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乐无荒》 分卷阅读1 ? 內容簡介 一句话文案: 周游失忆了,谢衍狂喜。 然后她决定杀夫。 [我忘记了一切,却没有忘记爱你。] [我记得一切,却不记得爱过你。] 雷/萌点: 谋杀、车祸、失忆、一夜情、心理疾病、大量回忆杀 幼儿园级别的办公室斗争、脱离实际的高干 世界观模糊,背景观杂糅,认真套现实你就输了 女主软饭硬吃,男主加班社畜 鉴于作者本人水平低下所以写出的东西可能会很儿戏,大家看看就过,吐槽随意,别上升到作者,乖啦。 1V1H狗血女性向不限 1 谢衍盯着病床上的周游看。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青年十分好看,赏心悦目得像幅画。护士给他的额头缠好绷带,收拾离开,单人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周游摸过床边的眼镜戴上,仿佛从现在起才开始认真打量谢衍,面无表情,四平八稳。 “你就是我的妻子?”他问。 大约是教养习惯,周游的所有措辞都偏正式,会说“妻子/夫人”却不会说“老婆/媳妇”,平时更是连脏话都不讲。谢衍一直觉得太过讲究的人都不太好相处,因为他们会连带着对人际关系也非常挑剔。 比如说周游。 但是一般人都不会觉得周游这人不好相处,他们都会夸周副市长沉稳冷静,温和从容。 “嗯。” 周游的瞳孔颜色与一般人比略深,眼皮不是时下流行的欧式大双,而是非常秀气斯文的扇形双眼皮,尤其当他垂着眼再慢慢抬起的时候,透过镜片,即使是冷漠审视的打量也无端带起些温雅旖旎。 谢衍在他的打量中安之若素。她也在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我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他问。 谢衍:“大四。” “大学认识的?” 谢衍有问必答态度极好:“对,只是系别不同。” “还有呢?” “还有?”谢衍思考了一下,“我们结婚是因为你不愿意娶家里介绍但你不喜欢的女孩,而你选择我结婚是因为我和你是情侣,而我和你成为情侣是因为我和你是一夜情。” 一夜情——成为情侣——因为反抗家里的安排而私自结婚……谢衍扫了眼周游缠着绷带的脑子:“能捋清吗?” 捋清是能捋清,就是有点刺激了。 ? 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游,谢衍心想,啊看吧,人这一生活的再怎么认真,也是要经历狗血的。 她咳嗽一声:“我俩一夜情的第二天,你家里人查到了你的开房记录,找上门了。” 每个字都是槽点。 周游的脸色果然微微变了,良久,他才说:“不可能。” 是不太可能,就像谢衍刚刚想的,周游是个很讲究的人。他有轻微的洁癖,出去住酒店都自带床单被套,从小家里管教又严,和异性交往严格保持距离,衣服扣子永远扣到最上面,书桌上的文件书籍永远码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不抽烟,少喝酒,不碰零食,无不良嗜好,谢衍认识他这些年,感觉这人活着不是靠五谷杂粮,而是一口仙气。 ? 往事简单而狗血。 某次学生会内部聚餐,餐后唱k,谢衍因为兼职到得晚,被起哄着自罚三杯,喝完直接断片,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身处不明酒店,身上不明酸痛,身边不明男人。 再定睛一看,并不是不明男人,而是他们学生会总会会长,周游。 周游还在沉沉睡着,被子底下的手搭着谢衍的腰,眉骨鼻梁嘴唇线条流畅起伏,睫毛柔软纤长,微暗的床头灯下,平日里斯文温和的他多了几分半明半昧的冷淡。(此处为谢衍多花半分钟回忆的当时周游美貌) 谢衍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敲门声惊醒的。等她套上衣服透过猫眼看见几个穿警服的人时,她还以为是警察来扫黄打非了。 ? 谢衍:“但我看到为首的那个气势特别强的人警肩章是一星橄榄穗,心想扫黄打非也不会派公安局长来,就开了门。” 事实证明此局长确实不是来扫黄打非,他是来找周游的。 局长在看到衣衫不整走路不稳的谢衍时瞳孔地震,非常英明地让几个下属在外面等着,关上门推开谢衍就往里走。 绕过屏风正好看到床上被动静吵醒的周游。 周游那会儿还没戴眼镜,微微睁开眼瞥过来,然后慢慢撑起身子,乱成一团的被子向下滑,露出赤裸的胸膛。 谢衍没忍心去看局长的表情。 局长声音都在抖:“你不回家,居然在这和女的鬼混?!” 幸亏在场人不多,不然大家一起社会性死亡。 周游可能刚睡醒没反应过来,眼微垂着一语不发,愤怒的局长还有点理智,没让嗓门把房顶掀了:“昨天二姨回国,早说好了要回家吃饭,你就为了和女的开房把这事忘了,电话还死活打不通?啊?这会是你干出来的事?” “表哥,”周游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第一句话既不是疑惑自己为什么在 分卷阅读2 这,也不是问局长表哥为什么在这,而是平静地说,“她是我女朋友。” ? 谢衍:“事后你和我解释说你家规矩多,如果不这样会很难收场,于是我们从一夜情对象升级成了男女朋友,……你没事吧?” 周游捂住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谢衍表示同情并且理解,为了周游的脑子着想,她起身,“但其实我们你好好休息,有空再聊。” 周游看着她扶着床边站起来,姿势不太自然,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是脚,和你在同一场车祸里伤到的。”谢衍说。 ? 一周前的那场车祸,谢衍伤到了脚踝,而周游撞到了头。自车祸那日起,周副市长人在病床上昏着,各路人马纷纷上门,在门外说上几句,鲜花果篮放在那,才半天就把病房门围得水泄不通,今天还是自车祸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等到他醒来时,却不记得谢衍了。 逆行性遗忘症,简称失忆。大部分常识还在,但是部分记忆丧失,尤其是失忆前的记忆。 走出病房时谢衍还能感觉到周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高干病房楼层寂静,她回想着刚刚周游茫然的神情,缓缓吐了口气。 —————————————— 工作使我颓废,我选择开文缓解压力 2 第二天谢衍又来看望周游,还没敲,门从里面开了。 “衍衍,你来啦。”开门的人正好看见她。 谢衍恭恭敬敬打招呼:“赵院长。” 赵院长带着笑点头,她外表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背挺得直,鬓角一丝不乱,身上首饰不多,但件件雅致,整个人端庄又有气度。 谢衍进来坐在床边椅子上,看周游杯子是空的,就给他倒水。赵院长拿起沙发旁的手包说:“正好我有事要出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谢衍把水杯递给周游:“院长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周游的。给。” 她对着周游甜甜一笑。 周游移开视线,但接过水杯,赵院长离开,谢衍问他:“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喊你奶奶叫院长?”她还等着周游的震惊脸呢。 周游表情平淡:“你来之前,奶奶已经告诉我了。” 谢衍悻悻:“哦。” 谢衍本科地理科学学院地理信息专业,周游的奶奶赵秋益女士正是本院院长,还是谢衍的两门专业课老师,当年她的毕业论文都差点卡在赵院长手里。 说她最怵赵院长,那是一点不虚的。每次面对赵院长,谢衍举手投足那个乖巧,就像个从没结过婚没睡过院长孙子的清纯女大学生(不是)。 赵院长和周游一样,都是谢衍认为的那种过于讲究所以不好相处的人。如果谢衍没和周游交往,她或许会是赵院长最看好甚至爱重的学生,但是交往了,谢衍就被赵院长挑剔了四年。 不过自从谢衍周游领证结婚后,大概是认了命,赵院长对待谢衍反而亲切起来。 ? “她似乎认为我们的感情不错。”周游回忆着奶奶跟他讲的事情。 “在你家人面前,我们的感情向来不错。” 周游听完微微皱眉,谢衍想给他整理一下病服领口??J,却被他偏头避开了。 谢衍笑了声:“这么防备我啊。” “抱歉,我只是不太习惯。”周游抬眼看她,依旧是往日温和的样子,但是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劲儿,还是清楚地传达过来了。 谢衍挑眉。 “那你可得尽快。在家里你的生活用品包括内外衣裤都是我整理的,要是还想不起来,就劳烦您自己动手自立自强了。” ? 又在医院躺了几天,周游终于出院了。他除了头部身上大多是软组织挫伤,昏迷时就好了大半,现在出了院,走路比谢衍还利索。 虽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婚姻到底持个啥态度,但好歹没有十分外露的抵触,出医院的时候扶了一把谢衍。 谢衍非常配合地露出柔软感动的望夫眼。 ? 他们回到了周游的爷爷奶奶家。谢衍对周游的父母印象很少,周游母亲早逝,父亲工作忙碌,很少见到。那年周游他爸刚从新疆回来,头发白了一半,眼神却依旧锐利清亮。他将谢衍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打量一个来回,才慢慢说:“周游要和你结婚?” 谢衍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大佬气场,攥着拳干巴巴地说:“是的。” 周游他爸就收回了视线:“结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三句话,over。就是如此简单随意。后来谢衍和她公公的对话长度基本都几句上下。 周游的爷爷早已退居二线,每天在家侍弄花草,谢衍每次看见他,他都在和院子里晒太阳的老太爷闲聊,悠闲散漫,岁月静好,看着和往日的政坛形象相去甚远。老太爷爱戴墨镜,据说是眼疾的缘故,因此看着有些肃杀,不动声色。 清纯女大学生(不是)谢衍被周游扶着下车,跟几位长辈一一打过招呼,声甜人美 分卷阅读3 ,乖巧可人。 3. 周游向来无视谢衍刻意做作的表演,失忆了也态度依旧,该干啥干啥,赵院长一手拉着周游,一手拉着谢衍就往里走。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骨头汤是营养丰富的,但是没放盐;黑鱼是肉质肥嫩的,但是少油少辣;放眼望去,寡淡的白菜青菜,间或几块豆腐点缀其间。 两个病患越吃越慢,周游喝水,谢衍半块豆腐吃了快半分钟。 周爷爷嘬着小酒,阿姨过来给他面前放了碟香辣的无骨鸡爪,谢衍眼神飘过去,周爷爷道:“养伤要紧,你现在不能吃。” 赵院长盛起一块大骨头放进谢衍碗里:“多吃点,才能好得快,我请了位苏州的阿姨,这几天就去澜水市给你们做饭。” 谢衍望着骨头上挂着的沉甸甸的肉:“谢谢院长。” 赵院长拳拳关爱之心全化为碗中食之无味的饭菜,谢衍吃到反胃,而周游早已离席和老太爷说话,手边还端着茶。 老太爷年纪大了,早年革命留下的伤病便愈发严重,每年夏天都要去北戴河疗养。话说不了几句,又开始咳,周游拍拍他的背,将手里的茶递给他,又把太爷爷滑到膝盖的毯子往上盖了盖。 动作做完以后,他似乎才意识什么,顿住了片刻。 ? 赵院长轻轻笑了一声,有些欣慰道:“他以前都这么照顾老爷子,给他拍背的力度都没变。看来如意虽然不太记不得人了,但还是有感觉的。” 如意是周游的小名,谢衍最常听到赵院长这么喊他。赵院长又说:“我知道如意这几天冷落你了,你也要体谅他,他不容易,身体也没好,看他今天的反应,只要好好养着,总有一天能全想起来。你和如意这些年都走了过来,后半辈子还要互相扶持,眼前这个小坎肯定能迈过去。” 不,他只是忘记了我。谢衍心想,但还是嘴上应了一声:“我知道的。” ? 下午有一拨亲戚登门看望,考虑到周游脑子不好(……),只让他见见人就又回房间休息。二楼向阳的房间是周游小时候住的,后来他离家求学,又在外工作,房间却保留了下来,每日打扫依旧十分干净。周游站在房间配套的小阳台上打电话,谢衍一边吃刚洗好的草莓,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书看。 周游现在党政材料看得多,但是学生时代看的书挺杂,偶尔会用铅笔在书页空白处写点笔记,笔锋也没有现在锐利,十分稚嫩。 周游打完电话回来,就见谢衍坐在他的书桌前,看着他的书,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窃笑。 那表情就跟看黄书似的。 周游走过去,发现她看的是儿童速读版鲁滨逊漂流记,也不知从哪个角落抠出来,应该是他学龄前看的。笑点好像是他写的幼圆体笔记,因为不识字很多还用拼音代替——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周游:“你可以去书房看精装完整版。” “哦,不用了,”谢衍摆摆手说,“人自识字忧患始,我打小讨厌看书,就是觉得你这字不错。”还特意指了下他的幼圆体。 周游:“……书记找我有事,需要用电脑。” “你请。”谢衍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他,自己抱着书歪到了床上。周游坐下来打开笔电,开机后顿了下,他忘记了密码。刚准备切换成指纹解锁,谢衍的声音从后面床上飘过来:“Yanyan520,第一个y大写。” 周游转身看她,谢衍依旧歪在床上看书,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冲周游一笑:“一开始不是这个,我改的。” 周游的视线终于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没说什么,转过了身。 ? 谢衍书没看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她摆正了歪斜的姿势,进来两个人,是周游的表亲,门边站着一个但没进来,谢衍多看了一眼,那人眼生的很,上身马夹下身牛仔裤,十分干练。她刚客气客气地对他笑笑点头,那人晃一眼就走了。 周游的表侄女今年十四,青春期少女,敏感安静,和谢衍只见过几次,话没说过几句但老爱盯着她看。表侄女是跟着她爸,也就是周游表哥进来的,对,就是那位误闯谢衍周游一夜情事发点的沈局长。 沈局长为人磊落,性格刚强,直男有点癌,结婚晚,太过沉迷于工作导致老婆跟他离了婚,终日与案子和局里兄弟为伴。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回忆太过糟心,沈局长每次对上谢衍目光都严厉得仿佛面对失足妇女。谢衍也不往他跟前自讨没趣,请二位坐下,分别倒杯水,就一边看书一边和小侄女说几句。 沈局长上门打扰当然是为了正事,谢衍和周游是在离开爷爷奶奶家不久出的车祸,但是他看过报告后觉得有问题,因为一开始是做交通事故处理,后期认为是人为处理起来很麻烦,要到当地公安机关重新立案。 谢衍的书越翻越慢,忽然小侄女在旁边说:“姐姐,你明天就要去澜水啦?” 小侄女的声音刚好盖住了那边沈局长的话,谢衍没听清他说哪里有问题,顿时皱了下眉。 但是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自然,很温柔地说:“是呀。” 小侄女又问:“那姐姐你脚受伤了 分卷阅读4 ,工作怎么办?” 谢衍语气平常地说:“我在家。”含蓄表明自己是个家庭主妇全职太太。 ? 周游和沈局长说了几句话,沈局长就起身告辞了,小侄女跟他走,下楼后去了客厅,沈局长工作忙碌,现下就要回局里了,坐上警车,刚刚站在门边的男人也从另一边上来,说道:“沈局,你让我见的你表弟那对,女的我认识。” 沈局长:“谢衍?你在哪认识的?”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念大学那会儿,北京圈里的高校搞了个校花校草评比,就类似于那什么Facemash,刚开始声势浩大,人多,排名也激烈,大家选的眼花,直到有人把她的照片往上一挂,啧……在她以后,网站选出来的校花没一个像样的。” 男子回忆了下她对自己礼貌的微笑,还有那句看似平和的“我在家”,低低地吹了声口哨。 ? 真是一张漂亮到让人心生不安的脸。尤其是那一笑,起于眼角又收于眼角,缓慢又短暂,无端带起些色欲的意味。 你若是相貌平凡点就好了,他想,可谁让你长成这样呢,只要是拥有你的男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给予你过度的自由,金屋藏娇可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同样龌龊而卑劣的想法在他心底迅速一过,随后被深深地掩埋。 ? ?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说:“沈局,对不住啊,这个案子我没法接。” 沈局长十分意外:“为什么?” 男人半真半假地笑道:“办案最忌掺杂私人感情嘛,我又最喜欢意气用事了,万一给你办砸了怎么办。这个案子可以交给二大队队长,那人做事你放心。” 沈局长皱着眉头看他半天,终于看出了昔日部下吊儿郎当表面下的认真,于是没有追问他的“私人感情”来自于何处,更没有生气于身为老刑警的他怎么还会意气用事,只是说:“废话真他妈多,查个案子还推三阻四的,我不管你澜水那边到底谁负责这个案子,总之最后我要知道是谁策划了这起车祸,谁是犯罪嫌疑人。这件事我交给你,查不出来,紧着你身上的皮!” “保证给你查出来。” 4. 虽然澜水市政府那边考虑到周游的身体状况,减少了他很多工作量,但是作为一名失忆人士他需要再次熟悉大量事务,并处理一些手头上堆积的工作,直到晚饭时间都没忙完,谢衍再次表示同情。她不方便走动,索性早早上了床,缩在一角窸窸窣窣地摸手机。 周游坐于桌前拿起手机,他的工作用机没有指纹解锁功能,也不能面部解锁,只能按键,但他忘记了密码,于是手机被他父亲的秘书拿走,找了可靠的相关人士解锁成功后,今天才交到他手上。 除了一些基础的系统软件,只有少数几个App,还都是政府内部下载使用的,他点开看,一目十行,默默思考着聊天对话中透露的人际关系以及立场,并且从经手的文件中倒推自己的主要工作以及在市政府中的大概位置。 这项工程耗时耗力,等他差不多理清,已经快晚十点,他关上手机,打开行李箱翻了翻,问谢衍:“我的睡衣在哪里?”谢衍从被子里探出头,思考了一下:“我不记得你带没带过来,如果没有你可以向阿姨要。”周游顿了一下,说知道了。 洗漱完毕后周游躺回床上,对另一边的谢衍道声晚安,就关了床头灯。 隐隐的动静传来,彻底暗下来的房间里,手机的幽光照亮了谢衍的脸。 她关上手机,转过身对着周游的方向。 即使一片黑她也能猜出周游现在的样子。他的睡姿向来十分端正,双腿伸直并拢,双手交叠置于小腹,这个姿势嘛,反正谢衍偶尔恶趣味地把浅色被子往上拉盖住他的脸时,旁边摆束白菊花的话画面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周游总是无视她这些或有意或无意的冒犯。周游在过去的年月里逐渐掌握了和谢衍相处的诀窍,那就是无视谢衍所做的一切超乎寻常且不合情理的行为。他任由谢衍保持着那份唐突的好奇,以及不怀好意的偏见。 ? ? 谢衍在黑暗中眨眨眼:“你睡得习惯不?” 周游以前的床是单人床,后来换成了现在的双人床,还加了很软的垫子,失忆了的周游未必睡得舒服。但是谢衍等了一会儿,只听他说:“还好。” 这也太笼统了。谢衍又问:“以前都是一个人睡的,现在是两个人挤着,不觉得束手束脚吗?” 周游很平静:“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再躺一个人。” 谢衍很贴心:“怕你不自在嘛。” 周游很客气:“谢谢。” 谢衍又说:“好吧,其实你以前来这里,都是睡不好的,主要是和我在一起以后。” 周游:“嗯。”谢衍听出周游不想再和她说话的意思了,果不其然,他接着说:“挺晚了,明天还要回……” ? 忽然,被子一掀。谢衍一个翻身就坐到了周游的腰上,手从他的腰部缓缓向上,摸过温热起伏的胸膛, “你——!”周游四平八稳的声音终于起了波澜。 分卷阅读5 谢衍另一只手打开床头灯,调的最低档,将将照亮床头那一小块地方。她笑了一声:“我俩在这里过夜的时候,还从没早于凌晨两点睡觉。” “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睡不好?” ? 即使是在昏暗的室内,周游的肌肤也显出一种惊人的通透白皙。他的外太祖母来自前苏联,还是属于美人辈出的东斯拉夫人种,遗传到周游这一代,五官轮廓几乎没有了欧化的痕迹,肤色却是真正的冷白皮,嘴唇也是淡淡的红。 “起来,谢衍。”他仰躺在床上,垂着眼看向坐在他大腿处的谢衍。 灯光和垂眼的角度让他的神情带上了半明半昧的冷淡,明明被压着,却仿佛在睥睨。 ? 或许对周游来讲,感情没到位不能做就是不能做,但是谢衍不管这个。 她已经全然兴奋起来了。 她的手探进周游的睡衣,顺着腰际向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毫不意外地听见周游的喘息微微变重了。 谢衍想捏捏他的耳朵,却摸到了他耳后那一片新雪般的肌肤。 触手温热,隐隐有血管鼓动,谢衍忽然轻轻吸了口气。 她很专注地看着周游,然后用一种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你的眼睛真漂亮,我总是很想吻上去。” 谢衍有个好嗓子。声线干净又平稳,压低声音凑近人说话时,总会把人弄的莫名其妙脸红。此刻特意拖长了音在周游耳边说话,浅浅的气息若有若无,周游似乎感到很痒地侧了侧头,却在下一刻被谢衍猛地掰过来亲了上去。 谢衍看着文弱,动作却粗暴,毫无顾忌地咬着周游的嘴唇,三两下就扯开了周游的衣领,上下其手。 ? 谢衍对在这里和周游上床做爱有种隐秘的兴奋和奇怪的执着。 她内心充斥着旺盛的破坏欲,而只有狂热的性爱才能让她平息。她对周游的身体有瘾,但对周游本人的意愿与否却并不在意。 她知道赵秋益看不上自己,但她就是要让赵院长知道,就是她看不上的学生玷污着她心爱的孙子。 她痛恨别人鄙夷她,痛恨受到无端的攻击,痛恨一切的言不由衷和无妄之灾,痛恨着他人高高在上的对待。 那种微微皱眉然后斜睨着你的神态,那种不会直接苛责,但就是隐含倨傲和某种微妙又不遮掩的轻视——光是回想一下就够让人火大的了。 她迫切地想要摧折周游身上的傲气,迫切到眼睛都烧红了。 ?可周游终究是周游,自制力强到可怕,他的手清瘦有力,谢衍肩膀一重,眨眼间就被他按回了床上。 不疼,就是不好动。 谢衍嘶了一声,而周游已经坐起了身。 半亮的光打在他的轮廓上,骨相端正,一双眼冰冷孤清。 ? 谢衍牢牢地盯着他,忽然扑哧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谢衍小时候曾经被灌输过这样一个观点,就是漂亮精致的男孩往往要比长相普通的男孩更不好惹,因为漂亮的男孩子往往会被轻视,“娘们唧唧”,“跟女的似的”,于是他们为了证明自己反而会显得更具有攻击性。 但这个观点是由她舅舅灌输的,那么多年,时代变了,逐渐允许男性柔弱女性刚强的物种多样化的社会环境下,漂亮的男孩子也理所当然的可爱软萌起来。 但因为幼年就被这种说法洗脑,所以到如今,谢衍还是偏爱性格倔强刚强,容貌却绮丽秀气的男生,最好头发是剃成板寸的,垂眼看人时,神情像天边的云一样孤高。 然而一个也没遇到过。周游倒是符合相貌上的要求,但是他不留板寸,也太爱装了,他的喜好很难捉摸,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位置就会受到他什么样的对待,绝不会产生多余的感情。 而只有这个时候,谢衍才会觉得周游和她心中的影子无限接近。 她毫不在意地笑道:“生气了?真不禁逗。你可要想好哦,现在不做,之后几天可就不方便了。” 周游缓缓松开手,声音冷淡:“明早还要回澜水,早点睡吧。不要做多余的事。” 大家都是有尊严的社会人,谢衍被拒后就乖乖躺回一边,不再闹出动静了。 ? 但是周游却没立刻平静下来。 周游对自己的妻子没什么记忆,自然也没有记忆加持出的感情,他只是躺在那可有可无地思考着,为什么他会选择谢衍做妻子。 不需要刻意求证,他都能察觉出谢衍的话真假参半。明明说打理他全部的生活起居,但是连他行李箱有没有睡衣都不知道。 莫名其妙就占了他妻子位置的女人,真是让人温柔不起来。 这样想着,他也就渐渐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他们就出发回了澜水。自昨晚失败的床事后,两人之间弥漫着一丝古怪的生疏,但是谢衍她毫不尴尬,周游面无表情,于是尴尬的只能是无关者了。 比如周副市长的秘书朱联壁。年轻的朱秘书没有女朋友,尚未进入婚姻的围城,无从得知至亲至疏夫妻的玄奥,于是只能在这隐隐微妙的氛围里坐立不安,时不时低头翻文件转移注意力。 分卷阅读6 5. 周游家还没回,人就先到市政府报到了,朱秘书稍后一步,先帮谢衍把行李放回家。 车子开进梧桐公馆,停在一栋复式楼前。一共四层两户,谢衍家住三四层,朱秘书拿了钥匙忙前忙后运行李,最后帮谢衍开车门,上了电梯。 谢衍招待他喝茶,朱秘书喝完就走了,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往二楼主卧走。 谢衍念书的时候拜访过一个退休的老教授,住在子女给他们买的别墅里,别墅大且豪华,但是教授夫人跟他们诉苦,说是房子实在太大,从早到晚都在清洁卫生,老腰都累的直不起来,谢衍当时穷逼一个,无法共情,净在那研究红木家具了,左耳进右耳出,等到她自己成了家庭主妇,坐拥350㎡的大房子后,她也不禁由衷感叹:房子大,做家务真的太累了。 也不是没想过请保姆,但周游和谢衍都是对个人隐私比较注重的人,尤其是周游,不许外人随便进他书房,不许外人随便进他卧室,不许外人随便碰他贴身衣物……谢衍当然不属于“外人”的范畴,但是周游这脑壳一摔,保不齐对她的陌生感也跟着倒回到没认识的时候。 六点多时谢衍给周游发消息,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吃饭,周游说不回,于是谢衍订了份外卖,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就进了浴室。 她在浴缸里泡得昏昏欲睡,忽然门一开,周游走了进来。 无声对视几秒,周游先退出去:“不好意思。” 十几分钟后谢衍走出浴室,斜靠着卧室门,双手插在浴袍的兜里,对周游抬抬下巴:“哎。” 周游把明天要穿的衬衫从衣橱里拿出来,转头看向谢衍。 谢衍:“忘了告诉你,我俩的卫生间不共用。我用的卫生间靠近主卧,就是你刚刚走错的那间,你用的卫生间稍远一点,在次卧旁边。” 周游问:“为什么?” 谢衍简短道:“因为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她也没展开解释,转身吹头发去了。 ? 依旧是一个无言的夜晚,二人之间愈发沉默,谢衍彻底丧失了和周游交流的兴趣,一个人蜷在床的一边摸iPad。 