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白月光千百遍》 分卷阅读1 《我虐白月光千百遍》作者:榆鱼 简介: 江宁在学生时代还不疯。 虽然受到了其他人的排挤,但江宁的生命里有一道光,她的光就是宋景。 在铜山金穴长大的宋景桀骜不羁,他喜欢把玩江宁的辫子,浑身都是漫不经心:没告诉别人,你只能被我一个人欺负? 直到,她的情愫被当众戳破。 宋景笑着看着她:喜欢我? 江宁红着脸点头 宋景苦恼:啊,怎么当真了? 所有人都觉得江宁是从这时开始疯的 江宁不以为然,她在充满异样和畏惧的目光里活着 直到她与宋景重逢 宋景家道中落,在俱乐部飙车 而江宁已经是富豪榜前十的风云人物 七年前她和宋景有云泥之别,七年后她和宋景还是有云泥之别 宋景飙车不要命,周遭的人打赌宋景会赢,又起哄江宁下注 江宁在起哄声中与错愕的宋景对视,继而勾了勾唇:那就,赌他死。 宋景就算深陷泥沼也不肯低头 他这辈子唯一亏欠的只有江宁 再见江宁,他低下头,说了迟来七年的‘对不起’ 他将用一生去弥补一个过错 排雷: 1:女主有精神类疾病 2:男女主都抽烟非完美人设(吸烟有害健康,请勿模仿!) 3:全篇虐男主,所以不换男主 4:非追妻火葬场,男主不配 5:非复仇虐渣爽文,结局开放式。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宁,宋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喜欢你和想你死不冲突 立意:人都会犯错,但要勇于承担错误 1. chapter 001 江宁又做梦了…… 江宁又做梦了。 梦里是瓢泼大雨,江宁撑着伞怀里还抱了一把伞,她飞快地往国际班的教学楼走,足跟踩起地上的雨水,纤细白皙的小腿沾了大大小小的污点。 她埋头往教学楼里跑,担心晚一步,宋景就淋了雨。 好不容易到了宋景所在的教学楼,江宁还来不及喘气,一抬头便看见站在教学楼楼下的宋景,在宋景身边还围绕着几个男生,他们见到江宁顿时笑起来,有人拍了拍宋景的肩膀:“宋景大少爷,我就说吧,穷丫头喜欢你。” 江宁心脏剧烈跳动着,不止是奔跑造成的,而是雨天里的这句窥见她内心的话。她是真的喜欢宋景,这场雨来的突然,校方规定车不能入校,担心宋景淋了雨,她几乎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借到多余的伞,之后马不停蹄地给宋景送来了。 江宁仰头,宋景抚掉了自己肩膀的手,尔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砰砰砰—— 砰砰砰—— 江宁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她想赶紧把伞交给宋景,然后快速逃离这令人羞涩扭捏的地方。 江宁递去伞,宋景伸手去接,手要挨到伞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大雨‘啪嗒啪嗒’摔在她和宋景二人的手臂上,江宁看到宋景勾了一下唇,在‘刷刷刷’的雨声中宋景出声问她:“阿宁,你喜欢我?” 羞赧登时占据了江宁此时所有的情绪,她局促又拘谨地低下头。也因此错过了宋景的打量以及他打量后眼底交杂着的晦暗和复杂,江宁只听到头顶一声笑,宋景又说:“说实话。” 江宁在宋景身边跟前跟后将近一年之久,知道宋景最讨厌别人骗他,于是再羞赧也还是轻轻点了下脑袋。 “喔噢——” 起哄声和拍掌声响了起来,除此之外江宁没听到关于宋景的任何答复,她鼓起勇气重新抬起头,雨幕之中宋景唇边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想当我女朋友?” 江宁没看懂宋景的笑容,因此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说想也是想的,宋景对她很好,在这所云集权贵子弟的高校里,因为有了宋景的保护她才不被其他人排挤。 “说话。”宋景的声音沉了几分。 宋景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待过江宁,江宁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她被宋景吓到了。来不及思考宋景笑容的含义,她赶紧开口:“想的。” 短短一句话,仅有的两个字打破了宋景一直以来的伪装,他笑意一点点放大。江宁终于明白这个笑是什么了,是看蝼蚁般的嘲笑和讥讽,果然,随之而来的宋景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宋景夺过江宁手中的雨伞。 分卷阅读2 “第一步女朋友,第二步宋夫人?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江宁站在原地,刚刚还沸腾的血液偃旗息鼓,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停止了。 “啪”,雨伞被丢在她脚边,宋景走进雨幕,与她擦肩而过时,宋景在她耳畔低语:阿宁,别做嫁豪门的梦,容易碎。 …… 叮铃铃—— 手机铃声恰巧在江宁梦醒睁眼时响起,她捞过床头柜的手机,开了免提后丢在一边。 “小江总。”手机话筒传出嘈杂的声音,因此这道男声并不清晰。 江宁弯腰抽开床头柜第一层抽屉,取出里面放置的拳击绑带,面无表情地往手上缠,缠完左手缠右手。 “我在CDIC看赛车。”嘈杂声中,男音继续自说自话:“你来一趟,有个人介绍给你认识。” “滚远点,别烦我。” 江宁继续缠着绑带,左手不好使力,她便要用牙齿咬。 手机里的人听出江宁的语气不对劲,估计这人是又犯病了。想到江宁犯病的场景,手机另一边的人便赶紧要挂电话:“好好好,那你休息,我……” 在手机一片嘈杂声中,传来缥缈的其他声响。 “9号,这位是CDIC的老前辈,打个招呼?” “9号?” “9号!说你呢,宋景!” 江宁的动作顿了一刻,通话被对方挂断,静谧的卧房里响彻‘嘟嘟嘟’—— 她面不改色地把缠好的绑带解开,继而起身走向衣柜随便取了一件衣服出来。 …… 夏季蓉城的夜晚还带着白日里残留的燥热,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Carrera GT穿梭在城市夜景之中,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最终稳稳地横停在CDIC赛车俱乐部门前。 俱乐部的安保立即弯腰上前,想劝这位保时捷车主规范停车,于是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车窗,车窗下降,江宁看着手中无法接通的电话,偏头看向安保:“让路言滚出来。” 安保微微怔愣,路言是CDIC的常客,也是俱乐部经理都要亲自接待的人物,他们这些领着微乎其微岗位的工资的人也常常闲聊,他们这些人挣一辈子钱,不及路言一晚上的花销。 现在江宁的语气不善,再加上这辆价值7位数的豪车,让安保嗅到一股砸场子的味道。 安保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勾了勾,示意同事去请经理来解决,而他留在原地和这位不速之客周旋:“您是路公子的?” “江宁。”语气已经十分不耐了,其中裹着压抑的怒意。 安保念着这个名字,三秒后如遭雷击。 “江……江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递话。”安保被这个名字吓得屁滚尿流,他跑到同事身边,同事还拿着对讲机,安保说:“对讲机个屁,你知道车里的人是谁吗?还不快进去找路言。” 恰巧这时,俱乐部经理走了出来。安保立即小跑上前:“哥,是江宁。” 经理本一副‘我看看是哪个牛鬼蛇神来找麻烦’的脸色,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顿变成‘哎哟我的妈呀,是阎王爷’。 经理恭恭敬敬走到保时捷驾驶位旁,弯着腰冲车里的‘女阎王’笑:“小江总是来找路公子的?我带您进去找他。” 话音落下,一把车钥匙从里抛了出来,经理手忙脚乱去接。等他接住,车门已经打开了,江宁从车里钻出来,离开车内冷气感受到天地间的热浪,烦躁地皱了皱眉。 她这一皱眉,让周边的人压力倍增。经理赶紧招手唤来安保,把江宁丢出来的车钥匙交给了安保,随后做了一个‘里面请’的手势:“小江总,请。” 江宁走进俱乐部。 CDIC俱乐部建在蓉城三环边上,占地很广有合法的专业赛车道。有时候蓉城的赛车赛事会在这举行,没有赛事时这家俱乐部就对外开放,而到了凌晨,俱乐部就会请赛车手来飙一场车,然后邀请俱乐部的会员观看,算是回馈。 经理领着江宁到了路言所在的位置,这是个八人座,座位上的本有说有笑的聊天,见到江宁后都噤声了。 路言也在其中,他愣了一下:“你不是让我滚吗?” 江宁看着路言身旁人一眼,那人自觉地让出了位置。路言反应过来 分卷阅读3 后,在江宁落座之前,用手拍了拍真皮椅子,兴致高昂地说:“来来来。” 江宁坐下,路言递了一根烟过去,又捧着火机,是要替江宁点烟的意思。 江宁夺过烟和火机,自顾自点烟时听到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看个车,怎么把这个疯子叫来了。” 拇指从火机点火键弹起,刚升起的火苗熄灭。江宁顺声而望,目光准确地落在对座某个人身上:“疯子?指的是我?” 那人哪敢答,江宁皮笑肉不笑:“疯子?好听。以后就这么叫我吧,我喜欢。” 江宁是蓉城上流社会里出了名的疯批,众人一时不知道江宁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反话,只得摆出尴尬的神色。 路言凑到江宁耳畔:“有个人你一定感兴趣。” “哪?” “看赛道。” 江宁目光右斜,意兴阑珊地打量楼下的赛道。赛道不时传来犹如野兽嚎啸的引擎声,路言下巴一抬:“9号。” 江宁没什么反应,路言有点着急:“9号啊!看见没!”说着,他还伸手特意指了一下:“瞧见那辆黑色的雪佛兰没,人就靠着车门呢,别说你还没看见……” 毕竟只是俱乐部举办的表演赛,赛车手的装备没有专业赛事那么齐备,江宁看着赛道里的车手们,他们连头盔都没戴。她淡然看着,始终情绪平平,路言皇帝不急太监急:“宋景啊!别说你没认出来!” 其实江宁一眼就看见宋景了,七年后的宋景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浑身上下的线条少了稚气后硬朗了不少,特别是身上的狠劲少了杂七杂八的遮挡后全都透了出来。 路言在她耳畔说:“宋景家里破产了,他爸进去了,欠的债都落到了他头上。昔日公子哥,现在沦落到这幅田地,爽不爽?” 江宁目光一直跟随着宋景,语气淡淡:“一般。” 路言显然不信:“真的假的?当年他这么耍你……” 骤然间,江宁的目光落到了路言的身上。路言怔愣片刻,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脸上的表情惊骇不已:“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江宁手指夹着烟,眉眼都是淡淡的像一潭死水:“怎么这么问?” 路言说:“天之骄子诶,昔日仇人诶,现在供我们取乐,正常人都该爽。” 江宁把烟点上了:“爽过了。” 路言没懂江宁什么意思,不过知道江宁的脾气,怕惹了这人犯病不敢刨根问底,便换了话题向江宁介绍这场表演赛的车手:“1号是这家俱乐部的常胜将军,人送外号‘大将军’。9号呢……” 路言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也不知道俱乐部是怎么把人搞来的,10场车赢了……”他比一个‘8’的手势:“宋景飙车一点没变,现在更是不要命。今天是宋景第一次和大将军对上,小江总,赌不赌一局?” 江宁问:“怎么赌?” 路言嘿嘿一笑,对这种事非常热衷:“他们几个赌宋景会赢,赌资嘛,什么都可以。” 江宁的大名就挂在富豪榜上,她出手必定阔绰。 在江宁思考间,路言赶紧表忠心:“我赌得可是宋景输。” “一千。”江宁掸了掸烟灰:“赌他……” 在场的人瞪大了眼,他们这群富二代们说钱都不带单位的,潜规则里都是万。所以江宁的一千,就是一千万。 “玩这么大?”路言惊了:“赌他输?” 江宁不急不慢地掐灭烟头,又不咸不淡地开口:“一千万,赌他死。” 2. chapter 002   纵然她们…… 纵然她们已经知道江宁是个疯子了,但没想到这个人能疯到这个程度。惊讶之余却又觉得这才符合江宁的作风,江宁脾气太过喜怒无常了,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能朝你头上砸杯子,谁的面子都不认,谁的账都不买。 席间有人互相询问: “9号跟她有仇吗?” “谁知道呢,她做事一向没逻辑。” “也是。” 路言呛了一下,挠了挠脑袋:“倒也不必这样,这还不是你的钱,浪费了多可惜。你那一千万都可以把我手头的公司给收购了。” “你那破公司,送我都不要。”江宁托 分卷阅读4 着腮,看着赛道上的宋景。按着路言介绍的那样,今晚是俱乐部两大热门的对决。俱乐部看车席坐满了人,赛道上诺大的显示屏写着二人的编号,编号下是支持率。 大将军支持率52%,宋景的支持率是48%。 差不多五五开,看得出来这两人都是有实力的。显示屏中支持率下边一点是飙车的倒计时,还剩最后的五分钟。 路言还是觉得江宁一千万可惜,宋景的爱好就是赛车,有钱时甚至还有自己的车队,他在WRC拉力赛甚至还获得过名次。怎么看江宁的一千万的结局都会化为虚幻泡影。 路言有点良心不安地劝道:“知道宋景在这跑车,我就让人查了宋景。他身上背了两个亿的债务,每天都有人上门催款要钱。现在真的是深陷泥沼了,你不知道,我看过他两场车,根本就是要钱不要命。” 路言本意是说宋景赢面很大,江宁这一千万基本是打水漂。江宁不以为然,她看着宋景钻入车里:“那就别挡我发财。” 路言急了:“我哪是这个意思,再说了,都赌胜负,哪有人赌这个。” “一场车只有胜负?”江宁声音冷淡,任谁听了都能悟出其中深意和讥讽。 一场车不止有胜负输赢,还有意外。 赛车是一种高危运动,意外的致死率很高,所以一旦出现意外,断胳膊少腿都是命大。 众人不吭声了,再次集体感慨江宁那常人无法理解的脑回路。 江宁勾勾手唤来俱乐部经理,轻声吩咐经理做一件事。 经理听了江宁的诉求,脸色大变。但经理不敢惹江宁,在江宁天降俱乐部时,经理就通知了俱乐部老板。老板的意思是让他们随着江宁的心思走,江宁没人敢惹。 最终,经理心一横,应了。 众人目瞪口呆。 飙车前一分钟,显示屏忽然出现了‘1000’的数字。江宁让俱乐部经理做的事,就是通过这个显示屏把自己的打赌内容公诸于众。在场的俱乐部会员都愣了,纷纷举目眺望想看看豪赌的大佬是何方神圣,而本来看点十足的表演赛在这一刻更加点燃了今夜气氛。 直到俱乐部所有的音响内响起—— “盛宁集团,小江总赌……赌9号……” 喇叭声一响,众人面色大惊:“盛宁集团小江总,那不就是江宁那个疯子吗?” 赛道之中,等着赛车时间到来的宋景正往车窗外丢烟头,听到喇叭声那刻,整个人犹如静止了一般,直到手指传来炙痛他才回过神,烟蒂落于地,他指间烫出两道红印。 耳侧喇叭声念完最后一个字:“死。” 宋景一抬眸,看见了赛道旁二层建筑玻璃窗边的江宁。是江宁吧,宋景一时不能确定。他有七年没见过江宁了,而眼前的江宁几乎和他记忆里的江宁天差地别。 他看见江宁点燃了一支烟,抽烟的动作无比娴熟。她在自己的视野里,轻啜了一口烟,吞吐出的缭绕烟雾模糊了她昳丽的容颜,宋景猛地跌入回忆之中。 “别抽烟。”七年前的江宁皱着眉看着他。 他笑着揪着把玩江宁垂在脑勺后的马尾辫:“阿宁,你又不是我女朋友,这都要管。” 其实他感觉到了江宁的身体一僵,尔后江宁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辫子:“就算不是女朋友,我也是你朋友吧。抽烟对身体不好,再一个,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你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好好好。”他摁灭了烟:“不抽不抽,听我家阿宁的。” 宋景胸口一窒,忽然就透不过气。 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乖巧的阿宁顷刻间化成了齑粉,他僵硬地坐在驾驶位上。身材火辣的赛车宝贝站在两车之前,指挥旗挥动抽得空气猎猎作响。 “嘟”—— 出发号令也响了,和宋景并排的改装车离弦箭般射了出去,今夜这场车他在起点处就失了利。等他回过神,想要打火发动引擎时,连另一车的车屁股都看不见了。 输了。宋景想。 …… “怎么回事?” “就这?” 经理不断给俱乐部会员鞠躬道歉,他也没想到今夜这场车会这么离谱。宋景失误,这场车应该重新来过的,但是大将军却拒绝,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跑了一圈了,俱乐部想重新来过,可以,得加钱。 赛车手的出场费不 分卷阅读5 低,再加钱就超预算,俱乐部自然不会做这种赔本生意。 那些本来期待看车的俱乐部会员大失所望,根本不接受道歉。都是横着走的人,拿起桌上的酒水就往道歉的二人脸上泼。 “就这?”俱乐部会员说:“知道老子每分钱挣多少钱?对不起有屁用,老子浪费这点时间损失了多少钱你他妈算个账,起码10万,你赔我?” “对不起对不起。”经理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把脑袋贴在大腿根上了,这个姿势让经理发现始作俑宋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他顿时火起,当然,俱乐部会员比经理还火大,经理忍着脾气拉了拉宋景。 宋景不为所动,经理又急又气,只得向俱乐部会员赔笑。 俱乐部会员瞥了宋景一眼,宋景很高,同为男人他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宋景的面孔,身高的差距让俱乐部会员在气场上反而矮了宋景一截。他气地‘哈’了一声,看样子是要和宋景动手。 经理赔笑:“哥,您消消气。” “消消气?”俱乐部会员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你们把我当傻子耍的时候多考虑一点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出!” 经理赶紧说:“误会误会。” “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重新比啊,你带人来道歉装个什么劲啊。” “是我们的问题,要不您看这样,半个月内,您在我们俱乐部的所有消费都打88折。”经理努力挤出笑容:“只要您能不计较……” 俱乐部会员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骨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尔后露出个看好戏的笑容:“盛宁集团的小江总不是花了一千万打了赌,看小江总怎么说吧,小江总要是不计较,我们肯定都不计较了。” 这话说完,这一桌俱乐部会员都叫嚷起来:“对啊,小江总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听到‘小江总’三个字,一直似木桩的宋景眉宇间有了一丝动容,眼底也起了微小的波澜,尔后这点点波澜慢慢凝结。 …… 江宁靠在沙发上,浑身上下都透着百无聊赖。 路言说:“应该会重跑,要不再等等?”转过头看着江宁闭上了眼,他想了想说:“困了?来抽根烟提提神。” 说着取过一支烟连同打火机给江宁递了过去。 江宁掀开眼皮,先是把烟咬在嘴里,随后才慢慢悠悠地拿过打火机点上,第一口烟刚吐了出去,要去啜第二口,江宁就感觉有一双大手捏住了自己手臂,下一秒,她指缝中的烟被抢走。 众人吓呆了,皆抬头去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抢江宁的东西,路言也不爽地抬头去看,看见一脸晦暗的宋景时,气焰顿时灭了。路言之所以知道江宁的事,是因为他的高中和江宁以及宋景是同一所,他还没忘记当年被校霸宋景支配的恐惧。 路言呆滞:“宋……宋景?” 江宁脑袋还是靠在沙发上,听了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反应。她只感觉一道沉甸甸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这道犹如千斤重的视线将她从到脚打量了一个遍。 江宁微微动了动脑袋,偏向宋景的位置,她仰着头看见的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宋景,一如当年教学楼前的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宋景。 视线往下滑,落到了宋景的手上。他把她的那根烟捏在手心里,最后一丝白烟从他指缝溢出,细小的‘刺啦’声溜进了耳中,江宁似乎闻见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一旁的经理有点懵,今夜的俱乐部会员中,最不好惹的就是江宁,带着宋景来道歉的路上,经理还没想好具体说辞,却见宋景又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下经理连辞职信怎么写都想好了。 经理还想补救一下,他从牙关里挤出一句威胁:“宋景!” 宋景没理他,或者说此时他眼底没有旁人,唯一剩下的只有江宁,连喧嚣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宁重新迎上宋景的视线,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尔后勾出一个笑容:“宋景,好久不见。” 说着,江宁摸过桌上一包香烟,亲自抽出一根递给宋景,像社会中常见的社交礼仪一样,散烟笼络人脉。 宋景喉结微动,近距离打量他发现江宁变了太多,他没有去接而是捏着手心里的烟,皮肤摩擦间,牵扯着烫伤的伤口,他枉顾手心里的疼痛,沉沉地开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宁的笑意刹那消失地无影无踪,她把烟丢进嘴里,重新拿火机 分卷阅读6 点上了,深吸一口后吞云吐雾:“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江宁站起身,与宋景面对面贴着,她是唯一个比宋景矮一截气场却毫不输人的人,抬头盯着宋景,语气冷若寒山之巅:“嗯?宋大公子?” 3. chapter 003 江宁微仰着脑…… 江宁微仰着脑袋,她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角度看宋景了。以前的宋景老是爱捉弄她,常常抢了她什么东西尔后高高举起来,她跟个兔子似得在他跟前蹦跶。 这个角度看着宋景,会发现宋景面部轮廓线条犀利,五官俊朗到根本没有所谓的‘死亡角度’,她能清楚地看见宋景的眉与眼,剑眉飞扬桃花眼似醉非醉。 可此时,江宁看见宋景眸底的复杂和晦暗,像是笼了好几层雾霾。可到底两个人都不是以前的两个人了,江宁轻而易举地看穿宋景眼神的含义,沉甸甸的视线中淬着几丝让人倒胃口的亏欠。 她又向宋景贴近了一步,她没有挨到宋景,可听到了宋景藏在胸膛深处的心跳。 在喧闹声中,江宁斜了脑袋,散发着洗发露香气的秀发从肩头落下垂在她的胸前,她伸手揪着宋景的衣角,感受到宋景身体的僵硬。那是以前江宁有求于宋景时惯用的动作。 宋景攥紧了拳,沉默地等着江宁开口。 江宁认真地问:“你觉得亏欠我吗?” 是的,他亏欠江宁。七年前的那场大雨是在一个周五,等结束两天的周末再到学校时,有人凑过来给宋景报信。 “景哥,穷丫头退学了。” “恭喜恭喜。” “……” 那天是6月1号,宋景记得很清楚,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江宁的成绩很好,是其他人再怎么作弊都追不上的好成绩。 前些天,江宁还在他身边谈理想,江宁说她想考北大,然后再考北大的CCER,江宁一直对金融很感兴趣。 宋景把课桌上的书扫开,这个消息比不上他睡上一觉。 整个人困倦地伏在桌子上,当他脑袋埋在臂弯里的时候睡意却不见了,他心想,退学?有必要? 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哥对高考毫不在意,身旁的同学还在商量着在高考的那两天去国外看秀。以宋景总分加起来不超过10分的成绩对高考也是毫不上心的,他不明白江宁这个时候退学意味着什么。 直到高考结束,社会热点几乎都和高考相关。文理科状元出现在新闻版面上,短视频里有学子为高考成绩喜极落泪,偶尔也有几条负面的新闻,努力过后仍旧名落孙山的学生承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 宋景赫然回神,江宁对高考寄予了多少期望,他不是不知道。于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给江宁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宋景】:同学聚会,来? 江宁一直没有回复,等他的电话拨过去才发现江宁的手机号已经被注销了,他找到江宁家里,江父江母明显是对他有怒气的,可当年的宋公子没人敢惹,哪怕他做了再可恶的事,江父也是硬挤出笑容:“江宁出国了。” 宋景问:“她在哪?”对于宋景来说,再远的距离也只是一张机票的事。 是江母没忍住说了一句:“江宁很不好,算阿姨求你了,别再打扰她了。” 打扰? 宋景对这个词很不满意,谁打扰谁? 他没再找江宁,哪怕日子一天天过,他心里总感觉哪里缺了一块。哪怕缺少的部分让宋景烦躁不堪,但天之骄子,才不会承认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赌约。 是的,宋景接近江宁只是和别人的一场赌局,赌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很可惜,江宁让他输了。 …… 记忆收拢,宋景看向江宁,迎上江宁的目光。时过境迁,这回换他看不懂江宁眼底的含义了,但他答得斩钉截铁:“是。” “看出来了。”江宁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直到她丢开手里的烟,举起手在宋景眼前比了一个‘3’,她这时唇边才挂了笑:“答应我三件事?” “好。”宋景。 江宁继续扯了扯宋景的衣角,她说:“第一件事,和我喝一杯。” 宋景喉结微动,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作。 一旁的俱乐部经理万万没想到这个软硬不吃的9号会和江宁认识,怕宋景再惹了人,他连忙推了宋景一把,在他背后小声地说:“愣着干嘛?赶紧把这事解决了,你的失误就不计较了! 分卷阅读7 ” 说着经理冲江宁露出谄媚的笑容:“小江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让人给您开一瓶轩尼诗。” 江宁说:“好啊。” 经理大喜,赶紧开酒去了。 江宁坐回了位置上,路言没想到事态发酵成这样,瞅着江宁的笑容越发感觉恐惧,连忙扯了个谎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们撤了,连一千万的赌资都不敢要了。 这样一来,这桌就只剩江宁和宋景两个人。 江宁从桌子底下掏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把桌上的残酒掺进酒杯里。她歪头看着宋景:“加冰吗?” 宋景没吭声也没有坐下,他伸手要去端杯子。江宁发现了他的意图但是没有拦,只看着宋景仰头闷完这杯没有勾兑的烈酒。 江宁瞥了眼桌上的空杯子,杯子底一滴不剩。她说:“老友重逢,碰一杯庆祝一下?” 她不是征求宋景的意见,捞过自己的酒杯,同样地掺满了烈酒,尔后手指堪堪捏着酒杯举了起来。 宋景看着江宁的姿态,他终于松开了拳头,手心里捏着的那支烟掉在了地上。他脚步特意略过地上的烟头,在江宁对座坐了下来。 自己掺酒,酒杯满溢他才停下。 举杯,碰杯。玻璃杯相击,撞出一声脆响。随着脆响,杯体里的酒撒了出来,彼此沾了他们二人一手的酒水。 宋景又闷一杯酒,等他闷完发现江宁的速度比他更快,一看就是老练的酒鬼。他看见江宁唇色因为烈酒的灼烧而变得红艳,此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时,宋景手心中央的烫伤因沾了酒精,如蚁啃噬的疼痛立即传开,一直疼到了心里。 他艰难地开口,音色又沉又哑:“为什么?” “嗯?”江宁看着他,似乎是没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宋景知道,江宁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清楚,她已经不是当初傻乎乎和自己聊未来蓝图的阿宁了。 “为什么。”宋景说:“……变成了这样。” 江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有天赋的,混成这样不是迟早的吗?”她还故意说:“你当年可说了,等你接手了你爸的公司,我就是你的Chief Marketing Officer。” 江宁的发音很标准,从读书的时候宋景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江宁的发音更加字正腔圆,一听便知道是在国外扎扎实实地呆了几年的。 其实江宁家里并不穷,只不过那时的盛宁还只是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放在整所高校就不够看,他们的高中就已经是一个小型的利益社会,谁与谁交往都带着利益目标。 他们谁也看不上江宁,所以江宁被排挤被欺负。特别是当江宁在成绩上压了他们一头,他们虽然不稀罕学习但不喜欢被‘穷丫头’骑在头上,江宁在学校的日子很难过。 当宋景和别人打了赌开始接近江宁后,江宁的日子才好过了点。那时候流行博客,江宁在自己的博客里写道:sj是我的英雄,sj是我的光。 他们扒出来江宁的博客,在宋景面前高声朗读:“宋景是我的英雄,宋景是我的光,这就是穷丫头的浪漫吗?哈哈哈哈哈。” 宋景烦死了。 现在想想看,对于江宁来说,光和英雄从来都不存在,有的只是蓄意接近的恶意。 宋景微垂眼眸,凝着江宁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抽烟、喝酒,这是你最不喜欢的事。”尔后抬头重新看着江宁:“没必要折磨自己。” 江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我折磨你?” 宋景:“可以。” “扑哧”。江宁笑了,言笑晏晏开口:“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抽烟是缓解疲惫,我才发现烟是个好东西,既能缓解压力还能提高注意力。至于酒嘛,交际必不可少,没有办法。” 这句话说完,江宁特意停顿半响,她把宋景的表情尽收眼底,状似无意地说:“不然是因为你?” 宋景抿着唇没有说话。 江宁主动提到了当年的事:“都是七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还念念不忘。好吧,我承认当时是有点难过的,不过现在来看,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都是小孩子,还不成熟,现在我也24岁了,总不可能还生17岁的你的气吧。” 江宁说的太自然了,自然到宋景自认自己是个傻逼,伤害人的是他,难 分卷阅读8 以释怀的也是……他。 这时经理捧着轩尼诗来了,他替江宁满上又给宋景满上,做完这个动作后赶紧脚下开溜,他听说江宁这个疯子发疯前都是平静的,现在江宁正是传言地这个状态。 宋景端起酒再闷,尔后说:“一千万,我会还给你。” 江宁看着他:“好啊。” “那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边说着,江宁从小香包里取出一根口红,她苦恼:“记在哪里好呢?” 然后笑:“要不然记手上吧。” 她站起身,不给宋景接受或拒绝的机会,拉过宋景的右手。她看见了宋景手心里的伤口,暗红的非常骇人。 她拿口红一笔一划戳在他伤口,毫不留情阴狠毒辣。 写完了,她看向宋景,宋景也在看她,他没有皱一下眉。 江宁放开他的手,把口红丢进烟灰缸里,弃若敝屣。语气却是异常明媚:“宋景,记得联系我哦,你答应了的,要完成我三件事,这才第一件。” 4. chapter 004 宋景收回手的…… 宋景收回手的同时,目光落到了被丢到烟灰缸里的口红。不知是谁怕烟头不能完全熄灭,就在烟灰缸里掺了酒水,烟灰加上酒水本身的颜色混合成混浊的液体,口红被扔进去时溅起液体,有几滴落在了他的手上。 宋景没有擦拭,他抬眸看向江宁,喉结滚了滚:“好。” 江宁莞尔一笑,她拿过桌边的手机。在他们交锋的时候,江宁的手机就没有停止轰鸣,是一个没有被江宁备注的陌生号码。 “谁。”江宁接起电话,通话那头应该是自我介绍了,江宁勾着笑特地回头看了宋景一眼:“苏延洲?” 宋景听到‘苏延洲’这个名字时皱了皱眉。 江宁弯腰勾起小香包的链条,往肩膀上一带。尔后歪着脑袋夹着手机,从包里翻出支票簿和签字笔,拨开笔帽在支票簿上写了一串数字,然后熟练地撕下这一页支票,拍在桌子上,又拿过杯子压在其上。 继而朝宋景做了个‘出场费’的口型,她把宋景当成什么,这张支票诠释得淋漓尽致。 宋景眼睫颤了一下,似乎有一把小刀把二人的过往捅得鲜血淋漓。 江宁把支票簿和笔装进包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背对宋景时,脸色的笑意一点点沉下来最后化为乌有。 “苏总。”江宁对电话那头的苏延洲说:“你真是一点没改,当年费尽心思扒我博客,现在费尽心思扒我手机号,省省吧,别来惹我。” 不给那边反应的机会,江宁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宋景,宋景还坐在原位,他像是在凝视虚空又像是在凝视桌上的口红和支票。 江宁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俱乐部经理见她要走赶紧追出来,他给江宁特意安排了一个代驾。 江宁没有拒绝,先把包摔进后座,之后人才坐了进去。她靠着座枕,闭眼假寐,耳畔是代驾的声音:“小……小江总,您去哪?” “正滨江。”懒懒启唇。 正滨江是蓉城最贵的楼盘之一,蓉城生活的人没有不知道正滨江地理位置的。代驾赶紧系好了安全带,载着这位叫人闻风丧胆的女疯子从CDIC一路疾驰到了正滨江。 车开到正滨江正门,公馆安保认识江宁的车,立即给她放行,还行了礼。 “可以走了。” 既然江宁都发了话,代驾也想赶紧从这压抑的空间里抽身,忙不迭地离开。 江宁坐上驾驶位,她脚猛踩油门。引擎声立即嘶吼,吓得安保往后踉跄。车并没有因为她猛给油而前进,江宁偏头,代驾把档位挂到了空挡。 她这才挂了前进挡,但没了踩油门的兴趣,慢慢悠悠地把车开进公馆,横停在了诺大的停车位里。 回到家,她继续先前搁置的动作,把拳击绑带缠在了手上,去了隔壁吊着沙袋的房间,一拳捶在沙袋上。 …… 江宁走后的俱乐部,宋景等着俱乐部经理发难。左等右等没等来预想的磨难,他耐烦心告罄,站起身要走。 经理从身后唤住他:“诶,9号。” 宋景停住脚。 经理绕到他面 分卷阅读9 前:“你和江宁认识?什么关系?” 宋景没有回答的兴趣,其实更多的,他不知道。他没理经理,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经理恼羞成怒:“以后你别来了!” 拦了辆的士,向师傅报了地址后,宋景人靠在座椅上。他摊开手,看着已经被汗水模糊的联系方式,口红印记和血液混在了一起,他似乎还能感觉到被故意狠戳伤口的疼痛。 其实哪怕没有手心的痛感,宋景也知道江宁在撒谎。 什么不计较,什么不生17岁的他的气。 他自嘲地笑了下:“你撒谎的时候眼角还是会垂下来。” 七年后的重逢相遇,江宁也只剩下这一点让宋景感觉熟悉,而仅有的熟悉让宋景内疚到窒息。 忽然想到江宁提到的名字,宋景从夹克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手机。 登录上微信,他在好友列表里找到苏延洲,打开和苏延洲的聊天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年前苏延洲发来的。 【苏延洲】:景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随便开口。 家里破产后,宋景收到了无数条帮忙的消息。他很清楚这些人其实都是看好戏,他半截身子已经陷入泥泞沼泽,早就不在乎脸皮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他也不会真卑微到乞求别人的帮助。 世界天翻地覆,他敢扛也扛得下来。 他用着受伤的手迅速打字: 【宋景】:在? 【宋景】:在? 苏延洲没有回复,宋景就继续敲字,吵得苏延洲终于回复了一个问号。 宋景向苏延洲要江宁的联系方式。 苏延洲或许是想赶紧摆脱宋景的骚扰,把江宁的号码发了过去。 【宋景】:三十万清了。 上学的时候,苏延洲有一次惹了祸被停了卡,他找宋景借了三十万。那时候的宋景挥金如土不差这点钱也没找苏延洲要,之后两个人都忘了。重新想起来时,宋景已经跌落云端,连口饭都吃不起了。 他是打算找苏延洲要这个钱的,但到底没有开口。 【苏延洲】:? 【苏延洲】:哦想起来,哈哈哈,确实有这回事。 【苏延洲】:景哥,有空的话找时间聚聚。 【宋景】:没空。 【苏延洲】:景哥在哪里高就?连聚一聚的时间都没有? 【苏延洲】:你要江宁的手机号干什么? 【苏延洲】:你们俩? 宋景打算把苏延洲拉黑,但是苏延洲之后的消息让宋景停顿了几秒。 【苏延洲】:江宁以前喜欢你对吧? 【苏延洲】:景哥帮个忙呗。 【苏延洲】:帮兄弟给江宁求个情,她再这么搞下去,兄弟几代家业都要砸她手里了。 宋景看到这里,把苏延洲拉黑了。 先把江宁的手机号存进通讯录里,宋景打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江宁’两个字,很快地搜索结果就摆到了他眼前。 [盛宁集团掌权人不是江成恩,实则为江成恩独女江宁] [盛宁集团的法务部有多强,看江宁发言就知道,江宁:盛宁平均薪资最高的部门——法务部] [江宁代表盛宁集团与泛悦地产强强联手,购买泛悦精装房就送全套盛宁智能家电,全网兴奋] 宋景熄灭了手机屏幕,他闭上眼。 宋家是做电子产品的,盛宁也是电子产品。江父很开心江宁能够和宋景结交,常常让江宁给宋景送礼物,目的就是希望促进两家合作。 一个行业龙头,一个刚起家的盛宁,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有合作的机会。甚至连收购的机会都不会给盛宁。 连他这个对从商毫不感兴趣的纨绔都知道,江宁应该更清楚。他却睁着眼说混账话:“好呀,回头我给我爸说一声。” 江宁手足无措,她清楚没有这个机会却信了宋景的话,担忧地说:“还是别了吧……免得伯父又说你没脑子。” 宋景就吊儿郎当地说:“阿宁,等老子掌权了就收购盛宁,让你当我的CMO。” 江宁眉开眼笑。 那时候他们都没想到七年后是宋家攀不上盛宁,一如他配不上江宁,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配提起。 到了目的地,宋景付车费下车。b 分卷阅读10 r 他歇脚的地方是一家连地图都搜不到的修车店,这家修车店只有一个门面,墙壁早就发黑,墙角处还潮湿地长起了蘑菇。店里停着一辆破皮卡,老板张晟听到宋景回来的动静,从皮卡下面钻出来:“回来了?” “嗯。” 宋景从老旧的冰箱里拧开一瓶水喝,这瓶水还是白天他没喝完的。 “今晚赚了多少?”张晟伸出手:“有没有这个数。” “没有。”宋景看也没看,他几下喝完水把瓶子捏扁丢在角落里,塑料瓶子把墙角的蘑菇砸了下来。 张晟不信:“你平时一场车都有2、3万,今天没有5万?” 宋景无动于衷,他瞧了瞧这辆皮卡:“我出门前你开始弄,现在还没弄好?” 张晟‘嗐’了声:“之前以为是油箱漏油,结果看了才知道发动机接头都老化了,这辆车起码开了二十年,我一碰油管接头都碎成渣了。” “没这么夸张。”宋景去找了棉纱丢给张晟:“先缠在“喇叭”下缘,你把螺母拧紧,明天我看看。” 张晟拿过棉纱重新钻进了车底,一边缠一边说:“今晚真没挣着?” 张晟又说:“我看你有点不对劲,出啥事了?” 宋景始终没吭声。 张晟说:“今天收废品的来了趟,我从他手里收了台电视,你看看能不能放。” 宋景这才出声:“在哪?” 张晟:“你屋里。” 宋景推开小隔间的木门,张晟收到的电视就摆在地上。他看见这台电视的时候停住脚,张晟的声音顺着混杂着汗气汽油的空气飘了过来:“还是松立牌的,才20块钱,你去研究一下看还能不能用。” 松立,宋景家的品牌。 没听到宋景的动静,张晟从车底钻出来,追到宋景屋里,看到站在门口注视电视机的宋景。 张晟:“咋了?” 宋景:“盛宁的电视机要多少。” 张晟不知道宋景这句话的含义,想了想:“起码5、6000,怎么了?” 宋景笑:“果然,差得太多了。” 5. chapter 005 盛宁的总部在…… 盛宁的总部在上海,蓉城的盛宁大厦实则是还未上市的子公司SNN的大楼。 江宁今天去得晚了,没想到还是没避开特意从上海飞来找她的苏延洲。苏延洲就在大堂等着江宁,见到江宁先是微微愣了下,他没想到江宁的变化这么大。 江宁没看苏延洲一眼,径直走到大堂黑色的玻璃材质前台,行政前台四五名正装的前台接待立即站起身:“小……小江总。” 江宁拿出前台配置的对讲机,招呼了公司保安过来一趟,随后睨着这几个人:“学会了吗?” 前台接待面面相觑。 虽然接到了上面的指令,可苏延洲到底是经常出现在财经频与桃色新闻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哪敢真的把人赶走。 苏延洲从休息区域起身,抚着西装的褶皱走到前台处:“小江总,再怎么说也是老同学了……”他想到昨晚宋景找他要江宁联系方式的事,尔后开了句玩笑:“看在宋景的面子上,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江宁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啊。” 就在SNN大厦外边就有一家装潢不错的咖啡厅,江宁是这里的常客,不用江宁点单,下单的服务生就替江宁点好了单,苏延洲也点了单。付款后,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坐在位置上的江宁,继而才缓步走了过去。 苏延洲说:“好久不见啊。” 江宁以手托腮,浑身上下都透着百无聊赖且毫不加掩饰,手指轮回地在桌面前轻轻敲着:“找我是因为盛宁和泛悦合作的事?” 苏延洲其实也找不到什么和江宁闲聊的话,江宁开门见山也正合了他的意思,他笑了笑:“果然是女总裁,我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苏家是房地产商,苏阳房地产和泛悦房地产一直是死对头。蓉城作为准一线城市,两家房地产都看中蓉城的经济发展,于是在蓉城都买了地建了房。 本来两家是各做各的生意,偶尔互相泼一泼脏水的,但泛悦和盛宁合作了。泛悦的精装房 分卷阅读11 售价2.5万一平米,全配套盛宁智能家电,还带盛宁五年免费售后。苏阳精装房就只是干巴巴粉了墙吊了顶铺了地砖,它也售价2.5万每平。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苏阳房地产没办法,只好降了价这才吸引了一部分买主。但泛悦立即开了新盘还悄悄放了话,如果先买了苏阳房地产开发的房子的人可以凭借苏阳房地产的退款单,在泛悦购房享受折扣。 这下苏阳房地产收到大片退款,人家宁可不要定金也要买泛悦的房子。 苏延洲‘嗐’了一声,当着江宁的面大骂泛悦:“你对泛悦不了解,泛悦就是豆腐渣工程,盛宁好歹一个上市大公司,别因为选错了合作伙伴连坐啊。” 服务生送上来咖啡,江宁执着小银勺搅着咖啡,等苏延洲骂过了才开口:“所以你今天来是找我倾述?” “也……也不是。”苏延洲笑着说:“江宁,和苏阳合作吧。” 江宁:“说说看。” 苏延洲说:“每笔成交额盛宁可以抽0.005%。” 江宁轻点头:“一套三百万的房子,盛宁赚一万五。”她停下搅咖啡的动作,冷眼看着苏延洲:“盛宁的成本呢?苏阳包不包?” 苏延洲想了想问:“成本价是多少?” 江宁嗤了声说:“23万。” 苏延洲从这一声中听到浓浓的讥讽,他刚想说‘具体可以再谈’,江宁丢开小银勺,勺子触及杯底发出轻微的响动。她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合作可以,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一,苏阳房地产承担盛宁成本价。二,每笔成交额盛宁抽1个点。三,泛悦这边的违约金苏阳一己之力……”她站起身,拿过椅子上的包:“全包。” 说完转身就走。 回到SNN大厦,江宁走到电梯区域,似乎想到了什么折返到前台,吓得前台接待纷纷起身。 江宁面无表情地说:“再放无关的人进来你们以后找工作就可以划去‘前台接待’这一项了。” 前台接待们集体低下头:“是。” 点亮电梯键,江宁乘着她的专用电梯到了顶楼。从电梯轿厢走出来,她对着站起身来的助理说:“进来。” 经典黑白灰装潢的办公室内,助理俞子言站在办公桌前等待着江宁,因为和苏延洲说了话,江宁晦气地重新洗漱了一遍,把牙具统统丢进了垃圾桶。 她这才出来坐在真皮老板椅中,降低椅背,她身子也放平,身体的放松和舒适感与她心中的烦躁感相互对抗。但是俞子言一句话打破了这种平衡,他说:“小江总,您出门前吃药了吗?” 像是在骂人,其实不然。 从江宁开创SNN,俞子言就跟着她了。江宁患有严重的躁狂症,知道的人为数不多,俞子言是其中一个。 见江宁缄默,俞子言自作主张地从办公室里取出富马酸喹硫平片,他看着江宁的反应把药量控制在150毫克。又去接了一杯温水,最后一齐放在了办公桌上。 俞子言又问:“您吃早餐了吗?” 江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怎么样了?” 俞子言知道江宁问的是苏阳的股票,自从苏家老爷子去世苏延洲上台后,苏阳地产一直在亏。苏阳的股东已经看苏延洲不顺眼很久了,知道苏延洲在蓉城买了地,这是苏延洲的翻身战,江宁才和泛悦合作准备迎面给苏延洲一击。 俞子言答道:“已经被证券公司标记成‘ST股’了,今天的面值是3.62元。” 江宁揉着脑袋说:“告诉泛悦,就说苏延洲找我合作,他们会想办法搞苏阳。” 俞子言应下,又问:“小江总,您感觉怎么样?” 江宁看着俞子言,眼神在说‘你今天废话有点多了’。 俞子言叹口气,毫不畏惧地迎上江宁不悦的目光:“今晚您还需要出席亚克力朵酒店六十周年庆的宴会,身体不适的话,我作为您的朋友和助理希望您能推了这场宴会。” 江宁:“那就推了。” 俞子言刚要松口气,江宁却突然反悔:“等等。” 俞子言看着江宁。 江宁已经坐了起来,她拿过手边的钢笔写下了一串数字。手指点着这串数字,勾起了一抹笑容:“给这个号码打电话,让他来当我的男伴。” 分卷阅读12 …… 宋景正在解决皮卡漏油的问题,张晟一边吹着电扇一边用手机搜索‘怎么修电视机’,听到宋景手机响了好久,扯着声音喊着:“宋景,电话。” 宋景人还在车底,他修得有些吃力,倒不是车子的问题棘手而是他手心起了泡,检修的过程中水泡被戳破,伤口浸入了汗渍和车油,他整个右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谁?”他随口问,给他打电话的人不多,找他飙车的都存了备注,其余陌生的号码就是催债的。 “陌生号。”张晟说。 “等它响。”宋景继续修车,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尔后是张晟的声音:“美女,修车?” 宋景心无旁骛拧螺母,修车店面很小,高跟鞋的声音踏进来的时候,仿佛就踩在宋景耳畔。 他歇口气,偏头,从车底看见一双闪着光辉的Jimmy Choo。 Jimmy Choo的主人说:“找人。” 听到这个冷淡的音色,宋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张晟问:“找谁啊?” “宋景。” “不认识。”张晟应该是把来人当成了催债的了。 “哦。”高跟鞋离开了宋景的视线。 大热天的,宋景在车底闷了许久,他钻出车底想要透透气。从车底一出来,刚站直身子,就看见店面外靠在保时捷Carrera GT上的江宁。 江宁摘下墨镜,冲宋景盈盈一笑。 宋景站在原地。 一道卷帘门仿佛划出二人距离,门外阳光下的江宁顾盼生姿,屋内阴影里的宋景穿着一件工字背心,汗水打湿了衣衫,白色的工字背心沾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油污。 不仅是衣服,宋景脸上也有污渍。他随着脸上的污渍一起融入了阴影里,阳光透不过来,他也不敢往艳阳处走,那样会让他浑身上下的污垢无处遁形。 江宁视线落在宋景身上,尔后又看看被张晟搬到明面上来的松立电视机,电视机已经很‘古老’了,屏幕还是含了金属氧化物的普通玻璃。 最后目光重新落在宋景身上,宋景凝着自己,他问江宁:“你怎么来了。” 江宁说:“你不联系我,我助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就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宋景有一瞬的哑然,虽说距离重逢还不到24小时,但他不是不想联系江宁,他是想先找钱,把江宁的一千万凑够后再联系她。 但他和江宁之间不适合说任何解释的话,他重新张了张嘴:“第二件事是什么?” 江宁说:“以我男伴的身份,陪我出席一场宴会。” 6. chapter 006   “好。”…… “好。” 沉默良久,宋景到底还是应了下来,他对江宁说:“时间和地址。” 江宁心里好笑,她怎么看不出来宋景的骄傲,宋景是想让江宁快点离开这里,以及现在的宋景哪里还有一套合身体面的西装礼服,宋景不想花江宁的钱。 她开口:“今晚8点,亚克力朵。” 宋景又是一声‘好’。 江宁没再管宋景,坐回车里,离开宋景的视线后,她就恢复成冷漠的面孔,对开车的俞子言沉沉地说:“找个地方守着。” 俞子言捏着方向盘,他知道江宁接近宋景是为了什么,可是…… 他冒着被辞退的高危风险说:“您得病不就是他害的吗?” “开车!” 俞子言没有办法,怕再激怒江宁,他只好开车。保时捷离开黄褐色的土路,开进一家又小又破的连招牌都没有的加油站里。 加油员很少在这里看到好车,有些拘谨地敲了敲车窗。 车窗下降,俞子言递去一小叠红钞。 加油员窘迫地说:“我们这里没有98号的油。” 俞子言指了指广告牌:“把这个挡着车,钱就是你的。” 加油员第一次遇见土豪,连忙收了钱照着做了。 广告牌挡着车身,车里的人仍旧能看清前方视野,大概等了二十多分 分卷阅读13 钟,江宁就看见了骑着哈雷的宋景,他没有发现加油站守株待兔的保时捷,从这条路上飞驰。 看清这辆哈雷时,江宁一嗤。 宋景喜欢车,跑车摩托他都喜欢。这辆哈雷是江宁送给宋景的礼物之一,宋景的摩托很多,江宁从来没有看宋景骑过她这辆,每每问,宋景都说:“阿宁送我的,当然是珍藏品,你见过谁家把珍藏品拿出来遛的。” 其实就是看不上,不稀罕。 江宁眼底一片晦暗:“跟上。” 俞子言远远跟着宋景,保时捷跟着宋景到了三环边上的大型商场,商场一楼都是各大奢侈品牌。 保时捷停在路边,江宁看见宋景把摩托停好。修长的腿一翻而下,他这个动作引得几个女生朝着他看过去,坐在车里的江宁似乎都能听见女生们之间的谈话:好帅!!! 宋景充耳不闻,停好车看了眼镜座,那辆保时捷就停在不远处。 随后收回视线,走进了一家店里。 正值午后,今天的太阳毒辣,逛街的人没有几个,奢侈店里也没有设置限流。 宋景走进去,导购一边打量着宋景一边上前:“先生,您好。” 以导购的经验来看,宋景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超过500块钱,但宋景却给她一种‘老子能把你整个店都包下来’的感觉。 宋景很少逛街,以往他的衣服都是各大品牌的定制款,有专人送上门。他的目光在店里梭巡一圈,尔后定格在一套灰色西装上。他不知道江宁会穿什么款式的礼服,虽然灰色西装沉闷但比较百搭。 导购说:“先生,需要试一试吗?” “不用。”宋景说:“包起来。” 导购早在打量宋景的时候就记住了宋景的体格,她说:“这套暂时没有先生适合的码数,先生不如看看这一件……”导购指了指一套湛蓝的西装:“这一套的颜色会更适合先生。” 她又取过一件黑色白线竖线的衬衫:“先生可以试一试,没关系的。” 宋景站在原地:“这个颜色百搭吗?” 导购猜出宋景的意思,她微笑着说:“蓝色是三原色,只要对方不是红色礼服,其他颜色都可以搭配的。” 宋景没再说话,他也不试把银行卡递了过去。 刷了卡,买了西装,宋景骑着哈雷回去了,路上他不停地看向座镜,保时捷没跟着他了。 这边,俞子言走进这家宋景消费过的店里,不等导购开口便说:“刚刚那个人买了哪套?” 导购有些奇怪,但迫于俞子言的压力还是说了。 俞子言回到车里,向江宁报备:“湛蓝色内搭黑色衬衫。” 江宁没出声,俞子言问:“需要现在联系造型团队吗?” 江宁“嗯”了声:“让他们送件红色的礼服来。” …… 晚上8点整,亚克力朵国际大酒店。 俞子言把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酒店大堂门前,侍应生立即上前拉开车门,江宁一袭大红礼服出席,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等着宋景。 劳斯莱斯开进酒店环岛的时候,江宁就看见了宋景,宋景在一处花坛边抽烟。她提着裙摆,走到了宋景身边。 蓝色加红色突兀得不成样子。 江宁笑笑:“看来该先问问你的。” 宋景要掐灭烟,江宁按住他的手臂:“给我一根。” 宋景说:“不给。” 江宁一笑:“第三件事,给我一根烟。” 宋景摁灭了烟:“不给。” 江宁笑意收敛了,面前宋景沉沉地说:“我可以做一万件事,这件不行。” “一万件事。”江宁感慨地‘啊’了一声:“这么多呢,那你不知道提前问问我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吗?” 宋景手指颤了颤,他看着她,看着江宁唇边勾出一个讥笑。 这不是他们两个互相作为男女伴出席宴会了,每每有宴会的时候,江宁会提前几天联系他,问他穿什么款式的西装,她会找搭配宋景的礼服。 一直都是,一直都是江宁在将就他,配合他。 江宁伸出手臂, 分卷阅读14 是要挽着宋景的意思。 宋景垂眸,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手心的伤口,疼痛让他无比清醒,他说:“阿宁,不合适。” 江宁装不懂:“哪里不合适?我不配吗?” “我。”宋景语气坚定而郑重:“我不配。” “你要怎么报复我,我都接受。”宋景喉结上下一滚,一直毫无起伏的语调勾出一抹无奈和疼惜:“但别作践自己。” 就像20块钱的松立电视机和5000块钱的盛宁电视机,差的不仅仅是价钱,还有很多。 江宁笑,宋景便等着江宁笑,江宁捧腹:“宋景,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还是你觉得别人的接近都跟你一样有别的目的?” 宋景心里突然长出一根刺,疼痛感密密麻麻地传开。 他仍倔强地没有道歉,还不配,这个时候还不配道歉。 江宁已经自顾自挽上宋景了,她感受到宋景的僵硬,尔后指了指自己的高跟鞋:“鞋跟太高,扶好我,别让我摔了,其他的别多想。” 是个人都能看见他们二人散发的怪异气氛,他们两个来到酒店二楼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流淌着让人舒适的钢琴曲,有人见了江宁脸色变了变。今夜出席宴会的人几乎代表着蓉城的商界,他们知道江宁的事迹。江宁喜怒无常,江宁做事比很多男人都狠。 吃过江宁亏的人交流着:“有一次招标,她派人把电断了,我的人卡在电梯里出不去。” “你这还算好的,我跟她竞标,她找人冒充司机,把我的人拉到一个鸟不拉屎的乡下。” “哈,你们都不找她麻烦吗?” “找麻烦?你知道被这个疯子记住姓名有多惨吗?” 宋景听着有关于江宁的只言片语,听到‘疯子’这个字眼时,抬眸看了过去,把那人看得后背生寒。 等宋景收回了视线,江宁在他旁边不以为然地说:“可惜,松立失去了一个CMO,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还想象过为松立效力的场景。” 宋景脸色没有变化,江宁带刺的言语他照单全收。 也有暂时没有吃亏的人上前和江宁打招呼,江宁聊完了之后笑着对他人说:“麻烦告诉其他人,别来和我虚情假意了,烦了。” 宋景一直待在江宁边上,重逢的第二天,宋景发现江宁的变化比他想象的还要天翻地覆。 江宁钢琴弹得很好,也常常在校内演出。可鼓掌的人很少,江宁会难过地找宋景。 “宋景,我弹得很烂吗?” “放屁。” “那为什么我连掌声都收不到?” “以后就会有掌声了,谁敢不给你面子,我把他家掀了。” 收获掌声的江宁结束演出后开心地找到宋景,她笑着说:“宋景,有人鼓掌了,虽然是虚情假意,但我也好开心!” 此时,钢琴声在宴会厅流淌,江宁停下来,注视着弹琴的人。 宋景便也停下脚步。 江宁忽然轻声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弹琴了吗?” 宋景不知道。他只记得有一天江宁给他打电话:“宋景,我再也不能弹琴了。” “那就不弹。” 他当时没问为什么。 现在,他出声:“为什么?” 江宁指了指弹琴的女生:“因为她。” 宋景抬眸看去,弹琴的女生他有点印象,似乎是江宁的同班同学。 “费雪。”江宁介绍道:“市里有一次比赛,她把我手砸了。”她偏头看了看宋景:“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不想你担心我准备告诉你我是去旅游了,不过还好,你也没问。” 不给宋景有反应的时间,江宁说:“我今晚来这就是为了跟她比一比。” 说完,江宁抽走了挽着宋景的手,她穿过人群走到钢琴边。等费雪看到江宁那一刻,钢琴戛然而止。 江宁歪着脑袋。 费雪面露惊恐:“江……江宁。” “怎么这么惊讶?”江宁皮笑肉不笑:“也对,当我想收拾你的时候,发现你家没落我也像你今天这么惊讶,知道你在亚克力朵弹琴挣点小钱,所以特地来和你比一比,弹完了吧,弹完就让开?” 费雪吓得站起,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b 分卷阅读15 r   江宁坐在钢琴凳上,目视着琴键沉声说:“你,站在原地别乱跑,别惹我生气。” 她手覆在琴键上,知道即兴演出的是盛宁集团的小江总,光束都照在了她身上。 宋景看见江宁的手指在颤抖。 第一个音起,江宁闭上眼演奏。 有人小声议论:“还真疯啊,这个水准还真不怕别人笑话。” “盛宁集团的小江总‘名不虚传’。” “亚克力朵和她有仇,她这是来砸场子?” 每个被江宁弹奏出来的乐符重重地降落在宋景心上,砸得他透不过气,砸得他怒火翻涌,砸得他青筋冒起。 他看见江宁的手始终在颤抖,是后遗症还是应激反应,宋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心疼得要疯了。 三步并作两步,宋景已经来到钢琴边,他把江宁拽起。 江宁笑:“听不下去了?” 宋景压抑着:“别弹了。” 江宁:“那可不行,这一曲还没弹完呢。” 说着竟又是要坐下继续弹奏,宋景一把将江宁拉入怀抱,大手覆在她脑后,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阿宁,别伤害自己。” 江宁漠然地被卷入怀抱,内心毫无波澜。眼前璀璨的灯光折射进她眼底,照亮她眼中的成片的冷意。 “滚。”她启唇。 7. chapter 007   宋景听见…… 宋景听见了江宁让他滚,这是认识江宁以来,江宁对他说过的第一个脏字,不过他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反而一个横抱将江宁抱起。犀利和尖锐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费雪身上,费雪脸色又白了一个色号。 如果说江宁看她的眼神是淬着毒//药,那么此时宋景的眼神就是利刃,触及到他眸中的寒芒,费雪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慎踩到自己的裙子,摔倒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费雪捂脸痛哭。 宋景撤走视线,抱着江宁往外走。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江宁冷静下来。 他记得二楼宴会厅有一个超大的露天阳台。 在宋景怀里的江宁一没哭二没闹,她只用仅有二人能听清的音量出声询问:“宋景,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一语双关。 宋景脚下没停,他挡着江宁的面庞不让其他的或是恶意的或是嘲讽或是看好戏的目光落在江宁脸上。 听到江宁这一声,宋景答:“没有。” 江宁轻轻巧巧仰头,看见宋景凌厉的下颚线条,再往上是他目视前方的双眸,眸里像是一点情绪都不糅杂又像是所有情绪早就凝结成冰。 她唇角微微上扬:“那你放我下来,我去把她的手也砸了。” 宋景已经带着她离开了宴会厅,人声喧闹在身后戛然而止,周遭的声响只有他脚踩地毯的沉闷声。他低头对上时过境迁事到如今已经再也看不懂的眼神,“这种事,我来做。” 江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容更灿烂了。 宋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生平没少打架斗殴,三天两头就要去警察局听教写检讨书,他爸也懒得管他,每次都是江宁想办法去领人。 领着宋景出来,宋景就要放一次狠话,语气里满是中二病时期的嚣张狂妄,但宋景现在这句话,再也没有那种明艳张狂的少年意气了。 这点让江宁心情大好,好到让她决定暂时饶了费雪。 来到阳台,平时这里是客人的休闲区,灯光与月光都在且相互交辉。不过此时没有什么人,江宁伸手拍拍宋景的胳膊:“放我下来。” 宋景没有立即照做,而是确认了江宁的情绪,看她仿佛无事发生这才将人放了下来。 江宁就近坐在椅子上,勾手招呼侍应生过来。得到侍应生回应后,江宁双手合什,精致小巧的下巴置在其上,耳边的漂亮的钻石耳饰垂着的流苏落在她锁骨间,随着她偏头又落在肩头上。 “还没吃饭吧,坐。”江宁看向宋景:“怎么,要我请你落座?”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景只得在她对面坐下。 侍应生抱歉地上前:“不好意思,今晚我们没有营业。” 江宁不以为然: 分卷阅读16 “那从现在开始营业。” “……”侍应生猜到面前两位不速之客是宴会的客人,知道宴会嘉宾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下无法只好请示了上级。 之后侍应生送来了菜单。 江宁把菜单推到宋景面前:“你点,顺便把我的那份也点了。” 宋景翻开菜单,他点的都是江宁爱吃的菜,每多说一道菜名,对面的江宁脸色就沉一分。 她凝着宋景,此情此景再联想到那句隐忍着的‘别伤害自己’,忽然就悟了。 哦,宋景其实是喜欢她的。 这份喜欢不是从再见时开始的,那么就是七年前,甚至更久远。 这个答案让江宁无比倒胃口,她连句‘为什么’都不想问,眸底酝酿着暴风雪,迟早风雪会将一切都冰封。 等宋景点完餐再看江宁,发现江宁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宋景的目光下滑,落在江宁的手上。十指尖如笋秀窄修长,指甲也做了造型,在灯光映照下闪着珠泽。 “你的手……” 江宁动了动十指,笑着说:“早没事了。” 宋景噤声,那么江宁无法再弹琴大概率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对江宁造成这么大的心理伤害,宋景没法去想象当时的情景。 江宁停了展示手指的动作,以手托腮看着宋景:“第三件事……宋景,我们聊聊。” 宋景收回视线,顿了片刻才说:“你想聊什么?” 江宁说:“你家是怎么回事?” 宋景竟然生出‘还好是聊这个’的错觉,比起聊自己家破产,他害怕江宁问他,为什么会选定她成为赌约的接近目标,为什么这几年没有联系她,以及他对她此时的想法。 摒除了这些纷杂的念头,宋景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第三年,国内遇上科技改革。” 其实这句话宋景没有说完全,完整的话是,你走后的第三年。 江宁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宋景的话。 “当时国内的电子产品的屏幕刚进入‘液晶屏幕’时代,这让松立感到焦灼。” 在‘液晶屏幕’之前都是普通玻璃,为防辐射,玻璃基本都含了金属氧化物还有其他的化学材料。但每家电视机品牌的配方不一样,松立的配方就是防辐射最好的,显示率也是最好的,也因此坐稳行业大哥的位置。 但液晶显示屏的到来让宋父感到了空前危机,为了稳坐行业龙头,宋父得到了‘高人’指点,把眼光看向了国外已经盛起的‘等离子屏’。 说到这宋景自嘲一笑:“你比我更懂‘液晶屏’和‘等离子屏’的差别。” 江宁不置可否,只说:“高人是谁?” 宋景:“自称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华裔教授,他提出了两个策略。一是引进等离子屏,但等离子屏成本高在国内不一定有市场,所以第二个策略是怂恿老头投资研发‘FED’技术。” 江宁念着:“FED。” 宋景说:“我不懂,据说是色彩和细节更好,研发时造价高只要成功了就是一劳永逸。当时股东多数反对,奈不住老头一意孤行。总之那时的松立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老头对FED技术很感兴趣,他亲自飞去研究所查看了。他这一趟,调整了策略,更多钱砸进投资里。”宋景不咸不淡地讲述着,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松立缺少对等离子屏的研究和运用,第一批等离子屏确实有噱头,但松立经验不足,面世的等离子屏会烧屏。松立赔了钱,不得不回收这批失败品。” “号召回收当天,松立的股票跌停。” “股东大会,老头被罢免职务。” 讲到这里,宋景停顿下来,他看见江宁眨了眨眼睛:“我记得那时你手上有松立15%的股份,加上宋伯父45%的股份,怎么可能被罢免,你大义灭亲了?” 宋景说:“是。” 江宁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FED还没有成功,老头不死心,但他手里没钱。”宋景始终以一种旁观者的口吻陈述着:“他也舍不得手里的股份,所以他偷了公章以公司的名义向银行借贷,银行评估风险只放了六千万。” “他花了一点手段抵押了松立,又借了高利贷。”宋景面无表情 分卷阅读17 地说:“凑够2个亿追投FED技术。” 江宁好像来了兴趣,催促道:“后来呢?FED技术成功了么?” 