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商城穿东晋》 第1章 建康城外 落难宅男 “小郎君,醒醒!” 一道温和而急切的声音反复在耳边呼喊,伴着剧烈的摇晃。 方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顿时被阳光炫得发晕,揉了揉眼睛后,发现眼前是一个满脸沧桑的男子,年龄目估有四十多岁,穿着一身葛布衣服,腰里系了根布带,赤脚上满是泥巴;头上挽了个乱糟糟的发髻,明显是古代人的打扮。 再看周围,身旁有条三十来米宽的河流,入目处尽是土路、农田、水塘,远处虽然有山,但都不高,不像是山区; 还有不少人在附近田间劳作,打扮与眼前男子大同小异。 重要的是,不见一座高楼大厦,也不见一辆汽车、摩托车、电动车,连自行车都没一辆。 “大叔,你是在…?” 他刚想问对方是不是拍戏,话出半截,又意识到不对劲,周围根本没有摄相机和剧组人员,而且,这人说的是吴语,他能听懂,是因为在魔都上过学。 “小郎君,没的事吧?” 男子见状又问道,眼中泛出焦急之色。 “哦,我没事。” 方晨摇摇晃晃地站起,学着古代人的礼仪对着男子拱了拱手,他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但相信对方看得懂。 “小郎君,使不得,使不得。” 男子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后退几步。 方晨见状垂下双手,试探地问道:“大叔,这里是哪?现在是哪位国君当政?” 男子说道:“这里是永盛村,是哪位国君当政,我就不晓得了。” 但方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至少确定了这是在古代,也就说,他穿越了。 他之前在租住房里熬夜网购,付款时多输了一个零,把一周的生活费搭了进去,申请退款时却怎么都进不了那个网站,接着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醒来时就是这一幕。 眼前的男子不知国君是谁也正常,普通百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会去关心朝廷大事? 他抑制住内心的惊骇,又施了一礼问道:“请问大叔,离永盛村最近的城池叫什么?” “当然是建康城的啦,小郎君,你确定没事?” 男子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哦,我真没事。” 方晨也不好继续追问,于是拱手道:“多谢大叔了。” 也就是说,他穿越到了离魔都两百多公里的金陵,时下叫建康,他历史学得不错,知道这是南北朝前后的叫法,那么年代就在三国和南陈之间了。 刚准备告辞,却一想,自己现在无处容身,好不容易与人搭上话,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厚着脸皮说道:“大叔,我因为遭遇盗匪,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逃脱,结果流落这里,现在身无分文,不知大叔能不能收留我几天?大叔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有什么活我都干。” 本以为会被拒绝,因为古代百姓大多食不果腹,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没想到男子却没有迟疑:“小郎君不要客气,我家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要是不嫌弃,就在家里住下,想住多久都行。” 说着伸手一指:“小郎君请随我来。” 方晨说道:“有劳大叔了。请问大叔怎么称呼?” 男子客气道:“不敢,我姓陆,叫陆贵。” 方晨说道:“那我就称您为贵叔了。” 陆贵急忙摆手:“不敢,不敢,小郎君叫我名字就好的啦。” 跟着陆贵走了一百来步,一路上尽是鱼塘、桑树,田里则长着绿油油的稻秧子。 稍顷之后,到了一个占地几十平米的篱笆院前,院里座落着几间泥坯茅草房。 “贵哥,有人来了?” 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正坐在院里洗衣服,见状疑惑地问道,同时好奇地打量着方晨。 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岁的男孩,一个五六岁的女童,都躲在妇人身后,怯生生地伸头瞅着。 方晨连忙打招呼道:“方晨见过叔母。” 他也不清楚怎么叫,金陵一带在东晋前也讲吴语,但与魔都隔了好几百里,又是将近两千多年前,怎么称呼他真不清楚。 “小郎君不要客气,乡下人没这么多讲究。” 妇人连忙回应道。 “这位小郎君被盗匪抢了,要在家里呆几天,你给他收拾一下那间屋。” 陆贵适时说道。 妇人眉头一蹙,又舒展开来,低眉顺眼地说道:“晓得了。” 方晨脸上不由有些发烧,他一眼看出,陆贵家的情况并不好,实际上,古代老百姓家境有几个宽裕的?不饿死人就谢天谢地了,哪怕在建康治下也一样。 他连忙说道:“贵叔,叔母,你们看家里有什么活需要我做,就只管吩咐,我能吃苦的。” 妇人面色一缓,看向陆贵,陆贵说道:“这个等一会再说,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说着又给妇人使眼色。 妇人叹息一声,又进了厨房,过了会后端出一碗不知道用什么熬成的粥。 “多谢叔母。” 方晨肚子早咕咕叫了,见状客气一声后接了过来,咕咚咚灌了下去,感觉稍稍好了些。 妇人眼中泛过一丝不忍,接过碗说道:“小郎君,再给你盛一碗吧!” 方晨摆手道:“多谢叔母,不用了,我已经吃好了。” 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只顾自己吃饱,那样就是没心没肺了。 妇人见状松了口气,点头道:“小郎君稍等一会,我给你收拾一下屋子。” 方晨说道:“叔母,不着急,贵叔刚才是准备下地干活吧,我也跟着去。” “使不得,使不得。” 这下两口子都慌了,方晨身上的衣服式样他们是没见过,但料子一看就精细的很,而寻常百姓只能穿葛衣,也就是麻布衣服,哪怕是有钱也不行,所以认为方晨肯定出身望族,不过是落难了,这样的人怎么敢让他干农活? 方晨也意识到这点,又说道:“贵叔,叔母,你们别担心,我也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身衣服是从盗匪那里顺出来的,要是方便的话,麻烦叔母帮我拿件衣服换上,免得引人注意。” “好,好,娘子,把我的衣服给小郎君拿一套。” 陆贵长出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和名门望族的子弟有什么交集,却没质疑方晨顺出来的衣服为什么这么合身。 妇人很快翻出一套葛衣,方晨谢过一声后进了屋里,费了老大劲才套上,原先那套睡衣就团成一团,连同拖鞋塞到了角落。 值得一提的是,他之前有些文艺范,所以头发留得很长,一直垂到了肩头,倒是避免了一些麻烦。 挽髻他不会,于是找了根布条,从脑后扎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顿时觉得接上了地气。 下一刻,一股悲愁涌上了心头。 悲的是再也见不到家人了,如果发现他失踪,父母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面对现实了,幸好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成家,不愁没人照顾父母,况且少了他这个拖累,家里想必会过得更好吧? 愁的是混吃等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他还是以前那样得过且过,百分百得饿死,但该做什么呢? 之前在学校学的是电子商务,到了这个年代想专业对口?简直就是笑话了,又没有其他什么技能,别的穿越者靠卖肥皂、制玻璃赚得盆满钵满,但他可不记得这几样配方,连怎么晒精盐都不清楚。 方晨反复想了想,始终没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嘈杂声,竖耳一听后,发现来了其他人。 方晨心中不禁一突,感觉十有八九是冲他来的,难道有人发现他可疑,要抓他送官? 这章修改了一下,增加了些内容,原先是早上醒来后码的,先发出来看能否通过审核,陌路前几天是想买本战争题材的,就像《猎杀1894》一样,结果没通过,于是只好写一下闲适文了。 第2章 拆穿圈套;商城附身 方晨探头一看,发现来了一个身穿青色麻布衣服的男子,年纪与陆贵相仿,长得尖嘴猴腮、三角眼,手里拿着一张契约状的藤纸,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陆贵则一脸懵圈,夹杂着犹豫。 方晨觉得不太对劲,便出去上前问道:“贵叔,遇到什么事了?” 陆贵的表情顿时一松,期待地问道:“小郎君,你认得字吧?帮我看看写得什么?” 方晨说道:“我认识字,这就帮你看看。” 话刚出口,那人脸色一变,就准备把契约往怀里塞。 方晨立刻断定有猫腻,上前一把抢了过来。 三角眼男子顿时气得跳脚:“喂,你是哪出来的小赤佬?要死的啦?” 方晨冷哼道:“你这是做贼心虚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纸上写得是什么?” 说着展开一看,上面寥寥数语,内容却让他心中一揪,不禁扫了眼一旁懵懂的女童,也就是陆贵的女儿。 “今有长盛村陆贵,愿将幼女细奴卖与同村陆仁和,作价五百钱…” 方晨惊问道:“贵叔,你要卖女儿?” 陆贵一听如遭雷击,反应过后一把揪住了对方衣领,愤怒地说道:“好你个白管事,那天不是说要与我置换水田吗?” 白管事一眯三角眼:“哼,实话告诉你,少家主看中了你家女儿,买回去做个贴身侍女,这是你们全家人的福气,不要太好哦,劝你想明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撒!” “哇!” 顿时间,一旁玩耍的女童哇哇哭了起来。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眼前情景吓住了。 “叔母,你先带孩子回屋去。” 方晨对陆妻说了声,又指着白管事说道:“白管事是吧?买卖讲究你情我愿,更要双方知情,你这偷梁换柱的行径,实在是卑鄙无耻至极。况且坑骗乡邻、掠其子女,简直是丧尽天良!方才贵叔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识相的赶紧滚,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哼,走着瞧!” 白管事撂下一句狠话,怒冲冲地走了。 陆贵却像抽去了全身骨头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忧虑之色。 方晨问道:“贵叔,那陆仁和家中有人做官?” 陆贵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却是村里的大户,有良田好几百亩,家里又蓄养了不少家奴,村里根本没人敢惹。小郎君,我惹上大.麻烦了,你赶紧走吧!” 方晨说道:“我方晨岂是忘恩负义、趋吉避凶之人?别的没有,但至少有条烂命,要是他们强行上门掳人,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陆贵也被方晨说得热血沸腾起来:“小郎君说的是!大不了拼上这条烂命!” 刚刚说完,却发现方晨像雕塑般,竟呆滞不动了。 他可不知道,方晨被突来的惊喜给砸晕了。 “哦,贵叔,我突然肚子疼,请问哪里有茅厕?” 方晨晃了晃脑袋,佯装难为情道。 陆贵被他这个神转折搞得有点晕,但人有三急,避免不了,于是指了指房后:“家中没什么茅厕,到屋子后面,离远些就行。” “好哩,我很快就回来。” 方晨说着,急匆匆跑到了屋后,又跑出近五十米,意识一动后,眼前浮现出一个光幕,风格与穿越前那个网上购物平台非常神似,名称则原样照搬过来:“**网上商城。” “呼——我说穿越怎么会没有金手指呢?” 方晨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仔细看起了说明。如果猜得没错,他穿越一事恐怕与这个商城脱不了干系。 陆贵那边还等着,先快速浏览一下吧,等有了空闲再仔细研究。 打开使用说明,内容如下: 一,商城中的货物分为常规货物和特殊货物; 二,常规货物种类、价格与原时空相近,详情请自行体验; 三,商城默认货币为原时空的软妹币,可用当前时空的硬通货兑换,具体请自行体验; 四,商城带有回收功能,可回收物品种类、价格由商城认定; 五,用户可在个人主页查看当前余额、消费记录,以及使用个人仓库; … 常规货物中包含了除电子电器设备、车辆等科技产品之外的所有物品,比如米面油酱醋茶、零副食、布料、针头线脑、五金工具、金属材料、化品材料等等,一句话,除了需要电力、燃油的工器具、设备,其它通通都有。 再看几样常用商品价格,果然与原时空相近,看着分外亲切。 又打开五金类页面,顿时惊讶不已,除了手钳、台钳、扳手、螺丝刀等工具外,竟然还有冷兵器,像什么单兵弩、反曲弓、军刀、唐横刀、八面汉剑、长枪、马槊等等,分为若干个品级,价格从几百到十万不等,给了他不小的惊喜;这算不算挂羊头卖狗肉? 不过惊喜之余,又有些遗憾,因为没有一件热兵器,连火绳枪都没有,看来商城不想让他把挂开得太大。 关掉五金类页面,方晨满怀期待地点开特殊类,不由再次惊讶:“这也能当作商品出售?” 只见特殊类商品又分为两个类别,一类是特殊物品,另一类赫然是技能; 特殊类物品种类很简单,但价钱令人直咂舌: 初级强化,10万元; 中级强化,100万元; 高级强化,1000万元; 超级强化,1亿! 都超贵不说,还只有初级强化是亮着的,其余都是灰色,显然还不能购买。 技能就多了,分为战斗技能和辅助技能,前者有: 徒手搏击、刀术、剑术、枪术、弓弩术、投掷术等,价格都是10万; 后者有马术、攀爬术、泅渡、潜行术、追踪术、陷阱术等,还有个语言包,价格从10万到百万不等。还好,这部分都是亮着的,随时可以购买。 他最想要的是莫过于初级强化以及搏击术,再加一样冷兵器技能,好有些自保之力;但身无分文,只能望而兴叹。 看完商品后,方晨打开了个人主页,这才发现,他的余额竟不是零,而是310元,正是他之前多付的部分。 方晨此时不仅庆幸起来,而且有些懊恼,早知道这样,肯定把银行卡上所有钱都充进来。(书友们请匆当真) 最后,方晨点开了个人仓库,又弹出了一条说明: 仓库仅供用户存储个人用品、货物,容量无限大,存取时间没有限制,但存取单件物品重量不能超过本人力量上限。 “这不就相当于储物空间吗?” 方晨惊喜得都快麻木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方晨再次面对现实。 310元能买什么? 可以买120公斤面粉或大米,肯定比古代粮价偏宜得多,转卖出去似乎能赚点钱,要是时间充裕倒行,但陆贵的事情迫在眉睫,得想办法来笔快钱,再购买强化机会和技能提高自身实力,才能帮助陆贵一家渡过难关。 在商品中浏览一圈后,他突然一拍脑袋:别人都能那么干,我怎么就没想到? 下一刻,他点开了工艺品页面,挑选了一对透明玻璃球摆件,直径有十公分,底座也是同质玻璃的,整体看着晶莹剔透、折射着炫丽的光芒,价格也不贵,每只仅需30元,但在当下绝对是稀世之珍,卖出多少钱都可能。 方晨果断买下,发现商标去掉了不说,外包装也成了木盒,真贴心,省了不少事。 打开后发现,与图片上的一模一样,质量丝毫没打折扣。 收入仓库后,又花了两个铜币,买了一柄刃长十公分的水果刀,用来防身。他也想买件大杀器,无奈囊中羞涩。 准备妥当后,方晨这才回了院里,一看陆贵夫妇正收拾东西。 “小郎君,你不要紧吧?” 见方晨去了这么久,陆贵不由担忧道。 方晨说道:“我没事,贵叔和叔母是准备出门?” 陆贵有些不好意思道:“正是,出去躲几天。” 也难怪他如此,刚才说得慷慨激昂,这么快又改主意了。并非他胆小怕事,而是放不下家人。 方晨点头道:“也好,等风声过去后再回来不迟。” 他并不认为对方懦弱,毕竟有家有小,能躲就先躲吧,原时空的人们也也如此? “那小郎君你呢?” “我想去趟建康城内,找个营生。” 陆贵点头道:“好吧,等这事过去,再到家里来。” 方晨摇头道:“我先送你们一段,要是没什么事,我再去建康不迟。” 陆贵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多谢小郎君了。” 方晨摆手道:“贵叔,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就是这个小赤佬啦,贾三、钱六,去抓住他!” 没等众人动身,刚才那个白管事带着两个家丁模样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手里都提着棍子。 方晨脸色一变,连忙说道:“贵叔,叔母,快带孩子回屋!” 陆贵把牙一咬,弯腰抄起一根棍子说道:“姓白的,你们不要过份!” 方晨对比了一下彼此的块头,发现没有任何胜算,于是对陆贵说道:“贵叔,你不能出事,不然叔母和孩子怎么办?我跟他们走就是了!” 他没料到,对方连一丝喘息之机都不留给他,只要给他半天时间,等赚到钱、再提升实力后,一个土财主算什么? 第3章 天降贵人;东晋初年 “住手!” 就在方晨考虑硬拼还是投降时,一声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白管事以及两个家奴不由停下。 方晨循声一看,是个身材消瘦、相貌清矍的老者,头发几乎全白了,面色微黑,双眼炯亮,颌下蓄着半尺长的银须。 陆贵、陆妻以及一对儿女连忙拱手道:“见过陆翁。” 方晨也施礼道:“见过陆翁。” 老者目光探究地扫过方晨,随即转向白管事三人:“你们有什么事?” “哦,陆翁误会了,我们这就走。” 白管事慌忙施礼道,对着两个家丁一使眼色,像兔子般跑开了。 “这位小郎君看着眼生的很。” 老者转向方晨说道。 陆贵连忙介绍道:“小郎君,这位是本村的里尹,陆翁。” 一听“里尹”两字,方晨心想坏了,里尹主管户口和纳税,像他这样的黑户刚好是人家的打击目标。 但现在避无可避,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小子方晨见过陆翁。” 老者沉声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因何到了这里?可有官衙开具的路引?” 方晨心思电转,按照穿越客惯用的托辞说道:“小子原籍在汉中,秦末时祖上为避战乱,流落到海外瀛洲,从此定居在那里;不久前一场意外,让小子与家人天人永隔,小子心灰意冷下,索性搭乘海商货船回归故土,几经辗转到了附近某地,不幸遭遇盗匪,将一应物品劫掠一空,侥幸逃脱后到了此地…” 方晨这一开口,竟然滔滔不绝起来,都没想到自己口才这么好。 老者耐心地听完,面色顿时动容,叹息一声后说道:“世事无常,方小郎还是节哀顺变吧。” 方晨拱手说道:“多谢陆翁宽慰。” 老者点头后又问道:“方小郎,那瀛洲离建康有多远?在什么地方?地域有多大?” 方晨答道:“回陆翁,瀛洲在南武城(上海的前前前身)以东约两千里处,南北狭长,由四个主岛、无数小岛成,大小不好说,未曾有人走遍瀛洲全境,但我所见过的,至少相当于汉中谷地。” 陆贵点点头,算是相信了方晨的说法,随后问道:“你自小在瀛洲,是否识得中原文字?” 方晨点头道:“幼时曾学过。” 他心里暗暗吐槽,自己怎么就成了在瀛洲长大的了?好吧,是他自己说的,算自作自受吧。 老者一指地面:“你把自己姓名、籍贯写下来。” 这明显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吹牛,因为古代读书人非常少。 方晨拆下一根树枝,一笔一划地将名字、籍贯都写了下来,字体苍劲挺拔、结构严谨,是标准的柳体。 他非常庆幸自己中学时比较勤奋,不但成绩优异,还练出一手好字,顺带着学了不少繁体字。 “好字!” 老者赞了一句后又质疑道:“秦时的字不是这样的吧?” 方晨心中一突,也反应过来,秦朝时候的字体是小篆,不过这也好说。 “陆翁有所不知,偶有海商来往于中原与瀛洲之间,也就带去了中原文字。” 老者恍然道:“原来如此。方小郎今后有什么打算?是回汉中故籍,还是在此安顿?” 方晨摇头道:“小子尚未想好。” 老者面色一肃道:“汉中距建康不下千里,如今世道不靖,路上盗匪成群,你孤身一人前往必定凶险重重,不若就在此地安顿下来,等以后攒下路资,再雇请丁壮护持返乡不迟。” 方晨一听,心里顿时落开了花,把老头忽悠过去了不说,还主动伸出了橄榄枝。他故意迟疑了一会,这才拱手道:“多谢陆翁劝诫,小子全听吩咐。” 老者抚须颌首道:“既然如此,须在本村入籍,你可有异议?” 方晨怎么会反对?连忙拱手道:“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有异议?” “嗯,如此甚好。但入籍需要找户人家入赘或过继。” 方晨一听,心里又凉了下来,他可是有尊严的人,怎么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或认别人当爹?还不如被当作黑户抓起来,当下拒绝道:“若是这样就算了,我方家如今只剩小子一根单苗,要是入了旁人门下,岂不是断了祖宗香火?小子情愿赶回汉中故里,哪怕路途再险也不惧!” 老者顿时被呛得不轻,但方晨说得义正词严,他也无从驳斥,叹息一声后说道:“既如此,方小郎还是尽快离去吧,要是明日还未走,老朽也只好送你见官了。” 方晨拱手道:“陆翁放心,小子即刻就走。” 说着又对陆贵一拱手:“贵叔,承蒙收留赠食之恩,方晨无以为报,只能留待以后了。” 陆贵这时急了,对着老者一施礼道:“陆翁,我愿意收留方小郎君,不用他入赘、过继,求陆翁帮帮忙,网开一面。” 老者抚须叹道:“有道是千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罢了,老朽就糊涂一回,让他入了你门下,不过,这关系该如何说?” 陆贵试探道:“请教陆翁,当他是外侄可好?” 老者点头道:“就这样罢。” 方晨也松了口气,长揖后说道:“多谢陆翁,小子感激不尽。” 老者摆手道:“免了,老朽只是怜惜你是个读书人。你且随我去录名籍。” 方晨拱手道:“麻烦陆翁了。” 随后跟着老者去了一处砖瓦房的宅子,院墙同样以篱笆倒替,但房子比陆贵家的好太多了。 老者取出户籍册,录下方晨的姓名、年龄、原籍以及入户时间后,落户的事就告一段落了,再往县衙报送一份,这事才算彻底办完,但就不用方晨操心了。 方晨瞅了一眼,得知老者姓名叫陆世良,也知道了当前年月:建武元年七月。 根据这个年号,连朝代都无法断定,因为历史上用过“建武”这个年号的皇帝不少,有东汉光武帝刘秀、西晋惠帝司马衷、东晋元帝司马睿、南齐皇帝萧鸾、西燕帝慕容忠、后赵武帝石虎、北魏北海王元颢,共七名;好吧,最后一个只算土皇帝。 排除掉后三个没有占领过江南的异族伪帝,再排除掉称帝后打了十几年仗才平定天下的汉光武帝刘秀,还有三个选项: “何不食肉糜”的西晋惠帝司马衷、傀儡短命皇帝东晋元帝司马睿、几乎杀尽宗室的南齐明帝萧鸾; 方晨不禁心凉了半截,无论是哪个都不妙啊!南朝都是短命王朝,别看史书上轻描淡写地带过,哪次改朝换代不是兵戈四起、血流成河?哪怕是一场骚乱,乱兵过处都是十室九空,这里又离建康那么近,十分凶险啊! “小郎君,可是有何不妥?” 见方晨皱眉,陆世良不禁问道。 方晨收回思绪,急忙告罪道:“陆翁勿怪,并无不妥,只是久离神洲,不知当今是哪位帝王当政?国都又在哪里?” 陆世良点点头,对方刚从海外归来,不知道这些完全正常,于是说道:“帝王名晦老朽可不敢说,当今是司马家的天下,国都先前在洛阳,几年前迁至长安,今年三四月又迁到了建康。” 方晨这下弄清了,今年是东晋建立的第一年。 西晋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匈奴汉国将领石勒、王弥攻陷了晋都洛阳,晋怀帝司马炽被俘,并于313年在平阳遇害; 同年,晋愍帝司马邺在长安继位,但仅存续了两年多,长安再次被匈奴汉国攻陷; 317年,也就是今年,原西晋豫章王司马睿在北方士族的拥戴下在建康即晋王位,并改元“建武”; 注意,是称王,不是称帝;到318年才正式登基,是为晋元帝,又改元“大兴”。 但陆世良毕竟只是个里尹,能知道大概就很不错了,司马睿称王也好,称帝也罢,对老百姓来说,都是晋朝名义上的统治者。 见事情办妥,方晨拱手谢道:“多谢陆翁了,只是小子现在身无分文,襄助之恩容以后再报。” 陆世良摆手道:“老朽岂是挟恩图报之人?此话休再提起。不过,既入了长盛村,以后村里有事,你可得尽力一二。” 方晨拱手道:“那是自然。对了,小子还有一事相求,望陆翁行个方便。” 陆世良不置可否道:“是什么事?” 方晨说道:“小子想进城谋个营生,需要陆翁开具文书。” 陆世良点头道:“可矣。” 说着挥毫写下一具文书,盖了印鉴后递给方晨,想了想又摸出两块银饼:“你初来乍到,又身无长物,些许钱财且拿去应急,等宽裕了再还老朽便是。” 方晨顿时迟疑道:“这如何使得?” 陆世良不悦道:“男儿当立天地间,区区钱财算得了什么?” 方晨顿时心中一暖,没想到这个冷脸老头还是个热心人,他现在也急需钱,便不再推辞,双手接过后说道:“既然如此,小子就厚颜收下了,陆翁且放心,小子必定尽快偿还。” 陆世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方晨再次拱手,退出院子后,才转过身,向陆贵家赶去。 对他来说,陆世良真算是从天而降的贵人,须臾之间帮他搞定了最棘手的四个问题:喝走恶客、搞定户口、告知年代、解囊相助,不对,还帮他开具了通行证。他暗下决心,等以后发达了,必须要加倍报答。 还有陆贵,可以说是无条件帮他,丝毫没想过他是否是逃犯之类,现在又彻彻底底收留了他,以后就当他们一家子是亲人来照顾吧。 “咦?” 方晨突然醒悟,等会回去就该改口了。认别人当爹不行,认个舅舅完全可以接受。 第4章 如何变强 甫一离开,方晨便试着给商城中的账户充值,立刻收到了提示: “叮!用户提交货币无效,无法充值,如仍需充值,请重新提交有效货币,或选择回收功能,所得金额将自动存入个人账户。” “虾米?” 方晨好半天回不过神来,陆世良赠给他的是汉代以来的银饼,即银五铢,每枚含银量251克,折合0.2枚金五铢,即金饼;或2000枚铜五铢钱;完全属于硬通货啊! 商城也不给解释,无奈下试着让商城回收,结果又是一条坏消息: “叮!用户提交金属材料——白银500克,每克回收价格3元,共计1500元,是否确定?” “否!” 方晨鼻子差点没气歪了,零头抹了就算了,毕竟还有杂质,但白银的回收价几乎只有原时空一半,这也太黑了,即使按原价也划不来,原时空中白银只是工业材料,每克也就五块多点; 但在这个时空,金银比价是1:5,这两枚银饼可以兑换100克黄金,按照商城设定,可以折合三万软妹币,要是直接回收,简直就是傻了。 他现在也明白了,商城所指的硬通货只有黄金,银币不行,铜币就更不用想了。 “咦,完全可以从商城购入白银,兑换成黄金后再充值啊!” 方晨这么一想,心情马上又好了起来,还有粮食、食盐、钢铁、煤炭等等,在当前时空都是暴利。 不过前提是需要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否则没等他兑换几次,就会被利欲熏心之徒盯上,结果不言而喻。 没有黄金提升不了实力,没有实力就不敢放开手脚赚钱,想来想去,第一步必须冒风险,完成这个时空的原始积累,不,应该叫第一桶金。 返回篱笆院后,见陆贵一家四口都在,于是上前施礼道:“方晨见过舅父、舅母。” 陆贵吓了一跳,连忙躲开道:“方小郎君,这可使不得,折煞我了。” 陆妻也慌乱劝道:“小郎君,使不得。” 方晨肃然道:“方晨既然是以外侄名义入的门,二位自然就是方晨的舅父舅母,还望舅父舅母不要推辞,以后方晨必定为了这个家出一份力,让舅父舅母、和弟弟、女弟(妹妹)过上好日子。” 说着对着两人连做了三个长揖,本来按规矩是要下跪的,但他实在做不来。 陆贵激动道:“好,好,那以后就唤你…” 方晨说道:“以后就唤我旭辉吧,这是我的表字。” 这当然是他自个取的,在古代,没有表字可是会被某些人鄙视的,取了表字后不但有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别人也好称呼。 “好,好,那以后就唤你旭辉了。来,大郎,细奴,来见过阿兄。” 十来岁的男孩规规矩矩道:“大郎见过阿兄。” 女童则奶声奶气道:“阿兄。” 方晨笑着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温声说道:“都是好孩子,阿兄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们的,给你们吃好吃的食物、穿好看的衣服、住上大房子,还会教你的认字,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两个孩子一齐道:“好。” 方晨摸摸兜,掏出一块银饼,塞给陆贵:“舅父,方才陆翁赠了两块银饼,我一人也花不了这么多,这块就留给舅父补贴家用。” 陆贵连忙推却:“哎,这怎么使得?旭辉外侄身无分文,又要去建康城,都留着用吧,要是一时没找着营生,还能支撑几天。” 方晨取出另一块晃了晃:“舅父就收着吧,我这还有一块呢!舅父不要再推脱了,好歹给家中添点柴米。” 随后话题突然一转:“请问舅父,这里往建康城该怎么走?大概多远?” 陆贵摇头道:“怎也不晓得。” 方晨一愣,随即释然,古代老百姓是不准随便跑的,何况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光是养家糊口就够累了,哪有工夫进城游玩? 他又改口问道:“请问舅父,淮水(秦淮河)在哪个方向?” 陆贵一指不远处那条河,也就是方晨穿越过来看到的那条: “那是解溪(河),顺着水流方向走,就到了淮水。” 方晨点头道:“我知道了。舅父,舅母,我这就前去。” 只要沿秦淮河溯流而上,就能找到建康城。 方晨再次施了一礼,又揉了揉两个孩子脑袋,转身出了篱笆院。 顺着解溪河往西走出四五里后,抵达了秦淮河边,再沿东岸一路北上,走出一段后,发现原先的办法行不通,没有哪条路一直沿着秦淮河,只好找人打听,好在百姓大多淳朴,都很热心地给他指路,几经周折后到了一个条官道上。 方晨这时一拍脑袋,怎么就没想到买张地图呢? 点开商城后,找到地图分类,花了五块软妹币,买下一张原时空的南京旅游图,看四下无人,取出后展开一看,很快找到了解溪河口,一看距离,离雨花台足有三十多公里,要靠两条腿走,恐怕得走六个多小时。 要不,买辆自行车?还是算了,太招摇,和找死差不多。 就在方晨纠结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缓缓的车轮声。 他急忙收起地图,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驴车由远及近驶来。 等到了近前一看,赶车的是个瘦小的老头,车上载了些货物,还坐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连忙挥手道:“停下,停下。” 老头一拉缰绳,驴子呼哧呼哧停下。 “这位小郎君,有什么指教?” 老头疑惑道。 方晨拱手说道:“小子方晨,见过老丈,可否捎我一段?” 老头一指右边车辕辐板道:“坐那边罢。” 方晨欣喜道:“多谢老丈。” 他可没坐过这种稀奇玩意,连驴都没见过几回,兴奋地跳到了另一边,右手抓住车帮。 老头一挥鞭,驴子慢悠悠走了起来。 直到近代,马车、驴车之类都是木轮子,在土路上颠簸得非常厉害,方晨也只好生生忍着,还要不时与老头闲聊上两句。 天色将黑时,驴车驶到了一个岔路口,远远望去,视线尽头是一座占地极大的田庄。 “小郎君,我到了,你要去建康恐怕来不及了,这天马上就黑了,要是不嫌弃的话,随我到庄子上住上一夜。” 方晨可没胆子走夜路,别说遇到强盗,来上一只野狗就够他受的,于是拱手道:“多谢老丈了。” 老头摆手道:“小郎君记住了,老汉姓沈,是这沈氏田庄的车夫,这是老汉的孙儿,名唤臼子。” 方晨拱手道:“小子记下了。” 到了门口后,守门的家丁果然问起,老头费了些口舌,将方晨带了进去,到一个库房前卸完货,又到了一座茅草屋,这便是祖孙两人的住处。 老头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拿了两个拳头大的米团,作势要掰开。 方晨这时从怀中摸出三张面饼,当然是从商城中买的,一块钱一个。 “沈翁,这是我从家中带出来的,尝尝是否合口?” 老头也没客气,接过后给臼子分了一个,三人吃完后喝了些水,没多久便各自睡下。 方晨一开始走了十几里路,本就累得不轻,又在驴车上颠了一路,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天还没亮时,又被老头给叫醒了。 “小郎君,醒醒,我要出去赶车,正好去建康,赶紧起来一起走吧!” 方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下意识就抓手机,结果抓到一堆干草,这才想到,昨天就穿越过来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后,与祖孙两人再次出了门。 老头出发后,拿出两个热乎乎的包子说道:“小郎君,管事催得紧,只能在路上吃,将就一下吧!” 方晨摆手道:“沈翁,你和臼子吃吧,我身上还有吃的。” 说着又掏出一张面饼,老头见状也没坚持。 等到中午时分,车子赶到了建康城的南门口,就见进出的人流络绎不绝,大多穿着与陆贵一样的原色葛衣,也有淡青色的,不见一个穿着绮罗绸缎的,这样的人都是有地位的,鲜有走路进出城门,不是乘车,就是骑马坐轿。 几个兵丁正无精打采地站着,看到驴车后眼中一亮,其中一个奔过来喊道:“车子入城税十个铜币。” 老汉伸手一掏,拿出个牌子来。 兵丁伸长脖子一看,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随后没好气地说道:“进去吧!” 进城之后,方晨再次谢过后与祖孙俩分开,走过一段后,到了一条主街上,抬头打量起了这座被誉为“千古帝王洲”,实则是“帝王蒙尘地”的城池。 但见两旁建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店铺鳞次栉比、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最引人注目的,莫属穿着华丽、面容姣好、身段玲珑的众多女子了,这时的风气相当开放,大多女子都穿着低领衣裙,软薄的抹胸上口,露出白花花一片。 方晨禁不住多瞅了几眼,对方发现后不仅不恼,还发出了嗤嗤的娇笑声。 他讪笑着收回目光,开始寻找珠宝店铺、当铺之类。 第5章 举步维艰 很快,一座气势雄伟的楼阁映入方晨眼帘,匾额上刻着三个烫金大字:奇珍阁。 方晨迈步就要进去,却被门口五大三粗的汉子拦住。 “哪来的小赤佬?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进得来的?去去去,赶紧滚,不要扰了店里生意。” 这就是所谓的狗眼看人低了,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一个看门的也是底层,却看不起与他同一个阶层的,好像比他显贵的他就能攀上似的。 方晨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一咬牙将那块银饼给商城回收了,账户上多了1500元。 随后找了个巷子钻进去,从商城中买了件淡青色的细布汉服,又买了一双布靴,一看账户,仅剩下几十块钱了。 穿戴好后,又取出两个摆件盒子,走到了奇珍阁隔壁,同样是一户珠宝首饰店,不过规模略小了些,店铺名称叫“聚宝楼”。 “这位小郎君,快快有请。” 门子打量了一下,连忙热情地招呼道。 方晨面无表情地进了门,到了柜台前大咧咧一坐,手指敲了敲后,对着后面的伙计说道:“叫你们店主过来,我有笔大生意和他谈。” 伙计不敢怠慢,告罪一声后上了楼,稍后与一个面色白静、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出来,伸臂一摆道:“东主,就是这位小郎君要与您谈生意。” 中年男子打量了楼下方晨,拱手问道:“这位小郎君,敝人姓孙,名唤孙璞,请问如何小郎君称呼?” 方晨将两个盒子往柜台一放,拱手说道:“某姓袁(圆),叫袁晔(夜),有一对摆件,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找个清静地方看看。” 孙璞好奇道:“请问是何摆件?” 方晨一瞅左右,没有说话。 孙璞讪笑道:“是孙某唐突了,小郎君楼上请。” 到了二楼一个雅间后,孙璞再次说道:“小郎君,这下该给孙某看看了吧?” 方晨点点头,打开了两只盒子。 看到摆件的瞬间,孙璞的目光便移不开了,呼吸也变得急促无比,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征得方晨同意后,拿过去反复摩挲半天,最后问道:“请问小郎君,这对水晶摆件从何而来?” 方晨淡淡说道:“祖传的。” 孙璞一愣,随即试探道:“请问小郎君想卖多少价钱?” 方晨反问道:“孙兄觉得多少钱能买下?” 孙璞又试探道:“两金?” 这时的一金指的是一枚金五铢,而不是唐时的一文钱。 方晨摇头道:“太少了,至少五百金,不然就算了。” 孙璞面色一变,急忙说道:“小郎君稍安勿躁,咱们再商量商量,五百金实在太高,我这店铺也拿不出来。” 方晨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唉,小郎君,你别急啊,这样吧,你稍稍偏宜些,我想想办法,从别处借一笔过来。” 方晨说道:“四百九十金。” 孙璞继续砍价道:“小郎君,最多只能给到二十金,再多就不划算了。” 方晨呼地站起,合上盖子就准备走。 孙璞面色顿时一沉:“小郎君,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要抓你去见官,告你抢夺我店中珍宝,看官衙会相信谁?不怕告诉你,我孙家有位族人可是外台置令史!” 方晨面色微变,随即冷笑道:“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敢进你这店铺,就不怕你起坏心,你真以为我是一个人?实话告诉你,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不出几天,你这聚宝楼就会被付之一炬,你若是不信,就随便来!” 说着提起一个摆件,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哎!” 孙璞阻之不及,顿时又惊又怒,又悔。 眼见方晨又抓起了另一个,他连忙阻止道:“小郎君恕罪,孙某方才口不择言,还请勿怪,这只千万别再摔了。” 方晨坐下说道:“现在仅剩这一只了,给个实在价,方琪的事也就算了,再有这等生意,我还来寻你。” 孙璞也看出来了,这个“袁晔”就是个疯子,弄不好真把另一个也摔了,而且也不敢赌对方有没有同伙,顿时小心翼翼道:“五十金如何?” 方晨重新坐下说道:“看来孙兄没听懂我的意思,摆件本来有一对,现在仅剩一件,这一件可比原先一对更珍稀,物以稀为贵,孙兄觉得呢?” 孙璞刚准备开口,门外有人急切问道:“东主,可有事?” “无事!” 坐寸后又试探道:“两百金?” 方晨问道:“如果让你和隔壁的奇珍阁竞价,你说价钱最终会是多少?” 孙璞反复纠结着,最后咬牙道:“好,就按小郎君说的,四百九十金,可是,我这店铺实在拿不出这么多。” 方晨问道:“那你能拿出多少?” 孙璞讪讪道:“最多两百金。” 方晨点头道:“这样吧,你先给我两百金,其余的打张欠条,东西就给你留着了。记住两点:一,我只收金饼、金叶子;二,我不怕你抵赖,原因我已经说过了。” “好,好,就依小郎君。” 孙璞眼珠子转了转,一口应了下来。 方晨说道:“你喊人过来,吩咐他去取钱,然后陪我在这等着。” 孙璞为难道:“孙某若是不去,钱柜根本打不开。” 方晨说道:“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抓起盒子站起。 孙璞无奈道:“好,那就同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到一楼,转到后院后,七拐八拐,到了一个两人把守的地下密室前。 孙璞使了使眼色,两个汉子闪开一条通道。 方晨刚跟了两步,两个汉子扑过来就要扭他胳膊。 他早有防备,一个前扑连同孙璞进了密室内,手中多了柄水果刀,死死抵住对方脖子。 “识相的都离远些!不然我弄死他!” “都,都退下!” 孙璞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敢动弹丝毫。 方晨控制着他站起,将门带上,让对方点着灯后说道:“把钱取出来!” 孙璞说道:“小郎君,你先放开我。” 方晨说道“不好意思,没见到钱之前,我是不会放手的。” 孙璞无奈,从腰间取下两把钥匙,打开了一个一尺长的木箱,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饼,看数目约有三十几枚。 方晨冷哼道:“你不是说有两百金吗?” “小郎君恕罪,是孙某糊涂,请小郎君不要怪罪,这些金饼不够,用银饼来抵可好?” 方晨不置可否道:“把其余箱子也打开!” 说着将水果刀紧了紧,顿时划破了皮。 “好,好。” 孙璞吓得都快尿了,连忙将其它箱子也打开了。 三箱银饼、十几箱铜钱,看得方晨心脏砰砰直跳。 片刻后,他便打定了主意,反正已经将对方得罪死了,干脆都拿了得了。 想到这里,他从商城买了本繁体的《论语》,塞到孙璞手中说道:“对着灯,一直诵读!声音要大些,不让你停,你不许停!”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在孙璞哭丧般的诵读声中,方晨大手一挥,将所有金饼收入了仓库,共计三十六枚,随即默念道:“充值!” “叮!检测到当前时空货币——金五铢钱,每枚折合软妹币75000元,共计270万元,请用户设定充值金额。” “200万。” “叮!充值成功,用户当前余额为两百万万零三元。” 随后便没了动静。 方晨一不做、二不休,又将两箱银饼、五箱铜币收入了仓库,也没细数有多少,随后迫不及待地将初级强化、徒手搏击、剑术、枪术、弓弩术、投掷术都买了下来,共花去了60万软妹币。 强化也好,技能也好,在仓库中都显示为图标,不同的是,前者是小瓶状,技能则是书本状。 方晨首先点击了强化图标,顿时,一股炙热的能量在体内凭空生起,瞬间袭遍了全身,全身肌肤通红无比,头上升腾起丝丝热气,约十来分钟后,渐渐冷却下来,方晨顿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视力、听觉、嗅觉也变得无比敏锐。 “嘭!” 一拳砸出,边壁砌的石块顿时四分五裂,但方晨的拳头却丝毫未伤。 若不是环境不对,方晨都要欢呼雀跃了。 “小郎君?” 孙璞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方晨沉声道:“谁让你停的?继续诵读!” “诺。” 孙璞脖子一缩,又接着诵读起来:“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光有力量还不够,方晨又点击了剑术的图标。 下一刻,一股信息灌顶而入,方晨的脑海中顿时多了许多招式:刺、挑、抹、削、撩、劈等等,简单直接,但却实用。 方晨一直信奉速度与力量决定实力,简单实用最好。 用手指比划了几下后,发觉没有半分生涩感,一招一式熟练无比,衔接流畅不说,感觉还能随时随机应对,也就是说,熟练度是满的。 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原则,又将徒手搏击、枪术、弓弩术、投掷术技能刷了,不再一一赘述。 “哐哐哐!” 密室门被砸得直响,同时有人喊叫道:“东主,你可好?” “阿翁,你怎么样?” “里面的兄台,要是家父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孙错在此向兄台赔罪了!” 方晨迅速将几个箱卫盖上、合好,随后隔门喊道:“看来你们不清楚孙璞这匹夫干的什么好事,让他自己来说罢!” 说着将孙璞脖子提起,押到门边说道:“孙璞,把刚才事情老老实实说一遍,要是敢胡说八道,看我扭断你的脖子!” 第6章 小钱也遭惦记 孙璞战兢兢应诺了一声,对着门喊道:“错儿,是阿翁糊涂啊,一时贪心,想没了这位小郎君的宝贝,不料闹到了这等田地。” 外面有人喊道:“阿翁之过便是孙错之过,孙错愿代阿翁受罚,这位兄台,烦请放阿翁出来,孙错愿送兄台出去,兄台但有所需,错一概应允!” 方晨心想,这个黑心家伙竟还有个孝顺儿子?他也扯开嗓子喊道:“孙错是吧?你阿翁刚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说一套做一套,简直是下作至极!袁某不相信你们,都退到密室出口百步以外,不然,就准备好棺木吧!” 方晨说完,听着门外的动静。 一串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听不见了。 方晨却没急着出去,而是花了五千软妹币,从商城买了件防刺服,让孙璞背过身后,穿在了青衫里面; 又买了盒油彩,涂抹在脸上,再将那件摆件用布包住,斜挎在胸前,拎着孙璞脖子出了密室。 孙错还算守信,没在门口设埋伏。 沿着台阶慢慢走到出口,目光顿时一缩。 只见七八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手里拎着长棍、短棍、斧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最外围是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男子,与孙璞有七八分相像,正是刚才隔着门喊话的孙错。 方晨将水果刀紧了紧,孙璞颈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线。 “尔等都听着,不想这家伙死的话,就把手里的兵器放下,否则,每隔三息,我就给他身上添个窟窿!一,二,三!” 方晨数完后,左臂箍着孙璞脖子,右手持刀对准了后者肩部。 “兄台且慢!都放下!” 孙错可不敢拿自己老爹的命赌,一声令下后,家丁们纷纷将兵器放下。 “都退后,聚在一起,绕着院子转,转到那边!” 方晨再次大喊一声,挟持着孙璞走向门口,与此同时,孙错与家丁们在他的逼迫下,顺着院子边缘转到了另一边。 方晨绷紧了全身神经,盯着每个人的动静。 还好,没出现头脑发热的家伙,短暂却又漫长的几分钟后,方晨退到了前厅小门口,孙错以及家丁们则绕到了院子对面。 方晨仍不放心,又大喊道:“除了孙错之外,其余人相互用腰带绑起来,把手绑到背后!” 孙错没有迟疑,立刻喊道:“听这位义士的!” 一众家丁无奈,纷纷解下腰带相互缚住了双手,最后一个当然是孙错绑的。 方晨这时也将孙璞双手倒剪着绑住,然后从商城中买了一盒火柴炮,全部取出擦燃,丢到了门后。 噼噼啪啪—— “啊呀——” 一阵剧烈的爆响后,两个家丁哭爹喊娘地跑了出来,头上、身上还沾着不少纸屑。 方晨顿时火起,二话不说,举起水果刀对着孙璞的腿就要扎下。 “兄台且慢!那不是我吩咐的!” 孙错见状脸色大变,急忙开口解释。 方晨摇摇头,眯起双眼说道:“孙错!我很生气!你说该如何?” “兄台,只要不伤害阿翁,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孙错再次诱之以利。 “今天这事,是你阿翁有错在先,你承不承认?” “诶?” 孙错顿时噎住,子不言父之过,他可不敢随便承认。 孙璞可就顾不上了,身边这位随时可能捅刀子,急忙抢答道:“小郎君说的是,都是孙璞一时糊涂,冒犯了小郎君,请小郎君高抬贵手,饶了孙璞这次吧!” “要饶了你也行,不过,你得写下认罪书。” 方晨说着,变戏般从怀中掏出文房四宝,往平地上一放,又解开孙璞双手,扬了扬水果刀。 孙错顿时急了:“兄台,这?还是我来写吧!所有过错,由孙错一人承担!” 方晨冷冷说道:“不行,该是谁就是谁!再啰嗦,就不用写了,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孙璞一听,吓得差点瘫倒地上,忙不迭地说道:“错儿,还是由阿翁写吧!” “错儿遵命。” 孙错一咬嘴唇,跪倒在了报上,两滴眼泪挤了出来。 几分别后,一份认罪书写了下来,并由孙璞签字画押,内容与事实如出一辙。 方晨吹干纸上的墨迹,揣到了怀里,实际是收入了仓库; 重新将孙璞绑住,扯着他退到了店铺前厅。 孙错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低声哀求道:“兄台,该放开阿翁了吧?” 方晨瞅着门口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突然呲牙一笑,将孙璞推了过去。 门口的吃瓜群众们如避瘟神般散了开来,一个个捂住了口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孙璞的裤子已经湿透了。 方晨则乘机冲到了街上。 “抓盗匪啊!那人刚刚抢了某的店铺!抓到盗匪者,孙某愿赠百金!” 孙璞一脱身,立刻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街上还真有不少人围追堵截起来。 方晨手腕一扬,水果刀电射而出,正中孙璞肩头,他还是留了点手,不想把事情闹太大。 孙璞顿时坐倒蹙地上,捂着肩头惨叫不已。 “阿翁!” 孙错急匆匆赶了过来,抓住孙璞胳膊关切问道:“阿翁,您无碍吧?” 众家丁也一拥而出,将孙璞护卫起来。 “快,快救我!” 孙璞手指颤抖地指着肩头说道。 嘭嘭嘭!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天雷般的巨响,且持续不绝,吓着孙璞瘫软在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稍顷之后,他伸长脖子一看,只见那个噩梦般的身影拿着一根花里胡哨的管子,对着围追的人群直晃; 管子里间歇地喷出一股股火焰,飞出一段后炸裂开来,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崩了个正着,当即吓得尿了裤子。 好吧,是一支单管烟花炮。 这时的人哪见过这玩意?顿时惊得四散逃蹿,连闻讯赶来的兵丁都避得老远,原本拥堵的街道也空荡起来。 方晨右手一晃,将打空的花炮收起,下一刻,又多了一盒摔炮,一边狂奔着,一边往两旁摔。 砰砰砰! 爆裂声不绝于耳,所到之处人鬼辟易。 一阵疾奔后,到了城门洞旁。 “抓住他!” 城门附近的士兵一见,立刻操着兵器围了过来。 这是油彩惹的麻烦,即便没有这个,后面跟的大票吃瓜群众也会暴露方晨身份。 “都闪开!盗匪在这里,抓住他!” 这时,后面的兵丁发现花炮没什么杀伤力,也追了过来,与城门口的兵丁成前后夹击之势。 方晨可没想到会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要是在院里将孙璞等人灭了,哪会落入重围? 事到如今,干脆硬刚得了。 嗖—— 几支长枪带着风声迎面刺来,与此同时,几柄长刀砍向方晨后背; 这是方晨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人生死相搏,但不知为何,不但没有紧张,反倒格外兴奋。 他闪电般探出双手,抓住两根长矛欺身上前,松手后嘭嘭两拳,将迎面两个兵丁打得倒飞出去; 身后偷袭者顿时击空,见状又紧跟几步,准备再次偷袭; 方晨接住两杆长枪向后一带,正中身后两个兵丁胸膛; “哎呀!” “啊!” 两人惨叫着仰倒在地。 方晨乘机扑入兵丁群中,一阵拳打脚踢、肘击膝撞、锁喉旋绞,将徒手搏击发挥得淋漓尽致; 嘭嘭的击打声中,士兵们纷纷惨叫着倒下; 嘎吱吱—— 几个士兵见难以抵挡,干脆准备关闭城门。 方晨心中一凛,城门要是关上了,他今天肯定插翅难逃,还可能连累陆贵一家和陆世良。 脚尖一挑,将一支长矛握在手中,上前一番抡砸劈,将几个士兵抽倒在地,一个箭步出了城门,随即发足狂奔。 “放箭!” 一声怒喝后,城上的兵丁纷纷张弓搭箭。 方晨就怕对方来这招,正所谓不怕千军,就怕寸铁; 他心思电转下,在商城中买了一面防爆盾牌,正准备取出时,就听有人喊道:“住手,箭下留人!” 他好奇地一瞅,见是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骑着一匹雄健的大青马,从城门洞中奔出,手中举着一块铜牌。 城上的兵丁顿时放下弓箭,方晨见状不禁好奇起来。 仔细一瞅,发现这个男子身材修长、剑眉星目,颌下留着寸长的胡须,头顶挽了个端端正正的发髻,用一根发簪簪住;看年龄在三十五六。 腰里悬了柄长剑,剑鞘上铭着繁复的花纹,剑柄缀着几颗亮光闪闪的小宝石。 “某义兴周勰,未请教壮士尊姓大名?” 男子勒马跳下,拱手朗声问道。 第7章 正确打开方式 方晨一听“义兴”、“周勰”这两个字眼,再看对方衣着打扮、气度举止,马上知道了对方是谁。 周勰,字彦和,出身江南义兴周氏,西晋平西将军周处之孙(就是那个除“三害”的周处),吴兴太守周玘之子; 父子两代准备起事,都因泄密而破产,因为周氏家族在江南名望极大,所以都没有追究; 周勰归家后自我放纵,死在临淮太守任上。 可以说,这是个悲剧人物,但比起被王敦灭杀的族人,至少落了个善终。 对于历朝历代的士族门阀,方晨没任何好感,身居庙堂不务实事,闲坐清谈尸位素餐,可以说是这一阶层的真实写照。 不过,这个周勰刚刚也算帮了他一次,虽然他未必需要,但这个人情却坐实了,所以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方晨于是一拱手,张口就来:“关中潼关人氏、袁晔袁兴盛,见过乌程县侯。” 说完后继续往南跑,到了弓箭射程以外才停下。 周勰一愣,连忙牵马跟上,重新停下后说道:“原来是兴盛当面,幸会幸会。” 得得得—— 说话间,两个劲装男子疾奔而至,对着周勰一拱手,等他号令。 周勰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开,随后说道:“兴盛谈吐不俗,又身手过人,勰佩服之至。” 说完后又一脸惋惜:“有道是一钿逼杀英雄汉,兴盛此举虽情有可原,却未免过激了些。若是囊中羞涩,勰愿略尽薄力。” 方晨表情顿时凝固,冷冷扫了对方一眼道:“县侯这是何意?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坐实袁某盗抢之罪?既然如此,就请便吧!” 说着后退两步,并做好了翻脸准备。 周勰面色一变,急忙喊道:“哎,兴盛且住!是勰武断了,在此先赔个不是; 兴盛若是信我,不妨将事由告知,若是兴盛占理,勰这就为汝讨回公道、洗清名声。” 方晨听后停下,转身摸出那份认罪书,信手递了过去:“县侯一看便知。” 周勰郑重接过,飞快地看了一遍后顿时怒道:“此等行径与盗匪何异?竖子安敢如此!兴盛且随我来,这就去找那孙璞理论!” 方晨摆手道:“这公道自然要讨,却不劳县侯了,某自有打算。” 周勰先是一愣,随即劝道:“兴盛有所不知,那孙家家主孙弼与勰相熟,还望兴盛给个薄面,将此事交于勰处置,必定让兴盛满意。” 方晨也不好过于驳对方面子,于是说道:“罢了,依了县侯便是。” 周勰拱手道:“如此多谢了。兴盛,可否将面上彩墨洗去?” “差些忘了,县侯稍候。” 方晨讪笑着,走到一处水塘边,挽起衣襟、袖口,又悄悄从商城中买了块肥皂,把脸上油彩洗了个干干净净。 周勰也挽马徐徐过来,看后惊问道:“兴盛贵庚几何了?” 方晨笑道:“今年十九。” 周勰脸上表情顿时惊彩至极,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此处说话多有不便,兴盛若是不急,随我入城可否?” 方晨摆手道:“却是说声抱歉了,某还有事要忙,不能随县侯入城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能保证周勰不会辇孙璞出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再回去送人头,岂不是太傻了? 周勰也不勉强,笑了笑得说道:“也罢,来日方长。” 又一瞅方晨肩上挂的布包,好奇问道:“兴盛,若是为兄所料不错,这便是那件宝物?” 方晨点头道:“正是,县侯若有兴趣,不妨一观。” 说着取出盒子递了过去。 周勰好奇地接过,也不管地方是否合适,就地放下后打开,瞬间便移不开眼了,反应与孙璞大同小异。 足足几分钟后,才合上、包好,震撼说道:“真乃稀世之珍也,难怪那孙璞见财起意,连勰都想占为己有。兴盛,为兄正巧要为一位长者购置寿礼,此物可否割爱?” 方晨没想到还能货卖两家,自然不会反对,当即点头道:“此物原本便打算转手的,既然县侯有意,卖与县侯便是。” 周勰一喜道:“请问兴盛,此物作价几何?” 方晨笑:“县侯看着给便是。” 周勰拍了拍身旁的大青马道:“此马产自北地,某以千金购回,以此交换如何?” 方晨看出对方有些不舍,将摆件往周勰手中一塞道:“县侯这是何苦?若是手头不便,此物且先拿去,来日再给不迟。” 周勰接过盒子,将缰绳往方晨手中一塞道:“兴盛乃少年英杰,有匹良马骑乘也便利些,勰相信兴盛定不会辱没了此马。” 方晨也不好再推却了,况且也非常眼馋,于是接过说道:“县侯放心,某定会善待此马。某还有事要忙,便不叼扰了。” 周勰说道:“兴盛莫急。” 说着摘下腰牌递给方晨:“兴盛若到义兴,可凭此物来见,勰定当扫榻以待。” 方晨下意识接过,心想这家伙热情得有些过火了吧?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瞧上了他的武力值。也对,一个准备搞事的家伙,遇到身手好的肯定想收入帐下。 “那就多谢了。” 方晨接过后郑重收好,走到大青马面前,轻轻抚着马鬃,乘机在商城中购买了骑术。 下一刻,一股信息灌顶而入,身体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控马已经成了本能。 他无比娴熟地抓住马鞍,翻身上了马背,控马踱了几步后,对着周勰一拱手,随即绝尘而去。 “哈哈哈——” 驰行数里后,他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跃马扬鞭、纵横驰骋是无数男人的梦想,他当然也不例外,这样的场景秒变现实,岂能不兴奋? 这时的好马一般在20万钱以上,这匹马说是千金买来的,他起初还觉得夸张,但骑了十几里后,发现这匹马丝毫没有疲惫之相,绝对值这个价钱。 路上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见状躲避之余,投来羡慕与忌惮之色。 方晨知道,古时有匹好马,比后世有辆豪车还要牛气。而且这是江南,即使有钱,没有门路的话,也是想都别想,这样的稀缺资源早被达官显贵们捷足先登了。 路途迢迢,要赶回永盛村还得好几个小时。 方晨心中一动,花了五万软妹币,从商城中购买了一柄刃长三尺的八面汉剑,又掏八万买了杆全长三米三的长枪,都是现代工艺制成; 汉剑就不说了,长枪杆直径四十公分左右,用复合材料制成,强度、弹性非常好,可以弯曲近九十度,松开后笔直如初,堪比传统的马槊; 枪头长四十公分,前端呈尖锥状,截面则为棱形,四面留有深长的血槽,直径与枪杆几乎相同,与枪杆连结处则是个球形结,刺中目标后会在此卡住,再利用枪杆的弹性将敌方尸体弹飞; 枪头说白了,就是一根加粗版的四棱刺,没有劈砍切削功能,但骑兵对冲时破甲能力才是关键,而且枪头重量不小,还能抡砸对方。 长枪全重约十五斤,方晨用着刚刚合适。 先取出汉剑,左手挽住缰绳,右手持剑,掠过路边树木之时,挥剑就砍。 马上劈砍动作很简单,要么横挥,要么斜撩、下劈,甚至只要对准目标就行,错开的刹那,借助奔马的惯性便能将目标刺穿或劈断; 方晨会马术,也会剑术,但不等于就会骑兵战技,好在强化过的身体让这个过程容易了许多,毁坏了无数草木、吓坏了几个路人后,终于将马上劈砍练熟了。 方晨又取出长枪,练起了骑枪术,横挥抡砸刺挑… 再次荼毒植物无数。 练了个七七八八后,解溪河口到了。 方晨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商城中又没得骑兵技能,只能靠他慢慢练了。 收起长枪下马,在商城中买了一袋面、一袋米,各有五十斤,袋子都是白棉布的,而且没有任何标识,正好省了事。 又买了几匹上好的褐色棉布,乍看与葛布十分相像,以后就让家人穿这个吧。 想想还需要什么? 鸡蛋一斤、大肉三斤、铁皮桶装的食用油十斤;葱、姜、蒜、酱油、醋; 最后又给大郎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以及一本繁体的识字教材,还给细奴买了个布老虎; 已经差不多了,再多就不好解释了。 到村口附近无人处时,将东西取出搭在马背上,挽着缰绳进了村子。 快到篱笆院时,隐隐听到有人叫嚣,仔细一听,正是那个白管事的声音。 麻蛋!肯定又是打细奴的主意了。 方晨顿时火起,当即放快了速度。 到了篱笆院一看,正是白管事和那两个家丁。 “陆贵,你私藏逃犯,已经被官差知道了,我家少家主看在同村同族的份上,把这事压了下来不然你可免不了牢狱之灾。你好好想想,要是你被抓了,你的妻儿怎么办?做人可得知恩图报,少家主帮了你,先前说的事…” 白管事唾沫横飞地说着,危胁之意溢于言表。 陆贵则满脸惊恐,双手搓来搓去,不知道放哪儿好; 没见到陆妻和两个孩子,想必都躲到了屋里。 “旭辉,你赶紧走!” 见到方晨的刹那,陆贵急切地喊叫起来。 白管事也注意到了,转过头的瞬间,视线便定格在大青马身上。 过了好一会咂嘴道:“咂咂咂,这马不错啊,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随后变得狰狞起来:“贾三、钱六,把这个逃犯抓起来,让少家主处置!” 第8章 变强之始 “干什么?” 陆贵刚要阻拦,就听嘭嘭两声,两个家丁倒飞出四五米远,重重摔在院里。 “你敢打我陆家的人?” 白管事顿时吓得不轻,手指颤抖地指着方晨,色厉内荏道。 方晨慢条丝理地卸下米面油等物,将马拴在一棵树上,一步步走到白管事面前。 白管事吓得脸色都变了,遇到这样的硬茬,他一时也没了辙。 “你,你想干什么?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家少家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啪! 方晨抡起巴掌,将白管事抽得原地转了一圈,扑通一声跌倒。 不等他挣扎,方晨上前一脚将他踩住,取出那块腰牌晃了晃:“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乌程县侯、义兴周氏听过没?实话告诉你,我就在他身边做事,这马也是他的,你说我是逃犯,那乌程县侯岂不是容留逃犯了?下次见他时,我会告诉他的,不知道那时,你说的什么少家主能否护得住你?” 白管事红肿的脸上抽搐几下,用力揉了揉眼后,顿时哀求起来:“哎呀,小郎君见谅,白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郎君,还请小郎君高抬贵手,饶了白某这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方晨冷哼道:“还想有以后?” “啊,白某口误,口误。” 白管事慌忙辩解道,他限想过方晨是说谎,但这块牌子可很难做假,在江南也没哪个工匠敢私铸义兴周家现任家主的腰牌,对平头百姓来说,后果堪比私铸钱币。 方晨收起腰牌,冷冷说道:“滚吧,别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多谢小郎君,以后见了小郎君,白某一定避得远远的!” 白管事挣扎着爬起,带着两个家丁灰溜溜跑了。 看着三人狼狈的样子,方晨瞅了一眼腰牌,不禁暗暗自嘲,这就是狐假虎威吧? 陆贵这时上前问道:“旭辉,你真的在乌程县侯身边做事?” 方晨点头道:“是啊,你看看这腰牌就知道了。” 陆贵却摇摇头:“我不识字,看了也白看。咦,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方晨笑道:“舅父不用担心,县侯宽厚大方,听说我的事情之后,便给了我一笔安家费,不信你看。” 说着摸出十块银饼、一把铜钱,一把塞到了陆贵手上:“这只是少半,其余的都在他那放着,随时都能支取。县侯这几天没事,让我安顿好家里以后再过去。” 陆贵急忙推却道:“这是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用吧!以后有钱也省着花,年岁也不小了,明日让你舅母打听打听,看哪家的小姑娘合适,给你说门亲事。” 这下输到方晨慌了:“舅父,这个可使不得,我还没满十九岁呢!再说了,我想自己找一个,必须识字,还要通情达理,要志同道合…” 说了一大堆措辞,陆贵听晕了,方晨自己也晕了,这事暂时算过去了,钱也硬塞给了前者。 “旭辉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陆妻早就和两个孩子出来了,见方晨说完了,上前关切地问道。 方晨一听,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舅母,吃过是吃过了,赶了半天路,又饿了。对了,我买了精米白面回来,还找了个好营生,以后咱们都能顿顿吃好的了。这两天可以在家呆着,我就大郎认字吧!认得字了,以后做什么都方便些。” 陆妻顿时转身抹起了眼泪,过了会后抽咽道:“你舅父心善,带你回来时我还发愁,觉得多了张口,家里日子以后就更难过了,没想到,你是专程帮衬这个家来的。” 方晨听得鼻子一酸,急忙劝道:“舅母,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见外话了。 我进门时就说过,要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现在只是个开始,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你坐着歇会,我给你做饭去。” 方晨拎起米面,提到了厨房,陆妻连忙说道:“旭辉,赶紧出去吧,男人不能进厨房。” 说着将他推了出去,又加了出句:“被人看到会笑话你的。” 方晨也无意改变这传承多年的习惯,出来后对着两个孩子一招手:“大郎,细奴,到阿兄这里来。” 大郎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期待地问道:“阿兄,是有什么事?” 方晨取出文房四宝和那本启蒙教材,递给他说道:“等吃过饭后,我教你认字,愿意学吗?” 大郎连忙点头道:“阿兄,我愿学!识字了以后,就没人能骗阿翁了!对了,兄长。我还要学骑马!” “大郎!” 陆贵不禁怒斥道。 大郎脑袋一垂,垂头丧气地说道:“阿翁,我错了。” 方晨摆手道:“舅父,没事,明天我骑马带着他俩转转,要学骑马,等他长大些再说。” 说完后在细奴面前蹲下,变戏法般取出个布老虎,底色金黄闪亮,虎头萌态十足,细奴一看就喜欢上了。 “叫声阿兄就给你。” 细奴脆生生叫道:“阿兄。” “好孩子。” 方晨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布老虎塞到她怀里。 细奴满心欢喜地接过,抱了抱后,又在脸上贴了会,最后跑去了厨房。 “阿母,你看,阿兄给我的…” 陆贵却走了出去,回来时拖了一大捆粗树枝,在院里削了起来。 方晨好奇道:“舅父,你这是做什么?” 陆贵说道:“把篱笆补一补,这么好的马,要是丢了,你怎么向县侯交代?而且这时节雨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了,还得弄个马厩。” 方晨一拍脑袋,真把这事忽略了。他连忙说道:“舅父,你先忙,我再找木头过来。” “天快黑了,明天再搭吧,今晚把马拴到柴棚里。哦,快把马具卸了,让马打几个滚就舒服了,再把马喂一喂…” 方晨听着一阵头大,敢情养匹马这么麻烦?这还是正常情况下,要是有个伤病什么的,就更麻烦了。 马具上就带着马料,倒是省得买了,打开一看,都是上好的豆子,简直比普通人家都吃得好。 笨手笨脚地忙活完,陆妻也做好饭了,蒸了几十个香喷喷的肉包子,煮了一锅白粥,还有一碟莲藕、一碟菱角。 穷苦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所有人坐了一桌,不过,最起码的还要有,两个孩子看着包子直吞口水,但陆贵没动之前,谁也没有动。 “吃吧!” 陆贵夹起一个肉包后,众人顿时开动起来。 两个孩子久不知肉味,这下都吃得有些撑着了,还噎了好几次,幸好都无碍。 十几分钟后,包子、白粥和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古代农村可没什么娱乐节目,吃完饭都睡下了。 陆贵担心丢了马,想要睡马厩外面看着,被方晨给阻止了。 叮铃铃—— 后半夜,方晨屋里预先挂着的一串铃当突然响了。 希律律—— 呼哧—— 大青马也躁动地嘶鸣起来,间歇着打着响鼻。 方晨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从窗户跳到院里,正瞅见一道黑影钻出了篱笆墙。 他捡起一根粗树枝,像投标枪般掷了出去。 咻—— 嘭! 正中目标后背。 扑通! 黑影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地继续跑。 方晨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投出一根粗树枝。 嘭! 这次打中了对方膝窝,就听“哎呦”一声,黑影再次扑倒,蜷成一团直吸冷气。 方晨见状紧追过去,一把扣住对方手腕,触及的刹那,感觉纤细丝滑,不禁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对方猛然挣脱,几个翻滚后站起,冲上来就是一拳。 方晨暗道大意,迅速刁住对方手腕,左手往对方肩上一搭,再转身向前一带—— 扑通! 将对方摔了个大马趴。 不等对方起身,他上前扭住对方胳膊,扳在后背处用力一提—— “啊!” 一声尖叫差点刺破方晨耳膜,分明是个女人。 “旭辉,你没事吧?” 陆贵早被惊动了,只是两人交手太快,他还没插上手就已经结束了。 方晨说道:“我没事。” 嚓嚓! 嘎吱吱—— 下一刻,女子双手倒剪背后,还多了副钢镯子,荣幸地享受到了1600多年后的待遇。 陆贵这时打着灯笼上前一照,顿时吃了一惊,既而叹息道:“小姑娘,你年纪轻轻,怎么就…” “哼!” 女子倔强地偏过了脑袋,冷哼一声不理不睬。 方晨也仔细打量了一下,见这女子年龄约十六七岁,在后世还上高中呢,应该称之为少女才对; 头上包着面巾,垂下几缕乌黑的秀发;长着秀气的瓜子脸,眉毛又细又弯,眼睛大小适中,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恼怒; 鼻梁小巧笔直、樱唇丰润透亮,下巴微微发尖,脖子颀长秀美;贴身的黑衣下,隐现着凹凸玲珑的身段。 少女被不禁瞪眼道:“你这登徒子,看够了吗?” 方晨嘿嘿道:“没有。” “你…” 方晨却不再理她,转头对陆贵说道:“舅父,你不是总惦记着我的亲事吗?这不,娘子自动送上门了,我看啊,等会就洞房好了,把我舅母也叫醒,还要拜高堂呢…” 少女顿时慌了:“你敢!” 陆贵也当真了,连忙劝道:“旭辉,找娘子得找个本分的,可不能找个女贼啊,再漂亮也不能要…” 少女没理会陆贵,对方晨咬牙道:“我就是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你如愿!” 第9章 怒火冲天 方晨不紧不慢道:“你可能不知道,咬断舌头也死不了,想咬就咬吧,我会帮你治伤的,也不会嫌弃你,等会该洞房就洞房,就是苦了你,几天不能吃饭,不过放心,事后会好好给你调养的。” 少女恨恨道:“落入你这恶徒之手,只怪我封莲儿命薄,要如何折辱,悉听尊便!” 陆贵有些于心不忍,急忙劝道:“旭辉,算了吧,反正马没丢,就放她走吧!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 方晨也没了逗她的心思,于是松开对方,后退几步道:“小娘子,你走吧。” 少女晃晃悠悠站起,狠狠瞪了方晨一眼后,对陆贵施了一礼,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方晨摇摇头,大半夜来了这么一出,觉都没睡好,看来得赶紧盖座高墙大院,把马圈在里面就稳妥了。 陆贵却误会了,温声劝道:“旭辉,这小姑娘不能要,你要真急着成亲,明日就让你舅母托人打听。” 方晨笑了笑道:“舅父误会了。时辰还早,再睡会吧,放心,那个女贼不会再来了。” 扑通—— “哎哟!” 话刚落音,院子外几十米处传来一声痛呼,随即没了动静。 陆贵惊疑道:“旭辉,是什么声音?” “是那个小娘子。” 方晨眉头一挑,摇头说道“别管她,受点罪才能记住教训。” 吱呀—— 陆妻也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出来后埋怨道:“旭辉,过去看看吧,别出了什么事。” 方晨无奈,打着灯笼到了跟前,只见那个少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满脸痛苦的表情。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拜他所赐。 “哎,卿本佳人、耐何做贼啊!” 方晨腹诽了一句,探了探对方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稍稍安心,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触到膝窝时候,少女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方晨只好将她扛在了肩上,缓缓走了回去。 陆妻见状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旭辉,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方晨说道:“恐怕受伤了,我出来时见她想跑,在她背上砸了一下。” 陆妻埋怨道:“这么一个小姑娘,你也真下得去手?” 方晨委屈道:“舅母,当时离得远,天又黑,我不知道她是个小姑娘啊。” 陆妻叹息道:“已经这样了,先抱回你那屋吧,明天请个郎中看看。” 方晨惊讶道:“抱我那屋?” 陆妻说道:“只有你那屋能容得下了,你和你舅父、大郎住一起,我过去照看她。” 方晨恍然道:“好吧,不过得当心些,这女贼凶得很。” 陆妻没好气道:“一个小姑娘,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偷东西,再说她都伤成这样子了,还能把我怎么样?” 方晨一听也是,于是将少女放在他那间屋的榻上,刚准备走,又想起件事。 “舅母,得搜一搜,看她有没有带匕首之类。” 说着就准备上手。 陆妻急忙阻止道:“我来吧。” 往少女身上一搜,除了半把豆料,再无他物。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一酸。 方晨自责道:“怎么会这样?” 陆妻叹息道:“你去歇息吧。” 方晨到另一个屋里躺下后,陆贵已经打起了呼噜,大郎至始至终就没醒; 小丫头细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睡着方晨,过了会后“嘻”地笑了一声。 方晨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上点了点:“睡吧。” “嘻——” 细奴鼻子一翘,眼睛变成了月牙,也不知道她乐什么。 过了会后竟爬了过来,小胳膊往方晨脖子上一搭,瘦小的脸庞枕在了方晨胳膊上,又开始乐了。 方晨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哼着小曲,过了一会便将她哄睡着了。 他轻轻抽出胳膊,起身将灯吹灭,又重新躺下。 第二天早上醒来,胳膊也被细奴的口水沾湿一片。 睁眼一看,细奴又瞅着他偷乐。 他也觉得有趣,于是掐了掐她脸蛋,又捏了捏鼻子。 “咯咯咯——阿兄。” “旭辉,她醒了。” 正玩闹着,陆妻在门口喊了起来。 方晨过去一看,就见少女侧躺着一动不动,两眼全是泪水,透着深深的悲切。 “旭辉,我怎么说话,她都不应,你试着劝劝吧。” 方晨走过去拱手说道:“小娘子勿要担心,先前都是误会,等会给你请个郎中看看,这几天就在这里养伤吧,家里虽然简陋,但吃穿用度倒不缺…” 说了一大通,少女仍然像雕琢般一动不动。 方晨于是说道:“舅母,我去找郎中了。” 说着转身欲走。 少女听后一咕噜坐起,挤开方晨抢先出了门,没跑两步又栽倒在地。 “啊!呜呜…” 细奴刚从屋里出来,见状吓得哭了起来。 方晨面色一冷,也不管对方了,走过去抱起细奴安慰起来。 “细奴不哭,细奴乖,细奴不怕…” “呜呜…” 少女挣扎着坐起,不知想起了什么,双手抱头埋在膝盖上,也啜泣起来。 “给舅母吧。” 陆妻看得心中一软,接过细奴后,指了指少女,又对方晨使眼色。 “哎,我一定是前生欠她的。” 方晨嘀咕了一句,上前拍了拍少女肩膀。 “呜呜…” 少女哭得更大声了,幸亏村中各户离得都远,又有重重树木阻隔,否则会引来一大拨吃瓜群众。 大郎从屋内探头看了一眼,缩了缩脖子,又回屋里了。 陆妻一拉陆贵,抱着细奴也回了屋,院里就剩下方晨与少女两人。 少女哭了会停了下来,抬头呜咽道:“你不像是恶徒,为何那般对我?” 方晨叹息一声道:“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只要力所能及,我会帮衬一二。” 少女没再说话,定定地瞅着方晨,眼泪滴答滴答地坠下,仿佛不要钱一样。 方晨发觉自己的手还搭在对方肩头,急忙抬起; 少女一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背上,过了好几息才松开,留下一圈通红的牙印。 方晨重重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丫头肯定是属狗的,怎么还咬起人了? “别闹了,回屋歇会。” 方晨猜到她不想见外人,也不提找郎中的事了,见她没有反应,就当她同意了,抓着对方双手扶了起来,扛着回了屋,再轻轻放在榻上。 少女这回丝毫没有挣扎,像木偶般任他摆布。 方晨沉默了会,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对方:“这是治淤血的药丸,每次服三片,饭后再服。” 瓷瓶里是从商城里买的三七伤药片,治疗淤伤应该没问题,昨晚幸亏留了手,否则这少女关条命都没了。 也许商城是为了他方便,所有商品包装都是时下能见到的,或者能造出的,非常接地气,连说明书都用的繁体字,而且没有厂家及商标信息。 少女瞅了一眼后,一把夺了过去,打开软木塞,凑到瓶口闻了闻,收到了怀里,又面朝墙壁躺下。 “你躺会吧,我出去了。” 方晨转身欲走,结果衣襟却被拉住了。 他回头一瞅,少女触电般缩回了手。 方晨心说,这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有什么事尽管说。” 少女却又转过身去,对着斑驳的墙壁发呆。 “你…你叫什么名字?” 方晨原想问“你究竟想怎么样”,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封莲儿。” 没想到少女竟回答了。 “莲儿姑娘…” 封莲儿呆呆地念道:“姑娘?” 方晨一拍脑袋,这时没这个称呼,又改口道:“封小娘子,你家在哪里?家中还什么人?” “谯城。” 第二个问题没有回答,但已经不用回答了,谯城就是后世的亳州市谯城区,是东晋与羯赵的拉锯战场; 羯人是五胡(匈奴、鲜卑、羯、氐、羌)中最残暴的一个种族,肆意屠戮汉人不说,还将汉人充作军粮,并称之为“两脚羊”; 家园被羯人侵占,家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不知道封莲儿是怎么孤身逃到江南的,也没打算问,其间肯定充满了凶险和艰辛。 同时也明白她为什么不愿见外人了,凡是北方过来的流民都被集中安置扬州等几个地方,不用想,肯定是鱼龙混杂、混乱不堪,她一个孤身女孩子,要被遣返过去,会遭遇什么真不好说,而且负责遣返的官差、士卒也没几个好鸟。 犹豫片刻后,方晨缓缓说道:“要是不嫌弃,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寒舍虽简陋,却也能遮风挡雨。” “呜呜呜……” 封莲儿闻听后不禁放声大哭起来,方晨恻隐之心顿起,上前一揽她的肩头,将她搂在了怀里。 接触的刹那,无边的丰弹从胸口处传来,他顿时感到上万伏高压电袭遍了全身。 封莲儿丝毫没觉察到异样,乖巧伏在他的肩头,哭声渐渐停歇。 “你舅父不会准许的。” 过了会后,封莲儿抬头说道。 “舅父人很好,他要是知道你的身世,肯定不会赶你走。” “嗯。” 封莲儿点点头,突然眉头一皱,一把将他推开:“登徒子!” 这章修改了一下,将封莲儿说的故乡地址改为了谯城。 第10章 吓跑了 事情与方晨预料的一样,把情况给陆贵夫妇一说,两人也是恻隐之心大起,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方晨来时,家里还勉强住得下,现在又添了一口人,想凑合都没法子了。 方晨于是说道:“舅父,我等会到陆翁那里道谢,顺便问些事情,要是允许的话,干脆搬到秣陵县吧!” 陆贵皱眉道:“家中水田、鱼塘怎么办?” 方晨说道:“转给邻家打理吧,以后我来养家。再说住到了县城,大郎不管是读书,还是以后娶亲都容易。” 最后一句打动了陆贵,他点头道:“也是,不过,去了秣陵做什么营生?” 方晨说道:“这个好办,咱们开个店铺,舅父招呼着就行,进货的事情交给我。” 陆贵头痛道:“可是我不识字,更不会算账,这…” 方晨笑道:“舅父放心,要是前几天的话还不好办,现在好说了,有个现成的,我等会过去,一起说给她。” 陆贵恍然道:“你是说?” 方晨点头道:“她说话文邹邹的,肯定读过书。” 陆贵想了会,又来个神转折:“先等一阵子,要是觉着这小娘子不错,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吧!” 