周游换好睡衣就躺床上了,他有轻微的洁癖,睡前从不看书,每晚用酒精棉片擦拭手机,关机后放到床头柜上(市委市政府真有急事打的都是家里的红色电话,从不打手机),但是谢衍奉行乱而不脏,只要没有灰尘,东西摆放顺眼即可,所以主卧的大床中间存在一条看不见的“三八线”,像是小学生书桌上的楚河汉界,隔开二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周游惯常醒得早,他以前会晨练,最近因为车祸暂停了,等到起床吃过早饭,都准备出门了,谢衍才半睁着眼下楼。周游接过朱秘书递给他的公文包,客客气气地对她说:“餐厅桌上有小朱带过来的早饭,你趁热吃,我今天要去镇上,争取晚上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再见。” 谢衍半醒不醒地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你奶奶请的做饭阿姨什么时候到?” 周游说:“下周一。” 周游上班去了,谢衍就往餐厅走。餐厅连着厨房有一百多平,整个房子中式装修,实木家具都是深色的稳重色调,谢衍在这边放下喝水的杯子,玻璃磕着木头发出轻响,仿佛能从远处的茶台传来恍惚的回音。 本来就只有两个人住的复式,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人就会感受到成倍的安静寂寞。 总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吃完饭谢衍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慢腾腾起身打扫卫生。碗筷放进洗碗机,衣服放进洗衣机,启动扫地机器人,又煮了小半锅生姜红糖。 她之前说“之后几天就不方便了”,指的就是她生理期快来了。她有经前痛的毛病,肚子坠坠的疼,往往会提前几天煮红糖水。 但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舟车劳顿加心情不佳影响内分泌,生理期居然提前了。 周游到家的时候,谢衍正在一楼洗手间呕吐。胃里翻江倒海,早饭午饭全吐了出来,谢衍眼冒金星地抬起头,撑着盥洗台。 她拧开水龙头,清水拍打在脸上,哗啦啦的水声中,她转头看着走过来的周游。 “……没怀孕,放心。”她说话有气无力,但是精神还好。 从客厅到洗手间的地砖上水渍一片一片,周游缓缓皱起眉。 看到这表情谢衍也没力气生气了,她抬手招呼他过来:“搭把手,扶我上楼。” 周游推了下眼镜,过来直接抱起了谢衍。他看着文质彬彬,力气却不含糊,一边又稳又快地抱她上楼,一边低头问:“哪里不舒服?” 谢衍气息奄奄:“生理痛。” 周游把她放到床上,全身冷汗的谢衍本就白皙的皮肤痛得更加没有血色,她将身体弓起,两只手狠狠按着腹部,呼吸短促,低声说:“你把……算了。” 她忽然想起周游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熟练地照顾她,于是不再说话,伸手试图去拿最近的面纸。 周游半蹲在床边,顿了下,忽然问:“以往我会怎么做?” 谢衍眯起眼,歪头打量着他。 但她实在太痛了,没 分卷阅读7 看几眼就转过头,周游把床头柜上的面巾纸拿过来,看了眼谢衍,然后抽出纸,按在她的脸颊上。擦干净她脸上的水,还用手背探了下她的额头。 肌肤相亲,谢衍微微一惊。她当然不会因为周游碰她而脸红不适,她惊的是周游的态度。周游是那种轻易不会触碰别人的人,以往开会或者参加什么仪式握个手就差不多了,他连递文件都不会让彼此碰到指尖。但是现在居然主动摸她额头,要知道对现在的周游来说他俩才认识不到一周。 “然后干什么?喝热水吗?”周游继续问。 谢衍半闭着眼:“倒杯热水,桌上的抽屉里有止痛片,也拿过来。去我卫生间洗一条热毛巾给我擦汗换睡衣,吃完药换完衣服我要睡觉,睡醒以后要喝热得刚好的红糖姜茶。” 这一条龙服务在过去多年里周游都做的很好,有时工作忙碌回不了家,也会提前准备好药物和保温水杯,睡衣就叠在床头。 谢衍痛得迷迷糊糊,被喂了热水和药,拧干的热毛巾擦掉身上的冷汗,换上了舒服的棉睡衣,被子盖到下巴,窗帘拉上光线骤然一暗,耳边一片安静,逐渐带起困意,她慢慢睡着了。 不管是喝热水还是吃药都是辅助手段,唯一能缓解谢衍生理痛的只有好好睡一觉。再次醒过来时,她懒洋洋地陷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动也不想动,肚子也不再痛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灯下床,发现周游把她的拖鞋换成了薄棉拖,拿过手机一看,七点了。 外面天早就黑透,她慢腾腾下楼,瞧见周游正在楼下看新闻。 周游听见脚步声回头,说:“红糖水在桌上。” 谢衍过去打开保温小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可能是到了晚上,周游就没有放姜片,她一边喝一边走到周游身边坐下,问:“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说晚上才回来?” 周游说:“我的事情不多,结束也早,镇上留了顿饭,吃完就回来了。” 谢衍唏嘘:“事情多了脑壳疼吧,市领导真贴心。” 周游看她一眼,没接茬。 这个点每个卫视都在放同一款新闻,谢衍又在画面上看见了周游的爸。她捅捅周游:“你爸哎。” 周游:“我认得。” 周游看新闻内容,谢衍则看公公的精神状态,跟过年的时候差别不大,眉目平静,说话语速缓和均匀,一派沉稳。周游和他爸父子两人工作都忙,平日里甚少见面,连带着谢衍和她公公也没啥交流,虽然时常在电视上看到周游他爸,但是现实中的对话加起来都无法超过一页聊天记录。 新闻上开始播国外人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了,周游拿起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忽然说:“今天我到镇上,有些机关同志居然不知道我已经结婚。” 谢衍“唔”了一声。 周游:“我以为我们结婚够久,别人都知道了。” 谢衍说:“这跟结婚多久没关系,我们当时只是领证,没有办婚礼。” 她语气轻飘飘的:“不仅没办婚礼,没有见证人带来的【精神绑架】,也完全没有嫁妆和彩礼这样的【物质绑架】。我们的结合不庄严不隆重不麻烦,轻易地就在一起了。” 可是轻易地在一起,同样也会非常轻易地分开。无论是繁琐的婚礼还是礼金嫁妆,其实都是一种保护措施,保障这对夫妻不会分开再结第二次。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就算谢衍不讲究这个,周游家也不会含糊。圈子里谁家有红白事,是一定要广发通知的。 “大概因为,”谢衍笑了一下,“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6. 听到她这么说,周游似乎是感到可笑地微微别过头:“是吗?” 谢衍忖度着自己是不是该流露出三分失望三分伤心三分强装的不介意和一分认命,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家世是我高攀,门不当户不对,婚礼有什么举办的必要吗?” “谢衍。”突兀的,周游喊了她一声。 周游很少正儿八经地喊她全名。谢衍被他叫的一激灵,背后寒毛都要竖起来,面上却只是睁大了眼,问询似的看过去。 周游看她:“我或许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自己的行事风格。” 他的目光由上而下地扫视了谢衍一圈,像是那日病房见面打量她那样四平八稳却如深水,隔着眼镜都无法忽视。 抬起眼时他才补全了话:“如果我觉得婚礼没有举办的意义,那么我连婚都不会和你结。”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谢衍别过头。 “如果我真的要迁就不办婚礼这种事,那么问题不是来自于我,而是你,谢衍。” ? 良久的沉默后,谢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笑笑说:“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嘛,你都猜到原因出在我身上了,那么我不方便回答你就不要问啦,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计较这个没意思。” 现在电视上开始播天气预报了,谢衍抬了下巴示意道:“就像这天气预报,大家关心的都是明天的天气怎么样,以后的天气怎么样,而不是琢磨着以前如何,又不能从中琢磨出明天该不 分卷阅读8 该带伞。” 周游没有回应她,看不出是否接受了她的强词夺理。渔舟唱晚播完了,谢衍忍受完了那杯今晚喝着格外甜腻的红糖水,他才忽然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谢衍“嗯?”了一声,缓慢思考:“好久远,不记得了。” “再久远也不过是大一时候吧。” “我的大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谢衍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 周游便不再问了。 谢衍继续托腮看电视,过了会周游起身倒水,广告声嘈杂,她移开视线看周游,正在倒水的周游侧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谢衍直起了腰:“我想起来了。” “什么?” 谢衍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我们参加过同一个社团活动啊。” 也确实是在大一。 ? 应该是第一次社团活动,会长主持,鼓励新加入的成员们上台自我介绍,很不巧,谢衍那天生理期造访,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疼,于是只能萎在位置上没力气起身。 阶梯教室够大,社团人数够多,前后左右的人陆陆续续上台又下来,气氛喧闹热烈,谢衍随意四顾,出出神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却发现有个人和她一样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 是在她后一排靠右点的男生,干净又清秀,坐姿斯斯文文的,眼睛向下垂着,对阶梯教室内的热闹氛围毫不关心的样子。 谢衍转过头想看清男生的样子,几乎是刚转过头,男生忽然抬起眼,看了过来,准确地和谢衍对上了视线。 漂亮的一双眼睛,目光天生的清澈凛冽直刺人心,谢衍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眼,也不紧张,对他笑笑就转了回来。 之后谢衍继续萎在座位上,因为疼痛只能不断吸气呼气还不敢太用力,那个男生上台自我介绍时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只记得他回来以后周边座位一下子多了不少人。 好吵。于是谢衍又回头瞥了眼,看见男生微笑着和身边人侃侃而谈,眉目清正,温柔好看,像水一样,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谢衍有些疑惑刚刚感受到的平静锐利是不是错觉。 按说就这么几眼,也不至于特别到让谢衍多年后还能想起来,但是那次谢衍生理期不同以往,疼的气势汹汹,让谢衍坐在那就去了半条命。偏偏阶梯教室的使用是有时限的,社团活动结束后会长摸着脑袋上前:“同学,我们要锁门了……” 谢衍点头表示明白了,0.5倍速起了身,身体打晃的下一秒,和过道的男生擦过肩,就被扶住了。 “还能走路吗?”就是刚刚那个男生,他微弯着腰,扶着谢衍的肩膀问。 谢衍:“啊。”即使疼成这样了,她也要看着男生的脸说:啊,好看。 也不知道男生把她的“啊”理解成了什么,就点点头说:“那我扶你。” 然后男生在门口拦了辆校内观光车,把她扶了上去送回宿舍。 校内观光车是电动四轮,有蓬和半截围挡,谢衍趴在靠背上向后望,看见那个男生还站在原地,看着阶梯教室前的碑文,察觉到她的目光,敏锐地转头看过来。 他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那时候的谢衍想。 ? 谢衍嘶了一声,有些吃惊地自言自语:“我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那人是你。” “我们是这么认识的?”周游问。 谢衍摇头:“不是。” 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之一就是遗忘负面回忆,痛苦的,尴尬的,社死的,谢衍亦如是。何况刚入大学校园的谢衍有太多会分散她精力的事情,这个偶然的邂逅就渐渐被她遗忘了。 但是这种小事,平时不来占据你的大脑,不经意间却会想起来。 她干巴巴地说:“我那时候都不知道你是谁,看过就忘了。要不是你刚才扫过来一眼,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周游可能也觉得这件回忆里的小事没什么意义,嗯了声继续喝茶,谢衍凑过来,故作正经道:“我每次看向你的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发现,该说你是敏锐呢,还是因为你也一直在看着我?” 听她这么说,周游抬起眼看过来,倒是很平静:“你也会因为别人看你一眼就以为对方喜欢你吗?” 暗戳戳调侃她太自恋的话让谢衍有些不满,手一伸搭在他沙发靠背上,逼近了他几乎和他脸贴脸:“怎么,我不应该?” 周游的目光逡巡过谢衍的眉,眼,鼻梁和唇线,在她的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慢慢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他移开了视线。 谢衍嗤笑一声,手拿开撑起身子:“这不也没法反驳吗?” ? 她指了指杯子:“我今天实在不舒服,就请你收拾一下了,让我这个全职太太好歹放天假。” “你应该出去工作,你能获得的成就并不仅限于一位家庭主妇。”周游说。 谢衍挑眉,表情微妙。 周游问:“怎么了?” “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把我调查过了?” 周游没有否认:“看过一些相关履历。” “您这几天是真没闲着,”谢衍微笑着阴阳怪气,你都换成了您, 分卷阅读9 “不过,我刚刚还在心里抱怨你不如之前贴心,现在看来,你失忆也是有好处的嘛。” 她语气玩味地拖长:“明明之前是你不让我出门工作的,周市长。” ? 7.杀夫之一鼓作气 话里带着指责的意味,但是周游不动声色。他没有立即反驳,因为他不记得,谢衍看着他,忽然叹口气。 她抬手捂住了眼,拿开时低声说了句抱歉。 “我今天情绪太反常了,不,应该说自打你醒过来,我都很低落,一直在生你的气。” 周游没有说话,谢衍也不需要他回应,自顾自继续说着:“你以前明明那么温柔,喜欢对我笑,喜欢碰我。但是失忆了就像变了个人,看着我的目光那么陌生,我接受不了。但下午那阵我想明白了,失忆是不可抗力,大家都不想的。我再对你发脾气,只会把你越推越远,你原谅我吧,我那么、那么爱你。” 她垂下眼睛的时候,抖动的睫毛有种脆弱的意味。 好像数年风雨携手走过,她真的爱他至深。 周游几乎要被这样的感情晃到了眼,某一瞬间他耳边一片空白,酸涩又疼痛的感觉自心底翻涌上来,他无声地咬牙,强忍住了。 示弱的是你,为什么疼痛的却是我? 他吐出一口气,没有去看谢衍,匆匆说道“是我该说对不起”,就起身上楼了,随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谢衍入睡都没有出来过。 ? 第二天是周末,周游一整天都在家,他最忙是在发改委的时候,升到副市长后虽然也忙,但是忙的工作给别人也能完成。本市市委书记是一位说一不二且独断专行,喜欢把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强硬人物,以他为首的领导班子,底下人不需要有太多的自我意识,书记叫你干啥你干啥就行。 虽然谢衍觉得周游肯定不甘心于此,但考虑到他这个年纪就已经做到了副市长,在一众发际线告急的领导中实在过于年轻,所以即使再不甘心,也不会急于一时。 他整理了书房和卧室,谢衍腿脚不便,就随意收拾收拾楼下客厅,中午来不及吃饭,打电话给熟悉的饭店订了一顿。一个白天就这么平淡过去了。 ? 晚间是谢衍下厨,她小炒不错,刀工尤其好,砍瓜切菜干脆利索,片与片之间厚薄一致,排列整齐。 她哼着甜甜蜜蜜的小调,正在处理河豚。 晚春初夏时节的河豚,味道最鲜美,毒性也最大。 不知道是不是新买的案板不习惯用,她处理???的时候好似一个不慎,把河豚最毒的眼睛和肝脏留了下来,血液也没冲洗干净。 剧毒河豚被端上了餐桌。 谢衍发挥演技,坐在周游对面,手拄着下巴,眼睛亮亮:“我最近厨艺又精进了,你尝尝看。” 鉴于周游失忆,估计他也不知道谢衍厨艺到底精没精进。 面子还是要给的,周游略一点头,抬起了筷子。 谢衍喝了口温白开,笑眯眯地看着周游第一筷落在了碗里,斯斯文文地喝了口白粥。 周游看着动也不动的谢衍:“你不吃?” 谢衍:“我晚上节食减肥。” 周游:“……你可以去做别的事,不用陪我。” 谢衍摊手:“我也不想,但是你以前要求但凡在家,吃饭时间我们必须一起出现在餐桌旁——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忘记了。” 周游微微皱起了眉,似乎不太理解,谢衍补充说:“我们以前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你总是很忙,我还上班的时候也要经常出去考察,所以你说只要能回到家里,饭就一定要一起吃。” 周游:“所以我吃你看着?” 谢衍:“你以前没这么喜欢堵我的话的。” 周游:“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谢衍:“……” ? 周游还不放过她,谢衍眼睁睁看着他夹起河豚肉给自己:“这不是主食,少吃点没关系。” WTF!!! 河豚肉切得太碎,谢衍也分不清这一筷子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 但是谢衍很稳得住,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我生理期来了,不能吃河鲜的啦。” 所以她才敢这时候做河豚,因为可以有不吃的理由。 周游微微扬眉,这个微表情被谢衍迅速捕捉到,她叹口气说:“我痛经很严重,更要格外注意。这河豚是我特地做给你吃的,感谢你昨天照顾我。” 周游没说话,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谢衍低落地说:“我就是想修补一下我们的关系……” 周游手里还拿着筷子,右手食指慢慢敲了下筷身,这是他一个不常做的细节动作,意即陷入某种饶有兴趣的思量中。 原本望着河豚的视线抬起,落在了谢衍脸上。 ? 失忆以后他很少看向谢衍的脸,也很少对上她的视线。谢衍深知自己外貌上的杀伤力,自然明白这是周游有意识的回避。 而现在他主动看向自己,直至四目相对。 或许只过去了几秒,也可能过去了片刻,周游弯 分卷阅读10 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年纪尚轻的时候五官偏柔和,似笑非笑的眼型中和了那种天生的侵略性目光,只给人感觉凛冽清澈。后来逐渐长开,正装革履初露锋芒,他又戴上了眼镜。 而现在,眼镜放在手边,周游的脸毫无遮挡地对着谢衍。 短暂的一笑糅合着极度的艳色和锋利锐气,就这么杀到了谢衍,她手抖了一下。 周游垂下眼,慢条斯理说:“我很高兴,但是这个季节的河豚毒素多,如果不是在正规商家买的话,还是不要随便吃。以后不要再找没有资质的人订了。” 原来白天来送河豚的人被他看见了,谢衍扼腕暗叹。她订的是非正规养殖的野生河豚,卖家在乡下,她脚伤不方便开车,眼看着明天周一赵院长找的阿姨就要来了,她才让对方送过来,谁知就被待在二楼的周游发现了。 那筷子河豚谢衍终究没吃,被她拨了两下拨到一边,周游也没吃,只是喝完白粥,说自己要准备明天的周一大会材料,就上楼进书房了。 谢衍心有余悸地倒掉了河豚。 赵院长找的阿姨果然在周一早晨登门拜访,阿姨姓杜,其貌不扬但是厨艺精湛,口音软糯但是性格高冷,平日只呆在餐厅厨房,不用做饭备菜的时候,她也不会待在家里,是以来了这么多天,一点也没让谢衍和周游产生什么不适感。 周游公务减少,在家通常都待在书房,早晚打扫一次家务,晚上在次卧睡,和谢衍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居然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又养了一周,谢衍已经行动自如,于是某天看看天气,去了新区的锦润公馆。 锦润公馆有一处联排别墅,当时是他们为了市政府西迁买的,但是后来工作调动,周游还留在市政府旧址办公,就没住过去。市政府西迁有相当原因是为了扶持老城区发展,虽然周边配套设施和规划齐全充分,比拥挤的市中心大气,但也因此在相对发达的社会生产和相对落后的人民群众物质文化需要间产生了一些矛盾,总的来说就是新市政府周边居民素质没跟上基建。 锦润公馆居民大多来自周边乡镇,家中拆迁暴发,小区不大但是鸡零狗碎的事情特别多,物业和业主在永恒的掐架,群消息动不动就上了99+。 周游工作忙,基本不来这里,谢衍也只每隔一段时间过去,给花花草草浇水。买下别墅那一年,谢衍觉得院子里只种花草,上方空了点,于是在院子里搭了个葡萄架,种了几株葡萄藤苗。那时没觉得葡萄藤能活,因为查了下资料发现葡萄藤大概长三年才能挂果。那时候的谢衍想,三年啊,三年后我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怎么能确定三年后葡萄藤会长好? ?但是当你二十多岁完成了所有的人生大事后,会发现时间变成了非常廉价的东西。十年眨眼间,二十年弹指,三十年一场大梦。 不知不觉间,就什么都等得起了。 ? ———————————————— 终于进入杀夫主线,我写文好慢…… ? 8. 她家的门牌号是A13,隔壁A14的户主是一位妙龄少妇,老公在上海工作,平日里坐高铁回家。看见谢衍提着小壶站在院子里,便站在自家门口笑道:“又来啦?你老公跟你一起吗? 谢衍浇水:“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少妇估计是一个人在家实在寂寞,看到有个人来就忍不住叨叨,谢衍只要嗯嗯嗯地做出倾听的样子就行。 她和谢衍絮絮叨叨着和A12户的摩擦大约是由于白羊座和金牛座的星座不合,谢衍心说我家房子卡在你两家中间,各家也配车位,怎么还会有矛盾,A12门一开,女户主拖个椅子出来晒太阳了。 A12的女户主年纪最大,平日里都叫她大姐。谢衍记得她是上班族,但今天明明是工作日,于是问道:“大姐今天请假了?” 大姐摆摆手:“我把工作辞了。” 谢衍:“哦。”心想着这水一时半会儿应该浇不完了,遂换了只手。 大姐果然打开了话匣子:“我娃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他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在省城买了房子,就等他上小学搬过去,我辞职照顾他。唉,那会儿省城的房子就要七万一平,房贷还到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大姐先是絮絮叨叨愁了一下自己的家事,然后照例关心谢衍:“你该要小孩了,年纪再大点就难生了。” 谢衍笑笑:“我现在没那个打算。” 大姐摇头:“你千万别听网上那些女孩子宣扬的什么不婚主义不孕主义,我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她们里面十有八九最后还是会结婚生子。而且不说什么生命完不完整,她们只看见结婚生子的弊端但就看不到好处。嘴上说自由,钱都没有还自由。” 谢衍洒水的手很稳:“我不看这些。只是目前确实没啥想法,周游挺忙。” 大姐叹气:“对啊。我也愁呢,以后娃只能每周末看见他爸,唉。” 少妇邻居嘻嘻一笑:“我就喜欢澜水,教育医疗都不 分卷阅读11 错,干嘛要跑去省城那么远。你家两头跑,不如在这好好培养让他上澜中。” 大姐摆摆手说:“不指望了。我儿子要是能上澜中,我跟他爸做梦都能笑醒。” 少妇对谢衍感叹:“我当年也想考澜中,特别想,但是没考上,分数差了四十多。哎,你家周市长也是澜中毕业的,真的是聪明人有出息。” 谢衍抬了下眼皮:“周游是澜中的?” 少妇惊讶:“你不知道?周市长高一那年澜中一百三十周年校庆,电视台进校园,正好拍了他在音乐教室弹钢琴,视频到现在都有呢。哎哟,那个帅啊。” 一百三十周年。 四时最好是三月,一去不回唯少年。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 澜水市最好的小学大家或许会在附小实小外国语里面挑,初中也会纠结哪个好,但是最好的高中一定是无可争议的澜中。谢衍中考那年头悬梁锥刺股(此处为夸张手法),发奋学习,踩着录取分数线进了澜中,顶着黑眼圈坐进了高一七班的教室。 澜中嘛,名校,压力也大,当时谢衍有个同学,初中是原来学校的天之骄子,到了学霸如云的澜中顿时泯然众人,心理落差太大接受不了,越考越差分数越来越低,谢衍考倒数第二他考倒数第一,难兄难弟好哥们一起走,晚自习下谢衍还会招呼他喝奶茶,然而同学没有谢衍想的那么开,在一次考了年级倒数被叫家长后,他第二天到校进教室,径直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那位倒霉催目睹了他跳楼全过程的靠窗学生,正是谢衍。 这里多的是这样的学生,作为全省前五强的高中,无数学子们从之前待的小池塘里探出头来,看见了这里的汪洋。受到刺激的谢衍被澜中老师带去心理咨询室,很长一段时间情绪不振,周年校庆时同学们被分到体育馆,被分进礼仪队,彩带鲜花,锣鼓喧天,而她一人被分到科技楼十三楼,在那个空荡荡的楼层待了一天。 ? 此刻她还沉浸在“我居然和周游是同一个高中的?”的震惊中,浇完花就上网搜了下那年的澜中校庆,时间太过久远,一时半会儿没搜到,于是谢衍决定先问周游。 她给周游发消息:“你高中在澜中念的?” 周游那边回的很慢,良久,才说了一个“是”。谢衍等了半分钟,都没见他补充说什么。 谢衍盯着那个字,眯起眼。 对待不喜欢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苛刻。因为不喜欢,所以懒得搭理,做不到迅速地回复消息,同样的,因为不喜欢,所以被敷衍地对待也会产生强烈的不悦。 ? 谢衍回家后不久杜阿姨就来了,她从不在二人不在家的时候登门,也不上二楼,只闷头做饭。谢衍站在楼梯上看了眼她忙碌的背影,转头上了楼。 