个人站得越久,冷得越久,便愈发战战兢兢了。 相比于关勇的粗暴,向滨隆晾人的未知更叫我不安和害怕。 他似乎见我在哆嗦,才从办公中脱离出来,终于同我说话了,“还站不够?” “隆……隆哥……对不起。”我第一次有点儿结巴。 “对不起什么?”他绷着一张喜怒不明的脸,招手唤我上前去。 我听话地走到向滨隆面前后,他把我拉到身旁坐下,大手顺势放在我肩膀上搓了搓,他正要开口说话,我便钻入他怀里撒娇,避重就轻打马虎眼说:“对不起我逃学了,你好心好意让我上学,我还只知道玩,迷了路就去了警局,给你们带来麻烦。” 这一招对关勇没用,对向滨隆和阿妹来说,挺有用的。 “是吗?”他看着我,暂时不苟言笑。 “真的……我……快期末考试了,阿妹压力好大。” 我做出苦恼的样子与他对视,也发了一会儿牢骚,直到他露笑为止,他渐渐还抚摸上我微肿的那半边脸,皱了下眉,但是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告关勇的状,好不容易稳住了何必再翻账牵扯其余。 我腹部愈发胀痛了,身体还是冷,向滨隆就把外套脱下来搭到了我身上。刚站那么久,加上精神紧绷,我现在稍微暖起来一放松就发困,于是昏昏欲睡地靠到了他肩上去休息。 睡得迷糊间,我隐约被抱了起来,但眼皮沉重得没有睁开,当我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家了。向滨隆也轻咳着递给了我一包东西,我虽然还没用过有点疑惑,也认出了那是卫生巾,接着我看见他手臂上的一点血迹,又看了看自己后面已染了一大片血迹,脸就开始发红了。 难怪今天觉得身心奇怪,还以为是被关勇和向滨隆吓着了。 周围都是老粗,还没有人教过我月经是什么,但从同学那里我已经了解点了。 向滨隆作古正经地说,是初潮吗?来得有点迟,我以为你已 分卷阅读14 经来过私下解决了,看来没有,以后有什么照样让阿坎去买。 我低着头接过卫生巾,径直去厕所,他又提醒,还要我帮你拿换洗的衣物进去? 我胡乱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他结实而硬的身上去,手里的卫生巾也掉了,有些手忙脚乱。他低头要去捡,我也低头正要去捡,双方的头又碰在了一起。我有点惊惶,他反而低笑了一阵,安抚我不要慌,没什么好害臊的,每个女孩儿都会经历。 他亦惆怅低叹,要是他的小阿妹能长这么大的话,也是要经历的……可惜他没有给她买卫生巾照顾着的机会了。 泡茶 第二日放学后,是一个关公脸来做司机接我的。 阿坎一如既往给我开车门的时候,我看见前座的人有点生疏又有点眼熟,生疏的是这人从来没在我这做过司机,眼熟的是我认出了那个短碎发如刺猬一样的后脑勺。我有点怀疑自己眼花,往前一探竟真的是关勇,他同时白眼恨人冷盯过来,吓了我一跳。 我以为向滨隆是在继续惩罚警告我,才叫关勇来做我司机的,便规矩点上车了。 关勇在驾驶座上东弄弄西弄弄,启动车的样子似乎很不情愿,抡方向盘的时候,他破天荒低声给我道了一个歉。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在前面便不吭声了,我就转头问阿坎,“堂堂勇哥怎么来给我这种黄毛丫头做司机了?” 阿坎笑笑委婉说:“勇哥就是最近在场子里忙累了,该分配着休息一下了。” 结果关勇在前面发作了一样又大声点道:“对不起!行了吧?!” “天呐,你道歉这种态度?”有阿坎在,我才有点回嘴的底气。虽然阿坎的地位很不如关勇,但我相信要是关勇打我,阿坎是会帮我挡的,毕竟我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样当妹妹对待。 “我警告你,你别得寸进尺!”关勇转头指着我的鼻子,凶恶地说:“你先把我腿上咬了两个窟窿,也没道歉呐!还敢恶人先告状!” 他把腿提起来似乎想给我看,又发现今天穿的不是破洞牛仔裤,低骂一声后,躁狂又无奈砸了下车方向盘。 “我什么时候告状了?!你身为男人打了女人还倒打一耙,你自己第一时间把脸肿的我推到隆哥面前去,也怪我咯?你……你厚颜无耻,我比窦娥还冤,明明什么话都没说过。” “呸!你别跟老子狡辩!你以为我是隆哥有闲心看你掰扯,我告诉你,老子没空!你们女人就是贱!敢做不敢当,也只会在背后搔首弄姿迷惑男人,拨弄是非!”他不顺气之下,开车开得令人心惊,油门声音变尖直飙上去,还不断骂骂咧咧周围那些开得慢的车。 “你……不可理喻!” “……大小姐!别抢我的台词。” …… 我不禁觉得要是再同他扯下去,我们会出车祸。我还有点怀疑他这人有躁狂症,所以打打杀杀起来的时候莽成那样,谁都多少有点发虚,要是不让着他点,恐怕就会被大卸八块或者打成肉泥。 好歹我也见过关勇打架,确实人如其名,勇猛得很,是隆哥手下能打又抗打的一员猛将了,外头也是有名号的,其中张飞的外号叫得比较响亮,谁叫他脾气暴躁一点就着。连仕海挑衅人都挑稳重些的先龙,而不是鲁莽的关勇。 只要关勇没上手动我,他气焰高骂人,阿坎都不敢多劝什么,和我一样当作水淋鸭背。 幸好他道歉之后就没再来做我司机了,我是无福消受的,虽然我扳回一点脸面,他在心里未尝不再记上一笔,指不定以后发作起来秋后算账。而且我私下发现,自从我咬过他大腿以后,他就没再穿过破洞牛仔裤,仿佛连破洞牛仔裤一起记恨嫌弃上了。 而我出逃过后,阿坎劝我好好回去念书,以后也别想着翻.墙了,没用的,珍惜现在还能上学的时间吧,静下心来能学多点就学多点,说不定以后还能帮隆哥打下手呢?起码学好算账,学精英语啥的,早晚做事还是有用的。他虽然成绩差不爱上学多早出来混了,但是他知道不劝人读书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学业是没问题的,常常在学校就把布置的作业早早完成了。我闲不住的时候,偶尔放学了会去他们场子里玩,阿坎经常贴身跟着保护我,我流连在他们的地盘上,都比较放心。 我还去过他们手下看管的溜冰场玩,有一次被流氓趁机摸了下屁股,阿坎眼尖看见了又把人提出来打了一顿。后来我在他手下的小地方上玩乐几乎无所顾惮。 阿坎这么护着我,他的那些妞儿挺吃醋的,但知道我身份后,又都来巴结我了。我一个都记不住,不止因为长得差不多,主要汪子坎从上学开始就风流得很,他泡的妞儿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消失得也快,比我每天换内衣还勤。 我以为他来者不拒,但其实他也是要挑剔的,挑长得像他初恋的女人,不算丑也不算特别漂亮,都有一种纯纯的面相,实际上私下浪得开。阿坎有时候暂时不见人,就是找地方同 分卷阅读15 他的妞儿私下去活动了,地方都不大挑,能遮挡就行,声音还不收敛。 初恋情节在阿坎这里似乎又珍贵又廉价。 即使他一些长得像初恋的前女友去做小姐了,他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我问,要是他的初恋做了小姐呢? 他想了想,嘴里咀嚼着的槟榔又把口腔划到了,他之前划破嘴的话都麻木了,这一次嘶了一口气,注意力只顾那点儿小小的伤口了。 我回帮会的夜场里玩的话,看见小姐陪人不算什么,一回偶然撞到被散仔们逼着拍片的倒是头一次见。那个小姐不干,便被人揪起头发殴打了几下,还被骂不识抬举,别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没有,就她身材样貌最他妈的适合这片子,都做鸡了装什么纯啊? 这个妓.女叫丁香,长得确实比较温纯,不属于我们这边管。 当时阿坎不太对劲,难得插手管了一次,他站出来态度有点凶恶地护了丁香,一听是最上头的朱富林玩过后比较满意,点了名要人家拍三级片替他们赚钱,他就有点犹豫了,倒不是退缩,而是想怎么帮丁香。 丁香百般不愿意拍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泪眼朦胧地看着阿坎,也抓住我胳膊求我救她,她晓得我和寻常女孩儿不一样,是隆哥收养的妹妹。 阿坎僵持之下无果,态度无奈软了下来,怀柔散烟给那几个强迫丁香的兄弟,以同门情义说情。人家接了烟并不给脸,嘲笑着让阿坎这个护花使者,有种的去为这种小事越级同朱富林说说,正好朱富林今天在楼上。 说曹操曹操到,朱富林一过来,便有人靠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上的表情从进来开始就是和气的,但有一种笑里藏刀之感,尤其是看向我的时候。 阿坎便把丁香从我身边扒拉开,在我耳边说算了,催我带着人先走。 但是朱富林招呼住了我,“世妹,这事儿要是你上楼去泡个茶跟我求求情,也不是什么问题,世妹的面子,我还给不起吗?” 阿坎暗急不要我帮忙,可我看出来了,丁香对于阿坎来说是不一般的。而且丁香一用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哀求我,同为女孩子的我就撇清不过去了。 朱富林唉声叹气说,他惦记的就是太婆那手茶艺,怀念得很,沙叔现在都对我赞不绝口,他是真心想尝尝我的手艺,不过喝口茶而已。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话,他还怎么叫手下的人放人,面子都是互相给的。 我带了人才敢过去泡茶,门敞开着,朱富林确实摆了一套茶具出来,我就净了手,开始一步步地烫洗茶具,再进行洗茶冲泡,只想快点令他品了茶,再求个情替阿坎救了丁香。 但他提醒我说,味道敷衍的话,是不行的,得泡到他满意为止。 因为茶艺的步骤繁琐,时间有点久,过程里朱富林也开始同我搭话了,“听说你长大了。” “嗯。” 他搓了搓膝盖,“我是说,你已经蜕变成女人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要怕麻烦怕打扰,就来找你美华嫂子,她对你不好吗?都不来找她玩,她喜欢你得很呐。” “谢谢富林叔,我没问题,嫂子对我很好,我……我就是学业忙。” 他恍然过来诚恳地说:“还叫叔呢,叫哥哥。那个别累坏了,注意身体要休息好,特别是每个月那几天,你说你来了这个,滨隆爱玩身边也没个固定的女人教导你,我关心你啊,你……痛不痛啊?要是痛的话,我有方法给你治,毕竟你美华嫂子这方面的问题不少,我平时都帮她揉按一下,神奇就好了。她自己也会,但她就赖着我给她按摩,一回生,二回熟,就给学会了,你要学的话,我可以传授着教教你。” “我不痛,用不着。”我把冲泡好的茶递给他品,他瞟着我的手腕接茶时似乎想摸过来,我避着没拿稳杯子,茶水差点撒了出来。他倒是灵活,两手一起伸握过来稳住那杯茶,嫌弃道:“这杯茶,你先喝了,再给我倒一杯,毕竟年轻还是毛躁,我要最好的那口茶。” 他并解释,“我就是看你这漂亮的小手腕空落落的,应该戴个镯子什么的,改天我差人给你送一份礼物来。” “谢谢,不用了,隆哥也给我买过,是我不爱戴而已。”我再次递茶时是推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不给他接触我的机会。 “你老跟我这么客气干嘛,真是的。”他睨着我说:“得得,你们这些小年轻急性子,你就陪我一起把茶喝了,我就叫人把丁香换了。你啊放轻松点,不要老防着我防得跟贼一样,明明都是自家人,你小时候可爱,我就是爱逗小孩,你大了我自然就不逗你了。” 这是我自己泡的茶,加上他也喝了,我就象征性喝了点。他品了一杯茶喝不够,叫我继续倒茶,又扯了一会儿闲话。 我的头后知后觉开始发痛,还莫名口干舌燥,心下觉得不太对劲。“富林叔,我……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他板脸嗔道:“都说了,跟对滨隆一样,要叫我哥。不舒服的话这儿休息一样的。” 我起身后更晕晕乎乎了,眼 分卷阅读16 睛都快看不清,摇晃着跌回了沙发上。接着我听见朱富林对外面说:“把门关上,世妹困了要睡觉。” 我沉得昏天黑地,压根起不来,外面也静得不寻常。我头晕又难受,还喘不过气,迷迷糊糊中衣服被脱掉了才好些,可是意识清醒那几瞬知道是朱富林在动我,便徒劳挣扎得黏黏糊糊。 我身上一凉一热之际,耳边声音忽然变得分外嘈杂,我听见了一道熟悉又阴冷的声音,好像是隆哥的,他还阴森森地沉笑警告,朱富林,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把自己管好,井水别犯河水。 我听不太清他们之间剑跋扈张起来在说什么,只清晰听见了其中这一句。 我意识飘忽,整个人腾空而起的时候,有什么裹住了我的身体遮掩住,我只觉得愈发燥热不安,而难受地扭动,就被人压制得收抱紧了。他还斥责了我几句,那线条饱满的嘴巴一张一合,牙齿在光亮里看起来很清凉清透。 我搂过去,想触碰那种看起来凉润的地方,他抬起下巴偏头躲了过去,我就吻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上面,甚至无力咬了咬,他微微咝了口气,掐住了我的后颈拉开,我头部就不太动得了了。 我的浑浑噩噩在充满水的地方被淋去了,紧跟着身上止不住地颤抖发冷。我迷糊看见隆哥蹙着眉头立在浴池边上,他正单手揣裤拿洒头浇我,我躲闪之间,他沉声问道:“清醒了吗?” 我眼前渐渐变得清晰,头脑也清楚很多了,只是身处冷水中身体变得一热一凉,我喉咙哑得连叫他一声都不太叫得出来了,咳了咳才好了点儿。 他目光清冷,提了下裤腿半蹲下来,不温不火逼近后捏起我下巴,咬牙说:“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浑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净给我惹麻烦。” “要是以前的小妹……你会觉得是麻烦吗?”我灰冷低头时瞥见自己身下有一股血迹渗出。 沉默下来的他也注意到血迹后,丢了干净的衣物毛巾过来,就漠然出门去了。我艰难地在厕所整理好自己,浑身软绵无力,便坐在马桶旁边缓着。 他在外头见我久久没有出来,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进来用一条毯子裹住了我,他看出来我没劲不舒服,索性如过去那样将我抱回了房,最后心软了还安抚我一会儿。 他关灯要走之前,我眼前已来回闪过朱富林脱我衣服摸我的画面,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服,后怕起来,只想有人陪着。他试图掰开我的手,我还是扯住他衣服没让他走,主动认错道:“隆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逞强了……你别走,我害怕。” 于是他拍抚我的手背,如此用动作无声宽慰着。每次朱富林欺负我的时候,都是他出现在眼前救了我,这么多年来次次如此,我虽然一样怕他,潜意识里却比较依赖他,他有一种令人感到踏实的安全感。 “隆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说。”他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今晚看起来不大想理我。 “你不要怪阿坎,不要打骂他,行吗?他守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向滨隆闭眼不语,我继续仰望着他说情,也露出弱势的模样把肚子疼的情况表现了出来。除了初潮,原本我是不疼的,这一次不晓得是朱富林下药的原因,还是他淋我冷水的原因。 他听后皱起眉头,不是怜惜我,反而冷嘲热讽,要是朱富林制住了我,我就是经期来了,那老东西都能不管不顾把我生吞活剥,看我以后还敢不敢了。 他还给我讲,朱富林有次把旗下一个小姐在经期间做得大出血后半死不活,近期也把另个女人搞得黄.体.酮破裂差点死掉。 我身子微缩了缩以后,他手逐渐摸至我肚子上,力道适度地打转抚了抚,并揉按了按,还准确摸到我后腰酸痛的地方由上而下来回摩挲,我被他热乎乎的手按暖得好多了,跟着犯困就搁他肩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我是被他打电话的声音扰醒的,他一只手臂被枕在我脖子下面压着,清晨间说话的声音比较低,瞥见我醒来了,他便抽回了僵硬的手,理理昨日就穿戴的衣服,一边拿着乌黑的大哥大逐渐正常讲话,一边手揣裤慢步出去了。 我听见好像是在说昨晚有一批货被朱富林合着外人抢走了,现在栽赃到他头上去,诬陷他私吞。 似乎是不太好的事,应该很严重。但他讲电话时嘴角却浮现老谋深算的笑容,处之泰然,无所畏惧。 误会 因为丁香连累我的事,阿坎还是被惩罚了,他后背的伤口延伸到脖肩处肿胀得可怖,我无意间看见才发现的。 阿坎摸着毛寸头一笑而过说,这是他该的,这点小惩罚不算什么,昨晚保护我的几个人被朱富林控制了才被打得严重。况且丁香也没事了,隆哥关上门算账之前,先一致对外出面做交易把丁香弄到了鬼头这边来。 鬼头是我们这边有名的马夫,因为他老能躲警察,这一点机灵头脑鬼 分卷阅读17 ,所以被叫鬼头或者泥鳅,也有不少人因为他鬼头的绰号延叫成龟.头的。 我疑惑阿坎为什么对丁香不一样,猜测是前女友中长得很像初恋的一位么? 他就点上了烟含着抽了几口,闷闷地说,丁香就是他的初恋。 我诧异……那……她是怎么做小姐的? 他把抽得短了些的烟暂时从嘴上拿下来,朝窗外吐出了那口被嚼得稀巴烂的槟榔,才重新叼上了烟,瓮声瓮气讲道:“她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三心二意,想着别的男人就算了,还被人家哄得就是要出来做我有什么办法,下水过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阿勇说得对,有些女人就是好吃懒做贱,做了婊.子还要卖苦,千人骑万人睡了还妄想被包养……我被伤透了心,还惦记着这种货色,我也犯贱!” 丁香是跟他吵架掰了之后,才去了朱富林手下那处混日子的,现在遇到事情知道求他了。以前想着丁香要是后悔了求他,就扬眉吐气爽了,可这一次他发现心里还是揪着,尤其是差点害到我,他昨晚气自己也气丁香,一晚上都没睡好。要是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都没脸跟着隆哥混了。 一提到隆哥,我想起早上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担心着他被诬陷的事,便稍微向阿坎打探了一下口风。 阿坎拍拍胸脯讲,小问题,隆哥是什么人呐?被搞走的那批货是假的劣质玩意儿,隆哥早有预料,埋了个坑以假弄真,备了双份来了招偷梁换柱整人的。现在朱富林被合作方义兴的人质疑,正不好收场呢。 我发现担心隆哥都是白担心的,我应该担心他的对手被整后不要把仇恨放到我身上来才对。 后续好像因为这件事里的那批货被义兴倒卖后出了事,连带着朱富林在洗浴中心享受鸳鸯浴的时候,都被几个混入澡堂的眼生马仔砍了两刀。听说朱富林还扯女人过来挡刀,仕海当时做打手也挨了刀救下了朱富林。 他们被砍了我们心里暗自爽乐,不过依着朱富林总瓢把子的地位都去医院探望了一下。 毕竟沙国昌都去了,沙国昌还劝他不要再那么张狂不知收敛了,得罪的人多都找不到仇家是哪个。 美华侍候着帮朱富林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靠好,他漫不经心暗讽说:“也不一定是外头的仇家啊,自家鬼仔也不少啊,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干脆分家得了。” “分家?你也有脸提?呵……这么着急就提分家的话。”向滨隆摇头叹气,嘲谑着回敬道:“还真不知道谁昏头做了一次鬼仔洗马槛,得罪了外头的人,又窝里横,我不计前嫌上赶着探望都不领情,真该让大嫂改天为我唱一曲窦娥冤弥补一下。” 美华咳嗽了几声,瞪向滨隆一眼,他只挑眉一笑。 先龙啧啧附和道:“对啊,做头儿的犯忌讳洗马榄,这账可怎么算啊?” 仕海在另个病房,因而是朱富林的另个左臂右膀指着先龙出声维护,“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没证据敢瞎说老大,我看你们是想篡位!” 关勇打掉戴胜的手粗骂,“放你妈的屁!明明是你们想对隆哥欲除之而后快!这里更他妈没有你们这些蠢逼叛鬼说话的份!” 几个头马互泼脏水剑跋扈张地对歭,沙国昌老脸一沉不高兴了,喝斥了一声不成体统,都滚出去!他们各自便收敛下来,不甘不愿退了出去。 “沙叔,这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下头的人出了问题,我这个管事的横竖都有责任,再不济我自己补上账目就是了。”朱富林吩咐美华调了调输液器的速度放慢点,唉声叹气露了软,“我被带累遭人砍,到底是外面的人还是家里面的人,我也不想深追究下去了,不过帮会的脸面还是得搞回来的,弄个替罪羊什么的杀鸡儆猴也行。就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了,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为帮会赚钱和气生财,我年纪跟着上去了,现在啊也只想好好孝敬沙叔了,刚才说分家的话就是身上痛说的气话,您老别放心上。” 沙国昌微微颔首,他看向了向滨隆,象征性问了下,“你说呢?” 老人家打和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向滨隆毫无怨言配合着了,“自然的,我不想背黑锅,也不想深究下去猜忌来猜忌去坏了大家的和气,不然今天我就不会来探望大哥了。” “那你可真就是我的好二弟了。”朱富林咂嘴说:“好好做你的二佬。” 沙国昌帮腔,“你也好好做你的山主,别搞来搞去了。” 他们三个说了一会儿话,朱富林忽把我拉到跟前儿去勾肩搭背的,实际上他的手碰得我很不舒服。他在沙国昌面前一样与我以兄妹相称,讲世妹来探他,他心里很高兴。 我不动声色挣扎的时候,向滨隆过来随意扶起我拉开距离,找了个借口推道:“你不是说要去上厕所吗?去吧。” 我做足礼跟沙国昌说了下后,才出去。向滨隆就揶揄,阿妹一向很敬重沙叔的,我这个做大哥的她都没那样敬着。沙国昌也满意点了点头说,看得出来。 到了外面他们几个头马还在互骂对方,内讧起来的样子叫人头痛,时而气焰嚣张差点猖 分卷阅读18 狂打起来,时而被拦着不得已收敛,因为这里是医院,他们被很多病人和路人一起投诉给了护士和医生。 对文化人医生之类的,他们还是比较尊重的。 我干脆去了厕所躲清净,免得他们炮火连天危及到我。在隔间里呆一会儿,我模糊听见外面出现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很耳熟,便蹑手蹑脚踩到了马桶上望出去,我透过厕所口略大的门缝,隐约能看见那一角情形。 果然是美华大嫂和向滨隆,他们面对面靠得很近,她戳了戳他胸膛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干什么?”他双手都放在裤兜里,站得挺拔,纹丝不动。 “别装疯了,肯定啊是你叫人砍富林的,在挑拨离间,渔翁得利。” 他漫不经心微笑着,答非所问,“干你啊。” “你……坏蛋,我嘴很紧的。”她抱着手臂哼声。 他嘲笑,“通常说自己嘴紧的都是大嘴巴。” “你不信啊?要不要我给你试试?” 他俯过去暧昧地问:“怎么试?” “用嘴试咯……嘴紧嘴大都不妨事的……只要技术好……”她一脸媚态盯向他,轻佻调戏着理了理他裤子拉链附近的那块儿地方。 他瞥了瞥外面,不为所动拍开了她的手,“朱富林还不配我出手,回去伺候你的,我去上厕所了,别跟到了男厕来。” “哟,还上得了吗?都肿起来了。”她掩嘴轻笑。 他不言不语消失在了门缝里,两人分道扬镳各自进了男女厕,我马上低头藏好了自己。等美华嫂子哼着唱戏的腔上完厕所走了以后,我才张望着出门了。 我出去后撞见了从男厕出来的向滨隆,一着急要逃不慎踩滑摔倒了,他注意到后下意识扶了过来,因距离有点远没能扶成,我最后一头撞到了他下半身去,他闷哼一声,单手拉我起来。 我头发却卡在了他裤链上面扯不动,一手忙脚乱起身拔得头皮发痛,他似乎也不好受,冷静命令道:“停……别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他在上面理着似乎不大顺利,我渐渐转头也上手帮忙理,呼吸还紧张,近看他那处确实是如美华嫂子说…… 他热热的指腹上有点茧子的地方,若有若无掠过我手擦得痒,他忽然捏住了我的手甩开,瓮声瓮气压声斥道:“我说了别动,我来,你越理越乱,头发这么长……” 我面涨耳热,特别是他裤链那边擦过我头部或者耳根子的时候,彼此僵硬着,我撑不住了不免抱住他腿把头换了个方向拉开点儿距离,才好多了。 结果,我们这副样子和动作被来厕所的阿坎看见了,他眼睛猛一睁,厕所也不上就喷吐了槟榔,丢了烟,一副马上退走不打扰我们的样子。 我哑然想去叫他,人已跑得不见踪影。 所幸向滨隆耐心理清了,我终于挣脱了出来,被卡的头皮那块仍是痒疼痒疼的,不禁咝气揉摸了摸。低眼之间,我看见他拉动着有点失灵的裤链处没理干净,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儿还有几根头发。” 我伸手要去抽的时候,一回神过来,手僵停在了半空中,渐渐握成了拳头,只想修理自己一顿。 他撇嘴转身去自己理了理,最后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我头上,伸手穿过我肩膀绕到后面直接拉下了皮筋,便拖起我的手把皮筋放进我掌心里,提醒道:“头发垮了乱糟糟的,重新打理一下。” 然后,他理了下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转身面朝镜子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孩儿,头发确实乱七八糟,被解掉了散着,卡过的那处还跟鸡窝一样拱了起来,就像他…… 一胡乱想,我不由扯住头发摇了摇头。 等梳理整洁以后,洗了个冷水脸,脸色也不那么红了,只有耳根子还是红红的。 我回到走廊的病房外面,戴胜还在叨叨逼逼的,他险些被关勇提起衣领打,最后被向滨隆喝止住了。 向滨隆领着我们走后,我在他身边走着,而阿坎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们。我暗急想搭话解释,他也避着我,加上这些男人们跟随在侧,我只好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免得剪不清理还乱。 上车要离去的时候,阿坎还去了另一辆车上,也不知道他是避着我,还是怕向滨隆,大约两者皆有。 我正想跟随过去,向滨隆拉住了我胳膊,“你去哪儿?” “我……”我指了指阿坎那辆车,“想去坐那辆车。” 向滨隆不由分说把我塞上了车,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误会了什么的样子,我扣了扣头发,此地无银三百两断断续续道:“我就是……想和阿坎说一下……刚刚……” “嗯……刚刚怎么?”向滨隆一脸坦然看向了我,目光真诚。我脸和耳根子又开始发热了,他轻笑了笑便转移视线看向车前方不作弄我了。 于是前座的先龙从内后视镜看了看我们,随意连环致命问道:“刚刚怎么了?怎么都不说了?阿妹脸那么红,怎么了?” 我避而不答 分卷阅读19 ,向滨隆正经令先龙开他的车。 先龙便摇头说我们没意思,有什么要对他藏着掖着的,连阿坎都知道,那改天他去问问阿坎就知道了。 我于是也让先龙开他的车。 他就笑我们兄妹俩越来越像了,阿妹大了还学会了摆大哥架子,不一般。 我郁闷靠窗看外面的路景时,向滨隆忽然有所防备地问我,什么时候去的厕所,见了他为什么要跑? 我转动着眼珠正想回答,他也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把我逼在窗边的角落里,叫我别转眼睛。他说我从小就有个毛病,一想撒谎就转眼睛,笨拙得很,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温热的呼吸温度其实不算高,一扑面而来我就觉得发烫,似乎是他的气息灼热,又似乎是我脸本身在发热。 我干脆闭眼道:“就……医院里逛了逛后去的厕所,上完我就出来了,我根本没看见你,什么叫看见你就跑。” “是吗?”他语气质疑,似乎还在盯着我,有点不折不挠的,“你闭什么眼?怕撒谎被我看穿?” 我就睁大眼睛与他对视,“不是,我上个厕所为什么要撒谎,最开始不是你撒谎让我去上厕所的吗?” 那张放大在我眼前的脸孔依然那样明朗,与以前一样没变多少,不过轮廓更有一种稳态了。他眼神沉静缓缓离远了我,渐渐若有所思,便点了支烟抽上,歇息时打开车窗将手放在外面弹烟。 先龙很疑惑我们在厕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搞得神神秘秘。 至于我的解释,是要留给阿坎的。 次日我向阿坎解释,我是摔倒了头发卡隆哥裤链上去了。 他敷衍了事嗯一声,还一副很懂的样子,做了个用手拉隐形嘴链的动作。不管我怎么讲,阿坎都认为我年纪轻一样玩得开,面上却又保守。 打蛇打七寸,我只好问他和丁香怎么样了? 他有点悻悻地讲,就那样咯,丁香谢过了他,还叫他转谢我。不过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丁香出来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一陷入自己的烦恼中,就东扯西扯发了点牢骚。 注意 有一晚半夜三更,我终于知道从医院离去后,向滨隆为什么那样有点防备质问我,什么时候上的厕所。 我夜里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见了异样的声音,渐渐醒来爬起侧耳倾听,愈发觉得这不是梦,也不是幻听,但有点没睡醒的昏然。 我在混沌中轻打开了门,朦朦胧胧看向外面,我看见黑暗中有两道赤露的影子纠缠在一起,魁梧的男人搂着那纤细女人不断压迫着,借着窗外投入房子里的那微弱的光,我渐渐分辨并看清了他们忽快忽慢的动作,有些闷重,有些激烈…… 那个女人的轮廓和声音很像美华嫂子。她累喘着,在他胸口画圈圈说:“阿隆,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哎呀坏蛋,你是打桩机呢,这样惩罚我啊?还是你吃我和他的醋……人家现在身心都是你的了,我早就想摆脱他过自己日子,他又不放我难缠得很。” “是吗?”他哼笑了笑,上下其手间掐了掐她,她便打骂着讲他跟富林下手起来一样不知轻重。 向滨隆也三十好几了,他在外面睡的女人都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那些女人如每日换洗的衣服,过场一样没有名分。那是他第一次带女人回家里做。 我没有声张,但是男人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止,美华嫂子便问他是不行了吗?他嘘了一声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我的房门口,而我提前躲入了门里一动不动。 他便试探地轻唤,阿妹? 于是美华嫂子一时噤若寒蝉,我心里异样闷闷的有点不舒服,但是我没吭声。互相半天没动静,美华嫂子打了他一下娇骂,你故意吓我呢? 他摇了摇头后,在黑暗中窸窣摸索着继续搂起那个女人,倒是没有再压着,而是将她抱走去了房里。过程中女人鼻音微重,要哭未哭地哼唧,这声音听得人耳窝子里发痒,混合着男人的沉闷呼吸,也钻入了我心脏里瘙刺了一下下。 她抬头要去吻他的时候,他给避开了。 我一直留着缝隙看向外面,他们临了主卧的房门前后,男人忽然转头深盯了过来,骤然间,我们像是在一片黑雾之中对视了几秒,隔着这种黑暗我仍然感觉到他的视线是危险的,不管有没有人他好像都处于戒备之中。 我们似乎已经互相察觉到了对方,即使我躲进了门内,他前一刻的眼神都仿佛透过门板深冷渗人,我回床上裹着被子依然发冷。 第二天我起来特意看了一眼他的房间,里面空落落的,暂时没有人,也没有女人的衣物。当他刚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房间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我看了第二眼,确实没人。 一起吃早饭的前后,我不大理会向滨隆。我食欲不振地挑着早餐,味同嚼蜡。 他喝着冰水斜眼注意我,最后不动声色端看了过来,问我是怎么了。 我依然不说话,草 分卷阅读20 草吃了几口面包就推开了盘子,打算起身合上椅子的时候,他眉头渐渐向上微拢,让我把牛奶喝完,说我正在长身体。 我端起那杯牛奶低声回,你什么时候会关心我了。 他轻笑表明,他一直就关心我。 你都不接我放学,一次都没有,别人都是家里人来接的。说完,我背上书包,去了玄关穿鞋。 我走前,他在桌上展开报纸似乎在跟我说话,提点了一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知道吗? 我转身看了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说知道了。 阿坎送我去上学以后,我心口还是发闷不舒服,上课也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很想去外面走走。 阿坎最近和丁香有点来往,我自觉不去打扰。我便打电话给了先龙,声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他那头声音比较嘈杂,似乎在忙什么,跟别人说了几句话后,他才回应等一会儿就来接我。 我早早就光明正大在校门口等着了,先龙开着一辆红色的桑塔纳来后,我坐到了副驾去拴上安全带说:“去街上吧,不用去医院,我就是闷出去走走就好了。” 先龙有些无奈,“大小姐,我在做事啊,放下活儿过来接你,你却在骗我。” 我安之若素,“隆哥以前说我要是想逛街就叫你啊。” 从小到大的随身人员里除了阿坎,先龙是待我最温和迁就的人了。他带我逛街也比较耐心,还算财大气粗。 先龙不像关勇那样容易发脾气,他从上衣兜里搜出烟盒,抽烟放嘴里抿上,他看了看我和学校,似乎又想了想自己的事情,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启动汽车载我出去了。 先龙问我想去哪条街,我都说随便。 他笑着讲,女人的随便是最头痛的。 我凝视着前方的路中央,“你觉得我跟其他女生一样吗?你哪次带我出去我闹过……你做决定就好啊,反正我又不自由,选不选地方也没差。” “其实是我头痛,你说个地方我就直接去了是不是,现在我还得替你想,我又不知道你想去哪儿。”他从嘴上拿香烟下来的时候,我夺过了烟学抽了几口。他舔了舔嘴,皱眉瞥过来问道:“你会啊?什么时候学的?你还有点小……” “抽的话早几年晚几年有什么区别?”我发问。 他无话可说,但抢回了我手里的烟重新放自己嘴里去,专注开车了。到了他以前领我逛过的最热闹的街口,停好了车才准许我下去。 我们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他见我比较散漫,就指了指一家茶餐厅询问:“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快中午了,差不多到点,我也正好在外面把饭吃了。” “可以啊,随便。”我又说了令先龙头痛的话,不过他倒没继续问我去不去,直接握著我胳膊扯我进去了。 点餐的时候因为人多,他都让服务员先去别的客人那边,说选好了再叫人。他指向附近墙上的菜单让我先选,我胡乱点了视线里最先看见的几样食物。 我一连点了好几样,但我吃几口又没了胃口,便推给了先龙,让他吃,戏他胃口大。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他瞅了瞅隔壁桌那对情侣,我就注意到旁边的瘦女总尝了几口,就喊男朋友吃她的东西,她男朋友似乎从一开始就没点过别的食物,熟练接收了她的残羹剩饭。 我笑笑撑起下巴看先龙吃饭,“那你不一样算是我哥哥嘛,谁说一定是女朋友给男朋友吃自己剩饭的,再说了,我们……嗯……我还小啊……” “对啊,还有狗食主人施舍的饭咯。”他自嘲过后,挪过我的粥饭和那些小食,一起就着他的饭菜大口吃了。 他拿过我那杯黑咖啡的时候,我伸手制止了,“咖啡我要喝的。” 他嘴里很香地咀嚼着肉,“你以前不喝的嘛,说黑咖啡苦得要死,喜欢喝奶茶。” 见他吃得香勾起了人一点食欲,我就从他碗盘里分走了点肉吃上,闷闷回道:“昨晚没睡好精神不利索,就喝点咖啡醒神。” “为什么没睡好?隆哥回家晚吵醒你了?”他顿了顿咽下食物后,继续道:“我说中了,一说你脸就变了,果然是一家人,一样有起床气,我改天帮你说说就是了。” “不……不是啊……你……你别说。”我紧张了起来,不由嗔他,“你多管什么闲事啊。” “……我好心好意,你说我多管闲事,是是……我多管闲事才载你出来陪你逛。”他低声嘟哝,“肯定有鬼,说话还结巴。” “才不是!”我一站起来,加上人多,旁边的服务员不慎将一杯奶茶撞翻到我身上来,校服衬衫被水渗入后变得有些透,甚至隐约显现出了我的内衣。 服务员连忙道歉帮我擦,旁边有个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流氓吹起口哨称赞,“哇……有料欸……校服诱惑……” 先龙气势不小地指着小流氓威胁,“你再看一眼再说一句试试。” 他同向滨隆一样长得本就有点严肃,一恐吓起人来,像是要 分卷阅读21 马上动真格一样,对方就小声哔哔几句夹着尾巴吃饭了。 先龙瞥了眼我手捂住的衣服前面,他把身上那件唯一的短袖脱下来套到了我身上来,自己打了赤膊,他肌肉也挺有料的,身材算是在向滨隆之下。 我也想起了关勇打赤膊的样子,他肌肉更有料了,不过又太过分了。阿坎呢则有点精瘦。总体来说,向滨隆和先龙高大的身材是最适度的了,尤其是昨晚我看见向滨隆后背肌肉线条顺畅,紧致清晰…… 我摇掉头脑里的画面,对先龙说:“谢谢……你不害臊啊?好多人盯着你哎。” “你在害臊啊,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 他见我闷闷不乐的,饭也不吃了,拉着我一起出去了。他先回车上拿了一件外套直接穿上,似乎有点热,我便问:“你不是无所谓吗?热不热啊?” “我说了你害臊的嘛,我是无所谓,你不介意别人的目光看向我们,那我就脱了。”原来如此,没想到先龙还挺细心的。我按住他的手,“别别,还是穿上吧。” 接下来先龙打算带我去买衣服重新换件干净的穿,他说服务员撞出一个恰好,本来他接下来不知道干嘛的。 “你说得好像我们在约会。” “也算是跟阿妹在约会啊。”他语气比较正经,不带一丝轻浮暧昧。 我故意换来换去没选到中意的衣服,他催我随便选件跟着回学校了,他还要回去做事。我就是不想回学校闷着,才磨蹭得很。 先龙想到了什么索性拉我走了,提醒道:“你回学校也得穿校服是吧,还没挑到衣服的话,你直接回去重新换件校服就是了,别拖拉了。” 因为我之前随便的态度,他现在就直接做了决定,已不管我还想选衣服的心情了。 我回去换衣服的期间也很磨蹭,干脆反锁在屋里睡觉,催他要回去做事就回去,我就在家里睡觉不乱跑。 他走后,原本守着我的那几个人肯定也跟着回来了。 下午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些,我洗校服污渍那块儿的时候,顺便把先龙的短袖一起洗了,待挂好自己的校服,我蹲回地上又清理了下短袖,正准备提起来拧,原本寂静的身后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冷不防吓了我一跳,我手里的衣服就掉回了盆里。 “听说你不舒服?去医院看了吗?”向滨隆踱步过来拉起我的手,“不舒服还洗什么衣服,去歇着吧。” 我挣脱了他的手,继续清理那件短袖,“我下午在家里睡一觉就好了,已经洗好了,还有最后一件拧干就可以晾晒。” 他注意到这件短袖后,有点疑惑,“这不是先龙上午穿的衣服吗?”接着,他又瞥了瞥阳台上方被挂起来的校服,陈述道:“你们两个的衣服都洗了。” “嗯。”我专心致志拧着那件短袖,又展开理了理。 向滨隆倏然扯住我后衣领,将我带到了他面前去,他近距离由上而下看了看我,甚至往我脖子和衣领口里瞥了瞥,也闻嗅了嗅我身上的气味,他眼神便渐渐安然了点。 我察觉到他多心后,解释道:“我……我校服脏了他就把衣服借给我穿,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不小心打翻了奶茶。” 他微微颔首,没有任何质疑。 我一边晾衣服,一边问他,“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他冲我轻笑,“你说我不关心你,我正好空了回来关心关心你啊。” “马后炮。”我嘟哝。 “话不是这么说的,补救还来得及吧,再说你今天自己找的先龙也没打电话给我啊,到底哪里不舒服,我看看。”他再次把我拉近了点,握住我两边胳膊,像模像样地上下打量我。 “没什么……就是没睡好……”我话说出口有点懊恼,似乎也碰到了点子上去。 他正好拖腔拉调道:“先龙说昨晚……”他盯着我像是在怀疑什么,握得我胳膊愈发用力了,“我不是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我暗骂先龙多管闲事,就算是平常一句话,现在看来也引起了向滨隆的猜忌,便努力挣脱他,干脆试着不满道:“对啊我就是有起床气,早就想说你了,但是我只敢私底下发点脾气,行了吧。” 他沉默着注视我好一会儿,半天才展颜刮了刮我鼻子,笑道:“嗯,我以后注意。” 他又通知了一下沙叔晚上召我们过去吃饭,我要是没休息好不想去,就留在家里自己弄点吃的,或者叫人买上来。 我最后一起去了,沙叔总想令朱富林和向滨隆和气,两人表面上还是比较给面子的,但在桌子底下美华可不给朱富林面子,她的脚总轻佻伸过来撩蹭向滨隆的腿,我注意到后来回观察他们两个,向滨隆不动声色受着,面不改色地继续在桌上吃饭谈笑。 也许察觉到我看见了他们的互动,向滨隆收敛起来后拒绝了美华的骚扰,还给我夹了不少菜,期间对我嘘寒问暖的,似乎怕我坏事。 我在桌上喝了点酒,酒量不好才几杯就醉了,回去的时候还是向滨隆背我的,我 分卷阅读22 记不清后来的记忆了,只记得自己似乎攥紧他衣服不放,使得他又留在我这里被迫当了一夜枕头。 他清早小心掰我手的时候把我扰醒了,我有个习惯,也许因为没有安全感,睡觉时下意识抓着什么便不容易放手。 他很是无奈,又有些由着我。我醒后他指着我鼻子调侃说:“哎……别发脾气哦……” 我一口咬了过去,我以为他会缩,他又以为我不敢真的咬,结果他手指就被我实实在在咬了下。他略微吃痛,拇指和中指掐住我下巴后,他报复性地将食指深入我嘴里压迫了一下,险些使我干呕。 他抽回手后,弯了弯食指评价道:“阿妹属狗,从昨晚就咬我。” “隆哥,你诈我吧,我怎么不记得我咬你了。 他一笑起来眉眼深俊,但清早有些干的嘴唇裂了点,还指着嫁祸道:“你看吧,这就是你咬的。” 我微微咋舌,面对他不知真假的玩笑,自己裹上被子背过去不言不语,他便拍了拍我屁股,催我该起来了。 电话 也许因为我上次抱怨过隆哥不关心我的话,隔日放学他破天荒就来接我了,不过司机还是阿坎。 一打开车门看见向滨隆稳坐在后座,我就愣住了,他气定神闲叠着二郎腿,手微握随意搭放在膝盖上,眉眼含笑地扫视了我一眼,“傻楞着干嘛,还不快上车。” 下一刻,我听吩咐钻进车里的动作有点急,头就碰到了车门上。他摇头失笑,等我坐好以后,他伸手帮我揉了揉被撞痛的地方,揶揄道:“我叫你快,不是叫你闯,莽得跟关勇一样。” 我讪笑,他还帮我理了一下校服裙子有点掀起来的地方,如此随手盖好了我的腿,漫不经心道:“想不想去吃阳春面,很久没一起去了,今天难得空闲。” 我应声后打了个哈欠,在车上开始有些昏昏欲睡,这两晚我都没大睡好。他靠过来在我耳边说话充斥着一股热气,“我晚上守着你睡,你都还没睡好么?” “那是前晚吧。”我回应后,注意到阿坎在内后视镜看我们的眼神别有用心,不禁用目光同他较量了一下。 向滨隆也瞧见了我们的较量,便问我们两个人在鬼灵精什么? 阿坎咽了下口水,忙说没什么,专心致志开车了。 我笑一下敷衍说困,向滨隆就把我头按到他肩膀上去,让我睡一会儿。睡着睡着我就睡到了他腿上去,我睡醒睁眼后脸正对着他的裤链处,出神间想起那次被阿坎误会的事。 隆哥见我一瞬不瞬盯着他那处,出声问道:“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你说什么?”我连忙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发觉车已经是停止的状态,外面天色有些黑,阿坎在前面也打起了瞌睡,看来我睡了不止一会儿。 向滨隆没有重复第二遍,他活动了一下坐酸的身体,头朝外面扬了扬示意我下车。 下车后,我问自己睡了多久。 他不大在意地说,不久。 我拉过他的手看手表,算着放学的时间,才晓得自己睡了两个钟头,他亦一动不动坐了两个小时,我记得他腰上有过伤,是坐不了那么久的。 所以等落座到老冯的摊位处,我踟蹰着问隆哥,腰痛不痛? 他微微颔首,“怎么,你要给我揉?” 于是我学着他在我经期间揉我后腰那样,去帮他揉了揉。他抿嘴说,隔着衣服,我力气又小,没什么感觉。 我就穿入他衣服里帮他揉后腰,他脸色渐渐有些奇怪,“这是治痛经引起的腰痛吧。”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痛经揉腰的手法。”我说着想起了朱富林说美华痛经揉身的方法,就收了手不替他揉了。 他并不回答,倒是老冯端面来插话讲我们兄妹感情好,十年如一日。 老冯的摊位是没人敢收保护费的,因为隆哥的人自动会罩着。老冯一般是来摆早点,中午后回去休息,傍晚又来摆夜宵的。隆哥曾经想资助他开店,老冯委婉谢拒了,他的不愿意并非真的不愿意,这一片有很多穷人和学生,他是半挣本金,半做好事的,一碗面也十年如一日从没涨过价,有时候还会便宜些卖人。 向滨隆吃面前一如既往分些葱过来,我看着他清朗的侧脸,问道:“你有没有带……别人来吃过阳春面。” “没有,怎么了?除了你,还能有谁?”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我低头吃面去了,“还有……你兄弟啊。” 我食欲大开又叫了一碗,他随手撩了撩我脸侧快落入碗里的发丝,温和帮我别到了耳后去,“慢点吃,当心不消化积食。” 我唔一声放慢了速度,他胃口似乎不太好,而且近来总是若有若无蹙着眉头,好像有什么郁结于心的事。 我问他,他也不说。他跟美华嫂子偷情难道还不快乐吗? 吃饱喝足发困,我上车以后又睡着了,后来还是向滨隆把我抱回房的,由于我手攥东西的习惯,他再次留下来守 分卷阅读23 着我睡觉了,于是半夜里我听见了他打电话低声说话的声音。 我听到他严肃愁闷地说,朱富林现在不信任他们这边,不好搞,各自的人一半一半,他们这边要是通风报信了也被咬着不好脱手,还是要栽点人进去的。 电话里面的说话声在寂静冷清的夜晚变得清晰起来,是一个粗嗓男人,“向滨隆,你也真是够狠啊,为了扳倒朱富林,自己人都赶得进去。” “那有什么办法?只要我稳好了,以后的日子守得云开见月明,不在乎那一时的,手下的人进去做几年牢,出来还能靠我。”他慵懒低笑道:“所以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一哥,我的人进去了,您照顾着点,我后头还有好礼送上,您肯定很喜欢。” 电话对面也呵笑着,说话变模糊了些我没听清,但听见向滨隆回道:“可以啊,以后咱们约法三章,你睁只眼闭只眼做你的,我也睁只眼闭只眼保持平衡,朱富林手下那边的人又不缺,忠心的头马更是好几个……” 他们时而正经严肃,时而松活说笑,直到向滨隆挂了电话,夜里的安静才恢复如常,但相比于他那沉稳强健的心跳声,我的心跳不止不稳还很快。 我隐约明白他们在设局搞朱富林,成败在此一举,若失败了,他定然也不好收场。 闭眼胡乱思想间,我察觉脸上有一股忽冷忽热的气息拂来,那呼吸逐渐变得浓烈,他微冷的手指背从我额头与脸侧轻抚下来,经过我下巴,再是到脖子一路流连至我胸口上终于停手了,他分外低沉地说道:“阿妹……别装睡了,心跳这么快,我都听得见。” 我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晦暗不明很有男人气概的棱角脸,他眼神在夜里也昏暗不清,使人看不透心思,甚至不知道他神色是冷漠还是温和的,也许介于中间不温不火。 我不断地咽口水,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他自然听得见,便平淡问道:“怕了?” 我点点头,搂住他脖子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说:“隆哥,你不能出事,你要是栽了,朱富林就会欺负我,所以不要出事。” 他嗓音沉厚磁性笑了一阵,单手拍抚了抚我的后背,“阿妹,不会的,我倒以为你是想着我,结果是想着你自己……放心……朱富林这次插翅难飞,以后有我在一日就没人动得了你。” 我听到他谈话内容的事,他似乎也在验我,试着问我听到了多少,我选择和盘托出。他微微颔首,再次嘱咐我管好嘴巴,倒不太介意我听到他要扳倒朱富林的计划。 反而是我心虚问他,要是其他人听到了,会怎么样? “灭口。”他说得不带任何温度,但深邃的眼睛和微挑的嘴角渐渐浮笑。 “那我要是背叛你,你会怎样?” 他沉吟着和我咬耳朵,低冷地说:“你觉得呢?” 他呼出的气息令人发痒,我正被痒得想笑,那一瞬间他眼神忽冰冷了下来,变得阴狠无情,甚至有一点狰狞,仿佛要吞噬与他对视的人,但他眉间眼底的笑容却异样加深,他抬手捏紧我下巴,皮笑肉不笑端看著我。 我打了个哆嗦,自觉道:“我要是出卖你,那不是自掘坟墓么?” 他轻嗯一声,闭目养神下来,我却探问起了要栽进去的兄弟是谁,我很担心先龙和阿坎。他微微睁眼,模糊透露,“是关勇和先龙一手带起来的几个,他们自愿的,我给他们的补偿不会少。” 我这才放心了些,心里打着坏主意想关勇栽进去更具有代表性。没成想我这心思他仿佛能听见,忽说了一句关勇和先龙一样,对他来说很重要。 日子过了一阵之后,向滨隆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我便隐隐不安觉得也许要扳倒朱富林的日子快了。 有时候隆哥忽轻忽重走来走去,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散发着捕猎的危险气息。 就连去办事的前夕,他都跟我交代了一下说,阿妹,这次不成人便成仁,我要是有个万一…… 那时,我将手指抵在了他唇间,他无声笑着亲昵微吻了吻,我被他亲吻过的手指似乎也被他温度染烫了,那两晚他少见地主动过来守着我睡觉,甚至紧实环抱住了我,给予我某种安全感和宽慰。 次日清早分别前,他亲吻了下我的额头,沉重唤了我一声阿妹后,嘱咐我,他不在这几日,我要照顾好我自己,阿坎仍是给我用,家里关勇暂时顶着,先龙则跟随他前去了。 我后知后觉从各种消息里得知,这次他们做的生意是跨国的,连两个主事人都得过去,他们危险的范围似乎变大了。 从那日开始他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过,后来还消失了好多天,而且终于传来消息说出事了。朱富林当时在码头跟对方谈生意交易的时候,在混乱中就被枪打死了,不晓得到底是哪方的枪,警方连试着活活逮捕他都没有,因为朱富林手持交易的那批军火很危险。 朱富林被就地正法落网后,新闻铺天盖地报道,他的一系列罪名都出来了,倒.卖.军.火,拐卖强.□□女,放高利贷,逼良为娼,拍色情片等等。还被没收了涉及上 分卷阅读24 亿元的个人财产,查封了旗下好多家娱乐场所。 而向滨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帮会里原本替各自头目暂为主事的人都吵得不可开交,内讧起来甚至兵戎相见,惊动了早就颐养天年的沙叔一脸怒容地出来坐镇。 他们吵着有内鬼的事,指向滨隆是最大的利益方还私吞了军火跑路了,或者丢烂摊子避风头去了。 关勇那时候难得压制住了自己的火爆脾气,任旁人怎么说,他都咬紧牙关以身作则领着兄弟们等消息。沙叔更是不过早下断论,因为朱富林栽了,还有希望有能力挑大梁的人非向滨隆莫属。 阿坎说,沙叔和我们一样等着向滨隆的时候,老人家连日抽旱烟抽得不断口,面上虽沉住气稳住了帮会,私底下比谁都心急焦虑,因为这一场交易牵扯过大,是犯了里外的众怒不大好收场的。 再是朱富林一垮,整个社团损失惨重,墙倒众人推,这稳不住军心的内讧帮会,也早被外头的那些豺狼虎豹和警方盯上了。 但是沙叔撑着没有过早草率挑了个人扶上位,他以自己的脸面和人际关系暂时稳守住了一切,表面愈发风平浪静,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纸壳子。 等待 我等了向滨隆多天多夜,没有心思去上学就怕错过他回来的时候,我从未如此迫切想见到他。如果他回不来,那么他的消息从此不再传来也好。 我煎熬等着隆哥,度日如年,也担忧自己以后被拿来开刀,关勇一定不会像隆哥和先龙那样护着我,阿坎地位又不算高。 我时而想着自己,时而想着向滨隆,常常意识飘忽,心不在焉。 我不希望从任何人嘴中听见他死了的话,可是时间越久我越觉得生死未卜的他恐怕…… 我就这样怀着苦等的心情,去了夜来多借酒消愁,阿坎于身旁也喝了几杯,他喝酒时的神色是担忧还是气定神闲都令我看不出来,也许只是保持不动声色的样子稳住人心,或者迷惑对方。但地盘上的人士气多少有点低落,上面出了事,夜来多这几日客人不多也比较清冷。 至于我第一次那么多天不见隆哥,仿佛没了一层保护罩,心里空落落的。我在柜台低落饮酒的期间,朱富林以前的手下闲逛着注意了过来。 戴胜来到我附近玩世不恭地说:“听我一句劝,隆哥肯定不行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跟老大一样被乱弹打死了,就是多半不幸掉海里去了。干妹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啊?过了这个村儿可没那个店,早点为自己铺好后路为好,你看关勇对待女人的粗暴样子,跟他能好过吗?也不知道向滨隆怎么想的,留了个罗刹看顾你,分明就是不怜香惜玉嘛。我对女人可温柔了,别说还是你这样如花似玉的……” 阿坎冷盯着他,差点要动手,被我扯住阻止了。 我在阿坎耳边说,现在不合适发生冲突,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便隐忍下来,不理会戴胜的胡言乱语,先护送我走了。 出门路过关勇的时候,他瞥我一眼,真是一副罗刹样儿讥讽我,隆哥还没死,就着急攀新枝,一天到晚招些狂蜂浪蝶真是骚,你放心,隆哥布置下来的任务,我关勇就是死都会先把你护好。 我回他一句眼睛瞎就去治。 他却啐我,你一个笼子里养的供人玩赏的袖珍鸟,有什么资格嚣张。 阿坎为我解释着,也劝他少说两句。 而我忍无可忍端起一杯酒往关勇脸上泼,他瞬间有些暴怒,我却不像以前那样怕了,破罐子破摔颇有点无所畏惧,大不了被打,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这时戴胜晃悠过来拍拍关勇肩膀讲:“阿勇,你说得对,这干妹妹长得这么媚骚,肯定早就给人干过了。你瞧不上嫌碍眼,以后给我也一样,我帮你管她,我调.教女人不是盖的,还以为干妹妹多听话顺从呢……看来还是有点忤逆泼辣的……这种花骨朵调.教起来肯定很有成就感……你这根木头体会不到就给我来……” 结果关勇那喷薄欲发的火气转射到了戴胜身上,他隐忍的武力一爆发很是惊人,一拳头就把戴胜打翻到地上去缓不过来。 于是他们狗咬狗内讧起来,阿坎不免上手拉架,我趁机转身走人,阿坎左右为难不知先跟哪边,最后见我已经出门了,他就连忙追上来跟了我这边,最多回头冲门里喊几句不要再打的话。 已经算是晚上了,外面的天却紫亮得微明,沉沉的黑云和一点幽白的光交错变幻着,摩擦出了分叉的电光,电光无声蔓延而下,距离看起来不远,轰隆隆的雷声却仿佛从遥远处滚动而至,一声接一声劈来。 接着天空中的雨开始倾泻而下,淅淅沥沥打在车外,湿润的空气钻入车里使车内气温变得低冷,我升起了窗户缩在车里有些发抖。 下车前,阿坎脱了外套从前面递过来,叫我下车遮雨。他不好意思地说,车里的伞上次塞给丁香用了。幸好隆哥和小龙哥现在不在,不然他肯定要被骂。说着他哭丧起一张脸,又道现在被上头打骂都是一种幸 分卷阅读25 福。 我没有用阿坎的外套,忽然不怕冷了,打开门就朝雨里走。阿坎却匆匆跟了下来,把外套挡在我身上替我避雨,还以为我是生他的气了。 我连自己都不想理会,回去澡都不洗就上床了,意识再次开始变得飘忽碎乱,一会儿担忧自己的未来,一会儿担忧那个迟迟没有消息的人。 我在孤冷的房里睡不着,光脚起身去了向滨隆的房间,推开门后,里面除了没人,一切冷然如常,房间整洁得像他过去晚归家的时候,仿佛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一点杂乱和人气。 我渐渐爬上他的床,搞乱了整洁的床铺,安然躺了上去,除了小时候遇雷雨夜我钻到过他床上来以外,已经很久没留宿在此了。 这个房间的床是硬邦邦的,硌得人骨头痛,硬得就像他这个人,对啊他还命硬骨头硬,怎么会轻而易举就死了呢? 我以前不喜欢这张床,现在躺着反而觉得自己的床太软。还有他枕头上那一点淡淡的汗味儿都变得好闻起来,属于他的味道出现在睡觉时,仿佛有了一点安眠的效果。我从小就怕孤单,他那时候也常常守我,像守小阿妹那样守我,大了就渐渐变少了。 我的记忆迷离飘到从前,外面的雷声时不时震耳欲聋,偶尔还是会惊到我,自己便无助蜷缩起来,像一个在母亲肚子里受惊了的早产儿,我紧紧攥住了枕头,渐渐终是在昏沉之中睡了些。 睡得迷糊时候,我听见有人紧张唤了我一声阿妹,那声音分明是隆哥的!我便从梦中惊醒坐起,一看冷清无人的房间,才觉得是梦,甚至觉得我听到的那声阿妹像是一种感应,预兆了他的死亡…… 我冷汗涔涔想着,第二度浑噩睡了过去,接着像梦中梦一样,我又听到了隆哥紧张地唤了我一声阿妹,这一次我没有醒来,昏昏暗暗继续睡着。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一点轻微的异响,我感到房门倏然被打开了,似乎有人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靠近走了过来。 我在某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张日盼夜盼的熟悉面孔,于是反而一动不动只看着他,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略闪动着一点光,鼻梁上沾着水珠,脸庞削瘦了一些,嘴巴便显得不薄不厚均匀了些,他上下唇原先是有些薄的,现在一瘦恰好了。 而且他头发略乱长了点,嘴周也长出了青渣一副没打理过的样子,身上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儿。于是我脑海中的眼前如梦魇一样,闪过一些类似的画面,画面里也有隆哥这样的模样,可是那种画面定不住,总是一闪而过。 隆哥上下看我一眼后松了口气,把手放在我脸颊上珍惜抚摸了一下,温度有些冷,带着一点湿气,他说话的语气却温和,声音有些哑,“……阿妹……我回来了。” 我后知后觉发现这不是梦,可不管是不是梦,我都乍然起身冲进了他怀里,他闷哼一声似乎哪里有点痛,但仍回应着实实抱住了我,手也上下抚搓我的后背。 “这是梦么……隆哥,你真的回来了吗?”我声音有点颤。 他笑声也是颤动的,“傻瓜,怎么会是梦呢,难道你以为我死了回魂找你吗?我一回来先去你房间看见没人,以为我不在这几日你就出事了,回房间看见你后才松口气放心了。” 我便愈发用力抱住隆哥,脸埋在他胸膛里无声哭了出来,但一抽一抽哽咽了好一会儿,他衣襟都被濡湿了一片。我闷声说:“隆哥,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我好伤心。” 从小到大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没有他,其他人也不会对我好。 他继续拍抚着我,“你是为自己伤心吧,担心我不在了,你没有好果子吃。” 我认真说道:“真的担心你。” “家里有个小花猫担心我,就够了。”他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后,用双手帮我擦眼泪,并嘲笑着摸了摸我哭花的脸。 “可人家关勇说我是袖珍鸟。” 他听了渐渐蹙眉,“我不在,他又欺负你了?真是不长记性,我原本是想让他学会和你相处,对你好点儿,他这破脾气没有女孩子受得了,那以后你就不必理他了。” 我闻着那股血腥味儿觉得不太对劲,看见他衣服上有一块儿颜色比较深,一打开台灯,才看清他衣服里都渗出了血来。 “隆哥,你受伤了……怎么不去医院……” 他把我按回去躺好,顺手关了台灯也上床歇息了,“……枪伤不好去医院,没事,子弹早取出来已经包扎过了,就是你刚才撞出来的血,疼得我冒汗,你再毛手毛脚我就失血过多真死了。” “人家又不知道你有伤。”我自觉挪到一边去,“我离你远点儿就是了。” ”这几天一个人怕了么,我听你这口气,你都不想回房。”他伸手过来把我往他身边揽。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在他怀里找了个地方窝着睡。“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也不想细说下去。“比较混乱,就避风头绕远路去了。” 我还想问什么的时候,他催我快睡觉。 他 分卷阅读26 似乎很疲惫,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甚至有一点打鼾。 而且一向早醒的他第二天睡得比我迟,我先醒来后,静看他熟睡的面容一会儿,试着撩起他的衣服查看腹部的伤口,我才碰到衣服撩了一点起来,骤然间就被他逮住了手腕,捏得人还有点疼,他微睁眼似乎察觉到什么,手上的力度就变小了。 向滨隆睁眼那刻是警惕防备的,一时半会儿都没完全醒神缓过来,看来他这些日子睡觉并不安稳,睡眠一样浅,一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立刻醒来,不禁让人联想到他在外面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枪弹雨林。 难得回来睡个安稳觉,他似乎生出了起床气,脸色不大好看,又似乎睡不着了。他不冷不热瞥我一眼,干脆脱了那件带血的衣服,重新换了一件衬衫穿,但他背对着我,我只看得见他腰上层层缠绕的白布。 他的习惯是晚上忙得可以不洗澡,但每天早上起来都是要洗澡清洁的,现在受了伤不大好洗,我透过他房间厕所的门缝看见,他用帕子擦了擦身上能擦的地方后,开始打理头发,刮掉胡渣,把自己整理得分外整洁,似乎要以光鲜的模样回归备战。 嫂子 向滨隆回来还带着一半货有了交代,另一半被他的合作方象征性查获了。 那日帮里开会,他虽然装扮得整洁,但半露出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忍模样,因他自己确实身负重伤,差点栽倒。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次也折了好些人。 先龙一样负伤了,我去探望先龙的时候,顺便把他的衣服还了过去。他当时正在上药,肩膀上有块地方肉都糜烂了,他就算对着镜子处理也没那么方便,我见了搭把手帮忙,但他并不需要包扎。 他说要散气,包扎会恶化。 我只好帮他涂药,我的手指划过他皮肤的时候,他肌肉有些紧绷,轻笑着说,我的手指碰得他痒,像猫爪一样。 我在休息室里替先龙上药的期间,外面传来向滨隆和仕海有点矛盾的说话声,我走近听见,仕海啐向滨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仕海同样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但他明面上不像往常那样爱叫嚣,回来后变得沉默多了,在他们那方都比较闭口不言语什么,近来是老去沙叔那边孝敬着的。 如今从他评价向滨隆的话里,看来是知道点什么的,又没证据,凭一张空口已经没法子了,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都比较隐忍。 仕海一向就看不起向滨隆,眼下称隆哥就是个反骨仔,杀自己人毫不手软,要不是他回来靠了沙叔这层关系,怕是一样早没了。 朱富林栽倒后,向滨隆自然成为了最大的主事人,但刚上位,换血的时机不够成熟,还得周旋一阵子。 更何况仕海那边跟着升位了,他那段时间特别巴着沙国昌,比亲儿子还亲儿子,凡事都汇报得事无巨细,一副给老人家打下手,没有私心的模样。他脾气也收敛了不少,稳重多了。 隆哥独大自然是不行的,仕海又抓时机,所以沙国昌跟着扶了仕海一把,也用仕海牵制向滨隆。 不过仕海对美华倒是挺好的,比较跟守原嫂子。美华仍住在原来的别墅里,朱富林有一部分财产是写在她名下的,所以这部分没有被没收,她算是什么都不缺,因为原老大遗孀的身份还被大家义气照顾着。 至于向滨隆成为新龙头之后,我们搬家了,搬到了香丽大道富人区的一处豪宅里,家里还有比较安静的保姆来做饭打扫卫生。 玩嫂子是忌讳,但照顾原嫂子又是美名,向滨隆和美华那时候仍然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但是美华没有堂而皇之搬过来一起住,她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孤单,打着和我相处的名义暧昧不清地过来走走。 向滨隆偶尔也会借探望去她那边走动,干些安抚她的事。 仕海暗恨向滨隆,又不敢戳向滨隆玩嫂子的脊梁骨,因为那样美华多少也会遭殃。先龙说,仕海就算知道了什么,因为喜欢美华,也沉默不言护上了,反倒给了隆哥暗地里一个肆意践踏他的机会。先龙以为,那是收不为己用的人,忠心是忠心,可也自视甚高,屡屡靠着沙叔和隆哥暗中对着干,迟早坏事。更何况对于隆哥如今来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美华嫂子在香丽大道这里有时候反客为主,支开保姆,亲自下厨为我们洗手作羹汤。饭菜上桌之后,她还说以前她就是靠这手技术抓住了男人的胃。 向滨隆尝后评价,将就入得了口,没那么神乎其乎。她便娇嗔起来,当着我的面旁若无人同隆哥打情骂俏。似乎一点儿也不忌讳我的存在,当家里人一样比较放心,已把我当妹妹亲近些对待,尤其是我习惯性叫她嫂子的时候。 她推脱着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嫂子了。 我问,怎么就不是嫂子了呢?隆哥也还是隆哥。 她就笑说,现在隆哥是大哥了,你还叫我嫂子么? 其实我只是知道要怎么样让她高兴,所以我老样子叫她嫂子,这时候她很亲近我,很高兴,甚至为我盛汤添饭。 分卷阅读27 不像以前朱富林在的那会儿冷冰冰的,忽冷忽热猜不透,偶尔还要朝我说些风凉话。 她如今亲热过来照顾着我,又如小时候一样带我去逛街,给我买衣服首饰,一股脑对我好,我渐渐就有些习惯嫂子的存在了。 她也更是拿我当挡箭牌用的,给外人看是她和我熟悉,不是同向滨隆熟悉,他俩在外面有时候互相还要装得漠然,家里关上门后亲近得很。 偶尔我撞见他们私下亲热时,听见美华三番几次表达很想要一个名分的事,也放宽说不管他到底有几个女人,反正她在富林身边的时候已经习惯了,现在她只想要名分傍身就知足了。一说到此处向滨隆就不说话了,过会儿他才提醒,当初说好了各取所需的,你已经脱离朱富林自由了,还有一笔财产够生活一辈子……他也哄着她耐心讲,朱富林出事不算久,道上混不能和义嫂过分胡来,他俩还得避嫌是吧。 美华嫂子气得嘴巴一扁,向滨隆就用手捏她的嘴逗着,再一压到她身上去,她被折腾舒服了就不太有力气闹小情绪了。这个时候我就不太能习惯美华嫂子,有一种家里人被抢走的感觉,不过我从来就不吭声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 因为美华依然比较有地位,人际关系广,在外面帮着向滨隆打理场子和业务,这对于刚做龙头的隆哥来说,用处很多。 至于我上高中以后,一边上学一边也被安排在场子里学做事了,不过我是从侍应生开始做起的,能出来活动赚到属于自己的薪水,总比闲呆在家里白得零花钱强。 我傍晚去夜来多做事历练不久,有次帮会里的熟脸点名叫我过去伺候着,会有很多小费可得,等我过去后才发现豪华房里主要来玩的人是仕海。 他尽骂骂咧咧折腾我,把我当佣人使唤,我比他怀里那几个小姐还没有尊严。他显然是把对隆哥的怨气撒到了我身上来,我成了他们男人斗争下的受气包,美华倒是香饽饽得很。 仕海再次吩咐我倒酒的时候,继续找我麻烦,他辱骂我倒不好酒也难怪,一个毛都没长齐迟早出来卖的小婊.子能踏实干什么事? 那会儿隆哥终于出现在我身后替我报仇了,他嘴里叼的半根烟不知怎么摆弄的,直接用力弹过去烫伤了仕海的眼睛。 仕海嘶气捂眼睛之际,隆哥谈笑风生说了句抱歉,便端起一杯满是冰块的残酒冲倒过去替人消烫,他下一步还有什么动作的时候,仕海忍无可忍握拳胡乱挥砸了一下。 隆哥先一步稳稳避开了,笑呵呵叫仕海喝多了别在那儿发酒疯,多少在他这个大哥面前清醒点,给一点不值钱的面子,不然大家都别想过了脸面,以下犯上该按家法伺候的他就不客气了。想动他的人,自己掂量掂量够不够资格。 旁边的小姐贴心替仕海擦身上的酒水时,他一巴掌粗暴把人挥开了,捂着那只眼睛的手渐渐放了下来,朝着隆哥说话却损我道:“是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嘛……隆哥别生气,隆哥养的那条宠物狗,大家就是喜欢一起逗逗而已,既然隆哥不喜欢,那简单,不玩就是了。” “以后谁再想为虎作伥都给我想清楚了,当心逗得被狠狠反咬一口,得不偿失。我不如沙叔老了那么好说话,我还年轻有的是精力陪你们玩,谁要给我当靶子练习一下,尽管来。”向滨隆神情阴戾说完上半段后,又笑里藏刀靠近仕海,在其耳边耐人寻味地说了些什么,似乎很刺激人,引得仕海脸色愈发难看地捏紧了拳头。 