方晨触电般抖了抖,连忙说道:“舅父,这个,这个,还不知道人家小娘子愿意不。” 陆妻笑道:“我劝劝她,肯定会愿意的。” 方晨连忙摆手道:“她现在无依无靠,又有伤在身,这时候提这事,有乘人危难之嫌,还是等她养好了身子,找个合适的时候再说,也别明说,免得让她为难。要是她不情愿,就把她当女弟养着。” “你呀!” 陆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读书多了,道理也多,也罢,就依你。” 方晨松了口气,又岔开话题道:“舅母,今天早上吃什么?” “我炖了鱼汤,给莲儿补补身子。你下手没轻没重,以后待她好些。” 方晨把头一低:“我晓得了。” 陆妻摆手道:“去陪着她吧,汤还得熬一会。” 方晨于是回了屋,将刚才能说的说了一遍。 封莲儿静静地听完,眼泪又巴嗒嗒地下来了,过了会后靠了过来,搂住方晨肩头呜咽道:“莲儿全凭阿兄吩咐。” 方晨轻搂住对方,温声说道:“以后别动不动就哭,要多笑,笑着更好看。” “扑哧!阿兄取笑莲儿。” 封莲儿破涕为笑道,这还是方晨第一次见她笑,还真没说错,比先前美了不知凡几。 两人正腻歪着,细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一看两人抱在一起,眨了眨眼睛后,咯咯笑了起来。 封莲儿脸上一羞,将方晨推到一边,拢了拢长长的秀发,一招手道:“细奴,到阿姊这里来。” 细奴犹豫了一下,歪着小脑袋瞅向方晨。 方晨点头后,她这才走到几步外停下,好奇地打量着封莲儿,过了半晌后喊道:“阿姊?” “哎。” 封莲儿的心几乎萌化了,一伸手道:“来,让阿姊抱抱。” 细奴却往方晨身后一躲,又探头瞅着她,过了会后晃了晃小脑袋,恍然说道:“阿兄,阿姊,开饭了。” 封莲儿不禁有些忐忑,求助般看向方晨。 方晨宽心道:“勿要担忧,舅父、舅母为人宽厚朴实,不会为难你的。” “嗯。” 在方晨的搀扶下,封莲儿到了另一屋,纳头拜道:“莲儿见过舅父、舅母。” 陆妻连忙上前扶起,怜惜地说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用这般生分,贫苦人家也没多少规矩,平日也用不着约束。” 说着又一瞅方晨:“旭辉昨夜冒失,伤着了你,勿要记恨于他,他平日可是很体贴的。” 封莲儿羞涩道:“莲儿晓得。” “好了,你肯定饿了,都一起用饭吧。” “多谢舅母。” 方晨这时说道:“舅母,莲儿饿久了,第一餐不宜过饱,先吃些粥润润腹肠,等下顿再让她放开吃。” 陆妻白了他一眼道:“舅母岂会不知?” … 饭后,方晨从屋内取出两坛泥封的黄酒说道:“舅父,舅母,我去里尹家走走。” “嗯,去吧,好好谢一谢人家。” 方晨应诺一声出了门,凭着记忆走了一会,到了陆世良的小院,隔着篱笆喊道:“请间陆翁可在家?小子方晨特来拜访。” “进来吧。” 陆世良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陆翁。” 方晨这才走了进去,将陶罐往桌上一放,双手一拱说道:“小子方晨,见过陆翁。” 陆世良奇怪道:“小郎君不是去建康找营生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可曾找着?” 方晨说道:“托陆翁的福,当天便找着了。东翁待人宽厚,知道小子初来乍到,便准我回来安顿家里,还给了笔安家费。对了,多谢陆翁那日襄助,两枚银钱现在奉还。” 说着掏出两块银饼递了过去。 陆世良一指几案道:“放那里罢。” 方晨放下两枚银币,又将两坛黄酒托起说道:“陆翁,这是小子一点心意,望陆翁勿要嫌弃。” 陆世良点头道:“好吧,老朽就收下了。恭喜方小郎找了个好营生,好生在那边做事,勿要辜负了那东翁厚望。” 方晨拱手道:“多谢陆翁教诲,小子记下了。对了陆翁,小子还有一事请教。” 陆世良问道:“是何事?” 方晨问道:“舅父家的房子挤了些,我想在别处购置一所院子,好让家人住得舒坦,不知是否方便?” 陆世良沉吟片刻道:“你久居海外,不知当今法度,秦、汉以来,以郡治县,以县治乡,以乡治亭,以亭治里,以里治村,凡黔首不可擅离居所,更不准擅自迁移居所,你若嫌宅院狭小,可在你舅父屋后另起一院,但占地、形制不可逾越。” 方晨拱手道:“多谢陆翁提点,不知如何才能迁居?” 他心说这都什么规矩?想带家人去城里住都不行? “要想迁出本里,须亭长准许;同样,要迁出本亭,须乡老准许;如此类推。” 方晨拱手道:“陆翁见谅,小子欲往秣陵县居住,还请陆翁告知,亭长、乡老都居于何处?小子也好疏通。” 陆世良不悦道:“怎么,诺大的村子,就住不下你么?” 方晨是来道谢的,可不是得罪人的,见状急忙说道:“陆翁息怒,小子即便不在村中常住,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村中之人,更不会忘陆翁相助之恩,村中若是有事,但需方晨出力,只要力所能及,必不会推脱。” 陆世良瞅了方晨良久,最后叹道:“也罢,硬将你留于村中也是强人所难,老朽就不做这个恶人了。你需找这些人…” 方晨一一记下,拱手说道:“多谢陆翁成全,小子感激不尽。” 陆世良摆手道:“去罢。” 方晨告辞而出,返回家中打过招呼,跨马去了几处地方,奉上礼物之后,事情顺利办了下来,最后一站恰好是秣陵县。 打听一番后,找到几户要转手的宅院,逐一看过后,相中了其中一座,占地约三百平米,前后两进院子,屋墙、屋面、门窗都很完好,搬过来就能住;还有一个狭长的侧院,有个现成的马厩,简直是量身定做的。 讨价还价一番后,花费三万钱买了下来,将手里的铜币花出去九成,又搭了几枚银饼。 拿到房契后,方晨感慨道,终于是有房一族了,而且还在皇城近郊,放在后世,也属于五环以内了吧! 臭美过后,又在街中盘下一处店铺,后面带了个二十平米的小院,平时也能住人,离宅子也仅几十米。 锁好店铺、宅院,驱马赶回永盛村,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到村口时灵机一动,从商城中买了辆马拉的板车,套上大青马赶了回去。 “舅父、舅母,我回来了。” 方晨一边招呼着众人,一边卸下马车,将马拴在食槽边喂着,洗漱后坐在饭桌前。 陆贵问道:“旭辉,事情怎样了?” 方晨得意道:“舅父放心,已然妥当了,明日便可迁去秣陵县了。” 陆贵满脸不舍道:“这一走,恐怕再也不回来了。” 方晨知道他故土难离,即使没有多远。于是劝慰道:“舅父且放心,这里仍然留着,等咱们闲时,还可回来小住几日。” “这便好。” … 第二天用过早饭,陆贵留下来转让田地、鱼塘,方晨带着众人先赶往秣陵县。 家中也没多少东西,床铺什么的都留下了,说是以后回来时还能住,其实是为了给陆贵宽心。 在方晨的坚持下,坛坛罐罐都没带,只带走了他先前买的米面。 收拾厨房时发现,他买的食用油竟然没动,一问才知道,这时的植物油根本不能食用,陆妻以为是供制绢用的,但当时他刚进家门,又是一片好心,所以也没埋怨。 好吧,改变生活任重道远。 精减一番后,要带的东西寥寥无几,只占了一半车厢,板车又足够大,于是让陆妻、封莲儿和两个孩子都坐到了里面,他则坐在车辕辐板上,一路晃晃悠悠赶往秣陵。 这辆马车是现代仿制的,轮子仍是实心,却蒙了一层同色橡胶,轮轴、轴承都是钢铁的,反正看不见,而且还带着减震,坐着比当下的马车舒适多了。 江南地界治安尚好,一路平安无事,于中午时分赶到了秣陵县。 打开侧院的门后,将马车赶了进去,卸下马车,从小门了前院。 方晨伸手一指道:“舅母,莲儿,这便是咱们的新宅。” 陆妻瞬间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封莲儿脸上却平静无波,似乎觉着稀松平常,只是多了分疑惑。 最高兴的当然是两个孩子了,顿时高兴得蹦跶起来,陆妻不禁转身擦拭眼角。 等几人平复下来,方晨又说道:“名籍都迁移了过来,床榻、席子、被褥、锅碗都已经买好了,米、面、盐巴也备足了,以后照常生活便是。舅父那边应该料理得差不多了,我去接他过来。” 第11章 新院落成 “阿兄,早去早回!” 封莲儿突然喊道。 “早去早回!” 细奴也学了一句。 方晨笑着摆了摆手,又叮嘱道:“舅母,莲儿,我走后把门关上,谁来也别开。” 封莲儿乖巧道:“阿兄,我记下了。” 陆妻说道:“旭辉放心,有我照应着,去接你舅父吧!” 方晨赶着马车出了侧门,到县城外无人处,解下马车收起,翻身上马一路疾驰,一刻钟(半小时)后赶回了永盛村。 到篱笆院后不禁一愣,院里空荡荡的,陆贵不知去了哪里。 拴上马之后四处寻找,到了一个邻家后,发现一个洗衣服的女子,年纪约二十五六,身材娇巧玲珑、长相中等偏上,肤色却是水润白晰,为她增色了不少,话说回来,江南女子皮肤罕有不好的。 见有人过来,女子吓了一跳,一瞅之后松了口气,有些羞怯道:“小郎君,请问何事?” 方晨一拱手道:“请问小娘子,可曾看到我舅父陆贵?” 女子惊讶道:“小郎君是陆翁外侄?” 方晨点头道:“正是。” 女子叹息了一声道:“往那边找找吧,兴许就在那。” 说完后伸手一指,方晨顺着方向一看,隐约有一片占地极大的宅子,说实话,他来这里好几天了,整个村子还没转完。 “多谢小娘子了。” 方晨一拱手后,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近处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那所宅子门口围了黑鸦鸦一片人,纷纷议论不已。 “造孽啊!” “可不是?这小姑娘才多大?说没就没了。” “今年是第三个了吧。” “哎,奴仆的命就不是命。” 方晨个子比较高,微微踮起脚尖,便瞅见厚重的大门外丢着一卷血迹斑斑的草席,露出一双娇小的脚丫; “嘘——那几个恶犬出来了。” 木门嘎吱吱打开了,出来三个方晨的熟人,正是白管事和那两人家丁,好样是叫贾三、钱六。 “都围着作甚?散了罢!” 白管事瞪眼瞅了一圈,又对那妇人嚷道:“你这妇人真不知好歹!你家这小丫头不守规矩,偷窃主家财物出逃,被抓后百般抵赖,后又跳井自绝,家主宽厚,赠你些许钱财,找人埋了罢,别再闹腾了!” 说着撇下十几枚铜钱,转身就要进去。 “恶徒,还我女儿命来!” 妇人突然发疯般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白管事的腿。 “放开!听见没有?放开!” 白管事对左右一使眼色,硬生生将妇人两手掰开,拖出几步后一丢,重重关上了大门。 嘭! 哐当! 就在这时,妇人突然奋力撞在门上,鲜血飞溅着倒了下去。 “陆家又逼死人命了!” 哐当! 就在群情汹汹之时,大也再次打开,这下冒出七八个家丁,个个拿着粗大的棍子,凶神恶煞地盯着众人。 白管事越众而出,捂着鼻子说道:“门口的都听着!知趣的速速离去,不得妄议!否则就是与陆家做对!” 人群顿时走了个七七八八。 “你们几个,把门口收拾收拾!找个地方埋了!” 白管事恶狠狠地瞪了一圈,转身对家丁们说道。 “旭辉,别看了!” 陆贵这时挤了过来,一拍方晨肩膀说道。 回去的路上,陆贵自言自语道:“自从这陆仁十二岁起,他家的婢女几乎每年都要死掉好几个,每个没一寸肌肤是完好的,可凄惨了。这陆仁近几年更是变本加厉。穷苦人家再难,也不能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啊!” 方晨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后面回了院子,等陆贵心情平复下来,这才问道:“舅父,家中田地可有人接手?” 陆贵摇头道:“问了好多家,都没人肯接,白给也没人要,真是怪了。” 方晨说道:“转不出去就先放着吧,以后再说,咱们也不缺纳捐的钱。” “只能如此了,走吧,这村我也不想呆了。” 方晨套上马车,载着陆贵出了村,一路晃悠悠地赶往秣陵县,等赶到时离天黑也不远了。 叫开门后进去,一大家子又团聚一堂,陆贵自然免不了惊叹一番,随即又低落下来。 几个屋子已经收拾出来,这下不用挤了,连大郎也可以住单间了。 用过晚饭后,各自回屋休息,方晨躺在宽大的床铺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草席中那逝去的小生命、惨死的妇人、冷血跋扈的家奴不断涌上心头,接着又是前番对陆贵家的危胁滋扰,方晨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了。 心念一动下,先前买的那柄八面汉剑出现在手中。 剑鞘呈深褐色,古朴无华; 剑柄长约三十公分,呈竹节状,绕着密密麻麻的防滑绳;铜质飞蝠状吞口、扁柱状剑镡; 缓缓抽出,一抹凛冽寒光顿时扑面而来: 但见剑身笔直狭长,通体雪亮如镜;截面呈八边形状,剑脊比四面剑厚了许多;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收为狭长尖利的剑尖;入鞘朴实无华,出鞘则锋芒毕露。 如今,是它饮血之时了。 合剑入鞘后,方晨在商城中搜索起来,不一会,又买下若干装备: 一套城市作战服、一顶带护目镜的头盔、一双作战靴、防割手套、护腕、护膝、护腿、十二柄薄如蝉翼般的飞刀、一套登山绳,最后又买了块防水机械手表。 加上原先的弓箭、防暴盾牌,对付一个村霸绰绰有余了,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梆梆梆! 深夜,清脆的梆子声传来,三更了。 方晨将手表时间调至23:00整,暂时以此为准。 穿戴好作战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又逾墙而出,避过街上巡逻的更夫,沿着墙根奔行一阵,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城墙根下。 近来建康没有战事,所以城防非常松懈,除了城门附近,别处根本没有兵力把守,这正好方便了方晨,将带有锚钩的绳索往墙头一抛,游刃有余地攀了上去,再溜到城外。 奔出两三里后,从商城中买了辆山地自行车,骑上直奔永盛村,速度比骑马也没慢多少,一个来小时后便到了。 将自行车收入仓库,取出防刺服、头盔、护腕等护具戴好,慢慢进了村。 汪汪! 村中的狗觉察到动静吠叫起来,但没人出来看究竟。 嗖嗖—— 嗒啦啦—— 方晨手腕一扬,将几枚石子丢到了大宅子内。这招是小时候听评书讲的,叫投石问路。 呜—— 里面顿时传来护犬的低吼声,听声音有两只,位置也确定了下来。 墙头高约三米,连绳索也不用,助跑几步后,纵身一跃攀上了墙头,再一跃而下。 嗖嗖—— 两只护犬闷声扑了过来,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 方晨瞬间取出长剑,对着其中一只就是一记斜撩,同时飞起一脚踹在另外只的下巴上,再赶上去补了一剑。 呜呜—— 两只护犬倒地抽搐起来,气息越来越弱。 “前院有贼!都给我上!” 家丁们立刻被惊动了,纷纷提着棍子冲了过来。 方晨手腕一扬,一抹寒光破空而出。 嗖—— 噗! 打头的家丁扑通栽倒,咽喉处扎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 “快跑呀——” 其余人立刻抱头鼠窜,令方晨大跌眼镜,不过,这帮为虎作伥的恶奴可不能放过,于是赶上去一阵劈砍撩刺。 噗! 嗤啦—— 刷—— 未几,所有家丁倒地毙命,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令方晨有种败兴之感,他还想好好过两招呢。 先是屠狗,又是宰人,他竟无半分不适感,或许他本来就有噬血因子吧! 甩去剑上的血迹后,方晨缓缓步入了内院。 没有什么高手坐镇,所有门窗紧闭,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方晨环视一周,目光定格在最大的那间屋子,一步步走了上去,脚步很轻,但每次落下,都犹如一柄大锤,敲击着后院所有人的心脏。 哐当! 一脚踹出,精致的镂空雕花木门脱框而飞。 “啊——” 一声尖叫从床榻上响起,方晨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只见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女孩赤着身子,蜷缩着瑟瑟发抖,全身都是淤青、疤痕,看着触目惊心。 他慢慢走上去,拉过一张布单,将女孩裹住抱起,一脚踹翻了床榻。 “啊——侠士饶命!侠士饶命!” 一个光溜溜的男子慌忙跪地求饶,年纪约有二十上下,脸部苍白浮肿,满是惊惧之色。 方晨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 “回侠士,在下是这宅中主人,姓陆名仁,字…” 方晨打断道:“你没资格取字!” “侠士说的是!求侠士饶命!尊驾想要何物尽管吩咐,保凡家中所有,任由侠士拿取。” 陆仁磕头如捣蒜般说道。 方晨疑惑道:“你是家主?你阿翁何在?” “回侠士,阿翁外出多日,尚未归家。” 方晨点头道:“既如此,那你先上路罢!” “不!” 噗! 方晨一剑刺入对方心窝,结束了他短暂而罪恶的一生。 “啊!” 怀中的女孩吓得再次尖叫起来。 “没事了,某只杀该杀之人。” 方晨将她轻轻放下,温声劝慰道。 女孩一落地便瘫倒下来,吓得噤若寒蝉,眼睛都不敢睁了。 “恶贼,拿命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娇叱,一道窈窕的身影破窗而入,一抹寒光直奔方晨胸口。 第12章 再盖一院 方晨举剑一挡,将对方长剑磕得一偏; 对方落地后一个翻滚半蹲而起,举剑再度刺来,直奔方晨小腹; 方晨长剑斜下一挡,对方一触即离,再次刺来; 当当当—— 金击声不绝于耳,两人且战且走,很快出了屋子。 方晨也清了来人长相,是个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的女子,仅比他低了分毫; 宽肩、细腰、大长腿;满头乌发用丝带扎挽于脑后,鹅蛋脸、尖下巴,英气十足;细长的眉毛下,一双杏眼满含煞气; 身穿一套黑色短衣,外面套着软甲,胸前撑得鼓鼓囊囊。 “你这贼子,入户滥杀不说,还妄图淫辱女眷,今日定当取你性命!” 女子剑势连绵不绝,犹如毒蛇吐信、轻灵迅疾,激战的同时,还有闲暇给方晨扣一顶大帽子。 方晨堪堪与之战成平手,论力量,他略胜一筹,但论速度却逊了几分。 闻听对方信口雌黄,他不禁火起,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他娘放屁!某杀得全是该杀之人!你这娘皮不在家相夫教子,跑来掺和这事为何?难道你与那恶徒陆仁是一丘之貉?” “你!你血口喷人!粗鄙之徒,看剑!” 女子气得娇躯一颤,攻势又加快了几分,而且剑招极为刁钻,方晨顿时更加狼狈。 但他知道,这是个难得的磨炼机会,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周旋着,并慢慢揣摩对方剑招。 刷—— 几十招后,女子一记横削,直取方晨左臂; 方晨可是带着护臂,当下将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刺向对方胸口; 女子急忙收剑回防,顿时乱了节奏,刚刚挡开这剑,方晨又一记斜斩,劈向她的肩头; 女子刚刚举剑去挡,不料方晨这是一记虚招,半途中猛然一垂,再度刺向心窝; “卑鄙!” 女子怒斥着向后一仰,堪堪躲过,又一个后滚翻拉开距离,半蹲在地; 方晨几步赶上,趁她立足未稳之际,刺向她的咽喉; 女子似乎预料到一般,长剑一抡,将齐飞的剑格开;再两脚一蹬地面,揉身撞向方晨怀中,长剑高高举起,剑身后段对着方晨当头劈下; 方晨一侧身,与对方擦身而过; 对方倒转剑身,由腋下刺来,直取他的后心; 他举起长剑一挡,向旁侧一推,顺着对方剑身滑了过去; 嗤啦啦—— 火星崩溅中,两柄长剑十字交叉、护手相抵,而方晨的剑几欲劈到对方肩头; 女子这时猛然蹿出,堪堪化解,到了房柱前伸脚踹蹬,一个倒空翻后,长剑直劈而下; 方晨见状举剑一挡,当地一声脆响后,不禁连退好几步;他后脚一蹬稳住身形,正欲上前,就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顺着墙角准备开溜,看身形、脸部轮廓,正是那白管事。 他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当下将长剑交于左手,一抖右腕,一柄飞刀钉在对方颈侧,目标顿时瘫倒在地。 “暗器!” 女子惊叱一声,顿时戒备起来。 方晨见她刚才没有趁机偷袭,对她的恶感顿时消解了几分,又见她没再动手,于是一指那人说道:“此人是陆仁的管事,平时为虎作伥、恶行累累,其余恶奴亦死有余辜;至于陆仁,更是虐杀女童为乐,简直是禽兽不如;你若要与这等人出头,今日便是不死不休了。” 女子当即怒斥道:“尔信口胡言!我荀灌何人?岂会与此僚同流合污?” 方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此说来,你已知原委?那为何不早停手?” “这?” 女子先是一滞,随即娇哼道:“哼,本将见你尚有几分本事,特点拨一二,莫不知好歹!” 方晨心道,真会强词夺理。咦,本将?他急忙问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哼,汝听好了!本将荀灌,不像你这无胆之辈,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方晨脑中石火电光般闪过一串信息,当即问道:“你可是那单骑救宛城的奇女子、平南将军荀公(荀崧)之女荀灌?” “哼,倒有几分见识。汝又是何人?” 方晨摇头道:“你出身高门大户,即使泄露身份也无关紧要,而某出身低微,不想家人受累,故不能相告。” 荀灌冷哼道:“既顾及家小,为何又行此举?” 方晨说道:“看不惯不平事。还打不打?若打便打,不打便罢,某还要收取酬劳。” 女子惊讶道:“取何酬劳?” 方晨理所当然道:“某辛苦了许久,取些钱财不应该吗?” 不料荀灌杏眼一瞪:“休想!这宅中细软本将要悉数取走!” 方晨奇怪道:“你出身颍川荀氏,竟缺这些钱财?” 荀灌冷哼道:“颍川荀氏自然不缺,然吾世叔士稚在芦州抗拒胡虏,麾下将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要与胡虏累日相搏,本将取这些钱财,是为世叔充作粮饷。” 方晨一听“士稚”这个名字,顿时想起一位大名鼎鼎之人:祖逖。 闻鸡起舞、击楫中流,都是关于他的典故。 他不由又问道:“令世叔可是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祖逖公?” 荀灌诧异道:“正是,尔究竟何人?竟知晓诸多之事?” 方晨由衷说道:“士稚公闻鸡起舞、击楫中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荀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启朱唇道:“既然汝对世叔推崇至此,那…” 方晨知道她想说什么,目光一转道:“还是看看都有多少财货,再商量不迟。放心,我有两全其美之法。” 荀灌不由问道:“是何等法子?” 方晨嘿嘿道:“天机不可泄露。” “哼,装神弄鬼!你若敢蒙骗于我,当心我手中之剑!” 荀灌扬了扬长剑道。 方晨也不甘示弱,手指一捻,三柄飞刀乍现。 “哼!” 见没占到上风,荀灌不由气结。 以方晨的飞刀手段,加上不输于她的剑术,要是以命相搏,她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找人逼问后,很快得知了钱库所在。 打开十几口箱子,方晨的眼睛立刻移不开了,金饼足有上千枚,银饼好超过一万枚,铜币更是数不胜数,比建康城里那次得到的多太多了。 不过这并不等于陆仁比孙璞有钱,因为这些钱财是陆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孙璞那些钱只是店铺的流动资金。 荀灌知道想全拿走的话,方晨非要和她拼命不可,于是问道:“你方才说的法子,如今该说了吧?” 方晨扫了眼说道:“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这些钱财各分一半,你可有异议?” 荀灌咬牙切齿道:“可矣。” 方晨又说道:“金饼、银饼我拿一半,铜币一文不取,如何?” 荀灌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当真?” 方晨点头道:“千真万确。不过——” 听他话里有话,荀灌顿时怒道:“尔敢诓我?” 方晨连忙摆手道:“灌娘稍安勿躁,某只是有一事相求。” 荀灌面色稍缓,又问道:“说罢,是何事?” 方晨面色一肃:“这陆宅内有不少买来的女童,便交由你安顿了,以免再被官卖为奴,还不知遭遇何等境遇。多分与你的钱财,算是其中酬劳。” 荀灌闻听后瞪眼怒道:“你为何不去做?” 方晨懒洋洋道:“某一介粗鄙恶徒,若由某来安顿,你可放心?” 荀灌气得直咬牙,但寻思一想,若让方晨把那些女子带走,还真不放心,以这家伙贪财的性格,转手卖了都有可能。 “哼,此事便如你所愿。咦,这便是你说的两全其美?” 方晨摇头道:“当然不是。某与一商贾相熟,其所供精米价钱比市价低了三成,精盐则低了两成,且不限量,若是灌娘信我,我可将这些金银换做盐米,不知灌娘意下如何?” 荀灌听后惊疑道:“此话当真?” 方晨说道:“我怎会诓骗灌娘?” 荀灌却俏脸一红:“呸!灌娘岂是尔所能称呼?唤吾荀将!” 方晨心说,都叫了好几声了,你才反应过来? “哦,灌娘恕罪,实在是顺口了。” 荀灌面色一板:“哼,先不与你计较。如此便依你,这些钱财一概由你保管,本将那份以盐米相抵。你留下名号、住所,吾自会找人寻你交易。” 方晨说道:“多谢灌娘信任。这宅中粮粟、布帛全都归你,算是为士稚公尽些微薄之力。某为家人计,不便透露住所,还是灌娘指个地方吧,某当定期前往联络。” “既如此,多谢了。” 荀灌面色一舒,至少方晨没想独吞。 她瞅了方晨好一会,突然伸手掀起他护目镜,随即惊讶道:“汝岁数几何了?” 方晨没料到她会突然袭击,不禁暗道大意,猜测对方肯定蓄谋已久了。 已经露了脸,旁边又没其他人,头盔也不用戴了,他干脆将头盔摘了下来。 荀灌嘴角一翘道:“倒是副好皮囊。” 方晨一本正经答道:“某贵庚十九,未曾娶亲,敢问灌娘可有意中人?” 荀灌脸色又是一红,不禁啐道:“呸!本将意中人必是名门之后、人中龙凤,岂是你这小贼可比?” 方晨摸了摸鼻子,感到自己受了一万点暴击。心说名门又怎么样?不过是仗祖辈余荫罢了,用后世的话讲,就是官二代、富二代罢了,在这个群雄并出、风云诡变的乱世,随时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他于是岔开话题道:“灌娘今夜因何而来?” 荀灌面色一囧:“特为取那恶獠性命,不料被你捷足先登。嗯?你又这般唤我?” 方晨嘻皮笑脸道:“口误,口误。” “哼!” 荀灌也拿他这厚脸皮没办法,只好暂且由他了。 第13章 冤家路窄 对簿公堂 荀灌整了整表情,面色一肃道:“两千石精米、十石精盐,多久可以备齐?” 方晨佯装思索片刻道:“两天。” 荀灌说道:“甚好,后日未时,在方山南麓杨庄交付盐米,如何?” 方晨一听,离秣陵县挺近啊,当然,离永盛村更近,但他已经不在这边住了。 于是点头道:“一言为定。” “嗯。把你那盔帽借我一观。” 荀灌说着,信手将头盔夺了过去。 方晨简直无语了,这女人有偷袭的嗜好吧? “嗯,此物坚固轻便,若是兵卒佩戴,既可防御弓矢,又可挡重器击打,而且戴着耗力甚少。” 荀灌翻来覆去、敲敲打打,连声赞叹;最后又加了一句:“只是丑了些。” 说着又抛了回来。 方晨急忙接住,又听她问道:“此物作价几何?” “一万金。” 方晨这身装备都是捡最贵的买的,普通的恐怕一箭就射穿了,肯定不能给她推荐。 荀灌摇头道:“太贵了些。” 方晨摇头道:“抱歉,此物实在无法减价。” 荀灌也是随口一问,又转言道:“你仍不肯告知姓名?” 方晨说道:“时候到了,灌娘自会知晓。” 荀灌恼怒道:“真乃小人之心!” 方晨理所当然道:“小心无大错,万一你不小心说出去了呢?” “哼,且由你罢!” 荀灌忍下郁闷,又问道:“我看你的剑法甚为精湛,暗器也颇为凌厉,不知是师承何人?” 方晨心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随即大言不惭道:“无师自通。” 荀灌一摆手道:“哼,不说也罢。你准备怎样取走这些财物?可用本将帮你?” 方晨嘿嘿笑道:“这就不劳烦灌娘了。” 说着搬起一个箱子便往外走,看得荀灌瞠目结舌,这一箱钱币足有500斤重,在方晨手中却像是空的一般。 她可不知道,里面的钱币早被方晨收进了仓库。 反复几次后,金饼、银饼被收取一空,同时数目也出来了,金饼1173枚,银饼11043枚;好吧,有一半是荀灌的。 至于铜币,又值不了几个钱,搬着还费劲,干脆就没拿,都留给荀灌处理吧,想必她肯定有办法。 荀灌一看没什么可照看的了,这么多铜币,让这宅子内所有人放开拿,也拿不了多少,于是也出了密室,一看之后惊诧道:“箱子呢?” 方晨神秘一笑:“被某用秘术搬运走了。” 荀灌冷哼道:“装神弄鬼!” “啊!放开我!” 一声尖叫传了过来,两人面色一变,急忙赶到了前院。 前院此时已经乱套了,奴仆、婢女惊慌四逃,顺带着夹了不少物件,有的抱着个花瓶,有的扛着丝绢,有的扛着桌几,更有甚者,竟强行拖拽婢女。 见到方晨这个杀神出来,众人惊呼一声,丢下东西作鸟兽散。 方晨沉声说道:“尔等听着,可携带些财物,但不许强掳女眷,否则,这便是下扬!” 说差身形一闪,长剑瞬间出鞘、归鞘,又回到原地,好似没动过一样。 扑通! 扑通! 几个强掳婢女的家仆几乎同时倒下,每人咽喉处多了个血洞。 “侠士饶命!” 其余人一看,吓得扑通通跪了一地。 方晨摆手道:“有去处的自行离去,无家可归者留下。” 众人如蒙大赦,逃命般出了宅子,唯恐方晨杀心再起,看谁不顺眼来上一剑。 所有男仆跑了个干干净净,婢女也走了大半,留下的要么无家可归,要么年纪幼小,离开后无法生存。 方晨拱手道:“她们便拜托灌娘了。” 荀灌摆手道:“本将知晓,你且去罢,莫忘了约定之事。” 方晨一听“约定”,不由生起些遐想,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荀灌一番,心里暗赞道,这个妞真够味,个子高挑、丰胸细腰翘臀大长腿,长得也标致,而且性子够野,如同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令人生起强烈的征服欲。 “你这小贼,眼珠子不想要了?” 荀灌顿时火大,从懂事起,从未有谁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方晨哈哈笑着跑了出去,临出门时又喊了出句:“大美妞,你也记着,莫忘了你我的约定!哈哈哈——” “滚!” … 天色将明时,方晨返回了秣陵县的家中,开始算起账来。 所获金饼、银饼共折合3381.6万钱,其中一半,即1690.8万钱,是荀灌的,要给她换成盐和米。 当下一石米400钱,一石盐是800钱,按他说的折扣下来分别是300钱、650钱; 方晨也不管大米、小米,精盐、粗盐了,反正商城里偏宜的很。 根据荀灌给的数据,米与盐供给比例应该为200:1,所以总共需要提交5.6万石米、280石盐。 如果每次都按2000石米、10石盐供给,需要交易28次。 注意,这时的一石是17.55公斤,可不是60公斤。商城中米价、盐价为均5元/公斤,17.55公斤则为88元; 按商城的“金本位”设定(一铜币折合7.5元软妹币),88元软妹币折合12钱; 再与打过折扣的300钱、650钱一比,每石米净赚288钱(合2160元),盐价更是离谱,每石净赚648钱(合4785元)! 简直就是抢钱啊,被抢者还得感激涕零。 最后算总账,等完成28次交易后,他总共可赚1631万钱。再回想一下,荀灌那份是多少?1691万钱! 几十桩生意下来,几乎被他给赚完了,而且以后恐怕不止这点生意。 虽然看着不厚道,但站在对方角度上可一点都不亏,要是让荀灌在外采买,肯定没有方晨这边物美价廉。 所以说,这是双赢,只不过方晨赢得多罢了。 方晨也有心将价格降下几倍,好为祖逖这位民族英雄提供更大的助力,但若是泄露出去,江南的米商、盐商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 “旭辉,出来用饭了。” 陆妻温婉的声音从院里传来,方晨一看窗户,好家伙,太阳出了老高了。 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早餐后,陆贵问起商铺的事情,他忙惯了,闲下来实在不习惯,而且担心坐吃山空。 方晨借口封莲儿尚未痊愈,将这事拖了下来,现在又不缺钱,用不着这么急切,再说他准备雇人坐店,让陆贵做个甩手掌柜就行,免得累着。 刚说完这事,呼啦啦进来一大帮人,将几人吓了一跳,细奴顿时缩到了方晨背后。 一问后得知,这些人都是邻居,听说新搬来一家,过来认识一下,顺便道贺乔迁之喜。 方晨与陆贵一一谢过,邻居们留下些小礼物后告辞而去。 其间又有人打算给方晨做媒,但方晨这下不怕了,有封莲儿这个现成的挡箭牌。 随后又闲了下来,方晨取出笔墨纸砚,开始教大郎与细奴识字。 封莲儿已经好些了,见状好奇地凑了过来,看后不禁惊讶道:“阿兄,这是何字?为何从未见过?” 方晨笑道:“这叫拼音。” … 午休过后,方晨兑现了先前他承诺,拉着大青马载着大郎和细奴绕县城转了整整一圈,把两个孩子乐坏了。 方晨于是承诺,只要认真识字,以后会经常带他们玩。回去后得知,陆贵夫妇去打扫店铺了,方晨于是又去了那边,忙活一通后将店铺及后院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开张时再购置物品。 第二天清早,方晨告辞家人,驱马赶到了方山南麓的杨庄,打听一番后,租了个院子,关上门后,将两千石米、十石盐取出,码放在屋内及屋檐下。 时针指向一点整(未时初)时,方晨爬上了屋顶,用一架望远镜对着四周观察起来,不多时,发现十来辆马车从西边官道上驶来,为首的正是荀灌,仍身披软甲、头系红巾,骑着一,匹枣红马,马具上挂着一杆亮银枪; 随行的还有一百士卒,步履齐整如一、眼神坚毅、气息彪悍,透着浓浓的杀伐之气。 等对方到了村口时,方晨从屋顶一跃而下,远远招了招手。 荀灌一见便瞅见了,带着士卒、车队赶了过来。 “吁——” “见过荀将。” 方晨待对方下马后,双手一拱招呼道。人多的地方,还是要给对方面子的。 荀灌将缰绳往手下手中一递,一摆手道:“免了!货物可曾备齐?” 方晨强忍住笑道:“已然备齐,都在院内,请荀将查验。” 荀灌面无表情道:“理当如此。” 走进院子后,荀灌顿时惊诧无比:“这,这米袋是上好的白叠布?” 方晨点头道:“正是,非但此次,往后亦是如此。每袋米约一石又一斤十三两(25公斤装,东汉末一斤合224克),且算作一石,共两千袋…” 所有零头都白送,两千石下来,荀灌就白得四千斤米,够一千士卒吃上两天,而且这么多米袋空出后,又是上好的布匹,加上本来就算得偏宜,所以她觉得偏宜占大了。 随机开了几袋后,发现都是颗粒饱满、色泽透亮的上好精米,又是一喜; 等验看食盐时,发现竟是有价无市的雪花盐,普通人根本买不起,甚至买不到,她差点都无法淡定了。 “你为何这般…” 看着一旁老神在在的方晨,荀灌不由问道。 方晨疑惑道:“为何哪般?” “哦,无事。” 荀灌连忙掩饰道。 方晨没有细想,一拱手道:“若是数目无误,方某便告辞了。” “小郎君且慢!” 荀灌急忙挽留道。 第14章 囚犯等于陪练 方晨疑惑道:“荀将还有何吩咐?” 荀灌犹豫片刻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方晨随她到了院子一角,听她问道:“你这匹马怎看着眼熟?” 方晨信口说道:“这天下马匹几乎都相像,若是颜色相同,那便更像了,荀将恐怕见过同色马匹,故觉着眼熟。” 荀灌摇头道:“不然,此乃北地良马,即便在北地也不常见,咦?本将曾见那义兴周彦和也有一匹青马,小郎君莫非是从他手中购得?他怎舍得出让?我看这马具也像是世家所用样式…” 方晨一看瞒不住了,于是说道:“不瞒灌娘,此马的确是某用一件琉璃球摆件从周彦和手中换来的。” 荀灌狡黠一笑道:“袁晔、袁兴盛?可是汝之真名?” 方晨一惊,又故作平静道:“想不到灌娘消息如此灵通。是也罢,不是也罢,不过一称呼耳,灌娘今后以此相称便罢。” 真名和底细还是等对方查出来再说,在这个信息、交通落后的时代,光凭一匹马去查得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了。 不是他有迫害妄想症,而是与这些士族门阀出身的人打交道得防着点,即便荀灌可靠,她背后的家族就难说了。 荀灌没好气道:“你这人真不爽快,也罢,以后便称你袁小郎。” 方晨皱眉道:“这'小'字能否去掉?” 荀灌嘀咕道:“袁郎?” 随即怒道:“大胆登徒子,竟占我便宜?” 说着举手欲打,方晨却动都没动,一副“打是亲骂是爱”的期待表情; 她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你做事尚且厚道,此次便饶了你;罢了,还是唤你‘兴盛’为好。以后该如何联络?” 方晨早就想好了:“今日七月二十九,每旬逢九到此一聚,如何?” 荀灌点头道:“可矣。倘若事急又当如何?” 方晨摸出两支“钻天猴”递了过去:“此物燃放后会腾空爆响,届时用它便可。” 荀灌问道:“方才燃放的便是此物吧?哦,那日你大闹宣阳门街,也是用此物驱逼退了追兵?” 方晨笑道:“那是另一种,不过原理与此相同。” 荀灌好奇道:“此物是如何制得?声响竟如此之大?” 方晨嘿嘿道:“秘密。” 这时火药还没有发明出来,他可不想这么快让它问世。 “哼,奇技淫巧罢了。” 荀灌也没太当回事,在她看来,这东西除了听个响之外用处不大。 “兴盛,本将有一言相告。” 荀灌面色一正道。 方晨奇怪道:“是何事?” 荀灌说着:“那义兴周氏不太安份,你若不想惹祸上身,还是离周彦和远一些的好。” 方晨拱手道:“多谢灌娘相告,某记下了。” 看来北方士族一早就盯着义兴周氏了,即使没有内鬼告密,周勰成事的把握也不大。 方晨不由鄙夷不已,北方侨姓士族也好,江南吴姓士族也罢,不思收复北方失地,却在江南内耗不休,东晋自建立以来就没安稳过,后来连明穆皇后庾文君都被逼死了,这个热闹他自然不想去凑。 “此事已了,袁某便告辞了。” 方晨拱了拱手,心中竟有几分不舍,没事撩撩这个白富美还是挺开心的,尤其是她那嗔怒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趣。 荀灌一摆手道:“你去罢。” … 方晨出了杨庄后,绕了个大圈,没发现有人盯梢,这才赶往秣陵县。 另一边,荀灌率一队兵卒顺着方晨留下的车辙一路追索,最后发现竟凭空消失了,好像是凭空冒出的一样,仅剩下散乱的马蹄印。 她不禁咬牙道:“这厮好狡诈!”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初二,方晨也找好了店铺的人手,一个叫樊稷,四十二岁,面相忠厚老实,曾经读过书,能写会算,被聘为账房; 另一个叫程预,二十二岁,个子不太高,但长得很壮实,人看着也可靠,是店里的伙计。 两人都是本地人,而且拖家带口,因此方晨也用着放心。 人手找好了,但经营什么却犯了难,最后一想,干脆卖粮算了,店铺取名为“旭辉粮行”。 腾出一间房作为仓库后,方晨让樊稷、程预第二天再过来,当天夜里,他将几千斤大米、小米、黄米以及黄豆、红豆放入了仓廪内。 第二天正式营业,并在门口竖了个牌子,写道“店铺开张、让利一天”,并标注了当天价格,比时下低了一成; 低一成可是相当吸引眼球的,以小米为例,行价一石是400钱,低一成仅有360钱了,因此前来购粮的人顿时挤得水泄不通,没过多久便将所有粮米抢购一空。 其他粮商见状不淡定了,当天中午便组团前来问罪。 方晨的处理方式简单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寸厚的木板一拳击裂,顿时震慑住了众人。 又应诺第二天按市价售卖,这件事情便过去了。 然而,第二天生意仍火爆,虽然没有昨天夸张,但也比其他粮铺好太多了。 这次那帮粮商没敢组团过来,而是派出了两个牵头人过来询问,原因很快知晓:方晨的粮米质量比他们的好太多了。 于是又商议着让他提价,对此方晨果断拒绝,不过倒是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其他粮商可以在他这里进货,价钱是售价的九成,但不准在秣陵县售卖。 粮商们嘴上答应了,拿到米之后,立刻以市价的九成五售卖; 方晨立刻还以颜色,又以九成售出,对方又降至八成五… 一番价格战后,方晨毫无悬念地取胜,粮商们表面上消停下来,夜里竟想过来放火; 这样的后果便是,执行者人间蒸发、决策者枕边都多了一柄刀。 初八这天,涉事粮商马上登门陪罪,并请求延续先前的协议,方晨果断拒绝,并警告对方,若有下次,斩草除根。 笑话,都想烧店了,还给你们偏宜沾? 对方摸不清虚实,为了小命着想,只能捏鼻子认了。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也给方晨提了个醒,打发走粮商之后,骑马赶到扬州,在流民中招募了十个面相可靠的青壮,取号为方大、方二…方十,闲时仍可使用本名;(原谅作者菌偷懒) 雇佣了几辆马车,将青壮们载回秣陵县,又买下一座大宅子安顿下; 初八早上,他先疏通了关系,搞定青壮们的身份,返回后宣布了命令: 每天早上必须绕县城跑步一圈,完成后才准吃早饭,坚持不下来的人遣返回扬州; 之后进行队列训练,要求与上面一样; 下午进行进行枪术训练,其实是简化后的枪术,类似于后世的拼刺术。 于是,一帮青壮赤着膀子绕城路得上气不接下气,围观者多不胜数; 其间官差专程过来询问,方晨使了些小钱打发了过去。 这些青壮先前过得朝不保夕,现在生活有了着落,而且顿顿能吃上精米白面,中午还能吃上肉,因此感激得痛哭流涕,对方晨自然唯命是从。 第二天是初九,与荀灌约定的日子到了。 见面之后,荀灌开门见山道:“祖世叔要见你。” 方晨疑惑道:“某只是一介商贾,值得士稚公相召?” 荀灌美目微微一眯:“你果真只是商贾?” 方晨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一冷道:“士稚公怎会知晓袁某?” 荀灌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急忙解释道:“本将未曾泄露你身份,再说也不知你的底细。去与不去,兴盛自行决断。” 方晨脸色一缓,沉吟片刻后问道:“何时前去?” 荀灌说道:“越快越好。” 方晨摇头道:“袁某近来事多,至少得一月之后。” 护卫才刚开始训练呢,马上就放羊的话,等他回来都成懒汉了。 荀灌叹息道:“并非灌强人所难,只是,”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方晨一眼,又继续说道:“半月之后,灌再不得轻易出门了。” 方晨吃惊道:“遇上何事了?” 荀灌神色一黯:“并非有意相瞒,确实难以相告。” 方晨也不好追问,于是问道:“最迟可延期许久?” 荀灌说道:“最多十天。” 方晨想了想,护卫训练十天虽然效果不大,但差不多进入状态了,于是说道:“那好,十天之后,仍在此会面。” “届时交付六千石粮米,五十石盐,灌与兴盛同往芦州(今安徽亳州)。” 方晨摇头道:“辎重过多,耗费过巨,某着人直接送往芦州,并且是双倍盐米。” 他才懒得一路慢吞吞地押着上百车辎重赶路呢,一路快马加鞭多惬意?要不是担心过于惹眼,他都想把这些盐米一次交清算了。 荀灌点头道:“也好,一应消耗必如数偿付。” 方晨摆手道:“不必了,算是袁某为士稚公以及江北将士们尽些薄力。” 荀灌微微动容道:“荀灌代世叔及将士们先行谢过了。” 1200石米、100石盐,运送的马车超过了两百辆,建康到芦州超过了八百里,一路上人吃马嚼,等送到了会消耗多少?而现在,这些都省下了。 方晨摆手道:“灌娘不必如此,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荀灌犹豫了会问道:“兴盛既有报国之心,又有报国之力,为何不效命晋王、一展报负,早日收复失地,解万民于水火?” 方晨一翻白眼道:“我若是从了军,便无法为士稚公提供盐米了。” 他才懒得给一个傀儡皇帝卖命呢。 荀灌恍然道:“确实如此。” 方晨还着急回去训练护卫呢,于是说道:“灌娘,若无他事,袁某便告辞了。十天之后,在何处会面?” 荀灌说道:“巳时初,建康城南门。” 后半章写得简略,每部穿越文中都有类似情节,因此陌路不想写太细,否则会写上好几章,望书友们理解。 第15章 流寇袭城 回到家中后,见封莲儿居然在院里缝衣服,见他后惊喜道:“阿兄回来了?我去为你端碗水来。” 方晨责怪道:“莲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封莲儿娇笑道:“回阿兄,莲儿差不多全好了,以后便能为阿兄缝衣做饭了。” 方晨笑道:“那就辛苦莲儿了。对了,舅父和舅母呢?” “舅父去了粮铺,舅母去买菜了。” 正说着,大郎和细奴也跑了过来,齐声呼道:“阿兄。” 方晨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笑着问道:“大郎,细奴,没偷懒吧?” 细奴奶声奶气道:“回阿兄,细奴没偷懒,已经会写名字了。” 大郎急忙说道:“阿兄,大郎也是。” 方晨笑呵呵道:“好,我来考考你们。” 考较完后勉励了一番,让他们继续用功,又去店铺转了一圈。 生意仍然兴隆,却是比刚开张时淡也些,这也好,免得忙不过来。 每隔上几天,店里便会将所得铜币换为金饼、银饼,由方晨收走;店里缺货时,陆贵会招呼两个雇员从护卫所在宅院(以后称别院)转来,方晨也会定期去那里补充。 见店里无事,方晨便去了别院,方大正领人“一二一”地训练队列,见到他后,队型顿时乱了。 方晨把脸一板:“停!都给我立正!抬头、挺胸,左右看齐!向右转,齐步走!” 方大这时举手道:“报!” 方晨说道:“出列!” “诺!” “什么事?” 方大小心翼翼问道:“方大抖胆请教队长,咱们这走来走去的,有什么用?” 队长是方晨自封的,与这时军制不同,汉晋时一队足有两百人,十个人仅能编成一什,但他担心惹麻烦,干脆就叫“队”好了,以后人多了再说。 方晨意识到忽略了洗脑工作,于是解释道:“这是为了培养你们的纪律性、协调性,做到令行禁止、指挥如一。” 方大又问道:“什么叫纪律性、协调性?什么又是令行禁止?” 方晨顿顿头疼,任重道远啊,又耐心解释道:“纪律性,就是…” 耗了大量口水后,终于解释明白了,于是继续训练; 中午方晨没有回去,而是与护卫们一共用餐,如果不是要照应家里,他都打算搬到这里住了。 没错,方晨打算将他们当做军队训练,而不仅仅是护卫。 等他们训练好之后,将会作为教官,训练下一批人,到时人数会达到百人。 下午时,照例开始了枪术训练,招数不多,仅有突刺、垫步刺、左刺上、左刺下、右刺上、右刺下、格当等几个动作; 先对着靶子训练两个小时,再两人一组,戴着护具对练; 方晨一时技痒,于是也加入其中,结果将所有人虐了一遍,即使让护卫们齐上也是如此,顿时立下了威信。 晚上时,方晨开了教他们认字,同样是从汉语拼音、阿拉伯数字开始,这是最令护卫们头疼的事,与认字相比,他们宁可顶着太阳训练; 但方晨宣布,一月之后认不完拼音、数不到50的,一个月不许吃肉! 护卫们舔了舔嘴巴,只好刻苦用功了。 几天下来,训练步入了正轨,转眼就到八月十九了。 顺便说一句,这时中秋节不是八月十五,而是立秋那天,方晨穿越来那天已经过去了。 得知他要出远门,而且是江北战乱之地,陆贵夫妇担忧不已,封莲儿更是眼泪都下来了,大郎和细奴也是万分不舍,他解释说有大队兵卒同行,众人这才勉强放心。 第二天天刚亮时,方晨便早早早出发,一路驱马疾驰,于巳时前赶到了建康。 见到荀灌时,发现她竟是女扮男装,穿着一身皮甲,头发簪到了头顶,还用布巾包住了脸,要不是看到她的枣红马、亮银枪,方晨都差点没认出来。 他同样换了打扮,穿着一身宽松的短衣,防刺服套在了里面,除了头盔外,护具都装备上了;背剑挎弓,腰间还悬了一壶雕翎箭;三米长的大枪拎在手上,看着拉风无比。 荀灌不禁赞道:“好枪!” 说完摘下亮银枪,跃跃欲试道:“袁兴盛,可敢一较高下?” 方晨摇头道:“马战不比步战,轻重难以掌控,若是有个闪失,后悔晚矣,要比也行,这一路长途漫漫,说不定遇着山匪流寇之类,届时看谁杀得多就行。” 荀灌笑道:“那便一言为定!” 方晨问道:“灌娘,仅你我两人?” 荀灌一挥手道:“你我两人足矣!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这一路虽不太平,毕竟在大军后方,不会有太大麻烦。” 方晨笑道:“也是。” 心中却不以为然,按上次供给的粮食推断,祖逖手下也就一两千人,这点人也能称为大军?连一军(3000人)都不到。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驾!” 荀灌说着一扬马鞭,枣红马嘶鸣一声蹿了出去,方晨急忙驱马跟上。 两人绕城半周,到了长江南岸一处渡口,连人带马上了渡船。 江边水草丰茂、飞鸟成群,映着滔滔江水,美不胜收,正如苏轼那首词描述的一样。 渡船慢悠悠地横过大江,抵达斜对面的码头。 向西北驰行数十里,已是四面环山,从一外浮桥渡过滁河,抵达了顿丘郡,即后世的滁州。 两人由此转向西行,天黑时抵达了侨置的南梁郡(实际是原先的淮南郡,但由于战乱缘故,淮南郡已迁至丹阳)。 望着远处模糊的城墙,荀灌长长舒了口气:“祖涣世兄便驻于此城,还请兴盛随我入城一见。” 祖涣是祖逖的嫡子,十年之后随祖约(祖逖胞弟)参与了苏峻之乱,几乎将东晋折腾亡了,宗庙宫室也被焚毁大片,还纵兵大肆奸淫掳掠。 对于这样的反骨仔,即使是从犯,方晨也没什么好感,更不愿看他脸色,无论他爹是谁。 于是说道:“灌娘自去即可,袁某不喜应酬。” 荀灌惊讶道:“兴盛莫非与世兄有隙?” 方晨摆手道:“素不相识,何来间隙?” 打过几次交道后,荀灌也了解他一些,知道他不喜欢被人勉强,于是说道:“罢了,兴盛既不愿往,灌独自去罢。”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城下。他们两个都披甲执兵,且骑着高头大马,城上守军见状顿时提起了警惕。 嗖—— 一支羽箭扎入马前十几步远处,两人急忙勒马停下。 “呔!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城头上传来一声怒喝。 方晨不由想笑,这是唱戏呢? 荀灌朗声喊道:“城上的士卒听着,吾乃平南将军帐下军主荀灌,奉命来此交办军务,还不打开城门?” 城上又喊道:“有何为凭?” 荀灌还未回应,就听另一人喊道:“城下可是灌娘当面?” 荀灌欣喜道:“正是荀灌,世兄近来可好?” 城上爽朗笑道:“一切尚好,灌娘一路辛苦,请入城再叙!” 方晨一听,似乎躲不开了。 “谢世兄!” 厚重的城门嘎吱吱打开一条可供马匹通过的缝隙,两人迅速驱马入城后,迎面来了三个披甲佩剑男子。 为首一个年约三十,身高中等,体型微胖,长着黑黄的大圆脸,唇上蓄着短须,正是祖涣。 其余两人一个三十上下,身材瘦削,表情阴郁; 另一个三十五六,身形高大彪悍、眼神桀骜不驯。 “见过世兄。” 荀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军礼,方晨犹豫了下,也抱了抱拳。 祖涣笑呵呵说道:“灌娘勿用客气,请到府中稍候,愚兄这便为你接风洗尘。” 荀灌笑道:“那就劳烦世兄了。对了,这位是…” 荀灌刚准备介绍一下,祖涣却转身说道:“灌娘,有话待会再叙。” 整个过程中,祖涣连方晨看都没看,完全当后者是透明。 荀灌顿时面泛愠色,方晨却摇了摇头,意思是无所谓,你自己去吧。 反正他没打算结识祖涣,更不用仰他鼻息。 但他忽略了一点,他自己可以不当回事,但荀灌却不好丢下他不管。 就见她停下脚步,淡淡说道:“多谢世兄厚谊,然世兄军务繁忙,灌就不打搅了。” 祖涣当即一愣:“灌娘为何改了主意?莫不是嫌弃寒舍简陋?” 荀灌答道:“说来惭愧,灌一路越来,委实困倦了,想早些歇息。” 祖涣也看出端倪了,这才看向方晨,嘴角撇了撇道:“这位是?” 荀灌说道:“这是吾一友人,袁晔、袁兴盛。” 说着又给方晨打眼色。 方晨却像没看到一般,将头仰到了天上去。笑话,你不甩我,我干嘛甩你? 见他态度傲慢,祖涣两个亲随当即上前一步,摩拳擦掌准备来点颜色。 祖涣却摆手喝退两人,随后问道:“请问袁郎,可是汝南人氏?” 第16章 狠辣果决 方晨心中好笑,这帮侨姓士族连老窝都丢了,却仍以名门望族为傲,动辄讲究出身,好像先祖天生就是达官贵人一般。 他微微转头,淡淡说道:“非也,袁某祖籍在关中。” 与方晨预料中一样,祖涣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转身淡淡说道:“季盛、陶通,你二人招呼着罢。” 随后笑道:“灌娘,你这亲随自有人招呼,现在可以去愚兄府上了吧?” 好吧,又给方晨杜撰了个差事。 祖涣身后两人对视一眼,瘦削的那个面无表情道:“某乃军主帐下幢主季盛。” 高壮的那个眼睛一斜道:“陶通。” 两人倨傲无比,方晨干脆理都不理。 与此同时,荀灌也对祖涣说道:“多谢世兄盛情,不必了。” 祖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笑道:“灌娘,你这亲随想必本事不俗,我这两个部下也非庸手,干脆让他们比试一番,不知灌娘意下如何?” 荀灌淡淡说道:“却是让世兄失望了,袁郎并非吾下属,灌无权下令于他。” “哦?能得灌娘青睐,必有过人之处,如此说来就更要一试了。” 荀灌还要阻拦,方晨的火气却上来了。 任谁先被无视,再被挑衅都没有好心情,再说他也试试东晋将领的实力,没机会与将军过招,就先拿两个幢主试试手。 “灌娘不必多说,既然祖军主想考较袁某的本事,袁某奉陪便是。” 又转向祖涣道:“不知该如何比?步战还是马战?或者是弓箭?” 祖涣想了想说道:“天色已晚,弓马比试不便,就比试一下步战吧!” 方晨点头道:“就依祖军主。不过,要比试须有个彩头,就以一百金为注,如何?” 祖涣说道:“一百金岂不小气?不妨赌大些,一千金如何?” 荀灌表情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她了解方晨的本事,绝不输于这两个幢主,祖涣这是上杆子给方晨送钱,干脆看热闹算了。 方晨淡淡说道:“乐意之致。” 这时一旁的陶通拱手道:“军主,通有一事要讲。” 祖涣说道:“但说无妨。” 陶通眯了方晨一眼,继续说道:“若是袁晔输了,拿不出钱该当如何?” 祖涣笑道:“这匹马神骏非凡,必是北地良驹,即便不值千金也相差不多,便以此马作注好了。不知袁郎意下如何?” 方晨心里暗骂,怪不得要加注,原来是盯上他的马了。 “就这样罢。不过,祖军主的本钱是否也该拿来?否则…” 祖涣一摆手道:“若是你胜了,本将必然信守承诺。” 方晨摇头道:“口说无凭,还是先拿出来的好。我看这样吧,便由灌娘做这个中间人,你我各将赌资交于她,等会哪方胜了,一应交付便是。” 陶通这时上前一步,瞪眼说道:“大胆!竟敢质疑军主?” 季盛没有说话,只是阴测测地盯着方晨。 祖涣脸上泛起一丝怒意,转向荀灌问道:“灌娘觉得呢?” 荀灌面无表情道:“这是袁郎之事。” 祖涣点头道:“诸位随本将到校场罢。” 一行人打着火把沿街走过一段,到了一处小校场,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 祖涣吩咐几声,周围便举满了火把,将校场照得通明; 随后又有人送来一张写满字的藤纸,祖涣接过后说道:“这是京口以西三十里处,本将一处山林,占地不下千亩,以此为注如何?” 方晨心思飞转,点头说道:“那便这样罢。” 他可没打算一直在江南苟着,那样顾忌颇多,干什么都缩手缩脚; 相反,江北名义上受东晋管辖,实际根本无力掌控,北面的羯赵又有祖逖挡着,最适合猥琐发育。现在祖涣拱手送上一块地盘,而且距建康不远,正中他的下怀。 随即问道:“请问,是比兵器,还是比拳脚?” 祖涣淡淡说道:“袁郎随意。” “那袁某便放肆了。” 方晨说完,从马具上摘下三米多长的大枪,枪头斜向下指,目视陶、季二人。 “让某来会会他!” 陶通大喝一声,看向祖涣,后者点头之后,他从一旁兵器架上取下一支一米多长的狼牙棒,倒拖地上大吼着奔了过来,擦起连串的火星; 方晨双手持枪向前一递,四棱刺状枪头直指对方心窝,这便是一寸长、一寸强; 陶通一侧身堪堪躲过,还未等他出招,方晨双手一抖,枪杆弯起一个弧度后,重重弹在对方肋部,将其击得身形一晃; 方晨乘机闪转几步,到了对方左侧,大枪斜向上指、挑向陶通颈侧; 陶通急忙挥棒格挡,不料方晨瞬间变招,大枪迅速收回,又刺向陶通腹部; 陶通急转狼牙棒,重重砸在枪杆上,枪杆顿时弯起近六十度的弧线,自然刺了个空; 方晨仿佛没看到似的,大枪继续向前一递—— 嘭! 沉重的枪头回弹在陶通的腰间,发出一声闷响。 陶通闷哼一声,摇晃着几欲栽倒; 方晨撤步、收枪,再垫步上前,大枪如毒蛇吐信般连连点出,袭向陶通周身要害; “好!” 周围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声。 祖涣阴着脸扫过一圈,声音戛然而止。 当啷! 狼牙棒摔落地上,陶通瞪着距咽喉不足一寸的枪头,呆立片刻后说道:“我输了。” 方晨退后几步,抱枪施了一礼:“承让。” 陶通神色复杂地说道:“领教。” “哼!” 祖涣脸色顿时黑得像锅底一般,重重冷哼:“那片山林是你的了。” 手下输了本身就够丢人了,结果都没走上三招,这让他情何以堪? “军主,季盛愿与袁郎再过一场!” 季盛见状急忙说道。 祖涣闻声停下,双眼微眯道:“你有几分把握?” 季盛想了想说道:“五五开吧!” 祖涣犹豫几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方晨却伸掌阻止道:“且慢!” 季盛讥讽道:“莫非袁郎想要见好就收?” 方晨说道:“这场同样要有彩头,若是答应,袁某便与你比试。” 季盛闻听后看向祖涣,后者一咬牙,从怀中摸出一块两寸长、一寸宽的白色玉佩:“此物选用西域于阗国白玉雕刻而成,即使不足千金,亦不远矣,便以此为注,如何?” 方晨接过后发现,触感温润、质地坚密,洁白无瑕如同凝脂,倒像是传说中的和田籽玉。 于是双手一捂,借机收入了仓库,并启动回收功能。 “叮!检测到顶级和田籽料,估值5000万,是否回收?” “否!” 即使要回收,也得等赢过来再说。 递给荀灌后,方晨说道:“好,某便以先前那片山林赌这块玉佩。” 祖涣黑着脸道:“如此最好。” 方晨继续摆出pose,示意季盛来攻。 季盛眼珠一转说道:“袁郎枪术精湛,盛自愧不如,因此厚颜领教袁郎剑术,还请不吝赐教。” 说着一伸手,一个小兵立刻上前,递上一柄环首刀。 方晨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可?” 于是挂上大枪,抽出了八面汉剑。 瞬间,幽冷寒芒迸射而出,空气似乎冷了一大截。 “好剑!” 季盛赞了一声,缓缓抽出环首刀,刀身笔直狭长,刀尖处为四十五度斜口;刀柄前端为椭圆形护手,末端则为圆环状刀镡,环首刀也因此得名。 据说唐时大放异彩的横刀就是由此刀演变而来,倭国也是先仿造汉环首刀,后来又仿造唐横刀,最后演化出太刀、打刀、肋差。 扯远了。 “嗬!” 季盛扔掉刀鞘,单手提刀快步上前,由下至上猛然一撩,目标赫然是方晨的胯下。 方晨再次腹诽,双手持剑一挡一带—— 当啷! 一声脆鸣后,两人各自收招退后,屏息凝视对方。 “嗬!” 季盛又闪转上前举刀平刺,直指方晨心窝; 方晨再次磕开,上前一步后举剑直刺,算是还以颜色; 季盛举刀一挡格开,顺势向左一推,将长剑磕偏开来;又侧转身形,一个滑步后,挥肘撞向方晨心窝; 方晨横臂一挡,嘭地一声后,季盛连退好几步,脸色不田一变,这才发觉低估了方晨的力量。 方晨并未追击,等对方起身后示意再来。 “呀——” 季盛一个助跑后高高跃起,对着方晨当头劈下; 方晨横起剑身一挡, 当! 溅起一团火星; 他身形微微一晃,对方落地后再次连退好几步。 “该我了!” 方晨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对着季盛左肩斜斩而下; 季盛急忙举刀一挡,一声金铁交鸣后,只觉两臂发麻,长刀几乎脱手; 方晨迅速收剑,又平刺而出; 季盛伸刀一磕,又借力右跨一步,堪堪化解; 方晨持剑一搅,顿时粘住对方长刀;再顺着刀身一滑,嗤啦啦一串磨牙声后,刀、剑护手相抵; 方晨迅速抓住对方手腕,一扭一拽后,将刀夺了过来,又后退数步,将刀抛了回去。 季盛伸手接住,刀身垂下、握柄抱拳道:“多谢袁郎手下留情,季盛心服口服。” 说完后朝祖涣单膝跪地:“季盛技不如人,请军主责罚!” 陶通见状一个激灵,连忙也跪地请罪。 “两倍幢主辛苦了,先退下罢。” 祖涣阴着脸甩了甩手,再转向方晨时,已是满脸笑容:“哈哈,未曾想袁郎技艺如此精湛,有这等本事理当杀敌报国才对,我欲再置一幢兵力(300人),袁郎若肯屈就,便由你做这个幢主,日后若有军功,封官加爵未尝不可。” 第17章 想套路我? 这话一出,季盛、陶通两人立刻变色,要是方晨成了同僚,以对方的本事,还不把他俩压得死死的? 方晨却淡淡说道:“谢祖军主赏识,但袁某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只能说声抱歉了。” 身怀外挂,又攒下不少身家,谁还给人当手下? 况且此人趾高气扬、眼高于顶,对寒门出身的人不屑一顾,对手下又刻薄寡恩,脑袋秀豆了才会给他卖命。 “袁郎不必急着答复,他日若有意从军,涣随时恭候。” 祖涣面色不改道,与之前判若两人。 方晨微微拱手,没再开口。 荀灌说道:“若是无事,那便告辞了。” 方晨也一拱手:“阁下军务繁忙,袁某告辞。” 祖涣再次挽留道:“灌娘何必这般生分?若是让世伯得知愚兄慢待了灌娘,愚兄可吃罪不起。这样罢,袁郎一同前往,如何?” 荀灌瞅向方晨,方晨心想,已经让对方大出血了,再一点面子不给,非把对方气疯不可,于是点了点头。 荀灌于是说道:“那就劳烦世兄了。” “哈哈,这才对嘛。来人,把马牵到府上好生照料。” 几人辗转到了一座府邸,占地颇大,看布局原先应是某个官衙。 到了一处宴厅后,祖涣坐在了主座,方晨与荀灌坐在下首右侧,,季盛与陶通则坐于左侧,每人面前一张矮几。 这时没有高桌座椅,都是在长几前跪坐,方晨不禁有些不适,这样太难受了,要不是还有点节操,他都想来个“箕踞”:屈膝叉脚坐在地上。 祖涣拍了拍掌,进来六个身姿妙曼的彩装少女,手中脸盆大小的花鼓,对着众人弯腰施礼后,将鼓掷于地上,随即踩了上去。 咚—— 咚咚—— 咚咚咚—— 六个舞女齐甩长袖翩翩起舞,但见纤足起落,鼓声阵阵、衣袂飘飞;摇臂翘腿、折腰俯仰,轻盈似飞燕、机敏若惊鸿。 方晨立刻想了起来,这是汉代以来的盘鼓舞。 晚宴这时也开始了,很快酒过三巡; 祖涣又频频举杯,说着各种助兴词,将气氛带动起来,他不好劝荀灌多饮,方晨自然变成了靶子。 季盛、陶通两人也频频劝酒,或许想在酒场上扳回一局,方晨是来者不拒,直到两人都喝晕乎了,他仍面不改色。 这时的酒几乎全是低度的黄酒,度数也就比啤酒高那么一点,对方晨现在来说,如同喝凉水一般。 但众人的注意力各不相同,祖涣始终面带笑意,目光不时扫过众人; 荀灌则面无表情,偶尔与祖涣、方晨对饮一樽; 季盛正襟危坐,时而作沉思状; 陶通频频扫过几个舞姬,恨不能看穿衣衫,盯到肉里去。 方晨看着流云般飞舞的水袖,心想会不会像《夜宴》中一样,突然从中飞出一柄短剑? 荀灌往方晨这一侧挪了挪,低声说道:“这些舞伎都是世兄雇请而来,可不是他蓄养的,你若看上了哪个,可得自个为她赎身。” 方晨笑着摇了摇头:“灌娘误会了,我只是走神了而已。” 荀灌戏谑道:“哦,果真如此?” 方晨一翻白眼:“信不信由你。” 曲终舞罢,舞女们飘然离场,没过多久,晚宴也结束了。 方晨被一个婢女引至客房,打发走对方后,推门进了屋,顿时愣住了。 屋内放了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显然是给他沐浴用的,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床榻上竟坐了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仔细一看,正是几个舞女之一,还是离他最近、个子最高、相貌身材最佳、最为妩媚的那个。 不用问,肯定是祖涣安排的,见拉拢不成,干脆用起了美人计,甚至是… “奴家特来服侍郎君。” 女子款款起身,盈盈施礼道。 她仍穿着绚丽的舞衣,犹如翩翩彩蝶一般;轻薄的纱衣下,妙曼娇躯若隐若现; 姣好的脸庞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目光流转、朱唇微张、极尽魅惑。 方晨顿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之前就是宅男一枚,何时遇到过这般场景?下意识就要化身为狼、放飞自我; 凑近两步后,又冷静下来,真要采撷了对方,恐怕就中了祖涣的圈套。 “某困倦了,你离开罢。” 女子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啊?郎君切莫如此,若是没服侍好郎君,奴家会被责罚的。” 方晨立刻肯定了之前猜测,仅存的绮念也消失一空,在几案后盘坐下来,淡淡问道:“祖涣许了你什么好处?”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一直将头垂在地上:“恳求郎君,莫要难为奴家。” 方晨心中了然,干脆挥手道:“你不必回答了。我不为难你,但怎么交代,我就管不着了。速速去罢。” “呜呜呜…” 女子顿时啜泣起来。 方晨见状不由心软,心想,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于是说道:“罢了,今晚就在这呆着罢。” “呜呜,谢郎君。” 女子顿时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脸,迈着莲花步向方晨走来,一双素手伸向他的系带。 方晨一抬手挡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 “哎呀!” 女子娇呼一声,捂着手腕哀怨道:“奴家为郎君卸甲宽衣。” 方晨摆手道:“不必了,你且去躺着。” 女子一羞,弯腰施礼道:“郎君待会还请怜惜奴家。” 说着轻解纱衣,露出雪白滑腻的香肩。 方晨阻止道:“谁让你脱衣服了?” 女子先是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是一羞:“那奴家等着郎君垂怜。” 说着脱去鞋子,仰卧在榻上,酥白的小手紧捂住双眼,娇躯瑟瑟发抖,就像只待宰的羔羊。 方晨知道她又误会了,以为他喜欢拆红包,干脆吹灭烛火,凑了过去,女子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郎,郎君,奴家未经人事,还请郎君怜惜。” 方晨深吸了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又温声问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羞涩道:“回郎君,奴家叫紫菱。” 方晨压低声音道:“紫菱,我知道你情非所愿,你我皆是被人算计,不如演一场戏,如何?” 紫菱惊恐道:“不,郎君…唔…” 方晨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随后说道:“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会有人失望,干脆这么着,你就使劲喊,怎么喊不用我教你吧?” “紫菱明白。” 她可是自小被培训过的,目的就是适时送给达官贵人做礼物,即使没经历过某些事,也明白该怎么做。 方晨松开后,紫菱却迟疑起来。 “郎,郎君,奴家若是欺骗雇主,事后必定会被严惩,请郎君看在奴家听话的份上,到时救救奴家。” 紫菱说着,眼泪涌了出来。 方晨不禁心中一软,抚了抚她的脸说道:“你且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袁某定护得你周全。但你若是敢算计我,莫说是他人,我这便将你惩治了!” 紫菱吓得一哆嗦:“奴家不敢。” 方晨满意道:“很好,那就开始吧。” “a——en!a——” 屋内旖旎声顿时大作,穿透屋面、墙壁传出老远,方晨禁不住给她点了好几个赞,不但舞跳得好,戏也演得不错。 哐当! 屋门突然被暴力踹开,接着火折子亮起,照亮了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不是祖涣又是谁? 呼—— 呼—— 几支火把被点燃,四五个家丁拿着棍棒冲了进来。 “好你个袁兴盛!我好意留你食宿,你竟然勾引我的侍妾!今日这事…咦?” 祖涣一边怒斥着,一边冲至床榻旁,一看后顿时呆愣了。 “贱婢!竟敢欺骗于我?” 祖涣说着,伸手便去揪紫菱的头发。 “祖军主,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抓奸来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众人不由仰头,只见方晨悠哉悠坐在屋梁上,双腿不住晃悠。 “兴盛,这是…” 荀灌闻讯赶了过来,见状后一头雾水。 方晨这才从屋梁上跳落,随后抢先说道:“咱们这位主家太好客,送了个小娘子侍寝不说,还专程过来看看是否合拍。” “合拍”对众人来说是个新鲜词,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荀灌脸色一冷道:“世兄,你这是为何?” 祖涣脸色气得都紫了,眼珠子转了两下后说道:“兴许是误会袁郎了,定是这个贱婢寡廉鲜耻,跑来勾引袁郎,又差些使我误会兴盛,绝不能轻饶!来啊,拖出去狠狠打!” “诺!” 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作势就欲上前。 “啊,郎君救我!” 紫菱脸上吓得全无血色,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着。 “慢着!” 方晨横跨一步,将几人挡了回去。 祖涣见状怒道:“袁郎,你莫非要干涉祖某的家事?” 方晨淡淡说道:“祖军主,明人不说暗话,若是不想人尽皆知,还请屏退左右,袁某再与你细说。” 祖涣脸色变幻几番,最后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诺!” 几个家丁一头雾水地退了出去,还知趣地关上了门。 方晨说道:“紫菱,如今再无他人,你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上一遍,莫怕,袁某哪怕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护得你平安。” 紫菱目光惊恐地扫过三人,刚准备开口,祖涣抢先说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今晚是我惊扰了袁郎,这位小娘子便送于袁郎赔罪罢。” 荀灌一皱眉道:“女儿家岂能随意送人?” 紫菱刚刚舒了一口气,闻听后又惊恐起来,要是让她留下,等待她的将是无比凄凉的结局。 方晨也皱了皱眉,刚准备把事情说透,就听荀灌继续说道:“灌正巧缺一婢女,看这小娘子聪明伶俐,便让她跟了我罢。” 说着上前一伸手,将紫菱拉起,又狠狠瞪了方晨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方才多有打扰,袁郎且安歇罢!” 祖涣淡淡地说完,也拂袖而去。 这章差点憋出内伤。 第18章 虚张声势 第二天,祖涣像没事人一般,带着几个手下,一直将三人送出了城,还送了两匹马。 紫菱不会骑马,只好与荀灌共乘一骑,她此时已经换下了那身绚丽的舞衣,穿着一身利落的短衣,与荀灌一样女扮男装。 多了紫菱这个拖油瓶,速度自然慢了,但与一条性命相比,倒也算不了什么。 走到半道上,荀灌突然说道:“糟了,紫菱的卖身契忘了拿!” 紫菱脸色立刻一变,如果乐坊将她告到官衙,她就成逃奴了,被抓住会被活活打死。 方晨淡淡说道:“谁敢找你讨人?” 荀灌摇头道:“话虽如此,但终究失了道理。” 方晨嗤笑道:“什么叫道理?把女人当做货物卖来送去便是道理?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说着拍了拍马具上的大枪。如果是强秦、大汉、盛唐时代,他或许还顾忌一二,但在东晋这个混乱的时代,一个手握三千兵马的军主他都敢怼,官衙又算得了什么? 荀灌幽幽叹了口气,天底下卖身为奴的又岂止是女子? 紫菱顿时安心了不少,不禁投去感激的目光,除此之外,她觉得方晨非常另类,说白了,就是愤世嫉俗、叛经离道,偏偏又觉得有道理。 回想起昨晚,她为了完成祖涣的吩咐,对方晨极力诱惑,脸颊不禁有些发烫。再想起方晨几乎都按捺不住了,却又生生忍住,与她联手设局,揭穿了祖涣的圈套,不禁又钦佩无比,当然,也十分后怕。 万幸方晨说话算话,即使与得罪祖涣,也把她救了下来,如果跟了他,或许是个不错的归宿。 只可惜… 她望着前面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同样是女儿身,为何际遇却有天壤之别? 这个荀娘子应该出身将门,干练、自信,即使祖涣也要顾忌一二。她会不会很凶? 她又悄悄打量了一下方晨,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如果两人是情侣,她落在这个女人手中,命运又将如何? 方晨与荀灌丝毫没注意到紫菱的心思,离开南梁郡不久,路上便罕有人烟,两人不禁都提高了警惕。 他们选了一条相对较近的道路,先向西到颍州郡(阜阳),随后北上,经由陈郡至芦州,这一路东晋目前无力管控,原先的人口几乎都已随晋室南渡,现在被失去家园的流民所充斥,肯定是混乱不堪。 “吁——” 接近一处小树林时,荀灌突然勒住了马匹,方晨同样停下,只有紫菱不明所以,但很快也明白了。 “哇呀呀——” 随着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树林中冲出四五十号人,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手中拿着棍棒、石块,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紫菱见状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没跌落马下,死死捂住嘴巴,全身上下颤抖得像如筛糠一般。 “兴盛,看你的了。” 方晨点点头,摘下大枪拎在手里,催马上前几步,大枪往向一指道:“尔等意欲何为?还不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某枪下无情!” 话说完后,对面的人一个个满脸懵逼,呆愣片刻后,一个面相狰狞的高个子伸棒一指:“你这小白脸说的什么东西?俺们听不懂,也不想懂!识相的把马和两个小娘子留下,要不然,让你过不了今天!” 方晨双眼一眯,心想这家伙眼够毒啊,女扮男装一眼就看穿了。 他一提大枪,驱马便冲了过去,短短十几步,马速便提了起来,枪尖直指高个子的心窝。 “兄弟们,上啊!抢了这几匹马和两个小娘子…啊——” 高个子话未落音,便被洞穿了胸口;枪杆在巨大的惯性下弯起一个弧度,又猛然绷直,将对方弹飞出去。 其余人顿时吓得一蒙,这马提速太快了,他们堪堪将手里的武器举起,老大便领了饭盒。 但方晨可没给他们反应时间,大枪上下翻飞,将一个个“山匪”砸飞出去,顷刻间凿穿了对方阵型,到了两百步外停下,原地掉头后再次冲杀过来。 前番过程中,对方的木棒、石块几乎没发挥作用,不是方晨无懈可击,而是这帮人都吓得手脚发软、心胆俱裂,还怎么反击? “跑啊——” 这些人也不傻,见遇到了硬茬子,当然不会赶着送人头,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顿时抱头鼠蹿。 方晨见状挂起大枪,摘下反曲弓,抽出一只雕翎箭搭在弦上,双臂一张、弯弓如满月,对着跑得最快的那个一松弦。 咻—— 噗! 正中目标后心,这人立刻惨叫着滚倒在地。 “谁跑谁死!” 咻咻咻—— “啊——” 方晨射倒数人后,纵马飞驰着吼道。 扑通! 扑通! “英雄饶命!” 这帮人立刻跪了一地。 方晨勒停大青马,板着脸吼道:“都给老子下来双手抱头蹲下!” 这伙人只好乖乖照做,一个个抱头蹲地、瑟瑟发抖。 方晨将大枪一横,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这买卖多久了?” 这些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一个方脸汉子壮着胆子答道:“回,回英雄的话,俺们都是从北边逃过来的,胡人占了我们的家,见人就杀,还把人煮了吃,不管是我们这样的穷光蛋,还是有钱人、当官的,都死了好多好多,我们一路往南逃,逃到淮南后被聚到了一堆,可是既没吃的,也没地方住,饿死、病死了一大半,官衙根本顾不过来,我们见呆着只有死路一条,就找到这个地方,干起了没本的买卖。” 方晨问道:“你们都是哪里人?” 方脸男子见方晨语气温和下来,顿时松了口气,面色由惶恐变成悲切:“回英雄的话,我家在襄城,其他人面的在陈留、面的在高平、任城,家里什么都没了,阿翁、阿母、娘子,还有我一双儿女,呜呜——” 说到最后,这个汉子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其他人也是这个遭遇,见状纷纷掩面而泣,看得三人心中一阵酸楚,方才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等这些人情绪释放得差不多了,方晨这才问道:“想不想活下去?” 方脸汉子答道:“当然想活下去,可是我们吃没地方吃,住没地方住,自从逃出来,根本没吃过一顿饱饭,已经饿死不少人了,眼看天就冷了,即便没有饿死、病死,恐怕也要活活冻死。” 方晨说道:“想要活下去也行,但得靠本事,你们都会些什么?自己说!” “回英雄的话,我叫穆大锤,会打铁!” “英雄,我叫梁三郎,会做木工!” “英雄,我叫郑节,读过书,能写会算!” “我叫孟六,会烧木炭!” … 众人争先恐后地喊叫起来,方晨一一记下后,面色一肃:“好,你们的本事我都知道了,但是否收留,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 其中一个方脸汉子说道:“请英雄吩咐!” 方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脸汉子说道:“回英雄的话,俺叫冯魁。” “好,你先退下。所有人听好了!我会三里之外等着你们,一盏茶时间能赶到的,我都收了!如果跟不上,我会送一天的干粮,然后该去哪就去哪,听见了没有?” 人群乱糟糟道:“知道了。” 这时郑节质疑道:“英雄,我是读书人,为什么也要跟着跑?” 方晨面色一冷:“要是胡人追杀你,你跑不跑?” 郑节面色一囧,连忙拱手道:“英雄,郑节明白了。” 方晨挥手让他退下,随即命令道:“现在听我号令,出发!” 说着双腿一夹马股,大青马匀速慢跑起来,荀灌一直听着,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流民们见状争先恐后地跑了上去。 三里地骑马慢跑两三分钟便到,方晨三人到了后等了会,几拨人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上。 方晨数了数,一共二十二人,占了一小半,比预想的多一些,而且方才报出名字的竟然都在其中。 下一刻他面色一板:“都听好了!马上起来走几步!不听号令者,通通滚蛋!” 这些人虽然不明所以,但都乖乖照做了。 又等了五六分钟,剩下的人稀稀拉拉地赶到,纷纷垂头丧气不已。 方晨从马鞍上的口袋中取出干粮,递给郑节道:“你给他们分发下去,每人一天口粮,让他们走吧!” 这话一出,后来赶到的纷纷跪地哭了起来。 “英雄,你就收下我们吧,我们饿了好些天了,都是啃树皮、咽草根熬过来的,实在是跑不动啊!只要让我们吃上两顿饱饭,肯定能跑快的!” “是啊,英雄,你就收下我们吧!” 方晨犹豫了会说道:“好,我就收下你们,不过,你们既然被筛下来了,待遇可要差一些,做的事情也不一样,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多谢英雄开恩!” “多谢英雄开恩!” 方晨一摆手:“都静一静!现在,我说一下对你们的安排!先前到的二十二人,编为护卫小队,剩下的人负责建造营地、煮饭、喂马、运送粮草物资、维修保养兵器…,等会再详细说,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高声点!” “明白了!” 方晨点点头,将刚才跑得最快三人过来。 “你叫冯魁,我记得。你们俩都叫什么名字?” “回英雄,俺叫徐亢。” “英雄,俺叫樊隆。” 方晨说道:“很好,先退下。现在我听我号令:冯魁为护卫小队队长,负责整个小队的训练、指挥,以及赏罚; 徐亢、樊隆分别为第一、第二分队长,各自负责各自分队的训练指挥,每个分队暂领十人,不足者以后补充,明白了吗?” “明白了!” “肃静!任命郑节为供应组组长,掌管队中钱粮物资采购供应、运送调配,人员从剩下的人里面挑选,工匠除外。” 郑节激动道:“谢谢英雄,郑节必不负英雄厚望!” 方晨继续说道:“任命穆大锤为兵械组组长,负责兵器工具打造、维修保养…” “任命梁三郎为建造组组长,负责营地建造、设施维修…” “任命…” 最后说道:“上述所有分队、小组都在护手小队管辖之下,通通听冯魁号令!明白没有?” 众人齐声道:“明白!” 这时郑节又问道:“请问英雄,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方晨思索片刻道:“暂时叫我首领吧!” 今天已经除夕了,陌路恭祝各位书友新春快乐、事事顺心! 第19章 歪打正着;年夜不静 见所有人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有的甚至咽起了口水,方晨先是一阵恶寒,随即想起,这帮人都饿着肚子呢。 他摆了摆手道:“大伙都先等一下!郑节,将干粮分发下去,每人先少分些,第一顿不可吃得太饱太急,半饱即可,否则伤腹。” 说完后到了两女面前,后者被晾了半天,但丝毫没有不耐烦,恰恰相反,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过来,紫菱羞涩一笑道:“袁郎。” 方晨挤了挤眼,逗得她娇羞不已。 荀灌面色一恼,娇哼一声道:“你准备逗留一日?” 方晨点头道:“知我者灌娘也!” 荀灌说道:“若仅是一日倒无妨,若是时间久了,恐怕就不妥了。” 方晨说道:“放心吧,一日足矣。你与紫菱等会,我过去安排一二。” 方晨说着从马鞍旁的口袋中掏出六柄连鞘开山刀,又走了过去。 “郑节!” “郑节在!” 方晨将几柄开山刀递了过去:“每个分队发两柄。” “遵命!” 方晨又喊道:“冯魁!” “首领?” “让所有人砍根粗树枝,削尖了作武器!” “遵命!” 约半个小时后,队伍集结起来,人手一根削好的木枪。 现在荒郊野外的,不好从商城中购买武器,只能先这样了。万一再遇上一波山匪流寇,即使不敌,也好过空手。 方晨要过来一根,掂了掂后说道:“所有人听好了,我教你们几招枪术,我叫它拼刺术,都看好了!” 方晨说着,摆开架势,双手持矛向前一记突刺:“杀!” 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都看好了,两脚这样动,眼睛不要眨,鼻尖、枪头、目标一条线,出手要稳、准、狠…” … 示范一番后,让众人练习起来,和预料中一样,效果差强人意,方晨也知道欲速则不达,训练了一个时辰后,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一个半时辰后,众人气喘吁吁、疲惫不堪,方晨见状下令休息一刻钟。这些人饿了好多天,刚才仅仅塞了下牙缝,耐力差很正常。 再次走了半个时辰,抵达一个破落的村庄,方晨顿时脸上一喜:“弟兄们,我在这里存了一些粮食物资,马上便有吃的了!” 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步伐顿时快了不少,唯有两女疑惑不已,走这条路是早上才决定的,难道方晨有未卜先知之能?她们可不知道,方晨虽然不能未卜先知,但能力同样惊世骇俗。 进了村子后一看,里面空无一人,房屋倒塌了不少,门窗框什么的,只要是铁和木头,几乎全拆光了,倒是堆积了些柴草。 走到一座稍大点的院子门口,方晨令众人停下,独自走了进去,取出十袋25公斤装的大米、三口大铁锅、十小袋盐巴; 想了想后,又取出五十多个布袋,以及水壶、饭盒、衣服、鞋袜、布巾、毛毯等等; 衣服鞋袜的颜色、样式都与时下相差无几,他可不想让这支菜鸟队伍太扎眼,那等于谋杀。 最后买了六十支打猎用的矛头,每个三十六元,非常实惠。 搞定之后大喊道:“郑节!” “首领请吩咐!” “领你的人进来,清点物资!” “遵命!” “哇,好多东西!这是精米!还有雪花盐!” 郑节一进来,便被小山般的粮食物资惊住了,片刻后呜呜哭了起来,三个小兵也情不自禁地抹着眼泪,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实在饿怕了。 “好了,别号了!赶紧的,清点完以后,先把粮食发一些,让伙伕熬几锅粥,再把衣物、包袱什么的发下去,每人一套。矛头先别急着发,训练几天再说,免得误伤。” … 很快,院里架起了三口铁锅,煮了没多一会,淡淡的米香弥漫开来,众人不禁悄悄咽着口水,眼睛死死盯住三口大锅,都担心等会是否能分到。 “报!首领,粥已经熬好了!” 一个伙伕兴冲冲跑来说道。 方晨点点头,让他退开,随后说道:“每个分队、小组排队过来打饭,不准争抢、不准插队,否则,重打二十棍子、赶出护卫队!” 这话一出,一些蠢蠢欲动的顿时熄了念头,乖乖排队打饭。 方晨等所有人都吃上了,这才给自己以及两女盛饭,顿时又收获不少人心。 饭后,方晨意识到没有制定纪律,要是等摊子大了可是要命的,思索一番后将众人集合起来,宣布了若干禁令: 一,偷盗、抢劫、奸淫、滋扰百姓者杀! 二,临阵抗命、脱逃者杀! 三,慌报消息者杀! 四,贻误战机者杀! 五,煽动人心者杀! 六,泄密者杀! … 一连串杀气腾腾的禁令,让所有人心惊胆战,他们目睹过方晨凶残的一面,对此毫不怀疑。 宣读完毕后,方晨令一分队警戒,其余人到井边打水、洗澡、换衣服,随后再轮换一分队。 约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焕然一新,穿着统一的服饰,看着整齐了不少。 方晨一看天色,已经快天黑了,带这么多人入城也不方便,于是说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前半夜一分队警戒,后半夜二分队!胆敢玩忽职守者,杖击二十,予以驱逐!”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方晨再次扮演了魔鬼般的角色,用鞭子将众人抽打起来,命令他们洗漱、集合、跑步、训练队列,无论是两个分队,还是辅助小组,通通都在其中。 将众人折腾得半死活后,这才让他们吃饭,这次可不一样了,所有人都可以放开吃,可把众人高兴坏了,感觉再累也值得? 饭后进行队列训练,与方大他们一样,又闹出不少笑话; 午饭过后,又带着小队训练拼刺术,临近天黑时让他们背诵禁令,由唯一识字的郑节领读、解释;并允诺,能全部背下的,明天有肉吃。 一提到肉,队员们个个眼冒绿光,即使不识字,死记硬背也乐此不疲。 第二天哨子一响,大多人已经穿戴好,少数没起来的再次挨了鞭子。 当然,一群乌合之众的内务水平肯定差强人意,方晨现在也无法面面俱到,否则就别想赶路了。 等他们一出屋,浓郁的肉香便扑面而来,口水不由滴了老长,都恨不能马上大快朵颐。 方晨坏笑了一声道:“所有人听好了!今天早上进行队列和禁令考核,通过者吃肉,通不过者只能喝汤!现在开始!稍息、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 “你来背!” “一,偷盗、抢劫、奸淫、滋,滋,滋什么来着?” “滋扰百姓,你今天只能喝汤了,抽空赶紧记吧!” “啊?分队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这回肯定背得过。” “滚犊子去!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 早饭时有人欢喜有人忧,而且忧的多欢的少,锅里剩了不少肉。 肉是从商城中买的,超贵,方晨决定以后尽量在这个时空打猎。 犒劳犒劳完腹肠后,方晨一声令下,所有人整装出发,矛头已经分发下去,多余的盐和粮食让每个队员背上点,几口大锅就交给了几个伙伕。 队员们一路上也没能闲着,时而齐步走,时而跑步、立定,间歇着喊喊口号,令他们既头疼、又新奇。 冯魁几个大小头目也许出于压力,训练得格外用心,现在已经接受得差不多了,至少盯着队列训练没问题,方晨见状也偷起了懒,把队列训练交给了他们,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打算每天扎营前考核、纠正一下就行。 荀灌从前天就一直关注着,现在得了空隙,不禁过来问道:“兴盛,你真是为了训练护卫?” “当然啊,你也看到了,世道不靖、盗匪横行、胡虏肆虐,越往北走越凶险,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上吧?” 方晨可不会傻到说实话。 荀灌疑惑道:“若仅是护卫,用不着这般苛刻吧?” 方晨反问道:“不严苛些,岂不成了乌合之众?” 荀灌没有再问,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不过就算他训练私军,也就区区几十人,一朵浪花也翻不起,用不着担心。 紫菱每见到方晨,都是满脸幽怨,仿佛被他始乱终弃了。 有那晚的小暧昧,方晨也有些蠢蠢欲动,但有荀灌这个大灯泡在,两人根本没有私下接触的机会,况且还带着队伍,每天落脚处等同于军营,他要是整出些动静,势必会影响士气,暂且忍着吧。 这天下午,一行人抵达了陈郡以南的一个村落,同样空无一人、破落不堪,于是又在这里扎营。 与先前一样,又在某个民宅中“接收”到了若干物资。 荀灌更加疑惑,但知道问不出答案,干脆就不问了,免得被气个半死。 众人对方晨的敬畏又增添了几分,觉得他眼光长远、虑事周全,跟着他至少能吃饱饭,乱世之中,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卖命了。 与先前一样,收拾好落脚处后,方晨又将众人折腾了个半死,随后洗澡、吃饭、背条令,睡觉。 “笛——” 夜半之时,村口突然响起了尖利的哨音。 方晨猛然惊醒,落地后提剑出了屋,扯开嗓子喊道:“全体集合!” “首领,发生什么事了?” 冯魁第二个出了屋,疑惑不解地问道。 方晨说道:“情况不明,让所有人带上武器集合!” “遵命!” “报——首领,不好了,胡人杀过来了!两个弟兄已经死了!” 这时,负责警戒的队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哭丧着喊道。 方晨急忙问道:“有多少人?骑兵还是步兵?” “都骑着马,有一百多号呢!首领,怎么办?” 第20章 诱杀;岁正 这时队伍终于集合好了,方晨立刻下令道:“梁三郎!” “在!” “带手下将门口用杂物堵上!” “遵命!” “徐亢!” “在!” “将隔壁打通,等会胡虏打进来后,层层阻击!” “遵命!” “樊隆!” “在!” “带二分队到隔壁去,等会打起来,与一分队交替掩护!” “遵命!” “郑节!” “在!” “带着其余小组,随时增援!” “遵命!” 冯魁急忙问道:“首领,我呢?” 方晨说道:“你负责协调指挥整支小队,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 “遵命!” 见队员们都非常紧张,方晨又鼓励道:“不用怕,胡虏也是人,一枪刺过去照样死!他们要进院子肯定得下马,那时就用训练时的招数!” 众人参差不齐道:“遵命!” 方晨还想说两句,就见人影一闪,荀灌从墙上跃了下来,又将紫菱接到地面。 “兴盛,不能困守,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我去引开他们,紫菱还给你了!” 说着将紫菱推向他怀里。 方晨一把揽住,感觉紫菱全身瑟瑟发抖。 他摇头道:“不行,他们人太多,分开更危险!你在这里照应,我出去搅活一家伙!” 说着拍了拍紫菱肩膀,纵身跃上了围墙。 “哎——” 荀灌阻止不及,气得跺了跺脚。 方晨根本没指望刚训练了两天的菜鸟能挡住凶神恶煞、训练有素的胡虏,这次还是自己来吧。 得得得—— 胡虏自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挨家挨户搜索,所过之处付之一炬,转眼间,十几所宅子蹿起了火焰,呛人的烟气四处弥漫。 借着熊熊的火光,方晨也看清了敌人长相:须发蜷曲、深目高鼻、颧骨突出、鼻头宽扁、眼睛狭长; 都骑着矮壮的战马,穿着左衽短衣,露出半只膀子,极少数披着铠甲; 手中提着长矛、弯刀,还有的拿着汉人惯用的刀剑。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方晨将剑一收,换成了弓箭; 搭上一支破甲箭,双臂一张,拉弓如满月,对着一个披甲的胡虏松开弓弦。 啪! 嗡—— 咻—— 噗! 就听一声弦响,锐利的箭矢破空而出,瞬间洞穿了目标的铠甲叶片,贯入胸膛半尺有余。 啊—— 目标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一头栽落马下。 “*@*?$gt;——” 咻咻咻—— 得得得—— 一阵听不懂的怒吼中,一波箭雨覆盖而来,接着发起了冲锋。 方晨急忙取出防爆盾牌,蹲伏下来往前一挡—— 叮叮当当—— 四五支箭矢落在盾牌上,被反弹开来,留下几道浅痕,看来盾牌质量还是杠杠的。 这时十几个胡虏已到了二十步之内,方晨右手连连挥动,地面瞬间多出了几十枚三铁蒺藜。 希律律—— 几匹战马促不及防,顿时一脚踏了上去,剧痛之下顿时向前扑倒,将背上的胡虏摔飞出去。 噗噗噗—— 方晨几步上前,手起剑落,送几个胡虏回了老家。 “$%!” 一声怒喝后,十几个胡虏翻身下马,举着弯刀、长矛飞扑而来。 咻咻咻—— 噗噗噗! 方晨一扬手腕,三柄飞刀激射而出,钉入几个胡虏咽喉。 “嗷——” 一个身材高大、满面虬须、身着明光铠的胡虏怒吼着扑来,弯刀对着方晨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另有四人分两侧向他背后迂回; 更多的胡虏手举刀枪,在披甲胡虏背后严阵以待。 方晨左跨一步,躲开势大力沉的一刀,手持盾牌向前一撞—— 嘭! 两个企图包抄的胡虏倒飞而出,将背后的同僚撞倒一片; “哈——” 披甲胡虏弯刀一转,对着方晨拦腰削来; 当—— 方晨竖剑一挡,将弯刀格开,左手持盾向前一撞,将对方撞得连退几步,与右侧两个迂回者挤作一团; 对方不禁目露惊骇之色,方晨的体格比他小了不止一号,力量竟然比他还大; 方晨可不会给对方发呆的时间,趁着对方立足未稳,长剑迅速向前一递—— 噗! 锐利的汉剑顿时洞穿了铠甲,刺入了目标心窝; 他抬脚将对方踹飞出去,举盾挡住一波攻击,又弓身向后一撞,两个刚起身的胡虏顿时向栽倒; 他几个滑步迅速退后,又举剑连刺—— 噗噗! 将背后两人结果掉; 见方晨如此强悍,手段又层出不穷,这拨胡虏不禁目露惧意,一时犹豫起来; 方晨坏笑一声,扬手丢出一团轻飘飘的东西。 有先前飞刀的例子,这帮胡虏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抱头往地上一蹲,结果—— 噼里啪啦—— 砰砰砰—— “啊——” 一串炸雷般的声音自咫尺处传来,骇得胡虏们心胆俱裂,刹那间倒了一地,还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一盒拉炮就起了这么好的效果,这性价比绝对够高。 方晨乘机上前一阵劈砍,须叟间灭掉五六个,余者起身后勉强抵挡几下,便被斩杀殆尽。 叮叮当当—— “啊——” 这时营地那边传来了巨大的响动,方晨顿时一惊,顾不上收拾战利品,匆匆往回赶; 就在这时,迎面又来了几十骑胡虏,他立刻明白了,肯定是被鞭炮声吸引来的。 咻咻咻—— 对方也果断,马上便来了一波箭雨,紧接着驱马飞奔而来; 方晨举盾遮挡后,又故伎重演,再次甩出一片铁蒺藜。 希律律—— 扑通扑通—— “啊——” 毫无意外,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趁你病、要你命,方晨迅速上前,将两个胡虏解决掉; 这种下三滥手段成功拉起了对方怒气值,胡虏们如同前一拨一样,纷纷跳落下马,举着刀枪怒吼着扑来。 嗖嗖嗖—— 三柄飞刀激射而出,几个胡虏动作一滞,随即向前扑倒; 方晨刚准备再来一拨鞭炮攻势,就听“啪啪啪”一阵弦响,胡虏队末顿时倒下三人; “lt;$——” 胡虏们顿时心惊,急忙分出半数应对身后; 方晨持剑举盾飞扑而上,一阵盾击剑刺,砍瓜切菜般灭掉四五个; 与此同时,又有三个胡虏中箭倒下;这拨胡虏转眼间剩下四五个。 “啊呀——” 胡虏们见势不妙,急忙掉头就跑。 嗖嗖嗖—— 方晨再次用飞刀击杀三人,接着取出了弓箭。 噗噗—— 刚搭上箭矢,剩下两个已被射杀。 “兴盛,赶快回援!” 远处屋顶传来荀灌的声音,就见黑影一晃,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方晨跃上墙头一阵飞奔,很快到了临近营地的屋顶,一看后吃了一惊,只见二十几个胡虏已然攻进了院子,在隔墙豁口处与护卫队激战,双方各有伤亡,但护卫队倒下了四个,胡虏仅倒下两个,还是被箭射死的; 另有十几个胡虏已攻入隔壁院子,正与二分队战成一团,形势明显呈一边倒。 咻咻咻—— 方晨箭矢连珠射出,将胡虏射倒三个; 余者转身就逃,却将后背暴露出来; “杀!” 就听樊隆一声怒吼,率先将长矛刺入一个胡虏后心; 其余几个队员随后上前,将手中的长矛刺出。 噗噗的入肉声中,胡虏们挨个惨叫着倒下,形势瞬间逆转; 方晨继续摘弓搭箭,增援豁口处的第一分队。 咻咻咻—— 随着冷箭来袭,这拨胡虏也陷入慌乱。 “弟兄们,首领回来了,跟我杀啊!” “杀胡虏啊——为家人报仇!” 冯魁、徐亢先后怒吼着上前,各自刺倒一人; 其余人紧随其后,对胡虏发起了反击,长矛如毒蛇般探出,眨眼间刺倒四五个。 “$%~——” 惊恐的鸟语声中,这拨胡虏惊慌而逃。 “哪里走?” 方晨大吼一声,从屋顶跳落墙头,飞奔片刻后落在院门口,一脚将跑得最快那个踹回院中,又将同僚撞倒几个。 噗噗噗—— 一分队几步赶上,又是一拨攒刺,与方晨前后夹击,很快歼灭了残敌。 希律律——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马嘶,接着是一阵马蹄声。 “追呀!别让胡虏跑了!” 隔壁院门口传来呼喊声,方晨往门口一瞅,就见一匹战马飞驰而过。 他抬起一根长矛追出,对着背影投了过去。 噗! 希律律—— 战马哀嘶一声人立而起,将胡虏掀飞出去。 “抓活的!” 方晨一声令下,几个队员紧追出去,将摔得七荤八素的胡虏拖了过来。 “一分队打扫战场!无论死活,都补上一刀!所有武器、钱财不准私藏,通通收到院里!” “首领,我们没刀啊!” 方晨没好气道:“你是猪啊?长矛干什么用的?” “哦!” “二分队警戒!郑节带所有小组救治伤员,清点伤亡!” “遵命!” … 方晨从商城中购买了匈奴语、羌渠语,灌输完后,命人将那个俘虏绑缚在石磙子上。 刚刚转了半圈,这个面如恶魔般的胡虏顿时告饶起来,说的赫然是羌渠语,也就是羯语。 “大王饶命!贱奴愿为大王效力!” 方晨示意两个手下停住,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手下?这次来了多少人?目的是什么?” “回大王,我叫舍骨没,是征东大将军帐下先锋、左伏勒将军手下,总共三千人,我们这个百人队是探路的。” 方晨一惊,连忙又问道:“左伏勒的主力还有多远?” “大王,我真不知道,我们走的时候,左伏勒将军还在谯城(今永城市)。” “探路的总共多少人?都去了哪个方向?” “总共三个百人队,我们走的是左路。” 方晨点头道:“很好。” 说着一摆手,两个汉子猛推石磙—— “啊!” 几声惨叫后没了动静。 “兴盛,你怎么这般残忍?” 荀灌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见状气呼呼道,紫菱则躲在她背后,看了一眼后缩了回去,紧紧捂住小嘴。 方晨怒道:“食人的野兽,留着继续吃人吗?” 荀灌表情一滞,随即质问道:“食人?你可有凭据?” 方晨面色冷了下来,一指护卫队员们:“他们都是北地流亡到此的,问一问便知!” 第21章 乖巧瑞娘 荀灌环顾四周,看着哀号阵阵的重伤员以及满地鲜血,叹息一声后走开了。 “报首领!一分队轻伤三人,重伤两人,战死两人;二分队轻伤两人、重伤一人、战死五人;建造组重伤五人、战死三人;兵械组重伤四人、战死六人,总共轻伤五人、重伤十二人、战死十六人!首领,咱们…” 郑节赶过来说完,眼圈已经红了。 方晨怒道:“哭什么哭?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次杀了一百来个胡虏,咱们伤亡加起来不到对方一半,这是一场大胜!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后退!比我想像中要好得多!” 顿了顿又说道:“情况紧急,咱们得赶紧转移!战死的弟兄们,和重伤的一起带走!弟兄们放心,只要有一口气在,我方晨、方旭辉就不会放弃你们!哪怕你们已经残了,不能再作战,我也会让你们后半生生活无忧!” 众人呆愣片刻后,突然有人喊道:“誓死追随首领!” “誓死追随首领!” “誓死追随首领!” … 喊声惊天动地,方晨等他们喊完后说道:“多谢弟兄们信赖,现在我命令:” 话音刚落,所有能动的人自觉按编制排好队,将身体站得笔直。 “一分队头前探路、二分队与我断后、其余人带着战马、重伤员、粮食物资走中间,向东边山区转移!不准点火把!” “属下遵命!” 万幸另外两路胡虏没有追来,等到天色微亮时,众人有惊无险地退入东边山林,暂时安全了,不过却有三人伤势过重,在半路上咽了气。 方晨顾不上休息,立刻将所有人集中起来,再次下令道:“两个分队轮流警戒,来两个心细的和我救治重伤员,其中人抓紧时间休息!” “首领,我来!” “让我来!” “郎君,奴家来帮你!” 紫菱这时鼓足勇气说道。 方晨皱眉道:“等会血淋淋的,你不怕?” 紫菱咬了咬嘴唇道:“郎君,奴家不怕!弟兄们连死都不怕,奴家又怎会嫌弃、害怕?” 方晨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过来搭把手吧。” “多谢郎君成全!” 紫菱躬身施了一礼,捋起了袖子,轻迈莲步走了上来。 方晨变戏法般摸出个口套,掩在了她脸上,自己戴上一个,又取出一双薄薄的手套戴上,再从怀中摸出一个医疗箱。 紫菱、荀灌都使劲眨了眨眼,怎么看这个匣子都塞不到怀里。 两人发愣的片刻,方晨已经从商城中购买了外科手术技能,并灌输完成; 走到一个重伤员身前,打开医疗箱,取出一个吓人的针筒,先作了青霉素皮试,接着是局部麻醉,再将内脏复位、清理异物、用酒精清洗伤口,最后用羊肠线缝合起来,留出一个小口排液; 这时皮试的效果出来了,还好,没过敏,于是打一针破伤风、一针青霉素。 “帮我擦汗。” 紫菱连忙用布巾擦去他额前的汗珠,浓长的睫毛下,宝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荀灌撇了撇嘴,将头偏转开来。 … “这个没救了。” 方晨摇了摇头,眼前这个伤员内脏被刺破了,气息已经微弱到无,不过仍然给他做了缝合、打了消炎针; 一直忙活到下午,终于将所有轻重伤员包扎好,不过又有一个重伤员没挺过去。 “郎君,洗洗手,吃点粥吧,已经过了午时了。” 紫菱乖巧地端来一盆水,放在一旁说道。 方晨这才感到肚子叫唤得厉害,匆匆洗过手后,将一碗肉粥咕咚咚喝下,顾不上休息,命人将所有战死的队员摆放到一处,集合众人后说道:“弟兄们,现在听我命令!向战死的弟兄们三鞠躬!” 行礼完毕后,方晨说道:“弟兄们,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带着剩下的弟兄们,杀更多胡虏,将这笔血债加倍讨还!替你们、你们的父母妻儿报仇雪恨!” “加倍讨还、报仇雪恨!” “加倍讨还、报仇雪恨!” … 方晨停顿了几秒,转身说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都与胡虏有着血海深仇,我方晨、方旭辉在此发誓,有朝一日,定然带着你们灭尽胡虏、夺回家园!” “灭尽胡虏!夺回家园!” “灭尽胡虏!夺回家园!” 方晨又喊道:“既然如此,从即刻起,咱们不再是什么护卫队!咱们换一个响亮的名字!就叫灭虏军!灭尽胡虏!” 受气氛感染,方晨干脆也不顾忌那么多了,他也想明白了,只有给大家一个远大目标,才能激起众人的斗志,否则一支护卫队有什么前途? 这次他们是退无可退、跑也跑不了,投降也活不了,所以才拼命死战,下次不是呢?谁能保证他们不开溜? “灭尽胡虏!” “灭尽胡虏!” 方晨点点头,又说道:“咱们现在人少,暂编为灭虏军第一小队!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汉家儿郎加入咱们,咱们的队伍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胡虏才多少人?诸多杂胡加在一起,两三百万到头了!咱们汉家儿郎何止千万?只要每个汉儿都拿起刀枪,灭尽胡虏指日可待!” “军主威武!” “军主威武!” 好吧,手下自动给他加了头衔。 “现在,让逝去的弟兄们入土为安吧!” … 冯魁几个头目也多少受了伤,其中樊隆最重,被刺穿了小腿肚子,幸好骨头没断,其余几个都轻一些。 一分队有战斗力的锐减至五人,二分队减至四人,连同辅助小组,每个单位都伤亡过半,可谓是损失惨重,但经历过这场血战,只要没吓破胆,便意味着完成了平民到战士的蜕变。 将剩下的琐事抛给冯魁,方晨扭头看向荀灌,后者已经等多时了。 两人走到偏僻处后,荀灌转身戏谑道:“我是应该唤你袁兴盛?还是方旭辉?” 方晨叹息道:“方晨才是某的本名。” 荀灌叹息道:“我早已知晓。你自称故籍汉中,居于海外瀛洲,于八月下旬流落至秣陵县永盛村,被陆贵认作外侄…” 方晨反倒松了口气,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然知晓,为何没有戳穿?” 荀灌淡淡说道:“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却未曾想,你先对一帮流民坦露身份。” 方晨说道:“他们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你也是,但你背后的家族,我就不放心了。” 荀灌长叹一声道:“与我猜测的一样。我觉察得出,你藏着很大的秘密,可惜无从探究。” 方晨淡淡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且不便说出,你说对吧?” 荀灌摇头道:“话虽如此,但,算了,你既不愿说,灌也不勉强。” 顿了顿后,话题一转:“如今看来,胡虏若沿陈郡、汝阴进犯江左,南梁必定首当其冲,灌欲返回报信,旭辉是与我同往,还是驻留于此?” 方晨劝阻道:“恐有两百胡骑在外游弋,你此时赶往淮南,恐怕过不了汝阴郡,便会落入重围,为稳妥起见,还是留在此处罢,以胡虏之骄狂,必定大张旗鼓行军,南梁必然获其行踪。况且,祖帅驻军于芦州,与谯城近在咫尺,胡虏不攻芦州,反而深入腹地,难道不担心后路?” 荀灌摇头道:“世叔兵力单薄,据城而守尚可,若是弃城野战,则不可为矣。事宜早不宜迟,不可抱以侥幸。灌一人身死是小,若是南梁陷落,丹阳必将不保,届时非但江左会直面胡虏兵锋,世叔亦会孤立难支;以胡虏之凶蛮,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旭辉,你弓马娴熟,又有强援,若与我同往南梁,必能将讯息送达,如此以来,南梁、丹阳诸郡皆可早作防备,先挫其兵锋,再从别处请调援兵,胡虏劳师袭远,久攻不下,粮草必然难以为继,当不战自退,到时再袭其后路,必能重创之。” 方晨思忖再三后说道:“也罢,吾虽不能与你同返南梁,但可为你扫清障碍。” 荀灌疑惑道:“旭辉,你现在仅有二十几人可用,尚且是新卒,留在此处又能有何作为?” 方晨说道:“人少有人少的用法,只要胡虏由陈郡南下,必让其焦头烂额、还得安生。” 荀灌白了他一眼道:“随你吧。只要能迟滞胡虏,为南梁诸郡争得先机,等大破胡虏之时,灌必定为旭辉请功。” 方晨摆手道:“请功就算了,免得再加上一道枷锁,可就得不偿失了。” 荀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你这般折腾,岂不是徒劳无功?” 方晨大义凛然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某不过尽了一个华夏子民的责任。” 荀灌打量了他几遍,目光变得戏谑起来:“但愿你言之由衷。” 她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方晨只承认是华夏子民,而不是晋室子民。 方晨说道:“我去叮嘱一下,以免有所误会。” “有何误会?” “误以为某要弃他们而去。” 荀灌再次戏谑道:“若是如此,你这军主便有名无实了。” 方晨撇了撇嘴,现在不也如此?连一队人马(200人)都凑不齐。 “笛——” 哨音一响,能动弹的手下纷纷跑了过来。 冯魁一抱拳道:“请问军主,有何吩咐?” 方晨说道:“匈奴大军即将南下,须有人将消息传至南梁…” “军主,属下愿往!” “属下愿往!” … 话未说完,众人便纷纷请命。 第22章 惊变 方晨摆手道:“多谢弟兄们,只是你们不习马性,更遑论马战,若是遇着胡骑截杀,可谓十死无生,消息也无法送达。弟兄们都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等本事练好了,再与胡虏开战不迟,在此之前,无须介怀,胡虏的脑袋都在那搁着,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给他拧下来!” 冯魁脖子一梗道:“军主,俺不怕死!” “对,军主,俺也不怕死!” “俺也不怕!” 方晨点头道:“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但不怕死不等于要送死,这次便由我与荀女郎前去,你们放心,我很快便会返回,这几天还请照料好受伤的弟兄。” “属下无能,致使军主以身犯险,请军主责罚!” 冯魁等人跪地请罪道。 方晨说道:“既然知道无能,那就狠狠地练!这就叫知耻而后勇!等你们有能耐了,便是为某效力之时!这次缴获了不少战马弓箭,以后不但得练习枪术,还得学骑术、弓术!” “属下记住了!只是这么多马匹…” 方晨这才想起,那点粮食人吃马嚼根本不够消耗,犹豫一会后咬牙道:“冯魁、徐亢、樊隆、郑节,请随我来!” 四人一头雾水地跟了过来,荀灌知趣地留在了原地,紫菱则远远躲在一旁,做起了背景。 走到一处林间开阔地后,方晨一挥手,原地多了上百个麻袋、布袋、帐篷、睡袋等物资。 “军主,这,这?” 冯魁几人惊骇万状,过了好一会后,战战兢兢问道:“军主莫非是神仙?” 方晨摆手道:“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神仙,只是能与神仙沟通,通过献祭财物,获取一些物资。” 冯魁等人松了口气,随即感叹道:“即便如此,也非常人能及,军主承蒙神灵眷顾,将来必能…” “嘘——不可说。” 方晨及时阻止道:“此事除了你我几人,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某将成为众矢之的,天下之大,再难有立锥之地。” 冯魁几人急忙跪地道:“军主,俺用性命担保,绝不泄露一丁点消息,若违此誓,甘受天打雷劈!” “若违此誓,甘受天打雷劈!” 方晨摆手道:“好,我相信几位弟兄!” 郑节这时问道:“军主,若是弟兄们问起物资来源,该如何解释?” 方晨白了一眼道:“身为上司,何须向下属解释?” 郑节急忙施礼道:“谢军主提点,郑节受教了。” 方晨点头道:“好了,过来认一认药材,这是外伤药,这是治腹泻用的,这是治风寒用的…这是帐篷…” 交代完后,方晨又找到荀灌,后者问道:“紫菱该如何安置?” 方晨想了想说道:“此去吉凶难卜,还是让她留下此处罢。” 荀灌质疑道:“把一个弱女子留在一堆男人之中,这是否妥当?” 紫菱适时过来说道:“郎君,紫菱愿意留下,如此以来,郎君不用分心照看奴家,亦可安定人心。” 她还有句话没说,要是跟着走,十有八九会被荀灌带到南梁,岂不是又进了火坑?留下反倒好些,料想这些手下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方晨点头道:“好吧,我会叮嘱他们,不让你有任何委屈。对了,随我来一下。” “嗯。” 紫菱乖巧地应了一声,俏脸刷地红了下来。 走到没人处时,她犹豫道:“郎君,奴家早晚是你的人,眼下在这里行事…” 方晨没想到她竟想歪了,忍不住在她脸上抚了一把。 “郎君,你若是真想要,奴家从了你便是。” 紫菱羞答答地说着,解开一条系带。 方晨笑着把住了她的肩头:“傻妞,想到哪去了?我给你几样防身之物。” 说着摸出一个黄澄澄的小圆筒说道:“这是梅花袖箭,里面藏着六根钢针,拨动这个机簧便可发射;其后转动套筒,便可再次发射…” 又取出一柄短刀递给她:“这个也给你。” “郎君,你放心,奴家便是死,也不会让旁人近了身。” 紫菱双手接过,郑重收好后,泪汪汪地说道。 方晨心中一软,伸手将她拥在了怀中。 紫菱嘤咛一声,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前,眼泪吧嗒嗒下来了,抽咽着说道:“郎君还是第一次亲近奴家呢,奴家好开心。” 方晨拢了拢她的秀发,温声说道:“你且安心呆着,我会尽快赶回。放心吧,胡虏算不得什么。” “嗯,奴家相当郎君。” … “军主放心,俺冯魁用项上人头担保,必定保护好女郎,若是胡虏来犯,只要俺还有一根手指能动,便不让他们动女郎分毫!” “对,俺们必定护得女郎周全!” “军主,你就放心去吧!” 听到开头几句,方晨还深受感动,到最后脸黑了下来,这不诅咒他吗? “谢谢弟兄们…” “军主走好!” 方晨:“…” … 方晨、荀灌各自牵马出了山林,行至官道附近停下。 “灌娘,你稍等片刻,我上前探探情况。” 方晨说着,拎着长剑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四下张望后发现,官道上空无一人,但残留了许多凌乱的马蹄印,行进方向正是朝南,还有不少马粪球。 他返回后一说,荀灌急匆匆赶到路边,分辨许久后说道:“人数在一百五以上,都是骑兵。” 方晨说道:“若仅有这些人马,倒不足为惧,直接追上去,灭了就行。” 荀灌吃惊道:“你有把握?” 方晨笑道:“光是我肯定不行,但不是还有你吗?” “哼,你可别想拉着我一起送死!” 方晨打趣道:“灌娘不是曾单骑救宛城吗?今天就来个双骑破百骑!” 说着跨马飞奔而去,荀灌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实际上,除了这样也没什么法子了。 追至黄昏时,两人发现地上有大量新鲜的马粪,胡虏应该不远了。 方晨提议道:“灌娘,咱们先离开官道,胡虏连续赶路,必定人困马乏,等他们宿营后再一击破之!” 荀灌随他退至路边灌木丛,一边说道:“悄悄过去岂不省事?为何非得硬拼?” 方晨想了想后说道:“这样吧,等发现胡虏时,你远远绕开,随后我从这边突袭,将他们引至北面,如此以来,你便可轻松离开。” 荀灌点头道:“这倒是个好计谋,可如此以来,你可就危险了。” 方晨笑道:“放心吧,我的马快弓强,只要不陷入重围,来多少都不怕。” “也罢,如此便多谢了。” 方晨摆手道:“谢什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如果是以前,他这样油嘴滑舌的话,荀灌肯定会怒斥一番,但今天却沉默下来,脸上还闪过几丝凄苦。 “旭辉,若是让你为荀家效力,你是否愿意?” 方晨不假思索道:“我从未想过为某个家族效力。” 荀灌叹息道:“果然如此。那你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方晨问道:“灌娘,你到南梁之后,是留下守城,还是返回建康?” 荀灌肃然道:“灌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不会临阵退缩。此战若是获胜,也到了归家之时,若是南梁陷落,也就不必走了。” 方晨吃惊道:“你这是何苦?以你的本事,即便南梁有失,脱身应该不难,何故与城俱亡?听我一句劝,若南梁不保,留得有用之身以图将来。” 荀灌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将来?灌一介女流,又有何将来?” 方晨不解道:“这是为何?” 荀灌勉强笑了笑,摇头说道:“胡思乱想罢了。” 方晨也不好追问,只好继续鼓励道:“无论遇着何事,活着总有希望,况且你并非寻常女子,若真有难以应对之事,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嗯。” 荀灌出奇地乖巧起来。 “灌娘?” “何事?” “你若返回建康,帮我照应一下家人,这样吧,我写封书信,到时帮我带回去。” 方晨说着,取出文房四宝刷刷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信中告知,他因有事耽误了行程,不久后便能返回,让家人不要担心,又叮嘱大郎与细奴认真识字,回来会带给他们礼物,最后嘱咐陆贵夫妇保重身体,店里的事不要太操劳,如果货物售罄,就打烊几天,家中不缺那点钱,等等。 吹干墨迹后,将书信仔细叠好,塞入信封后粘住,交给了荀灌。 “这封书信务必亲手送达,勿要假手他人。” 荀灌接过后说道:“旭辉放心,胡虏一旦退走,灌即刻返回建康,将此信送达。” 方晨说道:“不,你报过讯息后即刻返回建康。” 荀灌恼怒道:“哪有你这般差人梢信的?” 方晨双手一揖:“拜托了。” 荀灌不由气结,正要驳斥,面色却又一缓,幽幽说道:“你是担心我命…” “嘘!” 方晨急忙捂住了她的樱唇,急切说道:“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扑哧!” 荀灌推开他的手,忍不住笑了。 “好开心,即便如此短暂。” 荀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双头一抱后脑勺,不顾形象地躺在了草丛上,又拍了拍身边:“坐着不累吗?” 方晨先是一愣,随即顺水推舟,挨着她躺下,紧紧挤到了一块,见她没有反应,又得寸进尺,将胳膊塞到了她的颈下。 荀灌颤抖了一瞬,又抿嘴一笑,转身枕在了他的肩头。 第23章 反杀 探察 方晨见状大喜,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对着丰润的樱唇吻了下去。 霎那间,荀灌脑中一片空白,像木偶般任他施为,直到软甲被解开后,这才猛然一惊,触电般将方晨的怪手推开。 “老实点,别闹!” 荀灌嗔怪地说道,原本英气十足的俏脸此时就像红透的杮子。 方晨又退而求其次,抓住了她一只小手,轻轻摩挲起来。 指节明显大了一圈,虎口和掌心有着厚厚的老茧,这是她常年习武所至。 荀灌忐忑道:“我的手是不是很丑?” 方晨两手一合,将她的手整个捂住,笑着说道:“不丑,有着别样的美感。” “你真会安慰人。” 荀灌抿嘴一笑,一只胳膊搭在他肩头,半趴在他胸前,轻声呢喃道:“别再乱动了,否则便不理你了。” 隔着厚厚的甲胄,两人依然能感觉到彼此剧烈的心跳,此时两人什么都不想,静静地体验着短暂的安宁,时间似乎也定格在了这一刻。 夜幕降临,秋虫阵阵,两人这才不舍地起身。 荀灌嗔怪地瞅了他一眼,将开始系软甲。 方晨嘿嘿一笑,猛然将她的软甲扒了下来;在她发怒之前,变戏法般取出一套防刺服,给她套在了短袄上; 再将头盔罩在了她头上,又取出护腕、护臂、护膝,近乎野蛮地给她一一佩上,免不了又占了不少偏宜。 “太丑了,我不要!” 荀灌抗议地嘀咕着,却没舍得摘下。 方晨替她拉下护目镜,左右端详了一下,啧啧称赞道:“哪里丑了?我看着美得很!” “哼,算你有心。” 荀灌说着,突然惊讶道:“你方才是从哪里取出的?” 方晨大言不惭道:“我会袖里乾坤。” 说着又凭空取出一个头盔,罩在了自己头上。 “这?” 荀灌看得真切,顿时由惊讶变成了惊骇。 方晨乘机将她抱了个满怀,拍拍她的肩膀道:“娘子不知,夫君本事大着呢!” “干什么?谁又是你娘子?” 荀灌听后一羞,匆忙挣脱开来,却也不好追问了。 “为夫再送你一样宝贝。” “你…咦?这是何物?” 荀灌好奇地接过一个双筒望远镜,翻来覆去地看着,有些不明觉厉。 方晨解释道:“这是千里镜,这样用,旋这两个圈子调节视距…” “哼,让我来!” 荀灌如获至宝般,对着周围黑暗淡的景物观察起来,过足了瘾之后才叹道:“好神奇的物件,此物在手,定能预先侦知敌情,抢得先机。此物从何处得来?” 方晨笑道:“这你就别管了,送你便是,不过,莫要让他人看到。” 荀灌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盒子,小心翼翼地装好,往肩上一背,轻轻拍了拍说道:“就算是摔碎了,谁也别想抢走。” 两人牵马沿着官道行走了约三里,发现一处村落闪动着大片火光。 方晨见状说道:“灌娘,我先送你过去,清理掉暗哨后,再到这里搞他一家伙,也算一报还一报。” 荀灌知道劝不住他,只好叮嘱道:“到时小心些,不要恋战。” “为夫晓得了。” “哼!” 沿官道前行六七里,过了那处村落老远,没发现任何明哨、暗哨,两人不禁都松了口气。 “灌娘。” “嗯。” “过来。” 荀灌鼻子一酸,飞扑过来将他紧紧抱住:“旭辉,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一定得保住性命,你说过的,留得有用之身以图将来。” 方晨搂住她柔韧的腰肢,往怀里紧了紧,又掀起她的护目镜,擦去她眼角的泪花,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为夫命大,不杀光胡虏,安敢言…” “嘘——不要说出来。” 荀灌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轻轻松开后,摘下两人头盔,踮起脚尖吻了过来。 久久之后轻轻推开,捡起头盔罩上,后退几步后,牵着枣红马一步一步踯躅着离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方晨轻叹一声,来到这个时空不足两个月,竟沾上三个女人了,却无暇与任何一个长相厮守。 心里郁闷,就拿这拨胡虏宣泄吧! 他掉转马头飞身跨上,缓缓行至那座村落,下马步行进了村子,借着微弱的光线,发现一个胡虏靠在一处门边不住打盹。 他蹑手蹑脚地迂回过去,猛然抓住对方脖子,双手用力一错—— 嘎吱—— 胡虏脖子耷拉下来,顿时毙命。 将胡虏靠墙放着,鼻子一耸,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里面除了呼噜声外,还有两人正大肆谈论着,方晨竖耳一听顿时大怒。 “什长尊下,这一路你猎了多少两脚羊?” “哈哈,有二十多个了吧,最鲜嫩的莫过于婴孩和少女,那味道,简直比羊羔肉还要美味!” “哈哈哈,什长尊下说得对,可惜这一路的汉人太少,不过不要紧,等到了南梁就好了,那里汉人要多得多,对咱们来说,那里到处都是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和鲜美的食物!” 方晨牙关咬得嘎崩直响,恨不得将这些人形野兽千刀万剐,可惜敌我数量过于悬殊,只能无声无息地解决。 “呵——秃禄朱,困死了,睡了。” “某也睡了。” 没过半分钟,院里传出了两串打雷般的呼噜声。 方晨攀住墙头悄悄一看,院里横七竖八躺了十个人,个个坦露着毛茸茸的胸膛,面目狰狞丑陋,即使是在睡梦中,表情仍凶厉无比; 院子一角,赫然挂着半具******,看得方晨睚眦欲裂。 他翻上墙头后掠行几步,纵身跃上了屋顶,右手一捻,顿时出现了三柄薄如蝉翼的飞刀。 嗖嗖嗖—— 三个胡虏猛然一颤,眼珠子瞪了老大,紧捂住咽喉发出嗬嗬的怪响; 方晨这时又用飞刀解决掉三人,余下四个顿时被惊动了,大声呼喝着连滚带爬逃蹿,方晨乘机又射杀一人,但剩下三个已经跑进了屋内。 动静同时惊动了临近的胡虏,很快所有人都动弹起来,纷纷举着火把往过赶。 方晨一看果断撤退,在大队人马赶来前已到了百米以外。 胡虏们乱哄哄一阵后,一半搜索村内,另一半举着火把追了出来。 方晨立刻弯弓搭箭,嗖嗖几声后,三个胡虏登时毙命; “放箭!” 一道气急败坏的嘶吼声中,弦响声连成了一片,密集的箭雨攒射而来。 方晨连忙躲在一颗树后,举着盾牌遮住头顶。 嘭嘭嘭—— 咻咻—— 几支羽箭扎入树干寸许,更多的则呼啸而过,飞入了身后草丛。 三波箭雨过后,三十多个胡虏举着火把分三路追来,一路直奔方晨所在,另外两路左右包抄而来。 方晨仍故伎重演,扬手洒出大片铁蒺藜,将周围通道封死。 希律律—— 持续的悲嘶中,胡虏们纷纷中招,如下饺子般被甩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更甚者直接压于马下。 “啊——我的腿!快救救我!” “啊——” 惨嚎声此起彼伏,听着瘆人无比,但方晨全无半点犹豫,手持长剑一阵劈砍刺撩,将十几个胡虏击杀当场; 咻—— 咻—— 几道破空声传来,方晨连忙就地一滚,盾牌瞬间罩上。 几声叮当响后,箭矢纷纷弹开,抬头一瞅,两波胡虏跳落寸马,嗷嗷叫着夹击而来。 啊—— 五六个胡虏未到近前,便倒地哀号起来,脚心处鲜血淋漓,还多了个亮闪闪的东西。 方晨收起盾牌,取出长枪?地迎了上去。 “呀——” 一个矮壮的胡虏大吼一声,高高跃起后弯刀直劈而下。 方晨举起长枪一刺,顿时将其挑在了半空,又猛一抖枪杆,将其甩飞出去,一连砸倒三四人; 眼看近十个胡虏到出近前,他挥起长枪划了个半圈,呼呼的风声中,五六个胡虏哀号着倒飞而出; 再抡起大枪猛然砸下,一个胡虏脑门顿时开花,摇晃几下后倒了下去; “呀——” 一个胡虏瞅着空子绕到身后,对着方晨颈窝斜斩而下; 方晨听到身后风声,右脚向半转过身,枪杆末端狠狠一撞—— 咔嚓—— “啊——” 偷袭着捂着肋部惨叫着倒下; 再游走几步后举枪一刺,将两个胡虏穿成了一串;甩飞后又砸倒一片。 叮当! 一个胡虏伸刀磕向长枪,试图顺枪杆滑了过来,再削断方晨手指; 方晨一记横挥,将对方连人带刀拍飞出去,再单手握枪疾刺,将其挑在了枪头。 “放箭!” 领头的胡虏气急败坏道。 尼玛,不讲武德啊! 方晨腹诽一句,将敌尸甩飞出去,下一瞬间,长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剑和盾牌。 这一幕将胡虏骇得不轻,有三四个双腿一软,竟跪倒在地。 “神仙大王饶命!” 方晨用生硬的羌渠语说道:“本座不是神仙,是索命的魔鬼!” 说着举盾冲了上去,一个盾击撞飞一人,长剑向左一刺,没入一个胡虏胸膛; 抽出后一记上撩,将另一个胡虏颈部切开,同时举盾挡下两记劈砍; 再持盾向前一记冲撞,将两人撞飞出去;长剑带起一圈圆弧,几个胡虏飙血倒下; “他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杀了他!” 胡虏首领见状大吼一声,举着弯刀率先冲了过来。 噗! 方晨瞬间换回了长枪,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了对方胸膛。 咻咻咻—— 一波稀疏箭雨飞来,方晨连忙举盾遮挡,寥寥几支羽箭射中小腿,却被护腿挡了下来,随即掉落在地。 方晨奋力量甩,将长枪投了出去,将两个胡虏串成了一串;再甩出三支飞刀,胡虏再次倒下三人。 “快逃啊——” 剩下的胡虏吓得魂飞魄散,无论方晨是人是鬼,都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纷纷转身就逃,却忘了地上的铁蒺藜,除了两个幸运没踩到外,其余的纷纷倒地惨号起来。 方晨乘机上前,将几人一一结果,将剑盾一收,取出弓箭瞄向两个逃蹿的胡虏。 咻咻—— 噗! 噗! 两个胡虏身躯一顿,摇晃着扑倒在地,箭矢从后心直透前胸。 箭矢刚好用光,方晨又从商城买了一千支。 成交的瞬间,提示音再次响起,方晨听后惊喜至极,竟然还能这样? 第24章 怒其不争 “叮!客户消费额累计超过100万元,已解锁中级强化功能,同时初级强化可对他人使用,使用时只须肢体接触即可。” 解锁中级强化在预料之中,只是之前不清楚解锁条件。 次一级强化能对他人使用,这点就强悍了,意味着他能批量制造高手,无疑解了他燃眉之急,可惜的是,技能无法给他人灌输,否则就更给力了。 得得得——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了方晨的喜悦,原来是村中的胡虏赶了过来。 方晨急忙后撤一百来米,将盾牌挡在身前。 咻咻咻—— 胡虏赶到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对着猜测方向来了几波箭雨,就像后世小鬼子的火力侦察;随后纷纷下马,举着火把拉网搜索。 方晨果断购买了“潜行术”,灌输完毕后,仅仅变换了一下姿势,立刻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他试着移动位置,每踏下一步都悄无声息,后脚会本能地踩在前脚踏过的位置,就像伺机捕猎的花豹,很快绕出了胡虏的搜索范围,迂回到对方背后。 恰巧一个胡虏停下放水,方晨等其他人离开一段后,悄悄地摸了上去,双手掐住对方脖子猛然一错,就听咔嚓一声,胡虏脑袋耷拉了下来。 将尸体塞入灌木丛中藏好,又摸向下一个目标。 咔嚓—— 一个胡虏正用弯刀拨打草丛,脑袋突然转过一百八十度,顿时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咻咻—— 两支冷箭飞来,将两个胡虏钉在了树干上; 嗤啦—— 皮革割裂声中,一个胡虏软塌塌地倒下; … “百骑长尊下,怎么不太对劲?” 一个胡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人数明显少了不少。 “哼,肯定是巴尔孛那家伙偷懒回去了,先抓刺客,回来再收拾他。” 百骑长僵着舌头说道,不知喝了多少酒,能带队赶过来搜捕算是非常敬业了。 “不对,人少了很多!” 那个胡虏继续提醒道。 “蠢货!我是百骑长!” 呛啷—— 噗! 百骑长说着,竟一刀劈开了前者的脖子。 后者瞪着眼珠倒下,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余者见状淡淡地扫了眼眼,再没有其他反应,似乎已司空见惯。 但百骑长并没有就此罢休,又做出另一个骇人之举:竟含住前者脖子疯狂吸吮起来,即使溅了满脸血也没有丝毫不适,过了好一会后,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还惬意地舔了舔嘴角,犹如一只噬血的恶魔。 另一边,方晨仍在悄无声息地猎杀,一个,两个… 突然间,一个胡虏惊叫一声,撒开双腿疯狂地跑开,受其影响,除了百骑长外,其余人顿时都崩溃了,一边呼喊着,一边夺路而逃; 嘭! 两个胡虏慌不择路,竟重重撞在一起,随后几乎同时举刀,对着对方便捅了过去。 噗! 噗! 两人同时中刀倒下。 扑通! 一个胡虏脚下绊了一记,顿时向前扑倒,凑巧的是,刚好撞在了前面一人的膝窝,后者顿时也扑倒在地。 “混蛋!” 那人顿时怒不可遏,翻身过来一脚踹在了前者的脸上,坐起后举刀狠狠砍下。 方晨看得有些发呆,这个野蛮的种族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相残杀都成了家常便饭。 他立刻换了个位置,以免与这帮家伙遭遇,虽然不怕,也没必要费劲,让他们再自相残杀一会岂不更好? 羯胡们还真没让方晨失望,等返回路边时,已仅剩二十几人,还有近半带着伤。 方晨刚想动手,就见一个满脸是血的高大胡虏怒冲冲追了出来,正是百骑长,对着一帮逃兵疯狂劈砍起来。 噗! 一支羽箭扎在百骑长腹部,后者瞅了出眼后,一刀削断箭杆,紧跑几步后,将一个持弓的胡虏劈翻在地; 噗噗噗—— 几柄弯刀从背后、两肋、腰部扎入,百骑长身形一震,突然狂吼着挥动弯刀,将两个偷袭的手下劈倒; 其余几个吓得松开刀柄就跑,不料刚跑了几步,又弓身倒飞回来,其中一个悄巧将百骑长撞翻在地。 噗! 百骑长背后还扎着两柄刀呢,刀身顿时透胸而出,将前者也穿在了一起。 咻咻—— 噗! 方晨一波冷箭出去,射杀了四五个逃蹿的胡虏,其余的已经跑向栖身的村落。 方晨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不断用弓箭击杀溃敌,最后一个堪堪跑到村口,就被一支羽箭扎透了后心。 方晨长长舒了口气,给胡虏们挨个补上一剑,慢慢踱至村中,挨个院子搜索过去。 “嗷——” 当他走近一所院子时,门口两个胡虏大吼一声拎刀扑来。 方晨横剑一挡,将一个胡虏震退好几步; 同时飞起一脚,将另一个踹进了院里。 刷—— 几步赶上后挥剑一削,一颗狰狞的头颅咕噜滚落。 “嗷——” “啊——” 就在这时,院内响起了愤怒的嘶吼声,他冲进去一看,就见十几个身无寸缕、手脚被缚、遍体伤痕的羸弱汉子将那个胡虏层层压住,哭喊着疯狂啃咬,没过一会后,胡虏已经没了人形。 “阿翁,阿母,小郎为你们报仇了!” “娘子、大囡,你们可以瞑目了!” 见胡虏彻底断气了,汉子们纷纷对着北边跪倒,哭泣着告慰遇害的家人。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对着方晨拜了下去:“拜见恩公!” “拜见恩公!” 很快,几十个汉子悉数跪倒。 方晨摆手道:“都起来吧,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一个汉子抬头道:“恩公,我们都已经家破人亡,无处存身,恩公要是觉得我们有用,还请收留我们,以后恩公但有差遣,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方晨点头道:“好,看在你们血性未冷的份上,某便收下你们!” “多谢恩公收留!” “多谢恩公!愿随恩公赴汤蹈火、一死方休!” “愿为恩公效死!” “好了,离开这里再说。” 方晨说着,上前挑开他们的绳索。 “换上胡虏的衣服,把外面的马匹、武器都收拢一下,然后跟我走!” “谨遵恩公吩咐!只是…” “啪嗒!” 这时一间屋内传来一道声响,方晨提剑就准备往里冲。 “恩公且慢!里面是…” 一个汉子急忙阻止道,话说到半截停下,满脸羞愧之色。 方晨上前推开屋门,借着门外的火把一瞅,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屋内全是身无片缕的女子,个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呆滞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方晨的到来没有半分反应。 方晨连忙退了出来,挥了挥手道:“等会帮她们穿上衣服,一起带走吧!” “谨遵恩公吩咐!” “恩公仁慈!” … 几十号男子很快套上了胡虏的衣服,方晨又分出一半到村外收拾战利品,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得到十二枚金饼、一百多枚银饼,以及一些铜币; 弯刀、骑弓各收了156件,箭矢近两千支;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一百多匹马了,都是清一色的草原马,虽然体形矮小,其貌不扬,但体魄强健,皮厚毛粗,极其适合恶劣环境以及长途奔袭。而且马具上的口袋中都装有饲料,够每匹马吃上两顿。 对了,大青马呢? 方晨撮指吹了个长长的口哨,一声长嘶后,大青马欢快地飞奔过来,打着响鼻往他怀里拱了拱。 等所有人都出来后,方晨一声令下,带着一百多匹马、五六十号人浩浩荡荡地向营地进发。一路上那些女子仍形同木偶,认命般被扶在马上,对一切毫无反应。 方晨知道,这是经历了太多悲惨的遭遇和极度的恐惧,从而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障碍,这些放到后世都不好治疗,只能先带回去再说了。 接近凌晨时,方晨返回了临时营地,还没出声,里面顿时传来了尖锐的哨音。 “不好了,胡虏来了!好多胡虏——” 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营地顿时陷入了嘈杂之中。 方晨连忙喊道:“别慌,是我!我回来了!” 连续喊了好几声后,营地终于静了下来,接着传来了冯魁的声音:“军主?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多人马?还有女人?” 方晨说道:“说来话长,先把马赶进去,安排人赶紧煮几锅粥。” 等所有马匹拴上,将解救回来的人安置在一处空地后,方晨这才说道:“是这么这么一回事…” 冯魁等人立刻躬身施礼:“军主威武!” 方晨摆手问道:“受伤的弟兄们怎么样了?” 冯魁一拱手道:“军主放心,都好着呢,有几个已经醒了。” 方晨松了一口气,点头说道:“那便好,辛苦大家了。” 冯魁等人急忙拱手道:“属下愧不敢当。” 方晨摆摆手,又叮嘱道:“这些人以后和你们一样,都是手足兄弟,必须一视同仁,不准给我拉帮结派、立小山头!尤其是那些女人,都是可怜人,谁也不准欺凌!若是谁敢违背,杀无赦!” 冯魁几人连忙表态道:“军主放心,我等谨遵吩咐!” “好了,去招呼新来的兄弟姊妹吧,其他事等会再说。” “遵命!” … 一众手下刚走,方晨感觉有人靠近,转身后顿时愣住。 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凑近过来,微微啜泣着。 “郎君——” 紫菱飞扑上来,将他脖子紧紧搂住。 “郎君终于回来了,奴家好担心。” 说着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来,双目紧闭、檀口微张,酥软的娇躯恨不得融在方晨身上。 今天上四点班,刚刚升井,这章中午已经码完了,只是没来得及修改,所以更新晚了,望各位书友理解。 第25章 该来的总会来 感受着无比的温热与弹绵,方晨顿时有些把持不住,双臂一紧,将紫菱紧抱在怀里,对着鲜艳欲滴的樱唇吻了下去。 紫菱嘤咛一声,顿时像被抽去骨骼般,娇软无力地往地上坠去。 过了许久后,两人唇分,紫菱睁开美眸,满眼都是迷离:“郎君,要了我吧!” 方晨脑袋嗡一下,热血再次上涌,下一刻即将化身为狼,偏偏在此时,另一处传来嘈杂声,还有女子的尖叫。 方晨心中一紧,瞬间冷静下来,将紫菱轻轻放下道:“紫菱,咱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嗯。” 紫菱眼中闪过一丝憾意,整了整凌乱的发梢,乖巧地应道,脸红得像正月里的灯笼。 方晨顺手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向尖叫声来处走去,到了近前一看,发现一个救回来的女子木然地坐在地上,旁边打翻了一碗白粥。 其余女子也都呆愣地坐在周围,目光仍旧呆滞无神。 “见过军主!” 见方晨过来,一众汉子慌乱施礼道。 “见过军主!” 救回来的男子们也急忙改口道。 方晨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冯魁连忙解释道:“回禀军主,刚才一个兄弟给她递碗,她不理不睬,刚拍了她一下,结果她就尖叫,还把碗打翻了。” 方晨也头疼起来,挥手让冯魁等人退开,皱眉思索起来,或许是突然换了环境,又进一步增加了她们的不安,对任何人都产生了极度的惊恐和抗拒,要是都不吃饭的话,都等于是白救了。 冥思苦想一阵后,他突然走到那个女子身边,双手把住了她的肩头。 “啊——” 果不其然,女子再次尖叫起来,双手胡乱地拍打、抓挠。 “郎君…” 紫菱不禁喊了一声,其余人则满头雾水。 等女子喊累了,方晨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都经历了难以想像的苦难,但既然活下来了,就得往前看,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除了能喘气之外,和死人有何分别?你们就不想报仇吗?不想把加在你们身上的苦难还回去吗?要是你们还没忘记仇恨,就挺起胸膛,擦亮双眼,重新活回个人样!等你们养好身体,我方晨让你们看着,伤害过你们的胡虏是什么样的下场!替你们,以及死去的家人,讨还一笔笔血债,让那些凶蛮的胡虏们血债血偿!” 冯魁见状急忙应声道:“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很快,所有男子挥臂齐声呐喊起来,惊得林间鸟兽四散奔逃。 “哇——” 一个女子眼睛微微动了动,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 受她感染,女子们陆续痛哭起来。 方晨却松了一口气,能哭出声来,说明内心已经松动了,往后再加以引导,恢复正常也不是很难。 等哭声停下后,方晨继续说道:“新来的兄弟姊妹们,之前忘了介绍,我是灭虏军的军主,方晨、方旭辉,祖籍汉中; 灭虏军的兄弟们也都是北地流亡至此,与你们一样,和胡虏有着血海深仇!换句话说,就是同仇敌忾!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灭尽胡虏、光复神洲!” “灭尽胡虏、光复神洲!” “灭尽胡虏、光复神洲!” 众人再次山呼起来。 一众女子再次掩面而泣,过了许久后终于有人开了口。 “拜见恩公!” “多谢恩公搭救!” “恩公,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唯愿来世结草衔环还报!” “恩公但有差遣,奴家唯命是从!” 方晨摆手道:“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以后做什么,等明天再安排,但是,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做任何屈辱的事情!只要遵循灭虏军的军规,任何人都不能无端伤害你们!到了这里,就像到家一样,所有灭虏军的兄弟,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多谢恩公,不,多谢军主仁义!” “多谢军主仁义!” … 一番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讲后,所有新来者逐渐安心下来,顺从地接受安置。 方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赶了好长时间路,又厮杀了那么久,即使是强化过,也撑不住了,钻进帐篷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一具娇软的身躯挤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搂住,随后又呼呼大睡。 天亮时一睁眼,正好对上紫菱幽怨的目光,他不禁懊恼无比,昨晚怎么就睡那么沉呢? 对视片刻后,紫菱羞涩一笑:“郎君,你醒了?睡得好吗?” 方晨嘿嘿笑道:“原本有些冷,后来突然暖和了,于是便睡好了。” 紫菱小嘴一撅道:“郎君笑话奴家。” “啵!” 方晨见她撅嘴的样子实在诱人,忍不住盖了上去。 紫菱嘤咛一声,热烈地回应起来,两人体温迅速升高、心跳加速,呼吸越来越急促; 正准备下一步时,不巧有人喊了起来:“军主,饭已经煮好了,快起来用饭!” 方晨恨得牙痒痒,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 紫菱吃吃笑道:“郎君,快起来吧,莫让人笑话。” 方晨无奈起身,理了理衣服后出了帐篷,拉着紫菱的小手一起去了灶台处。 “军主来了!” “快让开,让军主先来!” 一众手下急忙招呼道。 方晨摆手说道:“就按先来后到吧,我既然说过要一视同仁,就得以身作则。” 冯魁等人已经了解了他的性格,知道他不是装的,于是不再坚持,新来的男男女女可就新奇了,有些男子就小声向身边的老人手打听起来。 “大哥,我问一下,咱们这位军主真的没一点架子?” 后者一瞪眼道:“那还有假?军主对兄弟们可好了,只要不违规,他待大家就像亲人一样,不过训练时可不能偷懒,要不然可有苦头吃了,不过也是为咱们好,就像他说的那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真是军主说的?我只知道他本事大,没想到说话也这么有道理。” “哼,军主的本事多着呢,跟他干准没错!” 早饭过后,方晨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全体移至东南方六十里左右的青龙沟,以避开可能到来的匈奴大军。 青龙沟四面全是沟壑,西边是九里沟、北边黄鳝沟、东边红丝沟、南边黄龙沟,再远些还有勒马沟、金沟、凤凰沟等等,地形犹如迷宫,加上这个时空丰茂的森林植被,是个存身的好去处。 命令一下达,立刻得到一致赞同。 将冯魁等几个心腹叫到一起后,方晨大手一挥,出现了十几辆马车,随后招呼人过来领取。 有这几人打掩护,马车的出现也没引起多大怀疑,之前曾有人询问过,结果被狠狠训了一番,再没有人愿意触霉头。 所有重伤员以及女人都上了马车,装不下的辎重则被方晨收入了仓库。 由三个会骑马的汉子作为斥候,先行探路,车队走中间,方晨独自断后。 令齐飞惊讶的是,紫菱竟然没坐马车,而是独自骑了匹马,一路晃晃悠悠,令所有人为她捏了把汗。 “郎君,奴家…” 见齐飞驱马赶了上来,紫菱不禁有些羞怯,一是骑术不精,不好意思;二是担心方晨责怪。 方晨竖了个拇指赞道:“好样的,别着急提速,慢慢适应就行。” “嗯,谢郎君。” 紫菱羞涩一笑,轻拍马背,战马迈着小碎步嗒嗒地走开了。 走了一个半时辰后,斥候突然疾驰而来。 “报军主,前面有一伙人把路堵了!” 方晨一惊,急忙问道:“是什么人?人数多少?” “是流民,总共有两百多人,男的有一百六十多、女人有七十多,孩童有二十多个,很多都躺着,看样子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还有,还有…” 方晨瞪眼道:“说痛快点!” “诺!还有几个正在吃人…” “混蛋!传冯魁见我!” “诺!” “军主,冯魁特来领命!” 过了几息后,冯魁驱马摇摇晃晃地赶来,要不是心情不好,方晨都要开嘲讽了。 “派一个分队到前面去,把那些吃人的流民都抓起来,就地等候!” “诺!” 等方晨与大队人马赶到后,一分队已经将十来个瘦骨嶙峋的汉子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路边算候。 其余难民有气无力地瞅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方晨驱马上前问道:“参与的都抓起来了?” “禀告军主,都在这里了!请军主示下!” 方晨咬牙道:“杀!” 被抓起的难民顿时脸色大变,磕头如捣蒜道:“啊?贵人饶命啊,草民实在饿得不行了,不然谁舍得将自己孩子换着吃啊?求贵人高抬贵手,饶了草民吧!” “贵人开恩,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啊!” 方晨冷冷说道:“没办法就易子而食?为什么不把自己肉给孩子吃了?” “这…” 方晨厉声喝道:“还等什么?” “诺!” “啊,饶命啊——” 噗—— 噗—— 长矛入肉声中,十几个吃人的难民倒在血泊之中。 方晨叹息一声道:“挖几个坑,埋了吧!其余人通通带回去!凡是能走的,都把马车让出来,会骑马的,骑上马走。” 冯魁刚迟疑了一下,方晨脸色一冷道:“还用我说第二遍吗?” “遵命!” 冯魁心中一凛,急忙应声道。他原想劝阻方晨,别带这么多女人孩子,但看方晨这个态度,不禁庆幸没有开口。 一路走过去,这种情况又碰到了几次,还遇上一伙拦路打劫的流匪,与冯魁他们当初如出一辙,方晨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几个后,剩下的在弓箭威慑下乖乖受缚,鉴别出几个有恶行的处死,其余也一起带上了。 临近天黑时,队伍抵达了九里沟,距目的地还有十几里,带这么多人赶夜路不安全,方晨于是下令扎营,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第26章 血火之夜 一声令下后,除了两个战斗分队负责警戒,其余各组通通负责约束新来者,特别是那股山匪,更是被捆起来集中看管起来,毕竟队伍中有好几百女人,要是有人兽性大发,可就不愉快了。 各自就位后,大量的帐篷、睡袋被分发下去,人手一套,并有专人示范如何使用; 几十口大锅也架了起来,嗅到久违的米香味,原本奄奄一息的难民不禁焕发出微微的神采。 开饭时又发生了争抢,一番大棒砸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因为饥饿已久,不少人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晨只好安排专人喂食。 乱哄哄地持续了几个时辰后,除了警戒的,其余人都睡下了。 方晨巡视一圈后,顿时皱起了眉毛,原因很简单,但却急待纠正:大半的人随地便溺,没过多久,营地各外臭不可闻。 他立刻将所有人喊了起来,各自处理帐篷附近的污秽,每人发个小铲,就地挖坑填埋起来,并规定了责任区,若有人“越界便溺”,有权驱赶、举报,凡是耍横的,重打二十棍子,扔出营地,这等于是要了命。 直到丑时初,营地的异味才完全消失,方晨这才睡下。 “嗷——” 突然间,一声兽吼传了过来,方晨心中一紧,难道有老虎? “啊——” 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豹子!” “快、结阵,扎它!扎啊!” “嗷呜——哇呜——” 一声惨号后,又伴着阵阵低吼。 方晨急忙奔过去一看,就见一只体长超过一米五的花豹正与一分队士兵(以后就这么称呼吧)对峙着,不时呲牙威胁着,爪子下还按着一个男子。 “嗷呜——” 花豹突然怒吼一声,对着几人扑了过来,后者后退几步,并急忙举矛抵挡; 谁知花豹却在半空转了个圈,叼起之前那人飞快逃开。 嗖—— 噗! 一支羽箭沿入花豹颈侧,花豹一咕噜滚倒在地,全身抽搐不已。 “军主?” 方晨一摆手道:“赶紧去救人!” “遵命。” 等将那人拉回来时,发现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大小便也失禁了,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方晨将猎杀的花豹拎了过来,进了帐篷后收入仓库,并点击回收。按照他的预期,光是豹皮都能卖上好几十万,再加上豹骨,六七十万轻轻松松吧! “叮!检测到违禁物品、华夏一级保护动物——花豹,拒绝回收。” 结果给方晨泼了一头冷水,他不禁吐槽,这是古代的好不好?不过商城好像完全照搬后世的规则,最明显的就是物价。 好吧,不回收就不收,自己留着用吧。 翻来覆去睡不着,方晨干脆打开商城的特殊类店铺,购买了中级强化功能,并立即使用。 顿时,一股灼热的气流自腹部爆发开来,随即在四肢百骸中急剧蹿动,全身上下顿时像着火了中般,汗水如泉水般涌出,他没想到中级强化竟这么暴烈,事到如今也只好咬牙坚持着。 接着,全身骨骼噼啪响个不停,如同碎裂重组一般,伴着剧烈的痛痒,就像无数蚂蚁啃食一般; 足足一刻钟后,难以忍耐的酷刑方告结束,灼热、痛痒也像潮水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取出反曲弓拉了拉,轻描淡写地拉成了满弓,说明力量增加了一倍有余。之前他试验过,初级强化后的力量大约是250公斤,现在至少在500公斤以上; 速度应该也提升了一倍多,初级强化后的短跑速度是每秒11米,现在至少有20米; 相应地,神经反应、五感也成倍提升; 在上述条件的加持下,他至少能打之前的十个自己。 怪不得商城设定,解锁中级强化以后才能对他人施加初级强化,即使手下反水,也能轻易收拾了,要是再与荀灌交手,顷刻间就能制服。 总而言之,刚才受的罪值了! 强化不会改变人的体型外貌,第二天早上,没人发现方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将所有人喊起,将帐篷、锅灶打包,载上行动不便的,一群人浩浩荡荡起程。 四五里后,道路变得狭窄崎岖,单马都难以通过,更别提马车了,再到后来干脆没路了,必须砍伐灌木才能前行。 方晨一声令下,众人抛弃了所有马车,粮食、物资以及行动困难的用马驮着走,直到中午时终于抵达了青龙沟。 青龙沟大致呈东西走向,西高东低,绵延数里长,沟底有条一尺宽、半尺深的小溪; 两侧崖壁高约三十米,崖顶和沟底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小溪边则长满了浓密的水草。 等众人停下后,方晨首先发布了一条命令:不准随地大小便,必须到下游解决,且要远离小溪,违者仍重打二十棍,任其自生自灭。 打了预防针后,方晨带着建造组、供应组将山沟转了个遍,发现了几处通往沟顶的沟岔,但长满了乔木、灌木和盘根错节的藤条,几乎难以通行。 转完之后,方晨也将青龙沟的地形图绘制出来,返回后临摹了一份,将岗哨、生活区、澡堂、食堂、仓储区、加工区、养殖区、蓄水池、水沟等位置标定出来,再由建造组拟定方案,最后报他审批; 与此同时,人口明细也统计出来了,连同原先老人手,营地现在共计1241人,其中十五至四十五岁男子716人、女子302人,六至十四岁的孩子223人,没有一个五岁以下幼童或老人,原因简单却残酷:都在逃难途中病死、饿死了。 方晨首先将难民中识字的挑选出来,无论男女老幼,组编为教育组; 又将所有工匠筛选出来,编入建造组; 再将十五至三十五岁男子中身体状况好些的挑出,年轻的编入战斗人员,年长些的编为后勤人员; 十五至三十五岁女子编为医疗组,不会没关系,方晨会给她们培训的; 剩下年纪稍大的,安排他们干些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等杂活; 整编完后,灭虏军由一个小队扩充为120人的中队,下辖三个40人的小队; 冯魁连升两级,成了大队长; 徐亢、樊隆也水涨船高,成了第一、二小队长;又提拔了一个叫崔兴的老兵,担任第三小队长; 各分队长则由小队长提名,考核后任命; 除此之外,又成立了一支三十人的治安小队、十人的侦察分队。 至此,灭虏军完成了第一次扩充,热火朝天的营地建设也开始了,一片片树木被伐倒,空出的地方开始平整、开挖、打木桩、架木梁,之后会构筑起寨门、栅栏、木塔、木屋、木棚、马厩等等; 与此同时,各战斗单位也各自训练起来。 鉴于单一的长枪兵的攻击方式有限,而且缺乏防护和远程攻击,方晨与冯魁等人商议后,增加了弩手、刀盾兵,与长枪手一样,都是十人; 所有士兵、头目都发放了防刺服、钢盔等护具,弩手配发的是带箭盒的连发弩,可以装六支箭,可平射100米,发射后扳动杠杆上箭; 刀盾兵使用的是现代工艺版的圆盾和环首刀,外型与晋军的几乎没分别,但强度却好了几倍,挡住胡虏的弓箭没问题。 除此之外,所有士兵、军官都佩了一柄多功能直柄军刀,带着锯齿、撬勾、挂环。 至于骑兵,不是一两天能训练成的,还得有悟性,只能以后慢慢发掘了。 等营地建设好后,所有幼童将会接受识字、术算等教育,士兵、辅助人员也将接受扫盲教育,在此之前,教师们要接受方晨的培训,重点是汉语拼音、阿拉伯数字等; 等他们掌握之后,方晨还会推出方程的概念,以及物理、化学等等;反正这里是他的地盘,想怎么折腾都行。 时间一晃五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凉,营地秩序倒是有条不紊起来,这是好多个倒霉鬼用血的教训换来的; 大半难民经过调养,身体缓了过来,这些人年纪都在三十以下,等彻底恢复后,会被补充到战斗或辅助人员; 剩下的以后就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再不济,淘米、缝衣服总是可以的。 为防止坐吃山空,方晨又成立了狩猎队、采集队,前者捕猎,后者采集野果、植物块茎,既省了粮食,又丰富了营养。 最重要的两个环节也没有拉下,一是贯彻纪律,二是洗脑教育,以免训练出一帮乌合之众,或哪天被东晋朝廷忽悠反水了。 这天晚上,紫菱再次钻到了方晨的帐篷中,这次再没人打扰了,一番痴缠后,两人同时完成了成人礼,之后更是梅开几度,等到第二天早上,紫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了。 看着怀中娇软无力的妙人儿,方晨温声说道:“菱儿,为夫送你一样厚礼。” 紫菱羞涩问道:“郎君要送奴家什么宝贝?” 方晨抚住她的头顶,微微一笑道:“确实是宝贝,多少钱都买不到,但一定要保密。” “奴家不会说出去的。” 方晨点头道:“好,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慌,也别乱动或出声。” “嗯。” 方晨默念道:“初级强化。” “叮!强化开始。” 紫菱顿时全身一颤,接着陷入了呆滞状,此时的感觉实在太匪夷所思了,直到强化完成后许久,方晨忍不住提醒时,她才惊喜道:“郎君,我怎么突然觉得力气变大了好多?” 方晨忽悠道:“我给你传了一部分功力,所以就这样了。” 紫菱脸色顿时一变,惊喜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啊?那郎君你?” 方晨笑道:“没什么,半天就恢复了。对了,你本名叫什么?” 紫菱摇头道:“我从记事起就在乐坊中,也只有这一个名字。” 方晨叹息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 “从今天起,我教你剑法怎么样?” “奴家愿意学。” … 安抚好紫菱后,方晨将冯魁、徐亢、樊隆、崔兴、郑节、穆大锤、梁三郎召集到一个隐蔽处,取出几瓶没有标识的营养口服液,面色严肃道:“接下来的事,未经允许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强化体质的药液,需要我用独门手法摧化…” 二十来几分钟后,几人跪地感激道:“多谢军主厚赐,属下无以为报,唯赴汤蹈火耳!” 方晨点头道:“起来罢,以后还会有更好的药液,只要兄弟们与我同心协力灭杀胡虏,断不会亏待诸位。” 几人齐声道:“谨遵军主吩咐!” 照例巡视完营地后,方晨将得自商城的剑法传授给了紫菱,技能无法灌输,就只能靠她自己勤学苦练了,好在招式不多,且简单易学,一天下来,紫菱便舞得有模有样了。 两天之后,紫菱熟悉了所有招式,方晨便与她用木剑拆招,结果她进步神速,其中很大原因是初级强化的全面加成。 营地一切逐渐步入正轨,方晨的短期培训也差不多了,留下些启蒙教材、两个月的粮食物资后,又给众人嘱托一番,最后告别恋恋不舍的紫菱,带上那帮捕获的山匪,沿原路返回陈郡。 这伙匪徒总共三十一人,留在营地也是不安份的主,要是一起闹事的话非同小可,干脆带着袭扰胡虏,也算是才尽其用。当然,方晨是不会拿他们当炮灰的。 这章有些乱,过渡章节,都是流水账堆成的,但又不好一笔带过,望理解,如果觉得累赘,直接跳过。 第27章 猜测 “高手,你带俺们去哪?” 出了营地范围后,一个身材中等、长脸、尖下巴的山匪玩味地问道。 方晨淡淡说道:“去该去的地方。” 长脸汉环顾四周道:“你若想要俺们的命,用不着这么麻烦,就在这里解决吧,山清水秀的,埋这里也不错。” 他说得轻松,其余人听后顿时变色,一个胆小的更是撒腿就跑。 “嘭!” 跑了没两步,一柄飞刀擦着他耳侧疾掠而过,扎入树干寸余,刀柄尤嗡嗡作响。 “俺滴娘呀——” 那人吓得一屁股坐倒在草丛里,脸上没了一丝血色。 方晨冷冷说道:“无论是谁,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这下顿时震住了众匪徒,再没一个敢开小差。 唯有那个长脸汉满不在乎道:“嘿,你不光大枪耍得溜,这飞刀也不含糊啊!俺汤骏服你!” 方晨瞅了他一眼道:“你们领头的被我杀了,你就不想报仇?” 汤骏不屑道:“切,干这行迟早要送命的,死在你手中也不冤,再说俺与他本来就没多大交情,傻了才为他送命。” 方晨点头道:“那我要是让你和人拼命呢?” 汤骏眼皮一翻道:“有好处吗?” 方晨说道:“要是抢着东西,我留一半,其余按功劳给你们分,怎么样?” 汤骏惊讶道:“当真?” “我有必要骗你吗?” 汤骏笑眯眯地瞅了他一会,一咬牙道:“这买卖划算,俺干了!” 方晨奇怪道:“你不用我抢谁?” 汤骏嘿嘿道:“只要有好处,抢谁都行!” 方晨又转向其他人:“你们呢?” “俺俞哲干了!” “俺任幺也干了!” “俺殷富也算一个!” “小郎君,俺也跟你干!” … 这时,那个想逃的匪徒弱弱地问道:“好汉,咱们去抢谁?” 方晨淡淡说道:“当然是抢胡虏了。” 这人顿时大惊失色道:“啊?胡,胡虏?!我能不能不去?” 方晨两眼一眯道:“要么一起发财,要么死!” “啊?好汉,你饶了我吧!” 那人顿时扑通跪了下来,连连哀求道。 方晨还没出声,汤骏却火了:“你他娘的,你这副软骨头,死了也是个窝囊鬼!忘了你一家老小怎么死的?要是裤裆里那话还在,就赶紧起来,干那帮狗养的胡虏去!” 那人哭丧道:“我,我干不过啊!再说,咱们手里什么都没有啊!” 汤骏继续骂道:“你不但没胆,连脑子都丢了,没家伙不会用石头砸?不会用牙咬?” 方晨阴险一笑,接过话茬说道:“要么跟我宰胡虏去,或许命大能活下来;再敢推脱半句,现在就宰了你!你现在说,干还是不干?” 潘九战战兢兢道:“好吧,我干。” 方晨又问其余人:“你们呢?” “高手,我干!” “我也是。” 有例子在前,谁还会触霉头? 方晨点头道:“很好,既然答应了,可得说到做到!谁要是给我耍心眼,可别怪我的刀子快!” “高手,我们都听你的!” 方晨说道:“好,等和胡虏干上一次,要是能让我满意的话,以后你们也算是我兄弟了!” 汤骏眼中一亮,急忙问道:“说话算话?” 方晨说道:“我方晨说到做到!”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沿着原先开出的路走,比来时快了很多,一个多小时后,众人便抵达了九里沟。 停下休息时,方晨提议道:“你们总共三十一人,编为一支敢死队,汤骏,你任小队长,俞哲、任幺、殷富各任分队长,每个分队九人,这样便于指挥。” 一听让自己领头,汤骏当然没意见,立刻竖大拇指道:“这个中!我说高手,你懂的挺多啊!” 方晨说道:“马马虎虎吧。” 其余三人也欣喜道:“多谢高手看重!” 方晨面色一肃道:“你们可别只顾着高兴,领了头的,就得担起责任,要是谁没约束好手下,出现临阵脱逃之类,除了犯事者外,也会受到惩罚!” 几人连忙应声道:“我等定然尽心尽力!” 汤骏说道:“谁要是不听招呼,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方晨点头道:“很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对了,你们等会。” 说着拨开草丛走了进去,十几分钟后回来说道:“跟我进去拿家伙什吧!” 众人满头雾水地跟了过去,伸长脖子一看,一个草窠子子赫然是几十柄弯刀、长矛,以及十几张骑弓,箭矢若干。 汤骏惊讶道:“这,这是胡虏的兵器?高手,你灭了多少胡虏了?” 方晨淡淡说道:“超过一百个了。” 扑通! 汤骏听后竟然跪下了:“汤骏代死去的父老兄弟谢过高手!不,谢过渠帅!” 其余人愣了愣后,也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我等见过渠帅!” 渠帅泛指武装反抗者的首领或部落酋长,现在的流民武装首领也用这个头衔,几人称呼他为渠帅,意味着从心底服从他的指挥了。 方晨淡淡说道:“就叫我军主吧!” “遵命!我等见过军主!” 方晨摆手道:“好了,熟悉一下兵器,吃点干粮,等会继续赶路。” “遵命!” 吃饱喝足之后休息了会,继续赶路,快出九里沟时,方晨听到了隐约的马嘶声。 “等一下!” 方晨举起拳头喊道。 汤骏问道:“军主,怎么了?” 方晨说道:“听到马叫声了。” 汤骏奇怪道:“我怎么没听到啊?” 方晨一翻眼皮道:“我耳朵比你的好使。过去两个人看看去,小心些。” 殷富主动请缨道:“我去。” 方晨点头道:“好,记你一功。” “我也去。” “我也去!” 见有功劳可捞,又不用拼命,不少人也请缨起来。 方晨说道:“殷富,你自己选吧。” 殷富一指一个身形精悍、目光炯亮的少年道:“陈钰,你和我去。” “好哩!” 等两人走后,方晨说道:“冯魁,带四五个人挖些小坑,不用太大,能把脚陷进去就行,底下栽上尖刺,把顶上盖好;再拉几根藤条做拌索,时间够的话,做几个撞木、套索…” 方晨说着,从商城中购买了陷阱术,并手把手演示起来,几十号人一起动手,很快布置了若干陷阱。 这时殷富两人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报军主、队长,是胡虏,总共有十一个,都是一人双马,全部披着铁甲,背着短矛、还有弓箭、弯刀,看着凶得很,都在出口歇着。” 方晨说道:“去几个腿脚利索的,射上两箭,把他们引过来!” 