谢衍作为全职太太,负责家里大小事务,前段时间腿脚不便,周游又没什么事,家务归了他负责,是以周游的书房,谢衍自回来后就没进去过。 周游最近一直有意无意避着她,且隐私意识极强,谢衍还没重新和他培养起感情就擅自进对方的书房其实并不合适——但是她为什么要在意周游的感受? ? 谢衍推书房的门,没推开。 上锁了。 这个问题简直不成问题。 她找出一张弃用的打折卡,对准锁在的门缝处一滑,按住门把一推,格拉一声,书房门就开了。 谢衍大学时为了赚生活费打过不少工,开锁就是学到的小技能之一。大学时舍友们忘带钥匙,她就用饭卡滑开寝室门,动作娴熟。 谢衍满意了下自己的宝刀未老,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进了周游的书房。 周游与人交际时偏好清雅平淡,阳春白雪那一挂,但因为少年时期在部队待过,所以私人起卧处的摆设又足够简单干练。 入眼就是书桌,左右两面都是到顶的书架,后面是窗户,回纹图案的窗帘微微拂动着,上方挂着一副周游自己写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字幅。书桌上摆件寥寥,天青色将军罐台灯旁是毛笔架,还有谢衍某年去甘肃玩买下送他的莲花倒流香炉。 谢衍走过去,拨弄了一下莲花吊炉。 ? 她记得周游有一次在书房点香,倒流香的烟雾从上至下像水一样缓缓地淌过他的手背,她在那片白色的烟雾中看着周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抽烟的样子一定会很性感。 然而周游不碰烟。 男人抽烟的多,不抽的少,能在过去几十年都克制自己抽烟的男人,在谢衍眼里总有种特别的魅力。她有时候是真想知道,周游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东西,人或者物,都可以。至少证明周游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 9.我负丹青 桌面摆放很整齐,右手边是整理好的一堆文书,最上方是一个文件夹,用镇纸压着,谢衍拿开镇纸,翻开文件夹看了看,笑了。 得了逆行性失忆症的周游要怎么重新熟悉人际关系呢,很简单,他整理了一份人事关系思维导图。谢衍正好翻到农水委的,按照农开科、农水科、科教科等科室划分,标 分卷阅读12 注了一堆简写文字。她往前翻了翻,市委市政府的最多,市委书记赵东风和市长沈如释两人独占一页,意义不明的简略文学也最多。 整份思维导图倒没透露出什么明显的关系倾向,周游即使失忆也不会丢掉谨慎的本性,倒不如说他现在只会更谨慎,谢衍能看到的都不会是机密的。 她把文件夹放回去,镇纸压好,开始翻书橱。 周游常买书,至今还保留了订杂志的习惯,每年都会和谢衍一起把过去一年份的杂志期刊收起来放进地下室。书籍分门别类,谢衍偶尔进来找书,按照周游说的方位一次都没找空过。 周游毕业证一类的东西放在书橱下方的密码柜里,也只有这个密码柜谢衍知道密码,但具体是哪个她忘了。 于是她一一试过,终于在试第三个时对了。她翻过上面一堆荣誉证书和大学毕业证学位证,在稍底下找出了高中毕业证。 不是澜中。 ? 她还盯着毕业证上周游的照片出神,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消息来自周游: 【刚刚在开涉密会议,没时间回消息。我高一高二在澜中读书,高三回北京。今天正常下班,晚上见。】 涉密会议。一看到这四个字谢衍就没话了。周游早年在发改委的时候就经常开一些涉密会议,不足为外人道的那种,有时甚至不能带手机。如果谢衍有事给他发消息,周游回的通常是【与会】,谢衍就懂了,不再打扰他。但是失忆的周游和谢衍还没有建立起这份默契,匆匆打了个字就继续开会,这边的谢衍还不明所以。 周游可以的,这是把他自己都查的清清楚楚了。 ? 谢衍又翻了翻,再没翻出别的有价值的东西。她收拾好书房,轻手轻脚关上门,下到一楼,进了自己的零食间。这个房间比较小,做成了榻榻米,后来被谢衍改造成了零食屋,顺便配了台最高配置的电脑,周游从不染指她的肥宅快乐水和垃圾食品,因而甚少进零食屋。 谢衍搜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贴吧里找出当年的电视台采访内容,画质模糊,谢衍把视频导进修复软件里,才清晰起来。 时间太长,谢衍一路拖进度条,终于拖到了周游弹钢琴,弹完钢琴后有一段十秒的个人采访,周游面对镜头毫不怯场,那时他十六七岁,清透的五官和斯文的腔调真的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很温和的错觉,但是谢衍还记得他弹琴的样子,垂下眼时,神情里有一种疏离的冷漠。察觉到有镜头,飞快地瞥过来一眼,眉眼间带着一种刻意压下去的傲气。 鲜明的,锐利的,却被遮掩完好的盖上了亲切的皮囊。 十几岁的周游…… 十几岁的周游。 谢衍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动了动喉咙。 砰,砰,砰。 她捏紧了鼠标,骨节泛白,几乎抑制不住强烈的心跳声。 平生从未有过的强烈爱意袭上心头,谢衍捂着心口,茫茫然想道,我怕不是遇到了一见钟情哦? ? 然而爱情这东西,主要还是靠多巴胺的分泌,来的快去的也快。周游下班的时候谢衍情绪已经调整好了。毕竟她一见钟情的是隔着视频的十六七岁的纸片人周游,面对的却是一个不动声色的擅长搞办公室斗争的成年人周游。 谢衍好年下这一口,周游年龄不合适啊。 她在零食屋长吁短叹一番,才出来吃晚饭。 周游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上楼回书房的时候才问谢衍:“你白天为什么问我高中在哪念?” 谢衍还沉浸在短暂的烟云般的受挫恋情中,微微抬起眼,说:“听邻居说起的。” 周游点点头,就上楼了,谢衍在他身后无意义地感慨了一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啊。” ? 周游进了书房后,把电脑包放在椅子上,没着急打开,而是先看了遍桌面。 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今晚让他察觉到了异样:右手边压在文书上的镇纸,位置不大对。 早上他调整的镇纸一端正好压在文件夹上贴纸标签“导图”中图字的第二个点,之后就出门了。 现在,镇纸那端压在“图”字第一个点上。 谢衍很快就将那点愁绪抛在了脑后,吃完饭去保养了一会儿钓具,然后回到客厅一心两用,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钓友们聊天。 3~6月份是禁渔期,钓友们只能去小鱼塘过把瘾,谢衍刚和他们约好周末去昌云镇钓鱼,忽感沙发一沉,周游坐到了她身边。 谢衍抽空看了他一眼,周游背靠着沙发,脸微抬着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的神情疲惫且冰冷。 谢衍看着看着,忽然凑过去,黏黏糊糊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周游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于是谢衍这个变态兴奋了,她几乎要挂到周游身上,很少女地搂着他的胳膊往怀里带:“你跟我说说话吧。” 周游的胳膊肘顶到一片绵软,像是被烫到一样,他第一反应是往回缩,但是谢衍缠着不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大胸会给对方造成何等困 分卷阅读13 扰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我下来是要和你说,澜水这边把我们的车祸立案了,这几天应该会有警察找你调查情况。”周游看着其他地方,简洁道。 因为他移开了视线,所以没看见谢衍一瞬间沉下去的目光。 谢衍蹭蹭他,眼底殊无笑意,声音依旧甜甜的:“嗯嗯,知道了。” ? 周游想把胳膊抽回来,但是谢衍抱的有点紧,他想让谢衍松开,刚偏过头就被谢衍亲了下。 真就只是嘴唇飞快地贴了下嘴唇,周游一僵,腾地站了起来。 谢衍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冲着周游扬眉。 周游后退了一步,一语不发,皱紧眉头转身走了。 ??? 晚间,谢衍躺在床上,白天的事情难免勾起了一些她高中时的回忆,她轻轻哼着《喀秋莎》,审视着晦涩的往事。她的高中生活以那位同学跳楼划成两部分,前一半是堆叠的试卷和嘈杂的同学声音,后半段几乎都是心理咨询室雪白的天花板,中间是楼底池塘旁大片大片的血迹,同学的眼睛大睁看着天空。 哼了好一会儿,带起一丝睡意,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但就在那将睡未睡的短暂间隙,或许是一瞬间的白噪音,不知怎么的谢衍心中忽然飘过一个想法,隐隐绰绰一闪即逝,甚至没来得及让她深思:高一时学渣又咸鱼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考到北京?超常发挥也没这么超常的。 ? 总是回忆往事没啥好处,很容易混淆今夕往日,所以当周游进卧室拿衣服,看见谢衍歪扭的睡姿顺手帮她盖上被子时,被惊醒的谢衍迷迷糊糊地靠过去,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横过去,搭在了周游的腰上。 周游顿了一下,慢慢把谢衍的手移开。 睡懵了的谢衍却整个歪了过去贴着周游,她的睡衣是凉凉的丝绸,周游猝然贴上一片,而她长长的睫毛就那么轻轻扫过他腕部的肌肤,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 周游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在过去的夫妻生活中,这个有意无意的动作代表了某种性暗示——谢衍如果想要了,就会轻轻在他手腕或者耳后吹气,然后吻着那里。 身体残留着记忆,几乎是立刻起了反应。 周游盯着头顶的虚空,手指忍耐地收紧。 但他没忍太久,谢衍可能是醒了一下,一会儿后翻了身,远离了他,继续睡着。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本想离开,却鬼使神差往旁边看了一眼。 卧室只亮着一排地灯,微弱的光亮下,周游只能看见谢衍侧脸的一点线条,从耳后到下巴再到脖颈干净流畅,隐没进微敞的领口。 ? 他想起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谢衍的场景。当时自己正坐在病床上,门口走进一个人,不甚清晰的视野里,她看过来,似乎对自己微微一笑。 那一眼的感觉很奇怪,像是热水凉了的烟雾扑到脸上,柔软的,迷蒙的,周游不知道别人看到谢衍是什么感觉,他想到的是吴冠中的我负丹青。 “江南不适宜做油画。银灰调多呈现于阴天,我最爱江南的春阴,我画面中基本排斥阳光与投影,若表现晴日的光亮,也像是朵云遮日那瞬间。我一辈子断断续续总在画江南。” 那片春阴仿佛在折磨他心里的某个部位,周游想仔细看清她的脸,于是戴上了眼镜。 —————————————— 谢衍:好冷酷,好帅。 10.形而上学 不行退学 周游站了很久,才走了出去。 第二天谢衍起的比往常早,难得能和周游同桌吃饭,她一边咬着油条一边歪头盯周游,说:“周市长,你这是在书房鏖战到几点啊,黑眼圈都出来了,难道澜水市的GDP终于崩掉了?” 周游喝完粥,平静开口:“澜水经济发展平稳良好,不用操心。” 谢衍:“哦,那就是你崩掉了。周市长出什么事了吗?” 她一副“快把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的缺德样,周游显然不会如她的意,自顾自埋头吃饭不再搭理她,出门的时候,谢衍居然给他塞了条星巴克买的速溶黑咖啡。 周游:“……” 谢衍半倚着门,水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她的笑容杀伤力一向是MAX级别,此刻正毫不吝啬地对着周游挥洒:“亲爱的一定要保重身体哦,晚上早点回来。” 周游几不可见地抿了下唇,转身出门了。 ? 到了办公室,由劳动局送来的谢衍个人社保资料,公安局送来的她的户籍资料以及个人财产状况,甚至连存档于人事局的学籍档案都被调取出来,全部先后送到,朱秘书想帮忙整理一下,却被周副市长摇头拒绝了。 “去忙别的事吧。”他说。 于是朱秘书去忙别的事了,他也没想到今早会看到这堆东西,周市长刚醒过来时确实看过一些关于妻子的资料信息,但是像现在这样动用红色电话将她的身份背景全部调查出来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分卷阅读14 事吗……? ? 而谢衍收拾完家务后,就开车出门了。 她要买新的钓具,习惯去市中心的某家店,买完回家时,再一次经过了澜中。 依旧那么威严宽阔,红砖涂色,从住宿区到教学楼要步行二十分钟,是谢衍以前从没想过会考进的高中。 她的爹妈是八九十年代做生意暴发起来的,受时代和自身水平所限一直是读书无用论的支持者,谢衍成绩好还是不好他们都无所谓,培养出的谢衍也不爱看书,但好在唯一比别人优秀的地方是擅长延迟满足。比如放假在家她立志刷完一套题,那中途就不会被外物干扰,即使电视机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即使糖醋排骨的香味飘到她鼻尖,即使电脑上QQ滴滴叫着一堆弹窗消息,她也能全神贯注直到刷完题。所以即使对学习没兴趣,成绩也不算差。 后来谢衍的爹和人做生意,因为合同问题被人坑的倾家荡产,时年刚升入初三的谢衍才领悟到读书确实是有用的,起码能让你看懂合同。于是初三发力,学习效率简直高到惊人,就这么考进了澜中。 澜中非上下学时间不对外开放,平时也不许陌生人进出。谢衍只把车速放慢远远看了几眼,收回视线时正好看见了澜中对面的不远处的体育馆。 谢衍忽然很想过去看看。 她高三时压力特别大,早晨四点起来背书背着背着就会哭出来,晚上睡觉梦到的都是跳楼的那个同学。她的小表妹就会陪着她,在周六学校补完课后到体育馆锻炼放松一会儿。小表妹小她两届,是当年的中考状元,一入澜中就被分去最好的班,高三的题都会做。 谢衍记得小表妹纤细瘦弱,但是站着投篮命中率特别高,一球又一球的进,旁边的男生们看的瞠目结舌。 ? 哪像现在场内的进球率。 谢衍位置正对着的这个篮球架下的男孩子们打的水极了,一边运球一边聊天,轻轻松松的,中场休息时,球零星进了几个,最后一把篮球被球框弹远,有个男生一路追着篮球,追到时正好到了谢衍的位置前面。 谢衍无意间和小伙子对上视线,下一秒小伙子手里的篮球就滑了。 谢衍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那几个男生全看见了,篮球寂寞地滚远,没有人去捡。 等到了下一场,养生局忽变生死局,几个男生仿佛来到了NBA选拔会场,势要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依旧很菜。 谢衍看不下去了,无视了他们有意无意飘过来的视线,选择走人。 旁边是游泳馆,三两个人在泳池里闲聊。深水区旁只有个防溺水的专门人蹲在那里无所事事。 谢衍看着那片深水区,忽然放慢了脚步。 ? 她给周游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喂?” 谢衍问:“你这周末还有事忙吗?” “没有。”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了翻阅纸张的声音。 谢衍心情很好地说:“那我们周末去我舅舅家住吧,我很喜欢他家的泳池,水质也很干净,想去游泳。” 那边翻阅声没有停下,周游平静地说了声“好”,忽然一顿,问道:“你高中也是澜中的?” 一遇到这种问题,谢衍就假甜上了:“对呀对呀,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游摩挲着学籍档案中“教育经历”那一页,面不改色地说:“今天督查通知全市中小学校长开会指导工作,在电梯里遇到了,说起了这件事。” 谢衍念书时那届的澜中校长后来调去了省教育厅,今年作为督查组组长下各市督查教育工作。这个谢衍是知道的,前两天刚在新闻上看到。 她“哦”了一声。周游却问道:“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我只以为我们是大学同学。” “我们高中没遇见过,都不是一个班的。” 谢衍的声音顺着手机传来,微微失真,周游的目光还落在学籍档案上。里面有一部分是学生自己填的,比如教育经历这一块,从小学到高中的就读学校和日期,全是谢衍的字迹,和他偶尔会在玄关看到的点外卖签给小区保安的纸条上是同样的笔锋,意态洒脱,非常飘逸的行楷。 “知道了。”他说。 ? 赶在下午开会之前,周游看完了资料。他原样收好文件,通知人来取,就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走廊和教育局安监科科长说话,看见周游,笑着打了声招呼:“周市长,好久不见啊。” 周游站定看着他,从阅览过的人物资料里调出了此人信息,点头回应:“陈组长,好久不见。” 巧也不巧,此人正是上午周游和谢衍胡诌的那个督查组组长。 陈组长:“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陈校长。你以前也是我学生,还是沿用旧称吧。听说你前阵子出意外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什么大问题,谢谢陈校长关心。”周游从善如流。 陈校长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不少人都知道周游出车祸伤到头的事,但是对周副市长受伤程度却一无所知,就连市长市委书记都不甚清楚,周游除了待人 分卷阅读15 接物生疏了一点,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对之前就在负责的事务也能很快上手,大家也逐渐不再打听这事了。 前澜中校长,现督查组组长是个很健谈的人,记忆力还尤其的好,从电梯到进会议室基本都是他在说,工作上的事放到会议上说,现在话题主要还是围绕澜中。 陈校长显然对澜中生活充满怀念,说着澜中的现在,再说到澜中的过去,又说起他任内恰逢的百年校庆,说因为知名校友太多,校方还包下了校对面的体育馆举办庆典活动,那年的高一生都被派到全校各个角落做志愿者,就连篮球场内都站着一个。 “你当时在音乐教室弹钢琴,还被采访了。”陈校长回忆着,笑道。 周游也笑笑,刚准备迈步进会议室,却听到陈校长继续回忆道:“我带着校友们去音乐教室时,谢衍也在那,当时只觉得两个学生好看养眼,谁知道你们后来结婚了,真是缘分啊。” 周游脚步一顿。 ———————————— 加班了,抱歉 11.你是海市蜃楼 压抑住心脏一瞬间的收紧,周游面色如常地说:“这我倒是不记得,我那时和她不熟吧。陈校长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陈校长虽算不上桃李满天下,但也送走过不少届学生,教育工作者嘛,通常会对两类学生印象格外深刻:极为出众的优等生,和极为麻烦的问题生。周游作为前者,自高一入校到高二转学,稳居年级前三,贴在成绩榜上的证件照斯文帅气,还被印在招生简章上;谢衍作为后者,没有打架闹事旷课跳楼,只是常年出没于心理咨询室,每次教育局组织青少年心理健康培训课,澜中的心理老师都把她作为典型例子写进报告里,谢衍高中读了三年书,陈校长也就听了三年报告。以至于每次巡视校园路过谢衍在的教室,都下意识地多关注她两眼。 ? 但校庆的时候,他对谢衍的印象还不是这个。那年他带着几位校友从二号教学楼走出来,听见艺体楼那边传来悠扬悦耳的琴声,就循声前往,墙角盛开的杜鹃花几乎将连接走廊染成绚烂的同色,刚刚走进艺体大楼,就见一个女生也下到一楼,也往前走。 她双手插袋,走的慢吞吞的,经过音乐教室时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地上拾起一页纸,转头看向音乐教室里面,盯了足足好几秒,吹了声口哨,似乎是吸引里面人的注意,然后三两下把纸张叠成飞机形状,对准教室手腕用力,纸飞机笔直地飞了进去。 琴声陡然一停。 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句:“你的乐谱落下了。” 而当陈校长他们走到门口时,正好看见一个男生走到了门边。他身后,一架纸飞机稳稳地停在琴键上。 当然会很准。陈校长心想。 校运动会上的女子羽毛球单打和标枪双冠军,光是侧脸就认出来了。纸飞机对她来说当然不在话下。 ? “文悯,他也是澜中的学生?我能拍一段吗?”在市电视台工作的校友架着摄像机,兴致勃勃地问道。 陈文悯校长点点头:“当然可以,这个学生可是很优秀的,成绩优异,还有各项特长……” 而男生还在看着那个女生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时被校友带进音乐教室表演了一段。陈文悯站在门边,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其实没什么多余的感想,就像看着很漂亮的花,看着潇洒淋漓的字画,是纯然欣赏的心情,很多年后即使当事人都不记得,他这个局外人反倒记得十分清楚。 ? 陈校长回忆完,才发现身边的周市长半天未置一词。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于是他笑道:“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何况你们那时还不认识。” 会议室里人来的七七八八,两人分开,周游挨着常务副市长旁边坐下,半晌,都没有翻开笔记本。 ? 他几乎完全没在意外界的声响,他也没有余裕去思考。 喋喋不休的记忆里,全是谢衍。 想起在二楼拐角的钢琴旁,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教她弹钢琴。 用手指,用嘴唇。 ? 谢衍的舅舅人在泰国,打电话征得同意后,谢衍从物业那里拿到了备用钥匙。 这边是高级别墅区,别墅与别墅之间有大片的绿植,树木蓊郁,隐私性极强。而且私人游泳池有三米深,要是溺了水旁边还没人,那是救也救不回来了。 谢衍看了一圈觉得很满意,就收起钥匙回了家。 她回到家就把钓具拖到阳台,茶台上也堆满配件,组装再拆,再装再拆。谢衍沉迷进某件事时是什么都顾不上的,提前和杜阿姨说过不用等她吃饭,周游回到家催她吃晚饭也被她凶回去了。 直到九点多,谢衍才终于从茶台旁起身,将钓具收回袋子里,厨房里温着一锅皮蛋瘦肉粥,她吃完上楼,看见周游也走出了书房。 谢衍揉着后脖颈跟他打招呼:“晚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凶了,周游的脸色不是太好,他的视线越过谢衍,落在她身后:“我在照片 分卷阅读16 上看到那边走廊放着一架钢琴,后来怎么不放了?” 谢衍顺着往后看了一眼,说:“你太忙了,我又不会弹,就收了起来。” ?“你以前有想学过吗?”周游忽然问。 谢衍被他这么一问,抬了下眉:“你是说正儿八经地学,还是别有目的的学?” 周游要是敢问“有什么区别”,谢衍就敢告诉他区别在哪。 但是周游没问。 他只是陷入了沉默,摇摇头,转身想回书房时,谢衍轻轻叹口气:“唉。” “你还是没有爱上我啊。” “虽然我不是因为你爱我才爱你,但你现在这么冷淡,我还真是伤心。” “忍受爱人的陌生感真是太难受了。” 谢衍叹着气和他擦肩而过,脸上却没有太多难过的痕迹,算不上麻木也算不上漠然,好像只是陈述事实。 周游却在想,到底是谁难受。 这种仿佛从地底升起,在心口凿着他的疼痛感到底从何而来。 他为什么要为一个言不由衷的人心痛。 他怎么能被这种情绪左右。 她凭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房门口,默默等待着痛感的消失,一边冷漠地思考着,如何舍弃这种感情。 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他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远离谢衍。 周游当晚就决定搬离这里,住到市政府对面的酒店,只是他还有些文件和生活用品要带,因为第二天下班他还是回了趟家。 杜阿姨不在,但是晚饭已经做好放在了餐桌上。 他径直上楼,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呻吟声。 周游走路向来没声,里面人没察觉到也是正常的,何况谢衍此时正无法控制地沉浸在玩具给予她的欢愉中。 周游手一松,公文包砸落在地。 里面谢衍的声音陡然一顿。 周游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想拾起公文包然后转头就走,但是双腿却迟迟迈不开,直到卧室门打开一半,里面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 耳边是喘息。 坐在床上的他腰间跨坐着谢衍,睡裙往上堆,里面却空无一物,内裤早就裹着跳蛋扔到了床的另一边。 谢衍满面潮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游,撒娇:“做吧,周游,我们做吧……” 轻轻蹭着,她的水隐约打湿了他的裤子。 周游喉结滚动着,却没有立刻反应。既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但是谢衍早有心理准备,她二话不说脱光了睡裙,抓起周游的手就按住了自己的胸:“快,揉我。”抓着他的手就动了起来。 周游下意识地满足了她,谢衍呻吟起来,下半身继续扭动着。周游隐忍地说:“你……别动了。” 他白净的脸颊泛起红色,眼底挣扎。 谢衍低笑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按住他鼓鼓囊囊的裆部:“有反应了耶。” 伸出细细的中指,勾开裤链,拨开内裤直接抓住了灼热的性器。 耳边是短促的喘气,胸乳的力道陡然增大,谢衍疼的轻轻一哼,报复性地抓紧了它。 “别……” 谢衍喘着气,声音压低:“是不是很难受,让我来帮你吧……” 12.弗洛伊德曾经曰过+泰戈尔有话说 人类尊重自己的表现之一就是应当尊重自己的欲望。 比如谢衍向来很尊重自己对周游的性欲,有需求就要去解决。 每到这种时候她总是很哲学。 但是距离谢衍上次成为哲学家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主要是周游不配合。 失忆是原罪。 作为一个性生活美满的熟女,谢衍这段时间真的太渴了。 眼前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很奇怪,周游在这种时候总是不愿意让谢衍看见他的表情,他很不习惯对谢衍袒露自己的情绪,这让谢衍觉得自己无论和他身体贴的有多近,心里依旧存在距离。 