向滨隆笑眯眯离远仕海,漫不经心带我出门前,他最后回头还了仕海一句话,对了,有些毛长齐倒贴我的婊.子,你倒是上不了。 我们几个都知道他在暗指美华。这时我也明白过来,隆哥刚才在仕海耳边说的大约是关于美华的污言秽语。 因为当晚仕海气得跑去美华的别墅里闹了一场不止,还差点强.暴了美华。美华便连夜过来哭诉着质问向滨隆羞辱她的话,他们关了一半的门说话吵吵闹闹的。我在门外模糊听见向滨隆无奈地说:“仕海挑拨离间你还真上他的当了?” “仕海那么气冲冲不像假的。” “他得不了手当然气冲冲的了,顺便扣个屎盆子给我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他那么喜欢你,想怎么污蔑我就怎么污蔑我咯,你要是中计不正好给他钻空子的机会吗?”向滨隆镇定把她搂怀里安抚,低声说些软话,令人没法再听清私语了什么,但他们氛围逐渐暧昧起来,两人一好起来后在屋里拥转挪动抵上了门,但门内不同于之前还能发出点声音,今天倒是比较安静。 美华常常一闹别扭,只要他们欢好过后,她跟着就好了。 不过向滨隆从不让美华留宿在香丽大道,依然打着避嫌的由头。 美华一来我早早就去睡了。 我到现在都没习惯自己新房间有了厕所的事,起夜时半眯着眼睛,习惯性摸黑出门拐入公用的厕所里去,我刚脱了睡裤冷不防看见有个黑影在浴缸里,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倒退几步,不想地上湿漉漉的,加上裤子在脚下绊腿,我险些仰着摔倒。 这一次隆哥终于 分卷阅读28 伸手拉住了我,但是他浴池里也滑没稳住自己,我便被他带得往前一扑摔进了浴缸里,狼狈不堪地压到了他滚烫的身体上去。我慌张的过程里将他一压再压,池内水花四溅,令彼此都被碰痛,他低哼了几声,凛然地沉斥道:“别乱扑腾了,你一摔到就喜欢乱动更起不来。” 我逐渐静下来紧张束肩敛息时,他唇角抵在我额边,呼吸很浓重,彼此的腿交叠于一起由温水拍打动荡,微微贴肤滑动着,包括我们的整个身体,我没穿内衣的前处,以及他生理上起来的情况触碰到我,亦令我高度紧张得不敢再动一分…… 他强健的身躯微起之时令我滑下有些溺水,我攀住了他脖子避免滑倒再溺的同时,他一只手往下伸到我小腿部摸到了睡裤和内裤后,缓慢替我拉上来穿好,一只手稳然地抱扶起我,便若无其事让局促的我可以起来了。 我跨出去正要走,他问道:“你还不习惯用自己厕所?” 我在门框处低嗯一声,“你……你怎么也不用自己厕所,你还不睡?” “我房间的浴池堵了。”他道:“睡不着就起来泡澡了。” “……那你怎么不开灯?”我动身摸索着要过去帮忙开灯的时候,他呼吸有些粗地说道:“……别开。” “为什么?要是我再出来上厕所准被吓死。” 他笑了笑,“你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开。” 可我还是在走前迅速开了一下灯,才退出去关上门,而我开灯那一瞬,他随手拉过帕子盖住了自己身前。 并蒂 仕海差点强.暴美华的事,被揭一页翻过去了,毕竟美华和向滨隆的关系还上不得台面,都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互相不好指摘。 而且美华现在不大被他们叫嫂子了,而是被叫华姐。 仕海气馁之下频繁过去孝敬沙国昌的时候,我同样又被派过去做沙国昌半个女儿在其膝下承欢,来的人还有贤惠殷勤的美华,仕海更是借机与美华重修旧好,他们在老辈面前都和气,美华勉为其难受着仕海对她的好了。 那一段时间沙国昌跟前再次热闹了起来,但他身体这几年似乎不大好,老生病。我看得出来沙国昌平时似乎有心事,后来从他同我交流的一些话中,我渐渐知道他因为老母亲临别留下来的遗憾,才有了心病,身体慢慢不利索就不好了,而且一生病了身子就老沉得起不来。 他还自觉时日无多了,叫我没事多去看看他,虽然我和仕海他们一样是别有用心过来的,但他看得出来我照顾人的心意最真。 我坦白告诉他,我是把对干奶奶的遗憾弥补到他身上去的,讲起干奶奶曾经怎样对我好我都是记得的。沙国昌听了反而更欣慰喜欢我了,说向滨隆捡了一个知恩图报的女孩儿回来。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却还是跟向滨隆讲,我学上得差不多了,再上人就要跑远了,心也会跟着远了不贴家,让我多学着做事帮隆哥打下手。 其实因为沙老太婆生前对我的态度,还有沙国昌过去的经历,他心里早觉得向滨隆像他年轻时候,像第二个他,于是终于决定彻底传位给了向滨隆。 新和帮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以前退位下来后选了朱富林做老大的位置,朱富林供养其博得美名,又令对方的资历镇里外的场子服众,就像现在的向滨隆一样。 奈何朱富林上位后沉迷花样四处得罪人不大争气,向滨隆又太不择手段,有些事情从沙国昌态度里露的一点话中,我明白他其实也心知肚明。换了谁都差不多,只要稳得住新和帮,就让有能力的人做大,而他继续颐养天年了。 沙国昌虽然扶起过仕海,在最后的日子里还是偏向于向滨隆的。人老了心就软,他劝过向滨隆一些话说,不要像朱富林一样干得太招眼太不人道了容易栽,做人要留一线,不要做绝,要绝的话就绝到底,不给人反击的机会,不然还是要有道义的。 向滨隆都面不改色应下来了。 可是沙国昌死后,仕海闹幺蛾子声称沙叔根本不是老死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他把一切矛头指向了向滨隆,结果沙国昌老宅里原来的佣人出来作证,分明是仕海最后投了一次毒诬陷人。就因为他不服气沙叔传位给向滨隆,所以准备一石二鸟。 但仕海那边的人同样叫嚣着是向滨隆要一石二鸟,既彻底继承了位子,又解决心腹大患。 这事儿帮会里查的话各自抱私心,最后索性.交给了警方,警方还传唤了我和美华过去,我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注意到过谁投毒,但最后查到凶手是仕海,就定了仕海谋财害命故意杀人的罪,仕海便被判了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紧跟着仕海谋杀沙国昌这事愈演愈烈传出去后,他在牢里还被受过沙国昌恩惠的人半夜勒死了。 沙国昌最后即使属于横死的,但后事按本地风俗规矩依旧办得风风光光,对比仕海的贼心,向滨隆一时很受人赞美。当时追悼会声势浩大,黑白道名流皆前来吊唁,还惊动了很多警方出席盯人,防止集会时有恶性.事件发生。 分卷阅读29 仕海没了之后,先龙做了二佬的位子,向滨隆并抬了戴胜一把,戴胜升位后春风满面,良禽择木而栖,对向滨隆也客气了些。 向滨隆一人独大之下,那两年帮会里就算有龃龉都是小打小闹,总体风平浪静不少。而隆哥是让我读完高三以后,才彻底出来做事的。 我不做侍应生以后,升做了领班,那时候我在外面有了一个叫珍妮的称号。和场子里另个叫娇妮的女人并列出名,但是她是夜来多最红火的坐台小姐。 刚开始,我同她有并蒂两只花的称号时是不大乐意的,后来熟悉起来关系变好后,就不太介意了。 不过她的好姐妹宝冬和我却不大走近,即使我是领班又因为阿妹的身份被很多小姐巴结,她对我从来都比较淡淡的。其实宝冬才是正儿八经的另一枝花,宝冬还和我长得颇像,不,她年龄比我大,是我长得像她才对。 听说她被向滨隆睡过好几次,但与别人稍微不同,因为隆哥过去睡的那些女人最多不过一两次,而且近年来隆哥已经不大留欢于外,偶尔的几次也是挑了宝冬。 所以美华是很不待见她的。 我还算待见宝冬,尤其是有一天我和她有过短暂的谈话以后,还帮了丁香与阿坎。 那天我看着夜来多窗外路过的一家人,不由地喃喃……我也好想要一个平凡的家庭。 宝冬指夹着烟出现在我旁边说,平凡的家庭,什么叫平凡的家庭,家庭不贫穷,父母开明关系和睦,从小家里人没生过大病,没有为钱财生计难过,能自由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样平凡的家庭到底有多少个家庭能做到? 我叹气问她,那你家里怎么样,你父母对你好吗? 我有时候很好奇别人的家庭和父母是什么样的。 她迟疑地点点头讲,就是条件不好,家里还有人得了癌症需要很多钱不断化疗吃药治着,其他还算好,毕竟生她的时候还是给她取了宝冬这样的名字。她笑笑说,所以她愿意成为夜来多的红妓,躺着就能赚很多钱暂时维系家里的开支,虽然倚门卖笑,也算是自力更生的吧。 其实她有时候希望没有父母,而像我一样衣食无缺常跟在隆哥身边,她第一次露出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我却想我要是有生病的父母也好。 宝冬气质偏温婉一些,一柔和下来,就没那样清清冷冷了。她第一次同我讲那么多话,说着她提起了丁香,不经间透露,丁香也是因为家里欠债才出来做的,被包养过还了一半,但是丁香的老爸很恶劣,一点儿都不值得。 我疑惑,这跟阿坎说得不一样,丁香为什么不跟阿坎说呢? 宝冬耸耸肩说,她傻咯。 丁香确实是有些傻气的,因为我曾经以身犯险救过丁香,她平时便很照顾我,也更像是给我打下手,把自己当丫鬟一样。结果这样热心的丁香被别的小姐说是在巴结我,她私下跟我发过誓说绝不是,如果是,她就会再次被拉去拍三级片。 我当时咯咯笑出了声,她做了那么久小姐说完话后居然还会脸红,也温柔笑了起来。所以我那会儿就不太觉得她是那样三心二意的女人,虽然傻是傻气,也以为她是太傻了被人骗的。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私下里就够义气地讲给了阿坎听,解除了他们这么久的心结和误会。阿坎近来嘴里因为吃槟榔溃烂了,虽然欢喜却不大着急去见丁香,我转身把阿坎的口腔病跟丁香说了以后,丁香就主动去看看他的情况了。 我在背后引导着终于替丁香和阿坎解开了误会,他们重新正式在一起了,小两口子很甜蜜。 当阿坎问丁香为什么不告诉他的时候,我插嘴说,因为你是丁香放在心里珍惜的人啊。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和好之后,阿坎拉着她手不让她出台了,主动要帮她一起还债。丁香依然觉得自己不配,阿坎还准备去求隆哥给她换个工资多点的正经职位,两人一起攒钱还,这下各退一步总算达成共识。 因为他们和好,我心情也好了点,就去交际着与顾客一块儿喝喝酒了。我有时候会陪一些比较有地位的人喝几杯酒,这些熟客知道我身份都不会与我动手动脚,只是看在向滨隆面子上和我结识打交道。 很快我的好心情被一个老同学打破了。 即使好几年没见,我和丁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彼此,谁叫他被阿坎打过,所以彼此印象深刻。他见我在此处工作,以为我一样是坐台小姐,就点了名非要我不可。他甚至侮辱我,读书的时候真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原来女神是做鸡的料,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出来做?家里是破产了吗?劝你不如跟了我,你给我口一次赚的钱,都比呆在这种地方被千人骑万人睡来得强。 阿坎听闻后,再次过来收拾了丁兴一顿。我们以为丁兴夹着尾巴滚蛋以后,他一如既往没眼色,寻衅挑事还把以前爱慕我的那些男同学都找了过来观光我。 最后场子里看管的兄弟们气势汹汹表明了我身份,都撑腰叫我大小姐 分卷阅读30 打他脸以后,还把丁兴揍得鼻青脸肿,一人狠踩了一脚,才放走了这灰头土脸的货色。 丁兴第二度被人收拾得没脸后是不见了,但是后来到处跟人宣扬我卖.淫吸毒有艾滋,我和原来的同学本就断了联系,也没什么同窗情义,也许有天我就是别人谈资里的年纪轻轻辍学坐台的女学生,可怜可悲可恨。 阿坎知道这事儿后,如从前一样带些烂泥般的外围散仔过去,全天二十四小时恐吓了丁兴一阵子,瘪三磨瘪三,这类骚扰报警了也没什么用,别说还有关系撑着就算进去了很快也会被放出来。他们打心理战骚扰到丁兴工作的地方去搞丢了他工作,以及捅破他嫖妓的事使得他丢了女朋友,还蹲点骚扰其家人。 于是丁兴最后被折腾得不得不四处替我澄清名声,还和老同学们贬损自己嘴贱食屎没眼色的事实,最后出名的反倒成了他自己,自此有了一个叫沙丁屎的绰号。 迷乱 我在夜来多做事以后,先龙和我走近了不少,原本阿坎就是他的人,我们三个来往一直比较熟。 阿坎和丁香去谈恋爱的时候,先龙不放心其他人,有时候空了会换班顶上主动与我去逛街。 我除了同丁香娇妮一起出去以外,先龙一向大方掏腰包还不向上头报账,我算是乐意和他出街闲逛的。不过我礼尚往来,有自己薪水后也会请客。 我们在外面吃饭,老样子选的是以前来过的这家茶餐厅,他比较爱来这里。有他大胃在,我就会点很多喜欢吃的食物皆可品尝,吃不完就令他帮忙。他不在的话,我选食物会犹豫不决,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又怕吃不完浪费。 这几年店主老伯都和我们相熟了,不过他老误会我和先龙的关系,调侃先龙吃了那么几年剩饭剩菜,还没把妞儿泡回家。因为我不厌其烦向老伯解释,先龙不是我相好。提他是我保镖不太好,更何况他身份也不小了,所以我说的是哥哥和知己朋友。 老伯才不信,指我钓凯子不是这么钓的。总之在老伯眼里先龙是憨厚老实的傻大个,可怜兮兮的。老伯瞎掺和起来为帮先龙,声称看我们是老客户的份上,要送我们新推出的情侣套餐。 我和先龙相视一眼,看在食物的份上,就开始装聋作哑骗吃喝。他因为隆哥对我是大方,其实他自己很省的,不过一样爱吃,说是以前穷日子过多了,就算有钱,不把肚子填撑都没安全感。 我们在老伯满意的目光下分食情侣套餐,先龙忽然调侃道:“以前你说你还小,那你现在不小了,我们算是成年人之间的约会了吧?“ 我被意面梗了一下,他递水到我嘴边,我接过来自己喝,缓了缓后忽悠道:“这个嘛……不清楚,我就算六十岁了,我心里觉得自己十六岁,那我就十六岁。” “大小姐,别贫,你十八了都。” 我把手臂靠到他肩膀上去,八卦道:“说真的,小龙哥,你三十多了哎,我就没见你身边有过女人,哪像我们隆哥一个接一个换,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 他耸开我的手臂,若无其事地吃饭。我食指在他面前晃着点了点,“噢~果然有问题,我之前看那些小姐贴你,你都不为所动。” 他却否认道:“我就是有感情洁癖,场子里那些小姐好看是好看,我心里膈应。” 不过我没再洗刷他了,等他先吃东西,他吃东西和隆哥一样从来不浪费,以前我掉一粒米在碗外面,隆哥都要让我捡起来吃掉。 吃完下午饭后,我准备回去换件衣服,但因为肚子有点撑,我打算散步走路。结果一辆开得很野的车差点撞到我,先龙身手利索地把我揽到了里侧去。 那瞬间紧张之中我们互相抓住了对方的手,我下意识攥东西的毛病使得他手被我拉了好一会儿。 走了一段路快到香丽大道的附近,又遇到一个飞车,这次还是带抢劫的,结果他们被先龙一拳头挥得人仰马翻后,连滚带爬地重新骑上摩托车跑了。 最后先龙慢慢触碰我的手背,见我没躲开,索性摸上我的手微微牵上了,说是怕等会儿有危险他来不及拉我。 我以前也和先龙经常牵手,没觉得有什么,比较安之若素。至于他把我送到大门口往里走了走,接了一通电话后说,车被人开过来了,他先去取车。 我回去上楼便看见向滨隆在大窗前侧站着喝酒,他举着杯子注视了过来,唤我过去。保姆似乎在厨房做晚饭,他好像也要问我在外面胡吃海喝的事了。 他眼神幽邃地搁下酒杯后,拖起我的手抚了抚,然而更像是在擦拭什么,他果然问道:“你又出去偷吃了?” “没有啊……” “是吗?”他伸手擦了擦我的嘴角,问道:“你跟谁一起吃的?” “好吧,跟小龙哥啊。那……我已经吃饱了,可不可以不吃晚饭?”我有点儿讪讪。 他便不语了,我以为自己躲得过正餐的时候,他最后还是唤我上桌吃饭了。我就嘟哝他以前说过,瞎吃闷胀肚皮要裂的话 分卷阅读31 。他夹了肉放进我碗里吩咐,以后都得在家里吃饭,外面的食物不干净不营养。 以至于我晚上去工作了都撑得不行,郁闷得偷懒跑去了休息室打台球活动一下,这是私设的台球室,还设有酒柜书籍,非内部人员不可进。 我瞎打台球总打不进去,走来走去是有些消食。我正钻研其中,一道声音说:“阿妹,不是这样打的,要不要我教你啊?” 我抬头一看,门口出现的是先龙的身影,我没应声还是自己打自己的,他干脆走过来在旁边给我指点讲解,他嘴上讲着是一回事,实际上我操作起来还是比较摸瞎。 他忽然从身后靠过来摆弄我的双手,评价我姿势就不对,于是贴身教我打台球。经由他亲身的带领下,我一连进了好几个求,可是等他一放开,我又进不了,他就继续操控着我打球,贴得过于紧密之间,他身上比之前热多了,而且有什么奇怪的碰着了我。 我反应过来后,微睁眼睛侧头看他,头却擦碰到了他蜜色的脸庞,于是反过身来朝后退却抵着台球桌退不了,我往下一看他并没有异常,触碰到我的似乎是他挂着的钥匙。他依然离得我很近,摸了摸我的头,亲切笑着问道:“怎么了?累了不想打了?” 我没好意思说什么,他便推我转身继续专心致志教我打球,我学着上手一点后打得是挺有兴趣的,可惜外面有人唤我出去做事了。 我只好同先龙道别,他表示明天可以继续教我,约定好以后我们则一起出门。出来那刻,我在走廊不远处看见了向滨隆的背影,他渐渐脱手后到夜来多的次数不算多了,还有其他的事要忙,有时候又呆在家里行集权制办公,行踪比较飘忽不定。 我做好基本的工作以后,有来头不小的客人友好招呼我喝酒,我酒量就是被这样锻炼出来的,不过多喝几杯后还是会有些醉意,时而清醒,时而发迷糊。 回到香丽大道,保姆留晚了闻见我身上有酒气,便会端来一杯热牛奶给我助眠才走。我是洗了澡出来喝牛奶的,喝得差不多了刚搁下杯子,我的身体和桌两边忽被一双手扣住了,那人从后面拥著我,将我夹击在他和桌子之间。 我缓缓转过身去有些不解,向滨隆更是酒气熏熏的,他扑鼻而来的酒气浓烈得冲人,他一双眼睛乌黑深邃,就这样镇定看着我,我都分不清他醉没醉,但我似乎被他的酒气又染醉了几分,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近距离地对视,令半醉的我一时间心口酥麻。 向滨隆抬手抚摸着我的脸庞,渐渐逼近了过来贴上我的嘴,触感软绵温热,带着那股熟悉的烟酒皂香气味。他起先若有若无吻着我的上唇周围,微微舐了舐,吮得人泛痒,似乎在清理我嘴上的牛奶渍,接着他微低头,便温柔吻入,像是在汲取我嘴里的牛奶残余…… 我清醒些后唤了一声隆哥,软软抵抗他,他捧住我头使我与他再次双向贴近,他紧吻着,不给我太多呼吸的空余,我头脑缺氧起来发昏发累,已有些神志不清,要不是他把我半抱在桌上坐着我恐怕站不稳。 在这个推不开而绵长的吻中,向滨隆逐渐把我手放他脖子上去,便拖着我实抱起来,跌跌撞撞往床尾转移。 我本被酒气和猝不及防的吻搞得迷离,一躺下来放松了,体温一凉一热,我开始陷入醒神与迷乱中交错着,被面前不敢相信的情况厮磨。 我始终有些退缩,可是我的力气被他以压迫性的亲密消耗掉了。我试图唤醒他说,隆哥你喝醉了,我不是美华也不是宝冬。可是他恍若未闻,耐心使得我放轻松,他同时也将我身体上下按得很紧,他投来的眼神越来越慎重,检查了一下我能不能撑得住以后,他跟着艰难又耐心通过了神圣那一刻。 这时候,我想起以前朱富林抢我过去吃饭时骂隆哥的一句话,浑身便愈发热了。 我总咬着牙关闷声不响,紧张捏紧拳头,他就温和揉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也再次深吻过来打开我喉咙里的声音。我整个人对老练的他来说,似乎像一口没什么阻碍就能吞下的食物,他是那样水到渠成,也似乎控制得了恰好的时间。 他终于结束的时候还压在我身上,我人都在发颤,累得一歇下来几乎睡过去了。我睡前又说了一遍,我不是美华,也不是宝冬。 他似乎清醒多了有空给了个回应,他轻嗯一声,用掌心捧着我的脸颊,俯头吻了吻我的眼尾,我记得那里有颗泪痣。 我十八岁的初夜是迷离滚烫的。就这样,我在那晚以后成了他不伦不类的女人。 矛盾 清早我醒来后是有些空白失忆的。 我习惯了向滨隆有时候会躺在我身边,但是我不习惯自己什么都没穿就被他拥着,他环抱着我,就像我穿上我的真丝睡裙那样顺滑抚动,导致他醒来睁眼那一刻,我便从他眼中看见了再次升起的贪欲。 我不能适应,甚至有些惊恐。 向滨隆便不动声色地微微睁眼静看我,也慵懒用被子裹住了我,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涌来的时候,纵使我已经像刚挖出 分卷阅读32 土的文物被他翻来覆去把玩过,亦展览着被他欣赏过了,我仍用被子和自己的手隔离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可是他拦腰把我搂回身边,使我与他近距离挨在一起,以真实的触感体会彼此的赤露,我手臂横档在前面,他倒不继续摆弄我了。用指背怜爱地抚了抚我脸侧问,阿妹,你喜不喜欢隆哥? 我摇头缩在被子里说不知道。 他便沉吟着讲,那好吧,慢慢喜欢也行。 我欲言又止,他等着我的下文,见我还是闷声不吭,他终于打算起来去洗澡了,他要带我一起去的时候我退避不肯,他只好先进了厕所里。 我虽然不舒服,倒没来得及先打理自己,而是掀开了被子看见床单上那些可耻的痕迹……尤其是刺目的血迹,我粗略穿了衣服就开始先拆床单,急着要在保姆没发现以前收拾。 可是隆哥洗澡也太快了,我才累得满身是汗地拆下来,湿漉漉的他就裹着浴巾出现在身后,洗刷着问道:“你这么勤快?看来以后得找个垫子在下面,你就不用洗了。” 我面红耳赤推开靠在我身后冒着热气的男人,在他朗朗的笑声中,把床单被套胡乱拖去了洗衣机里塞入。 等他离开我房间后,我就躲进去反锁上了门。他和保姆早上轮流过来敲门叫我吃饭,我都避而不见。 直到他不在家以后,我才出来吃东西,但被保姆念叨抢了她的活儿,我要洗被子吩咐她一声就是了,她早上都怕被向先生骂,幸好向先生心情不错没说她。 我接下来一下午都没碰见向滨隆,心情终于平复了一点。但心不在焉到夜来多工作的时候,路过台球室看见先龙早已在里面等我了,他出来叫住了我,我却没有心思学台球,整个人飘飘忽忽心乱如麻。 先龙便拉着我说话,比较关心人。 我一句都没听进去,而且我忽然看见走廊里向滨隆迎面朝我而来,一见此人,我转身要走,对方却过来一把拉住我手臂,将我扯回他身边紧紧扣住,并旁若无人暧昧吻了我一下说,阿妹,我等你下班。 接着向滨隆微笑着同先龙寒暄过后,便不做停留地往楼上走了。 他走了以后,先龙神色有点异样地探问,阿妹,你和隆哥在一起了吗? 我脸发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犹豫混乱得迷糊。 先龙眼里划过一点失落,但很快笑起来拍拍我肩膀说,隆哥很好的,他始终待你不一样,嗯,好好跟他,我想起来我有点事,今天就不教你打台球了。 而我打算提前下班,东张西望地瞅着周围下楼了。 结果到了大厅里,向滨隆就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副等待的模样,他见我出来了,随手搁下了报纸,招手让我过去。 我硬着头皮来到他面前,他把我拉到他膝处坐下,摩挲着我的肩膀说,他想过了昨晚喝醉没太照顾到我,我今天肯定不舒服会提前下班,他就提前过来等我了。 我看他是守株待兔还差不多。 我就这样被他逮住后,散步牵手带回了家。自从我大了他都没有这样在外面牵过我的手。 我们路过一个走街串巷吆喝卖糖葫芦的小贩时,他还顺手买了一串剥掉纸后才递给我。 那几秒,我面前闪过相似的画面,好像他曾经给我买过糖葫芦一样,可是我想了想,是没有的。他见我愣着不吃,盯着糖葫芦发呆,就问我怎么了? 我脱口而出地问,隆哥,我小时候,你是不是给我买过糖葫芦? 几瞬间,他也被定住了似的,眼睛有些失神,似乎也想了想,眼球渐渐往左下移动,不言不语的。见我没太注意吃起了糖葫芦后,他也自动略过了这个问。 我吃糖葫芦的期间,他却到我嘴里来抢,令我吃得不大尽兴,他倒是痞里痞气吃得有兴趣,又轻佻舔走沾在我唇上的冰糖碎。 晚上他过来守我睡觉没胡来,就是单纯地与我打闹了一会儿,我一想起他和美华也这样打闹过,心里沉重起来,闷闷不乐要推他出去。他赖着不肯走,还说,知道我身体没恢复过来,这两天他不动我的。 我不太开心,他就刮我的鼻子把我逗笑为止。 次日去上班,向滨隆不止光明正大牵着我进夜来多,面对人们注意过来的目光,他还挑过我脸随性亲了亲才放我走。不像和美华一起的时候避来避去,但我一想起美华就发闷,也觉得我不该和隆哥厮混。 那些注意我们的人里还有宝冬,宝冬在远处看着我们,对我失意地微笑了一下。 我是别扭的。 向滨隆这几天发现我时而与他愉悦,时而不太开怀,他终于想到了什么说,他和美华以前只是各取所需,说清楚了以后已经及时止损了,不过美华就是继续在替他办事敛财。 可是我不太相信,更别说后来出了那样一件事,也有我自己的犹豫不决在作祟,最终酿成了一场不幸之事。 宝冬姿色不错,却没有被包养过。娇妮说有很多好机会都是被宝冬拒绝的,因为她想要选心仪的客人被包养。宝冬 分卷阅读33 何尝不是有一点傻,也有自己的坚持呢。 在我和向滨隆情况初热的那几天里,有两日我穿的是和娇妮一起买的姐妹冬裙,但是那天我远远看见宝冬也穿着跟我一样的裙子,她原本是没有买的,嫌花里胡哨。她匆匆出去的时候,虽然那几眼短暂,可我还是看清楚了,她的妆容发型甚至连鞋子都和我一模一样。 晃眼一瞧,她就像另一个我。 而且她有事请假早退了,我忽然明白过来,她似乎要以这副模样去找向滨隆。我后来很后悔,没有阻止她,然而这不是为了向滨隆,而是为了宝冬本身。 和宝冬分开的前后,我在暗处始终看着她。 那晚夜里逐渐下起阴阴细雨,月色迷濛,外面被一层雾气笼罩,朦胧湿润,这片世界仿佛是被从冰室里翻倒出来的一样,因为渐渐有了温度,才产生了水汽,使得空中雾气腾腾的。 我在夜来多的门内静立着注视那个渐渐远去的人影,宝冬撑起一顶精巧的印着海棠花的油纸伞,她忽快忽慢地走在霓虹街边,边走边注意两旁的车子。她离去的单薄影子倒映在波动的水坑里,模糊得像缕一头扎进脏水里被淹没的灵魂。 我知道她要去哪里,可是我始终没有阻止她,我想她是为了攀上心仪的隆哥让日子好过一点。我默不作声准备送她一个人情,我很少有真心相待的姐妹,我想能同娇妮丁香做真朋友的人,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况且她一向不那么接近我而保持距离,似乎也是不想假惺惺的。 我虽然做了顺水人情,自己又陷入了矛盾当中,我当晚滞留在夜来多的休息室里一个人呆着喝酒,不打算回香丽大道。 但有一个人发现了我的异样,先龙还真是我的知己朋友,他早觉得我不对劲,就寻过来看看了,便看见我一个人独自喝闷酒。 他问我,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是怎么了?跟隆哥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我不说话,只举起酒喝。先龙便坐下来也倒上了一杯酒喝上,老话劝道:“隆哥对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家里人,知道吗?其他女人都是过眼云烟,被利用或者发泄的对象而已。” 其实无关他人,那更是我和向滨隆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无法确定。 我不太想谈论这些,先龙便和我聊了一会儿其他的话题,闲扯说他手底下混的马仔很多是潮州人和福建人很团结,还有几个台湾仔……这几个地方的人说话很好听。 我忽想起他自己也是潮州人,便随口问他潮州有什么特点? 他一本正经地说:“牛肉丸,湘子桥,胶己人,重男轻女……” 我被呛笑道:“不是吧,这样讲你家乡?” 他有些赧然,笑笑道:“这就是我的认知了,其实我很早就没在家乡呆了,对家乡的印象就是这些比较单薄。” “为什么不在家乡呆?” 问到此处他就不回答了,反而催我该回去了。他说他都把我逗笑了,那我的心情应该好点了吧? 我继续喝酒,他只好陪我一起喝了,边说借酒消愁愁更愁。 我喝得颇多,有些醉了。他想拉我起来送我回去,我横竖不肯,更怕回去撞见我不想看见的画面,毕竟向滨隆和宝冬也是在我之前相好的,我有什么资格呢? 先龙与我拉拉扯扯之间,他自身喝了几烈杯也有些不稳,就不慎倒过来把我压在了沙发上,四目相对,酒气互斥,他呼吸渐渐变得浓重而急。 我攥着他衣服,他单手微微撑起身体,掰着我的手哄道:“阿妹,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我忽然昏昏地笑了,“英雄冢温柔乡,你不心动吗?”我心里想着的却是向滨隆面对宝冬,今晚会是怎样的态度…… 先龙不语,起身来理了理自己充满褶皱的衣前。我们在休息室呆到后半夜,那人忍无可忍过来接我了。我扶坐了起来时,休息室的门骤然间被打开了,向滨隆面无表情地一手揣裤,一手握着门柄,他站在门口幽然盯着我们,我和先龙都有点衣衫不整的样子,反倒是他来误会了我们。 他目光冰冷地沉闷踱步进来,扯唇嘲讽一笑,用刚才捏门柄的手重重拍了好几下先龙的脸,拍得先龙头都偏了,这动作既不是甩巴掌也不是无攻击的,仿佛在无声酝酿警告着什么。 先龙不躲不闪只态度端正地解释,“隆哥,我是想送阿妹回来的,她喝多了赖在这儿还想喝不肯走,就拉扯得衣服有点乱,我用命发誓,我绝对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我虽然害怕,还是上去阻拦在他们之间用自己挡着,避免向滨隆不悦起来令无辜的先龙受打。 向滨隆则阴沉沉地用手指点了点我,不言不语的,渐渐食指收回去捏紧了拳头,骨节咯吱响了一下后,他修长的手慢慢下移放到了身侧去,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先龙撺掇我还不快出去。 我便低头有些晃悠地跟了出去,我在醉酒的情况下撞枪口上问了句,宝冬呢? 向滨隆便倏然顿住了脚步,我就撞到他硬挺的后背骨上,他此时遽 分卷阅读34 然一回头,一双眼睛里充有一点血丝而微红,如此锐利森冷地盯住了我。他抬起我下巴,手摸索着掌住后用力收紧,仿佛要掐裂我的下颚。 他声音很沉地问道“你让她来的?” 我困难地摇了摇头,先龙在身后也忍不住唤了一声隆哥。 向滨隆便拉拽住我的手腕,将不太稳而跌跌撞撞的我拉走了。他刚才的样子真可怕,到了车上以后,我还是大气不敢出,也不敢靠近他,就连司机感受到氛围后都收敛了自在,开车开得比较谨慎平稳。 回去以后,他直接把我拉去了他房间,让我站在床前自己脱掉衣服。 我在他的威压之下,抖着手一点点解开了冬裙,我解到一半他突然上手撕裂了这件裙子扒掉,丢破布一样掷到了地上去。 我呼吸微急,不敢直视他吃人的眼神,他生冷地叫我继续脱,脱得一件不剩。我按照他的吩咐做完以后闭上了眼睛,他立在我面前似乎一动不动盯我浑身上下,我睁眼的时候,看见确实如此。 我一与向滨隆的目光对上,不禁颤了颤,他仍然很生气,充满了愠怨之意,但他眼神充斥的那股浓重欲望,仿佛一座即将发作的火山,也像一场战争快要勃发,可怕得压抑。 我退后那一瞬,他直接触到我便将我往床上带,如此生硬,如此强势,他雄姿英发,惩罚一样排山倒海般压来,没有第一次的耐心与温柔,只管释放他自己憋着的那股气。可是渐渐他见我疼出了泪,吻了吻我皱起的脸,终于心软将一切放慢下来,花心思重现那一夜的悸动,使得我的畏惧退缩减退,也有意与我修好。 我自然不好再不识抬举惹怒他,于是攀住他脖子学着笨拙地吻了吻他,他紧绷的脸庞,也不那么冷硬了。 他还心软下来蹭了蹭我鼻子,低唤了一声阿妹。 可一两次过后,他整个人依然强势困着我,落下数之不尽的吻,反复挑起彼此的心荡意牵从而沉溺欢愉,这一回他似乎毫不节制,古怪得不太寻常,汗水也滴答滴答到我皮肤上滑动,都分不清是谁的汗。 我承受不住叫了他好几次,他都仿佛没听见,兽性大发得忘乎所以,不像过去那样起码收放自如。 升温 通过昨夜的磨合,向滨隆气顺了不少,还想起来再次问我宝冬的事。我揣度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坦白,我只是知道宝冬的企图,也觉得他们本是相好。 他惩罚着在我肩膀上咬了咬,还控制我翻身趴着,吓唬我说,他要再来一次让我知道他到底跟谁相好。 在我良好的态度下,他才收手了,同时提起昨儿宝冬给他下了药,他才这样没控制住收拾我,并且安抚我,他会让我好好休息起码一个星期,因为昨晚太过分我又出血了。 吃早餐的时候,隆哥觉得我弱不禁风,也督促我多吃些,把身体养好。 他与我没有戴避孕套,也没有让我吃避孕药,我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愁。 但到了夜来多,我私下里问了一个小姐要紧急避孕药,也叫她保密。我甚至没有让娇妮和丁香知道,不知怎么就想瞒着,就算我和向滨隆的关系已经逐渐浮上了水面。 在这一天我也得知了宝冬死去的消息,手里的药都滚掉了。 她是被向滨隆羞辱后,从香丽大道跑出去,喝醉晃晃悠悠到了马路中央被撞死的。可是我总觉得她的死亡不寻常,我陷入自责伤心之中的时候,甚至上楼找到了向滨隆的办公室里去,一通瞎质问他,宝冬出车祸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不说话,有些讥笑。 我失去理智地说,你不喜欢她了何必要对她动手呢? 他笑容逐渐消失地看着我,反问,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我不语低头啜泣起来,我想他也明白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住这事而要透气发泄。他似乎也明白过来,我觉得我和他一起害了宝冬。 向滨隆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握住我肩膀进行宽慰,他擦着我的泪脸说:“你从小就是太善良了,这不关你的事,只是意外,谁都不想的。你当时要是阻止了她,她说不定跟你闹翻一样会去喝酒,说不定她觉得对不起你,还是要跑去喝酒在外面乱逛,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更何况,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说她东施效颦,讲了些叫她有自知之明的话。” 而且向滨隆还道,他查过了司机是个普通人也很无辜,宝冬突然窜出来,司机意外压死了一个人吃官司,那边还没有监控。 想起宝冬家里的境况,我便求隆哥补偿安抚一下她家里。不过他已经补偿过了,给了一笔钱不说,以后也承担宝冬家人的医药费。这事令夜来多上下都记上了隆哥的好。 他说得在理,那只是意外,事后补救成这样已算仁至义尽了。 宝冬意外出事那段时间,娇妮也很自责难过,我便按捺着没问什么,愈发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过了一阵子,我才问娇妮,宝冬那天的冬裙是不是她借的。 娇妮忽然有 分卷阅读35 些紧张,吞吞吐吐的,以为我在怪她什么,就坦白了道:“是宝冬非要求我把姐妹裙借给她穿的,我……我知道你和隆哥现在……我本来也不想借的,你知道宝冬那个人,一较真起来不折不挠的,对自己瞧得上的人,死心眼百般拗着。瞧不上的看也不看一眼,我也劝过她……不然她就跟我置气……” 我放轻松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就算偏心宝冬也正常,本来就是你和她更好,我和隆哥当时也不算清楚,宝冬又是在前面的。” 于是娇妮就松了一口气,她是红妓,也颇有点自视甚高,傍的大款多也算见过世面,不过她在我面前还算敬着。 她为了使我开怀,娇里娇气地透露,“你可要跟隆哥好好的,你靠着隆哥我靠着你,就算我跟人出去了有后路还能随时回来。我告诉你呀,隆哥从没亲过谁,跟人做的时候也没有前戏,很粗鲁的,比那些客人还野,把人当得比充气娃娃还不如,痛得她们都不愿意伺候隆哥,还没有名分。就宝冬那张脸让隆哥曾经温和过一点,现在我看隆哥对你最温柔,他在床上对你应该也很温柔吧?” “他粗鲁的时候你是没看……”我不打自招,被娇妮终于确定了,她前面看见隆哥与我亲昵得很,但又有点不同,就觉出我们的情况了,以为我还不开窍呢。 娇妮对着镜子擦擦口红,漫不经心保证,“我和隆哥是没有办过事的,你放心,我跟宝冬不一样,绝不和姐妹共侍一夫,我难道看不出来隆哥待你不同么。我和你争又什么意思,你的地位是稳的,是你们向家家里人。我们这些货色还有的飘荡。” 死者为大,她姐妹的结局已定了,她也是唏嘘得很,以为看不透的宝冬最好不过再得点垂怜,最坏不过被打回来,哪里想的到结局是这样…… 而我亦不清楚我和向滨隆是不是稳固的,是他一时醉酒见色起意贪新鲜,还是把我当家人心想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我对向滨隆刚刚升温一些的日子,我去楼上办公室汇报工作,便看见向滨隆挺拔站在衣架旁边正在穿衬衫,他刚穿上一半衣服身体有点露,胸膛那块儿肌肉出过汗似的反着光,好像运动过一样。 而且有个新来的姿色不错的小姐跟着出来了,我转身要走,她微笑冲我打了一声招呼,向滨隆便注意到了门外的我,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扣纽扣出来,一边随性问我上来有什么事? 我公事公办把管理的事同他说了一下,交接完我便不理不睬地要走。 向滨隆稳然不动地倚靠在门框间,他轻而易举将我拉回他面前后,习惯性抚摸着我的脸,笑起来说:“阿妹,终于会吃醋了?” 他领口没有扣完,微微敞开着,在迷离的灯影里有一种男性粗犷细致混合的性感,形状与骨廓都不差男模,光影并映得他袒露部分半明半昧泛着泽亮,他喉咙吞咽起来的时候又有一种蛊惑。 我没有说话,倒是莫名被他这副模样吸引住了,也几乎忘了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终于隐隐心跳起来,仿佛是心动了,过后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这点心动马上被掐死了。 向滨隆见我久久不语顺从立着,他逐渐将我带进办公桌前,暧昧从身后环抱住我,陈述道:“新来的笨手笨脚把咖啡打倒了,我换了件衣服而已。” “嗯……”我反应不如他意,他便把我拉到他身前面对面跨坐,他轻刮我的鼻子,宠溺地说:“你从小一不高兴我刮你鼻子你就笑,现在没用了,要怎么样你才高兴信我?” 我端着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正经挣脱束缚想起来去工作,他脸抵过来不由分说吻住了我,我的抵抗形同微小蚂蚁,他吻得欲拒还迎时气息热气腾腾,含糊道:“以后我身边只有你一个……” 我还是跟闷葫芦一样不说话,他也习惯了我闹别扭的样子,不太介意地边吻边低笑,一双柔和不少的眼睛弯出了一些皱纹。我正年轻韶华,他也还算青年,但细微之处已有变化,不过他精力勇猛似乎不减少年。 向滨隆的热情席卷而来,将我半抱起来放在桌上,另只手掌充满力量熟能生巧地撩拨人,他没有任何试探与犹豫,径直撩起我裙子扯掉那些阻碍物…… 我见这是办公室,不习惯在这里胡来,再三请求隆哥放了我,他装聋作哑当我在扮演情趣,我乱拱起来还撞掉了桌上不少物件噼里啪啦掉落。 我让他去捡或者我去捡,他都表明办完了再说,那些死物又不会跑,他好不容易狩猎到了心心念念送上门来的活物,想不通管那些死物做什么? 我真是没法子了,垂死挣扎并着膝盖,攥皱他衣服任人宰割了,他强力控着我要硬来的那一瞬,门外忽然有人闯入,那男人说话声音粗里粗气的,一听就听出来了,是发牢骚的关勇,他睁眼一见办公室里的情况声音戛然而止,身形也略僵。 向滨隆及时捞起衣服拢住了我,避免我后面露的一些地方着人眼,隆哥脸色很不好地骂关勇,学不会敲门的话就卸了他的手!再拿断手对着门板敲上一天一夜。 关勇悻悻退出,似乎不大见得我们好,他出去前声称事情 分卷阅读36 很重要,他先在外面抽根烟给我们时间。 这话讲得膈应人,我趁机推开冷静下来的向滨隆,跳下桌穿好衣裙理了一下自己出去了。关勇靠在墙上抽烟,蔑视地看了我好几眼,洗刷着说了一句,干妹妹……您终于上位了? 他干字咬得略重,别有深意。 我早学会忽视他不放眼里去。但心里觉得关勇性取向不同该不会喜欢上了隆哥?……他到现在还能冷嘲热讽我,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还是太自视甚高? 我哼一声离去之前,掠走了关勇嘴里的烟扔到地上,才快步走人。他果然炸毛,忍不住啐了一口骂,你妈的胆大了敢叼你爷的烟! “你说什么?你是谁的爷?”向滨隆沉脸出来不轻不重问一句,就把关勇唬得即噤声后一言不发,还扇了两小下自己嘴巴子,低声没脸地跟隆哥认错。 真是一物降一物,关勇平常火气上来对谁都狂,也目中无人,就是在向滨隆面前如打了霜的茄子,无论如何都硬气不起来,一直忠心耿耿唯隆哥马首是瞻。 关勇这副脾气太直,连先龙都不大放心上,反而放心此类人,他们倒是出乎意料的从没有什么龃龉,就算有过争吵分歧,都算一吵而过。 我算是向滨隆的新欢初好,加上白日在办公室的情趣被人扰了他似乎总想着,夜里回家以后,便如狼似虎收拾我,虽兴致昂昂,顾着我底子薄弱比较缓着尽兴。 我破身不久觉得床上的事也就那样,好奇心减弱之后,不大想伺候他,更何况他折腾的时间长久又花样百出,虽然更像是他在耐心伺候我,我仍是累得瘫痪,甚至觉得他去找小姐发泄都行。 有一日我倒真撞见一个小姐进去发骚倒贴,向滨隆翘着二郎腿稳坐着不为所动,瞥了她一眼,索然无味地叫滚。不像以前有时候各方面资质不错的人来贴他,他也调戏着回应些,半推半就解决生理需求了。 我夜里回去后心血来潮开始动手做宵夜给他吃,他当时从后面靠过来环住我腰身,把硬实的下巴磕在我肩膀处,蹭蹭我耳朵问,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在做什么? 我说,在给你做好吃的。 是吗?他鼻息呼在我耳后热得很。 我低嗯回应,他渐渐咬我耳朵,亲吻我的耳垂说,你也很好吃。他这些日子已经发现我耳朵部位有些敏感,一亲吻吮着我就发软,所以有时候专攻此处下蛊先发制人。 见他这暧昧不停的势头稍露,我便知他情趣又来了,于是说这……这里是厨房。 他微嗯轻笑,那张英气的脸从肩边探过来瞧我,眼神戏谑得很,锅底的火焰都仿佛会为他摇摆。 我半推半就随他在厨房乱来,乱到手脚不灵光,随后食物都被耗等焦了。他还形容就像我那张潮红快被热焦的脸,我嗔打他,他就捉住我的手指亲咬。 而且他很爱吻我的丹凤眼,爱吻我眼尾那颗痣,特别是每次休息下来的时候。我问他,干嘛这样吻我眼睛,他就说因为这里有颗泪痣我疼你啊。 美华 宝冬是在冬天死的,夜来多还挂着红灯笼过着喜气洋洋的节气。可是宝冬……宝冬……出生在冬天的父母的宝贝,最后却做着女人最低贱下作的活儿,在冬日里因为另个女人的妒忌心,因为宽容犹豫的我,却不值地死去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事实上宝冬的死亡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美华有天约我去逛街,因为隆哥的关系,我膈应不大想见她,可是她是直接找上来的。 我以为她会对我怎么样,其实如从前一样没什么区别,她挥退了那些跟着我们的保镖,要同我说私房话。 美华稍微露着亲热拉起我手,发牢骚道:“隆哥现在都不来我这儿了,阿妹,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是真的喜欢隆哥,可是他新鲜感过了现在心不在我身上,我就是做你挂名大嫂我也愿意的,你帮帮我嘛,嗯?你看,我能为你们做多少事啊。” 我一时不清楚她知不知道我和隆哥厮混在一起的事,只是敷衍地应她,毕竟她还要为隆哥做事,我下意识稳着她。 我内心正陷入为难之中,路边忽然冲来一辆面包车漂移到我们面前,上面下来几个壮汉用力捂住我和美华的口鼻,他们极其火速将我和美华抢上车,但美华有身手还随身携带了利器割过去,最后被对方踹着反深刺了一刀流很多血,她负伤倒在车外被围上来的保镖及时抢了回去。 至于我被这些亡命之徒劫掠走后,他们用黑布捂住了我眼睛,用很大一团布塞住了我的嘴。我起初反抗过,他们直接下狠手打得我嘴出血,头震荡还发晕,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不太像寻常的绑票,于是顺从保命要紧。 我好像被劫持到了荒郊野外的废厂里,他们把我关在一间乌漆嘛黑的屋子中,在开始拍人质视频之前,他们给我注射了某种药物使我飘忽迷离,接着,几人轮流撕扯我衣服上下其手猥亵过来,他们笑得邪恶淫.贱,在视频里猖狂告诉向滨隆,拿那批货和一笔巨款来换我,还要准 分卷阅读37 备好一艘船,不然马上轮了我报仇雪耻。 我被药物搞得浑噩的期间,已分不清他们到底有没有过那道底线碰我,他们用多种方式猥亵于我,我这辈子的惨泪和肉.体的痛苦,都陷在了这种被折磨的肮脏里,我那万念俱灰的灵魂更是屡次被塞入这具躯体接连受辱,自己仿佛被噩梦无穷无尽笼罩了下去,等不到光亮,等不到解救…… 他们连续给我打了过度的药物折磨人,使我分不清白天黑夜,常常没有自己的意识思想,被多人控制得比有主的妓.女还不堪,在我逐渐上瘾产生被万千蚂蚁啃食之感,我恐惧绝望地明白过来他们给我注射的药物是什么。 我记不清向滨隆是什么时候来的,那时候天好黑好冷,他准备好了那些东西来交换我,但这群挟持我的亡命之徒在把我一起送上船后,仍不讲信用想杀掉我,结果被向滨隆留了一手的准备在海上包抄覆灭,他冒险夺回了我这条苟延残喘的命。 我晕厥之前,看见的是向滨隆那张充满阴翳狰狞万分的脸孔,他眼睛血红得仿佛能滴血,整个人死气森森如地狱恶鬼,他身上青筋四处暴起,黑皮鞋踩在那些人身上狠辣撵动践踏,活生生撵断了他们的肋骨刺入体内而惨叫。 但他的枪盛气逼人抵上他们凝了凝,到底没有轻而易举就要了他们的命,而是声音粗哑地吩咐带活口回去。 等我被向滨隆搂回怀里的时候,他的暴戾血气尽量隐藏了下去,这个男人一瞬间仿佛身归混沌陷入迷茫痛苦当中,连抚摸我脸颊都用尽了自我争斗的所有力气,那是失而复得的颤动,心痛如绞的压抑窒息,不敢靠近的消沉愧疚。 我气息奄奄已经没了被拯救的希望,心死麻木,如一具行尸,我甚至连他这个罪魁祸首的源头之一都不想再看见,我只想结束我的生命。 可我还是被这残忍的人间拉了回来,我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向滨隆靠坐在旁边守着我,他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眼下青黑略重。他没有睡觉,就这样握着我的手一直清醒看着我,他眼里的血丝也始终没有消退过。 见我醒了,他嘴边终于扯动了一点笑容,温声对我嘘寒问暖的。我想抽回手,被他握得很牢靠,我转头看向墙壁和窗外不言不语的,他只好陪我静待下去了。 过会儿他喂我吃粥以便吃药,我也不吃不喝,柴米油盐不进。 我毒瘾发作的时候才不得不理会他,我浑身发冷打颤地向他要那种东西,他抱过来安抚我,希望我挨过去,因为我才染不久熬过去就好了,不然这辈子都得毁。 他用温暖的拥抱遏制住燥乱受苦的我,他对所有人一向狠得下心,不管我有多痛苦多卑微,他都合着医生用束缚带绑住我,先硬生生要替我戒毒。 我在煎熬中失去理性难听地辱骂他,他都毫无怨言稳然守着,也不让任何人来看我。我好想回到我真正的家里,他认为这就是我的家,我灰冷地说这里是地狱…… 我甚至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他,要不是他招来的仇家把我折磨成这样,我才不会这么痛苦,他和他们没有区别。也要不是那天彼此喝醉头脑不清醒,他又不折不挠,我根本不会和他发生什么,我只想找到我的家,永永远远离开他! 他面无表情听着我这些话过后,牙齿左右微磨了磨,手握成拳头状捏紧了裤腿,仍是冲我露出那可恶阴森的微笑。 我恸哭着说他真狠心啊。 他回应,错了,我对别人狠,对你不狠。他讲述,阿妹,我也有过吸毒史的。 我没有心思听他的过去,可是他讲着讲着,不知怎么我就记住了。他孤独地说,他是孤儿,只有阿妹一个亲人了,所以我不能再有什么事。 小时候他做过渔民和农民,他的父亲出海死得早,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母亲带他们偷渡去别的地方,但是在船上母亲不幸病逝,后来两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孩子被遣返回来后,他带着妹妹过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别说饭都吃不起,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没得喝,最后他狠狠发誓要让她过好,才一路拼到了今天。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人善被人欺,人狠被人记。他走这条路最先在底层混的时候被当时带的人骗过吸毒,后来为了亲妹妹靠毅力逼着自己戒了,要对自己狠,他才走得到今天,可惜阿妹好日子没过几天,还是被牵连到死了。如今就算亲妹妹不在,现在有我和他几个兄弟,还有他自己,加起来就算一家人,这就够了。 向滨隆说得云淡风轻,也摸上我被束缚住的手,不厌其烦让我戒,劝我挨过去这点日子就好了,我毒瘾轻跟他那时候不同,他当时才是不人不鬼被磨得大半条命都没了,后来靠那股信念和规律健身打拳很不容易恢复过来,他是真死过好几次的人,只要命和健康的身体还在,这就是所有起死回生的根本。然而我更觉得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才是他起死回生的根本,也正是这股可怕的意志力他才混出了头,可惜我没有,确实就像一只极易破碎的袖珍鸟。 而且向滨隆说,帮会里的规矩吸毒是犯了忌讳的,我是自己人也一样,变成了烂仔坏事就会被逐出去不 分卷阅读38 受庇护。他私下帮我戒毒的期间,已经放风出去了,谁敢卖毒给我,就废了他剁碎喂狗!和绑架我的仇家一样的下场。 我身体原本就不算强健,等体弱的我到死不活消瘾下去,也差不多被剥了一层皮。我千辛万苦熬过去之后,在这种境况中生出了一种希望,学着遗忘被凌.辱的事放过自己,虽然时好时坏,总算有了求生的意志力。 而且娇妮丁香他们都轮流来探望我,丁香傻傻为我哭,娇妮贴心照顾我,先龙和阿坎一切尽在不言中守护着望我好,就连关勇都象征性买了果篮闷声不吭来探望。我听先龙讲,那些人被折磨的时候关勇气疯之下出了很大的力报复,因为家里人自己可以欺负,别人不行。 以及夜来多的妈妈桑都来探望我了。 这些来来往往的自家人里唯独没有美华,之后我才知,原来是美华勾结外人苦肉计想做掉我,她被反刺的那刀也真伤了半条命。可惜向滨隆逮活口回去,在地牢里折磨那些亡命之徒的时候,他们为了死得痛快点,最后把美华勾结他们的事不讲信义吐了出来。 我去见美华之前,向滨隆先让我去地牢里看过几个仇家还剩的尸体惨样。他向我承诺安抚,阿妹不怕了,他们都死了,以后谁敢动你就是这个下场。 对于美华我是私下去见了一面的,她大费周章为了除掉我,不过就是想上位,如此我更不能随了她的意轻生。 美华被关在昏暗发臭的地牢里摊着,一边脸高度肿裂甚至有点腐气,那似乎是隆哥第一次打女人。 她浑噩然被折磨过的惨样和我那会儿相差无几,而且她似乎也有了毒瘾,那些从骨子里透出的微小神态行为,不管有没有见过吸毒的都能感受到那点异样。 她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仍是嘲讽我,“你以为隆哥真是那么深情重义的人吗?他可以对提携他的富林那样,对我这样,迟早也轮到你,你就小心点可别背叛了他,才有的活。没有人可以挑衅他,我动了你,让他想起旧事想起自己亲妹妹被害死的时候,重现那种护不住人的怨恨,感到尊严和威严被挑衅了,他才这样动怒,知道吗?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的亲妹妹,你以为你多重要呢?你不过就是延续他妹妹身份活下去的不伦不类的畸形种,他自欺欺人的心里宽慰,你就是个木偶宠物,摆设!拿来好看逗着玩的,连我都不如,我起码交际着在外场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你做了什么就可以替代我做他真正的女人?我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不甘心!” 她语无伦次地突然说:“你以为沙叔是怎么死的,哈,寿终正寝?他是被慢性毒死的!这老家伙老了心慈手软,心知肚明玩不过向滨隆,配合着帮向滨隆一把去死了而已!” 我不同她疯癫,她已经被折磨疯了。但她说的不无道理,我看到向滨隆的只是冰山一角,他表皮下面是残忍无情恐怖的,阴狠且目的性强烈。从他黑吃黑搞其他帮会搞朱富林,勾引义嫂利用美华,虚伪送走沙叔……我难道还看不透他吗?我的存在特别老被他护着,不过是因为阿妹的替代身份影子和他亲手养起来的原因,有一天我触怒了他,也许他也会对我这样下手。 我忽然想起了宝冬的死,一问之下,美华恍惚冷笑道:“对啊我不过就是让人推了她一把,本来我以为单独跑出去的人是你,她是替你死的!” 她真是说到点子上杀人诛心了,她那样用向滨隆编排我,我都没什么感觉,可是说到宝冬那条活生生的命,我就万箭攒心。 我晃了晃转身要离去,她似乎想激怒人从而得到解脱才问我,你就这么算了啊?你被轮的滋味儿怎么样? 我不想变得像她那么可怜,我回头满不在乎地说:“不是算了啊,不是还有隆哥为我撑腰吗?你现在呆这里也不是我叫他做的,他后面还有什么手段我就不知道了,我怕我心没你这个怪物和他那么硬,所以还是隆哥来吧,我知道,隆哥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她便在后面歇斯底里凄厉叫我的名字,扯着粗哑半坏的嗓子痛骂不堪入耳的话。与初见时的端庄貌美天差地别,完全判若两人,她绝望、枯萎、堕落……尊严体面由内而外被腐蚀得形容枯槁,如废纸燃尽成灰连渣都飘不出去,只能烂在地下腥臭的泥锈水里,被蒸发吞噬后,那失落无望的魂唯独悲哀困留在此。 我四肢冰凉地走出隔着人间与地狱的那扇门,抬头望了望天,再迟钝恍惚看着周围,沉寂了许久才回香丽大道。向滨隆淡然地问我是不是去见过美华了?想怎么处置? 我怕说出来都脏口,心照不宣都交给了他。 后来他自己没动手,只是借刀杀人,把被药晕的美华丢到了以前和朱富林有仇的对家那边去了,后来她再也没回来过,而朱富林曾经动过人家的小孩子。 之后向滨隆给帮会里轻描淡写的交代是,美华串通外面的人绑票我抢货,按规矩是要家法处置的,看在过去的面子上他小惩一下过后打算把人送走了,但美华运气不好被朱富林以前的仇家劫走了。 最后这事儿就这么一带而过,美华毕竟还是有点身份的人,他不好直接脏 分卷阅读39 手,这样处理上下就算有异心的人都无话可说。 保人 经历过那事儿后,我白天一回想起来夜晚总是噩梦连连,于是好长一段时间如惊弓之鸟,常在夜里梦回当时的场景,紧跟着也梦见我小时候总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而我从透着一丝光亮的缝隙看见外面鲜血淋漓,便会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坐起,浑身抖如筛糠,牙关紧咬。 我醒后只记得模糊的黑红场景,但那种莫名的后怕恐惧不可名状。渐渐我大脑似乎触动了保护机制,我被那些人凌.辱的画面都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就像我梦里被关在黑漆漆的地方,回想起来却记不清楚,自己跟着就好多了。 也许还因为向滨隆夜夜都守着我睡觉,让我安稳了些。他虽然习惯在黑暗中容易入眠,因为迁就不能适应黑暗的我,他只好尽量一起习惯开台灯睡觉了。 他有时候来了生理需求,就算是吻咬我耳朵或柔情蜜意在其他地方花心思,也没办法再软化我,我产生心理障碍之后很难再同他正常行事。加上他不像出事之前用强硬点的方式对我,怕让我再次感到害怕回想起噩梦,虽然循序渐进哄着到底没有成功过。 他还给我找了一名私人心理医生,我很不配合,更是想借心理障碍避事与他划清界限。但他有时候对我很体贴入微,放水让我泡澡后,点上熏香纯粹地为我慢慢按摩,如此令我放松。即使他日复一夜陪我,但他一有那样的动机爱抚过来,我还是会控制不了地战栗,这个时候他便也叹息作罢了。 我就露一副善解人意的难过模样,推向滨隆找外面的女人解决生理情况。他一时无波无澜也令人感到脊背发凉,他阴郁磕着我头,微笑起来亦真亦假地问,阿妹……我为你收心,不好吗? 我怕触怒他,倒是不敢再把他朝外推,而是把问题抛给了他,我要是以后都不想,你能控制住一辈子么?何苦来呢。 听到一辈子时他轻笑了起来,倒是不以为意,提起了他当初戒毒的那股意志力都有,还有什么是控制不住的?更何况他以前不是戒不了色,而是没有想去控制。 我真是败给了向滨隆,不过我问他,为什么开始对我执着了呢? 他告诉我,因为我是家里人不一样。这和先龙说得一样。 他潜台词似乎是觉得,家里人永远不会背叛他,他才想这样死捆住我。或者我就是一个提线木偶畸形存在他身边,令孤独的他安心而已,无论怎么样,我在向家的存在都是可悲的。假如我不是替代着向英妹长大了,那么我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是。 我被向滨隆连日悉心照顾着,才好起来跟着回夜来多做事了,某个傍晚他带着耐人寻味的眼神在饭桌上说出的话,令我从骨子里一哆嗦。 他忽然沉重提起关勇做事打红了眼没及时收手被抓了,我记得他说过关勇对他来说很重要,红棍打手确实也算是半个顶梁柱。 这一次是有当官的故意搞他的人,这位官老爷以前和朱富林是一伙的,两人还沾亲带故,所以咬住了他的人扣着不肯放。他问过律师情况不乐观,里面要是不通融松个口,多半是要进去的。 他什么好处都已经给了对方,只不过对方好色对我有所耳闻,点了名要我去最后谈判一次,这事儿就算有着落了。 向滨隆话到此处,喝口水后叠纸斯文擦了擦嘴,便抬头为难地看着我,他点上了支烟吞云吐雾地抽起来,烟雾便遮住了他本就风平浪静的眼睛。 言外之意是要我去陪一次换人…… “所以你要我出面吗?” 他不语,还是只看着我。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止不住地哆嗦起来,连他我都不愿意了,更何况还是跟朱富林一样的变态。我知道,女人对他们来说如衣服,也必须得有用才能依附着在他们的庇护下生活。 怪道他想治好我的障碍,前后渺茫,我没有退路,他养我这么大,救过我几次,还好好照顾着,对我已算仁至义尽,我这残花败柳牺牲一次当作回报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我咬牙认命了说:“反正你也不是白养我的,但是我的状态不好,对方满不满意由不得我了。” 烟雾散去,露出了向滨隆凉漠的眼神,他鼻息浓重地话道:“我这么一提什么都没说,你倒是主动。” “我还有的退么?”我早就没了胃口吃饭,只用叉子磨着盘子。 他忽然促狭笑了笑,勾了勾手指让我上前去,他在我耳边低声说着话,也暧昧吻了下我的耳廓,“关勇是要保的,你也是要去的,不过不必真那么如对方的愿,你去的时候,备点药,我再安排人偷梁换柱……” 我一大早被提起来的心脏终于安定了,他原来是故意唬我才装出那副模样检测我,结果我的反应令他气不打一处来。而且他这样唬过我以后,我再前去帮关勇一次也更愿意了。 我按照向滨隆所说的赴约后,不止给那位肥头大耳的官老爷下了药,还按摄像头拍下了他和妓.女的床事。 这 分卷阅读40 算是我第一次替向滨隆做私事拿捏当官的,此事水到渠成,怪对方贪心不足蛇吞象,受贿不讲信用,什么好处都收了还敢得寸进尺,倒是给了向滨隆一个摆弄的机会,官家顾忌的可比我们顾及得要多。 关勇被放出来后,知道了我帮他的事,但他们似乎以为我是真的舍身救了人。起初他刚知道的时候是愤怒的,反倒像是他被侮辱了一样,也给人一种他的男性威严被挑衅的感觉,对于他来说被瞧不起的女人救也许更难堪。 当他莫名其妙找上来凶骂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凭什么?!我宁愿进去坐牢也不要被你这黄毛丫头救!! 我耻笑着把他以前的话还给了他,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狗咬吕洞宾的白眼狼,你说呢? 他气得一拳头砸到墙上去,真是一副白眼狼的态度,无能狂躁之后谢谢都不说转身就走,还边走边喊,我不需要你!以后也不需要!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是! 我在他身后回,对啊,什么都不算的我就是救了你! 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听见,但他走远没有再发出声音来了。 之前先龙让我不要告诉关勇真相,就让关勇那么以为好了,我倒没放在心上。 我保了关勇这事被他一闹传开了,令新和帮上下看我的眼神皆微变,大部分变得敬佩,也有小部分还是烂泥样儿,现在不用谁出面,要是有烂仔看不起我就会被地位高些的同门收拾,于是这类烂仔便不太敢露出不尊重我的样子。 而且先龙已经开始带头让手下的人叫我妹姐了,这个称呼很微妙,比起被叫嫂子,我更接受妹姐的尊称,因为一旦被叫嫂子,我仿佛至死都不能脱离向滨隆了。 自从我保过兄弟,他们不再嫌气我是个黄毛丫头。那一声妹姐很多人叫得心服口服,甚至连发过火后再次出现的关勇也领着手下这么叫我了,但他叫的那一声格外拧巴,硬邦邦的,很不自然。随后他手一招,他背后的那些打手马仔全异口同声很有气势地唤我妹姐。 而且他叫我妹姐的那天穿的是破洞牛仔裤,仿佛重回了某种轨道,感情也有一点新增。太阳的确开始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我要是多管闲事起来,他还是没那么给面子。我总算亲眼看见他被女人缠是什么情况了,有次倒贴他的女人阿梅黏上来后,他在大家面前对人家凶了吧唧的,甚至把她做的便当无情打翻,用指头指着她大声进行羞辱。 我看不过去劝了一两句,关勇直说不关我的事,别以为我帮过他,他就会对我言听计从。 而阿梅不识好人心果然是犯贱的,也说不关我的事,她就爱给关勇凶,就是因为关勇凶她,她才喜欢上了他。她还蹲到地上一边捡便当,一边对关勇低声下气说话,问他要吃什么,她回去重新做。 长得还算可爱的女人,偏生一根筋过头不自尊自爱。 我是不太懂他们,其他人打和说此乃打是亲骂是爱的相处模式。我也从他们口中晓得,关勇有回打架不过顺手救了下阿梅,此后就被这痴心的女人缠上了。 关勇看不惯她纠缠不清又装可怜,一脚就把她捡着的便当踢飞了骂,做你妈的做,老子说多少遍老子不喜欢你,我对女人没有兴趣!你当我是性无能也好同.性.恋也好,总之我求求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真他妈晦气,碰着个丧门星吊死鬼,我上辈子是不是把你谋杀了,你这辈子才对我这么纠缠不休!我.操.你娘的,我死老妈都没这么难受过! 这话骂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阿梅虽委屈巴巴红了眼睛,却还是逮着话倔强地说,你既然承认我是丧门星,那我就是你的人了! 关勇脸上的表情这辈子都没这么绝望过,他动了真格似的,还吩咐手下把听不懂人话的阿梅抬出去扔了,也下令从此不准再放阿梅靠近他。 阿梅是不太能靠近他了,但她发起疯来迁怒到了我身上,不管这是哪儿,我又是何人,她找上我就开始发脾气直骂我是狐狸精,长得就一副狐狸精样儿,还诬赖道就是因为我那天在,她才被关勇彻底甩,肯定是我勾引了关勇,她就没见过关勇对哪个女人态度这么好。 她那胡说八道的脾气跟关勇倒是相配,真有夫妻相。 我理都懒得理她,她竟然端起酒水想往我身上泼。不过关勇听闻阿梅找我麻烦一事,马不停蹄就过来了,他一向雷厉风行,连帮我挡酒也是当仁不让的。 而且阿梅失心疯泼酒时,还失手砸了杯子过来,关勇替我挡那一下硬骨头得很,他手用劲儿一挥,玻璃杯碎开掉地上四分五裂,他手臂似乎都没有任何一点影响。 阿梅见了关勇就比较畏惧,别说最后泼的主还是他,她一时噤若寒蝉,特别是关勇鼓起一双牛眼睛狠瞪着人,差点举起手打过去的时候,她仿佛失去了行动能力紧张站着一动不敢动。 阿梅虽然易冲动,回神过来便吓得马上求饶跟我们道歉,她慌张解释杯子飞出去是失手意外。 最后还是我把关勇强行拉拽走的,叫人直接把阿梅拉出去,以后不许再 分卷阅读41 来我们地盘上了,免得胡搅蛮缠又生事。 关勇被我拉到一边去,仍是一副气得不行的模样,还想派人出去收拾阿梅一顿。为了安抚这暴躁男,我开玩笑调节气氛说:“气成这样,该不会真如阿梅所说,你因为我才甩了她吧,当心隆哥废了你。” “笑死人,你是有点姿色我承认,那你就自信得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得迷倒在你脚下,你这自信就更他妈美得绝无仅有,奶奶的别想多了,我只是嫌女人麻烦!”他说话要是不粗声粗气的,仿佛就不是他了。因此我反击起来好死不死洗刷到他郁闷的点上,“你这破嗓门儿也就阿梅受得了了,这么痴心的姑娘哪里找去,你英雄救美,人家以身相许,不是正好吗?你还等什么?人家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那么你到底是女的还是男的呢?” 他有些动气脖子涨粗了点,眼睛仍旧突出显得凶巴巴的,他指着我鼻子磨牙警告,“给你点儿颜色你就开染坊,有种的你再说一句?” 他一凶起来,我多少怕点,便插科打诨拉过他另只手臂看了看,摸一下上面的肌肉称赞,“嘶……你这是什么铜身铁臂,刚玻璃磕那一下真没事吧?别回头有后遗症了找我算账来了。” 他手臂略僵绷起,没好气道:“你才是没事吧你,自己差点被打还有空关心别人,你这副弱兮兮的样子混上来做妹姐真是败坏新和的名声。” 关勇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嚣张,但很有气势要拍开我的手时,临了那一下顿了顿,最后下手是轻些拂开的。他掉头走的时候扣着破洞牛仔裤,摇头晃脑臭屁又逍遥得很。 瘸子胜 我以为美华曾经的事算是给里外长记性了,有的人心歪作死偏偏惦记着不该惦记的,喝醉酒之后在夜来多便堂而皇之意图非礼我。 除关勇之外,戴胜算是最狂的了,他地位不小升到香主级别后愈发得意,他之前背地里接近我送花什么的,我都避开了。 可有一夜晚他喝醉了,一发昏起来不管三七二一就捂我拖去房间里,他控制住我双手硬压上来后,大舌头胡言乱语地说,他好惦记我,我给啥人都睡过了,就他还没有,他就想不通怎么还轮不到他,向滨隆那时候不回来的话,我就是他的了。等他坐上了那位置,我就完全是他的,现在就委屈我一下搞私通。 要不是有人看见通知过去,阿坎及时过来救了我,戴胜就真在包间里动了我。 此事引得向滨隆大动肝火,他似乎也想对我表明态度,所以把还没醉醒的戴胜拖出来公开处理了,而这一回把戴胜放到明面上来制裁处理,也是真正的杀鸡儆猴,借题发挥。 戴胜喝醉还被打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是被拖出来用泼水醒的。他醒了抹脸甩甩水还有点发懵,尤其是帮会里这么多号人物都气氛严肃地聚在他面前,过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颇有点不以为意,晃站起来选了个座位要坐却被马仔一脚揣了下去。 戴胜本就觉得自己是旧臣元老,向滨隆多少会给面子,这下连小弟都不给脸,他气焰顿时高恶了起来打骂对方,反倒被对方再次推得踉跄后跌了几步。 此时坐在座椅首位的向滨隆面无表情发话道:“强迫阿妹,动了我的人,按家规处理。你一共有三条腿,打断其中一只就行了,你挑哪只腿,左边那只,右边那只,还是中间那只?” 戴胜恍然大悟过来,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服气而明目张胆翻旧事,倒打一耙指证道:“大哥,你也玩过不该玩的人了,和美华嫂子以前的事儿怎么说呀?我这算得了什么,妹姐到底什么身份?你干妹妹还是你女人,还是我们的大嫂啊?这么不伦不类的,我不服!还有你这干妹妹有多干净呐?自己关起来玩,又送给当官的玩,现在给兄弟们玩玩怎么了?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虽然没有人应他,但有一小部分人的眼神似乎赞同此话,更大一部分人蔑视地看他。而先龙关勇他们不同于往常会与对方叫嚣,只是极度恶戾地冷眼盯著他,似乎蓄势待发下一刻就会替主人动手打猎。 向滨隆盛气逼人的面孔在上方被阴影笼罩得冷血险恶,他笑容颇深,阴沉地唤了一声先龙后,先龙便站出来亮出装了消.音.器的真家伙,他出其不意打出一枪扫过戴胜的脸侧,作警告似的只打烂了其半边脸。 戴胜那张大脸裂开顿时涌出鲜血,后知后觉吃痛起来连忙捂住了伤口,他看向上面几个人不由微缩一下,又扫视了周围一圈,退后豁出去了咬牙切齿地说:“你犯忌讳勾引大嫂上了美华那么多次,玩过了还除掉人家不给人家名分,是我我都要反,你凭什么做这个位置,沙叔仕海的死也是你设局陷害的,你跟当官的勾结别以为我不知道!兄弟们,你们要认了这种人做大哥,新和迟早完玩!只要有多数人不服,这个位置就应该换人!谁那么卖命谁更应该有机会做大,不然这命白卖的啊?!”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交谈,戴胜总算找回了一点自信和安全感,继续开始危言耸听,试图打乱军心得以自保。 对于戴胜一 分卷阅读42 通振振有词的质问,向滨隆无动于衷像是没听见一样,他处之泰然,轻声又渗人地唤了一声关勇后,关勇速度很快地上前去削掉了戴胜半个耳朵,快得令人都没看清他的身手。 戴胜怪异惨叫一声,捂住鲜血直冒的仅剩耳骨,也颤颤巍巍捡起那小半边耳朵收入兜里存好,他抬眼死死盯住杀气重的向滨隆和关勇,也时不时狠盯到我这边来,但他不敢再说话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举动警告得不敢再私语什么,皆恢复了安静的状态一言不发,使气氛重回了开头的肃穆。 这时向滨隆才道貌岸然启口道:“富林没了留下遗孀我照顾着,就算我和美华一起了,富林不在,有何不可?再说美华吃里扒外也是自找的,哪个站她是想造反?阿妹呢多忠心啊,她配合我进行了仙人跳毁自己名声保了兄弟出来,你们就这样想她诋毁她?成天嘴上挂的义气就是背后捅刀子?!以后谁再进去,难保有一日不会求到她头上去,事后还想求人家帮忙?