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忠犬影卫》 分卷阅读1 《长公主的忠犬影卫》作者:抱竹子 文案: 前世,慕苑扮演着一个好姑姑的角色,将失孤的小太子放身边护着,为他扫平障碍,扶持他登上皇位。 结果,小皇帝坐稳了龙椅,转身便捏了个“谋逆”的罪名将她打入地牢,一杯毒酒赐死。 慕苑死得不甘心,化成孤魂终日在皇宫游荡。 最后却看见她的影卫,为了给她报仇,义无反顾行刺皇帝,最终万箭穿心而死。 后来,慕苑在一个官家庶女身上重生了,时间刚好在“长公主慕苑”死后一年,彼时她的影卫还未刺杀皇帝。 很好,白眼狼的仇她可以亲手报了,长公主能将人扶上皇位自然也能将人拉下来! 至于她的影卫,这一世她要对他好点。 然而―― 慕苑突然发现,她印象里禁欲冷漠的影卫其实又护食又记仇! 那个人狠话少的面瘫影卫调戏起来居然会脸红! 原来她的影卫暗恋了她那么多年! 于是,好着好着,慕苑将自己赔了进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重生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苑,辛陆 ┃ 配角:林境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忠犬就是拿来宠的! 立意:善于珍惜身边人的爱意 第1章 冲喜 慕苑睁开眼睛,入眼是床顶的一片白色帘帐,她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偏头看向周围,简单木质雕花衣柜,一张矮桌,上面摆着未完成的牡丹绣品,带铜镜的梳妆台,镜匣里放着几样款式简单的银饰…… 她抬手按了按昏昏沉沉的太阳穴,对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怔愣许久。 她记得,她已经死了,被自己一手培养的小皇帝一杯毒酒赐死的。 “扣扣――” 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一个老嬷嬷急切的声音,“老爷回来了,小姐,你快出来吧,咱们去跟老爷求求情。” 小姐,在喊她吗?慕苑微微皱眉,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心长着一层薄薄的茧。 慕苑心底讶然,不对,这不是她的身子。 那嬷嬷在门外等了片刻,没等到小姐的回话,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老嬷嬷岁数已然过半百,一头花白的头发用布条缠绕盘紧,腰微微佝偻,满脸皱纹,但一双眼睛依然透着精光。 “哎呀,我的小姐,你怎么未梳洗,明儿王府就来人了,你得紧着时间让老爷把这婚事退了。” 慕苑很快收起情绪,不动声色地问:“哪个王府?” “南景王府,你说还有哪个王府。”老嬷嬷嘴上回着,手上也不停,把慕苑拉到梳妆台前,麻利地给她穿衣挽发。 慕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若含春水,皮肤细腻无瑕,双唇轻薄如樱桃,黑发如瀑,相貌清丽,垂眸间透着温婉。 与前世张扬的自己完全不同的风格,慕苑心想。现在她明白了,她确实死了,只是死而复生在了这具身体里。 很快将人拾掇好,老嬷嬷抓着慕苑的手腕,拉着她往前厅走。 慕苑跟在老嬷嬷身后,开口问:“嬷嬷,我忽地忘了,现在是什么年历了?” “辰历三年,”老嬷嬷回头,半是责怪地说了慕苑一句,“你即使总待在深闺不闻外事,也不能不记这些。” 慕苑低头,似是受了训:“我知道了。” 前世她死于辰历二年,如今她重生在了自己死后第一年。 想起自己孤魂野鬼一般在皇城游荡的那几年,还有那个被万箭穿心而死的身影,慕苑暗自握紧了拳头。 很好,有些仇她可以亲手报,有些人,她也有机会去弥补。 到前厅还有一个回廊,老嬷嬷停下步子,她转身,牵着慕苑的手,压低声音叮嘱:“小姐,我知道你性格软,遇事惯来忍着吞着,可这是你终身大事,那南景王爷缠绵病榻多时,指不定什么时候……” 老嬷嬷顿了顿,转了话头,声音又压低了点:“那王氏不想自己女儿受罪,就把你推入火坑,委实歹毒,你进去好好求老爷做主,别顺了那两母女的意。” 老嬷嬷叹了口气,满眼忧心地拍了拍慕苑的手,“小姐,你过去吧。” 她一个下人,没资格进前厅听主子的家事。 慕苑将这些话一听,大致将事情起因了解了,朝老嬷嬷微微一笑,“嬷嬷,你尽管放心。” 长公主慕苑在后宫笑着活了那么多年,区区宅斗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慕苑进了大厅,便见到主位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身深蓝色官袍还未脱,眉毛粗且浓,下巴留着一撮短胡,看向慕苑的目光里带着威严。 慕苑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正巧,这人她认识。 景 分卷阅读2 州知府郑义,为人中规中矩,政绩不突出也未出过差错,前世和南景王府结亲,之后仕途便一路顺风顺水,最后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阿宁来了正好,我刚要和老爷说你的婚事呢。” 慕苑目光移到郑义下首的位置,那里坐着一妇人,穿得雍容华贵,发髻高高梳起,插着鎏金金钗,耳边戴着一对翡翠耳环,腕上也戴着一个金镶玉手镯,妇人旁边又站着一十六七岁的姑娘,也是穿戴一身的贵重首饰,打扮得花枝招展。 这就是王氏和她女儿郑惜兰了。 看着珠光宝气的两母女,慕苑想起原身房里简单的布置和妆台上那两三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银饰,想也知道原身在这府里过得一点都不如意。 王氏对着慕苑笑得亲切,又侧头看着郑义,语气亲昵:“老爷,您这一去办差就是一月余,前几天南景王府的老王妃派人来提亲,我想着咱们阿宁也不小了,便应了下来。” 郑义闻言,捋了捋胡子,沉吟片刻,点头道:“阿宁确实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王氏笑着附合:“南景王爷至今未娶,阿宁嫁过去便是正妃,以后就是……” 慕苑开口打断她,“你们现在说的是我的婚事,为什么不问我的意愿?” 郑义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看着慕苑温声开口:“阿宁可愿嫁进王府?” 慕苑干脆道:“不愿。” 王氏没想到平时逆来顺受的丫头敢直接拒绝,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不满地开口,“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能嫁进南景王府是你的福气,成了王妃,身份立马尊贵无比,吃穿用度皆是上等,怎么想不明白呢你!” 站在王氏身边的郑惜兰立马帮腔,“就是啊,姐姐,能嫁给南景王,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慕苑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惜兰,“既然是捡了大便宜,你怎么不嫁?” 郑惜兰被慕苑的话一噎,半天找不到话反驳。 慕苑淡淡扫了那母女俩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南景王前两年率军与北狄对战时受过重伤,还落下了腿疾,后来从边境退下,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去年年冬,南景王不知怎么染了伤寒,用遍各种良药偏方也不见好,老王妃忧心之下,便想着用‘冲喜’这个法子祛祛南景王身上的病气,接着,老王妃就让人来府里提亲了。” 南景王一个病秧子,下床都费劲,这时候娶妻,想传宗接代也有心无力,也只有“冲喜”这种解释了,郑惜宁久居深闺不与外人接触,王氏也不是个会带她出去与人打交道的,老王妃自然不会点名要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庶女。 慕苑把前因后果一理,整件事就清楚了,“老王妃来提亲,明明是想要妹妹你吧?” 这话一出,王氏母女俩脸色就变了。 “爹爹――” 郑惜兰几步走到郑义面前,提着裙子跪下,泪水说来就来,“爹爹,阿兰已经心有所属,非那人不嫁,为了阿兰的终生幸福,求求爹爹别把阿兰嫁给王爷。” “老爷啊,”王氏也跟着开始抹眼泪,“我们阿兰从小到大又听话又有孝心,你怎么忍心让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白白断送了一辈子的幸福啊。” 郑义看着自己女儿双眼通红的样子,也几分心疼,连忙伸手将郑惜兰拉起来。 慕苑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好笑,刚刚这对母女还一脸“别不知好歹”表情劝她嫁给南景王,现在轮到自己,就哭天抢地了。 王氏转头看到慕苑竟笑得出来,不由拉下脸色,气得牙痒痒,“老爷,宁丫头没有喜欢的人,嫁给谁不是嫁?就算那王爷有什么……那还有一辈子荣华富贵可以享受不是?宁丫头不比我们阿兰,她这样子怕是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 慕苑唇边的笑收了起来,眼睛冷冷地看向王氏,王氏被她的眼神看得竟有些心里发毛。 郑义看向慕苑,长长叹了口气,端出一副慈父的样子,“阿宁,你性子太静,不喜与人接触,我怕你不辨人心,日后错负终生,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不在,便全权由我作主,南景王为人正直,老王妃又宽容和善,你嫁过去定然不会受人欺负,阿宁,为父也是为你着想。” 慕苑心里觉得讽刺,她被逼出嫁,郑义不开口,火烧到郑惜兰身上,郑义就开始出头了,也是,若郑义对郑惜宁有半分关心,郑惜宁在府中的待遇又怎么会跟个下人一样。 只是郑义这人,底下偏心,面上还要掩饰一番,虚伪! 慕苑垂眸,“说得倒也是,嫁给南景王也不是不可。” 王氏心里大喜,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咱们阿宁还是个明事的。” “只是老王妃要的是妹妹,我嫁过去,老王妃认为郑家是嫌弃她儿子所以送了个庶女过来,届时老王妃大怒可如何是好?” “这……”王氏迟疑了片刻,“老王妃想必不计较这个,南景王这情况了哪还有脸嫌弃……” 郑义皱眉,重重“咳”了一声,王氏顿时停住话头。 分卷阅读3 “嫁给南景王可以,但我要嫁人,十二箱嫁妆,一箱不能少,”慕苑嘴角勾起,“这也能让老王妃知道,郑家其实十分重视这桩婚事不是?” “不!”郑惜兰瞪大了眼睛看着慕苑,怒道:“十二箱嫁妆,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郑惜宁想要十二箱嫁妆,嫁妆哪里来,当然是从她那份里扣。 慕苑淡淡道:“没有嫁妆一切免谈。” “郑惜宁,你反了天了!”王氏完全没想到平日一声不吭逆来顺受的丫头今儿个突然牙尖嘴利,还狮子大开口想吞她女儿的嫁妆。 慕苑不说话,只看着主位上的郑义。 郑义看了慕苑良久,他突然发现他看不懂这个女儿了,而且她这个样子莫名让他感到不舒服。 但左右权衡,郑义还是点头,“可以。” 慕苑走出前厅,发现那个老嬷嬷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嬷嬷立刻走上前。 “小姐,可将婚事退了?” 慕苑一边往回走,一边回答,“没有,郑义没那个胆敢退南景王的婚。” 朝中武臣十有九分是南景王和他爹带出来的,即使南景王现在躺在床上手无实权,但南景王府的威慑力未减分毫,连皇帝都要忌惮。 老嬷嬷听到退婚没有成功心就揪了起来,都没反应到慕苑直呼了郑义名字。 慕苑看嬷嬷脸上的担忧不是作假,顿了顿,轻声安慰,“嬷嬷,你大可放心,南景王福大命大,那点病奈何不了他的,我嫁过去不会受苦。” 从知道将和南景王成亲那一刻起,慕苑就没想过退婚,她需要和南景王合作达成自己的目的。 和王氏母女拉扯,也只为给原身出口气而已。 南景王不会有事,毕竟他以后,是那个将小皇帝踢下皇位的人。 第2章 入府 为了给儿子冲淡病气,老王妃将婚事操办得异常热闹。 南景王成亲当日,迎亲队伍从城东绕到城西,锣鼓喧天,鞭炮齐飞,十里红妆的气派惹得不少未出阁的少女歆羡,南景王府的下人在城头免费给百姓发放喜糖面饼,整个景州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 慕苑被八抬大轿迎进南景王府,南景王自是无法亲自出来迎接新娘,也无法同新娘行拜堂礼,慕苑被丫鬟扶着站在礼堂中,在礼官的吆喝下,独自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免了夫妻对拜,直接被送入了洞房。 丫鬟引着慕苑进了南景王的卧房,搀扶着她在床边坐下,然后欠了欠身,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整个房间只剩下慕苑和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南景王。 慕苑毫无顾忌,自己掀开了红盖头,回头去瞧传说中重病缠身的……表弟。 南景王府的老王妃慕姣是慕苑的姑姑,南景王林境平是慕苑表弟,只是这个表弟从小随父在北境长大,慕苑跟他的关系颇为疏远。 房间内都精心布置过了,大贴的囍字,挂着的红色绸带,床上的被子也是大红色,喜烛跳跃的火光下,床上男子五官深刻,双眉斜飞入鬓,模样十分英俊,只是他的脸色苍白,与红色被单一衬,显得十分病弱。 床上的人忽然轻颤着睁开了眼睛,与慕苑的目光对了正着。 林境平似是还未清醒,望着慕苑怔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开口,“你是我新过门的妻子?” 慕苑温顺地回答:“是的,王爷。” 林境平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喉咙忽然剧烈咳起来,脸色越发苍白。 慕苑忙走到茶桌前,倒了杯茶,递到林境平唇边。 “多谢,”林境平喝了口茶,顺了气,神色放松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慕苑将茶杯放回桌上,低眉回答,“妾身叫郑惜宁,王爷,您唤我阿宁就行。” “阿宁,今夜是你我大婚的日子,春宵一刻当珍之重之……” 慕苑:“?” 不是吧,小表弟,你这样了还想着春宵一刻? 林境平又咳了咳,眼里流露出几分愧疚,“但我感染伤寒多时,你我同睡恐过了病气给你,分房睡又担心外人说些闲言闲语,今夜只能委屈阿宁在外间榻上暂睡了。” “……”哦。 慕苑松了口气,但面上还要表现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王爷身体虚弱,自应好好休息,妾还担心自己睡相不佳会扰了王爷休憩。” 林境平朝慕苑虚弱一笑,心里对这个善解人意的新婚妻子多了几分好感。 慕苑也对林境平温婉一笑,心想这个未来的合作对象还挺合她意。 翌日,卯时未到,天边还朦胧一片,屋内的喜烛已经燃尽,湿冷的露气顺着微掩的窗户缝隙中侵袭入内,带来一阵春寒。 睡在榻上慕苑睁开眼睛,她披着衣服下了榻,拖着脚步将窗户关严实,再将被褥叠整齐了,收回内室的木柜中。 睡榻这事不能让丫鬟发现,否则传到老王妃耳里,该责怪她与夫 分卷阅读4 不合了。 刚收拾好,屋门就被敲响。 “王妃,可起了?” 慕苑偏头看了一眼,王爷还在床上毫无知觉地睡着,她走到外间的梳妆台前坐下,缓声道,“起了,进来吧。” 一嬷嬷端着洗漱用物走了进来,正是在郑府的老嬷嬷,陪嫁进了南景王府。 嬷嬷手脚利索地开始伺候慕苑洗漱穿衣打扮。 “今日王妃起得可早,我还担心来着,”嬷嬷轻声絮叨,“您是新妇,今日得去跟老王妃奉茶,去得越早,给老王妃留下的印象越好,嫁了人不比以前,日后也得每天早起跟老王妃请安,跟老王妃处好了,在府里过得才顺心。” 慕苑以前最不喜繁文礼数,这会儿听嬷嬷絮絮叨叨的声音,竟不觉得耐烦,大概是因为这嬷嬷是真心待她,不同于伺候主子的恭敬,这像是老人对孙女那样的照顾。 嬷嬷给慕苑挽好了一个妇人髻,偏头看了看屋子,拧眉道:“王妃,这屋内怎的这么凉,昨日可是没烧炭?正值初春倒春寒的时候,着了凉可是一病就个来月,尤其王爷体弱,病上加病可怎么得了。” “昨晚唤了几声丫鬟也没人进来添碳,想来是怕打扰王爷和我休息,都退下了,这事便作罢,因担心王爷受凉,我特地加了一床毯子。” 受冻也只有睡榻的她了。 “怎的会没人,我特地嘱咐了春桃丫头在门外伺候着,”嬷嬷说到这,也明白过来,怒道:“肯定是春桃那丫头自己回去休息了,没有规矩的死丫头,回头我定好好教训她一番!” 春桃也是慕苑的陪嫁丫鬟,郑惜宁在府里的时候只有一个老嬷嬷伺候,但一州知府的女儿出嫁,还是嫁给南景府的王爷,若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陪嫁,怎么看怎么寒碜,王氏也是个要脸面的,便给慕苑添了个丫鬟。 这丫鬟还是从郑惜兰身边调的。 主仆俩收拾完出门的时候,天刚好微微亮,老王妃住的院子离王爷住的地方不远,两人花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大丫鬟见王妃来了,恭敬地将人领进了正屋,老王妃已经坐在主位,一身素色华服,妆容清淡,眼角有了细纹,鬓间也掺杂了些许白发,端庄优雅间透着几分岁月美人的沧桑。 慕苑许久未见过这位姑姑了。 前世,姑姑远嫁,一年到尾回京次数寥寥无几,姑姑极疼她,每次进宫都会给她带各种礼物,记得十岁生辰时,姑姑坐了两天马车进京,只为给她送生辰礼,那是一条檀木佛串,姑姑信佛,这佛串是她在佛像前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佛经,高僧念她心诚才送她的。 丫鬟端着托盘走到慕苑身旁,慕苑回神,从托盘上端起茶杯,几步走到老王妃面前,恭敬地跪下,低着头手奉着茶举过头顶,轻声开口,“阿宁给老王妃请安,愿老王妃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老王妃从慕苑手里接过茶杯,拈起杯盖,低低地吹了口气,待茶稍冷,低头浅浅地啜了一口。 饮罢,老王妃将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双手扶起慕苑,声音轻柔,“起来吧。” 老王妃牵着慕苑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带笑意地开口,“阿宁,不知怎的,我一见着你便觉得熟悉,欢喜得很,想来这便是我们的缘分。” 这话莫名戳到了慕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姑姑是在世的最疼她也是唯一疼她的长辈了。 慕苑一想到姑姑前世的结局,心脏就胀得发疼。 在慕苑死后第二年春,北狄忽然大举进攻北境,北狄有备而来,攻势迅猛,很快北境的边防告急,北境守将林虎八百里加急传信京城,请求增援。 那时,皇帝听信国舅进言,放着对北境地形熟悉、与北狄作战经验丰富的徐老将军不用,派了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新臣带着军马和粮草去增援北境。 只因徐老将军与林境平的父亲是莫逆之交。国舅野心勃勃想独揽朝廷大权,在朝堂武臣里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林家就成了他的挡路石。 新臣叫李罗,年轻气傲,看不惯林虎只守不攻的战略,仗着自己是皇上亲封监军,多次干扰林虎的指挥,在一次出城御敌的作战中,李罗擅自行动,带了一队人马绕到敌后,试图来个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 然而,北狄的首领早就发现了李罗的踪迹,一招将计就计让这支队伍几乎全灭。 偏偏李罗在士兵的掩护下逃了出去,像只死狗一样逃回了城。怕打仗输了罪责怪到自己头上,他举着皇上赐的兵符大喊着让剩余守城士兵出城增兵迎战。脑子被吓得一片混乱的李罗还以为人多就能打胜仗。 林虎率着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熟不知自己守的城已经空了。 当副官报告林虎队伍后面莫名出现大量己方士兵时,已经晚了,北狄已经攻占了城池。 北狄前后夹击,林虎的部署被打乱,几万将士失了方寸,一瞬间北境便处在了弱势,北境将士无路可退,无粮草供给,只能硬着头皮厮杀突围。 三天三夜,这一战,将军 分卷阅读5 林虎力竭战死,两万北境士兵枉死沙场,突围出去的将士不余三百人。 此后,北狄士气高涨,攻势越发凶猛,北境将士节节败退,边关城城失守,在有着大辰北关最后一道防线燕城城门被突破后,在京城的老王妃登上了玄武城楼,一跃而下。 北境沙场是林家世代抛头颅洒热血守护的地方,林家军是北境的信仰。 如今,信仰破了。 可笑北境千万百姓的安危,敌不过朝堂的党派之争。 “阿宁可用膳了?”老王妃温柔开口问。 慕苑深吸了口气,垂眉掩下眼底的泪意,轻声回答,“还未。”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姑姑的悲剧发生。 “阿宁留下来陪我用早膳吧。”老王妃笑了笑,牵着慕苑的手在桌前坐下,转头吩咐自己的大丫鬟,“杏儿,备膳。” “是。”大丫鬟杏儿施了礼退下。 早膳很快便端了上来,入口即化的红豆莲子粥、皮薄馅嫩的水晶虾饺、香甜软糯萝卜糕、酥香可口的葱花饼…… “别的不说,我这府里的厨子手艺可是一绝,”老王妃夹了一筷子虾饺放入慕苑盘中,“阿宁,尝尝。” 慕苑夹起虾饺,咬了一口,虾肉鲜美爽滑,唇齿间香气四溢,她将口中虾饺咽下,笑着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虾饺了。” 老王妃眉眼间都是和蔼,又夹了萝卜糕放在慕苑盘中,“那就多吃点。” 两人用膳的一幕太过融洽,让人感觉不像婆媳,倒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女。 老嬷嬷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是高兴,看来她家王妃甚得老王妃喜爱,日后绝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去。 第3章 归宁 “咕咕咕咕――” 慕苑在睡梦中忽然听闻一阵鸽子声,她睡眠向来浅,当下便醒了。 听声音,是从内室里传出的,慕苑起身下了榻,往里面走。 一只白鸽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中挤了进来,扇了扇翅膀,在窗缘上站稳,那白鸽脚上戴着一个精巧的金属脚环,看上去是信鸽,脚上却没有系信筒。 慕苑正想走过去好好看看这只鸽子,那白鸽快速在窗缘上走了几步,昂着头连续“咕咕”了六声,然后又挤出了窗子,拍拍翅膀飞走了。 慕苑收回脚步,转身时发现林境平不知何时醒了,正偏头望向窗子。 察觉到慕苑看自己,林境平目光转向慕苑,微微笑了,“不知谁家的鸽子,跑错地方了。” 慕苑接着话头开口,“是啊,平白扰人清梦。” 林境平动了动身子,缓慢地坐了起来,倚着墙开口,“今日是你归宁的日子,我这身子,怕是不能同你回去探亲,你多备些礼送给岳父岳母,差什么尽管向钱管家要。” “嗯。”慕苑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唇,然后笑道,“王爷今儿精神不错,想来这病很快就走了。” 林境平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大婚当夜他还说句话喘半天,这会儿已经能自己坐起来,还能靠着墙看小半天书了。 林境平笑了,“承你的福。” 老嬷嬷算着今天是慕苑归宁的日子,特地挑了几件质地上层做工精细的衣裳来给她打扮。 因着王爷的身体明显的好转起来,老王妃深信慕苑是南景王府的福星,对慕苑态度越发亲昵,时不时便送些珠宝首饰给她。 老嬷嬷给慕苑盘了个高髻,从妆奁盒中挑了一支厚重又漂亮的雀尾金钗插上,然后拿起一件紫红金丝刺绣百褶裙,眉眼间满是喜气,“王妃如今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回去可风光了。” 慕苑看着铜镜中映着的模样,又看了看嬷嬷手里的衣裳,无奈地笑了,“嬷嬷,我自己来罢。” 说罢,慕苑取下那支分量十足的金钗,重新挽了个云髻,斜插一支兰花玉簪,又重新描了远山眉,红纸咬唇,两腮略施朱粉。 再换了一件浅绿烟纱碧霞罗,下身着藕粉散花百水裙。 整个人瞬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皎美。 老嬷嬷望着气质如脱胎换骨般的慕苑,神色呆了呆,半响才摇了摇头道,“老身年纪大了,不懂给姑娘家打扮了,一直耽误了王妃这么好的样貌。” 同王爷用过早膳,慕苑便带着仆人回郑府省亲去了。 林境平留在房间,半靠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兵法书,一页一页看得悠闲。 “王爷。” 一个青衣侍卫走进来,单膝跪地,恭敬道,“那位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境平放下书,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接着,一个戴玄色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衣,辨不出身形样貌,周身散发一种冷冽的气质。 林境平倚着墙,朝影子一样的男人点头,开口时中气十足,不见半点病态,“辛兄,别来无恙。” 黑衣男人没有废话,一封信直直丢给床上的林境平。 分卷阅读6 林境平抬手接下信,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神色冷了下去,他将手里的信捏得粉碎,抬眼朝黑衣男人开口,“辛兄说的合作,我同意了。” “嗯。”黑衣男人低沉应了声,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境平沉吟片刻,“麻烦辛兄先盯着他们。” “嗯。” “不日我便会找借口回京,京城那边若有变动,林常会同你联系。” “嗯。” 林境平想起什么,“对了,我如今娶了妻子,日后见面多有不便,下次联系需换个方式。” “可。” 林境平不由笑了,“辛兄还真是惜字如金。” 黑衣男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林境平没有其他要说的,微微颌首,眨眼间便从屋子里消失了身影。 见人走了,在一边候着的青衣侍卫走到林境平跟前,小心开口,“王爷,您真的要与那位大人合作?” 林境平心里正想着接下来的计划,闻言应道,“怎么?” “这位大人独来独往,性情捉摸不定,不知能否相信,”青衣侍卫迟疑了一下,继续开口,“而且我看那位大人腰上佩戴的玉牌……是长公主府的。” 林境平看向自己的亲卫,脸色平常,“他既是随身戴着那牌子,自然没想过要掩饰自己身份,也许他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长公主。” “可长公主是因为谋逆……”青衣侍卫顿住话头,不敢再说。 “长公主谋逆?”林境平扬唇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全凭国舅捏造。” “就像当年雪岭一战,给林燕定下通敌叛国罪。” 青衣侍卫听到雪岭两个字,心情变得沉重无比。 雪岭一战,他们林平军损失惨重,他们王爷从战无不胜的神话里跌下神坛,兵权被缴,还废了一双腿。 “林萧。” “在。”青衣侍卫回神,连忙答道。 “准备轮椅,我们去郑府。” “是。”林萧应下,又忍不住多嘴,“可是王爷,您现在还病着,不适合出门。” 林境平望向窗外,淡淡开口,“既然要回京,这‘病’也该好了。” …… 马车缓缓在郑府大门口停下,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帘子后伸出,马上有仆人上前放好马凳,帘子掀开,一丫鬟扶着一位样貌出尘的女子款款下了马车。 那女子美目清亮,靥比花娇,纤腰折微步,气质脱俗。 站在门口等候的管家一时竟不敢上前认人,果真是人靠衣装,如今成了王妃,气质判若两人。 管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王妃,老爷一直在大厅等着您。” 慕苑被管家迎着进了大厅,郑义和王氏端坐在上位,两人初见进门的慕苑皆是一愣,郑义很快收起了神色,王氏却盯着慕苑,眉头一下子拧得死紧。 “阿宁回来了。”郑义站起身子,脸上露出笑意,抬了抬手,“快坐。” 慕苑便从容地在一侧坐下。 郑义方又坐下,望着慕苑,语气关切地问,“阿宁在南景王府这些天过得如何,老王妃对你可好?” 慕苑弯唇笑了,若不是深知这郑义虚伪的一面,她可要被这副慈父的面孔骗了。 “日子过得很舒心,老王妃对我也很好。” 郑义顿了一下,似是松了口气,“那便好。” 慕苑接着开口,“王爷的身体也越发好了,想来很快就能下床活动了。” 那边王氏听了这话,脸上的妒忌变成了嗤笑,景州谁人不知南景王爷离鬼门关就差临门一脚,想必这丫头在南景王府过得不好,回来强装面子。 心里这么想着,王氏心情舒畅了许多。 “王爷身体能好起来是景州百姓的福气。”郑义嘴上说着,心里也是不信,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王府最近可有什么贵人来访?” 慕苑心里算了算,四月中旬,正是御史巡察各州政绩时候,御史大夫肖贺山祖母与老王妃是闺中密友,肖御史对老王妃颇是尊重……她顿时心里明了,垂下眸子,顺从答道,“未见过府里有客人来访。” 王氏立马开口道,“大概过些时候王府就会有贵客来访了,阿宁你可知这贵客是谁?” 慕苑仍然顺从道,“不知。” 王氏开口,“那是来景州巡察的御史,阿宁你若是能让老王妃在御史面前美言几句,对你爹的仕途那是大有利处。” 郑义抚着胡须,叹道,“老王妃愿意帮忙说话自然是好,不愿也不强求,阿宁你别放在心上。” “哎,只是帮忙说说好话,这有何难度,老爷你可是辛苦养育了她十余年,”王氏睨着慕苑,“若她有点孝心,这点小事自该尽力办好。” 看着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慕苑心里只觉得好笑,可惜了,她不是郑惜宁,不会让郑义吸着自己的血一路升官。 “那是当然,阿宁是有孝心的人,”慕苑 分卷阅读7 笑得眉眼弯弯,“谁待阿宁如何,阿宁都记在心里呢。” 郑义觉得自己女儿这话怪怪的,可看着她那澄澈的目光,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阿宁愿意帮忙,为父甚感欣慰。” 说罢,转头吩咐王氏,“也快到饭点了,让厨房早点备好午膳,多做几个阿宁爱吃的菜,让阿兰也过来,姐姐回家不出来见人,不像话!” “知道了老爷。”王氏起身离开。 王氏让人喊郑惜兰时,郑惜兰正躺在美人靠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春桃汇报她的王府的生活。 慕苑进了府后,就让嬷嬷和春桃自己下去和熟人聚聚,春桃自然就跑回了前主子房间“叙旧”。 “南景王府可大了,连下人住的地方都大得很,”春桃说着,心里忍不住带着几分炫耀,“待遇也好,月俸是我之前的两番呢,而且王妃大方,经常赏些物件给我们。” 郑惜兰轻轻皱了皱眉。 春桃毫无所觉,继续高兴地说下去,“那王妃颇得老王妃喜睐,老王妃隔三差五就送来些珠宝首饰,我们这些下人都跟着沾光呢。” “行了。”郑惜兰冷着脸站起来,一巴掌扇在春桃脸上,“给口饭吃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东西,敢在我面前得瑟。” 春桃被扇得往后踉跄几步,一张脸火辣辣的疼,这时她才想起,面前这位不是好相与的主。 “冬梅,走。”郑惜兰冷哼一声,“我们去前厅瞧瞧麻雀王妃。” 郑惜兰走到前厅时,饭菜已经张罗好了,郑义几人围桌而坐。 郑惜兰一眼就看到席间的慕苑,脸色变得其差。 “你呆在屋里做什么,现在才来!”郑义口中训斥着,语气却听不出什么训斥的味道。 郑惜兰扁嘴,指着额头几处红点,“这不是女儿起了疹子,不好意思见客嘛。” “就你好面子。”郑义无奈,松口道,“行了,过来吃饭。” 郑惜兰落座后,故意对慕苑勾起一个笑容。 客人慕苑喝了口茶,内心毫无波动。 就在众人举筷吃饭间,管家匆匆忙忙闯进来,开口道,“老爷,王爷来了!” 郑义没回过神,“哪个王爷?” 管家余光看了看慕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开口,“南景王爷。” 在几人还没消化这个消息时,管家已经出去把人请进来了。 一侍卫稳稳地推着一辆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的青年眉目英俊,气宇不凡。 所有人,即使是慕苑,也没想到,卧病在床的南景王爷能一下子出现在郑府。 “王爷,”郑义惊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林境平坐在轮椅上,目光看向慕苑,微微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眼里满是温柔,“来接我的王妃,怕她在娘家呆久了就不回去了。” 第4章 回京 慕苑迎着林境平温柔如水的目光,这话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装作害羞地低头。 林境平浅浅地笑了,转头看向郑义道,“早上本该和阿宁一起上府省亲,但阿宁担心着我的身子,坚持不让我出门,我倒觉得我身子恢复得不错,还是来了。” 郑义来回打量了一下两人,心思明了,走到林境平跟前,笑容满面开口,“王爷,既然来了,一起吃顿家宴吧。” 林境平颌首,“多谢岳父款待了。” 这一声“岳父”喊得郑义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郑义唤人添了双筷子,又让厨子再加了几个好菜。 “王爷,这酒醋蹄酥片是我们府里厨子的拿手好菜,您快尝尝。” 林境平坐在慕苑身旁,闻言,夹了一筷子放到慕苑面前的盘里,温柔道,“我身子刚恢复,还需忌口,阿宁你替我尝尝味道吧。” 慕苑没有说话,夹起放入口中慢慢吃了。 郑惜兰眼睛看着这一幕,捏着筷子的手逐渐发白。 南景王爷二十岁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当年与北狄军一战,大胜归来,彼时王爷身骑千里马,披甲执矛,面容英俊,目若寒星,领着精甲军队游街而过,惹得景州无数未出阁的姑娘芳心暗许。 其间也包括郑惜兰。 郑惜兰咬牙暗想,若不是传言南景王药石无医,她怎么可能放弃,若是当初嫁的是她,她是不是也能得到王爷这般温柔对待? 最后这顿饭,只有慕苑一人吃饱了,期间郑义拉着林境平探讨政见,筷子没动几下,林境平一边应付郑义,一边给慕苑夹菜,郑惜兰捏着筷子一脸魂不守舍,王氏看看慕苑又看看自己女儿,心里也满懊悔。 饭后,郑义还想留林境平在府中小住两日,被慕苑以王爷刚恢复还需休养为由婉拒了。 慕苑两人又在郑府坐了一个时辰,就同郑义辞别了。 回南景王府路上,林境平与慕苑同坐了一辆马车。 林境平望着慕苑恬静的侧脸,手指放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 分卷阅读8 地敲着,“阿宁,你与郑大人,似乎并不亲近。” 这回,林境平倒没有喊郑义岳父了。 “是。”慕苑答得干脆,她对郑义态度疏离,明眼人一下就能瞧出来,只有郑义,还把她当成那个温顺好拿捏的郑惜宁,觉得自己女儿只是内向话少。 “我看他待你,也不甚上心。”席间,郑义拉着他高谈阔论,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女儿。 “这倒也好,少了牵挂。”林境平看向窗外,“再过两月,便是皇帝十九生辰宴,母亲身为皇室宗亲,自然要前去祝贺,到时你便同她一起进京。” 林境平加重了语气,“去了京城,就不会再回景州了。” 这一点,也在慕苑计划内,她点了点头,“我都听王爷的,王爷可是随我们一起进京?” “我要晚些时候。”林境平回头,直视慕苑的眼睛开口,“阿宁,我知你对我并无情意,我也是如此,但你若愿意配合我,我可保你一世荣华无忧。” 慕苑弯起眼睛笑了,“王爷所想正合阿宁心意,王爷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做损害南景王府利益的事。” 林境平点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女子。” 接下来一个月里,肖御史来王府拜访过一次,送了一份礼品,同老王妃聊了几句便离开了,至于替郑义在肖御史跟前美言几句这事,慕苑早抛在了脑后,之后王氏带郑惜兰上门探亲,慕苑以自己在佛堂为王爷祈福暂不见客为由,草草打发走了。 临去京城前天,慕苑想了想,喊了嬷嬷和春桃前来。 “我这次进京,便不打算回来了,嬷嬷你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不如就留在南景王府里,做做闲活,安然养老吧。” 慕苑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放在嬷嬷手里,“这卖身契你拿着,以后想离开王府,也随时可走。” 嬷嬷手里抓着卖身契,摇头,“老奴不怕吃苦,王妃去哪我就跟着去哪,王妃,你莫不是觉得我老了,无用了?” “嬷嬷这是哪里话,想来老王妃进了京,便要留宫中住下,皇宫明争暗斗多得是,能不进就不进罢。” “我知道王妃心善,是为了老奴着想,”嬷嬷眼里忽然落下泪来,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就留在王府,哪也不走,若王妃忽然哪天想回来,老奴接着伺候你。” 慕苑笑了,“好。” 慕苑拿出另一张卖身契,递给春桃。 春桃忙不迭接了,眉开眼笑,“王妃你放心,我也留在王府,哪都不去。” 慕苑淡漠地看着春桃,“你拿了卖身契,就离开王府,另谋出路吧。” 春桃笑容僵住了,不敢相信,“为什么?” “为什么,”慕苑轻飘飘地看了春桃一眼,挑眉笑了,“因为王府不需要一个惯会偷懒讨巧,还替前主子跑腿打探消息的奴仆。” 春桃整个人呆在原地,瞬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原来王妃什么都知道。 六月初五,慕苑随老王妃上了马车,前往京城。 慕苑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无端想起前世的事来,可能是因为要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了吧。 前世,她在戒备森严的地牢中饮下了一杯毒酒,死后她没能去地府投胎转世,大概是怨念太重了,毕竟谁能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亲侄子,前脚还亲近地唤姑姑,后脚就将人打入地牢呢。 她以鬼魂的样子,游荡在皇宫中每一个角落,听了无数秘辛,看了无数肮脏事,后来皇帝娶皇后,皇宫内外张灯结彩,异常热闹,慕苑在一旁冷眼观看,直到她的影卫出现在宴席间。 影卫易了容,用技巧改了身形,装扮成了皇帝身边的太监,但慕苑与影卫相处的时间太久,早已熟悉他举手投足间的小习惯,所以很容易就认出了他。 在皇帝携新后举酒向朝臣示意时,影卫假扮的太监忽然拔出匕首向皇帝刺去,变故来的太快,加之影卫身手极好,转眼间匕首就到了皇帝胸前。 恰在此时,皇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速度,推开了皇帝,在匕首刺入自己身体后,还死死抓着匕首不放。 紧跟着,禁卫军的统领傅峰反应迅速地弯弓搭箭。 一只泛着寒光的箭矢穿过影卫的胸膛。 反应过来的臣子忙上前隔开刺客和皇帝皇后,皇帝怀里搂着晕死过去的皇后,有丫鬟尖叫着喊太医,穿着盔甲的禁卫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将皇上保护在身后,他们包围了刺客,开弓射箭…… 整个宴会人声嘈杂,大臣奴仆来回跑动,场面极其混乱。 慕苑停在原地,看着被包围的万箭穿心、跪地而死的影卫,那颗早以不跳动的心脏忽然无比哀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鞠躬~ 第5章 进宫 之后,慕苑又在宫里飘荡了一段时间,她开始失去时间观念,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分卷阅读9 她清醒时,听宫女太监谈论最多的就是南景王,南景王在朝中势力崛起,到了与国舅分庭抗礼的地步…… 后来,宫里举办了一场丧礼,整个皇宫处在一种静穆的氛围中,一队送丧宫女举着白幡从宫道上经过,一路扬着纸钱,远远的,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又一道丧钟声,沉闷闷的,仿佛要撞到人的心里去。 谁的丧事? “唉,北境军节节败退,不晓得什么时候北狄就打进京城了。” “若不是当初皇上执意要派李罗前去监军,北境军也不至于实力大减。” “林家世代忠烈守护北境,没想到落了个这般下场。” “林家从未对不起大辰百姓,老王妃何必自戕。” “如今这局面,除非南景王腿疾能愈,亲自上场御军杀敌。” “北境军败退,老王妃魂归西天,最伤心莫过于南景王,听说南景王不食不眠,在老王妃灵堂守了三天三夜。” “唉,大辰王朝命数到头了……” 是了,是她的姑姑,她的姑姑也离开了。 慕苑怔怔地望着送丧远去,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又不知过了多久,宫内再次热闹起来,皇宫新人换旧人,一派新气象。 慕苑从长期混沌中清醒过来,发现高高龙椅上坐着的,变成了那个眉目沉稳的南景王。 这是改朝换代了吧,一切都结束了。 她抬头看着皇宫上方的天空,最后闭上眼睛,她累了,让她离开吧。 …… 马车驶到宫门前停下,一侍卫上前检查后抬手放行,车轱辘一路滚向仁寿宫。 “阿宁第一次进宫可是紧张?”老王妃坐在慕苑身边,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轻轻安慰,“莫怕,我护着你。”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慕苑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挽住了老王妃的手臂,整个人带着几分依赖地往老王妃身上靠了靠,轻声呢喃,“都过去了,有老王妃在阿宁身边,阿宁什么都不怕了。” 仁寿宫是太后的居所,当今皇上还未娶后,宫外女眷进宫,便要先去见过太后。 太监通报后,慕苑跟在老王妃身后进了殿,见了坐在首位的太后,老王妃和慕苑皆低头行礼。 “快快免礼。”太后连忙抬手,“姑姑以后不必多礼,碧霞,奉茶。” 老王妃拉着慕苑坐下,笑意盈盈地跟太后开口,“太后,这便是我的儿媳阿宁。” 太后仔细打量了一下慕苑,目光里带着几分复杂的羡慕,良久,点头道,“是个标致的人儿。” 过了一会儿,太后叹道,“如今皇上也不小了,也该娶后了,但无论哀家如何跟他提这档子事,他都是避而不语。” 慕苑低头啜了一口茶,心想,这太后待皇上倒是真关心,只可惜那皇帝是个狼心狗肺的。 太后如今也不过三十九岁,皇帝并非她所出,先皇在世时,对姚贵妃宠爱有加,姚贵妃为先皇诞下过一位小公主,小公主早夭,五岁时溺水而亡,姚贵妃因此大病一场,先皇怜惜姚贵妃,对贵妃越发宠爱,后来姚贵妃再次怀孕,只是这次姚贵妃难产,小皇子艰难地保住了,姚贵妃却没能熬过去。 小皇子生母去世,后妃争强着要小皇子的抚养权,当时皇后无所出,小皇子本应养在她膝下,后来皇后宫里的宫女告发,皇后曾在贵妃的安胎药中加了东西,此事一出,先皇震怒,命人彻查,最后查出皇后确实动过手脚。 最后,皇后被废,小皇子过给了当时不争不抢的容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许是没有钟意的姑娘,”老王妃笑了,“太后多唤些姑娘进宫来,和皇上接触接触,指不定皇上就看上哪个姑娘,愿意娶后了呢。” 太后神色放松了些,“姑姑说得对,哀家先前让人拿了画像给皇上挑,皇上眼都不瞧,想来让姑娘家站在他面前,他才能知道自己的喜好。” 太后想了想,“过几天便是皇上生辰,正好让皇上看看哪家姑娘入眼。” 与太后小叙一番后,老王妃带着慕苑回了自己当年的寝宫――安平宫。 老王妃回身叮嘱道,“阿宁第一次进宫,若想到处转转的话让杏儿跟着,杏儿是从小跟着我的丫鬟,对皇宫也熟悉。” “好。”慕苑乖巧应了。 因着慕苑将嬷嬷和春桃留在了景州,老王妃将自己的两个丫鬟送给了慕苑,一个丫鬟叫芍药,一个便是杏儿,杏儿是老王妃的贴身大丫鬟,做事十分利落。 慕苑要在宫里转转,但宫里的地形她比杏儿还要熟,并且她去的地方不能让外人看见,便找了个由头将杏儿打发走了。 慕苑挑了小路走,一路弯弯绕绕,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后门前,门上面贴着白条,还挂着一道大铁锁。 被锁起来的红绫宫,她从前住的地方。 慕苑从头上取下金丝簪子,插入铁锁中,一点一点扭折转动,随后,铁锁“啪”地一声开了。 慕苑将簪子复位, 分卷阅读10 重新插回头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回京要做的第一件事:找人。她的影卫,辛陆。 慕苑想起那人死前的模样,眸光动了动,最后轻叹了口气,她若不早点找到他,他再做蠢事可怎么办。 慕苑思忖着,若自己的影卫目标是刺杀皇上,那他最有可能在京城活动,甚至就藏在皇宫里,等待时机。 她绝对相信,以她影卫的身手,想潜伏在宫中一定没人能发觉。 长公主死后,红绫宫被封禁,宫内对此讳莫如深,倒是藏身的好地方。 慕苑熟门熟路地翻找着红绫宫各个角落,在绕过一个假山时,慕苑余光忽然发现身侧有人。 慕苑迅速退后然后转身。 那是一个穿着禁卫军统一深蓝色常服的侍卫,他一脸警惕,手里的长刀刚拔出一寸,见到慕苑的脸后,后猛地收了回去。 慕苑瞧见他的动作,定了定神,斥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 侍卫被慕苑严厉的语气说得怔了一下,行了个礼开口,“王妃别紧张,我叫林常,在禁卫军里当值,刚刚巡逻到这边,见这里孤僻,就想进来偷个懒。” 慕苑注意到了林常口里的称谓,她刚入皇宫,没几个人见过她的脸,这人一下就喊出了她的身份。 慕苑心思一转,明白过来,“你叫林常?南景王爷的人?” “正是。” 慕苑点了点头,“那你继续在这里偷懒吧,我去别处转转。” “好嘞。”林常答完,看着慕苑转身走出了几米远,才恍然反应过来,他忘了问王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是怎么进来的? 怪王妃第一下问他的时候语气太理所当然,他竟没反应过来,王妃才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人走都走了,他也不好追上去问,只能原路走回刚刚的小凉亭。 凉亭的三面挂着竹片编成的帘子,里面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正透过竹片间的缝隙,望着远处逐渐离开的慕苑。 林常走过去,对着黑衣男人开口,“大人放心,不是什么可疑人,那个是我们王妃。” 黑衣男人不语,仍望着慕苑的方向。 林常担心面前的大人不悦,开口补充道,“我们王妃刚进宫,可能是想到处转转,又不小心迷路了,大人您别见怪。” 黑衣男人只是对着帘子,面具下的眉头蹙起,他总感觉那女子走路时身形样子有些熟悉,又不知那熟悉感从何而来。 黑衣男人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林常,苍白的手里拿着一封信,声音低哑,“名单。” 林常连忙双手接过信封,“多谢大人。” 黑衣男人给完信,转眼间就消失了。 林常将信封撕开,取出名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最后放下心来,喃喃,“王爷安排的人果然都在里面。” 看完名单,林常立刻将它烧毁,然后马上离开了红绫宫,那黑衣大人性情古怪,虽然每次见面都约在这里,却又不喜欢别人在这里呆太久。 夜深,辛陆悄无声息地穿过窗户进入房间,借着透进窗户的月光,目光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白鹅图。 房间摆设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唯一的装饰物就是墙上的那副白鹅图,而且房间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肉眼可见的落了灰。 辛陆站了一会儿后,动作轻盈地跃上了房梁,人堪堪倚着横梁木,就要闭眼休息。 忽然,他动作一滞,手朝身下摸去。 那是一个交叉的圆形图案,辛陆指尖微微颤抖,顺着那刻痕反反复复摸了十几遍。 辛陆翻身下了房梁,找了火折子点燃,再跃上去察看。 交叉的两个圆形,一个略大,一个略小,大个那个前端还有一个点和一道弧线。 这是一条小鱼,有点胖胖的小鱼。 辛陆低头看了看周围,果然发现有一张凳子上的灰落得不是很均匀。 辛陆轻轻抚上那条小鱼,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眼里,脸上表情难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6章 争斗 第二日,太后果真喊了一堆世家小姐贵女入宫,一时间御花园内莺莺燕燕环绕,环肥燕瘦各类美人齐聚,衬得御花园内的花都比往常娇艳了几分。 慕苑走进凉亭坐下,从石桌上的点心盒里拈了一块桂花糕悠悠闲闲地往嘴里送。 老王妃知道宫里来了许多小姑娘,便唤慕苑也前去凑个热闹,能多结识几个伙伴最好,免得在宫里无趣。 “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慕苑抬头,见是一个穿藕粉裙的小姑娘,年龄不大,大概十四岁,圆圆的脸上带着点婴儿肥,一双眼睛又大又灵动,模样十分可爱。 慕苑微笑,“当然可以。” 分卷阅读11 小姑娘便拘谨地坐在了慕苑对面,一双眼睛一会儿看看外面的花花草草,一会儿转回来,偷偷看几眼慕苑面前的点心盒。 慕苑笑了笑,这点心盒是杏儿给她准备的,杏儿手巧,做出来的糕点样式精致,一个个摆得也好看,看上去就惹人嘴馋。 慕苑将点心盒往对面推了推,“我家丫鬟点心备多了,如不嫌弃,就一起吃吧。” “谢谢你。”小姑娘眼睛亮了亮,连忙伸手拿了一块枣泥酥往嘴塞。 “我叫如意。”如意嘴巴里鼓鼓的塞着枣泥酥,模糊不清地开口。 “这糕点真好吃。”如意不好意思地又拿了一块茯苓夹饼,“我再吃一块。” 慕苑给她倒了一杯茶,“没事,慢慢吃,喜欢的话多吃点。” “嗯嗯。”如意模糊不清地应着。 慕苑将糕点让给如意,自己端着一杯茶,慢慢啜饮,心里想着再过一柱香便离开,也不知自己留在辛陆房内的暗号有没有被发现,找机会回去再看吧。 意犹未尽地吃完糕点,如意从怀里掏出小手帕把双手擦干净,又抹了抹嘴巴。 “姐姐,你也是被太后请来的吗?” 慕苑微微点头,“算是吧。” “哎,姐姐你不出去吗,皇上下朝会从御花园经过,你躲在这里皇上是看不到你的。” 慕苑抬眸看了看远处,那边姑娘们三两成群,或是站在花丛前优雅地赏着花,或是天真烂漫地扑着蝶,或是坐在石头上娴静地看着书,每个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一静一动都是一副美人图,慕苑收回目光,不答反问,“如意,你又为什么不出去呢?” 如意撅着嘴,“嫁皇上有什么好的,只能呆在皇宫里,哪都不能去,都不能上街吃好吃的――但是我爹爹希望我能嫁给皇上,唉。” 慕苑看着如意十分苦恼地叹了口气,忍不住笑了,“那你可放心了,皇上喜欢的女子不是你这般类型的。” “姐姐你怎么知道,那皇上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呢?” 慕苑低头看着茶杯中浮动的茶叶,想起了前世皇上大婚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语气有些冷淡,“大概是长得小家碧玉,性格柔柔弱弱像小白兔那样的。” “哦。”如意听慕苑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也不去想慕苑会不会骗她。 “你这贱人,你就是故意的。”一声尖利的咒骂突然响起。 声音吸引了周围所有的姑娘的注意,忙着摆姿势秀脸蛋的姑娘们纷纷停下动作,看向声音来源。 如意探头探脑,“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慕苑眯着眼瞧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走过去想看看热闹。 “哎,姐姐,别去,我爹爹说看热闹会让人倒霉的。”如意一边喊着,见慕苑仍要往那边走,只好也小跑着跟上去。 一名穿着绿色荷叶裙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支断成两截的凤头金钗,目含怒火地瞪着面前的一个穿杏色裙子的女子。 “对不起对不起,”杏衣服的姑娘低着头,不住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你。” “赔,你也赔得起?”绿衣女子气得发抖,这凤钗是她姨母太后娘娘赠她的,不说这金钗的精致手艺,单是凤钗的那份寓意,便是无价。 杏衣女子可能也察觉出这金钗不是寻常之物,垂着头,身子微微发颤。 “这金钗我才戴了两回,就被你这个贱人毁了。”绿衣女子越想越气不过,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极为响亮,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姑娘们都围了过来,有的出声劝阻,“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刁难她。” “我刁难她?”绿衣女子听到有人开口指责她,气得脸都绿了,“她弄断了我的金钗,我还骂不得打不得了?”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就是,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太没教养了。” “我没教养,”绿衣女子扯出一个笑,忽然对着杏衣女子又是一巴掌,“贱人我想打就打。” 杏衣女子立马痛呼出声,捂着脸后退了几步。 这疯子一般的举动惊呆了所有人,一时间竟没人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有姑娘拉着身边人离开,小声开口,“算了吧,她是太后外甥女,惹不得的。” 就在大家一边怜惜着杏衣女子,又迫于绿衣女子的嚣张气焰想离开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你们都围在那里做什么!” 如意转头看到来人,小声惊呼,“连公公,啊,还有皇上。” 大家连忙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行礼。 慕苑低头行着礼,眼尾扫过前面那人明黄色的衣角,眸底一片冰冷。 “免礼。”年轻的皇上声音平平,不露情绪。 众人站起了身子,都不敢抬头直视圣颜,只有慕苑,脸色自然地看 分卷阅读12 着皇上。 帝王家的孩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皇上年纪不到二十,一双丹凤眼,肤色偏白,长相偏向秀气,他一贯喜欢端着面孔,身上有种不合宜的少年老成感。 皇上身前的连公公往前走了两步,眼睛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白色的拂尘一甩,哼道,“发生了何事,一堆人聚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率先开口,怕得罪了那名气势汹汹的绿衣女子。 连公公等得不耐烦了,目光停着杏衣女子身上,拂尘一指,“把手拿下来,你脸怎么回事?” 杏衣女子眼睛微红,缓缓把手放下,她的脸上,清晰可见一边一个巴掌印。 慕苑看清杏衣女子脸的那一刻,眉头不自觉蹙起。 一张鹅蛋脸,五官小巧,眼睫毛浓且长,垂下时透露出一种脆弱感。 才提到皇上最喜欢的类型,她就出现了。 杨清音,未来的皇后。 “是我,不小心弄坏了这位姐姐的簪子,”杨清音颤抖着睫毛看了绿衣女子一眼,马上又收回了目光,低声道,“是我的错,姐姐惩罚了我一下,是我应该的。” 绿衣女子见连公公皱着眉头看自己,急了,怒眉瞪眼地指着杨清因,“什么不小心?你这副可怜样子装给谁看呢,你撞了我,把我簪子撞掉了,明明看见我簪子掉在草丛里,还要往上踩,你个贱……你个死丫头,你就是故意的。” 杨清音抿唇不语,眼睛里泛着光,仿佛马上要落下泪来。 连公公捏着嗓子道,“既然是你们两个引起的混乱,各自回去罚十日禁足。” 绿衣女子满脸不服,“我是受害者,为什么我也要受罚。” 连公公脸色变得不好,喝道,“还敢顶嘴,来人,掌嘴。” 连公公一个皇上跟前的当红大太监,可不是来给一群后宫女人维持公平正义的,他只是前来处理这些乌烟瘴气的事,避免碍了皇上眼,哪个跳得最高,只会被得打最惨。 绿衣女子见有两个宫女要来捉自己,连忙搬出靠山道,“等等,连公公,我名唤月茹,我的姨母是太后娘娘。” 说完,名叫月茹的绿衣女子期待的看向连公公身后的皇上,希望皇上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替她说说话。 连公公回头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见皇上脸上表情不变,又转头看着绿衣女子,冷哼,“拖下去,不懂规矩的东西,辱了太后的名声,给我带去清宫好好学一个月规矩。” 凡是犯了大错的宫女,都会被带去清宫学规矩,那里的规矩,可是一天三顿毒打教出来的。 慕苑心里微微讶异,没想到皇上真的这般不给太后面子。 月茹立马变了脸色,挣扎着哀声求饶,“不,我错了,别把我……” 架着月茹的两个宫女立刻捂住她的嘴巴,迅速将人拖了下去。 连公公清了清嗓子,“各位请记住,御花园可不是你们家的小园子,若再发生争斗,一律重重处罚。” 被杀鸡儆猴了一番,姑娘们都有些心有余悸,连忙喏喏称是。 连公公小步走到皇上面前,躬身道,“陛下,事情处理完了。” 皇上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杨清音脸上停了一下,然后迈步离开。 连公公跟上,带着宫女侍卫们离开了。 慕苑看着皇上离开,转身时,忽然注意到一道目光停在自己身上,慕苑顺着目光看去,正好与杨清音对了正着。 杨清音与慕苑对视片刻,冷冷淡淡地转了方向。 慕苑微微挑眉,看杨清音的样子,她似乎认识自己,还对自己有很大敌意。 第7章 见面 皇上都离开了,美人没了在御花园争奇斗艳的目标,也各自散了。 如意紧挨着慕苑,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这连公公也太可怕了,一下子就把人拉清宫去,一个月呀,出来都不成人样了吧。” 慕苑不语,心想,连公公这杀鸡儆猴,儆的不只是在场的贵女们,还有太后吧,皇上对太后的态度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差。 如意回头望了一眼独自捂着脸离开的杨清音,同情道,“杨家小姐真可怜,也怪那月茹欺人太甚,不是她不知收敛的话,也不会被连公公教训。” 慕苑一脸平淡,“如意,凡事不能看过程,要看结果。” 结果来看,杨清音虽被打被禁足,但成功引起了皇上注意,而月茹这个明面上靠山最大的竞争对手,进了清宫,再无得皇上青睐的可能。 如意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哦,这件事告诉我们,恶人最终会受到惩罚,所以不要当坏人。” 慕苑拍了拍如意的脑袋,“回去和你爹爹说,皇宫不适合你。” 如意跟着点头,“我也觉得,皇上冷冷淡淡的样子,一看就不好相处。” 没有其它事,如意很快就出宫了,慕苑独自去了一趟红绫宫。 慕 分卷阅读13 苑径直走向辛陆的房间,手法娴熟地撬开了房间的锁,推门走了进去。 房里家具地板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灰,久未有人居住的样子,慕苑抬头看向房梁,她之前留在那里的小鱼刻痕还在,但周围没有其它痕迹。 没有回应,难道这个记号没有被发现? 慕苑抿唇,她之前察看过,那处的横梁木不染尘埃,明显是有人经常停留,会呆在那里的除了辛陆不可能有其他人。 慕苑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试图找点其它线索。 房里东西太过简单,一览无余,丝毫没有藏秘密的可能,若说特别的,也就墙上挂着的一副白鹅图了。 慕苑走到白鹅图前,观摩了一下,白鹅线条简单,廖廖几笔就将它肥硕的身形活灵活现地体现了出来。 慕苑觉得这画倒是她喜欢的风格,高度评价道,“画风简约,颇具灵气。” 眼睛往下挪,在画的右下方看到了署名――慕苑。 慕苑:“……”好吧,怪不得自己会喜欢。 慕苑都忘了自己作过这样一副画,回忆了许久,才从脑海里翻出一段记忆。 十六岁那年,她因为跟皇兄吵架,被禁足半个月,后来皇兄还是心软,在第十天给她解了禁,她心情大好,浩浩荡荡领着宫人出门透气,路过玉华池,看到里面有两只鸳鸯交颈互相理着毛,当即兴致勃勃地喊宫女给自己拿笔墨来,势要作一副鸳鸯戏水图,当宫女一路小跑着拿来笔墨纸砚时,那对鸳鸯却不知游去了哪里。 身旁有人低声开口,说可以立马为她捉两只鸳鸯来。 这时,有一只呆头大白鹅拨着掌丫慢吞吞游了过来,她摆手,不用了,就它了。 她画得快,不一会儿,纸上就多了一只浮水的胖白鹅,她抖了抖纸,随口问旁边的人,好看吗。 身旁的人毫不犹豫开口,好看。 她笑得开心,将纸随手塞身旁人的手里,说,喜欢就送你了。 时间太久,慕苑不记得站在她旁边的是谁,现在看来,是辛陆吧。 不过一副随手作的画,没想到辛陆会将画留下来,还细心地裱起来挂在自己房间里。 慕苑在房里站了会儿后,毫无收获地出了房间,将锁上好后离开。 顺着原路返回,在同一座假山前,慕苑再次碰上了林常。 林常站在慕苑面前,脸上满是疑惑,“王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苑没有回答他,开口问,“你又在这里偷懒?” 林常连忙摆手,下意识解释,“不是偷懒,我今天轮休。” 慕苑挑眉,“你休息为什么还来这里?” “我……”林常心虚地挠了挠头,心里快速想着借口,“我来……来练功……这里安静……” 慕苑看着林常支支吾吾的表情,忽然脑海中灵光闪过,盯着林常的眼睛,语气严肃,“你来这里是不是见什么人?” “没有没有。”林常一口否认,那位大人还在不远处看着呢,他怎么敢泄露出去。 慕苑心中已经确定了,不容置疑地开口,“带我去见他。” “不,王妃你别为难我。” 慕苑眼睛看了一圈周围,“他在附近?” 林常:“……”王妃你怎么一猜一个准? “你做不了主的话,先去问他见不见我,”慕苑想了想,“就说,辛圆圆想见他,他会见我的。” 辛圆圆是谁?林常半摸不着头脑,将信将疑地通报去了。 没多久,林常走回来,满眼都是困惑,“辛大人同意了。” 慕苑跟着林常走进一个小亭子,亭子里早有一个黑衣男人等着,慕苑一进去,黑衣男人的眼睛就直直落在她身上。 慕苑也看着黑衣男人,即使他戴了面具,她也能一眼认出,她的影卫。 慕苑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忽然落地,心里思绪万千,最后都成了庆幸,她的影卫还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一旁的林常不知道慕苑的复杂心理,他只看见王妃和辛大人深深对视良久,仿佛有什么暗潮涌动着。 林常直觉有些不对劲。 辛陆紧紧看着慕苑,声音沙哑,“我房间的暗号是你留的?” 他果然是看到了,慕苑点头,“是。” “谁告诉你的?” “我……”慕苑刚要表明自己的身份,转眼却看到林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慕苑偏了偏身子,礼貌地朝林常开口,“林侍卫,可否请你避让片刻,我与辛大人有话要谈。” 林常心里警铃大作,孤男寡女的,有什么话不能当他的面说! 为了王爷,林常断然拒绝,“不行。” “林侍卫,我就说几句话,花不了多少时间。” 林常眼里满是坚定,“不行,我必须在这里看着,王爷让我一定要保护王妃,我自当一步不离看着。” 慕苑理解不了林常的想法,“这里 分卷阅读14 只有我们三人,无需保护。” “不行。”林常重复。 慕苑皱眉,见林常真的态度坚决,怕引起他怀疑,也不好强将他赶走。 慕苑叹了口气,看向辛陆,试探着问,“辛大人可信鬼神之说?” 辛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慕苑,动了动唇,“不信。” 慕苑早知辛陆会这么答,常人确实很难相信还魂一说,她早就想好如何说服辛陆,但考虑到林常就在旁边看着,她将话吞了回去。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辛陆,但她不能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底牌泄露给林境平。 慕苑在心里组织了一番措辞,半真半假道,“不管辛大人信不信,这世间确实存在鬼魂,我在进宫前夜,梦到过长公主,房里的暗号,和辛圆圆的由来,都是长公主亲自告诉我的。” 旁边的林常惊讶插嘴,“长公主托梦?” 辛陆对慕苑的话不置可否,嗓音冷冷的,“既是如此,殿下为何不托梦于我?” 慕苑假意叹了口气,“因为长公主对你很失望。” “胡说!”辛陆身形一动,闪到慕苑面前,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横在慕苑颈前。 林常脸色大变,上前阻拦,“辛大人把刀放下,这是我们王妃,伤不得。” 辛陆压抑着眼底的情绪,冷笑,“一派胡言,殿下怎么可能对我失望。” “你想替她报仇?”慕苑脸色很平静,“但你有想过她需要吗?” “长公主有仇必报,但她从不假借他人之手,更不会让身边的人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复仇。” 慕苑看着辛陆,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能为长公主报仇,你死不足惜?” 辛陆没有回答,没错,殿下已经不在了,他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为殿下报仇。 慕苑微微扬头,“长公主那么骄傲的人,复仇自然要亲自动手,即使只是鬼魂。” 辛陆怔了一下,是了,殿下是那么傲气的人。 “长公主让我告诉你,你必须好好活着,”慕苑加重了语气,“等她回来。” 辛陆瞳孔骤然紧缩,手下颤了一下,将慕苑脖颈划出一道血线,“殿下会回来?” 慕苑毫不在意那点痛,神色温柔了几分,“是,长公主会回来,所以你不要冒险,好好活着。” 林常站在一旁,对王妃所说的长公主托梦本就有几分怀疑,王妃那句长公主会回来更是让他疑上加疑。 这些话听起来就很荒谬。 辛陆安静了片刻,放下手里的匕首,退后了一步,声音很轻很轻地开口,“好,我不冒险,我等殿下回来。” 林常:“?” 林常没想到辛大人就这样相信了,转念一想,辛大人这般执着地想要报仇,只是因为太在意长公主,人总会去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事情,辛大人,只是太想长公主能出现在面前吧。 慕苑深深松了口气,她的身份,可以留着以后去解释,至少现在,她保证辛陆不会有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男女主见面啦! 第8章 喜事 林常在,慕苑不好说太多,需要叮嘱已经叮嘱了,她一个人出来太久,也担心杏儿到处寻她,没留多久就离开了亭子。 之后几日,宫中忙碌了起来,皇上的生辰宴近在眼前,宫内巡逻的侍卫较以往多了两倍。 京城的来宾也多了,林境平是在皇上生辰宴前日进的京,他身份特殊,没有进宫,而是在宫外一处私人府邸落住。 与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久别未见,慕苑自然要前去探望一番,在请示了老王妃后,慕苑拿着老王妃的令牌,出了皇宫。 慕苑敲响府邸大门后,等候多时的林萧立马开门,引着她去了林境平的书房。 林境平端正坐在书桌前,正拿着一卷兵书聚精会神地参读,见慕苑来了,他将兵书放下,微微一笑,“阿宁来了,坐。” 慕苑找了个椅子坐下,“王爷精神奕奕,身子完全康复了吧。” 林境平倒是实话实说,“除了腿动不了,身体十分健康。” 慕苑略微思考了一下,“王爷前几天是去西塞寻医了吗?” 既然林境平打算留在京城,就必然想方设法去治好腿疾,否则那双腿会成为他的负累。传闻西塞鬼医白烟楼,肉白骨活死人,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但他喜欢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很少人能找到他。 林境平点头,“阿宁聪慧,但鬼医行迹难寻,这次无功而返。” “王爷不必过多担心,时机到了,就能碰上鬼医了。” “但愿吧,”林境平求医那么多次,早就放宽了心态,“阿宁在宫中住得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感觉像在宫里住了十几年了一样。” 林境平忽然上下 分卷阅读15 打量了慕苑半刻,开口,“阿宁比以前开朗了些。” “是啊。”慕苑半开玩笑道,“阿宁已经不是以前的阿宁了。” 林境平观察着慕苑的神色,“我听林常说,你梦到过长公主。” “是啊。”慕苑目光坦坦荡荡。 林境平似笑非笑,“阿宁,我不信这个。” “信与不信是王爷的事,毕竟长公主托梦与王爷无关。” 慕苑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让林境平有几分捉摸不透,他挑了挑眉,“所以与辛大人有关,你劝辛大人不要妄动,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说,不想让他与我合作?” “我没有劝他放弃同王爷合作,我只是按照长公主的意思,让他别随便送死。” “随便送死?”林境平摇头,“阿宁你太小看辛大人了,他不是那般无脑的人,虽然我看他的确不把生死放眼里,但他主动找我合作,在宫里费尽心思布下眼线,可不像随便送死的样子。” 是辛陆主动找林境平合作的?慕苑有些愣神,她倒是没想到这点,如果辛陆一直在暗地里谋划的话,前世为何会采用刺杀这般简单粗暴的方法?毕竟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他都不可能在禁卫军的包围下全身而退。 何况刺杀皇帝成功的几率太小,简直可以算无谓的牺牲。 时间上,辛陆既然已经等了两年,又怎么会突然要刺杀皇帝,若说冲动,她刚死去那段时间,辛陆复仇心态最强烈,这时候更冲动才对。 这样想来,竟满是疑点,慕苑一时间无法猜测到辛陆的真实想法。 林境平见慕苑沉默不语,笑着开口,“所以,阿宁,你接近辛大人是什么目的呢?” 慕苑停顿半响,才开口,“没有目的,长公主确实只想他好好活着。” “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罢。”