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首辅是个白切黑》 分卷阅读1 【古言】《白月光首辅是个白切黑》作者:暮然故人 文案 宋谋逸布下弥天棋局,夺得首辅之位,并暗以红阁头牌伶人身份——梅子青处世。 伶人自古低贱卑微,站着卖弄才艺,可他却是异类,他登台时是坐着上好的红木靠椅,加上一壶泡好的顶级绿茗,用着浅青面纱遮掩着面容,只露一双清冷眼眸,睥睨一切。 众人议,那红阁头牌梅子青发了善心,捡了个小叫花子,叫阮软。 却不知,那梅子青,连将死之人在脚边祈求,都能噙着笑走过。 自此,梅子青身后,始终跟着个叫阮软的小尾巴。 当月光悄至,阮软轻轻用着那粉嫩唇瓣掠过他的额头后,那弥天棋局,有了漏洞。 重逢之时,阮软成为官家不受宠小姐。 悠然淡漠,万事皆空的宋谋逸,一手将她压于床第之间,流连着她的脖颈。 许久后,他的沙哑嗓音响起—— “又想离开吗?” 他摸出刺刀,抵于右胸口的位置。 笑得病态,道:“那先朝这儿刺。” 阅读指南: ①男主三观炸裂|he|蜜糖掺加玻璃渣|收藏点击不亏| ②逻辑自恰|历史架空|私设如山莫追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白月光首辅属性白切黑 立意:亲情缺失的,爱情弥补上。 ================== ☆、金酥糕 暮色微染天边。 阮软脚尖轻点着地面,微微地摇动着绳索。 那暴露在寒冷之中的双手没有颤抖,只是冻得通红。 她的面容仅有恬然的笑意,无边的寒意与她无关罢。 另一处,身着黛色,面容沉静的女子紧紧地攥着手中素净的梅花绸帕,快幅度的挥着双腿,朝着秋千处走来。 还未走进,女子便急切出声,“小姐!” 秋千上的阮软应声,微侧身子,恬然地勾起唇:“初春怎的?聂娘可是又嚼你口舌?” 初春立即红了眼眶,她家主子三年来,总是这般,惦念着卑贱的她…… 她立即用手中的绸帕,快速地拂过眼眶,扯出一抹笑容,道:“奴可不会让那聂娘欺了去!” 阮软闻声,乖巧地点了好几个头,细声附和:“嗯。那是何是扰了初春?” 说起这茬事儿,初春的眉头紧蹙,言语包含担忧:“小姐。咱院子快没了炭火啊......” 阮软就着淡粉丝绒袖,掩面低笑起来,“我当何事呢。” 初春不惑,踱步至阮软背后,轻柔地捏起她的双肩,说道:“小姐,这严冬初到,没了炭火可怎么过啊......” 阮软微抬起脑袋,看向远方残阳,目光里尽是干净。 灿然一笑:“初春可得好好看看这严冬的落日。” 初春不解,同样扬起头,“为何?这和没炭火可有联系?” 阮软微不可寻地摇了摇脑袋,立起身子,说道:“今日得去用膳,得早点去了先。” 初春自然地整理起阮软微乱的粉绸衣襟,点头道:“小姐可得早些去!那老妖婆每逢过个什么节,总得鸡蛋挑骨头,找些小姐的毛病来!” 阮软低眼看着眼前生动的人儿,煞是觉着欣慰的很。 到陈府的三年来,多亏有面前这位时时惦记着她的初春来。 不然...... 她抬起头,环视着萧条的雪梅院。 心底感叹,这寡淡的日子得多难熬...... 初春心疼地打量着她家小姐里满眼的忧愁,自打她被丢给给她家小姐来。 阮软那双欢喜样的杏仁眼里,总是弥漫着无法驱散的晨雾。 惹人心疼,惹人怜惜。 她快速地擦干眼角残留的泪水,扬起笑容,说道:“小姐,听后厨的厮儿谈论起,那老妖婆的七十大寿,似是要请什的戏班子来着!” 初春的脑海里浮起府门那惊鸿一瞥,此刻思及,亦惹得她心挠得很。 她继续说道:“那戏子花名似叫梅......什的,是这赤城有名的角儿!” 初春话语刚落,眸子一望她家主子,竟是她脸色泛白! 惊恐道:“小姐,小姐?怎的了?可是身子哪儿不适得很?” 阮软只觉双腿乏得很,脑子亦瞬间浑浊,颤颤巍巍地在初春的搀扶下,重新依靠于秋千之上。 梅子青...... 她无声地在心里摩挲着这个名字,仿佛这般,就不曾与她有那纠缠至深的过往。 那梅子青,曾是她心尖尖儿上的人儿。 她一辈子都不敢惹他扰,惹他忧,惹他惦记...... 她知,他最爱那衫素净 分卷阅读2 浅青长衫,淡视众人,清幽开唱; 她知,他最爱那梨花桌上那杯冒着白气的青茶,浅啄半口,睥睨众生,肆意一笑; 她知,他最爱轻晃那把桃丝折扇,一晃一动,万事尽在运筹帷幄之中。 她知,他从不是戏子, 更非……她的子青哥哥啊。 “小姐?小姐?”初春耐心地唤着,她不晓她家主子怎的回事,只觉主子难受得很,她亦不好过罢。 阮软轻晃脑袋,安慰道:“没事,初春,我自是好得很。” 她的眼眸转至远边落日,继续道:“只不过......” 只不过怎的? 初春焦急道。 “只不过,我们还是得早些回去换衣裳。”阮软柔柔地看着初春道, 初春自是懂得,她家主子,不想提及,那她亦是不会提及。 “嗯,昨日刚来新布料,自是要给初春打一套衣裳的。” “这怎可得!再怎的,也是给小姐!” 二人相互搀扶离去,只留得微摇不止的枯树晃晃不停,但远在的残阳依旧留存于天边。 约是半刻钟,一人青衫于身,手晃折扇,晃悠悠地扫看着这院子。 —— 残阳已落,夜晚已至。 陈宅堂屋内。 阮软还未曾走进,左脚刚踏入陈宅前堂时,便传来—— “你那新捡的小孩,可怎的还未到!” 声音如同潮湿之处的老树,稍沙哑而充满历史的轮廓。 便是这陈宅实权掌握者——陈老太。 初春低囔着:“这死老太婆!分明是她故让小厮延了晚宴的时间!” 阮软的嘴角微弯,不急不慢地朝堂里走去。 陈老太刚说完,便端起红木秀桌前的梅花茗,另一只手转动着檀佛珠,双眼斜着看向门口的二人。 眯眼细瞅着那抹浅粉身影——亭亭如玉。 素净的颜色,倒是穿出一份妖娆。 她摩挲着檀佛珠,低头沉思,饶是如此待她,还未曾生出半点恼色。 小小年纪,便如此肚量。 也着实得让她好生待着啊...... 阮软缓缓出声:“敝在此请太婆安。” 身子微侧,继续道:“请阿爹安......” 陈社稷转眼望了望自己的母亲,面色柔和,浓眉轻挑,右手欲往外面一推,同侧旁的陈老太,却温和出声:“阮软乖孙,已认祖归宗多久?” 初春脸色刹那间煞白,忧心忡忡地望着阮软。 阮软面不改色,直起身后,看着面前含笑的陈老太,煞是无事地淡然地抿嘴,双手做鞠,说道:“太婆,敝已来陈府三秋。” “哦?是吗” 陈老太加快转动檀佛珠的速度,提高音量道。 自顾地继续道:“那还不知晓咱老陈家的规矩吗?!” 这话刚吐出口,随即便是手中檀佛珠用力往桌上一拍的那一遭声响。 明明是腊月天,前堂的众多小厮丫鬟的汗珠却直流不止。 初春亦是地将头低地更低,忧心忡忡地望着身旁,不敢言语。 阮软自是紧咬下唇,思索着法子,她着实不知该怎么办。 一旁的陈社稷快速地略过阮软脸庞,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陈老太从鼻腔里传出呵声,刚开口准备说些什的,耳边却传来唤声—— “老太太。” 如徐徐春风,顺着一缕冬夜的寒气袭来,清晰地传入大堂的每位人的耳中。 更有好奇之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人青衫涟漪,白皙如玉的脸庞遭那浅青面纱遮了大半,唯露那双清冷的眸子。 跪于地上的阮软,在那嗓音响起的瞬间,便背脊僵硬,皓齿更是紧紧地咬着下唇。 这如璞玉般的嗓音,她自是熟悉。 那贝齿上下轻咬,薄唇无意间的上扬,如松间青磐流水般低喃:“软软”,是伴她无数渊夜入睡的妄想。 可如今...... 还没待她细想,头顶间便继续传来声音。 “噫!梅公子?” 梅子青微微颔首礼拜,淡淡抹上弧度,晃着手中的青绒团扇,道:“老太太七十大寿,晚生自是要来拜访。” 他无波无澜地环视四周肃静的人们,阮软紧盯着那双深邃如泉般的眼眸淡淡地略过她。 没有一丝的波澜...... 顷刻间,努力仰头妄图被他察觉的心思立刻消散。 或许攥着回忆不放,只有她——阮软一人罢。 梅子青敛过眼瞳,幽幽晃荡青绒团扇,剑眉微蹙,道:“可是微晚来,扰得老太太心中不悦?” 陈老太转动着指间的檀佛珠,笑眯眼睛:“怎的会?只是有个不懂规矩的后辈罢。” 而后,她倾身,将身前的玛瑙珠帘撵开,对着众人,言道:“人 分卷阅读3 都齐了那便用膳。” 顿了顿后,又道:“你这妮子,去祠堂跪半时辰,涨涨记性,稍后用膳,可好?” 阮软叩首,道:“诺,太婆婆。” 她自是明白,这晚膳自是吃不了的。 倒也无妨,但…… 她恬静地看着远去的一抹浅青,沉默不语。 —— —众人迈进那后房,便看见一众人早已齐齐坐好。 陈老太微点头看向众人,右手一挥,乐道:“用膳吧。” 陈府二小姐陈知如瞄着坐在身旁的外客,心中忐忑不安。 早是三年前,她便深深地将梅子青的面容映入脑海。 此次太婆婆的生辰宴,也是她多的嘴,请他来。 她想着想着,怯怯往身侧一探,心中煞是欢喜。 这身浅青衣袍,着实衬他得很。 忽地,空气中弥漫起一阵幽香。 陈知如仰头细嗅起来…… 这味道,好似是梅花香? 陈知如攒紧手中墨流纱帕,紧盯着地面。 眼珠往身旁一盯,却见到网纱鞋履上覆着点点泥渍。 她自幼便在此,自是知晓这陈府,唯有一处是种的梅花。 而那出,少有人打整,自是泥渍覆满小道。 她扬起头,红晕渐浮,对着身侧,低语道:“梅公子,可是去了雪梅院?” 梅子青静静地摩挲着扇柄,寻着声音,瞥了一眼陈知如的脸庞,淡然道:“与你何干?” 陈知如木讷半秒,指甲紧紧地扎着手心,羞涩点头,道:“打扰梅公子了……” —— 寒冬已到,祠堂自是寒风拂至的地儿。 即便阮软双膝跪在软绣花塌上,依旧觉着有阵阵凉风袭来。 “阿姐?阿姐?”男声压低音量,唤着。 阮软迟疑地向后望,莞尔笑着,“知意?” 陈知意蹑手蹑脚地弯着身子,小跑至阮软的身前,顺手扯过身旁的软绣花塌,叉开腿坐着,一股脑地从自己的怀里扯出一大堆物件。 边往阮软面前堆,彼岸说:“这是觅鱼楼的金酥糕、后厨穆姨做的梅花酥、还有......这个!我摘得梅花!” 阮软扑鼻而来的便是梅花的淡香,忍不住地加深脸上的笑意。 三年前,她一醒来,便是他,咻地一下,蹭到床前,扬起一脸稚气,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道:“你便是我的新阿姐吗?” 陈知意看着失神的阮软,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好奇道:“阿姐,你思些什子呢?还不饿吗?” 阮软熟稔地微弯食指,刮了刮面前人的鼻梁,佯作生气状:“可是又去雪梅院摘花了?” 陈知意挠了挠头,打着幌子:“阿姐快尝尝,这都是你喜欢的呢!” 阮软轻揪着陈知意的右脸颊,道:“那处梅花自是少得很,盛开的也在树冠处,你这小身子骨,万一一个什的,可怎好?” 陈知意乖巧地受着,他的阿姐,只有和他相处时,像开头那般,充满生气。 侧边的镂花檀窗轻声作响, 若是透过白宣纸,向外一瞅,隐隐约约地,可望出一抹青衫身披盈盈辉月离去。 —— 夜深,陈府柏院。 死侍影悄悄抬眼,瞧见梅子青身着松散白绸百迭,慵懒地斜依床榻,指间有规律地荡着青丝绒团扇。 似是戏谑人间妖孽那般,肆意妖冶。 饶是自小跟着梅子青的影,亦是心中泛起涟漪。 梅子青凝眸,看着身前遭折断的梅花,清冽嗓音渐起:“规矩何在?” 影的后背发凉,叩头认错:“卑职......有急事相告九爷!” 梅子青轻笑,拈起一枝折梅,靠近细嗅,眼眸突地闪过阴鸷,语调平淡:“可是院里的猫不听话?” 影心中惊颤,道:“已与陈府老太定于后日宴请日见。” 梅子青饶有挑眉,咬了口眼前的梅花花瓣,不语。 影自是知晓这爷的秉性,望着塌上人,往门外走。 正当开门,便幽幽传来—— “案上的物件扔了。” 影顺眼望去,那是今儿,主子叫他带的觅鱼楼的金酥糕。 ☆、晕汤 雪梅院。 阮软遭一阵寒风冷醒,她睡眼朦胧地地揉了揉眼睛,随意地望向窗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叹。 初春端着铜盆进来,看着直挺脊背的主子,连忙将铜盆往一旁的案几上,口中念着:“这天冷的,小姐怎不先披件衣服呢?” 阮软笑着,像个孩子,道:“初春可知窗外的花是怎的回事?” 初春连忙给阮软裹了件粉绒披风,应顺着阮软的视线望去,笑道:“昨晚便这样,应是那老太婆觉着粉花更喜庆,叫小厮换上的罢!也真是大手笔, 分卷阅读4 这桃花,这个节骨眼也就南国有。” 阮软点着头,眼眸流转于窗外那满树的粉红。 她曾欢喜极这热情的桃花, 如今...... 她再微微抬眸,笑弯眼,她还是欢喜的。 “小姐小姐!” 初春在外屋大喊着。 阮软换好一件沉黛烟罗夹袄,没打量几眼,她便出去,应道:“怎的?初春?” 初春捧着黑雕钿食盒,小心翼翼地放置案几上,说道:“奴一出去,便见这物件放在门口。” 阮软轻蹙眉头,走进后,摩挲着食盒上精致的花纹,说道:“些许是阿弟送来的?” 初春一想,应是如此,道:“也三少爷想着小姐!” 阮软眉头渐渐舒展,小心移开盒盖,扑面而来的热气伴随着香甜味回到她的脸上,看着食盒内,金黄小巧的金酥糕,扬起笑容。 阿弟,可是有心了。 初春麻利地将食盒中精致糕点端出来,说着:“小姐今天终于不用吃咸菜下稀粥了。” 她家小姐最喜吃这些长得好看的糕点,尤其觅鱼楼的金酥糕。 阮软静静地吞咽着口中的肉粥,一手拉过站着的初春,说道:“初春自然也得吃。” 初春眼眶刹那间湿润,她何德何能能遇上这样的主子。 就着袖子抹了抹脸,为自己盛了碗肉粥,说道:“明日便是老太婆的生辰,依照往常,今日自是得上山求神拜佛的。” 阮软咬了口酥糯的金酥糕,道:“嗯,膳后我们便做些准备。” 初春点头,夹了几颗酸角,说道:“听说那名面容姣好的客人也要去呢。” 阮软咀嚼的动作微顿,淡淡道:“嗯。” 脑海里又浮起昨日见到的他,温尔如玉,不遭悲喜所扰。 已过三年,她着实该放下了。 更何况,他不曾欠她。 初春担忧地瞅着温婉的主子,道:“小姐,每这遭都没有奴陪你,你可别遭他们欺负了去!” 阮软就着绸帕,擦拭着嘴唇,道:“初春可是觉得我被欺负了?” 初春愤懑地握着手,道:“对呀!这府上上下下谁没欺着小姐?” 阮软噗嗤笑开怀,“他们没有。” 吃穿用度的减损,或是众人的刁难,或是言语的挑衅,丝毫无法惊起她的心。 她见过更黑暗的绝境,更丑陋的人性。 —— 于赤朝,总是以生辰前去趟寺庙,为不可不做的风俗。 期间更是不能有什的小厮相伴,以鉴畏神之心。 “小姐,白日可不能诵经过晚,晚上就寝时,被褥要捻得实实的,还要记得早膳前先喝一杯温水......” 阮软一双杏仁眼圆鼓鼓,乖乖地注视着叮嘱不停的初春,时不时地点着头,迎合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女子。 初春怜惜地望着阮软,她不知晓她家小姐究竟经历怎样的伤痛,才使本就比她还小一岁的阮软,在面对众人百般刁难时,还能如此的无波无澜。 她家小姐,着实惹人心疼! 远处陈知意一眼便看见,看着身着红绒披风的阮软。 他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阿姐!” 陈知意远远出声,叫唤着,言语里尽是喜悦。 初春撇头一望,立即红了脸,急急匆匆道:“小姐,那奴先走了!” 阮软看着远处慌张离去的初春,又微侧脑袋看着自己的阿弟—— 浓眉星眸,站如松柏。 着实讨人欢喜。 “阿姐,初春为何走的如此快?” 陈知意不解地挠头询问。 阮软双手向后,微扬脑袋,说道:“那得小阿弟自己去探探。” 陈知意偷偷瞅了一眼,眼前高束马尾,左右带着两只发出铃铛般声响的素银步摇,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娇憨的阿姐,快速低头。 他的阿姐,今日真好看。 徐徐寒风袭来,二人同时打了个冷颤,随后,相视而笑。 在他们身前,是一辆精致的梨木鎏金马车,上面雕镂着叫人惊叹的花纹。 寒风自是没放过它,吹得绸帘掀开一角,只见—— 一袭黛青缂丝衫露出一角,白皙细长的手执起青花瓷杯,在嘴边噙了一小口,染得那薄唇红如鲜血。 若有若无的眼眸望他们处淡淡一瞥,轻拢披身的白狐皮裘,没有半分波澜。 再加上缥缈于空中的白气,更衬得他像是天上谪仙。 陈知意吞咽了好几口口水,侧于阮软耳畔,道:“阿姐,着梅公子真是绝美!” 阮软并未回声应着知意,双眼紧盯着马车,不发一语。 而看呆的不仅有阮软与陈知意,还有另一处的陈知如。 —— 去静安寺的路途甚远,路上自是不太平坦,更别说在 分卷阅读5 简陋马车上,没有任何柔软物件,究竟会有多难受。 路程过半时,便已是正午时刻。 阮软倾斜地倚在冰凉的木板上,自小食不饱,穿不暖,她早已不觉着有怎的。 只是,现在…… 她揉着太阳穴右侧,脑袋浑浊,让她难受得很。 马车外食物烹饪的香味乘着寒风,飘进阮软的鼻间。 想着已经不能再折腾的肚子,她还是决定去找些吃食。 身子刚一探出绸帘,陈知意便捧着冒着白气的羊肉汤,轻快地端在阮软的面前。 脑袋晕得恍惚的阮软,怎能闻这羊膻味? 条件反射般地侧过头,干呕起来。 陈知意立即将手中的羊肉汤放置马车木板上,慌张道:“阿姐,怎的了?可是得了风寒?” 阮软摇手否定,费力地呼吸着。 影悄然走到马车的另一侧,阮软的正对面,弯腰做鞠:“小姐,许久不见。” 阮软心里疙瘩,疑问出声:“影?” 影恭敬地点了点头,回道:“小姐,主子叫你过去。” 阮软伸出绸帕,摸着嘴角,思量半响,道:“影有何事?” 影鞠躬的弧度更大,道:“卑职不知。” 阮软停滞于原地,他总是这般,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影悄瞅着面存犹豫的阮软,继续道:“小姐还是快去的好。” 阮软淡淡地看着鞠躬不起的男子,微微侧头,费力地向陈知意扯出一抹笑,道:“阿弟,先回去,阿姐有些事。” 陈知意自是知道这是那贵客的随从,他侧眼打量起处于最末端的马车,心中充满疑问。 但...... 这是阿姐的决定。 回答道:“嗯!阿姐去吧。” 阮软费力地扶着马车栏起身,还没待她站稳,便有一名穿着貂皮大衣的丫鬟,背蹲在她的面前。 阮软不解,看向影:“这是?” 影依旧没有抬眼看阮软,弯着腰说道:“是主子的意思。” —— 眼瞅距离那辆最末的马车愈来愈近,阮软便愈发的紧张。 她攥着手,紧咬下唇,思索着。 丫鬟利落地将阮软稳稳地放置于马车外沿,没说一句话,快速地离去,影亦是如此。 阮软踌躇半响,伸出准备打开绸帘的手,又立即放下去。 弄来弄去,弄了好几遍,才缓缓地掀开绸帘—— 梅子青微晃着青绒丝团扇,一双丹凤眼微敛,审视着她。 阮软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使劲地搓着双手,肩膀亦是一耸一耸,没有半点端庄温婉的姿态。 更像是一位做了错事,被抓现行的小孩,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惶恐不安。 阮软忍不住地开口:“子青......” 些许想到了什么不妥,她改口道:“梅公子,可有何事?” 梅子青淡然地摇晃了下手中的团扇,视线略到窗外,淡然道:“到这来。” 阮软惊愕,楞在原地,望着面前男子。 脸上的点点雀斑在午后冬光的映衬下,显得生气得很。 梅子青轻轻扶额,眉目间闪过不耐烦,又道:“过来。” 阮软心中刹那间堵塞,他再也不会惯着她了。 她怂着脑袋,移了过去,像是失去阳光的小向日葵,不再朝气。 乖乖地坐在梅子青的身侧,双手安分地放在膝间,低着头,沉默着。 梅子青端起木案几上的绿茗,淡淡地抿了小口,视线若有若无地略过阮软,说道:“喝了。” 阮软如受惊的小鹿,睁大眼睛,心脏亦紧得很,磕巴地张口:“喝......喝?” 她慌乱地扫荡着周围,只见梅子青手中拿起的瓷杯。 喝这个? 梅子青将视线转移到木案几上的白瓷碗,向阮软示意着喝案牍上的晕汤。 阮软压根没注意,低着头在心中纠结万分后,一下子抢过梅子青手中的瓷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梅子青:“......” 阮软喝完后,将青花瓷杯又重新塞回梅子青的手里,恢复先前的姿势,乖巧地将双手放在两膝间,低着头。 梅子青抿唇,淡定地端起木案几上的白瓷碗,说道:“喝它。” 阮软不解,还喝? 伸出舌尖,轻舔绿茗残留于唇边的清甜。 依旧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梅子青手中的白瓷碗。 接过时,不轻易间的触摸,扰得阮软心颤。 他的手,好冰。 正当她又咕噜咕噜喝完时,她才晓得——这是她原来常喝的晕汤。 她一直有着晕马车的毛病。 十三载前,她不知晓有这个毛病,因为她从未坐过马车。 十三载后,她头一次坐马车,吐得惊天动地 分卷阅读6 。 此后,梅子青下令改变马车装置,研制晕汤。 与她出行时,尽量不坐马车。 甚至,他的袖袋里,一直有着两袋草药。 侧边的梅子青早已又端起一杯倒好的绿茗,瞥了眼失神的阮软,敛下目光,轻啄半口绿茗,淡淡道:“睡吧。” 阮软瞳孔放大,早已被梅子青的动作,涨红了脸。 怎的,那青花瓷杯,不应是她喝的那个吗? 怎么他也在喝着? 她吞咽着口水,视线无处安放。 梅子青揉揉眉心,清冷的声线加重,道:“没听清楚?” 阮软涨红着脸,看着软塌上厚实的棉绒,慢慢地斜躺了上去。 身子的疲惫感顷刻间消散,鼻间里满是梅子青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小小地睁着眼,贪婪地打量着身边的人儿。 此时此地,阮软的脑海里净是那双淡漠的眸子,是左眼下略不可见的粉痣。 这些...... 都是她的......子青哥哥。 —— 当阮软醒来时,镂窗外已是夜幕降临。 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强忍着失望,费力地爬起身来。 低下头看了看紧紧附在身上两床丝绒被褥,她咬唇思索,这是谁盖上的? 她连忙起身,朝马车外走去。 撩开绸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静安寺。 庄红布满木质建筑,各两旁竖立着褐色圆柱。简约而神圣。 静安寺,是赤朝最富有盛名的寺庙。 只因,这儿有着一位出世般的僧人。 听说,那僧人能通天地,但只结有缘人。 “阿姐?” 陈知意仰视着阮软轻喊道。 “嗯?” “得去寺里吃素斋了。” 阮软点头,跃下马车,朝陈知意走去。 墙角一边,陈知如死盯着阮软的后背。 她的这个半路来的妹妹,真是好大的能耐...... ☆、初雪 二人一同走进寺庙用膳房。 阮软一扫众人,并未看到熟悉的身影。 “阿姐,这儿还有位置!” 陈知意举起手,惊喜地喊道。 阮软敛下目光,朝着陈知意说的方向走去。 主塌上的陈老太,瞅了眼自己疼爱的小孙子,加快转动佛珠的速度。 淡淡地哼了一声:“身为女子,竟还迟来。” 阮软一愣,歉意地点头。 随后,阮软见桌上精致的素雅小菜,乖乖地吃起饭来。 正当阮软吃的七分饱,放下筷子时,仰头看见陈知如姗姗来迟。 她精致的鹅蛋脸上净是惶恐不安,怯手怯脚地走进,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更是红着脸低下头,往陈老太的方向小跑过去。 她的声音软软:“太婆婆,囡囡不是故意来迟的。” 陈老太满脸慈祥,道:“我自是知晓我们囡囡有事。” 在场之人多为陈府之人,自是知晓陈老太的喜好憎恶。 此刻,均是闭口不言,安静地吃起素斋。 唯有陈知意低着头,附身于阮软身前,道:“太婆怎么可以这样对阿姐?太婆可真是……” 陈知意自幼便要去皇家学府待上六天,才能回陈府一遭。 昨日回来,便只知道他的阿姐被罚跪祠堂。 却不知,他的阿姐,在家中净是如此被对待! 他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为他的阿姐不值。 想要站起来时,阮软默默牵起他的衣袖,轻微地摇头。 陈知意自是懂的,便只好作罢,无奈坐着。 —— 轮月渐缺,静安寺西厢房。 影站于黑漆雕花帘外,微声道:“爷,卑职有事相告。” 他透过黑漆雕花帘偷瞅着, 梅子青站如松竹那般,□□硬朗。一只手备于身后,单手执着毛笔,神情淡然。 许久后,影没有等到男子的回复。 但,他只能继续等着。 他家爷,最厌不听话的物件。 梅子青微掀眼眸,将毛笔放置一边的羊脂玉碎雕笔架上。 再慢慢悠悠地端起一旁青花瓷杯,抿了一口。淡若毫无血丝的薄唇,染上水渍后,变得润而粉嫩。 而后才将视线转到远处,道:“说。” 这声音,如同腊月道上铺满的厚雪那般冰冷,毫无生气。 影吞咽了好几口好水,道:“探探子说,那人拿到爷的画了。” 梅子青恣意勾起一边唇,转动着手中的白碎玉扳指,眸里是不可察觉的嘲意。 黑漆门外,嚷嚷不停—— 陈老太望着背脊□□的阮软,不急不 分卷阅读7 躁地轻飘飘来了句:“身为女子,为何如此不知分寸?” 阮软轻笑,自打她入陈府以来,这太婆婆并不欢喜她也罢,也时时刁难她。 但她,从没挂上心上。 这次,却是头一次遭到这般奇怪的质问。 她扬起下颚,眉目间尽是淡然,爽朗笑着,道:“太婆婆,为何这样说?” 陈老太转动佛珠的手停滞,这是小妮子第一次找她讨个说法。 陈老太身旁的陈知如瞬时攥紧手指,搀扶着陈老太的手亦愈发的重。 她满脸担忧地看着陈老太,柔柔道:“太婆婆......可别气坏了身子。” 陈府老太一听,挑着眉,笑出声,微侧头,深深地打量起她的这个小孙女。 脑海中,涌现起一刻钟前的画面—— 陈知如含泪地倚在她的身边,道:“太婆婆,囡囡不知一事可说不可说......” 陈老太半眯的眼睛,瞄了一眼身旁乖顺的孙女。 她这孙女,自小便遭全府上下的人拿到心尖尖上宠着,个性也染上了些不好的小缺点罢。 陈老太思及,慢慢悠悠道:“有事便说。” 陈知如踌躇不前,磨蹭半响后,转到陈老太的身前,一双桃花眸里尽是不解、愧疚,“太婆婆,我今儿个,碰见姐姐,在梅公子的马车里,待了一下午......” 她语无伦次,“我也不知,作为待嫁的女孩,此举是不是妥的......” 陈老太加快转动佛珠的速度,抬起右手,按压着太阳穴,不出一语。 陈知如见状,乖巧在陈老太的太阳穴侧边,细按起来。 陈老太半眯着眼睛,眼眸望着瑞金香炉,淡淡道:“那便□□一番罢。” 陈知如眸里闪着喜悦,言语心疼,柔柔出声:“姐姐或许不知不妥呢……” 陈老太沉默不语,布满皱纹的手掌缓缓覆上陈知如似玉琢般的手,沉言道:“囡囡,这有些物件得到了,便会失去些什的。” 记忆戛然而止,陈老太凝着眼前的陈知如,淡淡笑了笑。 她心里像个明镜似的,知晓这小孙女心里想些什。 思索完,她转头看向台阶下的女子,道:“你想要个解释?” 阮软不卑不亢,“自然。” 陈老太沉下面庞,颤着身子,道:“身为女子,待在贵客马车里,可有不妥?!” 阮软的杏仁眼眸睁大,失去之前的恬然与平静。 陈老太微侧转身,睨着阮软,甩下一句:“在佛门前跪一个时辰,让自己干净些再睡吧。” 陈知如紧紧地搀扶着陈老太,侧脸看向楞在原地的阮软,嘴角惬意地勾起。 立在原地的阮软,只觉着心如乱麻, 果真...... 偷来的暖意,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环视一圈,探求那抹清冷的眼眸。 有人抱起双手,面容轻蔑;有人面露怜意;还有人全然冷漠。 全是可怜,嘲讽,无所谓,喜色的眼神。 就是没有,那双干净的像是天上瑶池的眸子。 她缓慢地收回视线,没直直跪下,没有一丝犹豫,淡然却掷地有声:“微女领罚。” 寒冷刺骨之感从膝间漫至全身,地面细碎砂砾,持久地摩挲着她的血肉。 阮软并不觉着,这有怎的,只因她的心如刀割。 她弄丢了她唯有的炙热,或许,唯有这刺骨的冷,才能让她丢去那颗奢求炙热的心。 —— 门外之事,早已清晰地传进门内。 影暗自打量起波澜不惊的主子起来,不敢出一言一语。 他家主子...... 心思太重,他猜不透。 梅子青淡淡凝看着向窗外,语调散漫:“真是不听话的小物件......” 他微微侧头,眼眸如同出鞘的剑那般,看向影,道:“对吗?” 影使劲低头,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亦不敢回答身前男子的话。 梅子青揉了揉眉心,扫过眼前胆怯不安的人儿,挥了挥手。 影如释重负,点头道:“诺。” 影一推开房门,似是算准那般,梅子青便抬起了头。 瘦弱的背影,便映入了梅子青的视线之中。 仅仅一瞥,便收敛下眸子,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他的神情淡漠,执起狼毫,在白宣纸上,行云流水般地挥舞,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勾勒。 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凝视地看着案几上的白宣纸后,瞳孔放大。 门外渐渐骚乱起来,谈论声亦愈发洪亮—— “这老天还真是折磨人。” “果真,这初雪竟在这大小姐下跪时,到来咯!” 里屋的梅子青作画的右手微顿,狼毫笔尖点着白宣纸,渲染出点点墨圈。 他淡 分卷阅读8 淡地望着眼案几上的白玉沙漏,竟只过了一刻钟。 他微揉眉心,拿起黑漆檀木背椅上的白狐皮裘,低喃一句:“见鬼。” —— 阮软身上的衣裳迎着雪花变得润湿,迎着寒风,形成刺骨的寒。 脑袋更是混沌不清,双膝亦是难受的要紧,像是血液全身堵塞,泛起难以忍受的麻。 就连...... 她的眼皮也变得沉重不堪。 忽地,她勾起嘴角,眼前怎出现她的...... 她的子青哥哥的身影? —— 不远处,静安亭间,站立着一男一女。 他们静静地远望着一抹青衫附身轻柔地女子抱在怀里,那一举一动里,全是他们可目及的珍视。 男子温和勾笑,女子却眉头紧锁。 胥鹤温柔地出声:“没去劝他?” 沐胭淡漠道:“我不久前路过他的窗子,你猜我看见了什。” 胥鹤煞是思索,试探道:“什么?” 沐胭脸上染上痛苦神情,“他只在阮软面前,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接着,痛苦地闭上眼睛,继续道:“那画上......是阮软。” —— 昏迷不醒的阮软隐隐约约地嗅到那抹熟悉的绿茗清香,脑海里又浮现起三年前,那抹难以忘怀的景象—— 那抹她不熟悉的男子问道:“那小孩,你打算怎么解决?” 塌上的人儿像是听了笑话那般,勾起唇,淡淡道:“为何如此说?” 男子颔首低头,顺着镜影,看到趴在门缝边的她,继续道:“近来,她似乎让爷上心了许多。” 梅子青半睁凤眸,一哒一哒地晃着青丝折扇,颇不在意地启唇:小孩吗?确实惹人厌……” 轻飘飘一句, 便足以让趴在门缝边的阮软的心,支离破碎。 胥鹤微微侧头,意味深长望着那抹慌张逃跑的背影。 愿他,做得是对的。 忽然,一根银针如弦上之箭拂过他的右鬓角。 胥鹤心中是忍不住的恐惧,面上早已是拂过银针后的薄汗。 梅子青的唇边噙着笑,笑意的弧度亦愈发浓烈,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两发银针。 语调清冽而寒冷:“小孩,是你该叫的吗?” 胥鹤心惊,他想…… 他错了。 ☆、红绸带 梅子青熟稔地将白狐皮裘紧紧地裹在阮软身上,紧得没有一缕寒风可以贯进阮软的衣内。 他的面容依旧平淡得惊不起一丝波澜,可抱着女子的那双手,颤抖不停。 他的步伐踉跄不停地朝向西厢房,那双黑漆的凤眸紧盯着面容泛白,没有一丝血丝的阮软。 心底里,是莫名的慌张,指甲狠狠掐着手心肉。 唯有这般,他才能忍住心底里想要杀人的欲望。 言语尽是克制,朝外吼道:“影!” 依靠于墙外假寐的影猛地睁开眼,朝房内跑去。 一跑进房屋内,他的面容尽是惊讶—— 他家爷右手流着鲜红的血液。 顺着指尖,轻轻滴答于床榻上。 再看一眼,他家爷紧紧禁锢着怀中女子的景象。 莫名让他…… 只觉着阴森的很! 果真,他家爷,遇到阮软姑娘的事儿,便会失去理智。 自打他跟着他家爷起,他便一副清冷,翩翩公子之感,对谁都是噙起笑意,人畜无害。 若不是,那次…… 三年前的午后, 无意间的瞄见,他家爷一身白衣,如沐春风地笑着,若不是看见它的手掐着一位小厮的脖颈…… 他还以为,他家爷又有戏曲要练。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白若羊脂的手腕轻轻一扭,便了却了一名小厮的生命! 他怕得大气不敢出,静静地看着他家爷苦恼地看着洁净衣襟前染上地点点血渍,低喃着:“脏了……待会抱软软,又得换衣裳……” 最后几字吐出时,梅子青睥着那死去的小厮的面容,闪过的是狠厉。 而那名小厮,曾欢喜阮软姑娘。 回想至此,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迎着寒风,加快步伐向外走。 医大夫看着神色惶恐的影,连忙拿起他的医箱走来。 走进屋子一探,瞧见床上衣着完好的姑娘,狐疑地向后探去,只见面容精致得似妖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紧盯着他,不出一言。 他颤颤巍巍地给着女子把脉,布满皱纹的手一挨上那肌肤,背后的那双深不可见的眸子亦愈发尖锐。 许久,寂静得只听见滴答声的内屋,被清冷的嗓音打破:“若是医治不好......” 梅子青并无下文,只是缓缓五指舒展,凝着手 分卷阅读9 心中央的四个血窟窿,勾起的笑意愈浓 站立于一旁的影却为那医大夫捏了一把汗,他家主子捏着他人的脖颈时,亦会笑得像现在这般,让人心颤! 医大夫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大喘气好几口,说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 “什么?” 梅子青立即问道。 “只是......姑娘身子过弱,五脏六腑皆是虚弱状态。” 医大夫弯着腰,颤着声音说道。 梅子青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颔首道:“继续。” “老夫待会开几副草药,稳定下姑娘体内的寒气。但这身子……还是得好生养着。” 待医大夫走出房屋后,梅子青静静地注视着皱眉的阮软。 他的指尖渐渐拂过女子皱起的秀眉,再是那点缀于脸颊内侧的点点雀斑,还有那颗右耳背上的红痣。 好似...... 离开了自己,她也不欢喜吗? 他缓缓收回指尖,敛过眼眸里的嘲意,走出厢房。 —— 时间已过半时辰,梅子青端起一碗乌黑的药水走进。 躺于床上的女子,似是做了噩梦,轻声呢喃:“不要......不要过来!” 梅子青轻轻将手上的药水放置一旁的案几上,本想靠近时,低头闻了闻沾附上柴烟味的衣衫,不禁停下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退去外衫,抱着阮软,轻轻安抚着,柔声低喃:“软软,不怕。” 缓缓地,怀中的姑娘渐渐安静下来。 梅子青将熬好的药端在阮软身前,目光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睡得安详的女孩。 没有一丝犹豫,静静地喝了一大口白瓷碗里的药水。 苦涩的味道,弥漫于他的口腔之中,但梅子青依旧是一副淡然的面孔。 他轻轻附身,将含住那微翘的嘴唇。 阮软的上下唇瓣被他含在口中,苦涩的药水亦在暗自波涌。 阮软尤其吃不得苦。 即便昏迷不醒,但潜意识依旧对苦涩难以释怀。 一片柔软的袭来,她好奇地向上一顶,梅子青眸瞳微滞,似是犹豫不决后,才继续运着口中苦涩的药水。 阮软抵触地向后一退,脑袋向右侧偏转,双手亦是向前阻挡着。 梅子青见到此景,嗤笑出声,轻轻舔舐着怀下人的唇沿。 而后又端起案几上的药水,将剩下的一半药水喝完,眼眸斜着看向塌上的阮软。 他不容拒绝地板正阮软的脑袋,将阮软困于他的双臂之间,再次含上那沾染药水渍后,变得娇艳欲滴的唇瓣。 他势不可挡地将口中的药水,灌给昏迷中的阮软。 看着那泛肿的红唇,梅子青勾了勾唇。 轻咬着阮软的耳垂,看着那耳垂,因轻咬而变得红肿,梅子青的心头染上比杀戮还要充足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唯有阮软,能带给他。 他轻附于耳尖,脑海里又闪现着阮软因抗拒,而朝后退的场景,凤眸里刹那间变得充红。 他的声线沙哑,低语:“别想着逃。” —— 天刚破晓,阮软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懵懂地起身,右手扶着后脑勺,环视着四周。 她只记得...... 她好像在罚跪? 后来...... “阮软姑娘,这是您的早膳。” 穿着淡黄柔背心袄的山竹,恭敬举着膳食铜盘,说道。 阮软疑惑道:“这是......怎的回事?” 山竹并未理会她的话,面容恭敬,继续道:“姑娘还是先进膳吧。” 阮软静默地想着,这丫鬟应是不会说些什的。 看着膳食铜盘里的虾玉厥米粥,还有那煎至金黄的肉酥,还有香糯的淡鱼羹。 咽了好几口口水,疑虑道:“这怎会是素斋?” 山竹弯腰,将案盘举过头顶,道:“这是静安寺专门为姑娘准备的,姑娘还是快吃吧。” 阮软舔了舔泛干的唇,应道:“若是......” 山竹连忙打断:“山竹以性命担保,这是给姑娘的!” 她说得急切又诚恳。 阮软不解,这丫鬟这般…… 仿佛她不吃,便会有人要了她的命。 山竹看着吃得干净的碟盘,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望着端起案盘远去的丫鬟,阮软才闪过神,打量起四周来。 还没待她细看几秒,窗外又响起陈知意高昂又急促的声音:“阿姐!” 他跑到阮软面前,弯着腰,喘着气,说道:“太婆可真是......不可理喻!” 阮软一听,瞳孔发大,一双杏仁眼快速地转动,察看着四周有没有人,蒙住陈知意的嘴巴,呵斥道:“阿弟!怎能这般说! 分卷阅读10 ” 陈知意偷瞧着面容泛起红晕的阮软,心莫名觉着充实万分,说道:“若不是那好看极的贵客将阿姐抱起,阿姐或许......” 陈知意这么一说,阮软的脑海里,才浮起昨晚眼前的最后一幕。 那位穿着一身雪狐皮裘的梅子青,朝她走来。 那画面,像是梦一样。 “阿姐?阿姐?” 陈知意看着失神的阮软,急切地唤着。 他的阿姐,近来,净是喜欢失神! 阮软侧头,轻轻嗯了一声。 陈知意静静地注视着阮软脸上的忧伤,也没有再说话。 阮软杏仁眼向侧一转,察觉到闹腾的陈知意,闭嘴不言。 便提议道:“阿弟,我们去诵经?” 陈知意好奇地睁大眼眸,连连点头,“嗯!” 这是他头一回儿来到静安寺,对那些不为人知的佛事好奇的很。 阮软见着神采飞扬的陈知意,面容恬静。 —— 二人吃了午膳,漫步于静安寺大堂时,已是下午时分。 静静地欣赏着那些裹着金身的佛像,陈知意乐得向前走去,留下阮软一人。 阮软捂着嘴,轻笑起来。 冬风飒起,她静静驻足,望向另一侧。 那是静安寺偏庭一脚。 金黄墙面前,一棵高耸的银杏树。 此时那扇子般的银杏叶便已金黄飘扬,随风起舞的还有那紧紧与枝叶纠缠的红绸带。 那数不清的红绸带,是人间千万的痴念。 阮软静静走进驻足,仰望着树冠处—— 那里,孤孤单单地飘荡着两根红绸带。 仰得脖间泛酸,她缓缓走进那银杏树右侧的木屋内—— 小木屋里黯淡无光,唯有脑袋那般大小的窗,透出点点光亮。 向外望去,是那颗挂满红绸带的银杏树。 坐于窗前的是一身褐衣的老和尚。 他执起毛笔,未仰头,便自顾地说道:“施主,可是第三回来了。” 阮软没有丝毫惊奇,她每回儿来,老和尚都是类似的话语。 她双手合拢,颔首道:“微女多有打扰,还望静安僧人见谅。” 静安执起的笔依旧没有停下,说道:“已为你备好红绸带。” 阮软点头,继续道:“谢谢僧人。” 转眼便看见,那扇窗下飘扬的红绸带。 她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红绸带,没有说话。 静安拂着白须,静静地看着眼前未要笔墨的阮软,道:“施主,可是有不一样的心愿了?” 阮软抿唇,淡淡道:“或许微女一开始,便不因有这样的念头。” 静安淡淡一笑,摇晃着脑袋,道:“可惜这不由施主。” 阮软一听,杏仁眼眸里尽是不解,道:“静安僧人可是何意?” 静安转眼,绕过衣袖,指尖伸入身侧的白瓷碗,沾上些许水后,缓缓地在案首上写下——“共”一字。 “共?” 静安淡淡点头,道:“老夫已泄天机,剩下的只能施主自个儿去探寻。” 阮软静看着手中干净的红绸带,不再说话。 —— 夜晚已至,天空也浮出点点闪烁。 西厢房处。 梅子青斜躺于丝绒塌上,半眯着眼,道:“何事?” 胥鹤温和一笑,扫看着四周,道:“逸兄,可好久都未曾与我把酒言欢了。” 梅子青眉头微皱,闭上眼睛,不语。 胥鹤见状,便正经道:“沐胭已经去查猫的事儿了。” “嗯。” 胥鹤看向案上的画,笑意愈浓:“还是放不下小姑娘?” 梅子青幽幽地睁开眼,清幽道—— ☆、原胥鹤 “谁允诺你如此称她?” 胥鹤:“......” 胥鹤手握半拳,举至口边,轻咳了两声。 偷瞄着眼前眯起眼尾,透着不悦的宋谋逸。 想起过往—— 他,胥鹤,前朝遗孤。 王朝易主,他便过起颠沛流离的日子。 遇到宋谋逸的那天...... 准确来说,是梅子青——红阁最红角儿。 那日,街头流氓打翻他的书画摊,将他拽拖到到贫民窟的深巷子里,狠狠殴打了一番。 就当他觉着明日的阳光与他无缘时,垂眼间,看见一双洁白无瑕的足履。 他缓缓抬起了眼睛,额头的血液顺着脸庞缓缓向下流。 他望见宋谋逸,墨青百迭在外,一抹玄曜刺绣抹额轻束,背着皓月,清晰可见几簇发丝落于他的双肩。 如天上月弯腰睥睨人间,清冷淡漠而光辉布身。 一双凤眸轻佻勾 分卷阅读11 起,面容波澜不惊地俯视着躺于血泊之中的他。 言语清冽:“想当回人上人吗?” 淡淡一语,却直戳他的内心。 那些肮脏的画面如画本般,在他的脑海里放映—— 如履薄冰般勾心斗角;辛苦真心任人践踏;如行尸走肉为一口米折腰。 一团火焰在他的心中,渐渐旺盛起来。 他要当回人上人,将世间肮脏擦得干干净净! 此后,他便入了红阁,跟随那男子。 自小在王宫生存,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自是了解。 就当他认为,这儒雅淡然的风尘男子,他已了解透了。 他便向他问道:“为何要将我从万丈深渊拖出来?” 只见那男子眼眸淡淡轻笑,眼眸中是他从未瞅见的冷漠。 仿佛世间万物间没有他在乎的事物,道:“呵……你只被我拉进另一个深渊罢。” 他愣于原地, 诚然…… 他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深渊里,充满仇恨与伪装。 他也从此刻起,梅子青的另一面暴露于他的面前。 狠戾残忍,孤傲无情。 他透过眼前的宋谋逸,仿佛看见那灵动的少女,淡淡一笑。 或许她能改变他。 慢慢道:“逸兄,你怕是心悦那姑娘吧?” 梅子青仿佛听了什的笑话般,轻呵了一声,双手背于身后,微仰美人尖,道:“痴人说梦。” 原胥鹤拂过衣袖,挑眉:“那应是在下说梦罢。” —— 天亮,阮软静静地透过窗棂望着天。 她轻轻地呼吸着,吐出阵阵热气,飘散于朦胧的空中。 转眼拿起放于黑木靠椅上的红色披风,利落系好,朝门外走去。 “阿姐!” 陈知意大声对着红色的背影喊道。 阮软应声转身,淡淡一笑:“阿弟。” 陈知意看着阮软的红唇皓齿,微微低头,红了脸。 斜远处,一位披着白貂裘衣的丫鬟走来。 她快速仰头地略过阮软的脸庞,便立即背对着阮软蹲下,恭敬道:“小姐,爷叫你。” 阮软无声地望了眼,恭敬蹲下的人儿。 她知这位,便是前日那位背着她去梅子青的丫鬟。 可想到前日晚上的遭遇....... 阮软便知晓,那老太太的言语里藏着一层话。 她微微侧头,看向最末尾的那辆梨木鎏金马车,淡淡道:“请告诉你家爷,微女无福乘他的马车。” 丫鬟蹲下的身子僵硬在原地,跪着转身,双手着地,附身哀求,言语上染上急切:“小姐!你是知晓爷的,若是你不去......奴奴或许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呀!小姐!” 阮软柳叶眉轻轻皱起,看着丫鬟,眼瞳里净是不解。 这丫头,好像不太了解子青哥哥。 子青哥哥虽说待人冷漠,但温柔如玉四字,用在他的身上毫不为过。 她曾瞧见,子青哥哥喂过街边的流浪狗,更何况,还救济了曾是乞儿的她...... 想到这,阮软看着丫鬟的眼瞳里,更是不解。 她淡淡道:“你家爷不是这样的人儿。” 陈知意见到此状,脑海里便蹦出前日的场景。 便道:“阿姐今日可去阿弟的马车里?” 阮软想着自己的晕症,与自己那简陋的马车,便点头道:“好。” 随后,陈知意斜看着跪于地上的丫鬟,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阿姐在我马车里好生歇着!无须他惦记!” 前日阿姐上那戏子马车时,他便心生不快。 他家阿姐,怎能与那烟柳之地的戏子染上关系?! 丫鬟偷地抬眼瞧着,那姑娘好似是绝了心不去她主子那儿。 那便...... 她深深地看向那面带不屑的陈家少爷,起身缓缓向后退下。 —— “爷,小姐说她不过来。” 丫鬟的声音染上哭腔,额头使劲地往马车木板上叩着,不敢扬起。 不知过了多久,黑珠帘里的梅子青依旧没出一言。 仍是叩头的丫鬟只觉着自己的脑袋浑浊不堪,像是没了血那般,渐渐地失去血色。 她此时竟觉着她的主子马上了结他亦是不错的,比现在等死好太多! 就当她觉着梅子青就想让她这样死去时,帘后慢慢地传来—— “她原话如何?” “小姐说,微女无福乘他的马车......” 主子说原话,她便不能添一字。 帘后的梅子青单手扶额,另一只手淡淡地摩挲着白狐裘衣的细毛,眼尾上翘,而嘴边的笑意听了这句话,上扬的弧度愈大,他声线温和:“继续。” 分卷阅读12 丫鬟舔了舔干涩的嘴皮,想着或是主子不太生气,便放了心,道:“随后陈少爷便说,小姐在她那儿好好呆着,叫你不要惦记。” 梅子嗤笑出声,继续摩挲着白狐皮裘衣,声音依旧平和:“那软软怎么说?” 丫鬟犹豫,微顿后,道:“小姐说,小姐说,嗯......” 梅子青轻蹙眉头,指尖捏起一根发丝,来回摩擦,语气平淡道:“什么?” “小姐说,嗯。” 梅子青点了点头,再度扬起笑,而眼眸里是刺骨的寒意。 他淡淡地瞥向跪在地上的丫鬟的双手,端起案几上已经凉透的绿茗,幽幽道:“我好像瞧见,你靠着软软的腿,是吗?” 丫鬟顷刻间,满头大汗,连续磕头,磕得木板上留下血印,但依旧不敢停下。 她从来不敢看那姑娘超过五秒, 他家爷,曾当着全红阁人的面,单手将小厮掐死。 只因,那小厮吃了那姑娘做的菜肴! 更让她心颤的是…… 他的爷,掐着那小厮时,是带着笑的。 丫鬟言语绝望:“爷,奴不是故意的!爷放过奴吧!” 梅子青重新侧头,淡淡望着一抹红影上了马车的场景,淡淡道:“你跟我多久了?” 丫鬟抽泣不停,道:“自打爷进红阁来,奴便是跟着爷的。” 梅子青如恍然大悟般勾唇,而后眼眸里净是阴翳:“那着实该不懂规矩......” 而后,他的声线柔和万分,道:“去找影,他教你规矩。” 丫鬟想着总是面无表情的影,悬着的心归回原位,道:“奴告退......” 人影已撤,梅子青淡淡望着天上飘起的雪,白皙如凝脂的手向外伸,指尖轻轻张开,一根青丝突兀地落于雪地上。 目光紧盯着落在前面的一辆马车,似是自喃,道:“小物件可真不听话,该怎么处罚呢......” —— 当众人到达陈府时,陈府早已装将喜庆绸带绕满整间老宅。 小厮点着红灯笼,丫鬟四周扫地,扬起扬尘。 阮软在陈知意的搀扶下了马车, 陈知意一瞧见此种景象,感慨道:“太婆婆生辰,真是好大气派!” 同样下了马车的陈知如,淡淡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拉起他的手,直接略过一旁的阮软,说道:“咱得回去好好选礼物,别在这里耽搁了。” 陈知意频频回头,满脸担忧地望着还处在原地的阮软。 直到阮软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他才转过头。 陈知如自是看见这场景,脑海里又浮现出在马车上的一画面—— 太婆婆牵着手,面露严肃,道:“对那小妮子,囡囡要收敛点。” 陈知如睁大眼眸,一脸不敢置信,这竟是最疼爱她的太婆婆吐出的话吗?! 自打她的嫡亲娘走后,她便是太婆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她满脸不可置信,哭道:“太婆婆,怎如此说囡囡?囡囡好伤心.......” 陈老太看着落泪的乖孙女,轻声叹气,“那孤儿背后有人给她撑腰。” 陈知如皱眉,用着绸帕拂去泪痕,道:“怎的?太婆婆怎如此说?” 陈老太一回想起,昨晚夹在脖子上冰凉的匕首,至今亦觉着后背发冷。 但....... 更让她害怕地是,那黑衣人吐出的话。 回忆到这,她不禁皱眉, 那秘事,竟还有人知晓吗? 若是被泄露出去…… 陈家,自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啊! 她看向陈知如的眼眸,淡淡道:“囡囡,太婆婆从未要求过你甚。但这件事,听我的便是。” 陈知如狠狠地掐着手,含着泪,挤出一抹笑:“嗯嗯,囡囡听太婆婆的。” —— 伫立于原地的阮软,将目光转向另一处,果不其然...... “小姐!奴来迟了!小姐莫怪罪!” 初春气喘吁吁地扶着腰,说道。 阮软恬然地笑着,说道:“怎会。” 初春挽起阮软,朝着雪梅院走去。 她边走边念叨着:“小姐不在,初春好思念小姐!看着那粉红桃花便想着小姐!” 说着,便朝那粉色桃花瞧去。 她侧目的瞬间,便看见一个不熟悉的身影。 一瞧,便面红耳赤起来。 她小声依到阮软的耳畔边,道:“小姐!你看,那那客人好生俊俏……” 今晚便是陈老太的生辰宴,所以府上来了初春不知晓,未曾见过的客人是正常的事儿。 想着,阮软顺着初春视线望去—— 遍布桃花之间,一位黑袍男子,拈起一朵桃花,静嗅着。 似是感受到打量的目光,他的眉眼微侧,瞅见边上的二 分卷阅读13 人。 还有那…… 那披着红色披风的阮软。 宋其瑜歪了歪脑袋,嗓音高昂:“好久不见!” 而后,勾唇,问道:“你可记得我?小不点?” ☆、宋其瑜 “公子是?” 阮软不知为何这位俊俏的男子识得她。 宋其瑜快步走进,弯腰于阮软身前,缩减与阮软的距离,轻佻道:“小爷我,自是在梦中便与你遇见过。” 伫立于身旁的初春,一听这暧昧的话语,脸颊通红。 阮软轻轻皱眉,一脸平淡,淡淡抬起头,直视着宋其瑜如黑墨一般的眼瞳,缓缓吐出:“微女与公子自是不熟,还请公子不要说甚的梦话罢。” 宋其瑜挑眉,快速地眨动着双眼,仰头大笑,道:“说梦话岂不是在下的自由?” 阮软抿唇不语,望着笑得后仰的男子,淡淡颔首,道:“微女多有打扰,还望公子包涵。” 言语落下后,她便微微侧身,牵着呆滞的初春向前走去。 宋其瑜不屑一笑,转眼间,便跟到阮软的身前,微低起脑袋,黑眸紧盯着眼前的阮软。 他的声音清朗而高昂:“在下宋其瑜。” 瑜,玉中之王。 阮软默默打量起面前的男子, 虽说,他的姿态放下,但阮软只觉有着紧紧压迫之感,环于她的四周。 那双黑眸,紧盯她的那一瞬间。 阮软竟觉着,像极梅子青望着她。 他们的眼神,出奇一致。 