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四大美人]》 分卷阅读1 书名：不二[四大美人] 作者：虞窗 文案： 红颜祸水，红颜薄命，冲冠一怒为红颜，宋辞看着词典嗤之以鼻。亡国都是女人的错，盛世又要女人做装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说，若为美人，必要随心所欲，我命由我。 然后，她就穿越了，穿成了四大美人。 不入吴宫，不嫁范蠡，诸侯争霸，与她何干？ 掖庭寂寞，大漠遥遥，逃离汉宫，海阔天空。 生在乱世，群雄不让她安稳，那就搅个天翻地覆。 喜欢吃荔枝，她就去岭南吃个够，用不着别人费心。 若不能，粉身碎骨，宁死不屈。 扫雷： 写四大美人，快穿，女主非常刚，也非常自我。 没有绝色美女颠倒众生、修罗场、深情不二、主角稳赢等等喜闻乐见的剧情，我先招了，免得期待这些的读者看了打我。 一句话简介：穿成四大美人，反抗既定命运。 立意：珍惜生命，热爱自由，坚定不移，独立自主，活出真我。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历史衍生 励志人生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辞 ┃ 配角：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 ┃ 其它：四大美人 ======================== 第1章 穿越与危机 宋辞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悠远的琴音。她暗自感到奇怪，难道是有新的邻居搬来了，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琴声？ 宋辞想睁开眼睛，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眼睛睁开。还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压床？还没等宋辞想下去，一阵人声传入她的耳朵中。 “大王，西施姑娘的体质实在过于羸弱。若是再这样，日夜不休地训练下去，她恐怕坚持不到，去吴国那天了。” “你是我越国最出色的医官，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下臣无能，西施姑娘先天便患有心疾，这是不治之症，下臣实在无能为力。” “西施可是这批越女中容貌最出色的一位，寡人实在不愿意放弃她。不能练习乐舞就罢了，从明日起，便让教习传授她其他技艺吧。” 这是什么神奇的对话？难道有人看电视剧，最近又新出了什么关于吴越争霸的新戏？ 宋辞心中暗自称奇，怪不得刚刚听到古琴声，原来是有人在放电视。 不对，这电视声音再怎么大，也不可能隔着几道墙，传到她的卧室来。宋辞忽然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内，现在躺着的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床。 几经挣扎后，宋辞终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带着几分残破、几分简陋的房舍。 这是什么鬼？ 宋辞坐起身来，有些头晕脑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胸口间还不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苦。难道是她自己在做梦？宋辞当然不会拧自己一下，来试探是梦是真。她生平最怕疼痛，也最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可不会无缘无故，作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健康的身体最重要的了。 在床上缓了一阵，宋辞慢慢站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这并不是她的身体，她可没有这样纤瘦的手腕，这样苍白的肌肤。周围的一切，也绝对不是应该出现在她眼前的东西。这个时候，从前看过的许多穿越小说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不会吧，都1212年了，谁还玩穿越啊？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宋辞立马躺到床上去，闭上眼睛盖好被子。接着，就是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几个人走到宋辞床前。 一人问道：“西施姑娘要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这……请大王恕罪，就要看西施姑娘自己了，方才她的病发作得十分严重。虽然下臣已经尽量给她用了最珍贵的草药，但能不能有效，下臣也没有把握。” 闻言，那人不由惋惜道：“有着如此的美貌，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谁料想上天如此不公，竟让西施患上这等不治之疾，真是令人扼腕啊。” 此时，一个温婉的女声忽然响起来：“大王，西施姑娘需要多休养，我们就不要在此，过多打扰她了。” “……夫人说得有理，如此，我等便不要在此停留了。文种大夫还等着寡人，一同去田间查看谷物的生长情况。” “妾身恭送大王。” 一阵嘈杂后，人声便渐渐远去。 等屋子完全安静下来后，宋辞这才睁开眼睛，她眼中满是惊骇和不可置信。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听那些人的话，仿佛她就是那个在野史演义中，传奇得不能再传奇的西施了。到底是谁在和她开这种恶意的玩笑？ 宋辞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让自己离开这具身体。陌生的身体，房间内的一切，无不在告诉她。她已经远离了， 分卷阅读2 她熟悉的那个时代，进入到了风云变化的春秋时代，成为了历史上最著名的美人西施。 冷静下来后，宋辞小心地查探着屋内的一切，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她不敢擅自出去，要是被刚刚那群人发现，现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吴越争霸，卧薪尝胆。 这是春秋战国时代，最脍炙人口的一段历史。宋辞也曾经看过许多，关于这段历史的小说电视。当时的她哪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如此荒谬，如此离奇地，来到一段自己曾经看过无数次的历史中。竟然还成为了传奇历史中的传奇角色，最著名的美人计的实施者西施。 造化弄人，老天玩她，实在令人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接受这一切后，一个念头便在宋辞心中生出：她要回去，她要回到那个她熟悉的年代去。她才不要留在这种地方。至于什么卧薪尝胆，什么争霸，什么美人计，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才不要成为别人的棋子，为上位者的野心，去做无谓的牺牲。 可是，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去呢？ 找什么时光机、穿越媒介，肯定是不现实的。宋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又怎么可能找到，能够让自己穿越回去的工具呢？ 要是死了，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 这个可能性很大，不过宋辞不敢尝试。要是不成功，那她就真的死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她那么年轻，还没活够呢，才不想死。如今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最大的一道难题就是，她是西施，是要去吴国施美人计的西施，是要被献给吴王夫差做享乐的玩物。 她要怎么才能逃过这样的命运？ 刚刚听到的对话，还让她意识到，那个勾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对西施也有野心，不然他的夫人，就不会那么防范他，时时刻刻要出言提醒他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前有狼后有虎？ 宋辞在心中暗自为西施叹了几声，就打起了精神。现在可不是怨天尤人、自暴自弃的时候。她必须好好应对眼前的危局。不然，不是给夫差当了玩物，就是被勾践霸占。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一动不如一静，宋辞决定留在房中。她在房中呆了很久，陆续又有人来看她。有人来的时候，宋辞一律在床上装睡不起。拜那些来看望她的人所赐，宋辞又收集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来探望她的，大多都是和她一同训练的越女。她们来自越国的不同地方，大多都是普通的农家女子。被勾践的人发现后，她们就被送到这里来，秘密学习歌舞技艺。训练好以后，她们就会被送到吴国去，给吴王夫享乐。 因为这事十分机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连这些越女的亲人们也都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到哪里，去干什么了？来到这里后，这些越女每天都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唯一的任务就是不停地练习，不准多问，也不准外出。 收集到这些信息后，宋辞暗自叹息。看现在的状况，想要逃出去必定十分困难。即便逃出去以后，她也不能再在越国生活下去了。 越王勾践把所有的越女，集中在深山里面训练，外面包围着的，是他所剩无几的越国士兵。那些士兵也在这深山里面，日夜操练。照这种架势，她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并摆脱越国士兵的抓捕，无疑是难如登天。几经考量后，宋辞不得不放弃了从这里直接逃跑的念头。 接下来的几天，宋辞都一直装作在房中静养。 几天后，便有她不认识的人来到房间中，给她教授除舞蹈外，其他魅惑君王所需的技艺。宋辞当然不会好好学。她又不是玩物，学这些争宠的技能做什么？不过她当然不会那么蠢，直接表现出抗拒，那样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才怪。 于是，她表面装出一副十分认真努力，但是无论怎么学，都孺子不可教也的蠢样。把前来教授的教习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几天下来，效果卓著。那些来教她的老师们，都纷纷跑去跟越王勾践反应，她这个假西施，是块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们实在教不起。 宋辞早就从那些越女的口中，将西施的性格为人摸得七七八八。这段时间，宋辞用西施式的愚钝，让这些教习们一个个都望而却步。看着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宋辞在心中暗自高兴。让你们这些坏胚子欺负女孩子，一个个争宠谄媚的手段那么纯熟，自己去勾引吴王夫差吧。 接连听了几位教习的汇报之后，越王勾践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又是忧愁，又是窃喜。愁的是，西施是执行美人计的最佳人选。要是她始终是一副村女的模样，毫无内涵手段可言，恐怕不能让夫差长久迷恋她。喜的是，若是西施不用去吴国，那么就能留在越国，成为他的人了。 这几天，他的思想也剧烈的摇摆。有时候，报仇雪耻的夙愿占了上风，有时候，本能又占了上风。让他备受煎熬，寝食难安。 煎熬了多日，在一个无法入眠的深夜，勾践终于按捺不住，从床上一跃而起，径直向西施住的地方 分卷阅读3 走去。由于心中秘不可宣的一些小心思，勾践没有让西施和其他姑娘住在一起。而是让人单独为她准备了一间房舍，这房舍离其他人住的地方也比较远。若是有什么动静，别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夜深人静。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早已入睡。习惯熬夜的宋辞还没有睡着。这里的床铺这么硬，她根本就睡不习惯。不仅是床铺，日常的生活用品，起居饮食，她都非常不习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常，这几天，她掩饰得很辛苦。 到了这个时间点，本来应该敲键盘敲得如火如荼的宋辞，只能在暗淡的灯火下独自发呆，一筹莫展。这时候，她忽然听到房舍外的院门有轻微的响动。 住了这么些天，宋辞早已经在外门做了必要的防范措施。因此，一有异动，她就能够知道。同样，她也知道来人是谁，在越国，除了越王勾践，谁又敢如此丧心病狂，大半夜跑到她的门前？ 人渣！宋辞在心中暗骂一声。 不过，无论怎么骂他。现在，宋辞也不得不面对，半夜睡不着觉，色心大动偷跑过来的越王勾践。 第2章 “夜来香” 怎么说呢，越王勾践这个人，是个能人，也是个狠人。他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不然，他也不能隐忍那么多年，还能在那样严密的监视之下，从吴国安全回到越国。 曾经有位著名的哲学家说过：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越王勾践现在显然，并不是爆发的状态，他自然是走了另一条路，在隐忍中变态。 宋辞敢断定，他压抑的绝对不止，隐忍多年的复仇之火。一定还有，为此而一同压抑的各种欲望，这其中当然就包括色|欲。 被他选来的那些越女，每一个都是活色生香的顶尖美人。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能够看到，到底著名的美人西施长什么样。越国现在可没有什么好的青铜镜，她也接触不到河流、小溪一类的水源，没办法看到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她可以肯定，西施的容貌，绝对不会令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失望。 天天对着这样的一群美人，勾践居然能够一直忍着，不动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其变态和可怕之处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要是一旦爆发起来，那肯定是像山洪暴发一样难以收拾。要如何应付这样一个人，压抑已久、突然爆发的情|欲，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此，宋辞早就做好了准备。既然早知道勾践是个什么样的人，早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如果还是没有半点准备，那她就蠢透了。 宋辞暗骂勾践之后，立刻起身，吹灭灯火。 借着月光，她从墙角拿出两样东西，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外。幸好今天是满月，月光分外明亮，甚至比暗淡的灯火还要明亮几分，自然就照亮了宋辞。 于是，勾践在费了一点力，把门弄开后，就看到了院子中这样一幅场景：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比月华还要熠熠生辉的美人，正拿着一样什么东西，在角落里不停地动着。晶莹的汗珠，从她纤白娇柔的肌肤上滴落下来，晕染出一阵阵醉人的胭红。衬得月下的美人儿弱不胜衣，无限娇羞。月光映照在晶莹的汗珠之上，反射出点点细碎的光芒。照得美人如琉璃一般，玲珑剔透，触之易碎。 勾践看的呆住了，这样的美人，难道真的是他越国的儿女，而不是天宫的仙子吗？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如明珠玉璧一般的美人，忽然抬起欺霜赛雪的皓腕，轻轻在额间擦了擦，打破了勾践的恍惚。 这真是一个世间难寻的尤物，若寡人真把她给了吴王夫差，那才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一个傻子。这样想着，勾践不由得踏步向前，朝月下的美人儿走去。这样的月色之下，只有共赴巫山，才不辜负如此的良辰美景。想到销魂之处，勾践有些陶陶然。 那边的美人似乎也听见了响动，朝他这边望过来，眸光盈盈如辉，美不胜收。 “大王。”美人轻启檀口，声音更如月宫仙子般缥缈清绮，出尘脱俗。 “叫我勾践。”勾践不由得脱口而出。 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勾践又重复了一遍：“叫我勾践，不要叫大王。” 美人眼中疑惑仍在，似乎还是没有听清，勾践到底讲什么。 勾践正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月下熠熠生辉的美人，忽然朝他这边走过来。 勾践不禁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美人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对，就是这样，这才是你该做的事。你是属于寡人的，寡人绝对不会把你送给夫差那个家伙的。什么伐吴九术，什么卧薪尝胆，通通都见鬼去吧。 眼前的美人，一步一步走过来，步步生花，美得惊心动魄，踏碎了勾践的理智。眼见着只差几步，那美人就能被他揽入怀中。勾践眼中的欲|火更深，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了。 就在这时，那美人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勾践下意识 分卷阅读4 便上前去，想要把那将倾的美人扶入自己的怀中。没想到，美人摇晃了几下，自己稳住了脚步，并没有倒入他的怀中。反而是她手中拿着的一个东西，扑到了勾践的怀中。勾践一个没反应过来，便被那东西泼得满身都是，脸上也被溅上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些，溅到了他的口中。 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转折也来得太突然。勾践还沉浸在拥美入怀的美梦中，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美人的声音惊起，他才从欲望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回到了现实中。 “民女该死，居然将这等污秽之物，弄到了大王身上，民女真的该死。”宋辞一边装作惶恐不已，一边用早已准备好的，充满了同样气味的粗布手帕，往勾践身上擦拭。边擦拭，边把溅到勾践身上的东西，涂抹得更加均匀。 这时，勾践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无比清楚地知道，溅到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 宋辞不住用手帕涂着，还要极力克制住自己想笑出声的欲望，简直好不辛苦。 勾践脸色阵青阵白，表情极其精彩。之前的熊熊欲|火，早已被浇灭。代之而起的，是压抑不住的恶心，和深埋心底的巨大阴影。 “大王，您没事吧？全怪民女，大王是我越国最高贵的人，受万民景仰，高贵不可直视。民女居然不小心将粪便弄到大王身上，实在是罪该万死。”宋辞还嫌不够火候，一边哀泣着，一边煽风点火，不住强调落在勾践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哪怕勾践想要忘记，在宋辞一遍遍提醒下，他也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更没办法欺骗自己。勾践一把推开宋辞，脸色古怪之极，还不住地干呕。宋辞还想要上前去关怀勾践。哪知道勾践一见她想要上前来，就像见到鬼了一样，一连向后退了好多步。然后就转头向外，放足狂奔，狼狈不已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宋辞面上一副又害怕又自责的样子，不住在原地高声唤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勾践逃到很远之外，再也听不到宋辞的声音，那最令他不愿回想起的两个字，才消失在他的耳中。 等到确定勾践已经跑得没影了，宋辞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她脱掉外披的衣服，冲到院子的另一个角落，用清水冲洗着自己。一边洗着，还一边忍不住犯恶心。然后，笑意便源源不绝地涌上心头。宋辞拿着水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她一只手还扶着墙，一定会笑倒在地上的。 该，让你这个老色胚不怀好意。想打歪主意，老娘就让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阴影，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厉害。 早在来的第一天，在意识到勾践的不怀好心之后，宋辞就在想对付勾践的办法。 用武力当然是不可能的，勾践再怎么说，也是战场上带过兵打过仗的。就西施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有心疾，怎么可能在武力方面能够胜过勾践？ 向别人求助更不可能，谁敢管越王勾践的事儿？就算是他的夫人，也只能旁敲侧击，不敢在明面上做什么。如果期待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杰，那注定要吃大亏的。 当然，让勾践自己放弃，那是更不可能的。要是他的色心都能死，天下的男人都不好色了。 在苦思冥想几条路不通之后，宋辞终于找到了最可行的方法。对付一个人，可以投其所好，利用他的爱好。也可以投其所恶，利用他的弱点，精准打击。 越王勾践的弱点是什么？ 要是问其他人，多数人只会想到，什么越国、越国的臣民之类的。因为这是身为越王的勾践，最显而易见的弱点。但是，作为一个人，勾践的弱点就少有人知了。而宋辞恰恰很不巧，就知道那么一个最致命，也是他最无法克服的弱点。 不，不应该说是弱点。准确来说，应该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巨大心理阴影。 之前在吴国，给吴王夫差做奴隶的时候。为了能够让自己平安回到越国，让夫差彻底放心。勾践曾经不惜亲口品尝夫差的粪便，来给当时生了病的夫差看病。就是这个别人绝对做不到的绝招，令吴王夫差彻底相信了勾践的臣服之心，答应放他回越国。 这招效果卓著，负面效果也非常显著。自那以后，越王勾践便时常回想起这一情景。这件事像噩梦一样缠着他，令他吃不下睡不着。甚至还令他产生了错觉，无论吃什么都是内味，还总觉得自己的嘴是个恭桶，特别的臭。因此，勾践每天都要吃很多气味特别重的草药，来压制这种气味。 作为看过这一情节，且对这一情节，印象无比深刻的现代人宋辞，她又怎么会忘记这一重要缺点呢？ 于是宋辞便在院子中种了一些菜，还弄了许多“夜来香”。她天天在院子中认真种菜，等的就是今天。所谓应激反应，心理阴影，心灵创伤，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要是越王勾践色心不死，那她宋辞就要成为一把坚硬的锤子，硬生生用“夜来香”来，敲出越王勾践的膝跳反应。让勾践变成巴甫洛夫的狗，把勾践的味觉拿捏得死死的。只要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曾经亲口尝过的“夜来香”。更有甚者，让他一见到女人，就 分卷阅读5 条件反射地想到“夜来香”，一辈子断绝他的色心。 一想到勾践那老色胚，回去之后肯定彻夜无眠，满脑子都是“夜来香”。宋辞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宋辞在这里笑得前仰后合，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站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那人正是尾随越王勾践而来的范蠡，他本意是想阻止越王勾践犯蠢的，谁曾想到看到了这意料之外的一幕。 宋辞笑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停止了笑。清理好自己后，她准备回房去休息，不经意间一回眸，就看见了远远的站在门外，大名鼎鼎、高深莫测的范蠡。 不是别人，正是为勾践出尝粪记计的范蠡。 第3章 不速之客 看到范蠡之后，瞬间有许多想法闪过宋辞脑海。 来人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绝对不是一般人物，他是谁？他深夜至此，当然不是来赴宴吃酒的，他目的何在？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地解决眼前的危机？ 宋辞并不认识范蠡，因为没见过他。她来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见到的除了那些一同训练的越女，前来教导的教习，就剩越王勾践和他的夫人。就算是传说中，把她们围得水泄不通的越国士兵，她都没见过一个。 这群越女的存在，是绝密中的绝密，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知道的。而美人计，是大夫文种献给越王勾践的伐吴九术之一。这件事的具体执行者也是文种，范蠡并不参与到这其中。当然，作为越王勾践的心腹，他自然是知道这事的。事情既然是由文种具体负责，范蠡当然不会掺和到中间去。因此，范蠡一直对这些越女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当然这其中也有明哲保身的意味。 只是，保持距离归保持距离，不代表置之不理。范蠡对勾践实在太过了解，他的忍辱负重、宏图大志、刻薄寡恩、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等等等等，范蠡都了如指掌。同样，勾践老色胚的属性，他自然也一清二楚。当年舍易取难，选了勾践，范蠡是下决心把这辈子的注都押在他身上了。所以，范蠡绝对不愿意看到，勾践因为贪花好色而贻误大事。因此，这群越女来了之后，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勾践的动静。时时准备，万一有个什么节外生枝，他能够及时阻拦。 今晚是范蠡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西施姑娘，她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美若天仙，不可方物。只是，范蠡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从小生长在越国乡村的姑娘，性格和行为如此出人意料。刚才发生的事情，也着实过于怪诞。就算是范蠡，一时间也难以摸清楚这其中的玄虚。 当然，范蠡是不会疑心，宋辞是故意用这一招来对付勾践的。在越国，越王勾践为吴王夫差尝粪便的事情，只有勾践自己和范蠡清楚。范蠡当然不会说出去，勾践自己更不可能，把如此耻辱的事情告知别人。因此，范蠡是怎么也不会联想到，宋辞此举就是借此来精准打击勾践的。 宋辞也不担心，来人会猜到她真正的目的。她种菜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种菜的时候，她用的一直都是“夜来香”，为的就是今天。同样，为了不让人怀疑，那些姑娘们来探望她的时候，她就故意让她们见到了她古怪的举动。在姑娘们惊讶之际，宋辞还曾经多次“一本正经”地，向她们推荐这一种菜的方法。虽然姑娘们都敬谢不敏，但她的群众基础已经打好了。这件事后，无论勾践有什么疑心，要去找谁查证，自己的行为也符合平日的习惯和逻辑。最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勾践，只能自认倒霉，为他的色心买单，独自咽下苦果， 月下，面面相觑的二人，脑海中都在飞速转动的各种念头。 这么会功夫，宋辞已经将范蠡的身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外围那几千个越国士兵可不是吃素的，眼前这个男人能够安然到达这里，自然不是什么他国奸细。不是奸细，铁定是勾践的什么大臣。 看那男人气度俨然，腰佩宝剑的样子，显然是勾践的文官。勾践手下最出名的两个文官，一个是文种，一个是范蠡。文种她没见过，但是那些越国姑娘们是见过的。通过她们的描述，宋辞已经知道了文种的外貌年龄。同样，在越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夫范蠡，宋辞也借别人之口，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因此，脑海中转了几个弯后，宋辞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也猜到了他的来意。范蠡的目的，当然不会和勾践一样。他可是眼光独到，智勇兼备，高瞻远瞩的千古著名谋士。他跟着过来，八成是为了阻止勾践犯下大错。 明白了这一点，宋辞眼睛一眨，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自己这个假西施，已经行为怪异、性格古怪了，那就继续古怪下去好了。不走寻常路，不按常理出牌，就是对付这类谋士最好的招数。 想到此处，宋辞拿起手中的水瓢，朝范蠡走过去。 范蠡有点发懵，他没想到这个叫西施的姑娘，面对现如今的局面，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今天晚上，这个西施姑娘，已经一连让他吃了好几回惊。范蠡真的搞不懂，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分卷阅读6 ，到底是什么路数？ 很快，宋辞就走到了范蠡面前。来到他面前后，宋辞毫不吝啬地送了他一个，单纯天真的少女标准的笑脸。 面对这个不速之客，她丝毫不害怕地问道：“这位先生，您是来讨水喝的吗？”说着，宋辞就把手中的水瓢递了过去。 美人笑颜如花，一笑可谓倾城。可是，当这美人手中捧着的，是刚刚清洗过粪便的水瓢，这可就不那么美妙了。宋辞一边笑看着范蠡，一边期待着他的反应。她这个水瓢可不是这么好接的，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范蠡怎么接？ 看见这姑娘做派，范蠡没有色令智昏，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姑娘家，而且是那么美的姑娘家，对着一个深夜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居然没有半点畏惧，还莫名其妙地向对方递出了一个水瓢。这也就罢了，那个水瓢可不仅仅只是装水的，他都看见了，她还那么做，她到底搞清楚状况没有？ 短暂的僵持过后，出乎宋辞意料之外，范蠡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水瓢，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今夜月色昏暗，在下不慎弄脏了佩剑，多谢姑娘赠与清水。”说着，范蠡把水瓢中的水倒出，摘下腰间悬挂的佩剑。洗了一下剑鞘最下面的一部分后，范蠡将水瓢还给宋辞。 果然不愧是范蠡，这点小难题难不倒你，宋辞暗想。接过水瓢后，她继续说道：“山路艰险，先生一个人走夜路，需要小心一些。” 范蠡没有继续那么话题，直接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姑娘请教，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看先生的样子，应该是很厉害的大人物。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女子，有什么能帮助先生的地方，直接说就行，请不要那么客气。”宋辞眨眼笑道，神色没有丝毫的慌张，还是一副单纯直率的模样。 “适才，姑娘为何扶墙而笑？”范蠡单刀直入地问。 来了，宋辞暗道一句，面不改色地回道：“因为很好笑啊。” “何处可笑？” “您知道刚才那位大人是什么人吗？” “……”范蠡当然不能说自己知道。 “他是我们越国的大王。” “……这有何好笑？” “堂堂越国大王，居然会害怕那么一点溅出来的污秽之物，像见了鬼一样，这难道不好笑吗？我还听说，大王还上过战场打过仗。连这都害怕，看到敌人鲜血的时候，大王又是什么反应？有这样一位大王，怪不得我们越国会输给吴国。” 听到这话，范蠡的面色也不由得变得古怪起来。他当然不能告诉眼前这个姑娘，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她大胆的言行和不同寻常的想法，引起了范蠡的深思。大王这个意料之外的弱点，若是被有心人得知，恐怕会别有用心的大做文章。 若让越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大王，曾经尝过吴王夫差的粪便，那他们会作何感想？若此事不慎传出，勾践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范蠡。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潜藏危机。 想到这些，眼前这个姑娘古怪的言行，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也算是阴差阳错，错有错招。经此一役，勾践十有八|九不会再打这个姑娘的主意了，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至于这个姑娘有什么想法和言行，不是他范蠡该管的。要头疼，也让文种头疼去吧。 于是，范蠡就不打算再在这里呆下去。要是让别人发现他，到时候有口说不清的就该是他了。简单嘱咐了几句，让宋辞别把今晚的事情宣扬出去后，范蠡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范蠡远去的背影，宋辞小心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再没别人后，宋辞迅速关好门，回到房中，才松了一口气。今晚的事情是她太大意了，居然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可能。以后在要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周围的情况。 幸好今天来的是范蠡，而不是越王勾践的夫人，那个像狗一样，时时刻刻紧盯着勾践和她的女人。要不然，无论今晚自己有什么样的举动，她的麻烦都大了。 自那夜以后，又过了几日，一切都风平浪静，宋辞渐渐放下悬起来的心。来给他们上思想教育课的老师，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也变得没那么刺耳了。 所谓思想教育课，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绝对必不可少的一门课，宋辞把这概括为洗脑。对于她们这一群，将来要去到吴国施美人计的准奸细来说。没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是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越国间谍的。 洗脑的中心思想，无非是越国和吴国有着深仇大恨。吴国对越国士兵和百姓，进行了无情的蹂|躏和压榨。越国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如果不能推翻吴国的统治，越国就会被吴国灭国。到时候，越国的百姓会成为亡国奴，被吴国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不管宋辞心里吐了多少次槽，洗脑工作无疑是非常成功的。每次上爱国主义教育课的时候，这些越国姑娘们，一个个都眼泪汪汪。她们对吴国恨得咬牙切齿，人人都有一种奋不顾身，誓要灭吴的同仇敌忾之心。一个个发奋努力，刻苦钻研，成长得非常快。当 分卷阅读7 然，宋辞也是“同仇敌忾”、“刻苦努力”的一员，虽然她的努力没什么成效就是了。 宋辞本想着，搞定了勾践那个大boss后，自己就应该暂时解除了生存危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一下怎么逃出这里，获得自由。 谁曾想，刚走了个勾践，又来了个勾践夫人。宋辞上完课后，回到自己的住所。只看房门大开，面带怒色的勾践夫人，正站在宋辞的房间中，面色不郁地盯着她，显然来者不善。 宋辞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鬼。又不是升级打boss，送走了个阎王，又来了个恶鬼。她可没什么兴趣，开启什么宫斗模式，跟这种怨妇纠缠不清。 只不过，人已经站在那里了。宋辞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当做没看见，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了。 第4章 逃跑计划 面对来势汹汹的勾践夫人，宋辞倒不生气，也不准备搞什么打击报复。因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勾践夫人对她怒目警惕，无非是为了勾践。对于想要出轨的丈夫，这种古代女人，除了盯紧丈夫出轨的对象，还能做什么？对此，宋辞表示理解。 虽然表面上，对方是什么国君夫人。但在宋辞眼里，勾践这个越国大王，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菜。只能依附他的国君夫人，更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事论事，现在勾践夫人，对她这个诛灭吴国的重要棋子，是没办法有什么实质伤害的。甚至连话语上，勾践夫人也不敢真的十分开罪她。讲真，要是惹恼了宋辞，让她怀恨在心。那她以后去了吴国，可不是越国的救星，而是越国的灭顶之灾了。 即使是宋辞，也不得不承认，西施姑娘无与伦比的美貌，的确是无往不利的利器。有了这件利器，说得难听点，想兴越国，还是想灭越国，都在她一念之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现在是能够左右越国命运，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是越王勾践，也不敢轻易开罪，更何况是，一向对越王勾践唯唯诺诺的夫人呢？ 不过，宋辞也不会因此就轻视勾践夫人。要知道，女人疯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宋辞虽然不怕勾践夫人，但是也没必要搞出一个像她这样的敌人。还是那句话，她没必要、也不需要和勾践夫人多较劲。有什么事情，睁一只眼闭只眼，大而化之，也就过去了。 本着这样的原则，宋辞平和淡定地走过去，按照应有的礼仪，向勾践夫人行了礼。见宋辞言行十分有礼，勾践夫人兴师问罪的心，也平了那么一点。 没错，她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晚上的事情，虽然勾践绝对不会宣扬，但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关键就是，勾践那身脏污不堪的衣服。 那晚狼狈回去后，勾践立马就换掉了身上的衣服。事后，他还将那身衣服悄悄扔掉了，坏就坏在他扔掉了那衣服。当时，为了鼓励生产，与民同甘共苦，休养生息。勾践和他夫人都以身作则，饮食起居与百姓相同，甚至比百姓还差一点。寻常百姓家，都不会无缘无故扔掉一身衣服，更何况是立志要勤俭节约的越王勾践呢？ 当然，没有人会当面去质询越王勾践，那一身衣服哪去了。但是身为勾践的妻子，尤其是对他密切关注，暗自警惕的勾践夫人。她自然就发现了，这一绝不寻常的事情。并且，凭着多年来对丈夫的了解，勾践夫人找到了被他扔掉的那身衣服。那污臭不堪的衣服，立刻就引起了勾践夫人的怀疑。 几经辗转，通过多次暗访，勾践夫人也就顺藤摸瓜，摸到了向来别具一格，高调种菜的宋辞。 要是宋辞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会对勾践的处理方式十分无语。身为一国的大王，毁尸灭迹、隐藏污点，都做得那么麻痹大意，这让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勾践夫人可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丈夫深夜，去私会这个美貌无双的西施。她不知道勾践为什么会弄脏衣服，她绝对想不到，这事是宋辞有意为之。她只当勾践太心急火燎，翻|墙的时候不小心踩翻了东西，才沾到的那些玩意儿。在勾践夫人看来，这就是丈夫出轨的铁证。没本事对勾践做什么，怒火中烧的勾践夫人，只好气冲冲找上门来。 没等勾践夫人开口，宋辞就先发制人，化被动为主动。不管为了什么事，在宋辞看来，勾践夫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勾践。她当然不可能开口，说自己跟勾践没什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她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传达两个信息。第一，她跟勾践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第二，她绝对没有打勾践的主意。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话怎么说，可就是一门艺术了。总不能说，我跟你丈夫一点事儿都没有。你放心，我根本就看不上他。尽管事实就是这样。 宋辞一开口，就开始用糖衣炮弹迷惑勾践夫人。就她和百姓一起劳作、不辞辛苦的高风亮节，进行了高度赞赏和崇敬。戴完许多顶高帽子后，宋辞话锋一转，又开始关心勾践夫人的身体健康。说了许多，让勾践夫人保重身体的鬼话。然后，她才绕到了事情的导|火索上面。 分卷阅读8 宋辞笑意盈盈地将勾践夫人拉到院子里面，摘带了好几颗用“夜来香”浇灌出来的肥硕蔬菜，送给勾践夫人。宋辞表示，自己是一个小女子，没什么能够孝敬劳苦功高的国君夫人的。只能送几颗自己勤劳种出来的菜给她，以表敬意和关心。 自古伸手不打笑脸人。被宋辞又是夸，又是关心，又是送东西的，像一颗炮弹一样的勾践夫人也哑了火了。也不好向她这个，不过十几岁的乡村姑娘直接发火。更何况，就如宋辞所想，这姑娘现在是他们越国的希望之星。要是真得罪了，倒霉的只会是越国人民和越王勾践。勾践夫人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这才偃旗息鼓。 不过，勾践夫人也不会就此作罢，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毕竟，在勾践夫人看来，西施留在越国和自己争抢勾践的概率，可比她真的去吴国迷惑夫差要大得多。勾践的德性，她再清楚不过了。 谁曾想没等她追问，眼前这姑娘便开始哭泣起来。当然，宋辞是假哭。平息勾践夫人的怒火后，她就开始了第二阶段战略。宋辞一边哭，一边把给他们洗脑的老师，那些言词搬了出来。对越国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对吴国表示切齿痛恨。一边哭，还一边问，越国什么时候才能打败吴国，让越国百姓不再受苦。让君夫人，也就是勾践夫人，能够不那么劳累。 宋辞一边做戏，一边心想着，我都主动给你一个来洗我脑的机会了，要是你再不上道，我也没办法了。 果不其然，勾践夫人立马就上了钩。听到宋辞的话后，她顿时忘记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立马改变初衷，说了许多同仇敌概，誓灭吴国的话。又对十分热爱国家，坚强勇敢的宋辞赞不绝口。 然后，勾践夫人绕到了，覆灭吴国的方法上面去。通过揭吴王夫差的短，和对西施坚毅勇敢、真诚爱国的品质的表扬，勾践夫人得出了一个推论： 夫差十分好色，要灭亡吴国，只能让吴王夫差像纣王那样，沉迷女色荒淫无度。让吴国的奸臣当道，忠臣良将被除掉。让吴王不得人心，国力衰落。只有这样，越国才能趁机发展壮大，最终灭了吴国。 要夫差走到这样一个道路上去，必须有一个妲己式的人物。西施姑娘美貌绝伦、聪慧过人，是担当这一重任的不二人选，越国的希望都寄托在西施身上。 宋辞一边听着，一边装作激动得热泪盈眶，同时立刻表示恨不得现在就去吴国，为国效力。无论勾践夫人怎样试探，她都表现得坚定不移，不去吴国决不罢休。几经周折，终于使得勾践夫人放下心来。又是一阵夸赞和鼓励后，勾践夫人带着宋辞送她的几颗菜，安心离去了。 送走了勾践夫人后，宋辞长呼一口气。溜须拍马可真不容易，比“认真上课，努力学习”还要累。 接连打发了勾践和他夫人两口之后，终于没什么人，再来找宋辞的麻烦。宋辞这才安下心来，准备认真研究逃跑计划。他们现在身在的地方，是越国的一个很隐蔽的深山里面。这里不但十分隐蔽，而且群山环绕，悬崖峭立，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能够下山。 根据这里的地形，大夫文种建议越王勾践，把要培养的越国美女们放在最中间。把仅剩的越国士兵，排在外围。再派遣三队人马在，分别在小路的入口、出口和外围把守。无论谁出入，都要经过再三盘查，才能放行。有这样的阵势，外国间谍想渗透进来，越国的兵士和越女们想偷跑，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调查后，宋辞盘点了一下，能够进出这里的几拨人。越王勾践和他的心腹官员、勾践夫人、来培训的老师，还有负责给他们送后勤补给的后勤官。这些人，无论哪一拨，都不可能是宋辞逃跑的助攻。宋辞也没想过，能够借助他们逃跑。 宋辞只打过前来给她看病的大夫的主意。不过，在衡量利弊之后，她也放弃了这个选择。因为太容易败露，也太容易被人捉回来了，是绝对行不通的。想要假扮成哪一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严密的监视中逃出去，无疑都是天方夜谭。 宋辞也想过等待。她们这群人，最终是要被送到吴国去的。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去吴国的路那么长，总有机会的。可是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因为她已经打听到，越国的女间谍培训计划才开始不久，并且培训计划至少三年。勾践能够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多年，那是他有深仇大恨和称霸的野心。宋辞没有仇恨和野心，她要的是自由，要是要让她困在这里等三年，那还不如死了呢。 于是，绞尽脑汁之后，拜许多小说所赐，宋辞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实施的逃跑计划。 第5章 反抗 宋辞想出来的办法非常普通，也被用烂了的。只不过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那就是装死。 在许多小说里面，都会有一种能够让人假死的药。人吃下去以后，会在一定时间内，终止一切的身体机能，让人误以为他死了。过了那个时间点，那人又会苏醒过来。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摆脱想摆脱的困境。宋辞也选择了这条路。不过，她并不准备去寻找，什么传说中的 分卷阅读9 假死神药。因为，在这个时代即便有这种药，也不是被困在这里的她能够寻找到的。 宋辞想要利用的，是西施的病。 西施生来就患有心疾，也就是心脏病一类的病。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不治之症。医官也说过很多次，得了这样的病，是很容易死的。只要西施死了，她再怎么漂亮，再怎么出色，留着她也没用。 只不过，计划是计划。实际上，这个看似可行的方案，想要实施起来也很困难。装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弄不好很容易就弄假成真，直接去世。而且就西施这个身体情况，真的很难操作。 宋辞也是犹豫了很久，才选择走这一步的。其他的方法，风险不一定比这个方法小。而且逃离之后，后续的问题，比这个方法多得太多，很难处理。装死就不一样，只要西施死了，世界上就不会存在这样一个人，一切加在她身上的枷锁和困难都会消失。那么宋辞就获得了自由，不会再受到西施身份的束缚了。就因为这个原因，宋辞才选择铤而走险，走这么一步十分危险的棋。 想要科学地装死，是绝对离不开医药知识的，因此宋辞才要借助西施的病。西施有病在身，医官必须时常来看她，宋辞才能借此获得药物和医药知识。不过，医官所带来的药，肯定跟装死没什么关系。宋辞当然也不是想要从医官那里获得什么装死的药，那是不可能的。相反，她想要获得的，是能够缓解西施病情的药。 现在，西施对越国来说非常重要。无论给西施看病的医官，还是给西施用的药，都是越国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宋辞必须要藉此机会，来积攒那些珍贵的药品。并且，她还要尽可能多地从医官那里多了解西施的病情。宋辞可不想费了半天劲，还没成功就中道崩殂。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体是第一要务。除此之外，宋辞还借此机会，向医官获取更多，关于这个时代的各种医疗和疾病的知识。 准确来说，宋辞想出的方法，不是直接装作心疾发作而亡，而是想假装自己得了传染病，不治而死。因为心脏停止跳动、没有呼吸、体温，这些是很难装出来的，宋辞可搞不定。但是，得了传染病后的那些病症，是比较容易装的。例如，感染瘟疫、天花、麻风、肺结核等等，不是身体上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疮疤伤痕，就是整天咳嗽、吐血之类的。这可比没有呼吸、体温，要容易装得多了。 除此之外，传染病之所以为传染病，是因为它有极强的传染性。只要西施是因为传染病而死的，就没几个人敢上前来，对她的身体检查个不停，看她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没死。到时候，他们就会像送瘟神一样，赶紧把西施处理掉。 在那个时代，人们并不会把因病而死的人火化。即便是得传染病的人，他们也只是把尸体集中起来，找一个妥当的地方，挖深坑埋掉。宋辞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因此，她在尽一切的可能，收集着这个时代的医药知识。 说来也是天助宋辞，负责给西施治病的医官，擅长的就是治疗各类传染病。说是治疗也不太恰当，应该是处理和断绝各类传染病。因为之前和吴国打了很多年的仗，越国已经出现过大范围的瘟疫。 这个医官当然治不好瘟疫，不过他也积累了不少经验。最有效，也是最残酷的一条，就是当有人感染了瘟疫之类的传染病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严密隔离起来，断绝别人和他的接触，让病人自生自灭。等病人病死后，把尸体深埋掉。 这个医官不知道，已经眼睁睁看着多少越国百姓断送性命。当然，也因为这样，他保住了更多越国百姓的性命。对此，宋辞也不评价什么。无论是医官也好，百姓也好，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若是上位者，也就是越王勾践，不因为自己的权欲，去和吴国打了那么多场仗，还间接让吴王阖闾因为他而死。夫差和吴国，也不会跟越国结下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因为这样的原因，对勾践也好，夫差也好，宋辞都没什么好印象。对他们的雄图大志，称霸野心更没半点兴趣。 就在宋辞积极准备着的时候，有两件意想不到的事，打乱了她的节奏。 第一件，是越女鸾玉和越国士兵私奔的消息。这事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被勾践征召到这里的越国姑娘，到了这里很久之后，才被告知将来要做的事情。尽管勾践已经通过种种威逼利诱手段，让很多姑娘们，或主动或被动接受这件事情。但也有极少部分的姑娘，仍然抱有一线希望，不想要背井离乡，去吴国为越国牺牲自己。 这其中就有一个叫鸾玉的姑娘，她才十七岁，长得非常美。在这些越国姑娘中，算是非常拔尖的。宋辞对她的印象也非常深刻，因为鸾玉总是在被洗脑的时候，提出很多反对的意见，显得和那越国姑娘们格格不入。哪怕那些人用她自己和父母亲人的生命来威胁她，她也不就范。很多姑娘们都劝她，也有一些说她很自私。为了自己，不顾大局，不顾国家，不顾越国百姓，还不怕连累到自己的亲人。 面对这些劝诫，鸾玉有一句话，令宋辞印象非常深刻：“你们让我救人于水火，谁来救我于水火？” 分卷阅读10 宋辞非常欣赏，也非常佩服她。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个普通乡村姑娘来说，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够不让她佩服？所以，宋辞也曾经多次，在暗里帮助过那姑娘。 宋辞总有一种预感，若是在这群人中，会有人选择不顾一切地逃离，除她之外，就一定是这个叫鸾玉的姑娘。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切都来得那么快。快得还没来得及反应，鸾玉姑娘的生命之火就已经泯灭。 鸾玉和那个越国士兵之间的故事，其实也是一个十分俗气的故事。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自小就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后来，吴越大战，越国士兵应越王勾践之召，上了战场。战败归国后，作为越国仅剩的一些士兵，他被越王勾践带到了深山，秘密训练。然后，多年来音信了无的两个青梅竹马就重逢了。 尽管勾践有严令，不准在外围的越国士兵，接近那群即将走上命定悲剧的越国姑娘。但是，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处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压力下，情窦初开的姑娘们和血气方刚的士兵们，又怎能不擦出一些别样的火花呢？一段时间后，许多越国姑娘都和士兵暗中有了来往。更何况，那一对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人呢？ 在经历过无数战败之后，那个越国士兵早就丧失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他也已经早就对勾践所描绘的幻境破灭，昏昏碌碌地活着，准备哪天在战场上，一了百了。谁曾想，在如此绝望失败、痛苦彷徨的时候，他又和曾经的恋人重逢了。 有什么比一对恋人，在此情此境中重逢，更幸运，又更不幸的事情呢？ 在得知恋人将要被送到吴国去后，那个士兵的痛苦更是翻了几倍。一直以来，想要反抗却苦无办法的鸾玉，也十分痛苦。于是，一对绝望的恋人，在绝境之中，便作出了一个绝望的选择来：不顾一切的逃离。哪怕失败被杀，只要能够死在一起，也好过天各一方，永远分离。 他们两个的事情，当然以失败且悲惨的结局告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事情早在姑娘和士兵中间传开。负责训练事宜的官员，早就对此有所防范。因为，那个官员早在士兵之间，安插了许多自己的眼线，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因此，两人一有所行动，就已经处于天罗地网之中了。如宋辞所想，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想要逃走，难于登天。两人还没逃出第一道关卡，就被人抓了回来。没等去抓他们的士兵回去上报，鸾玉和那个士兵，便双双跳崖而死。他们跳崖的时候，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半点都不愿意再分离。 事情传到姑娘们的耳中时，尽管平日对鸾玉有些不理解和看不起，伤心和悲哀的气氛还是感染了所有人，姑娘们都哭成一片。她们哭得正伤心的时候，这件事所带来的连锁反应立马就来了。勾践夫人带着她手下的女官们，深夜前来姑娘们的住所，毫不留情地展开了搜查，把她们的住所和私人物品翻了个底朝天。 宋辞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来搜查她的人已经包围了她的院子。一直以来对宋辞虎视眈眈的勾践夫人，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要是宋辞没什么，那肯定就万事大吉，可偏偏宋辞有，并且，还是大大的有。 第6章 桃花 面对这种变相的抄家，宋辞心里只有冷笑。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中，她忽然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个片段：抄检大观园。在贾府自己抄自己家的时候，探春曾经说过，像他们这种大家族，从外面杀进来，一时间还杀不光，只有自己人开始动手，自杀自灭，那才来得快。 越国现在危机四伏，居然还搞这种事情，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 他们的场面话，宋辞也懒得接，只是让开地方，让他们动手。勾践夫人巴不得查到什么把柄，好让她能够借刀杀人。宋辞当然知道她锃光瓦亮的心思，也懒得理会。要是她在这种小事上都跌倒了，那基本上也就告别逃跑了。 勾践夫人之前凭着蛛丝马迹，查到自己身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宋辞又怎么会麻痹大意，这么容易让人发现她的破绽呢？ 于是乎，结果可想而知。勾践夫人带来的人，把宋辞住的地方翻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到什么能够借题发挥的东西。她只好强忍着失望，带着人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还搞不清状况的宋辞到了姑娘们住的地方，这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鸾玉的悲剧。她去的时候，姑娘们住的地方被翻得乱七八糟。她们一个个都哭眼抹泪，没有心情去收拾。宋辞也是感慨万千，万分惋惜。 “咱们去那个山崖看看吧。”有个姑娘说道。 “可是，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可就惨了。” “发现就发现吧，大不了我也从那里跳下去，我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我们不是来为越国出力的吗？为什么把我们像关囚犯一样关着，还这样对待我们？” “别说了，都是鸾玉不好，谁让她要偷跑的？” “你们说，大王会不会一怒之下，把 分卷阅读11 我们都杀了？” “这关我们什么事？犯错的又不是我们？” “那为什么君夫人会带着人来，翻我们的东西？” “这……她是想搜查鸾玉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吧？跟我们没关系。” “要查鸾玉，翻她的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翻我们的？” “鸾玉的父母会不会被连累？她的父母已经年纪很大了，现在鸾玉又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大王他们不是说，会照顾好我们的亲人吗？应该会奉养他们的吧？” “可是，鸾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王他们肯定不会，再像当初说的那样去做了。” “怎么办？要是大王他们知道了其他事情，该怎么办？” “我是不担心的，谁叫你们要和那些士兵偷偷见面？” “糟了，要是大王也派人去军营里边查，会不会把我供出来？” …… 惶恐不安的情绪在姑娘们中间传播开来，渐渐变得人人自危。宋辞也只能保持沉默，她不能泄露内心的想法，也不能表达自己的悲愤。人在屋檐下，尚且要低头忍耐，更何况她们现在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彻底反抗之前，她能够做的，也只能是沉默了。 之后的几天，不安的情绪仍然在姑娘们中间传播着，严重影响到了教习的教学。眼见大家都无心学习，教习只好叹息着给姑娘们放了一天的假，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下。 那天天气非常好，阳光灿烂，普照大地，就连姑娘们一直期盼的桃花也已经开了。山里的桃花开得晚，她们到这里的时候，家乡的桃花正开得十分繁艳。这里的桃花，偏偏现在才开始开放。 是不是那一对命运凄惨的恋人的鲜血，染红了山间的桃花呢？ 放假之后，姑娘们便约着去看桃花。宋辞也没什么好心情，也跟着她们去了。山间的野桃树到处都是，成片绽放，如云霞般蔚然。看到盛开的桃花，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好了一点。她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能够欣赏到这样美丽的风景。姑娘们本来都是乡间自由生长的，在田野间嬉戏打闹，是她们玩惯了的游戏。 只是现在，就连看看桃花，都是难有的奢侈和放松了。要是到了福祸难测的吴国，远在异国他乡，又会有怎样的境遇呢？ “我还能回家去吗？”宋辞身边，一个叫小鱼的姑娘，看着远处盛放的桃花，忽然问道。 小鱼是她们之中年岁最小的，甚至比西施的年龄还小，现在不过十三岁。要不是上集市上去卖陶罐的时候，被勾践的人看到，她现在说不定，正在清澈的小河边戏水。 宋辞侧过身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会的，一定会的。” “夷光姐姐，你想家吗？” “想啊，当然想。” “我听说，夷光姐姐是一定要被送去吴国的，是不是呢？” 宋辞又摸了摸小鱼的头，没有说话。 “夷光姐姐那么美，那个吴王又是个老头子。大王和君夫人好狠心，要把你送给那个老头子。” 闻言，宋辞立刻掩住了小鱼的口，朝四周望了望。还好她们离其他人都很远，小鱼的声音又小，没有被人听见。 宋辞低声说道：“乖小鱼，以后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说这样的话。要是被人听到了，他们会欺负你的。” “我不怕，大不了就像鸾玉姐姐那样，从山崖上跳下去，就谁都欺负不了我了。” “傻姑娘，鸾玉那样做，是没有其他办法。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那样去做。可是你不一样，你还要回家呢。你父母还等着你呢，不要做傻事。乖，以后不要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要跟别人说那种话了。” “夷光姐姐，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宋辞又叹了一口气：“傻姑娘，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家的。” “一定可以的，等越国打了胜仗，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那你先回去，等越国打了胜仗，我再回去，好不好？” “那我等你一起。” “不用等我哦，到时候，我会悄悄去，给你一个惊喜。你看，桃花开得多好。”宋辞不想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便指着那边的桃花说道。 “我家门前也有一棵桃花树，开得可漂亮了。我走的时候，桃花还没谢呢。我可喜欢桃花了，每年桃花开的时候，阿娘都会摘很多桃花，给我插在头上。阿娘还说，我比桃花还好看。” 听到这话，宋辞向身边看去。她们正坐在一株桃花树下，周围落满了桃花。 宋辞拾起了几朵，轻轻别在小鱼的发间，一边别，一边说道：“等你回去的时候，你家的桃花树一定还开着花呢，你娘一定会摘好桃花等着你的。戴上桃花，小鱼就是最好看的姑娘。” “夷光姐姐才是最好看的。”小鱼站起来，踮起脚尖，摘了一枝开得最盛的桃花，插到了宋辞的头上。 宋辞摸了摸充满生命力的花瓣，又暗叹一声。她没再说什么，把小玉拉到 分卷阅读12 身边。两人肩并着肩坐在那里，继续看那些姑娘们在桃树底下嬉戏。 要是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快乐总是短暂的，山间的桃花，很快就被几场风雨带走了，只剩下几许零落的枝叶。 在上面的压制和众人的刻意遗忘下，鸾玉的凋零，也像这山间的桃花，惊起极其短暂的波澜后，便被人忘却，没留下半点痕迹。若说还留下了什么，就是宋辞更加坚定的决心，她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逃脱不该属于她的命运。 然后，第二件大事，也悄无声息地来临。 越王勾践给他所剩无几的越国士兵，请了一个大名鼎鼎的老师，历史上著名的越女，越国剑术高手赵处女。也就是，新派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笔下的第一剑术高手，越女剑阿青。 勾践请她来，自然是教授越国士兵剑法。她的到来改变了也宋辞的计划。 跟金庸先生的小说不一样，本来，越女和西施是没有什么交集的。越女也没有爱上什么范蠡，为了她要找西施的麻烦。只不过，勾践夫人把越女安排在宋辞的住处，和她住在一起，这就让她们之间产生了交集。 勾践夫人这样做，就是想一石二鸟。一方面，利用越女看住宋辞。让宋辞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不能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另一方面，有越女在那里，勾践夫人也不怕勾践再跑去跟西施私会。勾践夫人的小心思，宋辞懒得理会。于她而言，越女的到来，也算是一件大好事情。有了越女在，不管是勾践，还是其他人，想要暗中对她不利，都不太可能的。 此外，宋辞还想要拜越女为师，向她学习剑法。无论什么时候，想要保护自己，没有过硬的实力是不行的。在这样的时代，过硬的实力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武力。如果能够掌握高超的剑术，那对宋辞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变化不如意外。当宋辞提出这个要求后，越女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她。其态度之坚决，让宋辞也很是意外。 到底为什么，越女会那么坚决拒绝她呢？ 第7章 天灾 “为什么？宋辞不解地问道。 “学习剑法非常辛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以前我在深山里面，和猿公公学剑术的时候。每天早上很早就起来开始练习，一天至少要持续八个时辰的练习。一直练了五年，才有一点点成就。你们现在每天都要学习很多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学剑法。还有，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学？”越女回答道。 “既然那么辛苦，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学剑法呢？” “因为想要活下来。我自小就是孤儿，长在山里面。山里面是很危险的，有很多我打不过的野兽。因为想要活下来，还想要活得好一点，我才去学了剑术。学好了剑术以后，我再也不用呆在山里面，想去哪都可以，也活得更好了。” “我也一样，我学剑法，也是为了活下来，并且活得好一点。” “这话怎么讲？”越女有些不理解，在她看来，不管是西施，还是那群越国姑娘们，现在的生活都非常好了。吃的穿的比很多人要好，要是她以前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她根本不会想要去学什么剑法的。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们现在吃的好，穿的好，睡的好，用的也好，根本就没有什么生存的忧虑。我刚才说的话更像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抱怨，很可笑，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群人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他们给我们锦衣玉食，就像那些王公贵族，在笼子里圈养漂亮的鸟儿一样。他们为的，只不过是让鸟儿来取乐他们。如果哪一天，鸟儿不合他们的心意了，他们会立刻把那些鸟儿抛诸脑后，弃之如敝屣。更有甚者，还会把那些鸟儿杀掉。我们现在，就是人家股掌之上的笼中鸟，每天等待着被送到另一个鸟笼中，去取悦另外一个主人。如果是你，过着这样的生活，你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高枕无忧了吗？”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难道你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别人吗？” “怕，当然怕，但是我更怕笼中鸟的命运。与其被困在笼子里面，等待着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我宁愿现在就奋起反抗，用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你不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那么努力的吗？我今天大胆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赌一把。若是你真要把这些话告诉别人，那我不过是赌输了，结局至多是个死，也总比笼中鸟要强得多，不是吗？” “原来你不甘心去吴国，也不想要为越国出力。” “是。” “我也是越国人。” “我知道。”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去告密，反而会帮助你呢？” “你是越国人没错，但是，在是越国人之前，你是一个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生存下来的人。在这之前，没有哪一个人因为你是越国人，就向你伸出了援手。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看不 分卷阅读13 到你，甚至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如果那时，你就那样无声无息死在山里面。我想，不会比一片落叶从树上掉下来，发出的声音更响。” “……” “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这里就有一个叫鸾玉的姑娘和一个越国士兵逃跑了。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她自己被人带到这里来，她的恋人又被人带到战场上去。他们两个都没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一直随波逐流。直到到了这里，他们才鼓起了勇气去反抗。可是，他们反抗失败了，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我很佩服他俩的勇气，但是，我觉得没有正确使用方法的勇气，只会害人害己。对自己的现状，不会有太多的帮助。就像我现在这样，没有力量的反抗，是注定要失败，并给自己带来悲惨结局的反抗。你要反抗，改变了你的命运。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越国反抗。那为什么不能，把我算在你帮助的对象里面呢？我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 “今天我所说的话，是一直以来藏在我心里的话，我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原因我不说，你也很清楚。现在，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所能做出的选择无非三个。第一，把这些话告诉勾践。第二，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第三，让我跟着你学习剑法。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有任何怨恨。这也是我为自己的命运选择的努力。我已经努力过了，结果怎样我都认了，至少对得起自己了。” 听了宋辞这一席话后，越女没有说话。她非常平静，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宋辞背过身去，没有看她。自从穿越以来，这是她走的最险的一步棋。赌输了，后果很严重，但至少她已经赌过这一把，绝对不后悔。 不过，不后悔归不后悔，并不代表她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宋辞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越女不答应她，那自己就立刻执行假死计划。只要有传染病在身，勾践他们再怎么想计较，也不敢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跟她算账，也不亏。 这就是宋辞的性格，该忍耐的时候，就忍耐，该起来拼一把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 “很抱歉，我还是不能教你。”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义务，如何选择，都是你的自由。”听到这句话后，宋辞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不愿意教你，是你学不了。你患有心疾，我不说你都知道，以你的身体条件，是没办法学剑法的。” “我知道，但是，学了也许会死，不学，死的可能性更大。你说，我是学还是不学？”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怎么样，改变心意了吗？” “话我要说在前面，学习剑法是很苦的，你的身体条件是很差的。要是受不了了，或者发病了，你可不要怪我。” “非常感谢，求之不得。” 于是，在宋辞的努力争取下，越女终于答应教她剑法，并且不告诉任何人。越女的担心，当然是有道理的。即便是在现代，患有心脏病的人，连上个体育课都不太可能，又怎么能够，去学习与人做激烈打斗的武功呢？ 对此，宋辞也有自己的看法。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要猛跑猛跳，喊打喊杀。她要的是学理论，打基础，强身健体，提高身体免疫力。再怎么厉害的剑法，也要过硬的基本功做支柱。剑法也不一定就全是十分激烈的。她只要选择以静制动，以小博大，以柔克刚的那一路数，从内功心法开始，稳扎稳打就行。 是的，在认识越女之后，宋辞终于知道，武侠小说中的武功是真的存在。越女的剑法，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宋辞曾经看过越女用一只小小小的竹枝，轻轻一劈，就劈开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的剑法吗？ 要是能够学会这种剑法，以后无论在哪里，宋辞都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了。 于是乎，白天越女去教越国士兵剑法，宋辞去上课。晚上，越女就开始教宋辞剑术。 别说是学剑法，就算是上体育课，去搞什么八百米跑，仰卧起坐，跳远，坐位体前屈之类的体测项目，许多现代的女学生都觉得吃不消。谁让大家现在都缺乏锻炼，唯一比较发的就是手指。宋辞也一样，她以前就是一个非常不擅长体育运动的人，宅得不行。现在，现实逼得她不得不，把以前欠下的体育课一次性补上。 也许谁都逃不过那句话：出来混，迟早得还的。 跟越女开始学习剑法后，宋辞又一次改变了自己的计划。现在她在这里每天|衣食无忧，暂时没有什么生存忧患，可以安心学习剑法。剑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的。如果她现在能够成功逃走，出去面临的第一个就是生存问题，更不要说能够继续学习剑法了。 因此，她将装死计划推后了。 之前她不愿意呆在这里，是因为看不见未来的希望，在这里只是等死而已。现在她只要留在这里，学好剑法，将来天高海阔，任她遨游，她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是每天要应付一下强 分卷阅读14 制培训而已，小菜一碟。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宋辞渐渐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方向和前进的节奏。心中的惶恐不安、焦躁忧虑，也渐渐平息下去。 就在宋辞悄无声息地成长的时候，越国却迎来了巨大的考验。 今年，越国碰到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旱灾。整个越国上下，一连三个月都没有下过一滴雨。田里面的庄稼全部枯死，眼见着就要颗粒无收。越王勾践和越国的官民，都被这件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越国败给吴国后，每年都要向吴国进贡数不胜数的贡品。这其中，粮食就是最重要的一项。现在越国大旱，要他们拿什么去养活越国百姓，还要向吴国进贡。更何况勾践还要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这群藏在深山里，消耗非常大的几千个越国士兵和越国姑娘。 于是，便有官员向勾践建议，解散他们这一群只吃粮不干活的人。 第8章 入吴人质 就事论事，这几千个越国士兵存在，的确是巨大的消耗。他们每天所需的军粮，使用的武器，其他补给的量都非常大。而且，勾践还在逐渐的增加士兵的数量。在武器方面，也在不断给他们装备更好的。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现在士兵的数量，已经从一开始的三千，逐渐发展到五千。无论是粮食还是其他方面，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想要锻炼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更何况，是他们这一支某种意义上的特种部队。一般的军队，军队里的士兵可以通过轮番耕种的方式参与劳动，从事生产。但是，就因为他们是一支见不得光的军队，只能藏在深山里面。除了训练拼杀之外，没办法参与到其他劳动中。所以，没办法自给自足。 跟这些士兵比起来，姑娘们所需要的粮食并不是那么多。但是，她们吃用的标准要比一般人好太多。因为来的时候，这群越国姑娘们，除了长相出众，在气质言行举止方面都非常欠缺。而且，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她们的手脚和皮肤都非常粗糙。想要从内而外的改变，只是靠训练教学是不行的。 因此，勾践夫人，还给她们提供了许多滋养温补的东西，来给姑娘们美容养颜。她还找人来给他们提供雍容华丽的衣服。从日常的吃穿打扮，举止行为入手，一点一点，培养着姑娘们的气质。这些都是需要，付出大笔的支出的。 因为战败和年年进贡的原因，越国国力空虚。勾践现然能养活他们，已经十分艰难了。谁能想到，天降大旱。别说他们了，就连越国百姓的命，能不能够保住，都还是问题。有官员提出这样的建议后，勾践也十分犹豫不决。 今年，越国的粮食基本上是没有着落了，眼见着大饥|荒就来了。越国百姓怎么办？进贡给吴国的贡品怎么办？那群越国士兵和越国姑娘又怎么办？这都是摆在他面前的重大问题，让他寝食难安。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天干旱成这个样子，谁都知道，今年越国要大旱了。就连深山里的姑娘们也知道了。她们本来都是农家女，在这方面自然很清楚。 该怎么办？ 忧心忡忡的不仅是勾践一个人，越国士兵和姑娘们都很担心。他们都是越国的子民，都有亲人，要是越国闹大旱灾，他们的亲人该怎么办？ 越女把这件事情告诉宋辞的时候，宋辞倒也不吃惊。越国已经干旱到，连深山里的树木都已经枯萎了大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外面的情况会如何。宋辞早在盘算这件事情了。她很矛盾，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那她反倒轻松了。天灾人祸，自古皆然，又不是她造成的，她也无能为力。但是，她偏偏知道要怎么办。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对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那她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饿死，这就让她难以接受了。 因此，这段时间来，宋辞都有点心神不宁的，她时不时会向越女打听情况，看勾践他们有没有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越女对这个事情也很关心，只是每次她带来的消息都不太好。越国上下一筹莫展，大家都陷入缺粮的恐慌中。 “那文种呢？他在做什么？”宋辞忍不住问。 “你提他做什么？” “他难道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吗？” “没有，为什么你觉得他能够想出办法？”宋辞没有回答。 在宋辞的记忆中，野史中文种曾经提过类似的办法，不过不是为了解决饥|荒问题。他曾经让勾践谎称越国遭逢大旱，土地颗粒无收，跑去向吴国借粮，并约好第二年丰收了就还他们。其实，越国那个时候并不缺粮，去借粮为的是耍阴谋诡计。 第二年，到还粮食的时候，文种让人挑选了最好的粮食还回去。吴国人看见越国送来的粮食非常好，就用这些粮食播种。然而这些粮食，都是被蒸半熟以后，才送到吴国来的。所以，如果当年吴国就闹大饥|荒，饿死了许多人，吴国因此国力大弱。这实在是非常厉害的损人利己的招数。 宋辞日等夜等，就等着文种提出向吴国 分卷阅读15 借粮的计划。她也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越国的百姓饿死，想越国去借粮。另一方面，她怕文种又提出把粮食蒸半熟的计策来。越国的百姓是人，吴国的百姓也是人，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一条条人命。 可是，等了那么久，文种还没有动静。再不采取措施，就真的要饿死人了。宋辞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要是死的人是越王勾践，她才不会管。但是那天灾这种东西，是没有国界的。既然她能尽一点力，自然会帮忙。 于是，宋辞对越女说：“我有一个办法，也许管用。你知道我不能去跟勾践说，麻烦你跟他去说。” “是什么办法？” “去找吴国借粮食，现在吴王夫差对勾践的防范比较松，只要提出一定的条件，然后再贿赂伯嚭，说不定能成功。” “夫差会答应吗？他会不会就这样见死不救，看着越国自己灭亡？” “很有可能，所以要提一个让他很心动的条件。” “什么条件？” “让勾践去做人质，去吴国再当一回奴隶。这样的条件，一定会让夫差看见越国的诚意的。” “……勾践好不容易回来了，让他再回到火坑里面，恐怕不太容易。” “那就看他的喽，越国是他的越国，百姓是他的百姓。身为越国的大王，要是见死不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活该他永不翻身。” “这话，你总不能让我直接对勾践说吧。” “不用你说，只要你把这个方法告诉他，会有人替他去权衡轻重，也会让人开口说服他的。”宋辞摆了摆手。勾践和他的手下们又不是一群傻瓜，只要有人提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事了。 宋辞附加上这个条件，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说得大义凛然一点，如果勾践真的去吴国做人质了，那么他们就不敢，再在越国还给吴国的粮食上做文章。粮食弱吴计很重要，但勾践更重要。要是被吴国发现了，把勾践咔嚓了，那么一切休谈。说得有私心一点，勾践去当人质，他也就不能三天两头跑到山里面来。宋辞也不用费脑筋，在他和他夫人之间周旋，看他们两个恶心的嘴脸。怎么说，这都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越女考虑了一晚上，还是把这个办法告诉了勾践。 按照宋辞教自己的言辞说了一下，越女并没有给勾践分析利弊，只是以她的立场出发，按照她能够想到的逻辑，提出了一个向吴国借粮的办法。 “吴国不是越国的上国吗？越国有难，吴国应该会帮忙的吧。要是吴王不答应，大王亲自去求他，他再怎么也会给大王一点面子吧。”越女是这样说的。所谓的亲自去求他。可以理解成，字面意思上的，去吴国跑一趟。至于吴王夫差是什么反应、会提出怎样的条件。去了能不能够回来，只有天知道，那就不是越女考虑的了。 这就是宋辞，教给越女的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辞令。方法很明确，至于怎么理解，怎么使用，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越女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勾践手下的文臣武将，立即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同意的，反对的，折中的，驳斥的，各式各样的意见都有。 只有勾践没有发表意见。在越女对他说的这些话后，勾践的脸色就很难看。当年在吴国给夫差当努力，所遭受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所受的奇耻大辱，还一点都没有，让吴王夫差还过。他的深仇大恨，还等着他去报仇雪恨。如果现在再回到吴国去，他还能活着走回来吗？他还能实现自己忍辱负重，报仇雪恨的理想吗？ 那边，越国的官员们，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激烈的讨论。这边，越王勾践却异常地安静。打了许多口水仗之后，大家这才发现，自家大王异常的反应。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都安静下来，闭口不言。他们纷纷看向勾践，等待着他的决定。 现在越国上下的命运，还有他自己的命运，就在勾践的一念之间。到底，勾践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众人屏息等待。简陋的议事大厅，顿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压得众人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一直都默不作声，看着他们争来争去的范蠡忽然站了起来。他一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范蠡没有看他们，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勾践，斩钉截铁地说道：“大王，这次您绝对不能去。” 第9章 自请入吴 “范大夫有什么看法？”勾践问道。 “放虎归山，可一而不可二。若大王再次去吴国，很有可能就没办法回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 一群伸着耳朵，想听他高论的官员们在心中暗自失望，这是谁都懂得道理。之前吵吵半天，说的不就是这个，还需要他范蠡来重复？ “诸位请听我一言，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不用大王亲自涉险，就可以从吴国那里借的粮食。越国今逢大旱，乃天灾。去向上国吴国求助，是顺理成章的。由于过去的种种作为，夫差对越国并没有太大的警惕。也就是说，他答应和拒绝的可 分卷阅读16 能性各占一半。这个时候就要看他，手底下的人怎么说了。大家都知道，吴国的伍子胥，一直视越国为心腹大患，恨不得早点把越国灭掉。若是他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千方百计，让夫差来攻打越国，把越们灭了。所以，在借到粮草之前，绝对不能让伍子胥提前知道此事。此外，还要想尽办法，笼络夫差的宠臣，太宰伯嚭。伯嚭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人物，想笼络他，无非财色二字。现在越国大旱，在金钱宝物上，自然是拿不出来的。不过，在女色方面，我们可以做的文章，就另当别论了。只要从那批越国女子中，选几个送给伯嚭，那伯嚭自然会为我们出力，在夫差面前说尽好话。这样的话，就大大提升了，吴国借粮给我们的可能性。” 听完范蠡的一番话后，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经过一番讨论后，这场议论暂时告一个段落，勾践仍然没有做决定。 参会的官员离开后，勾践又留下了范蠡。 “刚才，你还有话没说完，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王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你我二人之间多年患难与共，有什么可以开门见山地讲，不必如此。” “……大王，请恕范蠡直言，您听说过周郑交质的事情吗？”范蠡朝勾践望去，目光如炬。 只这一句话，勾践便明了了范蠡的意思。所谓周郑交质，是指周天子和郑国互换太子为人质的事，是郑庄公在位时期，发生的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就是这一事件，将周天子从至高的神坛上拉下来，打破了周天子的无上权威。开启了春秋战国，诸侯争霸的帷幕，也开启了周天子权势衰落，名存实亡的时代。 “你是让寡人把夫人和太子送到吴国去当人质？” “臣不敢。只是，臣还有一句话，越国只有一个，大王您也只有一个。” 范蠡的话颇有当时行人辞令之风。行人辞令，也就是外交辞令，含而不露，点到为止，至于真正的意思，你自己去体会。范蠡这话的意思是，没了老婆可以再娶，没了孩子可以再生。但是，越国没了，性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意味无穷的几句话后，范蠡就告辞离开了。即便他是勾践的心腹重臣，有些话，有些事，也是特别犯忌讳的。他自己非常清楚，现在勾践正在用人之际，自然不会计较什么。只是以后，难保不会有秋后算账的时候。所谓君臣，所谓信任，都是很脆弱的东西。在名为政治的绳索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有灭顶之灾。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事都要留有余地，这就是范蠡的处世原则。 范蠡离开后，勾践陷入了深思。范蠡的建议确实让他颇为心动。自古以来，交换人质都是常有的事情。从来都只有君王的妻儿去做人质，没有君王自己涉险的道理。如果他死了，一切的霸业也休提。为了越国，他不能妇人之仁，犹豫不决。 思量了几日之后，越王勾践做出了派太子出使吴国的决定。他采纳了范蠡的意见，派范蠡做使团的副使。并派人从那些越国姑娘中，挑一批一同带去。 不过，勾践还是有所保留，他没有直接开口要自己的夫人一同去。他知道，只要太子要去，君夫人是绝对不会不去的。让她自己主动开这个口，比自己派她去更好一点。果然，一切都如他料想那般。在得知太子即将出使吴国的消息后，勾践夫人立刻毫不犹豫表示要同去。勾践还曾阻拦过君夫人，当然没有拦住。 决定好出使吴国的策略后，去挑选进贡给吴国的美女的官员，就到了越国姑娘们住的地方。因为只是给夫差的宠臣送礼，而不是给夫差进贡。所以，挑选的自然不是最拔尖的那一批，宋辞理所当然不在候选人当中。 听到了这个消息，那些越国姑娘们一个个都很害怕。她们到山里面才大半年，就这样忽然要被送到吴国去，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个个都以泪洗面，难以接受。 前来挑选的官员，看见她们一个个哭的跟泪人一样，也觉得十分为难。当然，他为难的，并不是觉得自己做了恶人。搞政治的，要是这点良心都还有，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他为难的是，这些越国姑娘现在这个样子，到了吴国也是不情不愿。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把事情搞砸了。出于这样的考虑，那官员把情况报给了勾践。 勾践听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当时挑选这批越国姑娘的时候，他们就故意挑选了一些父母亲人健在的，或是有亲人在吴越大战中死亡的姑娘。为的就是有把柄可抓，让那些被挑中的姑娘，或为了自己的亲人，或为了报仇，不至于背叛越国。现在这种情况，即便那些姑娘没有背叛之心。但一个个都满脸愁容，如丧考妣，又怎么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呢？ 就在勾践为难的时候，美人计的发起者，大夫文种给他出了一计策。从那些越国姑娘们中间，挑选一些性格软弱，或者年龄幼小，并且家中还有亲人的出来。给她们的父兄封官封爵，再让这些姑娘去吴国。 “大王不必担忧，我们现在所需要的，不是能够长久迷住夫差的美人，而是暂时能够，让伯嚭 分卷阅读17 那个好色之徒动心的美人，重在一时。只要能够让他动心，他就会为我们所用。至于，得到这些姑娘后，他的兴趣能保持多久，这就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了。若是他对那些姑娘中的某些，能够保持长久的兴趣。那么我们就能够，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和帮助。这对我们越国，没有坏处。” 文种的话打动了勾践，他立刻让人，照文种所说的标准去挑选。挑来挑去，就跳到了小鱼头上。之前就说过，小鱼是这批越国姑娘中年纪最小的，她的父母还在，并且还有两个哥哥。如果排除性格因素来说的话，她非常符合文种的标准。 宋辞哪里想到，她出了一个难题给勾践，结果被范蠡挡了回来，反而丢给她一个更大的难题。要是被选中的人是其他人，宋辞还没什么，因为跟她们不熟，感情也没那么深。毕竟人都有亲疏之别，这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被选中的，偏偏是和她感情非常好的小鱼，这就让她不能坐视不理了。 怎么办？ 让那个负责挑选的官员改变心意？这想法可以，只是太晚了，名单已经报到勾践那里去了。要更改，也只能去找勾践了。宋辞绝对不会抱着这种想法去找勾践的，她才不会那么蠢，去做煮熟的熟鸭子送上门去。 让小鱼逃跑？这种事情，她自己都做不到，比她小那么多的小鱼怎么可能办到？ 坚决不去，拼死抵抗？这就更蠢了，更何况小鱼还有亲人，要是勾践他们拿小鱼的亲人来威胁，结果可想而知。 装病不去？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小鱼平时身体十分健康，来了那么久，连点风寒都没有得过。现在偏偏就病了，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思来想去，这些办法都不可行，着实让宋辞非常纠结。宋辞的一举一动，越女看在眼里，她也很想帮助宋辞。可惜，在这方面她没什么天赋，实在帮不上忙。 “要不，我去跟勾践说，让他把小鱼留下，别派小鱼去。我想，这点面子，他总会给我的。” 的确，越女现在是越国士兵的总教练。