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种田勿扰》 第1页 《修仙之种田勿扰》作者:欲来迟【完结】 文案: 饭馆小老板陶季安一觉醒来,被送到朱雀的儿子,小凤凰凤越则面前,意外助他觉醒了神识。 别人开局一个法宝,吊炸天! 陶季安开局一个猛男,那啥……也吊炸天。 一开始,陶季安:我男盆友出身这么悲惨,一定是个大人物,我要喂他吃软饭! 后来,云则仙尊·凤越则:季安与我同甘共苦,我定不负他,我看谁敢说他吃软饭? 两人一路修行,从无到有,陶季安做做美食赚赚钱,但是灵根体能双废…… 陶季安:修炼百年,不如种田! 凤越则御着一座蓬莱岛过来:种。 陶季安喜滋滋养了上百只小鸡肉串子,只等沃土上种的小葱成熟,葱油焖鸡、盐焗鸡、鲜笋炖鸡、芋儿鸡…… 陶季安,九州唯一一个,靠着整天吃喝玩乐,飞升逍遥散仙。 问:请问仙长,您是如何做到的? 陶季安:大概是鸡吃多了叭…… ???哪个鸡?什么鸡? 【高亮排雷】:对不起对不起,文名改不了了,是我这个菜鸡写崩了,种田剧情在V后才展开,先道个歉,这本充其量叫咸鱼修炼记。 内容标签: 种田文 仙侠修真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季安,凤越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进修真界,天生废柴如何封神 立意:在陌生又危险的世界里,积极生活 第1章 “砰!” 重物落地发出闷闷的声音,陶季安瞬间惊醒,猛地抬头,惶然向上望去。 他在一个四周环水的洞府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水色,水面缥缈的雾气看起来十分危险,洞壁上开凿出一朵又一朵的石花,绚烂妖艳。 洞府有三层,他现在在第一层,被泡在一个巨石鼎内,鼎上有着繁复的纹路,陪着他泡在鼎内的还有一些绿色的草药。 陶季安也不知道这些草药叫什么名,但是每夜泡完,他都浑身舒坦,充满了力量。 身体有了力量,他也就可以没有负担的承受住,凤越则技术超烂的合欢行为! 提到凤越则,必须要强调一下他的身份,他是个仙二代!他父亲还没还虚飞升之前,在九州大陆叫做凤吴,现在他在天上,九州修众尊称他为陵光神君。 凤吴是上古神灵朱雀化身,有着通天神资,他一手建立了玄凤门,之后与‘妙药夫人’结为道侣。 先立业后成家,十年后,人生大圆满,妙药夫人为朱雀大人生下了小凤凰,取名凤越则。 小凤凰刚满月,凤吴还虚飞升,修大道者忘前缘,于是妙药夫人年纪轻轻成了单亲母亲,独自抚养小凤凰至六岁,因病,身死道消。 再两年,小凤凰就开始了悲催的成长期。 被他的亲舅舅俞元光镇压在这寒潭洞内,小鸡崽子羽翼未丰,往死了扑棱,毛茸茸的小翅膀也甩不掉这刺骨的寒潭水。 ‘言己吸天元气得道真,即朱雀神鸟为我先导’,这就是俞元光残忍对待外甥的原因。 同样也是陶季安出现在寒潭洞的原因,俞元光要凤凰血来奉养噬魂灯,但是不管他取多少外甥的凤凰血,噬魂灯都无法点燃。 凤越则被困在寒潭洞十二年,俞元光研究了十二年,终于得知需要凤凰明火来点燃噬魂灯! 恰巧了陶季安上山求道,入门测试一过,刚披上外门弟子的道袍,就被俞元光发现了他至阳体质,绝佳的凤凰明火培育体。 就因为这,陶季安被丢进寒潭洞,跟凤越则没羞没臊搞了六天。 ……………… 想到凤越则,陶季安有些担心,巨大的动静是从第三层传下来的,陶季安去过第三层,整个洞内十几个顶天立地的书架,满满当当的书。 而凤越则每天除了下到第二层跟他展示器大活烂以外,就是呆在第三层看书。 陶季安只要下了床,就会被看守他们的药仆给捉下来泡药浴。 陶季安很气,但是也没办法,那些个药仆脸色青白,呆滞的脸瞧着可渗人了,他跟活死人能有啥可气的? 所以,陶季安看着眼前这四个药仆,抿了抿嘴,瞪大眼睛缩回水里泡着了。 她们被陶季安鼎内动作扬起的水声吸引了过来,死死盯着陶季安,好像他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 很快,第三层洞口出现一个身披黑斗篷的老者。 老者鬓角有一缕白发,因为双眼皮很宽,所以显得眼睛很是慈祥,嘴唇上方蓄着小胡子,瞧着是一个面慈目善的老道士。 老道就是俞元光,察觉到陶季安的视线,居高临下的和陶季安对上视线,眼角微眯,嘴角带笑。 陶季安两手泡在水里握了握拳头,恨不得活剥了这个老东西! 俞元光笑够之后,掐了个诀,开启法阵,离开了寒潭洞。 然后,陶季安就又被四个药仆们架着,丢去了二楼的寒玉床上…… *** 寒潭洞二层,寒玉床。 陶季安带着哭腔,小小声轻喊:“凤越则你好冰啊……” 凤越则紧紧抱着陶季安取暖,前夜这小傻子试图逃跑,惊动了守洞兽凶冥蛇,他为了救这小傻子,抓起一个药仆喂了蛇。 第2页 所以今日俞元光过来就是惩罚他的,水克火,更何况是冰,老东西直接给了他一记寒冰掌,好险没冻死他。 陶季安哆哆嗦嗦伸手推人,他都能看见凤越则呼出的白气了。 凤越则实在是力大无穷,陶季安无法挣脱,只好摩挲着双臂制暖,继续问:“那老东西来做什么?他伤你了?” 他是真的关心凤越则,毕竟两人现在是绑在一条蚂蚱上,而且经过他这六天的软磨硬泡,寡言的凤越则昨夜告诉他—— 第七夜,就是他们逃离的时机! “无碍。”凤越则语调平静,声线低沉。 陶季安也适应了他的冰冷,脑子暂时抛开了受冻信号。 他撑起上身,嘴唇凑近凤越则的耳畔,喝出温暖的气息,轻声低问:“明日……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跟你一起做准备。” 说完他又讨好的补了一句,“好不好?” 原本埋首在他肩窝取暖的凤越则抬起头来,眉睫微抬审视陶季安的眼神。 陶季安紧抿双唇,瞪大眼睛和凤越则对视,凤越则眉睫如墨,眼珠子有些浅,雾蒙蒙的,所以看人的时候总是稍显冷淡,但是相貌是一等一的俊美。 “明日此地有灾。”凤越则回想这小傻子不要命差点喂蛇的逃跑行为,决定相信陶季安,告诉他计划。 凤越则接着说道:“一切照旧,你不要擅作主张旁逸斜出。” 陶季安重重点头,乖巧回望凤越则。 他怕,怕凤越则丢下他自己跑了,九州修士分体修、道修、剑修,还有什么雅修弹琴,双修合欢,等等冷门精彩的修法。 他魂穿的这个身体资质平平,一辈子给玄凤门当外门弟子的料。 但凤越则不同,仙二代,生来就是通天资质,虽然被寒潭洞阵法压制了,但是他力大无穷,体能一级。 凤越则视线下移,定格在陶季安的腹部,他当然看得懂这小炉鼎眼里的讨乖,大可不必,小炉鼎不讨好他,他也会带人一起逃出去。 时辰一到,暗室内站成一排的药仆们像上了发条一样,整齐有序的行动起来,她们直奔第二层,抓陶季安下楼泡药浴,看守凤越则上三楼。 *** 第七日,夜。 凤凰降世,必有灾祸。 凤越则幼时便听母亲说过,这个降世并非世人所理解的‘出生’,而是觉醒。 俞元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送来的小炉鼎,助凤越则觉醒了凤凰神识…… 此时的俞元光掐着时间,领着亲传徒弟姜玉红御剑来到灵虚峰之上,他俯视着寒潭洞的方向,有些壮志将酬,大业将成的绝佳心境。 “嘣!”山体崩裂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俞元光惜命,迅速御剑高高挂在空中,严肃又讶异地盯着脚下,因为寒潭洞里的人,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召集门内长老,也没有做出行动。 而洞内,身下的寒玉床第一次晃动,凤越则便睁眼起身,抱起陶季安出了床洞,一跃而下奔至药鼎旁。 凤越则双臂抱着陶季安,抬脚踹翻巨药鼎,巨大的动静终于将陶季安惊醒,他只来得及紧紧环住凤越则的脖颈,便被抱着钻进了药鼎内。 随着药鼎因重力砸向地面,陶季安的视线里一片黑暗,他和凤越则双双被罩在了鼎内。 …… 俞元光便搞清楚了地动山摇的原因。 只见他的脚下万丈丛林里钻出一个庞然大物,此物额间有一个犀角,铜铃巨眼泛着嗜血的红光,它巨口一张,“吼!!!!” 地动山摇,灵虚峰上宫殿群纷纷倒塌…… 如此灾祸,俞元光却眼冒贪婪之光,喃喃轻念:“有了有了,凤凰明火终于有了……妖兽凶兕也想来分一杯羹?待本道收了你的精元!” 姜玉红看着掌门师傅御剑飞向妖兽,他忙掐诀通知内门弟子和各个长老前来降妖。 俞元光带领玄凤门上下和凶兕打得不可开交,殊不知他等了十二年的凤凰明火,早已逃之夭夭…… *** 地震是什么感觉?陶季安脚没处站,手没地儿扶,脑子里被震得满天星…… 随着“咔嚓”一声,原本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裂出一条缝,时不时有术法的光芒在陶季安眼前一亮一闪。 陶季安有些害怕,他紧紧环着凤越则的腰身,“凤越则,鼎被砸破了!” 凤越则并没有回应,他努力控制着身体,随着地动渐弱,他把握时机,两只大手硬生生将巨鼎裂缝掰开,从乱石中爬出。 陶季安心口直跳,待凤越则回身伸手给他,他死死抓着,不敢放开。 两人互相拉扯着爬出乱石堆,奔向丛林,下山的路很不好走,寒潭洞内的水一泻千里,将山体地表淋得湿滑。 陶季安没鞋,踩到腐叶的触感叫他难受,地面又湿滑,他一不小心脚就被划了,最糟糕的是,好像还是从一块锋利的碎石上划过去的…… 但是为了逃离这里,他忍着疼痛和恶心,被凤越则牵着,二人在黑暗的林间飞奔! 怪物吼叫的声音、玄凤门弟子们斗法挥剑的声音、术法在空中碰撞的声音、都成了他们逃亡路上的背景音。 这些声音太过深刻,深刻到陶季安确信,他和凤越则,真的逃出生天……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对不起对不起,文名改不了了,是我这个菜鸡写崩了,种田剧情在V后才会展开,先道个歉,这本充其量叫咸鱼修炼记。 第3页 *** 基友的书《我把养我的白菜拱了》,有喜欢的可以去收藏哦,谢谢! 李弃,放弃的弃,乃是人中龙凤,街头霸王,更是临山鼎鼎有名的校霸。 可是突然有一天,李弃,不混了。 架不打了,性格温柔了,人就他妈的弯了! 每天铃一打,他就往学校外面冲。 别问,问就是急着回家拱白菜。 可李弃家里只有大帅比老哥顾星河。 顾星河人帅钱多又贤惠,一线城市来的温柔总裁,美名远扬黄金单身汉,可惜得养猪。 猪是李弃,猪想拱的白菜叫顾星河。 可惜,李弃是头怂猪,还不敢明着拱顾星河那么好的白菜,只能勾引。 于是…… “哥,这道题我又不太会。”他穿着深V背心和短裤贴在顾星河的身边。 顾星河正经答:“你毕业了不需要会了。” 李弃把卷子一扔又把大长腿往顾星河腿间一跨:“哥你看,我买了新的裤子。” 顾星河敲键盘的手抖了一下。 “别蹭我。”顾星河克制道。 “就蹭。”李弃完全不怕。 顾星河干脆不忍了,把李弃按在床上“蹭”了个彻底。 李弃早上醒过来扶着腰,万万没想到他想拱的白菜反过来把他给拱了。 这位置反了,他这头猪被白菜吃干抹净,亏了! 顾星河桃花运太好了,又被女孩子送花告白了。 李弃气愤无比,他一把抢走花。 大庭广众之下,对着顾星河就上坟一般双膝跪地求爱,”哥,结婚吗。“ 顾星河拿了花,揪着李弃的耳朵把他带回家“打”了一顿。 李弃被打完,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可怜。 顾星河笑眯眯地亲了亲李弃,温柔答:“结。” 伪骨科 暴躁老弟遇哥怂心机受(李弃)X腹黑老哥遇弟宠温柔攻(顾星河) 第2章 凌晨,破晓时分,天色将亮未亮。 一个身穿红色羽衣的高大男人,脚步蹒跚走过农家小道,他背上还有一个穿着同色绸缎的男子,男子软着身子静静趴在他肩上。 二人一身狼狈,尤其是背上之人,赤着脚,白皙的脚面有半干涸的褐色血迹,缎袍下摆破烂不已。 通过二人这番装束,能猜测出来应当是从山上摔过跤,很可能还滚了一段山路。 凤越则背着人,他自己已然要脱力倒地了,但是被关在寒潭洞十年,他早在寒冰中练就了耐力十级的体质。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座破败庙观,凤越则才重重喘了一口气,抿着唇强撑体力背着陶季安前行。 庙观木门常年敞开,屋顶上的茅草立起几根,看着凄凉无比。 很不凑巧,这样远离村庄,且荒凉的庙观,今日却挺热闹。两人刚靠近,就闻到里面的酒肉香气。 陶季安连着七天都没闻到过食物的味道了,这会儿像小狗儿似的鼻尖耸动,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发出一个音节,“好香……” 庙观里一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走出来,冲着二人熊掌一挥,“这庙被爷爷我征用了,走走走,哪凉快哪呆着去!” 凤越则眼睛一眯,正要发作。 门内又走出来二人,一个穿蓝衣,身材矮瘦,尖嘴猴腮,另一个白衣翩翩,五官端正。 白衣男子走过去伸手拦住大汉,“三弟,修道之人当与人为善。” 黑衣大汉不再看陶季安二人,转身进庙。 白衣男子从乾坤袋内拿出一个荷叶包,赔笑道:“二位莫惊,看你们来的方向,可是从玄凤山脚而来?” 陶季安一听玄凤山,捏着凤越则肩膀的手稍稍收紧。 白衣男子见二人不说话,笑了一声,将荷叶包递过去,“荒山野外,吃住不易,这是江都城聚香楼的招牌荷叶鸡,二位若知道些什么,万望告知我们兄弟三人,我们兄弟三人就求个方向,是继续向前呢?还是掉头回去。” 陶季安抿了抿嘴,趴在凤越则背上两手一伸,接住了那个荷叶鸡,嘴里胡说八道,“回去吧,玄凤山地动啦,山都塌了!我和哥哥进城投奔亲戚。” “除了地动,可见到什么奇怪的妖兽吗?” 提到妖兽,这白衣男子的眼里冒着精光,贪婪之情尽显。 陶季安看在眼里,试探着胡说八道,他摇了摇头,“没,黑灯瞎火的……不过……地动之后,玄凤山上很热闹,好像是玄凤门的修士们在天上练剑。” 蓝衣瘦子一听,猛一扯白衣男子的袖子,“愚蠢,夜里练什么剑?大哥,我们得尽快!” 白衣男子也顾不上问话,等黑衣大汉扛着铁锤出来,三人匆匆离开,直奔玄凤山。 凤越则这才背着人进了破庙。 庙里供奉的神像完好无损,就是风吹日晒将神像褪去了一些颜色,香台上也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靠墙边,先前三人燃起的篝火还未熄灭。 二人坐在火堆边上歇脚,陶季安清醒之后,脚上的伤口又疼又痒,难以忽视。 脚上的伤让他不由得,看向一旁靠墙而坐的凤越则。这人没有在他脚被划破的时候丢下他不管,反而背着他从夜里走到天亮。 陶季安感激是有的,但是他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疑惑,这人说过,俞元光要他的血,那么,这个人带着他这个累赘,是不是也要他的血? 第4页 “嗯……凤越则,谢谢你呀。”陶季安抿了抿嘴唇,小小声试探道:“你有凤凰明火了吗?” 问完他也不敢继续盯着人看,怕被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于是低头拆了荷叶,将烧鸡架在火堆上烤热。 原本凤越则坐下后闭着眼尝试打开神识,陶季安这样问,他便睁开了眼,沉静地视线盯着陶季安。 缓缓回答:“没有。” 陶季安在心里想:所以要救自己,继续练? 然而凤越则接下来一句,吓坏了他。 “凤凰明火在你肚子里。” “啊?”陶季安受到惊吓喊了一声,凤凰明火在他肚子里?为什么?就因为他被凤凰睡了,所以……? 陶季安将烧鸡丢给凤越则,双手捂着肚子,抖着声音问道:“那……那它……是一团火,还……还是个宝宝?” 凤越则挑眉不解,“这个问题,重点在哪里?” “重点在我会不会拉出什么奇怪的东西!”陶季安冲他凶凶地吼道。 ?凤凰怎么会奇怪?“不会。” 陶季安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他愤愤伸手扯了一大个鸡腿肉,嘴巴长得大大的,咬了深渊那么大口,一边嚼一边追着凤越则问问题。 “玄凤山地震是怎么一回事啊?你神功练成了?” 凤越则靠着斑驳的墙壁,垂眸看着手中冒着热气儿的烧鸡,简单回答:“凤凰降世,必有灾祸,所以玄凤山会地动。” !!! 陶季安瞪大眼睛,还说他肚子里没有奇怪的东西,凤凰都降世了! 他害怕地带着哭腔吼人,“还没降世就地震真要生了我还有命吗!凤越则怎么把它弄掉啊!” 凤越则抬眼看一脸惊恐的陶季安,小炉鼎表情真鲜活,就是太蠢了一点,于是他顺着陶季安的想法并不解释,而是说了自己的计划,“北上京州,去药王宗。” 陶季安一听‘药王’,还真以为凤越则要带他去打掉肚子里的小凤凰,咽下嘴里的鸡肉,连连点头,“嗯!好的。” 凤越则实在没忍住,轻声笑了一下。 陶季安没注意,他的思维还在自己肚子上,喃喃自语一顿分析,“药王俞家,你母亲的娘家……” “可是俞元光也是药王宗出生的啊!” 提到俞元光,凤越则双眼微眯,双眸结冰,冷冷地道:“俞元光出生药王宗旁系,若不是我母亲,他只是药王宗里一个采药的。” 陶季安点了点头,俞元光解决完地震肯定会发现他俩跑了,一定会追他们,捉他回去放他血。 目前,他和凤越则肯定是无法与俞元光对抗的,而凤越则的母亲俞黛莲,是修众口中的‘妙药夫人’。 而且,俞黛莲和陵光神君凤吴结为道侣,药王宗受益颇大,想必她在药王宗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即使她已经仙逝。 “那行吧,咱们就去药王宗找你外公。” 两人分着将烧鸡吃完,陶季安看着一堆鸡骨头,不由发了愁,他和凤越则都没有辟谷丹,之后肚子饿了吃什么呢? “凤越则。” “说。” “你堂堂玄凤门少门主,又没有女朋友,你乾坤袋里一定攒了不少好东西吧?” 凤越则毫不掩饰看傻子的眼神,“我没有乾坤袋。” 乾坤袋不是你们修仙人士的标配吗?陶季安瞪着凤越则,打了一个饱嗝,“呃……” 凤越则收回视线,懒得理他。 陶季安脑袋也转过弯来了,嘟囔了一句,“该死的俞元光!” 话题中断,陶季安开始处理脚上的伤口。 凤越则静静看着他从火堆底下扒拉一些木灰,然后敷在伤口上,把白嫩的脚丫抹得灰扑扑的。 这会儿,天已然大亮,两人只是出了玄凤山的范围,还得继续赶路远离这里。 于是二人将火堆扑灭,陶季安继续趴在凤越则背上,开始赶路。 *** 十里清香方盛赏。 两人迎着日出,踏过雨露,终于到了江都城外,一处供赶路之人歇脚的茶肆。 没有民间流通的铜钱,也没有修士交易用的灵石,身无分文。 陶季安一把扯过准备入茶肆的凤越则,凑到他耳边尴尬地说:“咱们没有银子,会被赶出来的。” 凤越则脚步顿了顿,顺着陶季安的力道,被拽到茶肆边一颗老柳树下,蹲着歇息。 茶肆门口几桌茶客,其中有一桌四人穿着粗蓝捕快衫,吃着花生毛豆喝着麦茶,聊的内容吸引了陶季安二人。 “药王宗那帮见钱眼开的杂种,如今城中鼠疫肆虐,百姓命危,他们袖手旁观便罢,那无条只能灭鼠,能练什么丹?也敢重金出售!” “唉……人为财死,药王宗见死不救,有玄凤门。咱们江都历来受玄凤门庇护,此番前往,定能有所收获。” “只是这俞掌门也姓俞,和药王宗原是本家……” “咱们江都和玄凤门亲熟,就是让俞掌门卖个面子,叫那药王宗便宜些卖咱们无条,咱们江都又不是不出银子。” “行了,多说无益,去求了再说。哥几个休息的如何了?我看咱们也该动身了。” 说完这四个官差唤来茶肆小二,准备结账离开。 城中闹瘟疫?陶季安听完扯了扯自己身上单薄的布料,进城可得小心,得做俩口罩,和凤越则一人一个。 第5页 他这一松手,凤越则便起身进了茶肆,直奔官差四人。 “喂?”陶季安忙站起来,地面烫脚,他单脚一蹦一跳追人,狼狈不堪。 等他追了进去,正好听见一名官差话语中带有明显的恭敬之意。 “失礼失礼,原来是玄凤门仙师。” 凤越则声音清冽,“仙师不敢当。” 陶季安吃了一惊,这凤越则怎么还起上范儿了,咱们这是在逃亡啊兄弟! “仙师谦虚,不知仙师称谓?拜在玄凤门哪位长老名下?仙师何故如此……呃……狼狈?” 凤越则垂眸,扫了眼满是灰尘泥土的衣摆,腰背挺直,颇有些世外高人不拘泥形象的高深莫测,语调冷静地回答:“玄凤山昨夜地动,山上有妖兽来袭,师傅和众师伯列阵降妖,特遣弟子下山入城,通知江都百姓今日勿要入山。” 官差四人互相对视,不知道该不该信,“方才听仙师言,当真有方可医城中鼠疫?” 凤越则直接命令,“人命关天,还不带路?” 官差立刻被凤越则的气势降服,忙忙跌跌点头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寒潭洞的内容敏感了,遂大修,拉了进度条,直接下山。 第3章 入江都城的官道上,四匹骏马飞驰。 陶季安扯着缰绳,身子随着骏马奔跑而起伏,双眼兴奋,他有一种置身古代武侠世界的感觉…… 陶大侠策马江湖,红尘行侠,所到之处,无不诚服! 凤越则松开缰绳。 “啊……”没人把持方向,马儿猛一甩头,陶季安险些被甩下马,猛地跌进身后之人的怀里,“凤越则,你怎么松手了?” 凤越则这才又掌控缰绳,斥道:“坐好。” 陶季安也不敢再玩儿了,后怕地缩着身子,背贴着凤越则的胸膛,无聊地看了看旁边,俩官差五大三粗,共骑一匹,他要是马儿,这会儿怕是已窒息力竭了。 那剽悍官差也注意到陶季安的视线,礼貌点了点头。 陶季安龇牙一笑,给人家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官差愣了愣,不知道他俩骑马有什么值得这个小仙师夸赞的,也学着回了一个大拇指。 四匹马,六个人,浩浩荡荡入了江都城。 陶季安捂着口鼻,城中街道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躺在地上,这些人衣衫褴褛,皮肤黝黑包骨,面容青黄,一脸病气。 街上看不到穿绸批纱的,只有些穿着粗布粗棉的穷苦人,为了生计还在街上,或行乞,或支摊赚些铜钱。 这么严重吗?看着不少蚊蝇在得了鼠疫的百姓身上飞来飞去,陶季安心里发憷,凤越则一个被关在寒潭洞十几年的少年郎,可别是为了银子骗官差啊。 *** 六人抵达城中府衙,众官差根本没机会质疑陶季安二人的身份,便被凤越则指挥着抗疫行动了。 凤越则支了一笔银子,把陶季安抵押在府衙,领着数名官差便走了。 “……”陶季安环顾四周,叫住人的语气有点可怜,“凤……师兄!” 凤越则扭头,冲陶季安掂了掂手中钱袋子,后又意味不明地轻笑,扭头就走了。 陶季安咬牙,这小子! 其实他心里有底,凤越则在那么艰难的环境还要背他下山,断不可能把自己撇在这江都城,可是凤越则不跟他商量,还故意吓唬他,他很不爽! 一个穿着文人衣袍的男子走到陶季安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小仙师受了伤,若不嫌弃,可随我去厢房沐浴净身,我派人去找郎中为仙师包扎。” 陶季安只好点头,他确实身上很不舒服,只是他不好白白要人家伺候,好意支招:“鼠疫污染物会通过空气、飞沫被人吸入而感染,止疫非一朝一夕之事,城中百姓今日起,务必面带纱罩,防止互相传染。” 这个文人打扮的是师爷,听完喜极,忙感恩陶季安,“多谢小仙师,我这便吩咐下去。” 陶季安被人扶着去沐浴了。 师爷唤来数名官差,命他们前往城中布坊、绣房等地订做面罩。 官差们领了事,一人裹着一个布巾就出发了。 *** 陶季安换上师爷给准备的棉布蓝衫,支着脚给郎中上药,捧着一张油饼啃得满嘴喷香。 这会儿享着福,他便不气凤越则将他抵押在此了。 甚至开始担心起凤越则来,毕竟这凤越则连喝茶要给钱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能有办法治疗鼠疫吗? 脚包扎完,师爷来给陶季安送面纱。 陶季安看着师爷脸上也绑着面纱,心里赞叹古人行动力不差。 师爷:“小仙师在此歇息一会儿,有甚需要尽管提,我们就不打扰仙师了。” 陶季安礼貌微笑点头,接了一句,“我师兄回来,一定要他来找我哦!” “应该的,应该的。”师爷答应。 陶季安等人全出去了,瘫倒在床上,抿了抿油乎乎的嘴,又睡了过去。 这会儿正日头高照,等他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陶季安单脚蹦出门去,问了一圈,凤越则还没回来! 难道真给自己丢这儿了? 陶季安不开心地被师爷请去用晚饭,食之无味,吃到一半,终于听人来报,凤越则回来了。 凤越则被领着来到膳房,抬眼就见陶季安单脚倔强地蹦跶,脸上挂着明灿灿的笑容,一副终于等到主人回来的模样,身后来根狗尾巴,就更形象了。 第6页 凤越则快步走近,被陶季安抓住手臂,“怎么样了?搞定了吗?累不累?快来快来,有饭吃!” 说完扯着人回屋,端起他自己那碗汤就朝凤越则嘴边递。 一旁的官差们也都站起身来看着他俩。 师爷笑呵呵道:“二位仙师感情真好,快坐快坐。” “城中四面皆设有礜石篝火,火不可灭,连烧七日,城中鼠可尽灭。”凤越则坐下后简短地交代了一下。 “归来之时,我已将治鼠疫方分发给城中药铺,各个药铺于明早便会开始施药,你们今夜通知城中百姓即可。” 府衙众人无不感激,就差下跪磕头了。 凤越则抬手止住众人的感恩之词,“我与师弟奉师傅之命,要往西寻紫竹真人,刻不容缓,今夜便要出发,鼠疫后事你们前往玄凤门紫霄峰找白长老即可。” 府衙众人根本不知道,九州哪有‘紫竹真人’这号人物?只记住了两位小仙师要往西去。 而凤越则交代完,便领着陶季安离开了府衙。 陶季安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都是面饼、肉干之类的干粮,被凤越则抱上马背,马是府衙赠的。 夜里在城中飞驰,陶季安嗅到一点臭臭的味道,寻味望去,江都城望火塔下白烟缥缈,一块铁锅般大小的白石被旺火焚烧。 陶季安发散思维,由这一幕想到了曾经读过的《西山经》,喃喃自语,“西南三百八十里,有白石焉,其名曰礜,可以毒鼠。” 凤越则听见后垂眸看了怀中人头顶一眼,“你竟读过书。” 陶季安侧着脑袋抬头,拿眼白看人,“我本科毕业的好不好,只是我这学历在你们这儿不被承认罢了。” 其实是因为他开饭店,为了保持饭店干净卫生,自然对于防鼠防蟑螂等有所研究,也就读到过《西山经》里灭鼠的信息。 只是他一时没将鼠疫和《西山经》联想到一起,他一直以为《山海经》里记录的是民间传说,直到亲眼见凤越则所为,他才将之与现实挂钩。 “那你是怎么会治鼠疫的?” 凤越则只给了个提示,“我在寒潭洞待了十二年,你来之前,我都在第三层。” 陶季安佩服,“那你岂不是行走的百科全书!” 策马出城之后,凤越则才拐道向北。 治鼠疫耽误了一天的时间,俞元光肯定已经发现他俩失踪了,定已派人下山寻他们踪迹了。 凤越则不敢停下休息,只是扯缰绳,使马儿速度慢下来,环着陶季安,额头抵着陶季安的肩头,闭眼歇息。 陶季安也松松握着缰绳,放松身体,让凤越则靠着他睡觉。 两人一马,在夜里慢慢悠悠地一路向北,寒风露宿,幸好两人互相依偎取暖,黑夜才不那么难熬。 *** 马儿缓步走了两个时辰,便不再抬蹄儿了。 陶季安轻轻挥动缰绳,想叫马儿动起来,马儿却直接前蹄跪地,将凤越则弄醒了。 凤越则翻身下马,活动了下筋骨。 陶季安缩了缩肩膀,好冷,他小声不安地问:“凤越则,怎么办呀?好黑……” 凤越则不耐训斥,“娇气。” 虽嘴上这样嫌弃,但还是在活动完身子后第一时间去将陶季安抱下马背。 他掏出白日准备的火折子,吹起火苗叫陶季安拿着,背着人在路边寻了个枯枝当火把。 周围亮起,二人才知道,这马儿为了寻找食物,竟然将他们带到了别人家的田地里。 赶忙将马儿从田地里拉出来,寻了田边不知名的果树绑着,马儿也不挑,就地啃青草。 凤越则背着人敲了一间农家小院儿,凤越则使了一粒碎银,成功被收留。 等坐在主人家给腾出来的屋子里,屋里只有彼此二人,陶季安去抢凤越则手中的钱袋子,“哪来的?府衙的人给你时,我见你推拒了啊。” 凤越则翻身躺床上,两手交叉枕着脑袋,“焚礜石的时候,江都城的玉商要了一块在府中焚烧。” 陶季安抿嘴笑,发财了。 笑完他去看凤越则,见人面上俱是疲惫,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个累赘,得懂点事做点什么吧。 陶季安挪了挪屁股,拍了拍凤越则的手臂,指挥道:“翻过去,我给你捶捶背。” 凤越则睁眼看他,并没有动作。 陶季安莫名觉得他总能看懂凤越则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坚持道:“我正午一直睡到晚饭时分,现在,睡不着……明日我若困了,在马上睡便是,你要不要我给你捶背嘛……” 凤越则明白,这小炉鼎在讨好自己。 他其实并没有将小炉鼎也加入到自己的复仇计划之中,只是他母亲身死道消的时候他才六岁,那时候他以为舅舅是他唯一的亲人,是唯一待他好的人,谁能想到,短短两年,俞元光就将八岁的他关进了寒潭洞。 朱雀生凤凰,葬于寒潭洞。 最初那几年,俞元光隔三差五的要他的血,不记得要了几年,俞元光始终无法练成神功增进修为,所以在他年满十八之后,送了陶季安进来。 可笑,没有觉醒凤凰神识,他的血与普通人无异。 只是寒潭洞十二年,他真的太孤独了…… 陶季安见凤越则翻身背对自己了,喜滋滋将钱袋揣自己怀里,一屁股坐上凤越则的腰,开始敲敲打打,捏捏揉揉。 第7页 作者有话要说:  寒潭洞里的戏份不得不删,虽然很可惜,但是也没办法。 疯狂掉收,我也愁,没事没事,头铁就是轴! 第4章 陶季安舍得用力气,即使找不准穴位,但是给凤越则松松骨也是极舒服的。 凤越则闭着眼思考下一步计划,他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母亲的娘家药王宗,毕竟他被关在寒潭洞,药王宗竟然能十二年不闻不问,也不闹着亲眼见他一面,无形助长俞元光猖狂的行为。 再有就是白日茶肆那一幕,药王宗向来行医为善,怎么会冷观江都百姓死于鼠疫?药王宗内部定有变动。 不管药王宗可不可靠,他都必须要修炼自己,只是眼下他无法回到玄凤门,无法得到父亲留下的凤氏修炼秘法。 为了尽快突破境界,他需要得到昂贵的筑基丹。 ………… 次日清晨,农家偏房内,古朴的木床上躺着两个男子。 第一缕阳光照在陶季安眼皮上,他悠悠转醒,睁开眼睛醒了会儿神,而后发现,他睡在外侧,右腿曲起搭在凤越则腹部,而凤越则—— 大手握着他的脚…… 陶季安忙缩回脚,不安地看了眼凤越则。 凤越则被他的动作叫醒,坐起身按了按眼窝,沙哑着嗓音赶陶季安下床,“下去。” “喔。”陶季安乖乖坐起身,两腿垂在窗外,他因脚上有伤,所以一直没有穿鞋子,这会儿他光着脚丫互相搓了搓。 又难为情,又小小声说:“凤越则……我想尿尿……” 凤越则斜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要搞点辟谷丹给小炉鼎吃,省得他屎尿多。 陶季安被抱出农家院,在臭烘烘的茅房赤脚踩在凤越则脚背,扶着自己的嘘嘘。 凤越则根本不知道非礼勿视,仗着身高优势,垂眸光明正大看小陶季安,后者抖了抖藏进衣服里了。 陶季安舒服了,还是很不好意思,软软请求,“我好啦,凤越则。” 凤越则这才抱起他,离开了屎尿坑,回到农家院子。 这农家主人是两位老人家,二老在村子里相命肆农耕,种来的菜自己吃,也不换钱,也就没见过多少银子,昨日得了二人的借宿费,一早起来给他们擀了面。 看凤越则的火羽衫上面都是些羽毛絮絮,又拿出了自己儿子的旧衣裳给凤越则换。 陶季安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给凤越则洗衣服,他生得好又爱笑,农家婆婆很愿意找他这个年轻人说话。 “后生,你可知道千阳观?” 陶季安在记忆里搜了一圈,实在陌生,便摇了摇头。 婆婆依旧笑眯眯,缺了牙说话漏风,“我儿就在千阳观,千阳观的仙师都说,我儿将来要去天上当神仙的。” “唷,那感情好啊。”陶季安捧哏。 从江都城府衙官差到这位农家老婆婆,对他们二人的态度,让陶季安也大概知道了,修士在于九州百姓眼里,地位是极高的。 凤越则沐浴完,先听见院子里老婆婆慈祥的笑声。 一出门,就见陶季安如小媳妇儿般缩在小竹凳上,长袖卷起,两手在搓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 他倒是对着谁都讨乖,忙着洗衣服还有功夫讨得老婆婆喜笑颜开。 陶季安起身,单脚去晾衣服,才看到倚在门边的凤越则,后者穿着粗布棉衣,手腕衣袖紧束,肩宽腿长,朗朗硬汉。 太阳毒辣,炙烤着大地,待衣服干透,二人起身告辞。 *** 二人一马,与之前不同的是,马脖子上戴了一串红彤彤的辣椒,陶季安怀里也多了一个布包,里面是他跟老婆婆买来的粗盐,及一小坛子豆酱。 凤越则不怎么在意这些鸡皮蒜毛,目前为止,两人同行路上,还没出现过什么意见分歧。 陶季安可开心,和凤越则的相处让他很自在,虽然凤越则不爱说话,但是脾气好,性格……目前来看也挺好的,虽然被囚虐了十二年,但是一点都不作怪。 天气实在炎热,马儿行了两个时辰,又不动了。恰巧途径一处废弃的驿站,二人歇脚。 凤越则入林猎食捡柴,留陶季安一人在驿站。 陶季安缩着等了一会儿,听见驿站有脚步声,他以为凤越则回来了,挣扎着扶墙想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脚步显然不止一个人,陶季安也觉出不对来,他惶然看向门口…… 进来了三个男子,为首的彪形大汉扛着铁锤,眼如铜铃环视驿站,马上锁定了角落的陶季安。 陶季安紧张地捏紧衣袍,同时记忆里这三人越来越眼熟。 其中一名白衣男子,温文儒雅,走向陶季安的动作稍显热情,“小道兄,还记得我们兄弟三人吗?四日前,玄凤山外的破庙。” 经他提醒,陶季安想起来了,也明白他们不是俞元光的人,便缓了口气,“记得的,好巧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白衣男子笑着让自己的两个兄弟生火,自己过去凑到陶季安边上,同他闲话。 “可巧,小道兄不是入江都投奔亲戚吗?怎么却越行越远?” 陶季安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回答:“江都鼠疫,人没了……” 白衣男子狡黠一笑,“是吗?那可太不巧了,你们刚走,江都的鼠疫就被医了,听说是两个俊美的年轻仙师……” 第8页 白衣男在试探他! 见陶季安呆住不说话,白衣男子环视四周,随意发问:“怎么没见那日背你赶路的哥哥?” 陶季安镇定下来,微露笑意,“江都鼠疫被治好了吗?那我这便回江都去。” 他拖着脚,一瘸一拐得要出驿站,行至门口,却被那彪形大汉捞了起来。 白衣男子看着挣扎的陶季安,假装好意,“诶?小道兄脚上有伤,行路不便,我送你。” “别急,等人齐了就出发。”说完白衣男使了一个眼神,陶季安就被彪形大汉打晕了。 *** 再醒来,驿站外已经黑了,陶季安和凤越则被绑在一起。 陶季安扭头看身侧的凤越则,“我想通风报信来着,他把我打晕了。” “嗯。”凤越则轻轻点头,神色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本也怨不到陶季安,这三人就是九州臭名昭著的绿林三豪,三人常干些偷鸡摸狗半路截胡的勾当。 他们途径玄凤山,被余震波及,便想趁火打劫。 他们上了玄凤山,在灵虚峰猫着,等俞元光灭了妖兽凶兕后,趁乱盗走凶兕妖丹,顺便听到了俞元光在找凤越则的消息。 白衣男子,也就是白文瀚马上就联想到了破庙遇到的两人,那二人长相不凡,衣着也不像山下种田的。 绿林三豪偷了人家的战果,便不可能和俞掌门合作,所以没有追捕二人的心思。 也真是巧了,在江都城,明明听说二人往西,他们兄弟三人往北竟然能遇上,既然兔子在嘴边,这不吃便说不过去了。 这时,白文瀚走到他们跟前。 “四日前,玄凤门灵虚峰妖兽凶兕破了天道,劈山裂地造成地动,外门弟子陶季安……” 念到陶季安的名字,白文瀚顿了顿,死死盯着陶季安,见人垂头并不看他,他才又继续道:“趁着妖兽霍乱,拐走了凤氏独子,凤越则?” 凤越则回视他,懒得听他废话,“你要如何?” “我很好奇,传闻你八岁参悟天道,进入灵虚峰闭关修炼,为何要跟这小子跑?你舅舅那老道忧心你的安危,以门派至宝朱雀翎为赏,寻你下落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凤越则不屑回答。 陶季安还是带着现代人的思维,颇有些劝人为善的习惯,斯斯文文劝说:“俞元光是坏人,他虐待自己的亲外甥,你别帮他吧……” “呵呵,你这小弟子倒有些可爱。”白文瀚转而看向陶季安,被他软软的声音逗笑,觉得他赤子天真。 凤越则不愿开口,白文瀚也问不出什么来,起身去找黑子和瘦子。 陶季安远远见他们三人在翻他们的行囊,翻完之后,一锤子将他们的马儿宰了分肉。 陶季安偏头不去看那血腥的场面。 凤越则注意到他眼底的害怕,轻声道:“想办法拖延时间。” 陶季安一愣,看向凤越则,见他闭眼打坐,稳了稳心神,祈祷凤越则神功练成,他们能成功自救。 于是陶季安大着胆子去看那三人,在黑子拎着马肉要去火堆上炙烤的时候,轻喊了一声:“记得放调料!” 黑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瞪了他一眼。 陶季安背着手在地上蹭了蹭,朝前蠕动了一下身子,又坚持道:“我这儿有盐和酱料,肉要腌了才好吃。” “嘿?你这小子,又不给你吃,怎么?就你,还想吃肉?” 白文瀚看了眼陶季安,刚刚一番交涉,他心里,陶季安就是个天真乖巧的小孩儿,做不出什么大妖来。 于是他指了指黑子道:“去给他松开。” 又望向陶季安,有点逗弄小孩儿的意思,“是吗?那你来烤,若不好吃,我就把你吊起来……烤火。” 作者有话要说:  吃烤肉要蘸碟!我看谁吃烤肉不蘸碟! 第5章 陶季安拖着伤脚,指挥黑子,“把我的布包取来,还有辣椒。” 黑子瞪他一眼,虽不爽,却还是去给他拿了。 陶季安给肉抹上粗盐和酱,对着肉块捶捶打打,使之入味。 他这给肉按摩的手法唬的黑子一愣一愣的,黑子坐在火堆边上,像看傻子一样盯着陶季安。 “好了。”陶季安一开口,黑子就急着准备拿肉块去烤。 “别急!”陶季安拦住,指着瘦子腰间挎着的刀说:“把你刀给我用用。” 瘦子正在啃原本属于陶季安行囊里的小肉干,闻言抽出大刀,不耐烦地说:“你又要如何?磨磨蹭蹭,天都黑了,明早能吃上吗?” “要把肉里嚼不动的纤维砍断,烤出来的肉才嫩口。”陶季安无辜。 瘦子不让他碰刀,推开陶季安,指着肉块问:“怎么砍?” 陶季安踉跄两步,站稳后说:“你拿刀背来剁肉,我喊停才停。” 瘦子看了眼白文瀚。 白文瀚一张笑脸上也挂满了好奇,对着瘦子点了点头,瘦子骂骂咧咧地挥刀砸肉泥。 陶季安悄悄看了眼仍在打坐的凤越则,抿了抿嘴,蹲下身去舂辣椒面。 瘦子挥刀一下一下的砸在肉块上,几十下就将肉块砸的糜烂。 实在是没法拖延时间了,瘦子看自己的眼神里都淬着毒,陶季安:“好了,可以烤了。” 黑子饿坏了,提着肉块架火上烤去了。 第9页 待肉块表面烤熟,陶季安去均匀的撒上辣椒面,辛辣咸香的气味儿一出来,白文瀚都坐不住了,也凑到火堆边上。 四人无声守着烤肉,等终于熟透,陶季安憨憨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烤肉配酒,余生不愁。” 他这句话先点燃了黑子,黑子腹内的酒虫作妖,对白文瀚请求道:“大哥,咱喝点儿吧?” 黑子也附和道:“大哥,咱确实好久没喝了,我将这小子捆回去,他脚伤着,那个被缚灵绳捆着,一个都跑不了!” 白文瀚闻着肉香,也馋酒,他身为绿林三豪的老大,到底是谨慎一些,他扫了眼陶季安脚上包扎的棉纱,弹指一挥,一颗小石子砸向陶季安的脚伤之处。 “哼!”陶季安闷哼一声,疼的弯下腰去,再抬头,眼眶和鼻子红红,一副忍着眼泪的模样。 白文瀚紧紧盯着陶季安一切举动,这样拧眉皱鼻还能叫他赏心悦目,白文瀚心道这正派小道士这般仙人玉姿,不怪得凤氏独子会跟着跑了。 “继续烤肉。”白文瀚命令道,他自觉慧眼瞧着,陶季安痛苦不像是装相。 陶季安拖着脚听话地缩在一旁继续烤肉,红着眼时不时看一眼角落的凤越则,为了拖延时间,他一块接一块的烤肉,生怕三人不够下酒的。 三人胃口极大,陶季安从农家婆婆那里买来的豆酱全部用完了,那三人才饭饱酒足。 望着地上七八个空酒坛,陶季安窃喜。 酒后嗜睡,但白文瀚还是留了个心眼,踢了踢身旁的瘦子,将陶季安捆回原处,才合眼睡下。 *** 待绿林三豪鼾声震天响的时候,凤越则被一个灵气漩涡围绕,丝丝缕缕的绿光汇聚游走。 陶季安刚闻到一丝烧焦的味道,凤越则便手脚自由,静步走向打酒酣的三人,直取白文瀚的乾坤袋。 陶季安心里可急,他慢动作起身,生怕惊扰了人,等凤越则回来,麻利地爬上人背,静悄悄离开了废弃驿站。 两人没了马,凤越则又耗尽本就少得可怜的灵气强行打开神识,以凤凰火烧了身上的缚灵绳,所以这会儿脚步略显虚浮。 “我自己走。”陶季安也不顾脚上的伤了,踢了踢腿儿,想要下地。 凤越则已经没多少力气,便顺着他的力道将人放下,但是一直扶着陶季安没有松手。 “别上山,山脚下有河,我们游出去。”凤越则语调不复往日平静,说话颇有些吃力。 “嗯!”陶季安点头,他会水,虽都是在泳池练得。 凤越则牵着人很快找到了,他打猎曾路过的河流…… *** 等绿林三豪酒醒,已是天亮,他们这一觉睡的可够久的。 望着本应有两个人的位置空空如也,白文瀚走过去,捏起地面缚灵绳被烧出来的灰烬。 他狠狠搓了搓灰烬,斯文不再,阴恻恻地说:“抓住他们,卖去魔墟。” 黑子一挥铁拳,怒吼:“竖子找死!” 白文瀚起身,手伸向腰部找乾坤袋掏法器,摸了个空他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 区区朱雀稚子!待我活拔了你的毛! *** “呕……”此时的陶季安干呕不止,经河水一泡,他的脚伤已经发炎了,伤口浮肿发白。 凤越则集中精力,用神识打开白文瀚的乾坤袋,一气儿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 那三个贼,偷来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一堆宝物中有两个眼熟的——凶兕精元、凶冥蛇胆。 凤越则从七八个小瓷瓶,找到瓶底刻有金疮药字眼的。 陶季安头疼发热,半眯着眼看凤越则握着自己的脚踝,让自己伤口狰狞的脚搁置在他膝盖。 然后见他轻叩白药瓶,将金疮药粉末洒在他的伤口。 陶季安因为伤痛,心境不佳,颇有些自暴自弃,捂着肚子说:“凤越则,你自己去药王宗吧,我不想弄掉凤凰明火了……” 他想轻松的活几天。 凤越则沉默不语,去拾了些干柴燃起了火堆。 陶季安又呕了一些酸水,头痛欲裂。 篝火旁的凤越则显得孤孤零零,回想这人对自己一路的照顾,陶季安虚弱地说:“希望药王宗能为你做主……” 他颇有些交代遗言的意思。 凤越则闻言微微蹙眉,他的心因为陶季安的话一直在下坠,他不理解,寒潭洞十二年,他早已心如止水,为何? 而陶季安舔了舔起皮的唇瓣,继续絮絮叨叨。“你能早日练出凤凰明火……从此自由自在……” 凤越则的心沉到谷底,一路上,这个小炉鼎弱小累赘,但是却给了他在寒潭洞十二年里,从未有过的被需要的感觉。 这么一个人,脆弱的像蝼蚁,他的存在,让凤越则觉得自己坚不可摧。 陶季安说了半天没人理,开始可怜起自己了,“修炼百年,不如种田……” 夜风给篝火助力,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凤越则只觉自己气海涌动,脑海惊现一簇火芽。 五行中,木生火,二者相生。 凤越则被这温火包围,他开始回想,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得意的事,竟然是和小炉鼎入了江都之后,驱鼠止疫,替父亲庇护江都百姓。 最放松的时候,是陶季安坐在他腰上,那双无缚鸡之力的手在他背上捶捶打打。 第10页 随着凤越则轻吐一口郁结之气,他脑子里的那簇火芽点燃了体内的气海…… 始终没人搭理的陶季安,感动了自己,摆脱了头疼呼呼大睡。 凤越则睁眼,他感觉自己身轻体盈,心静目明,原本滴水的粗布棉袍早已在他引气入体时烘干了。 他已成功伐毛洗髓,进入练气初期。 陶季安在睡梦中被冻傻了,蜷着身子,额角沁出薄薄一层冷汗,几缕绒毛贴着脑门,增添了几分可怜。 他冷的几次欲睁开眼睛,却因昏沉始终无法醒来。 突然间,他周身就温暖了起来,毛孔舒张,身上的粗棉衣裳也轻盈了,在这暖烘烘的环境里,偶有夜风拂过都舒服极了。 陶季安眉头伸展,天真酣睡。 而刚刚给他充当烘干机的凤越则收回手,闭眼打坐,一刻不松懈的吸收此处充沛的五蕴之气。 *** 陶季安这一觉睡的极其舒服,清早的太阳光温柔地将他唤醒。 醒来之后,头也不重了,身子也干爽了,就是一只脚还是肿胀不已。 陶季安垂着脑袋犯迷糊,回想昨夜睡前他一顿絮叨,结果凤越则根本不理他,他瞬间醒了神,睁大眼睛四处寻凤越则。 小阁当乔木,清溪抱竹林。 他身后是小溪流,身下是铺满鹅卵石的溪岸,面前就是一片竹林了。 没看到凤越则,但是陶季安两眼放光,竹林里春笋竞相破土,随话说得好,尝鲜无不道春笋,陶季安已经安排好了,素炒竹笋、竹笋炖鸡、腌笃鲜…… 等凤越则猎了只竹鸡回来,陶季安已经单脚去掰了三根竹笋,笋身仅有三岁幼童胳膊粗。 “有鸡!正好,凤越则,我煮个竹笋炖鸡给你吃!”陶季安刚睡醒,声音兴奋中带些软糯。 凤越则停下脚步,静静看着陶季安掰笋,有点无法将昨夜那个虚弱言弃的陶季安与之挂钩。 陶季安只要身体舒坦,就精神满满,更何况面对如此鲜嫩的食材,是个厨子都把持不住。 他也不贪多,掰了七八根春笋,抱着准备去溪边清洗,却叫凤越则喊住了。 “去上药。”凤越则一手拎着竹鸡,另一手捞起春笋,走去溪边。 别看笋多,剥了笋衣之后,就剩下细溜溜白嫩嫩笋干,将将够一盘菜。 白文瀚乾坤袋里的好东西全叫凤越则掏了出来,摊在岸边,陶季安翻来个类似紫砂煲的锅,打算用它煮东西。 豆酱昨天烤马肉用完了,还剩些粗盐和辣椒,不过烧竹笋的话,调味多了反而破坏了它独有的鲜味。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漫漫,小陶相伴。 感谢收藏,啾咪~ 第6章 陶季安捧着紫砂煲往水边挪,用溪水涮了涮紫砂煲,溪水冰凉,他蹲在凤越则身畔小玩了一会儿。 凤越则侧目看了眼紫砂煲,由它表面刻着的纹路,认出了它的身份,“这是巧工阁以千年紫铁制来炼丹的丹炉,你要做什么?” “嗯?”陶季安捧起紫丹炉,淡定又乖巧地回答:“煲鸡。” 凤越则薄唇微启,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罢了,他现在还没有多余的灵气炼丹,煲鸡就煲鸡罢。 架火烧锅之后,陶季安才明白了这个锅的珍贵之处,它不粘锅! 陶季安干煸竹鸡,炸出鸡油,待鸡肉微焦,倒入一瓢清溪水,鸡汤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鸡油,再将春笋加进去炖,鸡汤暖胃,春笋鲜嫩。 大自然气息的林子里,鲜笋鸡汤的香味越飘越远…… “有朋自远方来,五谷门欢迎之至。” 一个声音从高山之上传了下来,惊的是树摇晃,鸟飞尽,如此深厚的内力传音,想必是个世外高人。 很快,林中有什么东西飞速擦过枝叶,制造出‘沙沙’声响。 二人寻声望去,一个头戴竹斗笠,身穿灰麻,农夫装扮的老者从竹林飞出,脚下御的是一根木制拐杖。 老者稳稳立在鸡煲前,拐杖持在手上,鼻翼煽动。 “妙极,香极,呵呵呵……” “……”陶季安去握凤越则的手腕,他没听说过万谷门,但是老者又确实没有散发出敌意,倒像是被他做的鲜笋鸡煲吸引来的。 凤越则在寒潭洞内看了不少异闻杂书,所以他是知道五谷门的。五谷门在九州名气不大,原因是五谷门只传授弟子们种植和养殖技艺,修道的人都不屑于种田,除了他身边这个小炉鼎。 “晚辈越则,拜见万古真人。”凤越则隐去姓氏,试探老者的身份,《九州异闻录》有记载,在五谷门地界看到如老农般不讲究装扮的人,必定是万古真人,也就是五谷门的掌门人。 “呵呵呵……小道友认识我?” “淡泊名利去五谷,扶犁亲耕是真人,晚辈有幸自书中认识。” 万谷真人大悦,“野饭香炊玉,二位小道友好厨艺,可愿来我五谷门做客呀?” 此地五蕴之气浓郁,昨夜才在这里炼精化气,若能在此地小住,对自己而言,利大于弊。 且昨夜小炉鼎说要种田,凤越则低声和陶季安商量,“待你脚伤痊愈,我便带你离开。” “嗯。”陶季安点头同意,他也确实不想赶路了。 万谷真人一见二人有意小住,呵呵朗笑,“妙极,我与二位小道友有缘,这拜门礼……我看这锅鸡炖的不错,就它了,走走走。” 第11页 说完也不觉烫手,端起紫砂煲御着拐杖朝山顶飞去,“小道友脚伤不便,我唤门内弟子来接你二人。” 真人说到做到,片刻,自山顶下来六个蓝色麻衣弟子,用担子将他们二人挑上山了…… 陶季安抓着凤越则,小声说:“这怎么……好像是挑菜的担子。” “是的,不过道友放心,稳着呢。”话叫五谷门的弟子听到,忙安慰他们。 确实挺稳,稳得让陶季安还有工夫东张西望,看着脚下绿油油的丛林,“嘿嘿……” 微风掠过耳畔,山脚到山顶须臾间抵达。 陶季安的喜悦被凤越则收入眼底,待他筑基,便可御器飞行,就不用背着陶季安步行了。 没想到陶季安也恰巧和他想的一样,陶季安凑到凤越则身侧说:“等我脚好了,就不用辛苦你背我了。” 说完,冲着凤越则抿嘴笑,很体贴人的小模样。 *** 五谷门建立在四面环山的盆地里,放眼眺望,绿油油的农田,金灿灿的稻田,还有牛羊成群,就知道在五谷门绝对饿不着。 五谷门所在之地,空气清新,景色优美。 陶季安蹲在田埂上,捧起一把黑土,用手搓了搓,土质松散,“这要是种点小葱,薅来煎饼吃都香。” “哈哈哈……”五谷门接待他俩的是大弟子常石,常石被他逗笑,“甚少有道友对种植感兴趣的,陶兄弟你若是想,随便种,要什么种子尽管开口。” 五谷门弟子不擅长术法干仗,但是种植养殖一把好手,他们大都心态平和,无世无争。 