二人静默无声地对峙半响后,初春才回过神,手足无措地拉起阮软,向雪梅院走去。 —— “小姐,刚才我也不知曾的!只觉着那客人好看极,便有点呆了......” 初春红着脸解释道。 阮软淡淡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初春莫内疚。” 初春点头附和着,脸上洋溢喜悦,道:“我去给小姐看看,尚衣房新给小姐做的衣裳!小姐等等我!” 说着,初春便朝外面跑去。 阮软看着初春的背影,恬然地勾起唇。 忽地,一阵凉风袭来。 冷得阮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思索了会儿,缓缓起身,朝黑木窗棂走去。 她的身子慢慢地向窗外前倾去,扫视了一眼窗外—— 皓月当空,冷白的月光衬得雪梅院更是萧索。 冷瑟寒风,呼呼而来,像极孤魂野鬼的凄惨嚎叫。 阮软双肩耸了好几下,连忙将窗门关上。 转身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朝前望去。 一阵寒风入室,吹得里屋的五盏六角琉璃灯熄灭。 阮软呆滞在漆黑的房内,她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觉着莫名轻松。 忽地,一抹黑影,将她禁锢于他的怀抱中,而后拉至木窗背上紧靠着。 阮软眉头紧皱,双手抵触地向前,想要推开。 男子凝望着阮软的动作,随后双手使力,抱得更是像不可分割的连体婴儿。 阮软的身子不自主地前倾,但依旧抵抗着。 忽地,她嗅到那抹淡淡的绿茗清香,挣扎的动作瞬间呆滞。 她静静看着眼前裹着素净里衣的胸膛,缓缓地将视线向上移动。 一双专注的凤眸与她不期而遇。 梅子青,总是用着那双如浩瀚星空的凤眸看着她。 此刻分明是面无表情,可阮软却能很清楚地感知—— 子青哥哥,现在很生气。 她缓缓地启唇,谁知一句话语都还没吐出。 干涩的薄唇便含住了她的上唇瓣,一遍又一遍地吸吮着。 让二人不都不曾知晓的是,梅子青的双眼紧闭,满脸的沉沦与痴迷。 阮软微愣,下意识地推开。 却惹得梅子青勾起唇,眼眸里的幽深更浓,他享受地俯着女子的不悦与反抗。 于他而言,阮软的反抗,便如同一只猫的腻歪。 渐渐地,他不再吸吮着女子的唇瓣。 缓缓地移到女子的耳畔处,轻轻地呼气吐气,看着那粉嫩的耳垂变得像血那般通红。 极度满足了梅子青嗜血的本性,他兴奋得想要好好□□身下人。 他淡淡含住那红透的耳垂,凤眼微眯,细看着耳垂处的淡淡牙印。 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这种愉悦感,是喷涌而出的鲜血都不能比拟。 都比不上阮软的身体,遗留着他的痕迹。 她,是他的。 就当他在轻轻地磨蹭着女子的粉嫩耳垂,欲要向下一咬时。 身下的阮软软糯一句—— “子青哥哥,我不喜欢......” 就这一句话语,顷刻间,抚平梅子青弑杀的血液。 分卷阅读14 梅子青的眼眸刹那间通红,布满红血丝。 本就白皙如玉的面容,更是瞬间失去血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 可吐出的话语,却没有丝毫的悲伤。 他的声音如同那抹高空之中的皓月那般,清冷而不近人情:“你告诉我,为何要坐他的马车?” 阮软早已在梅子青的亲昵动作时,便已面红耳赤,心头忍不住的欢喜。 可当那几乎是可以说是冷漠的语气一出,便如同一盆腊月寒冬的冰水倾盆而下,将雀跃的心儿拍打。 她眼眸的泪水顷刻满含,强忍伤心,故作平常语气:“微女想说......梅公子凭甚身份,来过问这件事?” 梅子青淡淡仰身,紧盯着阮软泛红的眼眸。 这么一盯,梅子青的心头是忍不住的泛酸。 他不知怎的,他难受得要紧。 更是,那双泛红的眼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平淡。 察觉到这一点的梅子青,更是抓心的疼。 阮软默默注视着梅子青的一脸茫然,她便知—— 她的子青哥哥,对她,从未是欢喜。 她缓缓地抬起手,在梅子青的注视下,狠狠地擦拭着被面前男子咬过的地方。 擦拭后,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男子的眉头,渐渐紧蹙。 阮软,从很久便知—— 梅子青,对她,只有占有欲。 梅子青——红阁红牌伶人,登台时永远只着一袭青衣,手持一把桃丝折扇,清幽开唱。 伶人自古低贱卑微,站着卖弄才艺,可他却是异类,他登台时是坐着上好的红木靠椅,加上一壶泡好的顶级绿茗,用着浅青面纱遮掩着面容,只露一双清冷眼眸,睥睨一切。 即便这样,他的戏一场的座次千金难求,曾有人当着他的面大言不惭,说他是故作清高姿态,实则也不过是个戏子罢了! 梅子青也只是秀眸惺忪,轻道,“有趣。” 而当有人谈论起她时, 第二天,那人的脑袋定悬挂于城南门之上! “为何不让人谈起阮软?” 梅子青的舌尖轻轻划过上齿,缓缓道:“我的小物件,何须他人说三道四?” 听见这话的阮软便知,梅子青,对她只不过是占有欲罢。 回想至此,她痛苦闭眼,流下两行清泪,道:“梅公子,微女乞求您,能回答这个问题后,再来找微女吗?” 梅子青见着女子的泪水后,心头是从未有过的异样。 他情不自禁地缓缓附身,如珍宝般,舔舐着女子的泪痕。 阮软睁大双杏仁眼眸,小嘴亦微微张开,诧异不及。 “小姐!小姐!衣裳,奴把衣裳拿来啦!” 初春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阮软惊慌失措地望向梅子青,而梅子青无动于衷地继续地舔舐着她的泪水。 阮软奋力地想要将梅子青推开,压着声音道:“梅公子还是快点走吧!” 被推开的梅子青垂着脑袋,眼眸里尽是阴翳。 他淡淡朝阮软一笑,打开窗户,纵身一跃。 堂屋外初春等了半响,都未曾等到主子的回复,只好推门而入。 却只见黑漆漆的屋子,没有一丝光亮,它翻来覆去地找当火石,点亮熄灭的六角琉璃灯。 她端起其中一盏,朝里走去,没走几步,便看见呆滞地站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阮软。 她惊慌失措地朝阮软跑去,满脸担忧,拿起挂在一旁的红色披风,给阮软套上。 阮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窗棂,呼呼不停的寒风,肆意嚎叫。 初春顺势便走去,伸腰朝外,想要关上窗。 怎知,一只纤细的手搭在她的手臂上,阻止着她的动作。 她担忧地看向阮软,望着那双通红,还挂着泪的眼睛。 阮软干涩的唇瓣,渐渐吐出:“他只穿了白纱里衣,没穿那白狐裘衣。” 冬日,梅子青总是披着那白狐裘衣,只因他极度畏寒。 四肢手脚,总是寒冷冰凉。 甚至..... 每当梅子青想要靠近她时,总会穿着那白狐裘衣。 她曾询问:“子青哥哥,你抱着我时,为何总是穿着那白狐裘衣?” 她依旧记得,那美如画的男子,淡淡地将那双凤眸低下,看向怀里的她,道:“我的身体极寒,不想冷着阮软。” 阮软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羞涩低头。 这句话,是她的欢喜的缘由。 或许更早,但这一刻,她确切感知,那跳动的心,是为他。 初春咬唇抱着自己的主子,道:“小姐,你是怎的了?为何为何让奴觉着你很不开心......” 阮软淡淡摇头,低下头,不语。 初春看着沉默不语的小姐,抹去要掉下的眼泪。 故作欢喜:“小 分卷阅读15 姐!我给你去看看那新作的衣裳!” 说着,她便朝外屋跑去,拿起放置在案几上的青色衣衫,道:“我总觉着这青色,是和小姐十分相搭配的!” 阮软静静打量着初春手中的衣裳,点头,道:“自是漂亮。” 而后,便对着在身旁的初春道:“我们先去堂屋吧,把礼物带上。” —— 陈府住宅堂屋。 桂蓉快速地朝那端坐于堂上的女人走去,附在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顷刻间,陈老太顿时变脸,在桂蓉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没走几步,便恭敬弯腰,双手作鞠,道:“殿下殿下......老妇有失远迎啊!还望殿下......” 众人一听,纷纷弯腰作鞠:“恭迎殿下!” 身着玄黑相间皇袍的男子快速环视四周,扬着弧度,笑得张扬:“怎会!府上,可是送了孤一份大礼......” ☆、言免 “殿下,可真是折煞老妇了!” 陈老太赔笑道。 宋其瑜拢紧黑袍,打了一个哈欠,轻飘飘地环顾四周,道:“孤听人说,府上似乎请了赤城最红的角儿?” 陈老太扬起的笑容僵住,道:“还望陛下海量,那戏子今日有些急事,便没有在老妇的府上。” 宋其瑜挑起眉头,颇有心情,脑袋微侧,问道:“哦?老太太可知是何事?” 陈老太面露难色,道:“这隐私家事,或不是老妇可多嘴的罢。殿下......看老妇说得对不对?” 宋其瑜黑眸幽深,似是焕然大悟般,笑着道:“是孤逾越了。” 而后,他重新打量起眼前脸上布满皱纹,矮小的老妇人。 谁又能料想,她竟是赤朝兵部尚书之母?! 宋其瑜扬起剑眉,颔首做礼,道:“孤听闻老太太办生辰宴,下了早朝便携着生辰礼来到此处。若是生辰礼不讨老太太欢喜,还望老太太包涵。” 陈老太弯腰道谢,笑眯眼道:“殿下来,便使老妇的生辰宴大放光彩了!何须包涵之说。” 说着,她单手向前,摆出请他进屋的动作,道:“殿下,我们进去说话吧!” 宋其瑜一挥黑袍,含笑点头,道:“老太太请。” “请。” —— 陈府正堂,宽长皆可媲美皇庭书房。 生辰日,众人分左右两旁相对而坐,生辰日则是整间屋子的居中之处。 礼仪司长伫立于琉璃盏灯旁,双手相握,道—— “承陈氏生辰之宴,聚在此处。在此贺喜老太太七十生辰平安喜乐!” 众人异口同声道:“贺喜老太太七十生辰平安喜乐!贺喜老太太!” 陈老太含笑点头,俯视众人,双手向下,道:“众人坐下吧。” 阮软缓缓坐下,她的位置坐于离陈老太最远处的斜角处。 初春则是身为奴,半蹲于地,为她布菜。 偌大的陈府正堂,倒是显得她这一处,有一丝的落寞与寂静。 身旁的一男一女似是宫中七品小官子嗣,贺喜后,便自若吃食起来。 初春夹起一块酥肉丝,放在阮软的食盘上。 她小声道:“听说那面容极其俊俏的客人回去了。” 阮软执起地银筷微愣于半空中,而后自若地吃起来。 左侧两位的人儿,谈论起声传来—— “你瞧,那是不是太子殿下?一身玄黑长袍,可真是好生气派!” “他还能当上太子?” “你又不是不知,我们圣上子嗣多有波折。” 阮软的脑海里闪过黑影,淡淡抬起,朝最前方望去。 果真是他,那桃花树下的男子。 宋其瑜挑眉地看着她,嘴唇一闭一合地说着什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阮软撇过脑袋,看向别处。 初春自小便学得唇语,她慌乱地想要对着阮软道:“小姐,那那太子说——记起来了吗?” 阮软抿唇,柳叶眉紧皱。 初春自然地为身旁人舀着荷叶百花清汤,顺嘴偷偷附耳,对着阮软道:“小姐可知朝中圣上子嗣之事?” 赤朝圣上,子嗣多波折。 阮软听闻过。 当今圣上,育有五子,二女。 大皇子,似是没活过弱冠之年,便带疾而死; 二皇子,听闻随他那被判于冷宫的娘亲,失心疯于后宫游荡,至今下落不明; 三皇子成功入位,成为皇上的喜爱人选。 便是眼前的这位——宋其瑜。 四皇子戍守边关,常年不归。 五皇子尚且年幼,不理政事。 而二女,一个身残好静,另一个娇纵蛮横。 阮软默默地思量着这些事儿,只教她唏嘘不已。 正堂 分卷阅读16 中央上方的陈老太,侧头看向身旁伫立的桂蓉点了点头。 桂蓉点头,朝前走了几步,高声宣扬:“到陈家子嗣表孝心的时刻了!” 如此说来,便是献礼。 自古,献礼幼是从远亲及近亲的顺序,而皇族例外。 宋其瑜一掀黑袍前衫,正然向前走去。 颔首道:“孤自是先送的。小小薄礼,还望能让老太太心里欢喜。” 说着,他单手半举在身前,朝身边小厮莫棋,轻语道:“拿上来。” 莫棋点头,高声道:“传——” 随后,一位婢女举起一个半开的檀香木雕花琉璃盒缓缓走来。 两旁所见到礼物实貌的人儿全是惊奇不已—— “这是静安寺原籍大师的舍利子?” “应该是的,听说唯有百年大师才会生出这般颜色的舍利子。” 陈老太赞赏地点着头,转动着磨得泛起光的佛珠。 宋其瑜笑道:“这是孤从静安寺的河赤主持中所得,孤想,老太太如此仁心宅厚,自是配的上这原籍大师的舍利子。” “哈哈哈,殿下真是折煞老妇!” 陈老太喜笑颜开道。 初春瞟着那笑得灿烂的陈老太,转头对着阮埋怨道:“小姐,果真这太子出手就是不一样,那老妖婆素来是欢喜这些的。” 而后又想到什么,道:“只不过那老妖婆从不收小姐的礼物罢,倒也是好事儿。” 阮软淡淡一笑,夹起一块鳕鱼片,笑着道:“初春不是觉着平常吃得粗茶淡饭吗?那今个儿得好好享受。” 初春望着阮软的一脸淡然,转头望着放置于自己身旁黑木浮雕长盒,皱起了眉头。 随后献礼,便是与陈府相熟的宫中贵臣,还有赤朝有名富豪商家。 再是—— 陈知意伫立于中央,双手朝上轻拍,对着陈老太开怀大笑,道:“搬上来!” 两位小厮抬着巨大的物件,缓缓向前。 阮软轻轻瞥眼望去—— 那是四折金丝绒纱屏风。 四折,分别绘着松、龟、石、月,均蕴有长寿之意。 仔细瞧,还能瞧着黑漆木边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玛瑙、琉璃、玉石。 众人不禁,小声赞叹起来—— “不亏是陈家的唯一男丁,果真是豪派的!” “你我能获得这样的宝贝,活一世,算是值得。” 陈知意粲然地忍不住眨眨眼,喜悦道:“太婆婆,这件礼可是乖孙花了好长的时间,画了千千万万的图纸,定制出来的!望太婆婆欢喜!” 陈老太眼眸里满是欢喜,嗔怪道:“你这猴孙,还真是知晓我这个老婆子的喜好哟!” 而后,她的身子微微朝前倾,放低音量:“好啦,意儿讨太婆婆欢喜。” 众人看着这婆孙俩的打趣,放声地笑了起来。 随后,便是陈府二小姐——陈知如。 她抿唇,红着脸,怯怯地望向众人,柔声道:“愿囡囡的礼物,也能让太婆婆欢喜......” 众人一看那陈知如红透的脸蛋,不禁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富商,站起道:“小生曾便闻,贵府二小姐性情乖顺,举止乖巧。如今一看,还真是传言不假呀!” 陈老太频频点头,笑出褶,道:“李大人说笑咯!” 陈知如一听,双耳红得更甚。 初春不屑哼声:“奴可真是替二小姐累!” 阮软微愣,侧目看向她:“初春何出此言?” 初春噘嘴,小声嘀咕:“奴看她这么能装,替她累!” 此言一出,阮软噗嗤一笑,连忙掩面。 她觉着,初春此话,说得实在。 待众人又安静下来—— 陈知如低头,侧身小声道:“雪椰,去请小厮上来罢。” “诺。” 一位小厮抬起一件瓷器走来—— 重要的不是瓷器,而是那瓷器上的画,着实让人为之惊叹! 那是十二彩绘金佛画像的浮雕,雕刻得徐栩栩如生。 让人为之贺奇! 陈知如扫过众人惊叹的脸色,再偷偷瞧了一眼那最边边处的女子,得意地勾唇。 打量片刻后,她转向陈老太,柔声道:“这十二金佛自古便代指‘仁爱、出尘、风度’六字,孙女觉着这些配上太婆婆是最适合不过的。” 陈老太双眼含泪,道:“囡囡可真是我的贴心宝!” 说着,右手向前挥着,柔声道:“来,囡囡坐到我身边来。” 陈知如羞涩点头,朝前走去。 宣读礼物的桂蓉看着所有人,再看着礼册的最后一个名字,犹犹豫豫地看向陈老太。 陈老太瞥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桂蓉点头,立即道:“再是,二小姐——” 初春满眼不敢相信,向身侧望去。 分卷阅读17 阮软缓缓起身,双手做礼,朝前走去。 过去三年,这陈老太可从未让她献礼。 此次...... 怎突然叫上了她? “孙女祝太婆婆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陈老太敷衍摆手,道:“你的献礼呢?” 阮软低着头,淡淡道:“初春。” 初春犹豫地看着阮软,轻声道:“诺。” 随后,她缓缓打开手中的黑盒—— 那是一幅画卷,静静地躺在盒内。 宋其瑜双眼懒散,可眸光却定睛看着那泛黄的宣纸,抿起嘴。 而寺周边的客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这大小姐是三年前从门前捡回来的。” “对啊,可不知她会送什么市井玩意儿。” 初春的双鬓布满薄汗,双手颤抖不停地展开画卷—— 直到画卷完全打开,议论声瞬间停止。 甚至连那正中央的几人也是闭着嘴,没有说话。 本是嘈杂不堪的宴会,顿时鸦雀无声。 唯有坐在最前面的宋其瑜,仰着脖子,细致地打量起来这幅画,没有一丝意外。 声音高昂不已:“哟,这不是那言免之画吗?” 激动不已的几位大臣仓促跪下,跪到那画的面前,颤抖着手,观赏着这画,眼中满是惊叹。 “这画,看来是言免转为陈老太所作啊!” “言免乃我赤朝神人也!只有他能画出如此美景了!” 说着,礼部司长侧身看向阮软,颤抖着声音,恭敬道:“小人礼部司正官贺越,早已欣赏言免的才情许久,他的画与诗是小人一辈子都不可触及的高度啊!还望小姐能够在言免面前,提提小人我!” 阮软亦惊叹不已,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画—— 满园春色,百花齐放。 用笔行如流水,点绘洒脱。 突然身边跪着一个人,着实让她措手不及,愣愣地伫立。 那礼部司长又转头向陈老太,激动道:“老太太,大小姐的孝心,都打动了那只为天地画画的言免啊!” 陈老太眼眸里满是欣赏,看向阮软:“阮软乖孙,有心了。” 阮软微微颔首,不语。 —— 红阁。 影纵身一飞,飞至瞭望台之处。 瞅见他家主子与原胥鹤二人相对而坐,安静饮酒。 影单膝跪地,道:“爷,暗卫传,画已换。” ☆、夫妻 梅子青端起案几上凉透的绿茗,拂过瓷杯盖,淡淡道:“嗯。” 原胥鹤一瞧梅子青如此举动,笑道:“爷,不喝酒了?” 他知晓一个人,那人不喜酒味。 梅子青一记冷眼往向面前的男子,道:“最近,话愈发多了。” 原胥鹤一听,立马正襟危坐,道:“明日,听说那只猫,想邀爷东宫一聚?” 梅子青轻轻揉眉,道:“自是。” 原胥鹤笑着:“爷还是小心的好。” 梅子青单手摩挲上嘴唇,道:“你可知男子询问女子事情的最好身份是甚?” 原胥鹤微顿,单手握拳,靠近嘴边轻咳好几声,慢慢道:“爷,这是为何女子询问?” 梅子青讥笑,“你回答便是。” 原胥鹤见梅子青如此正经的神色,想着,或许是有些他不知重要的安排吧。 便思索了会儿,道:“男女之间,夫妻自是最好的身份。” 梅子青脑海里浮现出满眼的血色,笑容满面“这便是你想出来的答案?” 原胥鹤心颤地看着面前这熟悉的笑容。 梅子青若是笑得粲然,那便是他最情绪外露的时刻。 亦是,做危险的时刻。 原胥鹤点着头,道:“自是。” 梅子青紧盯着面前的男子,缓缓道:“那还真是无稽之谈。” 原胥鹤淡笑,这宋谋逸身上,最奢侈的便是其情感。 他耐着心,解释道:“爷只是问我,男女之间最好询问对方的身份罢。” 梅子青皱眉,单手摩挲着指甲,一双黑如墨的眼眸里,除了常有的妩媚,还有不解。 他道:“为何是......夫妻?” 原胥鹤沉吟半响,道:“自古便是男女在一起,才算成家。这亦是苍生最初的设想。男女之间,自是要相互牵绊,不离不弃。更别说,男女之间,想要过问的话了。” 他这话一落,便是漫长的沉默。 沉默到,原胥鹤误以为梅子青不打算提这事儿。 梅子青再度抬眼时,凤眸染上猩红,他道:“那若是......女子自行了断?” 原胥鹤皱眉:“这......” 梅子青轻笑,“她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分卷阅读18 “她若是想,那便......” 原胥鹤久久没有等到下文,好奇询问:“那你若是?如何?” 梅子青瞥了他一眼,道:“与你无关。” 原胥鹤轻轻笑着,挑起了眉。 他望着面前这个美如画的男子。 他愿他,愿得一人心。 —— 陈府,雪梅院。 一弧圆月,由盈转缺。 月光之下。 一抹身影缓缓走近。 伫立于黑木窗前,静默不语。 床上的女子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眼眸紧闭,把四肢缩成一团。 阮软似乎在做了噩梦,嘴巴不安的闭合张开。 梅子青望见这样的场景,眉头渐渐蹙起,脚尖轻轻点地,翻过窗棂。 情不自禁般,侧身地躺在阮软的身边。 那望阮软,柔情如水的目光,他自己都似乎没有半点察觉。 他缓缓地伸手,勾勒起眼前女子的容颜—— 清秀的杏仁眸,总是喜欢湿漉漉地望着他,惹他心疼。 带有一丝孩子气的鼻子,总是喜欢耸着。 还有那他最喜耳垂,此刻粉嫩可爱。 惹得他,想要一采芳泽。 渐渐地,梅子青只觉着下腹一热。 但,依旧舍不得远离让他兴奋起来的小妖精。 他悄无声息地缩减着二人的距离,沉默地交唤着彼此的呼吸。 熟睡中的阮软似是感受到了热的出现,连忙抱住。 奶声奶气道:“子青哥哥.......” “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回家.......” 我好想你...... 好想你...... 梅子青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双手紧紧地抱着怀中人。 不知过了许久,他轻轻向前附身,吻了吻面前女主的额头,翻窗离开。 日出,阮软缓缓睁开眼睛,望了望窗外的朦胧天。 初春一进门,便直起身的主子,连忙端起热水走来,急切道:“小姐,来来来,洗个热水脸,一天都会暖烘烘的!” 说着,她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个用黑色浮花琉璃盒,满脸喜悦道:“这是老太太送的美颜丸,或许是觉着小姐昨日的礼,实在太讨她欢喜吧,才赏赐给小姐的!” 阮软望着从初春手里递来的黑色药丸,淡淡瞥了一眼,放在手中。 若有若无地询问起,道:“初春,这事如此蹊跷,你为何没有半点的怀疑?” 初春的眼神闪过慌乱,道:“小姐在说什,初春不太懂......” 阮软淡笑,道:“那副画,根本就不是我们所买的那副。” 初春惊恐,连忙跪下,哭着说:“小姐!小姐!初春也不知这究竟是怎的回事啊!那画......” 阮软皱眉,起身想要将初春扶起来。 但初春依旧跪着,哭道:“小姐,那副画.......是被人掉包了!” 阮软的表情突变,手微顿,道:“这是何事?” 初春抽泣不停,道:“这是......前几日你不在府上,奴便打算拿着自己的一些俸禄,将那礼盒换换,不显太寒酸......可就当奴在街上拿着它走路时,便便已经是这黑盒子了!小姐奴错了,奴不该瞒着小姐,奴......” 阮软缓缓叹气,道:“如此大的事儿,初春怎可自下结论呢?更何况这种事,也不是什的坏事。” 初春抽泣着,道:“奴想......那画,奴瞧过!定是没有问题的。” 阮软的目光变得复杂:“且画中物,还与这生辰宴相应,就像本就是画给太婆婆的……” 初春拂了拂脸,故作轻松,笑着道:“小姐莫愁此事了,还是快点把这美颜丸吃了吧!” 阮软静静看着手心中的黑色药丸,伸入口中。 —— 赤朝冬日,老天最喜那雪雨夹杂。 于东宫内,檀香依旧。 一青一墨的两位绝色男子各自执棋,对桌博弈。 “九哥,今日来,你可知那陈老太七十生辰宴浮出言免之画一事?” 宋其瑜执下黑棋问道。 梅子青淡然,执起白棋,道:“府中杂事颇多,未曾听过。” 宋其瑜抬腿往青雀花纹塌床上一提,蹲在塌床,身子前倾,手上揣摩的黑棋发出“呲呲”的声响, “孤似乎还在那陈府瞧到了故人,与九哥三年前豢养在府中的女子,可真是长得出奇相似呢。” 说完,眼睛亮晶晶,似有满天星,单纯无害。 梅子青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将视线转向棋盘,道:“那丫头三年前,便暴死于雪中。 “您可真会说笑。” 说着,抬眼看着宋其瑜,淡淡勾唇。 “ 分卷阅读19 是吗?” 宋其瑜落下棋子反问。 接着道:“如今,父亲对那言免的画,可是颇为在意呢。” 梅子青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左手端起凉透的清茶,抿了小口,落棋。 “父亲向来欢喜这些物件。” 说着,他又落一棋。 棋盘局势微变,宋其瑜执起黑子,语调轻佻,“哟,九哥这次怎的了?” 一粒黑子落下,棋盘顷刻间胜负己定。 梅子青低眸——棋势已是无法挽回。 他淡漠地看着他的幼弟,淡笑:“太子的棋艺见长,鄙人自是赶不上的了。” 林裘轻笑,洒手一挥,棋盘散落四处,稚气未脱的脸上带有一丝狠厉:“幼弟的棋艺怎比得上您呢?九哥才头一遭失手啊,可别妄自菲薄了。” 梅子青轻拾着散落于周身的棋子,摆放在红檀塌桌上,幽幽起语,是吗?” 宋其瑜轻巧起身,低头挥了挥衣袖,似是什么衣物上污点的使他烦扰,道:“九哥可别叫孤太子,这几声太子真是折煞孤。” 说着,他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塌上的人儿,道:“定个日子,我们俩去听听这赤城最红的角儿唱唱戏吧。” 语毕,宋其瑜挥袖离去。 梅子青舔了舔纯白的齿贝,唇角勾起若有若无地弧度,□□着五指间的棋子。 “九爷,宋其瑜派去打听小姐的死侍均已暴毙。” 梅子青轻啄手中执起的绿茗,眼眸闪过一丝狠戾,“嗯。” —— 陈府。 莲湖院。 陈知如转动着手腕,对着身旁的女子,说道:“事情安排好了?” 荷清淡淡点头:“小姐,奴已经安排好了。” 陈知如端起一旁的绕花瓷杯,拂了拂杯盖,面无表情道:“可有出纰漏?” 荷清附身,道:“奴在那老太太递给大丫鬟时,便将那盒子换了。” 说着,将金丝镂空圆盒端到陈知如的面前。 陈知如的眉头皱起,道:“这劳什子东西?” 荷清面露喜色,说道:“这是老太太赏赐的美颜丸......听闻,吃了它,皮肤便变得如同出生幼儿那般,白嫩光泽。” 陈知如不屑一笑,这物件,也就哄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奴罢了。 她左手一挥,道:“你这次如此做,便赏赐给你了。” 荷清面露喜色,道:“谢谢小姐。” 陈知如望着面前的荷清,缓缓喝茶,谁知...... 陈知如皱眉,直勾勾地将手中的瓷杯,望她头上上一砸,寒声道:“怎的?昨日呐言免的画扰乱了你的脑子?如今可真是没好心伺候我了!” 荷清低声忍着哭意,不敢出一言,四周的奴仆亦是不敢说一句话。 ☆、背叛 初春拿好刚从后厨房讨来的精致糕点,还没走进里屋,便急切地喊着:“小姐!快来瞧瞧,奴给您带了什回来啦!” 她在堂屋的案几上摆弄了许久,里屋还是没什么反应。 想着,或许是小姐贪睡,还没醒来罢。 她快步地朝里屋走去,言语依旧轻快:“小姐!” 里屋的琉璃灯没有点着,她摸摸搜搜地朝里走去。 小声地朝那床上的人唤着:“小姐?小姐?” 初春看着那一动不动地背影,慌了神。 她急忙跑去,大喊道:“小姐小姐!?” 初春彻底慌了神,拼命地摇晃起床上的人儿。 她一触即阮软的身体,心头猛地一惊——身子凉的可怕。 她踉跄地跑到梨木衣橱,一把抱出所有的衣裳,被褥等物件,再踉踉跄跄地跑到床沿边,有条不紊地把衣裳,被褥好好地盖到阮软身上。 她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阮软, 阮软的面容早已失去血色,就连那平日起不管多大寒风刮来都依旧泛起好看的红的嘴唇,此刻也变得乌青,甚至像是要发黑! “小姐,你醒醒啊?初春给您带你爱吃的糕点来啦?” 她哭得不能自已,随意而缓慢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朝外跑去。 她跑得鞋履都丢了一只,亦是没有停下。 直到摔了一跤,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扰乱她的步伐。 她看着那主府的光亮,失去神的眸子亦亮了起来。 她慌慌张张地朝那边跑去,发了疯地敲打着门窗。 哭喊着:“老爷,你救救小姐吧!奴求求您了!小姐不行了!求求您了!” “那可是你要回来的女儿啊!老爷!” 或许想到什么,她慌乱地在自己的身上搜寻着,终于在裤缝侧找到一只木质口哨。 她望着手中的木质口哨许久,然后用力朝身旁的草丛中丢去。 里屋的陈社稷正翻着杂书,遭这猛烈地敲门, 分卷阅读20 眉头忍不住地皱起。 问着外头的小厮拂页,不悦道:“外面可是何人?” 拂页沉稳地朝里走,弯着腰,道:“回老爷,是大小姐的的贴身丫鬟初春。” “可是何事?” 拂页面露难色,道:“好像......是在说小姐,小姐昏迷不醒,要大夫。” 陈社稷拂眉,随意地翻着手上的杂书,道:“那事儿可不归我管。” 拂页在陈府待了二十好几年,自然知晓陈社稷的意思,他点头着,准备朝外走。 “且慢——” 陈社稷道。 拂页立在原地,道:“老爷。” 陈社稷淡淡哼笑,道:“我是管不了,谁管的了,你自是知道吧?难道该管的还不会管?” 拂页自是懂,这是让他去点那门外的丫鬟呢。 他应声:“诺。” 陈社稷望着远去的背影,继续低头翻着杂书。 —— 初春一看门打开,连忙跪着抱住拂页的腿,不肯撒手。 她哭着说:“拂总管,小姐小姐快不行了!还请拂总管快和老爷说说吧,叫他派个大夫吧!” 拂页居高临下,瞧着抱着腿不肯撒手的丫鬟,淡淡道:“姑娘求老爷可是没有用的。” 初春抽泣着,道:“奴懂,可那老太太怎会怎会,派人治小姐呢!” 拂页叹了口气,道:“小姐始终是小姐啊......” 那陈老太最在乎的不过是—— 陈家后代,与陈家权势罢了。 经过那拂页这么一说,她愣了愣。 连忙重重地磕了磕三个响头,道:“谢谢拂总管......” 说完,初春摇摇晃晃地朝那松竹院跑去。 —— “九哥怎如此早便要回去?” 宋其瑜歪着脑袋,眼里透着精明,问道。 梅子青淡淡笑着,理了理自己的白狐裘衣,温和道:“今日可不同往常......” 宋其瑜直接打断,幽幽道:“看来是首辅府里,有太多烦心事儿扰了九哥?” 被打断的梅子青亦是不恼,嘴边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细声道:“鄙人怎会有殿下忙,只不过家中琐事碎,要早些回去罢。若是殿下还是想与鄙人聊些话,那鄙人自是愿意陪殿下的。” 宋其瑜听笑了,双手背在身后,道:“九哥家中琐事?可是男女之事?” 梅子青收敛目光,阴沉瞬间闪过。 而后,表情淡淡,道:“鄙人怎有心思精力想那些事儿。” “那孤便与父皇随口提一提吧,虽说九哥早已被父亲借养在外,但九哥的终身大事,父亲自是不会怠慢。” 宋其瑜笑着说道,眼眸里亮晶晶地,似是十分愉悦刚刚的提议。 他也没有等着要看梅子青的反应,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而走。 梅子青淡淡一瞥远去的背影,便上了马车。 马车上—— 影跪着说:“爷,那猫好像是不想活了。” 梅子青瞥着马车窗外的小雪,听了这句话,勾起了唇:“猫不就喜欢做些没意思的挣扎吗?” “那......” 梅子青直接端起案几上凉透的绿茗,喝了半口,道:“陈府还没下手?” 影脸色猛变,狠狠地将脑袋磕到地上,颤抖着声音,道:“那边传话来,小姐小姐......” 梅子青淡然的神色终究是微微蹙了眉头,声音变得阴冷:“说!” “说小姐,似是遭人投毒!至今昏迷不醒......” 他的声音刚落下,便有一枚银针划破他的侧脸,最可怕的是划破之处竟还缓缓变得乌黑?! 影忍着刺骨的疼,更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寒风来袭,梅子青微咳了起来,一双凤眸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 缓缓道:“去陈府。” 说完,拿出纸笔墨,就着案几,写了几字,便丢给跪着的影,道:“给胥鹤。” 影道:“诺。” —— 初春看着给小姐把脉的大夫,满脸忧心忡忡。 她还真没想着那平常处处苛待小姐的陈老太,真的能派大夫来。 她满脸焦急,问着皱着眉头的大夫,道:“大夫,我家小姐可有何事?” 大夫摇了摇脑袋,无奈道:“姑娘还是快准备后事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初春的腿都发软了。 好半响,她磕着脑袋,道:“大夫,求求你!我家小姐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还没待她继续哭诉起来,门外便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往后望,脸上闪过慌乱,而后仿佛看见救星般,哭喊道:“九爷,快救救小姐吧!” 梅子青一记冷眼看向她,眼眸淡然地看向身边的 分卷阅读21 白发老人,缓缓道:“还望周大夫上上心。” 周大夫满头大汗,加快脚步走向那塌上的人儿。 而全程,梅子青都没有看向那里屋床上的女子。 他不敢看,他怕他看了,他忍不住将这一屋子的人都杀了。 在长久寂静后,梅子青瞥向那快哭晕的女子,道:“出来。” 初春紧咬着下唇,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梅子青单手玩弄着一个黑盒子,沉默着。 初春实在受不了这窒息般的气氛,道:“九爷,奴真的只是一时......” 梅子青轻笑,看向初春,道:“一时糊涂?” 初春不敢说话,紧紧地怂着脑袋。 梅子青狠厉地抬眼,将手中的黑盒子精确无误地砸向初春的脑袋上。 他幽幽道:“三年前,我可是怎告诉你的?” 初春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擦那流到嘴边的血,颤着声音道:“保小姐平安,不能......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梅子青沉吟,缓缓道:“既然知晓,那为何投毒呢?” 初春惶恐不安,急切道:“九爷九爷,不是奴不是奴!” 梅子青噙起笑意,道:“着实不是你......你只是将毒转手罢了。你是何人?可曾不知那黑盒子的药丸有问题?可不知那庸医?这些都只是你顺手牵羊罢。” 初春没想到自己如此隐蔽的心思,竟还是被发现了。 索性,她放肆地将目光打量着面前如画般的男子,满身狼狈,却扬起笑容:“那九爷可知奴为何如此?” 顿了顿,脸上竟染上一丝潮红:“那是因为奴心悦你啊......奴怎能忍着你对小姐的万般好啊!” 梅子青似乎被这些话扰到,右手轻轻向前一挥,两枚银针刺向了那初春的双眼。 初春当即便疼得难受,嘶声吼叫:“啊——” 梅子青瞥都没瞥一眼,道:“恶心......” 影当即走进,单腿跪着。 梅子青直接绕过地上的初春,朝里屋走去,淡淡说了句:“双手砍掉,丢到番国去。” “诺。” 周大夫一转身便看见紧盯着他的梅子青,立即起身,道:“爷,小姐的命救救回来了......但身子,需要长期地好好养着。” 说这句话时,他几乎哽咽,人终于是救回来了,不然他的一家老小,也要随这人一起去了! 他偷偷抬眼,瞅着面前还没出一言的男子。 竟没想到,那总是淡然的脸,竟温柔似水地望向他后边。 或是感受到了他的打量,梅子青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稍带一丝感激,道:“多谢。” 周大夫连忙道:“老夫份内之事......” 说完,他便自觉退下。 梅子青深深地望着床上那还未清醒的女子,附身轻吻她的鼻尖。 自言自语地低喃:“软软......可愿嫁给我?” ☆、小祖宗 他这一句轻轻落下,像是稚鸟落下的羽毛般轻飘飘。 梅子青深深地凝望着床上的女子,眉目间尽是担忧。 他缓缓开口:“影。” 影刹那间从窗外一跃而进。 他依旧紧盯着眼前人儿的一举一动,启唇道:“去准备些鱼觅楼的金酥糕来,要暖着;且买些城西李传记家的荷叶糯米粥来。” 影细细记着,道:“诺。” 稍后,便不见身影。 窗外传来轻轻脚步声,缓缓而至。 沐胭望着那床沿边的宋谋逸,轻笑出声:“呵,培育十年的影卫,倒成了爷跑腿的了?” 梅子青细心地望着眼前人似乎被扰,好看的柳眉轻轻皱起。 他出声的嗓音冷了三分:“你可愈发洒脱了。” 沐胭静声不语,过了好半响,道:“那猫偷来的画,如何处理?” 梅子青拎干起一旁铜盆里的绸帕,细腻地附身擦拭着阮软额头冒出的细汗,启唇:“不是宋垣在意的紧吗?便送给宋垣吧。” 沐胭疑惑皱眉,道:“宋垣在意的紧?那可会暴露爷的身份啊!” 梅子青一听这慌乱的声音,淡淡瞥向站在不远处的沐胭,勾起唇的一边,道:“我暴露会如何?” 沐胭道:“便会让那猫抓住爷的把柄,便会让爷......” 梅子青摩挲着阮软的脸蛋,轻声叹气,缓缓摇脑袋—— 怎瘦了如此多? 若要再养回来,可得花些时日了。 沐胭紧紧地盯着宋谋逸的动作,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来。 梅子青撇头,看着面色失神的沐胭,波澜不惊地转回视线。道:“你失神了。” 沐胭的眼神闪过一丝惶恐,随后面容恢复往常的冷淡,道:“便会让爷的处境更危险。” 梅子青转眼 分卷阅读22 道:“你可知那副画是甚?” 沐胭回道:“不知。” 梅子青抬头,勾起嘲意,望着窗外的皓月,目光里净是阴翳:“那画,可会让宋垣开心得很。” —— 冬日暖阳探头,陈府。 陈老太喝着人参茶,身边的桂蓉附道她的耳边,轻语道:“雪梅院那边传话来,人没死。” 陈老太一听,挑起了眉头,冷哼道:“怎会事?” 她都已纵容她乖乖孙女的行为,竟还是没有除掉那人! 桂蓉摇着头:“奴不知晓。” 说着,门外传来焦急地呼叫声—— “报——老太太!门客原胥鹤来访。” 陈老太皱起眉头,低喃:“那宋首辅的心腹,怎会来老妇这儿......” 桂蓉轻声揣测:“莫不是那宋首辅是想借陈家势力?” 陈老太抬手,止住了桂蓉的话,冷笑道:“‘老陈家怎会支持圣上都不要的皇子!” 随后,缓缓起身,朝大堂走去。 她远远望去,便见一男子执起品着茗,望向她的方向。 陈老太立即笑容满面,稍稍加快步伐,道:“哟!可是原公子?怎的到老妇人这儿来了?” 原胥鹤起身,含笑做礼道:“自是为阮软小姐成家之事而来。” 陈老太抬前衫的动作一愣,而后继续拂着身上的灰尘,表情慈祥,道:“老妇家乖乖孙女的成人之事,怎的与原公子扯上关系了?” 原胥鹤温柔地看着陈老太,细语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奴家主子早已倾慕贵孙女许久,只是碍于着老太太还未做打算,便一直单相思着。如今老太太张罗着小姐的成家之事,奴家主子自是要赶着上架,向老太太诉说着心意。” 陈老太面容闪过些许嘲讽,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佛珠。 那宋谋逸自打接了首辅之位后,不是去那红阁听曲儿,就是陪太子下棋。 好好地权臣之位,硬生生地遭他玩成儒雅纨绔公子了。 如今,抱大树,竟想抱到她老陈家来了? 只不过—— 抱的是枯枝落叶罢! 那好,她便如他的愿。 陈老太微微点头,望向对面的男子,道:“首辅大人倾慕我那乖乖孙,老妇人自是荣幸之至!还望原公子转述下,让大人好好待老妇家的乖孙女呢!” 原胥鹤笑着点头,道:“自然的,老太太。” 陈老太向前微微探着身子,道:“那原公子可还有事儿?” 原胥鹤满脸歉意,道:“聘礼什的物件,奴家主子自是准备好的,就在贵府门口,还望老太太派人去取。奴家主子只望一切婚事从简,能早日将小姐嫁入府中。” 而后,继续道:“那良辰吉日,还望老太太早早定下。” 陈老太眼里是遮不住的嘲讽,转眼笑开了怀:“那是自然!若是原公子没有别的事儿,老妇便......” 原胥鹤了然,赶客呢! 便朝陈老太摆了摆,道:“那微下便告辞了。” 桂蓉看着那消失不见的背影,开口道:“奴还真不知那宋首辅有何聘礼,抬都抬不进来!” 陈老太哼声:“呵,巴不得那小妮子早点滚出去。” 小厮急急忙忙地从门外跑进来,道:“那小姐的聘礼?” 陈老太皱眉:“怎的?” 小厮咽了咽口水,满脸忍不住地高兴,道:“那装聘礼的马车,可达达达十里啊!老太太!” 陈老太微愣,而后冷笑:“那宋首辅,还真是会做人呐。” 桂蓉不解:“老太太?” “婚事从简对内,对外十里红妆相待。生怕他人不知我老陈家与他的亲事!” 陈老太冷言道。 —— 雪梅院。 “爷。” 梅子青的下眼睑已有淡青,但眸子里满是欣喜望着那试图睁开眼睛的阮软,道:“去将那些吃食,端来。” 影道:“诺。” 梅子青刚吐出那话语,阮软便睁开了眼,懵懂地望着眼前的梅子青,眼里满是欢喜。 待脑袋完全清醒,她眼眸里的欢喜也消失不见。 她的眼眸里一片平淡,道:“梅公子可是想好您的身份了?” 梅子青端过影手上的荷花糯米粥,轻轻挑眉,宠溺地笑着,道:“自然。” 这句话,倒是超出了阮软的预料,满脸的不敢相信,微撅起嘴,道:“那你说。” 梅子青慢慢地舀着一勺粥,随后又静静地吹了吹,把瓷勺伸到阮软嘴前,起声:“你说,若是我能回答你的问题,我才可来找你。对吗?那如今,你便吃了这碗粥,我才告诉你答案。可好?” 阮软看着眼前人的动作还有话语,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原来,子青哥哥也还如同往常那般—— 哄着她多吃一点 分卷阅读23 儿。 梅子青望着失神的阮软,自是知晓这小祖宗没听进他的话。 可一看见这人儿红了眼眶,心便像针刺了那般,伸手擦拭着那泪珠,道:“怎的又哭了?” 阮软轻轻别开脸,梅子青瞧着这动作,忍不住地皱了眉头,但很快便拂去。 阮软带着哭腔,道:“你说了,我才理你......” 梅子青看着手心的瓷碗,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这小祖宗,没上钩。 便缓缓附身,于阮软耳边软语道:“软软,让子青哥哥娶你。可好?” 轻轻地呼吸声,还有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惹得阮软忍不住地颤着身。 可更让她心颤的是,面前人吐出的话。 她瞳孔放大,白净的脸儿立即通红,微侧着头,道:“为为何?” 梅子青沉默半响,而后又温柔勾唇,更凑近阮软,道:“小傻瓜......” 这一句,便足以让阮软欢喜。 子青哥哥...... 好像亦是欢喜着她的! 突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忍不住地落下。 这一哭,惹得梅子青一惊,他的言语染上急切:“软软,怎的哭了?嗯?” 阮软上下一抖一抖地哭着,她入陈府三年都未曾哭过。 可怎么一遇见梅子青就哭得如此? 这样的行为,让阮软更羞。 她推着面前的人儿,言语慌乱而委屈:“为何你才来寻我?!你坏!子青哥哥你好坏!” 她说得又快又急切,呛了喉咙,又咳红了脸。 被推开的梅子青,低下的双眸净是阴翳。 而后抬起又恢复平常,轻轻地拍着阮软的后背。道:“好好好,我坏我坏,软软可不生气了?” 阮软的一双杏仁眼瞪着眼前人,略过这个话题。 说道:“可是发生了何事?还有,初春在哪?” 梅子青端起放案几上的瓷碗,舀好一勺,伸到阮软的嘴前,说道:“你遭陈老太的人下了毒。” 阮软先前便是这么想的,知晓是那陈老太送来的美颜丸出了问题,所以,她倒也不太惊奇这件事儿。 只不过......初春去哪儿了? 她不张嘴,别过脸,气嘟嘟道:“你解释清楚了,我才会吃。” 梅子青挑眉,将舀好的一勺伸入自己的口中,细腻咀嚼起来:这粥味道还真如同三年前那般美味。” 阮软索性又重新躺着,闷闷道:“不说不吃!” 她觉着,这是定有蹊跷。 而最清楚的,不过是眼前人。 梅子青无奈扶额,淡淡道:“她被里长捆回家成亲了。” 阮软起身,虽依旧有疑惑,但初春比她还大一岁,自是族上的人要着急,没再多想。 追问道:“可是个好人家?” 梅子青望着阮软关切的神情,依旧面无表情道:“嗯。” 说完,便放下瓷碗,转身便走。 阮软自知他的子青哥哥生了气,软着声音,道:“好吧,那哥哥我想要吃粥了。” 梅子青止步,淡淡转身,望着床榻上的阮软,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启唇:“那,软软可让我娶你?” 阮软呆滞,看着那双认真无比的眼睛。 咬着唇,缓缓道—— ☆、巧渡 “我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梅子青轻笑道:“这你还不知?” 低沉的笑声,阮软听出些许嘲讽。 梅子青拂了拂衣袖,淡淡地看着床榻之上的阮软——一脸茫然与不解。 他淡淡道:“我走了。” 阮软倒是一脸迷糊, 这,他是生气了? 阮软有点不确定。 明明就是她该生气,她说过,她嫁人的条件。 明明是他——梅子青,没放在心上! 就当她越想越气,费力的抬手时,一位穿着淡青色套衫的丫鬟,缓缓地走近,搀扶着她起身。 阮软眨巴着眼睛,疑惑道:“你是?” 之夏漠然地点了点头,道:“奴婢之夏,是派来照顾小姐的新丫鬟。” 阮软了然,她之前只有初春一个服侍,如今她回乡嫁人,自然是需要有人顶替她的位置。 阮软甜甜地绽出一抹笑意,点头示意着。 之夏淡然地抬起眸,忍不住地低喃:“小姐可真是......” 阮软疑惑地看向她,问道:“我怎的?” 之夏才知心里的话被不小心地说出,捂着嘴,惊恐道:“呀,奴婢奴婢多嘴了。” 阮软倒是没多想,道:“之夏可是有甚?” 之夏瞅着眼前的主子紧追不舍,便直言道:“小姐,梅公子可是没合眼地照 分卷阅读24 顾了你一晚上,吃食也是一直叫人给你热着;床上捻得紧贴的被褥也是梅公子弄的,还亲自细心地给你擦拭着脸上的汗,小姐反倒......” 她怯怯地抬眼望着阮软,发觉没什么并无不喜的表情,便继续道:“反倒让梅公子灰扑扑地离开了。” 阮软一听,倒是笑了起来。 她亮起那双讨喜的杏仁眼,道:“之夏为何如此说?” 之夏紧张道:“小姐说了不知道,那梅公子的脸便像冰块样儿地走出去了。” 阮软笑得更欢:“之夏说得正对!” 耸了耸鼻子,脸蛋皱得像个包子。 之前,只要她不顺着子青哥哥,他便最欢喜摆着冷脸色! 虽然都是叫她好好吃饭等等为她好的事儿...... 之夏看着出神的阮软,便问道:“那小姐答应梅公子吗?” 阮软沉默着,缓缓道:“我不知道。” 之夏探着沉下脸的主子,便悄悄地补道:“那小姐,知晓那梅公子聘礼十里吗?” 阮软微愣,道:“聘礼十里?” 之夏瞅着一脸惊喜的阮软,连忙回道:“自然是呀,我听守大门的小厮说的,那梅公子的聘礼都排到城西了!” —— 陈府外。 影望着沉着脸的梅子青,心头忍不住的发慌,连忙撩开绸帘。 望着主子进去,他也钻进马车里。 他道:“爷,原公子那边说,陈老太已经同意婚事了。” 梅子青微微点头,掀开窗帘,望着外面如火如荼地小厮们,搬弄着聘礼。 唇角勾起嘲弄,那小祖宗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阮软直接扑到他怀里,红着眼眶,逼问他,道:“听说陪李家小姐听曲儿去了?” 梅子青细腻地执起绸帕,擦拭着阮软脸上的泪痕,皱着眉:“你个小爱哭鬼。” 阮软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双手揪着梅子青的脸,道:“为甚不正面回我?” 梅子青宠溺地刮了刮阮软的鼻梁,扬起笑,温柔道:“你不是说李家小姐家的红豆酥好吃吗?我派人去李府把厨子请了过来。” 阮软睁大杏仁眼,欢喜道:“果真?你没去李小姐府上” 说着,在梅子青身上激动地上下晃荡。 梅子青连忙将怀里的小祖宗抱得更紧,轻轻拍打着阮软的后背,佯装怒意,道:“怎如此胡闹?可是想要摔成小残废?” 阮软自知这男子舍不得她摔,笑得像蜜糖,道:“对了,哥哥......我和你说的事儿,你可考虑好了?” 语毕,她的耳垂都泛起好看的粉。 梅子青双手微僵,随后揪着阮软的右耳朵,道:“又在胡说?” 阮软大叫着:“疼疼疼!” 梅子青淡然地看着怀里人演着独角戏,他刚刚可没施一丝力气。 阮软看着没有半点动作的梅子青,便自顾地说道:“哥哥,你得聘礼十里,告知天下人,梅子青是阮软的人。” 梅子青微勾薄唇,这小妮子默认他同意了? 靠拢面前的姑娘,面容满是温柔,在她的耳边沙哑道:“谁教你如此说的?” 阮软身体僵硬,咬着唇,眼眶又泛起雾气,道:“你不想当我的人?” 梅子青噗嗤一笑,像是挑逗猫那般,顺着阮软的青丝,道:“我何曾说过?” 阮软张开的嘴,“你”了半天也没吐出后文。 随后,面红耳赤地转过头,看向别处。 面对阮软的忽视,梅子青眼眸狠厉,但仅仅一瞬闪过。 而后,笑着挠着阮软的腰间,道:“怎不说话了?” 阮软笑得不能自已,道:“好了好了......哥哥,软软错啦!” 回忆至此,梅子青从车窗外伸回手,静默不语。 她的玩笑话, 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人倒是忘得干干净净。 影偷瞅着沉默不语的主子,道:“爷,宫里的线人传话来,说画已经送去了。” 梅子青扶着额头,缓缓闭眼,道:“嗯。” 影瞅着一夜没合眼的主子,缓缓退下。 —— “你可知罪?” 陈老太满脸严肃,盯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陈知如。 跪在地上的陈知如,一阵一阵地抽泣道:“太婆婆,囡囡不知您在说甚!” 陈老太冷笑,道:“看来,是我太骄纵你了!” 这一吼,惹得她轻咳好几声。 陈知如惊恐万分,跪着向前。道:“太婆婆?” 陈老太急促地呼吸着,偷瞧着陈知如眼眸里的担忧,最终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虚着声音,道:“这老陈府,岂有老妇不知之事?囡囡呐,你为何在太婆婆面前还不说实话呢?我只望你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你为何要将自己清清白 分卷阅读25 白的手染上血?” 陈知如自是知晓这话中的潜在含义,怯怯道:“囡囡只是只是......” 陈老太继续道:“你那点小把戏,要是有人想查,难道查不出?” 陈知如只哭着,不敢说话。 陈老太无奈,推开放置在自己手中的手,语气恢复之前的严肃,道:“你可知那大府门口的十里聘礼是谁的?那可是当朝首辅,送给那小妮子的!” 陈知如震惊得颤着身子,道:“送给姐姐?!可是姐姐不是已经......” 说起这个,陈老太便来气,道:“你还有脸说?人都救回来了!” 陈知如咬牙切齿,全身紧绷着,她本以为是那家贵公子上门向她提亲,谁知又是这野丫头的! 至于野丫头没死的这件事儿,她早已知晓。 但她,还是不想被太婆婆知晓她在陈府布眼线的事儿。 太婆婆,最讨厌的便是家中有异心人。 陈老太慢慢地将视线转向别处,浑浊的眼睛里净是轻蔑,道:“那宋谋逸顶替那首辅之位又如何,还不是想来巴结我们老陈家?