越国士兵战斗力提升，就靠越女了。越女的要求，勾践当然不敢忽视。况且，只是换一个人而已。谁去吴国，对勾践来讲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越女的话，让宋辞非常心动。她纠结了一晚上，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不是小鱼，还有别人，我不能为了不让小鱼去，就拿别人做挡箭牌。还有，住在这里的姑娘们，早早晚晚都要被送到吴国去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我去找勾践。” “你去找勾践做什么？难道你要去求他吗？” “不，我当然不会求他。” “那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 “你放心，我找他不是自投罗网。我只是要让他，把我送到吴国去而已。” 第10章 西施与范蠡 “你是认真的吗？”越女睁大眼睛，她盯着宋辞，发现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当然。” “可为什么？” “因为我想离开这里了。” “我不懂，吴国和这里有什么区别，你不是要逃吗？” “你放心，我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病急乱投医。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改变过要逃离的想法。只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去吴国是什么更好的主意，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也许吧，很多人都这样说过我。不过，我可不觉得自己奇怪。我只是和别人不同而已。” 决定后，宋辞就立即开始行动。宋辞没有直接去找勾践，而是去找了勾践夫人。若是在越国中，要找一个最想弄走宋辞的人，那一定非勾践夫人莫属。以前种种明里暗里的冲突，都是因为勾践夫人的警惕和提防所引发的。现在，若是知道宋辞要离开越国，最愿意帮助她的，也非勾践夫人莫属。 果然，在听到宋辞想要马上去吴国后，勾践夫人连宋辞要去的理由都不听，立刻就答应了。她把负责甄选的官员找来，要直接把宋辞的名字报上去。在提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宋辞还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让她一个人去，其他的越国姑娘这一次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宋辞的要求，让勾践夫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她是怕别人抢了她的宠爱吗？ “君夫人，恕我直言，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平心而论，如果我去了都没办法成功，您觉得其他人还能成功吗？”这是一个非常平淡，又非常狂妄的问题，与宋辞一向低调做人的处世态度大相径庭。 勾践夫人听了以后十分吃惊，她盯着宋辞看了许久。宋辞表情十分淡定，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样子。勾践夫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平时看起来天真单纯的山村姑娘，实际上并不简单。往日里的那些事情，很可能是她在装傻充愣，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不过现在，既然她所要求做的事情，对越国、对自己都是有 分卷阅读18 利的，那么自己就不必再深究下去了。 大有深意地看了宋辞许久后，勾践夫人便一口应了下来。若之前，她还对宋辞有所担忧，怕她在吴国无法长久立足，迷惑不住夫差。现在她完全打消了这种顾虑，甚至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样的女人，要是真留在越国，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勾践夫人把事情告诉勾践的时候，勾践既吃惊又怀疑。尽管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他对宋辞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他仍然舍不得，把这样一个尤物白白让给夫差。只要宋辞还在越国一天，他总有机会将其收入囊中，享尽人间至乐。 所以，当勾践夫人提出这事的时候，勾践十分怀疑，这是他夫人的一个诡计。勾践当然知道，自家夫人对自己的提防和对西施的仇视。只不过夫妻两人，一直在粉饰太平，装作彼此都不知道而已。这一定是夫人怕自己去了吴国，没人能够监视他。这才想出了带走西施，断绝他念想的计谋。 “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这批越国姑娘的训练还没有到火候。” “不，西施姑娘的意思是，让她一个人去打头阵。反正西施姑娘无法学习歌舞，没必要再这里耽误下去。西施姑娘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姑娘，她一定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的。而且，大王您别忘了，现在是我们越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正是西施姑娘出马的好时机。如果还不拿出决心来，别说报仇雪恨，说不定到了冬天，越国就不存在了。” 勾践没有说话，夫人的意思他明白。她是在委婉地暗示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他不肯用西施去换取粮食，那么越国就会完蛋了，他勾践也就完蛋了。 美色与天下孰轻孰重，不用别人提醒，勾践也清楚得很。 痛定思痛后，勾践终于同意了这个决定。反正西施只是去吴国，只要他拿下吴国，西施还是他的囊中之物。晚几年就晚几年，总有一天，他要让天下都成为他勾践的囊中之物。 “难道你是因为要解救那些越国姑娘，才挺身而出的吗？”得知消息后，越女问道。 “你觉得我是这样高尚的人吗？” “那你是为了什么？我真的搞不懂。” “如果一定要说救，我想救的就只是小鱼而已。当然，这也不是我要去吴国的主要原因。你放心啦，我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蠢。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这种事情只有儒家大佬能做的出来。我只是有个计划，想在吴国去实施。” “你的剑术，还远远不到火候。” “我知道。我拼的不是武力，而是策略。” “随你吧，只要你想好了就行。” “很快我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对我的照顾和教导，我不会忘记的。即便离开了这里，我也会认真练习，努力提高自己的剑法的。” “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放心啦，我最惜命了，不会那么容易就完蛋的。” “一路保重。” “你也多保重。还有，勾践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定要小心他过河拆桥。说不定，等你教会了越国士兵，他就要对你下毒手了。” “多谢提醒，我心中有数。” 于是，寄托着无数人希望的越国使团即日从越国出发，走水路向吴国行去。为首的是越国太子和君夫人，副使是越国大夫范蠡，还有一群官员和士兵随行，宋辞则是作为礼物被带往吴国。 自古以来，吴越之地都是以水乡为主。因此，此次去吴国，使团走的也是水路。那个时期，造船技术十分落后，诸侯在水上的实力都比较弱，也很少会爆发水战。也就是吴越等靠水吃水的国家，在这方面相对来说要强那么一点。 当然，也只是强那么一点。至少对于宋辞来说，他们这次去吴国乘的船，实在是太落后太简陋了。不过她水性极佳，也没有晕船的毛病。来了那么久，她也逐渐适应了古代落后的生活条件，在船上还算过得舒适。至少江水宽阔，两岸风景变化不绝，让她闻到了久违的自由的味道。 相比之下，越国太子的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尽管越国败给了吴国，越王勾践和越国的百姓日子都很难过。但是身为越国太子的他，在母亲的宠溺之下，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他可以说算是，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长大的。 这一趟去吴国做人质，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他第一次那么久地在船上生活。上船以来，不通水性还十分晕船的他，日子可就万分难过了。更难过的是，即便使团里随行的医官，也治不好他的晕船症。几天下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看起来一副倒霉模样。 勾践夫人心疼得要死，太子是她的心头肉，打小就被她护着，根本就没有吃过苦头。现在在船上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苦无办法，只能每天一步不离地照顾太子。 他们的苦宋辞可没感觉到，或者说宋辞根本就不关心。现在，他们还没有离开越国国境，这才 分卷阅读19 哪到哪？现在就开始叫苦，要是到了吴国，苦头还在后面呢。 自古以来，去别的国家做人质的王族，日子好过的可没几个。运气好的，最后还能回到自己的国家。运气不好的，在异国备受欺凌，最后客死他乡，也没人能记得。从踏出祖国那一步起，他们就已经是弃子了。 由这一点，宋辞再次肯定，勾践这个人绝对是个狠人。连老婆孩子都舍得，他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整个越国使团，宋辞最警惕的就是范蠡。莫名其妙到了这个时代后，宋辞和范蠡曾经打过几次交道。几次下来，宋辞意识到，这家伙绝对不好对付，能不惹他就不惹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要和他起正面的冲突。 宋辞最烦的就是这种玩政治的人，也就是所谓政客。玩政治的心都脏，他们可不讲什么所谓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必要的时候，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对这种人，宋辞向来是敬而远之的，看着他们之间打得你死我活就好，没必要自己搅进去。只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去了吴国之后，就不会和范蠡有过多的交集。到时候，范蠡要把天拆下来随他去，和自己没关系。 也许有人会疑惑，西施和范蠡不是名传千古的情侣吗？他们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还被拍过无数的电影电视，感动过许多人。为什么现在，两人之间没有半点擦出火花的迹象？ 宋辞这边先不提。因为，她是半路换人了，没有火花情有可原。可是，范蠡那边又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他对倾国倾城，美貌无双的西施，没有半点动心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也被穿了吗？ 第11章 劫色可以 原因不用问范蠡，宋辞也可以解释。 前前后后，他们两个拢共就见过一面。不错，西施是绝色美人。可是，再漂亮的美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泼粪。无论是谁，观感都不会太好。在此之后，两人就没有打过交道。要是说，范蠡能够就此就对西施有什么想法，宋辞才要对他刮目相看。 以宋辞的眼光来看，范蠡人长得是很帅，气质也不错，智商也在线。可是有一点别忘了，范蠡的年纪已经三十多岁了。最重要的是，范蠡已经结婚生孩子了。无论野史传奇怎么美化，他和西施之间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相配。更何况，如果范蠡真的喜欢西施，还能把她送去当美女间谍，这种人要来何用？如果他不喜欢西施，那就是纯粹的政治利用，谈什么感情？ 宋辞的逻辑就这么简单，她非常清楚，在这种女人不如一件物品的时代。像许多穿越小说中那样，去跟古人谈恋爱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对她来说，爱情不是必需品，自由地活着，才是她的梦想。在这种时代，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男人，想要谈自由的生存，也是十分困难的。因此，她才要去争取，去努力。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谈自由的权利。 拿越国太子来说，按照传统意义来讲，他出身高贵，生来就拥有权柄，看似比许多人的命都好。但在宋辞眼中，他和笼中鸟没什么区别。一出生就被血统，绑架在权力这架马车上，想要做什么，根本由不得他选择。到了吴国之后，他的命运更难测。虽然，最终勾践是赢了，但他也花了数十年年。在这几十年争斗中，足够让一个人丧失所有的东西，连渣都不剩。他的命只有一条，但勾践却不只有一个儿子。等到他能真正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或者早就晚了吧。 越国这艘大船，载着一无所知的人们，驶向吉凶未测的吴国时。吴国那边，也有人察觉了越国的事情。这个人当然就是，对越国一直无比警惕的伍子胥。 伍子胥其人，可谓是传奇中的传奇，他艰难复仇的一生，比基督山伯爵还要跌宕起伏。若是有人可以他为主角，来拍一个复仇大片，肯定看点十足。 伍子胥本来是楚国人，他的父亲是楚国大夫。楚平王强占儿媳孟嬴，这似乎是春秋时期君主的传统艺能。伍子胥的父亲伍奢上书进谏，楚平王恼羞成怒，就把他父亲关入监狱。楚平王还派人，诱骗伍子胥和他哥哥伍尚自投罗网。伍子胥的哥哥为尽孝道，就自愿去监狱中陪伴父亲。伍子胥则立志报仇，想尽办法逃出了楚国。 伍子胥逃出国后，游历诸国，寻找能够帮他报仇的国家和君王，最后来到了吴国。在吴国，他通过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等一幕幕夺权大戏，把吴王阖闾扶上位。最后借助吴军的力量，打入楚国的国都郢都。那个时候，杀他父兄的楚平王已经死了，伍子胥把楚平王的坟墓挖开，掘出他的尸体，鞭尸泄愤。最终，完成了他传奇的复仇之旅。 要说起来，在吴越争霸的历史当中，宋辞最欣赏最佩服的就是伍子胥。来到这个时代后，她想见到的历史名人寥寥无几，伍子胥就是其中一个。可惜这个时候，孔子已经去世。不然，宋辞一定会想方设法，去见一见这位千古圣人的。 越国大旱的事情，早已经引起了伍子胥的注意。他曾经多次建议吴王夫差，趁此机会派兵进攻越国，以除后患。可惜，夫差不是他父亲阖 分卷阅读20 闾，半点都听不听伍子胥的劝谏。夫差正忙着攻打齐国，谋划称霸中原的霸业，哪有时间理会这等小事？ 伍子胥多次劝谏无果，却不肯放弃。他派人严密监视着越国的一举一动，想要找机会灭掉越国。之前，他也派出了许多奸细混到越国，多方打听消息。越国使团前来借粮，还要献上美人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夫差是什么人，伍子胥再清楚不过。要是让越国使团来到吴国，粮食肯定会被借走。那个什么所谓的美人，也肯定会被夫差纳入怀中。他必须先下手为强，以防不测。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让这个使团消失。 在越国境内，当然不好下手。在吴国境内，也不好下手。最好的下手地点，就是两国的边境，也就是所谓的三不管地区。要是在那种地方出了点什么事情，吴国当然不用承担责任，越国也没了借口。因此，伍子胥早就派士兵在边境上埋伏着。他们装作一群占山为王的强盗，在那里等着越国使团送上门来。 伍子胥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随同而来的还有范蠡。伍子胥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范蠡也是嗅觉敏锐的猎狗，他最擅长嗅到周围暗藏的杀机。到了吴越边境这种混乱地带，范蠡的警惕性更是加倍提高。 使团到了吴越的边境，就不能再走水路，需要从陆路向吴国进发。那个时候，这种地区是没有什么边防可言的，人烟也相当稀少，多的是崇山峻岭。要是有人埋伏在这些地方，吃亏的只能是他们。于是，范蠡决定带着使团绕道而行，继续南下，沿着越国的边境走。等到了，能够走水路，直接去吴国的城镇，再重新坐船去吴国。虽然有点舍近求远，但是为了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范蠡的建议，勾践夫人是没有反对意见的。她很明白，这次行程，能够保住他母子命的，只有范蠡。遇到事情，千万不能慌，什么事情都听范蠡的就对了。勾践夫人懂得这个道理，但是她的儿子却不懂得。他只知道，自己在船上天天晕船，好不容易能够走路了，那个可恶的范蠡居然还要继续绕道，再走水路。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坚决不同意。 因此，范蠡提出这个建议后，越国太子便立刻反对。他反对的理由还十分充分，越国的旱灾刻不容缓，他们这个使团使命重大，必须尽早去吴国借粮，一刻也不能拖延。他这点小伎俩，自然被范蠡一眼就看穿了。只不过，范蠡现在身为人臣，越国太子再怎么不成器，也是君王之子，不能就这么拆穿驳斥。 其实，范蠡心里也清楚，越国太子讨厌他的原因。这次出使的人选，是他范蠡向勾践提供的。这一点，就算大家没有明说，心里也是清楚的。也早有人把事情，传到越国太子的耳朵中。越国太子不敢反抗自己的老子，就把害他沦落到这种境地的范蠡恨得要死。越国太子整天想着，怎么才能把范蠡好好整一顿，让他不得翻身。要是越国太子这点花花肠子，范蠡都看不透，他也就不用来当什么谋臣，跟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 既然越国太子表示反对，范蠡就听从他的命令。大家就照原计划，从吴越边境的山区，向吴国进发。 这下子，可正中苦等他们的吴国士兵的下怀。 当越国使团一群人，在山区中艰难前进的时候。占据有利地形的吴国士兵，立刻冲出来，把他们包围。要是这个时候，他们干脆利落，咔咔把人都砍了，那啥事都没有了。可是，他们偏偏要演戏演全套，装作正宗强盗的样子，吓唬越国使团。 自古有忽悠人的，就有被忽悠的。论耍嘴皮子，这些吴国士兵怎么可能是范蠡的对手？于是，当那些吴国士兵说着类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话语的时候。范蠡的反洗脑，就开始了。 讲真，遇到强盗劫道的时候，宋辞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打劫而已，不过是小场面，怕什么？这个使团里面，最值钱的不是她，最傻的不是她，武力值最低的不是她，最丑的也不是她。即便是真的强盗抢劫，也要讲究个基本法，哪有一开始就从她开刀的？至多不过是强盗见色起意，要把她抢回去，做压寨夫人。这个剧情，她也熟，根本不慌。 更何况，就算是她也看得出来，这群蹩脚强盗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根本就不是冲着钱来的。要不然，怎么会抢劫他们这一群，打扮得破破烂烂，就差去要饭的人？还有，即便他们真的是抢劫强盗，有范蠡在，万事由他出头。她 倒要看看，范蠡要怎么对付这群蠢贼。她可早就对春秋战国时期，靠一张嘴倾覆遍天下的辩士仰慕已久。这回，正好看看，传说中的雄辩滔滔，是个什么样子？ 因此，当范蠡开口的时候，宋辞还有点小激动。现场版的舌战群雄，马上就要开始了。要是有瓜子，那就更好了。 这边，宋辞正等着看好戏。 那边，范蠡却爆出了一句惊人之语：“各位大爷，我等都是穷苦之人，没有什么钱财，实在对不住了。如果各位大爷要劫色，这里正好有个美貌女子。各位大爷喜欢的话，就把她带走吧，千万饶我们一命。” 分卷阅读21 说罢，范蠡便抬手指向准备看戏的宋辞。 第12章 自己人 ？？？ 什么情况？宋辞一脸问号。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范蠡那个家伙还是指着自己，这才确定自己并不是产生了错觉。 这叫什么？吃瓜吃到自己家里来了，看戏的成了唱戏的？ 她宋辞和你范蠡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来？有手段就好好使手段，干嘛要拉群演？信不信，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辞非常恼火，不过她的理智还在，还记得自己现在是谁。在心中翻了好几个大白眼后，宋辞勉强压下怒火，一句话不，说就站在那里。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怎么玩。要是范蠡这家伙，真敢把事情推到她这里来。她就敢跟着这群强盗一走了之，丢下一堆烂摊子让范蠡收拾去。 范蠡把宋辞拉出来，当然不是为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意在试探，试探的对象有两个。一个当然是那群来历不明的强盗，另一个是宋辞。 若是那些强盗见色起意，那他们很可能就只是普通的强盗，和吴国没什么关系。如果他们不见色起意，那就非常值得玩味了。蹲在荒山野岭等那么久，不图财不图色，只为了杀人，世上哪有这种强盗？ 此外，范蠡对宋辞也很有些怀疑。凭着谋士的直觉，他觉得这个外表美丽又柔弱的姑娘十分古怪。只是因为接触太少，他暂时还没有发觉具体是哪里古怪，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不管范蠡的心思怎么九曲十八弯，那些装作强盗的吴国士兵可不知道。他们顺着范蠡的手指看过去，立刻就发现了站在众人中间，却如沧海遗珠般遗世独立的宋辞。他们一下子都看呆了，如此美貌的佳人，怎么之前就没有看到？ 范蠡的话也让他们很心动，要是他们真的是普通的强盗，那现在肯定欢天喜地地抢着宋辞就走，还图什么？很可惜他们不是，非但不是，他们还是吴国相国伍子胥的心腹亲兵。伍相国给他们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从越国来的可疑人物到吴国去。否则以军法论处，还要株连家人。 美人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小命。在军法的威胁下，吴国士兵们当然不敢打什么歪主意。 这时，其中一个领头的士兵说道：“休要欺瞒我等，如果拿不出钱财，这荒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这么说，诸位大爷是为财而来的，如果有钱什么都好说，不是非要我们的性命。”范蠡顺着他的话问道。 “……是！” “如此荒山野岭，诸位大爷在此盘踞，着实辛苦了。” “废什么话，赶紧把钱拿出来。” 听到这里，宋辞又乐了。这群傻瓜，还听不出人家的言外之意。范蠡是在讽刺他们，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打劫，实在是太专业了。 “各位大爷，我们都是赶路人。向来赶路辛苦，不敢多带银钱。各位大爷看我等这副打扮，就知道小人没有说谎。小人们这趟出来，实在是因为时运不济，失了本钱，这才落魄地回乡去。不瞒各位大爷，我等都是吴国人，家乡就在离此不远处。小人家中颇有家资，若各位大爷不嫌弃，能否护送小人的一程？回到家后，小人必定倾尽家中所有的财产，来报答诸位大爷的大恩大德。诸位大爷意下如何？” “你当我们傻呀，你这家伙是想骗我们趁机逃跑吧？” “苍天在上，小人绝对不敢欺瞒各位大爷。实不相瞒，小人是咱吴国相国伍子胥大人的姻亲。伍大人从楚国到我们吴国后，小人家门有幸与伍大人结下了姻亲，家姐嫁给了伍相国的长公子做妾。小人一家也因此，在乡里有些许薄面，这才做起了买卖，往来于诸国之间。小人还有一个妹妹，各位大爷请看，方才小人请各位大爷看的那个姑娘，就是舍妹的女儿，也就是伍相国大人长子的外甥女。舍妹的相公，他老母是越国人。前段时间，他老母病重，舍妹的相公就带着舍妹和儿女，赶往越国去探病。谁曾想，他老母一病不起，不幸亡故。舍妹的相公悲伤过度，也随着老母去了。小人没办法，只好暂时抛下不景气的买卖，去越国接他们。又带着舍妹、外甥和外甥女，回咱们吴国来过日子。不信，各位大爷请看，舍妹、外甥和外甥女身上都披麻戴孝。” 说着，范蠡一脸沉痛地指着，身着麻衣葛布的勾践夫人、越国太子和宋辞，语声悲痛，难以自拔。 宋辞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鬼？什么叫做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成了范蠡的外甥女，勾践夫人的女儿，越国太子的妹妹。再这么仔细一算，她就变成了勾践的女儿。不知道勾践听了范蠡这番话，会是什么表情？ 范蠡这么一通胡言乱语，把宋辞说乐了，也把吴国士兵给说蒙了。什么外甥舅舅老娘相公一大堆，理也理不清楚。不过，他们总算听懂了一句话，这群人是伍相国的亲戚，是吴国人，是自家人。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伍相国不是让他们来劫杀越国的人吗？怎么等来了他的亲戚？这下 分卷阅读22 ，为首的士兵头头有些犯难了。 “诸位大爷，在吴国，人人都知道，伍老相国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小人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和他乱攀亲戚。若是各位大爷不相信小人的话，大可以把我们都带到姑苏去。小人敢登门拜访伍相国大人，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各位大爷都是我吴国的英雄好汉。自家人不打自家人，要多少钱都好商量。如果各位大爷，想某个好差事，小人也愿意在伍相国大人面前，给各位大爷做担保。各位大爷英雄了得，若是上了战场，必定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前途无量，何必在此荒山野岭做绿林好汉？现在，年成也不好，各位大爷这买卖也不好做吧？不如就跟小人一同去姑苏，小人一定跟相国大人鼎力推荐。到时候为国效力，光宗耀祖，荣归故里，也不失为我吴国的大好男儿。” 范蠡的这番话，说得吴国士兵们又是糊涂，又是心动，又是疑惑。他们已经搞不清，现在什么状况？难道他们真的拦错了人，还错到了伍相国的亲戚上？ 一时间，士兵头头不敢擅自决定。他本来不是那么容易轻信人的人，只是范蠡说得天花乱坠，最绝的，还是他那一口地道的姑苏口音，哪有半点像越国人？ 见这群假强盗有所动摇，范蠡接着添油加醋，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粮来，殷勤地说道：“各位大爷在此等候，十分辛苦。小人没什么好孝敬的，随身带了一些干粮。如果大爷们不嫌弃，请拿去，稍微填填肚子吧。” 范蠡拿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这些干粮都是吴国特产。就连包干粮的包裹，也是姑苏本地的东西。这下，就让吴国士兵不得不相信了。范蠡热情地把干粮分给这些强盗们，有几个比较憨，也没想什么就往嘴里面送。 “这饼的味道可真不错，很像我娘做的。” “这些都是舍妹做的，各位大爷不要客气，请多吃些。” 一转眼的时间，范蠡就把包袱里的东西，一个不落地分到了强盗们的手里。那些吴国士兵们见有人吃了，也就跟着吃了。他们猫在这犄角旮旯里已经很久，早就饿了。要不是上面有命令，谁愿意饿着肚子，待在这人际荒芜的地方？ 看见那群憨憨开始吃东西后，宋辞已经确定，这次危机已经基本解决了。听完范蠡，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后，她也明白范蠡弦外之意了。这群家伙，多半是伍子胥派来的。看来他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吴国的消息了，想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宋辞不由得有点怒其不争的感觉。伍子胥派来的到底是些什么草包？这么容易就给范蠡打发了。看他们回去怎么交差？ 不管宋辞怎么想，那边，吴国士兵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范蠡这么好言好语，又是忽悠又是吃又是喝地伺候着。摸不清他们身份的吴国士兵，也就不敢贸然下手。 要是真的杀错了人，还杀到了伍相国家的亲戚头上，那可真就是一个死字。君不见当年，楚平王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杀了伍相国的父亲和兄长，被伍相国打得差点灭了国。伍相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在吴国是出了名的。要真把他亲戚给杀了，就等着被灭族吧。 杀也不是，放也不是。 自作聪明的士兵头头，就想了个办法。他派一群兄弟，把这些人押着去姑苏，送到伍相国那里，自己继续在这里守着。要是真抓错了人，自己把他们护送回去了，就能将功抵过，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要是，这群家伙是冒牌货，到时候再杀了也不迟。 于是，在家中千等万等，等得焦急万分的伍子胥，就等来了，被吴国士兵带回来的越国使团。 第13章 伍子胥死了 伍子胥怒火中烧地看着眼前这群人，面部抽动，青筋直蹦。可还没等他大发雷霆，面前这一群披麻戴孝的越国使团，居然开始呼天抢地地哭起来。哭得最大声，也最惊天动地的，就是第一个带头哭的范蠡。 于是，十分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吴国相国大人伍子胥家中，几十个披麻戴孝的人，齐齐嚎啕大哭。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国大人不幸填了沟壑，其家人正在为他哭丧呢。 相国府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一群人在相府中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伍子胥正要大喝，范蠡已经抢先一步。范蠡跑到伍子胥面前，哗啦一下跪下，一把抱住伍子胥的大腿，声泪俱下地痛哭起来。就算是久经考验的伍子胥，也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伍子胥脑袋也有些转不过来，忘了把范蠡推开。他也没发觉，范蠡的鼻涕和眼泪，有许多都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相国大人，可算是见到你了！实在是不容易啊！罪臣范蠡，拜见相国大人！相国大人乃吴国中流砥柱，股肱之臣，千万要救救我们越国啊！”范蠡一边哭，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调嚎啕着说道。 周围的越国使团，也配合着范蠡，边哭边嚎。那声音立马就传出了相府，就算是有几十道墙也隔不住。相府周围的许多百姓，立刻被这声音吸引过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伍相国出了 分卷阅读23 什么事，纷纷围拢过来，想要向家丁打听。 “越国惨啊，越国实在是惨啊！越国的百姓都快饿死了！请相国大人千万救救越国的百姓啊！”范蠡大声嚎道。 “什么？你说什么？” 伍子胥被范蠡出其不意的话语，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怎么会想到，这次越国来的人，居然还有范蠡这个狡诈的家伙。他更没有想到，范蠡一上来，不遮不掩，直接就把越国现在面临的危机，甩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路数？ 其实，这就是范蠡的策略。越国大灾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早晚要让吴国人知道。现在，他们已经被伍子胥抢先了一步。如果再不采取主动的措施，别说完成任务了，就连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被吴国士兵截住的时候，他们一群人都穿着麻衣葛布。这本是范蠡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而为之。被人抓到后，范蠡稳住了那些吴国士兵，让士兵押送他们去吴国。如果他们这个使团，就这么默默无闻地进了相府。要是伍子胥横起心来，杀人灭口，先斩后奏。即便事后，吴王夫差要追究，也晚了。 因此，范蠡便决定先发制人，将计就计。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暗中和所有越国使团的人进行交待。只要他们到了吴国，所有人都看他的行动行事。他一哭，大家都跟着哭，还务必要哭得大声，哭得凄惨，哭得声泪俱下，哭得悲痛不已，哭得人尽皆知。 于是，在伍子胥的相府便上演了这一幕。 相府内的哭声吸引了百姓，也吸引了吴国的士兵。很快，一群负责巡防的吴国士兵便来到相府门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百姓们也摸不着头脑，只是说伍相国大人家里面有很大的哭声，可能是出了大事。 伍子胥在吴国备受爱戴，也是位高权重的高官。现在从他家里面，传出这等令人侧目的声音，巡城官也不敢怠慢，立刻派人敲门。 相府的家丁，都跑到大厅外躲着看热闹了，连守门的也跑了进去，只匆匆把门掩上。巡城士兵的敲门声，被越国使团的哭声盖住，没有人听到。敲了半天没人开门，门外的越国士兵急了，真以为伍相国家里面出了事情，立刻报告长官。巡城官也怕伍子胥出了事情，自己脱不了责任，于是便带人闯进去。一进去，就看见了哭作一团的人，还有那满目的丧服。 这时，站在外围的越国使团，看见了闯进来的吴国士兵，声音就更大了。有一个比较机灵的，一边哭，一边嚎着：“相国大人！相国大人！” 其他的越国使者立马跟上，齐齐大声呼喊：“相国大人！相国大人！” 其状之凄惨，其势之浩大，令人见之无不动容。 这下，巡城官吓尿了。他立马派人去王宫报信，说伍相国出事了。偏偏他派去报信的那个小兵，脑子不太灵光，自动把相国大人出事了，翻译成相国大人去世了。 于是，正在王宫内休息的夫差，就听人来报说相国伍子胥死了。这可把夫差给惊着了，尽管他不待见伍子胥，还经常给伍子胥脸色。但是，伍子胥是吴国的重臣，先王的心腹，有很多事情，就算是夫差也不得不倚重他。 伍子胥死了的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一时间把夫差也炸蒙了。他拽着前来报信的吴国士兵问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回大王，伍，伍相国，死，死了！” “什么！” 这回，夫差可听清楚了，他一把推开士兵，大声喝道：“来人，去相府！” 眨眼的功夫，这个惊人的消息，就在吴国王宫中传遍了。王宫里面的人都被吓着了，纷纷聚在一起议论。 伍子胥家中，范蠡正抓着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诉着，毫无隐瞒地把越国的现状说了个遍。伍子胥心急知道越国的详细情况，一时间也忘记追问其他，听范蠡说着越国的情况。 范蠡是何等样人，他又何等了解伍子胥的心思？为了吸引伍子胥的注意力，他滔滔不绝、巨细无遗地开始了自己的描述。范蠡那张嘴，连伍子胥都能被他说成是宋辞的亲戚，还有什么是他说不出来的？他要想吸引人，别人就甭想着不听他说话。更何况，伍子胥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详情。 伍子胥想知道，范蠡就给他说。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海枯石烂，说得山崩地裂，说得有去无还。顺便还把越国的惨状，夸大了无数倍，说得伍子胥心花怒放。本来嘛，越国越惨，伍子胥就越高兴。伍子胥越高兴，范蠡的目的，就越能达到。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扩大影响，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吴国百姓议论纷纷，最后惊动吴王夫差。 伍子胥听爽了，范蠡的目的也达到了。当范蠡说到越国百姓的尸体，已经堵塞河道的时候。吴王夫差已经带着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相府。 等伍子胥回过神来，已经有人高声喊道：“大王驾到。” 又没等伍子胥做出反应，一直跪在地上抱着他哭的范蠡，立刻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嚎啕着向门外奔去。伍子胥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大叫一声不妙，立马拔剑追上去。 分卷阅读24 范蠡跑得可比他快多了，伍子胥才拔出剑来，范蠡早已奔出门外。一看见进到相府的夫差等人，范蠡立刻几步抢上前去，重重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他大哭着说道：“罪臣范蠡，拜见大王！请大王千万要救救越国，救救百姓！越国大旱，越国百姓都要饿死了！” 范蠡一句话，把伍子胥费尽心思，想要堵住的所有信息都公诸于众。提着剑追出来的伍子胥僵在当场，气得眼冒金星，一时间也没了反应。越国使团的人，也跟着奔了出来，哗啦啦地全都跪在夫差面前。一个哭得比一个惨，哭的都快咽气了。他们一边哭，还一边跟着大呼着：“大王仁慈，救救百姓！救救越国!” 心急火燎赶到相国府的夫差一下子就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伍相国死了吗？他不是活得好好的？还有，跪在那里的，不是越国大夫范蠡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夫差摸不着头脑，跟着来的吴国人也一头雾水。所有人中，最清醒的就是范蠡。见到夫差以后，他二话不说，跪下哐哐磕头，边磕边哭。他的磕头可没有偷工减料，一下一下都敲在石板上，磕地有声。很快，石板就被他的鲜血和泪水染红，也惊醒了如在梦中的夫差。夫差立刻着人上前止住范蠡，让他不要再磕头。 范蠡根本不管他们，仍然拼命地磕头，大声嚎啕道：“仁慈的大王，越国百姓危在旦夕，请伸出您仁爱的双手，救救越国百姓吧！” 此时，相府的门已经被夫差的人打开了。围观的吴国百姓，也已经把相府围得水泄不通。越国使者团的人，跟着范蠡一起哭求。没一会儿，越国大旱的消息，就传遍了吴国都城姑苏。 此时此刻，伍子胥已经反应过来。原来他上了勾践的当，被勾践当做枪使了。想明白后，伍子胥更是怒不可，怒发冲冠，面目狰狞，好似恶鬼。 范蠡早知道伍子胥跟在后面，一边表演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情况。见伍子胥持剑而立，脸色越来越难看，眼见着就要拔剑向他刺过来。 范蠡心叫不好，当机立断，立刻站起来，朝伍子胥的剑撞过去：“罪臣范蠡，愿以贱命一条发下血誓，罪臣所言千真万确，请大王千万要救救越国百姓！” 第14章 轮番登场 范蠡朝伍子胥的剑扑过去的时候，一直混在越国使者团中浑水摸鱼的宋辞，最先明白他的意图。范蠡这是要主动碰瓷，借题发挥，整得伍子胥下不来台。不过，范蠡可是地地道道的文官，要是他一个把握不好，真撞上了伍子胥的剑，那可就真翻车了。伍子胥拿着的剑，可是一把好剑，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绝对能够把范蠡扎个透心凉。 看起来，伍子胥也有要把范蠡扎死的想法。要真发生了这事，范蠡的任务就完不成了。越国的百姓还等着他带着粮食回去，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辞装作抬手擦眼泪，不小心用肘尖“温柔”地撞了身后的人一下。那一下，正好撞在那人的胸膛上。那个人被戳了个结实，立刻条件反射性地朝后跌去。他后面也有人，身后的人比那人更倒霉，被他撞到了眼睛，痛得蹦起来。于是，后面的人也倒了霉。这么一个撞一个，一连串地跳起来，立刻引发了人群的骚动。 人们一骚动起来，就到处乱跳，场面可就有一些控制不住了。朝伍子胥奔去的范蠡马上受到牵连，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向前扑去。伍子胥也受到身旁的人潮影响，被撞得踉踉跄跄，拿不稳剑。他怕伤到无辜的人，只好把剑收回去。 引发骚动的罪魁祸首宋辞看到这一幕，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不枉她这大半年以来，吃了越女那么多苦头，辛苦训练总算有点成效了。刚才她那看似无意的一下，实际上劲道十足。后面那位老兄，要是不跳起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眼看着一出悲剧，忽然就演变成了一场闹剧。已经足够吃惊的吴王夫差，脸黑得像锅底，立刻让人上前去阻止骚乱的人群。一阵喧哗吵闹过后，院子里总算平静了下来。夫差脸色阴沉地看了看伍子胥，又看了看范蠡，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就朝门外走去。跟着夫差来的人，也簇拥着他走了出去。 夫差的反应，让伍子胥十分不安。按照夫差的脾气，当众大发雷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他隐忍不发，什么都不说？ 平静的背后，永远是暗流涌动。 回到王宫中，看了一场闹剧的夫差，派人去宣召相国伍子胥、太宰伯嚭和越国使团。虽然是同时宣召这三拨人来，但是召见的顺序却大有学问。夫差首先见的是太宰伯嚭，而不是相国伍子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相国的职务可是比太宰要高得多。这下，谁受宠谁不受待见，一目了然。 夫差召见伯嚭的时候，越国使团正在偏殿中等候。一路过来，他们都看见了颇为不寻常的景象。吴国都城之中，到处都是缟衣素服，就连王宫之中也是。 之前在相国府中，范蠡就暗自觉得奇怪，为什么相国府的人都戴着孝？看向国府中的人的样子，也不像是伍子胥的家人出了什么事。 分卷阅读25 等到了进吴国王宫，范蠡可以肯定，吴国必有国殇，因此才举国皆哀。从夫差的打扮，范蠡已经大概猜到，死的人是谁。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一路上他都非常留心旁人的言行。从他们的口中，范蠡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吴国的太后，夫差的母亲死了。所以，吴国上上下下都在行国丧。 摸清这一点后，范蠡临时决定，将他们身上穿着的孝服利用得再彻底一些。于是，借着在偏殿等候的时间，范蠡拿出勾践写给夫差的国书，又紧急拿出空竹简，开始赶制悼念吴国太后的祭文。范蠡心分二用，一边赶制祭文，一边快速向越国使团，交代着前因后果。范蠡还嘱咐他们，等一下配合自己，再演一出哭丧的戏。 祭文赶好后，范蠡为这次出使的首次发言定下了调子。他们越国使团这次出使吴国，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为吴国太后奔丧。第二，请吴王夫差借粮给他们，解救越国百姓。 看着范蠡像变色龙一样，对自己的言行一变再变，宋辞算是大开眼界。到了今天，她才见识到所谓谋士是什么动物。真的就是有奶就是娘，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不重要，立场不重要，打脸不重要，道德更不重要。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脏。 不过，吐槽归吐槽。宋辞对范蠡见机行事，随风转舵的本事是十分佩服的。就这么一件掩人耳目的孝服，他都可以搞出那么多的事情，还搞得理所当然，有板有眼。怪不得能够在勾践那种人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了。 临时编好说辞后，夫差那边也宣召他们了。范蠡再次低声交代了几句，越国使团就跟着前来宣召的宫人上殿。 见到夫差之后，范蠡的个人秀又开始了。他二话不说，领头带着所有越国使团的人，郑重其事地向夫差行了大礼。之后，范蠡借势就伏在地上，痛哭着陈述他们的来意。顺便把他临时赶工出来的祭文，声情并茂地在堂上朗诵出来。 说实话，祭文的内容，宋辞没太听懂。因为范蠡那家伙用的，又是吴国的方言。她只能隐约辨认出几句，什么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苍生同悲，万民齐哀，什么登太虚以游仙，颂长歌以不灭。 总之，说得吴国君臣们都哭得稀里哗啦。范蠡又恬不知耻地，把他们这个使团，这次出使的首要目的改成奔丧。还把本来是，来吴国做人质的勾践夫人和越国太子，说成是自愿来为太后守丧的，把夫差给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后，范蠡这才开始叙述此行真正的目的。他叙述的时候，玩了个逻辑圈套。他说，大王是无比仁爱的大王，对自己的子民，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那样，呵护备至，一视同仁。越国是吴国的臣国，越王是吴王的臣子，越国的百姓就是吴王的子民，越国受灾就是吴国受灾，大王一定会帮助他无辜的子民。 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把夫差夸得飘飘然，都快到天上去了。铺垫了那么多，范蠡才说出了借粮的请求，同时呈上勾践的国书。当然，是经过范蠡临时加工过的国书。 “罪臣范蠡受，我王勾践所托，跪请大王保重身体，莫要过于悲哀。我王在东海之滨，日夜为大王向苍天祈祷。愿大王身体康健，万年无期。”洋洋洒洒、淋漓尽致的一番发言后，范蠡总结道。 他说了一大通，只字没有提到宋辞。因为现在事情有变，夫差的母亲死了。哪有人家的母亲刚死，就上赶着给人家送女人的？所以，范蠡临时把宋辞也归类成，是来给太后守丧的人了。 这一点，宋辞非常满意。她本来想着到了吴国要见机行事，想办法拖延时间不进吴宫去。没想到现在，不用她费事，范蠡这个神仙队友，已经给她找好了借口，还安排了出路，这真是意外之喜。看来之前，暗地里帮助范蠡的决定是对的。 听了范蠡的一番话后，夫差原本铁青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他顺势就问起了相国府的事，问他们为什么会在伍子胥家中？ 范蠡当然早就想好了措辞，他把事情半真半假地叙述了一遍。他们越国使团来吴国奔丧，在路上遇上了一伙强盗。为了保住性命，范蠡不得已就借伍相国的名气，来吓唬那群盗匪。并许诺给那些盗匪许诺银钱，让那些盗匪带他们去相国府换钱。 宋辞一边听，一边暗自摇头，范蠡这招太阴了。他这么说，就把整个越国使团全部都摘出来了。至于其他事，范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吴国内部的矛盾，什么相国私自搞的阴谋，什么大王被蒙在鼓里，统统不知道。夫差要怎么处理，都和使团无关。总之，他们是无辜的就对了。 回答过一连串送命题后，夫差终于满意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同意借粮给越国，也同意让勾践夫人、越国太子等人暂时留在吴国，给吴国太后守丧。夫差这么爽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之前勾践的表现，越国历年来进贡的东西，还有范蠡的一番言辞上。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宋辞，也听懂了范蠡的言下之意。 夫差不是傻子，越王勾践怎么可能千里迢迢，把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送过来，就只为了给他母亲守丧的？只是因为现在他母亲薨逝，举国皆丧。所以，范蠡不能直接说这是献给他的美女，而是非常 分卷阅读26 有眼力见地，改成了来给太后守丧的。即便是君王，也要以孝字当头，表面功夫总要做足。 人给你送来了，至于要守丧之后，要她去还是干什么，就是你的事了，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 范蠡的识趣，让夫差很满意。要是伍子胥那老家伙，能够像范蠡一样懂得变通，也不用天天看夫差脸色了。 这一点，宋辞也听出来了。不过她不在乎，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夫差再怎么猴急，也不可能自己的妈刚死，就找女人寻欢作乐吧？ 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她就能顺利完成自己的计划。现在，越国已经顺利借到了粮食，她计划的第一部 分，就算顺利完成了。等范蠡离开，她就可以开始自己的第二部分计划。 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同时也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在夫差同意借粮后，宋辞从越国使团中站出来，直接开口道：“大王，民女西施，斗胆有一请求，请大王恩准。” 范蠡表演完了，就轮到宋辞上场了。 第15章 狐狸精 其实，宋辞不站出来，满堂的人，也有大半的也都在偷看她。刚才从伍子胥家中出来的时候，他们这个越国使团，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许多百姓都跟在他们身后议论纷纷，其中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宋辞。 没有别的，就是因为她太美了。 吴国的百姓们，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这才跟在越国使团后面围着看。越国使团进了吴国王宫后，又在王宫中引起了轰动。不仅是王宫的宫女和侍从，就连夫差的妃子们也惊动了。当然，夫差的妃子不是来看美人的，她们是来看潜在威胁的。 进到大殿后，宋辞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要不是范蠡的表现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大殿里的人现在都还在，明着或暗着偷看宋辞。不说别的，从宋辞进来后，夫差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宋辞简直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范蠡所说的话。还是什么都没听清，就只知道点头了。对于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宋辞在心中给自己催眠。这些目光还不如灯泡亮，当做没感觉到就可以了。 等到范蠡说完后，宋辞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又回到她身上。这回，谁都能光明正大地看她了。 宋辞说完后，夫差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异常和蔼。当然，也没人跳出来喝止宋辞，说她的举止言行不合礼仪规制，没有王上的问话，不得主动回复。夫差不生气，谁敢生气？ “美……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夫差的声音也异常可亲。 “民女奉勾践大王之命，跟随君夫人、太子和范大夫来到吴国，为大王和太后效劳。太后不幸薨逝，是吴国举国之哀，更是越国之哀。民女深感痛心，不胜悲切，愿为太后守丧三年，日日为她老人家供奉打扫，略表孝心。望大王准许民女的请求，民女一定尽心竭力，侍奉太后。” 宋辞说话的时候，站在她身前的范蠡眼睛向后，不着痕迹地投来目光，眼中是不赞同之意。宋辞权当没有看到，自顾自说着。 她的话，自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在那个时代，守丧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不穿华服，不吃荤腥，不许娱乐，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像宋辞这样提出为太后守丧，意思就是要戴重孝、守大丧。那不仅要做到以上所说的那些，还要柴门荆扉，艰苦朴素，日日打扫祭拜，闭门不出，日子比出家还要难过。这可是只有父母死了，为表孝心的子女才会做的事情，自古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所以，宋辞的话，所有人都不理解。越国那边当然不理解，因为宋辞这一次来，是要勾引夫差的。如果她这样做了，根本没办法进王宫去，哪来接近夫差的机会？ 夫差那边也很吃惊，他已经默认了，眼前这个美人，是越国送给他的贡品。不是他不孝顺，只是派这样的美人去为太后守丧，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夫差当然不想，让这样的美人从他手中溜走。但是，以他的立场，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拒绝宋辞。毕竟，之前范蠡已经讲过了，越国使团是来为太后守丧的。 于是，夫差就把目光投向身旁的伯嚭。 一收到自家大王的目光，伯嚭立刻明白夫差的意思。他能够混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一切顺着夫差的意思来。夫差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夫差想做什么，他就不择手段为夫差办到。因此，才能后来居上，超越伍子胥，成为了夫差的心腹宠臣。现在，就是他该为夫差效劳的时候了。 伯嚭干咳一声，向前踏出一步，开口说道：“越国使团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了，不过……” 伯嚭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已经打断他：“大王，百善孝为先。自古以来，无论是国家还是百姓，都是以孝道为大的。既然越国使团的人，愿意为太后守丧，就应该成全他们，请大王成全他们。” 声音是从大殿门口传来的，说话的人正是不请自来的伍子胥，他已经在殿外等得不耐烦了。 听到他的话，夫差的脸一下就黑了，他瞪着伍子胥，大声道：“伍 分卷阅读27 子胥，谁让你进来的？未经传召，擅自进殿，你眼中还有寡人吗？” 伯嚭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正想办法博夫差欢心。哪知道伍子胥那个老匹夫跳出来，坏了他的好事。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反正有大王在，伍子胥这个老家伙一定讨不了好。自己就不必要跟他有正面冲突了，毕竟，伍子胥还是吴国的相国。 夫差的反应，早在伍子胥的预料当中。不过他性情刚直，根本不畏惧受责罚。他早看见宋辞了，他知道，要是让这样的女人进了王宫，那吴国必定不得安宁。因此，他一直在殿外听着，准备一有不对，就冲出来制止越国的阴谋。谁曾想，宋辞却出乎所有人意料，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真是千载难逢之机，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因此，伍子胥也不顾宫人的阻拦，就闯进宫殿里来了。 见他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还一副为国奋不顾身的样子。夫差多年来积攒的怒气，马上压抑不住。他霍地站起来，指着伍子胥。 宋辞见状，暗叫不好，当即哀呼一声，跌倒在地。 夫差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她拉了回来。眼见宋辞倒地，夫差大惊失色，关切地问道：“美……姑娘没事吧？” 宋辞正要回答，身前的范蠡插口道：“这位西施姑娘身子虚弱，来的路上受了些寒气，休息一下，就没什么大碍了。” 见他隐瞒了西施的病情，宋辞也不拆穿他，顺口说道：“大王英明，恳请大王，答应民女的要求。民女一定尽心竭力，侍奉太后。” 这时，夫差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他站起来说道：“姑娘你身子不适，越国使团远道而来，先去休息吧，其他的改日再谈。” 说罢，夫差便大手一挥，着人招待越国使团。他又狠狠地盯了伍子胥一眼后，就匆匆离开大殿。范蠡瞥了一眼，怒火中烧的伍子胥，也知机地带着越国使团离开王宫。 到了驿馆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勾践夫人才开口问道：“西施，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要是你真的去守灵了，还怎么能接近夫差？” 勾践夫人说话的时候，身边只有宋辞、范蠡和越国太子。其他跟随而来的越国使者，都各自去休息了。所以，勾践夫人就开门见山了。 宋辞早就想好了借口，不慌不忙地回答：“君夫人，我并不是真的要去守灵。我只是想在吴国，先保住命而已。刚才的情况，您也看见了。请您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我不去守灵，我也没是办法接触到夫差的。还很有可能被伍子胥，或者是夫差的女人杀掉。毕竟，这里是吴国的地盘，我们住的地方也没有太多人保卫。到时候，我死不要紧，越国的大计就完不成了，怎么对得起大王的重托？如果我去守灵，被人灭口的机会就小很多。毕竟太后的灵堂，一定会有重兵把守。还有，夫差一定会去祭拜太后，到时候，我就有机会接近他了。” 宋辞说话的时候，也很理直气壮。她是向范蠡学习，临时发挥，把自己去守灵的目的说得义正言辞，大公无私。 听了她的话后，勾践夫人脸色也缓和下来。她带着些许赞许的口吻说道：“西施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是我考虑不周了。谁能想到夫差的母亲，偏偏这个时候薨了，我们来得太不是时候来。幸好范大夫智慧过人，否则，这趟行程，我们就要无功而返了。” “君夫人，事不宜迟，微臣现在就要带着粮食回越国去。微臣走后，君夫人务必多加小心。” “范大夫放心，未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走，其他的都交给我。” “微臣明白，请君夫人和太子保重。” 跟勾践夫人和越国太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范蠡立刻启程去押运粮食。临走的时候，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宋辞好几眼，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西施姑娘，越国就拜托你了，请小心伍子胥。” 宋辞知道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也无所谓，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道：“多谢范大夫提醒，小女子一定不辱使命。” 范蠡这个纸老虎一走，宋辞不由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这家伙给人心里压迫感太强了。要是他在这里，自己很多事都不方便做。现在范蠡走了，无论对付谁，宋辞都觉得游刃有余。没等她高兴太久，新的麻烦马上就来了。 送走范蠡，勾践夫人、越国太子，还有宋辞都准备回驿馆休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绷紧神经，风餐露宿，没有好好休息过，都很疲累。谁知道还没关门，就有人闯了进来。 宋辞刚刚坐下，就听到一个从外传来的青年男子的声音：“越国来的狐狸精在哪里？快出来，让我把她打死。” “太子殿下，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你别管我，越国来的狐狸精，快出来受死！” 第16章 狐狸精与太子 听到门外的叫嚣声，宋辞扶额。这是哪里来的大憨憨？她原本以为，越国太子已经够蠢的了，谁知道这吴国的太子也不遑多让，蠢得各有特色。这种级别的对手，根本就激发不起宋辞的兴趣。她坐在房间里一 分卷阅读28 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外面叫嚣。 那吴国太子不但憨，而且缺乏文化素养，用词实在是非常贫乏。宋辞听了半天，来来回回也就听见了狐狸精、不要脸、受死这么几个词。连骂人都骂不利索，真让人替他感到悲哀。 听着听着，宋辞不由联想到，历史上那些非常厉害的皇帝。比如说秦始皇、汉高祖等等。他们的牛，在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可是，他们的儿子都不太像老爸。 秦始皇的儿子扶苏就不用说了，但凡他像他爸一点，秦朝也不会二世而亡，赵高也没机会指鹿为马。刘邦的儿子刘盈也非常不像他老爸，为人忠孝仁厚，对兄弟十分友爱。半点也没有他老爸那种，流氓无赖横行天下的气质。可偏偏他就非常倒霉，爸爸不是省油的灯，老妈也十分厉害。活在两个人的双重阴影之下，刘盈是半点辙也没有。只好天天放纵，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折磨死了，这才便宜了刘恒。 数来数去，这些打天下的皇帝中，朱元璋的儿子朱棣算是比较像他爸爸的了。只可惜他老爸偏偏就不选他，可谓是造化弄人。这些个皇帝自己厉害归自己厉害，却不对自己的儿子好好培养一下，留下了多少隐患。现在的吴国和越国，情况也差不离。 勾践是个狠人，可是他儿子实在憨得让人无语。宋辞本来还想着，要是夫差的儿子争气一点，至少他以后死也瞑目了。现在看来，这两人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可塑之才。得亏他们命好，生的时间早，没碰到夺嫡争权，争得你死我活的时代。不然的话，就他们这种水平，用不了多久就给弄死了。 说起来，皇位的争夺也挺搞笑的。有的人费尽心机就是弄不到，有的人人在家中坐，皇位就从天上来，不做都不行。这旱涝不均，上哪儿去说理去？ 宋辞胡思乱想间，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她刚刚还在吐槽的越国太子，此时已经冲了出去，和吴国太子开始对线。要用一个词来，评价他们两个的对话，宋辞只能想到菜鸡互啄这四个字。这两个人就跟小学生打架似的，说的话都是类似于：我爸是大王，我爸也是大王，我是太子，我也是太子。 这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本来不想出去的宋辞，实在听不下去了。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让耳根清净一点，她只好站起来，准备出去解决噪音源。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好奇，为什么越国太子对宋辞就没有想法？ 答案是不是他没有，而是他老爹老妈不准他有。说来好笑，勾践自己好色得要命，在这方面却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严厉。在越国的时候，要是越国太子敢朝那些越国姑娘们看一眼，就要被勾践罚抄《孙子兵法》十遍。那个时候，要抄十遍《孙子兵法》，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开始，越国太子还不信邪，主动跟那些越国姑娘们接近。被勾践罚了几次后，他学乖了，再也不敢动什么歪脑筋了。 越国使团来的时候，勾践还曾经向夫人三令五申。让勾践夫人务必管教好太子，若有行他踏错，必定重罚。勾践夫人对这些越国姑娘们，自然没什么好感，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沉迷于女色之中。因此，也十分严格。在父母的双重管教之下，越国太子哪里还敢表现出，对宋辞有什么想法？ 宋辞出去的时候，那两位太子的菜鸡互啄，已经到了第二阶段。他们开始攀比，谁的身份更高贵了。正争执之间，两人看到了走出来的宋辞。一见到宋辞，越国太子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立马躲得远远的。也不和吴国太子吵闹了，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宋辞还挺高兴的，吵闹的源头少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也就吵不起来了。 于是，宋辞便朝着，跟越国太子对峙的那个人走去。看情形，他就是吴国的太子。吴国太子年纪和越国太子相差不大，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在那个时代，他们都还算是未成年。不过，他的个子要比越国太子高许多。看起来，都快有后世的一米九了。这是宋辞到这个时代以来，见过的最高的一个人。 吴国太子的长相，不算是特别好看，不过也不算丑。硬要形容的话，也就是清秀而已。他看起来稚气未脱，意气飞扬，一副从不知挫折为何物的样子。 一见到宋辞，他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宋辞，没有半点掩饰的样子。也不去管忽然就临阵脱逃的越国太子，就连话也忘记说了。 对这样的目光，宋辞倒也不是特别反感。毕竟，被老色鬼的油腻恶心目光看多了。这种比较直白的，被美震撼了的目光，更让人容易接受一点。 见吴国太子盯着自己，宋辞没有半点不自在。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宋辞温温柔柔地说道：“不知道殿下想要找谁？我们这里并没有姓胡的人。” “我……我是来，来找狐狸精的。” “想来殿下是在说笑，这里是越国使团休息的驿馆。里面住的都是越国来的人，没有狐狸，更没有狐狸精。狐狸能变成人，这只是神话传说，并不能当真的。” “我，我是来找一个叫西施的狐狸精的。” “西施，殿 分卷阅读29 下是来找西施的？” “是。” “殿下和西施有仇吗？” “是。” 听到这里，宋辞笑了，看起来有说不尽的温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与殿下素未谋面，我可不记得，有什么地方曾经得罪过殿下。” “你，你就是西施？” “对，我姓施，名叫夷光，家住在越国的苎萝山下，那里的人们都叫我西施。” “……” “还有，我并不是狐狸，请殿下明鉴。”说着，宋辞又附送了一个明艳如三月桃花的笑容。 那吴国太子哪见过这种架势？被宋辞看了两眼后，立刻就软了下来。又被宋辞的笑，迷得神智有点不清醒。连手中拿着的鞭子，也不知不觉垂了下去。 宋辞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鞭子，又轻声说道：“殿下，鞭子可是杀不了人的哦。” “我，我没想杀你。”吴国太子底气不足地分辨道。 “那，刚才殿下还在外面说，让狐狸精，也就是我，出来受死？” “我……你，没、没有……不是，那什么……”听到宋辞的话，吴国太子有些手忙脚乱地组织语言。 宋辞懒得听他挣扎，扫了一眼吴国太子穿着丧服，又用柔柔弱弱的腔调说道：“国丧期间，手持利器在闹市中惹事，是对太后的大不敬。看殿下的样子，是私自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听到这话，吴国太子顿时犹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声音也小了许多。 宋辞暗叹一声，和范蠡那种老狐狸相比，他们实在差得太远了。 “殿下不想大王知道吧？再不回去，要让大王知道了，事情可糟了。” “那，你……” “放心，我们越国的人都一心为太后奔丧，殿下想必也和我们一样。谢谢殿下来探望越国使团，我们一定会诚心替太后守丧。” 说完，宋辞看向跟吴国太子一同而来的随从，轻声说道：“辛苦这位大哥，跟太子殿下来探望越国使团。我们远道来此，深受大王之恩。改日，一定进宫，拜谢大王、王后、太子殿下及各位娘娘。” 那个倒霉随从听到这话，哪还不知道宋辞是在给他机会。于是他立马开口：“太子殿下，已经探望过越国使团了。大王今日还等着殿下，一同去拜祭太后。请太子殿下回宫吧，别让大王久等。” 经随从一提醒，吴国太子才想起，今天是他和父王去拜祭太后的日子。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目光中透露出些许恐惧。挣扎了一会儿，他又朝宋辞望去。只见宋辞已经开始行礼，作送别他的样子。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又在那个随从的催促下，吴国太子只好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打发了吴国太子，宋辞特别高兴，正准备关门回去睡觉，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这妖女，休要蛊惑殿下！” 一听这声音，宋辞简直要翻白眼了。刚走了小的，又来了个老的，这个老的可比那小的难对付多了。不过，再怎么不愿意，现实还是总要面对的。在心中吐槽了好几句后，宋辞回头。 果不其然，发了一天火的伍子胥，正站在她身后，还带了一群人。 “光天化日之下，吴国都城之中，越国使馆之外。相国大人，莫不是要当街行凶吧？”见他们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宋辞不由得调侃道。 第17章 越国有佳人 宋辞这句话，有一半是瞎胡说的。这里是吴国都城没错，是越国使馆也没错，但这里绝对不是车水马龙的闹市。伍子胥也没有，在都城中行凶杀人的打算。宋辞这么说，只是为了先发制人，堵住伍子胥的嘴。机会难得，就算伍子胥不找上门来，宋辞也要想办法去找他的。既然现在伍子胥自己找上门来，那她就可以省点功夫，立马开始计划了。 说完那句调侃的话以后，宋辞不给伍子胥发火的机会，接着又说道：“无论相国大人要说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太适合吧？这里是越国使馆，以相国大人的身份，若是在这里停留太久，恐怕会惹来非议。如果相国大人要找君夫人和越国太子，不好意思，我们只跟负责相关事宜的官员接洽。这是必要的程序，请相国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你这妖女，休想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我这次来你们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平白无故，您张口闭口就妖女妖女的污蔑人。我们越国虽小，却不是可欺之辈。吴国的太子殿下还没走远，要是相国大人，还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不依不饶，别怪小女子高声呼救，请太子殿下回来主持公道。” “无知妇孺，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跨出这个门吗？” 听到这里，宋辞笑了，她立刻转身就走出门：“我这不就走出来了吗？” 见她这般做派，伍子胥怒目而视，立刻示意身边的人上前去抓住她。 宋辞又向后退到门后，笑着说：“我高兴出去就出去，高兴回来就回来。有本事，相国大人就 分卷阅读30 直接绕过大王，进越国使馆来欺负我们呗。” 因为心情比较好，宋辞说话就少了几分顾忌。本来嘛，她在越国憋得已经够久了。到了吴国，麻烦接踵而至，她也有几分火了。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啊。 “放肆，你不过是越国的一个平民女子，居然敢如此放肆！” “平民怎么了？女子又怎么了？相国大人都欺负到门上了，难道就因为我是平民又是女子，就要等着你来喊打喊杀的吗？当了相国，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之前那些吴国士兵，想在荒山野岭把我们杀掉，就是你安排的吧。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在这里，把相国大人的光荣事迹讲出来。让所有吴国的百姓来看看，他们的相国大人，是怎样欺负一个弱女子的？怎么，你们楚国来的，就只会捡软柿子捏，有本事找秦国去嚷嚷，怎么不见你去秦国使馆吵吵闹闹，欺负人家的使者？” 宋辞的话是心里话，也是实话，不过却有点不切实际。所谓弱国无外交。现在越国是吴国的臣国，伍子胥身为吴国的相国，自然可以对越国使者颐指气使。只不过宋辞向来不吃这一套，别人强硬，她比人家更强硬。要是对方客客气气，她反而不好意思发火了。 伍子胥派人去杀他们，从理智上，宋辞觉得他没做错，但从情感上，宋辞当然不太高兴。人家要来杀你，谁会高兴？虽然她以前非常佩服伍子胥，但是，佩服归佩服，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宋辞还管他是谁。 被宋辞一阵抢白，气了一天的伍子胥，只感到一阵气血上涌，气得他两眼发白。伍子胥毕竟年事已高，又因为为了报仇，数十年来忧愤过度，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一天的刺激下来，搞得他头昏脑胀，实在吃不消。 宋辞见状，态度也和缓下来，再怎么说，面前的伍子胥也是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她开口道：“相国大人已经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谈。只要不喊打喊杀的，一切都好说。您已经劳累一天了，要谈什么，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只要相国大人能好好说人话，别动不动就妖女放肆之类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机会只有一次，相国大人要是还要在这里摆相国的架子，那我就要关门进去睡觉了。您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做人干脆点，行不行，就一句话，大家都挺忙的。” 宋辞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伍子胥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虽然他还是很生气，但是为了大局他就忍了。 于是，宋辞就跟着他去了卖酒的铺子。 到了酒铺，打发了不相干的人，伍子胥在一个案旁坐下。宋辞也毫不客气，盘腿坐在另一个案旁。她都累了一天了，难道还要让她站着不成？ 见宋辞举止大胆，频频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伍子胥想要发火，却又按耐住了。这女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办正事要紧。 “好了，有什么事，相国大人就开门见山吧，也别弯弯绕了，咱有一句说一句，赶紧的。” “你……算了，老夫问你，你来吴国干什么？” “相国大人，都说了爽快一点，您问这话有什么意义？这问题的答案，假话您也知道，真话您也知道。既然您心中清楚，问了干嘛？”见他一开口，就问一些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宋辞直接就拒绝回答。 “你果然是勾践那家伙派来蛊惑大王的！” “相国大人非要这么看，我也没办法。事实上，我真不是勾践大王派来施什么美人计的。我的举止言行，相国大人也看见了。越国美女无数，勾践大王怎么会派我来？您实在是高看了我，又小看了勾践大王。我真的就是跟着君夫人和太子殿下来，为太后守丧的。要不然，在王宫里面，我也不会主动要求去守丧了。” “一派胡言！这只是你们设下的计谋，实际上就是想引诱大王上钩。还说不是美人计！” “相国大人这么说，看来是对我的长相十分认可。小女子在这里，多谢相国大人的赏识。” “身为一名女子，居然如此不知廉耻！” “我说我不是，相国大人非要说我是，我说我是吧，您又说我不知廉耻。那您要我说是，还是不是？” “……” “相国大人，虽然我们只有两面之缘，但是我对您向来是十分佩服的。跟您说句真心话，我真的不像您想的那样，是来做什么你们所谓的祸水的。首先，相国大人博古通今，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家国的兴亡大事，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的。相国大人如此本事，当年为了攻打楚国，尚且要借助吴国的力量，筹谋多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把哪个国家的灭亡，推到一个人身上，尤其是一个女人身上，你们不觉得心虚吗？其次，即便我是你们所说的，来施所谓的美人计，那问题也不在我身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种话说的，好像我像苍蝇似的，先忽略。总之，意思是这么个意思。若是大王像相国大人您一样，即便越国所有的女子倾巢出动，您又有什么畏惧？最后，想必您自己心里也清楚，吴国和越国之间，最终能决定国家前 分卷阅读31 途命运的，不是我也不是您，而是两位大王。问题根本就不在你我身上，也不在其他人身上。相国大人，与其对我们越国使团喊打喊杀，还不如多下点功夫，在自家大王身上，这可管用得多。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并不是我们多厉害，而是大王的心思根本不在我们越国身上。只要他不重视，你就算比申包胥还能哭，哭死在王宫门外，他也不会理会的。” “……你到底是不是越国人？怎会如此说话？勾践派你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当然是越国人，这和我说的话没关系吧。相国大人不还是楚国人吗，带兵打进楚国郢都的，不还是你吗？” “……难道你想背叛越国？难道勾践对你……” “别把人想得都那么惨好吗？我直说了吧，我不想帮越国，也不想帮吴国，只想好好活着过我自己的日子，这够清楚了吧？” “是不是范蠡叫你这么说的？想要让老夫信了你们的鬼话。” “信不信，自己去判断。相国大人混了那么多年，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用不着我来提醒。我只想说一件事情，要是我说的是假话，我大可以缩在里面闭门不出，让越国使团的人出面。或者，跟着你们吴国太子直接去王宫，那你能拿我怎么样？还有你说的什么美人计，我真要想做的话，直接去找伯嚭就好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利用我去讨好你们大王，哪有这么麻烦？还有，请您再听我说一遍，我们越国美女，真的不像你想得那么不济。我在那里边，只不过中等水平。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勾践大王的确在培养很多越国美女，准备送过来。他让人天天教那些美女，各种乐舞技艺。那些女子中，有一个叫杜十娘的。她那个美呀，连我看了都瞠目结舌，恨不得变成男人。而且，她多才多艺，能歌善舞。见过她的人，无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有诗为证：越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这就是我们越国文人赞美杜十娘的，她才是真正的绝代佳人。她才是勾践大王着力培养，准备献给你们大王的，美得动人心魄的美人。别说我没告诉你，别再盯着我啦。” 第18章 左右忽悠 “总之就是一句话，要论长相，我在越国只是中等水平，施展美人计也轮不到我来。要论重要性，说破大天，对于吴国或者越国来说，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相国大人把我看做巨大的威胁，实际上是对自家的大王的担忧。与其花费时间精力来对付我，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去力挽狂澜。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相国大人也不必立刻就相信，我不是受范大夫的嘱咐，才这样说的。实际上，范大夫并不知道我会说这些话，他也不清楚我的立场是什么。范大夫的手段，相信相国大人已经非常清楚了。那么厉害的角色在那里摆着，如果还要盯着我不放，不去注意该注意的事情。到时候后悔莫及，也悔之晚矣。”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用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的立场。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愿意去为太后守丧，这绝对不是缓兵之计，我可以马上就执行。相国大人是吴国的相国，为太后操办丧事相关事宜的官员，是相国大人的手下。只要相国大人，让他派我去为太后守丧，我立刻就走。您放心，我绝对不在姑苏城中守丧，也绝对不会主动接触大王或者太子殿下。我愿意去太后的陵墓做守墓人。只要相国大人答应，相国大人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我弄出姑苏城外，远离王宫。当然，这样一定会得罪大王。相国大人向来以国家为重，不在乎个人的得失。因此而开罪大王，对相国大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请相国大人慎重考虑我的这个方法。” “如果相国大人觉得，一定要把我置于死地才能够安心。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这就是您逼我走绝路。到时候，我就不得不奋力反击。您也知道，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靠自己的力量，自然没办法反抗相国大人。若是相国大人真的逼人太甚，我只有去求助您的敌人，太宰伯嚭大人，相信他很乐意帮我这个忙。至于走投无路的我，会对大王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会对吴国有些什么影响？对越国有什么帮助？一切可都是未知数。我敢保证的只有一件事情，如果相国大人一定要不给我出路。那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吴国也没有出路。是要兵不血刃地解决隐患，还是要拼个你死我活，都在您一念之间。提醒您一句，绝对不要小看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还有，相国大人，千万不要想着现在杀人灭口。知道我跟着您出来的人可不少，您可不会蠢到如此狗急跳墙吧？好啦，毕竟我也是越国使团的人，在这里留得太久，我也会有麻烦的。今天我们所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向别人泄露。君夫人那里，我自有交代。要怎么做，请相国大人三思而行，尽快决断。如果您答应让我去为太后守灵，只要派人来，我立马离开姑苏城，绝对不再回来。” “言尽于此，告辞了。最后再说一句，如果相国大人执意要杀我，请回想一下，您当年逃出楚国的情形。相信我，别把我逼成下一个伍子胥。我说到 分卷阅读32 做到，绝不失言。” 哗啦啦一下，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宋辞拍拍屁股，痛快走人。至于伍子胥是怎么想的，这都是后话。 她今天对伍子胥说这么多，无非是要解决自己的生存危机。现在在姑苏城内，最想把她干掉的，除了王宫里的那些夫差的女人们，就剩下伍子胥。那些女人对她来说，只是潜在的威胁，而伍子胥是架在脖子上的刀。若不早点解决，很可能就这么完蛋。 当然，宋辞还抱着第二个目的，她想要借伍子胥离开姑苏城。当然宋辞只是试一下，如果就此成功，自然是喜出望外。如果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再执行其他方案就行。 离开酒铺后，宋辞快速回到越国使馆。一路回来的时候，她十分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严防黑手。要是一个不注意，被人套麻袋里沉江，那可就冤枉大了。 回到越国使馆后，尽管很累，宋辞还是不得不先去找勾践夫人。勾践夫人不是个死人，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着伍子胥出去了。如果回来后，还不赶紧去表明心迹，很有可能被勾践夫人当作叛徒来对付。到时候，宋辞前有伍子胥，后有勾践夫人，两面受敌，处境可就很不妙了。 宋辞去见勾践夫人的时候，她显然正在等着宋辞。见宋辞来了，勾践夫人也不意外。 宋辞开门见山：“回禀君夫人，刚刚我去见了吴国相国伍子胥。” 听到这话，勾践夫人也不表态，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君夫人一定在想，为什么我要去见伍子胥，难道是贪生怕死，要背叛越国，把越国的计划全部告诉他吗？”勾践夫人不做声，显然宋辞的话，说中了她的心声。 “君夫人请想想看，若我真的把事情都告诉了伍子胥。以伍子胥的性格，以及他对吴国的忠心程度，现在回来的可不就是我一个人了，而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吴国士兵。当然，伍子胥把我找去，是没什么好事。伍子胥已经识破我了，他说我是大王派到吴国的奸细，想学妲己褒姒，颠覆吴国。伍子胥可狠毒了，他让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说如果我不说实话，就直接杀了我。” “那你承认了吗？” “我承认了，不仅承认了，我还说，越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若是我失败了，勾践大王就没有别的招数了，越国就会一败涂地。” “你胆子好大，居然敢这么说！”听到这话，勾践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怒道。 “君夫人先不要生气，请您听我说下去。我这么说，不是为了我自己，绝对不是。您想想，在那种情况下，我越这么说，伍子胥越想杀我。如果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话，肯定不会承认的。不仅不承认，我还会拼命否认，您说是不是？ 宋辞这么一说，勾践夫人的怒火稍稍平息。 “我这么说，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麻痹伍子胥，让他以为我们越国已经走投无路，只剩下美人计这一条路。从而把伍子胥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我身上，让他想方设法来对付我。这样的话，范大夫在回程的路上，就会安全很多。君夫人和太子殿下在姑苏城，也会安全许多。毕竟现在在吴国，对越国、对大王、君夫人和太子殿下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夫差，而是伍子胥，他可比任何人都想消灭越国。第二，我是想找机会除掉伍子胥，为越国除此心腹大患。只要伍子胥想对付我，就得找各种方法。我就能想方设法，从中抓住他的破绽，借吴国人的手除掉他。如果能成功，这对于我们越国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情。如果不能成功，至少也阻挡了伍子胥对付越国的脚步。不管怎么看，对越国只有利没有害。所以，我才那样说的。” “那你想怎么做？” “刚才我对伍子胥说的那些话，定让他会想方设法来对付我。现在我们在姑苏，可谓是孤立无援。如有风吹草动，最先牵连的，一定是君夫人和太子殿下。为了君夫人和太子殿下的安全，我想请君夫人主动去王宫，去拜见吴国的完后，直接把我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能让伍子胥没有借口对付你们，保证君夫人和太子殿下的安全。第二，能讨好并结交吴国王后。到时候，君夫人就能时常出入王宫，与吴国王室有来往。现在，夫差野心膨胀，屡屡对外用兵，常年不在都城之中。吴国的太后又死了，一旦勾践领兵出征，吴国王宫之中能够说了算的，就是吴国王后。只要得到吴国王后的庇护，君夫人和太子殿下，在姑苏城的安全和日常生活，就能够有保证。这样做对您和太子殿下，有百利而无一害，您觉得呢？” “……西施姑娘如此聪慧过人，机智百变，令人刮目相看。之前，我实在是太小看你了。不管怎么样，你愿意这样尽心尽力帮助越国，实在是我越国之福。我在此替大王、替越国百姓，谢西施姑娘高义。一旦事成，西施姑娘就是越国的大功臣，大王和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既然西施姑娘如此深明大义，我就不再犹豫不决，一切就按西施姑娘说的做。” “君夫人远道而来，理应去拜见吴国之主。今日，君夫人已经拜见过夫差。明日，还劳 分卷阅读33 烦君夫人走一趟，主动进宫，去拜见吴国王后。当然，去的时候，请君夫人一定要带上我。相信现，吴国王宫里边的女人，十有八|九都很想见见我。” “可是，这样一来，你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多谢君夫人记挂，不过您忘了一件事。以我的身份和立场，处在姑苏城中，无论在哪里，处境都不妙。” “那，见到吴国王后，我要说些什么？” “君夫人只管按照礼节拜见就是。” “那你呢？” “到时候君夫人就知道了。不过有一点，请君夫人谨记。在王宫之中，无论我说什么，无论吴国王后对我做什么？君夫人切要以明哲保身为要。必要时候，不要顾惜我的安危，万事以太子殿下和越国为重。” 于是，在宫中忧心忡忡的吴国王后，就等来了勾践夫人的求见。同她一起来的，还有才进城一天，就轰动全城的越国狐狸精。一听到那个在大殿上，向大王频抛媚眼的越国狐狸精也来了。吴国王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严阵以待。 她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 第19章 搞鬼 宋辞老老实实站在勾践夫人的身后，勾践夫人行礼拜见，她就跟着拜见。她把头低得老低，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饱含敌意的目光。 吴国王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辞的身上，勾践夫人说了什么，她都不太在意。因为那个狐狸精实在是太美了，长成那个样子，传说中的褒姒和妲己也不过如此了吧。 要是大王真的把她弄进宫来，那以后宫里还有她什么立足之地？于是，吴国王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勾践夫人也觉察到了，吴国王后的情绪波动。同样身为女人，丈夫同样十分好色，她当然对吴国王后的心情感同身受。只可惜她们现在立场不同，她必须要帮助西施，完成越国大计。 “这位是西施姑娘，是同臣妇一同来吴国的。西施姑娘性格温良，十分孝顺父母，只可惜几年前，她父母不幸染病去世。西施姑娘为表孝意，立志为父母守丧六年，其孝心闻名越国。我听说后，就专门去西施姑娘的家乡苎萝村，见西施姑娘。一见之下，十分投缘。西施姑娘不仅心地纯孝，还精通纺织。她织出来的纱，均匀细密，轻薄如无物。于是，臣妇就请她来帮助我，传授乡人织布纺纱技艺。此次前来拜见王后，臣妇特地挑选了数十匹，臣妇亲手织的上等好纱，献给王后。”说着勾践夫人，便转头向宋辞示意。 宋辞和同来的人捧着布匹向前走，有人来接过他们手中的纱。吴国王后看也不看，随意挥挥手，让人拿了下去。她现在哪有心思看这东西？ “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向王后问安，二来是请王后恩准，让臣妇为太后她守丧，以表哀痛和孝心。臣妇愿在太后灵前日夜陪伴，望王后娘娘恩准。” 一听这话，吴国王后心中冷笑。她说这勾践的夫人，为什么主动进宫来拜见自己，原来是在这等着，真当她是傻子。要是让勾践夫人去守灵，那狐狸精不也得跟着去。她们这哪里是守灵，根本就是守大王，想要借机勾引，日日要去拜祭的大王。 吴国王后用不冷不热的声音说道：“夫人有心了，不过，本宫身为吴国王后，为太后守灵，是本宫的分内之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王后仁孝，乃吴国之福，臣妇深感敬佩。既然如此，那臣妇愿率领越国使团，去太后灵前拜祭。” 吴国王后心中又是冷笑，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合着怎么着你们都想去太后灵前，本宫怎会让你们如愿？ “太后灵堂设于外宫门，乃是外灵堂，是群臣拜祭之所。夫人贵为王妻，不便与吴国外臣相见。宫内另外设有太后的灵堂，供宫中诸妃拜祭。夫人即有此意，可随本宫同去拜祭。” 吴国王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勾践夫人也无话可说了。她本想借此机会制造时机，让西施能够接触夫差。可惜被吴国王后识破，此计不通了。 眼见勾践夫人一再失利，宋辞心中毫无波动。她安安静静地跟在勾践夫人的身后，随吴国王后一同去，设于宫中的太后灵堂。一路上，宋辞低头垂首，看似目不斜视，实则暗中观察着皇宫内的情况。 与越国不同，此时国力十分强盛的吴国，宫殿庞大华丽，气象恢宏。宋辞曾经听说过一个说法，连姑苏城在内的所有建筑，都是由伍子胥监督建造的。伍子胥精通风水，建造的都城颇有王都之气。现在看来，吴国王宫的确十分不凡。 太后灵堂设置在，离王后所居的寝宫，比较远的宫室内。从王后居住的宫殿乘车过去，也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为表亲切，吴国王后邀请勾践夫人，和她乘同一辆车，其他人乘别的车。 这正中宋辞的下怀。上车之后，宋辞透过车帘缝隙，小心翼翼地窥视王宫的地形。她当然没有夜闯王宫的打算，她现在还没有那种本事。即便有，也没有闯宫的必要。只不过，宋辞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她必须尽可能多 分卷阅读34 地掌握情报，没准哪天就派上用场。 吴国正是国丧期间，宫中一片肃穆。往来的宫人表情十分庄严，不敢露出半点嬉笑的神色。就连坐在马车中的宋辞，也感受到了一股十分沉重的压抑感。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宋辞不由感叹。 很快，他们就到了太后的灵堂，吴国王后领着勾践夫人进去拜祭。按照规矩，宋辞他们是没资格进灵堂去的，只能在外围行礼。到了这里，宋辞忽然发现了自己计划中的一个bug。不，应该说是，自己知识的一个盲区。 宋辞对这个时代的礼仪典制，不是很了解。之前她说出了要为太后守灵的话，按照这个时代人的尊卑观念，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太后的灵，可不是谁想守就能守的。即便只是在太后陵前洒扫的人，也是要经过精心挑选的。不是家世清白身份可靠，备受信任的人，是不可能被派去的。 意识到了自己的bug，宋辞立刻断定此路不通，想要借此逃离姑苏是不可能的。 宋辞随即又产生了一个疑问，她没有意识到古代的尊卑礼仪，不代表伍子胥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见伍子胥的时候，他没有就此反驳？难道他是太过气愤忘记了吗？ 站在灵堂外的宋辞，一边跟随着众人行礼，一边在心中寻思。还是说，有哪些她不知道的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很快，吴国王后和勾践夫人从灵堂出来。宋辞暂时收起心中的胡思乱想，跟着她们上了车。 在车上，勾践夫人又向吴国王后说道：“王后在宫中日夜操劳，十分辛苦，臣妇愿入宫服侍王后，为王后端茶倒水，望王后不要嫌弃臣妇粗鄙。” “不可不可，夫人为王妻，怎可为奴？” “昔日，我夫勾践曾为大王仆从，日夜服侍。臣妇身为勾践之妻，理应效仿。”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越国乃我吴国臣国，夫人也是我吴国之臣。臣非奴，不可混为一谈。” 见吴国王后一再拒绝，勾践夫人便说道：“既然如此，请让西施代替臣妇服侍王后。西施是我越国的百姓，也就是吴国的百姓。让她来服侍王后，是理所应当的。” 绕了半天，又回到正题了，吴国王后心中冷笑。没办法把那狐狸精弄到灵堂去，就想弄到我身边。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去勾引大王，别做梦了。 “西施姑娘深受夫人喜爱，又不远千里随夫人来到吴国。本宫怎能因一己之私，夺夫人之所爱。夫人送来的布匹，本宫收下，夫人之心，本宫收到，夫人就在姑苏城中安心住下，不必多想。