陶季安搓掉手上的泥土,晃了晃身侧不说话的凤越则,“太好了,这里简直是天堂!” 他这发自内心的喜欢收买了五谷门的大弟子,对他俩更是热情了。 两人被安排住进桃院,远离牧区,挨着果园,对陶季安来说,简直是世外仙境。 何况常石还说了,他需要什么食材尽管提,只要多做一份给万谷真人即可。 …… 桃院,陶季安端着一碗糯米进厨房。 很快,炊上升烟,陶季安小火慢炒糯米,中途加了些八角、桂皮、香叶、干辣椒等香料。 炒制糯米焦黄,他盛起来放进石臼内,端起准备出院子。 “去哪?”凤越则无声无息出现在院子里,叫住陶季安。 陶季安回过头来,“我去找常大哥磨蒸肉粉,你不是在打坐练气吗?” 凤越则薄唇紧抿,心情不佳,“尚未痊愈,乱跑什么,拿过来。” 带他做客五谷门是养伤的,有事无事总跑去找常石,他看这小炉鼎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哦。”陶季安回院将石臼递给凤越则,麻烦陌生人确实不如麻烦自己人,“舂的越细越好哦。” 凤越则习惯性不回应,但是上手开始舂粉,行动力不差。 陶季安轻笑了一声,看在凤越则勤快的份上,配菜决定征求他的意见,“凤越则,吃芋头还是红薯?” “随便。”不是他不挑,是目前为止,陶季安做的食物他都觉得入口美味。 “那红薯吧,我去切块。”陶季安说完,转身回了厨房。 凤越则看他背影欢快的步伐,手上动作慢了几分。 陶季安将猪肉切成厚片,红薯切块,拿纱布搌干水分,调了味腌渍,等待的时间,他进屋拿了两个白桃。 现在的桃子处于中熟期,表皮白多红少,用冰凉的井水洗过,脆生生带着桃子的清甜。 他一边啃着白桃,一边坐在凤越则面前,看他舂蒸肉粉,“凤越则,你说那三个歪瓜裂枣,会不会找来五谷门啊?” 这世外桃源好安逸,就像现代的农业大学一样,可别因他俩坏了人家的清静。 凤越则抬眼看陶季安,桃汁染上陶季安的唇,看起来很甜。 “稍后我去寻真人,向他说明情况,我们不会久住,待我将凶兕精元淬炼为气,我们就离开。” “那你慢点儿练嘛,让我多玩几天,嘿嘿……” “嗯。” 突如其来的听话,叫陶季安惊讶,他瞪大眼睛问:“凤越则,你怎么了?以往我说废话,你可从来不回应的。” 凤越则对陶季安打开心扉,和他说了实话,“凤凰明火只是你体内的一种天赋,你若勤练,可转为己用,当日我说去药王宗,只是为了寻找我娘的死因。” 凤越则以为陶季安会生气自己骗了他,但是陶季安只是呐呐轻问:“你母亲不是因病仙逝的吗?” 陶季安的反应,让凤越则心中一暖,更是没有什么想要隐瞒陶季安的。 “我娘虽专精医术,但是当年已是化神期,只一步就渡劫,岂是凡人之躯说病就病?” 陶季安点了点头,此话不假,修仙之人大多长命,拥有超自然力量的生命体,外传妙药夫人因病消逝,搁修仙界确实牵强。 陶季安心态好,“凤越则,你这种出生放我那个年代的小说里,妥妥的天选之子,男主角的命,所以你放心修炼吧,你一定不会出事的!” 凤越则疑惑蹙眉,“你那个年代?” 陶季安却没有解释,笑着转移话题,“那凤凰明火怎么转为己用啊?你只要教我御器飞行就好了,万一我落单有危险,我就飞来找你。” “好。”凤越则一口答应。 第12页 两人相视,一个面上波澜不惊,一个眯眼微笑,露出几粒整齐的小米牙。 对于凤越则敞开心扉的转变,陶季安自然是开心的,虽然一路上,凤越则一直保护他,但是他始终觉得,两个人隔着一层东西。 如今,这层东西,被凤越则主动撕掉了。 …… 陶季安抱着石臼进厨房,将蒸肉粉和猪肉拌匀在一起,红薯块在碗内垫底,然后将蒸肉铺在上面,上笼大火蒸一刻钟,后改中火再蒸半个时辰。 等猪肉蒸到熟烂往外滋油,整个院子里都飘着粉蒸肉的香味。 这一刚揭盖,万谷真人端着他们的紫砂煲便过来了。 “小道友,我来还锅了!” “唷……又煮什么好吃的了?”妙极,万谷真人心道,来得正是时候。 因常石早有交代,加上送来的食材分量十足,陶季安早有准备,三人就围坐在桃院石桌,粉蒸肉、凉拌小黄瓜、葱油烙饼。 还有万谷真人这个老饕从乾坤袋里取出来一坛桃花酿,三人对饮,好不快活。 “哎呀,小陶兄,要我说,你就留在我五谷门,拜入我门下,我收你做亲传,咱们师徒二人,尝遍天下美食,不比做神仙有意思?” 陶季安抿嘴笑得很乖,得意洋洋的拿肩膀推搡凤越则,怎么样?他还是很有用的吧?万谷真人多赏识他啊! 凤越则饮了一杯桃花酿,“真人有所不知,他已然拜入我门下,虽我二人年岁相仿,但其实,我乃他师尊。” 这语气有点自豪是怎么回事? …… 万谷真人的桃花酒绝对真材实料,小陶老板晕乎乎,一头撞凤越则背上,嘴里嘟囔抱怨,“你……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就……就……我师尊了?” 凤越则回身揽住他,轻柔哄他,“你拜入我玄凤门,玄凤门早晚会回到我手里,你说,我是你的谁?” 这样说来,挺有道理,“唔?师……师尊?” “乖徒儿。” 自开了荤,二人逃亡都不曾有过亲密行为,今日饮了些酒,凤越则有些情动,陶季安一声‘师尊’,让他不受控地捏着陶季安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了一记轻吻。 凤越则手指冰凉,但饮过酒的唇发烫,陶季安虽然大舌头了,但是意识还是有的。 凤越则这般小心翼翼,动作轻柔,捧得陶季安心中小鹿乱撞,他全身发软。 又不是没亲密过,陶季安闭上眼睛,嘟了嘟嘴回应了一下。 凤越则也不再把持,紧紧箍着对方的清瘦的腰身,加深了吻…… 第7章 二人在五谷门也住下有七天了,万谷真人天天来蹭饭,还为了蹭的理直气壮,拿了不少灵药来给陶季安疗伤。 陶季安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只是伤口时不时会痒,不过影响不大。 这日,他抱着一捧辣椒苗,撒了欢儿的要往田里跑,凤越则正在桃树下打坐。 听到动静,凤越则睁眼看人,因为之前脚伤一直被他背着,一只腿不曾运动,所以陶季安此时走路还有点长短脚,颇有些滑稽。 不过是时候带陶季安一起修炼了,伤一好,天天往地里跑,每每一身泥土回来,像个花猫。 “过来。” 陶季安脚步一顿,自那夜之后,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凤越则,之前在寒潭洞,他被俞元光喂了药,和凤越则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稀里糊涂的…… 但是寒潭洞之后,他和凤越则一路逃亡,不敢说情爱,但是好感是肯定有的,人家对他那么好,他就是块石头,也热了啊。 只是这个好感他认为是兄弟情,可是谁家好哥俩会滚在一起啊? 陶季安目光闪躲,垂头看鞋看地,就是不看凤越则。 他这模样,凤越则面上松动,也说不出严厉的话来逼他修炼,“种完就回来,我教你引气入体。” 那夜之后,凤越则再也没有在心里,唤过陶季安一声‘小炉鼎’。 “唔……”陶季安嘴也不张,从喉咙里应了一声,转头继续跑。 *** “再不埋土里,苗儿要殃儿了。”常石巡田观察粮食生长的情况,远远看到陶季安坐在田埂上,身旁的辣椒苗被太阳晒的可怜兮兮。 陶季安猛一清醒,“常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来就看你在发呆,日头毒辣,困就回去午睡,我给你苗儿不真是要你种田,你莫要有负担。” “不负担的,是我自己喜欢,以前我家里,就只有阳台可以摆几盆土,种不过瘾。”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种田有瘾的,哈哈哈。”常石大笑,“你不入我五谷门真是可惜,若是下山招弟子带着你,估计这会儿,山上都种满了果树了。” 陶季安不语,凤越则不许他拜入五谷门,所以他不接茬。 常石习惯了,每日一劝当做行为艺术,“那你忙,今日极剑山庄来进菜,这会儿该到山脚下了,我得去接人。” “好,常大哥您去吧。”陶季安习惯性挥了挥手。 常石点头,御剑从农田飞走了。 陶季安弯腰挥着小铲子挖坑,一个坑一个苗,干这些农活总能静下心来,他连浇水都饱含着热情。 又是一身灰扑扑回到桃院,凤越则还没开口,陶季安就可怜巴巴地说:“师尊,我饿……” 第13页 那日之后,他求人的时候,就喊师尊,不求人的时候就凤越则凤越则的喊。 凤越则无奈闭嘴,拿起书开始看起来。 陶季安露齿一笑,跑去将绑在屋檐下的猪蹄取了,烧火撩猪毛,他想卤个软糯脱骨的猪蹄吃。 *** 趁着卤猪蹄的时间,陶季安去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再醒来,院子里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桃花仙境,一个身穿绣着玄奥符文的白袍,诡异的是一头血色红发披散,更诡异的是,身后背着一副血棺材! 背棺之人似是个剑修,剑不出鞘,被他当成拐杖立在身前,双手搭在剑柄之上,浓眉下一双血眼直射陶季安。 修道之人不说仙风道骨,起码装束一定得体,陶季安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从头到脚都给出一个‘我不是正派好人’信息的修士。 凤越则开启防御意识,那背棺的剑修打量完二人,直奔厨房,看来是被卤猪蹄的味道引来的。 “不寄啊,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跑这儿来了。”万谷真人从天而降,也直奔厨房。 ……陶季安扒着厨房门,朝里探头。 “呵呵呵……你能来我这儿,我万分高兴。”万谷真人熟练地捞起猪蹄儿,“哟,还卤笋了?妙极,妙极!” “不寄,你此番从京州回来,可有她的消息?”万谷真人端起一大盘卤肉,领着许不寄出厨房。 许不寄身后背着个大棺材,在厨房着实伸展不开。 许不寄出门的时候又盯着陶季安看了眼,“她不在京州。” 话也没说完,两人就飞走了,凤越则走到陶季安面前,提醒他道:“小心他,他瞳色血红,天谴值不低。” “他是谁呀?”陶季安轻问。 “应该就是寻妻十载,屠尽书生的许不寄。” “寻妻十载?屠尽书生?” “嗯。书载之中,许不寄是极剑山庄的庄主,妻子原是出自合欢派的烟花女子,传闻其妻移情别恋读书之人,许不寄一念入魔,亲手了解了自己的妻子。” 书中记载的原文是:裱子无情,戏子无义。许不寄一月之间,杀了一百零八个读书人。 陶季安呆呆疑惑,“这么凶残,真人怎么会和他结交呢?” 书中没有记录这些,凤越则也不知。万谷真人还算个有谱的,还知道给他们两人留点,吃完之后,陶季安跟着凤越则打坐。 “神凝气聚,修行自律,以心制心,以心悟心。” 陶季安闭着眼,凤越则的声音低沉平静,他很快全身都放松下来,背不挺,肩也松。 凤越则并不急着纠正他,继续道:“修至无我,行至无心。” 渐渐地,陶季安进入真正的身心解脱,小鸡啄米,打起了瞌睡…… *** 陶季安打坐从每天一刻钟,到半个时辰,到现在的一整个时辰。变化当然是有,比如呼吸特别轻盈顺畅,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当然最大变化的,还是朱雀之子,凤越则。 陶季安这天醒来,睡眼惺忪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清晨的凉爽。 突然,有一双手搂住他的腰,接着他就腾空了…… 陶季安一睁眼,就见凤越则搂着他,飞出了桃院!这个好玩! 眼看着离地面有个三四米高了,陶季安踢了踢腿儿,还没来得及品味畅游太空的滋味,就被凤越则带着直直下坠! “哇啊啊……”陶季安惊叫,两手无措环着凤越则的腰。 “砰”一声,两人砸向地面。 因为落地的时候,凤越则护着陶季安,自己当了肉垫,所以陶季安没有摔疼,反而止不住的开怀大笑。 凤越则脱力,就着躺地的姿势,跟着身上之人一起笑了一声。 陶季安笑够了之后,坐起身,递给凤越则一只手,将他拉起来,“凤越则你会飞了吗?” “暂未,缺少法器,飞不远。” 陶季安安慰他,“能双脚离地已经很厉害了,我想想办法,做些东西换钱,给你买个法器。” 凤越则神色平静地看着陶季安,心里却因陶季安的话有所起伏。 要赚钱也要先离开五谷门,二人一齐去向万谷真人告辞。 *** 竹木小阁楼上,万谷真人念念不舍,一听说陶季安要走了,他感觉肚子里的水都不油了…… “也好,你们正年轻,也不能拘着你们在我这儿挑粪种地。只是……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们别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在我五谷门吃住吧?” 陶季安连连摆手,“不是的,真人,是我师x……尊有重要的事,必须去做。” “若如此,那我这老道便不多言了。要说赚银子……”万谷真人抬头,手指北方。 “去贡城,以季安的厨艺,那飘香斋都抢不去你的生意。” “但若想赚取灵石,我这儿倒有个任务,完成可领十万灵石。” 万谷真人说的任务,和‘寻妻十载,屠尽书生’的许不寄有关。 “如今,不寄身上欠了一百零八道天谴,世人不杀他,他也躲不过天道。只是,他亏在一个情字上,我也无能为力。” “你们若能了却了不寄的执念,便叫那天谴一次性给他个了结,也好过他日日遭受天谴折磨……” 许不寄背后棺材里,躺着的是他的妻子。 第14页 他妻子是合欢派弟子,也就是合欢楼里的烟花女子,艺名红芍。 陶季安决定,试试看,毕竟十万灵石。所以首要任务,就是打听清楚许不寄杀读书人的原因。 二人欲入贡城,亲自去一趟合欢楼。 …… 次日,正午。 万谷真人御器将他们二人送到贡城城郊,离别前,给了陶季安一块传讯石,“若得空了想回五谷门小住,带着它便能随意出入,或者我安排常石来接你们。” 陶季安重重一点头,“谢谢真人。” “呵呵呵……妙极,去吧。” 凤越则向着真人行道门礼,牵着陶季安入了贡城。 一个时辰之后,贡城城门处出现了三个男子,他们一高、一矮、一黑壮,组合在一起颇有些引人注目。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定发送时间了!我好蠢 第8章 凤越则带着陶季安入了贡城之后,先去卖了凶冥蛇胆,换了一千灵石,直奔合欢楼。 合欢楼是合欢派门下经营的唯一营生,合欢楼男修女修汇集,而且他们什么位置都会,所以即使是白天,楼里也是宾客满座。 合欢楼歌舞升平,香烟缭绕,难怪叫做烟花之地,人一走进来,就仿佛来到了天上梵仙宫。 “哎哟?好俊俏的小仙师,二位头回来我们合欢楼吧?瞧着可面生。”一个紫纱裙的女子走向他们,女子步步摇曳生姿,韵味十足。 陶季安学着凤越则装高冷不说话,毕竟是逛窑子,可不能叫人笑话,所以只是朝女子点了点头。 但他本身就属于心态好,又爱笑的类型,气质上自然就温润如玉,导致人家就盯着他调戏。 “不说话,脸皮儿还挺薄……”紫裙女子纤手执扇对着陶季安扇了扇风,动作哄着,嘴上调戏,“莫不是来破雏的?” “!”陶季安瞪大眼睛,手拽着凤越则的袖子晃了晃,眼含委屈,像小孩儿告状。 凤越则不得不护着,冷眼扫向紫裙女子,凤大少爷第一次逛窑子,一张口就是,“少废话,来间上房。” “……?”紫裙女子脸上僵住,心道这人顶着一张禁欲的脸,上来就这么猴急。 不过她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识过,“呃……二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或是有无相熟的?尽可告诉曼娘我。” “我们不要姑娘。”陶季安正经的摆手。 “不要姑娘?”就见女子眼里满是可惜,“那随我来吧。” 陶季安抿嘴笑,看着女子带路的背影,小小声和凤越则说:“她觉得在我们身上赚不到大钱。” 就这,也值得像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开心吗?凤越则摇头叹息。 二人被领着上了三楼,只扫了一眼,陶季安窃喜的笑脸当场僵住! 台子上,五六个妖娆的男子…… 金缕鸳鸯芙蓉裤,眉心还有一点朱, 咿咿呀呀哼着曲儿,C位的金刚芭比在跳娇羞舞。 曼娘见陶季安看傻了,得意一笑,“可认出这是什么舞来了?” 陶季安差点儿被油吐了,一字一句气若游丝,“他命……油我……不油天!” 曼娘没听清,但是数着字数就知道小仙师回答错了,“错啦,仙师仔细瞧瞧,这犹抱琵笆半遮面的劲儿……” “这就是咱们合欢楼最受欢迎的琵、琶、舞!” 陶季安胃里噼啪,嘴巴一鼓,捂着唇转身往楼下跑。 凤越则虽没陶季安反应那么大,但也蹙着眉,唇紧抿,见状也跟着陶季安下了楼去。 “诶诶?怎么跑了?咱们合欢楼分桃堂里的头牌还没见呢!” *** 等曼娘追了下来,陶季安也缓过气儿来了,他一副被掏空了的样子说:“那人间油物……我来不了,还是来个姑娘吧,要在合欢楼里待的时间最长的那种。” “好好好,那你可莫要再跑了,我给你叫人去。”曼娘心里骂骂咧咧,这小雏儿真难伺候,还要挑最有资历,经验最丰富的。 曼娘去叫人,还不忘差了个龟公来带陶季安二人进雅间。 古香古色的屋子里,香味扑鼻,处处挂着桃色轻纱,又朦胧又柔情,陶季安去圆桌前坐下疯狂倒茶喝。 凤越则与他相对而坐。 陶季安丢下茶杯,两手一左一右提自己的眼皮,瞪大眼睛凑前去看凤越则。 “怎么?”凤越则不解,“我脸上有东西?” 陶季安提着眼皮儿连连点头,“你脸上有盐……” 凤越则拧眉,差点儿上手摸自己的脸,就听陶季安又道:“洗我眼睛的盛世美颜!” 吸他眼睛……?凤越则瞳孔微缩,用力看了眼陶季安之后,不甚自在地半垂眼眸,盯着桌布花纹不言语。 “诶?凤越则,你热吗?脸都红了。” 陶季安好奇,一手放过自己的眼皮,转而举着一根细白的手指去戳凤越则的脸颊,确实是烫烫的,他正欲开口,屋里来人了。 “来了来了,仙师瞧瞧,这些个都是咱们合欢楼里的老牌姑娘了,身经百战,包君满意。”曼娘身后,六名女子整齐一列,半老徐娘,容颜不娇却韵味十足。 陶季安不再执着凤越则脸上的薄红,仔细端详那六名女子。女子们见他俩一个丰神俊朗,一个温润清秀,心里甭提多满意了,脸上挂着的笑容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 第15页 “嗯……那个,你们在合欢楼待了多长时间了?都……都说说。”陶季安被她们笑的心里发毛。 曼娘忙给姑娘们提示,“都如实说来,小仙师第、一、次、来咱们合欢楼,就要些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会来事儿的!” “是,奴十四便在合欢楼,如今已有六十七年了,从未离开过,因奴修的是桃花宝典,闺房宾客无数,奴可会来事儿了。” 十四加六十七,等于……八……八十老太?陶季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敬意。 虽她们看着最多三四十,但是陶季安知道了她们的实际年龄后,就不敢不‘尊老’,最后留下了两个在合欢楼待了二十年左右的女子。 她们分别是香红和芳绿,两女子欲坐在一起,将他们二人隔开。 “喂喂,你俩坐对面。”陶季安搬着小凳子和凤越则紧紧贴着,腿挨着腿。 香红娇笑,应声绕去对面。小仙师生的皮薄面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姐妹是问柳的客人呢。 坐下之后,性子外放的香红主动开口客套:“仙师是第一次来贡城吗?奴在合欢楼甚少见像仙师这般俊俏的人。” 陶季安嗯嗯敷衍,他和凤越则都没来过烟花之地寻花问柳,所以十分不自在,想迅速问完消息就走。 “是第一次来,一进城就遇到个背棺材的剑修,十分有个性,想结识一番,不知道他是哪个仙门之人,二位姐姐知道吗?” “背着棺材的剑修?”香红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 看来有戏,陶季安抓了一把灵石放在桌上。 好处就在眼前,香红镇定些许,一边将灵石薅到自己怀里,一边答:“可是有着一双血眼?小仙师说的应当是极剑山庄的许不寄,那人身上足有一百零八道天谴,可莫要结识他了,小心那天雷不长眼。” “许不寄?”陶季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那个被新婚妻子移情别恋,一念入魔的许不寄吗?” 香红原本勾起的嘴角骤然垂下,抿着唇冷声道:“她没有!” 陶季安疑惑,他没有? 桌下,香红被芳绿踢了脚,她垂下头端起酒杯挡着嘴,匆匆解释,“逝者已矣,仙师莫要这样说她吧。” 香红态度生硬,芳绿怕两位小仙师生气,起身给二人斟酒,“唉,也不知道哪个冤家,说裱子无情,戏子无义,好生冤枉了我们姐妹,红芍既愿意跟了许不寄,自是有情的,叫外面传出个移情别恋来……就欺负人死了不能开口!” 红芍?陶季安捕捉到关键词。 香红端起酒杯敬酒,“不说他们了,来,奴敬仙师一杯。” 陶季安和凤越则对视一眼,还挺有默契,两人都打算继续下去,有必要的话,就留宿。 陶季安接过酒杯,递到嘴边,一脸的惋惜,“我观那许不寄一表人才,红芍姑娘好福气,实在可惜,红芍姑娘说没就没了……” “无故害了一百零八个书生的性命,一表人才?”凤越则冷眼转了转手中酒杯,他本就冷峻,这副样子高傲至极,也不屑至极。 可惜他们二人一唱一和,俩姑娘却没有维护许不寄的意思,一个劲儿劝酒。 陶季安勉强喝了几杯,姑娘就酥肩半露,坐的也离他俩越来越近了。 看来聊红芍才是突破口。 第9章 红香媚眼如丝,兰花玉指轻轻蹭了蹭陶季安的手背,“小仙师真有趣,哪有来合欢楼打听男人的?人人都说合欢楼应该叫欲仙楼,仙师就不想知道欲仙的滋味儿么?” 陶季安干笑两声,接着端酒杯抽回了手。 来合欢楼的大多□□熏心,猴急猴急的,香红看多了这样的男人,见陶季安这样纯的雏儿,她还挺想伺候人家的,所以很是下功夫展示自己的娇媚。 她正在给陶季安送秋波,却突然有一道寒光注视着她,她抬眼望去,生生叫小仙师身边那个高大男子吓得后脖颈发凉。 男子长的也是极俊美,就是一双眸子平静无欲,捉摸不透,周身又被冷气环绕,还是小仙师好把握些,只是不知道自己哪处惹人不开心了,被那双眼看着,仿佛自己不是个活物。 凤越则见陶季安自己抽回了手,便收回了视线,同时掏出灵石袋子扔在桌上,“关于红芍,知道多少?” 他想着问完话带陶季安离开合欢楼。 香红和芳绿也都明白过来了,这俩仙师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香红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作势要告退,“看来仙师是瞧不上奴家了,奴告退。” 芳绿看着桌上的灵石,想赚又不知道要怎么劝姐妹,还是劝仙师,只能尴尬笑着说:“二位是红芍的什么人?这……人都没了十年了,怎么这个时候上合欢楼打听来了。” 陶季安也站起身,之前一番交涉,香红很明显对红芍有维护之意,这么多灵石摆上来,她却不屑,明显是与红芍的情谊大于金钱。 他对着香红的背影,开口留人,“香红姑娘留步,我们只是想替红芍了却执念,我们没有恶意。” 他说的也没错,若红芍真的如芳绿所说心悦许不寄,所以跟着许不寄离开合欢楼的话,那么心爱的男子因自己的死一念成魔,背负一百零八道天谴,日日遭受折磨,了却许不寄的执念,又何尝不是帮红芍。 “呵……仙师说笑了。”香红转过身子,笑容得体,“只是你们真的来错了。” 第16页 香红离开了,芳绿只好不再打那袋子灵石的主意,也起身告辞。 陶季安无奈,转身对着凤越则耸了耸肩。 两人打算撤,后脚刚出了房门,凤越则耳朵一动,听到了香红的声音,极轻微的一句话。 “两情长久,朝朝暮暮,好妹妹……” 凤越则将手搭上陶季安的肩膀,正要开口,被楼下进来的三个高矮胖打断。 陶季安走在前面,显然也看见了,转身拉着凤越则便上了三楼。 *** 半个时辰前,白文瀚领着兄弟大摇大摆在贡城主街寻人,路过最大的药铺,恰逢小药童出来挂牌子。 白文瀚扫了一眼,牌子上写着‘凶冥蛇胆’,他拔腿奔向药铺里…… 小药童被黑胖子捏着衣襟举了起来,他哆哆嗦嗦给形容了一下卖他们蛇胆的两个人相貌,“掌……掌柜的给了他们一千灵石,他们……朝朝东街去了。” “走!追!”白文瀚迅速下指令,率先朝东街去了。 黑胖子紧随其后,而瘦子身形灵敏,夺了凶冥蛇胆才走。 小药童一边揉脖子一边喊:“抢蛇胆了,来人啊!” 他这一喊,药铺自己人没喊来,门口又进来一行六个穿蓝衣的修士,浅蓝色的衣袍仙气儿十足,衣服上绣着朱雀翎标志。 小药童识得,是渭州玄凤门的标志! 玄凤门弟子显然也是看见了门口木牌上的字,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店家,凶冥蛇胆怎么来的?” 没多久,六个玄凤门弟子,步伐匆匆从药铺出来。 ……………… 再回到合欢楼。 白文瀚一手挡开曼娘,一双眼睛一边环视楼内,“有没有两个男的来过这里?” “有有有!”曼娘团扇轻点,娇笑着点头,分桃堂里面的男子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来合欢楼的可不都是男人吗?倒是也有非正道女修,不过脸皮儿薄,也是扮成男装进来的。 白文瀚这一个多月来,四处奔波寻找凤越则的下落,确实累了,脑子转的有些慢,也不确认下是不是他要找的人,推搡着曼娘命令:“在哪?带路!” “随我来就是。”这猴急的,曼娘也不计较,毕竟来合欢楼的客人越急,钱来的越快越容易。 曼娘带着他们三个男修士,紧跟着陶季安他们的步伐,直奔三楼。 凤越则和陶季安上了三楼之后,实在是找不到房间躲,都锁着门,里面不是喘息,就是不正经的笑声。 凤越则握住陶季安的手腕,“待会儿打起来,你趁乱跑出去,出城回五谷门!” 经过一个月的修炼,凶兕精元助他进入了炼气最后一个阶段——炼气周天。他或可和绿林三贼一战,就算打不过,他也有机会逃脱。 陶季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四处张望,可是连个老鼠洞都找不着。 这时候,楼梯传来曼娘的声音,“三位爷就找两个人吗?是不是少了点?” 陶季安头皮发麻,千钧一刻,他看到了舞台上面跳舞的合欢派男弟子…… 白文瀚跟着曼娘上楼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三楼中间的舞台上,七八个男子在跳舞,最中间的是一个重量级的壮汉,一群大爷们浓妆艳抹,扭得那叫一个妖娆。 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是背对着他们的高大男子,肩宽腿长,站的笔直,但是从舞台上面露脸的男人可以猜得到,这个人肯定也不堪入目。 最叫白文瀚觉得恶心的是,这唯一一个看背影稍微顺眼的男子肩上,搭着两只手,虽白皙纤长,但一看也是男人的手! 手的主人搭着高大男子,脸刚好被高大男子挡住了。 “人呢!”白文瀚一想到那俩男的面对面,其中一个还搭着男人的肩跳媚舞,他就恶心的够呛,粗声粗气地吼曼娘。 曼娘一指舞台,“都在上面呢,奴给三位爷介绍介绍,这跳的正是咱们贡城最受欢迎的琵、琶、舞!” 白文瀚多看一眼都难受,“滚滚滚!” 他梗着脖子自己去挨个挨个的踹门找人。 ………… 陶季安无声干巴巴的给自己打着节拍。 因为凤越则被他拉上台子后,站姿直的跟钢管儿一样,所以他只好左右晃动,不然六个跳舞的猛男边儿上,站着他俩安静的钢管,突兀么不是? 见白文瀚走开了,而且还听见白文瀚踹门的声音,陶季安刚停住动作,腰上多了一只手,他抬眼一看,凤越则眼神发烫…… ?陶季安无声瞪了凤越则一眼,一把扯下凤越则搂着自己腰的手,刚准备下台子,好家伙,又飞上来六个人。 真就是飞上来的,六个浅蓝色衣服的男修士,一站在三楼,眼睛就受到强烈冲击,他们齐刷刷举起右手,用宽大的袖袍遮住眼睛。 刚好错过了准备下台子的陶季安二人。 一行玄凤门内门弟子中,为首的举剑,一派正气,“绿林三贼,速速受擒!一个月前,趁我玄凤门妖兽霍乱,伤我外门弟子,躲我门派法器精元,今日必要将你们三人捉拿回山!” 白文瀚三人被堵在三楼,他咬了咬牙,六个玄凤门内门弟子,且从他们的修为看来,都已筑基,为首的更是金丹期,打不过! “撤!”白文瀚一声令下,黑胖和瘦子与他三人三条路,跨栏从三楼一跃而下,各奔东西。 第17页 他们原就是偷盗为主,拿手好戏是逃跑,要是修为高深有本事,谁愿意偷东西? 玄凤门弟子自动二二分队,追着绿林三贼离开了合欢楼。 “……”陶季安惊讶到都忘记扒拉凤越则的手了,这也太巧了吧? 凤越则一定是主角命!三加六,一共九个敌人在面前,他和凤越则都平安无事。 既然人都走了,此时不溜待何时?陶季安大眼盯着楼梯,随手要拍开腰上的手,却反叫凤越则握住了。 凤越则反客为主,牵着陶季安匆匆离开合欢楼。 *** 陶季安低头看自己的左手腕,从合欢楼出来,凤越则就没松开过他,而且显然玄凤门和绿林三贼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了,但是凤越则脚步轻松,一点儿也不着急。 心情这么好吗?陶季安疑惑,“你是不是还在笑我刚刚跳的舞啊?” “没有。”凤越则回答的很快,他张了张口,却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 贪吃弱小,不事修炼,受点伤就交代遗言的陶季安,在合欢楼里,紧紧抓着他,怎么也不愿意丢下自己一个人跑。 而且,还很有主意,很机灵的完美躲避。他确实是小看了陶季安,危急时刻,被人想尽办法保护的感觉,也更让他想变强。 无关复仇,就是想着哪怕以陶季安的机灵敏慧,依旧无法躲避危险,他也可以力挽狂澜。 这就好比,他养了一只乖巧的小白兔,本就是当宠物在养,根本就没有期望这个宠物可以挡在自己身前,但是某一天,这个宠物保护了他。 这种有意外收获的好心情,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 但是不回答,又怕小兔子委屈。 “季安。” 陶季安一个腿软,左脚绊了右脚,为什么凤越则念自己的名字,这么缱绻? 一声称呼吓得陶季安路都不会走了,凤越则又恢复了平静无欲,波澜不惊,语气冷静地说道:“香红离开后,说了一句话,两情长久,朝朝暮暮。” “嗯?”陶季安将凤越则刚刚的反常抛却脑后,重复了一遍,“两情长久,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香红是在感叹这个意思吗? 第10章 凤越则根据之前看的话本子,进了烟花巷柳,寻了处僻静的院子,敲响暗门,又使了粒碎银,二人得以有间干净的屋子住。 院子里栽了一棵梨花树,过了梨花盛开的季节,光秃秃的树枝却依然有鸟雀栖息枝头,不离不弃。 梨花院子的主人原也是风尘女子,被富家公子看上,到底是嫌弃她的出身,置办了这宅院养着她,随着她年岁的增长,富家公子便再未踏足梨花院。 于是主人便敞开了院门,继续皮肉营生,也容留一些无处可去的风尘女子,收点儿租金。 这样的院子多了,自发组成了暗门巷子,只是进出人员混杂,五蕴之气浑浊,正经修士一般不会进来,所以对二人来说,比住客栈安全。 屋子里,一张简易木床,圆木桌,被褥是蓝色粗麻制的,显然不是用来寻欢的房间,陶季安很满意。 领他们进来的龟公想捞点儿赏钱,他看这俩人气宇非凡,猜这俩人出身不低,不要姑娘应当不是差钱,是眼光高,瞧不上胭脂俗粉。 所以,龟公觉得只有在吃穿用度上能捞钱,“房间保准干净,就是咱这院儿里不管吃喝,二位爷要是饿了,可以差小的街上给您买去。” 陶季安摆手,乾坤袋里好多食物呢,“现在不需要,到时候再说。” 凤越则让人退下,龟公收起笑脸,心里骂骂咧咧走了,到了晚上,油灯都不往他们屋里送。 陶季安和凤越则住的小屋子,一夜没亮过。 …… 夜幕降临,梨花院内,靠西南,一处偏僻的耳房内,走出来两个男子。 凤越则背上陶季安,脚步轻点,悄无声息越墙朝合欢楼飞去。 夜晚是合欢楼最热闹的时候,合欢楼里弦乐伴着欢声笑语,男男女女释放天性,肆意作乐。其中当然也有金丹期,甚至元婴期修士,不过凤越则和陶季安修为实在不高,所以即使察觉到有两个人在屋顶飞,大能修士们也无动于衷。 毕竟贡城卧虎藏龙,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们就是喜欢飞来飞去。 “买大!老子就不信了,连着小了三把了!” “嘿嘿……老把头,你再输可连喝酒钱都没有了,我买小!” 合欢楼的打手们聚集在后院空地喝酒摇骰子,连有人钻进了姑娘们休息的房间,都没察觉到。 凤越则根据胭脂味儿寻到了香红的房间,带着陶季安翻窗而入。 陶季安背抵着门,蹲坐在地上把风,让黑夜视物能力强的凤越则搜寻线索,他不放心,用气声小小声叮嘱,“看看有没有书信一类的东西,有字儿的。” 凤越则在黑暗中点头,翻箱倒柜,香红在风月场多年,有不少灵丹炼宝和金银珠钗,凤越则碰都不碰这些东西。 陶季安听着外面喝酒赌钱的声音,瞪大眼睛将视线黏在凤越则身上,因为黑暗看不大清楚,但是他觉得好刺激,所以捂着嘴偷摸摸地笑。 搜遍箱柜,一无所获,凤越则停下动作环视整个房间。 屋外打手们依旧赌的火热,陶季安起身想蹭去凤越则身边…… 第18页 因为古代没有玻璃,窗户糊着白纸,还打着几根十字木架,白日屋子里都不透光,更别说是夜里了,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所以修为低的陶季安,在黑漆漆的房间叫凳子绊了脚,眼看着就要摔了,好在凤越则敏捷,一把揽住了他,但到底制造了一点声音。 “嘶?老把头,你听着声儿没有?” “什么声儿?” “就知道你不靠谱,我去看看。” “赢了钱就想下桌?想坏规矩那不能够……” 陶季安紧紧贴着凤越则的胸膛,听着院子外面又响起了玩骰子的声音后,才松了口气。 陶季安垫脚凑到凤越则耳边,“把东西搬回原处。” 凤越则松开他,去扶绊到陶季安的圆凳,这一摸,有了意外的收获! 这圆凳被拎起来,发出了木板撞击的声音,非常轻微,原来圆凳底下贴着一个小木盒,凤越则抽出来,正是一封书信。 “找到了?”陶季安蹲去人家边儿上,伸手想去摸信封。 凤越则收进乾坤袋里,揽过他一把背在背上,原路翻窗,飞回了梨花院。 …… “天不老,情难绝?”陶季安打开信封,里面有三张纸,每张都是一首情诗。 最后一张上面每一个字都叫人无比心碎,上书: 一别,二相思, 三番悟,四声叹; 百般怨,千般念, 空对前盟,忆红颜; 吾之妄念何消尽? 唯愿泉下生玉烟。 这不就是有情郎给香红写的情诗吗?还求而不得,要以死明志。 陶季安嘟囔一句:“难道我方向搞错了?” 古时候的女子出身贫苦的话,一般是不可能读过书的,尤其是香红这种沦落风尘的女子,出身必定不高。 而香红在他们打听红芍之后,会悄悄叹息一句‘两情长久,朝朝暮暮’,一定是对红芍的评价,又是诗句,所以陶季安让搜寻书籍或书信。 然而书信确实有,但两人反反复复,一遍一遍,将三封情诗倒背如流,却依旧摸不清头绪。 “这和红芍有什么关系呢?”陶季安两手撑着下巴,小脸开出愁绪的花。 凤越则丢开信纸,坐床上打坐修炼,丢下一句简单粗暴的计划,“明日再去合欢楼寻她。” 陶季安将信纸收回纸封里,过去挨在凤越则边上躺下,两手枕在脑后,盯着房梁,小声念着:“两情长久……朝朝暮暮……” 他这样子今夜是肯定睡不着的了,凤越则索性将他拉起来,让他打坐,“坐忘无我,感悟天地。” 陶季安倒是乖,他摸摸索索也盘腿打坐,只是不一会儿,脑袋就栽凤越则肩上了。 “……”凤越则侧目看他的睡颜,心里很是无语,只要叫打坐修炼,这小家伙就如喝了迷魂药。 该想个什么法子,来增进小家伙的修炼进度呢? ………… 次日清晨,陶季安出房门,在廊下做早操,凤越则打坐了一夜,还在入定中。 那小龟公一脸谄媚靠了过来,“爷醒了?昨儿个忘了给您送灯油,这不,我一睁眼就赶忙来赔不是了。” 陶季安脾气好,并不计较,再说了,院里的人不来打扰他和凤越则才最好。 “实在对不住,爷您看要不今早的吃食,小的给您跑腿儿去?今晚上定不忘了您的灯油。”小龟公说完,两手一捧,要钱。 陶季安也明白过来了,从怀里掏了一粒最小的碎银,放进对方手心,只希望这人别再来打扰他们了。 龟公得偿所愿,缩着肩膀跑了。 陶季安松完筋骨再回到房间,凤越则已经睁眼,对着进门的他说:“今晚就不住了。” “嗯。”陶季安点头,如果顺利的话,确实今晚就不用住了。 陶季安并不觉得那人会送早饭回来,但是他饿了,所以他凑近凤越则去摸乾坤袋,“凤越则,我要吃烤糍粑。” 糍粑是自五谷门带出来的,凤越则用神识打开乾坤袋,给陶季安取出来一根。 糍粑像糖葫芦一样被竹筷串着,有人巴掌大小。 “火。”陶季安叫的理直气壮,两手握着竹筷,把糍粑往凤越则手上递。 “……”凤越则掌心朝上,从糍粑底下划过,就见白白胖胖的糍粑着了火。 凤凰真火烤糍粑,倍儿甜。 糍粑烤热,鼓得胖乎乎,等它中间炸裂开,陶季安鼓起腮帮子吹气,“呼!” 也就他体内有凤凰明火,要换别人,不用灵气发动术法根本不可能熄灭。 凤越则无声看陶季安因为烫口,吃的龇牙又咧嘴,滑稽却又鲜活,虽然知道答案,但是凤越则还是问道:“灵石够,我去给你买辟谷丹?” 修士筑基之后,基本就可以不吃食物了,但季安太懒了,筑基还不知道要几年。 正干饭呢,说这么扫胃口的话,陶季安转个身,留个清瘦的背影给凤越则,气嘟嘟的。 凤越则嘴角微微提起,却冷声斥道:“转过来。” ……讨厌。 等陶季安吃得全身暖呼呼了,梨花院的龟公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看上去还真挺豪华。 谁知打开,里面就端出来一碟子像花儿一样的糕点。 “爷您尝尝,福园春的招牌,芍药小酥饼,别看她小小一碟就卖一两碎银,这可是福园春重金聘来的巧工阁修士亲手雕刻出芍药花的模样……” 第19页 芍药花?陶季安凑近端详这一小碟花朵样式的小酥饼。 龟公笑开了花,他惯用这种伎,弄些外表精巧实则便宜的小糕点,然后经他之口夸得天花乱坠,报个高价,昧点儿小钱。 “凤越则,信呢?”陶季安转头找凤越则,神色大放异彩。 待凤越则从乾坤袋里摸出信封,陶季安抽出来,在最后一封落款处,找到了那朵和芍药小酥饼一模一样的花形! 原来这不是牡丹花,而是芍药!昨夜陶季安还以为写诗之人只是随意画了一支国花牡丹,祝愿香红从此富贵花开,所以没将画的花放在心上。 此时一对比,马上有了新的思路。 龟公以为成功忽悠了二位爷,所以让他退下,他乐颠颠就跑了,食盒都没拿。 “这些信是写给红芍,不是写给香红的!这应当就是许不寄屠尽天下读书人的原因,凤越则,我们下一步要调查红芍在合欢楼的那段时间里,接待过的读书人。” “好。”凤越则同意,“许不寄入魔,应当也是知道红芍的死和一个书生有关……” 陶季安把话接了下去,“只是他不知道,那个读书人具体是谁!因为香红对他似有敌意,并不对他吐露任何信息。” 所以香红宁愿得罪客人,也要出言维护红芍,但是对诋毁许不寄的话,无动于衷。 那么,许不寄到底做了什么?导致香红对他误解极深,甚至不愿意吐露那个写信之人的信息,任由许不寄屠戮无辜呢? 一千灵石都搞不定香红,还是另谋他法吧。 陶季安决定,“先去极剑山庄找许不寄,解决他和香红之间的误会。” 第11章 芍药小酥饼被陶季安拿棉纱一包,扔进了乾坤袋里,两人离开梨花院。 因为又要赶路了,之前的马儿又被绿林三贼吃了,陶季安决定再买个代步工具,马儿或马车。 凤越则现在卡在第一个瓶颈期,差一点机缘便可筑基,所以法器也要提前给凤越则准备一个。 贡城是渭州的主城,繁华的同时,也拢了不少修士在城内售卖灵丹、法器、符纸等赚取灵石。 其中法器炼的最好的,当属巧工阁。 巧工阁铺面建筑十分巧妙,它悬空于一个巨型水车之上,水车如齿轮缓慢转动,左右各一个类似电梯的小木间。 两人站上小木间,轱辘声近在耳边,他俩也开始悬空,陶季安新奇张望,这不就是电梯吗? 凤越则不知他在想什么,但见他好奇,开口道:“这是八风旗阵,用受过灵气洗练的木材制作而成,有镇压风水之效。” 陶季安涨了知识,再次对百科全书竖起大拇指。 被电梯送至巧工阁内,见看见满墙的齿轮,各个属性的法器被置于物架上,犹如来到了博物馆。 “二位仙师可是要寻个趁手的法器?”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过来接待他们。 得到两位的肯定回答之后,黑衣男子直接领着二人再上一层楼,“火属性的法器在顶楼露台,二位仙师随我来。” 这是怕火属性的法器着火,烧了这巧工阁么?陶季安被自己这个猜测逗笑,引来凤越则的挑眉注视。 陶季安抿嘴装乖,推着人跟上,凤越则刚刚那个表示疑惑的表情,好帅! “这选法器,有什么说法吗?”陶季安打算好好了解了解,给凤越则挑个好的! 五行木生火,所以火属性的法器大多是木制的,最贵的是千年灵木炼制而成,但两人只有九百六十灵石,只能买最初级的,也就是灵气最稀薄的法器。 听着黑衣男的介绍,陶季安有些心酸,凤越则堂堂陵光神君嫡子,玄凤门的少门主,进入筑基类似于普通人的成年,却连个法器都得自己买个最垃圾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心疼起凤越则了。 上了顶楼,已经有客人也在选法器,而且聊的话题正是凤越则二人关心的。 “不是说抓住了一个么?” “是抓住了一个,长的像黑熊瞎子,身高七尺,眼如牛,鼻如猪,却是绿林三贼中最蠢的一个,不懂权衡利弊,还拼死斗法,玄凤门不得已断其灵根,现在人已经处于弥留期,活不过十二个时辰了……” “啧啧啧……那另外俩贼就丢下兄弟跑了吗?” “那两人也受了重伤……” 二人对视一眼,后不动声色的挑选法器,一边竖起耳朵听人家说绿林三贼的情况。 虽说因为资金原因,最后给凤越则选了一根烧火棍,但是好歹来一趟,知道了绿林三贼已经死了一个,只剩两个在逃。 凤越则手持烧火棍,指尖旋转把玩着,心情甚好,这是小家伙给他选的。 出了巧工阁,陶季安伸手去夺,“给我玩玩。” 他拿到手之后,举着在空中画了一个叉,“这什么呀,一个星点子都没!” 凤越则轻笑,拿回烧火棍,仿着陶季安在空中也画了一个叉,霎时,空中火光幻影掠过,速度之快,肉眼只能看见个火色影子。 “帅!你施了什么法?”陶季安鼓掌,同样的动作,为什么凤越则单手挥动起来那么潇洒? “渡了些气罢了。”凤越则说的云淡风轻。 哦,陶季安不羡慕了,他现在气都还引不明白呢。对烧火棍失了新鲜劲儿,又想到绿林三豪来,“刚刚听他们说的,那绿林三豪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在逃,也就是说,玄凤门还不知道咱们的踪迹咯?” 第20页 凤越则收起烧火棍,“但是他们必定会追踪白文瀚二人,顺藤摸瓜。” “也是。”陶季安点了点头,好不忧愁。 “别怕,现在的白文瀚,未必是我的对手。”凤越则横握烧火棍,胜券在握。 他这副‘烧火棍在手,天下我有’的自信,让陶季安很是信服,安全感恢复了不少。 赶着去买马的陶季安,没有深思凤越则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凤越则在尝试着将内心的想法宣之于口。 *** 出贡城之后,策马一日,再乘水船过涧河,入涧城,方可抵达极剑山庄。 将马寄养在驿站,二人拿着仅剩的银钱,雇了一艘小渔船。 夏风柔柔,水面涟微波,船夫穿着皮坎肩,露出来的胳膊黝黑劲瘦,他挥着桨将船划出了一段距离。 靠山吃山,那么靠水自然吃水,涧河水面不比陆地繁华,但是三三两两小渔船不少,还有豪华龙船,庞然大物乘载着富商和公子哥,花姑娘们拨动琴弦,好不热闹。 有钱人的快乐,暂时和陶季安没有联系。 他靠着破旧船壁合眼打瞌睡,身边是打坐运气的凤越则,周围只有船桨撩拨水花的声音,在这炎热的夏日,水声给他们送去清凉。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花女软侬细语,尖细女高音唱出了《鹊桥仙》里盼长相厮守的缱绻柔情。 陶季安不免又想到香红那句话,他睁开眼,掀起船帘看向龙船,龙船之上好不热闹,载歌载舞。 龙船虽大,但是行驶速度极慢。 危险总在看似平静的时候出现,显然被吵醒的不止有陶季安,还有藏在涧河水下的庞然大物…… 陶季安只见眼前的巨龙船身摇晃,站在舱外和甲板上的人,因这变数投进河里,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惊叫大喊。 凤越则迅速睁开眼睛,锁定陶季安揽上他的肩头,将人护住,而后呼救的声音才入他耳。 “水怪!有水怪来了!” “救命啊……” 陶季安跌坐回凤越则身边,“凤越则,有东西撞了大船!” “嗯。”凤越则搂住陶季安,御着烧火棍弃船立于空中。 陶季安低头俯瞰水面,绿水幽幽,但是龙船底下还有一个庞大的阴影,真的有妖兽。 之前跌落河水的人已经不挣扎了,甚至没有浮上水面,只剩附近船上的人在喊叫。 陶季安有些惊魂未定,寒潭洞凶冥蛇给他留下的阴影还在,好在凤越则紧紧箍着他的腰,他软着细腿,像个破布娃娃在空中荡了荡,接着就稳稳落在涧城码头。 刚站稳,涧河翻起巨大浪花,巨龙船身摇摆不定,那水怪是拼了命要掀翻龙船。 “走。”站在码头,脚下的地面都有了微微的震动。 陶季安被紧紧牵着,随凤越则离开码头,爬着石梯上到高处,这个时候,巨船终于被掀翻了。 “剑来!列阵!”从涧城出来四个白衣剑修,金光剑气在空中流动,硬生生将攻击龙船的浪花劈开来。 水怪勃然大怒,一跃而起。 陶季安惊叹,这水怪长的怪善良的,大概是因为它虽通体玄墨,是那种磨砂黑的高级感,而且它除了额角没有龙须,长得和龙一模一样! 龙一向被认可是祥瑞的象征,陶季安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痛苦和愤怒,却没有恶意和杀戮。 “吼!”黑龙悬在空中,面向四名剑修大吼一声,警告山居四剑不要惹它。 但是山居四剑岂能放任它在涧河危害百姓,他们右手齐刷刷掐诀,长剑出鞘,黑龙见血。 “吼!!!”黑龙痛苦哀嚎,一个甩尾将山居四剑逼退,复又一头扎进涧河内,在水下游窜。 奇怪的是,它的血都染红了一片河水,山居四剑的术法也钻入水中追着它,它却没有逃走的意思,飞速朝龙船撞击…… “它在找什么东西……凤越则!它在找什么东西!”陶季安揪着凤越则的衣袖,着急得很。 别杀了!你们知道几万年后,龙会被你们杀成传说吗? 凤越则也看出来了,他丢下一句,“原地等我。” 而后,他脚步轻点,飞向龙船,踩着烧火棍身形立在空中,试图寻找奇怪之处。 循着黑龙在水中追击的方向,凤越则看见了三个人,他们额上系着一个白珠子,这个标志,是珍兽阁的人。 白珠子会释放兽类气息,低阶妖兽不会主动攻击他们。 凤越则飞到一个空渔船上,船主应当是弃船而逃了,将船行至珍兽阁三人附近,凤越则略显严肃,“你们拿了它什么?想活命就还给它。” 珍兽阁原以为这小渔船是来救他们的,刚爬上去,听到这话都有些不屑。 “道兄误会,没有的事……” 凤越则蹙眉,挥动烧火棍抵在开口之人脖子,“不要命了?” 然而不等他上手,他们这艘几块木板搭建的小渔船便被黑龙一头撞翻…… 凤越则只好稳住身形,悬在空中,黑龙并不攻击他,事实上,黑龙一直都没有攻击其他人。 珍兽阁的人刚刚还否认,这会儿眼见着黑龙的深渊巨口就在身后,解下腰间的布带,奋力丢出水面! 黑龙闻着自家崽的气息,自空中跃起,龙口大张,欲含崽离去。 第21页 却,眼睁睁看着它的崽——被剑气划过。 它感知不到崽的气息了…… “吼!!!”龙吟声震四野,响彻山丘。 陶季安被地面的震动跌坐在地,黑龙哀嚎尽显悲伤,陶季安产生共鸣,心脏微缩。 第12章 在场的所有修士都因黑龙的悲伤感染,心境有所下降,攻击力也因心境不佳而削弱。 黑龙再次跃向上空,开始无差别攻击! 陶季安心系凤越则,大声吼道:“凤越则回来!” 但是他这个分贝,直接被龙吟淹没。 顷刻间,涧河中间的水从绿到深绿,黑龙和人的血混在一起,涧河即将变成人间炼狱。 百姓四处逃窜,也顾不上在涧河水里泡着的亲属了,“去极剑山庄,都去极剑山庄!” 有个好心的老人家拉住陶季安,“后生快走!他们回不来了!” 不行!凤越则修为不高,他飞不了那么久…… 陶季安挣开老人家,“爷爷你快跟他们走,我不会有事的,凤越则是主角,他有光环!” 说完也不再看傻掉的老人家,拔腿奔向码头,上了一艘木筏,晃晃悠悠挥动竹竿,“凤越则!过来啊!” 他自己划了一小段距离,遇上一些水性不错,但是游了这么久已然脱力的百姓,他也只好停下,拉人家上竹筏。 等竹筏上有了四五个人之后,小陶就被剥夺了划船的权利。 并且!他们要将木筏开回码头。 这给小陶气的,拖着湿透的下摆去夺竹竿,“我要接的人还没上船!你们干什么!” “你再靠过去会死的,你好好看看!” “快松手!难道要大家一起陪葬吗?涧河上全是血,你过去了也是死!” 但是凤越则修为还不高,他飞不回来了怎么办? 陶季安急得眼睛都红了,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战斗中心,这一眼,就见山居四剑之一,已被龙爪分尸。 山居剑阵被破,四名剑修逐一开始命丧龙爪,水面上浮着的身体也越来越多,但就是不见凤越则的身影。 “难道就没有人能阻止得了黑龙吗?” “许庄主没疯之前,一直庇护涧城,现如今他饱受天谴之苦,时醒时疯……不过,极剑山庄的剑阵强大,一只妖兽还不足以破阵。” 没有凤越则在身边,百姓只以为陶季安是个没有灵根,没有仙缘的人,“小兄弟,莫慌,说不定你要接的人已经上岸,我们去极剑山庄,你或许可以找到他。” “不可能的……他是凤凰,他最怕水了……”陶季安一眼不看木筏上的人,一跃跳进河水之中。 “哎!小兄弟!” “算了算了,快走吧,天上就剩一个仙师了,怪物马上打过来了啊!!” “走吧走吧,唉……” 陶季安会游泳,只是身上的袍子拖累了他,而且为了不喝到血河水,他还不能开口喊人,他只能奋力往前扑腾,期望凤越则可以先注意到他。 前提是,凤越则不要被黑龙攻击!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 峰回路转,一个背着棺材的剑修从天而降。 *** 许不寄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剑,剑尖朝下,“九炎蛟,你天道三百八十一年启智,只差一步即可化龙,何故在我庄前大开杀戒?” 原来这还不是龙啊?陶季安停住动作浮在水面,但是水波荡漾,他只能抿着嘴才能阻止血水入口。 九炎蛟自崽儿被剑气所杀之后,便已经放弃化龙,它再也感受不到崽儿的气息了,杀一个和杀光,于它而言,没有区别。 许不寄赤眼带着些许同情,但是在九炎蛟攻击过来的时候,还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力。 七情六欲,神真的能舍弃吗?你我皆在一步成神的时候入魔,活着确实不如死了。 许不寄的剑气将涧河掀起水浪,天光煞白,九炎蛟发出了它生命最后的一声嚎叫,重重跌入涧河,它体内的精元也被许不寄的剑气带走了。 陶季安再次共情于九炎蛟痛失爱子的哀嚎,心口抽疼不已。 许不寄一手握住九炎蛟的精元,血眼扫过水面小浮人儿,读书人打扮的一律叫他砍死,昏迷的也补完刀才走。 “……”陶季安惊呆,“许不寄!香红找你!” *** 陶季安捂着脖子疯狂咳嗽,该死的许不寄,拿剑挑着他后背上的衣服,硬生生将他挑到岸上,可勒死他了…… “是你?烧猪蹄那小子。”许不寄剑收鞘,两手叉腰,歪着头打量陶季安。 陶季安没想到许不寄还能记住一面之缘的他,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许庄主,我师尊还在涧河,你可以帮我找找他吗?你见过他的,在五谷门白桃院。” 许不寄重重哼了一声,“香红怎会找我?” 事实上,香红那个女人应该无比憎恶自己吧?但是许不寄依然好奇,只要和红芍有关的人和事,他许不寄永远都热忱。 “送信!信在我师尊的乾坤袋里……”陶季安真的没撒谎。 “你若行骗,我的剑也不是只杀读书人。”许不寄见陶季安一脸坚定,收回视线,悬空于涧河水面,果真叫他找到了因昏迷浮在水面的凤越则。 ……看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凤越则,陶季安的手直抖,还以为小凤凰有主角光环,结果还是差点溺死。 第22页 许不寄一手叉腰,一手掸了掸指甲,眼睛余光偷看陶季安俯身亲吻昏迷的人,哧……俩分桃。 许大庄主见陶季安亲个没完了,不耐烦地道:“亲够了没?信拿来。” 这叫人工呼吸,陶季安起身按压凤越则胸口,“要我师尊醒来方可打开乾坤袋,我没有灵气……” 许不寄翻了个血眼,一手一个,拎着二人飞回极剑山庄,找山庄灵药师来给凤越则治病。 *** 极剑山庄,富丽堂皇的寝室,床上躺着一个男子,床旁边的凳子上,两个人相对而坐。 陶季安和许不寄黑眼蹬血眼,“看得出来,你很重视香红啊?” 许不寄收回视线,看向卧床的凤越则,他知道这俩人是万谷真人的朋友,不然他早就夺了乾坤袋了。 但是尊重是一回事,不代表他愿意和陶季安闲聊。 陶季安也不继续问了,跟他一起看凤越则,这一看,还真看出来点儿事儿做,凤越则腹部的衣服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爬…… 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了,是许不寄用术法烘干的。 陶季安走过去掀开凤越则的衣服,只见一条小拇指粗细,比巴掌还短的小黑蛇,昂着小脑袋这里钻那里钻! “九炎蛟?” 许不寄起身过来捏起这个磨砂黑的小东西,举在眼前端详,“生无四肢,废了。” 小黑蛟惧怕许不寄身上的杀气,垂着小脑袋和细尾巴,乖乖倒挂金钩,软趴趴的叫陶季安心软。 “不过是早产罢了,它母亲那么厉害,它会成龙的。”陶季安朝许不寄捧手,待小黑蛟被松开跌落在他手心,他用指腹轻轻触碰它黑乎乎的小身子。 小黑蛟小细尾巴蹭了蹭陶季安的指尖,发出的声音也不像蛟龙,“嘶……” 身子黑乎乎的,小嘴儿倒挺红。 “哼。”许不寄嗤笑一声,寻了个没有椅背的凳子坐了下来,“它母亲都知道它废了,不然为何放弃一身化龙的修为,大开杀戒?” “胡说!许你为爱妻入魔,就不许它痛失爱子,拿仇人陪葬吗?” 忆起黑龙那声哀嚎,陶季安食指勾了勾小黑蛟的尖下巴,“你母亲以为你死了,所以为你报仇呢,你不是废物,你将来是要化龙的。” 许不寄愣了一下,九炎蛟杀红了眼,对上自己这个大乘期修士,抱着死志撞上来,何尝不是为爱入魔? 罢了,杀都杀了,多说无益,许不寄:“再去烧回猪蹄。” 给凤越则服用的清心丹,虽然不贵,但也是他极剑山庄花灵石买的,让陶季安煮个饭,不过分吧? “……哦。”陶季安将小黑蛟重新放凤越则怀里,他猜测凤越则会下水,应当就是为了救这个小黑蛟,虽然他暂时不清楚小黑蛟有什么厉害之处。 毕竟这个早产儿细溜溜,不夸张的说,修为低如陶季安,两指一捻就能送它母子团聚。 *** 极剑山庄,地广人稀,之前来避难的百姓也都各自归家了,有胆子大的,听说许不寄已经将黑龙斩杀,甚至跑去码头看戏去了。 卤猪蹄已经在锅里焖上了,陶季安切了个生鸡腿,用小碟子装着去喂小黑蛟。 切的指甲盖大小的鸡腿肉,筷子都夹不起来,他一手拿竹签戳着,小黑蛟在他另一只手掌心,张大嘴巴晃着脑袋找吃的。 “这不在面前吗?你这小瞎子。”陶季安拿鸡腿肉轻点小黑蛟的尖下巴。 “哈!”小黑蛟发出一声类似哈气的声音,就是不吃。 陶季安哪里能知道,那一刻它母亲都感知不到它的气息,它却活了下来,不是因为奇迹,只是因为凤越则把它从涧河捞起来,喂了滴血。 一出生就吃上‘国宴’,鸡腿肉这种家常小菜,它看不上。 “行吧,不吃就不喂了。” 好在水它还是喝,陶季安给它打了一碗水,它自己慢悠悠晃着脑袋,从陶季安手心栽不楞楞跌了进去,一边洗澡一边喝。 当夜,陶季安蜷在太妃椅上睡觉,小黑蛟畏寒,爬去窝在他锁骨里,小细身子盘起来,就像一块质地高级的黑玉。 凤越则在后半夜醒了过来,陶季安是在房间越来越热,被热醒后才发现的,只见凤越则盘膝打坐,身上围了一圈似火苗的光晕。 凤越则终于突破瓶颈期,要筑基了。 第13章 凤越则在九炎蛟身上悟化了他心中一小部分的执念。 年幼被困于寒潭洞,求生无门,求死无方,亲舅舅每个月来取他的血,都要让他体会到极致的疼痛,只为了熄灭他逃跑的斗志。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俞元光突然来寒潭洞,笑着对他说:“今日路过三次朱雀聚灵神像,每一次的第一眼总是落在朱雀腿上,你说……这是天道在提醒舅舅什么呢?” 说完他的四肢就被俞元光拧脱臼了,疼痛和恐惧让他忘记了具体的日子,反正隔了挺长一段时间,俞元光才来给他接上。 生理的疼痛他都能忍,但是心理上,面对俞元光绝对的压制力,不是他忍就可以云淡风轻的。 所以在他年幼无助的时候,他无能地恨自己的身份,他为什么是朱雀的儿子?难道陵光神君生下他,就是为了供俞元光奉养邪灯,助俞元光走捷径封神的吗? 生下他之后就去潇潇洒洒的当神仙了,既然不管他,又何必让他出生? 第23页 随着他在寒潭洞的十二年,随着他的长大,随着他读过越来越多的书,懂了越来越多的道理,这个在他小时候心中埋下的怨,也越来越淡。 但是它没有消失,直到今天,他在九炎蛟身上感悟了。 就像天道无法控制九炎蛟在痛失爱子的那一刻入魔一样,就像许不寄无法选择天谴降临的日期一样,大家在天道面前,都是无法选择的,包括陵光神君。 就连他自己的机缘,也是突如其来的。 *** 陶季安发现凤越则身上冒红光的时候,他已经被许不寄拎出屋外了。 “臭小子,上我这里筑基来了,别把我山庄烧了。”许不寄语气愤怒不耐,但是并没有阻止凤越则筑基,反而叫来了一群山庄弟子。 小一百个弟子聚集在院子里,听许庄主下令搬砖。 “把庄里所有的寒铁搬来,围着屋子砌满门墙,之后的七日内,无事不要进这个院子。” 陶季安知道凤越则是在突破瓶颈,所以还算安心,只是不让进出院子,他担心凤越则。 许不寄血眼瞥向陶季安,本不欲搭理的,只是陶季安衣领处钻出来的小黑脑袋,在通体磨砂里,那双黑豆眼泛着水光,可怜巴巴。 大抵在它的小脑瓜里,也十分清楚里面的人是它的救命恩人。 许不寄对它的母亲有惺惺相惜之情,所以他不动声色的吐了一口气,半安慰的丢下一句:“寒铁可以将百米范围内的温度降下来,不然这个天气,他能烧了整个涧城。” “到时候就算筑基成功,他也必遭天谴。” 许不寄从未见过火灵根这样强盛的修士,好奇问了一句:“你唤他师尊?他什么来头?” 凤越则弄出来这筑基的势头,说是突破金丹期都有人信。 陶季安听完之后心里一阵后怕,他和凤越则两个半吊子,幸好是在极剑山庄,因庄子里常年需要锻打武器,寒铁备的多。 “我师尊是散修。”陶季安抿了抿嘴,一脸诚实。 许不寄嗤了一声,又看了眼小黑蛟便转身离开了。极剑山庄的弟子们已经开始了搭建工作,才围着房子起了一个底,陶季安就被寒气冻得瑟缩了一下。 根据昨日涧城百姓,往极剑山庄里逃的行为,陶季安对许不寄很放心,所以带着小黑蛟去另外的院子继续睡觉了。 *** 凤越则筑基,陶季安也没闲着,他开始自己的爱好,赚钱。 跟许不寄借了一块寒铁,交换条件是每天给许不寄炖猪蹄,于是,小陶炒冰就开业了。 一张桌子,一块四四方方的寒铁,一个大西瓜,一囊袋牛乳,除了铲子不趁手,一切顺利。 炒冰摊子就支在极剑山庄门口,这里有一家驿站,专供拜访山庄的客人寄养马车的,因为极剑山庄大部分收入是卖兵器,没错,修仙的人也要赚钱,辟谷丹它多贵啊。 因为极剑山庄的弟子和陶季安有了初步的认识,所以知道他要做生意,闲下来没事儿就跑来围观。 “没有火怎么炒呢?” 但见陶季安的动作,又确实是炒,两个铁片铲子铲来铲去,西瓜汁和牛乳就从液体变成了冰沙。 都是在九州修仙混的人,自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觉得这吃法挺新颖,十个铜钱一碗,又不贵。 炒一次能分十碗,炎炎夏日,扑面而来的冰凉气息,十碗几乎是同时卖出去的。 就连小黑蛟也从陶季安的衣领钻出来,一直拿小尖脑袋去戳陶季安的下颌角,蹭来蹭去,最后一口叼着陶季安的耳垂,挂着给人当耳环,才换来一小勺西瓜炒冰冰。 而喂它的是一个背棺剑修…… 小黑蛟被许不寄捏着身子之前,小细尾巴扭得可灵活了,但是一到他手上,小细尾巴就直直绷紧,怂乖怂乖的。 小黑蛟跟着陶季安摆了七天炒冰摊,也被许不寄喂养了七天,有的时候还有额外的食物,比如珍珠雀的肉。 巴掌大的珍珠雀,飞行速度极快,很难捕捉,但是它们却是幼蛟最喜欢吃的肉类食物。 连着三日风雨无阻的支摊卖炒冰,涧城不少整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也知道了这么个吃冰的地方,大老远跑来买炒冰。 大夏天,加了牛乳所以绵密的冰沙,配上西瓜恰到好处的清甜,简直太解暑了,当即就有人表示要买陶季安。 “你一日赚得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你就住我府上,每年天儿一热,你就给我父亲做些这解暑的食物即可。” “或者你说个数,你敢开价,本少爷就敢买。” 陶季安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心里想的是原来这垄断意识从这么早就开始了,“这个嘛,不太方便。” “不方便?嘿?”小少爷觉得挺有意思,“三百两,方便吗?” 三百两可足够陶季安衣食无忧半辈子了。 陶季安被钱砸蒙了,那要这么说的话,他绞尽脑汁也得行个方便不是? 但是公子哥的条件他着实心动,他这要是一口拒绝,别的人看会了他这炒冰的技术,那钱不是让别人赚去了吗? “不瞒您说,我正有计划开个炒冰培训班,公子若是只想要个会炒冰的下人,可以选个人报名来学。” 他这话一说出来,慕名来吃冰沙的人不少都动了报名的心思,毕竟这炒冰现在可火了,而且生意火爆程度,有目共睹。 第24页 “炒冰培训?我们可以报名吗?” “可以,但是这工具得自己买,也就是寒铁稍微贵些,我身后山庄里就有的卖。” 富家小公子:“寒铁多少钱?” 陶季安打了个响指,极剑山庄里负责算账的就上前一步来,就开始推销他们山庄的寒铁了。 “哟?只知道你们极剑山庄卖刀卖剑,今儿才知道,还卖铁呢?” 算账先生微微一笑,“小本生意,小本生意,与民方便罢了。” 寒铁还不简单?他们庄子有专门炼铁的修士,要多少有多少。 有钱的小少爷跟着算账先生买寒铁去了,陶季安净赚三百两,还额外赚了极剑山庄给的推销寒铁的十两酬谢。 然而钱多的人又何止这一个小少爷?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公子哥,大商人,甚至给灵石当学费的修士找上门来。 陶季安捧着一箱银子,心中无限感慨这钱也太好赚了,原来他在现代社会穷的原因,是他一直没赚对方向。 赚有钱人的钱,才可实现一夜暴富! 而小黑蛟则歪歪扭扭爬去那一小箱子灵石里,他的小身子经过许不寄几日的喂养,稍微粗了一点儿,有陶季安无名指那么粗了。 它在碧绿的灵石里钻来钻去,还没断奶,就把钱看顺眼了。 陶季安数够银子,笑着去看它打滚,它的存在就好像谁拿毛笔在这些绿景上画了一笔一样,陶季安忍不住说:“你看你黑黢黢的,一点儿漆光都没有,就叫你墨汁怎么样?” 他的声音温柔清澈,小黑蛟这几日一直睡在他锁骨里,听到他声音就摇尾巴,很开心的样子。 于是,我们小黑蛟有了自己的名字——墨汁。 …… 原以为凤越则要满七天才会出关,谁知陶季安刚赚到钱,第五日的夜里就出来了。 随着山庄飘着一股烧焦的味道,陶季安嗅着味儿找了过来,只见原先被寒铁围着的房子已经失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烧焦了的木头……以及,站在废墟里的凤越则。 陶季安蹦了一下,欢快地跑过去,“凤越则你突破瓶颈啦?” 凤越则还在打量这废墟,他陌生的很,听到声音,蹙着眉一跃而起,飞去搂着奔向他的陶季安,稳稳立在院墙上。 “别过去。”凤越则心想若烧伤了脚,他又要娇气好几个月。 陶季安心中一暖,果然是距离产生美,两人才五天没见,这再一见,凤越则下意识的行为就叫他捕捉到细节了。 不过他很好奇,“你突破了足足五日,现在感觉如何?有什么变化么?” 凤越则凝气在体内运转,手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光,刚起了个头,就被匆匆赶来的许不寄大吼住了手。 “给我滚下来,你毁我一间房,还想烧了我这后院不成?” 许不寄看着这间被烧的干干净净的屋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寒铁围成墙,都阻挡不住这人的破坏力,该死,赔钱! “信拿来,你们可以滚了。”许不寄这话可谓是咬着牙槽说的。 凤越则疑惑,“信?” 糟糕!陶季安后退一步,躲在凤越则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瓜,眼睛无辜地眨了又眨……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又修文案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次文案比较贴合我的正文内容? 很感谢你们陪着我迎来了我的第一个榜单!啾咪~~ 第14章 极剑山庄议事殿内,大概是因为大殿的主人常年背着棺材,所以殿内极其宽敞,房梁也有两层楼高。 那个红发血眼的人坐在大殿主位,阴恻恻盯着陶季安,声音虽轻但是咬着牙,“所以,你在骗我?” 凤越则听出了许不寄语气中的杀气,站起身来挡在陶季安身前,他慎言惯了,下意识先做出保护的行为,才在脑子里开始思考怎么开口。 陶季安轻轻扯了扯凤越则的衣袖,示意后者安心,然后站出来努努嘴,扒开衣领,把睡着的墨汁拿出来捧在手上,一边摸摸它的小脑瓜,一边委屈地说:“庄主你听我解释,当时情况紧急!” “唉……若不是我师尊拼了命救小墨汁,也不会差点溺死,那我也就不会为了救他而……” 陶季安欲言又止,见许不寄血眼视线落在墨汁身上,他轻轻弹了弹墨汁胖了一圈儿的小身子。 “嘶!”墨汁被弄醒,闹小脾气叫了一声。 “哎呀,可是饿了?”陶季安一手捧着墨汁,一手在腰腹拍了拍,“糟糕,没有备吃的,唉……可怜你还这般小就没了母亲,肚子饿了都没有人给你捉珍珠雀吃……” 许不寄翻了个血眼,从自己的乾坤袋内取了一包东西丢给陶季安,“闭嘴。” 他不全是看在小黑蛟的面子上,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通过这几日,他看得出来,陶季安不是读书人,读书人没有他这么一身铜臭气。 陶季安低下头,轻柔地安慰被他强行叫醒的小墨汁,幸好墨汁脾气好,吞了指甲盖大小的肉块,眼睛一眨一眨,在干饭中又睡了过去。 凤越则也有些意外,看来许不寄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毫无半分人性。 解释清楚‘送假信’这个借口之后,趁着许不寄不计较,陶季安拿出那三张情诗,递给许不寄。 第25页 并说道:“我确实不是香红所托来送信的,但是这三封信确确实实是从香红屋里搜出来的。” “起初我以为这是哪个有情郎给香红写的情诗,直到无意间发现,这信的落款画的是芍药花。” 许不寄眨眼功夫就来到陶季安面前,伸手夺了信,面容严肃,越看眼中血气越沸腾。 “我们和香红聊过几句,她对您的妻子百般维护,但是对您却……所以,可否冒昧的问一下,许庄主,您和香红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陶季安连忙提问,生怕许不寄被这疑似写给自己妻子的信气得狂性大发,虽然涧城内没有一个读书人,但是以许不寄的修为,去贡城不过几刻钟的时间。 许不寄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举着信反问:“这个人是谁,她可有告诉你?” 陶季安看了眼那三封信,摇了摇头,“一千灵石都不足以让她开口。” 许不寄眼中的血气愈发浓郁,他的剑也‘锵锵’作响想要出鞘。 凤越则见状不对,护着陶季安,沉声道:“许不寄,只有香红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但是她对你误会颇深,我们只有知道原因,方可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 许不寄背过身去,想到他的妻子,他垮了肩膀,仿佛他身上的棺材有千斤重,他终于缓缓开了口:“红芍是我唯一的妻子……” “她是凉州南郡人,与此人青梅竹马,她八岁那边,父母之言与之定下婚约。” “后来南郡饥荒,她成了孤儿,跟着这人一路逃难到了贡城,这人一心苦读无力养家,听闻合欢派买女弟子,合欢派有其门秘宝可以将人改造成炉鼎供人双修,而且不需要测灵根,只要模样清秀就行。” “红芍在豆蔻年华进了合欢楼,因为饥荒身子瘦弱并不受欢迎,好在……”许不寄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比旁人更能忍受疼痛折磨,才能攒些银子供那人读书。”许不寄说这句话的时候,每一个字念得几乎都沁着血。 陶季安听完心肌梗塞都要犯了,“都说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 “她说,她每天数着日子等那人高中回去赎她,因为她不敢相信,这世间除了那人还会有人愿意要她。”许不寄回想红芍对他说的这句话,眼角被血色打湿。 他拿命喜爱着的女人,是别人的不屑一顾。天道,为何不能让他早些和红芍相遇? “从豆蔻到桃李之年,她和香红在合欢楼相依为命,香红把她当亲妹妹,所以我不愿逼迫香红,而我同香红之间,也没有误会。” 陶季安问:“那香红为何对你充满敌意?” 许不寄摇了摇头,但陶季安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陶季安组织了一下语言,先解释再提问,“香红不愿意告诉我们红芍是怎么死的,但是她出了门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 许不寄好奇,他微微侧身,因他低着头,红发垂落挡住了他的侧脸,陶季安自然没有看到他眼角的血泪。 “她说,两情长久,朝朝暮暮,好妹妹……” 许不寄转过身来,面上是不可置信,显然,这句对陶季安来说有些莫名其妙的句子,但许不寄却深知其意。 “当真是香红所言?”许不寄浑身散发这寒意,红发飘然,很是怖人。 陶季安稍稍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嘴,轻声回答,“她说这句话有深意,我将之与这三封情诗结合在一起思考之后,我怀疑,红芍没死。” 许不寄一直期盼的事情从陶季安口中说出来,他犹如一个迷路的幼童,找到了方向,一滴血泪从他眼眶滴落。 “红芍,没死。”他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哽咽艰难地重复。 陶季安点了点头,看了眼凤越则找了找安全感,才继续分析道:“起初我以为香红念得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不在朝朝暮暮的是你和红芍之间,她对你那般敌视,说这话不应该是欣慰之情。”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红芍没有死,并且此时正在和某人朝朝暮暮。” “至于那个人是谁,就要看许庄主愿不愿意配合告知了。” 许不寄心底深处一直期盼的事情,再度从陶季安口中说出,他不免激动,就像一个疯子寻求正常人的认可一般追问道:“你是说,红芍夺舍,活得好好的?” 陶季安顺势点了一下头。 许不寄声嘶沙哑大笑了一声,他发着疯想了很多种可能性,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说出了那个他不后悔的决定。 “我同香红没有误会,香红对我有敌意,是因为…… “我要废了红芍的修为,让她不再修炼合欢派炉鼎心法,成为一个寿命不到百年的普通人。” 陶季安不解,并且很奇怪凤越则为何盯着自己,并且眼神好奇怪? 凤越则垂下眼眸,低声道出原因:“合欢派心法人人都可修炼,无论有无灵根,只因它是混元心法,需吸收五行之气,方可永保修为,不被修为停滞而反噬。” 也就是说,练了合欢派的心法,就要和金木水火土各个灵根的人双修?而许不寄是水灵根,红芍要修炼,必须给许不寄戴绿帽子? “难怪合欢派只要长得好看的……”陶季安后退了两步,“所以……我迟迟无法引气,就是因为你只是火灵根?” 第26页 晴天霹雳!凤越则筑基的时候,他还想问凤越则是不是要和他搞对象,搞得话他就苦修,争取做个合格的道侣不拖后腿。 这尼玛,原来不是他想苦修就能苦修的啊?! “该死的俞……”元光!!! 就为了让他为凤越则孕育凤凰明火,把他送去合欢派改造身体,这下好了,他还不如死了看看能不能回现代去算了,搞什么对象搞对象? 许不寄早猜到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要不陶季安也不能在涧河码头扑着昏迷的凤越则猛亲不止。 陶季安气的不轻,不过当下是要解决许不寄和香红之间的矛盾,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那对于废去心法,红芍的态度是什么?” 许不寄语气颇为肯定,“自然是她愿意的,她说过,除了我,她不愿同旁人双修。” “情理之中,爱一个人定会忠于彼此的。”陶季安点了点头,“那香红就因为这个对你有所埋怨吗?” 许不寄点头,“她们修炼不易,香红和大多数合欢派的弟子一样,将年轻貌美视作生命,她们无法接受年老色衰。” 陶季安深深叹了口气,是了,无论在哪个年代,女人年老色衰就容易被所爱之人抛弃。 看来,香红之所以不看好闺蜜的男朋友,就是因为爱情观点不和。 香红认为爱一个人应该宽容理解,允许妻子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来维持年轻貌美,而许不寄则认为,爱一个人,身体是忠于彼此的,哪怕年老色衰。 “这么说来,只有让香红相信你是真的爱红芍,才能化解她对你的敌意。” 许不寄闻言愣了一下,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接下来颇有些自言自语说了一番话。 “我带红芍离开合欢楼之后,红芍自卑于出身,也是出于怕我因嫉恨那人入魔,所以一直不曾告诉我那人姓甚名谁。” “当年我们大婚之后,随州边境有上古妖兽苏醒霍乱一方百姓,我随各门派大能修士前往诛妖,历时一个月,归来山庄,红芍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我列阵搜魂,寻遍九州,都无她下落。我杀的第一个读书人,是在京州。” “那人高中,入赘高门,他的糟糠之妻在下雪天跪在朱门,怀里是一个嗷嗷待哺的稚子,那人一身锦衣,抬脚踹向女子下巴,警告女子别坏了他的名声。” “那女子嘴角的血滴在雪地,刺得我眼疼,我便索性一剑了结了那读书人!” 许不寄的语气癫狂中带着疼惜,听得出来,他从不曾后悔杀了那么多读书人…… 如果能证明自己是真的爱红芍,香红便可将爱妻还给他,那么,他未尝不可一试? 第15章 那天晚上,许不寄欲将心事付瑶琴,将他与妻子红芍的情起缘灭,和他寻妻十数载,屠尽读书人的原因,全部倾吐而出。 最后三人一蛟决定,待天亮,前往贡城寻找香红。 两人一起回院子休息,陶季安却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他上身后仰,两手撑在身侧,抬着头望月。 凤越则索性坐在他身侧,“怎么?” 陶季安长叹一口气。 凤越则侧目看他,心里莫名有些焦躁,季安还没有引气入门,情况和红芍有所不同,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定能找到让季安能增进修为的办法。 然而陶季安砸砸舌,无限忧愁的说:“今夜月色正好,想吃麦辣鸡腿堡。” “我带你去吃。”凤越则压根儿就没有去想‘麦辣鸡腿堡’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脱口而出一句。 陶季安扭头,‘嘿’了一声,嘲笑凤越则是个土包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凤越则目光落在陶季安微微上倾的嘴角,语调平静,说的内容极其猖狂,“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定寻来给你。” “……”陶季安惊得慢慢坐直身子,两手搭在膝盖上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不善说话的人,一开窍是这个样子的吗? 但不可否认,听了这话,心里着实泛着甜,陶季安很是好奇地给人面子,“那走?你带我去?” 凤越则起身,逆着月光将手递给仍坐在台阶上的陶季安。 后者将手抬了起来,两人的手快要搭上的时候,又收了回去,陶季安缩着手手,仰着小脸看凤越则,抿着嘴笑的狡黠,不开口也不动作。 陶季安这个明明很傻的捉弄行为,凤越则却跟着笑了一下,弯下腰去将陶季安搂住,他本就力大无穷,单手就将陶季安抱了起来。 “啊!”陶季安身子悬空,失去平衡支撑他只好两手搂住凤越则的脖子,脑袋搭在凤越则肩上,惊得大叫。 “凤越则,你这样好像在抱小孩!”陶季安很嫌弃的说,语气里还带着些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听了这句嫌弃,凤越则索性一手托着陶季安的屁股,一手揽着人的腰,十足的抱小孩儿姿势,大步朝前走。 “啪!”静谧的夜,这个巴掌声格外的响亮,是陶季安一巴掌呼在凤越则后背的声音。 凤越则挨了巴掌,真把手挪开了,这是陶季安第一次打他,他停下脚步。 陶季安也将脑袋从他肩上退开,和人对视,瞪大眼睛,小模样还挺凶。 但是和凤越则对视了两秒,后者面无表情,内心慌张,眼神却比往常更冷,实为掩饰。 第27页 而陶季安却马上就怂了,他错了,他不该听人家一句花言巧语就恃宠而骄! 两人在这以秒为单位的注视中,以陶季安视线闪躲,凤越则见人怂乖可爱,见色起意,预先下嘴为强…… 陶季安看着对方低头,越逼越近,心思千回百转,一没喝酒二没说清楚,不明不白可咋搞? 凤越则显然也没想到陶季安会躲,他搂着人的手猛一收紧,却意外叫陶季安主动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亲完陶季安就从人家身上跳下来了,“不吃了不吃了,睡觉睡觉。” 越过凤越则回屋的路上,陶季安每一步都重重踏地,俩大老爷们之间,气氛总旖旎是咋回事呢? 他身后凤越则负手而立,背着月光,姿态轻松毫无半点生气的样子。 等凤越则也跟着回了屋,陶季安已经闭着眼睛瘫在床上了。 陶季安听着脚步声近在床畔,装作睡着了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凤越则,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小黑蛟睡饱了,从陶季安衣领处钻出来,溜溜爬到床侧打坐的凤越则膝盖上,昂着小脑袋在空中晃了两下。 凤越则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小黑蛟,又给它喂了一滴指尖血。 小黑蛟没有牙,却贪吃的紧,叼着凤越则的指尖,后者要抽手离去,它还死不松口,就吊着小细尾巴挂在空中。 凤越则无情的甩手,小黑蛟掉回柔软的床铺上,眼冒金星,小脑袋追着自己的细尾巴打着转,傻乎乎的样子。 凤越则捻了下指尖,不再管它,合眼打坐。 *** 天一亮,三人一蛟准备出发前往贡城。 极剑山庄大掌教匆匆而来,挡在三人面前,先看了眼面容清冷的凤越则,心知此人不好惹,所以挪了下脚步挡着陶季安。 “呵呵,二位前来山庄做客,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今日又要随庄主出行,理应好礼相送。”大掌教抬了抬手,他身后之人捧着寒铁上前。 陶季安心花怒放,“多谢多谢,凤越则,收着。” “陶道友客气了。”大掌教笑了两声,话题转的生硬,“我算了下,北风堂西院烧的干干净净,风水镇物紫金月牙,双翅玲珑灯,龟背骆绒太妃椅……” 大掌教每念一个,陶季安就肉疼了一下,直到大掌教抬起手比了个三,示意他赔钱的时候,陶季安呼吸都卡住了。 他怒瞪凤越则,后者半垂下眼眸,把玩手里的烧火棍,一点儿都不敢拿出昨夜冰冷的气势。 许不寄两手叉腰,很是看不上凤越则这个妻管严。 陶季安深深呼吸,重重吐纳,朝凤越则摆了摆手,“给钱。” 罢了罢了,钱没了再赚就是,自己抱住的大人物,再贵也要让人把软饭吃饱! 乾坤袋瞬间缩水,陶季安辛辛苦苦传授炒冰技艺赚来的钱和灵石,尽数到了极剑山庄的金库。 又一穷二白了,陶季安心里直打突突,怕是连船都坐不起了。 “这要不提前做准备,多少钱都不够他造的……”陶季安低语吐槽了一句,也不再瞪人了,转而去询问许不寄,“许庄主,我师尊日后再突破瓶颈期,还会这样吗?” 许不寄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不出意外的话。” “那……我能跟您订些寒铁吗?要十万灵石的寒铁,咱们处理完事情,我再回来取。” 许不寄这个庄主还没开口,大掌教连连鼓掌,“好好好,陶道友大手笔,我这就吩咐下去。” “嗯嗯。”陶季安和大掌教一副达成共识的样子。 等大掌教走了,许不寄御剑飞行,带头开路,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接着,陶季安就又被凤越则搂住腰了,待身体悬空飞出极剑山庄,陶季安才意识到,如今凤越则已然筑基,御器飞行,炼器炼丹,剑阵术法等等都可以入门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免为钱发愁了,开始唠叨教育‘小白脸’,“凤越则,你花钱太厉害了,我都没钱给你买秘籍了……” 说完他歪头去看凤越则,才发现后者一双眼睛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甚至有点儿温情…… 陶季安疑惑挑眉,“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烧火棍谁给你买的……” 凤越则下巴微抬,脸上鲜少有了分不自在,“我刚筑基,结丹还早,但我明白,你心系于我,难免着急……” “?”陶季安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凤越则顿了顿,他筑基火烧院子,确实不得不赔,但是季安不仅不生气,马上又担心他结丹期,提前就预支了酬劳,这样光明正大的向他示好,是怕自己嫌弃他无法修炼成能吗? “你的心意我明白,待找到红芍,我便依了你的心愿。” 凤越则说完不再看陶季安,从他紧绷的下颌线可以知道他很难为情。 ?陶季安不禁深深拷问自己的心灵,我有什么心愿是我自己不知道,凤越则知道的吗? 第16章 只要脱离自然引力问题,一切都发展的不可思议。 陶季安低头看向脚下,忍着腿软,只见山林呈现一小块绿,青瓦屋舍迷你有趣,眼瘾还没过够,就踩在贡城城墙之上了。 往城中主干道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是作读书人打扮的,大道中间,许不寄背着棺材,剑鞘插在地上,两手搭在剑柄上,等人的姿态挺酷。 第28页 凤越则从乾坤袋掏出白纱帷帽,扣在陶季安头上,才带着人飞去许不寄身侧,三人并肩前往合欢楼。 街上行人纷纷奔走相告,许不寄进贡城了! *** 合欢楼,后院。 自凳子底下的三封信无故失踪,香红便知道,躲不过去了。虽是大早上的,合欢楼还没开门挂牌,香红就听着街上的呼喊,她起身对镜梳妆。 很快,等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她才扭着曼妙的身子,先一步去开了门。 距离最后一次见许不寄,已是七年前了,如今看着这个满头红发,瞳孔血红的男人,她竟是险些没认出来。 “呵……”香红虽是冷笑,但是声中带娇,若不是那副棺材,她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一袭白衣,第一剑修许不寄。 ‘锵’的一声,许不寄又将剑鞘插在地面,他两手轻将剑当拐杖般拄着。 他就这样姿态轻松地立在合欢楼后院,却吓得合欢楼其他姑娘小倌儿纷纷缩回房中,不敢出来。 几人隔空对视,谁也没有开口,只有三张轻飘飘的信纸飞向香红的面前,被她伸手接住。 老鸨曼娘在心里打足了气,刚要迈步赶许不寄走,香红终于开口了,“曼娘且慢。” “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的,即是故人,进来叙旧吧。” 曼娘轻轻拍了拍手,“诶,那你们聊。都什么时辰了!除了香红姑娘,其他人都给老娘出来练舞吊嗓来!” ……再次踏进香红闺房,陶季安大咧咧进去抱了个圆凳坐下。 香红脸上没有表情,将手中三张信纸放在圆桌上,两手捋了捋未盘起的秀发,“我猜到是你们二位,你们胆子不小,也不怕他杀了你们。” 陶季安傻乎乎笑了一声,摸着倒了杯茶,敬香红:“姐姐神机妙算,心地又善良,我敬你一杯。” 香红确实是吃他的颜,温润如玉,眼角微垂尽显无辜,所以给面子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我知你们来意,只是恐怕要叫你们失望了……”香红伸出兰花指轻轻一点信纸,“这写信的人,早就死了。” 许不寄听闻神色不变,只是死死盯着香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季安下意识追问:“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红芍去的那夜。”红芍眼中流光飞转,“他是知道的,怎么,他不曾告诉你们?” 说完也不等三人回应,捂嘴轻笑,造作至极,“他们二人冒着天谴殃及的危险……许不寄啊许不寄,你真残忍。” 都是聪明人,陶季安马上明白了,合着这姑娘在这儿玩离间计呢。 许不寄依然没有说话,甚至一脸坦然自若。 香红起身去拿了一张空白符纸,用朱砂在上面写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递给陶季安,“这是那人的生辰八字,小仙师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陶季安接过来,转头递给了凤越则,很感谢香红看得起自己,但很抱歉,自己是个草包。 然后陶季安就看凤越则伸出两指,像夹烟一样,动作帅气,点燃了那张符纸。 一簇火光在凤越则指尖跳跃,将符纸从头烧到了尾,等火苗完全熄灭,那符纸竟然完好无损,只是上面的朱砂字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凤越则扔下符纸,朝陶季安点了点头,那人确实是死了。 “那你怎么证明,这个生辰八字是写信的人?姐姐不是诓我吧?”陶季安仍然不相信。 “呵呵呵……”香红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弯了腰,她声娇尖利,笑的陶季安瘆得慌。 香红笑不够,一边喘息着一边说:“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娇养至此,这般天真……” 凤越则不悦,一簇火苗扑向香红,直接燎了她一缕垂在胸前的秀发。 香红吓得站起身来,抓着头发想要扑灭火苗,火势却越扑越大,她惊叫连连,听着比笑声还尖锐。 还是陶季安心软,吹熄了凤凰明火。 香红抓着自己烧焦的发尾,恨恨瞪视凤越则,却见后者又抬了手,眼见指尖又窜出来一簇火苗,她后退两步,不敢再放肆。 她还真没见过这般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好在她早就有所准备,“薛玉,凉州南郡人,生辰八字刚刚你们也看到了。” “他便是红芍的青梅竹马,他是曾托我将这些信带去给红芍,但是我还没来得及送去,红芍就死了。” “他也算是正人君子了,如信中所言,追着红芍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红芍又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许不寄。 别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许不寄,其实心里也怕着呢。但是接下来许不寄的作为,却叫她万万没有想到。 许不寄冷眼旁观香红百般作秀,戏终,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递到香红的面前。 香红抬眼看许不寄,终是好奇接过木盒打开了,里面静静卧着一粒红色的丹药,丹药散发出的独特气味,叫她惊恐瞪眼。 “乾元重生丹!许不寄!你想做什么!”香红声音发着抖,她恐惧和绝望。 “你就算废了我修为,我也不可能全了你自私自利的想法!许不寄!你休想……” 香红咬牙说完,仰天大笑,“许不寄啊许不寄,我同红芍亲如姐妹!就算是被你废去这二十年修为又如何!” “红芍被那些狗男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好不容易挨了过来,只要你许她继续修炼,她的好日子长着呢!你凭什么?” 第29页 香红歇斯底里,这是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释放出来的本性。 “现在她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也配说爱她?我不会吃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香红不能接受自己辛苦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修为付诸东流,甚至一想到吃下乾元重生丹,她立刻就人老珠黄,脸上遍布皱纹,她引以为傲的皮肤紧致即可松弛…… 不,她接受不了!香红死死捂住嘴,瞪大的杏眼布满血丝,即使她早就做出了为姐妹牺牲的心理准备,但是她依然害怕。 可是一想到红芍,她颤抖了一下…… 她仿佛听到了豆蔻年华的红芍,捧着信用女儿家脆嫩的声音对她说:“姐姐,玉郎又给我写信了,他一定会赎我回去的。” 豆蔻年华的小丫头用娇嫩的嗓音念着信上的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姐姐,我要等他!” “姐姐,等玉郎来接我,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以后我就是你家人了。” 那个小丫头给了她一个家。 香红闭上眼睛,抽泣了一声,“妹妹……” 陶季安都看傻了,也是因为香红对这丹药极度恐惧的这一幕,让他人生练的第一粒丹药,就是乾元重生丹,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许不寄冷眼看着香红自己吓自己,最后又做出一副要为红芍牺牲的样子,他才伸手捏起那枚丹药。 许不寄孤注一掷,声音嘶哑,“我承认自私,红芍乃我唯一的妻子,让她同他人双修,强我所难。” 香红依旧紧捂着嘴,只是冷眼对着许不寄不语。 许不寄将乾元重生丹喂进自己口中,在香红瞪大的眼睛注视下,喉结上下滑动,吞了下去, “乾元重生丹早就备好了,只是想着待红芍废去心法,我为她疗完伤再吞下,若我早知随州边境一役便是永别,我定不前往。” “如今,我修为尽废,与常人无异,只求你让我与红芍再见上一面。” “啊……”香红捂嘴的手改去捂着脖子,她被震惊到失声,哭出来的声音像是不能说话的哑巴,艰涩又痛苦。 陶季安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许不寄受不住洗髓的痛苦,面容狰狞,青筋布满面容,痛苦不堪,最后还是身后的棺材带着他跌坐在地。 他一个废去修为的普通人,已经承受不住身后的寒铁棺材了。 陶季安心口堵得慌,一把扯过只知道哭的香红,低吼说道:“哪怕你是为了红芍好,总该也要问问红芍她自己的意思吧!” “不是你将自己认为好的强加给她才是对她好!” “你可否问过红芍,你给的……是她想要的吗!” “啊……啊啊……”香红声音凄厉,痛哭大喊,她区区二十年的修为,在面对乾元重生丹的时候都是极其恐惧的,可是她却目睹许不寄,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许不寄,九州第一剑,宁愿废去千年修为,也要独占红芍,同她如普通人一般白头偕老。 可是薛玉,他是红芍爱的第一个男人,他也是真的浪子回头,他是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和他人共享红芍,只要是对红芍有利,他包容一切! 香红不禁自问,帮助薛玉,自己错了吗? 第17章 香红只是哭,还是崩溃的大哭,三人一蛟只好在合欢楼住下来,待香红冷静下来再谈。 当夜,陶季安靠窗而坐,举着一根烤糍粑吃,墨汁软踏踏趴在四方桌上眼巴巴瞅着,希望主人能给它分一点吃。 陶季安拿手指勾了勾它的小下巴,“这是人吃的,你消化不来。” 墨汁晃了晃脑袋,咬着自己的尾巴尖儿将自己盘了起来,生闷气了。 这时候,凤越则从外面推门而入,他今日又是一身墨色劲装,只交叉领处冒点白,英姿飒爽。 陶季安不再去管墨汁,身体前倾坐了起来,待凤越则走近才问:“许不寄怎么样了?” “已能入定。”见陶季安手里还握着糍粑棍儿,知道他不抗饿,所以问道:“想吃什么?我叫人送来。” 陶季安揉了揉肚子,他自己倒是不饿了,“我吃不下了,就是墨汁还没吃呢,它饿了。” 凤越则刚刚输送灵气助许不寄入定调息,索性不歇了,两指捏起墨汁,要带它出去觅食,美名其曰:“该教它自行猎食了。” 墨汁垂头巴脑挂在凤越则指尖,陶季安总觉得它可能是早产的缘故,特怂。 但是它实在是太小了,这会儿也只有自己手指粗,他还是得盯着些,“捕什么?我也要去。” 凤越则带路,“捕鼠。” “嘶!”墨汁甩了下尾巴尖儿,表示抗议。 陶季安也直皱眉,“凤越则你别瞎搞,许不寄拿它当儿子一样养着,是让它捉老鼠的吗?” 说完他抢回了墨汁塞怀里了,虽然对于捉老鼠他表示拒绝,但是不代表不能捉别的。 陶季安扯好衣领,朝凤越则勾了勾手,等人走到跟前,他自己绕了一圈,攀上凤越则的肩,趴在人家背上,“我们去城郊,我记得上次路过有一处百花谷。” 凤越则被他这个熟练又自然的动作取悦,背着人翻出窗外,轻松敏捷地飞向百花谷。 *** 夜晚,鸟雀早已归巢,说是捕猎,倒不如说二人在夜间散步。 第30页 正值夏夜,百花谷内树荫周围,草丛间,蓝盈盈的萤火虫飞来窜去,这一幕引来陶季安驻足观赏。 “好多萤火虫啊,没白来。”陶季安正欣赏着。 凤越则一抬手,掌心一只萤火虫,陶季安凑近去看,他一弯腰,墨汁就从他衣领钻了出来,细尖的舌头一舔,萤火虫就入了它口。 “大胆。”陶季安伸手捏住墨汁的小尾巴,把它倒提着甩了甩,可怜的萤火虫趁着墨汁张嘴的功夫,赶忙飞走了。 墨汁‘嘶嘶’两声,满眼冒星。 凤越则就立在一旁静静看着陶季安和墨汁玩闹,陶季安往前走,他便紧跟着人家屁股后面。 林中寂静,所以突然有了马蹄‘嘚哒’的声音,就格外的清晰。 陶季安也不再逗弄墨汁了,凑到凤越则身侧和他一起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一眼,确实瞧见熟人了。 只见香红挽起秀发盘成半髻,白色道袍做男修士装扮,黑灯瞎火的,策马奔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出远门的行头。 陶季安当即决定跟着香红,“她肯定是去找红芍的,凤越则,我们跟着她。” 凤越则点点头,从乾坤袋内拿出两张符纸,血绘子母追踪符,其中一张被他弹指一挥,缓缓飞向在合欢楼调戏灵气的许不寄。高 另一张则悄悄追着香红,在要挨到人的时候,符纸着了火,最后只剩灰烬散了香红一身。 *** 得亏凤越则已经筑基,有御器驾雾的本事。两人追着香红,竟是来到了边墟之境。 边墟之境,各种妖修和歪道的地界,许多在九州坑蒙拐骗而被正派缉拿的修士们,都会藏在此地。 这样的人多了,边墟之境反而有了对抗外敌的实力,再加上边墟之境的主人下了禁制:只进不出。 也就是说你们进来躲难可以,但是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所以两人站在边墟之境入口,香红乘着坐骑都进去半个时辰了,都再没见第二个人进去,更是不见人出来。 陶季安原地转了一圈,边墟之境有点像沙漠荒城,城墙足有五丈高,沙子好似青烟围绕着城墙。 “我们要进去吗?”陶季安眯着眼睛看那城墙上四个‘只进不出’的字样。 凤越则取来仅有的帷帽,扣在陶季安脑袋上,“别怕。” 陶季安点了点脑袋,“我不怕,大人物一般都不会出事的。” 凤越则两手抵在他下巴,帮他系绳,对于自己在陶季安心中形象莫名的强大,凤越则表示,这大概就是书中所言,情人眼里出西施。 两人一路通畅进了城门,城门内左右两边,有八个牛角兵卫持戟镇守,但是对进城的人并不加以阻拦,但若有人要出去,他们就会拿戟将人吓回去。 陶季安耸了耸鼻子,城内空气中总有一股味道,“凤越则,你闻到了吗,好像有什么味道,难闻……” “是血。”凤越则打量四周,边墟里有不少妖修,它们有的甚至没有进化完全,身上总有一些兽类的象征,而他们在街摊上大口吃着生肉…… 腥味儿越来越浓,陶季安没忍住yue了一声。 “怎总是这般娇气?”凤越则叹了口气,宠溺又嫌弃,说完取出自己在寒潭洞穿的火羽长袍,撕了一角给陶季安做口罩。 火羽袍有温暖的阳光的味道,陶季安舒服多了。 “快找到红芍,早日出去吧,我不喜欢这里。”陶季安声音瓮声瓮气的。 凤越则牵住他往前走,嫌弃地反问:“这九州,可有你喜欢的地方?” 陶季安眼睛都不敢乱看,街上行人有兽眼竖瞳的,也有面容残疾缺眼睛少耳朵的,这些人身高也参差不齐,目测有两米高的,也有一米矮的。 “没有!”他有一点点害怕,所以凤越则这样反问他,他不开心。“但要跟着你,我有什么办法。” 凤越则马上就后悔了,他停下脚步想哄一哄娇气包,但实在是口拙。 陶季安也驻足,他看着地面上锈迹斑斑,甚至还有新鲜的血迹,和散着恶臭糜烂的肉,愈发挪不动步子了,后悔跟进来了。 “凤越则,你背着我好不好……” 凤越则正愁不知道怎么哄人,这送上门的机会自然是答应的,马上躬身将人稳稳背在身上。 边墟境内奇形怪状的人多得是,一个男子背着另一个男子,并不奇怪。 香红还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她崩溃大哭是真情感,但她到底是把陶季安那句话听进去了,她也想知道,她给的,是红芍想要的吗? 她来到一处院子,叩响后门之后,马上有人来接应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确认了她的身份,带着她进去了。 