宋景看着江宁:“成功了。” 江宁说:“嗯?那为什么?” 宋景不着急解释,继续按照时间线向江宁平铺直叙:“FED的成功,让股东看到了希望,也就没计较老头的行为。松立所有流动资金全都赌在FED上面。”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批运用FED电视机生产了43491台,上市的第二个月,松立收到了美国法庭的通知。” “FED早就申请了专利,松立侵权。” 说到这里宋景就停止了讲述,凭着现在江宁,她知道后果是什么。 事实也是如此,江宁喝了口杯子里的柠檬水:“一场必败的诉讼,松立被要求赔偿三千万美金,并在15天内下架FED电视机。这场官司让松立走向了毁灭,而宋伯父因为违规操作被判十年零七个月,至于松立的太子,一夕之前沦落成平民,哦不,比平民还不如。父债子还,昔日的太子背着两亿负债,在松立申请破产保护后贬卖股份,变卖自己名下的房产豪车。” 宋景愣了下,他重新看向江宁,眼底涌起暗潮。 江宁笑起来:“可这样依旧无法填补这个大窟窿,幸好有一技之长,在上海SHIC开亡命车,因为骨子里还有骄傲始终低不下头对别人阿谀奉承,还把寻事滋事的李家老三打得重伤住院。你不要命,可亲戚要命,跪着求你离开上海。” “离开上海后,太子从北京辗转到了蓉城,四年时间花销最大的就是手机号码的更换。”江宁越说越觉得好笑,她捧腹大笑:“宋景啊宋景啊,哪有什么久别重逢。” 她笑得越来越疯狂,似乎眼泪都笑出来了:“这几年你但凡去探一次监,你就会知道,那个指点你爸的高人叫Prudence,中文名,江宁。” 8. chapter 008 七年前的那场…… 七年前的那场大雨成为江宁心底的沉疴痼疾,药石无医。只要她睡着只要她静下来,这段要命的回忆便在她颅内自动播放,一遍又一遍循环。 她在雨中站了许久,宋景已经离开了。其他的学生朝她投来看戏般的眼神,恶意的戏谑回荡在她耳畔。 继而她被拉扯被推攘,她摔倒在地上,那柄送给宋景的雨伞尖端插进了她后腰。没人看见,她们用一副大仇得报的爽快模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宁,“没了宋景,你什么都不是。” 怎么就什么都不是了呢,江宁想,她是人啊,她也会痛啊。 “向宋景告状呗。” 有人拨通了宋景的电话,置在江宁的耳畔。 “谁。”是宋景的声音。 江宁艰难地张了张嘴:“宋景,我……” “嘟嘟嘟——” 再醒来,是在医院。江母哭着抓着江宁的手:“宁宁,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让你提前接触上流社会。” 江父在一旁沉默着抽烟,再怎么说也是老板,脸上全是淤青。 江宁动了动手指:“爸?” 江母伏在病床前痛哭:“你爸不知道你和宋景吵架了,他想找宋景问问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江宁闭上眼:“宋景做的?” 江母说:“宋景不见你爸,你爸就去找了宋林立,他知道你爸有引进研发液晶屏的想法,就威胁你爸放弃。你爸本来就憋火,他……” 江父训斥:“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江母哭道:“怎么不能说了,宋林立怎么打压盛宁的,他几乎把盛宁逼上了绝路!你要是早点告诉宁宁,宁宁怎么会……” “妈。”江宁睁开眼:“我累了,让我休息吧。” 尔后她就看着医院的窗,她发现她丧失了睡眠功能。那些安眠助眠的药一把把吃进嘴里,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想拿着一把刀把所有人全都砍死,她想拿着石头把所有人的脑浆都砸出来。她控制不住伤害自己以及伤害身边的人,这一刻江宁知道,她疯了。 谁在她身边,谁就会被她伤害。 她不想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控制不住自己。 江宁总是在注射了镇定剂后看着头顶三尺,她听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她无声呐喊,神明啊,救就我,我不想疯。 终究,像宋景抛弃她那般,神明抛弃了她。 分卷阅读18 江宁在一次清醒的时候说:“我没有救了。” “有的有的。”江母泣不成声:“我找到国外的心理专家,宁宁,妈妈陪你去美国。” 在美国第一年,她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没完没了的电击、没完没了的心理辅导、没完没了的生命。 直到,医生问她:“你不想让坏人们得到报应吗?” 江宁说:“想。” 医生微笑劝说:“那你就要配合治疗。” 今夜,江宁捧腹疯狂大笑,她看着宋景捏碎了玻璃杯。她看见宋景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肩膀被他沉沉地按了下去,白皙的肩膀立即沾了粘腻恶心的宋景的鲜血。 宋景看着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几个字:“江宁!” 江宁笑意不减,风轻云淡地回应:“宋景,我在呢,怎么了?” 她看见宋景眼底翻涌的情绪,像层层叠叠的滚滚乌云,应该再不久就会下起暴雨,就像七年前的那场雨。 宋景收紧手中力度,他抓着江宁的肩胛骨。 江宁丝毫不在意肩膀传来的疼痛,她停止了笑,顷刻间面上的情绪尽数收敛得一滴也不剩:“宋景,你喜欢我。” 宋景瞳孔猛地一缩,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又多了几分,他仿佛要把江宁捏碎,在听到骨头传来的‘咯咯’声后,触电般赶紧松开了手。 江宁侧目看了看肩膀的血迹和勒痕,她漫不经心地抽过几张纸擦拭肩上的血迹:“本来还想多陪你玩玩的,为什么?”她把纸丢在一边,赫然抬眸对上宋景慌张的视线:“为什么连这点情绪都藏不好?” 宋景垂在大腿的手在江宁这句话说完时,微不可查地蜷了蜷,慌乱也在此刻沉淀下来。明明是她让他倾家荡产,她却反过头埋怨。 几口浊气呼吸间,宋景想明白了。江宁在报复,报复他不慎泄漏了让她作呕的感情。所以江宁用‘第三件事’让宋景主动陈述,她早就等着在最后给他迎面一击,亦是告诉宋景,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不止是距离还有一桩桩一件件不断累积的仇恨,但唯独不该有喜欢。 宋景首次用看陌生人般的视线看向江宁,他此时才反应过来,不是江宁变了,兴许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江宁。”宋景克制隐忍着,这回他不是克制内心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他在克制着自己不在暴怒的情绪里伤害到江宁,控制这一点,别的地方再无暇顾及:“你知道的,那15%的股权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这个秘密我只对你一个人讲过!你知道它对我的含义!” “嗯哼。”江宁不以为然:“所以呢?是我逼你卖掉的吗?” 她微哂,眉眼间都是嘲弄:“怎么跟宋林立一个模样,是,是我给了宋林立两个方案,但我可没让他违规操作。松立土崩瓦解不怪等离子屏,更不能怪FED技术,怪在你爸贪心不足蛇吞象。松立,嗤——” 宋景霎时跟泄了气的皮球般,浑身的怒意与难以置信还有那由难过、委屈、背叛、欺骗种种负面情绪糅杂的东西都消失了。他就站在江宁身前几步开外的地方,将江宁看了又看。 不知过了多久。 最终,江宁口中的骨子里带着骄傲的天之骄子弯下他的脊柱,低下了他的头颅:“江宁,我为以前对你做过的混账事郑重道歉——” 空气间送来一阵晚风,带着夏日的燥热。江宁耳侧的发丝随着风摇曳了一下,仅有一下就被她浑身的冷意悉数隔绝。他们之间违和的气氛在这瞬间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彼此的呼吸犹如摁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江宁静静地看着宋景,宋景弯着腰,没有所谓的不卑不亢,他是彻底放下了所有骄傲向她道歉。 然而半个小时前,他们两个还讨论了道歉有没有用。 江宁沉下了脸,宋景并不奢望得到一句‘没关系’,他重新站直身子,最后看了江宁一眼,包括她眼底所有复杂的情绪,随后转身。 解开西装的扣子,他脱下为了不落江宁面子而买下的西装外套。伤上加伤的手勾着西装领子,尔后随便地搭在肩膀上。空处的左手解开衬衫的几颗纽扣,宋景这才觉得自己透了气能呼吸了,可内心的海啸却愈来愈澎湃。 走到门边,宋景停住脚。 他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最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松立的破产替抵了年少干的混账事,他欠了江宁七年的道歉终于还上了,以后他与江宁再没纠葛。 …… 侍应生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 分卷阅读19 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宋景的口中,他们知道了被剩下的女人的名字。 江宁。 因为今晚宴会邀请名单里有她的名字,所以在好几天前亚克力朵酒店就进行了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 会议内容就是这个江宁,主管告诉他们,别惹她、完全按照她的要求做、能避就避。 现在看过来,哦豁。 他们愁眉苦脸,谁也不敢把烹饪好的菜品送上去。他们的踌躇落进了江宁眼中,江宁托着腮,看着远处的侍应生们,然后勾勾手:“都过来。” 侍应生们在江宁面前站成一排。 江宁说:“我很疯吗?” 侍应生们面面相觑,但都摇了摇头。 江宁说:“那为什么怕我?” “小……小江总,我们没有怕您。” “哦。”江宁懒洋洋地说:“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众人不敢吭声了。 江宁站起身,众人下意识往后退。江宁停住脚,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他们又迫于无奈地站好。 “我不吃人。”江宁口吻是无奈的,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没带钱,明天找人给你们送来。” 江宁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伸出手:“谁的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 侍应生递了一个手机过去,江宁给自己的手机号拨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俞子言猜到了是她:“小江总。” 江宁吩咐:“门口等着,告诉亚克力朵的张总,我走了。” 俞子言:“是。” 江宁不打算再回宴会厅了,她答应出席亚克力朵的宴会就是为了折磨费雪,现在她双喜临门提前收工回家。 乘坐电梯从二楼到一楼大堂,门口的迎宾替江宁拉开酒店的玻璃大门。俞子言已经把车开到了上下客区域,他也为江宁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江宁坐了进去,俞子言却捧上了药瓶和矿泉水。 江宁抬眸看着自己的助理,语气冰冷:“你管得越来越宽了,你看我现在是像要犯病的样子?” 俞子言实话实说:“两分钟前,宋景下楼连续抽了半包烟。” 他的车就停在酒店地上停车区,作为江宁的助理,他自然是要等着江宁结束宴会的,也就看见从酒店下来的宋景,以及宋景浑身翻腾的情绪。 宋景会成这样,俞子言知道多半和他老板脱不开关系,所以俞子言准备好了精神药物,他不觉得江宁情绪会没有波澜。 江宁面色不虞:“你知道疯子和废物的区别是什么吗?” 俞子言心底叹息,废物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江宁这个疯子能,这是江宁要表达的意思,俞子言反复确认江宁的情绪,最后只能把舒思(药)收了回去。 劳斯莱斯幻影驶离酒店环岛,驶上街道时,江宁看见了宋景。 宋景明显就是江宁口中无法控制自己的废物,他蹲靠在酒店外墙角下,一手插进发间,另一手置在曲起的腿上,指缝中夹着烟。他整个人融进阴影里,阴影却没能隐藏他的落寞。 他面前是扔掉的湛蓝色西装,西装被他当做烟灰缸,落满了烟头。 宋景靠着墙扬起脑袋吸最后一口烟时,看见了面前不知何时停下的劳斯莱斯,后座的江宁在看他。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烟灰掉在衣服上。 他想,江宁这回该笑了。 可江宁没有,江宁升上了车窗,劳斯莱斯载着她渐行渐远。 宋景扯了扯嘴角,那么,他替江宁笑。 9. chapter 009 一周后。 …… 一周后。 盛宁·SNN高层会议。 市场部经理汇报了季度报告,说完结束语后便站在原地等待实木会议桌那头的江宁挑战。 市场部经理心里是有点得意的,这一季度的整体销售额比目标销售额高出了30%,在高端智能电子市场中占额高达65%。 会议室安安静静,只有翻动文件的窸窣声。江宁看着文件的各项数据,问了一句:“盛宁这一季度的销售额超目标多少?SN7998这款卖得怎么样?” b 分卷阅读20 r   SNN是盛宁的子公司,上市的盛宁面向中低端市场,而未上市的SNN却是做高端线。 市场部经理愣了下,这,他哪知道。 江宁抬眸看向市场部经理:“盛宁的Director叫什么名字?” 市场部经理胆战心惊地说:“王玥郁。”@泡@沫 江宁‘嗯’了声收回了视线,就当市场部经理以为是虚惊一场的时候,会议室内再次响起江宁冷清的声音:“这人是谁放上这个位置的?” 高层们大气不敢出一个,俞子言开口:“小江总。” “你的人?”江宁看向俞子言:“俞子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么回家等分红,要么滚回你的研发岗,你并不适合副总以及总助的岗位。” “有。”俞子言不卑不亢应了一声,其余的就不多说了。 会议室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市场部经理脸上茫然又惊恐,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宁继续低头看报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告诉你的人,SNN和盛宁的关系。” 俞子言说:“是。” 他站起身,脸上没有一点窘迫和不情愿,就算当着下属的面被顶头上司批评也没有一丝狼狈:“SNN由盛宁控股,智能产品更新换代速度很快,被SNN淘汰的产品会交由盛宁,再由盛宁研发降低成本二次投向中低端市场。盛宁的销售额在一定程度反应SNN产品的受欢迎程度,确定盛宁的销售额也能在一定程度确定SNN的研发和改进以及保留方向。” 市场部经理明白了:“小……小江总,是我的问题。”他主动提出解决办法:“会议结束后,我立即和盛宁的市场部沟通接洽,保证在三日之内重新整合。” 其实俞子言挖来的人不差,从销售额超目标值就可以看出。江宁没有针对市场部经理的意思,她就是在针对俞子言。俞子言手里有SNN的股份且不少,他还担任SNN副总,既然是俞子言的人,那么经理在述职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也印证俞子言工作有纰漏。 他的重心似乎全偏移在了总助这个岗位上了,替江宁开车、调查宋景、监督江宁吃药…… 会议继续,企划部先是汇报了上个季度的战略完成度,又提出了下个季度的战略部署。 江宁翻着文件,开口:“广告拍得怎么样了?” 汇报人答:“电视机线和音响线与代言艺人的合约还没有到期,扫地机器人……” 江宁抬头:“这些我不关心,泛悦呢?” SNN和泛悦地产合作,投入的都是最新的产品,所以跟泛悦的合作合同里有一项就是两家合伙拍一支广告,既介绍了泛悦的新房,又给SNN新产品打了广告。 汇报人一愣:“按照合同期限,这周周三是该送来广告demo的,但拍摄不是很……很顺利。” “我不问,你就打算略过是吗?”江宁转着笔。 汇报人不敢说话,她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任何事都不可能原原本本按照计划那样发展,所以在和泛悦的广告合同中,有特意注明如有意外,有额外15天的宽限期。 “拍支广告能出什么意外?”江宁皱了皱眉:“合作的艺人怎么了?病了还是……” 汇报人脸一白:“小江总,是合作的艺人的状态不好,拍摄出来的样片泛悦那边都觉得不合适,也就没有送来。” “状态?”躁狂症患者江宁冷冷一笑。 这时候俞子言说:“小江总,这事我是打算会议后再向您汇报的。” 江宁瞥了俞子言一眼:“继续。” 一个半小时后,会议结束。高层们头顶大汗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高层替还留在会议室内的江宁和俞子言关上了门。 俞子言说:“小江总,与泛悦合作的艺人是正当红的流量小花,艺人口碑以及粉丝购买力都不错。” “然后。” “她是苏延洲的情人。” 江宁一嗤:“拍广告找了对家的情人,泛悦策划部的人可以全开了。” 俞子言说:“是最近的事,泛悦至今还蒙在鼓里,苏延洲是故意的。” 江宁笑起来:“苏延洲也只有这个本事了。” 她也明白俞子言为什么要在会议后 分卷阅读21 说这事了,俞子言了解她,江宁最喜欢的就是在别人擅长的领域里将人一点点击溃打败。 果不其然,江宁问:“苏延洲的情人在蓉城?” 俞子言颔首:“是,今天也在拍摄。” 江宁笑:“去看看。” …… 泛悦的广告拍摄地在泛悦楼盘的样板间内。 地方不大,人却很多。 江宁到来前并没有给这边的人打招呼,所以拍摄广告的人基本都不认识来人是江宁,只以为是SNN派来监工的。 江宁站在人群中,俞子言在她耳畔汇报:“人叫段敏。” 泛悦的工作人员替江宁和俞子言倒了一杯白水,江宁捏着纸杯,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段敏身上。 段敏在补妆,拍摄人员和她沟通:“段老师,台词是盛宁SNN。” 段敏努努嘴:“盛宁SNN,好拗口啊。” 拍摄人员不知道‘盛宁SNN’到底有哪里拗口,段敏看出了面前人的想法,便说:“我能直接说盛宁吗?” 拍摄人员为难:“这……恐怕不行。” 段敏烦躁:“盛宁SNN不就是盛宁吗?非要加三个字母。” 拍摄人员窘迫提醒道:“段老师,SNN的人在这。” 段敏不以为然:“那好啊,我正想问问他们盛宁和盛宁SNN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高声说:“盛宁的人呢?举个手,让我看看是哪位。” 江宁举手,众人的目光立即落向她。 俞子言皱了下眉,预感不妙小声提醒:“小江总。” 江宁走向前去,段敏上下瞄了江宁一眼,通过江宁的着装她估计来人不是普通的小员工,不过这样更好,她还不屑和没有话语权的低阶级交流。 不等段敏先质问,江宁手中的水就兜头泼了过去,天气热,水里还放了冰块,冰块正好打中段敏的眼睛。 段敏大叫一声,众人都愣住了。 段敏的助理想要上前护自家艺人,她在赶去战场的路上就被俞子言截住。 “啊啊啊啊。”段敏瞪着江宁:“你有病?” 江宁把纸杯捏扁丢在脚边:“是啊。” 段敏没想到江宁答得这么坦然,她生气地站起身,把身上的拍摄装备都扔在地上:“不拍了,在没给我一个说法前,我拒绝拍摄,啊——” 段敏与江宁擦身而过时,被江宁一把揪住了头发。 疯子的力气往往比正常人大很多,段敏被江宁这么揪着,有种头皮都要被扯下来的感觉。 提前安排好的人悄悄拿出手机拍摄下这一幕。 江宁轻轻松松把人掀倒地上,丢开段敏时双手互相擦拭,像是丢开了什么垃圾。 段敏捂着脑袋:“你……我要告你!” 江宁面无表情:“好啊。” …… 蓉城的另一边。 张晟终于搞好了这个电视机,为了20块钱的电视剧特地去买了个AV接口的网络盒。 彼时宋景在和皮卡车主说注意事项。 皮卡车主检查了汽车,问道:“多少钱?” 宋景:“200。” 皮卡车主从钱夹里掏出两张红票给了宋景,宋景把钱往柜子里一甩,继而把举升机复原,就要打扫修车时遗留的狼藉。 张晟说:“你手都那样了,先歇歇,剩下的我来搞。” 宋景面无表情:“不用。” 江宁的报复很成功。 她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宋景,你喜欢的女人就是搞垮松立的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宋景不想静下来,一旦静下来内心罪恶的海啸便一浪高过一浪,永无歇止。但哪怕他已经克制着不去回想,那个引发海啸的始作俑者却并不愿意放过他。 从电视机的左右声道里响起了一道冷冷清清的女音,就算经过音响和空气的过滤,宋景还是立即认出音色是属于江宁的。 张晟之后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诶诶诶,宋景。这个女人就是前些天来咱们店 分卷阅读22 里的美女吧,叫……江宁?卧槽,盛宁集团的小江总!” 宋景没有任何动作地站在原地。 “你……我要告你!” “好啊。”电视机里的江宁说:“我叫江宁。” 继而江宁的音色消失,取之是另一个女声:“今日下午2点,盛宁集团总裁江宁与当红艺人段敏发生肢体冲突,段敏被江宁拽头发拖行。目前段敏已住院,段敏工作室发布声明,冲突的起因为江宁被段敏误认为工作人员,从而突然发难。” “江宁拒绝任何采访,目前盛宁以及SNN都未回应。” 听到这里,宋景怔愣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朝着电视机看了一眼。 那道倩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宣告,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阿宁了。 人是会变的,更别说他已经有七年没见过江宁,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人为的重逢后,江宁林林总总的事迹加起来,宋景最大的收获是始料未及。他不太懂,既然松立已经是江宁的战利品,为什么江宁还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改变。 抽烟喝酒以及与人冲突这些都是当初的阿宁从不涉及的事。 张晟乐呵道:“小江总牛掰啊。”说完看向宋景:“看不出来,你竟然认识这么个大人物,她还邀请你去参加宴会,你们俩什么关系?” 宋景撤开视线。 “不认识。” 也再没关系…… 10. chapter 010   简陋逼仄…… 简陋逼仄的浴室,蓬头撒出来的冷水冲刷着右手的伤口。 宋景像是不知道疼似得漠然地看着开始溢血又很快被水花冲走的伤口,这个动作维持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景才关了水。 拿着帕子擦拭身上的水珠,放在水泥砌的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手机屏幕也亮了一瞬,但仅仅只有两秒就恢复成黑屏的状态。 宋景湿手捞过手机,他刚刚看见这条消息是一条新闻: [盛宁集团子公司SNN掌权人江宁,于今日下午2点与艺人段敏发生冲突。段敏表态,希望得到江宁的道歉。] 新闻还附带了一段视频,纵然已经看过无数遍,宋景还是再次点了点视频的播放键。 视频是手机拍摄,还有抖动,但他眼睛紧紧地盯着视频里的江宁。 江宁拽着别人的头发,轻轻松松就将旁人攘倒。 “我要告你!” “好啊。”江宁的眉宇间全是不屑:“我叫江宁。” “江宁……”宋景自己都听不懂自己的语气,就如同他看不懂江宁。 他现在确实已经不认识江宁了。 新闻底下是上千条评论: [女人打架果然是扯头花] [这位女总裁好正!!!] [这是资本家和艺术家的行为艺术,笑死] [这语气真的好不爽,好像根本不怕dm会告她,是有人吗?] [有钱就横着走呗,这是社会正常现象] [楼上歪屁股,法制社会我谢谢您,支持dm告她!] [这位小江总早就说了,盛宁的平均工资最高的当属法务部,要不你以为段敏为什么只要道歉,告不过啊,盛宁法务部门槛起步常青藤。] [粉丝得心疼死,自己捧着的爱豆被资本家这么欺负,哎,又是对这个社会失望的一天] [dm的粉丝不孬好吧,我弟就是dm粉丝,大粉在集结粉丝,说是要报复江宁] 宋景没再继续往下看下去,他眉骨挂着一滴摇摇欲坠的水珠,水珠‘啪’得掉在手机屏幕上。他熄灭了屏幕,拇指拭去水珠。黑色的手机屏幕倒映着他自己,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瞳孔翻滚着情绪。 手机屏幕因为又进一条消息而亮起,屏幕倒映的人刹那消散: 【你要的活找到了】 大概是宋景长时间没有回复,又是几条消息发了过来: 【林至知道不?去年WRC拉力赛第二那个】 【陪他跑半个月,他给你500万】 【不过你要回上海】 【在不?应个声,人家等着回复呢】 …… SNN会议室。 这是江宁出事后,法务部和公关部联合召开的第三场会议了。 江宁态度很明确,不可能道歉。她的要求也很明确,不接受段敏所属的经纪公司的示好,反倒要让段敏赔钱,数目还不小。 分卷阅读23 她听着两个部门就自己的要求和态度讨论方案,偏头看了看窗外,诺大的全景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灯光交织。 江宁站起身,会议室里立即安静下来。 她拿起车钥匙,对俞子言说:“你全权决定。” 说完她就走了。 会议室的众人站起身,目送江宁离开。 等江宁离开后,法务部的常青藤的人才们看向俞子言,俞子言注视着江宁离开的背影,直到江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他才重新坐下来:“继续。” 江宁打开车门,刚坐进驾驶位,手机响了一下。 备注‘爸’发来一条信息: 【爸】:。 她的脸色在看到这个句号时沉了沉,把手机和车钥匙扔在副座座椅上。 打火发动汽车,保时捷Carrera GT从SNN大楼驶离。 错过晚高峰,江宁疾速回家。正是七月雨季,途中下起了雨。她烦死下雨天了,为了掩盖雨声,车内是震耳欲聋的音乐。 等她到了正滨江,发现正滨江大门围了不少人。她车就停在这些人的身后,所以能轻而易举发现这些人脸上的同仇敌忾和愤懑。 安保在劝说他们离开。 江宁把车载音乐关了,继而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支香烟。吸烟过程中,众人的喧闹顺着开启的车窗飘进江宁耳中。 “江宁就是住这!” “江宁!你他妈出来啊!” “江宁,你敢不敢出来!” 有人往门上砸垃圾,安保威胁道:“你们再不离开,我们就报警了。” “好啊,报警啊!” “江宁打我们家敏敏的事正好也可以找警察说理去!” 江宁看着戏,她抽完一支烟,把烟蒂顺势丢出车窗外。 然后,嘟嘟嘟—— 鸣笛。 她在告诉这些人,她这个当事人就在他们背后呢,蠢不蠢,还要她来提醒。 就像这些人不知道江宁就在她身后,江宁也不知道她的身后也有一道沉甸甸的视线。 在她不断鸣笛的时候,这道视线越发沉重,慢慢地裹起愤怒。 经江宁提醒的愤怒的段敏粉丝们看过来,雨越来越大,车外的人不太看得清车里的人。 江宁便打开雨刷,她心说这样就能看见了吧。 可惜她高度了雨中的能见度。 于是江宁打开车门,鞋子踩进积了雨水的地面。她把车门关上,因为车钥匙还在车内,汽车警告地响了几声。 “喂。”江宁漠然地看着眼前众人:“你们找我?” 她说着:“123456……段敏粉丝才6个吗?哈哈哈哈哈哈。” 火上浇油哪人强,江宁当仁不让。 安保惊了,赶紧想上前保护正滨江的业主。 江宁说:“你们让开点,别挡着我发财。” “……”安保:“小江总,还是避一避吧。” 江宁哪里听,这时6个段敏粉丝被激怒,有人朝着江宁扔来一个东西。是一块石头,但是没打中,反而砸到了保时捷的挡风玻璃上。 江宁精确地找到朝自己扔石头的人:“你眼神不好?” 说完对安保道:“让开点,你们受伤,我不会付一分安慰费,哦,也别自作主张去报警。” 安保没招了,只得走开,然后商量着到底要不要报警。 处在盛怒边缘的粉丝们见江宁这么嚣张,开始集体朝她扔东西。 这些物品成为数道抛物线,江宁看着迎头而来的抛物线,她不打算躲,她在等着自己被打中。保时捷没有熄火,行车记录仪亮着红光。 然而,预料的被打中并没有如约而来。 江宁感觉自己猛地被人拽住胳膊,一个天旋地转,拉住她的人和她置换了一个身位。 继而高大的身材犹如一堵铜墙铁壁,将这些抛物线全部挡住。 江宁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蕴了怒气的眸子。 宋景严严实实地挡在她身前:“江宁,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雨很大,有雨水灌进了江宁耳中。 她没太听清宋景这句话,宋景又吼她:“说话!” “想当我女朋友?” “说话!” 分卷阅读24 “第一步女朋友,第二步宋夫人?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说话!” “说话!” “说话!” 江宁意念飘忽,视线也开始模糊,她知道她要犯病了。她现在要变成一个控制不住自己言行的疯子和废物了。 但她竭力控制着:“……滚。” 她看向宋景,上次见面后注定这一次再没有虚与委蛇的伪装,所以毫不客气:“滚啊!” 宋景复杂地看了眼江宁,继而二话没说打开车门把江宁塞了进去。 尔后冒着雨一步步走向这些集聚闹事的粉丝们,他还没有走到这些人身边,这些人就率先感受到一股儿让人心慌的压迫感。 “走走走,快走!” 众人作鸟兽散,然而宋景却抓住了一个男人,一拳就挥了上去。 这个人被宋景打得后仰,几个踉跄跌坐在地,鼻血倾注。 不给这人反应的时间,宋景揪住领子,朝着脸又是一拳。 安保怕把事闹大,赶紧来拦。 在宋景被拦下时,这个人赶紧站起转身就跑,一步一个踉跄,最终拐过墙边消失了。 “行了行了。” 安保们劝着宋景:“先去看看小江总。” 江宁进了车里,她在车里翻找舒思,然后水都没有喝一口气吞了好几片药片。 吃过药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江宁喘着气,闭着眼靠在座椅上。 等宋景打了人回来,看见的是后座上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江宁。 他站在车外,沉着声喊:“江宁。” 江宁眼皮都没掀一下,语速飞快:“你可以滚了。” 宋景是打算走的,但他看见江宁手里捏着的药瓶。药瓶大半面积都被江宁攥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他把江宁看了又看,终是没忍住:“你哪里不舒服?” 江宁没吭声了。 之后宋景再重复,江宁也没有再答话。 宋景心一紧,他半个身子钻入车内,伸手往江宁额头上一探。紧着的心揪了一下,江宁额头很烫,她在发烧。 七天前再无瓜葛的言辞裂出一道缝隙,宋景托着江宁,江宁没有任何反应。他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将江宁放倒,以让江宁更舒服地躺在座椅上。 继而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保时捷发动引擎,在雨幕中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速而去。 11. chapter 011 保时捷开得很…… 保时捷开得很快也很稳,疾速前进破开气流,呼啸声雨声交杂着向江宁袭来。像是跌入一个无底洞,她身子迅速往下坠,任凭她再怎么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洞口的光亮越来越远。 失重感和心悸感让她痛苦地捂住胸口,许是药片撞在容器的声音引起了开车的宋景的注意,他在一个红灯处停车,车还未停稳,目光已经落向后排:“江宁!” 江宁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座椅上,脸色很差因此面上的冷漠供旁人一览无遗。 “你要把我带去哪。” 宋景松了口气,此时绿灯亮起,他回正脑袋继续开车,言简意赅:“医院。” 雨很大,车顶都是雨点摔得四分五裂的重击声。能见度太低了,马路上的车辆行驶缓慢,宋景一直在找机会超车,也因此错过了江宁在听到‘医院’两个字后,脸色瞬间苍白。 那是本能的恐惧。 她被关过黑屋,被关过精神病院,‘医院’两个字是她无法承受也无法对抗的恶魔。脑海中一帧帧闪过医院的场景,江宁抖着手拧开药瓶盖,瓶口直接对嘴,大量的药片滑入口中。 刹—— 车子打着双闪停在马路边。 宋景一把夺走了江宁手里的药,他正要去看江宁吃的是什么药,却因为江宁剧烈的咳嗽声打消想法。 随手把药瓶丢在一边,他半个身子往后座探去。随着他的动作,脱手的药瓶滚进了座椅底下。 “咳咳咳。”江宁没能吞咽所有的药片,更多的药片被她呛了出来。宋景抚在她湿漉漉的后背,他没能克制自己的怒意:“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分卷阅读25 江宁一直在控制着不让自己犯病,‘医院’两个字是她的阀门也是一个临界点,她闭上眼,把眸里的痛苦藏了起来:“我不去医院。” 但呢喃掩饰不住的被心理疾病折磨的痛苦,她已经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只说:“……带我走。” 宋景望着她,良久才启唇:“你想去哪。” “哪里都好。”江宁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离开医院。” 保时捷继续前行,在一个掉头处猛地转换方向。流畅的车身进入直行道,宋景抬眸看了眼后视镜,他是想送江宁回去的,可到底不放心这种状态下的江宁独处,更别提还有要找麻烦的段敏粉丝。 车子穿过雨幕,最终从繁华市中心来到与城市格格不入的修车店。 保时捷直接驶入店面内停在了简易的修车区,把正在看电视的张晟吓了一跳。 宋景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到了。” 他对江宁说。 江宁睁开眼,确定这里不是医院后,情绪终于好了许多。她从车里出来,宋景想要扶一把,手臂都抬起了一半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在宋景和张晟眼中,江宁下车的动作算不上迟缓。此时此刻全世界也只有江宁自己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克制着没让自己流露出狼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踩着的水泥地犹如一团棉花,当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视野中全是虚影,包括宋景,包括周遭的一切环境。 “我现在要睡觉。”江宁说:“别来打扰我。” 张晟看了宋景一眼,眼神中含着疑问,他不懂宋景怎么把这尊大佛带回来了。 隔间的木门没有关,江宁辨认出隔间里宋景的那张窄床轮廓,她径直往隔间去。 “江宁。”宋景没空回答张晟的问题,目光始终钉在江宁身上,在她将要进门时唤住她:“先去洗澡。” 江宁淋了雨,又在发烧,如果就这么睡着必定是病情加重。 然而江宁并不理睬,她走到宋景的床边,躺了上去。当脑袋沾上枕头这一刻,江宁力气全无立即昏死过去。 张晟惊了,朝宋景做口型:这就睡着了? 宋景沉甸甸地看着江宁,腿边的拳头攥紧。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你先回去。”宋景说:“店里我守着。” 张晟刚要说什么,宋景已经大步往隔间里去,他‘诶诶诶’了几声,见宋景充耳不闻,只得嘟囔:“什么情况。” 不过张晟守了一下午的店也累了,他把店里扫了扫,走之前想要给宋景说一声,转念又想,算了,估计宋景这会儿也没闲心搭理他。 这么大的雨估计也没顾客上门,张晟帮忙把卷帘门拉到一半位置,这才走了。 宋景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这个逼仄狭小的房间几乎不能完全站直,他站在门框处将江宁看了又看。 “江宁。” “起来。” 宋景喊了两声,江宁始终没有回应,像是真的睡着了。 宋景上前,弯下腰拿手背堪堪贴在江宁额头上,江宁额头更烫了。因为淋了雨,身上浇湿一片雨渍把床单一点点浸润。 他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江宁的胳膊,和她的额头的温度对比明显,这个部位的温度一片冰凉。 “江宁。”宋景无奈道:“先去洗热水澡。” 江宁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 宋景这才觉得不妙,他轻轻摇了摇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他心顿时收紧:“阿宁。” 江宁呼吸浅浅,脸色苍白。 宋景赶紧把被子替江宁铺开,捂住江宁后,他冒雨去附近的诊所请了大夫来看。 一番简单的诊治后,大夫推断江宁是高烧失去意识,让宋景把江宁的湿衣服换了,然后再喂点药,如果还不醒只能往医院送了。 宋景一一记下,送大夫离开时,他想到了什么:“她,吃了很多药片。” 大夫问:“什么药?” “……”宋景卡了壳,他让大夫稍等片刻,自己钻入车内去找江宁吃过的药,可药瓶早就不知道滚到车里哪个角落去了。 大夫眼见雨越来越大,因为着急离开便说:“这些药应该有嗜睡的副作用,你先照顾着,最好给她换身衣服,如果没 分卷阅读26 有好转的迹象就打120,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看着没有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宋景没有办法,只好停止了寻觅药瓶的动作。 大夫走后,宋景先去烧了热水。 在热水沸腾前,宋景翻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把手机定时‘30’分钟,如果30分钟后江宁再不醒,他就带江宁去医院。 设置好闹钟后,宋景去拿了一个塑料盆,里面掺了点点冷水,之后再把烧好的热水慢慢加注进去。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宋景抽过细绳上的帕子,扔进盆子里。 端着盆子到隔间,宋景‘啪’得把隔间里昏黄的灯光切断。隔间的门也关上了,屋内一点光线都没有顿时黑了下来。 他半蹲在床边,先是探了探江宁的额头,继而把被子掀开。 尽量不碰到江宁,他小心地脱去江宁的衣服。把湿衣服放在一边后,他才把帕子从盆里捞出来,拧去多余的水。他把帕子叠了又叠,厚底达到一定程度后,他才拿着帕子一一擦去江宁身上的湿气。 做好这个,他把自己的衣服套在江宁身上。横抱起江宁,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怕江宁脑袋没有支撑,他把枕头垫在江宁脖颈处。 这下摸江宁头发也是湿的,他这里没有吹风机。宋景拧帕子一样,拧着江宁头发里的水,继而用黄色橡皮筋把这一把被他拧得乱糟糟的头发捆起来。 做好这些,他才摸着黑换了被套。 确定床是干净的了,他才又把江宁抱着要放回床上。他抱江宁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勾住她的头发,江宁下意识皱了下眉。 一直没有表情的宋景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痛了。 把江宁放回床上,手机闹钟终于响了起来。宋景捞过手机,把闹钟关掉,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他沉甸甸地看着江宁。 “会不会过生活。” “有钱还这么瘦。” 沙哑的声音在只有不到10㎡的小房间荡开,没有回响很快就消散了,但语气间的复杂和失落经久不息,在屋里慢慢糅杂发酵,最后变成令人鼻酸的难过。 宋景离开了隔间,他重新烧了壶热水,然后撕开了感冒药的包装袋。这才去厕所。他也淋了雨,衣服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把他的身材轮廓都勾勒了出来。 昔日连苹果都要佣人削好的公子哥,此时面无表情地站在洗手台边。把洗衣粉倒在手上,拧开水龙头接了点水,双手揉搓出泡沫,继而把泡沫一一抹在从江宁身上褪下来的衣服上。 把衣服都洗好拧干,宋景把它们挂在晾衣绳上。做好这些,他离开厕所去给江宁兑药。 水是滚烫的,这里也没有可以中和温度的饮用冷水。他找来一个破本子,简单粗暴地手动降温。 他力气很大,本子被他扇得乱坠,安静的空气里都是本子划破气流的声音。 宋景用手触碰杯体的温度,杯子的陶瓷材料难以正确辨认液体的温度。宋景端起杯子,将杯子里的液体倾倒了一点出来,而他的手就是承接液体的容器。依旧滚烫的液体烫伤了他的手指,不过宋景眼都没有眨一下,抽过卫生纸仔细擦去杯沿的水渍,杯子被他擦得反光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后宋景才停手,继而拿着本子又扇起来。 12. chapter 012   又是那场…… 又是那场梦,梦到结尾。 江宁倏然睁眼。 她一点儿都不想沉浸在梦境里,因此只需要短短的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完成了梦境到现实的切换,从噩梦里抽离。眼底没有普通人睡醒后的惺忪,她非常清醒地看着头顶。 只一眼就得出了自己不在正滨江的答案。 记忆如潮起潮涌,江宁坐起身,借着从门口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是一件黑色的T恤,笼在她身上就像穿了一条裙子。衣服材质并不舒适,却带着一股儿洗衣皂的清香。 谁给她换上的,答案不言而喻。 在她所在的窄床边置着一根小凳,凳子上摆着装满药水的杯子以及一直响个不停的她的手机。 江宁没去碰药,她拿过手机。 手机电量是97%,充电口还连接着充电线。 江宁扒了充电线,手机亮了一下提示 分卷阅读27 ‘充电结束’。借着手机的光亮,江宁才发现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条: 醒了就喝药。 药冷了就掺热水。 我出去一趟。 江宁凝着宋景的字迹,学生时代时宋景的字龙飞凤舞,家里破产后字迹反而把嚣张和肆意都收敛了。 她扔开纸条,拿着手机给俞子言拨了过去。几乎是按下拨号键的下一秒,俞子言就接起了通话。 “小江总,你……” “说正事。” 通话那头的俞子言没办法,只好隐下担忧先汇报情况。 “拟出的方案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小江总,您这边情况怎么样?” “出了意外。”江宁有些烦躁:“行车记录仪应该没有内容。” “那我再联系段敏的大粉。” 江宁冷笑一声说:“大粉?一个大粉才煽动6个粉丝找上门?是大粉实力不够,还是我给的钱不到位?” “……”俞子言沉默了一下:“小江总,闹事的人太多的话,我担心您的安全。” “挂了。” 江宁撂了通话,她准备登录上邮箱去看方案。 但是宋景这家小破店的网络太差了,差到她连账号都登录不上去。 江宁打开门,要去找网络稍微好点的地方。 一开门,猝不及防对上宋景黝黑复杂的眼。 江宁也不意外,更没有被人戳破坏事的窘迫,瞥了他一眼后,视线下滑,落到宋景手里的精致的包装袋上。 包装袋上写着品牌名,La Perla。 是江宁平时穿的内衣品牌。 看来宋景出去的这一趟就是去给江宁买内衣了。 宋景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江宁。 江宁没有立即去接,反而问:“你听见什么了?” 宋景说:“所有。” 眼底涌动着情绪,他明显是有话要质问江宁的,但最终都收进腹中。 江宁笑了下,伸手接过内衣袋子。 宋景转身要去做自己的事,江宁就冲他喊:“有问题就问啊,我不会瞒着你。” 宋景确实有很多话要问江宁,比如,你药吃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之前吃的药到底是什么?还有你腰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通话内容又是怎么回事,那些闹事的人是你故意让他们上门的? 这些问题在他嘴边翻涌,几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刻尽数被压了回去:“没有。” 顿了顿漠然道:“既然醒了,你可以走了。” 然后抓过车钥匙递到江宁眼皮底下。 江宁看着宋景的手,手上密布着伤口,看样子是上次捏碎玻璃杯子留下的伤痕,可见当时宋景有多愤怒。 她凝着宋景的手,慢慢悠悠开口:“段敏是苏延洲的情人,苏延洲前段时间想和盛宁合作,被我拒绝了。所以段敏受苏延洲指使故意耽误广告拍摄。” 宋景微微怔愣了片刻,他没有想到江宁主动陈述。目光落向江宁时,不慎看见了她胸前隆起的轮廓,偏开脸道:“凭你的能力有一万种打击苏延洲的办法,哪一种办法都比你当面和她起冲突好。” 她笑了笑:“宋景,你说如果我不想要视频流出来,这段打人的视频能流出来吗?你再想想,为什么视频只有打人的部分而没有前情后果。” 江宁看见了柜子上的烟,把手里的内衣丢在一旁,去拿烟。 宋景刚要制止,手伸到一半却收了回来。 江宁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 “有火吗?”江宁取出一根烟夹在指缝里,她看出宋景的挣扎,干脆拿过宋景手里的车钥匙,发动汽车,用车上的点烟器点了火。 她懒洋洋靠在车门边,啜了一口烟后开口继续解释:“因为这段视频就是我找人拍的,也是我找媒体发布的。计划嘛就是让这事发酵闹大,等事件到达热度到达最高度,经过恶意剪辑的完整版视频就会发布出来。” “这个视频里,是段敏因为业务能力不佳迁怒SNN的员工,不过很可惜,她并不知道她迁怒的员工就是我。我好言好语劝,可惜她不听,甚至朝我泼了水,既然是她先动手,我凭什么要忍?”江宁无意间看见车镜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地捆在脑后。 她伸手去扯橡皮筋,嘴上没停:“这件事本来到此为止,可惜段敏想要碰瓷SNN,发布声明要求SNN道歉。我不打算和她计较,她 分卷阅读28 的粉丝却欺负到我头上,砸碎了我的车还打伤了我。等两段视频都发布出去后,我从施害者身份完美逆转成受害者。你说段敏会不会为了自己的演艺事业慌不择路地供出苏延洲,这个时候煽动粉丝的人‘自首’,声称这一切都是苏延洲安排的,目的嘛,就是因为我拒绝苏阳的合作而被苏延洲怀恨在心。” “苏阳房地产已经被标记成ST股,你说它的股票会不会跌到1元以下,等苏阳房地产连续20天保持1元面值,它就会被强制退市。”江宁理了理头发,随后看向宋景。 “可惜你多管闲事。”她的语气毫无预兆地冷了下来:“让我的计划全部泡汤!” 宋景看着江宁,本就漆黑的瞳孔因为缠绕着复杂而变得深不可测,明明二人近在咫尺,中间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就是江宁的手段。 对松立如此,如今对苏阳地产也是如此。 宋景垂眸,不动声色掩过眼底的晦暗。继而也点了一根烟,小破修车店立即烟雾缭绕。 “江宁。”他说话间溢出烟雾:“还不够吗?” 掸了掸烟灰,宋景的凌厉的视线重新落在江宁身上,他们两个人对视着,周遭混着二手烟的空气翻涌,慢慢形成一种诡谲又尖锐的气氛。 江宁毫不畏惧宋景的眼神:“不够。” 她说着,毫不掩饰唇畔的嘲讽,像是魔鬼的呢喃:“我不止要苏阳退市我还会让苏阳成为第二个松立。哦差点忘了,苏延洲可是宋公子的好兄弟,怎么,现在是觉得我牵连无辜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宋景眼神中的情绪都褪了色,语调异常平淡地说:“你故意把计划说给我听,那么你期待我是什么反应?愤怒?生气?悲恸?江宁,松立破产,我贬卖我妈留给我的股份,还不够让你解气,还不够让你满意吗?” 他摁灭烟头,然后上前,蛮狠地将江宁抵在车门上,继而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江宁直直地看着自己:“是想要我的命?好啊,你拿去。” 他喘着重气胸膛剧烈起伏:“店里的工具很多,你身后就有扳手。”他松开江宁,指着自己的头:“往这砸,我他妈要是哼一声,老子出门被车撞死!” 外边的雨还没有停,他头发还湿漉着,身上也浇湿一片。脸色看上去是不以为然,然而眼底深处是再也抑制不住的黯然神伤。 宋景是真的难过了。 他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平息江宁对他的恨。 他以为松立破产就能抵消年少的过错,但显然的,在江宁心中这两件事的分量不够让天平平衡。 江宁好笑地看着他,问:“你的命值几个钱?”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宋景丢盔弃甲。 宋景大失所望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江宁,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江宁顺势推开宋景:“我是变了,当然你也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她的笑意一点点放大:“我们的结识缘于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纯友谊’。” 然后她拉过宋景的手,趁着宋景毫无防备间猛然覆在自己未着束缚的胸前:“宋景,有反应吗?七年前不惜一切探索的哲学问题,现在有答案了吗?” 宋景要抽手,江宁却不允许。疯子的力气在这一刻充分发挥,她歪着脑袋笑着说:“宋景,告诉我,替我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想过和我发生关系?” 宋景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显然没想到这种情/色的话语能轻飘飘地由江宁宣之于口。 “哦呀,这是什么表情?”江宁垂眸思考,继而恍然大悟:“又要说不认识我了?好吧,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狞,反犬旁的‘狞’。” 长了獠牙利爪的‘狞’。 13. chapter 013   这场对峙…… 这场对峙江宁轻松地占了上风,宋景这下没再顾及江宁是个病人了,他大力抽走自己的手,可偏偏江宁还不放过他:“关于刚刚的问题,沉默就是默认?” 宋景用复杂的眼神紧紧盯着她,这么胶着的视线似乎是想从江宁的身上探出点什么来,可惜他一早就知道的,他现在看不懂江宁了。入眼的只有江宁精致漂亮的五官,头发乌黑脸颊白皙,因为知道自己正被打量着,干脆抬了抬面庞,这个角度让她的眉眼都勾了起来。 “没有。”宋景撤走了视线,声线依旧沙哑但仔细听上去满含了失望。 是针对江宁这个人的失望。 分卷阅读29 “哦?”江宁根本不在乎他流露出的失望,不以为然道:“看来真的存在纯友谊。” 宋景瞥她一眼:“我们是朋友吗?” “哈。”江宁笑了:“你是说我没有魅力。” “不是。”对于江宁的冷嘲热讽,宋景不做无畏的挣扎了,他言简意赅地解释:“是我对你没有兴趣。” 江宁笑了,宋景接着下了逐客令:“先喝药,等雨小点再走。” 说完,宋景没再管江宁。 他忙碌了这么久,也是这个时候才觉得湿衣服裹在身上有多不舒服。 去了厕所,打开蓬头。 水花撒下来顷刻掩盖了外边的所有动静,在氤氲的水汽中,宋景一拳砸向蕴着水珠的瓷砖。 门店里的江宁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她先是打开副驾的‘手套箱’想去取里面的药,可其中空空如也。 她这才想起药被宋景夺走了,她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宋景洗完澡,便大步走到厕所门口。厕所那里的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挂满了她的衣服。 江宁看着被洗干净的衣服,眸里升起了零星的晦暗。她听着门里边的水声,先是敲敲门随后抬高音量:“宋景,我药呢!” 宋景没有答话,但是水声停了。 看起来,宋景没有听清江宁的问题,但知道她是在问着什么。 他在等江宁重新发问。 江宁忍着躁意:“我药呢?” 终于,一阵窸窣后,门被打开。 宋景下身裹着浴巾,身上头发还在滴水。 他声音透着水汽:“……我现在去给你买。” 他之前在车里找了几圈,没有找到。 现在江宁要,他就去买。 见江宁没有吭声,宋景又问:“是什么药?” 江宁看着他,眸色里的晦暗慢慢散去。 舒思的药瓶上面是贴了标签的: 富马酸喹硫平片 适应症:本品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和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躁狂发作。 也就是说,她的狼狈并没有被宋景戳破。 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真的有病的人还维持着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数量。 焦虑和狂躁散去不少,江宁声音轻松了许多:“维C。” 宋景睨着她,显然是不信。 “你洗澡吧。”江宁笑了起来:“我让俞子言给我送来。” 宋景不知道‘俞子言’是谁,但,他皱眉。 江宁这是不打算走? 江宁看到宋景的皱眉,笑意更甚:“你让我的计划泡汤总要弥补吧?再说了,不是要还我一千万吗?我就住10天,一天一百万OK?至于你的合伙人,我也不会亏了他。” 她甚至还能开玩笑了,不过玩笑的成分很少更多的是讥讽:“身材真好啊,我都想上你了。” 砰—— 宋景面无表情地关上门,下一刻,水声继续。 江宁转身离开厕所区域,拿起内衣和手机往隔间走。 一边穿内衣,一边给俞子言打电话。 语音提示,俞子言正在通话中。 江宁便把电话挂了,等着俞子言结束正在进行的通话然后给她回拨。 不过这次她等了许久,俞子言的电话都还没有回拨过来。 江宁猜到了什么,黑着脸给俞子言打过去。 这一次,俞子言立即接了:“小江总。” “你在和我爸汇报些什么?” “……” 一般来说,俞子言总是优先接听江宁的电话,只有他和江成恩通话时会暂时搁置江宁的来电。 俞子言永远不会瞒着江宁,沉默后他开口:“新闻出来后,江总很担心您。” 江宁没吭声,她知道。 江成恩给她发了一个‘。’,这就是代表担心的意思。 俞子言又说:“我宽慰了江总,让江总别担心。” 江宁说:“然后?” 俞子言:“您的通话就来了,我向江总提出结束通话。江总感谢了我对您的照顾,也希望我多担待。”他一字不漏地把通话内容全部转告给江宁。 江宁嘲讽地说:“那就请俞助多担待了。” 俞子言机械化的语气终于变了味:“没有担待一说,我知道您并不想伤害我们任何人,您已经很努力了… 分卷阅读30 …” 躁狂症患者思维联想加快,言语增多。江宁作为躁狂症患者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会不受控制地对旁人说出最恶毒的言语,被施虐的对象露出痛苦的表情时,她则会表现出满足的愉悦。 别人都说江宁疯,哪怕现在的宋景都觉得她笑里藏刀赤口毒舌。 其实,罪魁祸首不是她,而是折磨了她七年的心理疾病。 俞子言从来不会计较江宁的恶言相向,或者说是不在意。 江宁是易激怒的。在激怒状态下,她会有不计后果的冲动行为。在严重时还会出现不协调症状和言语凌乱、行为紊乱,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① 为了控制冲动行为,江宁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她自己都知道她会无差别伤到别人。 她回国后没有回上海,而是一个人来到了蓉城,不和家里人联系,也不和任何人交往,她形影单只孑然一身。 江家父女有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小秘密。 ‘。’代表江成恩担心江宁。 ‘……’代表江成恩想女儿了。 ‘!’代表江成恩对女儿的鼓励。 等等等等。 江宁语气沉了沉:“要不滚去文案岗?” 俞子言道:“抱歉。” 江宁不想在这个话题多说,她语速极快:“我给你一个地址,车里的药不见了,你准备一些送过来,哦,记得把所有药的标签摘了。我会在这这里住10天,生活用品你也准备一些。” “是。” 江宁把内衣穿上了,内衣罩杯刚好合适。 宋景应该是看了她之前内衣的尺码。 她从隔间走出来,刚好宋景洗完澡。 江宁看他一眼,随后找到一处网络较好的地方,开始看邮箱里待查阅的方案。 他们两个毫无交流,宋景开始干自己的事。 之前为了还江宁钱,宋景让人帮他找了一个活。不过江宁突然出事,他就推了这活,现在这人在游说他。 说只要宋景愿意陪着跑两盘车,付钱的老板可以来蓉城。 话说到这份上,再加上宋景确实缺钱,他答应了。 正和人聊具体时间,江宁的声音飘了过来。 “宋景。”江宁说:“笔和纸。” 宋景给她找了纸笔。 江宁一边看着方案内容,一边把要更改的条目记录在纸上。 宋景在一旁看着,恍若想起以前。 江宁帮他写作业,他就在一旁睡懒觉。 这份恍然如昨很快地被随之而来的鸣笛声打断,宋景拉开卷帘门,发现外边来了好几辆车,以及很多人。 俞子言还没停好车,江宁说:“滚进来。” 俞子言安排工人把东西往门店里搬,然后走到江宁身边:“小江总。” 唰—— 那些被江宁写满内容的纸兜头砸向了俞子言:“这就是你守着会议的结果?” 俞子言沉默着捡起地上的纸,然后一一看过:“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全面。” 江宁训斥下属。 宋景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心底的恍若最终全部化成了泡沫虚影,然后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释然。 时过境迁,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现在的江宁是盛宁集团掌权人,不是那个帮着他写作业还怕吵醒他的阿宁了。 他记忆里的阿宁由他亲手杀死在了那场大雨中。 旁边的工人问宋景物品的摆放,宋景漠然地撤走视线:“随便。” 俞子言带来的东西很多,一个檀木衣柜,衣柜里备着不止10天的换洗衣物。一张办公桌椅,几乎占据了店面1/3的面积。 还有来装宽带的工人。 以及安装电视机的工人。 工人指着松立电视:“这个电视还要吗?” 宋景抿着唇一时没有作声。 工人窘迫地说:“要不没地方放。” 宋景看到新的电视机的包装纸盒,上面写着产品的品牌型号,以及‘FED’三个字母。 他动了动手指,压垮松立最后一根稻草的是早就申请专利的‘FED’。现在看来,FED技术的专利拥有者,正是江宁,松立最后一场官司的原告也是江宁。 江宁的声音在宋景身后响起:“宋景,你还没见过真正采用FED技术的电视机成效吧。 分卷阅读31 ” 她示意工人加快速度插好线路,然后拿着遥控器开机。 接通电源后,诺大的电视机屏幕亮起‘盛宁SNN’字样,透着质感上乘的冷光,光照在人的脸上却自动柔和。 宋景的拳头猝然捏紧。 江宁满意地看着宋景的反应,大脑表层都是满足的愉悦:“怎么样?是不是比松立的半成品要好上千百倍。” 宋景朝着江宁看过来,俞子言上前一步挡在江宁前面。 江宁说:“俞子言你让开。” 俞子言没动,他防备着宋景。 俞子言不比宋景矮,挡在江宁身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宋景看向江宁的所有视线。 空气陡然剑拔弩张,但仅维持了几秒。 宋景松开手,他想到了外界对江宁的评价,‘被这个疯子记恨上,你知道有多惨吗?’ 心里若刀绞,语气淡漠非常:“江宁,你真的是疯子。” “我现在很痛苦。”宋景笑了下:“你满意了吗?” 14. chapter 014   宋景撂下…… 宋景撂下这句径直离开了修车店。 工人们面面相觑,俞子言开口:“做自己的事。” 等工人们开始干活,俞子言才转身看着江宁。 “小江总。”语气里裹着担忧。 “我本来就是疯子。”江宁嗤了声,她神色毫无变化,见俞子言一直盯着自己看,这才改了口:“没控制住,对他也不想控制。” 俞子言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开口:“我是担心他会伤到您。” 江宁无话对答,话锋一转:“药呢?” 俞子言见工人们做的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回去。等人群散去,他才去车上取药。 药箱里的药几乎都要塞满了。按照江宁的要求,药瓶的标签都被摘了,为了区分俞子言还是留了记号,他耐心给江宁讲解,而在这种事上江宁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数字‘4’是奥氮平片,它伤肝,实在是控制不住再吃,不能超过4片。”俞子言手指敲了敲瓶身的数字,数字代表着剂量,因为副作用大,颜色是红色。 “数字‘2’是氯/硝/西/泮。”俞子言拿起瓶子的时候药片相击,听得出来药瓶里的分量很少,颜色也是红色,“产生幻觉才能吃,不能超过两片,吃了就去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奥氮平片和氯/硝/西/泮都是快速帮助江宁镇静的药物,之后俞子言才说需要长期服用的药,是用蓝色的笔做记号的。 舒思,俞子言写着英文‘quetiapine fumarate’。 碳酸锂片,俞子言写着英文‘Lithium Carbonate Tablets’ 拉莫三嗪片,俞子言也用了英文注明。 至于俞子言为什么用了英文,宋景英语差看不懂,也是为了江宁更好的区分。 江宁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10天我不会去公司。” “好。”俞子言避开药瓶拍了几张照片,随后问:“需要向媒体透露您的状态吗?” 江宁:“过两天再说。” 俞子言应下:“知道了。” 俞子言走后,江宁便去小隔间。她把凳子上宋景给她兑的感冒药尽数倒掉,随后想去接水。 但没有饮水机,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电热水壶。 她端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尔后拧开药瓶十分自如地取出药片。正要喝水,头顶传来宋景的声音:“水是冷的。” 江宁抬眸,宋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提着饭菜。 她理也没理,喝着凉水把药吃了。吃过后,药瓶丢进药箱,这才抬眸朝宋景看过去,满眼写着‘关你什么事’。 宋景见她已经喝了,什么话都没说。他走到办公桌旁,把饭菜取出来:“时间晚了,只有这些,先将就吃。” 视线下滑,江宁看着饭菜。 两菜一汤,用塑料盒装着。 她说:“宋公子每天就吃这些?” 宋景迎上她的讥讽目光,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欣赏完宋景的表情,江宁笑起来,她撕开筷子的包裹,是要打算尝一口的,但劣质木筷的木刺扎进她娇嫩 分卷阅读32 的皮肤里。 “嘶——”疼痛让江宁的情绪忽然跌到谷底,她一个不注意,冲动战胜理智,发了两秒钟的疯,将这些饭菜全都推了。 油水撒到四处,一片狼藉。 宋景下意识去查看江宁伤口的动作停住,因为挨得近,他那一直在受伤的手溅了油。烫和疼纠缠着伤口,宋景站在原地好半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妥协了江宁已经变了的事实,他出声:“你想吃什么?” 江宁本就烦躁,看到宋景那死灰般的眼神心里更是难以言说的暴躁。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宋景却总是能轻易将她的情绪恶劣化。 她怕自己真的拿着榔头一锤砸死宋景,江宁说:“滚远点。” 再不看宋景,她掀开药箱把写着数字‘2’‘4’的药瓶取出来,按着剂量吞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隔间走,转身关门时才说:“别烦我。” 氯/硝/西/泮有强劲的安眠效果,江宁躺上床把被子捂过头顶。被子上也有洗衣皂的味道,和宋景身上的味道一样,她被闷得透不过气。把被子又掀开,她将被子视作宋景,狠狠地丢到脚边。 继而药效上来,她整个人蜷起来,慢慢阖上眼。 第二天江宁醒来,和以前一样她睡得不是很好。拉开小隔间的门,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门店外边张晟正拉开一张折叠小桌,宋景半蹲着,把一个轮胎浸入不锈钢的大盆里,以检查轮胎的划破口。 因为保时捷占了店面唯一的修车区,今日上门检修的汽车横停在门店外。一个女生挨着宋景站着,笑意盈盈地说:“景哥,要不先吃饭吧,反正我没事,下午再换轮胎也是一样。” “将就手脏。”宋景语气平平,确认新的轮胎没有口子后,转身要去拿千斤顶。他转身回来,看见了江宁,他旁边的女生也看到了江宁。 江宁双手环抱语气明媚然而脸色却没有什么表情:“中午好啊。” 张晟听见了江宁这声,他没想到像江宁这种身份的人还会向他们这些底层阶级问好,顿时受宠若惊地说:“小江总……” 宋景睨他一眼。 张晟接收到宋景的讯号,立即改口:“小……小江中午好。” 宋景这才收回视线。他没吭声,走到江宁身边拿过她脚边的小型千斤顶。江宁一直打量着宋景,等他重新回到原处时,江宁听见女生小声地问宋景:“景哥,这位是?” 宋景没有吭声,是不准备解答。 江宁似笑非笑:“宋景的朋友。” “朋友?”女生紧张地看向宋景:“是景哥的女朋友吗?” 宋景动作没有停顿,他开口:“不是。” 女生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江宁,笑着说:“你好,我也是景哥和晟哥的朋友,我叫陈恬曼。” 江宁也笑:“情敌,你好。” 陈恬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张晟被江宁这句话惊到,宋景换轮胎的动作也因为江宁这句话暂时冻住。 江宁看着三人的表现,愉悦感让她眼梢弯了弯。既然占了上风,江宁不再逗留,转而去厕所洗漱。 等她洗漱回来,他们三个人围在折叠桌边,似乎是准备吃午饭。江宁看了一眼,只有三根凳子,没有她的份。 她在原地站着打量,宋景不动声色踢了张晟一脚,张晟这才想起来宋景交代的事,他站起身,手里还捏着筷子:“小江,景哥专门给你准备……” 宋景叹了口气,拉过张晟,随后迎上江宁的目光:“还没到。” 昨晚上江宁发这么大的火,第二天早上宋景便去了五星级食府给江宁端早餐,不过江宁一直没有起。 他不知道江宁要睡到什么时候,也是江宁刚刚醒了他才给食府打了电话,让送一份午餐过来。 江宁没说话,去衣柜取了衣服,回去隔间。 等她换上衣服,再出来,外边三个人已经吃上了。 江宁瞥了其中宋景一眼:“有水吗?” 宋景站起来,他早上买了一箱矿泉水,划破箱子取了一瓶给她。 “谢谢。”