想必夫人也累了，就不用陪本宫，回去休息吧。”不想再听勾践夫人口蜜腹剑的说辞，吴国王后就下了逐客令。 勾践夫人之好拿着吴国王后赏赐的东西，悻悻然离开王宫。 回到越国使馆，无功而返的勾践夫人一筹莫展地说道：“吴国王后已经看破我们的计策，半点不给我们机会。如此，西施姑娘该怎样接近夫差呢？” “君夫人不必担心。虽然事情并没有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发展，但也没往坏的地方去。今日吴国王后没给我们好脸色，是因为君夫人带着我，还想把我塞给她。既然她已经看破了，那我们就改变策略。从明天起，请君夫人务必天天进宫向她请安。当然，以后去就不能带着我了。有我在，君夫人无论怎么讨好她，她都不会给君夫人好脸色的。只要不带我去，又曲意逢迎，总有能巴结她的机会。” “可如此一来，西施姑娘又怎么能接近夫差呢？” “君夫人放心，范大夫已经传我策略。只要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吴国太宰伯嚭。一直以来，伯嚭都想方设法讨好夫差。只要去找他，他定会乐意用我来讨好夫差，到时候不愁没机会接近夫差。不过，范大夫嘱咐过，我们刚刚来姑苏城，暂时不能轻举妄动，还要观望一阵子，站稳脚跟。以后慢慢想办法接触太宰伯嚭，不能操之过急。” 宋辞的话，让勾践夫人看见了希望。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勾践夫人松了一口气，宋辞可不好受。整天都要想方设法，编出各种说辞，来稳住勾践夫人。看着勾践夫人面露喜色的样子，宋辞真的高兴不出来，这种骗人的滋味可不好受。不过，不管怎样，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成功进了一趟吴王宫，把勾践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吴国王后身上。还意外发现了自己的计划漏洞，也算是比较圆满了。 现在，计划走出了第一步，宋辞要做的就是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日过后，宋辞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吴国王宫闹鬼了，太后的幽灵出现在了王宫中，搞得宫中人心惶惶。 第20章 惊喜 没错，就是闹鬼了。 这几天以来，吴国王宫里面，每到晚上的时候，太后的灵堂周围就会出现阴森森的鬼火。那鬼火游移不定，四处漂浮，见到的人无不被吓得毛骨悚然。一连好些天，灵堂周围都出现了鬼火，吓得宫中人人惊惧，害怕不已。 夫差是一个不信鬼神说的人，他的人 分卷阅读35 生信条中可没有敬畏鬼神那一条。宫中出现鬼火之后，夫差立刻让人加强宫中警卫，在太后灵堂周围密密麻麻地安排上守卫。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在宫中搞鬼。 可是,守卫们在太后的灵堂守了好些天。除了鬼火，连一个可疑的影子也没抓到。那些守卫们也害怕了，每到晚上，那些鬼火就会出其不意地冒出来。他们不敢贸然靠近，就用箭去射。那鬼火就像真火一样，箭怎么可能射中？ 于是，宫中闹鬼的消息便越演越烈，无人不惧。夫差不得不亲自上阵，守在太后灵堂旁边。然后，他也看到了鬼火。这一回，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夫差，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连夜传召负责占卜的太卜，让他去太后灵堂查看。 太卜去灵堂一看，吓得脸无人色。这些天来，因为宫中闹鬼，没人敢靠近太后的灵堂。所以更没人敢进去，大家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这一次，太卜奉命而来，即便他不想进去，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不去，一定会被夫差打入监牢。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太卜只好壮着胆子进去了。 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吓一跳。太后灵堂里边，鬼火更甚。尤其是正中央的空地上，一大片绿惨惨的鬼火正上下翻动。太卜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出灵堂，面色惨白地去见了夫差。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一见太卜回来，夫差立刻问道。 太卜双脚发软，一个站立不住，顿时跌坐在地上。他颤抖着说道：“回大王，灵堂之中，的的确确有青色的火焰。” “废话，寡人已经看到了，寡人是问你，那青色的火焰到底是什么？” “回大王，微、微臣需要占卜一下。” “那就快去。”听到这个回答，夫差有些不耐烦。 太卜跌跌撞撞地去占卜了。可是，占卜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大惊失色，结果显示非常糟糕。一连串的打击，让太卜的脸色异常苍白。他占卜的不是宫中的鬼火，而是自己的命运。太卜比谁都清楚，向来不信鬼神的夫差，十分不重视他。以夫差的性格，要是从他的口中听到鬼火、闹鬼等相关词语，自己一定是死路一条。于是，他便为自己占了一卦。果然，如果说真话，他肯定凶多吉少。 到底该怎么办？ 太卜急得团团转，夫差一再派人前来催促。再拖下去，恐怕更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走投无路的太卜把心一横，决定撒个弥天大谎。 “回禀大王，占卜结果已经出来了。太后灵堂出现青色火焰，是太后的灵魂显灵，她老人家的灵魂在灵堂前徘徊，定是有事放不下，才从天上回到人间。” “太后的灵魂？” “是。” “如此荒谬之事，你以为寡人会相信吗？” “大王息怒，微臣句句属实，不敢妄言，请大王明察。” “你说是太后的灵魂，有什么证据？” “回禀大王，微臣是从卦象中看出来的。” “从卦象中看出来，那你就当着寡人的面再算一次，寡人倒要看看。” 听到这话，太卜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壮着胆子说道：“回禀大王，占卜仪式，自古以来，只能由占卜的人，在封闭的静室中虔心诚意算卦，不得有第二人在场。要有其他人在场，卦象就不准了。” “那寡人要如何相信，你算出来的是真是假？” “启禀大王，微臣有法可证明微臣所言不虚。楚国有善招魂的巫师，他们可以通过招魂的仪式，招来逝者的灵魂，跟灵魂对话。如今太后灵魂出现在王宫中，可以请他们来，向太后她老人家请示，看她老人家还有什么要吩咐我们的。” “楚国的巫师？” “是，微臣才疏学浅，不懂招魂仪式，只有请他们来才能做到。” 听了这些话后，夫差将信将疑。想了半天，这才同意让人去楚国。见夫差同意了，太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幸好他在危急关头，找到了借口。楚国有巫师不假，他们会招魂也不假。但是，等他们来了，吴国王宫能不能招出太后的鬼魂，只有天知道。 他这么做，只是拖得一时算一时。从吴国到楚国，一来一回，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王宫中的鬼火再怎么烧，也烧不了几个月。到时候，楚国的巫师来了，即便招不到魂。他也可以说是，太后她老人家的鬼魂，已经等得不耐烦，回去了。那些巫师招不来魂，也会附和自己的说法，不会相互拆台。到时候，自己就算过了这一关。 太卜为了保命胡说一通，这可就便宜了始作俑者宋辞。那些鬼火，自然是她搞的鬼。所谓的鬼火，不过是白磷。在太后灵堂之前，宋辞早就悄悄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白磷，留在了那里。同吴国王后一同进灵堂去的勾践夫人，身上也粘着白磷。 这些白磷都是，宋辞在越国山中收集的。经过她特别处理，会在不同的时间点暴露在空气中，自动燃烧。这些白磷燃烧起来的光比较弱，在白天看起来非常不明显。夜晚看起来，就比较明显， 分卷阅读36 还比较渗人。 宋辞本来只是想，让吴国王宫闹鬼而已。谁知道，闹鬼变成了太后显灵。这样一来，就更有利于她的行动了。 宫中闹鬼的时候，越国使馆内宋辞病了。 当然宋辞是装的，装病这件事情，她已经是熟练工了。只不过这一次，她装的比较特别，不是心疾发作。而是如发了癔症一般，整个人倒在床上，神智不清醒，整天说胡话。也就是，俗话说的撞邪了。 有句话叫做，怎么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现在，这句话可以稍微改一改，用在宋辞身上：怎么也治不好一个装病的人。 宋辞生了病，勾践夫人当然着急。之前西施在越国的时候，就病过好几回。其中有几次，医官都说非常凶险，说她很可能熬不过来。这次来吴国，勾践夫人最担心的就是西施的身体。怕她大事未成，旧疾又复发。这可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宋辞病倒后，勾践夫人替她请了好几个大夫。可是他们来了之后，都是直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于是，勾践夫人也无计可施。只好每天任由宋辞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勾践夫人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女官，都派去照顾宋辞。 宋辞装病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发出一些言语惊动她们。等到她们上前来时，又不理会。那些女官都是人，她们的精力有限。如此每日反复折腾好几十次，那两个女官心神俱疲，到了夜晚，就更加困倦了。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两个女官终于熬不住，向勾践夫人报告。勾践夫人，也知道让她们一直这么守着，不是个事。她这次来吴国，只带了这两个女官，这两人是她的心腹。再把这两个女官累垮，她可就没帮手了。勾践夫人，只好让她们轮流去照顾宋辞。晚上的时候，回去房中休息。 宋辞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每当轮到哪个女官来照顾她的时候，她就可着劲折腾，把那个女官累的半死。到了晚上，两个女官都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回去休息。宋辞可是养精蓄锐，白天她折腾女官的时候，都是一阵一阵的。睡足了就起来折腾，没心情了就又睡觉。就像以前打游戏一样，打一阵，休息一阵，打一阵，休息一阵。 到了晚上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别人鼾声如雷，精神十足的宋辞便悄悄起来。只要外面夜黑风高，她就悄悄翻|墙出去。她在自己身上，涂上了会在晚上发光的荧光粉。要是有人大半夜不睡，在街上晃荡，看见了她，一定会被一团十分渗人的绿光吓死。 宋辞大半夜偷跑出去，当然不是为了好玩。这些天以来，她慢慢摸清了姑苏城中的街巷情况。她跑出来，是为了在最热闹的地方留下白磷。让这些白磷，像宫中的白磷一样，在夜晚发光发亮。 然后，宋辞又趁夜拜访了几个吴国官员的家门。第一个，当然是无意中，为宋辞助攻的太卜的家。既然这家伙这么上道，想象力还这么丰富。为了感谢她给自己提供了良好的思路，宋辞就在他家门口，用荧光粉写下了几个大字。相信一觉醒来，太卜一定会得到一个惊喜。 什么叫惊喜？不用翻译。看到了自家门口的字，太卜脸上的表情，已经准确诠释了，什么是惊喜。 第21章 祸国 准确来说，宋辞的那几个字是她画出来的。是宋辞根据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用图画的方法，画出来的字，有点接近以前的象形文字。目的是借图画，编造预言。 要宋辞编什么有板有眼的预言，她不太在行。而且，既然是预言，如果写得太明显了，就有造假的嫌疑。为了更加逼真，宋辞只好开动脑筋，画了一幅图画文字。 简单来说，图画文字的内容就是，一轮西边的太阳正在沉没，许多轮东边的月亮正在上升，月亮从东边来，盖过了太阳。 这已经是宋辞能够想到的，兼顾直白、简洁，且信息量十足的图画了。 所谓太阳沉下去，月亮升上来，指的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则童谣。这首童谣，是在西周，周宣王时期出现的：“月将升，日将没；檿弧箕箙，几亡周国。” 大概意思就是，周朝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亡国。后来，西周果然亡国了。于是有人便把这个事情，和周幽王宠爱的褒姒连在一起，童谣中所指的那个女人就是褒姒。 宋辞把这个童谣，和后来著名的“女主乱国”的预言融合在一起。 从东边来的月亮们，会遮盖西边的太阳，指的是亡国。月亮指的就是女人，太阳指的是男人。东边指越国，西边指吴国。也就是，吴国会因为一群越国来的女人而亡国。在这种特定的条件下，图画中的太阳，指的就是一国之主，在吴国指的也就是夫差。总而言之，就是说夫差会因为越国女人，让吴国亡国。 这是她苦思多日，得出的结果。 月将升，日将没的童谣，吴国这些知识丰富的官员们，肯定是知道的。有了这样的背景，再加上宋辞画的图画文字。宋辞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像，做阅读理解那样，得出她想要的解释。 果不其然，看清自家门前出现的图画文字后，太卜脸色一变再 分卷阅读37 变。要说吴国，在占卜卦词方面最专业的，当然非太卜莫属。稍稍思索之后，太卜就看懂了，这些图画的含义。 就因为看懂了，他的脸色才十分难看。宫中频频出现鬼火，现在在他家门口，又出现了这样含义不详的发光图画是。 是天要亡吴，还是天要亡他？ 太卜吓得心惊肉跳，他连忙向四周张望。不幸中的万幸，因为他起得时间过早，还远不到街上有人的时候。于是，太卜一不做二不休，用脚朝那图画踩过去，想要把画弄掉。 宋辞在画图案的时候，是把荧光粉兑成颜料，再加上面浆，画在石板上的。太卜看到的时候，颜料早就凝固了。他想把这图画弄掉，是不可能的。 踩了好一会儿，看见那图画完好无损，太卜心中又是一阵惶恐。要是再不把这东西毁尸灭迹，被别人看见，他可就完蛋了。还好太卜的脑子不算太笨，用脚踩不坏，用工具把石板砸了不就行了。 于是，太卜赶紧跑回家去，翻来覆去地找寻。找到趁手的工具，太卜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这家门口的画弄掉了。弄掉以后，太卜长吁一口气，他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去工作了。 可惜，太卜想的太简单了。到了平时工作的地方后，他惊恐地发现，大家居然都在对那奇特的发光图画议论不停。细听之下，太卜才知道，不只是他家门口，出现了这样的图画。许多地方都有，甚至连水井之中，也浮现了这样的发光图画。 一时间，此事不胫而走，传遍整个都城。太卜一脸绝望，纸包不住火，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大王肯定也知道了，说不定现在正派人来传唤他。 连日以来，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卜终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其他人吓了一跳，赶紧来查看他的情况，并让医官来为他诊治。 心病还需心药医。医官当然治不好太卜，只是说他受了邪气，需要好好休养。 夫差的传唤官到了那里，发现太卜病倒了，只好回去向夫差报告。夫差一听，怒火更甚。这太卜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城中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就病了。到底是生病，还是在跟寡人作对？ 于是，夫差又派人去看太卜的情况。他还吩咐去的人，如果太卜不是真病了，就直接把他抓起来。幸好太卜是真病了。去查看的人，回来向夫差如实汇报。夫差虽然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他只好暂时把太卜抛到一边，召集大臣们来讨论。 就这样，受不了打击病倒的太卜，意外逃过了一劫。从此，他就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他就辞掉了太卜的官职，悄悄离开了姑苏。 太卜逃过一劫，整个姑苏城却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被宋辞的发光图画，弄得不得安宁。如她所料，只要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吴国官员，都从图画中得出了，宋辞想要的答案。就连夫差自己，也看出了图画的意思。只是夫差自己不肯承认，更不愿意相信。这才让自己手底下的官员们，各抒己见。 都是在官场混的，自家大王是什么脾气，大家都清楚。连最有资格发表意见的太卜，都已经病倒了，他们还敢说什么？难道是真的嫌命长，要说实话？ 于是，官员们发挥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纷纷一通胡扯，把不详的预言，说成了夫差圣明，吴国将称霸中原的预言。 若是平日里，他们这顿吹捧，夫差一定会很受用的。可惜现在，他们说的话，夫差半个字都不相信。这些人成天鬼话连篇，平日里只会歌功颂德，他是知道的。只是身为君王，有几个不喜欢吹捧，而是喜欢让人当面批评自己的？夫差，当然也喜欢吹捧，所以他就愿意重用这些人。这才导致吴国朝堂上，都是这些逢迎拍马的小人。 现在遇到了大事，想找一个能够为他分忧的都没有。想到这里，夫差不由得有些后悔，把伍子胥派去齐国下开战的战书。要是他在，虽然话难听，但是至少还有几分道理。 夫差这边正懊恼着，越国使馆那边，勾践夫人也急得团团转。她当然也知道了都城里的谣言，西周灭亡的预言，她也听过。现在姑苏城里边，小孩子都在传唱那幅图画。形势对越国十分不利，因为吴国的东边，只有越国一个国家。图案中所指的东边的月亮，指的自然是越国的女子。 若是夫差真信了图案中的意思，派兵来攻打越国以绝后患，越国就真完了。 这种假想，让勾践夫人寝食难安。她把越国使团的人召集在一起，让他们想办法。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正在装病的宋辞。 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勾践夫人回答不了，越国的使臣们，也回答不了。他们毕竟能力有限，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是无能为力。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结果。勾践夫人担心得不得了，整日吃不下，睡不下。 这时，宋辞很恰当地醒了过来，神智似乎还清醒了一点。照顾她的女官，立刻向勾践夫人报告。勾践夫人一听，又是喜又是愁。喜的当然是，宋辞醒了过来，病情有了好转。愁的是，现在谣言满天飞。即便宋辞立刻痊愈，恐 分卷阅读38 怕也难以实施最初的计划了。 勾践夫人进来后，宋辞满脸迷茫。照顾她的女官，向她解释了几句情况，宋辞装作明白了。勾践夫人也收起了满腹愁肠，到她床前来。只是她脸上的忧色，实在是太过明显，遮也遮不住。 “君夫人为何一脸愁色？” “这……说来话长。”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伍子胥回来了，他来找麻烦了？” “不是。” “那是，吴国王后为难君夫人了？” “也不是。” “莫不是？我的病……” “不，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只是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事，休养一阵就好了。” “那莫非……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 “太子好得很，他整天只知道，和吴国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到这里，勾践夫人的语气，很是对太子不满。 “太子殿下年纪尚轻，喜欢和年纪差不多的人来往，也在情理之中，君夫人莫要生气。” “唉，要是太子也像你这样明事理就好了。论年纪，他都可以做你的兄长了，可还是如此不知疾苦，将来可怎么办？” “原来君夫人是在为太子殿下担忧，太子殿下尚未行冠礼，等他成家立业后，自然会慢慢成长起来，君夫人也不必太过操心。” “……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现在的情况，远比这个糟糕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宋辞“急切”地追问下，勾践夫人这才将都城中的事告诉宋辞。 宋辞听后，也一脸沉重。想了很久后，宋辞才对勾践夫人说：“君夫人，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能否帮助君夫人。” “快快请讲。” 第22章 灭国危机 一听到宋辞有办法，勾践夫人立刻追问。话音刚落，清醒了没多长时间的宋辞，又晕了过去。 这下，勾践夫人更是急得不得了。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最关键的时候晕了过去。一时间，勾践夫人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去，想把宋辞叫醒。 叫了很长时间,宋辞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勾践夫人大喜过望，连忙追问：“西施姑娘，刚刚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宋辞磨磨蹭蹭，吊足了勾践夫人的胃口，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想办法，派人回越国去，把事情告诉大王，他们会想办法的。” 宋辞装作很艰难地说完了这些话，就又晕了过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暂时退场了。 听完宋辞的话，勾践夫人仍旧愁眉不展。他们现在在吴国，自身尚且难保。想要在吴国人的监视下，悄悄派人回越国去，风险非常大。可是，宋辞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不派人回去，把事情告诉勾践，情况就会更加糟糕。 想来想去，为了越国，勾践夫人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派人潜回越国报信。 自从吴国都城内的谣言传开后，宋辞就没有再大半夜跑出去。风声正紧，城内的防卫一定会加强。要是现在跑出去乱窜，很可能会被人逮到。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必要再跑出去。 勾践夫人悄悄派人，潜回越国去后。宋辞依旧在越国使馆内装病。她还要等事情再发酵一下，才开始行动。 就在宋辞装病等待的时候，吴国都城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情。齐国攻打鲁国，鲁国派使者来吴国求救。鲁国的使者，已经进宫去见夫差了。 这些年，鲁国的处境一直很惨。夹在几个大国之间，动不动就被人攻打。今天被要求喊那个国家大哥，明天又被逼着，认另一个国家为大哥。 夫差也想让鲁国成为自己的小弟，他想所有的国家都成为自己的小弟。和许多诸侯一样，他也想像齐桓公那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中原霸主，让吴国成为最强盛的国家。只可惜，他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秦国、楚国、齐国、晋国，这几个老牌的霸主国家，总是来阻挠他。就连越国这个跳梁小丑，也时不时给他添堵。 自打败越国后，吴国实力大增，声威大盛，在诸侯国中一时风头无二。夫差的野心也无限膨胀，他想趁此机会，一鼓作气，一举扫清所有挡在他称霸之路的障碍。 齐国，就是夫差开刀立威的对象。 本来，吴国和齐国有姻亲关系，夫差的王后就是齐国人。只可惜，诸侯国之间的姻亲，向来都是政治联姻。夫差对自己的王后也十分厌恶。更对她动不动，就拿齐国来压自己，感到十分不愤。夫差早就想着，要找机会灭掉齐国。把这个可恶的王后也废掉，让所有齐国人趴在他面前称臣。 有了这样的想法，夫差自然频频和齐国起摩擦。大国与大国之间起摩擦，是不会直接互相对砍的。他们往往会拿对方的小弟，也就是臣国来开刀。 非常不幸，鲁国就是吴国的臣国。更不幸的是，鲁国一直都很弱。最最不幸的是，鲁国就在齐国的边上。如 分卷阅读39 此天时地利人和，齐国不打鲁国打谁？ 之前，齐国已经好几次，派兵攻打鲁国。夫差也曾经几次，出兵帮鲁国退敌。诸侯之间的战争，就是打了停，停了打。打打停停，永无休止。 于是，鲁国总是不停上演着：被攻打——求救——得救——被攻打——求救——得救的剧情。 这一次，齐国人又打来了，鲁国人也就又跑来吴国求救了。 鲁国使者已经是多次出使吴国了。他本以为这次也像以前一样，是一次寻常的求救。 可惜他错了。 夫差早就对齐国忍无可忍了。在他们来求救之前，夫差已经派伍子胥去齐国下战书，想和他们大干一场。鲁国使者的求救，对夫差来说，就像是才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下，夫差出兵攻打齐国，就师出有名。即便是周天子，名义上也不能进行什么干涉。他吴国可是出兵去帮鲁国，是正义之师攻打不义之师。没什么，比这更名正言顺的借口了。 于是，这一次，鲁国使者得到了和以前不同的待遇。吴国官员对他异常热情，夫差的态度也异常和蔼。夫差对他们有多和蔼，对他们的哭诉也就有多愤怒。在大殿之上，听完鲁国使者的哭诉后。夫差勃然大怒，当堂痛斥齐国人不仁不义。又拍着胸脯对鲁国人保证，一定会出兵帮助鲁国。 得到夫差的保证后，鲁国使者如蒙大赦，安心回使馆去休息了。 鲁国使者离开后。夫差的官员们，在吴国大殿之上，就出兵攻打齐国一事，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原因无他，因为这次夫差的目的，并不是赶跑齐国人，而是打进齐国都城去，让齐国彻底臣服。 齐国可不是一个小国，实力非常雄厚。此次战争的规模，和以往的战争不同。所要耗费的国力财力，令人不敢想象。想要打败齐国，实在是非常困难。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被灭的不是齐国，而是吴国。面对此等生死存亡的大事，吴国的官员们，自然不敢轻忽视之。纷纷站队，开始了激烈的争吵。 鲁国使者进城的消息，也在都城内传开了。连城里边的孩子，都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因为他们来了，可不止一趟两趟了。很快，大家都知道，吴国又要开始打仗了。本来就惶惶不安的吴国百姓，更加忧惧了。 无论夫差对自己的力量怎么自信。对老百姓来说，战争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别的不说，只要吴国和齐国一开战。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吴国男儿，死在异国他乡了。 消息传到越国使馆的时候，勾践夫人非常高兴。吴国要和齐国开战的话，就暂时没时间管越国了。最好吴国和齐国打得你死我活，那越国就得救了。 这个消息对于宋辞来说，却不是好消息。要是夫差的注意力，转移到战争上去。她费尽心思搞的谣言，也许就会被搁置到一旁。时间一长，就被人淡忘了。更糟糕的是，吴国齐国鹬蚌相争，越国渔翁得利。她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去。 事出突然，夫差已经答应出兵。宋辞已经没时间阻止，也无力阻止了。 这可真就是，意外总比计划多。 不过，宋辞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她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若是吴国和齐国人打起来，对自己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情。越国得了利，强大起来，勾践那家伙就有能力,来攻打吴国。再加上亡国预言的事情，他说不定会放弃美人计的计划。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那那些越国姑娘们也能得救。她也不用那么辛苦，在姑苏城里边搞风搞雨，装神弄鬼了。 想通这件事后，宋辞决定改变自己的计划。 如果夫差真的决定和齐国大干一架，他本人一定是要亲自上阵的。还很有可能，要带走吴国大部分的力量。到时候，姑苏城内一定会比现在薄弱很多。 只要夫差一离开姑苏城，她就立刻开始最初的装死计划。借此逃离姑苏城，逃离吴国和越国。走的时候，再在姑苏城中来一剂猛药。大搞亡国预言，加强一下预言的效果。 这就有了双重保险。如果吴国赢了，夫差回来后，一定有人会警告他预言的事情。至少，伍子胥是不会放过的。到时候，就算勾践亲自把那些越国姑娘们，送到夫差面前，夫差也不敢接受了。 如果吴国败了。战败加上亡国预言的双重冲击，夫差更没心思，去要那些越国姑娘们。 说干就干，改变计划后，宋辞就开始了准备工作。 装死是件技术活。如果不准备周全，被人识破，那她可就没别的出路了。所以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只许胜不许败。 宋辞的计划很理想，可是现实却很不理想。 夫差确实想打齐国，而且主意坚定，不可更改。但是，他不是想一个人打齐国，他要拉上越国一起打齐国。 没想到吧，夫差也不是傻子。若是吴国举国出兵，国内必定空虚。要是此时，有国家趁机攻入吴国。那夫差可就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局面中。他人虽然刚愎自用，却不是愚不可及。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连这点军事常 分卷阅读40 识都没有。那他可就真愧对，为吴国练兵多年，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孙子兵法》的作者孙武了。可惜孙武父亲去世，孙武回齐国奔丧，不在吴国。要是他在，夫差就更有恃无恐了。 打定主意后，夫差立刻派人去越国。要越国出兵，助吴国攻打齐国。若是勾践肯来，那越国是真心降服吴国。若勾践不肯来，勾践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在打齐国之前，他就先派兵，灭了越国，以绝后患。 第23章 福祸相依 吴国和齐国即将开战的消息，传到越国的时候。越王勾践正在为，如何解决吴国都城的谣言而头疼着。文种给勾践的伐吴九术，他最看好的就是美人计。现在情况发生了意外的转变，不得不使他重新考虑，这个计策的可行性。 勾践花在培养美人上的投入，已经不小了。眼见着再过一年多，就可以派上用场了。现在就让他这么放弃，勾践实在不甘心。 对于这个消息，范蠡保持了沉默。因为提出用美人计的是文种。即便两人关系很好，当初还是范蠡拉着文种，来投靠勾践的。但是有些事情，范蠡也不便插手。他不愿意为了此事，和文种起间隙，所以他不开口。 而文种本人，则劝勾践放弃这条计策。原因无他，风险太大。正是因为他的提议，勾践才如此犹豫，到底要不要放弃美人计。 很快，齐国和吴国，将要开战的消息传了过来。这下，勾践可就顾不上美人计了。他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准备等吴国齐国开战之后，就趁吴国国内空虚，偷袭吴国。 就在这个时候，范蠡站了出来。他给激动不已的勾践，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范蠡劝勾践不要出兵。不仅不要出兵，还要反过来去帮助吴国。对这种意见，一心准备报仇雪耻的勾践，一时间当然不能接受。 不过勾践忍辱负重多年，许多危难时刻，都是范蠡出谋献计，帮他渡过难关的。勾践对范蠡非常信任，知道范蠡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种建议。于是，勾践压抑住满腔的仇恨，听着范蠡的分析。 “夫差用兵多年，懂得用兵之道。他不会蠢到，留下那么大一个空虚的吴国，给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越国遭逢大旱灾，百姓们还没有完全摆脱饥荒。再加上之前的战败和年年进贡，越国国力仍旧疲弱。即便是兵力空虚的吴国，越国也没有战胜的把握。与其行险一搏，不如反过来，主动去帮助吴国攻打齐国。用战争来消耗吴国的国力，同时也打消夫差的疑虑，争取时间让越国恢复国力。此外，还能就此解决，吴国都城中的谣言。只要大王主动提出，出兵帮助夫差攻打齐国。谣言不攻自破，越国之危可解。” 经过深思熟虑后，勾践觉得此法甚是精妙。他只好压抑住多年的仇恨，卑躬屈膝地写了一封国书。他派人将国书送到吴国，主动要求出兵帮助夫差。 于是，夫差派去越国的使者，还没有走出都城多远，就被追出城的官员叫了回去。因为勾践的国书已经到夫差那里，他不用再去越国了。 对夫差的心理，范蠡把握得十分精准。勾践的国书送到后，夫差立刻拍案叫好。他对前来送国书的使者，大肆夸赞了勾践一番，当场就同意了勾践的请求。 在勾践派人送出第一封国书后，范蠡立刻献计，让勾践再追加一份国书。他让勾践在书中说，愿意亲自率领越国的兵士赴前线，为夫差冲锋陷阵。 勾践也咬着牙同意了。夫差的粪都吃过了，为他打仗，也不算什么。 第一封国书前脚到，第二封国书后脚也跟起来了。夫差才看完第一封，对勾践大表赞叹的时候，又收到了第二封。这一封书信，完完全全打动了夫差。他对勾践的忠心感动不已，心中仅有的一点疑虑也彻底打消了。 为了表示对勾践忠心的嘉奖。夫差立马派人去越国使馆，要把勾践夫人和越国太子送还越国。 在越国使馆装病的宋辞，意外接到了回越国的通知书。 宋辞当场就懵了，她不知道王宫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越国做了什么。不是吴国和齐国要打仗了吗？怎么莫名其妙就让他们回越国？ 等知道了勾践的作为，宋辞也在心中暗叫了一句好厉害。佩服归佩服，要让宋辞就这么心甘情愿，跟着来人一起回越国，她是打死都不愿意的。好不容易从越国跑了出来，要是现在还回去自投罗网，那她就比傻子还傻子了。 不想回去，怎么办？ 于是，宋辞只好病重了，病得不能上路的那种。 其实，勾践夫人也不是很想，带宋辞回越国。见宋辞病况严重，她也就顺水推舟，把宋辞留在了吴国。反正越国使团，还会有一部分留在吴国，就让宋辞跟着留在这里好了。 未免夜长梦多，勾践夫人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麻溜地带着越国太子滚蛋。 他们走了，宋辞拍手称庆。 当然，宋辞也没有被短暂的好消息冲昏头脑。勾践夫人他们是走了，可是马上勾践那家伙就要来了。说不定还买一送一，连带着范蠡也一起来。他们可比勾践夫 分卷阅读41 人难对付多了。 尤其是范蠡，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装病，还不被他发现。宋辞还没有，这样完美无缺的演技。最令宋辞担心的是，她害怕范蠡一来，自己精心策划的谣言事件，会被范蠡看穿。虽然宋辞自问，已经做得尽量周密了。但上次范蠡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那家伙绝对不简单，要是被他发现了，那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里，宋辞十分头痛，到底要怎么做？ 其实，这一回，宋辞是做贼心虚，杞人忧天了。不错，勾践是会来吴国，范蠡也会跟着来。但是，他们是来帮夫差打仗的，还带了许多兵。夫差怎么会让，带着许多兵士的勾践，到吴国都城中来？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敏感时刻。为了避嫌，勾践也不会冒这种忌讳，跑到吴国都城中去的。 为了摆脱自己的困境，做贼心虚的宋辞，也不能闲着。等勾践夫人他们离开不久后，向来重病的宋辞，居然又渐渐好了。这令越国使团的人们，十分惊奇。西施姑娘的病，他们有所耳闻。但这时好时坏的病情，确实令人十分难以琢磨。 病情好转的宋辞，也有精力开始，跟越国使馆的人交流了。她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是自己病就快好了。等勾践大王到了姑苏，就可以去迎接他了。 听到这话，其中一个人就打破了宋辞的喜悦，说他们并不能去迎接勾践。 这个回答，在宋辞的意料之外。她本来打算，等勾践到的时候，忽悠这帮越国使者出城去迎接。自己在那个时候装病重，一个人留在使馆中。等越国使者都走了，自己跑出去，装出一副也要去迎接勾践的样子。然后，在中途不慎落水，来个借水遁装死。 这样效率极高，成功率也高。谁想到，是她自己想多了。得知真相后，一时间，宋辞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悲哀了。 好吧，勾践不能来，自己跑不掉。好坏各占一半，其他的再从长计议好了，宋辞只能自我安慰。 吴国都城中，因为和齐国开战在即。整个都城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大量的男性被征调。大批妇女被组织起来，制作行军打仗所需要的物品。大堆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出城外。 夫差这次真是拼尽全力，要和齐国大干一仗了。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争上。就如宋辞所想的那样，都城中的谣言，所造成的影响渐渐淡去。 战争的阴霾笼罩着人们。 事情出乎意料，对宋辞却十分有利。勾践夫人和越国太子走了，夫差即将离开，伍子胥还没有回来。都城之中，能够威胁她的人，马上就要走光了。 每天都重病的宋辞，数着时间。等夫差走掉，她也可以执行计划。离开姑苏城，远离吴国和越国，去其他的地方，寻找安身立命之地。 逃离之后，要去哪里？ 这事，宋辞也考虑过很久。诸侯国之间，大小摩擦不断，战争频繁。吴越争霸之后，春秋结束，战国马上开始，时局就更混乱。 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能有暂时的安宁？ 宋辞掰着指头数。吴国和越国首先排除，齐国和鲁国也不行。被吴国打得一塌糊涂的楚国就更不行。晋国现在也朝不保夕。自郑庄公后就四处受气的郑国更不行。周天子所在的王畿，也是个笑话。什么陈国、蔡国、宋国、卫国，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一通排除法下来。宋辞悲哀地发现，除了秦国，她竟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于是，宋辞便决定，逃离之后就去秦国。虽然，现在秦国，还远在历史中心之外。但是，不在历史中心，也就不在风暴中心。那里，正是宋辞能够安定下来的地方。 计划和前路已经安排好了。眼见着出征在即，又一件宋辞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雄心勃勃，准备亲率大军出征的夫差，突然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了。更糟糕的是，此时，勾践和范蠡正在都城之外等候。听到，夫差病倒的消息，勾践立刻带着范蠡，去王宫亲自探望。 夫差病倒，战事只能耽搁，勾践和范蠡也在都城滞留。最要命的是，听说宋辞病重，勾践就光明正大地带着范蠡，来越国使馆要探病。 听到这个消息后，在床上装病的宋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你大爷的！ 第24章 绝色、失色、变色 三合一…… 事到如今, 还能怎样？人都已经到了，除了继续装病，宋辞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好在之前已经装了很久, 现在宋辞只要闭着眼睛，装昏迷就行了。 耳边传来吱呀开门的声音, 宋辞有些恍惚。当初她来的时候, 似乎就是这么个情形。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才能离开这个时代。她到底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 “西施姑娘病情到底如何？” “禀大王，西施姑娘已经昏迷了很久了。君夫人为西施姑娘请了很多大夫, 都不见效。恐怕……” “竟然已经如此严重了？” “来给西施姑娘看病的大夫, 都说对西施姑娘的病无能为力。臣等也无能为力了。” 分卷阅读42 宋辞一边闭眼, 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其实，宋辞说是装病，实际上只是装昏迷而已。那些大夫来了，给她把脉以后。不高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高明的, 能看出西施先天患有心疾。不过即便能看出来，他们也治不好。宋辞也知道，这毛病应该是治不好的。如果在她的时代, 也许还有治, 现在就没什么期望了。 屋内的人交谈几句后，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 宋辞睁开眼睛。来吴国以后，她有大部分时间在装病。这其中有几次，也不是装的，是真犯了病。宋辞最担心的，就是西施这幅身体, 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宋辞曾经想过，逃出去以后，要不要去四处求医。看看能不能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能够延缓一下这幅身体的寿命。宋辞能够想到的，生在这个时代的名医，就只有扁鹊一个。可惜宋辞来得太晚了，扁鹊在十来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想要找他看病，是没可能的了。 思来想去，宋辞就决定，尽人事听天命。只要能逃出去，就尽量去找医生。如果不能治好，也已经尽力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现在，一切峰回路转，局势不利于她。即便宋辞再怎么乐观，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她努力了那么久，意外接二连三地出现。总在她要成功的时候，跳出来阻拦她，叫她怎么不生气？ 生气归生气，宋辞还记得要保持冷静。在这种局势之下，要是头脑发热，就前功尽弃了。现在，夫差意外的生病了，宋辞必须搞清情况，到底夫差的病情如何？要是夫差病得不轻，那齐国和吴国的战争必然打不起来。要是他只是小病，以夫差的性格，一定会等病好之后再次出征。 毕竟，前期工作已经做了那么久。整个吴国能拿出来的东西，都被夫差全搬了出来。搞那么大的动作，最后却不打了，这个脸夫差怎么丢得起？ 还有勾践和范蠡那里，也很需要关注。现在他们离得太近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宋辞很容易受到牵连。虽然她相信，勾践和范蠡也不会那么愚蠢，在吴国都城中弄什么花样。但是，意外接二连三出现，也保不准哪一天，勾践就脑袋发热，做出了什么惊人之举。现在他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可不想被勾践害死。 事到如今，再在床上躺着，不出去打听消息，宋辞实在忍不了。白天她不能出去，晚上大家都睡了，她去哪里打听消息？ 宋辞绞尽脑汁，最后决定去伯嚭那家伙的家里看看。伯嚭是夫差的宠臣。因为有夫差，没什么大本事的伯嚭，才能在吴国享尽荣华富贵。要是夫差出了什么大问题，伯嚭也会跟着完蛋。他绝对是都城之中，最关心夫差身体健康的人之一。要是夫差病情真的严重，伯嚭能够在家中安睡才是怪事。 只要去伯嚭家，看看他的反应，怎么着也能知道一些夫差的情况。伯嚭的家，可比王宫守卫松懈多了。 入夜之后，宋辞就又悄悄跑出越国使馆，朝伯嚭的家跑去。 伯嚭的家，离那个倒霉太卜的家不远。那一带，是吴国官员们居住的地方，也有许多王族的亲戚住在那里。那里的守卫，比都城中的其他地方要严密一些。不过，只要摸清守卫的巡防规律，要避开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 说起来，在一堆吴国高官中，相国伍子胥就显得格格不入。他并没有居住在官员们聚集的区域，而是把自己的家安在了，周围有很多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宋辞熟门熟路地，在官员居住区行走着，很快就到了伯嚭的家。这个时代的建筑水平，比后世差了很多。即便是像伯嚭这样的宠臣，他居住的地方，在宋辞看来，不过也就是大一些的土房子。和那些高楼大厦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到了伯嚭家门外，宋辞隐约看到，里面还有灯光亮起。她心头一紧，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伯嚭还没睡觉。难道夫差的病真的比较严重？ 宋辞没有翻|墙进去，她绕着伯嚭家的围墙走着。绕了一圈，基本上摸清了墙内的布局，宋辞才选了一个风险最低的地方翻进去。翻进去以后，宋辞小心观察着周围的实物，发现这里原来是伯嚭家的厨房。说是厨房，实际上就是一个有土灶台的地方。 宋辞摸过去查看。灶台里还有强烈的余温，说明灶台熄火还不久。宋辞又去查看厨房里的其他物品，还有些吃剩的肉糜放在木板上。肉糜有一些凝固，基本上没什么温度了。 这么晚了还有心情吃东西，这伯嚭的心情并不是很差。想到这里，宋辞也稍微放下心来。看来，夫差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他真的病重了，伯嚭才没有什么心情，大半夜吃宵夜了。 查看完厨房后，宋辞没有继续往里面走。她悄无声息地翻出墙去，离开了伯嚭的家。然后，宋辞又跑去了另一个地方。 夜深人静，都城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眠。但是有一部分人，在这个时候正精神奕奕地干活。这其中就有为王宫运送，日常必需品的人员。比如送水、菜蔬之类的，还有从王宫内把各类垃圾运出来的人。只有他们在夜里辛勤工作，才能保证那些贵 分卷阅读43 人们白天醒来，能够享受各种美酒美食。 这些人也大致居住在一个区域内。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他们在夜晚会发出许多声音。要是住在别的区域，周围的住户，自然不能容忍在夜深人静之时，还来扰他们清梦的人。 到了上夜班的人们居住的地方，宋辞就更加小心翼翼了。这里人多口杂，大意不得。不过，宋辞也不用担心，这个地方实际上和白天的街市差不多。人声喧哗，十分热闹，大家都在干自己的活。只要宋辞不跑出去，表演行为艺术。其他人注意她的概率，不会太大。 宋辞身上现在穿的，不是什么电视剧里的夜行衣。她换上了吴国老百姓穿的最普通的衣服，还在自己的脸上，进行了一定的化妆。让自己看起来脸色蜡黄，营养不良。她还在自己脸上点了许多，类似于痣和胎记的东西。让人一看她，就不想在她脸上停留。 可以说，即便现在宋辞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正在忙碌的人们，也不会感到惊奇。像宋辞这样打扮的人，在吴国都城中比比皆是。谁愿意盯着一个十分常见的人看个不停？ 到了这里后，宋辞就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悄悄听着周围人的对话。想要打听消息，这里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无论是哪个时代，人们都对八卦十分感兴趣。像这样的地方，就是人们谈论八卦的好去除。 藏好之后，宋辞凝神细听。 在这个比菜市场还热闹的地方里，人们都在各自交流着感兴趣的话题。有的人谈论的话题，彼此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说老吴，最近你拉的恭桶，比之前多了很多，是不是宫中的贵人们最近都在拉稀？” “这个鹿肉你不送进去吗？平日里，这个是最受欢迎的。” “越国进贡来的稻米越来越少了，是不是大王不爱吃越国的米了？” “前些日子，鲁国使者进贡了许多葛根。这玩意吴国多的是，他们大老远送过来干什么？” “天快亮了，你快些手脚，不然赶不及去送水了。” “这些栗米是专门给大王新养的仙鹤准备的食物，千万不能撒了。” “王后娘娘，正等着这些上的纱做帷幔呢。” …… 宋辞偷听了很久。拜这些八卦的人所赐，她现在对吴国王宫里，哪个贵人喜欢什么，谁和谁不对付。哪个国家产的什么东西最好，夫差出恭的次数等等，有用的没用的，奇奇怪怪的信息了解了一大堆。从这一堆奇怪的信息里面，宋辞删删减减，得出了一个结论：宫内一切如常。夫差只不过吃得少一点，拉得频繁一点。其他供应还是照旧，看来夫差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收获到这些消息之后，宋辞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她已经可以确定，齐国和吴国的战争只是耽误一段时间，并不会终止。只要等上一段时间，等夫差好了后，他一定会带兵出征的。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得出了这些结论后，宋辞这才放下心来。已经有太多意外来打扰她的计划了，她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宋辞等啊等，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夫差再次出征的消息，才传遍整个都城。直到夫差带的军队，已经走了很远了，宋辞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再出什么问题了。 于是，她立刻开始执行自己的装死计划。 等去送别吴国军队的越国使团，从姑苏城外回来后。越国使团的人惊奇地发现，西施姑娘的病情，又有了新的发展。她的身上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斑点。 越国使馆的人立刻去请大夫来。那个大夫来了之后，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开了几味草药后就离开了。听见那个医生的话，宋辞心中暗骂庸医误人。越国使团的人，显然和宋辞有同样的想法。这么诡异的斑点，说是没有问题，他们也不信。 于是，使馆的人又请了其他大夫来。也有大夫和之前的那个大夫，持相同的看法。有的则说，宋辞的病状是受邪气入侵，邪气在皮下堆积，才形成了奇怪的斑点。 总之，来了一拨又一拨医生，谁也没有发现宋辞身上的斑点非同一般。十分挫败的宋辞决定再接再厉，一点点扩大着自己身上的斑点。 又过了几天，宋辞身上的斑点渐渐扩大。而且颜色也由最初的暗红色，逐渐变成青色，还有一部分接近乌黑。这可吓坏了越国使团的人们，他们火急火燎地去找大夫。 之前的那些大夫，已经被他们找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是看宋辞，每次都没有什么结果，药也没作用。那些大夫中有大部分，都不愿意再来了。治来治去都没有好转，这样的病人，只会砸他们的招牌，坏他们的名声。既然治不好，就不治了。 于是，请不到这些大夫，越国使团的人只好再去找其他的。之前他们请的都是，都城中比较著名的大夫。来来回回折腾下来，能够请的大夫他们都请了。现在已经到了，没有大夫可以请的地步了。 宋辞继续发力。又过了一些日子，她身上已经出现了大面积乌黑的色块，全身的肌肤基本上已经，没有看起来正常的地方了。 此时，越国 分卷阅读44 使团的人这才发现，宋辞这次的症状和以往非常不同。这症状看起来，更像是染了瘟疫的人，身上会出现的症状。越国之前曾经闹过大的瘟疫，越国使团中也有亲身经历过瘟疫的人。瘟疫是何等的恐怖，没有谁比亲身经历过的人更清楚。如果，西施得的真是瘟疫，那情况就真的糟糕透了。 怎么办？ 越国使团的人坐在一起，心中又是恐慌，又是着急。勾践夫人和越国太子走后，越国使团就由常年驻扎在吴国都城中的使者王云负责。王云担任使者多年，常年在吴国和越国之间来回奔走，勾践也很信任他。 出了这样的事情，越国使团的人六神无主，个个都望着王云，等着他来决断。 “不管西施姑娘是不是得了瘟疫，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吴国的人知道。否则，我们全部都得死。”王云一脸凝重地说道。 王云并不是虚言恫吓。瘟疫的可怕谁都知道，如果让人知道越国使馆里面有人得了瘟疫。那里面的人，绝对会被当作都得了瘟疫，没人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 “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瞒得了？之前我们请了那么多医者来看过，如果他们说出去，被人知道，我们也是只有死路一条。”一个越国使者说道。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尽快把西施姑娘送出姑苏城。” “可是，西施姑娘是来……我们根本没理由把她送出去。” “西施姑娘活着的时候，我们当然没有理由让她离开姑苏城。但是，如果西施姑娘不幸去世，就没理由不让西施姑娘回自己的国家了。” “您是说……” 听完这话，其他人都看着王云。灯火之下，平日那张看起来老成持重的脸，竟有几分狰狞恐怖。众人不由得吓得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 “西施姑娘病重已久，我们尽心竭力四处求医，最后还是没能挽救西施姑娘，只能将她的遗体送回越国安葬。身为越国使者，这是我们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王云的声音越发平静。 “可是，她、她得了瘟疫……” “放心，不用我们动手，也不用靠近她。把门锁起来关上几天，西施姑娘自然会不幸香消玉殒。我们只要准备好席子，到时候连同棉被一起裹起来，装到棺材里。送出城外，再放把火把棺材烧掉，就一了百了了。之后，我们再找一具尸体，慢慢送回越国。送回去后，尸体早就腐烂了，谁还能认出她是谁？” 王云的话说完，所有人都不说话，房间里静得可怕。 “要生还是要死？你们自己选。” 结果显而易见，世间的人有几个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宋辞在房间内躺着，门外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宋辞睁开眼睛，发现门外有人正在用条状的东西把门钉死。宋辞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外面的人的用意，她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人心险恶，他们竟然要让自己自生自灭，困死在房间里面。 想当年，齐桓公任用管仲治理国家，齐国不断强盛壮大，最终得以称霸诸侯。然而，齐桓公晚年的时候，任用奸佞小人，最终搞得国家动乱。齐桓公被人困在自己寝宫里面，用墙把寝宫封死，只留下一个通风的小洞。最终，名震诸侯的一代霸主齐桓公，竟然饿死在自己的寝宫中。尸体腐烂，臭味熏天，持续很多天都没人发现。 自古以来，多少人以齐桓公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想要像他那样成就千秋霸业。却没有几个人，去仔细审视他的下场，静心思考玩弄权术的人，有几人能善终。 想到这里，宋辞不由得庆幸，她不是当年衰弱病重的齐桓公。宋辞更加庆幸，自己装病装那么久，外面的人都当她半死不活，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生龙活虎。 想要把她困死在里面，他们做梦。 敲敲打打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门窗都被木条给钉上了，没有半点遗漏。 宋辞心中冷笑，还好自己聪明，装的是传染病。要是装的是其他病，那他们还不冲进来把自己弄死？ 到了晚上的时候，宋辞从屋顶悄悄爬出去。这些傻子，只懂得把门窗钉起来。这可是茅草房，门窗被封了，还有屋顶。偷跑出去后，宋辞去搞了清水和食物，还准备了一些化妆道具。因为不知道越国使团的人，准备把门封多久。宋辞就一次性准备了很多水和食物藏在屋顶。 拜越国使团所赐，现在宋辞白天也可以跑出去，在姑苏城中晃悠。无形中也帮了宋辞一个大忙。准备好生存必需品之后，宋辞就在都城中的大街小巷中乱逛。 白天打听消息，收集各种情报可比晚上要容易得多了。 夫差带领吴国军队出征以后，都城之中就空虚了很多，街上的年轻男子明显减少。许多人的家中，平日里本是男人负责的事情，现在都由女人了操持。连一些年纪很小的孩子，也要帮着家里做事情。不能再像往常那样，在街上随意玩耍了。 夫差不在，城里就暂时由太子做主，宫内的事情则由王后负责。和夫差不同，吴国太子是 分卷阅读45 一位温和忠厚的人。他可能不够聪明，对百姓却十分宽容。夫差走了后，太子就下令暂时免除都城内百姓的赋税，让他们休养生息，发展生计。王宫之内，王后也下令让宫内人安分守己，谨言慎行，等待大王凯旋归来。爱折腾的夫差不在，太子和王后又不多生事。姑苏城内的百姓们也能喘气，把心思放在劳动和生产上面。 宋辞走在街上，明显就感觉到了人们的生产热情。或许夫差从来都不知道，吴国的百姓们要的并不是称霸中原，天下无敌。他们要的，不过是一餐饱饭和一个温暖的家。 看着他们充满希望和向往的脸，宋辞也颇为感慨。谁能想到，过不了多少年，现在如此强盛繁荣的吴国，就会被越国打败。夫差就会国破家亡，从此彻底退出春秋战国的舞台，被历史遗忘。 走在姑苏城的大街上，宋辞也有一些恍惚。千年之后，又有几个人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无比繁荣的吴国？ 宋辞曾经去过苏州，还去过那里的一个叫木渎的古镇。木渎被称为是吴中第一镇。据说当时，吴王夫差大肆修建宫殿楼阁，从全国各地运来许多珍贵的木材。运送木材的船堵塞了河道，被堵塞的地方从此就被叫做木渎。 在木渎古镇的时候，宋辞又怎会想过，自己会阴差阳错到了数千年前的春秋末期。还成为了这场脍炙人口的吴越争霸之战中，一个自古以来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人物。 灵岩山，紫石山，馆娃宫，姑苏台，响屐廊…… 那些一个个和西施有关的历史烟尘，正悄无声息地吹在宋辞身上。很可惜，因为宋辞的来临，这些也许在历史中存在过的建筑不会再出现。吴越争霸的历史上，也不会再有西施的身影。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愿望即将实现，宋辞的心境变得十分平和。对于越国使馆的人，宋辞也逐渐觉得释怀。她自己为了求生，尚且处心积虑。他们为了求生，不择手段。大家彼此彼此，也没谁更高尚，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宋辞静心等待着。门窗被封了九天以后，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宋辞清晰地听见拔掉楔子，取下木板的声音。宋辞没有盖住自己的脸，她只是闭上眼睛。一床被子扑面而来，把自己裹起来。一阵移动后，自己就被搬到了一个狭窄的地方，大概就是棺材吧。被装到棺材以后，宋辞又被移动到一张板车上，被人晃晃悠悠地拉着走了。 等到确定自己是被放在板车上以后，宋辞摸出了贴身的匕首。越国的青铜剑在历史上鼎鼎有名，著名的勾践剑、越王八剑，都留下了不少的传说。宋辞拿着的这一把匕首，也是越国工匠打造的，锋利异常。 这是宋辞离开越国的时候，越女送给她的。为了讨好越女，勾践送了好几柄锋利的剑给越女。越女把这一柄最小巧的，送给了宋辞。 拿出匕首后，宋辞小心翼翼地，在棺材板的接缝中间切割着。没多久，她就弄出了一条薄薄的缝隙，以免把自己闷死。 板车一直在晃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宋辞可以感觉到，车子的行进速度非常快。看来那些越国使者真的很害怕。 许久之后，板车就到了城门。越国的使者早就打点好的城卫，一行人轻松通过了城防，来到姑苏城外。 车子一出城门，宋辞就提高了自己的警觉。她不知道这些越国使者会怎么做。十有八九，不会把自己好好安葬，说不定会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王大夫，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继续走，往山里面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在那里一把火烧了棺材。” “山里面有猛兽出没，若是我们遇到，可就危险了。不如，就在山下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烧。”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快一点。若是等到太阳下山了，我们就危险了。” 又走了一阵，宋辞已经可以隐约听到鸟儿和虫子们的鸣叫，看来已经接近了山林。 一路上，越国使团的人都非常沉默。除了刚才的对话，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毕竟他们干的是，没良心缺阴德的事情。有几个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心情舒畅、毫无芥蒂，开怀畅谈？ 宋辞的心跳也很快。在到他们选定的地方之前，自己必须想出办法脱身 该如何才能让这群家伙，被吓得抱头鼠窜，不再管棺材？ 想来想去，除了装鬼诈尸，好像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于是，宋辞听着外面的声音，准备瞅准机会，就开始敲棺材。 很久之后，把车慢慢停下来，宋辞屏息静气。 来了。 宋辞伸出手，准备敲棺材。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越国使团的人们也开始惊慌起来。 一阵喊杀声过后，外面又安静了下来。 “好、好汉饶命。” “我等都是剪径的山匪，快快交出钱财了，饶你们不杀！” 听到这声音，宋辞忽然有种荒谬感。他们来的时候，就在路上遇到了假强盗。谁知道现在居然遇上了真的强盗。 分卷阅读46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大爷们看上什么请拿走，只要留我们一条命就行。” “大哥，你看那棺材！他们是送殡的，值钱的东西一定在棺材里！” 听到这话，宋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这傻子，好好看看。那棺材破破烂烂，怎么可能会有值钱的东西在里面？一定在他们身上。” “大爷们饶命，小人们都是城中的穷苦百姓。小人的女儿不幸病逝，小人家里贫穷，没钱好好安葬，只能买一口薄棺材，把女儿送到城外来埋了。” “大哥，你看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也不像什么有钱人，看来这次我们是抢错人了。” “不，他们在撒谎。” “哦，老二你怎么说？” “大哥，他们身上穿的确实破破烂烂。但是你看，他们脚上的鞋子，可不是一般的草鞋，那是有钱人才穿得起的靴子。” “果然，还是老二你精明，差点被他们骗了。你们这群可恶的家伙，再不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老子就让你们都去喂老虎。” “大爷息怒，大爷息怒！小人们的确不是富人，这些鞋子是小人们偷来穿的。若是大爷不信，小人们这就把身上的衣物都脱下来。大爷们若是看得上，就请全部拿去吧。” 说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宋辞大概可以想象外面的情形。几个大老爷们对着一堆大老爷们脱衣服，那场景实在太美。 “大爷们请看。” “大哥，他们穿的的确都是破烂，也就那几双鞋还行，这次真是不走运。” “老五，你再看看。如果他们真的都是穷人，怎么会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手上连茧子都没有？” “是啊，二哥说的对。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居然敢骗我，看我不砍了你！” “大爷饶命啊！” “还不快说实话，再敢骗大爷我，我一刀子一个结果了你们。” “我们真的不是富人。” “还嘴硬。” “千万别杀我！我说我说，我们都是越国的使臣，不是姑苏城中的富人。” “越国使臣？敢情你们拿大爷我开涮，还在骗我！” “真的真的！我们真的是越国使臣。好汉不信，可以问那位大人，他是我们的领头。” “事已至此，我等也不敢再隐瞒，我们的确都是越国使臣。各位好汉请饶我们一命，这次出来，我们确实没有带钱才。不过，我们也有些珍宝在城中，若各位大爷愿意，我们可以派人回去取，献给各位大爷，请大爷们千万别杀我们。” “哦，那你们有多少珍宝？” “有很多，都是我王勾践进贡给吴国大王的珍品。有黄金珍珠，还有上等的玉石。” “如果你们真的有这些东西，放你们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们没有，一个都别想活。” “有的有的，我们绝对不敢骗大爷。我这就让人去取，大爷们请稍等。” “慢着，老六，你跟他一起去，盯着他别耍花招，如果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立刻把他杀了。” “好，二哥。” 一阵喧哗后，外面又暂时安静了下来。宋辞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些山贼们收了钱就走人，别在这里纠缠。可惜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些山贼不仅打家劫舍，还好奇心旺盛。装着宋辞的棺材，很快就成了他们关注的对象。 “你们都是越国的官，为什么会拉着一副棺材跑出来？” “这……” “快说！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里面真的没什么，就是一个死人。” “死人，什么死人？” “一个姑娘。” “奇怪，你们越国的官，为什么拉着一个死去的姑娘跑到这里？难道是你们把她弄死的？” “不不，不是她、她，她是病死的。” “她要真是病死的，你说话为什么这么结结巴巴的？难道是你们谋财害命？好啊，你们可真狠毒，比我们做山贼的更狠。” “不是不是，这姑娘真的是病死的。” “让病死与你们何干？” “这……她也是越国人。” “哦，一个越国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姑苏城？” “……” “快说！不说就杀了你！” “我说我说，她、她也是我们大王献给吴国大王的珍宝。” “你又在撒谎，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是珍宝？” “老五，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越国以前被我们大王打败了，年年都要向我们吴国进贡。” “二哥，这我当然懂，但这和女人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能够被勾践送来，说明她长得非常美，所以才被当做珍宝送给大王，我们大王可是很好色的。” “原来是这样，被称为珍宝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好想看一看。” “这还不简单 分卷阅读47 ，只要你走过去，把棺材板掀起来，不就能知道了。” “好主意，我这就去。”“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你这家伙居然敢阻拦我！” “大爷息怒！不是我要阻拦大爷，只是这棺材真的不能掀开！” “为什么？” “那个女人……是得病死的。” “我又没聋，我已经听到你说的了，病死就病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 “住口，大爷们要看，你不要在那里不识好歹，让开！请大爷们看就是了。” “是……” 听到这里，宋辞心中一紧，握紧手中的匕首。 “老五，先不要动。” “啊，怎么了二哥？” “这女人是得什么病死的？” “她、她是心疾发作死的。” “是吗？” “是……” “那，你去把棺材打开，让我们看看。” “这，我、我……” “我什么我，快去！” “不、不行。” “二哥，这家伙就是个胆小鬼，他不敢去我去，不就是个死人吗？又不是没见过。” “老五你别去，那女人有问题。” “老二说的对，那女人要真是病死的，这些家伙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偷偷摸摸把这女人弄出城，还弄到这里来？” “听着，如果你们还不说实话，即便拿到了珍宝，你们也得死。” “我说我说，她、她是得瘟疫死的。” “瘟疫？！” “真的假的？” “我的妈呀！” “老五快回来，离他们远一点！” “这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给我冷静一点，别丢我们的脸。” 慌吧慌吧，最好把你们全吓跑，宋辞在棺材里默默念道。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得瘟疫死的，你们就不怕被传染吗？” “就是因为怕，我们才只能用棉被把她裹了，放在棺材里面，想偷偷运出城来烧掉。” “烧掉？” “是，得了瘟疫的人，死了以后也会传染。只有把他们埋掉或烧掉，不去接触才行。” “她跟你们都是越国人，你们居然这么狠，要让她尸骨无存？” “大爷们有所不知，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如果要把她埋了，要挖很深的坑才行，我们根本就没有工具。除了把她烧掉，没有别的选择。” “这简单，我们有，借给你们不就成了。” “这……” “别废话了，趁着老六他们去拿珍宝的时间，你们赶紧挖坑把她埋了。烧人家的尸体，可是要倒大霉的。” 此时，棺材里面的宋辞恨不得立刻诈尸起来，吓死那个叫老五的家伙，叫他多事。可无论宋辞再怎么生气，准备埋她的坑已经开始挖了，宋辞也无可奈何。 还好她带有匕首，被埋就埋吧。只要这群多事的家伙赶紧走人，她再费点力气爬出来就是，总比被人烧死好。 人多好干事，没过多久坑就挖好了。宋辞感觉到有人把棺材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坑里面放。大白天被人活埋，这种感觉可真让人难忘。 咚地一声，棺材被放在坑里，宋辞被震得浑身一抖。这些家伙真是的，真以为抬猪肉呢。还没等宋辞吐槽完，更坑爹的事情出现了。被放进坑里后，那口棺材发出几声咔咔的响动。没等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那棺材居然就散了。 多花点钱，买个厚的会死吗！ 第25章 逃脱 全场一片寂静, 场面有那么一丝丝尴尬。敌不动我不动，宋辞决定保持原样，权当自己是个死人。 “大哥, 她不会是诈尸了吧？” “胡说什么！是棺材的问题，对, 就是棺材坏了。” “原来如此, 太好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填土, 不要停下来。” 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可能是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 那些心理素质比较差的家伙, 一时间接受不了。宋辞暗自想着。说实话, 事情的发展确实比较诡异，要是自己在外面，说不定也会被吓住的。 “走开，你们不动手我来！” 宋辞感觉到又有土洒了下来。因为棺材已经坏了，板子压在宋辞身上, 缺少了空间的缓冲，就比刚才的感觉更直观一点。 这时，宋辞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刚才棺材是好的, 她躺在棺材里面, 棺材能替她承受泥土的压力。现在棺材坏了，板子压在她身上, 所有的泥土也会压在板子上。不仅棺材内的空气一扫而空，所有的重量也会直接落在自己的身上。要是他们挖的坑够深，撒下来的土重量一定很大，很可能会把自己给压死。 想到这里，宋辞又 分卷阅读48 暗自诅咒了一下, 那个买棺材的抠门家伙。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填下去，要不然自己会死的。情况危急，宋辞也顾不得暴露的危险。只能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吓走。 咚，咚咚，咚。 不规则的声音从棺材板下传来，正在填土的老五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 “不对，你们听。” 咚咚，咚，咚咚咚。 “是从棺材下传来的！” “我的妈呀！” “有鬼！” “快跑！” 外面一阵嘈杂，宋辞可以听到有人在一边大喊着，一边往远处跑去。宋辞松了一口气，还好把这群人吓住了。要是他们狠起心来，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填土要把她活埋了，那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过多久，外面就静了下来。远处的鸟鸣声，清晰无误地传入宋辞的耳中，还有风吹林木发出的声音。宋辞又等了很久，外面没异常。她还不放心，以防万一，她又在棺材板下呆了很久。 感觉到外面仍然没有异常后，宋辞才慢慢弄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和棺材板。她坐了起来，清理着自己身上的泥土木屑。风把松树的气味送到宋辞的鼻子中，闻起来无比清爽酣畅。 她终于自由了。 宋辞感到非常开心。自穿越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这是生存的喜悦，更是自由的喜悦。奋斗了那么久，宋辞终于成功逃了出来，彻底摆脱了牢笼。 在原地激动了好一会，宋辞才从喜悦的心情中清醒过来。现在还不是傻开心的时候，她还在吴国范围内，并不算百分百安全。宋辞朝四周看去，周围就是一副深山老林的模样。跟宋辞在越国的时候，所在的深山老林看起来相差无几。本来嘛，对宋辞来说，在地理意义上，吴国和越国基本上就是一个地区，没有太大的区别。 宋辞站了起来。这里并不安全，除了山里的野兽以外，这里还是贼寇出没的地区，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过在这之前，宋辞必须找个地方，换一换行头，把之前的衣服彻底毁尸灭迹。 还好，宋辞已经有了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经验，能够找到有水源的地方，还能找到暂时能藏身的地方。在越国使团的人把自己抬出来之前，宋辞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她换好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束，又在外面穿上自己平时的衣服。 到了一个小瀑布边，宋辞把最外面的那身衣服脱下来。她用匕首把衣服划成破烂不堪的破布条，砍下许多树枝，用石头砸出汁水，用汁水把那些破布条染得乱七八糟。等布条干了以后，宋辞才把那些布条绑上石头，扔到瀑布的各个地方。 处理好衣物后，宋辞用准备好的油膏，洗掉了自己身上的大面积乌青。当然，她洗的时候，是一部分一部分进行的。洗脸之后涂上色，再洗其她地方。宋辞实在是怕了那些小说中的桥段。尤其是那个在野外洗澡被人偷看的桥段，她才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洗掉污垢，宋辞涂在自己身上的是天然的树叶汁。这些树叶只有强力的染色功能，而且抹上了，即便用水洗很多遍，也是不容易洗掉的。只要不用对人体有害的树叶汁，这就是最天然最有效的易容工具。 这种染色原理，其实跟水果之类的染色原理差不多。例如吃桑葚，手、嘴还有牙齿上，都会被桑葚的颜色染黑。 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 宋辞先把皮肤涂黑了，再搞些奇奇怪怪的麻子、胎记。忙活了一番，她就自己打扮成了黑黑瘦瘦的小男孩。这就是宋辞的变装计划。虽然不会什么传说中的易容术，但是化妆这种东西宋辞还是会的。 所谓美人，也要精心装扮衬托的。在这幅妆容的加持下，即便像西施这样的大美人，也能变得不引人注目。还好西施是个平胸，宋辞不用考虑怎么去遮掩。不然，还要搞出布条裹胸的桥段，实在是太为难人了，而且被人发现的概率还很高。 收拾好了以后，已经入夜了。宋辞不敢点火。在夜里，火光是最好的引路标记，能够让周围的生物都发现自己。她才不会那么傻，做出那种蠢事。宋辞也不担心，会有蛇虫猛兽之类的东西过来骚扰她。她涂的树叶汁，是一种可以驱赶野外生物的树叶。那是她在越国的时候，跟越国的大夫学的。她可不会盲目在自己身上，抹上没有用的东西。 没有了野外生物的骚扰。宋辞在一个避风隐蔽的地方挖了一个洞，又砍了许多枯萎的野草，做了一个临时居住的窝。吃了一些自带的干粮后，她就在里面休息了。 宋辞躺在里面，看着外面繁星满天。 她的那个时代，在夜晚最耀眼的是弥漫整个城市的灯光。常年住在城市里面，她已经很少能够看见天上的星星了。来到这个时代后，宋辞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生存逃命上面。即便天上的星星再耀眼，作为笼中之鸟，也是没有心情去欣赏的。 现在，她终于有了仔细欣赏星星的权利。 入夜之后，森林 分卷阅读49 里的夜行生物，就开始了它们的活动。没有在深山里呆过的人，也许会以为深山里夜深人静，比喧哗的城市安静多了。实际上，夜晚的森林比白天更吵闹。光是各种奇怪的虫子的鸣叫，就足够把人折腾得睡不着觉。更何况，还有各种只在夜晚出没的动物们，它们折腾起来动静也不小。 在宋辞听来，这些声音十分亲切。她小的时候也曾经在乡下的外婆家住过，这些对她都不陌生。只是因为在城市呆的时间太久了，这些童年的记忆早就被她忘却了。现在旧梦重温，一切都那么熟悉。 在山林里面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宋辞没有急着走。她小心翼翼地在森林里收集着食物和水，同时她还在摸清这附近的情况。宋辞可没有忘记，这周围是有山贼出没的。要是自己就这么莽莽撞撞地上路，很有可能又撞到山贼们手里。到时候，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就跑不掉了。 潜伏了几天后，宋辞大概摸清了情况，这才敢悄悄上路。 未免出现什么差错，宋辞选择了在夜晚赶路。当然不是那种乌漆抹黑的夜晚，而是有月亮的夜晚。月光虽然不像灯光那样明亮，但只要在黑夜里呆久了，那种月光的亮度足够照亮周围的事物。 夜路虽然难走，总比被人逮着的好。 这种情况，让宋辞想起了水浒传里面的情景。青面兽杨志带着人，押送生辰纲去东京汴梁的时候。为了保证生辰纲的安全，他也是选择走夜路的。只可惜碰到了一伙艺高人胆大的梁山好汉，同行的人又总是扯他的后腿。不然，杨志很可能能够完成自己的任务的。幸好她现在没有这种困难。 走走停停，躲躲藏藏。 一路上磕磕绊绊，吃了好些苦的宋辞，总算是走出了那一片山林。走出了山林后，宋辞看见了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小村庄。一眼望去，只有十几户人家。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国与国之间又是战争不断。无论是哪个国家，人口都不是很多，还有逐渐下降的趋势。像这样的村子并不少见，他们被世人遗忘，却没有被战争遗忘。村子里都是老弱妇孺，因为强壮的男丁都已经被国家征走了。 看见了那个小村庄，宋辞不敢贸然上去。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她实在是在怕出意外了。 正在宋辞犹豫的时候，村庄里有一户人家的柴门打开了，从里面跑出了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孩子。他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蚂蚱，正高高兴兴地朝外面跑。这小家伙大概是高兴坏了，也没有注意前面的路。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一条正趴着的大狗后面，还一脚踩到了它的尾巴。 不好，宋辞想都没想，立刻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只可惜她的技术实在太菜了，石头扔了过去，却离大狗很远，根本就没有打中。 就在此时，一支箭从远处射来，正好射到了大狗面前。把龇牙咧嘴的大狗吓得够呛，立刻抛下小孩夺路狂奔。 好箭法，宋辞朝着箭射过来的地方看去，远处正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大的男人。 第26章 楚国世子 宋辞现在站的地方, 离那个小孩的距离，比那个男人近了不止两倍。那个男人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把箭精准地射到大狗面前, 他的箭法的确非常了不起。 大狗吓跑了，那个小孩子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仍旧开开心心地往前跑。宋辞怕他又出什么差错, 赶紧跑过去。小孩子见有人朝他跑过来, 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也朝宋辞跑过去。 宋辞跑到小孩面前, 那个小孩竟然伸出双手要她抱。宋辞愣了一会儿, 弯下腰去把小不点抱了起来。小孩子一点都不认生, 就在宋辞怀里玩了起来。宋辞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年代大概没有拐卖小孩的吧，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谁会去拐卖人家的小孩？ 这时候，那个男人也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宋辞，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小孩子。他才开口说道：“以后要多注意。”说罢，那男人就转身离开。 宋辞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 宋辞才反应过来, 原来那个男人误会了，以为自己认识这个小孩。算了, 误会就误会吧，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等那个男人走远后，宋辞才开口说道：“以后看见狗狗，不要从它面前过。”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又发出了一阵不知世事的笑声。大概是年纪太小了吧, 宋辞在心中想着，还是跟他的父母说比较好。这样想着，宋辞就抱着小孩子，朝他出来的那个房子走过去。 这个小山村里面的房子都是破陋的茅草房。如果风大，房顶就会被吹来吹去的那种。宋辞走到门前，一眼就把屋内的布局看清楚了。屋内基本上什么都没有，所谓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墙角边，有一个老人正坐在地上编着草席。宋辞把孩子放下来，那孩子就乐呵呵地往里面跑进去。听到孩子的声音，那个老人抬起头来。那个老人苍老枯瘦，整个人的动作有气无力，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宋辞又叹了一口气，之前想说的什么都没说。看这户人家的样子， 分卷阅读50 十有八|九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能勉强活下来就不错了。 “小伙子，你要做什么？”老人慢慢地问道。 宋辞摆了摆手，没有回答他。西施人长得很美，声音也非常动听。宋辞可以给脸化妆，却不能给声音伪装。要是她一开口，就什么都穿帮了，所以现在宋辞只能装一个哑巴，不能轻易说话。 宋辞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果然不出她所料，整个村子都是老人和妇孺，年轻一点的都没有。探查了一圈后，宋辞就离开了那个小村庄。自己能力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们添麻烦。离开那里，让他们平静的生活。至于村子以后的命运怎样，就只能看老天爷的了。 又走了很多天。宋辞估摸着，已经离开了都城管辖的范围。她就沿着有人走过的山路走，想要寻找附近的城镇。虽说已经逃了出来，但是现在她仍然在吴国。自己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很不清楚，想要离开吴国，必须搞清东西南北，找到正确的路径。不然她很可能走来走去都在周围打转。 宋辞计划着，找到一个规模大一点的城市。在那里寻找会去四处做生意的商人，想办法混入其中，让他们带自己离开吴国。 在山林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很多天，宋辞无比想念自己的导航。以前她总是嫌弃，自己的智能导航软件是个智障，总是害她走岔路。现在她才知道，能够精确在五百米以内，已经是无比幸福的一件事。没有现代科技的指引，在这种抓瞎的地方，别说是五百米了，就算五千米、五万米的精确程度，宋辞都是不敢想象的。 好在之前宋辞已经，在越国的深山里面生活了很久，之后又跟着越国使团到了吴国。掌握了许多古代赶路时必备的技能，要不然，宋辞肯定是寸步难行的。 走了许多天后，宋辞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城镇。说是城镇，实际上跟村庄差不多，连像样的城墙都没有。当然，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客栈、酒铺之类的地方。宋辞既高兴又有点失望，这种地方，有四处做生意的商人的概率很小。不过，宋辞总算能找到一个问路的地方。 宋辞所说的问路，并不是跑去问人家下一个城市要怎么走？ 她现在的身份设定，是一个又哑又穷又无家可归的小男孩，当然不能开口去问。为了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宋辞晚上就住在城镇外面。因为城里实在没有她能住的地方，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住在外面安全一点。到了白天的时候，宋辞就会进城里转悠，听城里的人对话。 转悠了好几天，宋辞终于搞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是离吴国都城比较近的一个城镇。从这里继续向北走，再走上十来天，就能到达，除都城姑苏以外，规模最大的一个吴国城镇的。 打听清楚之后，宋辞就朝城外面走，准备去那个大城镇。那里肯定有四处做生意的商人。只要她能到那里，自己就算成功了一小半。 走着走着，宋辞前面出现了一伙士兵，那些士兵正到处搜寻着。见到男子，根本不管对方在做什么，一个劲往外面拉。如果有人敢反抗他们，就一哄而上拳打脚踢，把人家狠揍一顿。打得对方不敢再反抗后，又强行拉走。那群士兵像蝗虫一样席卷过来，街上的人都被他们吓到了，慌忙四处逃窜。 宋辞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群正在拉壮丁的士兵。看他们的样子，只要是个男的，就会被拉走。要是自己不赶紧躲起来，十有八|九也会被他们强行带走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宋辞立刻朝来的方向跑去。她在城里面转了好些天，早就摸透了这里的地形。没花什么力气，宋辞就找了地方躲了起来。 那群士兵在街上拼命拉拽，搞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没多久，街上的人拉的被他们拉走，逃走的逃走，只剩下那群士兵在那里折腾。搞了半天，也没有拉到多少人。那群士兵十分不高兴，在街上骂骂咧咧的，还不停四处寻找着，想再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宋辞悄悄躲在暗处，耐心等着。这群士兵搜罗一阵，找不到人就会走了。谁想到，这群士兵还没走，又来了另外一群。两军士兵显然不是同一个阵营的。看见竟然有人抢在他们前面来抢人，后来那群士兵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要把前面的群干掉，再把他们拉的人抢过来。 因为街上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了两群士兵。双方对峙起来，就让本来就空荡荡的大街上更加恐怖。眼见着眼前就要发生一场火并，宋辞也有一点紧张。 就在这时，从外面又来了第三群人，那群人并不是士兵打扮。见两群士兵快要打起来，为首的那一个，开口喝止了士兵们的冲突。 他的声音非常洪亮，就连躲在暗处的宋辞，也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这个声音还十分熟悉，宋辞朝缝隙里看出去。果然，说话的那人，正是好久不见的伍子胥。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一见到是伍子胥，宋辞连呼吸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她可不想再遇见这个顽固的老家伙，自己现在已经跟他完全没冲突了。 吴国相国的威慑力不是盖的。那两批士兵显然都认识伍子胥，被 分卷阅读51 他大声叱骂了几句。双方的气焰顿时不那么嚣张了，一个个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放个屁都不敢放。 他们的气焰被打压下去了，伍子胥的怒气却还没有平息。他让人逮着那两批士兵，让他们去把自己的头头喊来。士兵们很害怕，却又不敢违抗他，只好灰溜溜地走出去，喊自己的老大。 没多久，两个人从城外赶过来。宋辞仔细一瞧。巧了，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见过的射箭高手。 他们来了后，伍子胥也没发火，挨个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射箭高手显然还没有搞清事情的状况，一头雾水。另外一个却支支吾吾，不敢回答伍子胥。 伍子胥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又把目光投到射箭高手身上，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相国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显然，射箭高手此番前来另有隐情，不能当众说。伍子胥看了他一眼，转头朝宋辞躲避的地方走过来。那个射箭高手跟在他身后。 走到宋辞躲的土墙前面，伍子胥停下来，开口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回相国大人，末将此次前来，是为了搜捕逃犯。” “什么逃犯？” “楚国公子戌生。” “什么？！” “大王率兵出征不久后，一直在吴国为质的楚国公子戌生，悄悄逃出了姑苏城，末将一路追踪到此。” “这就是你手下的兵在这里四处抓人的原因？” “是末将管教不严。” “那就好好约束手下，楚国公子的踪迹可曾有眉目？” “回相国大人，末将曾经在一个小山村里见过他。只是当时他易容打扮，末将一时未能认出，后来末将才认出他来。现在，末将听闻他曾经在此城中出现，这才派人前来搜寻。” 第27章 锅从天降 小山村？易容？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宋辞拒绝相信自己的耳朵。抓楚国世子就抓楚国世子呗, 关她什么事？怎么莫名其妙地，她就成了楚国世子了？ 这家伙还是射箭高手，他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眼睛用不上可以捐给别人, 在这里瞎说什么？自己连楚国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怎么就成了楚国世子？ 一瞬间, 宋辞想不顾一切跑出去, 狠揍那家伙一顿的心都有了。 “这条路是北上去楚国的必经之路, 末将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相国大人请放心。” “既然如此, 老夫就不多过问了。” 那个射箭高手简单说了几句后, 伍子胥就离开了。 猝不及防就成了楚国世子, 宋辞表示很无奈。大概是自己选的时机太好了，姑苏城里面想开溜的，都趁机行动了，自己好巧不巧就躺枪了。既然那个射箭高手把自己当成楚国世子了，自己这么贸然地逃跑, 很可能会被发现。一双腿跑不过绝对那么多士兵，外面肯定还有天罗地网等着自己，不能瞎向外跑。 最要紧的是, 伍子胥还在附近, 绝对不能让伍子胥发现自己。要是被伍子胥发现了，宋辞就倒霉透了。既不能被人逮到, 更不能暴露身份，行事自然要小心谨慎，抓住时机。 宋辞先是躲。 她和那群在城里边搜捕的士兵，玩了个猫抓老鼠的游戏。因为事先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宋辞就有了先机。她躲在暗处等着官兵们搜查。他们搜过了哪片区域, 跟在他们身后的宋辞就躲进那片区域去。利用官兵们的思维定势，争取时间。 宋辞要等伍子胥离开。把这个大瘟神送走后，才好集中精力对付那个视力有问题的射箭高手。 等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宋辞就开始制造混乱。 她选了一个举止十分粗暴的士兵做背锅侠。在他翻人家的草棚的时候，宋辞趁机给了草棚里的牛狠狠来了一下。正在吃草的牛忽然被人打中了屁股，疼得不能自已，嚎叫着向草棚外冲去。 那个士兵被吓了一跳，以为牛是冲他来的，也惨叫着向外面奔去，被牛追得鬼哭狼嚎。他们冲出去的时候，宋辞轻轻一抛，把几点火星扔到了，拴牛的绳子带出来的草上。星星之火立刻就点燃了干燥的稻草，那牛感觉到身后炙热的温度，跑得就更加快了。 被牛追着的士兵，本能地向自己的兄弟们跑去。那牛也跟着，追着跑过去。一群在城中到吵吵的士兵，忽然就看见一头牛朝他们跑过来，还一路火花四溅，势不可挡。 这架势谁不怕？ 士兵们也拔腿就跑，没命地向城外奔去。他们跑得快，牛的速度也不慢。于是，城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奇观，一群士兵在前面跑，一头燃烧的火牛在后面追。 一时间，全城乌烟瘴气，嚎声震天。 不好意思了，田单大师，借你的火牛阵来用一下。见士兵们被追得鬼哭狼嚎，宋辞轻轻拍下手，离开躲藏的地方，深藏功与名。 这是她的第二步，制造混乱。 现在城里面乱七八 分卷阅读52 糟。大家伙逃命的逃命，看热闹的看热闹，已经没有谁把心思放在原来的搜捕上来。就趁机会，宋辞赶紧往城里的一条河跑去。 那条河通向城外，现在城外面肯定被那个眼瞎的家伙重重围住，自己从陆路跑是没希望的。陆路不通，就只好走水路了。幸好宋辞水性极佳，不过是从城内游泳出去，这种事情难不倒她。这个时代的河水，也没有什么太多有害物质。虽然城中居民的生活垃圾，免不了往水里面倒，但是为了逃命宋辞也就忍了。 跑到河边的时候，宋辞做了两手准备。她首先给自己换了换装束打扮，把之前那副倒霉妆容改个彻彻底底。这一次，宋辞把自己的脸色整青了。还在青色里混了其他颜色，涂了个五彩斑斓的青色妆容。为了避免再次和那个倒霉的楚国世子撞脸，宋辞把自己的人设整成女的。 弄好之后，她才一个猛子扎进河里，顺着河游到城外去。 一直游到离城很远，到了林木非常茂密的地方，宋辞才敢悄悄摸上岸。上岸之后，宋辞寻摸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熟练地挖坑躲了起来。她并没打算现在就跑。那个瞎眼的家伙正带着士兵在这附近搜捕。自己的野外经验可没他们的行军作战经验丰富。这么瞎跑，要被他们抓到，肯定不是好事。所以宋辞就躲在洞里面，想等这群倒霉蛋走了以后，自己再从容撤退。 幸好现在不是天寒地冻的天气，气温比较高。要不然，宋辞这样长期住在野外，即便没人找到她，寒冷的天气就把她折磨死了。 倒霉士兵们那边。一阵骚乱之后，大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追在自己身后的火牛降服。等忙好了以后，才再回去搜捕。他们当然啥都没有找到，只好垂头丧气地去跟自己的长官交代。瞎眼的射箭高手又带着他们，在这一带四处搜捕，还是没有收获。 正如宋辞所想，几番搜捕无果后，那射箭高手就准备带着自己的兵，去其他地方追查。 要是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宋辞肯定能够成功逃脱，可偏偏事情就不如她的意。宋辞千算万算，居然把楚国世子给算漏了。她万万没想到，害自己无辜躺枪的楚国世子，居然和她英雄所见略同，也选择了躲在这附近等敌兵撤走。 那个射箭高手没有说错，当时他们在城中，楚国世子也在城中。