林境平表现得十分宽容,“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说完,林境平从书桌底下的暗格里掏出一个锦盒,“此次去西塞,除了寻找鬼医外,我还向当地巫医找了求了一味药。” 锦盒被打开,露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珠子。 “为阿宁求的。”林境平将锦盒推到书桌对面。 慕苑没动,眼睛看着锦盒,“这是什么?” 该不会是怀疑她,然后想毒死她吧,唔,或者是这毒药是延迟发作的,然后一直拿解药吊着她,控制她…… 林境平好似能猜到慕苑的想法,朗声笑道,“放心,不是毒药。” “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 “不会害你的,”林境平想了想,斟酌道,“是能让我留在京城的东西。” 林境平代表着整个南景王府,是众多武臣推崇的对象,若这次皇上生辰宴后,林境平还想留在京城不走,必然会被皇上和国舅忌惮,遭到针对。 “不能告诉我?” “不能,你若知道了,到时候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慕苑沉默,再三思考了后,从锦盒里拿起珠子,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张嘴,我看看。” “这就是王爷说的信任?”慕苑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检查过慕苑口腔后,林境平放心了不少,“都说久别胜新婚,阿宁,为了维持我们夫妻和睦的形象,今天你不用回去了,免得遭人怀疑。” 慕苑眯着眼睛,轻飘飘地扫过林境平下身,“哦,免得遭人怀疑。” 林境平被慕苑的话一噎,生出几分无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 林境平朗声对门外道,“阿萍,带王妃下去休息。” 一个丫鬟推门进来,朝慕苑盈盈一拜,“王妃,随我来。” 慕苑最后看了林境平一眼,跟着丫鬟下去了。 等慕苑离开了,一直候在旁边的林萧开口,“王妃行为可疑,我不觉得她可以信任。” 林境平重新拿起兵书看了起来。 “王爷,”见林境平没有反应,林萧忍不住再次开口,“王妃有事瞒着您,她去找辛大人这事本事就透着古怪,王爷,倘若她将我们的事全泄露出去,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林境平放下书,叹了口气,“林萧,你可知杞人忧天怎么写?” “我自有我的考量,何况,我信的不是她,是母亲。” “老王妃?”林萧没听明白。 “母亲很喜欢她,”林境平提起老王妃,神色温暖了些许,“母亲曾对我说,她一见阿宁便觉得投缘。” “母亲看人从来不会看错。” …… 转眼到了皇上生辰宴当天,文武百官、四海使臣皆进宫入殿,外殿坐着群臣,内殿坐着太后及一众女眷。 皇上坐在大殿之上,接受着众人齐声“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康泰”的贺词,随后,使臣一一进献贺礼,接着,乐声奏响,伶人登场,随着乐声轻盈起舞。 内殿里,老王妃坐在太后下首一个位置,慕苑则坐 分卷阅读16 在老王妃旁边,长长的仪式过后,听着琴瑟乐音,慕苑只觉得昏昏欲睡。 “怎么了,”老王妃见慕苑精神不太好,关怀道,“可是昨日没睡好?” 慕苑摇头,她昨日困得早,早早便睡了。 老王妃笑着拿起一块栗子糕,“许是饿了,吃点东西?” 慕苑闻着栗子糕的味道,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低头掩着嘴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了?”老王妃连忙把糕点放下,伸手去帮慕苑顺背。 太后也注意到了慕苑的情况,瞬间明白过来,“来人,快宣太医。” 很快宫女便带着太医进了内殿。 老太医拿着药箱快步走到慕苑跟前,细细为慕苑把脉后,脸上爬满笑意,“恭喜老王妃,关系王妃,喜脉啊。” “喜脉?”慕苑听到喜脉一词,整个人都懵了。 “是啊,恭喜王妃,脉象来看,已有两月余了。” 慕苑一瞬间想起了林境平给的那颗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9章 面具 “喜脉,阿宁有孩子了,”老王妃笑得合不拢嘴,牵起慕苑的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太后看着慕苑,笑道,“恭喜王妃了。” “我……”慕苑话刚说出口,胃里又泛起了恶心,她忙掩着嘴,脸色发白。 “哎,”老王妃忙给慕苑顺背,紧张地看向太医,“为何阿宁这反应怎么这么大。” 太后道,“这个时候孕吐是正常的,太医,开几副安胎的药给王妃吧。” 太医躬身,“是。” 慕苑深呼吸片刻,缓了缓腹部的不适,暗自想,好你个林境平,为了能留在京城,竟让她受这种罪。 慕苑勉强笑笑,“太后,老王妃,阿宁身子不太舒服,想先行下去休息。” 太后点了点头,“允,回去好好休息罢。” 老王妃轻轻拍了拍慕苑的手背,“既然你身子不舒服,我同你一起回去吧。” 慕苑连忙摇头,“不劳老王妃,有杏儿陪着呢,您在这多陪陪太后聊聊天。” 老王妃回头看了看太后,犹豫一番,轻声叮嘱慕苑,“回去后让杏儿把药熬了,喝完药了便早早休息了罢。” 慕苑垂眉,乖乖应下,“好。” 站起身子,她刚要离席,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若有所感地回头,正好与下首位的杨清音目光相对。 杨清音面无表情地转开了目光。 慕苑皱眉,她总觉得这杨清音的态度十分奇怪。 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慕苑领着杏儿匆匆离开了内殿。 回了安平宫,杏儿立刻拿着太医开的药包去厨房熬药。 慕苑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舒舒服服地躺在美人靠里,一边回忆杨清音那个充满敌意的眼神。 杨清音不只一次这般看她了,但她初进宫,与杨清音素不相识,没理由被杨清音针对才是。 而且,该记恨的明明是她! 慕苑想起前世杨清音为狗皇帝挡的一刀,心里忍不住生起些怨气来,若不是杨清音,辛陆那一刀起码能废掉狗皇帝半条命,虽说在禁卫军的包围下难以逃生,但至少辛陆死的时候能有一些安慰。 “咚咚――” 慕苑还没回过神来,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杏儿送药来了,等那敲击声再次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窗户那里传来的。 慕苑神情里带着戒备,看着窗户开口,“谁?” “辛陆。” 慕苑怔了怔,下一刻马上从美人靠里坐起身来,几步走到窗户前,一把打开窗子。 辛陆那一张戴着玄铁面具的脸就映在慕苑面前。 慕苑松了口气,再次见到辛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庆幸,还好,他无事发生。 慕苑往后退了几步,“进来吧。” 辛陆利落地翻身而入。 慕苑走到桌前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刚要开口喊他坐下说话,喉咙中传来一阵腥味。 慕苑用手背挡着嘴,在心里骂娘,这孕吐还没完没了! 辛陆动作顿了顿,“你……” “咚咚――” 这回敲门的是杏儿了,“王妃,安胎药熬好了。” 慕苑内心闪过千万句脏话,最终,她有气无力地对辛陆使了个眼神。 辛陆立刻闪身躲在屏风后。 “进来吧。” 杏儿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到慕苑旁边,将药碗轻轻放在慕苑面前,“王妃,趁热喝。” “你放着吧,呆会儿我自己喝。” 杏儿弯眼一笑,“老王妃说王妃怕苦,特地交代我一定要看着王妃喝下。” 慕苑听着这话,知道逃不了 分卷阅读17 这碗药了,木着一张脸,端起药碗一口闷了。 杏儿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把蜜饯,“老王妃还说,喝完药,再吃蜜饯就不苦了。” 慕苑苦瓜似的脸一下子变好了许多,从杏儿手里拿起一颗蜜饯放嘴里含着,“好了,我喝完了,你下去吧。” “是,王妃好好休息。”杏儿将手里的一把蜜饯放在桌上,转身退了出去,将门带好。 辛陆从屏风后走出来,面具下的脸色有几分复杂,刚刚她一个眼神,他身体快于大脑的反应,立刻藏起身形,而这种默契,只在他和殿下之间。 慕苑见辛陆出来,将蜜饯嚼碎咽了下去,正色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辛陆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良久,才缓声道,“你说殿下鬼魂还在?” 慕苑点了点头,“是。” 原本慕苑是想把自己身份和盘托出的,现下的情况,她倒要缓一缓了。 长公主殿下的脸面比天大,这么狼狈的一面才不想让属下知道。 而且,她万分相信,若辛陆知道了她的身份,肯定立刻拔刀冲到林境平面前,三两下将林境平砍成泥巴。 辛陆又犹豫了半响,才开口,“我想知道殿下过得好不好。” 他总担心殿下一只鬼,会不会受欺负,他这些天一直在给殿下烧纸钱,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收到…… “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慕苑拨了拨桌子上的蜜饯,杏儿给的蜜饯里有桃、李、枣,她从里面挑了个蜜枣,然后放嘴里含着。 “嗯。”辛陆看着慕苑的动作,心里忽然想,他的殿下也是这样,怕苦,蜜饯只喜欢吃枣子,吃的时候习惯先含着,把甜味吸干净才肯吞下去。 慕苑拿手帕擦了擦手指,抬头看着辛陆,“想知道?” “嗯。” 慕苑促狭一笑,“把面具摘了我就告诉你。” “……” 慕苑瞧辛陆毫无反应,手往窗外一指,“不摘?请马上跳窗离开。” 辛陆抬手,拿着面具的边缘,慢慢掀开。 眼睛深邃如古潭,眸子是黑曜石一般的纯黑色,鼻梁挺直,完美的唇形,一张面容俊美无俦。 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脸,她心里觉得最好看的一张脸。 感觉看着就能让心情变好。 慕苑满意地夸道:“小伙子长得真俊。” 辛陆一脸面瘫地看着慕苑。 慕苑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案,咳了咳,开口,“长公主日子过得肯定好啊,她前两天还在梦里跟我炫耀,她新养的面首好看得不得了呢。” 辛陆一声冷笑,手指拨开了剑柄。 慕苑摸了摸鼻子,快速补充,“当然了,长公主肯定是开玩笑,但我看她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想必日子过得是真的有滋有味,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辛陆发现面前这个女子胡编乱造随口就来,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站在这里听她胡言乱语浪费时间,可是现在,他莫名移不动脚。 慕苑笑了笑,“长公主虽然想报仇,但她并没有把复仇当成唯一的事情来做。” 除了恨意,她还有爱,最爱她的姑姑还活着,她会努力改变姑姑的命运,还有辛陆,在她眼里,辛陆也是她的亲人。 慕苑真诚道,“所以,我……她希望你也能找一些复仇以外的目标,让生活变得积极乐观一些。” 然而辛陆并没有觉得感动,他重新戴上了面具。 慕苑:“……” 辛陆开口,“没其它要说的我就走了。” 劝不动劝不动,慕苑无力地摆了摆手,“行吧,你走吧。” 辛陆看了慕苑一眼,跳窗离开。 等辛陆离开了,慕苑无聊地拨弄着桌上的蜜饯,偏头时不经意间看到梳妆台前的铜镜,才发现自己嘴角一直是上扬的。 她才发现,本来被孕吐弄得十分恶劣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苑的新发现:调戏影卫能让心情变好^V^ 第10章 翻车 翌日一早,慕苑睡醒,倚着床头坐了一会儿后,开口唤杏儿进来伺候洗漱。 杏儿端着洗漱用物进门,笑道,“王妃今日起得晚些。” 慕苑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 “王妃今日可要穿得好看些,王爷在前殿等着呢。” 慕苑像个木偶一样被杏儿翻来折去,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开口,“王爷来了?” “是啊,清早便来了,怕打扰王妃休息,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慕苑反应平淡,“哦。” 很快梳洗完毕,慕苑跟着杏儿去了前殿。 林境平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侍卫林萧,原本林境平正和老王妃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头,见着是慕苑 分卷阅读18 ,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朝慕苑伸手道:“阿宁来了,快过来。” 慕苑配合地露出一个笑脸,走到林境平面前时,不经意抬头多看了林萧一眼。 林境平一只手拉起慕苑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慕苑肚子上,眼里是三分温柔三分喜悦,语气中满含着期待:“阿宁,太好了,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这浮夸的演技,慕苑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勉强配合道:“是,是啊。” “不用担心,”林境平安抚似地轻轻碰了一下慕苑脸颊,“太后已经同意你留在宫中养胎了。” 慕苑动了动眉头,没有说话。 老王妃看着慕苑,犹豫道,“昨日你离开后,太医说,你身子太虚,胎儿胎心不稳……” 怕慕苑难过,老王妃连忙安慰道,“别怕,宫中太医医术精湛,只要按太医吩咐好好养着身子,孩子一定可以顺顺利利生下来的。” 慕苑已经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回应了,勉强笑笑,“嗯。” 林境平深情地看着慕苑,“阿宁,你放心,我就留在京城陪你。” 慕苑留在宫中,林境平也就顺理成章赖在京城不走了。 慕苑与林境平对视两秒,默默转开了头,顿了顿,她又软着声音开口:“有你陪着,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老王妃看着面前两人,满意地笑了,“看到境平与阿宁感情深笃,我便放心了。” 想到阿宁过门前并未和境平有过接触,她还担心两人之间感情不深厚,现在看来,她完全可以放心了。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老王妃眉目舒展,欣然道,“我想去白龙寺拜拜佛祖,让佛祖保佑阿宁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 “阿宁你陪我一起去吧。” 慕苑自然愿意陪老王妃出去走走,点头道,“阿宁也想拜拜佛祖求平安。” 老王妃笑了,又转头看着林境平,“你也一起去,为阿宁母子求个平安。” 被点名的林境平愣了一下,开口,“我便不去了,今日我还需去大理寺任职。” 大理寺?慕苑眸光动了动,是了,林境平留在京中,怎么可能只当一个闲散王爷,自然要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 老王妃拉下脸,“阿宁重要还是一个破官职重要?” 林境平无奈开口,“阿宁重要。” 于是,几人便一路晃晃荡荡上了白龙山。 进了大雄宝殿,立马有小沙弥迎上来,手里托着一把香,老王妃从小沙弥手里接过香,在案前的香烛上点燃,然后插香炉里,对着佛祖双手合十拜了拜,慕苑和林境平站在老王妃身后,有样学样地拜了三拜。 拜完佛祖,老王妃拉着慕苑去了观音殿,白龙寺的庙规,观音殿不进男子,林萧便推着林境平在殿外等候。 老王妃跪在观音金身案前的蒲团上,虔诚默念,“感谢菩萨,让我遇见一个好儿媳,又为我送来一个孙儿。” 慕苑拿着香跪在一旁,心中默念:对不起姑姑,你的儿媳是假的,你的孙子也是假的。 等慕苑和老王妃从观音殿出来,发现门外只留林萧在原地等着。 慕苑问,“王爷呢?” 林萧声音平淡:“与杨小姐叙旧去了。” 慕苑还没想清楚是哪个杨小姐,老王妃语气有几分严厉对着林萧开口:“有什么旧好叙,把他喊回来!” 林萧颌首,转身去找林境平了。 老王妃转头跟慕苑道,“阿宁别生气,回去我训训他。” 没多久,林萧推着林境平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杨清音。 杨清音见了老王妃,忙低头行礼,“见过老王妃。” 老王妃对杨清音态度还算温和,“清音也来白龙寺了。” “嗯,”杨清音笑得像朵小白花,柔柔弱弱,“爹爹前些天染了风寒,清音来给爹爹祈福。” 老王妃点头,“清音倒是有孝心。” 说完,老王妃对林境平道,“既然已经为阿宁母子求完平安了,便走吧,你不是还要去大理寺么。” 林境平应是,吩咐林萧道,“林萧,备车。” 林萧微微行了礼,退了下去。 杨清音目光盈盈地望着老王妃,“我也已经祈完福了,太妃娘娘,让清音和你们一起下山吧。” 老王妃皱眉,碍于脸面,到底没说什么。 来的时候,是老王妃与慕苑一辆马车,林境平与林萧一辆马车,回去时,老王妃特地要求慕苑同林境平同乘一辆。 于是,老王妃的马车走在最前面,慕苑、林境平、林萧挤着一辆马车走在中间,杨清音的马车走在最后。 车厢里,慕苑和林境平坐一起,林萧在角落盘腿坐下。 慕苑开口同林境平闲聊,“你去大理寺任何职务?” 林境平弯了弯眼睛,“大理寺丞,是个闲职,拿点俸禄养家糊口。” 能审查京城案件的是大理寺卿,大理寺 分卷阅读19 丞的职责只是复审各地方案件,品级不算高,不过,大理寺丞的身份,可以方便林境平潜入大理寺藏书阁,偷偷察看各项卷宗。 是个低调却对林境平有莫大助益的职位。 慕苑心里猜测,林境平费尽关系弄来这个职位,可能是想平反当年雪岭一战的血案。 马车轱辘在山路上磕磕碰碰地转动,到了半山腰,忽然下起雨来。 天空一下子乌云密布,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上,林境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提高音量对车夫道,“山路泥泞,马车慢些赶。” “好嘞。”车夫应了声。 没多久,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马蹄声,接着便是马车翻倒的声音,伴随着丫鬟惊恐地尖叫。 慕苑听到声音,刚要掀开车帘看看发生了什么。 “停车!”身旁林境平出声大喊。 车夫闻言立刻拉住了缰绳。 车还未停稳,林境平马上吩咐林萧,“林萧,带我去后面看一下情况。” 林萧半将林境平扶在身上,跳下了马车。 慕苑掀着车帘的动作缓缓放下,坐回原位。 “王妃快坐稳!驾!”车夫忽然一声惊呼,接着是急促的赶马声。 慕苑下意识地抓住车窗边缘的扶手,下一刻,有什么重重的砸在车顶,整个车厢天旋地转,慕苑眼前一阵眩晕,最后重重撞向了车壁。 “阿宁!” 在剧痛中,慕苑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慕苑在头疼中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片黑暗,慕苑闭了闭眼,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清自己正处在一个狭窄的石洞中。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洞口忽然刮进来一阵风,慕苑冻得不由得颤了颤身子,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洞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洞口。 慕苑模模糊糊看见那人影,松了口气,喊道,“辛陆。” 那脚步声一顿。 慕苑反应过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艰难地坐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开口,“谁?” 那人影复又走向慕苑,将用衣服包住的木柴扔在地上,整个人蹲下,从怀里掏出两块打火石,一下又一下地打着。 打火石受了潮,那人费了许久劲才生起了火。 暖红色火焰一点点扩大,跳跃的火光印出了林萧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林萧一双黑眼睛盯着慕苑,开口,“你刚刚喊谁?” 慕苑往火堆凑进了些,若无其事道,“我有喊人吗,没啊。” 林萧皱眉,他刚刚明明听到这人喊自己名字,但那语气太像他记忆里的人,他一时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林萧将用来包木柴的衣服挂在一边烤着,然后背过身去,往洞外走了两步,坐下,“我衣服烤干后,你换着穿。” 慕苑看林萧整个人也湿了,问道,“那你呢?” 林萧开口,“你怀孕了。” 意思便是他让着孕妇。 慕苑将自己湿了的外衣脱下,放一边烤,整个人紧紧靠着火堆,汲取温暖,“就算你身子骨好,也不能穿湿衣服过一整夜啊,过来一起烤火。” 林萧没动,“不用,男女有别。” 慕苑翻了白眼,心想自己影卫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呢,“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男女有别,我都不在意,你讲究个什么劲?” 林萧没动,也没说话。 慕苑给自己衣服翻了个面,也帮林萧把衣服翻了个面,悠悠开口,“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吧,若是没有你,我一个人在山野里喂了狼也说不定,你这便是救了我的命。” “按理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但我已经嫁人了,不过身子让你看看还是可以的,当然,我还穿着一件里衣。” “所以,你过来坐着吧,我不怕你看。” 林萧坐着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既已嫁人,怎么能对其他男子说这么孟浪的话!” “怎么孟浪了?”慕苑轻轻笑了,“林萧,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林萧,你可以忘了那一夜,我可忘不了。” “你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你真以为,林境平那个半残废能行?” 林萧面瘫似的表情忽然裂开,整个身子僵成石头。 辛陆:林境平,贵府真乱…… 慕苑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萧僵硬的背影,开口,“你不愿意过来,是想我过去抓你?” 林萧“唰”地站起身子,抬腿就要往雨里冲。 慕苑:“……”吓到孩子了。 “辛陆!” 辛陆身形顿住,回头,“你说什么?” 第11章 受训 辛陆回身,一步 分卷阅读20 一步走向慕苑,在火堆前停下,低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慕苑,“你怎么认出我的?” 慕苑静了一下,淡定开口,“林境平告诉我的。” 跳跃的火光将辛陆的脸映得一半清晰一半阴影,他不开口的时候,全身上下透着一种令人害怕的冷漠。 但是慕苑丝毫不怵他,“今天王爷本来要去大理寺任职,你假扮林萧,目的就是在进入大理寺后,潜入藏书阁,偷查卷宗。” 辛陆在成为她的影卫之前,是夜鹰营培养的杀手,擅长伪装、隐匿、暗杀。 大理寺的藏书阁机关重重,一般人很难闯入其中,但对辛陆来说这种事毫不费力。 她的开锁技.巧便是辛陆教的。 辛陆像是信了几分,语气冷淡,“所以你刚刚都是在耍我?” “看你扭扭捏捏不敢过来,就开个玩笑,”慕苑摸了摸鼻子,她心虚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动作,“别介意。” 辛陆看着慕苑的动作,心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慕苑岔开话题,“之前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的马车好像被什么砸中了,从山路上摔了下去。” “是,马车滚下了山崖。” 慕苑看着辛陆,笑得眼睛弯弯,“然后呢,你马上来救我了?” 辛陆移开目光,语气生硬,“王爷让我先救你。” “啧,让你先救我,他去安慰杨清音?” 辛陆没有说话。 “杨清音怎么样?” “马车侧翻,轻微摩擦伤。” 慕苑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包的伤口,应该是她昏迷的时候辛陆包扎的,嘀咕道,“我都开瓢了,她才摩擦伤,嘶,真不公平。” “没开瓢,伤口不深,车夫死了。” 慕苑从这几个字里体会到了辛陆与众不同的安慰,马车从那么高滚下来,人车夫都死了,你才脑袋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够幸运了。 慕苑努了努嘴,“站着不累?坐啊。” 辛陆这回倒是直接坐下了。 怕辛陆还是心里不自在,慕苑将自己半干的外衣拿来披在身上,“王爷应该喊人来找我们了,但夜晚山路难走,又大雨连绵,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我们,你先躺着休息会儿吧,我看着火。” 辛陆摇头,垂着目光看着地面。 慕苑拢了拢衣服,她昏迷许久,这时候精神尚好,搓了搓手道,“那我们来聊天吧,说什么都行。” 辛陆眸光动了动,抬眼看着慕苑,开口,“我要怎么做殿下才愿意见我?” “……”这就把天聊死了。 “咳咳,”慕苑不自在地咳了两下,“她也不是不愿意见你,她只是,身份比较尴尬。” “她对我很失望。” “……”这该怎么聊,慕苑想起自己当初瞎编的话,嘶,简直一股子矫情味。 “没有,她只是,一时气话。” “那殿下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慕苑往地上一躺,衣服盖住脸,“我困了,我睡觉了。” 下次见到林境平,得赶紧让他想办法把肚子里的“孩子”弄走,三天两头吐来吐去的太影响她长公主的威严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跟辛陆解释了,免得辛陆整天想东想西。 柴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辛陆抬眸看了一眼慕苑的睡颜,一开始她呼吸还忽轻忽重,现在已经平稳了,明显睡得正熟,这时候她就变得安静了,侧着身子,膝盖微微蜷着,一双手曲着放在胸前,莫名显得有些乖巧。 像他的殿下。 这念头一出,辛陆立马惊醒般地站了起来,手握拳抵着额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只是太想殿下了,绝不是对其他有夫之妇有想法。 辛陆安慰自己般想道。 心里又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为什么觉得别的女子像殿下,就是对她有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对殿下…… 辛陆压下自己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木着脸,快步走到洞口去吹吹风冷静。 翌日清晨,慕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面前的柴火堆已经熄灭了,她身上的衣服也干了,除了自己的外衣,还有辛陆的。 慕苑抬头望了望,发现辛陆一直坐在洞门口,外面雨已经停了。 慕苑坐起身,把自己衣服穿好,拿起辛陆的外衣走过去,“你的衣服。” 辛陆接过衣服穿上,眼睛至始至终没看慕苑。 “雨停了,走吧,他们肯定在找我们。” “嗯。”辛陆率先一步走在前头,他走得不快,刚好是慕苑能跟得上的速度。 慕苑没发现辛陆的异样,一步不落地跟在他后面。 走了半柱香时间,慕苑隐约听到有人的喊声。 “王妃――” “林萧大人――” 慕苑侧头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喊我们 分卷阅读21 。” “嗯。”辛陆停下脚步,凝神辨认了一下方位,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慕苑十分信任地跟上去。 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慕苑就看到几个人影在林子间一边走,一边大声唤着他们。 慕苑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穿翠色衣服的人影,开口喊,“杏儿!” 杏儿觉得自己听到了王妃的声音,转过头去,发现真的是王妃,目光里满是激动,她急忙提着裙子跑过去。 “王妃,太好了,你没事,佛祖保佑,真是佛祖保佑。”杏儿简直要喜极而泣,天知道她看到破裂变形的马车和死去多时的车夫时,心里有多恐惧害怕,幸好她是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跟着杏儿一起的几个护卫也跑了过来,见到慕苑皆是松了口气,躬身行礼到,“王妃,王爷在外面等着,请随我们一起出去吧。” 慕苑点了点头,在几个护卫带领下,出了这片山林。 林境平在一处平地上等着,他眼下一片乌黑,想来一整夜都没休息好。 见到慕苑,他精神一振,连忙喊身后的阿萍推他过去。 “阿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确实命大。”慕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皱眉,“我想快点回去洗个澡,身上粘腻的很不舒服。” “好。”林境平听慕苑还在嫌弃身上不干净,整颗心放了下来。 林境平又看向辛陆,抱拳朝他敬了一礼,“多谢。” 辛陆没义务帮他救人,但他还是帮了。 林境平想到当时的情况,当时山体滑坡,一块岩石从山壁上滚下,砸中车厢顶,带着整辆马车滚下山崖,那时他惊忧不已,本想唤辛陆立刻去喊下人前来帮忙寻人,“林萧”二字才开口,辛陆便直接从马车摔落的方向跳了下去。 虽料到辛陆轻功无双,但他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辛陆冷淡地转开眼,“不用,希望王爷下次能顾好自己的事。” 林境平听出了辛陆话中的讽刺,疲惫地笑了笑,“下次不会在有这种事发生了。” 林境平喊人备了马车,带着慕苑回府,辛陆没有上车,兀自离开了。 “阿宁,这次是我的错。”林境平按了按额头,“我不该停车去看清音。” “我同清音只是普通朋友,我幼时随母亲进宫,在宫里与她相识,之后与她有过几次交集,交情略深,等后来回了景州,两人关系便淡了,前些时候回京,恰巧碰上她,有些事需请她帮忙,这才有了联系。” 林境平说完,看向慕苑,才发现她神色平淡,对他说的一点都没兴趣。 也是,她本来就对他没有感情,怎么会在意他和杨清音的关系。 林境平一顿,笑了笑,想起什么,又开口,“你知道林萧的身份了?” 辛兄刚刚对他说的话,显然不符合林萧身份,想来辛兄的身份已经被阿宁知道了,才无所顾忌了。 “是,猜到了。” “怎么猜到的?” 慕苑转头看窗外,“我不想说。” “不想说就算了。” 林境平因着坠崖一事对慕苑有所愧疚,现下对慕苑便纵容了些。 慕苑又转过头来,“我装孕要装到什么时候?” 林境平想了想,“是不是药的副反应让你很不方便,这你可以放心,药效只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你的身体便与平常无异了。” “脉象也恢复如常?” “自然,那时不会有太医再诊脉,就算有,我也有其他法子掩饰过去,至于你的肚子,只需要在衣服里塞一些特制的东西就行了。” 慕苑点头,好,一个月后,她便去找辛陆。 马车缓缓在林府前停下,林境平没有带慕苑回宫,而是回了自己购置的府邸。 等两人进了府,才被下人告知老王妃等在前厅里。 林境平和慕苑便去了前厅。 老王妃坐在首位,一贯笑如春风的她此刻脸色阴沉,让人不敢接近。 老王妃看着慕苑,语气依然温和,“阿宁回来了。” 慕苑垂首,“是,阿宁得佛祖保佑,安然无恙。” 老王妃站了起来,拉着慕苑的手上下看了看,目光停在她头上包扎的伤口上,心疼道:“快下去让府里的大夫好好瞧瞧,再让杏儿给你煮碗姜汤,在外面过了一夜,可别感冒了。” 慕苑微微一笑,“好,阿宁这便去,老王妃别担心。” 慕苑转身,在走出前厅大门时,听到鞭子抽打的破空声,鞭子落在实处的闷响。 老王妃厉声呵斥:“不肖子,你可知错?” 接着又是凌厉的一鞭。 林境平受了狠狠的两鞭,强忍着痛道:“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手残作者想努力日更,非常乐意 分卷阅读22 读者小天使催更,你的陪伴是我更新的最大动力! 第12章 绸带 慕苑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去劝老王妃消消气,还是为了林境平的面子接着离开。 老王妃手里握着马鞭,厉声问道,“我问你,你对那杨清音可有意?” 林境平矢口否认,“绝无男女之情。” “阿宁与杨清音,谁轻谁重?” “自是以阿宁为重。” “那你为何留阿宁一人在马车,跑去看那杨清音?” “我……杨小姐马车侧翻,我只是去看看她是否有危险,”林境平辩解道,“无关是谁,旁人有难,我都会前去帮忙。” “我们林家男儿,为公,可浴血沙场,为国捐躯;为私,当以家为先,以亲为重。说句不中听的,当时山体随时有落石的可能,自己妻儿尚处在危险境地,旁人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林境平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抬头看向老王妃,一时怔然。 老王妃将鞭子扔到一旁,面色平静,“人都是自私的,我们林家出战将,出英魂,但是不出高风亮节的圣人。” 林境平沉默半响,最后垂眸道,“我明白了。” 慕苑在犹豫间听完了全程,心里对老王妃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想来这番话,对前世的林境平影响颇深,前世林境平一心忠君报国,走上权势之路,不过是为了揭发国舅,平反当年冤案,安抚昔日战友英魂,真正让他走上谋反道路的,是老王妃的去世。 最后他才明白,他忠的是国,不是某个人,皇帝又如何,害他亲人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因为这次意外,慕苑留在了林府养身子,期间杨清音几次上门想向林境平答谢当日白龙寺救助之恩,皆被林境平婉拒了。 在林府里闷了七天,慕苑终于忍不住提出想出去走走。 “去哪?”林境平坐在书桌前,眼睛看着卷宗,随口问道。 “随便走走。” “行,”林境平头也不抬,“多带几个护卫。” 慕苑皱眉,“不用,我带着杏儿就行了。” 多带几个护卫,她束手束脚哪都不敢去,这跟在府里散步有什么区别。 “那就带一个林萧,”林境平语气不容拒绝,“你在外面磕着碰着了,母亲非抽死我。” 至今他身上那两鞭子的疤都没愈合,他从小到大就被母亲打过一回,真是阴影。 “行吧,就一个林萧。” 慕苑回去收拾了一下,带着杏儿,后面跟着一个林萧,出了门。 女儿家出门,少不了去脂粉铺买点妆品,京城中最有名的脂粉铺便是灵芝脂粉铺,灵芝脂粉铺的脂粉,以自然香草碾磨而成,香气清新持久,抹在脸上还有养颜的效果。 慕苑甫一进门,立马有个小二笑脸相迎,“哎,小姐看看喜欢什么,最近我们店铺新进了一批浅桃红胭脂,在姑娘们当中可流行了,小姐可要看看?” 慕苑随意扫了一眼架子上的胭脂,丝毫不感兴趣地移开,对小二开口,“喊茶花娘出来吧。” 小二一顿,笑道,“我看小姐面生,还以为是新客,小姐稍等,我这便喊老板娘出来。” 慕苑微微点头。 不到半刻,眉眼间尽是风情的老板娘走了出来,眼尾一扫慕苑,轻笑一声,眼中光波流动,“竟是个不认识的妹妹,哪个熟客介绍来的?” 慕苑微微一笑,“辛圆圆。” 老板娘笑意收敛了几分,拨弄了一下自己大红色的指甲,“辛姑娘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她现在已经不在京城了。” “是吗,”老板娘靠在柜台上,转了话头,“你想要哪种胭脂?” “就圆圆常用的那种吧。” 老板娘勾了勾唇,“那可贵了,银两可够?” 慕苑从杏儿手里接过一袋银子,扔在柜台上。 老板娘拿起钱袋,掂了掂,“行,等着。” 老板娘转身去了后台,过了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她将盒子放在柜台上,移到慕苑面前,“验货随意。” “不用了,多谢老板娘。”慕苑将小盒子掩进袖口中,吩咐杏儿,“胭脂买好了,我们走吧。” 走到门口,慕苑忽又回过身,“老板娘,圆圆的哥哥还在京城,你可见过他?” “当然,”老板娘拿着一把蒲扇,手指在上面轻轻婆娑,“他经常帮他妹妹带胭脂。” 慕苑放下心来,转身走出了店门。 才出店门,便迎面撞见了一身白衣容貌清丽的杨清音。 杨清音笑了笑,“王妃也亲自来买胭脂?” 慕苑维持礼貌地笑笑,“是啊。” 杨清音将碎发勾到耳后,声音温温柔柔,“真巧,不如我请王妃去茶楼喝杯茶,我们一起聊聊天,可好?” 分卷阅读23 慕苑随着杨清音的动作,看到了她耳朵上戴的玲珑紫金坠,这种品级的首饰都是御赐品,看来杨清音最近颇得皇上的恩宠。 “不好意思,王爷还在府里等我,下次吧。” 杨清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念,她重新抬眼,笑得乖巧可人,“我在京城无甚交好的姐妹,我觉得与王妃有缘,想唤你一声姐姐可好。” “你愿意叫就叫吧,我便先行一步了。”慕苑脸上依然挂着笑,转身看着杏儿,“杏儿,我们走。” 杨清音对慕苑油盐不进的态度有些恼火,“等等,姐姐,你难道不想知道王爷和我……” 杨清音话说一半留一半,眼睛看着慕苑,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 但是慕苑带着杏儿从杨清音身边走过,脚步丝毫没有停留。 “站住!”杨清音咬牙,“王爷与我有过交易,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慕苑叹了口气,有时候,她总是无法理解某些宫斗宅斗女人突如其来的倾诉欲。 “行吧,去哪里喝茶?” 杨清音笑了,“姐姐跟我来。” 慕苑瞧了一眼不远处跟着的林萧,放心地跟上了杨清音。 杨清音带慕苑去了一处小茗茶楼的二楼,单间宽敞,环境清静。 慕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想跟我说什么?” “想来也是我与王爷有缘,那日王爷进京,我恰巧与他碰上,我们久别重逢,他同我说了许多。” 慕苑端起茶杯小饮一口,等着她说交易的事。 “王爷一直是我敬重的人,他十二岁随父出征,十五岁独自领军作战,十七岁临危受命率军出征大败匈奴,二十岁接过父亲身上的担子统领北境十万大军驻守边境,期间从未让外夷踏入过大辰疆土半分。” 杨清音目光柔和,“以战成神,以身护国,不外如是。” 慕苑将杯中的茶喝完,把茶杯放在一旁,“所以你们‘久别重逢’后说了什么?” “确实是久别重逢,说起与王爷的相识,我八岁那年,与娘亲进宫为当时的容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祝寿,那时王爷九岁,随老王妃从景州赶来,王爷初进宫,与其他孩子不熟悉,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书,看的是兵书。” “我那时因为过敏,脸上长了荨麻疹,被其他孩子嘲笑,他们笑我,骂我丑八怪,我不敢回嘴,只能站在那里任他们骂,后来王爷走了过来,指着自己脸说,他以前也得过荨麻疹,这只是一种普通的病,是可以痊愈的。” “王爷九岁,却是所有孩子中最高的,其他人怕他,不敢说了,跑到一边玩游戏,我就走到一边对着树下的蚂蚁洞发呆,大约是见我无聊,王爷走过来,问我想不想要一个蚂蚁,在我愣神间,他捡了一截树枝,拿出一柄小刀,手法娴熟地雕起了蚂蚁,他雕了一群搬食的蚂蚁送我,蚂蚁雕的栩栩如生,那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那个角落就只有我们两个孩子玩耍,后来娘亲和老王妃寻过来,老王妃见了我们,还打趣着要我做她家的童养媳。” 杨清音弯唇笑了,眼里都是光,“王爷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嗯。”慕苑点了点头,“所以你们交易是什么?” 杨清音低头看着茶杯上浮动的茶叶,自顾自开口,“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皇后寿辰后,王爷随老王妃回了景州,又过了几年,长公主及笄,在长公主的及笄礼上,我又遇见了王爷。” 慕苑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实话,她并不想听杨清音的恋慕史。 “长公主生性好玩,在她及笄礼上,她准备了三条绣着金线鲤鱼的红绸带,红绸带被绑在红绫宫各个角落,凡是能找到那三条红绸带的,就能得到长公主丰厚的赏赐。” 慕苑听到这里,垂眸笑了笑,皇兄未驾崩之前,她还是一个娇纵顽劣的公主,被皇兄宠着,一天到晚换着花样耍。 “我当然也希望能得到长公主的赏赐,很积极地在宫里各个地方找了起来,第一条红绸带被压在假山的一块石头下面,被李尚书的小女儿找到,第二条红绸带绑在正蹲在鸟窝里孵蛋的鸽子脚上,被胡学士家的二公子找了出来,只有第三条红绸带,迟迟未被人找出来。” “我当时便想,一条在山上,一条在树上,会不会还有一条在湖里,没想到,王爷也在找长公主的红绸带,还与我想到了一处,我们在湖边碰面了。” 慕苑手指敲了敲桌面,心想,那可巧,三条红绸带是她吩咐下人绑的,她还特地吩咐必须绑得隐秘。 前两条被找了出来,第三条却迟迟未有人找出,长公主心痒,自己也加入了找红绸带大军。 想法跟杨清音差不多,山上的,树上的,应该再来个水里的。 于是长公主跑到了井边,然后,她与还是杀手的辛陆碰面了。 第13章 废井 在宫女住的后院里有一口废井,以前这井是宫女们打水洗衣用的,后来有个宫女被怀疑 分卷阅读24 手脚不干净,偷了另一个大宫女的金线香囊,大宫女合着其他宫女排挤凌.辱她,她最后想不开,跳井自杀,几个月后,大宫女在一个太监身上看到了自己丢的香囊,这才发现自己冤枉了人,宫女们心里有愧,从那以后宁愿去别院打了水提回来,也不愿再靠近那井。 于是这井就废了。 长公主心想,越隐秘的地方越有可能藏在红绸带,最后一条红绸带十有八九就在废井附近了。 为了证明红绸带是凭自己之力找到了,长公主一个人跑到了井边。 长公主刚靠近井口,便看到一双苍白的手从井底伸出,攀上井缘。 “我的娘啊!” 长公主半口气没上来,吓得往后半退一步,一不留神踩到自己裙角,一屁股坐在地上。 下一刻,一个穿灰色长衣的下人从井里跳出来,面容平平,头发有些凌乱,用布带简单绑在脑后。 不是女鬼,不是女鬼,长公主暗自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快速爬了起来,将手背到身后,故作一副淡定的面容,看着面前的灰头土脸的下人,点了点下巴,“你也是来找红绸带的?” 伪装成下人的辛陆反射性地翻手,指间夹着薄薄的刀片,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将刀片悄无声息地收回了袖中。 长公主看面前的人没有反应,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是来找红绸带的么?” 辛陆虽然不明白长公主说的什么,但还是垂眉应道,“是。” 长公主发起的活动,并没有限制参与人数,除了她身边两个藏红绸带的大宫女,下人也可以加入。 长公主点了点头,“嗯,你倒聪明,与我想一块去了。” “那你在下面有看到红绸带吗?”长公主往井边探头看了看,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你胆子也大,敢直接跳下去找。” “没有。” “哦。”长公主又看着面前站得跟铁杆似的下人,忽然发现什么,“你衣服怎么没湿,这井是干的?” 辛陆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找不到就算了,这天都快黑了,这次活动就这样结束吧,”长公主拍了拍手,“走,回去。” 长公主迈开步子,下一秒踩到了自己裙角,脚一滑,然后整个人倒栽葱似地往后倒去。 “啊!” 辛陆眼疾手快要拉住她,却被看上去挺瘦实际上十分有肉的长公主带进了坑里。 “嘭――” 长公主一嗓子尖叫还没喊完,整个人已经摔到了井里,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直到身下人的一声闷哼,长公主才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井底太暗,长公主什么也看不见,她胡乱摸着,想把身下的人拉起来,但不知碰到了哪里,惹来他一声低低地倒抽气声。 长公主觉得自己手指碰到的地方凉凉的,带点粘腻。 是血! 她瞬间慌了,“你没事吧?是不是磕到哪了?” 腹部的伤口又裂开了,辛陆躺在井底,闭上眼睛,再睁开,强忍下腹部的钝痛。 长公主没听到回答,但她能听到对方变重许多的呼吸声,她从怀里掏出手帕,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寻出血的部位,然后敷上手帕,又将自己的纱衣外套脱下,用牙撕开一条道,来来回回将伤口缠上。 辛陆侧头,他夜视力极好,他看见了长公主一脸担心又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以及,长公主身后,那具血淋淋的尸体。 等包扎完,长公主满脸歉意地道歉,“对不起。” 辛陆已经缓了过来,开口,“无事。” 听到他的回答,长公主放心了一些,“嗯,我喊人来救我们。” 长公主仰头看着井口上方那微弱的光,吸了口气,大声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快来人啊!” “救命啊!” “来人啊!” “我是长公主!” “救命啊!” 喊了一柱香时间,长公主嗓子都要喊冒烟了,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也听不到外面有半点脚步声。 “怎么会没人呢。”长公主喃喃,语气间满是沮丧。 长公主抓了抓头发,低头看着地上隐约能看清轮廓的黑影,安慰般开口,“你放心,我是长公主,等他们玩得消停了,发现我不在,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地上的人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会有人救我们的,我们等着就好了。”长公主有些累了,怕碰到地上人,往后退了一步,正想坐下休息一会儿。 那团影子忽然伸手,拉了她一下。 长公主动作停住,不明所以开口,“怎么了?” 辛陆看了一眼长公主后脚跟快要碰上的尸体,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你后面有死人,有点脏。” 刚咽气不久,他杀的。 长公主下意 分卷阅读25 识回头看了一眼,井底太黑,她看不清楚具体样子,但那里确实有一道人体的影子。 你后面有死人…… 死人…… 宫女…… 女鬼…… “啊啊啊!” 反应过来的长公主尖叫一声,往辛陆那边扑去,伸手去拽他,也不管手里拽到什么,反正拽到点东西就比较有安全感。 辛陆:“……”他的头发。 辛陆无奈,开口,“他已经死了。” 长公主闭着眼睛,死死抓住手里的东西,大哭,“我知道她死了!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辛陆:可是,头皮,痛。 身为杀手的辛陆很不能理解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明明最没威胁的就是死人。 辛陆任长公主抓着自己头发,心里郁闷想,下次出任务应该把假发也戴上。 过了好一会儿,长公主惊惧的内心才平复下来,她松开了手里抓的东西,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我有姑姑送的佛串,我不怕,我不怕。” 长公主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去摸自己别在腰间的佛串。 没摸到…… 长公主想起,今天她及笄,大宫女特地为她准备了一条颜色艳丽漂亮裙摆又大的裙子,而为了衬那条裙子,她把平常不离身佛串摘了。 长公主僵硬了一下,重新拽住了辛陆,这回拽的不是头发,而是领口了。 长公主不敢回头,不敢乱动,整个人紧挨着辛陆。 辛陆沉默着,长公主紧张的呼吸扫过他的脖子,他觉得有些痒。 仰头看着井口,过了一会儿,他估摸着自己伤口不再渗血了,缓缓开口,“你放开我,我带你出去。” 长公主一愣,松开了手,“你怎么带我出去?” 辛陆用手撑着地,慢慢地坐了起来,“我先上去,然后把绳子放下来。” 长公主迟疑开口,“你身子撑得住吗?” 长公主不怀疑对方有能力爬上去,毕竟一开始她就看到他从井底爬上来,但现在听他说话都有些费力,他还有力气爬上去吗? 辛陆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下距离,“可以。” 辛陆身子一跃,右脚点在井壁借力,腾空往上,最后双手攀在井口周沿,然后一个翻身,顺利跳出了废井。 长公主站在井底,仰头看着一道黑影身形矫健地跃出井口。 “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井口用来打水的绳子被放了下来。 上方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把绳子绑腰上。” 长公主在黑暗中摸索着将绳子绑在腰上,然后拉了拉身子,示意可以将自己拉上去了。 “吱吱嘎嘎”的声音再次响起,长公主慢慢跟着绳子往上深,最后离开了废井。 长公主撑着井沿跳了出来,将自己腰上的绳子解开,一脸喜悦的正要跟面前的人道谢,却见他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倒了下去。 长公主一惊,连忙蹲下身子去查看,他嘴唇苍白,腹部的血已经浸透了手帕,应该是失血过多晕倒了。 长公主马上提着裙子出去找人帮忙。 不知为何,外面灯火通明,人群吵吵闹闹的,没人知道长公主曾摔落井底,也没人发现长公主跑了过来。 长公主没心情也没精力去管出了什么热闹,眼睛瞧到自己宫里两个太监,一手拉一个,“小福子,你快去给我喊个太医过来,小喜子,跟我去搬人。” 叫小福子的太监愣了愣,“殿下,已经有人去喊太医了。” “他们喊他们的,我喊我的!”长公主重重地拍了下小福子的帽子,催促,“我要太医,还不快去!” 小福子连忙正了正帽子,“是是是,我这就去。” 长公主带着小喜子回到井旁,让小喜子将人搬到自己寝宫偏殿。 小喜子是个办事可靠的,见到一个血染了半身的陌生男子,半句话不多问,背起人就走。 到了偏殿,小喜子将背上的人放在床上,那人刚一碰枕头,整个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警觉又动作迅速地从腰间摸出了短刀。 小喜子眉头一皱,灵活地往后退了半步。 长公主就在外面,听到声音,走了过来,“小喜子,怎么了?” 辛陆看到长公主,不留痕迹地收回了短刀。 长公主也看到床上人醒了,脸上露出惊讶,“你醒了。” “殿下殿下,太医来了。” 小福子急急忙忙推开门,将跑了一路还在喘气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拉了进来。 “莫慌,莫慌,”老太医“哎呦”了两声,扯了扯自己背的药箱,“一把老骨头了,跑不得。” 辛陆看了一眼老太医,对着长公主开口,“不劳太医,给我一些金创药,我自己能处理。” 长公主不太相信,“你流了很多血,你的伤很严重。” “只是外伤。” 分卷阅读26 长公主犹豫了一番,点头,“好吧。” 太医打开药箱,在各个格子里摸索了一下,最后掏出两瓶白色瓷瓶,和一卷干净的绷带,“一瓶是消毒的,一瓶是止血的,治疗外伤效果最好。” 长公主接过瓷瓶,冲小福子点了点头,“送太医。” 小福子抹了把汗,抱怨道,“殿下,您要早说只要药,我就不拉着张老太医一路狂……” 长公主一个眼神递过去,小福子立刻拉着张太医往外走,“太医,我送您回去。” 辛陆从长公主手里接过药,解开绑带,将那些浸了血、粘贴在皮肉的衣物撕开,动作干脆利落,然后将瓶子里的药一瓶瓶撒上去。 长公主看着他将衣物粗暴撕开,扯动伤口,使更多血流了出来,而他毫不在意,消毒的药一瓶撒完,他表情都没变一下。 饶是她没用过这些药,也知道这药撒在上面会有多痛。 长公主忍不住问道,“你感觉不到痛吗?” 辛陆正将绷带一圈圈缠好,听到长公主的话,顿了顿,开口,“可以忍。” 长公主整个眉头拧起,她看到了他渗血的伤口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疤痕,痕迹有新有旧。 “你身上的伤哪来的,你主子经常虐待你?” 辛陆将最后一圈缠好,打好结,听到长公主问话,刚要摇头,然后他看见她眉头紧皱一脸关心的模样。 辛陆神色怔了怔。 关心什么? 他吗? 辛陆眸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半响,摇头道,“没有。” “你不敢说?”长公主抱着手,仰了仰下巴,一脸傲色,“你放心,除了皇兄,还没有我不敢得罪的人。” 辛陆抿唇,眼底有一丝笑意,他当然知道她身份高贵,若不是因为她是长公主,在井边的时候,她就被他一掌劈晕了。 “要不这样吧,我看你的身手挺好的,既然你主子不义,我把你要来当我的护卫,如何?” 旁边的小喜子瞥了辛陆一眼,得了,来了个抢饭碗的。 辛陆还是摇头。 长公主不满了,一步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辛陆,“红绫宫宫女太监的月俸都是最高等级的,而且我从不打骂下人,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红绫宫当差。” 长公主弯腰,一点点逼近辛陆,“你知不知道,我慕苑想要的人,还没有人敢跟我抢……” 辛陆看着长公主越来越近的脸,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往后退时,长公主忽然抽身离开。 长公主朝辛陆狡黠一笑,将手里腰牌抛了抛,然后丢给小喜子,“去,给我查查这腰牌是哪家府里的。” 小喜子收好腰牌,“是。” 长公主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枚玉牌,递给辛陆,“你救了我,这玉牌便送你了,我这玉牌,天下只此一枚,你拿着,日后你有困难,只管拿着它来找我,我有求必应。” 辛陆没动,“没有我,你也能从井里出去。” 长公主直接将玉牌塞辛陆怀里,“被摔坏脑子了?有便宜还不占。” “殿下!”小福子敲了敲门。 “宴席都要散了,您赶紧出来送客啊!” 长公主看了看门外,对辛陆开口,“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有空我来看你。” 长公主出门,小喜子也跟着离开,整个偏殿只剩下辛陆。 辛陆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玉牌,他这身装束,包括腰牌,都是从一名小厮上扒下来的,她就算查到了腰牌是哪家府上的,也找不出他。 辛陆珍而重之地将玉牌放入怀中,起身离开了偏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V^ 第14章 毒医 “我见湖中心一荷叶下有一条红色影子晃动,以为是红绸带,便脱了鞋,想游过去看看,那时王爷见了,劝我湖不知深浅,别贸然下水,可我仗着自己水性好,坚持要游过去,我想,在王爷面前,我至少不能表现得一无是处。” “那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暗了下来,我游到那荷叶下,模糊看见红色一条影子,想当然以为是红绸带,伸手便去抓,结果,那是一条红色水蛇。” “尽管我很快把那条水蛇扔了出去,但我还是被蛇咬了,而且那水蛇还有剧毒,我的手一下子失去了知觉,我在水里失去平衡,我想呼喊求救,但是,水蛇的毒扩散得很快,从我的手到全身,我动弹不得,沉入了湖底。” 杨清音说着,笑容有些惨淡,“我确实一无是处,每次我不甘心,我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彩,我就越一败涂地。” “在我意识模糊之迹,我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我感觉有人把我拉了起来,带我游上了岸,是王爷救了我。” 慕苑听到这里,茶壶里的茶已经被她喝了大半。 分卷阅读27 她在废井里怎么喊都没人去救她,原来是都跑去看杨清音的热闹了。 慕苑顺着问道,“你爱慕王爷?” “自然,”杨清音话语里全是柔情,“王爷是我的英雄。” “你既是这般爱慕王爷,”慕苑看着杨清音的玲珑紫金坠,轻笑道,“那千方百计讨皇上恩宠又算什么?” “我的姐姐,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幸运,”杨清音脸上露出讽刺的笑,“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奢侈的事。” “好吧,不说这个,”慕苑语气无奈,“你和王爷的交易是什么?” 杨清音站了起来,“王爷说姐姐聪慧,那姐姐何不自己猜?” 说完,她招呼不打一声,领着自己丫鬟离开了厢房。 慕苑:“……”神经病? 听了个寂寞的慕苑带着杏儿下了楼,刚走到大堂,就看见小二站在大门口,拿着扫帚在赶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 “别睡这里,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慕苑看了一眼,这乞丐看上去身形高大,长手长脚,也不知为何不去找份活干,她不欲多管闲事,领着杏儿跨过门槛,与小二擦身而过。 “药,药?”那乞丐忽然跳了起来,鼻子抽动,努力嗅着什么,“药,是药的味道。” 小二被他吓了一跳,一扫帚打在他身上,“神神叨叨什么鬼,快走。” 杏儿回头看了一眼,嫌弃地蹙眉,赶紧拉着自己王妃走。 “是药,是药的味道!”那乞丐忽然大笑,脏污的面容有几分癫狂,“我找到药了。” 乞丐吸着鼻子,回过身,正对着慕苑,被蓬乱头发挡住的眼睛发出诡异的光。 站在不远处看着的林萧察觉出不对劲,立马赶了过来。 乞丐对着慕苑,跑着扑了过去,“给我,给我药。” 杏儿惊恐地叫了一声,将王妃推开,林萧也及时挡在乞丐面前。 林萧拔剑,对着乞丐厉声呵道,“你是何人!” 乞丐脸上出现了不耐烦,把麻绳搓的腰带解了下来,毫无方向地乱挥,“别拦我,别拦我。” 林萧眼睛紧盯着乞丐,嘴里对杏儿道,“快带王妃离开。” “好、好。”杏儿回神,拉着慕苑赶紧跑。 见自己的目标要走,乞丐抖了抖麻绳鞭,一鞭打向林萧,“别挡我,滚开!” 林萧眼疾手快挥剑将麻绳劈成两段,又一剑刺向乞丐腹部。 那乞丐诡异地勾起嘴角,在剑要刺穿自己皮肉时,身形一偏,藏在手里的一把药粉撒了林萧一脸。 药粉撒在脸上,林萧觉得整张脸像被火烧一样痛苦,尤其眼睛,他手里的剑不知不觉落在了地上。 乞丐不管倒在地上的林萧,向慕苑离开的方向追去。 杏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乞丐追了上来,吓得花容失色。 杏儿放开慕苑,颤抖着声音开口,“王妃,你快跑,我、我拦着他。” 慕苑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杏儿拦不住他,这乞丐冲她来的,她一个人跑不掉。 乞丐见拦住他的是个姑娘,直接一包药粉又撒了过去,趁杏儿被药粉迷住眼睛,身形快速地绕过杏儿,扛着慕苑就跑。 慕苑被乞丐颠得腹部一阵不适,“你是何人,想要什么,你跟我好好说,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乞丐跑得很快,不管慕苑说什么,他嘴里就一个劲念叨着,“药,药。” 乞丐将慕苑带到城郊的一处破庙里,将她扔在地上后,蹲下身子,凑近她,上下嗅着什么。 慕苑不习惯这样跟人接触,皱眉往后躲了躲,那乞丐忽然按住她的手,兴奋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慕苑尚未反应过来,那乞丐抓住她的手,将袖子往上一撸,一个小盒子掉了出来。 乞丐放开慕苑,捡起盒子,凑上去陶醉地闻了闻,“太好了,太好了,最后一味药,最后一味药找到了,哈哈哈哈哈――” 乞丐没头苍蝇似地在庙里转来转去,低头,嘴里嘀嘀咕咕,“要提取,要先提取,加水熬煮,过滤……” 乞丐在庙里搜搜找找,将一堆茅草聚在一起用打火石点燃,从供桌上拿了一个灰扑扑的大碗,把盒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乞丐又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焦躁地跑出了破庙。 慕苑看着乞丐抓着头发跑开,心想着要不要趁自己机会离开。 最后,她还是打算留在这里,看看乞丐要做什么。 乞丐的目标不是她,是盒子里的东西,得到盒子后,乞丐便对她视若无睹了。 所以她的危险解除了。 没过多久,乞丐端着一个铁盆走了进来,铁盆里装了一半的水。 乞丐将碗里的东西道进盆里,架在火上煮沸,他拿了跟木棍,不停搅拌,等他觉得差不多了,他又将铁盆拿了下来,从自己怀里掏出几片树 分卷阅读28 皮一样的东西扔了进去。 乞丐把藏在衣服里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材全掏了出来,脱掉自己上衣,将自己衣服折了三折,放在碗上,然后将铁盆里一锅东西倒了进去。 乞丐在做这些的时候,慕苑就盯着他的脊背看,乞丐的背部,青黑色的肉大块大块往外翻,还有不知名的绿色液珠从肉块中冒出。 乞丐将衣服丢开,把碗里的东西再倒进锅里,把锅再次架在火上,捡起地上的药材一个个往里扔,一边扔,一边搅拌。 铁锅里的水越烧越少,最后留一下一层黑米糊一样的东西。 乞丐取下锅,将最后两片棕色叶子扔进去,拿起一块石头,将叶子与黑米糊碾磨在一起。 “阿宁!” 慕苑抬眼望向庙外,林境平带着一队护卫将整个破庙拦了起来。 林境平看着慕苑,“阿宁,过来。” 慕苑转头看了看乞丐,他还在专心磨着那团黑色的东西,对外面的情况毫不知情。 慕苑摇了摇头,用唇形示意,“不用担心。” 林境平打了个手势,一队护卫放轻动作进了破庙,将乞丐团团围了起来。 乞丐眼睛看着铁锅,手上细细磨着石头,不见任何慌张。 一群人等了两柱香的功夫,乞丐终于丢开石头,用手将那层黑色的糊状物拢起来,抓在手里,搓成一个大黑团,然后塞进嘴里。 下一刻,乞丐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剧烈颤抖。 周围的护卫纷纷后退了半步。 在乞丐剧烈颤抖的同时,他上身外翻的肉开始内收,颜色也开始慢慢变淡,最后变成正常的肉粉色。 乞丐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最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就在一个护卫要上前探探鼻息时,乞丐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子,哈哈大笑,“好了,我好了,我就知道,这天下没有我毒医步百年解不了的毒。” 步百年。 慕苑心里一惊,站起身子,他竟是毒医步百年,鬼医白烟楼的师弟步百年。 林境平显然也知道步百年这号江湖响当当的人物,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 “阁下……你就是毒医步百年?” 步百年没有回林境平的话,眼睛转了一圈,停在慕苑身上。 “丫头,是你的药,是你帮我找到的最后一味药,哈哈哈,谢谢你了。” 慕苑向前一步,开口问他,“你说你是毒医步百年?” “是啊,”步百年把蓬乱的头发撩开,露出一张满是泥污的脸,“怎么,看着不像?” 林境平看了一会儿,转头吩咐护卫,“去给步先生准备清水洗漱,再准备一套干净衣物。” “是。” 两个护卫领命下去,提来一桶水和拿了一套衣服。 慕苑背过身,等步百年痛痛快快洗干净身子,换了衣服,才转回去。 原本看上去像乞丐的步百年洗干净后,一张脸五官深刻,眼睛是深灰色,身形高大,像个异域贵族。 毒医步百年确实是异域人士。 慕苑相信了步百年的身份,“步先生,您被何人下了毒?” “非也,”步百年爽朗地笑了笑,“是我与他人打赌输了,按照赌约将三种剧毒药水混合在一起下,那可是我喝过最烈的毒药了哈哈哈。” 慕苑:“……步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 林境平拱了拱手,“敢问先生,你可知您的师兄鬼医白烟楼现在何处?” 步百年白了林境平一眼,“江湖人都知道我师兄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我是他师弟,又不是他娘子,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慕苑笑了,对林境平道,“王爷,有毒医步百年在这,你还需要找什么鬼医呢?” 步百年一听,眼里溢满了笑,“对嘛,有我毒医在这,还需要什么鬼医,你们是不是要治病,说吧,我帮你们瞧瞧。” 林境平看向慕苑,慕苑朝他微微点头,林境平便朝步百年开口道,“我这腿疾多年,不知道先生能不能治?” 步百年两步走到林境平面前,弯腰捏了捏他双腿的各处骨头,“骨头没问题,把裤子脱掉,我看看里面。” 林境平抬头环顾一圈,周围护卫纷纷背过身去,慕苑忍着笑,也转过了身。 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过后,步百年声音响起,“我瞧你这腿,是火毒所致啊。” 林境平点头,“我的腿中过毒箭。” “可以,”步百年站直身,拍了拍手,“我觉得好办。” 林境平迅速穿好裤子,声音含着期待,“请问先生我的腿该如何治疗?” “急什么,反正你这腿有不是一天两天了,”步百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饿了,我帮你治腿,你们管我的饭不过分吧。” 林境平立刻道,“当然可以,先生若不嫌弃,便来我府上一住,也方便先生为我治腿。” 分卷阅读29 “行。”步百年乐呵呵应了,有免费供吃供喝的地方,谁不乐意? 林境平开口,“对了先生,我想问一下我护卫中的毒药……” 杏儿中的只是迷药,在原地晕了一刻钟就清醒了,立马回去喊人就王妃。 而林萧的眼睛无法视物,整张脸起了一层水泡,一碰就痛苦难已。 江湖传言毒药步百年怜香惜玉,从不对女人下毒手,现在看来传闻果真不错。 “哦,简单,把绿豆煮烂了敷脸上就行。” …… 回到林府,林境平立马让人去准备好酒好菜,并收拾出一处院子给步百年休息。 步百年吃饱喝足,嘴里念叨着“累了,乏了,眼睛睁不开了”,跟林境平招呼一打,跑回自己院子呼呼大睡去了。 林境平坐在书桌前,手轻轻磕着桌沿,有些不确定地问坐在对面的慕苑,“阿宁,你觉得步百年真的能治好我的腿吗?” 慕苑的目光在林境平手边的卷宗上扫过。 卷宗上盖了红漆印,表示案件文书已经审核通过,这类卷宗在盖印后立马放入大理寺的藏书阁。 辛陆来过,他将大理寺的卷宗偷出来了。 “阿宁?” 慕苑敛眉,开口,“毒医步百年和鬼医白烟楼为同门师兄弟,都是医术精湛的医者,只不过,鬼医喜欢研究疑难杂症,碰到的症状古怪的病人都想救上一救,而毒医喜欢研究毒药,人命在他眼里如草木,救人只看心情,故毒医名声不如他师兄响,我认为,王爷的腿疾,可以让他一试。” 林境平沉思半响,“阿宁说得是。” “今日阿宁给毒医的药是什么?” 慕苑想了想,回答,“准确来说,那不是药,可能是里面含有步百年想要的某种药材成分吧。” “那是一种凝胶,与人的皮肉颜色相近,贴合人体可达到塑形的效果,我将这凝胶买来,本是想不久后,贴在肚子上,让人不易怀疑我假孕。” “阿宁想的确实周到,”林境平点头,忽然问道,“这种凝胶,是否就是用来制作人.皮面具的材料?” 慕苑颌首,“是。” “这种东西不会轻易流通于市,”林境平笑了,看着慕苑,“辛大人告诉你的?” 慕苑没想瞒着,点头,“是。” 林境平探究的目光看着慕苑,“阿宁与辛大人之间似乎有许多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ω^ 第15章 玉牌 “王爷曾说过,我不想说的事可以不说。” 林境平静了一瞬,无奈笑了,“好吧。” 慕苑看着烛台上晃动的火苗,忽然问道,“倘若毒医真能将王爷的腿治愈,王爷以后是留在京城追逐权势,还是回北境守卫疆土呢?” 林境平思考了一下,开口,“我对权势并不感兴趣,了结完一些事,我收回军权,我会继续回去守着北境。” 慕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林境平提个醒,开口道,“北狄向来狼子野心,这几年安分,只是因为现任首领是杀兄上位,政权不稳,需要时间铲除异己,待他巩固权力后,一定会攻打北境。” “最迟明年春天,北狄就会大规模攻打北境,刚站稳脚跟的新首领需要一场战争,树立威信。” “而且,北狄不事农作,冬春之交,正是北狄储粮消耗将尽时,比起钱粮交易,他们更喜掠夺,当北境军无法让他们忌惮时,他们就会疯狂地攻城掠地,烧杀抢夺。” 对于慕苑的判断,林境平有几分佩服,“我竟不知阿宁对北狄有如此深刻的了解。” 慕苑接着开口,“我认为现在的北境军,实力大不如前,气势上无法镇压住北狄,王爷,北境军需早作准备。” 林境平沉吟半响,摇头,“我军权已被上缴,现在的北境军统领林虎是我父亲培养出来的,我相信他的实力,北狄若有异样,他绝对能立刻作出反应,国舅忌惮南景王府,我现在若干预北境军事务,只怕连累林虎也遭针对。” 听到这里,慕苑叹了口气,“忌惮南景王府的不是国舅,是皇上啊。” 林境平垂眸苦笑,古来功高盖主者,不得善终,但林家一门,至始至终,只为守这大辰疆土啊。 因群狼环伺,不敢放下手中军权,又因不愿放弃军权,惹得吾皇猜忌。 百般无解。 …… 第二日一早,仆人准备了早膳送去毒医步百年的院落,却发现步百年人去院空,只留下两张纸条。 林境平将第一张纸条看完,递给慕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步先生实在太率性而为。” 慕苑接过纸条,随口读了出来,“京城这么大,我想去玩玩,勿找。” 慕苑笑了笑,将纸条团成团,“第二张写的什么?” 分卷阅读30 林境平一目十行地看完,“是药方。” 慕苑从林境平手里拿过纸条,“苦蒿一两、矮茎朱砂根一两、白蔹子一两、半边钱二两、地锦草三钱、冬葵叶二钱、短枝六道木五钱、峨眉半边莲一两、黑珠芽薯蓣一两,另寻一魄玉。” 