只不过巴结错了!” 说完,她将视线转到眼前的陈知如,扬起欣慰一笑。 陈知如没能揣测出太婆婆的笑意是何用意,便直问道:“太婆婆笑甚?” 陈老太并未理她,只是朝她挥了挥说,望着案几上的经书,道:“你回去吧,近来十五日,好好呆在你院子里。” 陈知如震惊地望向陈老太。 太婆婆,这是在变相的软禁她吗? 又是因为那...... 阮软吗? 她敛下眸子里的恨意,低头大拜,道:“诺。” 桂蓉看着远去的背影,按揉着陈老太的肩膀,叹气道:“还真不知,二小姐能不能懂主子的心了。” 陈老太摇摆着脑袋,道:“她自然是不会懂,她只觉着我在偏袒那野丫头。” 她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继续道:“可是查清了?千真万确地瞧清楚了?” 桂蓉低声点头,道:“那小厮说,看得真真切切呢。” 陈老太轻呵,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缓缓道:“去将知晓囡囡下毒的人儿都处理了。” 桂蓉道:“诺。” —— 首辅府。 原胥鹤背着手,望着不远处的马车,勾起弧度。 待梅子青下车,他恭敬道:“九爷。” 梅子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嗯。” 原胥鹤扬起的弧度更甚,同与梅子青一同朝府邸走着,道:“小姐可是同意了?” 梅子青停住步子,转头望着身旁人。 而后,又抬起步子,道:“该改口了。” 原胥鹤惊喜地双手在身前紧握,道:“那是同意了?” “未曾。” 原胥鹤皱起眉,道:“怎未同意?” 梅子青抿唇,转言道:“事情可查清楚了?” 原胥鹤自是知晓梅子青说得那件事,他派给他的信上写着两件事—— 其一,提亲,准备十里聘礼;其二,谋杀阮软之人是谁。 想着,他道:“陈家陈知如,曾托人买过‘巧渡’。” 此次,阮软所中之毒便是——巧渡。 悄无声息之中,渡人至黄泉彼岸。 梅子青若有若无地绽着笑意,可在原胥鹤看来,那笑意,分明是渗着凉。 他顺势,问道:“将她做掉?” 梅子青转动着玄青扳指,微眯凤眸,淡淡道:“不,死还不够痛苦。” ☆、惹人厌 雪梅院。 之夏匆匆忙忙走进里屋,见着认真临摹字帖的阮软,走近轻声道:“小姐,梅公子来了......” 这一句话着实让阮软不知如何,慌乱道:“什么?梅梅公子?哪个梅公子??” 之夏遮掩着唇,笑道:“自是那红阁梅公子!” 还没待阮软朝外走一步,那人便先走进了里屋。 阮软一抬眼,便见着身着一身墨蓝裰服,披着白狐裘衣的梅子青。 今日,他将肆意散放的三千丝用着白玉带子束起,甚至未带着他平日里出门,定会遮在脸上的面纱。 她可从未见过,梅子青在外取下他的面纱呢。 而是清爽地露出那张无可比拟的容颜—— 颇有山中清泉石上流的精致美感,亦含着一瞥一蹙都留情的妖冶。 似是看到瞧见阮软痴呆的打量神色,梅子青清朗地笑了几声。 这一笑,也让阮软回过神。 她为了掩饰自己尴尬,故意咳了咳几声,微仰起美人尖,不善道:“你来干甚?” 梅子青不怒反笑,挑了挑眉,道:“来瞧瞧在下未过门的小娘子,有没有乖乖听话。” 分卷阅读26 阮软摸了摸鼻子,一双杏仁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羞道:“咳咳......我还没答应呢!” 梅子青作沉思状,伸手揪了揪着阮软的右耳垂,拉长声线:“怎的?说话不算数?十里聘礼可忘了?” 阮软的眼眸转过狡黠,捂着耳朵,哭喊道:“好痛!哥哥!” 梅子青饶有趣味地看着疼得捂着左耳朵的小姑娘,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阮软哭喊了半天,也没等着梅子青弯腰安抚,只好作罢。 佯装怒气冲天,叉着腰,道:“你!” 她指着梅子青,继续道:“为什么不来安抚我?” 梅子青眼眸里净是温柔,淡淡启唇:“我揪的是左耳?” 这句话一落,阮软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生气地转过身,不想理面前的人儿。 她的脑海里渐渐浮现着这三年在陈家所受的冷眼,与险恶。 越想,便越觉着委屈。 越觉着委屈,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那般,无法停止。 梅子青听着那呜咽声一出,心便揪了起来。 向前伸手,满脸疼惜地将委屈的小祖宗抱入怀。 柔声哄道:“软软,哥哥来了。哭甚?” 阮软含着泪,带着怨气地盯向眼前的梅子青,她本想着不要与面前的人儿有交集。 可他一来,所做一切心理预设,通通消失。 最终...... 她还是问出了口:“你觉着我很惹人厌吗?” 梅子青微愣,挂着笑,轻拍着阮软的后背,满眼里饱含宠溺,道:“这便是你离开我的理由?” “嗯!” 阮软毫不掩饰,说得掷地有声。 梅子青轻轻地将视线转到眼前人的青丝上,轻抚着。 淡淡道:“你着实惹人厌。” 阮软一听,满眼怒气,挣扎着想要推开梅子青,言语染上哭意:“好!是我是我......” 还没待她把话说完,梅子青便伸出食指,贴在她的嘴唇间。 含笑道:“听我说完,你个小孩。” “你惹人厌,难道不对?春日,我担忧你遭那百花迷了眼,不知回家的路,要派人跟着你,你还觉着约束;夏日,怕你遭烈阳热着,派人去千里之外去寻那玉罗枕头,给你垫脑袋;秋日,生怕你不听我的话,想上山去寻秋日满山之景,最后实在拗不过你的性子,还不是得推去所有的事儿,陪你去赏满山红叶;冬日,我彻夜不眠,怕你这个小白眼狼不好好盖被褥,要起床几趟,给你捻被褥。” 说到这儿,他愈发的靠近着她,盯着那双不知所措的浅棕眼眸,无声叹了叹气。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柔声道:“你说,你怎的不惹人厌?” 阮软听着像是要落泪般,瘪着嘴,不敢说话。 她,当初,怎就...... 怎就舍得,离开如此待她的梅子青? 让自己,白白地在陈府待了三年,又尝了一遍人间冷暖。 梅子青细盯着阮软可怜兮兮的模样,淡淡地将脸扯过一遍。 他无法对着阮软,吐出惹她伤心的话。 阮软瞧着梅子青的这样的动作,伸手环抱着梅子青的腰,急切道:“我知道错了......子青哥哥!你不要.....你不要不理我!” 梅子青一听,轻声冷笑,凤眸染上阮软看不明白的伤感,声音变得冷漠:“我何曾不想理你?” 他也奢想,不理这个小白眼狼。 缓缓地俯下身子,低到阮软的耳畔间,朝着耳畔,轻轻吐气,缠绵悱恻:“是你,像避瘟般离去。对吗?” 阮软身体一僵,不知所措地紧盯着他的后颈。 “哥哥,我......” 梅子青终究是听不得面前的小祖宗,对他吴侬软语。 泛起冷意的凤眸立即变得柔和,柔声道:“那......现在软软可是想好了?” 那耳畔间的热气,让她的全身像是有一股电流那般,穿透全身,酥酥麻麻。 她软软地从鼻间发出一声,满脸通红,羞道:“嗯......软软要嫁于哥哥,要给哥哥……” 梅子青身子明显一僵,急不可耐地吻着阮软耳后的红痣。 这小孩,脑子里装得究竟是甚? “哥哥......” 梅子青像是餍足的猫那般,发出轻轻一声:“嗯?” “软软难受....” 梅子青挑眉,宠溺地捏着她的小鼻梁,喑哑道:“哥哥也是......” “爷!有急事相报!” 门外的影,面红耳赤地低声喊道。 阮软身子一僵,奋力想要推开梅子青。 梅子青看着似是脸都在使劲,但依旧没有推开他一丝一毫的阮软,淡淡笑着。 他压低声音,道:“过几日,府上见 分卷阅读27 ,小娘子。” 语毕,轻轻地在阮软的额头间啄了一口,转身离开。 只留着,心儿直跳的阮软愣在原地。 —— “爷,朝廷的人儿派人传话说,圣上似是一病不起。还有猫,明日儿又邀爷前去下棋......” 影禀报道。 梅子青淡淡勾唇,摩挲着唇瓣,不语。 而后转头,瞥向面前低着头的影,道:“方前在雪梅院,你可听见了甚?” 影磕磕绊绊道:“卑职卑职未曾听见甚......” 梅子青转眼,淡淡睥向远处慌乱的背影,眼眸里闪过狠厉,淡淡道:“嗯。” —— 陈知如慌乱不堪地跑向陈老太处, 她刚刚瞅见地那个男子,分明是红阁的角儿——梅子青! 绝对是! 梅子青,她望过一眼,便不可能再忘记。 可,今日拜访陈家,便只有那无人问津的宋首辅! 若是如此...... 则是说明,那皇上弃子,便是红阁的红角儿? 便是,她的心上人儿要娶那半路而来的野丫头?!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着,她的目光满是凶狠地走进堂屋。 陈老太望着眼前满身狼狈的乖孙,忍不住地皱眉,掀开茶盖,悠悠道:“可是何事,扰得乖孙孙如此慌乱不堪?” 陈知如紧紧咬唇,附在陈老太的腿边,说道:“太婆婆!今日来陈府的可是首辅宋公子?” 陈老太放下瓷杯,道:“今日,只有他来拜访。怎的,问起这个?” 陈知如彻底愣于原地,她慌乱擦去快要落下的泪痕,幽幽道:“那我可替姐姐嫁给宋公子吗?” 陈老太一听,用力地拍了拍桃核红木案几,怒斥道:“胡闹!这原本便是那野丫头的婚事,你怎要去插一脚?!” 陈知如抽泣呻吟道:“太婆婆,可是想要将我嫁于太子?” 陈老太心里一惊,这事,她的乖孙怎会知道? 便道:“你的婚事,我自会给你做主。” 陈知如冷笑,看着手中的玉镯,利落取下,朝地上一甩—— “啪——” “你在干甚?!陈知如!” 陈老太吼道。 陈知如慢慢悠悠地捡起一块玉镯碎片,架于脖颈上,流着泪,言语平淡:“太婆婆,你让囡囡最欢喜的男子去娶囡囡最讨厌的女子,你还不如杀了我!” 陈老太冷笑,将从不离手的佛珠丢到塌上,浑浊的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心疼与无奈:“你要我如何是好呀!囡囡!” 陈知如知晓最心疼她的太婆婆终究是心软了,但依旧将玉镯碎片紧抓在手上,言语染上欢喜:“囡囡知道太婆婆一定有办法的!” 陈老太无可奈何,没有看向陈知如,朝她挥了挥手,摇着脑袋,呵斥道:“去找大夫看看!” “囡囡告退......” 桂蓉瞧着远去的背影,便走到那堆碎片中收拾起来。 她担忧地对着陈老太说:“哎,二小姐终究是要任性些。” 陈老太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道:“明日儿,安排去太子府吧。” 如今囡囡以死相逼,她也无可奈何。 只不过是,老陈家换个人扶持罢。 倒是…… 她怎会突然欢喜上那宋首辅? 还没待她想明白, 桂蓉出声,不解道:“还需去东宫?” 陈老太紧盯被丢到远处的佛珠,道:“虽说囡囡嫁入首辅,我老陈家自是要扶持。但太子那边,打个照面,自然不会出岔子。” 桂蓉捡碎片的手一不小心,便让手化了条口子,她轻轻道:“诺。” ☆、夫君 天微明。 桂蓉便听到房内传来阵阵叹息声,她快步走到内屋,取下一旁原木衣架挂起的黑裘披风。 急急地向床榻走去,轻声道:“老太太,怎的今日......” 陈老太伸手阻止桂蓉说话,叹息道:“今日又是一场恶战,那人精不好对付啊。” 桂蓉忧心,安慰道:“老太太可别这样说,您可将陈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呢,何须怕那太子?” 陈老太望着远处还未完全探出头的初阳,明明是初阳,可她硬生生地望出了份垂暮之感。 她冷笑道:“呵,东宫可比不得陈府。” —— 东宫。 陈老太微掀开绸帘,瞅着那气派万分的楼台亭阁,淡淡地点着头。 那双眼睛虽布满时间的年轮,却依旧散发着精明的光。 “老太太有失远迎!” 小厮壹拾恭敬地弯着腰,惊喜道。 陈老太向他颔首一笑,在桂蓉的搀扶下,踩着小厮的后背,慢慢地下 分卷阅读28 了马车。 壹拾快步向前,笑着道:“殿下昨日听说您要来,便早早地在后院候着呢!” 陈老太挑眉看向他,笑着未语。 果真什么样的主子,养着怎样的仆。 说得话,还真是顺得她的心儿。 没一会儿,陈老太抬眼便看见坐于□□的当朝太子——宋其瑜。 他单脚抬上床榻,端起的紫砂壶杯还冒着腾腾热气。 另一只手执起一颗黑子,端在胸前,在指间摩挲着。 而对面,并无其人。 陈老太向身边的桂蓉使了个眼神,还没待桂蓉会意。 壹拾便径直向前走去,拱手道:“主子,老太太来了。” 宋其瑜仿佛才缓过神,双眉朝上一跳,含着笑,转眼怒气道:“壹拾愈发没规矩了?” 壹拾立即端起梨木美人扶椅,道:“老太太落座。” 而后,宋其瑜含笑道:“老太太。” 陈老太颔首做礼道:“老妇拜见殿下。” 宋其瑜笑着,道:“老太太可是折煞孤,父皇都下旨免您的礼节,您还与孤如此?” 陈老太笑着,继续做礼道:“老妇今日来,还只为老妇的乖孙女成家之事而烦忧。” 宋其瑜双眼微转,眼眸是尖锐如剑般,道:“哦?” 他端详着棋盘,落了一子。 陈老太轻笑,一副不好开口的神色,犹犹豫豫地道:“殿下与朝中达官权贵自是熟悉得很!还望殿下,为老妇乖孙多上上心。” 宋其瑜笑着,应道:“孤自是会尽心尽力的。” 说完,他转头抬眼看着面前和蔼的老人。 问道:“老太太,可知是谁与孤对弈呢?” 陈老太摩挲佛珠的手一顿,向前伸着身子,回道:“可是殿下一人对弈?” 宋其瑜长天大笑,抓起一把黑棋子,笑着对陈老太道:“瞧,那人来了。” 说着,他的视线转到陈老太的身后。 陈老太自是微倾身子,望向门前—— 梅子青摇晃的青丝折扇单手合上,一双凤眸满是淡然,他微微颔首,淡淡含笑,道:“殿下,老太太。” 声线干净得很,却也让陈老太熟悉得很。 她不禁问出声:“这位是?可与老妇相识?” 梅子青淡笑,回道:“老太太高抬鄙人了。” 宋其瑜大笑,单手撑起下巴,道:“孤的九哥,当朝首辅,老太太不识?孤可听说......前几天,九哥上府提亲呢。” 陈老太老脸微红,连忙起身,道:“是老妇有眼无珠了,还望宋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她抬眼偷瞅着身前的男子—— 一身儒雅之气,丝毫没有传闻所说的那般放荡之感。 可...... 她微微抬唇冷笑,还不是圣上弃子。 民间都传龙生四子,谁还惦记得到他? 梅子青淡然地瞥了眼陈老太眼眸中的不屑,嘴角的笑意则是愈加浓烈,他拱手淡淡道:“是鄙人碌碌无为。” 陈老太哑口无言,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宋其瑜见状,仰着头,肆意笑着,道:“来,九哥,陪我下棋!” 陈老太一惊,而后掩下原来不是独自对弈呢,那岂不是她是多余的? 便笑着道:“老妇在此也是多余,便不打扰了。” 宋其瑜含笑点头,道:“慢走,老太太。” —— 坐于马车上的陈老太的脑海里,依旧是梅子青的那张脸,她思索着问出声:“蓉儿。” 桂蓉应道:“诶,老太太。” 陈老太向外一探,瞅着阴沉沉的天,淡淡道:“这宋首辅,我总觉着熟悉得很。” 桂蓉笑道:“老太太见人如此多,熟悉也着实正常。” 陈老太缓缓点头,闭上眼睛。 —— 东宫内。 宋其瑜挑眉,看着眼前认真地望着棋盘的梅子青。 幽幽出声:“听说,九哥前去陈府提亲?” 梅子青淡然抬眼,望了宋其瑜一眼,落下白棋子,淡淡道:“三弟输了。” 宋其瑜眉目间的慌乱,稍瞬即逝。 满脸怜惜,怅然道:“哎,孤终究是赢不了九哥的。” 梅子青捡起滑落在床榻上的黑子,细腻端详着,道:“或许三弟只差一子罢。” 宋其瑜单手在案几上打着节拍,笑出声,道:“也是,一子罢了。” 语毕,他单手一拂,棋盘散乱。 他笑着道:“一子若赢了孤,那孤便摧毁整座棋盘。” 梅子青低头嗤笑,缓缓起身,敛去眼眸的冷冽,道:“殿下或许乏了,鄙人先退下了。” 宋其瑜眼睫微颤,冷笑出声。 壹拾看着一床的狼狈,惶恐地收拾着。 分卷阅读29 他瞅见一动不动地主子,道:“主子,宋大人已经走了。” 宋其瑜仰头大笑,双眼净是凶狠,他缓缓道:“宋谋逸赢孤了。” 壹拾一怔,道:“也许主子乏了吧。” 宋其瑜呵笑:“些许是吧。” 他望着那散落的棋盘,继续道:“一切安排好了?” 壹拾拱手回道:“是的,主子。” 宋其瑜想着,那陈老太今日前来说明——不想将人嫁于他,只不过是想攀那宋谋逸。 那他...... 便将人抢来吧。 —— 赤朝成安街。 阮软瞅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泛起了愁。 赤朝,女子嫁人,自古便有送未来夫君成家之礼的习俗。 所以...... 她到底该送些什么给子青哥哥呢? 之夏见着小主子一脸的惆怅,开言道:“小姐,我们去瞧瞧,看到底送些甚?奴看您这样想,怕是今天我们也逛不了几家店铺呢。” 阮软点着脑袋,一双杏仁眸重泛起光彩,应道:“走!我们前去看看。” 说着,便迈进眼前的铺子——和玉堂。 不远处,一辆梨木鎏金马车缓缓驶来。 眼尖的影瞧见阮软迈进和玉堂,转向帘面,轻声道:“爷,卑职瞅见小姐进和玉堂了。” 梅子青执起瓷杯的手微停,淡淡道:“停。” 马车应声而停, 影看着像是要下马车的梅子青,犹豫着,开口道:“爷......面纱?”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记冷眼,吓得不敢说话。 他低着头道:“诺。” 梅子青慢慢悠悠地走进和玉堂,瞅见一身桃粉套袄,再配上淡紫绒的马褂前裙的阮软,终究勾了勾唇。 和玉堂店主一瞅,慌乱向前,弯腰拱手道:“爷怎今日亲自来了?爷想买甚和小人说一声,小的立即叫人送到府上去.......” 梅子青淡淡伸出右手,店主立即禁声,慌乱道:“诺。” 阮软瞅着遭店小二举在眼前的炽砚,皱起眉,说道:“不可,子青哥哥炽砚多得很。” 店小二一惊,瞪大眼睛,拿出另一边的黑盒子,慢慢打开,灿然道:“这可是赤朝贺兰孤本——鹤训录,传说文人最喜,看见都不舍得离手呢。” 阮软嫌弃地看着脏兮兮地黑盒,道:“不行,子青哥哥有洁癖,这个太脏了。” “那松鹤寿石兰图呢?” “我要送夫君!” 听到这儿,站立一旁的之夏还是忍不住地笑出。, 阮软听见身旁的笑声,不喜地转头。 谁知,瞅见了不远处的梅子青。 梅子青同样是掩唇,发出低沉的笑声。 阮软跺脚,脸更是红透,飞快地转回脑袋。 梅子青缓缓走近,双手背在身后,弯腰附在阮软的肩上,忍着笑意,道:“小娘子?再叫声夫君来听听。” 阮软别过脸,撅着嘴,不语。 见着阮软一脸委屈样儿,梅子青只好作罢,揪了揪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蛋,道:“想买甚?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买。”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阮软,她眨巴着眼睛,道:“哥哥欢喜甚?我送你!” 梅子青思索了半响,回望着那双似是有着光的眼眸,勾唇,柔柔道:“好像欢喜的没有,厌的小物件倒是有一件。” 阮软一听,更是气鼓鼓,道:“你才是物件!” 她一说完,肚子便咕咕叫了几声,在这幽闭的店铺里,格外突兀。 阮软呲起贝齿,羞涩地低头。 梅子青眉目轻皱,万年不变的淡然神色染上不悦,他呵斥道:“之夏,怎的回事?!” 他的脑海里快速闪过的是阮软因饮食不规律,而导致肚子疼—— 疼得在床榻上打滚! 之夏慌乱下跪:“小姐小姐,今日出门太急,早膳早膳.......” 阮软连忙出手制止着下跪的之夏,转头不悦地对着梅子青道:“你说我的丫鬟干甚?” 梅子青细看着阮软不悦的神色,这小祖宗一瞧便是忘记曾经的疼了。 他淡淡道:“影。” 影立即上前。道:“爷。” 梅子青捏了捏阮软的腰,又将腰往身上一揽,一手将阮软抱入怀中,道:“去觅鱼楼定小姐最喜的菜式。” 众人一听,全是惊讶的神色。 影依旧面色如常,道:“诺。” 被梅子青抱入怀的阮软,咬着下唇,道:“你我抱我干甚......” 梅子青轻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淡淡道:“我生怕你被饿昏,所以抱着你,可好?” 阮软朝他吐了吐舌头,她就知道梅子青又在戏弄她! 谁还能少吃一顿饿昏?! 她 分卷阅读30 摸了摸鼻子,疑惑道:“影可知我喜欢吃甚?” 梅子青目不斜视地朝外走去,回道:“连这点都不知,何须在我身边待着?” 阮软望着那因说话而一上一下的喉结,咽了咽口水,根本就没听见梅子青的话。 梅子青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应,他微低下头,便瞧见那双吃吃痴痴的眼。 他笑眯眼尾,染上一丝妖冶,压低声线的声线,诱人而沙哑,含笑道:“怎的?小娘子,看夫君看痴了?” ☆、陈知如 觅鱼楼, 原本嘈杂不堪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遭那进来的人群吸住了目光。 不禁有人开始小声谈论起来—— “那人莫非是当朝......” 举起酒杯的酒客脸颊布满红晕,他还未将后面几字吐出,便有一把刺刀悄无声息地靠于他的脖颈间。 他举起的酒杯,顺势落空——发出清脆的回响。 阮软听到声响,下意识地向回头一望,梅子青却将她抱得更紧,遮挡住她的视线。 阮软不喜,嘟囔道:“哥哥,你干甚?” 梅子青眼里饱含宠溺,□□了一番阮软的束起的发鬓。 淡淡笑道:“只能看我。” 阮软一听,耳尖都红透,像只小仓鼠那般,往梅子青的怀里转。 低声道:“你又在逗我!” 梅子青向后淡淡地望了一眼—— 一个黑色紧身衣的人利落地将遭抹了脖子的酒客,向外拖走。 梅子青面色如常地转回视线,低头看了看阮软还在他怀里磨蹭的阮软,轻柔地拂了拂凌乱的发丝,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雅间。 阮软在抬头时,便看见一桌她喜爱的吃食—— 有金酥糕、还有芙蓉酿鱼丸、玫瑰园凉糕,还有晶乳蒸鱼! 她欢快地挣开梅子青的怀抱,朝吃食跑了过去。 梅子低眼,双手微卷,看着被阮软放开地双手,淡淡摇了摇头,慢步朝阮软走去。 谁知他一抬头便瞅见想要直接伸手,抓起一块金酥糕的阮软,他轻声呵斥道:“阮软,你在干甚?” 阮软微愣,她着实把身后的人儿忘了。 转头朝梅子青办了个鬼脸,拿起放置在桌上的花雕白玉筷。 正想夹一个鱼丸时,梅子青的声音又从她的耳边飘来—— “先去洗手。” 梅子青淡淡转头,看向朝站在一旁的侍女,道:“将铜盘端给我。” 梅子青的声线即便面无表情、如常的说话,也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温柔。 这一丝无意的温柔,惹得侍女脸红,她羞道:“诺。” 说着,梅子青接过铜盆,走向一脸不悦的阮软。 他微弯腰,轻轻地挽起阮软的两袖。 随后,淡淡瞅了眼撅着嘴的阮软,低下眼,细腻地执起绸帕擦拭起来。 瞧着那双白嫩的手,他含着笑,轻声道:“你这小贪吃鬼?可是忘记大夫的话了?” 阮软调皮地戳着梅子青好看的手背,听了梅子青这句话,歪着脑袋回想。 突然睁大眼睛,雀跃道:“我想起来了!大夫说我不能吃冷的,不干净的,还不能把自己给饿着。因为我的肠胃遭了罪。对不对?哥哥?!” 梅子青拿起干净的绸帕将握在手心里的手,细细地擦拭着,挑着眉,轻笑,道:“知道还不听话?” 阮软将脑袋转到另一边,知道自己理亏,便不再说话。 “好了,吃饭吧。” 梅子青这话一落,阮软便已经夹起一个鱼丸到自己的瓷碗里。 其间,还嘚瑟地朝梅子青挑了挑眉。 梅子青揉了揉她的脸,轻道:“小贪吃鬼。” 阮软嘴里咀嚼着鱼丸,用筷子指着另一头的蒸鱼,对着梅子青眨了眨巴眼睛,道:“哥哥,我想吃鱼。” 梅子青撑着脸,伸出一只手抹去阮软嘴角的油渍,道:“要哥哥剔鱼刺?” 阮软的脑袋点得像倒头蒜,笑眯眼,道:“嗯嗯嗯!” 梅子青伸手将那盘蒸鱼,端到自己的身前,回对着阮软眨巴着眼睛,道:“那喊声夫君?” 阮软不悦地瞪着梅子青,这人怎就想自己叫他夫君呢? 闷气道:“我不吃了!” 梅子青瞧着阮软受气包的神色,清朗地笑出声。 缓缓地夹起蒸鱼最鲜嫩的部分到瓷盘里,无声地剔起鱼刺来。 阮软得意地直点头,笑着又夹了一块金酥糕。 金酥糕,真是阮软吃过最香糯的糕点! 一口咬下去,满是汁水,可外面分明裹着脆皮。 入口的口感脆脆,与里头的软糯,是截然不同的享受。 梅子青将瓷盘放置道阮软的面前,拿过一旁的紫砂壶,倒满一杯,皱着眉递给阮软,道:“慢点吃。” 分卷阅读31 阮软点着头,继续狼吞虎咽着。 瞧见还望着自己,没有动筷的梅子青,连忙吞咽,道:“哥哥不吃?” 梅子青噙了口绿茗,摇了摇头,笑着对阮软说:“你吃便好。” 阮软一顿,心头像是抹了蜜那般,轻声“嗯”了一声。 门外,传来—— “爷。” 梅子青转眼便净收柔情,对着门的方向,淡淡道:“进来。” 影恭敬走进,弯着腰,道:“爷,嫁衣已到。” 阮软疑惑地看梅子青,道:“嫁衣?” 梅子青朝她点点头,道:“给小娘子准备的。” 影站起,朝外道—— “端进来。” 不一会儿,四个小厮便端起四件嫁衣走来。 影对着阮软道:“小姐,这四套都是爷为你准备的。” 阮软愣愣地指向自己,问着梅子青:“四套都是给我的?” 梅子青伸出绸帕,捻起一端,轻柔地擦拭着阮软的嘴唇,瞥了那四套嫁衣一眼,淡淡道:“不。” 阮软皱起脸,道:“你还想送给谁?!” 梅子青缓缓地举起一根手指,面容带着认真,沉声道:“只能选一套。” 阮软将柳叶眉皱成一个“川”字,面容颇是不解,道:“为什么?” 梅子青转过头,不再看着阮软,反问道:“软软想穿几次?” 阮软一听,噗嗤一笑。 发觉自己笑出了声,连忙蒙住自己的嘴,杏仁眼睁大,道:“一次!” 梅子青轻笑,又看向阮软,眼眸里像是有星辰那般,璀璨绚丽。 他从鼻间轻轻发出一声:“嗯?” 顺势,还偏了偏脑袋,整个人的姿态,都在期待着,面前的人儿接下来的话。 阮软依旧笑着,梅子青看着她笑,只觉着她的笑比春花还要灿烂三分。 笑着笑着,阮软轻轻地附身在梅子青的耳畔,轻声道:“这一生,阮软只给哥哥穿一次......” 梅子青执起瓷杯的手微愣,瓷杯顺势而落。 他的一双凤眸包含着前所未有的迷离,他亦启唇,勾起唇角,轻咬着阮软的耳垂,声音无比磁性—— “软软真乖。” 阮软羞得急忙推开梅子青,直愣愣地站起,轻咳了好几声,慌乱道:“咳咳,我先我先......我先回府了!” 梅子青摩挲着唇瓣,静静地注视着慌乱离去的背影。 影犹豫地出声:“爷,要我将小姐追回来吗?” 梅子青重新端起瓷杯,抿了半口,道:“不必,派人护着。” 影转眼看了眼满是狼藉的桃红木桌,问道:“那要不要卑职上些爷爱吃的吃食?” 他家爷素来不喜甜食,倒是小姐欢喜得很。 过往三年用膳时,他家爷总是陪着小姐吃。 即便膳后想要再吃些,总是被小姐缠着玩。 但...... 小姐走后,他家爷吃得却愈少了,吃得也是小姐欢喜的。 果不其然—— 梅子青就着阮软的筷子,夹起一块金酥糕,缓缓地咀嚼起来。 影识趣地不再说话,朝外退去。 —— 之夏上下晃着着脑袋,眼微眯着,瞅见了熟悉的身影,瞬间清醒,大喊道:“小姐!小姐!” 她快步走向阮软,瞅见阮软红透的脸,疑惑道:“小姐怎这么快就出来了?” 阮软在之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尴尬道:“吃顿饭罢,得要多久?” 之夏低头笑着,道:“那小姐,可问了梅公子喜欢甚物件了吗?” 阮软回忆着,道:“方前在和玉堂时,他说.....咳咳,欢喜我这个小物件。” 之夏笑得愈发放肆,但想道到重要的事情还没做。 转而清了清嗓,正经道:“那是梅公子开玩笑罢,小姐还是再想想送些甚吧。” 阮软沉思半响,道:“明日我想去静安寺。” 之夏疑惑地皱眉,但依旧道:“诺。” —— 陈府,莲湖院。 陈知如微仰脑袋,挑选着嫁衣。 荷清笑着道:“这是由青萝纱绣成的,小姐可以试试看。” 陈知如冷笑,冷眼看着她,道:“荷清。” 荷清应声抬头,道:“主子?” 陈知如顺手给了她一巴掌,怒斥道:“你不知嫁衣只能婚日当天穿一次?何来试试之说?!” 说着,她望着跪在地上的荷清,轻嘲道:“你想成婚事无数的下堂妇,扯上我干甚?” 荷清捂着脸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抽泣着。 守门的小厮早已见怪不怪,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瞧了瞧门口。 谁知门口处,赫然伫立的是一脸怒气的陈老太。 分卷阅读32 小厮吓得腿软,哆哆嗦嗦道—— “老老老太太到!” 陈知如面色煞白,身体像是一只猫那般拱起,愣在原地。 陈老太冷笑走近,道:“原来你就是如此对待下人?枉费我叫你的贴身丫鬟荷清领圣上赏赐的嫁衣给予你。谁知……我还真是养了一个狼崽子!” 语毕,她奋力挥袖,转身离去。 陈知如双腿泛软,直直跪下。 久久才转身,探了眼那几乎瞧不见的身影。 她胡乱地朝脸上抹去泪珠,挤出一抹笑。 三日后,她便是心上人的嫡妻,如今这一切分崩离析,又如何? 她,陈知如终能得其所爱! ☆、逃 白雪飘零满山,朦朦胧胧的山远远望去,泛起点点彩印。 阮软的脸蛋儿扬起笑容,不禁伸出手,五指张开。 瞧着那点点雪花落于她的手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觉着有趣得很,迟迟不愿将手伸回来。 之夏瞅着外面的庄红木质建筑,转头看向一脸惊奇样儿的阮软, 笑着朝她喊道:“小姐,静安寺到了。” 阮软点头,准备起身。 之夏连忙拦着她,将红绒丝绸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嘴里说道:“小姐,外头冷。” 阮软甜甜笑着,道:“嗯。” 之夏,也如同初春那般细心。 之夏瞅着阮软,笑看着一脸呆样儿的阮软,道:“小姐?” 阮软缓过神,微微低头,迎着风雪,走向静安寺。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那银杏树旁的小木屋。 只看见那扇小小木板门,紧闭着。 她正想敲门,之夏的声音响起—— 她道:“小姐,奴去后院瞅瞅有没有汤婆子,给小姐暖和暖和手。” 阮软灿然勾了勾唇,应许道:“嗯。” “之夏,这天寒路冻,一定好生注意脚下,小心路滑。” 之夏面容微僵,而后泛起笑,道:“奴知道了。” 阮软瞅着那远去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那粉色衣衫,她才缓缓地转过头。 她总觉着,之夏要遭遇不测。 想着,想着,她咬着下唇瓣,晃了晃脑袋,只当自己多想罢。 她又将手举在半空中,想要敲门。 谁知,木板门顺着一阵寒风,缓缓打开。 里头也传来,一股深沉而厚重的声音—— “施主,进来吧。” 阮软微愣,缓缓地朝里屋迈了一步。 里头陈设依旧如往常那般—— 一人一桌,一纸一笔。 静安正襟危坐着,穿着已经洗得褪色的褐色僧衣。 煤油灯泛起微弱的光,照映着他执笔书写。 一旁还有一个木鱼摆放在桌上,表面早已被磨得泛起光。 阮软作揖,轻声道:“静安僧人。” 静安没有抬头,依旧执起毛笔,启唇道:“老僧等您许久了。” “僧人可知我要来?” 静静放下执起的笔,淡淡抬头,看向阮软。 那双眼睛,在阮软看来,像是参天大树的年轮那般,有着时间的沉淀,显得高深莫测。 而后,静安淡淡笑了笑。 他这一笑,扯动了整张脸的皱褶,让阮软觉着莫名的温和。 阮软也朝他笑了笑。 半响, 静安道:“施主,静安想给你讲个故事。” 阮软道:“僧人请说。” 静安缓缓转头,看着外面下得越发热烈的雪,淡淡道:“佛说不可说。但不可说的终究不是事,而是人。” 他将视线转到阮软身上,继续道:“老僧曾听说,古时有种猛兽,能化人形,能猜人心。” “他能化成人们所爱的样子,随后进行纠缠。” “直到将人们的信念抽离,它才能善罢甘休。” 这种猛兽,最懂人心,亦最讨人心,更能坏人心。 阮软听得云里雾里,道:“静安僧人,微女不太懂。” 静安淡淡笑着,道:“施主自然不懂。” 随后,他缓缓看向那扇小窗,道:“这便是是施主要的。” 阮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中净是惊叹—— 小窗边,三根红绸带随着寒风荡漾,美好得像是寒冬腊月的烟火。 那是她三年以来,为梅子青所祈求的红绸带。 她快步走到窗边,解开绸结,将三根红绸带握在手心里,含着笑意,细细地望着—— 那红绸带上的黑色墨迹,都未褪去。 如同,她依旧没有改变她的心愿。 她的心愿,依旧如那绸带上的九个字,这是她此生不可改变的奢望。 她欢喜地看 分卷阅读33 着静安,道:“小女多谢僧人。” 静安默默地将桌上的白宣纸,朝外一推,道:“施主上次来时,老僧将一字赠于你;如今这一字,再赠于你。” 阮软拿起那张宣纸,皱起了眉头。 那偌大的宣纸上,只有一字—— 逃。 她握住宣纸的手微颤,缓缓地抬头道:“僧人这是何意?” 静安边摇脑袋,边叹气,道:“我终究是算错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准备离开。 阮软心头慌乱极,着急道:“僧人不能告知?” 静安的步伐微顿,缓缓道:“不可。老夫早已泄露天机,罪恶满盈。” 阮软看着那“逃”字,莫名的慌乱占据着她的心。 “可是阮软姑娘?” 门外传来急切的唤声。 阮软猛地抬头,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折起,放到袖口里,快步朝外走去。 小和尚瞧见她,慌慌张张地跑到她的面前,急急道:“施主,与你一同的姑娘,滑了脚!” 阮软全身僵住,急切道:“小师父,可知她现在哪儿?” 小和尚道:“请施主随我来。” —— “之夏?之夏?” 阮软瞧见躺在床榻上的之夏,急切地唤道。 之夏瞧着阮软来了,立即撑起手,想要起身。 谁知,一只温热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呆呆地望向一手握住她的手的阮软,愣愣道:“小姐,这是?” 阮软皱起了眉头,道:“之夏得躺着,好得快些。” 之夏疑惑睁大眼睛,道:“还有还有......这种这种说法?奴奴怎未听说过。” 阮软歪着头,微嘟着嘴,回想了下—— 梅子青,就对她这么说过的。 那日,正是一年一度的画舫灯节。 每到这个日子,梅子青便会对着江月,在最美的船舫唱半个时辰的曲儿。 任何事儿,都阻挡不了。 这时的梅子青,一袭淡青,端起瓷杯与孤寂对酌,漫不经心地哼唱着《佳人》。 眼尾上翘,分明是万种风情。 可她竟觉着,这时的梅子青,如同那灯火后的无尽黑夜那般危险。 她萌发出想要抱一抱眼前人的念头, 谁知刚朝前抬一步,就摔了一个跟头。 事后,梅子青更是连着几天没有理她。 只是告诉她——必须躺着,不然骨头会长歪。 她再三地向梅子青询问,梅子青都十分严肃地朝她点了头。 她不知那日的梅子青为何如此反常, 但她知道,梅子青不可能害她。 所以——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摆出同脑海中相同的那种沉重而严肃的表情,缓缓道:“真的,子青哥哥和我说过,他说不好好躺着,到处乱走的话,骨头会长歪。” 之夏更是皱起了眉,这话明显是在忽悠自家主子的呀。 但是瞧着自家主子的一脸认真,便妥协,顺着道:“可是,若是要躺着的话,就下不了山......” 她这话一起,伫立在一旁的大夫,便急忙道:“姑娘可别想其他,姑娘的腿,若是再行走的话,那这腿,怕是也要废了。” 阮软沉默着,抬头看向之夏,扯出一抹笑意,道:“之夏,我们晚些下山也没事。你自然是要好生在这养着的。” 之夏难以启齿,满脸羞愧,道:“小姐,小姐,三日后,便是你与梅公子的大喜之日。” 这件事儿,阮软倒是不知。 之夏偷瞅着沉默不语的阮软,着急道:“小姐,您可以先下山的,奴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的。” 阮软一听,直接道:“不行。” 之夏道:“可事到如今......” 这件事儿着实不好轻易做决断,但她还是不愿将之夏一个人留于这寺庙中。 她挤出一抹笑,看向之夏道:“我先照着你两日,这两日我再去找找有无姑娘在这儿,可以顾着你。” 之夏快速地摇着头,眼眶也泛起点点泪光,道:“小姐,小姐何必待奴如此呢......” 阮软听见这句话,眉头更是皱得不得了,便驳道:“你如此待我,我自然要好生待你啊,之夏。” “小姐......” 阮软学着梅子青揉她的脑袋那般,揉着之夏的脑袋。 笑道:“你好生顾着身子,我去问问后院可有素斋。” 之夏紧紧揣着手,点着头,道:“嗯嗯,小姐。” —— 赤勇练兵场。 宋其瑜满脸笑意,瞅着那练兵场赤手搏斗的众人。 转回视线,看着身前一袭铠甲的彭治,满意地点头,道:“彭治,孤要最狠的死侍。” 彭治扬天大笑, 分卷阅读34 道:“入我赤勇场,自是六情尽断!” 他右手向身侧一挥,朝着下面的上百死侍,吼道:“死侍听令!” 上百死侍齐声应道—— “将军!” 彭治得意仰起头,瞄着一旁的宋其瑜,道:“殿下,可是还满意?” 宋其瑜低头沉默,忽地噗嗤一笑。 抬眼间,眼眸满是凶狠,幽幽道:“孤要最狠死侍。彭将军可听明白了?” 彭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却被宋其瑜的眼神吓到了。 他不禁疑问道:“殿下,是要?” 宋其瑜呵笑,轻轻道:“截亲。” 彭治不解,死侍可是赤朝最为优质的战士。 截亲如此小的事儿,为何要派死侍? 他狐疑地在宋其瑜的面容上打转,但终究没问出口。 宋其瑜挑眉回视着彭治的打量,道:“彭将军,可是忘记了甚?” 彭治微怔,转头道:“沐胭、青月、愁阳,枫水,听令!” 彭治看着宋其瑜,道:“这四人,从未有过没有完成的任务。” 宋其瑜扫视了四人一眼,笑着道:“那烦请彭将军将四人赠予孤。” 彭治道:“殿下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 天上的冷月,早已化成了一道浅浅月牙。 静安寺。 之夏的眼睛四处张望,蹑手蹑脚地朝后院走去。 她谨慎地观察着周边,多次打量后,才展开手心—— 那是一枚木哨子。 她轻轻一吹,不远处的银杏树,便展翅飞来一只白鸽。 她从荷袖包里摸出一张卷纸,迅速熟练地塞到鸽子的脚上。 安抚地顺了顺鸽子的毛,朝天上一抛。 另一处, 静安抬头便瞧见一只白鸽飞过,执起的毛笔微顿。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无声地叹气。 他本就逆天而活,自是不该管这凡尘之事。 更何况,天命难违。 ☆、丢弃 首辅府,静谧无声。 皑皑白雪附于飞台屋檐,点缀几盏微弱灯火,无声地透露着肃穆。 原胥鹤看着背手,站立于窗台边的梅子青,道:“爷还未等到消息?” 梅子青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没有转头。道:“你的事办好了?” 原胥鹤道:“爷,私不太理解您的做法。” 梅子青缓缓转身,看着原胥鹤,勾唇道:“说来听听。” 原胥鹤道:“为何......爷要将阮小姐安排于静安寺?” 梅子青眼眸幽深,晃着青丝折扇,道:“你无须知晓。” 原胥鹤皱眉,下巴微抬,含笑地询问:“爷莫非......是怕接下来的事儿会牵连阮小姐,还是?” 梅子青面露讥笑,双眼泛起点点寒意,道:“棋子罢,何须我如此多心?有用,我便捧着;无用,那便舍弃。” 这番回答,让原胥鹤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 今日见梅子青与阮软的相处看来,已然觉着梅子青早已承认对阮软的情感。 谁知...... 究竟是摸不清自己的情意, 还是...... 梅子青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做戏罢。 连,宠溺的眼神都是伪装的吗? 梅子青眼眸划过一丝戏谑,看着原胥鹤打量起他的神色,淡淡转过身,启唇道:“原胥鹤。” 原胥鹤心中微惊,面色入常,单腿下跪,拱手道:“爷。” 梅子青的凤眼眸微微眯起,细望着远处飞来的白鸽。 而后,缓缓出声:“七情六欲本就无用,儿女情长幻影一场罢。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如此上心与你无关都幻影。” 说到这,他淡淡笑了笑,道:“如此样的你,怎样复仇?如何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话语轻轻落下,只是在最后一句话时,稍微出声重些。 但原胥鹤的心中,像是突兀地起了一座大山。 他的目光,燃起熊熊烈火。 缓慢而慎重道:“属下明白。” 看来是他想错了—— 梅子青,并无情感。 他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权谋之人。 想到这,他不禁想起那日所见—— 梅子青怀中抱起的姑娘,眼里满是对梅子青的欢喜。 如今,他只觉着唏嘘。 阮软,遇上梅子青...... 是她的悲哀。 梅子青端起檀绿熏案几上的一杯凉透的绿茗,在指间把玩了一番后,一饮而下。 淡淡瞥了眼跪于地上的原胥鹤,道:“退下吧。” 原胥鹤向 分卷阅读35 下猛地一点头,道:“诺。” “对了,我不想再听到如此荒唐的猜想。” 梅子青清冽而淡薄的声音传来。 原胥鹤的背影微怔,道:“是属下不知分寸了。” 梅子青将视线转向窗沿边, 一只白色信鸽,抖了抖翅膀。 梅子青抽出绑在鸽子左下角的卷纸,眯起眼细看了起来—— 小姐安好,奴已按爷的法子做了。 他摩挲着卷纸许久,捏起卷纸的一角,伸向一旁的琉璃灯盏。 静望着那卷纸,化成灰烬。 —— 天明,东宫门客院。 宋其瑜双腿搭在黑木椅沿上,带着笑意,好奇都看着伫立于他面前的四人。 他笑着道:“沐胭、青月、愁阳,枫水。” 四人同声应道:“属下在。” 宋其瑜饶有兴趣,朝最右处,勾了勾手,道:“你过来。” 沐胭静看向宋其瑜,双手抱拳在前,道:“诺。” 宋其瑜瞅了眼面前的女子,随后收回目光,道:“蹲下,蹲在孤的面前。” 沐胭应声蹲下,目光平静。 宋其瑜瞧着面前的女子如此听话,噗嗤地勾起唇。 他凑近,一只手仔细地勾勒起她的脸,在她的耳畔,缓缓道:“你说,宋谋逸如此待你,你还会如此面不改色吗?” 沐胭微愣,心中划过异样,但仅仅是一瞬间。 她无声地承受着男子的挑逗,未出一言。 宋其瑜忽然大笑起来,道:“不错!” 转眼双眼狠厉,在四人的身上反复流连,道:“孤必要那宋谋逸的嫡妻!你们可明白?” 四人应声答道—— “属下听命!” 宋其瑜收敛起笑,狠狠地捏起面前人儿的下颚,用力地往上抬,道:“知道孤为何要你们来做?” 四人沉默,未语。 宋其瑜自顾地说着:“你们四人是彭治的人,即便你们死了,没人可判孤的罪,更无人关心。” 他微顿,又笑着道:“知道孤为何要告知你们吗?因为只有死人不会说话。若是做成,那便让你们换个身份或活着;若是失败......” 他朝他们眨了眨眼,笑着道:“你们身后的毒箭,自是会替你们做选择。当然,孤可不想是那样的结果。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沐胭心中满是恐惧—— 宋其瑜,算得真巧。 他如此坦诚,更是道出一件事儿——便是绝对的把握。 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说辞,不禁给予死侍极大的诱惑——自由,更是没有给他们一丝的后路。 若是如此, 九爷的计划...... 沐胭的眉头,微不可寻地轻皱起来。 她微微侧头,瞅了眼围墙的高度。 —— 静安寺的天空,本是零落雪点,此刻早已转为乌云密布。 阮软推开窗棂,双手紧握于窗沿之上,满眼净是担忧。 背后的之夏轻轻出声,道:“小姐,可是要变天了?” 阮软将窗棂关上,轻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环视了番亮得通透的琉璃灯,暗自在心头安慰, 大概率,应是不会打雷的吧? 想起雷声二字,她便觉着心颤—— 她被丢弃的那天,便是雷雨大作之日。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她望着那一闪一闪的银光,心中满是恐惧。 她很小心地去牵着阿娘的暗沉蓝布料的衣襟,通常她是不敢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因为阿爹与阿娘极度厌她,每日只给她吃剩菜剩饭;若是那天阿爹喝醉酒,还会挥打她;阿娘倒是没打过她,但从不和她说一句话。 即便说,也只是说那些叫她干活,而不得的不说的话。 阿娘最擅长的便是用那双黝黑而细长的眼睛,盯着她。 那眼神,她没有看懂过。 这次也毫不例外,阿娘直接狠狠地把她从后背拖出来。 拖到没有屋檐庇护下,淋着雨。 雨不大,但足以让她全身湿透。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已湿透的全身,只是呆呆地看着被阿娘揪红的手臂。 她的手臂很白,所以那块红淤,格外突出。 她愣愣地对着那双黝黑的眼睛,无声地哭着。 但她有一丝的庆幸,若是平常哭,定是要招来阿娘与阿爹的毒打。 但,现在没关系,下着雨,谁也看不见她的泪水。 阿娘一见她那双眼睛,便别开脸。 然后,阿娘说:“阮软,你在这呆着,我去买些草药来。” 她不敢向阿娘问出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在这等着? 她甜甜地朝阿娘笑着道:“嗯嗯, 分卷阅读36 阿娘记得早些寻软软!” 她到这时都还以为,只要她足够乖,足够听话。 他们也会像隔壁家的沈大娘吴叔那般,给她买糖葫芦。 她独自蹲在阿娘说得那间酒肆的角落,专注地望着远方。 这时候,天上没有发出让她害怕的低吼,只是下着朦朦胧胧的小雨。 覆盖着朦朦胧胧的小雨的街道上,还有看起来与她差不多的男童,踩着水塘。 似是过于用力的踩水,惹得旁边的妇人沾满了一身水渍。 阮软的脸上顿时满脸担忧地看着那男童,她想那妇人定是会狠狠地扇那男童一巴掌。 可是, 她的脸皱成一团,望着眼前的一幕—— 妇人只是很轻柔地揉了揉男童的脑袋,牵起他的手,走向另一端。 阮软想,或许她再乖一点,再听话点,她的阿爹,阿娘也会如此吧。 当一旁的酒肆打烊,街道空无一人,甚至天上又时不时地闪过白光时。 她的阿娘,还是没有来。 小小的她,再怎么迟钝,也能猜出些什么。 她捂着脑袋,使劲晃着,试图将那些过往的记忆从自己的脑袋中赶出—— “当初就叫你不要捡她,你不信!” “若不是你生不出娃,老子干甚要捡这个女娃娃?!” 站墙角的她,紧咬着下唇,放在两侧的手纠结在一起。 她哪里迟钝,她早已知道,他们不要她了。 这个认知,伴着雷声,变得愈发清晰。 那如同刀子般无情的话语,无情地占据着她的脑袋。 阵阵雷声,是他们的狂欢,是她的恐惧。 —— “小姐?” 之夏疑惑地望着出神的阮软,轻声唤道。 阮软转头看向一脸关切的之夏,挤出一抹笑,道:“嗯?” 之夏疑惑地问道:“小姐怕打雷?” 阮软一愣,淡淡摇着脑袋,道:“没有。” 她不想让之夏担心。 —— 首辅府,静穆阁。 梅子青单手撑着窗沿,眼眸里白光划过天空,耳边是阵阵雷声。 影双手拱起,偷瞅着他家主子。 梅子青这般,差不多快一刻钟了。 就当影已经打算朝外退去时, 窗边的人,淡淡传来一句—— “备马车,去静安寺。” ☆、欢喜 静安寺。 雷声震耳,黑压压的天,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 “她就是捡来的!” “你是个野孩子,你没有阿爹阿娘!” 阮软双手抱头,身子颤得不能自已,面色泛白,双眼紧闭,嘴里时不时地发出低喃—— “我不是野孩子......” “阿娘阿娘叫我等她......” “阿娘没有抛弃我......她只是去去买药了......” 伴随着她的低喃声,雷声陡然一乍,伴随狂风声呼呼,愈演愈烈。 她双肩拱起,恨不得自己是一颗种子,将自己埋到最静谧的深处。 哀嚎的狂风吹开窗棂,伴着雨雪,直直地朝屋□□来。 那雨与雪,似是根根冒着冷光的银针那般,让她不寒而栗。 这一吹,吹得屋内原本就微弱的灯火,瞬时熄灭。 本就暗沉的屋内,此刻更是没有一丝光亮。 除了窗棂处,时不时闪过白光。 有时白光一闪而过后,又与屋内那般,黑得彻底。 阮软的牙齿都在打着颤,她无声地环视着四处的黑暗。 但窗棂处,她不敢望去。 她的嘴唇本就干涩,此时遭她用力的挤咬,此刻已经染上淡淡血迹。 那铁锈般的味道,惹得她忍不住的干呕。 但她依旧维持着全身缩成一团的样子,一动不动。 顿时,雷声消失,耳畔只有呼呼风声。 呼呼风声,像极她内心无声的呐喊。 她似乎一直都在被抛弃...... 想到这,她不禁低下头,一滴泪水缓缓地滑落至她的手背。 她紧紧地抠着脑袋,压制着想哭的冲动,频繁快速地眨眼睛,想要让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觉着是理所当然的。 她只是眼睛干涩得很,不是她想哭。 真的...... 阮软这样告诉自己。 忽然,木门处有丝丝动静。 她双眼警惕地望向木门处,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一双杏仁眼像是受惊的兔子那般瞪大。 就在她全身都已经僵硬时,木门缓缓打开—— 是梅子青,就在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 他 分卷阅读37 ,淋了一身雨。 这个认知,让阮软愣在原地。 还没待她缓过神,她的脑袋便抵着宽厚而温暖的胸膛。 鼻息间,是她熟悉的那股淡淡绿茗香。 这一抱,阮软愈发觉着委屈,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是倾斜而下。 本在轻拍着阮软后背的梅子青动作停滞,他无措地舔舐着怀里人的泪珠,嗓音更是沙哑,带着焦急,唤道:“软软?软软?” “哥哥来了。不哭,好吗?” 阮软哭得更厉害,抽泣道:“不好不好!你来的这么晚了......” “哥哥错了,哥哥不该......” 梅子青低声道,言语间满是心疼。 阮软停止了哭泣,挣开梅子青的怀抱,朝后一退,抽泣着,道:“你哪里错了?” 梅子青抽出袖间的淡青绸帕,捻起一角,细腻擦拭着泪痕,若是泪水不及时擦去,皮肤会遭罪。 他软着语气,眼睛里只有阮软,道:“哥哥不该让软软一人,不该让软软离开,不该让软软掉眼泪。” 面前小孩的眼睛哭得像小兔子,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可眼神里,又透露着一股狠劲,仿佛若是他说出不和她心意的话来,便会扬起她的小虎牙,朝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般的阮软,像极初见她的样子。 同样,是打着雷的夜晚—— 她孤零零地蹲在红阁的屋檐下,双手抱头,颤着身子。 