院子满满当当晒着珍贵的药材,里面的下人动作机械,表情呆滞,香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也是第一次来找薛玉。 凤越则和陶季安就趴在人家墙头,看着作男人装扮的香红跟着人进去了。 “凤越则,你看这些下人……”陶季安缩在旁边小小声说,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好眼熟。 凤越则微眯着眼仔细打量,沉静给出答案,“药仆。” “薛玉是俞元光的人?” 暂时不确定,凤越则没回答,直到看不见香红的身影了,两人才绕着摸了摸这个宅子的格局。 在东厢一角,有一处牡丹花苑。 第31页 在牡丹苑里,看见了一个衣着极其艳丽的女子,紫色裙摆拖地,一头青丝盘作月兔髻,一对牡丹珠钗点缀发饰,她比这宅子里所有的人都华贵,两人不免将她对号成红芍。 女子忙完手上的活计,转过身来,露了正脸,叫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容貌没有背影惊艳,瞧着特别沧桑,眉间好似有什么化不开的忧愁,约莫三四十来岁,胜在肤若凝脂,气质淡雅。 疑似红芍的女子被二人打量,终是察觉到了,抬眼看向外墙,但除了树枝砖瓦,只有漆黑的夜空。 而陶季安和凤越则早就开溜,站在大街上面面相觑。 对于他俩来说,最尴尬的莫过于出了远门,才发现没钱吃饭,没钱打尖儿……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我有看,我解释一哈:我就是脑子抽了想加一点剧情,结果太菜导致结构出了大问题,但是扑街也不能阻止我完结的心! 确实为了进步丢了灵气,匠心也没加成功,但是我真的是本人。 第18章 边墟之境来了俩卖冰块的,送货上门,货到付款。 陶季安气哼哼走在前面,“凤越则,自从遇上你,我都多久没赚钱了!” 凤越则一想到自己烧了极剑山庄,把陶季安的钱全赔完了,理亏不语。 陶季安还在碎碎念:“我可以没有修为,但是我不能没有钱,再穷下去……” “你就要失去我了。”陶季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蔫儿了吧唧的,但是走到别人家大门前,声音又恢复清脆,“凤越则,去敲门。” 凤越则抿了抿嘴,上前去敲门,然后从乾坤袋里倒出两桶冰,陶季安就站在边儿上收钱掂银子。 两手空空的上门,啥也没干,钱到手,陶季安心里舒服了,龇出一口大白牙,“幸好有寒铁,还有我这聪明的脑袋瓜,总算可以找个地方打尖儿了。” 幸好穿得严实,要不昨晚睡树上能一身蚊子包。 虽然衣食住行上不算顺利,但是晚上再探药仆宅子,不仅顺利,且有了其他的收获。 *** 还是那偏院一角,衣着华丽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在院子里制熏香。 女子每次抬手间动作轻柔又优雅,背影美若图画,她就像是个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子,直到院子进来一个男子,她整个人的气质大变。 男子就是陶季安他们要找的人,夺舍重生的薛玉。 薛玉穿着和她同色紫袍,一脚踏入牡丹苑,开口就是一句夸赞,“花有清香月有阴,夫人这制香的手艺愈发精湛了。” 被他唤作夫人的女子,正是夺舍重生的红芍。 红芍捻着香饼,不言不语,叫薛玉好生尴尬。 薛玉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很是多情,他缓步上前,正欲在红芍面前坐下,却突然抬头环视四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陶季安和凤越则连忙低头隐于暗处,却听牡丹苑里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啪!” 红芍站起身来,挂着一张冷脸,抬手就给了薛玉一巴掌,“滚。” 薛玉偏了头,用舌头顶了顶挨了一巴掌的腮边,看向红芍的细长眸子里很是暴戾,但是接着他却轻笑了一声。 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夫人又怎么了?” 这变脸的速度,以为安全了的陶季安又冒出来偷看,见这一幕,还暗暗称赞这男人对老婆真包容。 红芍将薛玉的全部精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转身背对着薛玉,面朝隐匿于暗处的陶季安二人。 她对薛玉很了解,她这个动作果然引得薛玉绕去她面前,于是薛玉就变成背对墙头偷看的二人了。 薛玉也顾不得旁的,只想哄了红芍,遂软了声音,阴柔地开口:“不是不让你们姐妹团聚,她来的时候身上被下了追踪符,问她她又说不知,我总是要弄清楚她是不是在骗我。” “别生气了,给我三日时间,嗯?”薛玉执起红芍的手,用大拇指揉了揉她的手背。 红芍冷着脸抽手。 “这话真耳熟,我还以为我回到了进合欢楼的那一天。”这一开口如刀子割着薛玉的肉。 薛玉脸上僵着笑,松开了红芍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芍的视线穿过薛玉,直愣愣的没有焦点,“进合欢楼我才十五,等了六年,如今,不知我还能否等得到六年……” 薛玉最厌恶红芍提合欢楼过往,但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看着红芍点了点头,甩袖离去。 薛玉一走,凤越则就冒了头,对上红芍的视线。 刚刚薛玉明显是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还好红芍帮他们打了掩护,所以他有意直接试探。 红芍并不意外看到院墙上的人,只是冲他们无声摇了摇头,朝墙根点了点下巴,示意墙根有埋伏。 凤越则略一思索,掏出一粒碎冰块扔去给红芍。 红芍接过来,这才挥手驱赶他们二人。 至此,二人算是确定了,那紫衣女子就是红芍。 *** 第二天,两人再次出现在街边老地方,刚吆喝一声卖冰块,他们要等的人就来了。 “送两桶冰,东街往里走,砌白墙的就是了。” 陶季安眼睛噌一下就亮了,买冰块的人只当他见钱眼开了,笑了一声就走了。 这回两人光明正大进了薛玉家宅。 第32页 进了宅子之后,二人特别礼貌,目不斜视,并不四处打量,引来带路管家的夸赞:“瞧着你俩面生,刚来边墟境吧?” “行,挺懂事儿,往后有需要,还跟你们订冰块。” 陶季安装乖,“谢谢大老爷。” “哎哟喂,甭这么叫,我可不是什么大老爷。”管家说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听着可开心了。 二人跟着管家到灶房,倒了满满两缸子冰块,那管家没忙着给他俩结账,先舀了一小铁桶的冰块,使唤了一个药仆过来。 “东厢牡丹苑,紧着送去,别叫人发了脾气,咱又得挨主子打骂。” 陶季安乖乖低着头并不偷看,但是心里明白了,是红芍支人买冰块的。 只是等管家给结了银钱,又要亲送他俩出门,这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俩。 陶季安还在思索主意,不意在院门口叫一群药仆围了起来,粗略一看,不少于二十个药仆。 “来都来了,不若把来意说明了再走,如何?”说话的人有着一副尖细的男嗓音,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听着这个细柔的男人声,陶季安回身,果然见薛玉右手持扇,敲打左手掌心,目光阴沉地盯着他俩,他身侧是恢复了女儿装的香红。 香红面上有一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跟来了边墟境。 凤越则挡在陶季安身前,腰背挺直,略抬着下巴,点人姓名:“薛玉。” 薛玉手上依旧把玩折扇,纠正道:“在下薛文宇,阁下高姓?” 陶季安觉得好笑,‘啧’了一声,“改个名字是为了逃避曾经卖妻求活的过往吗?” 薛玉将折扇握在手心,阴恻恻地道:“找死。” 围着他们的药仆们就好像僵尸一般,齐刷刷抬手奔向二人要掐要抓。 凤越则抬起烧火棍在空中画了几笔,列起火阵,那些药仆叫飞散的火星子击退,却感觉不到疼似的,面容狰狞着再次扑了上来。 不过这区区二十个药仆,没有修为全凭不怕疼的蛮力再次扑了上来,有凤越则在,药仆到底是没有伤到他们二人分毫。 薛玉看着一个个倒下的药仆,并不惊慌,折扇一开,微末的药粉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香红下追踪符,我也料到不是简单的。” 说完他发出细柔的笑声,“呵呵呵呵……给我撕碎他们!” 陶季安听到无数的脚步声,他抬头左右相看,院墙上、屋顶上、回廊上数不清的药仆,青天白日,他们面色发灰,用麻木的表情制造出了恐怖的氛围。 凤越则倒是想一战测一测自己现在的实力,只是他不能将陶季安置身于危险中,所以背着人飞身跳墙。 薛玉早料到他们要跑,将手中折扇甩出,从折扇中飞出几根绣花针,险些就要扎进陶季安的屁股。 却叫凤越则回身拿烧火棍挡了。 薛玉收回折扇,脸上的笑容很是猖狂,“敢追来边墟境,我当你们多厉害呢。” 凤越则被这三根绣花针耽误,这会儿不得已只能和扑上来的药仆们展开大战。 香红看着被甩来甩去的陶季安,不免再想到陶季安的话,她下定决心进入边墟境就是为了见上红芍一面,弄清楚,现在的红芍到底幸福与否? 然而,薛玉以她身上有追踪符为借口,不许她和红芍相见,这更加让她不自信,她怀疑自己当年帮错了人。 “好妹夫,别伤他们!” 香红咬了咬唇,急切之下,将许不寄的现状说了出来。 “放了他们罢!许不寄已自废修为,这二位仙师只是想确定妹妹是否还活着而已,你也知道,他们二人的修为不足为敌!放了他们吧……” 薛玉愣住,不可置信,“自废修为?” “我亲眼见他吞下乾元重生丹,不然为何这二人都来了,许不寄却不见人影?” “哈哈哈……”薛玉大笑,不仅没有让药仆们停下,反而掐住香红的脖子,使了两个药仆过来束了香红。 香红挣扎,“妹夫……你……” “所以你不在合欢楼接客修炼,跑来边墟境,你不是投靠我来了,是怀疑我来了!”薛玉狞笑,他最是多疑。 “谁都不能质疑我对红芍的心意!”薛玉卡着香红的脖子,使她昂起脑袋,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 接着,一根绣花针飞进了香红的喉咙…… “呃……”香红原本被束缚双手还在挣扎,霎时没了动作。 薛玉摆了摆手,两个药仆架着香红转身撤离,薛玉悠悠说道:“你们姐妹情深,是该好好见上一面了。” “别出声哦,当心气着我夫人。” 香红就这样被薛玉变成了药仆,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人。 送走了香红,薛玉心情大好。 一想到许不寄修为尽废,他打开折扇,煽了扇风,“夫人,待我解决了他们二人,便带你回贡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去排队做核酸了,我们小区好严啊 第19章 凤越则使出的凤凰明火,薪不尽,火不灭。 直将这些朝他们扑来的活死人一个个烧成灰烬,薛玉眼看着自己的利爪一个个折损,飞身舞扇。 他到底是文人出身,纵使得了邪门术法,也像个病弱书生一般,滑稽又诡异,他飞速转着扇子,将淬着剧毒的绣花针齐刷刷朝二人射去。 第33页 凤越则不得已,只能甩手将陶季安丢去院墙之上,自己挥舞烧火棍将绣花毒针挡去。 陶季安好不容易从挂在墙上的姿势,变成爬上墙头,就被药仆们追的直奔屋顶。 他们二人一分开,前赴后继的药仆们有了短暂的犹豫,他们摇头晃脑,好似不知道扑谁。 凤越则逮着这个机会,飞出重围,直奔薛玉,擒贼先擒王。 薛玉这个人面兽心的书生果然不敌他的攻势,节节败退。 然而,有些人狂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是身后的人有真本事。 薛玉一边退一边喊了一声:“罗蛛!” 陶季安还在屋顶上狂奔,余光瞥见一个人型黑耗子奔向凤越则,主要是速度太快了,他根本看不清那黑耗子的模样。 战况马上变成罗蛛主场,他穿着破破烂烂,后背像蜘蛛一样张牙舞爪伸出四只手,脸上就更可怕了,牙齿连着牙龈都暴露在空气中。 罗蛛身手灵敏,往往凤凰明火还没碰到他,他八只手就挡住,并且拍落。 眼看着凤越则一时间拿罗蛛没有办法,陶季安自己也快没体力了,所以他不欲逃窜,打算正面应敌。 想到自己不会被凤凰明火伤害,陶季安脱掉自己的外衫,从房顶跳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拿衣服去点四散的火苗。 然后甩着火衣逼退药仆,提醒凤越则,“凤越则,我不怕火,他们怕,火能保护咱们。” 凤越则闻言,脚尖轻点身子后退,和罗蛛拉开距离之后,掏出自己火羽红袍。 一边将红袍的另一头丢给陶季安,“季安,捆住他。” 陶季安滚过去接住红袍的另一头,两人将火羽红袍当做绳子,中间燃着凤凰明火,围着罗蛛转了一圈。 薛玉见罗蛛被围烧,伸手又散下一把药粉作掩护,自己溜之大吉了。 *** 罗蛛怒吼一声,腹部一圈被凤火点燃,他使尽蛮力想要摆脱红袍缠身。 可是这火羽红袍并非凡物,他使尽蛮力也只能将拽着红袍一角的陶季安甩飞出去,但是他已经被烧,接下来,凤越则一人就能将他击败。 “我c……”陶季安痛呼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缓过来。 在这个世界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正面干仗,他挺欣慰,起码他们没见血就能把敌人搞定了。 同时,他心里想着:凤越则果然是个bug级别的大人物! 罗蛛已是强弩之末,凤越则分神去看了眼陶季安,见他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揉胳膊,料想他应该是无碍,他最是娇气,若是真是伤的重了,才不会这样安静。 放下心来的凤越则又去找薛玉的身影,才发现人早跑了。 凤越则抬脚将烧成火人的罗蛛踹飞,过去扶起陶季安欲追薛玉,却又叫人拦住了。 “何人胆敢放火烧我边墟之境?” 说话的人正是边墟之境的主人,且是个独眼莽汉,他挂在空中,挥手引来狂风,谁知却将满院的凤火越吹越烈。 这一幕对边墟境主来说,非常的熟悉,百年前,还是玄凤门门主的凤吴就曾在魔墟施过这天罗地火。 边墟境主连忙收手,面容震惊,“凤吴?” 凤越则保持着扶起陶季安的姿势,抿嘴不语,他不确定这个独眼莽汉是敌是友。 边墟境主这才去打量他们二人,得知凤越则的修为仅仅是筑基期,另一个甚至修炼没入门,也确定了二人不是凤吴。 “不管你们二人和凤吴是何关系,速速熄了这凤凰明火,否则我叫你二人出不了我这边墟境!” 听这意思,是允许他们出境咯? “说话算话。”凤越则单方面达成协议,指尖弹出几道劲风,熄了满院的火。 边墟境主来到凤越则面前,近距离观察,倒真从凤越则眉眼间看到一丝凤吴的影子。 他嗤笑了一声道:“小鸡崽子,不过是仗着你父亲在九州立下了威名,竟敢跑到我边墟撒野!” 小鸡崽子?陶季安压了压欲上扬的嘴角。 装傻问了一句:“大哥,你多久没出边墟之境了?” 边墟境主这才将视线挪到他脸上,瞧不上陶季安修为低,并不回答,反而驱赶他们二人,“今日这把火,我不与你计较,全当还了你父亲当年在魔墟没有赶尽杀绝的恩情。” “但是我边墟境,不容留不住的人,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边墟境主说完转身欲走,当真是不打算和凤越则计较。 没想到这独眼莽汉是个讲道理的人,凤越则抬手行了一个晚辈礼,“多谢,我救了人就走。” “救人?”边墟境主头也不回,出声阻止凤越则欲搜院子的动作,“这院子里除了你我,再无活人,怕是早跑了。” 凤越则不死心,飞到空中,确认牡丹苑里也空空如也,才信了这话。 “前辈宽容,可否再容我几日。”凤越则欲讨价还价。 陶季安也连连点头,“前辈,让我们多留几天吧,这个院子的主人薛文宇,他卖妻求荣,不是个好东西。” 边墟境主转身回望二人,眉头紧皱,留吧,怕这小凤鸟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安逸老巢,不留,又怕得罪了这小凤鸟的爹。 他沉吟片刻,打算出个难题。 “我这边墟境几百年间,避难来到此地的人无数,但能出去的寥寥无几,你们若有贡献,我好礼备上送你们出境。” 第34页 陶季安张了张嘴,一双凤眼瞪的微圆,一脸的小财迷样。 “我在你这儿赚钱给你交税,算不算贡献?” 第20章 陶季安挑了间没被烧毁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两人暂时住下了。 薛玉肯定是没有离开边墟境的,一是没那么容易,二是出去的话,他对上凤越则更没有胜算。 所以,白天陶季安跟着凤越则穿街走巷的寻人,顺便寻找商机。 边墟境特别像荒漠,地面不是岩石就是沙粒。 夜里,两人回院子,凤越则难得没打坐修炼了,手持一本《药典》,灯光打在他半张脸上,鼻梁高挺,又直又长的睫毛倒影在脸上,冷峻帅气。 薛玉这院子里有不少书籍,大多是药典,药方一类的书,倒全便宜了凤越则。 陶季安将墨汁捏在掌心,拿大拇指盘着墨汁冰冰凉凉的小尾巴,墨汁牙都没长的小嘴巴就叼着他的手腕,它这个年纪贪玩着呢。 “凤越则!”陶季安突然喊了一声。 看书的人立刻抬眼看向他,挑了下眉,示意陶季安接着说,自己听着呢。 酷的没边儿了。 陶季安起身走去凤越则面前,手还是继续盘着墨汁,“我有个想法!” 凤越则放下手中的书,马上进入倾听者的身份。 “在这儿开店做买卖不合适,又不住这儿,所以我能想到的,带动经济的法子,就是设立原料厂或者加工厂!” 凤越则没太听懂,但是不妨碍他视线粘在陶季安脸上,看着对方瞪圆眼睛,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黑黑的眼珠子里是谈修炼都不会有的光芒。 陶季安只要确定凤越则很认真在听他发表言论,就很满意了。 “所以我打算在边墟境种地,种沙地水果,然后往外面卖!” ……又是种田。 凤越则面上波澜不惊,颔首同意,“依你。” 罢了,他喜欢种就种吧,至于引气入体……不急。 陶季安有了主意,干劲儿十足,但是外面黑灯瞎火得,他无处发泄精力,只好折磨凤越则。 “薛玉那小子,带着两个女人,也不知道藏在哪……”陶季安一边说一边看着凤越则鬼笑。 “为了把他钓出来,咱把他院子里的美玉宝珠当了去,看他现不现身!”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软软请求:“凤越则,你别看书了,帮我搜东西吧。” 凤越则心里是肯定愿意的,但就想讨点好处或者好话,所以他没有马上点头,故意放松姿态靠上椅背,还拿手掸了掸腿上的衣袍。 陶季安还在兴头上,急得很。 遂拿出了在极剑山庄拍人巴掌的勇气,抬手就给凤越则腿上来了一巴掌。 “啪!”声音清脆有力。 凤越则一边嘴角斜着笑了,扯着对方甩小巴掌的手将人扯到自己腿上坐着,一只大手卡着陶季安的下巴。 “反了天了,嗯?”他将人脸蛋儿上的肉肉都捏出来了,还不算,还要吓唬人。 陶季安被捏的嘴巴都撅起来了,他也不示弱,两手去围凤越则的脖子,说的话却软的不行,“好黑,我看不见嘛。” 凤越则看他撅着嘴还要叭叭叭,于是行动完全接收了大脑下意识的指令,亲了下去。 “!”陶季安两条有点细的剑眉高高抬起,他很疑惑:为啥两个大老爷们打打闹闹也能干柴烈火起来? 陶季安卡着凤越则的脖子,将人推开,很有求生欲的解释:“这里……不太好!” “吧……” 凤越则用大拇指粗鲁地擦过陶季安的唇瓣,冷静地道:“嗯。” 陶季安没来得及躲开,但是很快从凤越则腿上下来站着了。 凤越则也吃够红利,站起身来,出声让陶季安带路,将这个院子搜刮一空,能变现的全收乾坤袋里了。 直到深夜躺在床上,陶季安还翻来覆去的,凤越则跟他打情骂俏了好几次了。 “凤越则……”寂静的深夜,陶季安极小声唤人。 “你说依了我心意,什么心意啊?” 凤越则盘坐在床尾,专心的凝聚体内的精和气。 “……”陶季安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合眼睡觉。 *** 薛玉这一消失,足足三日都没有他的下落。 陶季安跟着凤越则踏遍边墟境,对这里众多修士的饮食和生活习惯有了一定的了解后,他决定,在这片沙地种植沙棘。 沙棘是一种喜欢干旱和炎热的植物,它有很强的的抗沙保水的作用,陶季安会知道怎么种植还得谢谢蚂蚁森林。 傍晚回到院子里,陶季安先去蓄水缸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去掉暑气,就开始清洗从外面采摘回来的沙棘果。 野生的沙棘果黄橙橙的,数量不多,将将够一菜盘子。 墨汁从他衣领处钻出来,轻飘飘地落在盘子上,小嘴大张去偷吃了一颗沙棘果,它长大了一些,沙棘果吞进去丝毫不会影响它的身材。 不像以前,偷吃什么肚子都会鼓起来。 陶季安手是湿的,没捏起它来,索性拿指尖拨了他一下,“什么都吃,你什么时候能干点儿正事。” 墨汁被他一扒拉,在水面上翻了个筋斗,但这还是无法阻止它偷吃的行为。 它小尾巴疯狂摇摆,在沙棘果缝隙里钻来钻去,逮着机会就大张蛇口。 第35页 陶季安直接用手掌将它捞了起来,“不许吃了,等种上了,明年叫你吃个够,这些我要用来酿酒的。” 墨汁眨了眨豆豆眼,盘在主人掌心呆呆把人望着。 “酒也不给你喝,那是人才能喝的。” 说完陶季安手掌斜着,墨汁顺着引力‘啪叽’滚到原本是晒药材的簸箕上,它慢悠悠晃了晃尾巴尖,小蛇脑袋里想着,变成人就可以喝酒了吗? 陶季安不再管它,轻柔搓洗沙棘果,然后铺在簸箕上,架在院子里通风晾干。 等他忙活完,再去看墨汁,墨汁蔫儿了吧唧的盘着,它暗黑的小身子旁边,是一小摊橙色的沙棘汁。 野生沙棘果太酸了,把它酸吐了。 陶季安看它小豆豆眼半睁不睁,整个小蛇都有气无力,又心疼又好笑。 最后他的笑声还是将屋内的凤越则引了出来,和他坐在满是药材的院子里纳凉。 陶季安笑够了,把墨汁塞回怀里,用体温暖着让它睡觉休息,自己也放轻了音量,和凤越则讨论引薛玉出洞的计划。 “这是抛砖引玉的最后一步,用最真的东西来迷惑他。” ………… 天一亮,凤越则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出了边墟境。 连边墟境的主人都在城门口送他。 陶季安更是在凤越则出城之后,当着边墟境主的面,开始招人。 “重金求农!不会种地也行,只要会挖沙坑,会浇水,包教包会。” 众修士面面相觑,“没搞错吧?在边墟境种地?” 最能吃苦耐劳的牛头修士心一横,“管他的,挖沙坑我会,工钱什么时候结?” 陶季安明媚一笑,“挖完坑,即刻结算,也可累计。” 脑子机灵的狐妖,顶着两个尖尖的耳朵,“我知道你,就街上卖冰块的,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陶季安拍拍手,从怀里掏出边墟境当铺画押的证明,“呐,我全部家当都当了,这是当铺给打的欠条,银子全在他们银库,随用随取。” 小狐妖挠了挠耳朵,“我会布雨术,我能浇水。” 众多奇形怪状的修士将陶季安热热闹闹的围住了,远远隐藏在角落的薛玉眯着那双细长眼,牙都要咬碎了。 薛玉:烧我家宅,掠我家财,没了那个放火的人,看我不把你做成药仆。 第21章 凤越则离开边墟境的第一夜,陶季安在白墙院酿酒。 沙棘果已经晾干,一点水汽都没有,他坐在院子里,双腿交叉环着一个大石臼,双手握着石杵用力捣烂沙棘果。 一时间,宁静的院子里只有‘笃笃笃’捣药的声音。 “笃、笃、笃……”院门被叩响的时候,陶季安离得远,再加上专心捣果肉,所以没听见。 直到脚步声近了,他才猛地抬眼去看,脸上明显是受到惊吓的表情,双目圆瞪,唇瓣微启。 来的人手持白纱灯笼,粗布短打,一身苦力工人的装扮,他脸上挤着善意的笑,眼下纹路沟壑很深。 看外表,像个年过半百,但仍有些力气的老头。 “我……我敲了院门,听说小仙师重金求农,来边墟境之前,我在村里耕地,小仙师您看还招人吗?” 老头很拘谨,而且带着些自卑窘迫,“对不住,门只掩了一扇,我……我敲了……” 陶季安合上嘴巴抿了抿,“没事,另一扇门被烧了,还没来得及修。” “我还招人,会挖沙坑就行。” 老头弓着身子连连点头,“好好好。” 陶季安让他报了名字,记下之后又道:“三日之后上工,到时候就在这院子集合。” 老头的腰就像直不起来一样,特别谦卑的样子,嘴里感激的话语不断。 陶季安站起身劝他不要客气,他却没有马上离开,又好意道:“院子少了一扇门,仙师又自己留宿在此,恐有危险。” 陶季安笑了一声,一点防备的意思都没有,“也就三日,我师尊就会回来了。” “那好,那好。”老头呵呵笑了声,“那我就不打扰仙师了。” “您慢走。”陶季安看着老头转身离去后,才坐下继续捣果泥,捣了三两下,他偏过头,抬手以手背蹭了蹭额角,不经意地扫了眼屋内。 将沙棘果捣碎倒进酒坛子里,再倒入碎糖块,沙棘果和碎糖二比一,密封之后,就等着它自然发酵就好了。 弄好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陶季安回屋睡觉。 实际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来等去,一夜宁静,那老头仿佛就真的只是来找活计的。 *** 凤越则离开边墟境的第二夜,陶季安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纳凉。 他闭着眼睛,眼皮很薄,仔细都能看见一点小血管,长长的眼缝露出了美人像。 晚风轻轻拂过他鬓角的发丝,打破了他面上昏昏欲睡的宁静,他蹙了眉抬起一只手去发间摸索,很快捏住墨汁细细凉凉的小身子,盘了两下。 “小蛇肉串子,再调皮?”话音是咬着牙说的,但是手上的力道可轻柔了。 “嘶……”墨汁张嘴像是打了个哈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陶季安单手握着它,用指腹揉它的小肚肚。 一阵劲风袭来,石桌上的油灯闪了一下,陶季安抬眼去看,房顶上站着一个瘦弱的男子,右手挥扇,好不得意。 第36页 陶季安下意识扫了眼房门,房门虚掩,里面好像什么挡住了门缝,但却给了陶季安一些安心。 “薛玉,你还敢回来?” ‘唰’地一声,薛玉收起折扇,纵身飞到陶季安面前,狭长的眸子阴翳无比,“你一人也敢呆在这里?” 陶季安躺着没动,把玩着手里的墨汁,“我为什么不敢?一个卖妻求活的男人有什么可怕的?” “我可真不喜欢听你说话。”薛玉两边嘴角往下压,持扇的手也抬了起来,是要动手的样子。 陶季安却不慌不忙,“茶因不饮而凉,人因不惜而散,杀了红芍送她夺舍重生,强行将她留在你身边又有什么用?” 薛玉见他一副还不知道死亡来临了的样子,心里压抑的暴戾因子又沸腾了,只想折磨眼前这个人,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呵呵呵……”薛玉的笑声尖细悠长,也学着陶季安不紧不慢地回答:“你懂什么?她现在要什么有什么,长生不老金不换,郎情妾意人相伴,世人谁敢说不羡慕。” “原来你就是这样哄骗香红的。” 薛玉冷笑了一声,并不赞同。 陶季安继续道:“你敢当着香红的面问红芍一句,你给的这些是她想要的吗?” “我为何不敢?”薛玉说话依旧细柔,香红已经成了一个活死人。 但是他不会问,因为害怕听红芍给出回答的不是香红,是他自己。 陶季安仗着有保护伞躲在暗处,继续刺激薛玉,试图得到一些红芍的下落,“也是,毕竟你根本不在意红芍的想法。” “红芍姑娘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摆脱你嫁给了许不寄,两人许下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你的出现,她也可以郎情妾意人相伴。” “郎情妾意?和许不寄吗?呵呵呵……”薛玉又笑,他的笑点好像很低。 薛玉顿了顿,“为了练合欢派的内功,我夫人吃尽了洗髓伐骨的苦,许不寄却要废了她的修为,让她做一个普通人,这就是他的情吗?” “只有我,才是真的爱她!” 陶季安站起身来平视薛玉,一字一句的戳穿他,“你那是爱吗?你不过是回头发现,你失去了那样一个被你卖了还对你痴心一片奢望你回心转意的女子,你活不下去是因为你没有本事,原本像废人一样的你在她心中形象伟岸,你接受不了的是她嫁作他妇之后,这九州再也没有一个人认可你,在世俗人眼中,你就是个卖妻子换粮食的废物!” “爱她?爱她是将她囚在这边墟之境,让她无依无靠只能以你为尊吗?” 薛玉捏着拳头迎面砸向陶季安,“闭嘴!如果不是许不寄不相信她死了,我为什么要带她藏在边墟境!” “吉时已到,我自会带着她回到贡城,换一个身份好好生活。在这之前,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废物……” 陶季安堪堪躲过这个拳头,一边后退一边做出惊慌的样子,仿佛死前挣扎。 “换个身份?你又要杀了她,夺舍重生吗?” 薛玉狞笑,这回笑声更加尖锐,让人听着心里极度难受。 “很完美的结局,不是吗?”薛玉站姿稳稳,很享受陶季安做的这场秀,他放松的给出了回答,然后悠哉地转了圈扇柄。 绣花毒针飞出的刹那,他身侧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一把利剑直直朝他飞来。 利剑折射的光打在薛玉的眼皮上,暴露出他眼里的震惊。 昨夜下属来探,这个院子里确实没有筑基期的修士,他在这里和陶季安说了这么久,也确定了这一事实。 利剑将射向陶季安的绣花毒针一一击落。 薛玉手持折扇做出防备动作,“谁?” 屋里的人这才走了出来,脚步虚浮,几乎没有灵力。 薛玉冷笑一声,又来一个废物,他勾起的嘴角在见到那人真面目的时候僵住了。 许不寄? 第22章 陶季安躲到安全的位置,远远观战。 只能说薛玉对凤越则了解不深,他派人来探,确实没有筑基期修士存在的痕迹,就真的以为这里只有陶季安一人留宿。 事实上,凤越则绝对不可能将陶季安置身于危险之中,答应只身前往五谷门搬救兵,只因前夜许不寄入了边墟境。 许不寄来的时候,二人刚好住进白墙院,完美对接上。 而且许不寄虽修为尽失,但是他的法器清霜剑威力还在,它只要将薛玉发射的毒针挡去,这样一来,薛玉基本上就废了。 许不寄寻了十年,终于有了爱妻的下落,虚伪狡猾如薛玉,许不寄直接动手欲断其后路。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陶季安猫在廊檐下,两手揣在怀里蹲着,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在昏暗油灯下打斗的二人。 许不寄明显占上风,他果断又狠厉,挥剑砍了薛玉一条小腿。 薛玉痛苦惊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恢复了胆小懦弱的本性。 但是伤他的人是许不寄,而且许不寄一出手,他马上就看清局势了,自己没有胜算。 他跌坐在地,抱着腿整个人在地上打滚,死死咬住牙关,没有求饶,但是也不再嚣张。 许不寄冷眼看着薛玉满面痛苦,欣赏够了才开口:“看看你窝囊的样子。” “你这种人,父母死了便卖妻子,在九州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能力,不管带着红芍换多少次身份,你还是会将她卖掉。” 第37页 被情敌这样嘲讽,即使是绝对的力量面前,薛玉也忍不住了。 “你没有犯过错吗?你、们、都没有犯过错吗?我是曾对不起我夫人,但是我已经在弥补了,难道要她留在你身边被你废去一身修为,她人老珠黄,你娇妾在侧吗?” 疼痛让薛玉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我已经为了曾经犯下的错误牺牲了这么多,试问这世道上,有哪个男人可以做到我这样愿意和他人共妻?” “唉……”陶季安长叹一口气,薛玉的这种爱情观在他看来完全畸形,他无法认同。 就像许不寄说的,薛玉这种男人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所以他为了口吃的可以将妻子卖去烟花之地,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无能,苦读多年未能榜上有名,当然也就没有人会真心爱慕他。 这样一来,青梅竹马的红芍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红芍的存在,让薛玉觉得自己还有人爱。 直到红芍这个可怜的女人遇到了许不寄,遇到了一个身份地位都处于云端,且爱她敬她的男人。 所以红芍毅然决然跟着许不寄走了,自此,薛玉的整个人生都崩塌了,他觉得自己被九州抛弃了。 所以当他有机会夺回红芍的时候,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甚至为了将红芍留在身边,他找了一个借口。 薛玉用一个感动了自己的借口,告诉所有人,他爱红芍,爱到愿意容忍她和别的男人双修。 但是这个借口感动不了别人。 陶季安声音很轻地说:“自我感动罢了,你觉得红芍能接受你这种爱吗?” 夺舍后的红芍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眼化不开的忧愁,对待薛玉的态度更是如同对待一条狗。 薛玉冷汗津津,提到红芍的态度,他面上全是痛苦。 “我犯了错,夫人不过是生气罢了,等她气消了……”他指的犯错,是将红芍卖去合欢楼。 许不寄听的厌烦,如果不是薛玉横插一脚,他同红芍新婚燕尔,双方都决定不练合欢派的内功,他自己也决定自废修为。 红芍本就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哪怕修了合欢派的内功,也是因为被卖去合欢楼,环境所迫。 许不寄和红芍夫妇齐心,既然无法在成神的路上前进,那便回归平凡。 所以不耐烦的许不寄猛地一脚踹向薛玉,“这种鬼话,希望你是真的把自己也骗过去了,红芍在哪?” “咳咳……”薛玉后脑勺着地,咳出一口血来。 薛玉又咳嗽了几声,他确实不敌许不寄,他深知自己今夜是躲不过了,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他还想继续证明自己是真的爱他的发妻红芍。 被情敌用武力威胁到生命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更应该直起傲骨。 “许不寄,十一年了,你的自私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呢……你修为尽废,那一百零八道天谴你能扛到第几关?你想要红芍跟着你一起死于天谴吗?” 瞧瞧,自己多么地爱夫人,临到鬼门关也要保护她免去天谴之苦。 想到这个,薛玉咧着嘴狂笑不止,他的牙齿上全是血迹,面容惨白,冷汗将头发浸湿,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可怜。 陶季安只是默默看着,对于许不寄来说,处理薛玉,确实没有其他人插手更好。 “哈哈哈……”白墙院内只有薛玉撕心裂肺的狂笑。 许不寄拿剑抵在薛玉的眉心,他剑气满是杀意,但是却没有动手,“好。” “我不杀你。” “哈……”薛玉的笑声突然停住,就好像一只聒噪的鸭子突然被人抹了脖子,安静如鸡。 “如你所言,天道很快就会惩罚我了,我是将死之人。” 许不寄又重复了一遍,用很肯定地语气说道:“我不杀你,让红芍来作抉择。” 薛玉同意了。 他同意的原因是这十多年了,红芍不曾有过一次的寻死行为,他认为红芍一定不想死! “……有意思。”薛玉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好。” 夫人,你若选我,可以好好活着,可若选择许不寄,只能等待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短,后面几章临时要修一修。 第23章 薛玉也算是很能吃苦了,他带着红芍躲进了边墟境最危险的地方,浴血古城。 浴血古城荒无人烟,只因此地被巨毒蝎、子午沙鼠、镰尾沙蛇、等等一些具有耐旱生存能力的毒物霸占。 再加上浴血古城里没有任何有利于人的资源,所以人们便任其泛滥了。 而如今的薛玉精通药理,利用沙漠毒物嗅觉灵敏的特性,他用药材做了一个驱毒物的锦囊,所以可以暂时借住在此。 他也没敢搞事情,毕竟自己断了条腿,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一不小心就会被丢下喂蛇。 所以隔了十一年,许不寄和爱妻终于顺利再见。 红芍还是那身紫色华服,只是皮肤干枯,唇瓣上还有被沙漠热风吹裂出来的小伤口,她就呆愣愣地站在残壁断垣处。 虽然彼此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红芍换了具壳子换了张脸,许不寄也不再是一头黑发。 但让彼此觉得熟悉的,大概就是双方在见到彼此的时候,眼中闪烁着的温情。 许不寄脚步沉重地上前,红芍依旧立在原地,但是眸中已经闪着水光了。 第38页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丈夫,但是她骨子里的自卑,让她不敢确定许不寄是否还要她。 直到许不寄向她张开双臂,这个男人依旧身姿伟岸,两肩宽阔,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红芍的泪晶莹滴落,扑到许不寄的怀里,听他发出放松的喟叹,“为夫来接你了。” 两人在烈日下相拥,在沙地投射出影子,许不寄的影子完完全全包裹住娇小的红芍,就连影子都在宣告红芍是属于许不寄的这一事实。 薛玉心如刀绞,眼睛都瞪出红血丝了,他不甘心,他声嘶沙哑地打破二人的温情。 “夫人……” “许不寄修为尽废,天道将不日谴之,药王宗已经帮我们找到了合适的灵体,只待吉时,我们就可以重新来过,我什么都依你。” “夫人,过来……”薛玉声音轻柔,仿佛红芍是易碎的美玉,他小心翼翼。 红芍将脸埋进许不寄的胸膛,此时的她眼里耳中都只有许不寄这个男人。 十多年来,她不是怕死,她是怕遗憾,怕到死都不能告诉许不寄,自己没有移情别恋,被许不寄八抬大轿迎进极剑山庄之后,她的心自始至终都只属于许不寄。 而许不寄重新拥抱爱妻,心中执念霎时化解。 …… 前一刻天空烈日高照,下一秒乌云蔽日,天空闪过一道惊雷,狂风暴起在浴血古城卷起一个个小的龙卷风。 天道发出雷鸣的吼叫声。 许不寄心知自己大限将至了,天道终于要他还那一百零八个读书人的公道了。 他从乾坤袋内掏出一把匕首,拥有这个匕首也就拥有极剑山庄最高权力,许不寄只想珍惜最后的时光,所以单手紧紧抱着红芍,另一只手将匕首塞到红芍掌心。 红芍摸清手里的东西之后,马上明白了,她埋首在许不寄怀里胡乱蹭着,泣不成声想要阻止些什么。 “不……不要,不寄……不寄不要……” 许不寄将匕首塞给红芍之后,将手覆在红芍的后脑勺。 声音温暖缱绻:“回山庄,替为夫守灵三月。” 接下的话他有些哽咽,话音都在颤抖,“去南郡捡个孩子,你身子弱,独自抚养我不放心,找个人……” 红芍两手揪着许不寄肩背的衣裳,用力到指尖泛白。 她练合欢派的内功,终身不孕。但许不寄知她喜爱孩子,答应过她,去她的家乡捡一个娃娃,南郡因为饥荒,所以被抛弃的孩童无数。 “我……不要……”红芍哭到喘不上气,只能张着嘴呼吸。 许不寄最后亲吻了红芍的发顶,“往后余生,自在逍遥。” 接着红芍就被许不寄推开,她不曾防备,所以跌坐在沙地,眼睁睁看着许不寄纵身飞去三丈远。 天雷铺垫多时,也终于锁定位置,劈向许不寄。 许不寄一个踉跄,双膝跪地,生前最后的仪态是天道让他忏悔。 “哈哈哈哈……”薛玉看着这一幕,癫笑着坐在地上,他目光死死盯着背对着他,跪着的许不寄身上。 然后他的视线里,多出来一个紫衣女子,她娇小瘦弱,在沙地脚步蹒跚地奔向许不寄…… *** 许不寄夫妇死于天谴。 浴血古城里砂砾被狂风吹起七尺高,陶季安更是被小龙卷风卷着滚了一小段距离。 他两手随处抓握,只能攥到一些细沙,无处可攀。 祸不单行,这时的浴血古城上空落下瓢泼大雨,雨水似箭,伴随着的还有震耳欲聋的惊雷声。 就在陶季安慌乱无措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永远只回复一个单音节,永远冷静。 “季安!” 先是被风吹的沙子打的脸上生疼,现在又被大雨冲刷的脑袋疼,陶季安眯着眼睛像个小瞎子,昂着小脸朝声音的方向抬下巴,他连挥手都费劲。 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眼缝,看见凤越则朝自己飞来。 得救了,陶季安松了口气,他抿着嘴不让雨水入口,“嗯嗯!” 雨实在太大了,雨水裹着细沙砸进陶季安的眼睛里,他不得不在下一秒闭上眼睛。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他再睁眼,刺目的闪电划破天空,闪电如迅猛白龙将雨幕撕裂,像一柄利剑划向凤越则。 陶季安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凤越则在空中踉跄了一下,垂直坠落! “凤越则!” 陶季安大吼了一声,雨水混着沙子被他吞咽入腹,他整个心都系在凤越则身上,自己身体上的疼痛难受程度可以忽略不计。 凤越则的身体重重砸向泥沙地,他身子惯性弹跳的那一下,陶季安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揪心的、无法呼吸的疼。 跟凤越则逃亡的这几个月以来,凤越则话不多,但是存在感很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陶季安饿了要喊一声凤越则,渴了要喊一声凤越则。 凤越则,我要火,冷的糍粑太硬了。 凤越则,我好渴呀。 凤越则,你背我好不好? 凤越则,我有一点害怕…… 对于这些琐事,凤越则从来都不应声,只是默默地行动。 也可能是凤越则太寡言稳重,粗心的陶季安从没有在心里衡量过凤越则在自己心里的位置,直到这一刻。 第39页 不会的,没事的…… 陶季安无声地安慰自己,凤越则不可能出事的,逢凶化吉!身为陵光神君的儿子,凤越则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陶季安在泥沙里挣扎,但情况很糟糕,浴血古城不知道是什么构造,被狂风暴雨侵袭之后,竟然在漏沙,就好像它是一座镂空的古城一样。 泥沙入沼泽般绞着陶季安的下肢,把他用力地往地底下拽,让他行动困难,他只能匍匐在泥沙地面,试图爬去凤越则身边。 这个过程太过艰难,陶季安狠狠咬紧牙关,泥沙紧紧裹住他带着他下坠,他万般后悔自己从前不事修炼,关键时刻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他多想这个时候能有一个神仙从天而降。 陶季安昂头迎面暴雨,努力睁大眼睛,瞪着闪电雷鸣,看着乌云密布,冷冷说道:“你若真的公平,却又为何冷看凤越则受此折磨,他不求任何人,日夜修炼,只为亲手还自己一个公道罢了。” “天道既然赋予了朱雀之子凤凰长生,难道就是让他存在于这世间受人迫害的吗?” “若如此,你又何必滋养万物?就让这世间只有普通人好了!” 什么天选之子?什么灵根奇才?这类刚出生就失去父母庇护的婴孩,从呱呱坠地就怀璧其罪,成为坏人们争相抢夺的物质资源,不被当成生命般的迫害。 陶季安悲斥:“用时显贵,用后弃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随着话音落下,天空发出怒吼,‘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陶季安喘着粗气,雷鸣电闪照在他苍白的面容,他平静了下来,他的嗓子被砂砾刮破,吸气都疼。 他的脸上全是水,雨水混着泪水。 说实话,这种无助的时刻,自己的没用让他很痛苦,生死关头,他多想拥抱凤越则。 陶季安吸了吸鼻子,呜呜哭了两声,很没出息地喊了一句:“凤越则,我有一点害怕……” 他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很没有用的人吧。 他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凤越则对他亦然,但是凤越则就是需要他。 所以他喊完之后,回应他的除了雷鸣电闪和暴雨哗啦的声音,还多了一道高亢洪亮的鸟叫声。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这个声音高亢清越,霸气的将雷鸣声比下去做背景。 陶季安半张着嘴,一张哭包表情还挂在脸上,双目圆瞪,看着一只火红凤鸟从凤越则的身体出来,冲天而起。 它犹如一团绚丽的火光翱翔于半空,尾羽伸展,仔细看它的翎羽有着金色的纹路,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浴血古城。 第24章 凤凰涅槃,其羽更丰。 凤越则的神识化作真身直冲云霄,暴雨被他霸气叫停,乌云被他轻松撕裂,它托起陶季安身下的一小块泥沙地,将陶季安送到自己面前护着。 陶季安就跪坐在这一块沙地,昂着头呆呆看着这只鸟中之王。 远远看去,一个凡人跪坐在空中,昂着脑袋抬着下巴和火羽凤凰对视,他们的体型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 陶季安比凤喙还小。 他看着凤凰眼睛里金光流动,凤凰的身体是晶莹的火红色,陶季安整个人像被凤凰火焰包裹住一样,他不会被凤凰明火灼伤,但是凤越则的真身简直就是一团烈火,离得太近,热得不行。 之前被暴雨冲刷,不到一刻钟,陶季安全身就烘干了,不仅是他,他身下的沙土也被烤干了,开始纷纷扬扬往下漏沙。 “凤越则,我好像……要掉下去了。”陶季安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凤鸟在空中轻盈飞舞,将陶季安驮在背上,一个俯冲将许不寄和红芍的尸体钩在爪中,带着人飞离浴血古城。 *** 踩在边墟之境挡沙墙之上之后,将许不寄和红芍安置好,凤越则才化回人形。 陶季安扑去抱住凤越则的腰,昂着头把人望着,他还在后怕。 凤越则低头看他,抬手抚了抚他一头乱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回应。 凤越则说:“别怕。” 陶季安紧抿双唇,抱着凤越则不说话,他想要一个亲亲,但是他不太好意思,以前凤越则每次眼神发烫看他,他都闪躲拒绝。 凤越则以为他还在害怕,毕竟陶季安在他心里就是个胆小娇气包,所以环着人,拍拍背,摸摸头。 陶季安心一横,双手搭在凤越则肩上,想垫脚亲一下凤越则的,但是太兴奋,弹跳力度过猛,索性一个吻印在凤越则的额头。 …… 凤越则第一次收到陶季安的主动,在对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两人紧紧贴着,他声音低沉地问:“怎么?” 凤越则想知道是自己心里所求的那个意思吗? 陶季安被沙子划破的嗓子还疼着,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又小又哑:“唔,亲亲你的天灵盖呀……” 凤越则:“……” 一时间,两人沉默对视,相对无言。 边墟境内,烈日依旧炙烤大地,万谷真人终于姗姗来迟,一落地就扑向躺倒在地的两人。 万谷真人抱着许不寄的尸体,老泪纵横,“不寄啊……” 有外人在场,陶季安和凤越则先去帮忙安置许不寄夫妇的遗体,暂时将‘天灵盖之吻’抛开了。 *** 第40页 薛玉失血过多,先烈日暴晒,后暴雨打击,他躺在浴血古城,红芍宁愿死也要跟着许不寄,让他不甘瞑目。 但他已经进入弥留之际,意识模糊。 “沙……沙……沙……”有东西踩沙地的声音近到耳畔,薛玉无力动弹,他猜应该是蛇鼠嗅到肉的味道,要过来吃他了。 不过没关系,等他这具身体死后,魂灯一灭,药王宗的人一定会在七日内让他夺舍重生,因为药王宗需要他来制作药仆。 他也是无意间得到的药典,学会了制作药仆的术法,这法子无益于世人,所以并不知名,也就没有流传下来,只是在古书药典内有记载。 但是药仆无益于世人,却对药王宗有着极大的助益。 薛玉笃定,药王宗的人一定会救他,所以他心态很放松,只是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为什么那么怕死的夫人,在许不寄面前,无惧生死。 然而他猜错了…… 香红一脸麻木居高临下看着奄奄一息的薛玉,她的脖颈处有一块伤疤,那里原本被薛玉钉进去了一根毒针,但是被他的夫人红芍拿刀剔了出去,还给她吃了一粒解毒丸。 她成了哑巴,永远也没有机会对她的好妹妹红芍说一句对不起了。 香红无声从怀里取出一张锁灵符,在薛玉无力挣扎而绝望的视线里,将薛玉的灵魄困在这浴血古城。 被锁灵符困住的人,灵魄不得离体,若过了七日弥留期,还不还阳,则魂飞魄散。 陶仙师说得对,她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自以为是害了妹妹红芍,现在又自以为是要让薛玉魂飞魄散,给妹妹报仇。 