慕苑将纸条折好,递给林境平,“按毒医所说将药找齐就好,既然毒医会为了一个赌喝三种剧毒,想必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等他玩累了,就会回来给王爷治腿了。” “但愿如此,”林境平重新看了药方一眼,“里面的药并不复杂,各大药房都可以买到,只是最后所提的魄玉,短时间内无法得到。” “魄玉只产于南疆,且鲜少被人挖掘出,魄玉不仅玉质剔透,且玉身如冰般寒凉,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故一玉难求,”慕苑弯了弯唇,“但先皇在世时,南疆王曾进贡了两块魄玉。” “一块给了姚贵妃的小公主,在小公主早夭后随小公主陪葬一起埋入皇陵。” “另一块给了长公主,被长公主制成了玉牌,最后送给了她的影卫。” “所以,很容易,”慕苑下了定论,“我们只要去找辛陆要玉牌就行。” “阿宁,你想得太简单了,”林境平笑了,“我不认为跟辛大人讨要他随身携带的玉牌,比去南疆求玉或挖小公主的墓更简单,毕竟,那是长公主留给他的东西。” “一块玉牌罢了,”慕苑摆了摆手,“我去跟他说。” 林境平看着慕苑离开,摇了摇头,对身后的林萧道,“你派几个人,多带些银两,去南疆找魄玉,务必早去早回。”他到底还是没那个脸皮去挖一个小孩子的墓。 慕苑带着杏儿,以看望老王妃的名义进了宫,到了安平宫,又被老王妃拉着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体己话,等老王妃说得差不多了,慕苑立马找了个借口离开,一个人去了红绫宫。 照例从后门开锁进去,慕苑一路从辛陆的房间找到花园假山,再到自己寝宫,最后在后院的废井旁,看到了辛陆。 看清楚辛陆的那一刻,慕苑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辛陆盘腿坐在废井旁,腰背挺直,面前摆着水果盘、香炉,然后,整个人面无表情地在烧纸钱。 慕苑愣了愣,“你……难道是在给长公主烧纸钱?” 辛陆“嗯”了一声,继续专心致志地烧纸钱。 慕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无话。 辛陆认认真真烧完最后一张纸钱,将灰烬全撒进了废井里,再将水果和香炉收好――避免被人发现,惹得一顿搜查。 慕苑顿了顿,开口,“其实吧,长公主不缺钱用。” “嗯,”辛陆淡淡应道,“我也不知道能为殿下做些什么,钱多一点总有用处。” 辛陆看了慕苑一眼,“你来做什么?” 慕苑皱了皱眉,开口,“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态度变差了些?” “没有。”辛陆转开目光,否认。 慕苑倒也没在这个话题逗留,看着辛陆腰上的玉牌,开门见山,“我想借你玉牌一用。” 辛陆想也没想,拒绝,“不借。” 慕苑解释,“你的玉牌本是魄玉制成,王爷治腿需要用到魄玉。” 林境平的腿能治好,就能亲自率领北境军上场杀敌,有林境平镇场,北狄军临城下的局面绝对不会再发生,姑姑也就不会出事了。 她也知道这玉对辛陆意义非常,但到底还是林境平的腿更重要,迟迟找不到魄玉,毒医步百年等得不耐,跑到别处游玩,到时候林境平的腿一拖再拖,就成了变数。 辛陆冷漠道,“与我何干。” 慕苑看着辛陆,问,“若是长公主也想借给王爷呢?” 辛陆沉默了,半响,他偏过头,抿着唇道,“殿下亲自来要我也不借。” 语气里透着倔强。 慕苑无奈了,“为什么不借?” 辛陆不说话了。 慕苑只好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没戴面具?” “烧纸钱,不需要。” 慕苑想了半天,也没从“烧纸钱”和“不需要”中找到因果关系。 “还是说你其实带了人皮.面具?”慕苑一脸的不太相信,“王爷说你擅长易容,我觉得这张脸不太可能是你自己的脸。” 慕苑朝辛陆走去,疑惑开口,“挑影卫难道还看脸?” 这句话不知道戳住辛陆哪个点了,他神色微怔。 慕苑走到辛陆面前,站定,一只手往他耳后探。 辛陆下意识往后退。 “别动,我瞧瞧你有没有易容。” 慕苑摸了摸他耳后的皮肤,没有突兀的感觉,自言自语道,“原来是真的。” 慕苑表情自然地收回手,“行吧,你真的长这个样子,那没事了,我先走了。” 辛陆看着慕苑走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部,玉牌已经不在了。 慕苑还没 分卷阅读31 走出三步,后领被人拉住。 辛陆有些气,他很久很久没生过气了,“玉牌还我。” 慕苑晃了晃空空的双手,“我没有拿啊。” 辛陆冷着脸,两只手从慕苑背后伸出,一路从她的手肘往上查探。 袖子里,没有,肩部,没有,腰上,没有…… 忽然院门口传来林常一声大吼:“你们在干什么!” 慕苑和辛陆双双回头。 林常站在院门口,怀里抱着一堆纸钱,他整个人睁大了眼睛,表情悲愤。 王爷绿了,王爷绿了,他终究是没盯住。 作者有话要说: 辛陆(倔强):定情信物(bushi)怎么能说借就借! 第16章 皇陵 慕苑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辛陆的姿势,好像不太合适,往一旁跨了两步拉开距离。 辛陆皱眉,扯着慕苑的后领不肯放。 慕苑无法,转头看着门口的林常,问他:“你怎么在这?” “给辛大人送纸钱,”林常将怀里的纸钱露出来,又气呼呼道,“王妃您又为什么在这?” “嗯……跟辛大人借个玉牌。”慕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跟辛陆黑压压的眼神对上,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辛陆右手动了动,他想去碰刀,想把刀抵着面前人的脖子,逼她交出玉牌,上一个意图偷他玉牌的窃贼,坟头草已经一丈高了。 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这使他无端烦躁。 慕苑眼睛看着辛陆,无视他身周的低气压,问:“真生气了?” 辛陆冰着一张脸,声音毫无起伏,“还我。” 好吧,是真生气了,慕苑心里叹了口气,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摸出玉牌,重新挂回辛陆腰上,拨了一下玉牌的穗子,道:“好了好了,别气了,你看,还你了。” 辛陆按住玉牌,立马后退几步,远离慕苑。 一旁的林常看着这场面,觉得是自己想歪了,嗐,一看就是借个玉牌嘛,想多了想多了。 辛陆垂眸看了玉牌半响,到底还是在意,问:“殿下也希望我把玉牌给林境平?” 慕苑刚要点头,又听到辛陆问,“林境平的腿就那么重要?” 慕苑听着这话,竟觉得自己听出了委屈,只好顺毛般开口:“你不生气最重要。” 辛陆一怔,飞快地偏开脑袋,眼神飘忽地在地上杂草上乱瞟,身上一直散发的低气压消散得无影无踪。 林常:……似乎又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殿下、殿下若是想要魄玉,我另外去寻。”辛陆语气飞快地说完,身影一闪,离开了后院。 “哎,”林常抱着纸钱,嘟囔道,“这纸钱不要了?” 慕苑也提步离开,路过林常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了,扔井里吧,以后也别送了。” 慕苑回到林府的时候,林境平正一边坐在竹椅上喝茶,一边指导林萧练剑。 见着慕苑,林境平笑着问道:“回来了,怎么样?” 慕苑:“没要到。” 林境平把茶杯放下,“我已经差人去西疆了。” “为什么要去西疆,一来一回要花大半个月。”慕苑看了一眼正耍剑的林萧,开口,“不还有小公主那块魄玉么。” 林境平咳了两下,“这不太好吧。” “人已经走了,魄玉留着也无用,”慕苑想了想道,“而且她一个小孩子,肯定也不爱这些金银珠宝,改明儿我烧几个小玩意给她,她不会怪我们的。” 林境平觉得自己有被说服。 慕苑看向林萧,对林境平道:“你把林萧借我,晚上我去皇陵。” “皇陵建在城外的青石山上,山下有一支军队逡巡守护,单凭林萧,无法带你上去。” “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山上。” 林境平觉得面前的阿宁知道的东西多得令他惊讶,但他也不多问,点了点头道:“好。” 当夜,月上柳梢,慕苑带着林萧绕去了青石山后崖。 慕苑指着崖壁上三丈高处的一颗松树,对林萧道:“看到那棵松树了吗,树冠后其实藏有一处石洞,石洞可通往山上皇陵,你带我爬上去。” 以前她上皇陵的时候,辛陆带着她,没费什么力气几步就跃上了石洞。 林萧仰头,看着陡峭的崖壁上一棵歪脖子松树,迟疑了半响,“我尽量。” 林萧试了好几遍,发现自己无法带着人攀岩,只好自己先爬上去,然后放下绳子,让慕苑抓着绳子,自己把她拉上去。 费了一番功夫,两人进了石洞,摸黑从石洞往里走了几十步,前面出现石壁。 慕苑凝神,用手仔细探着石壁,慢慢的,手上摸到一条绳梯,“我先爬上去,你跟在我后面。” 两人顺着绳梯往上爬 分卷阅读32 ,爬到尽头,慕苑伸手,碰到一块木板,摸到木板边缘的拉手,慕苑用巧劲往上推。 “吱嘎”一声,木板被推开,暖红的灯光透进来。 正在房间里练字的人吓了一跳,捏着毛笔,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往木板方向挪,“姑、姑姑,是你吗?” 慕苑撑着地板跳了出来,林萧紧随其后。 “不、不是啊。”拿着毛笔的小姑娘吓住了,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慕苑看着面前瑟缩的孩子,目光放柔了些,“慕芸。” 慕芸,她皇兄的女儿。 当年皇后在姚贵妃安胎药里下毒,害姚贵妃难产而死,皇兄大怒,将皇后打入地牢,甚至不顾一堆老臣劝阻,坚持要处决皇后,但在地牢的皇后突然发现自己怀孕,大喊着求宣太医检查。 太医查看过后,证实皇后怀了龙胎,本想处决皇后的皇兄看在龙子的份上,留了皇后一命,只废了皇后的后位,将皇后派去皇陵守墓。 皇后孤身一人在皇陵,诞下一女,取名慕芸,并抚养她长大,在皇兄逝去没多久,皇后也走了,整座皇陵空荡荡的只留下慕芸。 那时候护卫照例一月送一次粮食上青石山,发现山上只有慕芸一人,穿着一身白色孝服,哭得双眼浮肿,整个人消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护卫将皇后去世的消息上报给了宫里,那时慕苑听闻消息,心里想着这也是皇兄的骨血,便前往青石山探望慕芸。 那时候的慕芸,见到生人就怕,佝偻着腰,说话结结巴巴,看得慕苑生了几分心疼。 慕苑本想将慕芸带回宫中养着,好歹也是皇族血脉,她母亲有罪,但孩子是无辜的,但,那时候的太子像是察觉到慕苑的想法,跑到慕苑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言自己不想见到杀母仇人的女儿,父皇不管不顾那人多年,肯定也不想认回这个女儿。 慕苑顾虑到太子心情,没有将慕芸接回宫,而是时不时去青石山看她两眼,给她带些东西,教她读书认字,又担心太子多想,慕苑每次去青石山都只带了辛陆一人,避开护卫从后崖上山。 听到面前的女子喊出自己的名字,慕芸眼中透着惊讶,大着胆子开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不等慕苑开口,慕芸又问:“是姑姑让你来的吗?” 慕苑一愣,原来慕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去世了,也是,她以谋逆罪处死,死后自然不能葬在皇陵,而慕芸一人在青石山上生活,不与外界通信,不知长公主的死讯也正常。 慕苑轻轻应道:“嗯。” 慕芸听到慕苑应了,眼睛亮了亮,开口:“我很久很久没见到姑姑了,我有认真看书,有乖乖练字,姑姑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鞠躬! 第17章 直觉 慕苑对上慕芸亮晶晶的眸子,一时间有些不忍心骗她,静了片刻,才开口:“她可能是太忙了,抽不开身。” “哦。”慕芸乖巧地点头,“我等姑姑有空了来见我,我很闲的,我可以慢慢等。” 慕苑听着慕芸的话,心里泛起了阵阵心疼,芸儿当年还是个未出世的婴儿,明明从未做过错事,却被关在这青石山这么多年。 这次待事情解决了,无论如何她也要接芸儿离开。 “芸儿,我们这次上山,是想找锦绣小公主的墓,你可否帮忙带路?” “当然可以!你们先等一下。”慕芸一口应下,姑姑喊来的人,她很乐意帮忙。 慕芸跑到书桌前,将毛笔放在笔搁上,然后将练字的宣纸一张张收起来,折好。 慕苑看着宣纸透出来的字形,忽然问道:“你练的字,能给我看一下吗。” “啊,”慕芸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开口,“我练得不好。” 慕芸虽然有些羞怯,但还是将宣纸递给了慕苑。 慕苑一张张看过去,脸上浮现出几许无奈,“长公主给过你不少书法大家的字帖,你怎么不学点好的,偏偏学她的字呢?” 慕芸拽了拽衣摆,低头小声开口:“我觉得姑姑的字是最好看的。” 慕苑又看了一眼纸上的字,慕芸把她的字体学了九成九,笔走龙蛇,潇洒至极。 慕苑叹了口气,道:“也罢,练字可以学学她的字体,但平常写字还需体现自己的风格。” 慕芸像是得到许可,小小地翘起嘴角笑了笑,语气轻快了些,“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陵园。” 慕芸对整座青石山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不用打灯笼,也能找出小路去每一个墓地。 看着慕芸在前方带路的身影,慕苑轻微皱眉,“慕芸,腰板挺直。” 本来佝着背、低头看着脚下的慕芸条件反射般地挺胸抬头。 慕苑语气重了些:“不是让你每天靠墙练站姿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改变这个习惯 分卷阅读33 。” 慕芸绞着自己的衣袖,沉默着不敢说话。 察觉到自己语气过于严厉,慕苑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慕芸身边跟她并肩走,这时,慕苑才发觉两年不见,慕芸个子长高了许多,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慕苑语气放缓:“我不是在训你,我只是担心你这个坏习惯一直改不了。” 慕芸偏头看了慕苑一眼,又转回去,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错了。” “不是你的错,没关系,我们慢慢来。”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姑姑没尽到责,慕苑心里涌出一股内疚感,当年是她偏心了,私心向着被皇兄看重的小太子,那个会哭会闹、一口一个姑姑喊得亲热的太子。 是她的错。 “到了,这个就是小公主的墓。”慕芸指着前面的墓碑道。 慕苑环顾一周,问:“芸儿,你每天都会来打扫陵墓吗?” “嗯,”慕芸点头,“娘说,我们是负责看守皇陵的,所以我每天都会来转一转,顺便打扫一下。” 慕苑看了看小公主的墓,墓地周围打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草落叶,小公主墓地旁边就是姚贵妃的墓,也被打理得很干净。 慕苑心想,皇后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她没有将上一辈的仇恨带给慕芸,让慕芸心地单纯的长大了。 慕苑朝身后的林萧道:“林萧,就麻烦你下小公主的墓去找一找了。” 林萧拱手,“是。” 等了一个时辰,林萧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没找到?”慕苑问。 林萧摇了摇头,“王妃,我并未发现有魄玉,而且,我觉得下面的东西有人翻过。” 有人翻过,慕苑一下子便想起了辛陆,是了,他说过,他会为殿下另寻一块魄玉,只是没想到他也不避讳盗墓一事。 慕苑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她倒是忘了,辛陆最不怕的,就是死人了。 慕苑直接问慕芸道:“芸儿,辛陆是不是来过?” “辛陆大哥?”慕芸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慕苑觉得自己多此一问了,以辛陆的轻功,自可来去自如不被慕芸发现。 慕苑唤林萧,“无妨,我们回去吧,有人先一步拿走了魄玉。” 回去的路上,慕苑与慕芸并肩同行,慕芸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驼起了背,过了一会儿,没等慕苑提醒,她自己发现了,连忙挺直腰,眼睛目视前方。 回了慕芸的住处,慕苑让林萧先下石洞等着,她同慕芸还有些话要交代。 房间里只有一盏油灯,暖黄的灯光撒在慕芸身上,使她瘦削的身影越发单薄。 慕苑目光温柔,问道:“芸儿,你想离开这里吗?” 慕芸没想到会突然问她这个,有些无措,“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问一下,”慕苑静静地看着慕芸,开口,“再过一段时间,我……长公主想带你离开,你愿意吗?” 慕芸垂头,看着自己鞋尖,想了很久,才低低地开口:“我想离开,可是,姑姑带我走的话会很麻烦的。” “不会,你要相信她。” 慕芸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慕苑一眼,鼓起勇气般开口:“我想离开。” “好,”慕苑笑了,“再等些日子,我便来接你。” “嗯,我在这里等你。”慕芸重重点头。 怕林萧等太久,慕苑笑着同慕芸告别,“我先走了,芸儿要照顾好自己。” “好。” 慕苑转身,朝洞口走去。 “姑姑!” 慕苑身形顿住,转过身去看慕芸,一时间无法分清自己是不是幻听。 “姑姑,我知道是你。”慕芸走到慕苑面前,两只手拉着慕苑胳膊,不舍得似的晃了晃。 慕苑愕然,好半天,才道:“你怎么猜出我的?” 慕芸眼里像是盛满了星星,嘴角上扬,“只有姑姑对我最好了。” 慕苑哑然失笑,想来太妃和辛陆因为已经接受了长公主死去的事实,想不到这世间会死而复生的人,而慕芸不知道长公主已经死了,自己以前又以易容的样子在她面前出现过,所以她可以顺从直觉去猜测自己的身份。 慕苑忍不住想摸她的脑袋,手刚伸出,才发觉芸儿长高了,再也不是她能随意揉头发的模样了。 慕苑眨了眨眼睛,低下头,依赖地在慕苑掌心蹭了蹭。 慕苑心软的一塌糊涂,“芸儿,我要走了,你早点歇息吧。” 慕芸站直了身子,虽然不舍得,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嗯。” 看着木板合上,慕芸在房里站了会儿,打算听姑姑的话早点睡,便起身走到窗户前,伸手要将窗户拉上。 这时,她才看到,窗外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慕芸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多看了一眼,才发现这身影有几分熟悉。 “辛陆大哥?”b 分卷阅读34 r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辛陆听到了多少(* ̄︶ ̄*) 第18章 联姻 那道黑影晃了晃,许久,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刚刚喊她什么?” “她?”慕芸疑惑开口,“你是说姑姑吗?” 辛陆嗓音中带着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你为什么喊她姑姑?” 慕芸觉得今天的辛陆大哥有些奇怪,她双手撑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人影,问:“辛陆大哥你是想问我,怎么认出她是姑姑的吗?” “很简单呀,姑姑说话的语气,训斥我的样子,走路时候的动作,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呀。” 说话的语气,平常的动作习惯,跟以前一点都没变……辛陆闭上眼睛,回忆他和南景王妃相处的细节,良久,他睁开眼,眼睛红了一圈。 殿下没死,她只是换了身份。 辛陆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地笑一下,但很久没笑过,他已经学不会笑了。 欣喜过后,他又突然觉得有一种不知名的难受从心底蔓延上来。 殿下没死,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他,为什么不告诉他身份,为什么要骗他,殿下是不相信他吗?还是殿下根本不在意他? 慕芸见隐在黑暗里的人影不再说话,刚想开口再问什么,像一阵风刮过似的,面前的黑影不见了。 只听房间内“嘭”地一声响,慕芸再回头时,地上的木板也已经关上了。 林境平坐在前厅,借着灯火看着一卷兵书,忽然,灯盏中的火苗跳动了两下,他一抬头,便看见一身黑衣的辛陆站在大厅中央。 林境平放下兵书,笑了笑,“阿宁回来时跟我说,魄玉被辛兄先一步拿走了,我便想等等,看辛兄今夜是否会大驾光临,没想到真把辛兄等来了。” 辛陆走到林境平面前,朝他摊开手,掌心里是一枚晶莹剔透的魄玉。 林境平正要去拿,辛陆忽然又收回了手。 “魄玉可以给你,但我要见殿……王妃。” 林境平摇头,“阿宁一夜没睡,现下已经回房歇着了,辛兄找她有何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代为转达,对了,现在殿下与林境平关系非同一般,林境平应该知道殿下的身份吧。 辛陆将手中的魄玉捏得死紧,指节逐渐泛白。 “辛兄?”林境平见辛陆不语,沉吟一下,“若是重要的事,我叫人去……”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辛陆打断林境平,将手里的魄玉扔给他,“没事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一点都不重要。 林境平接住魄玉,放在手里打量了一会儿,抬头刚要跟辛陆道谢,却见他转身离开了。 辛陆忘了用轻功□□离开,他一步步走向大门,忽然抬手按住心脏,好像……有一些难过。 他茫然地想,殿下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难过呢,他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保护她,远远地看着她,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辛陆跨出大门,一步步走进黑暗里,背影安静得一副移动的水墨画。 慕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第一时间去找林境平。 林境平现在是个十分合格的闲散王爷,伪造了一份假卷宗放回大理寺的藏书阁,他便不再去大理寺当值了,他一个王爷,大理寺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平常他就看看书,指导林萧练练剑,现在还养起了花。 “王爷,我们现在得尽快找到步百年。” 林境平正细心地给一盆月季修剪枝叶,听闻慕苑的话,抬头回道:“阿宁你不是说步先生不会食言么,为何要寻他。” “免得夜长梦多,步百年玩心一来,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消停,但是我不想等那么久。” 林境平放下剪刀,语气揶揄道:“我竟不知阿宁如此关心我。” 慕苑瞧了林境平一眼,“找步百年,其一是为了治你的腿疾,其二是为了一位故人。” “故人?” “这次同林萧上青石山,我遇见一位守陵人,得她帮助,我们轻易便找到了小公主的墓穴,她叫慕芸,与长公主关系匪浅。” 林境平看着地上的花,心思转了转,脸上却依然笑着,“所以呢?” “我想带她出来。” 果然,林境平叹了口气,“你可知她为什么会被禁在青石山十多年?皇上不可能将她放出来的。” “所以我说,要找到步百年,步百年除了其行走江湖的名号――毒医外,还有另一重身份,波斯国三王子塞勒斯。” 从未听闻步百年有另一个身份的林境平着实怔住了,“阿宁,我倒不是不信,只是你如何知道的?” 慕苑摇了摇头,“你信我便好,其余的只能时机到了再与你说。” “所以,你要步先生如何带那位出来?” 慕苑 分卷阅读35 勾唇一笑,“联姻。” 林境平一点就通,“你要步先生以波斯国王子的身份,向皇上提亲,皇族子嗣少,皇上自然而然将她推出去。” “是,联姻可以促进两国外交稳定,皇上不会不答应。” “但是步先生不一定会答应帮忙。” “这个我知道,”慕苑想了想,“他喜欢研究毒药,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总归要尝试一下。” 林境平点头,“好,我等下便派人去查找步先生的下落,不过,步先生玩性大发,我担心扰到了他的兴致,他甩手不治了。” “不,我们不用主动去找,想办法让他自己出来。” “嗯?” 慕苑弯眼一笑,“传闻毒医步百年怜香惜玉,只要遇到女子遭逢不公便会出手相救,我们只要演一出戏,引他出来就行。” 林境平了然,“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林境平想起昨夜的事,开口:“对了,辛兄已将魄玉交与我了。” 慕苑:“什么时候?” “昨夜你刚回房休息,他便上府来送魄玉了,而且,他似乎有话与你说,但他又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慕苑倒是猜不到辛陆找她会有什么事,不过不重要的话,暂时往后推一推,如今她首先要解决的是林境平和慕芸的事情,凡事等找到步百年再说吧。 第19章 绑架 城门前,一女子穿麻戴孝安静地跪在角落,面前用石头压着一块白布,上书:卖身葬父。路人熙熙攘攘,有些好奇的会停下来多瞧几眼,却始终无人上前问一句。 慕苑同林境平坐在远处的酒楼上,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一直从辰时等到午时,那边依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慕苑忍不住开口:“这就是你说的引步百年出来的法子?” 林境平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我见戏本多是这样演的。” 两人说话间,一锦衣公子摇着折扇跟朋友从卖身葬父的女子旁经过,过了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认认真真瞧了会儿白布上的字,笑了笑道:“字写的不错,你这卖身葬父是怎么个卖法?” 原本正垂头默默低泣女子抬起头来,见着面前的公子不是自己要等的人,便轻声开口应道:“公子给我五十两银子安顿我那未下葬的父亲,我便卖给公子为奴。” “五十两?姑娘你这口开得太大了些。”锦衣公子收了折扇,摇了摇头。 “你怎还在这磨蹭,酒席可要开始了。”与锦衣公子同行的朋友也折了回来。 “无事,这便走。”锦衣公子抬脚走了几步,发现朋友一动不动。 “李罗兄?” 名唤李罗的青年停在原地,眼睛盯着穿孝服女子的脸,目光透着几分不明意味。 锦衣公子跟着看向那名女子,她容貌未有多出众,只是脸上带着泪痕,眼尾泛红,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他忽然想起有关李罗的传言,李罗此人有一癖好,喜欢以各种工具虐打女子,看那些女子痛哭惨叫求饶的模样。 李罗扫过地上的白布,目光轻佻地看着女子,开口:“多少钱卖身?” 穿孝服的女子避开李罗的目光,小声开口:“卖身五十两。” 李罗皱眉,良久,哼了一声道:“五十两就五十两。”这贱人真是狮子大开口,也罢,日后从她身上加倍讨回来就是。 跪在地上的女子没想到真会有人花五十两银子买自己,一时怔住,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忙开口:“不,我、我不想卖了。” 李罗笑了,一脚踩在白布上,用手捏住女子的下巴,表情戏谑,“哟,还给我来欲拒还迎,爷今天心情好,愿意花钱买你是你天大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女子被李罗捏得下巴生疼,眼里忍不住泛起了眼泪,“不,我不卖。” 李罗见女子这副样子,表情隐隐露出了几分兴奋。 旁边的锦衣公子见李罗这副模样,眼里露出几分嫌恶,他摇了摇扇子,转开了身子。 “等一下,这姑娘我要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李罗转过头去,见是一位穿绿罗裙的女子,相貌出尘,气质清雅。 李罗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来人,开口:“这位小姐,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先来的,这人已经归我了。” 慕苑将地上的女子拉起来,牵到自己身后,淡淡道:“人不是物品,她有选择自己归属的权利。” 慕苑回头问女子:“我替你安顿你的父亲,你可愿意跟着我。” 女子忙不迭点头,“愿意愿意。” 李罗眯起眼睛,“姑娘,刚刚你可与我说好了,五十两,你卖身与我,违反合约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 慕苑轻笑,“她只说卖身五十两,可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要卖给你,更别提她一没收钱,二没签卖身契,你若想强抢民女,我也可以去官府告你。” 李罗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挑眉道:“ 分卷阅读36 告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哦?不知阁下何许人也?” 慕苑回头,见林萧推着林境平走过来,林境平坐在轮椅上,微笑道:“连官府都告不得,阁下身份竟比大辰律法还高?” 李罗看着轮椅上的人,尽管没见过南景王,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一下子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李罗变了脸色,笑道:“原来是王爷的人,误会,既然如此,李某就不与王爷争了。” 李罗拉了拉身旁的锦衣公子,笑呵呵道:“我同杨兄还有酒宴要赴,便先告辞了。” 等走出了一条街,李罗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讽刺道:“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什么王爷,还不如平阳犬。” 锦衣公子听了他的话,心里满是不屑,李罗这种攀炎附势、阿谀奉承之徒,还有脸看不起人家忠门之将。 …… 林境平朝穿丧服的女子道:“阿莲,你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阿莲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林境平看着坐在对面的慕苑,摇头,“利用女子引步百年现身的方法并不可行。” 慕苑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阿宁也不必这么着急,我的腿疾非一天两天了,青石山那位也关了这么久,想必也不介意再等些日子,等步先生自己回来吧。” 慕苑紧锁的眉头松了些,也只好这样了。 “上次买的凝胶被步百年抢走了,这次我想再去一趟。” 林境平点头:“我让林萧陪你去。” “嗯。” 灵芝脂粉铺今天生意兴隆,除了小二在外面忙活,老板娘也亲自出来迎客了。 慕苑走到柜台前,笑着跟茶花娘打招呼,“今日店里生意不错。” “是啊,”老板娘手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待算好账,她抬头朝慕苑抛了个媚眼,“你还是为上次的货而来?那可不巧,没了,等下一批吧。” 慕苑没有太大意外,那种凝胶本就难制作,每次出凉就少,没货也是正常。 “那就不打扰老板娘做生意了,我下次再来,希望老板娘给我留一点。” 老板娘掩嘴笑道:“留是可以给你留,但钱要多付一成。” “可以。” 慕苑出了脂粉铺,正要跟林萧离开,忽然见着不远处坐在树下乘凉的乞丐,心中一计上来。 慕苑让林萧先等一下,快步朝乞丐走去。 慕苑蹲在乞丐面前,“打扰,跟你打听个事,请问最近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眼睛是深灰色,长相异族特色的男人?” 正闭眼小憩的乞丐睁开眼睛,目光看向慕苑,见是个衣着打扮精致的小姐,咧牙笑了,“这位小姐,虽然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但我有许多弟兄,保不成我弟兄们见着了。” 慕苑明白他的意思,从身上掏出一枚碎银放他手里,“找到之后,还有赏。” 乞丐拿着碎银,眼睛笑成一条缝,“之后怎么联系您。” “找到之后,敲三尺巷林府大门。” 乞丐将碎银放兜里,站起身子,“行嘞,您就等我们好消息吧。” 看乞丐离开,慕苑正要起身,忽然觉得后脑一痛,她下意识想转过身去,余光只见到林萧往这边赶来。 下一刻,慕苑整个人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ps:不知道小可爱记不记得呢,李罗前面出场过…… 第20章 祸首 再次睁眼,慕苑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她整个人平躺在一张木床上,两条手臂一字张开,手腕处用麻绳绑在木床的伸展架上,双脚也用麻绳与木床捆在一起,她用力挣扎了几下,发现麻绳绑得十分牢固。 慕苑不再做无用功,她抬头打量四周,房内没有点灯,外面的灯光透过纸窗,只余下一点清浅的亮度,房间内没有多余家具,除了她身下的木床,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三面墙上挂了许多器件,她看着那些器件的轮廓一一分辩过去,鞭子、夹棍、木枷 …… 慕苑一颗心沉了下去,这地方看起来一个刑房。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走在后头的人回身将门关上,停在门口守着,另一个人走到桌前坐下。 房内光线昏暗,慕苑看不真切两人的面孔,只能从身形上判断是两个男人。 慕苑开口试探:“你们将我带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若是为了钱财,我家世尚可,只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想要多少钱我可以尽量满足你们。” 坐在桌前的男人怪笑两声,没有说话。 慕苑静静思考着,不是为钱,那大概率是来寻仇的,“阁下将我绑来,可是因为什么仇怨?但我初来京城,不曾与人结怨,阁 分卷阅读37 下大概找错人了。” 坐在桌前的男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声音粗哑,“找错人?” 他从桌子上摸了什么东西,片刻后,火光亮起,室内变得亮堂。 慕苑看清了他的模样,一张马脸,下巴有一颗痣,眼睛上睑下垂呈三角,整个人透着几分狡诈。 慕苑认出了,这人就是在城门口跟她抢丫鬟的男人。 他从桌上拿起烛台,一步步走到慕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露出得意。 当时在城门口,他吃了瘪,心里十分不痛快,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被打脸必定要报复回去,当然,若这女子是寻常官家小姐,他也没这么胆大妄为,只因她是南景王夫人,国舅与南景王颇不对付,他是国舅门生,打压南景王就等于向国舅示忠,国舅必然欣悦。 横竖有国舅撑腰,他自然放开了胆去做。 如今自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慕苑颇为能伸能缩地开口,“想来是之前在城门前与阁下闹了不愉快,这事我确实有不对之处,但绑架相对过了,这事我们且化干戈为玉帛,改日我带些礼品亲自上门赔罪可否?” 李罗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慕苑皱眉,看来主动求和行不通,“阁下也知道我的身份,南景王向来珍重我,我失踪了,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何况我遇袭前,我侍卫就在旁边,相信南景王很快就能带人找上来,那时,南景王恐怕不会轻饶阁下,当然,阁下若主动放我离开,我可不追究此事。” “你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我?”李罗大笑几声,末了,他忽然将烛台放到慕苑脖颈十分,烛台缓缓倾斜,蜡油顺流而下,连续滴落在慕苑白皙的皮肤上。 慕苑感觉脖颈间大片皮肤火辣辣的痛,她手下意识握紧成拳,极力忍住痛呼出声。 将烛台移开,李罗有些遗憾没听到慕苑痛苦的呻.吟,“没关系,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这种女人哭着求饶。” 说完,李罗将烛台放回桌子上,随手从墙上取了一条带有倒刺的鞭子。 李罗抽了一下鞭子,鞭子凌空发生声响,他兴奋地笑着,“来吧,我的新宠,放心,我会掌握好力度,可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慕苑看着李罗脸上令人恶心的笑容,反应过来自己想错了,墙上那些东西不是用来刑讯逼供的,这个人,其实是个变态。 李罗扬起鞭子,一鞭重重抽打在慕苑身上,鞭子上的倒刺刮破了慕苑的皮肉,血液渗出,染红了她白色的里衣。 慕苑忍住了痛苦,指甲深深陷入肉中,面上却保持着平静,她声音平稳地开口:“你只会这些把戏吗?” 李罗要扬起第二鞭停在半空,他挑了挑眉,“有趣,你这是在挑衅我?” 慕苑开口:“原来你所谓的折磨就是这种程度,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了,在我见过折磨人的手段中,你这种是最低级的。” 李罗低头注视着慕苑,见她目光里没有丝毫害怕,脸色有点难看,“你什么意思?” 慕苑意味深长地开口:“折磨人的最高明之处,在于玩弄人心,摧毁他人意志,使其崩溃,沦为行尸走肉般的废人。” 李罗放下鞭子,三角眼里充满玩味,“接着说。” “施加在身体上的痛苦远没有心理上的痛苦深刻,心理上的恐惧可以让人一辈子活在阴影中,永不超生。” 慕苑停顿了一下,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林境平带人找过来。 “何谓玩弄人心,简单一点的,比如,设计对方误杀至亲,稍微高明一点的,在对方最绝望的时候给予希望,又让其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最高明的……” 李罗眼里冒着绿光,“何为最高明的,快说!” 慕苑静了一瞬,刚想再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嘈杂之音。 站在门口的男人将门打开,看了一眼,回头朝李罗道:“李罗大人,有人闯进来了。” 原本注意着门口动静的慕苑猛然回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男人。 他竟是李罗! 那个害死北境几万将士、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罪该万死的畜牲! 一个黑色身影矫健地翻入院中,下一刻,守在院子各个角落的护卫露出身形,冲上前将中间的黑衣人层层围住。 黑衣人脸上带着鬼面具,手中握着一柄长刀,他无视周围的护卫,目光穿过半开的房门,落在木床上绑着的人身上,最终在她身上一道流着血的伤口上停了一瞬。 他垂下眸子,握着长刀的指节渐渐用力,刀身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再抬眸时,满目肃杀,周身透着骇然之势。 第21章 杀心 “哪里闯进来的老鼠,”李罗眯起眼睛瞧了一眼,抬了抬手,“杀了。” 听到命令,所有护卫拔剑,一齐朝中央的黑衣人攻去。 辛陆冷漠地扫了一圈,整个人形如影魅,游刃有余地避开所有攻击,手中长刀无声无息地挥动,所及之处,见血封喉 分卷阅读38 。 不到半刻钟,院中只有辛陆一人站着,长刀垂下,血顺着刀尖滴入泥土中。 守在门边的男子见状,快速从墙上取下一条铁锁,将右手到手掌层层缠绕,几步跃出房间,凌空握紧铁拳狠狠砸向辛陆。 辛陆手腕翻转,长刀横于胸前,挡下这气势汹汹的一拳,男子臂力惊人,辛陆被惯性带得往后退了两步。 男子一击不成,握紧拳头再度攻击,招势凌厉,拳拳带风。 辛陆垂眸,将长刀扔在地上,从腰间摸匕首,他长刀用的不多,近身作战长刀反是掣肘。 辛陆侧头躲开男子的一拳,手中匕首往下迅速横划,男子腹部瞬间多了一道伤口。 男子招式胜在力,辛陆招式便胜在快。 躲开男子一招,翻身到男子背后,利落地一刀,从后颈划到肩胛,男子痛呼转身,目含怒气,出手更加凶猛,辛陆左手外挡拦下一拳,再一刀,从对方左臂往下,直直挑断手筋。 男子惨叫一声,捂住废掉的左手踉跄后退,辛陆翻身出腿横扫,男子被踢得飞出重重倒在地上,辛陆拿着匕首,站到男子面前,往下刺去…… “住手!把刀放下,再动我勒断她的脖子!” 辛陆猛地抬头,看向房内。 李罗站在慕苑右方,门当住了他半边身子,从辛陆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伸出来的两只手,左手抓着慕苑的头发迫使她后仰,右手用鞭子绕着她的脖子勒着,鞭上的倒刺刺穿了她的皮肤,有血珠逐渐溢了出来。 辛陆眼底一片冷霜,手中匕首扔出,匕首直直没入一旁的树干。 倒在地上的男子见机立刻翻身而起,右拳卯足劲狠狠砸向辛陆腹部。 辛陆被力道震得后退几步,半跪在地,鬼面具下的嘴角溢出一丝血。 辛陆!慕苑头无法转动,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况,但她能听到声响,一颗心不由得揪紧。 “你不是想听最高明的折磨人心的手段吗,”慕苑闭上眼睛,哑着声音开口,“既然你都要杀我了,就让我把这两句话说完吧。” 李罗的注意从院子里收回来,转到慕苑身上,勾唇道:“正好,你死之前,让我把剩下的话听完。” “折磨一个人,第一步,让他去想心里的不敢想,给他实现的可能,等他拼尽全力、遍体鳞伤,即将实现愿望前一刻,将他的一切夺走,”慕苑被绑在两边的手轻轻抬起,又放下,声音缓慢而沙哑,“一切的努力,一切的期待,全是一场空。” “这就是你说的最高明的手段?”李罗低头看着慕苑,眼里全是嘲笑,“哈哈哈,就这?” 辛陆抬眸,盯着慕苑的手势,袖中的薄刀片悄无声息地滑落掌心。 下一刻,李罗一声惨叫,刀片深深扎入他右手腕中,鲜血汩汩流出。 辛陆飞身而起,迅速一腿将男子压在身下,一手扭断他的脖子,接着,他以鬼影般的速度冲入房内,狠狠地一腿将李罗踹飞。 李罗身子飞起,将窗子撞破,摔在院中滚了两圈。 辛陆看着木床上的慕苑,立刻去解她手上、脚上的绳子。 慕苑躺在木床上,轻轻喘了口气,“别管我,去外面杀了李罗,必须杀了他。” 辛陆快速解完慕苑身上的绳子,目光在她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上一扫而过,捡起掉在地上的鞭子,低声应道:“是。” 辛陆从破开的窗户往外望,李罗已经不在原地,他身影一闪,立马追了上去。 院子是李罗在郊外的一处秘密点,此时,他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拼命在树林中逃跑,夜黑,他时不时被灌木丛的尖刺刮伤。 身后,辛陆身形极快地赶了上来,黑夜完全不影响他的视线,他冷冷看着前面跑动的身影,一个翻身,挡在了那人面前。 李罗连忙刹住脚步,看着面前的鬼面黑衣人,被他骇人的气势吓住,颤抖着声音开口:“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权势金银财宝……” 辛陆面无表情地扬鞭,凌厉地一鞭挥出,呼啸的鞭声在安静的树林里响起。 “啊啊啊――”李罗捂住腹部倒在地上,痛苦得接连惨叫。 辛陆手劲用了十足十,李罗腹部皮开肉绽,鲜血流出。 辛陆扬起鞭子,对着那道伤口再次抽去,一下,两下……直到那处地方血肉模糊,血水将布料浸湿。 李罗从一开始的惨叫呻.吟,到现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辛陆扔开鞭子,低头冷眼看着李罗气息微弱的模样,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火,放在李罗脖子上。 李罗脖子被火灼烧着,瞳孔放大,嘴巴张开发出模糊的“嗬嗬”声,身子挣扎着抖动。 一刻钟后,李罗颈部一片焦黑,彻底不再挣扎。 辛陆一脚踩在李罗脖子上,将火踩灭,转身离开。 辛陆回到刚刚的院子时,院子外已经被穿铁甲的侍卫层层围住,人人举着火把,红光冲天。 是 分卷阅读39 林境平带人来了。 辛陆毫不意外,他来时沿路留了记号,林境平的人肯定能找过来。 外面守着的侍卫应该受过吩咐,见一名黑衣人前来,立刻往两边让出了道。 慕苑坐在床上,旁边的老大夫正给她消毒包扎伤口,大夫手里的止血粉一撒在伤口上,立刻将慕苑疼得眼冒泪花。 林境平见状,连忙拍着慕苑的手安慰:“没事没事,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有人安慰,慕苑顺杆往上爬,死死抓住林境平的手,指甲掐得林境平眉头也皱了起来。 最后用白布将伤口包扎好,大夫呼了口气,“王妃,已经好了。” 慕苑这才将抓着林境平的手放开,一抬眼,发现门口一直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辛陆。” 第22章 夜鹰 慕苑小心地捂着伤口下床,走到辛陆面前,问:“李罗死了吗?” 辛陆点头。 慕苑松了口气,仔仔细细看了辛陆一圈,“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辛陆沉默了一下,摇头。 “没有?”慕苑有些不相信,又上下打量了辛陆一遍,他身上的衣服因为打架,起了许多皱褶,还沾了些泥土,不过衣服没有破损,也不见身上有伤口。 慕苑知道辛陆的性格,他是那种就算把他整条胳膊卸下来也不会哼一声的人,有些不放心地扯着他的袖子,“过去让大夫给你看看。” 大夫收拾完自己的药箱,抬头向林境平叮嘱:“王爷,等下我给王妃开个药方,这药需早晚煎服,连用十天。” 慕苑一听这话,眉头拧了起来,“我只是外伤,定期换药就好,为什么要喝药?” 大夫对慕苑拱了拱手,开口解释:“王妃,这次遇险身子元气大伤,我这药是调理气血的,以免王妃动了胎气。” 慕苑一愣,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孕在身了。 辛陆目光在慕苑腹部转了一下,片刻,垂下眼眸,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林境平知道慕苑不喜喝药,笑着劝道:“阿宁,良药都苦口,这药是补充气血的,总归是对身子好,你听大夫的,好好喝药,免得母亲担心。” 慕苑拧着的眉头松了些,她不愿让姑姑担心。 能劝得动殿下喝药的,怕只有南景王了吧。 辛陆轻轻挣开了慕苑的手,“在下无碍,便先行告辞了。” 林境平忙朝辛陆抱拳,朗声笑道:“这次还要多谢辛兄出手相助!” 辛陆没有看林境平,也没有回答,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 灵芝脂粉铺后门,持续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大半夜的敲门。”店小二趿拉着草鞋,打着哈欠,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黑衣人,戴着面具。 小二认得他,这人经常私下找老板娘买东西,小二吸了吸鼻涕,开口:“客官,大半夜的您还要买药啊?” “嗯。” “您前面等着,”小二又打着哈欠往里走,“我喊老板娘起床。” 辛陆在店里等了两柱香时间,茶花娘才披着外衣出来。 茶花娘走到柜台后,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嘴里抱怨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买啥子啊?” “两瓶红花通络散。” 茶花娘放下手,多看了辛陆一眼,“哟,哪个那么有本事能把你打成内伤?” 辛陆没有回答,拿出两锭银子摆在柜台上。 茶花娘收了银子,脸上的起床气去了许多,转头朝里喊:“元宝,去拿两瓶红花通络散来。” 过了会,小二拿了两个小瓷瓶进来,“来嘞,两瓶红花通络散。” 茶花娘将瓷瓶扔给辛陆,“省着点用,这药可不容易配。” 辛陆抬手接下瓷瓶,转身出门。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茶花娘“啧”了一声,“倒是回到之前在夜鹰营的样子了。” 小二用袖子抹了抹鼻涕,多问了一句:“什么样子?” 茶花娘悠悠然吐出四个字:“莫得感情。” “哦,”小二点了点头,确实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脸好奇地问,“老板娘你以前当杀手的时候也是这样?” “当然。” 小二眯起眼认真盯了老板娘一刻钟,摇了摇头,他实在想象不出风骚爱钱老板娘莫得感情的样子。 茶花娘理了理头发,似是感慨般说道:“我当年在夜鹰营的时候还见过他,听说他的任务完成率极高,是辛字辈的榜首。” “老板娘你是什么辈的?” “乙字辈,夜鹰营的杀手按十二天干排次序,基本上再次轮到这个字的时候,上一届同字辈的杀手都死光了。” “这么惨啊。” 茶花娘笑了笑,“夜鹰营的杀手,都是从小被捡回去的孤儿,只有根骨好、悟性高的可以在残酷 分卷阅读40 训练和筛选中活下来,每个字辈一开始有几百人,最后能活着通过考核的只有十余人,通过考核的杀手才能离开夜鹰营执行任务。” 小二听得瞌睡都没了,“老板娘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了。” 茶花娘想了想,“我也不知被带去夜鹰营是祸是福,当初若不是夜鹰营的教长把我们这些孤儿捡回去,我们可能活不过那个下雪的冬天,在夜鹰营,吃穿用度方面都是最好的,包括疗伤药,用的最顶级的药材配置,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你救活。” “我们从小就是一天到晚的训练,习惯了便如同吃饭睡觉一般,不觉得难以忍受,只是,每半年会有一次比斗,两两成组,一组人中,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斗场。” 小二咋舌,喃喃道:“亲手杀了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伙伴吗,太残忍了!” “伙伴?不,我们从来不会把同字辈的人当伙伴,他们都是敌人。教长从来没说要杀了对方才算胜利,但我们在斗场上,只有将刀插入对方心脏才能放心,因为杀手出招不限招式,暗器、毒药等防不胜防,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在,就可能反杀你。” 小二打了个哆嗦,杀手的世界真的太可怕了。 许久没回忆过以前的事了,茶花娘慵懒地靠着墙,拉了拉身上的外衣,叹道:“在夜鹰营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愁钱了,完成一个任务,你会得到一笔十分丰厚的奖励,大概能买两个灵芝脂粉铺这么多,然后你会有一个月的假,有这笔钱你会在那一个月内过得十分有滋有味。” “当然了,很少有杀手会在那一个月内逍遥自在,他们的欲望很低,对任何事都兴趣不大,他们会依然保持着机械般的训练强度,钱更多花在情报和武器上,毕竟,有的人这个月逍遥自在了,下个月就身首异处了。” 小二凑在柜台上,好奇地问,“老板娘你是怎么逃出那个杀手营的?” 茶花娘怔了一下,低头拨了拨指甲,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当然是死人才能离开那个地方,你问那么多干嘛。” “刚刚那个黑衣人也是‘死人’吗?” 第23章 玄武 “他?他可不是,”茶花娘笑了,“人家可是长公主亲自带人去夜鹰营要出来的。” “原来他是长公主的人,可长公主不是被……”小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声道,“那他是逃犯啊。” 茶花娘瞥了小二一眼,“别人的事别多管,困了就去睡觉,别在这问东问西的。” “噢。”小二吸了吸鼻子,转身回屋去了。 茶花娘倚在柜台上,懒洋洋地顺了两下头发,忽然想起当年那对主仆来。 当年的灵芝脂粉铺名气还没这么大,来买脂粉的客人不多,店里也只有茶花娘一个人守着。 一个穿鹅黄色百叶裙的姑娘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仆人。 茶花娘眯着眼睛瞧了一眼,这姑娘螓首蛾眉容貌昳丽,头上戴的簪花工艺精巧,身上的衣物质地上层。 是个贵客! 茶花娘当即笑着迎上去,“小姐,您想买些什么?” 那姑娘摆了摆手,“我先自己看看。” 茶花娘便退到一边候着。 黄衣姑娘顺着柜子上的胭脂盒一个个挑去,十分有耐心地分辨每一种颜色和气味。 等着的间隙,茶花娘往门口的黑衣仆人那里望了一眼。 进了门之后,这仆人就停在门口守着,他手里提着两袋东西,相貌看上去普普通通,眼睛低垂着,看上去像是在发呆,但茶花娘能察觉到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柜子前的姑娘身上。 黄衣姑娘转身,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胭脂盒,“这种颜色不错,老板娘,可以试用么?” 茶花娘颌首:“可以,柜子上的都是样品。” 黄衣姑娘低头抹了点胭脂涂在手上,兀自欣赏了一会儿,抬起手问门口的黑衣仆人:“好看吗?” 黑衣仆人抬眸,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点头:“好。” 黄衣姑娘笑了,“真的?你就回一个字怎么看都是在敷衍我。” “好看。”黑衣仆人想了许久,可能是想不出形容词,只好重复了一遍,“很好看。” 茶花娘上前一步,笑吟吟地夸赞:“小姐,这胭脂的颜色是如枫叶般的红色,您肤如凝脂,配着这颜色,更衬得美貌动人。” “行,”黄衣姑娘心情颇好,“老板娘,给我来十盒。” 茶花娘立刻眉开眼笑,“好,客官您稍等,我去给你拿。” 过了一会儿,茶花娘拿了一个纸盒出来,歉意地笑道:“真不好意思,库房里只剩六盒了。” 黄衣姑娘不怎么在意,“那就六盒吧,多少银子?” “二两银子。” 站在门口的黑衣仆人动了动,从怀里拿出钱袋,放在柜台上。 茶花娘将纸盒用绳子捆好,递给黑衣仆人,然后拿起钱袋掂了掂,笑了,“ 分卷阅读41 小姐,这钱给多了。” 黄衣姑娘不在意地挥挥手,“无事,多的就赏你了。” 看黄衣姑娘要走,茶花娘忽然心里一动,连忙开口:“这位客官等等。” 茶花娘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笑道:“胭脂我可以再制作,我出工时间短,小姐可要预订几盒?我看小姐在二层第三排的胭脂上停了许久,对着那胭脂多闻了几下,想必是喜欢那盒胭脂的梅花香气,我的胭脂可以定制,像这枫叶红和梅花香,我就能融在一起。” 黄衣姑娘简单思考了一下,点头道:“行,预订六盒,就定制这种枫叶红和梅花香。” 茶花娘盈盈笑道:“不过客官,私人订制的胭脂价格可不一样。” 黄衣姑娘开口:“你尽管把胭脂制到最好,不用担心钱。” 茶花娘打了打算盘,拿起笔记账,“小姐,您需要先交订金五两银子。” 黑衣仆人拿出一锭银元宝。 茶花娘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咳了咳,“够了够了,尾款也够了。” 茶花娘拿着笔,问黄衣姑娘:“敢问小姐芳名?我留个账。” 黄衣姑娘眨了眨眼睛,拉过旁边的黑衣仆人,表情带着几分俏皮,“我叫辛圆圆,这是我哥,叫辛六,我家里管我管得严,下次他来给我领。” 茶花娘心里明白,这两人这么看也不会是兄妹,但她还是把名字记上,然后从旁边的木筒里拿出一根木簪,“这是送的小礼物,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谢老板娘。”黄衣姑娘接过木簪,拉着黑衣仆人出门了。 茶花娘把算盘归位,转头看向门外,那两人走出一段路了,叫辛圆圆的黄衣姑娘走在前头,手里转着木簪,她的仆人辛六始终落她半步,提着东西安静地跟着,她一偏头,就能看见他。 辛圆圆开口不知说了什么,辛六低头,将手里的一包果干打开,辛圆圆伸手拿了一块放嘴里,嚼了几下,又伸手拿起一块递到辛六嘴边,辛六顿了顿,辛圆圆不开心地眯起眼睛,辛六便张口吃了,然后她笑了,手拉过他的袖子,飞快地踮脚将手里木簪插入他的发中。 茶花娘一直看着两人消失在街尾,这主仆,竟让她有种两人十分般配的感觉。 后来,茶花娘才从细枝末节中发现辛圆圆就是长公主,前皇帝没死时,长公主有人惯着宠着,性情率真活泼,常常偷跑出宫买些零嘴小玩意,一出宫,十有八九会去茶花娘店里逛逛。 茶花娘手艺好,总能制作出长公主要的各种妆品,而且长公主出手阔绰,每次都买一大堆回去,给闺友和宫女分,各家贵女小姐们听闻长公主买胭脂常去的店铺是灵芝脂粉铺,纷纷跟风,这就把灵芝脂粉铺的名声带了起来。 后来前皇帝死了,长公主被迫挑起大梁,性格一夜之间变得沉稳,把持朝政,扶持太子登基。 茶花娘从新帝登基开始就再没见过长公主,少有几次,是辛六一人来店里,挑几样长公主常用的胭脂带走。 …… 林府。 林境平坐在书桌前,将两封牛皮纸装的信推到对面,开口:“我在李罗那个院子搜到几封信,可能对你有用。” 慕苑拿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这是两年前玄武军副将张义阳给李罗的回信,信中内容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张义阳家里老母身体抱恙,恳切李罗尽量帮忙照顾。 慕苑手里拿着信,心里慢慢思考。 这封信的时间在玄武事变之前。 玄武军驻扎在京城外一百里,是一支护城之师,没有玄武令,不能调动玄武军。当年玄武令一分为二,一半在慕苑手里,一半在小皇帝手里。 两年前,皇帝带众臣子前往神农庙春祭,半途却接到密令,三万玄武军正往京城方向前进。 当即,皇帝带人折返,派身边一品侍卫拿着玄武令斥令玄武军立刻退回驻营。 等玄武军退回驻营,皇帝怒火中烧地带人前往主帐问责,领将徐琼声称有不知名黑衣人持玄武令前来传令才率军进京,但副将张义阳却称黑衣人是长公主身边影卫,并举报徐琼与长公主私交甚密。 接着,皇帝回京,不待事情查明,便以私自调动玄武军,居心叵测、意图谋反为由,将慕苑打入地牢。 没等大理寺审判,当夜,皇帝身边的连公公端着一杯毒酒赐死了慕苑。 林境平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长公主扯上渊源的,但你若想帮她,这几封信可能有点帮助。” 慕苑将信收好,李罗背后是国舅,张义阳与李罗交好,既然如此,当年张义阳诬陷徐琼与自己私交甚密也就有因可循了。 “另外,我们在树林中发现了李罗的尸体。”林境平拍了拍手,对门外朗声道,“抬进来。” 书房门被退开,两个下人用担架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 担架上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他眼睛瞪着,面目狰狞,似是死前十分痛苦。他的腹部伤口血肉翻开, 分卷阅读42 几乎可见内脏,而脖颈部一片焦黑。 慕苑目光怔住,这是,辛陆做的吗?辛陆杀人的风格不该是这样的,他杀人一贯利落,能一刀封候就不会浪费多余力气。 林境平目光从担架上的尸体上一触即离,“我的人没有杀他,所以我想问问你。” “我不确定。” 慕苑低头又看了一眼李罗的腹部和脖子,心底一片复杂。 慕苑叹了口气,转身出门,“我不放心,我出去找个人。” 林境平看着慕苑离开,转头吩咐下人:“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王妃。” 慕苑提着灯笼走在空荡荡的街上,现在丑时,辛陆不会回宫,他经常去的总归只有那几个地方,她慢慢找就是了。 走在一家来福客栈门前,慕苑透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这家客栈夜不谢客,大门只是虚掩着,里面小二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慕苑推开门,走了进去,敲了敲桌子,“小二,来一间天字号房。” 小二迷迷糊糊地抬头,见是一个姑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过账本,“天字号房,一两银子一晚,房间在二楼,上楼梯右拐,最里面那间。” 慕苑摇头,“我不要这间,我要东边那个房间。” 小二皱眉,“客官,那有人住了,就只剩这么一间天字号房了。” 慕苑掏出银子,“行,钥匙给我。” 小二把钥匙递给慕苑,便不再管她,自顾自趴桌上睡觉了。 慕苑接过钥匙,上了楼梯,脚步一拐,往左边最里面的房间而去。 房内,辛陆坐在黑暗中,低头给自己上药,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辛陆抬头看了一眼窗子,快速将衣服穿好,拿起一边的木塞,将瓷瓶瓶口堵上。 脚步停在门口,接着,一个刻意掐着的甜腻腻的嗓音响起:“公子,长夜漫漫,可需要奴家解解闷啊?” 辛陆动作一滞,力气一时不稳,将整个瓷瓶捏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预收文《抛弃小白花后他成了大魔王》求收藏!文案: 简渔身为时空局的后勤员工,007打工三四载,才换来了一个去异世界度假的福利。 系统随机将简渔投放在一座雪山的宫殿里。 偌大一个宫殿,只住着一个少年,少年一身白袍,皮肤白皙,样貌精致,黑发黑眸,眼尾一点朱砂痣,整个人透着不通世故的干净感。 简渔:懂了,被豢养的金丝雀。 充满正义感的简渔连哄带骗将人救(guai)下了山。 魔界三大长老耗费百年时间,才培育出一个魔子,眼瞅着魔子即将蜕骨,成为毁天灭地的大杀器,三个长老笑成满脸菊花样,登上圣山,准备恭迎魔子。 结果,宫殿空荡荡,魔子没了…… 简渔花着公费,带着少年吃喝玩乐,少年安静又听话,还十分能打架,简渔假期过得十分愉快。 一年后,休假到期,简渔死遁回了时空局,继续打工人生活。 不久后,时空局多了一个sss级任务,攻略对象是某个修仙界的大魔王,无数御姐萌妹前仆后继,最后都折在了大魔王手里。 简渔好奇地凑上去一看:“什么大魔王这么难攻略?” 三维投影上的男子黑眸黑发,眼尾一点朱砂痣,容貌精致,整个人妖异而危险。 简渔:感觉有点眼熟。 第24章 信任 辛陆抿了抿唇,快速掏出手帕将碎片和药渣包好,丢进旁边的衣柜里。 门口的声音又响起:“公子,你睡了吗?” 辛陆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栓上,又犹豫了一下,他看着纸窗上隐隐透出的人影轮廓,默了默,最终还是将门打开。 月光浅浅,映照着眼前人的面容姣好无瑕。 辛陆垂下眼眸,轻声开口:“有什么事?” 慕苑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早就猜出了是自己,探头往里看了看,问道:“还没睡,怎么不点灯?” 辛陆:“睡了。” 慕苑看他发丝未乱的样子,明显在撒谎,不过也没拆穿他,眨了眨眼睛:“不让我进去?” 辛陆摇头:“男女有别,您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说完,辛陆又觉得自己殿下总是对男人毫无戒心的习惯很不好,又开口劝道:“不管是为安全着想,还是为了避嫌,您以后都不应该半夜单独去见其他男子。” 慕苑挑眉:“你在教我做事?” 辛陆:“……没有。” 慕苑开口:“你跟其他人又不一样,我不用防你。” 跟其他人不一样……辛陆放在门框上的手动了动,默默让开了路。 等慕苑进了房间,辛陆一边懊恼自己不坚定,一边又担心殿下 分卷阅读43 撞上东西,先一步走到桌前点了灯。 慕苑站在桌前,抬头看了看四周,鼻尖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眉头皱起:“你刚刚在做什么?” 辛陆:“……睡觉。” 慕苑盯着辛陆的眼睛,开口:“哪里受伤了?” 辛陆避开慕苑的目光:“没有。” 慕苑不客气地下了指令:“把衣服脱了!” 辛陆低下头,没有动作。 慕苑挑眉:“要我动手脱?” 辛陆静了片刻,二话不说脱掉了上衣,裸.露出来的上身,腹部一大片淤青,颜色深得发紫。 慕苑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沉了下来,气道:“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说?” 辛陆觑着慕苑脸色,辩解道:“不严重,几天就能恢复。” “还有哪里有伤,把裤子也脱了。” 辛陆身子僵住,后退一步:“不,没有了。” 慕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哼了一声:“你现在学坏了,惯会骗我,我不信你了。” 辛陆:“我没有。” 慕苑往前走了一步,微笑:“还是要我动手?” 辛陆连忙后退,直接退到了窗子前,声音紧绷:“真的没有。” 慕苑看着辛陆的表情,好像只要她再进一步,他就要从窗子上跳下去,“好吧,我再信你一回。” 辛陆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慕苑叹了口气,声音放柔了些:“上过药了?” 辛陆抿了下唇:“嗯。” 慕苑拉了把凳子坐下,又指了指面前的凳子,“把衣服穿好,过来坐。” 辛陆三两下穿好衣服,走到慕苑跟前坐下。 “辛陆,之前没来得及和你说,”慕苑静静看着辛陆片刻,声音温和,“谢谢你今天能来救我。” 辛陆眸光轻轻动了动,抬起头看了慕苑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摇头道:“不用谢,您是殿下……看中的人,保护您的安全是我应当的。” 慕苑脸上露出了一点无奈,开口:“辛陆,没人可以理所当然地让你冒着危险去救人,既然你救了我,我就应该表示感谢。” “以后受了伤不要一声不吭,不要瞒着,不然我会很担心,也会很自责。” 慕苑看着辛陆,苦口婆心道:“辛陆,你很重要,我希望你能重视自己,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辛陆怔怔地看着慕苑,关注点偏移,开口:“殿下觉得我很重要吗?” 慕苑弯唇笑了:“是。” 辛陆似乎不敢相信,又开口问道:“殿下真的这么觉得吗?” 慕苑忽然有些心疼了,她怀疑是不是当初那一句失望给辛陆带去了什么阴影。 慕苑心思一转,心想不如借这个机会试试辛陆的态度,重生一事太过玄幻,先给他透个底,日后解释起身份来也更顺利。 “你若不信,我让她亲自出来同你说。” 辛陆一愣:“什么出来?” 慕苑闭上眼睛,一刻钟后,她复睁开眼睛,目光沉沉地望着辛陆。 “辛六。” 辛陆眼神困惑,虽然他不知道慕苑在做什么,但他还是努力地配合道:“殿下?” “没错,是我,”慕苑面容严肃,开口道,“我借郑惜宁的身体还魂了。” 辛陆:“……” 慕苑看着辛陆,开口:“我本来是个已死之人,但不知何故,我的鬼魂依然停留在人间,我在皇宫飘荡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能看到你们所有人,你们却看不见我,后来,我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郑惜宁身上。” 慕苑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过于诡异了些,常人难以理解。” 辛陆毫不犹豫开口:“殿下说的我都信。” 迎着辛陆信任的目光,慕苑忍不住笑了,心里有几分感动。 “辛陆,我后悔了,我不该说失望那两个字。” “我从来没对你失望过,”慕苑探身上前,轻轻抱住辛陆,“我很开心能再次见到你。” 辛陆呼吸一停,被慕苑碰到的地方仿佛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不知所措。 “咣当――” 一颗小石子砸在了窗台上。 辛陆瞬间回神,反应迅速地一手护着慕苑,一手从腰间摸出匕首,神色冷冽地看向石子打来的方向。 慕苑心里警惕起来,问:“怎么了?” 辛陆盯着对面屋顶的一点看了一会,视线收回,轻轻摇头:“无事。”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正搂着殿下的腰,大脑倏的一片空白,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 慕苑没有发现辛陆的异常,一双眼睛透过辛陆的肩膀,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又问:“什么人扔的石子?” 辛陆不留痕迹地收回手,声音有几分生硬:“大概是林境平派来保护殿下的。” 慕苑:“……”!!! 慕苑一下子退 分卷阅读44 回到自己座位,摸了摸自己鼻子,“嗯……该说的都说了,我就先离开这具身体了。” 慕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目光跟辛陆对上,表情自然地开口:“你见过长公主了吧?” 辛陆眼底升起了一丝笑意:“嗯。” 慕苑手掩在唇边咳了咳,道:“所以现在你信了吧?” 辛陆看着慕苑,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笑了。 很浅很浅的一个笑容,映着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像常年寒冷的冰湖上化开一道口,清澈的湖水漾了一层涟漪。 慕苑被这个笑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苑(自信):感觉自己演技非常不错! 辛陆(粉色滤镜):殿下有……亿点点可爱。 第25章 护卫 辛陆的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屋内静了半响后,慕苑才反应过来,自己眼睛竟一直盯着辛陆的脸。 辛陆的脸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勾魂摄魄般的好看。只是他很少露脸,笑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食色性也,慕苑觉得自己这种反应很正常,目光继续看着辛陆,大大方方。 倒是辛陆被慕苑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了,偏开脸,目光虚虚地看着地上的某一处。 慕苑想起一事,开口:“对了,之前王爷说你有事要与我说?” 辛陆想起那日夜里送魄玉的事,顿了一会,摇头:“现在没了。” 慕苑回到正题,接着问道:“李罗身上的那些痕迹,是你做的吗?” 辛陆猛地转头看向慕苑。 殿下都看到了,殿下那么善良的人,是不是觉得他下手心狠手辣,会不会不喜他这种做派。 辛陆手指动了动,艰难地开口:“我只是……我……”他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慕苑叹了口气,她当时见到李罗的尸体,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心,她怕辛陆背着仇恨,戾气渐重。 