他平生最不喜、最厌的便是弱者。 但那一个下雨的夜晚,他淡淡一瞥, 瞧见的是,那双圆鼓鼓的眼眸里,是他从未拥有的干净。 干净的,他竟然无法揣测出,这个狼狈的小孩,究竟是否害怕这雷声。 于是,他走向了她。 他依旧记得,他居高临下地望向那蹲在角落的她。 启唇淡淡地说道:“你怕雷声?” 那小孩瞅见他,如同常人那般,先是愣了愣。 随后笑得竟比那烟火还灿烂,声线还透露着小孩独有的稚嫩,道:“我本是怕的,可是看见哥哥你,便不怕了。” “为甚?” “因为在哥哥的眼里,我望见了白月光。” 小孩满脸泪痕,仰着头,这般对着他笑着说,眼眸里没有怯意,没有恐惧。 有的是,满眼的欢喜。 —— 梅子青轻拍着她的后背,即便阮软已经不再害怕。 “那你要如何补偿我?” 阮软仰着头,问道。 梅子青轻抚过她凌乱的发丝,道:“你想如何便如何。” 阮软惊奇地睁大眼睛,不确切地再次询问:“真的?任何事儿都答应?” 梅子青含笑地望着满脸狡黠的阮软,起身把它抱在怀中,朝床榻走去。 道:“只要我做得到。” 阮软微愣,低下头,不再望着梅子青,思索着。 好半响,她沉声道:“我想问,为何陈家人会收养我?” “你想知道?” 梅子青刮了刮她的鼻梁,眼眸里是一闪而过的深意。 阮软坚定地对着他的眼睛,道:“嗯,我想知道。” 梅子青敛回目光,捻实被褥,没有说话。 他皱着眉,握着阮软几乎冰冷的手,言语严肃:“手怎的如此冷?” 随后又床尾伸去,握了握脚,依旧冰凉。 阮软不满地蹬了蹬腿,瞅着梅子青,低声道:“哥哥干嘛转移话题......” 梅子青一手握住阮软乱晃动的腿,一双凤眼看着她,慢慢地笑了笑,道:“那你倒是先告诉哥哥,下床不穿鞋的毛病,多久又养成了?” 她能感受到,握住她小腿处的掌心,有着余热,惹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望向另一边,不敢对着梅子青的眼眸,道:“咳咳,就就你不来找我的时候养成的!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不管我呢!”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不喜穿鞋,梅子青明明就知道。 夏日里,她不穿鞋到处乱跑,梅子青不会多问,只是它不穿一次,便减少她吃凉食的量。 可只要天气转冷,阁内上上下下,必定会铺上白羊绸毯。 尤其是她的屋子,更是处处都是。 她只觉着梅子青大惊小怪, 可是...... 直到梅子青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到她的面前,叫她喝下时,她才知道—— 梅子青哪里是大惊小怪,明明是有病! 那黑乎乎的中药,苦得她反胃。 后来,好不容易求着梅子青,她绝对好好穿鞋,不让自己凉着,才没喝药了。 可如今...... 梅子青道:“多久没喝驱寒的中药了?” 分卷阅读38 阮软一听,便觉着舌尖仿佛弥漫着苦味了,双手摆着,道:“哥哥,我我......不喜欢不喜欢!” 梅子青看着仿佛又要掉泪珠子的阮软,终究没有再追问。 低头捻着被褥,淡淡道:“你体内寒气长伴,若是不注意......可有你好受的。” 说最后一句时,还抬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阮软怂着鼻子,悄悄低喃:“说得好听,还不是没见你没把我从陈府接回去......” 梅子青语塞,看向阮软。 眼眸里没有一丝的怒气,只有宠溺。 似是很忧愁,淡淡道:“这是哥哥最后悔的事儿,当初怎没把小孩接回来呢?” 阮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躺下,淡淡道:“我想睡了。” 梅子青眼眸里净是怜惜,道:“嗯。” 言语如此,躺下的阮软便等着身后人的离开,可她等得自己睡着了,都没等到背后的脚步声。 梅子青静静地注视着已然睡着的阮软,淡淡勾唇,附身轻轻一吻,低喃:“不听话的小孩......” —— “爷。” 在门外静静等候许久的影,对着掩门的梅子青拱手道。 梅子青没有看他,单手握成拳状,掩唇轻咳了几声,细语道:“派人去熬一副驱寒的药膳来,再买些觅鱼楼的糕点热着,天明时端来。” 影皱起眉头,道:“要给爷熬一副吗?” 昨日主子走得急,最后一段路,他亲自轻功而来,淋了一身的雨。 梅子青淡淡摇了摇头, 影闪过诧异,即便他已然服侍梅子青如此之久。 但主子对小姐好的出奇的行为,依旧让他惊讶。 他道:“诺。” 正当他准备转身去准备时,背后人又淡淡道:“对了,药膳放些蜜饯等甜食,莫太苦。” —— 阮软没想到,自己睁眼时,竟然是梅子青的那张脸。 梅子青的身体微微弓起,一手抱着她,像是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在怀里。 阮软细瞅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梅子青那双远山眉,没有皱着,嘴唇似乎也是朝向弯着,像是在笑那般。 梅子青真是有着一副好皮囊,阮软不管多久,依旧是这样的慨叹。 那双望着她总是含情的眼眸,此刻乖乖地闭上,她想,只有不谙世事的少年,才会如此。 再配上那白如凝脂般的肤色,与立体而硬朗的骨相。 更是....... 让阮软离不开眼。 她不禁伸出手,细细勾勒起来。 忽地,那双凤眸微睁,像极一只慵懒的猫,打量着她的行为。 他的嗓音,还染着刚睡醒的沙哑—— “软软干甚?” 阮软的脸颊立即染红,心也像是敲鼓那般,跳个不停。 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笑着道:“哥哥,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儿。” 梅子青自然地抱紧她,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似是还没睡醒那般,从鼻间轻轻地“嗯?”了一声。 阮软轻声道:“我发现,哥哥长得好像我的心上人儿。” ☆、宠溺 梅子青微卷起的五指缓缓舒展开来, 反身将阮软压到身下,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着,还透着笑意,道:“调皮鬼。” 阮软本以为梅子青亦会给她来段缠绵悱恻之言,谁知还遭他戏谑了一番。 她做着鬼脸,不悦道:“哥哥,你怎的不说你欢喜我......” 说着,还眨巴眨巴着眼睛,颇有梅子青欺了她的委屈之感。 梅子青只觉着好笑,捧着那张脸蛋,对着阮软的眼睛,无比真挚,轻语低喃:“我对你何止欢喜啊,软软。” 阮软刚刚遭梅子青瞧得放空,皱着眉,道:“哥哥说甚?” 梅子青本就没打算让阮软听清楚,便转言,道:“刚刚这些话,可不能对除我以外的人儿说。” 阮软惊讶不已,怎的,梅子青还想限制她的嘴巴? 瘪着嘴,道:“为何” 梅子青淡笑,眼神却变得尖锐,轻轻,懒散道:“怎的?你还想与谁说?” 阮软立即仰着头,看向其他地方,道:“咳咳,我饿了......” 梅子青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拆除她。 便端起放在床沿旁案几上的青花瓷碗,柔声道:“来,先将药膳吃掉。” 阮软摇头示意抗拒,道:“苦不苦?” 她最厌吃苦,即便遭阿娘抛弃后,那段吃不饱的日子里,她也不愿吃苦的吃食。 梅子青舀起一勺,凑到嘴边,轻轻吹着,道:“尝尝看。” 阮软试探性地探过头,张开了嘴。 入口便是软 分卷阅读39 糯的红枣的绵绸感,再配上几颗梅子,还有些她吃不出的一些碎食。 混在一起,成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尝完这一口,她忍不住地点着头,道:“好吃!好吃!” 梅子青捻去阮软嘴边残留的水渍,亦是满眼欢喜,道:“你欢喜便好。” 说着,便又舀了一勺,伸到阮软的嘴边。 阮软不喜地耸了耸鼻子,抗拒地朝后退了退,道:“用膳,哥哥喂我干甚?莫不成哥哥想将我养成个废物?好让你......” 梅子青吹起的动作微微停滞,抬眸看向一脸振振有词的阮软,启唇道:“好让我如何?” 而后,眉目轻蹙,道:“不喜如此待你?” 阮软瞅着面无表情的梅子青,咽了咽口水,道:“咳咳,我我就觉着觉着哥哥一直如此......我会没有用的!” “明日你便是我的妻,我愿如此待你。” 阮软红着脸,低下了头。 亦是不解,明明之前...... 梅子青亦如此待她啊。 她问道:“哥哥,那之前呢?你刚捡我的时候。” 梅子青将舀好的一勺凑近阮软,他的嘴亦微张,示意着阮软快吃。 梅子青见面前的她张开嘴,乖乖地吃掉后,便说道:“软软认为我为何捡你?” 她歪着脑袋,思考起来。 试探地询问:“嗯......见我长得好看?” 梅子青:“......” 见梅子青没有说话,阮软便继续,凑到梅子青的面前,道:“看我太惨?” “天下不幸之人,并不少。” “见我......” 她实在是想不出为甚,只好拉起梅子青的手臂摇晃起来,道:“哥哥告诉软软嘛~” 梅子青轻轻地拂着她因刚睡醒,泛起淡淡红晕的脸蛋。 他的眼眸微微迷离,如同虔诚教徒那般,克制地释放着欢喜。 “遇见你我便知,你便是我的妻。” “所以,宠你,宠得恃宠而骄也罢;无法无天也罢;宠成混世魔王也罢,我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 梅子青拉长语调,含笑地看着阮软。 而她早已经被梅子青这番话语,说得心儿都软了。 见梅子青又吊着她胃口,便急道:“何况甚?” 梅子青又舀起一勺药膳,道:“吃完药膳,便告诉你。” 阮软嘟嘴,但是还是乖乖地吃完药膳。 一吃完,她便着急地问道:“哥哥,快说~” 梅子青满意地将见底的瓷碗放置一旁,笑得如沐春风,缓缓道:“软软怎会是废物?对于哥哥来说,软软特别能干。” 阮软满眸的不懂,好奇道:“真的吗?比如......那些方面?” 梅子青对于阮软如此的反应,并没有丝毫意外。 只是凑近眼前人,面色如常,道:“以后软软便知。” 可她却觉着怪怪地, 分明梅子青说出这句话时,除了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她也未曾听出其他不对。 但她总是觉着,哥哥与她说得好似不是一件事儿。 梅子青揉了揉阮软的脑袋,道:“哥哥先下山去安排些事,明日便叫人来接你?” 她犹豫道:“那......陈府那边?” 梅子青反问道:“软软想如何?” 阮软沉默了。 好半响,才缓缓道:“那......随哥哥说得做吧。” 那陈府人,见她在山上待了两日之久,也没见得派人来打听打听她的状况如何。 所以,她何必自作多情? 就在她想着,梅子青便将她抱紧。 突然而来的温暖,让她全身僵硬。 梅子青眯着眼,在她的肩膀上摩挲,道:“哥哥在。” 如今的她,还不知梅子青说出这句话,得多难得。 她本以为她已在深渊底,可是后来...... 她才知,深渊底敲开,下面还有一层更黑的深渊。 他以她为光,纵然万魔缠身,依然仰望。 —— 东宫,万籁俱寂。 沐胭四顾张望着,走向湖花园处。 巡逻的宫军瞅见她,便上前询问道:“沐姑娘,可有何事?” 沐胭轻轻一笑,单手向前一挥,两位宫军便双腿发软,意识不清,倒在了地上。 沐胭不屑扬唇,轻喃:“不自量力......” “哟,忍不住了三月。” 一声轻佻的声音从她的后背传来。 沐胭身体一僵,不敢再动。 宋其瑜瞧见女子这般姿态,只觉着好玩极了。 继续慢慢悠悠道:“孤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便是九哥在宫里的贴身 分卷阅读40 侍女三月吧?那时候你可与九哥形影不离呀。” 说着,便走近勾起她的下巴,瘪着嘴,道:“哎,只不过孤只用干净的,其他人用过的,孤不爱用。” 沐胭冷笑,五指微卷,缓缓向上抬升。 宋其瑜瞥了她的身侧,一脚将她踢出两米开外,叹气道:“孤本想将你放出去,去帮帮孤可怜的九哥。可是你如此的蠢,还妄想用低级的手段害孤......可真是蠢得让孤心疼呢。” 沐胭的眼眸里净是慌乱不已,急道:“殿下冤枉卑职了!” 宋其瑜呵笑,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将她关押到私牢里,没有孤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可放出!” “诺!” 壹拾瞅着押制着沐胭的宫军走远后,便弯腰小声禀报道:“殿下,探子说已经得到言免之画。” 宋其瑜挑眉,抬头仰望着明月,道:“可是有按红印的?” “奴听探子说,是的。” 宋其瑜扬天大笑,道:“做得不错。” 而后,看向壹拾的目光变得狠毒,幽幽道:“明日之事,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壹拾后颈泛起凉意,点头道:“奴定当在所不惜!” 宋其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倒要瞧瞧,这宋谋逸拿甚与他争。 —— 陈府。 “老太太,二小姐来了。” 桂蓉道。 陈老太摘玉钗的手微顿,道:“明日便成亲,怎还有时间来?” 桂蓉亦是疑惑不解,道:“奴亦不知。” “叫她进来吧。” “诺。” 桂蓉走到堂屋,含笑道:“二小姐,老太太叫你进去。” 陈知如咬唇,点着头,朝里屋走去。 她一进屋,便瞅见在梳妆台上的陈老太缓缓梳着泛白的鬓角,红了眼。 她自小没有阿娘,阿爹沉迷作乐,亦从未给予她关爱。 唯有面前这个老妇人,将她拿到心尖尖上宠着。 不管是她惹出如大的乱子,这个老妇人只会故作恼怒,将她惹出的祸乱,收拾干净。 “囡囡,过来。” 陈老太一转头,便瞧见她的乖孙女红了眼眶,便忍不住地出声唤道。 陈知如乖乖地朝陈老太走去,附在她的腿边,无言地哭着。 陈老太轻柔地拍着陈知如的后背,这女娃在外如何,可在她面前,不就一个爱哭的小孩吗? 陈老太温柔道:“可是怕了?” 陈知如点着头,用力地回攥着陈老太的手。 陈老太缓缓道:“你可知太婆婆叫甚?” 陈知如摆着脑袋。 “太婆婆啊叫许贤淑,自打你太公公走后,世人便以他的姓来称我,差点让你太婆婆我,都不知自己叫甚了哟!” “太婆婆何出此言?” “囡囡啊,太婆婆从不像太婆婆名字那般,贤良温淑。让世人称我陈老太,便是想让自己时时刻刻记着——陈府上上下下的百条性命,担在我的身上。太婆婆在你太公公走后,便卷入这逃不出的漩涡,在此其中——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早已是司空见惯。如今,太婆婆便成为囡囡的底气,即便那是首辅又如何?我许贤淑,只有你一个乖孙孙!” “太婆婆.......” 这一晚,婆孙二人紧紧相拥。 微微晃荡的灯火,出奇的亮。 而二人在灯光下的黑色倒影,亦是被拉得细长。 ☆、对弈 冬日初阳微露,带来一丝暖意。 之夏撑着双手,身子朝外探去,一双眼睛眯起,看着那蜿蜒的石板路。 终于瞅见一众穿着红色衣裳的人,忍不住眉头高扬,转头朝里面,高喊道:“小姐!小姐!迎亲的人儿来了!” 边喊着,边拖着她受伤的左腿,蹦着跳进内屋。 内屋内, 阮软静静地打量着铜镜里的女子—— 白皙的面容上,点缀着淡粉,眉目正中点着赤花贴,两抹丹红轻轻勾着眼尾。 更莫说那皓齿红唇,让阮软纯情中又带了一丝媚。 一踏进内屋的之夏,瞧见阮软,也微愣了好几秒。 她家主子,美得不似人间物! 些许是之夏的动静不小,阮软微微转身,勾唇笑着,道:“怎的了?之夏。” 这一笑,之夏本是悬在外边的心儿,更是全心全意地飞到了阮软的身上。 美人淡笑三分,灵动双眸勾起,一身红装,更是衬得她肤色如雪。 之夏支支吾吾地向着她说道:“小姐,迎娶的队伍来啦!” 阮软轻轻点了点头后,又转头看向铜镜里自己的身影。 她看了好半响,执起了钿花黑木案几上的一只银花步摇。 低语道:“之夏,这..... 分卷阅读41 .我真的是要嫁人了吗?” “对啊,小姐。小姐可是要嫁给你心悦的梅公子呢!” 阮软摩挲着手心里的步摇,轻轻道:“这“和兴摇,多余了。” 之夏直愣愣了好几秒,心里满是悔意。 她家小姐这身衣裳,饰品什的物件自是由影亲自准备的,她想...... 定是不会出差错的。 怎还是...... 在赤朝,嫁出之人,定是要有亲人为自己亲自带上那“和兴”摇。 “和兴”摇,样式简单,配色朴素,蕴含着自家姑娘定是会让亲家那边,如同一步向前,便晃荡不停的步摇那般,节节高升。 但,如今...... 她家主子,连伴她出嫁的人儿都没几个! 就当她愁着如何安慰阮软时,阮软便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反倒安慰着她,说道:“我也只是顺口提提罢。” 说着,她看了看窗外,道:“人既然来了,那我们便走吧。” 之夏就着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珠,慌乱道:“那奴去收拾收拾物件。” 之夏一走,阮软的视线又重新地落到了案几上。 那只步摇,像是被人在手中摩挲了许久,丢去了几分光彩,更多的是不断摩挲后的圆润。 她紧紧地握在手中,些许是它的原主人珍爱得紧吧。 而后,默默地注视了许久,放在了她的衣袖里。 —— “囡囡,这是太婆婆戴过的和兴摇,如今便给我的囡囡戴上。” 陈老太含着笑意,眼睛里闪着泪光,为陈知如插上那银白而被磨得圆润的步摇。 陈知如昨夜哭了一晚上,现在两只眼睛更是红肿得不得了。 “太婆婆,囡囡此去,应是......” 陈老太拉过陈知如的手,搭在自己的手心里,颤着手抹去她心爱孙孙的泪水,厉声朝后唤道:“桂蓉。” 桂蓉应声站到陈老太的身侧,道:“奴在。” “桂蓉在我身边服侍我已十年之久,我今日便将她交于你。” 陈知如抽泣的声音骤停,道:“太婆婆,这这万万不可!囡囡怎可以让桂姨......” 陈老太直接打断陈知如的话,不容置疑道:“听话。桂蓉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离了这屋子后,她定会面面俱到你的。叫其他人服侍你,在你身旁,我不放心。”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头背手。 “囡囡,太婆婆就送你到这儿了......” —— 一路上,陈知如的脑海里,都萦绕着陈老太的最后那句话和那瘦弱而挺直的背影。 她欲想,便愈觉着心颤—— 太婆婆,终究还是待她如一的,还是没有因她表里不一而偏见她。 这也不枉在她面前哭诉了半晚...... 想着,她的右嘴角轻轻上扬。 突地,马车猛地一停,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惹得她心慌。 陈知顽一把扯开红绸帘,对着桂蓉,不好气道:“马夫不会驶车了?!” 桂蓉对于她的前后反差,没有丝毫惊恐之意。 只是恭敬地低着头,道:“小姐,方前道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些许才惊到了小姐......” 她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向四处望了望,是她不太熟悉的环境。 只不过,倒是没多想。 她烦闷地松了手,沉思后,轻声道:“嘴巴长在奴上,自然得干净点。不干净的话,便活不长久。桂蓉,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等了许久,窗外的人并没回她,她不屑地勾了勾唇。 似是想到什么,她一把扯下那被磨得褪去的和兴摇,嫌弃地皱眉。 都磨得发光了,还送给她? 她可未曾听说这“和兴揺”还得带上辈的。 想着,又转头,望着那红绸帘,露出笑容。 那边弄丢,将责任推给她看不爽地人吧! 可就一瞬间,她的笑容停滞了。 她愣愣地低下眼眸,望着那还泛着冷光的雕花匕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紧紧地攥着红绸轻袖。 干咽了好几次,才颤着声音,道:“小女小女可是做错了甚?惹得惹得爷......如此?” 但蒙着黑面的人并未理她,只是淡淡地从鼻息轻嗤一声。 陈知如只觉着心惊得很,不敢再说话,双眼朝着绸帘缝隙,静静地看着外头。 —— 觅鱼楼,雅阁望台之上。 宋其瑜抿笑地望着那缠上红绸缎的马车停在中央,挑起了眉头。 壹拾眼瞅着他一脸喜色,便连忙进言:“殿下,奴见已经截了亲,那奴便让□□手......” 宋其瑜单手搭在栏杆之上,眯着眼睛,看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来的马车。 分卷阅读42 那迎亲队伍的阵仗,比刚刚瞅见的那辆马车,阵仗大得可不是丁点! “这是怎的回事?!” 壹拾慌张地踮起脚朝外瞅了一眼,吓得面色泛白,跪着道:“主子,奴奴不知啊!” 宋其瑜皱眉询问:“今日,可有其他人成婚?” “奴奴打听过......除陈府一家,未有其它人家!” 宋其瑜冷笑,一记冷眼直直看向他。 随即,盛着一杯热茶的瓷杯,不偏不倚地直直砸中了他的脑袋。 遭烫伤分痛楚之感,弥漫全身他的全身,但他不敢叫唤。 只是稍稍抬眼,瞅见那双凶横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那辆马车。 宋其瑜倒是没想到,那梅子青,竟还想和他玩狸猫换太子? 但,于他面前,倒也是拙计罢! 宋其瑜轻嘲一笑,你可狸猫换太子,那他便斩草除根! 他低喃着:“那便杀了吧。” 语毕,他斜眼看向跪着的壹拾,狠狠道:“孤不想见除陈府一家的人外,今日迎亲!” 壹拾自是懂宋其瑜的意思,连忙道:“奴这就去。” 他快步走向望台的另一端,朝着一名穿着黑色铠甲的□□手,侧耳低语道:“街西的人,全除掉。” □□手皱眉,道:“这大开杀戒,岂不是会影响主子的声誉?” “听安排便是。” “诺。” □□手看着那远去壹拾的背影,下令道:“朝街西那辆马车,放箭!” 百箭齐发之际,那挂满红绸缎的马车,顷刻间,便像是蜂窝球般。 —— 阮软皱眉地摇着脑袋,只觉着耳边有着奇怪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 “小姐,睡得可好?” 身旁的之夏见她醒了,便凑到她的面前急切地询问着。 阮软淡淡地笑了笑,揉了揉眼睛,朦胧地看着之夏。 之夏也笑了起来,这还是她今日,头一回看见她家主子笑呢! 阮软倒是没注意到之夏的欣喜,侧身撩开绸帘,向外看了看。 见着陌生的环境,她淡淡转头看向之夏,疑惑道:“之夏,这是哪一条路?” 之夏眼眸里闪过慌乱,但她没有瞅见。 “或许是车夫觉着这条路更近吧!” 阮软若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 “这是谁干的啊?如此残忍,竟然杀掉新婚女子哟!” “我方才前去瞅了瞅,那箭仿佛是黑金箭,那好似是东宫□□手专有的箭呐!” “真的?!哎呦,这种人当君主,那岂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要遭殃!” 壹拾听着街边百姓的私语,快步走到马车面前,掀开了那红绸帘—— 一个木制人偶端坐在位置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箭,像只刺猬。 甚至,那木制人偶上画满了靶子的同心圆,似是早就料到会有如此境遇?! 壹拾瞅后满脸细汗密布,连滚带爬地朝向觅鱼楼。 “主子!主子!” 宋其瑜独自对弈,皱眉地看向门口处的壹拾,道:“人死的太难看,把你吓着了?” “主子,那那......马车上是是木偶!” 宋其瑜执起黑棋的手微愣,冷眼看着挂着泪痕,满脸狼狈的壹拾,道:“什么?!” 壹拾拂去泪水,哽咽道:“主子,主子!那辆马车没有人,只有一个木偶!那木偶浑身都画着靶子,似是似是......” 他还没说完,耳边便传来一声巨响—— 只见棋盘散乱满地,而案前人的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凸起。 —— “爷算得真准,探子方前传来,猫果真乖乖入套了。” 原胥鹤恭敬地拱手,眼眸里满是对眼前人的佩服。 每一步棋,都和梅子青之前说得一模一样。 梅子青微微抬眼看向他,言语淡淡,语气却严肃:“你觉着,梅子酒甘甜,还是桃花酒?” 原胥鹤沉思半响,认真回道:“属下觉着,些许是桃花酒。桃花酒入口清香,回味甘甜。爷可是要有下步计划?” 梅子青应是想酒中下毒,杀人于无形之中? 原胥鹤在心头揣测着。 梅子青淡淡勾唇,轻声道:“顺口问问。” —— 晚霞满天。 “小姐,要到了!” 阮软一听这句话,心间便像是有鼓那般,急促地跳动。 她颤着手,撩开绸帘,看向外面—— 只见两旁街道干净整洁,秩序井然。 而她的目光放远,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首辅府”三字! 此刻,她只觉着心间像是腊月寒风吹了那般, 干涩而寒冷。 ☆ 分卷阅读43 、恐惧 红绸缎绕满房梁,花烛上的点点灯火随着一阵阵微风摇曳。 阮软透着红绸镂纱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屋内,有着几簇几簇的绿植被置放在屋内的不同角落;甚至琉璃灯样式还摆成了她欢喜的花样状;最让她惊奇的还是那一眼便看得见的琉璃帘。 晶莹剔透地,反射着奇异五彩之光。 她好奇极,布置这房间的人儿是不是她肚里的蛔虫? 这般布置,完全踩准了她的喜好。 这份欢喜,让她原本心恐惧的心,奇异般地遭到安抚。 她不知自己为何看到那“首辅府”三字会有如此心境——恐惧。 首辅府? 这三字与她而言,陌生万分。 她的心头疑问满满, 这地儿是子青哥哥的吗? 那子青哥哥,是那众人所说的权倾朝野的首辅吗? 那为何...... 没有待她思索完,一双红镂绣履进入她的视线内。 顷刻间,她觉着自己如同惊弓之鸟那般,全身紧绷着,甚至连气都不敢出。 而来人,也没有朝她说话。 但她能够感受到一双灼灼视线,是落在她身上的。 她咬紧下唇瓣, 梅子青为何还不撩开她的红绸纱? 是...... 反悔了吗? 心里像是千丝结,纠结万分。 这种想法刚落下,她抬眼便见着梅子青的那双凤眸, 紧紧地盯着她,似是舍不得放过她的一丝情绪变化。 “软软。” 梅子青的声音喑哑万分,像是克制着什么一般。 而这一声,又让她平静的心再次猛烈跳动。 但她并不想回应梅子青,抿唇微微点头,便不再看着他。 梅子青也没有意外她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将视线移到她繁冗的头饰上,缓缓走了几步,落座至梨花雕木椅上,说道:“过来。” 阮软疑惑地抬头,瞧见案几上的两杯酒杯,心中了然。 看来,是要喝交杯酒。 想着,她快步走到梅子青身旁的位置坐下。 梅子青端起两杯酒,一杯端在她的面前,一杯朝向他自己。 目光依旧是落在她的身上,道:“喝吧。” 而阮软却是一动不动,低着眼,看着那透明的瓷杯内部。 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裳,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双眼睛直直地朝梅子青望去,冷声道:“你倒底是谁?” 梅子青笑了笑,执起酒的手依旧没有落下,道:“喝了我便告诉你。” “真的?” 梅子青眼瞅着眼前这个朝他讨着保证的人,还是个小孩心性。 笑意更浓,点了点头,道:“嗯。” 得到保证的阮软认命地耸了耸肩,端过梅子青手上的瓷杯,果断地仰头一饮。 她本以为这酒定是呛人的辣,谁知没有一丝的辣味,甚至还有着淡淡甘甜。 原来,交杯酒如此好喝! 梅子青注视着她脸上的惊喜,也露出一丝欢喜,快闪而过。 对面一脸享受的阮软,自然没有看见。 阮软心中仍旧是这好喝的交杯酒,好奇地朝前一探身子,问道:“什么酒?真好喝!” “桃花酒。” 梅子青伸出手捻去她嘴角的酒渍,说道。 阮软微愣,又想起之前的话。 抬眼地看向梅子青,道:“哥哥允诺给软软的。” 梅子青扶额,道:“如同你看到的那般。” “你是首辅?” 阮软唇角常常挂起的弧度渐渐抚平,一双杏仁眸也变得平静地看向他。 看在眼里的梅子青眉头轻蹙,淡淡地抿了口酒,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语气平常:“嗯。” 阮软见到梅子青这幅淡定神色,心中的恐惧无限扩大,她努力地克制着想要哭的情绪。 继续追问道:“为何不告诉我” 阮软是恐惧的。 原本,梅子青便如同遥远不可及的白月光。 当这抹白月光,轻声地朝她说出她本不该期望的那句话时,她无非是欢喜。 甚至她的心间还有一丝窃喜,或许是这抹白月光与她的距离并不远。 但,如今...... 她环顾四周的奢华, 原本只想着情爱的不对等,但现下身份更是悬殊万分! 这如此叫她能不怕?! 梅子青想过千种阮软知晓这件事后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 阮软会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睁着一双泛红的眸子,恐慌不堪。 像是随时便会掉下泪珠子的小孩,惹他心尖都泛起疼来。 对她,他永是无可奈何。 分卷阅读44 梅子青轻轻叹气,轻轻拥她入怀。 语调温柔,轻柔道:“起初不告诉你,是想着若是你知晓我是首辅,那你应是要惦着我身份,收敛着,与我相处定会不自然。那怎能当我的混世小魔王?” 阮软一听,泪珠子终是忍不住了。 强忍着抽泣,道:“那为何如今又告诉我?” 梅子青细声解释道:“世人如何看轻我,我自是不在乎。” “可若是要迎娶你,我自然不能委屈你。” 这段话在阮软耳中,无意成了最为深情的告白。 在这份话语下,她愣愣发问:“就是说......哥哥是心悦我的吗?” 这是她第二次朝他问这个问题, 这次,也不出意外。 她等了好半响,也没等着梅子青的回复。 梅子青迟疑地敛回目光,眸子里净是幽深。 阮软失落地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不语。 “软软。” 阮软应声抬头,泄气道:“干甚?” 梅子青淡淡勾唇,撑着脑袋,满目温柔地看着她,道:“和兴摇呢?” 阮软知道这次自然也是等不到梅子青的回答了,赌气地嘟着嘴,伸手端起瓷壶,奋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实在是不懂梅子青—— 他像是珍宝待着她,甚至还迎娶她。 但从未告诉她,他为何入此。 此前,阮软还不知—— 梅子青,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儿。 他所做的一切,都要加倍的回报。 待她连喝好几杯后,才微侧着脑袋,看向梅子青。 她方前故意不理他,可眼前精致的脸庞上,却没有一丝的不悦。 甚至是饶有兴趣地撑着脑袋,细看着饮酒的她。 阮软知晓,自己与此人斗气,她是没有甚好结果的, 气的唯有她自己! 只好慢吞吞地伸向衣袖,拿出和兴摇。 和兴摇一出,梅子青的视线转向了它。 阮软静静看着梅子青, 竟觉着梅子青...... 仿佛是透着这和兴摇,在思念着甚? 梅子青把和兴摇放置在自己的手中,握了许久。 才抬眼对着她说:“我给你戴上。” 阮软微愣,道:“这似乎不太妥,这和兴摇须得我亲人......” 还没待她说完,梅子青便直接朝她探来。 头顶上,传来梅子青冷冽的声线:“我是你夫君,自是可以给你戴上的。” 他又补充道:“常人所有的,软软自是不会缺少一分一毫。” 软软只觉着心头暖暖地,嘴唇张合了好几次,才低喃了一句:“嗯......” 梅子青听着软糯的声音,好奇地想起看看她。 谁知...... 入眼的便是那泛着潮红的脸蛋,还有那双挣扎着睁开的杏仁眸。 这倒是...... 梅子青轻笑了起来,宠溺把她抱在怀里。 刮了刮她的鼻梁,朝外头唤着:“来人。” 影应声走进,始终低着眸子,不敢抬眼,道:“爷。” 梅子青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道:“可给夫人备好沐浴水了?” 影道:“是的。” “叫个丫鬟,将夫人抱去。” 影早就挑了个年轻的丫鬟在门外候着,他控制着音量,朝外唤道:“进来。” 丫鬟恭敬地鞠手,道:“主子。” 梅子青视线始终落于阮软的身上,言语平淡地对着丫鬟说:“切记,她的皮肤敏感,得温柔些。” 丫鬟倒是没想到她家主子会如此上心,颤着声音道:“诺。” 影疑惑地望着梅子青,不解地出声:“今日本是洞房花烛夜,爷为何还要给夫人喝些安眠的花酒这不是难受的......是爷吗?” 梅子青想着那微红的睡颜,笑了笑,道:“软软还小。” 影:“......” 他家爷,真能忍。 “卑职想问问爷,陈知如落在了太子那边,爷打算如何?” 梅子青仔细地端详着手掌中的瓷杯,细细拭去那杯沿的红胭脂印。 淡淡启唇:“等他送鱼来。” “鱼?” “陈知如。” 影满脸疑惑,道:“您的意思是说,太子那边会主动将陈知如送给爷?” “嗯。” “为何?” 梅子青朝他笑了笑,道:“因为恐惧。” 恐惧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从而做出错误判断。 —— 东宫私牢。 陈知如奋力地挣扎着禁锢,一双眼睛像是猫那般瞪大,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分卷阅读45 突然,她耳边传来脚步声。 她立即大喊道:“是谁?!” 宋其瑜高傲仰头,睥睨着干草堆之间的陈知如。 陈知如静静地打量起面前的男子,她能感受到面前人的不善。 故作柔声,挤出几滴泪水,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救小女子的?” 宋其瑜冷笑,目光里闪着凶狠,道:“对,来救你的。” 说完,便头也不转地走出私牢。 而隔壁牢房的女子,静静地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在门外恭候的壹拾,拱手出声:“殿下想?” 宋其瑜挑眉,回想着方前女子眼中的精明,很是满意。 道:“自然是得把原本属于谁的物件归还回去。” “送回去?那岂不是让那头得了陈家的势力?” “呵,那得看他得不得到了。” ☆、宋垣 “小姐!小姐!慢点!” 之夏双手作喇叭状,朝着前面奔跑的身影说道。 阮软的步伐更是愈发急促, 她暗想着今早起晚,梅子青定会看轻她! 随即,便更快地朝着后院跑去。 她一跑进后院,便看见独自端坐在案几前的梅子青,竟生出一丝孤独感。 她立即摇了摇脑袋,她瞎想什么呢? 她快步走到梅子青身旁坐下,偷瞅起他来—— 今日,他是一身黑金繁琐花纹的官服。 那黑金花纹穿在他的身上,干练而柔和。 梅子青抬头见满头大汗的她,含起笑意,擦拭着她的额头,道:“急什么?我何曾把你饿着了?” “可洗手了?” “嗯!” 说着,他微侧身对着伫立在一旁的影,吩咐道:“去,叫膳房端来方前准备好的吃食来。” “诺。” 阮软讪讪地瞅了瞅身旁笑得如沐春风的梅子青,不满道:“怎不叫之夏叫我?” 她探着身子望了望外头,叉着腰道:“你瞧,现在都快正午了呢!这显得我多么咳咳......”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接下来的话了...... 于是手疾眼快地拿起竹筷,夹起案几上的金酥糕,转着话题,道:“咳咳,觅鱼楼家的金酥糕果真好吃!” 梅子青低头抿了半口芙蓉汤,双眸看着她,淡笑道:“你贪睡便睡着,谁敢多言?” 她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谈论几番了,便用着眼睛示意着梅子青将视线落到她手上的金酥糕,生硬地转移着话题,道:“子青哥哥,这觅鱼楼不是黄昏之初开张吗?” 梅子青歪着脑袋看着她,道:“还叫子青哥哥?” 梅子青故意拉长了语调,更是柔情得很。 这一开口,她的脸蛋也红了起来。 抿着嘴,不知说些什么。 可当她再抬头时,那双好看的凤眸,近在咫尺。 她慌张地将身子向后一倾,可梅子青的手便在她的身后等着她。 后背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更是惹得她面红耳赤。 梅子青却没有一丝想要松手的意味,而是缓缓地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梅子青的那双眸子透着无奈与宠溺,深深地望着她。 他满目柔情,言语却严肃,道:“软软,我是你的夫君这个事实,你必须习惯。” 她无措地咬着唇,迎着那双眼眸,还有那透着严肃的嗓音。 好半响,她才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觉着......” 梅子青的这番言语,着实说准了她—— 从哥哥到夫君的转变,她确实还没有理清楚。 “爷。” 影的声音打破二人无声的对峙,也将她从这压迫的氛围之中解救出来。 梅子青淡淡看着阮软的面容瞬间放松,缓缓地松了手,轻声道:“吃饭吧。” 她乖乖地点着头,“嗯”了一句。 “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梅子青道:“嗯。” 随后他夹了一块她瞅了半天,也没有伸手夹的酱香雪块放到了她的碗中。 她惊奇地侧头,看着身旁的梅子青。 她分明没瞅见梅子青看她, 怎会知晓她想吃什么? 真是奇了怪,莫非这人还会读心? 应该是碰巧吧。 说服自己后,便细细品尝起来这块鳕鱼块来—— 入口便是鳕鱼的酥皮,再配上那秘制辣汁。 好吃到她弯起了眼尾,兴奋地耸了好几次双肩。 “那夫人呢?” 影迟疑地问出口。 这种事,他还是问清楚的好,若是阮软要去,他得多准备些物件。 “自是要一同去。” 阮软一听,皱 分卷阅读46 起眉,问着梅子青,道:“去哪?” 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沿的汁水。 梅子青余光中看着阮软这小动作,偏过头,执起手中绸帕擦拭着,道:“赤宫。” 阮软满脸疑惑,道:“赤宫?圣上呆的地方?” “嗯。” “为何我要去?” 梅子青轻呵一声,目光如炬,淡笑道;“去了便知。” —— 马车之上。 阮软觉着十分别扭,分明她与梅子青一同乘马车,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 为何...... 她会如此别扭呢? 梅子青偏头看着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爱意。 他轻轻拂着她的脑袋,道:“待会,软软得叫我夫君,或者......谋逸。” 阮软不解,道:“谋逸?这是你当首辅的名儿?” 梅子青颔首,道:“差不多。” 阮软点头道:“嗯,好。” 虽说她还没习惯叫梅子青夫君,但在外人眼里,再不济都得叫的。 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的。 方前,乘坐马车前。 影便端来一碗晕汤,她顺手从梅子青的袖口处摸出些许蜜饯,便喝下了。 她摸到蜜饯时,还惊奇得很。 三年前,梅子青的袖口处,一直也是有着蜜饯。 想着,她便看向身旁的梅子青,问道:“为何你身上备着蜜饯?” 梅子青没有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反而还偏头看向车窗外,道:“近来喜欢,便随身备有。” 阮软狐疑地打量着梅子青, 三年前她想叫他陪她吃这些,他都不愿意呢! 怎的,口味变了? —— 当她再度睁眼时,马车呼呼而停。 梅子青自然地将她抱在怀中,下了马车。 天上飘起了雪,落在了她的披风上。 梅子青倾身拂去了落在她披风上的残雪,牵着她的手,朝着那群红褐为主色调的宫殿走去。 她倒是从未来过这赤朝皇族之地——赤宫。 但现在,她却对眼前奢华而复杂的宫群,没有半点兴趣。 她的一整颗心,全落在了遭梅子青牵住的右手上—— 他的手,很暖和。 忽地,她脑海里闪过方前在马车上,梅子青的手上一直拿着一个汤婆子。 当时她还在心头杜撰着,三尺男儿,竟比她还怕冷? 随后,便将她自己手中的两个汤婆子,揣得更紧。 想到这,她只觉着心头甜甜的。 梅子青牵着她进了一间名为“睦月”的宫殿, 他转头,弯着腰,朝她说道:“你好生在这儿呆着,切记不可乱走。听懂了吗?软软。” 她瞪着她那双灵动的杏仁眸,警惕地瞅着四周,语气净是不满,道:“那夫君......去哪儿?” 梅子青呼吸一滞,而后满含笑意地看着朝他撒娇的小人儿。 揉了揉她微红的脸颊,道:“夫君自会快去快回的,不会让小娘子久等......” 她一听,脸红得更彻底。 梅子青总是能让一段平平无奇的话,说得她心跳加快起来。 她转过头,把梅子青朝外推了好几步,道:“去吧去吧,我定会乖乖的!” 梅子青淡淡勾唇, 这小人儿,还晓得害羞? 他看了看在身后的影,出声道:“你在这守着夫人,不可离开半步。” 影惊呼:“爷?!如今这局面,圣上独自前去,定是凶多吉少!奴还是......” 梅子青并没有听完他的话,便迈步离开。 伫立在原处的影,紧握的手猛地松开。 看来,主子对这阮姑娘,果真是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啊! —— “你来了?” 梅子青拱手做礼,道:“父皇体安。” 宋垣拂着白须,笑着道:“怎的?迎娶的姑娘还不带给朕看看?” 梅子青直起身子,不卑不屈,眉目清朗,道:“儿臣自是要的,不过内室胆子小,还望今日晚宴上,父皇包涵。” 宋垣道:“你还怕朕吃了她不成?” 梅子青道:“儿臣多忧。” 宋垣快速地除去面容的阴霾,乐呵呵地笑道:“看来那陈家姑娘还真是讨你欢喜啊!” 说着,黄袍衣袖朝前一挥,道:“朕自是会好好待她!” 梅子青道:“儿臣多谢父皇。” “对了,谋儿可知朕近来得了件奇宝?” 梅子青淡然笑了笑,道:“父皇是知晓儿臣的,除分内之事以外,儿臣其他都不太了解。” “哦......那谋儿还真是尽职尽责呐,那你便退下吧!晚宴上,我俩好 分卷阅读47 生喝喝。” 梅子青俯首做礼,一双凤眸平淡地看向那龙椅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身侧的手静静摩挲着袖壁处的银针。 淡淡道:“诺。” 待铜门闭合声音传来—— 宋垣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出来吧。” 一位背着暗箭的男子,缓缓从龙椅背后走出来。 “皇上怎不下令......叫卑职将这皇族蒙羞之人除掉?” 宋垣讥笑,道:“朕就是想瞧瞧今晚他看了那奇宝,该如何狡辩!” —— “软软......” 阮软听到了一声缠绵悱恻般的低喃,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见梅子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软软,他想除掉我......” 梅子青的声音在阮软听来,十分脆弱。 她无措地轻拍着梅子青的后背,疑惑道:“谁想除掉你?子青哥哥?” 梅子青并没有回应她,只是依旧将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 仿佛,她便是他所有的依靠。 阮软侧头看着合眼假寐的梅子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道:“我会一直在的。” 她的话语刚落,梅子青便将她压在身下。 喑哑道:“软软,记住你说的话......” 此刻,阮软还不知,过了今晚—— 她只渴求,自己从未说过这句话。 ☆、闹剧一场 当阮软走进天谕殿时,她觉着她应是能体会到刘姥姥的感受了。 这天谕殿,岂是奢侈华美四字能概括的? 她曾听民间传闻,说这天谕殿,只为救国大臣办最举世睹目的盛宴,或是穷凶极恶的乱国之人办过白事。 阮软笑着对身旁人道:“哥哥定是了不起的人物,才会让圣上在此处为哥哥办盛宴呢!” 她原本被梅子青告知要与这一国之首一同进膳时,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聚宴呢,谁知竟是如此大的排场? 想着,她摸了摸自己凌乱些许的头饰。 梅子青听到她如此说,言语竟染上她都能听出的嘲讽,道:“盛宴?那是一场闹剧好听的说法罢。” 阮软不解地看着面露嘲意的梅子青,正微微打算侧身时,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紫红官服的老人,用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梅子青也感受到了异样,顺势望去。 他不禁笑着向前,嘴角挂起的是如同往常那般的温和笑容,道:“木老。” 木钰直接略过眼前向他拜礼的梅子青,直径地朝她走来。 一双眼睛里,透着岁月的回忆。 “姮姮?” 阮软道:“姮姮?” 梅子青淡笑走近,挽起她的手,轻轻道:“木老,这是我的妻子。” 木钰仿佛才缓过神般,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大笑着,朝梅子青恭敬地鞠躬,满满歉意道:“老夫逾矩了,还望谋逸多多包涵。” 梅子青并未朝着木钰弯腰,只是直着身子,言语上却是谦卑万分,道:“木老两代老臣,何须对我这个闲职如此?” 说着,便随意地揽着她转身离去,留下木钰一人。 阮软好奇地朝身旁面色如常的梅子青盯了好几眼, 分明刚才,梅子青的语气举止都是谦卑斯文的,可她为何看出了一丝狂妄与轻佻起来? 就像...... 这个两代重臣,他根本都无需挂在心上似的。 “软软。” 一声轻唤从身旁传来。 阮软应声抬头,道:“什么?” 梅子青一见那双清澈的双眸,便绽开笑颜,正言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住。” “这世上,我唯独不会害你。” 阮软捂着嘴,偷笑起来。 “怎的?哥哥还会害人?” 梅子青一见她笑得像花那般,亦是笑了起来。 梅子青低语喃喃着,有着无尽的落寞:“对啊,害得人都数不清了......” 阮软自是没听见梅子青的这句话,若是听见,她也定会当时梅子青在瞎说。 在她心目中,梅子青是白月光。 待他们二人坐到位置上时,宾客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当她正喝着皇家秘制果子酒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宋其瑜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后又笑着对梅子青说:“九哥,今日终于舍得带小娇妻来了?” 梅子青依旧未曾站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放下了手中执起的琉璃杯,微微点头,道:“父皇为我举办的宴会,怎可不来?阿弟。” 宋其瑜心中冷笑,而面上依旧笑得更粲然,拱手做礼道:“那望九哥......今晚愉快。” 梅子青道:“定会。” 分卷阅读48 阮软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宋其瑜,举起的果子酒久久没有送入口中。 “梅子青,你叫圣上父皇?那么说,你是皇子?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出口时,她都惊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问出这么多个问题。 前几日的首辅身份,她才尚可接受。 如今,却告知,梅子青实际上是皇子? 究竟,这个与他三叩天地的男子,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她忽地,觉着自己从未了解身旁之人。 梅子青波澜不惊的面容微变,夹起小菜送入她微张的口中。 语气像是谈论今晚的吃食是否美味那般,说道:“我自小便被圣上寄养于宰相府中,几年前宰相去世后,我顺势继承他的位置罢。” 待她咀嚼完口中的吃食后,她立即问道:“为何要寄养?那为何为何民间从未听闻你你的存在?” 梅子青噙起的笑意愈浓,而那双眸子,在她看来却愈是寒冷。 “因为——” 梅子青转头看向她,笑着道:“我不该存在。” 世人都帮着肮脏之人,隐瞒他的存在。 难道...... 他不该除掉吗? 想着,他淡淡一笑。 随后,缓缓弯下身子,与她平视。 “今晚过后,哥哥什么都告诉软软,好不好?” 这时,她也能预测到今日的晚宴,似乎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但,阮软却没想到,今晚的那场闹剧,颠覆了她对身前人的认知。 甚至,颠覆了她存在的意义。 可现在...... 阮软默默牵起那只放在案几上泛凉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 坚定道:“嗯,哥哥只要不瞒着软软,软软愿意陪哥哥一起面对。” 梅子青眼眸闪过慌乱,将视线转向那全殿最为中央的位置,道:“他来了。” 阮软还微微纳闷,他? 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更是紧紧地握住了梅子青的手。 自小便遭家人放在其他处寄养,定是不好受的......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垣挥袖大笑,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是朕那小子的喜宴,何须这些过场?” 阮软心头一惊,果真这皇室朝廷之人都知梅子青的存在。 可...... 天下之人,根本不知宋谋逸的存在。 木钰拜礼,道:“依老臣看,宋大人是得了皇上的几分才情,才抱得美人怀。” 宋垣大笑,道:“哈哈哈,木老,您还是欢喜打趣朕!” 二人同时大笑,随即众人便也笑了起来。 而被冠以宴会主角的梅子青与她,却只在离殿堂最远的位置,默默地吃着菜肴。 宋其瑜转头看着那角落处的二人,随即又瞅了瞅殿堂上笑得肆意的黄服之人,眉目间闪过狡黠。 不禁拱手,出声道:“父皇,儿臣觉着,岂不是要让九哥与皇嫂出来和父皇一同打打趣?” 