薛玉细长的双眼里,瞳孔在慢慢地扩散,将死之人,连恐惧都没有力气表现出来。 *** 当夜,渭州玄凤门,京州药王宗,一南一北皆举目夜观边墟之境的方向。 药王宗某一室内,属于薛玉的魂灯在微弱多时后,终于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守魂灯的药宗弟子连忙千里传音往上通报。 得到的指令是:“起阵吸魂,助他夺舍。” 然而八名药宗弟子用尽灵力,都得不到薛玉灵魄的回应…… *** 而远在玄凤门的俞元光,看着边墟之境的方向,脸上百年不变的慈祥微笑,自言自语了一番。 “竟躲进了边墟……” “不愧为凤氏血脉,短短三月,竟然已经神灵出窍。” 俞元光唤来亲传弟子姜玉红。 “你亲自去一趟边墟境,探探虚实,他没有凤氏内门心法,空有灵力没有武力术法,但你切记,轻易不要同他动手,他到底也算是元婴期修士,使用蛮力,也能打十个金丹。” 姜玉红闻言有些愕然,他自己苦修几十年也才突破至元婴,凤越则这才几个月……? “若有机会,先将那小炉鼎带回来,去吧。”俞元光转了转手上的乾坤戒。 不若就先将陶季安带回来,先取血燃灯。他不确定外甥修为精进神速是天赋,还是陶季安这个小炉鼎发挥了作用。 反正把他们二人分开,有益无害。 “是,弟子谨记。”姜玉红行礼后退,“弟子这便回去收拾,天一亮就出发。” “嗯。”俞元光摆了摆手,等人走了,自己打开密室,进去欣赏他准备了十多年的噬魂灯。 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这盏灯就要点燃了。 空旷的密室内,除了黯淡无光的噬魂灯和俞元光,只有一句沉沉声音。 “言己吸天元气得道真,即朱雀神鸟为我先导。”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搞事情了 第25章 薛玉断了一条腿,没能从浴血古城出来。 陶季安和凤越则在第二天的时候,又进了古城,亲眼看见有蛇鼠啃食薛玉的躯体。 陶季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听凤越则提出一句疑惑,“薛玉……薛文宇的灵魄被困在了此地。” “什么?”陶季安紧紧揪着凤越则的衣袖,生怕远处啃食薛玉的蛇鼠会发现他。 凤越则眯了眯眼,一边沉思一边继续说道:“看他的额头,有锁魄纹,灵魄被束缚在这里,将不能夺舍,若七日内不能挣脱,将魂飞魄散。” 陶季安听懂了,直接头皮发麻,怎么这事儿没完没了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香红不见了……” 确实,许不寄夫妇已然身死道消,除了香红,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恨薛玉入骨。 凤越则点了点头,“应当还在边墟境。” “她害惨了红芍姑娘,绝不无辜……但是,被她伤害的两个人都死了,而且红芍还放了她……” 真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香红,更不知道要拿她如何。 陶季安不想再看这血腥的一幕,将额头抵在凤越则肩侧,胡乱蹭了蹭,小声请求,“走吧,凤越则。” 两人都没有打算管薛玉身后之事。 毕竟薛玉这人自私自利,他毁了红芍的一生,又间接害许不寄入魔屠戮人间。 万谷真人说许不寄败在了‘情’这个字上,或许如此吧,但许不寄好像,甘之如饴? *** 万谷真人用一日的时间,帮陶季安规划好种植沙棘的沙地之后,便带着许不寄和红芍的骨灰回了五谷门。 第41页 只是他没有多余的精力管理极剑山庄,所以那把匕首他留给了凤越则。 一同留下的,还有五谷门的三十个弟子,都是种田好手。 三人一组,每组带二十个边墟境的帮工,陶季安的沙地种植计划就正式启动了。 首先是育苗,陶季安提供理论知识,和五谷门种田精英们讨论出方案:扦插繁殖。 选成熟的沙棘枝,先在五谷门带来的沃土里栽植,沃土被种田精英们装了一乾坤袋来,可便捷了。 然后连苗带沃土一起埋进沙地里,让耐旱的沙棘树在光照下自己生长。 给边墟境的帮工开工资,但是对于来帮忙的种田精英们,不仅仅得给工资,所以陶季安天天埋在灶房里,跟锅碗瓢盆打交道。 考虑到他们在烈日下劳作,累到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但是却没有食欲,耗费体力的工作又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体力。 所以陶季安打算做冷吃串串。 他将边墟境能买到的食用香料全买齐了,热油炒香叶、桂皮、花椒、八角还有干辣椒,当然葱姜蒜必不可少。 猪油的香和香料混合在一起,再加清水煮沸,撒点盐和糖,还有辣椒面提味,自制的串串汤汁就做好了。 等汤汁晾凉了,提前煮过的肉串,烫熟的蔬菜就可以放进去泡着入味了。 陶季安举着油艳欲滴的串串尝味道,把小墨汁馋的‘哈哈’直叫唤。 它贪睡,现在只有没睡饱和没吃饱,生气才会发出‘嘶嘶’的声音吓人,其余大多数的时间里,它都‘哈啊哈啊’的。 陶季安把签子都嗦干净了才丢给小墨汁,“辣的,你又不能吃。” 小墨汁屁颠颠晃着细尾巴盘着竹签,用粉牙龈磨着签子,尝到一点点汤汁的味道。 怪上瘾的。 等种田精英们回来吃饭的时候,小墨汁摆着尾巴拒绝离桌,眼巴巴瞅着这些人啃着白面馒头吃串串,还有一手端着绿豆稀饭,喝的唏哩呼噜,一手撸串,吃得满嘴红油。 墨汁现在粗了一点,但还是巴掌长,它又一直表现得很温顺,小小的身子天真无害的眸子,所以大家都挺喜欢它。 它瞅着一个吃相斯文的弟子,巴巴游到人家面前,“哈?” 这人斯文是斯文,但是挺护食,主要是太好吃了,自己都不够,所以他拿手挡着碗,慢慢说道:“可不敢给你吃,待你得道,化形成人,想吃什么就来五谷门找我。” 墨汁歪着小尖脑袋,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变成人? 等陶季安忙完过来抱它去吃生肉的时候,它怎么都不张嘴,小嘴儿躲来躲去,就是不吃。 “嘿?”陶季安纳了闷儿了,“小蛇肉串子还有叛逆期吗?不就是没给你吃串串吗?你要绝食啊?” 墨汁歪着脑袋给陶季安一个wink,听不懂人话的样子,反正就是不吃生肉。 一旁的凤越则才不惯着它,一簇凤凰明火将盘子里的生肉烤个半熟,捏着小墨汁丢在旁边,“自己吃。” 说完牵起陶季安上桌,“同我一起用饭。” “什么毛病,吃饭还要人陪着你。”陶季安觉得好笑,自己很下饭吗? 嘴上是这样说,但是也确实没再管闹脾气的小墨汁了。 他上桌后,去摸了一个大馒头撕成两半,挑了几串肉和藕片塞馒头肚子里,捏紧递给凤越则,“给,我小时候可喜欢这样吃馒头了。” 他小的时候,经常还没到饭点就饿了,爸妈工作又忙,他就自己捧半个馒头,从里面撕开抹上老干妈,吃的香喷喷。 凤越则接过来咬了一口,眼睛一直看着陶季安,总觉得对方现在脸上的笑,很吸引他。 确切的说,陶季安吸引他目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只要陶季安在身边,他总忍不住去盯着人看。 陶季安脸上也没有躲避的意思,被看得实在难为情了,就伸手去捏凤越则的下巴,调戏人一样给自己找台阶。 “看什么呀看?不许看了。”陶季安捏着人家下巴,将对方的脸往右掰,往左掰,就是不许正对着自己。 这样寻常打闹,气氛和浪漫一点边儿都沾不上,凤越则却有一个关乎终身的问题,强烈想要得到陶季安的正面回应。 凤越则就是想这样,被陶季安需要,有陶季安陪在身边,陶季安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没有权利目的心,只有安安分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让凤越则觉得很有生活气息,也只有陶季安的相伴,他才能喘口气。 凤越则放下食物,抬手握住陶季安捏自己下巴的手腕,将他的手撕下来,没有松开,捏在自己身前不许他缩回手。 不甚浪漫:“季安,进我灵府来。” 灵府,道侣之间进行神魂交融的圣地。 第26章 直到被凤越则一把抱过去, 坐在他大腿上,陶季安才明白,凤越则这是在求欢。 陶季安后背抵着圆桌, 被凤越则猛烈汹涌的情意吓到, 他两手搭在凤越则肩膀, 稍微使了点力气推拒。 “你不吃饭了吗?”陶季安试图说些什么来改变旖旎的氛围。 凤越则轻轻笑了一声,极尽宠溺, 他笑的是陶季安总是在情绪起伏的时候, 会耍小性子来掩饰, 可是一眼就叫人看穿了。 比如害羞的时候说些扫兴的话, 害怕的时候说些傻乎乎的话。 第42页 陶季安被笑的不好意思, 也抿嘴弯了弯嘴角。浴血古城之后,他现在处于凤越则做什么他都喜欢的阶段,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凤越则。 但是看着凤越则的俊脸越来越近, 对方深邃的眼眸半垂,瞳孔里的焦点是自己的嘴唇, 陶季安的身子顺势往后仰,圆桌硌的他后背发疼。 凤越则还是保持着双手环住他腰身的姿势, 并且一只手已经覆在他腰窝朝下的地方。 空间有限,陶季安退无可退。 凤越则微微偏了下头, 伸长脖子,下颌线绷紧, 生生追上吻住了陶季安的唇。 …… 索吻的之前,追着压住陶季安, 吻完之后,凤越则靠回椅背,陶季安趴在他身上。 ? 陶季安有些缺氧, 晕乎乎的,感觉到凤越则把他抱起来了,但是没注意凤越则将墨汁丢出门外了。 墨汁刚好砸在院子杂草叶上,它小胖身子压的小草弹了弹,力道缓冲完,它被卡在叶梗上。 墨汁扭着脑瓜去看房门,小黑豆豆眼眨了眨,讨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墨汁哼哧哼哧将尾巴上下上下甩着,小草叶子被它拍的‘窣窣’作响,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软趴趴地趴在草地吐舌头。 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它就要去讨吃的啦。 *** 陶季安和凤越则纠缠在一起,总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身子软软地,赤身贴上凤越则之后,他舒服地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眼前的事物就变了。 木床只剩下木枝,床幔也不见了,他坐起身来四处打量,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上。 这梧桐树还是枯树,没有一片绿叶子。 这是什么地方?陶季安想跪坐起来仔细看看,但是突然叫人从背后抱住了,熟悉的体温,是同样不着寸缕的凤越则。 他和凤越则在梧桐枝上感受到了神魂交融的滋味,那叫一个神魂颠倒。 陶季安修为太低了,他很快就到了临界点,浑身战栗的享受余韵,在凤越则的灵府里,他快乐愉悦的情绪传递给到凤越则。 在虚无的空间里,两人的灵魂幻化成小光点,它们轻轻碰在一起,然后紧紧贴着飘来飘去,它们又放松又快乐。 两人持持久久的神交了一次,梧桐树顶的一个枝干上,长出一个绿色的小叶苞。 这或许就意味着凤越则终于有栖息之地了。 *** 第二次渐入佳境,陶季安如浮萍随波涌动,同时腹部越来越热,好像有什么气在腹内游动。 他还没搞明白,就在这第二次神交的过程中,筑基了。 还是凤越则贴在他耳边,轻喘着气告诉他的,“很舒服吗?季安,你突破瓶颈了。” 温热的气息熏得陶季安更迷糊了,但是不妨碍他害羞,他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闭着眼睛歪头把耳朵藏起来。 凤越则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很有恶趣味,叩着陶季安的脑袋不许他躲,“原来我的季安修炼需要的不是灵气,是精气啊。” 陶季安满脸爆红,绷紧了脚趾。 最后他就在这种又爽又羞的状态下,昏睡过去。 *** 陶季安感觉自己犹如水上浮萍,整个人和意识都是飘着的,直到有一个热热的小东西搭在肩膀上。 这个小东西的触感软绵绵,像个小太阳充满了热量。 陶季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扭头对着自己的肩膀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只蔡文姬的小手手…… “嗯?”陶季安没睡醒,声音有些软。 这小手胖乎的,五根手指头短短肉肉的,顺着这只小手看去,他床边一个小娃娃半站半趴在他床畔。 小娃娃眉毛很淡,眼尾上扬,是单眼皮但是眼睛很大,尤其是乌黑的瞳孔,又大又圆,他赤着肉肉的小身子。 小娃娃见他睁眼看自己了,张着小嘴儿发出一下奶奶的气声,“哈!” “墨汁?”这声音陶季安熟悉,墨汁就是这样叫唤的。 小墨汁呆呆地也不回应,吧嗒一下嘴,肉爪爪去抠陶季安的锁骨,它蛇身的时候就喜欢窝在那里睡觉。 陶季安诧异地坐起身,夏日盖的绸缎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白皙胸膛,胸口有些暧昧的小痕迹。 “哈?”陶季安揉了下眼睛笑了一声,然后抱起墨汁,“你怎么了?怎么化形了?” 等小墨汁整个身子悬空,差一秒就要到陶季安怀里了,陶季安又把它放下了。 “你干什么去了?脏死了。”好嫌弃墨汁,原本白白嫩嫩肉乎乎的身子脏兮兮的,那两条小肉肉腿上油腻腻的,再被柴火的灰一裹,整条小蛇没人敢要。 小墨汁就只好又踩在地上,小手扒着床畔半趴着,瞪着吊梢眼呆呆地看陶季安,“哈……” 凤越则应该是听到屋里的动静,走了进来,一看见陶季安就挥了下手,清凉滑腻的缎布将陶季安裹严实了。 陶季安一看凤越则就联想到颠鸾倒凤的那两天一夜,揪着身上的布,试图将焦点挪去墨汁身上。 他指着化形的墨汁,“凤越则,他会墨汁叫。” 凤越则解释:“墨汁化形早有迹象,从它不吃生肉,又喜油烟气开始。” “啊?”好像是自己的生活习惯养成这样的,陶季安再看墨汁始终呆呆的样子,有些担忧。 第43页 “那合乎九炎蛟发育的规律吗?” 凤越则看着脏兮兮的小娃娃,也微微蹙了眉,弹指掐了一个引水术,将墨汁清洗了一下。 “它不足时辰破壳,又挨了一道剑气,生无四肢,本就不合规律了。” 干干净净的小墨汁看着就舒服多了,虽然脸上还是呆呆的,不是金童玉女那般模样周正,但大大的吊梢眼有一种无神的呆萌感,它蛇身的时候就特别温顺,化形成人更是乖软。 陶季安盘着腿坐在床上,将墨汁抱起来放在怀里,手还捏了捏它肉乎乎肥腻腻的大腿,手感太好了。 凤越则也走过去坐在床畔,侧首只盯着陶季安。 陶季安:“那奇怪了,它怎么突然化形了。” 墨汁还是有着蛇身时候的习惯,比如它坐在主人怀里,肥肥的脚腕下一双小脚丫一直摇摆不停,两只小手垂在身侧动都不动一下。 它昂着脑袋看陶季安,张大嘴巴等待投喂,“哈……” 凤越则也不确定和喂了墨汁喝自己的血有没有关系,只是回答:“它饿了,想吃熟食。” “……”陶季安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我说了几次有些食物是人才可以吃的,所以你就为了一口吃的化形了吗?” 墨汁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只是摆着小细尾巴……不对,现在是小脚丫,乖乖呆呆地张嘴把陶季安望着。 不管怎么说,无论过早化形对墨汁是好是坏,它都已经化形了。 陶季安搂着小墨汁,抬脚踢了踢凤越则,“凤越则你出去,我要穿衣服做饭。” ?凤越则斜眼看他,“现在出去,晚上加倍看回来,选一个。” 看不看的无所谓,主要是得让陶季安清楚,他俩现在的关系。 陶季安:没长嘴的凤越则高大上,长嘴的凤越则讨人嫌。但是为什么他有一种和谈恋爱的对象拌嘴开黄腔的感觉啊? 既然你开了个头,别怪我不客气! “你出不出?我数到三,一……” 凤越则捞过墨汁,麻溜出门。 屋内传来陶季安放肆大笑,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他活力四射的嚣张劲儿。 *** 陶季安感觉自己都没怎么修炼,别人气沉丹田的时候,他在睡觉,别人体内运气的时候,他在做饭。 所以毫不费力的突破瓶颈,他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他给墨汁做饭,打算庆祝墨汁化形,所以拿出好久没用的紫砂丹炉,煲了一只具有微薄灵气的盐焗鸡。 食材方面绝对都是最普通的,一只边墟境家养鸡,用细盐、糖、甘草、细辣椒粉和拍碎的沙姜腌制两刻钟。 然后在紫砂丹炉铺满姜和葱,将整只腌好的鸡放进去,自制的腌料倒进去煲半个时辰。 就非常普通,做法和他往常一样,但是凤越则却能感受到盐焗鸡里的灵气。 经他提醒,陶季安自己也感受到了,所以筑基期的陶季安加紫砂丹炉,等于有灵气的食物。 没想到紫砂丹炉除了不粘锅,还有这等妙用,吃完盐焗鸡,陶季安很是仔细的刷了好几遍锅。 凤越则今天也一直没有打坐修炼,只是在看书籍,等陶季安忙完了,便带着他去练飞行术法。 墨汁被一张红色的缎子裹着,它只知道化形了能吃好吃的肉,却不知道怎么再变回蛇身。 所以只能是被陶季安抱着,一家三口飞去挡沙墙,它叉着小肉腿坐城墙凹处,吊梢眼呆呆望着陶季安,耳朵却在听课。 凤越则握着烧火棍横在陶季安面前,“你刚筑基,还不能御空,先用这个,看着你想去的地方。” 陶季安握着烧火棍,按照凤越则的指示,“一气贯注,万灵聚集。” 陶季安抬起手,烧火棍以一字型横在他眼前,他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吐出,随着浊气呼出,他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下沉,随着浊气全部吐出,力量已经被他控制在丹田。 “剑行御空,凭虚飘飞。” 陶季安视线从烧火棍挪开,看向挡沙墙另一头,他缓缓松开了手,烧火棍慢慢飘了过去…… ?凤越则目光复杂,看着原地不动的陶季安,筑基之后也这么难开窍吗? 陶季安破功,烧火棍飞了一半掉墙上了,小墨汁哼唧哼唧爬过去捡起来抱在怀里捏捏敲敲。 “这是怎么回事?”陶季安用无辜的语气问凤越则。 凤越则不想打击孩子的上进心,沉声安慰道:“无碍,大道至微至奥,或许你需要灵犀一现。” 意思是陶季安需要被刺激一下。 所以他纵身跳下城墙,站在下面让陶季安往下跳。 “哦。”陶季安应声,扭头去看墨汁,“乖乖,把棍儿拿过来。” 墨汁见主人看自己,小脚丫马上灵活摇起来了,不过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呆呆的。 陶季安也是真的懒,那几步路就是不想走,他换了个方式说:“墨汁,过来。” 墨汁屁颠颠从地上爬起来,丢下烧火棍就往陶季安腿上扑。 “不是,你这智商……随谁了?”陶季安伸手薅了一把小孩儿毛茸茸的脑瓜。 墨汁紧紧扒着陶季安的腿,昂着小脑袋,下尖巴抵着陶季安的膝盖,小嘴儿一咧:“哈……” 卖萌万岁,陶季安无奈又叹了口气,“没棍儿我怎么飞下去啊?” 第44页 原本墨汁听不懂的,但是陶季安做了个手势指着城墙下的凤越则,墨汁一会儿昂头一会儿低头,来回看两个主人,然后松开陶季安,小短腿啪啪拍地,扑着跳下城墙。 有凤越则在自然不会摔了它。 陶季安本来心都紧了,但是看凤越则脚尖点地,伸着右手飞向半空,衣袂翻飞,稳稳将小肉球抱在怀里,再缓缓落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稳得不行。 有这么丝滑吗?陶季安玩心大起,“到我了到我了,凤越则,我也要玩。” 原本想要刺激一下陶季安,没想到给他找到了一个新的消遣玩法。 陶季安都跳了,凤越则自然只能纵着人飞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还特别宠道侣,在空中转了一圈儿才落地。 陶季安觉得真的太好玩了,跳的时候没有安全措施,所以心脏有些收紧,然后身体失重往下坠,自由自在如鸟翔碧空。 他也大概懂了为什么在现代仙侠剧很火,原因大概是修仙的人可以制造很多非科学可以解释的浪漫。 两人一蛟就在挡沙墙这里玩了一下午,陶季安也终于感受风力,可以御器飞行了。 他脚踩烧火棍,稳稳飞在空中,但是还不太会调整方向,只是看着前方,风送他去哪,他就去哪。 凤越则就抱着墨汁跟着他,保护他。 等到陶季安体内灵气耗尽,飞不动了,他们才落地。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沙坑,但是随处可见沙地上有沙蛇和沙漠蜥蜴,陶季安越看越熟悉,“这儿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凤越则点点头,“这是浴血古城,天谴降落此地,就变这样了。” 陶季安将烧火棍拿在手上当武器,提议去看看薛玉。 “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薛玉灵魄跑了没。” 凤越则点头,带着他走向沙坑,最后寻了处边沿上的高地,寻找薛玉的下落。 “嘶……”陶季安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沙坑里密密麻麻的毒蛇交错在一起,薛玉已经没有人型了,而它们正在薛玉的尸骨里钻来钻去…… 只有他们知道薛玉死在这里,也只有他们知道薛玉被画了锁魄纹,他俩都觉得薛玉死有余辜,所以并没有插手。 小墨汁却没有主人那般害怕,甚至看着那些蛇尾觉得很亲切,他那只蔡文姬的小肉手手一抬,指着蛇群,“嘶……” 陶季安哭笑不得,“你是蛟龙,不是蛇。” 于是墨汁就把小手缩了回去,软软垂在身侧,小脚丫转了一下,但是被凤越则抱在怀里,所以行动受限,他便整个小身子都不动了。 “那里有什么东西,我去看看。”而凤越则却在墨汁指的地方发现了端倪,他将墨汁塞到陶季安怀里,纵身飞去蛇群。 “别吧,凤越则!”陶季安不大愿意,他觉得危险,但是凤越则已经飞走了。 凤越则一把火将蛇群驱赶走,看见了一团暗红的物体,他抬手将这东西吸了过来,掌着物体飞了回去。 站在陶季安身侧之后,他才仔细研究了一番,弄清楚了它的具体。 “幽珀,筑基后的修士在极度绝望恐惧下,心境走火入魔,度过弥留期之后,灵魄因大煞之气化作幽珀。” “此物难得,虽是煞气化身,用它幽淬法器,可以提高法器会心值。” 陶季安抱着墨汁凑过去看,他消化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幽珀是一个非常难得的附魔,给武器打上可以增加暴击几率。 凤越则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容器,将幽珀收了起来。 “等出了边墟,我给你寻个法器,附上它,你御器飞行能轻松一些。” 烧火棍品阶太低,不想让季安将就。 看着那团幽珀,陶季安难以想象,临死前得知自己再无来生,极度惊惧之下在弥留期又忍受毒蛇、毒鼠啃咬,一动不动躺着感受毒蛇冰凉的身体缠着自己,甚至直接破开他的肚子钻进去取暖…… 幽珀之所以难得,就是因为它的产生方法非常的不人道,需要折磨人,让人在绝望恐惧痛苦中死去,灵魄聚集煞气,幽珀由此而来。 当然施暴的人则会背上一点天谴值,所以香红大概率已经开始受天谴反噬了。 *** 五谷门自制的草木精华已经埋进沙地,一个月后结果,再两个月后便可收获。 这期间陶季安和凤越则就一直留在边墟,二人一蛟过了三个月安定的生活。 筑基就意味着成功淬体,可以短时间不吃东西,辟谷饮气,也可以七天不合眼,所以陶季安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做饭吃饭、睡觉修炼、玩耍和……双修,甚至无聊的狠了,也会挤进凤越则怀里和他一起看药典。 看的眼睛乏了,就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撒娇,“凤越则,你念念嘛。” 凤越则好好的看着书,道侣非挤来一起看,看就看了,还不好好看,还提要求扰乱他看。 凤越则一手持书,一手虚虚搂着陶季安,“男子丹元虚冷而阳道久沉,需养命门,滋肾气,补精血。” 陶季安乏着呢,迷迷糊糊的没听出不对劲儿来。 直到被凤越则抱上床,被勾着意识再次躺在梧桐枝上…… 他又进凤越则灵府里羞躁神交了。 凤越则微喘着气,一边动作一边给陶季安背药典,“此乃平补之剂。” 第45页 “温而不热。” “补而不峻。” 陶季安抬手软软去抠凤越则的下巴,“闭嘴……” “暖而不燥。” “滑而不泄。” “……”陶季安紧紧叩着梧桐枝,随力量颠簸摇摆。 救命,他男人好像有那个大病。 *** 自从陶季安在边墟种植沙棘之后,边墟的治安都有所改善了,边墟境的主人觉得同意陶季安计划,是非常正确的。 因为进边墟境的都是惹了杀身之祸,在九州活不下去的一群人,他们中有作恶行凶的,也有无辜被追杀的。 边墟境的生活条件和工作环境又非常的恶劣,为了饱腹,相当一部分人就会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在边墟境能做生意开店的都是狠人,不然怎么面对边墟境内道德败坏的人?所以他们抓到小偷小摸的人,处理的方法,就是当街打死,以儆效尤。 但是陶季安提供的种植工作简单又不挑人,挖个沙坑挑个水,巡个沙田捉个虫,能饱腹所以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偷东西。 所以收获的季节,陶季安招人特别容易,人家都愿意来给他打工。 酿酒工作分采摘、清洗、捣碎、酿造、发酵。 酒酿出来是往外销的,而酸酸甜甜的沙棘果汁因为不易久存,所以就成了边墟之境的特色饮料了。 *** 陶季安和凤越则和边墟境主人辞行,理由是去五谷门,找经销商。 他俩在边墟境制造出来的动静,境内第一次有‘饮料’这个概念,沙棘果汁老少皆宜,沙棘酒在境内销量也不错,所以自然是得到放行的。 两人一蛟出边墟之境,一路南飞,直奔五谷门。 在路过贡城城郊的时候,发现下面有修士斗法,强行从他们上空经过,恐会被误伤,所以两人落地打算步行绕过。 陶季安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空中剑气横冲直撞,搡了搡身边的凤越则道,“我如今都能看清楚这些剑气了,若是向我刺来,我定能剁掉。” 上一次看到剑气还是刚从寒潭洞逃出来,只看见天上星光火电。 凤越则抓紧机会教育,“所以要更加刻苦,你既已饮气,便可辟谷。” 陶季安每天花在做美食和吃美食的时间大概有三个时辰,中午和晚上还要睡会觉,天黑才修炼到子时便躺着要睡觉。 “唔……”陶季安叹气,找了个爹系男友,难搞哦。 凤越则说是这样说,见道侣不喜,下一刻看着贡城的城门,又问道:“马上到贡城了,要不要入城采买些食材?你不是说想吃烤糍粑了?” 边墟境内大米和糯米又少又贵,陶季安只是感叹过一句,没想到凤越则竟然记着呢。 陶季安马上开心起来,快乐地摇头。 “不要了,我们快去五谷门,我想看看我之前种的辣椒,食材的话,还不如就买五谷门的,多水灵啊。” 两人过贡城而不入,进了城外的百花谷,迎面对上了一个老熟人。 这个老熟人有些狼狈,两颊削瘦,显得颧骨和咬肌特别突出,眼下黑青,长久没有吸收营养。 老熟人看着他们二人干净整洁,心里直窝火,“好久不见,何故绕路不入贡城呢?” 陶季安拽着凤越则的袖子不许他动,这么好的装逼机会,让我来。 “不想进就不进了,怎么?白文瀚,你在这里不怕玄凤门的来抓你吗?” 老熟人正是绿林三贼的头目,白文瀚。 白文瀚只是金丹期,自然无法窥见凤越则的实力,他也想不到凤越则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神灵出窍,突破至元婴期,成为半个大能修士。 所以他很是嚣张,“东西在你们手里,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不过你也无需再怕了,我会送你到阴间去像我三弟磕头赔罪!” 白文瀚说完招来法器,掐诀使出一道剑气砍向陶季安。 陶季安也掏出烧火棍,凝气挥舞,一簇火苗飞出将剑气挡去,但是他修为不高,所以火跟着剑气一起消散了。 然后他单手背在身后,另一手转动烧火棍,耍了个帅。 白文瀚有些刮目相看,但是还不至于被吓到,“时隔半年,你能接我一招了,不是那个窝囊的给我烤马肉的伙夫了。” 陶季安听出他的讥讽,不甚在意。 “白文瀚,你在九州偷鸡摸狗,惹了玄凤门,害死你三弟,我劝你改过自新,从此脚踏实地吧。” 白文瀚虽有绑架过他们的行为,但是到底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陶季安不想对方上来送死。 然而白文瀚本人却听不进去,“怕了?那我便留你个全尸。” 他们兄弟三人不仅仅暗地偷盗,也明着抢劫,死的都是修为武力不敌他们兄弟三人的,所以白文瀚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挺暴戾嗜血的。 “冥顽不灵。”陶季安啧了一声,挥着烧火棍,迸溅几簇火苗出来迎敌。 但是白文瀚使出了十成修为,陶季安很快不敌。 凤越则等陶季安练够了,且体力因消耗过多灵气而不支的时候,纵身飞起来,以驱霆策电之势,闪到白文瀚的跟前,单手掐着白文瀚的脖子,将人举起来,冷眼冰瞳射出寒星。 “滚。” 白文瀚被他甩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重重砸地滚了几圈,他捂着脖子咳了几声,受到凤越则满满的压迫力,声音又惊又惧,“你……怎么可能?咳咳……才半年……” 第46页 “再出现招惹,便是你的死期。”凤越则眼神回到平静,转身回到陶季安身边,准备带着人离开。 两人有意放过白文瀚,避免没有必要的杀戮,然而白文瀚作恶多端,终是活不下来。 凤越则一招制敌,虽然收了手,但是白文瀚还是被他的灵力所伤,正虚弱之际,被一个不知道哪飞来的小子,双手握剑插进他心口。 那小少年满眼恨意化作解脱,“娘,我终于为您报仇了!” “……”远远的陶季安看着这一幕,对凤越则说:“所以天道出手,都是有规律的吗?” 凤越则眉睫微抬,示意他继续说。 陶季安:“像许不寄那种,那一百零八个书生的家人都没有能力复仇,所以天道就出手,像白文瀚这种,他的家人是有能力报仇雪恨的,所以天道把机会留给他们自己亲手了结?” 凤越则也没想到天道没有规律的行为,还有被陶季安这样理解。 “大概如此。”语气很是赞赏,估计心里想的是不愧是自己的道侣。 陶季安若有所思,“看来天道也不是闲的,只是忙不过来。” 两人继续朝五谷门的方向出发,那小少年却追了上来,冲着他俩就喊恩公。 陶季安连连摆手,“担不起恩公二字,还是靠你自己把握住了机会。” 小少年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很是感激凤越则,自报家门想要报恩。 “我叫江扶贤,拜入紫微宫叶长老门下修炼,三个月前我出任务历练,那时白文瀚被玄凤门弟子所伤,我娘好心收容他,他却恩将仇报,夺我家宝,还杀了我娘……” “我修为不精,多谢恩公先将白文瀚打伤,我才得以报仇雪恨!恩公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凤越则自然是防备的,陶季安和他保持一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江扶贤见他们二人态度坚定,只能作罢,将自己家的位置报给二人,很诚心感恩的样子。 陶季安和凤越则也就听一听,并没有记在心上,把它当做一个小插曲忘在脑后,前往五谷门。 *** 万谷真人近日心境总是沉在低迷状态,喜爱喝点小酒排解忧思。 陶季安的到来,还有他带来的几坛子沙棘酒正好中万谷真人下怀,接陶季安的还是他相熟的五谷门大弟子常石。 常石抱着一坛酒闻了闻,很是欣喜,“太好了,自师尊将许师叔的遗体带回安葬之后,便总是郁郁寡欢,总爱坐在师叔墓前饮酒,还嫌烈酒无味,越饮越烈。” “这个叫做沙棘酒吗?倒是新奇,从前未曾饮用过,师尊他老人家定会喜欢的。” 看许不寄的样貌,估计万谷真人将自己这个小师弟当儿子在养。 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万谷真人不在谷内,常石猜测应当是又去不寄师叔墓前饮酒了,陶季安自然不好追上去拜访,就算是祭拜许不寄也该是另择日子。 所以陶季安便跟着常石去看自己种的辣椒苗。 他种的辣椒已经进入完熟期,辣椒都变红色了,它们藏在绿色的辣椒树叶里,却一眼就能叫人看到。 墨汁终于愿意下地,凤越则将他放在地上,他木着一张小脸颠颠跟着陶季安下地。 陶季安蹲在辣椒田梗,伸手去触摸红辣椒,他的长袍铺了一地,墨汁赤着胖脚丫踩着垫脚,小胖手揪着他衣服一角,另一手也去够红彤彤的辣椒。 有尝试过给墨汁穿鞋,但大概他原身是蛟,外形像小蛇,所以他非常不喜欢,鞋套上去只能在他脚丫上停留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就不知道被甩、蹭、扔到哪儿去了。 陶季安搂过墨汁让坐在自己膝盖上,掐了一个红辣椒逗墨汁,“张嘴。” 墨汁两只小胖手乖乖垂在身侧,小脚丫踢了踢辣椒叶,张着小嘴儿,“哈啊……” 陶季安给他舔了一下辣椒油油的皮,就收回去了,“什么都张嘴,吃了它你就变成小辣蛟了。” 小辣蛟没吃到也不生气,还是很温顺的,大大的吊梢眼把陶季安望着,抿着小嘴儿回味。 常石拿了个竹篮过来让陶季安装辣椒,之前墨汁被凤越则抱着,凤越则总是一张平静无欲的脸,让人没有和他搭话的勇气,所以墨汁在陶季安怀里,他才好意思问了下。 “季安兄,怎么你去趟边墟,还带回个娃娃来?这是哪家的?”常石和陶季安相熟,第一次来五谷门,还是常石带着他种地的。 常石也知道陶季安在边墟之境,但是五谷门上上下下需要他来打理,所以没跟着万谷真人去边墟之境。 陶季安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我自家的,墨汁,给常石叔叔笑一个。” 墨汁没笑,常石笑了。 “哈哈哈……”常石笑声豪迈爽朗,都是成年人,也没再追问,还伸手拍了拍吸引墨汁的视线,尝试抱一抱他。 墨汁不是普通小孩儿,但他还是很乖,大概是出生就没有同类作伴,所以格外懂事,他没有抗拒,只是小嘴儿一咧,用奶奶的气声‘嘶’了一下。 到常石怀里它小脚丫也不摆,小手软软垂着。 陶季安一根手指挠了挠他的肥肥的脚底板,他象征性摆了几圈儿,陶季安抽手又不摆了。 第47页 “乖乖的啊,我摘几个辣椒,晚上给你煎鸡蛋吃。” 陶季安踩进辣椒田里,凤越则本欲随处走走的,被人叫住了。 “凤越则,给我提着篮子。” 墨汁小脑瓜唰一下就扭去看凤越则,他现在听得懂主人的名字了。 常石想都不想就觉得凤越则肯定会拒绝,就是很奇怪,明明第一次入五谷门,凤越则修为也并不高深,但是他就是不卑不亢,平静无欲,气场铺了八里地,导致人不怎么敢往他面前凑。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单手托着墨汁,向前几步,“我给你提。” “我来。”凤越则声音清越,平平静静的调子,越过常石也进了辣椒田,接过陶季安手上的篮子。 陶季安蹲下去,肩膀以下都藏在辣椒树里了。 常石嘀咕了一句:“这哪像师徒俩。” 然后他抱着墨汁站得远远的,五谷门每隔几年也会有婴儿降生,他对小娃娃没有很喜欢也不讨厌,但是墨汁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贴着他,柔柔软软的触感,又十分的乖巧,一点儿都不乱动,他觉得挺可爱。 他抓着墨汁的小胖腿上下摇了两下,逗孩子玩。 墨汁原本专心盯着主人摘辣椒,这会儿也低下头看自己的小尾巴,常石怕小娃娃哭闹,马上松了手。 谁知墨汁把小脚翘起来,“哈!” 常石没懂他的意思,但是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小胖腿,然后小胖腿就在他手里上下摇了几下。 “哈哈哈……”常石觉得可爱极了,捏着墨汁的小胖腿甩了甩,墨汁虽然还是木着一张小脸,但是吊梢眼亮晶晶的。 玩了一会儿,陶季安这边也采了一篮子的红辣椒,他提着篮子往直前居住的白桃院走,墨汁见主人走了,也不愿意呆在常石怀里了。 常石乱伤心了一把,原以为小家伙和自己玩的开心,应当舍不得自己,谁知道,头也不回。 墨汁‘嘶哈嘶哈’喊了两声,凤越则把他接回来抱着,他才乖了,盯着陶季安的背影,小脚丫和胖鱼崽崽一样灵活的游空气。 看着主人心情就很好。 *** 白桃院还是之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只是之前还没熟透的白桃没有了,只有光秃秃的桃树。 如今也不需要别人打扫,凤越则施个引水术,再起风,院子就一尘不染了,包括灶房。 墨汁下了地就吧嗒吧嗒往桃树哪儿跑,抱着粗壮的树干哼哧哼哧使劲儿,真是一点儿蛟龙的样子都没有,习性都和小蛇一样,喜欢盘树。 边墟之境没有树,唯一绿植就是沙棘,来到绿油油的五谷门,成林成片的树木,墨汁简直像来到了仙界。 陶季安打算做一些下酒菜,晚上等真人回来,给他垫垫肚子。 他让凤越则领着墨汁去找常石买食材,随便买,他看着做。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我一写奶娃就停不下来…… 我写剧情真的太凉了,呜呜。 第27章 带墨汁去买菜, 想也知道,带回来的全是肉。 常石还送了个香瓜,给墨汁抱回来了, 陶季安拿糖给它拌了, 墨汁捧着一盘子糖拌香瓜就坐桃树根上, 凳子和床他都不香。 陶季安每每看墨汁各种乱爬,都只能感叹一句:“修仙好啊, 一个术法衣服就干净了。” 陶季安便卤了些下酒菜, 香拌牛肉、红油猪耳和豆芽拌三丝, 热的就干脆炖一锅鸡煲, 可以边吃边烫菜, 五谷门种的水灵灵的蔬菜,陶季安可喜欢了。 鸡煲还架在炉子上煮着,陶季安刚把下酒菜拌好, 万谷真人就来了。 看得出来万谷真人有些憔悴,虽然衣着整洁, 但是肉眼可见的脸上没有了油润健康的光泽,但是他得知陶季安二人入谷拜访, 情绪有所高涨。 陶季安一见真人,着实有些心疼他, 不过他没有提安慰的话,反而像是家人话日常一般, 说:“回来了?上桌吃饭,我带了好酒, 咱爷俩喝几杯。” 万谷真人连连应好,陶季安的态度让他又想起了不寄师弟,他们不像自己谷内的弟子, 众多弟子们对他尊敬有余,但是少了一点亲人之间的放松状态。 饭桌上,真人抱着墨汁,吃肉喝酒,听陶季安说边墟之境的情况,说来五谷门路上所见,颇有些出远门的儿子带孙子回家探亲的氛围感。 说到墨汁的来历,万谷真人十分唏嘘。 “珍兽阁贩卖稀有灵兽,却害了九炎蛟母死子残,不仁无道自有天收。” 墨汁捧着一个炖的软糯的鸡爪啃着,小嘴儿油汪汪,一双大大的吊梢眼就盯着陶季安,和凤越则一样,拿陶季安下饭,对于‘九炎蛟’三个字毫无反应。 万谷真人低头看着坐在怀里的墨汁,轻轻捂了捂他的胖肚肚,“灵兽与人不同,它虽饮凤凰血活了下来,但也只是保了条命,再想进阶是万万不可能了。” 老人家见墨汁乖乖软软,很是心疼,“我知你们有心结未解,一路上带着他恐会为其所累……” 陶季安看着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小墨汁,摇了摇头,“本来养着他也不图什么,他天性温顺,又能连累我们多少呢?” “呵呵呵……”万谷真人放心的笑了,他怀里的墨汁好奇昂起脑袋看他,他和墨汁对视一眼,接着说道:“他已经没了母亲,又在你们身边化形,与你们亲熟,既然要养就好好养。” 第48页 说完他从乾坤戒里摸了一本秘籍,递给陶季安。 那是一本《元炁(气)丹秘方》,陶季安翻开看,里面有很多丹药的配方,最眼熟的就是许不寄曾经吞服过的‘乾元重生丹’,可以让大能修士化去一身修为回到起点的丹药。 万谷真人见陶季安盯着重生丹那一页,有些恨铁不成钢,“让你练再生丹,先给娃把四肢长出来,你小子,该灵光的时候犯傻。” “嘿嘿……”陶季安抬头傻笑一声,连忙去翻再生丹。 墨汁也想看,踢了踢腿从真人怀里滑到地上,吧嗒吧嗒跑着绕过圆桌扑到陶季安膝盖上。 陶季安给他看了一眼,“乖乖,识字吗你?” 墨汁举着小肉爪想拍书页,陶季安看着他油汪汪的小爪子,一把钳住。 凤越则面上认真在听长辈说话,但是一直注意着陶季安这边,见状弹了一泉清水给墨汁洗爪爪。 真人见他们还算细心,笑眯眯又饮了一杯沙棘酒,这果酒不辣喉,不伤胃,入口醇厚,回味悠长,他很喜欢。 杀了一百零八人,他的师弟许不寄绝不无辜,不寄从未想过为难妻子的姐妹,若没有陶季安二人,也不会发现香红有问题,好在最终还是化解了执念,虽天谴而死,但好歹免去了和薛玉一样魂飞魄散的下场。 几个月过去,不知不寄投胎去在什么样的人家了,若有机缘,希望他能把握住,重新成为九州第一剑。 想到这里,万谷真人才有了一分释怀。 “这丹药秘方失传百年,还是不寄寻来的,他练了乾元重生丹后,原想销毁,因为它里面记载的丹药需要的材料太邪性。我深觉可惜要了过来,往后便交于你保管吧。” 陶季安天性善良,况且又亲眼见天谴的威力,自然是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 饭后,凤越则送醉酒的真人回去休息,陶季安坐在饭桌上捧着《元炁丹秘方》看。 等凤越则回来,要收拾饭桌狼藉,陶季安捧着书爬到白桃树上看。 凤越则收拾完毕之后,站在树下抬头看他,“修炼吗?” 陶季安手肘垫在膝盖,手掌撑着下巴,不解地问:“邪性是什么意思?” “方直不曲谓之正,反正为邪。”凤越则手背在身后,有问必答,“幽珀就是邪。” 陶季安特别喜欢听凤越则给自己科普,因为他自己不爱看这些文绉绉的古书,所以他抬手臂要抱抱,“那你帮我看看,这些药材有哪些是邪性的?” 凤越则莞尔,飞身搂住他,和他一起换了个地方坐,房顶。 留墨汁自己趴在桃树细瘦枝干上睡觉。 “元炁丹出自太衍宗,太衍宗炼的丹能助修士得道,但是三百年前宗门被灭,也是因为元炁丹。” “元气丹是丹药的种类统称,这些丹药都有一个特性,再生和重生,天下灵丹的材料分三种,幽珀、宁珀、灵珀。” 此灵珀非灵魄。 “幽是痛苦,宁是普通,灵是幸福。” “而元炁丹所需要的是幽,所以太衍宗内设有凶房,用各种残忍迫害的手段使修士弥留,将这些修士丢进凶房度过七日弥留期,再凝练他们的尸体,就得到了幽珀。” 陶季安咂舌,这些修士们也太残忍了吧? “也就是说,用死于非命的方式结束修士的生命,修士强烈的求生欲练元炁丹,可以再生或者重生?” 凤越则点头,掏出一个瓷瓶。 陶季安低头去翻乾元重生丹,仔细一看,果然药材里有‘幽珀’两个字。 再生丹不需要幽珀,因为他吃饭的时候看了好几遍。 “难怪太衍宗被灭,太不人道了!”陶季安嗤之以鼻,“那灭了太衍宗的是谁啊?真解气!” “药王宗。” “……”陶季安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凤越则,他没理解错吧? 凤越则也一脸严肃,声音沉沉:“药王宗替天行道灭了太衍宗,取代了太衍宗在九州的地位,但是却制作药仆,居心叵测。” 陶季安眨了眨眼睛,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 万谷真人很愿意帮陶季安卖沙棘果酒,不过他的目的很有意思,就是让陶季安多赚钱富养九炎蛟。 九州不少仙门世家都跟五谷门有生意上的往来,买些蔬果之类的给外门弟子吃,助这些有灵根的外门弟子早日筑基,升为内门。 大能修士们或许不吃东西,但是他们会服用丹药,心境不佳的时候还会小酌几杯。 所以听说五谷门卖沙棘果酒,多少都要买些去尝尝的。 所以陶季安就在五谷门暂时住下了,他挺轻松。凤越则辛苦一些,在五谷门和边墟之境往返运酒。 不过也就是飞去边墟,把酒坛塞满乾坤袋内,然后再飞回来。 这日,凤越则终于忙完,白天也在白桃院,他刚得闲,陶季安从灶房出来,递给他一个油壶。 “没有酱油了,去打些回来。” 凤越则接过来,顺便问了句:“还要什么?” “今日真人受邀巧工阁做客,不来吃饭了,你每次也就尝个味儿,我也不多煮了,打个素卤面吃,菜就不要了。” 万谷真人爱喝点小酒,所以每日真人来吃饭,都会做些下酒肉菜,肉吃腻了都,所以今天想吃全素。 第49页 说完陶季安就回灶房和面了。 凤越则拿着油壶,一眼瞥见在爬树的墨汁,他飞过去把人拎下来…… 只要酱油,没必要自己跑一趟,养兵千日,终有用兵之时。 ……墨汁抱着油壶,小身子慢吞吞地挪出白桃院,往凤越则指的方向走,路他有些熟悉,每日跟着凤越则去买菜,但还是第一次自己走。 凤越则看墨汁的小背影没走歪,便坐回藤椅上半躺着看书。 面团发上了,陶季安出来见凤越则还在院子里,走过去拿脚踢了踢凤越则的腿,没说话。 凤越则却忙坐直了身子,“墨汁去了,油壶底内有酱油,常石能明白的。” 陶季安一想到墨汁那个小不点去打酱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养的不是宠物,是儿子啊。 笑够了才问:“你确定他知道路?” “日日带他去买菜,怎会不记路。”况且灵兽嗅觉灵敏。 陶季安还是飞去桃树上往田道看,已经看不到墨汁小小的身影了,但是想想确实挺有意思。 “行吧,反正面还要发一会儿,就当锻炼墨汁了。”陶季安回去和凤越则挤藤椅,“你看什么呐?” 凤越则合上书给他看书名。 然后陶季安就挨着凤越则和他一起看起书来。 而墨汁抱着油壶目不斜视,出了绿油油的田道,直奔五谷门的食膳堂。 五谷门还没开饭,院子里都是空桌空凳,空无一人,只有灶房炊烟四起。 他抱着油壶有些怯怯地站在门侧,听主人的话举着油壶对着空气上下晃了晃。 但是他小小一团缩在门边,大伙切菜的切菜,烧火的摸柴,掌勺的颠锅,根本没人有功夫注意他。 墨汁就保持着呆呆傻傻的姿势,举着油壶冲空气晃了十几下。 “哪来的娃娃?” 终于有个切菜的注意到墨汁了,以为他是哪个弟子家的小孩在玩油壶,他手上不得空,友善地撵墨汁去院子里玩儿。 “马上开饭了,去把你爹娘叫回来吃饭,这儿热气熏天的。” 墨汁听不懂,固执地两手举着油壶晃啊晃,他的主人凤越则说的,晃油壶,有人接过去再递回来,他就可以抱回去了。 “嘿?能走稳当,得有两三岁了吧?怎么有点儿傻。” “没有三岁,这么点儿,最多两岁。” 早产的小墨汁,化形也是小小一只的肉团团。 “得,就让他搁这儿待着吧,等开饭了他爹娘自会来领。” 迟迟没有人接油壶,墨汁大大的吊梢眼里满是水光,委屈坏了。 大灶房里的人都以为墨汁在玩儿,再加上马上要开饭,田地里农忙,师兄弟们累一天肯定饿坏了,得保证他们的伙食,所以也没工夫研究这个傻乎乎的小娃娃。 墨汁小手酸软,迟疑了一下,收回手把油壶抱在怀里,想等熟悉的那个叔叔。 就在这时,膳堂院外一个孩童嚎啕大哭的声音由远至近。 “哇啊啊啊啊……”一个穿着褐色麻布短打,五六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像个炮弹细腿飞速倒腾,进了灶房扑在后面烧火的女弟子怀里。 烧火的弟子是他的母亲,心疼的抱着他好一阵哄,小男孩和小伙伴玩的不开心觉得委屈了,这会儿在母亲怀里被安抚好了,撒娇要吃肉。 墨汁大眼睛把他们望着,仔细看着小男孩的表情, 见小男孩母亲抱着他绕去切菜那,切了一片肉喂他。 墨汁呆呆地张开嘴巴,眼睛一眯,皱起鼻头,“哇?啊啊啊……哈?” 那个‘哈’还是奶奶的气声。 …… 常石还没踏进膳堂,就听里面有个小奶娃在唱戏,平平的调子胡乱呜哇,听不出唱的是个啥。 等他进去了,就看大人们围在一起,笑的东倒西歪。 这一幕有些滑稽,常石也忍不住带着笑问:“都在干嘛呢?” 唱戏小奶娃一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转身,屁颠颠往他跟前跑,一边跑嘴里的戏也是停不下来,“哇啊啊……哈……哇啊啊……” 墨汁唱着戏站在常石跟前,仰着大脑袋,举着油壶上下摇了摇。 常石笑着先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凤越则,才蹲下来,先接过空油壶,然后抱起他找了张长板凳坐下来,“你自己来的?” 墨汁还是张着嘴,不过没发声了。 常石知道墨汁不通人语,拔了油壶的瓶塞,闻到酱油的味道,让围观的弟子接过去打满酱油。 “第一次听你喊,季安兄是这么教你的吗?”他捏着墨汁的小肥腿摆了摆,墨汁依旧很喜欢这个游戏,暂时快乐了起来,不学哭不唱戏了。 那个哭着讨到肉片吃的小男孩走过去打量白白嫩嫩的墨汁,大概小孩儿之间有什么默契。 “他在学我哭,他想吃肉!” “哦?”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他在这儿安安静静摇了好久的油壶,突然喊起来,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哈哈哈,这谁家的娃娃,真可爱!” 常石也跟着笑,小奶娃做出一些傻傻的行为,大人想象那个画面总是心中柔软。 最后墨汁回去,是被常石抱着送回去的,快要到院门口了,才把他放下来,看着他进去了才走。 墨汁果然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举着满满的油壶往灶房里跑。 第50页 虽然时间久了一点,但是小傻蛟能成功打到酱油回来,陶季安依然觉得非常值得鼓励,捧着墨汁的小脸蛋一口亲在他脑门上。 墨汁开心坏了,他张着嘴给陶季安唱了一段戏,演示他打酱油的全过程。 “哇啊啊啊啊……” 墨汁声音太稚嫩,听的就像是‘歪呀’,再配上他木着的小脸…… 陶季安拧着眉努力去翻译,“歪呀呀呀呀?你是路上听了一场戏是吗?” 墨汁没法回答,他快乐地转身,扑去藤椅上躺着的凤越则,给人又唱了一段,并且疑似被主人陶季安纠正了发音,“歪呀呀呀呀……” 凤越则捞起他,给他满是泥巴的肥脚丫洗干净,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书。 这是一点儿都没觉得被主人当了苦力,甚至很开心主人让他去打酱油。 这晚,满院子都是墨汁唱戏的小奶音。 *** 沙棘果酒搭上万谷真人这条销路,很快就在九州卖开了,除去答应给边墟之境的税,还有五谷门这个中间商的差价,陶季安只回了‘本’。 不过沙棘果树有三年的盛果期,他赚钱的日子在后头,边墟境的主人现在只是放他们出去了,但是好礼估计还得等个三年。 所以二人一蛟,告别万谷真人,这次是真的出了渭州,要往京州药王宗去,调查凤越则母亲的死因,还有药王宗和俞元光现在的关系。 *** 因为墨汁化形之后不会变回小蛇形态了,人形又不爱穿鞋,总抱着累倒还好,就是难免耽误事。 陶季安看着墨汁那双蔡文姬的小脚脚,干脆给他买个婴儿车得了。 于是二人再一次光临巧工阁。 两个男修士相貌不凡,这个在九州不稀奇,毕竟九州修士们各种丹药当饭吃,东补西堵,长的自然都不差。 但是带着一个奶娃,就有点瞩目了。 巧工阁的掌柜一听完陶季安的购物诉求,马上就给他推荐了一款,用灵木枯藤做的车。 “娃娃太小,这灵木枯藤有保护主人的能力,若是遇到颠簸,它会自己伸展藤蔓将主人牢牢抱住,价格虽然不便宜,但是可以用几百年,它会随着主人的体重增加而长出藤蔓用来支撑。” 陶季安觉得神奇,听从掌柜的建议,将墨汁放在那团枯藤上,给枯藤注入灵力,它就开始缓缓伸展。 粗壮的枯藤盘成两个圆轮,细软的枯藤从墨汁肚肚前穿过,像安全带一样将墨汁保护着,墨汁小手臂喜欢垂在身侧,它也能契合地贴着给主人搭把手。 宝宝的腰,脖子,脚丫都有藤蔓托着,看起来就很舒服。 掌柜的见陶季安露出满意的神情,加了把劲儿。 “前些日子药王宗首座出了些意外,首座夫人就是在我们巧工阁买的这灵木枯藤。” 陶季安好奇,“首座出了意外?” 众所周知,药王宗宗主年事已高且闭关修炼,所有权利都放给了任职首座的儿子,等于说药王宗真正在管事的人出了意外。 “唉,药王宗首座三天两头不着家,首座夫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被伤到了,年纪轻轻守了活寡……”掌柜的语气可惜,那首座夫人明艳美丽, 旁边的巧工阁小厮见客人有兴趣,也投其所好,希望热络起来,陶季安能买账。 “可不么,十五年前,俞首座为了俞夫人同整个药王世家对抗,还是老太太心疼儿子,见儿子以死要挟非俞夫人不娶,这才点了头,成全了这对伉俪。俞夫人一得知丈夫出了事,立刻飞来咱巧工阁要买轮椅。” 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陶季安和凤越则对视了一眼,显然这类事情凤越则没有在书中看到过。 陶季安接着问:“俞夫人出身不好吗?” “俞夫人还没有嫁人之前,在京州小有名气,因她善解齐毒,按理说么,毒药毒药,毒也是药,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她甚至有利于药王宗,但那几年药王宗的妙药夫人风光无限,嫁了仙门成了玄凤门门主夫人,药王宗原只是一帮制药的,修为武力值不高,就因为玄凤门,药王世家门槛才高起来的,所以那会儿瞧不上俞夫人吧?” 凤越则突然开口,只是一句感叹,“如此不被看好,成亲之后却不知日子如何。” 小厮露出羡慕的笑,“俞首座肯定是幸福的,娶了他心仪的美娇娘,俞夫人在炼丹上颇有见解,还助他当上了首座,娶妻旺夫,男人大喜。” 陶季安:“丈夫事业有为,俞夫人想必也是幸福的。” 巧工阁内一直没说话的女小厮却突然插嘴,“那不一定,她丈夫当上药王宗首座之后,被众星捧月,隔三差五就出门逍遥,九州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凡经之处,挥金如土。” “你懂什么?俞首座那是为了世族丹药生意,他又没纳妾。” 女子显然对他们的观点嗤之以鼻,“你们知道对一个女子来说,比独守空房更难过的,是失去唯一的女儿吗?若不是俞首座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女儿又怎会因追去捉奸而落入妖邪之手,受尽折磨命脉全断。” “自那之后,俞夫人就开始吃斋念佛,纳不纳妾她会在乎吗?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这药王宗故事挺多啊,陶季安摸了摸下巴,每次来巧工阁都没白来。 第51页 第28章 在巧工阁听了一场八卦, 陶季安重金给墨汁买下了这个枯藤婴儿车。 坐在婴儿车上的墨汁的视角一下子就矮了,平视只能看见主人的大腿,他着急地站起来。 枯藤马上缠绕住他的腿, 椅背也凑前和小主人契合, 并且伸出两根枯藤挡在小主人胸前。 墨汁小爪搭上面前的两根枯藤, 他不着急了,反而觉得挺好玩。 出了贡城, 两人往北飞, 婴儿车就伸展枯藤变成背篓兜着墨汁, 挂在凤越则背上。 “这银子花的值得, 这也太方便了, 哈哈……”陶季安回身面对着凤越则大笑。 他如今也可以打开乾坤袋了,他掏出一根青瓜掰了两半,一半举到凤越则肩上, 墨汁肉肉的小爪爪就探出来抓住了。 看不到墨汁的小脑瓜,就一只小爪爪。 “哈哈哈……”这些陶季安笑的弯腰, 太萌了。 凤越则抬手扶着他,他总是不能明白陶季安的笑点, 但是陶季安笑了,他也会跟着弯了嘴角。 陶季安不能厚此薄彼, 剩下的一半递到凤越则面前,“给, 咬一口。” 凤越则也自觉,只咬了一小节, 剩下的陶季安便自己啃着吃了。 凤越则就听着后面咔嚓咔嚓,身侧咔嚓咔嚓,食肉的蛟龙都被季安养的吃素了。 筑基后的陶季安御器飞行已经得心应手, 两人也很快就进入京州,并且来到药王宗所在的北宁城。 *** 北宁城汇集各仙门大能修士,和凡人名门望族,这用金银珠宝堆起来的北宁城,空中是西池高宴仙宫,落地是一座座气凌霄汉的宫殿。 陶季安抬头看着仙侠小说里才会有的空中楼阁,大世家上百修士的灵力汇聚将宫殿托起来,悬在空中,修为之高深让人望而兴叹。 城内行人穿的是云容衣眇眇,头上戴的是翡翠钗两重。 墨汁在婴儿车上睡了一路,此时醒来也被这街上繁华吸引,翘起一根小指头指着城中一颗金黄巨银杏树。 婴儿车倒是很听小主人的话,小轱辘一滚就过去了。 墨汁没有人的思维,下了婴儿车就想盘巨银杏,他的小肥爪爪刚贴上巨树干,就被一个男子拎着衣领甩了出去…… 凤越则和陶季安寻着墨汁过来,就见墨汁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打滚,快要落地的时候被枯藤伸展的无数细枝裹住了。 陶季安飞过去从婴儿车手上接过墨汁抱在怀里,翻来覆去检查墨汁身上有无伤口。 扔墨汁的男子头上戴了一个布巾帽,一副药师装束。 他以为墨汁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但是甩开后见灵木枯藤护着小娃,就知道这娃不是普通出生。 不过扔都扔了,只能借着东家的名头威慑一下。 “你家的孩子?往后看好些,这巨银杏乃我药王宗所有,好意挪来城中,让它自带的聚灵效果滋养北宁城众修士,只可远观不可触摸。” 陶季安见孩子没受伤,还算讲道理,“我们初入北宁城,不知这个规矩,我替孩子道个歉。” “不过他尚年幼,你推开他即可,如此狠手怕不是要摔死我家孩子?你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重手道个歉?” 墨汁这样小,真要是没接住,怕是要被当街摔死,我为我没看好孩子道歉,你是不是也该为你下的重手道歉? 那药王宗的药师上下打量了一下陶季安,得知他才筑基期,毫无悔过之意,北宁城生活的人都有一股优越感。 “道歉?你知道药王宗在北宁城什么地位吗?莫说你家孩子屁事儿没有,就是摔死了,那也是他企图毁坏我们巨银杏在先!” “是吗?”凤越则淡淡反问了一句后,猛然一脚将这嚣张药师踹飞,然后在这药师快要落地的时候,让枯藤搭了把手,稳住了这药师。 药师站稳之后愤怒不已,冲到凤越则面前想要动手,却被他的修为震慑,药师自知打不过元婴期的凤越则。 凤越则负手而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你摔我儿,我摔你,虽你安然无恙,但我不欲深究。” 陶季安连连点头,他男人真大度。 围观的人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巨银杏美观是美观,灵气也是真的有,但它生在街上路中间,偶尔有人不小心碰到就要被药王宗的人打个半死,早就引起众人不满了。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大快人心。 药师咬牙,一个元婴期修士他打不过,但是他们药王宗却不会将区区一个元婴期修士放在眼里,所以他捂着胸口打探二人背景。 “二位这般不将药王宗放在眼里,不知师承哪门哪派?我药王宗也好上门结交一二,建立友好的门派关系,以免以后再起冲突,怕就是要交恶了。” 陶季安从未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不禁有些好奇,他也不懂九州怎么称呼陌生人,胡乱道:“阁下在药王宗是什么身份地位,竟可以做宗门的主?” 围观有一个声音:“他只是药王宗分出来一个天天蹲守巨银杏的人。” “哦?厉害厉害。”陶季安敷衍了一句,看门狗一只不值当和他纠缠,拽着凤越则的袖袍道:“走吧,逛逛去。” “不敢吐露姓名吗?”那药师就差把‘鄙夷’二字写脸上了。 陶季安和墨汁一起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登门拜访的时候自会告知,就是不知你是否能登雅堂了?” 第52页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哄然大笑,很喜欢看那守树人吃瘪。 陶季安走远了才捏了捏墨汁的小肉腿,“你再乱跑,别人就抓着你欺负,我也揍你屁股,听见没?” 说完又和凤越则说:“他还当在五谷门呢,一不留神儿就养野了。” 但是墨汁又还听不懂人话,早产的小蛟龙呆呆傻傻,凤越则只能说以后看紧他。 墨汁木着小脸晃脚丫,大眼睛转来转去看行人,看样子是没被吓到,而且心情好着呢。 婴儿车就跟在他们身后,随时等待小主人坐下。 *** 逛到天黑,两人选了座清静的客栈打尖儿。 落座之后陶季安才说道:“医者仁心,药王宗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守银杏树的人嚣张跋扈,看周围人的言辞,显然他为虎作伥了很长一段日子了,放任这样一个人来毁坏宗门的名声……” “看来这药王宗要么是管理制度瘫痪,要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凤越则沉吟片刻,想出计划,“我去药王宗府上打探情况,你自己打坐修炼,明日天一亮,我们去人多口杂的地方探听药王宗近年来的情况。” 说完,凤越则闭眼神识幻化做一只巴掌大的小火凤,绕着陶季安飞了一圈,最后停在陶季安的指尖。 陶季安拿另一手去触摸,却只能摸到空气,看得到却摸不到。 墨汁更是直接看不到,抱着房柱爬到房梁上去坐着抠脚。 见陶季安去看墨汁,小凤鸟开口:“旁人看不到,你是因为体内有凤凰明火。” 难怪凤越则不带自己去,北宁城大佬那么多,药王宗里肯定也不少,自己才筑基,还是不要去坏人好事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小火凤挥着翅膀飞出窗外,在漆黑夜空中如同一个小火球。 *** 陶季安干脆坐在灵木枯藤上打坐,这样他在修炼的时候周身溢出的灵气就可以顺便给枯藤充电了。 凤越则神识幻化的小火凤悄悄越过药王府大门,绕着边边角角观察府里的人,他能感知到修为比他高的人的位置,所以可以很好地避免被发现。 因为之前在巧工阁先听说了俞首座的家事,所以在药王宗后宅传来敲木鱼的声音,他就飞过去看了看。 后宅偏院里有一间小佛堂,药王宗并不重视这里,所以门口没有人把守。里面也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跪坐在蒲团上,发饰朴素,仅一根白玉钗较为华贵,她敲着木鱼,嘴上开开合合无声在念着经。 凤越则想到巧工阁的人说俞夫人吃斋念佛,猜她就是俞夫人,因她衣着颜色样式都较为朴素,但料子却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门外有女弟子急速的脚步声,片刻就到了门口,声轻却急,“夫人,首座大人又发狂了,您快去看看罢。” 敲木鱼的声音停住,俞夫人放下木鱼,朝着佛像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开门。 她声音轻柔,不疾不徐,“元康怎么了?是腿疼还是心境不佳?” 元字辈?凤越则捕捉到这个字,看来这俞首座应当和俞元光是同一辈的人。 “首座大人把……把千娆姐姐的手……砍,砍了。” 俞夫人腿软了一下,女弟子忙扶着她,“夫人,夫人,您可不能再出事了,千娆姐姐昏死过去,还等着您救她……” “我先去看看,你去把大长老请过来。”俞夫人扶着门框稳住身形,推开女弟子,待女弟子走了,她才跨出房门,看背影,脚步身形稳着呢。 小火凤挥着翅膀跟上去,来到首座起居殿。 大殿内,一个男子坐在大一号的枯藤轮椅上,轮椅很是灵活载着他在殿内横冲直撞,男子更是看见什么砸什么。 这样子身体是肯定不疼的,应该是心境低落才发了狂。 男子就是俞元康,也是药王宗的首座,他见了自己的夫人只是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俞夫人面上泫然欲泣,很是受伤。 “我让人去请大长老了,你若不愿住在此殿,尽可让大长老安排,但你腿伤至此,还是不要出府了。” 明明是夫妻,但俞元康对待夫人却并不亲热,甚至是无视她,当她是隐形人,对她说的话更是没有任何回应。 俞夫人走到地上昏迷的女子身边蹲下,女子穿的和刚刚那个报信的女弟子一样。 俞夫人抖着手去探女子的鼻息,松了口气喊道:“来人,把千娆抬去我房里去。” 接着,俞夫人就跟着千娆离开了大殿,不再和丈夫多说一句话。 凤越则选择跟着俞夫人,他不确定大长老来看俞元康会不会发现他。 俞夫人让人将千娆搬到自己的床榻,声退下人,自己亲自剥了千娆的衣服,为她断臂处施针止血。 抢救完,她就坐在床边,呆呆看着千娆,“我已经没了女儿,他是要我身边再无贴心之人吗?” “日夜消长,富贵难久,人心变得可真快呀……” 她的声音里有无限的悲凉。 *** 回到客栈已是后半夜,陶季安已经软软靠在婴儿车上呼呼大睡了,凤越则过去抱起他放在床上,自己在他身边盘腿打坐。 第二日天刚亮,陶季安就醒了,久住边墟和五谷门的他有些认床。 第53页 他一起身,凤越则就睁了眼,环着他揽在怀里温存。 陶季安全身卸了力气靠着,声音懒洋洋地问道:“若日夜探药王宗,可有收获吗?” 凤越则低声答:“药王宗府上没有发现一个药仆,倒是撞到一件事。” 他将俞首座疑似砍了自己夫人的贴心人一事,告诉了陶季安。 陶季安分析了一下,“这么说来,她丈夫间接害死了女儿,她并没有和丈夫决裂,反而是男方容不下她了?白日相伴,黑夜同寝,富贵发达了的丈夫还是变了心……” 又一个渣男? “虽然药王宗没有药仆,但我总觉得药仆和药王宗有联系,药王宗的人一点仁心都没有,守巨银杏的那个人,还有这个首座!” 凤越则:“今日我们去黑市赌坊打探消息,药王宗首座叫俞元康,元字辈,我要知道他和俞元光的关系。” 鱼龙混杂的地方才会人多口杂,除去逛青楼,也只能是去地下赌场了。 说是地下赌场,但却比青楼还要明显,二层楼的贝阙珠宫,室内雕梁画栋。每一面靠墙都有一面置物架,上面放的都是赌徒输掉的宝贝,甚至有赌徒的断手断臂。 两人就是做做样子,也得赌一赌才能结交到赌友。 无所谓输赢,陶季安掏了十枚灵石去最简单的赌大小,围着赌桌的人都在押小,于是他举着灵石也准备买个小,却被身后的凤越则握住了手。 他扭头望去,凤越则看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买大。 “哦。”陶季安应了一声,反正他是随意买的。 押小的那一半堆了一小座灵石山,买大的没多少,所以陶季安的十枚灵石也不算寒碜。 揭晓之前,周围的人还在分析,“连着大了六回,这回一定是小!” 听他们分析的头头是道,陶季安的情绪也被带的紧张了起来,虽说输赢无所谓,但是气氛在这儿,情绪不可控。 荷官摇完色子,‘嘭’一声叩在桌上,“买定离手。” 众人齐刷刷将手抽离桌面,一个个瞪着火眼金睛看着骰盅。 荷官环视围着的赌徒,像耍猴一样,将骰盅抬起一条缝,众人还没看清他又盖了回去。 “开啊!恁小子……”脾气暴躁的险些开骂。 “开啊!” 人群大吼,吸引来了其他桌的赌徒过来围观,荷官目的达到,终于揭晓谜底。 “大!是大唉!”陶季安一手握拳砸了下手掌,然后用手肘捣了捣身后的凤越则,“赢钱了!” 输了不少人,这桌也走了不少人,但是揭晓之前吸引来了不少新的赌徒,所以新一轮开始,买的人还是不少。 陶季安往回兜了一百一十枚灵石,这回主动回身问凤越则,“大还是小?” “大。” “听你的!”陶季安很是积极,将赢来的一百枚全押了大,十枚本金收回乾坤袋。 才玩了三把,陶季安看着面前小山一样堆着的三千灵石,看凤越则的眼神里全是崇拜,赌神在世啊! 第四轮的时候,只有几个人带头押大小,陶季安疑惑观察了一下,人不仅没少,比第一轮还要多,但却没有人押。 而且一个个看自己的眼神好像饿了几天的狼…… 陶季安抱着一兜子灵石,回头看凤越则,凤越则并不在意其他人,或者说并不惧怕其他人。 凤越则挑了挑眉,示意买大。 陶季安却拿了出一千去买了小,凤越则疑惑,陶季安握着他的手腕摇了摇,凤越则便没动作了。 这把果然输了,周围果然有人小声抱怨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这小子运气耗尽了。” 陶季安输了一千,一脸的沮丧的带着凤越则换了一桌,他俩这是典型的正常人输了之后的表现。 陶季安又输了几把,最后只剩五百赌资,他才回头搡了搡凤越则。 凤越则大概也懂他的意思了,做了个‘小’的口型。 陶季安这在连赢三把之后,又赢了一次,五千灵石到手。 这赌场很大,五千根本不算多,二楼还有一夜赢几十万的,况且陶季安换来换去,输多赢少,谁也不知道他本金带了多少。 两人出了赌场,果然有鱼儿追了出来,不远不近跟着他们。 *** 陶季安把人引去黑市,在无人的巷子让凤越则把人拎了进去,这人八角胡子,三角眼,一看就不是正道的人。 “跟着我们做什么?”陶季安两手环胸,审问八角胡子。 八角胡子竟然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他虽急切的想发财,但也不是没脑子,连连拱手求饶,嘴里嚷着路过,误会一场。 凤越则直接火燎了他一边的胡子。 “哎哟!”八角胡子连声喊疼,没想到这两人看着俊美斯文,出手这么狠,也不敢再耍滑头。 “疼疼疼,我招我招,我就是看你们赢了钱,想摸你们住处,下次跟着你们去赌场,饶了我吧,我没有歹意。” 陶季安一只脚点地,“诳我们呐?我们玩了三轮,只赢了四把,哪赢钱了?” 八角胡子捂着一半的嘴,指着凤越则说:“你若全听他的,三轮下来怕是一把都输不了,你看他额间一点金,日元身强,偏财者也,他这样的人才能担负起命中横财、大财、偏财,旁人发横财或许暴毙,他必不会。” 第54页 “真的?”陶季安缩回脚,抬眼打量凤越则,凤越则面上淡淡,波澜不惊。 “嘿嘿……二位连赢三把时,我就盯上你们了,进赌场的人不是为了钱就图其他,二人对身外之物并不狂热,想必是有其他想法,小人祖上三辈都是北宁的,或许能为二位带带路,只求助我赢一把,就一把!” 陶季安摆了摆手,凤越则松开八角胡子。 “好,不过今日太晚了,明日午后……”陶季安指了指巷子外,一家茶馆,“茶馆碰面,请你吃杯茶,吃到天黑就去赌场。” “机会给你了,别再跟着我们了。” 说完陶季安率先出了巷子,带着凤越则去茶馆角落坐下了,叫了一壶茶,凤越则神识幻化作小火凤,追着那八角胡子去了。 陶季安自己品着茶,听着说书人讲故事,时不时跟着人群叫好,赢了钱,所以也不吝啬打赏,投了仅剩的几枚铜钱。 打算等凤越则回来,就将灵石换些碎银傍身。 …… 约莫一刻钟,凤越则睁开眼睛,陶季安叫了小二来结账,带着人优哉游哉逛黑市。 凤越则走在他身侧,“我眼见他回了家,上有老下有小,人应当没有问题。” “不复杂就好,看来他真是为了钱,我们回去想想问题,明日好好问一问。” “嗯。”凤越则同意,护着人在黑市转了一圈。 第29章 陶季安把赢来的钱全花在黑市里了, 主要买了些炼制再生丹需要的药材。 黑市里大多数东西来路不正,所以卖的比市集便宜,陶季安买了药材, 还给墨汁打包了一根烤鹿腿, 打算回去自己再加工一下, 片儿给墨汁吃。 在路过一处卖书的小摊,凤越则止步攥着陶季安的手腕, 不准人走。 陶季安扭头看他, 眼睛茫然, “干嘛?” 凤越则扬眉提醒, “给墨汁也买了?” 没有墨汁的时候, 两人条件很不好,但季安还是拿出所有的灵石给他买烧火棍,如今条件好些了, 连那条小蛇都有礼物,他却没有。 “嗯, 买了鹿肉啊?”陶季安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不理解凤越则明知故问是为何, 突然灵光一闪,“你也觉得买少了?也是, 去掉骨头,也没多少肉了……但是人家都卖完了, 这鹿腿都是我抢来的。” 凤越则松开握着陶季安的手,转身正对着书摊。 陶季安主动来拉他, “那我们去集市,再买只鸡。” 只是他怎么扯,凤越则都不动, 陶季安好恼火哦,“凤越则你走不走?” 凤越则轻轻叹了口气,将头低了下去,不看陶季安,他怕陶季安又倒数,干脆明说了,“我想要本书。” 真是逼急了啊,又想要道侣宠,又怕木鱼道侣生气。 陶季安眨眨眼睛,眼前的凤越则虽然身形高大,但是低垂着头撒娇的样子好乖顺,虽然开口声音很冷静平淡,但是在陶季安这儿,已经拐了十八个弯儿,直接拐进心里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咱这就买,多买几本。”陶季安连忙为自己的迟钝道歉。 凤越则原本说完话就紧紧抿着嘴,听陶季安像哄孩子一样的口吻,忍不住眉梢都透露着笑意,棱角分明的脸俊美不凡,笑起来后脸上原本的疏离尽散,令人目眩。 陶季安手一滑,直接握住了凤越则的手。 然后他就挺起胸膛,拿出当家做主宠爱道侣的男人该有的样子,把这摊上的书全包了。 *** 回了客栈,墨汁睡出了新花样。 枯藤伸展着首尾圈住房梁,像一张吊床一样,墨汁就蜷缩在上面抱着脚丫子睡的香甜,他动一下,枯藤就摇起来,哄起孩子来真的是很有一套。 陶季安都羡慕起墨汁了,他靠近去摸了摸墨汁的肥脚丫,墨汁一个战栗就醒了过来。 陶季安便将他抱了出来,枯藤也马上伸了个懒腰,爬到地上变成椅子。 墨汁搂着陶季安的脖子,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陶季安压了压他脑袋上炸起来的绒毛,轻声哄着,“你自己下地上玩儿,我做烤鹿肉给你吃。” 墨汁大眼睛马上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打哈欠,还是因为听说有吃的。 陶季安心里更柔软了,心想墨汁也太好带了,还以为回来墨汁又要唱戏,到时候扰了客栈的清静就很尴尬,他已经搞懂墨汁唱戏其实是在学哭了。 他处理烤鹿肉就是在用火烤一下,撒点儿自制的调味料。 凤越则远远打坐,神识又幻化出一只小凤鸟往药王宗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小凤鸟飞了回来,墨汁已经吃饱喝足,捧着一个茶杯喝水。 陶季安则把紫砂丹炉抱了出来,正在配对再生丹的药材比例,凤越则起身,他才知道人回来了。 “怎么样?今晚有没有什么收获?”陶季安暂时放下药材,再生丹今天是炼不了了,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七瓣金莲。 凤越则走过去在圆桌前坐下,墨汁捧着茶杯过来递给他,“啊!” 凤越则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回茶盘里,回答道:“俞元康身边有大长老护法压制他的戾气,我只远远看了眼,而俞夫人一夜都在跪佛像,暂时没有打探到什么。” “不急,明天和那小胡子聊聊再说。”陶季安捏着《元炁丹秘方》,翻到再生丹那一页,和凤越则说:“再生丹的药材只剩这个七瓣金莲了。” 第55页 “七瓣金莲生在昆仑山巅,明日去药王宗门下的药铺去找找。” 二人结束交谈已经深夜,双双打坐修炼等待天明。 *** 次日,二人问遍北宁城的药铺,都说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七瓣金莲了。 “像七瓣金莲这类名贵的药材,基本都入了药王宗,其他地方我们不知道,但是在咱们京州,药王宗财大气粗,已是垄断了所有珍贵的药材了。” 陶季安不解,“既是好多年没见过了,说明也不再市面上流通。那他们垄断来做什么呢?” “可能是炼丹了,反正肯定是他们宗门自己有用的。最近药王宗首座的腿受了灵伤,那七瓣金莲可是治疗被灵力所伤的四肢的药引子呐。” 陶季安谢过药铺老掌柜,买了些乾元重生丹的药材,和凤越则前往黑市赴约。 …… 八角胡子准时出现在了茶馆,陶季安和凤越则已经听了一段书了。 陶季安看着八角胡子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匣子略无语,等人笑呵呵坐在面前了,他才问:“你该不会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吧?” 八角胡子好像很气不顺,“那那那没有,地契没带,我老娘妇人之见,不许我带。” “不过小仙师放心,说好一把就一把,我掂量着呢,多了我也怕我暴毙。” “……行吧。”陶季安揭过这一茬,修仙之人只有天谴,没有暴毙。 陶季安:“你祖上三辈都在这北宁城?那你知道七瓣金莲吗?” “七瓣金莲?原来仙师来北宁是寻药啊,哎哟……那这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凤越则问八角胡子何出此言。 “这七瓣金莲,我最后一次听说呢,是药王宗首座大人的女儿出事儿的那一年,据说那女娃命脉全断,就靠七瓣金莲续脉。” “那一年,全京州的七瓣金莲都忘药王宗里送去了,但是呢……”八角胡子叹了口气,“唉!没救过来。” “命脉全断?这得是和药王宗有多大的仇啊?”陶季安这才表现地对药王宗感了兴趣。 八角胡子见陶季安很愿意听,上前凑了凑,低声道了一个很少人知道的事实。 “灭门之仇,你说大不大?” 陶季安深吸一口气,脸上求知欲呼之欲出。 八角胡子:“这事儿啊,说来就话长了,不过知道的人还真不多,我给二位仙师说道说道。” “这药王宗啊,在我爷爷那一辈儿,还没有名满九州,只是在咱北宁有好几家药材铺子,在京州小有名气。” “直到丹药世家太衍宗被灭门,药王宗随后发迹。” “到我爹这一辈呢,药王宗才正式扬名九州,但不是因为他们的丹药,而是因为妙药夫人俞黛莲高嫁,她的道侣呢也就是在九州留下美誉,早已飞升天界的陵光神君。” “到我这一辈儿呢,也就是十五年前,俞首座彼时只是药王宗的一个闲散世家公子哥,他和他现在的夫人正两情相悦,但却遭到了双亲乃至整个药王宗上下极力反对。” “按理说这俞夫人当时在京州也是小有名气,只因她能配出五花八门的奇门毒药,买的人不少,用来对付妖兽或者傍身,听起来,还是配得上这药王宗出生,却资质平平的首座大人的。” “但当时没什么人知道……”八角胡子四处瞟了瞟,才放心的用极轻的声音道:“俞夫人是太衍宗的后人。” “所以药王宗反对这门亲事,也是情有可原。那为什么俞夫人还是和首座大人结为连理了呢?这事儿得感谢妙药夫人的亲哥哥,也就是现任玄凤门的掌门人。” “据说他出面,说动了本家人,这才成全了一对佳话。” “可惜的是,当时背负血海深仇,却口口声声生要同寝,死要同穴的夫妻二人,在诞下女儿之后,不再琴瑟和鸣,首座大人时不时呢就往京州外面跑……” “俞夫人独自照顾刚出生的女儿,每每听到外面流传丈夫浪荡韵事,只能是掩面而泣。” 趁八角胡子喝茶润口的功夫,陶季安插嘴点一点主题,“那他女儿和七瓣金莲有什么关系呢?” 八角胡子喝完茶,舒服地咂舌,“这有了女儿拖住自己的夫人,首座大人更是肆无忌惮,也开始采上了京州之内的野花。” “彼时的药王宗已经成为九州第一药,药王宗又有财力,又有玄凤门这个靠山,树大招风,自然有不少仙门或者世家想要靠近。” “这其中就有俞首座采的那朵野花,这野花勾搭上了首座大人之后,热切的想要进药王宗当家做主,更是直接登门挑衅俞夫人,被丈夫冷落多年的俞夫人长成了个软柿子……” “但是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首座大人刚满十二岁的女儿,出生高贵,养在大世家,那气性可不小,带着人就去将那勾引自己父亲,欺辱自己母亲的女子给千刀万剐,活活削的只剩具骨头。” “她气是出了,但是呢,她也回不去她母亲俞夫人的怀里了…… 纵使俞夫人将全九州的七瓣金莲都弄来了,她的女儿也还是命脉全断,永无来世了。” 失去女儿之后的两年,俞夫人便终日吃斋念佛。 八角胡子说到这里,也是有些唏嘘,情绪低落不少。 “不是我诳二位,这七瓣金莲啊,七十年一开花,想买是买不到咯。” 第56页 “要我说啊,二位还不若动身前往昆仑山巅守着,前些日子俞首座又不知道上哪儿采野花,遭袭折了双腿,俞夫人又在大肆寻购七瓣金莲了。” 陶季安这才从刚刚那个故事里清醒过来,叹了口气,“也是,以药王宗的财力,我肯定是争不过的。” 凤越则适时开口,打探俞元康的身份。 “俞首座的女儿就这样没了,他为何还敢出去拈花惹草赔进去一双腿?药王宗宗主不管吗?” “你们不在北宁城不知道,药王宗宗主管不了。” 凤越则问:“为何管不了。” 八角胡子反问:“怎么管?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亲儿子在玄凤门当掌门,不需要他管。” 凤越则迅速抬眼看向八角胡子,“药王宗宗主换人了?” 八角胡子奇怪地回看凤越则,“早换了啊,难道这事儿还没传出京州外吗?” 凤越则和陶季安齐齐摇头。 “玄凤门易主那年,药王宗老宗主就仙逝了,现在的这个宗主有玄凤门掌门人的儿子支持,接管药王宗,谁敢有意见?” 凤越则放在桌下的手握住拳,他的外公还活着,所以他被镇压寒潭洞十二年,他的亲外公是真的一次都没有想要去看望他。 …… 又聊了半个时辰,八角胡子开始翻来翻去说那些二人早就了解了的事实,明白话都套完了,二人便不再为难,帮八角胡子赢了一大笔横财,便离开了黑市。 第30章 出了赌场, 和八角胡子分道扬镳之后,二人又被跟踪了。 凤越则故技重施,还是引人到巷子里, 但这次显然没那么好兑付了。 跟踪他们的人穿着普通深色衣袍, 看样子是有乔装打扮的, 巷子口两个,后面又跃下来两个。 被他们四人前后围堵, 陶季安大声问:“喂?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巷口的两个人却突然行道门礼仪, “少门主, 掌门让我们接您回去。” 原来四人是玄凤门的弟子, 这么久了也确实该遇到了。到底是幸运, 凤越则一路历经磨难,却也手握机缘,终于不是那个可以被轻松镇压在寒潭洞的小凤凰了。 凤越则如今有了倨傲的资本, 一听他们是俞元光的人,顿时双眼结寒冰, 冷漠地说道:“既是接,那便让他亲自来。” 巷口二人对视一眼, 随后双双拔剑,剑柄到剑身雕刻着朱雀翎, 也是他们乔装打扮后,唯一能证明他们是玄凤门弟子的标识。 …… 巷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黑市的摊贩护着自己的东西撤离,行人有不少围观。 不愿伤及无辜, 所以凤越则没有使用凤凰明火,抱起陶季安飞去郊外。 *** 郊外少了城中万家灯火,天空昏暗, 入秋之际,夜风凛冽吹散凤越则的黑发,他面上更是阴冷,一手挡在陶季安胸前,和玄凤门的弟子对峙。 到了郊外,玄凤门的弟子全部集齐,粗略一看,约莫有十来个人,修为最高也才金丹。 俞元光好像还不知道他修为有了极大的突破,区区几个金丹,凤越则迫不及待想要解决了他们。 他低声用只有陶季安才能听到的音量,“别离我太远,躲好剑气。” “嗯!”陶季安严肃点头,他筑基后打的第一架还是和白文瀚,白文瀚那个小偷敏捷度可是点满了的,他都能和他过上几招。 凤越则护着他的那只手翻动,掌心朝天,一团烈焰在他掌心燃起熊熊之势,接着他整个身子跃起,烈焰化作火刃,朝玄凤门弟子们的心口扎去。 顷刻间,郊外灵气术法散发光亮,陶季安跟着凤越则跃起,飞扑,清瘦的身子在空中灵敏躲避剑气,时不时广袖挥舞,他扇风,凤越则点火。 凤越则不愧是凤吴的儿子,他生下来就继承了父亲朱雀的通天神资,这场和玄凤门喽啰的战役,他占尽上风,且灵力只用去三成。 中途又加进来一个带刀少年,挥刀挡去攻击陶季安的剑气,将那群弟子当仇人一般瞪视,嘴里也喊道:“休要伤我恩公!” 稳赢的局面,中途多了一个江扶贤,三人齐力,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些弟子。 *** 大获全胜之后,少年江扶贤返身走向凤越则,朝他们行了个道门礼,“不曾想能在北宁遇上二位恩公,只是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像恩公发难?” 陶季安先谢过他的帮助,但是对于打架的问题随便敷衍了一下,反而问他怎么会在北宁城郊外。 江扶贤正了正神色,少年郎一点也不防备。 “我接了历练任务,云林村农田出现尸人,啃食活人,我一路追着线索来北宁好几日了,今日正要出城。” “原来如此,那倒确实碰巧了。”陶季安放下戒心。 凤越则看着江扶贤,佯作好奇而发问:“尸人?我们这几日也在北宁城,倒没听说过?” 江扶贤面上有些僵。 二人看他表情像是找的借口没法自圆其说,于是抱拳谢过就要告辞,两次相遇巧合的未免不自然,虽江扶贤看着没有恶意,但是他们身份敏感,确实不适合与其来往。 那江扶贤见他们要走了,连忙追了几步,小少年藏不住话,一轱辘道出来。 “确实有尸人,我跟着他们追到药王宗,但是我蹲守了几日,药王宗内外都风平浪静,我以为我跟丢了,直到今日傍晚,我亲眼见药王宗出来一辆马车,那尸人就藏在里面! 第57页 不是我存心隐瞒,事关药王宗的名誉,我……二位恩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待我调查清楚,我再详而告之。” 一听到药王宗,陶季安和凤越则马上止住脚步,他们联想到的是药仆,于是回身问个仔细。 “尸人?什么样的尸人?” 陶季安也马上接话,“你放心,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定三缄其口,只是若真有尸人危害一方,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江扶贤形容了一番…… 面色发灰?目光呆滞?陶季安二人确定,江扶贤说的是药仆。 凤越则当下决定,跟江扶贤去追踪尸人马车。 *** 江扶贤拿着凤越则塞给他的子母追踪符,先行一步。 凤越则和陶季安二人回客栈接墨汁,墨汁还睡的昏天地暗,两个主人不在身边,他无聊就恢复了在边墟之境的作息,一天能睡八个时辰。 但是一被凤越则背在背上,他就醒了,瞪着大眼睛乖乖揪着凤越则的锦袍,一双肥脚丫翘在凤越则劲瘦的腰侧。 他肉肉短短的脚指头转了转,枯藤就冒出细枝给他做脚踏,小家伙舒服的哩。 和江扶贤碰头之后,一行人很快便追上了马车,那马车出了北宁城,直接腾空飞了起来,马头对着的方向是东。 马车上的人都是有修为的人,且他们好像很赶时间,中间不曾停歇,飞了一日一夜,在第二天的晚上,进入了东海境。 *** 尸人马车进了东海境之后一路东行,最后进了东海境森林,森林腰部开始被大自然劈开,一山被分为两座。 中间架起木吊桥连接,桥上还有一个阵法,使得鸟雀都不敢从上空飞过。 追来的几人只能被迫停下,在这一半森林里驻扎,江扶贤以刀划地,圈了一小块地方之后列起结界阵法。 凤越则环胸看着,丝毫不费脑力就将这个术法学会了。 江扶贤扛着大刀回来,见凤越则看着他,笑着解释道:“东海境妖兽泛滥,有法阵保护,我们相对安全一些。” 凤越则点了点头,很是淡然,“北宁城郊外那日见你出手,你修为不低,怎会叫白文瀚难住?闲来问一句,勿怪。” 江扶贤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大咧咧回答:“我们紫微宫内功心法重视体能和力量,那白文瀚要不是敏捷,早就被我拿下了。” 倒也是,体修功法威力极大,但是却笨重,白文瀚那小盗贼能偷遍九州,靠的就是敏捷,若不是他撞上来,一定要致他和季安于死地,自己也不一定会擒得住白文瀚。 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之后,凤越则算是对江扶贤没有了怀疑。 主动说道:“我与季安曾入过边墟境,在那里也遇到了一些活死人,不过他们并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受到指令,所以我们称之为药仆。” 江扶贤:“竟有此事?我遇见的那尸人会主动攻击人,但是只在那人离他很近的时候,有一个安全范围。” 凤越则打算夜里幻化小凤鸟去探一探对面还有什么人。 …… 陶季安架起紫砂丹炉已经煮好了一锅面,香气往林中飘散,众妖兽还以为这几人是来东海境散心度假来了。 陶季安盛了一碗面,唤他们来吃,自己则抱着墨汁给他喂面。 江扶贤看着锅中碧绿灵气流窜,惊讶不已,“起先见陶大哥架锅,我还不解,能辟谷为何还要做吃的,没想到陶大哥竟是这样修炼的吗?用丹炉煮食物,将灵气服下在体内炼化,陶大哥好厉害!” 陶季安摇了摇头,“大多数还是用铁锅煮饭,眼下条件有限,只带了这个紫砂丹炉。” “哦?是什么样的铁锅?竟也能烧出带有灵气的食物吗?” 陶季安尴尬一笑,对不起,他没那么热衷修炼,他纯粹为了吃。 不过江扶贤这样一说倒显得他很是高大上,所以他也不解释,只是让江扶贤赶紧尝尝,用食物堵住他的嘴。 凤越则看着唏哩呼噜吃面的江扶贤,走去一旁盘腿打坐,很快他一只小凤鸟飞去陶季安面前,嫩嫩的鸟喙轻啄陶季安额头,陶季安冲它点了点头,他便挥翅飞走了。 江扶贤吃饱喝足,见打坐的凤越则极为佩服,“陶大哥和越大哥可真用功,一刻时辰都不浪费。” 陶季安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凤越则神识出窍去探路了,才不是打坐修炼。 *** 约莫过了两刻钟,小凤鸟就飞了回来。 凤越则一睁眼,陶季安就凑到他跟前去了,他一动,抱着墨汁玩儿的江扶贤也跟了过去。 凤越则看着安全完好的陶季安,松了口气,将自己打探消息的事情说了出来,并有了决定,“桥对面全是活死人,暂时看不出来是尸人还是药仆,另外,对面还有俞夫人,及几个药王宗弟子。” “我计划后半夜潜入,直接找俞夫人问情况,她若回了京州药王宗,有药王宗诸多大长老护着,很难接近。” 陶季安自然是听凤越则的,他一点头,江扶贤也同意了,“好。” …… 到了夜里凌晨时分,江扶贤开路破阵,三人齐飞至对面。 一落地,陶季安就看见林中树下三两结伴的活死人,面容发灰,呆滞的表情看着着实吓人。 这些药仆或尸人并没有攻击他们,大概是没有得到主人的指令,所以只要离得远,他们就没有攻击意识。 第58页 几人在凤越则的带领下,直接站在了东海境这座山腰洞口,里面灯火通明,因他们的闯入,惊动了俞夫人。 俞夫人没开口,是她的随从朗声给活死人们下的指令,“擅闯此地者,死。” 这里是药王宗的秘密,决不能让他们将这里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第31章 凤越则一个弹指, 扑上来的尸人身上瞬间起火,它们没有知觉,被烧还在往上冲, 只是行动犹如慢动作, 还没碰到凤越则三人, 就被烧成了灰烬。 陶季安因为听了俞夫人的故事,对这个丧子的母亲心有怜悯, 和缓说道:“俞夫人若是不想这片山林被一把火烧了, 还是让这些尸人住手比较好。” 俞夫人神色微动, “你们认识我?” 她在心里猜测这几个人恐怕是跟踪自己过来的, 所以更想弄清楚他们几人的身份以及目的。 “你们追踪我有何图谋?” 江扶贤对俞夫人的了解不深, 只看着她在这片尸人中间一副首领做派,更是恶言相向,“你这妇人, 养了这一山的尸人,京州村庄的百姓被活活啃食, 如此歹毒之心,你又是图什么?” 面对这样的责问, 俞夫人显得很伤心,甚至直接愧疚道歉, “对不起,今日祸事实非我本意……诸位, 今日是来替云林村的村民讨要公道的吗?” 江扶贤呸了一声,“那也是因你而起, 若不是我们跟了过来,竟不知尸人数量如此之众,你到底有何歹心?” 俞夫人怎么说也是药王宗掌权人的妻子, 宗门上下无不对她敬重有加,江扶贤又是质问又是恶言,她身边的宗门弟子拔剑指向江扶贤。 俞夫人身后洞府里也走出来一个女子,女子一只袖子空荡荡,唇色苍白无血,神色痛苦不堪。 断臂女子踉跄走到俞夫人身边,声轻虚弱:“阁下说话且先三思,尸人的存在非夫人所为,夫人已经道歉了,何必苦苦相逼?” 陶季安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理论,墨汁坐在婴儿车上,小爪爪揪着他的衣摆,紧紧跟着他。 “尸人危害平头百姓确实因你们这药王宗养的尸人所为,认错是可以请求原谅,但不是一句对不起就理所应当认为世人必须闭嘴不许指责。” “千娆……外面风大,快回去!”俞夫人伸手揽住断臂的女子,担心的呼唤她的名字,垂首之间,再抬头,眼泪就从脸庞滑落,“别说了……酿此大祸,诸位就是打杀了我也是合理,莫说几句指责,要我抵命都是应当的。” “夫人!”千娆一个激动牵扯到伤口,她闭眼吸气,着急地对着陶季安说:“你们追着我们夫人不放,不就是欺软怕硬不敢和药王宗作对吗?可你们仔细看看,我们夫人哪里像是犯了天谴之人?” 确实,凡有灵根一心修道者,最基础的体质上就比普通百姓强了百倍,天谴专门应验在残害普通人的修士身上。尸人啃食百姓,按理说,炼制尸人的修士身上应该背负天谴,但俞夫人没有。 她们二人主仆情深,一个苍白如雪,一个泣不成声,江扶贤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他一路追踪此事,路上的听闻村民诉说无不骇人,再开口,声音是小了,但是气焰不小。 江扶贤嘀咕道:“我不过是追问缘由,明明你们养的尸人伤了百姓性命,你们倒好像是受害者……” 俞夫人顾左右而言他,江扶贤因云林村村民无辜惨死正在气头上。 所以陶季安再次出声打圆场,“既如此,还请夫人道出药王宗炼制尸人的缘由。” 俞夫人扶着千娆,止不住的哭泣,大世家继承人妻子的头衔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优越感,她很是谦卑的样子。 *** 药尸洞府内,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结合洞府的构造可以看出,药王宗建造这个药尸洞府花了很大的价钱。 只是这般重金打造,不像是为了养这一群活死人,更像是养着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俞夫人领着他们入洞府落座,让千娆自去修养,又唤随从将‘小姐’带来。 然后她才拭去眼泪,娓娓道出她的一生,“我年幼之时,家道中落,靠着家族驱妖的毒药秘方在京州有口饱饭,桃李之年怀着身子嫁给元康……” 说到这时,她的随从带着一个小丫头过来了,小丫头目光呆滞显然也是个活死人,但是她身穿浮光云锦,很是贵气。 俞夫人见了她,招了招手,“云儿,到娘亲这儿来……” 被唤作‘云儿’的小丫头无动于衷,只是跟着随从,好像随从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 娘亲?江扶贤不知其中缘由,瞠目结舌指着俞夫人道:“你、你竟然将自己的女儿做成活死人!” 俞夫人没有说话,目光温柔看着自己的女儿,俞慕云。 陶季安低声给江扶贤解释了一下,俞夫人显然也听见了,她揽着女儿在怀里,这才接着道:“看来这位道友对我多有了解,不错,嫁给元康的第一年,我就生下了我们唯一的女儿,取名慕云。” “可惜,我这个当娘的没有保护好她……在她十二岁生辰那日,元康没有赶回来为她庆生,看着她娇小一团坐在房顶上落泪,我这个当娘的心如刀绞,也是在那一夜,我终是没忍住,亲手将夫妻伉俪的虚伪假象对着云儿撕开……” 俞夫人说到这里,睁着眼睛任由眼泪断了线,她的女儿就半睁着眼睛直直瞪向前方,小丫头的脸上被施了胭脂,只是她肤色灰败,那抹胭脂看上去滑稽又惊悚。 第59页 “云儿偷听我与元康争吵,知晓了插足我们夫妻的女子身份……一直到出事之前,我才知晓云儿早就计划要杀了那女子。” 俞夫人说完,整个头埋进怀里女儿的肩窝,身子因为哭泣无助的抖动。 陶季安三人都沉默不语,陶季安更是抱紧了怀里的墨汁,丧子之痛他不是第一次目睹,女子为母则刚,对着这样的俞夫人他说不出狠话。 俞夫人哭了很久,她的眼泪蹭到女儿下颌,将俞慕云下颌角的薄粉蹭掉,露出深藏胭脂底下的青斑…… “云儿尚幼,命脉一断,没有弥留期就去了……失去女儿之后,我心如死灰,只想离开药王宗,离开俞元康。但是俞家需要我协助炼丹,他们不愿放我离去。 为了留住我,闭关多年的公公破例见了我一面,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药王宗那些试药而亡的人全被公公炼成了药仆,我死去的云儿也成了药仆。” 俞夫人从袋中掏出一盒胭脂,细心的开始给女儿补妆,俞慕云就像一个人形玩偶,任其动作。 “公公告诉我,俞家正在研制返魂丹,丹成,我的女儿就会恢复成一个正常的人,只是犹如失忆了而已。 我同意了,只是返魂丹是逆天向生的药物,炼制不易,吃了失败的返魂丹的药仆就变成了有自主攻击力的尸人……” 俞夫人说到这儿痛苦掩面,“最开始失去女儿的那两年,我真的太痛苦了,我不计一切后果,不料酿成今日云林村之祸!我此次回到这里,就是想要毁了这一切的……” 江扶贤这个少年郎听的眼泪汪汪,连忙表示支持俞夫人,“我们帮你!对、对不住,之前误会你了才口出恶言。” 凤越则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你是两年前才得知药仆的存在,那么薛玉你可认识?他又和药王宗有什么关系?” 俞夫人茫然看向凤越则,不解地摇摇头。 陶季安补充:“那薛玉呢?你可认识?” 俞夫人还是摇头,“未曾听闻,或许元康知道,只是我们夫妻多年都不曾言谈了,怕是只能劳烦诸位自去询问元康了。” “我听说,当年药王宗上下极力反对你们夫妻结合,但俞首座誓死非你不娶,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诞下女儿之后,俞首座就花名在外了?” 陶季安实在是太不能理解了,忍不住问了一嘴。 俞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容里有苦涩,但更多的是释怀,她不甚在意地说道:“有的人只适合共苦,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如今他荣登首座之位,将来更是可以一手执掌药王宗,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没有哭诉也没有抱怨,更没有歇斯底里,但是这样子却更叫人心疼。 俞夫人很不幸嫁给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凤越则对着她,也不由心生怜悯,转移话题问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些尸人?” 对于这个问题,俞夫人再次落泪,“我也不知,一路上我想了种种可能,烧了?砍了?可是一想到他们曾经鲜活,万一我们能炼制出返魂丹,他们就可以回到人世间,在父母膝下尽孝心。” 陶季安叹了口气,在这个观点上不支持俞夫人,“妇人之仁,其一,你们药王宗拿活人试药已经是有违天理、世间难容,其二,尸人已经有了自主攻击的能力,留着他们,若是将来某天他不再近距离小范围攻击,而是进化到方圆百里,不留活口,那时候,药王宗的罪孽,要让全九州的百姓来承受吗?!” “进、进化?”俞夫人被陶季安的描述吓到呆住了。 “这有关生物发展的规律,我也是看丧尸小说被科普到的,简而言之,我们都可以从爬到会走会跑,这些尸人自然也会二次发育,况且你们将这里布满了聚灵阵,灵气滋养万物,这不是等于给药仆尸人打了催发剂吗?” 俞夫人这才定住心神,有尸人会从东海境跑出去,云林村之祸有可能就是陶季安说的,尸人进化了。 “道友说的是,我知晓该怎么做了。”她狠下心做出了决定。 第32章 后半夜, 东海境夜空月明星稀,陶季安坐在高高的山崖边,他身下就是药尸洞府。 