他到底在压抑什么。 谢衍一边欣赏着周游侧过脸时显露的一点眼下的红,一边手上动作起来。 她的食指向下推着阴茎,慢慢摩挲过凹凸的纹路,然后拇指用力按住阴茎头部打转。 周游猛喘了一口气,忽然转头看向谢衍。 ? 眼镜也挡不住的锐利目光,陡然升高的体温,明亮的,灼热的,带着难忍的欲气与不悦,气势汹汹扑面而来。 谢衍一愣。 下一刻,周游抓住她的手腕,反身将她压在床上。 ? 谢衍全身被压得动弹不得。这在她以往的性生活中是很少见的,她不喜欢在性事中被压制,而周游又足够温柔。 “你——!” 谢衍没能说完。 ? 过于强硬的吻,嘴唇压住嘴唇,还没反应过来,舌头就撬开了她的唇齿,卷着她的开始纠缠,周游一手按着她的胯部,一手顺 分卷阅读17 着脖颈往下,从胸揉到腰。 那是弹钢琴的手,指尖格外有力,力道不轻不重,却十分煽情,被他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要烧起来,几乎让谢衍呻吟出声,却被他的激吻堵在喉间。 越来越窒息,在谢衍的腿几乎将床单蹬直前,周游终于离开她的嘴唇,微微抬起身。 谢衍被亲的满脸通红,大口地喘着气。 “热的话,就别穿了。“周游直接将她滑到大腿的睡裙扯落下来,睡裙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 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谢衍的身体,又是失忆后初次见面时那样从上到下的缓慢扫视,周游舔了下嘴角。 谢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不是害怕,是兴奋。 ? 她把腿缠在周游腰上,胳膊勾住周游的脖子,一笑:“满意吗?” 必然是满意的。 他下面都顶到她了。 作为一个不腐不宅不萌纸片人、有一定社会阅历的直男,周游其实对白幼瘦无感,亚洲人再怎么白跟冷白皮比还是差点意思,周游对此毫无执念,真正完美符合他性幻想的人就是谢衍。 无论是腰臀的起伏,还是胸部罩杯,还是小腿线条,以及随着年龄增长在床笫间愈加自然的性感风情,这些才符合成年人的喜好。 ? “很美。”周游看着她,真心实意地评价。但他眼底那片灼热已经褪下,逐渐恢复清明镇定。 谢衍手指在他后背画圈:“那我们……” ? “我等下还有文件处理,很抱歉打扰你了,你可以继续。”周游却松开手,理好裤子站了起来。 谢衍:“……” 她懵了。 ? 周游却走出卧室,拾起地上的公文包,对她点点头,带上门走了。 他走了。 ? 啊??? 谢衍愣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冲进隔壁的卫生间,在占据整面墙的大镜子前细细观察自己。 连续两次求爱被拒,任是谁都得怀疑自己的魅力。 没错啊,还是那么漂亮啊,身材还是那么好啊,是自己都会心动的程度啊。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和周游相识结婚多年后,才发现和周游睡一觉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谢衍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等到她想的脑袋都痛了,才在下降的室温中意识到该把衣服穿上。 次卧配套的洗浴间里,淋浴头里的冷水哗啦啦地浇下。 现在尚是暮春,人们还没脱下外套,冷水依旧刺骨,但是周游不管不顾,径直冲洗着,试图让冷水浇灭他身体的热情。 可是闭上眼,一一闪过的却还是谢衍的样子。 喘息的,撒娇的,动情时泛起水光的眼,和几乎令他失控的,她的身体。 周游紧抿着唇,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的瓷砖。 没有男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他本可以顺水推舟地做下去,在身体的交缠中逐渐想起男欢女爱的温情。 可是他不应当。 他不能被过去的记忆所困。 在他意识到自己和妻子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美满时,就不能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下去。 但是周游当晚并没有搬出去。一场淋浴冲的他精疲力尽,他几乎是从淋浴间出来倒头就睡。 他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冲过冷水澡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逐渐想起是初一的暑假,那时他呆在新疆建设兵团的部队里,每周都会冲冷水澡锻炼意志力。 不,不对,太远了。 是…… 是高二的春天。 他拿起一张明信片,上面的字迹是非常漂亮的行楷。 “你不断地拒绝我, 从软弱动摇的危险的欲望中拯救了我, 使我一天一天地 更配得你完全的接纳” 那几乎是爱情一样的错觉,他放下明信片,寄希望于冲冷水澡放凉心绪。 不对,还是不对。 是什么时候来着……? 周游闭上眼,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两人精神都不太好。 谢衍剥了个水煮蛋揉着黑眼圈,周游没睡好,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正面无表情地喝第二杯黑咖啡。 朱秘书进来的时候隐约嗅到餐桌上这诡异的气氛,在谢衍招呼他过来一起吃时连连摆手拒绝:“我吃过了吃过了”。 他走到周游身边,严肃道:“周市长,这几天省里抽查学校发放贫困生教育资助金情况,蒙特尔查出问题了。” 谢衍停住揉鸡蛋的手,也看了过来。 周游作为副市长,和一个常务市长共抓教育,蒙特尔是澜水市的私立学校之一,也在周游的分管范围。 “说详细点。”周游放下杯子。 “省里每年抽查学校资助金发放情况,今年抽到了蒙特尔,但是打电话给建档立卡 分卷阅读18 的贫困生家庭反馈过,发现有人根本没有收到过资助金,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资助金的存在。今天上午省里来人,直接就要去蒙特尔查账。”朱联壁秘书说。 “私立学校被抽查的概率不算高吧?”谢衍说。 “今年就查到了。”朱秘书叹气。 周游站起来:“走吧,现在去教育局。” 又留下谢衍一人。她一边继续揉黑眼圈一边想,就算蒙特尔出事,被牵连到的最高的官也就是教育局局长,周游倒不必那么过度反应,毕竟现在去也没啥用。 相比较这个,她更期待周末的到来。 —————————————— 一个加班的我,如何拯救一个等更的你 周游的工作内容不重要,一切只为杀夫服务。 13. 谢衍好烦。 身心皆烦。 所以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忍不住捏了一下薄荷嫩嫩的叶子。 捏完觉得好舒服,就顺手掐下几片泡水喝了。 谢衍对室内植物没有特别的偏好,但是人越是上了年纪,似乎就越喜爱绿植。犹记得她大学教授被泼学术不端的脏水后,便将所有的闲情都偶寄在花木中,人际交往都不上心了。顾院长闲暇之余就爱和丈夫一起修剪草木,谢衍的公公,也就是周游的爸周伯铮案前常摆一盆文竹,并不是名贵品种,照料却格外精心。和周游结婚那年难得小聚,谢衍看见他在剪文竹横生的枝叶,就强行拉话: “部长您很喜欢绿植啊。” 周伯铮那时还没进最高七人,职位中最显眼的一项是某部长。谢衍和周游领证不足半年,说话还是很拘谨。 周伯铮咔嚓剪下一片多余的叶子,看着她,平淡道:“工作久了都会喜欢,植物和人不一样,你对植物好,植物会吐芽开叶,给予你回报,但是人不会。” 谢衍发现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说话语速都很慢,还爱话里有话。体制内人的通病? 她对周伯铮的话向来是不吝于发散思考的,毕竟如果一位大佬和你常年说不了几句话,且说的话里除去客套问候只剩几句似是而非……那你也得多加揣摩。 直到今日,在谢衍研究怎么用家庭游泳池淹死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渐悟到,周伯铮那时是在敲打她。 说出了那种话,可见他对独子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 真是位可怕的公公啊。 后知后觉的谢衍嘶的倒抽了口气。 很偶尔的,她会嫉妒周游,只为他还能享受到长辈沉默的疼爱。 现在会和谢衍说上几句话的亲戚只有她常年在国外玩的舅舅了。 不好意思了舅舅,借用你的泳池杀人,不过你房产那么多,应该不会在乎的。 吧。 谢衍心里默默道。 孝顺的大外甥女谢衍决定给舅舅买瓶好酒,以安慰他到时可能会受到惊吓的心。 舅舅爱喝烈酒,一杯倒的谢衍对酒没什么研究,在麦德龙转了一圈也没寻到合适的,决定晚上问问周游,再去酒行买。 把车开出麦德龙的时候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人忽然出现在谢衍的车前,在谢衍紧急刹车后迅速地倒了下去。 谢衍无语下车。 那人精瘦,四十不到,衣服不干不净,抱着腿哎呦哎呦,声音特别大,巴不得把所有人都招呼过来。 谢衍面无表情:“特么又是你。” 此人名叫卢梭,当地著名无赖,从小不学无术,爱好偷鸡摸狗,近些年受碰瓷的潮流文化吸引,专爱往豪车前面躺,可惜他的表演太过拙劣,且豪车主人都知道给自己配个行车记录仪拍摄画面,卢梭被报警抓起来好几次,都因为无人伤亡被放了。 再教育了好几次,但是人家几十年来连派出所所长都熬走了好几任,再教育的春风丝毫刮不进他的耳朵里,依旧我行我素。 她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拿了赶紧走。” 卢梭鲤鱼打挺般爬起来,刚要拿过钱,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等一下!” 谢衍头一抬,看见一个男子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把擒拿住卢梭,严肃地对谢衍说:“我刚刚全看见了。今天就把他抓进去,请你也来做个笔录。” 男子看着挺年轻,擒拿手也非常专业,谢衍:“便衣?” 男子掏出警察证,说:“我是刑警支队二大队队长封洲,本来我今天也是来找你的。” 谢衍想起周游之前说警察局会对车祸重新立案调查,会有人联系她,就哦了一声。 封洲提起真情实感开始哎呦的卢梭,说:“我们走吧。” 谢衍看了眼卢梭:“喊啥,国家管饭不好吗。” 于是就去了附近派出所。 果不其然,刚进派出所,迎面看到的警察就对卢梭露出无语脸:“咋又是你。” 封洲:“果然是个惯犯。” 卢梭被扭送进来,跟进自己家一样,迅速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瘫着,谢衍做完笔录出来,派出所所长正在客客气气地和封洲说话,封洲看 分卷阅读19 见她就和所长截住话头,走了过来。 “市局重新调查你和周市长的车祸案,这边要录一下口供,你看是去市局还是去你家?” “不是在所里办?”谢衍若有所思。 市局是上级部门,很少直接侦办案件,大多时候是支援或指导。 “和市领导有关的案子,局里很重视。” “哦,那就去警局吧。” “好的。”封洲拨通一个电话,“对,是我。小马的车子路上追尾了,来这边接一下我,定位发你。” 所长表示可以借车给他,封洲摆手拒绝了。谢衍无所谓地等到车来,就和封洲走了出去。 派出所外,有个男人靠在车门前,墨镜搭在指尖,脸上还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笑意。看见谢衍,他嘴角的笑慢慢收了起来。 封洲经过他身边时,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没告诉我是要接她……” 封洲没听清:“什么?” 男人摇摇头,谢衍看着他觉得眼熟,到了车上才想起来:“你是那天和沈毕语一起来赵院长家的那位。” “你好。”男人从车内后视镜看她一眼,“我叫谭一臻。” “你好。” 谭一臻很寡言,把谢衍他们送到市局就下车抽烟,旁边有个警察抱着文件上前:“一队……” 谭一臻咬着烟,接过文件走开了。 他很刻意地在外面逗留了很久,连树下的老猫都摸了两把才慢吞吞上楼,而封洲还在询问室。 他路过时往里看了一眼,透过单向玻璃,看见封洲身体笔直,而谢衍单手托头,看似认真地听他说话。 封洲经验老道,从言谈举止基本看不出想法,但是谢衍…… 在长时间的询问过后,用手托头这个动作的派生信息代表乏味和疲惫。即使谢衍眼睛睁大,目光显得很感兴趣,但手托头的动作依然有疲惫和感觉乏味的潜台词。 他收回目光,径直进了办公室。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敲门声,谭一臻从卷宗中抬起头:“进。” 是封洲。 “人走了?” “送完刚回来。” 谭一臻静默地笑笑:“便宜你小子。询问结果如何?” “和周市长的差不多,高速公路上刹车失灵撞上护栏,差点翻下去。而她因为犯困,前半段路都是睡过去的。” “命大。” “嗯。”封洲一转话题,“不过真奇怪啊臻哥,你以往不都可能说了吗,我让你来接我你怎么也要逼逼我一路,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谭一臻翻开卷宗继续看:“春天嘛,春困。” 谢衍进小区后并没有立刻上楼,她坐在车里很久,才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串号码。 这个号码永远都打不通。单方面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连绑定的微信号也没有。 却也一直没有注销。 谢衍后来再没和人提起她的妹妹,她瘦弱可怜又可爱的小表妹。因为一旦她提起,别人就会问表妹现在在哪,她无法回答。 明明户口簿上没有盖失踪也没盖死亡,但是到了最后,所有人都默认她已经死了。 谢衍慢慢地敲打键盘,给对方发消息: [不要回澜水,不要来见我。] 谢衍想也许终有一天小表妹会原谅她,会接起她的电话。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 修改了关于支队的小设定,尽量贴着现实来,尽量 凌晨还有一更,泳池杀夫 只要大胆点,本文十四章就能完结了(× 14.杀夫之再而衰 周游今晚依旧加班,回来的时候谢衍正在给手心伤口消毒。 他在玄关就听见谢衍翻箱倒柜的声音,走进来时谢衍正皱着眉从药箱里翻出碘伏喷剂。 “怎么回事?”周游几步走过来,按住她的胳膊查看。 “整理钓具的时候被钓鱼线割到了。”谢衍说。 初初划到时是尖锐的刺痛,之后感觉麻热,微微张开手还是会疼,所幸伤口长但是不深,周游喷了几下碘伏消毒,然后用纱布包扎了一圈。 阳台上零散地摆着钓箱、钓竿、钓线、浮漂等东西,把一楼阳台搞的乱糟糟。 轻微洁癖的周游按住了额角,盯了一眼谢衍。 谢衍低头,假意忏悔。 顺便把受伤的那只手手心向上搭在膝盖上,以示可怜。 最后是周游收拾的阳台,那把三万多的钓竿是谢衍的心肝宝贝(之一),她蹲在一边小心观察,生怕周游没把她的宝贝(之一)收好。 “伤口不能碰水,要是你没洗过澡,今晚就先忍一下,随便擦擦。”周游嘱咐她。 谢衍不太愿意:“泡澡又不影响,大不了把胳膊端着。” 周游:“那你端着吧。” 周游把卷好的 分卷阅读20 钓鱼线收进钓箱时搓了搓,分辨出这是太阳线,是高强力钓鱼线的一种,坚韧耐磨,就说:“这种钓鱼线虽然好,但也很容易划伤,你以后要注意些,或者换种钓鱼线。” 谢衍说:“我以前很少被划到的,只是在想白天市公安局的人找我的事情,一下子没留神。” 周游当然知道这件事,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本来是交给交警支队处理,后来由刑警支队负责。之后他们会调查取证,彻查车祸案。” 谢衍笑笑:“是吗。” “他们是上门联系你的吗?” “不,是在超市门口遇到的。”谢衍说了下今天的事情,听完后周游说:“像这一类碰瓷行为,绝不能姑息。长此以往必然会影响到社会秩序。” “他基本骗不到钱,与其说骗钱不如说耍无赖找存在感。”谢衍说,“人真是很奇怪,你说像卢梭这样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优点的人,却也救过落水者,还救过两次,奋不顾身的那种,救完人以后也不要表彰,溜溜达达地就走了,下次见到,还是那副讨厌的样子。让人想改观也改观不起来。而前段时间落马的那位公安局局长,平日雷厉风行,也是矜矜业业,办过不少实事,却还是因为贪污受贿进去了。” “有能力不代表没污点,因为贪腐而内心不安所以更努力工作的大有人在,而且有时候,某些岗位上的人适度贪腐能让很多人安心。比如说……” 来了。 又来了。 谢衍最怕周游和她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 每逢这种情况,谢衍必装纯卖傻,什么都听不懂。她从不问周游工作,不管他在市政府干什么,也不大乐意和周游家其他的人一起搞投资之类。 周家的利益惠及不到谢衍本身,别人也无法从她这里得到周市长的反馈,谢衍就还是谢衍。 随时随地,都能抽身。 于是谢衍揉揉眼转移话题:“官场上乌七八糟的事情少和我说啊,我头疼。” 周游收起钓箱:“明明是你先挑起话题。”现在装作啥也听不懂的样子,骗谁呢。 谢衍心想着周游失忆后果真越发不温柔了,老爱怼她,就委屈地说:“我每天除了吃喝睡,还要做家务,再钓鱼射击游泳买茶叶……只和你讨论一下人性复杂,你非要和我扯贪腐。你觉得我能懂吗?”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我只是个小女人”这种台词说出来。 确实。周游自车祸后认识这个老婆以来,她每天不是整理钓具,就是在外面逛街,要么就是收藏茶叶,明明啥事没有,却也颇为忙碌。看上去真的就只是个赋闲在家爱好广泛的精致太太。 但是。周游却还记得,封洲警官早在几天前就到市政府拜访,告知他专案组在查那起车祸案时,在车前盖内被剪短的刹车线上,检测到了他的夫人,谢衍女士的指纹。 以及车后座底下扔着一把同样带有谢衍女士的指纹、且疑似剪短刹车线的剪刀。 原来如此。周游看着谢衍耷拉下来的眉眼,终于明白了。谢衍这个人,她说的话其实要按照五步法去分析: 发生了什么; 谢衍相信发生了什么; 谢衍愿意发生了什么; 谢衍想让别人相信发生了什么; 谢衍想让别人相信她相信发生了什么。 那么倒推一下,谢衍之前说的那些什么学生会活动、一夜情、领证不结婚……可能都只是一部分的事实。 甚至是假的。 周游有些惊讶于自己现在还有余裕分析谢衍,而不是对她的行为产生愤怒。 胸腔中总弥漫着一股生不起气的无力感。 他收回思绪,摇摇头说:“我想每一位能够独立思考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这和你是什么身份无关。” 谢衍还不知道周游对她的分析已经进展到何等程度了,又开始无意义地感慨:“人自识字忧患啊忧患始,想那么多不累么。” 虽然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小波折,周六谢衍还是和钓友们去昌运镇钓鱼,当晚返家,周日上午按约定和周游来到了她舅舅的别墅。 一片浓郁的绿荫盖住了澄澈的池水,游泳池外正是院子,还没到蝉鸣的季节,一片惬意安静。 周游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耳边传来簇簇的声音,他微睁开眼,看见谢衍穿着比基尼,弯腰对他说:“可乐还是果汁?” 最是那一弯腰的风情,薄薄的比基尼几乎要兜不住她饱满的胸部,向下是细窄的腰身,又清纯又诱人。 周游移开视线:“果汁。” 小子,看你忍到几时。 谢衍拉着肩带,看似调整了一下,勾起肩带再松开,啪一声,声音怪撩人的。 她坐在泳池边上,将脚慢慢伸进泳池,早春的池水还有一点点凉意,但是谢衍很快习惯了。 她笑眯眯问:“我还没见过你游泳,你能记起你游的怎么样嘛?” 周游平淡地回答:“一般。”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尖叫,谢衍脚一 分卷阅读21 滑摔进了泳池里。 她惊慌失措地拍打着水面:“救命啊,我腿抽筋了……呜呜……” 干净深冷的泳池一脚踩不到底,谢衍从没和人说过她憋气能力一流,且她从未荒废对臂力的锻炼。 她现在就等着周游,然后缠住,将他拽进深水里。 身体慢慢下沉时,终于听见一道破水而入的响动。 ———————————————— 周游其实可在意谢衍说的一夜情的事情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就不可能干这事(以及直接睡一个喝醉的女生技术难度太大) 对此作者我只能奉劝:不要多想,不要去调查,不然你最终将怀疑你自己。 15. 紧闭着眼的谢衍被一阵大力拦住了肩膀,她二话不说紧紧抱住对方,害怕地尖叫。 因为过于“害怕”,所以她像救命稻草一样紧抱着周游的胳膊,两条腿也插进对方腿间,妨碍了他的动作。 周游:“你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谢衍:“啊啊啊啊啊……”一边抱得更紧了。 ? *——*——*——*——水香团队*——*——*——*——*——*— 本作品来自水香团队整理獨家互联网资料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同行请勿转载效仿,如果侵犯到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将立即删除 每天更新当月po文,稳定更新,每日分享2540本各类肉文连载及完结。需要了解的可加接待群:591894641 接待群:591894641 *——*——*——*—水香团队*——*——*——*——*——*—— 周游是会游泳的,但也只是会,他对游泳这项活动本身没什么热爱,更习惯于早起晨跑。而且会游泳的人并不一定能救起溺水的人,事实上水中救援是一件专业要求相当高且危险的事,遇到落水者就仓促下水援救的人很容易白送,因为溺水的人出于求生欲会拼命挣扎,甚至紧紧抓住救援者,消耗双方体力,反而影响到救援。 所以当前的情况就是周游白送了。 谢衍一边惊恐状尖叫,一边把周游往水底拖,因为表演得太认真还呛了不少水,只能贴着周游的脖子咳嗽。 四肢还不忘紧锁着周游。 周游想让谢衍别靠的那么近,她贴过来的每一寸肌肤都那么灼热,水面线忽高忽低,阳光让他眩晕。 好熟悉的感觉…… 好像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耳边也是惹人心烦的吵闹,水面线一次次漫过嘴唇,怀里的人挣扎着喊叫,一声弱于一声。 “周游!” 再次被喊到名字,他打了个寒颤。 “救救我……”女孩子细弱的哭声,和谢衍的声音重合。 脑海中有人和他一起反应了过来。 不要怕…… 记忆里,十几岁的谢衍在泳池里抱着自己,因为害怕和脱力目光含泪,瑟瑟发抖。 谢衍看了很多落水视频,反向学到了不少水中拖后腿的方法,她很自信能在力气用尽之前把周游沉进水底,但没料到的是,周游忽然往水下潜,水压使谢衍力道变轻,周游很快就挣脱开来了。 ? 谢衍手抓空,在水里扑腾了一下,周游绕到她身后,手穿过她的腋窝抱住她,仰泳着拖到了池边。 家用游泳池就那么大,谢衍不一会儿就靠着凉凉的瓷砖喘气。 一计不成只能下次一定,谢衍支起胳膊想爬出游泳池,但是瓷砖太滑她哧溜了一下,后面周游抓住她的胳臂直接把她拽上来。 她躺在地砖上咳嗽,周游半跪在她身边,衬衫短裤都湿透了,他抹掉脸颊上的水珠,忽然对谢衍发脾气: “你为什么不能安分点!” 谢衍一僵。 她缩了缩肩膀:“你在说什么……” 周游难以控制地怨怼。水滴从他的发前慢慢滴下,眼镜不知落在泳池哪个角落,他烦躁地又擦了一把:“谢衍,你拿我当什么?以为我失忆了就把我当傻子糊弄?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 谢衍捂住嘴试图压下咳嗽,神情已经冷淡下来了。 周游还在逼问她,却更像是在逼问自己:“我这些天总是睡不好,我不想看见你,不想听见你说话。我想遗忘掉第一次见到你时那种感觉,可它总是在折磨着我。我没法和你好好相处,为什么你对我说的全是谎话?为什么你甚至……” 你甚至不希望我活下去。 周游在等谢衍坦诚,可是又觉得她不会。他怨恨这样的谢衍,却知道自己怨恨的是明知谢衍本性却无法离开的自己。 而谢衍也在想,撕破脸了吗,不至于。只要他不亲口说我谋杀,我就绝不能自爆。 于是她笑了一下,冷冷说:“你失忆了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还能想起来,就会知道你根本没资格指责我!谎话?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们又不是真感情,你到底在强求什么!” 分卷阅读22 她爬起来就要往屋里走,却被周游一把抱住,两人一路滚到躺椅旁边,谢衍踹他:“放开!” 周游按住她的手脚,压着她微微喘气:“如果我伤害过你,那请给我弥补的机会。我,我真的……我从很久以前就在你身边了。我记起来了。” 谢衍停下了动作。 两人静静凝视着对方。 谢衍想移开视线,却被周游按住脸颊,亲了下来。 是很温柔的吻。 温柔到谢衍忘记了反驳周游的话。 不是,不是你在我身边,而是我,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你片段零碎的记忆给了你错觉,让你误以为对我是爱情。 周游进来的时候谢衍抓紧了周游的背,他赤裸的背上还带着水汽,他不断亲吻着谢衍,想让她放松。 谢衍一直在看天空,瓦蓝的颜色,一半被头顶的树荫遮住,但是周游打断了她的游离,几乎是狂风骤雨,谢衍被他冲撞的说话都支离破碎: “不要啊……哈……啊……” 她已经被抱到了躺椅上,腿张开屈起抵住周游腰侧,剧烈的动作让躺椅都微微作响,她抓紧了身下的薄毯,一时无法接受周游不同往日温柔的狂暴。 他们折腾了很久,在躺椅上做过一次后回到谢衍房间里接着做,谢衍被按在落地窗前,前面贴着凉凉的玻璃,身后是周游灼热的气息,在一次次难以抑制的高潮中,她的思绪渐渐涣散开,越升越远,记忆渐渐嘈杂,像是做了一场梦,又像是陡然清醒过来。 那是过于短暂、吉光片羽的回忆。 ——谢衍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团黑,头晕目眩间她视线上移看见校游泳馆高高的天花板,耳鸣声盖住了老师同学们的七嘴八舌,溺水后的不适感一阵阵涌上喉头,她侧过头干呕。 停留在唇畔的触感消失,那团黑色也渐渐离开,谢衍视线逐渐对焦,看见那是头发。 她迟钝地意识到,有人在给溺水的她做人口呼吸。 ? 是谁? 她勉强望过去,那个人却已经转过身,脊背挺直,皮肤白的发亮,却显然是男生的骨架。男生起身拨开人群往外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周游。】 ? 周游。 男生循声侧过头,秀气斯文的脸,一滴水正好从他潮湿的额发滴下,顺着笔挺的鼻梁滑到下巴。 十七八岁的周游的脸。 ? 谢衍猛的惊醒。 她发了好久的呆,才慢慢转头,看见睡在一旁的丈夫。 