哪个不寒心,救白眼狼?你们也配!” 经过动真格的警告,还是没人敢吱声。 沙国昌、朱富林、美华和仕海都不在了,向滨隆如今在新和帮里已是独.裁.者,他底气足,谁敢明目张胆揭他的短?也就戴胜那强弩之末不甘心要挑明一次,这个时候连我都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向滨隆也不和捂耳朵的戴胜再扯下去了,他速战速决地吩咐关勇和阿坎按住人,随便挑一只腿断了。 见躲不过真要挨这道劫难,戴胜怕了一屁股跌在地上总算卑微求饶,又抖得都尿了出来,见哀求无用,戴胜面对按住他的两人,最终认命急喊,我选左腿!左腿! 关勇有意锻炼生疏了的阿坎,或更是让断腿的过程重而不利索折磨人,他便死死按住垂死挣扎的戴胜,示意阿坎下手。 阿坎平时虽然吊儿郎当的,没想到动起手来比起关勇动真格的样子不差,他下手特别狠,狠是狠,确实也断得藕断丝连的。比起烂脸掉耳朵那两下,戴胜此时由粗到尖的惨叫,仿佛地狱里受着极刑而充满怨气的鬼,喉咙都叫破了声,分外粗哑难听恐怖。 我代入感强痛得不再听看,向滨隆便把我按到怀里拍着安抚,他一下一下缓慢抚摸着我,像在抚摸身边一条乖巧的宠物。 我知道戴胜是他做给有异心的人看借机必除的,所以事到临头也不敢在表面不同他一条心,而说出算了的话。 戴胜被断了腿不说,在明面上连犯两条忌讳,遂理由充足被逐出了新和帮。 经过公开处理这件事,此后他们看我的眼神完全变了,尊敬很多,诚心叫我妹姐的人也更多了。 至于戴胜的外号从此就变成了瘸子胜,后来他投靠了与新和帮不合的合平社,卖旧主求荣。我隐约记得当初小阿妹就是死在合平社的人手里的,两个帮会素来不和,不过自从以前向滨隆黑吃黑搞得合平社换过老大以后,两个帮会长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如今瘸子胜投靠过去,又在一方地盘重新混得风生水起。他记仇起来还靠着合平社处处同新和帮作对,两个帮派重回当年战况愈发水火不容了。 而瘸子胜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复仇,他手段愈发阴险,某次我和丁香去桑拿房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就派人在里面捂晕了我们带出去。 我和丁香醒来时,发现自己都被绑在了椅子上,并看见这是一处堆满货物的大型仓库,不远处,脸笑烂的瘸子胜正和几个一样残疾的手下在桌上打牌吃酒。 见人醒了,瘸子胜拖着他残缺的腿一瘸一拐走过来后,重重把腿抬到了我们面前来,心酸说了很多愤愤不平的话。 我镇定自若道:“你绑了我,就不怕隆哥的手段?” 他阴声笑道:“我拿着丁香叫了汪子坎单独过来先还一只腿,到时候一起栽赃到汪子坎头上,说他为了丁香把你拿过来换,你说呢?” 丁香已经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胆子比我还小,可是见了阿坎竟真的单独赴约来,她就哭着很有勇气地赶阿坎回去! 阿坎很紧张我们两个人,根本已经不管他自己了,他举起手来表明没有武器,商量着问瘸子胜,“你要腿是吗?行,我还给你!你别动她们两个,你就是要我命都行!” 瘸子胜见阿坎这样勇敢利落,似乎就不太顺气了,纳闷儿这小喽喽没有他当初恐惧的磕碜样,他便来回焦躁踱步,拱鼻诅骂道:“汪子坎你算什么东西想英雄救美?也配打断我的腿?被关勇打我都服了,老子告诉你,不是你来换腿,而是我要你的腿,你这只瘦鸡的腿也只是拿来凑数陪葬的!” 因为我们在瘸子胜手上,阿坎如今完全收敛了新头马的气势稳着人,好言好语的。 但丁香哭叫不止被暴躁的瘸子胜揪发扇了两巴掌,阿坎才摆脸警告不要动女人的话,瘸子胜便招手让他过来还腿,笑嘻嘻声称还完了就先把无辜的丁香放了。 丁香拼命地叫阿坎不要过来,我亦让阿坎不要冲动救人,于是瘸子胜拿我们开刀折磨了几下,阿坎便没有半点磨蹭马上过来了,他一过 分卷阅读43 来被这方的人死死拿住后,瘸子胜就开始报仇雪恨先提棒球棍直接断他的腿。 阿坎一忍不了哀嚎起来,我们都心疼泣斥他都说了不要过来…… 我和丁香痛哭流泪,阿坎也哀吼大叫起来,叫得青筋暴起,但他无所畏惧偏膈应道:你不敢动上头也动不起,拿我和我女人开刀,真是孬种!” 瘸子胜被激怒后说:“你以为我不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处理了你们,我再跟向滨隆新仇旧恨一起算!等我一个个讨回来,以后一个也别想跑!” 不管有没有激怒他,他分明都不讲信用,不止打断了阿坎的腿,还搜出利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地捅了阿坎数下,眼前鲜血淋漓,耳边混杂着女人的尖叫、残忍的笑音和阿坎越来越弱的哀声。 瘸子胜捅红了眼动作逐渐变成了砍,他把阿坎砍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阿坎瞪着血眼惨死的前后,整个仓库都是丁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汪子坎……汪子坎…… 她拼命不断重复叫着汪子坎的名字,叫到嗓子嘶哑得发出哮喘声。 瘸子胜嫌丁香太吵,猛泼了一杯硫酸到她嘴里,我所有痛苦的声音也早跟着被他们可怖的各种声音淹没了。 我没有半点能力停止瘸子胜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因为我和向滨隆已经注定了,他们无辜的沦落为了我这件事里的核心,而我这个始作俑者之一又被迫成为了旁观者,目睹了惨烈的那一切。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摧毁、折磨……如之前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摧毁折磨那样,这像是两场明晃晃的噩梦,把我们所有人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巨口,从此不得也无法再上岸。 我绝望木然,心跳一声比一声慢,比自己遭受痛苦还深刻万分,因为那是我和向滨隆而引起的。曾经堕落的丁香那么懂事那么温婉,曾经流氓的汪子坎那样英勇那样绅士,然而他们都被活生生撕碎得再也无法聚拢了。 我多想在那时便赎罪同他们一起死去,原本瘸子胜也是要把我留到最后折磨再引向滨隆上钩的。等他把半哭晕的我几巴掌扇醒过来,撕裂我衣服说,等他上完了兄弟们一个接一个上,干妹妹很有经验的嘛。 这个时候外面终于闯了一票气势汹汹的人进来了,向滨隆为首稳然只站在那边,便令在场所有人如陪衬一样低矮了下去,他只是先发制人便一枪打得瘸子胜栽倒躲避,使他们来不及动我,他的枪法快狠准,没有一枪毙命也只是在留其命玩。 向滨隆后面告诉我,他与合平社当时不提旧事,只就事论事交谈,瘸子不讲道义为了报私仇搞了很多误会,自己着红鞋私吞货物,让两个帮派对立,所以被合平社最上头的人交了出来不管,这种叛徒谁都不收。 瘸子胜最后是被拖进地牢去折磨死的,尸体则喂了向滨隆养的那只藏獒。 而我得救后,醒来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再一次经历的噩梦,我的悲恸比起丁香不算什么。为了丁香,我很快恢复过来去了她的病房探望,她虚无生息,哀莫大于心死,几乎不识过往的人。她眼里只有已经死去的阿坎,阿坎的过去在她记忆中和眼里,比我们这些还在的人鲜活。 她那不成器的老爸来看她的时候,却是哀叹她毁容了今后还怎样挣钱,这样的家人不如无,他被我毫不留情轰了出去,也不敢与我叫板。 在丁香毁容痛失所爱之后,我始终愧疚照顾着,那段时间她与我之前一样麻木灰冷,她却没有心思去埋怨谁,从来也没有说出怪过我和向滨隆的话,她只是忽略了世间的一切,躯体苟延残喘存在了一段时间。 后来丁香因为汪子坎,终于是抛弃了只会逼她还债的老爸,选择殉情了。 她跳海之前,我追过去看见了她顽皮的手记飘了过来,汪子坎你好坏好风流我也好喜欢,我这就来找你团聚了,生难不能一起,死易则要共同。 怀柔 在切身体会这几宗事的残忍以后,我愈发没了安全感,觉得呆在向滨隆身边不是长久之计。 向滨隆也算坏事做尽,到头来却要他的亲妹妹、弟兄和我来替他买单,遭受那些无法预测的报复,受尽殃灾和苦楚。我处于这种边缘之地的生活是没有希望的,大家似乎迟早都得死于非命,这片世界并不存在安稳的日子,在我还小的时候只是不算招眼才被保护得尚好。 然而我更怕自己这辈子都见不了家人,心里越来越想摆脱他找到身世。 即使向滨隆估摸着未来的走向,预测着涉黑的局势不讨好,渐渐开些明面上的公司做商人打算洗白,私下仍低调些继续养着那群人控黑生意做事赚钱。 而且旺乐斯被查封过一段时间后,向滨隆接手翻新改名为卡士莎继续开了,不过这一片区域彻底没了雏妓。自从他上任当家后改了很多规矩,十八岁以下的妓.女是不收的,对下面的人也放宽不少。 以前朱富林在的时候,那些小姐赚的钱被压榨到只获得嫖妓费用的三分之一。现在好了很多,除去场子里的抽成,马夫与小姐则对半分,总体待遇提升 分卷阅读44 ,自由了不少,令她们不少人感恩戴德。 早期小姐们的待遇很差,被客人玩裂或者得病后,仍会被不同的管事人继续压榨,连看个病休息都会遭打骂。 如今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少了,除非是管事人心情不好虐待人发泄,鬼头就属于这类,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相当看人下菜碟,对于各方面沦落得不大行的妓.女,他拿捏人摆架子对其拳打脚踢的。 鬼头如此折辱女人,使我想起自己曾经被欺辱的事,顺不下气便出面狠狠教训了鬼头。我使唤人架住他,让关勇的猛手下也对他拳打脚踢不说,还分走了一批他旗下的可怜小姐。 我一向护自己人,特别是女人。曾经有个拜高踩低的经理对娇妮耀武扬威的,那时候娇妮还嫩没阅历不太应付得了人,她才包出去几日就惹了金主不悦不幸被抛弃,只好灰头土脸回来求经理留她。经理当时露出下作的样子,先脱了裤子让娇妮用嘴伺候他后臀。我那会儿职位虽然不高,我上头是向滨隆,里头的人谁敢不给我面子。 我顺手出面对上经理叫留娇妮,他起初劝我,这是规矩,她自个儿犯了没谁逼着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以后谁都能砸场子了。 我是隆哥的人,我就是规矩。我狐假虎威说出这句话,把差点被侮辱的娇妮拉到身后护着,她自此就真心实意成为了我的朋友。 经理拿我这有主的小丫头没辙,嘬嘴叼上牙签,挥挥手蛋疼地走了。后来娇妮红起来了,风水轮流转,经理也捞不着啥好,但娇妮还是不得罪人。 而今我更水涨船高,扇鬼头巴掌那两下,都有其余想上位的马夫亲热唤我妹姐,巴结起来奴颜婢膝地问我手痛不痛。 我是看不惯鬼头那样欺负妓.女,但我也不是闲扶人的,我扶持起来的人是阿狗。于是底下不知道是谁嘴臭造谣我小时候被阿狗上过,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就传开了。大约是心里不平衡的鬼头,可是他死不承认,如今我背后靠山多,自有人雷厉风行收拾传过谣的每一个人。我发现除了不太为小事出山的向滨隆和先龙以外,关勇的存在确实令人闻风丧胆,他手下几个人便够我摆足阵仗了。 朱富林倒了以后,阿狗逐渐转到了隆哥手下做事,阿狗表面看起来勉强和鬼头平分秋色,实际上他原先是朱富林的人私下一直遭受排挤。可我曾听先龙说,扳倒朱富林这事,阿狗也是有贡献的,而且阿狗还记着我小时候给他贴创可贴的事,让他想起了自己妹妹。既然他记着我不经意的好,对我来说很有益,说明他的内心还是有柔软之处的。 对于阿狗我自有用处,我私下也在通过他查当年的身世,虽然他如今更听隆哥的话,有以前的人在也算一条线索。我怀柔拉关系后,开始出击暗中查身世,阿狗为难透露真查不到我身世了,朱富林倒台,那批贩子大难临头各自飞都不见踪影。 我不是很相信,但请他保密我私下询问的事。一则我畏惧向滨隆,二则不可打草惊蛇。 阿狗叼起我散的烟笑着抽上,劝道:“那是自然,隆哥疑心病重,给他知道怀疑我,我也没什么好日子,所以小祖宗您就别为难我了。隆哥这里好吃好喝供着你,把你当家人养着,还不知足呢?谁有您这待遇啊,不说养恩大于生恩,在隆哥那里,别人再好也永远比不上你。” “这不一样的,小蝌蚪还找妈妈呢。”我问他,“要是你,你就不想知道你爸妈么?” 他打了个和气,懒笑道:“不想,现在都不想,他们都不是好货想他们干嘛,家里多我一个不多,缺我一个不少,我出来混才有滋有味咧。” 可是我听说,阿狗挣的钱都是往家里寄的。我正想戳穿他,冷不防看见关勇在附近抽烟似乎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我脊背钻风开始冒冷汗,他以前是什么粗暴态度,我记忆尤深。 我给阿狗使了个眼色后,和颜悦色地来到了关勇面前打招呼,“勇哥,怎么一个人在这抽烟。” 他瞥了瞥我,开口的语气向来生硬,“问得稀奇,我难道还要像你们女生黏糊上厕所一样,组队报团抽烟?一个人抽得有滋有味,围堆干啥,散来散去真叽歪。” “就是招呼你一声,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抽。” “等等,你刚刚给阿狗散的什么烟?小蝌蚪找妈妈问路的烟?”关勇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面色,对我来说如危崖峭壁,他稳稳抱臂,一只脚抵在旁边的墙上拦住了我去路。 我还以为关勇没听见,这下已不打算溜走了,觉得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己便也抽起了薄荷味的香烟,还塞了一颗水果味的糖进嘴里,这样抽起来凉甜沁脾,呼吸和胸腔里那股气跟着愈发顺畅。 “勇哥,你出来这么久,就不想你家里人吗?”我打算先共情谈心,哪料我方向反了戳到他的不悦之处,他冷笑道:“家里人?全死光了,没一个好东西!” 我咽了下口水,陪笑道:“那好歹我也想知道我家里人死没死,勇哥,这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他抿着烟吐出了很多雾气,喜怒不明地看着我,一言不发。他现在没有像 分卷阅读45 以前一样打骂我,还听我说话,证明我和他的交情算是有很大的进步了,我便斗胆向他提了一个要求,“勇哥,我从阿狗这里知道,时隔久远已经没有希望了,我已经死心放弃了。只不过今天我和阿狗讲的话,你能不能不吱声,不要跟隆哥说,我怕他生气,本来就没什么了,何必多此一举说给他听,让他不高兴呢,是不是?” 关勇还是不言不语的,他朝我伸出粗大的手,食指和中指动了动,同其余手指有些分开。虽然没搓指头,看着倒是要封口费的架势,我便把身上揣的红钱全给搜出来,叠起来放到了他指间夹上。他无动于衷,头微偏随口吐了烟头,继续看向我。 我有些懵,关勇对我露出看阿梅一样的表情,似乎觉得我脑子不灵光。他便呼出一口气,把指间的钱重新塞我衣兜里,不太耐烦地提醒道:“烟啊,我没烟了,这么没眼色,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我堂堂关勇还缺你那几张打发乞丐的票子?” 我反应过来,连忙把薄荷味的烟散给他,还抢着帮他点火,边埋怨,“你刚才说过烟散来散去真叽歪,我怎么知道你没烟了想要的是烟,又不说话。” 其实是我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他有些紧张、忐忑。 他抿烟的时候嘴不免微扁,说话也闷声闷气的,“你跟阿梅一样是属猪的吧,我张开动的是夹烟的两指,不是搓食指和拇指要钱。” 末了,他还管我要糖,有点好奇我古灵精怪的抽法。 我是不太看得出来他像是会吃糖的人,不过我剥给他吃之后,他似乎觉得不错,还评价我挺会享受,一样觉得边抽烟边吃糖清甜又凉丝丝的,很提神。 接着他告诉我,他小时候穷吃不起糖,一天到晚眼巴巴望着人吃,还捡过人家包嘴里意外掉来的糖吃,混起来以后有钱了,想吃糖的感觉过了也就过了,没那种吃糖的兴趣了,现在尝起来好像有了点儿。 能和关勇静心静气讲话,更属于一件难得的事,我回想起他的态度不确定他答应了没,多嘴问了一下。他反应还是比较淡,只嗯了一声。 我不放心,就抬起他略重的手分出尾指拉上钩,再和他的拇指印了一下,并念拉钩盖章,谁变谁就是狗。 他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我做完这些,嫌弃我婆婆妈妈的,但最后有些失笑骂,臭丫头胆大了得寸进尺敢这样埋我。 解决关勇这道心腹大患,我心情不错地去点了点我从鬼头手上分走的小姐,这部分小姐我交给了一个绰号叫大黑桑的妈妈桑。 黑桑并不是因为皮肤黑做妈妈桑才被叫作黑桑的,相反她风韵犹存保养得当,皮肤还很白。她是因为私.处异样的颜色出奇漂亮,像桑葚一样可口而出了名堂,好像是从早期开始在外面一个人做妓.女的时候,被嫖客嫖出的这种名堂,所以被叫作黑桑。 除了面对顾客以外,黑桑平时比较漠然,与人相处礼貌而保持距离,而且她管理小姐的时候疾言厉色教导起来,我都不便过于干涉。毕竟她对地位比她大很多的人都不卑不亢的,不过唯独对我亲切些,我们同事期间,她若有若无提点了我不少,颇为关照我。她丰富的阅历资历在夜场里是一个领头很好的老师,为人不轻浮,较为稳重自持,拥有的人际关系也如一张大网。 那大约是向滨隆的关系,她才对我特殊了点。 这一次我多管闲事分过来的妓.女,黑桑眼光高不太满意,她叹鬼头带的量多,但是没质量,不过她倒腾倒腾这批歪瓜裂枣还能出场见人,多少抬点儿身价。 我知道麻烦了她,她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收这些处境不好的小姐。 于是,我留下来帮她一起做做事打下手,我哼着歌理化妆品的时候,平时可清醒的她难得出了次纰漏,她口误叫了我一声会桢。我原本没有反应,又觉得刚刚黑桑好像是在叫我,抬头一看,周围没有多余的人,应该是在叫我。 但她仿佛忘了刚刚那声会桢,正在继续对册子。 我继续看着她问,桑姨,你叫我呢?谁是会桢啊? 她恍然回神过来,一笑而过说,口误叫错的,会桢……你不认识。 估计是哪个常帮她忙的小姐了,小姐流动性大,我的确认不完。 黑桑近来应该是蛮累的,都恍惚叫错了人,我帮她做了些琐事以后,推她早退休息,她倒不肯,做事一丝不苟的,今天的事今天完成不留到明天。 我耗在她这儿,没干什么都耗得发困,主要她私底下安静不多话,引得人聊不尽兴,容易犯困。我和娇妮呆在一起的话,喋喋不休能聊到凌晨都不困。 黑桑见我打起了瞌睡,反过来催我可以先回去了。 我的瞌睡回家以后全没了,等待我的是向滨隆的一股异样,他讳莫如深而疏淡的视线一扫来,如一潭深水徐徐淹没了人。 我一回去,他就让我进书房帮他整理一些文件资料,我言听计从站在一旁帮他理着,他还是靠在椅子上用一种冷森森的目光盯着我,我近来并没有做过让他不高兴的事。 渐渐我踧踖不安,那种如芒在背 分卷阅读46 的感觉,使我仿佛被他从四面八方盯看。我干脆迎上他的目光,关心问道:“隆哥,今天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半晌,他才出声:“……这么多年来,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他眼神漠然直直看着我,稳坐时手闲置于腹部,食指一下一下敲击西服边上的纽扣。 “好啊。”我隐隐感觉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果不其然他又沉问:“那你今日找阿狗说了些什么?”他二郎腿也点动微晃着,皮鞋在灯光下黝黑铮亮,都给人一种压力感。 我说话时不由扶向了那张黑大的办公桌,“没什么啊。” “是吗?”向滨隆忽然起身将我压迫在他与办公桌之间,他一站起来微微倾向我压来,那高大的身影便完全笼罩住了我。我手放在桌边撑着身体,与他那双幽冷的眼睛对视上,终于小心轻问:“我找身世有何不可呢?” 他阴测测睥视着我,不轻不重捏起我下巴,沉着漠然道:“你是不信我么?我当年帮你找过家,已经找不到了,我才继续把你留下收养,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吗?外面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敢走敢跑,他们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我不信。” 向滨隆力气很大,虽然只是几根指头捏着我,我还是没有拍掉他放在我下巴上的手。片刻后,他忽然自个儿松手了,眼神愈发冷冰冰靠近人,“那我说你父母已经死了呢?” 我极力盯着他黑得无波澜的眼睛,和那张脸上冷淡的表情,我永远无法分辨他真实的想法,所以我无法回应他。 见我没有反应,他两手逐渐撑在我腰两边的桌上,将我逼迫得很紧,几乎由下而上贴合了我的整个身体,连他的皮鞋都抵着我鞋外侧夹击着我。他抚摸起我的头,一下比一下重,重得将我按向他,便于他吻得我无法躲闪,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你不信我,我是这个世上对你最好还活着的人,你要好好珍惜。” 向滨隆已经很久没有动我了,在外面也洁身自好一直禁欲,如今一勾起瘾来的架势似乎轻易不可放过。我被他撩拨得无处可逃,他一手控制我身体,一手搜出办公桌里的避孕套用牙拆开,商量道:“你之前吃避孕药我也知道,你不想怀孕可以说,不用私下吃避孕药伤身,我戴套如何?” 他似乎是对症下药找到了我心结之一,但他似乎也明白我如今不想和他太有沾染,而不断蛊惑我,你就没有把我放进心里半点吗?现在亲热一点儿都不心动么?人生就这么一次,意外来临的时候,你想起少和我做一场爱,会不会后悔? 他是那样热情等待着我的同意,已不奢求我的邀请。我在这种心跳加速中,尽量拂开那些欲念,还是用阴影逃避着他的欲望。 阴影已经隔了好一段时间,他稍微敢用强了,但温和轻缓很多,一边不断安抚微颤的我说,不怕,慢慢的。 我身体已经恢复了初次的情况,令他费力出了很多汗,进程到一半,我仍旧恐惧起来,挣扎得泪眼朦胧捶打他。他便逐渐收手停止了,也拍着我单薄的背哄着。最后放温水帮我沐浴按摩放松一下驱散阴霾,才送我回房单纯陪着。 他自己似乎难受了一会儿,撩拨到一半卡着上不去下不来,不过他意志力确实强,不顾什么,闭眼想睡就睡了。 我反倒在他闭眼以后睡不着,不由地伸出手摸向他稳重了很多的脸庞,临了想起他睡眠浅、警惕性高,便没有实摸下去。 这时,没睁眼的他却忽然将手覆于我手背往下按,令我的手实实在在抚在了他脸上贴着,而他仍让人分不清睡没睡的自然闭着眼。 我睡前才低语一句,这么多年,我在你身边一点儿自由都没有,要自由又会给我带来灾难……我想过普通的日子,不想每天担心受怕的。 他唔一声翻身搂好了我,似乎在用手臂给我安全感,可是我这颗心终究是不安稳的。 误会 通风报信的事,不像说一不二的关勇做的,也不像阿狗背后倒戈的,更何况我提携了阿狗,他不是这样恩仇不分的人,起码做到基本的保密应该能够。 我有些怀疑隆哥布置了眼线监视我。 为了检测情况,我激了关勇一次。 下午在门口遇到关勇的时候,他倒难得和气看了看我,像是在用平常的视线无声打招呼,我偏做出不识好歹的冷淡样哼了一声,他皱眉摸摸头语气冲道:“你哼什么啊哼,哪跟筋不对啊。” 我陈述道:“关勇,你就是狗。” “你有种再说一遍。”他不让路了,用结实雄壮的身体堵住我去路,近距离之下彼此虽没碰着,我都能隔空感受到他温度似乎比常人要热乎一些,这强魄的体格不是盖的,他假若撞我一下那都是山崩地裂的动作。 “关勇,你就是狗。”我胆大包天重复后,眼睛一眨不眨警惕盯着他。 他忽然哼哼地笑了,嘲谑着没轻没重拍上了我的脸,不温不火道:“确实长胆了,越来越越目中无人,蹬鼻子上脸对我这 分卷阅读47 么放肆,我给你脸了。” 我挥开他的手,炮语连珠道:“怎么,你这个叛徒还想打我?你不是最讲义气的吗?你明明答应过我要是跟隆哥打报告你就是狗。” “……唉哟,我打了吗?”关勇满脸疑惑抱起了手臂,他扭了扭脖子骨,两脚.交换着松站。 我摆起一张臭脸说话,“不是你,还有谁?昨晚隆哥知道都生气了!” 他斩钉截铁道:“我没有!不是还有阿狗吗?你怎么不问他去。” “阿狗好着呢,从小就对我好,哪像你从小就欺负我,反正肯定是你,我看你绰号才应该叫阿狗,关勇,从今以后你在我这里就是狗熊。”我说完看都不看他就要走,他受不了这种冤枉蔑视,果然再次缠堵了过来恼火澄清。 我捂住耳朵不听他讲话,他干脆将我两手扯下来粗鲁按在了墙上,烦躁威胁道:“是不是找打啊你,皮子真痒了?要我给你治治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你这么空口无凭冤枉人的吗?” “有你这么没证没据澄清的吗?除非你把打报告的人找出来!”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他渐渐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噢~你这臭小娘们儿故意激我呢,自己找不到打小报告的人,想我帮你找,得罪了我还想做美梦,没门儿!爱哪玩去就哪玩去,走你的。” 他愤撒了手后,我揉着发痛的手腕开始赖皮念关勇是狗熊。 他见我还这样,气不过野蛮上手推我头,我仍装疯卖傻非常认真觉得是他打小报告,以此继续激人。他已瞪累了眼,无奈伸出食指点了点我,最终咬牙切齿道:“比我还死脑筋,操,我说了不是我!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那天就你和阿狗两个人知道我的事,阿狗一直就对我挺好,反而是你……现在还对我动手动脚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行行行,老子服了你,我要是找出打小报告的人你必须得给我赔礼道歉,妈的,我就没受过这冤枉气,你要是男的,我早一拳把你打翻了。” 他气势汹汹走了以后,我在后面捂嘴发笑,先龙这时从暗处走了过来搭话道:“看来,你把关勇收服了,连我都经常搞不定他,你怎么不让他直接帮你查?” “小龙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听墙角了?”我笑眯眯道:“就是想折腾他呗,谁叫他老那么趾高气扬,该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也对,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你不计前嫌帮过他,现在你把他气得跳脚他记恩又拿你没法办法。”先龙拍了拍我肩膀走之前,提醒我不要玩得太过火,关勇小逗一下还行,逗过头了发凶起来翻脸不认人的。 关勇查人风风火火,不出半日就揪出了那个打小报告的人是贼心不死的鬼头,只要不是向滨隆在夜来多安插人时刻监视我,我就松了一口气。 鬼头无非就是贱兮兮添油加醋打些小九九,想扳回一局搞搞阿狗,但阿狗这次还是没有被牵连,反而是鬼头无处遁形,被差点背黑锅的关勇揪出来又暴打了一顿,关勇心里憋了一口气下手挺重的,把鬼头打得怂不拉几跪着过来跟我求饶。 他鬼哭狼嚎颤声起来,同尺子在桌上弹动的颤音颇像,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着说:“妹姐啊~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真的不敢了,求您让勇哥别打了……他亲自下手我真的要死啦……呜唔……从今以后你们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呜唔……” 他还委屈巴巴试图拉我裙子,瞬间被关勇一脚踹飞了撞墙上去,“你这臭手敢碰她一下,我宰了喂狗去。” 吓得吃痛扭身的鬼头跌撞爬起来后,就颤抖缩着身体又是拱手拜人,又是自扇巴掌忙道不敢不配。 鬼头属实也有些烦人,每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被打的时候可怜兮兮让人哭笑不得的,背后搞起小动作来又得意忘形,跟蟑螂老鼠似的。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我报备一声把鬼头打发到了卡士莎那边去。 至于关勇证明了清白后开始鼻孔朝天了,他抖得破洞牛仔裤上面的丝线都随着摆动起来,嘚瑟等着我向他赔礼道歉。 我按下唱反调的冲动,先是嘴甜左一声勇哥,右一声勇哥夸他厉害,再是伺候他抽烟还剥了一颗糖给他。 先龙看见了调侃我们是欢喜冤家,狗相好。 关勇把烟夹在指间拿开休息片刻,咔嚓咔嚓用力嚼着糖,揭人底道:“去你妈的,你乱说什么呢?你以前磨磨唧唧才跟阿妹差点相好了吧,结果被隆哥干脆利落捷足先登。” 先龙凝顿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但一向比关勇稳重的他,却忍不住勒住关勇脖子扁骂他不看场合乱说话。 关勇不服明明是先龙乱说话,还说这要是给隆哥听见那还得了,他今天受的冤枉气已经够多了,哪能还被冤枉和我是狗相好,狗是狗,相好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要挑相好也不挑我这样的花瓶,长得花哨招蜂引蝶……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一肚子坏水古灵精怪的,要挑也得要挑朴素、老实、白白胖胖会持家干活儿的。 总之我在关勇眼里一无是处,在先龙眼里还好些,不过他洗刷我在隆 分卷阅读48 哥面前就老实,再刷关勇不够格。 先龙想了想又给关勇推荐,那阿梅不是正好么?听话老实会持家…… 于是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斗嘴,半真半假纠打在了一起,关勇和他那么多年感情了,两人打闹基本没有动过真格,先龙也比较有分寸,我才安心些先走人了,不想再听他们编排我。 我来到走廊里的时候,有个长相斯文的陌生客人扶墙虚弱地出现在我眼前。他脸色苍白冒汗,嘴唇发乌,穿着一套干净利落的正装,浑身上下金贵体面,像是可以帮忙的人。我迟疑着扶了他一把,他便也将身体倚靠了些过来,压低声音道:“小姐帮个忙,我低血糖,有没有安静的地方可以休息下。” 他虚弱成这样,想也手无缚鸡之力了。我便安然架住他扶去没人的休息室里,小心安顿在了沙发上后,仔细询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去冲一杯糖水?我再帮你找一条毯子来吧?” 他似乎很难受,还是微微颔首费力回应了我,“嗯,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很多时候穿着妥当来夜来多的人非富即贵,也有一些当官的给隆哥撑场子,不过我都一视同仁款待着。 我将毯子搭在肩上,端着水杯进去之前,隐约听见他在里面通电话,说话内容虽然听不太清,但是语气神神秘秘的。 我敲了敲门后,半晌他才应声让我进去,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近。 我进去那刻这人真就支撑着身体站在门边儿上,他满额的冷汗,一双阴郁的眼睛很警惕,他力气不小地拉我进去关了门,便紧密把我逼在墙上,突如其来问道:“你偷听我讲电话?” “我没有,我要是偷听就不会敲门了。” “真的?你什么都没听见?”他仍一脸质疑,身子有些撑不住摇摇晃晃的,我忽然从他正装里瞥见衬衫上面有血,便搁下杯子试图扶他回去坐躺好,“真的,先生,放轻松,你……你都出血了,不是低血糖吧?你哪儿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 他打开正装纽扣,微微敞开了外套,露出了里面衬衫染血的情况,令我想起向滨隆曾经中枪后也如此过。 我稍微警惕地问:“你的是什么伤?” “做过手术,被别人撞到了伤口,才渗血了。” “枪伤?” 他见我这警惕的样子与他刚才如出一辙,失笑着喘气解释道:“你猜得很准,不过别害怕,我是警察,这是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受的伤,今天有人邀请我出来喝酒,我拂不过面子来一趟,倒是让自己受罪,刚刚在厕所被人撞了一下。” 我微微松了口气,生怕他是躲仇家躲到此处带麻烦来的人,不过我没有彻底相信他,“是吗?伤口都裂了你还不去医院么?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 “流一点血也是比较正常的,我休息一会儿,要是还渗血再说,我不想再去医院惊动家里人担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顾虑,为了让我相信他,他还搜出了随身携带的警察证给我看,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当了一级警督,约莫三十岁左右,叫何祖升。 何祖升半躺在沙发上歇息,他脸色仍是苍白泛青,衬衫都有些被汗湿了。我把那杯糖水递给他,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捏杯子的手指和吞咽的喉结都很干净分明,甚至有一点文气的性感。 我主动接过杯子,顺手搭了毯子过去。 “你们的服务很周到。”他微笑着躺下去,只浅浅一笑都颇带风华,比板起脸的时候还要好看一些,眉眼唇角是俊俏的。 这样的青年才干很难不让人升起好感,我守了一会儿看他的情况没有恶化就出去了,出去后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雨,我就再轻手轻脚回休息室,把自己常带的那把伞放到了他旁边。 何祖升已经睡过去了,微微还有打鼾,但和向滨隆一样并不惹人讨厌,这种不太大的鼾声,只让人觉得对方是疲惫而睡得略香甜。 我没了伞后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接人的时候开到门口近点来接。 我在门口等待不多会儿,天空开始下起更大的雨了,我抬头看了一会儿寂寥的夜空,面前不远处驶来一辆熟悉的黑车,便下来一道熟悉的伟岸身影,男人的面孔即使随着微微弯身的动作若隐若现,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向滨隆灰色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黑大衣,他头戴一顶黑圆帽,用手扶了一下戴端正,又理了理身上便举起那把微大的黑伞,他打着伞气势沉稳而庄严地穿过滂沱大雨,提起微笑朝屋檐下的我走来。到了面前,他半冰冷半温热的手握住了我,将伞往我这里倾斜后,便敞开大衣将我裹入怀里,中途轻吻一下我额头,沉静地护送我上车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倒真想彻底忘掉所有残缺的过去,不管不顾地跟着他,可是早已起了心思的我,在遇到分叉口之后不断地动摇了内心,曾经与他步入了一条渐行渐远的路。 何公子 我第二日去场子里的时候听说有人找我,娇妮称呼对方是何公子,她在 分卷阅读49 来头不小的客人那边打听到何公子家世不同寻常,母亲家族从商家境富贵,父亲又是大官,不过他自己却做了个小警察,但这样的家世不论入哪行都不愁。 就连黑桑也透露了一句何公子背景是比较深的,其为人没那么死板,偶尔也会来些比较浑的娱乐场所放轻松,同黑白两道的人都有结交。这样看来,何祖升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不招什么麻烦,甚至能带来些好处。 所以我就顺着她们的撺掇去何公子所在的包房见人了。 何祖升今日一样是西装革履的,气色好了整体模样更光鲜亮丽了,周围的人确实都叫他何公子,比较巴结着,他正处于坐位中央似乎在听小姐唱歌,不过脸上的神情比较清清淡淡。 我粗略望了一眼,见人多就没有进去打扰,不过我才走了几步就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一看是神出鬼没的何祖升,前两眼他还在里面,现在却仿佛凭空出现在眼前,因为他气度从容不慌不忙,不像急追出来的。 我们异口同声说了句你好之后,都露了点客气的笑容,接着他先开口搭话道:“我听他们说你叫珍妮,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可以,她们说你找我。”比起妹姐,我倒宁愿让他知道我珍妮的艺名。 “噢……对……我是来还伞的。”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下包间方向,又想起什么正容亢色道:“不过下车的时候忘拿下来了,在车上,你是现在跟我过去拿,还是……依你。” “不要紧,不还都行,一把伞而已当送给客人的小礼物。”我莞尔问道:“你怎么确定是我的伞。” “昨天只有你知道我在那间房,除了你,还会出现哪个田螺姑娘。”他调侃一下后,轻咳一声比较庄重道:“昨天谢谢你帮了我,不然我肯定又去医院让家里人操心,其实休息一下就恢复过来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想酬谢一下,不如我请你吃顿饭?” 我挪开视线,避开他诚恳的目光,婉拒道:“不客气,我还要看场子没那么方便出去,你继续进去玩吧,有什么需求可以找我。” “我现在的需求是酬谢。”何公子倒是有点执着,但此时少了一股庄重,眉目疏朗的形貌多了一点风流气度,他和颜悦色轻声笑得悦耳,“不过你忙你的吧,那我先欠着你了。” 何祖升离去的背影端正而又随性,走路的姿势都如名模一般颇具气场。 我游走间去一趟后台的时候,歇息下来的娇妮拉住我问东问西,问那何公子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暗度秋波搭上眼了吧? 我拍拂开她的手,“少胡说八道,嫌我命长呢?不要传这种话,我跟好些客人来往,难不成每个都跟我搭上眼?” 要是黑桑在此处,她大约是不敢和我开这种玩笑的。 镇场子的妈妈桑一旦不在,娇妮这头牌一人独大之下,捂嘴呵笑什么打趣人的话都说得出来,“这次我感觉不一般呀,不过你也不用那么怕隆哥……我瞧你可怜,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就稀里糊涂被隆哥一口吃了,我出来做之前恋爱是好好谈过的,不谈多可惜,哎,你这如花似玉的年龄真是可怜可惜。” “你不怕隆哥,那你把这些话说给他听去,或者我晚上回去同他……”我话没说完就被娇妮捂住了嘴,她原形毕露讪讪求饶,“我当然怕了……我的好妹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在隆哥面前暴露我们说笑的私房话还要不要我混了,悠着点,我又不是你,说错做错都不打紧。” “对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再瞎揶揄我试试。”我正经点,却被娇妮说是没情趣,她便开始猜测我和隆哥之间是否同老夫老妻一样,过得是老头和老太婆般的日子,还真给她说准了连性生活都没有了。 我在向滨隆身边确实已如死水微澜,而何祖升的意外靠近,渐渐引起了一点荡漾。 我去各处场子巡视打理这点比较自由,想早退也没人说。我一如既往早退下楼,何祖升呆在下面随意看报刊似乎在等人。我一出现,他便起身迎面走来,看了看手表对我说:“珍妮,现在你下班了不忙了吧?你饿不饿,这个点可以一起去吃顿宵夜。” 他之前没问我,这么晚了倒是直接等在大厅里,我再拂他面子似乎不大好。 其实阿坎牺牲后,丁香宝冬也都不在了,娇妮比较忙很多人约找,先龙早开始避着不同我逛街,关勇本来也不会陪人,向滨隆更不喜欢出去闲逛从未陪过我,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谁一起出去逛了。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动容,鬼使神差同意了何祖升的邀请,他礼貌问我走路还是坐车,我怕晚上有危险,于是选择坐车。 我身边清净不少,不是没人跟着,而是向滨隆不知何时起对我放宽很多,知道我不喜欢被人跟着,就让那些人不显眼的在周围暗处保护着,这样给我自由,又守住我安危。我的行踪他们自然是了如指掌的,现在主要负责我安全的人是司机平飞,部队出身的。 何祖升开的是一辆灰色的路虎揽胜,价位应该在百来万左右。然而他开着豪车,最终随我口味,选择带我吃路边摊, 分卷阅读50 其实他似乎不大吃得这种油腻的小食,在路边摊里点的菜都偏清淡,但是迁就我一起吃。 自从向滨隆下命令要在家里吃饭,我已经很久没有偷吃这些对他来说没营养的东西,所以一时胃口大开,沉浸于食物中吃得比较专心。 何祖升注视着我吃东西,盯得有点目不转睛,不过他动筷子也开始大口了些。我吃相就渐渐收敛起来,“你看我干嘛。” “看你吃得香,挺有胃口的。”他抽了一张纸递给我,示意我嘴脏了。 我自己擦的时候没擦干净,他又抽了一张纸上递来告诉我哪里脏,没有过轻浮的举动,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我吃得比较撑,他见我小腹圆润起来,谈笑风生地问我要不要去街上逛逛消食,或者看着月夜散散步,不然就这样回家睡觉会积食。 见我犹豫不决,他干脆引路边走边说话,讲起他们以前办过的案子,比如我们走去的那条滨河路曾经死过好些人,有的是喝多了失足落水,有的是学业压力大和家人吵架跳河了,还有的就是殉情自杀…… 我便想起了丁香,一时惆怅被他察觉,就吐露了出来。他轻抚我的后背宽慰,也许解脱的丁香是更幸福的。 我怕同何祖升距离太近被人汇报给向滨隆,跟着别的男人出来就算普通吃一顿饭,到底心里不安,我问了下时间就打算回去了。 何祖升要送我,也被我婉拒,我是让自家的司机来接的,不过我上车之前何祖升过来还是把伞还给了我。 他这样执着还伞,让我有一种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感觉,不禁有些失笑。他问我笑什么的时候,我不便说出自作多情的话,打马虎眼说没什么,他却忽然自嘲这像不像是许仙还伞给白娘子。 我一笑而过与他道别,他目送我离去才去开自己的车。 回到家里向滨隆不在,我先睡不久,半夜里迷迷糊糊看见向滨隆淡然坐在床边抽烟,他微捋开我脸庞的几缕发,埋头下来抵了抵我额头轻问道:“阿妹,你今天跟谁出去约会了?” “何公子……”我下意识迷糊回答之后,一个激灵清醒了些,解释道:“我帮过他一个小忙,他请客谢我的,我知道他背景不一般,对方诚恳等人,我怎好不给人面子。” “帮的什么忙?”他问得平心静气,不像多心质问的样子,我安心了些,以对他的了解便一五一十老实告诉了他。 他嗯一声,抽尽最后一口烟后,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口鼻呼出一口白气,不温不火道:“何祖升是警督不算什么,但他是官二代仕途平坦,他爹位高权重,跟他母亲家又是官商联姻,你结交着可以,在外面交些朋友我不反对,但清楚点你是谁的人,不要过线。” 他也是难得把话放明面上来提我和何祖升的来往,看来何公子确实不简单。向滨隆似乎也时刻注意着场子里的各种来客,我的人际能帮他,以后有什么事我这边也是多条路子的。 我仍是睡意朦胧,他却不大老实在我身上调情,渐渐在我发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用手伺候着摸索了过来,他便一口重咬在我肩膀上说:“你学会骗人了,已经好了不怕了吧?” 我哼哼着要睡觉,嘟哝他那家伙太大我害怕。他噗嗤一声朗笑了出来,似乎很愉悦,又不信邪动真格勾搭过来压人,我瞌睡消退一可怜起来,他勉为其难继续做个清心寡欲的人。 我扭捏推向滨隆回自己房里睡去,免得他想着折腾人。他一抱上我就不撒手,把我挪到他身上去趴着不让我下去,还用结实的手臂勒住我,那双修长有力的腿也夹住我,便一脸痞气坏笑问这下该谁难受? 他似乎存心不让我睡,我困得睁不开眼,就压着他睡去了,没想到我们以奇怪的姿势互睡了一夜,自己且是被他晨间的正常生理反应扰醒的。他呼吸很浓重,眼睛微眯袭来一股危险之感,讲起他胸口被压之后鬼压床,在梦里同我做了一场梦遗了,梦里他自是动弹不得的,所以…… 我捂住耳朵不听他细细叙述的流氓话,他就充满情趣地咬上我的手指拉扯开,我和他分开后才后知后觉察觉衣服哪里有些湿,他确实梦遗了。 我戏隆哥身体逆生长重回青少年时期,也把锅推到了他抽烟喝酒身体素质下降的头上。 他为了证明身体素质,一头将我扛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放人,我被他清早难得的顽皮活力影响得嬉闹了一阵。 当他把我放下来的时候搂着我,突如其来问了一句,阿妹,有一天我要是一无所有了,你会不会离开隆哥呢? 我就说,你要是一无所有也是我的家人。 但是他好像不太满意,他觉得我只把他当家人,而不是男人。 其实对于这个界限,那几年我始终分不太清,因为他始终如呼吸一样自然存在我身边,从没有缺失过。 帮忙 自从美华不在,我替隆哥做事管理的地方不止局限于夜总会,有时候还会去赌场走走。 这个规模颇大的地下赌场不 分卷阅读51 止是向滨隆一个人所有,背后还有某个黑官爷的一半,那位爷代号白头翁,暗地里人称金爷,比较神秘从未出现过。 不过我学交际的时候,黑桑领着我常跟这位爷的二奶一起搓麻将,他二奶也不简单,原来是隆哥这里出来的人,曾经卧底旺乐斯帮隆哥收集不少朱富林的事,她以前还是老头牌号称秋牡丹,模样如外号般乃人间尤物富贵花,原名陈丹,现在替金爷打理着不少暗地里的生意,被叫作丹姐,她常在大赌场这里管理各种杂事。 但镇场子的大管事是白头翁的属下文玉在管,文哥成日呆在办公室后勤里看着闭路监控,没大事一般不出面,只在后台翘脚指挥,偶尔玩玩新来的小姐是他少有的兴趣。先龙和关勇则轮流过来值班再收账,还有常镇守在此的打手头目是钢镚钢狐两兄弟,二人经关勇调.教起来提携到赌场里看管做事的。至于我和黑桑有时候轮流带些小姐过来交差换场,也和秋牡丹交接一下其余琐事明细。 那日我带了一批质量尤佳的小姐过去换场后,闲逛着走动不过几步,一块儿颜色鲜丽的圆片筹码徐徐滚来,落到我高跟鞋边碰撞了一下,我注意到弯腰捡起来,一瞥这块面值五千的筹码,便抬头要寻主人。 看到是何祖升那张气质清冷的脸我愣住了,他逐渐眼角含笑地看着我,看起来才没有那样疏离。他慵懒靠坐在人少的赌桌旁边,洗牌一样交换着手里的筹码,口气熟络地唤道:“珍妮,过来,陪我赌一下,赢了分你,输了我包。” 我走过去将那片筹码递着还给他,他站起来却塞了一把更多的筹码给我,从身侧松柔地握住我手腕,谈笑自若让我帮他下注。我听着他说话讲解,不由自主被引着入了赌局,也忘了婉拒的话。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能消除那种陌生的隔阂,我们仿佛是老朋友一样自然。 而且明明是赌博,被他搞得像打球赛一样意气风发,不论输赢他都无所谓,输了露出笑容教我窍门法子,赢了也露出笑容许诺分我一半计入账里。 有些当官爱玩的很变态,尤其是以前和朱富林结交的那些人,但何祖升这官二代人模人样的,我打听了没什么不良癖好,要结交没什么好迎合的,而且听说他让人陪距离淡淡的比较规矩。 我被引着玩了好几场,不输不赢,最后他都把赢的那部分塞给我,我推拒之间他笑容逐渐消失,清冽的眼睛青幽幽的,那冷面起来的气势模样与向滨隆一样不怒自威,变脸比翻书还快,简直与笑起来的样子判若两人,就像他之前把我逼在墙上压迫人的那种阴郁感。 我怔愣之间,他已恢复清淡的笑容再次将筹码塞入我手中按握住了,他手除了握枪的地方,基本光滑细腻,不过比较凉冷。 他换场要去其他赌桌玩,手随性搭在我肩上再邀请的时候,我今天才带来的一个小姐忽然奔至我面前喘着气说:”妹姐,出事了。” 我皱眉问什么事,她看了看何祖升,低声在我耳边讲,有个客人口味重玩得花样深还要搞多人,新小姐刚来玩不了那么大,反抗的时候误抓了一下客人,他一怒之下把新人扯进去直接要轮,也正在用皮带狠抽人虐待…… 我话没听完就已经挪步前去了,她一边还在继续讲,丹姐也都过去了,但对方是当官的不好伺候,正在摆姿态。连丹姐都降不住,这来头怕是找麻烦或者压根不畏惧上头的。 我一进那间房便听见倒霉新人已哭得虚弱,她半裸着蜷缩在地上,身上肿起很多红痕,下身惨不忍睹渗着血。丹姐正护在前面与当官的肥秃子交涉,钢蹦钢狐也守在旁边不露声色维系治安。 肥秃子其实不用系皮带裤子也掉不下去,他盛气凌人拨弄着皮带讨说法,看架势非要那个小姐半条命才罢手,对方身旁带的几个人气势都不一般,怕都是一样不好惹的来头。 我这方代表着隆哥也一起加入交涉说情,不卑不亢推荐会玩的给他们。肥秃子面朝我龇牙一笑,他舌舔过黄牙,轻浮打量过来瞧了瞧我模样,“你会玩吗?你来也成。” 见欺负到自家人头上来,钢蹦钢狐终于露了狠色往前一站要放话,我拉住他们示意别上,笑起来叫肥秃子去问隆哥同不同意。至于丹姐,肥秃子还算知道她身份不敢得寸进尺挑她头上去,就算目光一样痴缠流连,只是看看过瘾。 丹姐早习惯了这种色眼迷离的目光,她视若无睹帮腔介绍了一下我来头后,打和气说:“妹姐不常来走动所以看着眼生,几位爷不识她脸也正常,再挑别的吧,今天刚好是人最多的时候,不满意再换一批也成。” 可是对方难缠得很,表明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今儿带来的几位不可怠慢,我们这敷衍了事的态度传出去,以后谁还来。小姐都敢蹬鼻子上脸挠他请来的客人,他这张脸又往哪儿放,于是欺人太甚硬要叫人爬起来学着重新侍候,直到他们满意为止。这所谓的侍候分明是暴虐报复。 他们拿身份权利压人,还话里有话要威胁查场,上头有白头翁顶着查倒是不怕,就是大动干戈起来多少扯出麻烦事来交锋。我和丹姐也打官腔用背后的人抵抗。 房里正 分卷阅读52 僵持不下,有人去请文玉了,而且之前还在外面的何祖升神色自若进门来,与肥秃子那方打起了招呼,他和对方握手后,提起上次酒局之后家父怎样夸对方,尽往宽容大度的方向捧场恭维,并说是刚才门外路过晃眼一看,这不是黄叔么,既然巧遇了,他这晚辈就进来问好了。 肥秃子原还对何祖升感到眼生,渐渐想起来了也热情和人握手,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何祖升与对方招呼打得差不多以后,声称是我朋友,便讨情讲了几句各自不容易的话,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对方似乎与何祖升父亲有交情,眼瞅着文玉也来了,加上何祖升一同出现不好再闹脸,以及丹姐和我都在,这么些不上不下有点脸面的人一次性聚集起来,对方似乎稳不住了,才终于吃软顺着台阶下算了作罢。 可我总觉得主要还是何祖升出面那几句话帮了我们的忙。 而且何祖升和文玉似乎也是相熟的,他们招呼了几句话,连丹姐也一起搭话说笑。 那些人悻悻散去,我和丹姐吩咐人把受伤的小姐送去医院后,她拉过我努努嘴道:“你和何公子情分不小啊,他可从来不多管闲事的,更不用自家上头压人,平时为人处世低调得很,既然他为你撑腰提了你面子,你可得好好替我们谢谢人家,不能落了脸。” 我应下来了,丹姐还是亲热先推我去了何祖升面前。我对上他诚恳道谢,他倒是不大放心上问我还陪不陪他出去赌几下,人家才帮了我忙,我自然陪着去了。 他还是老规矩不亏人半点,赢了一起分,输了算他的,这些钱似乎就是他拿来取乐子消磨时光用的。 在地下赌场时间流逝得很快,何祖升看看手腕上堪比一辆豪车的手表,手放裤兜里后,随意问道:“珍妮,我帮了你的忙,你不请我吃顿饭吗?” 短暂相处下来也熟悉了些,我说话时也自在了不少,“自然是要的,你不喜欢欠别人,肯定也不喜欢别人欠你,我有这点自知之明刚想说呢,那你想吃什么?” 他沉吟片刻,笑道:“跟上次那顿一样就好。” “啊?” “怎么?”他挑了挑清俊的眉。 “会不会太随便了,我正经请你吃饭酬谢的,尽管选地方不用省,更何况我陪玩你分的酬金也不少,怎么能亏了。” 他莞尔那笑有些迷人,“对我来说太正式的地方才是随便无趣,你上次吃得很香,我念念不忘。”最后那几个字他说着笑得耐人寻味,目光也落定在我脸上几秒。 我看向其他地方忽略他那点撩动,引路带他出了赌场。 再次坐上那辆越野车,我正系安全带,他忽然随口说笑道:“还没有哪个女人做过我的副驾驶,你是第一个。” 我手顿了顿,继续将安全带插.口按好,“我听说何公子也挺风流的,女人换了不少。” “那些都是女伴而已,锦上添花的装饰品,我一般让她们打车。”他说得一本正经,最后那话使我笑咬了咬食指背。 他见我笑了,侧过来头来目光真诚表明此乃真事。 于是我问他母亲不做他车吗? 他调侃他母亲当惯了老板,爱做后面。 何祖升说话有时候正经严肃,有时清冷端庄,但熟悉后偶尔幽默起来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给人一种很容易接近的错觉。 我们来到和之前差不多的路边摊吃饭,他点的那份仍旧偏清淡,也叫老板少盐少油。至于我点的食物照常做法,他不干涉不管,在各自的口味里一起上桌和平共处。 能偶尔出来正大光明吃这些,我吃得尽兴,觉得自己其实没酬谢到他什么,反而是他一直带给我欢感。 而且这次吃脏了嘴,他浅笑着叠纸帮我擦了一下嘴,比上次要亲近了些,我稍微避着告诉他,“那个……何公子,我……是有主的人。” 他似乎不意外,“嗯,听说了,不过你们以前好像是兄妹吧?” “嗯对啊,我是被他收养的。”虽表明不算乱来,我吃食的速度慢了下来,觉得心里哪里有一块儿堵着。 “那你愿意吗?”他轻声一问,盯得人目不转视。 这个问题一时把我问住了,我清楚知道的是,自己始终处于犹豫之中归根结底是想要找到身世。 我和阿狗上次已经暴露了,我再从阿狗这里也查不到什么,他就算知道什么应该也会隐瞒。而且帮过关勇之后,向滨隆逐渐让我接触更多,我也亲身了解到向滨隆曾经壮大到了什么程度,白道里都有警察在帮他做事,有的是欠了高利贷、赌债或者有其他把柄受制,有的是早年的渊源受了隆哥的恩惠帮着,有的是做了交易互相放水升位。他黑白人脉上关系的压制与仇人的盯梢,让我不可轻易从他身边离去,只好识相依附于他生存。我就算独自走了去外面找寻身世,他们想找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看着眼前一样有些权势的男人,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想法。但面对何祖升的问题,我还是插科打诨一带而过,他又引导着我聊自己的 分卷阅读53 过往,比如我是怎么被向滨隆收养的。 我把当年的事粗略讲了下,他也知道朱富林,还说隆哥对我确实是有恩的,正是如此,我始终很复杂。 这顿饭吃完,何祖升再次同我一起散步,我酝酿了很久,看看周围暗处跟着的人,我靠近他终于启口私下拜托他一件事,他身形顿时有些凝重,洗耳恭听。 我希望他能帮我找找家世,又请他不管答不答应都不要声张,这事只能暗中来,隆哥不乐意。 何祖升站立在路灯昏黄的街边,他挺拔颀长的身影被朦胧环境拉得斜长,连神情也被笼罩在斑驳的夜昏中晦暗不清。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开始深究考虑背后的情况与局势。 半晌,他清清冷冷的身影转正朝向了我,沉重走近几步后,俯身低问道:“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我毫不意外他的索求,迎上他炯炯有神的眼睛,试问:“你想要什么?” 他愈发凑近,声音清哑,“珍妮,我以后想到了要可以吗?” 我微一怔然,以为他当时就要提出将我置身于危险之中的要求,他却是模棱两可留了下来压后。 我一咬牙答应了。 我和何祖升对话时两人走得过近,终于还是传到了向滨隆耳朵里,当向滨隆漫不经心问我的时候,我将早就先一步考虑好的措辞说给了他听。 由赌场发生的事开始说起,再到我好奇何祖升父亲的势力以及和那几个官爷的交情,他神神秘秘说给了我听,才造成彼此亲密私语的模样。其实在车上的时候我就问了个大概。 向滨隆问我话的时候,喜欢注视我的眼睛,我也早学着控制住小毛病不乱转眼珠子了。今日在赌场的事他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的,我说得半真半假,总算蒙混过关。 只要不让他知道我是求何祖升帮我找家世,他就算觉得我同何祖升关系暧昧,轻重程度也变得轻些。 睡前向滨隆吻了吻我的眼尾,再次提醒着半问道:“你是不是对姓何的有好感?你毕竟还年轻,我忙起来又没时间陪你共度风月,我可以理解,但是阿妹,不要过线,你可以让他为你所用,但是不能让他碰你,记住了吗?这是我的底线。”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像一个包容的家长,我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来对我了如指掌,我时而如履薄冰,时而踏实有归处又有些心软他对我的包容。 选择 与何祖升相熟以后,我才注意到他时常到我们各处地盘上来玩,其实以前他也来,那时候我们应该打过照面但无交集便没什么深刻印象。 娇妮只攀够得着又有质量的主,但不大了解何祖升,说是这位爷不怎么和妞儿动真格调情,至多言语调戏,即使有人陪着他态度也如柳下惠,真是把人当作装饰品一样,虽然还没有人拿下过他,都觉攀高枝无望,但他长得好看手脚大方,大家仍积极陪这位薄情公子爷。 可是我同何祖升接触下来,我感到他是有温度的,即使有时候我猜不透他这个人,也觉得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但我们的交情因为那次举手之劳的帮忙开始细水长流,如今朋友一样处着,偶尔也谈心,和我陪酒的其他客人似乎没什么不同,我欠他的那个要求他似乎也是留着当人情用的。 但是这个人情还未落定,跟着我又欠了他一次,形式相继发生变化。 我在新和的地盘上喝酒大多安心,那是第一次遭遇不太对劲的情况,我陪人喝几杯时还没察觉,离开后,其中一个脸上长痦子的客人还跟来饶有兴趣同我说话,我周旋着头开始沉晕,身体里也被点了一簇小火苗似的热感到处游移,我料到中了下三滥惯常用的招被下了药,但嗓子眼里却提不起劲儿喊不远处的人。 痦子脸身材不算高大,但足够遮挡我,他与我拉拉扯扯将我掳去僻静的包间里,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下的药,看样子是早有预备。我撑着快不清醒的身体,悄悄去搜通讯器,最后也被他抢走。 痦子脸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险些关门的时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出现扶住了门框,那人声音较沉道:“你鬼鬼祟祟拉扯这位小姐做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吗?吃了熊心豹子胆挑她下手。” 我听出了何祖升的声音,便竭力叫他,虽然只有气息声。他进来了些给我稍安勿躁的眼神,既然有人知道我在此处,我跟着放心下来跌坐在了沙发上缓神。 痦子脸摸了摸鼻旁黑痣长毛的地方,不以为意,“走你的多管什么闲事,我来这儿寻欢作乐找小姐,你倒是管得宽!警告你别多管闲事,我付钱了的,你要玩给老子排队!” “是吗?找小姐?”何祖升敞开正装左侧搜出黑本证件,他亮出了警察证,痦子脸嚣张不起来瞬间怂了,并出其不意夺门而出。 何祖升本想追出去,顾及着手脚发软的我还独自在包间里,他放心不下还是先来到了我这边,只是打电话叫同行的伙伴抓人去了。 我愈发觉得黑暗中的包间热得像一座火炉,脸鼻上已冒出细 分卷阅读54 密的一层汗,意识也不大清楚,何祖升扶起我的时候不免接触过来,平时体温本就偏冷的他变得更清凉诱人,我下意识往他身上靠,彼此在暧昧的距离之下渐渐忘了其余。 他手轻轻擦动我脸上的汗,稍微抚着,与我一会儿接近一会儿倒退,期间互相若即若离擦吻了几下,一丝痒意,一丝酥动撩人心怀。昏暗不清中,他清冽如一场细微的凉雨,只要靠近再靠近便能灭了那一场意外的事故,我嗅着这个男人身上耐人寻味的香水气味,愈发迷入了被触觉、嗅觉、味觉编织出来的盛宴笼里。 直到他低问一句,珍妮,确定要我帮你吗? 我瞬间丧魂失魄脱离了出来,意识到彼此已经衣衫不整,是不能继续下去的,他却似乎被我点动了男人重要的穴位,稍微迎合了过来轻轻浅浅试着亲吻我,我攥紧手心尽量抵住凑近的他,哑声让他别靠近我,出去。 我混乱下一触碰他,还真快忘了过去的不愉快。 男人定了定神,一股似秋风的气息微呼了过来,他呼吸总是清浅扑面而来,仿佛在引诱着蛊惑人,他暂时没有出去,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先滞留在此。 我原本在这种情况下对何祖升几乎快没了定力,但只要一想起向滨隆我就心惊肉跳,感觉有一双阴森的眼睛时刻盯着我…… 我要是和何祖升有沾染,一定会害了他,向滨隆从来就不是吃素的善茬,管对方是官二代还是什么,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也提醒过我两遍这是他的底线。 我和何祖升凝了一会儿,他帮我把衣服提起来穿好的过程里,不留神儿低亲了下我的肩膀,他冰冷的手指也时不时划过我皮肤,令人愈发悸动,只觉得这个男人要命的撩人于无形。 我气力恢复了些,乍然起身拢好他的白衬衫,拿过正装外套塞到他身上便将这个人推了出去,自己慢慢滑坐在地上捂住了头。 压抑了片刻,我打开门出去何祖升还在外面,他懒懒靠墙倚着,彩光投在他严峻的脸上肆意闪动,他气态不疏离也不亲切,沉静平淡地抽着烟守在外面把风。 彼此一言不发没事人一样别过,我径直去了厕所用冷水洗脸,但心里那股燥热因药物的影响断断续续压不下去,索性回家静心,路上就连别的男人同我说话我都快步避了过去。 真不知道痦子脸那是什么药,比朱富林下的那次还邪门儿,我一回去沾了冷水冲身也不管用,冻得有些哆嗦,身体陷入冷热交替很不舒服,便草草穿好睡衣准备歇下睡一觉。 我出来却见不知何时回来的向滨隆正立在窗边背对着我打电话,他穿着深蓝色的浴袍显得气质性感,露出的手臂和膝盖以下的部位肌肉均衡饱满,整个人光是站在那儿也变得吸引起来,让人想上去抱住他啃亲一顿陷入干柴烈火。 我盯着他使劲儿抑制住我好不容易撇着的某种界限,却多嘴赶人好死不死偏偏引发他的关心,我低说不舒服想一个人早睡所以推他出房间,他哪儿是我能够轻易推动的,也不同有顾忌的何祖升。 向滨隆打着电话谈事,霸道半搂住我身体,偶尔抽空偏头问我一句哪儿不舒服。我折腾之间,他干脆赖皮往床上倒去,我一跌在他身上那股经久不散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从底直冲到头,就再也无法压下去了。我失去理智摸索上他热乎的脖颈,侧头埋入胡乱吻咬他,他有一刻微滞静止了,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但没有挂电话微眯眼睛由着我在他身上放肆,鼻息呼哧呼哧的。 等他谈完正事一挂了电话,整个人瞬间倒转过来,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压制而上,软乎的嘴唇紧跟着热情相吻,我就像被点燃的烟花那样绚烂回应了他。他感到有点意外,寂然了些时日的眼里仿佛长过一簇簇绿芽,来势盎然情动着,很久没动身的他还是知道轻重缓急地安抚人,这一回反倒是我不耐心误伤自己,他笑了笑吻平我的眉头,正经些谆谆教诲我,又似乎在以这种教学的方式调戏我。 我已不顾脸皮,只想把那股吞噬我意志力的感觉迅速消去,他与我耳鬓厮磨,一再缠绕把之前的都弥补了回来,彼此累得散架汗湿透了。 那是我头一遭对向滨隆热烈主动,他很愉快也很清醒,终于启口问我,你脸通红,身上也烫,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遇事了? 我不肯多言语什么,怕牵扯出同何祖升那一段插曲,只埋头露倦意一带而过。他不追究,抱着我安安心心睡了。 到了早上因为昨晚难得一见的热情,他还想在晨空闲间旧情复燃,恢复理智的我不为所动,他当我昨晚累坏了,觉得日子还长暂时放过了我。 我却懊恼自己意志不坚定,之前煞费苦心都已成无用功,我分明争取了一点自由脱出的雏形,我们之间的距离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向滨隆眼里还容得了我的异动么? 而且因为我阴影过了,向滨隆那天对每个人几乎都是和颜悦色的。愉悦不久,他还是知道了昨晚何祖升和我呆在包间里有一时片刻的事,他笑容消失了些,倒没和我提什么。他那晚亲身体会过了就是一道检查,知道我和何祖升并没有踏破那条底线。 分卷阅读55 至于我秋后算账找那个痦子脸,他已经不见踪影了,当时痦子脸要不是在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身边,我几乎不会和他喝酒,长得就有一种讨厌相,他原是个投机取巧的滑头小人,我以为他跟人家认识,结果那些客人以为痦子脸和我认识,才造成了他这种左右逢源的错觉。我就说要是那批客人是不敢朝我打鬼心思的。 何祖升朋友当时敷衍了事,也没抓到痦子脸。他隔日来和我打招呼的时候说起来,还关心我那天后来的情况,于是戏问我不请他吃个饭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打算和何祖升保持点距离,先欠着推拒到了以后。 可是当我脸搭着丝巾在休息室补觉的时候,朦朦胧胧之间,有人隔着丝巾从上而下微微亲吻我嘴角,那人身上浓淡相宜的名贵香水味儿游移在鼻下很独特,我知道是他,留一线不想面对面戳穿而继续睡了下去。 他偷吻却不离去,轻轻一拉丝巾,丝巾飘然滑落便露出了彼此清晰的整张脸,热凉的呼吸也浓烈交错,他俯身下来彼此唇部的距离第二度甚近,似有若无的触觉与气息凉润细热,他稍微暧昧动了动,不偏不歪落在正中央辗吻。 我终于坐起来推开了何祖升,“上次的事不是我本意,你不该这样,你知道我有主的。” “我知道你醒着。”他顺势握住了我的一根手指,眼神在灰暗的房里有些清亮,闷声道:“可是你愿意吗?你要是真的愿意,你就不会托我帮你找身世了,你只是怕他,只是糊涂委身于他,他到底把你当什么了?” 我努力断开他的接触。 何祖升的话继续不轻不重敲击在心头,使人分不清虚虚实实,“你以为他怎么纵许你我相近,我让了不少好处帮了他的忙,他是半卖了你,知道吗?这次是我,以后又是谁呢?” 我心口一滞,有一丝堵闷如虫子刁钻入了心脏不肯出来,不由攥紧了手心,“何公子,我本就是要帮他做事交际回报的。” “不要叫我何公子,叫我祖升。”他目光灼灼地问道:“所以,你在他身边也是在回报吗?” 我分不清,无法回答,也不想和他讨论,只好扯开了话题问了问我身世的进展。他叹息因为时隔久远,我这里线索不多,只有大概的年龄和眼尾的泪痣胎记,还不得声张,我的身世不太好查,只能慢慢来。 何祖升风流笑道:“找到了,你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他忽然重新握住我的手连五指一起相扣,我想收手,他提前预感到因此握得很紧。 “何公子,别逗我了,忙着生存的人没有心思想风月,我跟你不一样,你不要和我开这些玩笑,无聊了找我消磨时光,我消磨不起,也承担不起后果。” 他敛了懒散态度,端正深看着我的眼睛说:“那我开始认真了呢?” “我是隆哥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户口上也是他妹妹啊,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明不白跟在他身边吧?不结婚吗?不找父母吗?” 我沉默了半晌,才叹息道:“你不怕隆哥么?别害了自己。” 他稳操胜券,“家底撑着,黑白都轻易动不了我的,珍妮,我只问这么一次,你跟不跟我,你要愿意跟我,我想办法让你光明正大跟我在一起。” 如果他肯认真,我何尝不想攀住另一支枝头挣扎出泥潭过新的安稳生活,最重要的是能慢慢寻找家世,要是完成不了这件事我这辈子死了都不得瞑目,可是我不敢信,不敢马上选择他,我怕压错了宝落得两头讨不着好的下场。 何祖升见我有犹豫之色,缓口道:“你慢慢考虑也行,什么时候愿意了,跟我说一声,我捞你出来。” 我们出休息室的时候,关勇居然站在门外听墙角,他不阴不阳横了何祖升一眼,指着我鼻子质问道:“最近我听那些风言风语还不信你跟这死条子厮混,今天终于看见了不得不信,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要背叛隆哥?!” 何祖升脸一沉,凛冽挥开了他指我的那只手,那不喜不怒深不可测的气场顿时强过了气势汹汹的关勇。 一向与警察水火不相容的关勇,面对何祖升竟隐忍住了倒是没有挑衅,而是继续凶巴巴瞪着我,我息事宁人声称我们只是朋友。 关勇烦躁不信,他如今不动我一下,只往无辜的手下身上踢踹泄火,也一脚蹬翻了垃圾桶,气冲冲下楼去了,我真担心他听到了什么捅到向滨隆那边去。 何祖升碰了碰我的手背安抚,“不要害怕,我顶着。” 我还是不安心,也不想在敏感时期同何祖升呆在一起,于是找了借口寻清净躲到了娇妮那边去。 娇妮近期对那些谣言也有所耳闻,她对我说,阿妹,我理解你,隆哥从小把你看顾得太紧了,是我我也会想逃。其实以何公子那家世,不说能不能和隆哥分庭对抗,起码隆哥是动不了他的,白道的小爷谁好轻易折腾,更何况何祖升他爹在官场地位不小也不是吃素的,你放心选吧,不论你有什么样的选择,作为姐妹我帮不上忙,但一定支持你的意愿。 娇妮算是 分卷阅读56 点醒了我,相比于何家积累了几辈子的家底势力,隆哥即使做了老大一时风光也还是朝不保夕真正不安稳的,我担心何祖升显然多余,我更应该担心的是隆哥与自己。 交替 八点多些,向滨隆忽然少见来了夜来多接我,他牵走我的时候说,这阵子才忙完了些,一闲下来就想起我,想带我出去走走,吃一碗阳春面。 也只有记忆里和亲妹妹一起吃过的阳春面能得他青睐了。 我们出去的那会儿,还同文质彬彬的何祖升有过一个照面,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我面前共同出现,但彼此只有不露声色的眼神交接,几人的目光互相微微来回游移,我夹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两道视线里,尽量保持如常路过,手里却溢出了汗。 