本来，如果宋辞什么都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楚国世子，早晚要被那群士兵抓住的。可偏偏宋辞搞了一出盗版的火牛计，救了自己，也顺便帮了楚国世子一个大忙。趁着士兵们一阵慌乱的时候，楚国世子也悄悄溜之大吉。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被这么一群士兵追着，肯定跑不远，所以也选择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 要是楚国世子再有耐心一点，压抑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回国之心，也许他就能成功摆脱追兵了。可惜，内心的惶恐和浮躁战胜了楚国世子耐心。 在山洞里躲了几天后，他天真地以为敌人已经走了。再加上自己带着的干粮和清水已经吃完了。左思右想后，楚国世子摸着不停咕咕叫着的肚子，悄悄溜回了城里。他是想在城里搞点吃食，吃饱了好跑路。 哪知道城里面还有射箭高手留下来的探子。在城里面狼吞虎咽的楚国世子，就被探子发现了。被人发现后，楚国世子拔腿就跑。楚国世子没什么优点，就是在长跑这一项上小有建树。那个探子跟在他身后追了一路，硬是没追上。 两人纠缠着跑到城外。眼看着楚国世子就要在自己面前跑了，那探子当然着急。他大声呼喊，想要招来周围的同伴。楚国世子听见追兵的喊声，跑得就更快了。他没命地朝前面跑，也顾不上自己跑的是哪个方向。只知道什么地方易于躲藏，就往那里逃。 他这么一瞎跑，好巧不巧，就往宋辞藏身的地方去了，还捎带着身后一大群士兵。这次可就不是买一送一，还是买一送一百、送一千。 于是，躲在洞里面悠然自得的宋辞，人在洞中坐，锅就从上面来了。 来就来吧，跑就跑吧，本来这也没什么。上面玩老鹰抓小鸡，玩得再起劲，也与她无关。可偏偏之前宋辞在城中放了一把火，那些士兵们误以为是楚国世子干的好事。为了报仇，追在楚国世子身后跑的士兵们，开始向楚国世子放着火的箭。 这下，宋辞可没法再安然自得了。要是这一带烧起来，躲在洞里的宋辞，很可能就会被直接烧成叫花鸡，活活烧死在洞里。 什么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才给人家放了一把火，这就被烧了回来。宋辞也很是无奈。为免被烧成叫花鸡，她也只能从洞里面出来。她这么一出来，正好跟倒霉的楚国世子撞在一起。 于是，俩人就莫名其妙地，一起被身后的吴国士兵们追着跑。 宋辞出其不意地钻出来，慌不择路的楚国世子也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前面也有埋伏，正在心中苦叹天要亡我。谁知道那半路跳出来的家伙，居然也跟着自己跑起来。 一时间，楚国世子也觉得摸头不着脑，他看着形貌奇特的宋辞，一边跑还一边忙里抽闲地问道：“你是何人？” 宋辞狠狠地盯了楚国世子几眼，咬 分卷阅读53 牙切齿地说道：“被你连累的倒霉蛋！” 楚国世子也蒙了，他当然听不懂宋辞的话。正要开口再问，一只飞箭忽然从天而降，正好射到他面前。要不是宋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那个倒霉的楚国世子，肯定要被箭扎个透心凉。 这边，两人正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箭。那边，瞎眼的射箭高手正手握长弓，用箭指着他们。身后追兵的声音呼天抢地，眼见着就要追上来。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什么叫天要亡我，什么叫吾命休矣。 第28章 阴魂不散 拽住楚国世子后, 宋辞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她这一拽，就算自己和楚国世子的确没什么关系，也说不清了。想到这里, 宋辞又狠狠瞪了楚国世子一眼，低声问道：“你还跑不跑？” “跑！”惊魂未定的楚国世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听到这话, 宋辞一把拽着楚国世子蹲下|身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到处都是比人矮不了不多的野草。一蹲下来, 两个人就藏身在草丛中。宋辞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火引子，点燃了面前的一大丛野草。宋辞特制的火引子, 可比士兵们射出的烧箭威力要大许多, 立马就点燃了那一片野草。 火焰顺着风势, 朝那个射箭高手的方向燃烧过去。一连点了很多丛，宋辞才弯着腰，朝身后那群士兵的方向跑去。那个楚国世子反应也不慢，赶紧跟在宋辞身后。宋辞当然没指望着这点火，能把那个射箭高手怎么着。她只是希望这把火, 能够阻挡射箭高手的视线，给自己稍微争取一点时间。 前后路都被人堵住了，两面都是山。要想跑, 只能选择较弱的一边突破。怎么看, 后面那群追赶过来的士兵，都比前面那个射箭高手, 更容易对付一些。 宋辞一边跑，一边向后扔火引子，试图制造更多的火焰。楚国世子也跟着帮忙。他没有火引子，就拔下了一把野草，借着身后的火点着野草。然后, 他沿路用野草火把放火。在两人求生欲的大爆发之下，很快，他们身后就成了一片火海。 这时候，宋辞可管不了什么放火烧山的后患了。见楚国世子不算太笨，还帮着点火，宋辞立刻把注意力放到前面的那群士兵上。眼见着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宋辞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朝他们掷过去。这次，在死亡的威胁下，宋辞并没有在打歪，她顺利地把石子掷到了士兵们面前。 “看我剧毒的暗器，你们都去死吧！”宋辞大声喊着。 听到宋辞的喊声后，士兵们想都没想，下意识就四处闪躲，想避开宋辞扔过来的石子。 喊完之后，宋辞立刻移动自己的位置，并把身上穿着的外衣脱下来。由于之前士兵们一直在朝前射箭，现在宋辞他们前面也有许多团燃烧的草丛，火焰也顺着风势朝他们这边吹过来。 这些火焰不仅拦住了宋辞他们，对士兵来说也是不小的阻碍。至少火焰散发出的热度和浓烟，大大影响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没办法在瞄准目标。幸好宋辞在这附近待了好些天，对这里的地形知道得清清楚楚。即便不能看，她也能大概摸清敌我的位置和周围的态势，算是占了不少优势。 宋辞并不是随随便便，就使出点火的法子的。这附近长着的可不仅仅是野草，还有许多有毒的植物。现在这些有毒植物也被火烧着了，渐渐形成了有毒的烟雾，还带着浓烈的气味。 脱下外衣后，宋辞三两下就把衣服撕开。她用自己仅有的清水把碎布浸湿，还紧急涂上了一些随身带着的草药汁。弄好之后，宋辞扔了几块给楚国世子，然后赶紧给自己脸上蒙上几层碎布。 见她这么做，楚国世子也有样学样。在做这些的时候，宋辞并没有停下来。她不停地在草丛中，更换着自己的位置，避开熊熊的火焰，也不让别人掌握到自己的具体方位。 蒙好脸之后，宋辞又往前去。这时，周围的火势已经很大了，有毒的烟雾也随着火势四处散开。 士兵们也慌乱起来，火焰和毒烟搞得他们手忙脚乱。一时间，士兵们也顾不上宋辞两人，只能狼狈地躲避火焰，被烟雾呛得泪眼朦胧。他们之前只顾着瞎放箭，想要借助火焰来报仇，并没有想到这些火焰并不认人。这下火烧起来，他们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宋辞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见士兵们已经开始自乱阵脚，宋辞立刻朝他们冲过去。之前这些士兵们，已经追了那个楚国世子很久，本来就体力不支了。被宋辞搞乱阵脚后，无人指挥的士兵们开始四处乱窜，这才给了宋辞机会。 宋辞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她拿出越女送给她的剑，使出了之前和越女学的看家本领。鉴于西施的身体条件限制，宋辞学习的都是一些技巧性的剑法。要是和高手拼起来，肯定是不够看的。不过，宋辞对付的只是一些慌了手脚的士兵。他们是没有什么武艺的，再加上宋辞是偷袭，又有利器加持，这才能够得手。 没费多大功夫，宋辞成功放倒了两个士兵。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楚国世子，居然也搞定了一个。把士兵放倒后，宋辞 分卷阅读54 并不恋战。她挥动短剑灵巧地躲过那些士兵的攻击，削断了他们的弓后，宋辞就赶紧逃跑了。 说起来，也是宋辞的运气。来追楚国世子的这些兵，其中一个是专门做探子的，机灵有余武力值不足。剩下的，是从搜捕队伍中偷跑出来摸鱼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带太多武器，本身又非常怂，这才被宋辞搞得很狼狈。 搞定士兵后，宋辞就朝森林茂密之处跑。那个倒霉到楚国世子也跟在她身后。宋辞可不想这个定时炸|弹再跟着自己，就朝他大声说道：“别跟着我！你自己跑吧，接下来要看你的运气了。” 说着，宋辞加快了脚步。她也是豁出去了，也顾不上西施的身体。什么身体不身体的，命都没了，还怕身体支撑不住？ 很快，宋辞跑进了高大的森林里面，那个楚国世子还跟着自己。要不是情况紧急，宋辞恨不得停下来踹他一脚。 森林里可以躲避一时，却不是长久的躲避地点。要是等那个射箭高手回去，集结一大群人来搜捕，自己绝对跑不掉的。事不宜迟，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之前，宋辞早已经打听清楚去北方大城的路径了。本来按理来说，宋辞不应该再走去那个北方大城的。这条路已经被那个射箭高手盯上了，很不安全。可是，不能在原地停留，又只知道去那个北方大城的路。不去或者在周围瞎转悠，被发现的概率更大。宋辞别无选择，只好两条都糟糕的选择上，选了一个更有希望一点的。 幸好这个时代交通非常落后。即便是军队，除了那种地势开阔的地方，能够用到战车等机动性较强的交通工具。在其他地方，尤其是这种荒山野岭，谁都只能靠两条腿向前，占不了别人的便宜。 宋辞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够跑得快一点，抢在他们前面。 被牵连无辜躺枪，可想而知，宋辞的心情有多糟糕。相反，意外遇到救星的楚国世子却十分高兴。一路上，他一边跟着宋辞跑，一边试图跟宋辞搭话。不管宋辞怎么对他怒目而视，楚国世子都像是没看到，反而说得更加起劲了。 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之前被人追了那么久，又逃了那么久。他居然还能保持那么旺盛的精力，半点没有跟不上的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见怎么甩都甩不掉，宋辞怒道：“我已经被你害惨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弄成这副样子，你还要连累我吗？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他们抓住了。你有没有点羞耻之心，还要恩将仇报，你要把我害死才心满意足吗？” 宋辞这话半点都不客气。她说的也是实话，自己的处境本来就很艰难。费尽千辛万苦才勉强逃出来，居然还被卷进这样的纷争里面，她怎么能不生气？ “你要是还有点羞耻之心，就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我无亲无故，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朝他吼完后，宋辞又加快速度。大概是宋辞的话起了作用，那楚国世子停了下来，并没有再追着他。 见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宋辞回过头来，冲着他大声喊道：“祝你好运。” 摆脱了楚国世子，宋辞继续赶路。 山路坎坷难行，再加上必须避人耳目，尽量挑选隐蔽的路线。这一路上，宋辞可吃足了苦头。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北方城镇的时候，宋辞已经是衣衫破烂。 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城市的模样，还没等宋辞高兴一会，眼前的景象立刻让宋辞高兴不起来了。 只见这座规模和姑苏城差不多的城市，城墙高筑守备森严。士兵们对过往的路人一律严加盘查，毫不松懈。想要混进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宋辞在城门处，看见了一群十分眼熟的士兵。他们正守在城门外，对过往的人群虎视眈眈。这群士兵不是别人，正是伍子胥的手下，之前曾经假扮过山贼拦截越国使团的那些人。 见到他们，宋辞也有些懵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还没等宋辞懵完，一个人从城中走出，一群人跟在他身后。 宋辞一看，头都大了，来人正是阴魂不散的伍子胥。 第29章 怎么又是你 为什么伍子胥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回姑苏城去吗？ 宋辞觉得很奇怪。现在齐国和吴国正在打仗，吴国国内空虚，都城的守备比之前松懈了不少。按照伍子胥的性格, 应该会尽快赶到都城去，确保吴国的安定。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宋辞感觉到有些不简单。 很快, 更不寻常的事情出现在宋辞的面前。许多人正在往城外, 运送一批又一批的物资。宋辞简单看了一下，他们运送的物资, 和之前自己在姑苏城中看见的差不多, 都是行军打仗必备的物资。难道他们是要把这些物资运送到前线去？ 宋辞还在思考当中, 大批的士兵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些士兵们一个个整装待发，看起来就像是马上就要上阵的样子。很快，更令宋辞惊讶的事情出现了，她居然看见那个射箭高手 分卷阅读55 也从城中走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一连串的意外情况把宋辞搞懵了。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宋辞不敢贸然行动。她换了一副面黄肌瘦的打扮后, 就混入了城中。城中更加热闹，就和姑苏城之前的情况一样，大家都在准备着各种打仗需要的物品。 在招揽妇女做军需物品的地方, 宋辞混了进去。因为之前在姑苏城里边看过, 又跟周围的人偷师，宋辞很快就掌握了制作技巧, 成功混入妇女队伍当中。 人群密集的地方，往往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尤其是一群家庭妇女们，她们聚在一起干活，怎么可能闭上嘴不说话？宋辞一边干活，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不久就搞清了事情的状况。 说起来也很好笑，夫差几乎倾全国之力，带兵出征去打齐国。他才走了没多久，姑苏城中就发生了叛乱。前任大王的二儿子打着为父报仇，推翻夫差暴|政，保护吴国的旗号。趁着姑苏城中空虚，占领了姑苏城，还劫持了吴国太子和王后。 伍子胥到了姑苏城的时候，整个姑苏城已经被叛军占领了。他带的那些人，当然没办法打进城去。他只好退到北方大城，在这里集结兵力，再去消灭叛军。 搞清了事情的状况，宋辞这才放下心来。怪不得那个射箭高手来得那么快，也不见他继续去追捕楚国世子。吴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乱子，一个逃跑的楚国世子，自然就不足为道。 一连在城中帮着干了好几天的活，宋辞搞到了许多食物和水。那些妇女们看宋辞孤苦无依，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都对她很照顾。她们悄悄给了宋辞许多东西，让她拿回去。 同时，宋辞还打听到，城里面的确有去各国经商的商人。如果没有发生叛乱，也有许多正准备去别的商人国家的。只可惜，现在吴国发生了内乱，许多商人们害怕受到牵连，更害怕路上不安全，都不敢再去了。 不过也有例外，现在吴国这么乱，有一些外国来的商人，为了避免自己多年赚来的钱，就这么毁在异国他乡，准备举家逃亡，回到自己的国家。还有一些商人瞅准了机会，想要借战争来发一笔横财。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国家来吴国的人，受到战争的牵连，他们有的被驱逐，有的自行逃离。 总之，由于战争的原因，现在这个城里面，多得是去其他国家的人。逃难的人多了，自然也有瞅准时机，想要借此狠赚一笔的人。 宋辞就听说，城中有商人开辟了特定的商船，专门供想要乘船离开吴国的人使用。只要坐那种船，可以走水路离开吴国。并且，一路上不需要接受沿途的审查，省去许多功夫。当然，想坐这种船，自然价格不菲。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暴利，谁会铤而走险做这种生意？同样的，要不是身后的关系十分硬，开辟这条商船的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还做这样的生意。 不管这背后，有多少复杂的利益勾连，得知这个消息的宋辞是很高兴的。说真的，她已经受够了，靠两条腿来一直不停地赶路。一路上还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 对她来说，这条商船的出现，可比自己之前的计划好多了。现在到处是啸聚山林的强盗，即便跟着熟门熟路、经验丰富的商人，被打劫的概率也十分高。坐船就不一样了，这个时期，能够在船上打家劫舍的水贼，基本上没有。同样，到处拉壮丁、搜捕抓人的人，也不会出现在水上。 这样的路线安全得多。坐上这条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比宋辞之前计划的要好很多。 打定坐船的主意后，宋辞就开始考虑钱的问题。 这个方法安全是安全，可是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要知道，宋辞现在可是身无分文的状态，她上哪去搞那么多钱呢？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之前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宋辞总算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宋辞盘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绝对不值钱衣服，林林总总的食物，若干的草药，还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除此之外，宋辞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越女送给她的匕首。 那把匕首相当值钱。算起来，可以跟伍子胥年轻时逃命的时候，手中拿着的七星剑媲美了。不过，无论这把剑多么值钱，宋辞都不会把它卖出去的。毕竟这是越女送给她的，还是她用来防身的重要武器，宋辞当然不会卖掉它。更何况，如果把这件剑了。恐怕还没等宋辞走出城去，就会有大批的人来抓也。这种顶级的越国宝剑，实在是非常惹眼。 想要不偷不抢，在短时间内赚到大笔的资金，难度很大。宋辞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到什么，又不引人注意又能合理、安全、快速地大笔捞钱的方法。可真是愁死她了。 好在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想了许久之后，上次换了一个思路。没办法花钱坐船，她可以选择不花钱坐船的方式。那条船上除了乘客，当然也会有其他人，比如开船的船工之类的。宋辞没有驾船的技术，但是在船上打打杂什么的，她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宋辞就把思路改到，如何去应聘船上工作上面。 那个时候，像这类在船上干活的人，老板一 分卷阅读56 般都只会找信得过的人。信得过的人，包括亲戚、同乡、邻居之类的，总之是知根知底的。宋辞这么一个外来人员，想要混上船去，也不太容易。 不过，宋辞还是找到了方法。这就归功于那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在跟那群妇女们一起打工。那其中就有一些妇女的丈夫，是在那艘船上干活的。那个时候，船上并没有什么女人不能上船的规定。也有一些女子，为了贴补家用，去船上干活。 因为战争的原因，原本在船上干活的一些人不干了，就空出了许多位置。和宋辞一起干活的女人中，就有几个准备干完这里的活，去船上了做工。就是听到她们说的话，宋辞才改变了自己的思路，决定去船上打工。 跟她们混熟了以后，宋辞就请她们也带着自己去。女人们见她可怜，也就同意了。于是，宋辞就成功混上了船。 这艘船是从北方城镇出发，逆江而上，向西开往楚国的。这也是发生战争以来，从吴国开往楚国的第一艘船。本来宋辞是不想去楚国的，她的目标是秦国。 但是，现在吴国和齐国正在打仗。如果一路北上，到处都是军队。宋辞可不想再遇到，那么多到处抓人的士兵了。往东走，出了吴国边境就是大海。往南是越国。之前宋辞画的吴国的东边是越国，其实不太准确，准确来说，越国在吴国的东南方。 只有往北走，才能避开战争，逃离吴国和越国。 好在现在，吴国和楚国表面上相安无事。之前楚国被吴国打怕了，表面上一直臣服于吴国。所以即使是战时，吴楚两国之间的往来也没有阻断，从吴国去楚国没什么问题。而且走这个路线，就可以一路走水路。 综合考虑后，宋辞就选择先去楚国。然后，再从楚国北上去秦国。这个时期的楚国面积非常广大，基本上囊括了许多南方的地区，楚国的西边就是巴蜀了。只要到了楚国的西部地区，从那里去秦国，就很容易了。 上船之后，宋辞就安安份份地待在船舱内，做自己的事情。她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是越不想做什么，就越来什么。打算安分守己的宋辞，上船没多久，就看见了一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那个害她倒霉透顶的楚国世子。 就是有那么巧。宋辞在船上当杂工，那楚国世子恰恰也是杂工，而且两人还偏偏打杂打到一起去了。一看见那个扫把星后，宋辞大呼倒霉。 这船是去楚国，她怎么就没想到，会在船上遇到这家伙呢？ 第30章 故人 宋辞彻底无语了, 她还能怎么办，难道把这家伙扔到水里面去吗？ 扫把星就扫把星吧，反正现在船上不止她一个人, 要倒霉也不是她一个。宋辞有点自暴自弃地想着。自己这运气已经不只是，有一点点水逆那么简单了。还好之前和这家伙只见过一面, 自己又明智地选择了装哑巴, 现在直接无视他就行。反正只要自己放平心态, 事情也不是糟糕透顶。 很快，宋辞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就是一个倒霉悲催的楚国世子吗, 理他作甚, 有什么了不起的？ 于是, 强行无视眼前的人后，宋辞就开始正正经经地干活了。虽然上船来是为了浑水摸鱼偷去楚国，并不是真的为了来当杂工的。但是宋辞还是没有偷工减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说得上是兢兢业业，十分称职。 自己的运气已经很衰了, 她可不想因为偷懒，给自己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破绽。既然现在自己的人设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小杂工，那么就要专心干活。不管怎么样, 做戏要做全套, 魔鬼在细节。 宋辞是这么想的，没想到那倒霉的楚国世子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个别有用心的家伙, 在船上都认认真真干活，做得比那些有很多年经验的人都还好。要是不知道的人，还真会把他们当作是两个孤苦无依、勤劳踏实的年轻人。 起航后，商船速度一直很快。因为没有搭载货物，除了在特定的地方停泊, 补给船上所需的物资以外，中途一直都不停歇。再加上，一路上需要打点的地方早已办妥，整个航程出乎宋辞意料之外的顺利。很快，船就到达了楚国和吴国的边境。 到了这里，如果还要继续向西朝楚国的腹地行去，就需要另外想办法搭乘楚国的船。如果要去其他地方，在这里改道是最方便的。一路有惊无险到了目的地，宋辞也如释重负，总算没有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下船之后，宋辞收获了一笔不算多也不算少的钱财。跟一路上非常照顾自己的两位大姐告别之后，宋辞就踏上了新的旅程。 这一次，为了避免再撞上那个倒霉的家伙，宋辞特别对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做了调整。那个楚国世子的目的地，她大概可以猜出来，无非就是楚国的都城。只要自己选择其他的路径，在遇到他的概率自然就小了很多。 宋辞这么做，其实也是以防万一。按理来说，那个楚国世子到了楚国，就不会再被吴国的军队追着跑。怎么说，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东躲西藏的了，但是宋辞还是觉得有些不放 分卷阅读57 心。 那家伙是从吴国都城中偷跑出来的，没准楚国人还不知道。宋辞也搞不清楚那个家伙在楚国的处境。天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不受重视，才被送到吴国去当人质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一旦去他国做了人质，基本上就属于弃子了。现在他这么贸贸然回来，说不定会被想夺权的人盯上，宋辞可不想再被卷入什么宫廷斗争中了。 打定主意后，宋辞就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路线。她还是没有放弃走水路的想法，因为顺着长江走是最快的路线。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可要绕很久很久的路，她才不想这样。自己只需要等那个倒霉的家伙先行一步，然后自己再走，就能避开灾星了。 此外，宋辞也需要时间来摸清楚国的大概城市分布。这实在是当务之急。到了这个时代后，宋辞就彻底成为了路痴，不，应该说是地理痴。她完全就搞不明白哪哪是哪个国家。还是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才摸清现在有哪些国家，大概哪一片区域是属于哪个国家。 这也怪不了宋辞。即便在自己的时代，她都是靠地图和导航活着的。更不要说到了这个过不了几年，地理版图就会变化一下的时代。所以，宋辞决定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熟悉一下各方面的情况，再动身不迟。 这个时期，楚国的国土面积是最大的。除此之外，吴国就算是领土第二多的国家了。吴国的北部都和鲁国的东南领土接壤了，仅此一条，就可以看出吴国面积之大。要不是夫差失了智，又把一部分土地还给了勾践。楚国和吴国谁的国土面积大，还说不一定。 这就是宋辞后来决定改走水路的原因。吴国的面积那么大，要是靠她两条腿跑，不知道要跑多久才能跑出吴国。宋辞也是到了姑苏城后，才渐渐了解到，原来这个时期的吴国居然有那么大。就连鄱阳湖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吴国的。手里抓着那么好的牌，却打了个稀里糊涂。夫差算一个，袁绍也算一个，宋辞实在对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楚地安顿下来后，宋辞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个非常重量级的消息，楚王死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宋辞总算是恍然大悟了。怪不得那个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吴国的楚国世子要逃跑，原来是要回来争位了。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就待在这里，不急着赶路。不然，说不准又要遇到那个倒霉家伙。 到了楚地，宋辞的日子过得还算比较舒适。至少，比之前在越国和吴国的时候要好很多。再也没有人整天想着要搞死她，或者用色眯眯地眼光看她了。 现在，她也终于有时间，刻苦修炼之前越女教给她的剑法了。在练习剑法之外。宋辞也开始学习射箭。之前那个吴国的射箭高手，提醒了宋辞。在这种冷兵器的时代，除了近身搏斗之外，远距离攻击也是一大杀器。如果能够练到百步穿杨的水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会得到更大的保障。而且，就西施的身体而言，学射箭要比学剑法更加适合。只要选对了合适的弓箭，能发挥的威力可是比剑还要强。 在吴楚交界的之地呆了很久之后，宋辞才决定起身上路。 这一次，宋辞搭乘的是一般的运送货物船只。因为是运送货物的船，只是顺便搭载行人，船钱就很便宜。很适合宋辞这种没多少钱的人。说起来，宋辞对楚国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她对这个时代的每个国家，都没有太深切的感受。毕竟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历史书上的一些名词、人物和事件。 历史那么长，精彩的太多了。现在这个时代，除了吴越争霸比较引人注目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留存在她脑海中的。宋辞对楚国的印象，大概就停留在楚国很大、屈原和楚国人很能打，这几个印象上。 要是早知道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宋辞一定会把《左传》、《国语》之类的书，拿过来看个几百遍。也免得她到了这个时代后，因为各种不熟吃了很多亏。总之，到了这个时代后，宋辞总是隔三差五，就跟自己的历史老师道歉。如果她还能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时代，她一定会亲自现身说法，用自己的血泪教训告诉大家：历史得好好学，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倒霉了。 宋辞的行程还算比较顺利，再也没有半路上，跳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拦截她了。 新任楚王继位的消息，也传入了宋辞的耳中。据说，继位的是一个叫太子章的家伙。看来，那个什么叫戌生的楚国世子，十有八九已经完蛋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宋辞也为那个楚国世子悲哀了几秒。身在这个时代，又出生在帝王之家，想要全身保命，实在是很不容易。 很快，宋辞就没有心情再为其他人悲哀了，因为楚国也开始发生内乱了。前任楚王死了。前前任楚王，也就是楚平王的儿子，不满前任楚王的儿子继位。他认为这个王位应该由他来继承，所以就想要联合其他势力来武装夺位。 宋辞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好像她到哪里，那国家就开始乱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是常态，还是因为她太倒霉的缘故。 楚国发生内乱，楚国各地都不太平，宋辞的行程也就不像之前那么顺利了。不仅不太顺利， 分卷阅读58 简直可以说太不顺了。到了一个叫巫的地方以后，宋辞还没有下船，停泊在岸边的所有船只，就都被等在安上的军队强行征用了。同时，船上的所有人员，也被强行征召为士兵。 好死不死，为了赶路方便，宋辞一直都打扮成男，她也就在被征召之列。 开什么玩笑？ 再一次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宋辞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要是和他们硬拼，划不来的是自己。为了避免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同时也不愿意被拉去当壮丁。 宋辞趁人不注意，跳到水里面去，准备从水路逃走。谁知，岸上的人似乎早有经验。她才跳下水，就有人拉弓射箭。宋辞拼命闪躲，还是中了一只。流箭射入了她的肩膀，鲜血不停向外冒，染红了一大片河水。 宋辞咬紧牙关，忍着剧烈的痛楚，坚持游着。不知道游了多久，终于摆脱了追兵。宋辞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抓住岸边的芦苇，眼见着就要被江水冲走。 就在此时，一只手抓住了她，把她从江水中拉了出来。 宋辞勉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熟悉的面孔旁边，还有一张宋辞非常不想见到的脸。 第31章 一别经年 宋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正在一间草房里面，一个人坐在她面前。见她醒过来，那人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后, 宋辞这才有些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睁大眼睛, 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因为我不相信, 你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勾践带兵去帮夫差打仗之后, 我去了姑苏城。听完姑苏城里的谣言后，我就知道是你做的, 你这么做就是想帮那些越国姑娘吧。之前你在山里面收集的那些会发光的粉末, 就是为了做这个吧。他们说你死了, 我也不相信。我找到你的棺材，果然里面没人，还发现了匕首留下的洞。我就知道你是成功逃了，所以我就到处找你。你不会留在吴国，也不想回越国, 我就到楚国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几经波折，还是找到你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因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搞得你要千里迢迢跑过来？” “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工夫救那些越国姑娘呢？” “……你大老远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就是想搞清楚。” “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只是我想救她们罢了。”说完后, 宋辞试着坐起来，但是她浑身无力, 根本起不来。 那人又说道：“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要起来。” “这里是楚国吧？”宋辞又问道。 “你放心，这里是楚国，不是吴国，也不是越国。” “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再见到你, 你最近怎么样？”宋辞看着那人，千里遇故知，她很高兴。 “我还是原来那样子。” “这也挺好的，兵荒马乱的还到处乱跑，要小心点。对了，谢谢你救了我。”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秦国。” 宋辞刚回答完，另外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为什么你会想要去秦国，你不是越国人吗？” 这时，宋辞才发现，原来房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一看见那个人，宋辞立马就想翻白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害她非常倒霉的楚国世子。坐在宋辞面前的，则是久违的越女。 见宋辞不说话，那楚国世子戌生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表现得更加自来熟。他走到宋辞面前，说道：“秦国可不是好地方，他们都是虎狼之师。” 宋辞懒得理他，她也不想问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直接把头扭到一边。 看见宋辞这么明显的态度，戌生也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个，之前连累你了，十分抱歉。” “原来你还知道连累别人，看你那时候理直气壮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心虚呢。” “之前是不得已，为了保住小命才那么做的，我在这里再次向姑娘郑重道歉，是我做的不对。” “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最终我也平安无事了，就那样吧。”见戌生态度诚恳，宋辞也就不再纠结。 这时，越女又开口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想去秦国，只是有件事情我想先跟你说一下。在云梦泽一带有一位的大夫，他是神医秦越人的徒弟，医术非常高明，你想不想去找他？” “秦越人？” “这是他的本名，他也被人称为扁鹊。” “什么？！”这回宋辞惊了。 “戌生的母亲就是这位大夫的妹妹，是他告诉我的。你不是一直想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吗？” “这家伙不是楚国世子吗？”宋辞惊讶地问道。 分卷阅读59 听到宋辞的话，戌生也有些意外：“原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前在姑苏城的时候，你应该没见过我吧？” “我当然没见过你，是那个追着你的很会射箭的将军说的。” “他呀，怪不得……”听到宋辞提起那个将军，戌生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说起来，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混到一起去，怎么会找到我的？” “此事说来话长。”戌生说道。 “那就长话短说，干脆点。” “……总之，托姑娘的福，我能够逃回楚国。在路上被人追杀，路过的越女姑娘救了我。她说来楚国是为了找你，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就帮越女姑娘找你。在途中细细说起，我才知道她找的是你，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她找的是我？” “你忘了，逃命的时候，你曾经拿出过一柄短剑，那柄短剑可不一般。” 听他这么一说，宋辞总算明白了，宋辞又问道：“对了，那些越国姑娘们怎么样了？” 越女回答道：“你放心吧，她们都没事。吴国都城的谣言传回来后，勾践采纳了文种的建议，放弃了美人计。那些姑娘们，有的已经嫁给了越国的士兵，有的回了自己的家乡。小鱼也回家去了，她走的时候，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如果我能见到你，就说她在家乡等着你，一起再去看桃花。” “这傻姑娘……” “西施姑娘真是人美心善，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真是令人敬佩。”一旁的戌生又插话道。 宋辞又想翻白眼了：“你别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好不好？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那是何物？” “算了，解释不清，总之别说这么恶心的话。还有，你不去争王位，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 “谁说我要争王位？” “那你早不跑晚不跑，这个时候跑回楚国来？” “机会难得，我是趁机逃命。反正现在楚国已经换了主人，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再待在吴国也没什么用处。楚国不会因为我，就不对吴国出兵的。” “微不足道？那是谁在追杀你？不会是你的情敌吧？” “……” “追杀他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现在的楚王熊章。” “就是那个叫太子章的家伙？” “是。” “我都有点糊涂了，你不是楚国世子吗？” “我这个不伦不类的楚国世子，只是个笑话罢了。在被送到吴国当人质之前，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那所谓的什么楚国世子。” “我说呢，怪不得听着楚国世子这个名号这么奇奇怪怪。一般不都是什么公子太子之类的，原来就是随便搪塞的，楚王可真够狠的。” “他的儿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所以说，你不想当什么楚王，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我就想做一个平民百姓，不想卷入到任何的斗争当中去。所以我现在姓高，叫高戌生。” “行吧，王位也没什么好争的，弄不好还把命给赔进去。” 问完这个，宋辞又向越女问道：“那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我们在楚国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已经准备去其他地方找了，谁知道会在水边遇到你。” “这个嘛，总算老天有眼，让我运气好了一回。” “刚才我说的那位神医，在去秦国之前，你想不想去看看？” “事关我的小命，我当然想了。等一下，在去秦国之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多一个同伴不好吗？我自认为是不会拖后腿的。” “可是，你不回去了吗？” “谁规定我一定要待在越国？” “……” “你呀，明明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向别人求助吗？” “这不是求不求助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 “之前在越国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你了。既然那么想逃跑，为什么当时你不向我求助呢？难道你觉得，我一定不会帮你吗？” “不是……” 越女叹了口气，轻轻戳了戳宋辞的额头：“你都愿意奋不顾身去保护那些越国姑娘们，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相信，也有人愿意挺身保护你呢？” “……” “活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只靠自己就能生存下去的。要是没有白猿公公，我不会活到今天。受不了的时候，就要学着向人求助啊。” 越女的话，让宋辞陷入了沉默。自穿越以后，她一直都陷入困境当中。虽然一直都在不断努力，但是还有很多是她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不管处境怎么糟糕，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向人求助，也没有想过会有人愿意保护她、帮助她。若不是越女说破，自己似乎都没有感觉到。 分卷阅读60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见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旁的戌生赶紧说道：“越女姑娘说的对，那一次，要不是遇到了西施姑娘，我已经完蛋了。这一次，就让我和越女姑娘来帮助你吧。” 于是，宋辞在巫地休养了一段时间。然后，三人就一起启程去云梦泽。有了戌生这个楚国人带路，三人的行程异常顺利，很快就到了云梦泽。 因为戌生的关系，扁鹊的弟子，也就是戌生的舅舅，立刻就接纳了他们。西施的病也因为得到了他的治疗，缓解了许多。如果调理得当，也可以多活一些年头。他还收三人为徒，教他们医术，越女则继续教宋辞和戌生剑法。 不管如何尝试，宋辞始终没有找到回到自己时代的方法。多次尝试无果后，宋辞打消了去秦国的念头。阴差阳错地定居在了楚国，和他们一起生活，隐居在云梦泽一带的深山里。 几人在深山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山外面的中原大地，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吴国与齐国之战，以吴国胜利而告终。因为越王勾践率兵作战杀敌英勇，夫差又赐给他许多封地。几年后，越王勾践趁吴王夫差外出会盟的时候，偷袭吴国。几经辗转，终于成功战胜夫差消灭吴国，把吴国所有的土地，都纳入了越国的版图。 帮助勾践战胜吴国的大功臣范蠡，在最后一战胜利后，悄然离开勾践。离开越国后，范蠡回到楚国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故乡，而是去了云梦泽，来见扁鹊的弟子，宋辞的师傅。 于是，阔别多年之后，范蠡和宋辞又一次见面了。 第32章 有情人 再会之时, 宋辞正在移栽一株兰花。等她把兰花种好之后，一转眼就看见了站在庭院之外的范蠡。一如当初，月色之下, 站在院门外的那样。 一别多年，范蠡的头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白发, 而宋辞仍旧如初见那般, 似乎毫无变化。此时的宋辞, 心境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再次见到范蠡，她面上也没有惊讶。她看向范蠡, 露出淡淡的笑容, 问道：“范大夫如愿以偿了吗？” 宋辞这句话出乎范蠡的意料之外, 她的出现也让范蠡十分意外。他仔细打量了宋辞好一会儿，多年前的一些事情又出现在眼前。许久之后，范蠡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缓缓道：“姑娘得偿所愿，远在范蠡之前。” 这话一出, 很多事尽在不言间。 宋辞也笑了起来，笑容一如初见之时：“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范大人可为后世之表。” “姑娘过奖。” 这次短暂的会面, 成为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离开云梦泽以后，范蠡就云游四海, 再也没有回过越国。 见过范蠡后，宋辞一直和越女他们隐居在楚国。尽管一直在尽心医治，宋辞的身体仍旧逐渐衰弱下去。没过多久，她就一病不起，药石无灵。 这种情况, 宋辞早就做好了准备，西施身体怎样她心里是有数的。能够支持那么久，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虽然宋辞一直没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但至少她拥有了短暂的第二次人生。即便就这么闭上眼，她也觉得无怨无悔了。 宋辞失去意识之前，越女他们都陪在她身边。宋辞很平静，他们也很平静。不只是宋辞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身边的人也是。在他们平静而安宁的目光注视中，宋辞闭上了眼睛。 宋辞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到此为止了。谁想到她居然又醒了过来，这让宋辞又惊又喜。她还以为自己战胜了病痛，侥幸活了过来。然而，没等宋辞高兴多久，眼前陌生的一切，就打破了她的喜悦。宋辞花了好些时间，来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她只能接受事实，她竟然又一次穿越了。 这是宋辞站在屋内的铜镜面前，看了许久之后才得出的答案。不管内心充满了多少惊讶和不可置信，宋辞也无法逃避，只能面对面对再次睁眼之后，完全陌生的一切。 这一次，宋辞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醒来。不像之前穿越后，睁眼看到的简陋房舍，她现在所在的房间是构造精巧、雕梁画栋的木质建筑。屋内的陈设虽然不太多，却透着一股古朴大气的感觉。 自己身上穿的是，质地不是很粗糙的布料制成的衣服。宋辞推开窗子朝外面望去，外面房舍林立花木扶疏。从屋内向高处眺望，还能隐约看见几座巍峨的宫殿，伫立在远处。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宋辞。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收拾好复杂的心情之后，宋辞开始想要摸清楚，现在这个身体的情况。看外面那些建筑的样子，宋辞可以肯定，她现在所处的地方非富即贵，她甚至还隐约看到了高耸的围墙。其他暂且不论，这样的地方，守卫一定不会少。想要从这里跑出去，即便能够飞檐走壁，难度也很大。 宋辞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自己运气不要那么差。别是人家的小老婆，或是人家的奴仆就好了。宋辞这么想，也是有依据的。她刚才站在镜子前面观察了很久，自己现在这 分卷阅读61 个身体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大美人，和西施比起来各有千秋。 再次穿越成绝色美女，宋辞的心情很复杂。要说不喜欢，她其实也很喜欢美女，谁不喜欢？但是，若是这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她就有些敬谢不敏了。美成这样的女子，又住在这样的地方，很难跟麻烦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宋辞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一想到这个，宋辞就暂时顾不上其他的了。她走到铜镜前，拿起一把小木梳，转身朝远处的铜壶扔过去。梳子精准无误地落到铜壶内，没有碰到铜壶的四壁，直接落到底部，发出咚的一声响。 宋辞又试着提气轻身，这具身体居然就顺从她的意志，凭空跃起。空手施展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后，宋辞才安心下来。她苦练多年的剑法并没有白费，还是她的。这让宋辞实在是很高兴，至于为什么换了一个身体后，还能用武功。宋辞也没有深究下去，穿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其他事情，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不管怎么样，保命的本事还在，这比什么都重要。 在房内探查了好一会儿，宋辞决定主动出击，去外面查探一下情况。她打开房门走出去，外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并没有人。宋辞正在打量院子内的情况，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听那脚步移动的情况，正是朝自己所在的这个院子来的。 宋辞心下一动，立刻退回房间内把门掩上。 她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院子内还有其他房屋。房屋的外形和自己所在的这一间差不多，看起来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 没多久，院门被推开，两个和宋辞穿着相同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两个女子长相平平，举止中规中矩，一路上都没有窃窃私语。两人走近院子后，就转头把院门关上。彼此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房间去了。 宋辞凝神静听，房门内传出换衣服声。没过多久，两人先后走出了房间。这两人会合后，并没有向外走，而是朝宋辞这间房走过来。 马上，敲门声就响起。一个平淡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王姬可曾准备好？时间快到了。” 宋辞从门缝中看出去，那两人都换了一套差不多的衣服。她没答话，只是把门打开。 打开门后，见宋辞这幅模样，其中一名女子便开口问：“你还没换衣服？” 另一个，说道：“不能延误时间，快快更衣，我们在外面等你。” 宋辞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关上门。 宋辞在房间内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和外面那两个女子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宋辞赶紧换上，换好之后，她就走了出去。 那两个女子见她准备好了，也没说什么，一同朝外走去。宋辞跟在她们身后，学着她们的言行举止。 不知道是这两个女子性格拘谨，还是环境所致。一路上，她们都没有说话。遇到了其他人，两人都是默默行礼。跟在后面的宋辞，没办法从她们的嘴中得到任何信息，只能依样画葫芦，默默跟随。 三人走了很长时间，走过一个又一个廊道。来到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人气的地方。 在那里，宋辞看见了一群和自己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在排队等候。队伍的最前面，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妇人正在那里，给排队的人分发一个小包裹。 说来也很奇怪，有这么多女人在这里，现场竟然是十分安静的。没有几个人敢交头接耳，大家都默默排队，领到东西后又默默离开。宋辞悄悄在心里吐槽，这种场面，早来和晚来并没什么区别，为什么刚刚那两个人会说不能迟到。 很快，宋辞就知道原因了。她们排了很久后，还有人姗姗来迟，跟在后面。老妇人面前的东西越来越少。发到宋辞后面的那一个人后，小包裹就没有了。那些来迟的人，排了半天的队，也就白排了。 即便如此，现场也没有谁敢提出异议。领到的人悄然离开，没有领到的人，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目睹这一切的宋辞，仍旧一头雾水。其他人像是都没有好奇心似的，根本就不关注其他人的动作，只是低头走着。宋辞不想做出头鸟，也就跟着低头离开。 走了没多久后，前面的两个女子转过头来，低声向她告辞。说是还有事情要去办，让她自己回去。宋辞点头，还好刚才来的时候，把路记熟了。不然，可就回不去了。 等那两人离开后，宋辞照着自己的记忆，往回路走。 走着走着，一阵奇怪的声音，便传入了宋辞耳中。说那声音奇怪，是因为那是一阵呻|吟的声音，不仅有女子的，还有男子的。宋辞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本来，宋辞一般是不会去听别人墙角的。但是这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男人，是宋辞到了这里以后，听到的第一个男人声音。这男人的身份很可能很不简单，她想要打听消息，现在就是好机会。在这种事情的时候，不管是男人和女人，都会说出很多不为外人所道的话。 为了得到更多信息，宋辞也只好做一次听 分卷阅读62 墙角的贼，听一听这一对野鸳鸯之间的甜言蜜语了。 宋辞刚做出这个决定，一句爆炸性的话语就传入了她的耳中：“跟我走吧，只要我开口，皇兄一定会答应的。” 第33章 众里寻她 “中山国路途遥远, 我父母亲人都在长安，我现在又在太皇太后宫中，你让我如何跟你远去？”一阵娇柔的女子声音又传过来。然后, 就是许多不可描述的声音。 这两句话的冲击力实在太强，搞得宋辞有些晕乎乎的。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后, 宋辞的所见所闻都在告诉她, 她所在的地方不简单。宋辞一直在自我欺骗, 她心中还抱着一点希望。谁知道，这对野鸳鸯的话语一下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皇兄、太皇太后、宫中、长安、中山国。 这几个词语, 再加上一路上看到的种种建筑, 已经足够让宋辞知道, 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除了监狱以外，这里大概就是天底下最难逃离的地方了，或者说，这里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监牢。 一时间，宋辞都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 宋辞各种凌乱的时候, 那对男女还在继续不可描述。 “我只能在长安再呆半月，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了。半月以后我就要回封国去，若是你不跟我走,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难道你愿意就这样与我分离？”女子不说话，男子似乎对女子的态度有些愤恨, 动作开始粗暴起来，弄得那女子声音大了许多。 宋辞觉得有些尴尬，还好她旁边没人，不然简直要尴尬死。 听墙角的时候，宋辞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只是走得很慢。一边走，还一边不着痕迹地搜寻着那两人的踪迹。对宋辞来说，想找出那两人是比较容易的，听呼吸就可以，更何况他们还发出了很多声音。经过多年的修炼，宋辞耳聪目明的程度，已经远超常人的水准。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两人所在的地方，在离廊道最远的一个小房间里面。 在搜寻他们的同时，宋辞也在探查周围的情况。确定这附近只有他们三个以后，宋辞便顺着廊道向前走。到了一棵非常茂盛的树底下，宋辞就躲进了树荫里面，继续偷听两人的对话。 那两人显然习惯了一边缠缠绵绵，一边说私密话。二人实在胆大包天，就算他们是躲在隐蔽的房间里，但这周围并不是无人经过。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私会，居然还磨磨蹭蹭十分投入，真不知道他们是无畏还是疯狂。 之后的对话乏善可陈，大多都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宋辞听了半天，勉强筛选出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 男子说自己得到了从西域来的玛瑙要送给那女子，女子则说自己讨厌匈奴的东西。男子花了很长时间，给那女子普及匈奴不等于西域，南匈奴不等于北匈奴，西域各国的分布及他们的特产等等。 因为他孜孜不倦地科普，宋辞也基本搞清了自己所处的时代。从建筑的样式、长安、封国、西域诸国等一系列词语。宋辞基本可以判断，自己所处的时代是在汉朝。并且，从那男子提到南北匈奴的情况，宋辞能够判断自己所在的时期，至少是在汉武帝以后。 又到了这种考验历史知识的时刻，宋辞再一次在心中跟自己的历史老师道歉。她学历史就学了个囫囵吞枣，尤其是什么历史大事件年表，她就是一团浆糊，根本就搞不清哪一年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呐。只是事已至此，宋辞也没有机会再回炉重造。她只能借助自己不怎么清晰的历史知识，来大概判断。 得到结论后，未免夜长梦多，宋辞就离开了那里，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回去后，宋辞关上门，开始静静思考人生。看样子她现在大概率是个宫女。虽然很不幸，她所在的地方是皇宫，但还好她不是什么不受宠的妃子。要跑起来，难度等级会比不受宠的妃子要低一点。 现在她必须搞清几件事情，首先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处境和家庭情况。然后就是皇宫里面的制度和基本情况。宋辞所说的制度，指的是对宫女的制度。如果宫里面有定时选放宫女的机制，那这种机制就是她离开皇宫的机会之一。 刚才在领东西的地方，宋辞已经悄悄观察过了，出现在那里的宫女们美丑不一。不过除了那个发东西的年纪大一点，其他的年纪都不大。很可能年纪大一点的都被放出去了，宋辞在心中乐观地评估着。 还有另一件事，引起了宋辞的高度注意。自己现在这个身体，被人称作王姬的姑娘，她长相非常美，年纪非常轻，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这就很奇怪。 宋辞不是想要去当什么宠妃，走什么宫斗路线。她只是单纯觉得奇怪而已。据宋辞所知，汉朝的皇帝有很多都非常喜欢美人。不管性别是男的或是女的，只要长得美，哪怕是撑船的船夫、教坊的乐师、歌女，也能成为皇上宠爱的对象。现在宫里面有这样的美人，却不受重视。至少目前看来不受皇帝的重视，这真的非常蹊跷。 对宋辞来说，这一点必须调查清楚。 很 分卷阅读63 快，宋辞的机会就来了。跟她住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宫女，总是会按时来找她一起去干活。宋辞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来是什么性格，不敢贸然开口。每次她们来，宋辞都是跟着去，只干活不开口。大概原来那位姑娘性格就比较沉默寡言，其他人也没发现宋辞的异常。 她们干活的内容比较单一，每天都是去一个看起来很大的湖边采香草，制作香料。这种工作技术难度不大，宋辞很快就上手了。她不禁在心中暗喜，还好不是针织刺绣之类的女工活，不然她肯定露相了。 连日以来，宋辞在宫里面的生活，以她之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很不一样。那种你死我活、步步惊心的剧情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什么妃子来趾高气扬，欺负她们。宫女们之间，好像也没出现相互排挤、勾心斗角的场景。 一开始，宋辞觉得很奇怪，这里实在是太平静了。后来，宋辞才知道，之所以那么平静，是因为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居所。 这位太皇太后姓上官，并不是现任皇帝的祖母，她是前前任皇帝的不受宠的皇后。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封为皇后，经历了三朝到了现在。虽然被称为太皇太后，在宫中却像是隐形人，基本上没人理会。待在这种和冷宫无异的地方，宫女们又有什么好斗的？ 弄清楚这位太皇太后的身份后，宋辞就摸清了现在的处境。虽然她对历史年表搞不太清楚，但是对汉朝的这些皇帝，还是勉强能拎得清的。 一说这位太皇太后姓上官，宋辞就知道。她也许不出名，可是她的外祖父不要太有名。上官太皇太后是汉朝著名的外戚，曾经的大将军霍光的外孙女，而霍光是霍去病的兄弟。她嫁的是汉昭帝刘弗陵，现在是刘弗陵的孙子，汉元帝刘奭当皇帝的时代。 理清了这个，宋辞也解开了之前的疑惑，为什么自己身体的原主，在宫中并不受重视。据说汉元帝时期，宫女非常多。据不可靠记载，到了汉元帝后期，宫里面的宫女有几万个人。这数目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宫里有这么多宫女，换作是谁都看不过来。 就因为汉元帝的宫女非常多，不知怎么还衍生出了非常著名的昭君出塞的故事。根据后世的小说记载，因为后宫宫女太多，汉元帝看不过来，就让画师把宫女的画像画起来，再根据画像来挑选。画师就以此来收受宫女们的贿赂，钱多的画得好看，钱少的就画得难看。 王昭君因为自视清高不给贿赂，画师就把她画丑了。所以昭君在后宫一直默默无闻，没被汉元帝发现。在宫中待了几年，眼见出头无望，昭君就主动提出要嫁去匈奴。临走的时候，昭君被汉元帝的召见，狠狠玩了一把惊艳众人的桥段。把汉元帝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没办法反悔，只好杀掉画师毛延寿来泄愤。 后人还根据这些演绎记载，衍生出了许多文学作品，什么《昭君出塞》、《汉宫秋》，有的还把王昭君和汉元帝描写成一对有情人，因为匈奴的威胁，汉元帝不得不忍痛，把自己的心上人送给匈奴单于，来换取和平。这种情节赚取后人大把大把的眼泪，却只是牵强附会。 事实上，当时根本就没有记载这些东西。《汉书》上只是说汉元帝把五个宫女，赐给匈奴呼韩耶单于，其中有一个叫王嫱的被封为宁胡阏氏。 那时的汉朝和匈奴之间，也不是汉弱匈强的关系。当时的匈奴早就分裂成南北两支，南匈奴已经臣服汉朝，昭君嫁的就是南匈奴单于呼韩耶。以前汉匈和亲，嫁过去的大多都是皇族血脉，如果真的是被匈奴所逼迫，汉朝怎么可能降低标准，拿宫女去嫁给匈奴？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宋辞对汉元帝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因为跟他的祖宗们比起来，他实在是很不出色。要不是因为当初历史老师，就“昭君出塞”等后人牵强附会出来的许多谬误讲了很多。让宋辞印象深刻，她才不会对这个时期有太多的印象。 搞清了情况后，宋辞就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她想见一见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王昭君。之前都已经见过西施了，既然到了这个时代，机会难得，当然要见一见同为四大美人之一的昭君。看看到底是西施漂亮，还是昭君美。 有了这个想法，宋辞就开始寻找在宫里面寻找起王昭君来。 第34章 吃瓜 想要在偌大的皇宫中寻找一个人, 是很不容易的。宋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不现实。 首先，汉朝的皇宫的占地面积是非常大的, 都城长安里面，可以说有七成都是皇宫建筑。这里面最大的是未央宫、长乐宫、明光宫。不说别的, 仅一个未央宫的占地面积就是故宫的六倍多。 其次, 各个宫殿建筑群之间是独立分隔开的, 彼此之间有严密的宫墙和守卫。一般人是没办法在几个建筑群中自由通行的。 最后，这时期宫女数量非常多, 她们在宫里面大多数都没有名字, 彼此之间就是称呼姓氏。即便宋辞有办法来回于各个宫殿之间, 她也不可能一个个去问。就算有所谓的宫女名册，想要在堆积成山的名册里面翻找到王昭君的名字， 分卷阅读64 也是非常困难的。 宋辞现在所在的宫殿，是在宫中最不受人注目、最为人所冷落的一个北宫宫殿群，实际上就是冷宫。虽然是冷宫, 但它的面积也比故宫还大。光要搞清这一个区域的地形就足够人伤脑筋的了。 很快，宋辞就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天真。同时，她也察觉到了自己所在宫殿群, 非一般的庞大的面积。然后, 她就陷入了深深的头疼中。这么大的地方，要怎么才能搞清地形？ 太皇太后居住的寝宫, 只是庞大的北宫建筑群中一座不起眼的宫殿，甚至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大家说起来的时候，都管它叫做太皇太后宫。伺候太皇太后的宫女们，就住在寝宫的周围，当然就更没有名字。不同的宫女有各自的活动区域。如果贸然跑到其他区域去, 就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思来想去，宋辞还是决定干起自己的老本行，在夜间活动。要是在其他宫殿群，宋辞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那些宫里的贵人们，总有些喜欢欢饮达旦、彻夜不眠的。他们的宫殿里有各式各样的灯具和宝物照明，有的甚至达到了光亮如昼的程度。 想在那种地方，来个夜探皇宫是不可能的。好在这里是北宫建筑群，除了宫女们之外，就是一些心如死灰的后妃。这些人哪有什么心情晚上不睡觉？这才给了宋辞夜探的机会。 住了一段时间后，宋辞才明白，为什么上次那对男女，敢在这一带白日宣淫。男的身份高贵，地方又是冷宫，即便被人发现了，大家都会装瞎子，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没人敢管他的闲事。 这种情况对于宋辞来说也是好事情。北宫的警卫级别，肯定比皇帝住的未央宫要低很多，搞起事来难度就低了很多。 接连几天的夜探皇宫之后，宋辞大概摸清了北宫的建筑情况。 这一带的建筑高度高低不一，有的只有几米高，有的则有几十米高，还不算建筑的地基。最外围的宫墙高度也在几十米。要直接翻|墙跑出去，有一定的难度。最关键的是，北宫里面侍卫不是很多，但是外围侍卫就比较多。如果去翻|墙被人发现，很可能就被射成刺猬了。 宋辞剑术练的不错，轻功也还行。但是她认为自己没有能够在翻|墙的同时，还能够躲避如雨的飞箭的本事。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那么多箭射过来，就算是绝世高手也吃不消。所以，宋辞打消了翻|墙逃跑的念头。生命很可贵，这种危险系数特别高的方式，她就不尝试了。 然后，宋辞就开始想方设法打听前朝的事情。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上任一个皇帝，朝廷就会大换血，宫里面也不例外。皇宫再大也有限，一直只进不出，总有住不下的日子。旧的总要给新的腾位置，总不能大家都挤在一起吧。 宋辞最关心的就是，这些宫女们会不会定期更新换代？到了这里那么些日子，各种八卦也听了不少，但宋辞就是没有听人提起过出宫的事情。别人没提，她也不会主动提起，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上次换了个方式，不打听怎么能出宫，去打听人家是怎么进宫的。这么一打听，还真的打听出许多内幕来。 这个时期，因为开国皇帝是平民出身，在官场和后宫里面都不怎么讲究出身。许多混得很成功的人士，大都不是什么高门子弟。只要你有本事，杀猪的、哭丧的、当奴隶的、跳舞的，都能成为丞相或皇后。西汉就有许多平民皇后，比如卫子夫、王娡、许平君等。 皇后妃子们出身平民，宫女们的来源也大都来自民间。许多民间女子都以这些前辈为榜样，纷纷自愿进宫，想要成为下一个传奇。 想要进宫来的人很多，有的皇帝会有所节制，有的则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海纳百川。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宫里的宫女太多，而宫内供给宫女们的供给却是有限的，不会增加，有的时候还会因为上面提倡节俭而减少。 久而久之，宫内就出现了严重的供给不足现象。这种情况在刘奭继位之后尤为严重，让负责宫廷事务的少府官员们十分头痛。 本来出现这样的情况，直接裁减宫女数量就可以。但是因为皇帝刘奭来者不拒，基本只进不出，官员们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加以抑制。他们总不能说因为皇家没钱，所以要让宫女们走人。这样皇帝颜面何存？但财政危机又不得不解决，这些官员们就想出了，一些十分鸡贼的办法。 他们的办法，可以笼统地称为阳奉阴违，挂羊头卖狗肉。在明面上，官员们宣称已经按照宫女的数量，来供给一应事务。但实际上，他们从中大幅减少了供给。 比如，他们说配备了一百个宫女的东西，实际上能够有六成就很不错了。这六成的供给中，分到每个宫女手上的东西也缩水了。原本应该有十样东西的，也只剩六成。这就是官员们想出来的节流方法。 光截流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想出了开源的计策。那就是让宫女们变成劳动力，榨取她们的劳动来弥补财政上的不足。这些变成劳动力的宫女，指的是类似在北宫里的那些不受重视的宫女，有权有势的宫女们，是不包括在内的。 所以 分卷阅读65 ，宋辞来的第一天，她们去领东西的时候，后来的人领不到，大家也不敢说。宫女们还要每天去干活，有织布的、有做刺绣的、还有制香料、做手工的。这些做出来的东西，都会被拿出宫去售卖。换成钱财后，又回到宫里面，供给那些正当红的宫殿。 许多宫女们进宫以后才发现，原来宫里面和自己想象的差距很大。有的不甘心，还在努力奋斗，幻想着一朝改变自己的命运。有的后悔了，却没办法逃出去。这就是所谓的，进去容易出去难。后悔的不乏其人，但谁都不敢提起自己要出宫。 宫里面的确有放宫女出去的先例，但这些先例都是由当权者主动提出的。当年吕太后把戚夫人弄倒以后，就把她宫里的宫女全部放了出去。说是被放了出去，实际上就是被抛弃、被流放了。自古以来，只有皇家抛弃宫女的，没有宫女敢抛弃皇家的。 即便再想出去，也只能等这样的机会。不能够主动提出来，否则后果难测。 对别人来说，这种机会或许是唯一的希望，但对宋辞来说，这种低概率事件有些渺茫。她总不可能在宫里面，待到现在这个皇帝死了，等下一个皇帝来时再找机会出去吧？谁知道这皇帝什么时候死，宋辞才不想跟他比命长。 更何况刘奭的儿子刘骜可比他老爸更好色。说不定到时候，刘骜来一个通通收入囊中，这就更惨了。 说起刘骜他，他的后宫里可是有一对非常著名的姐妹花美人，赵飞燕和赵合德。要是宋辞等到刘骜上台的时候，宫里还不知道要被弄的什么乌烟瘴气。她才不想看那两姐妹在后宫如何杀人。 算起来，王昭君和赵飞燕实际上就差几岁。要是当时王昭君不去匈奴，留在宫里面，没准真的就被荤素不忌的刘骜看上。要是真那样，宫里面就会上演出正儿八经的美人心计。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对号称环肥燕瘦，与杨玉环并称的赵飞燕。真正的绝色美人对绝色美人。 还别说，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剧情，宋辞还真想看看。自从到了这个时代，她已经很久没有吃瓜了，像这种非一般的大瓜，肯定很有看头。 想起了她们，宋辞就想起了另外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王莽。实际上，王莽和赵飞燕是同一年生的，赵飞燕的婆婆王太后，就是王莽的姑姑。他们几个要见面完全具备先决条件。这三人很可能能攒成一道局，再加上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就够一桌麻将了。四个人真要搞到一起，那才真叫精彩纷呈好戏连连。 一想到这种场面，宋辞就觉得十分兴奋。要是能够冲在吃瓜第一线，近距离围观如此难得的场面，也不枉她穿越了这么一回。 这种瓜宋辞没吃上，不过，她倒赶上了另一场难得的大事件。 第35章 大祸临头 宋辞赶上的, 是难得的天文现象直播日全食，也就是古代俗称的天狗食日。宋辞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日食了，她也觉得很激动。在大家都惧怕不已的时候, 她倒是十分兴奋地看着。 别人可没有她这种好心情。在古代出现这样的情况，总被古人看成是灾祸的象征。尤其是在汉代, 如果出现什么日食、彗星、地震、干旱之类的异象。人们总认为是因为地面上, 有什么事情惹怒了上天。每每出现这种情况, 总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也总有高官为此引咎辞职。当然, 这种现象也成为打击政敌的好机会。 天现日食, 自然也在朝野上下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刘奭当皇帝是不怎么样, 但为人还可以。这次出现了日食，他并没有拿手底下的大臣来顶罪，而是下了诏书。在诏书里，他反省自身的过错，减少长安城百姓的赋税, 大赦天下，并让各地推荐人才，赐予皇亲百官物品。 然后, 刘奭就准备亲自去祭祀上天, 以求太平。 宋辞的机会这就来了，这种祭祀当然不止皇帝一个人去, 皇后、太后都在一同祭祀之列。上官太皇太后这个隐形人，作为摆设也要出席。只要能够想办法，陪着太皇太后一起去祭祀，宋辞就有了逃跑的机会。 略施小计，宋辞就成为了陪着去祭祀的人。 此次祭祀的规模非常浩大, 包括刘奭在内，所有的皇室宗亲，只要是在长安的都参加了。祭祀的地点并没有选择城南的宗庙，而是选在了长安城西的建章宫。因为祭祀的并不是祖宗，而是天地。 祭祀当天，宋辞他们先是被接到了未央宫。在那里与所有的参与祭祀者汇合后，再从未央宫里直接坐马车去建章宫。 未央宫建筑群是整个皇城中最高的建筑。尤其是位于正中央的前殿，光是筑土的台基就已经高达一二十米了。从未央宫里面，有一条直接通往建章宫的空中通道。这条通道横跨长安城墙，很类似后世的立交桥。 这次出来，宋辞算是来了一次汉代皇宫的一日游，让她彻底饱了眼福。 建章宫的神明台前，还矗立着一个体型巨大的金铜仙人，仙人站在手持承露盘。据说这是汉武帝时期刘彻让人建造的，目的是用来接天露。他一生醉心于求仙问道， 分卷阅读66 想要长生不老，后面的皇帝也大都喜好此道。建章宫里面的太液池还人工堆了三座山，被称为蓬莱、方丈、瀛洲，来模拟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实际上，整个汉代都崇尚神仙方术。这种求仙问道的追求，最大一个体现就是视死如视生，也就是把死后之事看得和生前之事同样重要。这个时代的厚葬之风也就由此而来。 长安城西，渭水以北，在离前朝都城咸阳不远的地方，历代汉朝天子的陵墓一字排开。这些陵墓一个比一个豪华。为了让自己的陵墓不那么空荡，皇帝们还会把许多关中的富户，强制迁往自己的陵墓周围。在那里建造住所，让他们居住在那里为自己守坟。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都城以外的陵邑，也就类似于后世的卫星城。居住在这些地方的人口比长安城内的还多，很多人都是白天去长安城内工作，下班之后又回到陵邑来居住，算是最早的通勤一族。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著名的人物都出生于这些陵邑。 整个祭祀的队伍浩浩荡荡，异常庞大。 到了建章宫，由刘奭率领，在神明台大肆祭拜天地。刘奭还亲自念了一篇昭告天下的祭文，内容又臭又长，无外乎就是让神明保佑大汉福泽苍生。 按辈分来算，上官太皇太后是辈分最大的，因此在祭祀的时候她就在前排。宋辞他们站在很远的外围等候。来参加祭祀的汉室宗亲很多，每一个都带了很多随从和宫女。现在这些人都聚集在外围，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彼此间相互交流是免不了的。 这么多人窃窃私语，搞得现场十分热闹。宫里的宫人们多，跟着宗亲们进攻的宫人们也多。现在正好是各封国的汉室宗亲们到长安来，向皇帝拜见的时候。因此，这里就汇集了许多，从各封国跟来的随从们。 宋辞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中山国来的人。宋辞特别关注他们，不是因为之前中山王在宫里面，搞限制级的表演。而是她想知道，中山王能在北宫里面来去自如的办法。机会难得，她想从这些人身上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正当大家各自忙活的时候，天上居然又出现了日食。 这可把现场的人吓坏了。自古以来，听说过天狗食日，但从来没听说过，连续两日都出现天狗食日的现象。难道真的是因为地上的皇帝德行太坏，因此上天才显示出这一异象，来警示世人吗？ 跟着来祭祀的，除了汉室宗亲以外，还有朝中的文武百官。见祭祀之时，天上又现怪象，三公之一的太尉立刻站了出来，上表弹劾中书令石显。 这个石显说白了就是个宦官，他非常受刘奭宠信。刘奭身体不好，又不喜欢打理朝政，就想搞乐律。于是他就把打理朝政的任务交给了石显。许多朝政大事都必须先经过他手，才能上奏天子。 手掌重权，石显自然就搞风搞雨。一时间，石显权倾朝野，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文武百官，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皇帝昏庸，宦官专权，朝廷上这帮当官的士大夫们自然不干了，他们纷纷联合起来想要搞倒宦官。 这一次，太尉领头发难，就是他们精心策划的。 他们动作不小，石显也嗅觉敏锐，他早就察觉到了危险的空气。对这次天现异象，石显也十分提防。为了防备有人把天狗食日的罪名栽赃给他，石显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替罪羊。 于是，当太尉跳出来大骂石显祸国殃民的时候。石显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唱作俱佳地表忠心。然后，群臣之中，就有人站出来也跟着，上书弹劾别人。他弹劾的不是官员，而是刘奭之弟的中山王刘竟。 这当然是石显精心安排的，跳出来弹劾中山王的御史中丞是他的人。石显在宫里面耳目众多，中山王在在北宫乱搞的事情，他早就知之甚详。 本来以中山王的身份，和一个宫女乱搞没什么大不了。如果私下被发现，最多不过被训斥一顿。但是中山王的母亲中山太后刚刚薨逝。如此一来，在向来以孝治国的汉代，自然是一桩不可饶恕的大罪。石显以前就和中山王有过节。现在为了保全自己，他就让人把中山王的事情当众抖出来，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可想而知，这一爆炸性的消息被人抖出来以后，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得知此事的刘奭当场暴跳如雷，下令彻查。 之后的事情，宋辞就没心思再去打听了，因为她也被牵连了。和中山王不可描述的宫女是太皇太后寝宫的。她们自然全都要被喊去盘查。所有太皇太后寝宫的宫女们，都被召集到一个地方去，然后被轮流喊进去逐个审问。 宋辞倒也不怕，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在周围的宫女们都不自觉发抖的时候，宋辞就显得十分淡定。跟她住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宫女，也有些畏惧。 “王嫱。” 就在宋辞等得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这个名字，立刻就把宋辞震醒了。她抬起眼睛悄悄往四周张望，想看看被叫到的是谁。 等了半天，也没人应。 宋辞正在疑惑，跟她住在一起的两个宫女轻轻推了推她，悄悄说道：“快 分卷阅读67 去呀。” 宋辞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她不解地看向两人，眼中满是疑问。 “已经叫到你的名字了，快去呀！迟了会被怀疑的。” 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劈得宋辞体无完肤。她简直不敢相信，合着搞了半天，原来王嫱就是她自己。 好一会儿，宋辞才恍恍惚惚地进去。 别人问什么，她也不太在意。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宋辞暂时还有些无法相信。 到底是怎么搞的？走了一个西施，又来了个王昭君，难不成还能再来一个貂蝉？ 不不不，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姓王的那么多，十有八|九是同名而已，绝对没错。于是，十分崩溃的宋辞，开始试着来证明，自己跟王昭君只是同名而已。 打听来，打听去，她也没找到另外一个叫王嫱的。这还算没完，很快，另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西域骑都尉甘延寿和西域副校尉陈汤率军攻打康居国，顺利拿下强占康居国的北匈奴单于郅支的人头。现在人头已经被快马送入长安，在长安街市上悬挂示众。 紧接着，南匈奴呼韩邪单于上表朝廷求亲，愿意做汉朝的女婿，永远臣服于大汉。所谓的昭君出塞事件马上就要发生了。 第36章 出路 消息接二连三传入长安, 整个长安城都轰动起来。自汉朝建立以来，匈奴就一直是整个汉朝的心腹之患，让所有汉朝百姓不得安宁。汉武帝那么厉害, 一生致力于追着匈奴打，虽然战绩彪炳, 也没有把匈奴彻底打趴下。可以说, 每一任皇帝, 不管有没有作为，心里都藏着一个驱逐匈奴的愿望。 历代皇帝的夙愿居然在这个时候得以实现, 怎能不让汉朝子民不欢呼雀跃呢？ 刘奭本人也激动得不得了, 他亲自带着这个消息去祭祀祖宗, 好好在祖庙前宣扬了一把。紧接着，他又下诏大赦天下。之前惨遭当众揭老底的中山王运气实在太好了，也赶上了大赦，就这么平安无事地出来，回自己的封国去了。 宫里面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一扫之前的阴霾。大家都沉溺在打败匈奴人的喜悦之中，再也没人提起之前的天现异象。宋辞却高兴不起来，她才勉强接受自己居然是王昭君的事实, 南匈奴单于居然就上书来求亲了。要是再不赶紧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 恐怕自己就逃不掉去边境啃沙子的命运了。还好现在南匈奴单于只是上书求亲，人还没来, 宋辞还有时间想办法。 在想办法的时候，宋辞首先就想搞清一个问题。既然王昭君在后宫一直默默无闻，后宫的宫女又那么多，为什么刘奭派人去和亲的时候会选上她呢？ 这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宫里面可没有什么宫廷画师，来给她们一一画像。说真的, 加入真的有毛延寿之流的画师。后宫几万个宫女，就算画师速度很快，一天能画几幅画像，也要花几十年才能画完，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即便真的有所谓的画像，刘奭也不可能有那个耐心一个一个去翻。几万张画像，看都把人看吐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了王昭君这种级别的美人，会被刘奭无意间送出去呢？ 因为这是后宫，宋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阴谋论。无非是后宫的妃嫔因为王昭君太美，把她当作巨大的威胁，趁皇帝还没有发现她的时候，想方设法把她弄走了。仔细想后，这种可能性也比较低。宋辞现在呆的地方是北宫，皇帝根本就不会来，后宫的嫔妃们更不会来。她是活在视线之外的，完全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然 后宋辞就想，王昭君莫不是因为得罪了宫廷里面的官员，才被他们暗中捣鬼送出去的。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宋辞接触到的不是宫女就是宫女。那些少府里面的官员们，估计连她这号人物都没听过。 说真的，宫女千千万，要从里面发现谁都如大海捞针。这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到底怎么就她中奖了呢？ 想了很久，宋辞也没有头绪。自从到了这里后，她就低调低调再低调，原本的王昭君就是个低调的人。若不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相信就算把她扔到宫女堆里面，都没有人会发现她。想不通，宋辞就决定不想了。没办法从这方面，杜绝自己被选中的可能性，那就走别的路。 宋辞决定借太皇太后来做自己的挡箭牌。就算这个太皇太后在宫里面再不得势，也是名义上的太皇太后。只要能成为服侍她的宫女，那么选到自己的概率就会低得多。宋辞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这样还被人选中，那就行吧。大不了到时候又在路上装病装死，这样还免得她想方设法逃出皇宫。 宋辞现在名义上是太皇太后的宫女，但不是伺候她的，只是类似于打扫宫殿之类的外围宫女，算不得她寝宫里面的人。想要混到她寝宫里面，实际上难度也不大。因为太皇太后不得势，伺候她的人也没有那么上心，多半都想着怎么奋斗出头，混到其他地方去。 因此，太皇太后寝宫里面的职位竞争非常不激烈。 分卷阅读68 宋辞做完自己的事情后，总是主动提出帮那些伺候太皇太后的宫女们做事。那些宫女们本就心不在焉、不情不愿。一看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自然乐得清闲。久而久之，宋辞就和她们混熟了。 混熟之后，宋辞继续以往的操作。时间久了，那些宫女们就觉得宋辞非常好用，想把她弄到太皇太后寝宫里面，好有人使唤。就有人去找太皇太后宫里面管事的宫女说。管事的宫女见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答应了。 于是，宋辞就顺利进入了太皇太后寝宫。 宋辞进行计划的时候，宫里面也发生了一件，引起小范围轰动的事。一个宫女自杀了。 那个自杀的宫女美貌出众，性格独特，平时在宫里面就是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人。她无缘无故自杀，自然就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在宫里面，这种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当她自杀以后，就有人来把他的尸体抬走，连查都不查一下她自杀的原因。 这个时候，宋辞已经在太皇太后寝宫里面了。寝宫里面的人都在议论这个消息。耳聪目明的宋辞，也偷偷听到有人在嘲讽这个宫女。细听之下，宋辞才知道，原来这个宫女，就是之前和中山王搞在一起的那个。 世间没有密不透风的墙。那个宫女和中山王的事情，早就有人知道了，只是大家一直没捅破。后来中山王的事情败露，皇帝命人追查。宫里面名义上认真追查，实际上并没有太过用力。 中山王本来就是皇帝非常宠爱的弟弟，权势非常大。真把这件事情查出来，皇帝也只会处罚那个宫女，对他弟弟大而化之。这样一来，他们不但没好处，还会得罪中山王，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干。因此，这件事情雷声大雨点小，喧闹了一阵后就不了了之。 经此一役，中山王自然有所收敛，不敢再在风口浪尖跑到宫里面来胡闹。中山王的王后却不甘心，她想方设法派人折磨这个宫女，还对她的家族进行打压。那个宫女本就心高气傲，受不了这样的对待。本想求中山王把她带走，谁料想中山王态度大变，根本就不理会她。 这下，宫女十分绝望，自觉走投无路，就自杀了。 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宋辞也默默无言。这种负心薄幸的桥段，自古以来，不知上演过多少回。多少女性都沉溺在幻想中，妄想着艳压群芳、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传奇。又有几个人能保持清醒，看透男人的嘴脸呢？ 寝宫里面的宫女们，似乎对这件事情颇感兴趣，议论个不停，都没心思做其他的。于是，宋辞就被安排了去其它宫殿送东西。太皇太后和北宫的一个妃子交好，时常会送一些自己宫里面制作的东西给她。以往都是别人去送的，现在宫女们都痴迷于八卦吃瓜，这个活计就落到了宋辞的身上。 那个妃子住的地方，离太皇太后寝宫比较远，宋辞去的时候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在路上的时候，她隐约听见有女子的哭声。因为怕耽误事情，宋辞没有停下来去探听。谁知等她回来的时候，那个哭声还没有停止。宋辞实在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跑去偷听了。反正事情已经做完，偷偷开一下小差也没什么。 宋辞循着声音，朝那个哭声传过来的方向走去。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了一个十分荒芜的庭院。那个庭院的围墙已经坍塌了不少，上面长满了藤蔓。宋辞悄悄躲在隐蔽处，朝庭院里面看去。 一个宫女模样的姑娘，正在一棵大树下哭泣着，一边哭还一边烧着一些旧衣物。宋辞细细聆听，原来那姑娘正在悼念自己死去的姐姐。继续听下去，那姑娘悼念的正是之前在宫里面自杀的那位。原来她们是姐妹。 那姑娘伤心极了，一边烧东西，一边诉说她和姐姐的往事，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说了一大堆。宋辞听得心惊肉跳，这姑娘实在太大胆了。连那样绝密的事情都敢在这里说，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幸好来的人是宋辞，周围又真的没有其他人在偷听。要不然这姑娘绝对会倒大霉，因为她真的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那姑娘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烧光了，还不愿意离去，仍然在那里偷偷抹泪。 宋辞怕在这样呆下去，会被人发现，就捏着嗓子学着猫的样子叫唤了几声。沉浸在悲伤里面的姑娘，终于被她叫醒，吓了一大跳。呆了好一会儿，那姑娘似乎反应过来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赶紧把周围的东西收拾起来，匆匆离开了庭院。 等她走了以后，宋辞也悄悄离开。 与那个悲伤的姑娘心情不同，现在的宋辞心情非常好。因为她从那个姑娘嘴里面，听到了一个绝密的信息。这个秘密来得实在太及时了。只要有了这个消息，宋辞就能够有机会悄悄跑出皇宫。 这个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宋辞之前千方百计想打听的内情，中山王能够在宫里面来去自如的秘密。 第37章 甩锅 皇宫里面有密道, 这就是宋辞偷听到的绝密消息。一开始宋辞是不相信的，长安城的皇宫建筑面积非常庞大，比后世的大多数皇家宫殿规模都要宏伟。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密道, 其工 分卷阅读69 程量一定非常浩大。想在宫里面完成这样庞大的工程，还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是宋辞偷听来的, 那个宫女也没必要在那种时候撒谎。因此,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宋辞就开始寻找所谓的皇宫密道。她首先开始找的地方, 就是太皇太后寝宫旁边不远处的藏冰室。宫里面许多地方都有藏冰室, 这些藏冰室都是修在地面以下的, 有点像地窖。 宋辞把藏冰室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什么暗门。她又使者在其他地方寻找，也没找到。找来找去，能想到能去到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收获。看来, 要靠她自己的力量，想在这么庞大的地方寻找所谓的地道，是比较困难的。 宋辞就又把主意打到了, 那天在庭院里面哭泣的宫女身上。既然她知道宫殿有地道, 她的姐姐还曾经借助各地道和中山王搞地下恋情。那她很有可能也从中帮助过她姐姐，甚至还可能走过地道。 于是宋辞就去找了那个宫女。宋辞没有直接找上门去, 她是半夜的。打听到宫女的住处后，宋辞就悄悄摸上门去，装成她姐姐鬼魂返回人世的模样，套那个宫女的话。 那个宫女看到自己的姐姐，居然也没害怕。她还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样, 向姐姐问东问西，还让她把自己带走。宋辞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个反应，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好一阵时间，才勉强把那个宫女欣喜的感情压下来。 然后宋辞就开始，迂回地询问起中山王的事情。照理来说，那个宫女和中山王不应该认识。毕竟一个是幽居深宫的宫女，一个是常年不在京的封国王。果然，宋辞详细一问，就知道了他们俩的前缘。 中山王还比较小的时候，并没有去封国，因为哥哥的宠爱就留在了长安。他在长安整日斗鸡走狗，和一众豪门子弟结交，也是一个标准的纨绔。那个宫女是长安城里一个富商之女，他的哥哥也是轻狂少年，成天在城里面混。一来二去，她哥哥就和中山王结识了。 中山王好玩乐，也好女色。久而久之，也就认识了那个宫女，当时他们的年纪都还小，两人十分投缘。时间一长，就彼此山盟海誓。后来，中山王日渐长大，不能再在长安城里停留，就回到了自己的封国。 那个宫女因为父亲的命令，就进了宫当宫女，两人一别就是很多年。后来有一次，中山王来京城朝见天子。偶然间，又在一次宫廷的酒宴上和那个宫女重逢。天缘凑巧，故交重逢，旧情复发。两人就这么又开始如胶似漆，不可收拾。 这些年来，中山王在自己的封国里称王称霸无法无天。他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干。为了和那个宫女有更多时间深入交流。中山王就借助宫内的密道，偷偷溜进来与那个宫女私会。这才造成了后面的悲剧。 宋辞想的没错，这么大规模的地下密道，想要私底下偷挖是不可能的。这是一开始就修好的。据说，当年高祖刘邦在让人修建这些宫殿的时候，有感于当年咸阳城内的大火。为了防止自己的子孙重蹈秦朝的覆辙，同时也为了进行更多秘密的政治活动，巩固自己的政权。