昏暗的光线下, 偶尔能见树下有黑影走来走去, 是那些药仆和尸人, 它们没有思想,没有目的, 受丹药摆布。 身边有熟悉的脚步声, 陶季安歪头看去, 见凤越则单手抱着墨汁, 朝他走来。 墨汁竟然没睡, 陶季安朝凤越则展开双臂,“他怎么还没睡?来,给我玩玩。” 凤越则坐在他身边后, 才将墨汁塞到他怀里。 陶季安抱着墨汁捏捏他的肥腿儿,舒服地叹了口气。 凤越则听着这声长叹, 抬手将陶季安揽入怀中,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脑子里也有些乱。 今夜俞夫人一席话引的他深思,他自知季安一定不是自己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才选择的, 但是他不自信,季安是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才选择了他? 凤越则有些心虚, 在边墟境哄着陶季安与自己结为道侣,季安是怎么想的呢? 凤越则年幼就被关在寒潭洞, 没有人教凤越则与人沟通,没有人教他怎么将爱意表达。 凤越则只是对着陶季安就特别自私,他本能的想要将陶季安占为己有, 可是俞夫人告诉他,两人之间是有选择权利的,他的季安会选择他吗? 第60页 陶季安还是个马大哈,只沉浸在怜悯俞夫人,丝毫没想自己和凤越则之间的感情,这会儿靠着凤越则,抱着肉呼呼的小墨汁,他心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药仆一事。 “凤越则,俞夫人说自己是在女儿逝世之后才知道的药仆一事,也就是说她两年前才知道的,我总觉得有蹊跷。按理说,你八岁被困寒潭洞,那会儿就是药仆守着你,也就证明药仆存在十二年之久了啊。” 凤越则‘嗯’了一声,冷静接话:“十二年前,俞夫人已经嫁入药王宗三年之久。” “对啊,所以这药王宗保密功夫得做得多好?瞒着媳妇整整十三年?” 凤越则:“但俞夫人所言并无漏洞,她身上没有天谴值,说明她从未参与活人试药,而将药仆炼制成尸人,药仆只能算活死人。” 陶季安想来想去,也确实揪不到漏洞。 “解决完这里的尸人,我们让俞夫人给我们打掩护,潜入药王宗探探俞首座口风,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但是说的人多了,自然就可以捋清楚谁在说谎了。” “嗯。”凤越则同意。 陶季安的脑子里也没有其他线团了,偎着凤越则,凉风拂面也不觉天寒露宿,闭着眼睛开始打盹儿。 凤越则还在想选择不选择的问题,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轻声问了句:“季安,同我共苦,你可曾后悔?” 万籁俱寂,只有陶季安酣睡的呼吸声…… *** 俞夫人的计划就是在东海境建一座木屋,将所有尸人引入,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些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尸人。 至于没有攻击性的药仆,是药王宗做错事立正挨打的证据。 建房一事由俞夫人给药仆们下指令,药仆们自己会伐木建房,不需要陶季安三人操心。 小小的墨汁在洞府内跑来跑去,这里有让他很舒服的气息,所以他挺爱动的,枯藤就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墨汁视线太低,往往人道跟前了他才看到,所以一个不留神,他就撞在了犹如行尸走肉的俞慕云。 俞慕云终日像一个幽灵一般,在这个洞府内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两个小瞎子迎面走,那可不得出个车祸啥的。 “嘶!”墨汁撞到人了,奶凶嘶叫,他是被吓的。 俞夫人连忙过来将墨汁从地上抱起来,摸出绣帕来给墨汁擦小肉脚丫,“这是姐姐,姐姐不会看路,撞疼你了没有?” 俞慕云身前没了障碍物,又直愣愣往前走去。 墨汁没说话,但是把小肉脚脚往回缩了缩,大眼睛还四处看,想看看主人在哪里,他有明显的不愿意被抱的动作,但是他就是乖乖的不动不闹人。 俞夫人看在眼里,“云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乖巧,谁都抱不住她。” 她一直和墨汁碎碎念,墨汁对声音敏感了,便开始奶声奶气的唱戏,“歪……呀呀呀呀!” 俞夫人险些又落了泪,怀中这个小宝宝如此活泼可爱,再看前面已经走远如死尸一般的女儿,她悲从心来,搂紧了怀里的墨汁。 她母性的悲痛感染了墨汁,墨汁昂起脑袋,不再找主人,而是呆呆盯着俞夫人,这个情感,他有点熟悉…… 凤越则和陶季安站在暗处,看着俞夫人对着不知事的小娃娃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没有上前打扰。 江扶贤则是抱着不浪费资源的想法,在灵气充裕的洞府内打坐修炼了起来,并不常跟在陶季安二人身边。 *** 药仆数量众多,一个能容纳百人的木屋在三日之后搭建完毕。 俞夫人亲自接过随从手中的火把,点燃木屋。 虽然江扶贤在木屋周围画圈列了阵,防止火势扩散危害山林,但他们还是要守着木屋,防止怪物在被焚烧的时候进化,留下危害百姓的祸患。 木屋烧了足足七日,凤越则三人就守了七日,怪物的怨气让这片森林内所有人都心境不佳。 修仙之人很少生病,但是极度从心,心境起伏代表了他们的健康状态。 也是在这虚弱之时,危险来临。 …… 这几日季安心境不佳,情绪低落,凤越则心疼,知道他爱吃,便去林中采摘野果,捕猎野鸡。 入了秋,林中已经没有什么野果实了,好在野兔野鸡还是有的,凤越则只需要听着林中的声音,只要有树叶动,他弹出一粒小石子,就能精准的将野兔打晕。 然后他在疾步寻去,揪着野兔的大耳朵,拎着野兔准备回洞府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他察觉到林中出现了另一个元婴期的修士。 不对,江扶贤杀了白文瀚之后才结了金丹,不可能这么快突破至元婴期! “季安!”凤越则丢下野兔,跑了两步,直接飞起,犹如一道剑气在林中穿梭。 也就在这时,洞府传来一声尖叫。 “呃啊!!!” 陶季安凄厉的尖叫像一把利剑划破这片森林,直直钻进凤越则的耳朵里,他撕心裂肺的痛感感染给了凤越则,凤越则一手捂住心口,急痛攻心! …… 前一刻,陶季安抱着墨汁躺在洞府内的灵玉床上昏昏沉沉,俞夫人端着一碗水进来喂给墨汁,递给陶季安一粒丹药。 “这是用清心草炼的丹,吃了它能舒服一些。” 陶季安接过,捏到鼻子前嗅了嗅,还没等他吞服,一个着黑披风的男子走了进来,并且在看到他的时候,跃过来出手擒拿。 第61页 陶季安捏紧丹药,急急飞至空中往后退,同时也认出了这个男子,“姜玉红!” 来人正是俞元光的亲传弟子,姜玉红,也是他捡到因饥荒流浪的陶季安,将陶季安带到俞元光面前的。 陶季安一边躲避姜玉红的攻击,一边不可控的怀疑洞府内有奸细,是俞夫人吗? 而俞夫人抱着墨汁还没反应过来,一席话更是提醒了陶季安,“江玉红?住手!道友可是来寻江扶贤的?” 江扶贤……姜玉红? 陶季安修为低,本就不敌姜玉红,又在虚弱期,躲避了几个回合已经气喘吁吁,危急时刻,他一把将清心丹喂进嘴里,希望能恢复一些灵力,逃出洞府,去找凤越则。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姜玉红已经拔剑,一道剑气直接挑了陶季安脚筋! “呃啊!!!”陶季安突遭剥肤之痛,重重跌落在地,蜷缩着痉挛不已。 墨汁瞪大眼睛,在主人砸向地面的时候,小宝宝奋力挣扎,在从俞夫人怀里跌落在地的时候,变成了一条巴掌长的小肥蛇,它迅速游到姜玉红脚边,两颗尖尖的乳牙咬着姜玉红的脚腕。 姜玉红低头看它,面上丝毫没有疼痛的样子,举起剑就要将墨汁斩断。 俞夫人飞身过去握住姜玉红的剑,她也被划伤了,痛呼一声后,又惊又慌地劝说:“不要!我是俞元康的妻子!我想起来了,你是大伯哥的亲传弟子,误会!误会!他们是好人不要伤害他们!” 陶季安落地后嘴里的丹药随着鲜血被吐了出去,他几欲昏厥,但是却被姜玉红要斩断墨汁的那一幕刺激,眼球充血,目眦欲裂。 然而他的喉咙里全是血,他发不出声音来…… *** 凤越则光速回到洞府,就见俞夫人晕倒在地,而他的季安犹如被抹了脖子的鸡崽,耷拉着脑袋,衣襟上全是血,手脚无力垂着,整个人被束缚悬挂在空中…… “季安!”凤越则不顾一切,飞身想要救下陶季安,迎面一道剑气,他被逼后退。 这期间,陶季安一直垂着头,毫无生气…… 姜玉红掀掉斗篷帽,握着剑正指凤越则,“弟子姜玉红,亲迎少门主回峰。” 凤越则抬起右掌,凤凰明火旺盛鲜艳,发出焚烧声响,他的面容找不到一丝往日的冷静,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全是烈焰! 他怒吼:“滚!” 第33章 凤越则全身灵气沸腾, 将烈焰诀的威力提高数倍,一个火掌朝姜玉红拍去。 姜玉红修为和凤越则旗鼓相当,但是他略胜一筹, 因为他是玄凤门的弟子, 学的自然是首创掌门凤吴建立的内功心法, 当然对于应对火灵力攻击稍得心应手。 姜玉红将剑掷于空中,两手掐诀, “水气真剑……灭!” 剑挡在姜玉红身前, 锵锵作响, 剑气呈现细碎雨点, 将烈焰包裹住, 但他的冰水却并没有将火熄灭。 姜玉红短暂地惊诧了一下,马上屏住心神,另起一招, “水气奔流!灭!” 霎时,从剑尖开始, 整把剑结起寒霜,雨点直接化作碎冰, 将烈焰冲散。 姜玉红松了一口气,仔细看可以看到他的鬓角有一层汗珠, 这是耗了大力气的现象,但是却不至于耗尽灵气。 凤越则同样也花了大力气想要冲破寒冰, 火燎敌面。 但烈焰被挡去,他又看到陶季安的脚踝处有一滴血滑落地面, 怒急攻心,开始不管不顾的催动体内凤火淬炼五脏。 姜玉红感受到周围温度越来越热,暗道不妙! 凤越则这招凤火灼心发挥出威力, 不仅他自己会疼,敌人更会承受百倍疼痛。 姜玉红不耐热,轻声念起‘灵泉涤心诀’,水可包容一切,保护好自己的心神之后,他收回剑使出了十成的灵力,跃至空中,握着剑和剑形成笔直的一条线,大杀招,“人剑合一!” 姜玉红以为自己时机把握的很好,可以打断凤越则凤火淬体,剑尖刺进凤越则肩胛骨的时候,他会心一笑…… 凤越则看都不看没入自己肩骨的剑,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狠狠盯着姜玉红,抬手掐住姜玉红的脖子,从牙缝迸出两个字,“找死!” 姜玉红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就感觉他握着剑柄的手心被灼伤。 “唔!”姜玉红闷哼一声,松开剑柄,但是手掌心的凤火依旧顺着他掌心的脉络一路往上烧,很快,凤火焚烧至心脉…… “呃啊啊啊啊!!!”姜玉红瞪大眼睛,眼眶迅速充血,眼球都要瞪出来了,因为被掐着脖子,他竭力困难的喊声比陶季安还凄惨。 他没有想到,凤越则竟然是越战越勇的体质!自己等于是送上门来助凤越则加速了淬体的炼化。 凤越则飞脚将痛苦的姜玉红踹飞,姜玉红插在他肩胛骨上的剑更是直接被他体内的凤火烧成灰烬。 姜玉红的身体砸向洞壁,他已经哑了,他感觉到喉咙里也是一团火。 他好歹是掌门亲传,除去玄凤门六大长老和六峰掌教,在弟子中他排行第一,这一刻,他不相信自己打不过凤越则! 凤越则也终于找到机会,飞过去将陶季安抱下来,他怕晚一刻,季安就不行了。凤越则跪坐着,怀里的陶季安昏迷无力,脑袋软软搭在他胸口,闭着双眼像天真的稚童睡着了一般,但下巴和衣襟上全是血迹。 第62页 “季安、季安!”凤越则抖着手去抬陶季安的下巴,牢牢注视着陶季安的脸,将手覆在陶季安心口,使用灵力去探查伤口。 姜玉红被体内凤火折磨,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清心咒,只能稍微减缓灼伤的疼痛感,他必须杀了凤越则,否则体内凤火无法熄灭!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上掌门的计划了,将‘生灵血’的概念抛之脑后,只想杀了凤越则他再取二人的‘死血’回去复命。 探查完毕,凤越则松了一口气,他的季安只是被疼晕过去了,只是……挑脚筋?凤越则轻轻放下陶季安,一步步走向盘腿打坐试图自我修复的姜玉红。 他周身被红色光圈包围,整个人热气腾腾,隔空使用灵力将姜玉红吊起来。 姜玉红孤注一掷,真罡炼体,全身灵力汇聚在拳头上,砸向凤越则太阳穴…… 凤越则身形巍然不动,薄唇蔑然吐出二字,“愚蠢。” 确实挺愚蠢,明明知道了凤越则是越战越勇,越受伤越牛逼的体质,还往上凑。 凤越则以掌接住姜玉红的拳头,二人面容因用力都很狰狞,但凤越则眼神坚毅,姜玉红因为体内凤火流窜备受折磨,眼中因痛苦而萌生惧意,输得彻底。 姜玉红再次被踢飞砸向同一个地方。 这次,凤越则对于陶季安的状况有了了解,急切之情稍有缓解,只想将季安遭受的痛苦百倍偿还给姜玉红。 凤越则漠视姜玉红痛苦挣扎,恨意促使下竟然自创了一个折磨修士的法子,他以命火筑灵,让凤火穿透皮层,直接焚烧姜玉红的灵骨! 修士们筑基之后,修炼万物灵气注入全身骨头,淬体练出不同于普通人的骨头,称之为灵骨。人骨可修复,但灵骨没了,人也就没了。 “呃啊啊啊啊……”姜玉红疼的声音都变了调,他表面看去,肤色如常,旁人看着不知道他伤在何处。 姜玉红全身骨头被烧化,从脚骨开始,起初他因疼痛在地上打滚挣扎,骨头没了之后,他整个人以一种诡异又可怕的姿势瘫在地上。 姜玉红的生命在逐渐流逝,他眼里的光开始散去……他不想死!他还想给师尊护法点燃噬魂灯,求一丝机缘窥视天机修大道。 他张了张嘴,想唤一声‘师尊’,然而也只能在意念里喊出来了。 *** 姜玉红的体内化作一滩肉泥藏在皮囊之下,软骨症的人骨头还有个形状,他连骨形都没了。 凤越则转身抱起陶季安放在灵玉床上,俯身低头与陶季安额头相抵,他要进入陶季安的灵府,不为双修,只为修复他疼痛的意识。 也就在这时,洞府上空一个浑厚的声音被灵力送进来,震的人耳廓发麻。 “如此凶残,外甥好猖狂!” 几乎在声音传入凤越则的耳朵之时,洞顶炸裂! 身穿暗紫碧光静心御衣的俞元光从天而降,他手持一盏无油金灯,心情甚好的调侃狼狈的凤越则。 趁人病要人命,这招俞元光屡试不爽。 姜玉红瞳孔收缩,师尊来了?师尊救我……快!我的头骨……还在!师尊…… 俞元光像是听到了爱徒的心声,真的走向了这一摊泥,他眼里满是慈爱,“徒儿受苦了,噬魂灯易碎,为师一路护法,却还是来晚了。” 姜玉红眼里重新汇聚了一簇光,他得救了! 然而俞元光面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居高临下俯视着爱徒,痛心疾首地叹了一口气,“捉个小炉鼎而已,有头无脑,尔之鲁莽愚不可及,为师真是不知要如何点化你这朽木……” 姜玉红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着,眼神里满是惧怕,不是的……不是的师尊!他们二人形影不离,实难寻隙而入!今二人受尸怪怨念冲煞,心境不佳,徒儿才铤而走险,师尊救我…… 然而俞元光一句话,直接断了他的生念。 “对我外甥下杀手?是谁允了你萌生拿死血欺瞒为师的念头!” 凤越则无法探清俞元光的实力,但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俞元光暴力镇压,对着俞元光,他骨子里下意识有一丝惧意…… 凤越则抬眼看了看顶上的大洞,紧紧揽着陶季安,根本没顾得上寻找墨汁,抱着陶季安一飞冲天,打算开溜! 但是他的速度始终不及俞元光,洞顶已经被俞元光列阵封锁,一层透明结界将他们全部困在这洞府内。 俞元光不想夜长梦多,竟然放任爱徒受凤火焚骨,转向对付凤越则去了。 “好外甥,把他交给我。”他要陶季安的血,他这好外甥修炼速度太快了,他等不及将陶季安捉回去了,他现在就要点燃噬魂灯! 凤越则怎么可能听话,他将陶季安放回灵玉床上,自己挡在他身前,用吃人般的眼神瞪视俞元光。 俞元光一张老脸上慈眉目善,像个和蔼的长者温和教训晚辈,“你天生逆骨,明知不可为而为,你可知,你这番任性会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凤越则冷目灼灼,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俞元光这番话让他害怕,害怕这老狗伤害陶季安。 他自保尚且没底气,如果老狗动手,他可能真的护不住陶季安。 俞元光为了恐吓凤越则,抬手将俞夫人和江扶贤绑在空中,一记灵力化作鞭子将二人抽醒。 俞夫人和江扶贤痛呼着醒来,目光齐刷刷看向凤越则,用眼神告诉凤越则,他们二人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他了。 第63页 凤越则内心煎熬,俞夫人和江扶贤实属无辜,但是他对这二人的感情又真的还没有到献身相救的地步,他试探俞元光,“求生竟是不可为,你颠倒黑白寻此借口就能迷惑天道吗?” 俞元光呵呵大笑,笑外甥竟然没有被他养傻,“呵呵呵……天道?” 从将外甥镇压寒潭洞那日,俞元光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药王宗泯灭人性,炼制药仆危害苍生,俞元光为拯救苍生灭亲证道,将亲外甥炼制通天法器,感悟天地! 追溯缘由,终是大义使然,他负了亲外甥,却不负天下苍生。 将功补过,抵消天谴值,最后他一身大道,还虚飞升合情合理。 而亲外甥,也只能是以身殉道助亲舅舅拯救了苍生,美名流传,倒也不枉此生。 俞元光:“这民不聊生的世道,本门灭亲证道,救百姓于水火,感天动地,该是得道也。” 他这般无耻发言,震惊俞夫人和江扶贤。 *** 被凤越则戳破,俞元光也不再挟俞夫人、江扶贤二人,他终于亲自动手,一手托着噬魂灯,一手掐诀,亲自用术法要擒拿外甥。 凤越则虽受姜玉红刺激,体内凤火前所未有的炽烈,但是他到底还是心境不稳,虚弱至极,且不说身上还有姜玉红刺出来的伤口。 接了俞元光几招之后,很快他就灵力不济了。但是!他骨子里唯一的一丝惧意也在这些回合中消失殆尽。 俞元光看着外甥虚弱逞强,心疼地叹气,“外甥何苦?噬魂灯未燃,舅舅怎会伤你,莫要自讨苦吃罢。” 他这意思是自己手下留了情,警告凤越则别不知好歹。 见老狗屡屡提及噬魂灯,凤越则目露凶光,撑着脱力的身体再度使出‘凤火灼心’淬体,风驰电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噬魂灯,试图毁了这邪器。 他这招终于是逼急了俞元光,原本不想伤他,为了护住噬魂灯,也不得不使出冥灵神掌,化了凤越则一身灵力,让他力竭倒地。 ………… 凤越则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合眼睡去,迷迷糊糊间听到俞元光怒喝一声:“还不快动手!” 洞内除了肉泥姜玉红,还有谁是俞元光的人? 凤越则听到俞夫人和江扶贤的方位有人动了,那个人脚步稳健,朝昏迷的陶季安走去…… 凤越则右掌朝天,再也使不出灵力,凤凰明火在他体内陷入沉睡。 凤越则怒极,使出全身力气扭头看去,那人竟不是他怀疑的俞夫人! 姜扶贤走到陶季安面前,他抖着手没有马上行动,一双泪眼看向化成肉泥的大哥,他也受到尸怪煞气影响,陷入昏迷。他大哥原想趁着他们虚弱,掳走陶季安,不让他暴露身份,继续留在凤越则身边,等待噬魂灯燃起,再里应外合,将凤越则擒拿,滋养噬魂灯。 但是,他这一醒来,已经和大哥阴阳两隔…… 掌门不可能动大哥,凶手那就只剩下凤越则了。 俞元光挥手列阵,噬魂灯缓缓飞到空中,在躺着的陶季安头顶停住。 俞元光念起燃灯法诀:“魂灯燃,君火明!” 见姜扶贤还在看肉泥徒弟,俞元光急急忽悠:“速让魂灯见血,你兄长或可窥得天机,重塑灵骨!” 姜扶贤手起刀落! 原本昏迷的陶季安肉眼可见的全身痉挛,他手腕被划破,右手手筋也被挑了,再度遭受剥肤之痛,他活生生疼醒了。 看着痛苦不已的陶季安,凤越则眼前一片血红,这一刻他清晰的知道,自己选择陶季安,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外人看来陶季安弱小不堪重负,但是他能从陶季安的依赖中得到支撑点。 他的爱就是不能失去陶季安。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知道季安选择他,是不是因为没有选择了…… 但凤越则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失血而亡,纵是灭亡,他也要一搏! *** 陶季安手腕血流如注,然而却并没有向地面滑落,而是尽数被头顶的噬魂灯吸了去。 俞元光等这一刻等了十几年,此时更是目含狂喜,颠颠倒倒、反反复复念着那句‘言己吸天元气得道真,即朱雀神鸟为我先导’,他面目癫狂,此刻脸上才没有了慈善虚伪的做派。 他在狂喜之下有了小小的放松,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 “!”空中一声高亢凤鸣,凤越则再度神灵出窍,凤眼虽赤红一片,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凤鸟爪无力,翅虚软,极度虚弱之下强行出窍,自我毁灭…… 陶季安被凤鸣唤醒意识,见大凤凰先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在看着凤鸟在空中跌跌撞撞,他才知不妙。 “凤越则……离开!”他虚弱之下,声微言轻。 凤鸟炽羽紧贴身侧,化作一把火刃,飞向俞元光…… “凤越则不要!走!走啊!!!” 凤鸟恍若未闻,猛一头扎进俞元光的后背,将其心口贯穿! 俞元光瞪大眼睛,踉跄之后单膝跪地,他受创于外甥的凤火灼心,俞元光捂着胸口看着前方的凤凰灵体…… 凤凰冲破洞府,毁了结界,碎石陨落砸向众人,俞元光看着噬魂灯,暂时不去管凤凰,重新起一座防护罩,将噬魂灯和陶季安罩住。 巨石碎、树木倒、山体震,林中万鸟默哀,鸟叫声尖锐刺耳。 第64页 看着凤凰砸在地面,它的火羽降落在森林各地,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陶季安遭受身体心理双重疼痛,他声嘶力竭,“凤越则!!!” 陶季安竟不知,在凤越则的心里,自己值得他以命相护。 所有的疼痛化作保护欲,陶季安终于融合体内的凤凰明火,它破体而出,空中再现一只小凤凰,这只小凤凰尾羽短蓬蓬的,像只炸了毛的小鸡崽。 小凤凰飞去大凤凰身侧,用尖尖嫩嫩的鸟喙拨动大凤凰的头颅,大凤凰已经没了力气,任由它拨弄。 小凤凰‘叽叽’叫,一再试探,始终得不到回应,它终于死了心,趴在地面垂下头颅,双凤交颈而泣。 小凤凰的悲痛直钻众人心灵,俞元光终于无暇顾及噬魂灯,他外甥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使他深受重创,此时陶季安的悲伤更是在摧毁他的心防,若继续留在此处,他恐会走火入魔! 俞元光看着噬魂有了一个很虚弱的小红点,灯还未燃,但他终是放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带着噬魂灯,空遁回了玄凤门疗伤。 *** 小凤凰不停地‘叽叽’叫,终于叫醒了大凤鸟。 凤越则拖动头颅,地面被拖出一个巨大的痕迹,他费力用鸟喙轻轻触碰陶季安血流不止的小翅膀,也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凤鸣,向陶季安诉说着爱意。 季安,吾爱。 与尔罗带同心,虽结未成,有憾无悔。 吾心归处,天地唯尔…… 小凤凰张开嫩翅膀,颤颤巍巍去拍打凤鸟。 凤越则!凤越则!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是我降临九州的意义所在。 第34章 东海境内, 有一座漂浮在海面的小岛,小岛上满目疮痍,满山焦炭和黑石, 如此破败, 但是却灵气浓郁。 小岛在东海水面缓缓行驶着, 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海风带起一些水珠拂过小岛, 岛上空气清凉爽快。 原以为小岛犹如一块巨大的焦炭, 应当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 但离近了仔细看, 有一间小石屋, 屋内走出来一个有些跛脚的年轻男子。 男子拎着一个焦木桶,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小岛浅岸走去,站在潮湿的岸边, 他朝着东海先喊了一句:“玄爷爷,您醒了吗?” 惊异的是, 他话音刚落,就有海浪翻腾, 海浪险些将男子的鞋面打湿,他忙后退了两步, 踢掉鞋子,挽起裤脚, 露出一双劲瘦有力却白生生的小腿,他拎着木桶往海里走。 直到海水没过他的膝盖, 他才从木桶里拎出一块处理好的鲜兽肉,他将肉举过头顶,像投篮一样往前掷出。 然后那块兽肉落入了一个巨大的乌龟嘴里…… 这个乌龟就是东海境的主人, 它就是上古四大神灵之一的玄武。它在东海境深眠千百年,睡的天昏地暗,最后被海水烫醒了。 那日山林被凤火吞没,树木皆毁,鸟虫皆散,陆地妖兽纷纷跳海,山体大地更是被烤干,皲裂的碎石纷纷填了海,山体下沉,整座山直接被烧成了岛。 而且这岛就像一块巨大的火焰石,直烫的玄武嗷嗷叫,慢慢悠悠游过来灭火,也同时救了有故人气息的两只奄奄一息的小凤凰。 之后,它就用龟壳托着小岛在东海遨游,没出息的被陶季安二人豢养,玄武原本是仙界神灵,但是某些原因下到这东海境,因此现在只能算是神兽。 它吃腻了海里的鱼虾,陶季安和凤越则捉来的陆地妖兽,天上鸟雀,挺合它胃口。 一连丢了三块手臂长的兽肉,陶季安才转身,打算回岸上穿鞋。 就在这时,凤越则从天而降,环着他的腰,带他飞到一块黑石上,臭着脸说了一句:“坐好等着。” 陶季安放下木桶,乖乖坐在黑石上面搓了搓白皙脚丫。 凤越则过去把他的鞋拾了回来,给他套在脚上才斥他,“我说没说过,不许下水。” 天黑了估计又要嚷嚷脚踝阴冷刺疼,总归心疼的是凤越则。 陶季安傻嘿嘿地一笑,“这几日好多了,骨头不疼了。” “你今日捕了什么?” 凤越则这才想起来,他一飞回来就见陶季安在双脚泡在海水里,一个着急,把捉来的兔子扔岸上去了。 凤越则去寻,发现了躲在焦木树根后面发抖的两只灰兔子,他过去拎起送到陶季安面前。 陶季安看着麻辣兔头和宫保兔丁,一直咽口水,喜滋滋选了一只肥嘟嘟的抱在怀里,“这只可真胖啊,能烧两顿。” 凤越则:“你摸它腹部。” “?”陶季安抬头不解看了眼凤越则,手上轻轻去抚摸兔子柔软的肚皮,鼓囊囊的小肚子,“它怀了兔宝宝?” “嗯。”凤越则应声,“我若不带回来,它们就入虎口了。” “好吧。”陶季安秒懂凤越则的意思,“那围起来养着吧。你去捉鱼好不好?晚上我烤鱼吃。” “好。”凤越则一手提溜着公兔子,一手拎木桶,伴着陶季安往石屋走去。 那日他灵力衰竭,命脉不再运转,得玄武搭救之后,陶季安就用紫砂丹炉炼了乾元重生丹喂给他。 他化去一身修为,回到起点,这才保住了命脉。不过对他来说,重新修炼筑基,就跟作弊似的,想筑基就筑基了,尤其此岛原先就被布置了许多的聚灵阵,更是如有天助。 第65页 俞元光、江扶贤、俞夫人、墨汁都不知去向,但是凤越则身上没有天谴值,证明他们没有死于火海,所以猜测应当是逃出去活下来了。 墨汁不在身边,陶季安是又担心又空虚,只能是五花八门的做美食,吃饱了好修炼,也不讲究什么矜持了,甚至主动求欢双修,只想快点养好伤,离岛找墨汁,还有杀俞元光报仇。 现在,就看他们二人和俞元光,哪一方修复能力快一些,毕竟两败俱伤之后,起点都一样了。 *** 凤越则去海里捕鱼了,陶季安就用灵力削石块,围砌了一个简易的兔窝。 石屋屋檐下,挂了一只已经风干了的野鸡,是陶季安储存下来的食物,等凤越则回来,屋檐下就又多了两条鱼。 陶季安将紫砂丹炉架上石块堆起的灶台,他开始烧火煮饭,凤越则就在不远处用术法挖坑,移树造林。 因为火灾,这座小岛土壤的保水性和参透性被破坏,他专门去寻了喜阳的白桦树,因为季安说在他的家乡,只有白桦树能在被大火烧毁的森林里生长出来,先把天然白桦林建造出来,之后才会有别的树来代替白桦树。 于是凤越则就将白桦树连根带土,移到小岛来栽种,权当是锻炼了,早日恢复灵力,早日离开。 很快,小岛空气里就弥漫了烤鱼的香味。 陶季安先将鱼烤了,又将鱼放紫砂丹炉里炖海带,和凤越则一起喝鱼汤的时候,他要求明日一起去对岸山林里。 “一个多月都没吃过青菜了,凤越则,我脚已经大好了,明日让我跟你一起上山挖点野菜回来吃吧。” “我去就是。”凤越则是支持陶季安贪吃这个爱好的,而且季安有紫砂丹炉相助,每每做出来的食物都富含灵气,且越来越浓郁,很利于季安的修炼进度。 见陶季安马上努起嘴,有些圆润的小下巴打了个旋儿,很不开心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我方恢复到金丹,东海境妖兽横行,我恐会护不住你,你乖些,别让我担心。” 有些人一谈起恋爱来,有人宠,有人哄,就爱作。 “罗带同心已结,我还那么懂事干嘛?反正你又不能后悔。” 陶季安耍无赖,凤越则却扬眉轻笑,“求之不得。” 那日,季安让他知晓了心意,他心结已解,怎么可能后悔? 陶季安就算是个祖宗,他凤越则也供了。 陶季安拿眼尾看凤越则一脸得意,换了一个方式继续作,“我总要锻炼,之前总是修炼散漫,如今我有了上进心,你不能打击我。” 但是恋爱中的凤越则头脑还算清晰,“胡搅蛮缠,我明明是忧心你的安危。” 陶季安气结,扔下碗去捂凤越则的脖子玩,他实在是找不到借口了,只好去抠字眼,“你都敢用胡搅蛮缠了,你放肆!” 凤越则索性将他搂进怀里,被迫昂着头和坐在自己腿上的陶季安对视,他笑声低沉,脖子轻微震动,陶季安觉得好玩,拿手心去贴着。 两人一岛,度过了甜腻腻的下午。 *** 稍晚些后,岛上的空气就冷了起来,凤越则再确定陶季安脚不疼之后,带着人练飞行。 他嘴上不带陶季安上山,但是心里也明白,总是要锻炼的,早晚的事,陶季安既然有心,那他就将锻炼提上日程。 丢弃烧火棍,御空飞行需要身体有很强的定力,陶季安脚上的伤刚好,走路还没恢复,所以每每腾空,身体难以平稳,左摇右摆,腿抖如筛。 但人家凤越则高大的身形稳稳立在白桦树尖上,衣袂飘飘,稳如雕像,墨色瞳孔中似有静潭,整个人上下表达了一个词语,四平八稳。 “感受风向,将它们固定在脚下。” 陶季安小声念念:“我感受到了,但它们好像……挺排外啊、啊啊……” 陶季安踏着风,随风往前扑,凤越则飞到他面前张开双臂,跟陶季安隔着三尺的距离倒着飞。 看着面前的这个防意外的保险,陶季安的心才从嗓子眼回到胸口。 陶季安两手举在前方,试图够到凤越则,凤越则就在面前倒着飞,引导他。海风将他的衣袖卷起堆积在手臂,也将凤越则的外袍送到他手边,叫他一把揪住了。 凤越则这才抱着他落地,休息一会儿又继续飞。不得不说,凤越则是个好老师,耐心十足,又是个好男友,安全措施做到了满分。 两人一直练习御风飞行,一直到夜半,陶季安要被海风吹傻了,才趴在凤越则背上,撒娇要人背回石屋睡觉。 回到石屋,刚刚还虚弱要人背的陶季安又生龙活虎了,嚷嚷着明天要上山,被凤越则按着狠狠欺负了一顿,他才闭嘴合眼睡觉。 第35章 等两人恢复的差不多了, 冬季已过。现在从空中俯瞰,小岛已经有太多绿色了,这几个月来, 两人除了绿化小岛, 便是在岛上心无旁骛的修炼。 凤越则恢复修为, 陶季安也已结金丹,是时候离开东海境, 去寻找墨汁了。 陶季安被挑了脚筋晕过去之前, 依稀记得俞夫人扑上来救墨汁, 所以他们打算回北宁城, 去药王宗。 每经历一次逆境, 就得到一份感悟,两只小凤凰差点死在这东海境,但如今挺过来, 什么都有了。 比如之前居无定所,从最初的睡马背上, 睡竹林溪边,再到打尖借宿, 心里可谓是没有丝毫的安全感,但是死而后生之后, 这座灵气浓郁的小岛解决了陶季安一直以来对于‘没房’的焦虑。 第66页 *** 正值午时,太阳升起驱散了一夜的阴冷, 京州百姓出了家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阳光刚打在身上,头顶就被一片阴影笼罩。 百姓不由抬头去看日头, 就见那阴影其实是一座空中小岛,小岛周身漂浮着清新的瑞气,从下往上看, 岛上林木仿佛隐于云烟之中,远距离仰视此岛,云阶月地,犹如仙境。 美则美矣,就是不能近距离观赏,有高深修士飞上空中探查,如此灵气浓郁的小岛,竟然没有贝玉仙宫,只有一间简陋石屋。 “叽叽叽!” 鸡圈里发出小鸡崽嫩嫩的尖叫声,打乱了陶季安晒日头补钙的悠闲时光。小岛灵气浓郁,靠近东海山脚下的时候,有野鸭结伴游到岛上产蛋,等陶季安把小岛上的灌木丛和野草养起来了,它们就住下孵蛋了。 养了鸭,索性再入东海山的时候,就把野鸡也活捉了几只,圈在野鸭隔壁。 这几只野鸡属于雉类,小鸡崽全身炸起的嫩毛呈褐色,虽然没有小黄鸡漂亮,但是毛绒绒的也挺可爱的,此时它们睁着黑溜溜的豆豆眼疯狂往角落挤。 陶季安一过来就看到了吓坏了小鸡崽的罪魁祸首,他走过去把小乌龟抱起来,“爷爷你又来鸡圈捣乱!” 小乌龟就是玄武,它化成小乌龟形态,龟尾偏长,类蛇,它乃水神之首,有它在,小岛也就有了一套水循环。 玄武身体腾空,四肢龟爪慢悠悠的划拉,脑袋也高高昂起,晃来晃去的。 陶季安把它抱出来,放在石屋外面的草地上,让它晒太阳,自己则去放着寒铁的小石箱内取冻肉,切碎端去喂龟龟。 看着自制的寒铁冰箱,陶季安跑回晒太阳的地方,对正在看书的凤越则说:“凤越则,我们跟极剑山庄订的寒铁石,该去取了。许庄主不在,也不知道极剑山庄现在怎么样了……” 凤越则倚在树枝上,“找到墨汁就去极剑山庄,顺便给这匕首找个可托付之人。” 许不寄死前留了把匕首,这匕首是庄主信物。 陶季安没管匕首,已经在计划寒铁的用处了,“十万灵石的寒铁,造一座冰宫都够了吧?” 凤越则理性计算一番,纠正他,“一间。” “那也行啊,建一间冰窖,食物就有的储存了,到了夏日,雪糕冰淇淋也可以做起来了。 等解决完一切,我们就带着墨汁将岛停在昆仑山巅,七瓣金莲不开花,我们就不走。” 凤越则莞尔,从枝头上飞下来,“可以。” 陶季安想的圆满,但是看着凤越则,不免想到玄凤门,他也直接问道:“凤越则,如果俞元光死了,玄凤门……你当如何啊?” 毕竟玄凤门是他爹一手创建的,不像极剑山庄,是许庄主辞世,再由万谷真人托付,他们可以在极剑山庄选一个靠谱的管事,但是玄凤门,到底算是凤氏的家业。 凤越则将书合上拿在手里,垂眸深思了片刻才开口:“我虽出生玄凤门,但八岁后的遭遇,对玄凤门,对灵虚峰只有排斥。” 陶季安看他垂眸思虑的样子显得情绪低沉,走过去垫脚搭着人家的肩膀,手掌绕了个圈儿去摸凤越则的喉结,笑嘻嘻的说:“排斥那咱就住岛上,你等我赚钱的,盖一座比玄凤门还要豪华的房子给你住!” 凤越则心中对玄凤门确实无感,或许等他再成熟一些,他会改变想法,但是眼前,他实在是无法对玄凤门产生责任心。 听陶季安这样说,他环顾了下这座除了灵气一无所有的小岛,深感要建造比玄凤门还要豪华的房子,该是个多么大的工程? 凤越则挑了挑眉,戏谑地道:“靠卖沙棘酒?一日之内为你跑八躺?” 陶季安佯作生气,伸指头略微用力刮他喉结,“我如今也可以轻松御空而行,你不跑我跑嘛。” 凤越则捉住他使坏的手,也不许他撤离,就让他搭着自己的肩,眼角含笑讨好地说:“还是为夫来,莫要累坏你了。” 他说‘累’这个字的时候,特别拉长了声音,陶季安立刻就明白了对象的恶趣味,另一只手去拧他腰侧上紧实的肌肉。 两人挨在一起就要打闹,成年人的稳重在此刻荡然无存。 凤越则身法灵活,陶季安一边找机会下手, 一边顺势说道:“那你来,不能为了运酒这等小事误了我的大业。” 他另有一个计划。 *** 随着遇到的御器飞行的修士越来越多,小岛终于停在了北宁城郊野,让玄武爷爷守家,二人直奔药王宗寻俞夫人下落。 第二次入北宁城,城内意外的戒备森严,二人一入城,就被城内体修士兵拦着盘问。 “从哪来?来北宁城做什么?” 陶季安一愣,这是在防什么?北宁城出了什么事吗? 凤越则不甚在意,“寻人。” “寻什么人?” 凤越则:“药王宗俞夫人。” 谁知体修士们一听他这话,马上拔了剑做戒备姿态。拔剑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城内观火台飞下来几个大能修士,将二人包围住。 凤越则心中也立刻做出防御计划,区区几个体修士,不是他对手,但是他要知道原因。 “诸位何意?药王宗俞夫人寻不得吗?” 其中一个元婴期修士,花白头发长须眉,板着一张脸道:“药王宗遭遇大难,阁下此时来寻俞夫人,敢问目的为何?” 第67页 “大难?”陶季安惊讶重复了一遍,“药王宗怎么了?” 他脸上的惊讶做不得假,长眉修士缓和了一下表情,但是没有回答陶季安的问题,而是执着地问他们来意。 陶季安感觉气氛有些严肃,也正色回答:“我们前来药王宗寻亲,我儿子可能为俞夫人所救,并留在俞夫人身边。” “寻亲?”长眉修士锁眉回忆,俞夫人身边确实有一个不足三岁的奶娃娃,其称为故人之子。 陶季安点了点头,形容了一下墨汁,紧跟着询问:“请问药王宗发生了什么事?” 长眉修士眼神在陶季安和凤越则身上游移,突然出手攻击离他最近的陶季安。 陶季安现在的武力值也今非昔比,他稳住下盘,上身后倾,躲过长眉修士的掌风,凤越则更是直接擒着一把火直接攻其眉心。 原本众修士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此时见打斗开始,也顾不得其他,敌一动我乱动,城门内瞬间乱成一锅粥。 数十人围着凤越则和陶季安,不过这些人不像是要杀了二人,更像是在试探二人的虚实。 凤越则淬炼凤火使它幻化成一把火焰炽烈的剑,他右手握着凤火剑和长眉修士打斗,两人跃上空中,火光将北宁城城门一隅照的红亮。 陶季安被其他修士围着,刚要动手,迎面飞来一个通体玄墨的小东西,直直往陶季安怀里扑。 “哈!” 这熟悉的声音…… 陶季安下意识接住这个小东西,一对上它亮晶晶的豆豆眼,陶季安脱口:“墨汁?” 怀里这个通体玄墨的小东西已经长出了四肢,还是熟悉的小尖脑袋,蛟身和龙的区别是额上没有角,腹似蛇,圆鼓鼓的,四只爪子却像凤,还是肉嘟嘟的。 墨汁是一只胖乎乎的小蛟龙,身形却只有满月猫在大小,没有蛟龙的威风禀禀。 陶季安欣喜不已,抱着墨汁在怀里搓揉,不停的撸它的背,“你长出四肢了?你还能化人吗?你是被俞夫人救走了吗?” 墨汁一双小龙眼亮闪闪把陶季安望着,嘴巴大张显得特别憨。 追着墨汁而来的俞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有些酸,但还是冲着空中大喊:“闻长老快住手!此乃故人。” 那长眉修士就是闻长老,他本就没有下狠手,只是在引导凤越则出招,来探测他的内功心法属于哪门哪哌,所以很快就抽手离开,凤越则也停手,回去陶季安身边。 看到这个如一滩玄墨的小蛟龙,伸手在它小尖脑袋点了一下,墨汁马上举着爪爪捧着凤越则的手腕。 那边长眉闻长老也飞去俞夫人身侧,远远注视着凤越则他们,听到俞夫人清冷发问:“他实力如何?” 闻长老目光不移,颇为自负地答:“虽上乘,但无甚章法。” 俞夫人便不再说话,纵身飞到陶季安面前,举止端庄,姿态娴雅,语气更是带有惊喜。 “越则,叔母看到你平安归来,甚是欣喜,东海境相见,你不愿向叔母明示身份,若不是大伯……俞元光那丧尽天良的人追去东海境,我竟不知你在玄凤门尝尽了苦果!” 周围的修士一听俞夫人这话,霎时炸开了锅。 “这是凤氏独子?” “夫人所言属实,那俞元光竟然真的丧尽天良,残害自己的亲外甥!” 长眉闻长老也出声证实了凤越则的身份,“方才本道同他交手,他所使出的火焰确实是凤氏独有的凤凰明火。” 而陶季安和凤越则和这些修士的心情一样震惊,不过他们震惊的是俞夫人…… 只见俞夫人一双眼睛被红色薄纱覆盖,她的眼睛有秘密,这个秘密陶季安和凤越则再熟悉不过了。 许不寄双眼通红,是身负天谴所致,俞夫人眼里的煞气红光,又是为何? 第36章 都说幼崽忘性大, 二人因为养伤,不得不将寻回墨汁的计划搁置,没想到时隔半年, 竟是墨汁先感受到了凤凰明火温暖熟悉的气息, 自己撞主人怀里了。 陶季安抱着墨汁, 手捂着它的胖肚肚,旁边的凤越则被人群包围着, 一行人随着俞夫人去到药王宗议事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对着凤越则有说不完的话, 同时也让二人得知, 现在九州散修组织在一起, 讨伐玄凤门掌门俞元光。 不过他们可不是因为单纯的,从俞夫人口中得知俞元光囚虐亲外甥这件事,就决定要讨伐俞元光, 而是因为俞元光他炼尸人。 凤越则一直沉默在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才开口表示疑惑,“俞元光炼制尸人?” 众人都点头, 面容上都是对俞元光的鄙弃憎恶。 凤越则扫了眼众人的表情,最后锁定在俞夫人脸上, 对着她提问:“俞元光炼制尸人有什么目的?尸人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俞夫人迎上他的目光,马上垂下眼睛看着眼前的桌面, 一开口字字如泣:“东海境之难,我勉强自保, 逃回到药王宗之后,我求元康指派人手前往东海境救援……” 岂料元康得知我将尸人尽数销毁之后,竟然大怒, 他对我动了手,我以为我就要死了,他也以为我就要死了……所以我才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俞夫人情绪激动起来。 “原来早在十五年前,药王宗就广招药童以身试药,他们肆无忌惮,只因有药王宗有‘小还丹’,为将死之人服下,即可将人炼制成药仆。” 第68页 最可恨的,是我已经失去了我唯一的女儿,俞元光竟然把她做成药仆,利用她骗我协助药王宗炼丹,我以为我们一同研制的‘大还丹’可以将我的女儿起死回生……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将死之际,俞元康告诉我,他们炼制尸人,从头到尾都只为了俞元光一统九州。” 俞夫人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在座的众多修士都不忍直视她的悲伤。在陶季安怀里的墨汁更是直接飞过去,用爪爪去够俞夫人的下巴,叫俞夫人紧紧搂住抱在怀里了。 看来俞夫人对墨汁很好,幼崽的反应骗不了人。 但是凤越则还是心有疑惑,“点尸为兵,一统九州?那俞元光可有行动证实这一点?” 他就是这么一问,毕竟俞元光除了一直想方设法燃噬魂灯,要他的血以外,还真没有别的动作。 然而俞夫人一句话却让众人看向凤越则的眼神都变了。 “想必大伯掩饰的工作做得很好了,要不然你被他囚禁在灵虚峰寒潭洞内,被药仆关押了十数年,怎么还这么相信他?” 长眉修士看凤越则的眼神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小门主因何生疑?说出来,本道或可为你解答一二。” 人群一个修士也出声道:“那日俞夫人拼死逃出药王宗,我们在北宁大街上亲眼所见,俞元康追出来狠下杀手。” 回想那个画面,俞夫人披头散发,浑身是伤,俞元康坐在藤椅上,癫狂不已,一直嚷着毁他大业溅妇该死。 俞夫人这时多此一举的揭下眼睛上蒙着的红纱,“还得多谢大家出手相助,只是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的一生……我的女儿……都毁了……手刃俞元康,背负天谴,我不曾后悔。” “俞夫人大义灭亲,揭发了药王宗和玄凤门暗下勾结残害九州的事实,现在又散尽药王宗全部家产,只为还那些以身试药丧了命的药仆家属一个公道,实乃女中豪杰,你放心,天谴若至,我第一个顶在夫人前面!” 俞夫人连声道‘使不得’,引得人群中多了不少声援她的声音。 凤越则总觉得事情有很多疑点,只是他需要时间来理一理信息,找出问题所在。 所以他和陶季安使了个眼色,两人暂时按兵不动,也不再提出疑问。 长眉修士作为年长者,开口将话题引到他们的计划上。 “小门主不愧是凤氏唯一的血脉,本道提议,助凤小门主诛杀俞元光,夺回玄凤门!” 众修士们附和,他们本来就都是一些散修,也有私心,希望凤小门主执掌玄凤门之后,念他们的汗马功劳,给他们在玄凤山建个峰赐个掌教当当。 这个提议对凤越则确实有利无害,他本就计划和俞元光速战速决。 众人计划,三日之后,便出发玄凤门,讨伐正在闭关的俞元光。 *** 议事殿散会之后,陶季安抱着墨汁去寻找俞夫人,感谢她照顾墨汁这么久,顺便问下墨汁现在的情况。 俞夫人好像也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这半年里,它再没化形过了。” 陶季安摸了摸墨汁肚肚上的黑鳞,虽然可惜,但是若墨汁健康,不能化形也无妨,所以抛开化形这个问题,问道:“俞夫人可知道,墨汁什么时候长出四肢的?” 俞夫人温婉一笑,“俞元康死后,我派去昆仑山巅的人就将七瓣金莲带了回来,我便炼了再生丹给它服下,约莫一个月,它四肢就长出来了。” 说完她又很忧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再生丹有问题,所以它才不能再化形了。” 陶季安闻言对俞夫人很是感激,先道了谢,又紧着安慰俞夫人,“夫人千万不要这样想,墨汁当初化形也是突然,只是它本就是蛟龙一族,不可能真的当一辈子的人,夫人这是给了它该走的路。” 凤越则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聊墨汁,只是听到‘再生丹’他才心念一动,看着俞夫人直截了当的问:“坊间传闻,俞夫人是太衍宗的后人,不知俞夫人有没有听闻过此传言?” 俞夫人很坦然,“你们初来北宁城都听说了,我自然是听过的。” “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是。”俞夫人隔着红纱直视凤越则,“你接下来是不是想问那我又为何嫁入药王世家?” 凤越则沉默,眼神没有闪躲,表明他确实想问这个问题。 俞夫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为什么我要嫁入灭门仇人的家里,那是因为太衍宗被灭近两百年之后我才出生,九州的人提到太衍宗皆不齿他们炼丹的邪方,我对太衍宗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 “如同你一般,你会对玄凤门有感情吗?你会想回到灵虚峰居住吗?若是寒潭洞没有被地动毁掉,你会留它吗?” “在议事殿你有诸多疑问,我看出来了,原来你是疑虑我的出生,疑虑我嫁入药王宗的目的……那我现在就回答你们,我嫁给俞元康之前,并不知道我的一生会毁在他手里,那时候,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现在,我杀了他,也是真的因为我恨他入骨。” “世人不容太衍宗,如今也同样不会容下以活人试药炼制尸人的药王宗,我如今背负天谴,就让我给药王宗陪葬吧……我一个将死之人,你们还有什么防备的呢?” 俞夫人如此坦诚,也确实让二人消去不少疑虑。陶季安看着怀里的墨汁,突然想到东海境,他开口:“俞夫人,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东海境之难,你可知道姜扶贤如今在何处?” 第69页 “你别误会,那个小奸细割我手腕,我只是想找到他,割回去。” 俞夫人摇了摇头,“我亲眼见他对你动手,又怎会管他,所以我并不知姜扶贤的生死。” 经俞夫人提醒,陶季安认真想了下姜扶贤死亡的可能性,但是,“他应当没有死吧?当时东海山被凤凰吞噬,他若有力气逃出去,应当就活下来了,若是没逃出去,凤越则为什么没有天谴呢?” 俞夫人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嘶?若是这样说,姜玉红也死在外甥手下呀……” 凤越则:“我烧了他灵骨,但他不会死,是俞元光一席话断了他求生的念头。” 俞夫人叹息,“大伯对身边亲近之人都如此残忍,当真是不配为人!” 想到俞元光,凤越则和俞夫人告辞,说自己需要去做些准备。 走之前,俞夫人把他们叫住了,脸上有些担忧,“我只告诉了他们俞元光是为了霸占玄凤门所以将你囚困,那邪灯一事,就让它随着俞元光消失吧……怀璧其罪,难保不会有下一个俞元光再来伤害你们。” 陶季安先承了她的情,“俞夫人为凤越则考虑周到,多谢了,连同墨汁一起,我欠你两个人情了,往后俞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找我。” 俞夫人点头应下,在二人转身离开之后,她缓缓抬手隔着红纱摸了摸眼睛…… 第37章 两人做的准备就是去钱庄用灵石换些银子, 买了一只鸡,蔬菜瓜果大进货,还大采购了许多的盐醋酱等调料屯着。 然后就回了小岛, 岛上风平浪静, 只有野鸡崽们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因为玄武又跑它们鸡圈睡觉来了。 随着主人们的归来,鸡圈又多了一个小家伙。 墨汁挂在空中, 呆呆望着这群毛绒绒, 四支龙爪对着空气踩奶…… “叽叽叽!” “哈?” “叽叽!” 陶季安刚烧上热水准备拔鸡毛, 就听鸡圈里炸开了锅, 他空不出手来, 扯着嗓子喊帮手,“凤越则!去鸡圈看看!” 