辛陆杀人向来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割喉在他眼里与切白菜毫无区别,但这次,她觉得辛陆杀心过于强烈,甚至是发泄情绪般的虐杀。 她不知道辛陆是在她死后才这般,还是他一直都有这种杀性,只是她从没发现。 慕苑恍然想到,她找到辛陆后,竟是从来没关心过他,她现在才察觉他几乎不与人交往,性格比以前还要孤僻。想到这,慕苑顿时心里内疚起来。 辛陆看殿下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慌乱,低声开口:“我下次不这样了。” 慕苑看着辛陆一副认错的模样,心里越发内疚,“不,你所做的是在为我报仇吧,李罗这个人死有余辜,你没有做错。” 辛陆一怔,没想到殿下会向着自己。 慕苑开口道:“这次被绑架,我心有余悸,辛陆,我见你身手很好,你可愿意做我的护卫保护我?待遇上我绝不会亏待你。” 她想来想去,觉得让辛陆呆在自己眼皮底下,才是既能保证他不会以身犯险,又能随时照顾到他的感受的最好办法。 一听到殿下要自己保护,辛陆想都没想就应下:“好。” 听到辛陆答应,慕苑总算放心了些。 事情谈开,慕苑困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时间太晚,既然开了一个天字号房间,她索性就留在了客栈休息。 翌日,慕苑睡醒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开了门刚要喊小二准备几样早点上来,就见门口木桩似的站着四个人。 左边穿灰色衣服相貌普通的是易容后的辛陆,慕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右边三个靠在一起,两个年纪小一点的青年穿着蓝衣,长着娃娃脸,是一对双胞胎,还有一个就是一身青衣,眼睛瞪得老大的林常。 慕苑目光落到最后的林常身上,“林常,你不该在宫里吗,你怎么在这?” “他被傅统领踢出禁卫军了。”其中一个蓝衣青年开口。 慕苑目光又转到两个蓝衣青年身上,“你们是?” 另一个蓝衣青年开口:“我叫朝九,他是我的弟弟,叫晚五,我们是王爷派来保护您的。” 慕苑点了下头:“所以昨天晚上的石子是你们扔的?” 朝九晚五互相看了一眼,指着林常异口同声地开口:“是他扔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林常狠狠地瞪了两个人一眼,梗着脖子道:“是我扔的,我什么都看见了。” 慕苑倒是不在意林常的话,问他:“你为什么会被傅统领踢出来?” 朝九开口:“因为傅统领知道了他是王爷安排进去的人。” 晚五接着道:“他被踢出来很正常,王爷也没指望他能在里面呆很久。” 慕苑看着林常,想了想,问他:“傅统领既然知道你是被安插进去的人,怎么会让你毫发无损地离开呢?” 林常刚要开口,一旁的朝九 分卷阅读45 提前答道:“因为他太没用了,在里面什么也没干。” 晚五接嘴道:“他品级太低了,什么消息都接触不到。” 朝九:“王爷安排他进去,只是想让傅统领产生警惕。” 晚五:“后来傅统领彻查了一番,最后查出了好几个国舅的暗线。” 朝九:“那几个还是禁卫军上级护卫,傅统领着重处理了他们。” 慕苑听完朝九晚五的话,略微思忖,想明白了林境平的计划,故意将林常插进禁卫军,引起傅统领的戒心,使傅统领开始彻查内部,最后清出了国舅安插的奸细。 这一招倒是高明,禁卫军是皇家护卫军,直接对皇上安全负责,以皇上疑心重的性子,知道国舅在自己的护卫里插了人,肯定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国舅。 而对于傅统领,因为林境平的提醒,他才察觉出了自己部下的异常,也算是承了林境平一个情,所以他未动林常,只是将人赶了回来。 慕苑感觉林境平后头肯定还有安排,“走吧,我们回府。” 慕苑往楼梯走去,一旁辛陆立刻跟上,林常和朝九晚五走在后面。 林常充满敌意地看了前面的灰衣人一眼,没想到辛大人表面冷模冷样的,背地里却挖人墙角! 他拉着朝九晚五道:“回去我得跟王爷报告昨晚的事,你们两个给我作证。” 朝九晚五齐齐摇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林常气得不行,压低声音,“王妃要是跟人跑了,看王爷不惩罚你们。” 朝九摇头:“戴绿帽不是什么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五说得直白:“与其我们凑上去触霉头,还是等王爷自己发现吧。” 慕苑几人回到林府时,林境平正等在大厅,低头握着毛笔练字。 见到慕苑,林境平放下笔,笑了笑:“可算回来了。” 慕苑在林境平对面坐下,歉意地一笑:“劳王爷担心了。” 林境平目光落在慕苑身后的灰衣人身上,虽然他不认识这人,但他能猜得出,“辛兄。” 灰衣人看向林境平,微微点头。 慕苑道:“近来总是被掳,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便想让辛陆当我的贴身护卫,王爷,你觉得如何?” 林境平笑了,朝辛陆拱手道:“辛兄愿意帮忙保护阿宁,实在感激不尽。” “不行!”林常忽然大声道。 林境平疑惑地转向林常,慕苑和辛陆也望向林常。 被几双眼睛看着,林常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反反复复几次,最后他眼睛一闭,大声开口:“我也想当王妃的贴身护卫,王爷,您觉得如何?” 第26章 国舅 林境平看着林常,静默了片刻,开口:“我觉得,不太行。” 林常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王爷,我功夫不差,为什么不行?” 林境平摇头:“你性格过于活跃,行动莽撞不够严谨,不适合随身保护人。” 慕苑看了林常一眼,心思转了转,微微一笑:“不,他这个性子正好。”正好中和了辛陆孤僻的性子,要是能把辛陆也带得活泼一点就更好了。 慕苑对林境平道:“王爷,我可否再要一个林常带在身边?” “当然。”林境平自然是答应,转头对林常道:“以后你就跟着王妃了。” 被夸性子好,林常对慕苑的好感瞬间就上去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王妃。” 林境平点了点头:“你跟朝九晚五先下去,我有事同王妃商量。” “是。”林常和朝九晚五行礼,一起退了下去。 林境平看了看慕苑身后站着的辛陆,顿了顿,又转而看着慕苑,正色开口:“我们杀了李罗,国舅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出我所料,国舅今日便会上门发难。” 慕苑沉吟半响:“李罗只是国舅一个门生,此事说到底,还是李罗先犯我,于情于理,国舅都没有理由找上门来。” 林境平摇头:“一者,先前禁卫军一事,就同国舅结下了梁子,国舅此人,心胸狭隘,必然想方设法报复。二者,李罗为国舅做事多年,即使他地位不高,但他所知甚多,国舅必然担心他会不会泄露消息。” 慕苑一点就通:“国舅这次前来,不是为了李罗,而是试探王爷,并趁机挑衅。” 林境平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慕苑慢慢理清思路,看着林境平开口:“我知道,先前王爷一直在为当年雪岭一案收集证据,现在看来,王爷的证据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当年一案大理寺已经盖棺定论,且此事波及甚广,是否重新彻查此案,还要看皇上旨令。” “国舅身为皇上心腹,即使当年的事是国舅主谋,但皇上未必不知情,甚者,国舅敢这么做,其中就有皇上的默许,所以,皇上定然不会允许王爷重查当年一案的奏请。” “想要重翻旧案 分卷阅读46 ,必然要先离间皇上和国舅,禁卫军一事,是王爷计划的开始,这一步,使皇上对国舅的信任产生了裂隙。” 林境平看着慕苑,眼中满是赞许,“阿宁真是七窍玲珑,颖悟绝伦。” 慕苑弯了弯唇,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棋局已经摆好,林境平和国舅的博弈开始了。 而国舅一倒…… 慕苑低头看着茶杯中的浮叶,目光幽深,皇上的龙椅,怕也坐不稳了。 “报告王爷。”林萧匆匆走进来,低头行礼道,“国舅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林境平微微点头,“走,出去看看。” 林萧上前,推着林境平的轮椅走出大厅。 前院,国舅站在阶梯前,身边围着十几个精壮侍卫,林境平的护卫一字排开,两方对峙着。 林萧推着林境平来到护卫身后,护卫立刻分开成两排,左右守着林境平,林境平直视着对面的国舅,笑道:“不知国舅这般大动干戈所谓何事?” 国舅冷哼:“王爷心知肚明。” 慕苑站在林境平身侧,目光默无声息地打量着国舅,国舅年过五十,一头头发黑白参半,身材精瘦,额头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看人的时候透着精光和狠辣。 国舅名姚符,是姚贵妃的兄长,在皇帝登基之初,国舅还是个工部尚书,做事颇为低调,在慕苑面前也是十分恭敬,后来老丞相乞骸骨,皇帝提拔国舅为丞相,慕苑也没有多在意,直到后面皇帝跟国舅越走越近,对她这个姑姑越发疏离,甚至在玄武事变中,丝毫不顾及姑侄之情,将她打入地牢…… 林境平不急不缓地摩挲着扶手,“我不知,还请国舅言明。” 国舅又是一声冷笑:“王爷装傻的本事倒是一流,你杀我门生,难道还不知我所谓何事?” “你是说李罗?”林境平摇了摇头,讽刺道,“虽说打狗看主人,但这种畜牲,私以为还是尽早处理了造福百姓比较好。” 国舅脸色变得铁青:“好你个南景王,天子脚下,也敢私杀朝臣,你视大辰律法何在!” 林境平用手指敲了敲扶手,“李罗绑架我王妃在先,又对我王妃动用私刑,我派人去营救,李罗不仅不释放我王妃还对我的人刀剑相向,李罗死了只能怪刀剑无影,若我的人不杀了他,难不成等着被他杀?大辰律法,自卫杀人可无罪。” “绑架你王妃?我门生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癖好,但从来不是那种会强迫民女的人,”国舅笑了几声,目光掠过林境平身后的慕苑,意味深长道,“焉不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门生不绑架她人,为何偏偏自讨苦吃绑架你的王妃?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你王妃是不是自愿呢。” 林萧立刻呵斥:“放肆!” 两排护卫纷纷拔刀出鞘,对面的侍卫也抽刀相向,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慕苑身后的辛陆忽然抬起眼皮冷冷地朝国舅看了一眼,片刻后,又垂下去。 林境平神色变得难看,怒道:“国舅何必颠倒黑白,我王妃为人清白,更何况有孕在身,她遭此难本就心中郁苦,你堂堂丞相,竟往一受害女子身上泼脏水,若你再想污蔑,咱们自可上述公堂。” 慕苑垂头,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眼睛通红。 国舅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的神色,半响,他拍了拍手,朗声道:“我门生之事还有待查证,我也不欲与王爷结仇,你将我门生尸体交出来,让我好生安葬之,这事便就此略过。” 林境平似是思考了片刻,最后点头道:“好,林萧,将人带上来。” 很快,两个护卫将李罗的尸体抬了上来。 国舅一见到李罗的模样,脸色大变,指着林境平开口:“说什么刀剑无影,你这分明是将我门生折辱至死。” 林境平看着国舅,平静道:“他如何待我王妃,我便如何待他,希望国舅能够理解,毕竟我王妃若是出事,即是一尸两命。” 国舅看着林境平,最后愤然甩手,“我们走。” …… 丞相府。 国舅站在一处池塘前,随手扔些饵料,看着底下鲤鱼纷纷抢食。 国舅身后站着一年轻谋士,他看着国舅的动作,问道:“丞相大人,您觉得南景王可有从李罗身上得到什么消息?” 国舅手中动作不停,声音不疾不徐道:“南景王对李罗的厌恶不加掩饰,着重点只在他王妃身上,看样子并没有拿到对我不利的消息。” 一名侍卫走上前来,手里托着木盘,“丞相大人,刚刚我们从李罗身上发现了这个。” 国舅侧身扫了一眼,是一片刀片,薄如蝉翼,刀口又锋利无比。 国舅目光忽地锐利起来,将手中鱼饵尽数抛入塘中,拿起刀片细细观察。 片刻后,国舅神色严肃起来,“这是夜鹰营□□的暗器。” 年轻谋士脸色惊讶:“夜鹰营的人怎么会参与这件事?” “不是夜鹰营,南景王哪来的 分卷阅读47 本事让夜鹰营的人做事,怕是当年的清查出了条漏网之鱼,”国舅勾起嘴角,眼底一片精光,“南景王竟同长公主党羽勾结一起,走,我们进宫面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27章 要人 一队披甲士兵脚步整齐划一地慢跑至林府大门前,盔甲摩擦发出响亮的声音,而后,他们散成一排将林府大门围住。 林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小厮探头出来,看见这一场面,脸色一惊,忙转身去喊人。 随后,林府大门向两边大开,慕苑推着林境平走了出来。 连公公站在列队的士兵身前,见着来人,拂尘一甩,尖细的嗓音响起:“传皇上口谕,宣南景王即刻入宫觐见。” 林境平目光微微一顿,低头行礼:“微臣领旨。” …… 金銮殿内,皇上高坐龙椅上,连公公侍奉一侧,阶梯下国舅垂手侯立一旁,殿前摆着一尸体,上面盖着一道白布。 慕苑推着林境平入殿,等走到殿中,慕苑扶林境平下了轮椅,两人跪地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瞥了林境平一眼,语调毫无起伏:“平身。” “谢皇上。” 慕苑起身,扶着林境平坐回轮椅。 国舅在一旁冷眼看着南景王如今残废的样子,心里满是不屑,向前一步,拱手朝皇上开口:“皇上,臣有事要奏。” 皇上目光转到国舅身上,点头道:“国舅何事要奏,且说。” 国舅斜睨了林境平一眼,开口:“臣有一门生,唤李罗,前日他在街上误将南景王之妻劫走,致使南景王上门报复,满门上下皆被南景王杀害。” 林境平垂首听着,对国舅颠倒黑白一事不置一词。 “南景王将李罗杀害后,臣上门向南景王讨要李罗尸体,等将李罗尸体带回府后,臣在尸体上发现了夜鹰营的暗器。” “夜鹰营”三字一出,皇上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普天之下除了皇上,无第二人能驱使夜鹰营办事,臣相信夜鹰营绝不会掺合此事,但若说还有人会使用这暗器,只有逆贼长公主身边那位了。” 慕苑忍不住看了一眼另一边白布所盖的尸体,心里不由得担心,低头看向林境平时,却见他脸色平静,慕苑心中思量片刻,沉下心来。 夜鹰营百年前由辰武高祖成立。辰武高祖好战,一次与南越国交战时,辰武皇帝突想培养一群身手敏捷的杀手,以暗探敌国情报,刺杀敌国政要。于是他召集了江湖的一些能人高手,花了大量时间和财力,创建出夜鹰营。后来夜鹰营就如一把最锋利的刀,随辰武帝南征北战,为大辰打下了大片疆土。 辰武帝死后,文元皇帝即位。文元帝善治国,却性格专.制,他将夜鹰营从明面转到暗处,从战场转到朝堂,夜鹰营成了文元帝的一只眼,一把刀,替他监视朝臣,铲除异己。 文元帝在位时,朝臣人人自危,谏言进策毫无新意,当时的太子即慕苑的皇兄将这种局面看在眼里,在他登位后,夜鹰营在各处的眼线被撤回,夜鹰营的主要职责成了追杀朝廷要犯。 总而言之,夜鹰营是一个特殊的秘密组织,他们只听皇帝一人命令,行事诡异,游离在律法规则之外,不受任何约束。 林境平脸色平静:“李罗是我手下杀的不错,但我从未见过什么夜鹰营的暗器,更不知国舅口中所说的暗器从何而来。” “事到如今,南景王还想抵赖不成?”国舅冷哼一声,走到尸体旁,一把掀开白布,露出尸体,国舅从尸体旁拿起一片刀片,一甩官袍,跪地请求道,“皇上,这刀片由尸体身上取下,臣恳请夜鹰营教长前来鉴别。” 皇上目光在尸体上停了停,又十分嫌弃地转过,吩咐一边的连公公:“宣,夜鹰营教长前来鉴别。” “喳。”连公公连忙应了,快步走出殿外。 一盏茶功夫后,连公公领着一名中年男人进殿。 男人一身黑色劲装,身姿挺拔,眼神清冷,他走到殿中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卑职罗寅,夜鹰营总教长,参见皇上。” 皇上语气和缓,抬手道:“罗爱卿平身。” 罗寅站直身子。 国舅拿着刀片,走到罗寅面前,开口:“罗寅教长,这刀片是从受害尸体上取下,请教长鉴定一番,是否为夜鹰营专有。” 罗寅教长接过刀片,低头,拿起刀片翻来覆去地打量了几遍,沉声开口:“回禀皇上,这确实是我们夜鹰营的特制暗器。” 国舅看着林境平,立刻大声呵斥道:“大胆南景王!竟勾结叛贼!” 国舅转身朝着皇上,俯首拜倒,“皇上,南景王勾结长公主党羽,意图不轨,请皇上明鉴!” 皇上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林境平,压着眼底的怒意,开口:“暗器确是夜鹰 分卷阅读48 营所制,南景王你还有何话要说!” 林境平目光坦荡地看向皇上,拱手作揖,低眉道:“臣未曾勾结叛贼,请皇上明察。” 国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着林境平开口:“人证物证俱在,你休要狡辩!” 罗寅目光从手中的刀片,转向地上李罗的尸体,那人死相狰狞,脖子大片皮肤呈黑焦色,腹部用鞭子抽打过,皮开肉绽,双手似乎用利器砸过,骨与肉粘连一团,心脏处有一刀口,与手中刀片大小无所差异。 罗寅沉思片刻后,忽然出声:“皇上,如果国舅所说的是杀害这人的凶手,依卑职之见,不是辛陆。” 众所皆知,长公主身边的影卫叫辛陆。 国舅汹汹的气势被突如其来的一盆水盖头浇下,整个人话头一顿,半响,开口道:“教长此话何意?” 罗寅:“这种杀人方式,不是辛陆的作风。” 国舅一噎,开口道:“这杀人方式千万种,教长这理由过于牵强。” 罗寅皱眉:“那一批辛字辈的杀手是我带的,辛陆身为其中的佼佼者,更是我手把手教导,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的身法和招式,若不是那长公主强行将他要去,他兴许还能成为我的接任者。” 慕苑站在一旁听着罗寅教长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忿忿,心想忍不住想笑,在教长眼里,长公主大概就是一头骄横的猪,拱走了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小白菜。 罗寅低头,手中刀片在指间翻转,“刀片是我夜鹰营暗器不假,但使这刀片的人,不是辛陆。” “这种制式的刀片,轻薄而便于隐藏,出手时不易被对手察觉,是夜鹰营杀手常用的暗器,但是,辛陆从不用这种刀片,因为他不需要。” “他出手的速度足够快,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惯用的刀片,厚度是这种刀片的两倍,刀身更锋利,穿透力更强。” 罗寅淡淡瞥了一眼尸体心脏处的伤口,“这伤口也明显有问题。” “第一,夜鹰营的杀手,最懂得如何精准又利落地杀人,但是这刀片插入的位置,偏离了心脏三指。第二,根据尸体扭曲的面容来看,这人明显是被折磨而死,而刀片,是在人死后再插入的。皇上若不信,可找仵作前来一验尸体。” 罗寅话毕,殿内一时陷入沉寂。 林境平看了一眼国舅,朝皇上作揖,朗声道:“此事定是有人意图栽赃陷害微臣,还请皇上明察。” 国舅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如今形势一转,明眼人都会联想到是他故意在李罗尸体上插刀,以此陷害南景王。 国舅暗自咬牙,跪伏在地,朝皇上开口:“皇上,尸体是南景王交于微臣,微臣从未动过手脚……” “够了。”皇上皱眉,心里对国舅有了几分不满,能够治南景王的罪他自是十分乐意,只是没曾想是国舅故意栽赃,伤敌不成反自损,国舅难不成年纪大了,脑子也变得愚蠢了。 “南景王先退下,此事就此作罢。” 林境平垂首行礼:“是,微臣告退。” 慕苑推着林境平出了宫门,宫门外不远出,林萧驾着马车等候在原地。 林萧一见自家王爷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赶着马车过来,将王爷和王妃扶上马车。 路上,林境平垂眸看着窗外,不知在思考什么。 慕苑心里尚有疑问,转头看向林境平,问道:“李罗尸体上心脏那处的伤口不是辛陆做的,是你在找到李罗后加上去的?” 她让辛陆追出去将李罗杀死,却没有看见辛陆杀死李罗的过程,她也不知辛陆到底有没有往李罗心脏插上一刀。 后来,便是林境平将尸体带到她面前,那时尸体的心脏上已经插了刀片了。 慕苑心思一转:如果李罗心脏处的伤口不是辛陆所为,会不会李罗脖子、腹部的伤口也不是呢? “李罗腹部,脖子上的伤口……” 林境平转过头,看着慕苑,失笑道:“李罗心脏上的伤口和手上的伤口是我处理的,但脖子和腹部,确实……” 林境平看了一眼慕苑被高领遮住的脖子,笑道:“确实是辛兄为你做的。” 辛陆为她做的……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慕苑心里浮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吃了糖渍青梅,满嘴的酸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慕苑挥掉脑中奇奇怪怪的想法,转了话题:“在府里你与国舅不欢而散,回去后他忽然发现你的弱点,那时,他必然急迫地想要面圣,给你致命一击,人在胜劵在握时很难做到谨慎,国舅也是,他忘了先找个仵作验一下尸身。王爷揣测人心的本领甚高。” “此事过后,国舅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必然要降低一些。” 林境平摇了摇头:“还不够,即使皇上对国舅有所猜测,但仍然选择偏向国舅,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慕苑道:“有了裂痕,缝隙只会越来越大,皇上自私且疑心重,迟早会将国舅视为威胁,到时候,皇上反而是王 分卷阅读49 爷翻案的最大助力。” 慕苑忽然又想到一层:“这次,王爷故意将国舅的视线引到长公主影卫身上,再让国舅发现自己被耍,虚虚实实,虚实难辨,之后,国舅就便不会再轻信这类线索,这也算是给辛陆的身份添了一份保护。” 林境平发自内心地笑了:“我的计划全在阿宁洞悉下。” 谈话间,马车已稳稳停在林府门口。 林萧掀开帘子,朝里恭敬道:“王爷,王妃,到了。” 慕苑走出车厢,等下人搬来马凳的间歇,抬头看见辛陆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口,前一个时辰她还在为他担心,这会儿见到人了,心情不由轻快许多。 慕苑也不等马凳了,毫不淑女地提起裙摆跳了下去,小跑到辛陆面前,笑了:“在等我?” 辛陆低头看着殿下笑魇如花模样,目光柔软,轻声应道:“嗯。” 慕苑一下子把林境平抛在了脑后,“走,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林境平被林萧扶着下了马车,他抬眸看着慕苑两人的身影,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慕苑熟门熟路地领着辛陆去了厨房,厨房里,两个厨子洗菜的洗菜,切蒜的切蒜。 慕苑眼睛一转,看见桶里装着许多虾,笑着同切菜的胖厨子道:“胡叔,我护卫饿了,你给他炒盘麻辣虾可行?” “行。”叫胡叔的胖厨子很是爽快,当下撸起袖子就去捞虾,“王妃你坐下等着,虾马上给您炒。” 胡叔起锅烧油,加了一把干辣椒,再添了葱、蒜、香叶,一手把着锅,一手拿着铲,熟练地进行翻炒,炒得香气四溢后,将龙虾倒入,再不断翻炒。 慕苑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胡叔手下的锅。 辛陆也一瞬不瞬地看着胡叔,心里记着菜谱。 “行嘞。”胡叔抄过一个盘子,将炒得红彤彤香味扑鼻的麻辣虾尽数倒入盘中。 慕苑看了辛陆一眼,辛陆立刻上前接过盘子,“谢谢。” 慕苑拉着辛陆离开厨房,找到一处安静的亭子,两人在石凳上坐下,准备吃虾。 慕苑掏出帕子,放在石桌上,从盘子里拿起一只虾,慢慢剥起来,等她吃完一个,再想去盘里拿虾时,面前递过来一只剥好的虾。 慕苑不客气地接过,塞进嘴里,望着对面的辛陆,问他:“你不喜欢吃?” 辛陆摇头,认真剥着手里的虾,动作迅速却又仔细,一个个虾肉十分完美。 辛陆出手的速度足够快。 慕苑忽然想起殿上罗寅教长的那番话,忍不住笑了,跟辛陆闲聊:“今日在殿上,我见着罗寅教长了,他是教你的教长吧,对你话里话外都是称赞。” 慕苑撑着下巴,笑得眼睛弯弯,“他还记恨着长公主把你拐走呢。” “不是拐,”辛陆将剥好的虾肉都放到慕苑那边的盘子,开口道,“是我自愿跟殿下走的。” 很多年前,他还是夜鹰营的杀手,在一次任务途中偶然撞上了长公主,还因昏迷被长公主带到红绫宫。 长公主心地善良,她想留他在红绫宫,但是他没办法答应她,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离开了红绫宫。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长公主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从此会停留在他记忆的一个角落,静静的,无人知晓。 长公主给了他一枚玉牌,他很珍惜地贴身保护着,大概是没人送过他如此贵重的东西吧。 再一次完成任务,他躺在床上养伤,玉牌冰冰凉凉的,贴着他的皮肤,他安静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长公主的模样来。 他倏地坐起身子,垂头想了很久,最后,他易了容,偷偷进了皇宫。 长公主坐在水池边,少见的耐着性子在钓鱼,等了许久,鱼钩半点动静都没有,旁边的小太监担忧着一张脸,小心道:“殿下,我看这池中不见几条鱼,要不改日我喊人多放些鱼苗进去,您再来垂钓?” 长公主眯着眼睛瞧向池里,看了好半天,开口:“我明明瞧见好几条鱼了,不用拦我,今日我非要钓只锦鲤回去,讨个好彩头。” 长公主动起来的时候,闹腾得很,静起来,也是耐心十足,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鱼钩才动了动。 几个随从喜上眉梢,刚要开口夸奖,却见长公主从池子里拉出一个绿油油的大王八。 钓起个王八,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几个随从吓得脸色发白,脑子里拼命想着吉祥的话来哄主子。 长公主面色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兴冲冲地提着那只大王八晃了晃,笑容灿烂:“太好了,走,回去炖王八汤喝。” 他隐在暗处,看着这长公主灿若阳光的笑容,觉得自己心情也变好了。 他明白了,长公主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于是,他的生活变成了:训练,接任务,完成任务,休息,偷偷跑到宫里,远远地看长公主一眼,然后回到夜鹰营,继续训练,准备下一个任务。 他觉得这样很好,很充实 分卷阅读50 。 直到有一天,总教长发出紧急号令,命所有杀手回夜鹰营。 那天,罗寅教长站在高台上,脸若冰霜地扫过底下所有的人,沉声开口:“你们谁接了长公主的玉牌?” 第28章 影卫 对总教长的问话,所有杀手表情丝毫不变,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唯独辛陆,在听到长公主那三个字的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自己偷偷藏在最深处的东西忽然被人翻开,措手不及。 罗寅教长语气加重,一字一顿道:“我再问一遍,谁接了长公主的玉牌?” 辛陆慢慢垂下眼眸,往前站出一步。 百余名杀手站得齐齐整整如同木桩,辛陆这一动,极其显眼。 罗寅教长锋利的目光扫向出列的人,定目一看,发现是辛陆,眉头不由拧起,他猜测过招惹长公主的会不会是甲叁乙肆丙伍,独独没想过会是辛陆。 罗寅教长手撑在横栏上往外一翻,身姿矫健地从近两丈高的高台上跃下,转眼间就到了辛陆面前。 罗寅教长目光审视地看着辛陆,问:“是你接了长公主玉牌?” 辛陆:“是。” 罗寅教长面露不悦,辛陆到底不知轻重,连长公主的玉牌都敢接,有心想骂他一顿,又想到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只能冷声命令他:“把玉牌给我拿过来。” 夜鹰营的杀手绝对服从旨令,罗寅教长一下令,辛陆条件反射般就去拿怀里的玉牌,可当手触及冰凉的玉牌时,他的动作又迟疑住。 罗寅教长本意想让辛陆回去拿玉牌,没想到他其实一直随身带着,随身带着也罢,却见他动作停住不动,罗寅教长心头一片无名火蹿起,冷哼一声:“怎么,还舍不得?” 辛陆低下头,将玉牌从怀里拿出,动了动唇道:“没有。” 罗寅教长抄走玉牌,凉飕飕地看了辛陆一眼:“归位。” 辛陆默不作声退了回去。 罗寅教长扫视全场一眼,拿着玉牌大步走了。 辛陆微微偏头,目光看着远去的教长手里的玉牌,抿了下唇。 罗寅教长走进会客堂,堂中首位坐着一位俊朗男子,身穿明黄龙袍,气度非凡。 罗寅几步上前,单膝跪地,将玉牌双手奉过头顶:“回皇上,长公主要找的人确实在夜鹰营。” 皇上拿过玉牌,食指在上面摩挲几下,吩咐身旁的太监:“回去告诉长公主,她要的人找着了,让她过来领人。” “喳。”太监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皇上对罗寅道:“既然找到了,就把人喊过来吧。” 罗寅没动,余光看着太监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抱拳开口:“皇上,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慢饮了一口,不甚在意地开口:“罗教长有话就说吧。” 罗寅:“皇上,卑职认为我们夜鹰营的杀手不适合做长公主的护卫。” 皇上将茶杯放回桌上,看向罗寅,声音平和:“你说说有何不合适。” 罗寅:“皇上,夜鹰营每一个杀手都是千里挑一、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培养出来的人材,将夜鹰营杀手赏给长公主做护卫,未免太屈才了。”若是别人也罢,辛陆是他教出来的,是他看重的人,他可不想这么个好苗子被糟蹋了。 皇上听到这,笑了笑:“前几日,圆圆跟朕说她一直想找的护卫就是夜鹰营的人,朕也知道夜鹰营的特殊性,但耐不住她天天跟朕闹脾气,朕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珍贵着,朕倒是认为长公主要什么人都不屈才。你的人,给她当影卫也可。” 圆圆是长公主的乳名。 罗寅在心里叹了口气,皇上仁德明义,却唯独太看重感情,无论是对长公主还是姚贵妃,都太过纵容。 罗寅跪在地上,恳请道:“皇上,他们是杀手,学的是如何杀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去保护人,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摆了摆手,声音里带了点无可奈何:“教长无需再劝,长公主执意想要,给她便是,若哪天她觉得这影卫不合意了,朕再将人给你送回来便是。” 罗寅知道劝不动了,但又不甘心,开口道:“玉牌是从我的人手里拿的,但我不会说出名字,长公主尽可去挑,挑中了哪个,随她带走。” 夜鹰营的杀手出营做任务都会易容,当初长公主必然不知道辛陆的真实面容,一百人里挑一个,长公主肯定没那么容易挑中辛陆。 皇上看了罗寅一眼,失笑,这罗寅教长的脾气也是倔,不过到底是因为惜才,他也不想真跟他计较。 没过多久,太监带着长公主过来了。 长公主进了会客堂,眼睛转了一圈,目光停在罗寅身上,呆了呆,不太相信地问:“皇兄,就是他吗?” 罗寅面向长公主,行了一礼道:“卑职罗寅,夜鹰营总教长,殿下要的人就在外面训练场,请随我来。” 罗寅领着皇上及长 分卷阅读51 公主进了训练场,几人上了高台,底下的杀手见了高台上明黄色的人影,齐齐下跪,动作整齐划一:“参见皇上。” 皇上抬了抬手:“免礼。” 长公主撑在横栏上,看着下面宛如一个模子出来的杀手――倒不是说相貌而是表情和动作,问:“教长,是哪个呀?” 罗寅目光扫过底下的人,声音毫无起伏:“殿下,您觉得是哪个就是哪个。” 长公主歪了下头,这意思,是让她自己挑,挑中哪个算哪个了?说起来,她以前看过一本话本――唐XX点秋X,这种情节还挺有趣。 长公主眼里浮出几分兴致,拍了拍手,道:“行,我自己下去挑。” 罗寅见长公主没有任何异议,心想,这长公主性格娇纵,却意外的好说话。 长公主下了高台,从最后一排杀手开始,一个接一个走过他们面前,观察他们的神情。 罗寅教长和皇上也下了高台,站在列队最前,看她如何挑选。 众杀手不明长公主此举意义为何,但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表情未变。 辛陆心情一片复杂,他们五感灵敏,可以听到高台上的对话,但只有他明白长公主来夜鹰营的目的是什么。 已经一年了,原来,长公主还记得他。她一直在找他吗? 辛陆垂下眼睫,眼底常年的冷漠忽然像冰块一样融化,映着几点清光。 整个训练场只有长公主轻盈的脚步声,辛陆静静地听着,长公主每走到一个人身边,脚步就会顿一下,有时候她会多停一会,将人认真打量清楚。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等了许久,长公主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辛陆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他不敢与长公主对视,目光平平地看着前方,但余光中,他将长公主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长公主今天穿了一件浅杏色散花裙,妆容清丽,额间贴了一点朱红花钿,挽起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根芙蓉玉簪,整个人明媚俏丽。 长公主脚步顿了一下,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多作停留,脚步轻快地走到下一个人面前。 辛陆紧张的心放松了些,他并不觉得失落,他以为再也不会与长公主有交集,没想到长公主还记得他,这次还能与她面对面再见一次,已经足够了。 长公主绕了一圈,将所有杀手都看了一遍,最后提着裙子跑回到皇上身边。 皇上背着手,低头问她:“挑好了?” “嗯,挑好了。”长公主点了点头。 罗寅神情紧绷地看着长公主,等待她的答复。 长公主目光转了一圈,最后一指辛陆,“就他了,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一边罗寅紧绷的脸差点裂开,这长公主挑护卫还看脸,娘的,大意了。 罗寅面无表情地看向辛陆:“辛陆,出列。” 辛陆沉默地走上前来,分别向皇上和长公主行了一礼,垂眉站在一旁。 罗寅看向辛陆,还想再挣扎一下,压着声音问他:“辛陆,你可愿当长公主的影卫?” 只要辛陆说不愿,他立刻就以即使是长公主,也不能违背个人意愿强行将人带走为由,拒绝长公主的要求。 辛陆垂在两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不是不愿,是不能。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潜藏在黑暗中的夜鹰,习惯了阴影,习惯了杀戮,他的行为方式、思维方式都与正常人有很大区别。 他听人说,宫里的主子都喜欢嘴甜会哄人的,他嘴不甜不懂得哄人,不会笑,性格不讨喜,就算自己留在长公主身边,最后也只会惹得长公主嫌。 所以他从未奢求能守在长公主身边,否则当初也不会不辞而别。 辛陆念头已定,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站在皇上身后的长公主看向他,偷偷地冲他眨了下眼睛,弯弯的眼里盛满了笑意。 美好得像是冬日的阳光,温暖又让人心生向往。 辛陆那个“不”字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半天提不上去。 皇上的目光从几人跟前转过,最后对着罗寅开口:“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罗寅教长,将他的丁籍从夜鹰营除去吧。” 罗寅教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辛陆一眼,暗自磨着后槽牙,朝皇上抱拳道:“卑职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感觉罗寅教长就像教导主任,得知校外混混勾搭了自己学生,怒气冲冲跑去抓人,结果抓到了年级三好学生身上:) 最惨的是,罗主任在前面堵上校门严防死守,一转眼,三好学生自己推倒墙头跟人跑了…… 第29章 乞巧 转眼到了乞巧节。 杏儿一清早去接了露水,回来给慕苑洗漱后,将露水抹在慕苑的眼上、手上,笑着道:“王妃抹了圣水,越加心灵手巧。” 传闻乞巧节这 分卷阅读52 天的露水是织女与郎君相会时的眼泪,抹在眼上和手上,可让女子变得眼明手快。 慕苑心里不由感叹,一晃眼就到七月初七了,若是前世,再过三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杏儿一边给慕苑梳着头发,一边道:“王妃,今日换那件桃粉烟纱裙可好?再给您挽个流云髻,插上一支嵌珠流苏步摇,一定好看。” 慕苑笑了,摇头:“今日未出阁的姑娘家才需好好打扮一番,我又不出门,只管自己舒服就好。” 杏儿掩嘴笑了两声:“王妃您还是得出门,今天晚上王爷约您逛庙会呢。” 慕苑一顿,王爷约她逛庙会?她怎么不知林境平是这般知情趣的人。 等到傍晚,慕苑和林境平用过晚膳,林境平忽对着慕苑开口:“阿宁,今日乞巧节,庙会很是热闹,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 城南有座月老庙,每逢七月初七这天,庙前灯火通明,两旁的树上挂满红线,不少男男女女进庙烧香求姻缘。 月老庙周边几条街也是人来人往,小贩们都赶来这里,摆着摊子,卖着各式手工小玩意,生意异常兴隆。 慕苑推着林境平慢慢走在街上,身后林常和辛陆不远不近地跟着。 慕苑晚上准了杏儿的假,让她和府里几个丫头一起去赛巧。 林境平颇有兴致的一个个摊子看过去,支着下巴开口:“阿宁可看上了什么好玩的?” 慕苑看了看两边的摊贩,摇头:“都是些小姑娘喜欢的物件。” “明明你年纪也不大,”林境平笑了,“我在前面清茗茶楼二楼订了包厢,晚点有人会在河边放花灯祈福,我们刚好可以观赏到花灯。” 慕苑“嗯”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见到右前方一个卖泥娃娃的小摊前站着一对男女,女子一身白裙,梳着飞天髻,侧脸小巧,正细细挑选着摊上的娃娃,站在女子身边的男子一袭月牙色长袍,手拿折扇,气质清贵。 两人倒是显得十分相配。 慕苑眉头蹙起,杨清音和皇上怎么也会来逛庙会? 慕苑低头看向林境平,林境平仿佛知道慕苑在看他,弯唇笑了。 慕苑轻轻“啧”了一下,她就知道,林境平哪来的闲情逸致陪她逛庙会,分明是要搞事。 慕苑回身,朝林常招了招手。 后面的林常立刻精神一振,跑上前来:“王妃,您叫我。” 慕苑笑笑:“我和王爷等会儿去茶楼坐坐,你们两人就不用跟着了,自己去玩吧。” 林常挠了挠头:“可是我们走了,谁来保护王爷王妃的安全呢?” 慕苑:“这倒不用担心,周围都有士兵巡逻。”皇上既然敢私服陪佳人逛庙会,暗处肯定有不少侍卫守着。 林常咧嘴笑了:“那小的就退下了,祝您和王爷玩得愉快。” 林常走回辛陆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兄,王爷和王妃想过二人世界呢,不用咱们跟着了。” 听到林常的话,辛陆下意识去看殿下,却见殿下推着林境平一路往前,往来的人流瞬间将他们身影挡住。 不用他跟着,辛陆默了默,转身离开。 “哎,等等,”林常反应快地一把拽住辛陆,“陆兄你干嘛去啊?” “回去。” “别啊,”林常抓住辛陆的手臂,劝他,“回去干嘛啊,王妃可特意嘱咐我了,带你多活动活动,走,咱们上别处玩去。” 听到是殿下吩咐的,辛陆顿了顿,没有反抗,任林常拉着走。 林常兄弟俩好似的勾着辛陆肩膀,一路走一路闲聊:“陆兄,既然咱们同当一份差,那就是兄弟了,说句心里话,有些感情啊,确实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但是吧……” 辛陆完全没去听林常在叨叨啥,他微微侧头,注意力被一边赛巧的摊子吸引去了,那摊子上摆着各种用通草和色纸制成的小人偶,模样十分可爱。 “所以呢,陆兄啊,我还是希望你……” 辛陆拿掉林常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朝摊位走去。 摊子边上已经围了几个姑娘了,手里拿着彩线和绣花针,里面一个年纪大点的姑娘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刚要开口喊“开始”,就见一个男子插了进来。 辛陆垂头看了一眼那些小人偶,问:“我能赛巧么?” 赛巧就是女子比赛穿针,结彩线,穿七孔针。哪个穿得越快就意味着得的巧越多,其余人就要将事先准备好的彩头送给这个得巧者。 林常看陆兄前去找姑娘说话,还以为自己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有效果了,跟上去一听,听到陆兄竟是想和女子赛巧,这……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虽说没有规矩禁止男子赛巧,但她们从来没遇过男子赛巧。 年纪大点的姑娘咳了咳,道:“公子想赛巧自然也可,但是您得先把彩头拿出来。” 辛陆动作一顿,才想起自己没准备彩头,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上,“ 分卷阅读53 行么?” 几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可以。” 虽说彩头要自己制作,东西越精巧诚意越足,但是,钱谁不爱呢? 一个姑娘给辛陆递去彩线和针。 “准备好了?” 所有人:“嗯。” “开始。” 辛陆:“好了。” 众人:“?” 啊,七孔针,瞬间就穿了线,开始即结束。 林常看着辛陆这副熟练的样子,目瞪狗呆:“没……没想到陆兄还有这一面。” 杨清音细细比对了一下两只泥娃娃,抬头看向身边的皇上,声音温柔:“慕公子,我们就要这两个泥娃娃好不好?” 问完,却见皇上不说话,目光盯着某处,杨清音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就见南景王和他的王妃在不远处买绣画。 杨清音展颜一笑:“原来南景王也陪王妃来逛庙会了,他们感情真好啊。” 皇上目光收了回来,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杨清音又笑道:“听说南景王对他的王妃情深义重,连侧室都不曾纳,现在王妃有孕,身子不好,南景王便留在府中一心一意陪着王妃。南景王和王妃琴瑟和鸣,真让人羡慕。” 听闻这话,皇上眉头松了些,温柔乡,英雄冢,林境平如今失了斗志,也算不上威胁了。 杨清音轻轻咬了下唇,抬眼望了一眼皇上,又迅速低下,脸红道:“清音从不求伉俪一双人,只要能一直陪着心上人便足够了。” 皇上目光柔和了些许,抬手抚上杨清音的发丝,轻叹了口气:“有清音这样的好姑娘陪着,谁会不动心呢?” 慕苑跟林境平一起,一路走走停停挑些小玩意,直到上了茶楼,慕苑才放松下来,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吐出口气。 林境平给慕苑倒了杯茶,道:“阿宁将林常两人支走作甚,倒也不必这般谨慎。” 慕苑喝了口茶,轻飘飘瞥了林境平一眼,开口:“南景王与王妃如寻常夫妇游街,庙会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毕竟他们连个仆人都没带,明眼人都知道他们逛庙会真的只是为了陪对方。”当然,掩饰是一方面,另一面,她不希望辛陆与皇上碰面,前世辛陆刺杀皇上那一幕至今仍是她的噩梦。 林境平笑了:“确实与我们无关。” 慕苑放下茶杯,侧头望向窗外。 河畔停着一艘游船,船夫站在船头,手里握着船桨,正在等什么人。 慕苑收回目光,那人身姿挺拔,握着船桨的手臂精壮有力,明显不是普通船夫,而他等的人想也知道是谁。 “花灯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见。”林境平看着慕苑,随口闲聊,“以前阿宁乞巧节也会逛庙会吗?” 慕苑摇头:“不逛。” 林境平目光带笑:“我以为像阿宁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子,会喜欢逛庙会,每与人赛巧时,必然是得巧者。” “那你就猜错了,我心灵但是手不巧。” 慕苑前世没逛过庙会,但每逢七月初七,红绫宫就会在她的带领下举办一次盛大的赛巧会,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可以参加,她这个长公主财大气粗的很,所有彩头都是她一人出,里面脂粉首饰珠宝各种珍贵的物件都有。 然而红绫宫的赛巧会,得巧者换了一个又一个,倒数第一名永远都是她。 直到辛陆成了她的影卫,被她强制要求参加赛巧会……从此红绫宫的宫女在七月初七当夜不再拜织女,改拜辛陆。 不过,辛陆对她的彩头无甚兴趣,不管赢了多少,他第二天都会原封不动地放回她的窗外。 林境平朝外看了一眼,开口:“已经有人开始放花灯了。” 慕苑跟着往外看去,原本停在河畔的船已经划到了河心,里面果然坐着杨清音和皇上。 陆陆续续有花灯从上游流了下来,一点点暖红的灯光,与河水相映,波光荡漾。 慕苑转头看着林境平嘴角噙着的微笑,心莫名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鼓励,谢谢陪伴,鞠躬! 祝小天使们元旦节快乐\\^O^/,在新的一年,所有美好的事都将如期而至~ 第30章 礼物 乌篷船里,杨清音和皇上相对而坐,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些巧果点心,杨清音低头看着那些巧果,拨了拨耳边的碎发,轻声道:“以前每到乞巧节那日,阿娘就会在院子里摆上香案,对月祈祷,每次求完祝福后,我就望着牛郎织女星发呆,女儿家总是有许多心事,我在心里猜测过无数次我未来夫君的模样,我想,他该是风度翩翩的才子,腹有诗书,谈吐不凡。” 说到这,杨清音抬眸看向皇上,眼神清澈,道:“见到皇上后,我才发现,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为他改变所有的喜好,此后,他的一切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分卷阅读54 皇上看着杨清音清亮的眼睛,心中微微动容。 “在我心里,他如明月般神圣不可侵犯,”杨清音目光转向河面,有几只莲花形状的花灯从旁缓缓游过,她面容带笑,“我从不敢奢求什么,他能多陪我一会儿,我心里已是十分开心了。” 皇上心里轻叹了一声,开口:“清音何需这么卑微,朕心里亦是……” 话未说完,杨清音忽的一声尖叫,一下子扑入皇上怀中,手颤巍巍地指向湖面:“皇上,有死人!” 皇上眉目一凛,两手抱住杨清音,眼睛看向河面。 那是一具成年男子体型的“尸体”,漂浮在河面,随花灯一起,晃晃悠悠往下游飘去。 皇上定神看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杨清音的肩膀,缓声安慰:“莫怕,不是真的死人,是假的,稻草做的。” 杨清音从皇上怀里探出头来,看向河面,那具“尸体”已经飘远了, 这时,又有一具“尸体”飘了下来。 杨清音大着胆子仔细一看,那“尸体”确实是稻草扎的,八九岁孩童般大小,穿着粗布衣裳,衣裳上被染了一片红色,像血一样,稻草人的头上包着一块像是牛皮纸的东西,上面画了眼睛嘴巴,眼睛瞪圆,嘴巴大张,表情异常诡异。 接着,一具又一具的稻草人尸体游下来,大大小小,交杂在花灯之间,花灯的光映着稻草人身上红色的颜料,显得整个情景血腥又恐怖。 看到这些稻草人尸体,站在船头的船夫立刻戒备起来,手握着船桨,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杨清音看得脸都白了,紧抓着皇上的衣角,声音中带着哭腔:“皇上……” 皇上眼睛里染上几分怒意:“何人这般放肆!竟敢在河里放这种邪物!” “回去,给朕查!” 慕苑靠着窗,静静地看着河面上发生的一切。 林境平抬手将帘子拉下,挡住外面的景色,“好了,今日的花灯完了。” 慕苑回头看向林境平,目露疑惑:“放那些稻草人目的为何?” 林境平端起茶杯浅饮一口,道:“你猜?” 慕苑扯了扯嘴角:“我猜,你见佳人有约,心生嫉妒,于是从中作梗。” 林境平差点被水呛到。 过了一会,林境平开口:“阿宁,你可听过凉水村?” 慕苑摇头:“未曾。” “凉水村位于扬江下游,去年八月,扬江下游洪水泛滥,凉水村被淹,凉水村村民只能举村迁离,他们南下进了雁城,雁城太守能力有限,救济不了这些灾民,只能将所有村民都赶出去。” “于是这些村民就在城外一处山头落脚,他们无所生计,就靠打劫过路商客为生,虽然打劫钱财,却不会伤人性命。” “后来朝廷得知此事,从国库里拨了十万赈灾粮饷,用于安顿这些村民,此项差事由国舅领了。” 林境平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国舅用了最快的方式解决这些村民。” 慕苑思考一番后,眼底有了几分冷意:“最快解决的方法就是,杀了所有村民,私吞赈灾粮饷。”反正山贼没了皆大欢喜,无人关心他们去了哪里。 林境平点头,叹了口气:“凉水村六十余户,共两百三十一人,通通被灭口。” 林常站在人群外,看着辛陆力压全场,赢了一轮又一轮彩头,心情由一开始的哎呦卧槽牛批变成了现在的羡慕嫉妒恨。 眼看着辛陆提着一大篮子彩头出来,林常语气酸道:“陆兄,不如我们去别处逛逛?” 辛陆低头看了眼装不下的篮子,淡淡“嗯”了一声。 林常拉着辛陆一路转,终于看到一个摊子前不仅围着姑娘,还有不少男子。 林常蹭了上去,看见摊上篮子里摆的都是巧果、瓜果之类的食物,心里不由高兴起来。 吃的,他喜欢。 林常兴冲冲地问摊前的老板:“老板,这彩头要怎么讨?” 老板看了看两人,迟疑道:“您二位要来玩?” 林常:“是啊。” “我这彩头是免费的,不过只送给有缘人。”老板一指旁边两丈高的木桩,“看见那木桩了吗,顶上绑了一撮红线,你们只要爬上去,摘一条红线下来,我就算你们是有缘人。” 林常和辛陆顺着老板的手指看去,那根木桩直径十寸余,表面光滑,上面一个男子正奋力爬着,只是他爬到一半便体力不支,顺着木桩滑了下来。 爬桩,这是他强项啊,林常兴奋地对辛陆道:“陆兄,咱们比比谁先爬上去。” 旁边的老板摆手,“不,您二人是一块的,只要一人去摘红线就算赢。” 林常立刻自告奋勇:“行,那我去。” 林常跑到木桩前,撸起袖子便往上爬,身手敏捷得像猴一般,两三下就爬到了顶,伸手一扯顶上的红线,然后一溜滑了下来。 林常屁颠屁颠地跑回摊子前,举起手里的红线给老板看:“看, 分卷阅读55 摘来了,我们赢了。” “是是是,恭喜二位经受住天孙娘娘的考验。”老板笑容和蔼,将林常手里的红线另一头放到辛陆手中,“祝您二位长长久久。” 林常脑子没转过来:“嗯?” 辛陆看了一眼手里的红线头,面无表情地甩开。 好半天,林常才反应过来,有缘人的缘是姻缘的那个缘。 “不不不我们不……” 河边忽然一阵骚动,不少人大呼小叫地在说什么。 “快看,那是什么!” “啊啊啊――” “我的老天,哪个缺德玩意放这鬼东西。” 辛陆一扫河边的动静,眸子沉了沉,抬脚离开。 林常见辛陆身形一闪就没了影,赶紧把手里的红线扔开,“对对对,回去保护王爷。” 林常一路狂奔到茶楼,找到包厢,推开门,大喊:“王爷王妃,你们没事吧?” 林境平和慕苑正下着棋,听到声音,两人抬头看向门口。 林境平将棋子扔入盒中,“来了,正好,你同我去办件事。” “哦。”林常见王爷王妃都没事,松了口气,眼睛在房里转了一圈,看辛陆不在,乐道,“哎,我速度居然比陆兄还快。” 慕苑笑了:“他来过了,现在去牵马车了。” 林境平朝林常招了招手,林常会意,立马跑过来推轮椅,林境平对慕苑道:“我先离开,等会你让辛兄送你回府。” 慕苑:“好。” 林境平走后没多久,辛陆就回来了。 慕苑见辛陆进来,站起身子,问:“马车停楼下了?” 辛陆“嗯”了一声,将提了一路的篮子举到慕苑面前,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慕苑接过篮子,她一早就看到他一直提着这个篮子,不由笑道:“给我的?” 辛陆点头:“嗯。” 慕苑低头在篮子里拨弄了一番,里面东西十分丰富,有可爱又精致的小人偶、织绣、珠串等小玩意儿,还有酥糖、巧果、花瓜、白藕一类的小甜品。 慕苑抬头问他:“怎么买这么多?” “不是买的,我赛巧赢的。” 赢的,这么大一篮子……慕苑突然想笑,她能想到那个画面:辛陆站在一群又一群小姑娘中间比赛穿针引线,场场赢,最后在小姑娘们哀怨的目光中,毫无知觉地拎着一篮子彩头就走。 忍了许久,慕苑还是忍不住,手背挡住嘴巴,闷声笑了出来。 慕苑一边笑,一边开口:“辛陆,你是不是把半条街的彩头都给我赢来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呀?”她本想说可爱,又怕把他逗不自在了,他转头就跑了。 辛陆抿了下唇,微微昂起了头,嗯,殿下夸他了。 慕苑笑够了,后知后觉想到,当初辛陆原封不动把彩头放在她的窗台外,不是不想要的意思,而是他想把赢得的所有礼物,都送给她。 慕苑心里弥漫起一阵感动,唇角扬起,道:“辛陆啊,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专栏预收文《抛弃小白花后他成了大魔王》求收藏,文案: 简渔身为时空局的后勤员工,007打工三四载,才换来了一个去异世界度假的福利。 系统随机将简渔投放在一座雪山的宫殿里。 偌大一个宫殿,只住着一个少年,少年一身白袍,皮肤白皙,样貌精致,黑发黑眸,眼尾一点朱砂痣,整个人透着不通世故的干净感。 简渔:懂了,被豢养的金丝雀。 充满正义感的简渔连哄带骗将人救(guai)下了山。 魔界三大长老耗费百年时间,才培育出一个魔子,眼瞅着魔子即将蜕骨,成为毁天灭地的大杀器,三个长老笑成满脸菊花样,登上圣山,准备恭迎魔子。 结果,宫殿空荡荡,魔子没了…… 简渔花着公费,带着少年吃喝玩乐,少年安静又听话,还十分能打架,简渔假期过得十分愉快。 一年后,休假到期,简渔死遁回了时空局,继续打工人生活。 不久后,时空局多了一个sss级任务,攻略对象是某个修仙界的大魔王,无数御姐萌妹前仆后继,最后都折在了大魔王手里。 简渔好奇地凑上去一看:“什么大魔王这么难攻略?” 三维投影上的男子黑眸黑发,眼尾一点朱砂痣,容貌精致,整个人妖异而危险。 简渔:感觉有点眼熟。 本文又名《关于我拐走人形杀器后又抛弃导致人形杀器暴走的故事》 第31章 殿下 第二日慕苑用早膳时,林常才推着林境平回来,林境平应是一夜未睡,眼下一片淡青色,不过眼神清明,看上去精神尚足。 慕苑勺 分卷阅读56 了一碗南瓜粥,放到林境平面前,问他:“事情办完了?” “嗯。”林境平端起碗,吹了吹表面的热气,就着碗沿,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慕苑等着林境平将最后一口粥喝完,问:“之后的情况如何?” “昨夜皇上上岸后,立刻让护卫去捉拿放稻草人的人,那人在上游放完稻草人也不跑,就在原地等着,等护卫把他押到皇上面前,他就对着皇上磕头大声喊冤,当时附近还围着一些百姓,皇上碍着人眼,就将人移交大理寺审讯。” 慕苑:“我猜,那个人会在审讯中表明自己凉水村村民的身份,并揭发国舅的罪行。” “不管他是不是凉水村的村民,国舅杀人灭口是事实,只要大理寺下功夫去查,就能把真相翻出来。” “也是,他的身份是真是假并不重要,毕竟凉水村的村民都死了,也没人能指证他是假的。” 放稻草人的人是林境平安排的,这个慕苑无需多问,她垂着眼皮,兀自思考了一下,又问:“你一早就知道皇上会带杨清音去游船,提前布下了这个稻草人局,所以,杨清音其实是你安排的人,她接近皇上也是你的意思?” “杨小姐接近皇上可以算是为了我。” 慕苑想起当初杨清音跟她说的交易一事,她本不想管林境平和杨清音的事,毕竟这牵扯到了他的私人感情,她与林境平只是假夫妻,有些事不便多问。 但慕苑现在不问清楚,又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犹豫再三后,她还是看着林境平的眼睛,问道:“你之前与杨清音的交易,能告诉我么?” 林境平闻言,怔了一下:“什么交易?” “之前杨清音拦住我,约我去茶楼聊了一些事,还跟我说你与她做了一场交易。” 林境平摇头:“没有,她从未跟我做过什么交易,当日我进京时,与她私下见了一面,那时我只是想向她询问太后为皇上准备的选妃名单,只是杨小姐聪慧,听我的问话就猜出了我想做什么,她说她愿意帮我。” 杨清音自愿帮林境平,看来那日她言爱慕林境平是真,她也并非表现出来那般爱慕虚荣。 慕苑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忽然问:“你和辛陆的合作是什么?” 这回林境平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想,谨慎地开口:“我不知道辛兄愿不愿意将我和他的合作内容告诉第三人,阿宁,你如果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他呢?” 慕苑抬头看向林境平:“好,你不用告诉我内容,我来猜,你只需说是不是。” 慕苑盯着林境平,目光沉沉:“他是不是答应帮你查找雪岭案的线索?” “是。” “你答应他的事,与皇上无关,是不是?” “是。” 慕苑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她早该想明白,姑姑还未出事,林境平不会反皇上,他对付的只是国舅,辛陆向林境平提的条件,只会是她。 “你答应他,”慕苑压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咬牙道,“帮长公主洗清‘谋逆’的罪名,是不是?” 当初搜查李罗的院子,林境平若不是了解过玄武事变,若不是想帮长公主,怎么会特地留下李罗和张义阳的信。 林境平静了一下,点头:“是。” 慕苑“唰”地站起来,不顾林境平疑惑的目光,冷着一张脸往外走。 前世,刺杀皇上是假的,都是林境平的计划。 让辛陆去刺杀皇上,杨清音再替皇上挡刀换取皇上的绝对信任。之后,杨清音再向皇上吹吹枕边风,帮林境平里应外合,彻底将国舅拖下马。 辛陆这个蠢货,刺杀皇上前就没打算活着,他根本没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慕苑走出门,没有看见辛陆的影子,见了一旁的杏儿,冷声问:“辛陆呢?” 杏儿还没见过王妃这种冷冽的样子,呐呐地开口:“在后院。” 辛陆正在后院修一个木花架,这花架是慕苑用来晒干花的,前日有只野猫闯进了府,弄倒了花架,花架摔在地上坏了一只腿。 慕苑看见辛陆,带着一身低气压走过去,一脚踢开花架。 她还从来没有这般粗暴过,长公主的仪态全无,像是一个要找人打架的泼妇。 辛陆一见到慕苑,就感觉到了她的怒气,他不知道殿下为何生气,但他明白肯定是自己惹怒了殿下,顿时闷不吭声地单膝跪下。 “辛陆你个混蛋!”慕苑看着辛陆,眼睛通红,哑着嗓音吼他,“为什么明知道送死还要去,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就那么甘心当别人的垫脚石是不是!” 辛陆眼底闪过迷茫,虽然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立刻认错:“辛陆知错,请王妃责罚。” 慕苑吼完这一句,心头还是怒火冲天,看见辛陆不问分毫就认错的模样,又觉得眼中一阵酸楚,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她记得,林境平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前朝长公主洗清罪名,将长公主骨灰移 分卷阅读57 葬慕氏皇陵,重入族谱。 原来是因为辛陆。 用辛陆的死换来的。 只有辛陆一人,在乎她的名声,不愿她身上被泼半点污水。 辛陆原本等着殿下责罚,却看到殿下忽然哭了,神情一瞬间慌了:“殿下。” 慕苑的眼泪一流下,就同泛滥的河水一样止也止不住,她的情绪忽然就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回来就担心你,我就怕我晚了一步你就去找死。” “你怎么能这么讨人嫌呢,受伤了不知道喊痛,连死都不放在心上,你以为你是木头做的吗。” “你偏要我心里难受,要我愧疚是不是。” 慕苑理智上知道现在的辛陆什么都还没做,她不该朝他发火,可她就是忍不住,每次她觉得辛陆为她做的足够多的时候,其实辛陆做的更多。 他又偏偏什么都不说,让她整个人又气又愧疚。 辛陆看见殿下眼泪越流越多,慌慌张张站起身走到殿下面前,他觉得自己心脏疼得难受,他想为殿下擦一擦眼泪,又怕殿下更加气他,只能轻声开口:“殿下,你罚我吧。”你打我骂我吧,不要哭了。 辛陆想着殿下刚刚的一通话,虽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但还是顺着话保证道:“我以后谨慎些,不让自己受伤,更不会让自己死掉,殿下你不要难受了好不好。” 慕苑听着辛陆的安慰,心里又酸又软。也不知哭了多久,等她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辛陆对她的称呼,情绪宣泄完了,她脑子里一片浆糊,也没去想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你认出是我了?”哭久了,她的声音还有点鼻音。 辛陆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递到殿下面前,轻声应道:“嗯。” 慕苑接过手帕,去擦脸上的泪水,问:“什么时候?” “去青石山拿魄玉的时候。” 慕苑擦拭眼泪的动作僵住,整个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 那时候就知道了,所以在来福客栈的时候,他明知道她的身份,还看着她演戏…… 她当时演什么来着,长公主上身…… 老天! 慕苑什么悲伤难受都忘了,一时间头皮发麻,耳后脖子红了一片,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恶狠狠地瞪了辛陆一眼,开口:“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慕苑姑姑“太妃”的称呼改为了“老王妃”,看过的小读者们不要搞混了哦。 欢迎评论,欢迎捉虫。 第32章 生辰 辛陆往后退了半步,眼底满是担心,开口:“我走,殿下不要生气。” 顿了顿,他目光微微下垂,落在慕苑腹部,轻声道:“生气对身体不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慕苑把手帕甩辛陆身上,恼羞成怒道:“假的。” 刚刚情绪上头,颇为矫情地哭了一通,现在还被扒黑历史,慕苑觉得自己的面子彻底掉地上抠都抠不起来了。 慕苑满心羞愤,气得又瞪了辛陆一眼,提着裙角快速逃离了现场。 辛陆还没从那两个字里回神,愣愣地站在原地。 林常打着哈欠从回廊走过,迎面见到王妃走来正要打招呼,却见王妃两眼红肿,顿时被吓了一跳:“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慕苑偏开头:“无事,摔了一跤。” 林常“噢”了一声,心想,王妃到底还是娇弱了些,摔一跤也能哭成这个样子。 慕苑匆匆从林常旁边走过,丢下一句:“这几日,让辛陆去酒庄账房打下手吧。”估计接下来两三天她都缓不过这尴尬劲,还是避一下。 林常一听这话,立刻欢快地“哎”了一声,跑去找辛陆了。 辛陆还在院子里,继续修补残上加残的的花架。 “陆兄,”林常踱步到辛陆面前,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下,“传王妃口信,让你去酒庄账房打下手。” 辛陆动作顿了顿,“嗯”了一声,又继续敲打钉子。 殿下生他气了,暂时不想见他。 林常蹲到辛陆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王妃能想通是好事,你也想开点,这种结局对大家都好。” 辛陆把最后一颗钉子敲进去,试了试花架的稳定性,觉得可以了,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 “账房在哪?”殿下不想看见他,他就等殿下气消了,再回来跟殿下认错。 想通了想通了!林常激动地站起来:“走,我带你去。” 林境平在西城买了一个酒庄,跟朝市隔了一条街,商客小贩人来人往,生意还不错。 林常一路带着辛陆来到酒庄大门前,指着上面的牌匾道:“这就是王爷买下的酒庄。” 辛陆目光在龙飞凤舞的“泉酿酒庄”四个字上停了停,又转到 分卷阅读58 旁边一家刻着“天下银庄”四字的牌匾上,想了想,抬脚往旁边走。 林常忙拉住他:“你往哪走呢?” 辛陆从怀里拿一个银质小圆牌:“取钱。” 林常看到这个圆银牌的一刹那,眼红了。 天下银庄是大辰最大的钱庄,其分行遍布大辰各个州城,只有存银百万两的贵宾客人才能拥有一枚圆银牌。 林常松开手,干巴巴道:“呵呵,陆兄原来还是个有钱人。” 辛陆抬脚进了银庄。 他还在夜鹰营的时候,接一个任务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钱,他的任务完成率是最高的,得到的赏钱也是最多的,不过钱于他来说没有太大用处,夜鹰营提供吃穿用度,连武器也是按需定制免费发放,他日常没有什么娱乐,钱无处花销,便全存天下银庄里了。 之后跟了殿下,他才会来银庄取些钱给殿下买礼物。 林常蹲在天下银庄外等了片刻,抬头看见辛陆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出来,酸水一股一股往外冒:“陆兄一次性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辛陆:“买生辰礼。” 生辰礼……林常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王爷王妃生辰一个在冬末一个在初春――媒婆都算过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林萧生辰在下个月,朝九晚五生辰上上个月已经过完了…… 只有他的生辰!是七月份的尾巴! 林常眼睛亮晶晶的,心里一点都不酸了,陆兄真够意思,还想着给他买生辰礼物。 林常美滋滋道:“陆兄有心了。” 说完之后,林常又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生辰礼而已,不值得陆兄如此破费。” 辛陆:“值得。”殿下值得。 林常听了这回答,都快感动哭了:“陆兄,我万万没想到你是如此仗义之人,日后上刀山下火海――除了帮你挖墙角,我林常保证随叫随到。” 辛陆莫名其妙看了林常一眼,与林常擦身而过,进酒庄干活去了。 青石山。 慕芸轻轻哼着歌,细心地将最后一根羽毛编进红绳中,然后满意地笑了,她拎起这一串羽毛摇了摇,五彩漂亮的羽毛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飘动,最下面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 她在林子里捡了二十多种不同鸟类的尾羽,才编成了这个五颜六色的羽毛风铃。 慕芸把自己最好看的木盒拿了出来,将羽毛风铃小心翼翼放入木盒中,盖上盖子,弯唇一笑。 后日便是姑姑的生辰了,希望姑姑不要嫌弃才是。 拿上自己唯一一件银镯子,慕芸抱着木盒往山下走去。 两个士兵正在围着山腰巡逻,其中一个瘦个子士兵远远地看见慕芸走下来,立刻拿起长矛指着她,大吼:“谁让你下来的,回去!” 慕芸抱着木盒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连忙摆手:“我不逃跑,我不是要逃跑。” 慕芸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木盒,鼓起勇气,慢吞吞往两个士兵那里走去。 慕芸离士兵几步远的时候停住,将怀里的银镯子递拿出来,声音弱弱道:“我给你们这个,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慕芸小时候被娘教过,要这些士兵帮忙,就一定要拿些好处给他们。 瘦个子士兵接过银镯子,看了看成色,颇为满意地收入兜中,然后看向慕芸,笑得不怀好意:“哟,什么忙需要爷帮啊?是不是你一个人在山上难耐……” 慕芸没听懂瘦个子士兵的黄腔,双手递上木盒,眼睛看着地面,不敢看人:“你们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木盒给我姑姑?” 慕芸从未接触过山下的世界,因为她的娘十分害怕这些士兵,她便以为这些士兵很厉害,所以她不知道,这里的士兵地位低得很,进不了宫,更不可能接近皇亲贵族。 瘦个子士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小指抠了抠耳朵,道:“你说给谁?” 慕芸往后瑟缩了一下,驼着的背更弯了些,小声开口:“给我姑姑,长公主殿下。” “哈哈哈哈,长公主。”瘦个子捂着肚子大笑,又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大高个,“她说给长公主,你说她怎么不直接烧去呢,哈哈哈笑死我了。” 大高个士兵看了慕芸一眼,开口:“什么长公主,哪里还有什么长公主,早八百年就死了。” 慕芸一愣,反应过来大高个士兵说的什么意思后,心里气得不行,头一回和士兵顶嘴:“你胡说!” “胡说?”瘦个子又笑了两声,“你这个关在山上的猴子,哪里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事,来来来,是什么好东西先给爷瞧瞧。” 瘦个子说着,伸手去木盒子。 慕芸拍掉瘦个子的手,一只手抱着木盒退后了两步,怒道:“姑姑怎么会死了,她的遗体都没进皇陵,你们骗我,你们在骗我!” 姑姑上个月还来见她,怎么可能忽然就死了。 大高个士兵开口:“长公主谋反,一个反贼,怎么可能进得了皇陵。” 瘦个子士兵看慕芸这 分卷阅读59 副又怒又急的模样,反而更来劲,凑近她的耳边,阴阳怪气道:“不仅死了,死后还被鞭尸,骨灰都不剩呢。” “你住口,胡说!”慕芸气得狠狠推了瘦个子士兵一把。 瘦个子士兵被推得趔趄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女的手劲居然这么大,好半响才回过神过来,提着长矛爬了起来。 “你个贱人,敢推我。” 瘦个子士兵火气上头,提脚就踹了上去。 那一脚踹在了慕芸腰上,力道极大,把她踹得趴倒在地,她手里的木盒摔在地上,里面的羽毛风铃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娘的,”瘦个子士兵往地上啐了一口,“疯婆子,晦气。” 