向滨隆拇指捻了捻了我掌心,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忽令我有些不寒而栗,他面上在冲我微笑,眼尾没有一点皱纹,笑得很淡薄。 我的汗渗得更多了些,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我的手,笑容满面细吻了吻我的手心,舌也打转舔过了那点汗水,顿时痒凉发冷,他牙磕上来咬起一搓皮肉有点刺疼,仿佛一股寒流窜过经脉渗入了我心脏,使人惴惴不安。 他握得我手腕很严实,沉重用力,我压根拉不回,只好略露焦急地让他别闹了。我不想这样的自己被何祖升看见,掩耳盗铃不去回望他。 还好向滨隆逐渐拉着我出了夜来多的门,我便不用再受自己也说不清的煎熬。 上车以后,向滨隆愈发握痛了我的手,他不温不火道:“跟我在外面亲昵,很不愿意吗?” “……害羞。”我乖巧躺到他腿上去望着他,露软道:“隆哥,我手好痛啊。” 他漆黑的眼珠下移,眼神阴暗俯视着我,那张润红有光泽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他抿住了嘴闭得实,手上的力道逐渐放松。 他宽厚的手从我腕上离开后,放到了我头角上往后抚摸,轻抚得舒适,像在抚摸匍匐于他身下摇尾乞怜的爱宠那样,见我放松眯起了眼睛,他露了点真切的笑意,抚得愈发温和。 接下来,他没事人一样和我吃阳春面,照样夹了面汤上的那簇葱花给我,这仿佛成了吃面条前的仪式,我早已习惯。他边和我一起大口吃面,边眼含笑意地看看我,时不时摸摸我的头。 看来关勇没有多此一举闹事,他要是真听见什么闹到向滨隆这边,今日的氛围应该不止于此,向滨隆迟迟有点怪的态度,应该是见了何祖升触发之前的事临时不愉悦。 我们今天吃阳春面还喝了两瓶可口可乐,向滨隆触景伤情提到过去,说起那时候没钱,妹妹看见人家喝可口可乐眼红想喝,又喝不起,后来有钱买得起了,她又断断续续生着病在吃药,不能喝。她最后到底是没有喝成可口可乐。 他叹气说着,愁怅地抽烟呼出一缕缕烟雾,不知是烟呛红了一点他的眼睛,还是真有点红了眼,他也总是在吃完一碗面后,沉思出神望向黑乎乎的天空,烟接着一根又一根空洞地抽。 我夺去他指间的香烟掐灭在桌上,也从他食指那处开始微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虽然握不完,也松散抚了抚。 这样温情的时刻,在老冯和蔼的视线里,他却忽然捏过我脸俯头吻了过来,那热乎的舌肆意痴缠卷入,他残余的烟味儿也化在了我嘴里,温柔骚扰舔抵。我羞怒捶打不动他,他痞邪继续笑吻我,还把我的手按在他胸口心脏处不放,叫人心里一悸。 老冯倒是看得止不住笑,我不愿意在老人家面前同向滨隆如此,而向滨隆把我搂紧在他胸膛处,调戏我原来是真害羞。 我拿吃饱喝足散步的借口要推动向滨隆离去,无奈逃不出其手掌心,我在他怀里横竖折腾不过,他非得我亲他一口,要我在老冯面前承认我俩真实的关系。 老冯擦着桌子笑嘿嘿帮我解围,声称他知道了。 向滨隆的调戏没得逞,一路散步都搂着我不放,还把我裹在他大衣里真跟藏了宠物似的,两人一时成了连体人,我拖拉走得摇摇晃晃无形抵抗,他丝毫不介意,有节奏的步伐沉着稳重,包容着我挠痒痒般没什么用的小动作。 走到海边栏杆附近的时候,他玩味转身将我挤压过去,糊弄着将我上半身仰出去逗人,我腿便不得不夹住他,也攥死了他衣服和领结,唯恐自己掉下去被喂鱼。 他依旧稳然,似笑非笑露骨戏谑,“你知道你这个姿势有多火热吗?当街勾引我么?嗯,我还没打过野战。” “隆哥,你别闹了,有人看着呢!” 他无动于衷,坏笑问道:“晚上回去这么伺候我么。” “我求你了,别闹了。”我感到自己已经涨红了脸,人影幢幢的周围也使我恼羞成怒,索性豁出去放手真往后仰倒,他关键时刻一点儿不含糊,手往后迅速接住我,轻嗔薄怒将我揽了回来。 我和他互相都有点愠气,他把我扣死在栏杆处,目光野蛮如吃人一样盯住我,也狂妄不羁。分明是他先不知轻重开荤玩笑,可是我不敢忤 分卷阅读57 逆他,大多迎合,于是委屈得忽然落泪。 他那点儿愠意在女人的眼泪下被彻底驱散,抬手乱擦了擦我的眼睛和脸颊,一把将我重闷入他怀里,不断抚着我的头后风趣宽慰,“好了,不逗你了,只知道哭鼻子,女人的泪一滴就钻心。” 我不说话,他就轻刮我鼻子,这招早已治不好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向滨隆干脆将我横抱起来迎着海风搂转荡起,欢笑之后,我若有所失,觉得自由的味道遥不可及,惆怅阖眼下来,他以为我困倦了,便抱人抱到底把我送回了车上歇息着打道回府。 想起他威胁我要那个姿势,我脸发窘恰好装睡过去。于是后来脱鞋擦身都是他纡尊降贵帮我的,他给我擦脸擦手的时候很耐心,不急不缓的,像是对待收藏物一样在做一件享受的事。 做完了这一切,他安静关门出去了,好像要忙着办公,或者半夜三更要出去做些大事。他歇在我这里的情况下,通常是没什么事的。 我刚闭眼不久,来了一通电话,我接通后听见是何祖升清淡的声音,“珍妮,我想见你。” 尽管向滨隆出门了,我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在楼上,在房间里说话都谨慎小心遮掩着,“我已经睡了,更何况我不好外出。” “你到窗户这边来。”他轻声细语,似乎等待着什么。 我身影一僵,蹑手蹑脚下床拉开了窗帘,从窗缝里望出去,隔着冷冷透亮的玻璃,我看见何祖升靠着一辆银灰的宾利在楼下不远处,他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映得光影迷离,正举着电话一动不动注视我窗口的方向。 清楚看见彼此后,他得意微笑一下,便点上了香烟缓吸吐气,并慵懒往前走了两三步,对方整个身影忽明忽暗到有时变得清晰起来,这时,连他身后远处的重重山影也一同生动了,那里似乎有种自然的云雾浮动在山峰和天边,苍穹远景印在男人染了路灯光辉的周身下没先前那般黑暗,他和夜景陷入浑然一体,却浅淡如梦如月。 直到何祖升再次动了动,才令人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他笑盈盈抽烟的姿势倜傥潇洒,吐出了不同形状的烟雾耍杂技一样给我看。 那缥缈的烟雾,连着他朦胧的脸,使捕捉不到的动悸扎进我心底开始荡漾,如同他的模糊与清晰幻影似的交替,闯入了我的视线中经久不散。 我忽然注意到院儿里向滨隆的黑色豪车逐渐驶向了门口,而何祖升的车就在另一面,我顿时提心吊胆被惊得连话说不出来,幸好何祖升不动声色上车启动了也缓缓驶离,在我心有余悸的时候,他留下一句珍妮晚安,便利索挂了电话。 我半天缓不过神来,拉上了窗帘也挥不散何祖升风流跌宕的身影,以及向滨隆长此以往深印在我脑海里的严苛沉闷,他充满戾气起来冰冷阴森的模样来回闪过,瞬间吞噬我动荡起伏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警告着我,将旁人的身影不断挤压了出去,容不得我再多余回想。 紧跟着后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向滨隆用一种无比阴冷暴怒的眼神盯梢我,后来他冷漠拿着一把柯尔特枪抵住我脑门,问我心里眼里是不是全是何祖升,竟这么背叛他,没有考虑他一星半点儿。 我的梦从未如此真实过,真实得像是已经发生过的记忆,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如怨鬼不停冲撞过来,眼前全是他无数凶狠的残酷样,而且清晰到他盛怒的脸孔连一丝褶皱我都看得分明。 我甚至听见细微的上膛声,随后枪被逐渐扣下扳机,袭来一股强烈的杀气腾腾之感,氛围在最紧张浓重时,我汗流浃背从梦中倏醒,睁眼那一刻眼前正是向滨隆那张熟悉平静的脸,他与梦里重叠合上使我分不清自己处于何种形式,我错愕得哑了声,只是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地惊恐盯着他。 当他疑惑抚掉我脸上的汗,我终于叫了出来打掉他手,颤抖捂进被子里躲避掉我所有的恐惧。他在被子外面安抚着拍打我,声音柔和道:“做噩梦了么?有我在,你怕什么?” 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回应,“没……没什么,你……你回你自己房间睡。” “做了什么梦,结巴成这样,你平时做了噩梦都是不要我走的,难不成你的噩梦是我?”他隔着被子钻在我耳朵那处闷笑说话。 我不理会他,蜷缩得越紧了,他企图掀被子进来,我哽咽出声仍旧发抖,他只好隔着被子环住我,“你梦见我什么了?” 见状,他不肯轻易离去,要搞个清楚明白,总是好言好语哄着,他渐渐拉下被子的时候,我躺的那一处不管是枕头还是被单都被汗湿透了,他瞧见我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纳闷儿道:“到底是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 我看着真实的他在台灯柔光中如此和气耐心,一时片刻渐渐觉得不那样怕了,但一说话泪溢出变成了哽咽,“隆哥,我梦见你拿枪指着我,要杀我。” “怎么会呢?”他为我擦拭着汗水和眼泪,有些悟了无奈道:“我知道了,你啊胆小,成日胡思乱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把我想成这样。” “你真的要杀我……” “ 分卷阅读58 胡说八道,想什么呢?!我疼你还来不及,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人,我为什么要杀你?”他斥责的这一声并不重,但有一股韧劲儿。 他过去弄死的一些人里有的也是重要的。 我在他哄人之际还是不敢说为什么,就连以玩笑的方式也不敢,于是另问道:“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伤害我吗?” “嗯。”他似乎疲惫了,脱了衣服就躺过来照常抱我。我身上这么多湿汗自己都嫌弃,他却不离远,反而钻在我脖肩窝里亲了亲说,你的汗是香的,老子不嫌。 他的睡容同样是不好惹的,似有若无蹙起眉宇,便总有一股严肃威严,也仿佛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我也只想逃离他,经此一梦,我觉得那像是未来的自己在传递某种信号回来,他与动怒起来的样子一直都是两码子事,前一刻风声笑语,下一刻就能冷血要人的命。 谈判 过了几日,我在夜来多突然看见何祖升气度雍容不迫地从向滨隆的办公室里出来,不清楚他们是借着我这□□的情分在谈公事,还是有其余不可预测的矛盾。 何祖升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一些话,令事情逐渐透出,让我开始心神不宁。他说,珍妮,我不想等了,你做个选择吧。我是认真的,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你。 我心脏突地沉闷收紧,顿时七上八下折腾着猛烈跳动。我不安地扯住何祖升衣角,问他和向滨隆说了什么。他让我进去就知道了,现在他给我和向滨隆空间谈判。他帮我找身世的条件也是在此,就看我答不答应了。 何祖升虽然说得模棱两可,我隐约知道他今日一举是何意了,我不太敢进那间悄无声息而幽静的办公室,可是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我来到门口敲门,里面的人久久不应,我透过门缝看见,向滨隆忧邑沉沉地坐在里侧的沙发上喝酒,他高深莫测背对着人,只是一道平平淡淡的背影都使得我收脚转身想要撤离,这时他却终于出声唤住了人,“进来。” 我控制住逃避的冲动,勉为其难走近了他。 他神情幽然地晃着高脚杯,喝了一口深红的酒似若饮血,一字一顿道:“何祖升,管我要你。” 亲耳听到,我还是为之一振。 这个男人果断利落先斩后奏,主动出击逼迫着优柔寡断的我做出选择,我在这样的形式下也只能铤而走险了。不论是怎样的过程和结果,我都不得不迎着这一次机会逆流而上。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何祖升都敢下狠心问谁都惹不起的向滨隆要人,那么他是动了真格的。他帮我找身世的条件压后,原来不是人情债,也不是一次性的欢愉交易,而是野心勃勃又真情的。 我陷入深思的时候,向滨隆不紧不慢喝完了那杯酒,酒咕噜过喉,他声音有些润冷,“你还真是有能耐啊,他谈了很多条件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们的交情不一般。” 我酝酿着还没有说出立场,向滨隆不知何时从沙发上站起踱步过来,他倏然粗野将心乱如丝的我压退到办公桌处,寒意逼人道:“你们到哪一步了?做了吗?” 我胆寒摇摇头,谨慎与他直视,将浮上喉咙的话语尽量压后。 “他碰过你哪里……这儿……还是这儿……”他一边森森地问着,一边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地触碰着,他流氓压制住退避不及的我,肆意妄为起来。 我没回答,只是求他放了我。 他那股暗流涌动的怒意,通过肢体碰撞传递给了我,仿佛我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就会变本加厉折磨人。我一推避阻止,他将另只手穿入了我发丝里控制住我头,逼迫我抬脸与他四目相对,“我给你自由,你这么快由心到身投到别的男人怀抱里去了?” 我破罐子破摔反问:“你不是把我半卖给别的男人了吗?” 他哑然一噎过后,呼着闷气道:“放屁,你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 “那是什么?”他一听到否认,逼得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见他瞳孔里映着我颤抖顽固的模样,我闭眼回避他那样凛冽的眼神和表情可怕的面孔,才敢说出心里的话,“隆哥,你放了我吧,我想和祖升在一起,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我不想把下半生都赔进向滨隆的不安稳里,机会来的时候,我只想抓住。 他一滞,那情人之间的脾气别扭被我的话悲哀击退了,他停止了在我身上展开的种种侵入,缓缓轻问:“你说什么?” “我们又不能结婚,我的户口……除非你帮我找到家人。” 一提找家人的事,他永远闭口不言。那时候我只觉得他自私想把我永远不明不白留在他身边。我应该早点选好出路,何祖升是一条很好的路,他是警察家世稳固,还愿意帮我查身世,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从小到大我对向滨隆都听话顺从,像只宠物陪衬一样活在他的身边,是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听话乖巧日子就会过得好一点。可是现在有了祖升,我也想反抗他一 分卷阅读59 回,找到我自己。 向滨隆保持着把我压在办公桌上的姿势,久久没有言语。我微动试着整理衣衫,一点点把贴身衣物拉起来穿好,也帮他理了理衣裤。 我按何祖升的谈判与他商量,用我换那些长久的好处,又如了我的愿,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事,我以后也可以帮他。 “闭嘴……”他这时没有太过愠怒,变得平静宽容,“你只是不懂事,被人一点好就诱惑到,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出去。” “我也给你时间好好想想。”我留下这么一句话走得很快,他气极反笑,在背后骂我是翅膀硬了的小混账东西。 他似乎为了缓着我,那几天都早出晚归与我错开,而何祖升来找我明目张胆了不少,知道我选择后,笑着说等我。虽然关勇盯着我们两个总找茬,面对有后台的警督他放肆不了,面对我光明正大的选择他忍了又忍,总把自己气得怒火中烧。先龙明面上劝关勇别闹来闹去搞得人尽皆知先丢隆哥的脸,私下在我此处还是当说客帮着向滨隆说话。 何祖升要送我回家的一个晚上,向滨隆沉不住气了,他出现直接从何祖升手里抢人,两个互不相让扯着我不放。面对向滨隆盛气凌人用监护人身份阻止我们来往,何祖升不遑多让道:“她心都不在你这儿,你自欺欺人逼着她有什么意思?我那天给你的条件不够还可以再加……” “轮不到你来谈。”向滨隆一票碾压了何祖升的谈判,接着眼神危险地问我跟不跟他走,似乎我不跟他走,他就会对何祖升不利。 我稳住局面,安抚何祖升今晚先回去,我会和隆哥好好谈谈的。 等我回去一提及此事,向滨隆整个人渐渐变得像夜里深不可测的海面,无形酝酿漂浮,徐徐翻滚,不知道何时会掀起一场海啸。他脸色阴寒地说:“你就这么想脱离我?你因为我现在被那么多人盯着,你觉得你还能平静生活吗?” “所以我想跟祖升在一起,跟了他慢慢就不会有人动我了。” 他已煞气满满,仿佛下一刻就要发作了,但是他一直隐忍着,强人所难道:“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要是真有那个毅力想另选他人,那就和我养的藏獒在笼子里呆足一夜,才有资格和我谈。我给它注射了药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就看你敢不敢赌,我看你胆子是不是真变那么大拴不住了,敢赌我就放了你。” 我那时候一股脑想摆脱他依靠外力找身世去,也有了一股执念越发想和何祖升在一起,面对他荒唐无稽的要求,我同意了这种屈辱的赌博。 他的藏獒是吃过人肉的。他曾经在地牢里折磨人,把困兽与人关在一起互相折磨,渗人笑着看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满足他执掌生死的快感。而那只个儿最大的藏獒也是除了我以外,是他最喜爱的宠物。 面对打了药睡死过去的猛犬,我的意志力奇迹迅速生长,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壮,使我直面恐惧硬生生挨了过去。也许因为以前浑浑噩噩没有目标,当我清晰起来,愈发觉得自己能熬过一切奔向唾手可得的未来。假若挨不过去,正如美华所说,他也不是什么情深义重的人,就这样终止也好。 可我本能触发危机感,冷汗阵阵熬着精神上的畏怯,一动不动盯着那只趴在旁边偶尔喘气的凶猛藏獒,生怕它药效一过,如之前吃人那样扑上来活活撕裂我。 向滨隆冷眼提醒,我要是后悔了,或者怕了,他就马上放我出来。 我倔强起来,这一次咬住机会无论如何不肯认输低头。他嘲讽一笑说,你现在是长大了有胆了。 他坐在椅子上眼睛发红盯了我一整晚,我虚脱爬出来的那刻,他掐起我脖子阴森错齿地问:“你这么喜欢他?你从小就规矩,现在为了他反抗到这种地步?有种,确实有种了,翅膀硬了留不住人。”他微笑决绝地说:“你为他熬到这个份上,你求来的,我给你,只是以后别后悔求着回来,那时候我就不再收你了,你死在外面也与我无关。” “你不是说这里是我的家么?”我预测不了未来,想留有余地。 他冰冷不语,在我整个人虚汗淋漓没力气的情况下,这个混蛋趁人之危将我横抱了回了房间,叫我陪他最后一晚。那一场渗着寒意的温存,滋味儿蚀骨销魂,他像在尝食物一样滋滋有味。令我忘却了方才彻骨的恐惧,又提起精神来汗漉漉应付他驾轻就熟的手段,和躯体上七寸的击打…… 他戏谑讥笑我也不过如此,为着别的男人勇敢了一次,却还是承欢他身下动情。 我一再否认,他狠狠咬住我皮肉,在我身上留下数不清的暧昧烙印。我连咬人的劲儿都没有,他舌钻入我嘴中堵住,哪一处都不轻易放过,我几乎缺氧到窒息。 隔日我休息好了神智力气恢复正常,他再用强便把我激成了一只小野猫,我头一次将他的嘴咬出血,他蹙了下眉依着那晚的情况继续强迫着挑动过来,我抵死不从还妄想用膝盖撞他命根那处,被他及时敏捷夹住制止,害得我不稳又跌入他怀里。 他脸铁青着死按住我头,呼出一口浊气在我耳上方说,你为他守身如玉?跟 分卷阅读60 我的时候怎么不守?跟了他你就守? 我低闷澄清跟他的时候一样守着身体,他忽然笑了,胸腔颤颤的,笑了下不由又变得犀利盛气,最后丢烂泥一样把我扔到床上去,第一次如此横暴地摔门走了。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家里像面团一样任向滨隆肆意揉捏,也不想再面对他时不时的戾气,所以我整理着行李打电话让何祖升来接我。 向滨隆见了我已任情恣性起来的举动却不太动气了,他只在外面风平浪静地喝酒抽烟,我拖着行李即将下楼的时候,他坐沙发上孤寂沙哑地唤了我一声,阿妹…… 我僵在原地几秒,心脏仿佛被那声含有示弱意味的阿妹缠住,胸腔里不禁紧了紧,难受苦闷。他在人前从来都是坚不可摧的,我缓缓转头看他,他却不回头看我一下,正窸窣抽着烟,那满脸的雾气遮掩了棱角晦暗的轮廓,令人始终看不清他最后的面孔,他沉闷掸了掸烟灰说,你走吧…… 我于是道别,隆哥,我走了,你少抽点烟对自己好点,我会想你的。 哪种想?他冷淡地问。 想家的想。 噢……他呵笑着掐灭了烟头,望向窗外,身影愈发静止下去了。 我记得离开家的时候我和他两人都是迷惘的。 当何祖升来到楼下接过我的行李,我上车前回头看了看这栋华丽的豪宅,上头幽黄的灯盏一灭,它在某一瞬间开始变得彻底空荡,二楼昏黑大窗那边立着一个模糊又疏冷的魁岸身影,似乎在目送我上车,直到我随车远去,那道伶仃的黑影依然残存在原地,从不曾摇晃动过一下…… 搬家 何祖升单独住在一处宽敞整洁的高档住宅里,这是他平时不回何家的时候住的地方。 他帮我把行李推进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后询问,会不会嫌地方小?如果觉得小,他可以带我搬到他名下另一处比较大的住宅里去,只不过他平时习惯住这边了。毕竟他见我在向滨隆那里过得还是很富裕的。 实际上我不太喜欢奢华徒有其表而空荡冰冷的住处,何祖升这套房子不过于大不过于小,无论是装潢还是面积都称心如意刚刚好。 夜晚一时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我坐在沙发上想起了离去前向滨隆独自抽烟的身影,心里也被传染了似的,有一点孤零零。 何祖升脱下外套人懒倚到我身旁来,他温和搭着我肩膀,敏锐探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太逼着你了?没有给你时间考虑好,让你不好过才仓促搬出来?” 我摇摇头,抱着一只枕头踏实了点。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继续问:“舍不得你隆哥?” 半晌,我才捂着胸口启口道:“就像离家出走了一样,这里空落落的。” “可他也不是你真正的家啊。”他淡然一笑,笑声没入喉间微咳了下。 “但是他把我供养大了,还算无微不至没有亏待过我,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家。”我终于转头将视线放到了沉默的何祖升身上,他衬衫领子已被解了一两颗纽扣,比起平日里衣冠济济仿佛整装待发的样子,此刻气态看起来闲散了几分。 “你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什么感觉呢?”我将手放到他叠起的腿上,他清瘦的身体有点凝顿,接着把手搭在了我手背上合着,“刚开始很舒服,后面渐渐有点不习惯会想家人,再后来习惯了还是一个人舒服自在。你也有会这么一个过程的,你只是被他控制太久了一时脱离不习惯。” “他其实是保护我。”我下意识维护着那个人,何祖升微眯起细长的眼睛,挑过我脸近距离说话,“你这么帮他说话?” 我默笑得发出一股气息声,不经意喷到了他脸上,他嘴巴微微一绷,呼吸也略粗,便下嘴蜻蜓点水吻了我一下,我闭眼只感到那点儿痒意转瞬即逝。 谈了一会儿心,何祖升赶我早睡。可是到了到了深夜,在不熟悉的地方摸到身旁没人的,还没有台灯,我依旧很空落落,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渐渐原本寂静的房门口传来一点异响,我转身看见灰暗中出现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即使这人换上了松垮的睡衣,轻手轻脚的,风流态度也没有消减半分,反而别有慵懒的气质。 我们的视线已经适应了暗夜,所以勉强能看见彼此,他继续靠近,声音很低地问:“你还没睡着么?” 我拢了拢被子观察何祖升的举动,他手上拿着一样东西放到了床头来,按钮一开,原来是台灯。 “你怎么知道我睡觉要台灯?”奇怪他现在才送台灯过来,所以我后知后觉想到了向滨隆。何祖升却微笑道:“我早打听过你喜好习惯了,忘了给放过来,之前不知道你睡没睡就没过来打扰,想迟点过来,你原来还没睡。” 我噢一声道谢。 何祖升缓慢坐至床畔边,握拳轻咳着,慢吞吞道:“你是不是认床不习惯?我要不要留下来陪你?……” 我犹豫的片刻,他已经不知不觉躺了上来,顺手替我掖了掖被角,他没 分卷阅读61 有其余异动,在被窝里也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与我互相看着对方,嘴边浮起一点不知所以的淡笑,在夜里说话声都不由自主降低。 我意外他面对我的到来准备充足。 他说自己一向如此,未雨绸缪。不过我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他也是很意外的。 我靠近他一些,目不转睛地问他,对我是不是认真的,是不是一时贪新鲜闹着玩,以后会不会喜新厌旧抛弃我,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因为我没有退路。 面对我的不安,他在被子下面握住我的手,徐徐道:“珍妮,我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准备长住,更没有为谁找事耗费这么多精力,我是真心实意要你,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既然答应了你,你也从了我,我说到做到会帮你找身世的,你的安危我也会负责到底。” 得到这番话,我受用了些,但是疑虑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一见钟情。”他轻笑着,回答风流中透着认真。 “见色起意才对。”那些觊觎我的男人一向是因此,确实也有过不清楚我背后主,想要包养我的,但他们得知我是向滨隆的人后全怂得打退堂鼓,何祖升是第一个敢为我做交易抗争的。 我的话惹了何祖升不满,他挠我痒痒之间,我们距离近了不少,当我睡衣肩膀那处不经意间滑落的时候,露出了一些红紫的痕迹,我呼吸一滞顿时僵硬拉起衣服盖紧被子。我知道已经没用了,能遮的只是我后来的窘迫,他在那一瞬间同样顿住看清了。 我避着要睡觉,何祖升硬把我掰过去对着他,他用力拉开我的被子和手,目光清清楚楚流连在我皮肤上,态度缓缓变得生硬,紧绷。 我心虚再遮低头不去看他,他不管不顾摩挲过来,凉冷的指尖在那些咬痕上面稍微抚动,却是问我疼不疼。接着他轻而细碎吻了上去,唇沾蹭在皮肤的小绒毛上面泛痒,鼻息也呼得人痒意扰心,“那个混蛋对你不好,以后我对你好。” 我眼角忽然溢出了点泪,嘴里却道:“他没有对我不好,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分手生气,他平时不那样的。” 何祖升左手逐渐摸到我脸上去,用拇指擦了擦我的眼角,“你怎么老帮他说话,我也生气了。” 于是我微张的嘴巴闭上了,他莞尔一笑,低头吮吻我皮肤上不堪的痕迹,像是在留下属于他的味道,用湿润的吻覆盖旧痕,正当宣示主权。 我闭上眼睛不动的时候,他就停止了留吻,“珍妮,你知道吗?每次我亲近你,你就会选择闭上眼睛,隔断视线,但又不推拒,你是在迎合我,我不要这种迎合,我要你心甘情愿,不要像面对向滨隆那样来屈服我,好吗?我希望你有自己。” 我缓缓睁眼,台灯正好闪了两下,光芒晃过他柔和却似乎难以触及的面庞,他眼神冷静又有些疏远,捉不到确切的神儿,整个人不喜不沉,如一口甜涩绵冷的清酒,气味悠长,让人想汲取着喝入肚中。 我唔的那声尾音上扬,看着他颇俊的脸送上一个晚安吻,甜笑歇息下了。他略满足又叹息,陪在身旁闭目养神。 我即使搬到何祖升那里,仍旧继续在夜来多做事,关勇已经不同我说话了,把我当成空气一样,说话也只是骂人,骂我是朝三暮四的白眼狼,骂我不守妇道……我们的关系再坏也不过当初,我习惯了。先龙见我意已决,比较尊重着同我聊点儿家常话,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至于向滨隆没有来过夜来多和各处场子,我整整几个星期不见他,偶尔关心着侧面向先龙打听他过得怎么样,说是一切如常,只是抽烟喝酒的习惯愈发不好了。 直到何祖升怕夜长梦多,有一天带了一束鲜花和一盒清亮的钻戒回来,竟向我提出订婚。他风趣重申为我找身世的条件要以身相许,订婚是首付,结婚就是全款。 我不可置信,胸口被那阵说不清的感动和迷茫的无措袭得发麻,这场求婚足以表明了他的认真。 他没有在大众之下表演求婚,只是平凡普通的在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诚恳进行仪式,也几乎取决于我的态度,假若我一时不能接受,他可以延后等着。 我晃神间极慢极慢伸手过去的时候,他为我套上了合适得丝毫没有偏差的戒指,然后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讲,他会与他父母那边商量,我则解决向滨隆这边,两家吃一场家宴,见见面定事。 对于我,何祖升已经把我透露给家里过了,他父母不是很满意我,但有向滨隆这座大山在又有一种待价而沽的态度。 我只有高中文凭,生长于鱼龙混杂的环境,和□□有过密切沾染,向滨隆眼下虽然不可撼动,也难保以后不会栽。何祖升为我解围的时候跟他们说,我可以重新读书,有的是时间进修上大学。 何太见我模样体态不错,规矩礼仪也在,还会茶艺,只有这么一点好感了,其余的背景条件就是向滨隆那处的筹码加持。这时候我格外感激沙老太婆过去对我的教导。 何太为人柔中带刚,说话利落,委婉表明了虽然对我不是很满意,但是祖升喜欢没 分卷阅读62 办法,希望我可以做到提升自己,不可止步不前,等读到大学要么继续念书深造,镀一层金脱胎换骨,要么学着做生意为何祖升打理家事,做个秀外慧中有用的妻子,她对我就这么点儿基本的要求。 而老何身居高位已久,不同寻常,自然产生一种令人发怵的气势和威严感,我几乎没有直视他超过三秒,晃过那几眼他长得老成周正,眼神锐利矍铄,话也不多,人前与妻子和睦同步,由太太一人表明了大概,只气场很沉地提点一两句,几乎不多说什么,比较冷淡。 我俯首低眉,他们对我的态度还算看得过眼。 何祖升气度是承袭了父亲,容貌则多像天生丽质的母亲,他在一旁不过于偏帮我惹眼,也不让父母过度朝我施压,氛围拿捏到得当和美。 何祖升父母那边儿暂时是没多大问题的,要面对向滨隆提这件事我就开始忐忑犯难。 所以我没有亲自去见向滨隆,而是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联系他,刚接通那阵彼此都有些沉默,他那边儿还有点沙沙的杂音,我紧张得一直在酝酿措辞,他似乎也在等我先说话。 “……喂,隆哥。” “嗯……”他在电话那头忽然沉声让别人安静,我也跟着静了下来,他仍然不多话叙旧不起来,我只好低微问道:“隆哥,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可以吗?” “你说。”他嗓音带了点笑,略闷沉。我小心翼翼道:“我和祖升订婚了,要家长见面吃家宴。” 他笑顿时消失无存,氛围变得更加冷凝僵住了,那头只有起伏含混的呼吸声。 我不敢多说什么,报了地址就逃避似的挂了电话,我分明没有在他面前,却觉得已经去了他身边一趟,电话里那一点沉默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何祖升问我的时候,我不确定向滨隆来不来,只是表明电话通知过去了。他促狭捏捏我的手,“你觉得他会不会来?” 老实说,我觉得隆哥不搞破坏就谢天谢地了,我不应该通知他,假若不通知也许预料不到的后果更大,也坐实了白眼狼的骂名。 我心里惶惶没底,何祖升见了我犯愁的脸色,靠过来拥著我,沉吟着说:“不来也没事,到时候我就跟家里提你身世的情况情有可原,订婚前我家这边可以找对有头有脸的义父母给你认,帮我们主持一样的。” 何祖升从不让我为难,我欢悦抱回去亲亲他的嘴巴和下巴,亲得沾了口水他也不嫌弃,一样反过来在我脸上乱亲得四处留有唾液。 他把我压到窗户旁后,不紧不慢深吻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比较安分,很照顾着尊重我的感受,我若有一些不适应他都能察觉到,接着停止更进一步的亲热。 因为过去的事,以及向滨隆无休止的索取,我对性不大热衷,颇有点冷淡,有时候对何祖升感到愧疚,一迎合他,他却不乐意。 他说过他要比向滨隆对我更好,不仅不嫌弃我的过往,还要把隆哥深深浅浅的印记从我心底里剔除得不剩残影,似乎在较某种劲儿。 我便越来越越产生一种非他不嫁的念头。何祖升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我走了狗.屎运得他庇护爱怜。 况且在他这里,我从来不会担忧我惹怒了他会有怎样可怕的下场,他至多置气时独自冷静,好起来又若无其事与我寻常相处,这样光明的生活却有种飘忽的虚幻感,一脚踩不到底,像是另一种迟早覆灭的梦境。 家宴 家宴设在一家口啤不错的地道酒楼,不只独是奢华场面,里面味道环境皆上佳,包房里装潢喜庆也有合家团聚的氛围。 何祖升为了订婚一事忙前忙后,最后也处理得面面俱到。 我一边盯着挂墙上的古典钟表,一边应付提前早到的准公婆,何祖升时不时在中间打和气氛围,已当成一家人出来团聚的约会,与何太说说笑笑,不至于冷场下来。 宴请的人不是寻常家人,他们即使不满被怠慢,觉得向家没诚意,也没有露过对我挑剔那样表达什么,只是暗示着随口问我,向先生是不是事忙,或者堵车了? 我只好应承着,走到门口去打电话,打了几通他并没有接,我额上都浮起了一点汗,悻悻整理仪容坐回去继续等着,同时在心里酝酿善后的措辞。 何祖升私下抚摸我的手背拍了拍,叫我不要紧张,他父母这里横竖有他顶着。 钟表指到整点的时刻,门外出现重重叠叠的脚步响动,向滨隆终于是踩点来了,他还是那身暗沉沉的冷色调衣着,出行身后照常跟着一些仪容整洁神情肃穆的手下,似是顾及场合随行的没有以前多,那些人也都规矩守在了外面。 他进门前将黑长的外套从容脱下随手一递,便有属下会意接过。 我看着向滨隆一步一步而至的身影,松了一小口气,又时刻观察着他不露神色的淡然面孔,那口气始终没有彻底松懈。 他进来的时候已淡淡扫视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渐渐只对何家长辈提起客套的微笑互相打照面应酬,边有条 分卷阅读63 不紊落座在我身旁。 两家吃饭,老何与向滨隆不提各自相斥的身份,面上倒是互尊的。 向滨隆端起我大哥的身份与他们交流谈话,双方尚且无波无澜,谈话循序渐进。内容也是俗套走流程般,各自话语藏锋,不卑不亢为自家人争取地位和利益,打官腔说话又有意结两姓之好互帮互助。 我吃食缓解局促,向滨隆眼神沉静定看了我几眼,平淡说了一句瘦了,便为我夹些菜来,一边安适如常继续与何家相谈订婚宴的事。 我抬头正眼一瞧,近距离之下,才看清了些他脸庞发生的细微变化,倒说不上瘦哪儿了,眉间眼底略郁,多了一种暗沉的冷清感,他指上的烟卷雾起缭绕,仿佛重现那夜我离去的寂寥,烟味儿闷鼻钻入,似有若无缠住我纷乱的心绪。 我时刻绷着一根弦,听得他们说话沉闷,借故解手上了一趟廊末的洗手间,我没去房间里的厕所他们说着话也没注意,我恰好出来走了走,希望他们尽快谈完这一场难熬的会面。 我总怕发生异变,尤其是向滨隆的态度,或者他们几句话不对付了变得各不相让。 我洗了一把冷水脸,出神间看着脸上的水珠滴在池面一圈一圈荡漾开,身后忽然出现一股浓重的呼吸喷斥在我脖子那处,我倏然醒脑,透过面前的镜子瞧见有个仪表堂堂的男人站在我身后,他一如既往喜欢将我扣在他与物体之间,如此紧密隔绝了我的逃路。 他头往前探过我肩膀,斜头若即若离用唇轻触我耳廓,烫得人下意识缩身。我手撑洗手台,用尽全力拱起脊背抵开他,“这里是女厕,你出去,我……我和祖升都订婚了,你别乱来了。” 一提订婚,向滨隆脸色愈发不冷不热,他亦硬往前压过来,双方身体不免产生碰动,他态度软化了些,音色醇厚的烟嗓略沙哑,“勾引我啊。” 他压得紧沉,我背对也不是,正对也不是,抵抗同样两难,便逐渐停止挣扎静下来保持不动,减低他压抑许久的燥热。 他还是极具暧昧从下而上缓缓摸索了过来,我咬着嘴,下死手掐住了他厚实的手背,大面积伤害无用,只狠狠掐了一点皮肉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他企图乱动的时候,外面终于有细脆不同的高跟鞋声朝厕所里来,他便利索将我强行拉去了厕所隔间里。 向滨隆单手撑墙把我逼在角落里,外面已有人,档口上不便赶他出去,我只能静静同他对歭着,彼此的呼吸在狭□□仄的空间里不免有点粗重,浓热轻凉混合扑面拂过。 我努力挣脱他的手,他脸沉将我拽过去牢牢楼住不放,不想此处的异响惊动外面的几个女人,我暂时只能束手就擒,出来一时半会儿了,更何况向滨隆也出来了,心里已焦急想回饭局。 他此时抱我没有什么性轻挑的动作,只贴在我耳垂上低声说话,让我别动,他就是想抱抱我。 我稍微抗拒时,他再说一遍别动的音量显然提高了些,我唯恐外头墨迹的女人们听见,彻底就范了。 这个拥抱很沉重,他头和脸时不时摩挲着我,也埋入我脖颈处闻嗅着他曾经吻过的每一寸皮肤,渐渐他落吻下来,我脖肩一点点变湿润,他舌尖来回轻舔品尝,外面的几个女人也似乎快走了。 我出声威胁,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你不跟我就算了,你真这么快要嫁给姓何的?你都不算了解他。他说着,不明的笑声狠闷在鼻音里和胸腔内压下,一点点扩散颤着,颤得我皮肤轻痒。 我低眼说,我跟你这么多年,我也不了解你。 他哑然闷吞了一口气,我推着他要出去,他挡在门上最后提醒,“订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到时候后悔。” 我问为什么要后悔? 他不说话,始终沉沉注视着我,只是把我手放到了他胸膛心脏处捂上,拇指也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我心口那一刹仿佛也被无形捂了下,一点点吞噬我本就不稳的宁静…… 凝了片刻,我拉他一起出了隔间赶快脱离被困之地,我已经许久没有牵他的手了,他露笑与我相握终于迁就我出去。 我们出来的时候,何祖升正踱步在走廊外面,他看见我们那一刻视线下移凝住了,暂时一动未动杵在原地。 我临危不惧,镇定用双手握抬起向滨隆那只手,朝他微微鞠躬,“隆哥,订婚宴的事拜托了,谢谢你。” 向滨隆五指突然收紧,捏得人发痛,嘴里说出一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你骗我?” “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喝了酒往女厕跑,我哄你出来,还成了我的不对。”我撇清。 何祖升不再临风而立,他过来解围分开了我和向滨隆,也握起了向滨隆适才捏人的手,“我说怎么找不见大哥和珍妮,原来闹了这么一出趣事,我家里长辈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哥再过去见面交代一下,我们就可以各自散场了,您喝多了也可以跟着回去歇息。” 向滨隆皮笑肉不笑看向我,忽然借醉伸手重重掐起我脸皮,“我辛苦养大的小白兔,才出去多久就开始变得狡 分卷阅读64 猾,成了一只训不服的小野猫,比以前有趣多了,更让我舍不得放手,出嫁前就应该多在家里留些日子,让我好好教导回来。” 他说着两手揉搓我的脸,把我头脑乱捧得发昏,也夹着我脖子勾了过去,假意醉醺醺靠在我身上环住我整个人不放,还挑衅当着人未婚夫的面就亲切吻我脸颊。 面对向滨隆的无赖,何祖升借力打力与其称兄道弟隔开了我们,也扶着人暗自使力往包间里带,等各自长辈再见面时,向滨隆也不得已恢复了稳重,最后他冷盯我和何祖升一眼,再问了我一句还有什么需要缓着谈谈的么,一下确定了……不后悔吗? 我答不后悔,这尊难请又难送的大佛终是风平浪静走了。 除了他们长辈方所谈条件,何太见我事少不索求什么,对我顺眼了一点。 何祖升携着我离去后,人变得沉闷了一些,还在车上开始边抽烟边开车,见我没有向他解释,他不停吐着烟气终于问道:“你们在厕所做了什么?呆了有十几分钟。” “没做什么,他问我后不后悔。”我侧头看向何祖升,最先入眼的是他挺白的鼻梁,以及开车时戴的银丝眼镜,他戴上眼镜的时候气质斯文到极致,却少了点纯良感。 我靠过去想用嘴促狭叼走他的烟,那一瞬他偏过头抿稳了嘴里的烟,也与我轻吻了一个来回,含着忽浓忽淡的烟雾,即使浅吻,混入的烟气似乎也侵入了各自的肺腑过滤。别开时,何祖升又深闷了口烟,“那你后不后悔?我要听真话。” “我戒指也接了,婚都订了,你说呢?” “珍妮,其实你很聪明,大智若愚。”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一向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不过脏污之地野生出的一朵花,侥幸被一只野兽庇护过,却还是残缺凋零的。何祖升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低迷,他宽慰握上我的手,开始甜言蜜语哄人夸我,反倒忘却了他自个儿的不愉快。 但是进门后第一时间,他忽然欲望浓重地亲近我,当手测到某处过了一下后,才彻底信任,也事后补救克制自己不再更进一步,谁也没捅破那一层纸,尽量若无其事。 而我和何祖升订婚的事传开以后,关勇第一个跑来兴师问罪,我虽习惯了他闹腾的脾气,也经不住三番五次羞辱,终于不冷不热告诉他,这跟你有关系吗?是隆哥养我,不是你养我,不要越俎代庖,我和隆哥分开木已成舟,又联姻给尽他好处,也是一样的回报。 可是关勇磨牙凿齿说,怎么着老子也算是你三哥,你以为他稀罕那些好处?他想要好处什么好处捞不着需要完全靠你联姻?他走到今天,为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家里人,特别是为你,你一下子跑了剩他孤家寡人,真够呛,女人心狠起来真他妈狠。 我分明是他们之中最不狠的人,我不过是想博得一条出路,想找到原来的自己。更何况他们拖家带口有了软肋才始终束手束脚,我跟着他们不明不白活着的日子又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有时候我也会在这种坚持里迷失,订婚宴前那一夜,向滨隆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接通后里面始终没人说话,只有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我喂了几声,里头一片孤独寂静,又不挂电话,像是误按到的一样,我挂了之后,发呆的期间不知不觉拨了一通过去,这一回反而是我不说话,他接后才终于出声了,呼吸闷重地叫我睡吧,他明天会到的。 他的声音很沉朗,还有一种口齿不清的醉音,他连喝醉了似乎都时刻保持着清醒,还有意识知道在做什么,在他这个位置连喝醉睡着都不是能彻底放松的。 鸿门宴 我订婚宴那天,向滨隆不止准时来了,来得还很风光。昨晚那通迷离朦胧的电话仿佛也未曾发生过。 起先不知是谁到场的时候,人群里便发出纷扰响动,那些非富即贵的人也自觉让出了道路空隙的位置,供由对方领头的一群人走过。 这些人渐渐从人群里过来,才看见为首的是一袭灰黑西服的向滨隆,他衣服镶缎的侧口袋黑得反光,里头真丝的白色口袋巾折叠得清雅别致。外头还随意搭了一件墨黑大衣,如此被众人簇拥进来时更显气度不凡,既有雅致的绅士风度,又有一种不羁的肆意。 随着那群黑压压的人走近,愈发看清了那人逆生长的容颜,打理过的体面,他难得梳了一次油亮乌黑的背头,很是清朗舒爽,厅内华丽四射的光芒洒在此人身上,放大了他卓尔不群不可冒犯怠慢的气势。 向滨隆阵势不小携来那一群西装革履的头马以及马仔后,他搭在礼服上的外套从肩膀上不轻不重一拨,这时候不是手下替他接衣,而是他身旁共同出席的一个朱唇粉面的女人伺候着接过。 他不咸不淡注视我一眼,挥退身后的人镇守订婚宴,便举起酒杯同何家的长辈一起笑容满面应酬迎客。 向滨隆光是立在原地,一只手负在身后与人交谈,这早已威慑了整个场面的气场,不知不觉变得喧宾夺主,倒像是他的订婚宴似的。 随后何 分卷阅读65 祖升慢条斯理携着我踱步过去共同迎场,他与向滨隆并排时风度丝毫不减,不需要一点排场,独自也鹤立鸡群,气质一样出类拔萃。反而保持着恰好的自持清冷,神采飞扬如常谈笑,便收回了那些贵客之前放在向滨隆身上的注意力。 何祖升平日里穿的正装都比较正经刻板,今日不管是颜色还是版型都要风雅精巧一些,很衬他那股玉树临风的清郁气质,翩翩又考究得体。 至于我的礼服首饰是何太亲自挑选了送来的,她眼光老练,不过于保守也不过于追赶时兴,这套素丽清新的典雅白裙使得我颇温文端庄,很适应场合身份,举止自如。可当我和向滨隆随周围走动的人并到一处的时候,透过旁边镜面似的长窗玻璃,我和他的衣着看起来也很配,这是由旁人说笑一提,我瞥过去注意到的。不过那客人倒是不敢太瞎扯,只说是有兄妹相,一眼看出来是一家人。 因此我慢慢挪远了向滨隆一些,自觉往何祖升那里靠,不过我离远之前,向滨隆侧头对着我这个方向喝酒,呼着一点清浅芬芳的酒香低问,他今天带来交际的女伴如何。 虽比不得真心为我忙碌搭手的娇妮,我依旧给面子夸了他那八面玲珑的女伴一通,他轻嗯倒是寻常。 这一场暗流涌动的订婚宴尚在进行,向滨隆助场的态度令我一时心安,他也并未明着暗着要凑近我一分一毫,如庄重的家长一般参与着主持这场宴会。 直到订婚宴进行致辞仪式的时候,主人方皆在上首,身后幕布上放起温馨的幻灯片时,忽然闪了一两下,突变成了模糊不清闪烁起来的视频,所有人狐疑着不约而同静声,视频内容逐渐清晰又混乱,声音在安静的厅内也变得更加清楚了,上面出现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和一个裸.体失声哀吟痛哭的女人,隐秘处皆曝光,整个画面不堪入目,是谁被人绑着凌.辱猥亵的视频…… 我脑中轰然一响,一片空白的窒息,渐渐当初已被遗忘的记忆如奔腾的河流袭上脑门,一阵一阵猛击着钻心般冲来,突地在我细温的经脉大肆跳动不止,冲击得我疼痛寒冷,我内脏也被血淋淋剖出来似的搅乱成一团…… 这就是他所说的别到时候后悔么? 现场早已频繁出现倒抽一口气的哗然骚动,而幕布上的视频无论怎么关都关不掉,于是有人发出一声愤怒的暴呵,叫关总电闸!随着这声响,众人大梦初醒,包括我,无数投来的目光仿佛万千只毒箭将我由内而外射穿,那些虚伪同情的平静嘲笑,或冷或热的刺目眼神,以及通过俯视赐来的耻辱,尽数铺天盖地集中起来……如洪水猛兽立马吞噬了槁木死灰的我。 我呆滞退后撞翻了金字塔形的酒杯叠,这些刺耳的玻璃碎片声变成了鸣音扎入我耳蜗深处,扰疯了耳内,我猛然挣脱了第一时间护着我的何祖升,从嘈吵异动的人群中跌跌撞撞急促奔跑出去,张皇战栗穿过纷纷扰扰,没头没脑的苍蝇似的乱奔。在混乱的某瞬间撞到一个坚硬壮实的身体时,我抬头看见是向滨隆那张幽暗蹙悚的脸,他目光几乎冷静,但压抑着隐忍不发的戾气波动,如黑暗中一簇黑烟死气的火,竭力平息着那股即将破裂的脾气,微微伸手要揽我…… 我却抱头扭曲尖叫一声,第一次让这个男人下意识凝退了半步,那瞬间我狠命推了他一把,彻底逃出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我死命逃窜出去,身后如有千军万马在追赶我,我不管不顾脱了高跟鞋砸退了那些追出来的人,撕心裂肺乞求他们留给我最后一点独处静静的颜面,求他们放过我。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跑到了哪里,我只想跑到没人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人们面前。良久,我累得来至一排灯坏的海边道路,麻木的躯壳才后知后觉有了点痛感,步履不停的两脚已经磨破渗血,沾着沙粒石头混入血肉嵌入摩擦,疼痛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总不及我的灵魂尊严那般阵痛…… 我靠在栏杆旁松懈下来那刻,全身的力气忽然被抽光了似的,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坐到了粗冷的铁链子上跌抱在石柱上恸哭…… 我哭得连眼睛都没劲儿以后,一滴泪也宣泄不出来了,但坐了半晌身上总算蓄了点体力,足以支撑我重新站起来。看着下面漆黑一片的夜海,我鬼使神差地往前立在边沿,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我提了提已经汗湿透的礼服,闭眼往前一迈的刹那,有人恶狠狠喊了我一声阿妹以后,猛冲过来将我勒抱回岸,这人不是恐怖的向滨隆,也不是我无颜面对的何家人,是臭着脸低调来参宴的关勇。他凶狠骂我,凭什么伤害你的是别人,你就要因为别人想不开去自杀?!你给老子清醒点!!老子知道你难过,但你更要站起来过得好给别人看!!比起那么多人活得卑微讨来的命,那些鸡肋一样的面子算他妈个屁! 我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呜咽大喊,“我不是向英妹不是阿妹!别喊了!向英妹早就死了!我不是她!没有阿妹没有!” “好好!我叫你祖宗!”关勇比我声音还大淹没了我的嘶吼,他呼吸粗气地挡在我与海之间,欲言又止试着提了一句,你是不是默认了是隆哥做的? 分卷阅读66 “难道不是吗?!”我愤然指着旁边的道路,迁怒道:“你给我走!你不过就是他的走狗说客,妄想派你这个直肠子来狡辩成功,他那么会演戏,以为派你来我就相信你们了么?他会连你一起骗!我求你了,你不要帮着他寒我的心……” 关勇哑然片刻后,他举起手发誓,“我不是隆哥派来的,我也不多说什么,大家伙儿都在后面远远跟着,他们身手都没我快,我自己脑充血冲过来的,我一个来了就行,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拥而上。” 我踉跄转身,在昏黑暗淡的道路上,只看见了一道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的熟悉身影,除此之外,四周暂时阒然无人,冷冷清清的氛围寂寥到极致后,连落叶声的簌簌刮动都变得嘈杂起来。 缓缓的,我蹒跚摇晃失魂落魄走到那道身影的面前去,终于抬起手猛甩了他一巴掌,周边飘出鬼魅般轻微的嘶气声,藏匿在黑暗里的人们不知是惊我的大胆,还是惊向先生处变不惊的容忍。 唯独被我打的男人如冰凉无情的雕塑不声不响,不躲不避,他沉冷的面廓半明半昧,偶尔闪亮又灭掉的破烂街灯也湮没不了他凛冽紧绷的神情,但是在灰暗里他的痛愁才绷不住流露了些。这种时刻他终于动了,整个人如牢笼桎梏将我硬按入他怀里,否认道:“不是我。” 我痛彻心扉笑出了泪,“我对你真失望,你就想把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当只暖床的狗,我不听话你就这样惩罚我,不惜毁了我,让我名誉扫地无颜面嫁人,让别人不敢娶我这残花败柳。” “不要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干净,一直都是完完整整的。”他戏入骨髓,语气无奈得很真实,“是何家的人做的可能性有很大一半,何家的人不能嫁。” 简直荒唐无稽,何家人若对我不满不答应这订婚即是,大费周章搞个订婚宴打自己脸?那个视频分明只有他有过! 我已经没有力气挣脱他的圈禁,只是用恨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不肯模糊放过他暗淡不清的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那在不经意间可能出现的阴险狡诈的面孔,我努力辨别着,如我过去看到他对付别人前后的那种阴恶。 半晌我放弃了,他像天生的演员,只要一有心演起来则天衣无缝,再荒唐的脏水他都泼得理所当然,出神入化。 我无处可去,何家那里已无法面对,但经历毁灭的我亦不想再回向滨隆身边。他想掳我回去的时候我挣扎乱踢,再次抽噎痛哭,这会儿从暗处奔来一个气势冲冲的清挺身影,他戾气满面猛然拔枪上了膛直抵向滨隆的额头,粗吼道:“放了她。” 我怔然看着何祖升,他像是爆发了一样,眼睛赤红地用枪死抵向滨隆,嘶哑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愤怒挤出来般,很是咬牙切齿重申道:“我叫你放了她!” 附近原本藏匿起来的人三三两两现身,窸窣出现很多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我们,他们也搜出了黑家伙暗中对准何祖升,向滨隆淡然置之地稍微挥手,他气度从容,全无半分杀气也是可怕的,嘴边冷不防微笑道:“何家这出戏演得逼真,你或是你父亲,对于我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是冲着我来的。” 何祖升只表情极度痛恨地冷笑,他舌在嘴角内鼓动,“你从来就没有认同这场交易,不打算把珍妮嫁给我,你得了头份便宜,又毁了珍妮的名声。倒打一耙的脏水泼得好,真是好,还想让我们何家内讧,我警告你,你算计错了,不管珍妮如何,我从家里脱离出来也娶定了她!” 向滨隆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冷寂得仿佛在看死人,“她不能回你们豺狼窝一样的何家了,就算视频是外人离间放的,我也不会让她回你家受那份委屈,所以何警官,你可以动手了。” 何祖升这些日子以来忙得焦头烂额,忍了不少气,对我只给好脸色,所有负面独吞,如今订婚宴被毁激发了他咽下不去的滔天怒意,他僵持着颤捏手.枪.狠狠抵得人似乎真快要下手了。 那些乌泱泱的人手也高度警惕把攻击力对准了何祖升。 我下意识挡在向滨隆面前,他蹙眉将手放在我腰侧,试图把我往后挪,我及时伸手握住了他头上硬冷的枪口,“祖升,不要,你理智点,也许这个视频是外人离间向何两家的,你不要上当,不要冲动。” “你还护着这个人?摆明了就是他做的!你所有的把柄他比谁都清楚了解。”何祖升眼眶愈发泛红,浮出了朦胧的泪水晶莹闪烁。 向滨隆忍无可忍否认,通身隐隐有了一股杀气,那阴暗的脸色和眼神都变得异常危险起来。我一只手按住向滨隆暗自有异动的行为,一只手试着推开何祖升的枪,“我是护你,别毁了自己,你父母会恨死我的,我已经丢光了他们的脸,不能再让他们失去儿子。你前途宽广平坦,一时冲动会毁了所有,包括我,我已经被坏了名声脸面,你不能让我再没有容身之处,没有依靠。你先回去安抚你的父母,我也先回去冷静冷静,好吗?” 我不想让向滨隆有了反抗的动作翻盘,他又人多势众。订婚宴混乱过后,何祖升若是在乌漆嘛黑的地方出事,这场异乱以向滨隆的头 分卷阅读67 脑定另有栽赃处理,或者叫人顶罪坐牢暂时躲过,之后再同何家交锋有何不可。 见我愿意回去,向滨隆态度耐心下来沉住了气,何祖升迟迟才来大约也是被家里缠住过后才找出来的,他出神似乎想起了家中的情况,此时各自回家静下来再查情况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他们便渐渐收敛了剑拔弩张,在我的缓和下,不甘不愿各退了一步。 何祖升带不走我,我和他都插翅难逃,只有我回去了,他才能安全离去。 况且向滨隆做老大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他今天已隐忍得够多了,我也累得不愿意让那一触即发的点持续上升,怕惹怒了他当场爆发更坏的后果,所以老实被他抱上车,像一具没魂的躯壳任人摆布。 我们上车后,他先处理了我脚底的伤口,我也才知道车里备有药箱,他处理得轻柔细致,我不太感受得到疼痛,也不在乎。 他俯身给我上药时,额头被枪抵过的地方和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出现在我眼前,他脸淡红微肿不算严重,枪印才红肿渗血,但他都丝毫不在意,只注意着我脚下的皮外伤,时不时拧起愁郁的眉头。 有那么一刻,我倒真恨得他被一枪崩了,可当他温和对我好的时候,我内心是是非非的那些声音又开始变得沉默。 半夜回了久违的香丽大道,真有一种如隔三秋之感,更是物是人非。我以为我快挣扎出去了,即使以后想念这里,也能自由而无所顾忌回来看看,最终我还是成了被折断翅膀的鸟儿,关回了密不透风的笼子里。 即使向滨隆耐心帮我擦身,把不配合的我打理得洁净,我只将他当作透明人,任他怎么天花乱坠辩解,我只要确凿的证据才肯试着去相信他,就算他有证据一样可以作假,我从小到大所看到他的为人,以及先前的林林总总,始终使我难以信任他。 我冷淡背对着他,他在身后叹息终于能睡个觉了,我不在,他都睡得不太香。 可是我回来的这一晚他也并没有睡好过,他和我一样只是闭目养神,还老睁眼默默看着我,偶尔帮我擦一下无声流出的泪。我就咬住他的手指,往死里咬,牙嵌入皮肉都咬出了血,他被咬的指头也不动一下无奈任我发泄,其余手指则缱绻摩挲我的唇部,力道忽轻忽重。 我松了嘴后,他俯过来舔净了我嘴边的血迹,我又咬住了他的舌尖,这下总算痛到他了,他冷眼深蹙眉,也充斥着一股戾气回咬我唇舌,时而包住我整张嘴,时而惩罚我腔内,舌还越发往里钻舐,搅得我混乱气喘,他一不悦报复,我招惹不起,只落泪避掉了他的痛吻。 大约烦了,不想再抹我的泪,他最后把我闷在他胸膛里,粗鲁让人睡。 真假 次日向滨隆呆在家里办公,似乎是放心不下而看顾我。 我早上没有出去吃早餐,尽管送进来我也不吃,他暂时作罢等我饿了再吃,便吩咐保姆把早餐摆在床边的桌柜旁。 我在房里瘫了很久后,游魂一样爬起来看向了窗外,蓦然看见一道浅灰白西服的人影颓唐坐在大门外,对方和昨日一模一样的打扮,显然没有换洗过衣衫,他打过摩丝的头发也略散塌,像是被胡乱揉搓过一样…… 我鼻腔微一窒,摸出了电话打给何祖升,他接通后,我问他在哪儿。他感应到了似的,回头与我视线相撞,没有言语,冲我清淡微笑了一下。 我丢了电话就敛声息语下楼去,路过书房的时候一窜而过,心脏便开始扑通扑通地烈跳,直到下楼在园子的围栏里见到何祖升心中才逐渐平息下来。大门口有保镖,这一处还算隐秘,虽然有摄像头监视安危,但我没有出去惊动不了他们出山,最多警惕着注意我的动向。 何祖升似乎一夜未眠呆在这里,他眼窝在不眠之下略深了些,面色疲惫憔悴了很多,才一天不打理,下巴周围便微长了点点胡渣,短细而薄,让他的荷尔蒙气息增长,有了一点野性,但气质还是文雅的,并不粗犷。 “祖升……你还要我吗?”我只是看着他,就觉得一股心酸直冒。 他手从铁栅栏外伸了进来抚摸我脸颊,眼神是那样忧郁恍惚,“不要你,我还呆在这儿做什么呢?想你忘掉噩梦的时候醒来能看到我,看我一眼,知道我还守着你。” 我潸然泪下,却要将他的手从我脸上拂去,“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我配不上你,你回去吧,我也不想你为难。” 何祖升的手不肯从我脸上离去半分,他另一只手也穿进来一起紧紧捧上了我的脸,温言细语道:“珍妮,做错的不是你,是我们所有人,我欠你的婚礼一定会做到,你要等我,我说到做到,这辈子一定娶你。” “你不嫌弃我吗?” “我只恨伤害你的人,我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我是警察怎能跟坏人一样倒果为因呢?” 我的泪越滴越多,滚落而下,他擦也擦不及,隔着栏杆束手束脚安抚我,忙乱得有些窘迫,我破涕为笑,别过脸拉下他的手,也不安地转头看看矗 分卷阅读68 立在身后的独栋住宅,好言劝着让他先走。 何祖升擦了下发红的眼角,心事重重嘱咐道:“嗯,我们从长计议,我父母那边你不用担心,给他们时间就好,交给我慢慢解决,我耗个几年的时间还是有的,我母亲同样是女人心里是软的,只是养尊处优惯了在外面也傲,一时要面子拉不下脸来,你不必过于担心。” 他没有提父亲,看来是很难搞,想从何太这里熬突破口。但他们再难搞也不及运筹帷幄出尔反尔的向滨隆。 我的脸面名声已经毁了,除了何祖升从一而终有意坚持要娶我,以及把我养大的向滨隆留着我,谁还敢要我,要也都是把我当成玩物,只有何祖升斩钉截铁承诺过要娶我,等不等得到我不太奢求,有一个希望也好。 何祖升终于走后,我转身无力靠在墙边滑坐至草地,逐渐瞟见二楼朝向此处的长窗角落里有道朦胧的黑影,里面没有开灯因此望进去是看不清的,隐约的长影模糊得像是物体摆设,无温无情,不确定是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站在那边。而我身后,是骄阳似火的光明天际,亮得人睁不清眼,只感到一阵阵清风透气自来,在春夏中新旧交替,那些浮起的风云又近在咫尺萦绕飘荡,前后皆见,其实却很远,是眼睛给了错觉。 我悻悻而归,上了楼路过刚才的位置没有人,书房的门缝也和之前一样微开。我回房不久,有人推门踱步进来,对方脚步沉重,皮鞋沉闷踩着地板,并不是保姆走路轻快的踏踏声,我便拉过被子捂在里面不露头。 他一坐至床边那部分便陷下去变低,使得我后背也朝他的方向倾斜了些,他手隔着被子放到我身上来晃了晃,语气平缓道:“早餐不吃,中午也不吃?” 我不回应,他伸手拉动被子,命令我起来吃东西,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三两下就把我从被里拖出来了,半个身体还压制着我。 向滨隆递着食物,我闭着嘴冷淡打开了,他再喂,我抬眼仇恨盯他,他眼神一样冷冽,薄热的气息呼呼喷洒在我脸上,便粗鲁硬塞了面包片到我嘴里,讥笑道:“你恨错了人,我原本已经准备放手了,经过这件事我放不得,你也不想想,他何祖升怎么就一根筋看中你非要娶你?何家的场子已经查不到什么了,对方早有预谋抹得一干二净,就连监控都有问题,这次我给不了你证据,以前收到的视频我早就销毁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识人不清生我的气也行,别饿着自己。” 我闭眼捂耳,面包片塞得我哽住了呼吸不过来,他注意到后缓停塞喂,将我上身往床外提,拍了拍我的背帮我把哽住的食物顺出来,我咳嗽得红眼差不多全呛吐了。他要帮我擦嘴,我躲开自己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无神说道:“我没胃口,累了想睡觉。” “喝点牛奶再睡……”他耐心端来牛奶杯,却被我打翻到地上去,白色汁水崩洒一地,杯子碎裂的声音更是尖锐刺耳,惊得保姆闻声过来蹲下伶俐收拾,但她敢不多话,默默收拾好便出去了。 向滨隆沉默下来的气场谁都轻易承受不住,令人想要逃离现场,我却逃不了,只能硬生生对抗着。他眉目虽阴郁,握紧了拳头,但是没有发作,缓缓起身整理着装留了一段话,“你从昨晚开始冤枉我,我心疼你都不想怪你什么,我给你缓冲的时间,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的容忍度,你知道我对谁都没有这么耐心过,收住你为别的男人跟我置气的那套脾气,我劝你知足,别不识好歹。” 他关门的时候还是轻轻的,始终克制着他的脾气。我不如他,泄气闷砸床铺枕头。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他是真是假,是他不择手段后怀柔拉拢,还是他扰乱人心所说的…… 我不管是清醒还是浑噩,置的那股气都无处可发,只能与他僵持,也容不下自己。 我一整天滴水未进,稀里糊涂睡着避世,傍晚向滨隆还是摇醒了我,叫我再伤心难受也要补充体力,身体本来就薄弱,不吃喝一点怎么能行。 他破天荒下厨熬了粥,喂来之前说,只有他过世多年的母亲和小妹尝过他的手艺,他也好多年不下厨了,不想触动回忆搞得心里沉甸甸的,为了我破了原则叫我赏脸吃几口尝味道也行,他做得最好的就是什么也没有添加的白粥。 我听了不忍挥碎他的好意,但下意识还是打了过去杜绝进食,他早有预料这次端稳了碗,也控制住了我的身体。 他紧锁眉头勒着我脖子,皮肌绷起的两手环绕在前,空间很紧密地喂人喝粥,我抿紧了嘴不肯吃喝。 他浓黑的眉越蹙越深,索性搁下汤匙,自己喝了一大口接着强喂到我嘴里,成功后,他用唇齿熟练地吻开我的嘴一口一口对准着喂,彼此产生摩擦的过程里,他渐渐已不止于喂粥,也把薄怒发泄在这种费劲喂食的吻里。 他缠堵得我舌腔很紧,也迫近深喉让我吞咽,我被他霸道的强势碾压喂得窒息,他不留我吐出的余地,因此我呼吸异常困难,迎合他回应过去才得到一点空间呼吸,也止住了他带惩罚侵略而至的疼痛。 他终于离开那纠缠很久的吻喂后,我大口喘息及时抵着他胸膛,手颤接过碗肯喝 分卷阅读69 粥了。他随性以这种方式折腾人,似乎产生了兴趣,但见我咕噜咕噜主动喝粥,他就不打断我进食了。在我喝完以后,他才装模作样想尝尝自己的手艺,又来到我嘴里寻味道,于是之前僵硬压抑的气氛,在几个来回下缓和松动了不少。 他收拾碗盘出去那刻,我软趴趴上去锁住了门,他有备用钥匙其实锁不住,只看他态度了,我没清净多久,他半夜里喝了酒还是进来了,跟冤魂缠身一样,还酒气熏熏的。 他迷离凝视着我,温热的手抚在我脸上缓慢摩挲,低唤了我一声阿妹,便醉意浓重地说:“你回来了就别老想着要走,外头的人欺瞒你,你还要非要往外跑。” 我第一次那样决绝拂开他,“别叫我阿妹,我不是阿妹,她早就死了。” “住嘴。”向滨隆昏沉的眼神一瞬从迷茫中聚拢变得森冷锐利,那双漆黑的瞳孔收缩着边沿有点发红,他轻声说话,却下重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看着一动不动的我,渐渐朝我脸上落下细致的吻,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下移,从睡衣领口穿入进去。 我昏叫了一声何祖升的名字。 他上下力道忽地紧了紧,那一刹我不适应蜷缩住身体,又被他掰开舒展,他回神轻轻相待,让我听话,我不肯就范,他喝了酒不太在乎我的意愿,还问我有没有和何祖升做,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变得野蛮激烈,我如实说没有他才减轻各自的压力。 我呆在家里也无济于事,一时半会儿面对不了视频被泄露的事不想出去见人,我除了不能回何家以外,其余自由向滨隆随我,我浑噩在家里修养身心的那几日,向滨隆抽空陪了我不少时间,凌晨又爬起来去书房处理事情。 我闲着渐渐得知,他最宠爱的那条藏獒,在上次吓唬我的时候已经打足了药死了。 而且向滨隆见我呆得郁郁寡欢,逐渐连做一些黑生意在码头交易的时候,也带着我一起去了。 我有时候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等着,有时候一起下去谨小慎微看现场情况,那些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气势都很凌厉,一有风吹草动,血气杀意浓重,时刻防备着未知的惊涛骇浪。 我见了这种场面畏生,不太习惯与那些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对视,不由自主缩到向滨隆身边去,他便用大衣揽住我藏在他身前,边若无其事与人谈话。谁若是打量到我头上来亦或者见我眼生不信任,他一两句话里有话的警告便震慑得对方忽略了我,意识到谈正经事要紧。 我虽然不太了解,但知道向滨隆主做的是军.火生意,他这条路子野,上下打通稳了多年,收成暴利得比他明面上的生意要翻几倍的赚,又顺便夹杂些走私。 委身 赋闲不足一月,我打算忽略那些目光,回场子里做事了。我既苟且偷生,还过分担心外界的纷扰,不过是自己心魔在作祟。 关勇骂人一向粗暴难听,可是我跳海时他骂的话言之凿凿并不刺耳,到如今还铿锵有力回响在我耳边,给了我一股力量。 我刚露面那天有一个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夜来多见我。 走廊晦暗处,何祖升逆着窗外的光立在风口里,热风黏糊穿入吹拂在彼此周身,我与他的距离缩减后那股燥热也消退了些,每当靠近他,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就像清凉的涓涓细流解着干渴,我也常无意识细嗅他身上淡而有层次的香水味儿,闻着让人平静。 还记得初遇受伤的他,郑重看了他的证件,又瞧了瞧他干净的气质长相,我那时想,这是一个清风霁月的君子,好光洁一个人,是我这辈子都仿佛触摸不到的人生,他真遥远。 时隔多日,我抬眼迷糊地看着他,他还是那样整洁庄重,穿着一成不变的灰色正装,身姿笔挺地站在我面前,更目光沉静凝望着我,仿佛要与我望到天荒地老,那双眼里也似乎滚动着思念的漩涡摄住了女人的魂魄。 思念不言而喻。 我曾经以为他是能救赎我下半生,带我走向安稳幸福的人,现在我已经不太能确定了。我没有底到底能不能嫁给他,就算这个男人始终坚持着,我也觉得那个承诺遥远得像一场抵达不到的梦,就像他这个人当初光鲜出现在我眼前的感觉,很诱人,很空幻。 何祖升逐渐把我拥入怀里,距离细细由浅到深,臂力慢慢由轻到重,即使他像一场易破碎的美梦,我也实在用力回抱住了他,闷在他身上深深嗅着他怀里令我舒心的特殊香味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一点点真的走近了我心里,让我一见面产生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出,连自己都察觉不了那是积压了多久的情绪。我好像只有抱着他才能缓解这种念想。也许是他为了一声晚安半夜来见我,也许是他温文尔雅保持着距离尊重我,也许是他失去理智愤怒拔.