江宁面无表情地说,她把矿泉水放在一边。这才去药箱里把写着英文的几个药瓶取出来,正从药瓶里倒药,余光瞥见一直站在跟前的宋景。 “怎么?”江宁停下倒药的动作。 宋景眼神微闪,他只当江宁是渴了,本来是想问江宁需不需拧瓶盖的,没想到江宁是又要吃药。 分卷阅读33 短短十个小时里,他看见江宁从药箱里取了两次药了。 宋景本来也不信江宁吃的是维C,他说:“一天几次?” 江宁继续手里的动作,等她把药都倒出来,要去拧矿泉水的时候,宋景已经给她拧好了。 看在这份上,江宁开恩般地回答:“两次。” 宋景眸色沉了沉。 每天都要遵医嘱按时吃药,很容易联想到江宁身上是有什么疾病。 他指尖动了一下,出声问:“怎么回事?” 江宁吞下药,又灌了几口水直到唇齿间药片的苦涩退去后才面无表情地说:“减肥药。” 宋景皱了下眉。 “你管的太宽了。”江宁坐进真皮椅子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办公,在这之前,她不客气地说:“吃你的饭。” 宋景扫了眼瓶身,想要记下瓶身的英文时,药瓶已经被江宁丢回药箱里了,她语气不佳:“记住,别碰我的东西。” 至此,陈恬曼对江宁的印象差极了,她转过身对宋景道:“景哥,女生吃减肥药很正常的,我平时也吃的,除了减肥药还有美白丸。” 宋景看了看江宁,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吃他的饭了。 江宁懒洋洋地坐在老板椅上,手里一边动着鼠标,一边拿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电视机对江宁唯一的作用就是看股票走势。 她先是看了看盛宁的股票,然后又去看苏阳房地产的股票。 今天没有跌,甚至隐隐有上涨的趋势。 她嗤了声。 而这一声落到了吃饭三人耳中,彼时陈恬曼正在给宋景科普减肥药,听到江宁这一声后,瞬间感觉自己被冒犯。 陈恬曼憋着火,面上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景哥,小江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把你当哥哥,没有其他意思的。” 声音不大不小,陈恬曼也是故意让江宁听见的。 江宁偏头过来:“情敌小姐,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陈恬曼眼圈一下红了,委屈兮兮地看着宋景。 江宁皮笑肉不笑:“宋景,你绿茶妹妹受委屈了,你不帮她……” 话还没说完,宋景把筷子丢开。 他站起身大步朝江宁过来,尔后拽着江宁往隔间走。 砰—— 隔间的门被大力攘上。 震耳欲聋。 宋景把江宁扔在窄床上,他漠然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江宁,闹够了吗?” 15. chapter 015   江宁白皙…… 江宁白皙的皮肤被宋景大力拽着,立即出现了一片红。 手肘一横,抵在了施力者肋骨之际,继而一用力,趁着宋景没有防备挨了这一下后轻轻松松解开桎梏。 揉着手臂疼痛的部位,江宁抬眸,视野里的宋景正好敛眸。 但江宁还是看见了,宋景似乎在看什么怪物。 “闹?”江宁将就宋景这样的目光,笑着说:“我没把筷子捅进她喉咙里,已经够忍耐了。” 残暴的威胁从江宁口中轻飘飘的说出,落入宋景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让她别惹我,你也最好别惹我,不然我真的会拿刀捅死你们。”江宁站起身要往外走,走了一步停了下来,声线淡淡的:“我就待10天,你忍耐10天,10天后我们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只要你别来犯/贱,以后遇到就是陌生人。” 不需要宋景的回应,江宁离开隔间。 她的办公桌就在隔间外边,重新坐在椅子上,江宁继续处理手头的事务。 但宋景没有立即跟出来。 他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再遇就是陌生人,是好事。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宋景接起,嗓音沙哑:“好,稍等。” 他从小隔间出去,径直到门店外。 是他给江宁点的餐到了,付了钱后,宋景拿着饭菜到江宁旁边。放下,没有多看江宁一眼,转身回到折叠桌边继续吃饭。 张晟小声地问:“没,没事吧?” 陈恬曼也担心地说:“景哥,抱歉,都怪我。” 宋景什么话都没说,刨了两口饭,味同嚼蜡般吞咽,尔后放下筷 分卷阅读34 子,起身继续去给陈恬曼换轮胎。 陈恬曼看了看张晟:“景哥他……” 张晟‘嗐’了声:“没事,你景哥就这样。”看陈恬曼不放心的样子,他说:“你多久回市里?” 陈恬曼听出张晟话里言间委婉的逐客令,撇了撇嘴说:“晟哥,我好不容易放天年假回来一趟,为了给你和景哥带点东西车轮都扎破了,你现在要赶我走?” 张晟只好把赶人的话收进肚子里,脸上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陈恬曼说:“你想赶我走也没办法。我车里的空调不出冷风,正好今天一并让景哥帮我弄了。” 说着也放下筷子站起身,凑到宋景跟前:“景哥,空调不出冷风是怎么回事啊?” 宋景正把塑料盖扣在车轮的螺丝上边,闻言问了一句:“上一次保养什么时候?” 陈恬曼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得有好久了吧。我上班忙,没时间把车开去做保养。” 宋景要去看是不是冷媒泄漏,把引擎盖打开,检查冷凝器和空调管路。 江宁抬眸就看见做事的宋景,宋景已经不避讳向她展露自己落魄后的生活。雨后天晴日头正毒辣,他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T恤,日光之下凌厉的面部轮廓都显得灼人,神情虽是寡淡的,冷漠的漆黑的眼里却有一丝认真的专注,结实的手臂不断操作着,继而沉稳的声调响起:“冷凝器太脏,先清一遍看看。” 陈恬曼跟小迷妹似的:“景哥你好厉害!看一眼就知道!” 江宁百无聊赖地撤走视线,其实宋景没有系统地学过汽修,他会修车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爱玩车。宋景还是宋公子的时候,三天两头买车回来改装,为了改装还特意买了间汽修厂,整个汽修厂全为他一个人的车服务。 她面无表情地压着自己要找麻烦的情绪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俞子言向她汇报了新进展,段敏的经纪公司知道粉丝闹事,要让段敏去安抚粉丝情绪,而段敏有金主撑腰不是很愿意。 江宁说:“联系她的大粉,让她继续煽动情绪。派个人去和正滨江的安保协商,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闹事的粉丝进去。” 俞子言:“是。” 江宁刚要问苏延洲的动静,陈恬曼出现在她眼前:“小江姐,麻烦你挪一下车。” 江宁最讨厌的事就是说话被中断,尤其是她在工作的时候。 因而不悦地看向陈恬曼:“闭嘴。” 陈恬曼压着火说:“你是景哥的朋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我的车出了点问题,需要开进举升机里,现在你的车霸占了地盘,麻烦你挪一下车。” 江宁目光越过她落向还在清洗冷凝器的宋景身上,继而冷嗤一声。她把陈恬曼这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好啊。” 江宁语气没有一丝温度,电话里的俞子言预感到了什么,连声说:“小江总!” 可惜江宁已经丢开了手机。 陈恬曼的几次挑衅,让江宁在这一刻没有意识到她的大脑已经被冲动占领。 她提醒过宋景,让他转告陈恬曼,别来惹她。 江宁起身,拿过车钥匙坐进保时捷驾驶位里。 引擎发动的声音让宋景和张晟循声而望,二人的视野中,那辆价值7位数的保时捷缓缓倒车。 宋景看着保时捷,他不知道江宁要去哪里。 只是店面狭小,加之外面还停着陈恬曼的车,没点车技还真不好倒出来。 他走到张晟身边:“帮她看着。” 张晟:“我?” 宋景:“快……” 话还没说完。 砰—— 店内响起撞击声。 保时捷车尾撞上了白色轿车车头。 张晟:“……现在是不是来不及了?” 宋景却没吭声了,陈恬曼表情有点慌乱,而已经撞了车的江宁面上一片平和,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宋景寡淡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保时捷开了出去,宋景目光紧紧地钉在保时捷车身上,只见保时捷开出去大约十米的位置就调转了方向,继而猛地朝陈恬曼这辆车开来。 宋景瞳孔一缩:“江宁!” 砰—— 这次的撞击声响彻整个店面,尘土飞扬。 有什么小工具因为撞击的冲击而倒了下来,跟多米诺骨牌似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店里顿时噼里啪啦。 陈恬曼的车被撞得车头凹陷,双闪和警报声声声回荡。 分卷阅读35 陈恬曼已经吓傻了,一旁的张晟也傻了。 宋景大步奔向保时捷,安全气囊弹了出来,他看不清驾驶座上的江宁情况。 车门是锁死状态,宋景拉了几下没打开。他没有犹豫,绕到右后车门,直接用拳头和手肘去砸车窗。 七位数的豪车又哪是宋景随随便便能砸开的,不过这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确定江宁的情况。 “江宁!”沉稳的声线在这刻微微颤抖,宋景一边砸窗一边喊着车里人的名字。 等张晟反应过来,拿了把扳手过来时,车窗上有了几丝裂缝,缝隙的纹路里都是血,地上还有一片血染红的泥土。 张晟说:“宋景,我来。” 陈恬曼则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宋景没有让,他夺过扳手。连招呼其他人让开一点的提醒都没来得及说,就拿着扳手去砸车窗四角,等车窗裂出密密麻麻的碎痕后,他用手肘破开了这扇车窗。 不等他唤一句“江宁”,率先嗅到香烟燃烧的味道。 江宁正抽着烟,驾驶位的座椅被她往后调节,她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冷眼看着他。 七年前装着星辰大海的清澈眼睛里,此时只剩讥诮,每一个目光都在讽刺宋景担忧的情绪。 和江宁重逢以来积攒在内心的感情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宋景心中那场海啸彻底将他淹没,他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溺毙。 “江宁。”愤怒到极致,宋景的语气反而平静:“要不要一起死。” 这句话过分到张晟都打了个寒颤,他试着拉过宋景:“没事就好。” 说着,张晟唤陈恬曼:“曼曼,你带你景哥去曹大夫那里处理伤口。” 陈恬曼回过神,连忙去拽宋景。 宋景把江宁看了又看,最后彻底失了力,转身走了。 他落寞的背影映入张晟和陈恬曼的眼中,虽然他们连情况都还没弄明白,却被宋景浑身散发的气息搞得几欲落泪。 反倒只有江宁神色不改,她其实没空去管宋景怎么样,当冲动退潮,大脑只剩一片荒芜的泥沙。 “我会让人来处理。”江宁从车里走出来,她看了眼被自己撞得变形的小轿车,又问张晟:“这车多少钱?” “20来万。”张晟说:“小江总,您……您要不也去处理一下伤口。” 江宁没再说话,她腿上受了点伤,好在她受了伤也才靠着这点痛觉没让自己深度沉溺在病情里。 回到店面里,手机的通话还在继续。 “俞子言。”江宁拿过手机,没什么情绪地说:“我又犯错了。” 俞子言正焦急呼喊着江宁姓名,听了这句声音霎时缩紧:“这不怪你,你先去吃药,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其他的交给我。” “好。” 江宁挂了电话,木偶般揭开药箱,取出奥氮平片和氯/硝/西/泮,水都没有喝,吞了药片就回去隔间睡觉。 另一边的诊所内。 大夫替宋景伤口消毒包扎,直到痛感传来他才如梦方醒。 “曼曼。”他喉结微动:“你别跟她计较,我赔你一辆新车。” 在宋景咆哮着吼出‘江宁’两个字时,陈恬曼就知道了江宁的身份,毕竟这段时间的热搜都带着江宁的名字。 她其实不太敢拿江宁怎么样,特别是知道江宁的身份后。 这场矛盾的开端,是她突发奇想挑起的,为的就是和江宁争一争,看宋景会帮谁说话。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宁会暴躁到直接撞车。 陈恬曼‘嗯’了声:“我不跟她计较。” “不过,景哥……”陈恬曼没忍住问宋景:“你和小江姐,哦不,小江总……” 宋景压着嗓子:“不是朋友。” “是债主。” 16. chapter 016    “你手…… “你手伤得很严重啊。”曹大夫替宋景缠好纱布,刚缠上的纱布立即浸出了血迹,“新伤加旧伤,你最好别再折腾你的手了。” 宋景试着动了动手指,尖锐的疼痛潮水似得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涌入心底,几乎让他坐立难安。 陈恬曼抢着把钱付了,宋景掩下眸子里的情绪:“我回去转给你。” 陈恬曼说不用,她眨了眨眼:“景哥,就70多块钱,别见外。” 又说:“再说了,你要给我买新车,我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钱。” 宋景没再拒 分卷阅读36 绝了,沉沉地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正要回去,张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处理完了?” 他问宋景。 宋景‘嗯’了声。 “没什么事吧?”张晟又问,陈恬曼说没事了。张晟这才看向准备看剧的曹大夫:“拿瓶碘伏,再弄点纱布。” 陈恬曼说:“晟哥,你哪里受伤了吗?” 她举着手里的小号塑料口袋,里面是曹大夫给宋景开的药,其中就有碘伏和纱布。 张晟‘嗐’了声:“给小江的。” 陈恬曼没说话了,偷偷觑了宋景一眼。 宋景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目光一下子落在张晟身上:“她怎么了?” 张晟说:“腿上挂了条口子。” 说着比划了一下。 曹大夫一边拿碘伏和纱布,一边说:“这么长?伤口深不深?要是伤口深最好来打一针破伤风。” 张晟糊弄过去:“再,再说吧。” 说完张晟就要给钱,宋景已经用手机扫了收款二维码。 “多少?”他问。 “30。” 宋景付了钱后,拿着药大步离开了诊所。 等他回到修车店时就看见修车店来了不少人,店面里有好几个着正装的精英白领,而江宁不知去向。 俞子言正把药箱盖住,见到张晟回来了,冷声问:“东西呢?” 张晟指了指宋景。 俞子言看了眼宋景,伸手:“给我。” 宋景另一只没有颤纱布的手攥紧手里的东西,迎向俞子言压抑怒意的目光,沉甸甸地问:“她在哪?” 俞子言没答,重复:“给我。” 宋景没再看俞子言,隔间的门是关着的,他估计江宁在里边。 于是要进去,俞子言上前一步拦住他:“你不能进去。” 宋景:“让开。” 宋景周身翻滚着怒意,俞子言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打算。两人的视线对上那刻空气里的易燃分子就猛地一路带火花地炸裂开来,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会发现危险的对峙下,他们两个人的眉眼有点相似。 看在俞子言是江宁的人的面上,宋景用最后的耐心说:“滚。” 他一把掀开俞子言,要推门进小隔间时,陈恬曼在他身后弱弱地喊了一声:“景哥……” 随着俞子言的到来,那远近闻名的SNN法务部也到了这里。 传言中门槛起步常青藤,拿着SNN平均最高工资的人才们在逼问陈恬曼。 “上次的保养时间不记得?超过半年了么?” “陈小姐,也就是说你在明知道汽车有隐患的情况下驾车……” 陈恬曼急急地说:“我没有,我不知道。” “好的,你别着急,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这样才能更好地谈赔偿不是吗?” “你是阳华镇本地人吗?” 陈恬曼点了点头。 “了解了。既然是本地人,那陈小姐就是清楚道路不能停车,却依旧将有隐患的车停在了路中。” 陈恬曼脸都要黑了:“我在修车,她直接撞过来的。” “修车?”人才逮住了陈恬曼话里的漏洞:“店面里有维修区,为什么不开进维修区呢?” 陈恬曼急道:“还不是已经停了车了,我让你们老板把车开出来,她就直接撞过来了。” “陈小姐的意思是,你进行了沟通?是在沟通上起了冲突吗?你当时是怎么沟通的呢,原话是什么?” 陈恬曼:“……问这个有必要吗?” “是的,我们需要了解你是否有侮辱或威胁的行为。” 这时检查陈恬曼汽车的某一位人才走了过来,开口一句直接把陈恬曼问崩溃:“陈小姐,我们没有在你车上找到检验合格标志。” 陈恬曼工作忙,今年的汽车年检还没来得及去。 眼见这些人轻飘飘几句就把黑的说成白的,陈恬曼没办法只能找宋景求助。 宋景看着这些人。 修车店的人太多了,像是无数只苍蝇在耳畔环绕。 他把手里的碘伏和纱布扔在了江宁的办公桌上,‘哐当’的一声。 对江宁所有的担心和善后就像是一场自我消遣的笑话,盛宁集团的小江总有最强大的律师天团,他们有指鹿为马的本事,哪轮得到他多管闲事。 “她已经答应私了。”宋景眼底都是烦躁:“这事闹大对江宁没好处。” 分卷阅读37 “任何事不是私了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俞子言笑了下:“这就不牢你费心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办。” “是打算让她赔偿?”宋景微哂:“江宁的要求?” “小江总这辆车的维修费不低吧,几乎能让普通人家倾家荡产。” 俞子言看着他,宋景重重地一嗤。 “也对,江宁擅长的不就是让别人倾家荡产么?”宋景抬眸看着隔间的木门,目光犀利地像是穿透了隔板落到江宁身上。 尔后他走到卷帘门的地方,因为人高,抬手就能摸到天花板。他摸索了几秒钟,扯下了一个亮着红光的东西,然后甩到了桌子上。 俞子言脸色微变。 宋景扔过来的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东西给你们。”宋景面无表情地说:“你带着你的人滚。” …… 江宁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俞子言的公寓里。 她拉开房间门走到客厅,抬眸就看见电视机里放映的事故画面。俞子言听到动静,想要立即关机,被江宁拦住了。 江宁轻车熟路地拉开茶几柜,取出里面的烟。懒洋洋地陷进真皮沙发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我这是被赶走了?” 俞子言沉默。 和俞子言共事这几年,江宁知道俞子言的处事风格,他不会让江宁吃亏。再看着事故视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宋景就拿这个威胁你?” 俞子言说:“抱歉,我没有想到他留了一手。” 江宁掸了掸烟灰,满脸的不以为然:“照片拍了吗?” 俞子言说:“拍好了。” 说着取出一个油皮纸袋交给江宁,江宁拆开线拿出来看。 照片里的场景就是小破修车店,有小破店初始的面貌也有被改装后的面貌。 江宁翻了翻照片:“粉丝情绪怎么样了?” 俞子言答:“段敏亲自安抚了,热度……还没有炒起来。” 江宁冷嗤:“那我这几天白住了?” 俞子言抿了抿唇问:“小江总,您还会回去吗?” 其实想找类似宋景的修车铺,他能找到很多。 江宁拿着照片的手一顿,眼底蕴着计划节外生枝的烦躁:“砸了。” 俞子言愣了下:“什么?” “我的痕迹全都砸了。”江宁把这些照片一点点撕碎,就像她说的那样,只要宋景别犯贱来招惹她,那么从此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照片的碎片丢了一地,江宁一脚踩了上去。 …… 傍晚。 面包车停在了修车铺前。 张晟正要去问,宋景拦了他一把。 果然如宋景预感一般,面包车下来几个壮汉,手里拿着铁锤。 张晟哪见过这种场景,哆哆嗦嗦地说:“不……不会是小江总找人来报复的吧。” 宋景没吭声,眼底积攒着风暴。 江宁现在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都不意外了。 张晟拉着宋景要跑,但宋景没有动作。张晟急得要死:“你站着干嘛?还不跑,等着他们锤死你吗?” 宋景从容地点了一支烟,他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人,他就站在这里等着江宁报复。 亦是欣赏盛宁集团小江总的作风。 这些人进到店铺里第一步就是拉上了卷帘门,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替江宁做这种事了。 张晟挑了两个工具:“干他妈的,欺人太甚了!” 宋景没有接,烟在慢慢燃烧。 视野中的人目标很明确——江宁留在这里的东西。 衣柜,几个铁锤抡下去,稀碎。 电视机,被掀翻在地。 还有那气派的办公桌椅都被砸了。 只要是属于江宁的东西无一例外地全都被砸毁,连厕所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具都没有逃脱这样的下场。 这些砸碎的东西聚集在一起,砸完东西的大汉还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领钱。 除了江宁的东西,其余的不属于她的东西,一样没碰。 就像这些人一样,冲进来就闷头做事,没有和宋景说上一句话,因为和宋景说话是任务之外的东西。 张晟惊讶了:“这……我怎么看不懂呢?” 宋景指缝的香烟也燃尽了,眉眼间闪过一丝迷惘。 这些人把残骸搬走,继 分卷阅读38 而把那台松立电视机还了回来。 “……”张晟挠了挠脑壳:“我们是误会小江总了?” 闻言,宋景心里忽然一窒。 大汉们完成任务,拉开卷帘门走了。 张晟一言难尽地去查看店里的环境,发现他们还遗落了一个东西。 江宁的药箱。 张晟追出去要还给他们,但是面包车早就开走了。 张晟捧着药箱,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宋景,继而托起药箱:“这些减肥药怎么说?” 说实话,张晟不敢扔。 就怕哪天江宁找上门要东西。 宋景看着药箱,鬼使神差地说:“给我。” 张晟把药箱递了过去,宋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从里面掏出一个药瓶,他拿出手机搜索药瓶上的英文。 他一直不信这些是减肥药。 在搜索引擎输入‘quetiapine fumarate’。 一秒后,搜索结果证明了宋景的猜想是对的。 [默克Supelco药物二级] [药物别名:富马酸奎硫平、奎的平] [药物类别:治疗抗精神病药] 17. chapter 017   这些字眼…… 这些字眼陌生却极具冲击力。 宋景瞳孔地震。 他放下舒思又去拿第二个药瓶, 输入‘Lithium Carbonate Tablets’的时候,他呼吸都要凝固了。 [药品名称:碳酸锂片] [药品类型:处方药、基本药物、医保工伤用] [适应症:主要治疗躁狂症,对躁狂和抑郁交替发作的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有很好的治疗和预防复发作用, 对反复发作的抑郁症也有预防发作作用。也用于治疗分裂情感性精神病。①] 呼吸顿时收紧, 手上也随之收紧,肌肤摩擦着药瓶发出闷响。 宋景承认,他此刻又慌又乱。 他的表现落在一旁张晟的眼底,张晟被宋景的表情吓到,愣了好久才说:“不会是毒/品吧?” 说出这句话,张晟赶紧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我这张嘴,我……我乱说的。” 宋景大脑一片空白。 店面内的光影投在他身上,虽然光影昏黄不属于冷色调范畴,但仍旧没能柔和一些他过度紧绷而显得冷硬的面部轮廓。 张晟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直到他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故意’。 “你说。”宋景撕开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问:“什么?” 张晟:“啊?什么?” “你上一句说了什么?”宋景语速急促,浑身充斥着焦躁气息, 脸上是吓人的黑,眼眶更是布满了红血丝。 张晟被宋景盯得心底发毛,声线颤了下:“我……我说,这个药箱像是被故意留下来的。” 是了,宋景要的就是这句。 江宁派来的人把什么都砸了,唯独没有碰药箱,明明药箱就一直摆在她那张办公桌上。 而且江宁每次吃药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避讳他。 最关键的一点,这些药瓶原本的标签被摘了, 如果是有意隐瞒根本没必要再用英文重新标注出来。 所以,就是故意的。 宋景还没得及喘息,紧接着又有更沉重的问题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汹涌而来。 故意什么呢? 故意留下这些东西让他胡思乱想让他痛苦, 还是说,故意让他知道江宁有精神类疾病。 毕竟他亲口说了,江宁,你真的是疯子。 张晟还在说些什么,宋景一把将药箱里的药全部抓起。 转身就往外走。 “诶诶诶。”张晟跟了几步:“你去哪?” 诊所就距离修车铺500米,宋景的到来让同样狭小的诊所的气压瞬间低沉。看病的病患拿了药匆匆就走了,曹大夫也被宋景身上裹挟的压迫感惊骇到,好半天才问了句:“换……换药?” 这些药瓶被宋景一骨碌地放在药柜上,焦躁的眼神落在曹大夫身上,声音重重地:“这些是什么药?” 曹大夫狐疑又小心地看了宋景一眼,随后去拧这些药瓶。 宋景浑身绷紧,漆黑的瞳孔射出的锋利视线再次落向药瓶。 只见曹大夫拧开药瓶的瓶盖,每个药瓶挨个嗅了嗅。 分卷阅读39 抗精神病药物并不常见,曹大夫嗅完了也没有找到答案。不过他把氯/硝/西/泮单独拎了出来:“我只知道这个。” “是什么?”宋景听到自己的声线尾调颤了下。 “氯/硝/西/泮,吃一片就能昏睡。” 曹大夫说:“这药太强劲了,被很多人当成迷/药。国家管控得很严,只有大医院才有这个药,市面上明令禁止售卖。” 宋景眉头一点点缩紧,他听到‘昏睡’二字。 好半响哑着嗓子避重就轻地问:“安眠药?” 曹大夫摇了摇头说:“安眠药一般是唑吡坦、扎来普隆和佐匹克隆,这些药安全性和治疗指数都比氯/硝/西/泮高,很少有人用氯/硝/西/泮来当安眠药使用。像癫痫啊,肌肉痉挛啊,特别狂躁的精神病才会用氯/硝/西/泮来安定。” 轰—— 宋景心底的海啸,把他筑起的心墙撞碎出一个大口。 他看见了的,江宁从这个写着数字‘2’的药瓶里拿过药。 曹大夫说完后抽了口凉气:“你哪里搞到的氯/硝/西/泮?这药赶紧扔了吧,这要是被举报保准一举报一个准儿。” 宋景闭了闭眼:“其他药呢?可以查吗?” 曹大夫从每个药瓶里倒出一个药片,不是常规用药,曹大夫也陌生的很:“看不出来,反正不是什么正常的药。你要是非要知道,只能送去专业的地方去检验。” 宋景睁开了眼:“你有途径吗?多少钱都可以。” 曹大夫想了想:“这样吧,我帮你问问。” 宋景压着心底的情绪:“谢谢。” 曹大夫去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宋景的视线一直粘着曹大夫,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目光有多焦急。 曹大夫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可能要花点钱。” 宋景:“好。” 他连多少钱都没有问,只要能查,他怎么都可以。 曹大夫说:“那我明天给他送去。” “麻烦了。”宋景说:“几天能有结果?” 曹大夫说:“你很急吗?你要着急再加点钱应该明天晚上就能有结果。” 宋景:“好,我明晚就要结果。” 回去修车铺,宋景看着差不多已经恢复原貌的店面。 一点儿江宁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张晟把卷帘门拉到一半,看到宋景回来,想问他干什么去了。问了几句,宋景都没有回答。 张晟没办法,只能又嘱托了几句:“我先回去了,你……你,哎。” 宋景回到隔间,隔间很小,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唯一能坐的就是江宁睡过的窄床,他坐在床边,手肘置在膝盖上,手指插进发间,脑袋自然垂着,凝视着眼前一团虚空。 过了很久,宋景才拿出手机。 打开微信,他翻出江宁的微信号。 上一条消息是七年前——‘同学聚会,来?’ 后来知道江宁已经没用这个号了,宋大公子骄傲地是想删好友的,可最终还是没舍得。 那个时候,宋景才明白过来,他是喜欢江宁的啊。 可笑的骄傲,让宋大公子拉不下脸在做错事后去向江宁道歉。甚至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耳边提到江宁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够欲盖弥彰地掩饰滋生在心底的情愫。 这些被刻意遮掩的感情被放任搁浅,但生命力仍在。终于有一天,它野蛮生长到宋景再也不能忽略,于是在之后很多个黑夜里,宋大公子在床上转辗反侧时,就拿出手机,调出江宁的微信。 继而生出一种还好的庆幸。 江宁喜欢在朋友圈分享她的生活,也没有设置时间限制。 还好他还留着江宁的微信,可以在无人知晓的夜晚里,偷觑江宁以前的动态。 [盛宁成立啦~许愿爸爸事业一帆风顺] [我要转学了,很舍不得大家] [哇,新学校也太美了,分享几张秋天的校园] 宋景又从头看起,目光停在了这几张照片上。 江宁分享的新校园里九宫格照片里,有他的出镜。 是江宁不小心拍到的,所以江宁的下一条朋友是: [啊啊啊,上条朋友圈图二里的男生是不小心拍到的啦,我不认识,但是你们说得对,他真的好帅!] 隔间里,宋景笑了下。 他继续往后看。 分卷阅读40 [天呐,被我侵犯肖像权的男生是校草啊,果然!] [哎,怎么感觉新同学都不太喜欢我呢] [有点不喜欢上学了,周末快到吧,乞求乞求乞求] [终于到暑假了] [暑假去盛宁打暑假工,打工人加油!] [暑假为什么这么快……又要上学了么] [给妈妈说想要转学,妈妈生气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提转学了] [原来上一条朋友圈已经是三个月前了么] [今天很糟糕] [我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和之前一样,宋景每次看到这里心里都闷闷的。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宁被排挤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赌约开始了。 [他说,要成为我的朋友?] [哦豁,他逃课被抓住了] [我和他正式成为朋友了!!!我有朋友了!] [他说他要保护我,他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英雄吗?!] [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希望我的朋友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逃课不要再被抓住了!]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自此,宋景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慌忙想把手机熄屏,却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发出去了一个‘。’ 他愣愣地看着这个句号,想要撤回消息又收了手。 没必要了,这个号已经没有再使用了,江宁永远看不到他的消息。 蓉城另一边,SNN大厦。 “小江总。” 俞子言把理把重新做好的公关方案交给江宁过目。 江宁一边查阅,一边问俞子言:“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导出来了吗?” 俞子言说:“已经导出来了,用得上的画面也做了清晰处理。” 江宁说:“正滨江呢,拍到了粉丝上门的照片没?” 俞子言说:“拍到了。” 江宁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 【宋景】:。 她的脸色霎时沉下去,抬眸看向俞子言:“东西都处理完了?” 俞子言面上滴水不漏:“是的。” 江宁明显不相信,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俞子言让其他人离开,等只剩下他和江宁两个人的时候,江宁才说:“药呢?处理掉没?” 俞子言说:“都处理了。” 江宁:“俞子言,你最好别擅作主张。”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让我发现就连你也骗了我,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俞子言仍旧滴水不漏地答:“是。” 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江宁凝视着他,许久后才问:“陈什么曼的赔偿谈妥没?” 俞子言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答道:“谈妥了。” “她要了多少?” “一分没要。” 江宁有些意外:“一分没要?” 现在的她的想法永远是往最坏的方面靠,她冷冰冰地问:“那她想要什么?你们查过了吗?” “查过了,她确实是不打算和盛宁有牵扯。”俞子言顿了顿:“大概是因为宋景替她订了一辆新车。” 听到这个消息,江宁嗤了声,轻蔑又不屑。 …… 第二天。 宋景坐立难安地等待检验结果,从白天等到傍晚,终于接到了电话。 曹大夫在电话那边说:“查到了查到了。” 宋景心脏募地缩紧,不等他问结果,曹大夫主动开始回答了。 “舒思,碳酸锂片,拉莫三嗪片,剩下的两种药是奥氮平片和氯/硝/西/泮。”怕宋景不懂,曹大夫特意加了一句:“都是抗精神病药物。” 宋景脸色从来没有一天犹如此刻,灰败死寂。 松立破产没有,他贬卖股权也没有。 记忆里江宁的异样一帧帧拼接起来,最后组合成一段无声的视频在他颅内播放: 弹着钢琴的江宁,揭露自己是Prudence的江宁,在雨中失神的江宁,不肯去医院的江宁,吃着药的江宁…… 一旁的张晟被宋景的脸色吓到,嗫嚅着问了句:“宋景你……你怎么了?你他妈别吓我。” 宋景心底千万缕情绪炸开,脸上只剩晦涩。 分卷阅读41 他根本听不见张晟在说什么,只是冲向某个柜子边。噼里啪啦一阵翻找,手上刚换的纱布浸了血,终于,他找到了俞子言留下的名片。 俞子言带走江宁的那天扔下了这张名片。 他用复杂又忍着怒气的语气对宋景说,你迟早会带着万分悔恨的心情打给我,你会求着我接电话。 当时宋景只看了看俞子言怀里昏睡的江宁,随后毫无眷恋地撤走了眼神。 俞子言的预言来得很快。 宋景给俞子言拨了电话,按下数字的时候他拇指都在颤抖。 在等待俞子言接听的过程中,宋景密密麻麻又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他无所谓俞子言是在故意报复他,就像故意写下这些英文等待他去查询一样。他甚至希望俞子言就是在耍他,至少这样…… 嘟嘟嘟—— 被挂断。 宋景再打,被挂断。 再打,被挂断。 再打,被挂断。 他像个机器人,大脑传达的唯一指令就是拨号。 不知道过了多久,重复打了多少次,终于,俞子言接了他的电话。 宋景沉默着拨号,他沉默了太久。 开口的时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用舌头说话。 反倒是俞子言先说了。 俞子言说:“比我想象中的早很多。” 俞子言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诮:“看在这点,我给你一个地址,我只等你20分钟。” 这通电话打下来,宋景一个字都没说。 挂了电话后,宋景就去开车,张晟追出去问:“这么晚了你去哪?” 哈雷摩托在夜色里疾速,街景飞快被他甩在身后,模糊成五彩斑斓的色块。 到了俞子言提供的地址,宋景把车堪堪停好就冲了进去。 这里是一家夜总会。 俞子言刚陪完客户,将就着这个环境等着宋景的到来。 门猛地被大力推开,人声飘入静谧的包厢内。 两个侍应生拦着来势汹汹的宋景:“先生……” 宋景逼视着俞子言,俞子言则站起身对侍应生说:“是我的客人。” 侍应生这才松了口气,俞子言说:“我点的酒,尽快准备。” 侍应生忙去准备了,宋景看着俞子言:“江宁她……” 俞子言说:“你现在来找我,不就是有答案了吗?还想问什么呢?” 宋景心里募地收紧。 他确确实实有了答案,就像七年前回避错事一样,他懦弱地不敢去正面心底的答案。 整个人当即石化,连心跳都停止了。 侍应生在这个时候送来了酒,俞子言看着宋景,他应该是猜到了宋景有很多问题要问,于是按照计划,他指了指桌上的酒:“一杯一个问题。” 听到这里,宋景才回过神。 毕竟以前也是擅长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他看了眼桌上的酒,纵然酒杯上置着薄荷片,他还是认出了酒的品种。 斯皮亚图斯,原产波兰的蒸馏伏特加,是世界上酒精度数最高的酒,也是世界上最烈的酒。 宋景酒量不差,两杯斯皮亚图斯下肚也醉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四杯下肚直接不省人事。 俞子言是有意让他出丑。 宋景走到桌边。 规则说清楚了,宋景径直端着一杯闷了。 酒很烈,还没有入口就感觉到了灼烧,可纵然如此也难掩他口齿间的涩意。 “什么病?”像是吞了一团火,他嗓子眼都灼烧起来,音色又沙又哑。 俞子言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儿:“躁狂症。” 迎头被巨大的棒槌打中,宋景被打得头破血流头晕眼花。 他没听过什么‘躁狂症’,但这个直白的病名足够诠释一切。 宋景紧咬牙关,来不及收敛情绪,端起第二杯没有一丝犹豫地喝了。 嗓子眼火上浇油,烫得他说话都在颤抖:“多久了?” 这个问题俞子言答得很快,回答这个问题时,脸上写满了嘲弄:“七年。” 俞子言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第三杯也被宋景一饮而尽。 “因为我。”他这句不是问题,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他偏偏要问,他看着俞子言,哪怕俞子言脸上已经写上了‘你还好意思问’六个大字,他还是要问。 他用一种残忍的手法,逼着自己 分卷阅读42 直面答案。 “说啊!”宋景捏紧杯子:“是不是他妈的因为我!” 俞子言可悲地看着宋景:“是。” 宋景笑了声,他知道的,这就是他心中的答案。 心口拉扯得生疼,宋景在这一天这一个时刻终于明白了,原来人心痛到极点是会窒息的。 他让江宁别伤害自己,其实他伤害江宁最多。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破碎的心脏,疼得宋景满头大汗。 他把桌上的斯皮亚图斯全喝了,一杯接一杯没有歇一口气。 他没问题问了。 他该死啊啊啊啊。 他凭什么觉得松立破产就能抵消江宁对他的恨啊? 宋景,你凭什么啊! 或许是不解气,或许是因为宋景一口气喝完了桌上所有的酒,俞子言慢慢把重头戏牵出来。 “我是在美国认识江宁的。”俞子言瞅着宋景,等宋景抬头看过来,他这才继续讲述:“在一家精神病院里。” 听到这里,宋景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摸出兜里的烟,点上。 点烟的时候,双手在颤抖。 疼。 宋景只有这一个感觉。 他心疼得要疯了。 可他不敢再逃避,也不敢错过有关于江宁一星半点的消息。 “然后?”宋景厉声喝问,声音里仿佛都透着几星血气:“然后呢!” 之后俞子言的讲述继续。 宋景一字一句听着。 “我当时就读宾夕法尼亚大学,课业之余会做一些兼职。之所以能认识江宁,是我看到了一则兼职:陪护。要求很多,我记忆最深刻的有三点,性别是男生,身高要求184左右,连长相都有要求,不过报酬很优渥,所以我尝试着面试了。” 俞子言说:“很幸运的,我因为眉眼和你相似通过了面试。” 宋景透过缭绕的烟雾看过来,确确实实,俞子言的眉眼和自己有三分相像。 他痛苦地闭上眼,他猜到了苛刻条件下的原因。 俞子言继续说:“是江伯母亲自面试的我,她告诉我,我需要做的就是冒充一个叫‘宋景’的人,然后劝被关在病房里的某位精神病人配合治疗。” “我第一次见到江宁的时候,说实话我被吓到了。”俞子言用了很多词汇描述当时的江宁,类似,形销骨立,委靡不振,毫无生气……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瘦到没有一丁点肉。”描述完江宁,俞子言又开始描述他看见的病房。 “那是一间单人病房,很黑,不是没有灯,是因为江宁怕吓到我。”俞子言说着:“我第一次进去病房的时候摔了一跤,她就看着我说‘有门槛,小心点’。” 俞子言声音募地冷了许多:“我当时很疑惑,因为医生明确地告诉我,江宁的攻击性很强,所以她被双手双脚被固定在床上,可江宁给我的感觉并不是这样。” 注意着万分痛苦的宋景,俞子言冷笑一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江宁少有的清醒时间,她知道伯母经常找你的替代品来安慰她来向她道歉,她知道我也是被找来的替代品,她告诉我,没有用的,她被神明抛弃了。” 俞子言语言里描述的江宁就是宋景记忆里的阿宁。 那个说话总是轻言细语,扎着两个马尾辫善良的阿宁啊,哪怕自己成了这副模样还会担心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别人。 宋景紧咬着牙关。 烟灰掉下来,烫在了他手指上,这点痛比不上此时他灵魂都要变形的疼痛的万分之一。 脑海里根据俞子言的描述,宋景想到了那样的画面。 而他那个时候又在做什么呢? 庆祝毕业,买了辆全球限量款的豪车,和三五个狐朋狗友相约飙车。 速度带来的刺激,把他脑中对江宁的愧疚冲散。 耳畔俞子言言语中的江宁和宋大公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俞子言说:“之后,只要我一有空就会去精神病院看她,她慢慢开始配合治疗,情况看起来是在好转。其实不然,江宁只是学会了让别人觉得她在慢慢好起来,躁狂症一直跟着她。” “哦对了。”俞子言用几乎是报复的口吻说:“你知道现在江宁犯病是什么样的吗?” 宋景骤然睁眼。 空气突然被撕裂,他重重地喘息。 事态越来越往最糟糕的地步发展,某种不安的猜测在他心底叩响。 果然。 俞子言说:“江宁会用最尖酸刻薄的语 分卷阅读43 言去伤害别人,其实她也不想的,她控制不了自己。为了不伤害到亲人朋友,她把所有人往外推。你害她变成这样样,现在她三言两语你是不是就受不了了?宋景,你是不是觉得江宁变了,是不是在心底感慨,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江宁去了哪里。” “除此之外,她会有很多冲动行为。哦,你见过的,上次她犯病撞了车。可你让她滚。” 俞子言近乎残忍地说:“真棒啊宋景。” 宋景喉中溢出破碎的声响。 他想到自己这些天做过的事,他对江宁说,你真是一个疯子。他问江宁,闹够了没有。他质问江宁,要不要一起死。 一种巨大的悲恸如暴风雨骤然降临,他无力地沉默下来。 而他的沉默彻底点燃了俞子言。 俞子言一拳朝着宋景打了过去:“松立破产前,你但凡找人查一查呢?查江宁的去向对于当时的你应该就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吧?你没有!你他妈现在才来问,过了七年你他妈才来问!” 宋景硬生生挨了俞子言一拳,包厢里‘哐’得一声,酒水尽撒一片狼藉。 他没有还手,挨了俞子言一拳又一拳。 直到俞子言打累了,宋景才用拇指拭去唇边的血迹,沉沉地看着俞子言:“打够了?” 随后一把推开俞子言,撑着墙壁站起身。 站稳后,宋景一点点打直背脊。 “说吧。”宋景沉甸甸地说:“你的目的。” 药上的英文是俞子言故意写下的,他就是故意向宋景透露蛛丝马迹,以及找人收拾江宁痕迹时,药箱也是故意留下的。 俞子言看不得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宋景,他偏要宋景痛苦。 不等俞子言答话,宋景自嘲地笑了下。 “让我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带着痛苦和悔恨离开这座城市是吗?” 被宋景猜中心思,俞子言没有任何窘迫也没有矢口否认,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你的出现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就算是对江宁好,滚吧,带着你廉价的愧疚滚得越远越好。” 宋景睨了眼俞子言,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然后要拉门离开。 宋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俞子言在他身后说:“你要是离开蓉城,我会给你一笔钱。” 宋景停顿下来,俞子言又说:“两百万,足够你在任何城市重新立足。” 宋景收回手,然后一拳抡在了俞子言脸上。 他和俞子言身高差不多,俞子言是智商型人才,论打架俞子言从来不是宋景的对手。 不等俞子言踉跄后退,宋景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并且狠狠地用手肘抵在他脖子上,他恶狠狠地看着被自己摁住的俞子言,一字一句道:“我会滚,但不是因为你。” “你是江宁的人,我能忍。但有限。” 松开俞子言,宋景带着他心口的疮痍拖着他颓唐的身子落寞地走了。 外边的风让他胀痛的头脑清晰了不少,而思绪越清楚心底的疼痛也随之加剧。 他推着哈雷摩托一步一步吹着风往回走。 任凭疼痛啃噬自己的五脏六腑,这都是他该受着的。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可以走,随便去哪儿都可以。 今晚就可以走。 宋景拿出手机订了一张车票,目的地是哪儿他都没有看。 如果不是身份证还在修车铺,他可能会直接掉头去车站。 到了修车铺,宋景停好车。 他看了看这辆无论辗转到哪座城市都要带着的摩托,一边点着烟一边给张晟打电话。 “我今晚要离开蓉城。”宋景掸了掸烟灰:“车和店就留给你了。” 张晟的声音同时在手机听筒和身后响起:“……去哪啊?” 宋景挂了电话,给张晟散了一根烟,随后才拿着手机查看了自己即将要前往的目的地:“哦,云南。” 张晟没有接他的烟,表情十分复杂:“我现在暂时来不及问你跑这么远是要做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小江总要怎么解决。” 宋景怔愣片刻,声音发哑:“什么?” 张晟抬了抬头,目光落向紧闭的隔间门。 宋景心跳一下就漏了几拍。 烟灰都忘记了掸。 张晟小心翼翼地说:“小江总在里面呢。”他表情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了:“像是来找麻烦的,那个气场……特别是当小江总看到她那个药箱,那个眼神,兄弟我当场吓尿。” 分卷阅读44 张晟这句话其实有点求安慰的意思,但他没有收到宋景的任何安慰。 因为宋景已经三五两步走到了隔间门边。 张晟说:“阿门。” 他估计宋景今晚不会走了,发了条‘兄弟先走了’的消息给宋景后,拉上了卷帘门,开溜。 这边,宋景站在门边。 他正要推门,隔间的门就从里面被拉开。 然后兜头被大红钞票打了一脸,钞票飞扬下,江宁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二十万现金放在一个20寸的拉杆箱里,江宁一把一把地朝宋景脸上砸去。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二十万现金,足足花了七、八分钟江宁才全部砸完。 地上全是钱,江宁皮笑肉不笑:“你是我什么人?我需要你来帮我赔车?” 宋景脸上被刮地生疼,动了动嘴皮,但最终什么解释都没有。 江宁砸完了钱,再说第二件事。 “知道我是神经病了?”江宁看着宋景,他脸上的表情,他眸中酝酿的情绪都让她觉得恶心:“所以现在闷不做声是愧疚?是怜悯?是可怜?” 她把屋里的凳子朝着宋景狠狠地掷过去。 宋景没躲。 凳子砸在他胸膛上,然后重重落在地,四分五裂。 犹如他现在的心情。 “江宁,我……” 啪—— 清脆的一声,江宁这一耳光打得宋景偏过头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耳光声中支离破碎。 江宁看着他:“你是最没有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 18. chapter 018    …… 宋景挨过的打不少, 宋林立收拾他时会用上皮带,皮带不长眼尾端经常会甩到他脸上,可从来没有一次, 让宋景觉得脸上是那么火辣, 这种灼热的疼痛一直传到了他心底。 他又继续默不作声,江宁始终看着他。 视线之中,宋景脸上挂了彩,看得出来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鏖战。大概是喝了酒,没法自如地控制眼里的情绪。 江宁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情感的炼狱。 “宋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倒胃口。”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倒胃口’三个字尤为清晰,也冷得像冰碴,“滚吧。” 她与宋景擦肩而过, 靠近宋景的时候,鼻尖是浓烈的酒精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刚到门边,手腕忽然被攥住。 江宁漠然开口:“放开。” 手腕上的温热立即消失, 但留有烫人的余温。 “江宁。”宋景终于开了口:“你可以骂我。” 抽了口浊气,宋景说:“也可以打我。” 本来要离开的江宁,听了这句话停止了脚步。她又怎会不知道宋景想要什么,宋景不敢奢求原谅,他却想要一个良心好受。 江宁忽然笑了下,转过身看着宋景:“想要心安?” 酒精迟缓了宋景的思维能力,他还没来得及答,江宁的笑容慢慢放大:“你凭什么?” 宋景凝视着江宁, 一向沉稳的声线在此时颤了几颤:“我做错了,我欠你的。” “好啊。”江宁笑意不减:“你对躁狂症了解多少?俞子言给你说了多少?” 虽然大脑一片混沌,但宋景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他抿唇沉默。 江宁对他的沉默不以为然,甚至体贴地启唇解说:“躁狂症患者,易激惹、基本没有控制冲动的能力。在判断力受损时会做出非理智行为,比如伤人、毁物,以及……”说到这里,江宁踮了踮脚,骨肉均匀的双臂攀上宋景的脖颈,她凑到宋景耳畔,先是轻轻吹了一口气尔后才慢慢说:“乱性行为。” 感受到宋景的身体僵硬。 江宁满意地松开他,然后开始解裤子的纽扣。 她穿得很简单,T恤牛仔裤和帆布鞋。 明明是青春洋溢的装扮,落到她身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解开纽扣后,她抽出堪堪别在裤子里的上衣,不等宋景反应,她已经把上衣脱了,然后双臂背在身后要去解胸罩扣子。 宋景拽住了她,声音痛苦:“阿宁……别这样。” “你不是要心安吗?”因为宋景钳制住,她没办法再继续下去,语气沉了不少:“你帮我纾解狂躁,不也是心安的一种办法吗?” “阿宁。” 分卷阅读45 “宋景!”江宁的耐烦心告罄,脸上的笑容殆尽:“做还是不做?” 她看着宋景,宋景一直凝着自己。 小隔间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像是一潭死水无论投下多少巨石都掀不起波澜。可明明气氛已经搞成这样了,那些暧昧的词汇也用最原始的直白词汇说出,可宋景脸上有且只有难言的苦楚。 江宁一早就知道,宋景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把推开宋景,江宁避开那令人无端生烦的目光:“嘴上说欠我,却不敢和让松立破产的仇人交合,那样怎么对得起家里人。哈哈哈哈,你的愧疚虚伪得可笑。”笑了两声,江宁一把捞过衣裳,攘开宋景:“不做就滚开,做/爱这事我不是非你不可。” 说着江宁就要往外走,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被横抱起来。 下一秒被宋景摁在床上,窄床很硬,江宁的后背撞上去掀起了一阵疼痛,好在这痛感让她理智恢复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景抽过被子,将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宋景把她裹得很紧,然后他人离开了隔间。 江宁那一丝理智彻底散去,眼睛通红地怒视宋景的背影。她看到宋景去药箱里给自己取药,很明显的,宋景查了药剂用量,每一种药的剂量都恰到好处。 他觉得现在的江宁在犯病。 而宋景这份恰到好处,把江宁所有的尊严倔强和坚强一点点剥落碾碎。 没有了这些东西,江宁就像失去所有伪装的废物,她这个时候才是真真正正地被人脱去所有衣服,宋景每一个动作都化成了异样打量她的目光。 理智终于碎成了齑粉。 江宁发出凄厉的尖叫:“啊——啊——”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周遭的一切都化成了模糊的斑点。 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落入了一个慌乱后悔的怀抱,耳畔是宋景急促的呼唤:“阿宁!” “啊——” 可没有用,纵然后背一下下被轻拍安抚。她的情绪达到了可承受的最高阈值,这个时候除了电抽搐治疗,其他药物一概没有用,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禁锢她的被子被抽开,宋景紧紧拥着她。 “阿宁。”江宁不受控制地痉挛,让宋景心里被撕了个粉碎。 “滚啊……”江宁奋力抽打着宋景,她不想她这副模样被别人看见:“滚啊,别管我。” 可无论她抽打还是推攘,拥着她的怀抱只是越来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江宁筋疲力尽。 最后的最后,下巴无力地放在宋景的肩膀上,她闭上眼:“宋景,你满意了吗?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吧……” 宋景说了什么,江宁没有听清。 她报复地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越咬越狠,口腔传来血气江宁也没有松口。 怀抱一直在,后背仍旧是一下又一下被轻拍被安抚。 牙关都咬累了,江宁才松口。 她尖锐地说:“你的血真臭。” 头顶宋景的声音沙哑得不成形状:“好点了吗?” 这一刻,江宁觉得特别没意思,她敛了身上所有的刺,语气毫无生气:“我要睡觉,放开我。” 持续了三四个小时的怀抱到这时才消失,屋里的灯已经被宋景关掉了,不过开或关对于江宁的影响不大,反正她现在看什么都是重叠的花影。 整个人躺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起来,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宋景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疲惫让她很快地陷入了沉睡。 大闹一场后的隔间里,唯一清醒的只剩下宋景。 血液里的酒精随着江宁的沉睡一点点挥发,毛孔里都是浸人的寒意。宋景沉默地注视着江宁,然后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 第二天江宁醒来。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溯,又是一个睁眼就感觉烦躁的新的一天。 江宁要起身,这才发现墙角处靠坐着睡着了的宋景。 她冷眼看去。 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收拾了,那些钱一捆一捆的放进了拉杆箱里。因为凳子四分五裂,为了给江宁扇凉,垫在老旧电风扇底下的是一些废旧的报纸。 报纸上露出一角财经板块。 [盛宁今日上市,开盘价……] 盛宁是三年前成功上市,也就是说这是三年前的报纸了。 分卷阅读46 宋景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关注着和江宁有关的事。 隔间虽然狭小但是整洁。唯一狼狈的只有宋景,身上蹭着灰,脸上有好几处淤青,特别是他肩膀处,伤口和衣服粘在了一起,看得出来他这一块地方血肉模糊。 正在这时,宋景手边的手机进来一条微博消息,手机屏幕亮起。 江宁顺势看见了手机里的内容。 因为宋景关注了盛宁SNN的官博,所以SNN就这几天沸沸扬扬的资本家打人事件的公关回应,第一时间传到了他手机上。 也顺带让江宁看见了他手机上原本滞留的一条短信:[您购买的前往丽江的DX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江宁收回视线,再抬眸时发现宋景在看自己。 昨晚上江宁精疲力尽,宋景何尝不是。 他眼神空空的,好半天才聚焦回神。 然后赶紧起身,把床位叠好的江宁的上衣递了过去。他一开口,江宁都能听出他喉咙的不适疼痛:“好点没?” 等江宁取过衣服,宋景立即别开眼。 江宁一边穿衣服一边不屑地说:“宋公子去夏威夷度假时没见过比基尼?” 应该是再次看将了江宁腰上的疤痕,宋景沉声开口:“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宁穿好了衣服,理了理后腰的衣服的褶皱,不以为然地说:“抢男人被打了。” 宋景霎时泄气:“……江宁。” 语气里只有无奈,听得出来并没有相信她说辞的意思。 不等江宁摆出什么嘲讽的脸色,宋景喉结微动迟疑地问:“需要吃药吗?” 昨晚上江宁犯病,让宋景心有余悸,可又不敢真的放任。 江宁站起身,冷冰冰地看着宋景:“你很关心我?” 红血丝缠着宋景黝黑的眼瞳,随着江宁这个问题,情绪翻涌。 他没有立场去关心江宁,更没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又剑拔弩张。 七年后他们相遇,空气里少不得就是这两种让人挫败的分子。 江宁把宋景眼底的暗涌瞧了个干干净净,昨晚上的失利仿佛在这一刻找回来了:“不是买了去丽江的车票吗?” 宋景微微怔愣。 他没有走,江宁在他眼前,不舍得也不敢走。 江宁很容易地从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里猜到了一些让人很不爽的结果:“俞子言让你走?而你同意了?” 不等宋景答,江宁说:“为什么要走?是觉得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往,继而愤怒发疯?像很多没有营养的肥皂剧那样,你的离开是无私奉献也是为了我好。” “不,不是……”江宁疑惑地看向宋景:“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仍旧在我生命里占着很大的比重?” 宋景依旧以沉默相对,江宁一嗤:“说话!” 七年前,江宁总是沉默的那一方,而宋景会烦躁地用这两个字逼江宁做出回应。 现在轮到江宁了,也是这个时候宋景才知道这两个字落进耳中是会造成伤害的。 他眼睫颤了一下,垂眸掩下眼中的涩意:“江宁,我想补偿。” 年少的错误,他想要弥补。 只要能让江宁好过,他怎样都行。 江宁宛若被宋景逗笑,她好笑地问:“好啊。不过宋景,你要用什么来弥补?” “钱吗?爱吗?”江宁的音色里也有一丝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比尖锐的刀还锋利,直直地往宋景胸口里捅:“宋大公子如今还剩什么呢?” 她的视线上下将宋景一打量,轻蔑和不屑:“只剩一条命了吧。” 空气里传来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可惜,我不稀罕。” 19. chapter 019   ‘完整版…… ‘完整版’江宁打人视频被发布了出来, 一经发布,在网络上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同江宁提前给宋景预告的那样,视频中, 艺人段敏业务能力不佳, 连盛宁和盛宁SNN都分不清,工作人员善意提醒,段敏则耍起了大牌。 她把身上的拍摄装备都扔在地上,站起身说:“不拍了。” 拍摄的工作人员窘迫提醒段敏:“段老师,SNN的人在这。” 段敏不以为然的神色被放大:“那好啊,我正想问问他们盛宁和盛宁SNN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跋扈地高声喊起来:“盛宁的人呢 分卷阅读47 ?举个手,让我看看是哪位。” 江宁在此时举手。 明明是她泼过去的水出现在视频里却移花接木成段敏泼过来。 江宁终于动手打了人。 SNN的官博发布声明: 沉默并不意味着容忍有人挑衅法律。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那些图片就是从江宁行车记录仪里剪下来的以及粉丝去往正滨江人肉江宁的照片。 而早就联系好的营销号终于上场,它们发布了一张图片。 这张图片是江宁被逼无奈, 在某个破旧的小店里办公。每张图片都配了差不多的文字:粉丝投稿,偶遇为了躲避不理智粉丝人肉的小江总。别说心疼小江总了,真的心疼小江总就去买盛宁产品!!! 这些视频和照片被放出来瞬间扭转了舆论, 甚至还促进了盛宁产品的成交额。 SNN大楼总裁办公室里,俞子言向江宁汇报着情况。 江宁懒洋洋地躺在真皮座椅上,听着俞子言的汇报,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忽而想到了什么,江宁懒散地启唇:“俞助,我是坏人吗?” 俞子言停下工作汇报,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宁。 江宁挥了下手, 指着办公桌上的资料:“一般来说,正派人物不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俞子言垂下眸说:“小江总,商战就是这样。” “是哦。”江宁略带深意地笑了下, 继而看向俞子言:“苏延洲情人呢,现在什么态度?” “异娱传媒并不相信段敏口中的事实。” “不信?”江宁质疑俞子言的用词。 俞子言便改口说:“段敏签约的公司并不想和盛宁交恶,不相信事实,这是他们多方权衡下的决定。”正好江宁提到了这事,俞子言便继续说下去:“异娱传媒的负责人联系了我们,他们希望和SNN商讨出一个两方都好的解决办法。” “你知道我的态度。” 江宁冷冰冰看着俞子言,她不是和段敏过不去,她要的是苏阳地产在连续亏损两年的状况下再负面新闻缠身,她还给苏延洲安排了重头戏。 “是。”俞子言恭恭敬敬地说:“段敏正是事业上升期,恐怕不愿意亲自爆出这样的丑闻,异娱传媒在段敏身上砸了很多资源,他们也不愿意轻易放弃段敏。” 江宁终于懂俞子言说这么一大堆是为了什么。 如俞子言所说,异娱传媒的示好恐怕也只是先礼后兵,如果江宁执意不肯和解,那么后果就是硬碰硬。 但毕竟这些视频和粉丝闹事都是江宁一手安排和煽动的,江宁行得不端做得也不正,她站不住脚事情再闹大难免就会吃亏。 江宁看着俞子言表情,语气淡淡:“你直接把想法告诉我,没必要铺垫这么多。” 俞子言松了口气:“异娱传媒有个大股东叫林至。” 江宁不吭声,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着,这是一个等着俞子言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俞子言在这微响声中说:“林至,去年WRC的亚军,有相当可观的粉丝基础。所以我的想法是SNN下半年的广告新增一个方向,比如,冠名林至的车队。” 既打了广告,也给了异娱传媒了一个交代。 而且盛宁有做汽车组合仪表显示屏的业务。 江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俞子言便耐心等顶头上司的考虑。 忽而,江宁笑了下:“俞子言,功过有时候并不能相抵。” 俞子言愣住。 “你把我的病告诉了宋景,在别的地方真的能找回来吗?”江宁笑着,语气却没有丁点笑意。 室内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江宁才说:“就按你说的办。” 良久,俞子言启唇:“好。” 江宁把资料丢开,她知道俞子言在想什么:“只要宋景别来惹我,我可以考虑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俞子言刚要说什么,江宁又说:“我让你回去继续学业,别待在我身边自虐,这次我听了你的话,那你什么时候听我一次呢?” …… “还走吗?” 深夜的小吃街,烧烤老板把烤好的菜端上简易的折叠桌。 张晟顺势说:“再抱一件啤酒。” 老板连声说好,问道:“还是勇闯?” “对。”张晟说:“勇闯天涯的勇闯。” 说完,张晟拿过脚边最后两瓶啤酒,开了后递给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宋景 分卷阅读48 ,继而又重复之前的话题:“……应该不走了吧?” 啤酒沿着杯壁倒入其中,这样起的泡沫就会少一些。宋景把这杯酒灌入胃里,随后将酒瓶里剩下的酒倒入空杯里。 张晟嘟囔了一句:“这都几天了……” 自从上次江宁来过后,宋景就成了这样。 本来就话少了,现在更是说不上一句。 张晟怕宋景闷出什么个好坏,于是好说歹说把人拉出来找到一个烧烤摊喝酒。 “你和小江总……”张晟还是想问:“到底什么关系?” 听到‘小江总’三个字,宋景终于有了点反应。 抬眸看过来,声音干涩:“我……” ‘我’了半响没有后话了,这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就像江宁的那句‘你很关心我’。 诚如江宁所说,宋景也只剩一条命了,他是想弥补,也做好了自己怎样都可以只要能弥补年少的过错的准备,到头来,他连一个像样的弥补办法都没有,唯一剩下的命,江宁一点都不稀罕。 宋景此时想到了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欠了江宁七年的道歉和弥补,比种植贱草的土壤还要廉价,有些东西不是回头就能找到的,更不是开口就能挽回的。 