汤骏疑惑道:“军主,骑弓射不穿铁甲啊!” 方晨说道:“无妨,只要引他们进来,有的是办法收拾!” “汤骏遵命!俞哲,带上三个会使弓箭的,跟我来!” 等几人走后,方晨说道:“都把家伙什拿好了!等会拼命时可别哆嗦!一分队,与我就地埋伏!二分队、三分队后退一百步,找地方在两边设伏,先用弓箭招呼!” 任幺、殷富齐声道:“遵命!” 各人刚按位置埋伏好,汤骏几人便狼狈不堪地跑了回来,其中两人还是被扛回来的,一个腿上中箭,另一个差点后门不保。 “他娘的!这胡虏的箭真要命,要不是老子躲得快,着点就没命了!” 汤骏一抹脸上血淋淋的擦痕,嘴里骂骂咧咧道。 方晨催促道:“赶紧藏好!胡虏有没有追过来?” “报军主,追过来了,我们光顾着逃了,没敢细看来了多少。” 嗖—— “啊——” 说话间,几支羽箭破空飞来,一个倒霉蛋正好被射中了的胳膊,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有埋伏!放箭!” 一个胡虏头目下令后,十几支羽箭接踵而至,钉在树干、灌木丛中,击飞无数草叶木屑。 幸好众人有了防备,再没有人被流矢射中。 几波箭雨过后,七八个胡虏收起弓箭,手持弯刀、长矛开始拉网搜索。 方晨捡起一块泥土,捏成团后往远处一抛,发出扑通一声。 “那边有人!追过去!” 胡虏头目举刀一指,一干手下争先恐后地追了过去。 “啊——” 一个胡虏脚下一空,顿时被陷坑里的尖刺扎穿了脚掌,凄厉的惨号声响彻了山林,听着瘆人无比。 嗖—— 一支破甲箭凌空飞至,正中首领的膝盖。 “啊——” 惨号声中,头领捂着箭杆摔倒在地。 “包抄后路!” 方晨果断改变计划,带着汤骏以及一分队沿两侧坡地迅速迂回,将胡虏后路堵住。 果然,见首领受伤,其余胡虏顿时心生惧意,拖着前者就往外跑。 “射面门和脚背!” 方晨招呼一声,对着一个胡虏面门射了过去。 噗! “啊——” 箭矢从胡虏眼眶贯入,直透后脑,目标顿时气绝身亡。 嗖嗖嗖—— 五六支羽箭破空而出,除了一支擦伤了目标脸颊,其余不是落空,便是被铠甲挡了下来。 嗖—— 噗! 方晨再发一矢,再次射杀一人,顿时有半数胡虏掉头逃往山沟深处,这下正好中了陷阱。 “啊——” 横在地上的藤条突然弹起,将一个胡虏吊上了半空; 嘭! 半截粗大的树桩飞速袭来,将两个胡虏撞飞出去; “啊——” 更多的胡虏还是踩中了陷坑,顿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等胡虏仅剩下三两个时,方晨长剑一指:“杀啊!” 众人一拥而上,弯刀、长矛一起往胡虏面门、脚背上招呼,很快将对方尽数击倒。 “一分队,把这些家伙都绑起来!二分队、三分队,跟我去抢马!” 汤骏哈哈笑道。 几人出了山沟,几支弓箭过去,灭掉两个留守的胡虏,缴获上好战马二十二匹。 “哈哈,今天这仗打得真省事!” 汤骏这时也带人押着一干俘虏出来了。 方晨说道:“都搜一搜,这些家伙都是胡虏的精锐,身上肯定有好东西。” “哈哈,这事我们最在行了!” 汤骏说着一摆手,众手下如同蝗虫过境般,将俘虏身上的铠甲、衣服扒得干干净净,还掰开嘴巴看有没有金牙。 不多一会后,地上摆满了战利品,铠甲十一副、弯刀、长矛、弓箭十一套,还有二十几枚金饼、上百枚银饼,铜币则寥寥无几。 方晨毫不客气地将一半财物据为己有,铠甲先给汤骏四个头目各发了一套,其中连同财物按功劳分配,其中参与探路的、诱敌的都多发了些,战马也都分了下去,不会骑也没关系,现在到了平原地带,慢慢练就是了。 分完战利品后,方晨将几个俘虏分开拷问了一番,得知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左伏勒的三千先锋兵马已经过了陈郡,奔汝阴去了,而这支胡虏的目的是警戒后路,顺便抓捕民伕、搜集粮草。 “军主,你懂胡人的话?” 汤骏惊讶地问道。 方晨点头道:“没错。胡虏大军往汝阴郡去了,我准备袭击他们后路,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汤骏嘿嘿道:“有什么不敢的?俺还指望着从他们身上发财呢!” 这时那个胆小的又跳了出来:“军,军主,咱们有这么多钱,还用得着去拼命吗?” 这话一出,还少人目的顿时闪烁起来,显然也动了心思。 方晨正准备开口,汤骏却先发怒了:“你他娘的,这点钱就满足了?刚才你还说愿跟随军主,敢情是假话啊?再敢动摇人心,老子活劈了你!” 方晨也一翻白眼道:“你才分到多少钱?顶多一个银饼吧?现在放你走,就算你能活着跑到朝廷治下,又能花几天?” 那人弱弱地说道:“俺会做生意。” 方晨顿时来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回军主,俺叫潘九。” 方晨拍了拍他肩膀,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做生意的事以后再说,先想办法活下来吧,这个世道想过安稳日子不容易,尤其是北地流民,肯定被看得死死的,不是做苦力,就是被征到前方打仗,与其那样,还不如跟我干,至少我不贪墨你们的赏钱,你说对不对?” 潘九叹气道:“哎,要不是这样,我们又怎么会落草呢?军的说的没错,我就跟你干吧!” 其余人叹息几声,也收了心思。 方晨点头道:“既然都明白了,那咱们就继续开干!专灭胡虏游骑,让胡虏变成聋了、瞎子!等找着机会了,再干一票大的!” 第28章 拟建义丁 汤骏迟疑道:“军主,胡虏都是骑兵,要是在平原上遇到,可不好打啊!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方晨说道:“办法多的是!咱们这样…” 汤骏听完后眼睛一亮,竖着大拇指道:“军主高见!” 方晨一挥手道:“把尸体都埋了,会骑马的等会骑着走,不会的跟上,不怕摔的现在就可以学,一刻钟后出发!” 两个时辰后,方晨一行到了陈郡南郊,那座与胡虏血战过的村落,村中多了不少马蹄印、脚印,仔细分辨后发现,正是胡虏留下的。 原先的胡虏尸体都变成了一堆堆碎骨,周围有模糊的梅花状爪印。 借着房屋遮人耳目,方晨又取出一堆东西,十字弩、破甲箭、火油、铁蒺藜、绳索、洛阳铲,每人一套。 将东西分发下去,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方晨让他们在村中布置,自己独自前去诱敌。 沿着官道向南追出近百里后,远远看到大片扬起的尘土,方晨放缓速度跟了上去,没过一会,便被一支十来人的胡骑发觉了。 方晨见状拨转马头便跑,对方非常配合地追了过来,还抛射了几波箭矢,都被方晨用盾牌挡下。 等对方脱离大队人马之后,方晨放缓了马速,这点人实在划不来跑来回,干脆一个人灭掉算了。 他取出一支破甲箭搭在弦上,双腿一夹马腹,侧转过身后,对着打头的胡虏一松弦。 咻—— 箭矢破空而去,远远偏离了目标。 方晨有些无奈,他根本没练过骑射,在马上射箭本来就难,还是高速移动目标,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一箭先是将对方吓了一跳,因为破空声实在太骇人了,很快对方发现,对手竟然没任何准头,这下心中大定,加快马速追了过来。 方晨却毫不气馁,搭起箭矢再射。 嗖—— 羽箭再次落空,却比方才近了不少。 对方见状也还以颜色,十来支箭射向高空,随即笼罩而下。 方晨举盾一挡,将箭矢悉数挡开,再次回身放箭; 追逃游戏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胡虏的马体力有些不支,无奈停下恢复; 方晨见状也停在两百来米外,还故意放箭挑衅; 对方原本都放弃了,见状顿时大怒,也顾不得爱惜战马,驱马便追了过来; 方晨嘿嘿一笑,继续逃,时不时返身射上一箭,双方你来我往,累了都停下歇息,胡虏一动身,方晨又赶紧逃;找这么一波活动靶可不容易。 又折腾几番后,胡虏对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大青马速度快、耐力也好,始终在平射的射程之外,抛射也没任何效果,干脆不追了。 方晨见状又追了回去,咻地一箭,将一匹马给射倒了。 对方一怒之下,调头接着追击,游戏得以继续; 咻—— 方晨返身一箭,又将打头的胡虏击落马下,他顿时无比振奋,回身骑射的难度要比前方、侧方大了几倍,这也是他刚发现的,现在总算练出皮毛了,还多亏了他经过了中级强化,不然别说击中目标,只要扭身放箭,恐怕就得掉下来。 咻咻咻—— 对方箭矢再次袭来,被他悉数挡下。 咻咻—— 又一波箭雨后,对方箭矢耗光了。 “喂!前面的汉人听着!我们不抓你了,你也别找茬了,咱们各走各的,听见了吗?” 一个胡虏忍不住吼道。 方晨懒得回应,和一帮吃人的野兽有什么可交流的? 他扭过身形又是一箭,可惜偏低了些,扎入了目标的战马膝盖。 希律律—— 战马哀鸣着侧倒在地,将胡骑甩飞出去。 胡虏这时做出了个意料之外的举动,竟然分成几拨各自逃蹿。 方晨瞅准其中三个追了上去,咻地一箭射出。 这次人品爆发,竟然射中了目标颈侧,来了个爆头杀。 咻—— 咻—— 耗了五六支箭矢后,再次击落一人。 “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他回头一看,好家伙,怪不得分散逃跑,原来是使诈,其余两拨杀了个回马枪,包抄到了后路。 可惜胡虏又失算了。 方晨收起弓箭,取出长枪,瞄着前面那个胡虏追了上去。 噗! 枪头从胡虏后心贯入,又将目标挑了起来,枪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弯起一道弧线,又陡然绷直,将尸体弹飞出去。 随后挂上长枪,摘下反曲弓又是一箭。 咻—— 噗! 一个胡虏应声落马。 其余胡虏大惊,连忙伏下身躯,将脑袋死死贴在马颈上。 方晨若有所思,回想了一下细节后,返身又是一箭。 噗! 正中后方马匹眉心,差不多就是他预想的位置。 战马倒地后抽搐起来,将背上的胡虏压在了身下。 剩下几个也不敢追了,调拨转马头向两侧奔逃起来。 方晨放缓马速,原地调头后追向其中一波,估算了一下双方轨迹后,对着一个胡虏前方某处一松弓弦。 咻—— 噗! 命中对方腰眼。 好吧,又偏了点,不过进步很大了,至少没脱靶。 一番追杀后,故意放跑一人,其余均饮恨箭下。 方晨驱马溜达一阵,将所有胡虏武器、铠甲、财物搜刮一空,废掉的战马杀掉后收入仓库,完好的几匹收拢到一起,驱赶着返回那处村庄。 前番追逃游戏历时较长,即使故意兜了几个圈子,这时也离村庄不远了,很快便进了村。 “是军主!军主回来了!” “吁——” 方晨勒住大青马,对左右说道:“把马收拢起来。” “遵命!” 汤骏吃惊道:“军主,你一个人干的?” 方晨轻描淡写道:“开胃菜而已。大家留心了,胡虏肯定会过来报复,人数不好说,弩都会用了吧?” 汤骏一拍胸膛道:“军主放心,都会使了,箭也上好了,就等胡虏送上门了!” 半个时辰后,大地微微颤抖起来,房上一个放哨的急忙少年喊道:“军主,队长,胡虏来了,差不多有一百骑!” 方晨挥手道:“下来吧,所有人听着,准备干活了!” 胡虏之所以来这快,原因很简单,顺着马蹄印,以及方晨故意洒下的马血找来的。 胡虏百骑长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后,抽刀一指道:“那个汉人就在这里!把四面围起来,顺着痕迹往里搜!” 中级强化后,方晨的听力更胜从前,加上百骑长声音非常大,顿时被他听得清清楚楚,急忙招呼众人道:“胡虏要进来了,都留心了,等他们过来了,绊索、火攻一起上,来个烧烤盛宴!” 汤骏呲牙道:“军主放心好了。保准烤得焦黄酥脆!” 得得得—— 二十来个胡虏疾驰而来,转眼就进了埋伏圈。 希律律—— 突然间,打头的马匹长嘶着倾倒,后方胡虏避之不及,顿时绊倒了一长串。 “点火!” 方晨一声令下,几罐火油越墙而出,落在巷子里摔得粉碎,呛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不好,是圈套!快跑!” 一个十夫长耸了耸鼻子,大惊失色道。 嗖—— 嗖—— 忽—— 几支火把打着旋飞出,触到火油后急剧燃烧起来,骇人的火墙升起两米多高,灼热的气浪顷刻间充斥了整个巷子,即使隔着土墙,方晨等人仍感到憋闷无比。 “啊——” 希律律—— 巷子里的胡虏们就更惨了,全身上下沾满了火焰,倒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惨叫声、马嘶声响彻不绝,听得墙内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方晨低声招呼道:“立刻转移!” 潘九迟疑道:“军主,马怎么办?” 方晨说道:“那你留下来看着吧!” 潘九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啊?不行,我还是和大伙一起吧!” “混蛋!汉人太狡猾了!他们能烧,咱们也能烧!把村里房子都点了!” 闻讯而来的百骑长一挥马鞭,表情狰狞道。 话音刚落,两侧土墙上突然掉下几十个土块,一个胡虏好奇地凑上去一看,只见里面竟是一支冷幽幽的箭头。 “啊——” “放!” 方晨一声令下,机括声顿时响成一片。 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持续不绝,胡虏挨个中箭落马。 “把墙给我推倒!” 百骑长竖起臂盾挡下一枚箭矢,一指土墙道。 “嘿——” 轰隆隆—— 几合力一推后,土墙轰然坍塌,扬起了漫天土尘。 “放箭!” 咻咻咻—— 几十支箭矢离弦而出,没入滚滚土尘之中。 “再放!” “冲进去,抓住他们!” 箭过三轮后,百骑长一场弯刀,十几骑胡虏纵马跃入了院中。 扑通! “啊——” 前排三人突然掉入了陷坑,被尖利的木刺扎穿了脚掌;后面几人急忙顿住脚步,又被身后同伙撞了下去,后者也绊倒在地,十几人顿时叠成了罗汉。 乓叽! 啪! 几只陶罐从不远处飞来,丢在胡虏身上砸得粉碎,刺鼻的气味再次弥漫开来。 嗖嗖嗖—— 几支火把飞旋而至,顷刻间点燃了火油,上层的胡虏顿时化作了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号。 “杀掉他们!” 百骑长手起刀落,将一个着火的胡虏劈翻,其余人也纷纷向同僚下手,一个个火人挨个倒下,惨号声戛然而止,唯有滋滋的炼油声和烤肉香。 “绕过去!” 见前路被封,百骑长立刻改变了追击路线。 咻咻咻—— 一波弩箭射来,四五个胡虏顿时变成了刺猬。 未等胡虏们做出反应,第二波箭雨再次袭来,胡虏又倒下几人。 百骑长见状大骇,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攻击范围,这才吆喝道:“撤军!” 轰隆! 一面墙壁突然坍塌,将他的前路堵住; 啪啪的弦响中,几十支箭矢从尘土中射出,将百骑长钉在了对面墙壁上。 呼—— 呼—— 巷子两头同时升腾起熊熊火焰,将剩下的几十个胡虏困在其中; 胡虏们慌忙逃向对面院子,却在门口挤成了一团。 不用方晨指挥,一众手下默契地上弦、放箭、退后上弦,后排又上前射击,形成了弩箭版的三段射,胡虏再次死伤大片。 “别杀我!我投降!” 一个胡虏顿时崩溃了,哭嚎着求饶。 可惜除了方晨外,没人听得懂他说什么,话刚落音,便被几支箭矢贯入了身体。 “呀——” 残余的十几个胡虏见求饶不成,顶着同伴尸首冲了过来。 方晨见状喊道:“退后!” 说着扬手撒出一片铁蒺藜。 “啊——” 扑通! 扑通! 米排胡虏顿时中招,惨叫着倒了下去,将后面的人暴露出来。 咻咻咻—— 一波箭雨过后,胡虏成了个位数,剩下的也失去了战力。 “一个不留!” 方晨一声令下,弯刀、长矛一起向胡虏面门上招呼,顷刻间清理了残敌。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 伤亡很快统计出来,因为全程几乎都是偷袭,又躲避及时,己方仅有几人扭伤了脚踝,可以说是零伤亡; 战利品过了一会也清点出来了,完好的战马二十匹,其余不是断腿便是严重烧伤; 弯刀、长矛若干、完好铠甲几乎没有,但有半数只是被射穿了甲叶,倒是能用;其余都被烧得变形、散架了,但方晨限没浪费,让人通通收起,回去修复一番又能用。 金饼收获了三百多枚、银饼近千枚、金银珠玉首饰若干。 方晨再次拿了一半,其余按功劳分配下去,个个喜笑颜开,不但收获了钱财,而且所有人都佩上了战马、铠甲,连胆小的潘九也乐不可支起来。 一声令下后,所有重伤战马通通宰杀,连同死掉的马匹,被方晨全部收进仓库,他决定不遮掩了,这帮人已经跟着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背叛他没有任何好处,无论是胡虏,还是士族,都给不了他们这么多。 “这,这?” 汤骏等人惊骇无比。 方晨淡淡说道:“袖里乾坤而已。” “拜见神仙!” 众人愣了愣后,扑通通跪了一地。 第29章 训练日常 方晨淡淡说道:“我不是神仙,不过会些手段而已。” 潘九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方晨温声问道:“潘九,你想说什么?” 潘九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军主,你有没有使人长生的手段?”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神情无比期待。 方晨说道:“我没有长生手段。不过——” “军主,不过什么?” 汤骏也不淡定了。 方晨继续说道:“我有办法提升你们的实力,以一挡十没问题。” “恳请军主赐下法门,我等必百倍,不,千倍、万倍报之!” 汤骏说着,来了个五体投地,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方晨淡淡说道:“众位请起,我不会亏待生死与共的兄弟,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灭虏军尖刀小队,我会将你们打造为全军的尖刀,让你们所向披靡!” 汤骏动容道:“愿为军主手中尖刀,军主所指,便是我等锋芒所向!” 其余人也附和道:“军主所指、吾之所向!” “好!” 方晨说着,取出几十瓶口服液:“这是提升实力的药液,需要我用独门功力催化才成…” 足足一个时辰后,方晨将尖刀队全部强化,一个个顿时兴奋异常,在乱世,强大的武力比财富更为重要,否则有钱也没命花,反之,有了强大的武力,就可以在乱世中纵横驰骋,弄钱的手段多得是。 “我等谢过军主厚赐!军主大恩无以为报,愿以此身偿之!” 方晨听后恶寒无比,这不是以身相许吗?他可不是背背山。 方晨摆手道:“都起来罢!既然是兄弟,就不说这些了。诸位今后不但要随我灭杀胡虏,还须谨记灭虏军军规,不准扰民、奸淫、偷盗、抢掠…,尔等可做得到?” “我等唯命是从!” 方晨肃然道:“好,希望你们都说到做到。以后谁要是犯了任何一条,不但要接受惩罚,重者,我还会将他的力量收回,到时就是一个废人。” 汤骏心中一凛,急忙拱手道:“我等定不敢造次。” “我等谨记军主教诲。” 方晨点头道:“好,我相信兄弟们!现在,把手里的家伙什都扔了,给你们换上新家伙!” 方晨说着,挥手取出三十一件破甲长枪,也就是他那支的弱化版,价格偏宜了二十倍,但比当下的武器要优良的多; 还有相同数目的汉剑、短刀、头盔、圆盾、防刺服、护腕、护臂、护膝、反曲弓及箭矢;还有给汤骏四人以及哨探的望远镜。 最后一拍脑袋,又购买一百套战马护甲,以及灰褐色塑胶马掌,后者贵得惊人,每套需要一千两百元,幸亏他现在财大气粗,十几万软妹币是毛毛雨。 “这家伙比弯刀好使,铁甲一扎就穿!” 汤骏欣喜地挥了挥长枪,又抽出汉剑比划了几下。 等众人手忙脚乱地换完装后,方晨说道:“你们的力量、应变速度都远超常人,但枪术、剑术良莠不齐,我现在先传你们剑术,看好了,就十几招…” 方晨说着,拔剑慢慢比划起来,演示了几遍后,众人都记得八九不离十,强化是全方位的,记忆力也在其中。 “此地不可久留,所有人都上马,先到西边去,今天天黑之前,你们都必须练熟马术!” 对常人来说,这个要求有些苛刻,但亲卫队都不是常人了,臂力、腰力、平衡感都超出常人一大截,半天时间差不多了。 给所有马匹套上护甲,安上马掌,将胡虏尸体堆成一堆,浇上火油点燃,众人驱马向西边撤离。 一开始不少人骑得歪歪扭扭,还有的差点掉下来,驰行十几里后,渐渐都找到了感觉,慢慢平稳下来,到天黑时,已经有人能腾出一只手挥剑劈砍了,但由于动作不熟,好几个差点把马头削了。 方晨也继续磨炼骑射,半天下来又精进了许多。 接近新蔡地界时,碰到几百名流民,见到一队骑兵驰来,都慌忙躲避,实在跑不开的,都是动弹不了的。 方晨有些不忍,于是给了每人一点干粮和水,盯着他们吃完后才离去,现在要是带上的话,会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插曲过后,众人找了个僻静处休整了一个时辰,随后向汝阴郡进发。 临近月底,夜晚一片漆黑,但对方晨等人来说,看清道路没一点问题,方晨更是能分辨清百米以上,在夜间可是极大的优势。 驰行近百里后,众人停下歇息了会,再次出发时将铠甲套在了外面,以加强防御,还包上了马蹄,这样声响会小很多。 又驰行了几十里,哨探急匆匆来报:发现一伙十人的游哨,全部披着铠甲,正在十里之外的一片荒地里宿营。 众人听后两眼直冒光,实力提升后还没与谁交过手呢,都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自己有多厉害。 汤骏急切道:“军主,顺手灭了吧!” 这伙胡虏骑哨挡住了却路,想袭击对方大营,不灭都不行,方晨于是答应道:“好,速战速决,不能放跑一个人、一匹马!” “遵命!” 众人缓缓向前驰去,行了六里路后,远远看到了火光。 “一分队保持机动,二分队、三分队下马步行!” “遵命!” 俞哲这时不解道:“军主,什么是鸡冻?咱们没带鸡啊?” 方晨差点喷了,思索片刻道:“就是让你们待命,我发令后再攻击。” “嘿嘿,属下明白了。” 汤骏这时问道:“军主,等会怎么打?” 方晨反问道:“如果让你指挥,你准备怎么打?” 汤骏挠头道:“咱们人多,一起上去就灭了呗。” 方晨又问道:“如果他们不战而逃呢?” “那就追呗。” “追得上吗?” 汤骏皱了皱眉:“这?哦,俺明白了,留点人把去路堵上。” “这就对了,打仗就得多想想。” 汤骏顿时恭敬道:“多谢军主提点!” 二十来号人蹑手蹑脚地接近到一百米左右,汤骏下令停下,一摆手后,三分队向对方南翼迂回,二分队则呈弧形逼近过去。 方晨再没有干涉,让汤骏等人自行发挥。 到了三十米左右时,胡虏的五官已看得清清楚楚。 汤骏示意停下,竖掌猛然一劈。 咻咻咻—— 十几支箭矢攒射过去,三个胡虏顿时中箭,一个被射中面门、一命呜呼,另外两个被扎中了四肢,捂着箭杆惨号起来。 “汉人来了!” 胡虏十夫长反应极快,一咕噜滚到了马肚子下,这才扯开嗓子喊道。 咻咻咻—— 第二波箭雨过去,胡虏顿时伤亡过半。 “快跑!” 十夫长说着翻身上了马背,手掌猛击马股,战马嘶鸣着蹿了出去。 其余胡虏也连忙上马逃蹿,就在这时,第三波箭矢飞掠而来,将两骑连人带马射成了刺猬; “杀啊!” 汤骏率先扛着长枪冲了过去。其余人见状急忙跟上。 噗噗噗—— 十几支矛齐上,将三个胡虏挑到了半空; 与此同时,二分队也将十夫长射落马下。 “打扫战场!” 一番搜刮后,胡虏都被扒成了白条鸡,随后被丢到了百米以外,这个时代野兽多得很,到明天早上就会变成一堆骨头渣子。 分配战利品时,一分队少了许多,俞哲悄声说道:“军主,下次能不能让我们打头阵?” 方晨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问题,只要兄弟们用命,有的是机会上阵,汝阴郡还有三千胡虏等着咱们打呢!” 众人战利品已经拿不下了,方晨干脆给每人一个大木箱子,写上名字后装到里面,再收进仓库。 缴获的马匹都打上嚼子、包住四蹄,被射死的照例收起,将火堆灭掉后,继续向汝阴郡进发。 又前行十里左右,一座中型城池映入众人眼帘,城墙四周架着零星的火把,城上的胡虏靠着箭垛昏昏欲睡。 汤骏低声问道:“军主,咱们怎么干?” 方晨笑道:“咱们人少。不通硬拼,记住这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敌进我退…” 汤骏嘀咕了几遍后,眼中一亮:“军主,这是哪位兵法大家的计谋?实在是太妙了!” 方晨笑道:“这个我不能说,你只需知道,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统帅所创便是。” 汤骏拱手道:“军主,我明白怎么做了。三分队,把盾架起来!一分队、二分队轮流往城头放箭!都听好了,胡虏一旦出来,咱们马上就溜,让他们跟在后面吃灰!” 嗖嗖嗖—— 二十几枚箭矢破空而出,有的直接从城头掠过,有的钉在了城墙上,没有一支命中目标。 方晨顿时捂脸,准头差不说,运气都不怎么样,好吧,距离过远也是一个原因。 呜——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很快,城墙上多了上百个胡虏,纷纷张弓搭箭射了过来。 由于距离过远,胡虏用的又是寻常的骑弓,比尖刀队的射程差了近两倍,到了近前已失了力道,箭矢不是被盾牌、盔甲挡下,便是慢悠悠飞了过去。 躲过一轮后,尖刀队又还以颜色,稍稍调整倾角后,终于射中四五人,这个结果也与目标增多有关。 这时城头亮光一闪,燃起了几十朵小火苗。 方晨见状急忙喊道:“快撤!” 众人早有准备,收起兵器上马就跑。 嗖嗖嗖—— 下一刻,无数火箭抛射至半空,划着抛物线落下,将附近照亮了一大片,方晨等人顿时显形。 城头上,一个身材短粗、满脸横肉的羯胡将领咬牙道:“这帮汉人太可恶了,简直把咱们当成绵羊了!传令提欸矢,让他带一百骑出城追击!” 旁边一个手下急忙劝阻道:“千骑长尊下,眼下天黑,城外虚实难辨,汉人又素来狡诈,当心中了诱兵之计!” 千骑长冷哼道:“怕什么?再狡猾的狐狸,也不是老虎的对手!” 手下迟疑道:“可是,咱们莫名其妙地折损了三百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恐怕汉人藏了一支精锐。” 千骑长怒道:“哼,有多精锐?不过是用了卑鄙手段罢了,休得再言,否则以动摇军心论处!” 手下一听,顿时不敢吱声了。 “喔喔——” “嗬嗬——” 十来分钟后,城门大开,一百胡骑怪叫着疾驰而出,马鞍上别着火把,在黑夜中犹如火龙一般,倒是有几分壮观。 五里外的一处土坡上,汤骏放下望远镜,忐忑又兴奋道:“军主,胡虏出来了。” 方晨淡淡说道:“依计行事。” 第30章 惊喜发现 十来分钟后,百胡骑呼啸而至。 方晨大喝一声:“放箭!” 嗖嗖嗖—— 一波箭雨抛射而出,向胡骑队上空笼罩而去。 “啊——” “希律律——” 零星的胡虏、战马被射中,引发了小小的混乱,但胡虏首领提欸矢很快控制住了场面,下令还击的同时,派出一个百人队发起冲锋。 “上马,撤!” 方晨一声令下,所有人跃上马背逃之夭夭。 提欸矢犹豫了刹那,便下令全军追击,已经出现了死伤,就这么放弃的话,不但他自己不甘心,回去即使不受罚,也会成为笑料,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突然间,前排两匹战马的脑袋莫名其妙地掉落下来,无头马身在惯性下仍奔出四五步,这才轰然倒下; 与此同时,后方两翼的马匹哀鸣着倒在地上,马腿上缠满了带尖刺的钢丝; 后面的马匹躲避不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放箭!” 嗖嗖嗖—— 十几支弩箭攒射而来,利刃入肉声中,惨号声、马嘶声汇成一片; “第一排后撤上箭,第二排上前!” 咻咻咻—— 箭雨足足持续了六轮,一直将箭盒射空后才停下,胡虏连人带马死伤大片,剩下的被堵在中间,几乎难以动弹; 乒乓! 哗啦啦—— 十几只陶罐猛砸过去,将胡虏们浇得湿淋淋; “是火油!不要啊——我投降!” 汤骏听着叽里呱啦的哭喊,不禁问道:“军主,他们喊些什么?” 方晨嘿嘿道:“他们说太冷了。” 汤骏呲牙道:“哈哈,马上就暖和了。” 呼啦—— 这回都不用点火,胡虏自带的火把已经引燃了火油,火势很快蔓延开来,须臾之间升腾起两米多高,将未死的胡虏吞没其中,惨叫声、马匹嘶鸣声再次大作,几十个火人、火马拼命挣扎着,未过多久,声音由高亢转至衰微,直到没了动静。 “撤!” 方晨一声令下,一干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熊熊大火即使离得老远,也被汝阴城上的胡虏看得分明,等过去增援时,尖刀队早就没了影。 城中主将、石勒麾下先锋官左伏勒已闻讯登上城楼,见状厉声喝道:“亚弥涉,为什么贸然出击?” 刚才骄横无比的千骑长顿时蔫吧下来,一低头道:“将军明察,我怀疑就是这些人杀了我们的几百精骑,想抓住他们弄个明白,否则,就像汉人说的那样,背后总扎着一根针。” “哼,那叫如芒在背!念你是为大局着想,这次暂且记下,若是再有失误,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亚弥涉急忙说道:“多谢将军开恩,只是,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汉人这么蹦跶?” 左伏勒鄙夷道:“汉人的算盘不外乎诱使我军出击,伺机偷袭,既然如此,不妨在城外设下伏兵,若是他们再来,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亚弥涉一听,急忙单膝跪地道:“将军,末将愿意领军设伏!” 左伏勒点头道:“好,你带所有手下在城外三里处设伏,要是汉人再来袭扰,放他到城下,再切断他们后路!” 另一边,汤骏放缓马速,等方晨上来后婉惜道:“军主,那么多东西,不拿太可惜了。” 方晨问道:“等火灭了再拿吗?要是胡虏来了援兵怎么办?” “嘿嘿,也是。军主,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走了吗? 方晨一翻白眼:“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汤骏意犹未尽道:“唉,不过瘾啊!” 方晨说道:“胡虏明天肯定派精骑搜寻,到时再杀个痛快!” 胡虏在城外白等了一宿,左伏勒便令亚弥涉回城休整,另一个千骑长提娄率所有麾下出城搜寻。 后者运气出奇得好,自昨晚的战场向背驰行数里后,便发现了马匹残留的痕迹,虽然用树枝拖过了,但依然可以分辨。 提娄见状大笑道:“哈哈!汉人就是汉人,就算骑着马,也永远比不上马背上长大的勇士!给我追!” 疾驰十几里后,到了一处岔路口,痕迹变得清晰起来,但问题也来了:两条路上都有痕迹,显然对方分兵了。 提娄眉头皱了皱后,令副手率半数人马沿大路追击,他则率队追入了岔路。 无论是提娄还是副手,追出十几里后就傻眼了:再次出现了岔道,与之前一样,所有道路都有马队经过的痕迹,两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分兵; 如此几番后,除了提娄还带着两个百人队,其余人马都拆成了百人队,甚至三五十人; “不好!中计了!” 提娄如梦方醒,但此时想重新集结绝非易事,只能召回多少算多少。 呜——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在空寂的旷野中飘向四方。 十几分钟后,三支百人队陆续赶来,人数一个不少,提娄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神经质了点,但总比让敌人各个击破的好。 陈郡,郡城,这里原本留了三百杂兵守卫,但此时已经换了人。 一支胡骑沿痕迹追至附近,已是人困马乏,于是嚷嚷着要入城休整。 百骑长见状欣然同意,搜索本来就是费时费力的活,何况目标也骑着马?因此,他不介意耗点时间放松放松。 “呔!城下是什么人?” 城头上一个穿着残破皮甲、满脸胡茬和污垢的“胡虏”拖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吁——小东西,把你的眼珠子擦亮点!爷爷是左伏勒将军的帐下百骑长,还不赶紧打开城门?” 为首的百骑长勒停马匹,脑袋一扬,鼻孔朝天吼道。 “嘻嘻,左伏勒将军我们知道,但没见过你们。” “混蛋!不认识人,难道不认得长相和战甲吗?” 百骑长顿时火起,心里发誓,等进城后就砍了城上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嘿嘿,百骑长说的对,那就请入城吧!” 随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残破的城门嘎吱吱打开。 百骑长盛怒之下没有多想,大手一挥,一百骑兵呼啸而入,就在他催马前行时,变故突生: 城上的“杂兵”突然掣起一张大弓,就听啪地一声,一道乌光直奔他的眉心,速度之快,令他促不及防; 噗! 箭矢穿脑而过,巨大的力道将百骑长带得倒飞而出,钉在了地面之上。 下一刻,城中杀声大作,人呼马嘶、弓弦噼啪声不绝于耳,十来分钟后归于平静。 “打扫战场!”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命令后,几十个汉子拽掉身上发馊的胡服、丢掉破烂的盔帽,如蝗虫过境般奔向了一具具胡虏尸体,风卷残云般扒得一干二净。 “军主,这已经是第三波了,还这么干吗?” 汤骏看着成群的战马,以及小山般的财货、兵器,意犹未尽道。 方晨笑道:“换地方吧,咱们人太少,一旦被困在城里,就万劫不复了。” 汤骏问道:“咱们去哪?” 方晨说道:“去西边,和那些流民汇合。” 汤骏迟疑道:“那些流民可打不了仗,上去就是送死啊!” 方晨淡淡说道:“我不会让他们送死。” 汤骏拱手道:“属下遵命。” 约一个时辰后,提娄率领七百骑杀气腾腾地赶到,一到城门口,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顿感不妙,却没敢直接入城,而是先派了十名骑兵试探虚实。 半刻钟后,什骑长惊慌而出,嘴里结结巴巴道:“千骑长尊下,咱们那三百人都死了,还都被割了脑袋,叠成了一堆!” 提娄咬牙切齿道:“混蛋!放火,把这座城烧了!” 七百骑一起动手,没过多久,这座本就凋敝的城池陷入一片火海。 方晨率人离开时带了几百匹马,所以痕迹根本无法遮掩,提娄轻而易举地追踪而来。 “吁——停下!” 望着眼前莽莽苍苍的丛林,提娄不禁犹豫了,逢林莫入这个词他也许不知道,但不影响他产生警觉。 片刻后,还是骄横占了上风,拔刀一指道:“檀谋炽,率你的百人队打头阵!” “呼喝——” 一百骑纷纷下马步行,沿着先前开出的道路鱼贯而入。 嗖—— 一支箭矢飞掠而至,贯入了一个胡虏的心窝。 “有埋伏!放箭!” 咻咻咻—— 一波箭雨覆盖过后,檀谋炽弯刀一指:“上!活捉这些老鼠!” 一干胡虏提刀奔了过去,没跑几步,惨叫声接连响起,连着倒下四五个,不是踩进了陷坑,便是被离地而起的排刺扎个正着,或是被粗大的木桩撞飞;还有的被倒吊到了半空,惊恐地尖叫起来。 就在檀谋炽迟疑的时候,旁侧突然出现一排身影,全身插满了枝叶,如果静立不动,几分难以发现。 嗖嗖嗖—— 十来支箭矢扑面而来,檀谋炽急忙挥刀拨打。 噗噗噗! 胡虏顷刻间倒下四人,连檀谋炽也被擦伤了右臂。 未等他下令还击,放箭的人就地一蹲,另一排又现出身形,开启了又一轮攒射,再次击杀数人,接着人影一晃,消失在丛中之中。 “卑鄙的汉人!给我追!” 檀谋炽盛怒之下不作细想,悍然下令追击。 不用想,追出一阵后,再次触发了诸多陷阱,不知不觉,死伤已超过三十人。 “快撤!” 檀谋炽终于冷静下来,无功而返可能被罚,但总比直接死掉的好。 命令一出,手下顿时松了口气,纷纷掉头就跑。 “呸,原来胡虏也怕死啊!” 几十米外,汤骏吐掉嘴里的草茎,鄙夷地说道。 方晨搭起一支箭矢,双臂一张,将弓拉成满月,轻轻一松弓弦。 咻—— 噗! 尖利的箭矢由檀谋炽后心穿出,又将其带飞出去,钉在了一棵树干上。 下一刻,密集的弩箭攒射而出,噼啪的弦响不绝于耳,噗噗的入肉声中,胡虏接连倒下。 “啊——我不想死!” 胡虏中有人当即崩溃了,绝望地呼嚎起来; 有的死死缩在树后,双手抱头颤抖不已; 有的呆呆的站在原地,下一刻被扎成了蜂窝; 更多的在本能的驱使下夺命狂奔。 追杀一阵后,尖刀队抓了两个活口,退入丛林深处。 抱歉,昨天欠更了,还是老原因,隔三岔五下四点、零点,没法保证更新,陌路也没办法,心急的书友可以养上一段时间再看,万事理解为怀。 第31章 完婚 刷—— 一道寒光闪过,带头跑出的胡虏什骑长身首异处。 提娄甩了甩血淋淋的弯刀,表情狰狞道:“失陷主将、临阵脱逃,就是这样的下场!” 其余溃兵两股战战,吓得大气不敢出,几个什骑长更是如此。 “千骑长尊下,干脆把这片林子烧了,让这帮汉人都变成烤全羊!” 提娄正想答应,恰巧一阵秋风迎面吹来,带来丝丝寒意。 他脸色一沉道:“你的脑袋里都是马粪吗?咱们在逆风位置,一起火,能不能烧到他们不说,咱们肯定要被烟熏到,再说带火油了吗?” 另一个手下提议道:“千骑长尊下,这些汉人占了地利,又擅长设陷阱,咱们贸然突进,伤亡实在太大;不如这样…” 提娄听后狰狞一笑:“好,就按你的主意来,要是能抓住这帮汉人,此战记你头功!” 手下大喜道:“多谢千骑长尊下!” 另一边,担任斥候的陈钰匆匆赶回,气喘吁吁道:“军主,队长,胡虏分出一百骑兵,往西边去了。” 方晨也猜不出对方准备做什么,于是说道:“再探。” “属下遵命!”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后,陈钰再次返回,脸色难看无比。 “报军主!胡虏抓了好多流民,驱赶他们打头阵!” “什么?” 方晨淡淡淡问道:“抓了多少人?” 尽管愤怒到了极点,但在手下面前,他得做出稳如泰山的姿态。 “不下三百人。” “军主,怎么办?” 汉骏顿时不淡定了,他是怕方晨有妇人之仁,从而害了大伙。 方晨思索片刻道:“恐怕还没这么简单,咱们这样…” 陈钰吃惊道:“军主,你的意思是,不顾他们死活?” 汤骏立刻训斥道:“陈钰,怎么和军主说话的?” 方晨摆手道:“咱们救不了所有人,谁能活下来,只能看造化了,否则,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无一幸免。” 过了有一刻钟后,几百流民在胡虏的胁迫下进入了丛林,身后有两百胡虏持着弯刀弓箭。 “啊——” “救命啊!放我下来——” 很快有人触发了遗留的机关,不是被刺穿脚掌,便是被排刺扎得鲜血淋漓,运气好的,被倒吊在了半空。 其间有人妄图逃走,两侧立刻飞来几支羽箭,将其射倒在地。 “我不想死啊——” “老天爷呀,救救我们吧!” 其间有人崩溃哭嚎起来,但更多的人则是木然地蹚步向前。 “所有人听着,立刻停步,趴下别动!”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一道厉喝。 扑通! 扑通! 有人本能地趴倒在地,但更多人出于对胡虏的畏惧,仍没有停步。 “坏了!” 方晨一看这招不好使,心中一横,对着一个百姓肩膀就是一箭。 “啊!” 那人惨叫着倒地,捂着箭杆哀号不已。 噗噗噗—— 方晨接连射中数人,百姓们如梦方醒,纷纷趴了一地。 “他们就在前面,杀啊——” 胡虏们见正主现身,像打了鸡血般奔了过来,箭矢如飞蝗般掠过方晨身侧,击得草茎木屑乱飞。 “放箭!” 方晨大吼一声,尖刀队的弩箭开始了射击。 噗噗噗—— 一轮箭雨过去,暂时将胡虏的弓箭压制住。 方晨乘机喊道:“前面的流民听着,想活命的话,都从两边绕过去!” 百姓们这回变机灵了,方晨话刚落音,纷纷起身跑向两翼。 咻咻咻—— 一波箭雨射来,百姓顿时倒下几十个,有人慌忙趴倒在地,更多人下意识地发足狂奔,个别机灵的则利用树木或他人遮挡着跑,或尽量弯下腰,减少攻击面积。 汉骏看着步步逼近的胡虏,以及大半未逃开的百姓,心急火燎道:“军主,咱们撤吧,再不走,就被围上了。” 方晨淡淡说道:“和胡虏打了好几次了,还没短兵相接过,今天试试如何?” 汤骏惊呼道:“军主,胡虏至少是咱们的二十倍!” 方晨说道:“那又怎样?” 汤骏咬牙道:“好,请军主下令!” 方晨说道:“弟兄们,持剑盾结阵,随我杀敌!” “杀啊——” 一众手下纷纷丢下射空的连发弩,跟着方晨冲了出去。 方晨收起反曲弓,持剑举盾、一马当先冲向了胡虏右翼。 咻咻咻—— 迎面射来一波箭雨,方晨不管不顾,用盾牌、护甲硬抗着,几个呼吸间到了近前。 “呀——” 两个胡虏一左一右扑了过来,弯刀分别劈向头顶、肩膀; 方晨举刀格住当头一刀,将对手震得倒飞出去,又撞倒一片; 盾牌同时向左一推,挡住另一刀的同时,重重撞在那个胡虏胸前; 噗! 胡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同样倒飞而出,将一棵树木撞得晃了三晃,滑落下来没了动静。 “杀啊——” 尖刀队此时也杀了上来,将方晨两翼护住,这样以来就简单了很多,方晨只须正面对敌即可。 当当! 胡虏的弯刀砍在盾牌上,仅留下一道浅痕; 尖刀队员都经历了初级强化,挡刀的同时,顺势一推,便将对手推得连连后退,甚至直接击飞; 再齐步上前举剑一刺,胡虏便成排倒下。 “哈哈,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有人不禁欢呼起来。 马上有人训斥道:“混蛋!等打完仗再傻乐吧!” “包抄他们背后!” 胡虏见正面不好刚,顿时又生一计。 方晨马上觉察到了,立刻下令道:“汤骏,你带一、二分队正面攻击,我带三分队照看背后!” 说着将长剑一收,取出反曲弓,对着包抄的胡虏连珠射出。 咻咻—— 打头的一个百骑长被箭矢穿脑而过,横飞一段后滚倒在地; 其余胡虏也陆续中箭倒下,没过一会,便折损了近十人; 三分队也分出半数,举盾护住要害,同时将方晨罩在其中;另一半也开弓放箭,但准头却差强人意,和用弩的时候相比差了一大截,好在敌人足够多,即使射不中目标,也有机会歪打正着。 嗖——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奔方晨的颈侧。 方晨挥弓一磕,将其磕飞出去,感到这支箭矢力道强出普通胡虏的几倍。 他扭头一瞅,就见几十米外一个身材壮硕、面目狰狞的胡茬大汉恶狠狠地盯着他,双眼能冒出火来。 “呀——” 对视了数秒后,大汉挥着弯刀便冲了过来,准备清除这个致命危胁。 方晨呲牙一笑,猛然一甩手, 嗖—— 噗! 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正中大汉咽喉。 大汉手捂咽喉倒下,眼中全是被暗算的愤怒,他到死都没反省,明明是他偷袭在先的。 “百骑长死了!” 随着一声惊呼,这波胡虏顿时混乱起来。 方晨说道:“三分队,跟我来,把他们挡回去!” 说着举盾挡住面部,对着包抄而来的一百胡虏冲了过去; 第三分队长殷富急忙率人追上,护住方晨两翼,排成一面盾墙,迎着胡虏撞了过去。 “嘿——哈——” “呀——” 乒乒乓乓—— 双方如雷般的怒吼声中,第一排胡虏被撞得倒飞出去,又将身后同僚撞倒一片; 方晨等人乘机上前,汉剑从盾牌间隙中刺出,洞穿了一个个胡虏的身躯,又继续推进; “呀——” 胡虏们气极败坏地举刀劈砍,却根本无法破防,下一刻又被撞倒一排,随之而来的是血淋淋的长剑;偶有试图包抄的,都倒在方晨的飞刀之下。 “跑啊——” 几番碾压之后,胡虏终于崩溃了,纷纷向后逃蹿,与后方的胡虏挤作一团,队形更加混乱起来。 “与一二分队汇合!” 方晨乘机带着三分队冲杀了阵,与另外两支分队并在了一起,三十人组成了一道钢铁屏障,将胡虏与难民分隔开来。 “兄弟们,咱们不能干看着,一起杀胡虏啊!” 人群中有人振臂一呼,顿时有二三十人捡起胡虏的弯刀,绕开尖刀队两翼,向胡虏冲杀过去。 其余人犹豫片刻后,也紧随其后,最后连一些女人也跟了上去; 这还没完,原先藏着的几百流民随后也呐喊着冲了出来,有的拿着树枝,有的握了块石头,还有的干脆赤手空拳,怒吼着向胡虏涌去。 这一幕出乎了方晨意料,随即又令他热血沸腾,这种举动虽然影响了尖刀队发挥,更打乱了他的计划,但却说明,这个时代的同胞热血未冷,自秦汉以来的尚武精神未曾磨灭。 他愣了愣后,大声喊道:“弟兄们,随我杀啊——” 冲天的喊杀声中,尖刀队从胡虏中部撕开一道宽长的口子,其后迅速被流民充填,石块、粗树枝、拳头如急雨般砸向两翼的胡虏,后者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方晨率人追杀一阵后急声喊道:“停下!” 尖刀队适时停下,但流民们仍旧向外冲,方晨情急下掏出哨子吹了起来。 “笛——” 连吹数下后,流民们终于注意到了,纷纷停下看向方晨等人。 “所有人听我号令,马上后撤!尖刀队随我断后!” 流民们愣了愣后,有人高声喊道:“听这位壮士的!” 众人有惊无险地撤到丛林深处一块刚开出不久的开阔地,也是众人的临时营地,所有马匹都拴在这里。 清点人数后,尖刀队一个没少,但几乎人人挂彩,好在伤势都不重。 “谢壮士们救命之恩!” “多谢众位壮士!” 人群顷刻间跪倒一大片。 方晨摆手道:“都起来吧,无需客气!同为汉家同胞,我等岂能任你们被胡虏杀戳?” “这位壮士,你是领头的吧?我们愿随你杀胡虏,请壮士答应我们!” “对,我们什么都没了,就剩一条烂命,请壮士收下我们,愿为壮士效力!” “安静,都听我说!” 等人群安静下来后,方晨说道:“我们的规矩很严,若是违反必然重责,众位想清楚了再决定不迟!” “壮士,无论是什么规矩,我们都愿听从!” “对,壮士,我们都听你的!” 方晨说道:“好!愿意加入的,向前三步,每十人选出一个首领…” 这章终于码完了,可能是情绪原因,来回删了好几次,昨晚十点时才码到一半,实在困得撑不住了,今天又忙到八点半才下班。 第32章 闲鱼般的生活 几乎所有男子都站了出来,人数达到了四百; 方晨匆匆筛选一番,留下两百人作为预备兵员,现在训练也来不及了,方晨发给他们每人一支长矛,用以自保,其余人无论男女,暂时充作民伕。 等所有人恢复些体力后,方晨下令,将周围百步之处,特别是北面,砍出五步宽的防火带,地面的腐殖层也要清理出来,防止胡虏迂回到上风向放火。 事关所有人的性命,尽管流民们身体孱弱,但都没有怨言,拿到斧头锯子后便忙活起来。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清出一大截,伐倒的树木运到方晨指定的地点,又被他借机收起。 方晨心中一动,试着让商城回收。 “叮!检测到榉木0.6方,回收价…” “叮!检测到苦楝木1.2方,回收价…” “叮!检测到苦楝木.08方…” “叮!检测到枫香木1.5方…” … 结果让方晨惊喜了一把,没想到木头这么值钱,不一会收入已经过千了。 仔细一想也不奇怪,后世木材的确值钱,实木家具都贵得要死,一般木门和桌子都用的胶合板。 这也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以后不用总盯着金银不放了,而且树木是可再生资源,不像黄金,交易多少,这个时空就减少多少。 戒备了足足两个时辰后,方晨收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外面的胡虏竟然退走了。 他担心有诈,又命人继续查探,天黑时得知,包括汝阴城的两千胡虏,竟然全部北返了,到哨探返回时,对方已经到了陈郡以北。 为了稳妥起见,方晨亲自去查探了一番,确认消息无误,返回时已经半夜了。 他思索良久,想到了一个可能:北方战事发生了什么变化,牵制住了胡虏主力,因而只能让左伏勒的三千先锋返回,否则后者就成了孤军,有全军覆没之忧。 将消息告知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汤骏这时问道:“军主,咱们要不要追上去干一家伙?” 方晨摇头道:“前几次都是偷袭,今天又是步战,胡虏无法发挥马战的长处,要是在旷野与胡虏对上,一对一都够呛。” 汤骏表情一囧,改口问道:“那咱们接着怎么办?回营地?” 方晨点头说道:“明天一早出发。” “属下这就去安排!” “明天早上吧!” “哦,也对,嘿嘿。” 第二天早饭后,所有人离开了丛林,会骑马的骑马,不会的坐马车,近七百人浩浩荡荡地向青龙沟营地进发。 为了稳妥起见,方晨命令第一分队轮番探路,第二分队打头,第三分队维持秩序,他自己在后方压阵。 咻——嘭! 行至陈郡以东时,一声爆响从南面十几里外传来,众人吓了一跳,唯有方晨欣喜不已。 驱马离开队伍几百米,取出一支钻天猴点燃。 咻——嘭! 一团烟雾在半空散开,无数纸屑纷扬而下。 他又担心一支不够,又点燃了第二支、第三支。 汤骏见状诧异不已,急忙驱马赶来问道:“军主,你这是?” 方晨说道:“这是我与友人约定的信号。” “哦,请问军主,要不要停下?” 方晨摆手道:“继续走吧,我在这里等会。” 汤骏一拱手,调转马头追上了队伍。 方晨将马拴在路旁,等了约十分钟后,就见一团火红的影子疾驰而来,他举起望远镜一看,正是荀灌。 “吁——” 荀灌勒停马匹,翻身跳下马背,松开缰绳飞扑而来。 “灌娘!” 方晨唤了一声,急忙迎了过去,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方郎。” 荀灌轻唤一声,双手环住了他的猿腰,俏脸靠在他的肩头。 温存片刻后,方晨扳住她的后脑勺,正准备盖章时,却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 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担忧地问道:“灌娘,你怎么哭了?” 荀灌呜咽道:“方郎,日子马上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方晨更疑惑了:“什么日子?之前未曾听你提起过啊?” 荀灌先是一愣,随后说道:“抱歉,方郎,我之前一直瞒着你,一是不清楚你的心意,二是不想让你分心。家父为我应下了一门亲事。” 方晨心中一突,急忙问道:“是谁家?” 荀灌拉着他在路旁坐下,缓缓说道:“是寻阳(九江)太守周访的长子,周抚。” 方晨心道,果然如此,也难怪她上次离开时语气不对了。 荀灌当初单骑救宛城,从寻阳借来了三千兵马,领军的就是周抚,周抚当时没有完婚,见到荀灌这样的奇女子心生爱慕,这是其一; 其二,周访是义兴寒门,如果能与颍川荀氏结亲,等于攀上了高枝,无论儿子有没有提过,他都会借机提亲; 荀灌之父荀崧念及援助之谊,应下这门亲事也是意料之中。 一个寻阳太守周访,一个荆州都督+曲陵公+平南将军荀崧,同时对上两个大人物,这压力真不小。 方晨深吸一口气道:“灌娘,如果让你留下,你会答应吗?” 荀灌摇头道:“我若到期未归,家翁必落下悔亲的恶名,荀家数代清誉也将毁于我手,到时,灌百死莫赎。” 方晨眉头紧锁一阵,又问道:“你答应了吗?” 荀灌奇怪道:“婚事向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女儿家做主?” 方晨呼地站起,又坐了下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温声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荀灌摇头道:“我若是知道,便直接说了。” 方晨一算日子,已经是九月十八,出来九天了,离荀灌当时说的半个月仅剩六天,先把荀灌稳住吧。 “灌娘,我的同伴就在前面,咱们一块过去,边走边说吧!” “嗯。” 两人上马疾驰行一阵,很快追上了队伍,有人试图过来打打呼,方晨挥手将其一一打发开。 荀灌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了,不禁震惊地问道:“方郎,这些人都是?” 方晨说道:“大多是从胡虏手中救下的。” 荀灌点头道:“方郎肯救危济困,实属善举,不过,你打算怎样安置他们?” 方晨说道:“这些人并不是第一批,先前收拢的更多,足有一千人,加上这些将近两千了,我将他们安置在了青龙沟营寨,现在就是赶往那里,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荀灌点点头,又担忧道:“养活这些人马可消耗不小,你要做好长远打算。” 方晨说道:“放心吧,暂时倒支撑得住,以后也有办法,不过得离开这里。” 荀灌问道:“为何现在不离开?” 方晨叹息道:“这么多人马长途跋涉,途中难免有什么变故,而且大多流民身体羸弱,路途远了也支撑不住,我打算等他们恢复一段时间,训练数百可战之兵,再迁去他处。” 荀灌问道:“是世兄输给你那片地吧?” 方晨说道:“正是。那里过了江便是建康,到时经营盐米便足够消耗。哦,对了,你可曾见到我舅父他们?” 荀灌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都见到了,他们都平安无事,就是念叨着你,特别是细奴,一提起你就哭了,还挠我,说是我把你带走了。” 方晨心里涌起一阵暖意,点头说道:“家中无事便好。” 荀灌似笑非笑道:“怎么,就不问你家中那位小娘子了?” 方晨挠头道:“你不是说都平安无事吗?” 荀灌不由娇嗔道:“的确如此,可你那位莲儿小娘子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看贼似的。对了,你和紫菱怎么样了?” 方晨顿时一囧,嘿嘿笑道:“紫菱非常贴心。” 荀灌俏脸一红,没好气道:“果然如此,早知这样,那几天便不做恶人了。”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队伍抵达了九里沟,所有人下马步行,马车卸下后排成了一长串。 等其他人都进了九里沟,方晨挨个接触后,一辆辆马车凭空消失。 “哎呀——” 荀灌见状惊呼一声,随即问道:“你,你?” 方晨淡淡说道:“灌娘又不是不知,我有袖里乾坤的手段。” 荀灌依然惊骇不已:“上次,是真的?” 上次只是一个头盔和防刺服,都是小物件,而且是晚上,如果事先放好,再会点变戏法的话,不是做不到,但大白天把十几辆马车变没了,这可不是变戏法能做到的了。 方晨点头道:“千真万确。” 荀灌半信半疑道:“等等,你再变一辆出来。” 方晨随手一挥,一辆马车突兀地出现。 荀灌上前敲敲打打一番,这才确信无疑,随后满满希冀道:“方郎,若是家翁知晓你有这般手段,必然会成全你我。” 方晨冷笑道:“到那时,是否成全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必然身不由己了。” 荀灌摇头道:“家翁不会如此。” 方晨说道:“你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在巨大的利益之前,一切劣性都会展露得淋漓尽致,哪怕是你的至亲。你要是不信,不妨先告诉令尊,我能购来巨量的低价盐米,且看结果如何。” 荀灌纠结一阵,最后幽幽说道:“罢了,方郎,我不会将你的秘密告知他人,哪怕是至亲,你我之事,且看天意吧。” 方晨不置可否道:“他们走远了,咱们跟上吧。” 第33章 极度无语 两人的马匹已经被尖刀队先行带走,于是牵手在林间并行,就像后世的情侣一般。 走过一段后不约而同地停下,执手凝望起来。 约几秒后,方晨伸手一带,将荀灌拉到怀中抱住,吻上了娇艳的红唇。 “唔——” 荀灌挣扎几下,顺从地回应起来。 很快,方晨便不满足于此了,右手在她甲胄上游移一阵,扯掉一根根甲胄系带。 “不要!” 荀灌一惊,剧烈挣扎着试图将他推开。 但方晨这回可不听她的了,一把将她横抱而起,迈入了丛林深处,开始了肆意妄为。 荀灌仍旧挣扎不已,但方晨已今非昔比,在力量上完全是碾压,她很快便没了力气。 “呼——你害死我了!” 一阵翻天覆地后,荀灌拍打着方晨的后背,气呼呼地说道。 方晨一翻身,将她揽在胸前,变戏法般取出一枚铂金钻戒,戴在了她右手无名指上。 荀灌欣喜地摩挲了一会,又忧心道:“方郎,事到如今,已然没了退路,我担心…” 方晨说道:“灌娘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有办法的。” “嗯,我相信方郎。” 又温存片刻后,荀灌惊呼道:“方郎,咱们耽搁太久了,尽快赶路吧!” 方晨坏笑道:“他们早猜到了。” “你?哼!” “哎呀!” 荀灌刚一动弹,眉头不由一蹙,接着狠狠瞪了方晨一眼。 方晨知道是拜他所赐,于是取出一瓶口服液说道:“灌娘,这是能强化体质的药水,喝下或许有用。” 荀灌一把抢了过去,拧开小木塞,一口喝了下去,舔了舔嘴唇说道:“味道不错,仅此而已。” 方晨伸手抵住她的后背,荀灌拍打道:“别闹,该走了。” “这药水需要为夫推功炼化。” “哼!” 荀灌刚娇嗔一声,下一刻感到一股热流从体内升腾而起,她顿时静了下来,等强化完毕后吃惊道:“我似乎,似乎变强了些。” 她以前力量仅比方晨稍弱些,那时方晨刚经过初级强化,但敏捷还稍胜一筹,所以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初级强化后也仅是提升了稍许; 但话说回来,并不是可有可无,因为强化是全方位的,至少可以弥补力量上的短板。 荀灌不由赞道:“这药水,太神奇了。” 方晨说道:“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以后?” 荀灌苦笑了一声,眉头又舒展开来:“是啊,以后。” 两人穿戴整齐,追上队伍后,众人都偷笑不已。 荀灌恼羞之下,悄悄掐了他好几次。 “呔!什么人?” 刚到青龙沟入口,一支羽箭落在了队伍前面,将众人吓了一大跳。 汤骏顿时大怒,双手叉腰道:“睁开你的狗…” 话未落音,身后传来一声喝斥:“闭嘴!让我来说!” “啊?军主?” 汤骏扭头一看,顿时蔫了下来,乖乖让出地方。 方晨挥了挥手道:“兄弟,认识我吗?” 躲在丛林中的暗哨顿时欣喜道:“军主?是军主回来了!快快请进!” 方晨挥了挥手,带着队伍走了进去。 又经过几处暗哨后,终于抵达了营地,这时冯魁几人已经得了消息,集合众人在营地入口处迎接。 甫一见面,冯魁激动万分:“冯魁见过军主!见过女郎!” “徐亢见过军主!见过女郎!” “樊隆见过军主…” “崔兴…” “岳峥…” “钟耀…” 方晨摆手说道:“诸位兄弟免礼,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汤骏几人之前是阶下囚,虽然见过,却不知姓名底细,这下才算是认识了,两拨人相瓦打过招呼后,方晨问道:“营地这几天可好?” 冯魁兴奋道:“禀报军主,弟兄们训练都很卖力,其他人也算老实,房子建得差不多了,再不用住帐篷了,水井也打了不少…” “辛苦大家了。” 冯魁急忙客气道:“当不得军主夸奖,要不是军主收留,我们说不上哪天就冻死、饿死了,做些微末之事又算得上什么?” 方晨说道:“我想看看兄弟们的训练成果,让大伙操练一下,先来个队列行进,再来个枪术对抗。” 冯魁拱手道:“尊命!” 说着一转头道:“弟兄们,按小队集结,把这几天训练的结果给军主看看!” 第一中队迅速集结起来,将队列行进、枪术展示了一番,方晨看后微微点头,虽然还有些差强人意,但看得出来,都没有偷懒。 随后走近几步,抬手点向众人:“这位兄弟,还有这位,这位…都请出列,把你们的姓名、籍贯写出来。” 被挑出的几人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片刻之后,方晨满意地点点头,字虽然写得丑,还缺笔少划,但至少写出来了,说明都用了功。 “不错,继续努力!” 几人大喜道:“谢军主夸赞,属下定然不负军主厚望!” “属下牢记军主勉励!” 方晨挥手示意退下,又喊来郑节。 “郑节,这些兄弟姊妹就劳烦你安置了。” “军主客气了,属下必定尽心尽力,将他们都安顿好。” 一道窈窕的身影轻轻走来,停在几步之外,满怀欣喜地望了望方晨,再一瞅荀灌,又犹豫起来。 “紫菱见过郎君,见过女郎。” 方晨几步上前,也不管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了几圈后放了下来。 “哎呀,郎君,这么多人…” 紫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荀灌:“女郎…” “紫菱妹妹,从今天起,就叫我阿姊吧!” “这…” “你我皆是方郎的妻室,以后且勿以婢女自居了,不然,方郎又该怪我了。说来,你比我还早了几天呢。” 话一出口,荀灌顿时感到失言,急忙岔开话题道:“也不知方郎是否提起过,咱们还有一个姊妹呢。” “见过阿姊。郎君与阿姊一路辛苦,请随奴家到住处歇息,郎君上次走得匆忙,还不知住处所在。” 方晨的木屋位置最好,空间宽敞、用料最好,做工最精心,他对此欣然接受,现在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他作为众人的首领,虽然自己不讲究,但没必要拂了大家的好意,再者紫菱也在营地,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进了屋子之后,发现床榻异常宽大,睡上四五个人都没问题,只是上面空空如也,方晨这才想到,根本没给众人发放被褥,现在是九月中旬,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倒是他疏忽了。 于是说道:“灌娘,菱儿,你们先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紫菱:“嗯,奴家等郎君回来。” 荀灌:“去吧!” 方晨喊来郑节说道:“走,去库房。” 到了库房后,挥手取出三千多件劳保被,一千七百套劳保绒衣绒裤,以及棉布鞋,足足花去八十多万。 “这是给大伙的过冬被服,都发下去吧!” “属下遵命。说来正准备给军主提呢,军主明察秋毫,想到属下前边去了,郑节惭愧。” 郑节轻轻拍了一记马屁后,让人去安排了。 方晨则巡视了一番,特别是刚带回的那些流民,看到已经开始安置了,于是放下心来,又去看了看营地的孩子们,发现都在营地里玩闹着,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吃饱穿暖,整个世界就充满了阳光。 不动声色地离开,又喊来冯魁、徐亢和樊隆。 三人相互看了看后,齐声问道:“军主,有何吩咐?” 方晨说道:“把当初追随咱们的老弟兄都找过来。” 冯魁秒懂:“属下替弟兄们谢过军主!” 一刻钟后,方晨将原第一小队成员施加了初级强化。 “多谢军主厚赐!” “愿为军主赴汤蹈火!” … 方晨勉励了一番,让他们自行离去,又将治安队所有成员唤来,悉数强化。这些人可是营地秩序的保障,可不能太弱了。当然,如果他们自个胡来,还有冯魁或汤骏制衡。 … 夜幕降临,方晨回到屋内,拍了拍床榻道:“这床真大。” “郎君,灌姊姊,我去女营那边住了。” 方晨一把拉住她,另一只手拽住荀灌,满脸坏笑道:“谁也不能走。” 一夜过去,方晨遍体鳞伤,这纯属咎由自取。 洗漱完毕后,荀灌瞅了瞅方晨,欲言又止。 方晨问道:“灌娘,是否因为士稚公(祖逖)一事?” 荀灌点头道:“世叔收复了谯城,又整合了周边势力,随时都可向北进军,但人马一多,粮饷便不足了,故此,再也拖不得了。” 方晨点头道:“灌娘说的极是,今日便出发,将一应盐米尽快交与士稚公。” 紫菱犹豫片刻后,希冀地问道:“郎君,灌姊姊,可否带上奴家?” 方晨略一犹豫,便答应了:“好,这次咱们三个都去。” 紫菱欣喜道:“多谢郎君。” 用过早饭后,方晨将一干手下召集到一处,扫视一圈说道:“诸位弟兄,我要去一趟北边,第一中队第一小队随我同去。我走之后,一切听从冯魁吩咐,切不可阳奉阴违,否则,我能给你们的,同样能收回去。” 说着扫了眼尖刀队几个头目。 汤骏心中一凛,急忙表态道:“军主放心,汤骏定然恪守军规、约束手下,听从冯队长吩咐。” 俞哲、任幺、殷富也急忙说道:“属下定然恪守军规、约束手下!若有违背,甘愿领罪!” 方晨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住在这里不过是暂时之计,等过些日子,我会带着弟兄们另寻一个地方,要是在这巴掌大的地盘上闹别扭,非但我不能容忍,而且可笑。” “谨遵军主教诲!” … 第34章 丝绢很值钱 因为左伏勒的率军经由陈郡回返,方晨等人也走这一路就不安全了,因此,众人向东出了青龙沟,再由沿小路北上,这样可以避开胡虏的游哨。 青龙沟在后世皖省利辛县以西,距芦州约两百多里,一路上人烟稀少,许多村庄空无一人,只有县城周围才稍好一些。 行至中午时人困马乏,便在一处开阔地休整了半个时辰,之后继续启程。 众人都身着铠甲,执枪佩剑,并且一人双马,从外形上看,俨然是一支精锐骑兵,因此,没有什么不开眼的盗匪触霉头。 傍晚时分,众人抵达了芦州城东南二十里处,远远看见两名骑兵仓徨而去。 荀灌解释道:“那是官军的哨骑,咱们在这里等会,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方晨苦笑道:“肯定不会是请咱们吃饭的。” 果然,一刻钟左右,就见五十左右的骑兵小心翼翼地接近过来,后面还跟了两百步兵,都穿着破旧的军袄,偶有披甲的,也破敝不堪,兵器锈迹斑斑,马匹也羸弱无比,但士卒的精气神尚可。 军队在两百步左右处停下,骑兵分于两侧,步兵居于其中,前排竖起盾牌,握住了刀柄;后排长枪前指,第三排则摘下了弓箭,颇有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之意。 接着,一个骑兵驱马赶至百步左右,扯开嗓子喊道:“呔!前面是什么人?到芦州意欲何为?” 荀灌驱马缓缓出列,高声喊道:“吾乃曲陵侯、平南将军帐下幢主荀灌,应奋威将军(祖逖)所召前来芦州。” 对面又喊道:“可有凭据?” “有文书为凭!” 荀灌说着,掏出一张文书。 方晨命一个士兵接过,驱上上前递给对方。 对方主将验看过后,驱马赶至近前,一拱手道:“原来是荀幢主当面,平南将军帐下队主王览,见过荀幢主。” 荀灌说道:“王队主无需多礼。请问奋威将军可在城中?” 王览说道:“荀幢主见谅,事关军机,恕在下不能告知。” 荀灌面色一冷,厉声喝道:“大胆!耽误了平南将军大事,你这小小的队主可吃罪得起?” 王览面色一变,表情变换一番后说道:“荀幢主有所不知,平南将军去了哪里,在下身份低微,无从得知,尊下想知道的话,得问过桓参军(桓宣)才行。” 荀灌听后面色一缓:“既然如此,烦请王队主通报一声,就说荀灌求见。” 王览松了一口气,一拱手道:“荀幢主请在城外等候,在下这就去通报。” 众人到了城门外等了一刻钟左右,王览匆匆赶出说道:“荀幢主,参军桓先生有请,众位随我入城。” 进城之后,辗转到了一处府邸之外。 王览这时说道:“荀幢主,府中狭小,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你可携带一名随从入内,其余弟兄交由在下安顿。” 荀灌点头道:“理当如此,那便劳烦王队主了。兴盛,你且随我入内。” 方晨心里偷笑着,暂时充当一下亲卫好了,于是拱手说道:“属下遵命。” 说着将马匹、兵器交给了王览,对徐亢、紫菱嘱咐几句,跟着荀灌进了府内。 府邸占地不大,也就两进院子,布置闲适清雅,可见主人是个闲淡的性子。 通传之后进了前院的大厅,厅堂上首坐着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子,颌下留着一缕短须,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神态安祥,穿着一袭青衫,正是王含(王敦之兄、王羲之的堂伯父之一)的参军桓宣,此时借调给了祖逖。 荀灌一拱手道:“晚辈荀灌见过桓先生。” 桓宣摆手笑道:“荀将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先生。” 荀灌谢过一声,跪坐在左侧长几之后。 方晨也一拱手,端直站在了荀灌背后,客串起了亲卫,同时悄悄打量起了对方。 荀灌先前提过,祖逖刚刚攻取了谯城,实际上,既不是从胡虏手中夺取的,也不是凭借武力得到的。 先前占领谯城的,是自立谯城太守的樊雅,祖逖攻打了近一年没有攻克,后来派桓宣游说,最终说服樊雅出城请降,还整合了数千兵力。 可以说,这是个杰出的辩才。 桓宣吩咐人送上茶水,温声问道:“荀将在平南将军帐下效力,为何到了芦州?” 荀灌说道:“不瞒先生,末将此次特为奋威将军押送军需。” 桓宣闻听后惊喜道:“此事当真?” 荀灌笑道:“末将怎敢以军务之事说笑?” “桓某代众位将士谢过荀将,及诸位兄弟。” 桓宣面色一肃,起身长施了一礼。 荀灌急忙劝阻道:“先生勿需如此,与先生的功劳相比,灌不过尽了些绵薄之力。” 客套过后,桓宣说道:“桓某奉奋威将军之命镇守芦州,兼顾军需转运,荀将若是信得过,可将一应物资交与桓某转送,不知荀将意下如何?” 荀灌起身拱手道:“末将当然信得过先生。不过,押运车辆并未与我等同行。” 桓宣一愣,随即赞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计甚妙。” 荀灌拱手道:“先生过奖了。” 桓宣点头道:“天色已晚,荀将一路辛苦,如不嫌弃,桓某着人备些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今晚就在城中休憩,待明日再赶往谯城。” 荀灌拱手道:“如此就劳烦先生了。” 希律律—— 话刚落音,就听外面传来激烈的马嘶声,方晨面色一变,急忙说道:“荀将,桓先生,这是我们带来的马匹,恐怕有事发生,末将出去看看。” 说着不等回应,径直出了大厅堂,循着声音飞奔一阵,到了一处军营外,抬眼一瞅,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数百兵丁正围着徐亢等人,还有几人拉扯着马匹,双方来回推搡着,眼看就是一场恶斗。 方晨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兵丁们吓了一跳,转头一瞅后,见是个陌生的少年,随即松了一口气。 徐亢见状一喜,急忙招呼道:“军——” “嘘——” 方晨竖指一嘘后,还没开口,一个身材瘦削、表情傲慢的军官走近几步,盯着方晨瞅了几息,鼻子一哼道:“你是什么人?” 方晨淡淡说道:“我是他们的队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冷哼道:“这都看不出来?实话告诉你,兄弟们在前方与胡虏厮杀,不但缺衣少食,还缺战马,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这么好的马放手上也可惜了,交给我们才不会埋没。” 方晨语气一冷:“所以你们就抢?” 军官一瞪眼道:“什么叫抢?我们抗拒胡虏、拼死拼活,要你们几匹马怎么了?” 方晨冷笑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中,军官被抽得离地而起,一个侧空翻后摔落在地,激起一蓬尘土。 “兄弟们,还等什么?干他丫的!” 方晨大吼一声,化作一道残影,一阵拳打脚踢、肘击膝撞、拖拽抛摔,顷刻间放倒一片; 徐亢早就憋着一口气了,见方晨都动了手,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团,除了紫菱之外,所有人都动了手,一场激烈的斗殴就此拉开了序幕。 别看一小队人少,其中三成都是强化过的非人类,而对方都是普通人,甫一接触,场面顿时朝一边倒,没过一会便倒下三成。 有人瞅见紫菱身材瘦小,觉得有偏宜可沾,于是扑了过去,想从她那里找点场子。 结果—— 嘭! 嘭! 一拳一脚后,两个家伙先后倒飞出去,捂着肚子弓成了虾米。 “住手!” 一声怒喝声后,对方所有人如潮水般退开。 方晨也喝住了手下,抬眼一瞅,正是桓宣。 荀灌紧随其后,使劲憋着笑。 桓宣目光扫过众人,冷冷地问道:“钱愚,是怎么回事?” 挨巴掌的军官起身说道:“先生,是他们先动的手!” 桓宣一瞅方晨,冷笑一声道:“好,好的很!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这个亲随!荀将,他们是你的部下,你说该当如何?” 荀灌拱手道:“先生莫急,还是先问清原由为好。兴盛,是怎么回事?” 方晨说道:“他们想要抢马。” 桓宣听后大怒,厉声问道:“钱愚,可是如此?” 钱愚嚅嚅说道:“先生,这些给他们用着糟践了…” “住口!依照军规,抢夺财物该如何处置?” 钱愚面色大变,急忙跪地道:“先生饶命!” “哼!军法岂是儿戏?来人,将此僚押入牢房,听候渠帅发落!其余人等,各杖击二十,以儆效尤!” 一队军兵上前,将所有闹事兵卒按住,随即抡起了棍子,打得啪啪作响,顿时哀号声遍起。 桓宣又转向方晨道:“你是叫兴盛吧?如此处置,你可满意?” 方晨拱手道:“多谢桓先生秉公处置,袁晔钦佩之至。” 桓宣面色一冷道:“钦佩就不用了,我的部下已经处置了,再来说说你们,打了我的部下,是否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第35章 一笔横财 方晨反问道:“依先生之意,你的部下抢夺马匹,我们应当拱手相让?” 桓宣冷哼道:“你若及时告知桓某,某定会秉公处置。” 方晨心中冷笑,这就是所谓的护短了,看来有着“开通美好、谦善笃厚”之誉的桓宣也不能免俗。 他思索片刻问道:“如此说来,若是我的部下在城中抢掠,先生也不能阻止,而是应当交由袁某处置?” 荀灌顿时一惊,连忙喊道:“兴盛!” 桓宣冷哼道:“巧言令色!” 方晨淡淡说道:“先生过奖了。” “好大的胆子!” 桓宣勃然大怒,挥手喝道:“来啊,将这个狂徒拿下!” “诺!” 近百兵卒呼啦啦逼近过来,长矛齐刷刷指向方晨。 呛啷—— 方晨抽出长剑,往前方一指,大喝一声:“列阵!” 通通通—— 下一刻,第一分队连成一圈盾墙,将他护在后方; 第二分队端起了连发弩,幽冷的箭头指向外围,只待方晨发令,便会万箭齐发,咳咳,十箭齐发; 第三排架起长枪,枪锋斜向上指; 紫菱也不甘人后,拽出了长剑。 “且慢!” 荀灌呆愣片刻,急忙出声喝止道。 方晨摆摆手,二分队将弩一收,指向了地面。 明面上,他们都是荀灌的亲卫队,表面功夫不妨做一做,不过要是桓宣不依不饶的话,他就不客气了。 “兴盛稍安勿躁,相信先生不会为难于你。” 荀灌说着,又转向桓宣:“桓先生,兴盛年轻气盛,又关切部下,故而冲撞了先生,还望先生勿要怪罪。” 桓宣面色一缓,沉吟片刻后说道:“罢了,诸位跟随荀将而来,也是为前方将士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就算了。兴盛也算少年英雄,且记刚过易折,往后勿要这般冲动。” 方晨抱枪施了一礼,没有作声。妥协可以,说软话是不可能的。 桓宣将手一挥,麾下军兵退至百步之外; 方晨见状也示意手下散了圆桶阵,队形变为三排,但仍暗暗戒备。 “荀将,你这亲卫队可不简单啊。” 桓宣将方晨等人打量一番,转向荀灌说道。 荀灌拱手笑道:“先生谬赞了。” 桓宣说道:“这可不是谬赞,号令如一、兵甲精良,仅这两点便足以称为精锐,还不说有这么多北地良马。” 说到“良马”二字时,桓宣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方晨心说,怪不得刚才那么好说话,原来还是打上了战马的主意。 不过,白送是不可能的,他正想开口,就听荀灌说道:“不瞒先生,这些马匹大多是兴盛从胡虏手中夺得,末将也不好作主。” 她这一说,方晨也就好表态了。 “先生若是有意,兴盛愿转让一些,价钱好商量。” 白送是不可能的,这些战马都是手下拼命缴获的,何况还有近两千人要养活,再说双方又没交情,打个折倒行,不过是看在祖逖这个偶像的面子上。好吧,养太多的马消耗太大,转几十匹出去也能节支降耗。 桓宣也知道不可能白送,一挥手说道:“传王览过来。” 片刻之后,王览急匆匆赶了过来,一拱手道:“请先生吩咐。” 桓宣说道:“给这些弟兄换个地方歇脚,无论何人,都不得打扰,否则以军法处置!” 王览:“遵命!” 方晨招了招手,紫菱小步跑了过来。 桓宣瞅了一眼,马上识破了她的装扮,再看方晨时,已经多了几分鄙夷。 他不动声色道:“三位请随我到府上用饭。” 刚才就准备吃饭了,结果被意外的插曲打断,算再到府邸厅堂时,酒菜已经摆上,每人一荤一素一汤一壶酒,再加一小碗米饭,简简单单; 桓宣又令人添了一份,几人共饮三杯后,边吃边聊起来。 客套几句后,桓宣问道:“兴盛,你愿转让多少匹马?” 江淮、江南可不产战马,要想获得,只能从胡虏手中缴获,或从某些马贩子手里购买,前者绝非易事,后者则花费太大,还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所以遇着一个愿意转手的,桓宣也想抓住。 方晨说道:“三十匹。” 卖掉三十匹,每人还有一匹,现在距谯城也不远了,单人单马也行,回去时再想办法。 桓宣也猜到了,又问道:“每匹作价几何?” 方晨对当下的战马价格仅有个模糊的概念,大致在两万到十万钱之间,他的大青马属于宝马良驹,不在此列。 对荀灌使了个眼色后,后者悄悄比划了五个手指。 方晨心中了然,又加了点价:“每匹七万钱。” 果然,桓宣摇头道:“马匹品相都还好,只是贵了些。” 讨价还价一番后达成一致,每匹五万钱,与荀灌比划的一毫不差。 账很好算,总共150万钱,桓宣却为难了,他手上没这么多。但要是买少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荀灌这时起身道:“先生勿忧,只需立个字据,末将自会与奋威将军商议。” 方晨脸上一抽,这个败家婆娘!不用问,肯定是从她那笔钱里扣了。算了,这是当初说好的。 桓宣动容道:“那便多谢了。” 他猜测肯定是赊账了,因为祖逖手头也不宽裕。 商议过后,桓宣匆匆扒完饭,迫不及待地让方晨与他完成了交割,生怕夜长梦多。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荀灌向桓宣辞行。 桓宣一直将众人送到了城门外,等他们离开后,这才返回府邸。 刚到门口,就见手下几个队主迎了上来,他不禁苦笑,肯定是讨要马匹来了。 再说方晨一行,由芦州向北驰行十几里后,到了谯城城下。 两地距离非常近,可惜昨天不知道祖逖在这里,否则就直接过来了。 今天又上四点班,这章就码这么多字吧,等上来时就是零点了。 第36章 三无男爵 方晨找了个空荡的村落,让手下盯住四周,将五万五千石米、三百石盐取出放置在村中空地上,再让人弄出些痕迹来。 等了约半个时辰后,徐亢匆匆来报:“队主,荀女郎带着一千军兵、两千民伕赶过来了。” 方晨点头道:“让弟兄们过来看着,你随我去迎一下。” “诺!”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村外,就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匆匆赶来,举起望远镜一看,为首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的老者,身材瘦削、眼神锐利、面相坚毅,须发白了大半,身着轻甲,腰挎长剑,骑着一匹雄健的战马; 在他右后方,是一个身材、相貌与他极其相似的男子,年纪约三十上下; 荀灌在老者左侧,落后半个马身; 三人后面,足有一千兵卒,以及众多的民伕、板车。 “吁——停下!” 为首的老者挥了挥手,队伍停在村口处,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位便是兴盛义士吧?” 老者飞身下马,将缰绳甩给手下,打量了方晨一眼后,满脸微笑道。 “正是袁晔,请问可是奋威将军、祖使君当面?” “哈哈哈,老夫正是祖逖。听灌娘说,是兴盛多方周旋,才购来了诸多粮秣精盐,老夫代众位将士们谢过了!” 老者说完后面色一肃,竟抬手施礼。 方晨连忙阻止道:“使君勿要客套,晚辈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祖逖连连点头道:“嗯,年纪轻轻、不骄不躁、谈吐得体,又心系天下,堪称少年英杰、国之栋梁啊。” 这话简直把方晨夸到天上去了,后者简直觉得脸上发烧,连忙客气道:“使君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哈哈,好,好。” 祖逖又夸了两声,指着身后与他长得相像的男子道:“这是老夫从子(侄子)祖济,任军中幢主。” 方晨拱手道:“袁晔见过祖将。” 祖济温声说道:“兴盛无需客气,说来,你可帮了我们的大忙。” 荀灌上前一步道:“世叔,兄长,还是先办要紧事吧。” 祖逖一愣,随即自嘲道:“哈,也是,见到兴盛这样的年轻俊彦,我都犯糊涂了。” 方晨听着如沐春风,不管这番话有几分真假,至少人听着舒服。 方晨也说道:“使君、祖将,请随我来。” 到了地方之后,方晨挥退手下,指着如少山般的盐米说道:“使君,五万五千石米、三百石盐皆在此,还请查验。” “哈哈,查验就不必了,我信得过兴盛。” 一挥手后,祖济招呼着众人搬运起了盐米。 “哈哈,这么多粮食,咱们能吃很久了。” “不光如此,这米袋子可真是好布料啊,和上回一模一样!等袋子腾出来了,还能做件好褂子!” 民伕们一边搬着粮食,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近一个时辰后,所有盐米装上了板车,向谯城浩浩荡荡而去。 方晨见此,也松了口气,终于交付完了货物,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惦记这事了。 他没有抱大腿的想法,身怀金手指,靠自己就行了,于是说道:“使君,祖将,袁晔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进城了,就此别过吧!” 祖逖不悦道:“兴盛莫非担心老夫管不起饭?” 方晨笑道:“使君说笑了,袁晔绝无此意,实在是确有急事,还望使君海涵。” 两人并不熟悉,也不是从属关系,见他去意坚决,祖逖也不好勉强,只好说道:“既如此,老夫也就不勉强了,等下次过来,可不准这样了。” 方晨肃然道:“袁晔记住了。” 祖逖又说道:“兴盛莫急,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告知。” 方晨好奇道:“不知使君所问何事?” 祖逖目光扫过徐亢等人,看到紫菱后还皱了皱眉,这才问道:“我看兴盛手下人马兵甲精良,不像寻常人家护卫,不知兴盛为何人做事?” 方晨早就想好了,一拱手道:“使君见谅,这个真不能说。” “放肆!” 一直做背景的祖济忍不住喝斥道。 “哎,无妨。” 祖逖摆摆手,转向方晨道:“既然兴盛为难,老夫也就不勉强了。日后若有为难之事,可来此地寻我。” 方晨拱手道:“多谢使君关爱,若有那天,袁晔必定前来讨扰。” 祖逖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那就一言为定!” 方晨再次拱手:“使君贵人事多,袁晔就此别过。” 荀灌也说道:“世叔保重,荀灌告辞。” 祖逖摆摆手,目送方晨一行离开。 祖济忍不住问道:“叔父,为何不抓住他,问出盐米来源,如此以来,我们便可…” “咳咳!” 祖逖重咳两声后说道:“济儿,这袁兴盛未必是真名,灌娘都未必知晓,若是与其交恶,往后休想再购得廉价盐米了。此事休得再提。” 祖济连忙说道:“叔父说得极是,侄儿记下了。” —————————— 荀灌忍不住问道:“旭辉,世叔为人光明磊落,又礼贤下士,你为何不愿入城一叙?以你斩杀胡虏的功劳,若由世叔上报朝廷,足以封得一官半职,届时再立新功,封官晋爵亦非难事。” 方晨一翻白眼道:“凡事有得必有失,给我个官身,看似风光,实则羁绊重重,比如要我驻守陈郡或汝阴,我岂不是连家都回不了了?” 