枪抢人,也许是他在楼下闷声不响守了我一夜……一幕幕就这样悄然而至印入了我脑海里。 当我踮起脚去吻何祖升,顷刻之间他也正好俯头以怜惜之色轻触我的唇与脸,分外珍惜,并不贪婪贴实,浅浅撩人心弦,呼出的 分卷阅读70 气息也薄得虚浮。有人路过,他将我往角落里挪了挪重新抱稳,温存片刻,他说:“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们不能这么被动,我要釜底抽薪让你自由,你知道我和他相比还是很悬殊的,最多能让他忌惮着熬不住放人,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能帮他,也不能干涉我的立场,行么,我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做,你等我就好。” 于是我垂眼透露向滨隆做地下生意带着我,我可以给他消息。 他身影凝固一秒,举止微顿,一只手捋起我那缠绕在他衬衣扣子上的几缕发丝,“你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对背叛他们的人手段残忍至极,我不想你冒一丝风险,我自己带人出击就好。” “我……我毕竟是他养大的,情分不同。”我说着底气并不足,但握起了何祖升的手安抚,“我会很小心的。” 他眉头皱起未曾舒展,“一触即到利益,情分在他们这种人眼里算什么?” 我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身后忽远忽近传来一阵咯吱踩地的熟悉的皮鞋声,第六感很准确告诉了我是那个人,我警觉松开何祖升与其拉开距离,他也察觉到时,便拨弄着眼镜微眯起眼从我身后看过去,处之怡然招呼道:“向老板,不介意我还来你这处做客吧?” “打开门做生意介意是不介意,但居心叵测勾三搭四的,我就不容了,现在我眼里可容不得一粒沙子。”向滨隆手掌覆上我后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我拎到了他旁边去,转头对我笑吟吟问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他逼近的脸越笑越让我悚然发寒,不过我这次还没有表明什么,何祖升先道:“向老板,之前是我冲动了,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我和珍妮的订婚虽不尽如意到底是办了的,这阵子她留在家里您费心照顾着,也是应该的,谁不宠家里人,两家人都是如此,可以理解。” “订婚宴已经不作数了,请你和她保持距离,不要再败坏她的名声。”向滨隆笑容冷凝下来,径直拉着我要走,何祖升皱眉不甘不愿,我连忙挤眉弄眼低挥了挥手,让他一起虚与委蛇,他无奈点头回应配合。 向滨隆今日也来此处,似乎是为了给我撑场子震慑旁人的闲言碎语。他忙完自己的事过来,我却先投到何祖升那边去找到了宽慰,他一时虽不喜形于色,我心底还是怵他,更何况为了稳着近来的关系,特别是能跟随他一起去做黑生意,我试着缓和气氛讨他开心。 因此我不止顺从他牵我走,一进办公室,我先抱住了他魁梧的身躯,在他凝顿那刻,投降般把头磕在他锁骨上轻蹭着,“隆哥,对不起。” 他原本不善的神情,绷着的身体,秋后算账的阴雨征兆,在那声对不起之后松软了不少,“对不起什么?” 我稍微斜起脸瞄去,望进他黝黑闪烁情绪不明的眼里,“对不起我冤枉了你,祖升找我也在为你说话。” “他说你就信?我说就没用?那么……你怎么补偿我?”他悠悠捏挑起我下巴,将我脸抬近了不少,几乎快嘴挨着嘴了,近距离他呼吸灼热得很,呼得我嘴唇被火攻击了似的。 “别钻牛角尖了,我是自己慢慢想通了,加上他为你说情,我才有勇气跟你道歉……唔……”我在明面上雨过天晴重修于好,使他忍不住用吻升温我们的关系,我眼睛时而闭上时而半睁,不禁微微观察他,他也睁眼观察着我,期间湿润的热吻并不断,那是我们第一次这样互相看着对方接吻,我火烧火燎最先撑不住还是闭上了眼睛,他玩味地吻笑了,这种笑意说不清道不明,不好不坏。 接着他咔嚓锁上门,趁热打铁将我按在门板上更近一步,热情的留吻蔓延至我皮肤身上越来越烫,他一浓烈动情迷乱得就像一块儿燃烧着的碳火,引我一起发热堕落。 因为何祖升在夜来多,我不想在此做到这种地步。所以我很困难推拒着充满力量的向滨隆,拿捏那个不远不近的度,又开始和他置气,哭他只把我当暖床的货,也不管我想不想。 我经历过那些事脾气增长了,也触犯过他,如今把握着度小吵比以前得寸进尺。我娇纵发了脾气,他现在不太阴沉沉吓唬人了,似乎对我还放心了点,放肆的身体动作是停了,嘴上的调戏一点儿没停,“我看你身体明明想。” 我被噎到,恼羞成怒背过去气得不理他。谁面对这老手痞气流氓的撩拨能不产生反应,我恼得恨不得摘了我的女性特征。 他朗笑着忽然把我横扛起,我急他不管不顾胡来,一阵乱打,渐渐才发现他无动于衷是将我抱坐在办公桌前,沉下心处理堆积如山的事情。 我一动想下去,他就蹙眉斥责,“抱抱也不行,是嫌抱不够想被收拾?能不能安生点让我享受着于飞之乐办公,还是你心在何祖升那边,想往他那里跑。” 我哑口无言,只好老实靠他身上去歇息,撑了脖子半天累得我酸痛。 他皮鞋轻点在地板上,不知不觉一起微晃着我,惬意得嘴边不由浮起微笑,偶尔亲吻一下我额头或鼻尖,叹我很久没有这么乖巧了,他做起事来也有精神,不像之前想着我倔脾气闹别扭,做事也 分卷阅读71 分心。 我在这个怀抱里安静了下来,莫名也眷恋起我和隆哥和平相处的时光,但脑中思绪万千又出现何祖升的身影,我混乱沉闷,不知道我的心到底更偏向哪一方,但我找身世的机会不多必得攀住何祖升,所以我不能由着自己再优柔寡断,始终得坚定选择何祖升配合他走向平坦大路。 “……阿妹。”向滨隆这声呼唤也唤清醒了我,我依然只能违心接受这个我似乎永远摆脱不了的名字,“嗯。” 他浑厚低沉问道:“你很想结婚吗?” 倒说不上来想不想,我只是想做自己。他见我沉默,亲了亲我柔软的眼皮,哄道:“只要在一起,结不结有什么分别,不过一张纸,一场形式也是吸引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注重你,别人才不打你注意……” 我已不太在乎他这方面了,自顾自擦了下被他吻痒的眼皮和睫毛。 向滨隆絮叨着,又扯话道:“你记得跟何祖升说清楚,私下把跟他的订婚断干净,我说他不死心,你拒绝才有用。”言罢,他目光深微直视过来,我含糊其辞敷衍一带而过,他下手颇重地捏住我两手臂,腔调沉了下去逼问道:“你选他,还是选我。” 这问题即使为了稳他,也不好轻易答应,所以我中和拖延,“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清楚,我也需要时间。” “你到底是一时犯糊涂还是心里有他……那这里有我么……”他声带暗哑,将手放在我心脏的位置,展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那里。 我低头不看他,心不在焉撺掇他办公,他嘴巴贴在我耳朵上细吻着说:“我要你回答有或者没有。” 他抿着我耳骨敏感发痒的地方,我低吟一声像极了嗯,他以为是忸怩的回答,眉眼带笑终于放过了这些我都模糊不清的问题。 他做完事情,还抱着我在办公室里静坐,也抚摸着我的头顶至长发,以及我的肩膀和后背,一下下,缓慢而温柔,摩挲而拍动。窗外阑珊斑驳的灯辉照在他柔情的脸上,过往那些残忍狰狞的样子都仿佛烟消云散,似乎从不曾出现在他脸上。 这时候,他是仁慈平静的主人,是亦正亦邪有闲情的男人,是温和耐心的哥哥,可一旦我不再顺从如他意,或者触犯未知的底线……这些假象也许即刻灰飞烟灭,重新唤醒他无情的嗜血,如视频公布的警告一样并不心慈手软惩罚我,最后装成一个百口莫辩的好人用软再收服我。 突击 向滨隆夜晚出行不是每次都带我,前些日子我情绪不好他才时刻携着我,我也分不清他哪天出去是要办事,于是变得依赖人黏糊些。 有一次凌晨他窸窣起床,我放在他睡袍上的手虽然攥着,但他金蝉脱壳悄无声息脱了睡袍给我攥空壳。 我渐渐睡眼惺忪醒来,颦眉望着他,一副被他扰醒不舒坦的样子。他眼神沉静撑头斜躺下来,伸食指拨弄我噘起的嘴巴,“你睡眠是越来越浅了……” 我不悦咬住他的手指,不经意用舌尖蹬推了下他的指腹,他指头微颤不舍地摩挲我舌头,我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朦胧纯欲,令他一时片刻滞留了下来。 我头一次的轻佻,挑起了向滨隆情.色的心弦,他眼里清楚倒映着我的模样隐隐泛起欲念,但他克制着似乎真有事要办,只两指捻了捻我舌尖,俯头咬了下我脖颈说:“回来再收拾你,你先睡。” 我再次攥紧了他的衣服,也勾上他结实窄硬的腰部,迷糊挂到他身上去钻着歇息。 他向来警惕疑心重,我若露蛛丝马迹不自然要跟着他,他敏锐察觉得到,才用这种纯真的轻浮扰乱他的心。 他无奈拖起我整个人,我搂上他脖子依偎着嘟哝,“隆哥,你把人家吵醒,睡不着了,我心里难受不想一个人在夜里呆着。” 他拍拍我臀部,“听话,今天事不一样,现在太晚了也不想带你出去。” 我耳朵微动赖着他,不是要跟去,而是在他身上磨蹭让他留下来陪我,把我陪.睡着了随便他走,以此减低动机。 他只耽搁了几分钟便看了看手表,还打了一通电话给关勇,让人等等。心里揣着事儿我本就睡不着,于是嗔怪着闹他,打闹了下我越发清醒了,可他今天还是不准备带我去,想撇下我。 我闷闷问他是不是嫌我麻烦,是不是腻了。 他额头与我相磕时微眯眼,瞳孔缩小张动让我心里隐约有种危险起伏之感,我微微一滞,不急于一时,很快松手插科打诨准备放他走了。 他忽然将我手再次往他脖子上搭,“走吧,跟我一起去,但你要听话,不听话的话,我会不好做。” 我趁换衣服的时候给何祖升打了一通电话过去,他半夜接通后一听是我这边有消息,瞌睡完全清醒了,但我来不及接收他的回应,我项链里装了定位,之前已经与他电脑连接。他只能抓向滨隆的把柄,胁迫着交易要人。 我不确定何祖升半夜会不会大动干戈出击,他一时匆忙要召集精英人手,背靠他老子的关系并不难。 分 分卷阅读72 明跟前几次一样上车就暗暗出门,但今日氛围肃穆很不寻常,我紧张得心跳出汗不自在险些露马脚,只好靠调情那套来掩人耳目,让自己放松。 情调着收不住,他在车上硬把我抱坐过去,很方便地撩裙不动声色云梦闲情了一通。 我羞怒得只好背对司机,埋头死咬向滨隆肩膀,他似笑非笑抚摸我头,完事了还没收我贴身衣物不知藏到了哪儿去,我急得满头大汗找不着,他邪笑无赖逗着我,使我险些忘了正事。 我回过神来索性不管了,撑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不理人,借此一路谨小慎微观察路途和车周围的情况,何祖升不知道是不信任没来,还是来了跟得太过隐秘一点苗头都没有。 行过几个转弯处,除了跟着向滨隆的人马集合尾随,冷清昏黄的夜街渐渐有了些不同型号的车辆,都三三两两错开。司机平稳掌控方向盘与实木材质的档杆,不慌不忙遵循着红绿灯,七拐八弯行驶得波澜不惊。 等拐入一条公路之后,车才开得风驰电掣,逐渐远离城区往郊外无所顾忌行驶,至未经修缮的烂路,名车的质量和司机的技术让路途还算平稳,外面有些路灯是旧坏的,一路时明时灭,暗光影影绰绰闪现投映在车内外每个人的脸上,如魑魅罔两。 路过部分港口,那里灯火通明,原本就有渔民从凌晨开始忙碌,喧嚣吵闹,万头攒动,如同白昼黄昏之下在光明里劳动的人影。 目地渐渐驶至黑灯瞎火的码头,只有星辰月色投下的幽微淡光,和集合而来的不同车辆的光束,车大灯刺目的光芒湮没了惨白月光,交杂着尘埃的纷飞落定。 海岸边沿的庞然大物呜呜嘶鸣,汽笛声震耳欲聋低沉回响,钝重的轮船轻易投下更黑的阴影,仿佛压着寸土寸金的港口与水泥地上走来的每一个人,长尾般的车辆上由关勇带头陆续下来众多马仔,他们训练有素,一丝不苟开始与船舱口里露脸的头目交接运货。 向滨隆不紧不慢携着我走至前面清点看场,他将大衣脱下搭到我身上裹紧后,与头目说着行里暗话娓娓而谈。 我安静随行,忽略脉搏不安的跳动,尽量压制住一切不必要的动作,举止听话若仆从。向滨隆叼烟摩挲着我手心里冷黏的汗,他平静望向蟾光雾气稀薄的万里海疆,那朝前一域的海面美如远景,碧波浩渺,风微浪稳。 当附近礁石那片黑糊糊的海域忽然拍起巨浪,掀起惊涛骇浪徐徐扑腾之时,身后港口的街灯冷不防一处接着一处闪烁而起,一盏盏骤然起伏的灯如被困的惊萤和深海的灯鱼霎间冲来,四面顿时光焰闪耀,腾腾照明,直射亮了这处灰暗微明中见不得光的一切。 长港深处分别从四面八方涌来几批便衣和穿戴庄重的警察,带头那道姿貌颀长的身影格外醒目,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何祖升英姿勃勃穿起制服办事,也少有感受到他如此严肃正经而威风凛凛,毕竟卸下制服的他是清风儒雅的。 相比流寇匪徒刀尖上习来的麻利杀伐,警方整齐森严的果决素质气势如虹,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剿过来严阵以待。 给信号的马仔不知何时已被悄无声息制服了,眼见几批警察马蜂般挪动而至突击检查,向滨隆这处的人并不心惊逃窜,反而都规规矩矩看向了为首的总瓢把子听天由命。 我嗅到一丝不寻常,有点奇怪,像是有预料准备一般,于是脑门突跳不禁斜头望了眼向滨隆,他微不可察冷然一侧并未看向我,而是把那道凌厉阴鸷的目光对准了要查货的何祖升,“何警官好雅致,半夜摸到此处来,鼻子比警犬都还灵。” 何祖升随手一抬拍摸了下木箱,搓搓指上的灰,一语双关道:“我依着舅子的情分过来走走照顾的。” “哦?是要滥用职权吗?”向滨隆长臂绕在我脖子上,手夹起我发梢他鼻梁便凑近嗅了嗅,又暗昧轻吻我的脸颊,我稍微避开,他便用力抬起我头,迫使我与他保持亲密姿势。 何祖升眉微蹙额间起了点皱纹,他瞥瞥自己那方披坚执锐的众多人手,缓缓笑起来不置可否道:“向老板会说笑,按规矩见了自然是要查的,查得怎样倒另说。” “何警告才是说笑了,我可没有妹夫,倒是有个暖床的情人勾些不知死活的姘头来。”向滨隆肆意笑着,他耐人寻味按紧我,临危不惧威胁,“既然你要查,我丑话说在前头,查不到什么,得自食后果,我的脸后面会跟警方索要回来的……” 他们波澜壮阔对歭着,队伍如有千军万马,一时都稳着心神酝酿考虑。 何祖升从来后就没怎么看我,僵持时他才投来一点目光,我不清楚向滨隆这回的底,只闭目揉头。 僵了几分钟,向滨隆始终气定神闲笔挺立着,他理理西装拂掉一点灰尘,漫不经心催促道:“何警官还查不查,不查我就要运货做生意了。” 何祖升一咬牙,挥手示意身后携枪的警察围过来检查,他们把堆积如山的木箱上的板子和里面的隔层掀开,里里外外仔细检查过了,里面竟然全只是昂贵的洋酒和烟草,甚至砸场子似的打开未开封过的物品检验,都完全没有问题。 分卷阅读73 何祖升的脸难看不过几秒,很快稳了清隽的脸色,与向滨隆谈笑风声收场。 期间,向滨隆抚摸了一下我头,极怜惜地亲亲我眉心,再讳莫如深冲何祖升微笑。我有些张皇失措望向何祖升,他神情阴暗下来复杂了些,逐渐侧着头看不真切表情,与向滨隆棱角分明的脸一样晦暗。 何祖升一无所获败兴而归之前,向滨隆还明目张胆拿出我的内衣擦拂了拂衣袖,便丢一次性用过的纸巾似的抛到了何祖升脚边,我脸顿时跟过敏般滚烫起来,心脏也跳得既疼又无力。 何祖升凝住低眼看了看,接着用脚微微一勾,踢到了海里去掩藏住,便领着那一大批警察忍辱负重走了。 我精神气在心里压力之下越来越弱,向滨隆暂时不管不顾我,径自与头目他们私语吩咐了几句,才拎着不太利索的我上车去了。 上车后,向滨隆首先给先龙打一通电话问了下那头的情况,隐约听见那边一切顺利。接下来寂静无声,我呆在车上窒息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几乎都在闭目养神,我再质问他侮辱着丢我内衣的事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他的手准确摸到了我头上来,下手很重地抚着,重得我最后支撑不住埋到了他膝上趴着,我蜷缩起来的时候,他手逐渐摸至我脖子上倏然扯下了项链,睁眼冷冽一看,便将项链甩到了窗外去。 他一系列闷声不响的举动,早已使我七上八下,在项链被扔之后,我彻底明白了过来,我原来早就入了他的算计里,他不知是临时还是蓄谋已久利用我玩了一票大的调虎离山,备了两手让先龙那边的事顺利进行,又反离间着让何祖升怀疑我。 我颤抖那几下,他手掌相继也顿了顿。 回去上了楼,向滨隆第一次吩咐我给他放水洗澡按摩,我已如临深渊不敢忤逆他。 我放好了温水,向滨隆浑身赤露泡入坐躺下,便淡漠地让我点上熏香,我再学着他之前抹上精油给我按摩那样伺候他。 我的手冰冷惊得他皮肤起了一点鸡皮,他便把我手拉到了水下去轻揉泡着,暖热后才放开了让我继续,但是他不提点我,我按摩没有章法彼此都不是滋味儿,他蜜色泽亮的皮肤肌肉微绷很紧实,推按得手发麻,累得我大汗淋漓,他没有发话,我就没有停,勤勤恳恳按着。 良久,他喉咙咕噜吞咽了下,平视着前方,很轻地问道:“阿妹,你是要我死吗?” 我僵住了,逐渐低头看向波动的水纹,缓缓再替他捏按肩膀的时候,他伸手猛一拽,我就落入水中狼狈骑趴在了他身上,我浑身不过一条湿透的衣裙,他轻易脱掉甩了出去。 他缓慢起身将我反扣住,也抹上精油力道不小地替我按摩,水汽的热浪和他喷出的气息烧灼着我的耳后,“你当别人哄你只是为了你?他们要是成了,是要我的命……” 他一边说着蛮横把我按在浴池里收拾了几次,池里滑硬,因而四处碰得骨头痛,他没有任何接吻和宽慰,第一次像传闻里那般粗鲁,尽管他自己也不舒适,但他就是要相互耗损。 回到房间里他还是阴测测对待着我问话,我一言不发,他便捏出我舌尖叫我说话,我吃痛握住他的手拔不开,只得勉强点头示意。 他冷眼撒手时,我踌躇向他道歉。 他说,你只会道歉吗?道完歉该插的刀还是照插吗? 我哽在喉咙里的那些话,在刚失手这个晚上始终吐露不出,亦没有资格。 他一节一节抚摸我脊背骨的时候,我以为他精力充沛又要做便开始发抖。 他问我怎么了? 后一刻我呜咽说,我冷。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身心冷,还是他冰火两重天传染过来的滋味儿冷。 他把睡袍敞开将我一起贴身裹入,我老实乖顺趴在他身上渐渐取暖,缓缓不再抖了。这时候他往我耳廓周围呼拂了一点气息,分外薄凉,轻飘。“我告诉过你,你是家里人不一样,别人做错惹了我,我会毫不留情处理掉,至于你,让我很难办,我狠不下心舍不下你,只能劝你下不为例。我对你的忍耐是有底线和期限的,不是无限度的。别仗着这种情分,不知轻重吃里爬外背叛我,听到了吗。” 那股战栗一袭来,我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点头把下巴磕蹭在他皮肤上让他知道,他便闭眼放过了我,但勒得人紧紧贴贴喘不过气。 关勇 我悄悄联系过何祖升,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也看不清彼此,希望他能来见我一面。 我关上门向他解释那晚的情况,他从进门来坐到沙发上都比较沉默,听了一阵,他仍冷淡问我是不是在替隆哥做事耍他,利用他声东击西放行。 我有理说不清眼睛不由酸涩,眼泪一浮起来收不住,便伏去了沙发上。他缓缓挪过来靠近了些,从侧面压到了我身上来,一只手撑在我趴的沙发扶手上,短发刺磨的头埋入我手臂里凑近窥探,“哭了?” “没有……累……”我的鼻音已暴露了我的情绪, 分卷阅读74 但是我愈发埋实了脸不肯承认。 何祖升闷笑一两声,手臂巧妙一揽,轻而易举便把我搂起来靠入他怀中,他沁凉的指尖也抚上我脸轻挑摩挲,“还说没有哭,你就是真耍我,我也欲哭无泪,我认栽。” “……我真的没有。”我抽噎急了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怎么样才肯信?我真是里外不是人。”我恍惚想起了曾经的美华,打了个寒战。 相比之前的解释,我干急之下,祖升反而凝视着我深思一下似乎信了些,他拨弄起我脸上泪汗湿的几缕发,怜爱抚到耳后去,叹息道:“我就说了不让你随行做这种事,以后这样的冒险再不许了……”话语一顿,他缓着说:“不过,你帮我捎几样不轻不重的东西,以后就什么都不做了,我拿这些东西骚扰他。” “什么东西?” 他来回缓摸下巴,“赌场的账薄。” 白头翁比何祖升爹官大一级,而且赌场挂名不在他们名下,有人背祸,赌场的根基是不太好动的。就算丢了这处合作的大赌场,向滨隆还有其他家低调的赌坊收钱。我思虑了片刻,另问道:“祖升,我身世你查得怎么样了?” 他会意过来,略失笑道:“跟我做生意呢?你放心,我人手帮着一直在查没断过,有了点苗头线索,但不确定,不过哪条线索都会追查下去的。” “真的有线索了?”我声音不由有些颤抖。 他气定神闲微微颔首,与我合掌相握,渐渐想起什么,他拨开我浅色的衣领口往里探去,脖子往下现出了乌青和被啃咬过的新淤处,我低迷来不及避,他已先摸上去用指腹宽慰似的揉着,沉闷道:“他又欺负你么?珍妮,委屈你再等等,我想方设法也要把你要回来,我都舍不得碰你,他就这么欺负你,真是混账……我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产生这样的无力感。” 我爱听他怜惜珍重人的话,爱他心疼不嫌弃我的模样,爱他的温柔体贴……在这种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被人珍爱着的。 我动容依赖他在怀里,享受偷来的片刻安宁。他也将我收抱得很紧,落下的吻总似飞禽轻啄爱吃的果子,吝惜下嘴的力气把最好的留后爱护着。 但我不能和何祖升呆太久引人注意,互相最后再抱了抱以后,他就低调谨慎地离去了。 我收敛住回升了的心情,去后台同娇妮舒心闲聊,只有她知道我的心意,我在她这里能透透气。但是我们没聊几句,门外忽然闯入一个满脸通红的壮男,关勇那副样子像是红脸的关公,醉醺醺的飘来一股子浓重酒气。 莺莺燕燕逐渐噤若寒蝉,后台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怕对女人粗鲁的关勇,有人尝试过勾搭他来讨好,可惜他软硬不吃还不给脸践踏人,被传成粪坑里不开花的钢铁臭男,又硬又臭。 他一进门盯的就是我,那不言而喻的目光汹涌如惊岸的海浪,翻江倒海,寒凉迅猛。我起伏不稳的心即刻沉甸甸下去,不晓得他是闹哪门子幺蛾子又找我茬。 连站在我身旁的娇妮都吞咽了下口水,她还忍不住换方向蹑手蹑脚走开,生怕被当成炮灰似的危及到,边虚心讪讪说,反正我和关勇是出了名的狗相好,我出不了问题,她们就不一定了。 我避开那道强烈的视线,地鼠埋头般摆弄镜前的化妆品,那冤家一样的人还是逮死了我,他沉重走过来,把滚烫的手心猛按在我手背上,以压扁之势粗莽碾着,疼得我连忙去推他手腕,“痛啊,干嘛啊你,喝多了去睡觉,我没工夫陪你闹。” 我压根推不动关勇一丝一毫,除了他自己动了动,蛮横抓起我纤细的手往里狠捏,我连脸都扭曲了。他二话不说往外走,我手被他毫不费力牵制住,只能随他出门迎合过去减低疼痛。 他把我拽到僻静的休息室后,一下将我甩到了墙上去撞得人发晕,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他们,这辈子才遇到两老粗这样折腾人。 我跌坐在地板上揉头,关勇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我,他头上粉红突起的疤痕使整张脸煞气浓重,他不像醉了的样子,反而很清醒地唤,向英妹…… 他叫全名让人更不祥了,他曾经杀红了眼的时候,也这样如地狱收命的差吏粗哑叫人。 我不应不逃不避,默默与他四目相对,随后他逆着门缝里残余的微光半蹲下来,伸手掐得我脸窝陷下去抵着内牙口,灰蒙蒙地问我是不是背叛了他们。 我浅浅呼吸,不置可否。 关勇骤然愤怒起来,他一边拔出粗短的指头重重戳我额头,一边凶骂指责我变了,变得彻彻底底,毁了阿妹,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为了一个花言巧语的野男人,歹毒无情抛弃家里人。 他破口大骂间一拳头挥在墙后,刹那墙面都震颤了下,他骨头闷脆咔响,喉咙里也狠嗯一声。“我知道你因为视频的事恨隆哥,但是你有证据吗?你怎么百分百确定就是他?而不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死条子?!你那晚通风报信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把我们一网打尽,方便以后没人管你,你就能一个人跑出去自己潇洒快活了是吗!做你的春秋大梦!隆哥这座大山倒不了,姓何的 分卷阅读75 那种花瓶一样的弱鸡白脸到底哪里好啊,嗯!?你猪油蒙心眼瞎看上他!隆哥重情重义护短比他强几千倍几万倍,再不济我关勇都他妈的比他强!你从小到大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谁有你这待遇,被保护得跟公主一样,还老嚷嚷要自由,我呸!我们谁真亏待过你了?谁对不起你了?你有种说啊倒是!真正喂不熟的白眼狼,从小就反骨,你都这样吃里扒外了,隆哥还不狠狠教训你,真他妈是年纪上去了没血气把你当女儿一样让,憋屈得跟犊子似的!” “一说你,你就跟闷葫芦一样不说话,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人尽可夫了?变得随随便便脏得要死,还跟死条子私下卿卿我我来往,我是看出来了,你不过是个下三滥的婊.子而已,跟所有女人都他妈一样贱!你帮我的那次算什么,就凭这个就想完全收买我?当老子跟隆哥一样是冤大头吗?要不是隆哥喜欢你,我早他妈弄死你了。”他嫌恶拎起我衣领,宽薄的嘴唇抵住我鼻尖似乎想下嘴咬,但他嘴翕动两下止住了,只喘着粗气僵持,呼来的烧灼气息混合了刺激的酒味儿,让人脾气上脑。 “跟你妈也一样吗?”我被骂得麻木,半晌才回了这么一句,不知是因为顶撞了他,还是触到了什么痛点,他猛滞一瞬接着发疯般掐上了我的脖子,甚至动了杀机往喉结骨上按。我整个头颅立刻筋暴脑涨,经脉剧烈跳动,我闷咳着四肢无力扒拉踢蹬,痛晕不久,因窒息浑身上下逐渐麻痹,眼前出现银点光白又一片晕黑,在他险些掐死我的时候,外面终于来人破门而入。 对方扯着嗓子暴吼,快放手啊!!你他妈喝傻了是吧!!你掐死她了!! 掐红眼的关勇才幡然醒悟松了手,他松手之前,掉了什么由热到凉的水泽在我脸上划过,接着他无神抚抚我失温的脸颊,非常狼狈撞翻了嘈杂的人群跌跌撞撞拔腿逃离。 而我视线黑红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听看周围,黑桑组织着人群,凌厉地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全推出了门,只放吓坏了的娇妮进来。离我最近的人是先龙,是他第一时间扶起我掐我人中,也让娇妮给我做人工呼吸渡气。 我好半天才呼过那口气清楚睁眼,先龙安稳把我挪到了沙发上侧躺休息,娇妮便找来毯子搭在我身上,她擦擦眼角的泪,带着哭腔说:“珍妮,对不起,我……我就应该一直跟着你,他关勇算什么东西!仗着打出了名堂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敢这样掐我金贵的姐妹,他简直不是男人!我眼皮子老跳觉得这次不太一样,心慌跑去找人找到了先龙,否则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怂包……” 她一边说还一边抽自己嫩红的嘴巴。 “……明明是你们救了我……别怪自己了。”我恢复不久说点话都困难,也不足气地抬手想阻止她扇自己。先龙有眼力替我捏住了她的手腕,并道:“娇妮你先出去,这里我照顾着,我有话要跟阿妹说。” 娇妮警惕地看着先龙,“不成,谁晓得你们兄弟几个安的什么心,轮流折腾她,她身子骨本来就虚,看看她小脸白得都快撒手人寰了,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改天说不得么。” 一时都失笑,我让娇妮放心先龙,先龙也无奈地说:“我才把人救回来,又要弄死她的话累不累啊,这么多人看着我蠢啊,我像关勇那么冲吗?你要不放心你门口守着去,有些话过了就不好说了。” 娇妮打量一下我们,还用两指戳戳眼睛示意自己盯着先龙,便叉腰撇嘴哼声出门了。 人走门合后,先龙面朝我语重心长讲道:“别看关勇都三十多的大男人了,骨子里就是孩子气,有人要是对他有一点真心的恩情好意,他就会用命来拼着还。关勇这些年帮了我和隆哥很多很多,多到有时候他那点臭毛病都可以忽视了,他今天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他喝多了,下手才不知轻重,别当真,特别是他尖酸刻薄骂人的话,当不得真,那是他违心说的。” “嗯,我知道,你不必帮他说情了,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一直就水火不容,哪一时好了也只是暂时的,什么时候他心气火焰高起来又要女人半条命。”我握着娇妮先前塞来的水杯暖手,也喝了一点温水润喉。 “你们是怎么又吵起来的。”先龙心知肚明,还是问了下具体情况。 我顿住了,稍微观察他和气的脸色,他对我出卖他们的事似乎没放在心上,一向对我比较大度包容,就连这样的事只要没出事,他都不提一嘴,也应该料到我已经被隆哥关起门来警告过了,现在又被关勇掐得半死,他还能说什么。 我回想起关勇爆发的时候,粗略提了下最后两句话。 先龙恍然大悟,叹着气告诉了我关勇的过去。 关勇童年并不如意,母亲是千人骑万人睡被睡烂的妓.女,卖.淫意外有的他,都不知道他父亲是哪位客人,所以偶尔跟兄弟洗刷自己嫖客都是他爹。家里没有男人撑腰,他母亲紧巴巴过着日子常被嫖客或者房东邻里欺负了心头怨念深,就容易拿他撒气,通过羞辱他,打骂他来发泄,对他很不好,让他脏脏臭臭邋遢不管不说,一日三餐也不管饱。还老骂他是没有 分卷阅读76 卵用处的拖油瓶,是腐烂的废物垃圾,是死孩子就应该胎死腹中,在当时被她打掉屁事儿没有,一时心软带来这么多麻烦,要不是因为他,她能放宽松多赚点钱,自己日子也会更好。摊上他这么一个东西,老被瞧不起拖累不说,做生意束手束脚,自己被.操.得累瘫了,还要伺候他这小带把的跟女人似的爱鬼哭狼嚎的丧货,真是撞鬼生下了他…… 关勇头上最显眼的那条疤也不是打架导致的,是他小时候偷了一次钱买糖吃,被母亲愤怒摔瓶子丢过去砸出来的,当时他没有钱看病找医生,母亲把他推到门外去不管,最后是住一个巷子里的裁缝看他满头的血可怜,帮忙用针线缝的伤口,缝了很多针,毕竟不是医生没缝好就留下了狰狞的粗疤…… 所以他一直就很不开心,脾气差很暴躁不宽容,充满怨气戾气,不容易放过自己也不容易放过别人。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女性有点仇视,就是因为他妈这样的女人导致他的偏见根深蒂固。 先龙喝口水缓了缓说,不过,第一次见关勇的时候他还娘们唧唧的,长得比较白白嫩嫩就是脏,头发也长,跟玩摇滚乐器的艺术家一样,还带着一副碎裂的眼镜,跟现在天差地别,没那么勇猛大胆。 那时候关勇深夜打工被辞退拿了点血汗钱回来,遇到横行霸道的散仔瘪三欺负人抢钱,在街头大马路上他就懦弱哭跪下来抱着人的腿求还钱,被踹出血还不折不挠哭天喊地要救命钱,因为他攒钱为了还恩给老裁缝看病,一时走投无路下,绝望守着那点钱死活不肯放。那会儿向滨隆和先龙路过只是随手帮了一下忙,还掏了点钱给他,他从此就跟上了他们,口口声声说看得出来他们不一样,要跟他们混,不想再被人欺负。 他们是外面有能力又难得对他好的人,因此他下跪求着隆哥收他做手下。 向滨隆起初不收人,关勇过来老求着加入,才一点点混熟了脸被带起来。他刚开始打架不行拖后腿还被嘲笑,但向滨隆既然收了人还是比较护着关勇的,甚至偶然为关勇挡过刀,人家都是手下为头儿挡,到这里却是头儿护小的。 后来关勇发狠了往死里健身练拳,有什么拳学什么拳,白天黑夜拼命练,跟着打架经验上来了,自己私下也争气,慢慢变得顺风顺水,渐渐打出了名堂。因为他不想被当成废物,怕没人会喜欢隆哥就不再收留庇护,怕以后这辈子都窝窝囊囊熬不出头,就越来越不要命,命也越来越大,受那么多次伤麻木得什么都不再怕了,当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这些日子里,他慢慢把头发剪掉,剃得越来越短,有空就去海边把皮肤晒得黝黑,健身打拳的期间增加体重,在外晃荡做事穿得流气,杜绝一切文弱。自此他与从前判若两人,蜕变后心肠也硬得很。 “关勇妈艾滋病死的时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嘴里呻叫着勇勇喊人找他回来想道一声歉,才舍得瞑目,可是他都没回去看她一眼,后来成日喝得烂醉如泥,颓废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先龙说完最后这句,我与他都恍若隔世,我从来没有了解过关勇也不想了解,我亦不了解先龙,他们无依无靠颠沛流离,半生漂泊如孤魂游荡世间,一向只死心塌地跟着不算光明磊落的向滨隆。他们原是真把向滨隆当大哥家人,而不只是头目老大,那口口声声的家里人是纯粹有血有肉的…… 修好 我在休息室睡觉休养了一个钟头,外面变得有点嘈杂,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什么,接着娇妮端来果盘幸灾乐祸跟我说,隆哥来场子里了,关勇酒醒后自觉去了楼上办公室里。 无论先龙说不说情,我都没打算跟向滨隆提关勇掐我的事,他们都是为彼此着想,一家子闹别扭罢了,我告状则像挑拨离间更落实了下三滥的行径。场子里的人也没哪个嫌命长的敢跟关勇作对背后揭短。 他却清醒起来,似乎怕人背后捅刀以后下不来台,干脆自己撕开纸糊,私下直面隆哥。 我掀开毯子,下地穿鞋。娇妮喂我水果的举动顿住了,她干脆自己吃了蜜瓜,银亮的小叉子都没搁下便按住我腿,又迟疑松了手,“你脸还是没血色,好好休息,这么忙起来干啥……还是想去看戏?” 我同娇妮多说无益,匆匆出门上楼,走了几步头还是眩晕,得亏娇妮跟过来扶我。 可是我还是来迟了,一大批的人躲在楼梯间和角落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关勇从办公室里退出来关上门的时候,他紧绷的脸庞被打得高度肿起,肉裂得有点绽烂,耳朵通红如古玉沁了血似的,干燥的嘴角也破皮流着血迹,他手撑在门板上晃头吐掉了含在嘴里的一颗血牙,口水藕断丝连,甚至带出深红的血浆。 他不经意抬眼瞥到我后,吞咽着往外冒的血水,握拳捏住了那颗牙揣入迷彩工装裤里。 娇妮看见他还是怕,不过这回抬头挺胸护在我前面。 但关勇对我们视若无睹,陌生与我们擦肩而过,我却忽然无力握住了他健硕油亮的手臂,他整个人逐渐停顿下来,一动不动凝视前方,沉静而不言不语的, 分卷阅读77 只有喉咙里没有停过吞咽的咕唧声。 我嘴微张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手还是垂了下去,他稍动便呼吸沉重地走了。 娇妮大气不敢出,阴影在前,生怕又来个天崩地裂,关勇走后她松气的声音倒像是她被掐过一样。她问我刚刚为什么扯关勇手,还不怕他啊? 我闷闷说不知道,径直去了办公室,娇妮便退离了。 向滨隆暮气沉沉立在投射了一点霓虹灯光的窗前,他身影挺拔举着水晶酒杯寂寥缀饮,通红起筋的手上隐约可见擦破的皮。他透过婆娑的玻璃叠影瞧见了我,仍闷声不响地喝酒。 办公桌附近一塌糊涂,不难看出来有打斗过的痕迹,应该是关勇被殴打的痕迹。 我蹲过去收拾起地上杂乱的物件,接着窗影里那双在光中乌黑闪烁的皮鞋信步走来,拖沓沉闷,声音仿佛敲击着我的耳蜗深处,越来越近,越来越沉。 他站了片刻,皮鞋漠然一抬,轻而易举踢散了我才捡整齐的物件,“以后,不要让我难做了,好吗。” 我点点头继续收拾,他逐渐半蹲下来想扶起我,我还是闷头要捡,他便由了我,转身坐到了办公桌前按着脑门闭目养神。 我收拾得差不多以后,翻开柜子里的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便坐在向滨隆身旁拖起他的手帮着擦药消毒,他眼睛缓缓睁开,不苟言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收好药瓶起身的那刻,他硬将我拉回来固定在身前,逐渐把头磕到了我额角上来抵着,手也摸至我脖子一圈被掐出来的淤青处,“痛不痛?” “你打关勇是不是严重了。” 他轻声嗤笑,硬邦邦地说:“不是为了你,是罚关勇喝酒误事,他又顶撞我,该打。” “他牙都掉了……” “你被掐成这样,还有心思管他?” “他就是心里有气喝多了,也是为你着想,不要为我伤了感情,都是我的错。” “你还知道你错了……”向滨隆嘲讽着,仍抚着我的脖子,手指热乎抚得我体温也跟着回暖了,他蹙眉叹气,“掐成这样。” 还补充说,他有时候也想掐死我,真看见有人帮他差点掐死我,他心里闷着,疼在他身上似的。 他便把我抱在他膝盖上拥着,时不时继续摸揉我脖子,或者抚抚我的耳朵,简单温存了很久。这个时刻的他,好像温柔的何祖升,不知不觉让我很放松,抚慰得我都快睡着了。 我问他今天怎么来了。 他说他今天眼皮也跳,心里不安稳,就想来接我。 言罢,他准备带我回去歇息了。 但他见我脸色差,还是一路抱着我出去。我不想让别人瞧见,不□□稳拱着要下来,他臂力收得紧重不由我半分,我只好把脸藏在他胸前,他一笑起来胸腔里就颤,颤得我抬头搓搓发痒的脸皮,冷不防看见楼下一脸凝重的何祖升,我愈发挣扎着想自己走。 向滨隆和何祖升见面分外冷凝,即使他们表面在笑,笑意不达底,虚得缥缈,比冷脸还叫人难受。 何祖升听说了我出事的情况赶过来看我,奈何被向滨隆捷足先登,他只好明里暗里讽刺向滨隆护不住人。 向滨隆随口提了下根源问题,暗示何祖升利用我,还假惺惺来颠倒因果。 我被带走的时候,只能回头望望何祖升,他打手势示意我回去好好休息睡觉。 我只是用嘴无声回应都被向滨隆察觉了,他将我头拧回来并趁虚而入封住我张着的嘴,滑热的舌瞬间长伸直入,堵得我再次呼吸难受将注意力全放到了嘴里来周旋,自从他通过堵呼吸收拾我得迎合过去,此后略试不爽。 向滨隆甚至在车前侧抱住我,将我和他的身影展露给夜来多门里的人看。我僵住不动,他还使坏捏住我鼻子,我嘴张大之后,唇齿松动互应,看起来就像是我在和他热烈深入的接吻。我不敢朝门里看去一眼,唯恐何祖升就站在远处注视着这肮脏的一切。 等一上车,因那次随向滨隆去做事在车上野.合过后,他愈发放肆了些想在此处故技重施,只要他想,他□□浓重得过分,欲望大得像是填不饱的饕餮,无休无止,随处可行。 我要脸不得声张,他拿捏着七寸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这时候我有些痛恨他的不知礼义廉耻,恨不得嚼碎他湿热柔软的唇舌血肉,恨不得恨掐烂他汗涔涔又紧绷的肌肉,恨不得他作恶多端的命根子被咬坏或者断裂……却身不由己颤身屈服在他的行动之下,变得丧魂失魄,沦落成失去常态的像初入行忸怩的妓.女。 甚至到了家里他一而再再而三要人,沙发、房间、浴室……四处是他欢愉放荡的场所。他这时候已经不大戴套了,也不准我吃避孕药,我大多都是在夜来多偷着吃的。 我从娇妮那边拿了药吃,又藏了一部分。自从订婚宴过后,向滨隆做得频繁,我吃药次数也多,月经已经不调,我只好又向她们讨教调理的法子。娇妮推开尽插科打诨出损招的姐妹们,她推荐我喝中药,还准备翘班带我一起去她认识的一个老中医那 分卷阅读78 边看看。 有我挡在前面,她狐假虎威横着出行,还能浑水摸鱼逛街。 我们出去之前,在走廊里冤家路窄遇到了猪头脸似的关勇,我们走哪儿他就走哪儿,初时像意外巧遇,渐渐他似乎真成了堵路。 娇妮很忌惮此人的一举一动,撺掇我快走,她断后也行。 我同关勇一时氛围古怪僵持着,我已经原谅了他,但是不想再被他阴晴不定折腾,才疏离避着,又不太懂他的意思。他有意拦路,我以为他惦记着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咽的新仇旧恨,他却拧巴地问我,有没有糖。 我默默从烟盒里掏出藏在里面的水果硬糖,递了一颗给他,他抽烟放嘴里嚼着说,我欠你一颗糖,就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不还行不行。 我应,行。 他有些憨地缓缓扬起嘴角,比之前还肿的半边红脸顿时微裂渗血,他抽搐了一下止住了微笑,手揣裤晃悠着掉头就走了。 我喊住他,他回头问我什么事。 我关心他上过药没有,掉的哪颗牙要缝针吗? 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上过了,掉的……掉的是假牙,烤瓷牙。 我一愣,娇妮噗嗤笑了出来,洗刷他搞半天原来是假牙,让珍妮愧疚记挂半天。 关勇走远了说,甭记挂,牙差不多全假的,早被打落光了,红棍熬上来之前就是沙包。 这下换我笑出了声,娇妮捂着肚子评关勇和颜悦色跟女人一起玩笑百年难得一见。她又细想关勇那口牙要是差不多全假的话,肯定值一辆房子了,接着笑话红棍嘴里包着一口移动的房子,怪不得打架不要命死外面都成。 娇妮和我关系好,关勇之前对她也和气点,只要关勇不发作,娇妮便敢同他说笑一两句。 我们去看完老中医包了药,娇妮果然拉我去逛街,逛着她胆大心细把何祖升也喊来了,给我们制造相处的空间,她则蹭吃蹭喝。 吃饱喝足,便去逛商场选衣服,我在里头换衣服的时候,何祖升混了进来终于与我彻底独处,他之前的笑脸消了不少,绷着脸问我为什么要那么热情和向滨隆舌吻,是不是不要他了。 我涨红脸解释不出个所以然,他便吻住我第一次狠狠惩罚,狠了不久,他还是逐渐温柔下来缠着我细吻,气息清浅如芬芳的淡菊,味道回甘如清甜的茶水。 他楚楚衣装之下是一腔温雅矜重,想令人拉近距离挤掉疏浅,主动依靠在他身上品尝清酒一样的醇香,直到发醉脱离。我眷恋抱住他,才讲出了向滨隆的狡猾和粗暴,那都是制造出来的假象。 何祖升温唤我一声珍妮,柔情一滞,让人胸腔里仿佛能徐徐软化出春水。我抬头问他想说什么,他摇头眼含笑地说,就是想叫你。顿了顿,他又说,珍妮,只要你的心还在那就好,其余的我不奢求。 我无以回报这份薄弱没有希望的感情,唯有乖顺等他,也帮他出力。 我们与娇妮互相享了福,何祖升为了报答她,包下了出行时她所有开支,她笑得合不拢嘴,得了便宜还卖乖,只说为了我的幸福,她阳奉阴违背叛东家,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当电灯泡打掩护不在话下。 违背 有一阵子香丽大道附近来一个摆摊算命的,我独自散步至此,他一看到我就声称是有缘人,不收我的费用,主动要给我算一卦。说是有些人付再多的钱也不算,有些人见准了就算,其他的则做个小生意解决温饱。 我无聊坐下来随他算了,可是他给我算到的命稀奇古怪,半好半坏,以后也说不清,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算到我命里终身为妹为弟所困。相呼应了苦情痣,看看我脖子后面正中央有没有,位于坤位。 因为算命的,我才发现我脖子后面有颗苦情痣。 本来要是只有脖子后面有,其实也是苦尽甘来的痣,但有两个就不吉利了,因为我还有颗泪痣,便说我这辈子是来还情的,因为上辈子是红颜祸水。 我那颗泪痣处于眼尾角下淡淡清清的,不算黑,浅棕色,很细致。娇妮说它让我妩媚中透着清纯,她要是男人都想操.我,操完再好好亲亲这颗痣。不过她操不了也亲过了,小姐做久了她有时候老不正经,偶尔说话一样粗,都是从嫖客身上学来的。她说有些男人做.爱老爱骂脏话,越脏越兴奋。还有的喜欢让她叫爸爸,老问她大不大爽不爽之类的话,实则跟牙签一样,只能来小姐身上找存在感;也有的奇男反过来叫她妈妈,等她说了一连串脏话以后,得跟母老虎似的来逼对方叫妈妈。看在钱的份上她恶心那些私房话也没办法,可以,叫呗,越叫越说钱需得加得越多。否则钱少就跟死鱼一样没情趣,只要有钱一切好说。 我摸摸泪痣耐心听算命的磕唠瞎扯,问还怎样的情。 他说笑,上辈子欠了一位骑马定乾坤的将军和一位才华横溢的文曲星公子,与将军错过害他死于战场,又无意让钟情我的才子为我守了一生孤寡。似乎是他闲扯尽兴了胡诌来的玩笑,要是真用三脚猫功夫 分卷阅读79 算到的,我心想那么向滨隆就是将军,何祖升肯定是那才子了,也说不准两人对调呢? 直到同娇妮说笑,她铁板钉钉的认为将军是何祖升,向滨隆是才子,因为上辈子守不到我,这辈子才化作匪徒强盗般的人压着我不放。至于何祖升,娇妮是没见过他办案,但他端起警督身份管起事来的凛冽样让人退避三舍,他平时端庄疏离都快让她险些忘了这位爷的身份,那次见了他疾言厉色管闹事马仔的阵势,躲一躲脚都仿佛能震地,像是另一个黑老大,她要是男人就差点把她吓软。 我认定那算命的只是个神棍,因为我找他算我家在何处,父母是什么人,什么方向。他却不大算得出来了,抹着汗算也只是算出我原来的家大凶不吉之类不太好的话,并且明知故指向我住的方位说现在那里就是我的家。 我一气之下不给钱,他讲我不厚道,涎皮赖脸要收该收的银子,保护我的平飞他们知道我不乐意给钱,也不敢私自给,我难得仗势欺人,算命的耿耿于怀气得要换地方摆摊说再不来这处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神棍。偶尔想起来觉得自己确实不厚道,压下人家的温饱银钱,某日定必有殃灾。 毕竟我还得拿赌场的黑账目,一有风吹草动,总心神不宁胡思乱想,给了自己很大的心理压力。因为上一次做事被向滨隆完全掌握,我有些日子不敢轻举妄动,这期间何祖升还与向滨隆水火不容,端起了警察身份处处盯著他作对,频繁骚扰咬住不放。 向滨隆也利用白道里的关系打压何祖升,并收回了之前被查的面子,不知怎么推波助澜的,何祖升因为其他事情受了处分,原本因为他爹,这处分是下不来的,但是背后另有其人压治他,处分还是下来了影响升职。 而我夹在中间像是走在高压电线上一样。 某次去赌场带新小姐过去之前,我支开了黑桑一个人前去,才开始摸查大赌场的账目证据。我四处转了一圈去了后勤部,拉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姐留在身旁与文玉讲话说笑,文玉自然而然看向她,男女互相长得标致,郎有情妾有意,我借上厕所离去一下两人就找地方勾搭上了。 等文玉不在,我蹑手蹑脚去他办公室,趁机翻查账目,原本柜子和电脑都是上了锁的,柜子我利用铁丝打开了,这是阿坎曾经好顽教我的。至于电脑是我以前不经意间看见文玉输密码知道的,我不是外人他也没大防着我。 两处的数据资料财务一览无余,我复印了一份账目后,又拷贝了电脑上的详细资料。我紧张做着这一切,脊背酸绷,浑身浮起了一层汗,偏偏外面忽然有了响动,文玉竟然这么快回来了,我手忙脚乱之际,他在外面一时又被陈丹喊住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话,像是情侣闹别扭吵架,阴阳怪气的陈丹被气走以后,文玉又好言好语撵了过去,我才松了一口气趁机卷赃物而逃。 我觉得自己走运有点顺利过头,看了看账目都没什么不对。反而意外发现文玉和陈丹暗地里搅在一起似乎有私情。 我白天想去向滨隆书房翻翻资料的时候,他当日却破天荒抽出了一整天空清闲陪伴我,甚至是陪我逛街看电影,陪我吃他看不上的油腻小食,陪我不厌其烦的选衣服,中午也带我去吃浪漫的法餐,完完整整的像是没有瑕疵的约会一样。 暗处跟着一起保护我们的人也很多,我想吃什么他们去排队买就成了,但那天新来的某个手下一看那么长的队伍不耐烦了,跑去花钱插队,有钱人家也不乐意,他凶神恶煞霸道起来,就是一通威逼利诱。 向滨隆看不惯过去把人一脑袋拍了开,教人不要恃强凌弱,那是孬种干的事。于是他既然过去了就亲自排队给我买火热的小吃,并一脚把懒不拉几心术不正的手下踹得很远,还让这种嚣张跋扈不低调的末流货不用当保镖了,辗转发配到高利贷公司那边去当催债马仔收钱。 向滨隆排队时不时看看手表,倒不是不耐烦,而是不满时间的流逝。天气干燥炎热,我托腮坐在有遮阳伞的位子上喝茶,他手下觉得他排累的时候,拿矿泉水来撺掇我送过去。 我拧开矿泉水要递给向滨隆,一看他天生有点冷峻的脸上已浮起不少汗珠,长得薄情的嘴巴也微干,于是不知不觉把瓶口举到了他下唇压着,我喂他喝水的举动令他愉悦得弯了眼睛,眼尾多少有了点细密的小皱纹,可是并不显老,像他下巴周围冒出的细短青渣,反而有了另一种成熟野性的风味。 我递帕子示意他擦汗,他俯头眉眼带笑将脸庞送到我面前来,汗珠便顺着他茂密粗黑的短发不停往下流淌,性感地划过健康细腻的皮肤,我只好迁就着帮他一点点擦干,他闭眼很享受。 接着,他平易近人握住了我的手腕说,我们要是一直保持这样,就足够了,以后他也会多抽空陪陪我。 我低头并不看他那双对未来有着憧憬的眼睛,默默坐回了路边的椅子上发呆。 他端来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小食,我不知是口味刁钻,还是心里揣着事儿,吃食变得索然无味,但面上仍尽兴吃着,不拂他一片心意。 傍晚,我们还散步去了老 分卷阅读80 冯那边一起吃了碗阳春面。 回到家里他自觉一身汗臭,爱干净准备先去洗澡了,我深呼吸胆战心惊来到了书房,翻找关于他与白头翁在大赌场的合作资料。 我没翻几下,书房的门倏然被人推开了,我听到异响僵了一瞬,接着临危不惧继续拉开他的第一层抽屉,拿起了避孕套。 当向滨隆缓缓走到我身后喷洒着浓热的鼻息,不温不火问在找什么。 我才抬手把避孕套露出,“上次看见你办公桌里有,就想来拿点放到房间里,你最近都没有戴套,我……我在吃避孕药月经不调了,我喝的中药就是治这个。” 相比于逮住我吃里扒外,向滨隆此时的脸沉下来我还承受得住,他不悦斥责,“我说了不要吃避孕药,你不听想怎样。” “谁叫你不带套。”我转身背对着他扭捏撒娇,“我还年轻,没做好准备,我不想怀孕,我害怕。你不戴套的话我就吃避孕药,你要是舍得你就不戴。” 他冷冽从身后环住我勒着,“没做好准备……怕是心不在家,还想着跑。” 我闷闷不乐扒着他握在我腹前的手臂,他抽走我指间的避孕套,语气有点投降般软了,“行了我戴,过来放水帮我按下摩。” 这个谎扯到他心口上去,他自然想着别的不追究放过了我。就算他疑虑,也暂时把脾气作罢,反正我是不打算再搜他书房了。 我上次帮向滨隆按摩心不在焉没大注意到他皮肤,现在才慢慢看清他身上有很多旧疤,平时贴着赤露的身子虽感受得到某些部分的粗糙,但从没有这样仔细观察过他浑身上下每一寸。 有的疤痕连至大腿根部险些触及到命根,我出神抚了过去,他逐渐绷紧身体,也有了生理反应,但暂未有过释放欲念的举动,只是宁静半躺由我细看他身上的所有疤痕。 “这么多疤啊……”我终于还是说出了声,他沉懒问道:“心疼我吗……” 我低嗯,帮他修起了手上的指甲,本就修得圆润整齐,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顺手无意识做了。他指甲变硬了些,层次厚了点,年纪是跟着上去,身体自然发生变化,声音也比过去更浑厚粗一点,如日中天的整个人由内而外更成熟了。 我也在青涩里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变得成熟。他与我日益磨合之中,我的身体还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子,可是采摘的人仿佛永永远远只能是他,我像他囊中的私有物,似乎没有自主的生命,没有鲜活美丽的未来,如笼中金丝雀,如池中鲤鱼,总是在原地毫无长进地打转。 这一次他也才教我怎样按摩,时不时耐心提点我,提点着逐步开始图谋不轨,他把我拉入了浴池里一起泡澡温存,也撕开了刚才拿走的避孕套。 但他撩拨我的时候忽阴沉沉直问,“你还有没有在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 我一霎觉得温暖的水在升温中失感冷了下,他冷哼着森森笑了,似乎不是完全察觉不到我的小动作,我以为他会继续逼问下去,会逐渐彻底变了一张脸,会再次在浴缸里折磨我,出乎意料的是刚才那一丝预兆完全沉没被压了下去,就像他沉默下去沉入我身心那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变过,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是圆满的。 向滨隆呼吸喘耐心温柔对待着我,时不时朝着我耳朵细吻,他起初对我很好,克制自己的冲动,收压自己的力量。我由身到心反而出现了某种无形溃烂的伤口,正在不知不觉中腐化发痛,一时冷烫,一时痛痒,一时有什么裂了隐隐酸胀到了心里去。 我涣散望着灯光迷离的天花板,被白茫茫刺目的光照射得眼花缭乱,两手第一次乱捧上了他的后脑勺,当我思绪飘远的时候他很不喜我的不专心,才用劲让我回了神,渐渐啃噬着我骨头血肉般后知后觉悍戾起来。 他也俯头夺走了我呼吸的自由,就像他夺走我身体那样由柔情到豪放,淡淡的烟味和精油的气味混合交杂在口鼻里,侵入了彼此滚烫混乱的肺腑。 在快结束的阶段,我才感受到他的那股憎恶和怨恨,他野蛮释放出那一击的同时,将我扼在了水中窒息几秒而过,最后在我耳边别有深意警告了一句,你要听话。 可是我不听话才能有找到我身世的希望,才能挣脱出去过另一种生活,我犹豫着终究还是把那些牵涉过深的黑账目交给了何祖升,给他之前,我又问了一遍我的身世查的怎么样了? 他告诉我,又有了一点点进展了,查准确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在这件事上,他不像向滨隆那样讳莫如深散发可怖的气场压制我避而不谈,何祖升总是不厌其烦安抚我,从没有不耐心过一丝一毫,他不用夺去身子,向来温温浅浅的,便将我由心到身连根拔起到了他的阵营上,让我糊里糊涂做什么都愿意。 事发 赌场事发出问题的那几日,天气阴雨绵绵,灰空雾霭朦胧,向滨隆连日来场里接送我,时常阴晴不定。 有时在路上他带我一起吃地摊小吃,吃得不挑剔没有露出嫌弃,偶尔不正经用嘴喂我吃,吃完和我一 分卷阅读81 块儿散步,但面上心事重重的。 有一日他也还是举着黑伞,穿着黑衣,头戴帽子,气吞山河地朝我走来。他把彻底冰冷的手握在我手上一会儿,便将伞递给了我。这时他没有护着我走路,也成了我如影随形踮起脚为他打伞,匆匆跟上他沉大的步伐。 回去我伺候他洗澡的期间,他时不时冷冷清清撑着头斜视我,也捏捏自己的鼻梁似乎很疲惫劳累,共处的氛围压抑沉沉,大约是在为赌场那边的情况烦心。 我以为他这次没有察觉到,没逮住我,就没有怀疑什么,也不会折腾人了,但是等他穿上宽松慵懒的睡袍,躺在阳台玻璃门内的长椅上喝酒时,他调整了一下交叉的长腿,喜怒不明地唤我过去。 我一来到他身旁,他便将我拽得踉跄摔在了他身上,非常使劲儿捏着我的肩膀和腰部,终于忍无可忍野蛮急切地扯掉我衣服乱吻过来,我冷静同他说我月经来了,他一摸沾了血便作罢。 不过他还是没有打算放我走,我只能如常像宠物似的乖顺趴在他腿上匍匐着,尽量不惹怒阴郁的他,渐渐他冷然将大手穿入我头发里,揪住以后撩开睡袍把我头朝他下方按了过去,动作太粗鲁不过几下我就呕了出来。 他登时也没了欲望,抽过纸帮我擦了擦嘴,便从椅子上坐起来,拖住我下巴控制我高抬起脸,整个人如暴风雨前那般平静凑近,往我耳边委顿乏力地吐气说:“你知道吗?你蠢,真蠢。不识好歹,不分真心。帮着外人信着外人,就是不信我,你还觉得我对不起你么……这样搞我……” 他照样没有被蒙在鼓里,原来还是知道了,可是我每一次都没有让他发现,出了事他才算到我头上,似乎在诈我,我一咬牙否认掉。 他眼神极其嘲讽,贴着我耳朵的唇逐渐失温变冷,磨牙凿齿地说:“我当初捡了你一条命,好吃好喝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回报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报恩,但你起码是不是得对我忠心,不能背叛我,老干些农夫与蛇的事?” 随着他阴森抚弄我一阵,他才像冷血的毒蛇一样弯弯绕绕盘旋上我缠绕住,我头皮发麻终于止不住地发颤,他手已经煞气尤深掐上了我的脖子遏制着,如同关勇那次一样,他一用力就能悄无声息结束我的命。 他肆意猖笑,同野兽逗弄累了猎物快要一口吃掉似的,脸色终于如外面恶化的天气阴云密布,眉眼狰狞扭曲,说话一字一顿挤出来般。“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如同被戴上镣铐即将行刑的死刑犯,他们让我不停陷入迷茫混乱,纠结痛苦当中。我不过是想通过有势力的警察找身世,想嫁给祖升过常人的日子,也没有再动隆哥走私生意的根基,我以为赌场不过是隔靴挠痒。 但是他给过我机会,以他那样残忍凶恶的性子再次知道了怎肯留我。接着,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决定我生死的话,“我要处理你……” “对不起我已经听腻了,你最后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跟我说的吗。” 我无话可说,闭眼认命,等了半晌他掐着我脖子的双手时冷时热地颤,最终他清哑叫我睁眼看着他,我与他彼此深冷对视着,结果他只是轻描淡写又认真地宣布,我不要你了。 听到了吗,这里也不再是你的家了,你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这是他对我的处理,我错愕盯着他。他说,走吧,心不在我这,我留着你只是自讨苦吃,你去他身边吧,我看他能对你有多好,我成全你,让你看清楚。 我五味杂陈瘫软在地上的时候,他渐渐发怒挥砸了身边能砸的东西,横暴地叫我收拾东西马上滚! 我手忙脚乱收拾东西走的前后,他死气沉沉摔门回了房间里。 我第二次犯错他硬生生撕开了帷幕,仍然轻而易举放过了我,甚至是成全我,让我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我以为他会像处理美华那样处理我,我那时候还是认为,自己能一再挑衅他的底线还安然无恙,是曾经代替小妹活了下去的情分和他养过的原因,他才一再容忍我。 也许还是何祖升这回要到了我,我回到何祖升那边以后,他给我打了一道预防针,我们的婚事还得等,订婚宴那次的事,让他的父母很动气一时没法抹了面子继续让我进何家的门,请我给他们时间。 而且这次我从向家离去似乎真是彻底脱离了,向滨隆那边传了话下去,以后不准我接近他们的地盘,不能放行。以往那些拥护我的人也自动把我视为警方的走狗,没人再给我脸面。 关勇这次比以前好些,门口见那一面不打不骂我,不过同向滨隆有时一样变得阴测测的,走前冷哼撞我肩膀。先龙唉声叹气,拍了拍我肩膀也一走而过,他遵守上面的命令,面上把我当外人,私下让我在外面遇到事就找他,他还是我娘家家里人,并说隆哥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做那么绝就是还在气头上。我平时对那些小姐不薄,娇妮她们自然还是向着我的,只是忌讳着上头表面上避嫌而已,有什么事都表明了要帮我。 至于其余恶劣的情况,我觉得自己活该,自作自受,他们的态度算好的 分卷阅读82 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用去工作以后,在何家开始学习,为进修学历的事做准备,希望拿出实力成果来一步步得到何家父母的认可。 偶尔看书心不在焉,总担心着我上次捅的篓子,于是从赌场带过的小姐那边打听到,赌场头一回出大问题险些被查封,白头翁在背后很不容易顶了下来,不过差点被捉把柄挑露了黑官的身份,还和向滨隆生了嫌隙。 紧跟着有次我外出回家的路上,被人守株待兔逮住了,对方杀气腾腾用枪死死抵着我身后,让我跟他们走一趟,为了保命我不敢轻举妄动,通过此人我确定向滨隆这次真的没有派人在暗中保护我,他真的不要我了,连家人也没得做,我心里闷闷的。 这些人跟平常绑架不一样,显然是冲着我曾经的身份来的。他们把我关入了一个类似向滨隆处理人的地牢里,肮脏昏暗,锈迹斑斑,还有未知的腐烂臭味儿…… 让我意外的是,他们这次奔着何家来,严刑拷打逼问我何家的事,我意识到在警察身边也不算安稳会被狗急跳墙的人报复,警察得罪的仇家一样多,不过只要何祖升帮我查身世,我仍然选择他。 他们从我嘴里横竖撬不出什么,我对何家并不了解,对何祖升的事知道得也是凤毛麟角。于是这些人认定我嘴紧骨头硬,拷打过后,把我关进水牢里时隔几分钟淹一次逼着问话。 我冻得瑟瑟发抖,鸡皮疙瘩都仿佛起到了发梢上,浑身寒冷得骨头发痛,头晕脑胀,被淹得命若悬丝。他们逐渐还问到了赌场的事,问我到底偷了多少证据,透露了多少,我虽然昏昏沉沉也翻起眼皮,终于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妄想减轻折磨。他们啐我放屁,根本不止那么少。我不太明白他们后来列出的种种杂事,我并未涉及到那种地步。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是向滨隆表面放了人,暗地里把我抓了回来收拾着要我的命,想让我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不是在他地盘上出事,而是在何祖升这里,以后他也好发难对付何家。 但是随着问话深入,上面的人问的不止于赌场与何祖升了,关于向滨隆的都在问。我迷茫了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却第一时间浮现了白头翁的代号。他们逼问我向滨隆的事,这次我知道,可是我不肯说,我既然已经达成目的,是绝不会再背叛他,就是死了也甘愿忠于他一次,让他不要再寒心下去了。 对于何祖升的事我不知道,他们姑且半信半疑,而我在向滨隆身边呆了数十年一无所知是不可能的,我咬死了不说,说也只是糊弄而过,他完全不信,能轻而易举戳穿我的糊弄,显然对向滨隆是有一定的了解。 他们或温和诱人,或疾言厉色,我软硬不吃,水牢也淹不服我,头目拍手夸我有种有气节,于是要更近一步收拾我。 他强势掰狗嘴一样掰开我的嘴,扬眉往里看了看说,一共有三十颗牙,问一次回答不出来或者说错了就用钳子拔下来一颗,等牙拔光了,还有手脚上二十片指甲可以拔,是要都拔得片甲不留,还是留着就全看我了。 他咄咄逼人威胁我浑身上下还有好多地方可以取…… 我恐惧得只想一死了之,下了水要淹死自己,对方扯住我头发狠狠提起来,拿着冰冷有锈迹的钳子夹在我下面一颗牙上,开始问话了,问的是关于向滨隆军火走私的事,跟什么人对接,行话暗号之类问得很细。 我六神无主抖如筛糠,扒拉着他拿钳子的手,闭眼呜咽着,已魂不附体,在绝境里却超乎自己想象的不肯吐露一个字。 头目阴毒憎恶地呲牙,一边掐裂我下巴似的避免我挣扎逃脱,一边扭动钳子开始拔我牙,剧痛袭来,血腥味儿顿时蔓延,牙半摇晃的时候,外面嘭一声巨大的震动响彻云霄。 地牢的门似乎是被破开了,接着窸窸窣窣下来一大批人的同时,守在门口的几个人手被踢踹得横七竖八一路滚跌下来,双方瞬间持枪对歭着,显然冲进来那一批有准备的人不论是经验还是家伙都更厉害,三两下就把暗处的枪手解决了。 一闪而过的向滨隆充满杀伐阴霾戾气,猛一脚把头目直踹飞撞到墙上滚落吐血,随后身手极快的关勇立马上去挟持住了头目,迅速下手警告般割了一刀在不安分的人质脸上。 向滨隆那一脚暴虐得几乎要了那人半条命,下脚处是致命部位,头目不安分也是扭动身体痛苦而已。 外面随行而来的马仔把水牢栅栏打开之后,双目猩红的向滨隆便捞起了混然的我,顺势脱下衣服把我裹入怀里收抱得紧紧的。他不回头就怒目切齿地幽森吩咐,谁动过她,谁淹了她,哪只手碰了,全他妈给我废了! 我被闷在他颤动滚烫的胸膛里,看不清这群人的哀样,只听见了鬼哭狼嚎嘶吼惨烈的痛叫,以及血肉骨头被刀砍磕碰撞的黏糊碎声,关勇早已暴怒疯狂,他红眼砍人闷吼的声音不比受伤的人小,如一头躁动冲天的野物。 向滨隆步伐匆匆一路把我抱出去,上了车才脱掉我那些湿淋淋的衣服,把自己衣服脱给我穿,用灼热的身体给我取暖,还帮我做人工呼吸。 我回 分卷阅读83 暖后,意识便也清楚了些,我知道是他,有些热泪纵横,便安然呆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他用毯子衣服不停裹着我,抱着我搓抚,与我头挨着头,也抚摸我软软的耳骨,呼出热气暖着我,“你动了白头翁日进斗金的赌场命门,他险些栽这口恶气他不得不出。我不能一直护着不给人交代,所以迟了些才来,也想让你知道这都不是闹着玩的,我护得了你吃里扒外几次?你当我真有三头六臂每时每刻只护着你一个,现在内忧外患,我分身乏术,你消停点。” 我紧紧攥着他最里面那件打底运动背心,在他身上心酸磨蹭着,鼻音浓重地说:“隆哥,这次我没有出卖你,他们怎么问怎么吓,我都没有真说出一个字。” 他勉为其难露了一个复杂的笑容,继续习惯性摸着我耳朵抚,嘲道:“该保命的时候不保,不该的时候偏瞎使坏。” 之后他面对我,恢复了疾首蹙额。 加上他们的车被后来的何祖升逼停,向滨隆松手要交人的时候,我捏皱了他贴身衣物,层层叠叠,像是我那泡皱的苍白皮肤。他还耻笑我,怎么,你不想走了? 我醒神松手,他把我交给何祖升之前低语,阿妹,我不强留你,你也别跟我作对了过去以后安分点,我背后还有那么多不要命的人手兄弟靠着我吃饭,还要四处打理地下的关系产业链,我不保证你继续胡来我保不保得了你…… 我哽咽保证,不了,绝不会有那样的事了。 何祖升是通过向滨隆的动向找过来的,他还带了警方的人手过来查案,被向滨隆还人讨价还价抹平了,这些牵扯过深的腌臜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于当下局势来说,他们两方不好轻举妄动,彼此牵制着只能作罢。 至于我被送进医院以后,何祖升愧疚自己大意没有保护好我,不仅衣不解带照顾着,在他的说动之下,何太顾起往昔的情分都勉为其难来探望了我一眼,虽然冷淡疏离不少。何祖升总算说动他母亲过来走动,仿佛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也在病中向何太承诺我会进修上学深造,把脸面挣回来。 何太不置可否,不过她知道我帮何祖升做事才遭遇祸事,也看在儿子的面子里明面上对我算过得去,还打算拨几个自己的保镖给我用。 探望 我住院的期间来探望我的人有不少,不过我冻坏了变得嗜睡,一阖眼就能睡,只是心里不安稳睡得不算深。 我最初朦朦胧胧睡着的时候,察觉有人一时吊儿郎当站着,一时叼烟懒坐在床边,这道人影没何祖升那样白亮细腻,他块头大些,轮廓强壮得像关勇,肤色没他之前那样黑,是明亮点的麦色。 他似乎捋过我睡乱的发丝,我睡眼惺忪渐渐发现真是关勇,我还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半弯着腰正在替我掖被角边沿,面面相窥那刻,他身影微停顿,逐渐僵着绷着不太自然地坐了回去,跌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不过床边已经有了一块儿被坐过的窝陷痕迹,他便随意伸手理平了。 我睡昏了,木讷望着人半晌,他最先开口,“好点没有……” 粗朗的声音唤醒了我,我受宠若惊点了头。 他低头从裤兜里摸索出烟盒,窸窣忙碌点烟前,握拳咳唔了一两下,“那就好。” 点了一半他又停止了,按耐下了烟瘾说这里是病房算了。 我老看着梦一样神奇出现的关勇,他便自顾自环视病房,偶尔搓头摸腿,也有一点不耐烦问我看什么看。 “……你不生气啊,还来看我。” 他嗤之以鼻嘲笑说:“你是老油条了,我再气都把自己气得得不偿失,又掐不得你,真是一颗金贵的老鼠屎,老子嫌脏臭麻烦,不跟你较劲了。” 我随他而笑,“所以你现在对我好点用软呢?” “你还有脸笑。”他皮糙肉厚的脸是真冷了些。 我自然不敢造次了,抿着嘴止住了笑。 “三哥……我饿了。”我这么叫的时候,他怔然愣了好半晌,神情缓缓像我睡懵时看见他的样子,他缓过来后微微颔首,顺着我的话絮叨道:“嗯,你二哥来的时候给你买了不少你爱吃的,你还睡着,他有事就先走了,托你的福,他现在大忙人啊忙得很,被隆哥派去忙着补各种漏洞。本来我是不想来看你这个小白眼狼的,他以德报怨硬拉我来,我看他糟心勉为其来了呆着,他见病房里一时片刻没人照顾守着,又叫我留下来看顾你……” “小龙哥么?” “废话。” 我看向了关勇打开床头柜上打包来的食物,是我和先龙以前常在老伯茶餐厅里吃的那些,这几样食物清淡点,有我爱吃的招牌海鲜粥。 因为我的手被挂在水牢里过受伤不太举得起来,还有一只手也在吊盐水。关勇撇撇嘴服务到底,他动作粗鲁搅着海鲜粥,喂前的动作搅得跟喂猪喂狗一样,但他舀起一勺粥的时候呼呼吹了吹才送到我嘴边来,我心满意足把第一口吃得一干二净。 关勇一边嫌弃喂 分卷阅读84 着我吃粥,一边说:“跟狗咬勺子一样,有多饿啊这是……你那颗牙没掉啊?掉了晃了的话,我经验多介绍一家牙科给你去看看。” 我摸动下面那颗舔着还有点血腥味的牙,“还好,没掉,就是牙龈起了些,好好养护就成了。” 我缓和着关系与他磕唠,问他关于曾经补牙的过程,听得我吃着粥牙都开始发软了,他却无所畏惧,对于躯体上的疼痛如今似乎没有一样惧怕的。 不过关勇喂粥的手老有点颤,大约是干不了这种精细活儿,违和感浓,自觉不习惯。他喂女性吃食应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要是给场子里那些小姐们看见,准大跌眼镜。关勇舔着干燥的唇也说,他连他妈都没喂过,最多喂过流浪猫狗,他喂的第一个人类是我,所以他照顾不来,哪里不合适了就自己说出来。 我吃着食物渐渐味同嚼蜡,倒不是觉得味道不好或者没胃口,而是随着果腹微饱,情绪莫名低落下跌,觉得自己连吃饭都不配,愧疚始终在身体里厮磨跳动缓慢的心脏,我一时宁愿被所有人仇视相待,被打被骂,总好过旁人一对我好,自己心里负担沉痛加重。 我闷闷不乐别过头不打算吃了,关勇皱起茂密而直挨眼睛的粗眉,继续端稳碗递着勺子在我嘴附近,调儿门高劝道:“吃这么少难怪你瘦得光骨头,这点就饱了不像话,快,再吃半碗。” “我饱了,吃七分饱就够了。”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我没隆哥心情好了那么耐心。”他一沉声威胁人,我只好妥协继续吃喝,他几乎喂我喝完了整碗,撑得我肚皮圆润微突。 吃饱喝足我昏昏欲睡,关勇走之前,我嗫嚅嘴唇问了问隆哥怎么样了,他鄙夷我没有资格过问,但踟蹰关门之间还是告诉我,隆哥很不好,本就焦头烂额,又和白道的爷杠上,接下来的日子能顺风顺水就怪了。 我渐渐意识到大赌场被我捅篓子的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那像是一盘人际结盟错综复杂的围棋,被从中作梗瓦解,还是互惠互利,端看他们互相怎么维系了。 