索性不回答了,仰头闷完一杯。 张晟‘哎’了一声,把烧烤往宋景面前推了推:“别光喝酒,吃点东西。不然胃受不住。” 宋景依旧喝闷酒,夜色朦胧,他的表情比什么都还严峻。 张晟聊了点别的,下巴一抬示意宋景去看烧烤摊边一个小男孩。 “这是烧烤老板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生下来就是自闭症。” 宋景手顿住,尔后目光落向张晟话里的主角。 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捏着一个小车玩具,虽然在玩玩具但眼底没有正常人的情绪,这让宋景猛地想到了那晚上犯病的江宁。 江宁也是这样。 虽然还能说话和咬人,但眼神空洞。 心里募地一窒,宋景紧紧捏着酒杯。 张晟没发现宋景的异样,用聊着八卦的语气说:“现在心理疾病越来越多了,听说找一个专业的心理辅导,是按小时收费的。这病费钱不说还不好治,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多钱,所以老板夫妻俩白天卖早餐,晚上卖烧烤,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张晟还要再说,宋景却忽然站了起来。 许是酒精上头,他走到了患有自闭症小男孩的跟前。 小男孩抬头看他,他也在看小男孩。 成人和孩子的对视间,一种令人鼻酸的气息蔓延了出来。 老板怕宋景喝醉做点什么,忙跑了过来,警惕地看着宋景:“怎么了?” 张晟也连忙跑了过去,拽着宋景要走。 宋景纹丝不动,他摸出手机对上烧烤摊的收款二维码。不大的地方,响起了收款提示音:支付宝到账,8000元。 自此,他所有家当所剩无几。 张晟愣了,老板也愣了。 宋景一直没有说话,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仰头喝酒。 张晟亦步亦趋跟着,悄声说:“你转的钱?8000?多按了一个0?也不对啊,我们就吃了这么点东西喝了两件酒也要不了800。” 话刚说完,老板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帅哥,是你转的钱吗?消费是140,你给多了,我退你。” 宋景没有要钱的迹象,老板怀疑他是喝醉了,便和张晟打商量,把多余的钱先还给张晟。 终于,宋景沉甸甸地开口:“钱,你带着孩子去看病。” 老板好半天才回过神:“我们家孩子确实是……可这……这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宋景又看了眼小男孩:“我会一直捐款,到他病好为止。” 老板眼圈一下就红了。 张晟也不开腔了,宋景要做好事他总不能拦着,那就成什么了。 老板娘听到了宋景这话也跑了过来,还没到宋景跟前,就跪下了:“谢谢您,谢谢您。” 宋景身上的衣服在白天修车的时候挂出了一条大口子,老板夫妇看得出来,宋景并不是什么有钱人。 老板娘揉了把眼泪说:“这8000是我们夫妻俩欠您的,我们一有钱就会还上。” 宋景说:“起来。” 老板娘又说了些什么,宋景始终重复。 ‘起来’。 他不是做善事,他是在求 分卷阅读49 心安。 眼见着宋景脸色越来越差,老板把老板娘拽了起来。 宋景这才继续喝自己的酒,一杯又一杯,口齿间胃里腹中全是难言的苦意。 张晟打了个‘哈哈’,缓解此时说尴尬也不尴尬说沉重也不沉重,但总是哪里怪怪的气氛。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善举嘛。” “人间只有真情在!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的,比如我们这位……” 老板夫妇看向宋景,满眼的感恩。 宋景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喝着自己酒。 老板夫妇感谢的话,感激的视线,以及小男孩若有所感望来的茫然目光都被宋景屏蔽在外。 纵然转移了自己的愧疚,他仍旧无法填补心里的空缺。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能够顺畅呼吸。 脑海中一个令人绝望的想法咆哮着。 欠江宁的,或许他这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阿宁,会因为他的伤害,在往后的日子里受尽心理疾病的折磨。 而他,无能为力。 束手无策。 这种眼睁睁看重要的人受苦受难,而始作俑者还是自己的滋味像万蚁噬心,叫人寝食难安,生不如死。 @泡@沫 20. chapter 020    异娱传…… 异娱传媒很快地和SNN统一了战线。 段敏被‘流放’, 不得已去找了苏延洲求助,苏延洲见段敏没用便一脚蹬开。 临近下班时间,俞子言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江宁。 江宁嗤了声。 俞子言在江宁身边待了这些年对她一些‘旧相识’也有一定了解, 当年宋大少爷身边狐朋狗友环绕, 苏延洲就是一个典型。宋景以前致力于故意惹事给他爹添堵,苏延洲则是骨子里就烂透了。 江宁和宋景因为一个赌约成为朋友后,自然和苏延洲就认识了。宋景不在跟前,苏延洲经常会用一种让人感到不适的视线打量着江宁,嘴里也会说出一些轻佻的话。 其实像苏延洲这种人,顺着他的意思来他会觉得索然无味。但当时的江宁正义言辞地回绝了他,这反倒挑起了苏延洲的兴趣。 故意让人跟踪她,好几次对她动手动脚。 也会刻意带着莺莺燕燕来她跟前,当着她和宋景的面或搂搂抱抱或亲亲我我, 甚至更下流的事也会毫无压力地做出来。宋景对苏延洲的私生活不感冒,看得烦了就让他们滚。 其实江宁知道,苏延洲是故意示范给她看的。 江宁有几次委婉地暗示宋景别和苏延洲走得太近, 宋景则一脸‘你也管太多了吧’的表情回望着她。 她能做的有且只有避开苏延洲,但有关苏延洲的事迹还是不间断地往她耳中去,比如又泡了哪个女人,比如又甩了谁。 以及,他把江宁的博客扒出来了,当着全班朗读并发表感言:“穷丫头的浪漫果然非吾辈能相提并论,啊哈哈哈。” 过往的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江宁宣判他死刑, 她要搞垮苏阳房地产。 对于江宁来说,没有什么罪不至此,因为她才是审判者, 审判的标准一切以她的心情为最高依据。 正是知道这一点,俞子言没有提及苏延洲,他估算了段敏的下一步动作:“应该会鱼死网破。” 和苏延洲鱼死网破,也会和江宁鱼死网破。 江宁不以为然,只问:“所谓的大股东联系上没?” 俞子言颔首:“林至两天前已经飞来蓉城了,您需要亲自见见吗?” 保时捷Carrera GT返厂维修,去见见合作对象而已,劳斯莱斯幻影又显得过于庄重,俞子言开的是自己的车。 暮色降临,一辆奔驰S350往CDIC而去。 在这之前,一辆出租车停在了CDIC俱乐部门前。 宋景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之前向宋景放话‘别来了’的俱乐部经理表情怪异,宋景没有理会任何人,去更衣室换了赛车服便径直去了赛道。 林至正是要花五百万让宋景陪着他跑几盘车的老板。 这是宋景陪林至跑车的第二天。 专业的大型赛道起点停放了好几辆跑车,林至正在挑今晚的座驾,见到了宋景笑了下让他过来:“景哥,来。” 宋景走了过去。 林至说:“这是俱乐部提供的车,你看看怎么样?” 宋景抬眸,车都是俱 分卷阅读50 乐部名下的,借用俱乐部的车是以每秒钟300人民币计费。 “一般。”宋景语气平淡。 林至露出个‘懂行’的表情:“将就吧,待会儿有个金主要来观摩,兰博和拉法气势上可以加分。哦对了,今晚跑直线。” 直线全称是高速直线赛车,只追求纯粹的速度,时速能达到300公里以上。因为冲刺会消耗大量的硝基甲烷,以及离合和轮胎的损耗,一场跑下来至少会花费近十万。 最关键的一点是,直线高速塞车被列为十大极限运动之一。 林至一句‘直线’风轻云淡,但实则危险性极高。 “随便。”宋景没有异议,他是拿钱陪跑的也不在乎自己这条命,别人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反正再陪跑几天,他就拿钱走人。 到手的钱该捐款捐款,剩下的大额就是攒着还江宁那一千万的。 林至的助理拿了个《风险告知书》给宋景,宋景直接在尾页落上了自己的名字。 赛车的危险性高,如有事故,林至不会承担宋景的意外。 宋景也无所谓,他自己车队还在时,也会让别人签这种东西。 签好后,林至问他:“你看看挑哪一辆。” 宋景抬脚踹了下面前车的轮胎,他懒得选,面前的车是什么就选什么。 “GTR啊。”林至说:“不错。” 说完,林至选了辆12缸发动机的兰博基尼大牛,转头问助理:“人来了没啊?” 助理说:“已经到了。” “OK,那开始吧。”林至坐进车里,然后转头看向GTR里的宋景:“景哥,金主的冠名费给多少就看你的表现了。” 身材火辣的赛车宝贝走到两车中间,摆了一个叉腰的姿势后,身后两台野兽发出凶猛的咆哮,引擎声震天。 今晚赛车的两个人都有专业的驾照,这是职业和专业的比拼,看点比之前每一场车都要足,可惜CDIC被林至包了五天,观众寥寥。 俱乐部经理正要痛心,下属到他身边:“哥,小江总来了。” 俱乐部经理真的痛心了。 一个视野非常开阔的观景台上,江宁站在玻璃围栏后冷眼瞧着前方两台车。 俞子言动了动嘴皮想说什么,但最终噤声了。 他的问题,没有事先做好功课,以至于让江宁又看见了宋景。 指挥旗猛地撕开气流。 排气声浪顿时炸开,气势之浩大犹如拥有翻江倒海的能量。 整个俱乐部被轰鸣声充斥,两车在第一秒就开始加速,随着指挥旗的落下,如离弦箭般射了出去。 江宁的视线始终落在那辆GTR上边,随着油门被踩死,强劲的马力四出排气管发出爆炸的声响,将兰博甩至身后。 兰博也不甘落后紧紧追赶,纵然在场的人几乎每天都能看一次赛车,但还是被这仿佛要起飞的两车震撼了。 江宁别开视线:“他为什么在这?” 俞子言如实回答:“是林至请来陪跑的。” 江宁没再说话了,等汽车掀起的气浪慢慢消散后,她才重新启唇:“胜负?” 俞子言抬眸看了看远方,顿了顿:“……宋景赢。” 江宁一时没有再吭声,从她面上看去是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过了一会儿,江宁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吧,去恭喜他。” 二人乘坐电梯从二楼来到赛道起点,江宁扫了眼起点处的车辆。俱乐部经理终于有能和她搭话的机会,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向江宁介绍这些跑车。 听到一半,江宁问:“所以直线赛道输赢只看性能不看实力。” 俱乐部经理赔笑着:“也不全是,主要还是看……”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两辆远去的赛车开了回来,江宁食指放置在唇边示意俱乐部经理闭嘴。 月夜之下的赛道空荡荡的,风在那头一吹这边就紧跟着打旋。 从车里下来的宋景摘了头盔,一仰头就发现江宁在看他。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江宁随意将头发向后撩,继而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 “这位就是盛宁SNN的小江总。”林至的助理小声提示。 林至便上前一步伸手:“久仰小江总大名。” 江宁撤走视线,俞子言上前替江宁和林至握手:“你好。” 林至脸色有点尴尬,不过随即散去。 俞子言和林至的助理相谈,林至便和江宁说:“小江总觉得怎么样?” 分卷阅读51 他指得是今晚这场车。 “你不是输了?”江宁睨了眼林至身后的兰博基尼。 “嗐。”林至也不生气,向江宁介绍宋景:“小江总有所不知,这位是WRC的老前辈了,我输给老前辈心服口服。” 江宁看向宋景,皮笑肉不笑:“怎么称呼?” 宋景面色有一瞬的凝固,最后泄了气:“……宋景。” “喔噢。”江宁一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的口气:“S车队的创办人?” 宋景知道江宁故意在折辱自己,但他脸色也只是在江宁装不认识自己时有一瞬的晦涩,现在一切如常:“是。” “小江总知道S车队?”林至有点意外。 “嗯。”江宁语焉不详:“有幸去参观过。” S车队正是宋景手里的车队,江宁是S车队的常客,经常放学后或者周末都待在宋景的车队里,她做着作业,一抬眸就能看到驰骋赛道意气风华的少年。 “太好了。”林至激动地说:“我现在正拉拢宋景加入我的车队呢,如果我的车队有宋景的加入,来年肯定能取得好成绩。” 这也是林至特意从上海飞来蓉城的目的,他向宋景说了这事,宋景只说考虑还没有确切的答复。 林至想,如果能促成宋景加入车队,不仅仅是车队成绩得到大幅度提升,最关键的是有资格再向SNN谈筹码,增加冠名费。 江宁一眼识破林至的算盘,不过她并没有笑林至的不自量力,而是看向宋景:“我想起来了,宋景先生的胜率很可观啊,不知道……”她注意着宋景的表情:“愿不愿意和我比一次呢?” 听到江宁这句话,宋景的眉头一皱,他虽然不知道江宁要赛车的目的和原因,但下意识就直白且没有犹豫地拒绝:“不比。” 林至被宋景的态度吓了一跳,疯狂给宋景眨眼睛,示意他说话委婉一点。 江宁并没有恼怒,她只上下将宋景一打量。 宋景语气软了许多,主动解释:“……危险。” 见宋景露出‘为了你好’的表情,江宁眼不见为净地撤走视线,一边打量着东瀛战神GTR一边用仅有两个人可听见的音量轻声问宋景:“宋景,约定还作数么?” 宋景心里一颤。 以前宋景飙车时,偶尔也会让江宁坐在副驾,江宁每次都被吓得大惊失色,宋景就笑她:“你好菜。” 江宁不服气:“你等着!等我有了驾照一定要跟你比一比。” 宋景说:“好啊。不过阿宁,你要是输了就把我这辈子的作业都包了。” 江宁说:“那你输了怎么办?” 宋景:“我不可能输。” 江宁强调:“万一!” 宋景:“没有万一。” 江宁继续不服气:“你总要给我一个念想吧!” 宋景这才笑着说:“谁赢了谁就可以提一个要求,对方必须无条件满足。” 此时,江宁嘲弄地一勾唇:“看来忘了呀,还需要我来提醒你。” 宋景脑海里的回忆顷刻成为碎片,他低低念着江宁的名字:“江宁,很危险。” 不仅仅是赛车本身的危险度,最关键的是江宁还患有躁狂症。 江宁收起打量GTR的目光,嘴唇的笑容也消失了:“你赢,任何要求我无条件满足。” 宋景顿时噤声,垂在大腿的手捏成了拳。 诱惑太大了,他甚至都想好了要从江宁手上用胜利换取什么。 但最终。 “江宁。”他说:“很危险,不可以。” 21. chapter 021    气氛一…… 气氛一下凝固住了。 在商谈正事的俞子言朝着这边看过来, 林至也在心底连连感叹宋景转不过弯。俱乐部经理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心里一紧,担心江宁一个生气祸害了整个CDIC。 只有江宁好笑地勾了勾唇:“没意思。” 宋景松了口气,他脸上是有遗憾的表情, 但更多是担忧被化解后的庆幸。 哪知林至不长眼, 为了缓和这样的气氛对着江宁说:“小江总,我和你比吧。” 宋景陡然甩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林至接收到宋景的视线,竟不由得有些心虚,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点。 林至这一声终于让俞子言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闻言不赞同地看向江宁:“小江总……” 江宁手指敲了敲GTR的车 分卷阅读52 窗,转身迎向众人的视线,欣然答应林至的邀请:“好啊。” 林至向江宁推荐跑车:“小江总,这辆拉法挺适合你。” 拉法是大红色,在月色下闪耀着昂贵的光辉, 而今天江宁的妆容搭配的就是烈焰般色号的口红。 俱乐部经理赶紧递上去车钥匙,顺势介绍拉法的性能:“6.3升V12自吸引擎,能爆发将近1000匹马力……” 俞子言叹口气, 让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去给江宁拿装备。 林至见江宁打开车门便转身坐进之前和宋景赛车的那辆兰博基尼里。 江宁正要坐进拉法驾驶位,忽然腰间被一条手臂揽过,继而整个人被横抱起来。 鼻头撞上皂角清香。 宋景已经抱着她大步离开,江宁也不闹,好笑地看着宋景坚毅的下颌线条:“俞子言会报警的。” “随便。”宋景语气很沉。 俞子言追上来挡在宋景面前:“放她下来。” “让开。”宋景目光里已经有火气了,他一直没作声的原因是他以为俞子言会劝江宁,但没想到俞子言这么助纣她。 “俞子言你让开。”江宁语气淡淡,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俞子言却看懂了江宁的眼神, 宋景在犯贱。 宋景步子很大也很快,在俞子言犹豫的这段时间,越过他没走几步就带着江宁离开了赛道。 江宁仰着头问:“要带我去哪?” 宋景没吭声了, 最终,他把江宁带到了自己更衣室。 放下江宁,他先是关了门,尔后沉甸甸地看着打量四处环境的江宁:“非要这样吗?” “我哪样了?”江宁毫不畏惧地对上对方隐忍着火的目光。 “你有赛车执照?”宋景尽量不让自己语气暴躁,但没办法,他一想到江宁以后还会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你知不知道‘直线’有多危险?” “你说得对,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江宁就像犯了错但下次还敢的坏学生,轻轻松松挑起宋景所有压制的怒火。 “江宁!”宋景几乎是用吼的:“你可以打我骂我,你怎么对我我他妈都没话说,但你拿自己的性命折磨我算他妈的怎么一回事!” 在这震天的嘶吼声中,江宁面色淡然,只复杂地看了宋景一眼:“宋景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赢你而已。” 她看不得宋景赢,所以要在宋景所擅长的领域将他击溃。就像针对松立时用的办法是宋林立最擅长的上不得台面的算计,就像针对苏延洲用的办法是苏延洲最擅长的颠倒黑白的龌龊诡计。 宋景不要命,她也不怕死,油门踩到底她不是没有胜率。 宋景瞬间挫败,喉咙像是被烙铁又烫又疼:“你会赢。” 真的和江宁比一次的话,他会让着她。 “那就算我赢吧。”江宁笑了下忽而话锋一转:“那么你是不是该履行约定了。” 按照他们以前定下的约定,谁赢了谁就可以提一个要求,对方必须无条件满足。 “只要……”宋景喉结滚了一滚,声音沙哑:“对你无害,什么要求我都会办到。” 甚至根本不需要这个约定,这是他欠江宁的。 “只要对我无害,什么要求都会办到?”江宁双臂环抱,用一种明显不信的轻蔑口气说:“去杀了宋林立。” 宋景霎时噤声了,连呼吸都收紧了。 “做不到对吗?”江宁早知道这种结果:“我们的宋大公子可是正经人呢,跟仇人血乳/交融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帮着让松立破产的仇人做这种事。漂亮话也仅仅只是漂亮,只有傻逼才会信。” 说完江宁就要走。 手腕被宋景拽住,江宁没有转身,宋景也没有回头。 更衣室霎时安静了下来,空气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氛。 过了很久,宋景说:“和你做,自始至终对我来说……” 他闭了闭眼,声线里透着一种自我嫌弃:“不是折磨。” 时间线瞬间拉回到前段时间,江宁拉着他手覆上自己胸前时的那刻。 江宁问他,有反应吗? 有。 宋景洗了半个小时冷水澡才降下那股儿燥热和冲动。 他明明欠了江宁这么多了,不配拿着‘纾解躁狂’的理由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话落下,原本就奇怪违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江宁脸上一片漠然,眉眼间沾了一丝冷意 分卷阅读53 ,就像她和宋景重逢的第二天发现宋景喜欢着自己那样。 恶心,倒胃口。 她喜欢宋景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满心满眼里都装着他,许下的生日愿望都是祝愿宋景好的内容,而宋景呢,明明喜欢却自我嫌弃这段感情。 七年前的她有这么脏吗?有不堪到让宋景到了不肯正视自己心意的地步吗? 内心的火蹿了起来,她终于被宋景激怒。 “为什么不继续藏着这个秘密?”江宁压抑着,以让自己不在宋景面前狼狈第二次:“是因为我现在有钱了是吗?嫁豪门的梦不会碎了是吗?” 阿宁,别做嫁豪门的梦,容易碎。 这是七年前分别时宋景留给江宁的最后一句话。 旧事终于重提。 宋景难受得心脏要炸开,动了动嘴皮子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攥着江宁的手一点点松开,这个过程就好像心里某处烧了起来,他找不到可以扑灭熊熊大火的水源,只能看着火焰把一切吞噬,最终只剩一堆灰烬。 他在这堆灰烬里翻翻找找,终于知道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他和江宁的关系。 “宋景,你有多喜欢我?”江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目光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藏着秘密被发现戳破,宋景浑身都像是被凝固住了,他稍微喘息了一下才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不敢撒谎:“很多,非常。” 说完,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是一种任凭江宁嘲讽的颓丧态度。 “既然这样……”江宁皮笑肉不笑:“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宋景眼神微动,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江宁笑容加深:“还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宋景死死盯着江宁,良久才说:“我哪里都不去。” 得到这句答复,江宁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宋景看着她。 江宁没有解释笑意的打算,唇边勾起浓稠的讥诮:“回家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 说完这句话,江宁打开门走了出去。 每次她与宋景针锋相对,最后的结果总是她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占据上风。 门开启后,终于有流动的空气涌入气氛早就坏掉的更衣室,室内光线明明暗暗。 宋景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明白江宁的意思。 江宁会不受控制地伤害到身边的人,俞子言也告诉过他,江宁会担心伤害到别人因此把在乎的人往外推,自己一个人过生活。 而现在江宁主动让宋景陪着她,是什么意思,宋景比任何人都明白。 江宁不在乎他。 所以江宁根本不担心她的言语刻薄和冲动行为会伤害到他。 半响,宋景终于从坏掉的空气里喘过气,继而自嘲地一笑,语气中有浓浓的无奈和心疼:“待在你身边也不是折磨。” 是弥补错误的机会,更是奖赐。 江宁回到赛道,众人还在原地等着她。 俞子言立即走了上去,见到江宁情绪还算平静后才松了口气,随后向江宁汇报车队冠名权的情况:“小江总,林至这边的意思是……” “俞子言。”江宁冷冰冰地打断:“你被解雇了。” 俞子言霎时噤声。 江宁看向林至这边,他们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搞不清楚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江宁消失一趟再回来俞子言就被炒鱿鱼了。 江宁没有义务解答他们的疑问:“冠名的事我会重新派人跟进,今天就到这里。” 说罢转身离开,人群立刻散开一个供她离开的通道。 随着她的步伐,秀发裙角随风摇曳。 俞子言盯着江宁的背影看了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小江总。”俞子言追上江宁,一边跟着江宁的步伐走一边说:“我送您回去。” “俞子言。”江宁停下脚步,不悦地抬头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吗?你被解雇了,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 俞子言一脸认真:“我还没拿到正式的辞退信,所以我有义务送您回家。” 江宁没有吭声,只冷冰冰地看着他。 “江宁。”俞子言迎上她的视线,第一次明面上和江宁唱反调:“作为朋友,让我送你回家。我手里还有SNN的股份,现在我被辞退,有必要和你商量股份的处置问题。” “股份是你的。”江宁烦躁地说:“你只是被我开除岗位,你仍旧 分卷阅读54 是SNN的股东,享有SNN每年的盈利分红。” 俞子言终于叹了口气:“江宁,我接受且服从你的所有决定。但是我想知道,我是以什么角色被驱赶出你的生活?朋友,亲人还是……” “朋友。”江宁答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和拖泥带水:“也是亲人。” 面前的人是帮自己最多的人,为了不伤到俞子言,她还记得补了一句:“是重要的人。” 俞子言无奈:“既然这样,你可以问一问我的意愿吗?” 江宁看着他,良久,她说:“俞子言,你看着,三天之内宋景那把不可一世的傲骨就会被我全盘碾碎。” 22. chapter 022  今天是周六…… 今天是周六, 天气难得的好,微风习习暖日当暄。 一辆刚上了牌的黑色迈巴赫从繁华的城区驶向周边的小镇,路程大约一个半小时, 最后停在了修车铺大概30米后的位置上。 开车的是江宁的另一个女助理, 停下车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顶头上司:“小江总。” 江宁睁眼,手刚要去开车门瞅见车子前方还停了辆车。 她这辆车是新购入的,前方那辆车也是新的,后挡风玻璃上还贴着一张临时车牌。 刹车灯还亮着,没一会儿就熄灭了。 熄灭后,车里走下来一个女人。 是陈恬曼。 看样子停在前方的这辆车就是宋景给陈恬曼买的新车。 陈恬曼没发现身后的车,开开心心地朝修车铺里喊:“景哥,我提车啦!” 然后宋景和张晟出现在了江宁的视野里。 张晟围着车绕了一圈:“这车不错,你景哥对你挺好。” 陈恬曼笑:“嘿嘿, 景哥真好!” 宋景站在一个台阶上,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感地朝着江宁这边看了过来。 他没看见后座的江宁, 但也没有撤回眼,像是猜到了江宁就在车里。 江宁收回手,拿出手机给宋景打电话。 刚拨过去,视野中的宋景就接了。 她听见了宋景的呼吸声,语气淡淡:“还要我等多久?” 宋景说:“来了。” 他也没挂电话,通过手机听筒,江宁听见宋景和另外两个人简单说了一句,张晟和陈恬曼便朝着迈巴赫看过来。 张晟小幅度鞠了下躬算是给江宁问好, 陈恬曼看了一眼迈巴赫后,脸上的欣喜收了不少。 宋景则是转身要去拿自己昨晚就收拾好的东西。 “别拿了。”江宁在电话里说:“有钱送车没钱换新衣?” 宋景只好和张晟陈恬曼告了个别,随后走近迈巴赫。 ‘哐’。 开车的助理把车锁解开。 宋景拉开了副驾坐了上去。 助理微笑着和宋景打招呼, 宋景滴水不漏地回复。 宋景上车后,车里的气氛霎时变了味。 助理问过江宁接下来的目的地后,立即开车,她全身心投入到开车当中以让自己从这种氛围里抽身。 但江宁没放过她:“给他介绍情况。” “好的,小江总。”助理内心叫苦不迭,面上是训练有素的得体,她开口:“宋景,你好。很高兴成为你的同事。” “你入职的岗位是总裁助理,负责安排小江总所有工作行程,总裁办公室的收文、呈请小江总审批的文件需要你整理和归档,以及协助各部门召开各项会务工作。”向宋景介绍完大概的工作内容后,助理继续道:“前一周行政部门会帮助你尽快上手,也会有专人带你尽快熟悉环境……” 宋景安静听着。 助理噼里啪啦说完后,问他:“有不明白或者存疑的点吗?” “没有。” 助理暗自松了口气,后座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宁忽然开口:“不问问薪资?” 宋景知道薪资问题必然是江宁刻意丢出来的炸/弹,他全顺着江宁的意来:“薪资是多少?” “……”助理说:“3k。” SNN名声在外主要靠两点,一是常青藤的法务部,二是高工资高福利。 俞子言是总助时讲的是年薪,手里还有SNN股份,而SNN连扫地的工人都是5K的薪资,随着入职年限薪资还会上调。 宋景是SNN工资最少的人。 “谢谢。”宋景皱 分卷阅读55 了下眉。 江宁透过前视镜正好捕捉到宋景脸上的情绪,遂问:“不满意?” “没有。” 江宁勾了勾唇:“那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意外。” 宋景说了一句实话,他没想到江宁还会给自己发工资。 车厢里传来嗤声,很显然的,江宁不满意宋景的回答。 “意外?”江宁问:“你本身的想法是什么。” “我以为没有。”宋景说。 江宁冷冷一笑,吩咐助理:“按他说的办。” 助理:“……是。” 说完后,江宁又看宋景,宋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停车。” 刹—— 迈巴赫停在了路边。 监控探头下,驾驶位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下来,而副驾的人坐上了驾驶位。 目送迈巴赫离去后,女人才挥手拦了辆出租车。 助理不在,车里就只剩江宁和宋景两个人。 江宁说:“怎么?知道我有病,故意顺着我?” 宋景解释:“我……不想你生气。” 心底还隐下了半句话,除此之外,其他的一概都不在乎。 迈巴赫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厢里的气氛宛若一潭死水。 过了许久,宋景问:“要去哪?” “正滨江。”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开进了正滨江。 车在停车位上稳稳当当地停下,江宁下了车,宋景锁好车门跟上了她。 电梯直达江宁所在的楼层,是顶楼。 正滨江的每一层只有一套房,没有大门,电梯门开启就是家。 “我要去补觉,没事别烦我。”江宁率先走了进去,穿过客厅直接回了主卧,然后‘砰’得关上了门。 宋景看着江宁背影,随后才看了看江宁的家。 地上都是碎物,是发泄后的一片狼藉。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弯腰拾起地上的抱枕,检查抱枕没有沾到地板上的脏东西后,好好地放在了沙发里。 继而将地上碎了的花瓶残片收拾了,怕还有肉眼看不见的碎渣,他满室一点点搜索,等他一圈搜下来,这套公寓就恢复了整洁。 把垃圾袋系上结,宋景正要去扔垃圾的时候接到了女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东西要交给宋景,让宋景下楼一趟。 “稍等。”宋景放下电话,便提着垃圾下楼。 电梯里有11个楼层按钮,能按亮的只有1楼大堂和负一楼的停车场。宋景去的是负一楼,出了电梯便瞧见横停在电梯口的奔驰S350。 俞子言朝着他看过来。 宋景站在原地:“是什么?” 俞子言递过去一个感应卡,卡片上有‘正滨江’三个汉字,是可以让电梯通往顶楼的江宁家的钥匙。 宋景上前要去拿感应卡,俞子言忽然收回手。 宋景抓了个空,他也没收回手。 俞子言说:“上车。” 宋景保持着扑空的动作睨了眼车里的人,目光凉凉的。 “不是说可以忍江宁的人?”俞子言嘲道:“如果只有这个程度……” “有事?”宋景不耐烦地打断。 一摞厚厚的资料递了过去,俞子言说:“要交接的工作以及注意事项都在里面了,尽快熟悉别耽误江宁的工作。” 说完发动了引擎,俞子言驾车驶离。 宋景把资料稍微卷了一下,塞进裤子兜里。 然后转身乘坐电梯去一楼,问了物业垃圾点位置,把手里的垃圾扔了后才回到10楼。 江宁还待在房间里,宋景朝房门看了看,随后收回了视线,坐在沙发里看手边的资料。 这份资料很详细,有江宁近一周的工作日程,有待办事项,还有江宁病情情况。 宋景先看了有关江宁的病情。 资历里写着江宁每日需要的用药,以及犯病后的一些措施,比如江宁出现幻觉痉挛,奥氮平片和氯/硝/西/泮就不起作用了,需要联系医生做电抽搐治疗。 他心口扎了一下,以前最烦看书的宋大少爷把这份仔仔细细一个字都没有遗漏的看完了。 医院是江宁的梦魇,无论如何都不能送江宁去医院,她有私人医生,有哪里不舒服都是让医生上门。 最后就是,江宁患有躁狂症的事不能被外界知晓。 分卷阅读56 资料里没详说是为什么,不过宋景也能知道原因。 江宁是SNN掌权人,而SNN又是盛宁最大的子公司,如果爆出江宁患有躁狂症不仅对SNN有影响,连同盛宁也会产生非常大的负面影响。 宋景逐字看完,口中像是含了一片苦得化不开的药片。 他到阳台处抽了一根烟,刚抽到一半客厅那边传来开门声。 他立即想要熄灭烟头,在缭绕的烟雾中,江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宋大少爷,来根Macanudo?” 宋景成绩差英文也是一塌糊涂,但Macanudo他知道。 是雪茄的品牌。 年少有钱的时候这些奢侈品他没少尝试。 江宁转身要去拿雪茄,宋景几步上来挡在她面前,试图转移话题:“饿了吗?” “你不要?”江宁看着面前高大的人。 宋景答非所问:“你想吃什么?” 江宁觉得没意思,环顾被宋景打扫过的家里。 地面锃亮,一尘不染,被她扔在地上的东西都放回到了原位。 她笑了下:“宋景,被迫自力更生的感觉怎么样?” 宋景没答,江宁也不在乎他的答案,依旧笑着:“挺好的,给我省了一笔清洁费。” 说着打电话给每天都要来家里清扫的阿姨,让她之后都不用来了。 电话那头的阿姨有点不知所措。 江宁只说:“你没犯错,跟你没关系,我只是……”顿了顿:“点亮了别人的技能。” 松立破产,太子宋景跌落云端。 以前要别人伺候的宋景现在学会自己动手了,且做得还不错。 挂了电话,江宁笑着说:“宋景,一直忘记问你了。” 宋景看着她:“什么?” “恨我吗?”江宁平静地说:“让松立破产,让你爸坐牢。” 接下来是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在这长久的沉默中,江宁看到宋景眼神微闪,轻而易举地从他神情窥见了答案。 “觉得欠我的?”江宁好笑地说:“宋景,你贱不贱呐。” 23. chapter 023    宋景…… 宋景纵然已经做好了将江宁所有的刻薄照单全收的准备, 但此时还是被她的语言刺痛。 心底越是痛愧疚就越浓郁。 以前的阿宁不是这样的,时至今日都是因为他。 宋景凝着眼前的江宁,声音有点哑:“冰箱里没有菜了, 你想吃什么, 我去买菜。” “你会做?”江宁挑了下眉梢。 “嗯。”宋景做好了继续被江宁讽刺的准备。 哪知江宁嘟囔了句:“你别是想下毒杀我。” “……”宋景本以为江宁是在开玩笑,却见到江宁眼底的认真:“……不会!” 说话时,眼底一片晦暗。 江宁古怪地看着他,宋景已经看不懂江宁的情绪,索性也不探究那抹古怪是什么了,又重复地问:“想吃什么?” “随便。” “嗯,知道了。”宋景拿过感应卡要下楼,走前本想让江宁稍微等一下自己的,转念一想, 他这话不合适。 走到电梯处,宋景按了下电梯按键,想要看看江宁在做什么时, 江宁就站在他跟前。 “怎么?”宋景说。 “我有没有说过。”江宁双手环抱,语气不满:“你要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那……”宋景想了想说:“一起去?” 江宁没吭声,等电梯门开启后倒是率先走了进去。 然后转身不耐地看着电梯口的宋景,用烦躁的眼神示意他动作快点。 两个人来到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江宁钻进迈巴赫后座,宋景便坐上了驾驶位。 按照出口提示,迈巴赫驶离停车场, 正滨江大门道闸杆升起,迈巴赫驶向大路。 开出去一截,宋景才想到自己对这边的路不熟悉, 想要问江宁。 抬眸看到后视镜里的江宁在和谁打着电话。 “俞子言的离职审批一次性通过。” “让财务给他结算一整年的薪资。” “当然是今年一整年,去年的薪资我还需要特地向你提?” 宋景收回了视线,导航附近的卖场。 之后将车停在了卖场停车区,等 分卷阅读57 待着江宁结束这通电话。 他等了两分钟,似乎江宁又处理起了另外的事情,而这事有些敏感。后视镜中,江宁冷冰冰瞥了他了一眼。 宋景知趣地熄了火,随后下车。 他靠在车门上,点了一支烟。 上午十点过,阳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金色的光芒,闪着耀人眼睛的波澜,周遭有人撑着遮阳伞往阴影处躲开,宋景反而抬了抬头。 晴空万里,艳阳透亮。 其实宋景有想过阿宁进入职场会是怎样的光景,当时间线真的跳到这一天,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之前的想象没有一条是印证上的。江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成功,举手投足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傲然。 眼底滑过一丝荒唐,宋景收敛了脑海里的想法。 江宁问他贱不贱,现在想来,他是挺贱的。 车内的江宁收了线,她没有立即下车,而是看着宋景的身影。 七年前,他们两个谁也不会想到,七年后会是这样。 要当宋景CMO的人摇身一变成了老板,而本该是老板的人却做着司机、清洁阿姨的活。 嗤了声,江宁拉开门。 宋景的目光紧接着错落过来,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说话。 卖场就在跟前,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冷气立即驱散了身上的热气,江宁站在卖场门口有点不知所措。她太久没有来过超市了,不知道超市也随着科技发展改了革。她来的这一家就是新型超市之一,以集市的方式呈现,贯彻‘快进快出’的消费理念,整座卖场打造着开放式的购物环境。 人很多。 其中着落着的都是自动型机器,没有工作人员告诉江宁该往哪里走。 后面进来卖场的人群把她推攘向前,江宁脑子忽然有点懵,她左右环顾,宋景不知道去了哪里,心底的烦躁情绪在此刻忽然爆发出来。 不知是谁又挤了她,她让这些人别靠自己太近。 耳畔人声鼎沸,并没有人听到她的警告,就连她自己都不太能听清自己的声音。 烦躁、不安伴随着一股无名火蹿上大脑表皮,江宁想要推开周围的人,手臂忽然被拽住,然后她整个人被拽入一个怀抱。 有人用身体替她隔开拥挤。 “江宁。” 头顶传来宋景担忧的声音。 江宁语气已经很不好了:“去哪了?” “我去……” “我有没有说过!”江宁用带火的目光逼视着宋景:“让你待在我身边!” “别怕。”宋景没有因为她的语气不好而觉得心里有什么,他眉宇间只挂着担忧,手上轻拍江宁的后背,像是哄着正在啼哭的孩子。 是他的问题,他去扫二维码置换可以带走购物车的硬币了。 江宁被他带至一旁。 她脑子嗡嗡的,只听到宋景说到‘回去’以及‘吃药’的字眼。 江宁没动作,冷冷看着宋景:“宋景,在你心里,我是买个菜都会犯病的废物吗?” 宋景心里难受起来,怕伤及江宁的自尊,他面上不敢再显一丝一毫的忧心:“不是。” 这个回答让江宁稍微好了些。 她努力压制着火气,过了好一会儿说:“别离我太远。” “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宁的情绪才好歹压制住了一半。 她看着宋景手里的硬币,又看到其他人把自个儿手中的硬币塞进购物车里,然后解锁购物车。 “给我。”江宁伸手。 宋景把硬币交到她手心,硬币已经被宋景捏得温热。 江宁便走到购物车旁,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硬币塞进机关里。 解锁了购物车后,江宁回头看宋景:“等着我推?” 宋景:“……” 把购物车交到宋景手里,江宁眉眼间的烦躁彻底没了。 她很满意自己并没有犯病,并且还办成了一件事,平日里的尖锐在此刻消退了些:“你想做什么菜?” 江宁没注意自己的情绪变化都宋景收入眼底,她情绪变好连带宋景的语气都没有了平日的沉重。 “你想吃什么?” “我点的菜你都会做?”江宁尝试地报了几个菜名。 她报的菜名都是五星级餐馆才有的菜品,宋景无奈说:“不会。” 江宁冷笑:“亏得我对你没有期待。” 宋景会的也只是几道简单的菜,买齐了菜后,两个人一路往前走。卖场的出 分卷阅读58 口在建筑的另一头,其中穿过了生鲜区日常用品区以及家电区。 来到家电区的时候,江宁才明显有了兴趣。 她看着盛宁的产品,家电区里不仅仅只有盛宁的产品,是很多品牌混合出售的,宋景便停下脚步等着她看。 导购热情地招呼江宁:“美女想了解电视?” 江宁说:“卖得最好的是哪一款?” 导购指着一台液晶电视说:“那当然是盛宁的这一款,这几天搞活动,原价4999,现在只要3999。” 江宁嘴唇勾了勾,显然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在她身后,宋景一直注视着她。 “电脑有吗?”江宁走进家电区。 “有的有的。”导购带着江宁往里走,然后停在了几台笔记本电脑上。 江宁瞧也不瞧其他家的产品,目光落在了盛宁的电脑上。 她指着SNN产的电脑:“这台。” “是要吗?”导购还没见过这么爽快的买主。 江宁刚要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偏头去看宋景。 “你要这台吗?”她硬邦邦地问。 宋景没想到江宁是要给自己买,放下购物车走了进来。 导购立即向宋景介绍这台电脑的性能,“办公和打游戏都没问题,毕竟是SNN卖得最好的一款。” “好。”宋景点头。 导购说:“这台机子还有黑色,帅哥你是要银色还是黑色?” “随……”宋景刹住车,改口说:“黑色。” 导购立即取了一台黑色的新机:“在这边结账,我替你下一些常用软件。” 江宁正要上前去结账,宋景已经扫了二维码。 她停住脚看着宋景,宋景结过账后导购便和宋景在交流些什么。 导购把填写好的保修卡交给宋景,“质保三年,全球通用,要是出了什么毛病,SNN和盛宁的售后点都可以免费维修。” 宋景说好。 导购把电脑激活,然后拿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有‘SNN’字样,还有一个二维码:“帅哥,你是盛宁会员吗?可以注册一个会员,购买盛宁或者SNN产品是可以积分的。如果产品有问题或者使用过程中有不明白的,都可以在公众号上面直接报修和咨询。” “好。” 宋景拿着手机又要扫这个二维码,忽然,窄细修长的手挡住了二维码。江宁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她看着宋景:“不合适。” 导购不懂他们之间的矛盾,心底感叹面前的美女变脸比翻书还快,面上干笑着解释:“没事的,注册成为盛宁会员的操作很简单的。” 江宁没理导购,而是紧紧盯着宋景,语气透着浓厚的嘲讽:“宋景,你要成为盛宁的会员吗?” 宋景手指蜷了蜷,他知道江宁是为什么忽然间变了态度。 七年前,盛宁是松立瞧不上的小公司,宋林立听说盛宁有研发液晶屏的打算,几乎动动手指头就让盛宁退出市场长达半年。 一个刚起步的公司退出市场半年,无意于是被逼着走向灭亡的绝路。 七年后,松立的太子购买盛宁的产品,还要注册成为盛宁的会员。 讽刺又膈应。 江宁身上的刺又装点上身。 沉默。 刚刚稍微好点的气氛因为这句话顷刻粉碎。 江宁说:“是不想的吧,不然怎么对得起松立。” 宋景放下手机抬眸迎上她的视线:“我想。” 24. chapter 024   正滨江。…… 正滨江。 开放厨房, 昔日的宋大公子把烹饪好的菜装盘。 江宁已经坐在餐厅等着了,三菜一汤出现在她眼前,一素一荤还有一条清蒸的鲈鱼, 汤是青菜豆腐汤, 上面没有葱花,江宁不吃葱。 宋景紧接着又把盛着米饭的瓷碗落在她跟前,递上去一双象牙筷。 江宁看着眼前小山一样的米饭,抬眸盯着宋景:“我是猪吗?” 宋景说:“吃不完给我。” 江宁嗤笑:“我以为你要说倒了。” 说着接过宋景递来的筷子,“宋大公子也会吃别人的剩饭?” “嗯。”宋景说:“掉在地上的馒头也会吃。” 他没有开玩笑,松立刚破产那会儿,他把能卖的物件都卖了,仍旧无法填补 分卷阅读59 宋林立留给他的大窟漏。 那时他浑身上下只剩下八块六毛二。 买了一袋泡面,买了一包五块钱的烟, 剩下两块一毛二。 而要买他手里股权的人还要过两天才会飞来上海,也就是说,宋景要靠着剩下的两块一毛二过两天。 这两天他买了馒头, 那时候他身上的少爷脾气还在,一想到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都要被卖掉,于是发气地扔了手里的食物。 但最后还是捡了起来。 吞下沾了灰尘的馒头,宋景认命了。 江宁拿着筷子去尝宋景的厨艺,宋景则是走到了客厅捣鼓这台新入手的电脑。 买了电脑后,江宁就让人告诉宋景,需要下一些什么办公软件,并让人教宋景操作。 宋景正在学。 他上手很快, 助理便通过内部软件发了一份江宁的工作行程给他。 【Linda】:小江总今晚有饭局哦,记得提醒小江总。 【宋景】:好。 江宁看他在电脑上敲着,口齿间的饭菜虽然比不上她平时吃的东西, 但也不算难吃。 她抬眸看向宋景:“好用吗?” 宋景说:“很流畅。” 江宁还要说什么,宋景朝着她看过来:“今晚要和苏延洲吃饭。” 江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她答应冠名林至的车队后,异娱传媒便对江宁的操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的人在匿名爆料区爆了段敏的料,内容就是段敏的一切行为其实都是受苏延洲指示,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撕逼,而是商业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苏延洲或许是得到了提醒,这才察觉矛头指向了苏阳房地产,连忙想请江宁吃饭,不光是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是希望江宁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和盛宁合作搞垮泛悦。 “嗯。”江宁懒散地应了声,见宋景表情平淡,启唇道:“宋景,打个赌。” 宋景动作顿了下,“……要赌什么?” “赌我多久搞垮苏阳房地产。” 宋景没吭声了。 江宁笑了下:“怎么?可以和他赌,不能和我赌?” “江宁。”宋景看着她,有些犹豫地问:“‘一起’和‘光羽’也是你的手笔么。” 宋景说的‘一起’‘光羽’是七年前大火的软件,软件价值在当时算得上天价。 ‘一起’是旅游类app,用户可以在软件上发布旅游攻略,也可以用其订出行的车票以及旅游景点的门票,它本身还有官方的旅行团供用户挑选。 ‘光羽’则是一款女生向换装小游戏,它之所以声名大噪,是因为游戏内的衣服可以定制成衣。 不过它们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江宁想了想:“我搞垮的公司太多了,应该吧不记得了。” 瞧着宋景的表情,她手肘置在餐桌上,托着腮:“要讨伐我吗?” 宋景说:“‘一起’是张家的产业,张钤是挑拨其他人对你……”隐下让自己生气的话,他继续说:“‘光羽’是王雨玉家里的产业,王雨玉在学校散布过你的谣言。” 说到这里,他声音募地沉了下去:“苏延洲呢,他对你做过什么。” 江宁嘲讽的笑容霎时凝固在唇边,目光冰冷。 宋景一直看着她,眼底的冷意比她还要强上千百倍。不过,不是针对江宁,而是苏延洲。 在宋景的记忆里,苏延洲不着调。 除了扒出江宁的博客外,宋景不知道苏延洲还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今天的江宁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人一千。 “告诉我。”宋景一字一句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江宁肯乖乖回答,她就不是江宁了。 宋景在记忆里地毯式搜寻,他想到江宁委婉地劝自己和苏延洲不要走得太近,在江宁劝他的前几天,江宁告诉过他,她被人跟踪。 答案似乎明了了。 宋景说:“跟踪你的人,是苏延洲。”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裹了恼怒,对苏延洲的,对自己的。随着周身翻腾的怒意,藏在骨子里的天生的压迫感透了出来:“是吗?” 江宁也算是唯一一个丝毫不受他压迫感的人了,她看着宋景,忽然好笑:“七年了啊宋景,才反应过来吗?” “现在这副表情算怎么回事?”她继续托着腮,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宋景:“让我差点失身的人可不就是你宋景最好的兄弟。” 她热衷于看到别人愤怒的表情,于是决定再添把火。 分卷阅读60 “张钤不止是挑拨别人排挤我,还记得费雪吗?我不能弹琴也有张钤的一份力。至于王雨玉嘛……” 江宁站起身,轻巧地掀开后腰的衣裳,把疤痕露出来给宋景看。 笑意盈盈地说:“那把伞头可真尖啊……” 宋景视线在触及江宁后腰的疤痕后,骤然一缩。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道疤痕了,从来没觉得犹如现在触目心惊。 江宁曾告诉过他,这伤是抢男人被打的。 王雨玉确实喜欢过宋景。 江宁放下衣服,脸色的笑容越来越盛:“宋景,我报复松立不理亏吧,我所有的苦难,都是你带来的。” “这也就是你的……”她收了笑:“喜欢。” 江宁知道自己要犯病了。 她没有忍耐,因为她不在乎自己会伤害到宋景,这也是第一次她这么坦然地接受犯病。 “让我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疯子!是你所谓的喜欢!”她音量陡然暴涨,冲到客厅,拿过药箱那些瓶瓶罐罐,一个一个地砸向宋景,宋景不躲她就越生气:“你不是质问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这不都因为你吗?” “你让我变成这样,现在给我谈什么弥补。”江宁大笑着:“松立破产又有什么用?你一句对不起,我就能变成正常人吗?我就能不发疯了吗?” 笑着笑着,江宁将药箱也砸到了宋景脚边:“很多喜欢,非常喜欢?” 她忽然就想验证一下。 随手拿过茶几上的工具刀,江宁睨了宋景一眼。 宋景站在原地,没有挪一寸位置。 纵然看到她举起了工具刀,他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江宁残存的一丝清明告诉她,哪怕她这一刀正中宋景心脏,宋景也只会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不少。 想得美。 江宁一刀划在自己的手臂上。 “江宁!” 宋景目眦欲裂,猛地朝着她奔过来。 江宁还要划第二刀,刀片被宋景紧紧握在了手里。到底她和宋景的力量悬殊,手中的刀被宋景抢走。 她受伤的手臂被宋景托起,宋景表情又急又乱。 鲜血滴落在地上,她手臂上鲜血淋漓,有她的血也有宋景的血。 工具刀被宋景扔开,江宁不让宋景碰自己,然而她紧紧地被桎梏,宋景的力气让她动弹不得。 “滚。” “滚开!” “我让你滚!” “别动!” 见江宁挣扎,手臂上的伤口二次裂开。宋景终于被点燃了,他一把横抱起江宁,再将人放进沙发里。 顺手从新买的衣服里抽出一件短袖,牢牢地捆住江宁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不止如此,他连江宁的双腿都绑住了。 继而才去找医药箱。 里面有不少消毒药水,看样子江宁不止一次伤害过自己。这些药物都是俞子言准备的。 取出药水,宋景半蹲在沙发跟前。 江宁漠然地说:“滚。” 从被捆着到现在,江宁只是重复‘滚’这个字。 宋景没管她,拧开药水瓶盖,尔后小心地用棉签沾了药水。 “有点疼。”宋景支过去一只手臂到江宁唇边:“疼就咬着。” “滚。” 宋景眼底暗沉,纵然知道江宁意识涣散,他还是回应道:“不是恨我吗?咬着我,让我一起疼不好吗?” 刚说完,手臂吃痛。 宋景眼皮都没掀一下,空余的手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江宁的伤口。 等他涂抹完了,目光落向江宁。 江宁没有松口,额头出了冷汗。 他又抽出一件衣服,直接一把抓在手里替江宁擦去额前的细汗。 过了好一会儿,江宁松了口。 看样子是累了。 宋景心疼地看着她:“阿宁,好点了吗?” 江宁闭上眼:“……滚啊。” 好歹是没有再挣扎了。 怕人从沙发上滚下来,宋景把人往里轻攘。 然后起身拾起地上的瓶瓶罐罐,他倒出几个药片,又去掺了杯温热水。 之后回到江宁身边,“阿宁,吃药。” 看得出来,江宁理智恢复了些,她说:“你绑着我,我怎么吃?” “别伤害自己。”宋景喉结一滚:“ 分卷阅读61 我就解开。” 江宁:“我要报警。” 宋景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把心底的疼惜敛了些,这才说:“听到没?” “解开。”江宁睁眼瞪着他,眼底又蓄起了怒意。 宋景不打算解开了。 他洗了手上的血,把药片放在自己手心里,尔后扶起江宁,把手心置于她眼底。 “不解开,就滚开。”江宁说。 “不吃药,就不解。”宋景答。 25. chapter 025    “哈。…… “哈。” 江宁好笑地睨着宋景, 目光中原本的怒意被嘲讽掩盖:“你哪里来的底气和我讨价还价?” 宋景非常无奈,还没开口就听到江宁又说:“又是为了我好?” 宋景知道江宁讨厌这句问题的任何答案,所以他没有回答。 转念一想, 江宁也讨厌他沉默, 又张了张嘴:“换个方式折磨我吧。” 江宁举起被捆住的双手,用这个动作无声地质问宋景,现在到底是谁折磨谁。 “我心底有愧疚和……喜欢。”宋景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他掩藏住心底的酸楚说:“你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唯独……”他的目光落向了江宁手臂上的伤口,顿了很久才重新开口,声音又轻又哑:“你自己不疼吗?对付我没必要让自己受伤,不值得。” 得亏宋景的‘不值得’三个字,江宁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是不值得。”她把被束缚住的手臂往宋景眼底又挪了挪:“解开。” 宋景没有立即去做, 而是反反复复观察着她的表情。 江宁耐心告罄:“快,很不舒服。” 宋景给她解开了,他自己还没顾得上包扎手上的伤口, 给江宁解开束缚时,手心的血浸在了衣服上。 他自己都不管不顾,江宁自然也不可能管他。 没有接受宋景手里的药片,江宁自个儿重新取了一次剂量的药。 吃过药等嗜睡的副作用来临前,江宁瞧着地上的狼藉,笑了下:“那就麻烦宋大公子收拾了。” 看着江宁没再折腾自己,宋景在心底暗自松口气,至于江宁嘴里的嘲讽他就顾不上了, 只说:“好。” 江宁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而停住脚, 转过身看着正弯腰捡地上抱枕的宋景,她指了某个房间:“宋景,你要怎么收拾屋子我不管你,那间永远不许进去。” 江宁指的房间在宋景第一次到江宁家里时就发现了异样,这套公寓的房间门都是黄花梨实木门镶嵌着锃亮的金属门把,只有江宁指的那间置了密码锁。 “嗯。” 宋景应下。 江宁仍是不放心地看着他。 为了让江宁安心,宋景停止收拾的动作,对上江宁防备的目光。他看见的江宁的眼底里是大写的‘见外’和‘生疏’,比起江宁满口的嘲讽讥诮,这样的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利刃,宋景心底滚过一堆杂七杂八的情绪。 在尘封的过往里,他们不是没有对视过,无论何时江宁的眼底都带着真挚。它裹在江宁犹如浩渺春水的眼波里,随着时过境迁终是江河日下流向昨天,再不相见。 “我……”宋景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从而脸上显得死气沉沉,只有手指轻轻颤了颤:“不会进去。” 为了让江宁放心,他补充:“就算想进去,我也不知道密码。” 江宁听了宋景这句话似乎才放了心,尔后轻飘飘看了眼他的手,还有鲜血不断从刀伤里溢出:“沾了你血的东西都扔了。” “好。” “和苏延洲的饭局是几点?” “6点。” “3点,如果我没醒,你来叫我。” 撂下这句,江宁才回去了房间。 宋景收回视线,看了眼还在流血的手,又看了看房子里的陈设。 他虽然落魄了,还是有能区分东西价值的眼力见。 江宁家里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 药箱里有止血的药品,宋景止了血,简单地用纱布扎好,确定没有再流血不会污染家具后,他才动手清扫地上的狼藉。 下楼扔了垃圾再回来,宋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距离江宁说的3点还有一个小时。 放回手机时,目光不经意落在了笔记本电脑上,宋景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江宁的行程。 7月9日,苏延洲约,18:00,和平国际 分卷阅读62 大饭店。 触及到‘苏延洲’三个字,宋景脸色募地沉了下去,若情绪有实体,那么他此时就站在一团黑色的雾气之中,像被邪神附体。 盛宁内部通讯办公软件,‘盛迅’响了一声。 宋景上前查看消息,他算是第一天上班,Linda怕他不懂特意发来注意事项。 比如需要先一步知道饭局的总人数,以确定苏延洲有没有邀请其他人,如果有还需要提前得知这个人的姓名身份以及脾气和习惯。 其他的就是到时候听江宁的安排,如果跟着江宁去了饭局需要注意的就更多了。江宁可以随心所欲,但助理要做的就是把可能会产生影响的隐患全部掐熄。 如果江宁不让跟着,则需要等候,等候的时间也有讲究,如果时间太长,他是需要去找人的。 Linda又发了一份只供助理间传阅的资料,资料里是俞子言处理事务的一些值得学习的典型案例。 宋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曾经作为松立继承人的宋景也没少出席这种商务饭局,几乎每一次有他在的饭局,最后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但每次他都不能如愿地让宋林立得罪人,问就是宋林立身边跟着一条会处事的好狗。 他知道该怎么处事,看这份资料只是想贪心地了解现在的江宁。 资料里收录的案例里,江宁喜怒无常。上一秒还和客户有说有笑,下一秒一个杯子就朝着人家砸了过去。 也会因为不满意客户某句话而直接撕破虚伪的客套。 Linda让他看的是俞子言的处理方式,而宋景只专注有关江宁的文字。剩下的一个小时在阅读中悄然流逝,宋景放下资料看了眼时间,快到3点了。 …… 这个时间点,苏延洲让人联系俞子言,以确保今晚的饭局顺利。 拨了两次俞子言都没接,第三次无人接听的时候,苏延洲不爽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 扭头对房间里另一个人说:“我没记错的话,俞子言只是一个助理吧?他妈的敢给我摆架子,他要不是江宁养在身边的狗,老子把他剁了。” 另一个人是跟着苏延洲来蓉城出差的助理。 他听完苏延洲这话,皱了下眉。 “我哪里说错了?”苏延洲火大:“你这什么表情?” “苏总。”助理劝说:“很多人都记恨俞子言,但他至今安然无恙足够说明他的能力。我想今晚俞子言应该会随着江宁一起出席,你最好是……” 助理看了眼桌子上的录音笔。 网络上关于江宁和段敏的娱乐新闻发展至今已经渐渐不受控了。矛头直指苏阳房地产不说,还有很多‘匿名网友’顺势爆料苏延洲的丑事,真假皆有。本来苏延洲就被股东们鄙视,那些丑事以这种滑稽的形式爆出来,虽然对苏阳房地产还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无疑是给那群想把苏延洲赶下台的老东西们一个理由。 下周一,苏阳房地产将召开股东大会。 苏延洲听了点风声,有好几个股东商量着要在这次股东大会上合力罢黜苏延洲。 苏延洲被逼得退无可退,他脑子里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录音,证明这一切都是江宁搞的鬼。 现在助理这个意思是他这个办法没用? “那你给我想个法子啊?”苏延洲说:“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最好的办法就是和SNN合作。” “江宁不可能和我合作的。”苏延洲有些后悔以前干的事,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有求江宁的一天。 “为什么?”助理不解,他把拟好的合同递过去:“这是根据江宁之前的要求拟的合同,苏阳已经让步成这样,就算江宁再疯,她不可能和钱过不去。” 苏延洲憋了一口气:“……说了不可能合作就是不可能。” 助理态度硬了些:“苏总,我们在蓉城的房子到今天只卖出了7套。” “而泛悦已经有新建的打算了。” 苏延洲心烦:“全球只有SNN一家电子产品吗?我就不能和其他卖电子的合作?” “可以。”助理说:“只要他们能在一个季度内生产出我们需要的量。” 苏延洲焉了。 “那我再联系一下俞子言。” 说着要去找手机,而这时手机进来一个陌生号码。 “谁?”苏延洲问。 “宋景。” “有事?” “有。” 一通电话打下来,苏延洲差点喜极而泣,挂了电话就摇着助理的肩膀 分卷阅读63 :“卧槽,我有救了!” 助理不明所以。 苏延洲:“宋景你记得吧?” 助理愣了下:“松立的宋景?” “对对对。”苏延洲说:“宋景在江宁身边做事,刚打电话向我确认饭局。我靠啊,天无绝人之路,你知不知道,江宁以前有多喜欢宋景,宋景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助理皱了下眉,他年龄比苏延洲宋景这些毛头小子大一轮,以前是苏家老爷子身边的人,苏家老爷子死后就帮着苏延洲做事。 所以他也是认识宋景的,毕竟当年的上海两祸害,一是苏延洲,二就是宋景。 两个纨绔烂到一堆。 两家的人也都互相认识。 松立破产后,助理就没听过宋景的名字了。 苏延洲感慨:“之前宋景找我要江宁的联系方式,这才多久啊,就重新勾搭上了。妈的,早知道当年我去赌了,这种好事哪还轮的上宋景。” 感慨完后,他又唏嘘,辛亏没有和宋景交恶,凭着他和宋景当年的交情,以及对宋景的了解,他笃定宋景会帮自己的忙。 将近晚间6点,迈巴赫稳稳地停在了和平国际大饭店的泊车区。 宋景开口:“一起,还是我等你。” 后座轻飘飘的一声,如金声玉振:“我对狗咬狗可没兴趣,所以,是我等你。” 26. chapter 026  饭店某间V…… 饭店某间VIP包厢。 门被从外向里推开, 苏延洲和助理对视一眼,来了。 包厢里原本的两人站起身,二人的视野中, 宋景推开门就朝着他们而来。苏延洲没看见江宁, 这才将全部视线放在宋景身上。 瞧见宋景表情时,苏延洲心里‘咔嚓’一声。 好歹和宋景也称兄道弟了几个年头,苏延洲也算了解这个多年没见的兄弟。 这个人面无表情又不说话时,比他盛怒还要可怕。 宋景大步朝着苏延洲去,看到苏延洲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心虚。 “景哥,我……” 苏延洲刚冒出几个音节,宋景一脚正中踹上他心窝。 包厢里人仰马翻。 不等苏延洲站起身,宋景膝盖压在他颈间,沉声对包厢里苏延洲的助理说:“张叔, 你最好别管。” 助理全名张宜,他以前不是没有和宋景打过交道。说来也好笑,这还是张宜第一次听到宋景这么称呼自己。 是因为不想和张宜起冲突, 还是说松立破产后宋景懂了收起锋芒,都够让张宜唏嘘的。 成长有时候是用一些残忍的代价换来的。 在张宜考量宋景和江宁这是要搞哪一出的时候,宋景已经用拳头招呼上了苏延洲。 扎实的拳头落下去,苏延洲嘴角立即见血。 “操!” 苏延洲还没被人这么打过,双臂挡着脸接下宋景的拳头时才抽出喘息的空隙:“宋景,你他妈疯了!” ‘疯’这个字眼刺激到宋景。 他闷着不做声,手上却下了死手。 张宜这下没办法,只能来拉架。 “宋景, 有什么好好说!” 宋景专注着打苏延洲,因为没有防备这才被张宜拉架成功。在宋景被短时间被架住时,苏延洲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嘶。”爬起来的动作牵扯到伤, 苏延洲憋了一肚子火,见宋景被张宜绊住脚,趁着这个机会猛挥拳头狠狠地朝着宋景的脸上砸过去。 曾经的上海俩祸害在打架方面战斗力都不俗,只是二人相较宋景要略高一筹而已。苏延洲这一拳打下去,宋景硬撑着没有偏一下脑袋。 耳畔,是苏延洲破罐子破摔的声音:“当年的盛宁是小了点,我找女人不在乎这个。漂亮,身材好才配成为我的猎物。宋景,你敢说像江宁这样的女人,你对她没想法?” “操/你妈。” 宋景一把攘开张宜,对着苏延洲又是一脚。 这一脚后,拳头风驰电掣地招呼上了。 苏延洲这次有了准备,立即和宋景扭打在一起。 平衡的局势仅仅只维持了五分钟,渐渐地宋景就占了上风。他本就比苏延洲能打,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后,他那双手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解决自己的温饱。 此时,靠着修车飙车解决生活的有力的双手,一下接着一下往苏延洲身上招呼,手上的刀口二次裂开。 分卷阅读64 苏延洲没了招架之力,动起了嘴皮子:“宋景,你他妈也是垃圾。” “你现在找我麻烦?你他妈有病吧!” “我是垃圾。”宋景满脸阴沉,手上揪起苏延洲的领子:“垃圾解决垃圾不正好么,也不会脏了她的手。” 垃圾解决垃圾,也是江宁说的‘狗咬狗’。 不止这句,江宁还有一句话说的也对,宋景没法拿爱来弥补,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情愫,他只剩下一条并不被稀罕的命了。 他愿意拿命解决一个垃圾。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景的拳头完全没有留任何生还的余地。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张宜被宋景吓到了,他想去拦着宋景,但宋景的手臂宛若铁造,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这架是拉不开的了,张宜这种精明人也不会浪费唇舌去劝宋景,当即走到包厢门边,想要拉开门让更多的服务员进来拉架。 门一打开。 张宜一脚走出去时,走廊迎面而来一窝蜂的人群,他们带着各种型号的摄像机,脖子上还挂着各家媒体的工牌。 遭了。 张宜愣了两秒后反应过来,这是江宁的局。 但来不及了,媒体记者看见了张宜,于是有了目标朝着他快速奔来,在张宜要关门的时候,众人已经涌了进去。 