刘邦就让人在宫殿下面，统一开凿了许多秘密的地下通道。 这些皇宫密道，作为皇室绝密被一代一代传下来。后来的皇帝在修之后的宫殿时，也效仿高祖刘邦，统一修建密道。并且，还在各宫之间修建了，专门沟通这些秘道的连接点。据说未央宫的前殿，就有直通长乐宫前殿的密道。 通过和那个宫女深入的交流后，宋辞把这些摸清了。她就开始根据那个宫女所说的地点去寻找密道，果不其然真找到了。宋辞找到的密道，修建得非常整齐划一。高在两米左右，宽在一米左右。每隔一段距离，密道的两侧就有石柱，密道的底部还铺着鹅卵石。这又和那个宫女所说的对上号了。如果是后来私底下修建的，那些密道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连细节都如此精密。 之后，宋辞就开始了皇宫密道探险之旅。 进密道的时候，她首先考虑的是空气的问题。要知道这些秘道的长度是非常长的。如果没有良好的通风设备，那么地道里面就会充满了不良的空气，想要在里面长时间行走是不可能的。很快，宋辞就找到了地道的通风口。这些通风口设计的非常精妙，它们的排气处都设计在庭院中，类似于后世的地漏的下面。这些出口巧妙隐藏在暗处，不会被人发现。 实际上，宋辞的担心是多余的。既然已经有人在使用这些密道，空气的问题当然不是问题。不然要闷死，也先闷死的是那些前面的人。 确定好这些密道不会闷死人后，宋辞就要考虑撞车的问题。看起来，在后宫里面，知道这些秘道存在的大有人在。也很有可能，有人在使用这些密道。自己一定要选择好时机，要不然在密道里面，要是迎头碰到了其他人，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对宋辞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密道的传音功能是非常强的，宋辞只要站在地道里，贴近墙壁细细聆听，就能听到整个密道里面的动静。想要避开别人，问题也不大。 准备工作做好后，最关键的就是路线问题。这些 分卷阅读70 地道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非常复杂的地下网络。沟通这皇宫里面的各个建筑，就犹如一个地下迷宫一般。如果不摸清密道的布局，跑了半天还在皇宫里面转悠，那就是个笑话了。 这方面，是需要花点时间去做的。毕竟地道的规模实在太大，复杂程度也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为了最终不翻车，宋辞只好每天晚上都悄悄去勘察地道。她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摸清北宫下面的地道布局。幸好北宫的面积，比长乐宫、未央宫小得多。要不然，宋辞再花两倍的时间也搞不定。 搞定了逃走的路线，宋辞要开始规划，如何让自己合理地消失。 这是一个比较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后宫里面人虽然多，但是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个把人，还不引起任何波澜。装死的风险也比较大，谁知道他们会把尸体送到哪里去。 此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成功逃出皇宫后，如何安身立命。这一回不比之前，现在是汉朝的天下，不是乱世。长安城作为大汉的都城，管理是非常严格的。皇宫的密道只能供自己成功逃出皇宫，不能让自己直接逃离长安城。 如果真跑了出去，自己在长安城里就是一个黑户。如何能使自己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安全地从长安城里面跑出去，这也是非常关键的。现在的长安城，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要是一个不好引起注意，很可能就要被人抓起来审问。因此，在解决这两个问题之前，宋辞不能贸然逃跑。 自从匈奴战败的消息，传回来长安城以后，皇宫里面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所有人都开始，日复一日重复着往昔的生活。宋辞知道，自己的时间有限。她必须赶在，南匈奴单于进京之前，安排好自己的退路。 其实，要解决逃跑之后的问题，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那就是钱。 说起来很可笑，在当时的汉朝，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如果你犯罪了，只要有钱就能赎罪。如果你想当官，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官。连伺候皇帝的郎官，也可以用钱买到。这些都能用钱解决，其他就更不成问题了。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真理。当年要是司马迁有钱，他也不会受宫刑那种奇耻大辱了。 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个道理宋辞当然懂，可惜她就是没钱。不仅她没钱，王昭君的家族也没钱。王昭君进宫那么长时间，她的家人从来就没有托人带进任何东西来。 王昭君的家境很不好。就是因为没钱，父母才把她送到宫里面。想凭着她出众的美貌，在宫里占得一席之地。然后让娘家人鸡犬升天。汉代许多权倾朝野的外戚，都是这么起家的。 可惜，王昭君不是那个性格，宋辞就更不是，他们的希望注定落空。宋辞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她只想着不要连累他们，以后彼此各过各的不相往来。 不能靠钱，也不能依靠王昭君的家族，宋辞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为了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宋辞给自己想了一个办法。如果用一个词语来概括她的办法，那就是甩锅。 甩锅的对象是谁，也可以一言以蔽之，莫须有之人。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也许有也许没有的人。用薛定谔的人来概括，也没毛病。 第38章 偏偏看见你 当时的长安城盗贼十分猖獗, 治安非常难治理。许多京兆尹上任之后，总要面对这个，令无数前辈非常头疼的问题。做的好的, 自然官运恒通，备受皇帝器重。做不好的, 哪天在家中暴毙而亡, 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像那个因为爱给自己妻子画眉而名传后世的张敞, 他就是当时长安城里的打|黑高手。他靠自己这手绝技，把各路神仙治得服服帖帖, 一时名声大噪, 深受汉宣帝的重用。 长安城治安很差的事情, 宋辞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的。照理来说，一国的首都应该是治安最好的地方。可偏偏当时的长安城，就是这么邪。不仅盗贼多、流氓多，而且还经常发生轰动全国的案件。最近在宫里被谈论得最多的，也就是京城大盗的事情。 在盗贼之外, 长安城里还有一群声名卓著、脍炙人口的人，那就是游侠。汉代的游侠，大概可以和酷吏、外戚、宦官等等, 作为汉代的特产, 流传于后世。连当年司马迁写史书的时候，也要专门写游侠列传, 来对他们大书特书。游侠在当时的盛况也就可想而知。 宋辞也经常听人提起过，有些大盗真的非常厉害，甚至还曾经到皇宫里面来偷盗，到现在也没被人抓住。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宋辞自然要借他们来做做文章。 于是, 宋辞就借助皇宫里面的地道，先悄悄潜出皇宫。来到长安城百姓们居住的西市后，趁着夜黑风高，宋辞在最显眼的地方留下了一句话。然后，她又去了北宫的西面，后妃们居住的桂宫，把一个青铜做的小型仙人铜像拿走。做完这些后，宋辞就心安理得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大早，宋辞在街市上留下的那句话，立刻在西市里面引起了轰动，不少百姓们都过来围观。宋辞写的也没别的，她只是仿照某位鼻子非 分卷阅读71 常不灵敏的盗中元帅下了一个预告帖。预告自己会在某年某月某时在某地，借取一样物品，末尾还留下了盗圣白玉堂的名号。 那样物品，正是宋辞拿走的金铜仙人铜像。皇宫里面，这样类似的铜像有好几尊，都是不同的皇帝命人制造的。有的形制很大，有的却很小巧，宋辞拿走的，正是一座比较小巧的铜像。 可想而知，长安城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紧接着宫内就发生了铜像被盗事件，宫里面的贵人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尤其，宋辞还特别拿的是，刘奭最宠爱的傅昭仪宫门前的铜像。 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可把傅昭仪气得够呛。她立马就去找了刘奭，又哭又闹，一副不找到偷盗之人不罢休的样子。刘奭也非常恼火，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面。不是明摆着没把皇家放在眼里，他这个皇帝又情何以堪。 于是，火冒三丈的刘奭，把京兆尹和负责皇宫守卫的校尉全部喊来。等他们来了后，刘奭先是把他们痛骂了一通。然后又限他们在半个月之内，把偷盗之人抓起来，不然的话就让他们通通走人。这几个人很无辜，压力也很大，长安城的安保和守卫向来都很难做。天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这个什么盗圣，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来皇宫。 既然皇帝都下了死命令，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调集人员全力追查。 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宋辞正慢条斯理地采摘着香草，仿佛无事发生。 过了两天，宋辞又故伎重施，跑到京兆尹的府衙门口留下了预告。这一次，宋辞拿走的是长乐宫里面的翡翠镶金马鞍。第二天，消息照例传开。那些抓人的人不仅没有抓到，还让这个所谓的盗圣，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一次成功作案。 刘奭简直要气到爆炸，他立刻罢免了京兆尹，重新换了一个。同样他也给了继任京兆尹期限，如果在限期内抓不到人，他也不用再做了。一连发生了两起轰动长安城的大案，自然引得长安城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就连朝中的官员和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皇室宗亲，也非常关注这个事件。 这个自称盗圣的白玉堂，竟然如此了得。能够在皇宫中来去自如，人家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要是他看上了自家的东西，那自己可就倒了霉。一时间，长安城里面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都人人自危，一个个纷纷加强自己家的安保工作。花重金聘请强有力的护卫来，保障自己家的人身财产安全。 引起了这样的轰动后，宋辞就暂时消停下来了。既然已经做好了铺垫，她就要为自己安排一下撤退的方案了。这些日子以来，宋辞已经做好了准备。她选择的依旧是借死遁。只不过这一次，宋辞改变了一下具体的操作方式，准备来一个死不见尸。 只要时机一成熟，宋辞就会在池边留下不慎溺水身亡的迹象，让王昭君这个人消失在池水之下。反正宫里面也不缺淹死的人，能打捞到尸体的也没几个。她在宫里无足轻重，相信没有谁会愿意花时间，去找她这个人的。 然后，自己顺势溜出北宫，再在东市上留下，要在洛城门附近偷走某一样东西的预告。 这一次的预告，预告上写的的下手时刻是正午。只要留下这个预告后，宋辞就会暂时躲在东市里面。到了白天，这个消息一定会传开。为了抓住这个盗圣，京兆尹一定会派出大批人手，在洛城门一带严阵以待。长安城的百姓，十有八九也会被吸引到洛城门附近。 为了维持那里的稳定，更为了抓到那个盗圣，京兆尹很可能会抽调附近的守卫。离落城门最近的就是厨城门，那里的守卫被抽掉的概率是最大的。自己就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洛城门的时候，悄悄混出城去。 如此一来，就万事大吉了。 宋辞自以为计划的很周全。一直以来，她也在为自己的计划积极准备着。可老天就不随人愿，变化总是比计划快。就在宋辞实施假死逃离计划时，一件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忽然发生了，立刻就打乱了她整个计划。 事情发生的真的很突然，谁也没想到，一直在皇宫中默默无闻，几近于透明的上官太后太后，忽然薨逝了。 上官太皇太后死的时候是半夜。宋辞正在北宫里一个面积非常巨大的人工湖附近，制造着不慎落水的假象。忽然间，宫里面就变得喧哗躁动起来。许多宫殿的灯被点亮，沉睡的人们被唤醒，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当响彻北宫的传板声响起的时候，宋辞被吓了一跳，她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冷静下来以后，宋辞才发现绝对不是她的问题，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同寻常。 仔细观察以后，宋辞才发现一定是宫里面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出问题的地方，大概率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发现事态不妙之后，宋辞立刻决定暂停自己的计划，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要是别人找不到自己，说不定会把这个惊动皇宫的突发事件，与自己联系起来，还会到处找自己。这种事情怎么说风险都太大，不能冒这个险。于是，宋辞就借着地道，快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事情，无论 分卷阅读72 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小事。上官太皇太后再怎么不受人重视，也是汉朝的太皇太后。她的死，自然也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事发不久后，在自己寝宫里睡得正美的皇帝刘奭也匆匆赶来。一同赶来的，还有他的皇后嫔妃们。 作为服侍太皇太后的宫女，宋辞他们当然也逃不掉，大半夜在宫外面吹冷风的命运。很快，前来查探太皇太后死因的人向刘奭禀报，排除了非正常死亡的因素。 既然太皇太后是寿终正寝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是特别复杂了。毕竟宫里面，也不是第一次死太皇太后了。按照正常的程序去办太皇太后的身后事，也就可以了。刘奭就把这件事情交给王皇后去办。 这下，宋辞可倒了霉，太皇太后的葬礼她肯定是跑不掉的。而且，她大概率是要和其他人一起，给太皇太后熬夜守丧的。 如果事情真这样发展下去，宋辞根本就没有独处的机会，她还怎么逃？ 生活不易，宋辞叹气。人都死了，除了接受现实，她还能怎么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南匈奴单于使者到长安城的消息也传开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他就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辞也没有特别紧张。因为他们现在正在给太皇太后办身后事。总不能连身后事都没办完，就把太皇太后的宫女送给匈奴当媳妇吧？ 宋辞是这样想的，按道理也应该是这样的。可在这种事情上偏偏就没道理可言。之前刘奭把丧礼，全部交托给王皇后办理。王皇后尽心竭力事必躬亲，坏就坏在她事必躬亲上。王皇后亲自上阵，就不免和太皇太后的宫女们接触。这一接触，她自然就看到了，如鹤立鸡群般与众不同的宋辞。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把王皇后吓得不轻。她哪知道在后宫里面，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美人。要是让皇帝看到，那还得了？ 第39章 再见长安 皇后很惊讶, 宋辞很尴尬。她正在那边整理东西，忽然就发现了一道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目光。那目光一直黏在她背上，让她无法忽视。等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后, 宋辞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忘了这一茬。在宫里面呆久了, 总是被人忽略, 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呆的地方, 是正儿八经的皇宫后院。 危机感十分强烈的宋辞，立刻开始开动脑筋。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 很可能让她成为皇后的眼中钉。被送去匈奴的概率就会大很多。情况不容乐观, 宋辞没办法, 只好再次祭出之前使用过的招数。 没错，她又想去守坟了。似乎到了古代以后，她和死人总是很有缘，不是要给人家守坟，就是呆在棺材里。但是也没办法, 去守坟总比去匈奴那里啃沙子好。 于是，宋辞开始研究，如何正当的让自己能够去守坟。之前也说过, 不是谁想去守坟都可以守的, 就连这种工作都讲究出身来历。按道理来说，宋辞是不会在候选人之列的, 那些跟了太皇太后许多年的人们才是首选。 宋辞继续叹气，这算什么事？自己的运气也太背了一点，要是自己早一天动手，说不定现在已经在长安城外悠哉悠哉，哪里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宋辞这边自叹倒霉, 皇后那边也如临大敌。自从看见宋辞后，皇后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她的异常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纷纷朝她注视的地方看去。不知不觉，宋辞就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皇后可不管别人作何感想。她心中现在想的只有一个，如何不让皇帝看见这个宫女。 这位王皇后属于运气挂的选手，宫斗并不是她擅长的。早年能够被册封为皇后，也是靠了她非比寻常的运气。皇帝对她并不宠爱，但一直都没有废她。最后她的儿子居然还当了皇帝，而她自己成功升为太后，这实在是后宫一大奇迹。 运气特别好的皇后，脑子并不是很够用。幸好现在后宫里面女人虽然多，但是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宫斗型选手。全靠同行的衬托，一直以来这位皇后也没有显得很蠢。 当然，皇后也并不是完全不懂宫斗。至少看见宋辞以后，她的危机感并不比宋辞少。或许是出于女人的本能，又或者是对皇帝的了解。皇后第一时间就想到，绝对不能让这个宫女出现在皇帝面前。 要如何达到这个目的？方法有很多。而在王皇后心中，最一劳永逸的只有一种，就是让这个宫女远远的离开皇宫。如何让她离开？杀人灭口是个好办法，不过皇后没选。 因为她还不至于，一开始就下这么狠的手。如果被人逮到了，那可就是最大的把柄了，事情还没到那种程度。皇后只想着，怎样寻那个宫女一个错，然后借机把她赶出宫去。最好赶出长安城去，永远不要回来。 要是宋辞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恐怕会笑出声来。别说让她犯错了，就算让自己装蠢装死，她也会无比配合的。可惜双方都没有读心术，不了解对方的想法，都把对方当做极大的危机，想方设法解决。 皇后一时间没有找到下手的方法。但是她想不到，她手底下 分卷阅读73 的人却想到了。跟了皇后那么久，她身边的人自然对皇后所思所想了如指掌，知道她在为那个美得惊人的宫女烦恼。为了给她分忧，皇后的心腹立刻为她献上一计： 向皇帝上奏，以太皇太后的名义，遣送她的宫女们回乡。 从各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太皇太后的宫女们服侍她多年，太皇太后仙逝以后，放她们归乡，是天大的恩德。同时，这在皇宫里也是有先例的，以前就曾经有过几次遣散宫女的事情。只不过，以前遣散宫女都是把她们送出宫，之后的事情就不管了。现在是要把她们直接送回家乡去。 皇后一听，茅塞顿开，马上就照做了。她立刻去见皇帝，把遣散宫女的事情跟他说。对刘奭来说，这种事情无可无不可，根本没所谓。不过他对把宫女送回老家有异议，他认为送出宫去就行了，没必要花那么多精力。 皇后当然不干，她打着为太皇太后宣扬恩德的旗号说了好些话。并表示愿意从自己的汤沐邑中拿出钱财，来承担遣散宫女们的相关费用。皇帝被皇后冠冕堂皇的说辞打动了，最重要的是不出钱那一点，于是他就同意了。 得到皇帝首肯后，皇后立刻派人去办。她怕夜长梦多，让人马上把太皇太后的宫女们召集起来，直接把她们送出宫。 于是，正在绞尽脑汁的宋辞，意外接到了回乡通知。这可把宋辞高兴坏了，早知道事情这么简单，她还费那些力整那么多事干嘛？直接到皇后面前晃一转就行了。宋辞二话不说，立马就表示愿意出宫，连行李都不想去收拾。皇后怕夜长梦多，宋辞更怕再出意外。 前来传达皇帝旨意的，正是皇后的心腹，她见宋辞如此爽快也放下心来。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各取所需。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有皇帝的旨意，宋辞要出宫去简直无比顺利。太皇太后宫里面的宫女们，一同坐着出宫的车辆朝皇宫外面驶去。这其中也有几个心有不甘，不愿意离开的。只不她们过人微言轻，即便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扭转局面。 坐车的时候，宋辞和在庭院里祭奠姐姐的那位宫女，分到了同一个马车里。那个宫女对皇宫并没什么留恋，要不是家里人强行把她送进来，她才不愿意呆在这种地方。因此能够出去，她也十分欢喜，一路上十分欢喜。 等到马车出了皇宫以后，在同一辆马车上的宫女们，就开始被分配到不同的队伍中。有些家就在长安城的，立刻被送回家去。家不在长安城的宫女，就被按照路途的远近和方向分批带走。 宋辞和其中几个宫女被带到了馆驿休息。因为她们都是离长安城很远的地方的人，需要在这里等待相关地方常驻长安的人来接，然后又由他们送回家乡去。王昭君的故乡在秭归，算起来也是当年楚国的地界，屈原也是秭归人，和昭君是同乡。 从长安去秭归路途遥远，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宋辞本来没有去秭归的打算的，不过现在有人包吃包住包领路，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起来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比较好的待遇了。之前一个人，没有地图瞎转悠，后来有越女他们做人肉导航。现在，待遇总算提升了。能够公款旅游一路都不愁，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至于到了秭归以后要怎么做，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又去云梦泽隐居就好了，反正那里她熟门熟路。认真去找找，说不定还有当年他们隐居时留下的痕迹。 这样想着，宋辞也就心安理得地在长安的驿馆住下。谁知道闭上眼睛之前，她是在长安城，睁开眼睛之后，她也在长安城，只不过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长安城了。 一切来的太快，宋辞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土房子里面。 这是什么情况？ 相比之前，宋辞已经非常淡定，都已经穿越了两回，还有什么能不淡定的呢？短暂的惊愕之后，宋辞立刻就开始探查周围。她不关心自己为什么又穿越了，她只关心自己现在是谁？别又是历史上著名的大美女，她可不想再成为吸引无数苍蝇的香饽饽了。 简单看了看她所在的这个房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草席和破烂的桌案以外，就没有什么了，连镜子都没有。看起来实在是穷得可以。 宋辞还在房里转悠，旁边的屋子里面就传来了妇人的呻|吟声。宋辞耳力极佳，这房子隔音又差，她立刻听到了隔壁痛苦的声音。宋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门出去，到了隔壁房间。 一个满脸病容的妇人，正躺在比宋辞房间里的草席好一点的破被褥上不住喘息。见她喘得艰难，宋辞走上前去，想要查看她的情况。之前跟师傅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医术，也算是小有所成，替人看看病是没问题的。 那妇人听见响声，勉力睁开眼睛，一见宋辞，就艰难地说道：“慈儿，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宋辞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俯身探查那妇人的情况，轻声说道：“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 分卷阅读74 碍。”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宋辞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开门。 那妇人说道：“一定是王大人，快去开门。” 宋辞没辙，只好去开了门。一位面相清癯、胡须飘飘的老者正站在外面。 见宋辞出来，那老者便说道：“老夫来看看你母亲，她现在如何了？” 宋辞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装作一脸悲伤的样子让开路。 那老者走了进来，到了床前，老者和那妇人说了一阵话。宋辞也大概摸清了情况，那妇人是原主的母亲，有重病在身，常年卧床。那老者是长安城里的高官，经常来探望她们，还出钱给那妇人治病。 宋辞默默听着，心中暗自疑惑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时，他们的交谈已经完毕，那老者让宋辞跟自己出去，宋辞就跟着老者出来。 走到土墙边，老者站定之后，朝四周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道：“吕布和董贼不日即将回长安，你的舞练得如何了？” 第40章 财、色、权、诈 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 宋辞听得都傻眼了，敢情绕了半天，又是美人计。董卓吕布什么的, 难道眼前这个所谓的王大人，就是传说中的王司徒？自己就是传说中的貂蝉？宋辞拒绝相信, 貂蝉不是虚构出来的小说人物吗？历史上明明没有这个人, 现在搞的是哪出？ 等了半天, 见宋辞没回答，那老者又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你母亲。放心吧, 我已经派人去召集天下名医, 一定会给她治好病的。” 宋辞仍旧没有说话, 言多必失，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她得尽量保持沉默。 那老者说了一会儿，又说了许多鼓励她的话，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宋辞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为什么自己总是遇到这种情况？ 通过那老者的话，宋辞已经充分肯定, 自己现在就是那个所谓的要去施展美人离间连环计的貂蝉。貂蝉这个称谓, 实际上是一个女官的名称。就像后宫里面的皇后、贵妃、昭仪一样，只是个称呼。顶着这个称呼的人, 可以是任何一个，而最后人们记住的只有貂蝉两个字。甚至还把这个代号，当做了她的名字。 宋辞的历史老师是一个狂热的三国历史爱好分子。他在讲这段历史的时候，可谓是浓墨重彩不遗余力。关于貂蝉这个人的来历和原型，她的老师也进行过大量论述。有许多宋辞已经忘记了, 但是他的结论，宋辞还记得比较清楚。 貂蝉的原型，很有可能是董卓的一个小妾。吕布因为和董卓的小妾搞在一起，整天惶恐不已，生怕哪天被董卓发现。再加上董卓生性暴躁，动不动就对他呼来喝去，还曾经拿手戟扔过他，因此吕布早有异心。潜伏在董卓手下忍辱负重的王允，看出了吕布的心思，对他着意拉拢，这才成功联合吕布干掉了董卓。 真实的历史远没有小说叙述得那么精彩。记得当时老师说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都大失所望，纷纷表示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老师为了粉碎他们的幻想，又说了许多毁三观的历史真相。例如所谓的温酒斩华雄并不存在，真正杀掉华雄的不是关羽，而是孙策孙权的父亲孙坚。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简直震撼全班同学的全家。 宋辞个人观感还好。小说是小说，历史是历史。历史再不精彩，只要小说编得好，也足够吸引人。没必要硬把小说情节认作历史，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想的。直到现在，这个所谓的王大人跳出来啪啪打脸，搞得宋辞有点不知所措。难道这王大人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当董卓的那个无名小妾？ 不行，非常不行。宋辞已经受够了这种桥段。之前是已经身在局中，不得已才搅和进去。现在一切为时尚早，她才不要再陷入这种泥潭中去了，还是趁机跑路比较重要。 回到房间里，宋辞去查探那妇人的病情。检查过后，情况很不容乐观。她患病多年，身体非常糟糕，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病。现在还能勉强活着，已经算是奇迹了。宋辞又看了看房间内，基本上等于没有的东西，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母女的境遇实在太惨了，怪不得这姑娘要那个王大人卖命。 所谓无利不起早，宋辞当然不相信那个王大人如此慈善。他肯花那么多精力在那姑娘的母亲身上，为的就是想要利用那个姑娘。不然，身为日理万机的长安最高代理行政长官，他哪来的闲情逸致，跑来这种地方关心这一对微不足道的母女？ 刚刚宋辞已经借水面，看清了这位姑娘的长相。这名叫刘慈的姑娘生得非常美貌，美貌之余，还有几分妩媚，几分英气。再加上这具身体身材修长，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怪不得那个王大人费尽心思，想要把她培养成美女间谍。 了解了那妇人的病情之后，宋辞暂时放弃了卷铺盖跑路的想法。她占了人家的身体，不能就这么扔下人家的母亲不管，怎么着也要带着她一起走。那妇人身体状况实在不佳，不能赶路，宋辞也只好暂时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说实在的 分卷阅读75 ，那妇人身上的陈年旧病，宋辞是没把握治好的，这类型的病最难治。宋辞也没把希望寄托在王大人身上。那个王司徒现在，正卷入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当中，说不定哪天就身首异处。要靠他召集什么所谓的名医来治疗，是非常不靠谱的。 现在长安城里边的文武百官和百姓，基本上都是被董卓强行从洛阳迁到长安城来的。许多人不是死在半路，就是逃到其他地方去了，能留下来的没有多少。这中间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宋辞不敢肯定，即便找到了，能不能治好那夫人，宋辞也不敢肯定。 她现在想找的是医术高明的名医。说到这个时代的名医，第一个被宋辞想到的，当然就是著名的神医华佗。要是能找到他，那妇人的病说不定就有救了。除此之外，如果能找到张仲景也是非常好的。只不过这两位大名鼎鼎的大夫，现在都游历四方，在各地为百姓们治病，并不在长安。想要找他们，就得到处去找。 现在长安城里面的大夫跑的跑，被杀的被杀，基本上已经没几个有本事的了。但凡稍微有点能力的，都已经被王允请过来给那妇人看过病了。这是那妇人说的。 从她口中，宋辞得知了王允对这对母女的百般照顾。不管他的目的如何，王允的确对这两母女有大恩。要不是因为他，恐怕那妇人早就病死了。宋辞知道，妇人不厌其烦地对她说说这些话，就是要让她不忘记王大人的大恩，找机会报答他。 想来，这姑娘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以身相报。无论如何，现在宋辞也算是欠了他的大恩。如果不报答就一走了之，她也做不出来。 要报答他人的恩德，当然要急人所需，想人所想。 王允在想什么，宋辞当然知道。他的故事在后世是非常有名的。王允是东汉末年非常有名的名士，年轻时头铁得不行。为了自己兴复汉室的理想，他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甚至还曾经被打入监牢，差点送了命。王允看中的，是气节和正统。 自董卓乱汉以来，他不惜自毁名声投身董卓旗下。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一举诛灭董卓心复汉室。对于他这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忍辱负重的行为，宋辞自然是佩服的。不过，对于他的计策，宋辞就敬谢不敏了。 虽然这种方法用来对付好色之徒，或者说用来对付大多数男人，都是十分管用的。但是宋辞绝对不会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出卖自己的色相，更何况现在这色相还不是她自己的。实际上，小说里面再怎么夸大了貂蝉的作用，也是小说里面编造的，这点宋辞很清醒。历史上没有这个貂蝉，董卓照样被诛杀了。这是权力斗争的必然结果，没必要赔上她自己的一生。 诛杀董卓之后，王允和吕布联合起来，瓜分了董卓的权利，曾经一度在长安城非常风光。只是因为后来，王允居功自傲，为人又迂腐刚愎。不懂得处理好董卓手下，那些手掌兵权的将领们。这才导致了李傕郭汜等人趁机卷土重来，又把权力抢到他们手中。最后，董卓手下攻入长安，抢走汉献帝刘协，吕布仓皇逃走。王允却不肯走，最后以身殉国。这就是历史上王允的结局。 宋辞决定，如果真按照那种情况发展，她会先去提醒王允，劝告他不要再小看董卓的手下。必要的话，就适当给他剧透一下。如果他能听得进去，就能挽救他自己，延长一下汉室的气数。如果他听不进去，大不了最后尽力保他一命。不管怎样，都算是报了他的大恩。到时候再离开长安，也就心安理得了。 打定主意以后，宋辞开始为之后的远行做准备。这个时代，想要出行，基本上不是靠走路，就是靠马、牛、驴等类型的车辆。现在这个家里面穷得叮当响，别说是车了，就连车轱辘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那个王允并给这对母女太多金钱上的接济，也许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她们。总之就是一句话，没钱。不管宋辞想干什么，都绕不过钱字。于是，宋辞就决定出门去转转，看看怎样才能搞点钱。 听说她要出去，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再三叮咛，让她要小心。世道很不太平，她一个姑娘家出门，非常不安全。对此，宋辞倒是不怕的。她削了许多木签子带在身上。除此之外，还准备了许多石子。要是谁不长眼睛想来欺负她，只能自求多福。 她们的家在长安城的最北边。说来也算是缘分，离这不远就是之前，宋辞准备跑路时选择的厨城门。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长安城也早不像之前那样守卫森严。每天都有从长安城里逃出去的流民。因此，现在宋辞想从这里出去，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从前她在长安城所看到的大气磅礴的汉室皇宫，早就被战火焚毁。现在的故都长安城，只剩下一片萧条，完全没了当年的繁华景象。 一路上，宋辞看到了许多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人。连一国的都城都这样，其他地方可想而知。城里面的富商们，在董卓来之前日子过得还可以。但是董卓来了以后，三天两头就派兵在城里抢劫。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一天要被光顾好几次，早就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 城里的官员们，大多数都是被董卓 分卷阅读76 强行赶出洛阳迁到长安的。他们连自己的温饱都还不能解决，就跟别谈其他的了。富商官员们如此，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堪了。 这种情况之下想搞到钱，是非常不容易的。宋辞逛了几转，已经把长安城的情况摸差不多了。她知道，在如今这种状况下，用正常的手段，是别想弄到钱。 非常时期，自然用非常手段。长安城里虽然大多数人都穷得可以，但是总还有人富得流油。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成的土豪摆在那里，还用考虑其他的吗？ 于是，深入考察之后，宋辞决定向他们下手，诈他们之富来济自己之贫。 第41章 生财之道 现在长安城里面最有钱的家族, 非董卓的董氏家族莫属了。自从董卓一人得道之后，董家全体跟着鸡犬升天。董卓大肆分封亲族，只要和他董家占得上边的人, 都跟着升官发财。董家自然也就成了，既富且贵的豪族。 说来也很奇怪, 董卓本人嗜杀成性, 朝中的百官稍有一点不如他的意, 就会遭他的毒手。就连皇帝不顺他的眼，他也敢换一个。这样一个凶残暴虐的人, 他的家族却奇葩辈出。董卓的母亲池阳君, 居然是一个笃信佛教, 非常虔诚的人。 董卓把他的母亲接到长安城以后，就按照母亲的意思在城外大肆修建佛寺。董卓的母亲还每天都要去佛寺里潜心修佛，董家也有很多人和他母亲一样信奉此道。杀人不眨眼的董卓家族，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一时间传遍长安城的街头巷尾，被人以为怪诞之谈。董卓的母亲出手还十分大方, 动不动就捐出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钱来办法会，表达她的诚心。 东汉末年，各种宗教十分突出。许多造反的人都打着宗教的旗号, 例如最著名的黄巾起义, 还有后来在益州一带十分流行的五斗米教，都是如此。有些人信奉此道, 信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曾经担任徐州刺史的陶谦，有一位叫祚融的手下。他常年贪污公款，挪用公家的钱粮，来大肆修建佛寺，甚至还不惜倾尽全部家资。诸如此类, 不胜枚举。 正是因为打听到，董家这种非常奇怪的行径，宋辞才想到要去找董家人化点缘。知道董卓的母亲出城拜佛，宋辞就准备在离寺庙不远的地方，搞个神明显灵的把戏。 这些把戏是她从电视剧里面学来的，例如出土观音、佛祖显灵之类的。只要在这些地方搞了神迹显灵。再留下些让有缘人捐钱表诚心之类的话语，自然会有人上钩，来这里撒钱。到时候，宋辞就有了钱财的来源。 想要制造神明显灵的神迹，成本也非常低。例如出土观音，就是把泥土制造的塑像埋到土里面。在塑像下面洒下许多豆子，每天按时浇水。等到豆子发芽膨胀起来，把塑像顶出土就可以了。泥土制造的塑像也非常简单。宋辞仿照着现在寺庙里最流行的佛像，用陶土做了几个。用火烧成以后，再用有色岩石和植物进行上色，稍稍加工一下就成了。 做好泥像之后，宋辞把塑像埋到自己之前考察过的几个地方。为了以防万一，宋辞一次性搞了几处神迹。万一其中有的失败了，还有的能成功。至于让信徒撒钱的话语，宋辞也选择了和之前在姑苏城，装神弄鬼时时相同的手法。直接在埋藏塑像的地方，画了一些图画。 毕竟这个时代文盲占大多数，宋辞的目标人物很有可能就不识字。为了更直观的传达信息，图画是最好的手段。用这样的方法，被拆穿的风险也更低，毕竟文字这种东西目的性太强。说不一定，就有宋辞不知道的地方会露出马脚。为了降低风险，图画是最好的选择。 搞定这一切后，宋辞就回家去好好等着。她选择的神迹显灵的那几个地方之间，都被一条河流联通。宋辞已经在河里面设置好捞钱的网了。她画的图画，就是让人往河里面撒钱。到时候只要自己去查看，就能捞钱了。 这期间，王司徒又来过几次。他来的时候，也曾经带来过一些大夫和药物。宋辞暗中检查过，那些药物的确是治病的良药，那些大夫们开的方子也还中规中矩。因此就让那妇人服用那些药物。 当然，王司徒的来意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每次来了以后，他都会找宋辞私聊，谈的无非是美人计。宋辞尽量含糊其辞，暂时拖着他。他每次来，那妇人都对他千恩万谢感激不尽。等他走以后，妇人总是絮絮叨叨地向宋辞说王司徒的恩德。总之还是那句话，要让宋辞不忘他的大恩大德。 时间一长，宋辞也听出一点不同的意味来。看那妇人的言行，她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准备要做些什么。对此，宋辞保持沉默，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觉。她不想深入去探听这其中的究竟。毕竟这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自己也不想知道她的心思。 对于宋辞有意无意的疏离，那妇人自然有所感觉。宋辞也不知道太有没有发觉什么。毕竟，自穿越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原主的亲人同处。之前那些人没能发现异常，是因为对原主的陌生。但现在不同，自己养育的孩子有了变化，做母亲的如果半点都没有察觉，就太不正常了。 分卷阅读77 宋辞倒也不去杞人忧天，事情还没发展到那种地步，没必要过多的担心。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即便倒是真被发觉了也无所谓，大不了说自己是借尸还魂的就行了。 埋藏好塑像后，宋辞没有每天去浇水，她已经设置了简单的自动灌溉装置。为了降低被人抓包的风险，前期工作做好以后，她就不再出现在神迹现场了。 豆子的碰着效果非常不错。没过几天后，埋在土里的塑像，就被慢慢地拱出地面，一点点显露全身。宋辞画的图像，也逐渐在塑像前面显现。 这种神迹自然引起了虔诚的池阳君的注意。得知消息后，她大为惊奇，亲自前去查看。并把她非常信任的一个高僧请到现场去，请他为自己解读。 那位高僧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高僧，只是打着这种旗号招摇撞骗混口饭吃。像池阳君这种肥鱼，他自然是挖空心思极力奉承。为的就是想得到更多的钱财，并且借助董家的势力来扩展自己的信众。当池阳君请他去看神迹显灵的时候，这位高僧当然求之不得。立马就说是池阳君的虔诚感动了神佛，这才显灵在她面前，这是天要保佑池阳君。 董卓的老妈听得喜笑颜开，立刻让人从城中拉来许多钱，往河里面撒去。那位高僧见他们往河里面撒钱，表面上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心里面其实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这些钱全部捞起来，带回自己家里去。 见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池阳君非常开心。她让人把神迹出现的地方全都圈起来严加保护，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她还要出钱在这些地方修建寺庙，来供奉显灵的神像。 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神奇，立刻就不胫而走，在长城里面传开。城里边的百姓也纷纷前来围观。要不是有人把守，又不准他们往河里面撒钱。恐怕有很多人即便饿着肚子，也要把钱往里面撒了。 这一点早在宋辞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想化一点董家的缘，不想要那些百姓的钱。因此在她画画的时候，就在画上添上了神迹只能独享，福气不能被分担的寓意，果然效果显著。 不过，董卓的老妈高兴到要在神迹周围修建寺庙，是宋辞没有想到的。幸好她早就在河里面，做好了捞钱的设施。要不然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把钱拿走，又要非好些功夫。 神迹显灵后的几天，宋辞趁着月黑风高之夜，悄悄摸出城去回收自己的成果。 到了长安城后，董卓治军不严，手底下的，十分放纵。一到晚上，城里的士兵们就悄悄跑去纵酒饮乐。因此城防十分松懈，想要混出去不成问题。 到了特定的地点，宋辞开始把河里面的网拉起来。她在河里面设置了几十个用粗布做的网。要把这些网全部收起来，也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把网都捞起来以后，宋辞就悄悄把这些网一个个移动到，她事先准备好的隐蔽山洞里面。 把东西都搬完以后，宋辞又开始清理现场的痕迹，弄了好久才全部搞定。确认已经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消除以后，宋辞回到山洞里面，准备清算一下自己得到的钱财数量。 到了山洞里面，把洞口的树枝枯藤移动到原位后，宋辞才开始查看自己的收获。刚才搬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这些网一个个都沉甸甸的。看起来应该会有不少的钱。打开网兜，往外一倒，一堆铜钱哗啦啦地撒出来。宋辞很高兴，不管怎么样，现在她总算能搞到不少钱在手里面，不会像之前那样穷得叮当响了。 还没等她高兴完，宋辞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抓起一把铜钱，放到火把下仔细查看。这些铜钱的确是外圆内方的铜钱，但是铜钱的质地十分粗糙，并且大小不一。铜钱上面别说是刻字了，就连一点花纹都没有。 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的钱。 宋辞有些傻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呀。董卓的老妈不可能拿些假|钱来还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宋辞呆愣之际，一个慢条斯理的男声传到她耳中：“这些全是董卓派人铸造的小钱，不是五铢钱。现如今要几十万小钱才能购买一斛谷物，这里的小钱全部加起来，不过也只能换几斛谷物。” 第42章 郭乌鸦 冷不丁有人在洞外说话, 宋辞吓了一跳。她朝山洞外望去，隐隐约约看到洞外有一个人影。宋辞稳住心神，发现外面只有一个呼吸声, 顿时放下心来。只有一个人而已，问题不大。 洞外的那人说完那句话后, 就再没有别的话语。宋辞等了一会儿,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 觉得很是奇怪。照理来说，不应该没有下文, 难道他是在等自己的反应, 想看人下菜吗？ 短暂的考虑了一会儿, 宋辞决定先做自己的事情，静观其变。对方沉得住气，那她就要比对方更沉得住气。 于是，宋辞又低下头，专心看着那些粗制滥造的铜钱。一看到这些铜钱, 宋辞心里就来气。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又是做泥像又是挖坑又是下河的。好不容易捞了些钱，谁想到得来的竟然都是这些玩意。 按照洞外那个人的说法, 现在的通货膨胀, 分卷阅读78 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一斛谷物居然都要几十万钱，那岂不是就像传说中的, 用一小车的钱才够买棵白菜？按照这种情况来说，宋辞就算是得到了一整座房子的铜钱，也买不了多少东西。 并且，一旦出现这样严重的通货膨胀情况，钱就会不值钱, 经济会跟着产生严重的倒退。无论是货币或者是商品的流通，都会受到极大的阻碍。甚至还可能回到以物易物的初级流通形式。如果真的如此，宋辞的赚钱大计基本上可以宣布告终了。 事情和宋辞想象的差不多。时逢乱世，货币本来就贬值的很厉害。再加上董卓废除五铢钱，大量制造形制粗糙的小钱，变相剥夺百姓的财产，搞得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现在基本上又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时代，如果想要得到什么物品，就需要用粮食或布帛来交换。 一想到这些，宋辞也没了数钱的心思，反正数来数去也值不了多少东西。她干脆不去数这些钱，只是把铜钱装回网兜里面。 宋辞的反应，显然出乎洞外之人的预料。那人见宋辞十分淡定，也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行动。装好钱后，宋辞把这些钱放到山洞的最深处。简易做了一些遮盖，就走了出来。 做这些的时候，宋辞看似专心致志，实际上暗中还是注意着洞外的动静的。不管怎么说，没搞清情况之前，宋辞是不能放外面那个家伙跑掉的。要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要知道她这些钱，可是从董卓的老妈那里搞来的。要是消息传了出去，宋辞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奇怪的是，那人主动暴露自己，之后又没什么行动。看起来并不像是董卓的手下，也不像是想拿住自己去邀功请赏的人。 宋辞举着火把走出来后，那人依旧停留在原处。宋辞也不理他，自顾自出来，又把洞口掩盖好。搞定了这些，宋辞这才有时间，把目光投向那个奇怪的人。时值月黑风高之夜，要不是手里有火把，宋辞也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那是个面容隽秀、神态朗然的青年，说他是青年也不恰当，看他的样子似乎还留有许多少年的稚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老成的人。他的个子很高，宋辞已经算高的了，他居然比宋辞还高出许多。除了高之外，他还很瘦，但并不是瘦到嶙峋的那种，反而给人一种骨秀神清的感觉。即使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仍然有一些泛白，眉宇之间隐藏着若有似无的病气。 宋辞一眼便看出这个青年先天有疾，他的病似乎与西施有异曲同工之处。一般来说，有这种病症的大多数都是英年早死之人，宋辞可以现身说法来证明这一点。 宋辞只瞥了他一眼，便朝周围望去。虽然刚才已经确定外面只有一人，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宋辞还是要再确定一下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宋辞也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朝四周张望了一阵，宋辞又收回目光，朝那青年看去。那青年仍旧一脸若无其事，面色没有半点改变，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宋辞身上。那目光并不炽烈，还有些静水流深的意味，看起来也不像是为色所动的样子。 宋辞觉得有些奇怪，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要说被人盯着看，这种事情之前也时有发生。但是她也没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要说这人好色吧，他的目光又没有这种意思，要说他不好色吧，为什么看了半天还目不转睛？ 明明是盯着别人看，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坦坦荡荡的样子，真是奇哉怪也。 宋辞倒也不生气，只要对方没恶意，别总是色眯眯的，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过，大半夜站在野地里面眼对眼瞪神，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回家去睡觉。 宋辞开口道：“如果你不是想去告发我，那我就回去了。” 说着，宋辞举起火把，朝城里的方向行去。那青年居然也不见外，自顾自就跟上来了。 见他跟上来，宋辞顿时产生了一个疑问，问道：“天这么黑，你连火把都不拿，怎么在外面到处跑的？” 过了半天，那青年才慢吞吞地回答：“我本来暂且在那洞里面休息，听到外面有声响，就出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住在洞里的？明明之前我来都没人。” “昨日。” “……你可真会拣地方。” “姑娘敢从董卓处诈取钱财，胆色不小。” “彼此彼此。知道我干这种事情，还敢暴露自己，就不怕被杀人灭口吗？” 青年瞥了宋辞一眼，淡淡道：“姑娘姿容甚美，不似心狠手辣之徒。” 听到这话，宋辞一时间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回答？原来这家伙是外貌协会的。长得美就不会杀人，这是什么逻辑。 顿了一会儿，宋辞又说道：“劝你莫要以貌取人，若是刚才你敢转身逃跑，现在多半已经被扎个透心凉了。” 闻言，青年忽然笑了，他蓦地停下脚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速走去。一连走了很多，他步才停下来。 宋辞懵了，她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这青年要做什么，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 分卷阅读79 那里。 “我已经疾行数步，姑娘为何不履行前言？” 宋辞翻了个白眼，从袖中取出一颗石子，朝那青年掷去。石子呼啸而去，带起一片劲风，堪堪朝青年耳边擦过。 “你以为我是在说大话吗？” “姑娘不是说要取我性命，现在怎么避重就轻，只从我的耳边扔过？” 宋辞简直无语了，这家伙有病吧，上赶着让人杀他。她白了那青年一眼，再不理他，转身继续向前走。 见她如此反应，青年轻笑一声，又追上来了。 宋辞有心要甩掉他，表面上仍旧像之前那样走着，暗地里悄无声息地加快了脚程，逐渐拉开两人的距离。那青年虽然言行奇特，思维异于常人，但身体素质不行。别说是跟宋辞比了，就算和一般人比也比不上。宋辞有心甩开他，就算再给他两倍的体力，他也跟不上。 不过，那青年似乎也不执着于此。见自己无法跟上，索性就停下脚步，直接坐在地上。然后，他大声叹息道：“可惜，可惜。” 宋辞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姑娘容色照人，可惜就要沦为……”那青年继续说着，说到一半就掩口不说。 宋辞不为所动，她才不会上这种当。 青年仍旧坐在原地，锲而不舍地说道：“我听闻董卓为人残暴，性情乖戾。向来只有他拿人钱财，占人便宜的事，从来没有人敢骗到他头上。若是他知道有人敢欺骗他的母亲，董卓定然会大怒，到时候……” 宋辞还是不理他，随他去吓唬。鉴于之前的经历，宋辞总结出一个经验，想要不被人忽悠，最好就别听他们说话。 那青年说了半天，见宋辞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也觉得有些诧异。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没有谁听到对自己不利的消息会没有反应的。自己明明已经说中了那姑娘的要害。若是她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以董卓的性格，她绝对讨不了好。为什么那姑娘还是没有反应？ 青年这边正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问题。那边，打定主意绝不回头的宋辞忽然往回飞奔，一道风一样向他跑过来。见她面色有变，青年立刻站起身，朝她跑来的方向望去，远处隐隐有火光闪现。 “你这乌鸦嘴，要是后面来的是董卓的人，我定要拉你下水！”宋辞咬牙切齿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拽起青年向前跑。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们的所在，宋辞早就已经灭了火把。只能靠着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在黑暗里跑着。那青年跟不上她的速度，被拉得踉踉跄跄。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发出任何声响。 跑了一阵后，宋辞带着那个青年滑下了一个土坡，坡下就是一条河。借着远处火把的光芒，宋辞悄悄藏在河岸土坡之下，把身子掩埋在野草丛中。青年自然也跟着藏身于此。 远处的人马不断靠近，到了离宋辞他们很近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一阵下马声过后，有人开始说话。 “可曾找到？” 一听这话，宋辞心中一紧，难不成真的是来抓她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出岔子了？ 第43章 失踪 “那就赶紧出发, 趁董卓老贼还没有发现。” “遵命！” “今日之事，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 简单的几句交流后，那群人就离开了。宋辞放下心来, 原来是去找董卓麻烦的，跟她没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还算是帮了自己的忙。 确定那伙人已经离开后, 宋辞又点着了火把。火光一亮, 宋辞就看见了那青年十分狼狈的模样。本来还算干净的衣裳上已经沾满了泥土，连脸上也弄上了泥,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打架时, 被摸了一脸泥一样。宋辞有点想笑, 她忍住了。不管怎么说，是自己拖着人家跑，才搞得他这么狼狈的。 那青年倒不怎么在乎，丝毫不觉得丢人。他随手拍了拍尘土，缓缓站了起来, 望着那群人远去的方向，说道：“看来，小皇帝又要遭殃了。” 闻言, 宋辞看了他一眼, 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难道他们是去抢皇帝的？” “虽不中, 亦不远矣。” “我看他们人也不多，如果要和董卓较劲的话，恐怕还不行吧。” “未必，现如今长安局势非常复杂。董卓手下的嫡系凉州兵，大部分已经被他派去各地, 对抗关东多路诸侯的讨董联军。长安内部派系斗争，也十分严重。董卓之前收编的何进大将军、车骑将军何苗部下也蠢蠢欲动，心怀不满久矣。此外，还有从丁原那里整编的并州军，以吕布为代表的降将，表面上颇受董卓重用，实际备受猜忌。朝廷中的文武百官也暗流涌动，伺机待命。如果他们联合起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董卓很有可能吃上大亏。” 听到这一席话，宋辞转过头来认真看了那青年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这话你去对董卓说不挺好。只要你说了，就不用睡在山洞里面了。” 分卷阅读80 “董卓不过一匹夫耳，其势虽大，必速败。” “确实，董卓还没有争天下呢，就去修梅坞，还想着如果失败了，就龟缩在里面吃它几十年。我说，看你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吃武力饭的，多半又是个玩脑子的。” “玩脑子？姑娘是指出谋划策？” “差不多吧，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看不上董卓，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停留？” “我本来已经要离开了，因为听闻湖边有神迹出现，十分好奇，所以去看看。” “说到这个，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难道你去挖开泥像下面看了？” “不是，姑娘为保万全，弄了几处神迹，而这几处神迹同为一水之流。” “原来是这样，看来有时候想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一事不明，姑娘既然为求钱财，为何会没有考虑到，现如今官方的铸币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宋辞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回答。天知道，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通货膨胀的问题。这当然不能说出来，要不然肯定会引起怀疑。总不能说，她身为一个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连最基本的货币问题都不知道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宋辞勉强找了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我没有想到，董卓的母亲会让人抛洒铜钱，我本来以为她会撒一些值钱的物品。” 听了这话，那青年微微一笑，不再追问此事。 “好了，今天晚上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你也不想去告密，你的事情我也不会跟任何人提，就此别过吧。” 说着，宋辞从包袱里抽出一支特制火把，递到那青年面前：“这是我自制的火把，可以燃烧很久。送给你，算是感谢你的提醒吧。还有，额外附赠你一句，如果想要命长一点，就去找名医看看。” 那青年接过宋辞递过来的火把：“多谢姑娘提醒。在下郭嘉，字奉孝，未请教姑娘芳名。” “郭嘉？！”听到这个名字，宋辞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个青年好一会儿。 见宋辞反应异常，郭嘉问道：“姑娘认识我？” “也算不上认识吧，听人提起过。” “嘉乃籍籍无名之辈，少有人知。姑娘所说之人是何人？”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好了，我该走了，告辞。” “姑娘的芳名可否告知？” “我叫宋辞，以后应该不会遇到，祝你好运。” 说着宋辞就离开了。她出来已经很久了，家里面就剩下病重的刘母。刚才那群人，大概率是要去长安城里闹事的。宋辞有些担心，要赶紧回去看看。虽然意外见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郭嘉，她也想再多看两眼。不过城里面的事情比较紧急，没时间再停留了。 “长安城不日即将大乱，姑娘需早做打算，尽快远离此是非之地。” “多谢告知。”宋辞头也不回，向后挥挥手，跑得更快了。 郭嘉站在原地，看着宋辞越来越远的身影，许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道：“看来，接下来要去冀州看一看了。” 宋辞回到城内，城内的景象和往常差不多，没什么异常。宋辞稍稍放下心来，赶紧回家去。到了熟悉的破屋子前，宋辞整了整衣衫，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悄悄摸进去。刘母常年卧病，终日不得出门。虽然精神很差，却很容易被惊醒，稍微有一点响动她都能察觉。所以宋辞每次偷跑出去，都要蹑手蹑脚。 进了房间以后，宋辞把随身带着的东西放在地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她还没躺下，旁边的屋里就传来声音：“女儿，你过来一下。” 宋辞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装作没听到，但又知道蒙混不过去，只好去了隔壁。 推门进去后，宋辞把灯点亮，一双不怎么明亮的眼睛望向她：“方才你去哪里了？” “……”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知道。” “一个姑娘家深夜私自出门，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如今年岁不太平，满城都是杀人放火的兵。你生得如此美貌，平日里为娘想尽办法让你隐藏容貌，为的就是不让那些歹人打你的主意。娘知道，这些年来委屈了你，但是也是无可奈何。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有了意中人？” “没有。” “那你为何深夜冒险出门？” “到底是什么事要瞒着娘？难道在你心中，我这个娘就一点都不重要？” “不是，我是怕您担心。” “你不说我更担心。” “……”宋辞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想骗刘母，又不能把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左右为难。 “罢了，你不愿说，娘也不愿逼你。但是你要答应娘，以后不能再深夜出门了。” “好。” “还有一件事，你赶紧去收拾东西。明晨一早，我们就离开长安，这里不能再住了。” 听到这话，宋辞十分诧异，她抬起头望 分卷阅读81 向刘母：“为什么？” “别问了，你赶紧去收拾就是。你现在先去后墙角，那里有一个破洞，洞旁边有一块大石头。你把石头搬开，在那里挖洞，挖到两尺左右，你会看见一个木盒子。你把那木盒子包好，外面敷上泥，然后拿进来。记住，不要打开盒子看，多敷些泥把盒子封严。” “好。”宋辞应道，看来刘母应该是知道些什么。长安城里马上就要发生大的动乱，再待在这里也不安全。既然她说要离开，宋辞也就不坚持了。 宋辞麻利地收拾着。其实也不用收拾，根本就没什么东西。简单拿上几样用得着的东西后，宋辞又回到屋里。那妇人病怏怏地斜坐在被子里，见宋辞进来，便说道：“你把这盒子送到王大人处，一定要亲手送到王大人手上，不能交给别人。交给他后，你让他暂时不要打开，过十日再打开这盒子。东西送到以后，你就赶紧回来，千万不要在那里停留，娘在这里等你。” “好。” 心中有许多疑惑的宋辞走出门去，朝王允家走去。 此时天色渐渐发白，街上已经有行人了。平日里宋辞出门的时候，那妇人都要求她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不能让人看清楚她的脸，宋辞都是照着她的要求做的。只有今天晚上，宋辞想着自己是大半夜摸出门的，外面黑漆漆的，也就省了这一步，直接出门了。所以回来的时候，宋辞身上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或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妇人才会误会，宋辞是出门见情人的。 很快宋辞就到了王允家，可惜非常不巧，王允不在。他家的仆人说，司徒大人深夜出城了，还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宋辞一听，立刻联想到城外那一批人，难道王允也掺和在其中？想到这里，宋辞也不耽搁，立马就往回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心神不安，宋辞的速度也非常快，没用多久她就回到家里。然而，等宋辞回去的时候，那扇破破烂烂的大门已经被打烂了。宋辞快步跑到里面，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说要等着她的刘母，也不见了踪影。 第44章 巨变 一罐河鱼野菜粥被摔在地上, 溅得到处都是。那粥本来是宋辞出城去收钱之前煮的。刘母身体很差，常年营养不良。现在又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宋辞只能去捞些鱼, 采摘些野菜，再加上一点点黍米煮成粥, 给刘母改善一下营养。 现在粥已经被全部洒在地上, 本来应该喝粥的人, 也不见了踪影。宋辞搜遍整个屋子，没有在现场发现血迹。这说明刘母并没有当场受伤, 只是被人抓去了, 还来得及。 宋辞跑出门外, 跃上路边一棵大树。那棵大树十分高大，从上面朝四周看去，宋辞能够立刻掌握周围几条街道的情况。简单判断了一下地面遗留的痕迹，宋辞朝一条最可疑的路追了过去。她不知道看起来贫病无依的两母子，有什么样的背景。不过现在想来, 她们俩绝对不是一对贫苦无依的母女那么简单。 现如今多想也无益，只有先把人救回来，才能考虑其他的。宋辞回来得很快, 那群来抓人的人走得也很快。宋辞一路追出去, 沿途留下的痕迹显示，那群人已经去了城外。 出了长安城, 外面的路径四通八达，还有许多条水路。若是对方走水路，线索就会断掉，宋辞就是想追也追不上。想到这里宋辞，更加着急, 努力加快自己的速度，很快她就追出长安城外。 越往城外走，荒芜凋敝的气息越浓厚。 又追了一段路程，时辰已经到了人迹荒芜的地方。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了过来，宋辞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深。她缓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朝气味最浓重的地方靠过去。几声野兽的嘶吼传过来，还伴随着飞鸟的哀鸣。 宋辞的手有些发抖，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这才扒开遮挡视线的草丛。入目满是鲜血，一群野兽正围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吼叫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也掩藏不住那股宋辞十分熟悉的草药味。 一瞬间，宋辞通体发寒。 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跪坐在尸体面前。那具尸体上穿着的这是她非常熟悉的衣服，那衣服上还有她曾补过的洞。泪水一滴滴从宋辞眼睛里掉出来，砸到沾满血腥的泥土上，溅起一个个充满血腥味的泥珠。宋辞不敢相信，不久之前还在跟自己说话的刘母，居然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到底是为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命不久矣的妇人。到底是谁要对她下这么狠的手？到底她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对待？宋辞不知道，可惜，尸体是不会回答她的。 见有人过来，四周的野兽并不害怕。兵荒马乱的年头，到处都是死人，它们早就吃过不少，一闻到这味道就兴奋，怎么会怕？野兽们咆哮着试探着，朝宋辞靠过来。大概是因为宋辞一动不动，所以它们就把她也看做可以大快朵颐的对象了。 直到野兽们已经近在咫尺，宋辞才被它们喷出的腥气熏醒。宋辞紧握的拳头不断收缩，扬起又放下 分卷阅读82 ，扬起又放下，如是好几回。宋辞勉力压住自己满腔悲愤的情绪，回头朝那些野兽们低声喝道：“别惹我，滚！” 她的声音很低，气势也不是特别强，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平静。 听见她的声音，气势汹汹的野兽们立刻寒毛倒竖，低声呜咽着向后退去。宋辞抬起手，想要擦干自己的眼泪。她从怀中掏出洗得发白发硬的手帕，为刘母擦去脸上的血迹。可惜她浑身是血，一块手帕怎么能擦得干净？ 一番徒劳无功的擦拭之后，宋辞背起早已四肢冰冷的刘母，一步一步向之前，朝藏钱的那个山洞走去。 到了山洞，郭嘉早已离开，那些可笑的小钱仍然堆积在山洞里面。宋辞把刘母轻轻放置在山洞深处，在外面折了许多芦苇回来，她把那芦苇编成席子。把刘母身上的血清理干净以后，她就用芦苇席把刘母包裹起来。为了防止野兽闻到血腥味进来，宋辞还采了许多药草涂在芦苇席上。 做好这一切后，宋辞走出山洞。她从包袱里面拿出之前，刘母要她交给司徒王允的盒子。害刘母的人，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个盒子。她想要找人报|仇，也得借助这个盒子。 宋辞把盒子外面包裹的泥土弄掉，弄掉之后，她试着打开盒子。那盒子似乎内藏玄机，无论宋辞怎么尝试都无法打开。宋辞干脆把盒子放在地上，寻了一块大石头直接朝盒子砸过去，那盒子完好无损。 宋辞怒了，她又去找了一块无比巨大的石头，搬过来砸在那盒子上。这个叫刘慈的姑娘力气非常大，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宋辞也是在偶然之间才发现，这姑娘有扛鼎之力。 那么一块大得惊人的石头砸下去，盒子没被砸坏，反而因为石头的重力陷入了泥土中。宋辞又去河边寻找，找到了一块比较平滑的石头。她把盒子放到这个石头上面，接着砸。这一次，两面夹击之下，盒子身上终于出现了裂纹。顺着裂纹，宋辞用手掰开了那盒子。 里面是一方玉玺，只有巴掌大小。玉玺的一角缺了一口，被人用金补上了。玉玺的上面刻着八个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宋辞无比震惊，毫无疑问，她手上拿着的，就是传说中用和氏璧雕成的传国玉玺。 为什么玉玺会在刘母手中？难道她曾经是宫中的人？那些来找她的人无疑是为了这玉玺。为什么她要千方百计藏匿玉玺，难道这东西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宋辞简直有太多疑问了。这出现在她面前的传国玉玺，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一时间宋辞大脑空白，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丧失了思考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辞才回过神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若是往日，她已经在和刘母一起吃饭了。可惜现在，那个曾经一同和她吃饭，曾经总是把碗里的鱼肉夹给的人，已经再也不能看见太阳了。 宋辞用手擦了擦眼眶，勉强打起精神来。她把那个无比烫手的传国玉玺包起来，放到包裹里面，把盒子的碎片扔到河里面去。 做完了这些后，宋辞潜回了长安城里。她没有再回之前住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不安全了，她去找了王允。既然之前刘母要宋辞把玉玺交给他，宋辞就会做到。不过，王允想得到这东西，必须告诉宋辞一件事，到底是谁杀了刘母。 到了司徒府后，王允已经回来了，宋辞很快就见到了他。彻夜未归、直到现在才回来的王允显然疲惫不堪。对宋辞的来访，王允显得很惊讶。宋辞也不拐弯，直接就把事情告诉王允。当然，她选择性省略了传国玉玺的事，她要看看王允是什么反应。 听到刘母的事情，王允大吃一惊，连忙追问宋辞相关的细节。从宋辞口中得知事情的详细经过之后，王允立刻派人去调查早上在城中发生的事情。 王允派出去的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因为这件事情根本不用怎么查，可以算得上是满城皆知。有眼睛的人都看到太师的士兵，在全城到处搜捕患病的妇人。只要一抓到患病妇人，就拉到城外军营里拷打逼问。问不出结果来的，全都杀了了事。 作为董卓名义上的心腹，王允能得到的信息当然比这多得多。 昨夜，有一群打着诛灭董卓，匡复汉室名号的人亲埋伏在长安城外，想要趁着董卓从郿邬返回长安时截杀他。没想到刺杀董卓不成，反被董卓手下的士兵全部拿下。董卓大怒，下令严刑拷打，要揪出此事的同党一网打尽。其中有些受不住拷打，就招出了同伙，还连带招出了额外的事情。 带头刺杀董卓的是一位声望很隆的刘氏宗亲。那位刘氏宗亲声称，找到了在战火中遗失的传国玉玺，是上天要帮助他们诛杀逆贼。 当时，董卓为避关东联盟军的锋芒，强行把洛阳皇宫的人赶到长安。负责保管玉玺的宦官在路上下落不明，玉玺也随之下落不明。到了长安的后，有宫人说那宦官离开的时候，把玉玺交给了一个曾经在宫里面，当过宫女的妇人。那妇人身患重病，左手臂上有两颗痣。 刘氏宗亲派人深入调查，几经辗转，终于得知那妇人也随同来了长安，现在就住在长安城 分卷阅读83 北。刘氏宗亲本来打算先诛杀董卓，然后找出玉玺。借玉玺来号召长安城的百官和军队，平息叛乱，然后再借此号召天下，匡复汉室。 得知此中详情，王允不住叹息，反复安慰宋辞，并安排她先住在司徒府。 宋辞面上非常平静，对于王允的安排，她也一一接受。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宋辞便悄悄摸出去。她现在哪里有心思睡什么觉？宋辞现在满心满脑只有一件事，她要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董卓做的？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搞清这事情，找当事人问个明白是最快速的。 董卓现在权倾朝野，文武百官稍有不如他意的，立马就成了他刀下之鬼。同样，想杀他的人，恐怕从这里排到洛阳都挤不下。董卓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不仅在太师府里布下重兵，出入更是护卫重重。 在这种情况下，要去找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弄不好，落得个身首异处已经是非常好的下场了，宋辞当然知道这些。她也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 所以，宋辞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送死，而是让董卓自己出来。 第45章 真相 宋辞知道, 一个平民的死在董卓心中不算什么。可能他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有人不会对此有什么想法。董卓杀人无数，死在他手底下的冤魂数也数不清, 怎么会记挂在心中？ 宋辞悄悄来到董卓的太师府外，里面传来一阵阵肆意的笑声。宋辞甚至还能听见, 有人在高喊接着倒酒的声音。太师府外守备非常森严, 一支支巡逻军队来回巡逻着。太师府外围大概几十米地并无任何住户, 是一片空地和一些无人居住的破房子。 董卓并不许别人住在他的旁边，这样会给想要刺杀他的人提供方便。同样地, 太师府周围所有稍微高一点的建筑或者是树木, 都已经被董卓派人拆掉了。除了董卓自己的人, 太师府周围也不准有其他行人在此经过。这就是董卓恶行满天，却没人能成功刺杀他的原因之一。这恰好给宋辞提供了方便，无论她在太师府外面做什么，都不会连累其他人。 宋辞从旁边的街道，掰了许多枯树的枝条扎成人形, 然后又在外面穿上破衣烂衫。扎好了几十个假人后，宋辞用麻绳把它们捆在一条绳上，彼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捆好之后, 宋辞把自己熬制的鱼油涂在假人身上。这些都做好后, 宋辞把绳子的一头，系在一只她从山里面抓来的野兽身上。她又在野兽身上绑了另外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上绑了许多野草和装着血的布袋子。 然后，宋辞把离野兽最近的那个假人点着，放开野兽。山里的野兽本来就非常怕火，一见自己身后着了火，野兽就拼命地向前跑。宋辞躲在暗处, 用石子不停矫正着野兽的路线。每当野兽要跑偏的时候，宋辞就会扔出石子，吓得它往另一方去。于是，在宋辞的刻意引导下，那野兽就沿着太师府围墙外拼命跑着。一边跑，一边还发出凄厉的吼叫。 野兽不断奔跑，拖在它后面的假人挨个被点着。在夜里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正在逃窜的被烧着的人。那些装着血的布袋子，本来就一直在向外淌血。被野兽这么拉着跑，很多袋子都被晃散了，鲜血四溅，溅得到处都是血，景象触目惊心。 刚才走过去的一排巡逻兵，看见火光立刻赶来，太师府正大门外站着的士兵也赶了过来。就连里面正在欢饮达旦的人，也从太师府里面出来，想要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宋辞在那些假人身上，还加了许多能够制造大量刺激性气味和烟雾的药草。一时间，火光四起，臭气冲天，烟雾缭绕，配合上野兽的嘶吼，满地的鲜血，场面恐怖至极。 这时董卓也赶了出来，看着外面一片狼藉大怒。他厉声呵斥，让那些士兵们赶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见一个身穿华服、形貌丑陋又十分肥胖的人走出来，宋辞知道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董卓了。于是她摸出怀中的短哨吹了起来。那短哨的声音凄厉仓皇，远远地听起来就像女子的哀嚎，令人听了毛骨悚然。宋辞不断变换着位置，在各处制造声音。乍听起来，就给人一种到处都在鬼哭狼嚎的声音感觉。 那群跟随董卓一起出来的宾客们，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就连董卓本人脸色也有些发白，冷汗直冒。那些士兵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在原地哆嗦，谁都不敢上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在宾客们被引出来之前，宋辞就停止了对野兽逃跑方向的纠正。她还算准时机，朝反方向扔了几颗石子。那野兽立刻朝一个小巷跑过去，带起一片尘土。因此，董卓府内府外的人被吸引过来的时候，他们只隐约看见，一个个燃烧的火人在董卓府前乱窜，并没有看见已经钻入小巷的野兽。 野兽身后的火人燃烧了一段时间后，身体的骨架已经烧得差不多，逐渐变得小了。被野兽拖着向小巷里面跑去后，纷纷东倒西歪地撞到四周的事物，点着了旁边的房屋。这周围的房屋全都不是属于董卓的，屋子的主人早就被董卓赶走了。 董卓不 分卷阅读84 让其他老百姓住，他自己也没让人住进去。他只是不想自己家门口的这些房子还有人住而已，并不是看上了那些破房子。因为许久没有人住，这些房屋非常易燃，被火点着之后，就开始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为了让那些房子烧得更快，宋辞动手之前，也在小巷入口的房子上浇上了鱼油。这下，周围的一片破房子都烧了起来。 若是放着不管，很快就会波及董卓的太师府。董卓当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他一边怒吼着，一边让惊魂未定的士兵们赶紧去灭火。士兵们虽然仍然十分害怕，但是董卓叫嚣着，如果灭不了火就把他们全部砍掉。为了小命着想，士兵们只能硬着头皮去灭火了。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这些事吸引住。宋辞悄悄翻|墙而入，进了太师府。循着食物和酒的香味，宋辞很快就找到了董卓宴客的大厅。 确定里面没人后，宋辞闪身进去。她用随身带着的血袋，沾着布条在，大厅的地板上写下了：董卓老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几个大字。 然后，宋辞就把她从城外收集来的妇人的破衣服，抛洒在大厅中。 做完这些后，宋辞立刻离开太师府。 第二天，在太师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一时间长安城议论纷纷。董卓因为惊吓过度，病倒在床上。病倒之后，董卓立刻让人去找负责占卜的太卜令，叫他来看看到底昨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整个汉代，或者说秦汉以来，巫蛊、谶纬、灾异之说风行于世。上至文武百官、皇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有不深受其影响的。甚至儒家为了顺应潮流，获得皇帝的信任，还改造了儒学，与时俱进。把天人感应，鬼神、谶纬之说，也加入了儒家学说中。 所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句诗就能很明显的说明汉代社会的风气。汉文帝刘恒半夜召见才华横溢的儒生贾谊，为的不是问国家大计，而是跟他谈论鬼神学说。由此可见一斑。 董卓出身行伍，早年混迹在凉州一代，本来对此倒不甚相信。自从入了洛阳以后，他逐渐受洛阳城风气感染，开始信奉此类学说。因此，在发生这种事情后，董卓首先想着的不是看病，而是找人来问昨晚这事为何而生。 被董卓招来的太卜令战战兢兢，他不敢说实话。用不着他来看，这事明摆着就是被董卓杀掉的妇人们，前来向他寻仇。只要稍微了解其中内因的人都知道。但这话当然不能对董卓明说，否则的话自己也会成为他手下的亡魂。 其实，董卓心里也清楚。昨晚上回到大厅的时候，那些血淋淋的大字，那一件件妇人的衣服，他都看在眼里。他又不是蠢得无药可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相信也不肯承认所谓报应二字。他找太卜令来，就是想让他为自己开脱的。 太卜令不是能够口舌生花、颠倒黑白的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他再怎么样有本事，也不能把它说成大吉之兆。于是，他只好浑身发抖地说自己不知道。 这答案显然不是董卓想要的。他很生气，立刻把太常大夫打入大牢。 然后，董卓又把他手底下的谋士招来，询问他们对这事的看法。对待自己的谋士，尤其是最受他信任的那几个，董卓当然不能像对待太卜令那样随意。 董卓的谋士们当然也不傻，能在他手底下混还不被他宰掉的，基本上都是脑子转得特溜的。董卓心里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只是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过，既然董卓叫他们来，如果拿不出办法肯定过不了关。 于是，董卓手底下的首席谋士李儒，就开口说道：“董公勿忧，儒有一策。据说昔年王莽篡汉之时，曾在长安城内坑杀大批妇人，尸体堆积成山，无人掩埋。想来昨夜，定是那些被王莽坑杀的妇人鬼魂在作乱。只要董公派人四处收敛长安城内外的尸骨，将之厚葬，鬼魂的怨气自散，董公无忧矣。” 董卓闻言大悦，立刻让人按照李儒说的办。 宋辞一直暗中密切关注着太师府的动向。董卓派人去到处收敛尸骨的事情，她很快就知道。宋辞悄悄跟着那些去收敛尸骨的士兵，看他们有什么反应。那些士兵们听说了太师府的事情，被吓得够呛，都悄悄在私底下议论。 通过他们的议论，宋辞能够确定。的确是董卓让人在城中搜捕患病妇人的，是董卓杀了刘母。 确定事情真相后，宋辞立刻做出一个决定：报仇。 不管怎么说，刘母和自己关系非常深厚。即便她不是宋辞的亲生母亲，也对宋辞有大恩。既然自己现在借用着这个身体，那就必须为她的母亲报仇。 第46章 刺董 宋想要找董卓报仇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单看他出入跟在身边的队伍就知道。董卓也知道自己特别招人恨，不仅给自己配备了最高级别的安保，而且出入的时候, 身上都穿着几层的防护甲。不说别的，只是想要接近董卓, 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想要打倒敌人, 不仅要了解他, 还要联合可联合的力量。 分卷阅读85 目前，宋辞能够联合的当然就是王允。经过一番考虑后, 宋辞去找了王允, 把报仇的想法告诉他。 宋辞的反应, 王允能够理解，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于是，王允立刻提出了一个计划。他的计划还是绕不开之前的框架，他想让宋辞主动接近董卓，用美人计挑拨离间。宋辞拒绝了, 这种事情她做不来。宋辞给王允理由也很充分，董卓和她有大仇，她没办法忍气吞声去讨好董卓。 宋辞的反应也在王允意料之中, 这是人之常情。不过, 如果宋辞一直抱着这样的态度，他之前的计划肯定就会泡汤了, 扳倒董卓的几率就小了很多。为了彼此间共同的目的，王允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宋辞。 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也有些了解这姑娘刚强的脾性。他把勾践、韩信等许多人忍辱负重，最终得偿所愿的故事搬出来，想要说服宋辞。 宋辞耐心听着, 等他说完以后，宋辞才开口说：“司徒大人，你所说的那些我都懂。请你听我说说我的想法，我想做的是专诸、要离、荆轲、聂政，不是西施。” 听了这话王允很吃惊，刚刚宋辞提到的人都是青史留名的刺客。他满脸诧异地看着宋辞，反复确定几次，才发现这姑娘很认真，半点没有说笑的意思。于是，王允开始斟酌着怎么开口，才能委婉地否决这个并不合理，也不可行的想法。 “我明白司徒大人的顾虑，请你跟我出来一下。”见他欲言又止，宋辞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她干脆就用事实说话。 两人来到庭院中，宋辞随手从怀中抽出一支木签，朝远处的土墙掷去。木签直直朝墙壁射去，迅若闪电。只听嗖地一声，那只比筷子细很多的木签扎入了土墙。王允惊讶万分，他睁大眼睛看着那只钉在墙上的木签，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辞又抽出一支木签，向着钉在墙上的木签射过去。眨眼之间，后面射出的木签，准确无误地射穿了前面那只，一头扎入墙壁中。 宋辞又抽出第三支木签，问道：“需要我再射第三支吗？” 此时，王允这才回过神来。他把目光转向宋辞，面上充满了惊喜和惊讶：“不用了，不用了。老夫苦苦寻觅多日，为了就是找寻万中无一的豪侠之士，没想到这样的人才居然就在老夫身边。姑娘巾帼不让须眉，真乃女中豪杰，恐怕勇冠三军的吕布也不过如此。” 王允当即答应改变策略，改色|诱为刺杀。 说服王允后，宋辞提出了几个要求。首先，她需要无坚不摧、能穿石裂壁的弓箭。其次，她需要一把百炼精钢、又柔韧无比的软箭。王允二话没说立刻应允。这是当然的，想要刺杀董卓，靠几根木签自然不行，非神兵利器不可办到。 王允现在算得上是董卓手下第一文臣。长安城里的内政事务，基本上都是由他说了算，他只要事后跟董卓汇报一声就可以了。这也是王允不惜自毁名声，忍辱负重侍奉董卓的成果。有了这样的权利，想弄到宋辞要求的兵刃，自然不是难事。 实际上，王允一直在暗中差人打造坚韧的兵器。为的就是找到壮士之后，让他用这兵器诛杀董卓老贼。没多久，王允就把宋辞要的兵器带到她面前。 有了神兵利器还不够，还得想办法削弱董卓的力量。董卓手底下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吕布。要刺杀董卓，最绕不开的也是他。 为了解决吕布的问题，王允可谓是煞费苦心。当然他的苦心有大部分，都用在了宋辞身上。他之前可是非常看好美人计的，因为无论是董卓还是吕布都是好色之徒。不过现在这个办法不能用了，只好另图他策。 宋辞一点都不觉得可惜。无论是对付董卓，还是对付吕布，最好的办法都写在史书里。既然早就被剧透了，她还怕什么。董卓和吕布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两个人也有很大的嫌隙。 董卓那里，他脾气十分暴戾，对手下的人动不动就破口大骂。就连董卓以之为臂助的吕布，也时常遭他痛骂。虽然董卓总是事后，通过财帛、官位来收买吕布，但是貌合神离的种子，早已深埋在两人心中。 吕布那里隐患其实也很大。当初他杀掉老上司丁原，投靠董卓，为的就是名和利。现在董卓手掌大权，权倾朝野无人能及。但是他竟然只想着，把姓董的人全提到高位去，完全没考虑到手底下，跟他出生入死的这帮兄弟。吕布对此早就心怀不满，只是因为董卓势大，他现在又找不到出路，因此才一直隐忍下来。 找到了两人的根结所在，只要对症下药，就不愁不能收拾他们了。 宋辞把这些简要说给王允听，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对策。对吕布那里要采取两个策略，拉拢和诋毁。拉拢很好理解，就是用董卓给吕布的东西来收买吕布。董卓给了多少，王允一律加倍承诺。不仅如此，在收买吕布的时候，王允还可以打着天子的旗号，占领道义的至高点来做这些事情。 他可以尽情为吕布画一个大大的饼，承诺事成之后如何如何。至于在拉拢的过程中，该如何行动、如何措辞，这就是王允的事。身为 分卷阅读86 司徒，这点本事他是有的。 至于诋毁，并不是当面诋毁吕布，而是在董卓那里诋毁吕布。诋毁的方法也比较讲究，综合以前的经验和历史的剧透，宋辞提了一个方法，两个字：流言。在城中散布关于吕布的留言，不用复杂，最简单的就行。只要借小孩之口来编造童谣，唱得人尽皆知就行。童谣的核心思想很简单，就是吕布取董卓而代之。 宋辞甚至将她听过的版本加工一下，直接告诉王允：布呼布呼，将代董。这句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吕布啊吕布，终有一天会取代董卓。 这一招有两个作用。在董卓那边，能挑起董卓对吕布的芥蒂。在吕布这边，能让吕布有口说不清。只要听的人多了，他就算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别人也不会不信。只要有人相信他有不轨之心，吕布必然坐立不安，更怕董卓会心生芥蒂，先下手干掉他。 在此期间，王允还要不断拉拢吕布。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直接借天子的名义给吕布下诏。反正现在这些事务都归王允管，编造诏书很简单。这就让吕布能够手握天子的大旗名正言顺地去反董卓。 这样两边同时拱火，等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宋辞剧透似的招式，王允自然全盘接受，立马在暗地里开始行动。没有多久，吕布即将反董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整个长安城沸沸扬扬。 吕布也在王允的刻意拉拢下，时常到王允的家中喝酒宴饮。酒喝高了，吕布也在有意无意间，将自己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王允听着，一边对吕布深表同情，一边无比惋惜吕布人中之龙，却落得如此境地。然后又不停地夸赞吕布勇武过人，连天子都对他交口称赞。 在董卓那边，王允又是另一副面目。一边将董卓夸得文成武德、天下无敌，一边又对城中的流言大加挞伐。老奸巨猾的王允，在面对两方的时候，都没有明确表示对另一方的态度。这样即便他的话流传出去，也不会被另一方抓住什么把柄。 如此扇阴风点鬼火后，董卓和吕布之间的关系越趋紧张，逐渐有白热化的趋势。董卓开始限制吕布的出入范围，不准他靠近自己身旁，只让他在外围护卫。之后，为了以防万一，董卓干脆就搬到郿邬，用那里的深沟高垒来保护自己。然后他逐渐把吕布边缘化，把他派到军中去巡查。 这结果正中王允下怀，却又让他有点头痛。董卓身旁的保镖是解决了，可是他又躲进了郿邬。那里城高墙深，想要刺杀董卓，无疑是难上加难。 对这消息，宋辞倒很沉得住气。董卓再能龟缩不出，也有一定的限度。除非他真正放弃自己的权势，不想掌控长安城、掌控天子。否则，他还是要到长安，向文武百官发号施令。只要静心等待，一定会有机会的。 没过多久，关东联军即将打过来的消息传入长安。这下子董卓再也坐不住了，他召集人马，急吼吼地朝长安城赶来。他想要带上小皇帝，跑到他的大本营凉州去，到那里去过他的快活日子。 到了今时今日，董卓也知道事态紧急。于是他立刻派人去军营传诏吕布，让他前来保护自己。 宋辞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这些天以来，在王允的安排下，宋辞一直伪装成守城的士兵待在城墙上。当董卓浩浩荡荡的进城队伍向长安城扑过来的时候，宋辞正在城墙上。 去传召吕布的人还在路上。没了吕布，保护董卓的人再多，不过也就是人墙而已。只要站在高处，人墙再厚也没作用。 眼见着董卓的队伍向自己驶来，宋辞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远方。机会只有一次，她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还有一百丈左右，已经隐约可以看到董卓的人影。 五十丈，能看清董卓身上穿的铠甲了。 三十丈，董卓老贼的脸已经进入宋辞的视线范围。 宋辞闪身躲入城墙阴影内。借着高大城墙的掩护，她悄悄弯弓搭箭，瞄准董卓。 忽然，董卓站了起来。似乎是想宣扬自己的威仪，他正在朝四面招手。 宋辞冷笑，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装腔作势。 此时，远处烟尘忽起，有一支骑兵由远及近，向董卓那边靠近。