凤越则其实也没闲着,他在砌水库, 听道侣喊他,只好先放下手上的工作, 飞身去鸡圈,看到墨汁已经飞到小鸡崽脸上了, 小尖嘴巴张着流口水。 墨汁只有猫崽大小,不比巴掌大的小鸡崽大多少, 画面看着就可滑稽。 凤越则过去掐着它的小脖子,像训儿子一样, “让你爹管管你。” 墨汁爪爪蹬着空气,被拎去陶季安面前了, 它见到脾气比较好的主人,马上就把眼睛睁得溜溜圆,很讨乖的样子。 凤越则松手, 对着陶季安说:“它想吃鸡。” 陶季安蹲在木盆前拔毛,墨汁重获自由,立刻飞去他背上趴着了,小脑袋埋进陶季安半散的头发里捣乱。 “你乖,我这正要给你煲鸡吃呢。” 墨汁龙身蛇尾,小细尾巴疯狂摆动,脑袋在发丝里钻来钻去咬头发,它这是太兴奋了,再次回到主人身边。 陶季安就任由它在背上撒泼打滚,手上麻利地准备食物,直到他起火爆香料,油崩出来,他才用手从脖子处绕过去摸墨汁的脑袋,罩着它说:“你能不能上一边玩去?一会儿给你炸成蛇肉串子。” 墨汁以为主人在和自己玩,伸着爪爪捧着陶季安的手指头。 陶季安没抽手,顺势挥了挥手指,用很轻地力道扇的墨汁直摇头,他这讨人嫌的举动把墨汁赶跑了,墨汁飞去有主人气息的石屋里面玩了。 等香料爆香,给鸡块上了色之后,食物的香气飘散出去,让墨汁嗅到了,他这才又回到主人身边。 陶季安给紫砂丹炉里添了一瓢水,让鸡先炖着,他刚盖上盖,小腿处就贴上来一个软糯糯又热乎乎的小东西了。 他低头去看,和半年前一模一样的小奶娃娃光溜溜挺着个胖肚肚抱他大腿。 墨汁昂着小脑瓜,小嘴儿水晶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崽都对父母做饭飘出来的味道有记忆,反正他一闻到陶季安煮的食物香气,就觉得特别熟悉,想吃! “呀!我们墨汁又化形了?”陶季安弯腰掐着墨汁的小身板把人抱起来,他颠了颠怀里的墨汁,逗他,“我们有吃的才化形是不是?就任性,是不是?” 墨汁咽口水,小爪搂着陶季安的脖子,大脑袋搭着陶季安的肩膀,又去抓了一撮头发来啃。 陶季安就搂着他,一手放在他嫩呼呼的背上一下下轻抚,养着这小东西这么久,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趁着煲鸡的功夫,陶季安拆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墨汁做了一件简易的连体裤,反正墨汁不爱穿鞋,干脆就让他光脚丫得了。 于是墨汁穿着松松垮垮的连体裤又坐在枯藤婴儿车上,在岛上四处瞎溜达。 岛上有玄武列的阵,外人进不来,边缘又有结界,墨汁也不会跑出去,安全得很。 等鸡煲好了,陶季安去拎娃回来吃饭,在白桦林里见墨汁坐在婴儿车上,昂着大脑袋看树枝上的鸟儿,玄武就在他后面慢慢地爬。 “还没吃上饭呢?你们爷孙俩这就散起步了?”陶季安调侃了一句,他这一家子,墨汁是条小蛟龙,墨汁的爹是他和凤越则,他和凤越则喊玄武爷爷,等于墨汁的太爷爷就是玄武这只千年老乌龟。 墨汁一看见他就张着小手臂要抱,陶季安重获爱子,这会儿自然是抱不腻的,顺手就捞起来单手抱着了。 第70页 他另一只手捏着墨汁的小肉爪爪摇了摇,声音软软地哄儿子,“吃饭了,宝儿。” 墨汁也不说话,但那小脚丫一个劲儿摇摆,频率快的他太爷爷看着都生怕他小脚摇骨折了。 这一晚,一家四口就着鸡煲,烫烫菜,喝喝酒。 “等开春,可以收获第二批沙棘了,这次我们多屯些沙棘酒埋岛上慢慢喝。” 凤越则刚应声,陶季安又扭头看着胖嘟嘟的墨汁说:“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吞了一颗沙棘果,最后吐了一簸箕。” 墨汁举着一根鸡腿骨啃的喷香,小肉爪爪和小嘴儿油汪汪的。 他就像人类里先天大脑没发育好的奶娃,但是陶季安不在乎,只要他健康就好了。 *** 这两日,凤越则和陶季安白天去药王宗听那帮修士商量攻上玄凤山的计策,晚上就回岛上带孩子,心态也是很好了。 到出发那一天,玄武也跟着他们,岛上有结界,家不怕丢。所以玄武就和墨汁挤在枯藤婴儿车上,墨汁小爪子贱嗖嗖去扒拉玄武的尾巴,玄武将脑袋和四肢都缩进龟壳里了,就尾巴露在外面…… 到了玄凤山脚下,陶季安才明白为什么九州这些修士会如此相信俞夫人的话,玄凤山之前灵虚峰地动,小部分山体被毁还没修复,此时林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三两个尸人,他们生吃林中活物,血腥且令人作呕。 俞夫人放出消息,称玄凤门掌门人炼制尸人危害九州,早就有小门小派联合起来上玄凤山明为打探虚实了,实则趁火打劫,找机会捞玄凤山上的宝贝,在玄凤山林中看到这些尸人之后,自然对俞夫人的话十分信任。 尸人倒是不难消灭,只是见一个杀一个之后,隔一天,玄凤山上就又有了。 然而众人无论声讨还是威胁,俞元光就是不出面,玄凤门弟子声称掌门闭关,六大长老坐镇,还真攻不上去。 此时见众多散修拥簇着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六大长老还准备说那副老词,却听旁人道出男子身份后,有些不知所措。 “六位长老仔细辨认辨认,这可是你们少门主。” 六大长老见凤越则手中炽烈的火剑,马上就认出来了,“这气息……凤凰明火!你……当真是凤氏独子?” 凤越则看向六大长老的眼神也有些复杂,看着他们错愕中带有欣喜的表情,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们有没有参与俞元光的‘伟业’。 长老之一喃喃自语,“错不了,错不了……今日我玄凤门遭歹人陷害,掌门又在闭关,少门主能平安归来,是我门中大幸。” 凤越则收起剑气,不想对这些长老兵戎相见,但也没有示好,只是淡淡问了句,“俞元光在何处?寒潭洞十二年,如今我终是有能力做个了结了。” “这……”六长老面面相觑,他们自然在前两个月也听闻了,都大感不可思议,毕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们拥护的陵光神君之子,竟然被关押在灵虚峰寒潭洞十二年! 但是凤越则此时的态度,让他们不得不信,否则有什么理由让这个孩子在一年前逃离玄凤门,羽翼丰满才愿意回来呢? 但若这是事实,掌门虐待自己的亲外甥,到底是让全九州看笑话,到那时,他们玄凤门的名声也会受损。 “少门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掌门他……他已执掌玄凤门,没有理由虐待您啊!此事同突然出现的尸人一样颇有蹊跷,诸位可否容我们玄凤门同少门主一起找出原因,皆是定会给诸位一个说法!” 这位玄凤门长老话里话外将凤越则归纳到自己的队列,且试图说服凤越则移步,私下交流。 但是‘趁人病要人命’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拖延下去,对凤越则肯定不利。 陶季安先开口将话挡了回去,“此事和突然出现的尸人都与俞元光有关,我们也不是专门来和玄凤门对立的,六位长老若真为凤越则考虑,勿要插手此事即可。” 陶季安的意思是,也不需要他们帮助凤越则以示忠心,只要别捣乱就行了。 但是那大长老看着他却是没个好脸色,在得知他姓名之后,更是流露轻视之意,“你身为我玄凤门外门弟子,拐带我门少门主,今日更是不分形式助他人陷玄凤门于不义之地,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凤越则抢先开口,当着玄凤门上下以及其他一众修士的面,给陶季安一个身份,“我竟不知我道侣是玄凤门外门弟子,什么时候的事?” 这句话又让人群炸开了锅,凤氏独子!和一个男人结为道侣,那凤氏岂不是就止于他这一代了? “……”陶季安僵硬着身子,尴尬面对几百双打量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我说你们这些老头子,凤越则年仅八岁被俞元光那老狗囚禁在寒潭洞内,那时你们不闻不问,别告诉我你们真的相信了那老狗的鬼话!他才八岁,还未筑基,他感悟什么狗屁天道?他闭什么关?” “陵光神君飞升,将稚子托付给你们,你们不想质疑俞元光与他生隙,对年仅八岁的凤越则不管不问,十二年过去了,他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你们还要阻拦么?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非要酿成大祸,你们才肯醒悟吗?当真是老而朽之!” 陶季安看着这几个还想当和事老的家伙们忿忿不平,真是就知道和稀泥! 第71页 第38章 “你!”几位长老被陶季安训得面红耳赤, 关键对方刚刚才在他们心里有了身份——少门主的道侣! 要说反驳吧,人家说的挺对,不反驳吧, 这小子不尊老。 然后他们的少门主两手背在身后, 将目光锁定在这小子身上, 脸上写了两个明晃晃的大字,‘继续’。 “小道友气性不小, 只是今日诸位攻上我玄凤门, 倘若我们不闻不问, 其中误会和损失又要如何清算?” 几位长老安逸日子过了上百年, 当然是希望万事以和为贵。 也是在他们问出这个问题之后, 突然人群有个人喊了一句,“不好!俞元光想跑!” 这话一喊出来,直接将几位长老的计划打乱了, 凤越则和陶季安已经直接飞上空中,直奔山顶处的掌门闭关谷。 其他修士想追着他们, 还没上天就叫六大长老拦住了,“诸位且慢, 若真是我门中出奸邪,容我门人自行处置!” 众修士闻言索性直接动了手, 和六大长老斗起法来。玄凤山遍地是宝,他们来都来了, 不带些战利品回去,怎说得过去? *** 闭关谷有内门弟子列阵护法, 见两个面生的男子带一个小奶娃,立刻出声驱逐,“玄凤门重地, 非我门中弟子请速速离去!” 陶季安可不想和俞元光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急于解决俞元光,指着凤越则对这些内门弟子说:“看仔细了,这可是你们少门主。” 他不说还没什么,一道出凤越则的身份,这几个小内门拔剑就攻上来了。 婴儿车载着墨汁连忙跑去角落,玄武下了一个保护罩,将小墨汁保护起来,优哉游哉看着凤越则和陶季安跟这几个小弟子斗法。 凤越则的凤火剑在空中飞舞,陶季安在旁边扇风,两夫夫将煽风点火配合的天衣无缝。 无伤解决掉这几个小喽啰,将他们一个个灵脉都被凤火灼成重伤,两人才开始合力破阵,预备闯进闭关谷。 空气中想起噼里啪啦烈火灼烧的声音,闭关谷石门剧烈震动发出‘砰砰’声响。 也在这时,石门突然从里破开,碎石迸出,玄武反应迅速,马上给二人套了一个结界保护罩。 俞元光也在这时飞了出来,他手持噬魂灯,噬魂灯内红光流转,灯芯燃着一簇虚弱的火苗…… 再看俞元光,他披头散发,打着赤膊,年纪一大把了,身子倒是挺结实,只是皮肤表面,有红色的血线自心口的位置向外蔓延,这家伙练了邪修心法。 红色血线布满俞元光全身,但止于脖颈,他脸上干干净净却青灰惨白,此时他正用一双嗜血的眸子盯着凤越则,“跟你娘一个德行,总在我大业将成的时候出来捣乱!” 提到娘亲,凤越则右手死死握拳,“所以你杀了我娘。” 俞元光就愿意看凤越则暴怒,他朗声大笑,继续激怒,“杀她非我本意,她若答应助我奉养噬魂灯,我不仅不会让爹杀了她,更不会将你囚于寒潭洞。”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世上竟然有为了成全儿子杀女儿的?无耻至极! 凤越则以拳化掌,召出凤火剑来,对这丧尽天良的俞元光,更是只想一刀了结了他。 凤火剑气漫天而起…… 俞元光跃起躲避凤火攻势,同时将噬魂灯当做法器,二者灵力剑气碰撞,发出了清脆削石的声音。 凤火剑气在空中横冲直撞,落在闭关谷石壁上,火焰滚荡,直接将闭关谷烧成火山。 墨汁有玄武保护,陶季安不需要分心,他死死盯着战场,两手相对掐诀,空气为弓,凤火为箭,一支支朝空中的俞元光射去。 俞元光早料到重创之后的凤越则能这么快寻上山,必定实力不低,只是他归来养伤花了很长的时间,噬魂灯做法器还没有摸到诀窍,已经有些不敌二人攻势了。 就在俞元光分心思考战略的时候,凤越则一道剑气挥向他的头发,同时他闻到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俞元光果断削了头发,也顾不得那么多,终是要使出大杀招了。 他将噬魂灯抛到空中,念力汇集万物灵气,“魂灭道消!” 陶季安一听这几个字,吓得飞身去夺噬魂灯,现在他的身体在听到一些对付凤越则的可怕招数时,会做出条件反射,那就是奋不顾身挡上去。 俞元光也没想到,他这孤注一掷的做法,反而让他失去了至尊法器,他震惊地怒瞪圆眼,全身灵力使出一掌,掌风径直向陶季安攻击而去。 要命时刻,又是玄武帮陶季安挡去这个掌风,但是挡住了前面,挡不住后面。 一个让凤越则二人都没有料到的人出现了! 俞夫人从陶季安身后冒出来,她一手掐在陶季安的后脑勺,一手夺过噬魂灯,声音尖利又不失英气,“外甥留步!” 陶季安感受到她修为的压迫力,原来俞夫人也是元婴期修士!之前应当是用什么符或丹将修为掩去了。 凤越则本已经趁俞元光要攻击陶季安的时候,将他擒住了,却不料又多处来一个敌人,而且季安还在她手上。 俞元光:“终究是弟媳技高一筹,好外甥,你可心服?哈哈哈哈……” 然而俞夫人的一句话,却叫俞元光的笑声戛然而止,“凤越则,杀了他,我们再商量陶季安的生死。” 俞元光惊愕不已,他着急万分,呼吸急促发出重重的哮鸣音,“贱妇,你!你说什么!” 第72页 俞夫人那双藏在红纱下的眼睛冰冷且带着同情,“元康和爹在等着你呢。” “爹?毒妇,你杀了我爹?!”俞元光不敢置信,他连声道‘不可能’。 俞夫人轻笑一声,露出真面目的她哪有半分温婉端庄的样子? “我能折了元康的腿,自然也可以要了他的命,至于那个老东西,他为了你这个儿子,几万药仆的命和俞黛莲的命,这些天谴已经拖垮他了,即使我不动手,他也该道消人灭了。” 陶季安感觉到俞夫人的指甲已经陷入自己头皮了,后脑勺有液体往脖子下滚落,他猜测自己是流血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痛苦,一双眼睛看着凤越则,眨了好几下示意对方冷静。 俞元光这一闭关养伤,天下大乱,只是他这会儿听到父亲和弟弟死亡的消息,心中并无悲痛,他喘着粗气,还想拖延时间搏一搏。 “哈哈哈……妇人之见,你当真以为杀了我,你能赢过这小子吗?” “呵呵呵……”俞夫人也跟着笑,她笑俞元光蠢得可怜。 这尖利的笑声就在耳畔,陶季安是身体和精神双双被重创,他忍不下去了,低声啐了一口晦气,“俞元光,你真是猪脑袋,要不是你妹妹嫁得好,你怕是现在还在药王宗当个采药童子!她是太衍宗的后人,你是药王宗的,是灭她氏族的人,用脚也猜到她的目的是你们姓俞的一家子。” 俞元光笑意敛了敛,瞪向俞夫人的眼神充满了狠厉,“我不信你对元康都是在做戏。” 非他弟弟不嫁,那样感人的爱意也是能演出来的吗? 俞夫人又恢复了那个娴雅端庄的样子,她柔声娇笑,“我在族人面前拿命保元康,我为他准备好了所有的后路……但是我杀的第一个俞家人,竟是他……呵呵……” 她越笑越苦涩,她和俞元康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因为这个错误,她肝肠寸断,可笑的是……最后杀俞元康,竟然是为了掩饰她推姜扶贤入火海而背下的天谴,在东海境姜扶贤发现了她的秘密,若不下狠手,纵使她安全回到药王宗,难保不会被姜扶贤揭穿。 所以她先杀了江扶贤,为了掩饰天谴,又给丈夫喂了失心丹,在北宁城上演被丈夫追杀的戏码,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为自保弑夫,不会有破绽。 提到丈夫,俞夫人笑声带了一些悲伤,毕竟是她真心爱过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婚后风流,甚至害死了他们的亲生女儿,她也只是想断了丈夫的腿而已。 够了! “凤越则,不想你的道侣灵骨被我抽出来,就杀了俞元光!” 凤越则毫不犹豫,在俞元光的灵骨上点了一把凤火。 凤火焚烧灵骨,体内火苗四窜,俞元光痛苦不堪,他嘶叫挣扎,先是下肢被火烧成骨泥,他失去支撑直直跪了下去,正面对着陶季安。 眼睛还死死盯着俞夫人手上的噬魂灯,伸着手想去攀,很快从指间开始到手臂皆成骨泥,他对噬魂灯执念太深,手臂极其用力,很快手就肿胀不堪,最后‘嘣’一声爆炸,血沫和骨泥溅了一地…… 俞元光灵骨比他的亲传徒弟要结实一些,四肢虽被烧毁,但是凤火止步在他腿根和肩骨,无法伤及他五脏六腑。 俞夫人不允许夜长梦多的事情发生,见俞元光临死还盯着自己手中的噬魂灯,柔声说出了她歹毒的计划。 “想要噬魂灯,呐,拿去。”俞夫人居高临下戏耍跪在地上的俞元光,“纵使你炼上百年千年,它也不可能助你得大道……” 俞元光双眼暴血。 俞夫人接着说:“凤凰涅槃,起死回生……你尚未死,何来生?” 看着俞元光一张脸通红肿胀不已,他生来极宽的双眼皮下一双大眼睛此时更是暴突,俞夫人娇笑不止。 “还真是要多谢你,十五年前,我用噬魂灯骗你修大道,成功换取了你说服药王宗迎我进门,若是没有你,药王宗怎会有今日?” 俞元光这时才明白过来,他这十五年,杀亲妹虐亲外甥,竟然是给他人铺了路!他出生在药王宗不受重视三房,他爹娘老实本分,在氏族里身份低微,他从小就被主家的孩子欺负,所以他童年开始,终其一生都在追求至尊的力量和至高的地位。 只是他天生灵根平庸,又不受重视,不像主家的孩子有灵丹妙药辅佐,他长到成年,也只是一个掌管采药堂的管事。而他的妹妹,俞黛莲有炼丹天赋,被主家重视起来,俞黛莲想拉扯他这个做哥哥的,试着教他炼丹。 也因此,他了解并且迷上了太衍宗,那个用邪恶手段将炼丹炼的出神入化的宗门。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俞夫人是太衍宗后人,还是对她的献计很信任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俞夫人看上去柔弱无骨,还因为她帮助药王宗将试药而亡的人炼制成药仆,解决了药王宗将来可能会有的麻烦。 往往最厉害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 俞元光是真的以为,俞夫人是他的猎物,他真的以为俞夫人爱惨了自己的弟弟,用家族秘术换取他的帮助,只为了嫁给自己的弟弟。 俞元光心境崩溃,四肢被烧毁的他直直朝后倒去,脑袋重重砸在地面,他痉挛了两下,呕出一口血,终于是忍不了凤火灼伤,自爆结束了自己可笑的一生…… 第73页 *** 凤越则眼尾泛红,冷眼注视俞夫人,“放了季安。” 俞夫人轻轻笑了一声,“别急,叔母终会成全你们的。” “过来。”俞夫人这两个字虽是看着凤越则的,但是却不是对他说的。 陶季安只听身后有重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准确来说,是成年人行走,但是脚不离地,所以在地上擦出了声音。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等在自己身边,他就闻到极大一股腐尸的臭味…… 凤越则拧着眉,显然也被这个物体恶心坏了,这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人,身上还有白白胖胖的蛆…… 俞夫人总是眼睛盖着红纱依然娇媚,但是这样一个美人儿,养的竟然是这种恶性不堪入目的东西。 俞夫人的乾坤袋里飘出来一粒丹药,她命令凤越则,“服下它,我就放人。” 乾元重生丹! 陶季安亲手炼制过这个丹药,自然是认得的,他瞪大眼睛忍着疼轻微摇头,这个动作清晰感觉到俞夫人的指甲在他后脑勺的伤口里刮蹭…… “凤越则别吃!她打不过你的,你别管我了,直接动手……”陶季安实在是太疼了,他轻轻嘶了一声,“你若吃了,我们两个,谁也别想在她手里活下来!” 凤越则伸手接住了乾元重生丹,他举到嘴边,却没急着吞下,而是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同意。” 他知道,俞夫人要他的血奉养噬魂灯,复活这个全身是蛆的腐尸。 俞夫人依旧警惕地看着他,只要凤越则没有吞下这个丹药,她就不可能松懈。果然,她就知道凤越则还有话说,还有要求要提。 凤越则:“我要知道他是谁?我凤氏的血不是谁都能继承的。” “呵……”俞夫人是真的搞不懂,“都这个时候了,还傲呢?” “呃嗯!”陶季安痛苦低吟,这老女人的指甲戳他头骨了! 凤越则眯眼是要发怒的节奏,陶季安见状,连忙又忍住了,他缓缓呼了一口气,“轻、轻点儿……你要是、把我头骨捏爆了,你就没有和凤越则……谈判的筹码了……” 俞夫人果然松了些力道,陶季安的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她不想拖下去了,果断回答了凤越则的问题,“太衍宗少宗主!好外甥,你大可继续试探叔母的耐心,我倒要看看,你当着全九州的面承认的道侣,你是心疼还是不心疼!” 她用折磨陶季安来威胁凤越则。 “哼……”凤越则轻笑了一声。 俞夫人不敢置信,都这个时候了,凤越则怎么还笑得出来?她虽然并不知道凤越则在搞什么把戏,但是她有的是办法让凤越则正常! 俞夫人全身力气用在右手上,她狠狠捏陶季安的后脑勺,陶季安痛的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凤越则得到信号出手攻击,陶季安也不再是之前被俞夫人轻松拿捏的状态,他甚至夺了俞夫人手上的噬魂灯来,当着俞夫人的面,两颊一鼓…… “呼!”一口气将噬魂灯吹!灭!了! 凤越则和俞夫人打斗起来,陶季安直接一把火将腐尸点燃了。 “不!!!”俞夫人尖利嘶吼了一声,她和太衍宗族人谋划了十五年!甚至搭上了她自己的青春…… 趁俞夫人分神,凤越则以凤火剑将俞夫人的手脚筋都挑了,这个毒妇献策俞元光,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帮凶,不杀她也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俞夫人跪坐在地,双手垂在身侧,看着那个火人,无能为力,信念尽散。 她不停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之前发生的一切,她颠三倒四翻来覆去的问:“为什么……你们在做戏?为什么?你们何时发现的……为什么?” 陶季安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差点烧成渣的丹药,“清心丹?这是你在东海境喂给我的,我起初防备不愿吞下,但是后来不敌姜玉红,所以我才真的准备服下,幸好姜玉红将我打伤,我未来得及吞下去就吐出来了。” “说来真是感谢姜玉红,不然我哪里有机会知道,这根本不是清心丹,是失心丹,差一点点,我这一生就要受你摆布了。” 陶季安说了一长串话,扯到后脑勺的伤口,他龇牙咧嘴了一下,“俞元光都伤不到我,你以为你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我早就和玄武爷爷交代了,只防俞元光,我们都在等你呢……” “墨汁,过来。”陶季安招招手唤小狗。 婴儿车嘟嘟嘟载着玄武和墨汁靠了过来,陶季安弯腰将墨汁抱在怀里,冲着墨汁的脑门亲了一口,“宝儿,前天晚上,你会说的第一个字是什么?你对着俞夫人再说一遍。” 墨汁奶声奶气地张嘴:“灯!” 俞夫人看着墨汁这个‘小奸细’,眼泪一滴滴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没啥剧情了,就是小岛的基建工作和陶季安赚钱生意。 第39章 太衍宗少宗主的腐身被凤越则一把火烧了, 太衍宗余党没有了主心骨,对付这些剩余的小喽啰,就交给玄凤门弟子同一众散修来处理了。 那个俞夫人身边的长眉修士, 则被玄凤门六大长老给擒了。 药王俞家弄出来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 剩余那些俞氏同宗为了脱开干系, 更是直接改了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 北宁城内都没有一个姓‘俞’的。 第74页 至于凤越则, 强者为王, 当是继承他父亲一手创立的玄凤门, 但是玄凤门于他而言, 暂时是没有归属感的,所以他名义上是玄凤门掌门,但是却不住玄凤山。 而是和陶季安在小岛上围鸡圈, 盖高楼。 *** 这日,玄凤门掌门人凤越则又被六大长老邀去议事, 陶季安带着墨汁和玄武跑去玄凤山山脚附近的小溪流摸螃蟹了。 墨汁光着脚丫坐在婴儿车上,清冽的溪水涓涓流泻, 他胖鼓鼓的脚背被溪水冲刷,小脚丫还享受的在水下摇摆, 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吊梢眼安安静静看着前方的主人。 他的主人陶季安今日穿着一身灰布裋褐,裤腿折在膝盖上面, 正搬起一块小石头砸溪流里的大石块。 ‘啪’地一声,石块下沉, 水花四溅。 陶季安上前去掰开大石块,躲藏在石块下面的六月黄和小虾子乖乖任他拾起装篓。这小溪流里的六月黄个头不大,腹部是乳白色的, 两只蟹腿钳子虽细,但是若被它钳住,那还是要见血的。 “哇,这个是今日捉到最大的了!”陶季安捏着一只仅有成人手掌心大小的螃蟹,扭身举给唯一的观众墨汁看。 墨汁兴奋,两眼亮晶晶,婴儿车的枯藤轮子变成椅子腿,在溪流里前进了几步,来到陶季安跟前。 “啊!”墨汁张了张嘴,小胖手举着要主人手里的螃蟹。 陶季安只能确定螃蟹被石头震晕了,死没死不知道,所以他把蟹腿拆了扔进篓子里后,才将螃蟹递给墨汁。 “别往嘴里塞啊,等回去我调个面糊裹了,炸给你吃。” 墨汁小爪爪揪着螃蟹,已经低头拿一双大眼睛在研究手里的螃蟹了,根本没听陶季安说了什么。 陶季安手上还有些溪水,见状弹了弹手指,将溪水往小孩儿头上洒,一边甩手还一边幼稚地说:“宝儿,下雨啦。” 几粒小水珠落在了墨汁乌黑却细软的头发上,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陶季安逗孩子却自讨了个没趣,扭身继续找大石块,午后的慵懒时光就在这条小溪流上度过了。 等他一手抱着墨汁,一手拎着篓子飞回玄凤山。有见到他的玄凤门弟子马上驻足向着他恭敬行礼,尊他一声‘掌君’。 待他走远了,才敢打量他这一身凡俗的装扮,心中无不称奇。 掌君仅次于掌门之下,六大长老也是默认了陶季安的身份,毕竟凤越则都懒得插手玄凤门上下小事务,总得有人来操劳,那就‘掌门夫人’来吧。 修仙的人注重清心寡欲,六大长老就是这样的,只求大道,不求世俗凡物。甚少有像俞元光那样因为出身低微所以对权利有着极大的追从心。 要不是这样,这几个长老也不会对年幼的凤越则不管不问。 陶季安就这身打扮去到议事殿,守门的弟子见是他不敢阻拦,“掌君。” 陶季安冲他们点点头,“凤越则议完事了吗?” 连名带姓,很有一些老夫老妻的习惯称呼,内门弟子头低得更深了,“暂未,不过掌门交代,您随时可以入殿找他。” 那没必要了,那几个长老说话腐朽极了,他懒得听,不过当着人面他还是很尊敬人的,这六个长老确实不怎么关心凤氏一族,但是对于玄凤门确实非常上心维护的。 说话间,殿内就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凤越则就迈步出来,径直走向陶季安,结过对方顺手递来的竹篓,他低头看了看,篓子里还有虾子在蹦。 “晚上给墨汁做个面拖蟹,剩下的热油呛了给你做个香辣蟹拌面,给我吧,我先回去处理一下。”陶季安换了只手抱墨汁,小家伙能吃能睡,胖了不少,那分量真是废手。 凤越则却没有将篓子还给陶季安,而是自己拎着,另一手牵住陶季安要篓子的手,“我也一同回去。” “不是议事吗?议完了?” “嗯。”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了,只能依稀听到掌门疑似在和掌教‘汇报’议事内容。 “俞家闹出来这些事,玄凤门声誉也严重受损,凉州饥荒多年,我将带领玄凤门重建凉州,给凉州百姓送些物资。” 凉州也就是陶季安在九州的家乡,他闻言也计划驰援凉州,“我也要去,我将卖酒的钱用去五谷门买种子送去凉州。” 说完他低头看怀里的墨汁,“我们小辣蛟是不是也要为凉州百姓做点儿什么呀?” 墨汁抬头呆呆看他,两只小爪爪互相扣来扣去。 陶季安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小手,马上没了逗娃的好心情,剑眉一拧,“我那大螃蟹呢?你给我丢啦?” 墨汁俩肥嘟嘟的小爪拍了拍巴掌,天真无邪,“哈……” 陶季安抬手就在他小肉屁股上拍了拍,“早知道叫你往嘴里塞好了,让你知道是个好吃的,臭小子!” 他那么大一个螃蟹,只剩俩腿儿了! 小溪流里捉来的六月黄,个头是小,但一刀对半切开,里面膏肉却肥,陶季安调了一个五香面糊,蟹肉裹面下油锅先炸,炸了之后捞起来再炒,撒上椒盐,满口鲜香。 墨汁抓着木勺,捧着碗舍不得放,吃的小嘴儿油汪汪。 陶季安还留了一些虾子和螃蟹,大火爆配料和香料,炝炒过后撒上辣椒粉,盛起来盖在提前煮好的面条上面,和凤越则一人一大碗,吃完都能回味良久。 第75页 两人现在的生活简直不要太自在了。 第40章 重建凉州一事, 由凤越则带领玄凤门,和巧工阁、极剑山庄、五谷门等九州大门派一同前往。 要想凉州百姓灾后的生活过得去,得让凉州自然水源充足, 所以修建水利工程就交给极剑山庄了。 还要让凉州物产丰富, 这样来年丰收保证凉州百姓不饿肚子, 开田和农耕就交给五谷门了。 玄凤门和巧工阁就帮忙建房子,修路, 水陆便利可以让九州百姓有进有出, 有来有回, 有来往就有贸易, 不仅让凉州百姓可以自给自足, 也可以赚些小钱。 陶季安既不会盖房子,种田也没有人家五谷门弟子利索,他就决定给这些修士们供应食物。 几大门派里内门弟子已能辟谷, 但是辛勤劳作会消耗精力和灵力,修仙之人太讲究随心, 精力耗尽会影响情绪,情绪不好就心境不稳, 这会直接导致修士们走火入魔。 那外门弟子则还未能辟谷,一视同仁, 便将他们的食物一并做了。 所以陶季安为了这些做善事的修士们能有一个好的情绪来维持心境值,就找巧工阁定制了一个烤箱。 巧工阁听完他的诉求, 深感棘手,眉间微微隆起, “要耐烧的?即使烤食物,不如就用火铜矿做个您说的箱子。” 陶季安一听火铜矿这个名字就来了兴趣,忙仔细问了问火铜矿的特性。 据巧工阁的回答得知, 火铜矿就是一种天然的火属性矿石,自带灼热,各大门派炼丹会用火铜矿烘干药材。 陶季安听完觉得靠谱,“那就用火铜矿搭一个烤箱,烤箱里面用紫砂封底,这样做一个要多少钱?” “您贵为玄凤门掌君,定这烤箱也是为了我们巧工阁在内的修士们,我巧工阁也不要多,您就出个紫砂钱罢,做出来要用多少紫砂,我便收多少,待我回去做好尺寸算一算再回头同您确认。” 巧工阁效率不错,第二天就给出图纸了,紫砂加制作费用,三万灵石。 陶季安拿着账单跑去找凤越则。 凤越则带着玄武和几个内门弟子在凉州寻找适合的位置,用来设立水源。一只巴掌大的小凤鸟幻象从远远的天空过来,最后落在凤越则肩头。 凤越则今日穿着一袭凤羽红袍,是玄凤门宝物库内收录的法衣,还有黑羽、青羽、蓝羽等等颜色,这些法衣薄厚适中,但冬暖夏凉,可以有效的隔绝一些灵气伤害。 陶季安和他同款,但是他专挑暗色系的,通常是他穿着黑色装成熟冷酷,一旁的凤越则火红妖异,不装也冷。陶季安也穿墨青,他觉得能衬托自己稳重的气质,但是通常是他身边白衣的凤越则更脱俗沉稳。 反正穿什么他都是少年样。 陶季安用小凤鸟寻到凤越则,然后才动身飞去找人,一刻钟不到,就在庄皮沟边上寻到凤越则一行人。 庄皮沟边沿已经干涸皲裂,中间则像沼泽,墨汁蹲在一边扣泥巴,婴儿车伸着细细的藤蔓勾着他的衣领,生怕小主人再往前掉沼泽里去了。 陶季安冲那些和他打招呼的弟子点了点头,这才问凤越则,“在这儿干嘛呢?这儿能当水源吗?” 墨汁一听到他的声音,小耳朵噌一下竖起来,撅着小屁股起身,小脚丫脏兮兮的,颠颠巴巴往陶季安腿上扑。 奈何他的主人丝毫不想接收他的热情。 “我真是看你一眼都够够的了……”陶季安连忙往凤越则身后躲,两手揪着凤越则的腰封,垫脚在凤越则肩头伸出脑袋怒视脏兮兮的墨汁。 “哼哼哼……”墨汁龇出一口小白牙,昂着大脑袋冲陶季安笑,随着发育,他脸上越来越多像人的表情了。 但是他还是不大能听懂人话,陶季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掐了一把凤越则的腰,“叫你别带他出来,你看你带的!” 凤越则出岛之前,墨汁死活要跟,陶季安哄得心累,凤越则不想陶季安操心,承诺好会好好看着墨汁的。 玄凤门一众弟子低着头看脚面,扭着头看沼泽,就是不敢看掌门和掌君,奈何修仙之人耳聪目明,那对话往耳朵里钻,他们只能听着,恨不得立刻把凉州处理好了下山找个道侣,和掌门一样,享受齐人之福。 凤越则抬手一个引水术把墨汁身上的泥巴洗掉,白嫩嫩胖乎乎的墨汁这才被陶季安抱起来了。 凤越则一双眼睛黏在陶季安脸上,这才回答他方才的问题,“玄爷觉得这里合适,我回头找极剑山庄商议,在这里修建一个水库。” 既然是水神玄武的意思,那肯定是不用质疑的。 陶季安抱着墨汁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抓了一把土,用手指捻了捻,“这个土好细,用来调个泥做叫花鸡应该不错。” “……”玄凤门众弟子无言。 玄凤门掌门则是多多少少习惯了,直接给身边的弟子下令刮一层土带回去给掌君。 “……”玄凤门众弟子不敢无言,“是,掌门。” 等大伙散开行动去了,陶季安才回到凤越则身边,掏出账单来递给凤越则,“我想要一个烤箱,烤叫花鸡。” 凤越则接过去看了眼,小数目不值一提,“好。” 玄凤门是一个比较综合的门派,炼丹、炼器和制符的生意都有涉猎,又因为门派壮大,修士众多,历练得来的宝物不少,有的也可以直接换灵石,所以门派挺有钱的。 第76页 “啊!”墨汁举着爪爪也要看,凤越则递给他,他就捏在手上拿一双大眼睛,学着主人上上下下的看,眼珠子也上上下下的滚动。 陶季安噗嗤一声笑开,“拿反了,宝儿。” 本来就不识字,还拿反了,能看懂吗? 要到钱之后,陶季安就抱着墨汁走了,凤越则还留着要丈量水库范围,不能跟他一同回岛。 *** 三日后,烤箱就做出来了,正好辛苦劳作了三天的修士们精力也消耗了不少。 陶季安派了十个内门弟子飞去九州各地买三黄鸡,养鸡场的老板一听说是给凉州那边准备的,价格都给便宜了许多。 这时候的百姓都是生前族居,死后族葬,这一生活习性让九州百姓团结强大,但是交通运输的不便,很难亲往支援,这时候就很感谢九州的修士,他们比普通人强大,也愿意付出和帮助百姓,所以养鸡场的老板都很愿意让一分利。 十个乾坤袋内,足足装了上千只鸡回来。  这时候陶季安就很庆幸,出发前让极剑山庄在岛上给他建了冰箱房,寒铁墙、寒铁顶、寒铁地砖和寒铁门,入内需裹大棉袄,不然人会被冻伤。 墨汁捧着一个碗,碗内是陶季安给他做的糖拌香瓜,他就不远不近的坐在寒铁房附近,享受着丝丝凉意,小胖脚丫时不时翘几翘,惬意地吃瓜。 陶季安亲自调制叫花鸡的腌料,酱盐葱蒜姜用了不少,花椒、小茴香、八角、香叶、辣椒这些香料也舍得多放。调制好让五谷门的五个弟子来给三黄鸡里里外外涂抹均匀,然后放去冷藏半个时辰,入味之后就用荷叶包上,外面裹上泥巴送去火铜烤箱里烤着。 等烤鸡的功夫,他拿张荷叶去把墨汁脑袋罩着,墨汁小手胡乱抓了抓。 “大了点,不许抓,再给抓烂了。”陶季安重新拿过荷叶,把它卷成一把,拧掉边缘的叶子,做了一顶大小正合适的荷叶帽罩墨汁脑袋上了。 这回墨汁就不抓了,乖乖顶着荷叶帽子吃甜瓜。 陶季安笑了笑,“真好看。” 然后他给自己也做了一顶,等烤鸡做好了,由玄凤门弟子往各个工点派发,陶季安自己装了一个在竹篮里,去找凤越则,顺便给凤越则也带了一顶荷叶帽。 一家三口顶着同款‘绿帽子’吃叫花鸡。 陶季安现在只要用心来做食物,他经手的美食都会蕴含灵气,这些灵气可以在短期内内给到修士们真气护体的效果,不容易因劳作产生坏情绪。 陶季安在重建凉州的行动中,一道‘富贵叫花鸡’叫修士们把他的厨艺传的神乎其神。 都说吃他做的叫花鸡,比吃灵丹妙药效果还好。 陶季安的理解就是他给了那些辟谷的修士们饱腹感,饱腹带给人的满足感那是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做到的。 第41章 凉州水源问题得到解决, 基本上百姓的生存根本就有了保障了,一些生长周期短的农作物已经开始收获,但是要真正让凉州恢复生机盎然, 还需要时间。 重建凉州的这期间, 陶季安在边墟之境的沙棘都收获了两批了, 他得亲自过去负责酿酒。距离第一批沙棘酒出售已经大半年了,各大门派的反馈都很好, 甚至亲自找到万谷真人, 表达了想大量购买囤货的意思。 明日陶季安要去边墟之境, 出差, 天一亮他就动身出发。 这会儿躺在凤越则身边, 陶季安有些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将脑袋压在凤越则硬邦邦的胸肌上, 浅浅柔柔的呼吸打在凤越则心口。 他的手也无意识地搭在凤越则腰间,拿手指轻轻搓对方滑腻的绸子里衣。 “睡不着?”凤越则一双热乎乎的手将陶季安的手握住了, 沉静的夜里,声音格外的低沉。 陶季安刚‘嗯’了一声就打了个哈欠, 他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拭去眼角的水气。 凤越则有些无奈,伸手将他揽着, “明日我陪你同去。” 陶季安再度躺下,枕着凤越则的手臂。 “不用, 这边人手紧缺,而且我就去几天就回来了。”只是他还没有和凤越则分开超过三日的经历, 黏糊在一起太久了,他不习惯分开。 凤越则打定主意要陪他去,所以这个话题在凤越则心里算是有了结果了, 他便想起白天的时候,□□真人向自己讨喜酒喝的事。 “季安,选个日子,我们成亲罢。” “嗯?”陶季安就着躺在凤越则臂弯的姿势,伸着脖子抬头看人,下巴绷的尖尖的,一副美人相,“怎么突然提这个?” 凤越则还挺认真地解释:“你我有实,便合该有名,只因我们身边都无长辈提醒,但天下眷侣都是要成亲的。” 眷侣?不可否认,听到这个词陶季安心口被小鹿撞了,他又想到在东海境凤越则的那句‘吾心归出’。 但是他还是有些害羞,呐呐地嘟囔了一句,“可是两个男人怎么成亲啊?” 凤越则知道,成亲一事要认真以待,所以继续严肃认真地说:“回玄凤山祭拜娘亲牌位,选个吉日,宴请四方,昭告天下。” 这都计划好了?陶季安心里挺美的,他因为家庭的原因,性格有一种缺陷,对许多事情心态比较咸鱼,所以他对于‘赶鸭子上架’这种模式很受用。 当然前提是这个‘架’是他愿意上的,然后‘赶’他的这个人是为他好的。 第77页 凤越则低头看着不说话的陶季安,揽着他的手抬起来圈住陶季安在他下巴刮了一下,“嗯?” 陶季安清了清嗓子,很用力地“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然后就在凤越则身侧翻来翻去,两只脚一会儿踢凤越则的小腿,一会压凤越则的大腿,更睡不着了。 凤越则嘴角微微勾起,把人搂在怀里紧了紧,摩挲着怀里人的腰腹,“睡不着?” “嗯!”陶季安又翻了个身趴着,回答的声音清脆有力,精神气儿满满。 “来修炼。”凤越则将手覆在趴着的陶季安身上最柔软的部位,暗示意味十足。 陶季安噗噗笑开,现在修炼二字,已经成为凤越则求欢的明示了。 两人你推我一下,我咬你一口,很是打闹了一番,最后反正睡不着,那就…… *** 陶季安只出差了七日,还是没把凤越则带上,这些小事的决定权他拿的死死的,凤越则根本翻不起浪只能是服从。 七日之后,沙棘酒酿上了,只等时间发酵就可以销售了。 再回到凉州,这边已有的田地也都种满了粮食,许多之前逃难的凉州百姓也逐渐往这里回,经常能看见他们三三两两扛着锄头去开荒田地。 水源问题解决了之后,各大门派就准备要离开凉州,从哪来回哪去了,走之前,各个门派还在当地给凉州百姓测了测灵根。 陶季安领着墨汁也像模像样在凉州小县城支了个摊子,测灵根,收弟子。 墨汁踩在婴儿车上,小手扒在木桌边沿,一双大眼睛盯着桌上的一块白玉石头,等了好一会儿,见主人没有制止自己,他胆怯怯伸出小手拨了拨玉石,将石头扒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抱住了。 玉石在他怀里发出荧荧蓝光,他是水属性的灵根。 陶季安撑着下巴看隔壁排成长龙队伍的门派检测点,尤其是玄凤门,粗略数一数,队伍排了上百人。 “仙师,我能来您这儿测个灵根么?” 一见有人来了,陶季安连忙放下手坐直身子,一手在桌下拍了拍墨汁的小屁股,墨汁乖巧地将玉石放回桌子中间。 谁知那人瞧着憨厚,一开口好险给人气死,“那边队伍排得太长了,我先在你这儿测一测,要是我没有仙缘,我也赶紧回去种地,省下时间来,嘿嘿。” 陶季安愣了一下,没有制止这人伸手拿玉石的动作。 那人将手放在玉石上面,玉石黯淡无光,陶季安咧嘴一笑,清朗声脆小喊一声:“下一位。” 当然没有下一位了,他就是喊出来缓口气儿的,他也想收几个弟子,不教修炼,就教赚钱。 那没有仙缘的人走了之后,墨汁又伸手将玉石拨到自己面前,小爪爪一拍一拍,看着玉石蓝光闪啊闪,他就咧嘴笑。 陶季安见状也凑热闹,墨汁小手抽离,他就放上去,玉石就在他俩面前一会儿闪着蓝光,一会儿闪着红光。 他俩就这样幼稚的自娱自乐,知道凤越则过来,他们才停下手。 凤越则在凉州百姓的心里地位还是很高的,只因陶季安做的慈善都是隐于人后的,比如他捐赠的种子,不是由他亲手奉上的,所以大多数百姓只知道他的名字,看到真人谁都认不出。 再比如他做叫花鸡,也不是亲手给人送去的。 但是凤越则不一样,他时常在凉州地界行动,所以百姓们看见他和无人问津的小仙师侃侃而谈,都开始打听起陶季安的身份来。 “诶?同玄凤门掌门说话的人是谁?也不让坐,也不起身,让大掌门站着同他说话,好生高傲啊。” “我曾听玄凤门的仙师叫他‘掌君’,也就是掌门夫人,人家两口子,还拘什么礼。” “既如此,同是玄凤门,那咱们何苦在这里排长队?” “你不知道,我爹给玄凤门弟子们带过路,所以有些门道知晓一些事,据说这掌君在门派不事修炼,整日摸虾烧鸡,他今日要收的弟子,将来是要给他看铺子的。” “那这不挺好么?通过灵根测试就给安排工作,那我行啊。” “我也行!走不,一起去?” 陶季安跟凤越则说着话,就见五人成群往他这个摊子这里走来,他马上停住了话头,抬手冲着凤越则扇了扇空气,“走开走开,我这儿来人了。” “……”凤越则让步,真的走开了,只是幻出小凤鸟来窝在陶季安头顶,轻啄对方的额头表示不满。 这日,陶季安收了五名弟子,其实有灵根的普通人不少,有没有仙缘还要看悟性,比如他自己,原先就可能是要当一辈子的外门弟子。 这五名弟子就算是玄凤门这批新弟子里的‘特殊生’,和其他新弟子同吃同住,只是他们做什么活都由掌君来分配,赏罚也都是掌君说了算。 他们几人在陶季安的带领下,在玄凤山脚开了一间‘陶记饭馆’。 一开始陶记饭馆被玄凤门弟子‘承包’成玄凤门食堂了,直到凤越则和陶季安大婚,许多和玄凤门有来往的门派前来祝贺,被‘陶记饭馆’的美食征服,这才扬名出去,吸引了不少外来的修士食客。 陶记饭馆的小老板很任性,每日就卖一千只鸡,富贵叫花鸡、葱油焖鸡、盐焗鸡、鲜笋炖鸡、芋儿鸡等等每日换着卖。 去晚了还抢不到,毕竟玄凤门弟子众多,连六大长老都得亲自去买。 第78页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成亲的番外就完结吧 第42章 自陵光神君飞升天界之后, 玄凤门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喜事了,所以年底凤越则大婚,很是隆重。 成亲当日, 整座玄凤山被绚丽的云霞笼罩, 凤鸾盘旋山林, 发出清越的鸣叫,山林里还似有梵音吟唱。 此大瑞之象, 前来贺新婚礼的大能修士都心悦不已, 此行或有机缘降临, 就看哪位修士能把握住了。 众宾客往山顶看去, 见空中悬着一座蓬莱仙岛半隐于云雾之间, 仙岛上贝珠宫阙,一座小小的二层宫殿坐落其中,其飘散的灵气浓郁让人艳羡。 待吉时到, 两个新人着大红喜袍从仙岛跃下,并肩飞上梧桐台, 拜天拜地结为道侣。 礼毕,两人和宾客一同回到正殿, 共饮佳酿,分享喜悦。 *** 婚后就是新年。 陶季安盘坐在窗榻边, 一手持着小铁钳在火铜矿上拨弄白果,玉框纱窗大开, 轻柔冰冷的雪花飘进来,被室内温度融化, 丝毫没有惊扰室内的人。 陶季安剥开一粒烤熟的白果,果仁金黄,口感有板栗的粉糯, 区别是白果自带一点略苦的味道。 墨汁趴在他腿旁呼呼大睡,小小一团肉乎乎的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冬季,冷血灵兽如蛇蛟一类都特别嗜睡。 屋外传来踩在雪地的脚步声,很快,凤越则踏入温室,他手上拎着一个菜篮子,进屋后将菜篮搁置在圆桌上,径直走去窗榻。 墨汁睡得小脚丫粉团团的,凤越则伸手将他翻了个身,让他仰躺着呼吸顺畅地睡。 陶季安剥了一小碟子白果递去给凤越则,“尝尝,吸足了灵气结下的白果。” 凤越则拈了一粒喂进嘴里,微苦还伴随着白果独有的清香,软糯又有回甘,他点了点头,又拈了一粒喂去陶季安嘴边。 “我吃够了,唔!”陶季安抿嘴躲开,他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手中白果从道侣唇边擦过,凤越则收回手自己吃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二人这岛上一个弟子或仆人都没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陶季安继续剥手中白果,备着等墨汁醒来吃,听凤越则问晚上吃什么,他侧着脑袋想了想,又去看窗外,“这雪什么时候停啊?” “怎么?”凤越则坐在陶季安身边,倚着窗吃白果,轻松悠闲。 “想下山玩儿。”陶季安丢开白果壳,过去趴在凤越则腿上打哈欠,“山下小河应该都结冰了吧?听说在冰面上凿一个洞,水下的鱼儿会自己往冰面蹦。” 凤越则一听就懂了,这不是想吃鱼,这纯粹就是想出去玩。 “天将暮,明日我带你下山去看看。” 陶季安两手环着凤越则的腰,上身趴在凤越则腿上,对方的手就搭在他背,他在温室里待了一天,整个人都被温暖的犯懒了。 “拍拍……” 凤越则戏谑地哼笑了一声,觉得道侣像个小孩子似的,不过还是纵着人,手掌轻拍陶季安的背,两人一起犯懒。 第二日,雪果然停了。 但是想出门玩的陶季安却缩在暖被里,拿屁股对着叫他起床的凤越则。 凤越则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走去将睡了一天一夜今儿起了个大早跑出去踩雪的墨汁拎进屋。 “去把你爹叫起来,我们下山钓鱼。” 墨汁昂着大脑袋,大眼睛乖巧把凤越则望着,凤越则指着床,他这才反应过来,啪嗒啪嗒跑去床边,一双冰凉凉的蛟爪爪往陶季安脖子上摸…… 陶季安一个哆嗦彻底醒了,手上轻柔地捏了捏墨汁的脸蛋儿,杀人的眼神瞪着凤越则,后者无奈。 磨磨蹭蹭起了床,还要吃过早饭才肯下山。 冰天雪地,昨日揉了一团面,擀成面皮儿切成条,这会儿已经冻硬了,陶季安拿出紫砂丹炉,凤火烧锅,下面条。 三个碗里各一勺猪油,淋上一些酱油,然后舀锅里只放了盐的面汤,三碗清汤挂面,其中两碗淋上一些陶季安自制的辣椒酱。 墨汁把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小肚皮鼓起来。 陶季安拿小暖被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放婴儿车上,三人浑身舒坦顶着太阳下了山。 地面积雪成冰,到斜坡地段,陶季安直接抱起墨汁,自己坐在婴儿车上,车轱辘飞速滚动,他就好像坐在雪橇上,车轮带起地面的雪沫子飞他脖子里,他一边哆嗦一边大笑,“凤越则,快追上!” 等到了河边,河面依旧是冒着冷气的厚冰,看来今天太阳还没发力。 陶季安在冰面上玩了好一会儿‘滑雪’,凤越则就站在岸边看着道侣抱着墨汁,一大一小又叫又笑,像俩小疯子。 眼前的这一幕让凤越则心里极为舒畅,他目睹九炎蛟母子亲情,目睹许不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东海境差点经历与爱人生离死别,又同爱人在小岛上相互扶持‘重头再来’。 这些经历都带着痛。 但在这一刻,看着爱人欢快雀跃的笑脸,让他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 福灵心至…… 等天边被祥瑞红霞覆盖,陶季安才发现,自己的道侣正在突破瓶颈,从元婴期过渡到化神期了。 整个九州化神期修士不到五十人,今后多了一个凤越则。 凤越则在化神期卡了百年,他的道侣,陶季安也突破至化神期了,就差一步封神,两人却没再有进步。 第79页 外人只道飞升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但只有二人心里清楚不飞升的原因——得大道者,忘前缘,在这九州做一对神仙眷侣,不比当神仙还快乐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知识不够,这本背景更偏向古代武侠风了,暂时不会再因为脑洞而去触碰自己不熟悉的题材背景了。 我对自己的认知:土里土气家长里短细水长流的乡土爱情文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