快门声和闪光灯在包厢内疯狂闪烁,苏阳房地产老总与人斗殴的事是说不清了。 涌进来的人群让包厢内的战斗戛然而止,闪光灯折射进宋景的眼里,让他有一瞬的恍惚,紧接着,他脑子里升起的想法和张宜的想法对上了。 苏延洲在这时推了宋景一把,虽然气若游丝但嚣张的气焰还在:“拍什么拍!” 张宜想让苏延洲这个蠢货闭嘴。 这些媒体明显是刻意找来的,不似其他能用钱就能打发的狗仔。而他们本身要套话的录音笔,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反倒录了些对苏延洲不利的东西进去。 “各位。”张宜还想补救一下,他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能做的只有先稳定局面。 然而后脚到达的警察让张宜知道,他效力二十多年的苏阳房地产或许真的有一天会完蛋。 和平国际大饭店正门口,双手被铐在身后的宋景没有挣扎地走了出来。身旁苏延洲在向警察求饶:“警察叔叔,我是受害人,你不能铐着我。” 警察根本不理他。 苏延洲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作为苏阳房地产的老总,被铐着进派出所的照片或者新闻一旦发布,已经成为ST股的苏阳股票会怎么样,可想而知。 苏延洲因为慌张故意虚张声势:“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苏总。”一个警察说:“怎么?你觉得你大得过法律?” 苏延洲瞬间萎了:“不是这个意思。” 想来想去,苏延洲只能记恨宋景,他还记得宋景看到警察和媒体时的茫然,故而嘲道:“景哥,你替人家出气,人家只把你当靶子啊!” “闭嘴。” 宋景脸上没有表情,他猜到了江宁是故意的让他去和苏延洲谈的,甚至于,可能这个饭局就是一早被设计好的陷阱。 不过,他心底一点波澜都没有,内心深处也是平静的。 他本来就是打算用这条命替江宁做事,如果他的存在能起到什么作用,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然而这个想法在他被押解上警车时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盖过,胸口好像被扎了一刀。 就在警车的不远处,宋景看到那辆迈巴赫。 车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江宁,另一个是俞子言。 他们两个人看过去的视线和宋景对上了。 俞子言对他没有兴趣,目光是很寻常的厌恶,而这次,宋景看懂了江宁的目光。 江宁在看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跳梁小丑,眼底的情绪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啧啧啧。” 苏延洲也瞧见了这二人,报复地讽刺:“你心甘情愿给江宁做事,她却和别的男人冷眼旁观,世界上再没谁比你更工具人了。” 宋景又想打苏延洲,身旁的警察眼疾手快按住他:“老实点!” 他人被攘进警车。 视野封闭的车厢隔绝了江宁这道让他失神的目光。 江宁率先撤走视线,她神色还算正常,大脑表层有欢愉的情绪。宋景受伤的眼神,让她很满意。 她是真的很烦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宋景都摆出一副‘你对我怎么样,我都接受,因为我欠你的’逆来顺受的表情。 分卷阅读65 从欢愉的情绪抽离,江宁发现俞子言在观察自己的情绪。 干脆勾唇笑了起来:“‘喜欢’这把刀子,捅起人来是最疼的。谁喜欢谁,就是赋予了另一个人可以肆意伤害自己的权利。” “啊。”江宁满足喟叹,之后看向俞子言:“所以你什么时候走?” “……”沉默。 “我让Linda给你订票,现在找个地给你践行。” 俞子言说:“我走得不情愿,所以践行就算了。” 江宁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放下了笑语气冰冷:“读书不好吗?” 俞子言没法在这件事上和江宁争论,他知道江宁以前的成绩很好,有心仪的学府也有理想的人生。 只得在心底叹息。 警车拉着警笛从他们身旁经过,江宁抬眸看了眼,警笛的流光在她面上一扫而过,照亮她眼底的漠然:“这个人还不足够说明一切吗?” “这不一样。”俞子言说。 “也是。”江宁抱歉地说:“拿你跟他比,委屈你了。” 俞子言没说什么,只是替她打开车门:“先去吃饭,算是提前庆祝苏阳退市。” 派出所。 宋景算是常客,打架斗殴什么流程他比谁还熟悉。 以往,宋景写完了检讨书就等着江宁来捞人,可这次宋景不确定江宁会不会来接他。 流程走完,宋景坐在派出所的三座铁椅中。 苏延洲被律师领走很久了,外边的天色暗了下来,派出所的灯也关闭了些,值班的警察在做交接。 耳畔的喧闹越来越小,世界慢慢归于宁静。 江宁还没来。 江宁可能……不会来了。 宋景凝着眼前一团虚空。 人其实很难放空自己,脑子会不受控制地东想西想。比如此时,宋景的大脑里,回忆和现实就交叠着上映。 他白天的时候给江宁说,让她换个方式折磨自己。 江宁换了,可宋景没有料到,原来别的方式也能让人这么不好受,心里酸楚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他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有人喊他名字。 “宋景。” 宋景茫然抬头,警察拍了拍桌子上的一页纸:“这里签字,签完就可以走了。” 心跳在这一刻狂跳,宋景知道最后的签字意味着什么,有人来接他了。 ‘景’字连最后两撇都没写完,宋景立刻冲了出去。 看清外边的人后,他的心跳刹那偃旗息鼓。 来接他的人不是江宁。 意料之中的事实却是始料未及的失望。 27. chapter 027   Lind…… Linda为自己的晚来而抱歉。 宋景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说没有关系。 叮—— 正滨江10楼的电梯开启。 听到脚步声断在了电梯门前,江宁头也没抬。一旁的俞子言起身,“我先走了。” “定好机票后告诉我。” “好。” 宋景看着客厅的景象, 俞子言与他擦身而过, 二人都对彼此视若无睹。 等俞子言离开后,江宁的声音飘了过来:“宋景,今天做得不错。你是大功臣,怎么摆出这个表情?” 宋景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是没忍住。 “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吗?” “和苏延洲的饭局是很早之前就约好的,本来是打算让段敏来掀起风波,不过……”江宁笑了下:“昨晚改了计划,所以也不算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宋景没吭声,他知道为什么江宁会在白天的时候跟自己一起去集市, 如果暴风雨前没有平静,那么一切将毫无意义。 过了一会儿,他说:“嗯。” 江宁却不打算放过他:“我给苏延洲买了好几家的新闻版面, 不出意外,周一开市,苏阳房地产的股票会创历史新低,你是我的大功臣,不谈谈你的感受吗?” “我没有感受。”宋景走进来,看了眼时间:“……吃药了吗?” 江宁就一直看着他。 宋景拿药的动作停了下来,尔后说:“我以为你会来接我。” 这让江宁大感意外:“我来接你?是因为以前都是我来捞你,所以养成了习惯?” “不是。”宋景说 分卷阅读66 :“你不是说, 我是功臣么。” 所以宋景那不该有的期待是建立在这上面的。 他想不仅如此,昨晚江宁说过,让他待在她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所以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萌生了这个念头。 江宁低低笑开:“噢,这样啊。” 宋景继续手上的动作了,屋里归于平静。但平静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江宁主动撕开了她与宋景之间伪装的平和:“宋景啊,你说被喜欢的人伤害的滋味怎么样?” “不好受。” “你会疯吗?” “……”宋景呼吸一窒,江宁这句话让他心底交集的酸楚尽都消失,取之的又是让他透不过气的心疼。 “宋景,我最厌恶的就是你现在的表情。”许是大脑表层还残留着晚间的愉悦,江宁此时的情绪很稳定,她面不改色地说:“心疼有什么用?” 江宁说:“你也疯一次。” “试试发疯的滋味。” …… 第二天。 各家媒体都发布了早就写好的新闻稿。 江宁倚在车里,慢慢看着事态按照她计划的那样发酵。不过她没有在这事上投入太多情绪,此时让她感兴趣的是宋景。 车停在上海市提篮桥监狱,她和宋景是连夜从蓉城飞去的上海。 提篮桥监狱押被上海市各级人民法院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罪犯,宋林立就在提篮桥监狱服刑。 宋林立入狱的四年来,这是宋景第一次去探监。 探监室,宋景面无表情地等着宋林立到来,没过多久,玻璃对面的房间门被打开,带着手铐的宋林立在两名狱警的押解下出现在他面前。 宋林立看了宋景有些意外。 宋景却没有看他,等宋林立坐下拿起通讯电话后,他才拿起电话。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宋林立在电话那头问。 刹那间,宋景对宋林立的芥蒂消失地无影无踪。 喉结微动,宋景说:“打架。” “又打架。”松立的董事长早没了威风,以往训斥不听话的儿子的语气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是深深的无奈。 宋景没有接话,宋林立也找不到话说。 父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宋林立问了一句:“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宋景鼻头一酸,他不想和宋林立聊这些,话锋一转说:“我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 “我……”宋景沉声说:“我在盛宁就职。” “……” 宋景没听到宋林立的声音,一仰头,宋林立满眼的不可置信。 记忆里的父亲苍老了许多,一激动双唇翕动,浑身颤抖。 他终于听到了宋林立的声音。 “盛宁?江宁?” 宋景几乎不敢看宋林立的眼神:“是。” “你疯了吗?”宋林立倏地站起,狱警见他情绪激动,上前按住他,咆哮声顺着电话线路传进宋景耳中。 “你知不知道松立破产全拜江宁所赐!我被江宁骗了!” “我知道。”宋景说:“我在赎罪。” “赎罪?”宋林立怀疑自己的耳朵:“赎什么罪?” “你用了什么方式对待……” 宋景这话没说完,宋林立就听不下去了:“松立破产了,我一手建立的王国毁在一个丫头片子手里,现在我唯一的儿子说要赎罪?赎什么罪?行业打压的罪吗?” 终于,宋林立再次用看废物般的眼神看着宋景。 宋景迎上他的视线,探监的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流逝。 狱警要带走宋林立,宋林立终是惋惜:“能把松立搞垮,你在她身边讨不到好。” 这句话不是宋景想听的,但无法否认,这是一句来自父亲的良言劝告。 宋景从监狱走出来回到车上。 江宁看了眼时间,“聊得很多?”说到这里,她笑了:“父子没有隔夜仇是真的。” 好歹和宋景当过朋友,江宁知道宋景和宋林立之间的矛盾。 早期的松立是‘夫妻作坊’,只是在松立步入正轨的那段时期,宋林立既是为了松立也是嫌弃糟糠妻,他做了大部分渣男都会做的事,和原配离婚与对自己更有帮助的富家小姐二婚。 宋景的母亲分到了15%的股份,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就连宋景 分卷阅读67 都是判给宋林立的。 对于宋林立来说,他的人生平步青云。而对于宋景的母亲来说,糟糕透了。 每个人的承受力各不相同,例如宋景母亲这样的打击,有人会热烈地回击,有人会拼个你死我活,而她选择了结束生命。 自此后,宋景对宋林立就有了恨意。 宋景的恨体现在他的叛逆。 不了解他的人,只当宋景就是纨绔做派,成天惹是生非给宋林立添堵。而据宋景本人口述,这个秘密他只对江宁一个人说过。 作为唯一了解宋景的江宁,对于宋景的行为的评价早就从同仇敌忾变成了幼稚。 她没有问宋景和宋林立聊了些什么,是不感兴趣也是因为宋景脸上的木然把答案已经写明了。 宋景捏着方向盘,音色有点哑:“接下来去哪?” 江宁这次坐在副驾,轻松一瞥就能看到宋景脸上痛苦的迷惘。江宁只让宋景去探监,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宋景疯一次。 想到自己的计划,江宁勾了下嘴唇 :“松江别墅区。” 车在松江别墅区某栋别墅的不远处停下。 车子停靠的位置正对别墅的诺大落地窗,车里的二人能看到别墅里的人。正是中午时分,江成恩和江母在餐厅用餐。 江宁看着父母:“这扇落地窗是专门为我打造的。” 宋景不解其意。 江宁说:“他们知道我会在这个位置远远地看上他们一眼。” 宋景呼吸刹那扼紧。 知道江宁患有躁狂症的那晚上,俞子言告诉过他,江宁会不受控地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江宁不敢回家。 他终于知道了,江宁要他疯的方式是什么了。 他与宋林立是有隔阂和矛盾,这一次探监见到的已有龙钟老态的宋林立,矛盾在这瞬间锐减不少。 宋林立判了十年零七个月,再有六年——如果宋林立表现良好,兴许要不了六年,他们父子可以敞开心扉好好聊聊。 而本来该阖家团圆的江宁却只能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父母,他们聊不了家常,因为江宁话里言间的刻薄会化作利器伤害疼爱自己的父母。 宋景那颗心脏疼一抽一缩。 他不由得想,每一次在远处观望父母的江宁都会想些什么呢? 车厢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稀薄。 江宁看着宋景的表情,这个人脸上显露出再也无法掩饰的痛苦的拘挛,眼尾处有一抹化不开的猩红。 江宁熟视无睹,漠然开口:“去学校。” 宋景攥紧方向盘,嗓子眼像是被刺扎出密密麻麻的孔,话音飘摇不稳:“……好。” 到了二人就读过国际高中。 学校是不允许车辆入校的,只是江宁提前和校长打好了招呼,这才特意放行。 车顺着校园的道路缓速行驶。 校园的景色没有什么变化,随着汽车的前行,抛在车身后的每一寸景色都印证着‘物是人非’四个字。 最后车停在了校长办公室所在行政楼外。 江宁眼也不抬:“去取资料。” 校长办公室内,校长已经把江宁要的资料准备好了。 看到是宋景时,微微怔愣。 宋景是校长办公室的常客,校长当然记得他。 宋景枉顾校长眼底的狐疑,和校长简单打过招呼就要去拿资料。 校长说:“资料不能带走,你可以现在查阅。” 宋景的手已经触及在资料上了,闻言微顿。 校长这句话让宋景明白了江宁的意思,江宁并不是真的让他取什么资料,而是让他查阅。 垂眸一看,手里的这份资料是江宁学生时期的档案。 他掀开一页,档案的内容是从江宁转校时开始记录的,里面记录着的有江宁每次考试的成绩,有江宁获得的奖章,有老师们对江宁优秀的评价。 还有,江宁的退学记录。 宋景看到这里,心里陡然出现一种让人心慌的预感:“江宁为什么有两次退学记录?” 校长记得很清楚:“是有两次。” “第一次退学流程已经走到尾声了,后来改变了主意。她成绩很好,所以我们欢迎她回来。” 改变主意…… 宋景心慌地看着第一次退学记录,记录中清楚的日期刺进他眼球。 正是宋景蓄意接近江宁的时间。 一个残酷事实在脑海中炸开。 分卷阅读68 原来,江宁本就打算离开自己挤不进去的‘上流社会’。 是宋景让她改变了想法。 她可以继续忍受被其他人恶意孤立和排挤,只因她有了宋景这个朋友。 所以一开始就不存在她需要宋景的保护。 大概是没有想到吧,原来这个朋友才是真正的恶魔。 所以第二次退学才那么仓皇仓促。 校长还在可惜江宁没有参加高考,宋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手里的档案宛若有千斤重量。 宋景募地想起知道江宁退学后的自己,他觉得矫情。 啊,他妈的他觉得江宁矫情。 28. chapter 028   浑身发麻…… 浑身发麻, 大脑一片空白,握着档案的指头蜷缩。 在校长看来,此时的宋景一点表情都没有, 实则他已经窒息了。 江宁犯病时双目空洞, 他终于能明白是什么原理。 内心的痛苦让人无法再操控多余的情绪。 好痛啊。 宋景想着,他才领悟了一次,而这样的情绪江宁又经历了多少次。 最后一点理智开始消散,他双眼绯红。 校长被宋景这么大的反应吓到:“宋……宋景?” 怎么离开办公室的,宋景已经全然不记得了。他丧失了所有斗志,之前叫嚣着哪怕是不要命了也要弥补的勇气在了解事情真相后荡然无存。 他不敢面对江宁,懦弱和无能席卷着他的大脑,宋景逃命似得躲到了行政大楼的天台上。 天台没人,太阳就挂在天边, 午后燥热的风却吹出犹如寒冬腊月的凛冽寒风。 “啊——” 再也没控制住,宋景揪着自己头发靠着围栏蹲下来。 吼叫声越大,他撕心裂肺的痛意却越强烈, 那些沉甸甸的情绪根本发泄不了,它们化作游蛇在四肢百骸流窜,途径之地血肉模糊青筋暴起。 救命啊。 他当年为什么要这样,他怎么能这么卑劣这么恶心。 膝盖一下着了地,宋景跪在被太阳烤炙得火辣辣的地上。 “我还真是……”痛楚让他这句话几乎哽咽:“有妈生没妈教。” 这句话是一个阀门,眼泪‘唰’得就掉了下来。 “妈,你在天上看着对我很失望吧……” “我做错了。”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啊啊啊——” 宋景无力地揪着头发,这会儿连风都停止了, 似乎他的母亲在天上看见了他的所作所为都不愿意搭理他。 颤着手摸出烟,接连吸完整包烟他的情绪也没有好转,只是想着江宁还在车里等着他, 宋景不敢耽搁太久,一手抓起地上的烟头就要下楼。 然而一转身,宋景还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就僵硬在了原地。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氛围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来了人。 是江宁。 还有俞子言。 江宁漠然地看着他,表情又是昨夜的不屑一顾。 很显然的,宋景的情绪崩溃她都尽收眼底。 冷漠地撤走视线,江宁对俞子言说:“俞子言,看到没,我说三天内就必定是三天内。” 宋景浑身的僵硬还没得到缓解,听到江宁这句话,心跳顿时熄灭,连带着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昨天江宁故意让他沦为工具人,她和俞子言冷眼旁观。而今天似乎也是这样,江宁让他疯一次,所以先让他去探监,用宋林立与江成恩形成鲜明对比,再一步步地有条不紊地让他走入情绪崩溃的死胡同。 而这一切计划安排,重要的不是让宋景感同身受,江宁不稀罕也不需要。她是以宋景为活生生的例子,告诉在乎的重要的人自己对身边人的伤害。 俞子言没有接话,只说:“太阳大,先下去。” 江宁毫无眷恋转身便走。 又是一场安排好的局。 宋景像个木偶愣愣地站在原地。 天台下,江宁坐在俞子言的车里。 俞子言欲言又止,江宁说:“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没有。”否认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俞子言触及到江宁明显不信的神色,叹口气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分卷阅读69 江宁脸色沉下去,她不喜欢自己完美的计划得到这种评价。 俞子言赶紧解释:“我会离开,可我也想,能留在你身边的人是爱你的人。” 气氛一下凝固。 江宁忍了忍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但语气仍旧不佳:“俞子言,独立美丽不好吗?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精力有必要吗?” 又克制了一会儿,她说:“我真的欠你太多了。” 俞子言沉默,过了好久。 “知道了。” 俞子言拿出手机当着江宁的面定了机票,他的成绩很好本该继续留在国外深造的。 江宁一直觉得是她耽误了俞子言。 现在俞子言的生活重新走向正轨,这让江宁躁郁消减了不少。 “行李收拾好了么?”江宁看见了航班信息,就是今晚的,“我送你。” “不用了。”俞子言说:“太晚了,你回去我不放心。” 怕江宁产生自己是废物的想法,俞子言又补充:“如果你送我,我会舍不得走。” 在江宁身边待了这些年,俞子言知道怎么拿捏江宁。 果然,江宁没再坚持,只说:“一路顺风。” “会的。” 江宁打开车门要回到自己的车里,在这之前,她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俞子言:“缺钱给我说。” “……”俞子言失笑:“肯定的。” “走吧。” 江宁关了车门,她也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车里,而是站在原地目送俞子言驾车离开。 等车影消失,她还是保持着目送的站姿。 希望俞子言一切顺利,万事如意。 等江宁回过身时才发现宋景已经从天台下来了,他人很高身形宽阔所以身上的狼狈不用拿着放大镜去仔细寻找,就明显又清楚地挂在他身上犹如附骨之疽。 这还是江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宋景。 以前宋景犯了错,会被宋林立拿着皮带抽他,身上脸上都是抽痕,有一次连衣服都破出口子。 不过宋景骨头硬,他的倔和傲不会让自己露出弱者的姿态。 就连落魄后也总是不肯低头的。 但现在,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宋景的傲骨碎了。 这边江宁上下打量着宋景,宋景走上前打开车门,声音很哑很闷,嗓子眼里像是塞了棉花又塞了磨砂纸:“不怕热么?” 江宁没吭声,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宋景的身上。对于宋景来说,江宁这样的目光就像一个抛光机,将他已经剩的零星的棱角再次磨平搓圆。 “别中暑了。”宋景说。 江宁轻嗤一声收回视线。 回到车里后,宋景问:“去哪?” “回酒店。”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江宁这才空出时间查看关于苏延洲斗殴的新闻所带来的舆论。 舆论比她想象的还要喧嚣,或许是对苏延洲有恨又或者觉得苏延洲翻不了身了,段敏在这个时候爆了料,称故意耽误泛悦广告拍摄进度是自己猪油蒙了心受了苏延洲的唆使,也是真心实意地向江宁道歉。 江宁退出手机程序打开日历,想看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手机一直震动轰鸣,俞子言才离开两天,她的秘书团似乎就没了主心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做点什么,只得斗胆来询问江宁。 “天上落了暴风雨,有人没撑伞淋了个透,无能狂怒只能埋怨天气。”江宁意兴阑珊:“骂完后‘人’才开始后怕报应,‘人’向‘天’道歉,‘天’需要回应吗?” “小江总,我明白了。” 收了线,江宁看着车窗外。 汽车停在了一个红路灯路口,旁边车道停了辆跑车。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江宁接起。 “小江总!”是路言的声音,而旁边的跑车也放下了车窗,露出了路言的面孔:“你回上海了?” 江宁降下车窗,冷气跑了一些出去,红灯倒计时,她看着路言:“有事?” “卧槽,还真是你。” 路言兴奋地说:“今晚去不去玩玩。” 高中时期,江宁和路言的关系并不算好。是路言被家里发配到蓉城历练后才和江宁稍微好了些,路言经常叫江宁出去玩,江宁偶尔也会答应。 “去哪?” “国色天香!” 一直没有作声的宋景在听到‘国色天香’四个字后,眉头拧了起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国色天香’,著名的灯红 分卷阅读70 酒绿,著名的销金窟。 “好啊。”江宁应了。 宋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不少。 红灯停绿灯行。 汽车延迟了好十几秒才重新发动,车身后响起催促的鸣笛。 江宁懒散地靠着真皮椅背,后颈舒舒服服地压在汽车颈枕上,她在等宋景开始那套‘你怎么变成这样’‘别伤害自己’的恶心言论。 然而汽车驶过七八个路口,等了好几个红路灯宋景都没有开口。 江宁也不失望,她依旧有耐心地且好整以暇地通过后视镜注视着宋景的眉眼。 宋景的眼角还有残留的猩红,想到宋景痛哭流涕的模样,江宁心情大好,故而主动问:“宋景,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去这种地方了,给我讲讲呗,这种地方好不好玩,酒好不好喝,情/色/生/意干不干净。” 在江宁提到‘情/色’两个字后,宋景声音沉了下来,眼角的绯红有了灼人的戾气。 “我不玩这个。” “哦啊。”江宁又‘啧啧’两声:“宋大公子还挺洁身自好。” 见宋景隐忍着,她挑衅道:“你不会还是处吧?” 宋景:“是。” “哈哈哈哈。”江宁笑起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在车厢里飘来荡去,好不容易归于平静后,她才重新开口:“宋大公子可真‘干净’呢,既然你没有经历过性/爱/情/事,那我就给你讲讲。” “做/爱这种事对方一定是要有丰富经验的,不然不爽。挑男人不能只看大小,还要看……” 刹—— 车在回到酒店的最后一个路口猛地停了下来。 江宁收了话头,懒洋洋地看着他。 宋景几番欲言而止,几次深呼吸,但都没有作用。 “阿宁,求你。”终于,宋景的字眼里有了‘求’字,他先是痛苦呢喃:“求你别说了。” 尔后似乎从江宁的话里脑补了很多,最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角的猩红重新烧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阿宁,对不起——” 29. chapter 029   压抑又无…… 压抑又无法完全抑制的哽咽声在车厢内响起, 江宁冷眼看着。宋景似乎从没有有过当着人落泪的经验,手足无措地用双手搓了把脸,但无济于事。 内心掀起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海啸, 宋景手肘置在方向盘上, 脑袋埋进了臂弯。 江宁知道宋景在想什么。 她告诉过宋景,躁狂症会有性冲动,所以宋景是觉得他自己亲手把那个干干净净的阿宁推向了万丈深渊。 江宁其实不太记得起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了,但看宋景此时的模样可以得到答案,她现在有多差劲以前的阿宁就有多美好。 但是,怪谁呢? “道歉有什么?” 江宁在内心嘲嗤,眼波睨着痛苦到难以自持的宋景:“宋景啊,你果然还是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 视野中的宋景明显地浑身一僵。 他回望着江宁。 江宁面上一派风轻云淡,语气却非常沉重和漠然:“从再见面起, 你问我最多的问题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个问题总是伴随着让人无比倒胃口的失望口吻和眼神。宋景,我变成哪样了?” 宋景哑了声。 “你在失望什么呢?”江宁慢慢蹙眉, 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宋景的失望原因。她的思维很快,几乎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得到了清晰的答案:“失望阿宁没有在原地等你。” 宋景:“……” 他闭上眼,把毫不留情被戳穿的窘迫藏了起来。 “可惜了。”江宁遗憾地说:“没有观众。” 这一句是报复她当年被戳穿情愫。 报复之后,语气骤然生硬起来:“宋景,我想你死。” 宋景喉结上下一滚,声线还残留着哽咽:“……好。”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江宁忽然起身,双手掐住了宋景的脖子。 她像个复仇的恶鬼, 用尽自己的力气狠狠地掐着宋景。没有犹豫没有手软没有留有任何余地。 空气里宋景的呼吸声先是急促尔后逐渐变得迟缓。 人在濒死边缘时总会不受控制地挣扎,那是人性的求生本能。 但宋景领略到死亡的这一刻,把所有的挣扎化作捏紧的拳头 分卷阅读71 , 他不想反抗也不舍得反抗时伤了江宁。 “江……宁……”宋景只说:“我会……自己……死……” “别脏……了……你的……你的手。” 桎梏呼吸的双手猝然松开。 江宁冷眼看着宋景重新得到新鲜的氧气,她则取出一张丝帕,把手心里触碰到的温度,当做污秽一一擦去。 “你说得对,你不配和我一命换一命。” 江宁厌弃地说:“那你就死远点。” …… 上海的夜晚透着纸醉金迷的奢靡。 国色天香。 江宁的到来让包厢里的人如临大敌,目光在包厢内一睃巡,视野所得倒让她有些意外。 这算是一场小型的校友聚会,来者多是江宁的高中校友。 他们看见江宁无一例外地面露尴尬,这些人从小灌输的就是和自己有利的人接近,现在江宁所获得的钱权和地位足够让他们趋之若鹜,可到底他们曾经都比江宁过得好,现在被江宁反超总觉得自己的双颊生疼。 谁都喜欢打脸,但谁都不希望被打脸的对象是自己。 路言天生迟钝脸皮也够厚,看见江宁来了便上前招呼着她落座。 江宁刚坐下,路言就拿了干净的杯子:“先喝两杯,然后再去玩玩牌。” 江宁喜欢玩牌。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 路言给她掺了酒,江宁与他轻轻碰了碰杯,酒液在杯子里摇晃,尔后被一饮而尽。 路言和她聊着这些人的八卦,比如谁谁谁在国外读了野鸡大学刚回国,谁谁谁和最不可能的人在一起了,谁谁谁做了什么生意赚了多少或赔了多少。 江宁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面上都是意兴阑珊:“没点劲爆的消息?” 路言想了想说:“最劲爆的不就是宋景吗?” “哈。”江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路言说:“上次让你来CDIC看车,之后呢?” “死了。”江宁连‘宋景’两个字都不想提。 路言一愣,继而联想到什么顿时大惊:“你……你……” 一开始路言和江宁的关系并不好,只是路言很意外能在蓉城碰到校友。性格使然,他经常叫江宁出来玩,有一次正好撞见江宁犯病,吓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还不算什么,作为意外得知江宁有病的秘密的人,路言差点被俞子言弄死,最后举天发誓不会透露秘密才逃脱一劫。 江宁是疯子,俞子言是笑面狐狸。 一只养在疯子身边的狐狸想也知道是个什么怪物,所以路言下意识就以为是俞子言把宋景给解决了。 江宁也不解释,只问:“什么时候玩牌?” 路言被江宁的不以为然折服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洪水猛兽打交道,脸顿时皱成一团。 “什么表情?”江宁自己给自己倒酒:“你不惹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路言赶紧表忠心,小声地说:“我秘密藏得很好!我谁都没说,就连我爹我娘我都是守口如瓶的,一个字,哦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透露。” 江宁喝完第二杯酒,懒洋洋道:“什么时候玩牌?” “玩玩玩。”路言放下酒杯说:“现在就玩。” 包厢内还有一个隔音的房间,房间里面就是牌桌。 路言领着江宁推开房间门。 江宁抬眸看去发现苏延洲竟然也在。 苏延洲朝门边一看,看见江宁后,手里的扑克一个没捏住掉了下来。 江宁看见地上那几张扑克牌,同花顺。 路言在身旁扯着嗓子说:“加两个加两个。” 房间里的人玩的是金花,玩牌的人数没有限制,而且人越多牌局更有意思。 他们自然是乐意有更多人加入的,只是这个人是江宁,于是暂停了游戏,纷纷看向苏延洲。 就在今天,苏延洲一边玩牌一边骂江宁。 苏阳房地产的老总打架斗殴,包养情人唆使情人给别人使绊子,种种丑闻加在一起想也知道周一的股市开市,苏阳房地产的股票会跌成什么狗屎模样。 这还不是关键,对于苏延洲来说,他的这些丑闻无异于送给苏阳房地产的那群股东把柄,股东大会他很可能被免职。 这让苏延洲怎么能不恨江宁。 房间里的人不算多,脸上的表情却是千姿百态。 江宁就跟没看见似 分卷阅读72 的,在路言替她抽出椅子后坐了下来,手指在牌桌上轻敲:“苏总,好久不见。” 苏延洲:“……” 昨晚才见过。 路言没发现房间内气氛诡异,还在稀奇地问:“玩多大?” 苏延洲没好气:“一百。” 路言一听怂了,他还没正式接手家里的产业,没这些已经登基的人有底气:“那我不玩了,我看江宁玩。” 其他人听见苏延洲这声‘一百’也没吭声,他们就是小赌怡情,都是精明人,今天苏延洲的手气不错,他们再有钱也不会把钱往别人口袋里塞。 于是最后能接受的只有江宁。 江宁手指还在一下下地敲着牌桌,轻蔑的目光落在苏延洲身上:“苏总,钱可要带够了。”她看了看房间内装置的钟表:“没尽兴,输赢都不能喊停。” 本来觉得自己手气好打算在江宁钱包里狠捞一笔的苏延洲也怂了,押注起步一百万,一局下来输赢就能上千万,更别说要玩尽兴,到时候的输赢是不可估量的。 江宁的名字挂在富豪榜上,苏延洲可没有。 他还在为苏阳房地产的操蛋的资金链揪心。 可苏延洲不愿意露怯,想了想说:“小江总财大气粗,拥有的资产能绕地球几十几百圈吧,赌钱多没意思,换点别的。” “哦?”江宁敲牌桌的动作停止:“我需要替你挽尊吗?” 苏延洲:“……” 江宁一嗤:“OK,赌什么?” “酒。”苏延洲咬牙切齿地说:“来这里不喝酒算怎么回事,对吧,小、江、总。” 五分钟后,长桌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鸡尾酒。 酒杯与酒杯上又都叠着一只更小的杯子,小杯里装着颜色各异却漂亮的伏特加。 “深水炸/弹。”苏延洲说:“起步一杯。” 纨绔们总是爱用这种赌博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格调。 江宁手指轻轻一推,离她最近的小杯跌落大杯之中,而小杯又牵动另一只小杯,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有序地依次跌落大杯里。 “好啊。”江宁笑着说:“开始吧。” …… 松浦大桥。 宋景倚在桥栏,看着桥底波光粼粼的水面。晚风一吹,水面泛起鱼鳞般的光泽。 他把身上最后一根烟抽了,之后看了看天色。 已经很晚了,他耽搁太久。 宋景拿出手机,他把身上的钱都转给了烧烤摊夫妇,是五百万,虽然没能陪完林至跑完一周的车,但林至得到盛宁冠名费后还是把钱如数打给了他。 烧烤摊夫妇收到钱,吓得他们立即给宋景打电话。 宋景没接,把手机放在一旁,继而掐灭烟头。 虽然不配,但这一刻宋景还是无比希望,他的死能够换江宁好转。 “操/你妈的狂躁症!”宋景把烟头狠狠投掷海底:“离江宁远一点!” 没有犹豫,就像江宁想要他死时那样,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宋景纵身一跃翻过桥栏,砸进水底。 水花不大,就好似落水的人轻若蝼蚁。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口鼻立刻被蛮横的江水灌满。 宋景想。 江宁一定,一定要好起来。 他要在天上看着江宁重新展露笑颜。 30. chapter 030 “有人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泡@沫 桥上人行道过往的路人在宋景跳下去时立即奔赴过来, 桥很高他们没办法也跟着跳下去救人。有人打电话报警,也有人扶着桥栏看水面。 波澜仍在,但涟漪很小, 渐渐的, 波澜化成了风吹水面的微漾。 有人讨论着: “先前一直站在桥栏边,因为长得帅我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竟然……” “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跳下去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警察来了,消防也来了!希望人没事。” “都让让,给救护车留个停车的地儿。” “……” 讨论声仍在,他们看见人民的公仆身着专业设备救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有心软的,感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刻,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这个自杀的陌生人能够平安,只有一人例外。 分卷阅读73 这人还在著名的灯红酒绿区与人玩牌。 牌桌上发了第三张牌,江宁没有看任何一张, 目光在新上的深水炸/弹上流转:“十杯。” 苏延洲已经喝得头晕脑胀小腹憋尿了。 他今晚的手气很好,但是没想到江宁比他更好,甚至好到了众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如果今晚他们玩的是钱,苏延洲得把整个苏阳房地产都输给江宁。 江宁找路言要了一支烟,路言给她点火。 烟头触及火苗,烟草灼烧燃出白烟时江宁的手机响了。 江宁拿出手机,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距离宋景答应去死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五个小时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人死了五个小时,尸体肌肉就会明显松弛。 她在想, 作为宋景的老板,作为喜欢宋景的人,作为曾经是宋景的朋友,她不是不可以给宋景买一块墓地。 哦,宋林立还在坐牢,她还得给宋景刻一个墓志铭。 感谢宋景生平的所作所为,才让她从励志当一名打工人的自己摇身一变成为SNN的创始人。 手机还在响,来电是陌生号。 江宁接起。 “你好,请问是江宁女士吗?这里是急救中心,宋景先生正在本院抢救。” “抢救?” “是的,他……” “死了再通知我。” “……” 放下手机,江宁抬眸看着苏延洲:“跟不跟?” 苏延洲说:“开。” 没意思。 江宁翻开手边的三张牌,点数很小花色也各不相同,是一副很烂的牌。 反观苏延洲,他的牌是顺子。 这一局江宁输了。 苏延洲终于松了一口气,江宁把手机甩开。 有关宋景的消息还真是……晦气。 路言凑过来在她耳畔悄悄说:“我帮你喝几杯。” 深水炸/弹有这种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大名就可见其酒精醉人的威力,路言担心江宁喝醉发疯,别人是耍酒疯江宁那可是真疯,于是上赶着来请愿。 一旁的苏延洲好不容易赢了一局哪肯这么轻易放过江宁,瞪了路言一眼:“有你什么事?” 路言的卑微讨好只是针对江宁,听到苏延洲这一声便长长地‘嘁——’,随后说:“你偷酒养鱼也好意思说。” 苏延洲本就不爽,听了路言这句更不爽了,于是冷嗤一声:“小江总果然不一样了,昨天有宋景自愿当你的工具人,今天有路言上赶着替你喝酒。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能耐呢。” “啊。”江宁拿酒的手停住,半空中每根指头依次活动着,看得出本人心境有多悠闲:“是挺能耐的,从前现在你不都也是上赶着舔我吗?” 苏延洲对江宁的记忆还停留在学生时代,以前无论说什么江宁都是以沉默着回应,把一切的恶意照单全收。此时,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江宁这么不给面子,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宁举起了一只酒杯,风轻云淡道:“苏总,有空操心我的私生活不如多关心一下苏阳房地产。” 提到这个,苏延洲就感觉脸上被宋景打得伤还隐隐作痛,顿时咬牙切齿起来,颇有种‘你还有脸提’的架势。 江宁好笑地把手里的酒喝干净,她赌了十杯一口气喝了十杯,旁边的路言顿时担惊受怕起来。 在江宁喝酒间,听到苏延洲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阳再不济也比盛宁强,世代的家业是暴发户比不上的。你以为用点不光彩的手段就能压垮苏阳?小江总,你未免把商战想的太简单了。” 江宁喝完酒,然后点了点头:“耍嘴炮多没意思,我期待苏阳房地产的翻盘,今天就到这里,哦对了,和苏总玩的很开心,下次再继续。” 说完松手,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后四分五裂。 江宁转身便走,苏延洲在身后喊了什么,她一概置之不理。 路言赶紧跟上。 “这就走了?”路言亦步亦趋跟着江宁:“不想玩牌了玩点别的也可以,一楼去蹦会儿迪?” “不了。”江宁说:“舞池蹦迪没意思。” 路言不解其意:“什么?不在舞池蹦迪你要去哪里蹦迪?” “坟头蹦迪。” …… 回到酒店。 江宁想要去洗个澡,刚进盥洗室要放水时忽然想到俞子言说过,喝了酒不要洗澡,无论是热水凉水,酒醉后毛细血管 分卷阅读74 会扩张,要么容易感冒要么容易引起血压下降。 她关了水,坐在总套的客厅里。 总套在酒店的顶楼,高度隔绝了地面的喧嚣,室内安安静静,江宁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手机里俞子言上飞机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登机了,记得按时吃药,叫小安回去吧,勿回。 还有一条消息是她的人发来的,就是俞子言信息里提到的‘小安’,消息内容是向她报备俞子言确确实实已经登机,坐上了从上海飞往美国的航班。 江宁盯着俞子言的短信看了很久,脖子有点酸痛,她捏着手机靠在椅背上。 凝着眼前的虚空,一行眼泪就滑了出来。 从认识俞子言开始,她对俞子言造成的伤害就没有停止过,言语上的还有行为上的,俞子言总是默默地承受。 如果她是正常人该多好,或许她会喜欢上俞子言,就算没有多巴胺的分泌没有对俞子言产生男女的情愫,她也不至于老是凶他。 又或者她是个薄情的人就好了,不会在被宋景害得这么凄惨后还是对他有令自己都恶心的喜欢。 这么一想,江宁庆幸自己疯了。 只有疯子的喜欢才会这么极端,喜欢宋景和想要他死两者之间竟毫无违和毫无冲突。 江宁就这么仰躺在椅子上,时间嘀嗒流逝,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尔后闭上眼。 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边等着俞子言安全落地的消息一边等着宋景的死讯。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宁重新睁开眼。 外边的黑夜沉寂了下去,取之是微亮的天色。 抓过手机看了眼航班信息,俞子言乘坐的航班还在太平洋上空,而就在这时,一通陌生号又拨了进来。 江宁按了免提:“死了?” “……”对面是张晟的声音,作为宋景的朋友他应该是被江宁这句话气到了:“那倒没有,不过也快了,从这么高的桥上跳下来,浑身粉碎性骨折,视网膜脱落,内脏也都出了血,抢救到现在才从手术室出来呢,人现在在ICU,医生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 江宁没吭声。 电话似乎被另一个人夺了过去,听筒传来陈恬曼的声音:“小江总,我不知道您和景哥有什么恩怨,景哥才待在您身边一天啊,就成了这样。” “情敌小姐。”江宁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怎么哪都有你。” “江宁!”陈恬曼破口大骂:“你还是人吗?急救中心最先给你打电话的吧,你人是在上海对吧?就算恩怨再深,你至少来看一眼吧?我和晟哥从蓉城赶过来也需要时间,景哥在抢救,手术室外边一个等他出来的人都没有……我……” “嗯哼。”江宁想着那个画面。 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手术室外边无一人等候,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哦不对,她在乎,她在等宋景死呢。 啜了一口烟,江宁说:“我怎么不是人了?我已经在准备给他联系殡仪馆火葬场了,我连他的墓志铭都想好了,你要听听吗?” 电话那头霎时没了声音,陈恬曼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电话再次换了人,张晟说:“小江总,宋景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江宁不以为然:“那应该找医生啊,给我打电话没有用。” 张晟忍着气:“医生说,他在抢救过程中一直无意识地喊你的名字!” 江宁没说话,手里的烟在慢慢燃烧。 张晟说:“宋景现在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意识,但是医生说他能听见周围的声音,您能来医院看看他吗?现在他的情况就是束手无策听天由命,或许只有您能救他了。” 过了很久,江宁掐灭了烟。 电话那头其实很安静,无论是张晟的声音还是陈恬曼的声音,都顺着听筒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把手机带进ICU。”江宁忽而说:“这通电话开的免提是吗?宋景应该能听见我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沉默和安静并不是一回事,譬如现在的沉默就代表江宁猜对了。 “好,那你们听好了。”江宁一嗤:“宋景,要死死远点,别来烦我。” “嘟嘟嘟——” 电话被江宁毫无眷恋地切断。 31. chapter 031   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江宁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味。 她发现她是 分卷阅读75 很想宋景死的,再仔细深究,其实不难发现, 她就是恨。 对宋景恨到巴不得他去死, 那么对宋景的喜欢时隔七年还剩多少呢。江宁忽然就很想知道,到底爱恨是此消彼长还是爱之深恨之切。 这个问题让她没有继续等待消息,江宁最终在宋景自杀后的第十三个小时搭车来到急救中心。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了,江宁站在急救中心外。 她是怕医院的,那些治疗的噩梦是可以夺命的梦魇。大概站了二十多分钟,她还没有踏足进去,直到远远看见从急救中心出来的几个人。 张晟和陈恬曼,还有另外三个人,像是一家三口, 妻子丈夫还搭了一个孩子。 四个成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应该是熬了夜,眼底挂着乌青。相比于临出门前还化了妆的江宁, 他们显得十分狼狈。 江宁没兴趣和这几个人对上,于是戴上墨镜侧身站在急救中心外墙边。一分钟后,这几个人到达和她一条水平线上,他们的讨论声也落进了江宁的耳中。 “周哥周嫂,要不你们先找个酒店休息吧。”张晟说:“你们连夜赶过来,别吓到了小耳朵,小耳朵本来就……”之后伤感的话就隐了下去。 陈恬曼也点了点头:“小耳朵应该也累了。” 被唤作‘周哥周嫂’的夫妻俩都摇了摇头,周哥担忧地说:“宋景还没醒, 我们怎么能放心的下!” 周嫂附和道:“是啊。”说着她低头看了眼牵着的孩子,孩子脸上仍旧是茫然的神色,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吵也不闹就紧紧跟着大人们走。 周嫂一下就破防了:“宋景是好人, 他帮了我们这么多,其实小耳朵都知道的,他一定也想守着他的宋景小叔叔醒来。” 见周嫂哭,陈恬曼没忍住也哽咽了。 周哥赶紧呵斥:“哭什么!人还在呢!” 周嫂偏过头去擦眼泪,张晟就说:“不会有事的,周嫂你不都说了吗?宋景是好人,好人是有菩萨保佑的。” “对对对。”周嫂点头认可,在心底又祈求菩萨保佑后,她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说的‘小江总’真的那么狠心吗?我和你周哥可以去求她,就算是给她下跪,只要她肯来我们也愿意。” 周哥说:“对,只要宋景能醒。” 张晟和陈恬曼互相对视一眼,那种死寂的沉默说明了一切。现在宋景自己没有求生意愿,再加上他伤势惨重,想要醒来真的很难。 陈恬曼仍旧对江宁撞车那一幕心有余悸:“她就是个疯子。” “好了曼曼。”张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花时间徘徊:“先去吃饭。” 几个人走过急救中心大门,江宁没有摘墨镜,她也没有去花多余的眼神去看这些人,而是略微垂下头走进急救中心。 她真的很久没有去过医院了,只能低着头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一次她来医院不是因为自己有病。 到达咨询台,江宁把自己名片推了过去。 她要看宋景,事先已经打点好了。有护士带她去了宋景所在的ICU外,那里有一块透明玻璃,可以看见重症病房里的病人情况。 江宁摘下墨镜,抬眸朝里看。 入目是闪烁的各种医疗设备,她唯一认识的是心电监护仪。心电图呈现的代表着心跳、脉氧、呼吸频率和血压的曲线并不好看,旁边的医生也在向江宁说着宋景的情况。 正如张晟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浑身多处骨折,视网膜脱落,最致命的就是脾脏出血。 江宁听到一半就打断,她问:“如果躺在里面的是爱人,外面站着的人一般会露出什么表情?” 她的这个问题一时把医生问懵了,医生以为江宁会问有关病人的病情,他都想好了该以一种怎样委婉的形式来宣告病人的存活率,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小江总会问一个与病情毫不相干的问题。 “是我这样吗?”江宁摘下墨镜,将目光撤走继而落在医生脸上。 医生更懵了。 江宁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就好像ICU里躺着的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不,寻常人在遇到生死离别的事时,或多或少都有情绪的感慨和波澜,但江宁没有。 她像是在看一条即将死去的狗。 这条狗还是人人喊打的恶犬。 医生不知道怎么答了,只能干笑两声,随后清了清嗓子胡乱扯道:“每个人情绪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这个说不准。有些人内敛,而有些人情绪奔放……” 这不是江宁想要听到的答案,目光重新落在几净的玻璃窗上:“那就近距离再看看。” 分卷阅读76 穿了防菌服,江宁在医生的陪同下走进ICU。 重症病房像是单独被隔离出来的世界,病房里的安静和世界的安静不一样,就算有医疗设备的‘嘀嘀’声,它也是透出一种令人绝望不安的静谧。 江宁走进病房,在距离病床半米处站定。 近距离看着宋景,江宁这才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很难辨认得出姓名。宋景浑身都包扎起来了,连眼睛也进行了包扎。 她平静地看着宋景,过了很久才问:“如果他没死,会瞎吗?” “这也说不准。”医生给江宁讲解视网膜脱落的情况,“会出现视野缺损和视力下降的情况,具体要看恢复情况。” “但是很难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是吗?”江宁问。 “是。” “啊哈。”江宁笑了笑:“你出去吧,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医生便离开了病房。 这次换江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景,“宋景啊,醒过来吧,我不想你死了。” 耳畔是仪器有规律且间隔的响声,而她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死了多没意思,像个废物一般活着才更有意思。你瞧啊,你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赛车,你梦想着能在WRC夺冠,你想当车神。但是大概没想到吧,这辈子会因为视网膜脱落而再也不能赛车……” 江宁光是想象自己言语中的光景,大脑表层便不断传来愉悦的情绪:“失去这辈子唯一的爱好,自己构建的蓝图被摧毁,这种滋味真是,太棒了。宋景啊宋景啊,快醒醒,我迫不及待地看你沦为废物,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她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放大,但最后又尽都消失。 宋景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探视时间只有二十分钟,最后的时间她全程漠然地凝着病床上的宋景,最后十秒在倒计时。 “废物。” 江宁耐烦心告罄,转身便要走。 没注意到病床上的宋景手指微颤。 他听到了。 江宁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要活着,他想醒来。 宋景努力冲破萦绕在周身的桎梏,这过程很艰难,可再艰难一想到这是江宁的要求便也不足为惧了。 终于,病房有了微乎其微的声音:“……阿宁。” 江宁停住了脚,她背对着病床,没有继续离开也没有转身的打算。 “你……”这微弱的声音都抑制不住来自身体的疼痛和虚弱,只是在竭力保持平稳:“还……还在吗?” 江宁没给宋景回应,宋景又问。 “还在吗?” 没有回应。 不死心又是一句‘还在吗’ 阿宁,你还在吗? 你,还在吗? “她早就不在了。”终于,江宁开恩般给了宋景答案,她转身看着宋景,“不是自我介绍过,我叫江狞,不是江宁。” 视野里的宋景的动作幅度很小,就和他的声音一样微小,仿佛说话的气息就能轻松击溃他溢出口的语句。 江宁始终看着他,宋景一点点地,慢慢地,倔强地,不死心地把他残破不堪的手臂抬了起来,是对准江宁的方向,以一个想要抓住她的姿态。 “我……”一个句子说完整,这花费了宋景几乎所有力气:“看见了七年前的自己。” 江宁:“……” 宋景停顿了很久休息了很久才说第二句,只是第二句裹上了难言的痛苦和窒息:“我没能阻止他……抱歉……” 应该是死前的走马灯。 跳水后,宋景把自己的一生看了一个遍,看到自己和苏延洲打赌的时候,他暴怒地冲了进去。 他抓着七年前的自己,一拳就挥了上去。 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宋景揪着七年前的自己的领口,恨不得把自己碾碎:“停手!你他妈知道阿宁会因为你受到伤害吗?” 七年前的自己却不以为然,出生就在云端的公子哥哪里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泡@沫 他就像是一个单独存在的个体,任凭宋景怎么打怎么骂始终无动于衷,宋景赤红着眼掐着他的脖子:“我他妈叫你住手!离江宁远一点!畜生!狗杂!” 可惜一点用都没有,走马灯还在播放,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害根本没法挽回和阻止,它依旧在宋景的脑子里上演着‘生平历史’。 他只能在水底一点点沉溺,看走马灯原封不动地按照已经发生的事迹快速播放。 啊—— 操啊—— 他的 分卷阅读77 阿宁啊—— “哈哈哈哈。”江宁像是听了一个笑话,情不自禁笑着。 “宋景清醒点。”笑够后,她把还处在生与死、梦幻与现实中的宋景强行拽了出来,以一种残忍的口吻说:“七年前的你也是现在的你啊。” 啪嗒—— 宋景最终抓住的只是一团空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手臂的重量,摔在了病床边。 32. chapter 032   周一,苏…… 周一, 苏阳房地产的股票果然跌停。 远在大西洋彼岸的俞子言给江宁说了恭喜,简单地向江宁讲了讲自己的情况后才说到重要的事。 江成恩的生日要到了。 江宁听着电话没有作声,往年江成恩的生日, 俞子言会代替她给江成恩过生日。 俞子言说:“江总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会找人送去别墅,你就别操心了。” “……”江宁说:“这句话应该给你。” 俞子言无奈说‘好’,继而又说:“我明天约了人,我先去倒时差。” “嗯。” “早安。” “晚安。” 挂了电话后,江宁看着总套客厅的电视机,屏幕里是股票走势。她玩着手里的烟盒,计算着什么时候给苏阳房地产致命一击。 想着宋景沦为废物,俞子言的生活走上正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好转, 她便给苏延洲挑了一个最近的好日子。 开了一场高层视频会议后,已经是下午。 江宁还没有回蓉城的打算,江成恩的生日在七天后, 她准备等江成恩的生日过后再回蓉城。 反正闲着没有事做,她便打算亲自去给江成恩挑一个礼物。 这是她作为女儿的心意。 前天她在别墅外远远望着,想来操心盛宁操心江宁,江成恩瘦了不少,衣服都不合身了,也没有时间去买。 还有她妈妈,眉眼有了褶皱。 江宁去了商城一趟,以前江成恩穿的码数, 她就买小一号。又联系了某护肤品大牌,让其去江家别墅一趟,针对江母的皮肤定制护肤品。 买好了礼物, 江宁驱车到了江家别墅,她看了看别墅落地窗内的情景,父母正在吃晚饭。 她便下车,绕过几净的落地窗,把礼物放在了别墅门口。 礼品摆在家门口,江宁没有立刻走。 天色有点暗沉,有要落雨的迹象。 江宁想了想,伸手戳了戳门铃。 她按了门铃就走,嵌在门口墙壁上的镜头亮了起来,别墅里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的江成恩看着监控屏里江宁的背影。 “老婆。” 江成恩说:“女儿送了东西过来。” 江母丢下碗筷,就要去开门,江成恩一把拦住她:“干什么?!” 江母大嚷:“你说我干什么?阿宁回来了,我不得给她开门?” 江成恩依旧拦着江母:“女儿现在还不想见我们,你别把她逼急了。” 江母的眼泪滚滚落下:“我想她了啊!那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心肝,我只是想看看她摸摸她,你别拦着我。” 江成恩没再说话,只是一直摁着江母,等江宁的身影从监控屏上消失后,他才放开江母:“女儿现在愿意按门铃,已经在进步了,你别着急,让她慢慢来。” 江母推开江成恩,拉开门跑了出去。 她知道江宁每回过来车是停在哪里的,有目标的跑了过去,却失望地站在了原地。 都说知女莫若母,其实反过来知母莫若女也是通用的。 江宁知道江母会追出来,她早就开车走了。 江母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江成恩站在门口在拆江宁给他买的衣服。很多件,有西装外套,有内搭的衬衫,有领带……江成恩立刻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标签都来不及摘就换上了江宁给他买的新衣服。 “老婆。”江成恩问:“好看吗?” 说着他还转了一圈。 江母破涕为笑:“阿宁的审美一直就是最好的。” 暗处。 并没有真的离开的江宁凝着别墅门口的父母。 我爸真帅。 她这么想着。 国内的天色一点点沉下去。 美国某间咖啡厅内。 俞子言站起身邀请一位青年落座。 青年说:“客气了 分卷阅读78 。” 俞子言说:“您是我的贵客,是我该做的。” 青年笑了笑:“认真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学弟,不用这么生疏。” 不等俞子言再说什么,青年直奔主题:“你的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青年名字叫秦叹,和俞子言一样毕业于同一所大学,不过秦叹学的是心理学。 俞子言毕业后就跟着江宁做事,秦叹则留在了美国。 俞子言听江宁的话继续专研学业,联系了当年的导师后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心理疾病,导师向俞子言推荐了秦叹。 前段时间秦叹的一篇有关心理疾病治疗的论文在业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俞子言一听到这个消息这才买了机票。 他并不在意宋景被折磨的有多惨,哪怕这是江宁故意表现给他看,好让他远离自己。 因为俞子言从来不觉得江宁是危险的。 俞子言暂时屏除心底的杂念,将江宁的病情告诉了秦叹。 秦叹认真听着,他还拿出了一个小本记录关键词,听到某一处的时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继而说:“冒昧问一句,她将所有的亲人往外推,那么你们就真的放任了她吗?” 俞子言本来不想提宋景的,但是秦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提不行。 于是简单地说了说宋景。 秦叹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俞子言说:“她从来不会避讳自己的感情,这些年她确实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人。”说到这里,俞子言有了苦恼的表情:“秦学长,是不是因为一直放不下所以病情才反复没有好转?” 秦叹本来转着笔,听到俞子言这个问题,停了动作。 “你看过我的论文吗?” 俞子言诚实地说:“我看过,但抱歉,我并没有看懂。” 秦叹笑着说:“外行想要看懂确实比较困难,不过我可以简单地向你概述,我这篇论文大致的意思就是,解铃确实需要系铃人,但系铃人到底是别人还是自己……” 俞子言一愣。 秦叹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并不是还喜欢宋景,而是喜欢当年的自己。时间很容易将事物变得面貌全非,然而人类又喜欢保留时间的影子。比如照片,回忆录等等。我听你的描述,这位叫做‘江宁’的病人和以前的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要保留时间的影子,或许就只有喜欢宋景。” 七年前的江宁温柔乖巧,对未来怀着无比期待。 现在的江宁喜怒无常,对未来得过且过。但是七年前的江宁喜欢宋景,所以现在的江宁想要保留以前的自己,剩下的可选择的也只有继续喜欢宋景。 秦叹说到这里收起了笑容:“当然,这只是纸上谈兵,具体什么情况,我需要见过病人才能确定。” …… 江宁在上海待到了江成恩生日这天。 当晚,她让人给江成恩送去了蛋糕,也让Linda订了回蓉城的机票。 Linda应下,在订回蓉机票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虽然宋景说是SNN的员工,但宋景并没有办理入职手续。Linda知道宋景是和江宁一起去的蓉城,但是她们二人去蓉城的机票没有经过Linda的手,Linda并不知道宋景的身份信息,也就买不了票。 Linda不敢在这种小事上问江宁,只好给宋景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宋景正好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宋景眼睛还包扎着什么都看不见,手机响起来了,他人一顿问:“……是谁?” 这是他住院后接到的第一通电话。 病房里正在削苹果的张晟看了一眼,“Linda?” “……给我。”宋景声线难掩失望,伸展手臂摩挲着接过张晟递来的电话。 “宋景。”Linda在电话那头说:“你把身份证号码报给我,我给你订回蓉的机票。” 宋景顿了顿:“和江……小江总一起吗?” Linda默了片刻,似乎从他这句问题发现了点什么不对劲:“你没有和小江总在一起吗?” 宋景:“……是。” Linda不敢订票了,只好说:“哦,那我再了解一下情况。” 说着Linda就要挂电话,宋景赶紧说:“小江总要回去了吗?什么时候。” “额。”Linda哪敢泄露江宁的行程,匆匆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 手机听筒传来‘嘟嘟’声,宋景感觉浑身都开始疼起来。 分卷阅读79 张晟发现宋景的不对,担忧地问:“怎……怎么了?” 宋景沉默了很久:“她要回去了。” 张晟:“谁?回哪里?你说的‘她’不会是江宁吧?” 宋景说:“她不要我了。” 张晟差点被宋景这句话搞哭,鼻子一酸,偏过头揉了揉鼻子才安慰道:“你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乱跑,连曼曼都请不到这么长的假,小江总日理万机更不可能一直待在上海了,你别自己给自己添堵。” 宋景低着头没吭声。 张晟看了看宋景,宋景在他记忆里一直是有主意的,但现在宋景给他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便故意岔开话题说:“饿了吧,我去医院食堂给你端点菜。” 宋景:“……好。” 耳畔是开门关门声,宋景保持着垂首的姿态,过了一会儿,他费力地托起手把眼睛上的纱布一把撕开。 视线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 他掀开被子,赤脚站在地板上的时候,骨头都要碎开了。 宋景咬着牙,跌跌撞撞地离开病房。 从医院走出来的一路上滚了多少跤他不知道,他眼睛看不清就一直揉着眼,努力去辨认视野里看到的轮廓。 两个小时后。 江宁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机场的时候,一拉开门,就看见了门口的一身是血的宋景。 江宁看着他,宋景搓了把脸,努力去看清面前的人:“阿宁,你说的一直待在你身边哪里也不许去,还……算数么。” 33. chapter 033   酒店走廊…… 酒店走廊地上铺就的是进口的地毯, 好在花纹繁复颜色深,宋景身上的血迹就算浸入其中也难以发现。 