大高个拉了瘦个子士兵一下,道:“一个人在山上呆了十年,能不疯吗,算了,咱们走,别管她。” 大高个又对慕芸开口,“你老老实实回上山去,再往下走一步,别怪我们对你下痛下狠手,皇上可是下过命令,你要是有逃跑的心思,我们杀了你都不用受责罚。” 大高个瞥了慕芸一眼,拉着瘦个子士兵走了。 慕芸趴在地上,她的手掌磨破了,脸上发上都沾了土,她怔怔看着地上的四处散落的羽毛,张了张嘴,忽然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会回去捉虫,不影响剧情,大家不用在意 第33章 下山 过了许久,慕芸慢慢爬起来,脸上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花了脸,她也不在乎,把羽毛一只只捡回来,重新装进木盒中,然后抱着木盒,一步步往回走。 慕芸回到自己房间,找一个角落蜷缩起来,将脸埋入手臂中。 这个姿势能让她有安全感。 她忽然想起了娘临死前,那时娘躺在床上,面色灰白灰白的,整个人眼窝深陷,呼吸几不可闻。 青石山上只有她们娘俩相依为命,娘就是她的全部,她看到娘这个样子,心里害怕极了,拉着娘的手,不停唤“娘”。 她饿了不敢离开去找食物吃,也不敢睡觉,她怕她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娘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快到中午时,娘的眼珠动了动,艰难地转过头,忽然笑了:“芸儿,你看都到中午了,我去给你煮饭吃。” 她听到娘的话,开心极了,以为娘的病好了。 娘动作艰难又缓慢地撑起身子,在她搀扶下,进了厨房,娘煮了饭,蒸了蛋羹。 她们坐在桌前,她大口扒着饭,一边吃一边跟娘说话:“娘,你也快吃啊。” 娘只是看着她,满眼温柔,开口:“我不饿,芸儿你多吃点。” 她留了一半的蛋羹给娘,想着娘什么时候饿了,热了热给娘吃。 她不知道,娘看着她的眼里除了温柔,还蔓延着无尽的悲伤。 “芸儿,是我不好,让你余生只能在这青石山上蹉跎。” “我的芸儿啊,以后……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你呆在这青石山上,不要跑,一跑,他们就要杀你。” “委屈你了,芸儿,你在这山上,保护自己……” 娘的声音渐渐发抖,有些语无伦次。 而她一无所觉,走过去抱着娘,撒着娇开口:“有娘陪着我,我一点都不委屈。” 娘手指插入她的发中,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她趴在娘的膝盖上,正享受着,突然娘的手指发力,一下子抓得她头皮生疼。 娘声音有些尖锐地开口:“不……不……” 声音又戛然而止,娘抓着她头发的手一松,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反应不过来,抬头怔怔看了娘半响。 “娘?” 她一连喊了十多遍,娘都不应她。 她不敢相信,娘怎么就这样没了呢,娘的病不是好了吗,是不是她再等等,娘就会醒了? 她守了娘许久,久到娘的尸体僵硬了。 有士兵来山上送基本的口粮,见到她和娘的情况,放下口粮就跑了下去。 后面又来了几个士兵,他们来抢走了娘的尸体。 她没有抢过那些士兵,只能坐在原地哭,直到眼睛流不出泪水。 后来,一个穿着很好看衣裳的女子走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她,让她喊姑姑。 姑姑在青石山上陪了她几天,给她做饭,当然,姑姑做的饭不是很好吃,最后就换成姑姑身边的辛大哥做饭。 后来,姑姑偶尔会来青石山见她,姑姑会教她看书识字,会给她带零嘴和好玩的小东西。 除了娘,姑姑是她最喜欢的人了。 ……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慕芸从臂弯里抬起头,屋内没有点灯,一片黑暗。 慕芸坐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等那阵麻痹感 分卷阅读60 消失了,她摸黑去桌前点了灯。 屋内亮堂起来,慕芸拿起灯盏,走到一块地板前。 这块地板合上时与周围严丝合缝,不仔细检查不会发现下面有一条地道。 娘告诉她,不能跑,被抓到了会被处死。 她怕死,但是她想亲自去找姑姑,只要姑姑好好的,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慕芸将灯盏放在地上,回头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打包了几件衣物,毅然决然打开了地板。 她动作小心又缓慢地下了绳梯,一路走到山洞门口,低头看了一眼山洞的高度,不由被吓了一跳。 慕芸反复呼吸几次,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最后抓着石头开始往下走。 她在山上也经常爬树掏鸟蛋,身手还算敏捷,攀着石头时小心翼翼,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踩到了地面。 慕芸紧紧抓着自己的小包袱,紧张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赶紧往外跑。 夜晚林子很黑,慕芸不管不顾,一直往外跑,中间被树枝绊倒过几次,她立刻爬起来,一点时间也不敢耽误。 不知道跑了多久,慕芸终于冲出了那片树林,她的心跳很快,第一次离开青石山,她既紧张又害怕。 出了林子,慕芸一眼看着面前的几条路,眼里全是茫然。 去京城该怎么走? 慕芸踌躇了好一会儿,背着自己的包袱,踏上了最左边的那条路。 走了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村,靠近村口的那户人家还未睡,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慕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走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慕芸结结巴巴回答:“我,过路的,跟您讨口水喝。” 老妇人听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放心了些,将门打开,“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赶路啊。” “我……” 慕芸想回答,又找不到话开口,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 老妇人见面前的姑娘一直紧张不安地低着头,一身粗布衣服沾了不少泥土,模样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姑娘,先进来吧,我去给你倒水。” 慕芸松了口气,连连道谢:“谢谢婆婆。” 慕芸进了房,对着凳子不敢坐,站在桌子旁,等着婆婆去厨房给她倒水。 老妇人端着一碗水出来,递给慕芸。 慕芸连忙接过,她实在渴了,端着碗凑到唇边,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水。 “谢谢婆婆。”喝完了,慕芸将碗还给老妇人。 老妇人接了碗,又问:“还要喝吗?” “不用了不用了。”慕芸又向老妇人道谢,“谢谢婆婆。” 老妇人上下瞧了面前的姑娘一眼,这姑娘拘谨得很,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受人欺凌,她一直佝着腰不敢看人,说话也是细声细语,不过人很有礼貌。 老妇人心里对这姑娘多了一分怜惜,叹了口气道:“这么晚了,赶路也不安全,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里歇一晚吧。” “谢谢婆婆。”慕芸心里满是感动,又觉得无亲无故受人的恩惠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取下自己的包袱打开翻了翻,她已经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了,最后一个银镯子被那个士兵拿去了,里面比较值钱的也只有一支木簪,用桃木做的,上面雕刻着桃花。 “婆婆这簪子给你。” 老妇人也看出了这姑娘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笑了:“我不缺簪子穿,姑娘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去给你烧点水,你洗洗身子早点睡。” 老妇人带慕芸进了一间空房,道:“这是我女儿以前住的房子,她如今远嫁了,一年到尾也难得回来一趟,你今晚先住这吧。” 慕芸点头:“嗯嗯。” 老妇人转身去厨房烧水去了。 烧开了水,老妇人唤慕芸去擦擦身子,慕芸应了,拿着干净衣服去隔间冲澡。 等慕芸收拾好了出来,老妇人还未睡,坐在灯光底下纳鞋底。 听到声音,老妇人抬头:“姑娘,洗好了就先去……” 话忽然停住,老妇人看清楚了慕芸的脸,眼里闪过几分惊讶。 慕芸被老妇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安,绞着手指低下头去。 老妇人看着慕芸,表情有些恍惚,开口问:“姑娘是哪里人啊?” “静州。”她看了书本,知道一些地名,便随便报了一个。 “哦哦。”老妇人像是回过神来,“这地离我们这挺远的。” 慕芸小声应了一声:“嗯。” 老妇人又笑了笑,“你去睡吧。” “嗯,那婆婆你也早点睡。” 慕芸躺在陌生的床上,明明精神有些乏了,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逃出了青石山,那些士兵会不会马上就发现了,会不会立刻跑来抓她? 慕芸坐起来,内心不安,她又想起刚刚那个婆婆的眼 分卷阅读61 神有些奇怪。 思虑再三,慕芸从床上爬起来,她留下了那只木簪放在床头边,抓着自己的包袱轻手轻脚地从窗户跳了出去。 慕芸快步离开了村子,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山坡时,天忽的下起了雨。 慕芸慌慌忙忙把包袱顶在头上,冒着雨赶紧跑,希望能找到一个挡雨的地方。 一直跑出一公里,才看见前面出现一个破庙,慕芸加快速度,冲进了那个破庙中。 进入庙中,雨水被挡在了外头,慕芸松了口气,正要坐下歇歇,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嗯?怎么进来个女人。” 第34章 运气 慕芸吓了一跳,抓着自己的包袱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冲。 “哎,跑什么,我又不吃人,外面雨那么大,你跑哪去。” 慕芸脚步顿住,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犹豫一番,又坐了回去。 角落里又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唉,我总是心软,看不得姑娘受罪,我给你点个火如何?” 慕芸一双眼睛寻着黑暗里的人,闷不吭声。 那人打了个响指,地上一堆干草燃了起来。 慕芸借着火光,看清了坐在角落人的模样,那男子身形高大,一张脸五官深刻,眼睛呈深灰色。 男子下巴点了点火堆,开口:“喏,给你点个火烤烤,把你湿衣服换换。” “谢谢。”慕芸慢吞吞地挪到火堆旁,伸手去烤火,却没有换衣服的意思。 男子笑了笑:“我又不会看你。” 慕芸低头默默看火中燃烧的草屑。 男子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也不再逗她,自顾自闭上眼睛睡了。 慕芸偷偷看了男子一眼,见他真的睡着了,自己才缩着身子躺下了。 慕芸本来只是想闭上眼睛养一养精神,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慕芸梦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是一个冬夜,她着了凉高烧不止,无论娘怎么用冷水袋捂她温度也降不下去,娘吓坏了,急忙抱着她下了山。 山脚下的士兵见了娘,语气十分凶地赶娘回去。 娘抱着她,跪在地上,一遍遍求那些士兵。 “我女儿生病了,你们给我一点退烧的药好不好,各位大人发发善心,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各位大人救救我女儿。” 那些士兵无动于衷,他们不是善人,嘴里只会吼着“滚回去”。 娘流着泪水开口:“我给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 娘把她放到一棵树下,把她的衣服裹紧,轻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离开了。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只听到那些士兵狰狞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娘回来了,带回来了滚烫的药汤,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疲惫:“芸儿不怕,把药喝了就好了。” …… “喂,醒醒。” 慕芸是被拍醒的,一睁眼,就看见之前那个男子在拍她的脸颊。 天已大亮,旁边干草已经烧完,只余下了一堆灰。 “醒了?”那男子开口,“你发烧了。” 慕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额头,确实滚烫滚烫的。 那男子看着慕芸的脸,眼神古怪:“你梦到什么了?” 慕芸顺着男子的目光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男子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丢慕芸面前,声音漫不经心道:“这几天我心情好,看你这么可怜兮兮的,送你几颗药。” 慕芸捡起小瓶子,把瓶子里的药倒出来,将信将疑地捏起一颗药丸。 男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姑娘,你运气好遇到了本毒医,本毒医的药可是千金难求。” 毒医?是毒还是医?慕芸往嘴里塞药丸的动作停住。 犹犹豫豫一番,慕芸还是不放心,偷偷将药丸塞回瓶子里,她现在身体好,这点小病熬一熬就过去了。 把瓶子放进包袱里,慕芸一抬头,看见男子正往外走,她连忙开口:“等等,能不能问一下京城怎么走?” 那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一双眸子似笑非笑:“连我的药都不敢吃,我的话你信?” 慕芸心里有几分尴尬,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开口,音调懒洋洋的:“我正好要进城,不怕死就跟上来吧。” 慕芸眼睛一下子亮了,忙抓起自己的包袱,紧紧跟上男子。 男子走路没个正经,一路上时不时停下来摘摘野花拨拨野草,本来一个时辰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一上午。 远远的,慕芸终于看到了城门上的牌匾,心情刚雀跃几分,她又看到了城门口检查过往行人的士兵,整颗心又凉了下去。 她都不知道,原来进京城是要被检查的,她现在是个逃犯,不 分卷阅读62 能被这些士兵认出来。 前面带路的男子已经进了城,慕芸停在原地想了许久,走到一旁的草丛中,抹了一些泥土在自己脸上、衣服上,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塑造出一副乞丐的模样。 接着,她忐忑地往城门口走去。 前面排队的人一个一个通过检查,轮到慕芸时,她心里本能地开始紧张。 提刀的士兵搜搜翻翻完一个皮草小贩的竹篓,看见佝偻着腰装乞丐的慕芸走过来,粗粗地上下看了一眼,然后嫌弃地挥了挥手,“走走走。” 慕芸一边往里走去,提起来的心慢慢放下。 前面小贩忽然放下担子,大叫起来:“我钱袋丢了,谁偷了我的钱袋。” 小贩这一声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慕芸低下头匆匆从小贩身旁走过,心里只想赶紧进城。 那小贩却突然伸手,五指像铁钳一样牢牢抓住她的衣服,厉声问道:“是不是你,你这个乞丐,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 慕芸担心士兵走过来查看,连忙去掰开小贩的手,急道:“你放开我,不是我。” 小贩死抓着慕芸不放,不依不挠:“不是你你紧张什么,你让我搜身。” 慕芸咬牙:“不,你放开我。” “你们干什么?”有一个士兵看这边拉扯不休,走了过来。 小贩扭头跟士兵告状:“大人,这乞丐偷我钱袋。” 慕芸见士兵快走到面前了,急得一下子推倒小贩,整个人撒腿以最快的速度往城里跑。 “哎呦。”小贩摔在地上,痛呼出声。 “娘的,哪来的乞丐这么嚣张。”士兵狠狠皱了皱眉,拔出腰间的佩刀,“来几个兄弟给我追。” 慕芸一路跑,扭头看见追上来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 这时,旁边一个巷子伸出一只手,对她招了招。 慕芸想也没想,跑进了那条巷子。 进了巷子,前面一个人影跑得飞快在给她带路,慕芸便跟着那个影子,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终于甩掉了那几个士兵。 慕芸靠着墙,大口喘气,这时,跑在前面的人影倒了回来,抱着手看她。 慕芸抬头,见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乞丐,于是开口道谢:“谢谢。” “不客气,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那乞丐咧开一口黄牙,道,“钱是我偷的,看你背锅我也不太好意思。” 慕芸:“……” “没事我就走了。”少年乞丐抛了抛手中的钱袋,乐呵乐呵地哼着歌走了。 少年乞丐拐了个弯绕出巷子,将钱袋妥善藏在裤腰带里,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林府。” “走喽,去赚第二袋金子。” 林府。 林境平打开纸条,细细看了一遍,对一旁的慕苑道:“大理寺查出凉水村被屠村一事确是国舅亲卫所为,但国舅为了撇清自己,将自己大女婿推了出来,声称他将此事全由女婿处理,对女婿的行径毫不知情。” 慕苑开口:“正常,弃車保帅。” “当日河上的稻草人许多百姓都看到了,到时候只要将此事散播出去,多少也能让国舅名声受损。” 慕苑提醒:“凉水村一事,国舅肯定知道是有人背后算计,不需要太多时间,他就能猜到你头上,那时候他肯定疯狂报复你。” 林境平弯了弯唇:“我等着。” “扣扣――” 林境平和慕苑停下话题,看向门外。 “王爷。”门外传来林萧的声音,“外面有个乞丐,说是找到了灰眼睛的男人。” 第35章 药浴 林境平和慕苑出了大门,外面候着一个乞丐,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长着雀斑,一双眼睛黑溜溜的跟只狐狸似的。 少年乞丐见人出来,忙迎上去,笑着咧开虎牙喊道:“大老爷,您要的人我们给找着了。” 林境平上下看了少年乞丐一眼,开口:“是吗,在哪?” 少年乞丐笑了两声,摊出掌心,道:“当初可说好了,找到了另有赏。” 慕苑弯唇,朝一旁的林萧点了点头,林萧会意,掏出三两碎银放进少年乞丐手中。 少年乞丐收了手,将银子放入怀中,拍了拍衣兜,笑道:“几位跟我走吧,我的人一直盯着他呢。” 慕苑转头看着林境平:“王爷在府里等着罢,我一个人去请步百年回来,护卫就不必带了,让林常远远跟着就行。” 林境平想了想,点头:“也好。”他求医一事还需谨慎,避免此事泄露出去。 少年乞丐在前面带路,慕苑慢慢跟在他身后,两人一直走到了京城最有名的一家戏楼――菁园前。 菁园门口还蹲着一个乞丐,见少年乞丐一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缝,手往里一指:“喏,坐第一排正中间那个。” 慕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坐着一个高大的 分卷阅读63 男人,看身形,是步百年无异。 慕苑朝两个乞丐点头:“多谢二位了。” 少年乞丐“嘿嘿”一笑,开口:“不谢不谢,姐姐下次若要找人,只管跟我们说,只要钱给足,上天下地我们也把人给你扒出来。” 慕苑微微一笑,再次朝少年乞丐点了点头,便进了菁园。 戏台上一个小旦正对心上人哭述衷肠,腔调百转千回,台下的步百年一边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慕苑坐到步百年身边,见台上的小旦唱完转场,才笑着开口:“好巧,毒医也喜欢听曲儿?” 步百年嘴里瓜子磕得不停,余光瞥了慕苑一眼,淡声问:“东西都准备好了?” 慕苑没想到步百年这般直接,顿了顿,开口:“自然是准备好了。” 步百年将瓜壳吐出来,拍了拍手上的壳屑,站起来:“行,走吧。” 慕苑心里本准备了一大堆好话,却没想到步百年出人意料的配合,半响,失笑道:“毒医性情比我想象的要直爽。” 慕苑带着步百年回了林府,唤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材拿了上来。 步百年一一瞧过那些药材,对慕苑开口:“再准备一个炉子,烧火,架锅,一个大桶,装一半的热水。” 慕苑立刻应了,差人将用物搬去偏房。 慕苑引着步百年,林萧推着林境平,几人进了偏房。 步百年走到炉子前,待炉子里的火烧旺了,从腰间取下一个竹筒,将里面的无色液体倒入锅中。 步百年:“魄玉。” 林萧连忙将魄玉递上前,步百年拿过魄玉,直接扔进了锅中。 锅中的液体翻滚,魄玉没入其中,体积开始一点点缩小,最后完全融化在了液体中。 融了…… 慕苑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忽然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强行要走辛陆的玉牌,若是将他的玉牌融了,很难想象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估计她一个月都哄不好那种。 步百年开始按比例一样样将药材放入锅中,一边用木棍轻轻搅拌。 半个时辰后,锅中的液体熬成了深蓝色,步百年将药渣滤去,将药汁尽数倒入了木桶中,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布袋展开后,里面是一排的银针。 步百年从布袋中取出几枚针,对林境平开口:“脱光了,坐桶里去。” 林萧立马弯腰去脱林境平的衣服,慕苑见状,转身离开了偏房,并将门带好。 林常在外面候着,见慕苑出来,立刻凑上去问:“王妃,怎么样,那个什么医能不能治王爷的腿啊?” 慕苑笑了笑:“毒医医术精湛,自然是能的。” “哎,那就好。”林常放下心来,王爷若能治好腿,重回北境,那就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直接把北狄那帮龟孙子打回老家喝西北风。 慕苑目光看向院中的花草,状似不经意地问:“辛陆在酒庄呆得可习惯?” 林常挠了挠头:“不就去了一天半么,有啥习不习惯的。” “……”慕苑默了片刻,到底还是直接开口:“你把他喊过来,我有事问他。” “噢。” 林常领了命,立马跑去酒庄了,在酒庄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瞧见辛陆的影子,最后跟管家一问,才知道辛陆请假去白龙寺了。 林常没找着人,便往回走,却正好在半路碰上了辛陆。 林常乐了,拦住辛陆,笑呵呵道:“管家说你去寺庙了?” 辛陆“嗯”了一声,就要绕过林常去酒庄。 “你去寺庙干嘛呀,该不会看破红尘想出家吧?” 辛陆没理他。 “哎,别走了,王妃喊你回去呢。” 辛陆脚步停住。 “王妃说有话要问……”林常话还未说完,面前的辛陆就没影了。 林常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看破红尘,看来是我想多了。” 慕苑坐在亭子里,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待茶好时,面前多出了一个人。 辛陆低头看着桌上的茶壶,轻声道:“殿下。” 慕苑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品了一口,然后语气平常地开口:“坐,我有事问你。” 辛陆在对面坐下。 慕苑开口:“你应当知道,夜鹰营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穿喉即死,并且死后尸身自行化灰消弥。” 辛陆点头:“是,这种毒药叫‘化烟’。” “你身上有这种毒药吗?” 辛陆摇头:“没有,此种毒药的配方是机密,由药理房专人看管,我们也只是知道有这种药,还未有杀手领取过。” 慕苑点头:“嗯。” “茶花娘或许会配制,殿下若要,我去向她要来。” “好。”慕苑应了一声,忽又怕辛陆以为她很想要,茶花娘那没有就冒险去其它地方找,于是开口补充,“若茶花娘也不知如何配 分卷阅读64 制,那便算了,回来后,你就不用去酒庄了。” “是。”辛陆垂眸,眼底光影微动,殿下明明知道茶花娘身份,想要什么自己去找茶花娘即可,找他问话多此一举。 殿下应该不生他气了,面子上又过不去,于是别别扭扭地找了个台阶,让他回来。 辛陆很轻地抿了下唇,觉得心底微微有点暖意。 “殿下,那我便先去找茶花娘。” “嗯。” 慕苑看着辛陆离开,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以前皇兄还在时,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朝皇兄撒娇、发小脾气,皇兄不在了,没人惯着她了,她便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学会做事滴水不漏,仪态端庄大方。 只是她这番大气做派一到辛陆面前就破功,情绪一上头就收不住,端庄的长公主又变成了娇纵又蛮不讲理的样子。 或许不对,皇兄死后,还有人惯着她的,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朝那人耍脾气。 慕苑心想,她到底还是该收收自己的性子,要真哪天把人撵走了劝不回来就完蛋了。 …… 步百年给林境平施完针,松了松手腕,对桶里坐着的林境平道:“毒我给你引出来大半,但不够,以后你每隔三天泡两个时辰的药浴,泡足十二次,按我刚刚的法子熬药,前六次药量与这次一样,后六次药量减为一半。” 林境平心里记下,对步百年微微颌首:“多谢步先生。” 站在一旁的林萧忽然问道:“敢问毒医,下次熬药可需加魄玉?” 第36章 美姬 “不需要,”步百年耸了耸肩,“当然,你们魄玉多到用不完的话,次次加我也没意见。” “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就先走了。” 说完,步百年打了个哈欠,抬腿正要离开,林境平立刻出声挽留:“先生能为我治疗腿疾,我万分感激,不如先生在府上多留几日,我好一尽宾嘉之礼。” 步百年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拒绝:“算了吧,你府上无甚好玩的。” “先生若愿意留下,我可请醉香居的大厨来为先生做膳,还有芊琴坊的白姑娘、翎舞阁的兰姑娘,我一并请来给先生解闷,先生还有其它要求也尽管开口。” 醉香居为京城第一酒楼,其招牌菜佛跳墙和八宝鸭味道一绝,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连宫里的贵人也常去光顾,所以醉香居的菜品日日供不应求,即使有钱都不一定能吃得上。 芊琴坊的白姑娘和翎舞阁的兰姑娘为京城两大才女,倾慕者无数,白姑娘善琴,一曲高山流水余音袅袅,闻者莫不如痴如醉,兰姑娘善舞,舞姿翩若惊鸿,见过一次再难忘怀,更让人敬佩的是两人皆是矜傲的性子,只为知音献艺,不为权贵所动。 步百年停住脚步,眼中亮光浮动,顿了顿,他摸着下巴道:“行,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玩两天。” 听到步百年应了,林境平稍稍放心了些,阿宁既然想通过步百年将青石山的慕芸救出来的话,就得把步百年留在府里,只是不知道阿宁能否劝得动步百年了。 步百年前脚刚走,后脚朝九晚五就敲门闯了进来,两兄弟神色有些紧张,脸上明晃晃写着“大事不妙”四个字。 朝九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道:“王爷,外面来了个小太监。” 晚五:“小太监还带来了两个女子。” 朝九迟疑了一下,道:“那小太监说是皇上赏给王爷的。” 晚五:“赏给王爷做通房。” 听完朝九晚五的话,林境平陷入沉思。 皇上送的这两人,是试探也是监视,拒绝也不行,接下也不妥,不过皇上无缘无故送他妾室,其中怕是有国舅插脚。 林境平抬手按了按眉头,沉吟片刻,问:“那公公可带了圣旨?” 朝九摇头:“没有。” 林境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让王妃出去应付吧。” 朝九晚五便跑去找王妃了。 慕苑正在院中晒花,听了两兄弟的叙述,心思明了,当下整理了一番仪容,跟着两人去了前厅。 皇上送的人自然不能拒绝,但南景王在外是一副宠妻形象,所以他既不能拒绝,也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度就有些难以把握。 由她出面是最好的。 前厅,一小太监耐心地垂手等着,听到脚步声,顿时回首,他大概十七八岁,身形偏瘦,五官清秀,皮肤白净,看人的时候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睫毛低着,给人一种十分温顺的感觉。 慕苑当下便认出了这个太监,皇上身边连公公的义子连玉,性格勤快听话,深得连公公喜爱。 说起来,她以前还救过连玉一次,那时候连玉大概十二三岁,刚进宫,在浣衣局当值洒扫,因为他身形瘦弱,话少,看人的目光里总带着点警惕,很不得周围太监宫女喜欢。 起因是一个侍卫来取主子的衣物,在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干 分卷阅读65 净的衣物掉在了地上,不巧那天下着小雨,衣物落在水洼中瞬间就脏了,那侍卫心里又害怕又恼火,抬眼见到不远处正在扫落叶的连玉,便将气撒在了他身上。 一开始侍卫只是开口咒骂,觉得连玉晦气,见连玉只低头扫地不理睬他后,他怒气上涨,一脚踹开了连玉的扫帚。 连玉抬眸没有情绪地看了侍卫一眼,捡起扫帚继续扫地。 连玉长得清秀,当时年纪小,模样颇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那侍卫愣了一下,目光渐渐变了,猥琐地笑了两声,嘴里开始蹦出“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是不是专门为了给人搞的”之类的下流话。 原本无动于衷的连玉听到这些话,放开了手中的扫帚,他撞向了侍卫,用尽全力抡了侍卫两拳。 只是连玉和侍卫体型相差太大,下一刻,反应过来的侍卫立刻把他掀翻了,并且脾气上头,压着连玉在地上狠狠地砸了几拳,登时,连玉眼冒金星,嘴角溢出了鲜血。 那时慕苑逃了周夫子的课四处瞎玩,正好从旁经过,看到被压着湿凉的落叶堆里打得目光涣散的连玉,心里一惊,立刻上前阻止了侍卫。 当时的连玉性格骄傲,自尊心极强,受了一点侮辱都恨不得跟人玉石俱焚,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温顺的模样。 慕苑走上前,笑道:“小连公公久等了,快请坐,朝九,沏茶。” 连玉微微颌首,开口:“不劳王妃费心,奴才领了吩咐给王爷送两个姬妾,送完便走。” 慕苑好像才注意到连玉身边站着两个女子般,目光望向那两女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这两名女子脸上妆容曼丽,一袭水红散花长裙,外罩轻纱,尤显身材婀娜。 送这二位前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连玉看着慕苑的脸色,声音温和道:“皇上只是让奴才送人来,说到底这只是赏赐,算不得旨令,王爷若是不喜,留下来当普通婢女就好。” 慕苑听了这话,心想,连玉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强,也十分懂得捡好话说,赚人好感,怪不得连公公会认作义子,重点培养。 “我代王爷谢过皇上赏赐,”慕苑提了提唇角,笑容中带着点勉强,“只是王爷前日夜里着了凉,刚喝了药躺下,怕是不能出来迎接,还望公公见谅。” 说完,慕苑对朝九使了个眼色,朝九心领神会,掏出一个钱袋,走到连玉跟前,低声开口:“公公辛苦了。” 连玉垂头看着钱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苍白的手指接过钱袋,抬起头笑了笑,道:“无妨,人送到府上,奴才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就回去复命了。” 慕苑连忙开口:“小连公公慢走,朝九晚五,送送小连公公。” 等连玉一走,慕苑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女子,目光凉薄,明显没有什么好脸色。 慕苑对候在一边的丫鬟开口:“这两人安排去静明院。” 简单吩咐了一句,慕苑冷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在那两名曼丽女子眼中,慕苑这个样子就是妒意大发,闷着一身怒气又无处可发。 其中一名女子轻嗤道:“我竟不知王妃原是这般小肚鸡肠,可笑,当真以为王爷能守着她一个人过一辈子?” 另一名女子微微提了提嘴角,没有开口。 到了晚上,慕苑陪林境平在厅堂用膳,两人刚提起筷子,就有丫鬟进来通禀,说新进府的两位姑娘正跪在外面,想进来伺候王爷用膳。 慕苑和林境平对视一眼,林境平微微弯唇,对丫鬟道:“喊她们进来吧。” 两位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款款朝林境平欠了欠身,其中一位开口,嗓音柔弱:“妾身霞云,今日进府还未曾见过王爷,怕王爷误会妾身不懂规矩,特地和姐姐前来向王爷问安。” 另一位低眉道:“妾身锦绣,见过王爷。” 林境平朝两人点了点头。 霞云看着林境平,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王爷,让妾身伺候您用膳吧。” 林境平顿了一下,看向慕苑,慕苑压了压嘴角,没有说话。 霞云见王爷没有立刻开口拒绝,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取了一双筷子,给王爷布菜,体贴道:“王爷,听王妃说您前日染了风寒,宜食清淡,您尝尝这个蒜蓉白菜。” 锦绣也走上前去,夹了一块清蒸鲈鱼肉,挑去了刺,轻声细语地开口:“王爷也多吃点鱼肉,补充营养。” 慕苑没有动筷,看着霞云锦绣两人围着林境平一口一个王爷叫得亲热,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终于忍不了似的,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子。 这动静引得桌上的其他三人侧目,林境平连忙推开霞云锦绣,看向慕苑,开口:“阿宁,怎么了?” 慕苑不悦地看了霞云锦绣一眼,赌气般开口:“我食欲不好,不想吃了。”说完,大步往厅外走。 霞云看着慕苑走出大门,眼底满是不屑,脾气这般差,妒忌心又重,也不知这位王妃能恃宠而骄多久。 分卷阅读66 转眼,霞云又作出一副担心的模样,声音带着自责:“王爷,是不是我和姐姐惹王妃不开心了?王妃定是误会了,我这就去跟王妃道歉。” 说罢,便提起裙角追了上去。 慕苑走得不快,才拐过一个走廊,就听到身后急切的脚步声。 “王妃。” 慕苑脸色极差地回头。 霞云小步走到慕苑面前,低下头,怯生生地开口:“我知道王妃不喜我和姐姐,但请王妃放心,我和姐姐不是来插足您和王爷的,我们是来伺候您和王爷的。” “插足?你也配?”慕苑冷笑一声,看着霞云眼神轻蔑,“王爷心中只有我一人,我心里亦然,我不喜欢你,单纯觉得你人丑碍眼罢了。” 霞云表情变得委屈:“王妃我……” 慕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说你碍眼没听见么?” 霞云听了慕苑的话,眼里逐渐漫上了水雾,咬紧下唇道:“是,我这就走,王妃别生气。” 把霞云打发走了,慕苑转过身子,却见木栏外的梨树下,一个黑影静静地站着。 皎皎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斑驳地撒在黑影身上,这点光却没能柔和他的轮廓,只显得他身影孤寂。 第37章 不想 慕苑喊他:“辛陆?” 树下的黑影动了动,转眼间来到慕苑面前,低声道:“殿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茶花娘可会炼制‘化烟’?” 辛陆轻轻摇头:“她说她只知炼制‘化烟’的配方与步骤,从未自己动手炼过,不敢保证一定能炼制出来。” 慕苑点头,这在她意料之中。 茶花娘曾在夜鹰营的药理房打过下手,她的药理天赋异于常人,一些药理配方她看一遍就能靠自己摸索出炼制过程来。 辛陆从怀里掏出一枚木盒,“茶花娘知道我现在在林府,这是她托我带给殿下的。” 慕苑接了盒子,打开看了看,忽地笑了,“送得倒及时,今日有外人来,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我还往衣服里垫了棉絮,只觉得又闷又热,实在不如凝胶好用。” 辛陆看着殿下的笑容,抿了下唇,忽然想问,殿下怀孕一事是假,与南景王的感情可是真? 最终他还是没问出口,既怕逾矩,又怕殿下说的答案是他不愿听的。 收好木盒,慕苑又对辛陆道:“你还未回答我,怎么这么晚回来,吃过饭了吗?” “我去山上给茶花娘采药了,有几株药材长在崖壁,她不愿自己去采。还未吃饭。” 辛陆轻功一等一的好,慕苑不担心他采药的事,听到他说还未吃饭,便弯眼笑了,“走,我们一起去步先生院子开小灶。” 今晚桌子上那些蒜蓉白菜,清炒茄子、小葱拌豆腐……还有唯一的荤菜清蒸鲈鱼,不是因为慕苑胡编的王爷受寒,而是林境平开始腿部药疗,饮食上需忌辛辣,以清淡为主。 听说林境平给步百年请了醉香居的大厨,慕苑可不愿放着佛跳墙和八宝鸭不吃,陪着林境平吃素。 步百年的院子在最东处,位置僻静,慕苑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划拳声。 “一是一线天,二是哥俩好,三是三桃园,四是四季旺,五是五福到,六是六六顺……” “输了,喝!” “再来!” “一敬你,二兄弟,三桃园,四喜财,五魁首,六六顺,七玲珑,八仙飞……” “喝!” 慕苑抬脚进了院子,就见院中的石桌旁,步百年正撸着袖子和两名女子划拳,石桌上的珍馐美味分毫未动,而地上歪七八倒了好几个空酒坛子。 那两名女子一个一身白衣,一个一身红衣,一人一只手拎着坛酒,脚踩石凳,姣好的面容上满是豪爽。 “一点通,哥俩好,三生幸,四喜财,五花马,六高升,七个巧,八仙桥,九连环……” 白衣女子:“喝!” 步百年懊恼地举起酒坛子饮了一口。 红衣女子:“再来!” 忽地,白衣女子发现到门口站着人,手上动作一顿,红衣女子见白衣女子动作停住,也跟着望向门口。 下一刻,两名女子几乎同时放下手中的酒坛,收回踩在凳子上的脚,把裙子拉下去,用手三两下顺了顺发型,然后站直身子。 一位气质出尘,一位高贵冷艳。 白衣女子微微欠身,对步百年淡声道:“时候不早,今日便到此罢。” 红衣女子只是对步百年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两位姑娘迈步离开,身姿轻盈,步伐从容,一前一后经过慕苑时,微微颌首示意,表情礼貌而疏离,而后缓缓离去。 仿佛刚刚划拳的一幕都是慕苑的错觉。 慕苑静默片刻,抬脚进了院子,走到步百年对面坐下。 步百年不甚在意地看了慕苑一眼,转 分卷阅读67 身喊了下人过来收拾,又备了两双干净碗筷,一边开了一坛酒,一边问:“丫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慕苑笑了笑:“听说醉香居的大厨在先生这,来蹭顿饭吃。” 步百年对慕苑的话不置可否,把酒给她满上,悠悠开口:“只吃饭菜那可不行。” “自然,我把先生的两位客人吓走了,当自罚三杯。”慕苑端起酒碗一口饮尽,又陆续给自己倒了两碗。 “爽快,我许你留下来吃饭!”步百年大笑道。 慕苑吃了几粒花生米,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她俩是京城两大才女白姑娘、兰姑娘?” “是啊,”步百年提起酒坛猛灌了一口,说到这,表情有些忿忿,“她们说她们的才艺只给知音表演,说我不懂欣赏,她们不弹琴不跳舞,只可以陪酒。” 慕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陪酒? 慕苑咳了咳,开口道:“术业有专攻,虽然步先生在音律的感悟上有所欠缺,但先生医术精湛,毒医名号响彻江湖,先生不必介怀。” “说得好!”步百年一拍桌子,当即又给慕苑满了一碗酒,递给慕苑,“来,会说话就多说点。” 慕苑失笑,刚想去接,身边一只手先一步接下了酒碗。 慕苑回头,正好看见辛陆仰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将碗放下,面色如常,道:“我替她喝。” 步百年不悦:“你谁啊你就替她喝。” 辛陆默了默,道:“她有孕在身,不宜喝酒。” 这个理由倒是不好反驳,步百年只好把脾气压下去,“行,你喝。” 慕苑笑着起了个话题,“步先生被称为毒医,想必精通各门毒药吧?” “那是当然。”步百年一边说着,一边往慕苑碗中倒了一碗酒。 而辛陆一声不吭地接去饮尽。 “步先生可听过一种叫‘化烟’的毒药?” “没听过,我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知道。”步百年随口应道,故意耍坏,继续往慕苑碗中倒酒。 “步先生不知道也正常,‘化烟’是大辰皇族研制出来的毒药,大辰史上死于‘化烟’之手的,不过三人。” “哦?有何稀奇?”步百年拎起坛子又想往慕苑碗中倒酒。 慕苑无奈地挡住碗口,道:“步先生,不要再逗我家侍卫了。” “劝酒的事怎么能说逗呢?你们大辰人不就是靠喝酒交流感情的么?”步百年理直气壮,朝辛陆抬了抬下巴,“而且我看他也不是不能喝的样子。” 慕苑侧头看向辛陆,见他面色如常,目光依然冷静,这才放下心来。 慕苑接着道:“‘化烟’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可溶于任何液体中,‘化烟’过喉即死,毫无转寰的余地,死后尸体会在半柱香时间内化成一滩白灰,白灰随风一过,了无痕迹,如同化烟。” 听到这,步百年来了兴趣,乐道:“这死法倒是浪漫,我喜欢,这毒药哪里可寻?” 慕苑夹了块东坡肉,慢慢嚼着,然后开口:“我也不知,听闻这毒药只有皇上手里才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便将这秘密同先生分享一下。” “吁。”步百年有些遗憾。 慕苑不再说话,又夹了几筷子八宝鸭,慢慢品尝。 一时间席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细微的进食声音。 吃饱以后,慕苑站了起来,笑着同步百年告辞:“多谢步先生招待,我们吃完了,便先走了。” 步百年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对慕苑摆了摆手。 夏夜天,空气还有些许闷热,沿路树上的灯笼散着朦胧的光,铺照着石板小路,小路两旁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蛐蛐的叫声。 慕苑走在前头,心里想着步百年的神色,觉得他应该是对‘化烟’产生了极大兴趣。 辛陆慢了她一步,静静跟着,脚步声似乎比平时要重一些。 慕苑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辛陆慢了一拍,堪堪要撞上她时,才停下。 慕苑看了辛陆好一会儿,问道:“辛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辛陆后退一步,垂下头,站着一动不动。 照理说,辛陆总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很难让人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现在,慕苑就感觉辛陆心情十分低落。 就在慕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辛陆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语气透着满满的不开心。 慕苑愣了愣,伸手碰了碰辛陆的脸颊,试了一下温度,问他:“辛陆,你是不是醉了?” 辛陆静静地任慕苑碰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有。” 慕苑忍不住笑了,问一句话要反应半天才回答,这还说没醉。 她才发现,辛陆醉酒的反应和旁人相差甚大,既不吵闹,神色看上去也清明,若不与他说话,完全看不出异常。 难得见辛陆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慕苑觉得需要关心一下,“为什么心情不好 分卷阅读68 ?” 辛陆想了想,抿了下唇,闷闷道:“不想说。” 慕苑挑眉,辛陆会对她说“不敢”“不能”,但还没说过“不想”――这种明显带着个人意愿的词汇。 慕苑放缓了语气,问他:“今天在外面,谁欺负你了?” 辛陆静了一下,才开口:“没有,我不会让人欺负我。”过了一会,他又开口,“除了殿下。” 慕苑一开始觉得这对话过于孩子气了,后来琢磨过味来,惊讶地问他:“是我欺负你了?” 辛陆不说话了。 慕苑等了许久,没等到辛陆回答,明白辛陆这是默认了。 慕苑:“……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难不成你还记着我抢你玉牌的仇? 第38章 吃醋 辛陆依然不说话,也许是饮酒过多让他觉得有些头晕,他后退了两步,靠着旁边的树慢慢坐下,眉头难受地皱起,一边伸手去揉太阳穴。 这副模样看上去有几分可怜,慕苑不由心软了,挪到辛陆面前蹲下,耐心地又问了一句:“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说,是我的错我就改好不好?” 辛陆揉太阳穴的动作停住,抬眸与慕苑对视一眼,又偏过头,抿起嘴,小声地开口:“殿下总是骗我。” 慕苑想起了重逢以来自己装神弄鬼骗他的事,心里又是尴尬又是好笑,跟他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当时我顾忌着身份,不好跟你说明,而且这种事太过诡异,我怕你难以接受,再说……” 辛陆转过头,一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慕苑,表情受伤。 还在扯理由解释的慕苑一下子哑声,半响,举起手,妥协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以后不骗你了好不好?” 辛陆缓缓眨了下眼,脸上不开心的表情终于散去了几分,轻声“嗯”了一声。 慕苑松了口气,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是不是喝多了酒难受啊,早点回去歇息吧。” 辛陆坐着没动,垂着目光看地上两人的影子,忽然开口:“殿下喜欢南景王吗?”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慕苑刚说完,想起之前对霞云说的那一番话,明白辛陆误会了,正好跟他说清楚,“林境平心思缜密,才智过人,我自然是欣赏的,但他是我表弟,我对他没有男女间的心思,我同他的婚事,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他还不知我的身份,你不要在他面前说漏嘴了。” 南景王还不知殿下的身份,辛陆眸子亮了亮,殿下更信任自己! 静了一下,辛陆小心翼翼地问:“那殿下喜欢我吗?” 慕苑笑了,她觉得辛陆这个样子就像某种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个劲蹭着主人要顺毛,可爱得很,于是她放轻声音哄他:“当然喜欢啊。” 辛陆心里有几分欢喜,唇角刚扬起,忽又放下,兀自纠结了一会儿,低下头,自言自语般开口:“殿下不喜欢我,殿下只是喜欢我的脸。” 慕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辛陆的头发,“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贪色之徒,就因为我当初去夜鹰营找你的时候那一句‘我要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么?” 辛陆抿嘴,有些不自信,钻牛角尖道:“如果我长得不好看,殿下还会要我吗?” “要啊。” 辛陆继续问道:“如果我长得不好看,辛柒长得好看,殿下是要我还是要辛柒呢?” 辛柒是谁?慕苑有些哭笑不得,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喝醉的辛陆会这么磨人呢。 不过按她以前的性子,若那个辛柒真的好看到辛陆那个程度,要一个是要,要两个也是要,指不定两个都带回去了。 慕苑咳了两下,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对辛陆说,于是哄他:“我当然是要辛陆啊,除了那个收了我玉牌的辛陆,再好看我都不要。” 辛陆眼底慢慢浮起细碎的光,弯唇笑了,笑容就像月夜下的湖泊,映着点点星光,干净澄澈。 他轻声开口:“我也是,除了殿下,我谁都不要。” 慕苑愣了一下,心里终于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辛陆你……” “王妃,你们在这啊!” 林常沿着小路跑过来,一脸兴奋:“可找到你们了。” 见林常走近,慕苑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掸了掸裙角的灰,站了起来。 辛陆也跟着慢吞吞站了起来,垂着眼站在一旁。 “你找我做什么?”慕苑问。 林常笑呵呵道:“王妃,您晚上没吃多少东西,王爷担心,让我过来问问您,需不需要让厨房做些点心?” 慕苑看着林常憨笑的样子,无声叹了口气,她又不是小孩子,饿了难道不知道自己唤人开小灶么,何况自己不过是在霞云锦绣面前演戏,王爷心里也清楚,这一句担心,只是为了维持他的深情人设,故意做给那俩姐妹看的罢,哪知林常还真来寻人了。 这林常,心眼太直了。 慕苑开口:“不用了,我 分卷阅读69 吃过了。” “哦,吃过了啊,那就好。”林常挠了挠头,转眼看见辛陆,“陆兄吃过了吗?” 辛陆抬起眼皮看了林常一眼,没说话。 “吃过了,”慕苑对林常道,“他喝多了酒,等下劳烦你送他回房。” “喝多了?”林常仔细瞧了辛陆一阵,嘿嘿一笑,“他这爱搭不理的样子跟平常一样,我都没看出来。” 慕苑笑了笑,偏头问辛陆:“还记得自己房间在哪吗?” 辛陆一眨不眨地看着慕苑,然后点了下头。 慕苑微微一笑,抬步往外走,“回去吧。” 走了几步,慕苑有些不放心,看着辛陆叮嘱道:“等下你跟着林常回房,我让厨房做碗醒酒汤给你送去,你喝了就早点歇下,知道吗?” 辛陆点头,乖巧地应了,“嗯,殿下。” 原本走在边上的林常忽然插进两人中间,“唰”地一下燃了一只火折子。 一团火光明晃晃地亮在慕苑和辛陆之间。 慕苑莫名其妙看着林常,“你这是做什么?” 林常一愣:“不是陆兄说有点瞎吗?” 慕苑:“……” 林常自我感觉良好地一路充当最明亮的那盏灯,直到路口,慕苑与他们分行。 慕苑转身对林常道:“我自己回去吧,辛陆就麻烦你了。” 林常应下:“好的好的。” 慕苑略一点头,从左边小路离开。 林常一手搭着辛陆的肩膀,拉着他往右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辛陆不动,侧头看着慕苑的身影一直消失在拐角,默了一会儿,才由着林常拉走。 “你这脸不红身不晃的,真的喝多了吗,你现在是不是想睡觉,我喝多了就喜欢倒头就睡,像林萧,他一喝多,就喜欢拔剑砍人,还有朝九晚五……” 林常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见辛陆毫无反应,肘子捅了他一下,“陆兄,你怎么都不理人啊。” 辛陆瞥了他一眼,总算吐出一个字:“累。” “哦哦,你累了啊,那咱们走快点,早点回去。” 辛陆:“你看上去不太聪明,跟你说话累。” …… 慕苑躺在床上,心里思考着如何套路步百年,想着想着,思绪忽然又落到辛陆身上,她一直知道,他很忠心,但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忠心过了头? 不知不觉,慕苑睡了过去,她梦到了上辈子的事。 在慕苑及笄后,便不断有世家公子向她示好,但这些人通通被皇兄挡了回去,皇兄疼她这个唯一的妹妹,想把她放身边再留几年。 她性子好玩,但皇兄总想把她培养成窈窕淑女,请了几个太傅来教她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所以她每天愁的事是如何翘掉功课溜出去玩,根本没有其它精力去思考感情之事。 在辛陆成为她的影卫前,她的逃学之路道阻且长,不仅要应付太傅,还有她的大宫女小福子小喜子,每次她换了装出门,就看见他们一个个熟练地趴在地上,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干着嗓子嚎“殿下若是想逃,不如从奴才的身子上踏出去”。 所幸她之后有了辛陆,他顺从她的一切命令,她想要逃课,他就为她易容,她想要溜出宫玩,他就带着她翻.墙。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若是被皇帝发现,长公主自然不会被罚,被重罚的只会是他这个影卫。 若是前几次溜出宫她还会易容掩饰一下,后面胆子大了,嫌易容又麻烦又难受,她就素面朝天地跑出去玩了。 结果就是,撞上了熟人――李太傅家的大公子李鸣敬。 那时慕苑拉着辛陆在路边吃红油小混沌,一吃完,接过辛陆给的手帕擦完嘴,抬头就看到李大公子站在对面,一双桃花眼望着自己,似笑非笑。 李鸣敬摇着扇子走过来,挑眉笑道:“殿下怎么在这,我记得我爹今日进宫去了,原来不是去给殿下辅导功课的啊?” 慕苑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感,暗暗威胁他:“长公主今日病了,在房间躺着呢,不该说的别乱说,否则……” 旁边的辛陆配合地拔出了佩刀。 “哈哈哈。”李鸣敬爽朗地大笑,“殿下真是有趣,难得殿下出来玩,我正要去西郊跟几个好友打马球,殿下可要一起?” 听到有好玩的,慕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啊,走。” 李鸣敬不愧是个风流的公子哥,带着一帮狐朋狗友,京城上上下下哪处好吃好玩的他都了如指掌,慕苑以男装混在其中,玩得不亦乐乎。 之后每次出宫慕苑都十分乐意跟着他到处晃,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大公子跟他爹通过气,对于慕苑隔三差五抱病在床的行为,李太傅既不表示怀疑,也不向皇帝通禀。 “今日我带殿下去湖心亭看莲吧。”李鸣敬用扇子点了点堤岸的乌篷船。 慕苑自然是答应,“行啊。”说完,兴致勃勃地往乌篷船走去。 “殿下等等。”李 分卷阅读70 鸣敬用扇子拦住慕苑,目光看向辛陆,“我们两人去就可以了,他便留这吧。” 慕苑摇头:“那怎么可以,他是我的影卫,他当然得去啊,不然谁保护我。” “殿下都说他是影卫了,影卫不应在暗处保护殿下吗,怎么寸步不离地跟着殿下呢?” 慕苑纳闷:“影卫不就该形影不离地跟着我么,再说了,我出宫只有辛六肯跟着我,他远远躲着,谁给我付钱提东西打下手啊?” 李鸣敬噎了一下,半响,才道:“好吧。” 辛陆默不作声地跟着慕苑,几人坐船登上了湖心亭,亭子建在湖心,此时正是盛夏,满湖莲花亭亭玉立,清风一拂,粉衣在一片碧波荡漾的荷叶中轻摇曼舞,美不胜收。 慕苑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望着外面的莲花,心里叹道,哎,想吃莲子了。 辛陆观察着慕苑的神色,手指动了动,走出亭子,施展轻功,在荷叶间几次停落,回来时,手里已抓了一把莲蓬。 慕苑眼睛一亮:“辛六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莲子。” 辛陆弯了弯唇,不过弧度微乎其微,基本看不出他在笑。 李鸣敬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不太是滋味,站起来,“原来殿下喜欢吃莲子,我来给殿下剥……” 话还未说完,辛陆已经从莲蓬里挖出了莲子,剥掉莲子皮,将莲衣去掉,莲子分两半取掉莲心,然后将干净的莲子放在手帕上,移到慕苑面前。 慕苑将白嫩的莲子放入口中,嚼了嚼,莲子的清甜顿时充满唇齿间,转头对李鸣敬道:“不用,让辛六剥吧,他动作快,剥得也干净。” 辛陆的动作一开始不熟练,后面便越来越得心应手,短短一刻钟,所有的莲子都剥得干干净净,手帕上的莲子堆成了小山丘。 李鸣敬勉强笑笑,“殿下是不是挺喜欢你这个影卫呀?” 慕苑眼里只有面前的莲子,捏了几片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下,随口应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李鸣敬叹了口气,苦笑道:“殿下,你真看不出来吗,我在追求你啊,你同其他男子相处亲密无间,我这是在吃醋啊。” …… 窗外天色清亮,偶有几句鸟鸣传来。 慕苑从陈年旧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床顶。 静静回忆了半响,感情迟钝的慕苑终于反应过来,她的影卫是吃醋了…… 第39章 别扭 慕苑虽然活了两辈子,但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皇兄在时,她只顾着玩,皇兄不在了,她忙于拉扯太子忙于政务,更是无心男女私情。 辛陆对慕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对彼此太过熟悉,相处之间丝毫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以至于慕苑不确定他忽然的吃醋,到底是嫉妒心作祟,还是像小猫小狗一样对主人的占有欲。 慕苑思绪纷乱,为这事烦得直抓头发,窗外忽然响起两声轻微的叩击声。 慕苑顿了顿,起身穿上鞋,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走到窗户边,将窗扇拿木棍支起,往外瞧去。外面已没有人了,只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盒放在窗沿上。 慕苑拿起木盒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条沉香佛串,佛串颜色是厚重的乌木色,佛珠质地上乘,颗颗圆润光泽,其上刻着六字大明咒,佛塔上雕有一个云纹图案,这是白龙寺的标志,只有由白龙寺高僧开过光的佛串才会有这种标志。 取出佛串,慕苑发现底下还放着一张纸条,捏着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一句话“祝殿下生辰快乐!”。 这是辛陆的字迹,他的字一直写得工工整整,横平竖直,给人一种古板又固执的感觉。 慕苑这才想起来,按上辈子的时间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姑姑曾经送过她一条的佛串,那时她虽然不信佛,但她莫名地怕鬼,随身带着姑姑送的佛串,能让她有安全感。 后来她被安谋逆罪,狼狈入狱,身上东西都被狱卒取走,佛串也不知被丢去了哪里,当时她还惋惜了许久。 辛陆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对她的心思、喜好都了如指掌。 慕苑低头,慢慢摩挲着佛珠,辛陆对她过于上心了,她都没办法骗自己这只是主仆之间的感情。 叹了口气,慕苑对着空气开口:“辛陆。” 话音刚落下,辛陆就从一棵梧桐树上翻身跃下,轻盈地落在慕苑面前。 “殿下。” 辛陆是她的影卫,若是没有任务或其他事的时候,他总是呆在她的房间周围,有时候是树上,有时候是房顶,只要她不赶他离开或让他回去睡觉,他能从早到晚,甚至彻夜守着她,只要她喊出“辛陆”二字,他便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佛珠也给不了她的安全感。 慕苑看着她的影卫,心情复杂起来,若辛陆真的喜欢她,她该怎么办呢,要是以前,对李鸣敬这类的追求者,她可以当断则断,直接不再与他们有联系,但是对于辛陆,她不可能疏 分卷阅读71 远他。 慕苑苦恼,所以该怎么跟辛陆说呢?当面拒绝,她怕辛陆伤心,委婉一点,她又怕辛陆胡思乱想。 辛陆见殿下不说话,也不开口,静静等着。 慕苑心里百转千回,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你……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行不行?” 辛陆一愣,迟疑道:“殿下,我昨日饮酒过度,记忆有些不清,只记得同殿下在毒医院子里喝酒,后面如何回房间的却没印象了,我昨晚说了什么?” 喝断片了。 慕苑编好的一番劝慰的话卡在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心里莫名就冒出火来,她困扰了半天,结果罪魁祸首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苑黑着脸,抬手取下一边的支棍,窗扇“啪”地一下合上。 辛陆没想到好端端的殿下忽然就翻脸不理人了,莫非他昨晚说错了什么话吗? 没等他想清楚,面前的窗子又开了一条缝,殿下带着些别扭的声音传来:“谢谢你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辛陆对着窗缝,唇角微微弯了弯。 早上,赶集的人还不多,一家包子铺的老板盛上一屉刚蒸好的包子,盖子一掀,热腾腾的蒸汽往上冒,包子的香气顿时四溢开来。 慕芸蹲在墙角,目不转睛地盯着热腾腾的大包子,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偷偷咽了咽口水。 一少年走到摊前,对老板喊:“来两个肉包。” “好嘞。”老板熟练地用油纸包了两个肉包,递给那人。 少年付了铜板,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往外走,临经过慕芸时,他脚步顿住,“你蹲这做什么?” 慕芸抬头看向少年,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人就是当初带着她躲避士兵追捕的少年,他换了一套浅蓝色粗布衣裳,看上去虽然旧,但洗得干净,脸上也收拾了一番,整个人看上去不像之前的乞丐模样了。 少年见慕芸的目光渐渐落在自己手里的包子上,咧嘴一笑,“你想吃包子啊?” 慕芸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少年故意咬了一大口,牙齿嚼出声响:“你没钱?” 慕芸知道少年在逗自己,移开目光,不吭声。 “你昨天来的吧,要了一天饭,什么都没要到?” 慕芸眉头皱起,心里对这个少年有些不喜,小声反驳:“我不是乞丐。” “哼哼,还死要面子,怪不得什么都没讨着。”少年把最后一口包子吃掉,剩下那个包子用油纸盖好,递到慕芸面前,“吃不吃?” 慕芸愣住,她心里刚觉得这个少年坏心眼,他就送自己包子吃,她有些惭愧,不过犹豫了一下,她就接过包子啃了起来,她实在太饿了。 慕芸边吃边开口:“谢谢。” 少年伸了个懒腰,大模大样的在慕芸旁边坐下,双手叉在脑后,靠着背后的墙,随口跟她闲聊:“你是外地来的?这京城确实不错,大富大贵的人不少,讨饭容易得多。” 慕芸吃着包子,对这个话题没有发表看法。 “不过,你来京城讨饭还是要服从这里的规矩,”说到这,少年坐直了身子,严肃道,“咱们这是分地盘的,这一块由江叔管,江叔好说话,你在这讨饭他不收你好处费,其他地方就不同了,不仅要收你好处费,有时候你没讨到东西,他们还要打你。” 听到这,慕芸吓得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咽下,忙道:“我不在这讨饭,我过两天就走。” 她只是来京城打听姑姑的消息,打听完就回青石山了,只是她怕守城门的士兵还记得她,想等着换一批士兵轮值,再出城。 少年见慕芸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纳闷:“我又不是在赶你,你怕什么,我都说江叔很好说话了,如果你跟着江叔混,他还会罩着你呢。” “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刚干这一行吧,要不你加入我们一派,江叔经验丰富,让他教你几招,保证让你不饿肚子,到时候你就上交三成的钱给江叔就行。” 少年冲慕芸咧了咧嘴:“不过你入门得晚,以后就得叫我哥。” 慕芸将包子吞下,小声开口:“不用了,谢谢。” “哎,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看你现在连个包子都吃不起,干啥也比饿死强是吧?”少年殷勤地劝道,心想,如果把她忽悠进去了,有了新人,以后扫地捡柴等杂七杂八的活就不用他干了。 慕芸摇头,娘小时候教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姑姑也跟她说过,知礼义明廉耻,让她去讨、去偷,她做不到。 少年见慕芸真的没有加入他们的打算,不由问道:“那你来京城做什么?” 慕芸目光黯了下去:“我来找人。”她昨天去告示栏没有看到姑姑的消息,又不敢去衙门问,就在几个茶楼前蹲了半天,她从话本里知道,茶楼里的说书人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厉害人物,姑姑的事他们也一定知道。 她等到说书人出门,拦下他们,想问他们长公主 分卷阅读72 的事,然而他们一听到长公主三字,要么甩头就跑,要么摆手不语,要么大喊草民是良民啊,她又不傻,从他们避讳不及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愿相信的事是真的了。 少年问:“你找什么人,远房亲戚?” 慕芸看着少年,心里忽然又存了些侥幸,问他:“你知道长公主吗?” “什么长公主?这些官家的事我可不清楚,要不你跟我回去问江叔吧,江叔可是什么都知道。”少年不遗余力地邀请慕芸加入他们。 “你不是要找人吗,我们找人可快了,虽然京城的乞丐都分地盘,但消息是共通的,江叔面子大,让他出面问问,保准很快给你找到。” “我要找的人好像不在了,”慕芸表情难过,大概是少年表现得太热心了,她忍不住跟他倾述,“他们都说她死了,但我明明前一阵子还见着她了,难道是我出幻觉了吗,是不是她不放心我,所以才跑来看看我啊?” 少年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好笑,回她:“死人怎么可能再出现,他要是出现在你面前,那不就说明他没死么?兴许他没死,只是别人误以为他死了呢?” 慕芸听完少年的话,脑子细想了一下,恍然,姑姑那么聪明,就算犯了什么罪,也一定能安然无恙逃脱,这次说不定只是假死。 慕芸眸光闪了闪,问少年:“你说的江叔真的会帮我找人吗?” “是啊,你要跟我去见他吗?” “好。” 第40章 落湖 吃过早膳,慕苑同林境平去书房谈事。 “昨日我让人在暗处盯着霞云锦绣二人,后半夜,锦绣偷偷一人出门,放出了信鸽。”林境平递给慕苑一张纸条,接着道,“信鸽被朝九截了下来,朝九观她身手,判断她应当习过武。” 慕苑将纸条展开,慢慢皱起了眉,纸上画着林府的地形,还标注了护卫的巡逻点。 林境平:“锦绣等霞云睡了才传递消息,看来她们跟的不是同一个主子。” “王爷觉得锦绣背后的主子是谁?” 林境平敛眉,轻轻一笑:“那就要看他的意图了。” 慕苑想了想,道:“王爷如今无实权,对皇上毫无威胁,皇上暂时不会害王爷,毕竟百姓皆知林家世代忠烈,即使是一国之君也不敢背一个残害忠将的骂名。”慕苑将手里的纸条揉成团,不是想对林府动手又怎会去探林府的布防,“我觉得锦绣是国舅安排的人。” 林境平点头:“确实,皇上对我,防心大于杀心,国舅恰恰相反。” 慕苑了然:“我会想办法将锦绣弄走。” “和阿宁说话从不用我费心,”林境平笑了笑,又说起另一事,“你肚子里的假胎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若是能趁此抹除最好。” 慕苑略一思考,明白这段时间林境平发展的势力足够他在京城站稳脚跟,不用再拿孩子当幌子,此事若被人拆穿,反受其害。 于是慕苑应下:“我明白了。” 谈话结束,慕苑出了书房,便见辛陆守在外面,旁边还站着林常,他叽叽呱呱不知道在跟辛陆吹什么牛,即使辛陆不睬他,他也自娱自乐说得起劲。 慕苑招手:“辛陆。” 辛陆立即走过去。 慕苑吩咐他:“你去找茶花娘,看看她‘化烟’炼得如何,若她需要什么药草,你便替她去寻。” “是。”辛陆低声应了,转身去办事。 慕苑看着辛陆身影消失,又将林常喊过来,附身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接着慕苑去厨房备了一样东西,然后唤杏儿将锦绣约到廊边亭子里。 亭子靠着景观湖,风从湖面掠过,凉爽的气息立时带走了夏日的暑气。 慕苑坐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便见锦绣远远地走过来,不像昨日露骨的穿着,这次她穿了一件素色长裙,头上仅仅戴了一根木簪。 倒是个知进退的人,慕苑心想,往往这种人不能忽视。 锦绣进了亭子,见到慕苑,欠身行礼:“见过王妃。” 慕苑抬起眼皮看了锦绣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对一边候着的杏儿摆了摆手:“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是,王妃。”杏儿欠身,退了下去。 慕苑往亭子外瞧了一眼,道:“今儿天气倒是不错,你陪我走走。” 锦绣低眉应道:“是。” 慕苑挺着肚子在湖边走着,锦绣低头在后面慢慢跟着,走了一段路,慕苑皱眉,不悦地开口:“你磨磨蹭蹭走那么慢作甚。” 锦绣顿了一下,快走了两步,与慕苑同行。 慕苑斜睨了锦绣一眼,开口:“你们姐妹看上去也有几分姿色,我瞧着王爷对你们也有几分喜欢。” 锦绣心思活络,忙开口:“奴婢不敢对王爷有非分之想。” 