依旧是规范标准的睡姿,黄昏时分的光线照进屋内,让谢衍看清他的侧脸。 比起高中时长长了点的头发,眉骨到鼻梁的线条秀气精致。 成年后的周游的脸。 16. 周游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身边无人,但是枕边放着一套男士睡衣。 他换好衣服,起身出房间。看见无垠的月色铺在长长的走廊上,晚风款款温柔。 谢衍的舅舅做房产发家,后来早早套现急流勇退,结束生意赋闲在家,这几年在世界各地旅游。 别墅太大了,周游绕着木质回廊走了一圈,才在厨房旁边的开放式餐厅找到了谢衍。 谢衍正把米粥端出来,看见他便说:“来的正好,去拿一下碗筷。” 晚饭简单,但是两人吃的都比较多,确实饿了。吃完饭一个洗碗一个清理厨房,开始沿着走廊慢慢走路消食。 中庭有几处地灯亮着,有一处旁边是枯山水的景致,周游看着那处有点久,谢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枯山水,是舅舅当时女朋友要弄的。” 周游收回视线:“地面上细沙耙制的纹路已经乱掉了。” “我舅跟他女朋友分手后就没人打理那里了,保洁也不懂这个,只是每次保持干净。” 周游:“打理枯山水是禅修,自我修行。但是那个人心是乱的。” 谢衍不置可否:“是吗,我看你现在心也挺乱。你刚刚几乎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周游微微摇头:“抱歉,给我点时间。” 谢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懂了:对现在的周游来说,即使身体互相熟悉,情感上却依旧对她有些生疏。说到底,他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失忆到现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当下的陌生和记忆里的亲密,各种情绪互相冲撞,他确实需要时间平复。 谢衍点点头:“亲密关系的建立果然没那么容易。不过真是辛苦你了,还没怎么好好谈恋爱,就要在爱情的坟墓里忍受琐碎。好心疼。” 谢衍是真的很爱调侃他。周游说:“本就没有容易的事,但是我们以前能相处好,以后也不难。” “嗯嗯,顺着这个目标加油努力吧。”谢衍有点敷衍,正好路过茶室,她想起来:“你上次给我舅送了瓶酒,舅舅让你下次来这的时候自己从茶室拿茶叶。” 周游试图回忆:“我和……舅舅的关系还可以吗?” 分卷阅读23 “劝你别叫他舅舅,他对你只是面子上勉强过得去。你叫他乐叔,他叫你周市长。”谢衍走进茶室,从茶台旁的小桌子上拿起茶叶,是压成茶饼的陈年普洱,谢衍看了眼包装上的年份,嚯了一声,“可以。” “为什么?我知道你现在的近亲有外婆,舅舅,还有一位表妹,但我到现在一个都没见过。” 周游在谢衍身后,所以看不见她一瞬间捏紧茶饼的动作,那种惯常挂在脸上,游刃有余又虚与委蛇的笑容荡然无存,满满的都是冰冷与嘲讽。 她背对着周游说:“我外婆深居简出,跟我们都不常联系。我舅舅桀骜激烈,年轻时和高官女儿恋爱被辱,后来对当官的,尤其是高官子弟都没有好感。我表妹……”她顿了一下,“我表妹参军去了,少小离家,没有消息。” 周游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什么,弯下身子搂住她的肩,“我认识部队里的人,可以帮你问问表妹的近况。” 谢衍摇头:“不用。不要打扰她。我有点累,回房间休息吧。” 她把普洱茶饼递给周游,两人回房间,各自洗漱后道过晚安,便躺回床上。 谢衍往被子里埋了埋,忽然闷闷发问:“我们以后还是分房睡?” 周游睁开眼,他现在心情奇异的平静,“不,我们在一起。” 纷繁的思绪一夜后沉淀,新的一周周市长依旧忙碌。他要接连三天下乡镇开会调查,组织调研,谢衍已经习惯,她似乎已经放下了对周游不利的心思,照旧钓鱼喝茶,自顾自玩自己的。生活似乎波澜不惊,一派安稳。 今天的市公安局也很忙碌,每个人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封洲抱着文件走到三楼,到局长门口,看见大门紧闭,谭一臻也夹着文件也在外面等。 “局长刚刚通知我过来,就这会儿就有人来了?”封洲纳闷。 谭一臻:“就刚进去一会儿,我带过来的。国安那个。两人要谈事,我就先出来了。” 这段时间局里都知道澜水市的国安局要和公安局共同侦办案件。具体案件涉及保密机制不能过问,不过封洲想起一件事:“前段时间国安局是不是要走了园林局那栋办公楼?” “对,就是里面那位要的。”谭一臻下巴一抬,示意门内。 国安局作为一个特殊部门,地位比较超然,如果有事,通常情况下都是别的部门配合他们工作,政府部门对他们也很客气。里面那人看中了园林局的工作大楼,也不知是怎么和市委市政府说的,园林局最后也只能搬到其他地方。 封洲不能理解。园林局在老城区,靠近老市政府,基建比较陈旧,为了拓宽车道天天施工。市政府都西迁了,他们倒往回跑。 “不过能说动市委市政府,那人应该有几把刷子,看来是国安局里有实权的。” 身份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谭一臻就是负责对接案件的人之一,知道的多些。他说:“不止。这个人还有军方背景。看着年纪轻轻的女同志,刚从军总转业到国安,是后备干部。” “女的啊。那么年轻,底下人能服她?” “肯定是有工作能力的了。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感觉吧,性别已经不是她需要单独拿出来被人讨论的点了。” 这绝对是谭一臻作为男人,能做出的对女人的最高评价。 两人说话间,谭一臻烟瘾又犯了。他摸摸口袋,因为这个动作腋下夹着的牛皮文件袋又露出一截,封洲无意间扫过一眼,那是一份移交档案,文件袋上有经办领导的签名,一个是刑警支队队长的,还有一个签名被谭一臻的胳膊压住,只能看见名。 单名一个晏。 ———————————————————— 谢衍舅舅姓乐(yuè) 17. 原定三天的考察,周游硬生生呆了一周。 他去往的延河县城是澜水市下辖经济水平最落后的,属于省级经济薄弱地区,谢衍对那的初印象是买瓶旺仔牛奶都是假的。 都不敢咽下去,整瓶扔了。 去延河的第二天周游告诉谢衍朱秘书肠胃炎进医院了,他回澜水的时间可能要推迟。 和周游以前的经历一样,村镇愈是贫穷,招待领导的酒宴就愈是浮夸,餐盘不管是荤的素的冷的热的全往上端,周游还喝到过好几次假酒。这次也一样,他摆摆手拒绝了,县领导非要敬,朱秘书就替了,以为是真的飞天茅台,没忍住贪了杯。 当晚就挂了急性肠胃炎的号。 适逢国考面试已过,今年下的新政策,对考生的政审更严,要求各机关及事业单位派人前往考生籍贯所在地调查详尽,一时间秘书处抽不出人手,县里也没有趁手的秘书,周游更忙了。 白天调研晚上灌酒,眼看着周游也要过劳住院,秘书处事急从权临时派了一位秘书,划重点,女秘书。 周游和电话里和她说这事的时候,谢衍顿时不困了。 分卷阅读24 “女的?”为什么给他安排女秘书? “对,也是朱秘书的妹妹。” “我记得直系亲属不可以进同一机关。” “规定出来之前兄妹就已经入职了。你那边有点吵,不在家吗?” 谢衍回头看了眼大呼小叫的钓友们:“嗯,我在古丽镇钓鱼。刚才钓上了……恶,是清道夫。” 禁渔期大家都比较低调,去鱼塘钓鱼,钓上了还放生回去,除了吃鱼卵的清道夫。 “我在延河县城,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今天开车带了人一起来钓鱼的,你要不介意就一起吃?” 周游顿了一下:“好。” 谢衍挂掉电话,走回塘边,这是一片废弃鱼塘,钓友们在这里一连钓上两条清道夫,纷纷骂晦气。这种鱼是入侵物种,什么垃圾都吃,鱼卵也吃,只要一条河里有清道夫,其他鱼类都难以存活。 “这鱼长得真丑,看久了心里不舒服。”正在给胳膊补涂防晒的年轻女人走到谢衍身边嘀咕。正是锦润公馆谢衍家的领居,那个老公平时坐高铁回家的妙龄少妇武筱梅。 “不是日常的食用鱼,看不习惯正常。”谢衍说。 谢衍家两边的邻居太太对彼此的厌烦就像锦润公馆业主和物业的摩擦一样持之以恒,自从另一位邻居为了自家孩子念书辞职在家后,二位见面次数陡增,摩擦逐渐加剧,于是在谢衍再一次去锦润公馆浇花时,少妇听说她要去钓鱼,立刻主动要求加入。 谢衍是无所谓,多一人少一人不影响,但是只为了避开人或事而不是真正喜爱钓鱼的话,是难以从这项活动中体会到乐趣的。果不其然,武筱梅先是早上差点起不来,到地方又抱怨日头太晒,又等不了鱼上钩的漫长时间,简直是坐立不安。 钓友们挖个坑就地把鱼埋了,还要跺几脚把土踩平。半天了也没钓上几条,钓友们乘兴而来悻悻而归,谢衍跟武筱梅说了下情况,武筱梅捂脸惊讶:“哎呀,中午要和周市长吃饭,早知道就换身好看的衣服了。” 谢衍将遮阳伞收进车里:“他不会在意的。再说了,我穿的更不像话。” 武筱梅女士穿了件雪纺连衣裙,脚底五厘米高跟,名牌包包加身凸显气质,而谢衍长衣长裤+钓鱼马甲,墨镜合上挂在衣领处,脚上还蹬着全牛皮的减震军靴。 “不一样啊。你是周市长的老婆,他当然不介意你穿什么。我是外人,见面当然要讲礼貌。再说了,”武筱梅看了眼谢衍,“你穿的虽然没有女人味,但是只要走出去,别人第一眼看到的只会是你。” 古丽镇就在延河县城下,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县城,到了县政府门卫拦下问了问,说是找周市长的。门卫打了个电话,挂掉以后就给她们放行了。 走进政府大楼,武筱梅兴奋地东张西望:“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谢衍走进一楼某休息室,给周游发消息,他还没回,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衍下意识望过去,目光从下而上,第一眼看见的是平底鞋上方健硕发达的小腿肌。 身材健硕的女性走过来,说:“夫人你好,我是周市长的代理秘书朱沉璧,您叫我小朱就行了。周市长请您稍微等等,他开完会马上过来。” 谢衍:“呃……” 光看五官,朱秘书长得很像(年轻时的)王学圻,疑惑皱眉的样子更像了。王学圻、啊不是,朱沉璧秘书问:“还有什么事吗夫人?” 谢衍咽下惊叹,干巴巴地说:“没什么……你和你哥长得不太像哈。” 朱秘书:“我像爸爸,我哥长得像妈妈。” 谢衍终于明白为什么秘书处敢给男领导安排女秘书,周游又怎么敢毫不避讳起用女秘书,说真的要不是她知道眼前这秘书是女的,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就这就是位女的。 ……绕口了不好意思。 秘书处的事急从权果然也是经过考量的啊。 武筱梅也惊了下,但是和谢衍一样,都没说出口。等了一刻钟,谢衍饭吃的早,饿的也早,她看看时间:“他再不来我就走了。” 武筱梅:“别呀,再等等。周市长肯定是有事忙。” “他总是很忙。我总要迁就他。”谢衍饿了脾气就坏,手机锁屏的动作也很暴力,朱秘书看见就说:“您和周市长好几天没见面了,市长很想你。这几天雨水多,很多农户家没长成的枣子都被打掉了,影响收成,刚刚临时组织会议商讨方案,这才晚了。请您再等等,开完会市长马上就来。” 谢衍把玩着手机:“他和你说的他很想我?” 朱秘书笑了:“当然没有。但是看得出来嘛。” 周游工作起来六亲不认,你怎么看得出来? 谢衍忍着气托腮继续等,武筱梅就说:“这才十几分钟,你钓鱼的时候可以等个一两小时,怎么现在就坐不住呢?” “因为这样等纯属浪费时间。”谢衍说。 因为并不想等啊。 又等了十来分钟,门外渐次传来说话声,人还 分卷阅读25 不少。朱秘书几步走过去开门,喊住了周游。 “你们在这里。”周游走过来说。 谢衍刚起身,周游身后一群人又围了上来,一个说周市长去我家吃饭,一个说请周市长去外面吃,一个说好久不见周市长务必赏个光小聚,一个说感谢周市长关心延河县这次他做东,周游脸色不变,一一客气婉拒,介绍了一下谢衍,就带着她出了县政府。 直到上了车还有人在车窗外和周游拉话,谢衍面色微笑手上动作利索,车子刚开出大门就提了速。 武筱梅捂心口喘气。 谢衍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拿保温杯:“朱秘书不和我们一起?” “她去政府食堂。”周游说,后一句话压低,“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 谢衍耸耸肩,周游拿过保温杯拧开盖,倒出热水递给谢衍,侧过身和谢衍说话。 坐在后座的武筱梅看看谢衍,再看看周市长。其实周市长并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说的话也是正常聊天,如果只看这两人的周身气氛,其实也就一般。 她回想着从休息室到大门这一路,周市长面带微笑斯文温和,很有耐心地婉拒那些人,但是那样的稳重,都不如现在的周市长真实。 18.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虽然延河县可能连瓶旺仔牛奶都是汪仔牛奶,但好歹蔬菜做不了假。周游他们来的是一家当地菜馆,店主以前在县政府大院前面开店开了几十年,拆迁后搬到这里,依旧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店员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筷给他们,谢衍上手一摸还挺烫,周游用热水烫了烫筷子,对面的武筱梅害羞低头说:“我今天出门的急,只涂了个防晒,没想到要见周市长,妆都没化,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 武小姐的素颜妆属实精妙,口红也是浅浅的豆沙色,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此女如夏日蜜桃汽水般清新可人。 只可惜她面前的周市长,从小学画学摄影,深谙人体骨骼分布和光影变化规律,别说能否精准分辨出一个女生化没化妆,谢衍的口红色号都是他帮忙挑的。 周游通常会尊重别人这一类无伤大雅的小小心思,所以只是温和地笑笑,不置可否,端杯喝茶。 谢衍也只是夸奖说:“你今天的气色很好啊!” 桌上三人都不社恐,聊起天也不冷场,中途周游查看了手机,发现电不够下午开视频会议的,就问谢衍车上有没有多余的充电器。谢衍说有,在副驾前面的储物箱。周游拿了谢衍的车钥匙,就出去找车了。 ? 储物箱里东西倒是整齐,最上方放着一包口罩,还有一个迷你医药箱,周游很快翻到了充电器,拿出来时却把一个小物事带了出来,沉甸甸地砸在了周游大腿上。 周游一眼看出这是合起的刀具。两只刀柄合金质地,上面都打着孔,暗纹十分精细。 他手腕一翻,甩开刀刃,心想这么精致的刀只做观赏用确实可惜…… 眼前一点迅疾的寒芒,刀刃绕过手指一圈,铺面而来的是冷兵器特有的寒气。 双开刃,两边各加了一条放血槽。 蝴蝶刀。 ? 周游再进来时,武筱梅去卫生间了,谢衍正在盛汤,周游在她身边坐下,把一个东西放到她面前。 “这是你从哪里弄到的?” 谢衍一看,有点不高兴:“你拿我的刀干什么?” 周游压低声音,语气却非常重:“这是管制刀具!而且在上面加了放血槽,杀性太重,你不该留着。告诉我你是从哪弄到的。” 谢衍半笑不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想拿起蝴蝶刀,手却被周游按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 谢衍有一些比较边缘的爱好。 比如说,喜欢玩刀。越危险锋利的越喜欢,周游手里这把蝴蝶刀是她平日没事把玩的,开双刃,妥妥的过不了安检。再加上那两条放血槽,可能还会被请去局子。 “那天晚上你手受伤,到底是钓鱼线划的,还是玩蝴蝶刀割的?”周游忽然问。 “那天是你收拾的阳台,有没有蝴蝶刀你不知道?” “但是我到家的时候,你的手已经受伤了。” “所以你觉得我骗你了?” 见周游不语,谢衍心里仿佛沉了一块,很不舒服,“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苛刻,难道你的道德底线就很高吗?”她尖锐地逼问。 ? 回答不了的问题就反问丢回来,谢衍的话术向来如此。周游不想和她吵架,也不想听她含混其词,可是他的妻子性格反复且阴晴不定,他很难开诚布公地和她谈一谈。 ?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开门声,是武筱梅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谢衍直接将蝴蝶刀塞进了钓鱼马甲,这一次周游没有拦她。 午饭的后半场有点沉闷,武筱梅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顾自活跃气氛,但是面前两人可能是累了,情绪都不是太高。饭后谢衍送周游回 分卷阅读26 县政府,武筱梅坐在后座,忽然感到一阵坐立不安。 如果朱联璧秘书在的话,回忆起回澜水的那一天,或许会和她感同身受。但武筱梅作为人妻少妇,隐约察觉到这对夫妻可能吵架了。 ? 谢衍放下周游就要走,周游说晚上回家,她嗯了一声,就开车了。武筱梅看着县政府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过头说:“小衍姐,你和周市长吵架了?” 谢衍心说你在男的面前那么娇羞可人在女的面前怎么这么直来直去呢? “生活琐事。”她说。 武筱梅叹气,“你俩脾气都那么好,怎么还会吵架呢?” 因为所谓婚姻,本质就是互相忍耐与妥协啊。 她为了周游的事业不断妥协,放弃自己的人生,而周游要不断忍耐她的忽视、乖张、与神经质。 ? 谢衍到家后就把爱刀收了起来。楼下的零食屋和楼上的主卧卫生间是她的独有空间,她喜欢在里面藏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中午吵到一半的架对周游有没有影响不知道,但对谢衍的影响很小。 她已经习惯了。 ? 她和周游是从生活习惯到处事理念都完全不同的人。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凑成一对夫妻,这些年间可谓是一路摩擦着棱角走过来。 但在她终于习惯一成不变的死水生活后,周游失忆了。 感觉一下子回到了领证那会儿,周游什么都要管,谢衍就不让他管。后来周游学会了退让和尊重,现在的周游又来刺激她了。 ? 谢衍喝口菊花茶,发现自己居然还能保持心境平和。 ? 落地窗前的黄昏总会让人想起往事。 一开始喜欢刀具是出于喜欢亮晶晶饰品的本性,刀刃的清冷白光真的很美。那时家里还很富裕,只要想要,父母都会买给她,后来人生巨变世态炎凉,她逐渐沉迷刀剑锋利冰冷的本性,去念大学时也悄悄在行李箱里塞了一把,时刻随身携带。 再之后,也是这么暗淡的黄昏,兼职回校的谢衍在服装学院前面那条路灯失修的小路上被混混堵住,她就用开了刃的蝴蝶刀把混混捅了对穿,慌不择路地跑了。 一路瞎跑,却被人拦了下来。 周游抓着她的胳膊,看着她胸前和手上的血,严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自二人尴尬的一夜情后,第一次见面。 她结结巴巴的不敢说话,周游身后传来一群脚步声,是学生会的成员们,谢衍刚想拔腿就跑,周游忽然一把搂住她,他抱的很严实,几乎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别人顶多能看见谢衍的发顶。 谢衍听见周游平静地对那些人说:“我女朋友过来看我,你们先回去吧。” 在所有人走后,周游拉着她坐到长椅上,给她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握着她的手,继续问她发生了什么。 手心干燥温暖,他轻声细语,那么温柔。 谢衍就说了。她不敢报警,因为自己持有的就是管制刀具,验伤肯定会验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属不属于防卫过度。 ? 周游听完以后让她把沾血的外套脱下来,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说这件事他来处理,让她今晚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谢衍问:“真的不会有事吗?那个人就倒在那里……” 周游那时就看着她笑,又干净又温柔的,摸着她头发说:“没事的,有我在。” 她被这样的笑容抚慰到,晚上只失眠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毫无风声,没人听说服装学院前面小路发生了什么,谢衍悄悄去现场看,路面干净,她丢在小路上的蝴蝶刀也不知去向。 ? 而周游此时刚上高架,开完会后他就坐在办公室,可直到朱沉璧秘书提醒他才发现手边那几份文件还没批复。朱沉璧秘书察言观色,旁敲侧击问周市长中午是不是没休息好,周游说他很好。 其实他一直都在生气。但是他生气的不是谢衍私自携带管制刀具,而是她带着管制刀具却没有告诉他。 他花了半个下午才意识到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谢衍可以乖张,不懂事,可以胡闹,不安分,但是一定得在自己知晓的范围内。 ? ? ? ? ?———————————————————— 朱联璧,周市长原秘书,肠胃炎住院了 朱沉璧,周市长现秘书,顶班 ? 晚间还有一更 ? 19. 终于到家的时候楼下只有厨房留盏灯,锅里还有温着的玉米排骨汤,他扯开领带,就上了楼。 谢衍已经钻进被子里,听到开门声探出头看了看,以眼神打了个招呼,又缩回去了。 周游洗漱完,回到主卧,躺回床上的时候,身边毫无动静。 侧过头看一眼,谢衍侧躺在床上,正挂着蓝牙耳机全神贯注地看电影。 周游:“你这样容易近视。” 谢衍听见了,回:“戴眼镜的少说我。” 对话就这么被掐掉了。 周 分卷阅读27 游前几天都在加班,生物钟还没调过来,现在不困,他听见旁边的谢衍看了一会儿后合上手机,关掉她那边的床头灯准备睡了,而他却依旧毫无睡意。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那把蝴蝶刀,你怎么处理了?” “收起来了。” “你在生气吗?” “没有。”只是不大想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快要到午夜了。周游看着深黑的天花板,轻轻地问:“我们吵架一般会维持几天?” 谢衍快睡过去了,声音都含糊:“不知道,你从不让吵架过夜。” “我会和你聊天?” “不,你会和我道歉。” 带着一肚子气独自睡去,第二天醒来还要面对让自己生气的人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但是谢衍和周游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她缩了缩肩膀,不想让现在的周游碰到自己。 周游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行为逻辑。通常来讲,他不会和别人吵口水仗,如果只是观点分歧,那更无需道歉。他跟谁相处都不可能放下身段说这种话。 他很讨厌退让。 所以,以前的我对妻子真是宽容。 他又闭上了眼。 但是过了很久,他又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虚空的上方,清醒而毫无睡意、挫败地、妥协地说: “别生气了。” 如果他记得,如果他会想起,就会知道【别生气了、和好吧】是无论错的人是谁,到了晚上睡觉前周游都会说的话。 谢衍或许听到了,也或许没听到,第二天还是往日那副样子,虚假地心疼一下周游过劳的工作量,然后自己找乐子玩去了。 她上午收到了舅舅已回国落地的消息,于是通知杜阿姨不用来做饭,便开车出门。 谢衍的妈妈那一辈共有亲姐弟三人,清光、清醒、清辉。谢衍妈妈行一,当年全镇最美,小小年纪不读书了和青梅竹马跑去深圳打工,二妹和三弟都念了大学,属于高知分子,不过后者念书未半而中道创业,而前者一路搞科研搞到疯魔。 谢衍在风光带的栈桥旁等她舅,没过一会儿,果见远远走来一人,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身上的白色老头背心19.9元不能更多,大裤衩和脚上凉鞋加起来应该29.9,但是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得要二三线城市一个小户型的首付钱。 来人正是谢衍那简单朴素不做作的舅舅乐清辉。 乐清辉是个传奇,人大念书时在中关村兼职卖电脑,为了娶女友决定发奋赚钱,结果沉迷赚钱把女友抛之脑后,赶上了房地产发展的黄金时期,就此赚得盆满钵满,一不小心就发迹成了亿万富翁,随后激流勇退,提前结束生意安心颐养天年(但实际未达退休年龄)。 外甥像舅,可想而知乐清辉长的也不差,虽然发福了但是并不胖的油腻令人讨厌,反而冲淡了年轻时那种明亮又锐利的漂亮,越发亲和。 谢衍见过他学生时代的照片,那可真是人如其名,明月清辉。 ? 明明刚去泰国游玩过一圈,但是乐清辉的神色并不轻松,谢衍问他怎么了。乐清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盒。 乐清辉现在交往的女朋友二十出头,小女生恋爱脑,为了让男朋友的心永远在自己身上,不知听信了哪个江湖骗子的话,花大钱从泰国请来佛牌(事后问了下发现还不是正规寺庙求来的),抽了自己的血淋在佛牌上,封在盒子里送给了乐清辉。 乐清辉当时脸都绿了。 听闻这件事的谢衍脸也绿了,并且当即蹬蹬蹬后退三步,腿脚那个利索。 乐清辉的表情仿佛在问:你退三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谢衍正色道:“亲爱的舅舅,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是对这种东西吧,”指下了那个盒子,“还是会感到心理不适的。而且万一你这盖子没盖严实,大热天的再招苍蝇蚊子……” 乐清辉黑着脸说:“她让我每天随身携带,不然就是不爱她。” 谢衍呃了一声:“退一万步讲,毕竟这世上真的有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的事物,那你这佛牌的来源不明不白,而且血这东西,淋在什么东西上都会带点凶性——确定不会招来些脏东西?” 她的语气忽然阴测测地压下去:“可能你的肩膀上正趴着一只邪恶的小鬼哦。” 乐清辉看上去是真的很想把佛牌连带着谢衍一起扔进风光带的河里。 他长叹一口气:“女人真是麻烦。” 谢衍接口:“就因为你这么想,所以单身到现在。” 乐清辉:“单身真好。” 谢衍:“单身真好。” 乐清辉看她一眼:“怎么,结婚这么多年,还不适应?” 谢衍叹气:“我曾经的志向是睡至少十个男人,只有多多尝试才能知道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嘛。而现在,唉。” ? 谢衍当年结婚结的猝不及防,刚听说时,乐清辉愣了好一会,才问:“那男的叫什么名字?” “周游。”谢衍说。 “裸婚?”他又问。 “呃……”谢衍为难地想 分卷阅读28 ,“好像……算是?” 乐清辉觉得谢衍是被人骗婚了。 谢衍觉得周游绝无此闲情逸致。 后来乐清辉找朋友打听一下周游此人年方几何、家庭条件、祖上何人,打听到某一步的时候,就卡住了。 朋友的朋友举起食指按住嘴唇,对乐清晖摇摇头,示意他别再打听下去。 回去的路上朋友叹气说:“跟这种人家结什么亲,嫁过去也是受委屈。” 乐清辉明白了。 然后就把一半资产过给了谢衍。 他至今未婚,无儿无女,到了某一个人生节点,连巨额的财产都无法刺激到他的神经,时间于他只是不断流逝的数字,他很难再被什么动摇。 ??RJ 乐清辉掂了掂手上的木盒,谢衍说:“你还是找个高僧看看怎么处理吧,我有认识的可以介绍给你,实在不行再跑趟泰国。不过你女朋友可能会不高兴。” 乐清辉面无表情:“我打算分手。像乐清醒那样的神经病有一个就够了,多了谁受得了。” ? 乐清醒是谢衍二姨,当年爱上和乐清辉一起打篮球的学长,就把乐清辉腿打断,趁乐清辉住院时和来探望他的学长认识上并开始倒追,婚后二人迟迟没有孩子,她不知道从哪抱回来一个女婴,宣称是她和老公的女儿,也就是谢衍的表妹。 后来夫妻俩还是离婚了,乐清醒挽留无果,抱起女儿就要投河,被谢衍爹妈死活劝下来,养猫似的养着那个女孩,乐清醒就此不知所踪。 乐清辉对这一家人都无感,也不认那个外甥女,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只有谢衍会想起她。 想起她的听听妹妹。 ———————————————— 乐(yuè)清辉 此为定时发送,我此刻已Zzzzz~ 20. 说话间乐清辉的手机又开始震起来,他看眼来电人,然后接通,没什么情绪地问:“什么事?” 那边说了什么,然后他回:“中午要和我外甥女吃饭,晚上吧,我有事情跟你说。” 看乐清辉这反应,电话对面应该就是那个放血淋佛牌的狠人了。 谢衍怀疑他是否能成功分手。 乐清辉挂掉电话时正好看见谢衍唏嘘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遂冷笑声:“看什么看,我分手的成功率可比你高。” 谢衍撇下嘴:“嗯嗯嗯,是啊。毕竟我只有一次机会。” ? 他们中午在风光带附近的一家酒店吃饭。这里几年前是乐清辉的产业,餐饮带住宿还有棋牌房,再加地段好,生意相当不错。谢衍也来吃过饭,几次以后跟乐清辉说这酒店结构有问题。 她是从小在市区长大的,十岁生日宴就在这办,从小学到现在这家酒店几经转手,每次都大搞装修,到乐清辉接手这家酒店,谢衍发现里面的结构几乎全变了。 “这酒店是老建筑,不如现在的框架结实,而且里面的墙体全是承重墙,但是这些年几乎都有改动,再乱装修迟早坍塌。万一出了什么事,光看这条路边上那一堆违章建筑,消防车都开不进来。到时候,从行政执法局到市委书记都难辞其咎,何况是你这个老板?” 乐清辉觉得有理,而且那时他已经打算去做富贵闲人了,就提早把酒店转手了出去,还和住建局和设计单位报备过,不过也没了下文。现在的酒店是在原有棋牌室的基础上盘下隔壁的店重新装修,连着原址的前台再到麻将房,占地不小,谢衍偶尔会和人来这聚餐。 ? 乐清辉摘下墨镜看着堂皇气派的酒店大门:“你不是说它会坍的吗?” “我后来只来这的酒店吃饭,没进去看过。可能没再胡搞了。” ? 只是吃了顿饭的功夫,乐清辉就和隔壁桌的聊上了。 隔壁桌主动过来搭的话,一男一女,和乐清辉越聊越嗨,饭后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年轻那阵就和现在的谢衍一个待遇,别人会远远观望其颜色,却甚少上前主动搭讪。也就是他中年发福,好看得有点人气,可以触碰到了,走到路上才有人和他拉话,魅力不浅,堪称中年男性楷模。 ? 下午她和乐清辉去了一位茶友家做客,离开后去酒行里挑酒,乐清辉被引导去高端红酒区了,谢衍在沙发处无所事事,就骚扰周游:【在干嘛在干嘛?】 片刻后回:【向市长汇报工作。】 本届领导班子是赵书记的一言堂,风格强硬,沈如释市长存在感极低,人大主任爱打太极,市委常委们只需要听一把手的话教条行事即可,就这么支棱起了一个市委市政府。 所以跟没有存在感的市长在一起也不会谈重要的事,谢衍继续骚扰:【啥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再片刻后回:【汇报完工作就暂时无事了,我等你。】 【好。】 ? 挑完酒出来,乐清辉又接到了狠人的电话,两人说了几句,不知说到什么乐清辉生气了,语气有点硬:“七点前到一川烟雨。” 分卷阅读29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谢衍看看时间才五点多,说:“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和周游说了要去接他下班。” “那就先去接他,再送我过去。阔别已久,好歹见见我那外甥女婿。”最后一句话乐清辉是带着点讽刺笑意说的。 说乐清辉和周游的关系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已经属于夸大其词的美化,而且是乐清辉对周游。因为性格尖锐,乐清辉的爱憎分明且持久,到现在都没能学会和世界和解,因为被二姐伤害就执着地讨厌她到现在,因为年轻时被女方家庭羞辱所以特别反感高干子弟,周游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家世,所以只能被乐清辉这么单方面地排斥了。 这点在失忆后的周游第一次见到乐清辉的时候也感受出来了。他也要跟着喊舅舅但实际只能喊乐叔的男人坐在他妻子的副驾上,视他如空气,一手支着窗户一手玩手机。 他在车外礼貌喊他一声:“乐叔好。”乐清辉头也不抬。 另一边的谢衍眼神无奈,示意他上后座。 ? 看来我以前对他都很客气。 周游心想着,却没有按照谢衍的意思来,而是直接开了副驾驶的门,乐清辉猝不及防,胳膊一滑,人差点往外倒,他一脚踩稳车底,恼火抬头:“干什么?” 周游一只手还拉着车门,声音依旧客客气气的,脸上却没什么笑容,甚至极为冷淡:“乐叔,这是我妻子的车,请你坐后座。” 乐清辉瞪大了眼。 谢衍也一愣。 乐清辉冷笑一声:“她是你老婆但也是我外甥女,我怎么不能坐了?” 周游却并不想和他辨这个,而是客客气气地又催了一遍。 两人对峙一会儿,乐清辉转头问谢衍:“衍子,你选,你想让谁坐你副驾?” 谢衍麻爪。 她想说都可以她无所谓,随便谁都行但是别来问她,却听见周游平淡地说:“请不要为难她,她无法替我们做选择。这种事我们自己解决。” 谢衍干笑一声,乐清辉却忽然转过头盯着周游,目光古怪又新奇。 “但你没有顾及衍子的想法。” “她选不出来,所以我帮她选。” “你认真的?” “当然。” 周游任他打量,乐清辉顿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居然真的去了后座。 震惊谢衍。 音乐电台里的歌尴尬地漂浮在空气中,但谢衍总感觉尴尬的是自己。 到一川烟雨的时候车里都没什么人说话,乐清辉下车后,谢衍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和女朋友说的那句“七点前一川烟雨”,又想到和周游约的时候他说的“我等你”。 现在回想一下,周游以前常常和她说这三个字。 ?他们以前相约时,谢衍总是很忙,念书时学业繁忙,周游发的是[你几点下课,我等你。],工作以后,就改成了[你几点下班,我等你。] 谢衍一直觉得这个句式代表一种妥协的意味,因为大多数人只会说前半句,没谁会轻易说“我等你”。 但她似乎潜意识里,把周游的妥协当成理所应当了。 ? 她沉默的有点久,周游对她说:“该走了,直接回家还是去哪里?” 谢衍却忽然抬头看他,说:“你上次说要我们好好相处,现在彼此熟悉起来了吗?” 周游已经接受了她时刻跳脱的思维,回答说:“总得有个过程。” “那么先从接吻开始怎么样?”谢衍兴致勃勃地问。 ? 周游一怔,嘴角的淡笑收起,目光却很专注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会儿,谢衍忽然抬手摘下了他的眼镜,周游却丝毫没有抵抗。 眼镜后一双漂亮的眼睛闭上,再缓慢地睁开。 温暖的触感,气息却足够炙热,好不容易分离时,周游声音低哑:“直接回家吧。” 谢衍食指按住下嘴唇,舔舔亮晶晶的嘴唇:“嗯。” ? ————————— 说好的调作息…… ? 21. 周游觉得很饿。 这种饥饿感灼烧着他的内心,胃酸涌上来,牙根也隐隐作痛。 他其实应当对饥饿感很熟悉,他逐渐想起即使在生长期他也很少能吃饱。他的母亲始终以贵族自居,即使她的家族祖产上个世纪初就已经在鸦片烟馆袅袅的青烟中散尽。她对现代的教育理念不屑一顾,一意孤行要按照“宫里”的那套教养孩子。 要断食,少欲。 要保持三分饥,于是小时候的周游夜里常常饿醒。不敢去翻冰箱,第二天母亲发现会让他面壁罚站。也不能私藏零食,因为母亲不允许孩子拥有秘密。更不能和女生往来,即使只是问题目的同桌。 饿到胃痛时他就用拳头抵住腹部,默默等待着一夜过去。 可是还是饿。 他的视线里是谢衍。 健康又饱满的身体,白净的皮肉 分卷阅读30 ,两颊是淡淡的粉,很可口的样子,周游的胃越来越酸痛了。 谢衍抬起头时看见他的目光,有些戏谑:“你的眼神像要把我吃掉。” “我确实很饿。”他很诚实地说。 但是谢衍似乎理解成了别的,笑道:“我们刚刚才把杜阿姨留下的晚饭吃掉啊,怎么还饿?还是你在希望别的什么把你填饱?” 谢衍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她爱收藏香水但很少用,现在身上也只是清爽柔软的衣料清香,周游却被这格外清浅的香气引诱地动了动喉结。 “我很饿。”他轻声说。 然后周游忽然将谢衍抱起,走进卧室,把她抵在墙上亲,顺脚关上了门。 这种饥饿感持续到他去新疆过暑假。在那里待了三年都没有回过家的父亲第一眼见到他时放下了手里的烟,眯着眼打量了他许久,才拍拍周游的肩膀,直接带他去了食堂。 食堂师傅炖的黄豆猪脚汤,软烂鲜香,他一口一口地吃着,周伯铮就坐在他对面,一边抽烟一边看他。 假期结束没多久母亲逝世,他到澜水念书,按照所有人期望的样子成长,再也没和人提过严苛困倦的成长期。 谢衍看着周游舔舐着自己的大腿根部,雪白的牙齿啃咬着内侧的皮肉,她觉得痒,想笑,腿却被周游按住了。 对面就是穿衣镜,谢衍看着男人半跪在门边脸埋进自己的两腿间,她腿软的只能靠墙,却倍感刺激。 裙子早已被推到腰部,丝袜也滑到小腿,周游的手顺着内裤边缘伸进去,按住了柔软的阴蒂。 谢衍轻轻嗯了一声,他掐住那里上下揉动着,细嫩软肉带起极大的刺激,谢衍湿的很快,周游的指尖感觉到一阵阵的潮湿,他慢慢起身,食指和中指却已经插了进来。 他用手指感受里面的紧致湿润,红润的嘴唇喘着热气:“帮我脱衣服。” 谢衍咬着唇给他抽掉领带,刚刚扯开,下身一阵抽插痒麻,他的手指动了起来。 她索性抬起一条腿挂在他腰上,腰部迎合着他的动作让手指进入的更深,水已经打湿了周游的手背,她的眼神带着勾人的艳,手扯开他的腰带伸了进去:“别脱了,直接做吧。” 都不服输,会弹钢琴的男人和爱玩刀具的女人手上功夫了得,在彼此的手上交代了今晚的第一次。 但是没完,在滚到床的一路上两人一边脱一边吻,谢衍刚倒在床上就被周游拉开腿干了进去。 他还抓着她光洁的脚腕,将她两腿间压得更开,腿间花穴流出的水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打湿了床单。 饱满肥嫩的阴部像带着光晕,过度的艳情冲得他脑袋发晕,喉咙干渴。 他想起小时候院子外开着的夹竹桃,想起盛夏头顶漏下的大片树影,想起唇齿间的苦杏仁。 想起吮吸过的乳肉,水渍。 “我很饿。”分不情是曾经未满足的食欲还是现下未满足的情欲,他哑声重复着。 满头汗水的谢衍微微睁眼,按住他的头亲了上去。 里面又痒又热又舒服,阴蒂也被额外照顾着揉搓,已经湿的不像话了,周游很会做,知道什么样的速度会让她爽,什么力道会让她迅速积累失禁般的快感,她也很会做,知道如何收紧甬道让他吃不去,让他无法分神只能专心对付她下面。 精心挑选的床垫不会因为两人的激烈运动而受损,但是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因为这样的阵仗不断摇晃着里面的水。 他在冲撞着低喘,她在高潮着尖叫。又是情热夜晚的其中一个。 做到深夜时两个人都太累了,没力气冲洗,有点洁癖的周游居然也懒得动弹,把谢衍搂进怀里也闭上了眼。 但他现在又回忆起了这种饥饿感。 他以为不再提起就可以当作忘记,却发现原来幼年时就在折磨他的饥饿感始终如影随形。 直到十几年后的现在,他还会夜晚惊醒,还会用拳头抵住胃部,深陷进无法自拔的孤独。 今天周游刚到就被通知沈市长找,到门口的时候正见人大主任沈末红甩门而出。 沈末红看见周游,勉强缓和下面色:“是周市长啊。” 两人寒暄几句,沈末红显然心里装着事,说了几句就匆匆告辞。周游在门口站了会儿,估计里面的沈如释情绪也稳定了,才敲门而进。 沈如释市长和沈末红主任是亲姐弟,但是姐弟俩关系并不亲近。沈家看重儿子,但是连生三女,分别取名大红、二红、三红,生到沈主任这胎实在不想要女儿了,就取名末红,意指最后一朵红花,最后一个女儿。到了最后一胎终于是男孩,全家顿 分卷阅读31 感如释重负,遂取名如释。沈如释和沈末红年龄相仿,在教育和衣食的待遇上最容易互相比较,因此矛盾越来越大,沈末红成年后还差点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沈如释不知道周游看见了沈末红,只是堆起了笑:“来,周游同志,这边坐。” ———————————— 我写的肉应该没有以前柴了……吧(挠头) 22.越是都占有,越是更寂寞 沈如释市长给他倒杯茶:“周游同志,这么多天以来,身体恢复的可好啊?” “谢谢市长关心,没什么问题了。” 沈如释笑着点点头,和周游聊了一会儿,随即换副表情,有些忧虑道:“周游同志,蒙特尔学校出的事不小啊。” 沈如释如何能不忧虑,蒙特尔是澜水名气最大的民办中学,而且里面的董事会高层大多和市委市政府领导沾亲带故,和教育局关系也十分紧密,资助金贪污这事一出,不知有多少人睡不好觉,何止一个教育局局长。 周游抬了抬眼:“资助金是被一年级教导主任兼宣传主任孟浮贪污,而且他在这几天陆续将所贪污的一部分资助金专款交到了教体局。教育局肯定会下一批人,孟浮是私立学校出身,不必开除公职,也没有公职可开,之后也会坐牢。这件事负面影响过大,无论如何也小不了。” 沈如释叹气:“今年是党内大年,到处都是庆典活动,市委市政府的意思都是把蒙特尔的事压下来,不能宣扬。但是,这次是省里抽查,省里的决定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很被动啊。偏偏这个时候……唉!” 周游说:“我这几天会再去蒙特尔视察一次,和董事会成员开会谈话,省里的人应该也会在,到时看看他们的态度。” 沈如释点头,还想说什么,忽然桌前红色保密电话响了起来,沈如释接起,听着听着,他脸色一变。 放下电话,他神色凝重地说:“孟浮自杀未果,被控制起来了。” ? 谢衍收到周游不回家吃午饭的消息,于是决定出去和乐清辉下馆子。刚点到和乐清辉的聊天界面,电话响了。 是门卫室的保安,说快递到了,请她过来签收。 谢衍说自己没买东西,保安人说收件人就是写的她,姓名地址电话都没错。谢衍纳闷,难道是周游买的? 到了门卫后拿到手发现是一份信件,谢衍拈了拈,并不算厚,寄件人和寄件地址都有,来自附近某个写字楼,她心里存疑,便没有立刻拿回家去,而是离了保安岗亭几米远,确保自己在摄像头下又不会让人看见自己在看什么,才撕开了信件。 是一沓复印件。 第一页明晃晃写着澜水市第某某号案卷,日期是她和周游回澜水的那一日。 ? 谢衍停住动作,收起信件,回家了。 文件被摊开在零食屋的桌上。 谢衍一页页翻过去,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淡。 早间的轻松愉快散去,心口仿佛被沉甸甸地压着。 ? 是澜水市关于车祸案的案卷调查。物证、笔录内容都很详细,比如她留在现场的指纹,以及后座的剪刀。 以及拍摄后打印出来的申请查看案卷的人员登记表。 有公安局局长签名,刑警支队队长的签名,封洲的签名,最后一个是周游的。 周游的亲笔签名谢衍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周游的字重,看着总比别人用的墨多,铁画银钩,笔力刚硬。 ? 谢衍烧掉了这份文件,将灰倒进抽水马桶冲下去,然后出发去寄件人地址上写的写字楼。 写字楼存在,但并不存在寄件地址上的公司,那一层都没有租出去,还是毛坯的状态。问物业也不认识寄件人,按着电话号码拨过去果不其然也是空号。 ? 寄信的人显然知道寄件信息空白的话谢衍不会收,所以弄了个假的,他只是要把这份案卷让谢衍看到,而整份案卷对谢衍最有价值的信息是公安局已经将她列为嫌疑人了,而周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 高明的骗子是要连自己也骗过去,谢衍回想起周游这段时间的先冷漠后温柔,看似试探看似挣扎,好像真的在爱她。 她一直在隐瞒,而他其实什么都没说。 这么久以来,她和周游,到底是谁在做戏? ? 谢衍从外面回来时周游正在阳台料理花木,她从后面搂住周游的腰,蹭啊蹭。 周游把水壶放回台子上,洗了洗手,转身回抱住谢衍。 谢衍笑眯眯的,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这么殷勤,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的直觉?” “你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周游摸到她的手凉凉的,估计是在外面呆久了,就包进手里给她捂着。 “只要我不告诉你我做了什么,你就不知道我做错了。”谢衍说。 周游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谢衍的态度就像以前一样,不在意不生气,被这样回答了 分卷阅读32 也能很心平气和地说:“有道理。” ? 周游今天下班早,吃完晚饭两人在小区闲逛,谢衍说:“这个季节杜鹃花开得很好,我想回老家看杜鹃了。” 谢衍老家在隔壁市某镇,开车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周游就说:“那我把周末空出来,回去看杜鹃花。” 谢衍高高兴兴地亲了他一下。 大概是因为高兴可以回家看杜鹃,谢衍今晚很主动,上位的时候很会扭,周游掐着她的腰,轻轻喘气。 一起高潮后谢衍脸颊湿湿的,趴在周游的肩头,忽然轻轻软软地说:“车祸案有没有查出什么来啊?” 他还埋在她的身体里,精神和身体都陷入愉悦的疲乏,此刻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谢衍在等着他的反应。 ? 但是,周游只是抬了抬眼皮,眼下还是一点氤氲的红,一双眼像是还陷在迷蒙的春雨中,完全被爱欲征服:“没有,他们还在查,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衍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即使现在,即使此刻,他却依旧能分离出情欲,不动声色,难以试探。 ? 谢衍闭上眼,他却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怎么还有心情思考这个?” “那我该思考什么?”谢衍埋在他脖颈间。 周游的手从她的脊背抚摸过臀,然后按下她的腰,继续抽送起来。 “你应该思考,”他眯起眼感受无上的快感,声音却拖长,如天边流散的云,惬意风流。 “欢作沉水香,侬做博山炉。” 23.游哥常年命悬一线 一大早的,谢衍被周游撩醒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睁开一只眼看他,然后又闭上。 周游隔着被子抱住她,手指还在轻轻捏她的耳朵。 “干嘛。”她睡意很重。 “帮我打领带。”他说。 谢衍睁了睁眼睛,“我不会。” “骗人。”周游的手隔着被子掐了一下她的腰,谢衍缩起来,周游抱着这一团,说,“我问过朱秘书了,以前都是你给我打领带的。” 朱秘书?哪个朱秘书? “朱联壁回来了?”她问。 “没有,他的肠胃炎诱发了阑尾炎,手术后还要住院几天。昨天刚和他通过电话。” 这么惨的。 周游又掐了谢衍一下,“不要转移话题。” 谢衍不情不愿地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下,哼哼唧唧:“你把领带拿来。” 谢衍把深红色的领带打个结往周游脖子上套,她眼睛没有完全睁开,但是动作十分熟练,打好以后观察了个整体效果,才发现周游一直看着她。 他笑了一声,给谢衍盖好被子,才出去了。 回笼觉最惬意。 谢衍醒后精神大好,连带着胃口也十分不错,一边把早饭当午饭吃一边想着等下出门买鲜肉饼,然后接到了一通电话。 蒙特尔学校会议室发生酒精爆炸,校董事长、校长、及今日视察的周游市长一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蒙特尔位于澜水市老城区,离老市政府不到两公里的距离,谢衍开车过去,还在高架上就看见远处蒙特尔所在的位置浓烟滚滚。 谢衍赶到后才发现事态远比朱秘书说的严重。 会议室所在六楼还在烧,消防车来了好几辆,还有救护车,科技楼前站了不少人,谢衍直接挑开黄色的警戒带,走进大楼。 有人拦她:“你不能进……” “我是周副市长的妻子,他人在哪?” 拦她的警察说:“您稍等一下。” 谢衍眼尖看见了谭一臻,直接喊:“谭警官!” 谭一臻回过头,看见谢衍时一愣,迅速暂停和身边人的说话,小跑过来。 这边空气很热,人又喧哗,谭一臻摘下警帽擦汗,避开谢衍的目光说:“周市长不在这里,他们被安置到图书馆一楼。你快过去,这边太乱了。” “谢谢。”谢衍匆匆说,顿了一下说,“图书馆在什么方向?” 谭一臻用手一指,“那边右拐。”他带上警帽,又回去了。 谢衍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给周游打了个电话,到门口被查时也被很快放行,门口里里外站满了特警,手持枪支脸色肃然。 谢衍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走到图书馆一楼的大阅览室,这应该是紧急安置点,但里面很安静,或者说,气氛很沉重。 她站在门口向里望,有医护人员在处理轻伤患者,三两警察围着一个人做调查笔录,谢衍在一群人里看见了周游,他站在靠窗的位置,和警察说着什么,劫后余生,神色依旧镇定。 谢衍走进去,周游一眼看见了她。两个人互相走向对方,谢衍略快,抓着周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发现他只有右手关节处有些擦伤,谢衍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周游抓着她胳膊的力道有点大,谢衍心想他或许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但他在控制情绪外露。 周游并没有告诉谢衍关于蒙特尔可能存在的高层腐败情况,还没查清楚前并不适合说,何况连省委那边市委市政 分卷阅读33 府也打算暂时压下不报,他只是叙述了一下今天上午到蒙特尔调查开会,会议开始后不久察觉到会议室内酒精的气味在短短十几分钟变得极为刺鼻,问过校长后得到回复是蒙特尔学校用酒精消毒打扫卫生,开窗户也没有明显的降低,周游当机立断要求换会议室继续开会,校长磨蹭了一会儿,刚走出会议室不久,就发生了爆炸。 “目前还不清楚引燃点,事故原因还在调查,我今天会回家晚些……你不该来的,这里不安全。”他说。 谢衍摇摇头。 她一直跟在周游身边,但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远处火光犹在,她的神色有些苍白。 别人看见,以为她是受惊过度,忍不住安慰市长夫人,说还好市长决定下的及时,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有几个也赶过来的夫人抱完自家丈夫哭后,又搂着谢衍的肩膀感谢,毕竟她们也不好直接抱副市长。 谢衍笑笑,接下来的一天都有些神思不属。 这次的意外事故并没有人死亡,但是有几个伤情比较严重,至今仍在昏迷。爆炸案很快上了新闻,当代社会新闻传播速度超乎人想象的快,中午就上了新闻,此刻市政府大楼外站着不少报社的记者。 她看着市政府前喷泉里晃动的波光,忽然很灰心。 耳边还是那些嘈杂的哭声,她抬手捂住了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拉下来她的手,是周游。 “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怎么跑这来了?” 谢衍这时才发现天都黑了。市政府前的小广场路灯亮起,周围不剩几个人。 谢衍张张嘴,又摇摇头。 周游蹲下身看着她:“你好像比我还后怕。” “大场面,没见过。”她说。 谢衍的手指被晚风吹的很凉,周游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我第一次见你这么魂不守舍。” “我担心你,我吓坏了。” “是吗,”周游抬起眼看她,“可我怎么觉得,你在担心别的事情。”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神情不像逼问,既不是随口一提,也不是很认真。 谢衍都很诧异自己能这么镇定,“你别多想了。” “你今天几乎没有看我。”周游说,两厢沉默,他自顾自笑了一声,“或许是我敏感了。” “我赶往蒙特尔的时候,一直都在想你。”谢衍忽然说,“虽然听朱秘书说你是安全的,但我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如果可以,请你长命百岁,如果不可以,请你死在我眼前。” 死在我手里。 —————————————— 我居然夸下了白天能更新的海口…… 〒_〒 24.如果我在角落里遇见她 谢衍说这话的时候不带情绪,以至于听起来不太像祝福。 春末的晚风还是凉,周游不置可否,然后拉着谢衍的手站起来,“回家吧。” 谢衍被风吹的太久了,到了车上开始返热,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周游把纸巾递过去,看着她,忽然轻轻说了句:“真可怜啊。” 谢衍莫名其妙:“我哪可怜了?” 周游没急着发动车,他把保温杯里的热水倒给谢衍,看着她喝下去,摸摸手觉得不冷了才启动车子回家。 回到家吃过饭各自洗漱,谢衍泡在浴缸里,再一次点开手机通讯录。 ? 还是那个号码,她默念着这串数字,却觉得陌生。 这串号码还是当时她带着小表妹去选的,包含了表妹的出生日期,出了营业厅左拐就是手机城,谢衍只能送得起诺基亚,但是听听还是很高兴。 听听其实很可爱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个小涡总让谢衍忍不住戳一戳。 但是很少有人夸听听漂亮。大家都知道听听是外面抱回来的孩子,是乐家二姑娘为了挽留老公想出来的昏招,又不是亲生的,怎么会有感情,于是二姑爷走了,二姑娘疯了,听听也被抛弃了。 ? 会照顾听听的只有谢衍一家,后来成了谢衍一人。 谢衍像装扮洋娃娃一样装扮小表妹,只要小表妹不长大,这世间所有的洋娃娃都该是她的模样。 后来小表妹长大了,别人的闲言碎语飘进耳里,也知道了彼此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但是谢衍无所谓。 “啊?有什么问题吗?”小学生谢衍的疑惑非常真实,她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需要纠结的点,“法律关系来讲我们确实是姊妹啊,再说了相处感情又不是假的。” ? 谢衍怀念那段时光,但也知道过去的记忆不全是好的,她怀念无非是因为时间的不可回溯,所以显得旧时光格外珍贵。 手浸泡在温暖的水里,耳边飘过周游说的那句可怜,然后她想起来自己对听听也说过这种话。 小时候的谢衍总会摇头晃脑地对表妹说:“真可怜啊。”初高中时也会说,分开后她很少想起听听,可是每次想起的时候还 分卷阅读34 是会觉得小表妹可怜。 因为这是一种怜惜的情感,过度的在意,所以即使对方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会觉得可怜。 ? 谢衍再一次按下拨通键。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无人接听。嘟嘟声响了很久,才自动挂断。 她又按了一遍。 她今晚重复了无数遍这样的动作,徒劳无功,直到周游在外面敲门,谢衍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泡的太久了。 站起来时胳膊却带倒了一边放着的玫瑰精油,玻璃瓶子咕咚沉进水里,就像白天时谢衍听说周游遭遇爆炸的心情。 ? 周游确实对自己看得很透,没有彻底拆穿真的顾及夫妻面子了。谢衍想。 她的确没有在担心周游。 她在担心闻听。 她害怕这件事和听听有关。 ? 接下来几天周游格外忙碌,爆炸案的后续处理很麻烦,同时还要处理很多公务,他把工作上的事都往前排,才勉强空出周末的两天休息日。回老家的路上谢衍开车,周游昨晚还在熬夜,今天也在车上敲键盘,赶在到达端山镇之前把写好的文件发了出去。 谢衍直视前方:“你不用一定陪我过来。” 周游合上电脑:“我答应过你了就会做到。” “既然来了,就好好欣赏这里的杜鹃和离人桥吧。” “离人桥?”周游本来都摘下眼镜背向后靠准备闭目养神了,听她一说顿时颇感兴趣地嗯?了一声。 ? 离人桥本来不叫离人桥,叫爱人桥。据说民国时期端山镇有对青年男女,女孩美貌,被地主逼迫着做他第不知道多少房小妾,女孩子宁死不屈,和男孩约好某日在桥下见面私奔。到了那日,男孩子依约赶到,久候女孩不至,恰逢汛期大雨,河水漫堤,男孩不愿离开,就这么在桥下淹死了。故事传开后,有情侣来这座桥下,纪念别人的爱情故事,有的还会在这许愿恋爱顺遂,逐渐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景点。 周游睁开眼:“尾生抱柱?” 谢衍干笑一声,她也严重怀疑这个故事是抄袭、啊不是,借鉴了尾生抱柱的故事,把那位著名的杯具人士尾生换个壳套在了民国的时代背景下,“不过这个故事还有一个版本,流传的没前面那个广。大概是清末民初,这里的一户人家实在太穷,就把妻子卖给镇上的地主三年,给他们家生儿子,三年后丈夫到桥下接他老婆,人没接到,但是被突发的大雨淹死了。” 看周游一言不发,谢衍补充说:“就是典妻。” “我知道,《为奴隶的母亲》。如果是这个悲惨的故事背景,确实不好像前面那个故事一样能当做旅游卖点。”周游手支在车窗边看向窗外,“后来为什么叫离人桥?” 那还是几年前,又是汛期大雨,又遇雷暴天气,把这座桥冲垮了,没了尾生没了柱,也就没了游客。但是当地旅游局局长是个人才,年轻时约莫也做过可怜的爱情羔羊,于此道有着非同常人的领悟,遂迅速动员宣传部门,把爱人桥改名叫离人桥,高呼谈情说爱不如发家致富,来离人桥抛弃恋爱脑,拾起事业心,不被他人左右,走上人生巅峰。结果这一波逆向操作,反而吸引来了更多的游客。 谢衍说完,感慨:“可见在观念急剧转变的当下,我们要拥抱时代,学会转型才能长久生存啊。” 周游也点头:“这个旅游局局长现在还在吗?” “今年刚升进市里。” 说话间,谢衍外婆家到了,就在镇政府不远的一条街上,独门独院,在十几年前应当是十分气派的,不过现在也老旧了。 家前屋后都开满了杜鹃,挨挨簇簇的,大片大片的深红,阳光下流淌着绸缎般的滟滟光泽。 以前谢衍妈妈在镇中学读书,有一天在耳边簪了朵杜鹃,第二天到学校,好多女生也在耳边簪了一朵,而她的桌子上,铺满了盛放的杜鹃花。 年轻漂亮的女郎是多少人的青春,她们存在泛黄的书页里,偷藏在曾经的少年人的心里。 谢衍推开吱呀的大铁门,看见了在庭中晒太阳的外婆。 ? ———————————————————— 走剧情,下章杀夫,以及再过一章就收费惹。 25. 谢衍的外婆离群索居,性格冷淡,她的子女里现还活着的只有乐清辉,但是和小儿子也不亲近。 谢衍之前和她打过电话,外婆知道他们来,也不意外,只是对他们点点头就回屋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打扫家务力不从心,外婆拥有超前的断舍离理念,家里能扔的全扔了,全然没有老一辈这也留着那也要留着的习惯,谢衍走进堂屋,四面大白墙,一个圆桌加一圈椅子,墙上一幅画都没有。 谢衍以前看红楼梦,说薛宝钗住的是屋子像雪洞,脑补的就是外婆家。 ? 外婆喜爱大女儿,也就是谢衍的妈妈,谢衍小时候爹妈工作忙,外婆还来带过她几年,但是谢衍长得像舅舅,外婆又很讨厌小儿子,所以外婆对谢衍的态度就忽冷忽热。 但是谢衍觉得很自在。她没有很 分卷阅读35 强烈的情感需求,喜欢自顾自的玩,外婆从来不会管她想做什么,也从来不需要她做什么,如果谢衍想坐在她身边说一个下午的废话,外婆也只会听听,从不会不耐烦。 ? 谢衍拉着周游到前屋的院子摘菜:“那边的空心菜,你摘一下。篮子给你。” 谢衍在这边摘黄瓜,茄子,还有一些小番茄,周游摘好菜走过来,打量了一会儿四周,说:“外婆一个人住?” “嗯。” “你和乐叔没有想过接她来养老吗?” “没有,她很健康。” “老人家年纪大了应该有人照顾,这是子女的义务,她也该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谢衍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回头说:“知道我外婆和你奶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赵院长独断地关怀着后代,而我外婆能不管就不管。” 这是周游第一次从谢衍的语气里听出她对奶奶的恶意,这种恶意如此轻微,几乎要被错觉为调侃。 ? 周游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理解错了一件事,谢衍称呼他奶奶为“赵院长”并不一定是尊重,也可能是因为不愿意称呼她“奶奶”。 他慢慢地说:“人是独立的个体,但也是社会性动物,需要关爱和温暖,没有人会喜欢老年伶仃。” 谢衍站起来拍拍腿:“她前几十年拼命工作,供养父母孝顺公婆,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六十多岁还要照顾子女的孩子,到今好不容易闲下来,还不能享受个清净的晚年了?” 她提着篮子去厨房,经过周游身边时听见他说:“所以你也不喜欢亲密的关系,或者足够自我,才至今不要孩子?” ? 谢衍猝然一顿。 她转头和周游对视,周游个头高,所以垂着眼看她,语气平平,但是目光很锐利。 谢衍眼神顶回去:“你怎么就没想过,是我不想和你生呢?” 你怎么就没想过,是我不想和你周家扯上关系呢? ? 不欢而散。 这就是结婚太早的恶果,只凭一时的冲动,来不及让年轻男女确定彼此是否契合,谢衍性格散漫而周游严谨,谢衍口味重而周游口味淡,谢衍家族成员简单而周游家族庞大且关系复杂,家世背景差距过大连带着消费观价值观都不同。 谢衍和周游在彼此漫长且折磨的婚姻生活中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婚姻的本质就是互相忍耐,人永远不可能将另一个三观成熟的人磨合成完全契合自己的样子,即使是爱也做不到,无论什么样的爱都做不到。爱只能让人忍耐退让,能改变人性本质的爱太过乌托邦了,没人相信这个。 但这不算最糟糕的,毕竟晚结婚也有晚结婚的不好。最糟糕的是谢衍和周游终于彼此磨合习惯以后,周游失忆了。 周游以前踩过的雷,现在又通通踩了一遍。 ? 谢衍不高兴周游也不高兴,直到开饭两人都没说过话。 外婆端着碗看看他俩,不感兴趣地继续低头吃饭。 ? 饭后外婆去小憩一会儿,周游坐在堂屋打开电脑工作,谢衍在菜园子里拔菜,拔完以后篮子放一边,推开院子的小竹门出去了。 她的脚步很轻,一路踩过稀疏的光斑和虫鸣,看遍盛开的杜鹃花。 ? 端山镇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镇中学逐年荒废,很快要和邻镇合并,周末,学校附近也看不见人,学校后面是一片人迹罕至的丛林,谢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地方还有两栋住宅楼,虽然现在已经没人住了。木桥通过那里,中间的深深河道已经干涸,长满了绿到压抑的树木,一眼望不见底。 人若是摔下去,那是一点声响都听不见,找都找不到。 耳边的虫鸣声愈来愈响,整片深林氛围安静到可怕,谢衍坐在木桥上,看着下面一团团开着的杜鹃花。 杜鹃花的深红被绿色掩盖,都不那么显眼了。 ? 木桥吱嘎吱嘎,年久失修,尽头插进土里的木头部分都已腐烂,而木桥到实地还有一端小坡,春季雨后泥土湿滑,常有人在从木桥跳到小坡时滑倒,只能抓着木桥越过去,抓不稳就会摔进长满树木的河道。 谢衍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没有信号,深林间信号本就差,何况这里面的基站已经废弃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脚套,套上脚后走到木桥尽头把木头往上拔了拔,又把旁边提示危险的警示牌拔掉,用穿着脚套的鞋子踩平那片地,使其看不出异样和脚印,然后隐匿进林间。 ? 她以一种微妙的心情等待着周游找过来。 外婆在午睡,他不会去打扰她,打自己的电话必然也是打不通的,于是只能出门来找,他知道自己是来看杜鹃的,所以会优先寻着有杜鹃花的地方找,只要询问那些地方的人就能知道自己有没有路过。而所有的地方都排除掉后,他怎么也该走这条路了。 ?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渐渐听见了周游在喊她。 谢衍,你在哪。 ? 谢衍酝酿了一下,在树后大喊:“周游,周游! 分卷阅读36 ” 那边声音停下了,她接着喊:“我摔下来了!救命啊!有人吗!” 周游不是本地人,也没有认识的朋友,乡间河道惯常那么窄小,他不会怀疑这片河道到底有多深的,他会朝着自己的喊声一路跑过来,跑过木桥时看不见警示牌,跳过小坡时滑倒,想抓住木桥,木桥也会断裂,然后他就会摔进河道。 ? 谢衍靠在树后,听见不远处周游喊她的声音,听见木桥嘎吱的断裂声,听见沉闷的声响顺着滚进草木的簌簌声逐渐消泯,最后连呼唤声也听不见。 ? —————————————————— 好困,有错字明天改 26.杀夫之三而竭 谢衍原地站了许久,确定那边再无反应后,才绕到另一条林间的小路,越过林后的麦田,折返上大路回外婆家,多花了一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外婆已经在房间里禅修了。 谢衍和周游休息的房间在堂屋西边,她一推门进去,就听见之前故意落在屋内的手机在疯狂呼叫。 来电人是朱联璧。 他不是住院呢吗?谢衍接通:“朱秘书?” 朱联璧那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哎哟终于有人接电话了——夫人,周市长在您那吗?” “我没看见他,怎么了?” “市政府这边有份报告急需周市长签字,还有一份小结要写,是之前就拟好的公文,也怪我没和沉璧同志交接清楚,周一大会这份材料要用到,文件必须提前一天交到秘书处,但是周市长电话不通,沉璧同志也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就赶过来端山镇这边了,您能发个定位给我么?” 谢衍发了定位过去,两人来得很快,估计是早就到了附近,只是找不到地方瞎转悠呢。两位朱秘书进门就道歉,说是自己工作交接问题造成这么大的失误,打扰了市长夫妻俩的休息日,回头他们自扣绩效,道完歉朱沉璧问:“夫人,您还记得市长往哪去了吗?” ? 谢衍皱眉叹气:“我午饭前和他吵了一架,吃完饭就出去散心,回来后没看见他。不知道他上哪去了。你们先进来坐吧,周游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很快就回来了。” 两位朱秘书耐着焦躁等了半小时,眼见日头西斜,旁边人家都开始热灶做晚饭了,两人再也坐不住,朱沉璧腾的站起:“我出去找市长,哥你刚出院,坐着就行。” 谢衍也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回来,难道真生我气了,我只是说的一时气话。” 虽然朱联璧不知道市长夫妻俩之前说了什么,但看样子应该是生活中的拌嘴,就安慰说:“夫人放宽心,可能只是手机信号不好,又或者遇到什么事了。” 说话间朱沉璧已然出了门,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谢衍说:“这边人少,治安也一般,她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可别在外面呆太久了。” 朱联璧说:“啊,没事,我妹很安全。” 谢衍心说就算妹妹确实长得像王学圻,做哥哥的也不能这么放心吧。她起身去做晚饭,朱联璧没什么事不好干坐着,就跟着进了厨房。 ? 朱秘书本就一介书生,平时最多帮忙搬搬行李,病了一场后越发瘦弱,谢衍都不忍心让他把菜篮子拎过来,那满提的白萝卜分量可不轻。 于是他就负责烧火,谢衍外婆家是有天然气的,谢衍用天然气炒菜,灶台的铁锅里煮玉米稀饭。朱联璧往灶眼里添柴,脸被火光烧得红红的,他抹把脸,觉得脸被烤的有点干,抬头见谢衍正在切菜,就问:“夫人,周市长在这里也帮厨吗?” “是啊,我一个人可管不过三口锅。”谢衍说。 朱秘书作为周游的贴身秘书已经跟了他两三年,但仅限于工作,这是他第一次来谢衍老家,他用铁叉拨弄灶眼里的柴火,笑着说:“有点想象不出来。” “那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样子。” “夫人,说实话您可别嫉妒啊,市委市政府里到现在还有一大堆女同志对咱们周市长充满好感呢,都夸周市长人帅,性格好,风度翩翩文质彬彬,啥形容词都有。但是呢,我作为周市长的贴身秘书跟了他一两年,就觉得周市长虽然看着很平易近人,但其实离我们特别遥远。尤其是上个月我去北京跟车祸后的周市长汇报工作,才知道周市长家的具体背景,那时就是震惊,但是又想难怪啊,我觉得周市长高不可攀真不是错觉。 周市长以前在乡下考察的时候,有农村的老人端碗给他,黑黢黢的拇指插进碗里了,周市长还是会道谢接过再喝下去,他肯定得喝,不喝不行,那样喝了我也觉得周市长还是周市长,还是会坐在干干净净的办公室里签文件开会的领导,让人不敢接近,心生敬畏。但是在这里,这么小的厨房,光是想到周市长会在这里帮你做饭,我就觉得他特别沾人间烟火,特别真实。” 谢衍被朱联璧逗笑了。朱联璧却感叹说:“其实想想,都是人,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都要吃喝拉撒,只是有些人无论对谁都一样,而 分卷阅读37 周市长,他可能只是对特定的人才会格外真实。” 谢衍收起笑,她看着切得厚薄一致的雪白萝卜皮,忽然有些乏味。 ? “那还是让沉璧秘书找到周游再说吧,天都快黑了,两个人可能都危险。”她淡淡地说。 朱联璧添柴分神,并没有注意到谢衍的古怪语气,只是很随口地说:“没事的啦,我妹当年可是省铁人三项队队长,一拳下去,壮汉都会哭。” 话音刚落,忽听大门外一阵吵闹,谢衍皱着眉放下菜刀,对朱联璧说“你看着点锅”就走了出去。 天将将黑透,谢衍喜欢自己视野所及光线足够好,于是厨房到院子到大门前都通亮,一群人站在她家门口,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为首的???是朱沉璧秘书。 朱沉璧女士,曾经的省铁人三项队队长,一身腱子肉,单手提起一个成年男子不在话下。 她将周游扶进大门,对站在厨房门口震惊到失去表情的谢衍一笑:“夫人,我找到市长了。” ? 让我们回到两小时前,谢衍还没接起朱联璧的电话时,聪明的朱沉璧秘书已经想到她不能一个人战斗,于是通过澜水市公安系统联系到了邻市端山镇派出所,想要通过公安内网调查到谢衍外婆家住在哪,接到谢衍电话后暂时放下,出门找周市长时她再一次联系到了端山镇派出所——美式个人英雄主义不可取,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团结就是力量。 于是派出所全体出动,距离谢衍外婆家不到一公里的镇政府也不敢怠慢,有的走访寻找,有的去调监控,众人齐发力,终于在一片深林的河道中发现了昏迷又清醒的周市长。 一群镇政府和派出所领导把周游送进屋,周游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一一谢过各位同志的帮忙,并约好明日正式见面道谢,好一会儿,人才散了干净。 ? 谢衍给周游递了杯水,周游看了眼她,说声谢谢,接了过来。 “你怎么摔到那里去了。”谢衍把脸埋进周游的肩膀。 “我听见你在喊我。” “我之前也在那里,脚踩进一个土坑,在那喊了半天,看见旁边有树枝,就拽着树枝爬上来回家了。”谢衍搂紧了周游,用一种后怕的语气说道。 周游垂下眼,看着谢衍的鞋子,轻轻说:“是么。” 朱联璧把晚饭盛出来,“还好市长救出来了,先吃点热乎的压压惊吧。” 周游对朱沉璧说:“今天的事情要多谢你,但是没必要这么大动静,不用打扰当地派出所。我摔的不深,之后也可以爬出来。” 朱沉璧秘书为难道:“可是您家那边,自从上次蒙特尔的爆炸案后就接连给我们打了好几次电话,所以这次没联系到您,我们所有人都特别紧张,联系公安局,公安局是立刻去联系了端山镇。最近特殊时期,市长,请您多包容啊。” 周游叹气:“好吧。” ? 谢衍埋在周游怀里,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 27.每天都在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jpg 今天可能是谢衍外婆家这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天了,外婆从禅修房里走出来,就被满屋子的人气儿惊得后退了几步。 朱联璧文弱,看着相对无害,就上前跟外婆自我介绍,说是来请市长签字的,外婆听完,叫谢衍把晚饭送她房间,就又回房间了。 朱秘书也是深入群众不少年了,头一次看见这么孤寡一老太太,饭也不愿意一起吃,谁上了年纪不愿意和子女住一起啊,一个人在老房子里摔到头脚哪是好玩的。 饭后周游就去写小结,写好以后看材料签字,两位秘书趁夜赶回了澜水,一番折腾后都快十点了。 等到人都走了,夜深人静,很多情绪才迟钝地翻涌上来。谢衍精神不振趴在床上,侧着头看正在办公的周游,他的面色完全看不出此人经历过险象环生的一天,台灯光下依旧冷漠镇定。 周游合上了电脑,不像谢衍能在外婆家里自如地躺下,他有点洁癖,不太能接受外面的床褥,不方便换床单时,他做出的抵抗就是穿上严严实实的睡衣,并且不乱动。 ? “明天我去派出所,可能挤不出时间和你去看杜鹃。”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谢衍闭上眼,说。 周游的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却格外亢奋,闭上眼就觉得头痛,他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没有。”谢衍回答的很快,她的脸埋在枕头里,被压得沉闷。 过了许久,周游才慢慢地说:“很好。” 两个字像是从唇齿间磨出来的,带点令人不安的低沉。 ? 谢衍也睡不好,她缩在角落里,不断地回想起她站在树后,听见那边人体摔倒,顺着土坡滑下去的声音。 那种声音让她疼痛,让她坐立不安。 她试图入睡,却还是在深夜惊醒过来。 身上全是冷汗,她想尖叫,她想哭泣,却只能咬住衣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该引着周游去那边深林,她不该听见那种声音。 分卷阅读38 不然她不会想起,乐清醒就是被她推下楼的。 ? 她不断地逃避,可是还是不断想起,她的亲二姨,往后一倒,顺着楼梯道往下摔,鲜血涌出,流到沾灰的水泥地面上,穿过楼门,沿着崎岖的地砖,渗进泥土里。 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生命,最终都要归入尘土。 谢衍抬起头,看见了远处脸色惨白的表妹。 后面的记忆停留在少管所,停留在她耳边的“杀人犯”。 ? 后来她从少管所出来,因为是未成年,所以档案封存。她继续升学,工作,结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听听不见了。她还在念高一,书也没读完,也许死在了哪个角落,也许没有,可即使回来她也不再是自己的听听妹妹了,而谢衍也不再是只要好好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姐姐。 ? 请你原谅我,听听,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根本不可能得到回应的道歉,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 ? 第二天谢衍起的居然比周游早。 基本上除了要早起钓鱼那几天,周游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谢衍那张睡圆了的脸,而今天他走出房间,才在堂屋看见正在竹椅里葛优瘫着闭眼敷鸡蛋的谢衍。 敷鸡蛋消水肿是谢衍的惯常操作,周游不意外,他看眼时间:“你起得真早。” 谢衍并不想说自己一夜没睡,只是回:“外婆早起禅修,我等下陪她待一会儿。” ? 谢衍外婆修佛,卧室里的凳子都换成了低矮的禅修凳。谢衍坐姿不端正,没一会膝盖就疼了,有没有感悟到佛法不知道,但是腿确实挺疼的。每次她进外婆的房间探望她,最后都是腿麻麻而去。 这次也一样,谢衍慢吞吞扶墙移动,平行位移,走出房间时正在堂屋办公的周游时不时看她两眼。 谢衍:“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周游:“请不要以己度人。” 谢衍揉着腿,小声嘀咕:“我不喜欢这种苦行。” 这种程度就叫苦行了?周游心想。人要有所敬畏才能学会生活,谢衍活得过于随心所欲了。 ? 谢衍和周游前后脚出门,周游去派出所,谢衍去看杜鹃花。沿着土坡走了很远,一路兴致勃勃地拍照,却见田埂下有个婶娘在骂自家女儿:“读那么多书有个死用,赚不到钱,年纪还大了不好说亲。你姑家旁边那户外孙女当年进了遥感所,嫁了人还不是回去服侍老公了,你能比她有出息啊?” 谢衍听着听着,心想,进了遥感所,这说的不就是我吗?我当年要是没被劝着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妇,现在大小也是个现管了。 她摆弄着手机,忽然觉得没什么风景可拍,也没那兴致,就转头回家了。 ? 而另一头周游正在跟端山镇的镇领导和派出所领导见面,开头内容是就昨天的事情进行互相的客套谦虚感谢接受,然后周游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那里的木桥已经腐蚀严重,地面也很滑,最好在旁边立个警示牌,防止有人大意失足。” “哎,一直有的呀,前两天我们所还有人去检查过,好好着,偏偏就昨天被拔了。”所长连忙说。 “想来也是,那里以前是住人的地方,警戒标识肯定不会落。”周游微笑着说,面色上完全看不出异样。 ? 镇长接话说:“确实不巧,等会重新做个牌子放那。周市长中午留下吃饭吧,把你夫人也请来。” 周游客气拒绝:“她还有事不在,我中午回去吃,下午就回澜水了。” 周游走时镇长和派出所他们把人一路送到大路上,所长看着他的背影,纳闷道:“周市长昨天出那么大事,他老婆心态咋那么好,不陪他过来也就罢了,还不在?” “周市长自己都那么淡定,只是个意外,两口子昨天安抚好情绪,今天不就调整过来了吗,管那么多。”镇长不以为意。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可以假托意外或者巧合,但是当封洲听说市政府的秘书处有人寻求公安系统帮助调查谢衍外婆家住址,而原因是周市长联系不上时,他难以避免地联想到了之前的车祸案。 —————————————————— 上章有重复句,没改好,强迫症好难受,啊我哭了T_T 28.男主:不要靠近女人,会变得不幸 先是车祸,再是蒙特尔爆炸案,接着是在端山镇险些遇难,封洲心说这要全都是巧合,周副市长未免太不幸了些。 谁信呢。早年反腐,近几年扫黑,涉事官员有的远逃海外,有的自杀,有的意外死亡,这意外死亡当中车祸占了八成以上。交通事故造成意外死亡的量刑同类最低,有的甚至只要钱给够牢都不用坐,如此高性价比的杀人手段,被频繁使用也不足为奇。 端山镇也是,乡镇地区,附近基础设施跟不上,确实容易发生意外,发生了也很难追责到个人头上。 封洲翻着案卷思考,虽说谢衍的嫌疑很大,但也不大可能独 分卷阅读39 立策划蒙特尔的爆炸案,她只是个全职太太,按照中小学校的安保严密程度她连校门都进不去。 难道是团伙作案? 目的是什么? 针对周副市长的话,难道和澜水上层领导有关…… ? 封洲还在想着,办公室门咣的一开,外面传来谭一臻恼火的声音:“晏科长,不要觉得您来自国安系统,我们公安就得让着你。这个案子国安不是牵头单位,我们不存在上下级关系,你直接把证物报告拿走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对面那个人直到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才说:“谭队,您消气。”还倒杯热茶亲手奉上:“你我都知道,这个案子不同寻常,更不能走漏风声。此次国安特地抽调我们和你们共同侦办,人员背景都是再三审查过的,可谁能说你公安内部没有钉子呢?首长已经发话,以后出现的第一手线索,先由国安这边接手,之后会再与公安合作调查。” 谭一臻冷笑一声:“说白了你国安还是要牵头,但出了事情还是两边共同担责,算盘打的真好。” “这您误会了,等我们排查结束,确认所有人审查通过后,该共享信息还是共享,该合作还是合作,这段时间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出外勤了,只有封洲留下查卷宗。