江宁抬眸,宋景这副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衣服上血迹和灰尘沾在了一起,整个人颤颤巍巍仿佛就是身上的骨头都是单独的存在的,它们虚虚地搭建在一起,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地。 “怎么进来的?” 江宁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宋景从兜里摩挲了一阵,取出了一张房卡。 他和江宁是一起办理的入住,他的房间也在这家酒店里,所以酒店的人才没有拦着他。 “阿宁,我……” 话音戛然而止, 江宁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房卡。 然后像是扔垃圾一样,丢在了脚边。 房卡很轻,地毯又是材质最好的, 房卡落在地上什么声响都没有。但是宋景的心沉了,江宁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他猜到了,顿时局促噤声,连呼吸都紧了。 “恢复得挺好啊。”江宁上下将宋景一打量:“全身骨折,视网膜脱落,脾脏出血,这才第几天呢, 就能下地到处跑了。” 宋景努力忽略心底的难过,只说:“……你要回蓉城了。” 所以就算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拼了命的想要问问江宁, 他还能待在她身边么? “是啊,怎么?”江宁懒懒倚在房门,她似乎不明白宋景的努力,或者说她知道宋景的心思但不想正面给出回应。 一如当年的宋景。 宋景的视野里只能看到江宁的大致轮廓,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也无法从她冷漠的语言中听出什么情绪。 所以宋景说:“……我想待在你身边。” 终于,江宁被逗笑了。 “待在我身边做什么呢?” 她绽放出诺大的笑颜:“赎罪?还是有别的心思?宋景,你也不瞧瞧你现在配吗?” 不等宋景作出什么反应,江宁把自己的行李箱转了转,滚轮轱辘地在地毯上来回碾着:“你待在我身边,是等着我扶贫吗?” 这句话彻底将两人的差距摆到了明面上来,江宁让俞子言离开,是不想伤害到俞子言。现在江宁不需要宋景再待在自己身边,是因为彼此之间宛若鸿沟般的差距。 江宁想要碾死宋景太简单了。 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轻易地将宋景打进深渊之中。 所以江宁觉得没意思了。 她更希望看到宋景像一个废人一般活着,毕竟赛车是宋景的梦想憧憬,是他的来钱手段,也是他的热爱。 一个人失去了追逐梦想的机会,断送了发家致富的来源,埋葬了心中热爱,这个人比死了还要痛苦。 这些都是江宁当年体会过的,现在她原封不动地还给宋景。 “宋景。” 江宁唤着他,等宋景如梦初醒看过 分卷阅读80 来时,她说:“别做扶贫梦,不仅容易碎也非常不现实。” “别犯贱来招惹我,生活不是小说,我的病你治愈不了,并且认清一点,你已经不再是……”江宁说:“我的光了。” 走廊的光线仿佛都因为江宁这句‘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光了’而黯淡。 灯光明明灭灭间,宋景压着已经到喉间的一星血气,“阿宁,外边下雨了,记得叫人接送。” 江宁没有回应,只是默然地看着他。 宋景已经把‘强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他又说‘我明白了’然后缓慢地转身,在自己认为的江宁视线范围内,强撑着走了一截路,尔后才伸手扶了一把墙。 又是一路跌跌撞撞。 他离开了酒店,失魂落魄地走进雨幕中。 下雨了。 耳侧是稀里哗啦的雨声,有酒店的员工追出来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宋景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不能淋雨,如果发烧了很容易引发新的病情,他得活着,按着江宁对他的期望活下去。 “急救中心。”宋景用最后一口气说:“谢谢您。” 继而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人高马大的,酒店的侍应生一时没能扶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景昏厥摔倒时溅起了地上的积水。 “快快快。”侍应生呼唤同事:“打120。” 酒店人员一阵手忙脚乱,这一切都落进不远处江宁的眼中。 她撑着伞,站在雨天里,视线紧盯宋景。 救护车很快到达,宋景被送上了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车厢关门前,江宁看见有医护人员在对宋景进行简单的抢救。 特属于120的鸣笛声在雨幕中与大雨拉扯,闪烁的灯光不时印在江宁的脸上。 没一会儿,灯光和声音就渐行渐远。 江宁重新被雨幕笼罩,她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这只手有下意识要去扶摔在地上那人的冲动,不过却被她控制下来了。 “再这样。”江宁面无表情地说:“剁了你。”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 Linda的电话:“小江总,司机已经为您安排好了。” 江宁默了默,随后说:“找个人去盯着宋景。” 手指在这个时候微颤,似乎是在为江宁的双标而委屈。 但操控者江宁并不在意,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对宋景残留的感情,这份感情说深也不深,毕竟宋景死她不会有任何悲恸,但是说浅也不浅,她身体里似乎还保留着一些习惯,像学生时代那样,总是会忍不住去获知宋景的情况。 Linda应下后,一辆车停在了酒店上客区域。 司机赶紧从车里出来,替江宁拎着行李箱,又替她撑着伞,将人护送到车里。 上海飞往蓉城的航班在两个半小时候降落在蓉城T2航站楼。 而被留在上海的宋景刚从手术室出来。 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好歹宋景并不是和第一次抢救一样深陷昏迷。 身上的麻醉还未过去,他却感觉到了来自骨头缝里的疼痛。 张晟压着怒气:“去哪了?” 宋景鼻腔里还插着气管,有气管的辅助他虽然呼吸没有太大的障碍,但随着呼吸那股儿难受的劲越演越浓。 张晟没打算要宋景的回应,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去见小江总了。” 张晟表情和语气都是同样的一言难尽地:“宋景,你……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宋景吗?” 宋景闭了闭眼:“……抱歉。” “抱歉?”张晟气笑了:“道歉有什么用啊?我他妈从蓉城飞来上海照顾你,咱们那个破修车店关门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收入为0!你他妈不想着赶紧好,你还……”忍了忍,张晟叹息:“我不是说你给我添麻烦的意思,你这么大的人了,别给自己添堵,也别给社会添乱。” “……好。”宋景又说:“抱歉。” 张晟看着这样的宋景无奈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宋景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交人不慎,被好友骗去参与了一个赌博,身上为数不多的存款输完了不说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债。 被追债的人逼得东躲西藏,他还没处说理去。 那一天,他去取个外卖的空档和追债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把他打得满地爬。 欠的钱利滚利已经20万了,那些人踩着他的手指撂下狠 分卷阅读81 话,让张晟立马还钱,不然就剁了张晟的手指。 当然,他们还提供了一个还钱的办法,那就是让张晟找一个替死鬼,就像他的好友骗他那样,让他去骗别人参与赌博。 张晟做不出这种事,也凑不够20万。 痛哭流涕之际,宋景出现了。 宋景和这些人打成一团,他以一敌多险胜。 虽然身上也有伤,但还是朝着地上的张晟伸出了手,音色虽然冷但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还站得起来么?” 宋景一直给张晟的感觉是坚韧的,话是少了点但稳重,再棘手的事落在他头上仿佛都是芝麻小事。 可现在…… 张晟不好说,他为自己内心的想法儿感到难受。 现在的宋景就像一个毫无能力的废物,情绪、言行全被旁人操控。 张晟鼻酸,连忙偏过头去,声音一哽:“宋景,我其实一直在猜你是哪家的富二代,是跑出来体验生活的。” “你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背景,我就想你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张晟哽了又哽:“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违背你的意思,我想不通你和小江总到底有什么恩怨,所以我查了你。” 宋景太好查了。 他以前专注给宋林立丢人,每干一件坏事就要留下自己的名字。以至于张晟在网络的搜索引擎里输入‘宋景’两个字,再多花些时间就能找到有关于宋景的陈年旧闻。 “抱歉,那台松立电视……” “……”宋景睁眼:“没有恩怨。” 他的注意似乎出现了偏差:“是我做错了事。” 说到这里,他就噤声了。 他嘴上说着要补救,实则一点头绪都没有。 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没有学过怎么去照顾人,没有学过怎么去为一件错事买单,纵然他有心去弥补,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事情搞砸。 他陷入自我厌弃的心境。 34. chapter 034   这是俞子…… 这是俞子言离开后, SNN召开的第一次高层会议。 苏阳房地产的股票在连续跌停一周后有回涨的趋势,看起来这跟江宁想要的不一样,几个心腹表情都很不对味。 俞子言在的时候还能拦一拦江宁, 现在俞子言不在, 他们都招架不住这位女魔头上司。 然而,似乎是奇迹。 江宁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相反的,她转着手里的笔,饶有趣味地听人汇报。 “苏阳房地产在原西县的楼盘开盘了……” 汇报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江宁一眼。 原西县是属于蓉城的县城,但它距离蓉城有60公里,虽然属于蓉城这个准一线城市管辖,但因为靠主城区太远,地铁也没有直通, 房价一直没有涨上去。 原西县还靠着沱江和岷江两条水系,雨季时常会涨水,房价一直在跌。 就算是苏延洲这种不学无术的废物, 也不可能在原西县建房。但苏阳房地产在四年前确确实实在原西县购地建房,这是苏老爷子丰功伟绩之一。 再怎么原西县属于蓉城管辖,等蓉城一跃成为一线城市后,必不可能不管原西县。 雨季涨水就提高河坝。 和蓉城主城区离得远就修直通公路。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苏阳房地产能有今天的业绩,苏老爷子确实眼光毒辣,也敢赌。 汇报人见江宁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汇报:“河坝已经在招标了,苏阳房地产有投标的意向。我们估算了一下,苏阳房地产在四年前购地的行为稍微解决了当地政/府的财政问题, 并且苏阳房地产在建筑过程中没有制造太多的麻烦,如果价钱相当,我想当地政/府会首先考虑苏阳房地产。” 一口气汇报到这里, 江宁仍旧是眉眼淡然,仿佛并不在意苏阳房地产遇到这个起死回生的机会。 汇报人又说了另外一件事:“蓉城到原西县的直通公路也在两月前竣工,现在从原西县到蓉城单边路程只需要不到30分钟。” 会议室众人听闻都低下了脑袋,比起河坝,这条公路的竣工的消息更糟糕,现在时代发展迅速,随之经济也在提升。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能有一辆车,就算没有车现在网约车这么普及,还有那种租车的APP出现。 从蓉城到原西县也才不到30分钟的路程,在蓉城早晚高峰堵车时,那十几公里的距离也需要半个多小时呢。 分卷阅读82 而且原西县房价还不到蓉城的一半,买不起蓉城房子难道还买不起原西县的房子? 苏阳房地产的房子要是全部卖出去,因为蓉城滞销的房子而导致的资金链断裂也就自动愈合了。 那么SNN和泛悦的合作就像一场笑话。 会议室陷入沉默,只可听闻江宁转笔的声响。 她转笔玩得不是很好,那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掉在实木会议桌上,‘哐当’的一声。 随着这声脆响,众人更是面面相觑,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里,以逃避即将而来的狂风骤雨。 十秒钟,一分钟,众人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如约而至,江宁只是用很稀疏平常的语气问了一句:“苏阳房地产楼盘标语是不是和那条公路有关?” “是的。”汇报人说。 想也知道,这条直通公路对苏阳房地产这么有利,怎么可能广告语不和它搭上关系。 江宁笑了笑:“是什么?” 汇报人:“苏阳路,从家到蓉城。”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江宁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她才不管众人的不解其意,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苏阳房地产怎么敢啊。” 汇报人不敢说话了,江宁的表现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只敢在心里自个儿琢磨,那条公路就叫‘苏阳路’,天上掉馅饼的事,苏阳房地产怎么可能不吃。 除非他傻了。 “什么时候开盘?”江宁问了一句。 汇报人赶紧说:“下周一。” 江宁拿出手机翻了翻黄历,确实是一个好日子。 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江宁想到了在国色天香时苏延洲的信誓旦旦,当时苏延洲说‘苏阳再不济也比盛宁强’,他还说了‘你以为用点不光彩的手段就能压垮苏阳?小江总,你未免把商战想的太简单了’。 到底是谁把商战想得这么简单啊。 江宁笑着说:“得帮着老百姓及时止损啊。” 这句话似乎在暗示江宁已经有了对策,众人这下也不埋着脑袋了,纷纷朝江宁望过去。 江宁捡起手边的钢笔,暴殄天物地用笔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把‘苏阳路’收费的消息放出去。” 众人一愣。 汇报人也愣住了:“小……小江总,可‘苏阳路’并没有要收费。” 江宁小幅度摇了摇脑袋:“我说‘苏阳路’要收费就会收费。” 想着已经到时间节点了,她看向财务部勾了勾唇:“记得增加苏阳路的收费项目。” 财务一愣。 江宁每个字她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苏阳路为什么要收费,为什么收取的过路费会增加在SNN的盈利里? 两秒后,财务震惊。 SNN一直有一笔不知去向的巨款,经手人直接略过财务部,由俞子言全权负责,江宁签字盖章。 现在想来…… “苏阳路是咱们SNN的。”江宁抬眸:“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么?” 他们不知道江宁是怎么操作的,但是他们大为震撼。 …… 会议结束后,总裁办公室里。 Linda把近期的宋景情况整合成资料正要送过去,要敲门时听见了江宁的声音。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江宁似乎是在和谁通话。 Linda便收回手,安静地伫立在门边等待。 江宁确实是在打电话,对象是俞子言。 这通电话是江宁主动打过去的,她知道俞子言一直关注着国内的消息。俞子言确实知道苏阳房地产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时便清楚江宁蛰伏四年的大招要上场了,就算江宁不打这通电话,他也会打给江宁。 四年前,苏家老爷子看中了原西县。 凭借江宁的能力很快就勘破了苏家老爷子的意图。盛宁是最早开始投入液晶屏的企业,那时SNN也才成立不久,江成恩排除万难,用液晶电视的第一笔盈利支援了江宁。 俞子言带着这笔钱和原西县政/府谈了这项目。 四年前的蓉城还不是准一线,原西县更是穷乡僻壤,有企业入驻对于原西县的发展再好不过,于是几天谈判下来,俞子言用三千万和当地政/府谈妥,盛宁修路,公路建成后只要20年的运营权,20年后这条直通蓉城的公路还给政/府。 “恭喜。” 分卷阅读83 俞子言在电话那头说。 江宁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她要的是苏阳破产,而不是简单地让苏阳房地产退市,之前那些小手段只是她送给苏延洲的开胃小菜。 谁的手段更高明,此时立竿见影。 江宁想到了什么,嘴边的升起了嘲弄:“松立都搞垮了,苏阳不也一样么?有什么好恭喜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江宁忽然听到听筒里别的声音。 ‘从上海飞来本站的CZ3210次航班,已经到达本站。’ 江宁顿了下,语气凉了一些:“你在哪?” 俞子言无奈:“蓉城。” “……”江宁直接撂了电话。 被撂了电话的俞子言叹息一声,偏过头对秦叹说:“我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而他也不擅长欺骗江宁。 在美国这些天,俞子言和秦叹谈了很多。 江宁是抗拒治疗的,之前那些强制性的治疗措施对江宁来说就是一场噩梦,所以回国后,她不会按期去心理诊所报道,能做到的只是按时吃药,并且在犯病前期吞服强效镇定药。 秦叹早就料到江宁是个棘手的病人,所以他制定的了解病人情况是打算暗中行事的,哪知道出师不利。 “会有……影响么?”俞子言很担心,他一时慌了神,还是秦叹先带着他在机场某个咖啡厅里坐着缓冲了许久。 “影响不会很大。”秦叹安慰道:“她并不认识我,我的计划还是可以实施的,不过需要你暂时保密。” 喝了口咖啡后,秦叹继续说:“毕竟江宁是一位自尊心很强的病人。” 秦叹这句话说得不错,在江宁看来,吃药治疗和接受心理辅导就是把伤疤重新剖开给别人看。 俞子言还想说什么,手机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 “是她。” 俞子言简单地向秦叹说了一句话后接起电话:“江宁。” “原地等着。” “好。”俞子言想了想说:“T2。” “呵。” 秦叹听到了江宁的怒意汹汹,另类安慰道:“她确实很在乎你。” 不等俞子言回应,秦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她是要来接你么?” 俞子言点了点头:“抱歉。” 秦叹说没关系,随后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资料扉页里是宋景的照片:“没关系,你可以先试着安抚她的情绪,我可以把第二步计划提前。” 第二步计划,看看宋景这边的情况。 俞子言说:“我替你叫车。” 秦叹没拒绝。 俞子言在目的地地址输入‘蓉城第一人民医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宋景虽然已经从上海回来了,但也只是转院,目前还在医院住着呢。 秦叹手边的资料正好翻到最后一页。 他忍不住说:“浑身多处骨折,视网膜脱落,是够惨的。” 35. chapter 035   蓉城第一…… 蓉城第一人民医院, 二号住院楼。 医生查完房后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看着病床上的病人。跟着他一起小护士偷偷用手肘攘了攘旁边的同事,用眼神示意‘看吧, 是不是很帅, 我没有骗你’。 “恢复得不错。” 医生说了一句,宋景靠坐在床头道了句谢。 医生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张晟正在削苹果,他听到医生这么说,赶紧放下手中的苹果,追出去要再问问详细的。 张晟要问的问题是有关于宋景眼睛的,当然,他也不敢当着宋景的面直接向医生询问,只等医生走出去, 才装作似乎刚想到什么问题的样子,追了出去。 宋景知道张晟的好意,他没有说破也没有阻拦。 其实他自己都知道, 视野受损对赛车会有什么样的影响,首先赛车手体检就过不去,再一个,他视野受损很难在高速行驶下,全方位的去判断什么时候该加速,什么时候该超车。 就算他后期恢复得好,可也并不可能全然和以前一样。赛车手赛车时承受的阻力和压力会很容易地造成视网膜再次脱落。 想到这,宋景微垂脑袋。 基本上, 他这辈子和赛车无缘了。 他抬了抬手,捂着胸口处。 这里闷得难受,千百种情绪交织, 让人坐立难安。 这就是,失去梦想的滋味。 他 分卷阅读84 体会到了,但更多的是负罪感,他现在所感受到的难过都是七年前的江宁所领悟过的。 耳畔传来微乎其微的掩门声,继而是皮鞋踏在地砖上的脚步声。 张晟不穿皮鞋,而且听着声响,便多多少少知道这双皮鞋的昂贵。 宋景抬眸,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道欣长的人影,不等宋景问话,人影率先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秦叹,江宁的……预备心理医生。” …… 另一边,江宁将车停在了某家餐厅外。 她和俞子言都没有即刻下车,江宁点燃了一支烟,车厢内烟雾缭绕,她声音很轻:“回来做什么?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我可以找人送到美国。” 这是江宁给俞子言的一个台阶。 俞子言怎么会不懂,但他确确实实不擅长对江宁撒谎,可又想到秦叹的嘱咐,当是为了江宁好,他这才语焉不详地说:“这么快回国是有一件事需要处理……”顿了顿,他打补丁:“是个人的事。” 江宁狐疑地看着俞子言。 这个回国的理由太蹩脚了,但因为俞子言从来不会隐瞒她事实,一时片刻,江宁半信半疑。 但想要确定真假其实很简单,江宁只需要再重复地问一问,俞子言坚持不住第二轮的质问。 “真假?”江宁问。 俞子言:“……” “所以是什么事?” “……” “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 江宁的质问三连,俞子言无奈了:“江宁,我……” 他的坦白刚起了头,江宁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宁看了眼来电,她存的备注是‘An’。 小安跟着江宁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一般做的就是盯梢的活。这次,被安排到盯着宋景的人也是小安。 江宁皱了下眉,先是瞥了眼俞子言,随后才接起电话。 “……” “小江总……”小安在电话那头汇报:“一个自称是您的心理医生的男人见了宋景。” “继续盯着。” 江宁挂了电话,偏头看着俞子言:“你的人吗?” “是。”俞子言再次出师不利,他确确实实关注着国内江宁的动态,知道宋景跳了海,也知道江宁独自回了蓉城,他以为江宁多多少少厌倦了宋景,却没想到她还派了人关注着宋景的动向。 这支烟燃烧到了一半,江宁把前因后果自己理清楚了:“所以,你一开始就是阳奉阴违,嘴上答应我回美国继续读书,实际上是去给我找医生。” ‘阳奉阴违’这个成语是贬义的,江宁言语中有了刺。俞子言知道不能再刺激江宁了,他赶紧安抚道:“我可以现在就离开,江宁,深呼吸……” 江宁真的按照俞子言的安抚做了一次深呼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到底有没有控制住,应该是深呼吸确确实实起了作用,也可能是病得太久有了微乎其微的控制情绪的经验。 她在此时说了一句心里话:“俞子言,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一直很……感动。” 江宁没看俞子言的反应,她又接连抽了第二根烟。 江宁吐出一口浊气:“躁狂症一般情况下很难治愈,非常容易反复发作,需要做好终生治疗的思想准备——” “这是我每个心理医生都会告诉我的一句话。” 俞子言愣了愣:“每个心理医生?” “是,七年来我一共招聘了169个心理医生,有心里行业的专家泰斗,也有初出茅庐对病人一腔热忱的菜鸟,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对我说过这句话。”江宁掸了掸烟灰,车窗外燥热的风刚吹进来就被车内的冷气吞噬。 “我一直在接受治疗,为的……”江宁皮笑肉不笑地说:“想哪天突然好起来,给你一个惊喜,还有,我想家了。” 俞子言愕然,心里猛地难受起来。 江宁看着他,敛了笑后漠然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可我还是这样,我这辈子都会是个疯子,永远过不上普通人的生活。我一想到你的付出,我就越着急好起来,可是很难,这是我穷极一生都无法攻克的难题。” 就好比,被赋予厚望的考生。 家长花钱买辅导资料,送去名师辅导班,可考生成绩依旧一塌糊涂,虽然考生也很想在考试取得好成绩,无奈总是事与愿违。 江宁的声音落地,轮到俞子言做深呼吸了。 他每次向江宁提及心里治疗,江宁都是置之不理,有时候俞子言把她逼急了,她就会让俞子言滚蛋。 分卷阅读85 到现在,俞子言才知道,原来自己无形之中给江宁造成了这么大的压力。 他善于认错,也善于去找解决办法,虽然这都是他关心则乱造成的错误:“江宁,我会立即订票。很抱歉给你添麻烦。” 江宁瞧见俞子言拿出手机,似乎是准备订机票:“行了,我不喜欢这种煽情的气氛。”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这一点,她转移了话题:“既然从国外特意带了人回国,我要是不见见就太不是人了。” …… 秦叹和俞子言都没想到江宁答应配合。 他们起初的计划就是让秦叹亲眼见见江宁的表现,以让秦叹不至于纸上谈兵,毕竟就算秦叹有再多的治疗方案,没有见到江宁都只是空谈。 秦叹的事业没在国内,这也是秦叹第一次到蓉城。 见面的地址选在SNN的某间小型会议室里。 江宁和俞子言在会议室里坐着等了一会儿,秦叹就来了。 江宁聘过很多心理医生,正如她说的那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所以秦叹这张娃娃脸并没有让江宁产生‘他到底行不行’的想法,相反的,她知道俞子言的能力,能让俞子言大老远带人回国,想必面前这位新的心理医生是有点东西的。 算是给俞子言一个面子,江宁应下了秦叹的问好。 秦叹还在第一人民医院估算宋景合不合适参与治疗的时候,俞子言便打电话告诉了他,江宁并不抗拒治疗,她抗拒的是治疗后的失败。 有了这句话便好办多了。 秦叹把几张纸推向江宁面前,会议室里只有他和江宁两个人,“题有点多,不一定需要全部填写完毕。” 江宁瞥了一眼,纸上全是英文,是心理评估的测试题。 她这一眼看过去,测试至少有近一百个选项。 还没开始动手填写或勾选选项,江宁隐隐有了不耐,她抓起了钢笔,阅读第一道测试题时,心底的烦躁便升了起来。 【我无法控制自己频繁且过度的担心】 【A:几乎每天】 【B:经常】 【C:偶尔、很少】 【D:没有】 江宁在选项A打了一个勾,又在选项D打了一个勾。 秦叹微微皱了下眉,出声打断江宁的做题:“抱歉,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选择。” 江宁抬眸:“‘我无法控制自己,频繁且过渡的担心’这难道不是两个问题?” “我控制不了自己,但我并不担心我自己。” 秦叹就着江宁的表现,心里初步有了个底。 思维加快,联想加快。 其实这个问题的意思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担心,主要是看焦虑程度的,但江宁解读成了两个意思。 若是别的心理医生或许就会按照江宁的思路走,但秦叹偏不。 他说:“错了。” 江宁:“什么?” 秦叹:“这道测试题有且只有一个意思,你,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担忧的情绪。” 江宁冷眼看着他:“区别在哪里?” 秦叹说:“区别很大,你会错了意,会影响测试结果。” 江宁丢开笔,脸色沉了沉,有即将发火的预兆:“你的测试代表权威吗?” 秦叹笑了笑说:“你看,控制不住情绪只是因为你想的太多,这份资料我用了最复杂的英文语法书写,你能够顺畅翻译证明你逻辑和思维并没有受到病情的影响。你此时心里的焦躁只是因为你把事情复杂化和负面化。” “躁狂症确实治愈率不高,就跟买彩票中大奖的几率相当,不过,中大奖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奖金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你怎么敢保证躁郁症治愈完全的那丁点几率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江宁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口才很好。” 别人是抱憾地且委婉地告诉她,心理疾病治愈康复的几率很小,而秦叹用了一种勾起胜负欲的质问方式。 确实,她无法保证,她就是那个中大奖的人。 不过江宁到底经历过太多的风雨,没有因为秦叹这句话忽然就积极向上了。 秦叹学着江宁思考时的动作,手指敲着桌子,微笑地看着她:“冒昧地问一句,你喜欢宋景哪点?” 确实够冒昧的,也非常突兀。 江宁冷冰冰地看着秦叹。 “答得上来吗?”秦叹微笑不减,一步步逼问江宁,让她看见自己的内心。 “……” “爱情 分卷阅读86 确实是一件非常不讲道理的存在。”秦叹仍在作死询问,仿佛看不见江宁那冰凉的目光:“不过我还是想猜一猜,是因为宋景的长相?确实很惊艳,我觉得他比很多明星都要帅气。除此之外呢?他还有别的吸引你的点吗?到底是怎样的吸引力,才让你七年还念念不忘?” 36. chapter 036   秦叹的问…… 秦叹的问题让本就不美妙的气氛雪上加霜, 不过秦叹并不在意,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一是想知道江宁到底是放不下宋景还是放不下曾经的自己, 二是为了试探江宁愿意配合的程度。 他毫不掩饰地注意着江宁的情绪, 而被问及这么隐私问题的江宁本人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只是一直保持着冷静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由俞子言从国外领回来的人。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谁的眼神躲闪谁就处于下风,过了好一会儿,江宁忽而笑了:“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过,你的问题跟我的病有关系?” 秦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吧,谁说的准呢?” 江宁一直盯着秦叹,秦叹的问询方式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顺着她的意思来,几乎不会反驳她。她冷冷一笑:“就是忘不掉,我没有办法。” 其实当秦叹这个问题问出口的那一刻, 江宁就已经想过了,她扪心自问,到底爱宋景什么呢,爱他七年前的玩弄?爱他七年后的一事无成? 这个问题无解,江宁自己都说不上来。 也正如秦叹说的那样,感情是盲目且没有理智的,没有人能够说得上原理。 “犯贱吧。”江宁皮笑肉不笑。 秦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任何时候都不要贬低自己。”说完这句,他又说:“这样吧, 我可以等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再把找到的答案告诉我。” “如果三个月我就可以找到答案, 这七年岂不是一场笑话?”江宁并不配合。 秦叹再次摇了摇脑袋:“这次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就像你派人盯着自杀后的宋景一样,之前的七年你总是在暗中观察,并没有和他有直接的联系,所以……” 秦叹的话还没有说完,江宁就打断了,她的脸色募地沉了下来:“再联系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江宁联想到小安的汇报,秦叹去见过宋景。 “所以,他知道我对他还有感情了?” 江宁不避讳也不向旁人隐瞒自己对宋景残余的感情,但唯独不想让宋景知道,在她的认知里,感情是软肋,是给别人提供可以被拿捏的短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最恨有人仗着喜欢恣意妄为,“宋景是什么反应?是得意还是仍旧觉得玷污了男女之间的友谊?” 知道触及到江宁雷区了,秦叹没有继续再她的雷点上蹦跶,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露出一副严肃郑重的模样:“他并没有告诉我有关他获知你对他仍由感情时的感受,不过我从他的面部表情已经言行大致可以推断出,他很痛苦——” 时间线回到秦叹前往蓉城第一人民医院找到宋景时,秦叹特地去找宋景是为了确定宋景适不适合成为治疗方案中的一部分。 他看着病床上的宋景,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宋景你好,我是江宁的预备心理医生。” 宋景在听到‘江宁’‘心理医生’这两个关键词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阿宁的心理医生……阿宁愿意接受治疗了吗?我……她现在还好吗?我能做什么?” 秦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景,要从他的表情反应以及言行这些方面辨认宋景是否是真心。 好在宋景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秦叹冲宋景友好地一笑:“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宋景连什么帮助都没问,只说:“我什么都可以做。” 秦叹上下看了宋景一眼,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付出性命也可以吗?” “可以。”没有犹豫。 也确实,宋景连海都跳了,他是真的可以付出一切,只要江宁能够好起来。 秦叹没有出言评价宋景的反应,只正色道:“在这之前,我不得不违背病人的初衷告之你一个事实。” 宋景看着他。 秦叹说:“病人放不下你。” 宋景愣住,好半天才找到声音:“放不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你想的是感情,那么就是这个意思。”秦叹说。 和宋景的交谈中,秦叹一直注意 分卷阅读87 着宋景的表情,所以此时宋景的愕然也都一丝不漏地落入秦叹的眼底。 宋景脸上有痛苦拘挛。 想也知道宋景的痛苦为何而来。 这世界上的喜欢是分单向和双向的,单向被叫做暗恋或者单恋,能够在一起的几率并不大。 而双向的感情是珍贵和来之不易的,双向奔赴可以扫平很多磨难。 明明宋景和江宁就是双箭头啊,但事情发展至今,不都因为宋景吗? 把双向的感情变成如今的互相折磨,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景啊。 他从出生起就拿了一手好牌,家境、长相、理想还有一个温柔的女生真心实意地喜欢着他。 是他把好牌打得稀烂。 家没了,理想没了连喜欢他的女生都因为他受到了伤害。 一想到这里,宋景心里翻涌着愧疚的海啸,他把江宁害得这么惨,何德何能让江宁放不下…… 秦叹看出宋景的难过,他等宋景适应了这个重磅消息后才继续说:“这并不是绝对的。” 宋景茫然地看着秦叹,不明白秦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叹:“在明面上病人确实对你还有感情,但我倾向于让病人真正放不下的并不是你,而是她自己。” 不等宋景有什么反应,秦叹把自己的猜测如实相告。 江宁喜欢的或许不是宋景,而是以前的自己。 千百种情绪缠绕在宋景心间,让他一时找不到语言,只听秦叹介绍自己的治疗方案:“当局者迷,让病人认清这一点对病情有很大的帮助,所以你的存在很有必要。” 良久,宋景才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病好了的阿宁,就不会再放不下我了。” “这么说也可以。”秦叹顿了下说:“病中的江宁喜欢宋景,病好的江宁不再喜欢宋景。” “……” “这可真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呢,宋景先生,你能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吗?” “我……”宋景双唇翕动:“希望阿宁病好。” 37. chapter 037   江宁听着…… 江宁听着秦叹的转述, 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直到听到那句‘我希望阿宁病好’,浑身的疏离淡漠慢慢有了一丝变化, 她忽而笑出了声:“噢啊, 他这么说呢。” 秦叹停止了讲话,有些莫名地看着江宁。 从他讲话开始,江宁作为倾听者做得很好,沉默安静认真聆听,这让秦叹误以为在和病人的交锋中,自己是占了上风的。 江宁这声笑,让秦叹明白,江宁的配合并不理想。 但秦叹并没有丧气,反而随着江宁的笑容也露出一个笑意:“可以分享‘笑’的原因吗?” 江宁竖起食指, 食指微幅度的摆动。这是一个适用性很好且广泛运用的拒接手势,No。 她笑容没有减少,脑中联想到了什么, 面上的笑意反而越来越大:“秦医生,我想我明白你的治疗方案了。” 江宁没有说明她知道的具体,只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希望我好?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而已。” 病人和医生轮换了身份,秦叹拿到了倾听者的角色,听到江宁这么说后,在心里默默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宁就是和宋景对上了,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如果江宁不调整自己的心态,这对她的病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点, 秦叹早在俞子言在美国讲述江宁病情的时候他便有了这个猜测,于是在见到宋景后,他提出了自己的治疗方案。 时间线在秦叹的脑海中再次退回。 “我……”宋景双唇翕动:“希望阿宁病好。” 秦叹注视着宋景, 他听见了宋景回答时的那点细微的停顿,于是问道:“是有什么考虑吗?” 宋景说‘没有’,他嗓音干涩:“我只是觉得我的‘希望’太没用了。” 也太迟了。 秦叹就等着他这句话了,重新扬起微笑说:“怎么会没用呢。” 宋景看着这个人,眼底对陌生人的防备已经彻底消散,相反地亮起了一簇光亮。 秦叹说:“看你怎么做了。” 顿了顿他看了看病房的陈设,以及宋景身上的伤:“你只需要让病人明白,她现在也很好,当然这是很难的一件事,你可以退而求次地通过别的方式让她与以前的自己联系上。” …… 秦叹的心理问 分卷阅读88 询在江宁的轻笑中结束。 离开会议室,本在外面等着江宁的俞子言却不见了踪影。秦叹从江宁背后跟出来,见江宁若有似无往俞子言之前待过的地方瞟,便主动开口说:“小俞去……” “他不是我的员工,不用告诉我。”江宁撤回视线。 刚说完这句话,她的手机就响了一下,是俞子言发来的消息。 只有两个字:加油。 蓉城没有飞费城的航班,俞子言坐上了回上海的飞机。 他回国时间很短,不用再次获得签证。 江宁希望他继续深造,俞子言这次听了江宁的话。 空乘人员提醒他飞机即将起飞,俞子言说了句‘抱歉’,随后关闭手机。 飞机在跑道疾速,俞子言正好是个靠窗的位置,他看着蓉城的机场景色一点点褪色。 他选择即刻返程,不止是因为听了江宁的话,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再给江宁增加压力,少点压力,或许对江宁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整个蓉城化成一个小点,最后被云雾遮挡住所有的视线。 俞子言撤走了视线。 尚在蓉城的江宁看着秦叹:“我觉得俞子言应该给你安排了住宿。” 秦叹说是。 江宁便不管他了。 今天本该是高兴的一天,苏阳终于栽了,这是江宁打击苏延洲的最后阶段。 江宁不想因为这点插曲影响了心情,回家的路上想到了什么,让Linda通知财务部,她要给SNN全员发奖金,算是普天同庆。 SNN的福利很好,江宁作为资本家从来不会在薪资奖励上克扣员工。 傍晚时分,SNN又发奖金了第N次登上微博热搜。 其他企业的打工人纷纷发出羡慕的声音。 江宁在正滨江最后一个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意外地发现手机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号码都是陌生的,不过江宁知道是谁。 苏延洲嘛,那个丧家之犬。 苏阳路要收费的消息在早上散播,到了晚上苏延洲就反应过来了,速度并不算慢。 如果今天江宁没有和秦叹聊这么多,她或许可以浪费口舌和苏延洲谈谈心,可惜她现在没有这么多精力。 直接把这些陌生号码截屏发给了Linda,让Linda收集苏延洲骚扰的证据。Linda在电话那头应下,江宁正要挂电话,忽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SNN今天又上热搜了是么?” “是。”因为不知道江宁的心思,Linda的语气显得有些忐忑。 江宁说:“苏阳路也值得一个热搜。” Linda愣了下,她没有俞子言懂江宁的心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江宁的意思。 SNN又发奖金了 苏阳路收费 要有对比才能有伤害,毕竟网友并不知道拥有苏阳路运营权的人是江宁,他们只知道苏阳房地产想钱想疯了。 等Linda最后应下后,江宁才挂了电话。 汽车缓缓驶入正滨江,到达正滨江大门口时,迈巴赫猛地刹住了车。 江宁开车就是这样,正滨江的安保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不合时宜出现在正滨江的宋景却微微皱了下眉。 江宁刹车地突然,她停车的位置正好在停车杆下边,如果停车杆落下来会打到车顶,而正滨江这种高级小区的停车杆是最好的最重的,如果真的落下来说不定会伤到江宁。 不过好在停车杆由安保控制着,并没有落下。 江宁看着宋景。 宋景的伤并没有好利落,手臂上腿上都还缠着绷带。 他拎了一条小狗。 江宁认识狗的品种,小柴犬。 这是以前的江宁最喜欢的狗狗,她之前的手机壁纸微信头像都是柴犬。 小柴犬胖嘟嘟的,或许是被宋景拎得难受,浑身都写满了拒绝,四只爪子挥舞着,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很可爱。 江宁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要摸摸小狗再抱抱小狗。 但现在…… 江宁降下车窗,好笑地看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宋景。 宋景也对上她的视线,喉结滚了滚:“阿宁,你……想要摸摸它吗?” 38. chapter 038 分卷阅读89 距离上次江…… 距离上次江宁见到宋景已经过了将近一月, 一个月前宋景拖着一身的伤来找她,现在也还是拖着未完全愈合的伤,唯一不同的是, 宋景眼底多了一分拘谨。 像是很怕说错话惹了江宁不开心。 江宁握了握反向盘, 然后撤走了视线。 车窗重新升了起来,把夏末的余温阻挡在车厢之外。 她不想摸柴犬,哦,具体是不想摸宋景带来的柴犬。 迈巴赫的刹车灯熄灭,光泽锃亮的黑色汽车驶入了正滨江,停车杆这才缓缓落下。 安保们对宋景有点印象,他们还记得段敏粉丝闹事的时候,是宋景来解了围。 但是宋景没有正滨江的房卡,业主江宁也没有同意他进去的意思, 安保们不敢自作主张放宋景进去。 “没事。” 宋景没有过多地关注安保们脸上的尴尬,他那不算辽阔明亮的视野里唯一占据地是迈巴赫影子。 他的视线绞在车身,仿佛透过车身在看江宁。 “汪汪——” 手里的小狗换了一种挣扎的姿态, 看得出来是一条识时务的狗子,它轻咬着宋景的拇指,用舌头舔舐他的指头,希望这样宋景就能把它放下来。 迈巴赫开进地下停车场,江宁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电梯门开启,家里某个智能设备响了起来:“欢迎回家,需要为您开启中央空调吗?” 江宁径直走到客厅,拿过药箱从里面取药。 随着机械音落下, 她手微微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口, 语气比机械音还要不带情感:“开电视。” “好的。” “已为您启动电视。” “根据平时命令,已为您调台至CCTV2。” 江宁开电视只会看CCTV2的《交易时间》,节目到下午三点半就结束了,此时电视里是重播。 盛宁的股票和苏阳的股票出现在了诺大的SNN屏幕里。 江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爱犬的奇迹》。” “找到《爱犬的奇迹》资源,已为您播放。” 电视机里破天荒地出现了07年的老电影,江宁接了水吃了药,便坐到沙发里。 抬眸,影片已经开始了。 脑海中传来模糊久远的记忆,有关于这部影片的内容也有观影时的情景。影片讲述的是柴犬玛丽在地震时救了主人,然而救援的队伍秉着人命优先的原则并没有把玛丽带走。 江宁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救援的直升机带着主人离开灾区而玛丽在地下拔足追逐的一幕。 她记得她当时是和宋景一起看的,宋景不喜欢这种温情感人的片子,在旁边玩游戏机,她怕宋景笑自己,就硬撑着不哭出来。 但还是被宋景发现了,宋景一边笑她一边给她纸巾。 宋景笑就算了,最烦的是他偏偏要递纸巾,这下江宁一个没忍住就哭了。 宋景还是笑,拿着纸巾替她擦眼泪:“这有什么哭的?” 她当时怎么回应的,江宁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话题聊到了狗狗身上,江宁说:“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和玛丽待在一起。” 宋景戳了戳她脑门:“地震,你不怕?” 江宁说不怕。 宋景就故意吓她,说会停电周围一片漆黑,他知道江宁怕黑。 江宁倔着说:“有玛丽陪我,我就不怕。” 她当时心里还想着,只要她在乎的人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然而现在,她在乎的人都没有在她身边。 江宁脸色沉了沉,拿过遥控器暂停了播放,影片暂停后,她给宋景拨了过去。 几乎是秒接。 “上来。”江宁说。 “好。” 宋景的速度很快,江宁没等一会儿宋景就来了。 她抬头睨着伫立在电梯口的宋景,以及他手里的柴犬:“先陪我看电影,其他的事等电影结束之后再谈。” 宋景走了过来。 江宁语气冰凉:“把狗丢开。” 宋景顿了下,似乎见到江宁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说:“放阳台可以吗?” 江宁:“随便。” 阳台有一扇玻璃门,宋景怕狗狗大小便弄脏了江宁的豪宅,先是找了几份旧报纸垫在阳台,继而把狗狗放在报纸上,半蹲下身手上揉了一把狗头,轻声说:“听话点,别惹阿宁生气。” 分卷阅读90 狗狗:“汪。” 江宁注视着宋景的背影,等宋景转身那刻她又偏过头去。 她没再看宋景,耳畔是玻璃门推拉的声音,继而是沉闷的脚步,愈来愈近,等脚步声休止后,江宁也没有再看他,她只是又拿过遥控器继续播放了影片。 不知是音响太大,还是他们二人的呼吸太小声。整个室内只有影片的声音,而没有其他的交流。 江宁看着旧电影,电影终于到了高潮部分,柴犬玛丽追逐着直升机。江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没有哭,其实都感觉得到的,她眼眶里一点酸涩的感觉都没有。 她不是那个会轻易触及心底柔软而流泪的江宁了。 想找到以前的影子,并没有那么容易。 影片快结束的时候,江宁忽然看向了宋景,这才发现宋景并没有看电影,而是一直在看她。 江宁迎上宋景的目光,她想了想问:“这次又打算怎么弥补我?还是继续嘴上说弥补,一点实际行动都拿不出来?” “……”宋景被这番质问呛住,过了很久说:“秦医生告诉我……” 江宁嘲讽一笑,打断了宋景的叙述:“告诉你我还放不下你。” “……” “你信吗?” “……” 江宁一下从沙发站起,宋景以为又是自己刺激了她,赶紧随着起身。江宁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领着他走到那扇密码锁的房间门口。 “打开它,就能知道答案。” 在之前,江宁警告过宋景,这个房间不允许宋景进去。 宋景看了看江宁,继而慢慢伸手,手刚碰到密码锁,密码锁便亮了起来,是要宋景输入密码的意思。 然而江宁并没有打算告诉宋景密码,她只说:“三次错误会报警。”顿了顿,“试试?” “好。” 宋景按下了一串数字。 江宁看着,这是她以前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是她父母的生日。 [密码错误] 宋景手指微顿。 江宁脸色沉了沉:“继续。” 第二次尝试,宋景输入了江宁的生日。 [密码错误] 江宁声音不辨喜怒:“继续。” 最后一次机会了,宋景已经不知道江宁还会设置什么密码了。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手足无措。 他想知道房间里所谓的答案,但是密码锁限制了他进一步的窥探,就像他想要待在江宁身边,却因为种种过往绊住脚。 “要放弃吗?”江宁看着他。 “不。”宋景声音有些涩,他说着,伸手。 第三次,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19961111. 每一个数字他都按得沉重,每一个数字按下他都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8个数字,他输入完毕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按完8个数字,宋景大脑一片空白,他现在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密码正确还是密码错误了。 然而,咔嚓—— 门开了。 宋景错愕抬眸,江宁一脸嘲意地看他:“宋景,我们俩变成现在这样,你还满意吗?” 39. chapter 039   其实这个…… 其实这个问题, 宋景已经想过了。 是,是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江宁不喜欢听道歉,也不喜欢宋景沉默, 宋景收回了手垂眸看着江宁, “秦医生告诉我,你只是放不下以前的自己。” 江宁点点了头,对此不置可否:“所以呢?” 宋景说:“你现在也很好。” 江宁看着他,宋景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她笑了下:“宋景,你难道不觉得这句话很好笑么?” “是真的很好。”宋景重复:“真的。” 江宁反问:“好在哪?” “事业有成,曾经有亏于你的……都……”宋景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江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宋景重新开了口:“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哈哈哈。”江宁被宋景这句话逗笑了, 她推开了门:“进去看看吧,如果看完了还觉得我现在很好的话,我就给你弥补的机会。” 她说了‘弥补’, 而不是像上一次要求宋景留在身边的‘折磨’。 分卷阅读91 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能让江宁做出这样的让步,宋景未窥得全貌就提前开始紧张了。 他抬头,看了看江宁,江宁的表情始终如一,面上带着散不尽的嘲讽。 她明显不打算在宋景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这里,去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 毕竟SNN和苏阳现在还都挂在热搜上呢,整苏阳比和宋景荒废时间来的更重要。 江宁离开时带起了点风,宋景手指蜷了蜷, 他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鼓起了勇气推开了门。 房间很暗,得亏有走廊的壁灯才能看见悬在天花板上的沙袋。 这是江宁发泄无处安放的怒火时会用得上的道具,宋景走了进去,伸手摸了摸沙袋。 随着他进去,房间里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房间不算太大,但是因为摆放的物件很少,因而显得有些宽阔。整个房间最为瞩目的就是这个沙袋,其次是一个保险柜。 宋景不觉得江宁是让他看沙袋,他的目光落在了保险柜上。 保险柜也是有密码的,他用自己的生日打开这个房间已经够不要脸,现在又要尝试一次,宋景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要脸过。 也得感谢江宁把他一身的倔骨头敲碎了,宋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不要脸地上前,把自己的生日数字如法炮制地输入进保险柜的密码锁。 又是一声‘咔嚓’,仿佛在无情地嘲笑。 保险柜门弹开,宋景往里一瞥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是一份股权书,封面上有一个黯淡的血指印。正是这个血指印,让宋景的思绪一下飞跃。 松立申请破产保护,银行和其他正规债务暂时不能要求松立还债,但宋林立借的高利贷才不会管这些,宋林立被羁押时,就父债子还去找宋景还钱。 宋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他能答应还钱,也只是把花宋林立的钱买的车房拿去抵债,算是还宋林立的。 真正让宋景生了贬卖15%松立股份的原因,是银行那个批了宋林立贷款的副行长,他是看在宋景母亲的份上答应了宋林立的贷款申请,但宋林立坑了他。 如果松立还不上这个钱,副行长想也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 宋景发布了消息要贬卖手里的松立股份。 或许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当时的松立再怎么也是行业龙头,许多人都觉得松立是有能力度过这个难过东山再起的,所以想要买宋景手里股份的人很多。 但相同的是,他们的出价没到宋景的心里预期,甚至还抱团商量,欺负宋景这个愣头青,刻意压低了价格。 宋景要想卖股份,就只能以他们的报价出售。 要么股份就砸在自己手里,让对宋家有恩的副行长game over。 一直以来,谁见了都要喊一声‘宋公子’的宋景头一遭被人这么对待,知道这些人的龌龊算计后,把一个老板打了。 血就是那时候抹在股权书上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一个人联系了宋景,有个大老板会以宋景的预期价购入他手里的股权。 钱款到账那天,宋景想要见见这位大老板,为什么没有见到本尊的原因宋景已经想不起来了。让他记忆犹新的是,他把股权书交出去时,心底空落落的,就在街角抽烟。 一根接一根,抽得他嗓子眼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天气很热,他呼出气比烟头还滚烫。 而这个时候,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一个男人走下来给他递了一瓶水。这个男人就是联系他的人,男人说:“拿着吧,去找个阴凉的地儿待着,别中暑了。” 水是冰冻过的,触及皮肤的时候仿佛把所有的燥热都驱散了。 松立破产这段时间,宋景切身实际地领略了什么叫人情世故人心难估,男人的善意让宋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宋景才张口,他说话时嗓子似乎都在冒烟:“谢谢……” 这是宋大公子一生以来第一个道谢。 男人笑着说:“是我老板让我给你的……” 宋景抬头看了眼眼前的车,车窗贴了单向透视膜,他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说:“哦,那谢谢你老板。” 记忆到这戛然而止。 宋景伸手取出那份股权书。 视线紧紧绞着手中的股权书,心口开始发胀。 紧接着,他压抑住即将溃堤的眼泪。 原来,买他股权的大老板是江宁啊。 在绝境中给他一瓶解渴降暑冰水的人是江宁啊。 分卷阅读92 “阿宁……” 宋景满心疮痍。 江宁一直一直对他就很好啊。宋景嘴里都是苦涩,说什么江宁现在很好,因为报复了亏欠过她的人。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江宁的报复,让她自己也不好过。 宋景立在原地,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他好想时间能够倒退回七年前,对那个喜欢自己的江宁说,我也喜欢你。 这会怎么样呢?他们会在一起的吧,谈恋爱、结婚、生子然后幸福到老吧。 而不是现在…… 房间外。 江宁听到柴犬的哼唧,偏头一看,柴犬扒拉在玻璃门上,黝黑的眼睛看着她。 她想了想站起身走到门边,然后将门推开一个小缝,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狗狗的脑袋。 40. chapter 040   江宁只摸…… 江宁只摸了一下, 毛绒绒的触感让她立刻收回了手。 她以前不是没有摸过小动物,它们的皮毛会带来一阵恰到好处的痒酥酥,再配之小动物可爱的外表, 让人轻而易举地沉迷为它们的顺毛。 但是现在, 这份触感让江宁无所适从。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做出伸手去撸狗的动作很违和。 于是江宁推上了玻璃,耳畔是小柴犬重新开始的哼唧声,江宁无动于衷地看着它,过了好一会儿她流露出迷茫的神色,对着小柴犬问道:“我摸你,你不膈应吗?” “江宁——” 身后响起了一道尾调拖长的声音,小柴犬的哼唧声明显弱了不少。 江宁站起身来,随后面向音源的方向摆正身体, 宋景的眼角染了一丝猩红,表情像是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而裂开无数缝隙的镜子。 宋景在房间窥见的东西是江宁藏起来的秘密,江宁以为自己会一直藏起来的, 毕仍旧喜欢宋景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并不值得普天同庆的事。 不过现在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宋景,为的是…… 江宁慢慢勾出一个笑容:“秦叹告诉你,我的喜欢是因为怀念以前的自己,你怎么认为。” 宋景看着她,目光全是哀恸。 他的难受根本藏不住,喉结滚了一滚,回答江宁的话几乎都是费力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我……同意。” 江宁一嗤。 “既然这样……”她偏头看了眼狗狗,“那就帮我吧, 帮我痊愈。” 良久,宋景‘嗯’了一声。 痊愈后的江宁,不会再留恋和放不下他了。 她再也不会在博客留下少女悸动的文字, 再也不会帮他保管重要的股份,也再也不会在暑天里给他一瓶救命的冰水。 他只简简单单地发出了一个音,但江宁从他这个音节里听出了很多的情绪,她还是挺喜欢看宋景难过的,于是说:“你刚刚说,现在的我很好。” 这次宋景没有犹豫和停顿,稳稳当当地说‘是’。 江宁看着他,目光带着质疑。 这样的目光让宋景呼吸减弱,他想要再说点什么来加强自己这句话的可信度,可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例子来让这句话站住脚。 不等宋景再挤出什么回答,江宁快言快语说:“你对我现在的生活一无所知,这样吧宋景,如果你了解了我现在的生活,还能说一句‘现在的江宁很好’,那么我就信你。” …… 今天其实总的来说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从苏延洲不断打来的电话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迈巴赫交给了宋景开,他开的很稳很慢,以前开车总是会忍不了前面缓行的傻逼,而在车流之间来回穿梭。 或许是因为视野受损的原因,而车上后座还有个江宁,所以宋景开车快十年的恶习竟然在今天改了过来。 迈巴赫稳稳当当地停在蓉城的灯红酒绿区。 正是晚上10点,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Lose Demon。 蓉城著名的高消费酒吧,酒吧正如它名字那样,奢靡和纸醉金迷交织,让人轻易地迷失自我,堕落进这销金窟里。 酒吧外边停驻的豪车无数,不时也有计程车和网约车在门前停下,俊男美女们三三两两地往酒吧里面走。 当宋景把车停在Lose Demon门外时,就有侍应生上前接待。 分卷阅读93 江宁把车窗放了下来,侍应生肃穆:“小江总!” 看样子江宁是这里的常客。 宋景的手蜷了蜷。 而后座的江宁把宋景这个微动作看在了眼底,她出声问:“宋景,如果心里膈应,你可以随时离开,以后就不要再说‘现在的江宁也很好’了。” 宋景张了张嘴,他想说的是,他并不是膈应江宁来这种地方,他只是……只是觉得,当初的江宁从未踏足酒吧,她对酒吧的印象全部来源于新闻。 新闻里,某某酒吧发生了恶性斗殴,某某酒吧有人聚众吸/毒,某某酒吧的女生被灌醉带走…… 但是现在的江宁会选择来这里放松和发泄情绪,这一切的变化始作俑是宋景他自己。 就像上次在上海时,江宁故意问他高级场所里的皮/肉/生/意干不干净时,让他情绪崩溃的原因也和现在一样。 宋景深呼吸了一下,熄了火:“你很好,一直。” 江宁轻笑一声。 酒吧的侍应生带着二人在离舞台最近最大的卡座落座,随后酒吧的经理亲自招待江宁。 “小江总今晚想要喝点什么酒?”经理恭恭敬敬地问。 “让他点。”江宁指了指宋景。 经理把点酒的平板递了过去。 宋景接过平板,他看了看酒的种类,五花八门,竟然有好些酒,是宋公子都没有听过的。 还是被松立破产耽搁了,如果松立没有破产,宋公子什么酒不知道啊。 宋景自嘲一笑,尔后神色恢复如常,偏头看向江宁。 耳侧是震天的音乐,他怕江宁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晃了晃手里的平板,问道:“阿宁,你想喝点什么?” 江宁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一种莫名的东西随着音乐动荡不安,过了一会儿,江宁说:“随便。” 宋景偏正头点了几种以前他常喝的酒。 价格不算便宜,但到底只有宋景和江宁两个人,总消费并没有达到经理的心理预期,经理想了想委婉道:“好的,我马上让人给您送来,剩下的七万八,等您们没酒了再点也是一样的。” 宋景哪听不懂经理的暗示。 他已经点了二万二的酒了,和剩下的七万八加一起总共十万,这是卡座的最低消费。 宋景抬头瞟了经理一眼,蓉城的富二代们,经理也是经常打交道的,他没见过宋景,但被宋景这一眼看得心底有些毛毛的。 意识到自己这话冒犯了人家,赶紧赔笑:“我让人给您送一份果盘。” “果盘就不用了。”在宋景点酒过程中一直没说话的江宁忽然开口,她懒洋洋地靠坐在真皮沙发里:“让陈羊来。” 宋景皱了下眉。 经理忽然面露难色:“小江总,陈羊今天……在V01包厢。要不,我叫其他人来陪您?” 江宁看着经理,她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经理在心底权衡,V01的客人确实没有江宁有身份,但人家是酒吧的老顾客了,和江宁这种一个月也不一定来一趟的贵客来说,他不想得罪V01的人。 但一想到江宁‘疯子’的评价,经理产生了一种完犊子了的感觉。 而且,江宁今天这个卡座是路言打电话过来帮忙订的,江宁虽然不是常客,但路言是啊。 “小江总……”经理还想再挣扎一下:“前段时间来了个大学生……您看看……” 江宁‘噢’了声,“大学生啊。” 经理一看有门,忙不迭地说:“是是是,还是蓉大的呢。” 顿了顿,谄媚地说:“要不,我给您叫过来。” 江宁不置可否,目光重新落到宋景身上,这才发现宋景一直在看她。 江宁说:“怎么?你有建议?” 宋景嗓子有点哑:“陈羊是谁?” 江宁笑了笑:“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我以为你能懂。” 宋景确实是懂了,他问了句:“长什么样?” 江宁轻轻蹙眉,似乎是在想陈羊的长相。 经理搭腔:“高高瘦瘦的,长得挺好挺舒服。”末了,他还没忘记推销自己的大学生:“小江总,大学生也不赖,您要不先见见?” “好啊。”江宁说:“我喜欢大学生。” 经理成功化解劫难,正要去叫这个大学生过来陪酒,忽然凌厉的一声—— “哪凉快哪 分卷阅读94 呆着。”宋景说。 在面对江宁时的唯唯诺诺在此刻散了不少,骨子里的脾气又回了一些。 江宁点了一根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看着隐忍的宋景,她知道宋景把事情想得更复杂了,不过她也没解释,只说:“觉得膈应了?” 宋景说不是。 酒保在此时送来了酒,宋景先灌了自己一杯,颇有种酒壮怂人胆的意味。 之后,他盯着江宁:“我……也可以……” 江宁怔愣片刻,偶尔捧腹笑起来:“你可以什么啊?