我稍微泛起思虑愁闷,没先前容易睡着,且不多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和关勇一样让我感到意外。是上次订婚宴随向滨隆出席的女人,我记得她常被叫作周小姐,原名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周慧媚,她在财务公司帮隆哥洗黑钱,我们仅仅只是打过几个照面,不算熟悉。因她花枝招展的芙蓉外貌以及做事还算出众,我从以前开始便记得她一些。 初时周慧媚礼仪皆到,来看人买齐了东西,不管是花束礼物还是水果与营养品,一应具备。她坐下来说话也很客气热情,不过……她说是替隆哥来看望我的,声称自己怎么说现在也算是隆哥的人了。 她若有若无露出自己脖子上紫红暧昧的痕迹,又假意遮掩着嗔怪隆哥这人就是……便笑笑不多话了。 她并拉关系亲切问我原先还有个名字叫慧娴是吧?真有缘分,我们像两姐妹。又提起隆哥近来喜欢唤她阿媚,爱抚摸她的头。 我捏着指甲表面笑笑,不过草草应付,也打哈欠露出疲倦的样子,她会意过来有眼色道别不打扰我了。 她出去之后,我因为喝多了粥下床去上厕所,路过门缝的刹那,不经意用余光注意到整衣敛容的隆哥也在外面,周慧媚风情万种立在他面前透露,阿妹睡了不想见你,连头客我也不待见。 隆哥身影顿了顿,神色自若拉起她的手,缓慢相握扣合十指,低笑说,谁来看她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这么懂事,我是来接你的,我晚上还想喝你煲的汤。 周慧媚羞涩踮踮脚,他便捋了一下她的发丝别到耳后去,和颜悦色唤她走吧。 她听话跟随之前,蹦着促狭往他脸庞上亲吻了一口,他们互相就清笑了下。那是他第一次允许别的女人亲他。 从头到尾,我没有出声,终于是断了才好。 我推开了一点门,凝视向滨隆慢条斯理牵周慧媚走的背影,先前端着的手不知不觉垂了下去,针扎处水肿了些,那股冰凉的经脉也肿到了心里去似的冷涩,刺得我回过神举起不太抬得了的手。我磕磕碰碰很麻烦地上了趟厕所,因为过程太费力曲折,眼睛有点酸涩。 还好娇妮来探望我了,她放下买来的礼品,便来帮我的忙,仔细送我回病床上。 她过来大约是见着了那两人,撇撇嘴提及了不见经传的周慧媚,“你一不在,她钻了空子骚得十里飘味儿,穿着个短裙丁字裤就往隆哥办公室里跑,我在楼梯间看见她把毛都剃光了装白虎,见着隆哥一天到晚嗲得跟被空气操了一样,骚起来比干我这一行的不遑多让。” 她看看沉默的我,拨弄起不知何时新做的明艳指甲,又讪讪说:“不过不晓得他们干没干那事,时间不长不短的,隆哥那玩意厉害着呢可没那么快缴械,应该没理这骚货。她啊还煲汤送来送去,隆哥不厌其烦喝了几口,她还真当回事了。” 我看向前面无声播放的电视机,“别提他们了,跟我无关。” 她继续八卦地说:“你心里是不是觉得难受也不高兴?说真的,你可别糊 分卷阅读85 涂了……” “我说了别说了!” 她今日的喋喋不休一下被我唬得噤若寒蝉,过会子纳闷儿道:“不说就不说咯发什么火,这是你第一次凶我,那么凶干嘛,平日里你从来不发火生气的,你肯定……”她一时又闭嘴不说了,噘着个嘴默默削起了水果。 我抚了抚胸脯顺气,“好了对不起,不就声音重点,怎么是凶你,就是头晕嫌吵,我身上不舒服而已。你那些嫖客更大声也没见你委屈。” 她娇哼说:“那不一样好不好,你一向对我们女人家温柔似水,照顾体贴,哪个小姐躲得过妹姐的恩惠啊。” 我哑然发笑,她一边削着水果皮,一边切小瓣喂我,我不饿只吃了几口,剩的她自己吃了,因为我不让她浪费,隆哥生活里教我的规矩,我从小到大潜意识里基本记着。 娇妮坐会儿看了看时间,跟着也要回夜来多了。 何祖升这几日都调了早班,为了能早点来照顾我,他今日来身后跟着一些同事朋友,听说是大家热情要来探望我的。说笑一会儿,何祖升做礼安排着请他们去附近的餐厅吃饭,他们各自推拒,何祖升便出去送了送他们。 不过他朋友里还有个叫吕梁辉的去上过厕所再次回了病房里,我提起大家都下去了,他虽了悟,一时口渴向我讨水喝。 我指出纸杯所在的地方,他冲好茶水坐下来慢慢喝,倒是不慌不忙的,我只好打起精神与不熟的客人应酬。 吕梁辉低头看着手上能播放视频的电子产品,传来的声音怪怪的,我闲话问他在看什么,他一下靠近坐到床边来给我看,我一看清上面的画面,整张脸霎时热冷交替,四肢变得失温无力。 录的是订婚宴现场那天幕布上的视频。 我呼吸急促失神间,吕梁辉露出猥琐散发精光的眼神,逐渐不怀好意朝我动手动脚,我恼羞成怒,他半搂着我非礼,让我不用装纯了,他从那场订婚宴开始就记了好久,我在视频里腿张那么开,他摸摸看还能不能张。 我忙按呼叫器,也嘶吼尖叫乱打过去,把吕梁辉惊得愣了下马上阻止过来,他惊惧我的声音劝我小声点,又贱骨头隐隐兴奋销魂。 门外有人听到我破音的尖声便急得匆匆张皇闯入,一见吕梁辉凑近我的举动,何祖升顿时发作冲过来愠怒拎起吕梁辉衣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吕梁辉不以为然反唇相讥何祖升跟黑势力来往,脑子被门挤了还想娶不知道几手的货,玩玩就算了,至于为了这种货色跟自己人闹矛盾那么激动。 何祖升第一次在我面前骂脏话,骂姓吕的,我玩你妈!强.奸犯才跟你是自己人,黑势力都比你他妈的像个玩意儿! 吕梁辉再骂不过几句,满目杀气的何祖升一言不发就将他连拖带爬拽了出去,我忧心起身的时候,何祖升第一次语气很重凶我,别过来!老实点躺回去! 他们打没打架我没看见,何祖升回来后身上是挂了彩的,我不太有力气折腾着伺候人,劝他去护士那边儿上点药。 他不肯,觉得这点皮外伤无所谓。 不过有个眉清目秀的护士在外面见了情况,主动送药过来,也好心瞧了瞧我手上水肿的地方,叫我不要再乱动了。 何祖升搓着头对上药无动于衷,他还觉得自己被打了心里要舒服点。 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说。 我不得已逆了护士的嘱托,下午手上力气蓄了些,试着帮何祖升擦药,他很配合地低靠到我腿上,似乎有了港湾而纵容自己歇息。 他还自嘲我们这副落难模样这下真是情侣了。 我觉得自己的存在令何祖升蒙羞,他告诉我,在他眼里我就是懂事过了头,他希望我不要再贬低自己,应该像他把攻击力放到人渣的身上。 刽子手 何祖升嘴上一如既往向着我,但这几日,我隐隐感受到他的一股烦躁沉闷。 我一再试问自己是否不应该玷污他光洁平坦的人生。 他郁结在床前握着我的手,额头磕在我手背骨上不断沉沉磨蹭,“珍妮,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越来越心有不安以为他想和我说分手的时候,他眼神阴郁昏暗,吞咽着喉咙里的口水,启口道:“你怀孕了……” 我呆滞一瞬捏紧了手,薄弱的掌心里是何祖升的手指,他指头微动,用一双温热的手继续紧紧包裹住我。一时半会儿谁都没有再说话,生怕打破了某种平衡。他始终切切凝望我,我缓低头,渐渐才说:“我之前吃了避孕药也要求他戴套的,怎么可能怀孕,这肯定是误诊,我身体也不好,被那样折腾过后怎么可能还不流产呢?一点迹象都没有。” 他闭目,空出一只手捏着鼻梁,“有,只不过我瞒住了,珍妮,我担心我们之间,我还想过让医生悄无声息打掉这个孩子,最后我想了又想我不能这么卑鄙,我得告诉你,让你知情。”顿了片刻,他有些冷然地睁眼,态度肃穆,一字一顿道:“你把孩子打掉,我们瞒着,都可 分卷阅读86 以当没这回事,不要让他知道。” 肚里真怀孕有了一条生命,我开始犹豫了,没法那样决绝点头同意,我甚至下意识摸过去护上腹部,月事之前没准信我一直以为是不调,竟然是漏网之鱼怀孕了。 何祖升一向知道我犹豫不决的毛病,这回他不催我也不逼我,他起身将我收抱入怀,整个人温暖而充满力量,“珍妮我舍不得放手,我无意害你遭那么多罪,我真心想要为你负责,想要对你好,想用以后来爱你。你是需要时间考虑的,你一下答应倒不是你了,我依然等你。” 我陷入这样的怀抱里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是静静闷在何祖升怀里,止不住的眼泪浸湿了他的白衬衫,他辗转躺上了病床拥着我,连日来的照顾和心事令他略胡子拉碴的,刺得我皮肤痒痛。 许久,我沉甸甸问他,你对我的感情是怜悯吗? 是爱你。他将我的手放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上接着说,他怎么会傻到因为怜悯就把自己下半生搭进一个不爱的女人身上去,他早不知不觉把重心都放在了我身上,习惯了有我,也有那么多的不平坦,可能之前的人生都太顺利了,他在我这里接受了很多挑战,愈发不肯浑浑噩噩下去,他是不会放弃我的。 直到我修养了几日出院,都还不曾考虑清楚,我心软下不了那个决心。 何祖升越来越清楚坚定了,我又变得浑浑噩噩,初怀孕的女人也有些奇怪固执。我有了一些从前不会提的要求,比如我想去海边熬夜看一次日出,何祖升挤出值班的时间陪我,换班后二话不说买了一顶帐篷带我去海边露营,他忙忙碌碌做一切,不让我帮忙劳累,只许我坐在旁边休息看着他一点点支起帐篷,便心满意足了。 我不知不觉睡过去,他还熬着夜帮我看天明。 当天边翻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刻,何祖升摇晃醒我,他拉开帐篷的门帘,坐在旁边用薄被拥着我一起端详远处的天海。 前面有一座灰暗的游轮,朝晨没有灯亮,庞大的船影挡在连绵起伏层峦叠嶂的山峰前,往左边一点是缓缓升起的微红旭日,朝辉如泼倒在天边的颜料渲染开来,浓烈肆意散在那一处,逐渐变得光芒万丈。晨曦与黑漆漆的轮船相映成一幅画,水面也哗哗轻声扑腾,显得面前风平浪静的清景寂寥落寞,刚起的日出却莫名有一种日落的错觉…… 我被眼前的景迷住了,心眼都变得迷濛,湿湿润润冷冽的空气也钻入我鼻腔心肺糊弄着我发热的脑子,让我以为自己很冷。实际上我浑身都特别热乎,尤其是摸向肚子那块儿时,心口也变得暖洋洋的。 到了晚上我还想去逛街,周末的晚街很堵,何祖升干脆离市区远些停好了车,便牵着我一起走向万千灯火的长街,车水马龙的中心挨挤闪亮,十里长街从头到尾喧嚣热闹,华灯璀璨与人群熙攘之下的这座海港城仿佛繁华无尽。 走在傍晚的老街,我们处于狭窄的道路望向高耸的旧楼雾霭,在大厦交错的缝空里,看见远处深蓝之中透着些霞红的残影,那些楼店外面高挡的闪烁霓虹招牌也乱入其中,整个纷扰陈旧的场面美丽茫乎,多么迷人。 我偶尔抬头看看这些夜色街景,冷不防在前方遇到闲散的向滨隆与周慧媚,我恍惚想起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我被怀孕的事扰得遗忘了这个日子,不过他也不大过生日,他不爱吃甜食,以前都是我做一碗长寿面给他吃就圆满了,即使我生疏的手艺不佳,他次次赏脸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四人相遇到没有小气至陌路人一样擦肩而过,寒暄间都来到了一家面馆坐下。周慧媚充满情态靠在向滨隆肩上说话,新婚燕尔一般如胶似漆,但她似乎不知道今天的日子,只黏糊同他浓情蜜意。 我和何祖升比较寻常,没那么惺惺作态,相处自然温馨。 不过我借上厕所混入厨房与厨师沟通了一下后,做了一碗长寿面暗中上给了向滨隆。面端上来,他低眼一看,举止顿住了几秒,倒是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像是应该如此而拆筷缓缓吃了起来。 周慧媚问味道怎么样。 向滨隆淡然喝了点汤便评难吃,难吃得要死。 她不信,连吃面都不安分,扭捏作态想尝尝情人碗里的面,然而被向滨隆正经夹住了筷子。 周慧媚哼了一声嗔他小气。 我和何祖升可以互品食物,他注意到我碗里有一点香菜残渣的时候,也细心夹去帮我吃掉了。 向滨隆把那碗长寿面不紧不慢利落吃到底,吃完接着喝汤。 周慧媚有点气馁嫌向滨隆太爱惜粮食了,难吃还把汤都喝完,也不跟店家说说,她闷闷乱挑自己碗里的牛肉面嫌不好吃。 向滨隆叠纸擦擦嘴说,不吃就走,换一家想吃什么去吃。周慧媚立时抱住他胳膊眉飞眼笑要走,期间客套邀请我们一起去吃日料,我与何祖升婉拒后继续吃着面食与小菜。 周慧媚便挂在向滨隆半边身上与我们分道扬镳,他们亲密无间的背影拐出店门,便陷入闪烁的夜街里渐行渐远。 何祖升示意近来大约如影随形的那二人 分卷阅读87 一眼,问我想的怎么样了。 我心底的秘密唯一能知道的是娇妮,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和她谈了谈,娇妮反而劝我回到向滨隆身边。 这么一劝让我又想到了自己。 娇妮叹惜,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我思忖着说,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我人生的机会没了很难再有。我还有好多希望,我想走得稳定长远,我要学习,想读大学,我有可以和何祖升一样光明的人生,我可以融入他们。 我终于清晰起来了,但是下决定的前一夜我做了好几个混乱复杂的梦,同我白日里的纠结犹豫一样反反复复扎入心脏磨合。我梦见我生下了孩子在未来和向滨隆陷入逃亡流窜乃至死亡,孩子无父无母,成了孤儿,以后走了父母的路重蹈覆辙。我梦见我打掉了孩子,在按部就班之中和何祖升白头偕老,安安稳稳,幸福美满,也有一些年少时留下的遗憾。我也梦见了我自己,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却陌生的女人,她是一道弥留的意识体,若隐若现如透明的灵魂,她奇迹般的出现只是为了这个孩子,苍白而悲恸万分苦苦哀求我留下孩子,她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从末日时空里穿梭入梦。 她绝望于这是我和他唯一的孩子,我会后悔的。 我毫不留情挥开了她,大声道不悔。她消散前的残音如泣如诉,如魔音贯耳。 我醒来后只有惧怕,我骨子里仍然惧怕这一切。 那个人要是知道我打掉他盼望的孩子,他会恨死我的,所以我更不能让他有知道的机会,我在娇妮那边下达了威胁,如果她敢跟人透露半分,我与她从此不再来往。 我和何祖升已经很小心了,去做人流的前后方方面面勘察了几天,甚至借旅游去别城的医院。 可在向滨隆这里,哪有不透风的墙。 我受苦受累做完人流,整个人好像被抽掉了一缕重要的魂,失魂落魄而脸色灰白躺在上床歇息。何祖升安抚我片刻后出去不久,向滨隆仿佛一道陡峭山重的幻影冷峻从天而降,他更像一场裂开的海啸山崩,暗暗掀起鲸波怒浪,整个人寒冷阴深,席卷着我之间微存的情意暗涌而至。他冲进病房看见我那一刻顿时面如死灰,浑身紧绷僵硬,唇齿死合。 这个险些做了父亲的男人死气沉沉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复杂愤怒极致到哀伤的神情,整个人乌云密布得像有暴风雨淋打在他周身,让他陷入惨淡的灾难,却不动声色维持体面,只让自己一个人承受着。 他走近了,离我一步之遥,高高在上俯视着我,压抑住怒气颤抖地问我是不是他的。 我陷入僵局,却满嘴跑火车说是何祖升的孩子,我不想和祖升那么早要小孩,我还要去上学,还有好多事要做,这只是我们的规划,与他无关。 向滨隆显然不信,他积压的暴虐情绪绷不住透出来反而轻笑了出声,笑得粗哑,比发怒更让人毛骨悚然,听入耳朵深处让灵魂一颤。他那双赤红灰朦的眼睛从进来后就死盯著我,笑完了终于忍不住一边下狠手凌厉掐捏起我手腕,一边怕惊到什么似的轻柔抚上我已残缺了的肚子,他点着头硬生生挤出简短到极致的话夸,你行,行啊! 我还不知死活劝他,我知道你年纪跟着上去了想要孩子,想疯了捕风捉影又来闹我,你可以甜蜜蜜的跟周慧媚去生吧。 他不大发雷霆,不纠缠不清,头一次这样洒脱,逐渐撒手倒退,很平静地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你说的。 我闭眼哽了一下应他,嗯。 他便再没有回过我了,整个人消失不见,消失得异样令我心慌误以为他会去找何祖升,当何祖升安全回来我安心了一半,还没有落定的一半到底因为隆哥而不安,然而我不会追出去,我只会为自己对他残忍到底…… 何祖升看见我眼睛发红,放下了买回来的补品抱住我哄着,等我念完了书,我们想要孩子就生。 可我痛过这一次,已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繁衍生命的机会。我认为自己是个草芥人命的刽子手,我也再次伤透了那个人的心,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与他没有区别,彼此都是残忍而又自私的人。 诬赖 我自打掉了那个孩子之后,整个人哪里空了一块儿一样,无论如何也补不回来,郁郁寡欢了一些时日。 何祖升见我闷沉学习心不在焉效率低,时常陪我出去走走,有时候参加一些名流宴会也带上我,有的拍卖会是洗钱用的,那些表面身份白的商业人士还用慈善基金洗钱。我随何祖升参加过几场这样沽名钓誉的宴会,他打开那道贪婪罪恶的门,让我看看这些人有可耻污秽,下面的深渊巨网有多错综复杂。 在其中自然见过向滨隆,以前他办事同样带我来过,我那时候不爱随他出行,只来过一两次。他身边能堂而皇之出现的女伴除我以外,仍然是周慧媚,不曾有过变动,他们似乎长久稳定了。 但宴会里向滨隆和何祖升相遇酬酢时,开始不止于酬酢,渐渐变成了暗中较劲拼酒,各不相让。向滨隆胃口和酒 分卷阅读88 量都好,何祖升胃娇贵平时大多浅酌也没人敢逼他,除了曾经被惹毛的黑头子从不放过他,于是我端过一杯烈酒解围,一起敬他们,停止他们的你来我往。 他们知道我做过人流的身体没彻底恢复过来,不再相逼令我为难。即使时间休养够了,乏力还得养养的。 我酒量也不如从前,只喝了一杯胃便反流翻涌,大约是喝快了,因个把月没沾酒,一时不能适应。 何祖升不许我再沾一点酒,他看我脸色已经变得差,一层脂粉都遮不住。他想扶我去休息,有人唤他一声何公子过来寒暄,便被两三个人牵扯住了,我若无其事搁下空杯终于解脱去了洗手间,不想让他担忧,一个人去为好。 我快步进厕所即刻冲入了隔间里呕吐,吐得眼泪鼻涕混流,狼狈得妆容渐掉,我出来洗了一把脸漱口之间,才看见周慧媚在旁边补妆,她这套保守的礼服上搭配了多余的丝巾,遮掩了脖子上泛红的痕迹,隐约能看见。她提起的微笑透着疲惫,身子滋润不少,胸脯显而易见比从前大一些,丰韵而前凸后翘。 如他曾经开发了我一样。 我漱干净口里,不知不觉捧起生冷的水喝,肚里还有一团火在烧似的,凉水入肚方才好些。 周慧媚妖娆挑眉合上粉盒,悠悠地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珍惜隆哥,不过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你知道吗?隆哥的床上功夫让我从此开始爱他,爱得不可自拔。 我捏紧水龙头关掉,一直就不怎么理她,她总爱在我面前炫耀,越缺什么越爱提什么,大约她是很没有安全感,我无意与她针锋相对,只想平静出去。 她抢先一步阻拦在我面前,乍然啪啪甩了自己几巴掌,扇得一边脸霎时红肿,刚才打过腮红的地方更殷红了。 我愣几秒,听见了向滨隆在厕所附近同手下说话的声音,意识到她居心不良。 她脸上丰富的表情要有多转瞬即逝就有多精湛,得意不一会儿干脆装起弱势的模样自导自演,声音不算大足够外面的人听见了,她演独角戏叫着我阿妹,无措向我解释她即兴发挥的胡言乱语。 我一直对咱们女人要客气些,能算就算,不喜惹事。这回她想栽赃我,我莫名气性大得很,她装模作样啜泣着出去的时候,我出乎自己意料伸手拉她回来,浑噩一巴掌甩得她踉跄倒地,她瞬间被我打懵然了,破门倒在外面的模样已不是演戏。 我怔看自己的手心,醒神后略心虚理了理裙子路过她,也不敢去看下意识扶人的向滨隆,不过是余光瞥见了他们,正加快脚步走着,身后那人骤然沉声命令,“站住。” 我紧张不停脚,自顾自走了没几步,向滨隆大步流星跟来抓住了我手腕,他猛地将我拽回他面前控制住,明亮晕黄的灯光消不去他眉目深拢起的阴恶,但照明了他盛气凌人的强烈气势,他不紧不慢捏起我下巴,红舌舔过洁整清亮的唇齿袭来危险感,“你打的?” 周慧媚捂脸低泣着假惺惺上来掰他手臂,“隆哥,算了,我不疼没事。” 向滨隆不可一世地撇开周慧媚,继续冷眼逼问我。 解释已成没必要的戏码,打都打了,既已无处遁形,我抬脸说是又怎样。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气性了?”他神情微松有些意外,忽然玩味笑了片刻,他哪有那么好说话,紧跟着便倏冷沉脸威胁,“那么,这巴掌我得找何祖升收回来了。” 一涉及到何祖升仿佛击打在了我七寸,我唯惧给何家添麻烦,他们本已水火不容,我气焰顿时低了些,阻拦暂时没有动作的向滨隆,让他冲我来。我还拉起他的手往我脸上急拍,“打我还了那巴掌就是,不要找别人麻烦。” 临近我脸颊,他的手握拳绷着,不给我继续扯动了,“我只管你男人要,就作罢。” 话里话外似乎有弦音,而且他另只手不知不觉已经抚到了我头后去捧着,我控诉他不就事论事,分明是他们欺负人,我还击怎么了。 “行啊你这么一提,那这样好了,我跟以前一样欺负回来,就扯平。”他久违搂上了我,我反抗的时候只想拉他手来扇我脸抹平。他讥讽道:“得了,真以为老子还挂念你,我早吃腻了你,哪有阿慧的滋味儿好,不过……”他出尔反尔一把将我拦腰扛起往外走,“吃吃回头草收收账,也就值这个价了。” 向滨隆不管不顾劫走我,也吩咐人安顿憋屈的周慧媚,我呼救乱踢乱咬,怕自己又回不了何家,才起步怎能功亏一篑。 他直接捂住我嘴,健步如飞下楼把我甩上了车,便堵截得人无处可逃,我急出了泪汗,似乎重陷泥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攘我往里躺下,一边用膝盖跪压我膝腿,一边单手把我双手死死扣扼过头顶制住。 向滨隆就这样把我困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我感受了他逐渐释放的滔天怒意,他辗转降临的痛恨愤怒,他似乎非常恼恨我,从医院那一面终于后知后觉冲击爆发在一场纠葛之中,这具躯体仿佛要与我不共戴天,同归于尽。 一场啼笑皆非的戏,已忽略了周慧媚触发的别扭冷凝。 分卷阅读89 我有过愧疚,可是我不要再以这种方式相还,我痛苦指责他将我和他都陷入不义不洁,对不起各自身边的人。他嘲讽我在他身边也对不起他,这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又怪何祖升哄骗得我天旋地转,变得心狠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并且羞辱,周慧媚和我不一样,我是暖床的情人,周慧媚是带出来走动的女人,他与周慧媚是帕拉图式的情况。 我揭穿她身上的痕迹,他微凝嘴唇翕动了两下没说什么,反而挑眉问我那么在意他都没注意到的事吗? 我气性越来越大,负隅顽抗得他不太好受,他渐入佳境后,气重呼吸着缓住我表明,这一仗还清了就结了,我再挣扎,也只是暴露自己,再闹他这就通知何祖升来看现场。 我颤抖咬牙只能骂他无耻混蛋,他目光潋滟厚颜细问我对他的无耻混蛋上瘾吗。 他没打算掳走我,我心底的石头算是落了点,暂时提心吊胆注意车外面走过的人,也惦记着宴会的时间,只希望这个在我身上一向色胆包天的老混球快点结束,于是用娇妮曾经说笑过的下流方式让他尽快释放。 他有一瞬格外诧异我的行径,明白过来后,似笑非笑理智把持住了,耐心享受着与我拖延,渐渐他思虑到什么,恢复了最初的戾气怒意强烈鞭策人,我体虚不及他,他闷哼咬住我肩骨问:“他有我对你好吗?” “他跟你不一样,他知道我不喜欢做,从来不像你这样动我。”我怕他牙口咬得太重痕迹消不了,只得疲惫抬肩迎他嘴。 他听了我的话,魁梧强壮的身影顿住少顷,力气缓和了不少。我却气他,像你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就抢的匪徒,怎么会知道他有多爱我呢。 他质疑我没说反吗? 我不与他多话,只想脱离如战争一样的荒谬纠缠,在我急切紧迫的小伎俩之下,他因头一次见这样的我,罕见撑不住,分明终是完了一场,却怅然若失很不甘心,又鲜廉寡耻卷土重来,还按耐着怒意冷声问我这么腌臜的技术哪里学来的,是不是看片了。 我不吭声,他问不到誓不罢休,我才不得已把娇妮抖了出来。 他信了,或者说他宁愿相信是如此。 他汗如雨下,我也汗流浃背,尤其是我后背被他镇压死困的时候,这些汗水便滚烫积在我皮骨凹陷的地方烧灼着双方肌肤血肉。 最后彼此瘫缓,他暗哑着问我怎么打周慧媚,吃醋了是吗。 我仍挣脱不了,他始终缚住我眷恋温存一二。我只好闷说她打自己巴掌想诬赖人,不打白不打就补上打了。 他嗯一声没有质疑,那散发热气的头脸也埋在我肩窝里微摩挲。 不管是对我的了解,是欢愉后的疲惫,还是分泌的快乐,都让他真的作罢不计较了。 可是离去前他扯住我手臂,皮笑肉不笑问,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几个月了?是不是小小的,可爱,悲惨……是血淋淋的吗?医生给你看了吗? 我哽咽着捂住耳朵求他别说了。 他拉开我的手嘲弄,你伤心啊,你会为我们的孩子伤心吗?我以为你为了野男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原来你一样会疼会哭。他用力擦摸掉我的眼泪,慢慢擦至眼尾那颗痣,在眼周围重重摩挲,摩挲得那块儿嫩皮烧灼火辣。 他沉默一会儿后说,你不懂事冲动打掉了孩子,也那么伤心,那我们再生一个好吗? 我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了我会吃避孕药的。 我们这一段罪恶的插曲,只要向滨隆信守承诺不动声色,周慧媚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只会希望我和何祖升百年好合。 但何祖升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在我和向滨隆之间向来擅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他辅导我学习的时候说,珍妮你听好了,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在意你的现在和未来。我会供你读书上学,让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但是你得跟以前的一切一刀两断,包括你在那种地方认识的朋友都不要来往了。我每个月给你零花钱,你认识新朋友爱怎么玩,想去哪儿都可以,你累了不想学也可以,以前你闷坏了,我给你自由的天地,你尽情做你自己吧。 我眼鼻一酸,看着何祖升在台灯下认真教学的雅致侧影,陷入懊恼愧对的无力,不管是今天的学习状况,还是耻辱的生活,都一团乱糟。 他温柔揉开我揪自己头发的手,靠近吻我用唇齿轻含咬弄,一点淡茶的味道清新化入味蕾,他舌尖不过微挑,止于浅尝,都是那么温和美好,不同于向滨隆充满侵略性的掠夺,他的情无声蔓延入心,静悄悄沁人心脾。 见我学累了还问吃不吃宵夜。 我做食物也没那么擅长,反而他一个有地位的二代什么都会。会料理不同国家的食物,闲空了爱下厨,认真做饭的模样由内而外散发从容魅力。 他和我在家的时候与从前开始不一样了,如今不那么时刻穿正装与制服,有时穿得休闲明亮,似乎真正放轻松了不少。 何祖升一点点在生活中开始布满属于他的影 分卷阅读90 子笼罩我,总是这样以退为进驱赶向滨隆冤魂不散的新旧迹,他们都能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死死拿捏住我,我不得喘息,永远在心底为难自己,吞尽五味杂陈。 团聚 向英妹的生日其实离向滨隆不远,不管有多忙,向滨隆每年都会守时过足这一天。 今年他也记着,前夕深夜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吩咐我回去吃一顿饭。 我怕横生是非,也听进去了何祖升那晚的话,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婉拒的时候,他延迟着声音明显威胁,不来的话…… 我认命问能不能带何祖升,他沉默不语,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我咬嘴拨弄电话线等着,过了会儿,他妥协说,你要能回来吃这顿饭,带吧。 我踌躇了很久才去问何祖升,他明天恰好抽不出空,临近节假日繁忙事多,正感到抱歉不能陪我,没太多心就同意了我回去吃顿饭的事。 反而是我局促问他不担心么?不想我去的话我事到临头可以装病不去。 他拥抱过来拍了拍我后背,莞尔一笑说,我相信你,回家走走应该的,这是你的自由,要是忙完得早我就来接你。 那一顿家宴热热闹闹的第一次如此像样,让人心里踏实不少,先龙关勇都在,周慧媚也在,保姆却不在。以前只是我和他两个人安静过,除了保姆准备丰富的饭菜和蛋糕,通常没有其它人。 这次看起来像是周慧媚讨好隆哥做了保姆的活儿,蛋糕似乎都是她自己做的,远看过去不算精致,很简洁,差不多只是抹了一层薄薄的奶油。 他们早已相聚规矩等在了四四方方的长桌前,我一进门,瞧见我身旁没有外人,大家一前一后投来的目光或明亮或祥和,神情多少松懈了点,一派祥瑞和气。 周慧媚也起身摧眉折腰给我拉开位置,我的老位子处于向滨隆的左手边。人齐,一切就位后,向滨隆沉稳端坐在主位,莫名有种顾影自怜之感,也许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回荡在厅里有一点冷清飘忽,“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去了,心里老不安稳,趁阿妹这次生日,一家人聚聚吃顿团圆饭,吃吧。” 接着大家窸窣动筷,随着向滨隆先给我夹菜以后,其余人便三三两两布菜照顾我这个寿星。关勇摸头瞅了瞅他们,依葫芦画瓢往我碗里投菜,不过那筷子量不小又抖,导致肉菜散了些掉在碗外面。 向滨隆没吞尽口里的食物,便平静命令人捡起来吃掉,我早下意识去捡了,他却按住我筷子提名关勇,没夹好的人捡起来吃。 关勇撇撇嘴,把我碗周掉落的饭菜捡得一干二净,一粒米都没落下。 接下来吃饭的氛围都还算亲睦顺利,先龙是其中最和气可亲的人,时不时闲聊家常。而稳不久的关勇后知后觉露了点德行,他似乎老看周慧媚不顺眼,明里暗里瞧不起周慧媚,嫌弃她没资格跟我们一桌吃饭,不过跟避孕套一样的一次性用品,做了点事妄想攀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见缝插针死皮赖脸来吃团圆饭,跟村里蹭饭的糟婆娘厚脸皮一样真够膈应人。 周慧媚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面对降不住的关勇屁都不放一个,大约怕下不来台被反噬得更厉害,只好娇滴滴冲向滨隆撒娇叫了声隆哥,向滨隆便不算耐心拍了拍她手安抚。 当然关勇看我也有一点不顺眼,洗刷着取笑我同何祖升那么相好,人家连陪我回家吃个饭都没空。又挖苦我放着家里的金牛不要,要外面包裹着一层金箔的屎,以后金箔掉了,这屎又能有多香呢?问我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草,家里都被鸠占鹊巢了还那么沉得住气,以后有我后悔的。 期间先龙用胳膊撞撞关勇,他说得过瘾都不停,非得向滨隆警告地一眼盯过去,提醒他饭都塞不住嘴是吗?他才肯收敛。 先龙调侃关勇就是个阴阳怪气的长舌妇,从小跟站街的妓.女们学出了名堂改不掉,唉,愁人。 关勇反嘲回去,又故意说给我听似的敲桌讲,你嘴不一样损吗?愁人的冤鬼不是你吗?那么多烂事替隆哥收拾完没有?老二如牛马这辈子报恩来的,劝你今晚沾寿星的福气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除了对向滨隆,他不敢放肆半分,其余人他多少揉捏了一圈,也欺负先龙懒得跟他计较。 我忍不住在桌下抬脚踩踩喋喋不休的关勇,他眼睛像长到了桌下去一样,立时用剪刀脚游刃有余夹住了我腿,我咬牙扯都扯不回来,他面上笑嘻嘻戏弄我,使唤我给他夹个菜叫声哥。 我暂不屈服,伸了另只踢过去一起倒霉栽了,他夹住我两脚可恶一收,我椅子都被拖动了下,忙搁碗捏桌,还一把扶住了向滨隆的腿摇晃求救。 先龙和周慧媚往桌下看后面面相觑,向滨隆出人意料笑了,他吃着饭静看我们,不太管关勇与我缓和了氛围的小打小闹。先龙倒是推了一下关勇的头,帮腔叫他别这么闹腾,吃个饭整个场都被他包了一样胡搞,又不是小孩了,为老不尊真能找事。 关勇啐他澄清,分明是阿妹找事桌下踩人,他收拾下我这小娘们还 分卷阅读91 不行了吗? 我埋汰关勇先嘴招,却不得不服软认怂给他夹了菜,唤他一声三哥,我有时候真怀疑,他这副嚣张德行是不是向滨隆一手惯出来的,他也早认定我没有底线的胡作非为是隆哥纵容出来的,彼此同道中人不免互酸对方。 桌上向滨隆不止给我夹菜,也给他们兄弟俩夹了夹菜,今晚感觉哪里有些不同,又似乎本该如此,好像没什么不同。 他不像往常端着威严的架子罢了。 我们几个互相夹菜给对方的时候,我鼻腔里莫名有点冲,他们在温馨中似乎也有一点不知所以的迷惘与惆怅。至于被冷落的周慧媚,我不计前嫌一视同仁也动筷子夹了点菜给她,顺便低声谢谢她辛苦做的这顿饭。 周慧媚微愣,她看了看安静用饭的向滨隆,缓缓应声回谢。 饭都吃得差不多,周慧媚收拾了一下桌面腾出空位端上蛋糕,蜡烛是向滨隆插.上去的,他挨个点燃了便把我拉到他身前去,亲昵搭住我肩膀温笑着让我许愿。 我今年许的愿望头一次不是找到身世,而是希望大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我轻飘吹灭蜡烛的后一刻,向滨隆前倾身体把乌黑浓密的头顶靠过来,他润红的耳朵紧密挨在我唇附近,问我今年许了什么愿,悄悄告诉他,他帮我实现。 我顺口说了开始后悔,于是怪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笑笑这有什么好不灵的,又叹息我愿望这么虚无缥缈,有没有实际点想要的。 我想要的他一直心知肚明,我也不敢多嘴真告诉他,就敷衍说,大家好好的就够了。 关勇不耐烦我们腻歪,但他只催了我还切不切蛋糕了。 我悻悻执刀切蛋糕入盘分给他们,从小我就一定要自己切,大概这道仪式是我那时候少有能掌控的,才有这股执念规矩。关勇对甜食挺有兴趣的,原来催着是真想吃蛋糕,他是我们之中吃得最兴致昂昂的,大口塞入已满嘴奶油。 周慧媚则是相反的极端,她吃得特别细致,挑起微末一点,一小口一小口尝得久,似乎控制着量怕胖。于是就被关勇骂做作,他还娘炮似的唧唧歪歪模仿了下周慧媚吃蛋糕,欠得贱兮兮,欠得无厘头,让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周慧媚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了。 先龙和向滨隆都只是象征性尝了下蛋糕。而我没以前那样爱吃蛋糕,吃几口就腻了,推到一边不大吃。见状,向滨隆问我不合胃口吗?是不是不好吃,不满意的话就叫人重新买个蛋糕回来。 我打哈欠说,吃饱了对蛋糕没什么兴趣。 周慧媚笑吟吟劝我多吃些,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给面子继续品尝,也客套称赞好吃,就是胃里没有多少空隙了。 吃饱喝足各自散开休息,我吃完就走一定会招骂,便随先龙关勇坐在沙发上看球赛喝啤酒,时不时说笑几句,期间关勇勒住我脖子趁机欺负我,先龙搭了把手我才逃脱。 向滨隆和周慧媚都不在厅里了,我辗转去了自己原来的房间拾掇些之前没带走的物品,收拾好出门路过主卧的时候一道声音唤住了我,我侧头推开门一看,向滨隆痞雅斜叼着烟正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八音盒。 他淡然叫我过去,我警惕着犹犹豫豫的,他脸容无奈略愁,正经骂我,不动你,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什么废料。 我嘀咕,你才是胡来的废料。 他懒得搭理我的多心,只命我进去,我见他今日似乎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就慢步过去了。 他随和拉我坐下,把那个八音盒放进了我手心里,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还拧动了木制八音盒放音乐与我一起聆听,乐声叮咚清浅响起,轻咛娓娓传来,曲子是西班牙传统民谣《爱的罗曼史》,浪漫悠扬而又透点忧伤,煞是悦耳动听,一阵一阵掀起人心底捕捉不到的惆绪。 他与我宁静坐着,昏黄灯光映照下那双眉目朗清奕奕,是完全松懈的一种柔情温和,我从未见过他这样感性而深邃的融洽模样。 我渐渐记起了这个木制八音盒,他原来把我小时候很想要的八音盒送给了我,这是小妹曾经最喜爱而宝贵的玩物,他们的父亲在世时给她买的一样不菲礼物,在当时那个年代条件以及心意来说分外贵重。 我以前偷拿出来玩过,向滨隆当时压抑沉沉夺过去收好锁上了,并且几天没有和我说话,完全看不见我一样,不管我堵哪儿怎么叫他,他都漠然不回应,是为了教训我不能偷碰小妹的东西。 向英妹的宝箱他一直藏放在床下面,似是安心用的。 有一年生日他也问我想要什么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说要这个,他还是没给我。现在,我终于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礼物,如同关勇说的那样,感觉过了就过了,没有了满足感,甚至有一种压抑的痛恨,因为遗憾没有被满足的曾经。 而成年时的我已有些遗忘了八音盒之后,他又满眼柔和地把它送到了我面前来,我酸涩甜蜜的滋味儿交集混杂,还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我不屑一顾,就这个啊? 分卷阅读92 他怅然莞尔笑说,问你又不说,那你想要什么。 我收好了这个变得古旧的八音盒,含糊其辞说没什么,转身要走。他继续在房里抽烟,问了一句,你今天生日他还忙? 我不太在乎,他来劲了炮语连珠问,人家都这样不在意,你没反应?你有没有骨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何祖升…… 虽然向滨隆每年这天一定会和我聚,可那也不是我的生日啊。我撇嘴说,五十步就别笑百步了,我乐意。 他闭目,嘲我嘴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犟,一跟何祖升混,在他这里就变成了刺猬。 我也不想和他在今天产生什么不悦的纠葛,就收敛态度,快步出门。 周慧媚既然不在向滨隆这里,不知道她一时跑哪儿去了,有些疑心她走了,又觉得她不像轻易就走的人。渐渐我在阳台上才看见她的身影,她在那边抽烟看外面的夜景,不冷不热的风吹拂而过,卷起她飘逸的头发与艳丽的裙摆,加上烟雾缭绕散开,让她从朦胧到清晰也有一种迷离的感性。 我不知不觉走过去向她讨了支烟,她今日很平和实在,似乎是看我日子的份上,安分守己了点。我们抽着烟随夜深人静谈了几句话,她竟坦白,“你知道吗?你对隆哥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听早退的保姆说今天一桌子菜都是他做的,就连蛋糕都是他在家里学做的,在厨房呆了好几天才练得像样。” 我沉默了。 她狠吸了一口烟,苦涩地说:“我脸肿成那样他见了也只是敷衍,你一句话他就信了,还冷漠可怕地警告我。” 我逐渐摸向她那天被我打重了的地方捧上摩挲,“对不起啊,痛不痛啊……你打自己也那么重真傻,女孩子呢,要对自己好点,知道了吗?” 她怔然未动,轮廓细微处慢慢变得僵硬,一双美丽闪烁的眼睛有点朦胧,“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夜来多的女人们都那么向着你了,你的一切,我都融不进去。” “我的一切是我自己,男人有什么好值得女人争来抢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那天就是喝酒不舒服上头,本来不想跟你计较的,我知道你也不好过。”顿了顿,我哄她说:“他只是把我当家里人宠着,总有一天你也会熬到头的,我叫你嫂子好不好,别不开心了,慢慢来。” 周慧媚眼神复杂地别过脸去,独自愈发闷地抽烟。 我忽然问,你喜欢隆哥什么? 她缓缓转过脸来,无比向往迷恋地说:”隆哥在外面不由分说护过我好几次,我彻底心动了不意外,因为……我以前光看着他就动心了。他头脑清醒一步一步混上来,做事向来说一不二很有魄力,果决舍弃该舍的,低调乘势夺该要的,豪横不恭护想护的人,除了和他有仇的,外头谁不买他这狂徒的账。从骨子里就逆反桀骜的男人,对我来说有致命的魅力,可能他对你太好了,把你护得也好,他在你面前反而像个普通的男人,你就感受不到那股魅力和吸引。我想威风凛凛走在他身边,想跟着他混到天涯海角,想成为他的女人……我不信你不懂这种感觉。” 我模糊唔一声,避开她那种炽热的视线,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要回去,她异样喊住我,支吾了一阵,“其实我和隆哥……” 我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寂寞与我道别。 我前脚刚和周慧媚修缮了点关系,后脚向滨隆就要送我回去,而且没有开车,执意散步送人。 起初先龙和关勇也同我们走在一起,我们几个一起晃过街角的时光让人眷恋不舍,到该分道扬镳的路段,关勇似乎动容得还想跟着一起送,向滨隆不温不火瞥他们一眼,他俩只好悻悻走自己的。 在马路口的时候,因为拥挤的人群与车流,他自然而然牵上了我的手护着我走路,我暗自挣扎,他越捏越紧,甚至恶趣味捏痛了我。 我痛得老实下来,他才收力。 向滨隆像是在带我压马路,有时在街头携着我乱走晃悠。 不过他今天牵得很纯粹,那种感觉遥远得让我记忆飘回了小时候,一幕幕袭上眼前,只是大哥牵着阿妹一样,路过鱼龙混杂分外嘈闹的地方,还叫我牵好了不要走丢。 我开始放松由他,过了几个马路的期间不知不觉回牵着他,也犹疑了下问他,今天饭菜蛋糕都是你做的吗? 他平易近人低嗯一声,我总觉得他今天格外不同,我停了走路大方拥抱他一下说,隆哥,谢谢你。他无奈摸了摸我头说,跟我谢什么…… 我们继续牵着走了一阵,但是当我在楼下一看见何祖升秀颀的身影时,下意识清脆喊了一声祖升,便甩开了向滨隆满脸欢喜冲到了祖升面前去。我出发前已经打电话跟何祖升说过了,他当时正要来接我,知道有人送,还是等在了楼下。 何祖升抱我入怀不久,他朝后客套叫了向滨隆一声大哥,我才转头看了过去,讪讪与险些被我遗忘的那个人道别。 向滨隆逐渐把手揣入了裤兜里,他难得在这种场合和平微笑,并且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走了,他虽然昂首阔步,宽厚的背那么挺立 分卷阅读93 ,形单影只的修长身影到底是孤寂的,漆黑冷清的夜色里弥漫着一股淡淡雾气,他背影逐渐细长开始模糊不清,但那股莫名的寂寥落寞愈发浓重了。 我有那么一瞬想反过去送送他,可是伫立在原地时,他已渐行渐远了。 我胸闷叹息,何祖升很快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他揽住我的肩膀上楼,轻笑着揉揉我肚子问,还有没有力气过第二顿二人世界的生日宴? 我散步差不多消食了一半,在我回来的这段期间,何祖升身手利落得已经备好了浪漫的外国料理和精致的蛋糕。 桌子上的一切精美绝伦,蕾丝布上铺了一些深红的玫瑰花瓣,中央摇曳的暖黄烛光旁,还有一瓶修剪理好的赏心悦目的花枝,令人顿时身处高档餐厅一样。 我觉得自己今天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何祖升为我过着迟来的生日并承诺,珍妮,等我帮你找到了身世,我们以后过自己的生日。 这句话就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礼物,不过睡前我把八音盒搜出来拧动放着,与每年一样,对从没有相处过却深深刻入我半生的真正的阿妹,也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向英妹,不管你魂到何处,你要快乐呀。曾经的你快乐,代替你的我,也要快乐。这一晚我祈祷完,尝试关掉台灯睡觉,当何祖升摸黑来陪伴我的时候想要打开台灯,我制止了他,他明白过来我想克服黑暗,更要陪我了。 信任 何祖升不只是在生日当天晚上补救陪伴我而已,他时常带我四处散心的态度没有变过,甚至连和一些高官见面打高尔夫球,骑马,下棋……做些附庸风雅的事都随时携着我。 不经意间,我从他们的谈话里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高层针对向滨隆的话。 何祖升从身后教我打高尔夫球的期间,我注意听着那些话,打得心不在焉。他察觉到示意对方将话题收敛。 偶尔我借上厕所出去回来,又不知不觉帘窥璧听。 他们提起打击向滨隆的风声,多少说了一些边料信息。 我和何祖升对此事心照不宣,缄口不言,他们彼此的身份无可避免成为对手。他没有太回避我,算是坦诚相待的信任。 我却犹豫着把听到的一些话告诉了向滨隆,他在电话里淡淡回应我,嗯,有心了,难为你记挂我,学会了知恩图报。 他的语气似乎不太相信我,我只是给他一个提醒,让他小心点罢了。 我在这里担忧那边,在那边又担忧这里。娇妮也劝过我要选就一条路黑到底,我这样摇摆里外不是人,两头讨不着好套不着狼。 我只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后,不希望隆哥再出任何差池。但是我也不清楚何祖升和仕途的人对话是真是假,我给隆哥消息的时候也让他琢磨着看着办,不过他没有太理会我,莫名冷冷淡淡的。 他早已不信任我了。 加上后来我身世彻底有了进展着落,我和向滨隆之间维系的仅存的亲人关系从那场团圆饭的顶端倏然下跌,变得越来越疏远。 何祖升帮我找到身世前,按住惊喜交加的我,再次讨了条件说,我希望你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其他的事在我脑里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我答应他,好啊。 他那时候抱得我很紧,他好像觉得我遥远随时会走而难以再触到,才将我捆绑般紧抱,似乎很怕失去我。 我以为他跟向滨隆一样,是怕我找到了家,就不在乎他们了。我费尽口舌安抚何祖升,不论发生什么,既然他帮我找到了身世,跟向滨隆是很不同的,我不会从他身边忘恩负义走掉。更何况我与黑恶势力有过沾染的身份确实不能独善其身,或许会连累家人,想到这一层我认亲的激动跌落了一半,怕自己贸然相认给他们带来灾难麻烦。 于是事到临头有了这层理由,我临阵退缩,反而要求远远看他们一眼就够了,总是觉得没有准备好。事实上何祖升也跟我说,我的父母找过我短短一阵子,此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了,因为他们后来生了第二个孩子是儿子,不值钱的女儿就被抛诸脑后。 我的家原来就在离此城不远处的小渔村,与我想象中爱我焦急寻找我的父母不一样,我以为他们哪怕会有一点像向滨隆的父母,可是天差地别。 听村里人说他们以前就是不太注重女儿,女儿才被人贩子拐跑的。我原来的名字叫招娣,他们重男轻女,对我非打即骂,总想着要儿子,所以给我取名招娣。我眼尾那颗泪痣也让他们觉得不吉利本就命不好,丢了也就丢了。我想起了当初算命的说的话。 我被拐后他们寻过一阵子,后来有了弟弟,就没那么着急寻我,断断续续找着花费时间金钱精力,吃力不讨好,对于他们这类把女儿当买卖的人来说并不划算。 那里的女性甚至不可以上桌吃饭,生母原先过得不好,生了儿子以后,才被家里给好脸色。所以她以前对我的怨气我能理解知道缘由,可是得知这些事情依然很痛心不容 分卷阅读94 易原谅他们。 何祖升还帮我从渔村那里的人口中打听到,弟弟和家里不太和睦,常常会吵架,不过只有一个儿子,他们还是迁就他的。因为弟弟想继续念书,他们却想要弟弟早点出来工作帮忙。 陌生的父母让我失望,我虽不想认已可有可无的他们,但觉得弟弟还有救。我想,弟弟是个上进的人,和父母不一样,我应该帮助他,就把我以前存的积蓄拿出来交由何祖升代为资助供他念书。 何祖升要用他的钱,我不让,这是我在背后与他们唯一的桥梁联系。 我短时间内没有认亲,远远偷看他们,让何祖升时不时告诉我他们的消息足够了,不想因为自己曾经的身份冒险给他们带来哪怕一点祸事麻烦,也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 即使他们不爱我,我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如何对弟弟好,有了一个想象的空间,羡慕心碎,圆满失落……而又欣慰健全尚在的他们小吵小闹过得还算美满。 半生浮萍的根尽管是腐烂的,我漂浮的心总算落叶归根。 何祖升搞到招娣小时候的一张照片,因为丢的时候太小,照片也模糊,看不出来模样,不过眼尾那颗痣隐约可见。还有他偷做的DNA都吻合。我就算起初消化不了接受不了这样的亲人,慢慢也还是认命了。 我在车上闭目擦不停流出的泪时,何祖升劝我不想认没准备好的话,就在他这边住着,他永远是我的家。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泥泞不堪的羊肠小路,辗转又想起了向滨隆,我一半感激他给了我不错的生活,一半开始隐隐暗恨他,我的家分明离我那么近,他为了私心留住我欺骗着隐瞒我那么多年,事到如今他也让我顾忌太多有家归不得不敢认,我连控诉的声音都暂时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化为了越来越深的怨念。 隔不久,何祖升带我去邻城的夜场与朋友聚会谈事,我出来解手在走廊拐弯处瞧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便尾随他们来至一处幽暗的包房,为首的男人侧影疏朗,气态严肃说话低沉,是有些日子没见的向滨隆,他身边只带着先龙和几名身手不凡的手下,似乎在跟人谈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对坐的西装革履打领带的几个男人在此都戴着墨镜,面无表情,有点不寻常。 我不过短暂一晃而过,他们都敏锐察觉到了,模棱两可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气氛一瞬冷凝。我匆匆没走几步,被一个西装男粗鲁抓住头发拽了进去,骂道:“妈的活腻了听墙角,我之前就看见这女的跟了一个见过的死条子来这儿,鬼鬼祟祟的,就是来监听的。” 我跌在地上,暂未轻举妄动。 向滨隆放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收了收,面上神情风轻云淡,“不必紧张,我的人。” 先龙已过来扶起我送到了向滨隆身旁,向滨隆便把我拉到他腿上亲密坐着,消除了那些人的质疑,我低眼回避这些人利器般的锐利眼神,向滨隆大手逐渐暧昧摸进我衣衫里,调戏了一句,“让你回酒店等我,这么急不可耐就找过来了。” 他就这样一边当着别人的面肆意露骨拿捏我,一边与这些西装男们继续说行话谈生意。 我不得不配合着向滨隆,让那些人疑心渐低。 中途有人调侃他,之前搞那么多极品女人来他都瞧不上,内裤脱了往他身上蹭,他都坐怀不乱。一遇到漂亮相好,原来一样沉湎淫逸。外面来的女人多少状况不明摸不仔细,向滨隆一向不碰,他稳然收得住欲望,只不过私下才露兴致和我亲热再放心不过。 向滨隆回应他们时声称毕竟安排了我去色.诱条子,他不色.诱回来怎成。 接着,他们询问我何祖升这次来这里是不是监听他们。 我如实说他和朋友叙旧来的。 对方不满暗着嫌弃我废物或者质疑我的忠心,向滨隆眼神顿时跟冷刀子似的刮过去,他们觉出我不同,便收敛了些骄横的态度。 何祖升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只能硬着头皮接通谎称回酒店房间了,他嘱咐我再不许乱跑过后让我先休息下来,不用等他。 向滨隆和这些人的谈话不如之前散漫,我的存在让他们防头谨慎,说的话云里雾里我都听不太明白。 酒过三巡散场之后,包房里顿时冷清下来,气氛也变得压抑,人都走了不必再演,面对这个误了我半生的男人我不再是逆来顺受的好脸色,漠然拉开他习惯性乱摸的手要下去,他收勒住我乱动的身子与我僵持着,态度一样疏离,“我不管你是不是他派来的,这一次我还是念旧情护了你,你也得上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知道吗?” 我不吭声,他捏住我舌尖拔了出来,“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就把它掐断,咬了或者割了,有那么多法子收拾你,你掂量着。” 我就是不肯同他缓和,他便俯头用绷着的唇含住我舌尖,再以利齿细细啃咬威胁,狠一口咬出了血,真要咬掉了似的,我吃痛皱脸唔声应下,他唇舌才安抚着摩挲我伤处,吻得我头晕无力,久久才分开。 先龙早已有眼色领人退出去了,包房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我怕 分卷阅读95 他得寸进尺,赶着回酒店。 出门前,他闭眼冷问:“……是真想我死吗?” “你死不死与我无关。” 他笑了笑,警告道:“你要是再合着何祖升对付我,你也一样别想好过,拉你当个垫背都是抬举你。” 他既已不信任我,我怎么解释都是徒劳,也不想解释,彼此能感受到对方不如从前,那层亲缘淡薄得几乎像一片雪花化入了肌肤,不冷不热,不痛不痒。 下一回何祖升带我出去的时候,又一次碰到了向滨隆他们,这一次我们迎面擦肩而过。他们这阵子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很异常。 我意识到何祖升老带着我并不简单,也许在用我替他们的行动打掩护,我因恨默认配合了。 向滨隆再次看见我的时候,脸色不太好,阴沉沉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让疲惫的先龙也不再忍耐终于变了脸色,他们同仇敌忾。 我看见向滨隆想起身世一样脸色不佳。 互相擦肩那瞬间,他抬手捏住我手臂用足了力,一字一顿咬牙念那个我同样讨厌的名字,向,英,妹。 我微笑说,向先生,你搞错了我不叫向英妹,我…… 向滨隆讳莫如深逼近问,那么你叫什么? 先龙嗤笑我鬼混到改名换姓,分不清曲折,彻底成了何家的走狗。 招娣那样的名字让我心梗,提起来底气并不足。 何祖升将我拉过去护着替我圆场,及时提起我那个艺名,说我是他的珍妮。 由此过后,我情绪烦闷,何祖升便向我袒露了一点实话,他们确实在盯着向滨隆,上头的吩咐命令和部署他不能视而不见,最多让我出面晃悠做个幌子敷衍两头。 何祖升中和不算让我为难,左右我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我动过念头想泄露一些内幕帮他,又及时止损了,我不打算真下水参与他们官匪之间的浑水博弈,算是看在向滨隆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份上,让恩过相抵。 大赌场之前出的问题症结也不算在我身上,白头翁早起了心思,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拉锯旷日持久。不过白头翁因为赌场那次的事和向滨隆愈发不愉快倒是真的,虽然陈丹在其中斡旋,似乎不大顶用了。 我在此期间明哲保身,只是两头关注情况,从小姐们嘴里收到一些消息,偶尔听听何祖升谈当下不可违逆的局势。 政府开始大力打击黑恶势力之前,一些贪污受贿的官员三三两两落马,一些帮会垮台连老大一起被捕,警方雷厉风行查封了不少场所,没收了灰色地带的不明资产,政府加大力度整治省城打击不良风气,每处的风口都很紧,向滨隆的天下大势已去,我算是走对了路,可是心里始终放不下他们,又产生过他们要是一并栽倒我生活便逐渐平静的念头。 在我学习得颇为寝食难安的一段时间,我的这种念头竟然成真,我以为是突然,可那并不是,从我们最后一次团圆饭开始,向滨隆前后流露出的匆忙异样仿佛早有预料,他动作加快忙忙碌碌的期间已经在备后路了。 向滨隆作为头号军.火大贩,被警方盯死掌握多处证据通缉之前,他卷款逃跑带着重要的人手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紧跟着大赌场那边最先事发,先前与新和合作的白头翁也落马了,随后白道总交椅的位置由何祖升的父亲顺其自然顶上,何家配合着国家的监督大力整改海港城水深火热的一切。 我选择了安稳的何祖升,当向滨隆真出事的时候我却担忧得想跟在他身边送一程,不过他未雨绸缪,哪有我提前操心的地方。 我该操心的是我自己,我被人一麻袋捂晕迅速劫走,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程,起初并不愉快,否则他也不会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带走我。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这里是一间光线昏暗的村屋,这处隐秘的落脚点应该远远在城外的山野里。屋子里暂时只有三个人,面无表情的向滨隆,愁眉苦脸的先龙,焦躁蹙眉的关勇,透过窗户还可见周围黑压压镇守了一些人。 那是向滨隆第一次用枪抵着我,他冰冷开口第一句话是,你眼里心里全是何祖升,背叛得我毫不留情,你这里有没有我半分…… 他说着漠然点了点我的心脏。 我想起了曾经做的梦,原来一切是有预兆的。他手里也是一把柯尔特枪。 我不认没做过的事,向滨隆还是用枪阴森森抚弄我脸颊,戳得时重时轻,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他笑里藏刀道:“你出卖了我多少,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自己说出来,否则……我就在你身上射很多个窟窿,让你不死,又让你痛不欲生,就像我们做.爱那样。” 他真是个十恶不赦又最毒的男人。我说:“你做了那么多法理不容的事,不是自找的吗?沦落至此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有的怪吗?” 他被我噎到了下,目光深冷道:“是变得牙尖嘴利了,我只能这样熬出头,你以前的好日子都是怎么来的,你也不想想,嗯?“ 是啊,自古忠义两难全。 关勇且不由分说动真格怂 分卷阅读96 恿,“真该毙了她!我知道隆哥你舍不得!你下不了手就我来!” 连先龙也走来走去指责我,“你真的就是个永远喂不熟的白眼狼,忘恩负义,我都对你忍无可忍了。” 向滨隆命令多话的那两个人出去,便死死抵得我退无可退,“你还是出卖我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了,你也包含在我的一切里面,最该毁的就是你。” 他分明是要一个宣泄的口。 “我当你不懂事,一再给你机会,也妄想放风筝一样松开放放你,你却不走回头路背叛到底。” 他始终用枪抵着我,硬邦邦的枪口冰冷从我头上流连到脸上,渐渐抵在我下巴处往上挑起,令我不得不仰头朝后,颈椎都痛得快骨折了般。 他的枪转移得越来越过分,挑开我衣领纽扣便一路往下,举止像他刚才说的污言秽语。 衣服挑落得差不多以后,他缓缓收了枪,用流氓坯子那套下流教训我。 我闭眼忍耐着保命,又疼得虚与委蛇,我回应些向他保证自己没有背叛他们,事到如今,我老老实实把何祖升做事的前因后果捋了一遍,基本没有错漏。再提及我最初提醒过他的事,他不听,现在又来冤枉我。 “我知道……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向滨隆绷着的态度软化了一些,额上浮起细密的汗珠,滴在我脸上滑落,他擦擦我与他混杂的汗,举动愈发轻柔了。 门外听墙角的先龙撞关勇,“你看吧,她没有……” “……那个老油条一点都没有谁信啊,就你两个迷了心窍的冤鬼信,听没听过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就跟闷葫芦一样,你听见她叫过吗?她连做.爱都不叫。” 我心惊抖那下让向滨隆很不好受,他们在外面把屋里一切听得一干二净,村屋门板隔音效果很差,他们脚底挪动的一点点声音我都听得见,更别说我和向滨隆的一举一动,床板的吱呀声也不小。 我脸潮热推攘向滨隆的时候,他缓缓骚气露笑了,我这才明白过来,他原来是老样子唬人打一棒后给颗糖。 我气得挠花了他结实出汗的厚背,他故意嘶气出声让我轻点儿,戏弄着说,屋子里干的坏事让外头的人都听见了。 向滨隆通过此和好拉近关系,让我重新跟他。他抚摸我的头说,毕竟我是在他身边跟大的,他舍不得我,就算我曾经吃里爬外,他只当我不懂事,被外面花花世界里轻浮的人勾引走错了路。不论发生什么,就算我背叛了他,我都是他心里独特的那一个,不是因为谁。 我整理衣服背朝他,不肯跟他走。 他承认,以前他总习惯我等他,后来渐渐变成他等我。他以为他延续那份愧疚,给了我一处容身之地。回过头来,恍然发现是我在精神上给了他容身之处,才能让他这么多年来漂浮不定的心安稳下来。他舍不得我啊,想紧紧抓住我,可惜他越抓我跑得越远,轻易就被外人的一点好诱惑走了。 他知道我不是贪荣华富贵的人,贪的是那份安稳,他说着提起后路都安排好了,以后出去了也是安稳的。 我横竖不肯,他掰过我肩膀正对他,逼问为什么不肯,是不是因为何祖升。 我气鼓鼓骂他,“你跟拐卖我的人贩子有什么区别,何祖升已经帮我找到了家,我有家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亡命天涯四处奔波,你就想着绑着我,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你把我当人贩子?”他讽刺地笑了,“是吗?何祖升帮你找的哪门子家把你骗得团团转?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离开了我,你真是越来越傻了,都怪我一直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我鼓起勇气提及了何祖升帮我找到的身世,向滨隆脸上不管是哪种笑容都逐渐消失了,他收敛神色,沉重正经地说:“好,我告诉你求来的真相,告诉你已经死去的父母,告诉你我对你的亏欠。你承受不住已经遗忘了,到头来又要作践自己寻求身世。” 我一脸雾水,不明白向滨隆说的都是什么话,直到他吩咐人去把请黑桑来,关勇嫌事端口上找人来有暴露地址的危险,向滨隆冷脸沉声叫人去,也没人敢违逆他的命令。 记忆 黑桑乔装打扮得低调,她来了以后问我,会桢,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会桢?……我记得她有次这么叫错过我,所以我不急着否定他们,倒是想看看他们的说辞。 黑桑认真说,对,你叫会桢。 从她口中我得知,我的母亲原名张凤英,出来做妓.女后改名为香雪兰。但我姓林,名会桢。 香雪兰是十六岁生的我,我的生父不知道是谁,黑桑只是听她哭诉过为什么生我的经历。香雪兰以前在社团罩下的大地方里做过妓.女,后来生孩子质量差了被淘汰,又要顾着我,不得已单飞去了外面租房子卖。 而黑桑是香雪兰以前住的一栋妓.女楼里的姐妹,就在我们租房对门。因为和香雪兰关系好,她后来才被向滨隆请到夜来多做妈妈桑的。 以前她不喜欢自己被叫黑桑, 分卷阅读97 我小时候听了那些嫖客的荤话下意识叫她桑姨,她还不高兴,后来名号过响就作罢随我叫了。 她和我讲述的过程里,我脑中隐约飘忽起来的印象和捕捉不到的记忆开始颠三倒四,我眼前某些画面也是东一片西一片的,它们并没有顺序。 起初黑桑提起香雪兰以前和我的一些相处,香雪兰总是把我弄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打扮得很漂亮,宝贝得很,也早早教我学会洗头洗澡打理自己,还有基本的家务,因为莫名怕自己不在照顾不了孩子,所以就从一开始教小孩照顾自己。 又说,香雪兰家里人对她不好,她才十几岁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发誓自己要是有了小孩就会对她很好很好,把所有的爱都给孩子。 …… 随着黑桑、向滨隆与先龙的叙述,他们几张嘴慢慢成梦仿佛触动了我脑海里的某种机关,我开始头痛欲裂,幼年的记忆在疼痛中断断续续浮了上来。我哭睡过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像是穿到昏黄的旧时光里走了一圈,夜晚睡着浑噩零碎记起了那些藏到深处的画面。 香雪兰之前在朱富林社团旗下的夜场出过台,朱富林因此认识她,知道她有了小孩子以后,朱富林为了我到租房里来走过一趟,他见了我的模样很满意喜欢,就问她肯不肯卖我。 她脸青不肯,慌张抱住我护在怀里,摸着我的后脑勺一再坚定地拒绝了,还害怕地跪下来求朱富林,抚住胸脯说我是她唯一的家,唯一的女儿,这怎么能卖。 朱富林叹气作罢,就让她困难了把我卖给他,他出高价也行。 这些心碎的记忆前一点后一点乱糟糟浮现,都是香雪兰那些年妓.女生涯的一点一滴。生活虽然艰苦,她珍惜地养着那个小女孩,对待会桢如公主,自己再婊再烂再骂街,脾气再差,唯独对小女孩很好。会桢有时候吓着了,她就会哄人说,会桢不怕,妈妈要是不凶,外面那些人就要欺负到我们孤儿寡母头上来……每一片记忆,她欺外善内,始终不曾冲孩子发过火,也喜欢叫会桢公主殿下,百般宠溺。 过会儿我在楼间摇晃的灯笼红光下缓缓看见了向滨隆,小会桢穿着拖鞋也在偷看他们,他那时候的样子很青涩俊气,清清瘦瘦的少年,但是他脏兮兮穿得破烂不堪,抱着一个比我小点的姑娘,两人皆鸠形鹄面,瘦骨嶙峋的。 我在梦里记起,向滨隆和他妹妹被香雪兰善待过,她曾经收留走投无路的他们。我也记起了向英妹,她长得秀丽,圆大的眼睛清亮晶莹,不过太瘦了下巴很尖,头发也稀疏发黄。她话不多,宁静乖巧很听哥哥的话。 这一次过后,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再见的时候只有向滨隆出现过,他有次被人追砍得狼狈,逃亡之下敲了香雪兰的门,东躲西藏到了我家来,让兰姐救他。 香雪兰把他和我藏在一起,藏在了平时专门藏我的地方,当时他一身血迹,衣服遭人砍得破破烂烂,痛苦抽搐的血脸也很脏,黝黑的眼里充满浓浓血丝,身上混杂了淡淡的烟味和香皂味儿。再难受他也冲我露了一抹虚弱的微笑,我怕得贴璧离远生人,他安抚我,不怕,我不害你。我问他痛不痛,他说托小公主的福,不痛了…… 香雪兰在租房里那衣柜连接至墙壁的地方早早做了个隔间,一有生意来她就提前把我藏进去关起来。 里面虽然有灯,我还是觉得黑暗幽闭。 我爱攥手是因为香雪兰每次接客都会把我关进小黑屋,我不舍得,就会攥紧她衣服,她后来就拿穿着她衣服的布偶娃娃给我攥。 这是她专门照着自己模样做的布偶娃娃,并把她的衣服也做成了小衣服套上去。 向滨隆躲过仇家之后,他打理干净,还带我在热闹喧嚣的街巷里吃过糖葫芦。我对他的印象有时深有时浅,我常常会把他忘掉,因为我觉得之前他浑身带血很恐怖。而且香雪兰来来往往的嫖客很多,我早就眼花缭乱。 又一次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敲门找到了香雪兰这里来,外面的人群骂骂咧咧叫她。她把我抱进隔间里藏起来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外面的叫骂声愈发高涨,问她是不是又藏了向滨隆。因为这次找不到向滨隆,他们就找茬,要她接所有的客人。 她陪笑说,一次性那么多人接不了。 粗嗓子威逼,接不了就告诉我们向滨隆的下落,不然做死你!妈的臭婊.子上次就给他藏起来,我就不信干不服你,你还说不说! 接着,我听见她和往常一样叫了起来,叫得感觉却不同,不轻柔不好听了,变得很惨烈很尖锐,恐怖得跟受了酷刑一样。 我颤抖露出一点缝隙偷看,看见了残忍到发指的场面,五大三粗一脸肥膘的男人时不时用枕头捂住她脸闷人,一群混蛋一起压在她身上淫.乱强迫着她,并且一刀刀割得她浑身是血,导致肢体逐渐血肉模糊。 他们再三逼问她向滨隆的下落。 她哀嚎痛哭卑微求饶说真的不知道,他们不信继续折磨,甚至狰狞唾骂,不说那就永远别说!于是立马割掉了她嫩红的舌头尖。 分卷阅读98 这些人百般折磨压迫了香雪兰一阵,她终于昏死过去了。有人把手放她鼻子下面说,死了。另个人不以为然说,死了扛去埋了。 我在隔间里尿了裤子,浑身都不能动弹,能动之后就呆傻在了屋里时不时下意识哭着找香雪兰,后来又有一票人进来看见了我,就把我捂晕带走了。 到这里开始模糊,断片,我也失去了记忆。 她被人恶劣搞死后,是朱富林派人趁机来捡漏,最后被向滨隆截胡。虽然没有确切证据,向滨隆说,应该是朱富林设局借刀杀人,一边搞势头渐好的他,也一石二鸟搞死我母亲,以便顺理成章夺我。 向滨隆从蛛丝马迹里找到我下落,派自己的人去旺乐斯关女孩子的地方看过我,他听说我痴了一阵不记得事了,此后干脆也隐瞒了下来。 他们低语说,记不得童年母亲惨死的凶杀案,是触动了大脑防御机制,有了童年创伤应激障碍,使我容易遗忘不好的事。 渐渐我从往事里醒来,梦中梦看见了香雪兰,我分明在简陋的村屋床上躺着,面前却是她坐在老旧租房的环境里,她暗幽幽背对着我,飘飘忽忽在唱鲁冰花给我听: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以前香雪兰总爱唱鲁冰花哄我入睡,温柔微笑斜躺在旁拍着我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我闻到一股雪花膏的香气,香雪兰就逐渐转过了身来,她瞳距很近,脸上轮廓模糊,总体年轻漂亮,穿着一条当年时髦的碎花裙,周身像是在散发光晕。 她唱着鲁冰花从昏黄的租房里来到了这间村屋,颤颤巍巍缓慢坐到了我床边来,她哽咽唱了会儿呜呜地哭了。 我问她怎么了? 我没有发出声音,那像是我的想法。 她就用手遮着脸哭得很伤心地说,她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被人找到。 