慕苑似乎对锦绣的话十分满意,语气缓了些:“罢了,我也知我不能独占王爷一辈子,比起霞云那个狐媚子, 分卷阅读73 我瞧着你还算安分守己,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便让王爷纳你为妾,如何?” 锦绣说对王爷无意是真的,王爷又如何,还不是个残疾,但面上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奴婢自然都听王妃的。” “那就好。”慕苑露出一个笑,漫不经心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丸,递给锦绣道,“你把这个吃了。” 锦绣心里警惕起来,拢着袖子,并未去接那药丸,放低声音求饶:“奴婢不敢违抗王妃,王妃让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求求王妃放过奴婢。” “你以为这是什么?放心,又不会害你,”慕苑笑容带着几分恶劣,悠悠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可是要承袭王爷的爵位,你自然是不能有子嗣。” 锦绣立刻明白这药是做什么用的,立刻保证:“王妃放心,奴婢自是不敢肖想王爷的血脉,在来之前,我便服过这种药了。” “是吗?”慕苑勾唇笑了。 “但是想嫁给王爷你必须吃。”慕苑眼神忽的变得狠辣,一下子扑过去试图将手里的药丸强塞入锦绣口中。 锦绣心里一惊,她是练武之人,反应力比常人迅速,身体快于大脑做出反应,一手打掉慕苑的药丸,另一手化掌用力将慕苑推开。 慕苑被锦绣猛地一推,身体一时不平衡,向后踉跄了几步,整个人落入湖中。 “啊啊啊!” 慕苑呛了一大口湖水,在水中剧烈挣扎起来,惊恐地大声尖叫:“来人啊,救命!” 锦绣心里对这个狠毒的王妃厌恶得很,见她落水了只想叫好,但转眼想到王妃出事也会连累她,不由眉头拧起,不情不愿地打算下去救人。 这时,林常先她一步跳下了水,游到慕苑身边将她抱上了岸。 林常将慕苑放在地上,拍着她的背帮助她把误吸的水咳出来。 “王妃!” 听到动静的杏儿急匆匆跑过来。 周围的护卫也闻声赶来。 忽然,慕苑表情痛苦地躬起身子,捂住腹部,难受地呻.吟道:“痛,我的肚子好痛!” 下一刻,有血迹从她下身流出,红色的血液如大片落梅浸染了裙子。 杏儿睁大了眼睛惊呼:“王妃!” 林常一把抱起慕苑,对杏儿喊道:“快,去叫大夫。” 又转头冲着周围的护卫大吼:“把这个谋害王妃的奸人抓起来。” “是。”护卫立马上前,将锦绣团团围住,几下将她按倒在地。 林常抱着慕苑,脚步匆匆地送她回了房。 将慕苑抱在床上,林常就退到了屏风外,跟过来的丫鬟彩儿立刻上前,手脚迅速帮慕苑身上的湿衣服脱去。 彩儿是林境平给慕苑的新丫鬟,杏儿虽说心灵手巧,但她毕竟是跟过老王妃的大丫鬟,慕苑假孕的事未让她知晓。 彩儿将湿衣服被单之类的统统换下,拿了件浴巾将慕苑包裹,又去取慕苑的头饰手饰。 慕苑见彩儿要取自己的佛串,不知怎地,开口拒绝道:“不用了,给我一块手帕。” 彩儿闻言,立刻取了一条手帕递给慕苑,慕苑小心将佛串取下,拿手帕吸了上面的水迹,然后放在自己枕边。 彩儿又去揭慕苑肚子上的凝胶,凝胶贴得紧,撕下来还有些许痛,不过幸好这个东西防水,方才没有露馅。 彩儿刚给慕苑穿好干净衣服盖好被子,杏儿就带着一名老郎中走了进来。 林萧也推着林境平急急地赶来。 “大夫,快看看我们王妃。” 蓄着白胡的老郎中绕过屏风,提着药箱走到床边,不敢耽搁,伸手去给慕苑把脉。 慕苑闭着眼睛,任老郎中把脉,这人是林境平安排好的,她不担心。 老郎中细细按了一会儿,眉头皱起,提着药箱走出屏风,摇头叹气道:“王妃她,流产了。” 屋内静了一瞬。 “王妃!”一旁的杏儿顿时湿了眼眶,捂住嘴小声啜泣起来。 林境平红着眼睛拉住老郎中,咬牙开口:“大夫,您再看看。” 老朗中又叹了口气:“请王爷放宽心,所幸王妃身子并无大碍,日后多调养一番,还是能再孕的。” 说完,老郎中便拱手告辞。 慕苑躺在床上,这么折腾一番,她忽然觉得困了,想到后续林境平会处理,她便安心睡了过去。 这么一睡,便一直睡到傍晚。 慕苑睁眼,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山头,屋内点了两盏油灯,暖黄色的火光映出屏风外的人影。 “醒了?”林境平听到动静转过身,隔着屏风看向床上的人,“猜到你会这个时候醒来,我让杏儿去厨房给你熬粥去了。” 慕苑撑着身子坐起来,等刚睡醒的那阵混沌感过去了,开口问林境平:“锦绣怎么处理的?” “我将她杖责后移送了官府,不管国舅保不保她,她这颗棋子已经没用了。” “嗯。”慕苑换了个 分卷阅读74 舒服的姿势,靠着背后的床栏。 林境平:“此事应该已传入宫中,大概母亲也知晓了。” 慕苑蹙眉,她最担心的还是姑姑,她若知道自己滑了胎,免不得要伤心一阵子,兴许明日一早便出宫来看自己了。 “阿宁,这次你做的很好,这几日你只需在房里好好休息。”林境平说完,静了片刻,又开口:“辛兄一直等在外面。” 慕苑一愣,开口:“让他进来。” “等会我会写封信让人带给母亲,免得她过度忧伤,明日她肯定会来看望你,你做好准备。”林境平挥手,让林萧推着他出去,“我便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林境平走后,辛陆走了进来,绕过屏风,站在离床三尺的距离,一双眼睛望着慕苑,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暖色的火光映入他的眼底,却被那黑色的眸子衬出几分幽冷。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殿下将我支开,就是为了这一出戏么?” 慕苑心里叹息一声,她就知道辛陆定然会生气,“我也是怕你担心。” 辛陆低声开口:“殿下让我不要以身犯险,可是您自己呢?” 慕苑知道自己理亏,放缓声音安抚他:“我身子骨一向很好,这个天气泡会儿冷水也不碍事,而且我让林常盯着呢,不会有意外的。” 辛陆默了默,没有说话。 慕苑从皇兄的多次责罚中吸取了丰富经验,知道这时候躺平认错就可以混过去,于是服软道:“我错了,我保证这种事没有下次。” 辛陆抬眸看了慕苑一眼,又垂下眼皮,摇头:“殿下计划周密,算无遗漏,过程虽有几分惊险,结局却是好的,怎么会有错。” 慕苑深以为然,点头附和:“没错,就是这个理。” 辛陆听到“没错”二字,气冲冲地瞪了慕苑一眼,甩袖走了。 慕苑:“……”行啊辛六,还学会套路她了。 第41章 鬼节 接下来几天慕苑都躺在床上,尽心尽责地扮演一位虚弱且悲伤的病人,当然,若只是闷在床上她也勉强能忍受,但老王妃时不时从宫里出来看她,每次来都带着各种珍贵补品,并亲自下厨熬药炖汤送到慕苑床前,望着那黑糊糊的、苦涩难咽的中药,慕苑内心又感动又煎熬。 很快就到了中元节。 七月半,鬼门开。 今日老王妃没有出宫来看她,慕苑坐在房间看了一下午书,觉得有些许无聊,便走到窗前,开了窗户,对着空气喊:“辛陆。” 正坐在屋顶上发呆的辛陆听到声音,跳了下去。 慕苑倚着窗框,打了个哈欠,开口:“这几天在房间呆着太闷了,晚上你带我出去转转?” 辛陆想了一下,摇头。 慕苑见辛陆光摇头不说话,故意逗他:“还生闷气呢?” 辛陆:“没有。”他哪有那么小气。 考虑到殿下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弱点,辛陆不得不提醒她:“殿下,今日是中元节,外面不安全。” 传闻七月十五这天,地府门开,鬼魂们可以短暂的来人间游荡,享受人间烟食,亲人尚在的便回家去,无依无靠的就徘徊在各处找东西吃。 是故在这一天,有些人家会将抵抗力低的老人小孩留在家中,避免沾上脏东西。 “我又不怕,”慕苑抬起手晃了晃,水色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带着的沉香佛珠,她笑眯眯道,“我有你送的佛串呢。” 乌木色的佛珠戴在慕苑手腕上,更衬得她的肤色白皙如雪。 辛陆怔了一下,忽的心跳快了一瞬,送这份礼物是他的私心,但他从没想过殿下会戴上他送的佛串。 见辛陆不说话,慕苑又问了一句:“晚上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好。” 慕苑弯眼笑了,一拍手道:“再过半个时辰杏儿就会将晚膳送来,等吃完饭我再喊你,你帮我易容一下,然后我们就从后门离开。” 辛陆心知自己拒绝不了殿下的要求,只能点头。 今日的晚膳是红豆薏仁粥加两个小菜――清炒红苋菜和小炒藕片,慕苑一看到这些清淡的食物就提不起半点胃口,在杏儿目光如炬地监视下,磨磨蹭蹭许久才将粥喝光。 喝完粥,杏儿动手收拾碗筷,见慕苑一副恹恹的样子,柔声开口:“王妃,厨房还在炖着黄芪枸杞乌鸡汤,给您补充气血养养精神,等晚点我端来给您喝。” 慕苑一听,更蔫了。 等杏儿端着托盘离开,慕苑立刻抖擞起来,走到窗边,扒着窗户就往外爬。 辛陆就在窗外的树下守着,见殿下要跳窗,忙走过去,将她抱了下来。 慕苑扯着辛陆的袖子,左右看了看,小声开口:“走吧,我们悄悄的,免得林常看到又要跟上来。” 辛陆点头,深为认同。 辛陆将慕苑带到后院,在暗处给她易了容,然后直接抱 分卷阅读75 着她翻.墙出去。 中元节街道上虽有人,但并不热闹,许多店铺的主人不做生意,蹲在门口焚烧纸钱和折好的纸锭,嘴里轻声念着收受人的姓名。 稍微风起,纸灰夹着火星往远处扬去。 慕苑拉着辛陆沿河岸走,河对面草地平坦宽阔,许多人在放孔明灯,她绕了一大段路,从一座老石桥走去对面。 孔明灯又称天灯,天灯既通极乐世界,也通黄泉地府,有的人放天灯是为了给有功德的祖先照亮升天的路,有的人是向地府的亲人表达思念。 慕苑仰头看着满天星星点点,想起走了多年的皇兄,她希望她的皇兄是去极乐世界享福了,“辛陆,我也想放一个孔明灯。” 辛陆什么也不问,点头:“好,我去做。” 辛陆离开去找做孔明灯的材料,慕苑便坐在草地上等他,没多久,辛陆便带着竹篦铁丝棉纸等东西回来了。 慕苑抱着膝盖,看着辛陆动作灵活又迅速地将竹篦编成支架,用浆糊将棉纸糊成灯罩,然后在支架底部用铁丝固定一盏煤油灯。 很快一个孔明灯就成形了,慕苑由心称赞道:“辛陆你手真巧。” 辛陆轻轻摇头,他手不巧,只是他做过许多次,熟练了。 “殿下若是有什么话想说,可写在上面。”辛陆递给慕苑一只墨笔。 “贴心。”慕苑又夸了一句辛陆,接过墨笔,也不避着辛陆,在孔明灯上留下一行字:哥,我以后教训你儿子,你可别骂我。 慕苑收了笔,点头:“好了,放飞吧。” 辛陆点燃煤油灯,帮助慕苑放飞了孔明灯。 孔明灯慢慢飞向空中,往着黑色夜幕越飘越远,跟其他孔明灯一起化作了一颗颗红色的星星。 放完孔明灯,慕苑和辛陆往回走,刚过桥,就远远见着街头一队人敲着锣走来。 敲锣的是走在最前的两个人,分别身穿一黑一白的衣服,他们身后跟着八个大汉抬着一尊东岳大帝的神像,后面又跟着八人分别举着香、打着白灯笼,最后面慢慢跟着一群普通百姓。 敲锣的两人边敲边喊:“各位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一切孤魂野鬼,送你们回去咯!” 慕苑转头,不解地问辛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辛陆答:“鬼门关子时关闭,这是提前送鬼魂回去,怕他们在路上耽搁久了,赶不及回地府,假扮黑白无常和搬东岳大帝的神像出来,也是为了威慑鬼魂,让他们乖乖跟着走。” “那些百姓呢?” “有些舍不得亲人的百姓,就会跟着队伍走一段路,送送自己的亲人。” “哦。”慕苑点头。 正说完,队伍已经到了近前。 这时,一个少年乞丐急急地跑过来,撞了慕苑一下,混入百姓的队伍中。 慕苑还未反应过来,旁边的辛陆已经追了出去。 少年乞丐身形瘦小,躬着身子在人群缝里逆行穿梭,就像泥鳅一样灵活,辛陆追了几步就被人挡住了路。 辛陆皱眉,飞身跃上一边的房顶,眼看着那个乞丐穿出人群往窄巷子里跑,正要追过去,忽然不知何处飞出一个暗器,打在那个乞丐膝盖上,使他摔了出去。 辛陆几下掠到乞丐面前,那乞丐一见他,立即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丢过去,往后缩了缩,抱着脑袋求饶:“不要打我,东西我还你,放了我吧。” 辛陆接下荷包,见那少年乞丐灰头土脸,年纪尚小,只冷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动手。 那乞丐立马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溜进黑森森的巷子里。 辛陆拿着荷包转身,就见茶花娘提着篮子站在一旁,冲着他点了点头。 “刚刚放孔明灯,我看见你们了。”茶花娘走过来,笑了笑,“挺好,我以为像你这样固执的人,会死守某段回忆不放。” 辛陆一愣,反应过来茶花娘是误会了他和殿下,摇头:“你误会了。” “是吗?”茶花娘伸出涂着红蔻丹的手,掩着唇笑,“有时候啊,就算你把感情藏在了心里,旁人还是能从眼睛里看出来。”他大概自己不知道,看向那位姑娘的时候,他眼睛里只余她的影子。 辛陆沉默了,过了会,才道:“我与她不是那样的关系。” “哦。”茶花娘心似了然,“还没把姑娘追到手?” 辛陆抿唇:“我没想追求她。” 茶花娘疑惑:“怎么了,你有什么隐疾不成?”除了这个,她也想不懂为什么那么喜欢还能看着不吃。 辛陆知道跟茶花娘说不清,只是摇头:“我能一直陪着她就足够了。” “你谁啊你就一直陪她,”茶花娘恨他不开窍,开口,“除了夫妻,哪还有其他人能用陪伴作承诺。” “这么多年交情了,我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人生虽长,喜欢的人又能错过几次呢?” “行了,我话就到这里,”茶花娘提着篮子离开,一边走一边道,“你要的药明日就 分卷阅读76 可炼好,记得来取。” 辛陆看着茶花娘离开,脑中回响着她那一番话,兀自垂眸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找殿下。 慕苑还等在原地,见辛陆回来,弯眼笑了笑:“辛六,怎么追个小偷追了这么久。” 辛陆将荷包递过去,低声开口:“殿下久等了。” 慕苑将荷包别回腰间,这荷包做工精致,是杏儿给她绣的。 电光石火间,慕苑想到杏儿说的给她送黄芪枸杞乌鸡汤的事,按着额头道:“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我们快些回去。” …… 少年乞丐瘸着腿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间破落的小院前,他推开老旧发霉的木门,往厨房走去。 这小院前年发生了一场凶杀案,屋主人是一寡妇,她死在自己房中,死相四肢分裂,血肉模糊,尸体是几日后发现的,邻居给报的案,后来官府结案,说是野狗跑了进去,咬死了妇人,还啃食了尸体,这一说法难以让左邻右舍相信,后面众说纷纭,死因越传越诡异,导致大家都不敢买这房子,最后院子荒败,就成了乞丐窝。 厨房里,一个刚吃完饭的胖少年坐在桌前剔着牙,慕芸站在灶台边刷碗,转头见到进来的人,笑了:“小篱哥回来了。” 叫小篱的少年“嗯”了一声,看向胖少年,目光十分嫌弃,“自己吃的碗还要别人洗,懒不死你。” “哼,她不去赚钱,可不得多干些活么。”胖少年,忽然,他发现了什么,立刻幸灾乐祸道,“哟,小篱,你这腿怎么了。” “关你屁事。”小篱坐到桌前,慕芸给他留了一碗面,怕面凉了,碗还放在盆里隔着热水保温,他从竹筒里拿了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慕芸听到胖少年的话,忙转头去看小篱,开口问:“小篱哥,你腿怎么了?” 小篱吃着面,模糊不清回答:“没事,摔的。” “哦。” 慕芸洗好碗,拉了张凳子在小篱旁边坐下:“小篱哥,你今天出去有没有看到我姑姑啊?” “没。” 一旁的胖少年乐了:“就你那大眼睛小嘴巴的描述,鬼才能帮你找到人呢。” 慕芸顿时有些沮丧,她不会画画,光靠描述确实不好找人,而且她也不知道姑姑会不会再换一副打扮。 小篱喝了口面汤,对慕芸开口:“你再说些其他特征,我们更好帮你找人。” 胖少年忍不住插嘴:“其实也就你还在找。” “你闭嘴。” 胖少年看他,啧啧道:“小篱你真是自找麻烦。” “她是我带回来的,还喊我哥,我乐意帮她找人,关你屁事。” 慕芸没管他们斗嘴,仔细想了想,“特征啊,她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黑衣大哥哥算吗,看上去面无表情,眼神特冷漠。” 小篱莫名想起晚上碰到的那对男女,觉得膝盖更疼了。 “应该算吧,明天我再帮你找找。”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42章 通缉 昨晚跑出去散步,回来就被杏儿念叨了一晚,今日慕苑收了心,在房间看书画画练字,坐了一上午。 快到午膳时间,慕苑收了笔,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等着杏儿给她送饭。 “叩叩――”窗框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殿下。” 慕苑抬头看去,就见辛陆站在窗户后,手里拿着一个灰白瓷瓶。 目光触及小瓷瓶时,慕苑心跳快了一瞬,站起来几步走过去,她按耐住心底的喜悦,抬眸问辛陆:“这是‘化烟’?” 辛陆点头,将手里的瓷瓶递给慕苑。 慕苑接过瓷瓶,打开软木塞,将其中的液体细细观察了一番,无色无味,茶花娘所炼,想来不会有错。 慕苑顾不得吃午饭,将瓷瓶收入袖子,对辛陆道:“走,我们去找步百年。” 慕苑两人走到步百年院中时,他正好开饭,院里的石桌上摆着白切鸡、酱香牛肉、三鲜鱼翅、豆腐丸子、玉兰片,色香味俱全,旁边还开了一坛桂花酿,酒香清冽,闻者醉人。 慕苑在步百年对面坐下,跟他客套道:“先生近来在府里住得如何?” 步百年嚼着牛肉,喝了两口小酒,“还行。” 步百年的日子岂止还行,为了留住他,林境平可谓费尽心思,今日请这位姑娘来陪他下棋,明日请那位姑娘来给他唱戏,天天好吃好喝供着,还有各种奇花异草、珍稀药材往他院子里送。 慕苑笑了笑,开口:“之前我跟先生说过一种毒药,叫‘化烟’,先生可还记得?” 步百年手中的筷子一顿,嘴里的动作停下来,瞥了慕苑一眼,“记得又如何。” 慕苑将瓷瓶拿出来,在手里转了转,道:“此毒药极难得,寻常人更是连这毒药的名字都没听过, 分卷阅读77 王爷挖空心思,费了好大劲才弄来这么一小瓶。” “这就是‘化烟’么,让我瞧瞧。”步百年几下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伸出半个身子想将瓷瓶拿来看看。 慕苑躲开步百年伸过来的手,弯唇道:“先生莫急,我先让先生看看它的毒力如何?” 步百年坐了回去,轻哼一声:“行,你先给我展示一下。” 慕苑侧头看向辛陆,辛陆微微点头,随手捡了一颗小石子,弹向屋顶上的麻雀,麻雀被打中翅膀,扑腾着掉了下来,辛陆上前接住,将麻雀带到慕苑面前。 慕苑取了一个酒杯,往里倒了桂花酿,打开瓷瓶的木塞,往酒杯中滴了一滴化烟,化烟完美融入酒中。 慕苑端起酒杯,辛陆捏着麻雀的两颊使它将喙张开,慕苑往麻雀喙中倒入一滴毒酒。 几乎在毒酒进入麻雀口中的同时,麻雀停止了扑腾,合上了眼睛。 辛陆停了一下,放开手,麻雀往下落去,在即将接触地面的那一刻,整只麻雀弥散成灰烟,轻轻扬扬铺撒在地上,融入泥土中,了无痕迹。 十分安静的死法,甚至有种美感。 “有趣有趣!”步百年瞬间觉得心痒痒,朝慕苑伸出手,“快拿来我研究研究。” 慕苑拿着瓷瓶没动,目光微闪,笑道:“这毒药可稀罕,我只是拿来给先生分享一下,可没说要送先生。” “拿来给我看又不肯送我,你什么意思!”步百年皱眉,脸色不爽。 “先生想要它也不是不行,我们做个交换如何?先生帮我救一个人,我就将它送给先生。” 步百年嗤道:“我从不受人威胁。” “先生为何会理解为威胁,我请先生救人,化烟是报酬,先生可以选择不救,我不勉强。” 步百年哼了一声,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就算不是威胁,他也不会答应。 慕苑不去看步百年神色,低头把玩手里的瓷瓶,耐心等他回复。 步百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想把这碍事的人赶走,抬眼看见化烟,嘴里的东西索然无味起来,眼睛瞟了化烟一眼,又一眼,心里微微挣扎,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吧,救哪个。” 慕苑弯了弯唇,道:“我想让先生救人,并不是因为先生的医术,而是先生的另一重身份――波斯国王子。” 步百年眯起眼看向慕苑,五指缩起,语气危险:“你知道的还挺多。” 慕苑忽略步百年语气中的不善,接着道:“我希望先生能以波斯国王族的身份,向大辰公主请求联姻。” 步百年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嗤笑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 “先生可以好好考虑,”慕苑看着步百年,冷静分析,“虽是联姻,但只是对外的一层关系,你与公主之间无需有任何交集,先生还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各处游历,而且两国联姻是互惠互利的事,之后大辰的优惠政策必然会向波斯倾斜,两国交好可促进民间商业贸易发展,对波斯国的经济发展是百利而无一害,当然,其中利害关系贵国国王应更清楚,我便不赘叙了。” 步百年沉默下来,似乎在认真思考。 慕苑心知他听进去了,步百年与波斯国国王兄弟关系甚笃,两国能互惠往来,他兄长必然喜闻乐见,为了他兄长,他肯定会考虑一番。 半响,步百年对慕苑开口:“我先传信回波斯,之后再给你回复。” “好。”慕苑心里松了口气,这事十有八九成了。 这时,院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林常匆匆跑了进来,一看见慕苑,大喊:“王妃,不好了!青石山的那位,不见了!” “你说什么?”慕苑瞬间站起来,脸色发白,手腕轻颤了一下,险些将瓷瓶摔地上。 “宫里传来的消息,人不见了,皇上大发雷霆,现在各个城门口都贴了通缉令,还新增了大量士兵巡逻。” …… 慕芸将昨天的剩饭下到锅中翻炒,加了一把碎葱花就铲了起来,厨房没有多余的调料,炒起来的饭干巴巴的,还好大家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老吴叔,小燕小雨,吃饭了。”慕芸将饭端到桌上,给桌旁坐着的一老两少盛饭。 其他人都出去乞讨了,中午不会回来,只有他们几个在家,老吴叔年过半百,是这伙人中年纪最大的,前年因为抢地盘的事和人争斗,被打断了一条腿,之后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没力气出去讨饭了,小燕小雨都是江叔捡回来的,一个六岁,一个八岁,小燕先天唇裂,有发音障碍,小雨自幼双眼失明,两个孩子都很可怜。 老吴叔年纪大了,饭太硬了嚼不动,慕芸便往他碗里添了点热水泡着。 “唉,你这孩子太贴心了,”老吴叔抖着手取了筷子,慢慢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跟慕芸聊天,“我昨日那裤子的缝是给我补的吧,针脚缝得细,手艺不错。” 慕芸被夸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衣角,开口:“我昨日给大家洗衣服, 分卷阅读78 见有些衣服破了,就一起补了,我的针线活都是我娘教的,我娘的手艺才好,我都没学到她一半呢。” 老吴叔“呵呵”笑了两声,过了一会儿,又摇头叹气:“阿芸,你是个好姑娘,以后有机会就嫁个好人家,一直留在这总不是个事。” 慕芸弯起眼笑了笑:“我找到姑姑就走啦,其实没找到我姑姑我也是要走的,下个月初一之前我就得回去了。”每个月初一都是士兵上山给她送粮的日子,她得在那之前回去,可不能让人发现她逃下山了。 “阿芸――”小篱气喘吁吁跑进厨房,脸色惊慌。 “小篱哥怎么了。”慕芸站起来,看向小篱。 江叔和几个少年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几人皆是脸色严肃。 老吴叔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筷子,问江叔:“怎么了这是?” 江叔将手中的一张通缉令拍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看。” 他又转头看向慕芸,声音严厉:“你是什么人?” 老吴叔不识字,但不妨碍他知道这种纸写的是通缉令,而这纸上的画像,正是慕芸。 慕芸看清了上面的内容,脸色血色全无,怎么会这么快。 小篱忍不住担心道:“阿芸,你被通缉了,快想想怎么办吧。” 一个少年插嘴:“什么怎么办,赶紧让她走啊,连累我们可是要一起坐牢的。” “不行,这时候让她走,肯定要被外面士兵抓走了。” “她不走,躲这迟早被发现,到时候大家一起被抓吗?” “都安静。”江叔眼睛看向慕芸,“你是朝廷重犯,我们不敢留你,你走吧。”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我们不会揭发你,你自己另寻一个地方躲着吧。” 慕芸吸了吸鼻子,点头,小声开口:“我知道,对不起江叔,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一下,”老吴叔突然开口,眼睛看着江叔,“江明,这孩子照顾我和小燕小雨这些天,我看得出她心地好,若放她出去被士兵抓走,我实在不忍心。” 小篱跟着开口:“是啊,江叔,阿芸也是我们的家人了,不能不管她。” 江叔皱眉,对着老吴开口:“我知道你心软,但这事还是要考虑多数人的想法。” 慕芸很感动有人能为她着想,但她不愿牵连其他人,对老吴叔和小篱道:“大家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是我的事,该由我一人承担。”她逃下青石山的那一刻,就该做好被抓回去惩罚的准备。 慕芸弯眼笑了笑,向老吴叔江叔等人鞠了一躬,“谢谢大家,再见。” 慕芸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离开,走到门口时,却见小篱和老吴叔守在门口。 小篱开口:“京城士兵越来越多,很快就会挨家挨户搜索,你不能留在京城,我和老吴叔决定送你出城。” 佝着身子的老吴叔点头:“不想被捉住,只能离开京城,逃得越远越好。” 慕芸抓着自己的包袱,眼底有了泪意,“不,城门肯定守得严,你们送我会很危险,不用管我了,你们回去吧。” 小篱:“我和老吴叔已经商量好办法了,肯定能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老吴点头,举起自己的手臂给慕芸看,“江明有一种药粉,抹在皮肤上会起疹子,看上去跟水痘一样,到时候你和小篱假装送我出城,那些守城士兵怕传染,不会靠太近检查。” 慕芸看向老吴叔的手臂,上面果然有一片红红的疹子。 小篱:“你把头发放下来,我把我衣服给你穿,你换一套男子的打扮。” “嗯。”慕芸点头,心想,要是被守城士兵发现了,她就说一切都是她威胁的,绝不会连累老吴叔和小篱。 慕芸换了衣服出来,她穿着小篱的灰色衣服,她比小篱高,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束手束脚,她额角、鬓边的头发全拢起绑在脑后,少了碎发的修饰,整张脸全露出来,轮廓变得分明,眉眼也大气许多,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小篱觉得好看,心里还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哪里怪怪的,他也说不清楚,愣了一下,才开口:“你怎么比我高这么多。”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慕芸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年纪本来就比你大。”是小篱一直让她喊他哥的。 老吴叔打量了慕芸一会儿,目光多了一分复杂,开口:“挺胸抬头,以后举止自信些。” “是。”慕芸忙点头,挺直身板,看向老吴叔时,她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老吴叔手上的疹子变得更显眼了,脸上也多了一片疹子。 老吴叔想了想,对小篱开口:“小篱,再帮她把脸抹脏一点。” …… 今日城门口的士兵比往常多了不止一倍,人变多,检查却变慢了,出城的人都排了一条长龙。 一老妇人背着竹篓随着队伍慢慢往前移,等到检查她时,士兵照例翻了翻她的竹篓,没发现什么异常,另一个士兵走过来,举着手中的纸,问她:“ 分卷阅读79 有没有见过这画像的人?” 老妇人抬眼看向画像,画中是一名女子,碎发半遮了脸,隐约露出的五官清秀,她识得字,认得画像上面写的是“通缉令”三个字。 士兵见这老太婆半响不说话,不耐烦地催道:“说话呢,有没有见过。” “哦哦,”老妇人收回目光,呐呐开口,“不好意思啊官老爷,我眼神不好,看久了,没见过。” 听到她说没见过,士兵摆了摆手让她离开,“走走走,下一个。” 老妇人慢吞吞地出了城,走出一段路,她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簪,眼中渐渐闪着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43章 出城 小篱和慕芸一前一后推拉着一辆木板车,上面躺着老吴叔,两人排在出城的队伍中间,随着人流往前挪。 许是木板车太过引人注意,有个士兵走过来查看。 小篱看着走过来的士兵,忙道:“官爷,我爷爷快不行了,我和我哥正要将他丢去乱葬岗呢。” 士兵瞥了小篱一眼,狐疑地去掀草皮,草皮一掀开,露出老吴叔那张脸,他脸上红红的一片疹子,多数疹子烂了,血水渗出,他本就瘦削,脸上没有几两肉,颧骨突出,嘴巴半张着,进气多出气少,给人几分随时要撒手人寰的感觉。 士兵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往旁边唾了一口:“娘的,晦气。” 前后的人也见着老吴叔的模样,忙往四周退开,目光避讳。 另一个拿着画像的士兵正要过来排查,一见这边的情况,脚步不由停住,隔着一段距离粗粗打量了小篱和慕芸几眼,这两人头发蓬乱,一张脸脏兮兮的,身上的灰布衣裳沾泥带油的,怕是十天没洗过澡。 两个人样貌身形明显是男的,不可能是逃犯,那士兵收回脚步,赶紧挥手让他们出城,免得这病越传越广。 “谢谢爷。”小篱点头哈腰,赶紧拉着车就走。 两个人一路推着车一直走出五六公里才敢停下来歇歇。 慕芸连忙把草皮掀开,这草皮是透气的,但盖久了也闷得很,她扶着老吴叔坐起来,目光落在老吴叔的脸上,声音满是担心:“老吴叔,你脸上的疹子怎么会这么严重,真的只是药的反应吗,怎么会烂开出血呢?” 老吴叔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没事,我自己抓破的。” 刚刚在城门口时,小篱也吓了一跳,这时候都还有几分心惊,开口:“叔,你这疹子也太吓人了,是不是药用多了啊。” 老吴叔笑了笑:“我就怕效果不明显,多放一点。” 慕芸看着那可怖的疹子,嗫嚅着开口:“老吴叔,您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说着说着,眼眶就湿了。 老吴叔拍了拍慕芸的手背,和蔼道:“不用你报答我,你找个小地方好好过日子,让老吴叔放心,就可以了。” 小篱看了看慕芸,又看了看老吴叔,半响,下定决心般开口:“叔,我想跟阿芸走。” 老吴叔一愣,又笑了,“想走就走,你这么大个人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叔,那你……” “哎,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吴叔打断小篱的话,道,“你江叔不会不管我的,怕是下午就出来寻我了。” 老吴叔伸手往前一指,叮嘱道:“你们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出了一片林子,再往南走,江南地区多富庶,你们还年轻,找个活干,手脚勤快些,不怕没饭吃。” 小篱和慕芸齐齐点头:“我们记着了。” 老吴叔向他们摆了摆手:“就这样,快些走吧。” 慕芸转头,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跪在地上,向老吴叔磕了三下头,哽咽道:“叔,阿芸走了,以后叔要好好保重身体,阿芸若是有机会回京城,就去看您。” 老吴叔见着这乖巧的孩子,眼底也漫出了几分泪意,抬袖子抹了抹脸,连道了三声“好”。 “叔,你多保重。”小篱忍着不舍,拉着慕芸离开。 两人走出很远,又回头去看老吴叔,老吴叔盘腿坐在木板上,目光一直送着他们离开,见他们回头,便伸出枯瘦的手臂向他们摆手,让他们快点走。 …… 御书房。 皇上坐在案前,注意力专注地批着奏章,杨清音站在一旁,神情温柔的为皇上研磨,两人之间氛围默契。 连公公走了进来,躬身行礼:“禀皇上,国舅求见。” 皇上手中行笔不停,头也不抬,道:“让他进来。” “是。”连公公欠了欠身,退出去唤国舅。 国舅进了书房,拱手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皇上放下朱笔,看向国舅,沉声道,“国舅何事?” “臣奉命去青石山搜查线索,发现了这样东西,”国舅从袖中拿 分卷阅读80 出一叠纸,呈给皇上,“这些字帖,皆是那逃犯慕芸所临摹,摹的还是叛贼长公主的字。” “除此字帖外,还有大量书籍、字画,守山的士兵绝然不会送她这些东西,能送她这些东西的,怕只有长公主了。” “臣还在逃犯房中发现了一条地道,她就是凭借这地道逃出了青石山,皇上,在山石间开凿地道一事可见艰难,何况还是在守山士兵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这地道怕是早年长公主专门请人修的,臣可以断定,慕芸早就与叛贼长公主勾结,包藏祸心!” 听完国舅一番话,皇上脸色倏的难看起来。 国舅眸中闪着精光,道:“皇上,慕芸在青石山住了那么多年,这时候忽然逃跑,其中或含阴谋,臣建议广发重金悬赏令,尽快找到她,以免夜长梦多。” 皇上眼底已满是阴霾,一甩袖道:“国舅所言有理,就依国舅的话办。” “皇上,臣还有一言,”国舅忽然上前一步,面含愤愤,“慕芸乃是害臣妹妹、皇上母亲的罪人之女,先皇将她禁足在青石山已经莫大宽赦,她竟敢逃跑,臣以为,此人若被发现,应当就地处决。” 皇上被提醒这一桩恩怨,心里怒气更涨上几层,满脸寒色,冷声道:“连公公,传朕旨令,罪女慕芸,违抗先皇旨令私逃出山,一经发现,就地处决!” “是。”候在旁边的连公公忙低头应了。 国舅见自己的建言被皇上采纳,心里无其他事要说,于是拱手道:“皇上,臣要说的事已禀告完,臣还有事,先告退。” 国舅离开后,皇上胸中满是郁气,正想摔些东西发泄一番,又想到佳人在场,不好发作,他正要让杨清音先回去,却见她蹙着眉,目光忧心。 皇上微微皱眉:“清音,怎么了?” 杨清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皇上压着气道:“清音若有话直说无妨。” 杨清音默了默,轻声道:“刚刚国舅所言一事,臣妾觉得有些许不妥。” “有何不妥?” 杨清音抬眸看了皇上一眼,又垂下,道:“我认为国舅所提就地处决一事太过随意,恐有损皇室的体面,慕芸身体里流的是先皇的血,跟皇上一脉相承,先皇当年虽然没有允她公主的封号,却也没有否认她的皇族身份,大辰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皇室是在外被无名小卒杀死的,即使是当年武帝胞弟带军谋反,那也是将人押解回京,在刑场之上处决的。” 皇上眸色深沉下去,心思一转,觉得杨清音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皇上,国舅所说慕芸跟长公主勾结一事,我觉得有一定可信度,慕芸能逃下青石山,还隐藏到现在,应是有长公主残党的帮助,若是真抓到了慕芸,何不拿她作诱饵,引出长公主残党,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麻烦不断呢?” 皇上细细思考半响,权衡利弊,心底有了打算,开口:“连公公。” 连公公应声:“奴才在。” “撤回就地处决令,若抓住慕芸,将人带回,关押地牢,再听候处决。” “是。” …… 慕苑一听到慕芸被通缉,就匆匆忙忙跑去找林境平商量对策,因为救慕芸还需步百年的帮助,她一并请了步百年去林境平书房。 林境平在宫里安插了眼线,他一早就收到了消息,见慕苑脸色不好,出声安慰:“慕芸一事,我已经让宫里的人帮忙照应了,我也派了人出去打探,若有慕芸的消息,一定及时告诉你,你无需这般担心。” 慕苑摇头:“不,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慕芸,皇上不会轻易放过她,若她被抓住,性命难保。” 林境平沉吟道:“慕芸私自离开青石山,确实犯了大忌,但也罪不至死。” 慕苑:“慕芸的母亲也就是当年的皇后,害皇上生母姚贵妃因难产而死,长公主在时,私下多次去青石山探望过慕芸,慕芸房中有长公主赠送的物件,她房中的密道也是长公主所修,从这几点来看,皇上一定会认为慕芸跟长公主有勾结,疑心慕芸下山是否藏有不轨之心。” “皇上为人,疑心重,睚眦必报,对待亲缘寡薄,赶尽杀绝才是他的作风。” 林境平明白过来其中道理,点头:“我会多安排一些人去打听慕芸的消息,尽快找到她。” “这个人,”坐在一边的步百年拿着林常给的通缉令,摸着下巴细细看了几眼,开口,“我好像见过她。” 慕苑怔住,几步走到步百年面前:“先生确定?” 步百年回想了一下,才道:“噢,我想起来了,我在城外的破庙见过她,就十几天前的事,她在破庙睡了一晚,后来跟在我后面进了城。” 慕苑声音急切:“先生,你说她进了城?” 步百年点头:“我走在她前面,没有亲眼看见她进城,但她曾向我打听过京城的方向,想来是进了城的。” 林境平和慕苑对视一眼,林境平对身后的林萧吩咐:“让京城的暗线重点留意 分卷阅读81 。” 林萧抱拳:“是,王爷。”说完,便迅速出门去传令了。 慕苑看着林萧离开,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脑海里万千思绪快速闪过,忽然想起当初帮她找人的那个乞丐。 慕苑对林境平道:“王爷,我需要出门一趟。” 林境平知道她心情焦虑,点了点头:“好,让林常跟着。” “嗯。” 慕苑带着林常出门,辛陆暗地里跟着,她走一圈,在同样的地点见到了那个乞丐,那人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个脏馒头,大口啃着。 这些乞丐,似乎都只喜欢在一个范围内活动。 慕苑走了过去,在乞丐抬头看向她时,问他:“还记得我么?” 乞丐笑了:“小姐,我们乞丐就是记性好,尤其是给钱的大善人,那哪能忘。” 慕苑点头:“我想你们再帮我找个人。” 乞丐满口应了:“钱给够,什么人我都能给你翻出来。” 慕苑给林常递了个眼神,林常会意,将画像展开给乞丐看。 慕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乞丐目光从纸上移开,笑了两声:“这是朝廷在通缉的罪犯,我可不敢找,小姐你另请高明吧。”说完,低下头自顾自啃馒头了。 慕苑等了一会儿,见他真的不愿帮忙,道:“既然你不敢找,那就不打扰了。” 慕苑转身,带着林常离开。 走到路口转弯处,慕苑微微侧头余光看着远处的乞丐,低声吩咐暗处的辛陆:“辛陆,你暗地里跟着他。”她可没有错过,那乞丐在见到画像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是。”空气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应答,随后一道黑影掠过。 晚上,乞丐提着偷来的几个果子,一路穿过长长的巷子,最后进了一处老旧的院子。 “江叔,你回来啦。”一个少年颠颠地跑出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江叔往屋里看了两眼:“阿胖回来没?” “没呢,你不是让他傍晚出城去给老吴叔送吃的嘛,可能没赶上关城门的时间,留外面过夜了。”少年嘴里答着,注意力都在果子身上,挑了个大的在身上擦了擦,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江叔拍了拍他的肩,“拿进去给弟弟妹妹分。” 江叔想了想,又有几分不放心,对少年道:“你老吴叔那一身疹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消不下去,他那样子进不了城,我明天上午就出城,留外面照顾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44章 错过 月上当空,繁星满天。 慕芸在河边生了一堆火,坐了一会儿,她感觉身上衣服黏腻着皮肤,有些难受,转眼看了看远处的林子,一片漆黑静谧,小篱去找果子了,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 慕芸拿出自己的包袱,取了一件衣物,出城的时候这包袱就藏在草皮下。 她迅速脱了衣服,跳进河中,即使是夏夜,河水的凉度依然刺得她一个激灵,她用手泼水将头发打湿,然后慢慢梳理,她的头发被小篱抓得蓬乱,又沾了不少泥屑,费了好大劲才捋顺。 快速将自己清洗完,慕芸走上岸去,用帕子擦干了水珠,拿起衣物准备穿上。 “阿芸,我找到了一些……”原本兴冲冲跑过来的小篱声音戛然而止,脚步猛地一停,迅速转过身去。 慕芸一怔,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穿好衣服,等将衣摆理好,才对小篱开口:“我衣服穿好了。” 小篱面红耳赤地转过身,不敢看慕芸,低着头走到火堆旁坐下,拨了拨兜里的果子,声音呐呐地开口:“我摘了一些李子,你要不要吃?” 慕芸也在火堆旁坐下,撩着湿漉漉的头发烘干,踌躇半响,问小篱:“你都看到了?” “大概……我……”小篱憋了半天,脸红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慕芸看着小篱的大红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所以你什么都没看到是吧。” 小篱不太确定地开口:“也算看到了吧。”其实他有轻度夜盲,从林子出来只隐约看到这边有个人影,跑进了才发觉这人影身上白花花的,没等看清楚他就背过身了。 慕芸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燃烧的木柴开口,语气认真:“小篱,既然我已经被通缉了,身份再隐瞒有没用了。” “其实我是个男的。” 心里还在想着负责任的小篱突然被当空一棒,整个人懵了一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慕芸弯眼笑了:“我觉得老吴叔可能猜到了,小篱,你要和我同行,我迟早瞒不住你,我是个男的,和你一样。” 小篱第一反应就是阿芸在跟他开玩笑,可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睛,他又有些混淆,于是抬眼仔细打量了阿芸一番。 阿芸的脸有种清朗的气质,但她常 分卷阅读82 常低头不与人对视,碎发遮遮掩掩,只露半张脸只让人觉得秀气;阿芸有喉结,不是很明显,不过有些女孩子也会有喉结;阿芸平胸,平时她老是驼背,他都没注意到这点…… 小篱又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问:“可你声音是女孩子的声音。” “这个呀,练练就会了,”慕芸咳了两声,换了个腔调,“这是我本来的声音,唔,掐着嗓子说习惯了,换男声就有些不自然了。” 小篱终于接受了阿芸是个男人的事实,有些懊恼,又有种感情错付的委屈感:“那你为什么要扮成姑娘?” “我娘从小就把我打扮成女孩子,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我娘经常告诫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是男孩,否则让那个哥哥知道了,会有杀身之祸。” 小篱以为兄弟互相残杀什么的只存在戏本里,听了阿芸的话,不由吃惊:“杀你,为什么?” 慕芸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很不能理解,大概就是他继承了家业,然后怕我觊觎他的财产吧。” “哦。”小篱了然地点头,“女人没有分家产的资格,所以你就安全了。” 小篱有些同情阿芸的身世,想着想着就说起了自己的亲人:“我有一个妹妹,我娘在我小时候就生病死了,是我爹一直照顾我和妹妹,有一年,我们家乡发了旱灾,稻谷颗粒无收,我爹带着我和妹妹离开了家乡,去投奔千里外的亲戚。” “我们带的干粮不多,路上吃完了,爹就去给人干苦力活,挣几个铜板换面饼,后来,爹的腰受伤了,没有老板愿意要他做事,我和妹妹饿了几天。” “后来,爹带着妹妹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面饼,妹妹却不见了,爹抱着我哭了很久,说对不起我妹妹,但他实在养不起两个孩子,只能把妹妹送给别人。” “爹因为妹妹的事心里很自责,没多久就生了大病,他让我别管他,他在原地等死,我拿着最后两块面饼独自离开,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乞丐,我没去找从未见过面的亲戚,跟着乞丐去了京城。” 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小篱心里已经没有那种深入肺腑的悲伤,他只是对妹妹感到十分愧疚。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等我有钱了,我就去找我妹妹。” 慕芸轻声安慰他:“你一定会和你妹妹团聚的。” 小篱抬眼看着满天繁星,坚定点头:“嗯,会的。” …… 第二天一早,江叔就出了门,沿街半讨半偷得了几块馍馍,揣在兜里,然后排队出了城。 城外向西五里路有一个亭子,供行人歇脚用的,此时,老吴叔就睡在亭子里,身上搭了一块草皮。 江叔走上前,拍了拍老吴叔的肩膀,“吴叔,起来了,我给你带了两个馍馍。” 听到声音,老吴叔慢慢睁开眼睛,一看是江叔,笑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伸手接过江叔递的馍馍,慢慢咬了一口。 江叔左右看了看,问:“阿胖那小子呢?” 老吴叔吃馍馍的动作停住,疑惑道:“他不是昨天就回去了吗?” “没有,他一整晚都没回家。” “那奇怪了,他又不是贪玩的人。” 江叔拧起眉,猜测:“怕不是西城的老赖头又找事。” 老吴叔面色也严肃起来,推了推江叔:“你快回去吧,别又打起来才好。” “嗯。”江叔把手里的馍馍都放老吴叔手里,“这几个你中午吃,我下午再来看你。” 看江明走了,老吴叔拿起馍馍接着咬,慢腾腾吃完两个馍馍,刚要起身去找点水喝,抬头就见一名女子往这边走来。 女子身后还跟着一黑衣男子,他手里拎着昏迷不醒的江明。 老吴叔慌忙站起来,大喊:“江明!” 早上辛陆传来消息,说乞丐出城见了一个可疑的老乞丐,慕苑思索了一下,当机立断让他将乞丐绑了,并等她一同去见那老乞丐。 慕苑看着老吴叔脸上的疹子,停在离他三尺距离,开口:“他只是被打晕了,我暂时不会动他。” 慕苑将手里的画像展开给老吴叔看,问:“她在哪里?” 老吴叔的目光在画像上落了一瞬就移开,梗着脖子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放了江明,我们就普通人,没得罪过谁,你们找错人了。” 慕苑不动声色地看着老吴叔,声音平淡:“我的人看到她和你们在一起过,你不用狡辩了,你只要说出她在那里,我就放了这个人。” 老吴叔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落到别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苑观察着老吴叔的神色,开口:“辛陆。” 辛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把短匕,横在江明脖子上。 “姑娘,别――”老吴叔神色大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哑着声音求饶,“你要杀就杀我,放他回去,我们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养,他不能出事啊。” 分卷阅读83 从这乞丐的反应,慕苑确定他见过慕芸。 慕苑微微沉思,若只是碰巧见过,寻常人面对审问,至少会先说明他和画像人只是见过一面,再说自己不知道画像人的位置,而不是绝口不提的态度。所以,这乞丐不仅见过慕芸,还与慕芸关系很好,并且在保护慕芸。 想明白这点,慕苑声音放缓:“老人家,你快起来,我找她,不是要害她,你把她的位置告诉我,或者你跟她说,她姑姑在找她,你再问她愿不愿意出来见我。” 老吴叔听到“姑姑”二字,目光有一刻凝滞,他知道阿芸一直在找她姑姑,他再看慕苑两人,又想起阿芸对她姑姑的描述“她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黑衣大哥哥,看上去面无表情,眼神特冷漠”,他神色微动。 慕苑继续劝道:“你也知道,她现在正被通缉,官兵都在挨家挨户地找她,通缉令也早已发往各州各县,天罗地网,她能逃哪去呢,我是她姑姑,我会保护她,只有跟我走,她才是最安全的。” 听了慕苑的话,老吴叔有些动摇。 慕苑抬手,示意辛陆把人放了,然后对老吴叔道:“老人家,您先想想,若是肯把她的位置告诉我,再来西城泉酿酒庄找我,但是您要尽快做决定,追捕的官兵会越来越多,越耽搁她越危险。” 说完,慕苑带着辛陆离开。 老吴叔探了探江叔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晕了过去,心里挣扎一番,见慕苑两人已经走出老远,大喊:“姑娘等等。” 慕苑停住脚步,回头。 老吴叔往前跑出几步:“她已经离开了,我让他们从城门西南道走,出了林子,再往南走。” 慕苑感激地朝老吴叔一笑:“多谢老人家。” 辛陆迅速找了一匹马,带着慕苑朝老吴叔说的方向追去。 辛陆带着慕苑快马加鞭跑了三个时辰,跑至一处山坡时,他忽然勒了马。 前面,一个少年倒在地上,他身下的血水浸染了泥土。 辛陆立刻翻身下马,将慕苑抱下,两人跑到少年身边查看,少年腹部受了一道致命伤,尽管他的双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但血液还是从手缝中流出,他整个人脸色青白,瞳孔已经失了焦距,气息奄奄。 慕苑心里十分不安,她俯身在少年耳边,提高声音问他:“你之前是不是同慕芸在一起,我是她姑姑,她现在在哪里?” 慕苑心急如焚,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少年这个样子已不可能回答她。 然而,濒死的少年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手指艰难动了动,用尽全力指向一个方向。 下一刻,他整个人没有了呼吸。 辛陆看着少年指的方向,低声开口:“从那个方向往前走两公里,是一条回京的官道。” 慕苑呼吸不稳,将少年的双眼合上,声音轻微发抖:“辛陆你追上去,一定要救下芸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45章 晚安 车轱辘滚动,碾过一地石子,慕芸缩在囚车里,他身上的裙子沾了大块血迹,头发散乱披着,脸上泪痕未干。 突然,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慕芸回头看去,一名黑衣人骑着马疾速奔来,马蹄掠过扬起沙土,那人脸上戴着黑色面具,周身气势冷冽。 慕芸目光一怔,辛大哥。 棕色骏马上的铁甲卫将军抬了抬手,整支队伍停下脚步,铁甲卫立刻拔刀出鞘,围在囚车四周。 随着距离拉近,辛陆放开缰绳,直接立于马上,手腕一转,十余枚飞镖射出。 几名铁甲卫反应不及,飞镖穿透他们身上的铁甲,直入心脏。 将军握着长刀打掉一枚飞镖,冷哼一声,一夹马背,迎了上去。 两匹马迎上的一瞬间,辛陆踩着马背凌空而起,躲过将军挥过来的一刀,指尖刀片飞出,插入马腿,棕色骏马嘶鸣一声,连带着身上的将军一起摔倒在地。 辛陆没有半分停顿,回到马背上,冲向囚车,铁甲卫见状,握刀围攻上去,辛陆在铁甲卫攻上来那一刻,从马上飞旋而下,身手敏捷,凭着手中短匕,将半数铁甲卫割喉。 后面的将军也追了上来,挥着长刀劈向辛陆,招招狠利,辛陆折断一名铁甲卫的手腕,顺势夺过他的刀,挡下将军的一击,又一个侧踢将要偷袭的铁甲卫踹倒在地。 慕芸坐在囚车里,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打斗,辛大哥以一敌众,却依然占上风。 一个铁甲卫见势不妙,退后两步,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炮。 慕芸惊慌大喊:“辛大哥!小心右边!” 辛陆回头,眉峰一凛,手中匕首飞出,直接将铁甲卫要拉引线的手贯穿,并逼得铁甲卫后退倒下。 将军趁机挥出一刀,辛陆反应迅速退后,然而刀长一寸,他还是被刀尖划伤右臂。 辛陆皱眉,微微 分卷阅读84 喘了一口气,将军提刀再次砍上来,辛陆冷静地看着,不闪不避,在领首的刀即将砍上他的脖子时,他整个人形如鬼魅,几乎眨眼间,他出现在领首身侧,指尖的刀片划开了领首的颈动脉。 辛陆迅速又利落地处理了剩下几个铁甲卫,拎着长刀砍断了囚车的锁链。 慕芸踉踉跄跄走出囚车,心有余悸地站到辛陆旁边:“辛大哥。” 辛陆向他略一点头,简单道:“走。” 辛陆带着慕芸上马,两个人快速离开了这里。 许久,不远处的草丛里探出一个脑袋,一个胖少年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 等辛陆带着慕芸和慕苑汇合,林境平的人也赶到了,慕芸立刻被转移去了林境平安排的住所,离京城二十里路的桐林村的一户农庄中。 慕芸受了惊吓,又因为小篱的死悲伤过度,晚上发起烧来。 慕苑坐在床旁,探了探慕芸额头的温度,轻叹了口气,将打湿的毛巾贴上去。 “娘,是芸儿不好,”慕芸从睡梦中惊醒,眼睛睁开,意识却还迷迷糊糊,手不安的在空气里乱抓,一边流泪一边开口,“是芸儿不听话,娘不要生气,芸儿下次不乱跑了……” 慕苑抓住慕芸乱动的手,心里生了疑惑,芸儿在青石山多年,怎么会突然就下山,若说她有什么图谋,慕苑是万万不信的,于是放柔声音问她:“芸儿为什么要下山?” 慕芸的手被慕苑握住,仿佛被安抚了一些,听到耳边的问话,哽咽着开口:“找姑姑,他们说姑姑死了,我不信……” 许是守山的士兵说了一些有关长公主的话,被慕芸听到了,她心里担心,才下了山,慕苑心里像是堵满棉花,又软又胀,良久,轻轻道:“是姑姑不好,姑姑没有保护好你。” 慕芸听到姑姑两个字,静了下来,眼睛呆呆地看着屋顶,过了一会儿,开口:“娘,姑姑对芸儿很好,芸儿下山找姑姑,遇见很多很好的人,老吴叔很好,小篱很好,他们都对芸儿很好,芸儿不后悔下山。” 说到这里,慕芸的泪水又止不住溢出,打湿了枕巾:“但是小篱死了,他再也见不到他妹妹了,都是我害了他,都是因为我。” 慕苑抬起袖子拭干慕芸的泪水,温柔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杀他的是官兵,是皇上,不是你,他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他在临死前还想保护你,就像你不后悔下山一样,他也不后悔用生命保护你,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嗯,我好好活着,”慕芸慢慢闭上眼睛,轻声开口,“小篱是我最好的朋友。” 终于将慕芸哄得安稳入睡,慕苑轻柔地帮她掖好被角,吹了蜡烛,放轻脚步离开了房间。 慕苑关好房门,转身却见辛陆一直守在墙角,她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在照顾慕芸,忽略了辛陆。 慕苑提着裙子快跑过去,上上下下看了辛陆一眼,低声问他:“今日去救芸儿,可有哪里受伤?” 辛陆刚要摇头。 慕苑:“我说过,如果你骗我,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检查,包括裤子。” 辛陆动作一顿,差点扭到脖子,耳尖透出一点不自然的红,僵硬地点了下头。 慕苑眼里升起几分担心,“哪里受了伤?让我看看。” 辛陆犹豫了一下,将右手的袖子折上去,露出一道伤口,低声道:“轻伤,殿下不用担心。” 那道伤口明显是刀剑一类的利器划出来的,三寸长,约半个拇指盖深浅,伤口没有好好包扎处理,只是在上面撒了些药粉止血。 慕苑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气道:“你把它看作轻伤,是不是手臂断了才算重伤?” 辛陆见慕苑生气,有些无措,开口:“我身体愈合得快。” “又不是铁打的,”慕苑抓着辛陆没受伤的左手往自己房间走,“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回到房间,慕苑让下人去拿了烧酒和药箱,然后让辛陆坐自己对面。 “你每次受伤就这么随便处理么,”慕苑将烧酒慢慢淋在伤口上消毒,烧酒流过伤口带着血丝,偏偏辛陆脸色如常,像是毫无痛觉,她叹了口气,“下次受伤了就跟我说,我给你敷药包扎,你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 辛陆垂着眸子看慕苑的动作,心想,只要有殿下心疼,他受什么伤都可以。 慕苑接着给辛陆敷上碾碎的草药,然后拿着干净的白布一层层包扎,她手法不错,白布绕得不紧不松,看上去十分整洁。 她以前有跟太医学过包扎伤口,因为有一次她出城郊游时遇到了刺客,而辛陆为了保护她受了点伤,那时她心里很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郊外,就不会遇上刺客,害辛陆受伤。于是她向太医学了如何包扎伤口,然后跑去和辛陆实践。 但那次辛陆确实是只受了一点伤,伤口只有半个小拇指长,但对于当时被绣花针扎了手指就要大呼小叫的慕苑来说,这已经是很重的伤了。 殿下的盛情辛陆从来不会拒绝,于是他缠了好几天的绷带,最后 分卷阅读85 伤口闷出了疹子…… 慕苑最后打上一个结,松了口气:“好了。” 辛陆看着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唇角微微弯了弯。 慕苑将药箱整理好,抬起眼睛认真看着辛陆:“辛陆,谢谢你救了芸儿。”找回了慕芸,还有林境平帮忙掩藏,她可以松一口气了。 辛陆放下袖子,摇了摇头:“殿下不必跟我说谢谢。” 慕苑莞尔:“我不是跟你客套,心里感激,自然是要说出来。” 说罢,慕苑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辛陆一眼,“我不像某人,喜欢把情绪都藏在心里,比如,辛六和辛柒谁更好看?” 辛陆一愣,为什么突然提辛柒,殿下怎么知道辛柒好看。 其实他对美丑毫无概念,在夜鹰营生存全凭本事,教长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减轻训练,出去做任务要易容,长得如何更不重要了,只是每次去夜鹰营的食堂吃饭,食堂的婶婶们都会给他多打些肉,有此待遇的还有辛柒,后来他偶然路过食堂,听到婶婶们闲聊,夸他和辛柒长得俊,于是他知道了,他和辛柒属于好看的那一类,而长得好看是能讨人喜欢的。 难道殿下见过辛柒了?辛陆心里不由警觉起来。 慕苑看着辛陆,眼里盛满笑意:“再比如,为什么我只要辛六,不要辛柒?” 辛陆被戳中心事,血色瞬间从耳垂爬满耳廓,他不敢看殿下的眼睛,只好偏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但是窗外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有。 慕苑忍不住笑出声,但没再开口刺激辛陆。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殿下的声音,辛陆转过头,却见殿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面容在灯火下显得温暖宁静。 她今天操心了一天,确实累了,如今一放松,就睡了过去。 辛陆走到慕苑身旁,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走去床边,放轻动作将她放在床上。 为慕苑盖好被子,辛陆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满是温柔,轻声道:“殿下晚安。” 烛光熄灭,一个黑影静静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考试,没能更新,抱歉! 谢谢陪伴,鞠躬! 第46章 癸九 今日风和日丽,国舅多了一分闲心,站在自家池塘边,慢悠悠喂着养了多年的鲤鱼。 一劲装侍卫走过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丞相,门外有个乞丐说找您。” 国舅想起昨日那个乞丐,随手扬了一把饵料下去,引得塘底五颜六色的鲤鱼竟相争食,开口:“喊他进来吧。” 一个胖少年被带了进来,他见了国舅,脸上立刻笑得见缝不见眼,道:“大人,剩下九十两银子您还没给我。” 他前天出城去给老吴叔送吃的,到城门口时才发现那些官兵不仅在搜捕阿芸,还发了重金悬赏,只要能提供线索,帮助官兵找到逃犯,就能获得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啊,他不由得心动了,找到老吴叔套了话,他赶紧在城门关闭前回去,只不过那时候衙门也关门了。 他不敢去吵那些官爷,在衙门口等了一晚上,第二天门一开,他就跑了进去,跟里面的捕头说自己有逃犯的消息,后来,他就被带来了这个大人府里,这个大人给了他十两银子,说若是找到了,再把剩下的银子补齐。 一旁的侍卫冷哼一声:“人都没带回来,还想要银子。” 胖少年看着国舅,急忙开口:“大人,当初你说的是只要能找到人,就把剩下的钱给我。” 国舅余光瞥了胖少年一眼,眉头微皱,开口:“铁甲卫还没回来,你急什么。” 刚说完,国舅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按理说,昨日一早铁甲卫出城抓人,现在应该将人带回来了,两条人腿能走多远,没道理需要这么久。 “他们回不来了,”胖少年有些害怕地看了侍卫一眼,又看向国舅,声音小了下去,“他们都死了,有人去劫囚车,把他们都杀死了,但他们确实抓到过阿芸,我提供的消息不假,你们得遵守约定,把剩下的钱给我。” 国舅神色迅速冷下去,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胖少年:“你见到了?” 胖少年被那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是,我躲在一边,亲眼见到一个黑衣人跑来,把那些士兵杀了,然后带走了阿芸。” 侍卫看着国舅逐渐阴沉的面容,对胖少年厉声开口:“什么黑衣人,你说清楚点!” “就是黑色衣服的人啊,戴着一个黑色铁皮面具,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胖少年努力回忆了一下,“啊,我听到阿芸喊他新大哥。” “新大哥?”侍卫在脑子里筛了一遍,没翻出这号人的信息。 国舅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是辛陆,有这能耐的,只有他了。” “呵,我就知道,慕芸跟长公主余孽有勾结,”国舅扔了手中饵料,理了 分卷阅读86 理袖子,目露阴霾,“走,进宫面圣。” 走出两步,国舅又回头瞥了胖少年一眼,想着留他或许还有些用处,吩咐道:“把这个人先关起来。” “是。”侍卫打了个手势,周围立刻出现几个暗卫,拖着胖少年就走。 “不,为什么关我,大人,”胖少年一边挣扎,一边惊恐地大叫,“大人,钱我不要了,你放了我,大人,你别抓我……” 御花园内。 杨清音刚学了一支舞,兴致颇高,拉着皇上来了御花园,当即要表演给他看。 皇上看着杨清音光彩明亮的眼睛,心里多了几分感慨,这宫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清音这般对他满怀爱意又还保留少女天真烂漫的人了。 杨清音穿了一件广袖白裙,外罩轻纱,轻盈起舞时,舞姿妙曼,轻纱袅袅,如同雪山上不染凡尘的仙女,但看向皇上时,她脸上又不自觉露出甜甜笑意,仙女坠入凡尘,像一朵甜美绽开的花朵。 皇上看着杨清音,眼底的喜爱更浓了几分。 站在一侧的连公公抬眼看了一下回廊,低声对皇上道:“皇上,国舅来了。” 皇上转头,就见国舅大步走来。 杨清音余光见了国舅,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提着裙角退在一边。 国舅在皇上面前站定,行了一礼:“臣参见皇上。” 被扰了雅兴,皇上不由有些不悦,沉声问国舅:“国舅这次又是何事?” 国舅这种千年老狐狸,一下子听出皇上心里的不悦,躬着身子不敢起身,开口:“臣有要事相禀,昨日臣派铁甲卫去抓捕逃犯慕芸,谁知慕芸半路被人劫走。” 听到慕芸被劫走,皇上当下神色一变,“什么人竟敢劫朝廷重犯!” “有探子告诉臣,劫走慕芸的是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慕芸喊那人‘辛大哥’,皇上,铁甲卫全军覆灭,能有这本事的,是长公主身边影卫辛陆无疑,臣之前便猜测慕芸和长公主余孽有所勾结,果不其然。” 皇上一听“辛陆”二字,眉头不由皱起:“国舅,你上次说杀你那个门生的是辛陆,结果呢?” 国舅上前一步,言辞诚恳:“皇上,这次绝不会有错,请皇上相信臣。” 皇上不置可否,当年长公主死后,死讯暂被他封锁,他派禁卫军去红绫宫抓捕长公主身边大宫女、侍卫等人,那些人顾忌着地牢里的长公主,没有反抗,最后全被禁卫军以毒箭射杀,其中也包括辛陆。 国舅见皇上没有说话,换了话头,再次开口:“皇上,当务之急是找到被劫走的慕芸,慕芸被救走,说明她背后其实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这对皇上极为不利。” “国舅有何计策?” “臣还是那句话,慕芸与长公主余孽勾结,若想抓住慕芸,必须挖出长公主这条线。” 皇上见国舅这么坚持,也就顺了他,“你想如何?” “辛陆出自夜鹰营,能对付他的自然只有夜鹰营,臣希望皇上能派出夜鹰营杀手,追查辛陆下落。” 皇上略一思索,对连公公道:“连公公,传朕旨意,让罗寅教长选几个杀手过来。” “是。” 没多久,连公公便带着一个黑衣青年回来,黑衣青年朝皇上一抱拳,低头开口:“卑职癸九,参见皇上。” 皇上对癸九微微点头:“罗寅教长只让你前来?” 癸九回答:“是,一个目标只出一个杀手,这是夜鹰营的规矩。” 国舅看向皇上:“皇上,这次不仅要对付辛陆,还要将逃犯慕芸抓捕回来,臣以为多派几个高手更合适。” 癸九淡淡看了国舅一眼,声音毫无起伏:“抓人的事归官府管,夜鹰营只负责杀人。” 国舅被恭迎惯了,对癸九的态度十分不满,正要开口,皇上适时看了国舅一眼,打断他:“夜鹰营统共就那么点人,什么都让他们干,朕养官府做什么,癸九负责辛陆,国舅,慕芸就交给你了。” 夜鹰营只听皇上号令,国舅心知皇上不喜他人对夜鹰营指手画脚,于是只好作罢,道:“是。” …… 慕苑只陪了慕芸一天就回了林府,她是林境平的王妃,有些事还需她出面,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慕芸。 回到林府,慕苑立刻去书房找林境平。 林境平经过几次药浴,双腿已经恢复了一点知觉,慕苑走进书房时,他正在榻上给自己按摩腿部肌肉。 慕苑走到林境平旁边坐下,轻声问他:“慕芸被辛陆救走,这事皇上应该知道了,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林境平立刻停下手上动作,看着慕苑道:“这事我正要同你说,皇上派了夜鹰营杀手癸九前来对付辛陆。” “癸九?”慕苑有些担心,夜鹰营插手此事,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我让辛陆留在农庄保护慕芸了,农庄比林府安全些。” 林境平正色道:“我让人查了一下癸九,夜鹰营杀手的资料都很隐秘,我只查到癸九是癸字级杀 分卷阅读87 手里的佼佼者。” 慕苑叹了口气:“癸字级和辛字级的杀手都是罗寅教长亲自教导的,癸九的实力不在辛陆之下。” 林境平沉默了一下,开口:“农庄足够安全,只要不泄露消息,官兵找不到那里,你也无需太担心。” “但愿吧。”慕苑眼里的担忧并没有减少。 林境平又道:“下午我要在房内泡两个时辰药浴,若有人上门找我,还请阿宁帮忙挡一下。” 慕苑点头应了:“嗯。” 出了书房,慕苑又去找步百年,慕芸可以在农庄躲一个月、一两年,却不可能躲一辈子,她也不希望芸儿一辈子躲躲藏藏,一辈子担心受怕,为今之计,只有让步百年同意以波斯国王子的身份向皇上请求联姻,然后芸儿主动自首,同步百年作一场戏,才可以得到自由。 步百年正在院子里晒草药,一见慕苑前来,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摇了摇头:“我还没接到波斯的消息,你不用问了。” 慕苑不由失望,说了一句“打扰先生了”,转身离开。 慕苑心不在焉地往回走,路上忽然被人喊住。 “姐姐,”霞云笑着迎上来,“姐姐前些日子一直在房里养身子,我许久没见过姐姐了。” 慕苑淡淡瞥了霞云一眼,她倒忘了府里还有这个麻烦。 霞云走到慕苑身边,想去拉她的手,“今日天气不错,我陪姐姐一起散步吧。” “不用了。”慕苑避开霞云的手,她现在没心情应付麻烦,直接绕道离开。 霞云也没有拦着,看着慕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慕苑刚走到拐角,一个丫鬟忽然冲出来,和她撞在一起,她刚稳住身子,想后退几步,那丫鬟一个手刀劈在她颈侧,使她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霞云远远与丫鬟对视一眼,那丫鬟冲她点了一下头,便轻松将慕苑放在背上,身轻如燕地离开了。 第47章 交锋 慕苑从昏迷中清醒,慢慢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现在躺在一间木屋的地板上,全身上下绑着麻绳,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她立刻警惕起来,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木屋许久没人住了,桌椅上落了灰,旧木墙上挂着一张狐皮,旁边还有一把弓箭。 这屋主人应该是猎户。 屋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慕苑敛起神色,迅速倒头装睡。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冷漠的男声响起:“她是谁?” 马上有人恭敬回答:“癸九大人,这人是南景王的王妃,南景王早已与辛陆暗中勾结,上次南景王王妃被绑,就是辛陆出手帮南景王救人,我们已经让人留了信,要救人必须让辛陆亲自前来,南景王对她王妃情根深种,到时南景王定会让辛陆前来救人,我们只需提前在山顶布好陷阱,守株待兔即可。” “不必,把你的人撤了。” “啊?大人,您可是怕打草惊蛇?大人您放心,我让他们掩藏起来,不会……” 毫无感情的声音打断他:“辛陆是我的任务。” 夜鹰营的规矩,一人一任务,互不干涉。 “可是大人,丞相让我来帮您……”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我不喜任何人干扰我做任务,妨碍我执行任务者,杀。”