宋辞抽空扫了一眼，只见旗帜上隐约写着吕字。 董卓闻听远处的马蹄声，回首望去，看到了他的得力干将吕奉先，立刻开怀大笑。笑声回荡在长安城墙外的旷野上，听起来甚是骇人。 “吾儿奉先至此，吾无忧矣。” 笑声未停，一支银箭穿云破日，夹杂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向董卓袭来。 董卓犹未察觉，直到银箭来自头顶上方，他才觉察到大祸降临。董卓大惊失，想尽一切方法向一旁仓皇躲去，想避开箭矢的锋芒。 第二支银箭接踵而至，箭锋直指他躲避的方向。董卓牙呲欲裂，还想要闪避，庞大的身体早已经随着惯性向前倒去。 扑哧一声，冰冷的箭矢破开喉管，炙热的鲜血四处喷洒。一如他在酒席之上，随意砍下的人头喷出的那样。只不过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这样 分卷阅读87 草菅人命的机会了。 叮—— 银箭射穿透咽喉，掉落在狂奔的马车上，发出轻微的响声。那微不足道的声音，恰恰是董卓生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扑通—— 董卓的身体跌下马车，健马仍然向前狂奔。他的身体被车子裹挟着，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然后，被狂奔的马抛下，砸起无数尘土。 周围静得可怕，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人间蒸发。然后，欢声如雷般响起，响彻城内城外。 无恶不作的董卓死了。 第47章 救美 从远处赶过来的吕布, 顺势斩杀了董卓的手下，和早已埋伏在侧的王允一起，宣布皇帝诛杀董卓的诏令。很快, 他们便控制了整个长安，城内的董氏家族被诛杀殆尽。董卓被杀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城, 百姓们扶老携幼竞相走出, 欢歌起舞。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狂欢的气氛中。 趁王允和吕布他们在长安城内疯狂收割人头的时候, 宋辞悄悄来到长安城外的一片小山坡下。刘母死后，她就把刘母葬在这里。现在董卓死了, 她也能瞑目了。 “董卓已经死了, 我很快就要离开长安城了, 以后可能没机会再回到这里来看你了。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希望你不要再出生在乱世当中。不管怎样都好，做一个平凡的太平人。之前你叫我把玉玺交给王允，我觉得交给他会带来更多的祸患，这东西实在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流血和争斗。既然它曾经陪伴着你, 现在就让它继续和你做个伴吧。” 说完，宋辞在刘母坟前挖了一个非常深的坑，把用泥土敷了好厚一层的传国玉玺掩埋其中。埋完之后, 宋辞在坟前洒了许多野花的种子, 然后悄然离开。 回到长安城中，到处都是不停狂欢的人们。据说王允和吕布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庆功宴, 正在大宴群臣。听到这个消息，宋辞默然。 王允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他成功诛杀董卓之后，居功自傲、目空一切。他完全无视了凉州兵的威胁，对李傕郭汜的上表求和拒不接受, 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灾难。 难道这一切又会重蹈覆辙吗？ 宋辞回到住处，一直等着。直到深夜，王允依然没有回来。长安城里的庆功宴整整开了一天一夜，人们通宵达旦地庆祝着，不愿意停下来，忙着四处收割胜利果实、巩固自己地位的王允，一直没有回府。宋辞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她要带走的除了弓箭和软剑，就是一些细软和衣服。 直到三天以后，王允才意气风发地回到府中。 宋辞一见到他，就感觉他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老成持重隐忍不发，已经变成了骄纵狂妄不可一世。 见到宋辞，王允脸上的得意之色稍稍收敛，不过他的语气却不同往日：“长安城中全城皆欢，姑娘为何不去与民同乐？” 宋辞不想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想管他的变化，直接开口道：“我现在就要离开长安，董卓手下和关东诸军需要善加安抚，愿王公三思而后行，切莫轻忽视之。” 说罢，宋辞便转身离开，不再去管王允的反应。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之后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 宋辞现在孑然一身，自然走得非常容易。她骑上王允之前送给她的马，纵马出城。这马儿是王允特别寻来的西域良驹，他把这马送给宋辞，本来是准备供她刺杀董卓的时候用的。宋辞走的时候把它骑走了。 出城之后，马儿沿着官道一路前奔，速度非常快。 宋辞不是很喜欢骑马，也不是很喜欢射箭，同样也不是很喜欢坐古代的马车。没体验过的人不知道，骑马磨大腿根，射箭很废手臂。至于坐马车，古代的马车没有特别有效的防震设施，可以把人给颠死。 若不是必要，她不愿意搞这些，只是人在乱世身不由己。马是机动性很强的工具，在这种年代只有靠它才能走得快。射箭是非常有效的远程攻击方式。之前宋辞差点被人用箭射死，这才对这种攻击范围非常长的兵器上了心，好好去学它。 走的时候，宋辞还带走了一袋金子，这也是王允为了笼络她送的。虽然在这个通货十分膨胀的年代，这玩意不知道用得上用不上，但是有备无患，万一就用上了呢。 离开长安城后，宋辞一路向南行，准备南下荆州。 东汉末年以来，自从黄巾起义天下大乱，诸侯割据一方各自为政，战火连连，到处都是焦土。 宋辞拜着手指数。现在虽然袁绍占据冀州声势浩大，但稍微看过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他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江东那边，孙坚占据长沙等地，一时风头正盛。但是很快他就要把自己玩死了，孙策才要开始出来打江山，也比较乱。 刘备正在他的老同学公孙瓒手下混着，这个时候的公孙瓒势头也非常猛。只是公孙瓒和袁绍历来不对付，袁绍又和他的弟弟袁术不对付。于是公孙瓒和袁术联合起来，想要搞袁绍。这几家的地盘打来打去，绝对去不得。 徐州现在在陶谦手里 分卷阅读88 ，现在徐州发展很好。但是陶谦这个倒霉货之后会惹到曹操，搞得曹操三天两头来打徐州，那里千万去不得。曹老板现在自身难保，连兖州都还没搞定，他想要壮大起来还早着。 数来数去，排除凉州幽州益州等现在，被匈奴、羌等少数民族盘踞的地方，宋辞能去的也只剩下荆州了。 在目前这个时段中，荆州被身为刘氏宗亲的刘表拿下。自拿下荆州后，刘表就在荆州安身立命。荆州在他的治理下，逐渐变得富强起来。许多从长安逃过来的百姓们纷纷投到这里，各方逃亡的名士们也逐渐汇集到此地。 刘表无称霸之心，只愿意做一个割据一方的诸侯。只要能偏安一隅，过他的太平日子，管其他地方打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再加上刘表礼贤下士、爱好学术的名士做派。荆州今后十几年，将会有一段堪称乐土的黄金发展时期。 宋辞选择荆州，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荆州自古以来可是兵家必争之地。无论哪一家想争霸天下，荆州都是绕不过去的坎儿，可谓是四战之地。但是在目前，荆州可比其他地方安全多了。至少刘表活着的时候，不用担心太多。 先去那里住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抱着这样的心态，宋辞就向荆州出发了。 从长安城到荆州，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如果说起直线距离，长安城到洛阳与长安城到荆州地界的距离，实际上差不了多少。洛阳的官民百姓被董卓强行迁到长安的时候，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还是在拖家带口，连带着各种家私细软的情况下。只要宋辞走的快点，肯定一个月内就能到。 当然，这是在他认识路的前提下。问题又出现了，还是那个老问题，宋辞不认识路。这其实也不怪她，现如今的版图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即便宋辞之前，在楚国云梦泽一带呆了很长时间。五六百年过去了，怎么还能一样呢？ 每到这个时候，宋辞就只能感叹一句：智能导航永远的神。 骑着马走了大半天后，宋辞实在受不了，干脆就下马了。 下马以后，她大腿内侧一直靠着马背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连走路都成问题。宋辞简直想把以前看的小说中，那些骑马骑得十分痛快的主角挨个骂一遍。这些诈骗的家伙，骑马根本就不爽。 到了这种程度，马肯定是不能再骑下去了，再继续赶路也比较困难。加上已经进入了山林地区，宋辞干脆停下来，准备在这一带休整一下。 整了些食物喂饱自己和马后，宋辞开始思考。 这一路上她运气还好，没有遇上流民和军队。她骑着的这匹马实在太好了，要是遇上了军队，说不定会被人强行抢走。强占马匹的事情在这种时候时有发生。自己实在也不习惯长时间骑马，还有马儿每天所需要的食物量非常大。如果这一路上都要带着这匹马，没准不但加快不了行程，还会成为拖累。 反复考虑过后，宋辞决定不再带着这匹马前进。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一片广袤的林区，马儿在这里下来比较容易。反正到了荆州地带以后，宋辞也是没有闲心养马的，不如就现在就让它在这里自由活动吧。 想好了之后，宋辞就把马儿放走。 在这里待了两天，等到大腿不痛了，宋辞又要继续上。说起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心酸，自从到了古代以后，宋辞居然已经习惯了用腿走路，在山林间跋涉。要知道，原来的她可是能一个月不出门的宅啊，真是生活逼人进步。 走出广袤的山林地区，宋辞逐渐能看见行人往来，虽然比较少就是了。 兵荒马乱的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占山为王的强盗。之前宋辞也遇到过几次强盗。不过现在，强盗打劫的对象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显然也在逃难，看她浑身破破烂烂的样子，想从她身上劫财是不可能的。既然劫不了财，那群强盗自然把心思改到了劫色上。面对这么多强盗，那女子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却还十分镇定。她一直在用言语周旋着，想保全自身。 宋辞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强盗的行头也比较寒酸，有的居然拿着类似菜刀的东西出来抢劫。看到这里，宋辞有些无语。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遮住自己的脸。然后，她跳到一棵树上，抄起怀中的木签，朝那群强盗中的一个扔过去。现在，她无论想要扔什么东西都能百发百中。再也不像之前，扔块石头都能扔得偏离目标很远。 宋辞只是想把他们吓跑，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所以只是把木签扔到类似头目的强盗面前。 强盗们正聚精会神地打劫，没想到会天降木签，一个个都吓了一跳。 “还想要命的，就赶紧给我滚！”宋辞站在树上大声喝道。 说着，她又举起了一直的木签：“我数三个数，若说完你们还不走，小心你们的狗头。” 一听这话，强盗们哪里肯走，纷纷叫嚣着向宋辞这边靠过来。 宋辞左手用力，手中的木签飞出，扎中了一个强盗的手臂。拜原身的天神神力所赐，宋辞现在随便扔出的 分卷阅读89 一样东西，都有穿石之力。之前，在王允面前她还有所保留，并没有太用力。 被扎中的强盗立刻痛得滚地哀嚎，十分凄惨。 “下一此就是你们狗头了，谁活腻了，站出来。”宋辞抽出一只木签，指着那群强盗，冷冷地说道。 见此情景，那些强盗们哪还敢逞强。他们只是想打劫而已，并不想搭上小命。见宋辞指着他们，一个个跑得飞快，生怕慢了一步，就成她的靶子了。 等强盗们跑没影了，宋辞收起木签，跳下树来。她走到那女子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那女子似是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答道：“并无大碍，多谢恩人相救。妾姓蔡，字文姬，不知恩人可否告知尊名？ 第48章 荀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 宋辞有些惊讶，她仔细打量了那个女子一会儿。那女子看起来年纪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容貌平平, 衣着看起来很狼狈，却给人一种从容简淡的感觉。 宋辞以前对蔡文姬的印象就很好, 也听过她一些事迹。这是一位才华横溢、命途多舛的大才女。她父亲是朝中高官、一代名士。她嫁给了同为名士的丈夫, 夫唱妇随极为相得, 不想婚后没几年她丈夫先死了。后来她又被匈奴人掳走，在匈奴的地盘生活了很多年, 才被曹操用金帛赎回。 据说当年曹操重金寻找典籍, 由于连连战火许多典籍都失传了。蔡文姬听闻此事, 凭着自己的记忆默写了几千册出来。除了文姬归汉的故事，《胡笳十八拍》也与蔡文姬息息相关。蔡文姬在匈奴生活多年，日夜思念家乡，写下了《胡笳十八拍》的曲子，可惜这曲子在后世失传了。 说起来蔡文姬算得上是历史上少有的, 能名传后世又博学多才的才女。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物，却被宋辞阴差阳错地救了。 “叫我宋辞就好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用这样。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现在年头可不太平。” “妾与夫君归家探视老母, 中途遇上流寇不慎走散了。妾正在到处寻找夫君，不想路上遇到了盗匪, 幸得恩人搭救。” “走散了，你们有没有约定过，如果走散了要怎么寻找对方？” “并无约定。不过，我料想夫君若寻不到我，定然会在附近四处寻找。” “你们走散多久了, 在哪里走散的？” “妾与夫君走散已有七八日，我们是在蓝田一带失散的。这些日子以来，我在蓝田附近找寻了很久，仍旧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呢？” “妾想去武关一带，我听闻那里有官军出没，或许会有附近的消息。不知恩人将欲何往？” “我要去领荆州，正好也是往南走。” “竟有如此巧事，恩人可否带我一程？” “这倒没问题，不过先声明，我可不太认路，很有可能要你来带路了。如果你也不认路，那我们只能靠运气走。” “恩人放心，我认识路的。” “那最好了。” 于是，宋辞意外和蔡文姬组队，继续南下。 有人带路之后，宋辞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再也不会到处瞎窜了。那蔡文姬虽然看起来是个柔弱的女子，但也非常能吃苦。一路上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也没有见她有什么抱怨。宋辞还停喜欢这种性格的，她也不是那种整天叫苦的人，在这方面上两人挺合拍。 走了几日，渐渐来到武关附近。 到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大的城镇以后，两人决定进城看看。进到城内，只见全城百姓人人脸上挂着笑容。人群密集的地方居然还在举行庆典，颇有几分前些时日长安城内的气象。 向城中百姓打听之后，她们才知道其中因由。原来前些时日，这座小城被一伙流寇占领。那伙流寇在城中烧杀抢掠，肆意欺凌百姓。百姓们实在受不了，只好准备举家逃亡。 就在这时，城外来了位犹如仙人般的先生。他只用了三言两语，便把那群贼寇说的弃城而逃。连抢掠来的财帛粮食，都弃之不顾。百姓们因此得以保全家园，不用四处逃亡，一个个都喜出望外。为了表达对那位先生的感激之情，百姓们才在城里举行庆祝仪式。宋辞她们来得正巧，赶上了他们的庆典。 听完路人的热情解答之后，宋辞对那个被百姓吹得像神仙一样的人十分感兴趣，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过去。蔡文姬也跟着她过去看热闹。 到了人最多的地方，宋辞找来找去，也没看见什么看起来与众不同的人物，她有些失望。相处了几天，蔡文姬对宋辞的脾性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见她如此，便开口说道：“想来那位先生定然是一位淡泊自守、不拘名利的君子，说不定他已经离开此处。” “算啦，没见到就没见到，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看了一会热闹后，两人就在城中打听消息。 时逢战乱，城里面的官员和士兵们早就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 分卷阅读90 一些老弱妇孺在城中守着家园，这也就是之前那伙流寇敢如此猖狂的原因。四下打听之后，蔡文姬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那群流寇占领这座小城的时候，曾经杀了许多路过此地的行人，抢掠他们的财物。得到钱财之后，他们还把尸体扔到东城墙下，以儆效尤。这其中就有形貌颇似蔡文姬相公的人在内。 听到这个很不好的消息，蔡文姬脸色发白，宋辞连忙低声安慰道：“只是相似而已，不一定是，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很快，两人来到堆积尸体的地方。尸体已经开始发臭，很远都能闻到臭气。成堆的死尸在这里，场面十分恐怖，百姓们都不敢靠近。奇怪的是，那些尸体被一具一具摆放在那里，排列得十分整齐。更奇怪的是，尸体身上还盖了草席，并不像是被人随意抛弃的样子。 蔡文姬挨个看过去，有些尸体的面目已经模糊，根本就看不清长相。也只能从死尸身上穿着的衣物，来判断是不是自己的丈夫。一排又一排，看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自己的丈夫，希望重新在蔡文姬心头点燃。只可惜好景不长，又看了两排后，蔡文姬就看到了她丈夫的脸。 蔡文姬当即扑在尸体上放声大哭。宋辞来到她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蹲在她身边。生她的哭声听起来十分凄凉，城中的一些百姓也被这哭声吸引过来，站在远处观看。 大概是因为死人看得太多的缘故，那些百姓们虽然很同情蔡文姬，却也没有太大的感触。说不定哪天他们也会变成那样。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亲人寻到自己的尸骨，为自己哭一场。活乱世，想要苟全性命，本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蔡文姬哭了很久。向来不怎么擅长安慰别人的宋辞，在一旁看着，手足无措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个人推着破烂的板车向他们走过来。那些人过来后，就开始把尸体一具具搬到板车上。如此来回，很快就到了宋辞她们面前。见蔡文姬哭得伤心欲绝，那些搬运尸体的人不好上前打扰，就开始搬运周围的尸体。 等到只剩下那一具尸体的时候，那些人无法，只好上前来解劝。那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种田人，也不懂说什么逝者已矣，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他们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一些，让蔡文姬不要太伤心保重自己的话。 蔡文姬仍然不肯放开自己的丈夫，兀自哭泣着。那些人也不好上前硬抢，双方就僵持在原处。见到此情此景，宋辞叹息一声。 她上前一步，轻轻按住蔡文姬的肩头，低声道：“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蔡文姬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我想，如果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话，蔡文姬立刻放声大哭。宋辞轻轻将她抱入怀中，拍着她的肩，无声地安慰着她。 见此情此景，那些人眼眶也有些止不住湿润起来。他们轻手轻脚地将蔡文姬的丈夫搬上板车，朝城外走去。 小城外，一个丘陵之下有一个很大的土坑。之前被运出来的尸体都被安放到这里，有一个人正坐在土坑之前，用笔写着什么。 “荀先生，已经运完了。” “辛苦了，劳烦诸位填土吧。” 宋辞扶着蔡文姬来到大坑前。听到这话，蔡文姬向那人走过去。 那些搬尸体的人看见蔡文姬走了过来，就对她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的丈夫。荀先生正在为这些可怜的人写祭文，墓碑我们也刻好了，也是荀先生写的。” 闻言，蔡文姬勉强止住泪水，向众人指着的那人施礼道：“多谢荀先生，妾在这里替亡夫感谢先生的大恩大得。” 正在埋头疾书的人抬起头，朝宋辞她们看过来。那人容貌出众举止文雅，气质很是不凡。见到来人是两个女子，那人只稍一抬头，便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一开口，声音甚是悦耳：“夫人不必言谢，我不过略尽绵力。” 说罢，又开始书写祭文。 等他写好后，大坑里的土已经填好了，碑也立好了。那人在众人的坟墓前焚香祭拜，郑重地将自己写的祭文念了一遍。蔡文姬也在一旁含泪祭拜。 祭拜过后，那个被称为荀先生的人，向帮他安葬尸体的人告辞，说要离开这里。那群人立刻极力挽留，不让他走。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有几个人向这边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许多人。宋辞最先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她抬头朝远处望去，一支飞箭从远处射来，射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荀先生。 第49章 但求无悔 眼见飞箭射过来, 宋辞想都没想，抽出腰间的软箭朝那支飞箭劈去。劈断飞箭后，宋辞一把拉住蔡文姬, 几步退到有遮挡物的地方。 此时，旁边的几个人也发觉了情况不对, 一个个慌了手脚。 荀先生当即说道：“你们快退回城去。” 那几个人立刻按他的话向城中跑去, 其中有人还让荀先生一起往城里跑。 分卷阅读91 荀先生安然如山, 淡淡摇头道：“我自有办法对付，你们先走。” 那些人对荀先生敬若神明, 听了他的话, 立刻信心满满, 头也不回地朝城中跑去。 劝退那几个人后，那个荀先生也后退几步，避到安全的地方去。他对宋辞和蔡文姬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两位请速速离开，他们是为我而来, 不会纠缠其他人。” 宋辞不搭理他，把软剑收回腰间，抽出弓箭。之前她特地要求王允, 把弓箭设置成折叠的样式, 以便于随身携带藏匿，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宋辞搭弓射箭, 第一个射的就是远处，那个朝这边射暗箭的人。所谓擒贼先擒王，必须先收拾掉那个能够远程狙击别人的人。生死关头，宋辞心中再次感谢，那个差点把她和戌生一箭射死的射箭高手。要不是因为他, 自己也不会下定决心苦练箭法。 远处的几人正在高速移动中，射暗箭的人自然也对远程狙击有所防备。在高速移动自己的位置的时候，还不停寻找藏身之处，以避免自己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 要是以前，宋辞可能还要花些功夫才能搞定他。现在，她的箭能够穿透墙壁，山间的林木也自然不在话下。趁着那人躲到一棵树木背后的时候，宋辞一箭射出，穿透树干，直接射中那人的手。惨叫从远处传来。宋辞目不转睛连发数箭。敌人纷纷被射中手脚，丧失了快速移动的能力。 宋辞立刻收起弓箭，低声道：“快走，走坟墓后面。” 三人沿着坟墓向后撤，借着山丘的遮挡避开了敌人的视线。 有追兵在后，自然不能再在城中停留。荀先生似乎对此处的地形颇为了解，带着宋辞她们避入一片密林之中。奇怪的是此处虽然林木参天，却没有太多毒蛇猛兽出没。林中还漂浮着浓厚的雾气，阻断了人的视线。 进到这片密林之前，荀先生摘下一些野草的枝叶，让宋辞她们含在嘴中。进入密林之后，荀先生又带着她们绕了许久，不知道怎么走，就绕出了这片密林。来到了山林的边缘，一条大河蜿蜒而下，极目望去似是没有尽头。 到了河边，荀先生转过身来对两人说：“此处乃丹水支流，沿河而下可到达襄阳等地。两位可从此处向前，不会有迷路的危险。” 蔡文姬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宋辞扶着她到河岸边休息。大概是丧夫的打击太大，蔡文姬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周围不甚关心。 听到荀彧话，宋辞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南边？” “北房是长安城的方向，两位面有风尘之色，想来是从北而来。如今董卓占据长安，百姓纷纷南逃，弃南从北者少之又少。” 宋辞点点头，又问：“刚才那些人是来追你的吧，看他们的样子也是从长安城来的吧？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我弃官归乡，自离长安，是以为人所不容。” 听到这里，宋辞心中有些莫名预感。眼前这人姓荀，身材高大，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宋辞又仔细闻了闻，除了林木之气，周围似乎隐隐有一股特殊的香气。 不会这么巧吧，宋辞暗想着，又问道：“先生自谓姓荀，不知是否颍川人士？” “正是，我姓荀，单名彧，表字文若。适才幸得姑娘出手相救，未得拜问尊姓。” 果然，之前碰到了郭嘉，现在又遇到了荀彧，宋辞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荀彧也就算了，毕竟他曾经在朝廷里为官，董卓来了之后才跑掉的，遇见也不稀奇。可郭嘉那家伙，在为曹操效力之前，不是一直都在隐居吗？自己只听说过郭嘉去见袁绍的事，可没听说过郭嘉去长安啊。 一时间，宋辞心中有太多疑问，嘴上随口答道：“我叫宋辞。” 听到宋辞连名带姓的自报家门，荀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道：“多谢宋姑娘救命之恩，姑娘身手高明，颇有侠士之风。”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不知先生意欲何往？” “我欲归家。” “先生去国离家入朝为仕，不知为何又弃官离去？” “附身侍董卓，非吾愿以。” “我有一个问题，若先生以为交浅言深，可以不回答我。您觉得以当今天下之形势，汉室可有再起之日？” 听到这个问题，荀彧脸色微变，他没想到宋辞会问这样的问题。片刻之后，他才答道：“我不知也。” 听到这里，宋辞暗自叹息。历数三国人物，最让她意难平的就是荀彧。不管是当初历史老师提起，还是后来自己看史书。宋辞始终觉得荀彧是三国人物中最矛盾的一个。 荀彧出身颍川荀氏，荀氏乃世家大族，族中人才辈出名重一时。在荀彧的父辈兄弟共有八个，人人才智非凡，时人谓之荀氏八龙。到了荀彧这一辈，光他一个就扛起了荀氏的大旗，在三国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荀彧早年的时候，曾经在朝廷中任官，到了董卓把持朝政的时候，他弃官归乡。后来，他投到当时并不算特别有势 分卷阅读92 力的曹操手下。从此一直在曹操阵营中，扮演萧何和张良的角色。 荀彧不仅为曹操出谋划策，还为他引进了许多人才。在曹操带军出征的时候，他镇守大后方治理国家，还数次力挽狂澜，是曹操实实在在的二把手，心腹大臣。若没有他，颍川士人集团不会那么容易就融入曹军阵营，成为曹操集团的中流砥柱智囊担当。若没有他，曹操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成就。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和曹操越走越远，最终分道扬镳。在曹操称魏王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曹操最有力的支持者荀彧，却孤身站出来反对，阻止了曹操称王称帝的步伐。那时候的曹操，早已不是当年首唱义兵，一心兴复汉室的青年志士。面对多年的心腹伙伴的反对，曹操表面上收敛，暗中把荀彧调出中央核心，让他死在外面。 宋辞永远忘不了史书上对荀彧之死的描述：以忧薨。 要怎样的死法，才能用出这样的形容词？可以说荀彧是忧愤而死的。后世也有很多人争论，总有人说是曹操暗中把荀彧害死的。不管其中真相是怎样的，宋辞总觉得荀彧是理想破灭而死的。即便曹操不杀他，理想幻灭之后，他也无法活下去。你叫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曹操一步步篡位，看着汉家旗帜真正倒塌？ 有人把荀彧之死称为一个理想主义的幻灭，有人把他看作是大汉最后的忠臣。他实在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当年为曹操出谋划策的时候，把曹操比作刘邦、刘秀，鼓动曹操野心的是他，后来出来阻止曹操谋篡的也是他。 宋辞一度非常搞不清他到底是怎样想的。说他是心在汉室，可他为曹操出谋划策时也尽心尽力，没有保留。说他忠心于曹操，他又几番周旋于曹操和汉室之间，最后还为此和曹操彻底闹掰。 有人说他对曹操还抱有幻想，直到和曹操闹掰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愤恨自己一心想匡复汉室，却成了汉室灭亡的最大推手，这才忧愤而死。宋辞绝不相信，那样一个看能看透人心的人，说他看不透曹操的意图，鬼都不相信。可他明知道曹操的意图，还要推波助澜，加速曹操对汉室的侵蚀。等到曹操欲望膨胀到极点的时候，明知道汉室不可再起，却又站出来螳臂挡驹，想要保存汉室。 荀彧到底在想什么？宋辞始终没搞懂。一直以来这个疑问都藏在宋辞心里，可惜她始终没有机会搞清楚。 若早知如此，你还会帮助曹操，还会反对曹操吗？ 这是宋辞最想对他问的问题。因缘际会，宋辞有了和荀彧直接对话的机会。可惜，即便现在问了，一切尚未发生，现在的荀彧能给出的答案，也不是真正的答案了。 有着这样复杂的心态，宋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遇到郭嘉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纠结的感觉。毕竟郭嘉虽然英年早逝，也算是求仁得仁。无论在曹操的心中，或是在后世的许多人心中，他那短暂的一生都过得极其精彩，不负此生。 而荀彧，这位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风，无论外貌和才智都无可挑剔的名士，无论生前身后都留下了许多令人叹息的遗憾。若他不那么忠于汉室，能够顺应时势，也就不至于落个那般下场，忧愤而死。可如果他真的那样，又有几个人在读罢史书之后，还会为之愤愤不平叹息不已？ 或许对于荀彧这个人，也许就像史书样充满矛盾。既被当做汉臣载入《后汉书》中，又被归位魏臣，名列《三国志·魏书》的文臣传之首。 宋辞看着面前止水不惊的荀彧，欲言又止。许久之后千言万语，终究汇成一句话：“先生，虽是萍水相逢，我有一肺腑之言，您姑妄听之。我平生最信奉一句话：凡事无愧于心，若有愧，但求无悔。” 第50章 女英雄 逃过追兵之后, 三人就在丹水处分别，荀彧向东回颍川，宋辞继续南下去荆州。蔡文姬无处可去, 也就跟着宋辞一起南下。沿着水路一直走，没花多少天就到了襄阳一带。 到了荆州地界, 一路的景象开始繁华起来。四处逃难的流民少了, 各个城镇的住户多了起来。此时刘表已经顺利拿下荆州, 不断扩张自己的地盘。原本被孙坚占领的长沙郡，也因为孙坚的死, 而暂时陷入混乱之中, 被刘表拿下。 到了襄阳一带, 宋辞就打算在此选一个地方住下。如今是战乱年代，各方面的管制都比较宽松，较为安定的地方对流民的接纳程度也比较高。像宋辞这种黑户，也可以在这地方安然度日。不过，宋辞没有选择哪一个城池, 作为自己的落脚地。为了避免政权的更迭，对自己生活带来的影响，同时也不愿意活在哪个人的统治之下。她依旧选择了到山里面去隐居。 在楚国隐居那么多年后, 宋辞早已掌握了各种隐居必备技能。她选了一处自己最喜欢的山地, 在那里隐居。要想在山里隐居，首先得有房子, 宋辞用竹子和木头作为主体开始修建房屋。 蔡文姬也加入其中，不过她出身名门，自小学的是诗书礼乐，并不会这些手艺。即便宋辞教她，她学得也很不顺手, 还经常不注意弄伤自己的手。 分卷阅读93 宋辞就教他做一些精细活，比如用竹条或者坚韧的草，来编织一些生活用具。在这方面，蔡文姬就学得比较快。 经过两人一番她力，很快几间草屋就建了起来。在许多人的想象中，隐居在山里的日子是十分理想的。但实际上，如果真的要在山里面过得好，必须有各种来源。不管是食物、饮水，还是各种生活用品，一个也少不了。 好在宋辞身上带有许多金子，蔡文姬也有一些钱财。荆州这个地界，虽然也存在一定的物价上涨通货膨胀，但是货币还是可以流通的。宋辞就用她们带着的钱买了许多必备品。前前后后忙活了很久，总算在山里安顿下来。 两人在山里过得比较逍遥，外面的世界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长安城。宋辞走后，王允和吕布掌握了大权，开始慢慢走上董卓的老路。即便宋辞事先已经警告过王允，他还是把宋辞的告诫抛诸脑后，一切又照历史那般上演。最终，李傕郭汜等凉州军队，在贾诩的建议下，打着为董卓报仇的旗号，打入了长安城。王允不愿逃走，殉城而死，吕布仓皇逃窜，离开长安。 李傕郭汜等人进了长安后，开始大肆杀戮之前参与诛杀董卓的朝中大臣。罪魁祸首王允和吕布一个逃一个死。眼见着这股风波就要平息，王允的仆人却禁不住拷打，说出了很多惊人的秘密。包括宋辞刺杀董卓的事，包括之前那位刘氏宗亲查到玉玺在长安城的事，通通都抖了出来。 如此重要的消息，当然引起了李傕郭汜等人的重视。在他们的逼迫下，王允府中的下人，给画师详细描述了宋辞的长相。很快，通缉宋辞的告示便以天子的名义，从长安城发往全国各地。要求各州郡官员捉拿画中的逆贼，送回长安城听候发落。 至于传国玉玺的事，李珏郭汜等人不敢声张。只是暗地里派人在长安城中暗中搜查，务必要找到传国玉玺。 这一切，正在山中高卧的宋辞都不知晓。直到有一天，蔡文姬下山去城中买东西，在城中发现了宋辞的悬赏告示。 宋辞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通缉犯。听到这消息后，宋辞心中很是复杂，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难道又要开始躲躲藏藏了吗？ 看见宋辞的表情，蔡文姬心中有几份明了，直接问道：“董卓真的是你杀的？” “算是吧。” “……真不愧是你。” “这没什么好说的，我杀他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只是为了报私仇而已。” “不管怎样，这终究是一件好事。不过现在外面风声正紧，这段日子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我当然不会那么傻，出去自投罗网。不过之前根本没想到这回事，我怕总有一天他们会找上门来。” “你且放心，现在各州郡表面上遵从朝廷，实际上各自为政。对于朝廷的政令，大多州郡的掌权人都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再加上董卓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杀他是天下有识之士的共同愿望。之前关东各州郡的掌权人联合起来讨伐他，都没有成功，而你却成功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刺董的英雄，是需要受到褒扬和奖赏的。若是把你抓起来送到朝廷去，就会落得个诛杀英雄的不义之名，声望一落千丈。没有人会干这种事情，你放心吧。” “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一点点，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小心为上。” 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知道自己成为通缉犯以后，宋辞就搬出原来的小屋，找了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她之所以躲起来而没有逃跑，一方面是因为蔡文姬的话。 另一方面，还因为她知道，李傕郭汜等人在长安呆不了多久，很快他们内部就会起内讧，自相残杀。小皇帝也会趁机逃跑，到那个时候，这个可笑的通缉令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再者，即便要逃，到处都是悬赏告示，跑到其他州郡一样摆脱不掉。 事情和蔡文姬分析的差不多。通缉告示到了各州郡以后，有的根本就不予理会，有的明面上到处张贴，实际上根本不管。还有个别则打起了宋辞的主意，想在刺董英雄这个名头上做点文章。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刘表手下的门客。 与悬赏告示上形貌非常相似的女子，在荆州一带出现的事情，早就有人汇报给刘表。对此刘表不甚在意，他的门客却十分关心。 现在，吕布那家伙打着刺董英雄的旗号，在各州郡骗吃骗喝。如今吕布投到了袁绍手下，为袁绍增添了不少实力。如今的袁绍早已夺得了冀州，还有他当年广结天下豪杰积累下的人脉和力量，再加上以及他袁氏四世三公的声望。在当今各州郡诸侯中，袁绍的声势无疑是最大的。 刘表接手荆州不久，根基还没有站稳。如果他也能竖起刺董英雄的大旗，就可以借此吸引天下的英杰前来投附，大大扩张己方的势力。 刚听到这个计策的时候，刘表示拒绝的。原因无他，因为通缉告示中的刺董英雄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竟然能杀了天下英雄都杀不了的董卓，这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刘表根本就不相信。退一万步来说，就 分卷阅读94 算董卓真的是她杀的，一个女子又怎比得上勇冠三军、声震天下的吕布呢？要把一介女流搬出来和吕布对抗，实在是太可笑了。 刘表手下的门客自然料到了自家主公的想法，他表示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们现在要的，只是一个能造势的借口而已，并不是真要比较，那女子和吕布到底谁厉害。 只要他们大加宣扬。不管真相如何，他们都可以以假为真，只要把那个刺杀董卓的女子纳位刘表名下。这样也就可以对外宣扬，刺杀董卓的计划实际上是刘表暗中策划的。如此一来，四舍五入，也就约等于刘表才是诛杀董卓的背后推手。那刘表自然就成为了诛杀董卓的英雄。有这样的名号，哪求四方豪杰不前来归附？ 这样一番言辞，自然打动了刘表，于是他就同意了手下的炒作计划。很快，刺董女英雄人在荆州的消息，就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整个荆州，然后又传到其他州郡。 做戏做全套，为了以假乱真。刘表的门客就派人去寻找宋辞，想要将她接到襄阳城中，好吃好喝地供起来，用来坐实刺董女英雄是刘表的手下。 宋辞和蔡文居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特别隐秘之处。之前她们在山里的时候，也时常和其他山民接触。两人还时不时去城里面买东西。因此她们的行踪，自然瞒不过本地的老大。 于是，在宋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有一群人从襄阳城里赶过来，要接她入城。 那些人到了宋辞住的地方时，那里只有蔡文姬一个人。见到这些不速之客，蔡文姬十分表现得十分镇定。 为免误会，来接宋辞的人立刻说明了缘由。 听了他们的说辞，蔡文姬也有些摸头不着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不过，蔡文姬也没有放松警惕，怕就怕这是引蛇出洞之计。 心中一番盘算之后，蔡文姬淡淡地说道：“宋姑娘之前确实住在此处，你们来得很不巧。半个月之前，她家中有亲人不幸去世，她回家奔丧去了。” “奔丧？竟如此不巧。” “的确如此，宋姑娘早已回乡去了。算起行程，她现在应该早就离开荆州地界。若各位真要寻找她，请派人去她的家乡找吧。” “请问哪位宋姑娘家乡在何处？” “宋姑娘家乡在冀州信都。”蔡文姬眼也不眨地说道。 蔡文姬临时为宋辞编造的家乡可谓十分毒辣。现在冀州是袁绍的管辖处，信都是冀州的治所，也就相当于后世的省会城市，是袁绍势力的核心地区。刘表和袁绍关系十分微妙，面和心不和。更何况刘表的人现在寻找宋辞，是为了制造可以与吕布相抗衡的刺董英雄，可以说是要拆袁绍的台。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去袁绍的地盘找人，那是不可能的。 刘表门客派来的人无功而返，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罢手。当然他也不信蔡文姬的鬼话。手下回来后，稍稍思索一番后，他又让手下走一趟。 这一次，这些人不是去请宋辞，而是去请蔡文姬。软的不行就软硬兼施，刘表门客不信宋辞已经离开。既然宋辞不愿意主动出来，那就把蔡文姬请回来软禁起来。到时候他就不相信，这个所谓的刺董女英雄不乖乖主动现身。 第51章 仙姑与小凤凰 刘表门客派来的人离开后, 蔡文姬悄悄去了宋辞躲藏的地方。她把刚刚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宋辞也很惊讶，她也有点搞不清楚刘表意欲何为。难道真像蔡文姬想的那样，他们是要搞引蛇出洞吗？ 仔细思考之后, 宋辞又觉得不是。她在这里势单力孤，刘表现在是一州之主, 如果他真的要抓自己的话, 多带些人马也就搞定了, 何必这么迂回？再分析一下来人说的话，宋辞隐约感觉到, 其中必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要离开此处吗？”见宋辞久久不说话, 蔡文姬问道。 “不,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以刘表的为人来看，他想抓我去长安城邀功的概率非常小，肯定是为别的什么原因，先看看再说。” “我怕他们不肯罢休，还会再来找你。” “不管是什么目的, 他们肯定会再来的。你先别回去了，找不到我会来纠缠你的。” “可是，若我现在躲起来, 他们一定会认定我做贼心虚逃走了。到时候情况也不容乐观, 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到处抓捕我们的。” “放心吧，刘表这个人最是爱惜羽毛, 讲究名士做派。他把自己的信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现在荆州地界有那么多声传天下的名士，他无论做什么都要顾及到自己的形象。你爹生前是全国有名的大儒，门生故旧遍天下。虽然你并没有到处张扬自己，但是之前也有许多人知道你在这里, 咱们还因此得到了许多人的照顾。我想你在荆州的事情，刘表也有所耳闻。我就罢了，毕竟有通缉令在那里，也还能找借口。若他明目张胆抓你，恐怕只是天下士人的口水都要淹死他。只要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抓你就行。要是你还留在那里，也许他们就会软禁或监视你。咱们先躲起来，看 分卷阅读95 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到时候再决定是走是留。” “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若他们真的铁了心要抓我们，我们想逃出去也很困难。” “放心吧，现在天下这么不太平，刘表占据荆州，发展得这么好，不会有人让他一直这么顺风顺水称心如意的。要知道荆州可是四战之地，谁都想来咬这块肥肉的。你看着吧，很快刘表就要自顾不暇了。”宋辞眨眨眼说道。 对于这一点，她一点都不担心。再过些时日，就会有很多人来找刘表的麻烦。刚死了爸爸的孙策与刘表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袁术现在也盘踞在荆州，正和刘表争地盘。袁绍、吕布等等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要再等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看刘表热闹了。 两人在这里说得兴起，那边，刘表门客前来的人扑了个空。他们在周围搜索了一番，没有任何发现，就悻悻然的回去复命了。再次收到失败消息的刘表门客，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他带着这些消息去找刘表，想要请他派人去搜寻宋辞和蔡文姬的下落。 刘表现在根本就没心思理这些。他刚刚收到消息，孙坚的儿子孙策已经投效到袁术帐下。孙策向他借得兵马，要前来攻打刘表手下的大将黄祖，为父亲孙坚报仇。据说，那孙策虽然年纪尚轻，却有其父猛虎之威。一路上治军严肃，颇有有席卷荆襄之势。 刘表之前就有被孙坚围困在襄阳城的经历，他对孙家父子可是十分发怵。现在好不容易走了老子，又来了儿子，这会让他如何是好。大难当前，满心烦恼的刘表哪里还有时间理会什么英雄塑造计划？他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搞定孙策，让他不要再追着自己的部下打了。 于是，刘表门客精心策划的炒作计划就此搁浅。 宋辞和蔡文姬躲了一段时间，发现无人来追查他们。再加上孙策大军快要打来的消息，在整个荆州传得轰轰烈烈，刘表正焦头烂额。于是两人便放松下来，两人重新找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重新建造房屋，在此居住。 对于隔空帮了自己一把的孙策，宋辞在心中很认真地感谢了他一番。为表达自己的谢意，宋辞决定也出手帮他一回。孙策这人可是十分有名的，他和周瑜一样是既有颜又有才的青年英才，被后世许多人吹捧。但是少年得志的孙策，和他爸爸孙坚一样有个毛病，就是对自己的武力太过信任，对自己的安全有迷之自信。 在历史上，官渡之战时，孙策本来要趁曹老板和袁绍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去偷他的家，把皇帝接过来放到自己家里面。大军在路上的时候，大概是一直以来都太顺风顺水了，孙策也膨胀了。他什么护卫都不带，一个人跑去去外面巡视，结果就遇上了刺客。孙策被人射中，最后重伤不愈死去，和他老爸的死法十分相似。 宋辞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制造一些流言来警示孙策。让他不要去作死，把自己给玩死，这样也算是报答他了。 宋辞的危机解决了，荆州的危机，或者说刘表的危机，这才刚刚开始。孙策是谁，可是和他爸爸孙坚一样勇猛无敌，后世被称为江东小霸王的角色。这样的人现在盯上了刘表，要跟他死磕，刘表怎么能不头疼？现在，只要一听到孙字，刘表就条件反射地头疼。 大概是之前被孙坚围困许久留下的后遗症，襄阳一带的人们一听见姓孙的名字，也和刘表一样习惯性后怕。因此，连孙策军队的影子都还没看到，襄阳城中便已经是流言四起，一片惶恐。 就连在深山中隐居的宋辞，也感受到了这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与她们俩交好的一些山民，每次上门来拜访都会说到此事。提起这事他们都忧心忡忡，生怕孙策真的打了进来，到时候整个襄阳城的人都会遭殃。 在他们的描述中，孙策是一个五大三粗、生性暴躁、爱吃人肉的八尺大汉，其面目丑恶，能够把小孩吓哭。每每听见他们不厌其烦地描述传闻中的孙策时，宋辞的心情就很微妙。她当然知道孙策不是那样的。 孙策不仅不是一个面相凶恶的大汉，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帅哥，帅到江东父老人人喜爱的那种。但这话宋辞只能憋在心里，不能用来安慰这些人。毕竟她没见过孙策，别人怎么会相信她的话。 实际上，宋辞一点都不担心孙策会打过来，她还有些希望孙策能成功。如果孙策现在就能拿下荆州的一部分，以此为根据地，再拿下江东的许多郡县。那长江一带就有机会，能够得到暂时的安宁和统一，这些地区的人也就能得到获得的太平。只可惜，这只是她个人不切实际的期望，历史是没有如果的。 荆州的战火即将燃起，生活在此地的人们皆有反应。 隐居在山里的山民，为免战乱波及到自己，纷纷选择老老实实躲在家里面种田耕地，不下山进城。这样的选择，的确能够大大减少，自身受到战火侵袭的风险，但是却增加了其他风险。不说别的，如果一直躲在山里面自给自足，不与外界交流，若是生病了就是一件大麻烦。 一些人生病了，宁愿在山里面苦挨着，也不想出去。还有一些人受张角太平道的余毒祸害，生病了就搞些符水来喝。还有 分卷阅读96 些连符水都不喝，直接在家中虔心祈祷，希望神灵能够保佑自己痊愈。若是他们只是自己搞便罢了，就算真的病死了也不那么冤。但是他们不但自己搞，还带动其他人搞。最可怕的，如果是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他们还那样搞。 那年头，孩子能活下来本就十分不容易。好不容易没死在战乱和饥饿手上，却要死在自己父母的愚蠢上，实在让人太看不下去了。宋辞当然也看不下去。要是她没碰上也就算了，要是她不懂医术也就算了。可她偏偏碰上了，偏偏还会医术，那她就没办法见死不救，眼睁睁看那些无辜的孩子丧命了。 想给那些孩子治病吧，还有些困难。那些孩子的父母根本就不信什么医术，只相信神叨叨那一套。如果打着为孩子治病的旗号去，十有八九十二被人家轰出来。 在被拒绝了几次之后，宋辞学乖了，她十分无奈地又搞起了神神鬼鬼封建迷信那一套。宋辞对外宣称，自己是太平天师的传人，得到了天师的真传。太平天师怜惜百姓，特地让她到此地来，救治这些孩子。 一开始，那些山民们还不信，直到宋辞祭出天师显灵这一招，他们才信，这才让宋辞给孩子救治。救治的次数多了，那些孩子一个个摆脱病症，变得活蹦乱跳。那些乡民们便开始，把宋辞当作真正的下凡的仙姑来崇拜。再加上宋辞本身就长得美如天人下凡、不可方物，那些山民们搞起盲目崇拜来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于是，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的宋辞，就渐渐变成了襄阳一带的宋仙姑，在山民中口口相传。拖家带口来找她求天师显灵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要很心累地面对，这些满脑子神神鬼鬼的家伙。还要承受他们自以为很高明，实际让人很尴尬的吹捧。宋辞的心情实在很复杂。 后来，来找她的人多了，居然还有人提出要向她上缴信款，给她修建传道场所，广招四方信众，壮大连宋辞都不知道叫的什么教派。宋辞当然是拒绝的，但她的拒绝在那些山民眼中看来，就变成了谦虚和推让，反而更加对她深信不疑、崇拜不已。 居住在襄阳山林一代的人，除了普普通通的山民，还有许多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士。因为十分出名，还隐居在深山里，他们有一个专门的称呼：隐士。这些人中，有的之前也曾信仰过太平道，有的人根本就不信这些。 宋辞的名气越来越大，传闻越来越广，就有人把她看作是另外一个想诓骗百姓的神婆。之前放任张角他们大搞宗教迷信的后果，稍微有点记性的人都不会忘记。这次面对这种潜在的威胁，有人就坐不住想来拆穿宋辞的真面目，揭破这个骗局。 这其中冲得最猛的，就是一个自命才智不凡，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的少年郎。这位少年郎乃襄阳人士，现在寂寂无名，将来声名远扬。未来的他会有一个昵称：小凤凰。 第52章 初生之犊 这位少年名叫庞统, 如今不过才十几岁，在荆州一带并不出名，可以算得上是籍籍无名之辈。他自幼聪慧过人有匡扶天下成就伟业的大志。当然, 关于他功成名就的事情，要等到十几年以后。现在的他立志访遍荆襄一带的名家隐士, 向他们学习经天纬地之业。 不管他自己怎么认为, 在一般人眼中, 他这种整日在山林间游荡的行为就是不务正业。再加上庞家在荆州一带，也算得上是非常有名望的士族。于是, 庞统就被看作是纨绔子弟, 风评不怎么好。他的父亲也为此多番教导, 只不过庞统每次都虚心听取，过后又坚决不改，仍旧坚持在山间寻访隐士。时日一长，他父亲对他大失所望，也就听之任之。 宋辞的名声逐渐在荆州一带传开, 庞统也有所耳闻。最开始的时候，他当然对这种行为和传言嗤之以鼻。后来，宋辞的名声越来越大, 有越来越多的人对她进行吹捧, 连庞家的许多子弟也不断提起宋辞。庞统就开始警觉，莫非这又是一个想效仿张角迷惑百姓, 祸乱州郡的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庞统自觉不能任其发展，就准备亲自入山寻访，揭破那个所谓送仙姑的真面目。只有这样，才能让被蒙骗的人清醒过来。若只是一味在人前说那宋仙姑是骗子, 只会被人当作是诋毁和嫉妒。庞统不会选择那种无效的方法，他要做就要直捣黄龙，一击必成。 进了山里，庞统按照乡民的描述，开始找寻宋辞的住处。 由于有刘表的前车之鉴，搬家之后，宋辞戒心强了许多。她们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在一个很隐蔽的山谷里。想要从外面进来，也只有一个狭小的入口。宋辞还在入口处设置了许多机关，若有人闯入，她们就会知晓。如果出去给人看病，或者做其他事情，回来的时候两人都会非常小心，看看身后是否有言行可疑的人。 这些对庞统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当然难不倒他。寻到宋辞居住的山谷后，庞统绕开了正面的小路。沿着山谷外围找寻，寻到了另一条更加隐蔽的后路。看到传说中的宋仙姑住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心机，庞统更加肯定他们心中必然有鬼。 找到之后，庞统悄悄潜入。他这样一个只有智 分卷阅读97 力，并没有什么武力值的少年郎，在一切都都是未知的情况下就敢孤军深入。不知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艺高人胆大。 从狭窄的小道进入后，水声渐近。出现在庞统面前的是一条小河。那小河不大不小，正好横亘在庞统的前路之上，阻断了他前进的步伐。庞统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除了面前的河水之外，就没有其他路径可选择。如果一定要过去，除了泅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庞统是不会游水的。 荆襄一带水泽遍布，自幼在此地生长的人，很少有不会游泳的，庞统是一个例外。因为他觉得赤身裸体，在大庭广众之下游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他不愿意去做。 如今不会游水就过不去，庞统自然不会轻易中途放弃。他顺着狭窄的小道退出去，从外面折了一根很长的竹竿，回来测量河水的深度。竹竿全部没入水中，仍然没有探到河底，可想而知这河水一定不浅。 庞统细想，觉得有些不对。这河水对于不懂游水的人来说的确是个难题，但是对于会水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其中必然有诈。庞统仔细观察，发现这条小河十分清澈，里面却无鱼虾遨游。河中漂浮着许多水草，那水草看似毫不起眼，实际上却不是自然长成，而是有人特意移植而成。 因此，庞统断定水中必有文章。 想来，那个传闻中的宋仙姑，也是一个颇为诡诈的人。在自己居住的山谷前方设置了一些机关，而后面的退路上有河流阻隔。如果有追兵追来，从前路会被他们发现。如果想抄后路，贸然涉水恐怕会着了她的道。发 现这些之后，庞统就改变了自己深入敌营的计划。他决定潜伏在小谷入口处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不管里面防备有多森严，那个宋仙姑总是要出来的。等她出来后，再做计较。 庞统想得很好，选的位置也很适合潜伏。可惜他不知道宋辞是会武功的。如果有人潜伏在她周围，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都会被宋辞察觉。 于是，准备去采药的宋辞，就在小谷外面发现了潜伏在草丛里面的庞统。听到呼吸声之后，宋辞不动声色。她假装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朝着草从一旁的路走过去。 接近草丛之后上，宋辞抽出一支木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掷了过去。本质上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庞统闪避不及，被宋辞戳中了手臂。要不是宋辞留有余地，庞统的手臂恐怕就要被戳个大洞。 发出木签之后，宋辞直接跃上一旁的大树。她从高处向下望去，就发现了那个像兔子一样躲在草丛里的少年。那少年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肤色异常白皙。他的神色却不像是，那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样子。明明猝不及防被人射中了手臂，他却没有半点慌张的神色，神态异常镇定。他还取下木签握在手中，一脸警惕地向木签射来的方向看去。 见到只不过是个少年，宋辞这才放松下来。她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跃下，落到那少年面前，轻声问道：“你没事吧，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冷不防有人从天而降，即便心理素质再硬，庞统也被吓了一跳。他朝跳下来的那人望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连呼吸都停了一下。面前之人是一位妙龄女子，年纪绝对不会比他大多少。只见那女子眉若远山，目若横波，丹唇皓齿，望之不似尘寰中人。庞统不由呆在当场，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想来书上所说的貌若仙人，就是像她这样的吧。 宋辞等了一会儿，见眼前这少年还是没有反应，心中暗想，该不是被吓傻了吧。这样想着，她心中就有那么一点点歉疚。于是宋辞伸手过去，想要查看一下那少年的情况。谁知那少年立刻避开她的手指，看他那样子，就像躲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宋辞颇为无语，开口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到这话，庞统有些不服气地瞥了宋辞一眼：“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不想你碰我。” 宋辞更无语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别把我说得好像有某种不良爱好一样。” “我没事，你让开一些，我自己会起来。” 宋辞起身向后退，那古怪的少年自己爬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宋辞问。 庞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抬头又瞥了她一眼：“我来是为了拆穿宋仙姑的谎言，你就是宋仙姑吧。” “谎言，那是什么鬼？还有，别那么称呼我，太尴尬了。” 听到这话，庞统上下打量宋辞，然后又把目光移到她背上的竹筐上。看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要去采药？” “当然。” “那我跟你去。” “什么？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吃错药了吗？” “我在想什么，天师没有告诉你，你不是会洞悉人心吗？” “天师有没有告诉我先不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是很容易挨揍的。能不能做个人，好好说话。” “那就带我去采药。” “采药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分卷阅读98 情。要是不注意摔着了，说不定会摔断腿，你跟去做什么？是不是你家有病人，让我去看看？” “这有何难？你不是有包治百病的符水，怕什么？” “你这什么毛病，上赶着作死找罪受？看样子你是专门来找我麻烦的，想说什么直接一点，别这样夹枪带棒的，我又没招你惹你。” “你在此地招摇撞骗，自称是天师弟子诓骗百姓，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听到这话，宋辞一时说不出话，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许久之后，她才说道：“我也是有苦衷的，你以为我想这样？搞了半天，你这家伙是来打假的呀。这个地方可不容易找，能找到这里来，你也挺厉害的了。” 见宋辞神色有异，庞统又仔细审视宋辞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我听人说宋仙姑给人治病，也是用黄巾贼的符水，还会学太平教那一套，让人自述平生错事？” “……没错，听着确实很像骗人的，但不这样他们就不信，我也是没辙。” “何以见得？” 看那少年仍然一脸疑问，宋辞十分心累。她放下竹筐坐在草地上，拍拍一旁的空地，对那少年说：“如果你真的不信鬼鬼神神那一套，就听我倒倒苦水吧。” 庞统犹豫着走到了宋辞身旁，坐了下来。宋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以为我想搞神搞鬼吗？搞那一套是很累的，我也想他们能单纯让我治个病。还有，我也不想被人喊成什么仙姑神婆，实在太尴尬了。”宋辞把手一摊，做了个累觉不爱的表情。 宋辞说完后，庞统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你错了。” 听到这话，宋辞一脸疑问：“什么错了？” 第53章 各自为谋 “你既想给他们治病, 又不想打着太平道的旗号銥誮，还想让那些一直以来都深信此道的百姓们，推翻自己的那一套信仰, 这是不可能的。世事不可能尽善尽美，要达到某种目的总要有取舍。现在这种情况, 那些百姓们得到了救治, 保全了自己的信仰, 你也达到了你的目的，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可是救他们的是药, 而不是什么神。” “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重要。你看那些百姓有谁在乎你的医治手段, 只要能够治愈, 你用的方式再匪夷所思他们也能接受。” “我不这么觉得，这一次能够治好，不代表以后也能够治好。如果他们因为我这种手段，而觉得符水就是靠谱的。下一次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肯定也会去求神拜佛。我能救他们一次, 却救不了两次三次。但是如果他们意识到了，是大夫和草药救了他们。以后他们就会去求医，而不是去求什么天师仙姑, 不至于为此白白丢了性命。” 听到宋辞这话, 庞统有些奇怪地瞥了宋辞一眼，慢吞吞地说道：“你以为谁都可以有那个运气, 活到下一次生病吗？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多活一天算一天。他们能够活下来只会欢天喜地，谁会因为这次侥幸得救，而去忧虑下一次会不会再侥幸得救？” “你这想法很奇怪，想继续活下去, 为以后做打算，这很正常啊。” “……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跟我从哪里来有什么关系？” “我家原本有兄弟姊妹十一个，现在活下来的只有三个。这已经算比较幸运的，有些家里面连一个孩子都养不活。这种情况下，能够保住眼前的温饱已经不错了，又有几人能够去考虑将来死不死的事情？” “……” “要人不仅现在活下来，还要以后也活下来，更要人家活得清醒明白，恐怕就连天子没办法做到。你看当今天子的兄长，他不仅保不住皇位，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天子尚且如此，何况是黎民百姓？” “……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想活下来并且一直活下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即便受外力影响，没办法达到这种程度，保留这样的愿望和想法又有什么问题？” “在乱世苟全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若始终保持不切实际的愿望，只会让人更痛苦。与其让这种额外的欲望来折磨自己，不如抛开这些，抓住眼前的事物及时行乐，及时去完成自己的目标。那样的话，即便死亡骤临，也没什么遗憾了。” 两人坐在那里争论起来，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 蔡文姬见宋辞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有些担心，就出来找她。谁知道，才出山谷就看见她正和一个少年交谈，看那样子还谈得不亦乐乎。能跟那样一个半大孩子谈得津津有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蔡文姬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朝他们走过去。 蔡文姬的到来，暂时中断了两人有些激烈的谈论。 庞统见有人走过来，就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说道：“我要走了。” 宋辞也察觉到了蔡文姬的到来，她转过头对蔡文姬挥了挥手，又回过头来。那个少年已经走远，宋辞高声喊道： 分卷阅读99 “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山里面有很多野兽。” 庞统头也不回，抬起一只手淡淡地朝后挥了挥。 “我叫宋辞，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庞统，告辞。” 说罢，庞统就快步离开此处。 听到那个少年自称是庞统，宋辞很是惊讶。她使劲回想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庞统。拜演绎小说所赐，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庞统是一个长相很丑、才华出众的谋士。宋辞对他了解的不是很深，因为史书中对他的记载很少。 不过有一点很清楚，史书里面并没有记载庞统的外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人描绘成那样的一个形象。要知道，庞统可是当时南州士之冠冕。在古代，尤其是在汉末三国两晋时期，想要成为名士或者要出来做官，不仅要有才，还要有貌，这是当时的基本标准，长相对不起观众是不行的。 当时的达官显贵士林名流，大多数都是外貌协会的，会根据人的长相来区别对待。比如袁绍，他的小儿子长得比较好看，袁绍就非常偏心小儿子。后来还废嫡立幼，把他小儿子选择继承人，为此还不惜把他的大儿子过继出去。 当时的士人也很喜欢点评人物，还经常搞一些名士排行榜，从出身、外貌、才华等方面来评点当时的人物。曹操因为身材矮小，相貌不尽人意，还出身宦官之门，就不为一些自命清高的士人所看重，早年间很是被排斥。 由此可见，在当时外貌和出身的重要性。面前这个少年庞统，他的外貌绝对算不上丑，庞家也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看他的言行举止，也是一个自小就行为出人意表的人。 宋辞不由得回想自己的过去。在庞统这个年纪的时候，她似乎就知道傻傻地去上学写作业，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不知道是古代的孩子早熟，还是因为庞统自己少年老成的缘故。 蔡文姬走过来，见宋辞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宋辞朝蔡文姬看过去。实际上蔡文姬不过也就是，后世刚毕业的大学生年纪，谁能想到她的言行举止也非常老成，甚至还带着一点暮气。 宋辞不由问道：“你在十二三岁的时候，一般会想些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问？” 宋辞把刚才的谈话告诉蔡文姬，然后问道：“你也有和他一样的想法吗？” “虽然不大一样，但是也差不多吧。” “我真的不能理解。人怎么能做到一边满怀抱负、充满雄心壮志，一边又得过且过、及时行乐？” “大概是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你总是想得很开。明明已经很糟糕了，但你总觉得事情还没那么糟。要知道生逢乱世，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能够勉强活下来，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了，还能奢求什么？” “……被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我有一点像，那个说出‘何不食肉糜’的不知人间疾苦的笨蛋了。” “何不食肉糜，这是什么典故？” “就是一个看见老百姓因为没饭吃饿死，还会问为什么他们不吃肉糜的白痴皇帝。” “这是哪本典籍上的典故？我从未听说过。” “这个嘛，你就当是我乱编的。” 很快，孙策大军即将攻打襄阳的传闻不攻自破，因为孙策已经北上去攻打徐州了。这个消息让襄阳城中的父老们如蒙大赦，就连刘表也如释重负。他没有轻松多久，更糟的消息就传过来了。孙策大军没打来，董卓的旧部张济却率军前来攻打荆州了。 张济和李傕郭汜一样，是董卓的西凉军队将领。李傕郭汜等人进了长安城后，彼此之间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渐生嫌隙。张济势力较弱，被别人联合压着打，未免被人灭掉，他就带领一支军队离开了关中。现在荆州十分富裕，张济就看上了这块地盘。 本来，襄阳的北边是南阳郡，那里也是荆州的地盘，地理位置上还离张济更近。那里也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不比襄阳差，可是那里现在被袁术占据。张济依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觉得袁术不好对付。毕竟他手底下有好多猛将，不能轻易去招惹。 刘表就不一样了，真要说起来，他不过就是一个喜好清谈的名士。他手底下也没什么能打仗的武将，打起来肯定要容易得多。本着专挑软柿子捏的原则，张济就打算到襄阳来试一试，看看能否抢到这块地盘。如果打不过，掠夺一些粮草财宝也不亏。 张济的大军向荆州一带开过来，之前流传在襄阳一带的刺董英雄的传闻，也就传入张济的耳中。张济本身对董卓没什么特别深的感情，他也不想为董卓报仇。但是，他听说那个刺董英雄是刘表的手下，当初刺杀董卓的计划就是刘表一手安排的。 现如今他正准备和刘表拼个你死我活，万一那刘表故伎重施，派出那个刺客来刺杀自己。就连位高权重的董卓都被干掉了，那自己岂不是危在旦夕？自觉性命受到威胁的张济，自然就对这个传闻中的刺董英雄十分忌惮。他派出许多人去打探她的消息，整天都想着要怎么先解决这个隐患。b 分卷阅读100 r 　　张济是一个武将，又出生在民风彪悍的凉州，惯用武力压人，不太懂得动脑子。好在他手下还有几个狗头军师，为他出谋划策。不过，他们的计策思路比较不同寻常。他们为张济出的计谋，不是派人去暗杀或离间，而是要去收买拉拢刺杀董卓的人。 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那人能暗杀董卓，肯定身手非凡，不是他们能干掉的。既然刘表能够收买那人，他们也能做到。只要能出足够的筹码，一定能够收买他。在这样的思路下，他们还进一步提出了收买的手段。要收买一个人，无非是钱权色三样。传闻中那位刺董英雄是一个女子，给她权利肯定不好使，钱财方面肯定也拼不过刘表。只有在色这一方面，还可以下一点工夫。 张济的侄子张绣武艺出众，是闻名凉州的少年将军。自古美人爱英雄。若想收服那女子，不如派出张绣暗中潜入襄阳城。让他想办法引诱那女子，一旦那女子上钩，就能够成功收服她。说不定还能够就此让那女子反戈一击，刺杀刘表。如此一来，襄阳群龙无首，自然大乱。张济就可趁虚而入，坐领荆州了。 张济一听，不禁大赞此计甚妙，立刻派侄子依计行事。 刘表这边，听闻有虎狼之称的凉州军队即将打过来，他也很是头痛。 此时来投奔刘表的人虽多，但大多数都是坐而论道的儒士。为数不多能打仗的武将都被，孙坚收拾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荆州其他郡县，时有流寇盗贼作乱。光是镇压他们，就花去了刘表大部分的人力物力，实在无力他顾。 若张济来攻，袁术趁机从旁偷袭，荆州很可能会两面受敌，到时候荆州就危险了。面对这样的态势，刘表手下的谋士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张济是虎狼之师，不可硬碰硬。另一派认为张济不足为患，荆州粮草丰富，兵士充足，可以直接和他干。一群人吵来吵去都没个结果，刘表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之前为刘表策划刺董英雄炒作的那位门客又跳了出来，提出了一个新的策略。他的思路，竟然和张济手下的狗头军师有几分相似。他认为张济只可智取不能力敌，最好的智取方式就是刺杀。如今最厉害的刺客就在他们荆州境内。只要把她派去，就能解决张济。张济一死，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患。 刘表一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就同意他的计划。 于是，在山里面毫不知情的宋辞，就被两边人的同时惦记上了。 第54章 青梅竹马 刘表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出谋划策的那个门客, 他还是老手段，派人去山中寻找宋辞。宋辞有了防备，早就搬走了, 跑到其他山头去。再加上她因为前车之鉴，就把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收了起来。 之前宋辞之所以被人认出是悬赏告示上的人, 并不是那画像画得有多像, 而是告示上已经说明, 宋辞刺杀董卓时所使用的弓箭。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用折叠弓箭。因为十分方便，宋辞在山里面也时常用那弓箭, 这才被人识破了身份。 等刘表的人到宋辞之前居住的地方去的时候, 他们早已经人去楼空。那些人又扑了个空, 这一次他们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摸着。手下们四处打听，有人说住在那里的两个女子早就离开了荆州，也有人说她们已经不幸病死，还有人说她们被盗贼抓走了。这些都是宋辞搬家之前放出的流言，好让人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些小兵一听, 人十有八九是死了，于是便回去报告。刘表的门客当然不信，他再三追问, 又派人在山中多次搜索, 始终找不到宋辞他们的踪迹，也只好作罢。 身为荆州地界老大的刘表, 他手下的人都找不到宋辞。悄悄潜入荆州，人生地不熟的张绣又怎么会找得到？ 刚听到自家叔叔的命令时，张绣的心情是很愤怒的。他虽然不是十分聪明，但也不是那种笨得无可救药的人。这个什么所谓的计谋，明显就是自以为是的蠢办法。居然还要他自投罗网, 跑到人家的大本营去。难道是嫌刘表他们抓自己不够容易，还要上赶着送上门去吗？ 当然，张绣只能在心里想想，暗自发发牢骚，叔叔的命令他是不敢不听的。于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张绣就乔装打扮，潜入了荆州地界。既然那人是刘表的手下，就只能到襄阳城里面去打探消息。潜入城后，张绣打听来打听去，就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那个刺董英雄的消息，他也没听说刘表手下有女将。 襄阳城中关于刺董英雄的流言，早已被其他消息代替。张绣甚至还听过好几个版本的关于自己的谣言，什么一夜驭七女，枪法超神，吃人不吐骨头之类的。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这些荆襄一带的人以为凉州人都是什么猛兽，简直把他当做怪物了。 在襄阳城中滞留许久，仍然没有半点头绪。敌人腹地不宜久留，未免身份暴露，张绣决定离开襄阳回去复命。 刘表那边，找不到宋辞，他的手下又开始出其他主意。有的让刘表联合袁绍，有的让他联合陶谦，还有的让他联合袁术，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提意见的人多了，刘表 分卷阅读101 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一个人的到来，犹如拨云见日醍醐灌顶，为他解决了燃眉之急。这个人便是，后来在曹操军中任军师的荀攸。荀攸是荀彧的侄子，虽然他是侄子，但是比叔叔荀彧还大了六岁。 荀攸本来是被征召在朝廷中当官的。董卓把持朝政时，荀攸和人密谋刺杀董卓。谁想到事情败露，一干人等都被抓了起来。其他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只有荀攸好吃好喝心态如常。后来董卓被杀，他就被放了出来。 荀攸断定长安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就自请去益州当官。谁想到到了荆州地界时，益州那边闹起了叛乱，去那里的路也断了，荀攸只好暂时滞留在荆州。 眼见着刚逃离凉州军的魔掌，那边张济又要打了过来。荀攸坐不住了，亲自登门拜访求见刘表，为他出谋划策。 荀攸一出马，所有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他为刘表出的计策是招降收纳和祸水东引。派出人去游说张济，让他归降刘表。荀攸开出的条件，是把南阳郡划分给张济，他让屯兵驻守在那里，刘表这边给他提供粮草物资。同时刘表上表朝廷给封他做南阳太守。 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南阳现在可是袁术的地盘，刘表这个承诺实际上就是个空头支票。如果张济接受了，想要南阳这块地方，他就得自己去打。到时候，张济就会和袁术火并起来，无论谁打输，对刘表只有好处。若张济败了，刘表就可以趁虚而入，拿下南阳。若张济成功了，他驻守在南阳郡，就可以成为刘表一道屏障。无论谁要来打刘表，张济都首当其冲。 荀攸还断定张济一定会归降。张济劳师远来，没有地盘粮草缺乏军心未稳，凉州军在外又臭名昭著。张济不是什么高明的领帅，他自己自然很没底气。刘表此时抛出这样的条件，即便他自己不答应，跟随他来的将领属下，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力劝张济。 在劝降的时候还可以加以恐吓。说若张济不答应，刘表只好被迫与袁术联合，一起来攻打张济。如此一来，张济害怕腹背受敌，又为形势所迫，必然会接受招降。 此言一出，刘表大喜过望，立刻派人去招降。果然不出荀攸所料，刘表的使者过去后，张济立刻表示投降，荆州的危机也就解了。 荀攸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荆州的危机，刘表对他敬如神明，将他奉为上宾，待他甚为礼遇。荆州的百姓也甚是感谢荀攸，一时间荀攸在荆州名声大振。远在深山里的宋辞她们，也听说了荀攸的名头。 得知了荀攸的操作后，宋辞表示并不惊讶。毕竟这可是三国里面为数不多的手拿剧本的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蔡文姬听到荀攸来了以后，神色却有些异常，她的反应被宋辞看在眼里。宋辞仔细想想，似乎没听说荀攸和蔡文姬有什么关系。于是她便问道：“你怎么了？” 蔡文姬和宋辞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彼此之间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见宋辞问起来，她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我们小时候曾经认识。” 这句话就颇为耐人寻味了。什么叫曾经认识？难道人和人还能一会儿认识，一会儿不认识？并且，这认识的时间还是小时候。说明两人自小就认识，后来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成了陌路。 这事情若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也能算作是寻常事，毕竟亲如兄弟最后又闹翻的戏码也算常见。但是放在一男一女身上，其中必然带文章。 蔡文姬轻轻一句就带过，显然是不想提起往事，宋辞也就没有追问。 蔡文姬不想提起，有人却不愿忘记，那人就是荀攸。 荀攸也听说了蔡文姬在荆州的消息。他之前最后听到蔡文姬的消息，已经是许久之前了。他只知道蔡文姬和她丈夫，回去探病之后就音信全无，也没有回到长安来。荀攸也曾悄悄打探过，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却在荆州，听到了蔡文姬的消息。 荀攸立刻暗中四处探访，想要找寻蔡文姬的下落。听说蔡文姬隐居在山中，于是他就去山中拜访与自己相识的隐士。荀攸出身颖川荀氏，本人也是一个十分出名的名士，认识的名士当然也多。他在山中挨个拜访，想方设法从他们那里打听蔡文姬的下落。 一来二去，就问到了庞德公那里。庞德公是庞统的叔叔，是一位立志绝不当官，只在山里面种菜耕田的超级大隐士，在襄阳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荀攸拜访到他那里时，早就听闻过荀攸大名的庞统，也特意来看荀攸。 荀攸绕来绕去，非常委婉地提到了蔡文姬的时候。无论荀攸表面再说得怎么冠冕堂皇，向来十分敏锐的庞统，也觉察到了荀攸此举的不同寻常。庞统早已和宋辞她们混熟，平日里也会时不时去山里面找她们。宋辞和庞统非常合得来，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朋友，两人总在一起扯一些别人听起来很不以为然的话题。 这一次，名满天下的大名士跑到深山里面来，找另外一个大名士的女儿，尤其是那位大名时的女儿还是个才女。才女和名士，立刻勾起了庞统的兴趣。 等 分卷阅读102 到荀攸在庞德公家中打听失败之后，庞统就悄悄跟了出来。他在半路追上荀攸，把蔡文姬的消息告诉了他。终于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荀攸当即就绷不住自己的名士风度，露出了喜色，并拜请庞统带他去。 见那么大一个名士，对自己一个尚未出名的小子如此大礼，庞统也就答应带他去。一路上，为了证明心中的猜测，庞统还有目的性地讲了一些蔡文姬的近况。他讲的没有其他，就是丧夫之后隐居在深山里面的蔡文姬，因其才华和性情，备受士人的追捧。现在有好几个才学之士对蔡文姬心生爱慕，想效仿当年司马相如之举。 荀攸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到了宋辞他们住的地方后，宋辞出去采药了，蔡文姬正在整理药材。十分有眼力见的庞统就留在远处，让荀攸一人上前去。荀攸的到来自然出乎蔡文姬的意外，两人的见面也很诡异。见到荀攸后，蔡文姬当荀攸不存在，仍然做自己的事。荀攸也不开口，只站在那里看蔡文姬做事。 一个做，一个看，时间就那么悄悄过去。庞统站在远处也不觉得枯燥，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宋辞也采药归来。见庞统在那里傻站着，就走了过去。庞统老远就示意宋辞不要开口，又指了指蔡文姬的方向。 宋辞莫名其妙地走过来，也看见了这个诡异的场景。她低声问道：“那是谁？” “荀攸，荀公达。” “居然是荀攸？看来他们两个真的有什么。” “以蔡姐的性格，她是不会跟你说什么的，你也不是那种会追问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因为她只字不提才有鬼呀，你真不懂女人。” “我猜荀先生此来，是想带走蔡姐的。” “……你还真敢猜，那你再猜猜，如果你说中了，文姬会不会跟他走？” “不会。” “英雄所见略同。” “你不想蔡姐跟他走吗？”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要看她自己的选择，我再怎么想也不好说什么，这终归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 果不其然，庞统猜中了，荀攸是来让蔡文姬跟他走的，蔡文姬不答应。这结果荀攸自己其实也已经料到了。不过他可不是那种容易轻易放弃的人。蔡文姬不答应，荀攸就天天跑到这里，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就默默帮蔡文姬做事。 这两人碰到一起，即便什么话都不说，也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气场。久而久之，搞得宋辞一见到荀攸来了，就赶紧闪人。这种不似狗粮胜似狗粮的现场，她可呆不下去。 荀攸来的次数多了，蔡文姬也无法再无视他了。无论蔡文姬怎么冷言冷语，荀攸都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蔡文姬拿他也没办法，只好跟宋辞说要搬家。 “搬家嘛我倒没什么意见，住哪里都是住，不过看他这样子，无论你搬到哪里，他也会追来的。除非你真的狠下心，悄悄离开，远走他乡，永不相见。” 蔡文姬沉默了，若她真能如此，纵使不搬家又如何？心不静，搬到哪里都不静。于是，一切又维持现状。 就在两人彼此僵持的时候，又一件震动宇内的大消息传了过来，传国玉玺出现了，在荆州。 第55章 汉家兴亡实在汝 这个消息传到荆州的时候, 刘表是最紧张的，荆州现在已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的肥肉了。光是应付对荆州垂涎三尺的各路诸侯，已经搞得他十分疲惫了。若是那个烫手得不能再烫手的传国玉玺, 真的流落到荆州来，那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刘表本人对传国玉玺没有太多想法, 毕竟他只有割据一方之心, 无称霸天下之意, 根本用不着什么传国玉玺。只要能保得住荆州坐享太平，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消息传出的时候, 刘表首先派人去调查此事的真伪。早在洛阳宫室被烧的时候, 传国玉玺就已经下落不明。即便现在能找到玉玺, 它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也是洛阳或长安。 现在全国上下割据地方的人那么多，个个都在打玉玺的主意，没有一个不时刻注意玉玺的动向。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瞒过天下人的眼睛，悄悄把玉玺带到荆州来呢？更何况, 如果真的有人能有这么大的本领，又怎么会不小心走漏消息，弄得人尽皆知呢？ 这一定是一个阴谋, 刘表如此想着。 刘表派去调查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原来这个消息是从长安城流出来的。因为长安城内董卓余部相互厮杀, 许多人都像张济那样向四方窜逃。之前李傕郭汜悄悄寻找全国玉玺的事情，也被那些四处逃命的西凉军散播开来。 李傕郭汜曾经抓了一批, 从洛阳迁到长安的宦官反复审问，从他们那得到了消息。传国玉玺被保管的太监，交给了宫女带到了长安城。后来长安城十分混乱，那宫女就逃出了长安，向南边逃难去了。 刘表的手下表示, 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他们抓到的从长安城逃出来的人都是这样说的。现在从长安城向南，最安全的地方就是 分卷阅读103 荆州，于是便有人说带着玉玺的人逃到了荆州。 对于这种消息，刘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己当然认为这是捕风捉影的空想，但其他各路诸侯绝对不会这么认为的。现在无论刘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刘表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些人一定会以为，刘表已经得到了传国玉玺，把它私藏起来。即便有人不相信玉玺落到了刘表手中，也可以假装相信。以此为借口，打着匡复汉室、讨伐不臣之贼刘表的口号，大举进攻荆州。 如今这情形，可比张济打来要严重得多。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已经答应归降的张济，也听说了玉玺在荆州的消息。他立刻反悔，背叛了刘表，并且连夜攻打穰城。打就打吧，可惜他运气实在不好，在攻城的时候被乱箭射中一命呜呼。 他的侄子张绣就接手了他的军队。张绣年轻气盛，也算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将领。现在因为张济反复横跳的行为，刘表和张绣之间也变得十分微妙。张绣本人是很想归降刘表的，只不过叔叔这么一搞，现在就算他在真心诚意，刘表也不会相信他了。 好在张绣为人不算很笨，他知道之前张济归降刘表的事情，是由荀攸一手促成的。他便派人去求见荀攸，表达自己投降的诚意，并请他从中斡旋促成此事。荀攸再去拜访刘表，让他对张绣善加安抚，维持原来的策略不变。刘表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双方之间都化解了各自的危机。 刘表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是因为现在有比张济的事更重要的事。 荀攸来了之后，刘表立刻趁机向他询问，玉玺的谣言该如何处理。在说的时候，刘表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荀攸。他还对天发誓，向荀攸信誓旦旦，保证玉玺绝对不在他这里。刘表这样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真的不想因为玉玺，搞得自己守不住荆州。 其实他不这样表态，荀攸也不会怀疑他。刘表是什么性格，荀攸当然摸得一清二楚。他要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也不会放着荆州那么多来投奔他人才不用，只是把他们安顿在城里面。 这件事难就难在刘表无法自证。即便刘表立刻公开向天下群雄表示，玉玺真的不在他这里，也没人会信。这样一个大难题，可把刘表愁坏了。 荀攸早知他要想自己问解决之法。等刘表说完之后，他不慌不忙，只用几句话就解决了刘表的烦恼。 荀攸的计策很简单。他让刘表赶紧派使者去长安，向朝廷纳贡，表明自己对天子的忠心的臣服。派人在荆州境内全境盘查。只要搜到从长安或洛阳，流入荆州境内的珍贵物品。不管是坛坛罐罐还是金银宝器，一律全部打包送往长安，以此表明绝无藏私纳宝之心。 刘表欣然从之。 荆州是四方通达之地，什么东西都流传的很快，消息当然不例外。宋辞当然也很快就知道了，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是庞统，庞统还附赠了许多荆州士人内部猜测。 听到这个消息，宋辞的压力可不比刘表少。要知道刘表只是背了个私藏玉玺之名，而她才是真的有窝藏玉玺之实的。那玉玺可不是什么烫手山芋，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定时炸|药，说不定哪时候就爆炸了。 还有，玉玺正在荆州这个消息，也给了宋辞很大的压力。她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到底是有人已经掌握了，玉玺在她手中的事实，还是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而已。这种事情也无法查证。如果真的去调查，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无异于不打自招，表明自己和玉玺有关系。 宋辞又仔细回想，确定自己拿到玉玺之后，并没有泄露任何消息。那么纰漏一定出在刘母身上。要知道，为什么玉玺会在刘母手中，这一重大疑问，之前宋辞是搁置不理的。 现在，不管想不想卷入其中，宋辞也已经身在局中了。 到底该怎么办？ 宋辞曾想过，干脆回去把玉玺刨出来，悄悄扔到长安城里面去。那就把这个定时炸|弹丢了出去，荆州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那时候，别人为玉玺再怎么打得天翻地覆，也和她没有关系。 宋辞并不想这么做。回长安的风险是很大的，毕竟现在那里还是董卓手下的天下。宋辞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很多，只是因为现在荆州山高皇帝远，不知情的人没有把她和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而已。再者，宋辞也不是很想让玉玺再见天日。毕竟她之前之所以把玉玺深埋，就是不想各方在位玉玺争夺不休，造成更多的动荡。 考虑了许久，宋辞还是决定就让玉玺留在那里。不过，为了防范未然，她必须有所行动。 首先就是行踪问题。现在宋辞和蔡文姬住在深山里，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人知道的。最重要的是宋辞没有隐藏真面目。若真的有长安城来的人，说不定会认出她来，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她必须潜伏起来。 宋辞要躲起来，首先就要解决蔡文姬的问题。要是她们还继续住在一起，肯定会连累蔡文姬。 于是，慎重考虑之后，宋辞便对蔡文姬说：“本来你的私事应该由你自己 分卷阅读104 决定的，但是形势所迫，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必须回家乡去，能不能再回到这里也说不准。现在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我还勉强可以保护你。如果我离开了，你怎么办？你本来也不是荆州的人，也是阴差阳错流落到这里来。我说这些话的原因，你也应该明白，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决定好。生逢乱世，很多事情不是一直能够停留在那里，等待你去选择的。如果等到失去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好好想一想吧，一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听到这些话，蔡文姬一言不发。宋辞也知道她心中的纠结，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自己考虑。 无论外面发生天大的事情，荀攸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找蔡文姬。他并没有跟蔡文姬说荆州发生的大事。 自从那天宋辞和她讲了那些话之后，蔡文姬心中一直都记挂此事。再加上荀攸天天了都上门报道，她觉得再也无法拖延下去。犹豫了很长时间，蔡文姬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回老家去。 听到她要回老家去，宋辞也放了心。蔡文姬的老家在陈留，现在属于曹操的地盘，也是曹操起兵发家的地方。曹操和蔡文姬的父亲蔡邕交情颇深，如果蔡文姬到了那里，一定会受到曹操的特别照顾的。 一旦做了决定，蔡文姬就不拖泥带水，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乡。宋辞也想她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就乐见其成。 宋辞又去找了荀攸，把蔡文姬想回去的事情告诉他。她的目的很明确，现在兵荒马乱，非常不太平。自己不能陪蔡文姬回去，如果她一个人上路又非常不安全。