啊?宋景?说清楚,不然我不明白。” 宋景说:“陈羊和大学生做的事,我也可以做。” 江宁笑得差点被烟呛住,她笑够了之后说:“宋景,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你是要下海挂牌了吗?” 宋景看着她,目光有些受伤。 江宁露出好奇的表情:“哦啊,那请问宋景宋公子,你的出台费是?” 宋景把江宁眼中的鄙夷看的清清楚楚,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叫知耻而后勇。 “我不要钱。”宋景说,他又换了一个说法:“不值钱。” 江宁又笑了两声,犀利地问了一句:“免费是针对我,还是针对所有人?如果我把你送别人床上,也是免费的吗?” 宋景看着她。 江宁话里像是开玩笑,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好像,她真的会这么做。 41. chapter 041   江宁看着…… 江宁看着宋景的表情, 酒吧里色彩交织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却没能淹没他出色的五官。 平心而论,宋景的长相确实出彩, 要不然在学生时代也不至于让江宁被怀恨上。 这样的长相, 出台费不低,再加上宋景的背景,落魄少爷这个头衔怎么着价格也得往上提。 江宁低低笑了声,她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一直凝视着她的宋景愣了一下,或许别人甚至江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个笑容很纯粹。 就是听到笑话的时候,露出的浅笑,没有别的深意,没有夹杂自嘲和讥诮。 有点像…… 七年前的阿宁。 江宁看见了宋景目光的缩紧, 她从宋景的目光含义中读取到了什么。脸上的浅笑立即散开了,剩下漠然的表情,仿佛刚刚的笑容还有映照在脸上五彩的灯光都只是一片子虚乌有。 “宋景。”江宁打发了帮忙倒酒的服务员, 自己给自己掺了一杯酒,尔后夹了两块冰丢进玻璃杯里。 冰块摔进杯底,溅起几滴酒沾在了她白皙的手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满足你岂不是扫了兴。”她懒洋洋地摇晃酒杯,酒水和冰块沿着杯壁打转,“你去V01把陈羊换出来吧,我相信凭你的长相,比起陈羊更受女性的欢迎。” “……”宋景张了张嘴, 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转身问酒保,江宁看着他跟酒保说了什么,酒保面露难色但又不敢忤逆宋景的意思, 只得朝某个地方指了指。 江宁跟着路言来过多次,知道酒保手指的位置就是V01包厢。 她嗤笑一声,举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手腕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力。江宁保持着准备饮酒的动作,睨着宋景:“怎么?” “有事……叫我。”宋景说。 江宁手上使力,唇齿尝到了酒水的味道。 她没说话,宋景只得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江宁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他就站在江宁的跟前说:“我会立刻接你的电话。” “好啊。” 江宁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宋景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朝着V01包厢所在的位置去。 江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轻轻问了一声:“宋景,现在的江宁还很好吗?” 宋景顿住脚,“你很好,从前现在,一直都是。” 江宁微微怔愣。 这是离舞台最近的卡座,音乐声震天,用尽嗓门都不一定能让其他人听见自己的话,更别说江宁这轻飘飘的一声。 宋景并没有听见江宁这句话,他只是还记得他们之间需要论证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验证的,宋景垂在大腿间捏成拳的手松开了,这是他的心里话,江宁不管做什么,她都是最好的。 分卷阅读95 江宁看着宋景的背影走远,继而被乌泱泱的人群掩盖。 她深陷在沙发里,面色有些晦暗让人猜不到她此时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江宁自己也不知道。 疯子做事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她只是在这一刻扪心自问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当真那么差劲吗? 也不见得,如果换做是七年前的江宁,她很可能在宋景第一次道歉就选择了原谅,单就这件事,江宁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差。 封闭的室内,五光十色群魔乱舞,她越想越多,直到头顶传来唯诺的一声:“小江……小江总——” 江宁抬眸。 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是陈羊。 “哈。”江宁脑海中的思绪被这一声冲散。 宋景还是有点本事的。 陈羊没敢离江宁太近,他半跪在摆满昂贵酒水的玻璃酒桌前,替江宁掺了杯酒:“小江总,请。” 陈羊把酒杯给江宁递了过去,人已经做好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准备了。 江宁出手阔绰,人也生的美。 酒吧里的陪酒少爷们哪个不想赚这个钱,但能熬住的只有陈羊一个人,不为其他,陈羊虽然一副白白净净好欺负的模样,但是酒量那是顶好的。 陪江宁,是真的陪酒。 一杯接一杯,得陪江宁喝尽兴,还不能倒在她前面,更不能流露出醉态。 但此时,江宁并没有去接陈羊递来的酒,而是问:“他怎么做到的?” V01包厢。 宋景敲了敲门,隔着厚重的门板都能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他的敲门声自然不可能得到回应。 于是宋景干脆推开了门。 包厢里有男有女,这跟宋景记忆里淫/乱的场面不太相同。 以前宋景也会和苏延洲在这些场合放松,美女们在侧由男客人左拥右抱,而现在变了,换成了俊男在侧,由女客人左拥右抱。 他被当成进错包厢的客人,宋景没有抱歉离开,而是走到点歌系统前,伸手按了暂停。 他说:“我换陈羊。” 包厢的富婆们上下打量了宋景一眼,宋景的气质和陪酒少爷不一样,今天做东请客的富婆看了陈羊一眼问:“这是谁?” 陈羊迷茫地摇了摇头,他不认识宋景。 那些让人不太舒服的打量都被宋景刻意忽视了,他通过富婆的问话准确地找到了陈羊。 然后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地说:“卡1,江……小江总等你。” 陈羊:“啊?” 宋景把陈羊从沙发里拽起来,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喝酒可以,别的事不要想,不然我杀了你。” 陈羊:“……” 威胁完陈羊,宋景凝着某位富婆:“我换他陪你喝酒。” 宋景骨子里的倔和傲是被江宁打碎了,所以他在江宁面前卑微如蝼蚁,但换了其他人,这把倔骨头却还连着筋,它还在顽强着。 富婆觉得有趣,同意放走陈羊。 “叫什么名字。” “宋景。” “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今天来的。” “……” 陪酒就陪酒,宋景不想多说话,他弯下腰给富婆倒了酒,递过去。 富婆没接,只说:“没培训过?是这么给客人倒酒的?” 宋景又弯了弯腰。 “小一。”富婆念了一个名字:“你教教这位新来的帅哥,这酒该怎么敬。” 说完,扔了一沓钱在桌上。 被点到名的人立即掺了酒,然后半跪在桌子前把酒杯双手捧上去:“您请。” 富婆接了酒,看着宋景问:“学会了吗?” 宋景站着没动。 小一瞪了宋景一眼,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本来包厢里气氛融洽,富婆一开心就赏得多,要是宋景把气氛搞僵了,哪还有得赚! 富婆倒是笑了:“是叫宋景对吧。” 宋景说:“是。” 富婆:“谁强迫你来的?” 宋景:“没人。” 富婆听到这个回答,笑容渐渐淡去:“没有人强迫你来,那就是自愿的,既然如此你摆脸色给谁看喃?靓仔啊,是你自己要赚轻松钱,又抹不开脸面,别人不是冤大头,没有人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白白把钱捧到你跟前。当然你也可以不赚这个钱,门就在那,没人会拦着你。都21世纪 分卷阅读96 了,逼良为娼这种事应该绝迹了吧。” 说着富婆睨了眼宋景手里的酒杯:“要陪酒就放低你的姿态,想要继续傲,那就好走不送。”顿了顿,富婆说:“记得把陈羊给我叫回来。” 宋景站在原地。 “我陪你。”他还是这么说,脑海里回忆着小一的动作,只是他人高马大的,酒桌和沙发之间的间隔距离还真不够他人半跪。 于是把酒杯放在桌上,伸手去拉桌子。 哐哐哐。 酒桌上的酒瓶因为桌子移动而颤动,宋景拉开了够自己半跪的空间,他重新拿过酒杯,这一次是双手。 陈羊不能被换回来,因为江宁要陈羊陪她喝酒。 他不能这种小事都完不成。 吸了口气,宋景缓缓下跪。 突然,砰—— 门被推开。 众人循声而望,富婆见到来人,本不爽的脸色忽而绽开一个笑容,她人更是顾不上宋景,起身亲自去接待来人:“江宁?小江总!” 江宁瞥了富婆一眼,之后目光落在了宋景身上。 宋景跪了个空气。 纵然是半跪着,他背脊仍旧挺得笔直。 秦叹问过江宁一个问题,他问江宁喜欢宋景什么呢? 江宁之前没找到的答案,在这一刻似乎给出了提示,她喜欢宋景身上的傲。 这个傲放在七年前,是少年的恣意嚣张和意气风发。 这一刻江宁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致力于去打碎宋景的傲骨了,因为刺目。 明明下跪于人是再卑微不过的举动,宋景却偏偏要拿出不卑不亢的姿态来。 哪怕宋景现在的下跪是因为她,她也仍旧反感这样的宋景。她想,如果不是宋景的傲然,她就不会喜欢上宋景,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 撤回视线,江宁看着热情的富婆。 江宁不会专门去记别人的姓名,她的脑容量储存地都是怨和恨,没有其他人和事的容身之地。 反正俞子言会事先做好功课,告诉江宁谁是谁。 现在俞子言没在身边,江宁看旁人都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富婆却也不介意,还疯狂地给提醒:“两年前,芳草街,云集酒店。” 江宁没了耐心。 富婆赶紧补充:“被当成小三……” 江宁终于有了印象。 眼前的富婆和她其实只有一面之缘,两年前芳草街,云集酒店。她刚结束应酬,和俞子言离开时目睹了一场原配打小三的戏码。 富婆就是这个小三。 其实富婆并不知道交往中的男人已经有了家室,她这个小三当的莫名其妙,被打得也莫名其妙。 那个许诺永远保护她的男人站在原配身后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拦一下,原配作势要去扒富婆的衣服,男人也无动于衷。 江宁从这场戏路过,听到原配骂小三,小三骂男人的声音。从富婆怒骂男人的言语里,江宁很快捋出了来龙去脉,然后她停下脚,问俞子言:“难道这种事最过分的不是这个男人吗?” 俞子言说是。 江宁呐喊道:“那他为什么好端端地看戏?” 俞子言难得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江宁,这个社会现象真的就挺操//蛋的。 江宁见俞子言不说话,冷笑一声,上前一巴掌就扇到了出轨男人的脸上。 她平时发泄心里躁郁时会打拳,所以她这一巴掌比起其他女性要重得多,直接一巴掌把出轨男人的眼镜打掉,鼻血也给打出来了。 后来这场原配打小三的戏码就质变成江宁当街行凶。 不过有SNN最好的法务部在,江宁完好无损。 富婆一直想要给江宁道谢,不过小江总日理万机她见不着,没想到今天在Lose Demon见到了。 富婆感激地说:“真的很谢谢您。” 不止是江宁的那一巴掌,还有事后,出轨男想要拿钱息事宁人,富婆倔着不要出轨男的脏钱。 江宁说了一句‘为什么不要,你自以为的硬气别人只是把你当傻逼。’。 感恩江宁的这句话,富婆靠着拿笔赔款发家致富,才有了今天。 富婆请江宁落座,发现江宁在看宋景,又看着跟在江宁身后的陈羊忽然就明白了。 宋景是江宁的人。 她请江宁坐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这就变成了宋景在跪江宁。 江宁看着宋景,然后去拿宋景手里的酒杯 分卷阅读97 。 宋景没给她,喉咙有点涩有点哑:“我给你换一杯。” 杯子是富婆的。 宋景拿过一个干净的被子,重新掺了酒,用小一演示过的动作,把酒递给了江宁。 江宁说:“宋林立知道你这样,他会气死的吧。” 宋景顿了下:“……要加冰块吗?” 江宁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跟过来吗?” 宋景看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江宁凑到他耳畔:“我没想到,为了让我承认自己很好,你可以做到这种份上,我忽然想知道是不是现在的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说江宁很好,江宁很棒,从前现在一直都是。” 宋景捏紧了酒杯。 “现在的江宁还好吗?”江宁轻轻问。 “好。” 江宁猛地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直接朝宋景脸上泼了过去:“现在呢?” “好。” “发疯也好?” “好。” “可我不想发疯。” “阿宁……”宋景心里一惊,包厢里人很多,纵然音乐又开始播放,可管不住有人把江宁的话听进去。 他记得江宁有躁狂症的事不能向外界披露。 于是赶紧要起身带江宁离开,但肩膀却被江宁沉沉地按住。 她没有收敛自己的音量,偏过头问富婆:“我听过一个规矩,□□不接处男,遇上了还要给红包,鸭子不玩头次,是为什么呢?” 富婆看了看宋景,笑着说:“晦气啊。” “但是可以除晦气,寡妇进门要泼八盆凉水,异曲同工之妙。” “哦。”江宁看着宋景:“宋公子听见了吗?你想下海挂牌,就算出台费免了,我也不能玩你。” 宋景脸上还挂着酒渍,酒水顺着他眼鼻口往下滴落,他声音仿佛也沾了酒意:“还剩七杯酒。” 江宁再泼他七次,他就不晦气了。 42. chapter 042  包厢的光线…… 包厢的光线没有一楼闪耀, 只有几条灯带在闪烁。这微乎其微的光亮似乎只是提醒陷在昏暗中的人还活着。 都是摸爬滚打过的人,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包厢里的歌一曲接着一曲, 哪怕气氛早就变了质, 但装也要装出个样子。 只是他们看似在做自己的事,实则都竖着耳朵或者小心地转着眼偷偷地注意江宁这边的动静。 唯一敢正视江宁的也只有宋景了。 在跳海之前,宋景是说着想要弥补,但弥补的基础只站在‘我欠阿宁’这四个字上,这一次不一样了,宋景住院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也学了很多,他终于明白弥补是主动的。 一个道歉再真诚,但它弥补不了任何东西。 真正的道歉是行动。 宋景想要江宁好起来,他想要江宁明白, 现在的江宁是真的很好。她随心所欲,她有自己再无法企及的社会地位,她的SNN是她商业天赋最好的证明。 所以, 宋景更加坚定了,他重复:“还剩七杯。” 寡妇进门会泼八盆凉水冲刷晦气,他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下去。 这一次,是他想要弥补过错的真正决心。 江宁睨着他,看着他眼底暗涌的情绪。 抬手拿着酒往酒杯里倒,她对旁边的富婆说:“今晚所有消费我买单。” 富婆不置可否,只说:“小江总,您玩尽兴。” 说完用了一个暧昧的目光看了宋景一眼, 把一瓶酒开封了,放在江宁手边,随后说:“我出去打一个电话。” 江宁倒了酒, 倒完就泼在了宋景的脸上,哗啦啦的一声,被包厢金属乐掩盖了下去。 “第二杯。” “好。” 这个动作再重复。 “第三杯。” “第四杯。” “第五杯。” “第六杯。” “第七杯。” 只剩最后一杯了酒,但江宁却止住了动作,宋景浑身已经湿透了,他锁骨处还装了两个冰块,冰块随着宋景抬眸看向江宁的动作,而顺着他的衣领滑了下去。 “宋景。”江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知道第八杯酒泼下去意味着什么吗?” 她知道宋景都明白,可她偏偏要说出来。 “意味着,你要和搞垮松立的仇人,把你爸送进监狱的仇人交合。” “意味着,宋大少爷的自尊自傲彻底 分卷阅读98 被我践踏在脚底。” “意味着,你我之间的距离……” “云泥之别。”宋景说:“我知道,我……没关系的。” 哗—— 第八杯酒朝着宋景脸上兜头泼了过去。 与此同时,说出去打电话的富婆回来了,她给江宁送上了一张酒店房卡。 江湖规矩。 玩鸭,是不能带回家的。 …… 酒店就挨着Lose Demon酒吧。 房卡插入电闸,套房还没来得及亮灯就被江宁伸手关掉了。 她听到身侧宋景有些缩紧的呼吸声,她也不说话,借着从落地窗飘进来的月光坐到沙发里,尔后点起了一根烟。 “宋景,要来一根吗?”她语气意味不明:“你好像很紧张。” 宋景走了过来,接过了江宁手里的烟。 他高大的阴影投了下来,江宁又递去火。 二人没再说话,阴影中只剩下烟草燃烧的微弱火光。 很快地,宋景就抽完了烟,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发出‘簇簇’的声音,他的音色也有些不稳:“我去……洗澡。” “嗯。” 水声在室内响了起来,江宁看着磨砂毛玻璃后的人影,尔后拿出一条丝巾。 时间一点点流逝。 宋景洗澡出来看到的情景,是仍坐在沙发里的江宁,不过她用一条丝巾绑住了自己的眼睛,圆形茶几上丢了几个避孕套。 她听到宋景的动静,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开始吧。” 听到缓缓离自己而来的沉闷脚步,她的手指也在茶几上敲着,频率和挪动的脚步一致。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抱起来,尔后轻柔地放在大床上。 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之后衣服就被褪了下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宋景的手抖。 江宁忽而笑了笑:“要是还紧张就再去抽根烟。” 宋景嗓子有点哑:“不是。” 江宁挑了挑眉:“那你在等什么呢?” 宋景没有回答她这句,江宁只感觉腰间那道伤疤一凉,耳侧是宋景心疼地不成样子的声音:“疼吗?” 这道疤这么长这么狰狞,江宁被伞尖捅到的时候疼吗? “疼。”江宁说。 如果伞尖再刺入地多一分,就会戳破她的器脏。鲜血留了一地,七年前的那场暴雨都不能冲刷她身体里蜿蜒的血。 还有碎了一地的心。 感受到手指在疤痕处流连,江宁并没有制止宋景,反而说:“宋景,你说破镜到底怎么重圆,再怎么粘粘都是有裂缝的痕迹吧。” 宋景手一顿。 “所以,破了的镜子只能扔了。” 碎成渣的喜欢也只能扔了。 江宁的声音有些缥缈,她伸手抓住了宋景的手腕,继而牵引宋景去抚摸这个时候该抚摸的地方,而不是揪着代表过往的疤痕不放。 “记住你的身份,”江宁的音色冷了下来:“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一场没有任何缱绻爱欲的情//事。 期间,江宁眼睛前蒙得纱巾掉了下来,她睁开眼,看到了宋景身上的伤痕。 应该是跳海的时候遗落下来的。 他们两个都有一身伤,再回不去以前完好如初的样子了。 心中涌起了千百情绪,最后的最后,江宁重新闭上了眼。 “我承认,”她声音很轻:“现在的江宁有可取之处。” 宋景愣了下。 江宁说:“她狠得下心用最低劣办法和用最恶毒的言语去伤害曾经乃至现在都喜欢的人。” “宋景。”江宁也伸手摸上宋景,她没有睁眼,所以是一点点摩挲着去触及宋景身上的伤疤。 “你跳海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被江宁抚摸的地方似乎又开始疼起来,宋景撑着双臂,低头看着怀里的江宁,他藏了一点私心,他想吻一吻江宁。 但他俩不适合接吻,于是唇落在了江宁的下巴上,他说:“想你痊愈。” 43. chapter 043   清晨,第…… 清晨, 第一束光投进房间。 江宁睁眼。 昨晚的记忆在苏醒这一刻灌入,江宁轻揉着脖颈坐起身。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分卷阅读99 欢愉过后没道理让玩物留下来, 宋景似乎自己都懂这个道理, 就像玩物不能带回家过夜,就像他们不能接吻一样,他结束了‘工作’就该滚了。 江宁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许是昨晚情绪得到了释放,这个时候她心底的躁郁感不算强烈,可以少吃一顿药。 她的衣服好好地叠在床尾,车钥匙放在衣服上边,下面压着一张酒店提供的便签,纸上留着宋景的几个字:“衣服熨过了。” 昨晚, 江宁沉沉地睡去。 宋景看了很久她的睡颜,他知道江宁蒙眼的意思,也知道江宁早上醒来必定是不想看见自己的。 他替江宁掖了掖被子, 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把地板上散落的衣服拾起来,拿到客厅处一点点熨好,这样明天江宁还能穿。 熨好了衣服,他叠好放在了床尾凳,怕江宁受凉,继而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正要走,心里传来浓烈的不舍。 宋景背对着江宁在原地站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在伤怀不舍什么呢?宋景自己问自己, 你抱过了阿宁,吻过她的肌肤,你还在贪恋什么呢? 继而心底响起清楚的答案。 他想与阿宁一同看初升的朝阳。 自嘲一笑, 宋景要迈步离开,走出卧房看见了客厅茶几上的便签。他坐在昨晚江宁坐过的位置,看着落地窗外凌晨的街景。 蓉城很美,他想到自己来蓉城的初衷。 那是他被迫离开上海,在北京某个地下室颓丧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电视财经频道的一个专访节目。 嘉宾是江宁。 宋景的心猛地跳起来,电视里,主持人问了江宁一个问题,“为什么会选择在蓉城成立SNN呢?” 江宁说:“待着舒服。” 蓉城确实,平原地势,气候宜人。 这座城市比不上北上广深,但生活节奏不算快,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然后宋景就来了,他和江宁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茶几上的便签映入眼帘,宋景忽然就想留点什么,他拿起笔在便签上写‘早安’,想了想撕掉这一页,又写‘新的一天,愉快’,又撕掉。 他写了不知道多少句话,但最后都被撕掉了,便签只剩下了最后一页,他凝着这页纸发呆,最终只留下‘衣服熨过了’。 明天依旧是工作日,江宁可以不回家换衣服,这样她可以多睡一会儿。 他把车钥匙压在便签纸上,起身要离开酒店。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便签和车钥匙放在卧房吧,这样……他还可以多看一眼江宁。 做好这些,宋景再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他离开了酒店。 …… 拿过床尾凳上的衣服穿戴好,江宁去洗漱。 洗漱过程中,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江宁按了免提,是Linda的声音:“小江总,有人闹事。” 这种事是SNN的安保处理,至于Linda一大早专门打电话过来汇报,江宁不用想就知道闹事的人是谁。 “苏延洲也就这点能耐了。”江宁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随手把一次性牙刷丢进垃圾桶里:“他做了什么?” Linda在电话那头说:“他……他扯了横幅,上边写着‘热烈庆祝SNN的苏阳路竣工通车。’” 不止这一条横幅,其他横幅写着‘感恩SNN为交通基础建设作出卓越贡献,促进县域经济大发展’。 ‘建设公路千秋业,平安和谐万代兴’ 这些横幅挂在SNN周边到处都是。 “小江总……”Linda忐忑地问:“这些横幅需要叫人撤下来吗?” “撤下来做什么?”江宁好笑:“撤下来不就是SNN心虚了吗。” 这也是Linda斗胆清晨打扰江宁的原因,这些横幅挂着影响SNN,摘下来又显得SNN心虚,而且苏延洲必定还留着后招,毕竟收费的‘苏阳路’确实由SNN运营,SNN不能告苏延洲诽谤,而且这些横幅内容都是祝福的话。 “张宜有点东西啊。”江宁皮笑肉不笑。 这简单的一招还真让SNN左右为难。 Linda沉默了一下说:“小江总,苏阳房地产应该还留了后手。” SNN才多多大点地方,能看见横幅的又有几个人,在这些看见横幅的人当中又有几个关心‘苏阳路’是由政/府运营,还是SNN运营。 想必,苏延洲肯定还要继续发酵, 分卷阅读100 直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收费的‘苏阳路’实则是SNN的投资建成的。 “是啊。”江宁说:“张宜这一招让SNN束手无策呢。” Linda不做声了,她确实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才来询问顶头上司,但现在江宁也这么说,那SNN花几年的时间步得这一步棋就等于白费力气。 “那就让张宜去帮我们想办法吧。”江宁说。 “啊,什么?”Linda有点惊讶,她试着去猜江宁的心思:“小江总的意思是,把张宜挖到SNN来么?” 江宁说:“他能查到‘苏阳路’由SNN投资建成,我们不能查他么?”她说:“苏家老爷子能养出苏延洲这种人渣,他器重的手下会手脚干净么?找人去查,我不信张宜是干干净净的。” Linda明白了江宁的意思,江宁是要去找张宜的把柄,用这个把柄要挟张宜来解决SNN这个由他亲自制造出来的麻烦。 “可……”Linda说了一个非常严重且现实的问题:“这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苏延洲闹大事情了。” 江宁脸色沉了沉:“俞子言会在这个时候通知召开针对解决这件事的临时会议,而不是打电话告知我事情的严重性。” Linda话音一卡:“抱歉。” “二十分钟,我会到公司。”江宁理了理头发:“你找个人去正滨江喂狗。” Linda愣了下,她不知道江宁什么养狗了:“……好的。” “家里没狗粮,什么都没有。”江宁嘱咐:“准备狗窝……”想到柴犬的样子,她想了想说:“再给它买点玩具。” 从酒店出来,江宁正要去开车,忽然瞥见酒店大堂里坐着的一个人。 那人看见了江宁,站起了身。 “你还没走?”江宁瞥了宋景一眼。 宋景是要走的,要离开酒店前忽然想到江宁是没有聘请司机的,因为车上有药,很容易暴露江宁的病。他不知道江宁会不会找人来帮她开车,如果没有,他担心江宁昨晚睡得晚,没有休息好又或者身上不舒服,开车不安全。 于是他就没有离开,在酒店大堂坐到了天亮。 宋景看着她:“……我能在白天充当你的司机吗?” 白天司机,晚上鸭。 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44. chapter 044   天刚亮没…… 天刚亮没有多久, 酒店来去的客人并不多。大堂辽阔,锃亮的地板倒映着的人影有些缥缈,色彩也是斑驳的。 江宁上下瞥了宋景一眼, 宋景一夜没有阖眼, 衣服上都是酒渍干涸后的痕迹。 以前养尊处优的宋景大少爷,松立的太子从来不允许自己露出狼狈的模样,也从未这般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人,能或者不能。 “好啊。” 江宁把车钥匙抛给了宋景。 迈巴赫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之中,江宁坐在车上就开始工作,俞子言不在,她的助理团们还没从失去中流砥柱当中回过神来,很多事做的不能让她满意。 比如今早这件事就足够让他们乱成一锅粥,这样的情绪又带给了江宁, 昨晚上的情绪发泄显然不够用,江宁隐隐处在了发怒的边缘。 “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来教你们怎么做吗?”江宁冷冷笑了声:“那你们教教我怎么做这SNN的总裁!” 她还要再说什么,眼皮底下递过一杯豆浆, 还有一颗白花花的剥了壳的鸡蛋。 江宁抬眸,迈巴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到了路边,宋景下车在路边给她买了早餐。 “别着急。”宋景看着她,等江宁跟电话里的人说完的时候,才解释说:听到你到公司会直接去开会,所以就……“” 就擅自做主把车停下,去给江宁买了早餐,在江宁通话间把鸡蛋替她剥了。 江宁什么都没说, 她还托着手机,目光淡淡地往鸡蛋上瞟了一眼。 蛋白落了一道细微的晨曦。 记忆霎时拉长,回到了七年前的每个早晨。 宋景是不吃早饭的, 阿宁就每天早晨带两个剥好壳的鸡蛋,配一杯牛奶或者豆浆,如果能遇到宋景就给他。 阿宁语重心长地告诉宋景:“鸡蛋有营养,每天必不可少。” “鸡蛋有营养……”宋景下意识就说了这句话,话说到一半猛然愣住。 气氛一下就僵持了下来。 阿宁送来的每个鸡蛋宋景都接受了,但也只是明面上的接受,等阿宁回 分卷阅读101 去她所在的教学楼,宋大公子看着阿宁的背影,将鸡蛋丢进了垃圾桶。 宋景喉结微微滚了滚:“你应该会忙一整天,不吃早餐容易低血糖。” 江宁听着宋景这话就知道宋景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阿宁会偷偷转身看宋景有没有乖乖吃早饭,所以将宋景的所作所为都看在了眼底。 只是都看在眼底而已,阿宁不记仇,第二天又会雷打不动地带早餐,那个时候她想,或许总会遇到宋景饿的一天,那样鸡蛋就派上了用场。 江宁笑了笑,她摁断通话,垂眸看着横在眼底的鸡蛋:“我鸡蛋过敏。” 宋景愣了一下,立即说:“我去买点别的。” 说着宋景就要去更换早餐,江宁叫住了他:“宋景。” 宋景一转身,江宁抽过了他手里的鸡蛋,然后递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她皱眉思考七年前送鸡蛋的时候自己是用什么语气的,可早就物是人非了,她已经学不会当年的语气了,因而此时的语气显得有些怪异:“鸡蛋有营养,每天必不可少。” 宋景看着她,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走,一瞬间空落落的,失重感紧随而来。他有些透不过气,眼前的江宁化成了虚影,是那种用手抓才能发现的梦幻泡影。 江宁晃了晃手里的塑料口袋:“你吃。” 阿宁没亲眼看见过宋景吃鸡蛋,总是要弥补遗憾的。 她就坐在车里,看着站在车门边上的宋景把这颗鸡蛋吃得干干净净,尔后笑了:“宋景,如果是不再喜欢你的江宁,她也很好吗?” 世界一下就静了下来,喧嚣车流仿佛离得很远,他们二人静静地对视,一个在等待答案,一个在认真思考答案。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景嗓子干涩却异常郑重:“好。” 不再喜欢宋景的江宁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再受心理疾病的折磨,不会被情绪操控,不会再与亲人分隔两地。 多好,只是不再喜欢他,和他成为陌生人而已。 江宁满含深意地笑了下,像是她早就知道宋景的答案,像是她根本不在乎宋景的答案是什么,又像是她心底盘亘了一个新计划,身体懒洋洋地靠在座椅靠背上,把话题轻轻地揭过:“开车,别耽误时间。” 三十分钟后,迈巴赫从繁密的车流里全身而退。 从正路驶入SNN是一条私人道路,这一条路上挂满了横幅。如果不是横幅上文字,真的以为SNN是有了什么大喜事。 这条路上迈巴赫开得很慢,宋景把每个横幅里的内容都看在了眼底,再结合江宁在车上的通话,很快就想明白了缘由。 他先是被江宁这一计所震撼,像宋景和苏延洲这种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哪能有江宁这般心智,竟在几年前就给苏阳房地产埋好了陷阱。 其实哪还要他来告诉现在的江宁好不好,很多事都印证了江宁的好。 宋景心底杂七杂八想了很多,但最终没有问一句相关。 这是SNN的机密,他的身份不合适。 最终迈巴赫稳稳地停在了SNN的泊车区,车一停好,江宁自己便开了车门,手边打着电话让Linda通知高层开会。 宋景还留在车里,车钥匙也还在他手底。 看着江宁渐行渐远的背影,宋景熄了火按了驻车键。他把车钥匙放在了SNN前台,正是上班时间,员工统一地往SNN大厦里走,只有他是反方向与无数人擦肩而过。 通过的时间他听到三三两两员工的交谈: “‘苏阳路’的运营权竟然是咱们SNN的?” “昨天苏阳路收费上了热搜,今天SNN就被挂上了横幅,不会是苏阳房地产故意整SNN吧?” “真的假的?” “苏阳房地产跟咱们SNN本来就不对付。” “这些横幅对SNN不利吧,为什么咱们不把它们取下来?” “估计高层有另外的想法吧。” “这就是大佬们之间的斗争吗?我完全看不懂。” “……” 宋景在原地站了站,他在思考为什么江宁不让人把横幅摘下来。 现在的江宁做事是不管不顾的,除了在个别方面。这个方面涉及到江宁所重视的人事物,如果后果会对在乎的人事物造成影响,江宁凭尽全力也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到这一点,宋景抬眸看着路边的这些横幅。 江宁如果让人摘了横幅,那么…… 不学无术的宋大公子终于智商在线了一回,摘了横幅会被说成做贼心虚和恼羞成怒。 SNN不能让更多的人 分卷阅读102 知道苏阳路是运营权是在SNN手里,这件事不能发酵。 没有思考太久,宋景拿出手机给张晟打了一个电话。 SNN会议室,江宁没听到一句满意的话,她手指不断敲着桌子,每一下制造出来的响动都会勒紧一寸会议室里的气氛。 当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达到最高值时,江宁把笔扔在了桌上:“行了,关注点如果都放在‘小江总是不是生气’上面,就滚出去先收拾自己的心情。” 会议暂停,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会议室。 江宁烦躁地站起身,俞子言说人多眼杂不方便吃药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辽阔的天空会帮助情绪的消散。 江宁站起身走到窗边去看天空,天空湛蓝白云朵朵,但她还是很烦躁。 她想直接飞到上海把苏延洲和张宜捅了。 目光无意下滑,却忽然锁定了两道人影。 有两个人在横幅上贴着什么,Linda在这个时候走进会议室,询问江宁需不需要用早餐。 江宁目光紧紧地跟在某道熟悉的人影上,她开口:“去找人看看他们在贴什么。” Linda也瞧见了大厦下的动静,立即应下。 过了一会儿,Linda来汇报:“是……宋景。” 江宁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我知道是他,他在贴什么?” Linda:“贴……广告……” 江宁:“广告?什么广告?” Linda脸一红:“就……那种小广告。”继而调整语气:“需要赶走他们吗?” 江宁没有立刻作声,她静静看着宋景的身影,看宋景把横幅上有的关键字样都用小广告贴住。 在公共场所悬挂横幅,内容只要不是反动言论或者不健康是不犯法的,但宋景贴的小广告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拨打报警电话也可以城市综合管理执法局的电话,以来寻求帮助,这样就算横幅被撤下来,苏延洲也找不到话来怼SNN。 “找人拍几张贴了小广告后的横幅的高清照片。”江宁启唇:“通知其他人,会议结束,让他们回家待几天,什么时候不怕我了再来上班。” Linda:“是。” Linda离开会议室后带上了门,江宁慢慢拿出手机给宋景拨去了电话,视野里宋景拿出手机那刻,通话也接通了。 “阿宁……” “念出来。” “什么?” “广告内容。”顿了顿,江宁说:“就你手上那张,念出来听听。” “……” “念。” “……夜太黑,不想一个人睡,青春无邪邻家妹、成熟韵味少妇、温柔娴熟知心姐,拨打电话,即刻享受……享受24小时□□,情感倾述、激情一夜……燃烧不夜城……” “你呢?你属于哪种?”江宁语气淡淡:“邻家妹?韵味少妇?知心姐?” 宋景没有说话。 江宁说:“上来,你有活了。” 45. chapter 045   总裁办公…… 总裁办公室的隔间被拉上了遮光帘, 空调静悄悄地输送舒适的冷风。一场□□结束后,隔间内的光线还是昏暗的,他们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去亮起室内的灯。 江宁心底的焦躁随着□□的结束消退不少, 手头上的事也算找到了解决办法, 她就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丝绸被堪堪盖住她半个身子。 听着宋景抹黑收拾狼藉的窸窣声,江宁忽然开口:“怎么想到了这个办法?” 按照她对宋景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遇到事都是用钱摆平。纵然松立已经不复存在了,但习惯和思维是难以改变的。 宋景收拾的动作没有停,声音轻轻地:“学历不够,松立没了之后要活下去找了很多事做。” “比如贴小广告?”江宁笑了下。 “是。”宋景把垃圾袋系好:“发完一千张给200。” 他还做了很多上不得台面,听上去就荒唐的工作,“催收, 黑车,打手……” 宋景细数了很多,说着说着又觉得这些工作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它们像是一团污渍,这会把SNN弄脏的。 于是戛然而止,噤声等待江宁嘲讽自己。 室内并没有随着宋景的噤声而变得安静,因为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江宁便接了他的话茬。 “我记得……”江宁闭眼想了想:“我不止一次让你少逃课多读点书。” 宋景顿 分卷阅读103 时愣住。 他差点没稳住自己的心态,手指微微颤抖着。 呼吸也在这一刻加深加重。 他们两个人何止是江宁对过往退避三舍,其实他也不敢重温旧梦,那些过往曾经一遍遍地叫嚣, 化成了在自己耳畔低语的魔鬼。 它们在宋景的耳边吐纳浊气,说着:瞧,种因得果, 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脑中一片混沌,一遍遍响着一道空灵的声音。 “宋景,正是因为你是松立的唯一继承人所以你更应该学习。”这道声音温柔又严肃地说:“商场如战场,你如果没有实力,说难听一点,松立迟早会败在你手里。” “你别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声音收敛了几分严肃,严肃和温柔此消彼长,温柔盖过了严肃:“你数学这次考3分,将来利润都算不明白。” 他也总是有一套标准的应付回答。 “我不是有你么。” “我的Chief Marketing Officer。” “如果我不在呢?” “为什么会不在?” “我是说如果。” 宋景万万没有想到他沉默着等来的不是江宁的嘲讽,他慌乱地收拾表情,转而想到房间没有开灯,他的表情并不会被江宁收入眼底,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可心底的难过却愈加澎湃,隐隐地有了掀起海啸的趋势。 就在这时。 “还不走?”江宁抬眸凝着黑暗里模糊的人影。 虽然江宁下了逐客令,但对宋景来说却如蒙大赦,他带着他留下的狼藉慌忙离开了隔间。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Linda从办公桌前站起:“宋景。” 她唤住宋景,虽然宋景此时的表情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身为助理就是把一切异常的事视作平常,将一个纸袋递了过去,Linda说:“小江总吩咐给你的。” 宋景木讷地接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朝纸袋里一看,是干净的还未摘标签的衣服,这个牌子是宋景以前常穿的,他也曾是这家高奢的VIP客户。 不等宋景思考他能不能收下衣服,Linda坐回了工位,在工位间冲他笑了笑:“江总说这是酬劳。” “酬劳……”宋景喃喃一声。 他不知道是24小时服务的报酬,还是帮了SNN解决眼目前棘手问题的报酬。 下一秒Linda就给了他答案:“都有。” 这件衣服价格不便宜,宋景没有镶金,他的上/门/服/务不值这个价,所以江宁一并把他贴小广告的辛苦费一起算上了。 钱货两讫,各不相欠。 宋景心上又被砸了一下,好在呼吸到隔间外的新鲜空气,他重新缓过劲 ,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阿宁……小江总要你查的人是苏延洲还是张宜?”宋景忽而问。 这是宋景在送江宁来SNN的时候听到的谈话内容,他知道江宁要查一个人,而似乎这个被查的人做事谨慎,想要查Ta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江宁在车上情绪才会有波动。 现在宋景来SNN一趟,大抵猜到了江宁要查谁,只是他暂且不知道是苏延洲还是张宜。 Linda冲宋景笑了笑,关于这件事什么都没说,只礼貌地询问:“需要我送你下楼吗?” 宋景在原地站了两三秒,嘴唇翕动片刻,最终还是道:“我可以试试。” Linda只说:“慢走。” …… 离开SNN,一直等着宋景的张晟终于看见了人,连忙上前去看宋景身上有没有新伤。 见宋景还能完好无损地从SNN出来,眉目间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味道。 但见宋景始终沉默,还是忍不住问:“没……没事吧?那位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宋景正要张口答,看到外边的横幅都已经撤下来了:“我要去一趟上海。” “什么?又去上海?”张晟惊讶:“你忘记……” “张晟。”宋景语气重了点。 “好吧,我不说那位的不是。”张晟耸了耸肩:“你身上的伤也没好利落,去上海做什么?那位跟你一起去吗?” “是正事,阿宁不知道。” “那位都不知道的正事?”张晟难以理解:“哪能叫正事?你不会是帮她……杀人吧。” 宋景看了张晟一眼。 “好好好。”张晟说:“曼曼让我帮忙看着你,明天就周 分卷阅读104 末了,要是曼曼休假找你见不到你的人,指定追着我问个不停。” 宋景想了想:“去查一个人。” “谁。” 宋景没答。 张晟退而求次:“多久去?” 宋景拿出手机查了查航班信息:“两个小时后。” 再和苏延洲关系塑料,到底也称兄道弟了好些年,苏延洲很多事包括苏阳的一些事宋景都知道。 他大概猜到江宁是要苏阳房地产的把柄,于是想到了几年前苏阳房地产发生过的一件事。 当时苏阳房地产还是苏老爷子掌舵,苏延洲缺钱偷偷用低价卖了几套房,给苏阳房地产直接造成了将近五百万的损失。 购房人选择从苏延洲手里购房,也是苏延洲用着苏阳房地产继承人的名号诓着人买的。 但苏老爷子是个不会让人从自己身上占到便宜的人,把苏延洲狠揍了一顿后就找人去告知那几个购房人,苏阳房地产唯一售房渠道是楼盘的售楼部,苏阳房地产只认白纸黑字的购房合同,不认什么苏阳房地产未来继承人签署的合约。 房子不给不说,苏延洲吃掉的钱也不会还一分。 买房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几乎是用掉了所有的积蓄,苏老爷子的做法太过无情,那几个购房人就上门闹事,他们已经不要房子,只要苏延洲把钱还给他们。 在这几个购房人当中有一个人在购房的时候多存了一分心思,他偷偷录下了和苏延洲交易的视频,在视频里,苏延洲说得清清楚楚,这房子如果无效,他个人以三倍的价格赔偿。 有了这份视频证据,几个购房人就算是打官司也是能够把自己的本钱拿回来的,甚至还能威胁苏家狠敲一笔钱,毕竟这算得上一则丑闻了。 手捏这份视频证据的购房人原本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钱,却被苏老爷子又一次诓骗,以一套房子和退还本金的条件换取这份视频。 在这次交易中,购房人签订了一个内容差不多是银货两讫的合约,没过多久,购房人就因为敲诈被送进了监狱。 后来这份视频不知怎么落到了一个与苏延洲有私仇的人手里,当时苏延洲还在关禁闭,手机被苏老爷子没收了。这人联系不上苏延洲就把电话打到了宋景这里。 宋景话都没听完,直接打断了对面的话:“那是苏延洲的事,敲诈也好勒索也好,要找找他别他妈烦我。” 他对松立的事都不上心更别说苏延洲惹出来的这些破事,事情后面是什么发展又是怎么结束的他一概不知,而现在宋景要找到的就是这个人,他不知道视频还在不在这个人手里,只能去碰碰运气。 蓉城飞往上海的飞机载着宋景在空中疾行。 留在蓉城的江宁接到了小安的电话,和宋景做完,她精力和情绪都发泄得当,这一回笼觉算得上睡得不错。 “苏延洲私自卖房这件事我听说过。”江宁从床上坐起:“怎么?还有别的线索?” “小江总,当年负责设计敲诈陷阱,并且和购房人接洽的人就是张宜。” “哦。”江宁从这句话里察觉了其他东西:“所以你没有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那头顿了顿:“宋景掺和进来了。” “陷害别人坐牢,宋景也有份?”江宁皮笑肉不笑,说实话,上海俩祸害能干出这种事并不稀奇。 “不是。”小安说:“是宋景也在查这件事。” “……”江宁沉默下来,像是不理解宋景这是在做什么。 “十分钟前宋景登机了。”小安说:“在宋景登机前他已经和李家老三联系上了。” “李家老三……”江宁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过了一会儿她问:“是松立破产后试图给宋景找麻烦,却被宋景打到重伤住院的那个李家老三?” “是。”小安答完就等江宁的吩咐。 过了很久,江宁笑了下:“他要去送死,我有什么办法。” 小安便问:“那需要给他收尸吗?” “收吧。”江宁说:“他上次跳海,我给他挑的墓地好歹也是七十万。” 46. chapter 046   到了上海…… 到了上海天已经黑透了。 宋景从机场一出来就被挟着上了一辆车。 他没有一点反抗, 只是没有在车上看到李家老三李谬,这才皱了下眉,问挟着自己的人:“李谬呢?” 没人回答他, 车子载着他穿过高楼大厦, 最后来到SHIC俱乐部。 李谬也喜欢赛车,之前和宋景发生冲突就是李谬要让宋景陪着自己赛车,可已经落魄到跌落尘埃的宋 分卷阅读105 景不卖他这个面子。 兜兜转转,时隔三年后,这车还是要跑,就像欠下的债始终要换一样。 宋景到了SHID时,李谬已经换好了装备等他。见到被人推攘着走来的宋景,他踢了一脚赛道起点的GTR,“听说你用这款车赢了林至。” 宋景不想和李谬废话, 单刀直入道:“视频还在吗?” “在。”李谬上下瞄了宋景一眼,这人落魄至今身上还是有他讨厌的嚣张:“看你本事了。” 说完李谬就坐上了自己的座驾,车窗摇下, 他瞅着宋景说:“你赢了,视频就给你。” 宋景说:“你最好说话算数。” 李谬冷冷笑了笑:“这都是后话了,你先赢了我再说。” 宋景二话没说,他连装备都没有换,签了免责协议就坐进了李谬给他准备的GTR里。 视网膜脱落后,宋景其实跑过一次车。 就在蓉城的CDIC,他倔着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逆天而行。 车子疾速,他再看不清前方的终点, 也判断不了左右两侧的车。在这种情况下,油门踩到底或许在前方等待他的是地狱的大门。最终宋景只能减速再刹车,他不能死, 欠江宁的还没有还清。 他只是坐在车里,搓了把脸认清了自己再也无法赛车的事实。 今晚跑得依旧是直线,宋景眺望远方,这一次他看到的并不是打开大门的地狱,而是言笑晏晏的阿宁。 他想帮江宁好好完成一件事。 宋景不信神,但此时他紧握着反向盘,在心底默默祈祷。 神啊,让我赢吧,就这一次。 一次就好。 他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自己赢过。 嘟—— 发车号令骤然响起,两辆车如同离弦箭般冲了出去。 周遭的场景在车子射出去的那刻就化作虚无,渐渐地随着GTR的加速变成一团漆黑。 宋景什么也看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赛道上,他只是凭着这么多场赛车的经验握着手里的方向盘,没有任何犹豫和恐惧,他直接踩死油门。 “疯了。” 李谬看着GTR冲过自己,暗骂了一声:“不是视网膜脱落了吗,这他妈什么鬼,不要命了吗!” …… 小破修车店,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它的门口。 张晟现在看到豪车就害怕,果然,他还没来得及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位,江宁就从车里走了下来。 张晟的脸色顿变。 江宁看了他一眼,火上浇油地说:“我来给宋景收拾遗物。” 张晟:“……” 张晟从内心怯江宁,但想到患了自闭症的小周舟还在宋景的房里睡觉,便大着胆子挡住了江宁去路。 “小江总,不……” “这里不欢迎你。” 张晟这句话刚说到一半,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气愤的声音。江宁转身去看,是陈恬曼。 那辆宋景买给她的二十万的车就挨着迈巴赫停下。 陈恬曼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请你离开!” “情敌小姐。”江宁笑了笑,她微微偏了偏脑袋,以此来加强自己表达疑惑的方式:“你是以什么身份请我离开呢?” “你把景哥害的这么惨,他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面一个等待的人都没有,你能干出这种事,现在怎么还有脸来找景哥!”陈恬曼越说越气,人在气头上就颇有些不管不顾,说着说着就动上手想要推江宁离开。 然而手刚伸出一半,就被江宁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谁说我没去看他了。”江宁笑着:“是我把他从死神手里叫回来了,你的景哥没告诉你吗?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到,你可以做主请我离开的份上。” 扔开陈恬曼的手,江宁的笑收敛了:“让开。” “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我才不怕你。”陈恬曼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气打足了,便挺了挺胸挡在修车铺的小隔间外,以严阵以待的架势阻止江宁继续往里走。 张晟扯了扯陈恬曼的衣角,小声说:“声音小点,小周舟刚睡着。” 周氏夫妻每晚还是在摆摊,他们要还宋景的钱,可周舟需要人看着,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宋景的心,患有自闭症的周舟也并不排斥宋景住着的这间小隔间。 张晟就干脆把周舟接到店里来了,等周氏夫妻收摊了再把周舟带回去。 江宁听到了张晟对陈恬曼说的这句悄悄话,她知道周舟是谁,宋景发生的所有事她都了如指掌。 分卷阅读106 闻言讥诮一笑:“倒是挺会做人,拿我的钱当大善人。” 陈恬曼一听就受不了了:“你在乱说什么?钱是景哥挣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江宁难得瞧见有人比自己还控制不住情绪,顿觉得有趣,她伸手指了指那辆二十来万的奔驰CLA:“这车开得舒服吗?不也是宋景拿我的钱给你买的?” 陈恬曼好笑:“你的钱?你的钱好好地躺在皮箱里,一分没动,我的车是景哥……” “曼曼!”张晟拉了陈恬曼一把,他注意到江宁的脸色沉了下去,“别说了。” “一分没动。”江宁冷嗤:“好好地躺在皮箱里……这么说宋景对你还真是挺好,既然不需要我的钱,这些臭钱躺在这受委屈了。” 一把攘开陈恬曼,江宁推开隔间的门要拎走她的皮箱。 陈恬曼还要拦,张晟拽住她:“随她吧,等她闹完就走了,你一直跟她唱反调,要闹到什么时候。” 陈恬曼愤愤不平:“可……” 张晟叹气:“宋景这会儿应该下飞机了,你打个电话给他,把这事告诉他,看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 陈恬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狠狠地瞪了眼江宁的背影,这才拿出手机给宋景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陈恬曼立即唤:“景哥。” “我现在有事,之后打给你。” 电话那头宋景的声音很小,更多是嘈杂的人声。 陈恬曼却不想挂电话:“我这边有点急事。” “什么?” “小江总来店里了,说是要给你……给你收拾遗物。” “……” 宋景没再吭声了,他赢了车。 李谬却要赖账,而这个时候来了一伙人,二话不说就把李谬按住,要李谬说话算数。 宋景认识其中的一个,他记得叫‘小安’,这人一直跟着自己,他是江宁的人。 手机里陈恬曼说个不停,宋景抬眸看见小安也接起了电话,然后小安朝着他看过来。 他们之间隔得不算近也不算远,宋景听不清小安在说什么,但是看见小安的口型,有‘小江总’三个字。 江宁是在修车铺的小隔间给小安打的电话,她面色不虞地盯着角落处的箱子,“他赢了是吗?” “是。”小安回答说:“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 时间线回到江宁得知宋景前往上海那刻。 她说:“我给他挑的墓地好歹七十万。” 小安没有吭声。 江宁说:“不是么?李谬和林至关系不错,宋景视网膜脱落后是和林至赛过一场的,你要是李谬,你要弄死宋景会不会在这方面想办法,赛车可是有免责协议的,宋景死了他李家老三可以不负一点责。” 小安想了想:“如果宋景没死呢?” 这回换江宁沉默了,小安便耐心地等江宁的回答,良久,江宁说:“你带人跟着宋景,如果他没死,让李谬把视频交给宋景。” 然后再由宋景把视频交给她,就当是奖励,江宁满足宋景要帮自己做事的想法。 只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声音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视频你们拿走,至于宋景,让他滚。” 所以说人善被人欺,七年后的江宁难得发一次善心,但事实证明多此一举。 然而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小安的回答。 江宁耐心告罄,烦躁道::“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阿宁,是我。”宋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夺走了小安的手机:“你在店里么,给我……收拾遗物。” 江宁冷笑说:“消息得到挺快,是情敌小姐向你告状了么,是啊,怎么?” 她声音很沉很冷,带着浓浓的疏离感,从前现在,她从未被宋景坚定地选择过一次,她不受这委屈。 她想要治病,也想痊愈,但并不是非宋景不可。 反正宋景从来都不是她的良药。 电话那头顿了下,宋景说:“阿宁,我赢了没有死掉。” “所以呢?” “所以能不能等我回来,亲手把视频交给你。”他吸了口气,嗓子有点哑:“你的钱不是臭钱,我没有动只是因为这是你留下的,我……舍不得动。” 47. chapter 047    江宁凝…… 江宁凝着眼前的拉杆箱, 她还举着手机,手机听筒里是宋景迟缓沉重的呼吸。 她忽然反 分卷阅读107 应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 这些装在拉杆箱里的现金是她亲自带到修车铺来的,为的只是不愿意宋景帮她还陈恬曼这个钱。而现在, 令她情绪不好的初衷变了, 她讨厌宋景对她好,也对陈恬曼好。 或许也有所谓的占有欲,但更多是一种不平等对待带来的心里不爽。 毕竟宋景所表现出来的对她好是因为孽债,而对陈恬曼不是。 撤开视线,江宁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喘息,从喘息声中便可以轻易地得知那边刚经历了一场鏖战。 江宁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知道宋景在等她的回答,可她也不想宋景好过,冷冷笑了声说:“你在外人面前是好人是景哥, 在我看来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掐断了通话。 江宁要拎走她的箱子,或许是动静太大,在窄床上睡着的周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 他坐起身来, 黝黑的眼睛看着江宁。 同类之间有一种感应,是吸引也有惺惺相惜。 江宁捏着拉杆的手顿了顿,然后松开:“你治病的钱是我的。” 盛宁赞助林至的车队,林至给宋景的陪跑费也是看在江宁的面子上打给宋景的,换句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周舟治病的钱就是她江宁的。 所以好人是她江宁才对。 说完这句,小隔间便沉静下来。 自闭症与躁狂症都是心理疾病, 但也有不同。比如此时周舟只是睁着眼看着江宁,而江宁脑子里思绪转得飞快。 她终于明白自己此时情绪不佳直接原因是什么了,她好像认同了宋景说的, 现在的江宁很好了。 所以陈恬曼和张晟把她看作洪水猛兽,让她很不高兴! 新进的通话暂时中止了江宁飞跃的思绪,江宁低眸一看,是秦叹的电话,她今天还需要去秦叹那里继续新一轮的心理辅导。 “地址?”她并没有安排秦叹在国内的住宿,所以并不知道秦叹人在哪。 秦叹很快地报给她一个地址。 “一个小时后到。” 从隔间出来,不知道宋景给陈恬曼说了什么,陈恬曼看江宁的眼里闪过一丝嫉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张晟见江宁从隔间里一出来,便跑去查看周舟的情况,确定周舟没有情绪波动这才松了口气,想要送江宁离开的时候,江宁已经上了车,迈巴赫驶离了修车店。 陈恬曼这才说话:“周舟没被她吓到吧。” 张晟摇了摇头,“应该没事。” 陈恬曼不放心:“我还是去看看周舟。” 陈恬曼打开隔间的小灯,走到周舟身边伸手揉了揉小孩柔软的头发:“周舟,别害怕,姐姐在呢。” 周舟还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眼神不是孩子的天真懵懂,而是一种大人们看不明白的深沉,几乎从不开口说话的周舟说:“那个姐姐,好。” 张晟闻言稀奇道:“咱们周舟说的是江宁姐姐?怎么好了。” 他不是非要周舟给个答案出来,只是想要周舟多说一点话。 陈恬曼听了这句皱了皱眉,揉周舟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嘟囔道:“哪里好了,就是个疯子。” 周舟仰头看着陈恬曼:“好。” 陈恬曼说:“小白眼狼。” 或许是不知道‘白眼狼’是什么意思,或许自闭症的孩子根本就忽略了这句话,他重新看着江宁离开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外边,“因为和周舟一样。” 张晟没明白周舟的意思,陈恬曼倒是说:“怎么和你一样了,没看出她有多自闭。”想到江宁撞她车的样子,陈恬曼随口来了一句:“有躁狂症还差不多。” 张晟说:“好了曼曼,让周舟接着睡,周哥周嫂一会儿过来接孩子,你什么都别说。” 陈恬曼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景哥什么时候回来?” 张晟:“应该快了,他不是着急给小江总送什么东西吗?估计会搭乘最近的一趟航班回来。” 陈恬曼没吭声,张晟随口调侃:“怎么不开心?” 陈恬曼还是没说话,她心底堵得慌,她实在想不通江宁这个疯子有什么好,值得宋景拼了命去给她做事? 忽然,陈恬曼所有委屈不甘烟消云散,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关键字——‘疯子’。 回头看了周舟一眼,‘因为和周舟一样’。 这是一个从不说话的自闭症小孩说的话,都说童言无忌,但其实小孩有时候看问题的角度比成人更犀利。 陈恬曼忽然想到了江宁在修车铺待的那几天,江宁是有个药箱的,后来听张晟提起过,江宁找人来 分卷阅读108 砸修车铺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但唯独留下了那个药箱。 女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陈恬曼一直觉得宋景对江宁的态度就是因为药箱被留下后发生改变的,之前宋景说过,江宁是他的债主,但陈恬曼悄悄咪咪问过张晟,宋景欠了江宁多少钱的时候,张晟是一脸懵逼的。 张晟是不知道宋景欠江宁钱这回事,还是说这事根本不存在。 陈恬曼在脑海里搜索回忆,然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张晟在给宋景通话,没注意到一旁脸色阴沉的陈恬曼,“台风?这么赶巧?那不是这段时间回不来了?” “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动车票,如果没有就休息几天。”张晟给宋景出谋划策:“别开车回来,你那眼睛开车多危险。” 似乎电话那头的宋景已经决定要开车从上海返蓉,张晟非常不赞同,他拿出手机查了查两个城市的距离:“1934公里!过路费都要1000多块!22个小时的车程,宋景,你疯了吧。” 说完把手机怼到陈恬曼眼底:“你给你景哥好好说说,从上海回蓉城,他就这么急着送死吗?你劝劝。” 陈恬曼霎时回神,看着眼底正在通话的手机屏幕,依稀听到了宋景的声音,他说:“行了,就这样,挂了。” 之后就是嘟嘟嘟的声音。 “诶。”张晟头疼:“真是冥……冥什么不灵来着,死脑筋。” 说着又给宋景打了过去。 在张晟和宋景通话的时候,陈恬曼站起身来,她木偶般溜进了宋景的房间,她甚至没有看床上的周舟是不是睡着了,然后开始找药箱。 陈恬曼听见了,宋景告诉江宁没有动那二十万是舍不得,因为那是江宁留下的东西。 那么,宋景会留着江宁的那个药箱吗? 药箱里真的是减肥药?是毒/品?还是其他?陈恬曼觉得江宁撞她车的时候就像是吸大了,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正义的理由,法不容情,吸/毒就该接受法律的审判。 隔间并不大,但是陈恬曼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直到听到窄床上周舟轻轻的呼吸声,呼吸的动静微乎其微,但还是落进了陈恬曼的耳中,以此提醒她,她还有遗落了一个地方没有寻找。 床底。 陈恬曼蹲下身来,手在床底下摩挲。 片刻,她停顿了一下。 她摸到了一个箱体,目光往外瞥,张晟还在和宋景说回来的事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异样。 陈恬曼心一横从里面抽出了这个箱子。 并不是什么药箱,她一打开,发现里面是整齐摆放的陈年报纸,借着隔间外的那点光线,她发现每张报纸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都有江宁的名字或者身影出现。 全是江宁! 全是江宁! 她愤恨地把一叠报纸从箱子里取出,尔后撕烂撕碎。 外边的通话还在继续,张晟似乎被宋景气得无可奈何,脏话都带上了:“你他妈就这么在乎她吗?你着急什么啊!过几天再把东西给她不就行了?” 还是江宁! 陈恬曼继续去撕报纸,手上却摸到了另外的东西。 她拿过一看,是几个瓶瓶罐罐,她愣了愣,随即想到这不就是江宁当着他们面吃过的药吗? 被宋景藏在这里。 像是藏什么宝贝一样。 嫉妒和愤恨在这一刻彻底浇熄了陈恬曼的理智,她把瓶瓶罐罐塞入自己的包包里,然后慌乱地把一地的碎报纸放进箱体里,再把盖子盖好。 站起身,她没看见周舟睁着眼在看自己,而是做贼心虚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随后调整好呼吸走出隔间。 “晟哥。”陈恬曼抖着手压着她已经扣不上的包:“我先走了。” “哦。”张晟腾出时间扭头对她说:“路上小心点。” 陈恬曼没有应,飞快地钻进自己的车里。 她没敢就在这个时候就研究包里的瓶瓶罐罐,而是发动引擎逃似得离开了修车铺,确定张晟就算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也无法发现自己的行踪后,陈恬曼这才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打开包包,取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时隔这么久瓶瓶罐罐上面的英文都还没有模糊,由此可见宋景是如何珍存这些东西。 陈恬曼眼底几乎都能喷出嫉妒的火来,她拿出手机根据药瓶上的英文在网络上检索了一下。 48. chapter 048   秦叹临时…… 秦叹临时住处 分卷阅读109 就在正滨江, 他就住在江宁楼下。 江宁扫了眼屋内的环境,语气古怪地说:“俞子言给你安排得挺好。” 秦叹笑了下,屋子是早就打整好了的, 心理治疗需要的设备这里一应俱全, 所以那张茶桌就格外突兀。 秦叹泡了碗功夫茶,给落座的江宁递去一杯:“讲讲这几天发生的事吧。” 江宁捏着瓷杯边缘,滚烫的茶水煨热了杯体,她的指腹也感受到了热茶的灼热,她先说了好事:“苏阳房地产给SNN挖得坑埋上了,哦……”她瞥了一眼秦叹:“宋景出了力。” 秦叹笑容不减,“恭喜。” 江宁睨着他,皮笑肉不笑:“早就知道了吧。” 秦叹:“是。” 江宁喝完手中的茶,瓷杯重重地落在茶具上:“给俞子言递一句话, 读书就好好读书,别分心管这些有的没的。” 秦叹又大笑起来:“我只是他请来的心理医生,客户的其他方面我可没有权力管, 这话还得你自己去说。” “……”江宁看着他,继而垂眸看秦叹泡茶的手势:“俞子言要是听我的,我会让你递话么?” 秦叹顺势接上话茬:“那你要赶紧好起来,亲自飞去美国质问他为什么不听你的话呀。” 