声音倏地变得冰冷。 “不敢不敢,是,我这就让他们撤走。” 房门打开,脚步声离去。 慕苑闭眼等了许久,房内安静一片,似乎人都离开了,她慢慢睁开眼,目光转了一圈,停在桌前坐着的黑衣人身上,那人身姿笔直,不动分毫,无声无息得仿佛雕像。 似乎感觉到了慕苑的视线,他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便又漠然地移开,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工具。 慕苑暗自思索,从刚刚的对话来看,这人便是夜鹰营的癸九,癸字辈杀手任务执行榜的榜首,想到这,她不由忧心,辛陆和癸九皆是夜鹰营翘楚,两人交手,难免死伤。 国舅猜测林境平与辛陆有勾结,但是没有证据,此番设局,辛陆若真的出现,便是坐实了林境平与辛陆勾结,辛陆又是长公主的人,到时国舅一个谋逆的罪名扣在林境平头上,南景王府恐怕将有灭顶之灾,但愿林境平能想到这一点,阻止辛陆前来。 林府。 朝九将五花大绑的霞云押了进来,冲林境平抱拳道:“王爷,就是她将外府的人引了进来,才使王妃遭受袭击被带走。” 林境平看了霞云一眼,开口:“王妃在哪?” 霞云挣了挣身上的绳子,哀声求饶:“我不知道,王爷,我是被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你要替妾身作主啊。” 林境平脸色沉了下去,一双眼睛凉凉地看着霞云:“我再问一遍,王妃在哪?” 霞云被林境平冰凉的眼神看得一哆嗦,低下头去,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我听不懂王爷说什么……我不知道……” 分卷阅读88 林境平皱眉,转头看了一眼朝九。 朝九会意,将人拖下去“审问”了。 人一走,书房便静了下来,林境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以为国舅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至于把皇上的人都换成自己的内应,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国舅。” 林萧在书房外敲了敲门,低声道:“王爷,辛大人来了。” 林境平看向门外,发现阿宁被人劫走后,思及她与辛兄似乎关系非同一般,便通知了在农庄的辛陆。 “让他进来。” 辛陆推门而入,走到林境平书桌前,直接开口:“人在哪?” 林境平摇头,刚要开口,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外面传来林常的声音:“王爷,有人往大门里塞了一封信。” 林境平意识到这信可能与阿宁有关,立刻开口:“拿进来。” 林常连忙将信封送进来。 林境平从林常手里接过信封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若想救人,午时神农山山顶,辛陆一人来。 林境平看完,短暂沉思后,将信递给辛陆。 辛陆接过信,将内容一眼扫完,眸光渐冷。 林境平抬头看着辛陆,开口道:“辛兄,我将此信给你看,并不是要你前去救人,我可以派府内高手前去救阿宁,但你是长公主的人,你去救人,反而坐实南景王府与长公主党羽有勾结,所以,我希望你能回避。” 一边站着的林常听完,当即自告奋勇:“王爷,让我去救王妃。” 林境平看也没看林常一眼,接着开口:“神农山上等着的,应该是夜鹰营的癸九,此人我想辛兄也认识,癸九一人便极难对付,何况背后还有国舅暗中布局,辛兄若是前去,不说能不能救下阿宁,身份必然暴露。” 林境平冷静分析道:“绑架阿宁引你出现,国舅行这一步险棋,无非认定我与你有瓜葛,若最后你没有出现,那国舅便是无故绑架臣子之妻,此乃重罪,届时国舅若想收场,一定会将阿宁安然送回,假借误会推脱。” 辛陆看着信,不语。 “王爷,”林萧走进书房,呈上一封信,“管家又送来一封信,是一个街边小贩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林境平接过信,展开,一撮头发掉了出来,纸上用朱笔写着“过时不候,后果自负”八个大字。 辛陆目光停在那撮头发上,眼底一片冰冷,周身气场沉了下去,就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潮。 林境平立刻折起信,对辛陆道:“这只是威胁,他们不敢这么做。” 辛陆从怀里取出面具戴上,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在夜鹰营呆过,我了解夜鹰营杀手的行事规矩,若真的派癸九来对付我,便不会有多余的人在旁,我与癸九,若我输了,我有‘化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证明我的身份,不连累任何人。” “我可以死,”辛陆毫不犹豫转身往外走,“但我不敢拿她的命赌。” 林常站在一边,听了这话,心里半是感动半是酸涩,没想到陆兄对王妃竟是痴心到这般地步,随后,他又觉得这话说得太明目张胆了,不由得偷偷瞄了王爷一眼。 王爷脸色如常。 林常放下心来,还好,王爷没察觉出什么问题。 罢了,看样子辛兄心意已决,是劝不动了,林境平看着辛陆的背影,摇了摇头,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神农山高约千余丈,地势陡峭,鲜少有人能登上山顶,山顶有一片岩石圈,石面平坦,寸草不生,岩石往后就是悬崖,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癸九带着慕苑登上了山顶,随手将她扔在一旁,自己盘腿坐下,闭目等人。 山顶风大,慕苑的头发被吹得四散,她吸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坐起来,过了一会儿,见癸九不管自己,又偷偷动了动手腕,试图挣开手上的绳子。 一炷香后,慕苑还是没能挣脱,懊恼地放弃了。 癸九忽然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对面不远处的岩石,下一刻,辛陆的身影从岩石后走出。 癸九迅速站起身子,匕首滑落手中,他目光盯着辛陆,淡声开口:“前辈。” 癸九和辛陆同是罗寅教长的学生,辛陆又曾是辛字辈任务执行榜的榜首,他还是愿意喊一声前辈的。 辛陆目光只看向慕苑,见她安然无恙,才看向癸九,微一点头,抬起手中短匕。 空气仿佛凝滞,下一瞬,数十枚刀片从两人指尖飞出,锋利的刀片划破空气,两人身影闪动躲避,刀片又直直插入两边的岩石中。 辛陆还是来了,慕苑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担忧,叹了口气,挪着身子远离打斗的两个黑影,免得自己影响辛陆分心。 两个黑影在一起交手数次,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随后两人分开,癸九左臂多了一道伤痕,辛陆右腹处多了一道伤痕。 辛陆沉下眸子,飞出一片刀片,癸九侧身躲过。 那刀片从癸九身侧穿过,直直插在慕苑手腕旁,慕苑看 分卷阅读89 着刀片,反应迅速,两手对着刀片向前一划,绳子断开,她抬头看向辛陆。 辛陆也看着慕苑,张了张唇,无声开口:殿下,跑。 慕苑看了辛陆一眼,咬了下唇,爬起来,努力朝山下的路跑去。 癸九只是用余光看了慕苑一眼,没有阻止,他的任务对象是辛陆,既然辛陆已经出现,其他人就无关紧要。 两人再次交手,空气中充满利刃破风声和血腥气。 半个时辰后,两人已交手了七八个回合。 辛陆半跪在地,轻轻喘息,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液从手臂一路蜿蜒而下,滴在石头上。 癸九身上伤口也不少,但比辛陆还是要好一点,他撑起身子站起来,俯视着辛陆,慢慢开口道:“罗寅教长带我们时,经常提起前辈,教长曾夸过前辈的刀是他见过最快的刀,我一直希望能和前辈比试一番,如今一见,倒是我失望了。” 癸九露出遗憾的表情,握着匕首一步步走向辛陆:“前辈这把刀,钝了。” “咻——” 癸九脚步顿住,侧身躲过穿风而来的箭矢,回头看向来人。 慕苑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她头发凌乱,气息十分不稳,从山腰的木屋取箭跑回山顶,她卯足了劲跑,一刻都不敢耽误。 癸九皱眉,回头看向慕苑,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还会回来,抬起手中的匕首,想先解决了这个麻烦。 辛陆眸中映着匕首的冷光,他眉头一凛,忽然飞身而起,快如残影,整个人抱住癸九,几个翻身,带着癸九一同坠下了悬崖。 慕苑的心跳几乎停止:“辛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男主不会死的,下章有表白哦 第48章 喜欢 “辛陆!” 慕苑慌张地扔掉弓箭,跑到悬崖边查看,底下云雾缭绕,见不到半点人影。 如此的高度,掉下去……寒意一点点攀上心头,慕苑脑中忽然浮现起上一世的情形,火光映着禁卫军的寒甲,下一刻箭雨齐发,在包围中心的辛陆身中数箭,如同一个破碎的血人,倒在地上…… 慕苑心脏忽然揪紧,浑身失了力般地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重来一世还是这种结局。 慕苑哭得难以自抑,泪水从指间滑出。 “叮——”金属钉入岩石的声音。 慕苑动作一滞,慢慢抬起头,一只爪钩钉在面前的岩石上,她撑着身子往下看去,辛陆攀着绳子,艰难地往上爬着。 慕苑忽的心头一松,飞快抹掉眼泪,帮忙将辛陆拉上来。 辛陆刚一落地,慕苑就将人抱住,泪水又落了下来,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颤抖:“辛陆。” 听到慕苑的哭声,辛陆艰难地伸出染着鲜血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微弱:“殿下,别哭。” 辛陆身上的伤口本就失血过多,这会更是气力耗尽,刚刚说完,便晕厥过去。 …… 慕苑背着辛陆,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灌木丛,已过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癸九让国舅的人离开,但她担心对方并没有真的离开,也许就在山脚下守着,现在辛陆昏迷,她不敢轻易下山,于是饶去了后山山谷。 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溪流,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块巨石,可以暂时挡风歇息,慕苑深吸了口气,背着辛陆走了过去。 将辛陆放在地上,慕苑捏了捏自己酸胀的手脚,没有歇息,用牙齿撕下袖子上一块布,走去河边,打湿了给辛陆清理伤口,幸好辛陆身上常年带着药瓶,她可以给他消毒包扎。 为辛陆处理好伤口,慕苑又去林子里去摘果子,这时天完全黑了,在清冷月光下,树林枝叶影影绰绰,她找了半个时辰,只找到一棵李子树,树上的李子也稀稀落落,慕苑爬不上树,只摘了树枝低处的李子,担心河边的辛陆,没有再往林子里去。 慕苑带着李子急匆匆往回走,夜色昏暗,忽然间,她被一个不明物体绊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长长的一条,似乎是树枝,再顺着这东西往旁一看,这形状好像是个人,刚刚那东西其实是人的手臂。 慕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怕吸引来野兽,一声尖叫生生憋在了嗓子里,等了一会儿,见那人始终一动不动,慕苑稍微提起胆子,走上前,低下身子,慢慢将人翻过来,然后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人的脸。 癸九。 慕苑扯了扯嘴角,将人盖了回去,扭头就走。 走出十几步,慕苑咬了咬牙,倒了回来,蹲在癸九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慕苑皮笑肉不笑道:“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就没摔死你呢?” 慕苑想着要不要补上一刀,短暂考虑了一番后,最后还是找了藤蔓,将人结结实实绑了,一路拖了回去。 分卷阅读90 慕苑从癸九身上翻了翻,果不其然找到了竹筒、打火石、止血药等东西,她将东西搜刮走,又怕癸九身上还藏着其它暗器,醒来后是个麻烦,就将他衣服扒了,只给他留了一条亵裤。 生好火,慕苑用竹筒去河边装了水,回来一点点喂给辛陆,辛陆脸色依然苍白,呼吸微弱,慕苑守在一旁,心里忍不住担忧,“辛陆,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你不能骗我。” 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林子里不时传出虫鸣声,月牙慢慢移上树梢。 “咳咳。” 声旁传来短促的咳嗽声。 慕苑从半睡半醒中惊醒,回头看向辛陆。 辛陆微微睁开眼睛,目光还未聚焦,指尖动了动,无意识喊道:“殿下。” 慕苑心脏颤了颤,凑过去,避开他身上的伤口,轻轻抱住他,开口:“辛陆,我在。” 过了一会儿,辛陆意识恢复清醒,感受到怀里的慕苑,立刻低头将人打量了一遍,轻声问:“殿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慕苑看着辛陆,想起他落下山崖的那一幕,不由心有余悸,泪水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哽咽,“辛陆,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 看到殿下哭了,辛陆神色慌乱了一瞬,抬手想帮她擦去泪水,手一抬起,肌肉拉扯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动作一顿,下一刻,依然忍着痛抬起手,小心翼翼为殿下拭去眼泪,放低声音安慰道:“我没事,殿下不要担心,我会一直保护殿下的。” 慕苑由着辛陆动作,抬眼看向他眼睛,忽然轻声问道,“辛陆,你是不是喜欢我?” 辛陆动作一僵,他下意识想否认,他害怕一旦道明自己的心思,殿下再也无法心无芥蒂的与他相处,甚至因此疏离他,他忽然想到茶花娘同他说的话,能永远陪伴殿下的,只有殿下的丈夫,若是将来殿下遇上了她真心想嫁的人,他真的能毫不在意地看着殿下一身红衣出嫁吗? 一想到那个画面,辛陆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辛陆,你喜欢我吗?”慕苑再次问道。 辛陆心里无限挣扎,仿佛临刑般,闭上眼,万分艰难般开口:“喜欢。” 慕苑弯眼笑了,火光照耀着她温暖的笑容,她开口:“辛陆,我一直以为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就像姑姑一样,直到你落下山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你是特殊且唯一的,辛陆,我不能失去你。” 她那时想,如果辛陆死了,她重来一世有什么意义呢。 慕苑凑上前,也闭上眼睛,在辛陆苍白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辛陆,我也喜欢你。” 辛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感受着殿下柔软的吻,耳边听着从不敢想的情话,脑海中如百花怒放,漫天欣喜,恍惚间,他又有些不真实感,他想,是不是他还昏迷着,所以有了这一场荒唐又美好的梦。 他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太自信道:“殿下喜欢我吗?” 慕苑听了辛陆的话,反应过来他可能觉得现在不真实,于是道:“辛陆,你觉得伤口痛吗?” 听到殿下表白,满脑子只有开心,其它地方似乎都没有感觉了,辛陆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痛不痛。” 慕苑一愣,觉得这样的辛陆有些可爱,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么好的辛陆,怎么会不喜欢呢,没关系,以后我每天都说我喜欢你好不好?直到你相信这是真的为止,如果你觉得这是梦,那就是一个一辈子的梦。” “嗯。”辛陆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低头舔了舔干燥的唇,殿下怎么会这么好呢,好想抱抱殿下。 “辛陆,你冷不冷?” 辛陆回神,回答道:“不冷。” 慕苑张开手,道:“我冷。” 辛陆一怔,下一刻,耳垂红透,他小心将慕苑搂进怀中,就像拥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 癸九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被人绑了,还脱去了衣服,他立即警惕地看向四周,一抬眼,便看见火堆旁搂搂抱抱的两个人。 癸九眯眼看去,认出这个女的是国舅绑来的人质——南景王的王妃,那个男的……是辛陆。 饶是冷漠从不八卦的杀手癸九,此刻也不由理了理这两人的关系,女子是南景王王妃,南景王对自己的王妃情根深种,派辛陆来救人,然后辛陆救了人,跟王妃抱在了一起。 癸九冷漠的目光渐渐变了。 辛陆感受到对面投来的视线,手臂圈紧了怀里的慕苑,同时抬起头对上了癸九的视线,目光充满着不善的警告。 癸九淡漠地转过头,随后,面无表情地想:前辈玩得可真野。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恭喜恭喜,祝99 谢谢小可爱陪伴,明天晚上见哟 第49章 求姻 清晨 分卷阅读91 ,山谷间露水重,一阵山风掠过,带来一片寒意,被扒了衣服的癸九被冻醒,迫不得已睁开眼睛,转眼瞥见抱了一晚上的两人,面无表情的脸越加面无表情。 辛陆睡眠浅,这会儿也醒了,他低头看向怀里温暖的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心里都是无法言喻的满足。 等阳光撒在山谷间的草木上,慕苑从梦里转醒,睁眼看见辛陆英俊的脸庞,十分自然地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早。” 辛陆眼底浮出细碎的笑意,弯唇道:“殿下,早。” 慕苑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气,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然而一低头,看见癸九,她才想起还有个麻烦没解决。 啊,晦气哦。 慕苑想了想,癸九死了,即使没有传回任何有关辛陆的消息,但以国舅的猜忌心理,辛陆的嫌疑不降反升,毕竟能杀死癸九的人寥寥无几,倘若放癸九回去…… 慕苑慢慢走到癸九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嘲笑,道:“辛陆在夜鹰营执行任务时,从未有过一次失手,可惜了,这次任务你失败了,你在罗寅教长心里永远不及辛陆。” 癸九冷哼一声,道:“昨日的比斗,我与前辈胜负已分,他不如我,若不是你出来搅局,他早已死在我刀下。” 慕苑听到死这个字就不爽,不客气地对癸九开口:“若不是辛陆之前救人时受了伤,你以为你能赢他?” 癸九皱了皱眉,半响,放弃辩解,道:“多说无益,既然落入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意。” “我不杀你,”慕苑蹲在癸九面前,循循善诱道,“不如这样,我放你回去,你替我们瞒一个月,告诉罗寅教长你并未发现辛陆的踪迹,一个月后,你和辛陆养好伤,再在这里比试一番,真正一较高下。” 癸九不可思议道:“你让我欺君罔上?你觉得我会做这种事?”我有这么蠢? “不,不能算欺君罔上,你只是在完成任务,”慕苑微微一笑,开口,“这次你接的任务并没有期限不是吗?夜鹰营在乎的只是任务完成的结果,而不是过程,也就是说,暂时隐瞒此事,只是你为了达成任务的手段,这一个月,你还是在任务中。” 癸九一开始觉得这话荒谬,想了想,又诡异感觉出几分道理。 慕苑接着开口:“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你离开,也只有答应我的条件,你才有任务完成的可能,不是罗寅教长说的么,完成任务,可不择手段。你应该不会想留下一个任务失败的遗憾吧?”罗寅教长说没说这话她不知道,反正癸九也不知道。 癸九陷入沉思。 慕苑也不着急,去河边简单洗了洗脸,回来跟辛陆把几个李子分着吃了。 直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癸九才缓缓开口:“我怎知,前辈不会趁这一个月逃走,若前辈的不能按遵守约定前来呢?” “这个好办,”慕苑将一些药瓶推到癸九面前,这些药瓶都是从癸九身上搜刮的,“我知道你们杀手出来,身上都会带几种毒药,有一些是□□,在一定时间内没有服用解药就会毒发身亡,你可以给我下毒,辛陆为了拿解药,不会不来的。” “你对夜鹰营很了解。”癸九说完,又看向辛陆,冷淡道,“即使前辈离开了夜鹰营,也不该将一些事告诉他人。” 慕苑笑眯眯道:“因为他信任我,所以事事都说与我听,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我就是听个有趣,不会泄露出去,总之呢,辛陆在意我,你只要控制了我,他不会失约的。” 癸九目光从慕苑脸上扫过,移到药瓶身上,最终开口道:“青花木塞那瓶毒药,两周后发作,白瓶子里有一枚解药,只服一半,可延迟两周。” 慕苑了然,服下毒药,然后将白瓶子里的解药倒出,服下一半,将另一半捏碎撒入泥土中:“如此一来,我便只有四个周的时间等你的解药,你该放心了吧。” 癸九点了点头:“好。” 顺利达成交易,慕苑瞧着癸九顺眼了许多,帮他解了绳子,将衣服还给他,“国舅的人就在山下,王爷一整晚没有我的消息,这个时候也应该来找我了,他们两拨人,一个不敢动你,一个不会动你,你可以接着在这里休息,我和辛陆继续呆在这里不安全,便先走了。” 同癸九分开,慕苑扶着辛陆,顺着河流,往山谷外走。 辛陆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想了许久,才抿了抿唇道:“我知道殿下相信我,我不会失约,但殿下不该拿自己的身子赌。” 慕苑忍不住笑了,“辛六,有茶花娘在,再不济府里还有个步百年,你觉得我是在赌么?而且,谁要你赴约,过了这阵子,谁还理癸九啊。” “咻——”一道尖利的长啸。 慕苑和辛陆抬头,看见一只猎鹰在他们头上的空中不住盘旋。 慕苑心中正奇怪,忽然远远的,听到了林常的声音。 “王妃!陆兄!” 林常一脸惊喜,朝这边奔来,朝九晚五紧随其后。b 分卷阅读92 r   “王妃没事真是太好了,陆兄也没事。”林常跑到两人面前,想给自己兄弟来一个拥抱,看到兄弟满身的伤,动作又停住,十分热情地从慕苑手中接过辛陆,“王妃辛苦了,陆兄我来扶,你快歇歇。” 林常力气大,慕苑也就由他去了,抬头看见盘旋的猎鹰,不由问朝九晚五:“它这是做什么?” 朝九答道:“这是猎鹰,我们从山下一家猎户手里借来的,以前在塞外也有人训鹰,训好了,比猎犬还好使,能找人,能传信。” 晚五符合:“猎鹰个头大,爪子锋利,飞得又快,只是不好训养,不然我都想养一只。” 慕苑若有所思,脑子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这边,林常兴致冲冲地拉着辛陆聊隔壁街爱吃屎的大黄,眼看着慕苑走在前头,辛陆有些郁闷地瞥了林常一眼,偏偏林常毫无感觉。 有朝九晚五的掩护,几人很快回了林府,辛陆被送回房间养伤,慕苑去了林境平书房议事。 慕苑将神农山的事简单同林境平说了一下,接着道:“癸九不用担心,他不会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癸九回去交了差,皇上自然以为辛陆一事是国舅故意陷害你,那国舅绑架我一事便不占理,王爷可在早朝时当着众大臣的面在皇上面前卖几分惨,因猜疑便绑架臣子之妻,此事过于目无王法,虽说是国舅想的计策,但有夜鹰营参与,免不得让大臣们觉得皇上纵容了国舅的行为,届时皇上拉不下脸,自然会加重对国舅的处罚。” 林境平点了点头:“国舅自负,认定我与辛陆有牵扯,才出了这计,殊不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光是陷害臣子一罪,你在府中被人绑架带走,其中有霞云暗中帮助。霞云是皇上的人,这次听从国舅指使,我一开始以为是皇上默许的,可事情败露后霞云不肯认罪。” 慕苑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国舅不敢让霞云暴露,因为皇上也不知晓霞云其实是国舅安排的人,皇上挑了两人送给王爷,竟都是国舅的人,恐怕国舅早已在后宫安插了不少眼线,即使霞云不肯认罪,只要将国舅安排在皇上身边的其他人找出来,捅出去,不怕皇上不治国舅的罪。” “在皇上禁卫军里插人,皇上可以忍住不发,因为国舅在朝堂之上权柄重,皇上羽翼未丰,需要借国舅的势,但国舅行为越发越界,桩桩种种,如雪球越滚越大,皇上迟早将国舅视作威胁除去。” 慕苑想了想,道:“接下来便是王爷的机会了,正好将当年的雪岭一案提出,想必这回皇上很乐意翻案,他正差一把刀递到手中,替他除了国舅这威胁。” 林境平摇头:“再等等,我希望此事能万无一失,不给国舅半点东山再起的希望。” “嗯。”她理解林境平的求稳心态,谋划这局棋,心中隐忍了这么久,容不得半点意外。 跟林境平商量完,慕苑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没多久,杏儿端着饭菜进门,将菜碟一一摆在桌上,一边给慕苑布菜,一边道:“早上步先生来找过王妃。” “什么事?” 杏儿摇头:“我问他有何事,他不说,只让我传话,让王妃回来了,去他院子里一趟。” 慕苑当下放下碗筷,急匆匆出了门。 杏儿在后面叫:“哎,王妃,你吃完饭再去也不迟啊。” 慕苑提着裙子一路往步百年院子跑,步百年早知她这个时候前来似的,站在院门口,懒洋洋地倚着门框。 慕苑平复了一下心跳,问:“步先生找我何事?” 步百年抱着手,看着慕苑道:“我兄长来消息了。” 慕苑一下子紧张起来:“国王陛下怎么说?” 步百年顿了顿,道:“我兄长说,全凭我的意思。” 听到这,慕苑放松了几分,波斯王会这么说,说明对这次联姻还是有想法的,只是怕自己弟弟觉得委屈,所以让步百年自己决定。 “那……步先生的意思是?” 步百年自然也知道自己兄长话外的意思,不答反问:“波斯王子娶了大辰公主,对步百年有没有影响?” 慕苑当即答道:“自然不会,只是一场双方互利的戏罢了,你与芸儿两不相干,步先生仍可闲云野鹤,在江湖中做你的毒医。” 步百年便转身回了院子,大门关上,声音透着门传出来:“波斯的求姻书明日便递给你们皇上。” 第50章 送亲 第二日,宫里传来消息,波斯的使臣入宫觐见了皇上,并提出了两国联姻的请求。 慕苑备了一些点心,打算先去农庄看看慕芸,临出门前,她想了想,转身去了辛陆住处。 辛陆身上伤得重,大夫要他必须在房里静养。 慕苑敲门进去,一眼便看见辛陆坐在窗边的桌前,手里正拿着一枚刀片细细打磨,对面还坐着林常,林常端着一盘瓜子,嘴皮子一开一合一边吐瓜壳一边跟辛陆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林常一个在说话。 “王妃。”看见慕苑,林常立刻放下 分卷阅读93 果盘,手在身上擦了擦,站起来行了一礼。 辛陆也要起身行礼,被慕苑用眼神制止了。 慕苑对林常笑了笑:“不必多礼,我还想辛陆一个闷在房里会不会无聊,没想到你来陪辛陆说话了。 ” 林常嘿嘿笑了两声,道:“好兄弟嘛,自然要互帮互助,我今日正好轮休,闲的很。” 慕苑想到辛陆身上的伤,不由问道:“今日药换了吗?若是还未换我……” 林常当即道:“换了换了,一大早我就过来给陆兄换了药呢。”他可太够义气了。 辛陆瞥了林常一眼。 慕苑便放心了,点头道:“那就好。”林常确实是个热心肠的人呢。 林常乐呵呵道:“王妃你不用担心,你忙你的吧,陆兄我会照顾好的。” 辛陆顿时看向林常:? 你在替我赶客? 慕苑弯眼笑了,“我正好要出城,那辛陆就麻烦你照顾了。” 林常当即拍了拍胸脯:“王妃你放心去吧。” 辛陆放下刀片,抬眼看着慕苑,抿唇道:“我也去。” 在慕苑开口前,他又补充:“我伤不碍事。” 伤成这样还要跟着自己,若是以前,慕苑只会想,辛陆果真太护主了,现在,她想的是……啊,辛陆有些粘人呢。 慕苑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走到辛陆面前,弯腰轻轻抱了辛陆一下,“乖乖在房间养伤,我尽量早点回来。” 慕苑的发丝轻轻拂过辛陆耳边,有些痒,辛陆的耳尖开始泛红,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低低“嗯”了一声。 慕苑弯了弯唇,离开了房间。 一旁林常:“?” 啊这,不是,那个,你们…… …… 慕芸在农庄一直心情郁郁,这几日几乎不言不语,吃的也少,整个人瘦了一圈。 见到慕芸这个样子,慕苑心里叹了口气,拉着他进屋里,将杏儿做的点心一一摆出来,温柔道:“这是杏儿做的桂花糕,她的手艺不错,你快尝尝。” 慕芸在慕苑面前向来乖巧,即使食欲乏乏,也努力吃了好几块桂花糕。 慕苑心疼地摸了摸慕芸的头发,“芸儿,你受苦了。”从小到大,吃了太多苦了。 “今日波斯使臣进京,向皇上求娶公主,以皇室血统来看,适嫁的公主只有你一位,很快皇上便会撤了你的通缉令,到时你再出现,便是以公主之礼迎你入宫了。” 慕芸原本安静地听着,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猛然一惊,“我要嫁去波斯?” “并不是真的让你嫁去波斯,”慕苑只当慕芸的反应是害怕,解释道,“我同波斯王子私下商量过,你与他只是假意成婚,等送亲队伍出了燕关,他会暗中派人与你替换,然后派人送你回南景,到时你换个身份,便可以自由生活了。” “不,不是,姑姑,我……”慕芸眼里满是惊慌,不管是不是假成婚,一入宫,有人近身服侍,就会发现他是男子的身份,那个时候,不仅是他,恐怕姑姑也要被连累。 慕苑也意识到慕芸的反应不是单纯的害怕,问道:“芸儿,怎么了?” 慕芸咬了咬牙,过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姑姑,我不能嫁人,我……我是男子。” 慕苑一时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慕芸。 “对不起姑姑,我一直骗了你。”慕芸低下头,不敢看慕苑,心里十分难过,娘让他不要离开青石山,他离开了,娘让他不能说出真实性别,他说了,他既没有听娘的话,也骗了姑姑,他还害死了小篱,他一直在让所有人失望。 慕芸这话是以男声说的,慕苑不得不相信芸儿是个男子的事实,短暂惊愕后,她很快便想明白了,前皇后从小将慕芸作女孩子培养,是怕慕芸龙子的身份会惹来杀身之祸,无论慕芸有没有野心,对皇上有没有威胁,只要皇上知道他是男子,他绝活不到现在。 慕苑温柔地拍了拍慕芸的手背,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芸儿做的对。” 慕芸愣愣地抬头看着慕苑,是吗? “芸儿,我会安排周全,包括你入宫后在你身边服侍的人,你不用担心。” 慕苑微笑着开口:“以后芸儿去了南景,便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等姑姑办完眼前的事,就去南景找你,芸儿,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都希望你平安幸福,所以,不要有负担,你只需要往前走。” 听了慕苑的话,慕芸眼圈慢慢红了,良久,才轻声道:“姑姑,我知道了。” 果然,皇上很快让人撤掉了慕芸的通缉令,并加派人手暗中寻找慕芸,在林境平的安排下,桐林村的县令“碰巧”捉住了逃跑的慕芸,并将此事上报,然后便是宫里的人前来,客客气气将慕芸请进了宫,接下来,皇上封慕芸为昭宁公主,并让司天监的人算了和亲的良辰吉日。 十日后,坐着昭宁公主的马车跟着波斯使臣的队伍出了京。 慕芸坐在轿中,有些不安, 分卷阅读94 他抬手掀起窗帘的一角,静静看着外面,离京越来越远了,这一路,他要坐很久的马车。 旁边的丫鬟看出了他的紧张,笑道:“公主不用担心,保护着送亲队伍的是崇将军,他武功高强,路上不会出意外的,公主只管欣赏沿途的好山好水就好。” 这个丫鬟叫阿慧,是林境平的人,她知道慕芸的身份,等队伍出了燕关,便由她装扮成昭宁公主,继续前往波斯。 “嗯。”慕芸点点头,刚要放下帘子,外面忽然响起士兵的呵斥,隐隐约约的,还有哭喊声。 慕芸问道:“外面怎么了?” “奴婢去看看。” 阿慧掀了帘子,出了马车一看,只见前头一个老太婆跪在路当中,挡了队伍前进,而领头的崇将军存着几分善心,见这老婆子手无寸铁,并未动手,只是呵斥她立刻离开。 那老婆子非但不走,还大声哭喊着要见公主。 阿慧皱眉,正要让侍卫上去将老太婆拖走,免得打扰公主休憩,慕芸却是自己出了车厢,看外面的情况。 慕芸远远瞧着那位老人,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回忆,他才想起,这婆婆就是当初他逃下青石山那晚,收留他的那位。 慕芸朝阿慧摆了摆手,阿慧意会,扶着他下了马车。 在崇将军不耐烦之际,阿慧扶着慕芸走了过来。 慕芸温声问道:“婆婆,你有什么事吗?” 那老婆婆一见着慕芸,泪水如滚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忽然磕起头来,痛哭流涕道:“公主,老奴终于能与你见上一面了。” 这反应有些吓到慕芸,“老婆婆,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老婆婆摇头,那长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泪水,她哽咽着开口:“公主啊,都是老奴害了你,害了皇后,老奴罪该万死!”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是莫名其妙。 阿慧眼里眸光一闪,将慕芸护到身后,嫌弃道:“你这老婆子说什么话呢,怕不是年纪大了,痴呆了不成,当今皇上可还未立后,哪来什么皇后?” 话落,阿慧又看向一旁的侍卫,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疯婆子拖走。” 慕芸心里却有几分疑惑,正想阻止侍卫,开口让老婆婆把话说清楚,一边的阿慧巧妙地拉了慕芸一下,慕芸便没有出声。 侍卫很快将老婆婆拖走,阿慧扶着慕芸上了马车,队伍重新前进。 马车中,阿慧给慕芸倒了一杯茶,俯身将茶杯送到慕芸面前,用仅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公主,这队伍里有我们的人,也有皇上的人,有些事不能在众人面前说,那人王爷自会处理。” 慕芸心思简单,没有想过“皇后”两字牵连多深,听到阿慧的话,才隐隐明白其中危险,于是点头,小声道:“谢谢慧姐姐提醒。” 阿慧笑了笑:“奴婢不敢,公主客气了。” 当晚,老婆婆就被悄悄带到林府。 林境平将白日发生的事和慕苑说了,有关慕芸的事,慕苑一向谨慎,她看着面前的老婆子,问道:“你今日为何去拦送亲队伍?” 在送亲队伍面前痛哭流涕的老婆子现在缄口不言,她不认识面前两人,心知有些事说出来会给自己、给昭宁公主带来祸患。 林境平将手里的纸条放在油灯前,看着它化为灰烬,问道:“你与前皇后是何关系,你在青石山下生活了十几年,又有何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六一的尾巴哈哈哈 第51章 立后 那老婆子弓着背,看着地面闭口不言。 慕苑冷笑道:“好你个刁妇,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意图陷害昭宁公主,说,你是谁派来的。” 听到这话,老婆子神情变了,张口辩驳:“什么陷害公主,我没有,我没有要害公主!” 慕苑:“还说没有,现今大辰哪来的皇后,难道你想说的不是当年害死姚贵妃的废后吗,你故意当众提及废后,挑拨皇上和昭宁公主的关系,心思着实歹毒!” 老婆子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会给昭宁公主招来怎样的祸患,顿时吓得失色,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我不是,我只是听到公主要出嫁,我怕再也见不到公主,这才口不择言,我没有要害公主,真的没有。” 慕苑细细打量着老婆子的表情,见她不似说谎,与林境平对视一眼,林境平率先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见公主,若你所说并非故意陷害,你口中的是你害了公主,害了前皇后,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婆子神色一顿,缩着肩膀低下头去,又不再开口了。 慕苑盯着老婆子,开口:“前皇后在姚贵妃安胎药中下毒,害姚贵妃难产而死,因而被先帝废除后位,罚去青石山终身看守皇陵,当时,前皇后下毒一事败露,是因为她的随侍嬷嬷出来指证,那嬷嬷声称受了皇后指使,在药膳 分卷阅读95 房为姚贵妃熬药时偷偷前去下毒,而药膳房的一名太医也出来作证,当日在药膳房见过这个嬷嬷,只是碍于对方身份,未敢多言。” “莫非,你就是那个出来指证的嬷嬷。”虽是猜测,慕苑这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老婆子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背更加驼了下去。 林境平蹙眉:“难不成,你想说,害姚贵妃只是你个人意愿,与前皇后无关?” 老婆子只是沉默。 慕苑隐隐有了猜测,寒意一点点冒上心头,开口:“你拦住昭宁公主,是想告诉公主姚贵妃难产而死的真相,你不肯跟我们说,是不相信我们,怕真相泄露出去,给自己也给公主带来杀身之祸?” 老婆子依旧不开口,但此刻的沉默,更像是默认。 慕苑从怀里拿出一枚护身符,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对昭宁公主不利,你既然是前皇后随侍嬷嬷,应该认得前皇后亲手绣的护身符,这是前皇后绣给公主的,只是公主与我亲昵,在出嫁前将护身符赠予了我。” 老婆子抬头,看向慕苑手里的护身符,慕苑走过去,将护身符递给她,她立刻双手接过,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抚摸着上面的刺绣,良久,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颤抖:“没错,我是想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公主。” “皇后从未指使过我去给姚贵妃下药,我也没有做过这种事,姚贵妃她,是自然难产而死,她死后,姚贵妃的兄长姚符也就是现在的国舅暗中找到我,以我在宫外的丈夫和女儿的性命要挟我,让我陷害皇后,我当时真的不愿,皇后待我们这些下人向来温厚,我真的不想害皇后。” “可是,姚符接连给我送我女儿的断指、她身上一块块血淋淋的肉,我看不得我女儿活生生受罪,我真的没办法,我没办法啊……” “我原以为我按姚符说的话做,他就能放过我女儿,可是我到了约定地点,只看到我丈夫和女儿的尸体,姚符派人来杀我,可惜我命硬,假死得以侥幸逃生。” “我丈夫和女儿惨死,这是我的报应啊!”老婆子闭上眼睛,泪水随着脸上皱纹沟壑流下,声音喑哑,“我对不起皇后,我苟活这么多年,只希望有一天,能把真相说出来。” 林境平微微震惊,没想到国舅连自己亲妹妹的死也能拿来算计,拉皇后下水,给自己外甥铺平通往皇位的道路,老谋深算又狠毒无比。 听了老婆子的话,慕苑脸色渐渐发白,手紧攥成拳,指甲掐进肉里。 芸儿,我可怜的芸儿,你和你娘白白受了这么多苦。 慕苑咬牙切齿地问:“那个太医呢?” 老婆子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太医叫赵三元,我一直有关注他的消息,三年前他乞骸骨,回乡去了,如今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林境平知道此事重大,对慕苑道:“太医的消息我会去查。” “嗯。”慕苑应了一声,眼底渐渐变冷。 芸儿,你放心,姑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 赵三元老家在桂南,离京城近两千公里,林境平派去的人需快马加鞭八日才能到达,还未等赵三元的消息传回林府,皇上忽然昭告天下,将迎娶户部侍郎杨泽之女杨清音为后,册后大典将在一个月后举行。 慕苑一听到册后大典,脑子里自动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心里莫名烦躁,坐立难安下,她拉着辛陆去了白龙寺。 慕苑本来不信佛,但是她现在心里有了担忧的人,也开始希望拜佛能讨平安了。 进了大雄宝殿,慕苑拉着辛陆虔诚地对着殿中的佛祖金身像拜了三拜。 拜完佛祖,慕苑走向功德箱,直接扔了两块金元宝进去。 此豪举引得周围的香客纷纷侧目,功德箱旁的小沙弥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弥陀佛,施主如此乐善好施,必将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慕苑点了点头:“承小师傅吉言。” “真巧,没想到能在这碰见南景王妃。”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 慕苑回头看去,看清来人,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差,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道:真是不巧。 来的正是杨清音,她如今一身牡丹绣金长裙,妆容艳而不媚俗,身后四名大宫女,整个人风光不似从前。 杨清音微微一笑:“难得能碰见王妃,也算缘分,不如我们找间禅室说说话如何?” “不必了,”慕苑冷淡拒绝,目光在杨清音身后的宫女身上转了一圈,开口道,“杨小姐如今身份大不同前,应懂得避嫌。” “王妃不用担心,只是随便聊聊,我如今一人在宫里,身边没有姐妹可以说体己话,心里不由伤感,现在见了王妃,只想和王妃聊聊女儿间的闲话。” 看来杨清音是铁了心了要跟自己说话,慕苑皱了皱眉,道:“既是这样,杨小姐想说什么便说吧。” 杨清音笑了笑,对小沙弥道:“小师傅,请给我们找一间安静的禅室。” 小沙弥一看便知杨清音的身份不简 分卷阅读96 单,不敢怠慢,双手合十道:“施主请随我来。” 杨清音转头吩咐宫女:“你们留在这里,不用跟过来了。” 几个宫女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头应道:“是。” 杨清音又看向慕苑旁边的辛陆,对慕苑道:“有些姑娘家的事,就不要让外人知道了。” 慕苑不悦地皱眉,但还是让辛陆留下了。 小沙弥带着慕苑和杨清音去了寺庙后院的禅室,道了声“阿弥陀佛”,便带上门离开了。 杨清音坐在茶案前,动作优雅地开始煮茶,待茶煮好,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慕苑面前,声音淡淡:“你不必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我不会害你,毕竟,我不想让王爷伤心。” 慕苑看也未看面前的茶,冷淡道:“不必废话,想说什么直说。” 杨清音唇角微微提了提,抬眸看向窗外,声音轻柔:“当年,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我娘带着我来白龙寺为我的奶奶祈福,你知道的,老王妃信佛,每次回京都会来这,那一天,我跪在蒲团上,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再站起身时,我在烟雾缭绕的香案前,撞进了王爷的视线里……” 慕苑眉头狠狠跳了跳:“……” 果然是女儿间的闲话,“当年”这两字一出,她就该猜到话题走向。 尽管慕苑三番两次打断,杨清音依然面不改色的自顾自追忆童年时光,从某些方面来讲,杨清音就像一个自我沉醉手舞足蹈的奇葩。 足足说了三柱香的林境平,杨清音才停下话语,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轻声细语道:“今日便到这里罢,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神色高傲地推门离开了。 慕苑:“……” 不得不再次感慨……这神经病吧。 杨清音脚步声才走远,辛陆便如一道黑影闪身进了门,站在慕苑面前,低声道:“殿下,外面有国舅的人。” 国舅?慕苑警惕起来,心思微微一转,忽然明白过来,杨清音这是给她拉仇恨来的。 宫里一有风吹草动,林境平都能知晓,其中多是杨清音的功劳,近些日子,国舅在后宫埋的线都被捅到了皇上面前,身边服侍自己的人是别人的暗作,皇上怎么可能不大发雷霆,皇上现在恐怕不仅仅是对国舅不信任,也许已经将国舅视为了威胁。 自己安排的暗线在短短一段时间内接连拔起,国舅老奸巨猾,必然起了疑心,只要他派人用心去查,肯定能查到杨清音头上,现在,杨清音主动接近南景王的王妃,国舅更是确定了杨清音是林境平的人。 不过,慕苑转念一想,比起她,杨清音给自己拉的仇恨更多一些。 杨清音不日将与皇上大婚,届时杨清音成了皇后,枕边风一吹,国舅更是举步维艰。所以,国舅一定首先将杨清音视为眼中钉,想方设法拔去。 想到这,慕苑忽然明白了,杨清音在引诱国舅对自己下手,皇后和国舅,就看皇上选哪个了。 接下来的册后大典,能不能如期而至还未知。 第52章 没错 凉亭里,慕苑坐在石桌前,手执狼毫,一笔一划慢慢练字,近来她思虑过重,正好练练字让自己静下心来。 林常站在一边研磨,显然他并不适合书童的工作,一边磨着墨,一边昏昏欲睡。 恍若一阵风拂过,一个黑影出现在凉亭中。 慕苑放下狼毫,转头问:“茶花娘可答应了?” 辛陆点了点头:“嗯,只是价格要翻一倍。” 慕苑笑了:“钱不成问题。”也多亏茶花娘爱钱,才能让她帮忙办事。 “多派两个人前去,务必保护好芸儿。” “是。” 慕苑将宣纸卷起,放到一边,叹了口气,若是不知道当年的秘事,她会让芸儿远离朝堂,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可是现在,芸儿多了一条更艰辛的路。 原来的计划只能作废,芸儿必须立刻回京,但皇上的人还在送亲队伍中,芸儿想要脱身,就需要找另一个人顶替,茶花娘精通易容术,她想要伪装一个人,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便拜托她跟着送亲队伍走一程,待出了燕关,皇上的人回程,茶花娘也可以离开。 辛陆静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轻声道:“我买了一点卤味。” 食盒打开,里面是一小盘酱猪肘子和卤香鸡翅,盘子旁边放了一碟香油,还有一壶杨梅酒。 林常吸了吸鼻子,一下子精神了,这酱猪肘子酥烂香醇色浓味厚,卤香鸡翅肉质鲜美滑嫩,整个看上去就十分诱人。 林常咽了咽口水,道:“这是姜记卤味买的吧?” “嗯。” “姜记卤味可是百年老店了,他家的卤味我馋了老久,就是买的人太多了,难得等,陆兄,你排了很久的队吧?” “没有,我多花了些银子。” “哦哦 分卷阅读97 ,多付点钱让老板优先给你打包啊。” “不是,付钱让前面的人离开。” 慕苑忍不住笑了,道:“怎么突然想到去买卤味?” “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的,”辛陆顿了顿,道,“他们说好吃的食物会让人心情变好。” 慕苑怔了一下,她这几天确实心情不太好,没想到辛陆都看在眼里,还想办法哄她开心。 慕苑觉得自己真的开心了,忍不住想尝尝这卤味的味道,嫌麻烦没用筷子,用手帕擦了擦手后,直接拿起一块酱猪肘子咬了一口。 软烂入味,口齿留香。 慕苑笑得眉眼弯弯,对辛陆开口:“味道很不错,谢谢。” 辛陆便放下心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糖炒栗子,他记得,殿下以前爱吃糖炒栗子。 林常看了一眼油纸上的图案,道:“这糖炒栗子是城北那家百味铺子买的吧。” 姜记卤味和百味铺子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这也能叫顺便买的? 辛陆随意“嗯”了一声,然后开始给慕苑剥栗子。 辛陆动作很快,将剥好的栗子一个个放在食盒里。 “这个肘子确实好吃。”慕苑撕下一块肉,放在香油碟里蘸了蘸,然后递到辛陆面前,“尝尝。” 辛陆只是犹豫了一小下,便张口咬住了慕苑手里的肉。 “辛陆。”慕苑看向栗子,她现在手里一手一块酱肘,空不出手。 辛陆会意,拿了一个栗子放到慕苑嘴边,慕苑弯了弯唇,欣然接受投喂,只是张口吃栗子的时候,舌尖不小心蹭到了辛陆的手指。 辛陆收回手,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然后低头接着剥栗子,只是动作慢了许多。 一旁的林常默默转过身子,这两人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林常知道自己兄弟不是单恋,而是双向奔赴后,也曾痛苦彷徨过,在要不要上报王爷之间挣扎过,自古忠义两难全,但是想到最后,他还是不忍看自己兄弟被浸猪笼,于是选择默默隐瞒。 闻着卤味的香气,林常深感自己真是太难了,算了,他还是离开吧。 一炷香后,林常摸了摸怀里的两个烤红薯,偷偷从厨房离开。 绕过回廊,正想找个地方安心吃红薯,迎面就见林萧推着王爷走了过来。 林萧见着林常,出声喊住他:“林常,你干什么去,你怎么没在王妃身边守着,王妃在哪?” “啊,王妃。”林常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萧重复道:“王爷找王妃有事,你知道王妃在哪么?” “我,那个,那个我……”林常支支吾吾半响,转头看见旁边的树,忽然摘了一片叶子,走到林境平面前,然后,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林境平开口,“王爷,您看,这叶子是什么颜色?” 林境平看了一眼叶子,不明所以,顿了顿,道:“绿色。” 林常抬手,轻轻将这一片绿色放在王爷头上,然后低头,目光与王爷相对,眼神诚挚。 王爷,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境平:“……”是他最近脾气太好了么? 林萧连忙把那片叶子拿掉,一脚踹在林常屁股上,“还敢捉弄王爷,皮痒了是不是!” “哎呦。”林常捂着屁股,有些委屈地看了林萧一眼。 林常揉着屁股转了个方向,开口:“好嘛,我带你们去找王妃。” 王爷,我已经提示你了,你可不能说我知情不报了。 林常走在前头,带着林萧一路走到假山前,拐了个弯,就看见不远处凉亭里的两人。 慕苑已经吃完了卤味,辛陆坐在她旁边,低着头认真地用手帕给她擦干净沾了油渍的双手。 林常一路提起的心放了下去,陆兄也算林府半个下人,给王妃擦手本来就是下人该做的事,说得通,说得通。 下一刻,慕苑用擦干净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杨梅酒,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坏笑着将酒杯放到辛陆唇边。 辛陆垂眼,顺从地喝完了剩下的酒。 慕苑弯眼,笑容更深了,凑到辛陆面前,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噢,我的老天,林常闭上了眼睛,面色一瞬间五彩缤纷,他已经不敢去看身后王爷的反应了。 这一刻,他连坟头种什么树都想好了。 林萧诧异地看着前面凉亭发生的一幕,他是知道王爷和王妃假成婚的事的,他只是惊讶,这位辛大人一直冷心冷面,怎么突然和王妃有了牵扯。 林萧下意识看向轮椅上的王爷。 林境平看见前面的两人,面色平静,好像并不吃惊,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过去跟王妃商量事情。” 林常如蒙大赦,睁开眼睛,也没往凉亭那边瞧一眼,跟狗追似的撒丫子逃走了。 林萧对林境平抱了一下拳,也离开了。 林境平手滑 分卷阅读98 着轮椅的轮子,慢慢走向凉亭。 辛陆听到声音,立刻起身,走到慕苑左手旁,不是避嫌,只是他习惯了一有人靠近便站在殿下旁边,这方便他随时为殿下挡下攻击,保护殿下。 慕苑转身,看见是林境平,微微点头:“你有事要同我说么?” 林境平滑着轮椅走到慕苑面前,开门见山道:“国舅被关进地牢了。” 慕苑立刻面色严肃起来,开口:“怎么回事?” “今日早晨,皇上和杨清音去御兽园观赏百鸟,在孔雀台看孔雀时,虎园的猛虎忽然挣离牢笼,一路横冲直撞跑进了孔雀台,当时虽有侍卫阻拦,那猛虎还是靠近了皇上,虽然猛虎没有伤到皇上,但皇上身边的杨清音受了猛虎一爪,腹部皮肉绽开,血流如注,当场昏迷过去。” “猛虎伤了杨清音后,禁卫军及时赶到,用利箭射杀了猛虎,杨清音一直昏迷不醒,她伤势太重,连太医也觉得棘手,后来皇上震怒,下令处死虎园的所有看守,在性命所迫下,其中一个看守告发另一个看守收了国舅钱财,故意放虎出笼。” “这事一出,皇上立马派大理寺调查此事,事关重大,大理寺很快出了结果,看守确是收了国舅钱财,故意放虎出笼,而杨清音当天所穿衣服,带有一种奇香,能够吸引猛兽发狂攻击。” “最后,皇上派人去国舅府抓人,将国舅关入地牢,听取发落。” 慕苑听完整个过程,不由佩服杨清音的手段,不惜将自己性命搭上,也确实够狠。 “国舅只是被关入狱,他的旁系众多,朝堂之上支持者甚众,相信明日早朝,便有众多大臣为他求情,到时就不知皇上会不会从轻发落了。” 慕苑想了想,道:“杨清音是未来一国之母,国舅对杨清音下手,处罚必不能轻,若想为国舅求情,必然要一个好的理由,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理由?” “无非两方面,其一,拔高国舅,讲述他的功绩,以情理打动皇上,其二,污名化杨清音,古来想往一个女子身上泼脏水,都是红颜祸水一类的说词。” “对,但是第二个理由,只会激起皇上的逆反,杨清音是皇上选的人,越是对他的选择指手画脚,皇上越是不悦,所以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扩大第二个理由的声音。” 林境平点头:“我明白了。” 只需要多安排几个人,在朝堂上说杨清音的是非,明着替国舅求情,实则使皇上更加不想轻易放过国舅。 只是委屈了杨清音,若以后有机会,好好补偿她一番罢。 林境平解决了心中的顾虑,抬眼看见慕苑身旁的辛陆,犹豫问道:“你们……” 慕苑听了这两个字,便知道林境平要问什么,大大方方牵起辛陆的手,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境平之前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对此没有太多意外。 慕苑笑了笑道:“王爷放心,在外人面前我还是有分寸的,不会有出格的举动。” “王爷之前跟我说,我配合王爷做戏,王爷许我一生荣华富贵,但是我不要王爷说得荣华富贵,待此番事了,王爷便与我和离吧。” 她已经开始想跟某人过一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qpl!小可爱,你懂我的意思吧?(眼巴巴) 第53章 翻案 早朝,皇上同各位大臣商议完上奏的政事,眼见着各大臣没有异议,连公公正要扯着嗓子喊“退朝”时,工部尚书忽然上前一步,手持笏板拜倒在地,开口:“回皇上,臣还有话说。” 皇上看向工部尚书,抬手示意道:“爱卿有何话说?” 工部尚书朗声道:“臣,想为国舅求情,国舅为我大辰鞠躬尽瘁多年,立下显赫功绩,臣恳请皇上,宽恕国舅一时之失,莫让国家失了栋梁之才。” 一听国舅二字,皇上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冷声道:“国舅害朕钦定皇后,其罪当诛,朕就是念他对本朝有过功绩,才饶他一命,只是革其官职,收其家产,贬为平民而已。” “皇上,”杜大学士也出列,跪在地上,道:“国舅此次所为,虽触犯大辰律法,但其初心是为了皇上,是为了大辰啊,杨侍郎之女杨清音无才无德,不守妇行,引诱皇上耽于淫靡,且多次议论国事,此乃大忌。” 御史中丞跪地附和道:“自古红颜祸水,还请皇上以史为鉴,莫以儿女私情乱了国之大运。” 御史中丞话落,大大小小拜倒了十余名官员,皆附和道:“杨氏德不配位,国舅皆是为了皇上,此番良苦用心,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放在龙椅扶手的手慢慢攥紧,好啊,好啊,他贵为一国之君,连自己亲自选的皇后,都能被众人指着脸骂! 呵,国舅为了他?皇上眼底漫起一片血色,在他亲卫里插人,在他枕边插人,这就是为了他吗? 底下一片为着国舅求情,他们何时如此一致地 分卷阅读99 附和过自己的政见,国舅一次次触及他的底线,他却只能一再忍让,可笑,一时竟不知谁是君谁是臣! “皇上,臣有要事相禀。” 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南景王划着轮椅慢慢出列,他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使下肢悬空,手肘向后用力,轮椅被带得往后退去,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接着,他脸色淡然地调整了一下双腿的位置,然后朝皇上缓缓一拜。 姿势虽狼狈,却丝毫让人生不起嘲笑的念头。 南景王垂首道:“臣恳求皇上,重查当年雪岭一案!” 一句话掷地有声,掀起了在场所有大臣心头的波澜。 皇上紧盯着南景王:“王爷这是何意?” “当年雪岭一战后,将军林燕被指控通敌叛国罪,其后林燕在狱中畏罪自杀,但臣调查过,当时林燕身受重伤,未得到治疗,已经到了气息奄奄的地步,她不可能画押,更不可能自杀,从始至终,林燕将军皆未认过罪。” “而指控林燕将军通敌叛国的控词是,她所带领的林军二营满营覆灭,死因中毒,唯有她一人活着,故林燕是毒杀二营的凶手,但依臣所看,这明显不构成逻辑证据。” 林境平开口,字字清晰:“此案疑点重重,臣提议,重查雪岭一案!”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表情各异,有的愕然,有的疑虑,有的淡漠,右列的武官,多是反应平平,看了南景王一眼便收回,丝毫没有要帮腔的意思。 只是,他们暗自握紧笏板的双手表现了他们此刻心底的不平静。 皇上微微敛神,雪岭一事,国舅参与了多少他心知肚明,他一心忌惮国舅,此刻正好有人递刀给自己,他是接或不接? 皇上环顾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南景王身上,当年雄狮已成病猫,不足为惧,眼下该解决的,是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恶虎。 “朕准了,雪岭一案,交由大理寺重新彻查。” 南景王叩首道:“臣,谢主隆恩。” 此刻,所有武将眼眶一热,但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保持着低首执笏的姿势,暗自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终于,那大雪掩埋的万千将士的冤魂,可以安息了。 …… 一队人骑马而来,一路掀起尘土,最后他们在路边一个茶摊前停下,几人下马,进了茅草搭起的棚子,围绕一张桌子坐下。 “来两壶茶,再来点吃的。” “哎。”一个戴着头巾的大娘提着两壶茶走过来,笑容满面道,“我这吃的只有白面饼,几位要么?” 闻言,几个男人皆看向坐在南面的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长相颇为好看,眉清目秀,他看着大娘,温和道:“要的,来七个面饼。” “好嘞。” 这个茶摊是一对中年夫妻所开,大娘忙着端茶递水,而另一个大爷却是跟另一桌过路客人坐一起聊天说地。 “你们可听说了最近的北境军的事?” “北境军什么事,又要打仗了?” “哎,我就知你们一个个忙农活,不理国事,此事说来话长,听我细细给你们讲。” 那大爷想来给过往路人说多了故事,说话俨然一个说书人的调子。 “你们应该听说过两年前的雪岭战,向来战无不胜的南景王在这一战中损失惨重,不仅丢了帅印,还废了两条腿。” “当年雪岭一战,南景王布下陷阱,诱敌深入,并提前安排好林燕将军埋伏敌后,伺机截断敌方增援,但南景王在前方浴血奋战时,林军二营全营失联,于是,截敌失败,敌军增援赶到,北境军则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南景王带军突围时,不慎被敌军毒箭射中,受伤严重,最终此次战役,北境军惨败,损失了两万余将士。” 大爷语气沉痛:“当时南景王虽然带军突围成功,但毒箭没能及时处理,侥幸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却自此落下腿疾,病痛缠身多时。” “北境军败退清河关,那时南景王还因伤昏迷,部下林虎将军派人去寻找林军二营的下落,后来,大家才发现林军二营因中毒,全营覆灭,在营地周围两三里外,他们发现了倒地昏迷的林燕将军,那时,林燕将军满身是伤,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雪。” “林虎将军本想让人将林燕将军带下去医治,等林燕将军清醒后再问明林军二营失联和全军覆灭的事,但朝廷很快派来了监军,并以林燕将军极有可能是毒杀全营的凶手为由,带走了林燕将军,朝廷的人将林燕将军关在牢中,不给医治,最终导致林燕将军死亡。” “然而,朝廷监军不分青红皂白,给林燕将军定下通敌叛国罪,还称林燕将军是畏罪自杀。” 有人问道:“一个营,就她活着,你怎知不是她杀了自己手下,通敌卖国?” “若是以前,我确实不知,但如今雪岭一案已翻案,其中疑点皆已查明。” “要做到毒死一个营的人,只有一个方法,在他 分卷阅读100 们水源里下毒,而要做到让一个营地的人在同一时间内死亡,那就不是简单下毒了。” “林军二营的将士,死后一直没有下葬,为何,就是为了保留证据,那些将士的尸体,由冰雪层层保存,没有腐烂,江湖赫赫有名的毒医亲自前去验过,他们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若只是服了这种毒,不会出现任何中毒反应,但加上一种特制的烟,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这种毒,是西疆特有的毒,少数巫医手里才有,你们想,若要毒杀一个营的人,那剂量可不能少,一个个巫医调查去,最后查到,在西疆巫医手里购买大量毒药的,竟是国舅的人,而当初给林燕将军定罪、草草结案的监军,也是受了国舅指使。” “林燕将军没有通敌叛国,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 “在林军二营,有个人不是中毒而死,是被林燕将军的□□杀死,当时,监军下的定论是,这人是因为发现林燕将军的阴谋而被杀死。事实却是,这人才是叛徒,林燕将军即使中毒,仍克制自己保持清醒,斩杀叛徒,她拼命拖着伤躯离开的方向,是南景王北境军所在的方向,最后直至倒在雪中。” “林燕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一身傲骨,最终落到这般地步,实在让人惋惜。” 听完大爷的话,周围几桌人都静默无声。 良久,一个汉子愤愤道:“那国舅呢,陷害忠良,不应该砍头?” 大爷道:“该,国舅姚符已经定罪,秋后问斩。” 另一个人拍桌道:“什么秋后问斩,这种奸贼就应立刻砍头!” “哎,皇上即将娶后,大婚当前,忌讳血光。” 又有一人道:“到时候那姚狗贼斩首,一定知会我一声,我定要前去吐上两口唾沫。” “我也去,这种人,就应该被老百姓的唾沫淹死。” “陷害忠良,姚贼下辈子该打去畜生道!” “就是就是!” “林家军是我们大辰的守护神,林家满门忠烈,他们打了多少仗,流了多少血,我们老百姓都记在心里,无论那些奸人怎么污蔑我们都不会信。” 大爷听了这话,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老头子坐在茶棚外的柱子旁,他看着老爷子道:“确实,精忠为国的人,咱老百姓心里都记着呢,而那些奸臣,必将被世世代代人唾骂。” 说完,那大爷又见这老头子口唇干裂,不由招了招手:“老爷子,过来喝口茶吧。” 老头子踌躇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腰包,摇头道:“不了。” “老公公,进来喝口茶吧,这茶我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众人寻着声音看向茶棚里坐着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男子朝大娘挥了挥手,开口:“大娘,结账。” 走过来算账的却是大爷,大爷看了看桌子上的盘子,道:“一共十四文钱,老爷子的茶水便不收钱了。” 年轻男子旁边一个人站起来,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大爷。 大爷手里拿着银子,心想,喝个茶怎么还付银子,他一个破茶摊,这该怎么找。 年轻男子温声道:“不用找了,剩下的钱,就麻烦大爷给以后没钱喝茶的老弱妇孺送杯茶水了。” 说完,男子和旁边几人骑马离开。 大爷手里拿着银子,感叹,像这般心善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看方向是去京城,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第54章 贼船 慕苑一早收到消息,慕芸大约下午就能到达京城,许久未见,慕苑心里有些担心,便想早早去城门口等着他。 收拾了一下,慕苑仅带了辛陆出门,两人一路往城门方向走,路过姜记卤味时,辛陆忽地往里看了一眼,这个时辰饭点已过,店里已经见不到什么客人。 慕苑注意到辛陆的目光,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辛陆犹豫了一下,道:“我想给林常带份酱板鸭。” 慕苑有些意外,辛陆现在出门都知道给林常带吃的了,原来两人已经建立这么深厚的友情了么。 慕苑有种自家内向的孩子终于懂得主动交朋友的欣慰感,微笑道:“去吧。” 辛陆点了点头,迅速去店里打包了一份酱板鸭。 接着,两人出了城门,在城门三里外的迎风亭等候慕芸。 等到申时,终于见到一队人策马而来。 几人策马至迎风亭时看见慕苑,立刻勒住马,为首的年轻男子率先翻身下马,走到慕苑面前,眼睛里升起笑意,俯身行了一礼,道:“姑姑久等了。” 慕苑看着面前人,怔了一下,须臾,才认出这是男装的慕芸。 许久未见,慕芸明显有了很大变化,不用再遮遮掩掩地假扮女子,如今他目光坦荡,腰背挺直,身上多了几分青年人独有的朝气和明朗。 慕苑弯唇笑了,欣慰地拍了拍慕芸的肩膀:“芸儿成长了许多。” 慕芸微微低头,想到这一路的经历,心里有些感慨,良 分卷阅读101 久,他笑了笑,开口道:“回京一路的见闻,让我学到了不少。” 说完,慕芸看见慕苑身边的辛陆,弯了弯眼睛,唤道:“辛大哥。” 慕苑很自然地牵上辛陆的手,与他十指交叉,眼里带着笑意,道:“芸儿,叫姑父。” 慕芸和辛陆两人皆愣住。 慕芸很快反应过来,他虽然惊讶,但又莫名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乖巧地改口道:“姑父。” 这一声“姑父”喊得辛陆脑中有一瞬空白,他无意识收紧了手指,余光里看见殿下含笑的双眼,又不由耳根发热,他心底觉得欢喜,但面瘫惯了,此刻脸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辛陆不会客套,开口“嗯”了一声作为回应。随后,他又觉得这一个“嗯”字显得太过冷淡,他想表现得亲切一些,因为他很喜欢姑父这个称呼,但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句关心的话,于是他只好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慕芸,开口道:“见面礼。” 慕芸接过油纸包,好奇地捏了捏,感觉到应该是吃的,于是礼貌答谢:“谢谢姑父。” 简单寒暄完,慕苑一行人回到了林府。 慕苑带着慕芸来到后院,她引着慕芸到了一间房前,轻声道:“芸儿,有个人你需要见一见。” 慕芸好奇问道:“什么人?” 慕苑没有回答,抬手敲了敲门。 下一刻,门被拉开,一个老婆子探头出来,看见慕苑,她表情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放低声音道:“不是说公主要回来吗,她何时能到?” 慕苑看向身边的慕芸,因担心他路上分心,她只是传书让他回京,并未讲明缘由,她看着慕芸开口:“还记得这个老妇吗,当时你离京,她曾在路上拦过送亲队伍,我的人觉得她古怪,便将她带回了府。” 说完,慕苑又看向老婆子,道:“他便是你想见的人,当初皇后诞下的其实是龙子。” 龙子?老婆子不由吃惊,半信半疑地看向慕芸。 慕芸认出了眼前的老妇,笑着道:“老婆婆,又见面了,之前我向您讨了碗水喝,留下了一只簪子答谢,按理说你我已无瓜葛,后来你为何又要拦我?” 老婆子听了这话,心中疑虑消失了大半,细细的打量了慕芸一番,从他的五官中找到了熟悉感,当下,老婆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哑声道:“罪奴见过主子。” 慕芸被老婆子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伸手去扶她,“老婆婆,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慕苑开口道:“这位老妇以前是你娘的随身嬷嬷,当年你娘被贬入狱另有隐情……” 说到这,慕苑有些担心地看了慕芸一眼,造化弄人,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委婉告知慕芸当年发生的事,半响,她叹了口气,决定给两人留下单独交流的空间,轻声跟慕芸道:“当年的事你们慢慢谈,芸儿,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姑姑说。” …… 慕苑带着辛陆去找林境平,找了一圈,发现林境平不在林府,问了朝九晚五,她才知道林境平去了酒庄。 慕苑又赶去酒庄,进了酒庄后院,林常和林萧守在门前,见慕苑过来,两人行了一礼,林萧开口问道:“王妃有什么事吗?” “王爷可是在这里,我找王爷有事。” 林常点头:“王爷在里面竹林里,但是王爷之前吩咐过,只有王妃一人能进去。” 慕苑“嗯”了一声,将辛陆留下,自己一人进了门。 等慕苑身影消失在门内,辛陆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林常,从身上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林常,刚刚来酒庄路上他又快速去买了一包。 