荀灌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久守家中?” 方晨一翻白眼道:“拜托,我不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是不想被羁绊住,像我现在这样,想去哪里去哪里,逍遥自在、一切随心,岂不是比做个芝麻大的小吏要好得多?” “哼,歪理!惫懒之徒!” 方晨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好吧,他确实比较懒散,只愿意做感兴趣的事情。 看着荀灌他背影,他又想到那件头疼事:荀灌的婚约。 两人这几天都刻意回避,但掩耳盗铃解决不了问题,该面对还得面对。 但怎么解决,他现在也没头绪,反正不能让荀灌嫁给周抚。 一路无事,众人快马加鞭,天黑时赶到了青龙沟营地。 将部下召集起来问了一下两天来的状况,得知一切正常,于是放下心来。 当晚,方晨挑灯疾书,参照后世的革命前辈的经验,根将营地众人如何生存发展、灭虏军如何练军、壮大一一整理后写下,简单来说,就是深挖洞、广积粮,还要攀科技树;称王暂时就算了,免得成众矢之的。 第二天,将所有亲信叫过来叮嘱了一番,随后带着荀灌、紫菱离开营地,赶往了建康。 出来这么久了,他早就想家了。 这回是从东边走的,绕过了南梁郡,也就不用和祖涣打交道了,否则肯定是个“愉快”的过程。 两天之后,三人渡过长江,于中午时分赶到了秣陵县。 一到家门口,两个大汉嗖地奔了过来,其中一个差点撞在大青马身上。 方晨一瞅,顿时乐了。 “方大、方二?你一直在这守着?” 方大却哭丧着脸道:“队长,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的店可就保不住了!” 方晨刚想问个究竟,就见莲儿拉着细奴从门中出来,见他后眼泪便下来了道:“阿兄,你可回来了!” 细奴则奶声奶气道:“阿兄!咯咯咯——” 方晨翻身下马,上前将细奴抱起说道:“走,进去说。舅父舅母和大郎都在家吗?” “都在。” 莲儿说着,瞅了两女一眼,随后施礼道:“莲儿见过灌娘姊姊,见过这位姊姊。” “莲儿无需多礼。” 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方晨顿时急了,匆匆冲到屋内,就见陆贵躺在榻上,人整整瘦了一圈,陆妻正为他换额头的布巾。 “舅父,舅母,我回来了。” 方晨冲到榻前,抓住陆贵枯瘦的手问道:“舅父,你这个怎么了?” 陆妻一抬头,欣喜道:“旭辉回来了?咦,灌娘也来了?快快请坐。咦,这位小娘子是?” “荀灌/紫菱见过舅父、舅母。” 两女各自施礼后齐声说道。 “好,好,都请坐吧,我去为你们烧水泡茶。” “舅母,你歇着,让我来吧。” 莲儿说着跟了出去,荀灌、紫菱一看,也出了屋子。 方晨这才问道:“舅父,究竟遇着什么事了?” 陆贵吃力地说道:“秣陵县令换人了,一上任便加征税赋,税吏几乎天天登门,连本带利都让这些人给要去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旭辉,要我说,咱们干脆回永盛村算了。” 方晨说道:“舅父,你别着急,这事好办。再说了,就算店开不了了,我在外面又赚了不少钱,够咱们家吃穿好几辈子了。来,喝点糖水润润喉咙。” 说着取出一支营养口服液给陆贵喝下,随后买了一项初级强化功能,给他施加过去。 “咦?旭辉,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好了一样?不会是回…” “舅父慎言。” 方晨假装糊涂道:“肯定是见我回来高兴,所以就康复了,这事不稀奇。” “哦,可能是吧。” 陆贵一咕噜坐起,披上衣服说道:“躺了三天了,闷死我了,走,坐院里晒晒太阳。咦,不对,我力气大了这么多?” 方晨继续瞎编道:“舅父,你力气本来就大。” “是吧?我怎么不记得?” “哎,舅父,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是好事就行了。” “也是。” 就在这时,方大又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队长,不好了,店铺和货仓被县衙封了,说咱们卖的米里面掺沙子!” 方晨淡淡说道:“算了,封就封了吧。把弟兄们都叫过来,我有事要交代。” 第37章 气不打一处来 大郎这时从侧院出来,一眼瞅见了方晨,急匆匆过来,满脸欣喜道:“阿兄?你回来了?” 方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长结实了,阿兄有事出去一下,回来给你和细奴拿礼物。” “谢谢阿兄。” 方晨点点头,转向两女道:“灌娘,紫菱,你们照看一下家里,我去去就来。” 紫菱奇怪道:“郎君要去哪里?” 荀灌则脸色一变,急忙劝阻道:“旭辉,这里不比江北,不可莽撞。” 方晨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胡来,只是安排一下事情,再说这么久没回来,也得看看弟兄们不是?” 陆妻则说道:“旭辉莫急,喝碗茶水再去。” 方晨笑道:“茶水先晾会,回来时正好再喝。” 出门后便遇上一个小吏、两个官差,见方晨后一愣,随即认了出来。 “你就是方晨?” 方晨往门口一堵,居高临下道:“是我,你们有什么事?” “哼,什么事?你家店铺售卖黑心粮米,依律应当将尔等关入大牢,但县尊仁厚,特许尔等陈明缘由,再酌情处置,记着,为期半天,若是明日还未前去,便休怪我等秉公处置了!” 方晨嘿嘿笑道:“这位兄台说的极是,还请兄台在县尊面前美言几句,方某也好登门说事。” 说着塞了十几个铜钱过去。 “嘿嘿,你倒是机灵。好,记着我刚才的话,最迟明天早上。” 方晨笑道:“不用明天早上,今晚便去拜会县尊。” 小吏皮笑肉不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方晨又摸出一把铜钱,掂了掂后问道:“不知县尊是哪里人氏?有有什么癖好?” 小吏盯着方晨手心,嘿嘿着不语。 方晨说道:“看来你不知道,那我到别处打听。” 小吏立刻急了,连忙阻止道:“哎,别着急啊,除了我之外,也就几个人知道。县尊是吴兴人氏,名叫沈沐,说到癖好,嘿嘿,这可就多了,美食、美酒、美人,华服、雅乐、妙舞,还有奇珍异宝,总之,多得很,你就思量着办吧!” 方晨惊愕道:“莫非出自吴兴沈氏?” 小吏顿时得意道:“嘿嘿,你知道就好,县尊身后可是有强援的,以后必然青云直上,与县尊处好了,对你可是有很大好处的。” 方晨将铜钱往对方袖口一塞,拱手说道:“多谢了。” 小吏掂了掂,往怀里一揣,眉开眼笑道:“谢就免了,我们还有事,就这样罢。” 说着带着两个官差扬长而去。 看着三人张扬的背影,方晨不禁冷笑,等他解释?不就是等他送钱吗?而且看先前的动作,那个沈县令胃口必然不小,走一步看一步吧,能破财消灾更好,否则,他也就不讲究了。 到了二号院后,方大已将十名护卫召集了起来。 方晨考核了一下训练成果以及识字情况,前一项非常满意,无论是队列行进、枪术、徒手搏击,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后一项则令他有些失望,有大半人学了不到十个字,十个阿拉伯数字也认不完。 不过现在不是细究这个的时候,还有更迫切的事情。 “弟兄们,这两天的事情你们比我清楚,要是这一关过不去,咱们恐怕得另寻地方了,而且日子也没这么滋润了,我想听听你们怎么说。” 方大上前一步道:“队长,你去哪,我们就去哪!你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哪怕打到县衙…” “嘘!慎言!方二,你也说说看。” 方晨吓了一跳,就算真打算这么干,现在也不能说出来啊。 方二拱手道:“队长,要不是你收留,我们恐怕都饿死了,我的意思也一样,你去哪,我去哪!” “我也是!” “算我一个!” “我方四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 “好!弟兄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事情未必有我想像的那么糟,但老话说得好:有备无患;所以现在做好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方大拱手道:“队长,有事尽管吩咐!” 方晨说道:“从现在起,晚上穿着衣服睡,家伙什都放到身边,每时每刻要有人守夜,一旦有令,立刻动作起来!” “遵命!” “好了,继续训练吧!方大,你随我来一下。” “诺!” 方大随方晨到了门口处,忍不住问道:“队长,还有什么吩咐?” 方晨说道:“从即刻起,任何人不得擅离!违者立即抓捕,交与我来处置!” 方大心中一凛,急忙应道:“诺!” 回到家中后,午饭已经摆了满满一桌,所有人围着吃喝起来。 荀灌和紫菱对这种模式非常欣奇,不过很快就接受了,比分餐要热闹得多,家里也没有女人不上桌的讲究。 饭后紫菱和莲儿抢着收拾桌子,荀灌则没好气地瞅着方晨,其意不言而喻。 陆贵夫妇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愁云散去不少,但又为莲儿发愁起来,他们原想让方晨与莲儿成亲,谁料方晨又带回两个,紫菱倒罢了,荀灌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子,谈笑间不经意就流露出几分强势,这样的娘子,家里降得住吗? 方晨从怀里一掏,拿出一个玩具熊递给细奴,细奴惊喜地接了过去,抱着方晨脖子,在他脸上香了一记; 再拿出一把木剑递给大郎,大郎谢过一声接过,兴高采烈地挥舞起来。 “阿兄,我的呢?” 莲儿从厨房出来后,笑盈盈地问道。 方晨说道:“别着急,都有。” 说着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几匹做工精细的布料。 “这是给你的,这是舅母的…” 莲儿满心欢喜地接过,“谢谢阿兄。” 方晨将头一扭,拍了拍脸颊道:“表示表示?” “哼,阿兄坏!” 莲儿面颊一红,飞快地跑开了。 欢快的气氛掩去了陆贵夫妇的焦虑,当然只是暂时的。 荀灌一度想帮方晨摆平这事,但被他拒绝了,一是不想欠荀氏人情,二是可能适得其反,吴兴沈氏可是吴姓士族,与荀氏、王氏等侨姓士族水火不容,根本不会买荀氏的面子。 傍晚之时,方晨换了身青布长衫,提着一个方盒子,慢悠悠走到县衙门口。 “这不是方小郎吗?你可算回来了,嘿嘿,虽然迟了几天,但好歹不算太晚。” 门口两个官差认得方晨,顿时咧咧笑道。 方晨心里暗骂,上任在的时候,这帮家伙见他都客气得要命,现在风向不对了,马上就是这副嘴脸。 “嘿嘿,两位说笑了。” 方晨说着,摸出一把铜钱塞了过去,随后问道:“县尊可在府上?” “嘿嘿,方小郎还是那般懂事。县尊正在府上,快快进去吧。” 方晨穿过空荡荡的大堂,从耳门处进了后院,又遇到两个家丁; 报过身份,又花了些小钱,其中一个入内通报,随后被告知,沈县令正忙着,让他等会,东西却被收去了。 被晾了足足一个时辰,天色大黑之时,方晨才得以入内。 进到一个两人把守的小厅后,瞅见一个中等身高的男子背手而立,身穿一袭宽大的绸衫。 方晨拱手道:“草民方晨、方旭辉见过县尊。” “方晨?你可知罪?” 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大圆脸,金鱼眼向外突出,尖薄的嘴唇上短下长,年纪约四十上下,正是新任秣陵令沈沐。 方晨笑道:“县尊说我有罪,我便有罪;县尊说我无罪,我便无罪。” 沈沐表情微微一动,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省得本官费口舌了。” 说着跪坐在上首几案后,一摆手道:“东西我看过了,不过,本官只能免去你的罪名,但这粮米营生却做不得了。并非是本县与你为难,而是你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是他们容不下你。” 方晨佯作惊怒道:“县尊,我方晨一直做着本份生意,向来童叟无欺,既没有虚抬粮价,又没有低价倾销,为何就有人与我过不去?” 沈沐冷笑道:“方才还说你聪明,怎么这么快就糊涂了?你挤占了他人的生意,所以便做不下去了,难道还不明白?” 方晨假装一惊,连忙说道:“还请县尊教我。” 沈沐说道:“这里仅你我二人,本县就直说了。” 说着轻轻击掌,后面走出一个瘦小男子,年纪在二十五六,身穿一袭葛衣,脸色煞白、脚步虚浮,一对三角眼转个不停。 “这是本县从子沈妄,以后你那生意交由他照料着,便能免去大多麻烦。” 方晨不动声色道:“请问县尊,这利润该如何分配?” 沈沐顿时厉色道:“方晨,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本官意思是,你那生意以后就交与他照料了,包括从哪进货。” 方晨忍住怒火,又问道:“请问县尊,这便是你说的,免去我的麻烦?” 沈沐这次却没动怒,也许是觉得方晨智商堪忧。 “哈哈,生意没了,麻烦岂不是也没了?” 玛旦!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方晨发现自己远远高估了某些官吏的节操,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说得这么自然。 “那请问县尊,方某以后该以何为生?” 本以为沈沐会再次动怒,谁知对方依然笑呵呵:“看你尚有几分才能,若是愿意屈就,养家糊口应当不难。不过,本县还有更好的主意。” 方晨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平静下来。 “请县尊明示。” “你家中可有位叫莲儿的小娘子?” 第38章 惩治;抉择 方晨刚才是怒火中烧,现在已是怒不可遏了。他脸色一冷道:“这与县尊无关。” “放肆!区区一介黔首,竟敢如此与县尊说话!” 一直未作声的沈妄向前几步,一指方晨鼻子,声色俱厉道。 哐当! 门外两个大汉推门而入,摩拳擦掌怒视方晨,就等沈沐发令了。 方晨对此视若不见,从容不迫地问道:“请教县尊,方某该如何说话?” 沈沐冷哼一声道:“你应该明白本官的意思。” 方晨都气笑了,打量了一下两人道:“县尊的意思是,将莲儿许给令侄?” 沈妄眼中精光一闪,又厉色道:“哼,你明白便好!” “咳咳!” 沈沐轻咳两声道:“妄儿,稍安勿躁!” 又转向方晨道:“如此以来,你我两家便成了姻亲,本官可不会亏待自己人。” 方晨笑道:“听着倒是不错,只可惜…” 叔侄二人异口同声问道:“可惜什么?” 方晨淡淡说道:“可惜这桩亲事做不成了。” 沈沐怒道道:“你这是何意?莫非想抗命不成?” 方晨淡淡说道:“非也,只是莲儿已经有了婚约。” 沈沐一摆手道:“小事而已,解了婚约便是。” 方晨摇头道:“解了也没用。” 沈沐这才意识到方晨在耍他,强压住怒火问道:“那是为何?” 方晨呲牙一笑道:“因为你们马上要死了。” 沈沐顿时惊骇,后退几步喝道:“放肆!将给我这个狂徒拿下!” “诺!” 两个大汉早就准备着了,见主人发令,立刻扑了过来,分别抓向方晨双臂,试图将他控制住; 不料方晨后发先至,双手握拳闪电般击出—— 嚓咔! 几乎同时,两个大汉脖子一软,扑通栽倒在地; 眼见两个壮汉被方晨秒杀,叔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这一幕太出乎他们意料了,原本为了逼迫方晨,这才安排了人手,在他们看来,对付一个瘦弱少年足够了。 谁知方晨敢动手不说,身手之强悍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简直就是人形凶兽啊,恐怕县衙所有捕快加起来都不够看,光凭这身手,在秣陵县几乎都能横着走了。 沈妄呆愣了片刻,拔腿就往后院跑; 沈沐愣了愣后,也紧随其后; 就见方晨身影一闪,两人已被掐住了后颈拎了回来,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吸——” 两人双双吸了口凉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沈沐刚想大喊,一柄雪亮的匕首架到他的颈部; 沈妄挣扎几下,刚准备爬起,又被方晨一脚踩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后,沈妄嘴里吐出一股血沫,不断抽搐着,眼看活不成了。 “你,你——” 沈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结巴几下后,才勉强镇定了一些,随后色厉内荏道:“本,本县,可是朝廷命官,你若杀、杀了本官,形、形同造反!会、会、会连、连累家人的!” 方晨冷笑道:“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我有没有事不知道,但你马上就要死了。临死之前,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饶,饶命!” 沈沐顿时撑不下去了,全身颤抖着,汗珠不断从额前淌落,两眼惊惧不已。 方晨厉声问道:“你上任不过六七天,根本不认识我,为何与我过不去?” “是陈家、谢家还有王家,他们出钱让我教…” 方晨打断道:“所以你就来个一举两得,既做了人情,又得了财路?” “尊驾息怒,是沈沐有眼无珠,冲撞了尊驾,的确该死!沈沐愿意赔罪!这府里的东西,尊驾看上什么尽管拿去,只要肯饶过沈沐这一次。” 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沈沐恐怕都要下跪磕头了,惊惧之下,鼻涕眼泪都下来了,裤裆也湿了个通透,浓浓的尿臊味顿时弥漫开来。 方晨冷笑道:“你才上任几天,能有多少家底?” 沈沐似乎看到了活命希望,急忙说道:“沈沐到任以前,秣陵县内大多商贾、富户都来拜会过,绫罗绸缎、金银珍玩、房契地契,都送了不少,要是入得尊驾法眼,沈沐愿着人送到贵府。” 方晨叹息道:“可惜,我不相信你。” 说着倒转刀柄,狠狠击在沈沐咽喉。 咔嚓! 骨裂声后,沈沐仰倒在地,眼睛瞪了老大,至死都不敢相信,方晨竟然真杀了他。不得不说,他从一开始就失算了,而且远不止一处。 “啊——” 一个家丁听到动静赶来,见状吓得大叫起来。 方晨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对方脖子一扭,咔巴一声后,随手丢在地上。 “二驴子,怎么回事?” “不对劲,快看看!” 声响惊动了院里的人,方晨急切下,将所有尸体收入仓库,纵身跃上了房梁。 登登登——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中,五六个家丁急匆匆赶来,看着空荡荡的厅堂面面相觑。 “奇怪,刚才明明听到二驴子喊了,而且郎君和小郎君也在啊!” “会不会是出门了?” “或许是吧,但咱们哪敢问啊?” “那二驴子哪去了?我刚刚听到声音的。” “是不是听错了?” “咱们都听错了吗?” 这话一出,几个家丁顿时静了下来,相互瞅了瞅后,其中一个下意识地抬头,顿时惊骇地瞪大双眼。 方晨叹息一声,他实在不想杀太多人,但眼下已经不能留手了。 从梁上一跃而下,转身腾挪间,咔嚓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几个家丁身死当场,速度之快,所有目标都来不及呼喊。 将送来的盒子以及所有尸骸收进仓库,整了整衣服后,施施然出了院子; 路过两个家丁身旁时,转身呲牙一笑,在两人怒目相视的瞬间,握拳猛击两人咽喉,又伸手扶住,再收入仓库。 官衙大堂已经关闭,方晨也没打算走这里,跃上墙头后掠行几步,纵身上了屋脊,依次过了三堂、二堂、前堂,看四下无人,于是跳下了房顶,到了街道上。 避开巡逻的更夫,三绕两绕回到了家中,却见荀灌和紫菱都换上了短衣软甲,擎剑在手准备出门; 陆贵夫妇则满脸担忧,对三女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表情既焦虑又纠结。 “旭辉,事情如何了?县尊没为难你吧?” “阿兄,你回来了?” “郎君,没事吧?” 见他回来,众人都松了口气,随后急切地问了起来。 陆妻长舒一口气道:“先让旭辉歇会。旭辉,喝口茶,慢慢说。” 方晨接过茶碗一饮而尽,随后说道:“罪名是免了,但店铺保不住了。” 陆贵吃惊道:“这?这怎么办?” 方晨说道:“如果是这样,不开也没什么。但这还不算完,他们还想让莲儿给他侄子做妾。” 陆贵顿时怒不可遏:“什么?太欺负人了吧?就算他是当官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这是强抢民女啊!天理何在?” 陆妻则担忧道:“旭辉,你没答应吧?” 莲儿顿时紧张起来,死死盯住方晨。 方晨摇头道:“这我怎么可能答应?” 众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驳了县令的面子,以后还能有好? 唯有荀灌惊呼道:“旭辉,你没…” 方晨点头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么回得来?” “你!出来说话!” 荀灌一把拽住方晨,将他拉到了院里,压低声音问道:“你把秣陵令杀了?” 方晨说道:“连他在内,超过了十个。” “你闯大祸了!杀官如同造反,要连累家人的,你不知道吗?” 方晨淡淡说道:“知道又如何?难道把莲儿推进火坑?” “我绝无此意!你完全可以先稳住他,再…算了,已经做下了,怪罪你也没用,赶紧收拾东西,咱们所有人连夜离开!” 方晨说道:“我正有此意。这样吧,你给舅父他们说,我去喊方大他们。” 方晨说完转身就走,到了二号院后,取出哨子轻吹起来。 “集合!” 两分钟不到,十名护卫排成一排。 方大抱拳说道:“队长,请吩咐!” 方晨说道:“最坏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狗县令不但想要铺子,还想把莲儿夺去…” 话未说完,众人顿时怒了: “敢打女郎的主意,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他奶奶个腿!什么狗官!我呸!宰了狗x的!” “对!咱们这就过去,拼着一条命,也要宰了那狗养的!” … “多谢弟兄们,不过,那狗官连同他侄子,还有几条走狗,都被我给宰了…” “宰得好!这种狗官留着也是祸害!” “队长好样的!” “痛快!” 方晨摆手道:“俗话说,纸包不住火,这事很快就会查出,因此,咱们得连夜离开。” “队长,我们都听你的!” 方晨说道:“好,就等兄弟们这句话!来,这是强化体质的药水,每人一瓶…” 另一边,陆贵一边收拾着坛坛罐罐,一边嘟囔道:“哎,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在永盛村呢,至少不会遇着这事。” 陆妻难得地反驳起来:“呆在村里就没事了?你忘了,陆仁那个恶徒可是惦记着细奴,要不是旭辉吓退了他,细奴肯定被抢走了。” “后来不是没事了吗?” “旭辉要是出远门了呢?” “哎,也是,这世上怎么就没安稳地方啊?” 哐哐哐—— 话刚落音,就听街上锣声大作,紧接着是一道恶狠狠的声音:“各家各户听好了!我是本县的捕头韩季,奉县尉之令抓住凶犯,任何人等不得出门,否则视为凶犯同党!” 说话间已到了门口,哐当一声后,院门被踹飞出去。 “哇——” 细奴从梦中惊醒,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第39章 黑吃黑 “灌娘,该怎么办?” 陆妻顿时惊慌起来。 陆贵倒是镇定下来,伸手抓起了顶门杠:“和他们拼了!” 话未落音,就见荀灌嗖地冲了出去,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厉声喝斥道:“尔等为何无故扰民?” 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大汉,长得虎背熊腰,看到荀灌后一愣,随即戏谑道:“哪里来的小娇娘?不在家奶孩子,却跑来这里蹚浑水?韩某正好缺一个暖床的…” 啪! 话未落音,就见荀灌身影一闪,又回到原地; 扑通! 韩季被重重抽翻在地,张口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 “你这臭丫头,竟敢打官差?兄弟们,把这丫头抓起来!屋里所有人都抓起来!带回去好好照料!” “啊——” 话刚落音,一个捕快凄厉地惨叫起来,胸前透出半截幽黑的枪尖。 噗噗噗—— 一阵利刃入肉声中,捕快又倒下四五个; 韩季惊恐地回头一瞅,就见十来个身穿皮甲的汉子手持长枪涌了进来。 “快,冲到屋里去,把里面人抓住!” 韩季一声令下,剩下的捕快一窝蜂闯向屋内。 荀灌叹息一声,挥剑带出一道寒光,冲得最快的两人捂住脖子倒下,剩下的顿时陷入两难。 但他们犹豫,这边可不犹豫。 就听方晨大喝一声:“一个不留!” “诺!” 方大应了一声,挥动长枪喊道:“弟兄们,杀光这帮狗贼!” “呀——” 韩季一咬牙腾身而起,挥着环首刀劈向了荀灌,在他看来,与后面十几个壮汉硬拼几乎没有胜算,反之,只能逼开这个女人,冲到屋里挟持住方晨家人,便能逼他就范,即使不能抓住方晨,至少能保住他自己性命。 “大胆!” 荀灌横剑一挡,当啷一声,将韩季震得连退几步; 韩季只觉双臂发麻,长刀差点脱手而出,暗道这女人好大的力量。 另一边,十支长矛毒蛇吐信般刺向五个捕快,后者慌忙举刀招架,但一来长度差了不少,二来顾此失彼,片刻后悉数中招,身上各添了个透明窟窿。 “饶命啊!方小郎,饶命啊!陆翁,陆翁救我!” 韩季见状哪还敢顽抗?丢下长刀跪地求饶起来。 噗! 荀灌上前就是一剑,刺入了前者心窝,抽出后甩了甩血迹,冷哼着说道:“敢对本将出言不逊,饶你不得!” “本将?” 韩季满眼惊恐地倒下,咽气的瞬间,猜到了对方身份,脸上满是懊悔之色,但同样太迟了。 方晨一挥手,将所有尸体收入仓库,这回可不是毁尸灭迹,而是怕吓着两个孩子。 “啊?旭辉,你,你是?” 方晨说道:“舅父,以后再解释。来,穿上这个,所有人都穿上!” 说着抛出五件防刺服过去,连细奴都没拉下,再留下两柄环首刀,其余都收入仓库,随即说道:“舅父,到后院把马车套上,灌娘,你招呼着大家,方大,带着方二、方三协助灌娘,我带剩下弟兄去夺城门!” 说着提着大枪出了院门,方四等人急忙跟上。 秣陵县仅有几十个兵丁,素质连捕快都不如,有几个正在城门处值守,见一帮凶煞汉子提枪冲了过来,顿时一哄而散,倒是省了事。 几人合力将城门推开,方晨令他们守在这里,又返身回到家中,就见马车已经套好,但陆贵却磨蹭着搬着东西,其余人怎么劝都不听。 方晨恨铁不成钢道:“舅父!别搬了,逃命要紧!” 陆贵犹豫道:“旭辉,就这么丢下…” 方晨叹息一声,一挥手将坛坛罐罐、桌子床榻通通收起,随后没好气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要不是有商城仓库,恐怕只能将陆贵打晕带走了。 陆贵又问道:“去哪里?回永盛村吗?” 方晨摇头道:“永盛村不能回,否则是束手待毙!先出城再说!” 刚出了后院,就见十几个家丁、几十个捕快大叫着冲了过来。 方晨说道:“方大,咱们在这里断后!灌娘,带他们先走!” 说着持枪当街而立,与方大三人并成一排。 陆贵急切道:“旭辉,一起走!” 方晨摆摆手,荀灌和紫菱硬将陆贵推上了马车。 “阿兄小心!” 莲儿关切地喊了一句,也被紫菱推了上去。 说话间,两拨追兵先后到了近前。 “杀!” 方晨大吼一声,大枪猛然前刺,洞穿了一个家丁胸口,将其挑起后甩飞出去,砸倒一大片; 再上前一步抡枪一扫,锐利的枪尖掠过三个家丁咽喉,顿时一片血光迸溅; “杀啊!” 方大三人齐步上前,长枪齐刷刷刺出,没入三个家丁心窝; 抽出之后,又刺出第二轮,再次击杀两个。 “救命啊!” 剩下的家丁吓得屁滚尿流,丢下兵器转身就跑,几个呼吸间没了踪影。 至于捕快,早在方晨出手时已经跑得一干二净。 方大见状重重啐了一口:“呸!土鸡瓦狗!” 方晨哭笑不得道:“快走吧!” 汇合之后,方晨惊讶地发现,莲儿竟然也会骑马,荀灌自不用说,紫菱最近也学会了; 这样就好办了很多,陆贵赶着马车,载上老婆孩子就行。 荀灌驱马过来问道:“旭辉,可是去丹徒(镇江)?” 方晨摇头道:“那里距建康太近,不能去,直接去青龙沟。” 他从祖涣手里赢了一片山林,本打算作为根据地,但现在显然落空了,暂时先留着吧,就算有人占了,以后夺回来就是。 荀灌说道:“那就先去上次的码头,先过江再说。” 方晨疑惑道:“你确定?那个码头可是官军把守的。” 荀灌说道:“守军是大将军处仲公(王敦)的部曲,与吴兴沈氏没有任何关系,消息肯定不会先传到那里。” 方晨顿时乐了,北方士族与江南士族向来不和,本来与他没什么关系,不料今天竟利用上了。 “好,咱们这就过去。” 夜晚赶路非常不便,特别是赶车,但陆贵发现自己视力突然好得出奇,即使没有打火把,道路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方大等人也是如此,没强化过的就剩莲儿、陆妻以及两个孩子,后三个都在马车上,根本不用看路,莲儿干脆也上了马车,因此速度不比白天慢多少。 向北驰行三十多里后,转折向东,从将军山北麓驰过,又几十里后,抵达了长江南岸,再向东迂回,绕到了建康城以北,抵达了上次那个码头。 “什么人?站住!不然就放箭了!” 码头外围的一个哨卡处,一队晋军挡住了去路。 陆贵顿时有些不安,因为方晨闯下的祸太大了,这要是被逮住,恐怕要抄灭满门的。 荀灌缓缓驱马上前,朗声说道:“请问王幢主可在?” “嘻嘻,原来是个小娘子啊,深更半夜的,找我们王幢主什么事?” 几个士兵见出头的是女人,说话竟然轻佻起来。 荀灌脸色一寒,厉声喝道:“大胆!本将乃是平南将军帐下幢主,尔等竟胡言乱语?看本将不割了你的舌头?” 一个兵头嘻笑道:“嘻嘻,脾气还挺大,你说是幢主就幢主?有凭据吗?” 荀灌掏出腰牌,扬手丢了过去。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将身份可有假?” 兵头接住腰牌,凑近火把一看,惊慌拱手道:“小的胡说八道,荀幢主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的!” “哼,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 “多谢荀幢主,小的再也不敢了,王幢主就在营中,小的这就去通报。” 荀灌摆手道:“不必了,我们过江有急事,赶紧让我们过去!” “可是,夜间过江得幢主准许,小的不敢擅自作主。” 荀灌点头道:“那便速去。” “诺!” 兵头转身而去,过了会后匆匆赶来,满脸歉意道:“禀报荀幢主,王幢主他睡得太深,小的不敢吵醒他啊!要不,等明天早上再过江,白天也正好赶路。” 荀灌冷哼道:“要是能等,本将也不用晚上赶路了。” 兵头脸上一苦,急忙拱手道:“请荀幢主不要为难小的。” 方晨见状说道:“让我来吧。” 说着将缰绳抛给方大,上前摸出几枚银饼,塞到了兵头手里。 “几位兄弟辛苦了,这是一点心意,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吧。” “哎,既然诸位有急事,那便过去吧,不过事后可得给我们幢主解释,否则小的可吃罪不起。” 说着让手下拉开了拒马桩。 众人过了哨卡,登上一处栈桥,一艘巨大的渡船横在栈桥头,船头挂着灯笼,一个汉子靠着船帮打瞌睡。 方晨刚登上甲板,对方立刻醒了过来。 “啊?是谁?夜间不开船。” 方晨二话不说,摸出十个银饼塞了过去。 “这位兄台,我们过江有急事,还请行个方便,这是给兄弟们的辛苦钱。” 汉子顿时眼中一亮,手都颤抖起来,态度马上转了一百八十度:“诶?银饼?各位贵人快请,某这便去招呼弟兄们。”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何时何地都没错,半刻钟后,渡船起锚驶离了码头,向江北悠悠而去。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南岸亮起了一大片火把,其中一个还晃动着,像是打信号。 刚才的汉子顿时慌了,急匆匆喊道:“快,掉头,往回划!” 呛啷—— 方晨抽出长剑,横在了汉子颈上。 汉子竟哇地哭了出来。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小的要是抗命不遵,回去可就没命了!” 方晨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只要载我们过江,可以跟我们一块走,我不会亏待自己人,别的不说,顿顿吃饱,每天还有一顿肉食。” 汉子惊疑道:“贵人说的可是真的?” 方晨收回长剑,点头说道:“我骗你有什用?你手下兄弟,愿意一起去的,我都带上。” 汉子一咬牙,拱手弯腰道:“谢升愿追随郎君!” 他并没有全信,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想死的话,只能赌方晨的人品了。 第40章 离前安排;女先生卫嫣 接近江北时,就见就见南岸驶来一艘大船,借着船上的灯火,能看到连片的反光。 方晨举起望远镜一瞅,顿时吸了口凉气,船上至少有一百士兵,反光的正是兵器和铠甲叶片。 再看北岸码头,黑漆漆一片,似乎空无一人,但方晨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渡船个头太大,划不了多快,追兵完全可以用快船赶到北岸报信,如果从码头登岸,等于自投罗网。 “谢升!” “请郎君吩咐!” 方晨可不习惯被男人叫郎君,但现在不是纠正的时候,急忙说道:“对面还有没有登岸的地方?不是码头也行,哪怕蹚水也不要紧,只要能上岸。” 谢升说道:“往下游二十里,有这么个地方。” 方晨说道:“好,就去那个地方,对了,把灯笼都灭了。” 船头微微转向,顺流漂了二十里后,抵达一处浅湾。 方晨说道:“直接过去!” 嘭! 哗啦啦—— 一道猛烈的撞击之后,船身震颤着打了个横,随即停下。 现在又出现问题了,船身足有一丈高,人可以缀着绳索下来,马就不行了,如果丢掉的话,可惜都不说,所有人就得靠两只脚赶路了。 “谢升,带着你手下兄弟,拆掉后甲板和船舷,搭个舷梯出来!方大,你们也去帮忙!” “遵命!” 船工一共有十二个,加上方大他们,二十二人一起动手,很快搭出了一个简陋的舷梯,虽然有些摇晃,但让马走下来没问题。 一盏茶工夫后,连人带马都下了船,踩出一片泥泞的脚印,中间能渗出水来。 就在这时,有大半船工跪倒地上,哀声求饶起来。 “贵人饶命啊!我们的家小都在江南,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是啊,我们要是跟贵人走了,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 方晨见状叹息道:“这样罢,我得把你们绑到船上,这样追兵不会为难你们。” “全凭贵人做主!” 方晨又转向谢升:“兄弟,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谢升拱手道:“多谢郎君仁义,谢升就是光杆一个,无牵无挂,再说了,他们几个回去没事,我这个领头的就难说了,所以就跟着郎君了。” 方晨点头道:“放心吧,我先前所说的肯定做得到。” 又转向其余几人:“你们呢?” “我们都是江北过来的,和谢兄一样,一人吃饭全家不饿,谢兄去哪我们也去哪。” 方晨点头道:“好,那就欢迎各位兄弟。他们几个与你们共事一场,就由你们将他们绑上吧。” 插曲过后,队伍缩水至二十三人。 方晨先将陆贵推上马背,随后也跨了上去,荀灌载着陆妻,紫菱与莲儿各乘一骑,还有两匹战马、一匹驮马都没人骑,没办法,剩下的都不会,只能靠两只脚跑着。 穿过一片沙滩后,到了一条小路上,顺着走了一刻钟后,上了官道。 方晨也顾不上遮掩了,挥手取出五辆马车,不顾众人惊骇,一挥手道:“快,把马套上,所有人坐车走。” “哦,遵命!” 众人七手八脚将马车套上,除了方晨和荀灌骑马,其余人都上了马车,速度顿时快了一截。 方晨取出一个指南针,遇到岔口就向北或者向西,摸黑赶了三个多时辰后,马匹都喘起了粗气。 众人于是休息了半个时辰,吃了些干粮,喂过马后继续赶路,遇到驿站、集镇什么的便抄小路绕过去,倒是没惊动什么人。 荀灌这时放缓了马速,与方晨并行于队末。 方晨适时问道:“灌娘,你在码头泄露了身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荀灌叹息道:“事急从权,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一个县令而已。” 方晨一想也对,江南士族在朝堂没多大权力,在没抓住现形的情况下,因为一个县令就与荀氏硬磕,是非常不明智的。 方晨这时又想到了一件事,他当初落户时,是陆世良帮忙的,户籍转到秣陵县时候也是,他这下成了反贼加逃犯,会不会连累到陆世良? 荀灌见状问道:“旭辉为何皱眉?” 方晨叹息道:“是这么回事…” 荀灌说道:“旭辉勿忧,将舅父他们带到营地后,再赶回建康接应便可,或许还来得及。再说,杀官虽等同谋逆,但并非谋逆,陆翁顶多落个失察之罪,或许会丢掉差使,但不会有牢狱之灾。” 方晨也不确定这种说法对不对,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将众人带回营地,然后再跑一趟了,否则良心难安。 得得得—— 又行了十几里后,身后突然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没过多久便清晰起来。 方晨面色一变,急忙说道:“都停下,有追兵!赶紧藏起来!” “灌娘,你带着舅父他们到林子里去。” “好。” 等荀灌带着陆贵等人藏好后,方晨与护卫们也布置好了,路面撒了大片的铁蒺藜,马车横在当道,每人握着一具连发弩,旁边还放着盾牌、环首刀、长枪,前三种都是刚发下的。 又过了一会,一队骑兵打着火把追了过来,方晨搭起望远镜数了数,大约有一百骑。 希律律—— 前排两匹战马痛嘶着翻滚在地,将背上的骑兵甩了下来,其中一个还被压住了腿,顿时痛呼起来。 嘭—— 希律律—— 后面几排反应不及,先是绊倒两匹,又依次撞了上去,来了个“连环追尾”,造成了一阵混乱。 “放箭!” 方晨大喊一声,搭起弓箭,对着一个骑兵就射了过去。 咻—— 噗! 箭矢穿喉而过,目标应声落马。 方大等人也纷纷扣下悬刀,将弩箭发射出去,射倒两人三马。 “有埋伏!快下马,熄灭火把!” 随着一声大喝,所有骑兵跳落下马,并将身体藏于马后; 随即分出十人,举着盾牌朝方晨的方向接近过来,神情十分忐忑,唯恐再飞出一支箭矢,扎进自己的咽喉。 方手中凭空多了一个陶罐,对着盾墙砸了过去,随后抛出一个小玻璃瓶。 啪! 陶罐重重撞在一个盾牌上,砸了个粉碎,持盾的士兵也被击得后退几步; 呛人的火油味弥漫开来,还未等士兵们有所反应,玻璃瓶也应声而碎,细小的微粒飘散出来,一遇着空气,便浮起了幽蓝的火焰,很快引燃了火油,蹿起了半人高的火焰,将三个士兵卷入其中,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黑夜。 “快跑啊——” 剩下七个士兵吓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掉头就跑,环首刀、盾牌也丢掉了。 “临阵脱逃者死!” 队主上前一步,抡起环首刀将两个逃兵砍翻,剩下的只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咻咻咻—— 一波箭矢射来,又有三人仆地; 剩下四个顿时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但队主已经摸清了伏兵的人数和位置,于是命令两个什的士兵分左右迂回过去,三十个弓箭手朝方晨他们覆盖射击。 “快举盾!” 得益于强化过的视力,方晨在黑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急忙大吼一声举起了盾牌; 方大等人也不慢多少,纷纷举盾罩住自己; 一阵叮叮当当后,挡下一波箭矢,对方又开始了第二轮齐射,而两拨迂回的士兵也渐渐接近。 一旦被对方近身缠住,剩下的再一拥而上,方晨他们就麻烦了。 “我去解决一路!” 方晨说着,举着盾牌护住自身,低头弯腰迅速移动到一队晋军来路上,右手五指一捻,出现三支飞刀,扬手打了出去。 嗖—— 噗! 三个晋兵应声而倒,剩下几个顿时趴地不敢动弹。 方晨乘机冲了过去,挥着长剑砍死两个; 余下五人立即爬起,挥着环首刀扑了过来。 方晨一阵砍瓜切菜,又干掉三人,剩下两个丢掉兵器就往丛林里钻,看样子是想远走高飞了,也能理解,进退都是死,只能鞋底抹油了。 嗖嗖—— 两人闷哼着倒下,颈窝各扎了一柄飞刀。 这时,另一队晋兵与方大等人拼杀起来,剩下的几十人也开始了冲锋。 别说方大等人,方晨也没把握在近百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试想一下,几十支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挡都挡不住。 方晨果断冲向了晋军主力,左手举着盾牌防止对方放箭,右手变戏法般丢出一罐罐火油,顿时将几十人浇湿。 “不好,快退!” 前车之鉴不远,晋军队主果断下令后撤,然而已经迟了。 嗖嗖嗖—— 几个小玻璃瓶凌空飞来,砸在队主的铁甲上磕得粉碎,大火顿时升腾而起,将几十人裹在其中。 “跑啊——” 主将已经性命不保,剩下的晋军顿时作鸟兽散。 方晨往方大那边一瞅,只见已经解决了对手,但己方也有人受了伤。 他不禁摇头,都初级强化过,对付同数量的小兵竟然挂彩,好吧,也理解,单挑也许稳胜,但结阵厮杀还差得远。 “跟我追!别放跑一个!尽量抓活的!” 方晨率先追了上去,大吼一声道:“所有人听着,降者不杀!” 不喊不要紧,晋军们这下跑得更欢了,但哪里跑得过方晨?很快被他堵住了退路; 另外边,方大等人也追了过来,一前一后将晋兵们堵住。 一个什长瞅了一眼,大喊着道:“兄弟们,他们人少,杀掉他们,也能回去交差,跟我杀啊!” 说着挥刀冲了过来。 方晨举剑一挡,将对方的环首刀磕飞出去;下一刻,一掌击在颈部,将其击晕过去。 “呀——” 剩下的晋军一窝蜂地扑了过来,似乎是困兽之斗。 方晨可不怕这种没章法的攻击,一阵盾击剑拍,顷刻间击倒十几个; 方大等人也有样学样,没过一会,所有残敌被打翻在地,随后被缴械、驱赶到一边绑住。 方晨数了数,俘虏一共三十一人,完好的战马缴获了八十二匹,但都是低矮的驽马。 方晨走到一帮俘虏前,恶狠狠地说道:“给你们两条路走,要么降,要么死!” “将军饶命啊!” 一众俘虏顿时求饶不已。 方晨摇摇头:“看你们这副没骨头的样子,要你们有什么用?放了又祸害百姓,还是都杀了吧!” 第41章 镇北军幢主;招募流民 “旭辉,杀俘不祥,还请三思!” 荀灌突然跑了出来。 方晨其实也就吐槽一下,见状顺水推舟道:“既然灌娘求情,我便饶你们不死。方大,把他们五人一个,用绳子串起来,都蒙住双眼!” “诺!” 料理好俘虏,收拢起了战马、战利品,草草处理了一下战斗痕迹,方晨再次“变”出近十辆马车,将俘虏都推了上去,会合众人后继续赶路,天亮后抵达了东城县(今定远县)西北的丘陵边。 为免泄露行迹,方晨下令进入丘陵地带休息一天,傍晚时继续赶路,凌晨时分,终于抵达了青龙沟。 “呼——终于到了。” 方晨重重舒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从此以后,除非青龙沟被攻破,否则再无后顾之忧。 “军主,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们了!” “军主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一干亲信闻讯赶来,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方晨点头道:“营地没出什长乱子吧?” 治安队长岳峥上前拱手道:“禀报军主,有偷盗者三十六人,奸淫者十一人,斗殴者五十人,蒙骗者十二人…” 方晨问道:“都是怎么处理的?” 冯魁拱手道:“禀军主,按照灭虏军律令,奸淫者查明罪责后当场处死,偷盗、蒙骗者罚劳役,食物减半,直至三倍于偷盗、蒙骗所值;斗殴者查明原由,主动挑衅者罚苦役七到三十天…” 方晨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这么多人,哪会一点乱子不出?只有惩治几番,那些不安份的人才会收敛起来。 “谢军主!” 冯魁这时好奇地瞅向身后的大拨人马。 方晨说道:“冯魁,先让你手下弟兄帮岳队长把俘虏们关押起来,听候处理。” “诺!” 等押走俘虏后,方晨才介绍道:“各位弟兄,这是我舅父,这是我舅母,这位是莲儿,这个是我表弟大郎,这个是睡着的小姑娘是我表妹细奴,这两位就用不介绍了;这是最早跟随我的十个弟兄,名字很好记,方大、方二,一直到方十。” 众人连忙过来打招呼,陆贵一家更是成了重点招呼对象,这可是老大的家人,可不敢怠慢了。 吃过夜宵后,方晨搬到了一个小屋子,将大屋让给了陆贵夫妇。 睡了约两刻钟后,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方晨早从脚步声听出了是谁。 刚一开门,荀灌便扑入了怀中,滚烫的红唇凑了上来。 疾风骤雨几番,两人大汗淋漓地偎依在一起。 方晨突然觉得胸口一凉,就见荀灌竟泪水涟涟。 他急忙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担忧地问道:“灌娘,你怎么哭了?” 荀灌啜泣道:“归期已至,灌该回宛城了。” 方晨紧紧了臂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随即不容置疑道:“灌娘,你我已有夫妻之实,难道还准备回去接受那桩亲事?有孝心是好事,但愚孝就不足取了,况且,我也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嫁与他人,你若真要回宛城,为夫便与你同去。” “夫君。” 荀灌深情地唤了一声,将他脖子紧紧搂住,过了好一会后说道:“你若是去了宛城,家翁必然震怒,届时你恐有性命之忧。” 方晨说道:“逃避终归不是办法,事情总得解决,为了灌娘,为夫犯险一次又如何?” 荀灌摇头道:“夫君,灌不过一女流耳,值得夫君如此冒险?” 方晨双目一眯:“若是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了,岂不愧活于世?” 荀灌娇躯一颤,忍不住又将方晨抱紧了几分,接着劝说道:“夫君切莫意气用事,营地近两千人的身家性命皆系于你一身,你若有个闪失,他们该当如何?” 方晨说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回去嫁与周抚?” 荀灌叹道:“夫君却是误会了,灌并非作此打算,此番回去便与家翁说清,灌已有意中人,无法遵从父命。” 方晨担忧道:“到时你恐怕身不由己。” 荀灌决然道:“唯死而已。” “灌娘慎言!” 方晨急忙劝道:“倘若如此,又何必回去?” 荀灌摇头道:“若久出不归,周氏必然认定家翁毁婚,届时荀氏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灌万死莫赎。” 这个问题之前谈论过,今天话题又赶到了这里。 方晨叹息道:“灌娘,事已至此,毁婚已是必然,你若是不归,荀氏即使有毁婚之嫌,尚能留得几分体面,倘若一切公之于众,对荀氏来说,便不啻于一桩丑闻了。” 荀灌惊呼道:“啊?却是灌娘糊涂了。既如此,那便依夫君之言,留在此地罢。只是,家翁不知该如何担忧?” 方晨继续劝道:“此事没有两全之法,担忧总好过愤怒,等为夫忙过这两日,将消息暗送至宛城,可令我那外舅(岳父)安心一二,待为夫将来功成名就,再与你携儿女回门。” “哼!” 荀灌幽幽道:“妾不奢望夫君功成名就,只要好生对待妾身,便足矣。” “娘子安心,为夫必定好生待你。” 方晨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把这妞说服了,受时代所限,即使荀灌这样“离经叛道”的奇女子,也难勉被愚孝所支配。 要放在后世,除了少数沿袭该恶俗的家庭,要是谁不经女儿同意就给她应下一门亲事,轻者大闹一顿,重者离家出走、反目成仇。 … 时间再倒回早上。 一个身材中等、满脸阴郁的中年将领瞅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渡船,咬牙切齿道:“不在码头靠岸,偏偏选在此处,分明是欲盖弥彰!昨晚渡江者必是那逆贼方晨无疑!王昭,你于值守期间醉酒酣睡,手下私放逆贼,该当何罪?” 王昭就是昨晚值守的幢主,他听后冷笑道:“沈将,事关重大,还请莫要武断,自某到江边值守以来,夜晚渡江者屡屡有之,难道都是逆贼?要说某私放逆贼,还请沈将拿出凭据。” 他是大将军王敦的部下,根本不用鸟沈充。 沈充也明白这一点,不禁冷哼道:“是与不是,将昨晚那一干士卒问过便知。” 王昭冷笑道:“沈将要盘问某的手下也行,不过须得朱军主同意。” 沈充不由气结,一挥手臂道:“哼,那我便去找朱军主,届时你可莫要反悔!” 等沈充气势汹汹地赶到南岸码头,被晾了好一会后,才见到王昭所说的朱军主,赵轨。 “沈将见谅,昨晚值守的士卒已被某派了出去,因路途遥远,事情棘手,短期内无法归来,沈将要盘问,恐怕得过些时日了。” 沈充青着脸说道:“好得很!既然如此,沈某便不打扰了!” 待沈充走后,朱轨面色马上冷了下来,一拍案道:“王昭,管好你那几个手下,让他们守口如瓶!” 王昭心中一寒,想让一帮**守口如瓶,只有那个办法了。 另一边,沈充刚回到建康,一个部下匆匆赶来说道:“回禀家主,事情原委已然知晓…” 沈充恼怒道:“哼!好个沈沐,只顾着敛财,全然忘了某的重托!但那方晨区区一介黔首,竟敢弑杀朝廷命官,罪当夷族!他可还有亲族?” 部下拱手道:“禀报家主,那方晨乃是别处迁来,迄今不到三个月。” 沈充一愣道:“别处迁来?他入赘到了哪家?” 部下说道:“非也,据说是陆贵的外侄,哦,这陆贵夫妇也无其他亲族。” 沈充气恼道:“也就是说,他这一逃,便拿他没办法了?” 部下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沈充脸色变幻几番,眼中突然一亮:“他入籍的因由不合法度,查一查,是谁经办的?” 部下急忙说道:“禀家主,他当初先在永盛村入籍,经办者叫陆世良,是当朝祭酒、士光公(陆晔)的族弟。” 沈充气恼道:“如此说来,只能就此作罢?” 部下无奈道:“家主莫急,已经派兵去追了,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 码到这里实在困得撑不住了。 第42章 虎口惊魂 沈充沉思片刻道:“陆世良之事由我与士光公说道,至少落个人情;那个方晨必须抓活的,敢弑杀朝廷命官,必然有所凭仗,定要将背后之人连根拔起,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部下急忙应声道:“属下明白。” 沈沐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出口恶气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弄清方晨的廉价粮米从哪来的,江南不缺粮,但天底下缺粮的地方多了去了,更不要说,手里有粮就能养更多的兵马,这可是乱世中的立足之本。 盯上方晨的可不止沈沐一人。 傍晚时分,新任尚书左仆射的荀崧送走最后一拨道贺的官吏,笑容顿时敛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阴郁、愤怒。眼看与周氏约好的订亲日子就要到了,女儿竟玩起了失踪,他心情能好吗? “阿翁。” 一个二十出头的清秀男子这时走来,对着荀崧弯腰施礼道。 荀崧面色又是一缓,挥退左右后问道:“蕤儿,灌儿可有消息?” 男子正是荀崧长子荀蕤(rui),字令远,新任秘书郎中。 荀蕤悄声道:“灌娘近来与一个叫袁兴盛的少年郎来往频繁。” “岂有此理!” 荀崧顿时怒了:“竖子安敢如此!” 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敢破坏他与周氏的联姻,都要让其付出惨重的代价。 正如荀灌所担心的那样,这门亲事一旦不成,荀氏必落下毁婚的恶名,就算荀崧不要面子,也会影响到本人及子弟的仕途,还会与周氏交恶。 唯一的补救办法,便是及时将荀灌找回来,顺便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给收拾了。 喘了几口气后,荀崧微微平复下来,语气平淡地问道:“灌儿现在何处?” 荀蕤恭敬道:“回阿翁,据士稚公所言,灌娘几日前曾去过谯城,那袁兴盛一路同行,为士稚公送去了万石粮米。” 荀蕤冷哼道:“哼,难怪那祖逖未再向某催要。” 他之前给祖逖许下,一旦登了朝堂,便为其争取粮饷,之后祖逖又屡屡借钱借粮,说是等朝廷拨付后从中扣除,但宛城也没多少余粮,他本来还头疼这事,谁知祖逖突然就不催借了,他原以为对方又把哪里抢了,毕竟这可是有先例的,曾经纵容门客抢了广陵很多富户,再抢几次也不稀奇。 “那袁兴盛哪来的盐米?为何又要周济士稚?” 荀蕤拱手道:“蕤已派人询问过士稚公帐下幕僚,可惜所获甚少,只知晓士稚公从未付过钱帑。” 荀崧说道:“此事暂且不论,之后又如何了?” 荀蕤答道:“回阿翁,盐米交割之后,灌娘便与袁兴盛一同离去。” 荀崧急切道:“可知去了哪里?” 荀蕤说道:“据打探,秣陵有人见过灌娘,进了一个叫方晨的家中。” 荀崧惊问道:“秣陵?方晨?可是那弑杀县令的凶徒?” 荀蕤说道:“正是。” “这方晨是何许人也?” 荀蕤答道:“方晨是从永盛村迁来的,在秣陵开了店粮肆,据说米质优良、价格低廉,曾与众多商贾起了冲突,但很快不了了之;之后又豢养了十余家丁,日夜操练;若是蕤没有猜错的话,这方晨便是袁兴盛。” 荀灌一拍案道:“是与不是,抓住一问便知!即使不是,也与那袁兴盛相熟。蕤儿,你速去安排!” 荀蕤叹息一声道:“阿翁见谅…” 话未说完,荀崧也反应过来了:“那方晨已然潜逃?” “正是。蕤已到江边码头查问过,助那方晨渡江的,正是灌娘,她还出示了腰牌。” 荀崧惊怒道:“混账!竟助凶徒逃匿,此事若被那帮南蛮知晓,必然授人以柄!此事都有何人知晓?” 荀蕤说道:“阿翁勿忧,相干人等已然安置妥当,码头守军皆是大将军部下,与我荀氏同为侨姓,必不会告与沈氏。” 荀崧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方晨逃去了哪里?” “追击的一百骑兵全军覆没,方晨等人不知所踪。” “吸——” 荀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能全歼一百骑兵,无论是使了计策,还是另有强援,都足以令他重视了。 久久之后叹道:“此倒是有几分能耐,若能收于帐下,定是一大臂助,届时许一庶女与他有不可?” 随即面色一冷:“可惜此子胆大妄为,竟敢拐我荀氏嫡女、陷某于不义!蕤儿,命家中细作前往打探,一旦觅得此僚行藏,就近调集兵力,务必将其擒获!” 寻阳太守府,一个身着宽大华服、长簪束发、年近六旬的老者跽坐于主位,面目不怒自威,正是寻阳太守周访; 在他面前,一个年近三十男子长揖不起,满脸羞愤之色,正是周访长子周抚。 “阿翁,儿识人不明,令家门蒙羞,请阿翁责罚。” 周访抚须沉吟道:“此非抚儿之过也,且坐下说话。” “多谢阿翁。” 周访起身侧退几步后,跪坐于下首,一拱手道:“恳请阿翁为儿免了这门亲事,并着人诘问那荀氏…” 周访面色一肃道:“抚儿慎言!想必是那荀小娘子自作主张,绝非景猷(荀崧字)本意,且看他如何处置。” 周抚急切道:“阿翁,那这门亲事?” 周访说道:“若能查实此事,这门亲事自然作罢,但绝不可由我周氏提起。” 周抚起身揖手道:“多谢阿翁体谅,儿还有一事相求。” 周访问道:“你是想带兵去江淮,搜捕那少年郎?” 周访咬牙道:“不杀此僚,无以雪我家门之耻!” 周访点头道:“正当如此,但无需兴师动众。且派个把精干人手,寻得那少年郎的跟脚,将其斩杀即可。” 周抚躬身施礼道:“多谢阿翁成全,儿这便去安排。” 惦记方晨的可不止这三家,还有躺枪的大将军王敦,以及在陈郡、汝阴地带损兵折将的羯胡将领左伏勒,都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九月二十日,也就第二天,已成众矢之的的方晨将部下集合起来,发布了若干命令: 一,冯魁、方大、汤骏各领一队,都将队伍扩充至两百人,各任队主,冯魁兼任幢主;方晨已经成逃犯了,不用再顾忌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干脆就用当下的军制好了; 冯魁、方大所部皆为步兵,分为长枪兵、刀盾手、弓弩手,比例为1:1:1,后者另外佩有环首刀,不足人手从流民中挑选补充; 汤骏所部为骑兵,分为弓骑兵、枪骑兵,前者装备弓箭,后者装备马槊、短标枪; 无论弓骑兵、枪骑兵,都装备了环首刀,即唐横刀的前型; 俘获的晋军骑兵筛选后编入骑兵队,再从流民中补齐; 以前没有教官,方晨是从商城购买到资料后照本宣科,现在荀灌留下了,就被他抓了壮丁,前者虽然对于战阵不精,但单兵训练可是手到擒来,步兵、骑兵皆是如此,可省了他的大事; 另外,俘虏的那几十个骑兵也派上了大用场,骑射、马战虽然比不上羯胡和匈奴,但马术却比一帮新兵蛋子强得多。 这些人的忠心不好说,但让他们做助教、陪练倒没问题。 洗脑上一段时间,再让他们吃饱穿暖,十有八九都会效命,要是这样还心怀鬼胎,处理掉就是了。 治安队、医疗队各扩编到一百人,负责人不变; 供应组一分为三,分别是军需部、辎重队、帐房; 郑节任军需部管事,辎重队长从原供应组提拔了一个; 帐房主事则交给了莲儿,又给她配了几个识数的女助手。 器械组更名为锻造坊,穆大锤任坊主; 方晨提供了一厚沓见所未见的图纸,给众工匠说明后,又提供了成套工具、原材料,命他们将上面的零件、物件加工出来,其中有两成是多余的,至于是什么,大家也猜出来了,就是栓式步枪。商城中是没有热兵器,但钢管、手动钻具、台钳什么的可不缺,化工品也有,无论是武器还是弹药,摸索一阵后都做得出来,只是开始时耗工耗时。 剩下的百姓也各分了任务,伐木、建造、采集、捕鱼打猎等等,开始实行按劳分配; 十岁以下孩童不做要求,但必须认真上课,而且没有休息日; 顺便提一下,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方晨把后世的铅笔推了出来,又强令众人从左往右横着书写,这是为以后的数理化做铺垫,反对也没用,他的地盘他做主。 营地又规化了骑兵训练场、步兵训练场、木材加工厂、锻造坊、养殖区等等; 地方不够怎么办?伐木呗,伐倒的树木除了建造用,多余的都被方晨回收了。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方晨集思广益后,下令在沟壁上开凿道路,再挖掘窑洞,等入冬之后住人,挖出来的土石刚好筑墙; 考虑到营地位于沟壑中,方晨又令人挖掘几条通往丘陵顶部的斜巷,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干就是了; 两侧山顶准备各拉一道带尖刺的铁丝网,夜晚时缀上铃铛,时刻有人放哨,以免被人突袭; 安排完之后又是整整一天,纵使方晨体质强悍,也累得不轻。 陆贵昨晚到来时便被震得不轻,他想不到方晨竟拥有这么多部众,还以为他要做山大王,得知都是北地流民,这才松了口气,倒是没多少怨言,至少在这里可以无忧无虑生活; 陆妻和大郎、细奴也很快适应了,尤其是两个孩子,到了学堂后很快找到了玩伴,回来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既开心又新奇。 唯有莲儿闷闷不乐。 第43章 开赴淮阴 陆贵的大木屋内,众人济济一堂吃完晚餐,闲聊一会后准备告辞,方晨却被留了下来。 他疑惑道:“舅父、舅母,可有事情吩咐于我?” 陆妻使了个眼色后,陆贵带着一双儿女到外面看星星去了。 她随即问道:“旭辉,你觉得莲儿怎样?” 方晨说道:“莲儿很好啊,手脚勤快、乖巧懂事、外柔内刚,还识文断字,模样也俊俏。” 陆妻笑道:“要是她得知你这样说,必定很开心。我记得你曾经戏言,要娶她做娘子,如今入咱们家门已两月有余,我与你舅父都觉着很称心,就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 方晨不是扭捏的人,立刻表态道:“只要莲儿心甘情愿,我愿意娶她。” 陆妻抿嘴道:“这你就放心吧,她的心事我早看出来了,你要是不放心,舅母帮去你问一下。” 方晨起身拱手道:“那便麻烦舅母了。” 陆妻嗔怪道:“你呀,自家人还这么多礼数。” 过了一刻钟左右,陆妻喜笑颜开地回来,一进门就说道:“旭辉,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去看看她吧。” 方晨告辞离开,到了门口又给陆贵打了个招呼,刚转过身,陆贵爷仨便被陆妻唤进了屋内。 莲儿的屋子就在隔壁,方晨刚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颤抖的声音:“是谁?” “莲儿,你睡了吗?” “啊!是阿兄?你,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方晨温声说道:“想和你说说话,可以进来吗?” 莲儿忐忑道:“阿兄,你先等会。” 方晨说道:“没事,我不着急。” 过了一会后,莲儿羞怯道:“阿兄,你进来吧,门是开着的。” 方晨推门进去,就见莲儿换了一套衣裙,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背着灯坐于地席上,将头垂得很低,借着昏暗的油灯一看,腮部到耳根已然通红。 “莲儿,你转过来。” 方晨上前挨着她坐下,轻拍她肩膀说道。 莲儿触电般颤抖了一下,差点没倒下去,他连忙一把扶住。 过了好一会,莲儿转头飞快一瞥,声若蚊蝇道:“阿兄。” 方晨无奈,又重复道:“莲儿,转过来说话吧。” “嗯。” 莲儿半转过身,却仍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方晨试探着抓住了她的小手,莲儿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便任由他抓着了。 微微握了握,只觉温润滑嫩、柔若无骨; 轻轻一带后,莲儿嘤咛一声,靠在了他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娇躯蜷缩着,像鸵鸟一般。 方晨什么都明白了,于是温声说道:“莲儿,就让阿兄照顾你一辈子吧!” “阿兄!呜呜——” 莲儿剧烈颤抖了一下,突然呜咽起来。 过了好一会后,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抽咽着说道:“阿兄,莲儿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你带两位姊姊回来的时候,莲儿还以为阿兄不要我了…” 方晨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道:“莲儿这么乖,我怎么舍得不要呢?你忘了,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说要留下给我做娘子的,是你不情愿好不好?” 莲儿一羞,随即破涕为笑道:“阿兄坏死了,就知道欺负莲儿!” 说着,又扬起小粉拳在他背上捶了几下。 方晨扳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面向自己,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后,捏住她精致的下巴,微微一扬,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轻轻抚了起来。 “阿兄…” 莲儿脸颊涨得更红,却不再回避他的目光,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叭叽! “嘤——” 随着莲儿一声嘤咛,两对滚烫的嘴唇顿时印在了一起。 过了好一会后,方晨轻轻松开,从怀中取出一枚钻戒,戴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好漂亮的指环!” 莲儿对着油灯瞅了许久,又轻抚着戒指上那枚反射着璀璨光芒的钻石,脸上尽是甜蜜。 方晨再次将她搂住,轻声说道:“明天阿兄要再出门一趟,等回来时,给你个惊喜。” 他没敢说回来成亲的事,这个flag杀伤力太大了。 莲儿笑容一敛,满脸惊讶道:“啊?怎么刚到这里又要出门?” 方晨叹息道:“这次的事情不小,恐怕会牵连到一位长者,我刚来的时候…” 莲儿听完后叹道:“阿兄知恩图报,虑事周详,莲儿没理由拦着,只是此去风险必然不小,阿兄万万小心。” 方晨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对了,给你喝瓶糖水。” 说着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木塞递了过去。 莲儿不疑有它,喜滋滋地接过,轻抿一口后咂了咂嘴:“好甜!” 方晨说道:“一口喝完,有惊喜。” 等莲儿喝完后,他再次将她抱住,又伸手抵住了她的后心。 “阿兄!” 莲儿半羞半嗔地瞄了他一眼,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 “闭气凝神,无论感觉到什么都别慌张。” “哦。” 见方晨说得严肃,莲儿连忙照做。 片刻后,她不由睁大的双眼,却不敢擅动。 “这是强化体质的药…” 方晨再次开启忽悠模式,莲儿自然信了。 回想刚认识她时,还算利落的反击手段,方晨不由问道:“莲儿,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技击术?” “嗯,是与兄长学的。” 方晨不由好奇道:“莲儿,能说说家中情形吗?” 莲儿面色顿时悲切起来。 方晨温声说道:“莲儿,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莲儿咬了咬嘴唇,忐忑地说道:“阿兄见谅,莲儿之前骗了你。” 方晨说道:“无妨,我只需要知道,你是乖巧懂事的莲儿就行。” 莲儿揉了揉眼睛,啜泣着说道:“阿兄,莲儿故籍并非谯城,而是临淮(今江苏盱眙),家翁名讳封云,曾举义兵占据徐州,后被部将张统所害,落得兵败身殒,阿母亦没于城中;家兄拼死带莲儿逃脱,之后潜居于江北,与莲儿相依为命,并教授技击手段,家兄去年得悉张贼下落,便前去刺杀,却再没有回来…” 莲儿擦了把眼泪,又接着说道:“莲儿为保性命只得出逃,辗转到了江南,直到便遇着阿兄。” 方晨听明白了,莲儿的父亲叫封云,参与的是303年的“义阳蛮”张昌之乱,连同张昌部将石冰被麾下司马张统所杀。 他擦去莲儿满脸泪水,轻声安慰道:“莲儿放心,若能遇着那个张统,阿兄必为你手刃仇人,以报莲儿血海深仇。” 方晨是与张统没仇,但杀一个反骨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呜呜,多谢阿兄…” 安慰了一会后,莲儿情绪平复下来,方晨又说道:“阿兄出门这些天,莲儿闲暇时不妨随与灌娘修习剑术、骑术。” 莲儿乖巧道:“莲儿但凭阿兄吩咐。” “时候不早了,莲儿早些歇息吧。” 尽管现在就想把莲儿收了,但陆贵夫妇就在隔壁住着,得注意点影响,所以还是忍两天吧。 出门后又去了荀灌的屋子,刚敲了一下,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哼!” 方晨一进门,张开胳膊就抱,荀灌冷哼一声躲了开来。 他讪笑着关上了门,追逐几番后终于得逞。 荀灌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只好任由他抱着,酸味十足地说道:“你还舍得过来?不陪你的莲儿妹妹了?” 方晨厚着脸皮道:“莲儿得陪,灌娘也不能冷落了。” 荀灌叹道:“唉,罢了,我不想做什么妒妇,但这家中得有先后大小之分吧?” 方晨说道:“我的女人没有正室侧室之分,所有人一视同仁,若真要分大小,就按年龄来。” “你…” 荀灌听得一愣,没有高低大小,这个家岂不是乱了? 方晨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以后的事情我都考虑好了。” 正室、侧室、嫡子、庶子这些,不都为了控制权与继承权吗?方晨的打算与诸多穿越者前辈一样,让自己将来的儿子满世界争霸去,在自家地盘上争算什么本事?不过他现在仅是个山大王,说这些太早了。 荀灌将信将疑,但也没再纠结,她可知道方晨的神奇手段,也领教过他的新奇思维,或许他真能让一大群女子相安无事呢? “我明天回一趟建康以南的永盛村,你留在这里照顾舅父他们吧,对了,要是有空的话,指点一下莲儿和紫菱剑术和马术。” “放心吧,这些我都会做的,建康那边肯定在搜捕你,要多加小心。” 方晨点头道:“我会小心的。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说着解开了她的衣带,一双魔爪探了进去。 荀灌惊呼一声,身躯顿时变得软绵无力。 (省略一万字) 第二天早上,给几个心腹叮嘱一番后,方晨带着一百骑兵从林间小道出了营地,经由陈郡、汝阴郡,向南绕过南梁镇,于天黑时抵达南谯(滁州),休整一晚后继续启程,半中午时赶到了建康西南五十里处、一江之隔的芦塘镇。 派人到江边打探后,得知所有渡口都被东晋水师管控,任何人不得擅自渡江,还发现了方晨、莲儿以及陆贵一家四口的海捕文书,幸好画得都不像。 昨天又欠更了,汗颜。 第44章 首战 这些消息都在方晨预料之中,一个县令被杀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时间不长,东晋小朝廷肯定四处撒网,好抓住他这个元凶。 他略一思索后说道:“汤骏带弟兄们留下接应,我带十个弟兄过去。” 汤骏知道方晨说一不二,也没有客套,一拱手道:“军主多加小心!” 方晨点点头,转向众人道:“殷富,陈钰、萧五、田大满、于江…,你们随我过江,马都留下。” 他点到的人都是强化过的老兵,战力不俗,而且信得过。 被点到的十人脸上一喜,急忙拱手道:“遵命!” 江面上不时会驶来一艘巡逻船,方晨掐表观察了一个小时,大约二十分钟一艘,两个方向都有,而且巡游距离很远,看样子白天是不行了。 一直熬到天黑后,方晨带着殷富等人到了一处浅滩,涉水走到一处齐腰深的水湾,变戏法般取出五艘铁壳船,是后世脚踏式浆轮的那种,每艘可以坐三个人。 对于方晨的手段,手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对铁船能浮在水上感到非常好奇。 方晨淡淡说道:“你们要是好好听课,迟早会明白的。” 众人听后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否则饭都吃不香了。 卖了个关子后,方晨又给每人发了件救生衣,令众人穿上后,说了一下船怎么用,随即上了其中一艘,掌着方向盘,两脚蹬着驶向对面。 四十来分钟后,抵达了斜对岸,又顺流行驶一段,从秦淮河口驶入,于是逆流向东,快到石头城时停了下来,靠岸后由方晨收起船只,辗转上了官道。 方晨这时取出十一辆自行车,告诉他们怎样骑。 和预料中一样,见两个轮子竟然能骑着不倒,都好奇不已,于是都迫不及待地试了起来。 哐当! 哐当! 众人一开始自然摔个不停,不过众人都强化过,可以说是皮糙肉厚,摔几下就像挠痒痒,过了约一个时辰后,都能勉强骑着走了,歪歪扭扭一阵,又摔了若干次后,渐渐熟练起来。 这个场景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肯定会惊骇不已,幸亏路上没什么人。 方晨带着这支“摩步”小队时而小路,时而官道,中途休息了几次,骑行近八十里后,终于抵达了解溪河口。 在众人肉痛的表情中,方晨大手一挥,将自行车通通收起,原地休息了半刻钟,取出武器分发给众人,从一个木桥处过了河,悄悄进了永盛村。 汪汪! 村中的狗吠叫起来,户主呵斥几声后,变成了委屈的呜呜声。 众人避开巡夜的更夫,在方晨的带领下悄悄摸到陆世良的宅子外。 此时已是深夜,但一间屋子内还点着灯,并且有人在说话。 方晨竖耳听了听,有陆世良的声音,还有另一个陌生男子的。 就听陌生男子说道:“陆翁,并非在下要与你为难,而是逼不得已,毕竟是家主吩咐的事情,在下回去后必须有个交代,陆翁的倚仗在下清楚,所以在下才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也算为陆翁留足了体面,还请陆翁如实相告,那方旭辉究竟去了哪里?” 陆世良淡淡说道:“那方旭辉去了哪里,老朽可不清楚,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就是如此。” “既然陆翁执意不说,那在下就得罪了!” “住手!老朽虽仅是一介里尹,也是为朝廷做事,尔安敢造次?” “哇——” 一声啼哭突然传出,听着还是个男童。 “你这歹人,休得张狂!” 又传出个妇人的声音。 方晨知道不能等了,一挥手后,殷富一脚踹开屋门,率先冲了进去。 嘭! 一道闷鼓声后,殷富竟然倒飞出来,重重摔在院里。 接着一道矮壮的身躯飞扑而出,就见寒光一闪,直取殷富要害。 当! 一声脆响后,两面盾牌竖起,挡住一柄窄长的环首刀。 接着,五六具弩瞄向了来人。 “弩箭?” 那人大吃一惊,就地一滚后飞身扑向屋内。 方晨急忙喊道:“别放箭!” 说着撞破窗户到了屋内。 这一波箭雨过去,说不定把屋里的人也伤到了。 方才那人也堪堪进了屋,一闪身避开门口,朝一个妇人扑了过去,伸手抓向她怀中的稚童。 方晨一个箭步上前,右肩重重撞在那人身侧,将其撞得挂在了墙壁上,又以一个搞笑的姿势滑落下来。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方晨几步赶上,抽出长剑抵住了对方咽喉。 与此同时,殷富带着几人一拥而入,按住那人四肢,将其牢牢控制住。 方晨淡淡说道:“拉下去,废掉四肢,再审一审。” “遵命!” 殷富一乐,招呼着人将其押了出去。 方晨这才转过身,对着陆世良一拱手:“陆翁,实在对不住,是晚辈连累了你。” 陆世良也认出了方晨,不禁怒道:“方晨,都是你干的好事!老朽还真是小看了你,只知道你有敛财手段,未想你竟敢弑杀朝廷命官!这便是你当初说的回报?方小子,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那妇人见状,对着陆世良躬身施礼,带着孩子出了屋子。 方晨一拱手道:“不瞒陆翁,那新任秣陵令非但要谋夺晚辈家产,更是图谋晚辈家眷,晚辈忍无可忍,这才将其除掉,也算是除了一大祸害。” 陆世良怒道:“哼!巧言令色!任你有百般理由,杀官一事都足以令你万劫不复!纵使你有冤屈,大可找老夫为你周旋,何必闹到这般地步?” 方晨叹息道:“那秣陵令可是吴兴沈氏的人,再说当时已迫在眉睫,远水难解近渴,无论如何,晚辈出逃已无可避免。” 陆世良重重喘出一口粗气,挥了挥手说道:“老夫带你见官,想必也留不住你,你且去吧,就当是从未见过。” 方晨说道:“陆翁,如果晚辈所料不错,那人必是沈氏派来的,难保会再派人过来,晚辈若是就这么走了,再有这事,陆翁如何应对?陆翁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后辈。” 陆世良面色微变,沉吟片刻道:“如何应对是老夫的事,与你无关!” 方晨劝道:“陆翁,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又有句话说,有备无患,陆翁若是有得力的亲友可以投靠,不妨暂避些时日。” 陆世良一挥衣袖道:“哼,老夫乃是此方里尹,岂能擅离职守?” 方晨一看没辙,无奈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便不打扰了,就些告退。万一再有人上门为难,陆翁便告诉他,方晨就在陈郡一带栖身,那沈氏若是寻仇,就叫他们放马过来吧!” 说着拱手垂肩,退出了屋子。 “军主,这边。” 手下之一,陈钰上前悄声说道。 方晨跟着走到一处鱼塘边,就见刚才抓住的那人手腕、脚踝、肘窝、膝窝都被割开,嘴巴被堵着,躯干蜷缩着,脸色涨红、表情扭曲,痛苦万分。 方晨问道:“招了吗?” 殷富咬牙道:“这家伙嘴太硬,还没问出来。” 方晨淡淡说道:“把第五肢也废了吧,就是中间那条腿。” 殷富一拍脑袋,嘿嘿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将一柄短刀指向那人的裤裆。 “唔唔——” 那人立刻挣扎起来,还连连眨眼睛。四肢被废了,大不了,饿死,要是根子断了,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 “侠士饶命!是我家小郎君沈劲吩咐的…” 方晨问道:“沈劲?莫非是沈充之子?” “正是。” “人在哪里?” “在建康城南十多里的一处田庄…” 方晨听后一愣,那地方他去过,当初上建康卖玻璃球摆件,搭一个老头的马车去的,还在那里休息了一晚,没想到竟与田庄主人对上了。 实在困得不行,就码这些吧。 第45章 弩箭发威 方晨思索片刻道:“韩大宝,派人到流民中问一下,有没有郎中?” 这时流民中有人喊道:“尊下,小的就是郎中。” 方晨一招手,那人立刻跑了过来,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与其他流民一样,衣衫早就破成了絮状,但双手和脸洗得还算干净,他于是信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会治外伤吗?” 那人垂首弯腰,双手一拱道:“回尊下,小人姓杜,叫杜衡,字川柏,会治外伤,只是眼下缺少药物…” 方晨说道:“药物不成问题,只不过比较稀奇,哦,稍等片刻。” 说着从瑞娘手中接过一个包裹,使了个障眼法后,取出一个医疗箱来,打开后一一介绍道:“这是注射器,这是酒精、止血粉、绷带,你这么这么用…” 杜衡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之后才缓过神来,随后迟疑道:“尊下,这些药物闻所未闻,真的好使?” 方晨说道:“你放心用着便是,对了,这个青霉素先在皮下注射,注意,注射前务必将气泡排完…” 杜衡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随后拱手道:“尊下学识渊博,杜衡钦佩不已,某必定竭尽所能,救活每个受伤的弟兄。”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药品、医疗器械就这样传授给了古代郎中,随后给他配了几个助手,开始救治伤员。 这时陈四郎跑来说道:“禀报幢主,俘虏审过了,他们自称是樊梁湖义军,渠帅叫曾涉,副帅叫曾深,总共有两千人,能上阵的有五百人,兵器没有多少,剩下都是伙夫、苦力,老巢就在西岸的银滩镇。” 方晨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对方连番吃瘪,势必不会罢休,要是倾巢出动,剩下的一百人恐怕难以抵挡。 时间非常紧迫,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将所有小队长以上喊了过来,挥手取出六十具连发弩、一千支箭矢,还有六十面盾牌、一百三十柄环首刀。 盾牌是厚木板加上一层铁皮,中间夹着了一层坚韧的输送带,重量不大,防住箭矢、劈斩、刺击没问题。 方晨也买得起精钢盾牌,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么大的力气。 环首刀与当下的也不同,加了椭圆形护手,增大了刃角以便劈砍;刀尖是四十五度斜锋,以增加穿刺力,从这点来讲,又像是唐横刀。 “这…幢主是神仙?” 一众手下震惊不已,双腿一软,就要下跪。 方晨淡淡说道:“我不是神仙,不过会些手段,以后再慢慢解释,都别说出去,否则…” 众人急忙拱手道:“幢主放心,我等绝不敢乱说,如有违背,死无葬身之地!” 方晨点头道:“时间紧迫,都听好了!每个小队设十名刀盾兵、十名弩手,我现在演示一下怎么用…” 说着取下箭盒,压入五支无羽箭,扣上之后一拉上弦杠杆,像栓式步枪般,上弦的同时,一支箭矢落到了箭槽中; 随后解释了一下瞄具,对准几十步外一棵小树扣动了悬刀。 啪—— 嗖—— 嘭! 箭矢扎入树干几寸有余,尾端颤抖不已。 “好厉害的弩!” 几人惊叹之余,又艳羡不已。 方晨放下连发弩,又捡起一面盾牌、一柄环首刀,做了个架势后说道:“等会列阵时,刀盾兵站于前方,弩手站在第二排,长枪兵第三排;敌人冲到射程内时,先发弩,弩尽退后填装,长枪兵上前攒刺,刀盾兵举盾护持,同时斩杀突进者…都记住了吗?记住的话,回去先操练一遍。” “诺!” 六个分队长随即散去,很快各带二十人返回,将弩箭、刀、盾瓜分一空,随后以小队为单位,各自操练起来,十足的临阵磨枪。 方晨不禁叹了口气,如果可能,他也不想仓促行事,更没打算暴露金手指,但此时已经顾不上了。不过,这时的人对神秘手段都有敬畏之心,手下更是如此,露上这么一手,会让手下更加敬畏,以后行事也不用遮遮掩掩。 随后看了一个小队的操练,有先前长枪阵的底子,只是部分人换了武器,阵列仍然整齐,光看架势的话,倒是能够唬住人,至于实战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但愿不会和之前一样。 “放!” 啪啪啪—— 小队长周奉一声令下,十名弩手上前瞄准远处扣下了悬刀; 十支箭矢掠飞出去,消失在视线之中,随后拉动杠杆上弦。 这时出洋相了,有人竟将瞄具当成了杠杆,使劲扳了起来,幸好还算结实,否则就掉了。 “啪!” 周奉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将那个家伙扇得原地转了半圈,嘴里骂道:“你个蠢货!往哪扳呢?知道这弩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买不到!都给我看好了!我再演示一遍,哪个还记不住,老子打断他的鸟!” 菜鸟们适应新武器、战法的时候,伙头军们开始生火做饭,其余人则被吆喝着砍树、拉栅栏,搬运石块,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根据方晨要求,这顿饭是蒸馒头,蒸好后直接送到训练场,人手两个,流民们则是一个,此外还有一小勺咸菜,后者也是方晨开挂整出来的,以补充盐份。 “报——” 一个哨兵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幢主,水寇来了!