荀攸现在在荆州举足轻重，如果他开口让刘表派人护送蔡文姬回乡，刘表定会答应。只要到了兖州地界，再差人通知曹操，他自然会派人前来接应。 得知蔡文姬要回乡的消息，荀攸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点头表示知道。宋辞也没对他多说什么，只是略略提了提护送之事。像荀攸这种聪明人，当然明白该做些什么，根本不用自己来说。 很快蔡文姬就离开了荆州，在刘表手下的护送下北上兖州。临别的时候，蔡文姬在三叮嘱宋辞，若家乡事了，一定要来陈留找她，宋辞含糊其辞，没有答应。 送走了蔡文姬，宋辞也打着回乡拜祭父母的旗号，离开了荆州。当然，她的离开是表面上的离开，实际上，宋辞只是悄悄搬了个地方，又换了个山头。 宋辞悄悄搬家的事情，庞统是知道的。毕竟这家伙精得像鬼一样，想要瞒他不容易。宋辞也难得能够交到谈得来的朋友，也就告诉了他。宋辞新选的地方，还是庞统推荐给她的。这地方离庞统叔叔庞德公隐居的地方很近。 搬家之后，宋辞改名换姓，做男装打扮，老老实实在山里面种田。这一次，她立志低调做人，再也不搞什么仙姑的把戏了。 宋辞想低调，可惜有人不让她低调。 那年头山里的住户也是很少的，自己家周围突然搬来一个新邻居，庞德公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再加上自家侄子，似乎与那位新搬来的少年十分投机，经常找上门去。庞德公就更没有理由不知道了。于是，他就让庞统请宋辞来做客，也算是邻居之间略表心意。 庞统把叔叔的意思告诉宋辞，宋辞也不好拒绝，也就跟着去了。 这一去，可就出大事了。一见宋辞，庞德公就语出惊人。他指着跟庞统一起进来的宋辞说道：“此非常人也，汉家兴亡，实在汝。” 第56章 箱中物 这句话说完, 满堂皆惊。 宋辞下意识回头看，她身后没有人。宋辞回过头来，望向正指着她的庞德公。庞德公正看着她。宋辞侧过头看庞统, 庞统也一脸惊疑地看着她。宋辞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庞统点点头。 “你再跟我说一遍, 好像我的耳朵出毛病了？”宋辞低声道。 听见这话, 庞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顿了一会儿才说到：“既然你都说出这话来了，说明你的耳朵没有问题, 只是你不想相信而已。” “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因为说这话的是庞统的叔叔, 宋辞简直要跳起来了。庞德公是襄阳十分著名的大儒，名气比司马徽还大。历史上诸葛亮就曾时常来拜见庞德公，每次来的时候他的礼数都很周到。诸葛亮一直把庞德公当做自己的老师来对待，卧龙的名号也是他取的。 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自然分量十足。若其他人听了这话, 定然欣喜若狂，以为匡扶天下之重任就在自己身上了。可偏偏他所指的对象是宋辞。 自己是个什么定位，宋辞是非常清楚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要掺和进任何一方的权力斗争当中去。将来的事情要如何发展, 也有其轨迹。宋辞可以说是早就知道了结局，她很清楚, 这里面没有自己什么事。 为什么庞德公会说出这种话来？ 宋辞不理解，来庞德公 分卷阅读105 家做客的宾客也不理解。 庞统更不理解，因为他是知道宋辞身份的，她可是个女子啊。若国家兴亡真的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那岂不是说她是亡国的祸水吗？大汉早已江河日下岌岌可危, 这也不是宋辞造成的，亡国之说是不可能的。若说她能够兴复大汉，庞统也实在没办法想象。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庞德公和宋辞身上。 “庞公何出此言？”座中有一宾客问道。 庞德公抚髯长叹，久久不言。他自坐中起身，来到宋辞面前。 宋辞摸头不着脑地看着庞德公不同寻常的举动，实在非常不理解。 许久之后，庞德公又一声长叹，喟然曰：“此间事，老夫实难言。愿汝慎之怜之，莫忘先人之志。” 说完之后，庞德公就径自入了内堂，只留下满腹疑问的客人。事已至此，做客是做不成的了，宋辞也没什么心思再留在庞德公家中，匆匆留下拜访的礼物后就离开了。 现如今，宋辞终于知道，如果有人对你语言不详，还一脸未卜先知、我知道但我就不说的样子时，会有什么感受了。这已经不是唐突或冒犯能够概括的范围了。之前她对郭嘉、荀彧也有类似的话语。虽然那是基于历史事实才得出的结论。对于不知内情的当事人来说，这种自以为是的指点真的很不知所谓。 宋辞在心中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这种站在上帝视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不当行为。然后，她就开始思考庞德公话语中的含义。他所说的莫忘先人之志到底指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说汉朝的兴亡在她身上？ 考虑到庞德公的身份和自己现如今的表面身份，宋辞排除他胡说八道、装神弄鬼，糊弄自己的可能性。自己又不是什么有权有财的人，即便糊弄也换不来什么利益，根本没这个必要。如果他不是瞎说，其中肯定有内因。 到底庞德公说的是宋辞本人，还是指的是那个叫刘慈的姑娘？ 宋辞当然倾向他说的是那个刘慈。宋辞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要说汉朝的兴亡，寄托在一个她这个偶然穿越过来，还根本没有任何参与其中的想法的人身上，宋辞是不相信的。既然不是自己，那只有这个身体的原主了。 现如今仔细想来，这对母女也有很多可疑之处。 为什么刘母手中会有传国玉玺？天下那么大，为什么王允谁都不找，偏偏找上了刘慈，他是怎么发现这两母女的？刘母和王允之间，也绝对不仅仅是恩人和受助者的关系。不然的话，刘母也不会让自己把玉玺交给王允。 想来想去，疑问一大堆，头绪却没有半点。这对母女都已经不在了，宋辞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可能去找当事人问清楚。 不过，宋辞还是勉强得出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推论。庞德公所说的汉家兴亡在她身上，或许指的就是之前，王允要利用宋辞来扳倒董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董卓确实是决定大汉命运的关键人物。解决了董卓，也就间接等于决定了大汉的命运，这是说得通的。 至于勿忘先人之志，也许指的就是，刘母一直让宋辞听王允的话。也许刘母真正的意思，是让宋辞去对付董卓，不让他再为祸大汉江山。 宋辞也知道这种推论有很多槽点，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来其他更有力的猜测了。毕竟这类带着预言色彩的话语，可是比玄学还玄学的存在，历史上多得是类似的存在。 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太多进展，宋辞干脆就把这个暂时搁置到一边。毕竟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庞德公可不是一般人。像他这种德高望重的名士大儒，只要对某人稍一点评，就能让他名扬四海。现在他对宋辞说出了这样的话，宋辞当然也就逃不脱声名远扬的命运了。 要是庞德公只是单独对宋辞说那也还好。毕竟庞德公不会逢人就说这话，宋辞也绝对会将此话烂在心中。可是那天庞德公家里边还有其他朋友。像这种可以拿去大谈特谈的评语，那些人又怎么会放过？宋辞想捂也捂不住。 于是，宋辞万般不情愿地，上了荆州士人八卦排行榜热门。这与宋辞低调做人、老实种地的宗旨大相径庭。宋辞心里那个苦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传闻，会流传的那么快？现在每天都有，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来的，自称有志之士的人，前来要与她结交。 一时间宋辞炙手可热，也成了荆州十分出名的少年隐士。 这种情况让庞统觉得十分有趣，他对宋辞说：“你猜，若他们知晓你是个女子，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可不可以少说点风凉话？我现在这么倒霉，你也要负很大责任的好不好？要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才不会去你叔叔家。你叔叔是不是特别喜欢点评别人，逢人就要对人家这样说啊？” “非也，叔叔为人谨慎，轻易不臧否人物。你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证明你并不简单。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那种。” “那你为什么要隐姓埋名， 分卷阅读106 你在隐瞒什么？” “……此事一言难尽，你就不要多问了，这种事情你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事。好了，拜你叔叔所赐，我现在在荆州也呆不下去了，还是先走为妙。” “你要离开？”“ 不走，难道留在这里，接待你们整个荆州的隐士吗？我现在女扮男装，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来的人多了，肯定会被拆穿的。再说，骗人也是很辛苦的。” “那你要去哪里？” “唉，我本来是打算，在荆州住个十年八年的。现在荆州也不太平了，看来我只有去益州了。” “益州，那里现在才是真正的不太平，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去那里？” “放心，那里的叛乱只是一时的，闹不了多久。益州可是个好地方，天高皇帝远，土地富庶，易守难攻。那里大山多得是，随便找哪个山头躲起来都行。” 听到这里，庞统皱眉：“在中原人的眼中，荆州已经是偏远贫寒之地，益州更是穷乡僻壤。蜀道艰难，自古有言。那里又多瘴气疫病，民风剽悍，没有一个从中原来的人愿意去那些地方的。” “我是无所谓，只要不打来打去就很好了，而且益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 “不用担心，我有自保的能力的。倒是你，一定要记着我说的话，好好练一练我教你的强身健体的招式。以后如果要投到哪家门下，多动脑子，别亲自冲锋上阵，记住了没？”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你记得就好。” 于是，莫名其妙备受隐士欢迎的宋辞，悄悄离开荆州。 离开荆州之后，宋辞并没有立刻就去益州，她决定先去长安城一趟。现如今，长安城又换了主人。 李傕郭汜等董卓旧部之间，因为分赃不均互相火拼，搞得己方实力大减。西凉军逃的逃死的死，如今还留在长安的已经所剩无几了。之前李傕郭汜他们发布的悬赏令，也已经成为一纸空文。早就被各式各样的征兵告示、讨贼袭文取代。长安城内也陷入了，暂时没有军阀控制的短暂真空时代。 这个时候要去长安，对于宋辞来说，风险并不是那么大。她之所以要冒险回长安去，是因为有一件事不得不去做，她要去搞清自己的身份。 之前刘母让她去挖玉玺的时候，宋辞曾经发现，那个埋藏玉玺的坑里面，不仅仅只有一个箱子，下面似乎还埋着其他东西。只是当时太过匆忙，宋辞一时间也没顾得上拿出来细看。能比传国玉玺买的还深的东西，绝对不简单。说不定里面就有刘母身份的线索，很值得去看个究竟。 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一回，这次去长安的路程异常顺利。到了长安城，之前形同虚设的城防彻底土崩瓦解。宋辞根本，没费什么力就潜入城中。 在城中左弯右拐，很快就到了宋辞曾经的家，或者用废墟来形容更加恰当。要不是那颗十分熟悉的大树，宋辞还不能那么快，就找到自己曾经住的地方。到了那里之后，宋辞来到当初埋藏玉玺的地方，开始挖坑。挖到很深以后，又一个箱子出现在她面前。 宋辞把箱子取出，把挖出来的洞恢复原样，带着箱子就跑到了城外，来到之前遇到郭家的那个洞。宋辞之前堆在洞里面的铜钱，仍然完好如初。她当然顾不上那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箱子上。 这一次，宋辞依旧使用了快速开箱方式。打开箱子之后，里面出现的东西让她大吃一惊。 第57章 来者何人 宋辞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 自己从箱中取出来的东西。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这才逐渐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 宋辞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东西留不得。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她也没有多想。立刻点火, 把自己眼前这个要命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 毁尸灭迹之后, 宋辞离开了那个山洞, 她去到刘母坟前。上一次她离开时，洒在坟前的种子, 已经发出许多青芽。因为坟墓的位置极其偏僻, 宋辞之前又刻意把坟埋得比较不起眼, 若不是之前留下的记号，就连宋辞本人，也不太容易能找到这个地方。 看着坟前掩埋传国玉玺的地方，已经长出青芽，宋辞也有一种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明明她到这个时代, 也没有过很长时间。 离开坟墓后，宋辞又悄悄回到自己之前住的地方。虽然之前那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为了以防万一, 宋辞还是决定再去看一看。翻遍整个屋子, 除了几样刘母生前常用的东西，其他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她带走了那些东西, 也算是做个纪念。 至此，宋辞打消了继续追踪下去的念头。她决定立刻离开长安城，直接南下益州。 刚离开长安城不远，远远地看见远处有烟尘四起，看那样子应该有不少的人。宋辞不想惹麻烦, 就躲了起来。等那群人过了以后，她又开始赶路。 奇怪的是，一路上宋辞遇见了很多帮人。那些人 分卷阅读107 的打扮各异，年纪也不一。其中许多看起来尽管十分狼狈，还是保留了一些可以称之为仪表的举止。还有一些，一看他们的举止打扮就知道是宦官。不仅如此，其中居然还有许多女眷。 那些人形态各异，神色却都很匆忙惶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宋辞心下暗自奇怪，这些人八成是朝廷官员和宫中的太监宫女。他们为什么会在长安城外？难道又有哪一路军阀打了过来，他们要赶着逃命避祸？ 宋辞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也就暂时把此事抛到一边。宋辞继续向南行，走到青泥口一带，路就断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伙逃亡的士兵，跑到了这一带占据关口，把守去武关的必经之路。只要想从这里过，都要留下全副身家。运气不好的，被那群盗贼直接截下，连人都成了他们的财产。许多向南逃窜的长安百姓，到了那里都被截住了。有的逃了回来，宋辞在路上遇到了，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如果她认识其他的路径，换一条也就完事了，可她偏偏不认识。宋辞现在身处的可是绵延八百里的秦岭山区。真要在这一带寻找新的路，所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再者，即便花了时间，能不能顺利找到路也是未知之数。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在，那些逃命的老百姓，给了宋辞一条新的路径。那些老百姓中，大多数是被董卓强行从洛阳迁到长安来的，对这一带的路很熟悉。因为洛阳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百姓们也不准备回去。大家想着南下，逃到荆州或江东一带，保全性命。 现在，从长安城出来，去南方最便捷的一条路已经不通了，他们就准备换一条。沿着长安向东走，顺流而下，过渭南，经华阴，只要出了潼关，南下函谷关后，就可以绕过青泥口，继续经由武关南下。 宋辞不怎么搞得清楚这些具体的位置，听这些百姓说起来很有信心，也就准备跟着他们一起绕一下道。 出了长安，沿渭水一路向东，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到洛阳。宋辞当然不去洛阳，现在洛阳基本上就是一个废墟，要真去了那里，那就真是连讨饭都选错地方了。 一路上，逃难的百姓很多，大多数都是年纪比较轻的，基本上看不到老弱病残。想来也是，逃命也是体力活。若真的是老弱病残，在半路上死掉的概率更大。与其这样还不如待在原地，听天由命。 长安和洛阳可以算得上，是汉朝的经济政治中心。就连这两个地方的百姓们都如此，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就可想而知了。宋辞并没有真正的在乱世生活过，之前在吴越一带生活的经历，和现在比起来也只是小巫见大巫。尽管心中有许多不忍，她也很是无可奈何。这是一整个时代的问题，不是她个人能改变的，她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宋辞到了一处已经被烧得差不多的，已经算不上城镇的地方。宋辞已经赶了很久的路，就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一路上，宋辞尽量不去动自己带着的干粮。只要能找到可以下肚的东西，味道再糟糕，她也勉强吃下去。就因为如此，她带着的干粮基本上还没有怎么动过。 宋辞到的这个地方，基本上也没有可以住的房子。她勉强找了一个还能够遮雨的地方，在那里休息。还没有躺多长时间，宋辞就听见一个细小的脚步声，朝她躺着的地方走过来。宋辞翻身坐起，藏在暗处，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走过来。那孩子手中还拿着几个，看起来让人十分没有食欲的野果。那孩子并没有发现藏在暗处的宋辞。走过来以后，孩子拢了拢一堆野草，坐在上面吃起野果来。 那孩子似乎饿极了，三两下狼吞虎咽，野果子就下了肚。那几个可怜兮兮的果子，自然没办法填饱肚子。吃完果子后，那孩子摸了摸自己仍然饥饿的肚子，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腹中空空，就忍耐一下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声音听起来极其稚嫩，想来年纪一定不大。 说完，那孩子就把野草盖到自己身上睡了。大概是累极了，才闭上眼没多久，轻微的鼾声就传了过来。 宋辞暗自叹息一声，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出现在这里，想必父母已经不在了。等那孩子睡着以后，宋辞轻轻走过来。她从包袱中取出一些饼，悄悄塞入那个孩子的怀里。 “阿姐，阿姐，我好饿。”一声呢喃，从那孩子口中传出。 宋辞又是一声叹息，又拿了一些饼塞到那孩子怀中，然后就悄悄离开。是死是活，要看那孩子自己的运气了。 走了一段时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宋辞正准备重新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远远听来，隐隐夹杂着犬吠之声。宋辞心下一惊，这个年头，还有能带着狗出来的人？ 宋辞朝远处望去。幸亏她目力过人，借着仅有的一些余光，看到了从远处来的一大群人。看那群人的样子，多半又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士兵。宋辞立刻藏到隐蔽处，还顺手涂上了一些她用来驱赶野兽的药汁，以避免被嗅觉灵敏的狗儿发现。b 分卷阅读108 r 　　人声渐近，呼喊和咒骂之声也随之而来。 “他奶奶的，到底在哪里？” “你说，会不会死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兔崽子可真能跑。” “你怎么敢这样说话？不要命了！” “行了行了，赶紧找人，别废话。” 听到这话，宋辞暗自奇怪，兵荒马乱的，这群家伙在这种野地找什么人？ 那群士兵极其放肆，一路上到处搜捕，肆无忌惮。连草都被他们砍掉了许多，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等他们走了后，宋辞这才从暗处走出来。火把光已经远去，那群士兵已经走远了。看样子，又有军队来到这一带了。自己得加快速度，赶在他们之前离开这里。 有了这样的打算，宋辞也就不在这里停留，借着暗淡的月光连夜赶路。没走多久，之前的那群士兵又回来了。他们似乎一无所获，一个个都骂骂咧咧，心情十分差，有的甚至还动起了手。见他们去而复返宋辞，只能又躲起来，等他们离开。 这一回，那些士兵们不像先前那样，急着找人赶路，一个个拖拖拉拉。搞得宋辞只能蹲在那里干等着。好不容易等那群磨磨蹭蹭的家伙走了，没多久宋辞发现前面已经无路可走。大概是这个原因，那群家伙才折了回来。 宋辞也很无奈，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赶路。只有等天亮了，才能看清周围的地势。为了避免自己迷路，宋辞只好暂时放弃了赶路的计划，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 好在宋辞现在的野外生存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勉强能称为山洞的地方。进去没多久，外面就开始下雨了。宋辞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躲得及时，要不然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这雨下得非常大。雨水落在树木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再加上四周吹的风，颇有一点鬼哭狼嚎的架势。 外面风雨大作，洞内的宋辞心情也不是很好。忽然间，微不可闻的足音从外面传来。若不是宋辞耳力过人，在那么大的雨声掩盖下，是绝对听不到。 这种时候，这种天气，这种地方，到底是谁在外面？ 第58章 再遇 宋辞坐了起来, 走到洞口朝外张望。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隐约躺着一个影子。宋辞再仔细望，似乎是个人。大约刚才的足音, 就是躺在那里的人发出来的。宋辞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人爬起来。她犹豫了一下, 朝那里扔了一个石头, 还是没反应。宋辞只好冒着风雨走出去。 把那人搬到山洞里后, 宋辞这才看清了她的面目。这一看，又让宋辞十分惊讶, 倒在外面的竟然是王允的夫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夫人此时已经命悬一线, 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伤口又被大雨冲泡到处都烂了，眼见着只剩下一口气了。宋辞用了好些草药，才勉强止住仍旧不断往外冒的血。只可惜王夫人的伤势已经太重了，宋辞也没办法挽救她的生命,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宋辞努力了很久，王夫人这才从昏迷中醒来。 “您怎么样？”宋辞轻声问道。 “这声音……你、你是？” “我是刘慈。” “原来是你……刘姑娘、我来不及了……请你帮我一个忙，把这个送到洛阳去, 看在先夫的份上拜托你……” 只这么一句话, 王夫人也说得很吃力，用了很长时间才说完。说完这句话后, 她似乎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再也没法开口了。 宋辞拿起她手中的东西，外面用布包着，里面似乎是一个罐子之类的东西。宋辞把这包袱放在一边，又去看王夫人的情况。王夫人又昏了过去, 宋辞只好再给她用药。王夫人醒了后又昏迷，昏迷后又醒。如此反复几次，每次醒来，她重复的只有让宋辞把东西送到洛阳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没让宋辞一定要救她。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宋辞感到很是悲哀。之前在长安的时候，王夫人对她的身世十分同情，日常起居都非常照顾宋辞。不管怎么样，宋辞也欠了她不少人情。如今王夫人不幸身亡，她临死之前的托付，宋辞也无法拒绝。 天亮之后，雨也停了。宋辞把王夫人埋在洞中，改变计划去洛阳。现在洛阳并无人注意，去那里风险不是很大。反正她现在离洛阳也不远，既然已经绕路了，不妨再绕一点路，也算是报答了王夫人之前对自己的照顾。 王允以身殉国后，王家满门都受到株连，不知道为何，他的妻子竟然保住了命。看王夫人浑身的伤口，想必是受到了很大的折磨，这其中一定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辞也不想追究什么，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太多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带来的烦恼和麻烦也越多，宋辞的烦恼与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从这里去洛阳，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顺着为何一直向东走，基本上没有什么迷路的风险。现在洛阳是一片废墟，根本就没有人有兴趣去那里。因 分卷阅读109 此，宋辞改道以后，遇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不仅如此，就连逃亡的百姓也变得少了。 很快，宋辞就到了洛阳。 饱经战乱和大火的洛阳城一片焦土，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墙颓垣倾，杂草丛生，完全看不出昔日大汉国都的影子。 宋辞带着王夫人留下的东西，在洛阳城中找寻着。之前宋辞已经打开包袱看过了，包袱里面有一个罐子，和一叠类似于家谱的东西。罐子里面装的是骨灰，大概是王允的。王夫人让她把这些东西，带到洛阳城里面王氏的祖庙安葬，也算是回归故土了。 宋辞按照王夫人的形容去寻找，可惜现在洛阳城里面，剩下的都是些断臂残垣。宋辞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她所说的地方。宋辞只好往洛阳城的中去。 迁都之后，经过数代帝王的经营，洛阳城的宫殿已经比故都长安的宫殿更具规模。可惜数次大火，已经让无数心血和财富累积起来的宫殿付之一炬。宋辞只能靠着留下来的残骸，来勉强辨认哪里是皇宫所在处。 宋辞打算把王夫人留下的东西葬在这里。既然找不到他们的祖庙，把坛子埋在汉家天子所居之所，对于王允这个真真正正的汉臣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找到合适的地方后，宋辞很快就把骨灰埋到里面去。埋好之后，宋辞不想在这里再停留，就离开了洛阳。 离开洛阳，一路往回走。一开始宋辞没有遇到什么人。走到后面，越来越多的流民，朝她这个方向逃过来。宋辞觉得很是奇怪，按理来说这些百姓们，不应该朝洛阳的方向跑过来。 宋辞找了几个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前面，又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军队在到处抓人。那支军队残忍极了，他们抓百姓不是为了做壮丁和苦役的，而是为了补充粮食的。 宋辞听了不寒而栗，她以前只在史书上看过人相食的记载，没想到现在居然有军队抓百姓做粮食的。她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她一路顺着渭河向东走。 一连走了很多天，逐渐能看到有人烟，还能看到有城镇了。宋辞四处打听，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到了陈留一带，曹操的地盘。蔡文姬就是陈留人，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回到家乡。 宋辞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在留在这里，观察一下形势。她想等那支到处作乱的军队走了以后，再原路回去，南下益州。如果直接从陈留南下，又会回到荆州的地界。而且第一个经过的就是袁术的地盘，袁术可不是什么，能够约束手下、严明军纪的人。他的地盘乱极了，宋辞才不想从那里过。 宋辞也犹豫过，要不要去找蔡文姬。最终，她还是决定不去了。蔡文姬现在已经得到曹操的庇护，再也不会被匈奴人抓走了。自己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怀璧其罪，说不定那天就会被卷入莫名其妙的纷争中。还是不要牵扯其他人的好，以免连累她，蔡文姬本来就很不幸了。 在曹操的治下，陈留比较太平。虽然算不上特别强大，但也还算过得去。和长安洛阳对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要不是这里是中原腹地，曹操的地盘，以后大部分时间都要被战火侵扰，宋辞都想在这里定居了。 和荆州一样，对于外来的流民，曹操的政策是来者不拒的。毕竟在这种年代，人口也是财富，无论要发展生产，还是对外征战，少了人都不行。因此，像宋辞这种黑户，如果想在此地安居也是有可能的。 陈留周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山，宋辞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很适合的隐居的地方。后来她想通了，反正她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住在城里面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到山里面去？ 想要住在城里面，房子也是个问题。这里可不是长安，有大量被遗弃的房屋可以捡来住。好在宋辞身上，还带着之前留下来的钱财。她拿出一点，买了一间很小的屋子，暂时住了下来。 董卓强行发行的小钱没在这里流通，这里也没受太多战争的影响，没什么通货膨胀。不然的话，也会给宋辞带来不小的麻烦。 暂时住下之后，宋辞又要应付随之而来的其他麻烦。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像她这样一个姑娘家单独在外，总会引起其他人的瞩目。为了低调处事，在外面宋辞总是用布蒙着脸，免得引起别人的关注。谁知道，她越这样别人就越好奇。 本来嘛，一个年轻姑娘独自来到这里，就已经很让人好奇了。她还天天蒙着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这怎么能让人不好奇呢？同时，为了避免别人对自己经济来源的怀疑，宋辞就选择给人看看病，来维持表面的收入。这就更令人好奇了。 于是，住了没多久，从外乡来了一个姓宋的蒙面姑娘，就在本来不大的地方传开了。 本地的一些游手好闲的子弟，对宋辞十分好奇。见她长得十分高挑，肤色又白皙，一双眸子更是眼波盈盈。一个个都好奇，宋辞面纱下面的脸是什么样子，总想方设法想要揭开面纱看个究竟。这些家伙的办法十分拙劣，宋辞轻而易举就打发了他们。她还给了他们一些教训，小 分卷阅读110 惩大诫，这种事情又被传开了。 一时间，关于她这个外来户的传闻就更多了。宋辞不胜其烦，她没想到原来古人也这么八卦。任何一点点事情都不放过，整天都在说长弄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山里面落得个清静。 那些个臭小子还不死心，隔三差五就来骚扰宋辞，怎么教训都不知悔改。宋辞忍无可忍，就决定好好教训一下，杀鸡给猴看，好让他们别再来惹自己。 于是，被同伴们怂恿着，来纠缠宋辞的一个无赖就倒霉了。宋辞直接给他整了一些上吐下泻的草药，搞得他拉了一整天，整个人都虚脱了。那人无缘无故中了招，很是狼狈。他又疑神疑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只是他还不死心，还去纠缠宋辞。宋辞干脆再奉送三倍的草药，整的那个无赖拉得腿都软了。这下，那无赖就知道是宋辞做的手脚了。他平日是横行乡里的恶霸，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他就恶人先告状，把宋辞告到了县令那里。 人家县令一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哪里是管这种事情的人？只不过告状小子，家里面在此地颇有声望，不好得罪。县令就派人去把宋辞叫来，打算不管如何，随便处理一下，好平息此事。 得知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恶人先告状，宋辞冷笑连连。她立刻跟着县令的手下去，她倒要看看，那家伙能拿她怎么着？ 县令这边，恰巧有人来拜访他。这位来拜访的人地位和名望都很高，县令根本开罪不起，他也不好把客人晾在一边。因此，在派人去叫宋辞的同时，县令派人请来自己的副手县尉，让他去处理处理。 宋辞哪里会怕这种事情，那个无赖说一句，宋辞就反驳一句。驳得那个无赖找不到说辞，只能支支吾吾耍赖。说到后面，连县尉都听出来了，整件事就是这小子在无理取闹。不过县尉也不好得罪他，毕竟县令跟他交代过。县尉就去禀报县令，这下县令没办法，只好亲自出来。来拜访他的客人听了也很好奇，就跟着出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县令出来，那个流氓顿时一跳三丈高，以为自己的后台来了。宋辞冷哼了一声，也朝那边望去。这一看，宋辞就看见了跟着县令出来的人。 一见那人，宋辞十分惊讶，她不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9章 千钧一发 站在县令身后的人, 听见宋辞的声音也颇感意外，他立刻就认出了宋辞。 “长安一别，不想姑娘心会出现在此处。” 那人正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郭嘉,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那县令也很是诧异，他没想到这个被无赖纠缠的姑娘, 居然和郭嘉认识。这下他就不好明着偏袒那个无赖了。既然有了公事公办的心, 事情就简单了。很快刻意纠缠的无赖就被县令打发了。他走的时候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看起来并不会就此罢休。宋辞倒无所谓，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 她不会怕这种人。 意外的见到郭嘉之后, 宋辞还挺高兴的。和郭嘉说话可以直来直去, 不管你问什么，如果他愿意告诉你，他就会知无不言，还不会追究其中的原因。并且从他口中说出的话简洁明了，切中要害, 沟通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就这一点上，宋辞是很佩服曹操的。不管他的行为有多少引起争议的地方，在用人这方面, 他是非常独到的。若是换了别人, 像郭嘉这种总是引起非议的人，很可能就被搁置不用了。也许这就是他特别吸引人才的地方吧。 打发走那个无赖后, 郭嘉就向县令告辞。那县令当然也很有眼力见，也没挽留。简单几句话过后，郭嘉就跟着宋辞一起出来了。 出来以后，宋辞又提起那个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此处是寻访友人的，姑娘是在此定居了？” “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那姑娘将欲何往？” “益州。” “姑娘是为了避难而去？” “也算是吧。” “那为何不选荆州？以我看来, 荆州虽是四战之地，但现在时局特殊，刘表又不失为一个守成之主，荆州以后数年都会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局势。” “我去了，因为一些原因必须离开，说起来你为什么总是到处跑？” “隐居。” “隐居？你说的隐居和我理解的不一样吧，我可没见过出现在通都大邑的隐士。” “隐于山林，隐于都城，只是小隐，所谓大隐隐于天下。时局如此，更要纵横天下，岂能久留某一地？” “好吧，你有你的想法，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就不怕哪天出个意外，让你壮志未酬身先死？” “躲在深山老林里就一定安全吗？死生之事乃天命所定，正因为不知何日死之将至，才需把握时机，不负此生。” “我是不太懂你们这种及时行乐的想法，这种事自己乐意也行。你周游四方，是为了找一个可以实现自己志向 分卷阅读111 的人吧？” “正是如此。”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尚未找到。” “虽然才见了两面，但是既然你现在已经到了陈留，我就冒昧向你推荐一下吧。你可以去见一见曹将军，我听闻他是一个不拘一格、求贤若渴的人，或许他和你会志向相投。” “你指的是兖州牧曹使君？” “就是他。” “当今之世，袁绍雄踞冀州，一时风头无二，公孙赞称雄北境，荆州刘表名重天下。袁术、陶谦等人也是一时豪杰，姑娘为何偏偏选中，如今还没有太大作为的曹操？他如今也在袁绍麾下，去投袁绍岂不更好？” “既然你都说了袁绍现在名气很大、势力很强，用不着我说，想必你早就去见过他了。早先我在长安看见你，是不是也是顺道去观察董卓是个什么人物？既然你都已经去过了，还用我多说什么？袁绍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你怕是看不上那种人的。就我而言，其他先不说，单单是当年他向何进提出，让各地的将领进洛阳对付宦官这一招，就足以让我彻彻底底把他排除了。” “英雄所见略同，董卓之祸，袁绍难辞其咎。以我观之，袁绍不是一个能够长久的人。” “别提他了，要不是他昏招频出，长安和洛阳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天下也不会是这种形势，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拜他所赐。一起提起他，我就生气。” “姑娘莫非也是洛阳旧人？” “算是吧，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你真想找一个能够实现你志向的主公，不妨去曹操那里看看，也许会有大收获。” “姑娘既如此看好曹操，为何不留在兖州？”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天下纷乱，我只想找一个平静的地方过日子，不想掺和到任何的纷争里面。兖州可不是一个可以避战祸的地方。” “如此，便多谢姑娘的美意。” 一席话语之后，郭嘉听从了宋辞的建议，离开陈留去见曹操。 因着郭嘉的缘故，县令对宋辞颇为照顾。那些总是去骚扰她的纨绔子弟，也就因此偃旗息鼓，不再主动去惹事。宋辞也挺高兴的，虽然她并不怕他们，但总是对付这些像苍蝇一样的人，也让人不胜其烦。 不管怎么样，宋辞现在算是暂时在陈留站稳了脚跟。因为医术过人，药到病除，宋辞的名气越来越大。来找她看病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世道混乱，打着神神鬼鬼的旗号，来给人医治的骗子很多，实实在在替人看病的大夫却很少。难得能遇到能干脆治病，不糊弄人的大夫。宋辞能够受到百姓们的信任，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个时代，为官做宰才是正道。当不了官的也以读书学经为己任，像学医占卜这一类的事情都是极不入流的，社会地位也不高。稍微有点志向的人，都不愿意学习这种东西，一个个都去往官场钻。 后来天下大乱，手中有军队的才是大爷，大家又纷纷去当兵做将军。稍微有点力气的，也不愿意在家里面好好种田，或者说也没机会在家里面好好种田。世道如此，就更没人愿意下苦功夫，去学习医术之类的东西了。这就是张角等人虽然糊弄百姓手段简单粗暴，却备受百姓推崇的原因。 名气越来越大之后，逐渐有一些本地的世家豪族，请宋辞去为他们的女眷治病。 这一天，宋辞正在碾药，来了几个人，请她去看看他们的夫人。说是夫人突得急症，没有随行的大夫，宋辞也就跟着去了。 到了地方，宋辞才知道那夫人住的地方，居然是县令特地为她提供的。 那位夫人本姓丁，大家都叫她丁夫人。一进到夫人的房间，一个看起来年纪不是很老的妇人，还有几个年纪各异的孩子，正围在那丁夫人面前着急。听闻大夫来了，纷纷让开路。 宋辞仔细查看她的情况。丁夫人发了高烧，还有炎症。若不及时治疗，恐怕不那么容易渡过危险。要知道，在这种时代，连一个风寒感冒都可以弄死人的。宋辞赶紧给丁夫人降温消炎。 宋辞正忙活的时候，旁边一群人在那看着，一个年龄很小的孩子问道：“母亲会好吗？” 宋辞见他一副很担心害怕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别担心，她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孩子听了顿时开心起来，旁边的人听了也放下心来。 宋辞刚处理完，之前问她问题的那个小孩子忽然倒了下去，这个把旁边那位妇人吓了一跳。没等她反应过来，宋辞赶紧把那孩子抱到床上，查看他的情况。果然不出宋辞所料，这孩子也发高烧了。 这么小的孩子发高烧，可是很危险的。旁边那位妇人是这孩子的生母卞氏，她听说孩子的病症和丁夫人一样，顿时急得哭了起来。 宋辞赶紧说道：“别着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丁夫人和这个孩子就交给我，你先照顾其他孩子。如果他们再病了，我可真就忙不过来了。” 卞氏听了她的 分卷阅读112 话，勉强忍住泪水，把那些孩子带出去。 丁夫人的情况还好，她毕竟已经成年了，身体素质也很不错，抵抗能力还不错。那孩子可就糟糕了，看起来平时他的身体就不太好，这次发烧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宋辞十分小心。即便她治疗这种年纪小的孩子，已经很有经验了，但是现在毕竟是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差错。这么小的孩子，可经不起半点差错。 宋辞担心，孩子的家人更担心。那位丁夫人醒来之后，得知孩子病了，担心得不得了。她不顾别人的阻拦，挣扎着要起来守着那孩子。宋辞不擅长劝这种事情，又怕那个丁夫人病情不稳，就给她吃了一些凝神安眠的草药。 为了让她放心，也为了好照顾，宋辞让那孩子和丁夫人都留在同一个房间内。 丁夫人睡去后，那孩子迷迷糊糊地醒来。大概是难受极了，那孩子的神志并不清醒。他嘴里断断续续地说些胡话，还一个劲地叫妈妈。宋辞赶紧上去安慰他，不停地哄着，哄了好久，那孩子的情况才渐渐平稳下来。 宋辞松了一口气。她这个人自小就十分坚强，少年的时候基本上没有父母的陪伴。有什么事情她都一个人扛着，不会找人哭诉。要她来哄这么小的孩子，她真的没什么经验。 好在那个孩子福大命大，熬过了这一关后，渐渐好了起来。丁夫人和那小孩慢慢好转，这一家子大大小小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没等他们轻松多久，敌兵打过来的消息就传了进来。不仅如此，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听闻有敌兵到来，丁夫人的儿子率人赶来保护，不幸被敌人的流箭射中。 一听这消息，丁夫人顿时魂飞魄散痛哭流涕，朝战场上飞奔过去。周围的人拼命阻拦，竟然拦她不住。宋辞无法，只能一个手刀把她打晕了。 外面杀声震天，火光四起，里面一片混乱，一群人正护着老老小小逃跑。生病的孩子还没有痊愈，宋辞把他背在身上，又抱起另外两个更小一点的，跟着他们向外跑。 到处都是乱箭，宋辞艰难地护着孩子躲避。一支飞箭从天而降，眼见就要射中她面前，抱着另外两个孩子跑的卞氏。宋辞一跃而起，踢开那支飞箭。将落未落之时，又一支箭朝她直直飞来。若是躲闪不开，不仅是她，恐怕连她怀里和背上的孩子都难逃厄运。 第60章 救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另外一只飞箭从旁射出，恰巧击中了那只正向宋辞射来的箭，宋辞这才能安然落地。一个身穿铠甲、满身鲜血的少年将军冲了过来, 青钢剑在他手中寒光闪闪，不断砍断从周围射来的箭。 少年将军护着宋辞他们, 一路逃出城去。出了城, 少年将军带着他们, 带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那里藏着一辆马车。 把一家子大大小小塞进去以后, 少年将军对宋辞说道：“姑娘请进去。” 说话的时候, 他的身上还在不停地流血。宋辞知道他受伤不轻, 低声说道：“我会驾马车，我来吧。” 宋辞跳到马车前，拉起缰绳让马跑起来。少年将军靠在马车门板上，血不断从他身上流出。后面杀声不绝，已经有人朝这边追了过来。要是让他们追上, 后果不堪设想。 宋辞头也不回，专心驾着车向前走。幸好这一带官道宽阔，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后面的人仍然不放弃, 还有人骑着马追了来。骑马当然比马车快, 眼见着就要被人追上了。少年将军努力支撑起来，向后放箭, 可惜他的箭也没剩下几只。 见情势危急，宋辞让那少年将军代为驾车。她自己站起来，从怀中掏出许多石子。看着后面追来的人，宋辞一连发放出很多颗石子，击中了追兵的马匹。马儿们被石子打到, 纷纷人立而起，发出嘶鸣。追兵稳不住身形，一个个掉落马下。马车人飞快地跑着，很快就和追兵拉开了距离。 等宋辞再坐回来，那位少年将军已然支持不住，倒了下去，陷入了昏迷状态。这下可就糟了，一车车大大小小，旁边还有个重伤昏迷的人，后面追兵用那么多，情况实在糟糕透了。 那少年将军伤势很重，若是再不及时医治，恐怕回天乏术。宋辞一边驾驶马车，一边分神去问马车里正在不住哭泣的妇人：“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们有哪位会驾马车的吗？” 听到宋辞的话，卞氏擦去自己的眼泪，回答道：“妾略懂得一些。” “那就请你暂时来替代我驾驶马车，我必须先给他治一下，不然的话他恐怕要死。” 卞氏立刻出来替换宋辞。还好宋辞向来都有把重要的东西和药品带在身上的习惯，否则现如今即便她能够治疗这个少年将军，也没有药给她用。 见那少年将军伤得这么重，马车里边的孩子都害怕极了，一个个哭哭啼啼地叫哥哥。丁夫人更是紧张不已，泪水涟涟。宋辞现在已经顾不上安慰他们了。少年将军的身上中了很多箭，有一支还剩半根正扎在他身上。要是不赶紧取出来，恐怕宋辞也就不用再给 分卷阅读113 他治疗了。 马车实在太颠簸，在车上想要取出伤口里的箭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贸然停下来，后面的追兵追上来，情况只会更糟糕。好在因为宋辞之前有心，在陈留一带寻找能够隐居的地方，所以她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宋辞让卞氏一直架着马车，朝向北的官道走，自己则先给少年将军医治其他的地方。 马车狂奔了一阵子后，来到了一条河道旁。这条河是大河的支流，河面宽阔，河水平缓。因为是支流，往来的渡船不是很多。到了河边，宋辞找到了平时比较相熟的渔夫，坐着他的渔舟到了河上。 为了防止有追兵追上来，宋辞让渔夫大声通知周围的打渔人。说后面有官兵要杀过来抢劫，让他们赶紧驾着船跑。那渔夫曾经来找宋辞看过病，对宋辞很是感激，总是时不时送一些自己捕的鱼去给宋辞。 宋辞的话，他自然照做不误。渔夫们被官兵抢怕了，听到后哪有不跑的理由，于是都赶忙划着自家的船开溜。眨眼之间，岸边停着的渔船都划走了 到了离河岸很远的河中央，宋辞这才能安心替那少年将军取箭。此时那少年将军，也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见他醒来，宋辞皱眉低声道：“我现在要替你拔箭，肯定会很疼。我带了能够让你昏迷过去的药，只是这药物会让你两天都醒不过来。” 那少年将军立刻说道：“就这样取，我能忍住。” “……好吧，我会看情况的，如果我觉得你实在忍不住了，就会给你用药。” “姑娘放心，我能忍住。” “麻烦你们两位照顾好孩子，蒙住他们的眼睛，等一下场面比较吓人，还是不要让他们看比较好。”宋辞又对丁夫人和卞氏说道。 两人立刻把孩子们抱在怀中，不让他们看，她们两个却目不转睛地看着。 宋辞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和取火工具。清理干净箭头周围的东西，用船上的酒和引火之物简单消毒之后。宋辞手中的小刀，就向少年将军的伤口处伸去。渔夫在一旁，帮她稳住那少年将军。 眼见着十分吓人的一幕即将发生，丁夫人不由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卞氏却牢牢盯住。 宋辞眼也不眨，下手既稳又准，三下五除二便划开伤口，取出了箭头。那少年将军也真能忍得住，痛得都青筋突起、大汗淋漓，还拼命压制自己不乱动。 取出箭头之后，宋辞把箭头扔到江里面去，又快速给他包扎。少年将军本身身体过硬，宋辞的药和处理也及时有效，总算保住了他一条命。 处理好了以后，宋辞收起自己的东西，对那少年将军说：“这条河与大河相连，河对岸有许多比人还高的芦苇丛，无论是去河对岸躲藏，还是选择从水路逃走，可能性都比较大。你们现在是要躲起来，还是要选择逃走？” 少年将军想也不想，立即说道：“躲在对面很可能被他们追上找到，直接从水路逃，小船速度轻快，即使他们追上来，也不一定追得到。” “去哪？” “往西北方向，去官渡。” “渔夫大哥，从这里走水路能去官渡吗？” “能，只要走得快，用不了两天就能到。” “那好，麻烦渔夫大哥走一趟。” “这是哪里的话，宋姑娘有事用得着我，没说的。” 听到这话，少年将军开口道：“多谢宋姑娘救了我的母亲和弟妹们，我叫曹昂，一定会报答姑娘的大恩。” 听到这话，宋辞睁大眼睛，眼前这少年将军居然就是曹昂。宋辞又回头去看丁夫人和卞氏，这才发觉自己之前，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曹操的丁夫人和后来的卞夫人吗？ 见宋辞神色有异，曹昂不由问道：“姑娘听说过我？” 宋辞摇头道：“不，我只是对曹将军的事情有所耳闻。” 这事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说到底陈留也是曹操的地盘，遇到他的家人不奇怪。 宋辞又问：“陈留不是曹将军的地盘吗？” “此事说来话长……”提到这个，曹昂的言语有些闪烁。 一见他这个样子，宋辞就明白了几分，也就没有问下去。曹操手底下的反骨仔可多着呢，他被手底下的人反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大概这次又是这种情况吧。 一路上，为了躲避追兵、加快速度，小船都没有靠岸。渔船本就常年住在水上，船上有些日常用具，从河里捕上来的鱼也能够让他们填饱肚子。只是曹昂受了伤，必须有草药救治。 每到一处有草药的地方，宋辞都是让渔船离水一段距离，自己从船上跳到岸上去采草药。那些孩子看她从水上飞来飞去，一个个惊奇极了。有的还吵着要和她一起飞，都被丁夫人和卞氏阻止了。 在船上的时候，宋辞始终用布蒙着脸，没让人看见她的脸。时间一长，大家都对她的的长相非常好奇，总是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偷偷看她。不过从来没有人直接问她，连那几个年纪本来又不大的小孩也没有。想来大概是，丁夫人或 分卷阅读114 卞氏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吧。 宋辞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只不过装着不知道而已。她可不想惹太多麻烦，把这一家子送到官渡之后，她就准备直接离开。现如今这情势，陈留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还是向西去看看南下的路通不通吧。再在这里待久了，说不定哪天又有人打来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官渡。到目前为止，这里还在曹操的控制范围。 在这种消息很难畅通的年代，稍微发生个什么风吹草动，就能造成满天的流言。现如今官渡一带的流言可不要太多。老百姓都在说青州兵造反了，曹操已经被青州兵的叛军杀掉。一时间城内惶恐不已人人自危。 青州兵是之前曹操打败黄巾军的时候，收降黄巾军余部，整编出来的一支部队。黄巾军本身就鱼龙混杂，从那里投降过来的士兵什么人都有。曹操一战平定黄巾，得到了三十多万的青州兵。虽然一时威震海内，其后遗症也有很多。青州兵战斗能力不强，军纪方面也不是很好，忠诚度也就那样。说他们反叛曹操，绝对大有可能。 听到到处都在传的流言之后，曹昂决定先不暴露身份，暗中去找现在正在官渡的曹操部下去证实情况。他当然不敢，把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留在城外。只好拜托宋辞和他们一起留在船上，自己去探个究竟。 都到了这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宋辞也就答应他。 曹昂去了很久还没回来，留在船上的人都很担心。那几个小的开始闹着要找哥哥，丁夫人他们怎么安慰都劝不住。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曹昂才带着一个人匆匆赶回来。 见到曹昂带来的人，宋辞有些惊讶。那人看见宋辞，既惊又喜，主动上前对宋辞说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宋姑娘，实在是太好了。” 听到这话，宋辞立刻感到事情不对，那人的反应实在与他平日的作风不同，宋辞立刻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61章 瘟疫 “阿琰病了, 病得很重。”说话的人正是荀攸。 听到这话，宋辞心下一沉，马上问到：“她现在在哪里？” “鄄城, 我到此处来寻找华佗，不想他已经走了。” “那里现在情况如何？” “放心, 那里是曹公的腹心之地, 如今仍在曹公手中。” “那我和你去一趟。” 两人这样对话, 听得旁边人又惊又奇。 为了早点赶去鄄城，不在此地浪费时间。一行人立刻坐上了马车, 一路向东奔驰。荀攸去官渡的时候, 并没有带多少人。现在到处都是叛军, 为了避免被叛军发现，荀攸就带着大家，避开最容易吸引叛军的大道，改走运送粮食常用的隐秘小路。 一路上，双方把自己掌握的信息详细说了一下。曹昂早就派人火速回去, 向曹操报告叛军的消息。这方面他倒是不是很担心。荀攸也不担心，毕竟这一代是曹操的大本营。只要曹操及时赶到，镇压这些反叛的士兵不成问题。 荀攸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蔡文姬, 他离开的时候, 蔡文姬病得很重，鄄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听说医术如神的大夫华佗, 正在官渡一带出没，派了好几批人到官渡，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蔡文姬病情越发严重，荀攸忧心如焚，干脆自己去官渡寻找。可惜他到的时候, 华佗已经离开了官渡，还好碰上了宋辞，他才稍稍安心。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鄄城。 到了鄄城之后，曹昂带着丁夫人他们先去见曹操，宋辞则跟着荀攸去找蔡文姬。再见到蔡文姬的时候，她已经病得瘦骨嶙峋，宋辞差点就认不出她来。 宋辞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才分离没有多长时间，为什么她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宋辞来了，蔡文姬勉力睁开双眼，朝她望过去。见到面巾遮脸，却仍旧显得英姿飒爽、与众不同的宋辞，蔡文姬很开心。她努力伸出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辞走过去，跪坐在她的床前，伸手去探查蔡文姬的脉象：“先别说这些，我给你看看。” 仔细检查过蔡文姬的病症之后，宋辞的脸都变色了。T 立刻站起来，对正在旁边一脸关切的荀攸说到：“快去把丁夫人他们追回来，不能再让他们见其他人，这是瘟疫，快！” 一听瘟疫两个字，向来泰山风雨前而色不变的荀攸也骇然变色。 “你、我和丁夫人他们都有被传染的可能，如果他们再去和其他人接触，一传十十传百，后果不堪设想，一定要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再接触其他人了。荀大人赶快去把他们带回来，这一带也要赶紧封锁起来，不能让人再进进出出了。” 宋辞说完之后，荀攸什么话都没说，立刻离开。 听到宋辞的话，蔡文姬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想到是我连累了你们，快别管我了，赶紧走，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别说傻话，又不是你想生病的，这怎么能怪你？放心，没事的，以前 分卷阅读115 我就遇到过这种情况，这病我能治的，你不要想那么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荀攸的动作很快，曹昂他们被截了下来带到这里。此地方圆几里之内都被封锁起来，凡是之前有接触的人都被带到了这一带。荀攸自己当然也来了，毕竟他和蔡文姬才是接触最密切的那个。 荀攸回来之后，宋辞已经在白布上，写好了需要的药品和东西。 曹昂接过她手中的白布，朗声说道：“外围有驻军，我把白布用箭射出去。” “不行，若他们接触了白布也有风险，你直接拿着白布出去，远远地把上面的东西也都念给他们听，让他们准备好了以后，用车子拉到空地上，再找里面的人把东西搬进来。” “好，我马上就去。” 说完，曹昂三两步就离开了房间。 丁夫人他们被安置在，离蔡文姬住的地方不远的房屋内。宋辞还能隐隐听到，从那边传过来的抽泣声。荀攸也不敢再过去，生怕自己也患了瘟疫，会传染他们。 本来在城中等候自己的家小的曹操，现如今心急如焚。青州兵叛乱和自己妻儿遭难的消息，本来就够让他糟心的了。谁想到现在会出现这种，谁都没有想到却又严重至极的情况？ 他已经派人去召集城中和临近几个县的大夫过来，还调拨了不少急需的物品。即便如此，他的心现在人像火烧一般。那里面现在可有他的妻儿，要是一个弄不好，他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陆续还有人被送到集中的封锁地区来，他们都是这些日子有过接触的人。那些人被带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如丧考批，哭声不绝。见到如此景象，曹操的心里就更不好过。鄄城可是他的大本营，他所有的老底都在这里。要是瘟疫真在这里传染开，他一切都完了。 面对现在这种严峻的形势，宋辞也如临大敌。虽然之前在楚国的时候，她曾经和师傅多次治疗过，患各种瘟疫的病人，但是她仍然没有把握能够处理好。毕竟，只要是会传染的病，无论防得再严，也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只是现在，宋辞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她都害怕了，其他人该怎么办？于是，宋辞只能勉力压下内心的不安，面上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给曹昂带来的人分派任务。 宋辞的紧张和压力，被一旁的曹昂看了出来。宋辞的心情，他当然能理解。宋辞不过只是个姑娘家而已，即便再身手不凡、医术了得，遇到这种事情，又怎么能不紧张呢？ 实际上，曹昂自己内心也有紧张和畏惧。他是家中长子，生来就有保护父母和弟弟妹妹的责任。现如今他的家人都在这里，他比谁都害怕不能护他们周全。推己及人，他当然也就非常理解宋辞的感受。 等那些人离开后，曹昂走到宋辞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宋辞说道：“宋姑娘请放心，这里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会听从宋姑娘的指挥。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什么，姑娘尽管说。不管再怎么艰难，我保证一定会做到。父亲已经派人去召集各地的大夫了，相信他们很快也会到这里来，一定能为姑娘分忧的。这里的事是是我们曹家的事，更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性命攸关，每个人都不能置之度外。事情的责任不在姑娘一人，千万不要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蔡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姑娘也不要太过担心。” 说完，曹昂向宋辞抱拳一揖，大步向外走去，巡查外面的情况。 听他说完这番话，宋辞的心里也放松了几分。曹昂说的没错，现在这里要大夫有大夫，要草药要物品都不缺，有那么多人帮忙，疫情又没扩散开来，自己还会治。实际情况要好的多，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惶惶不安？ 很快，更多被筛查出来的人络绎不绝地被送进来。和荀攸接触过的人都被带了过来，这其中就包括曹操手下的许多文臣武将。这其实也在宋辞的预料之中，毕竟荀攸是曹操的心腹谋臣，平日里和他接触的，自然也是曹操手底下的重要人物。若不是曹操领兵出征，刚刚回城，恐怕他被传染的可能性更大。 还好荀攸平日都是乘马车往来的，除了去和那一帮文臣武将商量事情之外，很少对外往来。曹操出征又带走了一批，因此和他接触的人不是特别多。不过，跟荀攸接触过的那些人，加上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接触过的人，基本上已经涵盖了鄄城大半上层人士。 这些人来了之后，就被分配隔离起来，住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之内，彼此保持物理距离。这也是宋辞的经验之谈。不管再怎么可怕的传染病，只要保持一定的物理距离，它就兴不起风浪来。保持这种状态，再隔离一定的时间。只要没有被感染的症状，也就万事大吉了。 宋辞把这治疗瘟疫和防止传染的基本原理，跟曹昂和荀攸说了。他们两个现在是全权处理这件事的负责人，当然要知道。宋辞说完后，两人也理解了其中的要害和关节，对宋辞的方案非常支持。 他们两个支持和理解，不代表其他人也支持和理解。曹老板手下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是刺头。要他们予以配 分卷阅读116 合，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最关键的是，当他们看到害他们被叫到这里来集中关禁闭的人，竟然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姑娘时，心里自然就很不是滋味了。 要不是你个小丫头片子，老子现在正在城里逍遥快活。好不容易能够回来享受一下，居然还被困在这里。 许多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心里想了嘴上也就藏不住，就说了出来。 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其他的也就自觉跟上了。一时间，隔离曹操手下们的地方一片叫嚷声，大家都叫嚣着要给宋辞好看。那阵仗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哗变。 第62章 约定 面对这群人的挑衅, 宋辞脸上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好笑。 就这？就这？ 无论他们吵得再大声, 宋辞也没有半点反应，就那么好整以瑕地站在那里, 看他们群魔乱舞。那些人吵吵了半天, 发现当事人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甚至还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在那里悠然自得的看着他们吵闹。见此情况, 那些人更是怒不可遏。 见他们有短暂的停歇, 宋辞立刻抓住机会开口道：“各位请继续, 我在这里洗耳恭听，请放心，我不会临阵脱逃的。” 见宋辞这副模样，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站了出来，朝她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辞瞥了他眼,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放声大笑。所有人都被宋辞，出人意料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 一个个面面相觑, 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这婆娘是不是疯了？”其中有一人问道。 宋辞没理他，又叹气, 叹完气又大笑。 “你到底在做什么？”看到宋辞这种反应，那人立刻怒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我在叹气和大笑。” “有什么好叹气的！有什么好笑的！” “我叹气，是为你们曹将军而叹的。我大笑，是为所有曹将军的敌人笑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各位, 莫不是曹将军的心腹爱将，曹营的中流砥柱。若在场的任何一位有什么不测，对曹将军来说肯定是极大的损，所以我才为他叹气。反过来，若哪位有什么不测，对曹将军的敌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所以我才为他们大笑。可惜可惜，可喜可喜。” 此话一出，刚才还叫嚣着要给宋辞好看的人立刻偃旗息鼓，说不出话来了。 “各位请继续，有什么不满都可以直说，我请荀大人如是转告曹将军。现在大家都不配合，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毕竟将来如果各位有什么不测，伤心落泪的不是我，痛苦不已的不是我，失去亲人的也不是我，没人照顾的更不是我。相反，瘟疫可不是那么好治的，弄不好我也得搭进去。大家如果真的不想看，我不强求，现在就卷铺盖走人，也好落得个清闲。” 说着，宋辞当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朝来处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人说：“对了，瘟疫的传染性是很强的，如果各位从这里出去，回去会亲朋好友的时候，千万要多加珍惜，保不准就是最后一次了。” 说罢，宋辞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离开武将们所在的区域，宋辞又来到了文臣们所在的地方。曹老板手下的文臣可谓是花样繁多，什么鸟都有。见有一个蒙面姑娘朝他们走过来，这帮子自诩名仕风流的文人，倒没像那些武将一样吵吵个不停。一个个都挺安静的，只不过那嘴却不肯休息，净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面对这些只动嘴皮子的家伙，宋辞选择无视他们，挨个检查每个人的情况。 宋辞首先检查的，也算是一个熟人，就是刚刚投到曹老板手底下的郭嘉。宋辞先看他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两人还算认识，他总不至于一下来就为难宋辞。 到了郭嘉面前，宋辞也没寒暄，直接说道：“张嘴，伸舌头。” 郭嘉显然也认出了宋辞。听见宋辞的话，他没说说什么，宋辞的用意他也知道，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宋辞仔细查看，他的舌苔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伸手给他搭脉。 郭嘉这人常年不见阳光，再加上先天身体就不好，皮肤异常白皙，是那种十分不健康的苍白。宋辞的指头搭在他手腕上，莹莹如雪，指尖红润透亮，与郭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冰凉的皮肤接触到温热的之间，带起一片细腻的温度，令郭嘉不由得陷入遐想。 “你最近睡眠如何，最近有没有受寒或吹风？有没有感到发冷或发热？出汗多不多？嘴巴里会不会发苦？食欲怎样？有没有惊厥胸闷的感觉……” 没等他细想，一连串问题就朝他砸过来。 宋辞问得毫不避讳，就连他大小便正不正常也问了出来。她还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这让郭嘉一时间也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众目睽睽之下，向来自诩名仕风流的这帮人，自然对郭嘉的处境感到好笑，一个 分卷阅读117 个神情怪异。 宋辞觉察到他们的揶揄之色，也没理会。对郭嘉说到：“我刚刚问的，是为了探查你有没有疫病的症状。许多疫病最初的症状，往往和伤寒之类的病症非常相似。一些大夫就会把疫病当做伤寒来治疗。但是疫病不同于伤寒，发病的速度非常迅猛，往往一两日之内可决生死。你体质羸弱，本就先天患疾，若再加上疫病，数症并发，连我也没把握能够治好。如果你不如实告诉我你的情况，我没办法判定你是否染上疫病。历年以来死于瘟疫的人有多少，其病症之凶猛，你熟读各种经籍，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比我更清楚。” 宋辞这番话不仅是说给郭嘉听的，也是说给旁边这些，某种程度上非常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文人听的。 听到宋辞的弦外之音，郭嘉轻笑一声，对宋辞刚才的问题一一解答。 有了郭嘉的带头作用，其他旁观者也不再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纷纷好好作答。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谁都不想死。 汉朝本来就瘟疫频繁，桓帝灵帝以来，大灾大疫更是时有发生。若不是如此，张角的黄巾军也不会崛起得那么迅速。仅靠几张骗人能够治病的符纸，就能在那么多州郡发起轰轰烈烈的叛乱。 宋辞也暗自庆幸，疫病发生的地点是在曹操的地盘，感染瘟疫的人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若不是在他的地盘，换做是其他的诸侯，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有他那样的魄力当机立断，立刻封锁感染地，执行宋辞的策略。 若患病的是普通百姓。以曹操的狠辣果决，那些人恐怕早就被强制封闭在某一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又或者直接把他们全部都弄死，一劳永逸。 宋辞用了好些时间，才给曹昂、荀攸他们说清楚了，治疗瘟疫最有效的几个措施。好在汉朝早就有，专门隔离瘟疫病人的传染病医院。一旦发生疫病，也会有朝廷派专门的人来给病人免费治疗。有了这样的基础，宋辞解释起来也省事多了。 不过，曹操的手下从各处召集的大夫来了以后。宋辞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让他们相信，这些病人感染瘟疫，不是风、寒、暑、湿等四时之气造成的，而是由病人口鼻之间飞溅出来的，带有毒性的唾液飞沫传染的。但是，看到宋辞给蔡文姬开的方子中有大量的大黄之后，那些大夫们又群情激奋起来。 这也在宋辞的预料之内，稍微有点医药常识的人都知道，大黄是虎狼之药，药力凶猛。要是换在以前，宋辞自己也会对着这方子，大骂庸医误人的。宋辞又花了很长时间，给他们解释急病急攻的原理，再加上隔离、预防、消毒、溯源之类的防疫方法，可把宋辞累个够呛。 听完宋辞的一大堆长篇大论之后，那些大夫们仍是将信将疑。一旁听着的曹昂和荀攸，倒是对宋辞的方法比较信服。 荀攸那里，他之前就见过宋辞治病，对她的医术自然大有了解。还有蔡文姬的病已经拖延了很久，其他大夫都把它当做伤寒来治疗，这才久治不愈。若再这样下去，蔡文姬也是死路一条。蔡文姬和宋辞感情很深，蔡文姬的命也是宋辞救的，她怎么可能乱开药去害蔡文姬？ 曹昂的理由就比较简单了，宋辞给自己治伤的时候，干脆利落药到病除。既然他已经亲身体验过，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有他们俩人的大力支持，宋辞的治疗方式也就得以执行下去。 之前那些叫嚣着不肯配合的武将们，也被荀攸和曹昂出面说服。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曹老板最重视的儿子，另一个是曹老板最重视的智囊。他们两个说出来的话，就代表曹操的意思，分量十足。 各家的女眷那边，反对和抗拒的人没有几个，整天哭哭啼啼、十分害怕的人却很多。除了检查治疗之外，宋辞还要花很多时间去安抚她们。好在，因为之前的事情，丁夫人和卞氏对她十分信任感激。每每率先站出来，以身作则，配合宋辞，也使得诸位女眷的情绪得以安抚。 最凶险的，就要数蔡文姬那里。她的疫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阶段。宋辞一连下了数天猛药，用了十几两的大黄。这才让蔡文姬的舌苔上刺状物渐渐消散，脸上的黑灰色褪去，神智恢复过来。 那些大夫们看着宋辞，在一副药里面就敢放一两多的大黄，还一连放了那么多副药，个个都张口结舌，纷纷来找她纠缠。要不是宋辞意志坚定，曹昂和荀攸力排众议，恐怕蔡文姬就一命呜呼了。 这期间，又有好些人发病了。好在早有准备，他们又一直在喝宋辞开的达原饮。只用了几天，病势便好转。蔡文姬的侍女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她比蔡文姬病得更重，连药都喝不下去。熬了几天，就去世了。 从她那里宋辞也找到了，疫病的源头。那个侍女饮用了一口井里的井水，那个井的水有一条患病死去的狗，狗已经死了很多天，污染了井水，这才引发了疫病。 郭嘉的运气也很差。真让宋辞说中了，他本来就体弱多病，是最容易被感染的群体。集中封锁没几天，郭嘉也显现出疫病的症状。郭嘉一病，旁边的文臣们可就着急了，他们其中有好些和郭 分卷阅读118 嘉非常要好。 看见郭嘉脸色发，黑大汗淋漓，不住抽搐。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前来，趴在郭嘉面前嚎啕大哭。负责看护他们的卫兵们拦都拦不住。还有的从怀中掏出私藏的寒食散，要让郭嘉吃下去。 宋辞闻声赶了过来，见眼前这副模样，又心累又好笑，又觉得有些悲哀。她赶紧跑过去，制止那群头脑发热的家伙。看见有人居然拿着寒食散，宋辞的火立刻就蹿了起来。她拿出一颗石子掷了过去，打落寒食散。 “吃你个大头鬼，你要让他吃这个东西，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宋辞大声骂道。 见宋辞来了，那人顿时有些讪讪然，气焰也矮了几分。 “现在已经够乱了，拜托各位大才子别再添乱了，赶紧自己的区域去。” 说完，宋辞走到郭嘉那里。一群人为他着急，他本人倒十分淡定。明明病成那样了，还一副气定神闲若无其事的样子。 见宋辞过来，躺着那里的郭嘉问道：“怎样？” 第63章 南风知我意 听到他的问话, 宋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的曹公一听见是你的要求，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有琴相伴, 嘉余愿足矣。”郭嘉笑道。 听他这话语气悲凉，宋辞不由得叹了一声, 跪坐到他面前, 替他把脉, 轻声说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治好你的, 文姬的情况比你糟糕多了, 你看她现在不是也好了起来吗？” 郭嘉避开这个话题, 转而问道：“宋姑娘可会弹琴？” “你想做什么？” “我今日已经无力抚琴，姑娘可否为嘉弹奏一曲？” “……我不弹琴给死人听。” “可惜，嘉亦不能为姑娘弹奏一曲了。” 郭嘉话里话外显然，已经自认必死无疑。宋辞不住摇头。像他这样的心态，怎么能熬得过去？ “这样, 我们做个约定，我给你弹琴，你别总想着自己没救了。等你好了, 你再给我弹琴, 怎样？” “……” “我弹琴真的不怎么样，你看, 那边有那么一堆才子，要是我在这里弹琴，肯定被他们笑死，如果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弹的。” 两人正谈话间, 就有人把琴搬了过来。宋辞低头看了看，这还真是一把好琴。 “你的曹公对你可真好。我听文姬说过，她家里有一把焦尾琴，是一把非常好的琴，看起来这把也不遑多让。”宋辞不由感叹道。 郭嘉看着那把古琴，陷入了沉思。 那群文臣见有人把琴搬来了，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看着，颇有些羡慕的神色。 他们的心情宋辞也能理解，这群家伙平日里一个个，都喜欢谈玄论道宴饮欢聚，清谈国事纵论风流。现如今到了这里，别说聚在一起交谈了，就是稍微走近那么一点点，就会有人上前来阻止，让他们保持距离。怎么能让他们不难受？ 说起来，他们之间保持的距离也不是很远。至少只要大声一点，想说什么还是能够说的。只不过他们一个个都自诩名士风流，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喧哗，有损风度？ “好了，我要去别处看看了。” “姑娘不是要为嘉抚琴一曲？” “那你先说，刚刚的约定算不算？” “姑娘说什么，便如姑娘所愿吧。” “那好吧，先说好，我会的也不多，如果你听了觉得不行的话，也不能反悔。” 听到这话，郭嘉不由发出一声轻笑。见他没说什么，宋辞就盘膝坐下，把古琴搬到自己的腿上。宋辞刚刚说的不是假话，她会的琴曲的确不多。 那帮名士见到宋辞要弹琴，纷纷交头接耳脸色怪异。这些日子以来，宋辞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他们一见到她，不是被问起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就是被她指出许多问题。无论藏了什么隐瞒了什么，都会被揪出来，简直比御史大夫还要犀利。所以，一看见宋辞总会有些不自在的畏惧感。 现在看见宋辞居然要弹琴了，都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琴声响起，曲调简雅，谈不上有多复杂的技巧。要说是余音绕梁，不免有阿谀之嫌。只是此时此地，身处于危难困顿之境，听起来不由得让人，有一种别有怀抱的感觉。 郭嘉静静听着，思绪渐渐飘远。 琴声到了幽微之时，他不知不觉，竟合着琴曲吟诵起来：“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其辞调高雅、声韵古朴，不似通行的雅言。 一曲弹罢，宋辞放下琴，说道：“刚才那个是楚语吧。” “宋姑娘也通晓楚语？” “会那么一点吧。” “姑娘怎会想起弹这首曲子？” “怎么了？” “这首《南风畅》，是舜帝歌咏天下大治的曲子，如今听起来，怎么都有一种讽刺 分卷阅读119 的味道。” “越在这种时候，大家不都越思念太平的日子吗？” “姑娘觉得天下何时能够恢复一统？” “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嘉以为，姑娘别怀独抱，不似此间中人。” “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混口饭吃而已。我不像你们有什么大志，能够活得好好的就行。” “以姑娘的本事，似乎不成问题。”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有很多事是不受人力控制的。就说你的曹公吧，你觉得他雄才大略，是能够澄清天下、力挽狂澜的主。只可惜像他这样的人，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他尚且如此，一般人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姑娘如此看好曹公，何不留在此处？” 听到郭嘉这话，宋辞不由得笑了。她指着远处的那帮文人说道：“你看那群家伙，他们一个个张口结舌，一副我这种人也配弹琴、简直侮辱了琴的模样。十有八九还以为我就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他们恐怕都认为，是我害他们被困在这里的。如果他们运气好，没染上瘟疫，就不会相信我。如果他们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怨恨，觉得是我害他们染病的。有这种想法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只是现在隐而不发。我要是留在这里，指不定着怎么报复呢。” “文人相轻，自古皆然。诸位皆是眼高于顶之人，彼此之间尚不以为然，何况他人，并不是针对姑娘。” “你敢说他们不是因为我是女子而心怀不愤，看不起我的？”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他们是鲜有看得起的人。袁绍四世三公，家世显赫名重一时，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尔尔。姑娘尚未见过祢正平和孔文举，若见过他二位，姑娘就不会由被针对的感觉。” 一听见这两人的名字，宋辞赶紧摇头：“算了吧，就这两位仰着鼻子看天的大名士，恐怕你的曹公也要被骂的狗血淋头，我犯不着。” 祢正平就是祢衡，他可是敢当面辱骂曹操的猛士，连荀彧都看不上，说他只有脸能看而已，其他人他怎么会正眼看一看？孔文举是孔融，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两头跳出来，不是反对曹操，就是讽刺曹操，真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说起来曹老板真的不容易，手底下没几个省心的。想到这里，宋辞不由朝郭嘉看去。他够厉害的了吧，也三天两头被人告到了曹操那里。这么算起来，曹操能屡屡在逆境中翻盘，为这些人才操的心也算占了很大的功劳。 那日过后，宋辞经常去查看郭嘉的状况。她还把郭嘉的情况告诉了曹昂和荀攸。曹昂和郭嘉年纪相近，荀攸和郭嘉本来就是老朋友。这俩人总要时不时过来开导郭嘉，还总是带来曹操鼓励郭嘉的话语。大概是这些起了作用，郭嘉那种很丧的想法也减少了许多，病情渐渐有了起色。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那群没有染病又一直被圈在这里关禁闭的家伙，开始闹着要出去了。他们的理由很充分，我又没有患病，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把我和病人关在一个地方，难道是要让我和他们一起死吗？ 一开始，曹昂和荀攸还勉强压得住。可是到了后来，有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反抗情绪也越来越强，无论怎么和他们解释都不听，曹荀二人也快抵不住了。 关键时刻，还是曹操出来发话：要出去的可以，不过只要现在从这里出去，就必须立刻滚出兖州的地界，不准和任何人接触，也永远不准回来。若有违背，定斩不赦。 此言一出，众人都偃旗息鼓。曹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当然都清楚。他说出来的话，没人敢当做是一句空言。谁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往刀口上送。 勉强安抚住众人，曹昂找到了宋辞，也问起了这个话题。 “宋姑娘，你看……” “我知道你意思，我也知道他们关不住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疫病会潜伏多久。这一回的疫病，和我以前遇到的不太一样。按照以往的经验，患了疫病的是熬不过一个月的，但是你看文姬的情况。还有，我以前也没遇到过，治好了又复发的。现在我只能尽力，治好这些已经有症状的人，但是我不敢保证，那些没有症状的人之后是否会发病。在这种情况下，最简单最有效也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尽量延长他们的观察时间。除此之外，我也没办法了。” “那是否有个期限？” “至少也要一个月。我是说至少，如果情况有变，两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也有可能。” 听到这话，曹昂也只好继续坚守了。 由于曹操下令封锁消息，鄄城发生疫病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同时，因为疫病的原因，曹操也暂时停止了对外用兵的计划。毕竟他的谋臣武将们都在那关着，他总不能一个人领兵出征吧。 就在曹操封锁消息按兵不动的时候，一件骇人听闻的大消息却迅速从外传来，瞬间震撼整个鄄城。 当今天子并非先帝之嗣，其母王美人实生有一女，流落民间。据人之言，此女生来有异象，得之可得天下。 分卷阅读120 第64章 大德仙姑与宝藏 这种轰动全国的大消息, 自然很快也传入了正在接受封闭的人们那里。没办法，这种消息太重磅，即便想瞒也瞒不住。宋辞去哪里检查情况, 都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情。那群文臣们也不顾自己的仪态了，纷纷大声交谈。在这种情况下, 她想要不知道这个消息,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宋辞一脸问号，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那些文臣们可不管她的感受, 一个个就此高谈阔论, 发表自己的看法。大概是被圈这里憋久了，一找着这机会，大家都慷慨陈词，讲得唾沫横飞。对这个劲爆的消息，曹操手底下的智囊们的看法不一。大概曹操本人也很震惊, 特意派人来询问他们的意见。所以这些家伙才争论不休，一定要讲个明白。 无论他们讲得再激烈，宋辞都保持沉默, 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这是她一贯的态度。平日里这些人闲极无聊，总会谈些有的没的。无论他们说什么, 宋辞都当自己是个聋子，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毕竟这些人都是曹操手底下的核心人物，保不准哪一句话就露出了一些机密。秘密知道的多了，就很难脱身了。 到了郭嘉那边, 他也很关注此事。宋辞给他把脉的时候，郭嘉又提起了此事。在郭嘉面前，宋辞倒是敢说一些自己的看法。毕竟两人相识于微末之时，宋辞对郭嘉也比较了解，有些话也能对他说。 宋辞问道：“既然你提起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天子非先帝之嗣，此乃无稽之谈。至于什么得一女子可得天下，更是可笑至极，不足取信。”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刚刚我听他们争论得很厉害。” “且不论宫中对皇室血脉把控之严。昔日先帝在时，何皇后横行后宫。宫中的女子如果有为先帝生下皇子的，都会被皇后害死。王美人在怀当今天子的时候，曾经几次吃药想要打掉腹中胎儿，保全自己的性命。只是她吃了几次药都没成功，后来才生下当今天子。生下天子没多久，王美人就被何皇后害死。若当今天子真不是先帝之子，而是像传言中的是被调包的。那王美人为何要如此想不开，冒天下之大不韪调换皇嗣，致自己于死地？更何况，何皇后已经育有嫡子，即便王美人生下皇子，也不能母以子贵。更不论以王美人在后宫的势单力薄，她如何能一手遮天，完成这个基本上不可能实现的，换女为子的行动？” “这点我能理解，只是我有点想不通，造谣的人为什么要搞出这种谣言来？” “细算起来，当今天子得位不正，是董卓进京以后擅自废立的。当时就有许多人不愿承认天子的名分，袁绍等人还私下谋划，要拥立同为皇室宗亲的幽州牧刘虞为帝。如今，造谣之人是要彻底否认，当今天子承继大统的合理性。此举多半是要以此为借口推翻朝廷。” “这种思路亏他们能想得出来，会信这种谣言的基本上也就告别争霸了。用这种方法来搞鬼，实在太绕弯子了。” “诸侯之中并非都是智慧通达之人，袁氏兄弟，无论袁绍或袁术，若是言辞得当，恐怕他们也会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不把天子当皇帝，这我信。但他们总不至于，真的信了得到一个女子，就能得天下的鬼话吧？” 两人正说着话，曹操派来征询众人意见的人已经过来了。郭嘉把刚才的话简明扼要告诉了来人，来人一一记下。 “主公还有一问，请问先生，关于那女子的谣言，该如何说服众人？” 郭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替我向主公转告一句话。自古以来，只有亡国的祸水，没有兴国的女人。造此谣言的人，实在太高看天下人的胸怀。” 等那人走后，宋辞又问他：“前面那句话我能理解，但是后面那句话怎么解释？” “自古至今，有哪一个帝王、圣贤、名士或智者，愿意或者说甘心，把统一天下的功劳归功于一女子？只有到皇权旁落、王朝覆灭的时候，那些文人儒士们才会出于为天子讳的需要，把过错全推到女人身上去，把国家的灭亡归咎于她们。事实上，女子何曾祸国？只不过是因为笔掌握在男人手上，她们才成了亡国的祸首。女子祸国不可信，女子兴国也不可信。我不知道造此谣言者有何居心，总不是因为哪个女子异想天开，想要推翻如今的朝廷，自立为女帝吧。” 听到郭嘉这话，宋辞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郭嘉这人是出了名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别给他说中了。 宋辞的预感也比较灵验，事情还真就像郭嘉说的那样。汉中有一女子，信奉张道陵的天师道。她对人说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得到天师点化。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先帝之女。那女子声称天师说她命格不凡，有帝王之相，是要承继大统的。谣言在四方传开不久，那女子就在汉中起义，打着天师道大德仙姑的称号，聚集数万信众，朝长安的方向进攻。 说来也很神奇，那位自称是先帝与王美人之女的女子，竟然长 分卷阅读121 得和先帝十分相像。若她身为男子，恐怕就连常年侍奉先帝的近臣，也无法分辨二人长相的差别。 除此之外，那女子还声称手中握有，更始帝刘玄留下的宝藏藏宝图。那宝藏中藏有金银珠宝无数，还有万千兵士和武器。只要找到宝藏所在，就可以以此得天下。 一时之间，大德仙姑声势轰轰烈烈，响震寰宇。 当然，这些消息也在鄄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一时间城内议论纷纷，人心思动。刚刚平息谣言的曹操，只能又派人来听取他诸位智囊的意见。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关于大的仙姑声称的宝藏，诸位文臣的看法有很大的分歧。有的对此嗤之以鼻，连半个字都不相信。有的觉得空穴来风，非是无因。还有的因为曾在长安任职，也曾听闻一些关于更始帝刘玄的旧事，也就对此信了一两分。 到了郭嘉那里，他也对宝藏的事情持保留意见，似乎也有些倾向于相信。 至于宋辞，她的心情就很复杂。那个所谓的大德仙姑要搞风搞雨，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她这种搞法，很容易牵连无辜，这就让她不敢苟同。 当然这些想法宋辞都憋在心中，没有对谁说。毕竟要守天下的不是她，要争天下的也不是她。她只是个旁观者，在很多事情上即便知道什么，也只有保持沉默，才能保全自己。 现如今汉中那里，闹起了轰轰烈烈的起义，宋辞的南下益州计划也受到了牵连。她想去益州就必须经过汉中，不然的话就得从荆州那里绕过汉中。汉中和荆州这两个地方如今都去不得。 宋辞实在是很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一想要做点什么，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阻碍。如今这种情况，也只好考虑一下去江东一带了。毕竟那里被孙家父子占据之后，也算得上是比较太平的地方。虽然现在孙策还没有完全拿下江东，江东那里山贼盗匪也很多，甚至还有海贼。不过宋辞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郭嘉看出了宋辞心事重重，也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就问道：“姑娘是否想要去江东？” 听到郭嘉的问题，宋辞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宋姑娘之前想去益州。如今汉中叛乱四起，益州自然去不成了。姑娘又不愿意去荆州，北方诸地亦不是姑娘久留之所。除此之外，南方只剩下扬州。扬州大部分如今已被袁术占据，姑娘恐不愿意在他管辖之地。剩下的也只有江东了。” “好吧，就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住而已，没想到也这么难。” “嘉有一计，可为姑娘解忧。” “兖州以东便是徐州地界，徐州正在陶谦治下。陶谦其人虽无大志，亦不失为治理一方之人。如今徐州较为安定，道路畅通。姑娘可向东到徐州地界，经由海路南下，可快速到达广陵一带。姑娘切记，徐州乃用兵之地，切不可久留。” 一听郭嘉提起徐州，宋辞立刻想起一件事来。 曹操他父亲曹嵩，现在正在徐州的琅琊郡避难。曹操在兖州站稳脚跟后，派人去接他父亲过来，谁料到他父亲在徐州地界被人杀害。曹操以此为借口攻打徐州，反反复复打了好几次。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拿下徐州之后，曹操曾经多次下令屠城。 史书上对此的描写是曹操的军队杀得当地鸡犬不宁，尸体多得堆积在泗水，连泗水都被堵塞了。 想起这件事情，宋辞就遍体生寒。曹操攻打徐州，当然不只是为了给他父亲报仇，更多的是要抢占徐州这块地盘。但是他多次下令屠城，没有泄愤的想法，恐怕说不过去。 按照时间，曹操的父亲被害应该已经不远了。 第65章 阿姐 汉末割据一方的众多诸侯当中, 许多都有过屠城的记录。曹操和他手下屠城的记录，甚至达到了十几次之多。在曹刘孙三家中，只有刘备和他的手下从来没有这种记录。单凭这一点, 就足以让宋辞对刘备一系的人马好感倍增。 毕竟宋辞可没办法，站在所谓上层的立场上去分析屠城的战略意义。不管在什么时候, 她都自认为是一个平民百姓, 而不是什么上层阶级。想起了这个问题, 宋辞就在思考该如何一劳永逸，让这些屠城成风的各路诸侯断绝这种策略。 拼死进谏、以理服人之类的自然是行不通的。宋辞不可能揪着每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 去跟他们分析这种做法的不良后果。想来想去, 宋辞只能又回制造预言的老路上。毕竟这一招百试不爽, 只要使用得当，总有人会相信。宋辞不会在曹操的地盘下这么高，毕竟他手底下聪明人太多。如果在这么近的地方，搞这些小动作的话，十有八九会被人看穿。 经过慎重思考后, 宋辞觉得最合适，制造这类预言的地方还是一国的首都。毕竟那个地方是谣言最多、受众最广的地方。当年长安城里面，关于董卓“千里草, 何青青, 十日卜，不得生”的预言就流传的很广, 也被人们广泛相信。 再者，宋辞毕竟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对长安城比较了解。而且现在那里也 分卷阅读122 没有强有力的诸侯控制，要搞事情也比较容易。 打定主意后，宋辞就决定此间事了, 再回一趟长安城。 很快，曹操这里也有了大的动作，算起来也不是他要主动搞事的。曹操这里久无动静，引起了多方诸侯的关注。袁术和吕布两个人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合谋起来要来攻打曹操。没多久，曹操也收到了消息。 此时，他的心腹谋臣武将们，已经在鄄城里面隔离了二十来天。自古言兵贵神速，战势瞬息百变。曹操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就命令其中一直没有患疫病迹象的那一部分，跟他一起率军出征，去对付袁术和吕布的大军。 曹昂、荀彧、荀攸和郭嘉等人则留守鄄城。 此时郭嘉的病情已经大大好转，曹昂和荀攸两人因为长期与患疫病的病人接触，仍然在隔离当中。