江宁没说话,秦叹继续说:“我听说俞子言再帮你申请宾大……” 话没说,遭了江宁一记眼刀,秦叹耸了耸肩无奈道:“难道你不想好起来之后继续学业吗?” “我不做这些无意义的未来构想。” 秦叹不置可否,他游刃有余地换了一个话题:“这几天按时吃药了吗?” 江宁‘嗯’了声。 秦叹又问:“氯/硝/西/泮应该没碰了吧。” 江宁手指顿了顿, 她这几天虽然情绪仍有起伏,但氯/硝/西/泮这种镇定药她没有吃。 勾唇讥诮一笑:“有别的发泄方式,氯/硝/西/泮暂时用不上。” 秦叹接她这句话, 江宁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蓉城。 秦叹做了一个‘自便’的手势。 江宁接起电话,她没有先开口,电话那边的人问:“是江宁吗?” 江宁捏着茶杯边缘,“是。” 得到答复后,电话那边开门见山道: “舒思,碳酸锂片,拉莫三嗪片,奥氮平片,氯/硝/西/泮……小江总,外界知道你有精神病吗?” 江宁顿了顿,茶杯里的新茶浪了一些出来,撒在她指尖,滚烫的温度很快将那片肌肤烧得绯红。 “开个价吧。” “五百……五千万美金现金,明天上午八点放在建设路南一段那个烂尾楼里。” “可以。”江宁摩挲着绯红的肌肤:“但是我怎么保证你在收了钱后会对我的秘密守口如瓶。” “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我见不到钱,明天这个秘密就会被全国人知晓,SNN的掌舵人患有精神病,盛宁集团恐怕有大动荡吧。” “……”江宁没吭声。 “要不要拿钱了事,你自己选择。” “嘟嘟嘟——” 电话被那头撂断,江宁把新茶吞入腹中。 再看秦叹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他从江宁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什么。江宁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敲诈我的人一般没有好下场。” 秦叹在这方面就是小白,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你要怎么做?给钱还是报警?” “我是有钱。”江宁示意秦叹继续给自己添茶:“这钱用什么代价换的,你很清楚,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敲我一笔的,我把钱看得很重,毕竟……”她笑笑:“我只剩这些臭钱了。” “看来情敌小姐……”江宁把茶杯里的茶泼了:“因爱生恨了,我可太无辜了。” 秦叹愣了下:“情敌小姐?你知道对方是谁?” 江宁站起身:“我明天让人给你送一壶好茶来,把你这茶扔了,不好喝。” 江宁回去了自己的家,就一个楼层的高度,她已经安排好了人按照陈恬曼的要求,把五千万美金送去那个烂尾楼。 蠢货。 她甚至不需要去深想就猜到了陈恬曼,舒思,碳酸锂片,拉莫三嗪片,奥氮平片,氯/硝/西/泮,这几种药并不是江宁的全部用药,只是她在再遇宋景的那个阶段用了这些药,所以很好的就锁定了时间段。 看见她吃药的只有宋景,张晟和陈恬曼。 电话虽然用了变声,但这个变声只是许多软件配置的用以娱乐的变声功能,江宁听出了陈恬曼话里的紧张和不自信。 她不知道陈恬曼用什么办法得到了她的药箱,但药箱又算 分卷阅读110 是什么直接的证据呢? 所以其实,陈恬曼这通电话是来确定的,确定江宁到底有没有精神病。 江宁很痛快地给了陈恬曼答案,她就是有病。 她这个精神病,顺便给陈恬曼挖了一个敲诈的坑。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说她有病,区区一个陈恬曼又有什么本事把事情闹大。但她是有本事,把曾经现在,任何一个欺辱过她的人弄得家破人亡,比如宋景,费雪,以及现在苟延残喘的苏延洲,最后就是一个陈恬曼。 江宁回到家,柴犬吃饱喝足躺在新窝里,看见江宁回来了顿时激动起来,冲江宁笑着。 江宁把柴犬放出来,她拎着柴犬的一只爪子,“小东西,五千万美金,陈恬曼之后会在里面待十年,你说,宋景还会不会说江宁很好。” 柴犬听不懂,用小舌头舔着江宁的手,被舔的地方痒酥酥的,江宁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宋景的反应了。 她甚至等不到明天人赃俱获,又给自己人打了电话,把钱放在烂尾楼的那一刻,直接报了警。 五千万美金不是小数目,警方即刻立案调查。 陈恬曼是在街边小店买的一张未实名认证的电话卡,自认为聪明地以为江宁没有警方的侦查手段所以查不到她,她也自认聪明地笃定江宁会为了盛宁哑巴吃黄连,老老实实把五千万美金双手奉上。 打完电话后,陈恬曼把手机卡取出来扔进了下水道,她驱车到了烂尾楼,熄了火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 宋景心里没有她,就算她帮着宋景去谴责江宁,结果宋景还是不在乎她。在江宁撞她车之前,宋景从来不会亲切喊她一声‘曼曼’,陈恬曼知道,那一声‘曼曼’,宋景只是希望她可以不追究江宁的责任。 她沉溺在了这一声里,宋景的嗓音太迷人了,她难以自拔。 可是现在陈恬曼后悔了,江宁撞她车的那日,她不该和解,她应该和那位小江总拼个你死我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她掌握了江宁的秘密,在气势上她不会输给江宁了。 黑夜中开了几辆车。 车停在了烂尾楼前,几个人把箱子放在指定位置前还打开清点了一下,一个箱子里是二百万美金,足足二十五个箱子,整整齐齐地垒在了烂尾楼里。 继而车子和人离开,烂尾楼连同那些箱子重新归于黑夜。 陈恬曼在车上待了一会儿。 SNN的掌舵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这个无名小卒拿捏得死死的! 她下车把那些箱子打开,看着里面的钱。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的信用卡还欠着几万块钱,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根本不够她的花销。 陈恬曼把所有的皮箱都打开了,她取出里面的一叠钱,数了数,一叠就是一万,一万美金就是六万的人民币,是她十个月的工资。 把钱放到鼻尖嗅了嗅。 不臭,相反的,它迷人,比宋景还迷人。 “有钱真好。”陈恬曼抚摸这些钱,她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视野里被钱塞满,她的笑容越发疯狂:“有钱真好啊!” 陈恬曼想到嚣张的江宁,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吗?好像可以,她有了这些钱想干什么干什么,也可以像江宁这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今天开保时捷明天开迈巴赫。 忽然,手机响了。 江宁的号码。 陈恬曼虽然已经换了手机卡,但是通讯录是保存在手机内存里的。江宁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陈恬曼愣了愣,最后还是接起。 “情敌小姐。”电话那头的江宁语气很愉快:“看楼下。” 陈恬曼视线下滑,不知什么时候那辆让她嫉妒的迈巴赫就停在烂尾楼下,驾驶位的江宁冲她挥挥手:“我的钱香吗?” 江宁点燃一根烟:“多亲两口,待会儿警察叔叔到了你就亲不了了。” 陈恬曼赫然愣住:“你……报警了?” “嗯哼?”江宁摇下车窗,掸了掸烟灰:“五千万美金可不是小数目啊,从银行取出来都费劲,我怎么舍得给你呢?” 看着陈恬曼骤然煞白的脸,江宁笑起来:“给宋景打电话吧,看看宋景会不会帮你说话,别害怕,只要宋景帮你说一句话,我就放过你。不骗你。” 陈恬曼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里的钱落在地上,一阵风吹起,空气里似乎都飘散着钱的味道。 “快点啊,警察快到了。”江宁催促:“真不骗你,给宋景告状或者让宋景帮你求情,只要宋景向我开了这个 分卷阅读111 口,我发誓我不和你计较。” “打吧,不然等着你的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还有哦,你敲诈的可是精神病人的钱,情节严重可是会罪加一等哦。” 陈恬曼脑子一片空白,她被江宁吓到了。 几乎是被人操控着,陈恬曼给宋景打了一个电话。 “景哥……”陈恬曼声音都在抖。 “嗯。” “前方有流动测速,限速120。” 电话里还传来导航的声音,看来宋景还是开车从上海返回蓉城了。这么危险,但是宋景还是要为江宁拼命。 陈恬曼一个没绷住哭了:“景哥救我,江宁要送我坐牢,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49. chapter 049    “发生…… “发生了什么?” 宋景在电话那头问。 陈恬曼太慌了,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把盛宁摆出来了,但江宁全然不受威胁,甚至她没想到江宁会真的报警。 既然如此, 为什么江宁还会答应她的狮子大张口? 陈恬曼赫然愣住, 她想到了自己这个电话的初衷,她不是想要敲诈江宁的,她只是想要确定江宁到底有没有病。 想到这一点,陈恬曼不可置信地看着烂尾楼下的江宁,她恍然大悟,她被江宁算计了。 开价是江宁主动提出的,她遭了江宁的道。 这一刻,陈恬曼四肢百骸里透出一阵寒意,江宁太可怕了, 这种人不是她这种小喽啰可以肆意拿捏的,弄不好就会被反噬,比如此刻。 陈恬曼遍体生寒, 捏手机的力气挤压出尖锐的声音,她骨节都泛了白:“是江宁,是江宁故意的。” “说清楚。” “我在你的房间……”陈恬曼张口就要把事情经过告诉宋景,不过一个音节漏出去后,陈恬曼终于在恐惧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不,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宋景了,她不能再把自己塑造成十恶不赦的坏人。 顿了顿,陈恬曼哆嗦着说:“今天江宁来过店里……你的房间被她弄得一团糟, 我……我去收拾的时候看见了精神病药……” “我想到这些药是江宁吃过的,就问了她一句,她让我开个价帮忙隐藏这个秘密, 我……我当时没多想,景哥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她,她对你这么狠,你知道吗?你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外边一个等候的人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对她喜欢的起来啊……” 陈恬曼哭诉道:“我想着给她一点教训,就随口报了一个价,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敲诈她,她给了我五千万美金,她就是故意的!景哥救救我,江宁告诉我,我会坐十年牢,我……我要是坐牢了,我爸妈怎么办?景哥,求求你,帮我给江宁求个情吧,我真的不能坐牢。”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良久才开口:“你问了她一句,问了什么?” “我……”陈恬曼在大脑里措词,想要把事情小事化,但宋景没给她这个机会。 “问了什么!” 陈恬曼被宋景吼懵了,宋景从来没有用这个语气对她说过话,而江宁的声音还在脑中回荡,江宁说‘只要宋景向我开了这个口,我发誓我不和你计较’,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宋景了,她不敢惹宋景生气。 于是下意识就说:“我……我问她,外界知不知道她有精神病。” 听筒传来沉重的呼吸。 陈恬曼心里顿时缩紧:“景哥?” 没有应答。 陈恬曼彻底慌了:“景哥,景哥,我真的没有多想,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要帮你。” 电话外响起了警笛的声音,红色的警灯几乎映亮了半边天,陈恬曼双手捧着电话,急切道:“警察来了,警察真的来了,我完了。景哥你救救我,如果你也不帮我,我就完了。” “陈恬曼。”电话那头终于重新响起了宋景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陈恬曼打了一个寒颤。 宋景说:“离江宁远一点。” 高速公路上的车很多,导航播报前方拥堵500米,通过拥堵距离却需要十五分钟。 这里已经离开了上海的地域,但天却是接壤的,乌云密布,正在堂而皇之地酝酿一场狂风暴雨。 宋景挂掉了电话,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脚踩着刹车,汇入拥堵的车流,车窗降下,点燃了一支烟。 宋景看着前方望不见尽头的车流,心里密密麻麻地生长出一片接着一片的疮痍。 此时,他终于 分卷阅读112 认同了俞子言的那句话,他出现在江宁的身边,就是一个麻烦。 愧疚,亏欠,还有爱。 都是一场笑话。 “啊——”心里压着沉甸甸的情绪,他从喉咙管挤出一声。周围车辆里的人都朝着他看过来。 宋景已经无所谓成为可笑的异类了,指间的烟烫着他的手,他头靠在座椅上,像是感觉不到疼,喃喃自语道:“宋景,做人做成你这模样,简直太可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景把烟丢进车载烟灰缸里。 他搓了把脸,给张晟打了个电话:“帮个忙。” 张晟正在和来接周舟的周氏夫妇聊天,闻言随口一问:“帮什么忙?” “去找陈恬曼。”宋景闭了闭眼:“看看江宁有没有跟她在一起,如果有,帮我……照顾一下江宁。” “……”张晟愣了一下:“什么?我照顾一下小江总?你没开玩笑吧……额,是出什么事了?” “去了就知道。”宋景说:“陈恬曼现在情绪很激动,别让陈恬曼伤到了江宁。” “等等。”听出宋景要挂电话了,张晟连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曼曼和小江总在一起?她们俩在一起,该‘照顾一下’的是曼曼啊,你是不是开车开糊涂了?” “是江宁!”宋景说:“看着江宁!别让她再出事了,我……” 说到这,宋景喉中一哽:“我不能让她再出事了,我会疯的……真的不能再让她出事了。我已经害她成这样了,我不能,不能再让她受伤害受委屈了。” 一种无力感彻底将宋景整个人兜住。 七年前的伤害让江宁被躁狂症折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无能为力。现在,又是因为他的原因,江宁藏得很好的躁狂症被发现,他只能待在这水泄不通的车海里,什么都不能做。 他甚至不敢去给江宁打去一个电话,他怕自己再刺激到江宁,也不敢去想象,江宁这个秘密被发掘出来,江宁还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好好好。”张晟被宋景的语气吓到:“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她们,你专心开车,早点回来,我保证我会帮你照顾小江总,不让她受伤的。” 宋景大口大口吸气,他脑海里过往和现在交织,只有这样他才能畅通呼吸,不让自己窒息,他还有视频要交给江宁。 “谢谢,请一定帮我照顾好她。”宋景说。 眼前,车流终于畅通了。 宋景眺望前方,车海汇聚的车灯映着天色。 他祈祷。 神明啊,江宁是很好的女孩,别抛弃她,抛弃我吧。 我不敢有任何私心了,只要她好起来,我会离开的,离她远远的。 那些打着愧疚旗号的爱,他不敢再有了。 50. chapter 050    时间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江宁做完笔录后从警局出来, Linda正急匆匆而来,跟着Linda的还有张晟以及周氏夫妇,她的同类周舟被周嫂抱在怀里, 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江宁。 Linda认识张晟, 几次送江宁去修车铺都是见过的,知道张晟是宋景的朋友,也知道这些人和陈恬曼要好。想着对方人多势众,怕他们情绪冲动下伤到了江宁,连忙蹬上几级台阶走到江宁面前,用仅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小声问:“小江总,需不需要叫人过来。” 江宁没有回答,目光在这几人身上随意一扫就轻飘飘地收回了。 恰在她要离开时,张晟出声唤住了她:“小……小江总, 您没事吧?” 江宁再次看向张晟,她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和陈恬曼的矛盾能让张晟反倒关心她, 想也知道是宋景打了招呼。 可惜,她要的不是这个,她只想知道宋景会不会帮陈恬曼求一句情,想知道她把跟在宋景屁股后头的倾慕者送进大牢里,宋景还会不会说一句‘江宁很好’,其他的一概没有兴趣。 可江宁不打算跟他们纠缠,他们却主动缠上了江宁。 周嫂第一次见江宁,知道这位就是害的宋景在医院待了几个月的罪魁祸首, 而财富也把他们之间划分出了一个严明的等级阶层,周嫂怯这位小江总。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小江总……曼曼就是个小姑娘, 她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成吗?” 张晟心下一个咯噔,周氏夫妻不了解江宁,他和江宁接触过几次,倒算是了解这位小江总。小江总性情古怪,生气的点总是常人意料不到的,他怕极了周嫂这句话再把江宁惹怒了。 江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分卷阅读113 ,目光从张晟身上落到了周嫂身上,“小姑娘?不懂事?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张晟接到宋景的电话就立马给周氏夫妇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周舟了,等周氏夫妻赶到后,他们听说陈恬曼和江宁闹了矛盾,说什么也要跟着过来。 根据宋景提供的地址,他们一过去就已经人去楼空了,张晟再打给宋景,宋景才又提供了一个最新地址——公安局。 他们一直在赶路,并不知道陈恬曼具体做了什么。 周嫂被江宁问住了,江宁笑了笑:“敲诈。” 周氏夫妻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敲诈’是多大的错误,但江宁紧接着的一句话,吓得他们面面相觑。 “陈恬曼敲诈我五千万美金。”江宁笑意不减:“换算成人民币是3个亿,你告诉我,这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这下周氏夫妻的脸色变了,三个亿,这是他们卖几辈子烧烤都挣不了的钱。 张晟也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到了,他赶紧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敲诈……数额巨大……10年以上有期徒刑……” 周嫂脑子嗡了一下,想着陈恬曼对他们的好,再想到如果陈恬曼真的做了十年牢,那么陈恬曼这辈子就算毁了。 在急救中心周嫂曾经说过要跪着求江宁去看一眼宋景,现在这句话也算成了真,周嫂‘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小江总,曼曼心不坏,她……她……求求你……” 江宁好笑地打断周嫂的求情:“你们不是亲人吧,才认识多久啊,能替她跪下来,把颜面尊严全都抛弃。一个毫无血缘的陌生人能做到这份上,陈恬曼这十年牢坐得不亏。不过……”江宁的笑意一瞬散去:“你又是我什么人?你跪着求我,有什么用呢?宋景没告诉你们吗?只要他替陈恬曼求情,我会考虑放过陈恬曼,下跪这事交给宋景吧。” 说完,江宁绕过周嫂就要离开。 “小江总!”张晟从背后唤住她:“是宋景叫我们来的。” 江宁站住脚,背对着众人,她声音有些沉:“叫你们来替陈恬曼求情?” 张晟说:“不是,他说陈恬曼情绪冲动,他担心陈恬曼伤了你,他叫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这是宋景的原话。” 沉默了一会儿,江宁‘噢’了一声:“宋景这意思,是打算放弃陈恬曼。既然如此,陈恬曼更没救了。我刚刚离开时,警察正要通知她的父母,你们是她的朋友,与其替她求情,不如想想怎么安慰她的父母。” “小江总!”张晟不依不饶,他举着手机,念出其中一段话:“敲诈数额巨大,无法撤案和解,因为已经构成犯罪。我想小江总应该不会不知道这条法律规定吧?所以宋景求不求情又有什么用呢?您到底是要做什么?试探宋景?羞辱宋景?还是其他?您不觉得您太过分了吗?宋景到底欠了您什么啊,他又跳海的,梦想也毁了,视网膜脱落,他拼了命为您找您要的视频,上海台风,飞机动车全部停运,他怕您等不及,连夜开车也要给您送来,1900多公里,22个小时啊,小江总,他欠您的也该还完了吧。” 一直沉默的江宁,纤薄的后背微微抖动,继而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是该感动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 审讯室。 陈恬曼脸色苍白,她死死盯着手腕上镣铐枷锁。 “听听这段录音。”警察播放了江宁提供的电话录音。 “舒思,碳酸锂片,拉莫三嗪片,奥氮平片,氯/硝/西/泮……小江总,外界知道你有精神病吗?” “开个价吧。” “五百……五千万美金现金,明天上午八点放在建设路南一段那个烂尾楼里。” “可以。但是我怎么保证你在收了钱后会对我的秘密守口如瓶。” “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我见不到钱,明天这个秘密就会被全国人知晓,SNN的掌舵人患有精神病,盛宁集团恐怕有大动荡吧。” “……” “要不要拿钱了事,你自己选择。” 陈恬曼置若未闻,还是紧盯着手铐。 审讯的警察又问了什么,陈恬曼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就像失了魂一般,目光黏在了手铐上。 她被江宁算计了,她被江宁算计了! 但是! 江宁何尝没被她算计呢?她根本就没打算让江宁如愿以偿地拿钱了事。 这几天苏阳房地产的热搜和SNN以对比之势频频登上热搜,她好歹也毕业多年在职场混了多年,知道苏阳和SNN不对付,也能从SNN的一系列商业战略看出,SNN这是要把苏阳彻底摁死。 所以,她给苏阳房地产写了一 分卷阅读114 封定时邮件。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一己之力根本闹不大,但是苏阳可以啊,SNN多想弄死苏阳,苏延洲就有多恨江宁。 资本打架才是最好看的,最有观看性的。 邮件的内容就是她用以敲诈江宁的内容。 知道江宁报警后,她本来想着,如果江宁放过她,她就取消邮件的发送,但是现在,她想取消邮件发送也没办法了,谁叫江宁这么狠,谁叫宋景放弃了她? 活该!都他妈活该! “哈哈哈哈。”陈恬曼似乎提前看到了SNN的动荡,她笑出声。 警察出声呵止,陈恬曼怨毒地看着审讯自己的警察:“你们都是江宁的帮凶!你们宁可帮一个疯子!什么人民的公仆,都是屁话!” 警察重重地拍了一下审讯桌:“到了现在你还觉得自己特别无辜是吗!陈恬曼我告诉你,你犯罪了!你知道五千万美金够判你多少年吗?刑罚第二百七十四条,敲诈勒索公私财务,数额特别巨大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十年。”陈恬曼呢喃:“十年有期徒刑。” 她反复念了很多遍,仿佛被这些字眼刺入心脏。 她喃喃道:“所以我这辈子完了是吗?我这辈子完了……” 念着念着,陈恬曼抬起头看着警察,露出报复的疯狂笑:“我这辈子完了,她江宁也别想好过!我不过是坐牢,她江宁可就不一样了,她是神经病啊,让我想想,神经病在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会犯病发疯的吧,哈哈哈,疯了挺好,她本来就是疯子,让她去死,去死!还有宋景,他不是可以为了江宁拼命吗?这么贱,那就陪江宁一起死咯。” 审讯的警察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眼底都看见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陈恬曼绝对还留了一手,至于是什么,他们有猜测,但更需要撬开陈恬曼的嘴。 …… 上海,苏延洲狠狠地踹了秘书一脚:“你他妈说什么东西?那个视频竟然还存在,还他妈落到了宋景手底?操。” 秘书被苏延洲这一脚踹得仰躺在地,浑身骨头都似散了架,但是老板在发怒,他还得爬起来继续让老板消气。 秘书战战兢兢:“苏总,李家老三这事瞒得紧,所以当年老苏总也没发觉,视频被拷贝过,还落到了李家老三手里。” “那你现在是怎么发现的?”苏延洲皮笑肉不笑。 秘书答:“是……是张叔估计SNN那边会有动作,所以让我们提防一点,但是我们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查到几年前的事。” “现在还他妈给自己开脱?你他妈倒是开脱了,那老子呢?这个视频要是落到江宁手里,苏阳全他妈完蛋。”苏延洲越说越气,这段时间苏阳房地产处处被SNN压制,最后想要翻盘的楼盘也遭了江宁的道,现在好不容易想点办法让苏阳松口气,视频这事又给闹出来了。 苏延洲说:“张宜是让你提防,你们提防了吗?宋景拿了视频,现在上赶着去讨江宁欢心去了,这就是你们的提防?” 秘书不敢吭声了。 苏延洲简直想杀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景特别生气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了,因为已经气到了极点,人类愤怒的表情已经不能体现心情了,所以只能板着脸。 苏延洲此时就是这样,他沉甸甸地说:“你以为苏阳房地产完蛋,不管你们的事,大不了你们跳槽就是,想得美,我苏延洲是不成才,但老子也不是废物,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撇的干净,苏阳房地产要是完蛋,我要把你们……”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苏延洲看了眼,他接起电话:“宋景追到了?” 电话那头的张宜说没有。 “操。”苏延洲骂了声:“你不想着追到宋景拿回视频,现在给我打屁的电话!” 张宜忽视苏延洲的态度,他说:“宋景当年之所以离开上海,就是李家老三给逼的,现在李家老三能把视频交给宋景,你以为单凭宋景一个人能拿到?”说到这里时,张宜叹了一口气,“从宋景下飞机起,江宁的人就一直护着他,包括现在宋景回蓉,江宁的人也一直跟着他。” 苏延洲嘲道:“哈,你为我拿视频,我为你保驾护航,我还真他吗被他们的感情感动了。” 张宜其实很佩服江宁,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跟着江宁这样的人,而不是跟着苏延洲这个草包。 只可惜,他有太多把柄捏在苏阳手底,苏阳完蛋他也完蛋。 撇开这些个人情绪,张宜说:“公司邮箱收到了一封举报信。” 苏延洲冷笑:“张叔,你在做什么啊?这个时候你给我说举报信?现在是处理举报信的时候吗?”顿了顿 分卷阅读115 ,苏延洲好笑地说:“能让你在这个时候专门提起,举报谁,举报内容,倒是说说啊” 张宜说:“举报江宁。” 苏延洲愣了下:“谁?江宁?” 张宜:“举报江宁患有精神病。” 51. chapter 051   次日晚上…… 次日晚上。 宋景刚下高速, 张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先回来一趟,有事给你说。”张晟在电话里说完就挂了。 张晟也算是很了解宋景了,知道只有这样, 宋景才有可能在去接受江宁羞辱前回一趟修车铺。 张晟在电话里的语气太严肃了, 宋景想着想着还是调转了反向盘。 回到修车铺的时候,宋景发现卷帘门半拉着没有做生意,等他拉开卷开门,这才发现店里不止张晟,周氏夫妇也在,周舟在隔间窄床睡觉。屋里里的破旧小木茶几上却有两杯水。 周氏夫妇每次来修车铺都是不好意思的,他们感谢宋景他们帮忙照顾周舟不会再要张晟给他们端茶递水。 发现宋景在看桌子上的两杯水,张晟说:“曼曼的父母来了一趟,我们没有告诉他们, 你今天回来。” 不然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会求着宋景去求江宁。 宋景没有说话,站在原地。 他风尘仆仆,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一脸倦容。 张晟说:“小江总说,只要你替曼曼求情她就愿意调解,宋景,你是怎么想的?” 周氏夫妻不好说宋景,只是眼底多了一分失望,在他们心底,宋景是好人, 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借给了他们,让他们带着周舟去上海看最好的心理医生,吃最好的药, 接受最有效的治疗。 所以就算宋景因为江宁而拒绝陈恬曼,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但也只是这一件事,周嫂把保温饭盒拿出来摆在桌上:“还没吃饭吧,先吃点饭,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先填填肚子。” 宋景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哑:“谢谢,我吃过了。” 周嫂说:“吃过了?你上哪吃的?我还不知道你,紧赶慢赶回蓉城,估计服务区都舍不得停下休息,你会花时间吃饭?” 宋景这才说:“吃不下。” 他是真的吃不下,一想到自己又给江宁带来的麻烦,他只想狠狠挥自己两拳。 周嫂还想说什么,张晟拦住了她:“嫂子,他不吃算了,这人能不眠不休地从上海赶回来,身子是铁打的,几天不吃饭不会怎么样。” 周哥‘哎’了声:“小晟别这么说。” 张晟抬头看宋景:“宋景,问你话呢,你怎么想的?” 宋景说:“我不会求情。” 张晟额角跳了一下:“你知道曼曼会坐几年牢吗?十年,曼曼这辈子就毁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宋景攥了一下拳,张晟敏锐地发现了他这点动作,“是吧,打心底还是觉得十年太久了,曼曼这人怎么说呢,心眼不坏,独生子女嘛,父母都宠着,一毕业家里就给买了车,每个月工资不够花,家里时不时还要救济。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人心险恶,更不知道江宁是她惹不起的人。” “人心险恶。”宋景对上张晟的目光:“你指江宁?” 张晟这时候也不怕宋景怎样了,倏地站起来:“是啊,我就是说江宁!难道不是吗?你觉得如果不是江宁给曼曼挖这个坑,曼曼会跳进去吗?是,曼曼平时是大手大脚,但她能狮子大张口找江宁要五千万美金,三亿人民币吗?” 宋景说:“这话以后别说了,我今天就当没听过。” 张晟好笑:“别,宋景你别给我扯这个,我张晟平时是胆小怕事,但我还是分得清好坏对错,分得清好人坏……” 话没说话,张晟脸色挨了一拳。 紧接着,他的领口被宋景拽住,宋景冷冷凝着他:“我说了,闭嘴。” 眼看着这两个人要打起来,周氏夫妻赶紧去拉架,但宋景的力气很大,他能一只手拎着张晟,让张晟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还能挡住二人:“不管你们的事。” “宋景!”张晟吼出声来:“是不是你也觉得曼曼坐牢不管你的事!你知不知道,其实就算你替曼曼求情,曼曼这牢也坐定了,因为五千万美金涉案金额巨大,江宁根本没办法和解!她为什么要让你去替曼曼求情,你他妈还不明白吗?她就是要羞辱你啊!你他妈能长点心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求情吗?因为江宁会因为你求情生气,你不愿意让江宁生气,所以选择漠视!但是江宁呢,她就没安好心。” 哗 分卷阅读116 啦—— 木桌因为二人的架势而掀翻,上面的水杯饭盒砸在地上,一片狼藉。 宋景狠狠地扯着张晟领口,把人撞在墙上,拳头要挥下去的时候,张晟没有还手只用嘴:“打啊,宋景,来打我啊!” 拳风扫过张晟的脸庞,最终落到了墙壁上。 宋景这一拳力气不小,肉眼可见他的手顷刻间红了一片。 宋景松开了张晟,手上钝痛但他木然地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周哥拉开宋景:“我来我来。”说着又给周嫂使眼色,让周嫂打圆场。 “哎哟。”周嫂赶紧拉过宋景,去看他的伤势:“怎么没轻没重的。” 宋景抽走手,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要离开修车铺要去给江宁送视频。 他走到卷帘门的位置,身后传来声音。 “周舟怎么醒了?快去睡觉吧,乖。”周嫂要去抱周舟,周舟忽然说:“曼曼撒谎。” 众人愣了下,宋景也停住脚。 大人的目光落在这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身上。 周嫂说:“周舟啊,你说什么?” 周舟说话并不利索:“曼曼撒谎。”他都听见了,听见大人的讨论,陈恬曼是不小心发现了箱子里的药,其实不是,周舟还记得陈恬曼当时的表情,是恶魔,是妖怪。 “曼曼是故意找箱子……曼曼撕了报纸,曼曼是故意的。” 大人们没再说话,修车铺喧嚣后一时静得针落可闻。 宋景走到隔间,从床底抽出箱子,解开箱子盖,里面是被撕得粉碎的报纸。 周舟又说:“那个姐姐,是好人。和周舟一样。” 这话周舟之前说过一次,当时张晟不解其意,只当是童言无忌,但现在他们明白了,周舟是说,江宁和周舟一样,是同被心理疾病折磨的同类人。 宋景的表情很冷,这些报纸都是他收集的,江宁的报道。报纸撕得粉碎,足以证明陈恬曼在撒谎。 张晟这时候忽然有些后悔,和周舟相处这段时间,他也了解了心理疾病,知道他们活得很痛苦。 陈恬曼兴许是从周舟的话里发现了点什么,所以才会去找江宁的药。她的初衷就建立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基础上,她把一个被心理疾病折磨的病人藏起来的伤疤揭开了,这还能怪江宁反过头报复吗? 但是张晟刚刚却给了江宁几个恶意的标签。 修车铺的气氛跌入冰点,张晟看着宋景的模样心里有点虚:“宋景,我……” 宋景把这些报纸铺开再一点点像拼图一样拼在一起,其他人都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他,看着宋景手下的报纸里拼凑出了一个江宁。 “我之所以不替陈恬曼求情……”宋景还在拼报纸,手上一点点抚平报纸的褶皱:“因为我知道我不是阿宁的什么人,我没有资格。” “阿宁以前的性格很恬静,我和她是高中时认识的。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在学校的图书馆,她坐在书桌前,很小心翼翼地把一页撕破了书粘起来。哦,那本书是我撕的。” 屋里只剩宋景的声音,众人都在看他,而他在看报纸里的江宁:“阿宁和我们这群吃喝玩乐的废物不一样,我知道她被排挤。后来苏延洲找我打赌,赌他几天能拿下江宁,苏延洲是个混蛋,我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满脑子都是粘书本的阿宁,我说没意思,赌点别的。苏延洲说问我是不是看上阿宁了,我说‘无聊’,苏延洲说‘那就赌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吧’,现在想起来,他比我提前看清了我自己的心。” “想着上学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我答应了。”宋景又摸了摸报纸上的江宁:“我故意接近她,我告诉她从今以后只有我才能欺负她,为了骗她的好感,我做了一些让她觉得是雪中送炭的事,她把我当成了朋友,其实不然,我只是做了表面功夫。” “后来啊,阿宁喜欢我了。”宋景说:“但我和苏延洲赌注很大,赌得是我车库里的一辆限定车,我,哈,江宁让我输了赌注,我很生气也很难堪。七年前最后见阿宁那天是一场暴雨,阿宁担心我淋了雨来给我送伞,我故意当着很多人的面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她说是。” 宋景声音透着浓浓的悲恸:“我告诉她,别做嫁豪门的梦,那会碎。那天,那些一直排挤阿宁的人讥笑阿宁,他们把阿宁推倒在雨里,长且尖锐的伞尖插进了她的身体,她差点死了,不,阿宁就是死在那场雨里。” 把报纸一点点粘好,宋景把它们重新放回箱子里,他站起身来看着张晟和周氏夫妻,他看见了三个人眼底的惊愕,似乎没有想到宋景以前是这样的。 “其实我那天可以救她的,我接到了阿宁的求救电话,我挂了……”宋景声音沉重,身体似乎也耷拉下来了:“我给她造 分卷阅读117 成的伤害太大了,她整宿整宿睡不着,只能吃安眠药。哦,那个时候临近高考,阿宁梦想的学府是清华大学,但是因为我她不能参加高考,也是因为我,她得了躁狂症。”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怕伤害父母,不得不一个人来到蓉城,她在上海的家里有一面没有窗帘的玻璃窗,那是她父母为她准备的,因为阿宁想爸爸妈妈了,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这都是因为我。” “我欠她很多,我这条命都不够赔。”宋景苦笑了一下:“阿宁很好啊,从前现在一直一直都很好。” “张晟,周哥周嫂,给你们添麻烦了。” 宋景给他们鞠了一躬,低着他的头,真诚地说:“我怎样都可以,阿宁是我的底线,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52. chapter 052   修车铺安…… 修车铺安安静静, 众人表情各异,却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意外。他们谁也没想到现在话少做事稳重的宋景以前是典型的不学无术, 更没有想到现在冷漠无情的江宁在以前似杳霭流玉。 宋景其实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他再也受不了有人说江宁一点不是,明明江宁那么好。 喉咙一阵酸涩,宋景努力压下这点情绪,之后站直身体。 聆听的三个人这才回过神,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张晟摸了摸鼻子,缓解修车铺里压抑的氛围。 “怎么……”张晟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想到自己质问江宁,宋景到底欠她什么, 张晟就一阵懊悔:“怎么没早点说。” 宋景呼出一口浊气:“她很好也很要强,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所以江宁不愿意把自己的病昭告天下,以换取别人的理解和怜悯。世界上知道江宁患有躁狂症的人屈指可数, 可现在陈恬曼的动作让知情者有多出了几位。 张晟不再说话了。 修车铺归于安静。 宋景转身要走,他耽误太久了。 张晟追出去送他,宋景已经将车开了出去,车牌还是沪。张晟叹了口气,他猜到这车是宋景租来的,把视频交给江宁后,宋景还要再开回上海。 “真是……”张晟想感叹一句,可搜肠刮肚半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的心情, 也无法找到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今天的宋景和江宁。 说孽缘吧,似乎又太重了,说有情吧, 宋景以前做的事和江宁现在做的事完全偏离了‘情’字。 最终只剩一声令人鼻酸的叹息,在这夜色中悄然荡开。 旁观者尚且如此,更别提此时的宋景,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捏了捏兜里的U盘,千言万语都化成他紧握U盘的力度。 纵然视野有损,他还是发现了那些跟在他身后,一路护送他回蓉的车辆,他知道他能安然从上海回来,是江宁在帮他。 就像盛夏天那瓶冰水,正滨江的密码锁,保险柜里的股权书,江宁的喜欢一直是纯粹的没有夹杂任何杂质。 但是,这份喜欢加了期限。 江宁病好,就不再有消暑的冰水,密码锁会更换。 “果然还是……舍不得。”宋景自嘲一笑。 绿灯行,车流畅通。 把U盘放回兜里,宋景正要继续行驶,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宋景先生吗?这里是蓉城市公安局高新区分局。” 车头在这通电话过后调转了一个方向,二十分钟后宋景来到分局。 陈恬曼要见宋景,不然她什么都不会说。 看到宋景急匆匆而来,陈恬曼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等宋景坐下后,她伸手把手腕上的手铐给宋景看。 “景哥。”陈恬曼说:“你满意了吗?” 宋景冷冷地看着她:“你留的后手是怎么回事?” 陈恬曼自讨了个没趣,把手收了回去理了理头发:“就许江宁算计我,不许我算计江宁吗?” 宋景紧了紧拳,在进入审讯室时,警察给他打过招呼,无论如何他不能动手。 看见宋景额上青筋绷起,陈恬曼的目光落到了他紧握的拳头上,她看了好一会儿:“景哥,你给我买的车我很喜欢,我告诉我的同事和朋友,车是我男朋友买的……” “陈恬曼!”宋景双掌拍在桌子上,左右两侧的警察警惕地看着宋景,以防宋景被激怒而做出违规的事来。 “我就一点也比不上江宁那个疯子吗!”陈恬曼也吼了起来,平时在宋景面前装得一副乖巧俏皮的模样都撕成了齑粉。 她失望地看着宋景:“我以为,至少你会帮我说一句 分卷阅读118 话的,就一句话啊。不管江宁答不答应和解,我只想要你站在我这边啊。景哥,你忘记了吗?你跳海后,是我人前人后地照顾你,她江宁来过一次吗?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条件也不差,追我的男人一大把,我本来是要放弃的,可江宁这么对待你,对待我喜欢的人,我看不过去。” 陈恬曼声音哽咽了:“你也觉得我是敲诈吗?我没有啊!我只是想吓唬江宁,我看不惯她仗着你的喜欢的那副嚣张气焰,结果你却反过头来怪我,一句帮我求情的话都不肯……” “陈恬曼。”宋景不想跟她聊这些东西,他压着火:“周舟都看见了。” 陈恬曼愣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头对上宋景满眼怒火,火焰熊熊跳跃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燃成灰烬。 “周舟?”陈恬曼停止了哽咽,有些不可思议:“这烦人的小孩儿又开口说话了?果然呢,我不喜欢他也是有原因的,白眼狼。” 说着说着陈恬曼就笑了:“事情发展成现在这副样子,还多亏了周舟这个小屁孩,他说江宁和他是同类人,就是这句话给了我启发,让我想到了江宁吃的减肥药,我在你的房间找啊找,终于找到了,舒思,碳酸锂片,拉莫三嗪片,奥氮平片,氯/硝/西/泮,这是精神病才吃的药。” “景哥,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陈恬曼怨恨地盯着宋景:“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有想要敲诈江宁,因为敲诈没有意思,我想的是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盛宁集团、SNN的小江总有精神病,你说,谁还会买SNN的产品,谁还会和江宁做生意,我知道我一个人翻不出什么浪花,且江宁想堵我的嘴太简单了,所以我想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看见宋景顿变的脸色,陈恬曼满意地笑出声来:“景哥,你是猜到了吗?对的没有错!我知道SNN和苏阳房地产势如水火,所以我发了一封邮件,未免苏阳房地产错过我这封邮件,我的标题是大写加粗的十二个字——举报SNN江宁患有精神病。” 陈恬曼得意之色形于表面:“这是一封定时邮件,不过我忘记了具体的发送时间,景哥,要不你去我家里看看我这封邮件发出去没,我告诉过你我家的密码,不过你要快哦,要是晚了一秒,那就……”她特意顿了一下:“覆水难收。” 砰—— 宋景几乎是撞出门外,陈恬曼的放声大笑以及警察在他耳侧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阻止这封邮件的发送。 陈恬曼的房子距离分局并不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就最多十分钟的车程,宋景从来没觉得十分钟过得这么漫长。 他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陈恬曼的家里。 十分钟的车程,宋景只花了五分钟。 他冲到陈恬曼的家里,在客厅里找到了陈恬曼的笔记本电脑,拨弄鼠标时,宋景的手都在颤抖。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宋景喘着气,打开陈恬曼的邮箱。 【举报SNN江宁患有精神病】 SNN江宁患有严重的精神病,每日必须服用强镇定药物。X月X日,江宁犯病,撞毁一辆日产,证据已通过附件发送…… [已发送] [对方已读] 轰隆—— 宋景脑子里一声轰鸣,然后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胀痛难受,周遭的事物变得虚幻。 他看见发送时间已经是20个小时以前,甚至苏阳房地产还回复了她的这封邮件,是张宜亲自回的,张宜提供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希望和陈恬曼取得近一步联系,并表示如果陈恬曼说的都是真实,会有丰厚的报酬。 丰厚的报酬? 他们把江宁当什么? 这些人把江宁当什么? “我□□妈!”宋景狠狠地把电脑砸在地上,溅起的外壳打中他眉骨,划出了一条血痕。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浪费在发泄上面,他要想办法,要想办法阻止最坏的事情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宋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他想不到办法,他只记得俞子言在包厢里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俞子言说,‘查江宁的去向对于当时的你应该就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吧?’ 是这样没错,松立破产前,宋景想要知悉江宁的情况简单地不能再简单,所以换做现在,苏延洲想要查江宁到底有没有病也是易如反掌,张宜就是为苏阳做这种事的,他经验丰富老道,验证江宁有没有精神病,根本不用花太多的时间,而现在,距离邮件的发送已经过去20个小时了。 苏延洲手里已经完全掌握了江宁的秘密。 宋景想,他去杀了苏延洲吧,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分卷阅读119 事。 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宋景夺门而出。 把刀扔在副驾上,宋景就要开车去上海杀了苏延洲,就在引擎发动的这一刻,他的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宋景心里钝痛,是江宁。 “怎么?”江宁在电话那头问他:“一个视频我到底要等几天才能见到?” 宋景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但音色还是有明显的颤音,他说:“我这就过来。”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江宁从他颤抖的声线发现了什么端倪,沉默了片刻,江宁说:“苏延洲联系我了。” 宋景心一窒,他想说什么安慰一下江宁,但是几番张嘴那些字句都溃散成了沉重的喘息。 “他要我用视频来换。” “知道我怎么回他的吗?” 一声嗤笑:“我问他怎么还活在梦里。” 53. chapter 053   正滨江。…… 正滨江。 江宁给狗狗倒了狗粮, 感觉自己倒多了想要收回一些时,柴犬立即不满意地哼唧起来,江宁没管它, 直接用上手, 在它狗盆里抓了一把狗粮出来。 以为江宁是要抢自己的食物,狗子忙不迭地把盆里剩下的狗粮吃了个干净,整个过程没有五秒钟。 江宁轻轻给狗子一脚:“吃相真难看。” 正在这时,屋内‘叮咚’一声提醒房子的主人,有人到了。 估计是宋景来送视频,江宁刚站起转身,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然后一阵呜咽。 江宁没哭,哭的是…… 她脸色顿沉:“你们怎么来了。” 是江氏夫妻。 被江母拥在怀里,江宁只能看见她们身后的江成恩, 江成恩看着娘俩,叱咤商界的巨鳄眼眶湿润,“阿宁瘦了。” 江宁没再说话, 她手里还抓着狗粮,就这么紧紧地被母亲抱住。 她看见江成恩穿的是她送去的衣服,江母身上的香水味也是上次江宁去上海给挑的。 忍着自己要发火的情绪,江宁声音冷淡:“你们都知道了是吗?” 江成恩上前,伸手揉了揉江宁的脑袋:“爸爸都知道了,所以爸爸和妈妈来保护我们家阿宁了。” 手中的狗粮撒在了地上,一颗一颗弹起又落下,滚得到处都是, 柴犬见天降狗粮,开心地去收拾狼藉。 江宁闭上了眼,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滴在了江母肩头,她声音还是很沉:“回去吧,我能行。” 江成恩伸手擦去女儿的眼泪:“爸爸知道阿宁的能力,但是,给爸爸和妈妈一次机会好吗?” 一次,保护女儿的机会。 江宁沉默。 过了好久,她才开口:“你不也瘦了,妈也瘦了。” …… 宋景到正滨江时,江宁的房子是亮着灯的。 电梯门开启那刻,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景抬头,站在了原地。 屋里不止江宁一个人,他看见了江氏夫妻。 江宁抱着柴犬坐在沙发上,听到电梯门这边动静时,抬头看过来,脸色不佳。 江父江母看见宋景时纷纷一愣,随即江母就冲上去,狠狠地打了宋景一耳光。 江母质问宋景:“你还有什么脸出现在这里?” 宋景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江姨,对不起。” 江宁撤走了视线,沉着脸揉着柴犬。 是秦叹将事情告诉了俞子言,江宁不接俞子言的电话,俞子言找到了江氏夫妻。 江氏夫妻明白女儿的心,所以他们可以忍着不见江宁,但不代表他们对江宁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父母永远是儿女身后最坚强有力的后盾。 江宁给俞子言发消息:还是作业太少。 俞子言收到了江宁的消息,立即拨了一个电话过来,江宁放下柴犬离开客厅去接俞子言的电话。 客厅里。 江母不断地去打宋景,她抓着宋景的衣服:“宋景啊,你当年是怎么对我们家阿宁的,你把我们家阿宁害成什么样了?我们家阿宁到底怎么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害她?害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宋景沉默着,江母每一个巴掌他都受着。 这一切,江宁在走廊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看见江成恩坐在客厅拿起自己剩下的半包烟,江母是不准江成恩抽烟的,可这个时候江母没有多 分卷阅读120 余的精力来管了。 她拉扯宋景,推攘宋景,让宋景滚,有多远滚多远。 俞子言听到了吵闹的声音,问:“发生了什么?” 江宁看着,语气淡淡:“我爸妈在帮我找公道。” 俞子言顿了顿:“宋景来了?” “来的不是时候。” “……” “以为我是心疼宋景而无语?”江宁皮笑肉不笑:“不是,我看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她也是被这么推攘拉扯,那些人让她滚出上流社会。 周围的人要么是施暴者,要么是漠视者,一如现在,江母对宋景施暴,她在冷眼旁观。 俞子言说:“阿宁,去吃颗药,然后睡一觉。” 他了解江宁,知道江宁现在心底压了事,所以不敢再自作主张,于是补了一句:“上海台风,我的航班取消了,现在只有飞广州,是后天……” “秦叹说你再帮我申请大学。”江宁打断。 “嗯。” “怎么样了?”江宁问他:“有大学愿意收我吗?” “这几天会有回复。” “我亲自来会不会好一点?” 俞子言愣住,过了许久他问:“阿宁,事情会解决的,我不会让你的SNN……” 江宁再次打断他:“俞子言,不过是让全世界知道我是疯子而已,疯子不会有恐惧这种情绪。”她说:“苏延洲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或者他以为这样就能和我鱼死网破,他想的太多了。” 俞子言没有接话,而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江宁不喜欢矫情话,“挂了,影响我看戏了。” 不等俞子言再说什么,江宁切断了通话。抬眼望去,正看到江母狠狠地推了宋景一把,宋景本来就没防备,也是让着江母,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竟然被江母退得往后退了几步。 等宋景站定后,江宁看见宋景眉眼间有一瞬的痛苦。 她调整了一个位置,从新的角度看去,宋景后背抵在了一个装饰品上,这屋子里无论是家具还是摆件都是价值连城,宋景后背抵着的是江宁从拍卖行拍到的一个瑞兽,兽有一个尖锐的角,她看见角似乎划破了宋景的衣服,插进了他的身体。 有血迹滴在了地板上,但宋景浮现的痛苦只有一瞬,尔后又恢复了面色,一声不吭地接受江母所有的质问拉扯。 最终是江成恩摁灭了烟,呵止了这场闹剧。 “够了,像什么话。”江成恩并不是为了宋景说话,他知道江宁在看,只是不想这场闹剧影响了江宁的心情。 江成恩大步上前,拽住了江母的手。 他看着宋景:“回去吧,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江宁,以后别再来了,更别出现在江宁的眼前,你很清楚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 宋景敛着眸:“江叔,苏延洲我会去解决。” “宋景!”江成恩勃然大怒:“这是我们江家的事,苏延洲我们会想办法,我们不需要你去解决他,你走吧。” 宋景张着嘴想说什么,转念想到,无论是江母还是江成恩,他们每一句话都说的对,他没法反驳更没办法给自己争取什么。 最后,‘咚’地一声,宋景跪了下去。 他跪得笔直,拉扯着后背的伤背脊一阵剧痛。 “非常抱歉,这些年对阿宁,对您们造成了伤害。” 江成恩和江母都没说话,暗处的江宁也没说话,此时屋里的四个人都心知肚明,宋景这一声道歉有多苍白无力。 宋景从兜里摸出U盘和正滨江的房卡,缓缓地放在自己前边的地板,亦是江成恩的脚边,“您们说的我记住了,我会……会按您们的期望去做,你们保重身体。” 没有人回应他,宋景撑着站起,他转身离开时目光猝不及防地和江宁对上,他不敢看江宁眼底里蕴着的深意,忙不迭又狼狈的移开目光,拖着他那沉重的身体离开了。 电梯门开启又闭上,正滨江的气氛却始终处在最低谷。 江氏夫妻回头看着江宁,想要问江宁一句,却又怕担心则乱。 江宁的目光落在地上的U盘和房卡上,还有地板上的点点血迹:“别说你们,其实我也有想过,以前的宋景是现在这样该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她走到客厅,弯腰拾起U盘,“没办法,松立要是不破产,我要是没得病,宋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他还是上海俩祸害之一,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好。” 54. [最新] chapter 054   当秋季终…… 分卷阅读121 当秋季终于感到凉爽的这一天, 某官博通报了苏阳房地产的违规违法行为,苏阳房地产负责人苏延洲被依法羁押。网上犹如泼了冷水的油锅,这一次, 不用江宁再去给苏阳房地产买热搜, 苏阳房地产连同苏延洲的大名都挂了上了热搜。 SNN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江宁的几个亲信。 苏阳房地产的股票每日跌停,这一次,它再没有还手的力气,只能等死般等待苏阳房地产退市。 而这些天,苏阳房地产合作方纷纷宣布中止合作,苏阳面临大额赔偿,在资金链早已经断裂的情况下,苏阳没了, 就像当年的松立,它申请了破产保护。 苏阳的今天是SNN高层早已经预料到的,他们高高兴兴地等待顶头上司的犒劳。 SNN的福利待遇一直都很好, 这段时间SNN每个员工都在讨论工资卡会出现多少奖金。 只有江宁,平静地像一个局外人。 她在等苏延洲的报复。 不过江宁耐烦心不多,她不喜欢这种等人的活,也根本不怕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已经决定去美国看看学校,这段时间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她把工作都交接,公司安排完毕,定了飞往美国的机票这天, 微博继苏延洲被羁押一事后又炸开了锅。 SNN总裁江宁患有严重的躁狂症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阳房地产捏着江宁这个秘密,其实为的只是想换取她手中的视频。但没想到, 江宁是真的疯了,她无论怎样都可以,但苏阳必须死! 视频的发布比苏阳想象中的快,他们根本来不及缜密地部署,以让事态达到最严重能给予SNN或者江宁致命一击的地步。 虽然讨论度很多,但大众的声音并没有□□控。 有人觉得惊讶,有人觉得果然如此,也有人觉得她可怜,当然,也有人担忧。 SNN的员工本激动地等待奖金,看到这条新闻出现,都焉了。 不是因为害怕到手的奖金飞了,他们心疼自己的小江总。 这一天,SNN的员工都偷偷摸摸拿着手机敲字,刷着带着江宁大名的实时广场。 [SNN打工人]:一直以为我们的小江总是女强人代表,原来她只是把弱点和痛苦都藏起来了。 [我爱SNN]:跳槽过很多家企业,实话实说,SNN的企业氛围最棒,我觉得SNN福利好待遇好并不完全是促成氛围的原因,在外界看,SNN经常发奖金,其实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公司是在和它的员工们分享。说句俗点的,有难同担有福同享,SNN加油!小江总加油! [小江总的狂热追随者]:之前对小江总的印象……大家都懂得,记得有一次我因为快迟到乘错了电梯,在总裁电梯撞见了小江总,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知道电梯高峰期经常造成员工迟到后,总裁电梯当天就撤销了。 [SNN的老咸鱼]:了解了躁狂症后,决定积极向上努力工作,毕竟有小江总做表率,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 总裁办公室,秦叹拿着个手机继续念:“和小江总永远站在一起……我破防了。” 江宁冷冷看着他:“滚。” 秦叹笑了笑,他擅长在江宁的雷区蹦跶,“盛宁官博也发声明了,‘不管在外人眼中怎样,她在我眼里只是孩子’,这条微博我有两个理解,一是指盛宁和SNN,二是你和江总。” 触及江宁眼底的肃杀,秦叹忽然说:“家始终是避风的港湾,是不是觉得这些年背井离乡非常冤枉,一个人顾雍作战不如一个家庭齐心协力。中国有个成语叫‘众志成城’,意思是大家齐心协力,就会像城墙一样的牢固,中国的城墙能抵御来犯的敌军,江家的城墙也能抵御躁狂症。” “俞子言叫你来的?”江宁问。 “算是吧。”秦叹说:“他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虽然这段时间江氏夫妻一直在蓉城陪着江宁,但蓉城在一定意义上并不是江宁的家,江宁的家在上海,那个横着一面玻璃的别墅里。 这也算江宁心里的刺,她觉得自己会伤害身边的人,所以她不敢跨过安全线,成为有家不敢回的人。 这根刺该拔掉了。 江宁没有说话,手边的工作已经全部交代完毕,她对SNN并不担心,毕竟之后管理SNN的人都是她亲自挑的,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哪怕自己的眼光在七年前出过一次错,让她误以为宋景是她的英雄。 “去看看吗?”秦叹又问,他故意把事情夸大:“这次出国不知道要什么才能回来,小江总舍得再让两老继续过思念女儿的日子?” 江宁轻笑 分卷阅读122 :“一张回国机票我买得起,我想回来也可以直接买一架飞机。” 秦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你挂科了呢?学分不够?延期毕业?” 江宁:“……” 最终江宁还是回到了时隔七年的家。 家里和以前一样,没有多余的变化,她的房间还留着,每日都是江母亲自打扫,然后她把柴犬留在了自己的家里。 江宁航班的前一天,江家一家三口吃了一顿饭。 那道玻璃终于拉上了窗帘。 而外边的车位上停了一辆车,车里的人失神地看着这道密不透风的窗帘。 次日,江氏夫妻亲自送江宁去机场。 江母紧紧握着江宁的手,而江成恩在和秦叹在一边说话。 江成恩确定江宁听不见自己的谈话,面色严肃了起来:“这边的事我会尽快解决,阿宁麻烦你和小俞照顾了。” 秦叹答应下来:“江总放心。” 很快地就到了登机时间,江氏夫妻拥抱女儿,再目送江宁过安检,等江宁身影消失后,江母捂脸哭了起来。 秦叹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江宁的面色:“其实还可以跟江总江夫人再待十五分钟。” 江宁说:“这十五分钟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秦叹愣了下。 江宁说:“针对SNN总裁江宁患有严重躁狂症一事,网上的舆论基本一边倒。” 江宁和江成恩说好了的,她不需要让人带节奏,她有病的事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她不要任何人的理解可怜,也不在乎别人的另类眼光以及恶意言论。 江宁冷声道:“SNN的敌人不止是苏阳房地产,我有精神病,就算苏延洲来不及发酵,同行自然也会揪着把柄。但现在没有,SNN的成交额反而在我有病这件事曝光后上涨,到底是同行太差劲,还是你瞒了我什么。” 江宁和江成恩的约定是双向的,她不让江成恩插手这件事,江成恩也不允许江宁关注网络言论。 秦叹说:“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我不懂……” “是宋景。”江宁刚说完这个名字,秦叹的表情就耷拉下来了,显而易见地,江宁猜对了。 江宁问:“他做了什么?” 她并不是关心宋景做了什么,而是好奇现在的宋景有什么能耐能让舆论都偏向了她。 然后眼底下出现了一个手机,江宁垂眸一看,是一个微博新用户发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江宁,另一个主人公是一个小男孩。 照片里,江宁一脸冷漠,但她试探地伸手要去牵跌倒的小男孩。 而小男孩也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很巧,小男孩她认识,是患有自闭症的周舟。 秦叹手指敲着照片,他说:“这是周家夫妻拍到的,大概是觉得周舟愿意伸出自己的手而感到惊奇。他们并不知道照片里的人就是你,毕竟作为父母他们的关注点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是因为陈恬曼把宋景收集珍藏的有关于你的报纸都撕碎了,周家夫妻看着你的照片忽然就想起了这件事,翻出照片时一看,果然就是你,再之后他们把照片给了宋景。” 周舟说,那个姐姐是好人,不仅仅是同类,因为周舟一直记得,江宁向自己伸出了手。 发这张照片的微博用户还带了一句话:她没有伤害性,她也不是生病了,她只是学会了保护自己。 秦叹在江宁的耳边说:“其实你说的不错,SNN很多竞争对手都不愿错过这次机会,不过宋景应该是早就有了准备,在你的同行反应之前,他就发布了这条微博,之后他找到俞子言,用了点钱给这条微博买了点热度。这也不算是带舆论,毕竟宋景什么也没说。” 宋景并不是什么也没说,他想说的已经在心里说了。 上海浦东机场人来人往,他藏在人群里,看江宁和父母拥抱告别。 看江宁走入安检口,通道另一边灯光璀璨。 他在心里说:阿宁,向着光,永远别回头。 宋景是亲眼看着的,他看见阿宁进入了光芒中心,她的身影被光辉盖过,然后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从机场出来,他坐在车里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等他抬头时,一架飞机滑过头顶。 于此同时,手机响了一声。 是微信的提示音,所以宋景没有立即去看,等他目送飞机离开后,他才拿起手机。 随后整个人愣住,他收到了江宁的微信,是那个他以为早已经被销号的,阿宁的微信。 上一条消息还是他不小心发 分卷阅读123 送的句号。 【阿宁】:还清了。 【阿宁】:有一样东西,我会找人给你送过去,等着。 宋景什么也不敢回,他无数遍念出这些文字,手指在屏幕上来来回回地摩挲。 …… 他不知道江宁要送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江宁多久才会送过来。 宋景一直在等。 七年后。 Linda来到了修车铺,宋景一直要等的东西,是被江宁买去的松立股份。 股权书上依旧保留着那点血迹,但多了一段文字,字体遒劲漂亮: 我放不下的从来不是以前那个喜欢宋景的自己,我是有病,但分得出自己的喜欢。 那时候秦叹说,江宁喜欢的不是宋景,而是以前的自己。 江宁听了好笑,宋景相信了她更觉得好笑。 可是她不说。 七年是一道坎,她被躁狂症折磨了七年,所以她也要蹉跎宋景的七年。 这样才算真正意义的还清,也是真正意义的,释然。 宋景看着这段文字,他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他犯了一个错,时至今日,他终于还清了。 但他失去了很多,最宝贵的是喜欢他的阿宁。 不过他也得到了很多,错误让他成长,让他明白犯错就得立正挨打,也让他可以从很多途径中再看到记忆里那个笑起来春暖花开的阿宁。 阿宁,向着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