他从电脑后探出头,看清了正在和谭一臻说话的女人。 ? 以职务来讲,这个女人算是很年轻了。确实是部队里出来的人,短发素颜,站姿笔直,只是说起话来更油滑。 正是国安派来和公安局合作的晏科长。晏科长全名谢晏,此人背景很深,据说是东部战区司令员晏时危上将的外家亲戚,姓名也是由父母的姓拼起来。所以相比较原姓,大家更多称呼她晏科长。 ? 晏科长说话滴水不漏,封洲旁听了这半天,也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们侦办的案件卷宗也不允许调阅,只是谭一臻有一次和他单独闲聊时说过,是军队内部出现间谍,还和澜水上层有关,但是更深的,他也没说。 ? 不同单位之间合作侦办产生矛盾是常有的事,晏科长走后,谭一臻踹了一脚门边的哑铃出气,经过封洲身后时看见他还在翻谢衍的调查资料,便不耐烦道:“别看了,再看下去,你特么就更难脱单了。” 封洲把谢衍的个人档案啪一声倒扣在桌上,反驳道:“瞎说什么,我单身又不是我不想找,我是没时间找!” 谭一臻把自己摔进办公椅里,拉开易拉罐拉环,平淡地说:“我的意思是,谢衍这个女人不能多看。你看多了,把她的样子记在脑子里,就会觉得别的女人索然无味。可你又不可能得到她,到头来,坑到的还是自己。” 封洲不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谭一臻哼笑一声,心说那你刚刚反驳那么大声干什么呢,掩盖心虚,人在接受痛苦现实时的第一阶段就是否认。 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 ?那边的谢衍也觉得挺没意思,她在回到家的当晚,听说周游奶奶赵院长明日来澜水看他。 本来已经躺平了,听到周游说的话后整个人支棱了起来。 “明天周一,她不要上班?……” “奶奶已经跟校领导请了一周的假,课都排出去了,会议也推掉了。” “一周啊……”谢衍头大。 周游看她:“怎么?不习惯和奶奶一起住?” “我没有和她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过那么长时间。”谢衍躺回床上。 周游有些意外:“我以前很少带你回奶奶家?” “嗯。” ? 说来很奇怪,周游小时候和赵院长应该是很亲的,周游是赵院长最小的孙子,别的堂兄们生在北京却大多长在外省,只有周游打小养在赵院长膝下,在赵院长家里,她和周游的童年合照也特别多。 但是到谢衍念大学的时候,周游和赵院长的关系已经一般,在校内看不见同框,谢衍一开始都不知道他是自家院长的亲孙子。尤其到了婚后,几乎是逢年过节才会登门,如果谢衍不舒服,他当天就会带谢衍回自己的家。直到这几年,周游外调,家里几位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他才逐渐多回家探望。 不过据谢衍观察,应该是周游单方面对赵院长冷淡,也不知道周游后来经历了什么,才会对亲奶奶这样。 ? 赵秋益赶的是下午高铁,周游要上班,就由谢衍开车去接。但是没想到同行的还有一个人,谢衍在高铁站口等了半天,才看见一个女人扶着赵院长出来。 看清那个女人一瞬间,谢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俩走到跟前时谢衍已经恢复了自然,她对赵院长露出一点笑:“院长。” 赵院长过来就拉起她的手,有点安抚意味的:“小衍啊,我今天本来就打算一个人的,但是小媛说什么也要送我过来,她也是一片好心,我就没拒绝。”笑容多少有点尴尬。 叫小媛的女人还是那么优雅有气质,说的话却不是那么温柔客气了:“赵奶奶自从听说爆炸案后就每夜都睡不好,何况前天还出了那么大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 分卷阅读40 人疏忽大意,对他根本不上心,才叫他遭了这么多罪。” 谢衍平淡一笑:“那没办法,他身边就我一个,别人他也看不上啊。” 小媛抿着嘴看向其他地方,赵院长咳了一声,说:“我们先回家吧。小媛啊,谢谢你把我送过来,你还有工作,要还有事不用迁就我,下午早点回去吧,我让小季去车站接你……” 小媛态度坚定:“不用了赵奶奶,我就要见周游哥哥,倒要看看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怎么这样叫人挂心。” 谢衍耸耸肩,不再搭理。 赵院长劝也无果,只能随她了。 ? 虽然叫着周游“哥哥”,但是周游对她没什么印象。 小媛脸都憋红了,差点哭出来:“你车祸醒过来后我和家里人去看过你,你不记得了吗周游哥哥?” 谢衍在背后翻了个白眼,那几天周游见过那么多人,他记得个鬼。 ? 周游也只能带着点歉意地点头说:“我记不太清了,但是以后会慢慢想起来。” 回到家的周游还是要进书房加班,谢衍直接把他书房门打开:“去抱被子,柜子顶太高了我够不到。” 周游和她对视几秒,合上电脑起身。赵院长是确定住下来了,小媛今晚也要借宿,一楼房间多,周游从柜子上面抱下两床被褥,把奶奶的床铺好,谢衍铺小媛的,周游铺好以后继续去工作,谢衍把窗帘拉好,看见小媛从厨房接水出来,看着旁边的小房间问:“这个房间是用来干嘛的?” “原来是榻榻米,现在是零食屋。” 小媛:“不可能,周游哥哥不吃零食。” “我吃。”谢衍简洁道。 小媛咬唇看她。谢衍也没在意,上楼去了。 ? 周游加完班的时候楼下灯已经熄了,上床时一不小心惊醒了谢衍,她闭着眼睛滚来滚去:“你好吵啊。” 周游忍了忍,试图从她身上把被子拽过来:“别卷了。” “不要,不给,这是我的被子。” ? 周游被她惹的,这几天拼命压下去的怒火慢慢升起,他冷着声音说:“你对我做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现在不小心吵到你你还和我发脾气?谢衍,推己及人,你占理吗?” 谢衍睁开眼,直起身:“别整的你自以为宽容就要求别人也这样,我又没求着你不跟我计较。你要是嫌烦就去侧卧睡,再不然,楼下的江媛也很乐意你去陪她。”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江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你的前女友,差点结婚的那种。” 周游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和你大学认识毕业就结婚,就算大学之前有女朋友,也不可能到结婚的年龄。” 谢衍倒头继续睡:“你大四相过亲,就是和她。赵院长特别满意她,还送过她一对镯子。这事你家那边亲戚都知道。” —————————————— 女主: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29.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谢衍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她那时在写毕业论文和实习,忙起来昏天黑地,赵院长却在某天把她叫到一间茶楼,说是谢衍的进度最慢,其他同学二稿都快写好了,谢衍一稿都没交,她要单独指导谢衍的毕业论文。 谢衍的论文在开题阶段就被毙了三次,听到赵院长的声音就眼一黑,到了茶楼才发现并不是所谓“单独”,包间内围着八仙桌坐了一圈男女,多宝阁柜旁站着沈局长沈毕语,一副闷得慌想出去抽烟的烦躁样子。 空气里浮动着铁观音的香气,闻浓郁程度应该是二道茶,上座的赵秋益对她笑笑,谢衍也点点头走过去,满室衣冠华彩,她也只不卑不亢。 赵秋益跟其他人说:“这是我的学生谢衍,这段时间在写毕业论文,今天小聚没什么事,索性把她叫过来指导一下。”说着把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身边。 简直吓人,赵秋益何时对她如此和颜悦色过。 谢衍的心这一刻才开始毛了,正如邻座那位女士衣襟上的钻石胸针不断晃动的光一样,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 ? 谢衍入学四年,赵秋益就苛刻挑剔了四年,别人80%的努力能得到的赵秋益的肯定她得付出200%,而且赵秋益自恃风度优雅,老一派的清高,不是直接表明的针对,而是那种看到谢衍就收起笑,用眼镜后侧着的目光打量以及说话间总喜欢敲打的不屑。 谢衍实在不明白,她只是家庭条件不好,没有过硬的关系,对象不巧又是她孙子,除了家庭条件她哪样拿不出手,赵院长为啥要把对她家境的嫌弃上升到对她人格的否定。 但谢衍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理素质极强,打小迷之自信:我行,我上,我可以。后来家庭变故,她推过人跳过河,看上去内敛了点,但内心反而因为自尊心的受挫越发强到自负,别人越打压她,她越迎头赶上,除去专业知识,赵秋益对她所有的名为教导实为教训都从左耳进右耳出,而表面上谢衍对赵秋益的刁难已经学会了最平淡的处理 分卷阅读41 方式:唾面自干,有时甚至还能自嘲意味地笑出来。 不过今天是怎么也平淡不起来了。赵秋益表现得仿佛谢衍是她爱徒,一一介绍给自己的一波亲戚,人不多,但都是近亲,个个谈吐斯文,衣着不凡,有些年纪大的行事作风非常老派,比如谢衍旁边那位,手提珍珠包,喷着经典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喝一口茶就要掏镜子补妆补口红,开口说话不是粤语就是英语,反正看着就是社会主义改造没成功。年轻点的话比较少,有几个谢衍还认识,是跟周游走得近的亲戚。谢衍跟在赵秋益旁边,礼貌打招呼,微笑添茶水,心想着赵院长怕是要放什么大招。 果不其然,刚认识完一圈人,谢衍刚坐下来掏出自己的论文,忽听赵院长说:“哎呀,是如意,我过去看一下。” 说来有意思,包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在这样重视私密性的茶楼包间没有关上门也只能是出于茶客的要求了。他们在二楼,谢衍下意识顺着赵院长的目光看过去时,正好看见周游和一个年轻女孩从对面的贵宾包间出来。 那是个文雅的女孩子,一看就是好家庭里养出来的,笑容温婉得体,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妥贴。看着周游时,目光水亮柔情。 谢衍的手忽然攥紧了。她收回视线。 那一瞬间谢衍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终于明白赵秋益今天搞这出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之后翻涌起来的情绪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 赵院长笑着坐下来说:“他和小媛在一起呢,我就不去打扰这对小男女了。” 沈毕语好似喝茶被呛到了,大咳一声。 谢衍盯着眼前的论文,死也不抬头。 赵院长看着自己的学生,也是自家孙子的女朋友,面色如常说:“小媛是如意的相亲对象,也是我老朋友家的孩子,乖巧伶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正式相处大半年了,聊天能聊到十一二点。看到她手上那对镯子没,上周刚送她的,特别衬她,那还是我当年的嫁妆。” 谢衍没吭声。一个跟周游熟识还和谢衍一起吃过饭的表姐想端起茶杯喝茶,却又放下了。那些不知道情况的亲戚们倒是很高兴,乐见其成:“确实般配啊”,“两个孩子我看着长大的,都是好孩子,不错”,“唔错”…… 赵秋益端起茶碗,慢慢抿了口,说:“我们也不是拘泥门当户对的人家,蒙祖荫得今日家业,只希望家和万事兴。孩子们想谈恋爱呢,我们也不指手画脚,但是对他们的婚姻对象,我们至少要求对方身家清白,品行端正。谢衍,你以后找对象也要谨记这些,知道吗?” 谢衍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狠狠掐着大腿,强迫自己抬头直视赵秋益,眼底那片水光很快消下去了,说:“您说得对,赵院长。我知道了。我这里不太明白,您能再跟我说一下吗?”她摊开论文,指着里面的一处。 赵秋益的笑容此刻多了点赞许温和,她拿过谢衍的论文,更加细致认真地指导起来。 那时的谢衍和周游因为毕业去向问题争执了很久,半年多都没有联系,谢衍内心已经默认两人是分手了,但是自己选择分手和别人插手要求分手终究不一样。那件事或许在谢衍的心上留下过伤痕,但时至今日,她也只会平静地回忆说周游曾经相过亲这件事实。 谢衍不会因为别人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睡眠,不管周游今晚睡没睡好,她反正是睡好了。结果第二天她是全家起的最晚的,周游早起晨跑,江媛跟着,赵秋益数十年如一天有五点起床阅读的习惯,等到她洗漱整洁下楼时,其他三人正好也准备吃早饭,厨房杜阿姨照旧做完早餐神隐,谢衍坐到了周游旁边。 谢衍昨天说的江媛是周游前女友这件事没对周游产生任何影响,他对待江媛依旧是生疏礼貌,四人吃完早餐,周游去上班,谢衍也出门去了——参加刀友交流会。 江媛站在窗帘后,看着谢衍车开走的背影,再一次咬住了唇。 30.罗生门下不相称的婚姻 赵院长在背后喊她:“小媛,帮我查一份文献好吗?” 小媛退出窗前:“来了赵奶奶。” 他们在一楼的客房工作,赵秋益没有借用周游的书房,江媛觉得可能也借不到,周游哥哥很注重隐私,何况书房肯定有政府文件,进去不小心翻到不太好。 那谢衍会进去吗?如果是妻子偶尔也会进去打扫吧。想到这里,江媛心里忍不住有些恼怒。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心里的思绪。 ? “小媛,”赵院长忽然说,“下周我同事的侄子回国,介绍给你俩认识吧。” 江媛回过神,摇头:“不了赵奶奶,我没有兴趣呢。” 赵院长摘下工作用的眼镜,轻轻叹气说:“小媛,如意结婚很多年了。” “我知道赵奶奶,我的情绪跟他无关,一直都是这样的。” ? 江媛还是少女时,就觉得周游哥哥以后的妻子应该是位性情温柔的大家闺秀,这样两人才相配。 但是她想,其实自己也可以。自己条件不错,她练芭蕾,所以脖颈细长姿 分卷阅读42 态优雅,她爱读书,所以成绩优异,她钻研茶道,因此获奖无数,她还擅长厨艺,她很优秀,她觉得自己和周游哥哥算得上门当户对的。 ? 她和周游哥哥从小就认识,但一直不亲近,不在一个学校念书,过年时走亲访友,也只会偶尔见到几眼,周游哥哥大多和同龄男孩玩,不玩的时候,早上七点就会在父亲的办公室看书,大年初二都是如此。 小时候的记忆里,周游只是个漂亮话少的哥哥,真正在江媛心里留下印象,还是小升初的夏天。 她那时从素描转学油画,画好几副后带去请教周夫人——周夫人国美毕业,办过好几次个人画展。 她和周夫人坐在院子里,一幅一幅看过去,身后传来细簌的脚步声,有人问:“这画的是什么?” 江媛还没说,那人旁边的人就已经替她答了:“是《不相称的婚姻》。” “功力还差点。”开头询问的人带点调侃地笑道。 江媛脸腾的红到底,恼火转头时,看见两个少年站在身后,右边的男生格外清秀,他对着这边微笑,像是宽解她:“已经临摹的很好了,佑之你还不如她呢。” ? 十四岁的周游,清瘦高挑,温和礼貌,笑起来时,就像树荫铺到湖里的碎影,让人心动。 周游和沈佑之离开后,江媛脸上的红还没散去,但已经不是刚刚恼火的红,她小声问:“周游哥哥也喜欢油画吗?” “他更擅长中国画。”周夫人说。 是了,周游哥哥刚才拿在手里的是刚出版的《我负丹青》。 ? 后来她常往周家跑,嘴上说的是请教画画,其实更想多看看周游,但即使这样也还是没和周游哥哥熟悉起来。周游寒暑假都去了新疆,周夫人离世后又去了澜水,直到周游哥哥大四时,赵院长撮合他俩相亲。 赵院长私下和她说过,周游现在的女友心性不好,故意下套纠缠上他,周游年纪轻,秉性正直,没多少恋爱经验,被她耍得团团转,眼看毕业季两人有矛盾,赵院长实在是不希望两人继续下去了。 江媛那时已经谈过两任男友,但心里偶尔还记挂着少女时期暗恋过的周家哥哥,当即就答应了。 ? 周游没有直接拒绝,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江媛觉得有戏,但两人聊天的次数并不频繁,周游毕业季比较忙,江媛理解。她想去周游的公寓给他做饭,周游也拒绝了,他有洁癖,也很少在自己家开火,配置不全,江媛也接受。她以为两人成长环境差不多,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但是周游最常和她聊的,其实是她家里的事。 这也是江媛后来才逐渐意识到的,周游如果想诱人聊天其实有很多话术,说起话一层叠一层,云山雾罩,看似什么都说了但其实又什么都没说,反倒是她自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她沮丧地想,难道周游哥哥跟谁说话都这样吗,就不能直来直去直接表达想法? 但那时她还没反应过来,更没有警惕的心思,顺着周游的思路走下去,很快介绍了堂哥和周游认识。 她的堂哥是军官,当时还没划分五大战区,他在南京军区服役,可能周游曾经在新疆的经历,两人很快熟悉起来,堂哥那段时候在军总汇报工作,两人常常小聚,比江媛和周游见面都多。就在江媛以为自己和周游哥哥进展稳定时,他即将毕业的某天,主动来找自己了。 ? 是很真心诚意地道歉,非常正面地对她心意的拒绝,送的礼物全部原样退了回来,江媛那时候甚至没有被拒绝的实感,心里想的是,哦,原来他也会如此坦率啊。 自然也是答应了。 这两三个月的相处,其实并没有给她产生交往的感觉,相比较恋人可能更像是走得近的朋友,她还通过周游家的关系结识了不少美术界的大家,对她受益匪浅,以至于赵奶奶把手镯送给她时,她甚至觉得心虚,后来当然也退了。 ? 喜欢是私人的事情,她喜欢周游不代表非周游不可,也没人规定喜欢谁就一定会得到谁, 但是听说周游还是和他大学的女友领证结婚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愤怒起来。 凭什么呢?周游哥哥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配这么个心术不正的女人? 就像那幅《不相称的婚姻》,二者悬殊如此巨大,根本得不到旁人的祝福。 她甚至产生了某种正义感:她不能让周游和谢衍在一起。 于是这些年来,她一直看谢衍不顺眼,她不会去看谢衍做了什么,她只会觉得谢衍在做什么,总之,谢衍此人在她心里的印象,年复一年的糟糕了下去。 这其中或许还包含着对谢衍容貌的嫉妒,不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被嫉妒是常有的事情,谢衍没有亲密朋友是应该的。江媛想。 ? 江媛和赵院长忙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周游和谢衍夫妻俩都没回家吃饭,周游是真的忙,至于谢衍,她可能就是不想和她俩相处。 江媛自觉赢了一局,心情轻松地决定出门在小区转转,复式住宅一共四层,周游哥哥家在三四楼,走楼梯也根本不废脚,江媛没有等电梯,刚走往旁边的旋转式大楼梯,就听 分卷阅读43 见下面人的说话声。 她走下去,看见谢衍在打电话,她应该是上楼回家,接通电话时顺便倚在扶手上背对着上方,没注意到脚步声。 白晃晃的墙,明亮的玻璃和瓷砖,足够大的旋转式楼梯,让江媛下楼的时候清晰地从侧面看见谢衍一边说话一边在指尖弹着硬币,阳光下淡雅的银色光芒忽隐忽现。 谢衍显然熟稔于此,拇指抵住食指第二处关节夹住硬币,微微下压使硬币翘起,然后猛一用力,噌,硬币弹起又落下,最后又稳稳落到谢衍手里。 江媛试图无视谢衍过于流畅好看的手部动作,继续往前走,但是在看清硬币的制式后不淡定了,冲过来说:“这不是播种女神吗?你怎么能这么玩?!” 谢衍正和电话那边的人说到“那我拿安科斯打的折刀和你换”,听见江媛的质问后姿势都没变,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稍等回聊”,挂掉后不耐烦地挑起一边眉:“是啊,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媛的脸又气红了,确实和她没关系,但是:“你,你不能这么玩,这是很珍贵的古钱币。” ? 1893年费城铸币厂铸造的银币播种女神,现存于世的不足一百枚,周夫人有五枚,那是她嫁妆的一部分,江媛以前在周夫人那里见过,家里也有喜爱收集古钱币的长辈想和周夫人换,但是被拒绝了。 周游是独生子,母亲的嫁妆自然也留给了儿媳,虽说是别人家的事,但江媛还是忍不住说:“你怎么能这么轻浮?” 谢衍真是受够这帮人了:“那你知道什么是界限吗?我没扔没烧,周游都没说我,你哪来的闲心,管好你自己。” ? ? ———————————— 没写完,明天让她俩接着吵(× 本文的日常人物没有大奸大恶之徒哈,江媛虽然比较那啥,但也没到很那啥的地步。?_<` 以及所谓罗生门就是,每个人只能看见自己以为的真相。 31. 说的很不客气,但因为谢衍说话中总带着股懒散意味,所以显得这番话嘲讽虽浓,攻击性却不强。 江媛这才明白自己压根没被谢衍当回事,气得大声说:“我是管不了,但是周游哥哥送给你这么好的硬币,你就不该这样对待。而且周游哥哥那么忙,你却不工作,女人如果不想着提升自己,那么只会和自己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谢衍无动于衷地听着,心想提升自己要提升到何等程度呢?她和周游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般配吗。 “你搞错了一件事。”她说。 谢衍挑起眼皮看江媛,她眼里毫无笑意的时候,看着总有点玻璃般易碎的脆弱质感,即使别人深知她足够乖戾。江媛忽然怀疑是不是这种特性吸引了周游哥哥,就听见谢衍说:“不是我必须提升自己,而是他根本不需要我迎合。” “周游不会喜欢比他强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别人和他平起平坐。你们在他身上幻想了很多他根本就没有的美德,然后自以为地去理解他的行为,但他是有着复杂人性,理智到冷酷的人。所以他和你们保持距离,这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你们。你与他认识这么久,居然都没发现?” 绝对清醒,绝对孤高。 这才是温柔的假象下真实的周游。 即便是和他同床共枕了多年的谢衍,也是很久以后才察觉到的。 江媛脸色青白,难以相信。 谢衍越过她直接回家,开门时赵院长刚结束手头的工作出来活动活动,正见她低头换鞋然后抬头。 “赵院长。”她打了声招呼,嘴角带笑,恭敬礼貌。 赵院长看着谢衍。这个女人太美了,不温吞不柔顺不妥帖,像一柄雪亮的利刃狠狠划开你的眼球,碾压着人的视觉神经,刺痛的同时让你再也看不见其他。 赵秋益不需要这样的孙媳妇,尤其当这样的女人会影响周游的判断时,她更认定谢衍贪婪,虚荣,肤浅,于是谢衍和周游之间出现问题后,她向如意要求和谢衍分手。 但是软的硬的都试过,如意一直不同意,她打电话给周伯铮,让他劝劝,周伯铮却反过来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意还小,何必这么急,她气得把长子的电话都挂掉了。 就这么磨了几个月,在一次周游无可奈何地作陪江家后,他居然答应了和江媛见一见。 赵院长喜出望外,和江媛的家人一说,等传到江媛耳里时已经成了周游愿意和她交往,两边人都很满意,周游的态度反倒捉摸不清了。 她问过如意为什么同意,如意说:“在南京军区组织部的那个是江帆,我居然才知道。” 莫名其妙的理由,但是只要能答应那都不是问题。 可是后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她上前挽起谢衍的胳膊:“饿了吗,我给你做饭。” 和周 分卷阅读44 游结婚后赵院长对她的态度就好的让人发毛,一前一后差别太大,简直令人心惊胆战。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坚强如谢衍已经学会在赵院长的友善问候下依旧保持清纯女大学生般的模式化笑容:“谢谢赵院长,我中午吃过了,不饿。” 赵院长只能点点头:“好吧。” 和赵院长客套完几句就上楼了,进房间换掉衣服,顺手将银币收了起来。 这是当年周游母亲的陪嫁,连装着古币的盒子都是定制的,她去世后给了周游,周游送给了谢衍,谢衍把它们收进梳妆柜最底下那层,和自己常年收集的各类管制刀具放在一起。 周游母亲走得早,谢衍没见过,只能从她庞大的陪嫁以及生前照片中感觉对方是个很有品味的貌美富婆。 可惜谢衍品味一般,富婆同志留下的银币到了她手上,就用来弹着玩,或者偶尔搞搞低端cosplay,取出各色银币,效仿孔乙己在饭桌上排出九文大钱,自娱自乐。 她觉得东西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但是得到了又不够珍惜,周游的观点则是古董这种东西,欣赏的时候尽情欣赏,怎么爱护保护都不为过,但是古董的一生不会只归于一人,因为古董一生太长而人的一生太短。 于是周游试图让谢衍理解这堆古钱币的珍贵,比如古钱币的结晶锈很美,比如这套正面孙中山像背面帆船旭日的壹元银币真的不是假货,只是当时民国政府太穷,买得起样币模具却买不起新铸币机器,这种带凹槽设计的银币总共就存世两套…… 互相磨合的结果是,谢衍每次玩过钱币还给收起,记得要放回原处,而周游不再管谢衍怎么“玩”钱币。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夫妻就是要有商有量的才能把日子过下去,所以谢衍真心希望周游要么赶紧恢复记忆,要么赶紧死。 江媛肯定是还想待几天的,但是晚上她就被一通电话叫了回去,她是学校的青年骨干教师,正常周内,没病没灾的,恰逢外国某教授来此交流项目,江媛也得露面,当即就收拾了行李赶最近的班机。 赵院长在门口送她,叮嘱她注意安全,江媛一边手上不停,一边说:“我知道,周游哥哥你不用送我,我直接打的去机场。” 谢衍纯属出于人道主义劝道:“这么晚了,明天再走不迟。” 江媛:“我下半年评职称,不能错过任何的学习机会。早点到家,我还有时间温习下材料。”说完还是很挑衅地看向谢衍,“你也不用开心。” 谢衍假笑:“想什么呢。” 周游将江媛送出了小区,记住了出租车牌号,对她点头说:“那你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及时发消息。” 还是那么客气的样子,温和又疏离,江媛坐进车里想起他和谢衍相处时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 没有什么相称与不相称,只有甘心与不甘心。 睡前,周游熄灯躺回床上,一边的谢衍忽然翻身扑到他身上,不怀好意地蹭着他。 她很兴奋,但不是开心的那种兴奋,她急需抚慰身心,周游能感觉出来。 周游想着,抬手关了灯,室内一片黑暗,谢衍闭了下眼,“嗯?”了一声。 周游抱着她半坐起来,蹭在她耳边说:“好好感受。” 一片黑暗,感官放大,他的手掌抚摸过谢衍每一寸肌肤,像在她身上弹琴,让她化作一滩春水。 他又感到了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