大概有三百人,都是从水上过来的!” 方晨说道:“传令!所有人进入营寨!” 说完后掏出哨子吹了起来。 新兵们刚吃过不久,正在原地摆弄弩箭或刀盾,听到哨音后迅速集结,随后整队向营寨奔来,很快便各自就位,按照以往的防守位置列阵,隔着刚拉好的栅栏警惕地盯着处围。 半刻钟左右,一大群衣着清凉的水寇乱哄哄地上了岸,奔跑一阵后发现了营寨,又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方晨见状喊道:“都注意了!等他们上到半坡后再动手!等会先丢石头,丢光以后再放箭!” 水寇们体力不错,没多一会便到了高地下方,停了一会后,分出一百人冲了上来。 方晨见状说道:“韩大宝,派一支小队看住背后,小心他们偷袭!” “诺!赵玄,带第一小队过去!” “幢主,动手吧!” 见水寇们已经爬到了半坡,陈四郎不禁担忧道。 方晨点头道:“动手!” 轰隆隆—— 一块块大小不等的石块被奋力砸出,中招的水寇被砸得头破血流、惨叫着滚落下去,刚刚扔完一轮,这一波水寇便仓皇逃了下去。 方晨见状松了口气,对方是乌合之众,己方是菜鸟,仗着地利、武器以及训练的优势,哪怕人数少了一倍,打赢对方也不是难事。 “混账!该死!” 高地下方,一个面相凶悍的头目接连砍倒三个溃兵,一举长剑道:“临阵脱逃者,这便是下场!都给我上!他们仓促结阵,没有多少石头!” 补充了一些损失后,水寇们再次仰攻上来。 先前一幕再次上演,一波石块丢下,水寇们再次头破血流,但这次却是死战不退了。 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后,终于爬到了寨墙下方三十步左右,石块再没有落下。 水寇们心中一振,微微停了一会,加速冲了上来,舞着杂七杂八的兵器,发出阵阵怪叫,试图给新兵们施加心理压力。 几个小队长同时吆喝道:“举盾!弩手准备!” 一面面半米高的盾牌竖了起来,筑成一道半环状盾墙; 弩手们托起连发弩,微微屈膝,一根根箭矢瞄向各自目标。 “放!” 嗖嗖嗖—— 近五十支箭矢脱弦而出,向水寇们飞掠而去,利刃入肉声响彻不绝,水寇们成片倒下。 “上弦!再放!” 不等对方回过神来,第二波羽箭接踵而至,再次射倒一片,侥幸未死的捂住箭杆,发出凄厉的惨嚎,听着瘆人无比。 “他们有弓箭!快跑啊——” 剩下的水寇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溃退下去,将己方阵脚冲了个七零八落。 方晨犹豫了刹那,果断下令道:“第二中队都有!保持阵型出击!” 他犹豫的原因很简单,手下不是什么百战精兵,只是初接战阵的菜鸟,但迟早都要面对追击战,这么好的战机放弃了实在可惜。 陈四郎倒是没想这么多,拔出刚得来的环首刀,向前一指道:“二中队的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都跟我上!”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余人连忙跟上。 与此同时,水寇头目刚弹压完溃兵,将阵型稳了稳,这时,二中队已经冲到二十步左右,随后列阵、举盾、端弩; 不等对方应对,箭矢再次齐射而出,扎入密麻麻的人群中,几乎无一落空。 “再放!” 接连五轮后,箭盒已经放空,但对方可不知道,顿时作鸟兽散。 陈四郎再次举刀喊道:“弟兄们,杀水寇啊!” “杀呀——” 嘴里喊得欢实,但脚下却不紧不慢,刀盾兵依旧在前,长枪兵到了第二排,徐徐向水寇们逼近,弩手们则趁机卸下箭盒填装箭矢。 水寇头目此时也发现了端倪,无奈兵败如山倒,任他怎么叫嚣都无济于事,无奈下恨恨望了一眼,随即仓皇而去。 第46章 水寇服软;抵达淮阴 陈四郎带人冲杀一阵后,再次刺倒十几人,剩下的已经跑远了,他正要继续追杀,就听哨子响了起来,只好收兵、整队,原路返回。 打扫战场的事交给了随行而来的流民,统计之后发现,这次战斗歼敌六十三人,损伤几乎为零,这还是一帮菜鸟取得的战果,可见连发弩的威力,怪不得历代官府严禁民间持弩,造反起来势必给官兵造成莫大的麻烦。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又刚扎好营寨,方晨索性下令就地休整,明天一早再赶往淮阴故镇。 这时随行的船夫们纷纷哀求起来,他们的家人都在建康,因此必须回去。 方晨痛快地结清了船费,又担心水寇迁怒于他们,于是分出两支小队守在刊沟出口处,为他们守住后路,直至天黑时方撤离。 黑夜降临,方晨命人在四周设下暗哨,并布置了报警机关,营寨渐渐陷入了寂静。 本以为水寇们会趁夜偷袭,谁知一夜过去,竟没有一点动静,估计是被打怕了,说有定还防着这边偷袭呢。 方晨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这笔账是要算,但得再训练一段时间,并将兵力扩充两倍再说,否则经不起攻坚战的消耗。 第二天是七月初七,七夕节,这个节日在西汉时已经普及了,如果速度快的话,可以在淮阴故镇过节。 用过早饭、备下干粮后,派出的哨探正好返回,得知前方二十里没有异常。 这里除了少量丘陵外,都是平原,因此不用担心中伏,方晨遂下令拔营。 经过一天的炙烤,道路几乎干透了,方晨又再次开挂,在韩大宝等人他眼皮底下“变”出近百辆板车,随后分发下去,将辎重、随行物品放上,余下几辆载着重伤员。 行进的路线很简单,顺着邗沟走就行,如果那帮船夫没走的话,还能继续搭船。 想到这里,方晨能将那帮水寇问候了千百遍。 心里正嘀咕着,就听一串马蹄声传来。 方晨扭头一看,只见三骑从几百步外疾驰而来,很快越过了照看后路的分队,到了队伍末尾。 见仅有三人,方晨也松了口气,要是来上百十号骑兵,他可就损失惨重了。 三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脸型瘦的、面色白净、气质儒雅、双目炯炯有神,颌下留了一缕短须,腰下悬着一块玉佩,马鞍上挂着长剑。 另外两人身着短襟,腰悬长刀,面色黝黑,指关节粗大,明显是前者的护卫。 三人一下马,便被众兵团团围住,长矛、长刀齐刷刷指了过去,两个护卫顿时面色大变。 长袍男子不慌不忙,拱手施了个圈礼后说道:“曾深、曾子川特来拜会,请问是哪位将军领军,恳请出来一见。” 韩大宝冷哼道:“你便是那帮水寇的二头领?真是好大的胆子!既然你自投罗网,可就怪不得我们了!来啊!都抓起来!” 一帮兵丁上前就要拿人,方晨见状喊道:“且慢!让他过来!” “多谢。” 曾深冲方晨遥施一礼,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两个护卫正要跟上,却被一众兵卒挡住。 前者摆手道:“曾让、曾义,无需担心,这位将军若要对我不利,早就动手了。” 说完后到了方晨近前,再次施礼道:“曾深见过将军,斗胆请教如何称呼?” 方晨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幢主罢了,姓方、名晨,字旭辉。” 曾深说道:“原来是方幢主当面,曾深失敬。” 方晨面无表情道:“方头领所来何事?” 曾深再次拱手道:“手下人鲁莽,冲撞了将军,曾深知悉后深感歉意,特来此了却这桩误会。” 方晨仍旧面无表情:“你这些手下的胆子可大得很,方某先前已让人表明了身份,结果仍被阻拦,后来更是追杀上岸,这可不是一句误会能解释的。” 曾深面色微变,再次瞅了方晨一眼,没想到这个幢主年纪轻轻,却如此难缠,看来想空口白牙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 他随即咬牙道:“方幢主说的极是,曾深御下无方,冒犯了尊下及诸位,愿奉上百金,以表歉意。” 方晨冷笑道:“百金?我军可是伤亡了近百弟兄,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哪个不得养活四五个?区区百金,如何维持他们家小的生计?” 曾深犹豫片刻,又一咬牙:“两百金?” 方晨摇头道:“若是没有诚意,那便不用多说了,本将自有计较,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曾头领请回吧!” 曾深顿时急了,只好再次翻倍:“五百金!这是我方能拿出的最大数目了,方幢主若是还不满意,曾深也是有心无力了。” 方晨微微点头:“罢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曾头领有心和解,先前之事便到此为止吧。” 曾深长出了一口气,双手一拱说道:“方幢主宽宏大量,曾深不胜感激。先前有祡弟兄被尊下抓了,可否放他们回来?” 方晨说道:“放倒是没问题,只是就这么放了,我不好与部下解释啊。” “尊下说的极是,还请开个价钱。” 曾深心里暗骂,拿了五百金还不知足?但这些人都算是挑出来的精兵,要再训练几十个出来,花钱是小,没有一年半载练不出来。 方晨说道:“就按壮奴价钱赎买吧,每人三万钱,我一共抓了三十六个,你再给百金好了。” 曾深无奈道:“多谢。在下斗胆多问一句,不知方幢主欲往何处?若是信得过在下,吾愿协助一二。” 方晨可不会傻到实话实说,更不会相信对方,抬手一指东北方向:“我等奉命前往盐渎县(建湖县)驻防,协助就不必了。” “盐渎县?” 曾深念叨了一声,一拱手道:“方兄路途尚远,曾深也就不耽搁了,若是他日经过,可到金滩镇一叙,曾深必当扫榻以待。” 方晨还礼道:“如此先行谢过了,若是有暇,必定前往。” 他心里再次嘀咕,我才不和男人睡一张榻呢。 “方幢主保重。” “曾头领慢走。” 等三人带着一干俘虏走后,六个沉甸甸的小匣子送到了方晨手中。 看过后,匣子顿时一空,六百枚金饼全收入了仓库。 这趟过来花费不小,等到了目的地后更是要花钱,因此这笔钱来得非常及时,无论曾深打什么主意,先把钱拿了再说。 队伍再次启程,方晨不断派出哨探,打探前路虚实。万一对方用钱财迷惑他,再来个伏击、偷袭之类,可就损失惨重了。 临近中午时,一个破旧的县城映入众人眼帘。 陈四郎介绍道:“幢主,那便是东阳县(今宝应县),过了这里,距淮阴故镇尚有百里之多,是否进城购置些物品?” 方晨思索片刻道:“也罢,买上十几头牲畜,把辎重与老弱载上。你亲自过去吧。” 说完后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全是白银。白银在商城中每克8元,但在当前时空,五克白银能顶一克黄金,因此方晨都是用白银交易。 “诺!” 陈四郎接过钱袋,点了一支小队前往县城,其余人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后,陈四郎等入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一脸气忿。 “属下办事不力,请幢主惩罚。” 方晨疑惑道:“没买到?” 陈四郎颓丧道:“别说买牲畜了,连城门都没让进,我和弟兄们一靠近,城门就关了,城头上的丘八还叫嚣着什么,城内缺吃少穿,让我们到别处筹粮。我说不要粮也不管用,怎么都叫不开门。” 方晨摆手道:“算了,既然别人提防咱们,就别去为难他们了,没买到牲口,就两条腿走路吧,最多明天下午就能到了。对了,传令下去,休整两个时辰。” 刚停下不久,就见好几个方向都来了不少人,均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不少人跑得太急,摔倒后几乎都起不来了。 方晨急忙喊道:“戒备!” 二中队的三个小队立刻上前,将众人挡在后面,一中队也做好了准备。 与先前一样,这些是流落到此的难民,总数有五百左右,因为进不了县城,只好在附近吊着命,见方晨这边有吃有喝,于是壮着胆子碰碰运气。 方晨本打算让众人吃干粮的,见状只好命人生火做饭,新来的难民先喝白粥,以免消化不良。 两个时辰后,气温下降了些,众人吃饱喝足,又补充好了干粮和水,于是继续出发,新来的难民们也被带上了,顿时比刚才得到食物还高兴,个个感激涕零。 队伍从东阳县西侧穿过,走了近三十里,无论前方、后方,均未发现水寇来犯,方晨微微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 但又遇到几股难民,加上先前的,总数达到了四千多。 方晨依然照单全收,无论盛世乱世,人口都是无可替代的资源,既是劳动力,又是兵源。 七月初八下午,众人到了一个破旧斑驳的城池之外,淮河从城北流过,西南与洪泽湖遥遥相望,这里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淮阴故镇。 西晋初年,这里属临淮郡管辖,太康三年(282年),曾移广陵郡治于淮阴,但在司马睿衣冠南渡后又废止。 “呔!来者止步!不然就放箭了!” 见五千多人一起涌来,城头守军立刻慌了。 与此同时,城门也匆忙关上了。 一番交涉后,被告知只许方晨与部下入城,四千多流民不予安置。 方晨思索片刻道:“咱们在城外找个合适地点扎营,等镇北将军到了,再做计较,都先别进城了,你再过去回复一下。” 第47章 圈地 扩军 见方晨没打算进城,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他们就担心方晨抹不开面子,从而去拜访城内官员。 这里的主官连刘隗都说不清是哪个,也不知道是西晋时任命的,还是地方豪强自封的,因此对方会有什么举动真不好说。 瑞娘一直女扮男装跟在方晨左右,见状也松了口气。 离天黑还有段一会,方晨往四周打量后说道:“陈四郎,派一个小队到西边看看,找一个地势高、面积大、水源近的无主之地,作为咱们的营地,短时间内就不挪窝了。” “属下…” “嗬——” 没等陈四郎回复完,众人顿时热烈地欢呼起来,这几天可把他们累坏了,即使大多时间都在坐船,那也不舒服啊,听说能安顿下来,都高兴极了。 过了一会后,韩大宝回来了,一拱手说道:“禀报幢主,我给城上说了,那个县尊倒没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方晨摆手道:“不管他,咱们没给人家面子,还不许人家摆脸色了?反正又不靠他们吃饭。 对了,现在除了选定营地,还有件至关重要的事:咱们有一个幢的编制,但人数还不满两个队,最早跟咱们来的流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从里面挑出600人,编成4个新兵中队,再把所有工匠、郎中、识字识数的挑出来。” 安排好两件大事,方晨下令就地休息、埋锅造饭,同时命手下盯住四周,尤其是城池方向。初来乍到,情况不了解,还是小心些好。 城内倒是没人出来打扰,想想也就明白了,别人躲都来不及,哪会上杆凑过来? 开饭的时候,陈四郎兴冲冲地回来了,一见到方晨便高喊道:“幢主,我们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就是那!” 说着伸手一指:“那片地方比周围高了五尺有余,周围是些荒废的村子,屋子整修一下就能住,住咱们这么多人没问题,而且东面、南面都有条河(都是人工河,还没挖呢),取水也方便,地方也够大,平时练兵也够用了。” 方晨点头道:“好,吃过饭就过去看看。” 饭后,方晨带着韩大宝、陈四郎一起过去瞅了瞅,的确是后者说的那样,地势相对较高,以前是一片村落,只是因为战乱的原因荒废了。 既然没人了,那么谁占下就是谁的,这里也没地说理。 方晨军规里不许强占民房,但那是指有人的,像这种荒废的村子不在其中。 这片区域足有150平方公里,足足转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黑时才转完。 方晨说道:“好地方!以后就在里安家了!既然有两条河,又是作军营用的,以后就叫双河营好了,东面的那条河就叫青溪,南面的叫雀溪。” 几个手下齐声道:“好名字!” 方晨心说,不就是东方苍龙、南方朱雀吗? 众人就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顾不上吃饭,直接到了双河营区域,这么大地方一时也圈不起来,方晨便令人占据了西南角的几十个村庄,两个中队连同刚招募的四个中队,每个中队一个村子,长盛村跟来的人一个村子,难民们按照人头、姓氏分拨安置,又根据姓氏将村庄重新命名:陆家村、周家圩、金家湾、罗家埝、徐家坝… 没那么多同姓的也好办,再单独设一两个村子就行。 村庄彼此间相隔两里左右,其余区域都是平整的农田,只是荒废已久了。 选定安置方案后,方晨让陆元出马,通知每个村子选个村长出来,负责登记名册、管理户口、分配土地、组织开挖水渠,以后还要负责征粮。 于是乎,难民们落地生根,成了双河营的居民,纷纷惊喜交加,他们原本以为要跟着军队打仗,还得当炮灰,这个结果大出他们所料,根本连做梦都没想到。 分流很快完成,名册同时录了下来,各村村长也选好了。 所有村子荒废已久,到处杂草丛生,几乎所有屋子都需要修葺,这些就让各个村长负责了。 没有工具好办,方晨提供,粮食、种子、农具、衣物、被褥、灶具依然如此,但现在不是无偿提供了,以后得用粮食偿还。 方晨告知所有居民,前两年收三成田赋,三年后仍然继续耕种的,减至两成;十年之后减至一成。相信那时候不会有人走了。 一中队所在村庄距青溪十五里、雀溪十里,同时也是方晨的行营所在,他称之为“大队部”,因为“幢部”实在太难听,等他当了军主,叫“军部”就顺耳了。 一队队村民从村中走出,个个面带喜色,他们刚刚随着村长领了村中的种子,都是颗粒饱满的小麦,过上半个月就能种了。 方晨还提供了蕃茄、萝卜、绿豆种子,但领的人很少,因为听说不是粮食,人们便没兴趣了,他们都担心粮食不够吃呢。 对此方晨也没有强求,只是让陆家村的人都种些。陆家村里有谁?陆贵、陆元、陆仲等人,不是自家人,便是同村,还是铁粉,对他有种迷之信任,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民事告一段落,方晨将重心移到了军务上。 前面提过,新招募了四个中队,这些人的训练就交给陆元等人了,不同于上一批,这次的兵种一步到位,长枪兵、刀盾兵、弩手比例为1:1:1,不过,在训练战技之前,先训练体能和队列。 被选出的人起初有些恐慌,但一天过后,即使累得要死,个个都乐开了花,因为每天能吃三顿饱饭,中午还有肉吃。 工匠、郎中,也挑出来不少,方晨将部分木匠与泥瓦匠组合成建造队,队长郑矩; 另一些木匠与铁匠组成锻造队,队长樊大锤; 读书人只找到两个,一个叫杨春,被他任命为书吏,负责军中文书; 另一能写会算的叫朱寿,担任供应队长,负责粮食配给。当然,方晨心里也有本账,以后会定期查账的。 将新兵的武器分发下去,再次补充了一批粮食物资后,方晨一看余额,商城余额竟只剩500万元了,分配到五千人身上就只有1000元,也就是说,要不是曾深给的600金,他现在都负债100万了。 主要是给居民们分发救济粮和物资工具占了大头,还有给新兵配备连发弩、盾牌,都花费太多了。 虽然现在还有不少钱,但坐吃山空,必须赚钱了。 商城中有许多这个时代闻所未闻的商品,但他想做的是长久生意,干脆卖盐吧,在江南时候缩手缩脚,在这里就不怕了,谁要是敢伸爪子,直接剁了就是。 他这次在商城中仔细搜索了一番,页面几乎翻到底时,发现了散装粗盐,比上次买的袋装粗盐偏宜了几乎两倍,袋装粗盐每公斤8元,比精盐还贵3元,而散装粗盐只有3元,而商城中的粗盐在当下可是不折不扣的精盐,他决定了,大额交易就卖散装粗盐了。 当下每斤粗盐是60钱,精盐卖100钱绝对是良心价。 而且这时一斤仅有224克,不到后世半斤,方晨懒得计较那26克,以后售出的话,就按250克好了,咱是实在人。 这样以来,方晨用3元商城币买进1公斤,折合当下4斤,可以卖400钱,相当于400商城币,这暴利,真是够狂暴的,方晨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找谁交易呢? 他目光一转,想到一个人,就是上次的“善财童子”曾深,这家伙家底够厚,盐又是暴利,100钱买进绝对大赚,肯定不会拒绝。 金滩镇走水路并不远,从双河营往南十几里就到了破釜塘(洪泽湖)北岸,乘船走水路,由淮河水道进入樊梁湖,一天一个来回没问题。 第天早上,也就是八月十二,方晨派杨春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前去送信,约好在破釜塘北岸会面,并申明必须用黄金交易。 本以为杨春会害怕,不料这位满眼热切,这可是方晨交给他的第一个差事,而且这么重要,可见方晨对他的器重。 杨春一番保证后,带着两个护卫乘坐一艘小船沿青溪直下,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当天傍晚,杨春满面春风地返回,敲门进来后说道:“幢主,属下幸不辱命!” 方晨点头道:“士衍(杨春字)辛苦了,当记上一功。” 杨春连忙说道:“幢主对杨春有再造之恩,为幢主效命乃是杨春本份。对了,曾头领一起过来了。” 方晨一点都不意外,这么好的生意,谁听说了都坐不住了。他一挥手道:“请他到客厅一叙。” 所谓客厅,只不过是大队部所在院子专门议事的屋子,本来手下想给他另盖一院,被他拒绝了,他又没多少讲究。 片刻后,曾深两脚生风地走了进来,匆匆见礼后问道:“敢问方兄,杨先生所说买卖,不知何时可以着手?” 方晨起身笑道:“货物已然齐备,有两千斤,对了,都是这种品相。” 说着从背后取出一个粗瓷碗,里面是半碗商城出品的粗盐。 曾深接过粗瓷碗,捏了一小撮送进嘴里尝了尝,随即震惊道:“上好的细盐?方兄,你上次说去盐渎,莫非…” 话说到半截突然停下,做生意打听对方货源可是忌讳。 方晨笑道:“无需在意细节。这种品相的盐,曾兄开个价吧!” 曾深笑道:“方兄说笑了,哪有买方出价的道理?还是方兄出个价吧?” 方晨早有准备,脸不红心不跳道:“每斤两百钱。” 曾深瞠目结舌道:“两百钱?” 方晨见他这副表情,心想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还未开口,就听对方继续说道:“既如此,曾深多谢了。这价钱我接受。” 方晨再次惊讶,难道要得低了?但这个价钱他已经大赚特赚了,剩下的利润就留给对方吧,互利共赢生意才长久。 于是说道:“既然曾兄没有异议,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曾深说道:“正合我意。能否先验看货品?” 方晨点头道:“理当如此,曾兄请!” 500公斤盐分成十个牛皮纸袋,码放在两辆板车上,曾深验看了之后,让随从过秤,累加完后惊讶道:“方兄,多了两百多斤?” 方晨摆手道:“多出的就当是运费了。” “哈哈,方兄豪气!既然如此,往后还是曾某前来取货。” 曾深取出一个钱袋,数了40金饼,往过一推道:“方兄请验一下。” 方晨接过仔细数了数,发现没问题,于是收了起来。 曾深拱手道:“方兄,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往后再有这等精盐,一定要先知会曾某啊!” 方晨说道:“这个一定。” 曾深脸上一喜,随即又皱眉道:“方兄如此大气,曾某本不该得寸进尺,但这里不比京城、郡城,黄金委实没有多少,再交易几次,恐怕就拿不出多少黄金了,方兄能否通融一二,用铜钱、银饼交易?” 第48章 夜枭诞生 方晨叹息道:“这是货主要求的,方某也没有办法。不过,除了黄金外,还可用实物交易,比如新鲜的水产,鱼、虾、蟹都可以,但必须是鲜活的。” 曾深顿时喜出望外:“当真?这可太好了,兄弟我别的不说,靠着破釜塘、樊梁湖,这鱼虾蟹要多少有多少,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说着伸出右掌。 方晨笑着伸掌一击:“君子一言,” 曾深:“驷马难追!” “哈哈哈——” 畅笑之后,曾深又问道:“方兄,不知下次交易会是什么时候?” 方晨想了想说道:“大概一月之后吧!” 曾深一皱眉:“这么久?” 方晨说道:“货主并非我一个买家,只是在临淮辖区交由我售卖。” 曾深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背后的货主到底有多牛?但他可不会傻到问出来。 “方兄,下次能否多供一些?一万斤如何?” 方晨别说一万斤,十万斤、百万斤都没问题,但可不能说得这么痛快。于是皱眉道:“货主尚需考量我这拆家的信誉,不会骤然加那么多,我尽量争取吧!当然,三四千斤倒是可能。” 曾深深以为然道:“方兄言之有理,曾某想当然了,如此就劳烦方兄了。” 方晨说道:“曾兄无需客气,方某尽力而为吧!” 曾深点头道:“方某也不必太为难,若是不成,咱们多交易几次便可。对了,为便于交易,曾某特带来两只飞奴(信鸽),若是有事吩咐在下,可凭此传递消息。” 方晨一喜,以后再联络可就方便多了。 又客套几句后,曾深告辞离去,与手下将两千斤盐搬上了一艘小船,顺着青溪而下,渐渐变成一个小点。 方晨让人将两只鸽子收好,并嘱咐小心喂养。 到几处训练场看了看,并抽查了一下训练效果,随后回了陆家村。 方晨的新宅仍旧兼做学堂,用来为陆元等人的孩子们授课,每天仍是一个时辰,前半个时辰识字,后半个时辰识数,中间休息半刻钟。 学生比在长盛村时少了不少,连同大郎、细奴,再算上瑞娘这个“大龄学童”,也仅有十五个。 放学后,孩子们一哄而散,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细奴则蹦起来挂在了方晨的腰上。 “阿兄,你好久没和我玩了,小兄也不陪我玩,只有小黄和我玩。” 正说着,小黄狗哈哧哈哧地跑了过来,在两人身上蹭个不停。 方晨将细奴举了几个高高后放下,又揉了揉小黄的脑袋。 小黄是细奴坚持要带过来的,小黑则留给了尹四娘和卫嫣,晚上有事时可以提醒,以免被人摸到屋里来。 不一会,细奴追着小黄跑开了,方晨笑了笑,回头看向瑞娘。 瑞娘合上书本,抬头甜甜一笑:“夫君,这些天累坏了吧?” 方晨笑道:“为夫累不累,娘子最清楚了。” 瑞娘顿时脸红了半截:“夫君又不正经了。” 方晨知道她面薄,也就适可而止,又转开话题道:“在这里可还习惯?” 瑞娘点头道:“还好,与长盛村似乎差别不大,倒是热闹了不少。” 方晨说道:“以后会更热闹的,迟早有一天,这里要比建康城还要繁华。” 瑞娘对方晨有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当即点头道:“我相信阿兄。” 方晨又问道:“若是不着急用饭,先去校场耍上一会?” 瑞娘乖巧道:“阿兄作主便好。” 方晨所说的校场,就在后院,原本没有,是他雇人圈起来的,又加设了不少练功设施,专供他与瑞娘、大郎用。 大郎这时已经在校场了,见两人后急忙打招呼。 方晨考校了两人的格斗技、枪术/剑术,发现招式已经有模有样,但还需融会贯通。 不过,锻体术却都进境不小,瑞娘已然突破了第七锻,即锻骨境,开始修习第八锻血肉境; 大郎因为年龄所限,止于第五锻脾胃境圆满,等他满十五岁后再修习锻筋境、锻骨境,以免他筋骨定型、不长个子了。 —————————————— 淮阴县衙,淮阴县令贺行听完手下禀报,鼻子一哼道:“这个武夫虽然不知礼数,但看在他没添乱的份上,本县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旁边一个吏员打扮的人拱手问道:“县尊,若是他索要粮草呢?” 贺行冷笑道:“那便告诉他,淮阴民生凋敝、没有余粮,让他自行筹措吧!” “那,若是有流民闹事,是否需要他们协助?” 贺行随口说道:“子益过虑了,就算有流民闹事,也是先冲他们去的,到时不用咱们吭声,他自然会去应对。” 文吏又一拱手:“县尊说的是。若是他们入城采买,是否阻拦?” 贺行思索片刻道:“除了盐米布料,其他都任他采买。对了,给各个商户都说一声,若是有人大量购买盐米布料,就涨上一倍,哪个要是不听招呼,便封了他的店铺。” ——————————————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二十三,天气凉了下来,但双河营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一道道路基纵横交错,一千多百姓挥汗如雨地劳作着,有的挖土、有的打夯,有的运送土方或碎石;等道路施工完后,将是数条宽窄不等的泥结石道路,最窄的也能会过两辆板车,最宽的能并行两辆马车; 营地周围,一道道厚达五十公分的石墙砌起了半截,最后会连接成一圈,将营地彻底封闭; 此外,还有十几个木质哨塔、若干个简易码头,以及准备作为商业街的两条街道、若干条引水渠、制作中的水车,还有建造中的木工坊、锻造坊、酒坊、织造坊等作坊,以及边缘地带的砖窑、瓷窑… 经过十几天的整训,新招募的四个中队正式编入方晨的麾下,人数都在120至130人,加上伙夫、杂工,约160人左右,六个中队加在一起将近1000人,与当下的“幢”人数相当,方晨这个幢主也终于名副其实了。 令方晨不解的是,刘隗仍然没到,也没有任何消息,他也懒得操心了,反正目的就是把家人朋友从建康周边带出来,现在已经达到了,接着只需闷头发展就行。 离下次交易食盐还有二十天,方晨意识到,单做一种生意不行,于是又想到了肥皂和酒,于是又将杨春叫了过来,交给他两箱肥皂、十坛白酒,又派了一个分队,五个民伕,让他们拉到淮阴城里试试水,是否卖得完且不说,主要价钱看能卖多高。 过了没有一个时辰,杨春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禀报幢主,好消息啊,那十坛烈酒被一个酒肆全买下了,每坛卖了1000钱,总共卖了五万钱啊!” 方晨也大喜过望,这批酒在商城中的售价是99元一坛,转手就是900%倍的利润,虽然比不上盐,但也是大赚特赚了。 “肥皂呢?” “幢主勿怪,属下心中高兴,都差些忘了,肥皂每块卖了100钱,总共是6000钱。对了,我都换成金饼了。” 杨春说着递来五枚金饼、三枚银饼。 方晨全推了回去:“这些钱你留着,下次进城用,别亏待了那十几个兄弟。” 杨春惊讶道:“幢主,太多了。” 方晨说道:“别乱花就行,今天这些只是试水,以后你就负责经商,这可关乎着营地五千多人的生计,可一定得办好了。” 杨春郑重说道:“多谢幢主信任,杨春必不负幢主重托!” 说完后一拍脑袋道:“幢主,我在那座酒肆听到了一些北方的消息,不知尊下可有兴趣?” “北方的消息?赶紧说吧!” 要不是当着下属的面,方晨也拍脑袋了,他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这可是情报啊。 “诺!幢主可知道匈奴汉国国主刘聪?” 方晨点头道:“这个当然知道,此人是冒顿的后代,于扶罗单于的重孙,匈奴汉国前国主刘渊的庶子,弑杀兄长刘和篡位,还是永嘉之乱的元凶,还弑杀了晋国怀、愍二帝。” 杨春一愣,随即赞叹道:“幢主真是足不出户,却知尽天下事,属下佩服。” 方晨嘴角一勾,没好气道:“说你听到的消息吧!” “诺!” 杨春施礼道:“这个逆贼死了,就在上个月,据说是死于马上风,嘿嘿…” 方晨点点头,这与原历史记载的时间一样。 “还有吗?是不是他的儿子刘桀继位了?” 杨春点头道:“正是,这个刘桀威福任情、荒淫至极,刚继位便宿于太后靳氏的寝宫、晨夜蒸淫于内,又大肆杀戮汉国宗室,在平阳掀起一片血雨。要我说,这些蛮夷死得越多越好。” 方晨笑道:“我猜这个刘桀当不了多久皇帝了。” 原历史记载,318年九月,匈奴汉国原国丈、当今大将军、录尚书事靳准带兵入宫抓了刘桀,历数其罪状后将其诛杀,又将平阳城内刘氏无论男女老幼一并诛杀。 杨春深以然道:“此人如此荒淫嗜杀,必定难以善终。” 方晨说道:“子益,有桩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于你做。” “请幢主示下!” “在经商之余打探消息,我会专门拨一项经费给你,营地内的人手随便你挑,也可在外面发展眼线,但内外有别,这个稍后会细说;先从淮阴开始,将咱们的人手扩散到整个临淮郡,再往周边延伸,无论是军事、民事、官员任免、高官贵胄的婚丧嫁娶等等,一概都要留意。” 杨春仔细听完,消化了一会后说道:“幢主有令,杨春必当竭尽全力!” 方晨说道:“这个组织以后就叫夜枭,你就是夜枭第一任执行官,以商队为掩护,对外可称商队行首,职位等同于中队长,直接对我负责,以后也会水涨船高。” 杨春心头一震,弯腰垂首道:“属下愿为幢主,不,为主公效死!” 方晨摆手道:“以后在人前仍然唤我幢主吧!” “属下明白!” 第49章 刘隗到来 八月底时,营地周围已经建好了半米厚的墙基,外沿围了一人多高的篱笆;方晨原打算建成石墙的,但短期内难以完成,而且这里未必让他长期驻扎,干脆先这样罢。 道路、街道、商铺、各个作坊都已完成,并运转起来,砖窑、瓷窑也冒起了烟气,河边的码头也开始运作,将各种货物送往上、下游。 方晨特别强调,无论生活区、军营,一律保持卫生,不得随地吐痰、大小便,并着专人定期检查,一经发现,当事人、村长负责打扫村庄十天。 营地生活区还建起了一座简易的学堂,除了方晨之外,又多了十来个教师,都是从陆续逃难来的难民中挑选出的,等他们消化了方晨的教材,后者也就能脱身而出了。 军队也完成了初训,仍是先前的战术:弩箭远程打击、长枪兵接战、刀盾手混战,以后还会增加投枪、小型投石机,后者考虑增加火油弹、爆裂弹,以增强部下的攻坚能力,但现在还早着,等他哪天升了军主,掌控三幢兵力再说。 九月三日,杨春匆匆赶到大队部,进门后拱手说道:“禀报幢主,刚刚获悉,镇北大将军刘隗不日将至淮阴,其特使已至淮阴城内,见过了淮阴令贺行,只是不知说了些什么。” 方晨摆手道:“无非是让地方准备迎接罢了,估计等会就该到这里来了。这样吧,你再去一趟,要是这位特使留在了县衙,你得设法接触一下,打听清楚镇北将军的行程。” 杨春拱手道:“属下这便过去。对了,我看军中缺少马匹,是否购置几匹?” 方晨问道:“淮阴城内的马匹是什么价钱?品相如何?” 杨春说道:“各种品相都有,上好的战马每匹得二十万钱,次等的也得十万钱,寻常的驽马八千到两万钱。” 方晨思索片刻道:“先买上五十匹上好的驽马,两匹留给我,每个中队六匹,剩下的给你。” 最近又花了不少钱,即使商队在赚钱,但仍入不敷出,原本攒下五百多金币仅剩下三百多,但这些不是方晨抠索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刘隗来了以后肯定会到营地视察,一下子买那么多好马,不是告诉别人他有钱吗? 杨春大喜道:“多谢幢主,属下必定挑好的买。” 方晨摇头道:“这事不急,设法接触信使要紧。” “属下明白。” “你稍等片刻。” 方晨说着进了卧室,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一共1500克,在商城中售价为12000元,在当下折合100万钱,相当于300克黄金,谁让古代银子值钱呢? 等杨春走后,方晨令人将几个中队长叫了过来。 第一中队长韩大宝、第二中队长陈四郎、第三中队长冯魁、 第四中队长黄直、第五中队长唐禄、第六中队长严贲齐声施礼道:“属下见过幢主!” 方晨摆手道:“诸位无需多礼。我刚得到消息,镇北将军不日将至淮阴,现有几项事情吩咐。” 众人齐声道:“请幢主吩咐。” 方晨接着说道:“各位回去之后,将所佩弩弓、佩刀以及携行工具收好、藏严实了,等镇北将军到来时,让弟兄们都带着长矛即可,以免惹人眼红;到那天吃饭时,鸡鸭鱼肉都别上,每人两个黑面窝头即可;还有,军服都脱了,换回原先的破衣裳… 这些事前给弟兄们打声招呼,谁要是说漏嘴了,咱们以后都只能啃窝头了。” “噗嗤!” 话刚落音,六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方晨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向上司哭穷,以免被打了土豪,说不定还能要些钱过来呢。 “哈哈,幢主放心,属下必然做得滴水不漏。” 天黑之后,杨春才赶了回来。 “禀报幢主,打探到消息了,那特使没见着,倒是见了他的随从,据那人讲,这特使是镇北将军从子、参军,名叫刘续,当晚住在了县衙,现在正吃喝玩乐呢。今天早上时,镇北将军一行抵达了平安县(金湖县),在那里住了下来,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到;随行的有亲卫两百人、新募士卒三千人、民伕两千人、府中仆役一百五十人,还有家眷、侍女、仆役总计五百人,以上总计约四千人。” … 九月六日一早, 方晨得到消息,刘隗一行人抵达了淮阴县以南二十里处,于是留下韩大宝坐镇营地,他则带了陈四郎的第二中队到淮阴城以南十里处相迎。 与他同时抵达的,还有近百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白绸衫、腰悬长剑的男子,年纪约三十左右,个子中等、体型微胖、面色白净,唇上蓄着浅须,看着斯斯文文; 与他并排站立的正是淮阴令贺行,其后是县丞徐漾,捕头卢通,驻防淮阴的临淮郡兵队正梁起,以及吏员、衙役、士卒若干。 见到方晨一行,贺行淡淡扫了一眼,将头偏至一旁。 方晨也上去讨没趣,派出哨探赶往四周打探、警戒后,与其余部下站成三列,肃立着一动不动,与对方乱哄哄一片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那个白衫男子则点了点头,方晨也微微拱手示意。 此人正是刘隗从子、叁军刘续,他之所以对方晨客气,是因为昨天收了方晨礼物。 两拨人等了约一个时辰,就见远处腾起了阵阵尘土,近了之后发现,是十几个衣甲鲜亮、悬刀挎弓的骑兵。 “吁——” 打头的骑士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后将缰绳抛给属下,一拱手道:“镇北将军帐下亲卫队主于赞见过先生,见过诸位。” 目光扫到方晨这边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移开目光,根本没打招呼的意思。 方晨耸了耸眉毛,也没当回事,到了这里之后,他不用求任何人,更不用去巴结刘隗的手下。 刘续自然要给自家人面子,率先说道:“于将辛苦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淮阴令贺行、贺思远,这位是徐漾、士瞻先生,这位是临淮郡兵队正梁起…” 于赞一一打过招呼后,刘续又遥指方晨:“这位可是你的同僚,镇北军乙字幢幢主方晨、方旭辉,还是正六品下散男,你们可得亲近亲近。” 于赞再次打量了一眼方晨,以及陈四郎等人,见众人身着破敝、兵器简陋,眼中隐隐闪过一丝鄙夷,继而微微拱手:“于赞见过方将。” 方晨也拱手道:“于将客气了。” 于赞遂转身移开,对众人道:“镇北将军约有两刻后抵达,我等就在此恭候吧!劳烦贺县尊筹备一二。” 贺行双手一拱道:“于将放心,一应所需已然齐备。” 说着一摆手,身后涌出仆役、仆妇、侍女共二十多个,架凉棚、打伞、摆几案、上食盒,没多一会便布置好近十几桌酒食。 这时实行的分餐制,每张几案都是一人,方晨对这种方式倒是认同,比后世一大桌一圈人要卫生得多。 于赞见状说道:“诸位,本将还得返回复命,暂且别过。” 说着拱手施礼一圈,带着一干手下跨马返回。 刘续也客套一声,与几个随从登车离去。 又等了三刻钟左右,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大片旌旗,在秋风中烈烈招展着,犹如巨浪一般; 旗帜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前后各有几百兵卒护卫,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在帅旗周围的人人着甲,最次也穿着皮甲,应该是刘隗的亲卫; 其余兵卒除了主将着甲外,小兵都穿着破旧的军袄,甚至与方晨手下装出来的一样,穿着百姓服饰。 方晨不禁撇了撇嘴,看来这刘隗也是亲疏有别,把好资源都用在了私兵身上。 等队伍停下后,前方开路的兵卒分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通道; 身着崭新皮甲、系着火红披风、头戴簪帽的刘隗在亲卫的簇拥下缓缓上前停下,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 贺行等人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淮阴令贺行及以下恭迎镇北将军。” 与此同时,方晨也抱拳道:“末将方晨恭迎镇北将军。” 刘隗微微点头:“诸位久等了。” 贺行刚松了口气,就见刘隗面色一冷,指着摆出的酒食说道:“汝这是何意?本将难不成是穷奢极欲之人?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又有胡虏虎视眈眈,尔等竟如此铺张,有这些钱物,何不用作正途?还不撤了?” 贺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县衙众人也是两股战战、满脸惧色。 “镇北将军节俭朴素,我等万分敬佩、惶恐,这便撤去。” 贺行说着,命人撤去酒食,又躬身施礼道:“镇北将军路途劳顿,必定累了,下官已备好府邸,还请与下官入城。” 刘隗微微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方晨:“旭辉,你过来说话。” 方晨上前施礼道:“末将方晨见过镇北将军,依将军之令,末将已招满一幢兵卒,另外收拢流民四千余,为约束众人,不使其生乱,末将未进城驻扎,而是在城西设营,并将流民妥善安置。” 刘隗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可有要求?” 方晨说道:“末将斗胆,请镇北将军将那片营地划归末将,其余人不得擅入、谋夺,还请镇北将军准许。” 刘隗心道,一片难民营有什么好抢的?抢过来还得养活那些人,岂不成了包袱? 他身后众人均是一副鄙夷之色,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本将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好,准了!但本将有言在先,一年之内,你的粮饷需要自筹,同样,一应所获,本将分文不取。” 方晨心中大定,一拱手道:“多谢镇北将军!” 第50章 扩大交易 刘隗一挥手,上来几个身穿皮甲、腰悬环首刀的军官。 “旭辉,我为你介绍一二,应位是本将麾下军主刘继,也是你的直属上官。” 刘继身材中等,体型微胖,皮肤白嫩,看着更像是富商,而非武将。 方晨忍住心中笑意,拱手说道:“属下方晨,见过刘军主。” 刘继眼睛一斜,勉强笑道:“免礼。” “这是本将的亲卫幢主刘绶,这是刘军主麾下三位幢主,严炯、付峻、罗昂。” 方晨又一一见礼,刘绶身材短粗、面色黝黑、手掌宽大、指节粗糙、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看着孔武有力; 其余三人高矮胖瘦均不同,但都皮肤黑红,眼神炯亮,看着很精神。 几人陆续还礼道:“见过方幢主。” 等几人客套完后,刘隗说道:“亲卫幢随我入城,其余三幢驻守城南、城北、城东,择地扎营,一应所需找参军刘续办理。” 众人齐声道:“末将尊命!” 刘隗点头道:“旭辉,延禄(刘继),你二人也随我入城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面带忿色,特别是三个幢主,大家都是幢主,亲卫幢就算了,方晨凭什么就能入城? 刘隗见状说道:“你们别不服气,若是谁能一年不需钱粮,也可与我入城。 还有,旭辉可不单是幢主,还是陛下敕封的正六品下散男,倘若你们也是,本将也会一视同仁。” 方晨感觉不对了,这像是给他拉仇恨啊,无论刘隗是否故意,都不能傻傻地跟着去,于是说道:“多谢镇北将军厚意,末将到了军中,也就一武夫耳,爵位什么的,不提也罢。营地还有诸多琐事亟待处理,士卒也需操练,末将改日再来拜会。” 刘隗惊讶了片刻,随后说道:“旭辉勤勉尽责,本将欣慰,既然如此,暂且去忙吧。” 方晨拱手道:“多谢镇北将军体谅,等尊下安顿好后,末将必定前去拜会。” 贺行等人一直耐心等着,见这边絮叨完了,这才小心翼翼上前,躬身施礼道:“镇北将军,延年先生(刘续)、刘军主、刘幢主,请入城罢。” 说完后斜了方晨一眼,眼中满是不屑,这人不与他套近乎也就罢了,因为互不统属,但刘隗可是方晨的顶头上司,竟也这么不识趣,看来当一个幢主也就到头了。 刘隗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道:“那便劳烦贵县了。” … 目送刘隗离去,方晨这才想起,有两个熟人没见着,一个是说好要来的陆统,也就是陆世良族侄,丹阳郡功曹史;另一个是刘隗的书吏,侯彦、侯士达。 其余三个幢主也没走,他们还要扎营呢,见方晨没有跟着去,脸色顿时好了不少,纷纷上来打招呼。 “方幢主,幸会。” “方幢主,你我往后可就是同袍了,可得互相关照啊!” “方幢主,往后多多往来啊!” 方晨一一回应着,客套几句后邀请道:“几位兄台如不嫌弃,到我营中用些酒食吧!” 三人虽然有些意动,但丢下一帮手下去吃饭还真不敢,营盘还没扎呢,要是没人约束,肯定会出乱子,于是婉言推却。 方晨也没勉强,一拱手道:“三位兄台既然脱不开身,那便改日再说。” 辞别三人后原路返回,继续往常的节奏。 为避免刘隗注意,方晨授意杨春暂停城里的烈酒、肥皂生意,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等瞒不住了,就出让点利益。 为了掩饰粮食来源,他又提前联系曾深,用两千多公斤盐换回了七万公斤粱米,约能消耗十天左右。 此次交易的地点是在破釜塘北岸码头,曾深一直走水路,因此没有惊动城南的驻军。 方晨这时发现,从商城中买盐,再从当前时空换米,比从商城直接买米要划算多了,同样的花费,前者所获约是后者的67倍,以后就这么干吧。 当然,卖成现钱再买也行,但黄金数量有限,这不,交易了一次后,曾深就叫苦了。 交接完毕后,曾深问道:“方兄,在下听闻县城出现了烈酒、肥皂这两样稀罕物,在下要是没有猜错,也是出于方兄之手吧?” 方晨心说,这帮水寇的消息真灵通,于是坦言道:“不错,正是出于我手,怎么?曾兄感兴趣?” 曾深没好气道:“方兄以为呢?说吧,还有多少量?在下通通都包了,是要米粟,还是要水产?” 方晨说道:“暂时就要水产吧,就按当前行情交易,一坛酒换200斤米,一条肥皂换20斤米。” 曾深皱眉道:“方兄,咱们不是头次交易了,稍稍便宜些?” 方晨苦笑道:“曾兄,我也就赚个差价,以养活手下五千多号人,要是利太薄了,恐怕得出乱子不可,上官可没给我丁点粮饷啊,全靠我自酬,幸亏还有点人脉,不然就弃了这幢主,跟着曾兄混饭吃了。” 曾深哈哈笑道:“方兄说笑了,你若是肯来,我与家兄必定跣足相迎。” 方晨笑道:“哈哈,那便先行谢过了。咱们接着谈买卖吧,我最多让出一成价钱,再多可就不划算了。” 曾深点头道:“那便一言为定。对了,不知方兄可有雪花盐?每斤我出500钱,或等价的粮食、水产。” 方晨皱眉道:“价钱倒是行,只是弄不来多少,每月最多一千斤。” 曾深大喜:“当真?那咱们可说好了,一定得都留给在下,万不可卖与他人。” 方晨点头道:“若是弄得来,必定卖与曾兄。” 用精盐交易粮食更划算,是直接买米的167倍。 “那便多谢了。对了,方兄还未告知,烈酒与肥皂有多少存货?若是多的话,某再派船过来。” 方晨笑道:“曾兄还真得再调船来,肥皂有一千条,三十三箱,烈酒有五百坛。” 曾深神情激动道:“曾某全都要了!” 一算账,也就换了2.7万公斤梁米,对方晨来说是小意思了。 但对曾深来说,余粮已然不多了,急忙又说道:“方兄,近期便用水产交易,如何?” 方晨点头道:“无妨,刚好给部下改善一下伙食。” 方晨还有要事,没法一直耗在这边,于是让杨春招呼曾深,告罪一声后回了营地,将陆季喊了过来,目前只有他能脱开身了。 陆季一进大队部,急忙抱拳道:“见过幢主!” 对方也这么称呼,方晨倒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没纠结,一点头说道:“陆季兄,先前忘了件事情,得给营地招募几百护卫,这样以来,若是我奉命出征,也可保护营地一二,这是其一; 其二,营地所有壮丁轮流训练,每轮一月,要做到全民皆兵此事关乎营地安危,万不可怠慢。” 陆季拱手道:“幢主放心,某一定竭力而为!” 方晨点头道:“我会给你开具文书,但有所需,找粮官朱寿即可。” 这事说定后,方晨将营地巡视一圈,随后将五百坛酒、五十箱肥皂放至仓库,给韩大宝吩咐一声后,回到了陆家村的宅子中。 瑞娘这时在家,方晨不在学堂时,她也不会去,一是抹不开面子,二是为了避嫌,经过几个月后,她慢慢可以用书本自学了,有不懂的地方,会抽空问方晨。 “夫君今天回来的挺早,可曾见着上官?是否为难于夫君?” 方晨笑着将她拥入怀里,抵着额头说道:“还好,双河营保住了,往后就驻扎于此。” 瑞娘挣扎了几下,无奈放弃,眨着浓长的睫毛说道:“太好了,如此以来,便有个安稳所在了。” 方晨说道:“我会尽快让这片地盘彻底归我所有。” 瑞娘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夫君是说?” 方晨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说道:“娘子想哪去了?为夫是说,等我立下战功,会将这个散男爵变成县男、甚至县子、县侯,到那时,便有了封邑。” 瑞娘长出了一口气:“呼——原来如此。唔…” 省略三千字。 欢愉过后,又洗了个鸳鸯浴,两人神清气爽。 瑞娘修习锻体术有成,体质比先前强了几倍有余,方晨也终于可以任意挞伐了,非常尽兴。 穿戴整齐后,两人携手到了隔壁,陆贵有事出去了,姚氏整天都在这边与顾氏闲聊。 方晨见礼之后,打量起了两个妇人。 顾氏没好气道:“旭辉,怎么这样瞅人?不认识了?” 方晨讪讪一笑,拱手说道:“让舅母见笑了,我有个主意,却不知是否可行,得试过才知晓…” 姚氏皱眉道:“别遮遮掩掩的,有话直说。” 方晨说道:“瑞娘、大郎与我所修功法叫作锻体术…” 顾氏惊讶道:“你是说,让我二人也一同修习?我们这年岁能成?” 方晨叹道:“我也不知晓,因此得试上一试,要是能成,也有些自保之力,现在哪都不安稳,虽说有一千部下拱卫,但若是出征在外,难免顾及不到。” 顾氏还在犹豫,姚氏果断道:“既然如此,我便试上一试,要是能成,也免了旭辉后顾之忧。” 方晨拱手道:“这部功法由内而外、增强内腑、强身健骨,只是修习难度大,食量剧增,届时不用恐慌,顺势而为即可。对了,我会说服舅父一同修习。” 第51章 索要兵甲——醉翁之意不在酒 傍晚时分,陆贵悠哉悠哉地走了回来,衣服、手上、脸上全是泥巴,神色疲惫却又兴高采烈。 家里人早都习惯了,用方晨的话说,这是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实现了个人价值,好吧,是混得好了,风光了。 晚饭过后,方晨再次提起先前的话题,陆贵苦笑道:“我都四十了才练功,能成吗?要么,试上一试?” 说是试试,但修习的时候,陆贵可谓是百折不挠,几十次失去平衡,差点跌倒,但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硬生生坚持了一夜,可谓是百折不挠。 顾氏、姚氏那边由瑞娘照看着,情况也与这边差不多,练功虽然苦,但乱世之中,学一身本事是最后,也是最可靠的凭仗。 方晨见此长出了一口气,要是手中有几千兵马、几百亲卫,又何须让长辈做小白鼠? 不过想到锻体术能强化身体,说不定还能延年益寿,便又释然了。 刘隗到来的第二天,即九月七日,方晨带着第一小队进了淮阴城,打听之后找到了刘隗行辕。 守门的士兵昨天见过方晨,通报之后得以入内,第一小队则在附近找了个茶肆呆着。 这座府邸占地极大,也不知道原主人是谁,布置得非常豪华,里面有三进院子,一座侧院,院内假山凉亭花圃水塘应有尽有。 刘隗在一间雅致的书房里接见了方晨。 后者奉上礼物、客套之后,开门见山道:“镇北将军,末将粮饷可以自筹,但兵械甲杖可没法子,倒是打造了些长矛,但还需弓箭、铠甲、刀剑、盾牌,否则面对强敌难以招架,末将已拟了个清单,还请镇北将军过目。” 刘隗接过后扫了一眼,表情顿时一抽,过了一会后为难道:“旭辉,你昨日也见到了,本将麾下除了亲卫,其余各幢只有队主以上佩刀着甲,弓箭也不齐全,更别说是拨付了。” 方晨早料到这个结果,于是退而求其次:“镇北将军有难处,末将理应自想办法,但兵甲不比他物,即使末将能凑些钱财,恐怕也无处购置,还望镇北将军相助一二。” 刘隗点头道:“旭辉所说也是实情,铠甲制作不易,刀盾弓矢倒是好办,这样罢,本将准许你自行锻造,你看可好?” 方晨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到这里还不算完,又继续说道:“多谢镇北将军,如此以来,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小半。” 刘隗不解道:“何为一小半?” 方晨叹息道:“还需工匠与铁料。” 刘隗也是明知故问,见方晨点破,无奈说道:“我虽为镇北将军,但来得仓促,未带丁点铁料,故此难为无米之炊,还需旭辉自行筹措。” 又是自行筹措,要是另外三个幢都是这种待遇,恐怕过不了几天都跑光了。 方晨再次叹息,满脸失望之色,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末将过上十天半月再来。” 刘隗一听差点急了,十天半月勉强从建康打个来回,这还是道路通畅的条件下,根本来不及讨要物资,何况司马睿也没什么办法。 “哎,不瞒旭辉,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这样罢,若是你能立下军功,我会奏请陛下,为你升官进爵、讨要封邑。” 方晨心说,这不是应该的吗?他假装激动道:“既如此,末将便费些周折吧。” “旭辉,你年纪虽轻,但行事稳重、目光长远、干练果决,只要安心做事,往后前途无量。” 方晨神情一肃,起身抱拳道:“末将谢镇北将军栽培。” 刘隗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心说,到底是年轻,一句空话就糊弄过去了。 告辞出来,方晨也偷着乐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一是为部下的兵器洗白,二是哭穷,以免被打土豪,还有一个作用,经过此事,刘隗对他肯定能避则避,轻易不会到双河营,以免他要东要西。 这时他突然醒悟,好像应该向军主刘继讨要东西的,结果直接要到刘隗这里来了,程序上不对。 想到这里,他向门口守卫打听了刘继的住处,就在刘隗行辕不远处,到了门口一问,得知这家伙一夜未归,于是出城返回。 下午之时,杨春过来禀报:“幢主,货物已交付给曾头领了。对了,城中出了件热闹事,那位军主刘继,昨晚在春香阁喝花酒,结果没带钱,被扣下了,哈哈——” 方晨也忍俊不禁,摊上这么一个上司,对他来说是好事。 “还有什么消息?” 杨春接着说道:“属下已在城中盘下几个店铺,以后专营粮食、布匹,卖相比其它店铺好得多,价钱略微低些,半天下来已是门庭若市…” 方晨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若是有人找麻烦,便报上身份,要是咱们的牌子不顶用,便让我来处置。” 杨春说道:“幢主放心,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县衙、郡兵都不会找麻烦;顶多就来些泼皮无赖,教训一通便会老实下来。” —————————————— 方晨暂时闲了下来,于是带着两个传令兵曹尚、严昭,以及一支分队在营地转悠。 经过半个多月的忙碌,大片荒废的农田被翻耕一新,只是不太平整,地头堆着小山般的枯草、灌木、杂树枝,这些晾干后便是柴草; 田里已冒出半寸高的麦苗,像是铺了一层浅绿地毯。 等来年收了麦子,营地就能进入良性循环,在此之前,粮食都得方晨垫付。 这时,他突然想到,农闲时候完全可以搞养殖啊,猪马牛羊鸡鸭鹅都行,特别是家禽,产蛋的时候就能回本了,而且养殖之余还能积肥。 家家养牲畜不现实,可以集体养殖,在长盛村时就是这么做的; 至于家禽类,先摸摸底,要是百姓愿意的话,就从县城买幼崽、雏鸡等,并赊予饲料; 还可以雇人养殖,以此抵债,等还清债务后给予工钱。 方晨掏出小本,将以上想法通通记下,又走向了工业区,好吧,是作坊区,首先去的是锻造坊。 锻造坊管事樊大锤正扬着一柄小锤,在一件铁坯上轻敲着,每敲击一次,旁边一个精瘦的少年便挥着大锤落在那里。 通红的坯子逐渐成型,原来是柄锄头。 最后,樊大锤用小锤在铁砧上轻滑一记,发出刺啦一声。 少年见状放下了大锤,长舒了一口气,抓起一旁的水碗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嗤—— 锄头淬火之后被挂在了一边。 除了这一摊外,还有另外十几人,两个一组,在通红的火炉旁忙活着。 “幢主?” 樊大锤这才发现是方晨来了,急忙与少年躬身施礼。 方晨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转了一圈后,又去了远处的皮革作坊,管事孟三宝立刻跑了过来,忙不迭地说道:“幢主恕罪,小的将那事给忘了,这便为幢主取来。” 方晨疑惑道:“忘什么了?” 孟三宝惊讶道:“山君皮子啊!” 方晨还真忘得一干二净,急忙说道:“取来看看。” 过了一会后,一张金黄油亮的斑斓虎皮被两人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铺在一张大桌上,展开后长达三米多、宽度将近两米,腿部毛皮展开后最窄处也有三十公分。 方晨伸手轻抚,皮毛油光顺滑,皮子柔韧无比; 再翻看内侧,碎肉被刮得干干净净,平平平整,硝制得非常不错。 “好手艺!” 方晨说着,取出两枚银饼递了过去。 孟三宝见状吓了一跳,急忙推却道:“幢主,使不得,使不得!” 方晨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因此要付酬劳。好好干,我相信,皮革作坊很快就能赚钱。别吝惜手艺,教会更多人,才能赚更多钱。” “小的谨记。” 方晨又问道:“有什么困难吗?” 孟三宝犹豫片刻,拱手说道:“光从县城收皮子的话,数目太少了,不知幢主能否再想想办法?” 方晨点头道:“这个没问题,等上几天便有结果。” 办法很简单,让士兵以中队为单位轮流进山狩猎,既解决了吃肉问题,又有了生皮子,还训练了军队的山地作战能力,可谓是一举三得。 方晨将此记下,又走向木工作坊。 这里占地极大,匠人们有的解板,有的加工门窗、家具、板车构件等,这里同样有着木料不足的问题,方晨再次将主意打到了西面的山上,准备安排人上山伐木,为防止过度破伐,可以在来年将树苗补上,前提是明年还在这边。 接着又去了医馆,这里同时也是小型医学院,为营地培养急救兵,负责人是杜衡。 最后找到陆季,发现他已经招满三百人的护卫,带着十来个借调的士兵,以小队为单位进行队列训练。 巡视完后先找到陆贵,将养殖的构想告诉了他; 再找到陆元,让他落实伐木、植树的事,最后回到大队部,也是第一中队部,让韩大宝安排轮流狩猎的事,并嘱咐与将成立的伐木队携同出发,可以保护后者免遭猛兽袭击,这时长江沿线都有老虎出没,淮河流域的猛兽就更多了。 九月八日清早,方晨刚到大队部,便有哨探匆匆来报,有一队人马奔营地方向来了,已经到了青溪东岸,约有两百人左右。 方晨已经猜到了八九,于是爬上哨塔察看,发现正是刘隗、刘绶、刘继,以及一队亲卫。 他明白了,这是检查营地来了。 第52章 虐菜式比斗 方晨下了哨塔,掏出哨子吹了起来。 笛—— 尖利的哨音中,一队队士兵迅速集结,单兵汇成分队,又汇成小队、中队,最后五个中队合成近千人的队列,齐步跑向哨音来向。 韩大宝一马当先,跑到方晨面前四步立定,随即拱手道:“禀报军主,乙字幢集结完毕,请军主吩咐!” 方晨说道:“镇北将军携军主刘继前来营地巡查,等会肯定会操练一二,到时可不要出了茬子。” 韩大宝一捶胸脯道:“幢主放心,咱们虽然换了这破烂衣裳,但本事可没换,定然给幢主涨一回脸面。” 方晨击掌道:“好!等会也不用紧张,像平时训练那样就成。现在都有:稍息!中队长以上随我到西岸迎接!” 到西岸时,刘隗一行两百多人还在东岸踌躇着,因为河上没有桥。 方晨叫来严昭,附耳低语几句,后者领命离开。 约一刻钟后,七八艘小船从下游驶了过来,往返几趟将众人渡到了西岸。 青溪仅有三十米宽,建一座木桥倒是不难,但会阻断航道,最好的办法是建一座拱桥,方晨目前没这个打算,因为河流还是一道屏障。 等刘隗登岸后,方晨上前拱手道:“末将方晨,见过镇北将军!见过军主!” 韩大宝几人有样学样:“见过镇北将军!见过军主!” 刘隗微微摆手:“旭辉免礼!诸位免礼!” “谢镇北将军!” 刘继微微拱手,翻了翻白眼,算是回复。 方晨又与亲卫幢主刘绶相互见礼,并为手下介绍。 刘隗这时问道:“旭辉,士卒操练得如何了?” 方晨说道:“操练时日尚短,因此只能算马马虎虎。” 刘隗点头道:“旭辉说的倒是实情,无论如何,总得让本将瞅上一眼吧?” 方晨拱手道:“末将遵命!” 到了营地后,方晨大声喊道:“立正——” 踏! 一道整齐的踏地声后,众兵站得端端正正,犹如一杆杆标枪竖立在大地上;个个抬头挺胸、目光平视,右手持矛,左手自然下垂,中指贴于左腿外侧; 方晨故意停顿下来,过了足足三十息,没有一人摇晃,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 “刘隗忍不住赞道:“好!” 方晨拱手道:“谢镇北将军!” 随后又喊道:“向右——转!” “齐步——走!” “立、定!” “向后——转!” “向右——转!” “立定!敬礼!” 咚!刷! 所有士兵将长矛顿于胸前,右手持矛,左手与肘平齐,手掌朝下贴上矛杆,做了个后世的持枪礼。 士兵们虽然身高不一,无法做到手臂一条线,但队列是按身高排的,倒是排成了整齐的阶梯状,也不乏视觉冲击。 尽管刘隗没见过这种礼节,但也明白,士兵们是在向他致意。 看着众兵沉静坚毅的目光,纹丝不动的身躯,以及刚才整齐的步履,他相信,假以时日,或许是一支强军。 之所以是“或许”,是因为没经过实战考验。 足足过了几十息,刘隗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再次赞叹道:“好!令行禁止、号令如一,士气高昂,旭辉真是练得一手好兵啊!” 方晨心里嘀咕,我不过是将后世军训的方式照搬过来罢了。 他一拱手道:“镇北将军谬赞,末将实不敢当。” “哼!” 军主刘继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惹得刘隗直瞪眼,这不是扫他的兴吗? “哦,延禄有何高见?” 刘继抱拳道:“禀镇北将军,末将以为,只是看着中用罢了,究竟如何,还得试上一试。” 刘隗一听,倒是和他想一块去了,顿时面色一缓,继续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试探?” 刘继说道:“很简单,亲卫幢就在这里,各出一队士卒,比拼一下便好。” 刘隗转向方晨道:“旭辉以为如何?” 方晨说道:“亲卫幢是延寿幢主的部下,若是他无异议,末将自然愿意讨教。” 他的部下隔三差五就搞对抗赛,近一个月下来,与刚来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一对一肯定不是亲卫的对手,但团战就不好说了。胜了能鼓舞士气,输了也能认清自身不足,无论如何都不亏。 亲卫幢主刘绶皱眉道:“镇北将军,末将有异议。” 刘隗诧异道:“哦?说来听听?” 就听刘绶说道:“其一,方将麾下尽是新募士卒,亲卫却是操练已久,如此比斗实不公平;其二,既然是延禄军主提议,理应与他部下比斗。” 方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来刘绶与刘继关系不睦,因此不愿给他当枪使。 刘隗点头道:“延寿言之有理。旭辉,你觉着如何?” 方晨笑道:“延寿兄行事光明磊落,方晨自然领情。” 说着冲刘绶郑重施了一礼,对方同样抱拳还礼。 刘继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方晨褒扬刘绶的同时,何尝不是讥讽他为人下作? “哼,方将部下是新募士卒,方将总不是吧?调士卒过来过于耗时,不如我与方将比斗一场,不知方将可敢应战?” 刘隗掐死刘继的心思都有了,他族中子弟良莠不齐,既有刘绶这样的精干人手,也不乏刘继这种成事不足的废物,方晨本是刘继的部下,哪有挑衅自己部下的道理?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无奈这家伙之前太会来事,再加上族兄再三相求,所以才委以军主之职,这下他肠子都毁青了。 他忍着怒气问道:“旭辉,你意下如何?” 方晨一拱手,淡淡说道:“军主既然愿意赐教,末将乐意奉陪。” 刘隗点头道:“好!那便比上一场!” 方晨拱手道:“末将遵命!” 又转向刘继:“不知军主是要比兵器,还是比拳脚?” 刘继呲牙道:“由你挑!” 方晨说道:“刀枪无眼,便比试拳脚好了。” 说着跳入场中,拉开架势后冲刘继勾了勾手。 刘继却喊道:“且慢!这比斗须得有个彩头!我看方将这营地扎得不错,若是输了,就将营地交付于我如何?” 方晨心思暗骂,怪不得这家伙一个劲找事,愿来是打这个主意。营地虽然刻意遮掩了一下,但很多地方是遮不住的,新修的道路、码头,临湖傍河的自然条件。 他思索片刻道:“有何不敢?但军主是否应拿出对等的彩头?我这营地迄今已耗费了近千金,末将也不多要,军主只需拿出八百金,末将便应下了。” 刘继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这茬,下一刻咬牙道:“好,本将答应你!” 方晨说道:“我的营地就在这里放着,末将输了即刻交付,军主的八百金在哪里?” “这…” 刘继还真拿不出八百金,纠结半天后咬牙道:“本将以五十匹战马作抵!” 方晨冷笑道:“战马品相良莠不齐,谁知你会不会以次充好?除非将战马带到此处,品鉴之后才作数。” 刘继瞪眼道:“你不信我?” 方晨嘿嘿不语。 事情闹到这一步,刘隗也不好阻止了,见状说道:“旭辉,你且与延禄比斗,本将为你做保,若是不值八百金,本将会命他补足缺额。” 方晨说道:“镇北将军做保,末将自然相信,但末将信不过军主的身家,须得白纸黑字立个凭据。” 刘隗皱了皱眉说道:“旭辉言之有理。” 方晨拱手道:“多谢镇北将军。” 说着从怀中,实际是从仓库中取出文房四宝,匆匆研磨后挥毫写下三份字据,并逐一盖上手印。 刘继一咬牙,也盖上手印。 “好字!” 刘隗赞叹了一声,接过毛笔签上了大名。 收好之后,不等方晨拉开架势,刘继大吼一声扑了过来,右拳直捣方晨面门。 方晨偏头躲过,矮身撞入对方腋下,一个肩撞将对方撞出四五步远。 刘继摇晃几下后站稳,心中暗暗吃惊,他见方晨块头不大,面相又稚嫩,心相没多大本事,以为吃定了对方,这才敢于单挑,不料大意下竟吃了个小亏。当然,大意什么的,都是他自我安慰。 方晨一勾手,示意对方再来。他刚才用了不到两成力,要是再加一成,肯定将这家伙撞得仰面朝天了,但如果赢得太快,刘隗肯定觉得不尽兴。 “呀——” 刘继大吼一声,扑到近前横臂一甩,砸向方晨胸口; 方晨上身一仰,两腿前后分开,来了个一字马,有惊无险地躲过;待对方击空错身之后,再仰身旋腿而起。 “好身手!” 刘隗忍不住击掌赞道。 刘绶却是摇了摇头,方晨的动作好看归看,却华而不实,要是对上他,分分钟取胜,不过对付刘继倒是够了。 时间在方晨的甩帅中过去,半刻钟不到,刘继累得气喘吁吁,却没碰到方晨一个衣角。 他即使再蠢,也看出对方是故意耍他。 方晨也知道过犹不及,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主动冲了过去,抓起对方一只胳膊,转身一个过肩摔,将其摔倒在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弯腰抓住刘继左臂,拉起后足抵对方腹部,一个后滚翻将其蹬飞出去; 起身后两个侧翻到了刘继身旁,揪住对方胸甲提拎起来,准备来一个抡砸。 刘隗急忙喊道:“住手!此次比斗旭辉取胜!” “幢主威武!幢主威武!” 霎时,双河营近千士卒齐声欢呼着,将附近鸟类惊飞大片。 刘绶怨恨地瞪了方晨一眼,没有说话;再打下去也是找虐,他真不敢继续纠缠了。 众多亲卫看方晨的目光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这身手比起他们幢主也不遑多让,但看着要赏心悦目得多。这就是现实,有实力才会赢得尊重。 方晨抱拳一圈后转向刘隗:“镇北将军,末将献丑了。” 又冲刘继抱拳道:“承让。” 刘隗摇了摇头,示意两个亲卫将刘继搀起。 第53章 自食其果;讨债波折 刘继摇晃着走了几步,突然甩开两个亲卫,将其中一人腰刀抽出,转身飞扑着刺向方晨腹部。 事出突然,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眼看已阻止不及。 这种桥段在影视中都烂大街了,方晨早有防备,就见他右手一甩,顿时多了条铁鞭状兵器,其实是以前买的甩棍,没想到还能用上。 当—— 一道金击声后,环首刀被磕得一偏; 方晨抢身上前,甩棍向前一点,正中刘继胸口,将其击得连退七八步远; 刘继左手捂胸,呲牙咧嘴片刻,又咬牙扑了上来,长刀直取方晨脑门。 方晨挥起甩棍一架,撞击的刹那向右下一斜,长刀顿时滑溜下去; 再向前一抽,正中对方右膝; “啊——” 扑通! 刘继吃痛之下,先是单膝跪地,接着向前扑倒,环首刀也脱手而飞。 “混账!给我拿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刘隗更是勃然大怒,右手一挥,四五个亲卫扑上前去,抓胳膊按腿,将刘继控制起来,扯起后押到一旁。 “旭辉放心,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安心练兵,方才所说的彩头,天黑前便会交付与你。” “多谢镇北将军,末将谨记在心。” 方晨可不会客气,这本就是他应得的,至于得罪人,对方挑衅在先,突施杀手在后,这种人指望与他和好?没有当场干掉就不错了。 出了这事,刘隗也不好继续视察了,安抚完方晨后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方晨将一行人送过青溪,这才返回。 中午之时,刘隗一个亲卫带来一纸手令,命他前往将军府。 方晨心说,这糟老头子总算大方一回了,哪怕是慷他人之慨,于是欣然前往。 这次会见却是在大厅中,方晨见礼之后,刘隗示意他坐在一旁稍候。 他疑惑地跽坐一旁,品起了茶水。 过了一会后,除了刘继之外,镇北军幢主以上军官陆续到来,此外,方晨还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侯彦、以及陆世良的族侄、原丹阳郡功曹史陆统。 见人已到齐,刘隗沉声说道:“诸位听命!” 众人连忙站起,等待刘隗下文。 刘隗继续说道:“原镇北军军主刘继,因另有任用,军主一职现由刘绶接任,亲卫幢主由刘续担任;另任命侯彦为镇北军主簿,陆统为参军。” 方晨松了一口气,刘继被免职对他是好事,顶着一个不对付的上司,迟早是大麻烦。 接着又担心起来,事主免职了,原先打赌的彩头还算吗? “刘绶与方晨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末将/属下告退。” 眨眼间,厅中就剩方晨、刘隗、刘绶三人。 刘隗一摆手:“延寿、旭辉,坐下说话。” “谢镇北将军!” 落座之后,刘隗继续说道:“旭辉,我看你练兵之法与别处不同,是哪里得来的?” 方晨拱手道:“不瞒将军,末将在海外道听途说,又作了些改动,便有了这等法子。” 刘隗点头道:“虽然稀奇,但也算好用。” 说着话题一转:“延寿有些琐事与你商议,本将不好掺和,你俩慢慢说罢。” 说着竟转身走了。 方晨心中顿感不妙,该不是要赖账吧? 就见刘绶一拱手:“旭辉身手过人、练兵有方,又颇具文采,本将佩服。” 方晨也拱手道:“谢军主谬赞,对了,还未恭喜呢!” 刘绶笑道:“旭辉客气了,在人前称呼某军主,眼下仅你我二人,便称某延寿吧!” 方晨也不矫情,又一拱手道:“那便称呼军主为延寿兄了。不知有何事相商?不妨直说。” 刘绶笑道:“你早上用的那柄铁鞭,可是有何机关?” 方晨知道他不止想问这事,只是先铺垫罢了。 他取出甩棍,用力一甩后,顿时弹出半米长。 晃了几下后,又将其复位。 刘绶恍然道:“原来如此,倒是精巧的很。对了,旭辉,愚兄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贤弟成全。” “哦?说来听听。” 方晨心说,终于来了,怪不得刘隗溜号了,白纸黑字写上都不算数,实在太无耻了。 刘绶愧然道:“延禄输给你那些战马,愚兄本该交付,但近来需得训练骑兵,实在难以交付,可否宽限些时日?” 方晨腹诽道,这一宽限,恐怕就遥遥无期了吧? 他面色一苦道:“不瞒兄台,方某也打算训练骑兵,因此,只能说声抱歉了。” 刘绶面色微变,心说我现在是你的顶头上司,如此客气地和你商议,你竟不知进退? 但他毕竟理亏,倒不好以势压人,否则方晨又闹到刘隗那边去了。 “罢了,不如这样,你我各持半数如何?” 方晨正色道:“延寿兄,各持半数倒是行,但丑话说在前头,那半数不能白用,算是租赁,原先彩头估价为八百金,半数即为四百金,按月息两分算,每月便算是八万钱,而且必须有抵押之物,且立字为据。” 刘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家伙钻钱眼里了? 方晨看出了对方心思,神情淡若地说道:“延寿兄必定知晓,我那些士卒民伕全由自个养活,连兵甲都不齐全,原先倒有些家底,现今眼看就坐吃山空了。若是军主愿供给舍下粮饷,那半数战马也就送军主了。” 方晨后半截话又称对方军主,意思就是,你要是兄弟论交,就不能耍赖;要是以上司自居,就得解决下属的军需。 刘绶问道:“旭辉帐下人数几何?” 方晨夸大道:“战兵一千,民伕五千。” “吸——” 刘绶顿时头都大了,既而疑惑道:“战兵一千倒是不多,但五千民伕?是不是太多了?” 方晨叹息道:“先前说过,末将没有粮饷供给,因此得自个屯田养兵;但这些民伕先前都是流人,均是身无一物,明年夏收之前,都得靠我养着。” 刘绶顿时抓住了破绽:“既然如此,那这战马交付于你,消耗岂不更多?” 方晨说道:“我原来是要钱财的,粮食也行,若是军主偿付八百金,此事便翻篇过去。当然,若是交付战马,就算饿得勒紧裤腰带,方某也会训练骑兵。” 刘绶皱了皱眉,沉思良久后说道:“这样罢,我交付你战马二十匹,另有驴骡百匹,这笔账就此作罢,不知旭辉意下如何?” 方晨摇头道:“驴骡不值钱,得再付我步弓三百张,箭矢一万支。” 刘绶尴尬道:“单论价钱,旭辉倒未多要,但军中总共也就三百张弓,箭矢也就两万支,因此无法拨付这么多。这样罢,给你一百张弓、三千支箭,其余暂且欠着,如何?” 方晨知道差不多了,再讨价还价下去,对方该翻脸了,到时什么也得不到,于是假装肉痛道:“就依延寿兄所言。” 刘绶长长舒了一口闷气,总算搞定这个名义上的下属了。于是笑道:“旭辉放心,愚兄说话算话,你只管遣人过来接收。” 两人告退出来,到门口后与随从会合。 方晨当即命严昭返回营地调派人手,他自己随刘绶去了城南兵营,在甲字幢主严炯冒火的目光中,挑了五六匹品相最好的战马,以及若干驴骡,而且驴占多数,骡子只是凑数的,这玩意不能繁殖,近期还是少要点好。 临走时特意对严炯抱拳道:“严兄勿怪,非是方晨夺人所爱,此事皆因延禄军主而起,延寿军主可以做证。” “哼!” … 之后又辗转城东、城北,最后赶着大批牲畜到了青溪东岸,又将刘绶应下的弓箭运了过来。 几十条小船往复多次后,将战马、驴骡、弓箭悉数渡到西岸,进营的瞬间,士兵们顿时沸腾了,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营地,所有人都兴奋地议论着,他们的首领分文未付,便从顶头上司那里讨来了大批牲畜、弓箭。 方晨命朱寿将马匹驴骡安顿下来,并将弓箭入库,随即召开中队长以上会议。 所有人都眼巴巴瞅着方晨,想将那些战马争取到手。 方晨早有打算,轻敲案几说道:“战马数量有限,因此无法给任何一个中队,我的主意如下:这些马匹作训练用,各中队挑选出会骑马的,以及身强力壮者,编为一支骑兵,直接受我节制。” “谨遵幢主之命!” 众人有些失望,但不得不承认,方晨的主意正确,何况这不是与他们商议,只是命令他们配合。 第二天上午,各中队将挑出的士兵带了过来,共计三百五十多人,刚好成立两个骑兵中队,各步兵中队因此出现的缺额从营地护卫中补充。 两个骑兵中队各辖三个小队,第一中队长名叫陶彰,第二中队长叫江衍,都是中等个、宽骨架。 战马数量不足骑兵的一成,刚好杨春买了十几匹驽马回来,干脆也编了进去,总比没有强; 即使如此仍然不够,这就没办法了,只能排班轮流训练骑术;空闲的士兵也好办,让他们骑在秋千上训练马战、骑射。 骑兵成立了,麻烦也随之而来,方晨又命人从百姓中找了近十个兽医,以及四十多个马伕。 除此之外,又急忙盖马厩、赶制马具、马掌。 方晨也没让几个步军中队长失望,每人分了匹驽马,让他们代步用,并承诺,以后肯定会给他们配战马,而且要比现有的好得多。 得来的驴骡部分交给了杨春,供他运送货物,其余交给了陆贵,让他找人饲养,农忙时租借给百姓,先记下账目,等来年夏收时候再还。 就如刘绶说的那样,牲畜一多,人吃马嚼下,消耗增加了不少。方晨不得不再次开挂,从商城中购买了三件玻璃工艺品,第一件是金黄色的发财树,第二件是翡翠白菜造型,两样都是三十公分高,第三件是一个带底座的透明玻璃球摆件,直径有二十公分,内嵌浅白色梅树造型,在当下都可谓是稀世奇珍,一共花了六百元不到。 杨春看到的瞬间,顿时挪不开眼了,口巴张得老大,内心满是震撼。 方晨淡淡说道:“子益,这三件宝贝在咱们最大的商铺里拍卖,前两件起拍价一千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金;第三件起拍价两千六百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金。” 杨春使劲晃了晃脑袋,随即信誓旦旦道:“幢主放心,属下定然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第54章 组建亲卫;拍卖准备 方晨问道:“子益打算如何去做?” 杨春想片刻说道:“回幢主,先得选个拍卖之处,按说城中最为便利,但正如幢主先前所讲,极易惹人眼红,无论是县衙、郡兵还是咱们的顶头上司镇北将军府,都会来分一杯羹,而且胃口都不会小,届时无论卖得多少钱财,恐怕都所剩无几。” 方晨深以为然:“子益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何处最为合适?” 杨春拱手道:“幢主恕罪,事出突然,属下暂时不知哪里合适。” 方晨摆手道:“无妨,这也是我临时起意,不急于一时半会,你且慢慢打听,同时物色一应人手,可以考虑这么做…” 杨春仔细听完,躬身施礼道:“幢主智计百出,属下钦佩至极!” … 接下来的时间中,方晨将重点放在了拍卖会准备上,主体交给杨春张罗,他也没闲着,无论在哪举办,安保力量都是缺少不了的。 等杨春走后,方晨将韩大宝唤了过来。 “属下见过幢主,不知有何吩咐?” 方晨说道:“我打算建一支亲卫小队,人手从现有兵卒中选拔,要为人可靠、身手利索、脑子灵光的,最好是猎户出身,人数就定在三十四人吧!” 韩大宝拱手道:“幢主放心,到天黑时就有结果!” 方晨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傍晚时分,三十四个面色发黑、眼神炯亮的士兵在大队部院里排成三排。 方晨一露面,士兵们急忙立正,齐声喊道:“见过幢主!” 前者面无表情道:“稍息!” 踏—— 方晨挨个问过姓名后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将是我的亲卫,往后不但得护卫左右,还会随我执行某些特殊任务,你们要做至两点,一是坚决执行,二是守口如瓶,能不能做到?” 众人齐声道:“能!愿为幢主效死!” 方晨说道:“当然,我不会亏待弟兄们,但凡有所缴获,我会取其半数论功行赏,平日也不会苛待大家,我会给你们最好的兵器、护甲;但话说回来,从此刻起,你们也要加倍训练,早些令我满意!” “属下遵命!” 方晨说道:“现在,我要从你们当中先取一个小队长、三个分队长,方法很简单,淘汰对抗赛,就像往日那样,第一名即是小队长,二、三、四名为分队长。” “诺!” 方晨一挥手道:“走,去校场!” 一番比拼后,前四名决了出来,第一名叫徐亢,如愿以偿地担任了小队长,三个分队长分别是邹栋梁、吴二柱、余思行。 方晨说道:“今天先到这里,你们从现在起住在大队部,明天一早开始,我亲自训练你们!解散!” 第二天早上,大队部外的空地中,亲卫小队再次集合。 方晨说道:“所有人都有,绕着军营跑,我会跟你们一起跑,直到你们都跑不动为止!但要是达不到我的期望,我会将你们退回原来的地方,并且告诉全大队,你们是失败者!” 徐亢脸色涨红道:“幢主,只要没断气,我们就会一直跑!” “对,幢主,哪怕是爬,也要爬到咽气为止!” 方晨冷笑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希望说到做到!现在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军营一圈是八百米左右,由于方晨控制着节奏,众人跑了四圈之后,个个累得腿脚发软、气喘吁吁,全身衣服湿了个通透,速度也慢得像蜗牛一般。 方晨知道差不多了,这些人从食不果腹的难民到现在,不过一个来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令他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出,看来都明白当亲卫的好处。 笛—— 一首拖长的哨音后,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放松下来,散步走了半圈后,方晨命令解散、洗澡、吃早餐,半个时辰后再次集结。 “弟兄们,我现在教你们一套无名拳法,我练的也是这个,现在都跟着我做!” … 之后的时间中,方晨将徒手搏击、刀术填鸭般教给了亲卫们,又将锻体术第一层传授给他们,等他们修习圆满后再传授后续功法,这段时间刚好考察一下众人的品性。 出操、练功上午进行,下午则训练箭术,亲卫中有十七八人都是猎户出身,箭术比较不错,小队长、分队长都在其中,方晨也省了一些事。 训练地点也转到了营地之外,丛林、山地、沼泽等等。 一个月过去,时间到了十月十二,冬天到来,气温骤降。 方晨及时发放了五千多套劳保棉衣、棉鞋、棉被,又给每家每户发放了煤球,确保冬天不会冻死人。 这时的人还没用棉花做填充被服,都对收到的衣物新奇无比。但方晨带给他们的惊喜不是一两次了,因此很快就淡定了。 方晨的重心仍然在训练亲卫上。 方晨一挥手道:“走,随我再取几样东西。” 半个时辰后,包括方晨在内,每人武装到了牙齿:全地形迷彩服、防刺背心,内嵌陶瓷插板,配有护目镜的同色钢盔; 手戴防割手套,脚蹬作战靴,四肢关节上还戴着护膝、护腕、护肘、护肩; 武器装备有环首刀、圆盾、长矛、短标枪、多功能匕首,以及先前配发的连发弩; 生活物资有保温水壶、饭盒、毛毯、背包、雨衣、单人帐篷。 