宋垣轻轻蹙眉,顿时全殿之人缄默无声。 他似是在沉思着甚,而阮软也看见,她身旁的梅子青的动作也一同停滞。 这番压抑的寂静,好半响,才遭宋垣打破。 他笑着道:“那先容朕,给诸位看看朕最近获得的珍宝?” 宋其瑜微惊,而后附和道:“父皇的珍宝定是不同凡响,儿臣真期待!” 与此同时, 阮软看见身侧的梅子青执起的玉筷,应声落在了地上。 “传——” 稍后,两个太监各举起画轴的一端,快步走到天谕殿的正中央。 “这是什么?为何要用宣纸挡住?” 阮软好奇地附在梅子青地身侧,问道。 梅子青淡淡拂过她的脸庞,没说话,只是抿唇。 宋垣呵笑地看着众人,道:“取下,给大家瞧瞧!” 宋其瑜心头更是惊讶不已, 看来,他的父皇,比他想的还要狠啊...... 他环视着四周,嘴角轻蔑的笑愈加浓烈。 最后他将视线落在了宋谋逸的身上,不出意外,宋谋逸也回望着他。 他还是如同往常那般优雅,可他的脑海里依旧充斥着那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幼小身影。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十分惋惜的笑。 而宋谋逸直接侧头,不再看他。 宋其瑜也不恼,毕竟马上有场大戏呢! 就在太监将白宣纸完全地从那副画脱离之时,各人有着不同的神色。 前朝老臣均是面露震惊,而像是那些喜爱诗画的正官则是满脸欣喜。 而阮软,却诧异地愣住—— 为何为何这画上女子,竟与她长得竟有六 分卷阅读49 七分相似?! 可还没待她理清这思绪,那庄严的声音,便命令道:“逸儿,过来。” 宋谋逸淡淡笑着,将身旁她的手挽着,笑道:“走,娘子。” 阮软原本慌乱不堪的心儿,刹那间遭这如沐春风的笑容抚平。 她轻轻点头:“嗯。” 而就当她走出那案几之时, 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便入她的耳朵—— “这这怎长的如此像?” “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哎,终究是孽缘啊......” 宋垣倒是没注意到殿下人的议论,低头喝着酒。 可在他面前待了二十余年的苏海终究是忍不住地提醒,道:“皇上......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他一目及那缓缓走来的女子,都已心中一惊。 更莫说......皇上了! 宋垣端起酒杯,缓缓抬眼。 顷刻间—— 阮软觉着那殿上人,朝她投来的目光让她害怕。 “可是......姮姮?” 宋垣无意地低喃出声。 阮软纵是好脾气,也着实不喜他人将她认错。 便鞠手,道:“小女阮软,是谋逸过门的妻子。并非什么姮姮,还望......” 她这一番话,还未说完,那身着龙袍之人,便晕倒在地! “来人!宣太医——” 顿时,场面混乱不堪。 阮软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嘈杂不堪的众人。 她慌乱地朝梅子青投去目光,道:“我我......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梅子青并未染上旁人的慌乱,只是朝她轻轻一笑,似是在表扬她做的不错。 而后,便道:“软软,我要去看看父皇。” 阮软自是懂这句话的意思,纵然被送出寄养。 却还时刻挂念着父亲,着实富有孝心。 她轻轻笑,强忍着内心的无措,道:“去吧,我在殿外头等你。” 梅子青缓缓朝前走去,还没走几步,便转头看向她,道:“软软,等我。”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像是生离死别般。 阮软如往常那般,乖乖点头道:“嗯。” 直到阮软再也望不到梅子青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 可心头却弥漫起一股惆怅感,挪动的步伐也变得沉重。 直到她走出宫殿,后脑勺却传来一阵刺痛感。 就当她快合眼时,她瞅见了天上的月亮。 明明昨日望时,还是满月,怎的今日便成残月了? 缓缓地,最后一丝意识遭抽取, 那抹残月也变成了无尽的黑。 ☆、算计 “起来!” 一个身着军服的官兵狠狠地踢了阮软的后背,不耐地说道。 阮软费力地睁开眼睛,她的后脑勺还传来阵阵刺痛。 可一股更奇怪的味道涌入了她的脑海里,像是什么腐败的臭味。 她的意识还未清明,便只见站在她面前的人传来低吟的笑声。 “啧,真惨。” 她抬头便看见一身华丽刺绣服的宋其瑜,笑着看向她。 面容分明是在为她难过,可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离开他,和孤在一起怎么样?小不点。” 阮软冷笑,轻轻吐出一句话来:“你......活在梦里?” “孤?孤可没活在梦里。” “孤是要告诉你真实的一切,小不点。” 宋其瑜睥睨着脚边的阮软,戏谑道。 他无趣地躺在为他布置好的金丝榻椅上,翘起二郎腿,道:“你可知晓为何宋谋逸收养你吗?” 阮软依旧冷笑,没有说话。 宋其瑜觉着这笑刺眼得很,朝官兵使了眼神。 随后,阮软便遭身旁的官兵猛猛地打了一拳她的腹部。 “你安分点呀,小不点。” 宋其瑜撑着脑袋,蹲在趴躺在干草堆上的阮软的面前。 他说道:“因为啊......你长得像皇上的女人。哦不,像孤的皇姨——宋姮。” 他缓缓地走近阮软,在她的耳畔低语道:“对了,忘记告诉你。皇姨和父皇,孤可看见他们.......” 说着,那些尘封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赤朝圣上,也便是他的父亲。 自幼便于妹妹,他的皇姨,干着龌蹉之事! “母亲,为何父皇还不来看我?” 他幼时总是像他的母亲,提着这个问题。 而他的母亲看着乖乖坐在案几前练字的他,总是会红着眼眶,轻抚着他的脑袋。 说道:“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每日自是日理万机。瑜儿要 分卷阅读50 好好学习,往后帮帮父皇,好吗?” 那时的他,还以为,只要他将夫子所教的所有内容都学会,都精通。 母亲便会笑起来,父皇也能抱抱他。 可,他没等到父皇的怀抱,而是等来了母亲的死讯。 他记得那日,他如同往常那般偷偷摸摸地想要去看看那他日思夜想的父皇。 但父皇倒没瞧见,倒是瞧见父皇与那位他叫着皇姨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他已经不记得他怎样回到自己的寝宫的,他只知道—— 他回去后,是满眼的血,是母亲的血。 而那两个同时躺在床上的人,一个劝他莫哭,一个叫他要坚强。 宋其瑜本想,这些过往,应是伤不了他的。 可如今一回想,还是钻心的疼。 他看着眼前眼睛还干净澄清的女子,他只想破坏掉。 “小不点,你是龌蹉后的物件呢。你说,你活着是不是都是一种错误?” “顶着自私的名义,去破坏其他人的感情!” “你说......阮软,你是不是该去死?” 这些话,像是针那般尖锐地划过阮软的耳膜,刺耳又让她的心颤都了起来。 她这么脏的吗? 好像宋其瑜说得是对的,她连活着都是种错误呢。 阮软夹杂着嘴角的血,缓缓启唇道:“那你杀了我,好不好?” 宋其瑜冷笑,挑着眉,道:“想死?孤还没说完呢。” “孤可会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阮软紧紧抱着双手,四肢缩卷成一团,没有说话。 宋其瑜见状,笑得更愉悦,道:“宋谋逸收养你,是因为你是他朝父皇夺权的棋子!让你爱上他,控制你,要挟父皇!” “孤可真想不懂,你们可是同父异母呢!他怎还真与你成了亲!还真是伤风败俗啊!” “真不知,亲妹妹的滋味......九哥觉着好不好呢?” 说着,他缓缓地将脑袋勾起阮软的下巴,轻视地打量起来。 “你说......我便信你吗?” 阮软淡定地看向他,一双眼睛像是虚无缥缈的云烟那般,让人捉摸不透。 宋其瑜很是惊讶,笑着道:“还不信吗?” “难道与他相处如此久,你就没有看出问题吗?” “难道如此巧,你从他身边逃走,陈府就救了躺在门口的你?而后,便给你派来不听陈老太只听你的丫鬟初春?再然后,之夏的腿如此碰巧般地摔坏了?” “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小不点。” “他对你哪里来的爱呢,都是算计啊,小不点。” “又或者......那嗜血的宋谋逸,怎会多了善心救你?” 说着,宋其瑜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道:“你知道宋谋逸,最欢喜的是什么吗?” “我可亲自见过他将宫里的御鸟,生吃掉了呢。” “满嘴的血......啧,真不愧是青楼女子生出的低贱之人。” 宋其瑜说着,便叹了一声长气。 仿佛十分忧伤,自己的哥哥会做出如此的行为。 阮软愣愣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周围,是干的,淡淡扬起了唇。 分明,心头早已是心如死灰。 可她一滴泪,都哭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算计,哪里来的什么救赎? 原来...... 人到了足够的失望,便哭不出来了。 梅子青...... 哦不,宋谋逸。 她还真是期望, 自己从未认识他。 若是重来,她不会朝他笑,不会朝他说话, 更不会...... 把他,视为白月光。 —— 赤朝寝宫。 “苏公公,若是父皇醒来,还望您能早点告知。” 苏海满眼慈祥地看着面前面露悲伤的宋谋逸,他纵横皇宫十几载,这眼神,他定能判断出没有作假,是真诚得不得了的。 虽说这宋谋逸由于生母的问题,不讨圣上的欢喜,但着实让他十分欣赏。 皇上这一病倒,他更是忙了大半夜都还未曾消停。 “宋大人宅心仁厚,圣上定会放在心上的。” 宋谋逸淡淡一笑,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转身的刹那间,微微扬起的嘴角遭抚平,一双凤眸透着凉意。 一见主子出来,影便立即朝前,哆哆嗦嗦道:“爷,夫人夫人遭太子的人掳走了!” 宋谋逸的身子微微向后一颤,随即三枚银针便射向影的胸口处。 影只觉着,全身上下传来钻心的疼! “爷....奴奴失职了!还望爷放过奴!.” 宋谋逸深深呼了 分卷阅读51 口气,冷声道:“备车,去东宫。” ☆、彼岸毒 “殿下......” 壹拾微弯着身子,快步走近宋其瑜,伏道耳畔轻语。 “殿下,宋谋逸来了。” “哦?” 宋其瑜微扬唇,笑道。 随后,转眼看了一眼那蹲在牢房墙角,双手抱胸,眼睛里透着绝望,一动不动的阮软。 他本就愉悦的心情,更是愉悦了起来。 即便外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但他没有一丝慌乱。 只是翘着二郎腿,缓缓地将手中还冒着白气的龙井,品尝完后,才慢慢悠悠地站起,朝外走去。 宋其瑜一踏进房内,便见着单手晃荡着桃丝折扇的宋谋逸,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案几面。 从容不迫,没有半分焦急神色,甚至还有似悠闲。 “哟,九哥。如此晚来拜访,可是有何事?” 宋其瑜笑得无良,没有半点截了人家新婚娘子的歉意。 宋谋逸淡淡抬头,看着缓缓走向他身旁榻椅的宋其瑜,微微扬唇,道:“阿弟,我为何而来,你定比我清楚。” 宋其瑜眉头紧蹙着,一只手撑在案几上,快速地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什么?九哥,我可不知。” 宋谋逸淡笑,侧头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 自顾自地说道:“若是你想与你的嫂子想谈谈话,我自是可以安排。倒是没想到阿弟如此热情,到这个点还请嫂子来,可有不妥?” “哦......原来九哥知道了啊。” 宋其瑜说着,缓缓低头。 而后又扬起一抹笑,露出牙齿,问道:“九哥......怎的知道我请嫂子来喝茶了?” “我不太放心你嫂子。” 宋其瑜了然,点了点头。 朝外头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诺。” 宋其瑜转头,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地注视着宋谋逸,他想要从这张无波无澜的面容,看出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可惜,没看到。 那他倒希望..... 待会,宋谋逸还能如此呢! 不一会儿,两位官兵,便压着阮软走来。 阮软急促地喘气,方才浑浊的气息让她难受。 身上,有着一些零碎的干草,因此染上了一些臭味。 还布着一些擦伤,渗出些些血丝,裸露在空气之中。 但阮软根本不觉着疼,从始至终也没有抬头看着坐于椅子上的二人。 宋其瑜愉悦地勾唇,看着跪于地上穿着单衬衣的阮软,道:“九哥,还要装吗?” 宋谋逸目光早已在女子一进入他的视线时,便快速地闪过一丝心疼。 但此刻他只是端起在案几上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表情淡淡,道:“阿弟,怎如此胡闹?如此对待你的嫂子?” 语气平淡,没有半点关心。 宋其瑜冷笑,看来宋谋逸,比他想的还要铁石心肠。 看到阮软如此模样,还伪装成好哥哥人设? 果真,宋谋逸没有心啊。 是真的没有吗? 想着接下来的游戏,他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大。 “你配是孤的哥哥吗?” 宋谋逸此刻好似才有了一丝不悦,轻轻蹙眉,道:“阿弟,不可胡闹。” “啧......” “来人!” 宋其瑜朝外大喊道。 随后一个小厮,端起一个案盘便缓缓走进。 案盘上是一个青花瓷瓶,用着红色绸布封的口。 小厮道:“殿下......” 宋其瑜饶有兴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宋谋逸,道:“九哥,孤近来得到一个宝贝。” “这个宝贝啊,只要人喝了,便会全身长出红色花纹,像是彼岸花那般,好看的很!但这个宝贝不好在,就是喝了得差不多一月之久,才能长得出花纹。” “而彼岸花最盛之时,便是......登入彼岸之时。” “听说是古人为与天地融一,创造出来的呢。” “喝了这个,便可以升天。九哥,你说它是不是宝贝?” 宋谋逸摩挲着手中的瓷杯,一双凤眸敛下,轻道:“看来.....阿弟果真寻得宝贝了。” “那给她喝,好不好?” 宋其瑜急忙发问,手指指着跪于地上的阮软,问道。 而后他又试了一个眼神,给身侧的小厮。 小厮看到后,缓缓靠近在跪于地上的阮软,将一把刺刀抵在她的身侧。 感受到冰凉的阮软身体一僵,而后煞是无事地淡淡一笑,便猛地向后一靠。 幸好小厮眼疾手快,将刺刀往后一退。 分卷阅读52 宋其瑜若无其事地瞅着这一幕,随后转了视线,打量着着宋谋逸的神色。 宋谋逸的脸色, 在他看来,没有丝毫变换。 即便如此,宋其瑜也不会放过阮软。 他早已做好打算,若是面前的人不同意...... 那便马上杀了阮软。 宋谋逸似是在思考着,摇着折扇,不急不慢。 随后他深深地凝视着宋其瑜,轻声道:“阿弟,怎不着急试试升天的滋味?” 宋其瑜冷笑,道:“好物件,自是要给给配它的人吗?九哥不愿意给嫂子?” 宋谋逸轻轻一笑,眼眸瞬间变得冷漠地瞥向地上女子。 “那如此好的物件,,她何曾配得上?” 宋其瑜微愣,他倒是没想到宋谋逸会如此说。 他故作愣愣道:“那九哥......觉着谁配得上?” 宋谋逸看向他,淡笑道:“若是阿弟舍得,便给我喝?” 他这一语刚落,宋其瑜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着是幻听。 这是宋谋逸说出来的? 他可不相信...... 呵,若是如此,那么只有一个答案。 看来,宋谋逸算是栽了。 而跪在地上的阮软久久没有神的眼眸,亦是露出了满满惊愕。 阮软何曾没听出宋其瑜方前的那番话? 她都听得出...... 那为何,宋谋逸还要替她喝了? 她想不通。 但...... 与她有什么关系? 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她缓缓闭上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流而下。 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 “好啊。” 宋其瑜本想阮软喝了这彼岸毒,宋谋逸便少了一个夺权要挟的筹码。 但...... 没有了他,那便是以他为胜地结束游戏。 有何不可? 呵,宋谋逸,终究是输了。 说着,宋谋逸缓缓伸出手,将那青花瓷瓶握在手上。 饶有兴趣地端详了半响,轻松地抽出红绸封。 透着瓶口,看了看那透明的液体,随即一饮而下,没有半点犹豫。 “宋谋逸......为什么?” 宋其瑜低语出声,言语间满是疑惑,他至此依旧不能相信。 这彼岸毒,宋谋逸,竟是主动喝下了。 世间都知,这彼岸毒,无药可解,无药可救。 纵然神医在世,也无丝毫办法! 喝了它,只有死路一条! 宋谋逸淡淡拂了拂前袖,镇定起身,抱起那跪在地上的女子。 阮软的双肩,在宋谋逸喝下那彼岸毒的那刻,便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畏惧宋谋逸,还是害怕...... 宋谋逸死。 “不要抱我......” 阮软虚弱的声音传到宋谋逸的耳中。 简简单单地四个字,他竟觉着比目睹母亲的离世,还要来得难受。 在阮软看来,宋谋逸依旧没有受到半分干扰,仍是不容置疑地将她抱起。 像是没有...... 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 宋其瑜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紧紧抿唇,眼眸中弥漫着不解与疑惑。 为什么宋谋逸会如此做? 到底是什么让他做出这种行为? 难道,是可笑的感情? 想到这,他粲然一笑。 宋谋逸究竟为何,早已与他无关。 如今,他已是赢家! 壹拾悄悄地瞧着勾起唇的宋其瑜,才踱步走近榻椅。 供手道:“殿下,陈家那小姐如何处置?” 宋其瑜道:“训好了?” 壹拾道:“是的。” 宋其瑜道:“那送回去。” 即便宋谋逸已服毒,但他还是要要更注意点好。 毕竟, 宋谋逸,可是从冷宫弃子爬到了一朝首辅的位置上。 —— 马车之上, 宋谋逸手执起一条白狐裘衣,俯身想要给阮软裹上。 随后,冷淡的声音传来—— “我不需要。” 宋谋逸执起白狐裘衣的的手微微停滞在空中,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而后宋谋逸依旧细致地裹在了阮软的身上,裹得没有一丝缝隙。 阮软皱着眉,想要挣脱开那白狐裘衣的束缚。 她还没扭动几下,便传来冷淡的声音—— “你敢拔下来,我不妨再给你裹上。” 阮软呵笑,但挣扎的动作也瞬间停止, 宋谋逸向来说到 分卷阅读53 做到,从不说废话。 刹那间,空气都仿佛凝结。 二人都闭口不言,甚至连呼吸声都是悄然无息的。 若不是绸帘外的阵阵马鞭声, 阮软还以为,连时间都停止了。 忽地,阵阵寒风袭来。 阮软淡淡抬眼,看了一眼那穿着单薄官服,还撩开绸帘,将头伸到外头的宋谋逸。 她的视线一落道宋谋逸的身上,宋谋逸便转过脑袋,看着她。 阮软也没有避开宋谋逸的视线,而是冷冷地回望着他。 宋谋逸轻轻道:“冷?” 说着,便将撩开的绸帘放下。 “你还打算利用我多久?” 阮软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极原来和她说话的宋谋逸。 宋谋逸听了后,低着头低沉笑了好久,笑得双肩都在抖动。 随后他撩开了绸帘,淡淡道:“这辈子,都利用不完。” 目光避开阮软后,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狠厉,紧盯着暗沉的街道,心头像是有团火,灼烧着他。 目光精确得瞄准暗色之中的一位行人,偌大袖口边,他摸出两枚银针,从容地向前射去。 直到见了那行人一倒,宋谋逸才觉着心头的灼烧感弱了些。 而阮软在听到这句话时,疯狂地摇头,将自己抱得更紧,眼睛已经干涩得无法流泪。 她要离开宋谋逸...... 一定要! 不然,她会疯掉的。 ☆、之夏 “小姐,你就吃一口吧,你如此,折磨的只有你自己的身子啊!” 之夏满脸焦急地看着坐在塌椅上,双手抱胸,呆呆地望着某个地方的阮软。 自打昨晚主子被宋谋逸抱回来后,便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滴水不进。 这儿,已经是她劝的第四回了! 若是还不进膳,她便去找宋主子了。 之夏如此想,也说出了口:“小姐,你好歹喝口水吧?若是一直如此,姑爷会.....伤心的呐!” 听到这番说辞,阮软轻轻地笑出了声,目光无神地朝向之夏的方向,淡淡开口:“之夏。” 之夏道:“奴在。” “你是宋谋逸手下的人吗?” 阮软说出这个疑问时,无波无澜。 好像就是在谈起一件稀松平常的家庭琐事,没有一丝波澜与意外。 之夏支支吾吾道:“小小姐,怎会如此想?” 阮软见状,早已明白之夏的答案。 于是,她又问道:“那在寺里你也是为了阻止我下山,才摔断了腿??为什么你甘愿这么做?” “小姐!!” 之夏连忙跪于地上,身子忍不住地发颤,说道。 “为什么?连你都是他的人啊......” 阮软说这句话时,好像只是为了惋惜面前的人,而非遭了其他人的欺骗。 之夏早已哭泣得不能自已,她道:“小姐......奴不知您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但奴只想和小姐说一句,爷从始至终,都是想对小姐好的啊!” 她的确是宋谋逸的人,但她早已被待她如姐妹般的阮软给折服了。 从前的从前,生病早已是家常便饭。 自打她有意识来,阮软是第一个会在她生病时,陪在她身边的人。 阮软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又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双臂之中。 就当之夏以为阮软又不再说话,准备离开时, 后边转来阮软淡淡的声音—— “之夏。” “帮我离开这儿,好吗?” 阮软言语中带着乞求,带着渴望,带着怯弱。 之夏的身子僵住,她缓缓地转头。 阮软的眼睛早已哭得红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人那样,期望地看着她。 她早已忘记自己回答阮软的语气是如何,但她记得自己所说的话,她说:“你想好了吗?” 阮软的眼眸是有犹豫闪过的,她看见了。 但还是在下一秒,换上了坚定的目光,看着她,道:“嗯,想好了。” 之夏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阮软知道,之夏已经答应了她。 那么,她得好好计划如何逃出这个地方了。 忽地,阮软瞧见天空划过一只展翅的白鸟,没了踪影。 她好想,像这只白鸟。 —— 之夏快步到宋谋逸待的后院,报备了起来。 她道:“爷,夫人自打昨晚回来,便没吃一滴水一粒米了。”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斜躺于塌椅上的宋谋逸。 宋谋逸明显是昨晚没有睡好,现在眼睑下早已泛起一片青色,而再经她这么一说,微蹙起了眉,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分卷阅读54 “还有呢?” 宋谋逸淡淡道。 之夏吞咽了好几下口水,道:“还有,小姐晓得晓得奴是爷手下的人了......” 宋谋逸听到这,倒是勾起了弧度。 随即,侧头对着伫立在一旁的影,说道:“叫后厨热些蛋蟹粥来。” 影道:“诺。” 而后,影快步离去。 宋谋逸把玩着指上的扳指,一记狠厉的眼眸,看向之夏。 而后含笑道:“之夏,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之夏唯唯诺诺,道:“回爷,没有了。” 宋谋淡淡将视线转到窗外影的身影,平淡道:“影前几日,还提起你与他的婚事。” 之夏心中大惊,颤着身跪下,慌忙道:“奴奴配不上影大人......” 宋谋逸道:“昨日,影可是遭了我的银针一番欢迎。若是他身边人,还出了什么纰漏......” 说到这,宋谋逸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愈发温柔,睨着之夏的头顶,道:“我可不保证他还能站着。” “奴与影大人毫无瓜葛,还望爷......” 宋谋逸讪讪地勾了勾唇,瞥了眼端起案盘,在门口站得笔直的影,道:“影,你回来了。” 之夏猛地回头,二人视线交汇。 她触及那不理解的眼眸,立即转头,朝宋谋逸拱手做礼,道:“爷,奴先退下了......” 影路过之夏时,行走的步伐还是停滞了半秒。 而后他朝着宋谋逸拱手道:“爷,奴安排下去了。” 宋谋逸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匆忙的背影,道:“你说,她是不是愈发没规矩了?” 影的瞳孔猛地放大,看着宋谋逸,再次拱手道:“爷,之夏或许是关心夫人心切......想乘着粥热,去劝夫人吃下。” 宋谋逸淡淡地摇了摇头,端起了案几上凉透的绿茗,抿了半口。 影见状,立即道:“爷,太子将那陈知如送来了。” 宋谋逸道:“可有异端?” 影回忆着,道:“似是安静了许多,不张口说话。” 宋谋逸起身,瞥了眼窗外,拿起白狐裘衣,便朝外走去。 一语甩给身后的影—— “先关着。” 影连忙朝前,道:“爷这是要去哪?要奴备车吗?” 宋谋逸的脑海中,快速划过笑着的容颜。道:“去看看不听话的小孩。” —— “小姐,这是首辅府的布置图。每当夜半时刻,便是这——收府的小厮交换的时候,这时差不多有半刻钟的空档时间,这是小姐可以离开的最佳时刻。” 之夏时不时地看阮软一眼,严肃地说道。 说完,便谨慎地将图纸收好。 阮软道:“那若是期间碰上府兵......” 之夏接话道:“小姐不用担心,奴可以一个打三个呢!” 说着,她骄傲地仰头。 阮软却红了眼眶,道:“之夏......你如此帮我,你怎会有活路?” 而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不走了。之夏,你只当我从未与你提起这件事,可好?” 之夏淡淡一笑,道:“小姐,能帮你,之夏无憾。” 阮软愣了愣,轻道:“你不必如此。” 之夏道:“小姐,之夏没遇见您之前,从过着非人的生活。若是没有遇见小姐还有另一个人,或许,小姐早已看不见之夏了。” “还有......” 她笑着戳了下阮软的脸颊,道:“小姐,若是没有遇上府兵,那奴便不会出面,便与之夏无关了。” 阮软依旧摇着脑袋,道:“不行。” 之夏连忙握住阮软的手,语气真挚,道:“小姐,之夏是爷的人。爷的手段,之夏自是比小姐熟悉。奴在爷手下干了十几余年,爷定是相信之夏不会帮小姐的。之夏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小姐如此痛苦的模样了......” 这一番心里话一说出,之夏的眼泪再也含不住了。 她连忙就着衣袖拂去自己的泪水,强忍着抽泣,道:“奴先退下了。” 阮软刚伸出的手愣在了空中,缓缓地伸回了手。 当她知道之夏是宋谋逸的人时,她是气愤的。 甚至,听到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竟为了任务,而伤害自己的身体时,她更是心疼与不解。 可...... 为何如今,又答应了她的请求? 为什么一个人在触及她的底线后,还能让她心疼?让她有怜悯之心? “软软。”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阮软的思考。 她条件反射般扬起了头,可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臂之中。 宋谋逸瞥着那萎靡不振的阮软,心间又泛起了 分卷阅读55 密密麻麻的疼。 他端起放于案几上的蛋蟹粥,言语温柔道:“来,吃饭。” 阮软没有理他,依旧埋着脑袋。 宋谋逸盛起一勺,在口边轻轻地吹了吹,言语依旧温柔:“来,软软,听话。” 阮软冷笑, 他凭什么还想个没事人那般,来哄她? 想着,便伸手胡乱地朝外挥了好几下,以表她的抗拒。 同时,也将宋谋逸执起瓷勺的手打了出去,撒了一被褥的粥汁。 宋谋逸眼眸暗沉,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又盛起了一勺,像之前那般。 阮软见着无波无澜地宋谋逸,道:“我不想见到你。” 宋谋逸的动作微滞,而后又细致地吹着。 阮软嘲弄地抬眼,看着眼前一副情深模样的宋谋逸。 原来她欢喜得不得了, 现在,她只觉着恶心。 她噗嗤地笑出声,道:“宋谋逸,你不会是爱上你的棋子了吧?” 宋谋逸淡淡抬眸,将手伸到她的口边,朝她眨了眨眼,温柔而宠溺。 阮软也直视着宋谋逸,强忍着想要推开他的冲动。 可那抵触的眼神,早已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宋谋逸的眼中。 宋谋逸低沉一笑,再度抬眼时眼眸里尽是阴霾,他强硬地将瓷勺伸进阮软的口中。 阮软下意识地想要吐出,而宋谋逸早已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唇。 目光像是有熊熊烈火般,盯着她。 宋谋逸咬着后槽牙,狠道:“看着我,吃下去。” 阮软不动于衷,看着撕掉伪装的宋谋逸,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快感。 宋谋逸含笑,附道她的耳畔,幽幽道:“你若是不吃,我不妨见见血。” 顿了顿,他低沉一笑,道:“软软,就从之夏开始,好吗?” ☆、逃离 阮软冷笑,痛苦地闭上眼睛,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吃食。 她一闻到眼前人的气息,腹中像排山倒海那般难受。 待她再次睁眼时,眼眸没有一丝情绪。 她道:“我自己吃。” 宋谋逸舀起粥的手微顿,他淡淡抬眼看了一眼阮软。 依旧舀起一勺,靠近阮软的嘴唇边。 含笑道:“乖,软软。” 阮软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脑袋止不住地左右摆动。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示意抗拒。 “又不听话吗?” 宋谋逸的面色如常,声音却冷了好几个度。 阮软道:“我说我自己吃。” 宋谋逸淡笑,凤眸深深地凝视着她,似是在流连着什么。 他随意地将蛋蟹粥放置在一旁的雕花鎏金案几上,道:“半时辰后,我前来查看。” 顿了顿,他又道:“必须吃得干净。” 她瞧着那远去的身影,心中尽是诧异。 她倒是没想到宋谋逸,这次,如此轻松地饶过她了? 这是为何? 她晃了晃脑袋,低头摸了摸已经饿得发瘪的肚子。 随即,转头看着那卖相极好,空中还飘着浓郁蟹香的蛋蟹粥。 还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只顾往自己的嘴中喂。 不管怎样,饿肚子总是错误。 那种钻心的疼,着实难受。 她慌乱地咀嚼着口中的吃食,竟觉着比平常最喜的金酥糕还要好吃几分。 待她将瓷碗里的蛋蟹粥吃得干干净净时,准备放置在一旁的案几时。 抬眼的瞬间,又看见那宋谋逸站窗侧。 透着雕窗镂花处,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他瞅了多久,她只见飘飞的雪花在宋谋逸的双肩铺了薄薄一层。 她想, 莫非宋谋逸一直在这看着?未曾离去? 阮软连忙晃了晃脑袋,想要甩去这个荒唐的想法—— 宋谋逸,怎会做出这般没有意义的事。 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她警惕的目光,淡淡地朝她弯了弯嘴唇。 而后,宋谋逸朝身后备手的小厮启唇说了几句,便推门而入。 —— 宋谋逸一走进这间屋子,阮软的身体便忍不住的颤抖。 宋谋逸瞅着颤抖的她,但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随后弯腰,缓缓靠近她的床榻。 她见状,慌乱地爬到床角,惊呼道:“宋谋逸,你干甚?!” 宋谋逸抬眼,见着有了一丝生气的脸蛋,面无波澜的面容终究有了一丝笑意。 他道:“娘子,您觉着......夫君该干甚?” 阮软侧过脑袋,一记冷眼看向宋谋逸,冷声道:“你如此欺我......还想当我夫君?” 此言一处,宋谋逸的面 分卷阅读56 色也如她所料那般,恢复成之前那般冷清。 宋谋逸淡淡地看着面她脸上闪过的得意,弯腰捧起床榻上的鸳鸯暮色金丝被褥,转身而去,不出一言。 她瞧见宋谋逸这般举动,转头看着雕窗外飘落的飞雪,不禁皱起眉头。 怎的? 这人...... 可是想要冻死她? 宋谋逸的余光中,尽是那面露诧异的阮软。 他不禁叹气, 这小孩,又在胡思乱想些甚? 想着,阮软转头,又瞅见了宋谋逸。 她看见宋谋逸手中抱起的物件,渐渐地睁大眼睛—— 宋谋逸手中捧起的是一套被褥,那被褥绣着她欢喜的樱花。 而且看起来,也比之前她盖得那床被褥,更加厚实暖和。 “你你......不打算冻死我了?” 宋谋逸皱眉,附身细腻地捻着被褥边,淡淡道:“黏糊糊的被褥,你可欢喜?” 黏糊糊的? 她倒是没想清楚什么黏糊糊的,她只见宋谋逸认真地为她捻着被褥边,似是不愿一缕冬日的寒风恼了她。 那认真的神色,像是在做一件庄严的祭祀。 “你还不走?” 阮软怒瞅着坐在床沿,准备脱鞋的宋谋逸,问道。 宋谋逸微顿,而后转头,满脸疑惑道:“为何要走?” 阮软见面前淡雅如松,理所当然的宋谋逸,她只好紧紧地握着被褥,不出一言。 那神色淡然,一举一动皆成风雅的宋谋逸,在她直勾勾地注视下,淡定地躺在她的身侧。 她只觉着膈应,连忙朝床榻里处钻去。 如今,她巴不得与身侧的宋谋逸,离个十万八千里! 怎还愿意与他,共枕一张床?! 可她的后背还没靠近床内侧,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便将她往外处揽去。 “你......放开我!” 宋谋逸懒散地抬了抬眼,瞥了眼垂死挣扎的她。 像是逗猫那般,拂了拂她的脑袋,叫她安静下来。 “宋谋逸,我......” 还没待她说完,宋谋逸便直接附身,轻轻执手,摩挲着她的耳垂,声线沙哑,道:“软软听话,不要乱动。” 她全身刹那间僵硬,下半身传来难以言说的酥麻感。 宋谋逸眉眼如丝,含笑地看着面前面露粉嫩,含羞的阮软。 这小孩,总是有法子治他! 想着,他努力克制着欲望,将怀里人抱得更紧。 阮软不敢乱动,微颤着身子,僵硬地附在宋谋逸的身上。 宋谋逸的鼻息之间,满是阮软发丝独有的淡淡奶香。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微颤着身子的阮软,轻声道:“软软,后悔遇见我吗” 阮软懵了一下,放在二人中间的手指作纠结状,磨蹭个不停。 她支支吾吾道:“自是后悔极......” 对于她的回答,宋谋逸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这低沉的笑声,听得她全身泛寒。 “软软,你可真不听话。” 阮软只觉好笑,她直视着宋谋逸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眸, 她道:“你骗我之前,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说,现在的我们,算什么关系?!” 宋谋逸像是没看见她眼眸之中滔天的怒气, 依旧勾起唇,缓缓道:“你后悔遇见我.......” “可夫君觉着,遇见你,是人生至幸。” “没遇见你,我宁愿死。” 她冷笑,嘲道:“宋谋逸,你是疯子吗?” 宋谋逸自顾自地说着,望着她的眼睛。 “阮软,我从不欠你。” “从不欠我?从不欠我......还把我当猫一样逗吗?当棋子一般算计吗?哥哥。” 宋谋逸借力反身,轻松地将她压至身下。 一双幽深的凤眸,此刻早已眼尾微翘,那浓眉,也早已急蹙。 他附身于她的耳畔,纯白贝齿狠狠地咬弄着那粉嫩的耳垂。 似乎那粉嫩耳垂染上血色,他也未曾停下。 甚至,那点点血色。 更是激起他禁锢于内心的嗜血因子! 身下人传来惊不得如此撕咬,那蚀骨的颤意传遍全身。 她细细□□—— “疼......” 宋谋逸微愣,停滞了动作。 他微微侧头,看着那熟悉的杏仁眸含着泪,紧咬下唇,凶狠地盯着他。 宋谋逸面色恢复冷淡,轻捻起她的下颚,睨着她,道:“好好记住这滋味,嗯?” 阮软奋力挣开他的束缚,缩在床榻一角。 早已麻痹的心,又传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淡淡抬眼,看着走向门处 分卷阅读57 的宋谋逸。 而后,她默默地看着一旁还未收走的瓷碗。 “软软。” 阮软遭这声轻唤回过了神,警惕地看着宋谋逸。 她看见,宋谋逸背后是无边的飘雪。 他淡淡道:“不要做些愚蠢的事。” 阮软微愣, 宋谋逸,莫不是知晓了些什么? 她慌乱地抬眼,早已没有了宋谋逸的身影。 —— 暮色已至。 阮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紧紧攒着手中的物件。 忽地, “站住!” 守门的小厮,朝她喊道。 随着面前的小厮的脚步愈发靠近,她的呼吸声也愈加急促。 就在小厮站停在她面前时,她含着笑意地抬头,轻松道:“奴要去给夫人买些物件。” 小厮奇怪地审视着蒙着面纱的丫鬟,狐疑道:“夫人的物件,何曾不是大人叫影大人去买,你......” “小五!你拦着清秋干甚?!” 之夏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小厮慌乱低头,初夏是伺候夫人的。 他快步走到之夏身旁,低声道:“之夏姑娘......” 之夏根本就没理这个名叫小五的小厮,只是冲着对她道:“清秋,你快去给夫人买回城西街那边的杂书吧!” 她作势拱手,道:“诺。” 小厮见状自然不敢多言, 她见着之夏这忽悠人的功夫,没有多言,连忙裹进怀里的物件,朝大门小跑过去。 就当她的左脚, 刚踏出首辅府大门...... “我说的话,没听清楚吗?” 宋谋逸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全身愣在原地,缓缓地转过身。 只见,之夏的脖颈间早已架上一把短小的匕首。 顷刻间,所有人仿佛都停滞住了动作。 小厮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惶恐不安,他家爷动作之快,快到站在之夏身侧的他,也未曾看到他是怎样挟住了之夏! 之夏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过来,若不是颈间传来的阵阵寒意...... “宋谋逸......放开之夏!” 她含着泪,朝宋谋逸吼道。 而宋谋逸像是个没事人那般,神色淡然。 他低着脑袋,单手懒散地转动着手心里握着的三根银针。 似乎是觉着无趣极后,才淡淡抬眼。 目及她含泪的眸子后,顷刻间凤眸亦染上点点怒意。 宋谋逸道:“我最不喜你哭。” 她慌乱地就着衣袖抹了抹眼睛,颤抖着声音,道:“那你放开她!” 宋谋逸轻笑,淡淡道:“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你究竟要怎样?” 宋谋逸神色晦明,看着她,道:“乖乖回房躺好,等我来。” ☆、疯子 阮软只好转身,一步三回头,含着泪看着遭宋谋逸夹着脖子的之夏。 她独自躺在床榻之上,只觉得好笑。 她之前想些什么呢?就这么容易可以逃得出去吗? 他可是宋谋逸,那个在她面前伪装了三年之久的人。 忽地,她侧头紧盯着,听了半响,讪讪转头。 宋谋逸的脚步声,她自是分辨得出来。 随着脚步声渐近,她觉着自己的身子的僵硬程度也逐步上升。 那人见她如此,轻呵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她觉着怪异,小心翼翼地侧目去看—— 宋谋逸面容胜过飘雪那般,冷冽淡漠,与平常无二。 但阮软知道,那半眯起的凤眸里,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果不其然,一瞬间的功夫,宋谋逸便将她压在床榻之间。 她见那淡漠的面容好像有了丝缝隙,惶恐不安地微微颤着,像是害怕极她的消失。 就连此刻彼此的呼吸,在这渗人的气氛之中,也变得绵长而微弱。 宋谋逸用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眸,盯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也不曾转眼,也就一直看着宋谋逸。 若是可以,她宁愿没有看见过面前人去用着锋利的匕首去架着之夏的脖子。 宁愿一辈子都不曾嫁给他,作为一颗不清不楚的棋子,遭他算计。 宁愿...... 从未在红阁前,遇见他。 静静地,不知过了多久。 宋谋逸沙哑的声音响起—— “又想离开吗?” 这句话一说出,她看见宋谋逸的眼眶泛起红。 此刻,他像极被人豢养极久的宠物,遭主人的遗弃那般,无助而惶恐。 阮软的心猛地一收,红了眼眶,身侧的 分卷阅读58 手胡乱的抓,张张合合的嘴唇,到最后也没有吐出一句话。 可宋谋逸接下来说的话,彻底颠覆她对他的认知。 宋谋逸轻柔地牵着她的手,将一个冰凉的物件放置她的手心里。 她好奇地低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她便顺着那冰凉的物件去摩挲着,可摩挲到的却是温暖的指尖。 他淡淡笑道:“别乱动,会划伤的。” 话是对她说的,可她不知道宋谋逸遭刺刀划破的手心,血流不止。 她听到这句话,窒息般的难受之感传遍全身。 那是刺刀?! 宋谋逸想干什么?! 阮软道:“宋谋逸,你要干甚?!放开我!” 她努力地挣扎着,可在宋谋逸的压制下,像是嬉戏般的打闹。 宋谋逸轻柔抬手,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阮软感受到脸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她低眼朝脸颊斜看—— 她看到宋谋逸白皙如瑕的手与鲜红的血交织,散着诡异的美感。 更让她心颤的是,宋谋逸的面色如常,似乎流着血的人不是他! 而她的反应,落到已处于癫狂边缘的宋谋逸眼中,却成了对他的害怕。 宋谋逸照样用着那泛红的眼眸盯着她,手上轻柔的动作却没有一丝懈怠。 “宋谋逸!你去止血,好吗?” 她看着那只被红色染满的手,几乎是哭喊着出这句话。 宋谋逸抚摸她的手微顿,笑着看向她。 摸出那把身侧的刺刀,抵在自己的左胸口的位置,语气平淡:“想离开,先朝这刺。” 他说完,还很贴心地递到她的手心里。 阮软握着刀柄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顺势望去,只见宋谋逸依旧是含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 看着宋谋逸如此,她停住了颤抖。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待她再次睁眼时,依旧触及到了宋谋逸宠溺的目光。 在她看来,宋谋逸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随后,她又紧紧地握住刀柄,用力得肉眼都可见她手腕处爆起的青筋。 她紧盯着宋谋逸,握着刀柄的手亦是缓缓地朝宋谋逸左胸口的位置移去。 当刀尖已经触碰到那深蓝青衫,她额头的细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她在内心努力地呐喊着—— 杀了他,你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杀了他...... 在刀尖触碰到宋谋逸的身体时,她慌张地晃荡一甩,将刺刀摔落在地。 她飞快转头,看着宋谋逸的左胸膛——只见晕染处点点血花。 就在这一瞬间,阮软流连于眼眶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了。 她的全身像是抽去了力气那般,望着床帘上精美而繁杂的刺绣,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她幽幽道:“宋谋逸......你就是个疯子!” 宋谋逸低沉地笑了起来,紧紧地将她抱住在怀里,她的肩膀也有着湿润的触感。 随即,宋谋逸轻柔地缠上她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随即从袖口抽出两根丝绒绸带,裹于她的身上,将她与他捆绑在一起。 宋谋逸说:“软软,别离开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你离开我,我会不像个人的。” 她一听,嘴角扬起嘲意。 确实不像人, 像是魔鬼! —— 翌日,天初亮。 阮软睁眼时,没看见昨晚被绑在身上的绷带,倒是有点惊讶。 她伸手朝身旁探去,还传来余热。 看来,宋谋逸应该是刚走。 思索着昨晚混沌的一切,她只觉着是宋谋逸昨晚抽风的劲儿过去了,才没给她绑上绸带。 但是,她一想道那满是血的手,就头疼。 昨晚的宋谋逸,是她不曾见过的。 “夫人,可要用膳?” 她随声望去,一个穿着淡紫夹袄的丫鬟,笑看着她。 阮软道:“你是?” 丫鬟朝她乖顺地朝她附身,声音像是黄鹂鸟,回道:“回夫人,奴叫清秋。” 她冷笑,他又安排了一个人眼线在她身边吗? 想着,她摩挲着指腹,看来逃出这首辅府,得从长计议了。 她侧身,语气不善道:“我要之夏。” 清秋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眼睛里满是惶恐,她连忙弯腰,道:“夫人,不要为难奴了。奴是爷叫来服侍你的,之夏姐姐......奴奴不知去哪里了啊!” 她微愣,朝清秋拂了拂手,道:“他......在哪里?” 清秋迟疑道:“爷吗?爷在书房呢。”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飘飞的大 分卷阅读59 雪,皱了皱眉,道:“拿件外袍来。” 清秋连忙跑向一旁的衣架子,取下一件绸绒袍,道:“夫人可是要用膳,再过去呢?” 她想了想,若是想要离开这儿,定是不能坏了身子。 便朝清秋点了点头,道:“嗯。” 随即,她见到案几上放着精美的吃食—— 有着雪糖浓玉米汤,还冒起白气;还有些许刚炸好的春卷,缀着葱油花,精巧可爱;泛汁的小汤包,服帖地躺在竹制蒸笼里,随着热气的催化,泛起竹的清香。 这些,都是她爱吃的早点。 站立一旁,为她布菜的清秋,冲着她欣喜道:“夫人,这都是爷亲自吩咐下去的呢。” 方前,爷便嘱咐她,必要夫人用膳。 阮软淡淡瞥了清秋一眼,舀起一勺玉米浓汤,道:“莫要多嘴。” 清秋微愣,道:“诺......” 之夏姐姐曾和她提过夫人的,说夫人虽活泼却不失贴心。 可如今她怎觉着,夫人唯有冷淡,拒人千里之感呢? 看来,人嘛,还是切身体会的好。 待阮软用膳完后,便随着清秋,朝书房的位置走去。 首辅府可不小,走过去还是得花半柱香。 飘飞的雪,未曾因为年节将至,而变得收敛,反倒愈发下得急促。 雪急路滑,清秋一个不小心便踩到一个覆满雪的洼地,遭那厚重的雪盖到了脚踝。 就在她等着摔个屁股蹲儿时,右手遭身旁人往上一拽。 阮软使着力,撑红了脸。 一见她发神,便急道:“快起来,这大寒天的,摔了定会得风寒!” 清秋连忙借力起身,道:“多谢夫人!看来......之夏姐姐说得真对!” 阮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之夏和你说了甚?” 清秋连忙捂着嘴,不出一言。 阮软自小便懂知之为知之的道理,便道:“带路吧。” “嗯!” 忽地,她的耳畔传来女人凄惨的尖叫声...... 像是在唤她的名字?! 阮软立即转眼看着身侧的清秋——面色如常,没有异动。 倒是她的打量,吸引了清秋的侧目。 “夫人?” “没什么。” 随后,二人无言。 再走几步,清秋指着前面,笑着对她道:“夫人,到了!爷就在里面。” 打发走清秋后,阮软踌躇走近门前。 就着窗棂的漏洞部分,悄悄地朝里探着—— 宋谋逸站在案牍前,单手端起一盏绿茗,专注地看着案牍上的宣纸。 而那右手,缠着白色绸缎。 看到这儿,阮软淡淡地吐了口气。 就在她觉着没什么好看,准备推门而入时,她硬生生地止住了手—— 里边的人儿猛地急咳了一阵,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绸绢,捂住咳出的血。 影道:“爷!你这......” “吱——” 宋谋逸一见来人是阮软,若无其事地将绸绢放回衣袖处。 而这一幕...... 阮软冷冷一笑,她可是盯地清清楚楚。 宋谋逸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了好几声后,缓缓抬眼,看了她一眼。 皱着眉,淡淡道:“雪急路滑,怎一个人来?” 说着,拿起放置在榻椅上的镶玉流苏汤婆子,塞到了她的手上。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面色惨白,温柔如水的宋谋逸。 她实在难以联想—— 昨日那个架着人脖子,以他自己的命为要挟的人是他! 宋谋逸没有在乎她的审视,默默地缩短与她的间隔,附身为她披上厚实暖和的白狐裘衣。 在宋谋逸靠近时,她嗅到了他身上附带的浓郁药味。 阮软嘴角扬起嘲意,变得凝固。 她睁大眼睛,微抬着下颔,仰视宋谋逸惨白的面容,想从其中探出点什么。 