林常一边接过辛陆手里的东西,一边问:“给我的?什么东西?” 辛陆不自在地开口:“酱板鸭,生辰礼。” 林常瞬间瞪大了眼睛,怒道:“我上个周的生辰礼,你居然到现在才补!” 不提还好,一提林常的火气又蹭蹭蹭往上冒:“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等你的生辰礼物等了一天,结果呢,结果你跟王妃去湖边钓了一天的鱼!” “……”辛陆难得解释道,“我不知道那天是你生辰。” 如果知道的话,至少他会留个礼物,再跟殿下去湖边玩。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之前不是去钱庄取银子了,你不是要买生辰礼?你明明就是忘了,重色轻友!” “我取银子是给……给其他人买生辰礼。” 啊,不是给他买,林常尴尬了一下,随后恼羞成怒,提高音量道:“我们共侍一主,一起当差了这么久,你却连我的生辰都不知道!” 辛陆皱了皱眉:“没有共侍一主,你是王爷的人,我才是王妃的人。”殿下的影卫,只有他一个。 “这是重点吗?”林常噎了一下,又气汹汹开口,“辛陆,你自己摸摸良心,我对你够不够兄弟,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却一点都不关心我,你连我的生辰都不过问一下,我太失望了,我对你真的太失望 分卷阅读102 了!” 辛陆淡淡看了林常一眼:“我生辰多少?” 林常扭头望天,瞬间安静如鸡。 辛陆:呵。 慕苑循着石子小道往里走,一直走进一片清幽的竹林,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破风声,她抬眼望去。 林境平正在林中练枪,他手握一把银枪,眉眼冷峻,身形翻转间,手中枪如游龙,一招一式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慕苑停下脚步,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林境平的腿已经痊愈,到底是底子好,复健没几日就可以舞枪了。 一套枪法舞完,林境平回势收枪,转头看向慕苑,他早就注意到了慕苑的脚步声,这会儿舒展完筋骨,便放下枪朝慕苑走去。 慕苑鼓了两下掌,笑着夸道:“不愧是令北狄闻风丧胆的战神,果真枪法精湛,身姿俊逸。” “过誉了,”林境平心情还不错,随手取下自己肩头的竹叶,道,“找我何事?” “随便谈谈。”慕苑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口问他,“你来京是为了雪岭一案,如今此案已水落石出,你以后是继续在朝堂作为,还是回北境?” “北狄对我大辰虎视眈眈,我自是要回北境。” 意料之中的答案,慕苑看着林境平,雪岭一案翻案,他心中石头放下,眉眼间多了几分舒朗,此刻他还是一心想守卫北境疆土。 也是,林家代代守护北境,早已将忠君爱国刻在骨子里,前世若非国破家亡,林境平又怎么走上谋反一路。 林境平看着慕苑,又道:“当然,我会遵循与辛兄的约定,帮他查明长公主的案件,等这件事也了结,我便向皇上提请回北境。” 慕苑叹了口气,开口:“虽然你志在北境,无心朝堂,但依皇上度量,他怎么会放你回北境。你以为没有皇上的默许,国舅真的敢对林军二营下手吗,国舅入狱,并不代表北境军的后方就安全无虞,只要皇上还是皇上,北境军就要一直担心自己背后悬着的刀。” 这番话实属大逆不道,林境平听后却没有反驳,有些事实其实他心底一清二楚,沉默许久后,他才道:“我无法放下北境军,皇上无法信任我,世人常言,功高盖主者君忌惮之,此事,无解。” 慕苑摇了摇头,道:“林家几代人浴血沙场,才换来北境军的拥护、老百姓的爱戴,明明是皇上心胸狭隘容不下功臣,一句功高盖主便能将皇上迫害臣子的罪行合理化,何其可笑。” 慕苑看着林境平,与他相处了这么久时间,深知他可以信任,于是直接道:“虽说君为臣纲,但若君不爱臣,臣何必愚忠。” 慕苑一番话越说越胆大,饶是一向沉稳自若的林境平,此刻也不由惊讶,看着慕苑眼神复杂:“阿宁,有些话不可说。” 听了林境平的话,慕苑笑了,更加直截了当道:“有何说不得,近年灾害频发,流民四起,皇上何曾关心过,他心里只有权势二字,一心敛权却又处处被国舅掣制,又废物又可笑。之前我曾想,王爷有宏才大略,心里亦有百姓,这皇位由王爷来坐也合适,但如今王爷说想回北境,北境也确实需要王爷,这事便作罢。但这江山还是需要一个贤能的君主来守。” 林境平听到这,心里猜出慕苑想法,眉头皱起,十分不赞同道:“慕芸自幼在青石山长大,没有太傅授课,对治国之策一窍不通,如何能坐上那个位置?” 慕苑开口:“慕芸回京路上所言所行,都有飞鸽传书报告,你也看过,他在成长,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心为民牵,我确信,他会是个仁君。” “不懂治国之道可以学,心里若是没有百姓,懂得再多道理也无用。” 慕苑所说不无道理,林境平无言半响,道:“江山易主,并非儿戏。” 慕苑知道林境平的顾虑,微微一笑,道:“不是起兵谋反,不牵连百姓,若我有不大动干戈的法子,王爷可支持?” 林境平微微抬手,示意慕苑明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国舅虽然入狱,但我不信他没有后手,他唯一的翻盘机会就在皇上娶后那天……” 林境平定定看了慕苑许久,半响,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妥协:“我和你早已利益相关,当初我以为我将阿宁绑上了贼船,没想到是我上了阿宁的贼船。” 第55章 叛乱 册后大典如期而至,在皇上的示意下,这场大典举办得异常隆重,是夜,皇上又在御花园大摆筵席,宴请群臣。 首位高台上摆着一张龙椅和凤椅,此时皇上和皇后还未驾临,晚宴还未开始。底下臣子和后宫各分坐两列,慕苑坐在后宫一列,与列首的太后隔了几个位置。 太后看了一眼慕苑旁边的位置,对慕苑问道:“老王妃怎的还没来?” 慕苑微微欠身,答话:“回太后的话,老王妃昨晚不慎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便留在安平宫为皇上和皇后诵经祈福。” “原是这样。”太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一刻钟 分卷阅读103 后,皇上携皇后落座,声乐奏响,晚宴正式开始。 …… 宫墙下,一队禁卫军举着火把一路巡逻,今夜皇上大婚,他们丝毫不敢懈怠,远远的,另一队禁卫军朝这边走来。 等对方走近,这支禁卫军看清对面的领队,立时停步行礼:“刘统领。” 副统领刘铎看了他们一眼,皱眉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排班换了,你们的巡逻路线在寿清宫。” 禁卫军队伍的队长愣了一下:“我们没有接到换班通知。” 副统领旁边的护卫看了那队长一眼,笑着解释道:“没通知?许是通知的人忘了,这几日为了保障大典顺利,禁卫军排班密集,人手比较乱,今日傍晚时统领重新调整的班。” 队长看向护卫,这护卫面色偏白,看着有点弱不禁风,他觉得这人眼生,但最近加派了人手,这人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也不一定,禀着公事公办的原则,他开口问:“能把排班手书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可以。”白面护卫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信纸,递给队长。 禁卫军队长接过信纸,刚一打开,对面的刘副统领便开了嗓,语气十分不耐烦:“还磨磨唧唧干什么!这一片我巡逻,那边还缺人,你们赶紧走。” 听到副统领催促,队长忙草草看了几眼,看到自己名字和寿清宫的地点,立刻将信纸还给了护卫。 队长心里想着有副统领亲自巡逻,出不了大事,立刻带着队伍赶去寿清宫。 等那支禁卫军队伍的身影消失,刘铎旁边的白面护卫收敛了笑,抬头看了看宫墙,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宫墙另一面传来的靡靡琴音。 他面无表情道:“御花园西面的禁卫军应该也替换成了我们的人,统领傅峰守着东面,这是离御花园最近的位置,到时里面的刺客动手,傅统领一定第一时间带人冲进去救驾,趁里面混乱之际,你再带着人冲进去,以你的身份,不会有人怀疑,你进去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皇上身边去,西面的禁卫军会替我们拦住外围闻声而来的禁卫军,但他们拦不了多久,你切记,快速控制住皇上。” 刘铎点头:“知道了。” …… 随着乐声转换,一队伶人娉娉婷婷走到台中,伶人水袖翩翩,身姿婀娜,脚腕间银铃随着步伐泠泠作响。 慕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台上的伶人,随后,她作出一副尴尬的模样,对身旁的侍女轻声道:“劳烦同太后禀告一声,我暂先离开……如厕。” 侍女微微颔首应了,小步走到太后位置旁,低头禀告了此事,太后听完,看向慕苑,点了点头。 林境平坐在大臣一列,一个侍女走来,半跪着给他空杯中倒满酒,然后欠了欠身,起身走向下一位大臣。 林境平举起酒杯,余光看见慕苑起身,慕苑刚好看过来,两人对视,慕苑朝他微微弯唇,然后转身离开。 林境平收回目光,微微抿了一下杯中的酒,表情淡然地放下酒杯。 说时迟那时快,台中的三名伶人突然从腰间拔出软剑,施展轻功,直直冲向坐在高台上的皇上。 皇上身边的连公公瞬间尖声大喊:“刺客,有刺客,快护驾!” 十余名御前带刀侍卫将皇上皇后围起,候在四周的侍卫也拔刀守在 一伶人见皇上被侍卫围起,立马转身朝向一边的太后。 “啊!”太后见刺客转向,不由惊叫一声。 太后身旁的侍卫连忙挡上前,宫女慌乱地带着太后往后退。 反应迅速的武将在伶人拔刀冲向皇上就起身想上前帮忙,然而他们才站起身,身体就如麻痹了一番,腿脚发软又倒了回去。 有几人怒吼:“怎么回事!” “是酒,这酒有问题!” 接着,剩下两名伶人也转向太后这边,手里抛出几枚飞镖,几名宫女中镖,倒地痛苦□□,一时间,不少女眷惊恐不已,纷纷逃离座位。 “救命啊,救命!” “啊啊啊啊!快跑!” 场上唯一平静的只有林境平,他手里摩挲着酒杯,冷静思考:舞台离皇上足足七丈远,皇上身前还有带刀侍卫,一墙之隔外是禁卫军,不管多强的刺客,都没办法在禁卫军赶来前穿过御前带刀侍卫的屏障,刺杀皇上,而且,这几个刺客忽然转向太后这边,出手杀几个无足轻重的宫女,明显是在故意引起恐慌,制造混乱。 重头戏在后面。 “咻——” 一箭破空而来,当场射杀一名伶人。 身着护甲的禁卫军冲进御花园,为首的傅峰统领面容沉峻,挽弓搭箭,箭矢瞄准,再次射杀一名伶人。 一宫女大叫:“着火了!” 场中的一面屏风忽然着火,火势迅猛,一下子蔓延到了周围的桌位上,座位上几个大臣手忙脚乱地爬开。 “灭火,快灭火!” 一下子,场中侍卫宫女来回跑动,声音嘈杂。 傅峰统领眉眼 分卷阅读104 冷肃,开口吩咐:“一队人保护皇上皇后,其他人保护太后和各位大人。” 禁卫军领命,迅速守在各自的位置,傅峰搭起箭,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最后一个伶人刺客的身影。 “皇上。”副统领刘铎带着禁卫军冲进御花园,一眼看见被层层保护的皇上,立刻大喊,“快,保护皇上。” 说完,刘铎和他身边几个禁卫提着刀冲向皇上。 林境平看着刘铎冲进来,心里直觉不对,立刻抬眸看向皇上的方向,杨清音自混乱开始便有意无意地关注林境平的情况,此刻林境平一看过来,杨清音立马捕捉到他的暗示。 杨清音一下子握紧皇上的手,当即大喊:“拦住他们,别让任何人靠近皇上!” 杨清音话音刚落,刘铎已经带人冲到了近前,守在前面的几名禁卫军还未来得及反应,白面护卫动作迅速地将几人斩于刀下。 御前带刀侍卫反应及时,立马反击,两方厮打在一起。 傅峰统领看见这边状况,立刻赶来,刘铎砍杀一名侍卫,回身与傅峰对战在一起。 白面护卫眼神阴冷地瞥了杨清音一眼,若不是这人出声,刘铎早就接近了皇上,如今失了先机,等其他禁卫军赶来应援,这次计划就失败了。 思及此,白面护卫招式更加狠辣,只想速战速决,擒住皇上。 两队的禁卫军互相砍杀,一时间敌我不分。 下一刻,又一队禁卫军冲进御花园,白面护卫心中一寒,增援的禁卫军已到,他们失败了。 这样想着,白面护卫正想撤退,几个禁卫军冲上前,与带刀侍卫拼杀在一起,白面护卫一怔,定眼看了一圈,却见冲进来的是本应守在御花园西面的禁卫军。 白面护卫一边挡下侍卫的攻击一边靠近进来帮忙的同僚,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守在外面没等到其他禁卫军过来,担心有变,就进来看看。” 白面护卫皱眉心想:难道国舅还安排了其他人手缠住外围的禁卫军不成?白面护卫稳住心神,眼下还是先抓住皇上。 刘铎这边多了一队禁卫军帮手,局势立刻扭转。 眼看着皇上跟前的侍卫快要撑不住了,傅峰用尽力气一剑砍向刘铎,刘铎提刀横挡,傅峰旋身一脚将刘铎踹飞,寻着空隙,傅峰立刻吹响暗哨。 暗哨尖利的声音如水波荡开般传向各个宫殿。 白面护卫斩杀完一名侍卫,提着犹在滴血的长刀看向皇上。 “皇上。”连公公颤抖着双腿挡在皇上面前。 皇上眼睁睁看着刺客走向自己,不由心惊肉跳,看向四周大吼:“救驾,来人,快来救朕!” 傅峰被刘铎和另一名叛军缠住,分身乏术,其余禁卫军也在交战中,脱身不得。 白面护卫冷冷地举起刀,直接砍向连公公脑袋,连公公吓得闭上眼睛。 “咚——”一个酒杯打在刀刃上,将刀震开。 白面护卫动作一顿,寻着酒杯飞来的方向看去。 林境平划着轮椅慢慢驶向这边,在所有或慌乱或惊恐或狼狈的人群中,他表情淡然得仿佛只是在逛一个菜市场。 不看脸,但看那轮椅,白面护卫也认出这人就是南景王,他磨牙道:“原来是你,害我义父落狱有你一份,我就先宰了你。” 说完,他握着刀砍向林境平,林境平控着轮椅后退躲过一刀,他冷笑一声:“死残废。”接着又劈向林境平,动作更加迅猛。 林境平面色波澜不惊,待对方的刀即将落下时,忽然出手,一手捏住对方的手腕,阻止刀的落势,接着飞身而起,一个侧踢直接将他踢飞出去。 白面护卫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血,看着林境平双瞳猛地缩小:“你,你怎么会……” 皇上也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境平,心里既是震惊又是愤怒,林境平,你的腿居然没有受伤,好你个林境平,你居然藏得如此深!你是何居心! “皇上,南景王在救驾。”旁边的杨清音轻声道。 皇上骤然反应过来,看了眼周围混乱的场景,脑中的怒火一下浇灭,他挤出一个笑,对着林境平伸手唤道:“爱卿,快来救朕。” 白面护卫从地上爬起,擦了擦嘴边的血,咬着牙提刀再次对上林境平,林境平赤手空拳与他对战,几个回合后,林境平一掌劈在他的颈侧,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白面护卫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最终晕死过去。 有林境平挡在皇上面前,接连冲上来的几个叛军都被轻易干倒。 在两边胶着之时,四周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下一刻,大批禁卫军冲进了御花园。 增援的禁卫军赶到了。 局势再次扭转,一炷香的功夫后,所有叛军都被捆压在地。 皇上松了口气,抬手理了理领口,转眼看见一旁的林境平,皱了皱眉,顷刻,他又想,也罢,看在林境平这回勉强算是救驾立功的份上,只要林境平安安分分不再觊 分卷阅读105 觎兵权,这欺瞒的事,他可以就此揭过。 傅峰检查完周围的情况,来到皇上跟前禀明:“皇上,属下刚刚检查过,带头刺杀皇上的那个护卫,是姚符收养的义子。” “姚符!”皇上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字,一甩袖子,寒声道,“不必等到秋后了,明日姚府上下满门抄斩,所有参与这次谋反的叛军一律处死。” 林境平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躺着的白面护卫,脑中想起之前慕苑所言:姚符此人,狼子野心,在朝堂之上排除异己,要的绝不仅仅是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处心积虑多年,势力如根系般遍布宫中,隐秘又庞大,这次入狱,他必然费劲心力翻盘,皇上册后这天,是他唯一的机会,事成即可一步登帝,所以,这次册后大典,也是将姚符势力一网打尽的契机。 慕苑:姚符在册后大典当日的谋划我不得而知,但我能猜到几分,关键点在于皇上,我们要做的,第一,保证皇上的安全,不让任何人接触他,第二,推波助澜,使姚符一方拼尽全力鱼死网破。 林境平在心里感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等将所有大臣和受惊到女眷都安顿好后,傅峰沉下脸,开始清算内部。 “赵四!许虎!刘清杨!” “在。”几名禁卫军队长出列。 傅峰强压怒火,厉声呵斥:“叛军作乱,你们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救驾,耽误多时,让皇上处于危险境地,该当何罪!” 御花园动静如此之大,外围的禁卫军不可能不知道。 几名队长愣了一下,面面相觑,最后,队长赵四上前一步,抱拳道:“统领,我们是受皇上旨意,若这边情况有异,只需按兵不动,若统领吹号急召,需原地等一刻钟后再前来查看情况。” 傅峰听了这话,心里只觉怪异,刚要转身向皇上求问,便听见皇上怒斥:“一派胡言!朕何时颁布过这样的旨意!” 连公公掐着兰花指,对着几名禁卫军队长大骂:“狗胆包天!皇上当前还敢假冒圣旨,你们怕不是乱军同伙,来人啊,拿下!” 眼看自己就要被打成叛军同伙,几名队长慌忙跪下,辩解:“我们没有胡说,确实有个太监来给我们传旨,让我们不管听到多大动静,只管按兵不动。” 为首的赵四看向皇上,急切地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我们有令牌为证,若是只有太监传话,我们也不敢轻信,然而那太监还拿出了御令。” 御令,见者如见皇上。 皇上看见那御令,当场脸色发青,御令是他亲自命人造的,是真是假他自然一眼便知。 一旁的连公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他也看出了这枚御令是真,而这御令,皇上一直交由他保管,他声音发抖:“皇上,绝不是老奴干的,老奴也不知这御令为何会出现在他们手里,皇上,您要相信老奴啊。” 皇上绷着一张脸,不开口,刚刚叛军要杀他时,连公公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要说连公公背叛他,他是不信的,可眼下证据在前…… “咚——” 夜空中忽然响起一下又一下的钟声,雄浑而余声悠长。 突如其来的钟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待钟声彻底停下,御花园陷入一片寂静。 钟声一共敲了九下,只有祭司监的千斤古钟,才能发出响彻整个皇宫的钟声,古钟从不轻易敲响,九声钟响意喻为:皇后崩逝。 皇上的大喜之夜,祭司监却咒人家皇后死…… 一而再再而三出的幺蛾子,皇上的心情已经跌到谷底,克制不住脾气地一下子踹倒面前的一个侍卫,破口大骂:“混账,祭司监的老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混账玩意,全给朕打入地牢!” 在众人惴惴不安之际,忽然一声语调拖长的通禀声响起: “长公主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56章 清白 “长公主驾到!” 这一声通禀犹如惊雷乍起,在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处。 一个躬着身子的老太监引着一位女子慢慢走近,女子身穿石青色细丝织锦褶缎裙,衣襟一对朱雀银丝刺绣,高梳凌云髻,头戴九鸾金步摇,螓首蛾眉,一双凤眼明若含星。 端庄而略带威仪,容貌神态,与当年长公主毫无二致,而她身上那件织锦褶缎裙,正是长公主在皇上登基那天所穿。 林境平看着这位“长公主”走近,脑里某种念头一闪而过,顿了顿,他转头看向皇上。 皇上自然也看着“长公主”,不过他脸色发白,额头隐隐冒出冷汗,整个人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常人在情绪剧烈起伏后受到刺激,表现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反应,而皇上的第一反应明显是恐惧。 场中最镇定的就是连公公,他亲眼看着长公主服下毒酒毒发身亡,最清楚不过 分卷阅读106 面前这个“长公主”是人假扮的。 连公公余光看见皇上惊吓的模样,心道不好,连忙甩着拂尘大喝:“反贼长公主已死,何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来人啊,拿下!” 连公公旁边的两个侍卫被这一喝,清醒过来,拔刀就要冲向长公主,然而,刀堪堪拔出,两人便倒身在地,一动不动。 众人看过去,只见两枚薄如蝉翼的刀片深深插入侍卫两人的喉咙,无声无息间两人被一刀夺命。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挡在长公主面前,他脸上戴着一副玄铁面具,抬眸时,眼底一片杀意,声音寒凉道:“谁敢放肆!” 众大臣神色微动,若看女子神态样貌,他们对她是长公主的身份信了六分,影卫辛陆的出现,则让他们信了九分。 长公主一双凤目淡淡扫过所有人,最后停在连公公身上,她轻笑出声:“连公公,当日在地牢,你跟本宫说,本宫光芒太盛,导致帝星黯淡,沦落这般的下场都是命数,但是你瞧,没了本宫,皇上还是毫无作为。” 听完这几句话,连公公心神大骇,这话确实是他说的,那时他摒退了下人和狱卒,这话就只有他和长公主两人知道,可他明明亲眼看着长公主服下毒药,试探了鼻息心跳全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连公公心神恍惚,皇上却已经缓过了情绪,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长公主,开口:“姑姑,没想到你当初逃离了地牢。” “但是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朕面前,傅峰,将她抓起来。” 傅峰抱拳:“属下遵命。” “慢着,”长公主嘴角勾出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宫堂堂大辰长公主,无缘无故,即使是皇上,也无权捉拿本宫。” “无缘无故,”皇上皮笑肉不笑道,“上下皆知姑姑谋反,何来无缘无故?” “谋反?你一张嘴说本宫谋反本宫便谋反么,本宫可有认罪,大理寺可有定案?” 大理寺卿何言薄正好在场,听到相关话语,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理寺并未审案,长公主也未画押认罪,然铁证如山,谋反罪名自然而然定下。” 长公主看向大理寺卿,笑了笑:“何大人,铁证如山可未必,谋反一罪实属污蔑,本宫有冤案要述,何大人可接案?” 何言薄身为大理寺卿,早已将正义二字刻为座右铭,一听到“冤案”二字,下意识眉头皱起,他回忆了一下当年长公主谋反一案的经过,半响,摇头道:“本官觉得证据链充足,可以定罪,但长公主说罪名为诬陷,请拿出证据。” 长公主不紧不慢道:“当年定本宫为谋反罪,罪证有三,第一,手持玄武令前往军营调兵的面具黑衣人,被玄武军副将张义阳指认为本宫身边的影卫辛陆。第二,黑衣人拿玄武令,被认为受本宫指使,概因玄武令一分为二,除了皇上身上那块,另一半就在本宫身上。第三,副将张义阳举报玄武军将领徐琼与本宫私交甚密,经搜查,徐琼帐篷中有大量与本宫交谈的书信,故认定本宫存在不轨之心。” “本宫认为证据一不实,那时的黑衣人只是衣着打扮与辛陆相似,他身上并没有明显令牌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长公主话刚落,众人下意识看向她旁边的辛陆,哦,这位腰间挂着一块玉牌,看来是真的。 浑身散发寒气的辛陆微微抬眸,指间的刀片若隐若现,众人立马收回目光,嗯,是真的。 “至于证据三,本宫与徐琼的书信,纯属捏造,凑巧,本宫有张义阳和姚符门生李罗来往的书信,信中两人以兄弟相称,李罗答应张义阳帮忙照顾他病中的老母,而张义阳也答应帮李罗做一件事。由此可见,张义阳是不是也与姚符有勾结呢?” 长公主身前一直躬着身子的老太监从怀里拿出信封,走到大理寺卿面前,大理寺卿接过信封,拿出信件一一浏览。 长公主接着道:“本宫的书信可以由专人验证笔迹,不知当年的书信可否拿出来一验真假?” 大理寺卿看完信件,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道:“当年长公主与徐琼的书信确实未经过专人验过真伪,只因案件未交由大理寺审查,其中书信并不在大理寺内。” “够了,普天之下哪来第三块玄武令,它就是铁证,朕不想听这些废话!”皇上冲着傅峰大吼,“傅峰,还等什么,将人捉起来!” “是。” 傅峰接下旨令,一转头,对上冷眼看着自己的辛陆,又觉得有些棘手,正要开口让禁卫军行动,一旁的南景王站了出来。 林境平拱手,语气诚恳道:“皇上,您觉得长公主不可能有证据推翻罪名,那让长公主说下去又何妨,相反,不让长公主说话,此案才更让人觉得蹊跷。” 何言薄最是看不得碰到不明不白的案子却没有后续,也上前请求道:“皇上,目前长公主所说确实存在疑点,臣恳请让长公主将话言明,若长公主是扰乱视听,再打入狱也不迟。” 一个二个竟都忤逆自己,皇上勃然大怒:“朕是皇上,朕说抓起来就抓起来,你们都要造反吗! 分卷阅读107 ” 长公主看着皇上似笑非笑,开口:“皇上如此气急败坏,是因为事情脱离掌握,开始害怕本宫拿出真相么?” 皇上被长公主一激,气血上涌,磨牙道:“好,你说,朕倒要看看,你如何颠倒黑白。” “既然如此,本宫就将当日之事详细说明。” “春祭当日,皇上带领大臣出城前往神农山神农庙,及至半山腰,连公公接到传信,玄武军开始大举向京城方向进发,连公公连忙将此事报于皇上,皇上立刻拿出玄武令,交予身边侍卫,让其快马加鞭追上玄武军,敕令玄武军退回驻营。” 何言薄插话道:“玄武军认令不认人,持玄武令者可号令三万玄武军,趁皇上不在宫里,私自调动玄武军进京,此举乃与拥兵谋反等同。” “何大人所言甚是,”长公主微微点头,认同何言薄的话,接着道,“普天之下确实没有第三块玄武令,黑衣人的玄武令可由玄武军将士作证为真,皇上拿给侍卫的玄武令可由当时在场大臣作证为真,两边都出现一块,大家自然认定黑衣人的玄武令是本宫这块,但是,若是两边出现的玄武令是同一块呢,毕竟这两块玄武令的出现存在时间差。” 此话一出,不少大臣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这长公主为了脱罪,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是说,黑衣人拿着玄武令调兵,接着又跑去神农山偷偷把玄武令交给皇上,皇上再拿出玄武令给侍卫?”一个大臣抚掌大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你可知这一来一回要花多少时间,等侍卫再拿着玄武令追上玄武军,玄武军早就打入皇宫了。” 另一位大臣开口:“春祭时,我们与皇上同行,皇上身边的随从至始至终未变动过,也未有其他人接触过皇上,难不成一块玄武令可以凭空出现在皇上身上?同一块玄武令一说属实荒谬。” 何言薄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长公主,道:“长公主的证据若是这个,此案便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长公主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开口道:“这便是信息误导和惯性思维,大家都下意识认为,玄武军进兵在先,连公公接到消息在后,玄武令最开始出现在玄武军这边。假设,玄武军其实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连公公慌报消息,皇上拿出玄武令,侍卫将玄武令传送给黑衣人,然后等玄武军出发一段路后,侍卫再赶上前阻止。” “而本宫所言时间差,便在这里。” 长公主话刚落,皇上脸上一变,但很快,他强装镇定下来。 众人听完长公主的话,皆是云里雾里。 何言薄细细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证据,任何假设都不作数。” “这是自然,”长公主微微一笑,再次认同何言薄的话,然后道,“证据就是时间。皇上一行前往神农庙,未带上日晷,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时辰,玄武军营内有日晷仪,行军时也必带日晷仪,考究时间只能以玄武军为准,因玄武令事关重大,按规定,玄武军每次接玄武令都需将时间记录在案。” “接黑衣人玄武令时,军营中记录的时间巳时四刻,之后玄武军整顿出发,当行至长梧坡时,侍卫赶到,此时玄武军记录的时辰为午时七刻,两次接玄武令的时间间隔为一个时辰三刻钟。” 说到这,长公主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本宫找了最好的千里马和马术最精湛的马夫,让他们从神农山半山腰一路快马加鞭到长梧坡,多次实验后发现,骑马从神农山到长梧坡最短也要花费一个时辰五刻钟,按照这个时间倒推,侍卫接到玄武令出发最晚也是巳时二刻。” 玄武军第一次接到玄武令是在巳时四刻,也就是说,皇上将玄武令给侍卫时,玄武军压根还没见到黑衣人。 众人哗然,这一推导有理有据,不少人开始相信长公主谋反案另有隐情。 何言薄紧跟着长公主的思路,随即,他提出了疑问:“照长公主所言,两次出现的玄武令是同一块,那么侍卫大约于巳时二刻拿到玄武令,玄武军于巳时四刻接到玄武令,玄武令是如何在短短两刻钟时间,从神农山到玄武营的?” “这个问题,本宫也想了许久,后来本宫发现,神农山下时常有猎户驯养猎鹰,这猎鹰十分聪慧,能传信能寻人,并且其飞翔的速度是马儿奔跑的三四倍,所以,当时侍卫接到玄武令,一边往玄武军方向赶,一边放出猎鹰,使其率先到达玄武营附近黑衣人所在点,黑衣人以玄武令号令玄武军后,再往回与侍卫汇合,最后玄武令重回侍卫手中。” 这一番逻辑下来,毫无漏洞,何言薄点头,认可了长公主的推理。 长公主看向皇上,慢条斯理道:“所以,皇上,你在玄武军接到黑衣人玄武令前便收到了玄武军起兵的消息,到底是因为你的手下开了天眼能预知未来,还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 “朕……”皇上语气一顿,眼底精光一闪而过,抬脚踹在连公公身上,骂道,“好你个连公公,竟背着朕同姚符勾结,陷害朕的姑姑。” 连公公被这重重的一脚踹翻在地,一身老骨头差点散架 分卷阅读108 ,明白皇上的意思,连公公强忍着痛,跪伏在地,揽过过错:“是,是老奴与姚符勾结,意图陷害长公主,都是老奴的错,还请长公主恕罪。” 林境平略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皇上会推连公公出来顶罪,谎报玄武军消息的是连公公,皇上在听到消息立马拿出玄武令没毛病,至于侍卫和黑衣人联合一事,皇上硬要说自己不知情也没办法。 “皇上,你是想说你也被蒙在鼓里么?”长公主问道。 皇上连忙点头:“是啊,姑姑,朕真的不知道,是朕鬼迷心窍,朕误信……” 说到一半,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长公主看他的眼神,玩味得就像在看一只猴。 “当日回宫二话不说就将本宫打入地牢的难道不是皇上吗,案子未移交大理寺审查就迫不及待地治本宫的罪不是皇上吗,当晚就派连公公来给本宫送毒酒的不是皇上吗,听到本宫一死,就派人前往红绫宫将宫中所有宫女太监护卫处死斩草除根的不是皇上吗?” 一句接一句都发问,皇上脸色越发难堪,长公主毫不留情地将他的伪装撕得一干二净。 “敢做不敢当,真是窝囊,”长公主不屑地看了皇上一眼,看着众人道,“依□□当年定下的规矩,无论皇子身份,残害皇室宗亲者,死罪。” 众人睁大了双眼,治皇上死罪,长公主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皇上不敢置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你要治朕死罪,朕是皇上,朕是至高无上的皇上,这天下谁能治朕的罪?” 一个老臣看着长公主,摇头道:“皇上乃一国之君,江山社稷离不开皇上,若皇上有罪,也应罪从轻处,老臣也知长公主心中冤屈不甘,此事的确是皇上德行有亏,不若这样,皇上下个罪己诏,自此斋戒忏悔三月,如何?” 长公主没有答话,辛陆面无表情道:“不如何,他必须死。”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另一个老臣出口,满脸愤慨,“长公主,你既安然无恙站在这里,也没受到多大伤害,应懂得凡事应适可而止,你要皇上死罪,难不成你想当皇上!” 长公主目光悠悠地看向那几个老臣,微微一笑,她开口:“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鞠躬! 第57章 天亮 听了这话,几个老臣当场脸绿,皇上只觉得喉间涌上一口腥甜,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长公主,若不是有个辛陆挡在长公主面前,他简直想冲上去拉着长公主同归于尽。 皇上眼底满是恨意:“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哈哈哈哈,假心假意这么久,其实你慕苑早就觊觎朕的皇位,手里攥着一块玄武令不肯放手,不就是存着谋反的心,朕不除你,你迟早也会除了朕!” 长公主看着皇上,脸色冷了下来,当初她一手将他扶持登基,悉心教导,在他眼里却是假心假意,新帝羽翼未丰,朝堂新老势力暗潮汹涌,自己承着风险保管另一块玄武令,在他眼里却是心有谋反之意。 真真是白眼狼,死不悔改! 几个老臣上前,挺直脊背,大义凛然般先后开口。 “大辰从未有女子掌权的先例,长公主警言三思,莫要做那乱臣贼子!” “长公主,老臣劝你三思,若长公主非要祸乱朝纲,必将记录史册,遭千古骂名。” “女子当政,何成体统!今日长公主若一意孤行,便先从老臣身上踩过去。” 长公主一一看向几位老臣,这几位老臣都是言官史官,资历最老,思想也最迂腐,也是朝堂上少数坚定不移的亲皇派。 长公主面不改色,开口:“好,既然你们要说体统,那本宫就和你们谈谈体统。”说完,看向御花园外,提高声音喊道,“来人。” 这一声喊后,一个太监带着一年轻男子从黑暗中走进来。 连公公看到那走在前面的太监,先是一愣,而后气得七窍生烟:“连玉,没想到是你,你个孽子!” 皇上将御令交给连公公保管,若说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连公公藏起来的御令偷走,除了连公公的义子连玉,别无他人。 众人原以为假借御令延缓禁卫军前来增援的是姚符党所为,没想到其实是长公主所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公主不仅坐观山虎斗,甚至还添了一把火,让两边拼的你死我活后,才让外围的禁卫军前去收拾残局。 可见长公主的心机谋略,非同一般。 连玉走到众人面前,先是对连公公鞠了一躬,目光中微带歉意:“对不起,义父。” 连公公气得手抖:“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连玉静默片刻,道:“长公主对我有恩。” “现在,本宫就把陈年旧账一并算清,”长公主开口,吸引回所有人注意,“云儿,过来。” 连玉身后的年轻男子走到长公主身边,他抬起头时,所有人都 分卷阅读109 倒吸一口气,无他,此人面容与先皇竟有七分相似。 有人惊疑地开口:“这是……”先皇私生子? 长公主沉声回答:“先皇后之子,慕云。” 皇上冷笑一声,恶毒地开口:“什么先皇后,那是废后,被贬去青石山的贱人!呵,原来她还偷偷生了一个儿子,废后的儿子,也是贱民一个!” 慕云瞥了皇上一眼,又移开,姑姑说过,皇上就是个狼心狗肺不通教化的混账东西,跟它置气,不至于。 长公主完全无视皇上,看向众人道:“先皇后当年在青石山其实只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慕云,为了保护慕云,才从小将他作女儿打扮长大。” 皇上又是一声冷笑:“不管是慕芸还是慕云,私自逃离青石山,都该论罪,傅峰,给朕抓起来!” “哦?谁要抓我王妃?”波斯王子打扮的步百年一踩墙头,施展轻功飞到众人面前。 “……”傅峰心里叫苦不迭,谁都喊我抓,我他妈谁都不敢抓啊! 林境平看着步百年走到众人当中,忍不住唇角弯起,他没想到步百年会亲自跑来给慕云撑场子,这样看来,所有武将杯中的软筋散,也是步百年下的了。 长公主朝步百年点了点头,转身对何言薄道:“何大人,本宫还有一桩冤案要述。” 何言薄:“……长公主请讲。” 长公主:“当年姚贵妃难产而亡,被指是先皇后所害,但根据本宫的调查取证来看,姚贵妃是正常难产而亡,当时的人证,先皇后的随侍和药理房的太医赵三元,都是受姚贵妃兄长姚符指使……” “胡说!”皇上打断,对着长公主恨声大吼,“你偏是想害朕,连朕母妃都不放过!你个贱人心肠歹毒……唔……” 步百年将手背回身后,看向众人,微微欠身道:“不好意思,你们皇上总说脏话,不文明,给他喂了颗禁言丸,一个时辰后失效。” 众大臣:“……”想为皇上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点什么。 长公主接着开口:“姚贵妃临产时,先皇不在宫中,胎儿临盆时,姚贵妃出现难产征兆,姚符听到消息,立马赶入宫中,后来姚贵妃之子虽得以娩出,但姚贵妃产后大出血,不幸去世。” “姚贵妃得先皇偏爱,是姚符攀升权贵的倚仗,姚贵妃一死,姚符没了倚靠,于是,他心生歹计,将姚贵妃死因嫁祸于皇后,没了皇后,姚贵妃之子便能顺利继承皇位,日后他身为国舅自然就一步登天。” 何言薄:“长公主,推论还需证据。” 长公主点头,对连玉道:“传证人。” “是。”连玉应了一声,下去带证人,不一会儿,连玉带着两个老人上来。 两人皆跪倒在地,一前一后开口。 “老奴是先皇后随侍,当年受姚符所迫,不得已陷害先皇后,先皇后命老奴在姚贵妃安胎药里下药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下官是药理房太医赵三元,受国舅贿赂,一时鬼迷心窍,慌称看见先皇后随侍在姚贵妃安胎药中下药,是下官当年作了伪证。” 等两人说完,长公主接着道:“虽然有两位证人澄清,但两人证言前后不一,大家也难辨真假,那本宫再拿出另一项物证。” 长公主:“赵三元,姚贵妃临产那天,药理房是不是你当值?” 赵三元支支吾吾道:“是……不是,那天下官……身体不适,故在家休养,请徒弟丁升代班。” “由丁升代班,那值日簿签的是谁的名字?” “是……下官的名字。” 长公主道:“如果赵三元所说为真,当天他并未值班,那么,见证先皇后随侍下药一事就为假,而想要验证他话中真假,只需要找到当年的值日簿。” “药理房的所有药材每天都需由值班的人点数检查,是故每天值班的人都要在值日簿上签名,若是出了差错,便可以追溯到个人,每一本值日簿写完之后会进行封条,按照日期保管在药理房管事处。” 长公主看向何言薄:“为了保证证物真实,本宫一直未让人去取值日簿,现在劳烦何大人跟连玉走一趟,去药理房管事处翻找当年值日簿并作证。” 何言薄:“好。” 足足半个时辰后,连玉和何言薄才带着值日簿回来。 何言薄:“日期久远,找这本值日簿颇费时间。”说罢,他打开值日簿,找到姚贵妃临产当天的记录,上面写着的是赵三元,笔画连带,但字迹有些虚浮,再一连往后翻,看到丁升的名字,笔迹轻快,仔细看去,明显能辨认出这笔迹与前面赵三元签名的笔迹有异曲同工之处。 为了加强验证,何言薄接着往后翻,想找赵三元的真迹比对,但后面几个赵三元的签名仍然与前面同一字迹,何言薄开始怀疑,这个签名到底是丁升仿的还是就是赵三元的真迹,直到翻到下个月,才翻出不一样的赵三元三个字,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字迹潇潇洒洒。丁升为了给赵三元签名,明显模仿了赵三元的字迹,但笔力不够, 分卷阅读110 整得名字神不似形也不似。 何言薄忍不住道:“赵三元,你到底让你徒弟代了多少次班?” 说什么身体不适,请徒弟代班,这分明是压榨徒弟,屡次让徒弟给自己干活,却将俸禄尽收自己口袋。 赵三元低下头,这时候倒知道惭愧了。 何言薄最后确认道:“赵三元,你现在再写一遍你的名字,本官作最后的比对。” 连玉拿来了笔墨,搬来凳子,让赵三元在上面写名字。 等赵三元写完,何言薄拿着赵三元写的名字和值日簿上的名字两相对比,笔走龙蛇的字迹确确实实是赵三元所签,前面笔迹虚浮的名字是丁升代签。 何言薄开口道:“本官亲证,先皇后下药谋害姚贵妃一事为姚符构陷,先皇后无罪。” 何言薄身为大理寺卿,一直秉公执法,事实在前,他这一判定,无人有异议。 慕云垂眸,眼底隐隐泛红。 长公主轻轻叹息一声,开口:“先皇后贤良淑德,性情温良,却遭奸人陷害,沦落于青石山,在那般艰苦的条件下,她将慕云抚养长大,教他君子品格,先皇后心志坚韧并且心灵澄明,实在令人敬佩又惋惜。” 众人听闻此言,心里也不由悲起,先皇后如此温良贤德的人,平白无故遭此大罪,姚符实在该死! 这时,忽然有人想到,祭司监的九声钟鸣,其实是为祭奠先皇后吧。 那边,皇上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瞪着长公主和慕云两人,面容逐渐扭曲。 不可能!他母妃怎么可能是自然难产而死,他恨了慕云母子两人这么多年,他心里愤恨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恨错,不可能…… 短暂沉默后,长公主再次开口:“先皇后既然无罪,那当年废后一事便不成立,既然这样,先皇后之子慕云便是嫡长子,理应继承大统。” 长公主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开口:“本宫,长公主慕苑,愿拥立慕云为帝!” 一语既出,四下寂静。 皇上面容狰狞,失去理智般扑向长公主:“唔……唔……”休想夺朕皇位,你们各个要害朕,朕即使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全都去死! 辛陆眼神一冷,迅速把皇上撂倒,并将他双手反剪身后,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几个老臣陷入两难境地,现下情况,慕云确为先帝嫡长子,若要继承皇位,合乎情理。 其他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如今形势,不敢出声,也不敢表态。 “臣林境平。” 南景王在一片静默中出声,走到长公主旁边,一撩衣摆单跪在地,低首道:“愿拥立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景王一表态,所有武将立刻出列,毫不犹豫跪在地上,齐声喊道:“臣等愿拥立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脸贴着地,看着这一幕,气得五脏六腑俱裂,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几个年轻的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定下心,上前拜倒。 “臣等愿拥立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片刻后,又几个大臣出列,跪在地上:“臣等愿拥立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不断有臣子出列表态。 “拜见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大局已定。 …… 安平宫内,老王妃坐在殿内焦灼不安,这里虽离御花园远,但那边动静不小,再怎么也猜得到那边出了大事。 杏儿看老王妃心急的模样,出声安慰:“老王妃,王妃说过,不管发生什么,咱们只管躲在安平宫,闭门不出,您也别担心,王妃那般聪慧,她说不会有事,那便不会有事,明儿一早王妃和王爷一定安然无恙来给您请安。” 老王妃捏着手里的佛珠,勉强静下心来,点了点头。 一直等到四更天,御花园那边才完全静下来。 杏儿轻声劝道:“老王妃,您先去睡吧,这都丑时了。” 老王妃摇了摇头,开口:“我念会儿经,阿弥陀佛,我不知道这两孩子想闹点什么,但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希望佛祖慈悲,能保佑我两个孩子。” 杏儿心知劝不动,便又去沏了壶茶,陪在老王妃身边,她心里也担心着,希望王爷和王妃都能平安回来。 到了五更天,东方即将破晓,殿外传来拍门声。 “谁?”杏儿开口问。 一个宫女跑出去,凑着门缝看了一眼,然后惊喜地跑回来:“是王爷,王爷来了。” “王爷来了你不开门,跑回来作甚,傻子。”杏儿嘴上骂着,心里却开心得很,一晚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杏儿走去大门口,拿掉木栓,打开门,笑道:“王爷……” 下一刻,她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长公主从王爷身后走出,弯眼一笑:“杏儿。” 分卷阅读111 “这……这……”杏儿呆在原地,半天脑子没转过弯。 林境平没管杏儿,长腿一迈,带着长公主进了殿,还有长公主身后像影子一样没被杏儿注意到的辛陆。 老王妃听到声音,就要放下佛珠出去看看,一抬眼,看见款步走进来的长公主,手中佛珠“哗啦”掉落在地。 “圆圆?”老王妃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怕是自己精神不佳,产生了幻觉。 长公主眼里笑着,上前同老王妃拥抱在一起:“姑姑,是我,我回来了。” 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如此真实,老王妃眼里落下泪来,双手紧紧环着长公主,连连开口:“圆圆,你没死,姑姑太开心了,太好了,我的圆圆。” 长公主伸手,给老王妃擦眼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我没事,让姑姑难过了这么久,是我不好。” 老王妃闭上眼睛,泪水又落了下来:“我就想,我那么好的圆圆,怎么会没了呢,感谢苍天,我的圆圆回来了……” 林境平站在一旁,看长公主轻声安慰了老王妃许久,两人心情都平复得差不多了,他笑着缓解气氛:“方才,我以为是阿宁扮演了长公主,这下看来,原是长公主扮演了阿宁。”如此一来,所有疑点都解开了。 老王妃一怔,问:“阿宁?” 长公主微微点头,歉疚地看着老王妃:“对不起姑姑,我骗了您,阿宁是我,你的儿媳妇是假的,那个流产的孙子也是假的。” 长公主转头,看向辛陆,辛陆走过来,伸手按向长公主耳后,慢慢将她脸上的假皮撕下来。 撕掉易容后,是郑惜宁的脸。 慕苑开口:“此事说出来你们有些难以相信,我的确死过一遭,但我后来又活过来了,我重生在这具名叫郑惜宁的身体里。”神奇的是,这具身体的骨相与她生前十分相似,所以易容起来毫无破绽。 老王妃怔怔消化了许久,才从自己捡回侄女丢了儿媳中回过神来,半响,她笑道:“阿宁我喜欢,圆圆我更喜欢,两人是同一个,我就更更喜欢了,至于那个孙子,没有一个生命消失,我也舒心了许多。” 慕苑弯了弯眼,姑姑向来通透,姑姑最好了。 慕苑又看向林境平,道:“我重生回来,身边无所依仗,只能借王爷的势力,骗了王爷,还请王爷原谅。” 林境平也刚消化完长公主死而复生的事实,听了慕苑的话,摇了摇头:“这番,倒是我捡便宜了。”其实能一路走到现在,多是凭借她的聪慧和智谋。 说到这,林境平佩服道:“今日布局一环接一环,阿宁七窍玲珑智谋过人,委实让我佩服。” 为了隐瞒身份,也是为了让表演更真实,慕苑未提前将计划告知林境平,只提了下让他注意皇上,随机应变。 慕苑刚要开口谦逊一番,毕竟计划完美实现,还是林境平配合默契。 “还叫什么阿宁,”老王妃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林境平的肩膀,严肃道,“没礼貌,喊表姐。” 林境平:“……表姐。” 慕苑:“……哎。” 想了想,林境平不由笑了,也是奇妙的缘分,他与长公主见面次数寥寥,有亲缘,却互相疏离,遇见阿宁,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互相扶持,互相交付信任,关系逐渐亲近,这般,算是体会到了亲情。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成婚这一夜—— 慕苑(拿出长公主身份卡):表演开始,我演我自己。 辛陆(披上影卫身份卡):我是配合殿下身份卡的道具,我莫得感情。 傅峰(心里碎碎念):勿cue我,勿cue我,勿cue我……别喊了,我谁都不敢抓! 何言薄:什么!有冤案,臣要真相!什么!还有冤案……啊……臣只是来喝喜酒的……变相加班Orz 众大臣(心脏跌荡起伏):啊,刺客来了!啊,禁卫军终于来了!啊,长公主来了!啊,先皇私生子来了!啊,波斯王子也来了!啊,换皇帝了!? 林境平(赞叹):精彩! 第58章 驸马(正文完) 两名宫女等在长公主房间门前,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洗漱用物,不一会儿,她们看见一身黑衣的辛陆走过来,两人欠了欠身,恭敬喊道:“辛大人。” 辛陆微微点头,从她们手里接过托盘,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两名宫女互相看了一眼,退了下去。 待走得远了,新来的那名宫女悄悄问旁边的同伴:“辛大人只是殿下的影卫,为何需要每天早起去侍奉殿下梳洗打扮呢?”而且殿下的房间只有辛大人能进。 另一名宫女眼观鼻鼻观心,道:“不该问的别问,在红绫宫当值,最重要的是嘴巴紧,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往外说。” 新人宫女似懂非懂地“哦”一声。 辛陆进了门, 分卷阅读112 将托盘放在架子上,走到屏风前,隔着屏风看向里面床榻上的慕苑。 “殿下,该起床了。” 辛陆一连喊了几遍,慕苑才有动静,她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眼睛都未睁开,嘟囔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辛陆顿了顿,又道,“今日休沐,不上朝,殿下若是困,可以再睡会儿。” “嗯。” 辛陆听到殿下应了,便静静站在外面等殿下睡醒。 慕苑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屏风外的人影,又闭上,一只手伸出被子,没什么力气地招了招,“辛六,别站那等,陪我一起睡吧。” 辛陆一愣,低下头,开口:“殿下,这不合规矩。” 慕苑困得不想说话,手晃了晃,催促辛陆赶紧过来。 屏风是绢素材质,辛陆隐约可见殿下伸出床沿的手,看见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再次晃了晃,他天人交战片刻,抬脚绕过了屏风。 辛陆走到床边,将慕苑的手轻轻放入被中,原本他只是想在床边候着,然而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慕苑自动往里挪了挪,刚被放入被窝的手又探了出来,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 “……”辛陆抿了抿嘴,再次天人交战许久,最后还是又遵循内心,脱下外衣,在殿下身侧躺下。 辛陆拘谨地躺在床边缘的位置,离殿下保持距离,身体笔直。 慕苑终于等到被窝里另一道体温,凑过去将人当抱枕一样抱住,放心地睡了。 感受到殿下温软的身子,辛陆瞬间僵硬得像根木头,一动不敢动。 等到慕苑的呼吸变得匀长,辛陆才微微放松了一下身子,他低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眼神逐渐温柔。 他突然想起,和殿下第一次见面,殿下也抱过自己。 辛陆无事做的时候,就喜欢回忆和殿下相处的点滴,就像有人空闲的时候,喜欢把自己所有的收藏品都摆出来一样,一一擦净尘埃,然后开心地细数每一件珍宝。 半个时辰后,慕苑悠悠转醒,感觉到被窝里还有另一个人,她诧异了一下,然后抬头。 “辛陆,你怎么在这?” 辛陆呆住,殿下忘了自己半睡半醒间说的话了,那他现在出现在殿下床上,殿下岂不是觉得他轻浮,他动作僵硬的就要起身请罪。 慕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半是感慨半是欣慰道:“真好,辛六终于学会爬床了。” 辛陆起身的动作一滞。 慕苑凑近,趴在辛陆胸膛上,蹭了蹭,弯起眼睛笑:“要是每天起来都能看见辛六睡在旁边就更好了。” 辛陆瞬间心跳加速,脖颈绯红一片。 下一刻,他忽然猛地起身,推开慕苑就要离开。 慕苑反应迅速,拉着辛陆的腰带将人拽了回来,一双手将他按在床上,笑容逐渐扩大:“辛陆,跑什么?” “殿下……”辛陆眼神躲闪,低声道,“让我走好不好……” “不可以呢,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哦。”慕苑笑眯眯道,手慢慢往下。 辛陆立刻抓住慕苑的手,语气多了几分哀求:“殿下……” 慕苑眨了眨眼睛,凑上去,安抚似地亲了亲辛陆的嘴角,软声哄他:“没关系的,辛六,我帮你。” 辛陆气息不稳,抿紧唇,闭上了眼睛。 慕苑看着辛陆,辛陆面容十分俊朗,皮肤白皙,此刻,他肤色泛着红,一双眼睛闭着,长长的如鸦羽般的睫毛不安地颤动。 于是她去吻他的眼睛,再往下,又去吻他的唇,一点一点,温柔又耐心。 辛陆慢慢放开了手。 …… 一番胡闹完,慕苑穿好衣服,自己跑去洗漱好,然后坐在梳妆台前乖乖等着。 辛陆收拾好自己,从屏风后绕出来,他的眼尾还有点红。 由于刚刚使坏,心里有些愧疚,这下辛陆给慕苑易容的时候,她难得老老实实从头到尾一动不动配合。 辛陆低头,嘴角微微上扬,认真给慕苑粘合上假皮面具,然后描眉、上妆。 慕苑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逐渐跟上辈子重合,时间久了,有些细节其实她自己都忘记了,比如鼻侧那颗微小的痣。但是辛陆还记得,她的模样,他记得一清二楚。 易容完成,慕苑拉起辛陆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吃早膳,然后去看皇上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慕云登帝已有一月余,在慕苑和林境平一文一武双重辅佐下,他在朝中已经有了稳定的势力。 “皇上,”连玉走进御书房,欠了欠身,恭敬道,“长公主来了。” 慕云连忙放下笔:“快请姑姑进来。” 慕苑一进门,慕云便笑了:“姑姑来的正好,朕这里有份奏折看不明白,姑姑能不能帮忙瞧瞧。” 连玉立刻搬来凳子,慕苑坐下,看了看这份奏折,然后将里面举措的利弊慢慢分析了一番。 慕云认真听了,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下 分卷阅读113 ,才给这份奏章下了批注。 慕苑看着慕云专心批改奏折,心想,虽然慕云阅历不足,见解不够深刻,但他勤勉于政,虚心向学,这一点,便能使他迅速成长,日后成为贤能的帝王。 等慕云批完一部分奏折,稍作休息时,慕苑开口问:“当日我未问过皇上的意愿,便将皇上推到如今这个位置,皇上可怪过我?” 慕云一愣,过了一会儿,笑着摇头道:“姑姑怎么会这么想,诚然,朕以前并未想过要做什么皇帝,但是,坐上这个位置,便意味着朕有了能力去做朕想做的事。” 慕云想起一些事,目光里带了几分坚定:“朕以前受过很多人的恩惠,像老吴叔,还有小篱,他们身份低微,像野草一样在京城暗处顽强生活,朕那时想,如果京城底下不再有乞丐就好了,如果受灾的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与亲人分散就好了,所以,朕很愿意坐上这个位置,若是某人不做这些事,那便由朕来做。” 慕苑微微颔首,心里欣慰无比。 “对了,我想向皇上求一道旨,”慕苑想到辛陆,眼里不自觉染了笑,“我想招驸马。” 慕云自然知道这个驸马是谁,心里也高兴起来:“好,朕立刻赐旨,让人去操办。” 慕苑笑了:“不用大肆操办,在红绫宫摆几桌酒席,请一些熟悉的亲友来,不用多热闹,舒心就好。” 慕云点头:“好。” “步百年可还在京城?”慕苑问。 “他去江南游玩了。” 慕苑:“给他也送张请柬吧,多谢他之前的帮忙了。” 当初她写信给步百年,让他同波斯国王商量一下,能否以他波斯王子的身份支持慕云争夺皇位,并提出若是事成,波斯可享受大辰第一优待国待遇,步百年随后回信答应。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时间紧,步百年没有和自己兄长交流,自己就跑来京城了。 都说毒医步百年行事不按常理,性格喜怒无常,其实毒医此人,颇有江湖义气。 …… 冬月初四,宜嫁娶,红绫宫上上下下贴满大红色“囍”字,鞭炮锣鼓齐鸣。 是夜,殿内灯火通明,几桌宴席,众宾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热热闹闹。 新房内,桌上摆着一对龙凤喜炷,床上铺着大红色鸳鸯刺绣棉被,上面撒着红枣、桂圆、花生等各式喜果。 慕苑坐在床沿,头上披着红盖头,耳边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喧闹声,不由弯眼笑了。 等了许久,门外终于传来声音,接着房门打开又关上。 辛陆走到慕苑几步远处停下,安静了一下,开口,声音低沉好听:“殿下。” 慕苑刚要开口,忽然闻到几分酒气,愣了一下,问:“辛陆,你喝酒了?” 辛陆乖巧点头:“嗯。” 慕苑挑眉,不是让小表弟帮看着吗,怎么还有人灌酒:“谁灌你酒了?” “林常、步百年、茶花娘……”辛陆一个个报出名字,然后他顿了顿,弯起唇道,“没关系,我今天很开心。” 慕苑忍俊不禁:“嗯,辛陆今天开心,喝多少酒都没关系。” “那辛陆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慕苑又问。 “嗯。”辛陆拿起旁边茶几上的玉如意,走到床边,他有些紧张,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用玉如意慢慢揭起新娘的红盖头。 红盖头揭去,慕苑抬眸,恰好与辛陆对视,然后她展颜一笑。 红妆之下,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辛陆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殿下今天很好看。” 慕苑笑得眉眼弯弯:“辛陆也很好看。” “我知道,”辛陆自信地点头,认真道,“只有好看的人才能当殿下的影卫。” 慕苑哭笑不得:“辛陆,我那句话你是要记一辈子么?”只是一句玩笑话,她那时不过故意惹罗寅教长不高兴罢了。 “辛陆,当时我真的认出你了,不是挑好看的,是挑辛陆哦。” 辛陆迟疑了一下:“殿下怎么认出我的?” “看眼睛。”慕苑想了一下,笑了,那时,她从那么多夜鹰营杀手面前走过,他们或冷漠,或奇怪,或探究,只有辛陆,她走到他面前时,他的目光安静又纯粹,她忽然就想到某种温顺的动物,仿佛他一直在等她,等她捡走。 “因为你的眼睛会说话。”你眼睛在说,我等你好久了,你要带我走吗? 辛陆抿嘴,道:“眼睛怎么可能说话。” 才说完,他便看见殿下含笑的眼睛。 “会呀,你知道现在我的眼睛在说什么吗?” 慕苑抬手,搂上辛陆脖子,亲了亲他的唇角。 “它在说,辛陆,我爱你。” 辛陆心跳漏了一拍,伸手揽着慕苑的腰,两人顺势倒在床上,他低头看着慕苑,然后弯眼笑了,眼底像是映满夜空繁星的湖泊,星星点点,漂亮得不成样子。 “殿下,我也爱你 分卷阅读114 。” 辛陆闭上眼睛,吻上慕苑的唇,温柔缱绻。 帘幕重重,烛光摇曳,一夜花醉。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撒花~ 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番外呢,加个番外吧^ω^ 第59章 番外:杀手对决 无人记得癸九,那个被放鸽子的可怜杀手。 坐在神农山顶吹了一天冷风的癸九,默默爬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拎着刀回了夜鹰营。 “什么,你说你见过辛陆?”罗寅脸色黑如锅盖。 癸九跪在地上,低声道:“是,当时在神农山上救走南景王妃的就是辛陆。” 罗寅教长火冒三丈,吼道:“那你回执任务信上还说没见过辛陆?” “当时我和辛陆摔下悬崖,我身受重伤,后被辛陆和南景王妃所擒,他们说,只要我暂时瞒下见过辛陆的事,就放我回来,然后一个月后神农山再战。您说过,完成任务可不择手段,夜鹰营在乎的是任务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我答应了和他们的交易。”哪知那俩人根本不讲武德! “扯淡!”罗寅气得发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屁话!” 癸九:“……” 癸九低头开口:“我随后便进宫面圣请罪。” “请个屁!”罗寅大骂,欺君之罪,乃是死罪,连他这个递交任务总结的教长也一并连坐。 罗寅深深呼吸几个来回,咬牙切齿道:“自己去惩戒堂领罚鞭五十,此事不得再提。” 癸九一愣,反应过来,罗寅教长是想压下这事,他垂手抱拳道:“是。” 罗寅看着癸九离开,抹了一把脸,从兜里掏出一瓶清心降火口服液喝下。 他亲手教出来的本以为最优秀的两个学生,结果一个眼光有问题,一个智商有问题,特么两个都是坑货。 啊,天凉了,该退休了,这夜鹰营的总教长他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 这一夜,皇上娶后,宫内张灯结彩。 癸九找到躲藏在宫中的追杀对象,一刀将其抹了脖子,用对方的手指沾血画押留证,然后在任务清单上打勾。 把任务清单折好放进怀里,癸九飞檐走壁离开。 踩着屋顶飞到一半,癸九发现前面不远的御花园在打打杀杀,他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形势,似乎是有人带兵谋反。 癸九偏头想了想,非旨不为,任务之外都是屁事,不用管(后两句是罗寅教长原话)。 跟皇上一有危险就得赶去救驾的禁卫军不一样,夜鹰营身份特殊,没有皇上旨意,不听调不听宣,也就是说,皇上不下令,整个皇宫被大水冲走了都跟他们没关系。 不一会儿,打打杀杀结束,长公主莫名其妙出现了,随后,辛陆也出场了。 癸九又等了一会儿,见前面吵吵闹闹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只好绕路离开。 回到夜鹰营,自然是要找罗寅教长汇报任务完成度,包括任务前后的意外情况。 “你看到皇上被围攻,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罗寅教长面色复杂。 癸九应答:“是。” 罗寅教长目光一言难尽,随后,他忽然发现癸九提到了辛陆:“辛陆在御花园?” 癸九点头:“是。” 罗寅额头冒出一滴冷汗,问:“目前还有谁在皇宫执行任务?” “癸伍。” 罗寅教长当机立断道:“给癸伍递个信,让他避着点走,千万别在皇上面前找存在感。”但愿皇上想不起夜鹰营。 皇上不仅想不起夜鹰营,一夜过后,皇上连夜鹰营的面都见不着了。 新帝登基后没几天,癸九再次去皇宫执行任务,这些朝廷逃犯啊,心里都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个二个都往皇宫躲。 将最后一个任务目标解决,癸九恰好路过红绫宫,想到未果的那场对决,他决定进去找辛陆。 辛陆正好在院中练武,听了癸九的来意,只说要过问长公主,然后离开去找长公主了。 癸九皱眉:给皇室当影卫,连跟人决斗的自由都没了么?果然罗寅教长说的没错,给人当护卫没前途。 慕苑在书房里给慕云检查了一上午的功课,听到癸九要和辛陆决斗,愣了愣,才想起之前辛陆跟癸九约过在神农山一决高下的事。 慕苑自然允了,不仅允了,还跑去院子给两人督战。 慕苑左右看了看两人,再三叮嘱道:“本次决斗,点到为止,谁都不许下死手。” 癸九点头同意了,辛陆现在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他没必要下死手。 慕苑招了招手,喊宫女搬来椅子,装上果盘瓜子,她坐在一旁,一边观战,一边悠闲地剥葡萄。 那边,辛陆和癸九两人打得不分你我,渐渐 分卷阅读115 的,癸九感觉有些棘手,辛陆攻势非一般的强劲,一招一式凌厉迅猛,逼得他不得不以守为攻。 癸九:为什么感觉今日前辈打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招比一招凶。 “辛陆加油!”慕苑在一旁大喊。 癸九:“……”哦。 胜负毫无悬念,癸九败阵。 慕苑欢呼一声,冲过去抱住辛陆,笑着夸奖:“我就知道,我家辛陆是最厉害的。” 辛陆微微不好意思,轻声“嗯”了一下。 “奖你一颗葡萄。”慕苑笑眯眯地将刚剥好的葡萄塞在辛陆唇边,等他张口吃了,她踮起脚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还若有似无地舔了一下他的唇角。 一旁的癸九:前辈不是跟那个南景王妃…… 癸九冷静了一下,然后面瘫着脸拎刀离开。 前辈还是那个前辈,在哪都能野。 等癸九下一次来红绫宫的时候,就是辛陆和长公主大喜之日了,原本长公主还请了罗寅教长,毕竟罗寅教长教导了辛陆多年,也算辛陆半个长辈。然而罗寅教长并不想出席,他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但是碍于情面,他让癸九帮自己带了份礼。 大宫女接过癸九递过来的礼盒,打开看了一眼,让旁边的太监记下礼单,然后笑道:“是一对杯子啊,一杯子一辈子,罗寅教长有心了。” 癸九看了礼盒一眼,如果他没记错,这杯子是药理房的定制品,之前药理房搞活动,买十盒莲花静心口服液,送一对杯子。 癸九只是来蹭饭的,新人的热闹与他无关,所以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米饭,桌上的菜品十分丰富,他瞧着非常有食欲。 那边,宾客开始给新郎官灌酒,其中,最闹腾的莫过于林常。 “兄弟,能娶到长公主真是好福气,恭喜恭喜。” “来,喝一杯,我祝你和长公主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哎呀,满上满上,接着喝。” 林境平坐在对面,看着林常一杯接一杯地劝酒,想起慕苑的嘱托,开口道:“酒喝多了伤身,没必要一直……” 林常笑哈哈地打断,拍着辛陆肩膀道:“哎,今天是陆兄大喜的日子,哪有新郎官不喝酒的,王爷你这话说的就扫兴了嘛。” 林境平:“……” 林常从旁边桌又整了一瓶酒,倒满杯子,递给辛陆道:“来,我们喝,一生就这么一次洞房花烛夜,咱必须喝得尽兴。” 辛陆看着杯里的酒,迟疑了一下,今天喝的似乎有点超过了他平时的酒量。 林常:“娶媳妇儿开不开心?” 辛陆:“嗯。” 林常大手一挥:“开心就喝!” 辛陆想了想,点头。 林常越说越飘:“拿这么个小杯子算什么事,来,对瓶吹,这酒不错,干了。” 坐在林常两边的朝九晚五,看了一眼王爷越来越黑的脸,默默端着碗远离了林常。 他们已经能预想到,明日林常将会因为左脚先踏进林府,被王爷惩罚打扫整个林府三个月。 步百年低头看着面前一瓶酒,再抬头看了看身穿大红喜服的辛陆,跃跃欲试,下一刻,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倒进酒中。 他旁边坐着的茶花娘看见这一动作,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步百年提着酒瓶站起来,笑容满面:“我新研制的药方,助兴的。”药材老贵了,若不是跟长公主有几分交情,他万万不会这么大方。 另一边听到两人对话的慕云瞬间眼神惊恐,扑上去将酒瓶抢了回来。 茶花娘摇头,之前收请柬的时候,她便问过长公主,要不要买点春天的药,可以友情价八八折,然而长公主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向官府告发她卖违禁药,害得她罚了好大一笔银子 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长公主也太黑心了。 茶花娘哀怨地看了辛陆一眼,也上前灌了两杯酒。 那边腥风血雨,这边癸□□卷残云,一个人干掉了半桌菜。 放下碗,癸九拿帕子擦了擦嘴,正要起身离开,旁边位置坐下一个美艳女子。 茶花娘手执团扇轻摇,挤眉弄眼道:“弟弟,有没有谈小姑娘呀?”要不要买点春天的药啊? 癸九站了起来,瞥了茶花娘一眼,冷道:“我不是你可以喊弟弟的人。” 茶花娘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着“乙”字的青铜令牌,拍在桌子上,挑眉道:“现在有资格喊了吗,癸字辈的弟弟?” 癸九慢慢坐了回去,这……确实大了他好几辈。 茶花娘又笑容和蔼地问:“弟弟,没有谈小姑娘没关系,心仪的对象有吗?” 癸九目光冷静:“没有,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茶花娘:“……” 茶花娘忍不住问:“罗寅教长教的?” 癸九:“武侠戏本里写的,心中无女人,刀法自然神。”b 分卷阅读116 r   “哦,”茶花娘看着癸九,语气幽幽道,“那你打赢辛陆了吗?” 癸九:“……没有。” 茶花娘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等你有了姑娘,来找我,给你八八折。” 茶花娘离开后,癸九陷入沉思。 半响,他抬头看向场中的辛陆,悟了,戏本里都是骗人的,他的刀法不够精进,其实是因为他不够浪。 作者有话要说: 癸九(点头):“我刀法不够厉害,是因为我不够浪。” 罗寅(微笑):“你再说一遍?” —— 番外完~谢谢小天使一直的陪伴,爱你! 下本开《抛弃小白花后他成了大魔王》 文案: 简渔身为时空局的后勤员工,007打工三四载,才换来了一个去异世界度假的福利。 系统随机将简渔投放在一座雪山的宫殿里。 偌大一个宫殿,只住着一个少年,少年一身白袍,皮肤白皙,样貌精致,黑发黑眸,眼尾一点朱砂痣,整个人透着不通世故的干净感。 简渔:懂了,被豢养的金丝雀。 充满正义感的简渔连哄带骗将人救(guai)下了山。 魔界三大长老耗费百年时间,才培育出一个魔子,眼瞅着魔子即将蜕骨,成为毁天灭地的大杀器,三个长老笑成满脸菊花样,登上圣山,准备恭迎魔子。 结果,宫殿空荡荡,魔子没了…… 简渔花着公费,带着少年吃喝玩乐,少年安静又听话,还十分能打架,简渔假期过得十分愉快。 一年后,休假到期,简渔死遁回了时空局,继续打工人生活。 不久后,时空局多了一个sss级任务,攻略对象是某个修仙界的大魔王,无数御姐萌妹前仆后继,最后都折在了大魔王手里。 简渔好奇地凑上去一看:“什么大魔王这么难攻略?” 三维投影上的男子黑眸黑发,眼尾一点朱砂痣,容貌精致,整个人妖异而危险。 简渔:感觉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