可惜武器都是冷兵器,又都留着长发,不然就是活生生的特战队造型。 士兵们再次陷入了兴奋中,“哈哈,这衣衫样子虽然怪了些,但穿着挺威风的。” “幢主,这背褡真能防住刀剑弓矢?” … 热闹一阵后,亲兵们肃静下来。 方晨说道:“兄弟们,这些家伙什只在干活时用,平时要收起来,自家兄弟看到了没什么,但要让军主或将军看到了,恐怕就留不住了。” 徐亢忿忿道:“幢主,他们没发过一米、一文钱,咱们凭什么看他们脸色?” 方晨叹息道:“咱们毕竟在镇北军旗下,要是没这个名份,就成草寇了。” 第二分队长吴二柱说道:“幢主,不会一直这样吧?” 方晨笑道:“当然不用,等我哪天成将军了,便不用仰人鼻息了。” 他这是隐晦的说法,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根本不稀罕,只要有五千左右的精兵,他便不会顾忌这么多了。 徐亢说道:“以幢主的本事,做个将军是迟早的事!” 其余几人也附和了几句,一副“领导了不起”的表情,令方晨十分受用。 他整了整表情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想封侯拜将,战功不可获缺,想立战功又得有真本事,这可不是我一人能做到的,需要众位弟兄共同努力,因此,诸位不可懈怠,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争取早日练就本领,灭尽胡虏、封侯拜将、光复山河、荣归故里!” “灭尽胡虏、封侯拜将!” “光复山河、荣归故里!” 众兵都是流民出身,亲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对胡虏有着血海深仇,方晨这番话成功唤起了他们复仇的执念,个个激动地呐喊起来,眼睛慢慢红了。 方晨见此毫不意外,这算是激发了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以后无论训练、作战,效果都会好一大截。 “话说回来,现在咱们实力不足,因此好东西得藏着,闷声发大财就好…” 上午训练结束,一干人回了大队部,正巧杨春前来汇报。 “幢主,这十天,城中的生意又赚了一百多金,又与曾头领交易了一次,这两个月的用度足够了。” 说完生意上的事,杨春继续说道:“幢主,地方选好了,在破釜塘西岸靠北处,有个神秘的湖西田庄,距双河营约有一百九十里,其实是个大型黑市,没人知道庄主是谁,许多稀罕之物在那里都有售***如各类珍宝饰品、猛兽、毒虫、水里的鼋龙、北面的毛皮、药材、海外的香料,还有番邦的壮奴、女奴,天上的鹰隼,只要有钱,几乎什么都能买到。更巧的是,那里的东西要是多人看到,可以竞买,成交双方都得向田庄缴纳一成资费。” 方晨先是一喜,随后皱眉道:“这样的地方倒是正合适,但不是谁都能进去吧?” 杨春笑道:“幢主说的不错,想要进去的确不容易,但也不是办不到,条件很简单,客人交纳百金即可,还能带两名随从,离开时会退还九十金。另外,入内之前必须戴上斗篷帽隐匿相貌,也不得私下交易。” 方晨点头道:“就去那里吧!不过,咱们得防备那个田庄,以及其他人,既要把钱赚了,还得能带回来。” 杨春说道:“咱们带兵去就成了,带上一支中队应该差不多。” 方晨摇头道:“带亲卫小队过去就行,不过,得事先去摸摸底,咱们一块过去,我先进去探路,摸清情况后你们再进去。” 杨春吃惊道:“幢主切勿以身犯险,还是属下去探路吧!” 方晨笑道:“放心吧,能困住我的手段没多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欢呼声:“下雪了!” “真的下了,这么大雪!” “这可太好了,等雪停了之后,咱们上山找猎物就容易多了!” 方晨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第55章 雪地行军;孤身前往 方晨起身出了屋子,只觉凛冽的寒风直往脖子里灌,鹅毛大雪叠成大片凌空狂舞,地面、屋面已经落了薄薄一层。 杨春也跟着跑出来,表情变得像苦瓜一般。雪地里不好运货,生意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这直接拉低了他的业绩。 方晨丝毫没注意到前者表情,对着众亲卫说道:“弟兄们,下雪的确是好事,但打猎的事就交给其他弟兄吧,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走,跟我领家伙去!” … 一刻钟左右,亲卫营每人领了一对两头翘起的窄长木板,还带着边刃,以及一对带轮子手杖、一封石蜡、一副墨镜;方晨、杨春也是。 徐亢不解道:“幢主,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 方晨说道:“这叫滑雪板,大伙都看好了,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说着将石蜡往板底涂了一层,随后把双脚伸进固定器拴好,并叮咛道:“你们初次用这玩意,别拴太紧,万一摔倒了能够脱离。” 众人一一照做,心里好奇不已。 方晨像走路般两脚交替前行,很快滑了一小段,动作有些生涩,他其实也不会滑,只是纸上谈兵。 下一刻,啪地摔了个仰面朝天,两只雪板飞出老远。 “哈哈哈——” 他丝毫没觉得尴尬,却将手下们吓了一跳,纷纷向他跑去,不料啪啪摔倒一大片。 方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捡回滑板重新固定上。 “弟兄们,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初学,此前见过别人滑雪,如果练熟了,在雪地里比马要快一大截,面对骑兵也没了速度上的劣势,所以,就好好练吧。” 即兴鼓舞了一下士气后,方晨再次探究起来,这次他放慢了速度,凭着高超的平衡感,摔跤的频率低了下来。 其余人见状深受鼓舞,个个跟着滑了起来,不时有人摔上一跤,或是滑不起来,但慢慢都有所进步。 旁边早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觉得又新奇又羡慕,看了一会后,有人明白过来,这是种赶路的手段。 方晨领着亲卫们顺着营区道路滑出五里左右,又折返回来,这时已到了晚上,不过因为积雪反射了大量光线,夜空呈现出一片灰白,倒是能分辨视线,加上两个多月的营养,士兵们视力也不差,不会出现夜盲症。 方晨还是下令停了下来,明天继续训练。 解散之后,几个中队长围了上来,一个个欲言又止。 方晨明白他们的想法,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厚此薄彼的,你们几个先领一副,轮换着一起训练,想要所有弟兄都配上滑雪板,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商城里的滑雪板太贵,完全可以让木工做,把木板刨平后烤热,再一头弯起,底下粘上猪皮就行,被毛一面朝外,毛茬向后,这样上坡时还能放止后滑。 解散之后,方晨先是画了一套图纸,连同一副滑雪板带到了木工作坊,简单解释了一番后,管事贾胜才马上明白了。 夜里雪势不减,地面积了厚厚一层。 队伍多了三名成员,众亲仍是热情高涨,除过吃喝拉撒之外,整天都在训练。 晚上雪小了下来,第三天早上积了二十公分厚,却仍没停的意思。 再次训练一天后,亲卫们已经能够连续滑行了。 第四天是九月十五,方晨、杨春及亲卫们各披了一条白布斗篷,这是为了在雪地中伪装。 众人直接过了南面的雀溪,再沿河岸向西行进。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不见一个行人,这样也好,免得泄露行踪。 由于都不怎么熟练,速度仅比步行快了一倍,半个时辰下来能赶二十里路,体力消耗也非常大,于是每二十里一歇半个时辰,同时交流心得,到天黑时赶了约一半路程,到了破釜塘的西北角。 如果乘船走直线的话,这时已经到了,但方晨的目的可不仅是赶路,同时趁这段路程对亲卫们进行强化训练,效果也比在营地好了不少,熟练度明显提升了一截。 众人找了荒废的村子宿营,天亮后继续行军,速度比昨天快了一些,支撑时间也长了些,但想要游刃有余、飞掠如风,还得长时间的磨炼,除了方晨这个变态。 中午休息时,方晨估了一下行程,感觉离目的地不到十里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连着滑雪赶路,偶尔还摔一下,实在苦不堪言。 休整一会后,两个亲卫先行探路,半个时辰后返了回来,说是往前七里发现一座依山而建的庄子,他们换装后想要靠近,被里面的守卫赶走了,连话都没来得及问。 方晨猜猜就是这个地方了,于是命令继续前进。 一刻钟后,众人远远见到了所说的山庄,两面山坡上扎着栅栏,入口处是两人高的围墙和一丈宽的栅栏门,门口处横着拒马桩,五六个身穿葛衣的汉子站在门口呵着手,来回不断走动,间歇着跺一下脚,每人腰里悬着一柄环首刀,有两个还挎弓背箭。 方晨心想,十有八九就是这里了,于是命令众人继续赶路,过了两里后发现一个废弃的砖窑,于是命众人在这里扎营,并告诉他们,发现天亮有火光就到大门口接应,他则换装后带着三个盒子准备折返回去。 杨春担心道:“幢主,还是我陪你过去吧!” 方晨笑道:“我一人足够了。你在外面招呼好大伙就行。” 杨春嘴张了张,没再开口。 方晨之所以不带人进去,一是押金太多,有点撑不住,二是即使都带进去,武器十有八九要被收走,那样亲卫就没多少还手之力了,杨春就更不用提了。 “站住!干什么的?” 刚靠近栅栏门,那些守卫便围了上来,不耐地问道。 方晨笑道:“诸位兄弟辛苦,听闻此处可以购得别处没有的物件,因此慕名而来。” 一个护卫打量了他一番,不屑说道:“哼,想进去可没那么容易,到这里来的都得交一百金,你拿得出吗?” 方晨取出一个钱袋,打开后是六根500克规格的投资用银条,按当前金银比价,抵得上两百金。 “哼,这还差不多。” 护卫说着上前就夺。 方晨一撤手又收了回去,眼睛一眯道:“就算是交钱,也是交给账房主事之类,你一个小小的护卫也配沾手?” 对方本来准备发火,听了后立刻哑口无言,他本来是想蒙方晨一把,没想到对方门清。随后又鄙夷道:“一百金只是准许进山庄,想买里面东西,百倍、千倍还差不多,你要是愿意花十金进去转一圈,那便请吧!” 说着将拒马桩往边上推了推,让出一条道来。 进了栅栏门之后,里面是一条三米左右的石板路,积雪被打扫过,露出密麻麻的小坑和裂痕。 道路两旁都是缓坡,覆盖着稀疏的树木。 走了约两百步后,到了一处拐角,刚转过弯,便是一座木栅栏寨门,比先前的窄了一半左右,内外各有五名挎刀护卫守着,神情比先前那几个彪悍了许多。 “有人来了。” 几个护卫嘀咕了许声,随后问道:“有请帖吗?” 方晨瞬间愣了:“不是交了钱就能入内吗?” 对方说道:“对不住,规矩是刚定下的,否则什么人都来,我们可忙不过来。” 嘴上这么说,但表情明显是幸灾乐祸。 方晨到哪找请帖去?他脑筋一转说道:“我这里可是有九样稀罕东西,若是在这里售出,可是能涨你们山庄的名气,还请朋友通传一声。” 说着取出一块银子丢了过去。 那个护卫急忙收起,脸色马上缓和下来:“这位贵客,我得先瞅上一眼。” 方晨说道:“应当的。” 说着将手中盒子掀开一角。 护卫目光一缩,随即变得炙热起来,好一会后说道:“贵客稍等,我这便去通报。” 一会工夫后,护卫领着一个管事打扮的人过来,后者拱手道:“见过贵客,既然能找到这里,想必知道规矩吧?” 方晨取出钱袋,取出三根500克规格的银条,晃了晃说道:“先开具凭据。”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张藤纸,方晨接过一看,是现成的凭据,于是将银条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后咬了咬,又掂了掂,点头道:“成色不错,份量也足。可否将货品给某过过眼?” 方晨再次掀开盒子,对方呆滞了几息后吞着口水道:“贵客是否携带兵器?” 方晨将双臂举起,又转了个圈,示意没带兵器。 管事说道:“职责所在,得罪了。” 说着对护卫一使眼色,其中一个上前拍了拍,随后摇摇头。 “贵客请进!” 方晨进了二道寨门,又上了辆马车,马车上有顶遮面斗笠,想必是为他准备的。 管事也爬上马车,告诫地说道:“贵客,请不要掀开轿帘。” 方晨点点头,闭目养神起来,却一直估算着距离,每次转弯也记在心里,随即感觉似乎是兜圈子。 他瞅了眼边上的管事,发现对方神色淡然,丝毫看不出表情,看来是司空见惯了。 足足一刻钟后,马车停下,方晨正要起身,又听到了门轴转动声,接着马车又继续行驶,很快再次停下。 管事这时说道:“贵客,地方到了。你这宝贝前所未有,同样,敢一个人来的也从没有过。” 第56章 被针对 方晨目光一缩,探手掐住了管事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手上微微用力,对方顿时憋得翻起了白眼。 稍稍松手后,对方吓得亡魂皆冒:“咳咳,贵客息怒,在下实在是嘴贱,可没别的意思啊!” 方晨将信将疑,掀开轿帘一看,外面是一个单独小院,有四五个杂役,没发现什么危险,于是松手呵斥道:“管好你的嘴!” 管事忙不叠道:“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 下了马车之后,管事小心翼翼说道:“这位贵客,这所院子便是歇息之处,尊下来得早,可以选一间屋子住下,等交易时间到了,自然有人过来相告。” 方晨打量起了这个小院,发现是个杂院,顿时又不爽起来。 管事见状说道:“贵客见谅,某刚才忘了,从这耳门过去才是。” 方晨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 说着推开耳门迈了进去,发现是个狭长的院子,两侧各有两间木房,镂空窗格上贴着价格不菲的藤纸,纸上贴有窗花。 院内有几个仆役、侍女,见他后纷纷施礼。 一进屋子,顿时像坠入冰窖一般,好在他体质强悍,这点冷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屋里冷归冷,但布置得颇为雅致,一面墙壁上悬着字幅,长几置于窗下,下方铺着一方毛毡; 床榻横在屋子一头,此外还摆着一座香炉、一个熄灭的火盆,里面还有残留的木炭渣。 过了一会后,一个仆役过来问道:“小郎君,可需要些酒水饭食?” 方晨摆手道:“都不需要,我要歇息了,你们别打扰就行。” 仆役施礼离开,方晨检查了一下屋子,没发现迷香之类,关上门运转起了锻体术。 锻体术第二阶就是将第一阶的九个动作连贯施展,难度反倒低了不少,但这是在第一阶圆满的情况下。若是没有之前的基础,很多动作根本做不出来,更别说连贯了。 经过近三个月的修习,内气积少成多,现已充盈无比,可惜方晨没有内视的本事,只有直觉的感受,没有量化的认知,比如充满脉络、填满丹田之类; 但力量一直在增长,现在至少能抓举七百公斤,比第一阶圆满时增加了将近两倍。 他很期待,第二阶圆满后会有什么效果,比如内气外放。 方晨很快便沉浸在修习中,全然忘记了时间。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方晨眉头一皱,他说过不让打扰的,正准备发火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贵客,打扰了,我是湖西庄主的亲随颜奢,奉庄主之命前来拜会,可否开门一见?” 方晨猜到了八九,肯定是刚才那个管事将玻璃球摆件的事上报了,庄主动了心,于是派亲随过来商议,目的肯定是私下交易。 他隔着门说道:“如果与我带的东西有关,那便不用商议了,我这东西是要在人多处拍卖的。” 颜奢好奇道:“请教贵客,何为拍卖?” 方晨为了尽早打发走对方,耐心解释道:“多人竞价,价高者得之。” 亲随隔门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颜奢愿闻其详,恳请贵客不吝赐教。” 方晨一看对方没完没了,语气顿时冷了下来:“颜奢,你们山庄可以肆意打扰客人?” 周奢脸上泛起一丝怒意,但一想庄主的吩咐,也只能忍气吞声道:“抱歉,贵客,在下这便告辞。”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晨不无恶意地猜测,如果他带来的东西不是易碎品,对方很可能都要硬抢了。 至于这里会不会是杨春勾结外人设下的陷阱,他心里还是有底的, 可以说,杨春每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把钱袋子交给对方,岂能不留一手? 经过刚才的插曲,方晨也没心思练功了,干脆从商城中买了本书看了起来。 这是本关于日用化工品制造的书,他打算等营地解决温饱问题,并有自保之力后,把一些制造简单的东西在营地生产,比如肥皂、洗发水、香水等等,以此来支撑营地运转、军队消耗、扩充,进入良性循环。 院里再次嘈杂起来,方晨隔着门缝瞅了一眼,发现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短须男子带了六个短装随从,都是头戴斗篷,鼻尖以上全被面纱遮住,看不见面容。 这时听到先前那个管事说道:“诸位贵客,除开这一间外,院内其他屋子都可随意入住。” 短须男子不悦道:“这间屋子为何不行?” 管事说道:“不瞒贵客,这间已经有人了。” 短须男子问道:“有几人?” “一人。” 短须男子冷哼道:“这个院子我都包下了,让他挪到别处去。” “这?” “嗯?” 短须男子一摆手,两个随从立刻上前拍门。 哐哐哐! “开门,开门!我家郎君有事吩咐于你!” 方晨没想到又有麻烦了,顿时恼火不已,心说这人是谁啊?难道天是老大他是老二? 他慢悠悠地打开门,冷冷说道:“滚!” 两个随从先是一愣,其中一个随即说道:“小子,知道我家郎君是谁吗?” 方晨怒道:“听不懂人话?”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说着挽起袖子抓向方晨衣领。 嘭! 下一刻,一股剧痛从他下巴处传来,身形不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院里,张嘴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斗篷帽也掉落一旁。 另一人刚准备反击,方晨左臂一屈,肘部撞在对方胸口,嘭地一声闷响后,这人也倒飞出去。 短须男子沉声道:“好胆!都给我上!” 其余四个随从相互瞅了瞅,各自从院里抄起木棒、干柴等物,径直向方晨冲来。要不是山庄不让带兵器过来,他们恐怕就用刀剑了。 方晨先是后退一步,等一人刚刚跨入,忽然将门一推,门板重重撞在对方鼻尖。 啊—— 这人立刻惨叫着倒下。 方晨脚尖一勾,挑起一根一米左右的木棒,目光扫过其余两人:“你们还要试试吗?某专治各种不服!” 两人一咬牙,举着木棒冲了过来,到门口时一个急停,举棒砸向方晨脑门。 方晨后撤一步躲过,又垫步上前一记直刺,重重击在一人肋下。 喀嚓—— “啊——” 那人惨叫一声倒下,捂着肋部惨嚎不已。 下一刻,另一人腹部一痛,不由弯下腰来; 方晨又飞起一脚,将这人踹出五六步远,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目光扫过短须男子,冷冷说道:“把你的狗看好了,免得被人宰了!” “哼!废物!” 短须男子一拂衣袖,径直去了一间屋内,到门口时又一转身:“粗鄙武夫!” 那个女子捂嘴惊愕了片刻,随即跟了上去,留下几个随从满地打滚。 片刻后,十几个山庄护卫匆匆跑来,带路的正是之前那个管事。 后者一指方晨道:“就是他动的手!” 护卫头目一眯眼道:“这位客人,可有此事?” 方晨淡淡说道:“有是有,不过…” 头目怒道:“你承认了便好!今天要不说出个一二来,某便依照山庄规矩,将你逐出去,往后也不得入内!” 方晨反问道:“要是他们先找茬呢?” 护卫头目说道:“山庄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方晨说道:“那便好,你不妨先问问他们,我在哪动的手?” “这位朋友,是他先动的手!我们有事找他商议,刚敲开门说了两句…” 方晨打断道:“你那叫敲门?是砸门好不好?” 那人语气立刻一滞:“我…” 方晨继续说道:“再说商议的事,危胁也叫商议?” 护卫头目见扯起了皮,顿时不耐烦了,于是冷声说道:“谁是谁非我懒得管,此事到此为止,都消停些!” 说着又狠狠瞪了方晨一眼,带着一干护卫扭身而去。 短须男子的几个跟班稍稍缓过劲来,生怕方晨再动手,慌忙各找屋子钻了进去。 接下来总算消停了,因为方晨后来一直呆在院里,那帮人连屋子都没出,也不知道膀胱有没有憋着。 夜色降临,山庄亮起无数灯笼火把,犹如一座不夜城。 咚咚咚—— 酉时三刻(18:45),一个手持灯笼的侍女敲响了那个短须男子的门。 “贵客,庄中墟市即将开始,请随奴家前往。”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又静了下来。 方晨等了一会后没有等着通知他的人,心中顿时一个灵醒,连忙出了屋子,又奔至院外,就见外面路上十几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向山庄深处。 “贵客,请不要随意走动!” 这时几个护卫上前阻拦道。 他冷冷问道:“为何无人传信于我?” 一个护卫说道:“抱歉,此事我等无权过问。” “麻蛋!这山庄是故意的!” 他立刻明白,山庄故意把他给拉下了,原因嘛,肯定是拒绝私下接触的缘故。 等他发现错过了交易时间,对方再使点手段,比如说晚上不留客之类,以迫使他将手中物品贱卖。 不过现在嘛,这个打算自然落空了。 下一刻,他揪起一个护卫说道:“是你们让开,还是我请你们让开?” 那护卫虽然不高,却非常壮实,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却像小鸡般被他拎了起来。 锃—— 其余护卫纷纷围拢过来,佩刀拔出半截。 第57章 惊爆全场 嘭嘭嘭—— 片刻工夫,几个护卫华丽丽地昏厥过去,被方晨捆住塞上嘴巴丢在了外面灌木丛里,会不会冻着,或是有危险,方晨就管不着了。 等下一辆马车过来后,他悄悄跟了上去,最后到了一个大庭院前,十几个表情冰冷的劲装汉子挎刀站两侧。 方晨学着别人的样子,将山庄开具的“押金条”亮出,顺利地进了院子,又进了一座占地极大的宴厅内。 大厅中摆了四十张古朴长几,分四列置于两旁,朝向大厅中间,案几上摆着茶水点心,底下铺着厚厚的毡垫。 大部分案几后都有了人,其中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各异,但都衣着不凡,因为都戴着斗篷,因此看不到面容。 方晨随意找了个空几案坐下,将三个盒子放在了脚下,案几上的茶水点心碰都不碰。孤身在外,还是小心些好。 一会后,十个身着长裙、身材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男子们炙热的目光在侍女们身上扫过,各种荤话脱口而出,当侍女们过来添茶水时,不少人肆无忌惮地上寸其手,惹得侍女们惊呼连连。 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进来,环礼一周后说道:“各位贵客,欢迎各位前来,在下马叙,是此次贾市的主事人,按照此间规矩,每笔交易须有山庄执事在场,若是以物易物,须得沽为钱财,以便山庄收取行佣,若有出入,以山庄沽价为准。交易双方若有争执,不得动粗,否则逐出山庄,往后不得入内。最后,预祝各位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马叙说完后,交易便开始了。几十个衣着襦衫的执事从门外走入,各自走到一个客人跟前,施礼后站在一旁。 除了方晨之外,其余人对此似乎已司空见惯。 有些人是专程淘宝来的,便扫视起其余人来,看有没有看上眼的东西; 有少半人与方晨一样,是来出手货品的,纷纷将带来的东西摆了出来,有色彩亮丽的珊瑚、圆润亮泽的珍珠、温润白晰的玉石、浓绿欲滴的翡翠、洁白的象牙,还有鹿茸、人参、等药材。 方晨这时打开了一个盒子,不过却不是玻璃球摆件,而是那件仿翡翠白菜。 虽然是用玻璃仿的,但卖相十足:大小与实物仿佛,翠绿若滴的菜叶、纯白如雪的菜帮,像极了一颗水灵灵的白菜,让人恨不能上去咬一口。 东西一经摆出,立即收获了不少人目光,几个客人立即围拢上来,其中一个急切问道:“朋友,此物何名?” 方晨哑着嗓子说道:“翠绿琉璃菘菜(白菜)。” “哈哈,倒也确切。可否让某上手一二?” 方晨一摆手:“理当如此,朋友请。” 那人就地跽坐于方晨对面,小心地摩挲一番后说道:“朋友,这琉璃菘菜某要了,开个价吧!” 这时另一人不干了,立刻挤兑道:“我等都在当面,你凭什么要?这位朋友,卖于舍下吧,某愿出高价!” 人越围越多,后面挤不过来的目光一转道:“还是听这位朋友怎么说罢!” 方晨瞅了那人一眼,心说谢谢了,于是说道:“各位,某此次带来的三个物件都是从海商手中高价购得,在神洲可是独一无二,这样罢,我出个底价,各位依次出价,最后价高者得之,如何?” 这时虽然还没有拍卖行,但竞买这种行为早就有了,那个庄主长随恐怕不是孤陋寡闻,而是故意纠缠。 众人于是说道:“这个法子公平,就这么办!” “小郎君请出价吧!” 方晨淡淡说道:“一千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金!” 其中一人不禁惊呼道:“吸——你这要价太高了!” 话未落音,马上有人说道:“一千金而已,某要了!” 说着就欲伸手。 “等等,某出一千又十金!” “哼,抠抠索索还想入手这等宝贝?某出一千一百金!” “一千一百五十金!” … 加到三千六百金时,再没人加价了,方晨见状说道:“成交!恭喜这位朋友,东西归你了!” 这时另一人试探道:“朋友,我没带那么多钱,用东西抵如何?” 说着摘下腰间玉佩,方晨摆手道:“已经成交了,东西归这位朋友。” 说着将白菜摆件轻推向前:“朋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人爽快道:“理当如此。来人,搬过来!” 随后两个随从模样的人抬来一个小箱子,打开后是一堆金饼。 方晨挨个过了手后,点头说道:“没问题。” 说着合上了盖子,里面已空无一物。 那人高高兴兴地带着所谓琉璃菘菜回到了原位。 一旁执事见状,立刻将交易明细记录下来。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并有人催促起来:“朋友,将剩下两件也取出来罢。” “对啊,朋友,我等已迫不及待了。” 方晨不紧不慢地取出第二件,众人呼吸再次一凝,有人急切问道:“朋友,这个如何称呼?” 方晨说道:“黄金琉璃发财树!” 就见那株色泽金黄、质地透明的树状珍宝垂下无数枝条,缀满了金黄的透明叶片,整株发财树由上到下、由内而外都散发着金灿灿的气息,可谓是壕气无边。 瞅见的刹那,众人便挪不开眼了,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其据为己有。 呼啦—— 几息之后,厅中半数以上客人都围到了方晨桌前,差点将前面的人挤倒。 一旁执事见状急忙喊道:“各位贵客,请稍安勿躁!打碎了东西可就不好看了!” “哼!” 有人冷哼一声,仰起鼻孔说道:“朋友,请出价吧!” 方晨思索片刻道:“两千金!” 那人顿时怒了:“你这是坐地起价!刚才那件可只有一千金!” 方晨淡淡说道:“老兄,东西不一样,价钱能一样吗?”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帮腔道:“这位朋友说得对!一棵菘菜,能比上发财树吗?买不起就别掺和,我出两千一百金!” “两千五百金!” “嘿嘿,你这数字不好听,我出两千八百金!” “两千九百金!” “我出五千金!”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都吃惊报看向最后报价的人; 见再没人出价,方晨点头道:“五千金成交!这位朋友,东西归你了,话说到前头,我只收黄金,或与之等值的翡翠玉石。”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好,五千金饼某拿不出来,但珠玉宝石倒有一些,你看这几样够吗?” 说着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蝉,宽高约两公分,长约五公分; 一个墨绿色的虎头饰物,约有半个成人巴掌大小; 还有一颗鸽蛋大小的金黄色椭球形石头。 方晨问道:“可否给某过过手?” 那人二话不说,将东西放在案几上。 方晨先将玉蝉握在手中,同时默念道:“回收!” “检测到羊脂籽玉饰物:玉蝉一件,回收价1013万元,是否回收?” “否!” 不动声色地放下,又将虎头玉饰“检测”了一下。 “检测到糯种翡翠饰物,回收价格63万元,是否回收?” “否!” 方晨叹息一声,63万元也就等同于63金,要是那颗石头也不值钱,就得让对方加价了。 “叮!检测到蜜黄.色猫眼石一颗,回收价格1509万元,是否回收?” “否!” 方晨放下猫眼石,歉意说道:“朋友,对不住,依某之见,还差两五百千金,你若是认同,便补足差价,若是不然,便只能抱歉了。” 那人二话不说,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递了过来:“朋友你看,瞧上哪个就取哪个。” 方晨打开一看,里面尽是珍珠宝石,他一眼瞅见一件短柱状的金黄色石头,于是抓在手中再次检测,商城判断为田黄石,回收价是679万元; 再取过一枚玉米粒大小的血红色透明宝石,竟是血钻,回收价高达10204万元,光是这一件就远远超出了,于是点头道:“加上这两件就够了。” 说着合上匣子,又将发财树轻轻推了推:“这是你的了。” 那人同样大喜,举起拇指说道:“朋友实在!”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发财树装入盒子,抱在怀里就跑,似乎生怕方晨反悔。 至此,宴厅彻底沸腾了,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了方晨这边,其余地方彻底冷清下来。 方晨不紧不慢地取出最后一件,一个宛如冰雕雪琢硕大透明圆球映入众人眼帘,里面嵌着一株栩栩如生的白色梅树,底部是同样质地的手掌状底座。 无论是底座还是圆球,均是晶莹剔透、犹如清水一般。 这一瞬间,整个大厅陷了诡异的寂静中,下一刻再次沸腾起来,久久之后才归于平静。 方晨说道:“这是某最后一件物品,叫作梅树琉璃珠,初始价钱仍是两千金,各位请出价吧!” 马上有人开了头:“两千金某要了!” “两千又一十金!” “两千两百金!” “两千六百金!” “三千金!” … “五千金!” 价格再次飙升到五千金,但这次却没停下,有人立刻加价道:“五千一百金!” “五千五百金!” “五千六百金!” “五千九百金!” 方晨本以为还会飙升,谁知到这里停了下来,想了想也对,东西虽然稀奇,但每个人都有个承受上限,过了就觉得不值了。 方晨却是一愣,他听出最后出价的是同一个院里那个短须男子,但只要有钱赚就行。 他点头道:“五千九百金成交,这位兄台,是付黄金,还是付等值物品?” 短须男子说道:“我出这个。” 说着拍拍手,一个随从捧了一个盒子过来,小翼翼翼地放在方晨案几上。 方晨打开后再次愣住,里面竟是一坨土块状物品,约有成人脑袋大小,卖相虽差,却散发出阵阵幽香。 不认识不要紧,他上手抚了抚,随即合上了盖子,却已将东西收入了仓库。 “检测到龙涎香12公斤,每克回收价1000元,共计1200万元,是否回收?” 方晨又将盒子打开,再次放了回去。 “抱歉,你这东西的确不错,但却抵不了5900金。” 说着将盒子推了回去。 “如果没有等值物,我这东西就重新竞价。” 短须男子瞪眼道:“我这怎么就不值五千九百金了?” 方晨淡淡说道:“以物易物应当双方情愿,你若是觉得值,便先将其变现,或交易为其它物品,我可以等你半个时辰。” “哼!我不换了!” 那人怒气冲冲地抱着盒子就准备走。 方晨说道:“站住!” 短须男子怒道:“你欲如何?” 方晨淡淡说道:“你搅了我的生意,就得赔偿损失,这样罢,物品交易给倒数第二位出价者,其间差值由你补偿。” “哼!小子,你够胆!某暂且赔给你,等出了山庄再说!” 方晨正要怼回去,这时有人说道:“这位朋友,我方才出价五千八百金,你说话算话?我用黄金交换!” 那人又是侥幸又是懊恼,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少出点了,反正有人补差价,但他也不想想,他不出到五六八百金,也轮不到他买。 方晨笑道:“没问题。” 那人欣喜地放下一个匣子,打开后是各种形状的黄金,有金饼、金手镯、戒指、簪子、挂件、马蹄金,成色也各不相同。 五铢为2.917克,5800枚金饼是16918.6克,方晨再次利用商城估价,从中挑出16710克左右的金饰,笑着说道:“这位兄台,梅树琉璃珠归你了。” 那人大喜,将盒子合上说道:“朋友,某是真心佩服你,不但有门路,而且简直是神手啊,你挑的每个物件我都知道重量与成色,你挑得几乎不差分毫啊!” 方晨拱手道:“兄台谬赞了,某还有点小事要处理。” 说着转向短须男子:“按照方才所说,你得补偿一百金。” 那人已经准备好了,摸出一个钱袋丢了过来。 方晨一把接住,打开后数了数,刚好一百枚金饼,成色虽然不好,但却是当下的通用货币。 “此事已了,我们两清了。” 那人冷哼着转身离去,临走时还指了指方晨,其意不言而喻。 第58章 围追堵截 这时那个执事说道:“这位贵客,依照山庄规矩,尊下得交付一成佣金,共是一千四百一十金,尊下若无异议,还请尽快交清。” 方晨点头道:“理当如此,请先开具凭据。” 那人一执事拱手道:“尊下稍待。” 说着摸出一张加了印的空白凭据,放在几案上后,让人取来笔墨,填入此次交易明细、金额以及税款,吹干后递给方晨,并悄声说道:“庄主特地吩咐,尊下所获实物均按口头议价估值,山庄不再估算。” 方晨点点头,数了1320枚金饼,以及那个压金条递了过去。 那人皱了皱眉,显然对此不些意外,但还是收了。 随后附耳说道:“庄主有意与尊下交个朋友,还请尊下屈就前往。” 方晨摆手道:“这个等会再说,某听说,这里有美人出售,还有良马、猎鹰、鼋龙(鳄鱼)、狻猊(狮子),不知又在哪里?” 执事笑道:“贵客有所不知,这些只在夏秋两季交易,尊下若想购买,须等到明年。” 方晨轻敲案几:“谢了。贵庄主盛情相邀,某本该前往,但身携重金,已无心逗留,因此只能抱歉了。” 执事连忙说道:“贵客稍安勿躁,此时已至深夜,尊下一人赶路颇有不便,若无急事,可在山庄歇息一夜,明天一早再走不迟。” 方晨笑道:“不用了,我心里有底。” 执事目光一转说道:“贵客既然要走,山庄理当相送,还请稍待片刻,在下马上调派马车。” 方晨摆手道:“不用麻烦了。” 说着提起几个箱子就走。谁知道要等多久?上了马车又会被拉到哪?说着已经到了宴厅门口,几步跨了出去。 执事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片刻后跟了出去,招来两个护卫耳语一阵,接着转向另一个方向,七拐八拐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院落,通报后进了前厅。 “俞绍见过主公。” 被称作主公的是一个三十五左右的白衫男子,身材中等,脸型瘦削、下巴尖细,目光阴鸷、鼻尖微勾、嘴唇窄薄,下巴尖细,头发用玉簪簪起,唇上、颌下蓄着浅须。 就地席坐在华贵的地毯上,双臂各揽着一个俏丽女子,身后还有一个给他捏肩。 “那人走了?” 男子挥退三个侍女,懒洋洋地问道。 嗅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执事匆匆扫了一眼三道曼妙的背影,连忙低下头来,躬身施礼道:“正是。属下已派人跟着了。” 白衫男子点头道:“做得不错,你先将邢衍传来,再找一下那几个买他物品的人,就说山庄愿提价五成买入。” “诺!” “等等!” 白衫男子想了想道:“先将那人的行踪提供给乙字院的另一个客人,告诉他,我们愿助他出气,至于怎么让他相信,就看你的了。” 俞绍拱手道:“庄主妙计!绍定不负所托!” 半刻钟左右,与方晨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卫首领走了进来,对着白衫男子施礼道:“邢衍见过主公!” 白衫男子摆手道:“无需多礼。” “谢主公!” “…这件事要做得恰到好处,不要落了旁人话柄。” “诺!属下必当尽心竭虑,不负主公所托!” … 方晨很快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尾巴,走到一处拐角时,见前面没人,索性钻入了路旁的树林。 将手上钱匣收入仓库,脱下青衫、短装、布靴,换上全地形迷彩、防刺背心、作战靴,披上白披风,又套上兜帽,往树间一隐,与地面、灌木上的残雪几乎融为一色。 嘎吱吱—— 脚踩着积雪的声音传来,方晨知道,是两个盯梢者不见他出来,于是找过来了。 两人一直走到方晨藏身的树前,依然没有发现。因为担心暴露了行踪,两人也不敢点火把,却不知道早就暴露了。 突然间,两人发觉身后异响,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颈部一痛,知觉全无。 方晨将两人轻轻放倒,摘下两柄粗制的环首刀,又搜出一把铜钱,心道真是穷鬼。 搜刮完毕后,将两人双手倒剪绑上,又摘下袜子堵住了嘴巴,对方即使醒来,也只能干瞪眼。 就在这时,连串马蹄声传了过来,就见几十骑呼啸而过,过了一会后折返回来,竟在拐角处停下。 “朋友,依照我手下兄弟所说,那人就在这一片,十有八九是钻了树林,怎么样?有没有胆子进去找?” 方晨听出来,这是那个护卫首领的声音,记得叫邢衍。 “这位兄台,我们人手不够,山庄你们又熟,能否帮个忙?某愿出百金,不,两百金酬劳。” 这是短须男子声音。 “呵呵,谢尊下厚意,但这是你们彼此间的私怨,若无庄主之命,邢某不好插手,毕竟师出无名。” “…五百金!” “哈哈,尊下够大方的。这样罢,我们只负责找人,动手是你们的事,若是同意就成交,否则就算了。” “这?非是某得寸进尺,而是那厮身手了得,我这几个护卫恐怕不是对手。” “尊下多虑了,那小子赤手空拳,怎么敌得过刀剑?” “好吧。” 这时有人说道:“队主,这里有脚印!” 邢衍立刻说道:“这位朋友,你还等什么?” 短须男子虽然还是没底,但知道只能这样了,于是让四个手下打头阵,他与剩下两人在后方压阵。 邢衍也没有食言,一挥手后,二十多人分为五列,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方晨见状,拎起两个俘虏朝丛林深处钻去,很快将追兵远远抛在后面。估摸着追兵一时赶不过来,将两人挨个单独拷问一番,得知庄主名叫刘檀,山庄护卫总共有一千人。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刘檀背后有个手握重兵的大人物,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 方晨不禁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对方又不知道他身份,惹上了又如何?等对方查清楚了,他也发展得差不多了,到时谁怕谁还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毅然拧断了两个俘虏脖子,又提交商城回收。非是他冷血,从刘檀派人跟踪他起,这事已经无法善了了。 耽搁了这么一会,追兵也到了几十步之外,因为地上有积雪,无可避免地留下了脚印。 特么的,干脆把事情搞大算了。 他取出反曲弓,搭上一根箭矢,瞄向了一个追兵。 啪—— 咻—— 噗! 目标身形一滞,闷哼着向后仰倒。 咻—— 咻—— 第二、第三支箭接踵而至,再将射杀两人。 好巧不巧,这三人都是短须男子的护卫,这几人心中本就不安,见同伴顷刻间倒下一半,顿时吓得掉头就跑; 短须男子也半斤八两,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地上,全身抖得像筛糠一般。 “当心弓箭!” 刑衍大呼一声,手下急忙躲在树木后面。 见短须男子暴露在树木间隙中,方晨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箭,正中对方小腿。 “啊——救命啊!” 邢衍犹豫了一下,没有理睬,小命都成问题,谁还顾得上那五百金? 方晨见无人上当,又一箭结果了对方。 就在这时,嘎吱声从旁侧传来,他急忙退向丛林深处,顺便留了几件“礼物”。 邢衍见包抄失败,挥手让手下追了上去。他想不通对方哪来的弓箭,但不重要,对方仅有一人,抓住后就清楚了。虽然目标箭法惊人,但又能带多少支?等目标箭支耗尽,就是束手就擒之时。 啪叽—— 啪叽—— “啊——” 突然间,两个护卫惨叫着倒地,抱着脚踝哀号不已,叫声之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邢衍小心翼翼地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瞅,竟是两个布满利齿的捕兽夹,两个护卫奋力拜扯着,却无法解脱开来。 “快搭把手!” 啪叽! “啊——” 另外几个护卫急忙过去帮忙,还没走几步,又是一声脆响,其中一个也中了招。 “卑鄙!” 邢衍一刀将旁边小树砍为两截,高声怒吼道:“你就只会用暗箭机关吗?有本事出来,我们一对一做过一场!” 冷静片刻后,邢衍意识到,凭他们这些人恐怕难以奈何对方,于是让六个手下将伤兵送回,顺便将消息传回去,并请求增援,他则带着其余人继续追击。 方晨可不会沿着山坡一直往上跑,费力不说,肯定出不去,甩开众人一段后,沿着山腰跑了起来,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这样也能跑到出口处,只是绕远了一些。 他一心跑路的情况下,追兵很快被甩得没影了。 一个时辰后,方晨看到了进来时的栅栏门,但此时已被数百护卫封锁住,门内门外点着火堆火把,将百步方圆内照得通明,连两旁山体上也站了人,想从大门出去,难度非常大。 方晨果断取出一支钻天猴,并用打火机点燃。 咻——咚! 尖利的啸音中,一道火光蹿至夜空,轰然爆开后,化作一团夺目的火光。 “什么玩意?” 门口护卫们吓了一跳,这时火药还没发明出来,更别说这样花哨的东西。 随即有人反应过来,一指方晨所在位置:“是那边弄出来的!” 第59章 杀出重围 丛林伏击 “乙字队上!” 护卫首领一挥手,一百多人立刻围了上来。 方晨再退的话,就更难出去了,但面对上百人的围攻,无论是弓箭还是近身肉搏,都没有丝毫胜算。 片刻后一拍脑袋,一口气买了十个礼炮,取出一个点燃,横着拿起对准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护卫们。 嘭嘭嘭—— 十六道猩红的火舌疾射而出,顷刻间撞在护卫们身上,又轰然爆开,炸得对方哭爹喊娘、魂飞魄散。 “啊——是神仙法术!” “快跑啊!是天神下凡了!” 下一瞬,这拨护卫们吓得四散奔逃,队主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方晨再次点燃一个花炮,索性丢到了对方人群中,火焰四射、硝烟弥漫、噼啪声不绝于耳,护卫们逃得更快了。 丢出的时候,方晨也挨了两下,不过他包得严严实实,根本没伤着,只是白披风被烧了几个口子。 “混账!看清楚了,这玩意只是听着唬人,根本没卵用!” 护卫首领很快发现了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边呵斥着,一边用刀鞘抽打惊慌失措的手下。 去掉那些逃走的,门口此时还有近两百人,收拢之后再派出百人,向方晨冲了过来,其余人则蓄势待发。 等对方靠近三十步左右,方晨又点燃几个花炮,接连丢入对方人群中,再次引发一波骚乱。 花炮的威力虽然有限,做不到伤筋动骨,但炸个皮开肉绽还是没问题的,要是凑巧打在脸上,毁容、炸瞎眼睛是分分钟的事; 另一个效果就是,弥漫的浓烟严重降低了能见度,呛人的烟气又熏得众人睁不开眼,呼吸也不适起来。 “这烟有毒!快跑啊——” 就在这时,对方阵营又出现了猪队友,骚乱顿时升格为恐慌,纷纷四散奔逃。 对方晨来说,浓烟起到了掩护作用,他拉下护目镜,扣上防毒面具,两手各持一柄短刀冲了过去,遇到人随手就是一刀,带起一蓬蓬血雾。 惨叫声此起彼伏,起先几乎没人起疑,还以为是被花炮炸伤造成的,过了一会后首领回过神来,急忙喊道:“能动弹的,都往后退!堵住门口!” 方晨见状又退了回去,心里有些担忧,要是追兵再赶过来,恐怕有被逼入死角之虞。 就在这时,大门外有人高声喊道:“主公,躲远一些!” 他顿时大喜,这分明是徐亢的声音,亲卫小队终于到了。 门口护卫们顿时脸色大变,头目厉声喊道:“不好!快躲开!” 话刚落音,密集的弓弦声响起,几十支利箭破空而出,将十几个护卫射倒在地。 亲卫们大多是猎户出身,弩箭不说百发百中,至少也是十中七八。 护卫蹲伏一块石头后面,气急败坏道:“快,弓箭手放箭!” 十几个弓箭手硬着头皮站起,刚举起弓箭,对面又是一波攒射,五六个弓箭手顿时中箭倒下。也有人侥幸射出箭矢,但即使射中亲卫,也被头盔、护具挡住,根本造不成伤害。 方晨见状也取出了反曲弓,嗖嗖嗖三箭连珠射出,各带走一个弓箭手; 与此同时,亲卫小队快步上前,端起弩弓开始第三波攒射。 前后夹击下,对方远程打击顿时被彻底被压制住,没有弓箭的更是不敢露头。 徐亢见状一挥手,“甲字队、乙字队接应主公出来!丙字队弩箭掩护!” 呛啷—— 两支分队先是填满箭匣,随即端着连发弩冲到了大门口,推开拒马桩、踹开栅栏门,交替掩护着冲了进去,见人就是一箭; 三分队也及时跟上,守在了大门口。 方晨暗呼给力,也持着反曲弓迎了上去,跑动中不断引弓放箭,将一个个山庄护卫射死、射伤。 嗖—— 一支羽箭射来,正中方晨手臂,但却被护肘挡住、弹开。 方晨却是一怒,立刻挽弓搭箭还以颜色。 嗖嗖嗖—— 三支箭矢呈品字状射出,朝着目标呼啸而去。 那人正是护卫首领,眼见对方还击,急忙缩头闪身。 上方、右方箭矢均擦身而过,左边箭矢却被撞了个正着,从右肋贯了进去。 剧痛之下,护卫首领不由栽倒,捂住箭杆缩成了一团。 “首领死了!快跑啊——”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所有护卫的士气,纷纷丢下兵器四散奔逃。 一听是首领,方晨急忙奔了过去,拽起目标冲向了寨门。 “主公,你没事吧?” 徐亢一看打扮,除了方晨还能是谁? 方晨说道:“我没事,赶紧撤!” 众人都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也顾不上收拾战利品,冲出寨门往东跑去。 众人刚走不久,一队近百人的马队呼啸着到了大门口,看过地上痕迹后,径直追了上去。 方晨急忙说道:“快,钻林子!” 这时天然丛林比比皆是,此时成了良好的掩护,众人很快钻入了丛林,填装满箭盒后,静待对方到来。 几十人留下的痕迹非常显眼,对方很快便追到了丛林外。 领队的正是邢衍,犹豫片刻后说道:“放箭!” 丛林之内,众人尽量将身体藏在树干、石头、土堆之后,并拉下了护目镜、举起了圆盾。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如飞蝗般破空而至,钉在树干上笃笃作响,细枝、枯草被击得四处乱飞,林中鸟兽四散奔逃。 “再放!” 三轮射罢,邢衍一挥手,护卫们分作数拨呈梯次进了丛林,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放箭试探,算是冷兵器版的火力侦查。 双方距离三十步左右时,方晨这边已经能看清对方人影,就见他一打手势,一分队突然现身,端起连发弩就是一轮齐射; 随后马上蹲下,第二分队接替射击; 射至三轮时,三分队接替一分队,后者则填装箭矢;等二分队箭盒射空时,一分队已再次就绪,如此周而复始,形成了不间断打击。 噗噗噗—— 利刃入肉声响彻不绝,山庄护卫眨眼间倒下二三十人。 这个数字接近了总数的三成,向来是溃败的临界点,护卫们顿时慌乱起来。 徐亢见状果断道:“甲字队压上去,自由射击!” 甲字队呼啦散开,借着树木掩护推进了三十步左右,开始了新一轮的猎杀。 时不时的冷箭带走一条条性命,本就恐慌的山庄护卫这下彻底崩溃了,纷纷抱头鼠窜。 徐亢继续发令道:“乙字队上!丙字队包抄他们后路、侧面攻击!” 方晨至始至终没有干涉指挥,全由徐亢自由发挥,这一个月以来,他向亲卫小队灌输了大量资料上的战术,现在正是实践的时机。 由于敌方的溃退,原本的丛林战彻底成了单方面的猎杀,方晨也加入了其中,手握反曲弓飞快地消灭对方有生力量。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虽然没认出来,但肯定是敌人。 咻—— 噗! 正中目标后颈,对方顿时仆地。 其余溃兵只是瞅了一眼,丝毫没有停下救援的意思,唯恐慢了小命不保。 当出现在丛林边缘时,所有溃兵都松了口气,只要跨上战马,就能逃得性命,他们知道,这帮可怕的家伙没带马匹。 就在这时,旁侧突然飞来一波箭雨,数量不多,但准得出奇,除了两三支外,其余皆中目标,剩下的要么躲在树后瑟瑟发抖,要么像没头苍蝇般乱跑一气,显然已经吓糊涂了。 甲字队、乙字队很快追了上来,只要是敌人,都果断结果了,这是方晨特别要求的,这次作战可不是战场对阵,可以接收俘虏,看似残忍,但收下后极可能暴露自身,营地不能冒这个险。 希律律—— 看守马匹的护卫见势不妙,跨上战马就跑。 咻咻咻—— 一波箭雨飞掠而出,将对方连人带马射成了刺猬。 “哈哈,这么多马,发财了!” 等亲卫小队齐聚,敌人一个不剩时,众人围着上百匹马兴奋不已。 这些马匹体形矮小、头大颈短,看似不够神骏,但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明显是塞北的草原马,具有极强的耐力、适应力,极适合长途奔袭。 方晨闻讯也赶了过来,思索片刻后说道:“都带回去!” 亲卫们顿时松了口气,都担心方晨为了不留线索,将这些马放弃了,那样太可惜了。他们身为亲卫,没有马怎么行?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滑雪的。 方晨这时说道:“都是败家子吗?战利品不收了?” 徐亢如梦方醒,急忙喊道:“甲字队警戒,其余人打扫战场!” 除了甲字队外,其余人像蝗虫般冲入了丛林,挨个搜索尸体,武器、财物通通掏了出来,连衣服鞋子也扒了,等他们出来后,地上堆了满满一大堆。 “主公,有个家伙真够怪的,竟然带了坨土块。” 徐亢撇撇嘴,嫌弃地将一个布包丢在地上。 方晨一听,急忙说道:“拿过来瞅瞅。” 徐亢只好捡起递给方晨。 方晨打开一看,顿时乐了,这不是那个短须男子的龙涎香吗?于是收了起来,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小子不识货,这可是宝贝!弟兄都辛苦了,回去就论功行赏!另外,马匹保证每人一匹!现在,带上战利品,立即撤!” 第60章 满载而归 方晨大手一挥,小山般的战利品顿时消失一空,连几匹射死的马也收了起来。 亲卫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按照方晨的说法,他能与神仙沟通,只是叮咛众人不得乱讲,否则会被外人当作邪类,好似汉末的张角。 战马一共收缴了一百零二匹,三四匹拴在一起,骑上慢慢走,他们也想快,但无奈大部分都不会骑马,不掉下来都算好的,只能慢慢来了。 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方晨顿时安心了,一场大雪过去,所有痕迹都会被遮掩住。 至于下面的痕迹?等上面雪化了,下层的也会一起融化,这里是淮河流域,不是冰封雪盖的北方。 出发后,方晨想起刚才抓获的护卫统领,刚拷问完便因伤势过重咽气了,不过也交代了,庄主刘檀的竟是现今平原郡内史(相当于太守)刘遐的假子,也就是义子。 刘遐除了平原内史这一身份外,还有龙骧将军的封号,手头至少有五千精兵,加上杂兵不下三万,对他来说无疑是庞然大物,远不是现在所能对抗的,看来今天捅了马蜂窝。 不过他并不后悔,刘檀想要算计他,还不许他自保吗?不仅如此,等以后实力强了,还要彻底算一次账。 一路走走停停、昼伏夜出,于第三天凌晨时抵达了营地北面的一片丘陵区。 没错,方晨没有将战马带到营地,而是打算在这里另建一处密营,以后就叫北营。 现在没有马厩,方晨一咬牙,买下一百多顶帐篷,在背风处支设起来。 一直忙活到天明,将所有战马安顿了进去,喂过饲料和水后,留下一个小队警戒,其余人就地休息。 中午时分,方晨将众人集合起来,开始论功行赏。 杀敌一人者,赏五百钱,这次总共歼敌一百人,方晨总共支出了五万钱,折合成白银,交给徐亢自行分配; 缴获的战利品除过那块龙涎香,其余由方晨估值后,取其中一半折算成钱币,也交给徐亢分配,剩下的留作发展资金,这部分共计两万钱。 另外,每个亲卫都得到了一匹战马,而且优先挑选;不会养马怎么办?现学现用。 填鸭一番后,时间已近下午,方晨留下徐亢坐镇,带着丙字队滑雪回了营地,第一时间将几个中队长召集起来。 碰面的瞬间,方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几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滑雪时摔的。 调侃了几句后,方晨说起了正事,从今天起,营地巡逻人数加倍,遇到可疑人员,尤其是乱打听的立即抓捕;同时与各村村长打好招呼,让他们也多加留意。 安排好之后,又巡视了一遍营地,最后将两个骑兵中队召集了起来,借口出外拉练,直接将队伍带出了营地,绕了一圈之后奔向北面丘陵区。 “这么多马匹?” 两个骑兵中队长陶彰、江衍顿时高兴坏了,士兵们更是如此,虽然还是做不到一人一匹,但即使轮流训练,频率也大大增加了。 方晨说道:“这处营地是机密,所以马厩、营房就交给你们自己了,不要问原因,问我也不会回答!除此之外,平时饭食也得你们自己解决,马也是自己养!有没有问题?” 众人齐声吼道:“没有!” 方晨点点头:“没有就好!咱们时间有限,哪怕是下雪天,骑术也得练!马练废了不要紧,我再想办法给你们弄!但是,如果骑术练不出来,所有消耗从你们伙食里扣!到时碗里没肉,可别怪我小气!” “幢主放心,我们肯定往死里练!” … 方晨当晚也没有回去,与骑兵中队、亲卫小队同住北营,第二天将斧头、锯子等工具分发下去,开始伐木、平整地面,盖马厩和营房,并以前者为先。 众人都休养了快半年了,良好的营养和锻炼下,早不负原先的羸弱模样,个个生龙活虎,干活非常利索,一天下来马厩已经完工了。 第五天下午,一座座营房拔地而起,四面木柱夯土,再抹上一层白灰,顶上覆着厚厚的茅草,营房初步成型。 休息了一晚上后,第六天开始训练骑术,亲卫队原准备继续滑雪,但过了两天雪便化了,于是也一同训练骑术。 由于他们有专属战马,因此能一直训练,不用像骑兵队那样轮换。 后者对此羡慕不已,但所有战马都是人家缴获的,不服又能怎样? 方晨也加入了其中,原先他仅仅会骑,马战可是一窍不通,这下得了空闲,终于可以弥补短板了。 第二支枪杆也被他接了上去,长度达到了三米三,成了马槊。 他让人扎起了一个个人形草靶,疾驰中举枪对准目标就刺。 很快就发现,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每次都准确命中,将草人挑到半空; 觉得索然无味后,又收起长枪,拔出汉剑开始劈斩,仍旧没多少难度; 于是取出了反曲弓,开始训练骑射,这下遇到挑战了。 颠簸的马背上很难瞄准目标,而且又有极快的相对运动,必须算好提前量,因此十射九空,第十次还在酝酿中。 一天下来,收效甚微,但他没有半点沮丧,难度大才有挑战,克服了困难才有提升。 见天色已晚,他带着亲卫小队回到了军营,巡视一番后回到了家中。 “夫君,你可回来了!” 一进屋,瑞娘一个乳燕投林扑到了怀中,低声啜泣起来,方晨这次出去太久了,自成亲以来很少这样。 但她知道今不比昔,方晨肩负着整个营地的希望,因此并没有乱打听,更没有埋怨,全都窝在心里。 方晨二话不说,对准她那娇艳的樱唇狠狠吻了下去,好一会后,将媳妇横抱起来走进了卧室,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几度欢娱后,瑞娘心中郁闷一扫而光,身心全被幸福填满,伏在方晨胸前睡了过去。 方晨这时发现,晚饭还没吃呢。 将瑞娘轻轻盖好,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正巧碰到回来的姚氏。 “见过外姑。” 姚氏脸上闪过一丝羞红,没好气道:“还没用晚饭吧!我已经烧好了,自己盛去。” … 饭后,方晨又进了书房,开始清点此次的收获。 最大的一笔无疑是售卖工艺品所得,除去缴纳的佣金外,共得了20288金,多出近一倍的,是售卖交换来的玉石、宝石类; 其次是那块龙涎香,卖了1200金,这是白得来的,爽! 再次是一百匹战马,这个不能用金钱衡量,因为在江淮一带,有钱也买不到,即使能买到,也买不到这么多; 最看不上的,就是战场缴获的那些零碎了,除了邢衍和那个护卫步军头领稍稍有点值钱东西外,其余人都穷得叮当响,兵器也是马马乎乎,除了弓箭以外,其它的只能交给锻造坊回炉了。 第二天,处理完营地琐事后,方晨在陆家村转悠起来。 咕咕咕—— 呱呱呱—— 嘎嘎嘎—— 一阵鸡鸭鹅叫声将他吸引了过去,走近一看,是村民们养的家禽,都长到了亚成年阶段,数量还不少,在村中空地上乱蹿着。 他挨家挨户寒暄了一番,出了村子到了地头。 积雪已经消融得差不多了,露出了深绿色的麦苗,有了这两场雪,明年夏天收获肯定可喜。 时间一转到了十月底,算成公历就是11月底了,骑兵营、亲卫队经过大半月的训练,骑术初成,但论骑战还差得远,方晨知道欲速则不达,也就不着急。 这天下午刚刚回到大队部,就见韩大宝一脸焦急的表情,同时还见到了老熟人、现任镇北军参军的陆统。 他于是拱手道:“祖述兄,你可是稀客啊!” 陆统却顾不上寒暄,面色一肃道:“旭辉,镇北将军有请!” 方晨奇怪道:“传个命令竟派祖述兄来,这可真是大材小用啊!” 陆统说道:“是我主动要来的,路上顺便给你透露一二。” 方晨也严肃下来,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咱们路上详谈。” 两人骑马出了军营后,陆统这才说道:“收到朝廷命令,要镇北将军北上增援谯城,人数至少得两个幢,乙字幢十有八九得去,所以得提前筹备。” 方晨先是谢过,随后问道:“谯城怎么了?” 陆统说道:“奋威将军士稚公(祖逖)先前招降了蓬陂坞主樊雅,又得豪强张平部将谢浮投诚,不但兵力大增,而且得了谯城,羯贼石勒惧怕士稚公在谯城站稳脚跟,遣其从弟石虎率五万众围攻谯城,若是得逞,其兵锋便可随时南下,后果不言而喻。” 这段历史方晨是知道的,还知道是南中郎将王晗派遣参军桓宣率兵增援,石虎无功而返,但没想到细节发生了点变化,自己也参与进去了。 他知道军命不可违,若是被点中了,非去不可。况且这也是个机会,若是能立下战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双河营地变成自己的私人领地。 于是问道:“不知大军何时出发?” 陆统说道:“救兵如救火,最迟后天就得去。” 方晨深以为然,两千人马出征也得一两天准备,要是上万的话,至少得一周,上了十万的话,半个月都未必能走了。 第61章 驰援谯城 到了镇北将军府后,方晨发现军主刘绶以及另外三个幢主都已经到了,后面三人他都是一脸气氛,显然还记着之前的夺马之恨。 他扫了一眼后抱拳道:“末将方晨见过镇北将军!” 又转向刘绶:“见过军主!” 刘隗在主位上微微点头:“坐下说话。” 方晨谢过后在一旁空位上坐下,对着三个幢主拱了拱手,除了回礼外,还收获了三对白眼。 刘隗这时说道:“朝廷有令,命我军增援谯城,此次由刘绶领军,参军陆统、主簿侯彦随从,出征兵力两千,分别为甲字幢、乙字幢。” 刘绶、陆统、侯彦急忙起身到了厅堂正中,各自抱拳道:“末将/属下遵命!” 方晨与甲字幢幢主严炯也紧随其后:“末将遵命!” 刘隗摆手道:“免礼、坐下!” “谢幢主!” “士达,粮饷兵械几日能够就绪?” 侯彦起身施礼道:“回镇北将军,明日黄昏前即可。” 刘隗欣慰道:“如此甚好!” 侯彦说道:“谢镇北将军!” 刘隗又转向众人:“诸位可还有事?” 方晨起身说道:“敢问镇北将军,方才所说军械粮饷,可有我部份额?” 刘隗哈哈道:“就知你有此一问。你且宽心,出兵打仗不比平日,哪能少了你的?” 方晨说道:“那便好,末将没事了。” 刘隗又说道:“看你这么小心,干脆自己携带粮草辎重吧!” 这正中方晨下怀,交给别人保管他还不放心呢,于是欣然同意。 “那便后天一早出发,都记住了,后天卯时初,在城西集结!” “诺!” … 回到营地后,方晨立刻将小队长以上军官召集起来,宣布了刚才的消息。 “打胡虏?太好了!终于能宰那帮畜牲了!” “我要多杀几个,替惨死的家人报仇!” … 刚一宣布,手下顿时叫喊了起来,个个神情激动,眼中还泛出了泪光。 方晨马上就明白了,众人都因为胡虏家破人亡,从而沦为流民的,与胡虏有着血海深仇,这下好了,战前动员就容易多了。不过却有另一个问题。 “肃静!” 方晨拍了拍案几说道:“此次出兵一千,所以我会带四个中队去,余下两个得看家…” “幢主,带我去吧!” “幢主,也带我们去吧!” … 方晨再次命令肃静,随后说道:“大家心情我都理解,杀胡虏的确重要,但营地是咱们的根基,所以必须留两个中队守着,按说我可以直接决定,但为了让大家心服口服,所以我决定抽签,抽到谁去就谁去!没抽到的也别气馁,看家的同样有功劳,而且下次会带你们去!” 方晨一翻手,出现了六根筷子。 “抽到短签的看家!谁先来?” 韩大宝说道:“我先来!” 说着抽出了一支,一看是完整的,顿时高兴坏了。 “我抽中了!哈哈!” 其余人心里咯噔一下,少了一支长签,抽到短签的概率就大了。 等所有中队长抽完后,抽中者有一、三、五、六中队,这下第二中队长陈四郎、第四中队长黄直马上变成了苦瓜脸。 方晨说道:“就这么定了!一、三、五、六中队出征,第二、四中队看家,两个中队以及营地护卫队由陈四郎统一节制,给咱们把家看好了!” “诺!” 第二天是十一月初一,中午时分,方晨带着亲卫小队以及第一中队、一千民伕浩荡荡地进了城,见过刘隗后拿到文书,再到军需库领取兵械粮饷。 和预料中一样,主管军需的几个小吏不但提供的是破铜烂铁、陈谷烂米,而且打算克扣三成; 这还不算,又明目张胆地索贿,都被方晨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才老实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如数拨付,心里都把方晨问候了千百遍。 按照一个士兵每天两斤粮(汉斤)的标准,方晨领了750石,这是一个半月的消耗,如果算上路上消耗,等到了地方以后,就剩一个月的了。 一个月以后要是仗没打完,粮草就得祖逖供应,说白了,这些粮草是过渡的。 至于同去的民伕,按照先前的惯例,后者属于服劳役,要自备粮食,真够坑的。 兵器有一千支生锈的长矛、一百张软弓,两千支羽箭,护具有两百面盾牌、十副皮甲,铁甲一副没有。 运回营地后,除了羽箭之外,其余通通交给锻造坊回炉,或是木工坊、皮革坊作为样品。 方晨之所以要物资,是表明一个态度:不想让人白使唤否则以后成免费打手了。 平时欠着粮饷可以,打仗时再不给就说不过去了。 让出征的各个中队做好准备,又通知了医疗队、木工坊、锻造坊等机构的负责人,让他们把手头事情交给副手或徒弟,率半数人马出征; 同去的还有亲卫小队,坐骑换成了从刘绶手中弄来的马匹,战马不够,就用驽马来凑,缴获的那些都有湖西山庄的烙印,根本见不得光。 为了大队人马通行方便,方晨又下令在青溪上架设座浮桥。 都安排好后,方晨回到家中叮嘱了一番,家人自然担忧不已,又反过来千叮咛万嘱咐。 瑞娘更是哭成了泪人,方晨辛苦到大半夜,这才安抚下来。 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初二,天还没亮,方晨便早早起来,看瑞娘还睡着,于是轻手轻脚出了门,他实在是难以面对离别的场面。 孰不知刚出门,瑞娘便睁开了眼睛,抱着被子呜呜哭了起来。 方晨到了军营后,一吹哨子,四个中队以及伙头军一部迅速集结起来,且都已打好行装,民伕稍慢了几分钟,唯有木工坊、锻造坊和医疗队是踩着点来的,但也没迟到。 同去的民伕都是训练过一个月的营地护卫,而且有指挥体系,紧急的时候,发了武器就是成建制的士兵,只不过是单一的长枪兵。 所有人集结完毕后,方晨下令开往淮阴城以西的集结点。 从浮桥上过了青溪,又经行十多里,于寅时三刻抵达了集结点,这时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无论是刘隗、刘绶还是甲字幢,都不见踪影。 一直等了半刻多钟以后,刘隗、刘绶、陆统、侯彦才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到来,眼看时间就到了,严炯才带着五六百人乱哄哄地到来,与方晨的守时、军容肃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绶脸色有些不虞,但并没发火,毕竟对方没有迟到。 刘隗却忍不住了,厉声斥问道:“你这是一个幢?怎么就这点人?” 严炯吞吞吐吐答不上来。 刘隗勃然大怒,手握剑柄道:“你好大的胆子!说好了带一幢人马,你竟只带了半数?今天便拿你祭旗!” 严炯吓得扑通跪倒,连声哀求道:“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刘绶急忙说道:“镇北将军息怒!临阵斩将是为不详,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 刘隗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盯着严炯。 刘绶使了个眼色后,严炯这才战战兢兢说道:“回、回禀镇北将军,昨、昨晚上,逃了,逃了至少两个队,我好不容易拦住了些,也就剩这么多了。” “昨晚为什么不禀报?” “时间太晚了,城门叫不开,所、所以就…” “所以就没禀报?如此要紧之事,你竟敢延误消息?” 刘绶一看,照这个节奏下去,严炯的脑袋恐怕不保,急忙再次求情:“镇北将军,严炯固然有错,但事发突然,难免失措,况且正当用人之际,可否暂且饶过,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他作战不力,到时一并惩处也不为迟。” 刘隗思索一会后,余怒未消道:“看在你们军主的份上,权且饶过!便由你的座下马代你祭旗吧!” “末将多谢镇北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军主求情!” 严炯长出了一口气,大冷天竟出了满身大汗。 这出戏过后,刘隗扫过场下所有人,高声喊道:“诸位将士!吾等奉朝廷之命镇守淮阴,为的就是抵御胡虏,使其不得南下肆虐!现羯贼欲攻谯城,妄图以为后方,再染指江淮!江淮若失,则江左、荆襄危矣!届时吾等即使身免,也难有立锥之地!故而,此次出征势在必行!望诸位此去奋勇杀敌、报效朝廷!等诸位凯旋之日,本将定然论功行赏,诸位封侯拜将、封妻荫子指日可期!” 如果刘隗手中有文稿,念到这里时,恐怕会有句“此处应有掌声”; 但事实是,当他说完后,底下人都不明觉厉地瞅着他,似乎都没听懂,也可能觉得是空话。 方晨一看,得给刘隗一个台阶下,于是振臂高呼道:“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他的手下非常默契,立刻山呼海啸开来:“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乙字幢齐喊三声后戛然而止,个个肃立如初,好似一座座雕像。 刘隗长出了口气,赞许地看了方晨一眼,随即说道:“杀牲祭旗!” 一头猪、一只羊,以及严炯的战马被推到了事先垒好的祭坛上,就见刀光掠过,三头牲畜身首异处。 刘隗带众将祭拜过后,仪式结束,如果是几百年后的话,还会鸣炮三声。 “诸位将士,请饮了这杯壮行酒!” 刘隗这时端起一个酒碗道。 与此同时,队主以上都被赐了一碗浊酒。 众人一饮而尽,随后将碗重重摔在地上。 刘绶随即上马高喊道:“时辰已到!开拔!” 第62章 遭遇胡骑 以牙还牙 打头的正是方晨的乙字幢,辎重、后勤跟前后面,主力的辎重队刚好与之衔接。 方晨带着骑兵第一中队、亲卫小队在前方开路,骑兵中队还担负着哨探的任务。 行军的路线为凌县(泗阳)、睢陵(睢宁)、连城(灵壁)、萧县、相县(淮北)等地,方向大致为正西,全长近七百里,按照每天行军六十里算,恐怕得十二天,这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如果不顺利,那就难说了,一个月都未必到得了。 好在沿路多是平原,没什么沟壑山道,偶尔有几座丘陵,也都被绕了过去,唯一一条洨水(南沱河)也与行军路线平行。 一天下来,走了约四十里,抵达了凌县,比设想的要好些。 见一支近四千的军队过境,县城立刻紧闭城门,唯恐被洗劫了。 刘绶知道叫不开城门,于是下令在城外扎营,警戒的任务交给了甲字幢。 方晨这边立刻清点人数、辎重,扎帐篷、埋锅造饭,并且另安排了警戒和哨探,他可不放心严炯的能力。 饭后,营地陷入了寂静之中,除了巡哨的脚步声,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十一月初还没到数九的时候,但今年冷得早,在野外宿营非常受罪,即使方晨的部下物资很全,仍然感受到了浓浓的寒意。 第二天,方晨部众早早准备就绪,又等了一刻钟后,刘绶才下令开拔,而且行军速度慢了不少。 方晨派人悄悄打听了一下,得知甲字幢不少人患了风寒。 这天中午时,队伍堪堪走了十五里,而且有几十人掉队了,这给众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方晨暗呼侥幸,他的手下也是人,要是也因病掉了队,势必进一步影响到军心。 见人困马乏,刘绶下令休整半个时辰。 方晨再次开挂,给伙头军提供了大量干姜、红糖,让他们熬了后给将士们驱寒,并命令各中队约束手下,乖乖喝就行,不得声张。 第二天下午,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队伍这时刚好抵达一个镇子,刘绶下令提前休整,但严禁扰民,令方晨高看了一眼。 之后每天都是如此,尽量避免在野外宿营,这下减员的趋势被遏制住了。 十一月十九夜晚,军队出发的第十七天,队伍抵达了谯城以东三十里处的荒野中。 得得得—— 这时两名哨骑由远处疾驰而来,方晨一瞅,顿时就是一惊,每拨哨骑有十个人,怎么就回来两个? 到了近处一看,两人身上都插着箭矢,半边身躯都被染红了,勒停马匹后再也支撑不住,双双跌落下马。 方晨急忙喊道:“都停下!结阵!” 乙字幢立刻停了下来,一面面盾牌竖起,将队伍团团护住; 密集的长枪指向四周,犹如丛林一般; 弓弩手也将连发弩取了出来,随时准备上弦。 “军主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 刘绶一个亲兵驱马赶到,语气不善地质问着。 方晨皱了皱眉,懒得和一个小卒子计较。 “我派出的哨骑遇袭了,十个回来两个,十九八九是遇敌了。” 亲兵冷哼一声,又好奇地瞅了眼连发弩,这才拨马离去。 方晨懒得管他,先是让人通知医疗队,再上前掐了掐一个哨骑的人中,对方悠悠醒了过来。 “幢,幢主,我们遇到胡虏了,有五十多个,分队长他们拼死拦着,让我们回来报信。” “离这有多远?” “有三十里。”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视线尽头,几十骑疾驰而来。 方晨举起望远镜一瞅,对方均是深目高鼻,褐色瞳孔,跨下战马个头矮小、四肢粗壮;分明是胡虏无疑。 打头的身材高大,犹如铁塔一般,相貌狰狞陋,犹如地狱中钻出的恶鬼,身穿着明晃的鱼鳞甲;其余都穿着皮甲。 见这边足有好几千人,胡虏们立刻停下,原地转向后准备离去。 方晨知道一旦放任对方离开,必定大难临头,石虎足足带了五万人,只要分出五百精骑,就能将他们这三千人冲得七零八落,结果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跃上战马就追了上去。至于向刘绶请示?黄花菜都凉了。 方晨的马耐力远不如胡虏的草原马,但短时间的爆发力并没弱多少,加上对方战马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一时之间距离倒缩短了不少。 如果再持续一会的话,方晨的战马肯定难以为继,但胡虏们一看,竟是一个人追了过来,顿时就上火了,他们可是从万千骑兵中挑出来的精锐,这家伙竟丝毫没放在眼里,这如何能忍? 胡骑百长一挥长刀(这时游牧民族还没有弯刀),分出十骑反冲过来,打算以雷霆之势将方晨碾压。 方晨一看正好,取出反曲弓搭箭就射。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他的骑射技艺突飞猛进,绝不逊色于这些胡虏。他不是天才,但却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反应速度与平衡感。 嗖嗖嗖—— 三支箭矢疾速射出,两支各命中一个胡虏,另一支则钉入了目标战马的前额。 希律律—— 战马扑通跌倒,将背上胡虏抛飞出去,另外两个胡虏也坠落马下。 此时双方已经不足三十步了,方晨将反曲弓一收,取出长枪迎了上去。 “呼呼嗬嗬——” 胡虏们怪叫着,催马扬刀飞掠而来,刀锋朝向方晨的颈部,只须错马而过,便能借助马速将目标枭首。 双方错身之际,方晨一横枪杆抽打过去,正中最前方胡虏的面部。 对方都来不及惨叫,便被巨大的力道抽落马下,脸上已是血肉模糊。 弹性极佳的枪杆瞬间绷直,枪头顺势指向后方一个胡虏的心窝。 噗! 目标顿时被挑在了半空,枪杆再次受力弯曲,之后猛然回弹,将敌尸甩飞出去,洒落一串血雨。 不到一会工夫十去其五,胡虏们非但没退,还激发起了怒气,自从宁平城之役之后,他们哪次不是所向披靡? 不料今天竟在一个无名小子手里栽了个跟头,要是不找回场子,不说上司饶不了他们,以后恐怕都抬不起头来。 胡骑什长叽里呱啦几句,余下四骑分作两列向方晨包夹过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左侧两个挥着长矛。 错蹬之际,一支长矛直刺方晨腹部,右侧长刀划向方晨脖颈。 方晨双腿紧夹马腹,将左臂腾了出来,一面精钢盾牌凭空出现。 嘎崩—— 长矛重重刺在盾牌上,矛杆顿时折断; 与此同时,方晨的长枪已将右侧胡虏挑飞。 后面两骑接踵而至,长矛刺向方晨马腹,长刀则划向方晨肋下。 方晨收盾后一甩枪杆,将右侧胡虏抽飞出去; 回弹的瞬间,枪头点在左侧胡虏的咽喉,又迅速划过。 一蓬血雾飙飞出来,胡虏侧翻下马。 与此同时,方晨跨下战马哀嘶着倒伏下来,他一个前空翻稳稳落地,正巧到了胡骑什长侧前方。 对方眼睛都红了,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挥起长刀对着方晨头上斩落。 方晨长枪向上一磕,将对方长刀挑飞,双方错身而过; 他迅速转身一掷,长枪脱手而飞,将对方后心贯穿,又带飞出去。 见方晨没了武器,胡骑首领就欲上前发难。 得得得—— 就在这时,亲卫小队、骑兵中队堪堪赶来,不是他们速度慢,而是这边战斗说来长,其实也就十几息工夫。 吁—— 胡骑百长一看,即使再瞧不起对方骑兵,但数量过于悬殊,又有一个非人的存在,还是脚底抹油为妙。 叽哩哇啦几一声,余下人马掉头就跑。 这时身后又传来密集马蹄声,刘绶带着他的亲卫小队也赶到了。 方晨顾不上打招呼,抽回长枪、跳上一匹草原马追了上去。 亲卫小队、骑兵中队连忙跟上; 刘绶也知道情况紧急,急忙带人紧随其后。 就见方晨将长枪往挂环上一挂,擎起反曲弓连发箭矢。 咻咻咻—— 不时有胡虏坠落马下。 按照这个节奏,这一拨胡骑迟早被方晨赶尽杀绝,胡骑百长一咬牙道:“$@;+%*…” 说的什么不好表述,但其中十骑放缓了马速,掉头后迎了过来,看来是打算断后。 嗖嗖嗖—— 两波箭矢过去,这波胡虏被射落五人;其余的仍悍不畏死地飞掠过来。 这时亲卫小队已然赶到,端起弩弓就是一波齐射,将对方连人带马射成了筛子。 方晨大喊一声道:“骑兵中队看好战利品!” 随后绝尘而去,亲卫小队再次跟上。 咻咻咻—— 前方几骑中箭落马,胡骑百长彻底怒了,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节奏。 “$%¢£#…” 一串鸟语后,所有胡骑掉转马头,对着方晨疾驰而来。他们的想法是,与其被个个击破,还不如豁出性命干掉这个附骨之疽。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击声后,胡虏们的长刀、长矛飞上了半空; 方晨懒得理睬这帮没了兵器的家伙,舞着动长枪直奔胡骑百长。 对方提了一柄一米多长的狼牙棒,见方晨挺枪刺来,挥棒向上一撩,打算将长枪磕偏后再顺势砸下,给方晨来个满面桃花开。 方晨立即变招,主动向上一扬,对方狼牙棒顿时击空,而且空门大开; 啪—— 长枪在半空绕了个圆锥面,由狼牙棒下掠过,狠狠抽在对方胸前,巨大的力道下,对方顿时栽落下来。 方晨猛一勒马,刹那间跳落下来,几步赶上去对着胡骑百长颈间刺去。 噗! 先是刺了个对穿,又将其挑到了半空。 几乎同一时间,赶上来的亲卫小队又是一波箭雨,将十几个胡骑射成了马蜂窝。 “幢主威武!幢主威武!” 见主将这么神勇,亲卫小队不由振臂山呼起来。 堪堪赶到的刘绶等人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后,刘绶才说道:“旭辉枪术精湛、骑射无双,某远不及也!” 方晨先是客气道:“谢军主夸赞。” 随即面色一肃道:“军主,末将以为,眼下前路不明,已不宜继续行军,最好寻一易守难攻之地严阵以待,军主以为如何?” 刘绶深以为然:“旭辉说的极是,你我一同返回布置,你这次立了大功,本将必如实禀报祖述先生,等班师之后,镇北将军也定会为你表功。” 方晨拱手道:“谢军主,末将不敢贪功,全赖军主调度有方、麾下弟兄用命。 我有九个弟兄生死不明,得找到他们的下落,并侦测敌情,这些战马我们就先换上了。扎营的事就劳军主费心了,末将之前自作主张,回来必向军主请罚。” 刘绶闪过一丝赞许,看来这方晨很会做人。 他一摆手道:“为将者应当临机决断,若不是你灭了这些胡骑哨探,后果不堪设想,又何罪之有?” 方晨一抱拳:“末将去了!” 说着驱马疾驰而去,亲卫们也换上了胡虏的军马,见状紧跟上去。 驰行数里后,就见两个胡虏手忙脚乱地往马背上爬,方晨搭起箭矢射了过去。 嗖嗖—— 两个目标双双中箭栽倒。 “军主请看!” 亲卫队长徐亢突然喊道。 方晨一瞅,就见一旁堆了八九个背包,还有商城出品的环首刀、连发弩,其中一张弩被掰得变形了; 衣服鞋子也被扒下来了,上面满是血迹。 方晨看得睚眦欲裂,好一阵子后说道:“找到牺牲的弟兄们,将他们都带回去。” 第63章 锻体术三阶;荒村攻防战 方晨带着十骑继续前行打探,其余亲卫寻找牺牲的哨骑。 往西驰行,又十多里后,没有发现异常,于是让两名亲卫继续警戒,他带其余人原路返回,心里回想之前路上地形。 忽然间,一个细节浮现在脑海,是一个官道以北的村子,两面环沟、一面与外界相连,入口处不到三十米宽,这不就是理想的扎营地点吗?而且就在主力后方五里左右。 他急忙加快了速度,不到半刻钟便赶了回去。 这时发现,原先缴获的兵器铠甲,刘绶一样没拿,通通都让骑兵中队带了回来,换下的马匹也如数奉还,令他颇感意外,还以为那家伙要雁过拔毛呢。 众人已经蓄势待发,随时都能走,本来就在行军途中,但却没有目的地。 方晨火速找到刘绶和陆统,简短地说完后,三人一拍即合,就去那里。 于是后队变前队,赶往那个不知名的村庄,即使在那里困死,也好过在旷野被胡骑冲杀。 万幸的是,再没有坏消息传来,看来胡虏还不知道出事了。 近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村口,出于谨慎,刘绶命人先进去探查。 这次去的是刘绶的亲卫队,一刻钟后陆续返回,得知这里并非两面环沟,而是三面环沟,宽度在二十米至五米不等; 沟壑在两面入口处尚浅,仅有两丈来高,村子北端最深,五丈有余。 这时的一丈折合2.3米,五丈就是11.5米,相当于三层楼高,而且沟壁陡峭如削,攀爬不易。 即使村口两侧的五丈高深,也相当于三层楼,不说胡虏爬不爬得上来,战马肯定跃不上来,这样对方的优势就大打折扣了。 这样以来,只要把入口一堵,即使胡虏找过来, 村子非常大,与其说是村子,倒不如说是一个村落群,共有六个大小不等的村庄,彼此相隔半里左右。 所有村庄空无一人,蒿草长了一人多高,杂树多不胜数,显然已经荒废多年。 刘绶立刻命方晨着人在村口构筑工事,并清除村中杂草灌木。 几千号人一起动手,天黑之前清除了大半,堆成上百摞放置在村子间,还可以当柴火烧;清理后的村子便可扎营了。 村口的工事更快,不到半个时辰,三道高度不等的石墙便构筑完成,民伕们不知道那些沙子、石灰从哪来,起初没有多少,士兵们却源源不断地运来,直到数量够了才停下。 由外至内分别高三米、三米五、四米,彼此相间十米,墙上都留了垛口和观察孔,靠村子一侧筑了台阶; 第一道石墙留了一米宽的豁口,豁口上方是直贯底部的空隙,顶上放着一公分厚的钢板,这样就成了闸门,封闭时放下就行,打开时需要从墙顶起吊。 第二、第三道石墙没有闸门,但豁口左右错开,就像防冲击波的齿形墙,即使胡骑攻破前一道石墙,也别想长驱直入。 但到这里还没完,方晨又令民伕在石墙背后开挖两道壕沟,进出时搭上木板,撤退时再抽走,这样即使胡虏攻进来,也得先填平壕沟。 为了留下防御纵深,各个村庄也设了绊马索,不住人的房子全推倒,砍伐来的杂树堆在道路两旁,一旦胡虏突入进来,就将道路堵上。 做完这些后,方晨也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随机应变了。 清理村中杂草时,民伕们发现了几口水井,放人下去挖了挖,很快沁出水来,这样以来水源也有保障了。 想起仍在外面的两个亲卫,方晨派人出去唤了回来,三道闸门也被放下,在村庄周围布置了两层岗哨,紧急时鸣锣为号; 士兵们不用干活,方晨想到明天可能是场恶战,于是将所有士兵召集起来,一挥手后,小山般的头盔、护具凭空出现。 众人大喜,分发后在亲卫小队的指点下轮换着穿戴好,顿时感到小命有了极大保障。 伙头军开始埋锅造饭,先前射死的五匹马也被拖了回来,方晨想起仓库里还有两匹,于是也取了出来,让人宰杀、下厨。 七匹马足足杀了近两千斤肉,算上内脏足有两千三百斤,加上大骨头汤,让方晨手下两千多人美美吃了一顿。 方晨派人给刘绶、陆统、严炯及其亲随、亲卫乃至队主都送了些,对方小兵就算了,他照顾不了所有人。 对刘绶和陆统来说,马肉并不是稀罕东西,但贵在心意。 回营后,方晨睡了三个时辰左右,起来后修习锻体诀,近二十天以来,他天天如此。 天色将明时,全身脉络突然一颤,滚滚热流突现,在周身飞速流蹿,经行一周后涌向了小腹之处,久久后归于平静。 第二阶圆满了不说,还突破到了第三阶。 