阮软冷声道:“宋谋逸,你怎么了?” ☆、腊月山火至 宋谋逸仔细地注视着阮软,注视到阮软都忍不住地对上他的目光。 宋谋逸为何这样看着她? 许久,他缓缓地抬起手,刚要摸到她的脸庞,阮软侧头躲开。 她斜视着宋谋逸,怒道:“说话?” 宋谋逸噗嗤一笑,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声。 原本惨白的脸颊,经这么一阵咳声,倒是染上了两抹不正常的绯红。 待气息平稳下来后,他淡淡道:“风寒罢。” 阮软微微侧低头,瞅着那还未完全塞进衣袖的绸绢,心头像是有根刺。 她迎上宋谋逸的眼睛,笑着道:“我真希望那瓶毒药,能将你毒死!” 分卷阅读60 宋谋逸侧头,将视线转移到窗外飘落的雪景之中。 好半响,才摩挲着扳指,语气上染着笑意,道:“小白眼狼。” 他凭什么如此淡定? 阮软向左大胯一步,直接挡在宋谋逸的面前。 宋谋逸瞧见她这一动作,挑了挑眉,侧着脑袋,道:“劳什子事?” 他清楚—— 此时,面前这个人。 没什么事儿,定不愿意看到他。 想到这,宋谋逸敛下了眼眸。 阮软见他如此问,便顺着道:“之夏去哪里了?” 宋谋逸噙起笑意,瞥了她一眼,转身坐在铺着鹿绒绸毯的榻椅上,端起桌上凉透的素茶盏,掀开瓷盖,抿了半口。 随后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道:“年节快到,今晚我们去看看烟火。” “烟火?” 宋谋逸的话,真是让她震惊万分。 过去,快到年节的日子里。 她缠着宋谋逸陪她去看看烟火,但都不出意外地遭他拒绝。 值到宋谋逸说出不去的缘由...... 她现在也记得—— 她道:“为甚不陪我去?” 宋谋逸道:“这烟火每年都一样。” 她道:“我没看过!” 宋谋逸静默了几秒,笑着对她道:“那等我们老了再去。” 她狐疑道:“为何?” “与世长辞前,看到你期望的景象,定更欢喜。” 就是这句话,抚平了她的心。 她再也没有缠着宋谋逸陪她去看烟火,也从未独自去过。 她把这句话,当做宋谋逸愿与她长相厮守的承诺。 可如今...... 她静静地看着捧起一本诸学古籍的宋谋逸,转过了身。 她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宋谋逸清冷的声音—— “之夏犯错,自会有惩罚。你这几日好好听话,我自然会放她回去。” 宋谋逸放下古籍,看着阮软的背影说道。 她听到这儿,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朝外走去。 宋谋逸看着雪中行走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低头揉了揉眉心,侧头朝站在一旁的影,道:“原来派的人可还在?” 影附身,道:“回爷,原来派在夫人身边的侍卫都在,定不会让夫人在回去的路上摔着。” 宋谋逸轻轻“嗯”了一声,朝影摆了摆手。 影偷瞅着宋谋逸,试探道:“爷。” 宋谋逸半闭的凤眸微抬,道:“但说无妨。” 影鼓着勇气,说道:“如今夫人好似真的对爷......” “好似没有半点儿感情。” 宋谋逸轻笑,道:“是我吓着她了......” 这小白眼狼,总是分不清好坏。 “那爷?” “多嘴了。” 影立即道:“那卑职先退下了......” 书房外, 影刚把屋门合上,还没朝外走几步,便遇见神色匆匆的原胥鹤。 影恭敬地做鞠,道:“原公子。” 原胥鹤朝他做礼,道:“爷可在里面?” 影还没来得及点头,原胥鹤便朝里处冲去。 原胥鹤一走进,便看见打着盹的宋谋逸。 他怒气直冲,不禁提高声量,道:“你可是服了彼岸毒?!” 宋谋逸甚是不悦地蹙眉,道:“你来便是说这件事?” 原胥鹤沉着气,道:“我刚收到消息,说那昏君是熬不过这个年节了。” 宋谋逸点了点头,道:“宋其瑜有什么动静?” 原胥鹤便接着道:“他最近急着收取朝中老臣的势力,近来与彭治也多有接触。而且,似乎还想从陈家里,得到支持。” 语毕,他转眼看向宋谋逸,道:如今的局势,对我们来说......” “可谓是十分不利。” 宋谋逸抬眼看了他一眼,转而拿起被扣在案几之上的古籍,启唇道:“你为何如此认为?” 原胥鹤近几日都在府中分析着局势的利弊,自是了然于胸。 张口便道:“如今宋其瑜可谓是天时地利都占到我们上头。现下年节将至,边关告急。那些朝中老狐狸,定是想从这次变革中,谋取利益。再说,宋其瑜获得彭治这一大将,朝中朝外谁不知?兵权就是这彭治与昏君各占一半。若是,再收得......陈家,那这皇位,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更莫说,可获皇位之人,说来说去,也不过宋其瑜与你,可如今,九爷您服了彼岸毒,时日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宋谋逸淡淡摆头,神色淡然地看着古籍,道:“这只猫,除有太子名分,可还有其他?” 原胥鹤思索半响,道:“古人传下的嫡子继承,朝中之人定是支持着他。” 分卷阅读61 宋谋逸淡笑,手上任翻着新的一页,道:“那朝外之人呢?” 原胥鹤神色微僵,道:“九爷为何如此说?” 宋谋逸转头看向原胥鹤,道:“你说,哪位圣贤不谈谈仁人之心?那彭治,可是远近闻名的忠将。” 原胥鹤蹙眉,道:“宋其瑜处世,近乎没有污点,十分得民心,这朝中朝外皆知。” 宋谋逸噙起嘴角的一边,道:“是吗?” 顿了顿,转眸看向原胥鹤的目光里冷冽至极,他道:“你前去将前些日子城中沸沸扬扬之事,找些士人大作文章。” 原胥鹤惊道:“可是宋其瑜旗下之兵射马车一事?可是这件事再怎么做文章,也翻不起太大浪花。” 宋谋逸挑眉,道:“记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至此,原胥鹤的额头已经覆满细汗,他做鞠道:“诺。” 转身后,便伸手擦拭着额头的细汗,原来宋谋逸一切都谋划好了。 正当他准备出门时,宋谋逸叫住了他。 宋谋逸道:“告诉影,叫沐胭该行动了。” 原胥鹤青筋暴起,颤着问:“沐胭?” 宋谋逸不再多言,一记冷眼朝他射来。 “那你的身子?” “我自有分寸。” 原胥鹤只好作罢,转身离去。 —— 苏海一见到宋谋逸惨白的面容,便惊道:“哎呦!宋大人怎还要亲自前来看皇上呢!” 这几日起,他便听闻,说这宋谋逸误吃了彼岸毒,时日不久。 他还本不相信,谁还会误食毒药? 如今看这宋谋逸弱不禁风的样儿...... 看来,定是教人给暗算咯! 但,苏海他管不着。 宋谋逸淡笑道:“父皇近来可好?” 苏海道:“哎!皇上......还未曾醒来啊!” 宋谋逸低眸,眉目间满是忧愁。 而伫立在侧的影紧盯着一旁的红檀木门,凑近道:“爷,陈老太出来了。” 宋谋逸微侧探去,而后朝苏海道:“苏公公定知我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便不进去将身上的晦气传给父皇了。” 这番话倒是说得苏海老泪纵横,这人就着风寒赶来,还只在门前请安。 纵然他在这偌大的赤宫混了二十年之久,也未曾见到这般的孝心。 他偷瞅着一脸悲伤的宋谋逸,急道:“宋大人孝心感人啊!皇上醒来奴定是会好好说。” 这宋首辅,终究是可怜。 权未得,名未有。 如今,真是要落个人财两空了! 真不知,若是那太子谋上皇位,他该如何...... 宋谋逸静探着海眼眸里的悲悯,微侧脑袋,踱步离去。 身侧的影,瞅见远处宋谋逸的身影。 便立即小跑至那前面行色匆匆的老妇人身旁停下,道:“老太太,奴家主子想和您聊聊。” 陈老太顺眼望去,笑道:“哦,宋大人?可是乖孙孙不听话了?” 宋谋逸眼眸流转,道:“乖孙孙?老太太说得哪位乖孙孙?” 陈老太低下摩挲着手心里的佛珠,思前顾后好半响。 才抬眼道:“自是我宠溺得很的那个。” 宋谋逸蹙其眉头,道:“在下的府中.....可是有着两位老太太的乖孙孙。” 陈老太慌神,缓慢道:“哦?这......可是宋大人纳得妾?” 而后,她笑了笑,道:“知如那孩子,可有找宋大人闹?若是有,还望宋大人多多包涵。” 宋谋逸见着陈老太临危不乱的神色,眯起了眼。 如此...... 他便道:“知如?府上确实有一位知如。倒不是微迎娶,而是遭人丢在微的府门,捡回来的。” “微迎娶的可是陈府大小姐,老太太可是记错乖孙孙的名字了?” 说到这,宋谋逸神色闪过一丝狡黠,继续道:“说来也怪,微将软软从静安寺接回来后,静安寺竟遭了山火......这寒冬腊月的,着实怪的很。” 陈老太的面色僵硬不已,她慌道:“些许是老妇记错了......那烦请宋大人将知如送回来?” 宋谋逸置若罔闻,仰头瞅着天色后,侧头含笑道:“老太太,天已晚,微可得去接软软赏烟火了。” 语毕,他便扬长而去。 原地的陈老太的心儿可是拔凉,这盘棋怎和她谋得不一样? 她朝身侧人怒斥道:“不是说......那野丫头的尸体都遭烧焦了吗?!” 桂蓉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老太太,奴去去数了......没有错啊!” 陈老太冷笑,盯着跪在雪地里的桂蓉,提了一口气,紧撺的佛猛地朝雪地上狠摔。 看来,她是遭人算计了! b 分卷阅读62 r   ☆、他说 陈老太冷呵一声,她自是知晓哪里出了问题。 那宋谋逸说出的话,映射的意思,都快到嘴边。 她陈老太曾会不懂? 若这些都听不懂,也枉费在这吃人的世间摸爬滚打几十载! 陈老太扬起下巴,睥睨着雪地里的桂蓉道:“说吧,你主子是谁?!” 说完这句,她忍不住地深深地长叹一声。 这世间,知晓她想把那野丫头烧死在山寺的,也就只有桂蓉了! 她千算万算...... 竟是自己身边的人儿,出了问题?! 看来,还是老话说的好—— 只有死人不会说话,不会背叛。 此间,陈老太的目光始终都未从桂蓉身上转移。 跪在雪地上的桂蓉早已惶恐至极,她颤着将手合拢,捂着面痛哭道:“老太太啊!奴未曾背叛你啊!老太太啊!奴奴可是跟了您二十载了,老太太怎能不相信奴啊!是那是那......宋首辅冤枉老奴啊!” 说着说着,眼泪像是洪水猛兽,停不下来。 陈老太轻呵,随后转身朝前走,声音像经历沧海桑田那般孤寂,她道:“哎!我输就输在......没睁开眼睛看人啊!” 她慢慢地抬起脑袋,只见本应该是高高挂起的圆日,已经压着地平线,成了一抹残阳。 忽地,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的心头发芽。 她立马甩了甩脑袋,不敢深想。 她微侧,看着雪地之中的桂蓉,又道:“你走吧!” 三字落下,便随着一旁的小厮乘着马车离开了。 跪在雪地里的桂蓉,直直地看着那蹒跚而臃肿的背影。 那位小厮没有她熟悉陈老太走路的姿态,没走几步便与陈老太的步伐前后不一起来。 忽地,那小厮一个没搀稳,惹得陈老太一个后仰。 桂蓉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放在空中好几秒后,才缓缓地伸了回来。 如今,她没有资格在这位老人身边了。 桂蓉缓缓闭眼,脑海里便浮现子女与丈夫横死的模样。 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 “夫人,我们去里屋等爷吧!这时虽说没有下雪,但这寒风可不饶人!” 清秋牵着阮软的绒衣袖,说道。 阮软没有搭理清秋,手里揣着汤婆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街头——那是从赤宫回府的必经之路。 一时辰前,清秋便告诉她,叫她早点收拾好,说宋谋逸要回来了。 可如今,她都站在这头半时辰了,也没瞅见宋谋逸回来。 莫不是...... 她惊呼道:“莫不是,他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清秋皱眉,道:“夫人?你说什么呐?可以和......” 她还没说完,阮软便两手握住她的双臂,晃着她问:“宋谋逸莫不是出了意外?” 清秋噗嗤一笑, 主子出事? 她笑着道:“夫人,这不可能!” 阮软满脸狐疑,道:“你为何说得如此肯定?” 清秋扬起的嘴僵住,她总不可能告诉面前人...... 她家主子一个人,便可以血洗三个她吧? 想到这,清秋又气! 她好歹也是自幼培养的杀人工具吧! “清秋,你怎不说话了?” 清秋缓过神,笑着道:“啊?夫人?主子身边有影呢!影杀人可厉害了!” 阮软:“......” 此时,远处—— 宋谋逸早已瞅见站于府门处的阮软。 远远望去,面容粉嫩,吊在耳垂上的银穗镶玉耳坠左右晃荡,颇为灵动。 淡蓝袄裙紧裹,即便就着红绒披风,也阻挡不了曼妙身子。 这身,着实配她。 宋谋逸扶额, 如此的她,被这么多人看着...... 他只好不停地摩挲着扳指。 清秋笑着抬眼,瞅见主子的马车,便对阮软喊道:“夫人!你瞧,是爷他们的马车!” 阮软本是想要掐清秋的手直直愣在空中,僵硬地转头望去—— 马车早已稳稳地停在他们的面前。 宋谋逸倾身,撩开绸帘,伸出手,道:“怎在外头等?快上来。” 阮软瘪嘴,幽幽道:“我自己上来。” 宋谋逸伸着的手缓缓弯曲,抬眼看了眼阮软。 便收回手,道:“清秋,搀着你主子。” 语毕,便放下了绸帘。 清秋见状,吐了吐舌头,对着阮软道:“夫人......” 于是,阮软便在清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撩开绸帘,她眉 分卷阅读63 头一紧,怒道:“宋谋逸!你让我坐哪里?” 斜躺在马车上的宋谋逸,占了一大半的位置。 宋谋逸含笑道:“你自己坐上来。” 阮软迟疑:“坐上来??” 宋谋逸见着阮软一副疑惑状,直起身。 眼眸看着案几上的瓷碗,示意着她,道:“把晕汤喝了。” 阮软淡淡道:“嗯。” 她端起晕汤后,便坐在角落,咕噜咕噜一口喝完。 宋谋逸用余光看着没有迟疑,直接将晕汤往肚子里灌的阮软,本放在衣袖里摩挲着蜜饯绸袋的右手,若无其事地伸出来,端起案几上的绿茗,一饮而下。 二人在马车上,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寂静。 所以,她睡着了。 直到马夫的一声响亮的“吁——”, 才惊得阮软睁开了眼。 她自然地望旁边探去, 低头的宋谋逸,眼眸清明地注视着手上某样的物件。 “看什么?” 宋谋逸淡淡道。 阮软立即转头,皱眉想着。 宋谋逸,莫不是有第三只眼睛? 怎没抬头,都知道她在干甚? 宋谋逸将绸袋放到衣袖后,道:“下去了。” 些许是她不久前才拒绝了宋谋逸,这次他倒是没说出要搀她下马车这样的话。 宋谋逸也未曾像往常那般随着她的步子走,而是走在她面前。 这样也好...... 免得如今的她,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阮软专心地打量起眼前的这栋建筑—— 如梦楼。 楼侧有着成群的大树,树荫映衬通身暗紫的如梦楼,倒是别有风味。 她曾听说过,这里是赤城观赏烟火的最佳位置。 这座楼,好似没建起几年,但名声却大的很。 但这些只不过是这栋楼的出彩罢, 更让人记住他的是,这栋楼的主人似乎是那言免。 言免,让赤朝上下都为之惊叹的才子。 清秋望见如此好看的建筑,贴在她身边,道:“夫人,奴听说,这似乎是言免两年前,专门为他的爱人所修呢!” 阮软道:“你怎么知道?” 清秋摸了摸鼻子,毕竟她当初可在这里帮忙搬过砖。 讪讪地笑了笑后,开口道:“咳咳,传言!奴就就听过那么个说法......” 阮软一听,正准备给清秋一个糖栗子。 前面的宋谋逸便转头,道:“莫说闲话,跟紧些。” 清秋立即低头,道:“诺。” 阮软则是瘪着嘴,表达着不满。 —— 待他们走近这如梦楼的内部,阮软才知什么叫文人的审美与风雅。 陈设融于画,画就成景。 “宋哥!小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本在打量着四周雅致布置的阮软,遭这浑厚的尖叫声,吓得身子向上一耸。 她不悦地朝前看—— 是一个翘着兰花指,扬起满脸褶子,看起来微胖的男子,与宋谋逸寒暄着。 这人...... 她似乎见过。 宋谋逸颔首道:“穆弟,近来可好?” 穆山笑了笑,道:“你知道家父的情况,哎......” 说着,穆山转眼便瞅见了她,便笑得更欢,道:“哟!你当初不是说,快死了才带她才来这儿吗?难道如今莫非你真的要死了?” 宋谋逸移着身子,遮住穆山打量的目光,道:“我过几日再去看看穆老。” 穆山握起拳头,准备捶着宋谋逸的胸口,但被宋谋逸避开了。 穆山道:“父亲一直惦记着你呢,早点回来看看。” 宋谋逸淡淡点头,道:“会的。” 穆山也朝宋谋逸点了点头,随后穆山便直径走到她的面前。 他没有笑,满脸的褶子自然也就消散掉,但依旧翘着兰花指,语气不善地对着她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哥哥!” “穆山,多嘴!” 穆山瘪着嘴,夹着尾巴溜出了如梦楼。 而阮软却愣在了原地, 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宋谋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过来。” 阮软道:“噢。” 宋谋逸带着她,到了一间雅间。 雅间布设倒是比外边简单朴素许多,但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设计也十分巧妙—— 雅间外,是没有屋檐的亭廊。 亭廊上,设有二椅一案几。 案几上,一套茶具,几道点心。 盛满茶的茶盏,还冒着白气。 看来,是不久前安排的。 宋谋逸 分卷阅读64 早在她打量期间,坐在椅上,品起茗来。 她打量完,便自然地坐在另一个位置上,吃起点心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俩一直都是在他喝着茶,她吃着点心的模式之中。 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原来定不喜欢如此,但如今倒是觉着舒坦极。 “阮软,听说看烟火许下的心愿会实现。” 宋谋逸转过头,对她说道。 她停下咀嚼的嘴,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道:“是吗?” 她的话,刚落下,便迎来了漫天烟火。 顷刻之间, 耳畔有着烟火迸射出的轰隆声,有着众人欢呼的喜悦声。 还有,宋谋逸清冷干净的低喃声。 他说:“软软,我愿你永远爱我。” ☆、周公之礼 阮软没有说话,她只盯着漫天烟火。 烟火绚烂,但她面容没有丝丝欣喜。 直到烟火快结束时,宋才转眼瞥了眼烟火,幽幽问道:“烟火好看吗?” 她道:“不太好看。” “是吗?” 宋谋逸含着笑意,反问道。 他看着阮软的侧脸,满脸尽是烟火的倒影。 显得耳垂的红痣,更是可爱。 宋谋逸说:“私认为好看极了。” 阮软的眼睛猛地一眨,随后皱眉转头,道:“多久回去?” 宋谋逸微顿,道:“乏了?” 阮软点了点头。 她倒不是觉着乏,只是心头憋得慌。 她怕...... 若再让宋谋逸用那种目光望着她的话,她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怎样的目光? 像是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唯有她值得流连。 想清楚后,她抬眼对上宋谋逸的目光,道:“我去楼下等你。” 此刻,烟火尽撒,留下得只有最初的黑暗。 —— “夫人,你怎自个儿下来啦?爷呢?” 一瞧见阮软走来,清秋便跑过去问道。 阮软抬眼朝清秋望去,下一秒便双腿泛软。 等她想要再去确定那人时,早已没有了身影。 清秋扶起阮软,担忧道:“夫人可是哪儿不舒服?” 阮软淡淡摇头,道:“我们先回去吧。” 清秋惊道:“不等爷了?” 阮软犹豫再三,正准备启唇。 身后便传来宋谋逸的声音—— “清秋,你与影先回去。” 影慌神,急道:“爷?!如今你的身子,可经不起......” 他话还没说完,便遭宋谋逸的冷眼给硬生生地止住。 影都不敢说话,清秋哪里敢多言? 只是用着眼睛,泪汪汪地望着阮软。 阮软倒是疑惑得很,转头道:“宋谋逸,你想干甚?” 宋谋逸没有理她,径直走过她,轻飘飘地撇下一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抬脚便想跟上, 伫立在一旁的影终究忍不住,对着她说:“夫人......卑职求您这几天好好待爷!” 阮软皱眉,看着这红了眼眶的六尺男儿。 影素来沉默寡言,这点与宋谋逸出奇的一致。 与他相识几年,她也未曾看见他哭过。 更莫说吐出“求”,这样的字眼。 她淡淡道:“怎么?宋谋逸真的快死了?” 阮软此前从没想过宋谋逸会死,而这刻却犹豫不停...... 就她来看,那日在东宫。 宋谋逸能面不改色地喝下那瓶“彼岸”毒,她便认为——宋谋逸定有解药! 她有过慌张,有过怀疑,有过不解。 甚至当她目睹宋谋逸吐血之时,那种从心底里的害怕,她不会忘。 只因为,他是宋谋逸。 可如今...... 阮软将目光重新投到影的身上, 影的眼眶泛红,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悲伤。 自打她认识宋谋逸起,影便一直伴他左右。 影直接避开她的疑问,只道:“夫人,卑职求您了......” —— 马车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褪去,街边的叫唤声也逐渐消失。 阮软忍不住地撩开绸帘朝外探,外边早已是黑漆漆地一片。 她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宋谋逸,道:“这是去哪?” 宋谋逸睁开眼,淡淡地朝她望来,道:“软软,你说我能实现心愿吗?” 她转头躲开宋谋逸的视线,道:“不可能。” “是吗?” 宋谋逸低笑起来,声线染上俏皮的意味。 而后 分卷阅读65 ,他朝她眨了眨眼睛,缓缓地说:“不是不可能,是必然。”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不像吐出的话语那般霸道。 而是缱绻悱恻,撩动着她的心扉,像是与她说情话。 她咽了咽口水,脸颊也染上两抹红晕。 转头却是鄙夷地看着宋谋逸,道:“自信过头!” 宋谋逸轻笑,道:“或许。” —— 待他们到宋谋逸说的地儿时,四周早已是万籁俱寂。 静得阮软莫名的慌。 她撩着绸帘,无助地望着四处,道:“宋谋逸,这这是哪儿?” 宋谋逸看见像是小兔子般惊恐的阮软,只觉可爱。 他伸出手,仰头看着阮软,道:“我们近几日,便在这儿住着。” 宋谋逸说的话,她倒是听见了。 但是她更关注道是宋谋逸伸出的这只手,她狐疑地瞧着宋谋逸嘴角的弧度。 她怎感觉,他故意将清秋与影支开,就是想扶她下马车呢? 宋谋逸一眼便望出她的想法,道:“软软,莫狭隘地看待我。” 是吗?应该是,他没这么幼稚。 软软倾身瞅了瞅马车的高度,皱了皱眉,只好将手递给宋谋逸。 他的手很暖和,很宽大。 宋谋逸一握住她的手,就攥得更紧,但她没觉着疼。 一下马车,她便想要挣脱开宋谋逸。 宋谋逸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道:“天黑路滑,听话些。” 她乱扭动的手便停住,心想宋谋逸说得挺对。 若是把自己的腿摔折了,怎么逃? 于是,她便任由宋谋逸牵着。 还没走几步,便瞅见前处一座点着灯的房屋。 她朝四顾看了看, 四处由寂静与昏黑笼罩着,什么都看不出。 而他们俩走得这条路,因着前面点起昏黄的房屋,格外地有人情味。 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儿?” 宋谋逸转头,道:“这是我的家。” “你的家?” 阮软走进屋内后,发现这座屋子并非她所想的那般,或是华美,或是典雅。 倒是,有着一丝破败之感? 她便想到宋谋逸的那句—— “这是我的家。” 那么,首辅府算什么?丞相府算什么?赤宫算什么? 可碰巧不巧地,她的肚子很突兀地响了三下...... 她尴尬道:“咳咳......” 宋谋逸挑眉,莞尔一笑,道:“饿了?” 她愣了愣,点了点头。 就在刚刚地那一瞬间,她仿佛又见着那如春风般的子青哥哥...... 宋谋逸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想吃什么?” 原来,宋谋逸也会如此问她。 她低下眼,道:“汤面。” 她喜面食,自小是因吃糙米太多,后来是因...... 宋谋逸煮面,简直一绝! 想来,她已经好久都没吃过了。 宋谋逸没有意外她的回答,好像是意料之中。 先她一步走进膳房,她随后紧跟着。 膳房干净简单。 更让阮软惊讶的是厨台上,还摆着各种新鲜食材。 宋谋逸自然地舀起一勺清水,随后拿起食材,清洗起来。 她如同往常那般,问道:“我做些什么?” 宋谋逸没有抬眼,道:“好好看着便好。” 阮软也不意外,原来他的回答亦是如此。 她便只好专心地看着面前人—— 昏黄的煤油灯,映在他的脸上,更是衬得极佳的骨相凸显。 利落分明的下颚线处,因没有光亮,呈现一片阴影。 而就是这片阴影,使得五官更加深邃。 衣袖被宋谋逸卷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的手臂来,仔细瞧,还看得见淡蓝的血管。 慢条斯理,风雅自成。 随着宋谋逸将食材清洗干净,再从厨台上拿出之前便有的肉臊子。 再是依次把葱、蒜、香菜切好备用。 刀起刀落,干净利索。 另一头,沸水扑腾。 他利落地将面条,与方前准备好的绿菜、红番茄放置进沸水中。 随后宋谋逸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很满意。 又从厨台拿起一个鸡蛋,往台上一敲,放入沸水之中。 “你你......” 阮软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谋逸明知道她不喜欢吃鸡蛋! 他挂起浅浅笑容,道:“去外面呆着,我端来。” —— 坐在小木板凳上的阮软,没等几分钟,便见宋谋逸端起冒着白气的瓷碗,走了过来。 分卷阅读66 汤面的卖相极好,红油上缀着肉臊子,肉臊子上点着葱花与香菜。 就...... 那荷包蛋,她看起来碍眼得很! 宋谋逸将木筷递给她后,便单手撑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阮软便乖乖地挑几根,尝了尝。 味道和记忆中一样,面条劲道,肉臊子清爽不腻。 因为还有番茄,口感更是咸甜交互。 “怎么样?” 宋谋逸突然凑近她,问道。 吓得她一个后仰,呛得不停。 宋谋逸将茶盏往她面前一推,淡淡道:“我很可怕?” 她瞅着宋谋逸略带伤心的神情,低头笑了笑。 而后她正言道:“好吃的!” 宋谋逸面色稍晴,道:“记得把荷包蛋也吃了。” “不要!” 她立即反驳道。 说完,她又低头嗦了好几口面。 宋谋逸执起阮软喝过的茶盏,抿了半口后,看着她道:“多吃些鸡蛋,好长身体。” 阮软实在不想听他的说教,直接夹起那块荷包蛋,往宋谋逸还没来得闭上的嘴里一塞。 瞅见宋谋逸呆滞的面容,她忍着笑意低下头,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宋谋逸细细地咀嚼着口中的荷包蛋,面上是阮软没有看见的宠溺。 待他咀嚼完口中的荷包蛋,便伸手揪了揪阮软的脸,道:“已为人妻,怎还是小孩性子?” 阮软微愣,撇过脑袋,不出一言。 不理他吗? 宋谋逸凤眸轻轻上挑,启唇道:“娘子,我们似乎未曾行过周公之礼。” “今晚......便试试吧。可好?” ☆、莫哭 行行周公之礼? 阮软的脸蛋刹那间涨红,嗔怒道:“你你个登徒子!” “登徒子?” “这便是娘子对为夫的评价吗?” 宋谋逸的眼底里晦暗不明,他直接俯身将她抱在怀里,朝里屋走去。 没走几步,他的额头便密汗遍布。 “你放开我!宋谋逸!” 阮软讨厌这样的感觉,她越想越害怕,害怕得眼泪直流。 宋谋逸听见这明显染上哭腔的言辞,脚步停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低头,看着怀里人红着眼,用着湿漉漉的杏仁眸望着他,在她的眼神里有着不解,有着怒意,还有厌恶。 宋谋逸呆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附身轻吻着她的脑袋。 他的言语带着浓浓地倦意与无奈—— “软软,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阮软知道这话不是在寻求她的回答,但她还是颤着身子道:“宋谋逸,我我不喜欢这样......” 就在刚才,她感受到了男女之间绝对的力量悬殊。 她缓缓地闭上眼,眼尾的泪水顺势而流。 —— 东宫秘牢。 一位穿着铠甲的士兵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秘牢深处,一双眼睛里满是警惕地瞅着昏黑的秘牢。 不知走了多久,他在一个潮湿昏暗,还透着点点自然光的牢间面前停下。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他忍不住地捂着口鼻。 单手将手上的餐盘往地上随意一甩后,抬眼瞧了瞧秘牢。 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蹲在角落,瞧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死肉。 士兵吓得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若他仔细一瞧,便能够发现,那角落女人的全身早已泛起不正常的青紫。 角落的沐胭瞧见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男人,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双肩都上下抖动。 而空气中,却弥漫着嗜血的怒意。 她上下转动着脑袋,抬起下巴,随意起身,蹲在起那士兵摔在地上的吃食面前,面无波澜地直接伸手往瓷碗里搅动着。 没过一会,手上传来的不是黏糊糊的感觉。 她面露笑意,将那被藏在米饭之中的纸片拿到自己面前。 攒在手心里许久,她才缓缓展开。 纸片上,简简单单的四字—— “开始行动。” 这四个字重重地敲打在沐胭的心头,她嘴角的笑意扬道诡异的弧度。 随后右手又将纸片揉成纸团,丢进了她的口中。 她仰着脑袋望了望那透着光亮的窗口处,缓缓道—— “宋其瑜,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另一头, 壹拾弯着腰,颤颤道:“殿下,宫里的太医说......您想皇上的命吊几天?” 宋其瑜捏起身旁美人的下巴,附身深深地嗅着,道:“宋谋逸去哪里了?” “回殿下......奴奴不知!” 分卷阅读67 宋其瑜一个冷眼看向壹拾,道;“不知?那还不去查?!▲” 壹拾接着颤颤巍巍道:“殿下,朝上似乎对殿下近来颇有异词......” 这件事,宋其瑜自是了解的。 那群老狐狸,总是抓着那射人一事不放。 倒是惹得他...... 想着,宋其瑜烦躁地推开满是胭脂味的女人,对着壹拾道:“仔细地去查查,是谁在煽风点火......” “诺。” 被推开的女人名为媚乐,她咬着唇,一只手在宋其瑜的心口上画着圈,娇滴滴道:“可是妾身做错了甚......惹得太子如此不快?” 宋其瑜大笑,睥睨着她,道:“前几日,孤让几个部下尝了尝女人的滋味......” “你若是不想......就给孤滚!” —— 首辅府。 守门的小厮瞅着那陈府的马车,便立即朝前走去,做礼笑迎道:“陈老太□□。” 陈老太满脸堆着笑容,道:“宋首辅可在家?” “回老太太,奴家大人跟着夫人前去散心,近几日都不再府中。” 陈老太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提高音量,道:“府中没主事的人了?” 小厮惶恐地弯腰,道:“老太太,您就别为难奴了......” “陈老太太?” 陈老太皱眉,朝发声处望去。 见着是原胥鹤,便笑道:“原公子。” 原胥鹤拱手做礼,道:“老太太若是来找主子的话,卑职可以代劳。” 呵,看来,如今她便只有被门客接待的份儿了? 她面色不改,很是惊讶,道:“看来,谋逸真是器用原公子。” 这话面上听着是在恭维着原胥鹤,可暗里不过是说着原胥鹤越权罢。 原胥鹤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面露轻嘲。 陈老太自是瞅见这抹嘲意,面色一沉。 原胥鹤道:“卑职是主子安排的,老太太莫多想。” “九爷繁忙万分,卑职想老太太是知道的。” 陈老太懒得与面前这人打着哑谜,直接开口道:“他让你与老妇说甚?” 原胥鹤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了陈老太,道:“九爷叫您回去好好看。” 陈老太细细地打量着手心的信,淡淡撩下绸帘,不咸不淡道:“麻烦原公子了。” 原胥鹤笑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只愿这个老妖婆看到信的内容,还笑得出来。 —— 自那天阮软哭着叫宋谋逸放开她后,宋谋逸这两日都未曾主动找她说话。 阮软扯着头,偷瞧着那面如清水的宋谋逸。 她实在难以联想到,这个人在那天晚上,只是抱着她...... 就露出那种覆满□□的神色,还不停地说出缠绵的话! 她心下一狠,瞧着案几上宋谋逸今早专门为她做的桂花糕。 小声地开口道:“宋谋逸......”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宋谋逸的声音,怒气冲冲地抬头。 可抬头迎上的是,那双温柔的凤眸。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道:“我我我......” 还没说完,宋谋逸一阵猛咳。 阮软立马轻拍着宋谋逸的后背,慌张道:“宋谋逸,你你怎么了?” 宋谋逸淡淡摇头,可下一秒吐出了一口血。 阮软慌乱地从宋谋逸的衣袖里摸出绸帕来,为他细细擦着。 此时的宋谋逸,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血染过的薄唇更加红润,浑身都透着病态美的意味。 可阮软可没那个闲工夫欣赏,她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宋谋逸费力地执起手,擦拭着阮软的泪水,淡淡道:“莫哭。” 阮软忍不住地蹭了蹭那几乎没有温度的指尖,仰着脑袋,威胁道:“宋谋逸,你你若是敢死......我就改嫁!” 不出她所料,宋谋逸顷刻附身咬着她的耳垂,眼眸里满是狠厉,道:“你就知道折磨我!” 阮软满是泪水的脸染上喜意,她急忙回抱着宋谋逸,道:“那那你就不要死!” 她会离开宋谋逸,但是她舍不得宋谋逸死。 宋谋逸含笑应她,道:“嗯,不会。”几秒后,他又道:“我想吃些绿豆酥。” 阮软点头,道:“你等我,我去拿。” 宋谋逸默默抬头看着阮软的身影远去,低头从胸膛的位置拿出一个瓷瓶。 他皱着眉打开瓶塞,倒出一口黑色药丸。 此时,空气中都泛起了苦涩的味道。 随后,他便面不改色地将药丸塞入口中,生咽了下去。 转眼间,瞥了一眼膳房处,端起案几上的绿茗一饮而下。 ☆、离开 分卷阅读68 夜深人静,寂静人家。 纵然阮软与宋谋逸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有了三个晚上。 但她,依旧觉得十分别扭! 她瞅了瞅外面的一片寂静,她无奈地闭上眼睛。 这天,一点儿亮的痕迹都没有啊...... 胡思乱想半天后,脑海里便浮现起宋谋逸面露难色,在她面前吐血的样子。 她猛地睁开眼,双手近握住被褥,呆呆望着屋顶的房梁。 想着今晚应是睡不着了,她便只好撇了撇嘴,胡思乱想起来。 阮软习惯平躺着睡觉,但身旁人却喜欢侧躺在她的身边,对着她睡。 四周一安静下来,显得宋谋逸的绵长呼吸胜是那么突兀明显。 而那因呼吸产生的热气,无一例外地打在她的侧颈间。 这些热气,像是虫子在啃咬她一样。 密密麻麻的触感,持久而难以褪去。 渐渐地,弄得她的耳垂发烫,也让她的心打起鼓来。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用着余光小心地探身旁的人, 好像睡得很香甜? 她偷偷笑了笑,放大了胆子,蹑手蹑脚地朝身侧翻身,直面宋谋逸。 见着宋谋逸,阮软觉着她的脸似乎都发烫起来。 在这股无法言说的气氛下,她情不自禁地探出手,去勾勒宋谋逸的面容。 浓密的眉、上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及其好看的唇。 宋谋逸的唇型生得极好,上下唇瓣都很薄,都很软...... 回忆到某些片段,阮软咽了咽唾液,身子朝宋谋逸那处靠得更近,眼睛里的浓浓爱意也愈发纯粹。 也就在这时,面前的宋谋逸淡淡地睁眼...... 阮软瞳孔法大,猛地朝后一仰,可她还没仰多少,便被宋谋逸的手给揽了回来。 宋谋逸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他道:“怎么了?睡不着?” 说着,还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缓慢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看到这一幕的阮软,飞快地摇头,不由自主地拉开她与宋谋逸的距离,她怕宋谋逸听到她的心跳声。 “叩叩叩!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宋谋逸皱眉,声音淡淡:“或许是寻错人家的山民。” 阮软眨眼,好奇道:“我去瞅瞅?” 外边的敲门声暂停了一会儿,好半响才传来一个男声—— “在下陈知意,此次前来.....是想寻我阿姐!” 阮软喜上眉头,朝宋谋逸道:“是阿弟!是阿弟!” 宋谋逸依旧淡淡,疑惑道:“他为何知道你在此处?” 阮软一听,不悦地撇嘴,道:“我去看看。 说着,她便起身。 宋谋逸握住她的手腕,借力起身,道:“我去开门。” 阮软看着面容苍白的宋谋逸,由于刚刚地坐起的动作,额头布满细汗,甚至连身子也在微微发颤。 阮软摇了摇头,道:“我怕你走不到门口,便倒了过去。” 宋谋逸听了后稍顿,握住她的手,蹙眉道:“那你......早些回来。” 宋谋逸说得很慢,眼睛也是直勾勾得看着她,怕她下一秒就跑了一样。 或许宋谋逸是知道她还是想离开的,阮软淡淡道:“嗯。” 往门口处走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背后有一股视线紧紧地盯着她。 她想要回头去看,但是始终都没有。 她颤着手打开了房门—— 陈知意面色凝重,挺直地站在门口处。 他裹着黑绸绒毛裘衣,将发丝束起,手持一把剑,剑身染上了血。 “阿姐......” 他的声音似乎像是要哭了出来,声音颤个不停。 阮软点了点头,伸手抹去他的泪水,笑着道:“那日,我在如梦楼看见的人,是你,对不对?” 陈知意缓缓点头,道:“那日......我从赤宫逃了出来。” 他面色如常地往房内瞅了瞅,轻声道:“阿姐,我带你走。好不好?” 阮软向后退了几步,皱眉道:“阿弟为何如此说?” 莫非...... 他知道了什么? 陈知意的面容染上慌乱,而后被悲悯代替。 他道:“我知道阿姐被阿婆算计,被迫嫁给那宋首辅;我也知道宋首辅将阿姐作为一颗棋子......” 说到这,他不禁低下了头,身侧的手用力地握起。 甚至,他还知道他被困于赤宫,逃不出来...... 都与这宋谋逸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那好心的太子,他怎能见到阿姐?! “你为何知道?” 陈知意摇头道:“阿姐莫管我是怎样知道的, 分卷阅读69 阿姐现在还是快与我走......” 说着,陈知意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朝外拽。 她慌乱地挣脱开陈知意的束缚,道:“他生病了,没人照顾,我我要......” 陈知意噙起嘲意,宋谋逸喝了彼岸毒需要照顾? 等着收尸才对吧! 当然,这些话他自然没有对阮软说。 他转头看向阮软,幽幽道:“阿姐,你可知这剑上的血是谁的?这是宋谋逸手下的!” 他猛地拉开黑绒裘衣,露出满是血迹的胸膛。 而后,他闭眼缓缓道:“进这块地儿,可是耗了我不少的力气......” 说完,他睁眼看向阮软,怒道:“你还想照顾他吗?他需要你的照顾吗?!这四周埋伏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阮软目睹着那像是血染过的胸膛,还有那狰狞的刀口,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宋谋逸的声音传来—— “软软......” 阮软应声转头,便看见宋谋逸的薄唇早已泛起不正常的白紫,一只手费力地撑墙,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 每一次抬步,他都要咬着牙齿,都要抬眼看她一眼。 似乎是看见她在望着他,宋谋逸露出了一丝笑容,撑墙的右手指尖都泛了白,可声音却温柔至极。 他道:“软软,不走,好吗?” 阮软缓缓地转头,不再看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后,平息了内心的躁动后,才再次看向宋谋逸,道:“宋谋逸,你算计我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明早上想要吃什么。 说完,她似乎是感叹万千,低头喃喃:“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会遇到你......” 阮软所表现的一切,实实在在地刺痛了宋谋逸。 他强忍着窒息般的痛感,朝阮软伸手,一个重心不稳,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他颤着身子,费力地弯腰,手撑在膝盖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卑微,他说:“软软,子青哥哥求你好吗?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离开你,我会活不下去,会死的......” 阮软咬唇,伸出的手又缓缓地放了下来,来回好几次,她不再看宋谋逸。只是淡淡道:“宋谋逸,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我离开,才会让你活得更好。不是吗?”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她瞥头瞅了眼红着眼眶的宋谋逸,轻轻道:“回去好好睡,我们......后会有期。” 宋谋逸只觉着在这句话吐出的那一瞬间,他又回到万丈深渊。 他直直地跪下,双膝传来刺骨的疼意,可这不及心尖上的万分之一。 他伸手抱阮软想要抬起的腿,眼眶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流,手指渐渐卷拢。面色挤出一抹笑意,道:“你不离开,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软软....。” 阮软全身僵硬,猛地转身。 蹲下身子,急道:“你干甚?!宋谋逸!” 宋谋逸为她下跪,这个认知超出以往所有的讯息。 他不该是这样的...... “你这次离开,就真的看不到我了啊。” “阮软......” 宋谋逸紧紧地抱住她,痴迷地嗅着她颈间的味道。 而听到这儿,阮软拍着宋谋逸后背的手停了下来。 她轻松挣脱开宋谋逸的束缚,双手轻轻地握住他的双臂,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随后起身,静静道:“宋谋逸,你好自为之。” “软软......” “软软......” —— 当影赶到宋谋逸这处时,便看见宋谋逸全身缩成一团,颤抖不停。 而当他靠近时,只听得见他口中,一直重复着—— “软软......” 此时的主子,哪里是像谈笑风生,将天下当做一盘棋下的九爷?! 他无声地叹息,只觉着唏嘘不已。 —— 另一头, 陈知意诧异道:“你不随我回府?” 阮软淡淡摇头,道:“那本就不是我的家。” 她早都不想回去,那偌大的陈府里,没有半点暖意,何必待下去? “哪你去哪儿?” “南城吧。” 听说那边四季都不下雪,四季都有暖阳。 “想好了?” “嗯。” 陈知意见阮软像是没事人一样,便猜想应是与那宋谋逸没有感情。 这也是好事...... 但,就是不知道哪里怪怪的。 随后,陈知意从胸口的位置掏出一个锦囊,道:“阿姐,你要好好活着。” 阮软接过那沉甸甸的锦囊,没有说话。 分卷阅读70 阮软目送着陈知意远去的背影,朝他的方向木愣地摆手道别。 策马的陈知意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阮软,就在他最后一次回头时,他知道是哪里怪了。 现在的阮软,像是没有断线的木偶,没有生气。 他连忙晃了晃脑袋,只觉自己是乱想。 直到陈知意的身影再也看不到,阮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她觉着自己好难受,可是又哭不出来。 她呆呆望着天,只有一片漆黑,没有月亮。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月亮......” 她捂着脸,泪水倾落。 所有的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迟疑与迟缓。 ☆、佘深之 天覆上浓色, 一众身着夜行服的人掩埋于秘牢外。 一个男人从秘牢墙内悄然翻出,小心翼翼地跃到那身着一袭夜行服的众人面前。 “原公子,牢内的各个点儿,在下已经安排妥当。” 原胥鹤道:“沐胭在何处?” “沐姑娘......” “快说!” 男人低头拱手道:“沐姑娘......已经先小的一步行动了!” 原胥鹤面色低沉,闭眼道:“秘牢内人数,已经确定了?” “是的,东宫府上精兵已移到彭治那边接受训练,现下不过二三十人,宋其瑜也已前去彭治那处。” 原胥鹤沉吟,身侧的手渐渐握紧,咬牙切齿道:“按照方前计划执行!” 此时,秘牢内处,早已是一片血海。 沐胭单手拎起一颗完整的人|头,缓步走向大牢出口。 此时的沐胭早已杀红眼,全身与红色融为一体。 她丝毫没有畏惧与她迎面而来的三位全副武装的士兵,只是淡淡地勾唇笑了笑,发出尖叫渗人的笑声。 三位士兵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沐胭的面容覆满了嘲意,她半眯左眼,伸出食指,朝他们三个点了点,身子往前一探,笑道:“是三个一起杀掉呢,还是一个一个来呢......你们自己选?” 她低头细语着,神情轻松,声音覆满轻佻。 三位士兵终究是忍受不了他们面前这个女人的嘲意,相视一眼,三人齐上。 沐胭见到此幕,很是不悦。摆了摆脑袋,低语喃喃—— “不自量力......” 她手握起双剑,准备一跃而起。 对面却传来尖叫声—— “啊——” 三人拦腰折断,刀法快而精准。 沐胭扬起的唇逐渐抚平,面色也愈发阴沉。 她低头毫无感情地看着横死在地的三具尸体,声音变得寒冷:“谁抢我的猎物......” 随后,一声轻轻地“沐胭”传到她的耳中。 沐胭拎起人|头的手渐渐放松,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明显一怔。 原胥鹤一身白色衣衫溅满血花,手中执起的短剑通透泛光。 “沐胭,我来迟了。” —— 翌日,赤城上下无一不在谈论昨晚东宫秘牢被血洗遭劫一事。 彭治双手握拳,双眉皱成“川”字,侧头盯着宋其瑜,道:“老夫听说,昨日殿下的秘牢出了些问题。” 宋其瑜扬了扬眉,道:“将军还对孤的私事上心?只是一群不入流的劫匪罢了。” 彭治疑惑,道:“是吗?老夫曾听说殿下的私牢里可是各种贤人义士都有啊!” 宋其瑜双手合拢,缓缓地摇着头,满是遗憾道:“孤本以为......孤与彭兄有了生死之交,定能做到坦然相见。” “看来......还是抵不过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啊!” 彭治身体僵硬,不再说话。 他转眼看着面前面容悲痛的宋其瑜,想到曾经二人刀光剑影之中的救命之恩。 又想起,他曾亲自为他寻儿。 纵然,到最后只寻得带有他亲自送给爱子的玉佩。 但这份恩情,他彭治定是没齿难忘! 如今,他怎能听信谣言,怀疑这位与他真真正正有过血命之交的人呢! 他实在叹息不已啊! 他双手抱拳,单膝跪起,言语沉重道:“殿下,是属下反了糊涂!属下愿自断一根手指!” 宋其瑜欣然挑眉,言语却净是懊悔,道:“这怎能怪你,还是孤不知人言可畏,可乱人心的道理啊......” 宋其瑜如此一说,彭治更是惭愧,自怨自艾地摆着头。 对面的宋其瑜满脸看好戏的神色,但他很巧妙地掩饰住,不让世人瞧出来。 就在此刻,彭府小厮急匆匆跑到他们二人面前,跪着道:“老老老爷!少爷少爷回来了!” 彭治老脸微怔 分卷阅读71 ,而后又转头看了看一脸无恙的宋其瑜,又将手缓缓地伸到腰间挂起的玉佩磨蹭着,薄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些甚?!” 小厮惶恐万分,急着眼道:“少爷少爷他......” 还没待他将话说完,便有另一股声音传来—— “父亲!” 彭治全身一震,一双浑浊的眼睛迟疑地朝望去—— 一个狼少年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身子上裹着肮脏不堪的囚衣。 “可可......是林儿?” “父亲,是儿啊!” 彭治在这第二声父亲落下之时,早已是老泪纵横。 可此刻坐在他不远处的宋其瑜早已是微眯眼眸,细细地打量起二人来。 好半响,似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场合中回神。 