她哭泣着喊我会桢,抽噎说,会桢,你终于想起妈妈了,你记不得的时候妈妈不敢来找你,怕你害怕,现在你记起来了,我就来找你了。 会桢,妈妈好冷好孤单啊,徘徊在妓.女楼里不能往生,冤案没有平反,阎王爷不收。会桢,你记得要帮妈妈找到尸体啊。 我焦急问,你的尸体在哪儿呢? 她哭了一阵,忽然被无形的力量拉回了变得黑暗遥远的租房里,她飘走前顺手扯了我一下,指着东边的方向仓促说,在楼房后头的山坡上。 这一扯就扯醒了我,我朦胧睁眼看见,其实是黑桑哼唱着鲁冰花,向滨隆坐一旁看着我,屋子里亮着同样昏黄的灯光,先龙关勇也没有睡,他们都在床边守着我。 见我有了意识,他们分别说我胡言乱语老挣扎,半梦半醒,昏头昏头脑的,像是被什么迷住了一样。 我告诉他们,我梦见香雪兰了,我都记起来了。 原来加上这些亏欠我的旧事,所以向滨隆待我不同,一再容忍我。 我也记起来向滨隆每年给我过的生日,是会桢的生日,并不是向英妹的。我以为阿妹的生日和身份证上不一样,是其他的原因。 我抽噎抬手背胡乱擦泪,复杂地看着向滨隆,问他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瞒得我好苦。 向滨隆抚上我脸颊细细摩挲,“我怕你恨我,我瞒得这么辛苦梗在心里这么多年,也希望你小时候快乐一点,顺其自然忘掉这些不好的,你渐渐大了老找家,我想说的时候,又于心不安,怕你更离远我,拖延着一直说不出口,走到这一步各自逼了一把,不如解开说清了,你怎么想怎么看我,现在我都接受。” 香雪兰被连累的那年,是他仇家最多的时候,他当时为了上位很拼,拼到四处有人找他寻仇。可是我和他一样都是间接性害死香雪兰的人,因为朱富林想得到我,才阴险搞她。 他帮我抹着眼泪,长长叹息,“会桢……我最怕的就是你恨我。” 对于恨不恨他的事,我不知道,他把真相说出来我反而有了某种释然,但不代表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负面情绪,这些情绪如不断滋生的细菌多得密密麻麻,让我整个人变得麻木了些。我是该恨他,可是他如今沦落至此的落魄模样,我恨不起来,他也弥补着不仅把我从朱富林手上抢了回来,还把我带在身边视如亲妹养大了,好吃好喝供着,给尽宠爱。 一腔怨念,最后我只化作一句,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向滨隆认为我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他又问了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我回的是,你连累我连累得还不够吗? 他沉默了下来,一屋子里的人都很安静。 黑桑来的时候把收放了多年的布偶和口风琴带了给我,这只陈旧又小的口风琴是香雪兰教我吹鲁冰花的时候送给我的。 香雪兰做了人家的小三才有的我,鲜廉寡耻想用我逼宫,但生出来的是女儿人家不要。所以黑桑对我说,你妈是个傻女人坏女人,她对男人总是义无反顾,什么礼义廉耻都忘得一干二净。但她再不要脸,做过再多的错事,她都勉强算是个合格的母亲,尽她所能的爱 分卷阅读99 你,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你…… 每当黑桑提起香雪兰和我的时候,关勇宁静听得很专注。 我母亲是个婊.子,她不光明磊落,她心坏无道德,她穷贱如烂泥,她无家无教养。但她唯一的良知是我,她不像其他妓.子为生活所迫打掉孩子,或者生下来无情抛弃,或者吸毒不堕胎生而不养……或者养着因为生活的环境脾气差发泄在孩子身上……她和她们是那么不相同,善待于我,文明养着我,像寻常人家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 我是地道的婊.子生养的,旁人都应该唾弃着这样的女人,可是我没办法埋怨我已经惨死的生母了,我浮现的记忆里全是她对我的好,以及她没有后盾漂泊异乡,孤苦伶仃吃尽苦楚,一边忙碌做妓养家,一边疲累带孩子的心酸身影。 勇哥 我头痛过后流了鼻血,大家安抚我一阵,深夜该散就散。黑桑没有久留,连夜被送走了,不过她走之前眼红和我相抱了好一会儿,慨叹说我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一样当家人当女儿看待。 她以前冷冷清清的,是怕一和我叙旧起来,惹起伤心事守不住秘密。向滨隆对她下了死命令,不准告诉我这些已经该烟消云散的过往。 人走,叙旧过后,先龙和关勇去了另个房间睡觉。 我和向滨隆同床共枕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先前昏做的梦时间其实很短,自己以为很长罢了,也许是记忆太深太长,让我有了恍若隔世的错觉,始终缓不过来。 向滨隆慢慢坐了起来,并伸手拍了拍我,我转头看他,他半张清冷的轮廓映在窗户上,与外面婆娑的树影交错,好像一幅影画,他的骨相和皮相都长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硬朗,不少一分细腻。 他问我想好了吗?打通了关系再歇半夜,船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他又问我为什么老想从他身边逃走。 我低语,“我不过是想要安稳,我不能由自己选吗?我以前不知情想找家,错了吗?” 他也喃喃,“我怕你恨,也错了吗?” 过会儿他闭目养神说:“你没错,是我太自负,错的是我。” 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夜晚太难熬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向滨隆走,犹豫不决的老毛病犯了,有了点起身的动作,他便拉住我问去哪儿。 我不过是胸闷想出去走走,让他不要跟着我,我想静一静。 我出去前摆弄了一下香雪兰模样的布偶娃娃,也把老式口风琴拿走了。我没走远到哪儿去,在寂静的堂屋里走了走,最后踱步到了掉漆的门框上倚着,不知不觉搜出了口风琴吹鲁冰花。 这个晚上大家似乎都睡不着,里外守着的人时不时私语。 我在外面吹鲁冰花的时候,曲调正悠扬起伏,关勇从黑暗中徐徐走了过来,“可以教我吗?” 我点点头,先擦了擦口琴,再手把手教他。 他学得笨拙,实在吹不好,还是作罢塞给我不学了,接着他远眺山林黑影,淡问道:“我们都是怪胎,没有正常人,对吗?” “当然不是了,人就是不同的,不同才有各自的美丽,就好比这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要是每个人都一样才叫怪。” “你比我勇敢,我其实懦弱胆小。”他缓慢往前走了几步若有所失地靠在墙上,我不禁侧头看他,“你怎么看出来我勇敢,不是老说我弱吗?” “你温柔有力量,弱的是我,我的力气里都是一戳就破的暴躁。”语停片刻,关勇忽然上前一把拥抱住了我,他鼻尖抵在我头发间深呼吸,“林会桢,重新认识你了……我以前骂人的那些话你别当真,我失手伤你也是我混账,都不是存心的,只是控制不住,我的真心话也都藏在心里说不出来。” 他的拥抱很硬很绷,我简直像被一堵铜墙铁壁围住了,硬邦邦硌得人不太舒适,不过这个拥抱很火热很温暖。 我回抱着拍了拍他厚实的背,“勇哥,你现在也很有力量,真的。” 他粗朗笑了笑,却酸唧唧奚弄道:“你的身子好软好香,腰我一只手就握得住,难怪隆哥对你爱不释手。” 我无视掉,把他拉回正途教他唱鲁冰花,他却唱不完。天生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他唱到这边就唱不了妈妈。 他突然发脾气把口琴夺过去扔到了地上,懊恼过后,他难得提起了自己的事,“我十几岁和我妈关系最差,我那会儿只想搞钱生存,什么黑工脏活儿累活儿都干,她好吃懒做做妓.女又染毒赌博,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跟吸血鬼一样冤魂不散,偷了我在工地上和打零工辛辛苦苦攒的所有血汗钱拿去挥霍,我又是拿刀砍人吓她,又是警告要把她头拧下来,都没用,我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当时她的一个老嫖客还跑来劝我那毕竟是你妈,我反手就给这个叨叨哔哔的老登逼一耳光,这巴掌差点把他打死,我这辈子最恨这句话,谁在我耳边说我都照呼不误,反正我一直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光脚不怕穿鞋。” 分卷阅读100 话完,关勇垂头丧气敷衍说要去睡觉了。 我叹息一声才无奈去捡起口琴,关勇顿住了脚步,注视着我又意有所指劝,他要是女人,他就死心塌地跟隆哥一辈子。 “你是男人不也死心塌地要跟隆哥一辈子。”我撩起衣服擦净口琴上的泥土,撇撇嘴质疑道:“勇哥,说真的,你是不是同.性.恋,喜欢隆哥。” 他霎时不进门了,转身慢慢逼近我,他不言不语的架势让人心惊。 我自觉讲错话了,悻悻打和气说了一句我没恢复过来昏头瞎开的玩笑。但他还是在黑暗中逐步贴近我,面对面距离无多才看清了点他神情,并不凶神恶煞,那张肌肉脸探过我肩膀那一刹柔情得像是我眼花了。他在我耳边非常认真地回答,不是,你下午在屋里闹出点声音的时候,我那兄弟不争气,想和你造爱。 我羞恼推人之间,关勇身体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他粗糙的手大力掐过我后颈掌住捧上,下一瞬竟然弯腰俯头吻住了我,他控制我脖子的举动粗鲁霸道,但薄嘴贴上来那刻轻微柔和。 面前这具强健的身体心跳剧烈得咚咚响着,我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心脏也惊悚得要跳破了似的。他舌后知后觉伸来触碰了一下我舌尖缠上,并颤抖了下。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我无措呆滞,过后立刻慌张推吐出他舌头,他趁机挑撩纠缠,我意识紧张费力闭上唇齿,他被我强力合嘴抿咬痛了,口里嘶气不得已退步了一些,但他在我唇齿外时而野蛮,时而和缓,企图软化我,求好想进来。他的讨吻像海洋软体生物在贝壳外穿梭徘徊,顽皮缓慢而用力,生涩快乐并热情。 我细碎呜唔不肯,暂且逃不出他的强禁,更不敢让屋里的人发现。他仗此犯浑,只好贪婪吮吸我齿外的唇,品尝得情不自禁啧喘,良久吮亲得彼此唇有点发肿了,他才目光如炬离去。 他学着隆哥吻我耳朵那样低语,我的味道比他吃过的糖果都要甜,他好奇只尝一次,不要声张。 关勇彻底松开我后,便满足又叹息闷笑两声,摇头晃脑远离我回屋去了,但在某一瞬间他停步变得警惕,身上骤然散发出暴戾之气,冷凝不过几秒,迅速冲过来把没缓过神的我护到了身后去。 同时一声破空般的枪响乍然打裂了门窗,屋里屋外的人瞬间警铃大作,外面流弹四射,装了消.音.器的枪声仍然很大,划破了原本万籁俱寂的夜幕,突突爆响打得屋子千疮百孔,四处的杂音碎音直冲耳蜗,震鸣刺耳。 向滨隆也在极短的时间闪现到了我身边,他仓促把我拉入藏身之处暂时安顿好,便与他们并肩作战对付外面的枪击。 这半夜悄无声息的狠命攻击,绝不是警察。 向滨隆倒台后道上有人花巨额悬赏他的命,那么多新旧仇家盯梢,还有警察的通缉,他已真是流亡逃窜的亡命徒。 眼见已藏不住身,枪法最好的先龙推我们先走,他和兄弟们断后引开敌人就来,向滨隆枪法与他不相上下,只不过紧实护着我施展不开手脚。 向关二人不拖泥带水先拉我一起从侧门潜行出去,先龙时不时用对讲机让我们朝哪条道路跑,他绕过去拿到车就来接我们。 我们朝漆黑一团的树林里跑了好一会儿后,关勇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冷汗涔涔的手攥紧我又松开推我们往前,呼吸喘得不太正常,“你们先走,我去帮先龙……” 向滨隆先前忙着顾我,这才注意到体力惊人的关勇出了问题,他用力拉开关勇捂在身前的手,借月色看清了原先捂住的地方流着血水,伤口肿裂,翻出皮肉,像被剖心了似的。 关勇脸色青白冒汗,顿时无力跌坐,我们一前一后及时接住了他。 “阿勇……”向滨隆沉痛搂紧这个大块头的身体。 我回想起关勇在门口护我的那一下,瞬间气噎,哽道:“勇哥,你帮我挡枪了。” “胡说……是我技不如人……没看见还有个窟窿呢……”他虚弱惨淡一笑,我已泣不成声,“你撒谎……” 他只好认了,调侃笑道:“好吧……我关勇速度够快吧,你看,枪都没我快……” 我擦泪让关勇休息着别说话,向滨隆也试着扛起关勇,“阿勇,省点力气,我们去跟先龙汇合,上车上船就能做手术了,听话,起来……” 关勇不肯,他昏沉吞咽着口水,劝我们赶紧走,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就不耽搁我们了。还啐向滨隆哥明明还算青年就跟中年人软了一样腻腻歪歪像个娘们儿,拿出做头的魄力,保护好自己女人,跟以前一样快走。 两人喘息僵持,关勇微歪身子重量又重了不少,他微笑凝视我,“林会桢,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但你欠隆哥的你这辈子都还不了,你这个坏女人。”他末尾一句坏女人温柔得像是对情人的嗔怪。 我泪滴了不少在他脸上,他笑话我从小就爱哭,不过为他关勇哭一次,还算值,他会瞑目的。说话间他咳嗽了两下,伤口里血渗得更多了,我们按都按不住。他笨重的头缓缓偏向了我怀里,那双漆黑的眼睛始终凝望着我,“会桢,我想抽烟想吃糖……” 分卷阅读101 我连忙摸了摸衣兜,庆幸随身带了烟盒,烟盒里也藏了水果糖。向滨隆已经默默为关勇麻利点上了支香烟,关勇抽得销魂舒爽,疼痛似乎也消了大半。 我颤抖哆嗦剥掉水果糖的那层纸,便将糖塞进他淌血的嘴里。他张嘴接的时候含了一下我的指尖轻舔到了,他有气无力地抽烟,忽重忽轻嚼着糖,就这样安然躺在我们怀里。 他的头还时不时眷恋磨蹭我的肩怀,也蹭向滨隆,像在主人身上求抚的宠物,我们抚摸他硬朗刺手的寸头和出汗忽冷忽热的坚毅脸庞,不一会儿他瞳孔逐渐放大,微笑也越来越哀浓。他忽又对我唤道:“……妈,不要丢下我,我后悔了……” 我为了安抚他,学着勇妈以前那样叫他,“勇勇,乖,你是世界上最好最绅士的男孩子,你是勇敢的英雄,女人们都喜欢你这样可爱的男孩子,我们不打不骂你,打你骂你的,是不同的人的劣根性而已,没有男女之分……” 我抽泣着断断续续还唱鲁冰花给他听,他这时泪流也才附和了一句,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向滨隆手掌捂住眉眼,我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快速掉到关勇脸上去,他眼神忽然清晰了些,回光返照似的,有了力气颤抖抬手抚摸我的脸庞,轻柔为我拭泪,嘴唇翕动着说:“会桢,我……” 话没说完,他便撒手人寰,这个暴躁了一生的男人,最后瞳孔涣散温柔地死去了。 默哀片刻,向滨隆找了一处地方将关勇安放好,沉默做完那一切,我和向滨隆渐渐紧紧相拥,我第一次抱得他那么紧,紧得要把他与我合二为一似的。他不停摩挲我的头脸鼻唇,温存了片刻,拉走我之前嘱咐,会桢,牵好我,不要走丢了。 他携着我要去和先龙汇合,路上他把自己最常用的那把柯尔特枪送给了我,也教我使用。 可是在逃亡的路上我们还是分开了,那时候警察一并追击赶来,我体力不支他带着我也很难逃,先龙的车分明在道路不远处,他最后还是把我推给了警察,说我现在跟着他危险,等他逃出国脱困了以后,就派人来接我。 曾经紧紧抓住我不放的人,终于是撇下了我,只留了虚无缥缈的一句话,让我等他。 我来时算被绑架,又是何祖升的人,警方理所当然把我视为受害者,安顿我上了警车,先分派着把累得脱水晕厥的我送去了医院。 磁场 在医院醒来,我模糊看见了祖升在窗边立着抽烟的清冷背影,烟雾一股一股从他头发上飘起散绕,他身穿灰色正装,永远那样一丝不苟,规整得像一具假面。 当我清醒挪开视线的时候,他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还没转过身来便问道:“醒了吗?饿不饿。” 他坐到了我床边来抚我脑袋,我默寞不留情推开,他稳然不动继续抚我头,“怎么,出去一趟回来怨我了,他又怎么跟你好了?你听信谗言,不要我了吗?” 我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沉闷问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我身世。” 他手倏然一停,微笑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不是知道吗?”我翻身背对于他,“隆哥已经把身世告诉了我,我也记起来了,我叫林会桢,不叫招娣。” 他沉默片刻,从身后伏过来探脸亲昵贴我,诓哄道:“珍妮,我只是想留住你,我压力大你也老问,暂时实在找不到,我就想哄着你再慢慢找,我跟你都有错,抵消了好吗?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我发誓。” “还有呢?不是想用身世离间我和隆哥吗?” “你这样想我啊,看来你和他是真好了。”他抿了抿嘴,紧凑过来说话,“我可没让你把他怎么着,你冤枉我啊。” 我抵不过他的纠缠,体力本就没恢复,于是闭眼冷淡相待。 何祖升平时对旁人挺心高气傲的,巴结他的人多,他也早腻烦了不爱搭理人,所以保持疏离的状态,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即使对父母也是不卑不亢的,唯独在我面前,他会放低姿态,迁就哄人,也老问我,不要他了吗? 我拒绝他的话,就像不长眼睛,不识抬举一样。 我一直觉得他是天潢贵胄般的男人,而我如尘垢枇糠,不过是兼霞倚玉。 何祖升一态度良好厮磨我,我对他不容易拉下脸来,便问正事打探口风,“有没有隆哥的消息?” 他晃神微顿凝了一瞬,支吾几秒,眼睛往左转动,才蹙眉一副烦心的模样透露,“逃到了海外去,你也不劝他自首,他真是法外狂徒,让上上下下都头痛。” 我劝得了么,我既做不出出卖他的事,也劝不住,卡在为难中,索性由他了。 我休养着想起了香雪兰的凶杀案,便长话短说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何祖升,让他帮忙看看当年的案子有没有进展。 这案子是很老的案子了,没有破,成了悬案,香雪兰的尸体也始终没找到。 向滨隆后面才有势力查案的时候也模糊不清 分卷阅读102 到底是哪几波人,当时来来往往的几波人很混乱。当年黑势力最猖狂的时候,香雪兰无权无势,红灯区那一片又危险荡乱,这案子留了一滩血找不到人,算是常有发生的事,警方受关系链压迫办案也敷衍,一过了最好的时机,后面再怎么翻都不好收集证据追查,此后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我回忆着那几个凶手的模样,时隔久远模糊得只有一点轮廓,不太记得他们清楚的长相,但记得捂香雪兰的那个粗壮的男人手臂上有凶恶扭曲的纹身,臂膀上头是一张黑森森的龙蛇脸,下面是一些弯弯绕绕曲折的花纹,我那几天心脏绞疼回忆着最痛苦残酷的画面,发挥曾经上兴趣班学来的画技,断断续续把纹身不断细致完善画了下来。 何祖升也带我去过警局认当年那批混社会有犯罪记录的人的照片,我不太确定挑了几个长得像他们的,警察顺着查查。 有了纹身图案之后,何祖升为翻案奔波,并听了我那让人不太相信的话,派了人手去那座妓.女楼后面的山坡上到处找藏尸点,山坡太大了,底下忙死忙活找了几天的警察埋怨我荒唐无稽,因为一个梦就认定了尸体在山坡上,他们对何祖升倒是不敢说什么,只在我这里颇有微词。 警方派了好几条警犬一寸一寸闻泥地下的味道,我也死马当活马医把黑桑收藏了这么多年的布偶娃娃给警犬们闻过。 一起去现场看累了的时候,我故地重游回了那座陈旧发黄的妓.女楼休息,这里如今成了普通租楼,只不过香雪兰那间房发生过凶杀案后房客们老遇到不干净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唯独这间就被闲置下来锁上荒废了。 房东也换了人,从老人家换成了中年媳妇,我请房东打开那间房后,走进去珍惜环视童年住过的地方,所有好的不好的纷纷涌入眼前,一阵心酸悲戚,仿佛潮水蔓延至头顶淹没了我,让人皮肤发麻得毛孔鸡皮微张。 墙上还有我乱画刻下的字迹图案,基本的家具原封不动,衣柜到墙里的隔间也还在。 我如孤魂野鬼在房里五味杂陈徘徊一阵,始终无力看着破旧腐朽尘封的一切,四处厚厚的灰尘扑鼻呛人,咳嗽一会儿,我疲倦得坐在香雪兰常梳妆打扮的镜子前,缓缓挨到了桌上撑着头,眼皮逐渐沉重睁不开。 当我能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变得愈发幽暗寂静,原先走廊里那些居民热闹窸窣的声音都遥远拉长,杂音混然彻底消失,周围一片静得仿佛换了一个空间,在某一瞬成了空旷静止的无人之地。 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我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整个房间从夏季的干燥暖热,转变成了天寒地冻的潮湿阴冷,让人打了个战栗闷寒到了骨缝里去。 接着传来一阵悠扬遥远的歌声,我听见熟悉的细桑飘忽哼着鲁冰花的曲调,冷不防便在朦胧的镜子里看见有道身影单薄曼妙的波点裙女人,她坐在一旁拍着我的后背,仿佛在哄我睡觉,我和她都很秀丽消瘦,模子有几分相似,是记忆里如琬似花的香雪兰。 她说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会桢,你是妈妈的好女儿,你小时候我真是没有白疼你,你听进去我的话了,他们在后山忙碌到晚上,我给过他们暗示,可惜他们看不见。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找到我的尸体了,我可以往生了…… 其实,当年那些坏人也都死了…… 她空灵告诉了我这些话,我思念着妈妈想和她叙旧,想投入她的怀抱里,可是话从嗓子里说不出来,身体也很僵绷。我只得用想法与她沟通我动不了。 香雪兰微笑遗憾地摇了我一下,摇得我抽搐抖了两下子,香雪兰便站起来渐渐脸和身影重叠幻灭,我由模糊到清晰地看见是房东太太在摇我。她欣悦通知我,别睡了快下去啊,你妈妈尸体找到了!那个长得最俊俏的警官在找你。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肘撑在桌上麻得涨涩,委顿的脸上也撑出了一抹红印。 谢过房东之后,我出去迎面就与何祖升撞到了,他和房东说的一样,香雪兰那副尸骨真的在山坡往里深处找到了,是警犬闻嗅到某处老叫唤,才挖出来的,埋得有两三米深,那簇野草荆棘长得很茂盛,附近还有棵庇荫的大槐树。 我把我刚才打了个盹儿的梦告诉他,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瞌睡,只是累得撑头闭眼睁眼之间,如南柯一梦。 何祖升慨叹我们母女连心和我做梦的磁场神奇。 香雪兰的尸骨大多白森森的,一些地方有点腐烂发黑。 最后我做主把尸骨烧成了骨灰,安稳下葬。包括关勇的尸体我也找回来安葬了。 随着我这个证人给的线索,何祖升翻案慢慢查到了凶手,但是凶手同香雪兰告诉我的那样,早就死了。有的做混混时已经被打死了,有的吸毒患艾滋病死了,有纹身那个是喝醉失足落水死的,一个个都没好下场,但他们当初并没有被法律制裁,我还是一口气堵在心里下不去。 香雪兰一案结了之后,何祖升叫我可以放下心来学习了。 我除了为找尸体去小山坡奔波过,基本呆在他家里养身看书学习,在人心惶 分卷阅读103 惶的风口浪尖几乎不出门乱晃当靶子被人盯,那阵子黑恶势力被打散不少有很多流寇逃窜,我寻常也不大看电视,颇为与世隔绝。 不过那几天何祖升怪怪的,他习惯性在傍晚看新闻,但连日来不放电视,说是怕吵着我学习。我不在意帮他打开的时候,发现电视机坏了,他却说是天意正好。 电视机坏了他也不急着找人修,让我专心学习念完书快点嫁给他,省得趁他不在看电视。而且家里的报纸都不见了,我劳逸结合关注时事新闻的时候愣是找不到一张新报。 我呆了几天心里莫名闷得慌,终于下楼在附近买下午茶走走,顺便去为何祖升买新报时刊,正提着打包的食物在街上走着,忽然飘来一张乱飞的报纸,我捡到要丢垃圾桶里去,无意看见了一道刺目的消息,如当头一棒直劈脑门打得我浑噩无力。 军.火大贩向滨隆终于落网了,他出事了,被剿灭了。 他和朱富林一样的下场,在逃亡之中陷入枪战,是被警方击毙的。 我手心里提的奶茶点心,瞬间掉到地上砸得一塌糊涂,就像我阵痛的内脏肺腑也乱成一团,在体内汹汹烧灼翻涌,让我化作了一摊烂泥。 他说过,让我等他。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他回来了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 我整个人倦怠瘫了好一会儿后,浑浑噩噩走回了香丽大道,我失魂落魄在空荡的大厅里坐下,坐了会儿蜷缩在沙发上慢慢睡着了。 一觉睡到傍晚,我孤零零从沙发上起身,仿佛被世界和人们遗忘遗弃,我再次没了家,失去了那个仿佛永远会等待我的归宿。 我终于缓过神来放声痛哭,刚开始怕惊动这个事实,悄悄地哽咽,偷偷地哭,渐渐上气不接下气收不住声了,浑浑噩噩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呕吐胃抽搐,哭得发不出声来,哑着肿胀的嗓子气喘不止,哮喘呼吸不上来。 何祖升小心翼翼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一声声跟我说对不起,他不是有意要瞒着我的,就是怕我伤心难过。 我怪他让我连隆哥最后一面都见不了,踢他打他,变得像个失心疯的女人,我悲戚吵嚷不要回他家,也不要学习,他守着宽慰我,只好暂时让我静下来住在这里。 我和过往那次一样,灵魂与意识游离于身体之外,思绪纷飞,如此在向滨隆房间呆了几天等待他。我睡在硌人的床板上,半夜里终有一次看见他推门回来了,可是他不是来带我走的。 他目光幽邃抚摸着我的头,我照常听话地趴在他膝盖上,问他是不是来接我的,他悲哀恍惚一下却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道让人心碎的回音。 ……阿妹,别了。 我醒来从梦里听到的这一声,在耳边飘荡了好久,我无比熟悉阿妹这个名字,是那么的温馨迷离,滚烫深刻,如烙印刻入骨髓,是这一生再也消不去的属于他的呼唤。 梦里恍惚的一声,也唤醒了他过去一遍遍唤我阿妹的声音,或阴沉凌厉,或暴怒失望,或平和温柔,或思念似水……阿妹,阿妹,阿妹……在我耳边不断真实回荡着响起,疯狂挤入他曾经爱亲吻的耳朵里,在耳窝深处一再锥心刺骨重复,我已泪流满面。 为了消散这种啃噬我的声音,我抖着手珍惜地搜出了八音盒拧动放起音乐,便响起那夜我们一起宁静坐听的爱的罗曼史,画面仿佛重现眼前,不断冲撞在我的心口上,他的音容笑貌,浑厚嗓音,老电影般回放在脑中魇住了我。 我最重要的东西都揣在随身包里,香雪兰布偶,口琴,八音盒都是我最主要的家当,金银财宝,珍珠首饰都比不过它们承载了记忆的一点一滴。 我哭累了,就恍惚呆在房间望着窗外,香丽大道的富裕绚烂犹如一具女人曼妙的尸体,犹如庞大华丽的笼子,时而冰冷时而炽热困住了我,它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如今每一处窗户上映照的都是我空洞的眼神,留守在此的女人已形容枯槁,灵彩逝去。 不过一个星期我日复一日可怕地重复这种日子,过往与未来交织着清晰了一件曾经困惑我许久的事,自己像是在海水里扎了一个迷糊多年的咕咚猛翻起身来,透过那层波光粼粼的水面,我终于望到头上真实虚幻而又触不可及的太阳,顿时恍然大悟而觉得震撼恐惧,我却无力掉落于混沌的水中再也没有勇气向着那层波光粼粼飘去,我后悔莫及心如死灰,如腐烂的浮萍重新沉入泥潭深陷下去,从此难以浮起。 退步 几天以后,我结束香丽大道窒息得昏天黑地的日子,收拾体面回到了何家努力学习,挣扎向上,恢复温柔的微笑,开始了若无其事的生活。 我镇压苏醒的那一切,不再为死去的过往守丧。只得拾起触手可得的希望,努力善待自己,就算是何祖升踟蹰着告诉我一件晴天霹雳的事,我也很快恢复过来了。 何祖升抽烟挫败地告诉我,他母亲生意出了点问题,他不能只顾着自己,他得跟城中富甲一方的陈家联姻,不过他和女方商量好了各玩各的,等过 分卷阅读104 了难关,熬过了两家上头硬要捆绑的利益来往,他们就会离婚。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跟他一样都有自己的爱人,这场婚事违逆不了上面,两人只能逢场作戏,私下阳奉阴违。 我本来收拾东西要走,但是我整理一件衣服,何祖升也捡一件塞回衣柜里,我干脆不拿行李带着手提包直走。他拉住我包左挡右挡堵路拦住我,又一次为我红了眼睛问,珍妮,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我要你啊,你又没有地方可去,除了我能收留你,还有谁照顾你。 我永远无法抗拒他只展露给我一个人看的弱势,以及他堂而皇之戳破我脆弱的孤儿身份,我在原地逐渐无声落泪,也缓缓被他强制的怀抱搂得崩溃哭得沙哑。 他由上而下抚顺我的头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住人说,我留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向滨隆的影响还在,那些被逼上末路的危险份子最近还不安生,我已经被误以为是叛徒,□□放风要搞我,也被向滨隆的仇家盯,我要是一个人走了,那些人会整死我的,拿我泄愤开刀,怎能走了香雪兰的老路,让香雪兰往生都不放心。 我这个文凭出去也是庸庸碌碌,还能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真心实意对我吗?谁又敢收我? 他保证,我在他身边没人会动我,何家蒸蒸日上的势力罩着我没人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让我不要一时冲动去外面颠沛流离过得越来越差,就在他的庇护下安心学习往上爬,让我等他完成父母的交代做个退步,等他和未婚妻的协议到期,他就给我一个家,跟我结婚,过安稳日子。 他紧紧留住我问,珍妮,不要离开我,等我,好吗? 我泪水早已浸湿透了他前面的衬衫,灰色的西服领子颜色也深了些,我渐渐妥协了,最后那点哽咽化为一声嗯。 我知道他一直对我也不那么纯粹,大约愧疚怜悯着,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要学聪明借他做我自己的事,那都是我该得的。我要把祖升当成踏板,我要暂时在他这里衣食无忧学习,安稳进修念书镀金,等我挣扎上去,日子也安全了,到时候离不离开他当另论。 想通了之后,我再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打开书学习。除了去上进修课和考试,我通常在家里长时间自学,他只要有空也照旧辅导我。 我出行身边的保镖已经换过一批了,这一批是何祖升私人的保镖。我继续呆在何祖升这里,何家上头暂时没人出面找过我,何祖升一向把我维护得很好,应该是答应着婚约退步处理过了。 何祖升想和我修好的时候,晚上陪伴我睡觉的期间,也是男人蠢蠢欲动那一套,亲着摸着不安分想要更近一步,他比以前得寸进尺,欲望渐急,露出的野性让整个人真实了不少。 他已经只差最后一步了,我做不下去,始终卡住不让他,双手抵遮着老推开人。他僵持撑在上方,声音略哑地说:“为什么每次我碰你,你都迟迟不能适应,那个人碰你就可以是吗?” 我心脏被针扎一样收缩了下,隐约的疼痛一阵一阵扩大,逐渐淡淡隐去。我平静地说:“别无理取闹了,你知道我不喜欢,我没心情,你要结婚了不是吗?我这算什么?” “不是说好了么,这是给他们的交代,我们的退步。” 何祖升肤色本偏白,月色和台灯闪耀照来使他皮肤上仿佛流动着晶莹的微光,他并不缺乏锻炼,身材照样高大,肌腱子肉很足,只不过身姿笔挺加上穿衣遮得住平时显清瘦。他真要动我,我压根不是他对手,他虽然想更近一步,不像向滨隆以前那样马上碾压过来,比较试探着半近半止。 我插科打诨欣赏他身材,他勉为其难微笑,这一次还是妥协了。 但他这段时间清闲下来,总引诱我干那事,从前的正人君子样逐渐端不下去了。似乎是他在意的强敌消失以后,我落单了逃不出他掌心,才不如从前那么谨慎缓着对待,无所畏惧了一点。 也熟悉得自然而然要深入,加上他要协议联姻的事,似乎想由身到心稳住我,我总不给他碰显得我和他心不在一起。 有一次半夜我睡着,他轻手轻脚把我脱光了,便安静在旁目光纯粹端详我,也玩赏珍宝一样抚动我。 我被异样的触感扰醒之后,他察觉了便陈述,珍妮,你的身体很美。 我不太习惯他如今的样子,拉过被子裹好了自己,他时不时自然而然流露某种念头,不再和以前一样多少掩饰着,我无奈他这方面露了男人本色,无奈他锲而不舍的撩拨,在三番几次之下勉强同意了。 何祖升身上烟味比较淡,那股特殊的香水味儿更清新些,一凑近像情药容易让人迷失。他干净的手指深情抚在我脸侧流连,目光集中在我脸上,高度关注我的神情,一边捧着我脸颊,一边带着试探生疏完成了我们迟来的第一次。 何祖升不如向滨隆那样强烈深刻,他温和轻微,除了最后那点时间他绷不住了,其余时候让人像泡了一场温泉。 歇息下来时,他柔情亲吻我的眉眼,竟浅笑告诉我,这是他的初夜,很甜,很温暖。 他不想把第一次有任何差池的 分卷阅读105 给别人,所以最近总想和我…… 我产生了一种愧疚,避着不去看他,他看透了我的心思,用手掰正我的脸,让我与他四目相对后,再一次告诉我,他不在乎我的过往,只在乎现在和未来。 这之后他恢复了从前的温文尔雅,不那么强势耍流氓,就像完成了心愿,便知足收敛,没有想象中的肆意。 何祖升订婚宴那天我远远藏着去看过一眼,他的未婚妻叫陈冲,和那个同名的明星陈冲一样长得美丽大气,举止端庄优雅,他们互相彬彬有礼挽携着对方,确实没有亲热态度,都守礼应付着场面。 可是我看着他们这对没有感情的璧人,却觉得百般相配。 陈冲清白漂亮身世好,配何祖升绰绰有余。 在这些人面前我总是容易看低自己,我对他的喜欢没有变过,他是美好的人,就应该和上流社会保持一并的步伐。我知道我的存在拖他的后脚,玷污他的人生,这些日子他细致关心我,一如既往对我好,我变得依赖他,有一点离不开他了,开始担忧以后的变故。虽然我由始至终觉得自己配不上何祖升。 我和向滨隆才是一类人,好像就应该一起烂在泥地里,永远不能往上爬得一干二净,就算一时剑走偏锋或者努力爬了上去,只要提起过往依然被扒得不留片甲,任怎么虚荣堆砌,任怎么真假镀金,都遮不住从骨子里带来的本来面目,出身的卑贱脏污,将赤.裸.裸被人们看到尘埃泥地,更是我内心一触即发到底的卑微。 一场客套的订婚宴就让我心如刀绞,他们结婚那天我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我以毒攻毒回了香丽大道让另一种痛淹没我,回首人生,处处是痛楚,不经意间想起来就能让我体无完肤。 傍晚我散步去了老冯的摊位吃面,我希望那些保镖离我远一点,不要跟到摊位上来。 我不想带任何人来玷污我和向滨隆的时光,以及和另个时光里共存的小妹。没有人能插进这段完全属于我们的时光,何祖升也不行。 老冯告诉过我,向滨隆从来没有带除我和小妹以外的人来过。 我今天一个人,却点了两碗面,并且自己把另一碗上面的葱花夹到我这碗里来,完成了这道仪式,才开始大口吃面。 我第一次孤零零过来,以前每次都是和向滨隆一起来的。也不怪老冯忙完了寒暄着问我一句,你家隆哥呢? 我明明吃着烫人的阳春面,食物下肚胃里也暖热,哪里却莫名发冷发颤,我擦了下嘴上的油汤水渍,哽咽掉着眼泪,继续大口塞面。 老冯走过来坐下,关心地问我怎么了,和你隆哥吵架了吗? 我眼泪滴答滴答落入碗中,苦涩地说,您不看新闻报纸吗? 他无措拉下脖子上的帕子帮我擦擦眼睛,赧然承认自己不识字的事,平时忙活完了喜欢跟老头子们下下棋喝喝茶,或者回家睡觉。 他想起近来打击黑恶势力打击得厉害,一问情况见我神情异样,心里也摸到了底。还唉声叹气说,以前知道向滨隆不一般,以为是个普通商人,后来他摊位有次被收保护费的流氓闹事,向滨隆出面提点罩着他,他才晓得此人是□□头目,刚开始确实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的向滨隆有这重身份,后来看着没什么不同,就放宽心接客,大大方方来往,也不虚不怕。 而且老冯其实不记得施舍过阳春面给向家兄妹的事了,我叙旧同他提起,他才有点印象,很诧异当时帮助的人竟然是向滨隆,怪不得身份不小的隆哥总来光顾摊位还对他态度这么好。 向滨隆体面后第一回来吃面的时候,老冯第一眼看着就眼熟,愣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如今我谈起,他终于恍然大悟了。 老冯不管向滨隆曾经做过什么,很是惋惜他,由过往的印象觉得他是好人。毕竟我们是数十年的熟客了,亲近得像是街坊邻居一样,他把我们当孩子看待,叹息隆哥那孩子好啊,知恩图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他甚至磕唠,不怕我笑话说是马后炮,我长到十几岁和向滨隆往摊位前站一块儿的时候,他就觉得我们般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絮絮叨叨聊起看我们吃面时,向滨隆把我看进眼里的细节,温柔给我撩头发,微笑给我擦嘴,伸手直接擦,鼻涕照擦不误,一点儿不嫌弃,对我的一举一动充满爱意,看得出来隆哥很珍重我。 对女人好的男人,那更是好男人了。 他毫不亏心地说,自己也对家里老婆这么贴心,眼里全是她,老被孩子们闹。 我失笑讲出向滨隆一沉脸粗鲁吓唬我的样子,只看了片面的老冯不太相信,不过思及到向滨隆的身份,哪是什么善茬,还是信了。 我来吃了两碗阳春面,连同向滨隆那份一起吃,同老冯说说笑笑,心情跟着好多了。 至于何祖升结婚当晚拖到十二点,马不停蹄就赶了回来,我觉得自己和香雪兰一样成了不齿的女人,真不愧是母女,冥冥之中还是走了相似的路。 何祖升呼着口鼻外冒的酒气调侃,要论先来后到,陈冲才应该是小老婆,陈冲 分卷阅读106 也已经给他戴绿帽往男宠那边跑去了,他独守空房,这不,就来找大老婆求原谅。 老婆,这两个字从他笑着的嘴中说出来,悦耳动听。 他被人灌酒闹婚房,醉得脾气有点冲动,拉着我要进主卧完成正式的洞房。他这回胡搅蛮缠不少,折腾起来不比向滨隆时间短,整个人生龙活虎得仿佛吃了助兴的药物。 我不热衷这事,他喝得半醉难得放肆,我就算不想在今天和他胡闹,他那身肌肉力气一只手就能制服我,确实用警察制服犯人那套按着我,变得跟衣冠禽兽一样胡作非为,还搜出手铐把我手铐在床头,我避都避不了。 到了第二天他头痛回想起来,便浓情蜜意或前或后突袭老拥着我,我们一起做正事学习,他都少见黏糊得很,我成了他地地道道的情人。他往常是有分寸的人,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他对我情到最浓时,不由变了果决的态度,有些不规不矩的。要是让他的下属看见他乱了严苛肃穆的模样,准跌破眼镜。 就连早晨去上班他都要和我温存好一会儿,我为他穿正装理领结,不受影响催他走。 我始终定心分清主次,努力不沉湎于何公子的风花雪月,不迷入他的风流柔情,免得没熬出头,最后下场还是沦落得不堪。 野花 新和垮了之后,娇妮良禽择木而栖恰好找到了金主。她是被一个当官的包了,她称呼他老纪,私下告诉我,老纪人面兽心在床上玩得狠,包的情妇也不止一个,他老婆早病逝了,男人升官发财死老婆这种好事给他遇上,她都时常调侃他。 娇妮见面就跟我吐露她跟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的日子,以及服侍老纪的心酸,让她都染了妇科病,她在夜来多做红妓的时候都把自己保护得好,被包出去反而遭罪。 可是她不想再过没权没势的穷日子了,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纪在物质上对她还是很大方的,平时未曾亏待,就连那些情妇陷害她,他都很包容地站她这边给足了信任。而且争一争,熬一熬,还是有希望转正做官太太的。 娇妮先前在我情绪低谷的时候没能相聚,正是跟那几个情妇斗得自顾不暇,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元气大伤还流了一个孩子。她本来还想靠这个孩子上位的。 这次她来见是我有事相求,说她家那位最近在官场上有点难事,希望我帮她的忙,帮她稳固地位,以后她转正了也能给我做后台撑腰。 我先前是向滨隆的女人,后来做了何公子的情人,自然而然成了情妇圈里的谈资,老纪便知道娇妮有个闻名遐迩的好姐妹。 最近省城那么多官员落马,老纪夹着尾巴做人低调了不少,但也遇到不少麻烦,在官场被人捏着把柄要挟。如果我开口让何祖升帮帮老纪,娇妮说了,她男人这次就会撇掉几个情妇,暂时只留她一个有人脉关系的女人。 这是一个上好的时机,她也能光明正大做他独宠,就离转正的机会不远了。 我有些为难,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还总是给忙碌的何祖升找事做。但娇妮是我唯一的好姐妹,不论成不成功,我自会向何祖升提一提。 这事儿何祖升思量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了。他说这个档口上藏私庇护人会被人穿小鞋,不过何家也算是风头鼎盛时期,谨慎小心根基扎实,大漏洞没有,灰色地带小事留有一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行。虽然老纪麻烦事不小,他为我考虑着,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要帮,对我以后有好处,应该培养一点自己在官圈的交际势力,以后我做他太太都是需要的。借此能把老纪收为己用,让他以后站队何家,我和娇妮互惠互利的来往也必不可少。 何祖升处处为我着想,我和他贴心了不少,前些日子的一点冷凝别扭消去了大半。事成了,老纪和娇妮都对我感激涕零,日子仿佛蒸蒸日上。 娇妮自然被老纪供起来,撺掇着同我常来往,我和娇妮的关系早已是什么话都可以说,并不介意,她坦诚得还把老纪生殖器上有颗痣都跟我说了,老纪总爱让她舔咬那颗痣,说笑着又爱讲些令人咋舌的荤话。她要是假惺惺客套着思前想后说话,我多少不安心,那样犹如有了隔阂,让人觉得对方产生了变化,反而不自在。娇妮有了男人归宿角色地位虽与以前不同,目前总归和我一条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知根知底是放心她的。 而且娇妮想到了更深一层,老纪一开始包她,又无底线宠溺纵容,那些情妇都比不了,恐怕是一早就拿她当筹码后路养着,走了一步稳棋。她是依着我,才有这份殊荣的。 最近我的考试也通过了,前些日子的阴霾驱散了不少,暂时能歇口气,心情好起来还有闲心学着下厨给何祖升做吃的,做的是比较复杂的法国料理,他手艺不简单胃口还娇贵,我也不想用简单的食物糊弄他。 在厨房忙碌做着,我走神想起了向滨隆那次带我约会去吃的法餐,即使食物不相同,只是一个国家的菜系,我都能联想到他,跟着又喘不过气来了。 我总是走神想起向滨隆,不停倒掉重新做,最 分卷阅读107 后干脆换上另个国家的料理,可是已经没用了,除了学习常能压住我的大脑,向滨隆的一点一滴常常紧密挤入我的神思,如同他过去那样无处不在猖狂肆意笼罩于我。 我哽咽埋怨他死了都冤魂不散让我无法摆脱,深呼吸着在厨房把料理做得噼里啪啦响,发出热热闹闹的噪音,试图屏蔽那个人曾经深深带给我的影响。 我在厨房有了点起色,成功完成了一半熟食时,门口想起叮咚的铃声,我为回来的人雀跃一点准备去开门,但是开门前我从猫眼里看见来人是淡扫蛾眉的陈冲。 我愣住了暂时没敢开,她又摁了几下门铃耐心等待着,怕是有事找我,或者想说什么话。我摸不清她的来意,她和何祖升没有感情,应该不会找我麻烦,不过我迟疑着没有勇气开,不想面对。 可是陈冲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钥匙,竟然破门而入,一看见我在,陈冲气势汹汹不由分说带人冲进门打我,她不止是一个人来的,这些过来打我的帮手全是涂脂抹粉的女人,她们死死揪住我头发,疯狂扒掉我衣服,刻薄讥笑拍着视频骂我是小三、荡.妇、婊.子……所有对女性蔑称的话全用上了,极尽侮辱,在视频后面把我说得十恶不赦。 这么几个身手扎实的人一同围住我攻击,我被打得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起初撕心裂肺慌乱拉起衣服,渐渐反抗无果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索性不挣扎了,看着这群陌生的女人死命收拾我,开始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有没有活着…… 镜子里倒映着悲哀无神的我,我脸色苍白妆容花得跟鬼一样,浑身破破烂烂,扯掉了些的头发在地板上飘落,被打的地方起了红肿淤青,整个人如同破旧的香雪兰布偶娃娃,如一具任人宰割的尸体了无生机。 我恍惚麻木躺着,心里也没力气埋怨了,觉得自己沦落至此都是自找的…… 陈冲始终站在外围端庄地看着她们收拾我,打着不动的我也没意思就叫停了,或者说是拍够了,时间到了。她收好视频注视着我,走过来蹲下轻抚我火辣辣的脸颊问,听说过色衰而爱弛吗?你真以为你能嫁给他啊,他不过是贪婪你的青春美貌,浪费你最好的时光生命,把你骗得团团转吊着你,你已经无权无势跟草根一样卑贱,他一个处处受制的官二代,享受着身份带来的便利,也牺牲了自由,要怎么娶你呢?我和他都做不了主只会被长辈们越捆越紧,至于你……等你人老珠黄了还怎么嫁人,到时候他还要你吗?作为女人,我劝你趁早离开他,少走歪路,少吃点苦头,何必卑微到这种程度把自己作践得一文不值。 她还别有深意透露,他带给你的麻烦也远远不止于此…… 我依然空洞没有反应,陈冲走前叹息一声说,不是针对你,是他逼我的。 她脱了自己外套轸恤随搭在我身上,便身影挺拔踩着高跟鞋从容不迫地走了,她们关好了门,房子里便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而我死气沉沉涣散在地上,一动不动躺着,说是烂泥都抬举了我。 不多时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我毫无生机呆看着天花板,没有动过分毫,没有去瞥那个人一眼。他步伐沉重来到了我身边,骤然将我从地上抱起猛搂入怀中,这个男人时凉时热的手臂和胸腔都在隐隐颤抖,他捧捂着我的脑袋摩挲,额头一紧一松抵着我。他眼眶微红擤鼻,咬牙切齿而压抑地说,视频不会流出去的,他退步让了陈冲,陈冲就把视频底料给他了。 祖升回来了一直就坐在地上抱住我宽慰安抚,他小心翼翼理摸着狼狈的我微摇晃,悲痛紧紧深拥住,并向我道歉,“珍妮,全是我的错。等熬过了这阵子,等我升职了,我和陈冲那边的合作马上终止,撕破脸也要离婚。” 祖升那天安抚了我很多话,我都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当他去浴室放温水,点上不知何时买来的熏香,衣冠楚楚给我认真按摩,温柔为我洗澡洗头的时候,我才瘫缓回神忙抓住他的手问,你哪里学来的。 他顿了片刻自嘲,“我说那么多话都没用,用个安抚你的方法你就回神了。这是你隆哥以前随口一提刺激我的,我记住了而已。” 我噢一声,继续闭目躺瘫如废人,他用手指耐心梳理着我打结的头发,沉吟着缓缓道:“我把这套房子,还有我另一套别墅,车子都写你名下了。” 我忽而笑了,冷眼转头问:“何公子,你是在包养我吗?我跟隆哥的时候什么豪宅名车没见过,我从小过的不比你们差,一样被当作千金小姐和公主养着。” 他喉间一堵,叹息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用这些实在的,让你有安全感。” 他力道恰好按着我头皮继续说:“陈冲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话,那都是离间我们的,不要相信她。她养的那个小白脸先挑衅了我,我不过反击了下,她就兴师动众拿你开刀警告我。” 陈冲虽有挑拨之意,可说的不无道理,是事实。 我不言不语,何祖升手微甩水,以腕背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眉目,“你是不是不信我。” 接着,他从正装外套的里侧搜出几张照片 分卷阅读108 给我看,都是陈冲和那个白俊的男人相当亲昵热情的照片。 他对着照片不耐烦点了点,说那个男人没我安分,气焰高嚣张得很,不止私下出击背后搞他,还在聚会上堂而皇之跟陈冲一起出来打他脸。 我轻笑,你是在意陈冲,还是在意你的脸? 他蹙眉说:”哪个男人不在意自己脸面,你信不信我带你出去冲撞陈冲不给脸,她也会气得不比我好哪儿去,何况她不是省油的灯,我前脚刚还击她的人,她极其护短后脚就找你麻烦,我被几头夹击不要紧,你别多心和我生分就好,你不说话安安静静的让我心里更不安稳了,我宁愿你打我骂我,大吵大闹。” “我没有力气闹,我要是真大吵大闹你未必耐烦不厌弃我,我以退为进,你还不知足么。” “不好,珍妮,在我这里你尽管闹尽管不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暂时给不了的,我努力熬上去直至能够掌管自己的人生,给你未来。”他说得深切,掌住我头脸一侧,很珍惜地亲吻我。 他也承诺今天我遭受的耻辱,往后他会朝他们加倍奉还收回来的。 将我打理整洁安顿好了,彼此肚子都饿了。我今天做的食物到底没有成功,被那段插曲耽搁下来,都熬糊坏了。 但是何祖升给我重新做了份食物以后,他选择吃掉我今日下厨做的满是糊味儿的浓汤。我没胃口吃东西,他先在侧亲自喂我,念叨我本就瘦弱,看起来跟病秧子一样,再不按时吃饭,就更不好了,也会瘦丑。 我跟着吃了些,他才安心吃那份浓汤,还有焦了的海鲜。吃完了夜里在床上他又胃疼,拉过我手按抚他硬邦邦的腹肚,弱势地说,珍妮,我肚子疼,给我揉揉。 我默然端来一杯水,拿了点胃药给他,他张嘴要我喂他,一病疼起来跟小孩儿一样。我迁就过后,重新上床躺下休息,接着问他,陈冲的钥匙哪里来的。 他愣了下,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她趁我睡觉拿走偷配了一把。” “你们睡在一起么?” 他努力看着我的眼睛,“没有。” “睡了就睡了吧,没必要瞒我,反正他是你名义上的太太,而且我以前跟了你后,期间也和隆哥做了不少次……” 不知道是被我戳穿了的恼怒,是被不信任的痛恨,还是我第一次揭开那层纱,让何公子脸面和尊严第二度受到侮辱,先前有些病弱的何祖升逐渐变得阴鸷怫郁。他气势徒增欺压过来,唇齿凉冷叼咬我那些本就负伤的皮肉,他如牲畜交尾咄咄逼人,第一次由里而外让我那么痛,彼此沉甸甸,我毫无快感,想起了曾经暴怒粗鲁的向滨隆,心里酸楚起来,却是因为过去的记忆。 眼下祖升让我疼痛,让我失落,为所欲为逼我叫他的名字。这一场带着愠气的□□报复,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充实又惘然若失,我依然是空虚空洞的。 后来何祖升带我一起出席公众场合,夺回了他在陈冲那里失去的脸面,这一次还碰到了陈家老丈人,他的老丈人年纪大得需得杵拐杖走路,看见我们堂而皇之出现的时候,攥拐杖的手都有点颤巍,但对于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仍是保持着气度旁击侧敲提点女婿。 何祖升不仅淡定搂着我不分开,还捏过我下巴当众与情人接吻,挑衅得陈冲扯破首饰砸了一地珠子,甩脸色直接走人了。听说她是陈家最小的女儿,陈老先生娇惯了她些,所以有时候气性一大,并不太稳。 陈先生老人精自是稳然大气,笑容丝毫不消,他捂帕咳嗽着夸女婿有种,守规守距的何家,子孙里难得出了个风流浪子,倒像他年轻时候了,不过再风流,凋零弱小的野花始终上不得台面,不如花期长存的富贵花可以镇家。 何祖升气场不小得寸进尺,借此话里话外威胁老丈人,先管好自己的女儿,否则大家的脸面都患得患失,不太好看。再者,不管什么花,都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老丈人应该很懂。 中招 陈冲打我不久,出了一场车祸,被撞得半死不活进了重症监护室。至于她的情人没能幸免于难,当场死亡。 我曾有一瞬以为是何祖升按耐不住给他们的报复和下马威,何祖升也有过怀疑我的念头。即使如此,没造成什么误会,如果是我做的,他第一个念头是让我说出具体,方便他想对策护好我。 有保镖看顾,我全天二十四小时都算在他眼皮子底下,除了学习就是足不出户,至多同娇妮黑桑见见面,比过去人际关系简单,平时安分守己,哪有心思机会买凶撞人。老纪好不容易稳了不敢得罪两大家,娇妮如履薄冰更没那个胆和必要。黑桑也上岸不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做妈妈桑了,她开了个海鲜干货铺子打发时间度日,偶尔提不少补品来看看我,让我到她铺子上去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拿,跟自己家里一样不要客气,毕竟我小时候认过她做干妈。彼此孤苦伶仃,都是漂泊不定的人,加上旧情,不免产生惺惺相惜的母女之情。 至于何祖升和陈冲虽然才结婚就为自己情人 分卷阅读109 斗来斗去,但在档口上下狠手犯大事无疑是犯蠢,他们小辈顾忌对方家族的长辈,投鼠忌器着呢,最多小打小闹。 不过陈冲出事,首当其冲的是我们。 陈何两家都雷厉风行查了一通,起初排查到我这边来的时候,巴不得算在我头上而绝不姑息我,恨不得一次性把这场联姻中的障碍都借题发挥清理干净。只不过后来何祖升维护我,加上人手一块儿查,查清了凶手是报复陈何两家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亡命徒罢了,撞了人就跑得不见踪影,不知是私下被处理了,还是真跑了,此后再无消息。 陈冲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后,我明面上做小的依着何祖升的关系守礼去探望了一次,并示弱表明态度,不掺和他们半点,只求避世安稳度日。说明了自己想要有立足之地,暂时不得不依附何祖升,不过寻求偏安一隅罢了。 我既往不咎同她讲和,也拿出证据向她一再澄清分析车祸绝不是我和祖升干的,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挑拨离间,两家关系不稳对他们没好处,我甚至希望他们的利益夫妻关系暂时稳定,这样就麻烦不到我头上来。我身份虽然尴尬,也知道轻重缓急,是真想好好学习,上升学历为以后寻求出路。 陈冲虚弱质疑我真的不计较她那样打我的事吗? 我承认心里有过怨气,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力,她打我的事我退步维.稳只能算了,自然已经不计较了。 为了表达诚意,我近身伺候了陈冲几日,期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虽然有点笨手笨脚的,我讲起家道中落前自己的日子过得怎样好,才笨得不大照顾得来人,满足他们俯视我的心理。我对陈家长辈的说辞且是何祖升指派我来照顾太太的,陈家见我识相降心相从,对我态度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况且陈家的家人没有贴身照顾她,陈老先生很忙,来了至多坐会儿。现任陈太太是她的继母,也忙,只是做足了礼小坐,照顾人的活儿交给了护工,也指派陈家看着陈冲长大的老保姆过来安顿人。 我依着局势能屈能伸,最擅长的也是低头达到自己目的,说几句话讨好人换来平稳的事,我以为很值得。何祖升不太痛快,他跟陈冲一样都是何其心高气傲的公子小姐,除了锦衣玉食,更是仗着家世无往不利,没经历过什么毁灭性的大风大浪,自然都是天然珍珠般的人,哪像我已被打磨得面目全非。 不过何祖升喝了点酒告诉我,他如今的不痛快不是我们这方先低头,而是因为我,他宁肯自己被人践踏侮辱,也不希望我为他总是退步,委屈自己。他继向滨隆之后,同样在家里把我当千金相待,不肯让我做一点家务,照旧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保持得细皮嫩肉,一样生活的人凭什么去服侍目中无人的陈冲。 他再次产生无力感,于是力争上游,在官场干了不少急功近利的事,八面玲珑学起从前鄙夷的拉帮结派,做了很多曾经不肯做出的改变,加上家世便利,魔怔了一样得想升职升官。从前何家让他当官他还不乐意,喜欢在前线冲锋陷阵。此后他不再是单打独斗办事的警督,亦真亦假的两袖清风已远去,他彻底成了野心勃勃的官迷。就像我如古时候的秀才为了考取功名拓展前程,无数个日夜埋头苦读。 我在进修学习的重任之下,加上陈何两家的压力,时而想着我和何祖升飘忽不定的未来,时而想着我在内心逃避的那个人,心理一沉重透不过气的时候,便常在夜晚和娇妮一起出去喝酒解压谈心。 我只有娇妮这么一个姐妹了,很珍惜,愿意保持紧密的联系。不管是她家又有什么小事需要打通关系再难以为颜向我提起,还是我叫她出来跟昔日在夜来多一样陪伴我喝酒说说心里话,互相基本都有求必应。 何祖升和陈冲的关系不算休战,也不算太闹,两人跟欢喜冤家一样斗争就没断过。陈冲也时不时对我说些离间的话,却处处戳到点子上。 我考虑和何祖升之间的结果,开始摇摆不定,一烦心便来找娇妮,这是我除学习以外难得惬意放松的事了,她如同我的排气孔,让我能松活一会儿坚持下去。 我不知道该不该离开祖升,我半生飘零,他予我婚姻,予我一个家的承诺,一生何求,是世间最蛊惑人心的果子,不断吊在前面引诱着我,可是我疲累的时候也不想再耗着了。 娇妮劝我莫要多想,思虑再多只徒增烦恼,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娇妮大多是为何祖升说话,她夸祖升家境不一般,模样好又爱我,这样政商两占的爷好难找了。他和陈冲又不真,我们之间没有别人,让我再等等吧。 不论是哪条路,我都居安思危,我内心并不想离开这座充满情怀而五光十色的海港城,这里承载着我家人朋友的记忆,向滨隆,香雪兰……都曾在此处充满了痕迹,才有落叶归根之感。我不想远走他乡过得更孤苦伶仃,不想和黑桑娇妮远别,也舍不下如今为我孤军奋战的何祖升,假若我呆在这里就得跟着他才周全,于是一切转回原点。 我如此沉重常在外喝酒上瘾的期间,身体渐渐变得有点古怪,时而难受恶心呕吐,时而产生飘然快感,我初时只以为是酗酒的反应,仍然过 分卷阅读110 了不少酒瘾。最后身体莫名出现了吸毒过后的戒断反应,引出了记忆深处冰冷彻骨的恐怖,那段非人的折磨我感受尤深正是因此,尽管记不大清我被侮辱的细节,但有过毒瘾的体验连死都不可磨灭,我后来心烦意乱时也常会想起那种让人神魂颠倒的瘾,只不过意志力压下去了而已。 这一次我后知后觉犯了毒瘾,不得不相信已中招染毒,这次染的毒瘾性很强烈,幸好娇妮已经先走了。我脸色青白浑身出冷汗,死去活来一阵,虚弱从厕所里扶着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场所里有人贩卖那见不得光的东西,对方观察到了我的状况,挨过来说着暗号兜售,问我要不要好东西,吃不吃糖。我以前遇到过理都不理会,也不多管闲事找霉头,这次在我意志力薄弱的时候送上门来,我为了缓解浑身连带骨髓受蚂蚁啃噬的空虚疼痛感,一步步被迫走向了那条堕落之路。 平复下来恢复理智时,我心乱如丝开始找自己中招的原因,经历过从前那些事,假若我的酒水离身是绝不喝的,也时不时看着柜台里的人倒酒。 那么问题很可能是出在酒保身上,我才发觉再去找对方,他已经辞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便愈发确定了我遭人暗算的事。之前常给我调酒的酒保是临时工,查下去身份和名字都是假的。我扶着一阵阵发晕的头,身心皆寒颤得气抖,险些顺不过那口气。 我的毒瘾主要是海.洛.因,根本压制不了,它来势汹汹十分疯狂,也不是一朝一夕种下的,我只能在此期间继续来这个场所买毒缓解。对方从前一点点慢性下在酒里,难怪我身体越来越差,背后如此歹毒的人显然是要我死。 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何祖升,在做心理准备疏通自己的时候,心不在焉考试也失利,我在几重困顿的重压下,失去了戒毒的意志力和先机,每次在一点点缓解磨合之中,堕入了更深一层泥潭,仿佛掉落于无穷无尽的深谷海渊,在漆黑里永远爬不上来。 我从前已经好不容易戒过一次,那种感觉恐怖得只要想起一丁点儿就能横冲直撞重现,让人生不如死,在脑海里就先扼杀了我数次。 我绝望灰冷,正被毒瘾时刻煎熬,不知何时才有启口的勇气向何祖升寻求帮助。他最近已逐渐察觉我的不对劲,起疑心先一步戳破了我的情况。 何祖升发现我身上的针眼,问我怎么回事。我下意识扯了谎颤抖说是去医院打过营养针。 他做警察洞察力强,这种敏锐是与常人思维不同的,他果然已经知道这是什么针眼,只不过在验我,见我第一时间没有坦白,他重沉沉又问,你吸毒了吗? “我不是自己要吸的……”我胡乱摇头点头间落泪擦脸,微弱说话已泣不成声,这段时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塌了让我松懈,又沉甸甸再次如牛负重。 “你不是自己吸的,是谁逼你?我看你是压力大才去酒吧吸毒!你压力大我压力就不大吗?!难怪你现在三天两头爱跟娇妮厮混朝那种地方跑!之前他们告诉我我还不信,想给你信任的机会……你竟……”何祖升在我哭那刻开始突然无比愤怒,说话声震耳欲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他,整个人瞬间皮肤涨红青筋暴起,在暴跳如雷之下,不由分说猛一巴掌扇晕了我。 长期温文尔雅的人一旦爆发,那排山倒海之势仿佛能掀天揭地。 何祖升上火的这巴掌把我扇得倒地上半天缓不过来,不止嘴破皮流血,头也磕在桌角上了,反摔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也解释不及。打了这巴掌他都毫无悔意,不怜香惜玉了,气冲冲摔门离去,留下晕沉消极的我,模糊看着这个男人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愤然抛弃我的幻影。 我又想起隆哥再怎么粗鲁生气,是不肯来真格动我一根手指头的,更不会扇我脸。看啊,那都是我自找的,我再后悔想着不如当初与隆哥流亡逃窜,做一对轰轰烈烈又绚烂厮守的亡命鸳鸯,也没用了。 我半卡在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狱里,行尸走肉本能活着。这巴掌打得我脑震荡,很快头痛呕吐,我气弱打电话求助娇妮,话说尽我才晕厥。 在病房里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何祖升,他还是来看我了,满脸悔悟在床边近距离守着我,他眼睛通红愧疚握着我的手,半边俏脸还肿着有严重的五指印,不知是谁敢打的。 我醒了他便马上低头向我道歉,骂自己是混蛋,有什么贬低的话就骂什么话。 娇妮眼眶红着也在旁边看顾我,她告诉我,是黑桑扇回了何祖升那巴掌,她第一次见到无论何时都收得情绪的桑姨气得出手打不可惹的人,破口大骂何祖升混账,提起我以前就算被迫有过毒瘾,长期都坚守自己,没有自住犯过一次,会桢是她看着长大的,绝不会自毁前程跑去吸毒。骂他大少爷脾气急火攻心起来就不长脑子,有什么资格做父母官,不过是靠了家里,就是一条软虫不是个男人,隆哥对其他人再黑心再违法乱纪,但对待会桢永远都比他强。 加上娇妮对此事不知情,何祖升也缓过来晓得其中的问题,风风火火查到酒吧监控里反复看画面,才看见那个酒保极其隐秘私下往酒里加 分卷阅读111 东西的动作。 我鼻酸没见着黑桑的身影,娇妮说黑桑打骂何祖升哭得狼狈,去洗漱间整理自己了。 我负屈衔冤过后,跟他们一样再次哭得止不住。何祖升温和拍打着我不断安抚,他只是被先入为主的暗线消息搞偏了心里那把秤,又沉痛告诉我,他曾经有一个兄弟,是缉毒牺牲的,所以他对吸毒犯同样零容忍,更何况我是他身边最重要的红颜知己,没有谁比我再贴他的心了,一时失望伤心,想起了兄弟急火攻心,才失去理智打我。 他也问我,他什么时候因为其他的事不信任我?为女人不会,为家人不会,为向滨隆也不会……只有这件事是他的原则底线,是一件日夜折磨他的高压电,我和他已经算是一体的了,我犯错犹如他犯错,黑桑扇他之前,他也扇过自己,怪自己这阵子忙昏头没有及时关心我。 何祖升最怕的是再次对不起牺牲的兄弟,因为他以前自负判断有误,一意孤行,他们才深入遭埋伏,他最好的兄弟搭档甚至为他挡了那一枪,遗憾死在了他怀里,没有抓到任务里的毒贩而死不瞑目。兄弟一边埋怨着他,一边保护着他,说他啊就是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少爷永远不成熟,以为当警察多威风,功利心强,玩过家家满足个人英雄主义,非得要有人流血,才知道事情严重性,才不那么以自己为中心。 何祖升曾经在前线做过缉毒警察,后来因为没法面对这件事,有了心理问题,才终于调走去做文职,转去为官,随家里势力升迁顺其自然走仕途那条路。 他还说最近他跟我一样压力大,总是按下各种问题和烦躁,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我,一下绷不住爆发了,才这么浑竟然朝我动手。只要面对我,他总是对自己那么愤懑无力。不管是我,还是他兄弟,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过错,我谅不谅解他都不重要,想怎么怪他怨他都行,唯一的请求是我不要离开他。我昏过去的时候,他从娇妮那里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烦恼痛苦,才频繁去酒吧喝酒,百密一疏给了外人下手的机会。 他这辈子一心想娶我,给我安身立命之处,仿佛成了夙愿与执念。同样让我觉得可怜,悲哀。又听得他那段往事,我感到前后那几个巴掌都是冲破压制的委屈和悔恨,皆恨铁不成钢,他内心的焦灼,他的难以释怀,如一道沟壑久久封闭了他。我却以为他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顺风顺水的人。 我化了一场怨恨,理解了何祖升,也希望他谅解自己,才能坦然面对,真正做实事让牺牲的兄弟瞑目。 我也答应他,反哄着他,我不走,我呆在他身边让自己变得更好,直到对得起自己,配得上他。 生病 何祖升一边着手查背后诱我吸毒的主谋,一边劝我去戒毒所。 我已经退步成至此,都缩成了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度日,那些人还容不得我。 我迎刃而上下了狠心再一次有勇气戒毒,是不想让这些心狠手辣的衣冠禽兽得逞。可是心瘾比毒瘾更难戒啊,我在那些难熬而锐挫望绝治疗的日子里,无数遍想起向滨隆曾经诉说他的经历,他终于以正面形象照耀我快腐烂的后半生,我把他当作榜样,当作信仰,下定决心去戒。也让仅剩的家人爱人在规定的时间探访着陪我在戒毒所熬过去。 我无数次被凶残啃掉了多层血肉骨头,连至灵魂深受几乎破灭的重创,在许多次妄图自杀险些烟消云散中,艰苦卓绝第二度戒了毒品,但我身子骨弱不争气,毒品带来的并发症还是摧毁了我的肉.体,免疫力下降感染疾病,并引发多器官衰竭,换而言之我时日无多了。 我便得从戒毒所转去了医院养护着,延长寿命,提高生存率。 我麻木自问,我不过是想人生好一点,每次挣扎着向上都不尽如意,为什么这么难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亦或者我到底做对过什么? 我起初胡思乱想下,觉得人人都是害死我的凶手,我怀疑过娇妮,都是一起喝酒的人,怎么偏偏她好好的,只我倒霉被下毒了呢? 娇妮察觉到了伤心着主动向我解释,她理解我这段时间饱受折磨而变得古怪的脾气,终于告诉我她怀孕的事,并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发誓真的不是她,她一直就和我是一条心,就算别人利诱她害我,她也绝不会伤害我。我出事了对她有什么好,她巴不得我熬出头做官太太,以后与她互帮互助。而且一起喝酒的时候她分明在我眼皮子底下,包括监控都能证明她的清白。 不过娇妮还是愧对于我的,她就不该和我再去那种地方见面鬼混,且毫无防备警惕之心。 当何祖升公务在身没法亲自照顾我的时候,都是黑桑和娇妮常来照顾我,她们跟我一样已经不信任何人了,也不信任护工,亲自看顾我才放心,二人轮流照顾得没有一天落下过。 有时候我能听见黑桑在门外隐约啜泣的声音,她不爱在别人面前哭,擅长把坚强不催的自己展现给别人。但有一次黑桑在我面前还是绷不住哭诉,我们会桢跟她妈妈一样命苦啊…… 这话惹得一屋子女人抽 分卷阅读112 抽噎噎,包括护工知道我病的原因也很同情我。我却哭不出来了,在生活里开始不着相,把人生当梦当戏,那段日子平静下来过得飘飘忽忽的。 就连陈冲来探望我,继续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我都没多大反应了。 她对我说:“何祖升从来就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个样子,你以为这位爷多光明磊落?一样是不择手段的人,他阴着呢,特别是对女人下得了狠手,你是没看见他和我斗来斗去的时候都是什么阴损模样。” 何祖升还总是用唐尼来刺痛她,唐尼就是她以前养的那个情人。唐尼,这是他的艺名,就像我珍妮的名字一样。 陈冲甚至推敲着讲,“背后引你吸毒的人查这么久还没查到,不觉得是何祖升打碎了血牙往肚子里吞吗?