从修习第二阶起,其实已经不是锻体了,但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干脆仍这么叫。 试验之后,发现力量增加到了1000公斤,移动速度达到30米/秒,反应时间达到了0.03秒,是人类极限反应时长的三分之一。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收获,他发现真修习出了内气,而且可以透出体表寸许,攻击力倒是罢了,但包裹在拳头上后,一拳击碎石头,连个白印都没留下,只是感到了阻力; 又用小刀试了试,就像隔了层厚牛皮似的,肌肤毫发无损,这是传说中的真气护体? 当初那几十元花得太值了,等同于新手大礼包。 当当当—— 村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锣声,方晨心中一凛,突破时的喜悦一扫而光,抓起长枪、反曲弓冲了出去。 笛—— 十几息之后,所有中队集结完毕,方晨火速下令,一、三中队随他前往村头,五中队前往后崖,以防胡虏攀爬上来;六中队呆在入口附近,以侧应各方。 其余地方就交给刘绶操心了。 到村头上了墙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胡虏也就一千骑,距离入村的岔路口还有两百多步。 如果在旷野遇上,对他们来说可是大麻烦,但现在据险而守,就不用担心了,除非对方战马长了翅膀。 胡虏能找过来不奇怪,好几千人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 “曹尚!” “属下在!请幢主吩咐!” 一个传令兵急忙上前。 “将消息报于刘军主、陆参军,就说胡虏来了,有一千骑!” “诺!” “不用去,我来了!” 刘绶、陆统带着几个亲卫钻了过来,又上了墙头。 昨天牛哄哄的那个亲卫也来了,见到方晨后急忙躬身施礼,身躯瑟瑟发抖,脸上全无血色。 方晨挥了挥手,不再理他,向刘绶两人一抱拳道:“见过军主、见过祖述先生!” 两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往远处看去,这时胡虏前排已奔至茬口处,为首的千骑长瞅了一眼,随机引弓搭箭斜指半空,其余胡虏纷纷照做。 方晨见状脸色大变,大声呼喊道:“举盾——” 同时扯着陆统蹲伏下来,刘绶也矮身贴住了墙壁。 咻咻咻—— 密麻麻的箭矢刹那间将天空遮蔽,到了半空后如疾雨般落下。 叮叮当当—— 噗噗噗—— 笃笃笃—— 地面、树木、草垛以及事先支好的挡板上顿时插满了箭矢,石墙也被磕出了密麻麻的小坑,连最近的村庄也遭了殃;还有不少箭矢落在了两旁的沟壑里。 胡虏径直从岔路口飞掠而过,一会后又折返回来,再次来了波飞骑攒射; 随即兵分三路,用弓箭攻击正面与两翼,顿时形成了交?火力,在半空犹如乱蹿的乌云一般,旋即飞落而下。 足足七轮之后,箭雨方才停歇。 方晨回头一瞥,一中队士兵们大都安然无恙,连盾牌都没有射穿,即使盾牌没有遮住,也会被头盔、护具挡住,还有一个原因,被石墙挡住了。 第三中队反应慢了些,周围又没有遮掩物,被射倒了几十号人,要不是方晨及早分发了护具护甲,恐怕会折损更多。 刘绶大声喊道:“准备迎战——” 方晨又一挥手,三个步兵分队各登上一道石墙,第一排搭起弩箭直接瞄向胡虏,第二、三排以及石墙以内的弩手们全部斜指天空。 方晨大声喊道:“放箭!” 咻咻咻—— 先前一幕再现,但目标却对调了,三百多支弩箭俯冲而下,对着密麻麻的胡虏落去。 噗噗噗—— 胡虏后队猝不及防,几十骑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前队也折损了数人。 “再放!” … 一连五轮后,箭盒射空,胡虏死伤近百,但有十来个运气好的冲到了墙下。 方晨大喊道:“给我烧!” 就见十来个民伕从墙后走出,每人抱着一个坛子,从垛口上丢了下去。 乒乓的碎裂声中,呛人的气味弥漫开来。 “火油?” 刘绶耸了耸鼻子,惊喜不已。 嗖嗖嗖—— 几支火把丢了出去,呼啦一声,墙外蹿起了尺长的火苗,伴着滚滚浓烟;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四起,听着瘆人无比,不一会散发出浓浓的肉香及焦糊味。 恰好一阵北风吹来,将气味、浓烟吹向了胡虏方向。 刘绶见状说道:“旭辉,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到后面督防。” 说着转身而去,把陆统也拉走了。 方晨准备充足,村口应该无碍,他反倒担心其它方向。 这时弩手们已经填装完毕,方晨下令再次抛射。 这时对面攻击再次开始,仍是弓箭覆盖,两边箭矢在空中交错而过,落向彼此目标。 箭雨击打在己方士兵的头盔上,发出刺耳的磨牙声,又被弹飞出去;或者被护具挡住,只有个别倒霉的被射中了手掌。 外面的胡虏可就惨多了,大部分根本没有着甲,几轮箭雨过后,再次折损近百人。 胡虏很快又故伎重演,飞奔至两百步处飞骑抛射。 嗖嗖嗖—— 密麻麻的箭矢再次从天而降,将村口往里五十步左右笼罩在内; 趁着守军躲避的空档,胡虏们径直冲往墙下。 方晨急忙下令反击,并起身朝外放了一箭。 噗—— 一个胡虏中箭栽落,但对方一支箭矢也击中了他的头盔,被毫无悬念地挡了下来。 其余人士气大振,纷纷起身还击,第三中队也在第三道石墙内抛射。 胡虏这次发了狠,足足动用了五百人,损失数十人后,拥在了第一道石墙下,十几道钩索抛至墙头,随即开始攀爬。 第64章 鏖战;自投罗网的败类 胡虏爬墙的时候,另有人用弓箭压制墙头,提供火力掩护。 守军再次祭出了火油罐,烧得胡虏惨叫连连,虽然第一道石墙仅有三米高,此刻也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 咣当!咣当! 却是胡虏发现了闸门,用重锤砸了起来。 闸门虽然仅有五毫米厚,但门后已被土石堵了起来,胡虏一时无可奈何。 方晨财大气粗道:“继续丢!火罐有的是!” 火罐不要钱似的接二连三丢出,将墙外变作一片火海,凄厉的惨叫过后,胡虏再次退却。 方晨用手背探了一下观察孔,顿时感到灼痛无比,中招的胡虏可想而知。 连番受挫,胡虏千骑长于是改变了策略,命令部下在石墙三百步左右搭建木塔,想要弥补高度上的劣势,居高临下展开进攻。 与此同时,又命令两百骑兵分两路,在村庄两侧隔沟放箭。 这招守军早就想到了,沿着村子两旁斜着搭了不少木板。 嗖嗖嗖—— 笃笃笃—— 一波箭雨过后,木板上插了密麻麻的箭矢,后面的士兵倒是毫发无伤。 胡虏再次变招,射来了密麻麻的火箭。 木板顿时被点燃,箭矢沾油的棉絮附着其上,未燃的火油也渗了进去,火势愈加猛烈,不一会便烧穿了木板。 后面的士兵急忙远离,却又撞上又一波箭雨,这时装备优劣体现了出来:乙字幢士兵几乎将所有要害防护住了,箭矢碰上便被挡下; 甲字幢除了队正着甲,其余都仅穿着军袄,顿时倒下一片; 麻蛋!疏忽了! 这是刘绶此时的心里写照。 “刀盾兵举盾!弩手还击!” 第三中队长冯魁厉声喊道。 与此同时,第五中队也赶了过来,与前者各守一侧; 六十多支弩箭脱弦而出,掠向各自目标;双方各有人中箭,但结果截然不同,胡虏骑兵也就穿着皮甲,在犀利的弩箭下像纸糊的一般,除非刚好射到钉帽; 而乙字幢士兵除非被射中面部以下,或是四肢没有防护住的部位,否则毫发无伤。 刘绶正冒着箭雨督战,见状艳羡不已,但此时激战正酣,可不是询问方晨的时候。 较量几轮后,胡虏发现仍占不着偏宜,再次退了回去。 这时对面木塔搭得差不多了,刘绶匆忙找到方晨,气喘吁吁道:“旭辉,你得留心,最好派人将木塔毁掉,不然就麻烦了。” 方晨点头道:“末将明白。” 说着从怀里一摸,却是个香瓜大小的瓷瓶,拔掉木塞后,用火油灌满,再用布团塞上。 取出火折子吹燃后点着,对着木塔抛了过去,又急忙蹲下。 嗖嗖—— 两支冷箭擦着头盔掠过,方晨倒罢了,却将刘绶吓了一跳。他觉得方晨昏头了,三百步怎么可能够得着?即使能扔那么远,恐怕也没了准头。 “幢主击中了!” 墙根处,从观察孔往外看的士兵欣喜若狂,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我看看!” 刘绶毫无风度地将士兵挤到一旁,顺着观察孔看了过去,就见木塔底部一角已冒起了黑烟。 “还真行?” 刘绶不可思议地打量了方晨一眼,这体格还算结实,但不可能这么猛吧? 正疑惑着,就见方晨再次丢出一个瓷瓶,他急忙继续观察。 等了几息后,就见一个小点落到了木塔上,火势随即猛蹿起多高。 “又中了?” 方晨接二连三地丢出“老莫鸡尾酒”,木塔很快陷于熊熊烈火中,没多一会后轰然倒塌,还压倒了几个救火的胡虏。 “千骑长尊下,汉人有抛石机!” 一个百骑长颓丧地瞅着变成篝火的木塔说道。 千骑长深以为然道:“非但有,而且准得出奇!传令,暂停进攻!” 几个百骑长顿时松了口气,他们之前轮番上阵,损失都不小。 守军也都松了口气,甲字幢更是如此,连番作战下,体力消耗非常大,而且一大早起来就打仗,饭都没顾上吃,快饿得撑不住了。 方晨这边要好得多,昨晚提前准备了干粮,饿了就抽空啃两口。 “幢主快看,胡虏是不是要投降?” 观察的士兵欣喜地说道。 方晨探头一瞅,就见对面一人打着白旗慢悠悠赶了过来。 刘绶讥讽道:“你想得美!这是过来和谈了!” 方晨皱眉道:“和谈?有什么好谈的?要我看,直接杀了吧!” 说着举起反曲弓就要放箭。 刘绶摆手道:“旭辉稍安勿躁,且听他怎么说。” “不要放箭!我乃千骑长檀谋炽帐下书佐沈伫,奉命前来和谈!” 对方见这边引弓搭箭,连忙呼喊道。 刘绶说道:“让他进来罢。” 方晨原不打算放人进来,这样对方会看到防御布置,对接下来的战斗不利,但一想,不让他走不就行了?于是让人垂下一根绳索。 沈伫犹豫了一下,抓着绳子攀了上来,被搜身之后,带到了两人面前。 “在下沈伫,见过两位将军,请问是哪位将军领军?” 刘绶沉声说道:“某便是。你有何话要讲?” 沈伫拱手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是何职务?” 刘绶刚准备回答,方晨立刻喝斥道:“是我们问你,还是你问我们?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瞎打听!” 沈伫吓得一哆嗦,慌乱地瞅了方晨一眼后,见刘绶没有制止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们千骑长尊下心怀仁慈、宽宏大量,欲结束这场无谓厮杀,先前的事就当一场误会;不过,为了彼此有个台阶下,你们得适当做些让步。” 刘绶都气乐了,强忍着问道:“愿闻其详。” 沈伫眼中一喜,继续说道:“只要你们交出兵器粮草,千骑长尊下保证不与你们为难。” 刘绶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真是白日做梦!交出兵器任尔等宰割吗?莫说本将不同意,即使是同意,某手下将士也不买账!来人!将此僚斩了!脑袋挂到墙头!” 方晨却说道:“军主息怒!此人多少知道些事情,等拷问完后再作处置,军主以为如何?” 刘绶点头道:“好,那便暂且不杀!来啊,将此僚压到村中拷问,让他将胡虏之事尽数说出!” 两个亲卫上前,揪住沈伫胳膊,连拉带拖弄走了。 “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如此行事,不合规矩!” … 半个时辰过后,胡虏猜到了八九,也不管使者死活了,再次发动了攻击。 这次是全军压上,沿东、南、西三面将村子围住,箭矢不要钱地抛洒过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其中还夹杂了不少火箭。 但这时守军已经做了应对,搭起的木板上盖了一层湿土,火箭射到上面也没了先前效果,倒是不少茅草房被点燃了,很快成了残垣断壁。 三道石墙间受到了重点照顾,胡虏利用其高差将火箭射到墙壁上,反弹之后落在地面,没多一会便密密麻麻,几乎无处落脚。 方晨见状,令人将刘绶拖到了后方,理由是主将不能以身涉险; 随即取出六个四氯化碳灭火器,对着地面一阵喷洒,火箭顿时熄灭。 亲卫小队也有样学样,将第二道石墙后的火箭熄灭; 几个步兵中队则还以颜色,弩箭对着对方使劲招呼,虽然数量少于对手,但射速、射程、穿透力远超对方的骑弓,命中率也高了不少,而且士兵防护甩出对方几条街,看似在以命换命,但战损比远小于对方。 唯一没有参战的骑兵第一中队急了,中队长陶彰忍不住找方晨请战,方晨淡淡说道:“下去等着,很快就能上场了!” 陶彰只好悻悻地下去。 双方激战数轮后,胡虏不堪连续拉弓,停下来后撤蓄力。 方晨说道:“步兵第一中队,立刻出击!亲卫小队也随我上!骑兵第一中队准备!” 随后,近百条厚木板凭空出现,搭上墙头后成了坡道,蓄势待发的步兵第一中队火速赶到,顺着斜坡冲上墙头,再沿木板落地,很快到了村外; 方晨及亲卫小队、骑兵第一中队也紧跟出来,村口的防御则交给了第三中队。 “杀啊——” 方晨一声令下,步兵中队第一百多人冲向了还余五六百的胡虏。 千骑长檀谋炽见对方竟敢主动出击,派的还是步兵,顿时大喜,立刻派一支百人队迎击。 步兵一中队迅速结阵,刀盾兵竖起盾牌、长枪兵待命,弩手们举起了连弩。 嗖嗖嗖—— 一波齐射过去,对方连人带马倒下十几个; 对方勉强射出一波箭矢,但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全被盾牌、护具挡住; 胡虏见状,只好拼命冲杀过来,他们都相信,只要能够近身,凭着战马强横的冲击,顷刻便能冲垮对方阵型,到时就任由己方收割,对方的宝甲、宝弩很快就是他们的了。 方晨见状说道:“射马!” 嗖嗖嗖—— 希律律—— 胡虏前排战马顿时被射成了刺猬,将马上的胡虏抛飞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后面战马躲避不及,立刻撞了上去,随即也绊倒在地; 一连撞了四五排,后面胡虏才堪堪勒住马匹。 第65章 击溃;情报 停下的胡虏骑兵顿时成了靶子,又一轮弩箭过后,被射倒七八个,其余的连忙躲在马后。 “混账!” 千骑长大怒,再次派出百骑攻来。 嗖嗖—— 一波箭矢射来,将畏缩不前的胡虏射倒数人。 后者急忙硬着头皮往上冲,还拖着同伴尸体做肉盾。 这招还真顶用,三十来个胡虏硬生生突入到了阵前。 “长枪兵接敌!” “杀!” 长枪兵们早就等得心痒痒了,这大半天来就看着弩手们表演了。 三十多支长矛齐刷刷刺出,胡虏们顾此失彼,瞬间被刺倒十几个; 有的侥幸躲过一轮,下一刻也被扎了个血窟窿; 寥寥几个都撞上了盾牌,眼看就能劈中对手,一柄柄环首刀自缝隙中刺出,洞穿了他们的腹部。 第二支百人队进退两难,百骑长犹豫片刻后下令下马冲锋,因为战马已经堵塞了道路,两旁又都是沟。 这时弩手们早就装填完箭矢,对着这些移动靶就是一轮齐射; 对方随后又以肉盾遮身、突入到盾墙前。 远处的千骑长见状,下令全军出击,不过却放弃了战马,举着木板等物冲杀过来。 方晨见状,急忙传令第三中队,上石墙抛射箭矢。 居高临下的优势下,不少胡虏四肢中箭,惨叫着倒下; 乒乓! 一个“老莫鸡尾酒”重重砸在一块木板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自然是方晨的手笔,他一不做二不休,接二连三地释放“火系技能”,将敌方的木板一一烧毁。 没了遮挡的胡虏顿时成了靶子,在两个中队六十张连发弩的攒射下损失惨重。 檀谋炽长叹一声,知道彻底栽了,现在即使对方邀请他们进寨,他也不敢去了。 呜—— 低沉的号角声中,胡虏们如潮水般退下。 方晨立刻喊道:“弩手追击!” 嗖嗖嗖—— 胡虏们再次留下数具尸体,还丢下了几十匹无主战马。 “骑兵中队出击!” “诺!” 陶彰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即使知道是不敌对方,但心中毫不畏惧。 下一刻,他如同见鬼了一般,就见方晨率先冲出,跨上一匹无主战马,所过之处,挡路的马尸凭空消失。 方晨饶有兴致地摘下马具上的骑弓,扫了一眼后暗暗称奇,骑弓弓臂两端不对称,他试了一下后,发现是长端是上部,这样更适合骑射。 随手收起后,取出反曲弓向胡虏追击过去。 嗖嗖嗖—— 三个胡虏应声落马,百骑长见状停了下来,拨转马头对冲过来,擎起骑弓就是一箭。 嗖—— 方晨一偏头躲过,连发三支破甲箭罩住对方。 后者侧身想要躲过,但箭矢瞬息便至,强横的穿透力下,身上的铁甲都被贯穿,直透胸腔。 扑通! 对方栽落马下,战马悲鸣着徘徊起来。 方晨纵马直接掠过,再次引弓搭箭,收割胡虏性命。 嗖嗖嗖—— 胡虏接二连三落马,一个什长见状带着手下拦截,千骑长也忍无可忍,带着亲卫冲了过来。 骑兵中队恰巧也赶到,眼见一场对冲就要展开,但方晨却勒马停了下来,并示意骑兵中队也停下。 “放箭!” 骑兵中队齐刷刷举起连弩,微微瞄准后扣动了悬刀。 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连番响起,胡虏们再次死伤一片。 眼见亲卫也折损不少,千骑长眼珠子都红了,拍马就欲上前,却被幸存的亲卫死死挡住,连拉硬拽往后方拖去。 又一轮齐射后,方晨下令骑兵中队填满箭矢追击,自己带着亲卫小队紧随其后。 这时考验骑兵的时候到了,结果令方晨大跌眼镜,颠簸的马背上,弩箭立刻矢了准头,只有十几支射中了目标,大半还是马匹,即使如此还是靠运气,有的骑兵竟还掉了下来。 对方马上发现了端倪,这叫骑兵?充其量是骑马的步兵,但却不敢恋战,对方装备实在太精良了,惹急了再来个停下齐射,又得损失一大波,今天已经损失大半了,如果是正面对垒的结果,恐怕早就一溃千里了。 追杀了一阵后,除了方晨之外,其余人斩获无几,这时对方已经逃远了。 方晨也不敢再追上去,原因说来可笑,骑兵得依仗步兵的掩护。 “弟兄们,咱们胜了!” “嗬——” 乙字幢所有士兵激动万分,都不敢置信,他们竟打败了同等数量的胡虏骑兵。他们都是北方流民,目睹过胡虏的凶残,同样见识过胡虏的强悍。 但满地的胡虏尸首以及零落的无主战马都告诉他们,这都是事实。 欢呼过后,乙字幢齐声高喊起来:“幢主威武!幢主万胜!” 收拾战利品的民伕们也被感染,很快也加入其中,呐喊声顿时惊天动地,大半个村庄都沸腾起来。 原本打算上前寒暄的刘绶不由表情一惭,他这个主将似乎成了多余; 一旁的陆统适时说道:“刘军主用人得当、指挥有方,也是功不可没啊!” 刘绶脸皮还没那么厚,连连摆手道:“先生羞煞我也,此战皆是旭辉之功,还请如实禀报镇北将军,如此以来,方能不失军心。” 他可不糊涂,乙字幢战力远超甲字幢,虽说是依靠装备,但人家能弄来装备啊!架空他是分分钟的事,万一惹得对方不满,甩开他单干,别说蹭功劳,能不能活着回去都难说。 方晨此时正在清点部下伤亡、战损比,以及战利品,结果很快出来了。 步兵战死了二十个、轻伤五十个,重伤的没有;战死的大多是被箭矢射中了面部。 骑兵中队重伤五人、轻伤三十人,都是掉落马下摔的。 民伕损失最多,伤亡足足九十多个,死亡、轻伤、重伤几乎相等。 所有伤员已经及时救治,无须再作安排。 打扫完战场后,方晨令第三中队在石墙处警戒,包括战马在内的所有战利品运入村庄,再将木板撤掉,随后进行了一场短暂的仪式,将所有战死士兵、民伕在村北安葬,尽可能记录下每人的姓名。 胡虏尸体斩下首级后,堆在一起浇油烧掉,以免腐烂后引发瘟疫,首级用石灰硝制后保存起来,这可是功劳的证明。 忙完之后,方晨才顾得上清点收获。 战马缴获了一百多匹,当场分发给骑兵中队,这下都是清一色草原马了,几个步兵中队长、小队长也分别获得一匹,还剩下近五十匹,暂时先存放着,淘汰下来的驽马则分给了几个随军的工坊; 兵器、铠甲收获了五百多套,还有不少钱财。 方晨统计之后,收起一半,其余的让朱寿按功劳分配下去。 等他忙完之后,刘绶、陆统再次找来。 寒暄过后,刘绶递来一张供状。 方晨招呼亲卫上茶,告罪一声后,打开看了起来。 供状上说,石虎带了五万兵马围困谯城,其中一万骑兵、两万步兵、两万民伕; 骑兵均为羯人,步兵则汉人、匈奴人、鲜卑、羌、氐、奚人都有,其余都是担任民伕的汉人奴隶,还有三千多充当军粮的女子,被胡虏称作“两脚羊”。 看到这里,方晨的指节捏得咯咯响。 五胡乱华是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没有之一; 五胡分别为匈奴、鲜卑、羯、氐、羌,以羯人最为残暴,食人已是骨子里的习性。 石虎更是其中的魔王,荒淫无度、喜怒无常、残暴不仁、凶戾嗜杀,兵锋过处动辄屠城,双手沾满了汉人的鲜血,在他统治北方期间,又是五胡乱华时代最黑暗的时段。 随石虎同来的有数名部将,其中两个分别叫桃豹、夔安; 桃豹这个名字方晨知道,是祖逖的老对手了,堪称名将; 夔安更是石勒起事时的八骑、十八骑之一,被石勒任命为尚书、镇军将军、左司马,就是此人带了三千骑兵袭扰谯城以南几十里的芦洲城,并劫掠周边; 外面那支千人队的指挥官叫檀谋炽,是夔安帐下千骑长; 而昨天被灭的那支游哨是檀谋炽的部曲。 供状没有交代羯胡粮草的位置,即使交代了,方晨也不会相信,这么机密的事,会让一个千骑长的书佐知道? 合上供状,方晨心中思索起来,胡虏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得及早准备。 将供状递给刘绶,随后问道:“军主,祖述先生,二位此来,想必不是专程为此吧?” 两人对视一眼,刘绶拱手道:“恭喜旭辉立下大功,镇北将军必然为你表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陆统也同样拱手庆贺。 方晨肃然道:“皆是两位运筹帷幄、指挥得当,弟兄们浴血奋战而来,方某可不敢居功。” 陆统笑道:“旭辉过谦了,当是你的便是你的。” 方晨坚持道:“此战两位亦是功不可没,严幢主同样出力不小,还请军主与祖述先生如实禀报镇北将军。” “哈哈哈,旭辉,多谢了。” 刘绶郑重施了一礼,接着表情古怪起来。 方晨诧异道:“军主有话直说。” 刘绶干咳两声后说道:“旭辉,你这次缴获颇丰,可否…” 方晨早就预料到了,于是说道:“这是自然,缴获的草原马给军主、祖述先生各一匹,严幢主以及麾下两位队主也是;兵甲赠送三成,今晚的饭食我也包了。” 虽然与预期的有所差距,但方晨主动说出来,刘绶也不好加码,只能堆着笑脸道:“那便多谢了。” 说完后停了片刻,犹豫几下后问道:“旭辉,冒昧问一句,你那些铠甲、弩弓从何处得来?” 第66章 张网以待 斩尽杀绝 方晨心里叹息,不过也知道是迟早的事,要不想暴露秘密,就只能任部下伤亡、胡虏肆虐,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暴露就暴露吧,不过说实话是不可能的。 “末将运气甚好,这些兵甲弓弩都是机缘巧合而来。” 两人差点被噎死,这不等于没说吗? 刘绶沉默片刻后问道:“那请问旭辉,兵甲可还有多余?” 方晨歉意道:“配给部下之后,便没有了。” 这话刘绶根本不信,偏偏没有办法,人家的东西,总不能强取吧?即使想用强也办不到。 “唉,那便可惜了。旭辉这运气可真好啊!” 方晨嘿嘿两声,转开话题说道:“胡虏这次栽了个大跟头,晚上极可能偷袭,军主以为如何?” 刘绶打了个激灵,连忙问道:“旭辉可有何办法?” 方晨心说,这还不简单?以逸待劳呗! “末将提议,多设陷阱机关,布下埋伏,以及…” 刘绶越听眼睛越亮,连连点头,最后拍板道:“妙计!就这么定了!” 晚饭就绪后,众人再次美美吃了一顿马肉大餐,这次所有人都有份,因为射死的战马足足有几十匹,光是宰杀都忙活了好长时间。 吃饱喝足后,民伕们再次忙碌起来,士兵们除了岗哨外,都抓紧时间休息。 子时正,除伤员之外,所有士兵被集结起来,沿着固定路线赶往各处埋伏。 煎熬地等了近一个时辰,零星的猫叫声传了过来,各个小队长不约而同道:“准备战斗!” “啊——” 突然间,村口方向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正是偷袭的胡虏踩进了陷坑,被底下的尖木桩刺穿了脚掌。 胡虏们吓得不轻,急忙都趴伏在地上,等了一会后没发现动静,于是小心翼翼地接近。 扑通! 突然间,前排十几人原地消失,惨叫声随即传了过来,伴之而来的还有弥漫的尘土。 “不好!有埋伏!” 带队的正是檀谋炽,他们昨晚到半路就停下了,为的就是杀个回马枪,以找回场子,如果成功的话,回去就好交代了。 嗖—— 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呼啸而来,砸在一个胡虏头上,砰然碎裂,浓郁的火油味弥漫开来。 嗖—— 下一刻,一支特制的箭矢飞掠而至,正中那个胡虏; 箭头外层的铜皮顿时变形,与内部的铝片、钢芯挤压摩擦,产生的热量将其中的镁铝粉引燃,绽出了炽白的火光,几乎将胡虏们的眼睛晃瞎。 呼啦—— 那个接连倒霉的胡虏顿时全身着火,惨叫着倒地扭曲起来。 刷—— 千骑长手起刀落,果断将这个倒霉蛋结果了,但为时已晚。 熊熊火光中,胡虏们的身形暴露无余。 檀谋炽面色大变,因为他们都成了活靶子,却看不到敌人。 嗖嗖嗖—— 几十支弩箭齐射而至,将十来个胡虏放翻在地。 “快撤!” 檀谋炽大吼一声,在亲卫们的围护下向外突围。 就在这时,身后地面上掀起几十块木板,一个个士兵举着弩箭站了起来,对着他们后背扣下了悬刀。 与此同时,一旁的伏兵也继续发难。 噗噗噗—— 胡虏们再次倒下一片,连檀谋炽的亲卫也死了四五个。 嗖—— 乒叽! 一个着火的瓷瓶从天而降,将他们退路照得通明。 弩手们再次看清了目标,弩箭继续攒射过去。 檀谋炽逃到石墙处时,部下、亲卫均已折损近半,偏偏这时,第三道石墙豁口处落下了数个火油罐。 随着一瓶“老莫鸡尾酒”落下,退路顿时被烈火封住。 檀谋炽惊怒交加,一咬牙道:“杀一个算一个,跟我上!” “呀——” 走投无路下,胡虏们开始了困兽之斗,如果是短兵相接,乙字幢势必付出数倍代价,但现在,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覆盖过来,胡虏们即使拿着盾牌,也抵不住两个方向的交叉火力,几轮齐射过后,悉数被射倒在地。 方晨见状大吼道:“打扫战场!” 长枪兵、刀盾兵纷纷上前,无论胡虏是死是活,通通补上一记。 “嗷——” 一个身形粗壮、身披铁甲的胡虏突然暴起,举起狼牙棒横扫过来,将两个士兵扫飞出去。 噗噗噗—— 下一瞬,几支长矛刺中了他的四肢。 胡虏身形晃了晃,向前扑倒在地,狼牙棒当啷落地,又吃力地指了指方晨所在方向,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眼中露出浓浓的不甘。 韩大宝好奇道:“幢主,他说的什么意思?” 方晨苦笑道:“我也听不懂。好了,灭火吧,清点伤员,再接应一下外面的兄弟。” 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偷袭的胡虏,方晨有种意犹未尽之感,好多手段都没用上呢,也没想到胡虏就来了这点人。 祭出灭火器后,石墙豁口处的火油被扑灭,浇水降温、架上木板,便搭好了通道。 一个士兵爬上墙头,举起火把摇了几下,远处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很快到了村口,顺着搭设好的通道鱼贯而入。 这是骑兵中队的士兵,每人至少带了两匹马,因此过了很久才全部进来,清点之后,竟有364匹,再次引发了一场欢呼。 如此以来,再组建两个骑兵中队也绰绰有余,步兵中队的士兵们见状,眼珠子都瞪圆了。 方晨当即拍板道:“第一、三中队先来,五、六中队的弟兄们也别灰心,胡虏还多得是,咱们的战马都在那里养着呢,什么时候拿回来,就看大家本事了!” 先装备一、三中队的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中队两次战斗出力最多。 第五、六中队可能会埋怨,方晨没把他们安排到要紧位置,那好,下次就该你们上了,只要表现出色。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将马匹分配下去,是担心刘绶过来打秋风。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刘绶匆忙赶了过来,刚打了个招呼,就见第一、三中队士兵欢呼着奔向了马群。 他干咽了几口唾沫,没有提这茬,不然就太打击士气了。况且刘隗与方晨约定过,后者一年内的所有收获都不用上缴,所以人家给他是人情,不给是本份。 方晨等他脸上微表情消失后,这才慢慢上前道:“军主来得正好!此战剿灭羯胡共342人,活捉一人,看打扮像是千骑长檀谋炽。” 刘绶惊喜道:“什么?活捉了千骑长?” 刘绶顿时大喜,因为战马产生的郁闷也消散了少许,相比战利品,他更在乎功劳。 方晨问道:“军主,那个使者可还活着?” 刘绶点头道:“还喘气着呢。” 方晨说道:“只须让他辨认便能知晓。” 将沈伫拖来辨认,那个披着铁甲的俘虏果然是千骑长檀谋炽。 沈伫这时哀求道:“两位将军,小人愿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还请留下小人性命!” 刘绶刚想答应,方晨一拱手道:“军主,末将有个提议。” “旭辉但说无妨。” 方晨说道:“此僚见风使舵、毫无气节可言,若是收留,难保哪天不会复叛,还是斩了为妙。” 刘绶笑道:“那便由你处置吧。” 一个俘虏而已,杀了就杀了。 沈伫顿时吓坏了,扑通跪地道:“啊?两位将军饶命啊!小的先前为胡虏做事,只为讨口饭吃,不然早饿死了!” 方晨淡淡说道:“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小人愿,愿…” 沈伫说了半截,脑子陷入了当机状态。 方晨说道:“我要拷问这个千骑长,你得做个通译,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沈伫忙不迭道:“将军放心,小的定然尽力!不瞒将军,小人不但会羯胡话,还会师比话(鲜卑语)。” 方晨点头道:“很好。先做完眼前这事再说吧!” 接下来给檀谋炽草草治了一下伤,避免他流血过多而死; 接着又对其摧残起来,各种酷刑轮番加身,很快就挺不住了,将左伏勒部的驻扎位置、兵营分布、活动规律、粮草所在通通说了出来。 为防止这家伙胡乱招供,方晨重复问了多遍,又将顺序打乱,终于整理出一份可信度较高的情报。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方晨一掌拍在檀谋炽心窝,将其内脏震碎,造成熬刑不过的假象,避免刘绶要求将活人送到建康,增加额外风险和难度,这种狗血剧情在影视剧中都演烂了。 沈伫眼巴巴地问道:“不知将军对小人可还满意?” 方晨笑道:“非常满意。所以,你便陪他去罢!” 说着一掌印在了沈伫心窝,将其拍死。 沈伫满脸惊愕之色,不明白为什么。 方晨淡淡说道:“你会外语又怎么样?这不是你做汉奸的理由。” 第67章 芦洲破围 一场大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但村寨仍然戒备森严,以防胡虏主力来袭,好在并未发生。 谁也不知道,方晨悄悄离开了营地,在夜色中速度全开,一路向西,直奔芦洲城。 突破到第三阶后,他全速奔跑的速度达到30米/秒,匀速奔跑也将近20米/秒,比草原马快了一倍,耐力更是远超马匹。 半刻钟不到,一座中型城池轮廓映入方晨眼帘; 在他脚下、城池北侧五里许,是一大片灯火晦暗的兵营,外围是一圈简易的篱笆,里面一座座帐篷错落有致; 营地四周分布着八座木结构哨塔,每个上面一名哨兵; 四周各有一道栅栏门,顶部是削尖的木桩,栅栏门前横了一座拒马桩。 借助营地内摇曳的火把,方晨不时就瞅见一队巡逻哨,每队十人左右,巡逻区域彼此交叠; 他看了看四周,攀上一棵高大的树木,举起望远镜往里瞅。 众多帐篷中,有一座犹为醒目,规模最大不说,布置得非常华丽,周围几步远便是一只火把、或是小锅般的油灯,周围巡哨明显密集得多。 如果所料不错,那应该是千骑长的营帐,甚至是夔安的。 他移开目光,继续观察巡哨,数了数,一共有二十拨,每拨十人,看来是两个百人队。 从树下溜下后,罩上胡虏衣服,趁着哨塔上胡虏扭头的瞬间,悄悄接近至百步左右,举弓搭箭射了过去。 咻—— 笃—— 箭矢准确地命中了哨兵颈部,目标身形一滞,随后慢慢滑倒,发出一声轻响,但此时大多胡虏都在沉睡之中,巡哨又恰好走开了,所以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乘机疾奔出去,到了篱笆外纵身跃起,轻而易举地跃过三米多高的篱笆墙,一个翻滚卸了力道,蹲伏在一座营帐外。 附耳听了听,里面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割开帐篷钻了进去,汗臭味、膻腥味扑面而来,差点被熏晕过去。 就从这里开始吧! 他先是取出一柄短刀,又收了起来,胡虏有上千人,挨个杀到什么时候? 于是从商城中购买了一罐液化气,拧开阀门后退了出去。 嗤嗤的气流声中,胡虏们的鼾声渐渐微弱下去,直至毫无声息。 这种杀敌手段有些猥琐,但胜在悄无声息,胡虏毙命前先陷入昏迷,算是种安乐死,说来还真偏宜他们了。 光顾了十几个帐篷后,突然蹿出两只獒犬,咆哮着扑了过来。 方晨一剑挥过,将两只獒犬灭杀,再收到仓库中; 小心看了看周围,还好,没引起什么人注意,想必这两只狗经常咬人。 还没庆幸一会,一个胡虏睡眼惺忪地出来,嘴里叽哩咕噜说着什么。 方晨身形一闪,瞬息到了近前,抓住对方脖子一扭。 嚓咔—— 胡虏登时毙命,被方晨收入了仓库,随后割开一顶帐篷钻了进去,放上液化气罐打开阀门,再将胡虏尸体丢出。 咻—— 刚出帐篷,一支响箭疾速射来,被他一把抓住,收起后取出反曲弓,咻咻几箭,将附近几个哨塔上的胡虏射杀。 鬼知道岗哨怎么发现他的,但没关系,干就完了。 响箭的尖啸声顿时打破了寂静,几支巡哨率先追了过来,随后醒来的胡虏们也开始追击、围捕。 因为担心误伤,因此胡虏没有再放箭。 在帐篷间闪转腾挪一阵,很快到了兵营边缘,再次一跃而过。 咻咻咻—— 一波箭雨顿时招呼了过来,他取出精钢盾牌挡住,随后取出一支火把,点燃后对着一顶帐篷丢了过去。 呼啦—— 浸油的火把落在帐篷底缘,很快将其烧穿。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升腾而起,帐篷化作无数碎片飞向四面八方,巨大的气浪将周边帐篷直接掀翻。 轰轰轰! 被波及的帐篷内的混合气瞬间殉爆,很快营地一角陷入熊熊烈火之中; 之前追赶方晨的胡虏恰在其中,被强横的气浪掀到半空,重重摔落后没了动静。 这时的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动静?胡虏更是如此,纷纷乱叫着来回跑动,即使有军官弹压也无济于事。 如果方晨听得懂,就会知道,这些蛮夷在说“天神发怒、神明保祐”之类的话语。 方晨哪会让胡虏安生?既然来了,不搅个天翻地覆才怪。 于是绕着营地飞奔起来,射程之内,所有岗哨、巡哨一一中箭倒下。 胡虏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像没头苍蝇般各处搜寻,运气好的一无所获,运气不好的,便只有中箭身亡了。 几番之后,胡虏胆怯起来,对手箭无虚发不说,数量、位置又不明,而且下手极快,这种对手该怎么打? 见胡虏有龟缩的迹象,方晨又生一计,取出一个个火油罐,远远抛了过去。 乒乓的碎裂声中,不少帐篷被火油浸湿。 嗖—— 一支火箭在暗中一闪,瞬间落入浸油的毡帐。 呼啦—— 烈火与浓烟升腾而起,夹杂着蛋白质燃烧的臭味。 “啊!着火了——” 胡虏们惊慌失措地出来,再次成为猎杀的目标。 就在这时,不少衣甲鲜亮的胡虏从几座帐篷中奔出,数量在两百左右,跨上战马迅速出了营地,绕着营区搜寻起来。 方晨见状停下了动作,向外围撤出两百步左右,再次引弓搭箭。 嗖嗖嗖—— 三个胡骑中箭落马,其余人判断了一下方向,迅速还以颜色。 方晨速度全开,瞬间出了箭矢覆盖范围,随后哑然失笑,对方的骑弓平射达不到两百步。 再次射落三人,继续后撤;对方不甘吃亏,自然紧追不舍,折损三成人数后才开始退却。 方晨坚定贯彻了游击战的精髓,敌进我就退,敌退我就追,又如疽附骨地粘了上去,射倒几人后再次远遁。 对手被这种无赖打法气得不轻,干脆增派了三百骑,一起围追堵截; 方晨这次却不急着跑了,从商城中买了十斤铁蒺藜,扬手撒了一大片,这才不紧不慢地跑路。 希律律—— 十几匹战马先后中招,哀鸣着侧翻在地,将马背上的骑兵抛飞出去,甚至压在身底。 嘭嘭嘭—— 吁—— 一波连环追尾后,剩下胡虏堪堪勒住马匹,一时下敢追了。 举起火把一照,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种手段太阴损了,恰恰是骑兵的克星,而且代价低廉、简单易行。 就在这时,数百道黑影从胡虏营地北面现出身形,用套索拉倒栅栏后冲杀进来,将一盏盏油灯、火把掀到帐篷上,顿时着了起来;见到胡虏就是一刀,想必是城中守军出劫营了。 胡虏们惊魂未定,又是仓促迎战,战力自然大打折,有的甚至掉头就跑,战斗很快呈一边倒状态。 “杀啊——” 双方厮杀之时,芦洲城门突然大开,近五百骑疾驰而出,从先前打开的豁口处长驱直入,在胡虏营地内纵横驰骋,长刀过处,胡虏血光崩溅。 围堵方晨的四百多骑见状急忙回援,方晨却再次粘了上去,一支支冷箭对着胡虏后背招呼,几息之间便射落十人。 胡虏不得不分出几十骑阻击方晨,即使知道是支撑不了多久。 二十息左右,断后的胡骑被方晨绞杀一空。 这时,双方骑兵开始了较量,顿时高下立判,胡虏的马战技能明显高出一筹,又有其他胡虏源源不断地围拢过来,城内出来的人马顿时有覆灭之忧。 方晨急忙赶了过去,奋力抛出一瓶瓶“鸡尾酒”,将一个个胡虏骑兵变作了火人,马匹也受到了鱼池之殃,顿时乱跳乱撞起来,将己方人马冲击得七零八落。 对手乘机一阵冲杀,将战局扭转了过来。 火光也暴露了方晨这个罪魁祸首,外围的胡虏立刻追击过来。 一通风筝战术后,这伙胡虏丢下几十具尸体狼狈逃窜。 得得得—— 一队胡虏骑兵突然从营地冲出,簇拥着一个将领向北面逃去。 方晨一看,猜测是大人物,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没多一会便到了一百步左右,目标毫无察觉。 方晨迅速锁定那个将领,嗖嗖嗖连发三箭。 噗噗噗—— 皆中对方要害,目标顿时栽落马上,神仙难救了。 “%$¥¢!” 一串鸟语中,前方骑兵们折返而回,先是来了波箭雨,随即抽出长刀冲杀过来。 嗖嗖嗖—— 方晨一边兜着圈子,一边猎杀对方,效率高得惊人,没多一会后,便将对方猎杀一空,自始至终,这伙骑兵都是死战不退,看来是抱了必死之心。 他默哀一声后,毫不客气地收拾起了战利品。 所有尸体、兵器直接收入仓库,回去后慢慢搜身; 将三十多匹战马收拢起来,将缰绳绑在另一匹战马的马鞍上,串到了一起,拴上后继续收拢无主战马,以及战利品。 营地之中仍在混战,已经接近了尾声,但暂时没人注意外面。 方晨一共收拢了近百匹战马,品相最好的要数那名将领的,这次回去后又要遭人眼红了。 看了看仍在厮杀的双方,芦洲守军已在收拾残局,他嘿嘿一声,带着众多马匹浩浩荡荡离开,等对方回过神时已经没影了。 第68章 移驻芦洲 到了半道之后,确定后面没人追,将所有尸体丢了出来,夔先将那个将领搜了一通。 精美的鱼鳞甲、筩袖铠、髀裈(腿裙护甲)、圆头高靿靴通通扒下来,连同其携带的背包一同收起; 其他胡虏也如法炮制,近半个时辰后,所有胡虏的甲胄、财物被搜刮一空。 这几十具胡虏尸体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就这么扔了实在可惜,干脆把首级留着吧。 他今晚是擅自行动,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但很快还会和胡虏作战,到时再取出来就行,反正商城仓库中的时间是静止的。 马匹倒好解释,就说是跑来的,刘绶爱信不信。 见天色已经露白,急忙带着马匹继续赶路,等天色亮起时,恰好到了村寨口。 驻守这里的是第五中队,看到方晨后非常诧异,什么时候出去的不清楚,还带回这么多马匹。 众兵急忙出来接应,将近百匹战马运送进来。 方晨一路骑乘的是匹大青马,间杂着白色,体格健壮、头高胸阔,虽然也是草原马,但比其它马匹好了一大截。 他就称之为青骢马,以后就是他常备坐骑了。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将整个村寨都惊动了,刘绶等人急匆匆赶来,看着一匹匹膘肥体壮的战马,两眼直冒星星。 “旭辉,这些战马?” 方晨不动声色道:“不知何故,自个跑过来了,兴许是芦洲那边出了变故,究竟如何还得打探一二。” “哦?” 刘绶先是一愣,随即下令道:“严炯!” 严炯急忙上前:“末将在!” “速速派人到芦洲打探!” “末将遵命!” 目送严炯离开,刘绶又转向方晨:“旭辉,你看?” 说着瞅了瞅众多马匹。 方晨心道,这家伙可真是雁过拔毛,但他一毛不拔的话,对方眼下没办法,以后说不好会给他使绊子,谁让对方是主将呢? “嘿嘿,军主放心,既然是自个跑来的,那便分给军主一半。” 刘绶大喜道:“那便多谢旭辉了。” 随后又问道:“那个千骑长檀谋炽开口了没有?” 方晨抱拳道:“回军主,都说了。” “都说了些什么?” 方晨早有准备,将供词递了过去。 刘绶接过后一看,先是一喜,随即说道:“既然已经招供,旭辉就将那檀谋炽交于本将,押往淮阴交镇北将军发落。” 方晨心道,果然如此,他一拱手道:“不瞒军主,那檀谋炽受刑过重,已经死了。” 刘绶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活捉一个千骑长的功劳更大,但已经死了,倒也不好追究,于是说道:“那便请旭辉将其首级与兵器铠甲交于本将,本将禀报镇北将军后,必少不了你的功劳。” 方晨抱拳道:“末将遵命!” “末将还有些事情处理,若是军主再无吩咐,这便告退了。” 刘绶笑呵呵道:“旭辉且去忙。” 方晨施礼后离开,径直回到驻地,让亲卫小队守住门口,关上门后,将收获的兵器铠甲、大小包裹一股脑取了出来。 首先打开的自然是那个主将的。 一块铜质的万骑长腰牌,一纸文书、一方印章,由这些判断,此人正是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的夔安,没想就这么被他弄死了。 包裹里当然不止这些,还有一个首饰匣子、一大多金银;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把珍珠项链、手链、金钗、玉镯之类; 金银有制式的金饼、银饼,还有酒器之类,不用问,全是抢掠来的。 再翻看其他包裹,也有少量财物,但加起来也不到夔安的两成。 将所有财物提交给商城回收,共计8356万元,但大头不是黄金,更不是白银,而是那些珠玉首饰。 又进账一大笔,方晨心情说不出的舒爽,摊子铺得大了,每天人吃马嚼,消耗非常大,这下很长时间都不用愁了。 兵器铠甲之类的,方晨都看不上,但以后可以卖给其他人,先都收起来。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方晨先是出去巡视一圈,回来后呼呼大睡。 中午时分,刘绶传令他过去。 赶到之后,发现严炯已经回来了,陆统也在场。 刘绶如释重负道:“诸位,据严幢主打探,昨晚芦洲军突袭胡虏营地,斩首千余级,其余趁夜逃脱; 严幢主已入城见过守将,是奋威将军(祖逖)帐下军主牵腾,得知我等来援,牵将十分欣喜,催促着尽快入驻芦洲。你二人速速召集部下,明日一早出发。” 方晨拱手道:“末将遵命!” 总守着这个寨子不是办法,他倒是想留在这里练兵,但可没忘了,他们都是增援谯城去的,要是在这里磨洋工,可就成消极怠战了。 第二天一大早,五千多人浩浩荡荡赶往芦洲。 乙字幢仍是一幅“违和”的打扮,方晨本人倒是换了身皮甲。 看着方晨跨下的青骢马,刘绶、严炯都有些羡慕,尤其是前者,部下座骑竟比他的好上一大截,这…无地自容啊。 即使严炯探过路,方晨仍派出骑兵在前面探路,以免中伏,同时也给部下养成这样的习惯。 一路平静,别说是胡虏,连百姓都没见到一个。 临近芦洲城时,遇到一队城中派出的哨骑,一番交涉后,众人到了芦洲城下。 城墙上残留着大量血迹、污渍,还有箭矢留下的小坑,地面更是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这都是双方激战留下的痕迹。 一个身形高大、体格壮实的将领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从城门匆匆出来,见到刘绶拱手说道:“刘军主不远千里前来助阵,本将暂代奋威将军及麾下袍泽谢过了!” 刘绶还礼道:“牵将客气了,你我本是同袍,此乃份内之事。” 说完后介绍道:“牵将,这是镇北将军帐下参军陆统、祖述先生。” 双方见礼后,又将彼此手下介绍过,随后说起军队安置。 芦洲城小,一下子涌进来五千人,还有将近一千匹马,顿时拥挤不堪,这个县城原本都没有六千人,不过短时间问题不大。 没有足够地方入住,于是都被安置在了城中校场内。 安营扎寨的事刘绶没有参与,进城后看了一下己方驻地,就被牵腾邀请到府上去了,同去还有陆统,方晨和严炯这种幢主级别的没被邀请。 刘绶、牵腾都是军主,指挥权是个问题,按兵力算的话,两者战兵数量也相当,但镇北军是客军,又不太了解当下情况,最后说好以牵腾为主。 乙字幢奇怪的装束同样引起了芦洲守军的好奇心,牵腾不好直接问方晨,于是向刘绶打听,后者将方晨的说辞照搬了过去,于是暂时不了了之。 对方是来助阵的,要是因此引发矛盾就不好了,于是说起正事。 刘绶首先索要补给,牵腾立刻苦了脸,因为他手中粮草也不多了,最多支撑两个月,原本还指望援军能带一些给他们呢。 片刻后一咬牙,答应拨付刘绶两个幢半个月粮草,还不包括民伕的。 刘绶知道只能这样了,心里暗道,如果粮草实在不够了,就杀些驴骡驽马充饥。 接下来谈论战事。 这边解围了,自然要援救谯城。 但石虎足有四万五千人马,战兵就超过了两万五千人; 谯城的兵力约有一万,还不全是祖逖的嫡系人马。 另有两部是投诚来的降兵,一是原兖豫豪强樊雅部,兵力约有三千; 二是另一豪强部将谢浮的人马,兵力一千左右; 三是蓬陂坞主陈川部将李头的亲信冯宠,兵力各有一千余; 这部分人投靠祖逖的原因很狗血,李头见过祖逖后,在陈川面前透露出投靠之意,陈川这个上司大怒之下,杀了他认为的白眼狼,于是李头的亲信冯宠便带着部下投靠祖逖了。 谯城、芦州所有兵力加起来也就一万五,双方悬殊非常大,羯胡石虎、部将桃豹又都是擅战之将,因此绝不能硬拼。 还有一个问题,谯城也好,芦州也好,粮食都不多了,顶多支撑一个来月,死守也没有希望。 就算能支撑一年,守城不破围,迟早是死路一条。 刘绶、陆统都没急着表态,说是得从长计议。 一回到校场,便将方晨、严炯叫了过去,商议起这事,很快就点到了方晨。 方晨说道:“芦洲城外的胡虏逃走不少,这些溃兵除了投奔石虎之外别无他法,也就是说,石虎必定也得知了变故; 折损了两千多精骑,石虎必定暴怒,要么急攻谯城;要么再派兵攻打芦洲,还有可能双管齐下;依末将之见,不如静观几日,届时随机应变。” 刘绶问道:“若是攻打芦洲,我部该当如何?” 方晨说道:“若是如此,须防备胡虏的围城打援、或是调虎离山之计。” 刘绶皱眉道:“那又当如何?” 方晨思索片刻道:“末将愿率少量人马,在谯城之外盯住胡虏,并伺机袭扰,若是对方追击,则设伏袭杀,若是追兵过多,便将其引至芦洲城下。” 严炯这时问道:“若是胡虏不予理睬呢?” 方晨笑道:“那便一直袭扰,直到他们忍无可忍。” 刘绶与陆统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第69章 层层设伏 休整了几天后,芦洲守军和镇北军都探得了一些消息:谯城的胡虏这几天像发疯了一般,每天轮番攻城,昼夜不歇,隔得老远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气味。 但具体情况就无从得知了,比如双方士气如何,各折损了多少人,胡虏有没有分兵等等。 方晨知道,他该出马了,这么多人马窝在城里只能耗粮食,对战事起不到任何作用,战力也无法提升。 向刘绶请命后,带着亲卫小队和骑兵第二中队、步兵第三中队约两百人,在芦洲众人默哀般的目光下绝尘而去,每人都佩了双马,这样以来,即使打不过,也可以逃脱。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以及长距离行军,亲卫小队、骑兵中队的骑术已经纯熟了不少,马战虽然不行,但赶路没问题。遇到胡虏怎么办?下马作战呗。 芦洲距谯城约四十里,但出城不到二十里,远远瞅见三个小黑点。 方晨搭起望远镜一瞅,发现是三个身穿皮甲的骑兵,都是褐发黄须、深目高鼻、惨白皮肤、相貌狰狞,分明是胡虏无疑。 一看这边人多势众,三个胡虏不但没跑,反倒驱马急驰过来,一手抓住了骑弓。 “亲卫小队,跟我追!其余人见机行事!” 方晨收起望远镜,猛击马股迎了上去。既然对方送人头,他怎么能拒绝呢? 方晨驱马急驰而出,亲卫小队紧随其后。 双方到了两百步左右时,胡虏散开阵型包抄过来,眼中尽是狂傲之色。 在他们看来,对方不过是骑马的步兵而已,人再多又能如何? 如果方晨不在场,还真是对方想的这样,可惜,现实中没有如果。 咻—— 方晨连发三箭,各指一个目标。 这么远的距离,别说是射中特定目标,就连看都不太清楚,三个胡虏发觉不妙时,已经躲避不及了。 噗噗噗—— 一个胡虏咽喉中箭,一个心口重创,还有一个被射穿了面门,通通栽落马下。 “吁——” 方晨一勒缰绳,示意手下收拢马匹、战利品,并将首级斩下,尸身拖入草丛中,等到了夜间,会有野兽帮着清理。 估了一下路程后,方晨下令转向西行,这样肯定遇到其他巡哨,这正是他的目的,先将胡虏变成聋子、瞎子,再慢慢袭扰对方主力。 两个多时辰后,众人绕到了谯城西南三十里左右,途中又灭杀了两拨骑哨,均是三人一组,都是方晨的手笔,也只有他能办得到。 见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方晨下令在一处荒村扎营,并在近处丘陵上设了岗哨。 休整一个时辰后,众人又转折向北,一路清理着胡虏游哨,抵达过水(涡河)南畔的一个大型村落。 方晨于是命人打探,片刻后,里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面色一变,急忙喊道:“下马结阵!” 步兵第三中队立刻下马,以小队为单位,构筑了三道盾墙,形成一个三角阵; 长枪手后排待命,弩手引弦待发。 嗖嗖嗖—— 一波稀疏的箭雨袭来,有的打在盾牌上叮当作响,多半从众人头顶掠过。 希律律—— 哀鸣声中,两匹战马向前扑倒,将马上的骑士抛飞出去,正是方晨派出的哨探。 这两人倒也机灵,甫一落地,迅速向一旁翻滚,顷刻间到了半截土墙下,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追兵战马的践踏。 刷—— 一个胡虏探下身躯,长刀直取一个哨探的颈部,想要借助马速将目标枭首。 咻—— 一支箭矢飞掠而至,正中胡虏颈侧,胡虏身形一僵,顿时掉落下来。 射箭的正是方晨,得手后又来了一波三箭连珠,分别射落一人。 两个哨探死里逃生,急忙翻过矮墙躲了起来。 胡虏分出人下马追击,其余人径直冲了出来,见到这边已经结阵,于是兜着圈子玩起了飞绕骑射。 叮叮当当—— 箭矢大多被盾牌挡住,少部分漏网的,也被头盔、护具挡了下来。 这时对方的人数也清楚了,连同之前的四个,一共有三十六人。 见箭矢攻击无效,对方头目即刻将队型收拢起来,排成纵列向盾墙横掠而来。 方晨大吼道:“射马!” 咻咻咻—— 上百支箭矢飞掠而出,将十来匹战马射成了刺猬,马上的胡虏顿时栽倒下来,有的摔得七荤八素,有的干脆被马匹压住。 后方胡虏急忙躲避,但仍有几骑撞了上去,顿时人仰马翻。 咻咻咻—— 又一波箭雨过去,再次射倒五六匹马,剩下的发现骨头太难啃,急忙驱马远遁。 “步兵中队补刀!骑兵中队、亲卫小队跟我追!” 方晨说着拉起青骢马,翻上马背后疾速追赶,并举弓连射,这次尝试着四射连珠。 咻—— 噗噗噗—— 目标一一落马。 方晨满意地翘了翘嘴角,从单射到双箭连射,再到三箭、四箭连珠,都是磨炼来的,现在如果面对迟缓目标,可以做到不间断射击,而且鲜有落网。 他之前以为,战场厮杀应以近身搏杀为主,但现在觉得,远程打击也有同等的重要性,尤其是装备占优的情况下,先大量杀伤对方有生力量,再通过搏杀收拾漏网之鱼。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夺命箭矢连射而出,前方胡虏一一落马,很快就成了个位数。 剩下的胡虏吓得魂飞魄散,别说后面那么多追兵,就是这一个都扛不住啊,早知道如此,就趁早溜了,何必送上去找死呢? 咻—— 噗! 跑得最远的胡虏一头栽下,其余胡虏仍然逃蹿不已。 方晨见状又射落一人,胡虏们这才回过味来,急忙勒马停下,没办法,跑得快的先死啊! “将军饶命!” 见方晨驱马过来,胡虏们纷纷跪倒,其中一个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 方晨示意他们离开丢掉兵器、马匹,这才冷声问道:“你会说汉话?” “回将军,小人原是汉人的奴隶,因此会说汉话,后来汲郡公(石勒)举事,我便杀了家主一家…” 方晨咬牙问道:“那家汉人对你如何?” 胡虏说道:“倒还不错,比之前的匈奴主家好太多了。” “那你为何杀他们?” “这?小人觉着,杀了他们也没事…啊——” 话未落音,便被长枪刺穿了腹部,随即又被挑到半空,鲜血如雨般洒落下来,四肢无力地抽搐着,惨叫一声后气息渐渐弱了下来。 其余胡虏见势不妙,纷纷奔向了马匹,但这时亲卫小队、骑兵中队均已赶到,将他们团团围住,已是插翅难飞。 方晨一抖长枪,将奄奄一息的胡虏甩飞出去,随即说道:“交给你们练手了,慢慢玩。” “谢幢主!” 众人应和着,抽出环首刀从胡虏身边掠过。 刷—— 嗤啦—— 错身之际,一道道血口子出现在众胡虏身上,脸上、四肢、腰腹…… “哎,锁子,你怎么把他给弄死了?” 有人不满地嘟囔起来。 “抱歉,门墩,我见他脖子晾在那,就顺手划了一下,谁知道就弄死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 半刻钟后,七八个胡虏都被虐成了碎肉。 方晨淡淡说道:“拖到草丛里面去。” 收拾了个番后,众人带着战利品返回,这时步兵三中队已经收拾完残局,村落也探察完,再没发现胡虏。 先前两个哨探奇迹般活了下来,只是都受了伤,好在不影响行动。 在村中道路上设下绊索、陷马坑后,又安排了岗哨,众人喂过马匹、啃过干粮后纷纷入睡。 方晨点起一支蜡烛,取出铅笔,将沿途地形、地物绘了下来,以后必定有大用。 寅时初(约凌晨三点),所有人被叫醒起来,检查完兵器后,两个步兵一、二小队在村中设伏,第三小队、亲卫小队随方晨出发。 为防止惊动胡虏,战马都打上了嚼子,马蹄也用布包了起来。 沿着留出的通道出了村庄,众人一路向西,缓缓接近谯城。 路过一处丘陵时,又将步兵小队留下设伏; 再路过一处沟壑时,亲卫小队也留了下来,方晨独自前往谯城诱敌,而且还是徒步。 亲卫们劝阻无果,只好遵命。他们可不知道,方晨跑得比马快了一倍不止。 这时距离谯城已不足二十里,方晨不疾不徐地跑着,十分钟不到,便接近了胡虏大营,无数火把、油灯、篝火将营地照得明暗斑驳,偶尔传来零星的马嘶、犬吠声,甚至还听到了狼嚎,以及类似于虎豹的吼声。 绕行了大圈后发现,胡虏果然是四面扎营,占地都非常大,大略数了数帐篷后发现,每面都不下一万人,与先前获得的信息差不多。 方晨绕回城西后,嗖嗖几箭将近处哨塔上的胡虏射落下来,又肆无忌惮地猎杀巡哨。 嗖嗖嗖—— 箭矢几乎不间断地射出,不等巡哨反应过来,十几人便已倒下,均是一击毙命。 令他遗憾的是,这么大的动静,一时竟无人发觉。 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一坛火油,胳膊抡圆后向营地里面抛了过去。 噼啪—— 坛子正中一个帐篷底角,落地后摔得粉碎,油渍扩散着,浸湿了一片毡布。 叽哩哇啦声中,几十个胡虏从各处匆忙钻出,全部袒露着身躯,露出野兽般的体毛。 方晨一不做二不休,火油罐子接连抛出,砸得胡虏们东倒西歪、头破血流,这才取出一支箭矢,点燃末端浸油的布团,对着胡虏们射了过去。 第70章 四段击(上) 忽啦—— 一团拳头大的火焰如流星般掠出,重重撞在一个胡虏胸前,顿时引燃了目标身上的火油。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中招的胡虏滚地抽搐起来,又将地上的油渍引燃。 火势顿时蔓延开来,将临近胡虏以及帐篷卷入其中。 惨嚎声顿时四起,就见五六个人影在熊熊烈焰中扭曲挣扎着,动作越来越弱。 咻咻咻—— 一波箭雨袭来,将着火的胡虏们射杀,结束了瘆人的惨嚎声。 这可不是方晨干的,而是闻讯赶来的头目下的命令。 刚才那支火箭也暴露了方晨的位置,胡虏头目很快便得知了,派人上报之后,率着一百骑兵,举着火把追击过来。 方晨不由有些失望,就这点人?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先将这些家伙收拾了吧!打仗不能心急,尤其是无法速胜时,就一点点消灭对方有生力量。 嗖—— 方晨身形闪转,几息后已到了百米以外,举起反曲弓不断射箭,敏捷的身手、超强的力量加上商城仓库的便利,放箭的速度几乎可以比拟半自动步枪,只是面对高速移动目标时命中率仅有百分之五左右,不过这也很吓人了。 短短十几息,追杀他胡骑便折损了七八个,平均两息一个。 胡虏头目心中一凛,看对方箭矢的密度,至少有三十个弓箭手,如果是孤军在外,他已经下令撤兵了,但在己方大营外面,纵然有埋伏又怎么样?于是下令手下加速追击,即使不能全歼敌兵,也要抓几个活口,继而弄清底细。 噗噗噗—— 看着手下不断中箭落马,胡虏头目终于变了色,但就此放弃是不可能的。 叽哩咕噜几句后,一个胡虏调转马头回去求援,余下的继续追击。 方晨不断变换位置,且战且退,对方射来的箭矢到了身前已失了力度,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或是被防刺背心、护具挡住。 双方距离胡虏军营越来越远,很快到了十里以外。 这时对方的援兵也赶到了,竟有五百骑之多。 方晨见状迅速远遁,胡虏又追出数里,除了一个人的脚印外,几乎毫无发现。 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胡虏千骑长也只能下令返回,再跑得远了,说不定会中伏。没人会认为是一个人干的,倘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见胡虏撤了,方晨又缀了上去,为防止对方设伏,他特意兜了个小圈子,即使如此,也没慢下多少,距谯城七八里时,又追到了两百步内。 射杀数骑后,又迅速逃离,略微估算了一下,今晚已经射杀了五十多个,但对于四万多的胡虏来说,只是挠痒痒罢了。 胡虏再次追了过来,伴着铺天盖地的箭雨。 方晨举着盾牌挡住身侧,又运转内气护住周身,挡住一波箭雨后,立刻还以颜色。 几次三番后,胡虏折损近百,但胡虏千骑长已经暴怒了,命令几支百骑排成几排v字阵型,向前方疾追过去,连放箭都免了。 方晨向侧前方疾奔几十息,避开了胡虏正面,又绕到背后,来了个背道而驰。 一会工夫后,跃上一匹无主战马,又衔尾追了过去。 咻咻咻—— 箭矢连番射出,将胡虏最后一排撕开一个大口子,随后拨转马头横掠而过,继续输出箭矢。 扑通!扑通! 胡虏不断中箭落马。 一阵鸟语后,胡虏分出半数追击过来,另一半人马仍然向西搜捕。 咻咻咻—— 数百支箭矢呼啸而来,将方晨笼罩其中,他急忙翻身下马,取出盾牌罩在头顶。 叮叮当当—— 希律律—— 射向他的箭矢均被挡住,但战马可没这么幸运了,全身上下插满了密麻麻的箭矢,哀鸣一声后倒地。 方晨默哀一声,迅速跑开,幸亏没骑青骢马,要不然就亏大了。 胡虏循声赶来,将死去的战马团团围住,又放了几十支箭矢后,这才小心翼翼上前。 “千骑长尊下,人跑了,有脚印!” “追!他没有马,肯定跑不远!” 于是乎,胡虏循着脚印紧追不舍,但令他们抓狂的是,脚印能追踪到,就是追不上目标。 没过一会,另一拨胡虏又遭遇了同样的状况,如此几番后,两队人马又凑到了起,一清点人数,快折损两百人了。 胡虏千骑长又是诅咒又是发誓,要是抓住偷袭者,必定将其剥皮抽筋、点灯熬油。 得得得—— 两百多步外,孤零零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并迅速远去。 千骑长正愁找不到目标,见状大吼道:“追上去!斩敌兵一人者,赏十金!偏将百金、斩主将千金!生擒者翻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八百多胡骑一听,眼珠子直冒精光,个个嗷嗷叫着追了上去,恨不得战马再多出四条腿。 千骑长以及几个百骑长都缩在队伍中间,以免被对方可怕的弓箭手盯上。 但这次出奇得平静,一直追出十几里,都没再遇到袭击。 千骑长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对方没箭了,而且人不多,这不就等于没牙的老虎吗?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令手下加快速度,以免被对方逃脱,要是逃到了沟壑丛林,或是干脆跑到芦洲,他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希律律—— 突然间,前排几匹战马哀嘶着扑倒,将背上胡虏甩飞出去,接着又是一排; 后面的战马收势不住,又被绊倒,顷刻间又是人仰马翻。 千骑长险之又险地勒住缰绳,马鞭一挥道:“绕过去!” 剩下的胡虏分成几个纵列,由两旁绕行过去,随后继续追击。 扑通! 扑通! 又几里后,接连几排胡虏突然间跌落下来,脑袋咕噜噜滚出多远,断颈处污血喷洒,诡异又恐怖无比。 “都停下!” 千骑长大吼着,将马匹勒住,又令人上前察看。 就见一根纤细的钢丝在半空绷得笔直,两头拴上了树干上。 “混账!卑鄙!” 千骑长怒骂着,一刀将铁丝斩断。 咻—— 嘭嘭嘭—— 尖啸声中,两棵树冠上射来几十道炫目的火焰,蹿到胡虏群中炸裂开来,绽放出无数瑰丽的花朵。 希律律—— 近处的战马被惊得人立而起,将一个个胡虏掀翻在地,又发疯般夺路而逃,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一旁山沟斜坡处,方晨大喊一声道:“放箭!” 说着一箭射出,将千骑长喉咙贯穿; 他身边正是亲卫小队,纷纷探身举弩向胡虏们射了过去。 嗖嗖嗖—— 一波箭雨过去,胡虏连人带马倒下十几个; 亲卫们迅速拉动杠杆上弦,再次扣下悬刀,再次射翻一拨; 方晨看也不看结果,急切喊道:“撤!我断后!” 说着箭矢连珠射出,将几个还击的胡虏击落马下。 亲卫小队不敢磨蹭,急忙翻身上马,奔向了骑兵中队所在; 方晨频频变换位置,疾速的输出几乎封住半边战场; 胡虏们被假象所迷,以为阻击者仍在,于是与他对射起来,并分出人马包抄; 方晨一缩头,箭矢不是从旁边飞过,便是被树木、土石挡住; 眼见几骑冲入了山沟,他急忙转向,将视线中的胡虏一一击杀,随后撒开双腿就跑。 追逃之间,又频频回身放箭,杀敌的同时,也阻滞对方推进速度。 山沟中草木越来越密集,很快,胡虏们马匹无法骑乘了,于是下马搜索,这下最大的优势没有了。 开弓次数过多,方晨即使体质强悍,也是双臂发麻,干脆爬上一棵大树,嚼下几块巧克力后,运转锻体术恢复着体力。 等到所有胡虏通过,他又悄悄溜了下来,握着一柄短刀随上去。 噗—— 尺长的刀刃从一个胡虏后心扎入,对方动作一僵,向地面瘫倒下来。 方晨匆匆搜索一番,斩下首级连其兵器收到仓库,又奔向下一个目标。 刷—— 一个胡虏突然咽喉一凉,随即呼吸阻塞,徒劳地发出嗬嗬声,身躯不由倦缩着栽倒; 方晨化身丛林猎手,游走于各处,无论是小兵、还是什长、百骑长,都是一刀秒杀。 “小心背后!” 击杀十几人后,胡虏们终于惊觉,不再单独行动,每组至少三人,各组保持在视线内。 方晨顿时不好下手了,躲了一会后原路退回。就地爬坡不可取,因为胡虏必定会在两旁沟顶设伏。 退到沟口附近时,发现果然如此,而且沟口也被封着,人数大约有五十,数堆篝火将附近照得通明,只要他一现身,立刻被发现。 刷—— 胡虏们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几十匹空着的战马骚动起来,纷纷嘶鸣着乱蹿。 “蠢蛋!快收拢马匹!” 一个胡虏百骑长嘶吼着,驱马掠向马群边缘。 刷—— 一匹战马身侧突然翻上一个人影,接着一道寒芒横掠而来—— 百骑长就觉颈部一痛,下一刻往下坠落。 方晨纵身跃上对方马匹,堪堪抓住百骑长尸身,将其收入仓库,随即猛然冲出,长枪舞得如同车轮一般,扎、刺、点、崩、戳,一顿操作猛如虎,所过之处,胡虏纷纷落马。 其余胡虏不惊反喜,正愁着找目标呢,结果自个蹦了出来,纷纷像打了鸡血般围拢过来。 另一个百骑长急切喊道:“抓活的!” 对方这么勇猛,必定是员悍将,抓住了就立了大功,刚好千骑长死了,这份功劳的作用不言而喻。 百骑长正做着美梦,就见对方径直冲了过来,他不由心中大喜,驱马扬刀迎了上去,对着刺来的长枪奋力一磕—— 当—— 噗! 金击声、利刃入肉声几乎同时响起,百骑长的长刀飞至半空,心口被长枪贯入,随即被弯曲的枪杆弹飞出去。 一群胡虏见状围拢过来,方晨仰身一抡,长枪划过一道圆环,瞬间从三个胡虏喉咙划过; 又向后一砸,侧后方胡虏的脑袋凹陷下去; 再一个横扫,将剩下两个胡虏扫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驾! 一掌击在马股上,战马如离弦之箭般猛蹿出去,方向正南。 “追——” 又一个百骑长发令道。 五百多胡虏急忙催马疾追。 为什么是只有五百多?另外几百还在沟底转圈子。 第71章 四段击(下) 方晨一路玩着风筝战术,将胡虏诱到了第二道埋伏点,这时亲卫小队已与骑兵中队汇合,正在丘陵背坡顶上严阵以待。 “幢主?” “是我,胡虏上钩了!等会不要恋战,我说撤就撤!” “遵命!” “骑兵中队准备!” “亲队小队准备!” 得得得—— 密集的马蹄声中,胡虏们汹涌而至。 方晨抬起反曲弓就是一箭,正中一个百骑长面门,皮质盔帽在箭矢下与纸糊的没有两样。 听到弦响声后,骑兵中队纷纷探身放箭,中队长、人队长也在其中,胡虏顿时连人带马倒下一片。 “有埋伏!放箭!” 一个胡虏头目刚吆喝了一句,便被方晨一箭穿喉,虽然听不懂说什么,但看他的动作,明显是在发号施令。 咻咻咻—— 胡虏们的箭矢如飞蝗般掠来,到了跟前已经没了力道,不是从头顶飘过,便是落到了土坡上。 骑兵中队立刻还以颜色,又是一波箭雨过去,再次射倒一片。 双方你来我往,但战果截然不同,一方用的是强弩,又占地利,另一方人数虽多,但只能仰射,而且用的是软塌塌的骑弓,因此胡虏明显吃亏,交锋几次后折损不少。 “攻上去!” 一个胡虏百骑长扬刀喊道。 得得得—— 胡虏们驱马爬了上来,个个低伏在马背上,保持平衡的同时,避免被箭射到。 噗噗噗—— 希律律—— 尽快队型松散,仍有不少战马中箭滚落下去,将后方胡虏砸倒好几骑。 “下马攻击——” 那个百骑长见状又喊了一句。 冲锋的胡虏们纷纷下马,有的咬着长刀、长矛四脚并用地爬坡,有的摘弓搭箭压制对手。 方晨挥手取出十几个陶罐,对闲着的亲卫小队喊道:“都扔下去!别挤在一块扔!要一视同仁!” 亲卫们一乐,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些,纷纷猫腰过来,抓起陶罐跑开,到了自己位置后,抡圆胳膊甩了下去。 乒乒乓乓声中,火油撒得遍坡都是。 叮! 一只箭矢钉在一个刀盾兵肘部,被护肘挡了下来,这些都已是家常便饭了。 方晨也甩出一罐火油,径直抛到了丘陵底下,在一个胡虏头顶砸得粉碎,对方惨嚎着倒下。 “点火!” 呼—— 十几只火把亮起,旋转着落到油渍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少胡虏被卷入其中,惨嚎着滚了下去。 借着亮起的火光,骑兵中队又是一轮齐射,这次精准了许多,命中率接近一半,胡虏们齐刷刷倒下一排。 焦躁之中,刚才发号施令的百骑长不小心露出了身形,方晨可一直留心着,见状抬手就是一箭,贯入了对方的前额。 千骑长早就死了,百骑长也折了不少,但并没有死光,又有一个冒了出来,大声嚷嚷道:“阿胡拉庇佑的勇士们!现在都听本将号令!杀上山丘,将汉人碎尸万段!” 方晨本想将这家伙也结果了,但一想,要是胡虏失去了指挥,必定会溃退,想消灭可就难了,于是暂时放过,一挥手道:“亲卫队上!骑兵中队退后!” 接替的原因是骑兵中队已经射过了五轮,箭匣空了。 嗖嗖嗖—— 箭矢稀疏了不少,但命中率却高得多,毕竟都是选拔出的,胡虏们再次损兵折将。 亲卫队一轮射罢,纷纷低头拉弦。 嗖嗖嗖—— 胡虏们也还以颜色,可惜连根毛都没伤到。 第二轮射罢,方晨低声喊道:“撤!” 亲卫小队们纷纷下了背坡,恰巧骑兵中队与包抄来的胡虏们对上了。 两拨人马交替掩护着后撤,很快退到战马跟前,两拨齐射之后,纷纷跨上战马远遁。 胡虏们刚追出一段,后方箭矢接连袭来,纷纷惨叫着落马。 几拨胡虏再次分工,两拨夹击搜捕偷袭者,另一拨向骑兵中队、亲卫小队追了过去。 前两拨一无所获,另一拨追出一段后,左.翼突然遇袭,于是又分出几十骑搜寻,结果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如果千骑长还活着,这时肯定果断撤兵了,但几个百骑长即使有这个想法,也是力不从心,况且几人还不是一条心,于是都追了上去,但又故意磨蹭着,想让其余百骑队冲到前面做炮灰。 方晨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几拨追兵,又频频挑衅,终于将胡虏们引到了过水南畔的村落中。 亲卫队和骑兵中队已经回来近半个时辰了,早已准备妥当,接下来要做的,是和胡虏们来一场巷战。 希律律—— “啊——” 胡虏们刚一进村,接连马失前蹄,摔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几个百骑长争执一番后,派出一支没了百骑长的胡虏步行进村探路,妥妥的炮灰。 这拨胡虏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商议之后决定,就在一起行动,以免被各个击破。 嗖嗖嗖—— 穿入一条巷子时,一头突然出现了近十个黑影,抬手便是一波箭雨。 噗噗噗—— 胡虏们促不及防下,顿时被射倒四五个。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就见黑影一闪,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波箭雨从背后袭来,再次倒下几个; 胡虏们顿时惊惧不已,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死的是谁。 正忐忑时,两侧墙壁突然掀开了密麻麻的小孔,近百支长矛猛然刺出,再迅速收回,带出一蓬蓬血雨; 噗噗噗—— 连续的刺击声中,胡虏们被扎得千疮百孔,血液淌在地上,很快变冷凝结。 几个边缘处的胡虏反应稍快一点,堪堪躲过了嗜人的排枪阵,但也吓得不轻,转头跑向了巷子两头,却忘了另一件事。 咻咻咻—— 刚到拐角处,两拨胡虏便倒在了密麻麻的箭雨中。 这一幕在村中各处上演,短短时间内,胡虏们折了近两百号人。 方晨反倒闲了下来,于是带着十名亲卫绕出了村庄,迎面碰上十几骑封村的胡虏。 方晨拖着长枪径直冲了上去,胡虏还未还得及驱马加速,他已到了近前,长枪呼啸着抡出,将最前排的胡虏抽得倒飞出四五步远,落地后吐出一口夹杂内脏碎片的污血,不断抽搐着,眼看活不成了。 十个亲卫也紧跟而至,端起连发弩对着其余胡虏来了波齐射,当即射倒五六个。 方晨举枪一刺,将一个胡虏挑在了半空,又奋力抡了出去,将后面一个胡虏砸落; 随即身形闪转,化作一道道残影,所过之处胡虏纷纷落马,没多一会,这拨胡虏悉数被灭,也有的见势不妙想要逃走,都被方晨优先照顾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临近的胡虏,村子内外各跑出几十人,准备对方晨等人来个步骑夹攻。 方晨大喝一声道:“上马!” 说着跃上一匹战马,迎着骑兵冲了过去,一记直刺洞穿了前排胡虏的腹部; 弹飞尸身的刹那,一个横扫击在另一个胡虏颈侧,将其抽落马背; 再反向一抖一点,扎入了第三个胡虏的咽喉; 十几息后,方晨与亲卫们便凿穿了胡骑的阵型,冲出数百步后缓缓停下,调头冲了回去。 方晨这次没再耍大枪,而是取出反曲弓连连放箭,每轮都是四箭连珠,例无虚发,等冲至近前后,已然射完三轮。 亲卫小队不甘示弱,也举弩射向胡虏,但马上射箭可不容易,因此命中的目标寥寥无几,但也给方晨分担了一点压力。 方晨这次没再使枪,而是抽出了长剑,好给亲卫们示范一下。 刷—— 一柄长刀横掠过来,方晨向后一仰,手臂平伸,在错身的刹那,将对手腹部切开; 又一骑胡虏冲杀过来,长刀斩方晨颈部; 方晨挥剑一撩,将对手长刀磕开,再顺势落下,正好搭在对方左颈,借着马速将对方脖子切开半边。 第三个胡虏稍慢了半拍,与方晨错身之际,才堪堪挥刀; 方晨举剑一记平刺,扎入了对方肋部,再借着马速斜切开来。 “杀啊——” 这时,亲卫小队其余人以及骑兵中队呐喊着从村中冲出,绕了半圈后冲杀过来,前者冲向了那拨步兵,后者对着胡虏骑兵冲了过去。 方晨知道没他什么事了,于是退到一旁掠阵。 即使知道会有伤亡,但唯有经历过厮杀,骑兵们才能迅速成长,他不能一直做保姆。 亲卫小队很快将胡虏步兵冲得七零八落,借着速度与高度展开了碾压; 骑兵中队对上胡虏骑兵可就苦了,纵列厮杀之中,完全是以命换命模式,每击落一个胡虏,己方至少得搭上两个; 好在骑兵中队人数远超对手,在付出大半代价后,终于将胡骑清剿一空。 方晨急忙命人将落马的骑兵抬出,清点之后发现,战死了28人,重伤31个,轻伤19个,共计78人。 重伤和战死的骑兵都是落马后被踩踏所致,轻伤的也都是摔的,保住性命全是靠运气。 骑兵中队总共也就一百来号人,这下是元气大伤。 不过,从另一方面想,方晨就释然了。胡虏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而己方骑兵才训练了不到半年;而且,面对强敌没有一人怯战,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满意。 “弟兄们!咱们胜了!咱们又灭了一个千人队!你们都是好样的!” “嗬——”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过后,方晨肃然道:“诸位弟兄听令!骑兵第四小队负责警戒!第二小队救治伤员!其余人收拾战利品!一刻钟后离开!” 回想今晚的战术,方晨颇为自得,将其称作“四段击”: 孤身袭营是第一击,与亲卫小队伏击是第二击,其后又是骑兵中队、步兵中队,加起来打了四场,最后完胜。 第72章 整编;打秋风? 付出的代价不小,不过收获也非常丰厚,战马缴获了六百多匹,除了胡虏骑来的,还有不少无主战马被带了过来,这下倒是方便了方晨他们。 有了这些战马,乙字幢就可以组建更多骑兵,直至全部配上马匹,如果实在没有骑兵天赋,至少也有代步工具。 首级斩了五百多,甲胄、兵器也是,还有不少钱财,等回去折算后论功行赏。 伤员们此时也包扎完毕,等回去后再仔细救治。 战死的士兵被安葬在了村落外的一座丘陵上,并做了隐晦的记号,等胡虏退了后再迁走;所有胡虏扒光了,斩去首级后付之一炬。 众人向南绕行一段,又转折向西,尽量选择复杂的地形,这样即使胡虏追兵过来,也能就地反击。 还好,一直到天亮,也再没见胡虏追来,一行人顺风顺水地抵达芦洲城下。 还没等交涉完毕,刘绶、陆统以及牵将风风火火地赶来。 前两人还好,牵腾看着七百多匹缴获的战马,以及士兵马鞍上悬着的滴血包裹,以及铠甲兵器,眼热之余,又震惊不已。 方晨翻身下马,抱拳说道:“末将方晨见过军主、祖述先生,见过牵将。” 没等刘绶和陆统开口,牵腾急切上前道:“哈哈,竟不知旭辉如此骁勇善战,杀敌五百之巨,伤亡仅是其一成,牵腾佩服之至!” 牵腾说着,郑重施了一礼。 芦洲守军的士兵们同样吃惊不已,以不足四百的兵力斩敌五百多,还是凶悍的胡虏骑兵,试问谁能做到? 方晨回礼道:“牵将过誉了,只是耍了点计谋罢了。” 随后转开话题:“受伤的弟兄还等着救治,等安排妥当后,末将再与三位细说。” 见牵腾对方晨如此热切,刘绶暗生警惕,生怕被挖了墙角,听方晨这么一说,急忙接过话茬道:“旭辉言之有理,你且去安排,若有所需尽管开口,厮杀了这么久,你必定累得不轻,先好好歇息吧,傍晚再说不迟。” 陆统也拱手道:“恭贺旭辉得胜归来。” 刘绶这时干笑道:“哈哈,我光顾着高兴了,都没想到这茬,嘿嘿,旭辉可别见怪。” 方晨一一回应后,带着部下缓缓地入了城,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人,也不知谁起了个头,人群逐渐沸腾起来,最后齐声欢呼道:“小将军威武!小将军威武!” 方晨招手示意着,带着队伍开入了校场。 留守的步兵一、五、六中队、骑兵一中队以及各辅助队队长等人急忙过来相迎。 寒暄过后,韩大宝嘟囔起来:“幢主,下次可一定带我们去啊!”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 方晨点头道:“放心,大伙都有出战的机会。杜衡!” 医疗队长杜衡急忙上前道:“属下在!请幢主吩咐!” 方晨说道:“立刻调集人手,救治受伤的弟兄们!” “属下遵命!对了,幢主,上次那些药片,还有什么酒精、麻醉药还有没有?” 方晨说道:“放心吧,管足!” 安顿好伤员后,方晨让出战的士兵们休息,自己巡查了一遍营地后,也睡了一大觉。 下午将所有战斗单位集合起来,拿着各部统计的功劳开始行赏。 这种场面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众兵依然激动不已,都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争取到机会。 奖赏完毕,方晨又说道:“步兵第四、第六中队,以小队为位,过来领取战马!” 欢呼声再次响起,这下意味着,包括在淮阴双河营留守的第二、第四中队,乙字幢所有士兵都分配到了战马,成为合格的骑兵只是时间问题。 方晨这时又说道:“都成为骑兵后,各部原先的名称有了冲突,故此,本将宣布:步兵一至六中队称作骑兵一至六中队!原骑兵一、二中队,改称第七、第八中队!” 后两者不太乐意了,原骑兵第一中队长、现在第七中队长陶彰郁闷道:“幢主,我们中队最早成为骑兵的,怎么就成第七了?” 方晨淡淡说道:“只要你们打出了威名,别说第七中队,哪怕是十七、二十七、三十七又如何?” 陶彰一摸脑袋道:“也对!要这个虚名作什么?我要让胡虏们听到‘七’就吓得尿裤裆!” “哈哈哈——” 方晨示意肃静,随后问道:“各位可有什么提议?比如说,作战时发现战术不妥?武器不顺手之类?” 第八中队长江衍小心翼翼道:“幢主,你给的弩确实厉害,但在马背上不太好填装。” 陶彰也急忙说道:“幢主,江队长说得对,我们也觉着在马上不好填装。” 方晨点头道:“行,所有人加一个箭盒,这样就能满足了,等不到你射出十箭,就该冲阵了!” 众人大喜,忙不迭地答应着。 方晨又说道:“第八中队昨晚不少弟兄重伤了,损失的兵员从民伕中补充了,以后都这么办,要是没有合适的,暂且先空着吧!对了,要是配上战马却骑不了的,也不丢人,我会重新将这些弟兄们编为步兵!” 说到这里,底下士兵表情黯然下来。 方晨见状说道:“我不会亏待伤残的弟兄!上不了战场的,安排他们做教官;走路都困难的,我会另外安排一个营生,比如在双河营分一个店铺,等营地人气旺了,再给娶个娘子,对了,退伍的弟兄也是!” “幢主,退伍是什么意思?” 方晨解释道:“就是服满十年兵役,或是年龄超过四十,脱离行伍,转为百姓。” “幢主,要是战死了,娘子和孩子怎么办?” 方晨说道:“战死弟兄,娘子会安排一份活计,比如洗衣、织布,孩子抚养到成年,到时种田、做土或是从军全凭自愿!” 众兵顿时激动道:“幢主仁慈!” 方晨笑道:“战功卓越者当然不会那么早退伍!会得到晋升!比如小兵升为伍长、什长,什长升小队长,中队长、幢主,甚至是军主!但想做到的话,一是要刻苦训练,不得偷奸耍滑!二是要勇往直前!三是要勤学好问!平时教你们识字,都没精打采的,我可告诉你们,吕蒙当年还不喜欢学学问呢,但学了之后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得就是他!” 灌了一阵鸡汤后,江衍问道:“幢主,能不能给马也披上甲?这样就不怕胡虏射马了。” 这个倒是行,商城里就有,是复合材料的,防住箭矢没问题,一套全身马铠也就是一万商城币,所有人配上也就是一千万出头,他现在财大气粗,买了! 对了,都忘了马掌和双马镫了,骑兵已经不少了,干脆都装配上吧。 于是点头道:“这个没问题,等会就能领取了!不但有马铠,还有你没见过的呢!但是记住了!都不得泄露出去!训练时外人不得入场,记住,是任何外人!” 商城中的马掌除了铁制的,还有塑胶的,适合硬路面,在冰雪上还有防滑效果,有的颜色还与马蹄一样,乍看很难发现,就选它了。 环首刀对敌不占偏宜,骑兵对冲时,用长槊明显占偏宜,干脆一起配上了。 安排完后,有士兵来报,刘绶有请。 方晨换了身皮甲,带着两个传令兵去了刘绶的临时府邸。 进去后发现,陆统和严炯都来了。 方晨一一见礼后,在一侧的空几案后跽坐下来。 刘绶干咳了两声说道:“旭辉,你这次缴获的战马兵甲,可否分润一二?” 方晨歉意道:“军主,都没问题,不过——” 刘绶心中一沉,知道方晨该提条件了。 “旭辉但说无妨。” 方晨说道:“所获战马已经分发了多半,仅余下百来匹,我是准备将乙字幢都编为骑兵;战马多了,消耗就多了,因此,余下的战马,以及兵甲,我打算卖掉,所得钱财用来购粮,军主知道,乙字幢的消耗完全靠我支撑,要是只出不进,恐怕撑不了多久。” 刘绶苦笑道:“旭辉可真把我难住了,我可没这么多钱。这样罢,你说个数,我想想办法交易出去。” 方晨知道刘绶要找其他买家,转手后还能落一笔,于是说道:“每匹战马连同马具20万钱,计2000万钱; 长刀、骑弓单价都是500钱,各有两千,计200万钱; 每支箭单价10钱,共三万支,计30万钱; 皮甲2000套,每套5000钱,计 1000万钱; 以上共计3230万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了,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噗——” 刘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最后一句明显是说,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咳咳,旭辉,这么一大宗交易,总得让我准备几天吧!这么办吧,你先把那些弓箭、长刀交易于我,我先付你500金,多出的算是定金;三日之内,若是本将拿不出钱,定金就不要了。” 方晨笑道:“军主客气了,要什么定金?你且先拿去用,战马和盔甲到时一并结清就行。” 刘绶大喜道:“好,旭辉痛快!” 心中嘀咕道,痛快个屁,要是真痛快,就送我得了。 方晨连忙加了一句:“对了,军主,我只收黄金和玉石,五十年以上的药材也要,其它的就算了。” 刘绶咬牙道:“本将再想想办法!” 第73章 这本书又扑了 这本书几乎重改了一遍,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无味,再写下去也徒劳,干脆停了。 感谢书友*****19325一如既往的支持,也感谢众位依然收藏本书的朋友们,陌路在此致以深深的歉意,并会尽快构思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