他亦是略带悲伤地说起:“你就是林儿?看来当初是孤寻人没寻清楚......如今这场面,彭大将军可真是让孤知道什么叫做父子情深!” 宋其瑜说得井条有序,言语之中既涵盖对彭林归来的欣喜,亦有表达了彭治现在最想得到的赞扬,还不轻不重地解释当初没有见彭林尸体一事。 彭治自然知道宋其瑜是甚意思,没有丝毫责怪意味。 毕竟,战场伤清点亡又不是户司清点人数那般,轻松愉快! 于是,他开口道:“殿下当初如此上心,老夫早已感恩戴德!” 彭林深深地盯着宋其瑜,淡淡开口:“殿下,微就在您的秘牢之中......您这是在与父亲说些甚?”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与此时的二人谈论天气。 彭治抱儿子的手微愣,语气加重:“林儿,好好说话!” 彭林缓缓摇头,满脸悲壮,道:“父亲......是太子将领儿困于秘牢的呀!他想以我为筹码,在往后的日子,算计利用你啊!父亲!” 说完,他缓缓地略带迟疑地伸出手,道:“当初儿不愿将玉佩给他,他便用刺刀狠狠地扎儿!” 彭治震惊,执起玉佩的手颤抖不停,他快速转头,怒道:“殿下,犬子说得可是真的?!” 宋其瑜收敛笑容,目光幽深,喃喃:“孤可未曾见过彭兄的乖儿......” 彭治也学着宋其瑜勾起冷笑,狠狠道:“从今天起,我彭治与殿下您再无瓜葛!还望太子,今后.......自重!” 宋其瑜冷笑,狠看了一眼彭治,自己的手心也早已被捏红。 如今,恶言漫天飞,秘牢被劫。 现如今,还失去最重要的盟友——彭治! 他用着凶狠的目光望着远处,双手紧紧握拳状。 他定要算计他的人,死无全尸! —— “你听说了吗?东宫秘牢被劫了呢!” “哎呦,听说了听说了!听说那里面有不少为我们朝做好事的大善人呢!” “真不晓得那太子一天到晚在搞些甚......” “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阮软背着小包,小心地朝四方观察着,耳朵传进得无外是昨日晚上东宫秘牢被劫一事。 如今,她用脚都能想出来,这件事定是与宋谋逸脱不了关系! 宋谋逸...... 想着,她脑海里又蹦出宋谋逸跪在她身边,乞求她不要离开的画面。 她立即快速地摇晃脑袋,努力忽略掉心尖上传来的阵痛感。 她摸了摸肚子,想到今日为住宿奔波,已经一个上午没有用膳了。 便抬头寻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抬脚走进一家江湖酒馆。 “客官吃点啥?” 小厮笑着用白布擦拭着木桌,问道。 阮软四顾右盼,见没有熟悉的人,便取下面纱,轻轻道:“一道素菜一碗米饭便好。” 见到阮软真面容的小厮瞳孔明显放大,马不停蹄道:“小小姐稍等!马上来!” 见到阮软的面容发呆的不仅是小厮,一旁的男子自然也是微怔,撑手细细打量阮软来。 自从阮软一踏进酒馆的门栏,佘深之的目光便一不开眼。 倒不是阮软多美,而是看起便娇弱的女子竟腰配软剑,蒙着白色面纱,一双露出在外的眼睛像是小兔子,分明可爱至极,却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实在...... 让他觉着有趣的很! 佘深之本就是江湖人,碰见有兴趣的女子,自然是大胆出击。 他的脚尖轻轻朝地上一点,便瞬移到阮软身旁的木板凳上。 他将自己的皓月剑重重地望桌上一搭,双手抱拳,笑得阳光,道:“在下佘深之,敢问姑娘叫?” 阮软淡淡抬起眼,看了一眼后,依旧没有说话。 佘深之皱眉, 江湖儿女,怎可如此扭捏? 这可在江湖之中,混不下去啊! 想着 分卷阅读72 ,佘深之又道:“姑娘可是害羞了?莫要啊!人在江湖,怎能玩些小姑娘家那种气质呢?!” 阮软:“......” 佘深之见她还是不说话,便道:“在下乃是......” 他还没说完, 身旁的阮软便开口道:“元尔。” “元尔?姑娘的名字?好奇怪啊......是姑娘的至亲所起?还是......” 阮软扶额,她本想说了名字此人便可以消停,谁知...... 正在她皱眉不知如何是好直视,一声欢快的呼声传来—— “小姐!” 阮软条件反射般转头,惊喜道:“之夏!” 之夏一阵轻功踏来,急切地与阮软拥抱着。 一侧的佘深之欣喜若狂,对之夏道:“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啊!” 之夏疑惑,询问道:“小姐,他是谁?” ☆、宋谋逸 年节过后的赤朝,更是寒冷起来,雪落个不停,没有迎春的迹象。 首辅府,一片死气沉沉。 若不是看屋檐之间挂上的红灯笼,定会觉着此处毫无生气。 “九爷!九爷!您的身子不能再拖了啊......” 影跪在地上看着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宋谋逸,惶恐至极,哽咽道。 宋谋逸面无表情地侧头朝外望去,看到朵朵淡黄花朵绽放。 他眯眼嗅起来,清冷的空气之中,果不其然夹杂着丝丝清香。 宋谋逸的每个动作,此刻看来都是那么的迟钝与缓慢。 单薄轻衫裹着羸弱精瘦的身体,弱不禁风;搭在窗棂上的手,惨白得透明;那张妖冶不似人间物的面容,也消瘦不堪。 床榻之上的男子许久才启唇道:“备车,去陈府。” 影抱拳单膝下跪,言语沉重道:“主子,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宋谋逸毫无波澜,瞥了他一眼,问道:“续命丸,还有几颗?” 这续命丸本就是得道高僧——静安僧人晚年时期所制作,世间存留极少。 据说,能阴曹地府门外的人都能拉回来! 可如今...... 影颤颤巍巍地将装着续命丸的瓷瓶朝上,语气悲怆,道:“九爷......这续命丸只有一颗了。” 宋谋逸点头,接过续命丸。 他目光如炬,凝视着手中的黑色药丸,握在手中看了半天,笑着道:“我的棋还没下完呢......” 目光幽深盯了半响后,仰头吞下。 吃完后,侧头向影道:“将陈知如带上。” 影微微叹气,轻声道:“诺......” —— 正当宋谋逸众人前往陈府时,天公却不作美,下起鹅毛大雪。 影连忙把白毛厚裘搭在了宋谋逸的背上,顺口问道:“这陈知如?” 宋谋逸瞥了眼角落之中那半疯半傻的女人,勾唇道:“让她跟在马车后。” 陈知如身子一愣,身侧的手逐步握紧,而后又露出痴痴笑容,笑得乐呵个不停,目不转睛地痴看着宋谋逸。 宋谋逸淡淡别开目光,衣袖的银针早已蓄势待发。 下一秒右手向前,中指与拇指指尖贴合,朝她那边一弹。 银针便落在她的身上,陈知如的身子明显一愣,她的五官开始扭曲,而嗓子却无法发声。 宋谋逸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了她的脑海里—— “聒噪。” 陈知如勾起唇角的一边, 嫌他吵? 她嫌他命太硬,喝了“彼岸”毒,竟还没有死! 既然如此...... 她紧紧握住手心里泛起银光的刺刀,刺痛感早已被她忽略,而笑容弧度愈大。 —— 陈府到了,跟在马车后面的陈知如也遭废了。 身着褴褛的她,全身冻得泛紫。 影看了眼队伍的最后,躺在地上的陈知如周围都染着雪,他道:“爷,陈知如的那把刀要收回来吗?” 宋谋逸依旧闭眼假寐,绸帘都未曾撩开,看都没有看后面昏倒的人儿一眼。 只是道:“不用。”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她还有用,人莫死了。” —— 陈府小厮一见宋谋逸众人,便连忙朝里屋的人儿通知。 陈老太一听,立即放下手中的热茶,随着小厮的搀扶,朝外急走过去。 就当快走到门口处时,她歇下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迈步朝外走去。 可一看见门前的情景,她便双腿泛软,身子朝下沉,若不是小厮扶得及时,她定是蹲坐在了地上。 她颤着声音道:“宋大大人这是......是何意?” 宋谋逸侧头看来一眼昏躺在地上的陈知如,使 分卷阅读73 了个眼神,影立马会意,派了一个守卫将陈知如抱起。 他带起一抹笑意,道:“陈老太,信可看了?” 陈老太表情僵住,许久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老妇不太明白宋大人的意思。” “不太明白?是在下写得不够清楚吗?” 宋谋逸语气中包涵着不解。 而后,他笑着侧身朝后一探,敛下笑意,道:“丢了她。” 陈老太伸手止住那几人的动作,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且慢!” 她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凤眸,闭眼微微叹气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与先前一样,精明而犀利。 她道:“宋大人的目的......不止我们陈家吧?” 宋谋逸摩挲着扳指,似笑非笑道:“陈老太真了解晚辈。” 陈老太缓缓闭眼,道:“那你将她杀死吧!” 被侍卫狠掐的陈知如刚痛醒来,便听到了这句话。 顿时满脸狰狞,止不住地摇头,她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搭在装有刺刀的衣侧,眼神像索命鬼那样看着陈老太,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太婆婆!你为何要如此对囡囡......” 陈老太猛地睁开眼睛,双眼已是泛红,她语重心长道:“舍弃你......保我们老陈家,何有不可?!囡囡啊......你要觉得荣幸!” 听了这段话后,陈知如早已是心如死灰,她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陈老太。 宋谋逸见到此种景象,只是淡淡地瞥过头,朝屋内走去。 影紧跟其后,小声询问:“爷......如今这场面?” 宋谋逸道:“这幕戏完了便可,你莫管。” 女人的戏,如何演完? 无非是你死我活。 —— 陈府前厅内。 一个穿着黑皮大袄的男人早已背手站立,目光紧紧锁在着缓步向前的宋谋逸身上。 宋谋逸淡笑,拱手道:“陈大人......别来无恙。” 陈社稷久久无言,嘴巴抬起又闭上许久,都没有吐出一句话。 宋谋逸自顾散漫,自然地坐到榻椅上,执起桌面上的绿茗细品起来。 许久,陈社稷终究张了口,道:“她......她还好吗?” 宋谋逸执杯的手微顿,而后粲然勾唇道:“陈大人是在说吾妻?” 陈社稷依旧紧盯着他,道:“你晓得我在说谁。” 宋谋逸敛下目光,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瓷杯,道:“吾母早已宫中自刎,多谢陈大人的关心。” 陈社稷连连朝后退步,道:“她她......终究是扛不住了吗?” 宋谋逸含笑道:“怎的,陈大人才晓得?” 他没等陈社稷的回答,便自顾道:“一切真相,便由陈大人亲自去和父皇说说。” 陈社稷瞳孔睁大,道:“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现如今,前朝老臣之中,谁不将阮软认为是圣上之女? 若他亲自去说...... 宋谋逸没有给他思考利弊的时间,用着黝黑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他,他对他说道:“事情按照在下说的办,陈府不会出问题。若不听......陈府自然是难以自保。” 陈社稷缓缓点头,身子却在宋谋逸的注视下忍不住地颤抖,道:“我我知道了...... 而后,掩面痛哭。 —— 影看到一看见主子,便急忙附上:“爷。” 宋谋逸看了一眼影,淡淡道:“说。” 影道:“卑职已经按照爷的吩咐,将彭家的公子提前护送回去了。现下眼线也传来,太子与彭治决裂的消息。” 宋谋逸道:“嗯。” 影继续道:“之夏之夏......也按照爷的吩咐安排到夫人的身边了。” 宋谋逸摩挲扳指的指尖微顿,许久后,他看了看窗外,道:“把之前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都撤了吧。” 影不解,追问道:“这这是为何?” 是宋谋逸蹙眉,一记冷眼望向影,道:“以后别叫她夫人,至于为何......你不必知道。” 影倒吸一口冷气,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诺。” 之前,主子派在阮软身边的人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以及保护她。 而如今...... 主子派武力最强的之夏前去在阮软身旁,而将其他的人撤走。 无非是...... 主子真的准备放下了吗? 他不敢多言,亦不敢多问。 悄然抬头,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宋谋逸,息声退下。 —— 往后两日之间,赤朝格局大变。 第一日, 陈府遭遇灭顶之灾,陈老太不慎遭人刺害离去,陈府二小姐因目击陈老太死去而疯癫 分卷阅读74 。 赤朝圣上醒来,立即册封名为“阮软”的女子为当朝唯一郡主,号为——“姮月郡主”。 第二日—— 首辅府。 “爷......” 影带着哭腔,对床榻上头的人细声道。 床榻之上,宋谋逸早已是油灯枯尽的状态。 身体骨瘦如柴,斜躺于塌上。面容亦是瘦黄,连那双波光神异的凤眸,也失去光彩,无神地望着屋梁。 宋谋逸蹙眉,缓慢地张合嘴唇,道:“她......近来可好?” 影犹豫道:“爷,您叫卑职前去的人都撤了.......” 宋谋逸缓缓闭上眼睛,他说:“记得,按照计划行事。” 影坚定道:“诺。” 他顿了顿,继续道:“下人今早说,在房内寻得三根红绸带,好像是阮姑娘的。您要不要看看?” 影颔首耐心地低头等待男子的回复,用手指摩挲着红绸带。 过了好半响,他呆呆地抬眼望去。 “爷!” 他看着面如死灰的宋谋逸,颤着手指,缓缓靠近宋谋逸的鼻间。 第二日,赤朝首辅亡。 ☆、卖画 天刚破晓, 阮软起身,打了好几个冷颤,朝外探了探,穿衣穿鞋,朝外头走去。 一踏进膳房,便见之夏打着瞌睡,手里时不时地望灶里头丢柴。 阮软笑了笑,接过之夏手中的木柴,往灶里丢。 看见火势正旺,便转身去用水清洗昨日从山间采得新鲜野菜。 随后又从灶台上挑了些廋肉,还剥了两个皮蛋,她准备做皮蛋瘦肉粥。 再想了想,拿出一些黄瓜切块,将蒜块剁碎成蒜蓉,再切些小葱。 锅中沸水扑腾,她下好提前准备的八宝米。 直到米粥散发出清香,之夏才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得睁眼。 看见正拿起一双木筷,在瓷碗中捣鼓的阮软。 她出声道:“小姐,怎没有喊醒奴?” 阮软抬头看了看之夏,笑着说:“你睡也没事,这里我一个人没关系。” 之夏心里暖暖地又酸酸地,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如今却已经熟练地在做着饭菜了。 阮软见之夏许久没有说话,便道:“盛粥吧,之夏。” 顿了顿,她又说道:“之夏,我不是什么小姐!以后再莫叫我小姐了!” 她说得正式而严肃。 之夏心中一慌,慌乱道:“你若不是奴的小姐,那么奴奴......” 阮软朝瓷碗里撒下方前切好的小葱,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呀,之夏。” 之夏在阮软吐出“朋友”二字时,眼泪顷刻落下。 她连忙转身去橱柜拿出两只碗,单手抹去泪水,磕磕绊绊道:“嗯嗯嗯,好......” 她自小便被告知,“情”字最伤人,亦是最脆弱最无用的东西。 可在这一刻她才深深地感受到,“情”字是暖意。 她端起两碗米粥,扬起笑走出去。 这是她接过最开心的任务,阮软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之夏看着阮软想着。 阮软与她已经搬到这个山中茅屋三日多,没被人打扰。 近来阮软与她,靠买字画为生,阮软画,她拿去卖。 说来也神奇,阮软不仅饭做得好吃,写字画画也是一等一得好。 每日拿出去买的物件,都卖的完! 如今的日子,也过得舒坦。 阮软放下碗筷,朝外望去。 瞧见没有丝毫停下意味的飘雪,皱起了眉头。 她朝之夏道:“我再去画几幅画,等雨停了你再拿去卖。” 之夏点头。 “嘿!元尔!” 阮软微愣,随即眉头紧蹙。 之夏也是明显一愣,看来阮软还没把她的真名告诉这个江湖的儿子呢! 佘深之看见阮软的反应颇为不满,道:“之夏姑娘,元尔什么反应嘛!” 之夏扶额,其实她的反应不也是这样?只是这个江湖的儿子没有注意到罢了。 阮软转身,看着他,道:“又没米吃了?” 之夏掩面偷笑,这江湖的儿子每日来找他们,都是说—— “家中无粮,还望两位姑娘救济一番。” 佘深之摸着鼻子,道:“咳咳,不是!” 阮软朝内屋走去,道:“既然没事,你早点回去。” 佘深之皱眉,小声嘀咕:“我才刚来呢!” 他跟着阮软走进去,又道:“我想看看你的功夫,元尔!” 阮软抚平一张宣纸,淡淡道:“我不会功夫。” 佘深之发出哼声,道:“你莫骗我!” 分卷阅读75 她若没功夫,外面怎会有飞镖划过的迹象? 想着,他摸了摸下巴,扬起唇角,踮脚瞬移到阮软的面前。 阮软见怪不怪,拿起托盘上的笔,摸着笔头,道:“我要画画了。” 佘深之偷笑,朝上纵然一跃,翻身到阮软的面前,而后又把阮软一揽入怀,朝房梁飞去。 他单手搭在房梁上,一直手紧紧地将阮软揽住,笑着道:“元尔,快点!向我施展你的功夫!” “江湖儿女,何必遮掩!” 阮软使劲地扒开佘深之的手,侧头朝他怒吼道:“放我下来!” 佘深之明显一怔,他实在没有想到,素日面无波澜的元尔姑娘,为何此时会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一双杏仁眸专注地盯着他,腰侧拉他的小手像是在挠痒痒。 真是...... 好可爱!! 佘深之歪了歪脑袋,道:“我晓得啦!你是不是......有仇家?!你的招式都是独一的?你怕我知道了泄露出去?!” 阮软:“......” 她错了,她不该与痴儿说人话。 “佘深之,你在干甚?!” 端起甜食的之夏,一进房便看见吊在空中的二人。 最重要的是,佘深之还握住阮软?! 那是她主子的女人,怎能让其他男子摸? 更别说,她都没摸过! 阮软眉头皱得更紧,她侧身道:“你若还不放我下去,以后不要来找我们了!” 佘深之皱眉,不找元尔? 那可不行。 他连忙摇头,将阮软放下。 若是不能找元尔的话,他应该会不开心。 阮软轻轻呼了口气,没有转头看佘深之,沉气道:“你最好不要找我说话。” 佘深之蹙眉,扬起下巴,愤愤道:“为什么?” 阮软没有看他,开始执笔作画,道:“不然,你现在立刻滚出去!” 佘深之一听,只好不再讲话。 之夏握在手中的飞镖悄无声息地收回,她狠狠地看佘深之好一会儿。 见他真的没有再打扰阮软,只好退下。 今日,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佘深之天性性子燥,一时辰都没有讲话,不止阮软觉着惊讶不已,就连他佘深之自己都觉着神奇! 他看着阮软拿起印章印下后,便舔了舔泛干的唇,小声道:“元尔,我现在可以讲话了吧?” 阮软轻轻“嗯”了一声。 佘深之喜笑颜开,道:“元尔,你是不是会静心术?” 佘深之觉着阮软定是会有静心一类的功夫,不然他会盯着她看一时辰画画?! 阮软轻声叹气扶额,道:“我不会。” 她说完,许久都没有听到佘深之的声音,皱起眉,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她淡淡抬眼看向佘深之,只见他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画作,眼神里透露出她看不懂的神采。 她疑惑出声,道:“怎的?” 佘深之迟疑地转头看向她,愣愣道:“你你是言免?” 他的父亲极其喜爱言免的画作,他时常听父亲念叨言免画作的神奇之处,想不记得都难! 阮软摇头,道:“我不是。” 佘深之瘪嘴,道:“言免的话,写意不写实,善用点线构图,最喜一笔白描勾出一副画。我瞧你现在盖章的这幅画,完全符合言免的特点!” 阮软沉吟,半响后将画收起,道:“你很了解?” 佘深之摇头,道:“我不太了解,但是家父可是字画界的泰斗!” 当然,他没告诉阮软这是他父亲自封的。 阮软自顾自地收拾笔墨,不再理佘深之。 佘深之嘟嘴,道:“干甚不理我?就算我相信你不是言免,那画画定是有人教过的。是不是师承言免?” 阮软收画具的手微顿,脑海里浮现出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画的画面。 她淡淡道:“不是。” “那是?” “自学的。” 佘深之只好作罢,点了点头。 阮软拿起作好的画,朝外头走去。 寻了一圈也没看见之夏的身影,皱起了眉。 随后,又侧头看了看窗外。 雪已经停了。 便只好决定今日,自己下山卖画。 如今已是她逃离的第五日,宋谋逸都未曾派人来寻她。 定是...... 放弃了吧。 想到这一点,心头又泛起了酸。 她捂着胸口,久久无言。 佘深之见状,立马朝她走来,满脸担忧,道:“元尔,你怎么了?” 阮软摇头,道:“今日我要下山卖画,你先回去吧。” 佘深之立即摇头,正言道:“你这幅样子,我才不要 分卷阅读76 呢。” 阮软直起身子,转身背竹背篓,道:“你若不愿走,那我走了。” 佘深之拉住她的手腕,道:“我会轻功呢,我带你下山,如何?” 阮软瞅了瞅他,摇了摇头。 佘深之疑惑道:“为什么?” 阮软静默,道:“男女授受不亲。” 佘深之一瞬间红了脸,他咽了咽口水,道:“没没关系的......” “江湖儿女......” 阮软直接打断他,道:“我不愿意。” 佘深之挠了挠头,道:“好吧......” —— 阮软徒步走到集市时,早已日暮西垂。 她朝四周寻了一圈后,看到一个不错的摊位,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将背篓里画一一拿出。 还没有摆完,便有几位男子在她的摊位前打转。 其中一位转了好久,最终还是开了口,朝她道:“在下想问问,姑娘可是言免?” 阮软摇头道:“微女不是。” 另一位男子听见,便冷哼一声离去。 开口的男子似是十分落寞,道:“是在下冒犯了。” 说完,便失魂落魄地离开。 阮软深深凝视着摆在她面前的画,好久才继续拿出下一副画。 “听说了吗?昨日宋首辅好像在家中暴毙了呢!” “早就听说了!哎,哪里是暴毙!分明是那个狠毒太子下的毒药!” “我就觉得这宋首辅死得好!也没见着他也宋谋出彩的政绩,只听说他一天到晚,寻欢作乐了呢!” “哎!终究是恶人有恶报!” 阮软握在手心的画顷刻落下,她呆呆抬头,看着面前走过的三位妇女。 她拔腿跑到三位妇女前,喘气急切道:“敢问,是当朝首辅宋谋逸吗?” 三位妇女见面前这个蒙面的女子,举手投足都在透露着慌张,甚至连露出都眼睛都泛了红。 一位妇女好心上前扶着她,肯定道:“我见首辅府都挂起来白花了!是不是叫宋谋逸我倒是不知,但确实是当朝首辅死了!” ☆、佳人 “软软,软软?” “之夏姑娘,你在叫什么?她明明叫元尔!” 之夏将佘深之推开,怒道:“滚!” 佘深之微怔,之夏姑娘的力气怎会如此大? 呆呆地摸着头,思考着这个问题。 “之夏?” 床榻之上传来细细地呼唤声。 之夏立马起身,惊呼道:“软软你醒了?感觉如何?” 阮软忍耐着喉咙的干涩,直接开口道:“宋谋逸去哪里了?” 之夏身子猛地一震,面容变得惨白,费力地挤出一抹笑意,道:“主子主子......” 阮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就说......他怎么可能会死呢,那些人定是在胡说......” 阮软说得急切又小声。 之夏深深呼气,双手握着阮软的双臂,红着眼眶,正言道:“软软,主子他他死了!” 阮软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她淡淡摇头,道:“我知道,你在骗我。” 之夏抹去泪水,朝后退了好几步,跪在地上,拱手道:“夫人,这是奴最后一次如今叫你了,今后你要好好地护着自己的身子......” 阮软木讷地抬起头,表情如常,淡淡道:“你这是何意?” 之夏道:“奴与你相遇本就是主子安排的,主子怕夫人一个人受欺负,便让奴在你四周好好护着你。后来又见你一人太过孤单,便叫奴与你作伴......” “如今,首辅府已经是内忧外患,豺狼猛兽都惦记着这块肥肉。身为主子的奴,定当要回去请命,护送主子最后一程!” 阮软缓缓地抱着膝盖,咬着下唇,静静流泪。 原来......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在他的身边久呆,便提前叫之夏护在她身边。 浑浑噩噩地思索了好一会儿,她启唇道:“那他是如何说,他若离开......你应当如何做?” 之夏轻声叹气,道:“主子本是想让奴带你逃离赤朝的,现下其他人定会抓住一切机会,将你卷入这场政治斗争之中,以你的名义,去谋取首辅府剩下的全部好处,所以主子下令让奴带你去遥远的南国安定日子。” “主子说......遥远的南国有你喜欢的樱花四季常开,你定会喜欢。 但是......如今,奴是不能陪你了!奴本想的是,好好地保护在你左右,陪你度过余生,将这些烂在肚子里。但......奴一想到主子救了奴的命,这份恩情,奴便实在......放不下啊!” 阮软侧头看向她,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要离开?” 之夏微怔,道: 分卷阅读77 “什么?” 阮软继续道:“如今你还愿意叫我一句夫人,不就是认定了我是宋谋逸的人了吗?既然如此,我自是不会离开。” 之夏惶恐万分,道:“阮软,万万不可!朝廷纷争,虚与委蛇。这些,都不是儿戏!” 阮软闭眼,深深地呼气,道:“我知道。”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该回去。” —— 首辅府,一辆马车缓缓而停。 影恭维在外,目睹下车之人后又皱起了眉,厉声道:“之夏,你这是在干甚?!” 之夏看了看毫无波澜的阮软,缓缓道:“夫人......” 影怒声打断她,斥道:“何来的夫人?首辅府可没有夫人!” 阮软仰头看了看早已挂满白绸缎的首辅府,物是人非之感悄然涌上心头。 不过是一月多的光景,却已经从红绸缎换成了白绸缎。 她转头看见面露不善的影,轻声道:“是他不让我呆在这里吗?” 影身侧的手握拳颤抖,他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怒气,道:“阮软姑娘,九爷可没有让你不呆在这,分明是你不想呆在这!” 阮软想要勾起唇角,几次扯弄都无法扬起。 如今,连虚假的笑都笑不出来了吗? 她只好作罢,淡淡对影道:“既然宋谋逸从未说过,那便好。” “如今我回来,便不会再离去。” 一语落下。 阮软朝前的步伐稍显凌乱与慌张,她推开祠堂的木门—— 映入眼帘之景,是满眼的白。 她放慢身子,轻轻走到那祠堂中央。 她依旧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景,她一定要目睹! 她她奋力地想要推开棺材,额头已经覆满了汗水,点点汗水顺着弧度留下。 “他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住手!” 影的呵斥声从她的后背传来。 影单手将她拂倒在地,怒道:“阮软姑娘,如今,你还不想让九爷好好歇歇吗?你还想折腾九爷?!” 他指着阮软,怒吼道:“若不是你,九爷会死?!” “九爷何曾亏待过你?!若不是九爷,你早就死在红阁外头了!” 阮软已经哭得没有声音,抽泣不停。 “九爷本可以去救救身子,可到头来,全遭你耽搁了时间!” “你就别脏了九爷的眼,好好离开,行吗?卑职求你了......” 影直直跪在地上,朝她磕头,哭道。 阮软禁声缓缓闭眼,轻轻抚摸着棺材,呢喃道:“子青哥哥,看来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似乎耳畔还有温柔的声音拂过—— 他说:“我愿你永远爱我。” 原来,他一直有法子,让她永远爱他。 她放在身侧的手逐步紧握, 宋其瑜...... 她定要他血债血偿! —— 陈府,亦是挂满了白绸缎。 “父亲......儿回来晚了!” 陈社稷丢纸钱的手迟迟停在空中,他侧身一看。 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长子——陈知意。 陈知意接过陈社稷手中的纸钱,轻声道:“父亲......儿如今已经知道了!儿定会让首辅府的人为太婆婆偿命!” 陈社稷淡淡摇了摇头,原本清明的眸子此刻早已变得浑浊不堪,声音也沙哑得不行:“不是他的错。” 陈知意执起纸钱的手愣住,他迟缓地转头看陈社稷,咬牙切齿道:“不是那首辅府的错?!” 陈社稷敛下目光,看着那燃烧的火光,道:“是你的妹妹......杀死了老太太。” 陈知意愣在原地,搬过他的身子,直直地看着他,道:“父亲,你可知道你在说些甚?!” 陈社稷扬起一抹嘲意,道:“去房间看看你的傻妹妹吧,乖儿!” 他瞧着渐远的身影,颤颤巍巍地从胸口处拿出一张纸。 细细摩挲着纸沿,眼里覆满温情—— 一曲佳人落, 且听我细细道来。 如皎月, 如美人。 若是你知晓这曲子,你便知我是谁。 你要知,逸儿是我儿,莫要害他,要护他。 他眷恋地将信纸放在唇边轻吻,迟缓地丢进火光之中。 一切,皆有命数。 他缓缓闭上眼睛, 对不住了啊,意儿! 他回想到哪画舫之间跃动的身子,与伴在耳畔的轻灵笑声,勾起了唇。 —— 陈知意走进陈知如的闺房时,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阴森森的氛围。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他走到琉 分卷阅读78 璃盏灯旁,细细点上。 忽地,一阵寒风拂过。 他警惕地朝后面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转眼间,便看见陈知如坐在案几上,笑嘻嘻地看着他,手握起一个脏风车。 “阿弟,你来啦?” “是你杀了太婆婆?!” 陈知意缓缓走向陈知如,质疑道。 吹着风车的陈知如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痴笑了一番,别过眼神,继续吹着风车。 “你说话呀!陈知如!你说话!” 陈知意使劲地晃荡着陈知如的身子,怒道。 “你是弟弟吗?是弟弟吗?” 陈知意缓缓地点头,痛声道:“那可是最疼你的太婆婆啊,阿姐......你为何要杀她?!” 陈知如抱头,哭着吼道:“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不要!” 她止不住地颤着身子,将自己缩卷成一团,双眼紧闭。 “阿姐,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有没有杀阿婆?” 陈知意哭着说出这句话。 如今的他,早已被世俗压弯了腰。 原本想到回家,定是与往常一样。 谁知...... 太婆婆死了; 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就连阿姐也变得痴傻! 他陈知意,究竟是作了什么孽?! 才落得如此下场! 陈知如呆呆地仰头看着陈知意,嘟着嘴,哭着道:“阿弟莫哭,阿姐在!阿姐在!” 说着,她双手伸得直直地,想让陈知意抱她,目光露出期许。 “阿弟快点快点!阿姐抱阿弟!” 陈知意迟疑地抱着陈知如,轻声道:“阿姐,我就知道不是你......” 他的心中得到一丝宽慰, 他就知道是父亲在捉弄她。 太婆婆,怎可是阿姐所杀? 太婆婆,可是最疼阿姐的。 陈知如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口中温柔地说道:“阿弟,莫哭,阿姐会伤心......” 她缓缓抬起手,伸向陈知意。 “阿姐......” 陈知如瞳孔放大,眸露嗜血,五指微微卷曲,扣在陈知意跳动的动脉上,发出诡异的笑声。 她附在陈知意的耳畔,轻轻地呼气,细语道:“我不仅杀了那个死妖婆,就连你......都想杀了呢!” ☆、红阁 阮软睁开眼睛之时,早已是天明时刻。 之夏端起金酥糕缓缓走来,道:“夫人可要吃些吃食?” 阮软淡淡摇头,她的脑海里还停留在昨日。 她启唇问道:“影去哪里了?” 之夏静默,许久都未曾回答。 阮软追问道:“可是有不好说的吗?” 之夏低着头,道:“昨日送走主子后,他还有些许事情要善后。” 提到昨日,阮软的脑袋又传来阵痛。 之夏见阮软捂着脑袋,连忙上前,道:“夫人,你可是哪儿不舒服?” 阮软轻语:“如今.......我该为他做些什么呢?” 之夏沉吟,道:“夫人,何不去询问原公子一番?” 阮软眼眸中闪过犹豫,道:“去问原胥鹤,这是为何?” 之夏道:“主子生前最器重的莫过于原公子,若是夫人去找他问问,定会寻些法子。” 阮软点头,道:“那原胥鹤住在何处我都不曾知晓......” 之夏朝她眨眨眼睛,笑着道:“我知道啊,夫人!” 她连忙拿过那盘金酥糕,劝道:“夫人,从昨晚回来你都未曾进食,现下要出去,你还是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阮软也有些饿了,伸手拿过一块金酥糕,缓缓咀嚼。 话说,这金酥糕的味道,定是她熟悉喜爱的。 可今日尝来,却显得陌生得很。 近来,她进食颇少,几块金酥糕吃下来,倒也占了她半个肚子。 就在之夏叫她再吃一块时,她婉拒后,淡淡道:“我们去找原胥鹤。” —— 原胥鹤所在之处,是阮软未曾想过的。 他竟在红阁? 阮软看着眼前熟悉的飞檐黛墙,心中怅然若失。 她在此处生活过三年之久,自是万分熟悉。 年节将至,周围覆满熙熙攘攘人群,水泄不通。 之夏护着她的身子,在吵闹之中提高音量,朝她道:“夫人!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阮软连忙点头,顺着众人走进——红阁。 红阁内, 依旧是与世外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独树一帜,鲜明得一眼便能区分开来。 之夏熟练地带她前往最顶层, 分卷阅读79 她随着之夏,步伐也逐渐变得缓慢。 顶阁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似乎她眨一眨眼,便可看见那位凭栏眺望,孤单而萧条的身影。 似乎,呼呼热气还在她的耳畔;温柔的眼眸依旧在她身上流连;清冷而温柔的声音还在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唤她“软软”。 之夏回头见站在转角处,一动不动的阮软感到奇怪。 顺着阮软的视线一望,是栏杆处。 那是宋谋逸最喜爱待的地方。 她心头一酸,为阮软感到心疼。 她胡乱拂去眼角的泪,故作欢喜,朝阮软唤道:“夫人,快些来。” 阮软恍然回神,木讷地回应一声。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隐忍这份思念,为他了却尘世。 渐渐地,放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 —— 推门而入, 阮软却见到一个不熟悉的身影。 之夏与她,均是为之一怔。 之夏连忙从之中缓过神,扬起笑容朝前走去,道:“沐胭?” 躺在床上的女子,似乎也是认识之夏, 见之夏叫她,那“沐胭”也朝之夏淡淡点头。 此刻,倒是显得她有点像是局外人了。 原胥鹤没有丝毫意外他们二人的到来,表情依旧淡淡,只是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便回头继续给床榻之上的女子一勺一勺地喂药。 沐胭似乎看见了她的打量,推过原胥鹤伸到口边的瓷勺。 扬起下巴,朝她露出嘲讽一笑,道:“怎的?见到有人给我喂药,莫非不是想到了什么?”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床榻上的沐胭便自顾自地说道:“想到宋谋逸给你喂药了吗?” 她一怔,她竟完全猜中了她的想法。 沐胭见她的模样,勾起唇道:“没有公主的命,却总是有人把你当公主侍奉着。阮软,你说,你值得吗?” 原胥鹤执起瓷勺的手微滞,他出声呵斥道:“沐胭!” 沐胭直接轻笑,冷眼看向原胥鹤,冷声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沐胭指着她,狠声道:“若不是她,我们的计划怎会如此艰难?!如果没有她,九爷现在至少是好好的!原胥鹤,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是九爷救的!为什么现在你还想要我对这个人恭敬?!” 原胥鹤哑口无言,静静地注视着愤怒之中的沐胭。 沐胭见状,转眼看向阮软,嗤笑道:“如今,我们也不需你为我们做些什么!只希望,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话说如此,原胥鹤最终还是叹气几番,无奈扶额,缓缓抬头看向她,道:“阮软姑娘莫见怪,她......受了些刺激。你可是有事要来?” 阮软怔在原地,淡淡朝原胥鹤点头。 原胥鹤瞧她一眼,道:“那请你随我来。” 他疏远而举止适度。 阮软知道,这是在表达对她的不满。 她淡淡点头,随原胥鹤走出去。 而后,她的后背传来沐胭清冷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与他自小便认识。” 她的脚步停住, 背后的声音依旧说道—— “他任何事情,我都知道。你知道吗?” 阮软正准备转身,却被前面的原胥鹤叫住,他侧头看着她,道:“阮软姑娘,还是快点随我来。” 阮软侧头见沐胭清冷面容染上一丝她无法猜透的笑容,她淡淡一笑以示回应。 宋谋逸,唯有她,阮软相信也知道。 —— 原胥鹤带她来到一个偏亭,这是她未曾来过的地方。 她也未曾想到,在红阁三年,竟会有她不晓得的地方。 原胥鹤淡笑,道:“阮软姑娘不知道红阁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她狐疑回看原胥鹤,道:“原公子这是何意?” 原胥鹤拂手,执起石桌上的茶具,熟练倒茶,道:“阮软姑娘,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 他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伸手做“请”。 她自是没那闲工夫与原胥鹤玩些猜来猜去的游戏,直言道:“我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 原胥鹤挑眉,道:“他?” 自宋谋逸离去后,她是不喜说他的名字。 不是厌恶,只是无论是她说起,还是旁人谈论,她都觉着不舒服。 自然而然,她便养成用“他”来代替宋谋逸。 毫不意外,在面前人朝她轻吐出这三字,她还是泛起了丝丝疼意。 她点头颔首道:“宋谋逸......” 原胥鹤单手在石桌上摩挲着,抬眼道:“九爷一开始便吩咐我,说不可让你趟这浑水。” 阮软轻笑,道:“你叫我出来,我自是明白你的意图,原公子。” 原 分卷阅读80 胥鹤眼底染上一层诧异,阮软此言,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既然话已说破,原胥鹤自然不会绕肠子说话了。 他道:“你可知当今皇上给你派了个什么身份?” 这件事,她自是有了解。 她道:“郡主身份?” 原胥鹤点头,道:“如今,你便进宫用着郡主身份,牵制皇上。如何?” 她抿嘴皱眉,疑惑道:“为何如此?若是如此,宋其瑜那边如何处理?” 原胥鹤望向远处,声音变得冷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惦记的是你。再说,如今的宋其瑜更没有资格去谈论皇位之争。” “是因为我这张脸?” 原胥鹤微愣,“你怎......” 阮软点头,道:“我知道,我与皇上的妹妹十分相似。或许......我是他的孩子。” 原胥鹤神情变得难以捉摸,道:“不,你不是他的孩子,莫乱想。” 顿了顿,他道:“你知道九爷想要什么吗?” 阮软还未曾从前句话反应回神,便又遭后一句话吸引。 原胥鹤说:“他想要那狗皇的命。” —— 是夜, 阮软早早上床,睡得朦胧不安。 之夏蹑手蹑脚地走进,轻声附在她耳畔道:“夫人,明日进宫莫紧张,之夏会一直伴你左右的。” 见床上的人没理她,她也不恼,便细心地捻了捻被褥才离开。 ☆、宋其禾 殿上, 苏海朝阮软露出笑容,笑眯眯地走到她的身侧,道:“郡主,久等了。” 他单手朝她缓缓展开,笑意愈浓。 阮软恭敬点头,没有因为等了一小时,而有任何不满的模样。 苏海默默注视着, 看来是个静性子...... 她走向偏殿的每一步,每一次迈进,似行走下有万丈深渊。 这是皇宫,她在小心也不为过。 随侍女带她入殿后,便低头朝她道:“郡主,皇上在里面等你。” 阮软侧头,瞄了眼金碧辉煌的宫殿,轻声道了一声谢谢后,便独自推开了那扇门。 她一走进,便看见宋垣坐在殿中心。 看起来,她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个苍老病弱的老人与世间所说的“铁面血君”相联系。 更莫说,此刻看她的眼神...... 像极一位慈父。 父亲? 这二字对她来说陌生而空洞, 她应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但却又在此刻,感受到有一种与之俱来的亲切感。 可这样的思绪,在她回忆起原胥鹤的话语时,又迅速地钻回脑海。 宋恒见面前的女子久久未语一笑,便慢慢悠悠道:“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连忙跪礼,道:“皇上金安,是是民女疏忽了......” “民女吗?朕若是没有记错......应当是朕的儿臣吧?” 阮软心下一慌,这倒也是。 她...... 这一晃神,方前所惦记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宋垣笑,道:“如今看来,你的性子还真是随她了。” 阮软皱眉,她? 她是...... 是宋姮吗? 阮软轻轻点头。 宋恒继续笑着,道:“你可是不愿当朕的女儿?” 阮软暗自腹语,自是不喜欢。 但......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她正准备开口说出自己的官面话时, 面前的男子笑得爽快,朝她说:“你这小丫头,所有表情都放在明面上,可真是好生让朕觉着有趣!” 阮软:“......” 此人果真是人精,她应是无法在伪装成知书达理的女子了。 她索性仰头淡笑道:“谢谢圣上欢喜。” 宋垣定睛端详她半天,才道:“朕时日不多......你若有心愿,便随意与我提。朕能做到的,定当满足你。” 她诧异蹙眉,道:“世上,还有您无法做到的吗?” 宋垣哈哈大笑,道:“你不愿不叫朕‘父皇’难道不是朕无法做到的吗?” 他翻了翻案几上的奏折,声音变得低沉:“孩子啊......这世间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的话,不无道理。 阮软紧紧攒着衣袖里的红绸带,抿嘴未语。 宋垣见她这幅模样,蹙起了眉,猛咳一阵,道:“你如此模样,莫非还在想宋谋逸?” 阮软微怔,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想吗?” 宋垣见她模样,眼眸紧盯着她,慢慢道:“你与 分卷阅读81 他同是朕的子女,你觉得该不该想?!” 一语落下,宋垣拂过衣袖,斜眼看着她道:“退下吧!朕乏了!” 阮软点头,磕头退下。 原胥鹤的期望,似是要落空了。 她似乎无法面对宋垣。 在这位老人面前,她像是新生牛犊。 除一份傻劲,再无其他。 更莫说, 他厌恶的人,她似乎也不喜接近,更莫说去讨好他了。 事到如今,看来只能想其他法子。 待她又被先前那位侍女从偏殿带出来时,她的脑袋又是一片茫然。 “夫人?!” 她应声转头, 便见到之夏朝她用力地摆着手。 她粲然一笑,道:“之夏?” “夫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之夏边跑边说道。 她道:“今早,影不是说让你去接新任务了吗?” 之夏挠头,小声道:“奴奴偷偷跑来了......” 她可不想放阮软一人在这赤宫之中,面对什么样的人精呢! 她先前说好的,她便会遵守诺言! 这吃人的赤宫,若是伤到阮软,她定会很伤心。 既然如此,她亲力亲为地伴在阮软身旁,自然是再好不过。 阮软露出浅浅笑意,道:“你果真是大胆。” “奴的首要任务,自然是夫人你咯!” “你们是谁?” 声音软糯,稚气未脱。 她一低头,便见到一个穿着深蓝华服男孩,皱着眉看着他们。 见他们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还故意呲牙,彰显威风。 之夏敲了敲男孩的头,挑逗道:“小屁孩,我们是谁,与你何干?” 她伸手将之夏的手拉回来,轻声道:“赤宫重地,还是莫招摇。” 男孩来回反复地搓着被之夏敲过的地方,怒道:“我要给哥哥放灯,你们这些人,还是给本殿下快点滚!” 放灯? 她连忙弯腰,与男孩平视,正言问道:“你是皇子?” 男孩怒极,暴跳如雷,指着身上的华服,道:“你看看这衣裳,除尚衣房能做出!还能有哪里?” 之夏轻轻嗤出声,道:“呵呵,嫔妃自然也穿得了。” “你!我要和和母妃说,让她她......” “你怎么不叫你的父皇呢?小屁孩?” 之夏更是不屑,翻了个白眼,不耐道。 男孩怒极的脸变得生气,低着头,不再说话。 阮软皱眉,缓缓蹲下来,道:“你可以告诉姐姐,你是要给哪个哥哥放灯吗?” 她有预感,那个人是——宋谋逸。 男孩低语喃喃:“二哥哥......” “二哥哥?是二哥哥?而不是九哥哥吗?” 阮软连忙追问,双手握住男孩的双手。 宋其禾一脸鄙夷地看向她,道:“父皇的孩子都没有九个,何来九哥哥?” “这倒也是......” “那你是谁啊?小屁孩?” 男孩仰起头,道:“吾乃五皇子——宋其禾。” 阮软见她如此,便小声道:“那宋谋逸......” 宋其禾睁大眼睛,欣喜道:“你们也认识二哥哥吗?” 阮软迟疑,“二哥哥?” “对啊!” 阮软心生疑惑,那为何那些人都唤他九爷? 果真是她思想狭义,圣上的孩子也不过六个。 但...... 众人所说—— 二皇子,听闻随他那被判于冷宫的娘亲,失心疯于后宫游荡,至今下落不明。 岂不是指宋谋逸?! 世间百姓为何不知宋首辅与二皇子是同一人? 她敛下的眼眸,尽是深意。 宋其禾见她不再说话,便道:“若是没事,本殿下......” 阮软连忙回神,追问道:“你为何要为你二哥哥点灯?” 宋其禾瘪了瘪嘴,拉拢脑袋,“二哥哥没有母妃,也不被父皇惦记......定是孤单得很!” “所以我想,或许二哥哥,只有我这一盏灯!那我定是要给他点的!” 之夏快言道:“你可别乱说,我们......” 她止住了之夏,摇了摇头。 这小孩,还是少知道得比较好。 宋其禾噘嘴道:“你们可是认识二哥哥?” 之夏嘀咕:“何止认识啊......” 有个还是他娘子呢。 宋其禾指着她,道:“本殿下瞧你如此对二哥哥上心,便让你过来陪我一起放灯吧。” 之夏掩面大笑,道:“莫非是自己不知道如何放灯?” 宋其 分卷阅读82 禾嘴巴长得大大地,伸出手指,怂了怂鼻子,怒道:“你你......” 阮软淡淡叹气,扶着宋其禾便往另一边走去,走了几步后,便回头对之夏说道:“之夏,你便在四周转转?我待会儿来找你。” 之夏朝着宋其禾做完鬼脸后,便冲着她笑道:“诺!” 阮软此时定是没有想到, 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之夏皓齿尽露的笑。 —— 阮软皱眉看着石桌上乱糟糟的一堆物件,轻声道:“小殿下这是真的不会?” 宋其禾摸了摸鼻子,低头嘀咕:“若不是嬷嬷不在,我也不会找个陌生人......” “嬷嬷不在,那侍女呢?” 宋其禾遭近在咫尺的脸吓得朝后退了好几步,拍胸脯道:“管你什么什么事情?!” 阮软应道:“小殿下不想说,那便不说。” “哼,算你识趣!” 阮软拿起石桌上的褐绳,道:“其实我也不会做灯......” “你?!” 阮软回之灿烂一笑,道:“我们可以慢慢摸索,小殿下。” 宋其禾摸了摸发烫的脸,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嗯”。 待二人摸索出来,做完后,阮软倒是觉着一脸欣慰地直点头。 宋其禾则十分自然地说出:“好丑!” 阮软:“......” 宋其禾略过阮软一脸无语的模样,道:“走吧,我们拿去放!” 她拉住准备拿起天灯的宋其禾,执起笔,道:“我们不应该给二哥哥写写话吗?” 宋其禾凝视着天灯,缓缓点头。 “你写的什么?” 阮软没说话,继续写着。 宋其禾见她没反应,便伸头来瞧。 宋其禾默默道:“二哥哥死了,还需要这些吗?” 阮软执笔的手微顿,开口道:“他没死......” 宋其禾茫然地点点头,将方前写好的字,又杠掉。 而在原处, 一人默默盯着前面的一幕。 壹拾拱手出声:“殿下?” 宋其瑜招了招手,冷笑道:“去吧。” ☆、谋反 “若是四哥哥能回来,定是能将欺负二哥哥的人一网打尽!” 宋其禾噘嘴,小手握紧拳头,小奶音说得铿锵有力。 阮软微愣,缓缓道:“四哥哥?” 宋其禾骄傲地扬起下巴,语气透着得意,道:“本殿下四哥哥可是戍守边关大将呢!” “那......” 阮软的疑虑还未说出来,便被宋其禾的尖叫声打断。 “啊——” 她一个箭步把宋其禾搂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双眸微微朝后背看—— 只见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逐步向他们走来! 她吓得面目发白,立即拉起怀里的小孩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倏尔之间, 之夏不知从哪里一跃而出,跳在他们面前。 