他们何家没一个好东西,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你有吸毒史他们容易查到,在外面又害你勾起毒瘾堕落成烂泥,不费一兵一卒收拾你,应该就是上头老辈维护联姻表态做的了,他们巴不得除掉你,让我和祖升绑在一起,给他们家带来无限的利益。你以为官途的人就干干净净两袖清风吗?我甚至怀疑唐尼的死,是长辈们的手段,我受伤就是意外。” 陈冲絮叨追溯到过去,提起无关她的往事。 比如何祖升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性的,为了扳倒向滨隆。有时候我以为是向滨隆做的事,其实说不定是祖升做的。 我没有说信谁的话,问她告诉我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 她叹息觉得我可怜,也跟我道歉说,她以前找人打我,不是她的本意,她是针对何祖升踩他而已。她不是来求我原谅的,只不过是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告知她对我的歉意,在我死之前,她一定要让我知道的歉意。 我生病的期间,每个人都很怜惜我而善待我,何太都来走动过,何祖升更是对我极好,好到让我暂不急着解脱,还想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所以积极配合治疗。他对我凡事有求必应,甚至我打一通电话说想他了,他就放下工作奔至医院里喘着粗气来看我。而且他前阵子忙碌不过是在为休假做准备,安排繁重的交接,打算暂停工作来衣不解带照顾我。 我已经不想再追究过往了,继续做我擅长做的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尽情让他弥补着我。 而且何祖升为了我向陈冲大为低头一次。 他求陈冲让他们暂时离婚,瞒着家里上面,想同我结婚完成夙愿,送我最后一程,以后陈冲要什么面子,他们复婚后他都给她,以后有什么条件都答应她,不斗不吵了。 陈冲最先过来跟我提起,语气很是嘲讽,“比我还傲的何祖升,一向跟我那么水火不容,为了你跟我低头到如此地步,端茶倒水很低声下气求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我低微这个份上的样子,多顺眼又多刺目。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你们这对情人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决定让你们一回。” 陈冲认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和一个生命不长的女人计较了。 但小何太太说起这些话,侧着一张落寞失神的脸,我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那不能自已而略发红的眼鼻,是瞒不了人的。她向我诉说祖升求她的事时,脸上的神情让人感到无比寂寞灰冷,那是一种女人面对男人和情敌特有的酸涩不甘,随后变成她大度退步逐渐平静的怅惘。 我观察着陈冲的模样,忽然问她,你喜欢祖升么。 她竟然承认着又不出人意料地说:“现在还好,没以前那么强烈了,因为心里也住进了另一个我没有及时珍惜的人。” 于是接下来我又认识了陈冲的另一面。 那场车祸其实唐尼要是不着急护她完全挡过去的话,也许就不会连命都没有了。她当初以为唐尼不过是贪慕虚荣,巴结讨好她的小白脸,没想到出车祸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护在她面前,充满力量保护了她。她一直望着天上的太阳,却忽略了身边的同类,唐尼在她面前,就像她看着曾经的何祖升。 陈冲摇摇头苦笑,“其实在你们之间横插一杠的人是我,以前祖升做基层警察的时候救过我帮过我,但是他不记得了。我对他挺有好感的,他那时候就像一个英雄,很意气风发,我查了下他背景不差是门当户对的,渐渐开始注意他,但是他身边有你。你们订婚宴出了事以后,我知道你和他已经难上加难了。这时候爸爸又和婆婆有了生意往来,本来婆婆生意出问题,爸爸帮帮忙都是互惠互利的,相当于借了个大人情出去。但是我找人在背后撺掇爸爸让何家娶我,让这个人情更紧密捆绑,以何家的升迁说动爸爸忽视你的存在,我答应了联姻,又在祖升那边装得不在乎不愿意,也养一个情人粉饰太平,不让自己失了脸面和气势。” “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不甘心这么妒忌的女人,觉得自己分明比你好那么多,何祖升就是一点都不在意我,我在暗地里变得越来越难堪。但你肯低头,不计前嫌来医院照顾我,是除了我保姆外,这么久以来第一个那么仔细真心照顾我的女人,虽然很笨拙,我觉得很舒心。我母亲去世得早,继母和我不过是表面泛泛之交,父亲又很忙,大部 分卷阅读113 分人都是看在我的家世上对我阿谀奉承,没有人真心待我,可是你照顾我的时候不一样,很温暖,不卑不亢的,不阿谀奉承,不卑躬屈膝,也不记恨我,就像陌生又熟悉的朋友,也有一点像唐尼,那种感觉真奇怪。” “你知道吗?祖升为你来求我的时候,他第一次那么热切紧握着我的手。其实他求我之前,我就有这个念头了,想把你们的婚姻还给你们,不想让他再把我当成敌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糟糕,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一步步失控了,让祖升越来越讨厌我,他有时候把我当仇人一样,这种强求来的夫妻关系根本就是孽缘……” 她是后悔了,她嫁给的只是想象中的何祖升,何祖升根本不是她最初喜欢的模样。唐尼才是最单纯美好的护花使者,她最该突破一切放下身段爱的人。 可是她也放不下祖升,如同祖升放不下我。 我无波无澜听着面前的女人叙述这一切,她讶然我的处变不惊,我近来不过是对什么事都持如梦如幻之感,没有什么再能刺激到我了。 但是何祖升后来找我倾诉,提起终于可以跟我结婚的消息时,我却告诉他,你现在和我结婚没有意义,反而横生是非,要是让上头长辈知道了,麻烦很大,我又得遭殃,我不想最后这点时间还被闹得不安生,我真的很累不想折腾了。 我以自己劝着他,他沉默听着顾及我的意愿最终还是作罢了。 我已经看开了,早已不是非何祖升不可,也不拘泥婚姻的形式,不那么在乎了,他继续珍爱着我,陪我度过最后这段时间,我已知足。 既然陈冲是真的对他有感情,我也希望我走之后,他们的关系能变好。我不想把最后的时间用来恨谁,再制造那么多化不了的恩怨让谁都不好过,我想爱,想有很多希望延续下去…… 因此我把陈冲的心意告诉了他,并没有把她横叉一脚的事说出来。说辞比较有利于他们,我告知他曾经在基层帮过陈冲的事,陈冲知道联姻的人是他以后答应了,谁知道他还养了个情人,她不甘示弱也养个收回脸面,她骄傲不露心意不低头,所以若无其事,总是和他吵吵嚷嚷让他注意,其实同样是一个需要保护需要爱的女人,他们的婚姻是能够走下去的。 我劝何祖升,你已经对不起我了,就对不起到底吧,别伤害第二个人了,我没有希望,她和你是有平坦的大好未来。我这样也算成全了他们。 何祖升即使一时动容片刻,眼下的心思还是全在我身上的。他休假以后,仍然中和着完成了我们曾经的心愿,虽然没有和陈冲假离婚,但他带我去热带岛屿办了一场浪漫而又梦幻的婚礼。 小岛上太阳炽热的照射下,让这段时日迷糊的我,感到还活在温暖阳光的人间,不过时常昏昏欲睡,总感觉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会突然撒手人寰,于是尽量配合何祖升,只是那时候常常困倦。 我手上的戒指是他曾经给我准备的,他要我好好戴着,便于下辈子再套住我。 何祖升这些日子为我忙忙碌碌很疲倦,一到晚上睡得比较沉。有一次他电话响了我本想挂掉,一看是文玉的电话,我鬼使神差接了,我听见文玉口气熟络唤了声升哥,便向何祖升拱出不少黑势力的暗线消息,又说陈丹被派去头目那边也套了不少事。 我沉默了下,挂了电话。 陈丹和文玉的私情果然不简单,那么陈丹当初不止背叛了白头翁,也背叛了隆哥,她做三面派两头背叛最终得利的是文玉,而文玉显然是何祖升的人。大整改之下文玉和陈丹能相安无事逃掉也不意外了。难怪当初我能那么顺利偷到账目……恐怕是他们放了水。 而且我被抓去水牢里淹的时候,白头翁的人说我不止背叛他们那么多,我深入一想那时候何祖升应该拿我当枪使,照样用我做挡箭牌,掩人耳目保了文玉继续在暗中做事。 我同时想起陈冲先前乱我心扉所说的话,开始不断分析文玉他们。一点点回忆何祖升当初接近我的时候漫不经心,现在回想起来又有一点刻意。 这趟短暂的旅游,在我以身体不适的借口下,提前结束。何祖升再对我好,一旦那层布破了一点,仿佛蔓延而下被撕得收不住,终是让我产生了隔阂。 祖升从一开始就是以猎物姿态出现的猎人,他利用我做的那些不利于向滨隆的事,也许更深更多,只是我那时候顾着自己没能察觉到多少。 一派和平的何祖升原来无孔不入,布下天罗地网围捕我们,不是隆哥斗不过他,而是局势所迫,黑再猖狂再厉害也不如白道碾压性的整改。立场不同,何祖升不过是职责所在,也为了立功。 可是我不能面对曾经的自己,冷冷清清下来,我心里有了一个疑问,但我不敢去确定一次毁我名声的到底是不是他。我可以在向滨隆面前任性,在他这里最后变得退缩。 何祖升察觉我最近对他的冷淡,问我怎么了。 我才缓缓提起以前的一些恩怨纷争,何祖升始终不肯承认,于是我闭眼问他装够了吗? 何祖升连日疲惫眼睛 分卷阅读114 不免充血有点红丝,当他如此盯着我的时候,像哭了一样。他沉默会儿,另问,你还爱那个人对不对? 爱这个字,瞬间让我恐惧。 我只是告诉他,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你告诉我吧。 何祖升便背对着我,模棱两可地说:“一开始接近你是没那么真情实感,逗着玩的,可是珍妮,假着假着心不由己就真了。” 我开始觉得他后面抓我那么紧,是对我的愧疚补偿,入戏太深成了所谓的爱,同我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是他发誓,“我是真的想要娶你对你负责,我用我的命发誓,只是世事无常,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负责二字仿佛在揭开某种罪证,我发现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何祖升,也没有真正去了解向滨隆。向滨隆在我面前掀掉面具我却觉得是假的,何祖升一直带着假面具蛊惑人,我又相信那是真的,他的干净清白逐渐碎成了渣。曾经的清风霁月,温和美好,那全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没了这些特质,我对他的喜欢一夕之间消退得不剩什么了。 原本以为对我的黑是白,原本以为对我的白其实是黑,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分崩离析,我觉得他们交错变得陌生,又再次熟悉。我曾经被蒙蔽,走错了路不肯承认,为了身世自欺欺人,一直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而今沦落至此,做过的事都是要还的。 再见 我有时候觉得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是要我赎罪把命还给向滨隆抵消我欠他的。他善待我已经弥补赎了他连累香雪兰的事,我早已不记恨他,倘若恨,恨的是他没有早早告诉我。如果当初没有他,朱富林照样会欺负我们母女,他的存在其实救了我。我和他后来的纠葛已经在于我和他这一辈了。 致命的是,我在香丽大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脱离了他,依然过不好这一生,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甚至觉得短命是对我的利落,而不是凌迟处死。 有个人早已成了我生命尽头的念想,他曾经给我的生活,留于我的痕迹,饱经风霜,久远深刻,彼此牵扯不清的守护和等待,始终藕断丝连,难舍难分。我曾经依赖他,仰慕他,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如今疯狂想念他,极度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无比希望他能够回来继续抓住我不放。 我和他的一生分分离离,错开合上,尽是风流盲账。 当他从我生命中消失那一瞬,我已遭抽筋扒皮,他的远离仿佛扒去了我的皮肤,剔除了我的骨架,抽掉了我的血髓,只剩摇摇欲坠的壳子残存着轰然倒塌。 而我和他的往事岁月,仿佛在昨日在眼前,仿佛又很遥远迷离,时而清晰得我连他的一条细纹,一丝头发,一滴汗珠都记得清清楚楚,时而却悠远得我模糊不清他的具体形象,是好是坏都融在了一起分辨不出,一股脑吞了五味杂陈。一下疯狂滋生,一下萎缩消去,反反复复过量灌溉我,让我愧疚枯萎,灵魂随他而去。 可笑的是,我曾经以为那是亲情感激,以为那是依赖习惯,以为那是颠倒的恨怨,以及年少初尝禁果的悸动。恍然回首,惊觉我对他的情压在最深处连自己都不能察觉,如同藏于血肉骨髓那密密麻麻的经脉里从未被剥离过,存于整副躯壳每一寸也剥离不出。我终于不躲不避,清晰知道我爱的人是他,只是那种后知后觉的爱早使我步入寂寞痛苦,迟迟不肯面对。 我身心千疮百孔,皆体无完肤的时候,在病中成日放着八音盒,响起属于我和向滨隆的罗曼史,想念他送我时的温和美好。不管是清醒着还是病况愈差,一直都对他魂牵梦萦。 我知道他罪有应得,可是我还是想见他,希望他活着哪怕一直被通缉。 他曾经暴戾恣睢干了那么多罪恶的事,黑吃黑时手上还沾了好些人命。他就算被活着逮捕,最后的下场也是要被枪毙的。老天爷当时只是让报纸飘到我面前来报讯,已经是对我的缓冲恩赐了,让我不用面对他行刑的生离死别,但只是轻飘飘的通知也让我生不如死。我快解脱了反而安然,觉得我可以见到他了,可以和他厮守了,不知道他埋不埋怨我,会不会在黄泉路上等我…… 因为我消极不配合治疗,医生说我再这样下去,活得更不久了。 他们都很着急,而我浑浑噩噩总是叫着隆哥的名字。 有一次何祖升精疲力竭握着我手诓问,你要隆哥是吗?我把他还给你,你就好起来,好不好? 我不理会他,我那时候知道那些事已经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了,形同陌路,没有期待,没有回应。 我最后唯一能做的是睡觉,也能靠做梦,试着梦见向滨隆。有一天傍晚我睡醒以后,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向滨隆,不知道是我没睡醒,还是思念成疾出现了幻觉,那一刻向滨隆现身立在门口望着我的模样无比真实鲜活,他头戴黑色鸭舌帽,容貌与从以前一样朗清没什么变化,不过眉目有了种疲惫老态,但又隐约透着奕奕的活力,整个身影瘦了些更修长了。 他沉痛地缓缓朝我走来,眼里全是与我一样的思念和 分卷阅读115 哀伤,他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半晌,才轻唤我,阿妹……不……会桢……我来接你了。 我以为自己终于要死了,垂危快活不成,渐渐我看见了鱼贯而入的何祖升、黑桑和娇妮,何祖升出声打破了这种平静的画面,“珍妮,这一次我终于做到能够满足你心愿的事了,我没有骗你,我把你的隆哥带来了。” 我才慢慢相信这不是梦,向滨隆沧桑了不少,他近在咫尺坐到了我面前来,再次用蛊惑人心的浑厚嗓音重申道:“会桢,我来了。” 我簌簌掉眼泪看着他,“……隆哥,你来接我了?你还活着是吗?你不是死了么?” “嗯,我还活着,我和何祖升做了交易,他当初放了我一马,让我假死交差。”向滨隆珍惜捧上我的脸庞,用拇指不停帮我擦泪的时候,温温热热充满触感,不是假的。 回神过来,我猛然扑到他怀里去又紧又死地勒住他,生怕这只是个梦,梦醒了就消散了,我带着哭腔说就算这是梦,你也要把我带走,我不想一个人活下去了,没有你,我度日如年,行尸走肉。 向滨隆谨慎拥抱住我,似乎顾着虚弱的我始终不敢太用力,这个怀抱充满力量又让人舒服透气,他虽明朗笑着声音里也是颤抖的哭腔,“……真的么?” 我泪钻他宽厚的胸膛又是点头又是答应,“真的,我发誓……” 向滨隆应声还是正经推开了我,我像牛皮糖一样,黏得他好半天才安抚住我,因为他要重新问我,“你还愿意跟我走吗?我已经不风光了。” 他把干净的大手伸出来等待着,我珍惜庄重地放上去,他就有些战栗一齐勾拉住了我的五根手指握住。我哽咽道:“风不风光不要紧,我就是想过安稳日子,后来我发现有你在的地方我才安稳。” 我也打骂他是混蛋,再一次骗得我好苦。他两手宠溺接着我的捶打,眉眼带笑看着我。 打着受着,我和他又双眼湿润,四目相对。 不管时隔多少时间,再一次久违见面,当我仰望着他时,我仍然觉得,自己永远是那个需要得到拯救的浓妆艳抹的小女孩,而他曾经也带给我这种被拯救的感觉,我终于清晰他并不是把我带入深渊的人,而是带我走向未来的人。 我们的重逢压制着激动,黑桑娇妮这些日子已经为我哭伤了眼睛,今天还是跟着一起哭了。包括何祖升,眼睛总是红红的。他没有逮死向滨隆,反而阴差阳错做了场交易,让人金蝉脱壳。 我要不是命不长还自甘堕落,何祖升也不会成全我,我就不会再次见到隆哥了。可是我对何祖升已怨不起来,他开始让我再次感谢他。 怕夜长梦多,向滨隆回来得低调隐秘,也不耽搁,眼下就得带我走。他确实逃到了海外生活,如今定居金三角,依着过去做军.火生意的关系,和那块儿地方上的势力有交情,所以改头换面拿到了当地的国籍身份。 在何祖升的安排下,向滨隆回来走的是水路,船还在港口岸边等着。 黑桑娇妮她们燕市悲歌一块儿送人,与我们依依惜别。 我随向滨隆叹,人生何处不相逢。 何祖升送我们上船了,他最后唤我一声珍妮,吻我额头,说他最珍爱的女人是我,以后也不会变,曾经对不起我的事,他愧疚,但不是跟我一样傻乎乎的分不清爱和怜悯,只是后知后觉后悔,伤我最深的人,一直都是他。 我回应了他沉重的爱,“祖升,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过的男人。” 向滨隆抱握着我的双手收紧了些,用力得有点痛,几瞬又松缓了。 何祖升望向水光潋滟的海面,“嗯,但是你爱的是他啊,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身份,喜欢的都是我努力维持的假象。”他又对我身边的人说:“向滨隆我给你时间,照顾好她。” 船开了,我朝岸边目送我们的几人微笑道别,向滨隆也以笑相应,他转头看着我后,两手逐渐松动,复又收搂得我更紧了,仿佛永远也不会松手。 我生命中同样重要的几个人在海边的身影逐渐拉长变远,直到看不清,我才把视线放回向滨隆身上。我慵懒坐靠于这个男人的身怀中,手交叉相握死挂在他后颈,他见过我依赖他的模样,却没有见过我依赖到没出息的样子,手脚都要一并夹着他,他失笑也巴不得如此,满足叹息搂好了我。 我静静凝听他强烈热情的心跳声,一遍遍感知他真实活着的血肉之躯,满腔情切抑制不住,一会儿辗转用唇贴吻他热乎的身体,一会儿用耳朵时刻感受那鲜活荡动的胸腔。 向滨隆还下意识用下巴颏摩挲我头顶,动来动去的,新刮过的那点胡茬磨蹭得我额头处格外发痒,我虽然嫌粗糙刺挠,已舍不得与他分开一星半点,浑身没了骨头似的。 我和他在船上相拥的身影时不时能透过海面看见,温暖的一股股咸风拂海拂人面,涟漪扩散时荡碎了我们的影子,又无法消散始终能重新凝聚出画面,毕竟一寸寸的海疆无边无际,小小船只在海上移动着始终映出我和他。 我们在船上聆听 分卷阅读116 海浪风声,散漫静看红火夕阳,有一种解脱的惆怅之感。 向滨隆想起了梅艳芳唱的夕阳之歌,逐渐哼唱给我听,歌声低沉醇厚,烟嗓沙沙的又富有性感磁音。 我还不知道隆哥竟会唱歌,以前都没听见他唱过,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一面。这么多年了,他确实没大动嗓唱过歌,最多独自哼过一下,也不练,就是听过自然而然唱了出来而已。 唱得很耐听,同样有沧桑味道,和梅姑的感觉又有点不同,也不比夜来多的歌神唱得差,生疏的瑕疵虽有,但因为经历心境别有一番寂寞滋味,耐人寻味带动了歌风,让人全然在意感觉去了。 接着他又唱了一曲当年情……同样很好听…… 自从小妹不在,他已经有好多事不做了,做饭唱歌洗衣服都是,后来是我的存在慢慢打开了他封闭的过往深处。他向我保证承诺,会一心一意待我,从今以后,他只做饭给我吃,只唱歌给我听,只帮我洗衣服……无论如何,我们相依为命多年,才是彼此的家,有对方的地方就是家。 回想起来,他以前动了我的初夜以后很负责,是一心一意待我的,那时候是我不识好歹尽糟蹋他的心。 他反思着认为,过去是他执迷不悟太贪婪,抓不住重点,他要是早点金盆洗手,全心全意的早点带我去海外生活,去更好的富裕国家安居乐业,彼此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最后只能在边疆小国苟且偷生。 不过经历了长久分别,能重新在一起已经知足了。 如今面对我身体的实际状况,他起初不提起半点,只是若无其事心照不宣,一会儿说沙老太婆保佑我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一会儿说他拜过佛折寿给我,我会活得很久的。宽慰我心态好了,什么都好了。他在那边也给我找好了家庭医生。 在船上闲下来,向滨隆同我叙旧聊天还透露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比如他手里有不少高官与其他黑帮的把柄罪证,白头翁就是他和何祖升后联手搞下台的,做叛徒帮助何家整改黑白两道,条件就是要何祖升放他一马,他才逃脱了重新生活。 至于我,是何祖升要的其中一个条件,本来向滨隆力求带我走的。他见我心神恍惚心思仍然不在他身上,跟着他又奔波,因此最后还是把我推给了何祖升,也想做了结彻底断了我们之间,才让何祖升在我这里瞒着他没死的事。 我听了报复着一口咬得向滨隆手臂上出现血印,气得身体不适。我最后分明算是默认跟他走了,他却撇下了我。 他抚顺我的气哄,好好好,都怪他。又无奈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我想的什么,一会儿想要这样,一会儿想要那样,他真该把自己劈成两半,分一个出来随时听命任我揉.搓。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我到底对他是哪样,有时候互相恨得牙痒痒,像是从上辈子就开始结仇欠了债一样。以前不甘不愿的,亲个嘴都要躲,现在……变得稀奇了,他都缓不过神来。 一提到亲个嘴,才感到一见面确实少了点什么,于是我和他在斜阳下后知后觉拥吻了很久,别说我气短发晕,他都有点气喘吁吁神志不清了,我们恨不得吞了彼此的舌头般,用力深吻,甚至抵着腔壁触喉。 他第一次感受到我把他吻晕,如获珍宝又有点难受,戏谑调笑难怪我以前累成那样,都没力气同他吻。不过很温暖充实,吻过后不一会儿体验着又想索吻。 他吻得很单纯,人仿佛返老还童恢复了青春,像个大男孩面对初恋女友,双手出人意料没有乱碰,比较老实,他整个身体把我揽抱得舒适,亲得我昏昏欲睡,也不知是我身体变差的原因,还是他让我缺氧发困。 他似乎也害怕我睡过去醒不来,吻到我耳朵上贴着的时候提醒,睡饱了记得醒过来,按时吃饭吃药…… 我唔一声,偶尔下意识回吻他没有停歇过的嘴唇。我如同他掌心里珍贵的玩物,他对我很是爱不释手,时而亲得我轻痒至骨头酥麻,时而抚得我温暖舒适哼息……这段日子我半睡半醒总容易叫隆哥,他此刻真实在身边回应我,我才逐渐醒来告诉他,我这些日子叫惯了,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虚惊一场把隆哥还给了我。 他在我睡觉期间好像一直注视着我,现在反而是他担心我睡死过去,重逢不久被老天爷收走。他也早从何祖升的联系里知道,我浑噩叫他名字找他要他的事,他刚得知那会儿热泪盈眶,电话都险些从手里掉了。 我不断细问怎样热泪盈眶,有多想我。他又避而不谈换话题喂我吃饭吃药,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被吊起胃口不太满足,典型说话说一半。 于是我也不告诉他,我有多想他,多念着他,我忽冷忽热之下,还提起何祖升怎样有情调对我。他微沉了脸,低头问我是不是三分钟热度又想回姓何的身边去,现在回去掉头还来得及,他不跟以前一样逼我。 我变乖了及时在意向滨隆的心情,对着他左看右看,甜言蜜语说,我死都不跟隆哥分开。 他现在忌讳着死这个字,呸了声不让我说。他也总觉得我还是不定性,说不定呆不了几天,就受不了金三角 分卷阅读117 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想回去过金贵的官太太生活。 我如何保证都没用,我以前阳奉阴违做了太多辜负他的事,他不信任我老样子低头归顺的态度也算正常。我唯有叹息一声,用往后的实际行动证明。 回来 我到金三角见到先龙才知道隆哥热泪盈眶没有骗我,比这个还夸张的多了去。 比如我没有在隆哥身边的这些日子,他生活懒散有点不人不鬼的,来接我前才把不修边幅的自己打理过。先龙调侃着和我透露这些事,叹息我不在,隆哥就变成了胡子拉碴的消沉大叔,但准备和我见面的前几天,隆哥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是洗澡理发刮胡子,又是破天荒选衣服选鞋在意起穿着,还指着我照片问兄弟们他看着老不老,和阿妹走在一起配不配? 用关勇鄙夷人的话说,就是娘们唧唧变得像娘炮。我不这么认为,关勇那是偏见,这些细节分明是证明隆哥开始变得温柔了。 先龙还说,隆哥那些日子很想我,想我的时候就搜出照片摩挲,常常瞧见他在灯下叠起二郎腿看着我照片发呆,一看就是几个钟头。一提醒他,他回神了,理半天才把照片收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领口旁边的左衣兜里。 先龙讲得心酸,唉声叹气念,隆哥食量这么大的人,吃饭也变得没胃口吃得不多,喝酒和抽烟倒是连瓶连包糟蹋自己,没事就做苦力活发泄。 先龙看不惯他这副颓唐落魄的模样,撺掇他来找我就是,让我再选一次。但是隆哥第一次那样没勇气,他觉得我生活已经平静了,安稳了,也呆在想呆的人身边了,他还去破坏只会让会桢更恨他。他也想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好不容易都清算了,他不能再找我了。 我听了心里一阵阵酸楚,所以我对隆哥说,你当初要是早点告诉身世,那样我就不会被人挑拨离间做错了决定,我早点知道身世的话,我一定会想清楚坚定选他。他还是觉得我动听的话都是哄人的马后炮,他最不相信的就是我花言巧语爱骗人的嘴,都不知道骗他多少回了。 我在隆哥这里已经成了放牛的孩子和匹诺曹,不怪他不信我,只是苦恼我该怎么挽回他。 先龙八卦一次性抖了太多料出来,其中一件让我重逢的欢喜大退,悲叹向滨隆罪孽深重草菅人命,自己也再次陷入忧郁愧疚之中。陈冲出车祸被撞得半死不活,其实是隆哥知道她领人打我,才在背后找人做的。先龙再清楚不过地说,我从小被隆哥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只有隆哥自己能收拾我,别人若欺负我一点,隆哥就恨不得弄死对方。只不过意外卷入了一条人命,隆哥让人做的时候分明嘱咐了注意点,没想过要把谁搞死,只是警告。 包括何祖升把我打进医院那次,隆哥气得急赤白脸打电话振聋发聩骂人,凶神恶煞警告祖升再碰我一根头发丝,他就同归于尽搞垮整个何家,他也捏了何家一些把柄,更何况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把柄。 隆哥在老城里还有人手,原来时时刻刻在暗中远程看着我,也拍了我不少照片望梅止渴地看。 至于我碰毒搞坏了身体,隆哥暂时没查到是他的仇家做的,还是其他人,总之他是不会放弃帮我报仇的事,他向来睚眦必报。而我好不容易和他重逢,不希望他再报复来报复去,害得自己连最后一点安稳都没了。 我初来乍到,他们为我接风洗尘,一同上桌的还有几个自愿跟着隆哥和先龙流落天涯海角的忠心马仔,个个都声如洪钟叫我嫂子。 连先龙喝高兴了也洗刷着老唤我嫂子,他以前对我那点喜欢不过是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和他之间大大方方的仍然算知己朋友。所以他才能跟我透露那么多私话,也许是喝过酒冲动,连日的苦闷憋不住了。毕竟我们没疏远以前,他最常和我说心里话,向滨隆不悦以后,他的红颜知己变成了娇妮,如今娇妮不在,隆哥也早不多心了,他自然而然同我恢复朋友的亲切距离。 他们在这里的房子有好几处,几个马仔住的是吊脚楼,在雨季积水的时候防止受潮和进水淹屋,稍高的四脚楼又能够防蛇鼠野兽。 而隆哥和先龙住的这块儿地方地势不错,平屋大院,木屋整体由外到内温馨,内部装潢典雅。附近景色也雅致,此处像是度假屋一样。隆哥不管做什么都把我考虑进去了,他觉得我会喜欢这里,当初还亲自上阵装修打点里里外外,就算不确定我和他会不会有再次见面那一天。他在当地还购置了更好的房子预备着,习惯性未雨绸缪,要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可以换着住。 这地方热,不适合成日西装革履,他们现在大多穿休闲服,单穿短袖或者薄衬衫,下穿中长宽短裤,简易舒适。比起从前的庄严肃穆,如今多了一种恣意风流倜然态,也显年轻朝气,一桌人龙腾虎跃的。顾着我一个女流在侧,以及隆哥的规矩,他们虽热得汗流浃背,没人敢在我面前不成体统光膀子,流气还是流气,但比过去尊着人。 我现在时常疲累,一顿饭我呆不了多久,跟着要回房歇 分卷阅读118 息,这群喝酒划拳或者谈事的粗爷们儿自然更自在了。 向滨隆严肃了些让他们慢慢吃,声音小点不要吵着人,便起身送我一同进屋。我早退不太好,他作为领头人又是东家理当陪着大家伙开心,这些马仔心腹这么忠心耿耿,不论贫穷富贵是好是坏都跟定了他,所以我推他继续上桌。 隆哥依旧半揽我肩膀要走,说这里有先龙一样的,今非昔比,大哥和二哥已经没区别。 兄弟们识相恭维理解大哥大嫂久别重逢,又开些荤玩笑。隆哥漫不经心一瞥,他们自觉收敛,顾他们自己吃吃喝喝了。 隆哥送我进去后先帮我洗了个澡,才去收拾他自己,我断断续续小憩等他,不舍得早睡,因为体弱提醒着我是在用生命睡觉。 半睡半醒中我闻到一阵熟悉普通的淡淡皂香,睁眼一看,看见了一身光洁的隆哥,台灯映得他那身薄软的丝质睡袍滑亮闪动。他伸了个懒腰躺下来顺势把我收入怀里,劝我想睡就睡,才安顿下来要休息够,他都累了更别说是我。 不过这几日他索吻惯了,睡前又用他的唇舌挑吻我的唇齿,渐渐将我唇内外打开,他舌尖缠绵摩挲逐渐抵到我舌根部去。我也锻炼出来了没先前那样累,还能与他再吻一会儿,他连日只纯吻,总觉得不够,于是吻的时间颇长。 我空出手摸索着默默关掉台灯,隆哥以为是台灯出了问题,伸手又去开。我阻止他,顺势揉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握,“我已经可以不开灯睡觉了,我知道你没光才好睡,不开了吧。” 隆哥在微愣过后,有点闷沉,好像不太乐意。我因下巴磕在他胸膛上,说话有点不顺畅,“怎么了?是不是你又习惯开灯睡觉了,那你开吧。” 隆哥握住了我伸到床头的手,“不开挺好的,是他帮你改掉了开灯睡觉的毛病么?” “不是他,是你送我八音盒的那个晚上。”我认真说着找出搁在附近的八音盒,将它拧动到底放起了爱的罗曼史,“我最开始没灯睡不稳的时候,就放出音乐,想着你和我坐在一起听歌的样子,就什么都不怕了,好像你时刻陪在我身边一样。” “你这张嘴总能哄人自圆其说,跟我那么久你都要开灯,在他身边多久就改了毛病。”隆哥嘴上虽然这么说,已经开怀起来了,喉间透着鼓动的笑音。 “你别总拿别人膈应我们之间好不好,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闷得翻身背对他,甚至气得莫名流泪。他慌了一丝神,借着皎洁月色偷窥到我模样,便利落跨过我身子,来到我面前正对向人,并赖皮制住我再翻身的动作,斩钉截铁道:“好,我相信你。” 于是变成我不信任他,故意让他尝尝这膈应的滋味儿,他就向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就算我骗他,他也信,皆大欢喜。 他其实还是不信任我的。最后我悟出自己曾经伤透了他,便贴在他耳朵上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他倒没有误会什么,我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也向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隆哥向人道歉,简直前所未有。他真的变了很多,骨子里不再那么目空四海,唯我独尊。 他柔和了许多,很可能因为这是我和他最后的日子,相处间他由内而外学会迁就我,我们开始如普通情侣和最亲的家人。他锋芒气魄也收敛不少,气场一敛,就没那么严肃阴森,整个人变得平和,我甚至觉得他的心和灵魂似乎老去又重获新生,不如以前那么不可一世,虚怀若谷了些。 而且隆哥顾及我当初的想法,他窸窣搜出了一枚戒指,钻戒在淡白清寒的月亮下闪烁着一点微光晶莹,他拖起我的左手往指上戴,“这是我私下准备了好几年的订婚戒指,结婚戒指我也收着,犹犹豫豫,反反复复,始终没敢拿出来……会桢,我早就想娶你了,但是有太多身不由己,你大张旗鼓成了我老婆的话更显眼,危险。现在我们安定了,你人也来了,我们跟着先把婚事办了吧。” “我那时候想要结婚是想过平凡的生活,现在想的不一样了,结不结婚也没有关系,只要和隆哥厮守在一起就够了。” “那你答不答应我的求婚?” “当然答应了。” 何祖升之前送我的戒指,隆哥不经意瞥过一眼的时候,我已经自觉摘了。眼下我为隆哥送的戒指和承诺开心得睡不着,他回过神来还是问我,他的求婚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开始纠结潦草的问题,嫌弃自己没何祖升浪漫,他竟然还知道何祖升带我去马尔代夫结婚的事,又开始独自气闷了。 我告诉他,这样一时流露了真情而平淡普通的私下求婚,不花里胡哨不虚荣,更让我觉得踏实,过日子就应该这样。 我们的中式婚礼精致隆重传统,但没有在当地太过热闹夺眼球,低调办了喜事不请外人,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好引人注目,只是一家人和兄弟们吃顿饭足矣。 隆哥为我和他定制的龙凤褂和新郎袍褂价格不菲,是名绣,褂皇的金银丝线紧密交织,刺绣密度高达百分百。 其余兄弟穿的都是质量上乘的长衫或者马褂,皆迎合了婚宴风格。 分卷阅读119 到了敬酒的环节,我才换上韵味素雅的古典旗袍,隆哥也换了件稳重考究有小刺绣的中山装穿,大家都夸郎才女貌。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和他在当日越发靓丽焕发了,在结婚这日,我们都是最美最俊最健康的,我病气仿佛也过了点,到了房间歇息下来后知后觉才感到累,今天能够撑一整日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隆哥还是遗憾这辈子没能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他后悔想着,要是以前有权有势的时候办,就什么都有了,风风光光的,其实我更喜欢没有外人的婚礼。 我们的结婚证,是他身穿轻便唐装执笔纸,如古人亲手写了一封传统的婚书,我再次发现他的优点,他的毛笔字写得沉稳,行云流水,苍劲有力。我储藏好这一张宝贵的纸,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他亲手写下的婚书,抚摸着这些充满情意又庄重的字迹,如获至宝。他一本正经按家乡的风俗祖规娶我,已是浪漫至极的事。 到了洞房的阶段,隆哥喝过酒躺下来休息还是老老实实的,反而是我窸窸窣窣摸过去解他衣服。当我手指略过纽扣从他身体往下的时候,他一把逮住了我的手腕,吞咽着喉结,绷起脸问我做什么,还有精力折腾呢,让我早点歇息。 我有一瞬觉得他不一样了,而慌问:“隆哥,你不喜欢我了么,大婚之日你都不行礼?总觉得好像跟以前不同,清心寡欲的,是怎么了?” 我担忧他是怜悯我,而接收我最后一程。我一旦意识到自己心意,在隆哥这里也变得很不自信。 他刮我鼻子,轻笑说:“你身体不好了就不胡来了,而且你也不喜欢做的嘛。” 我低声道:“已经不一样了,娇妮说男人越爱女人,越想要。如果腻了淡了就是不喜欢懒得做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不喜欢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乖,身子弱就不瞎折腾了。”他似乎怕引起欲望不好收场,今晚连亲都不肯亲我了,衣服也不脱背对我。 我不死心爬到他身前去,不确定他是真憋着欲望,还是淡了懒得动,总不安稳想要确定。我引诱撩拨他,一边吻得他皮肤上染了口红印,一边呼气丝丝缕缕吹去,“你以前问我,当意外来临,想起有一场爱没和你做,会不会后悔。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会。” 我第一次在清醒中那么主动,他都扒开我让我不要胡来,横竖顾及我身子骨弱,他又形容自己欲望大起来跟禽兽一样,准要折了我身体,我现在就跟瓷娃娃一样,不好碰,到时候两个人都不好受。 我不折不挠,“隆哥,我现在横竖都这样了,不要让我遗憾,这是结婚洞房不一样,我想把每个过程都完成。” 我有好多事想和他做,情爱只是其中一项。以前我不清楚自己爱他,为了身世总避着不大回应,现在我只想大胆勇敢主动珍惜当下。 我甚至激他是不是不行了。他咬牙让我有种的再说一遍。 我鼓起胆子陈述,你不行了。 他瞬间重力压上来吓唬着,最后只温柔亲下我脸侧说,想收拾你,算了,你承受不住。 可他被我缠得受不了,终于是动身了,刚开始比较轻,渐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我,愈发如醉如痴,如胶似漆。 他不管是温柔还是粗鲁,最后都能让我漫步云端,我想起了周慧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事后他还叹了一句,会桢,原来你有这么美好的一面。 不过他似乎想起什么变得有些闷,连抽着事后烟,我不让他再抽,问他是怎么了。 他不肯说,我渐渐觉得他是在想我被何祖升占有过的事。我回来以后,何祖升成了我们心里的禁忌,他之前没有问过祖升碰没碰过我的话,也尽量避而不谈。 我情意绵绵告诉隆哥,只有他能让我彻底愉快。 他冷不防才问我,和祖升做过几次。 氛围冷凝了一些,我和他身上各自滑落的汗珠都变得凉森森的。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头愈发靠紧他肩颈摩挲着,彼此的汗水腻得逐渐温暖起来,我想了想如实回道:“没几次,我和他一起的时候,总想着你,我没有对他主动过。” 他使劲儿封住我嘴啃了两下,“你就不能骗骗我说一次都没有过吗?” 我也翻起旧账,“你最早以前也不避着我和别人亲热。” 他一本正经说,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对别人没有一点真心,只是随性发泄,以前性和爱他都分得很开,后来身心装得全是我,渐渐到我身上分不开了,要求变高,无法忍受随便与其他人解决。与我由心到身不想同别人做这件事是一样的。 我掀过这页,清楚表态,“我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因为……我的身体知道我爱的是谁。” 我话说出来那刻,他心跳仿佛停息了刹那,我莫名感应到了,随后他的心脏跳得更强烈。我藏到被窝里的时候,他滑躺下来把我脑袋捂在他胸腔前,他那比往常大声的心跳都听得我快失眠了。 他释然一笑说,他其实不太在乎了,我的身体安康在他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分卷阅读120 温柔 在我来之前,向滨隆和先龙依旧重操旧业做着一些不正当生意。我来之后,隆哥彻底金盆洗手不干了。 有一次他和先龙秉烛夜谈,一块儿在堂屋里喝酒吃菜,我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找他,找到堂屋门口偶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先龙喝着烈酒,抿了抿,深呼吸问道:“隆哥,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吗?咱们以后真什么都不干,苟且偷生不再闯,平平淡淡的,甘心吗?呼风唤雨、挥霍无度的好日子过久了现在习惯吗?” 隆哥淡然闷了酒,墙上映着他高大沉静的影子,他不矜不伐,“为了会桢,我甘心,我这辈子欠她太多了,连最后都给不了她想要的安稳,我算什么男人。都老老实实过日子吧,别想其他的,别瞎折腾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早就已经看开想通了,庸庸碌碌到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钱财权势乃身外之物,大厦忽倾,我扎根了半辈子的心血势力……不是说倒就倒了吗?我现在只想和会桢好好过完这一生,珍惜她,爱护她,就够了。独自呼风唤雨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已经顶天立地了,她是我老婆,我是她的丈夫,她已经和我结婚了知道吗?要听老婆的话,尽量满足她的心愿,对她负责,才是真男人。” 我手不禁捧住了脸,逐渐捂紧眼睛,泪穿过指缝滴答滴答滑落…… 屋内外沉默一阵,先龙嗫嚅嘴唇还是无话可说,向滨隆便搭肩劝他,你们也是时候找个女人过日子安定下来了,这儿的女人都老实容易泡,不愁找不到老婆。 我悄无声息回到屋里,眼泪始终止不住,抽抽噎噎好一阵,听到外面传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我忙熄灯躺好。 向滨隆一进门飘来一股时淡时郁的酒气,他摸黑走近的时候冲鼻的气息更浓了,“没睡着吧,刚在外面看见屋里还开着灯,我不在就睡不着吗?现在真是半点离不得我了。” 他似乎要去开台灯,怕灯照亮我红肿的眼睛,我抢先按住了他的手,说话有点鼻音,“我才关,你又开什么,你眼睛在夜里不是很好吗?” “行……”他倒是利索,窸窣脱了衣裤就上床歇下了,似乎听出了我声音不太对劲,而问道:“你想我想哭了?还是鼻炎犯了?” “想你想的。”我逐渐爬到下方去,似白日里曾经见过的小蛇,吐着信子一路弯弯绕绕往下,匍匐着伪装得人畜无害。 我回忆着娇妮过去的话,敛声息语安抚身经百战的对手,麻痹从前为他洗澡时发现的疤痕,那条最让人心疼的伤疤。 被捕猎的他刹那僵住了,像遇突发事件应激而僵化的野物,浑身绷紧得厉害,连汗毛都似乎根根分明竖起,在老手面前我多少生出了点成就感自鸣得意。 我慢慢延迟着把野物驯化,在一片狼藉中,完成了一场盛宴。他下意识观赏并享受这个过程,不惊动,不出声,不催促,只是袖手旁观,又不由起鸡皮颤栗。 我问,太久没人帮你不习惯了吗? 他否认不是,只是没想到我会这样。他说,这一刻他感觉到我是爱他的,就如他曾经那么爱我一样。 于是我热烈爱着他,他便戏谑说,又是从娇妮那边偷学来的吧,太生疏青涩了,笨拙得刺激人。他自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之后轮到他捕获我,过去我都躲着不让他胡来,很不配合。他那时候虽强势,但掌控着一昧反抗的人是很费事吃力的。 现在我坦然了,他也头一回感到轻松甜蜜。我以前保守害羞,如今觉得不过食色性也,何须遮遮掩掩。 他闷哼低笑,问我还要不要。 我夷愉退下去与他平视说,要其他的。他抿嘴要笑未笑问我,会桢是不是变风骚了。 我娇声认了,是,只风流给你一个人看。他便笑盈盈叹,那真是难得一见,不好好享受都对不起彼此。 我们痛并快乐着,快乐到极致,连发梢都仿佛有了知觉。 他事后抽烟的期间,我爱趴在他汗涔涔的臂膀间,注视月光透进来映着的这个男人,风华正茂,周身轮廓清淡,让人迷眼,迷得身心都恨不得再一次把他彻底占为己有。他胡茬刮人的下巴摩挲着我脸颊,掸了掸香烟,忽然道:“……那时候没喝醉。” “……嗯?”我极度失神迷恋着他,连他的话都没来得及听清。 他仔细地说:“第一次要你的时候,没有一点醉,我装的,那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里有了你位置,一点点深深扎根,又别扭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我看见先龙接近你快要捷足先登了,我就忍不住了。心想你要是不反抗,我们就水到渠成,再谈情说爱。你是反抗,那我就先谈情说爱再和你好。” 我失笑,“那我被朱富林下药那次你怎么不和我好呢?当时有没有感觉?我记得我好像咬你喉咙了。”那次我因药发如此缠人,他坚持不碰我,有些出乎我意料。 “你说呢。”他斜瞥我一眼,“我淋你之前,我已经淋过了自己,你那时候还小,我趁机而入也不好,跟朱 分卷阅读121 富林有什么区别。我纠结了好一阵子,总怕吓着你。” 在大是大非上,隆哥一向理智。他又问我和他第一次什么感觉,为什么老躲着他。 “好奇,好奇过后心乱,见到你心里就小鹿乱撞,还以为是慌张害怕,渐渐就适应了觉得舒服,但你凶起来的时候又痛,就不想理你。” 他莞尔,一副心满意足之态,“嗯,我生气才凶。” 他便讲道,除了亲过小妹的脸,他这辈子唯一吻过的女人,是我。因为吻是要留给最爱的人。 我不信。他吻技分明那么熟练,那时候和我不像是初吻。他无奈自己一触碰到我就无师自通了,那有什么办法,小心翼翼得很,水到渠成。 接着,我们聊到了周慧媚。他先告诉我,他当时因为赌场的事赶我走,叫我滚不是希望我真的滚,是希望我服个软,认错哄他。可是每次我都那么无情,说走就走,他气得不行。 至于周慧媚的出现是掩护他的,他再气也没想养其他女人添堵,已经被我折腾得没精力了,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更没心思。 那会儿周慧媚确实主动追他,在医院的时候,他也从门缝里看见我,落不下面子故意气我的。 他拧眉算账,“当时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有啊,心里酸酸涨涨闷闷的,不过我那时候还不肯承认,上个厕所不太顺利就气哭了,还会发自己的火,会凶说实话的娇妮,娇妮说我第一次对她发火,她可委屈了。”我赧然解释,但不过问他和周慧媚之间。 他听了我的话,神态总算舒缓了,就笑着亲吻我,一边交代他没有动那个女人一次。周慧媚被他拿去应付那些商业人士,她自愿给那些人睡的,只是利用她,何况是她心甘情愿上赶着做事。她说,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她做什么都愿意。 我叹周慧媚可怜,隆哥就是个坏男人。 他撇撇嘴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唯独对你不坏你看看你以前就不爱我。 我拧巴反驳,他不置可否,只是清笑两声。 而且宴会那次我喝了酒不舒坦,是他让周慧媚进厕所看看我的。谁晓得这女人作妖蛾子,事后还抵赖继续摸黑我,他差点给她一耳光想让她住嘴,他比谁都了解我,我怎么可能像她们那么不入流。就算我真张扬跋扈,也都是他惯的,他乐意,连他都屡屡败在我手上,其他人算什么。 周慧媚替隆哥洗钱也遭殃了,她最后为了保自己,把罪证都交出来,态度良好戴罪立功。隆哥认为他和周慧媚算是抹平了。 …… 先龙和向滨隆秉烛夜谈过后,也跟着收手不干危险的事了。他们手下有个瓦刀脸马仔还调侃,不管是他老家港台的三合会,还是对岸沿海城的老帮会,红兴义兴都他妈比不过大陆最大的组织五角星。已经远走高飞都还让人闻风丧胆,想起来就胆战心惊,都不作乱了,大家终于从土匪歹人成妥妥的良民。 他们以前还常念,忠忠直直终须乞食,奸奸狡狡朝食晚饱。 瓦刀脸曾经辗转在几个社团呆过,起初在港台,后来在义兴帮隆哥做事,隆哥货被朱富林抢走摆了一道的时候,就是瓦刀脸通风报信的。他最后落定新和,既然哪处都不行了,便随遇而安跟着隆哥混饭吃,他知道不管做黑生意还是白生意,不说再次翻身大富大贵,隆哥是不会饿着兄弟们的。 现在他们在当地跟老乡拉帮结派做正经的小本生意,不过不再是帮会,变成了同乡会。隆哥出资办起了一个农家乐,让他们有事儿干。 那阵子隆哥替他们撑场子,不免过去走动走动,那月因为外面高温太热,怕我中暑,他不带我一起出门。 我只好在家看书等他,也和附近一些窜门的女孩子聊天。 但只要发现有人回来了,看清对方以后,我常常会大叫一声隆哥,便眼神充满光亮地冲过去扑进他怀里。他这时候也笑得很明亮,便摸着我的头满足低唤,是我的会桢啊。 我们不同从前的万马齐喑,仿佛倒流回彼此最青春时候,心态一起到达美丽平和的境界。我也会迫不及待吻他,浪漫又焦灼,吻得他有点招架不住,当他反过来热情回应我,我又有点招架不住,彼此很充实幸福,一吻起来总是恨不得吞了对方。 我身体好了些,家庭医生鼓励着让我继续保持养护和愉悦的心态,寿命能维持得更久。 虽然病好转了一点,可是我看不见隆哥仍就心慌,我只想时时刻刻都和他黏在一起,不浪费我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无奈只好尽量把我带在身边。 我最黏人的时候,他眷恋抚弄我眉眼,沉着笑道:“有点不习惯你如今的样子,以前你就知道跑就知道逃,现在这么乖巧黏我,我像是没睡醒一样。” “隆哥,到底要怎么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真心的,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我想把我的时间和你黏在一起不浪费生命。” 他沉默了会儿,微笑道:“我相信你,那……会桢,下辈子我们继续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好吗?” 分卷阅读122 我忙点头答应,“好啊。” ”就是挑粪也比今生过这逃亡流窜的日子踏实。” 我笑他这句话,他便问道:“我变成挑粪工的话,你还看得上我吗?” 我用热吻告诉他我的答案,我这阵子喜欢舔他的牙。隆哥牙口一向好,天生的,相当洁白整齐。反而是我小时候爱吃糖蛀过牙,后来注意着,就没蛀了。我每次吃过糖就要刷得仔仔细细,他的牙怎样都干净不蛀,于是他手把手教我更好的刷牙方法。 他上次不经意问过我以前为什么喜欢祖升。此刻看着他对我耐心得像对小孩一样,我终于给出了回答。隆哥,你知道吗?女孩子都喜欢被温温柔柔的对待。 他捏了捏我脸皮反问,我只对你温柔了,我还不够温柔吗? 我撒娇,不够,还不够。 他答应着,好好,那我以后就再温柔……直到你满意为止…… 尾声 夫妻俩平淡过生活,是两人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幸福。先龙他们如今也老实屈居在这偏安一隅,把农家乐办得像模像样,便跟着开其他铺子,做更多的小本生意,从小做大,各处生意兴隆,日子平凡而又繁荣昌盛。虽不如从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辉煌,到底饱暖富足。 向滨隆忙完那一阵成日陪着我腻在一起,他作为幕后老板有时候眯眼享受浮生之闲,便感慨自己已经提前退休过老年人生活了,不做点什么还是不得劲。尽管他全心全意服侍我,还是想一边陪着我,一边找活儿干。 隆哥其实很会做饭,他起码可以媲美农家乐的大厨。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时候他父亲常出海,家里就他一个男性,粗活儿糙活儿全揽了。现在重新拾起家务,并未生疏多少,只是养尊处优惯了起初需要适应,后面就越来越熟练了。 他在厨房还专门砌了一个灶台,很麻烦得用柴火烧锅。因为大锅做出来的食物更好吃,我也爱吃,他才不厌其烦一边烧火,一边炒菜。我进去帮忙,他嫌油烟味儿呛老赶我出去,也不希望我劳累,倒不是嫌我帮倒忙,我笨手笨脚添麻烦,他都不介意,已几乎不和我拉脸生气,眉头都比以前蹙得少了。 他洗手作羹汤,栓了围裙做饭的温馨模样,一样硬朗很男人。与何祖升的精致感不同,隆哥很日常随意大方,充满既大气又细腻的爷们儿味道,过去上位者阔气又矜贵的风度也丝毫不减,不管做什么都说干就干,排场很足,那股魄力藏于细微之处,依旧是铁血刚毅的。 他不止做到为我一个人做饭,亲手洗衣服……他服侍我起居的时候,每晚一起洗过澡还要帮我洗脚按摩,对我身体有好处的事他常常学着做。我便注视他冒了汗水的头顶以及柔和的脸庞,不由回忆他照顾我的每一幕,整个心脏都被这个男人完全填满了,填得仿佛没有一丝缝隙,此生不再空虚清冷,连死亦无所畏惧。 等他过生日的时候,我撑住身体照旧做了一碗长寿面端到他面前,温柔地说:“隆哥,你今天生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搁下了筷子先听我说话。 我神神秘秘让他靠过来,便贴在他耳边庄重地说:“隆哥,我爱你。”我终于第一次光明正大对他说完整了这句话,不躲不闪,不羞不浪,掷地有声。 他身形骤然一滞,整个人像机器生锈出故障一样,缓缓他才动了,把手放在耳朵上扩着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嘟哝没听清就算了,他顿时压过来使坏挠我痒痒,威逼利诱,“你说不说,说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不说我就挠哭你。” 我求饶,“说说。” 待他定神重新靠过来,我报复性咬住了他耳朵,下口的力度还不小,这下换他求饶了,他求饶说的是,我爱会桢…… 我松口抬头,彼此四目相望。 我们互相曾经都很吝啬说出那个字,在这方面情感内敛,骨子里都是有点守旧持重的人,没有那样热情奔放,倘若说一次,那都是无比认真的。 他呼吸浓重持续靠近,头钻过来屏气凝神地盯着我眼睛,一字一顿道:“会桢,我是认真的,我,爱,你。” 我捧住他脸,在他嘴巴上深印了一口,“我知道,我也是非常、极其、格外……认真爱你。” 他欣悦地笑了,重重回吻我一下,便道:“嗯,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你,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我窸窣搜出自己前些日子编的手绳给他戴上,让他不要嫌弃,这是我从本地女孩儿那边学来的小手艺,她们用来摆摊,而我用人间普通的姻缘线绳编织出了我对他至高无上的爱。 他戴上以后,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不管是休息还是干活,洗澡还是穿衣,红绳都代替我与他时刻如影随形。 在热带地区的时候,隆哥把头发剃成短平头很利落,常穿寻常短袖或者一件宽大的白衬衫,所以汗湿后都看得见身材。但是不管再热,我都不希望他脱掉衣服打赤膊,因为那些青春期的女孩子都带着一种渴望盯向他 分卷阅读123 的身材样貌,比我还要过分。 我没来之前,因为向滨隆中年了还那么俊迈敦敏,附近那些姑娘很是倾慕他,甚至聚众追捧,先龙他们也惹她们喜欢,但她们最喜欢的还是隆哥。不说他原先做老大老板的气势派头,如今愈发稳重成熟,一和气下来更风流蕴藉…… 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我一时高兴他的魅力,一时又不得意珍宝被人惦记。至于我被当地的男性盯,他只有不悦,恨不得把我藏起来不许出门,也有股挖他们眼睛的冲动,因为有些男人的目光让人感到猥琐腌臜。 不过我们已经不大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常呆家里和附近乡野处走动。 隆哥在后面的田间下地插秧种了不少粮食,甚至找人牵来一头牛耕地,他倒腾菜地的话,脖子上得挂一块儿白巾擦汗,嘴里有时叼着干草嚼。 就算退出江湖了,不管做什么,他还是那样有魅力。做得了先生老板人上人,下得了田野菜地施施肥。 我常坐在田埂边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问他老那么累做什么,一点儿不闲着,拖着我这个病秧子还有精力做那么多事。 他反问我,我给你种的食物你吃着不幸福嘛。 我托腮回答幸福。 他休息下来坐到我身边,不知不觉讲起小时候跟着老妈插秧做农活,当时的那种苦是真苦,一点儿都不喜欢干,累得精疲力尽。以前常常看不到希望,现在怡情种点东西,还有帮手使唤,主要是心境不同了,心不累整个人就不累。 “现在回归质朴,和会桢在一起,我很喜欢这种日子,虽然找事做,但是踏实,一边干活一边回头看你一眼,你还在,我就充实有劲。”他说完这句话,带着汗臭稍微亲抱我一会儿,便又去忙活自己的菜地了。 隆哥在炎日的田野里,一汗流浃背起来,衣服若隐若现,显得身材尤其强壮,由内而外很有男子气概,都有女孩子跑过来偷看他并送水,他不摆架子和气友好地拒绝了,每次还要谈笑风生介绍我是他老婆,一边露出戒指,一边指给别人看。别的女性送的东西他一概不收,水都不喝一口。 有的女孩觉得我不健康不强壮,白得没血色,瘦瘦弱弱一副病秧子的样子,身体脸色比她们家里的老人看着都要差。隆哥这时候就会不高兴,他一沉脸起来那阴森森的气势谁都怕,除了我。我就过去揉开他的眉头,笑着让他不要这么凶,现在你可是质朴的农民啊。 他生怕我被烈阳照晕,顿时把我揽回树荫底下重新安顿好,冷清远离那些叽叽喳喳的外人,只同我打闹嬉戏。 等周围没人了,太阳也快下山了,他更放肆了些,抱滚着我把我按在田野里,手乱摸一阵轻松收走我内衣,我和他的衬衫穿得像是要去拍结婚证件一样,他隔着薄薄的衬衫亲我身体,调戏着,以前他也这么惹我,那时候我害羞,没有享受的经验,现在仍然害羞毕竟在野外怕有人来,但觉得很有情.趣怡然了不少。 他头埋了一阵,我也反过去这么收拾他。 他骂我把他当奶爸,我嗔他先把我当奶妈。 他神秘又流氓告诉我,我身上最香的地方第一是胸脯,第二么……他故意卖关子不说,让我自己体会。我骂他下流无耻,他戏谑我昨晚不是很喜欢他的下流无耻吗?他又若有所指问我,他那里香不香,我哼说骚。 顾着我脸面,没一会儿隆哥正经了起来,他躺到我腿上来望向远处的天边与我聊天。 他这张脸没多少变化,脸皮依旧绷而光滑,就是头上有了变化,头发里隐约有了点白发,明明是自然老去的事,我却开始心酸替他拔。他笑笑毫不在意说:“拔不完的,得拔秃了才行,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不如就白发很酷的。” “老了,酷吗?” 他微微点头,“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啊。” 我哭了,帮他找着白发的手也无力停住。他已经习惯我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红眼落泪的行为,仍很担忧我哭多了越发害了自己身体,他忙坐起来哄我,越哄我哭得越厉害。 我哭诉,隆哥,我也想和你白头偕老啊,可是我不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撑到现在都是极限了。 他不许我说这些话,因为不常流露情感的他也会微微红眼。 他东拉西扯绕开不吉利的话,提起我第一次离家那次,“那时候我真放弃了,想要你嫁个好人家有个归宿出路,不用像我有今天没明天的,我应该早点把你托付给更好的人家,也许今天就不同了。” 我认为不管过程如何,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要在一起的。我又想起视频冤枉他的事,不禁把他整个头抱入怀里抚着,闷闷地说:“我这辈子打人最重的一巴掌就是那次,这件事我一直愧疚着,藏在心里也不敢去碰,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扇自己。” “这点痛不算什么,我以前又穷又没势力的时候挨的打多了去。” “那不一样,你心里肯定很难过,不比我当时好到哪里去,你说过别人打我就像打在你身上,我名声毁了你也更痛。” 他宽和承认,“嗯,那 分卷阅读124 会儿就是心疼。” 我一点点轻柔亲吻他那张脸弥补,可是也不能倒流回过去了,他眼下很知足,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眉眼弯弯感受着我对他的怜爱忏悔。 片刻后,隆哥老气横秋看向山边的斜阳慨叹,“你知道吗?这些年我都是靠着妒忌和不甘走下去的。我也妒忌过何祖升,妒忌他的出身,他的家世,他的父母,特别是曾经走向他的你……我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的嫉妒憎恶他……” “隆哥,他说得对,我以前只是看中他这些身份假象而已,没了这些,我对他也没那么在意,他给我的是悲哀的空壳。而你不同,我在意爱的是你这个人无关其他,否则你不风光了我哪还愿意跟着你,只要想通了不管前路如何险阻,我都要轰轰烈烈跟着你。” 他心满意足横抱我回去,但是不多时我有些浑浑噩噩,身体开始发烧,跟着不好了。 他急得马上让家庭医生治疗我,也在一旁衣不解带照顾着。每次我情况一变差,他就会握住我手怪自己,还念起我们的曾经,“我以前让人看着你,不是怕你跑,是怕你被外面的人害。我已经欠了你妈,不想又害了你。” “我知道……我早就不怪你了……”我费力说话安抚他,气喘不止。 他头磕在我手上压着自己的泪,“会桢,我很后悔没有送你去上大学,那时候我自私,又听了沙叔的话,一心想把你留在身边,想让你融入我的未来,学着做事让下面信服。如果当初我送你去念书读大学,你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也不会被人报复,染了毒.品,败坏了身体。我害了你一辈子,我真的恨我自己。会桢,你这一生的坎坷都是因为遇到了我,我对不起你……” 他不知不觉已痛哭流涕,我心里焦灼有好多话想要安抚他,但是没什么力气再说。 我思绪也飘晃到了童年去,其实我和关勇一样,从小到大就没有特别开心过。除了我和香雪兰,以及向滨隆他们几兄弟的这些记忆半甜半苦,而其余稀奇古怪的画面近来总突然闪现。 我原本已经遗忘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可是时日无多的时候它们变得清晰不停浮现,我失去了一种这些年来保护自我的能力,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为了逃避痛苦,而遗忘那些折磨人的记忆,它们最后清清楚楚回放在我脑海里,仿佛身体知道了我死亡将近,大脑也回光返照一时变强,却将我推入更深的沼泽不得喘息。 我向来容易放过别人,却不容易放过自己。 一胸闷气短,渐渐开始失眠发抖,时常咬紧牙关。回忆里滋生蔓延出来的痛苦,像瘟疫一样,愈发蚕食倾轧了我的生命。像一口黑洞吸入我的灵魂搅碎,不剩渣地吞噬了残存的生机。 而向滨隆就是我的解药,他能让我暂时脱离那种可怕,把我的灵魂拉回来,顾及眼前的宝贵。 还有先龙在本地找到了一个良家女孩做妻子,她皮肤有点黝黑,头发更乌黑亮丽,朝气蓬勃的,会说普通话,但口音很重。先龙带着她来探望我,是为了让我放心他,也为了冲喜去我的病气,才这么快就要同人家结婚。他也希望把自己的命分给我,让我和隆哥幸福生活下去。 我嗔他乱说话,应该和妻子长长久久才对。但他扯起自己身上的短袖说,这件衣服是你洗过的,我爱穿。 他还提起了关勇和阿坎,他最亏欠的,就是这两个兄弟,如今都不在了,所以更想和隆哥一起珍惜我。我知道他看重兄弟,阿坎的祭日,先龙都会点上三支烟,并烧点槟榔。关勇的祭日隆哥也没落下过,一样记得牢牢的。 最近来看我的人都挺多,晚上隆哥把我安顿好,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是有故人来探望我。娇妮黑桑何祖升他们全来了,娇妮带了孩子来给我感受新生,她已经熬到头母凭子贵成了官太太。从前最不爱在人前哭的黑桑,一见了我就变得爱哭。至于何祖升憔悴消沉了不少,他不再时时刻刻那么整洁齐楚,然而更是精神上的状态萎靡了。他提起微笑对我说,陈冲坦白了很多事,也让他来看我陪我,认为那是她欠我的,他却觉得他欠着所有人。 叙旧坐了一会儿,他们不多打扰我,看看我就知足了,希望我好好休息。 歇息下来,屋内外冷冷清清,我隐约听见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我输了。”何祖升映在窗户上的影子正在点烟。 隆哥下巴微抬,“输赢对我来说不重要,她过得好我就满足够了,可惜后来发现不是,你当初是怎么对她的?你以前说我保护不好她,那么你呢?” “嗯,我不好。”祖升又低声说:“……她心里一直有你。” “她心里也有过你,是你不珍惜而已。”隆哥微缓摇头自嘲,“我也是……没钱的时候想着风光,风光的时候孤独想着温馨,温馨的时候又想着永永远远,人啊总是贪婪不知足……我不信天不信佛,但我愿意求神拜佛把生命对半换给会桢,让她和我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然后,我们一起生,一起死,多浪漫多幸福多圆满,留下的那个人要怎么办?” 我听到了最后那句又控制不住泪流 分卷阅读125 。隆哥回屋里后,我擦泪依偎在他身上,他也紧紧按抱我仿佛要把我合进他身体里,让彼此融为一体。 我虚弱无力,但是我想和他亲热,我告诉他,我可以,真的。他一直忍着,是我拼命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爱都要在凋零之前再做一道。 我与他之间就像黄粱一梦,最后那几日,我们每天都去风光无限好的稻田里看残阳。他微笑着说:“等时节一到麦子熟了你就能吃到我亲手为你种的食物了。” “也许我活不……”他将食指竖在我嘴上阻止我说出那样的话,这次换我亲吻他粗糙了些的手指。 他眼睛通红隐忍痛苦的泪水,没掉眼泪下来,只是握着我的手咬着我的骨节,哽咽唤我,“会桢……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我安抚他,“才不是,是你救了我,让我多活那么多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隆哥……下辈子我们不拘泥男女关系了,你做我亲哥吧,做家人就不分开了,不管对方犯了什么错都能原谅对方,一辈子系着关系,亲兄妹的话打断骨还连着筋。” 他骂我傻瓜,“我们这辈子不也打断骨还连着筋吗?下一次,我们的人生不会那么坎坷了,我会做个脚踏实地的好人,安分守己甘于平凡,我们会在一起,说好了,下辈子我们做一对普通平凡的夫妻。” “……一定。” 过会儿他又落寞道:“会桢,我以前就是想用孩子留住你,现在也好想你给我生个孩子,留下你的血脉,让我有个盼望也好。” 我做过人流后伤了身不能怀了,再加上现在的光景更不可能了。我在某种强烈的愿望之下,睡过去飘飘忽忽做了个梦,我在梦里开始发现我已经是弥留的意识体,我梦见了曾经做人流前的自己,卑微乞求她留下那个孩子……可是她不听,她倔强,可恶,愚蠢…… 我半醒半睡好累好累,隆哥始终在身后给我当椅子,他拖起我的手一点点珍惜吻着我的手指,一遍遍叫我会桢唤醒我,不希望我睡过去。 他甚至透露,他已经查到背后害我的人了,他会搭上这条命弄死他们,再来陪我。我气闷摇头奄奄一息说不出话。 我弥留之际明明还看见他在斜阳下冲我微笑,他俊敏的脸定格于此,彼此的画面美好柔和。我在世间越来越模糊的时候,耳边却隐约响起嘈杂纷扰的噪音。 有道很威严的声音说,向滨隆,我们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我这一生加起来的罪,够执行死刑了么……这个男人变得粗哑可怜的嗓音我已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可我丝毫抓不住他。 我的意识一直在飘忽,混混沌沌,飘到了一个充满光芒又朦胧的地方等了好久,我也不知道我不悲不喜在等着谁,有时候我隐约记得我是谁,有时候又完全遗忘了,不过我总相信我等的那个人会来接我的。 终于有一日,我身处一片金黄的麦田里,看见一个男人端正地朝我走来,一阵风吹得麦穗摇晃起伏,我凝神蹲在地上,透过簌簌的麦浪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对方的面孔和身影都很熟悉,努力想着却想不起来,我觉得我在这个地方等的人好像就是他,他出现那一刹我就确定了。 他在光辉里的明朗脸孔逐渐放大……当我看清他这张近在咫尺无比熟悉的脸,那瞬间遮天盖地的一幕幕画面奇妙出现在周围穿梭环绕,银花火树,灯烛辉煌,光芒万丈地重现了世间的那段罗曼史,我震撼痴迷,走马观花记起了曾经的一切。我也预见了我们往后的路,他抱着我不停走啊走,走过风霜雨雪,走过黑暗黎明,历经所有磨难一起走向了归途…… 须臾,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朝气奇怪,充满了生机,四肢越来越细短稚嫩,我缩小着,最后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而那个从光明里走来的男人,最终停在我面前同样变得年轻了不少,他黑白相间的头发彻底变得乌黑,成了一个身影清瘦神貌青春的少年,他温柔地半蹲下来抱起了我。 会桢,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