之夏朝他们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嘿!夫人,小不点,奴来晚了!” 她只觉害怕与紧张,立即道:“之夏,小心点!” 一向与之夏不对盘的宋其禾也愤愤说:“嘚瑟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宋其禾这话一出,阮软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轻声呵斥:“莫胡说!” 宋其禾撇了撇嘴巴,不再说话。 年幼的宋其禾,定是不知,他这话一语成截。 阮软也未曾想到,说出去的话,自然没有收得回的道理。 虽说黑衣刺卫出招极快,却快不过之夏投出的飞镖。 黑衣刺卫逐渐体力不支,终究是输给之夏。 可远处树荫下的男子,只是淡淡地扬起了眉,放在身侧的手朝上轻轻一挥,道:“继续。” 壹拾道:“诺!” 果不其然,又四位刺卫从各个方位跳出。 如此,“杀人机器”的之夏笑得愈发灿烂, 不急不缓低语一句:“好玩!” 好玩? 被之夏护在身后的阮软与宋其禾却早已吓得腿颤个不停,半弯腰地蹲着。 之夏缓缓从衣袖拿出细长泛光的菱刀片,拿出后在手中细细把玩着。 若是仔细看,能发现那刀片上抹着透明汁液。 之夏歪着头,笑着道:“我建议你们一起上。” 她话刚落,四面的刺卫便整齐一声低吼,朝之夏冲来。 之夏手中的菱刀片尽数齐发,朝面前的刺卫射去。 阮软紧紧地抱住宋其禾,捂住小孩的眼睛。 可就在她朝身后一望—— “小心!” 之夏朝她大声喊来。 她原本想朝后看的脑袋,连 分卷阅读83 忙转向前方朝前一扑。 “之夏!” 她看得清清楚楚,就在一把有着特殊花纹的匕首朝她笔直刺来之时,之夏却将她推开,从侧面挡在她的身前! 腰受重伤的之夏,面色泛白,嘴唇紧紧抿着,气若游丝,“匕首上有毒......” 刀伤她自是经历不再少数,身上的刀口自是多得不计其数。 而普通一刺,绝非会让她有刻骨的痛意! 她强忍着痛意,将阮软与宋其禾护在身下。 之夏似乎是猜测到自己命不久矣,便扯出一抹笑意—— 先是对着早已哭哑声音的宋其禾道:“早知道,我就听你......你这个小屁孩的话了,莫嘚瑟......” 之夏说得很慢,慢到阮软害怕下一个字吐出的只有气,没有声。 之夏朝宋其禾说完后,又缓缓将视线落在阮软的身上,缓缓道:“夫人......奴奴只能护你到到这了......” “之夏!你......” “哟?主仆情深这场戏可要演到多久?” 远处的宋其瑜踱步而来。 阮软早已悲痛到无法言语,她用着那双失神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宋其瑜,“你迟早会下地狱。” “地狱?”他敛眸低笑,笑得双肩颤抖,而后缓缓抬眼,用着那双深渊才能孕育的眼眸,缓缓道:“这不是地狱吗?” 似乎又想到有趣的事,他笑着道:“听说,他死了你在他的墓前跪了一夜?” 宋其瑜缓缓蹲在她的面前,幽幽道:“何必如此?那药不是替你喝的吗?” “如此的话,你应该去死啊......” 她静静别开眸子,紧紧搂住怀里颤抖的宋其禾,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紧。 壹拾恭敬走来,道:“殿下,如今?” 宋其瑜缓缓看了眼着地上的尸体,“尸体丢进鱼塘去,也算有点用处。” “宋其瑜!” 阮软攥起手中的细沙,朝宋其瑜挥去。 宋其瑜迅速地别开脸,细沙仅仅只是粘在了华服上。 宋其瑜嗤笑,定睛狠看着她,“宋谋逸得把你保护的多好?才让你如此蠢?!” 说着,他细细擦拭脸颊,朝面前女子的腹中狠狠踢去。 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阮软,他轻声呵笑,“臭□□!不自量力......” 壹拾缓缓道:“那五皇子?” 宋其瑜幽幽看向一旁,转身道:“都绑回去。” 壹拾连忙紧跟,道:“五皇子年幼,若是走漏风声......” 宋其瑜冷笑,“一个不受宠妃子的子嗣罢了,能翻起多大浪?”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再说,我那四弟,不是和他关系极好么......” —— 二日已过,密不透风的地牢之中。 阮软轻轻蠕动着唇齿,即便在黑暗之中,她也能十分准确地将手伸到宋其禾的面前让他啃食。 宋其禾忍着饿意,生硬地推开那只手,道:“姐姐,我我不能喝了,再喝......你会死的姐姐......” 阮软听着那虚弱的声音淡淡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没说话,但是在媲于死亡前的宁静氛围下,却显得那么突兀。 “不会......” “姐姐,我们会死吗?” “不会......” 阮软一直坚信,他们不会死。 他们若是死了...... 那宋其瑜所做的一切,将会没有价值。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幽黑的牢门处,缓缓传来一股微弱淡黄的光—— “你!出来!” 一个魁梧的士兵指着她身侧的宋其禾,吆喝道。 “小禾......” 她用力地将宋其禾望自己的怀里揽,可在对方看来,像是挠痒痒。 “姐姐......” 宋其禾不知怎么回事,只觉着自己的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感。 随后,便是满眼的黑暗。 —— “殿下,人带到了。” 宋其瑜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看了那躺在地上昏迷的男孩一眼。 便将目光看向站得笔直的男人,天真道:“四弟瞧瞧,这人你是不是你好生熟悉?” 宋其渊看到那骨瘦如柴,狼狈不堪的小孩,双手渐渐握紧,一双眼睛睁得圆滚滚,怒道:“三哥,他也是你弟弟!” “弟弟?” 宋其瑜讥笑道,“我不许要弟弟,我只需要有用的人。” 他缓缓起身,走到破败的宋其禾面前,缓缓将脚踩到宋其禾的带血的手臂上,道:“四弟,同意哥哥的条件吗?” 宋其渊无奈地低头,缓缓闭上眼睛,“那可是叛国啊......” 分卷阅读84 “吾为护国之将,岂能......” 宋其瑜见状,轻声冷笑,渐渐地加重脚上的力度,宋其禾的表情也随着他的力度,逐渐变得扭曲。 “三哥!” “还不同意?” 宋其瑜缓缓将身子腾空,全身的力气都放在那不到十岁孩童的手臂之上,来回摇摆。 宋其渊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跪下,整个人颓败不堪,“我我帮你......” 宋其瑜做出很是欣赏的表情,点着头收回脚。 他随意地低头,看着那面目全非的手臂,轻声叹气:“若你早些同意,幼弟便不会废了这只手了......”他幽幽地笑起来,“当然,若是在晚点,那双腿......或许也会不保。” 宋其渊含泪蹲下,抱起虚弱的幼弟转身离去,面容尽是狠厉。 壹拾见状,连忙上前询问:“殿下,四皇子现在走.....你就不怕他出尔反尔?” 宋其瑜毫不在意,“他素来讲信用......更何况,许氏不是在我们手上吗?” 壹拾点头,“但奴总觉着四皇子有点奇怪......” 他本想,殿下劝服四皇子定是会有一场恶战之交。 可如此看来..... 顺利得出奇! 宋其瑜抬眼看向他,“你是怀疑孤的判断力?” “奴奴不敢......” —— 翌日。 偏殿之上, 宋垣看着宋其渊,大笑道:“朕还真没想到渊儿如今如此勇猛!可真是让朕大吃一惊啊!” 宋其渊脸色突变,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告......” “你说!” 宋垣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依旧淡淡端坐着。 宋其瑜放肆的大笑,缓缓传来—— “父皇!” 宋垣依旧面色淡淡,“你来干甚?早朝的事还没说完?” 他看向宋其渊,缓缓拍手,大声道—— “带上来!” 两个士兵,分别挟着阮软与宋其禾上前来。 宋垣的脸色立即变沉,道:“你怎带兵上赤宫来?!” 宋其瑜舒服地斜躺在玉椅上,笑道:“那你要问你的宝贝渊儿。” 宋垣了然,也笑着:“渊儿......你可是顺了这逆子?!” “儿臣别无他法......” 宋其瑜使了个眼神给绑住阮软的士兵,缓缓道:“父皇,你说......她的脸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他缓缓起身,接过士兵手上的刀,在她的脸上打转。 宋垣怒极,“你敢!” 宋其瑜勾唇,“我不敢?” 全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前殿传来冷冽的声音—— “你凭什么敢?” ☆、归来 声音是从阮软的背后传来的, 而她早已在那声音吐出第一字时,便已僵硬在原地。待这句话完完整整说出之时,她干涩的眼睛使劲眨个不停。 除她以外,其他所有人无一不是震惊神色。 尤其是她身前的宋其瑜,面容是显而易见的震惊。 但这丝神色很快就被他掩饰到眼底深处,换上与平常无二的玩世不恭的模样,宋其瑜轻声笑道:“九哥,好久不见。” 宋其瑜如此说,那她背后人定是宋谋逸! 他真的没有死...... “阿弟,许久不见。” 宋谋逸轻轻掀唇,慢条斯理道。 四周的肃然,于他如风,没有丝毫影响。 宋其瑜见状,持刀的手微微发颤,他朝她靠近,讥笑起来。 阮软处于本能地想要转头,去看看那个让她日夜思念的人。 可刀剑无眼, 宋其瑜很快得恢复常态,懒洋洋地将刀在她的脸上滑动,模样像是在欣赏一件极美的雕饰品。 自然而慵懒。 阮软站得像树那般直挺,放在身侧的手早已深深地扎进手心,嘴唇紧抿,就指缝间流出滴答滴答的血落在地上,她都不知。 他没有死...... 没有比这更让她为之欢喜的讯息了。 宋其瑜笑得放肆,“她可是在我手上呢,九哥。” 宋谋逸淡淡一笑,默默瞥过那鲜红的血液与程亮的刀尖,凤眸里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嗜血,他不停地摩挲着指间的银针,试图缓解躁意。 若说,以前的宋谋逸,即便嘴角没有挂起笑容,却有一丝莫名温柔的气质在他身边萦绕。 而在此刻, 他却泛起的只有空洞的死气,唯有鲜红的血液,能激发最为生动的因子,让他焕然一新。 当然,这一切阮软都未曾看到。 “阿弟。 分卷阅读85 ”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在阮软听来,他的声音,绵长而悦耳。 可在殿上其他人听来,却是透着莫名的恨意,宛如伺机而动的猛兽,发起进攻前的绵长低吼。 宋其瑜放在身侧的手,默默揣紧,静静与他对峙。 殿中央,宋垣的面色早已难看到极点,他默默地看了眼宋谋逸,撇开目光,微微叹了口气。 又将视线落到宋其瑜身上,他压制着怒气,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宋其瑜慢慢悠悠地抬眼,对上宋垣那双与他极其相似的眼睛,缓缓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床榻之上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宋其瑜朝宋垣怒吼道:“我想要什么?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宋垣脸色愈发深沉,“皇印吗?” “哈哈哈,果真!你心里只有这天下!” 宋其瑜扬天大笑起来,他目光变得锋锐,狠狠地环视着四周的一切,“你们......都给我去死!”他看向斜处的宋其渊,冷声道:“军符拿来!” 宋其渊默默地看向宋其瑜,手伸向衣袖,动作缓慢,眼神紧紧地盯着宋其瑜。 宋其瑜皱起眉,不耐道:“快点!” 宋其渊置之不理,动作依旧缓慢。 宋其瑜便朝身后的士兵道:“你的五弟......可是还在我的手上呢,宋其渊。” 宋其渊深深深了一口气,只好抬手朝前一仰,将军符丢向壹拾。 壹拾接过后,侧身道:“主子......” 宋其瑜斜眼看向他,道:“去,把军队带进来。” “这殿上的每个人,都不可能放过!” 壹拾应道:“诺。”朝外快步走去。 宋其瑜看着面色泛白的阮软,缓缓看向宋谋逸,唇角勾起,保持着挟住她的姿势转身。 当阮软目及宋谋逸之后,压制不住的思念,喷涌而出。 如今的他,似乎有着先前没有过得寒冷。 尤其是那双微微挑起的凤眸,深深地注视她。 这双凤眸好看得出奇,但注视着她时,却没有了之前满目的柔情。 而是狠戾的,像是想要把她看穿。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进入她的心上。 纵然如此,她依旧不舍得挪眼。 她早已干涩的喉泛起刺痛,可依旧挡不住她想要说话的欲望。 “子青哥哥......” 她的子青哥哥,终于出现了。 在地牢之中,支撑她活下去的,无非是以他面前的这个男子。 宋其瑜面不露色,笑道:“九哥,能活着回来......怕是花了不少功夫吧?” 宋谋逸默默地注视完阮软的全身狼狈后,凤眸底下的怒意愈浓烈,面上谈笑风生,道:“自然,阿弟的‘彼岸’毒,可真是让我好生花了些功夫。” 宋谋逸如此说着,事实却也着实如此。 彼岸毒的毒性,可谓天下一绝。 天下无人不知,彼岸毒一沾即是踏进鬼门关。 这点,天下没有人能比他熟悉。 毕竟这彼岸毒,是他调制出来。 宋其瑜眼眸满是狐疑,蹙眉喃喃道:“这毒......” 宋谋逸噙起笑意,“我调制的毒,我自能解。” “你调制的毒?!” 宋谋逸淡淡地看着阮软面露疑惑,道:“自然。” 他调制的毒,他自然知晓如何解毒。 可解毒,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彼岸毒的毒性,可谓是天下独一的复杂。 他纵然有能耐去将它调制出来,却没有十足把握将它解开。 而这一切,却早已是命中注定。 宋谋逸自愿意将那瓶毒喝下后,便从这一刻开始—— 他的人生,只有“赌”字。 赌赢,他便举世无双。 赌输,他便满盘皆输。 思及此处,宋谋逸轻轻抬眼,宠溺勾唇。 而让他没有十足把握去赌的人,唯有阮软。 他从不做失手之事。 可看当他看到阮软被落在宋其瑜手中之时,一切失控。 自打那天起,他便知道,有些事情他无法掌控。 当他偷亲阮软,为她杀第一个人起,一切都有了漏洞。 可这一切,他未曾觉得后悔。 那天,他假死于床榻,便是想要去寻得解毒之机。 待影将一切布置完毕,他便独上山去寻那最后一味药引。 若是要问,是什么让他能够坚持用着虚弱的身体,支持下去。 答案应该是,印刻在他脑海里阮软的笑靥。 他早已算好一切,若是阮软选择与他在一起,那他便带她上山。 若是不愿,那他便放她,小小惩戒一番 分卷阅读86 。 果真,他的阮软,没有让他算错。 总是心思单纯的出奇,相信歹人的言语,也不相信他的一片赤诚。 可那又如何? 他还不是疼爱得紧。 这倒也无妨,他愿意宠着。 服毒后一天,他便暗自叫影上山去寻得一位僧人。 为何寻他? 那解药的最后一味药引,世上唯有他有。 为何他知道? 因为,彼岸毒便是他们俩调制而成。 待他假死偷出首辅府后,便随影所说的路线,去寻那僧人。 路途之中,他唯一庆幸的便是彼岸毒所发出的刺骨痛意足够强,强到压制住对阮软的思念。 他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走进雪山湖中亭。 他平生最不喜的便是他人的触碰,可到现在,他别无他法。 湖中亭, 僧人早已沏好茶,正在为他倒茶。 宋谋逸缓缓坐下,扬起浅浅一笑,对面前的白发老人道:“别来无恙,父亲。” 静安僧人倒茶的手微顿,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淡然地吐出这两字。 对他来说,这二字与其他称呼无异。 静安僧人缓慢地点头,道:“若是你自己不直走到这里,我自是没有法子了。” 他端起热茶,噙了一口后,看向面前人道:“世间百事,看来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静安僧人低眼缓缓摇头,“与你母亲一事,便是脱离了平僧的掌握。”他缓缓地喝了口茶,看向漫天的雪,道:“如此看来,你是不会放下她的。” 宋谋逸面容病态显露,而那双眸子却泛起了柔情,“自然。” 静安僧人道:“她心性简单,你若是不将......” 宋谋逸的一双凤眸变得冷冽,“不可能,如此肮脏的事情,我怎可能会告诉她?” 静安僧人久久未语,低头从衣袖拿出一个白瓷瓶,道:“你要的东西。” 宋谋逸细细端详,久久注视着静安僧人。 静安僧人的眼眸平淡,“你是我儿,我自不会害你。” 宋谋逸轻笑,“自然。” 语毕,他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便打开瓶塞,凑到鼻间,闭眼细闻起来。 如今看来,他是赌赢了。 宋其瑜见宋谋逸面露嘲意,道:“怎的?觉着自己离死不远了?” 宋谋逸转眸看向侧面,淡笑,“是你。” 他袖中的银针,精准刺向宋其瑜的持刀的手。 宋其瑜将匕首摔出去,怒极,“你......你会武功?!” 宋谋逸笑意愈浓,声音清扬,“你知道吗?壹拾为何还没有回来?为何我要与你多言?” “莫非他是你的人?!” 宋其瑜怒道。 宋谋逸摇头,“你还是愚蠢。”他缓缓走来,又从袖中发出一枚银针,“他自小便是你的心腹,我怎有如此能耐?” 一侧许久未曾发声的宋其渊,大声道:“九哥,还是莫伤及无辜。” 宋其瑜狼狈转头,“你?!” 宋谋逸缓缓走近,眼眸里是宋其瑜从未见过的幽深,沉吟道:“你知道吗?下棋,是要谋划全局。而非,走一步看一步。懂了吗?阿弟。” 缓缓地,他将虚弱的女子抱在怀里,深深地嗅着属于阮软独特的味道,语调缱绻缠绵—— “软软,我回来了。” ☆、庆幸 寝殿,宫门外。 苏海见迎面而来的是宋谋逸,便立即弯腰迎来,道:“哎呦!宋大人!你可算是来了!” 宋谋逸微微颔首,眉目间紧蹙,“父皇可好?” 苏海重重叹气,道:“自发生昨日那件荒唐事情后,到现在都还未曾醒呢!” 宋谋逸抿唇,眼眸里净是深意,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弧度,“是么......” 苏海面容微怔,道:“宋大人可是有要事?” 宋谋逸缓缓点头,扬起浅浅一笑,“昨晚,我梦见父皇,应是父亲要与我说些甚。” 苏海讪讪笑了笑,莫名觉着面前温柔的宋谋逸有着莫名的压迫感,他吞吞吐吐道:“这......” 宋谋逸眉目间忧虑愈浓,声线也愈发柔情,“苏大人,父皇应是想要告诉我些甚。” 苏海面露难色,大气都不敢出,“宋大人,这种事情......也不是奴才可以决定的呀!” 宋谋逸面容淡淡,扬起笑意,“那在下便......”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苏海颤颤巍巍举起手来,迎面倒下。 宋谋逸淡淡瞥过躺在地上臃肿的身材,低语呢喃:“真是一条好狗......” 不远处的影接连几个飞跃,迅速越到宋谋逸的面前,拱手道:“爷,都解决好了。” 分卷阅读87 宋谋逸淡淡“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静默无声的赤宫,抬步朝寝殿走去。 —— 玄黄床榻之上,躺着一个苍老的男人。 那男人的眉目紧皱,应是做了噩梦。 宋谋逸站立于床榻边,静静地凝视着宋垣。 他的眼神宛若黑暗之中,盯紧猎物的凶猛巨兽。 耗着自己最后的耐心,准备给面前猎物致命一击, 宋垣缓缓睁眼,刚开始睁眼时,好似还看得不太真切,将眼前的身影当做是梦的延续。 直到眼瞳完全清明,他才心生惧意。 但纵然如此,面上依旧是不怒自威的威严与掌控力。 他缓缓起身,怒道:“苏海!” 许久,无人回应他。 而站立在一旁的宋谋逸像是在看一出好戏那般,神色轻佻。 宋垣心惊,他早已料到面前的局势已经出了他的掌控之中。 宋谋逸能进到这里,便只有一个法子。 该除掉的人,要除干净! 似是想明白了,宋垣仰头看向面前浑身都透露温和,但却在他的眼眸变成了浑身的狠意。 这张酷似梦中像他索命女人的脸,他实在欢喜不起来。 他别开眼眸,看向鎏金藤雕炉,静静开口道:“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他早该料到...... 这宋谋逸,当初就留不得! 宋谋逸缓缓抬眸,从鼻间发出轻轻嗤笑声,“你为什么还没有死?” 宋垣面目涨红,却被那言语中的狠戾惊得无法多言,他颤巍巍地指向他,怒道:“你——” 宋谋逸轻轻仰头,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由琉璃,玛瑙、玉石、金银堆积出来的奢侈,笑道:“你还记得我的母亲吗?” 宋垣冷笑,“莫非你是替你母亲不值?” 宋谋逸抬眼,眼眸渐渐眯起,睥睨面前的将死之人,“替你不值。” 他缓缓走进宋垣,一双眼眸里是死水般的寂静,“你知道吗?” 他说得很轻很快,像是乖顺的孩子在与父亲讲悄悄话那般。 “我不是你的孩子。” 宋垣瞳孔放大,搭在床榻的手逐渐弯曲,“我就知道......那贱货就是耐不住空虚!” 宋谋逸眼眸染上戏谑,“阮软自然也不是你的孩子。” 宋垣的呼吸幅度加大,他急喘气道:“不可能!姮姮只只会与我......” “宋姮厌恶你,你应当是比我清楚。” “宋谋逸,你这逆子!莫乱说,姮姮只欢喜我!” 宋垣早已在这两句话下,被激得心理防线溃败。 宋谋逸嘴角的笑意愈浓,“最爱你的女人,与你最爱的女人都背叛你......”他笑得清爽,“这滋味好受吗?” 宋垣双眼空洞望着绸帘,身体缓缓下移,口中一直喃喃着,“姮姮......” 宋谋逸嘴角笑意逐渐抚平,双眸专注地瞅着面前人。 直到宋垣浑浊的眼眸缓缓闭上,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苍凉,“母亲死前,喊得是你的名字。” 宋垣死前,喊得是母亲至死都想变成的人——宋姮。 宋谋逸缓缓走寝殿时,昏躺在地的苏海也清醒了过来。 他泪眼婆娑,发了疯朝寝殿跑去,大喊道:“皇上!” 宋谋逸静静地注视着那苏海的背影,直到影走到他的身边。 影见一动不动的宋谋逸,轻声道:“九爷?” 宋谋逸道:“留苏海一命。” 影皱眉,道:“诺。”紧接着,他道:“爷,那现下?” 宋谋逸抬手扶额,道:“回府。” —— “夫人,你小心点!” 清秋看着朝锅里丢着肉块的阮软,担忧道。 她生怕阮软遭油溅出了个什么印子,她便遭主子的骂! 阮软听见这担忧的声音失了神,好几秒才翻锅。 清秋见阮软这模样,便知道她是思念之夏姐姐了,便闭口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小厮的呼声—— “夫人,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 阮软咬唇,笑眯了眼,端起炒好的青椒肉块,小跑到外头去。 她刚把炒好的青椒肉块摆到桌上,转身便被宋谋逸揽入怀。 宋谋逸几乎是吊在她的身上,还用着脑袋时不时地蹭着她的肩膀。 他的声音很是疲倦,“软软,我好庆幸......” 阮软微愣,想着昨日之事如此严重,他定是被皇上训个不停。 便用力地回抱着面前男子,柔着声音道:“你庆幸什么呢?” 宋谋逸缓缓直起身子,眼眸柔情,“庆幸你爱我。” 阮软一瞬间便红了脸,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毕竟, 分卷阅读88 宋谋逸说得是事实。 宋谋逸望她的视线逐渐变得锐利,声线也不似之前那般柔情,而是冷冽地,不带一丝情感地,“软软,你若是想知道一切,我便都会告诉你。” 她原本炽热的脸庞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凉,她木讷出声:“我我可以接受你利用我,也可以......” 宋谋逸终究是受不了阮软在她面前怯弱的模样,纵然这一切的怯弱都是她爱意的表达。 但他依旧不能接受,他重新将软软啊抱入怀,柔声道:“你个小呆瓜,你从不是宋垣的孩子,我为何要利用你?” 阮软呆呆地扬起头,看向宋谋逸,眼眶泛红,“你你说得是真的?” 她都已经做好与面前人...... 宋谋逸目光坚定,“我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你。” 他更是用力地将阮软拥入怀中,而目光里的坚定,刹那间转为让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那为何众人皆说我我与宋姮长得极像?” 宋谋逸轻捏着阮软的脸颊,轻笑道:“小呆瓜如此想当公主的孩子?” 阮软朝他吐了吐舌头,道:“那么多人说!” 宋谋逸收敛笑意,道:“你若是想找父母,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她静默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不想。” 宋谋逸歪着脑袋,佯有兴趣,“嗯?” 阮软笑眯眼,“有你呀!” 宋谋逸凤眸半闭,薄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嗯,有我。” ☆、过往 而那双凤眸里,是嗜血般的深意。 这盘棋,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想过要告知阮软。 一切,是那么荒唐—— 他的母亲,是为爱痴狂的女人,他们如此告诉他。 自打他记事起,便见得她的母亲每日定会花几个时辰,那沾满灰的铜镜前转来转去。 若是母亲记起身旁有他,便会温柔地弯下腰,温和地盯着他的脸,轻轻慨叹一句,“为什么你不像他......” 说着,便对他唱起小曲儿,母亲声线很细,唱起来像是清脆黄鹂鸟—— “一曲佳人落, 且听我细细道来。 如皎月, 如美人。” 这是母亲对他唯有的温情,也是他唯有关于母亲鲜活的回忆。 “他是谁?” 他问便服侍他的丫鬟三月说道。 三月总是冷冷清清,在他面前从未笑过。 三月淡淡仰头,道:“他是您的父亲,殿下。”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唯有在三月的这声称呼下,他才能知道,他真是皇上的孩子,而非在冷宫等死的孤儿。 母亲虽说疯,但始终伴在他的身旁。 他也未曾奢求什么, 起初,他曾奢侈母亲的爱意,后来,吃饱就行。 他也不曾埋怨,他每天将嬷嬷送来的糙米馒头,给母亲。 他与三月,吃些昨日母亲剩下的。 十多年来,他便是如此,没有奢望的活着。 而后想来,确实不错。 若是从未有暖意,那么无趣的活着,不失为一种活法。 赤宫里,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都十分讨厌他,但从未招惹他,他不知为甚。 直到一天,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孩,跑到他的面前,对他狠狠地说了句,“你又丑又脏!凭什么让母后惦记你!” 他知道那个男孩叫做宋其瑜,极其讨皇上的喜爱。 但是,为何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恶意。 是恶吗? 他不知道。 他不懂何为恶,何为善。 除三月以外的人,都拿他视为空气。 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自那次宋其瑜在他面前表现厌恶后,便每天都会在他去打水的那条路等着他。 用小石子,或是飞沙,砸到他的身上。 他也不懂,他们这样做得意义为何。 或许他们都吃得挺饱,没挨过饿。 当他又带着一身伤回去时,便见到在铜镜面前,一动不动的母亲。 三月见他一身伤,便将之前做好的草药给他。 起初,三月想要亲自给他擦药,但他厌恶其他人的触碰。 后来,便成了三月把药放下,让他自己擦。 母亲总喜欢一边照镜子,一边唱着曲儿。 唱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但好听。 母亲的声音柔柔的,唱的曲儿都十分适合她。 有时,母亲唱着唱着便流泪。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曾心疼。 三月告诉他,“殿下,娘娘这是想你的父亲。” 想父亲吗? 他不知道。 他仰望着母亲虽沧桑 分卷阅读89 却依旧好看的脸,静静地看着。 他的母亲,从始至终爱的只有她自己。 后来,这一切也得到了验证。 平平无奇的晚上, 三月哭着敲门,急促又无措道:“殿下!殿下!娘娘......娘娘死了!” 三月也就比他大三岁,再静的性子也没遇过生死。 三月的声音,从第一个字起,他便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没有像三月那般,哭着喊着。 他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搭在跳动的心上,仔细地聆听着心跳声。 心是跳动的,但是他觉着心已经没有跳了。 他在想,母亲为什么这么自私。 他慢条斯理地穿好鞋袜,走向母亲的房间。 母亲,在他们三人之中,永远有着最好的物件。 房间也是如此,可是母亲从未珍惜过。 他平淡地注视着母亲那张惨白的脸上勾起的嘴角,还有一床榻的红色。 三月在他的身旁压抑地哭泣着,捂着嘴试图想要声音小些。 他缓缓地看着哭泣的三月,“以后你睡这间房间吧。” 三月愣住,“殿下,殿下,你不伤心吗?” 他说:“你叫礼部的人快些来。” 三月擦拭着眼泪,瞳孔里满是对他的不解与害怕,“诺......” 待三月走后,他慢慢走进那具尸体,拿出尸体枕头一旁的信封。 他没有打开,他不识字。 前几日,母亲便告诉他。 她准备死了,叫他带把刀给她。 他问母亲,“你为什么要死?” 母亲说,“活着没意思。” 是吗? 那他是不是也该死呢? 他活着也挺没意思。 母亲还说,“你往日便去宫里转转,叫当朝丞相把你带出去。” 他问,“为什么他会带我出去?” 母亲头一次眼神清明地看向他,“只有他能带你出去。” 想着与母亲的回忆,他扯了扯唇,浅浅一笑。 母亲在用死要挟他,那封信便是她要他做的事。 他缓缓靠近床榻,指尖逐步伸向母亲的脸,床榻上的女子蓦然睁大眼睛,笑着呢喃,“宋垣......” 仅仅一瞬间,手重重垂向床沿。 他的指尖也落在了母亲鼻间,没有呼吸。 那个唱曲儿的母亲,不见了。 他将那信封塞在自己的内袋,默默地看向窗外,好像天快亮了。 自那天后,他便听母亲的话,每日到宫里转转,去找那个丞相。 但不一样的是,总是有个两三岁的孩子,跟在他的后边,像个小尾巴。 他侧头看向那半大孩子,“不要跟着我。” 孩子不悦,“不要!”孩子笑着说,“你是谁呀?” 他是谁? 他自己也不知道。 孩子很黏他,每日都会跟在他的身后。 也幸亏有他,他才遇到母亲所说的丞相。 那个丞相瞧见他与那个孩子,便笑着朝他们走来,“五殿下?” 并没有叫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着实不该叫他。 穆绪看向他,“这位公子?” 孩子抢先替他回答,“他是我的哥哥!宋谋逸!” 宋谋逸吗? 是他的名字吗? 这三个字该怎么写? 他思索着。 沐绪明显身子一僵,看向他的目光变得神采奕奕,“你你是阿叶的孩子?!” 阿叶? 他的母亲被赐叶妃。 他点了点头。 穆绪继续说:“阿叶可曾与你说起我些甚?我叫穆绪。” 面前年过半百的男人露出羞涩,目光期许地看着他。 他说:“她叫你把我带出去。” 母亲说得对,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能带他出去。 他离开的那天,三月说,“奴愿永远跟着殿下。” 他看着潸然泪下的三月,毫无波澜,淡淡地说:“保重。” 十三岁这年,彻底扭转他的人生。 穆绪对他很好,教他识字,教他礼仪,教他谋略。 仅仅四年,他便成众人所追捧的言免。 若十三岁之前,他无欲无求。 那十三岁之后,他遭仇欲覆盖。 他识字后,第一件事便是读母亲留给他的那封信。 他很慢得将那封信打开,他不知自己为何紧张,至今都不知。 信上说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事,也因看了这封信,为他埋下仇恨的种子。 母亲说,她是红阁的头牌,她不愿生下他。 母亲说,要他杀死宋垣,他不是宋垣的孩子,他的父亲在静安 分卷阅读90 寺。 母亲说,如果没有宋垣,他就会幸福。 母亲说,叫他找到一个右耳朵有两颗红痣的女孩,她的父亲是陈府当家,她说要利用她,夺得皇位。 母亲写得信很长,足足两页。 足足两页纸,满是狠意与悲伤。 他放下纸,想起母亲唱的曲儿。 他的脑袋里一片茫然,无数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飘过—— 红阁是个怎样的地方? 右耳朵两颗红痣的女孩,她过得幸福吗? 他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但,终究他记得母亲反复提起的话——杀死宋垣,夺得皇位。 这盘棋,自此开始谋划。 若说那步棋开始错,便是他去红阁当戏子开始。 为何当戏子? 些许想起那个铜镜面前哼曲儿的女人,她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若是说错得彻底,那便是遇上阮软——右耳朵有着两颗红痣的少女。 她问他,是不是对她的一切都是算计? 他回答,不是。 而事实却是——是。 他利用她,给宋垣最致命一击,他利用她,带他寻得生命的意义。 阮软比他想的要单纯许多,起先在她的面前十分拘谨,像是只小兔子。 只会每天像个小跟班,在他身后转着。 为了获得她的信任,他开始转变自己的态度,开始纵容她。 似是他的态度转变得很明显,她开始黏他,在他面前愈发真性情。 渐渐地,见她便扬起的嘴角,他自己都不知是真是假。 见不得其他人碰她,见不得她对其他人笑,对其他人好。 甚至,为她喝下毒药。 这份爱意,逐渐变得扭曲。 像是他,表面正人君子,实则烂人一个。 在这场博弈之中,他终究是输给阮软。 若说利用是开始,那么爱意便是结束。 他爱她,至死不渝。 ☆、吃醋 “子青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阮软见宋谋逸,盯着她看了许久,却没有说话,便仰着头问道。 宋谋逸笑了笑,看着阮软的眼睛,道:“喊夫君。” 阮软低头,瞅了瞅桌上的饭菜,道:“来尝尝吧。” 宋谋逸点头,夹起最近的一道菜,点了点头,“软软做的?” 阮软点头,“对啊,我问了后厨的黎嬷嬷,她说你喜欢吃些辣味的。”她偏着头,道:“原来,你口味与我相似呢!那还不允许我吃辣味的!” 宋谋逸微微掀眼,看着面前故作委屈的阮软,淡淡道:“是不许?” 阮软摸了摸鼻头,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空碗,笑嘻嘻道:“夫君,我给你盛汤!” 宋谋逸淡淡扬唇,明显是想揪着这件事不放,接过她盛的莲藕汤,道:“吃上火后,夜晚流鼻血还得我给你擦。不记得了?嗯?” 嗯这一字,宋谋逸说得格外的重,在她听来,无疑是一种挑衅。 阮软双手捂着头,撇了撇嘴,“你还想抓这件事不放干甚......人贪吃,正常!” 宋谋逸低头,缓缓地发出几声低笑声,道:“还有,初次葵水来了,急红了眼。” “宋谋逸!” 阮软实在忍不了,这些陈年往事干甚又要翻出来让她无地自容。 宋谋逸煞是无事地抬眼看着她发火的样子,嘴角扬起的笑意愈浓。他缓缓地朝她附身,语气温柔得溺人,“软软,为夫欢喜你这幅张扬舞爪的样儿。”宋谋逸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道:“在我面前,无需顾及,更无需变性子,迎合我,嗯?” 阮软这才幡然醒悟,为何刚刚宋谋逸如此挑衅她,心头涨涨地,“谁叫你假死,离开我......” 或许宋谋逸的这番话,又让她感受到面前的人没有变,还是他的珍宝。 想通这一点,她不免有觉得委屈。 宋谋逸听闻,面色微变,揪着她的脸蛋,下手还不轻,泛起轻轻的刺痛感。 “那你晓得我看见你跟其他人走,离开我时,我有多么痛吗?”他的面容刹那间变得苍凉,浅浅勾唇,“若不是想到还有你,一了百了也不错。” 阮软听到这一句话,吓得全脸泛白,她连忙伸手抱宋谋逸,“不准!” 她已经尝到了没有宋谋逸的绝望,那种滋味生不如死。 宋谋逸将她抱得更紧,深深地嗅着青丝间阮软独有的清香,声音也变得喑哑,“有你,我怎么敢去死......” 阮软只觉两股热流缓缓流下,她抽咽道:“你知道便好!” 宋谋逸起身夹起一块糖糕,含笑轻柔道:“用完膳后,且想去哪儿逛逛?” 阮软咬唇,杏仁眸快速地眨着,“夫君......”她摇晃着宋谋逸的手 分卷阅读91 臂,“我们似乎还没有夫妻之实......” 她吞咽着口水,羞涩地往宋谋逸怀里钻。 宋谋逸却直接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深意,嗓音似乎也比平常更沉,“软软,你晓得你在说些甚?” 阮软不悦,“我都快嫁给你大半年了!莫非莫非......”脑海拂过一个荒唐的想法,“你不行?” 于是,阮软便后悔了。 一切结束之时,早已深更半夜。 幸好睡意来袭,纵然有着异物感,到了天快明时,她还是睡着了。 昏昏欲睡时,她恍然看见宋谋逸起了身,在她的额头前落了一吻。 —— 早已在门外恭候多时的影见宋谋逸一出来,便拱手道:“爷。” 宋谋逸轻轻瞥过影的脸侧,平淡道:“可有听些什么?” 影立即想到方前的情动,头低得更低,颤着声音道:“卑职卑职刚来不久,什么什么都没听到!” 宋谋逸轻笑,指尖轻轻划过影沾着露珠的软剑柄手,“嗯。” 影立即转移话题,“爷......卑职方才备好了马车。” 宋谋逸淡淡摇头,“我自前去。” “这??” 虽说平常若是有紧急事,主子独自前去,定是快许多,但危险也与之增加。 宋谋逸轻轻撇下一句,“软软会想我。” 杵在原地的影:“......” 宋谋逸的轻功自是十分了得,半柱香便越到了陈府,此时正在睡梦之中的陈知意自是不知道危险的临近。 一阵凉风入怀,陈知意惊得醒了过来,直起身便看见开着的窗棂,心起疑惑,穿好鞋履,便想起身。 “陈知意。” 淡薄的声音从陈知意的背后响起,而这一声便已经让陈知意内心泛麻。 他愣愣地转头,便见噙起一抹笑意的宋谋逸,一只手直起撑着脑袋,用着那双凤眸看着他。 若说平常,这双凤眸是带着情。 而现在,陈知意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他目光变得尖锐,“你来干甚?!” 宋谋逸敛下笑容,静静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陈知意早已被家中琐事折磨得处于崩溃边缘,他目光斜视着盆景旁的修理剪,缓缓朝那边移,口头道:“你搞得我家破人亡!我陈知意定是要你血债血偿!” 宋谋逸细瞧着陈知意的微动作,缓缓低头轻轻勾起一抹嘲意。 陈知意见宋谋逸低了头,立即将那把修理剪揣在手里,目光里透露着的是对宋谋逸深深恨意。 他一个扑身后,便高举修理剪,朝宋谋逸的心口处刺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宋谋逸像是幽灵般地瞬移到他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将剪子抢了过去。 他似是很失望,“本想留你半条命。” 陈知意露出荒凉一笑,用着最后余力道:“像是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软软的真心!” 宋谋逸面容微沉,而后若无其事的勾唇,像是蛇吐信子那般危险,缓缓地靠近他,在他的耳畔低语着:“你知道吗?你妹妹的刀是我给她的,可她还以为是自己捡的。”看见陈知意露出惊恐的模样,他低沉笑了笑,“那天,她捅陈老太一刀后,又连着捅了几刀。似乎这样.....才过瘾呢。” “你去死......” 随着宋谋逸的力度逐渐加大,陈知意的声音逐渐变小。 就在他以为宋谋逸要如此了结他时,宋谋逸却松了手。 可仅仅在一瞬间,一股钻心的刺痛传遍全身。 他怔怔地看着染红的胸口,重心全失,倒在了地上,只留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含笑的宋谋逸。 宋谋逸低头捻起绸绢的一段,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淡淡道:“死还是太轻松......”他缓缓抬眼,静静看着死不瞑目的陈知意,“可若留你有带走软软的可能性,那你必死不可。” —— “你去哪里了?” 宋谋逸掩门的手微顿,而后面色如常,褪去外衫,“处理些事。” 阮软目及外衫上的红色血迹后,快去撇开眸子,道:“以后晚上便不要出去了......” 宋谋逸将她揽入怀,柔声道:“如此离不开?” 阮软自然搂住宋谋逸精瘦的腰,闷声道:“对呀......一时辰不见,如隔三秋呢!” 宋谋逸轻笑起来,附身轻轻落下一吻,“好的,小娘子。” 她将宋谋逸揽得更紧,道:“以后以后少杀人了......” 宋谋逸淡淡瞥着那衣架上的带血的外衫,轻笑道:“嗯。” —— 天微明,阮软便觉着不舒服,费力地睁眼,便见趴在她身上的宋谋逸,眼眸清明。 “你这是在干甚?!” “娘子得吃早膳......” 分卷阅读92 阮软的脸突地一红,“宋谋逸,别闹......” 宋谋逸起身,像抱小孩那般,将她抱起,“我怎会闹,难道是吃得不太饱?” 阮软紧扒着宋谋逸,愤愤道:“平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想不到说起荤话来,真是一套又一套!” 她声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影的呼声—— “九爷,外有名叫佘深之的人,请求见夫人一面。” 宋谋逸将她放在木桶里,木桶早已盛满温度适宜的水,还撒上了她欢喜的桃花。 宋谋逸在额头落下一吻,“洗完,便去后院用膳。” 她疑惑道:“你不等我?” 宋谋逸露着身子,丝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换起衣裳,道:“我先去会会要见你的人。” 阮软无措地咬唇,红着脸道:“你莫多想......只是朋友而已。” 宋谋逸偏头看向她,声音似是变得更沉,“嗯。” 见着那转去的声音,阮软噗嗤笑出声。 莫非这是吃醋了? ☆、江山 后院。 佘深之偷瞄着前面面容淡淡的男子,咽了咽口水,“大人,在下是想找想找阮软。” 宋谋逸轻轻瞥了他一眼,含着笑意道:“她正在沐浴,等等便好。” 佘深之哑口无言,低着头静静等着。 待阮软一身轻松到达后院时,看见对坐在一起两位男子,心中忍不住地打鼓。 莫名的心虚感,染上她的心头。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她又未曾做些什么坏事,何必心虚? 想着,便挑了个离宋谋逸最近的位置坐下。 佘深之一见阮软,便喜上眉梢,大声道:“元尔姑娘!” 宋谋逸轻轻一笑,眸光投向她,“元尔?” 阮软遭这一眼盯地呼吸一紧,连忙朝着宋谋逸摆手,“我我乱起的......” 如此说,佘深之心中满是不悦,“元尔姑娘,你为何欺骗我?” 阮软蹙眉,看向撅着嘴的佘深之,只觉一阵恶寒,道:“你便是为此事而来?” 佘深之禁了声,朝她身旁的宋谋逸说道:“在下晓得元尔姑娘是被你抢来的!” 宋谋逸轻轻摩挲着扳指,朝身侧的影道:“上菜。”他侧头看着前方的佘深之,淡淡道:“软软。” 阮软偏头,轻轻一声,“嗯?” 宋谋逸瞅着她一脸的懵懂,轻轻勾起了唇,手指微弯,划过她的鼻梁,附身道:“你是被我抢来的?” 她的脸一瞬间通红,后仰着身子,尴尬地看着满脸震惊的佘深之,摸着鼻子道:“咳咳.......我是你明媒正娶的。” 虽说她喜欢与宋谋逸亲昵,但这仅仅限于二人之间。 有着外人,她还是不大习惯。 佘深之瞪大了眼睛,“你为何之前告诉我,你家中唯有你自己?!” 阮软心虚,偷瞄着身旁表情淡淡的宋谋逸,道:“那是因为我之前......形势所迫。” 佘深之头一遭觉着自己是个傻大头,无奈起身,拱手道:“若是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 宋谋逸笑了笑,“可有用膳?” “他吃了!” “在下未曾。”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 宋谋逸脸上的笑意愈浓,可在阮软看来,简直是危险得不敢靠近。 “那便留下来用膳?” 他虽说是疑问口气,但满脸却在表明着不容拒绝,就连江湖中人——佘深之,也感受到了这份强硬。 “那在下便打扰了。” 阮软蹙起了眉,不知如何收场。 桌上早已摆好了色香味俱全的各种糕点,而且都还是阮软所欢喜的。 原来如此,今日她也不觉着奇怪。 佘深之看着满桌好看,但在他眼前却华而不实的甜食便反了胃,直言道:“这......大人平常喜欢吃这些?” “不可?” 佘深之摆摆手,“我以为只有像元尔这样的姑娘家才欢喜。” 正往嘴里塞马蹄糕的阮软,十分不友善地朝佘深之翻了一个白眼。 宋谋逸执起绸帕擦拭着她嘴边的残屑,轻声呵斥,“慢点。”说完,又转头朝佘深之抱歉一笑,“软软可欢喜这些甜食。” 他直起身子,抿了口茶,道:“常年吃着,我便也喜欢了。” “今日倒没想到佘公子的到来,若是佘公子不喜欢,你说喜欢的,我立即派人去做。” 佘身子也不知道这话错在哪里,但总觉着自己的脸辣辣的,蛮不好一意思。 咀嚼着糕点的阮软,也不觉着有甚,只是觉着奇奇怪怪地宋模样定是吃醋了。 不然,他这性子,怎会愿意与一个无关紧要的男子说如此多的话? 分卷阅读93 但也未曾想要出言,帮那红着脸的佘深之说些什么。 她这人,特护短。 处理在一旁的影,却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主子这话,不就是拐着弯向这位公子,示意他对夫人的爱意吗? 看来,主子的醋劲儿是要泛满整个后院了。 一顿早膳吃下来,佘深之只觉着自己的胃要被甜死,自己的眼睛要被腻腻歪歪的二人给闪瞎。 可江湖儿女,他怎会如此扭扭捏捏? 饶是身体不适,但他的来意可不会改变。 他清了清嗓子,背挺直,道:“在下今日来,便只是想问问元尔姑娘一件事。” 阮软一愣,“什么事?” 佘深之红着脸,“在下欢喜你,今日本以为你是被宋大人拐来,如今看来不是。但是说到底,我还是想问问你......” “你可愿意与我一起闯荡江湖?” 这句话,他说得很快,脸上也是急切的神色。 阮软惊住,呆呆地看向一旁。 宋谋逸嘴角还是噙着笑意,可握起空瓷杯的手青筋暴起。 她立即伸手握紧那微凉的手,转头朝佘深之笑了笑,“不可能。” 她话一吐出去,她的手被宋谋逸握得更紧。 佘深之丝毫不意外阮软的回答,他原本问出,便只是想让自己了却自己该做的事情,该说的话。 他可不想他后半辈子,留有遗憾。 他猛地起身,笑道:“那元尔......后会有期!” 便轻点地面,接连几跃离去。 阮软收回视线,轻轻笑了笑,双身作喇叭状,喊道:“后会无期!”说完,朝身侧的宋谋逸眨了眨眼睛,“夫君,娘子说得如何?” 宋谋逸轻轻附身,在她唇前停留,“张嘴。” 阮软乖乖启唇,环抱着宋谋逸。 这次亲吻,宋谋逸格外的凶狠,没有一点点平常的温柔与细腻,像是想要将她口中的唾液全部扫尽才善罢甘休。 吻到最后,阮软觉着自己的身子都酥掉了,耳畔传来宋谋逸压抑的唤声,“软软......” —— 首辅府外。 “施主。” 阮软应声转头,见来人,笑弯了眼:“静安僧人?” 静安僧人淡淡颔首,“贫僧今日一来是想赠施主第三个字。” 阮软点头,“僧人请说。” 静安僧人淡笑,“守。” 阮软道:“守?” 静安僧人:“愿您与宋大人,长相厮守。” 阮软脸颊微红,道:“谢谢。” 静安僧人含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天,要下雪了。 他缓缓走到隐蔽处,淡淡看着眼前相拥的二人,淡淡看了看手皱起的宣纸—— 静安,此次回宫,我定是回不来了。 还望你放下我,安心修行。 静安僧人无奈一笑,碾碎手中的宣纸。 —— “怎不先上马车?” 宋谋逸将阮软抱入怀,轻轻道。 阮软吐了吐舌头,“我想早点看见你。” 二人进了马车后,宋谋逸淡淡道:“方前与你对话的人说了些甚?” “你说静安僧人?”阮软红了脸,“他说叫我与你长相厮守。” 宋谋逸淡笑,“倒是会说话。” 阮软疑惑,“你认识他?” 宋谋逸道:“不认识。” 阮软惊愕,揶揄道:“听世人说,他可通天命呢!夫君居然不认识......” 宋谋逸笑道:“嗯。” “我们这是要去哪?” “穆宰相府。” —— “宋哥!” 穆山站在府门大声喊道,脸颊两侧的肉一颤一颤。 宋谋逸回道:“穆弟。” 阮软含笑朝穆山点了点头,她想宋谋逸与面前这位颇具喜感的男子,关系定是很好。 子青哥哥嘴角对他勾起的笑意,是真心的。 穆山见她,便打趣道:“你终究是离不了这个小嫂子哟!” 说着,朝她挤眉弄眼。 穆山很早便知阮软的存在,亦知道阮软于宋谋逸是特别的。 尤其那段宋谋逸酒不离身的时间里,嘴里呢喃的定是阮软的名号。 宋谋逸眼眸里略带警示,将她往身后掩了掩,道:“穆老呢?” “在里屋等你呢!听说你要来,早就沏好茶了。” —— “穆老。” 宋谋逸拱手做礼道。 穆绪朝他摆了摆手,朝着阮软笑着,“想好了?” 阮软朝那眉目慈善的白发老人笑着,点了点头。 “嗯,此前便是与你道别。” “宋垣此 分卷阅读94 次驾崩,宋其瑜被判入天牢。赤朝上下,群龙无首啊!” “我会派人替五皇子打理好。” 穆绪深深叹了口气,“哎......那便如此罢!” 他一手栽培的男子,说到底实在觉着可惜。 但,他尊重他的选择。 穆山朝着宋谋逸道:“哥,以后来玩呀!” 宋谋逸笑着:“定会。” 阮软一脸懵,低头看了看被宋谋逸牵起的手,“如此便走了?” 宋谋逸侧头看着她,勾唇道:“嗯。” “方前那话,子青哥哥是什么意思?” 宋谋逸敲了敲她的脑袋,“明知故问。” 阮软蹙眉,“这江山你不要了?” 宋谋逸爽朗一笑,举起他们俩紧扣的手,道:“我的江山,不是在这儿吗?” 阮软脸红,煞是无意地望了望天,惊呼道:“要下雪了!” 宋谋逸亦仰头望天,笑道:“嗯,要下雪了。” 全书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