曹操就把鄄城里面的事情全部交托给荀彧。 自鄄城发生瘟疫以来，曹操本人，连带着荀彧等一些人，都没有前来探视过。就因为如此，才保证了曹营内部的基本运转，不至于倒了一大批手下之后，维持不了最基本的运作。 曹操离开的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妻儿都没有见过一面。他只是远远地站在高处，朝他们所在的地方看了许久。 曹操的妻儿当中，最倒霉的就是之前宋辞曾经给他治病的那一个。宋辞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孩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曹丕。大概是因为大病初愈，他的身体抵抗力很弱，到了鄄城不久后就染上了瘟疫。他的母亲卞氏为了照顾他，日夜不离开他身边，也染上了疫病。 这可把宋辞搞得焦头烂额。毕竟曹丕的年纪太小，如果还是用大黄之类的虎狼之药给他治病。恐怕还没治好，就已经把他送走了。宋辞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反复斟酌之后才敢给他用药。这才保住了将来的魏文帝一命。曹操离开的时候，曹丕的情况也已经逐渐好转，不过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修养。 那群没有被感染的手下被曹操带走以后，剩下来的都是已经染上疫病，正在接受治疗的人。那群没病的人走了以后，宋辞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她每天需要诊查的人的量大大减少，那些被她诊查的人都十分配合。再没有之前那种需要斗智斗勇，才能继续进行下去的情况来。这可让宋辞省了很多心，心情也变得愉快很多。 就连小小年纪正在生病的曹丕，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宋辞心情的变化。他看着仍然蒙着面巾，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宋辞问道：“宋姐姐，你很高兴吗？” 听到他这样问，宋辞有些诧异，不由问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一旁的卞氏接口道：“不只是阿丕，连我也觉得，宋姑娘这几日心情很好。” “每天要看的人少了很多，我当然高兴了。” “宋姑娘，请问阿丕要痊愈，还需多长时间？” “放心吧，再有个十来日，这里的人基本都能好了，连文姬也差不多了。” “多谢宋姑娘，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不是你，阿丕可就没救了。” “别这么说，我也只是尽力而为，能够得救是大家的运气。” “瘟疫过后，宋姑娘还要回陈留去吗？” “不，我要去给我娘迁坟。” “宋姑娘的娘亲竟然已经过世了，真是非常抱歉。” “没事没事。” “宋姑娘为令堂迁坟之后，还会回到陈留吗？”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姐姐一定要回来，以后你就搬到鄄城来吧，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是啊，宋姑娘，你独身一人在外，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这里是夫君的管辖之地，如果你搬来鄄城，我们也能照顾一二。” “多谢你们的美意，我一直以来都是在四处漂泊的，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大概是之前曹丕和卞氏二人劝说宋辞留下未果，其他人也来劝她留在鄄城，就连荀攸也被丁夫人他们派来当说客。不管谁来，宋辞一概以要为母亲迁坟为理由拒绝了。 这些人中间，唯独只有郭嘉没有劝她。郭嘉当然知道宋辞是不会留在这里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总给他一种不党不群、永远中立的感觉。她似乎永远不会偏向哪一方，只是站在局外，默默观察着一切。 没过多久，宋辞觉得鄄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向丁夫人曹昂他们辞行。他们当然不想让宋辞走，毕竟宋辞对他们一家有救命的大恩。彼此之间还相处了那么久，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然而，在以孝为天的汉朝，没有什么比父母的事情更重要。既然宋辞是要去为自己的母亲迁坟的，他们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挽留。 蔡文姬倒是对宋辞要离开的消息，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比较久，宋辞是什么性格，她也比较了解。身处这种乱世中，两人能够再次见面，她已经十分感激了，因此也没做过多挽留。 临走的时候，宋辞悄悄去找蔡文姬，给她留了一些东西。 分卷阅读123 “我这次一走，大概真的就不会再来这里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保重。现在你已经有人照顾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什么。只是有一句话，我需要跟你说。关于我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提太多。如果有人问起你来，你就推说不太了解。有荀大人在，没人能为难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别人怎么问，你都要说不太了解，千万不能松口。” “我知道了，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多问。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担心我。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真遇到什么无法完成的事情，不要勉强，一定要保住自己。只要留得命在，以后山高水远，仍有转还的余地。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担心，就这一点，你千万不要过于勉强。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那么较真，千万千万。”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个冥顽不灵的笨蛋一样。” “希望是我多虑了。” “放心吧，我走了。” “一路保重。” “珍重。” 简单交代了一下后，宋辞就启程离开了鄄城。离开的时候，丁夫人他们给宋辞准备了很多东西，还要亲自把她送出城去。宋辞根本就不想引人注目，只想悄悄离开，更不想带着这么多东西惹人垂涎。她只带了一些必备的物品，就趁天还没亮的时候离开了。 鄄城离长安城，没有一个来月的时间是到不了的。这一次，宋辞轻车熟路，一路走水路，没怎么折腾就到了长安附近。 现如今的长安城，就连流亡的士兵也不愿意光顾。李傕郭汜等人在这里连番折腾之后，只留下一片狼藉。他们那些人还在长安城的时候，可把皇帝和百官折腾得够呛。两帮人之间斗得你死我活，一个把皇帝攥在手里，另一个则劫持百官来对抗对方。搞得皇帝和百官天天都处于刀口之下，不知道哪天就被乱军捅死了。 自古以来，恐怕没有哪一朝的皇帝和百官，能够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李傕和郭汜火拼了很久，小皇帝刘协多次派大臣去从中调节，也没有作用，他们还是打来打去。直到二人两败俱伤之后，皇帝和百官总算逃脱他们的魔掌。 但是经过这一番折腾，长安城也被烧得只剩下一堆废墟。他们折腾以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无人问津的皇帝和百官，连生计都难以维持。朝廷里边的大臣，已经沦落到要亲自到野外去，采摘野果充饥的程度了。 所以，当汉中的大德仙姑率着她的信众，浩浩荡荡地朝长安城杀过来的时候。百官公卿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都在长安城有气无力的苟延残喘。 百官沦落至此，贵为天子的小皇帝近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之前被各方军阀抢来抢去，那些人总算还会给他供饭。现在他连基本的饭食都没人供应了，只能靠身边的大臣们，给他采野果来维持生计。 身为天子，竟然落到如此境地，刘协真是感到莫大的悲哀。 宋辞到达长安城附近的时候，就看到了许多身着官服的朝廷官员们，正在野外寻找食物。他们身上的官服已经破烂不堪，哪有半点汉官威仪。 行了没多久，宋辞看见一个小孩子正在河边垂钓。他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整洁，但是他的人也瘦得不行。宋辞很惊讶，那孩子居然就是之前曾经遇到过的小孩。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那孩子身边还跟着几个人。看那些人的模样，似乎也是宫里的宦官和宫女，看起来，那孩子的身份也不简单， 宋辞暗自摇头，准备离开。 那孩子似乎有所感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看一看而已，宋辞倒无所谓。 谁知道那孩子看见宋辞的时候，脸上竟然露出不可思议和欣喜若狂的神色。他立刻抛下手中的竹竿，不顾一切地朝宋辞这边冲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朝宋辞大声喊：“阿姐，阿姐，我在这里！阿姐，我好想你啊！” 第66章 君不君，臣不臣 …… 阿姐？ 听到那孩子的呼喊声, 宋辞觉得很奇怪。她不由回头朝四周看了看，然而四周并没有人，只有她在那里。这小孩口中的阿姐, 该不会是指自己吧？宋辞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宋辞的预感就成真了, 那孩子飞速跑到她面前, 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阿姐, 阿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好想你啊。” 说着, 那孩子就要扑到宋辞怀中。 宋辞一个闪身避开了, 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姐。” 听到这话，那孩子脸上顿时出现了委屈之色：“阿姐，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宋辞指着自己说：“我已经把脸遮住了，你看都没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子, 你这姐姐是怎么认的？” “阿姐就是阿姐，不管你有没有蒙住脸，我都能认出你来。” 宋辞叹了一口气, 看这样子一句两句是说不清了。她看了看那些跟在小孩身后跑过来的人, 又对他说道：“你快 分卷阅读124 回去吧，跟着你来的人都很着急。” “不, 阿姐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都说了我不是你姐姐。” “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很麻烦，所以阿姐就不愿意认我了？” 说来说去都说不通，那孩子仍旧一脸坚持。宋辞干脆绕到那小孩身后，背着那群要追上来的人, 摘下自己的面巾。她蹲下来，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看清楚了没？” 看到宋辞的真面目，那孩子非常吃惊。吃惊过后，他面上有些失落和不敢置信。看他这副反应，宋辞知道他现在已经搞清楚了，就把脸遮住。 “好了，快回去吧。”说罢，宋辞便要离开。 谁知那孩子竟然上前一步，扯住宋辞的衣袖。 宋辞回头，有些无奈：“你还有什么事？” “你，不是阿姐？” “你都已经看见了，我是不是你姐姐，你应该清楚了。” “可是，你真的很像阿姐。”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或许我跟你姐姐长得有点像。” 说话之间，那群人已经到了近前。他们一个个都有气无力，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到了这边。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已经饿了很多天一样。到了小孩面前之后，那些人纷纷口称陛下。把那孩子围得严严实实，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听到他们的称呼，宋辞也吓了一跳。难道这孩子就是，传说中非常倒霉悲催的汉献帝刘协？ 宋辞不由得仔细打量那孩子。他看起来年龄非常小，恐怕只不过是十来岁，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跟着他的那群人也都面黄肌瘦，看起来十分悲惨。 宋辞暗自摇头，趁那群人正在关心那孩子的时候，转身悄悄离开。 刘协虽然被众人围在中间，却一直留意着宋辞的举动。见宋辞要走，刘协立刻急了：“你等一下。” 宋辞停下脚步问道：“还有什么事？” 没等刘协回答，他身旁的人纷纷呵斥宋辞无礼。 宋辞翻了翻白眼，这群人都已经沦落到要讨饭的程度了，还是这副模样。宋辞看着刘协，装作没听到旁人的话。 “阿……不，你、你要去哪里？” “我只是路过，去到哪里算哪里。”宋辞也没有说真话。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应该不会了。” 听到宋辞的回答，刘协嗫嚅着说道：“那、那……” 宋辞不想再多惹麻烦，直接留下一句保重，就赶紧离开了那里。 刘协呆呆站在那里，也不开口，就那么看着宋辞走远了。 进到城中，长安城的景象简直令人不忍目睹。现如今的长安城，和宋辞之前去到的洛阳城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是这里还生活着，许多被强行迁来的洛阳居民和长安城当地的居民。能逃的都已经逃了，剩下来的都是，一些跑不动不想跑的老弱病残。这其中稍微有点力气的，还挣扎着想要出城去寻找些食物。 见此情形，宋辞满心悲哀，却又无能为力。不幸到了这个时代，连她自己都只能勉强全身保命。就算再想帮他们，她也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充饥。 走了很久，宋辞终于走到了昔日王宫的旧址所在地。这里也被烧个精光，只剩下高高的夯土台还留在那里。宋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写有预言的龟壳，寻找合适的地方埋在那里。 路过洛阳的时候，宋辞也在洛阳的宫室旧址附近埋了许多预言。她还在洛河、渭河等河流之中，丢了许多能够漂浮在水上的刻字木片。遇到显眼的大石头的时候，她也在上面刻了许多字。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宋辞写的预言大同小异，总归是一句：屠城者不王，天将诛之。 宋辞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毕竟这年头实在有太多变数，为了争抢地盘，有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不怕天谴、不信鬼神的人也大有人在。只不过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在长安城弄好各种预言迹象之后，宋辞准备离开长安。 之前离开鄄城的时候，宋辞已经委婉地警告过郭嘉。让他提醒曹操，曹嵩等人不宜久居徐州境内。曹嵩家财万贯，若举家离开，恐为人所图，需慎之又慎。 宋辞知道，郭嘉不会把这句话当作耳旁风。他知道自己向来不肯说些无用的废话。希望能够就曹嵩一家老小一命，让曹操不要因此迁怒徐州百姓。 离开长安之后，一时之间，宋辞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西南边的汉中，有大德仙姑的起义军在作乱。长安、洛阳以东，曹操正整顿军队和吕布、袁术作战。北边袁绍和公孙瓒打个不停。南边除了荆州，扬州一带不是被袁术占据，就是被孙策拉入战火之中，没有一处安宁的地方。 郭嘉之前曾经让她往东去徐州，从那里南下去广陵。若是宋辞离开鄄城之后，就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八成可以安全到达。可惜宋辞没有向东，反而向西走了那么久。现如今如果再 分卷阅读125 要往东，恐怕还要花几十日才能到达徐州境界。这一来一回就要花小三个月，天知道那里的局势会如何变化。 要是运气非常不好，遇到了几伙乱军火并，那就实在糟糕透顶了。宋辞可不想冒这个险，现在的徐州风险非常大，还是不去那里为妙。思来想去，似乎除了取道荆州，宋辞也别无选择了。 于是，宋辞就想要南下青泥口，过武关，沿着丹水走老路。她准备直接从襄阳南下，到江陵一带去。那里是沟通大江上下游的交通要道，离荆州的治所襄阳也比较远。先到那里看看情况，如果可以住就在那里住下来。如果不可以住，往西可以沿水路去益州，往东可以顺流而下去扬州。 宋辞想的很美好，可惜现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才到了武关一带，宋辞就被堵了回去。又有一伙军队盘踞在这里，不让路人通行。宋辞也很无奈，她哪里想到如今还有人堵在这里。 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盘踞在这里的，竟然就是大德仙姑的起义军。这下宋辞简直无语了。 大德仙姑的起义军，本来是盘踞在汉中一带的。他们要北上关中一带，取道斜谷才是正途。若他们实在胆大，也可以学将来的魏延那样，兵行险招走子午谷。哪有绕一个大圈子，先向东走，再向北走的？这种舍近求远的行军方式，到底是哪位鬼才想出来的？他们哪来那么多粮草来供给大军？ 无论宋辞心中再怎么抱怨也没办法，她现在只能乖乖退回去，看情况再行动了。兜兜转转，宋辞又回到了长安。不知道为什么，宋辞似乎和长安颇有缘分，总会莫名其妙回到这里。 到了长安城外，宋辞竟然又碰到了刘协，他居然还在那里钓鱼。一看见刘协，宋辞当即就想要躲避。那刘协似乎对她有一种感应，立马就发现了她。 这一回，刘协先是让周围的人待在原地，才快跑着向宋辞这里来。宋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离开。 “阿姐，阿姐，我又见到你了。”再见到宋辞，刘协很是高兴。 “我都说了不是你姐姐。” “阿姐年岁比我大，如此称呼也不过分。” “你不怕你旁边的那些人指指点点？” “我如今这个地步，还怕什么。他们肯维护我，我心中很是感激。不过不是我自己想要当皇帝的，这种有名无实、毫无颜面的皇帝，为何落在我身上？” 听到这话，宋辞暗自叹息。这刘协小小年纪，对自己的处境却也十分明了。顿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不知为何，我与阿姐总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据说，汉中大德仙姑的军队就要打到长安城来了。如果再留在这里的话，后果难料，快走吧。” “我已经派人，去传召各路人马入长安来保驾。只是不知道如今天下还有谁，肯听我这个所谓的皇帝的命令。” “与其在这里坐等，不如向东走，至少那边稍微安稳一点。” “洛阳已是废墟一片，回去有何用处？我若东出函谷关，诸侯必来争抢我，到时候我又成了他们手中的傀儡。与其如此，不如留在关中。若上天保佑，有人愿意进京保驾，我或可以勉强保住关中之地。若上天不佑，去见列祖列宗，也可以得个团圆。” 刘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是悲凉，配合上他稚嫩的脸庞，让人感慨万千。宋辞的感触更深，联想到刘协这一生的遭遇，在回想他现在说的这些话。一时之间，宋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协见她不说话，露出一个十分开朗的笑容：“一切自有天命，非人力所能更改，阿姐不必如此。” 宋辞看了刘协很久，忽然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一个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大不敬、要诛满门的问题。” “如今君不君，臣不臣，还说什么大不敬。” “你觉得，汉家天下还能保住吗？” 第67章 勤王 听到这个问题, 刘协呆愣了许久。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似乎有些错愕，有些愤怒, 有些惊讶，有些恐惧, 还掺杂着许多苦涩。 如此复杂的表情, 出现在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脸上, 实在令人无比唏嘘。一看他的表情，宋辞就知道, 他肯定想过这个问题。恐怕他心中的答案, 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 甚至不敢想的。 许久之后，刘协才张口：“到了长安以来，我总在想着。当年子婴投降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心情。想啊想总想不出个答案。他到了地下，又是以何种心情, 去见自己的父兄祖宗的？兄长现在若活着，我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宋辞默然。 刘协又继续说道：“阿姐你不知道，其实我也跑过。那时候我想着, 这可笑的帝王, 谁想当就谁去当吧。我都快跑到洛阳了，要是那时候我能跑掉, 说不定还能和逃难的百姓一起到南边去。听说荆州那里现在很太平，我宁愿去那里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平民。可是啊，我跑了之后，不知有多少人在找我。 分卷阅读126 他们白天找晚上找，日复一日, 不肯放弃。后来有乱军杀来了，他们也不肯逃走，还是在找我。找到我的时候，死掉的人已是十之八九。我以为他们会对我有怨言，谁知道一见到我，他们就伏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我不过是董卓扶起来的傀儡而已，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肯放弃我。从那天起，我就算再不想当这个天子，也无法一逃了之了。” 刘协的一番话，听得宋辞心中恻然。 汉朝到了这个地步，绝对不是刘协的问题。重担忽然落到他肩上的时候，情况已经是劣无可劣了。黄巾起义揭开了，绵延四百年的大汉朝垮台的序幕。天灾、大疫、叛乱、饥荒年年发生。世家豪强大量兼并土地，赋税无限增加，通货急剧膨胀。到处都是失去土地、无家可归、活不下去的流民。天下十三州，没有一处不在拥兵自重的军阀掌握下。 朝廷之中，儿皇帝轮番即位，皇权旁落。外戚、宦官和大臣在朝中斗个你死我活，搞得两败俱伤，忠良丧尽。这才让董卓之流趁虚而入。 董卓上台，把天子捏在手中任意揉搓，闹得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诸侯借着讨伐董卓的名义，大肆扩张自己的实力，割据一方。中央朝廷形同虚设，名存实亡。 王允干掉董卓的时候，如果他脑子清醒一点，眼光长远一点，忧患意识强一点。稳住京畿一带，赦免董卓余部，把这些西凉军收归己用，控制住这部分军队。同时对关东讨董联盟的诸侯大加封赏，把领头的几个招到京城许以高官厚禄。 趁地方上几个实力强劲的大州，还掌握在刘氏宗亲的手上，没被其他诸侯夺走的时候，对他们多加拉拢。再派皇甫嵩、朱儁等战功赫赫资历深厚，又忠心耿耿的老将去平定叛乱。或许还有割据一方、苟延残喘的机会。 可惜，一切都为时晚矣。 王允已经死了，平定过叛乱的几位老将也相继去世。西凉军队也自相残杀殆尽，长安一带被他们搞得赤地千里。北方那几个实力最强的州也被诸侯一瓜分。就连守卫京畿的禁卫军也早就分崩离析。 现如今，刘协手中，除了有名无实的天子名号，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便他现在要封赏谁，就连造印绶的材料他也拿不出来了。别说这些了，现在还留在长安的百官，连果腹之物都没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又能如何？ 宋辞深切地知道这些，就因为知道，才觉得无比悲哀。 刘协并不是一个昏聩无能的皇帝，他对百姓比他父亲强多了。宋辞记得他的本纪里面还曾经写过，长安一带大灾，人吃人。刘协派宦官拿粮食去煮粥赈灾，可是情况仍旧没有好转。刘协怀疑这些人中饱私囊，就亲自坐在那里，拿米来煮粥做试验，看一升米到底能煮多少粥。结果煮了一大盆，他这才发现受人欺骗。 这件事情在他的本纪里，不过一句话就带过了，却给宋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这个军阀普遍不把老百姓当人看，时常屠城的年代里。他小小年纪，就把百姓的命当命。即便当时非常艰难，还是派人把国库里的米，拿出来救百姓。不仅如此，他还懂得用实践去检验其中的真伪，实在是非常难得的。 若他活在太平之年，虽然不是什么千古一帝，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皇帝。只可惜他生不逢时，活在大厦将寝的乱世里，他的遭遇就令人同情了。 宋辞也曾经深入研究过，在这样一个群雄逐鹿的纷争年代中，到底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方法。 宋辞不仅自己看史料研究，还曾经请教过许多人。这些人都是专门研究秦汉历史的，还有几个是三国的狂热爱好者。结果是没有，实在是太难了。别说是要力挽狂澜了，就算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想在这个乱世安全活到自然死亡，其难度也是地狱级别的。 宋辞的老师还曾经跟宋辞说过。别说是刘协这种资质不算特别出众的皇帝，就算把李世民、朱元璋等人与刘协灵魂对调，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收拾得了这个乱局。这还是建立在这些人已经熟知历史，精通军事、能征善战，勇武过人的基础上。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素质？ 他还比较过刘协、唐昭宗、崇祯、光绪等几个帝王，想要翻盘的难度，刘协也名列前茅。 最后，宋辞得出了一个结论，光复大汉的难度，基本上就等于重新创造一个政权，统一天下。 现在的情况，比历史上的还要糟糕。 由于宋辞的介入，董卓死得太早，也太轻易。王允的胜利来得太容易，他的骄傲和自大也就更甚。这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蝴蝶效应，造成了现如今比原本应有的状况更糟糕的结果，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辞给王允开了一个好局，却没料到王允会因此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现如今的局势，已经和史书上的记载大有不同。宋辞也不知道，将来会发展到什么样的情况。 形势如此，宋辞也无可奈何。宋辞也曾想过以后该怎么办，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汉中的大德仙姑，带着她的信徒们向长安城杀来。长安一带的人如死水一潭，没有任何反应。反正 分卷阅读127 都是死，与其在逃难中饿死，不如守在这里。就算被乱军杀死，也好过饿死在野外。 百姓的想法是这样，刘协的想法也是这样。他已经过够了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流亡天子生活。若真不幸被乱军所杀，那些在地方上的汉室宗亲，大概又会拥立谁当皇帝，打着为他复仇、光复汉室的旗号大肆出兵。至少这样，也好过落得个亡国之君的称号。 刘协如此消极，留在长安的大臣之中，却有人不甘心如此。 天子再落魄也是天子，自古以来就没有天子被杀死，臣子还活着的道理。叛军逼来的消息越来越急。一些大臣们就纠集起来，跪在刘协面前，请他移驾洛阳。 刘协当然不同意，大臣们就以死相逼。在他面前磕头不止，磕得头破血流，血流如注。 刘协心中大痛，却又万般无奈。在众臣的苦苦哀求之下，他只得说出一句：“尔等如此，是要使朕成为亡国之君。” 于是，刘协终于同意东出函谷关，车架归洛阳。刘协离开长安的时候，叛军已经近在咫尺。若是再晚一步，恐怕他就真的要成为，第一个死在起义的农民手上的皇帝了。 天子东迁，百官跟随，留在长安城的百姓们，也纷纷跟随他往东走。一时间，长安城犹如鬼域一般，杳无人踪。宋辞也跟着向东走。走到弘农一带的时候，河内太守张扬派兵前来接驾。 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长安君臣，这才得到了暂时的保护。之后，各路兵马似乎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前来保驾勤王的军队不绝如缕。声势浩大的叛军，也很快被这些军队击散。 一夜之间，之前无人问津，仿佛不存在的小皇帝刘协，似乎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各路军阀纷纷向他上供，请他移驾自己的地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百官公卿们都觉得苦尽甘来、大乱将平。又开始对前来保驾的军阀们挑挑拣拣。忽而觉得这个排面不够，忽然觉得那个用心不良，忽而又觉得谁谁谁有董卓之风。总之，吵吵嚷嚷，纠结多日，仍旧悬而未决。 对此，刘协也是惊疑不定。有董卓的前车之鉴在那里，他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便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些军阀们，一个个表面上恭恭敬敬、唯恐照顾不周的样子，他心中也充满疑虑，不敢随便相信。 大臣们各有各的意见，各有各的说法，也让他拿不定主意。 苦思无果之下，刘协又想到了宋辞。于是他又找到了宋辞，向她问起该去向何方的事。听到刘协竟然问她，这种事关重大的问题，宋辞有些意外。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如今刘协身边剩下的，也没几个人可信任的人了。大概是因为他口中那位阿姐的缘故，刘协对宋辞很是信任。宋辞对他也颇为同情。 如今刘协既然问到自己了，她当然会如实相告。 “既然你会来问我，肯定是他们吵闹不休。我就直说了吧，你先回答我个问题。如果这些诸侯们，只是想把你拿过去，当做一杆大旗来使用。表面上尊重你，实际上只为了自己争地盘。终有一天天下平定，他也不肯还政于你，而是想取而代之。你会怎样？” 第68章 万年公主 听到这个问题, 刘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出现了恐惧之色。他望向宋辞，声音有些发抖, 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姐，你是说这些人, 会是下一个董卓吗？” 见他这个模样, 宋辞不忍再吓他, 便说道：“不是，不是所有的军阀都像董卓那样, 他是属于丧心病狂的那一种。” 刘协这才放松了一点：“兄长的遭遇, 我一天都没忘记, 我不想重蹈他的覆辙了。” “所以你才犹豫，不知道要去哪家？” “是。” “现在来的这些人，虽然不是下一个董卓，但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阿姐，你的意思是谁都不选吗？” “这是不可能的。你不想再体验李傕郭汜火并混战, 把你抢来抢去到处逃窜的经历了吧。” 想起之前可怕的经历，刘协不由打了个冷战：“当然不想。” “如今这种情势。你大概只能做个周天子，选一个比较强的军阀。若他志在做齐桓公, 那你还能保得名义上的汉朝。也许以后, 还能有机会逐渐收回权利，振兴大汉。如果他要做周文王……”话说到此处, 宋辞便不说下去了。 当年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依旧在辅佐成汤天下，然而他的儿子周武王夺了商的天下。宋辞这话已然很明了。 刘协默然半晌，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阿姐这话，从来没有人敢说给我。” “他们不敢, 但不代表他们不明白这道理。” “连我都明白，他们怎么能不明白？” “这个决定只能你自己做。毕竟汉家的天下，名义上还是属于你的。” “我做不到啊，阿姐。如果成了亡国之君，到了地下，我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宋辞摇头道：“你不 分卷阅读128 想丢掉汉家天下，又无力回天。想一死了之，又不想连累跟随你的大臣和百姓们。事事求全事事难。这些事情，并不是我能解决的。我只知道，如果在滞留在长安洛阳一带，恐怕一路上跟随你的所有人都要饿死了。人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更别谈什么祖宗基业千秋万代了。” 刘协默然不语。 宋辞道：“算起来，我其实也只是一个局外人，不能替你做任何决定。说句实话，谁当皇帝对我来说并没有影响，我只想着天下能早一点太平。只要能有一口饭吃，许多百姓也不会在乎，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地盘。反正无论哪家得天下，他们照样也是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当然，这些话在别人看来是大逆不道，但我真是这么想的。” “都怪我做的太糟糕了。” “这怎么能怪你？天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是一天两天，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你只是运气不好摊上了。” 刘协颓然道：“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若你仍旧决定死守洛阳一地，那是你的选择，希望你以后不后悔就行。若你决定，还是接受某一家军阀。也希望你考虑清楚，刚才我说的那些话。至少有个心理准备，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也有转还的余地。” “阿姐放心，我晓得的。” “好了，现在我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如果你真要选一家，我比较推荐曹操。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实力并不强，但他将来发展的可能性最大。袁绍是一定选不得的，他早先就想着另立新君，去他那里前途未卜。刘氏宗亲也绝对不能选，他们也是刘家的血脉。你是董卓扶上位的，保不准他们就会效法董卓，把你杀掉自立为帝。公孙瓒、陶谦之流，不是能够长久的人，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听到曹操的名字，刘协有些迷惑：“曹操？是否是曹腾之后？” “就是他。他很早就离开董卓手下，在地方上召集军队讨伐董卓。关东朱军中，也只有他、孙坚等人，是真心在和董卓打仗的，可惜他们的力量也有限。现如今他打败了黄巾军的残部，在兖州一带发展。” “我记起来了，之前他似乎，还曾派人到长安来上供？” 宋辞点头：“对。” 刘协试探着问道：“观此人行径，似乎忠于朝廷？” “从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的确如此。但将来怎样、他内心的想法又怎样，我就不知道了。你想想王莽，他当年不也是一副大汉忠臣的样子吗？” 听到这话，刘协刚提振起来的精神又萎靡下去。 “所以我才跟你讲，要想清楚。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未来的事情谁都讲不清楚。如果你还对他们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痛苦。” 刘协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如阿姐所说，难道我大汉就没有真正的忠臣了吗？” 宋辞道：“当然有啊，如今还跟着你的那些大臣中，自然有忠诚的。只是忠一时很容易，忠一辈子就很难。当年的王莽，谁又能说他不是忠臣呢？” “阿姐说的话，我会记住的。多谢你还愿意对我说真话，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这些。” 那次谈话过后，刘协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他的脑中有无数个声音，宋辞讲的，还有大臣们讲的，都在里面翻腾。不仅如此，百姓们的哀哭呼号，董卓专横跋扈的样子，群臣在山中采摘野草果腹的惨状，西凉军队的大刀，也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 犹豫数日之后，刘协终于作出决定，接受曹操。他这决定一出，跟着他一路跋山涉水、奔波千里的大臣们顿时群情沸腾，连百姓们也高兴得不得了。在作出接受曹操的决定的同时，刘协也提出了条件。要他去曹操管辖之地也可以，但必须带上一路上跟随他的大臣和百姓们。 听到他这个条件，曹操立刻就答应。对他来说，皇帝是最好的招牌，大臣就是后备人才库，百姓们是他发展壮大的根基。全盘接纳，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曹操高兴了，其他军阀可就不干了。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皇帝被曹操抢走？ 可惜曹操早有准备。他的地盘本来就离洛阳很近，洛阳附近的军阀他也早已拉拢过来了。如今在洛阳附近，就只有他的实力最强。在这种有实力就是草头王的年代，谁还能跟他叫板？ 于是，没用多长时间，曹操就把刘协接到了许县。当然，大臣和百姓们也同行。 到了许县之后，曹操翻箱倒柜，掏出自己的家底。把先帝赏赐给曹家的御赐之物，又悉数送给刘协，以做天子日常御用之物。不仅如此，曹操还给刘协修行宫，置办各种东西，早已形同虚设的各种礼仪规制，也被他一一恢复。 对于文武百官，曹操也分别给予各种相应的待遇。再也没有出现，堂堂三公九卿，还需要亲自外出采野菜充饥的可笑场景了。 一时间，朝中上下无人不对曹操感激涕零。人人交口称赞，曹操为大汉忠臣。刘协也顺势拜曹操为镇东将军、兖州牧，封费亭侯。 至此，曹操这 分卷阅读129 个自封的兖州牧，终于得到了朝廷的认证，成了实至名归的。 有了天子这把利剑，曹操就更加名正言顺地讨伐汉中叛军，打得大德仙姑的起义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就连大德仙姑本人也被擒获。大德仙姑被抓到许县的时候，刘协也吓了一跳。这个大德仙姑长得，的确与先帝颇为相似。 被抓之后，那大德仙姑仍旧不知大难临头，还振振有词，以皇室血脉自许。看她那深信不疑、过分自信的样子，连刘协也不禁疑惑起来。单看她的长相，若说和先帝没有关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于是，刘协就让曹操派人调查。 查来查去，也无甚结果。刘协的父亲，也就是汉灵帝刘宏。他生前虽然颇爱女色，留下的子嗣却很少。除去被董卓毒杀的汉少帝刘辩，刘协就只有一个姐姐万年公主，也就是刘协误把宋辞看错的那个阿姐。 万年公主的身世也颇为诡异，宫中并无人知道她的生母是谁，见过她的人也非常少。刘协懂事的时候，她的母亲王美人早已去世，养在董太后膝下。万年公主和他一样，也被刘宏交给董太后抚养。因此，两人自幼相伴感情颇深。 后来，刘宏晏驾，宫中大乱。何皇后上位，董太后被遣回封地，万年公主也随她离开皇宫。之后，董太后被何皇后毒死，万年公主也不知所踪。 曹操派人去调查，没有查到大德仙姑的身世，却翻出了万年公主的旧事。同时还查到了，许多由万年公主牵扯出来的宫廷旧事。这些事本来对曹操来说无关紧要。不过其中有些涉及到，在各处传的轰轰烈烈的宝藏，还有一直不为人知的传国玉玺的事情。 这两样事情，曹操就不得不过问了。 相传这两样东西都跟董太后有关。传国玉玺本来是由董太后掌管的，何皇后上位之后，玉玺被她抢了过来。董卓之乱，玉玺神秘失踪。据说最后保管玉玺的，是何皇后的心腹宫人，那人本来是董太后宫中的旧人。还有那跟始帝刘玄的宝藏，这消息最初也是从董太后宫中传出来的。不知如何被大德仙姑听了去，以此做文章。 玉玺失踪，宝藏杳无音讯，那万年公主也不知所踪。算年纪，若那万年公主还活着，如今也已经到了破瓜之年了。最关键的是，以她的年纪，那时候早已懂事了。以她的身份，若她还活着，说不定会知道玉玺和宝藏的事情。 此事事关重大，当然不能就此带过。曹操就派人去调查，关于万年公主的事情。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宋辞头上。 其实事情原本，不关宋辞的事情。怪就怪在，刘协曾经当众喊她阿姐。这件事有许多人目睹，也被许多人私下议论。这也就怪不得，别人会查到她身上来了。 曹操的人找到了，曾经在董太后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宫女。又多番查证有关万年公主的线索。宋辞的年纪与那万年公主对得上，眉目之间又颇为相似。更关键的是，有刘协那一声阿姐。这就成了最有力的铁证，宋辞就算有一百张口，恐怕也说不清了。 于是，正在曹操军营中给荀攸治病的宋辞，就被人请到了曹操那里。 忽然被叫到曹操那里时，宋辞人都是懵的。她才刚进到大帐之中，一个年纪老迈的老妇人，立刻就颤颤巍巍地走到宋辞面前。她满脸皱纹的脸上又是笑容，又是泪水。 走到宋辞面前，老妇人立刻跪倒在宋辞面前，颤声说道：“公主在上，老身今日能得见公主安然无恙，总算没辜负太后她老人家的嘱托，老身就是死也瞑目了。 第69章 疑云重重 稍微愣了一下, 宋辞对眼前的景况就有了大概的了解。她俯身下去，将老妇人搀起来，轻声说道：“若我真是公主, 必不令您失望，很可惜我不是。之前, 陛下也将我误认为为公主, 或许我和公主之有相似之处。” 听到这话, 老妇人表情凝滞，嘴里仍旧喃喃道：“公主你在说什么？” 中军营帐中, 坐满了曹操的心腹手下。此时帐中鸦雀无声, 人人都在注视着宋辞和老妇人。 宋辞搀扶着老妇人走到营帐的一角, 背对着众人，将脸上的面巾揭下：“您仔细看。” 见到了宋辞的真容，老妇人又惊又疑，不由得凑上前来，仔细打量她。宋辞就站在那里随她看。 许久之后,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说道：“能否让老身看看，公、姑娘的左手臂？” 宋辞照办，卷起袖子让老妇人看。她的肌肤如新雪, 一片凝白柔滑, 没有任何瑕疵。老妇人不由得抓住她的手，上下查找着。看完之后, 老妇人松开宋辞的手，放声痛哭。 宋辞蒙上脸，又安慰她道：“公主吉人天相，定安平安无忧，您莫要过于担忧。” 这话当然是安慰之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下落不明的弱女子, 在这样的年代会有怎样的结果，任谁想想都知道。那老妇人仍旧痛哭不已，甚是悲痛。宋辞没有回头去看帐中其他人的表情，仍旧轻声安慰着老妇人。 如今这种情况，并不需要她有过多的解释。或者说言多必失，有的 分卷阅读130 时候话说的多了，不一定是好事。宋辞现在采取的策略，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曹操为的什么，宋辞大概也心中有数。别说是一个下落不明的公主，就算是当今的天子。在看清他奇货可居之前，也没几个人把他当回事。如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大张旗鼓地要找公主，为的自然不是找回皇家血脉。不管曹操为了什么，自己现在也只能一概表示不知，见机行事了。 见宋辞没有别的话说，那老妇人又只会一味的哭泣，终于有人上来解劝。宋辞也被送回了荀攸那里。 回到荀攸帐中，宋辞继续给他诊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荀攸忍不住开口询问，宋辞简单说了两句，就开始给他开方子。开完之后，宋辞就离开了军营，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现在暂时住在一所民宅内，是曹操派人安排给她的。 本来跟着刘协一行人到了洛阳附近，宋辞就准备南下去碰碰运气。大德仙姑的起义军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武关一代也再无阻碍，宋辞还是想南下去江陵。 曹操的军队派人来接天子车驾之后，军中的人有认识她的找到了她，请她去给荀攸看病。军师荀攸随军前来，在路上病倒了，随行的军医给他开了几副药，都不见好转，搞得几个将领忧心忡忡。没想到在洛阳附近听到了宋辞的消息，这才派人前来找她。 听到是荀攸病了，宋辞也就跟着去看看情况。一看之下，荀攸的病情的确不轻。为了给他治病，宋辞也就跟着军队去了许县。宋辞原本打算给荀攸治好了病再走的，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了。 宋辞离开后，立刻就有人去请荀攸。几个人抬着他去了营帐，立刻有人把事情的缘由详细讲给他听。那 人讲完之后，曹操才开口道：“公达与那位宋姑娘是旧相识，你怎么看？” 曹操这话，自然是询问宋辞言语的可信性。 荀攸稍一沉吟，便回答道：“宋姑娘性情直率，为人不拘小节，我未曾见过她对人撒谎。公主之事，仅凭一位年迈的宫人一面之词，不足取信。此事可求之于陛下，陛下与公主曾朝夕相对，自然知其真假。董太后宫中也有许多旧时的宫人尚存，亦可寻他们，来辨明其中真相。” 听到荀攸的回答，曹操沉思许久，开口道：“就如公达所言。” 曹操帐中的主簿立刻开始草拟奏书，准备上表。还有几人负责寻找，董太后宫中的旧人。与此同时，曹操还派人去暗中观察宋辞的举止，看她言行是否有异。 被人监视的宋辞，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该吃吃该喝喝，和往常一个样。她当然不是没有发觉，自己被人监视了。不过越是这种情况，她就越要表现如常。该来的总会来的，她不可能寄希望于什么事情都不发生，一切都埋于地下，无人知晓。 早在自己拿到玉玺的那一刻时，或许她就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如今之计，她只有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现在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有人前来上上下下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搜出什么来。无凭无据，只是长得有点相似而已。那大德仙姑不也和汉灵帝长得很像吗，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很快，刘协那里就有了答复，宋辞的确不是万年公主。曹操手下找回来的董太后旧宫人，对此却各有各的看法。有人觉得宋辞与万年公主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也有人觉得她们俩人颇为相似，甚至还有人觉得宋辞长得像汉灵帝的。总之，说她像谁的都有。这些人各执一词，一时间争论不下。 这些天，宋辞除了要给荀攸看病。还要等着一批又一批伺候过太后的宫人，来给她做鉴定。就像是一颗在市场上售卖的白菜一样，被人挑来拣去。 这些宋辞都觉得没什么。最过分的是，居然有一个老宫女觉得她像已故的中常侍张让。说她像公主、像皇帝、像太后。她也就忍了，说她向宦官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宦官和皇室之间，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不仅是宋辞觉得无语，曹操听了那些人的汇报后，也觉得啼笑皆非。没错，汉灵帝刘宏的确说过“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这种话。但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代表他和这些宦官就有什么血缘关系。明明是鉴定是不是公主，怎么搞来搞去，绕到了宦官头上？ 不过，既然存疑，曹操就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毕竟虽然天子已经出来证明，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维护自己的姐姐，不说真话。 于是，曹操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宋辞留在自己的地盘，慢慢查证。借口他都已经找好了，宋辞前番救治鄄城诸人，功劳不小。他要上表奏报天子给宋辞请功，给她赐地赐财产。曹操想用这种手段，把宋辞留在这里。 刘协那里，他一看到是给宋辞请赏的，自然很高兴，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他的态度就让曹操更加怀疑。若宋辞真与天子无亲无故，为何他会表现得对宋辞如此关切友善？ 面对曹操的糖衣炮弹，宋辞的态度很明确，她什么都不接受。不是她想以这种态度引起曹操的怀疑，而是她不能这样就接受了。有一次就有第 分卷阅读131 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曹操的封赏，那么以后想要离开，恐怕就真的不容易了。 宋辞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在表面上，曹操也不好多做什么表示。毕竟宋辞拒绝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她之所以救病治人是义之所在，是践行先贤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志向，并不是为了名利钱财。所以，曹操的封赏她不能接受。 在那个时代，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就比如朝廷征召某位名士去做官，他坚辞不去，而是归隐山中，以耕读自娱。这在当时的世人眼中，就是秉性高洁，不为外物所动的象征。只要这样做了，他的名声就会大大的传开，成为当时声名在外的隐士，为天下人所崇敬。 宋辞虽然是个女子，但她如此做也符合当时的士人的价值观。即便是曹操，在明面上也不能硬是强迫她收下这些东西。否则事情就会变味，曹操也会落得一个逼迫孤女的坏名声，为士人所轻，受人鄙薄。 曹操本就出身宦官之后，向来不为世家大族所看重。当年他初出茅庐，在洛阳为官的时候，他的出身就一直被人诟病。曹操一直都在努力淡化自己的出身，向士人集团靠近。 另一方面，曹操向来自命不凡，志向高远。宋辞不过是一个年纪尚轻、父母双亡的女子，再加上她对曹操一家有救命之恩。他堂堂兖州牧，也不好真对宋辞，做出什么有实质伤害的行为。 要知道人言可畏，若他做出了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恐怕他的对手们都要笑掉大牙，争先恐后站在道德高地上，指着他的脊梁骨骂。就连他手下的人，也不免为此心中不齿。若是人心离散了，他还谈什么大事？ 宋辞对曹操这种心理拿捏得非常到位。她曾经仔细研究过曹操这个人，发现他与演绎小说中的形象颇为不同。那句非常著名的“宁使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实际上是断章取义的言辞。为的让是把曹操奸雄的形象更深入人心。 实际上，曹操在很多方面都很矛盾，最明显的就是在称帝篡位这方面。很多人说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其篡位之心人尽皆知。说他要篡位的人，总是抓着他那句“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来说事。说他自比周文王，想要自己的儿子做周武王篡位。 也有人因这句话，来说明曹操这辈子只想做个周文王。当年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旧辅佐殷商，终其一生没有篡位。这就表明曹操仍然对所谓正统有畏惧之心，只想做齐桓公，不想取而代之。 不管如何，曹操做事讲究个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也非常讲究方法和分寸。在一切都查无实据之前，曹操也不可能对宋辞采取实际性的伤害行为。 不过，不能把宋辞怎么样，不代表什么都不做。硬的不行，可以来软的。既然宋辞不接受他的赏赐，那他就换个方式，打感情牌。 第70章 代笔 曹操把派人把蔡文姬接到了许县。蔡文姬和宋辞是旧相识, 感情颇深。曹操和蔡文姬的父亲蔡邕关系匪浅。蔡文姬到了兖州以后，曹操对她照顾有加。因此，曹操想让蔡文姬去探查宋辞的情况。 同时来到许县的还有荀彧。天子到了许县之后, 大力封赏朝廷众臣，许县也成为了大汉的临时都城, 改名许都。荀彧被封为尚书令, 负责内部各种事务, 自然也要跟着到许都来。 把天子迎到了许都之后，曹操还有许都事要做。他的大本营本来在鄄城, 鄄城离洛阳太远, 离徐州、青州、冀州等敌人太近, 又无险可守。曹操听取了董昭的建议，这才决定把天子迎奉到许都。 如今天子已来，天下不能有两个中心。曹操就面临着一个问题，是要将自己的政治中心搬到许都来，还是要继续在鄄城经营。 这是一个很敏感又很重大的问题。 鄄城是兖州的治所, 曹操在鄄城经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刚刚站稳脚跟。他手下很多心腹，都在鄄城有很深的根基。若要冒冒然把中心迁到许都, 恐怕会引起鄄城诸人的反对。 与此同时, 跟着天子到许都的朝中大臣们不在少数。曹操手中的官员们与之相比，其分量远远不如那些。如今那些大臣们不惧千辛万苦, 跟着天子到了许都，一个个自然都是有功之臣。若要重用他们，曹操心中颇有疑虑。若要用自己的手下替代这些人，恐怕这些大臣们也会奋起反抗。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事情多到做都做不完的曹操, 自然没可能只把注意力，放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国玉玺和宝藏下落身上。因此，他就把调查宋辞的事交付给了手下。 现如今，曹操还有很棘手的问题要去处理。他勉强在多路诸侯当中，把天子抢到了手，一时之间声势固然壮大了不少，但也埋下了无数问题。那些没把天子搞到手的诸侯们，对他心生怨恨，也不肯就此罢休。纷纷联合起来，出兵来攻打曹操，把天子抢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当然不可能，还悠哉悠哉地留在许都，等着别人打到他面前。匆匆安顿好天子和大臣之后，曹操又匆忙带上手下，去抵抗来攻 分卷阅读132 打他的敌人。 荀彧照例留守许都，处理各种任务。荀攸因为病情不轻，也留在许都养病。 蔡文姬到了许都之后，也听闻了关于宋辞的诸多传闻。在这些人中，蔡文姬对宋辞的了解是最深的。结合自己听到的传闻之后，蔡文姬也就大概了解，曹操把自己弄到许都来的理由了。 对此，蔡文姬只有一个原则，装傻充愣。曹操要她去看宋辞，她就去看。曹操要她借此试探宋辞，她就试探。表面上说些试探的言辞，实际上是借此暗示宋辞。 等到曹操派人来问她结果，蔡文姬就根据之前宋辞跟她讲过的话，一再表明自己跟宋辞并不知根知底，无法问出什么所以然。时间一长，曹操也知道蔡文姬那里，是打听不出什么来的了。只不过他现在自顾不暇，被袁术、陶谦和吕布等人联合起来压着打。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宋辞，因此就暂时把此事搁在一边。 这些事情已经够曹操头疼的了。此事又发生了另一件事情，犹如雪上加霜，让曹操陷入了重大危机之中。他的发小童年的玩伴、曾经的战友、现在名义上的主公袁绍来搞事了。 到了现在，袁绍才回过味来了。他觉得天子是个好东西，攥在自己手里很有用处。于是他就派人到曹操那里，要求他把天子转移到自己的大本营邺城。当然，袁绍的使者名义上说的是许都太小，城池不够坚固，不能作为一国之都。请天子移驾邺城，这才能保护天子的安全。 袁绍现在在北方势力很大，虽然还有一个声势也很浩大的公孙瓒，一直跟他死磕，牵制着他。但是以袁绍的实力，想要收拾曹操，自然不在话下。袁绍来讨要天子，若曹操执意不给。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派兵来攻打曹操。 到时候曹操数面受敌，恐怕就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日了。然而天子的分量和其带来的好处，又是难以估计的。要让曹操就这么，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天子，拱手让予袁绍，他又实难甘心。 给或不给，一时之间，曹操陷入了两难抉择。 曹操离开许都之后，带走了相当一部分的兵力。现如今留在许都的人马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并不是铁板一块。留在许都的荀彧非常清楚，如今许都城防薄弱，若有人来攻打，恐怕难以坚守。 因此，曹操一走，荀彧就派人深沟高垒，高筑城墙，广积粮草，严加防守。 与他们如履薄冰的心情不同。自从到了许都之后，刘协的心情逐渐变得愉快起来。说是愉快也不确切，应该用如释重负、劫后余生、否极泰来之类的更恰当。毕竟，刘协自有记忆以来，经历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先是母亲被何皇后毒死，父亲驾崩。他的祖母董太后被何皇后赶出宫，兄长被董卓杀死，自己被董卓等人劫持者四处奔逃。沦落到无一餐饱饭，无一枕安席的地步。纵论古今的诸多帝王，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比他更悲惨了。 现在终于能够安顿下来，那个曹操木签看起来也一副大汗忠臣的模样。他也不用再被人强行带着东奔西走了。这对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生日子的刘协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目前来说，刘协对曹操是非常感激的。 在许都安顿下来后，刘协就开始给一路以来，对他不离不弃的诸位大臣加官进爵。虽然现在他拿不出太多实质性的奖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给大臣们升官。 封赏了朝廷官员之后，刘协又想到了宋辞。想起她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万年公主。一时间，刘协的心情悲喜交加。平静下来之后，他就想给宋辞点什么。之前曹操已经给宋辞请过封赏了，但宋辞坚持不要。刘协就想着，大概宋辞不喜欢这一套。于是他就开始思考，要怎样做才能让宋辞开开心心地接受。 刘协自幼长在深宫之中，后宫妇人喜爱之物，无非是些金银首饰、衣物、珠宝之类的财物。然而这些宋辞都不喜欢。可除了这些之外，刘协也实在不懂，女子会喜欢什么东西了。 刘协自己不懂，就准备请教他人。他听说新任尚书令荀彧为人博通典雅，颇受女子喜爱。想来他能那么受女子喜爱，定然懂得如何讨女子欢心。如今还太过年轻的刘协不懂，有些人会受别人喜欢，并不是他懂得如何讨好别人，而是因为那些人，无论长相举止和性格十分讨人喜欢。 因此，当刘协郑重其事地向前，来给他上奏的荀彧请教此事的时候，搞得荀彧颇感意外。 看着眼前天子稚嫩却认真的脸庞。不仅受女子喜欢，也受男子喜欢的荀令君，一时间也无言以对。该如何向天子解释，他对此道并不精通，这是一个问题， 刘协等了半天，仍没见荀彧回答。刘协急了，开口说道：“卿何不言？” 荀彧踌躇了片刻，有些迟疑地开口道：“陛下之问，臣需静心凝思，望陛下容臣改日再答。” 听到这个回答，刘协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个问题就这么难，连荀彧这种特别受人欢迎的大名士，也要三思之后才能回答？ 改日再答，总比没有答案好，刘协就同意了。b 分卷阅读133 r 　　刘协不知道，这问题可把几乎是十项全能的荀彧难住了。回到住处之后，荀彧禀退左右，苦苦思索很久，仍旧想不出答案。无奈之下，他只好去请教荀攸。 荀彧是荀攸的叔叔，两人年纪差异不大，荀彧比荀攸小六岁。两人向来感情颇深，荀攸和蔡文姬的事情，荀彧也颇知内情。相比自己来说，荀攸肯定更懂女子心。所以他就带着天子的问题去找了荀攸。 听到荀彧的问题，正在喝药、向来非常稳重的荀攸差点连药都喷出来。他上上下下打量荀彧，眼神中透露出你也有今天的意味，看着荀彧很是不自在。 许久之后，荀攸才收敛自己的表情，正色答道：“不知文若为何有此疑问？” 在外面，荀攸对荀彧以长辈称之，私底下，则会叫荀彧的表字。 此事是天子私底下询问荀彧的，即使关系亲近如荀攸，荀彧也不能擅自透露天子的私事。他不好明说，只好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 见他如此，荀攸心中有了许多猜测，面上也不好追究下去，只好说道：“若那女子不喜外物，则为志向高洁之人。她或许会喜欢词采华妙的诗文，意趣高远的琴音，妙若天成的书画之类。” 听了荀攸这番话，荀彧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蔡文姬，蔡文姬本身就是一个通诗书、工书法、善音律的大才女。公达所说的，大概就是她喜欢的东西，说不定这就是此类女子都喜欢的东西。 慎重思考之后，荀彧就把这番话转述给了刘协。 刘协一听，顿时有些犯难。荀彧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这些东西他不懂啊。再有道理，他做不到也没用。刘协转念一想，他做不到没关系，可以找人来做。这些东西和钱帛珠宝一样，不是自己制造的也没关系。 于是，自觉逻辑通畅、有理有据的刘协，就把事情交给了荀彧。谁叫他是声名远扬的大才子呢，不交给他交给谁？ 至于具体要送什么，刘协也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书法什么的太玄妙，音律一流的太短暂，绘画来得太慢。既然荀彧是尚书令，那就请他写一首诗或做一篇赋来赞美一下，这不就妥了吗？ 逻辑鬼才刘协如是想着，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荀彧。 第71章 思卿赋 意外接到天子委托的这个任务, 荀彧倒不怎么意外，只是有些为难。要他写各类表章奏折都没问题，可要他写这种类型的东西, 这就把他难倒了。所谓术业有专攻，别以为想要写好很简单, 这类文章也不是那么容易写的。回去以后, 荀彧翻阅了一些典籍, 找到了司马相如的《美人赋》和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他参照这些，反复修改, 勉强做了一篇。 刘协见到荀彧的作品后, 非常高兴, 这下他就有了送礼的东西了。刘协也没有仔细看其中的内容，因为即便仔细看，他也看不懂。他虽贵为天子，自出生以来，很少有时间不在逃亡流离之中。连命尚且保不住, 哪有时间好好读书学字？ 现在的他充其量不是文盲而已，若真要论学问，那是真没有。到了许都之后, 虽然他已经开始, 跟随朝中的一些非常有学问的大儒学习，但时日尚浅, 收效还不明显。 刘协拿着那篇赋，高高兴兴地去了宋辞住的地方。周围的人拦也拦不住，只好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旁，唯恐有失。 宋辞那里，自从曹操离开之后, 络绎不绝来她这里，替曹操试探的人就消失了。宋辞也乐得清闲，除了每天看一看病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属于自己的。 刘协来的时候，宋辞正在制作防身的物品。人总要居安思危、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身处乱世之中，多一点保命防身之物，就多一份生存的可能性。这一点宋辞非常清楚，因此她总是不闲着，有机会就多做点防身物品。 到了宋辞住处，刘协不让人跟着进去。他知道若有人跟着的话，宋辞多半不乐意跟他怎么讲话。恐怕没说几句，就要让他走了，所以他就把他们留在外面了。 听见外面有声音，宋辞就从屋里出来，猝不及防就看见了一脸兴奋的刘协。 宋辞皱了皱眉，又扫了扫跟在他周围的人，低声问：“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来找阿姐呀。” “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不要随便出来，恐怕会有危险。” “可是总待在一处，真的很闷。阿姐，我们进去再说。” 人都来了，宋辞难道还能把他拒之门外，只有领着他进去了。 到了屋里，刘协就迫不及待地，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纸掏出来，献宝似的递到宋辞面前。 宋辞看着眼前质地不怎么细腻的纸，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送给阿姐的。” 宋辞接过来打开。细读之下，宋辞有些哭笑不得。读完之后，宋辞把纸卷起来。 刘协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看完之后，宋辞怎么会不明白刘协的心思。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柔声对刘协 分卷阅读134 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很喜欢。” “阿姐喜欢就行，我那里还有。”听见宋辞说喜欢，刘协大言不惭地说道。 听到他这话，宋辞忍不住笑了。这篇赋明显不是出自刘协之手，多半是他找人写的。如今他还夸口有很多，恐怕为他代笔的人听见这话，要大伤脑筋了。 宋辞顿了一顿，正色道：“你先告诉我，这是谁写的？” 听到这个问题，刘协有些不明所以，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阿姐怎么会这么问，是写得不好吗？” “当然不是，写得非常好，其作者用心也非常良苦。” “是荀尚书写的。” “果然，除了荀先生，恐怕没几个人，在现如今的情况下，还敢、还会写这样的文章，给你这个别人不怎么看在眼里的小皇帝。” “阿姐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宋辞看着刘协，说道：“你知道屈原吗？” 刘协点头。 “那你读过他的作品吗？” “没有。”这话说出口后，刘协的脸上有些羞愧之色。 见他如此，宋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这不怪你，在这之前，你连性命温饱的还有问题，在学问方面有所欠缺也是正常的。” “我以后一定会勤加学习的，阿姐放心。” “你有这份学习的心，以后自然会不断进益，我们先回到屈原这里。屈原以楚辞著称于世，辞也算是诗的一种诗，我名字里的辞指的就是这个。屈原的辞大部分都很出名，其辞词采华丽，声气壮大，汪洋恣肆，非常出色。但这并不是他的辞，历来为后人所看重的原因。不管是什么作品，无论诗赋还是其他，最注重的就是作者所需要传达的意思。屈原的辞多以香草美人自比，以臭物萧艾来比喻那些奸邪小人。辞中美人苦苦追思的心上人，实际上指的就是君王。他是用美人对心上人的苦苦追索，来表达自己对君王矢志不渝的忠心，并借此来劝诫君王，要亲贤臣远小人。” 听到这里刘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头望向宋辞。 “看你的样子，大概明白我的意思了。荀先生这篇赋，看上去是夸赞美人，实际上是要借美人之口，来规劝令美人念念不忘之人，让他不要忘记芳草之志、先贤之思。看似是写给我的，实际上是写给你的。这说明荀先生对你期望甚大。因为现在的立场关系，荀先生不便对你明说什么，只能借助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期望。荀先生志大才高，乃王佐之才。你应当把他看作自己的师长，信之重之，不能等闲视之，莫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宋辞这番话，令刘协陷入了深思。 “我知道以你的年纪，好不容易得到暂时的太平。现在就让你为以后的事情做打算，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没办法，你已经是皇帝了。你年纪再小，也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你的。如果你现在不看的长远些，恐怕就没有未来了。” 宋辞说完，刘协低下头，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刘协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头来，朝宋辞重重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多谢阿姐的教诲，此番是我错了，阿姐的话我也会记在心中。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不会辜负荀先生对我的期望的。” 听到这话，宋辞也很高兴。刘协并不笨，一个一点就通的孩子。若他能够真正对自己的未来，做出长远的考虑，对他、或者说对整个大汉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严肃完以后，宋辞摸了摸刘协的头：“好了，先不提沉重的事。我做了饼，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既然你来了，就给你尝尝。” 听到有东西吃，刘协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宋辞把饼拿出来，递给刘协。她的手艺不怎么样，这年头也没什么好东西。她做的饼不怎么好吃，只不过能够保存的时间很长。这也是宋辞的习惯。自从到了这个有一顿，没一顿的年代，她总是会下意识做一些能够长期保存的食物攒起来。 刘协接过饼，倒也不客气，立刻就吃起来。他可是少有的挨过长时间饿的天子。之前逃跑的时候，连草根树皮都吃过。只要是吃的，在他眼中都很珍贵，这方面他向来不挑。 咬了几口，刘协愣住了，这饼的味道十分熟悉。 在他第一次试着逃脱长安的时候，露宿野外找不到吃的，只能睡在野草中硬挨着。眼见着就要饿死了，一天早上醒来后，他怀中突然多了几个饼。已经饿了许多天的刘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紧紧攥着怀中的几个饼，以为是上天可怜他，不忍心让他就这么饿死。 刘协靠着这几个饼，艰难地挨过了很长时间。后来被来找他的人找到，这才免于饿死野外的命运。想起之前的遭遇，泪水不禁从刘协眼中流出。 宋辞下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吃不惯？吃不惯的话就别吃了。” 刘协摇摇头，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宋辞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状况，她拿起一个饼往嘴里送 分卷阅读135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很快，刘协就吃完了一个饼。 吃完之后，他对宋辞说：“阿姐，这些饼可不可以给我几个？”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就是最普通的饼，你现在吃的应该比这些好多了。” “不，我喜欢这饼。” 刘协拿着宋辞给他的饼，回到了自己现在暂住的地方。荀彧已经来了，正在那里等候他，他是来上奏的。见到在这里等自己很久的荀彧，刘协脸上的表情变得尊重起来。他把周围的人打发走，只留下荀彧。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刘协放下饼，郑重其事地向荀彧行了一个大礼。 荀彧被刘协的举动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他连忙上前止住刘协的举动：“陛下乃天下之尊，不可向臣施此大礼。” “荀先生的苦心，朕已知之。先前是朕的过失，以后绝不会再出现此种言行。望先生不以我鄙陋，不吝教我。” 刘协不理会荀彧的阻止，恭恭敬敬地向荀彧行完了弟子拜见师父之礼。他不再以卿称呼荀彧，而是像宋辞那样称之为先生。 此等言行出乎荀彧意料。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稚气，又满是认真和尊敬的少年天子，一时之间说不说话，心中百感交集。 宋辞那边，送走了刘协之后，她就把荀彧写的《思卿赋》好好收起来。这东西要是传了出去，那还不闹得谣言满天飞，她可不想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者，这可是荀彧亲自撰写的，宋辞也不想随意放置。 宋辞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到此为止了，谁想到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像荀彧这种人，为了这种事情会破天荒去询问荀攸，荀攸怎么可能就这么淡忘？自那天荀彧问他之后，荀攸左等右等，仍然没有等到荀彧主动告诉他事情的后续。沉不住气的荀攸，只好主动询问荀彧。荀彧仍然语焉不详，含混带过去。 荀攸问这事情的时候，正巧有一位友人钟繇，前来探望荀彧和荀攸两人，也听到了这事。那钟繇和荀攸一样，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起揪着荀彧追问不休。 无论他们怎么追问，荀彧就是不肯明说。搞得钟繇和荀攸心痒难耐，在心中猜了又猜，脑补了无数，简直恨不得自己提笔来写后续的情节。 眼见从荀彧那里问不出什么来，荀攸和钟繇就采取了迂回战术，去询问负责伺候荀彧的下人。 仆人本不识字，荀彧又是十分内敛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是藏在心中。因此，当荀攸他们问起来时，仆人也一脸茫然，毫不知情。 “大人这些天来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听到这回答，荀攸很是不满意：“你再想想，一定有的。他最近有没有去过平时没去过的地方，有没有见过不寻常的人？” 听到这话，仆人想了半天，还是很迷茫：“没有啊，大人整天都在处理公务，每日都很辛苦，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就是觉得，这几天大人的公务好像比以前要难办。大人写了好多张纸都不满意，都扔掉了，最后写到大半夜才写好。大人实在很辛苦，他没有去哪里啊。” 听到这话，荀攸的眼睛亮了起来。荀彧是何许人也，有什么公务能难倒他，怎么可能多次删改都摆不平？其中必有内情。 荀攸立刻问：“那些纸张呢？” “大人让我拿去烧了。” “什么？烧了？！” “还没有，我觉得怪可惜的，纸也挺贵的，我准备留着它糊窗户。” “快拿来！” 于是，多次涂涂改改的废稿，就出现在了荀攸、钟繇两人面前。 第72章 怀璧其罪 等到两人仔细一看, 顿时大感失望。仆人给他们的纸上确实写了不少字，但那些废弃的纸上面，有不少的涂改痕迹。较为关键的字句已经被涂去, 如今能看清的除了兮、之、乎之类不太重要的字，就没什么了。想从这上面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自然是不可能的。 看到这些废稿, 钟繇不禁叹道：“不愧是文若。” 想来也是, 荀彧其人向来行事缜密。若说他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恐怕很难令人相信。 荀攸默然片刻, 就把废稿还给了仆人。若他两人就此罢休, 事情也就了了。只不过二人都不甘心, 还想继续追查下去。本来主要是来觐见天子，顺便来看友人的钟繇也就留了下来，暂时住在荀攸那里。 钟繇来了之后，荀攸成日与他相聚。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意气相投的老友，现如今老友来了, 成日聚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喝酒呢？还在病中的荀攸就忍不住破戒，喝起了酒来。这一喝还不是一点半点。东汉末年到魏晋之际, 世人之间饮酒之风盛行, 可以说到了大部分人都是酒徒的境地。 酒是药的大敌，酒喝多了, 药也就不起作用了。荀攸本来已经好转的病情，就开始恶化起来。 宋辞很纳闷，荀攸的病在 分卷阅读136 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不知道怎么搞的，治着治着就越来越差了。宋辞哪里知道, 钟繇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要招待这样一个朋友，荀攸就算不好酒，喝得也不会少。 怎么想也想不通，宋辞干脆就直接问：“荀大人，这几日你服用这几副药之后，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被宋辞问起后，心理素质好如荀攸，也有些心虚的感觉。顿了片刻之后，他才回答道：“并无其他异常。” “这就怪了，怎么会越治越糟呢？荀大人先别吃这些药了，我再想想。” 荀攸默然。 “不好意思，荀大人，好像是我的药出了问题，照理来说不应当如此的。” 听见这话，荀攸顿觉汗颜。 宋辞见他神色有异，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宋辞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看完病后就像平常那样离开的荀攸那里。 出去以后，宋辞就去找了蔡文姬。虽然现在荀攸和蔡文姬表面上看似各不相干，实际上关系已经非比寻常了。找到蔡文姬后，宋辞直接把荀攸的状况告诉她。蔡文姬自然很忧心，便去探望荀攸。 蔡文姬去的时候，荀攸正在和钟繇聚会。 钟繇的酒一杯又一杯下肚，荀攸今日却未曾饮下半滴酒。钟繇觉得很奇怪，对他屡屡劝酒。钟繇这般做，倒不是不顾及朋友的身体。他向来有一个奇怪的养生之法，越是生病就越要饮酒。以药和酒，才能治病。因此，他才对荀攸频频劝酒。 荀攸以前也抱着这样的看法。只不过宋辞给他看病之后，再三向他强调不能喝酒，他才勉强戒了。钟繇来了以后，荀攸抹不开面子，拒绝不了老友的劝酒。再加上他本身也很喜欢饮酒，也就破了戒。 这两人就正好被蔡文姬撞见了。 钟繇和蔡文姬也是老相识。作为荀攸的老朋友，他自然知晓蔡文姬和荀攸的事。因此看见蔡文姬后，钟繇不但没有惊讶，反而招呼蔡文姬一起。 看见他们两个在饮酒，蔡文姬也没说什么，只是不住叹气。 荀攸一看见蔡文姬，立刻知道是宋辞叫她来的。 荀攸赶紧站起来，对蔡文姬解释。 蔡文姬也不恼，等荀攸说完以后，才开口道：“你能向我解释，又能向阿辞解释吗？” 听到这话，荀攸的脸上也出现了愧疚之色。宋辞为了他的病，才会来到许都。现如今宋辞尴尬微妙的处境，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原因。他自己又忍不住犯了酒戒，怎么叫他不心生愧疚？ 一旁的钟繇听得莫名其妙，连连问起原因。蔡文姬也不隐瞒，简要说了内情。 解释完以后，蔡文姬又加了一句：“我知元常你为人旷达、不拘一格，然而药与酒实不能相佐，此非长久之计。” 听完蔡文姬的话后，钟繇当即拿起酒樽摔到地上，朗声道：“既如此，从今日起我亦戒酒，公达一日不愈，我一日不饮。” 听到这话，蔡文姬很高兴。 荀攸说道：“阿琰说的有理，我现在就登门拜访，给宋姑娘赔罪。” 蔡文姬摇头：“不必如此。阿辞来找我，想必已经有了猜测。她不直接问你，也是顾及你的颜面。这是她一番好意，又何必揭破。你以后不再如此便是了。” “想不到宋姑娘平日性情直率、体任自然，也有如此婉转的一面。”荀攸不由感叹道。 “她这人外在看似刚强，大而化之，实际上内里非常柔软，对于许都事都体察入微。” 听他两人的对话，再结合刚才蔡文姬告诉自己的事情，一旁的钟繇若有所思，问道：“照这么说来，那位宋姑娘身份大有来历？” 荀攸回答道：“这也是曹公所疑惑的地方。” 蔡文姬不说话。钟繇察觉了她的异常，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她。 蔡文姬懂他的意思，摇头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 蔡文姬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作为她的老相识，钟繇自然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既然连钟繇都看出来了，荀攸又怎会毫无察觉？只不过在这件事上，蔡文姬三缄其口，荀攸也从未询问过，彼此保持了一种默契。 钟繇也懂，因此他也不再问下去，只是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当今之世，天子家声亦未必昌明。” 荀攸不在饮酒之后，他的身体也就好转起来。再用几副药以后，他就能够不再用药，慢慢恢复了。宋辞也就开始思考，要如何离开许都了。 现在的许都，留守的武将只有曹仁等几人。他们手下的兵士也不算多，勉勉强强守城还可以。除此之外再想做点什么就很难了。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机会跑，等曹操摆平敌人之后回到许都，再想要跑可就来不及了。 对此，宋辞也多有犹豫。如果她现在就这么跑了，无异于不打自招，自己承认与玉玺、宝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机会难得，错过之后就不再有了。宋辞也不想，从此活在别人的严密监视之下，丧失自由。与其如此，她宁愿躲在深山老林里面。 心中十分纠结，宋辞也 分卷阅读137 就暂时没有采取行动。实际上，现在的宋辞还在监视之中。她想要从这里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曹仁就不会答应。她必须找准机会，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才有成功的可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宋辞也有点有苦不能言的感觉。若只是传国玉玺，那还好办。那东西本来就是刘家的，想个办法还给刘协就是，还了以后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难就难在那莫名其妙的宝藏上。既然传国玉玺都出来了，谁会相信只有传国玉玺，没有宝藏？一被人盯上，玉玺就出来了。要说和宋辞没关系，连宋辞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宋辞才只能咬死不承认。 宋辞都不知道，这种谣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更始帝刘玄的宝藏，简直莫名其妙。都快两百年的时间了，长安城都被人挖来挖去修个遍了，如果真的有，怎么没人找到？ 还说里面有大量的兵器，什么兵器放两百年，都会变成破铜烂铁的。还有说那里面有士兵，难不成还有人能活两百年？或者说和陪葬兵马俑类似塑像成精了？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只是宋辞又不能跟谁解释。她不相信那些聪明人，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他们大概都本着宁枉勿纵原则，不查白不查，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查一查呗。 这可就苦了宋辞。传国玉玺的下落在她手里，见鬼的宝藏不知道在谁手上。还有那个万年公主，要不是宋辞已经确定，自己真和她没关系，说不定也会十分疑惑。谁叫这个身体的原主，好死不死也姓刘呢？ 这么多麻烦垒在一起，真是让宋辞烦不胜烦。 她的麻烦事可不止那么简单，还有刘协那小子。他有事没事总是爱往宋辞这里跑。他可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他往哪跑，哪里也成了焦点。拜他所赐，宋辞自然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要说宋辞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不是这些，而是她总是遮得严严实实，不让人看的脸。若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过，那也还好。大不了大家都私下瞎猜，她这么遮遮掩掩的，多半是长相对不起观众，又或是毁了容什么的。可偏偏就是有的人见过，有的人没见过。 见过宋辞真面目的不多，蔡文姬、荀攸肯定不会往外说，刘协也不是那种多嘴的人。只是为了自证清白，凡是曹老板派来的伺候过董太后的人，宋辞都给他们看过真面目。 这些人大都留在了许都，他们虽然对宋辞是不是公主，意见非常不统一。但是，那些人对宋辞的容貌，却是一致交口称赞。他们把宋辞夸得非常夸张，简直天上有地下无，没人能比得上。 没见过她真面目的当然不信。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不成还能伸出朵花来？许都人都这样想。他们也就都对宋辞的容貌，产生了莫大的好奇，想法设法要一睹真容。 虽然宋辞现在处于被人监视的情况中，但名义上曹操对她礼遇慎重，好吃好喝好招待，待遇非常不错。即便曹操本人已经走了，他也交代留下的人，要隔三差五上门嘘寒问暖，不能怠慢了宋辞。 既然曹操都这样吩咐了，再加上天子总是时不时跑到她那里去，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去惹宋辞？ 硬的不行可以来软的，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不是有一句话那么说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于是，有好事者便想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绝妙的点子：上门去给宋辞说亲。 第73章 明媒 这些好事者的逻辑是这样的。宋辞是女的, 宋辞年纪不小了，至少在当时看是那样。女的年纪不小了，就到了婚配的年龄。到了年龄就可以给她去说亲, 媒人自然要上门去。既然是说亲，去了没道理见不到女方的模样。这样不就可以看见宋辞长什么样了吗？ 就有人撺掇着, 让许县的县令派县丞去给宋辞说媒。虽然现在许县名义上已经成了许都, 但在建制和人员配备上, 还没来得及进行更换，一县之长仍然是县令。撺掇的人走了县令夫人的这个门路, 枕边风一吹, 县令也只好听从。 宋辞就迎来了两个擅自登门拜访的县丞。来的人绕来绕去, 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最后还是把主题绕到了说亲上去。 一开始听到这话，措不及防的宋辞都被搞蒙了，这是哪个哪？这些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说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见宋辞没有回答, 来人又自作聪明地说了，很多冠冕堂皇关怀宋辞的话语。听来听去，宋辞也没搞懂他们为什么忽然管得这么宽了。来人反反复复重复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言论, 也让她不胜其烦。 宋辞也懒得跟他们纠缠，直接开口拒绝, 把他们打发走了。 在宋辞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婚什么的别开玩笑了，在这种时代这种背景。她又不是活得想不开了，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自从到了古代，宋辞就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结婚的问题。当然, 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对别人说。这类言论在这种时代可谓是惊世骇俗的，她真不想引人侧目。 宋辞实 分卷阅读138 在太小看八卦的力量了。有人给她做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刘协的耳中。一开始，刘协很生气，他觉得那些人太过分了，他的姐姐怎么可能嫁给区区许县的小吏？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了。刘协当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并不在此。 然后刘协转念一想，宋辞的确到了适宜婚配的年纪了。宋辞助他良多，对他又有救命大恩。私底下刘协把她当做亲姐姐看待的。既然如此，那他这个当弟弟的就应该出面，为自己的姐姐谋一门好亲事。 那个年代，男女之间缔结姻亲，都特别重视门第。高门子弟不娶平民之女，高门女子也不配寒门子弟，这是大多数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刘协也是这样想的，他把宋辞当作姐姐，那无论现在他这个皇帝如何落魄，宋辞也是皇帝的姐姐。在出身方面，自然是只有她挑剔别人，没有别人能挑剔她的。 有了这样的思想基础，刘协的目光也就，只停留在世家大族这一范围内。 当时最有名望的几个世家，无非就是弘农杨氏、汝南袁氏、颖川荀氏等几个名重天下、人才辈出的家族。汝南袁氏，现如今只剩下袁绍、袁术等割据一方的诸侯，留在中央朝廷的袁氏族人，都已经被董卓杀得干干净净了。 弘农杨氏也是四世三公，太尉杨彪忠心耿耿，是关西孔夫子杨震的后代。在李傕郭汜之争当中，他不畏艰险、多方周旋，保全刘协。其子杨修为人聪慧过人、敏捷好学、广有才名。其年岁也和宋辞相仿，是个不错的人选。 至于颖川荀氏乃荀子之后裔，荀氏八龙的名声响震宇内，其子弟在才学和人品方面都无可挑剔。只是现如今荀氏子弟中，似乎没有与宋辞年龄相仿的。 挑来挑去，似乎只有杨修比较适合。于是刘协便把杨彪招来询问杨修的情况。 杨彪也给刘协搞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突然朝自己，问起他儿子的情况。并且陛下似乎对杨修，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询问完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后，刘协心满意足地把杨震给打发走了。 刘协还觉得不够稳妥，又把荀彧请来，询问他们荀氏家族子弟的情况。 一开始，荀彧以为刘协是想招贤纳才，第一时间就向刘协推荐了他的堂兄荀悦。荀悦性沉静、美姿容，才学过人，尤其擅长策论，是一个外表与内在都十分出色的人。 刘协一听，非常高兴。既然这荀悦是荀彧的堂兄，才学方面自然不用怀疑。长相方面，看荀彧的样子，荀悦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刘协才高兴一会儿，忽然回过味来。不对啊，那荀悦既然是荀彧的兄长，年纪自然比他大，这当然不行。刘协仔细一问，那荀悦都已经四十几岁的人了，这怎么行？ 十分失望又不甘心的刘协，继续问荀彧他家还有什么人才。 荀彧又举荐了，他的两个兄长荀衍、荀谌，以及他的叔叔已故司空荀爽的儿子荀棐，荀棐也是他的堂兄。 听来听去，怎么都是兄长？ 刘协又问得更加直白，还有没有年纪小一点的。 这个要求就让荀彧比较为难。现如今荀氏一门在各地任职的，辈分比较小的倒还有一个荀攸，年纪最小的就是他了，没有其他的。 刘协问来问去，见荀彧已经无话可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比较苛刻，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只有一个候选人怎么行？ 刘协只能扩大搜索范围，把目光投到了同样出身颖川的钟氏、陈氏、郭氏上面。挖来挖去，又找出了个陈群。陈群此人出身颖川陈氏，论才学也十分惊人。 遛了一大圈后，刘协就抱着自己选定的人选去找了宋辞。 在宋辞面前，刘协就比较直白，没有像在别人面前那种皇帝的包袱。他一见到宋辞就开门见山，向宋辞推荐他千辛万苦筛选出来的人才。 一开始宋辞也懵了，刘协这是干嘛？为什么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难道是要她帮着看看，这些人能不能担当大任？想到此处，宋辞也就认真起来，仔细听刘协讲他说的那些人。 杨修自不必说，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也十分倒霉，被演义小说黑得不轻。陈群更是了不得，著名的九品官人法，也就是九品中正制，就是他制定的。他同时还制定了曹魏的法律《魏律》，这也是个神仙人物。当然他最出名的，还是身为纪检委员，经常去找曹操告郭嘉的状，说他不治行检。 听着听着，宋辞就觉得刘协的眼光不错，他挑出来的个顶个的都是人才。 刘协眉飞色舞讲了半天。末了，他用充满希望的眼光看着宋辞问道：“阿姐，你觉得怎么样？” 宋辞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谨慎地回答道：“听你说起来，这些人都是一时的俊杰。不过我对他们不算特别了解，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荀先生。荀先生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错的，只要是他给你推荐的，你都可以唯以重任。” 刘协说的那些人的确都很有名，但他们适不适合刘协，会不会为他所用，宋辞就拿不准了。所以宋辞让刘协去找荀 分卷阅读139 彧。宋辞这话可半点都不掺假，荀彧可是出了名的会推荐人才，他也绝对不会害刘协。看看他给曹老板推荐的那些人，什么郭嘉、荀攸、钟繇等等，哪一个不是分量十足？要找人才，找他推荐可就对了。 听到这个回答，刘协有些气馁。他这么兴冲冲地说了半天，怎么宋辞都没有心动的样子，还让他去找荀先生？ 于是，刘协无比郁闷地回去了。 回去之后，刘协左思右想。这才发现原来之前他太兴奋了，只顾着列举人选，并没有向宋辞说明，这些人是用来干嘛的。想通了这一点，刘协又兴奋起来。看来是自己没有说清楚，大不了再去说一次就行了。 刘协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宋辞不问他，提起这些人做什么，反而一股脑让他都去问荀先生？ 刘协又往深里想，自从到了许都以后，刘协和宋辞之间，提起的最多的人物就是荀彧。宋辞对荀彧那是十分信任、赞不绝口，仿佛只要是荀彧说的就是金科玉律、绝无差错。 刘协又回想宋辞对荀彧的诸多评语：王佐之才、奇节之士，清秀通雅、折节下士，心怀天下、识见过人，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有萧何张良之谋。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么回想起来，刘协渐渐品出些不一样的味道，这是何等的信任与赞赏？要知道即便是现在纵横天下的那些诸侯们，在宋辞口中也是有长有短。评论他们的时候，宋辞总是会从多方面考量那些人。绝对不会因为他们的声势加以溢美之词，总是能够点出他们的不为人知的缺点。 唯独涉及到荀彧的时候，似乎他哪哪都是优点。不仅如此，宋辞还总是对他说要尊重信任荀彧，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细品下来，刘协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宋辞给的答案吗？ 和刘协所筛选出来的那些人选比起来，荀彧的确在各方面都高出他们一截。还要问什么，简直多此一举。 第74章 令君往事 刘协恍然大悟, 像是忽然找到了方向。他之前到处去找，没想到最合适的人选就在他面前。自己居然没发现，真有一点睁眼瞎了。 自以为找到最佳答案的刘协, 就开始打听荀彧的事情。关于荀彧的人品、才学和家世，他已经听得很多了。但关于荀彧的私事, 刘协还不甚了了。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问本人, 刘协也不好去问宋辞。所以他就找了身边几个亲信大臣来询问。 被刘协找来的大臣们, 自然对荀彧交口称赞。然而，当刘协问起荀彧的私人问题时, 这些大臣们都三缄其口, 支吾以对。刘协觉得很奇怪, 这有什么可以忌讳的，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说？ 没办法，刘协只能把黄门侍郎钟繇找来。钟繇出生颖川钟氏，与出生颖川荀氏的荀彧、荀攸私交都很好。如果在他那里，都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刘协只能去问荀家人了。 钟繇来了以后，刘协铺垫了半天，才把话题带到了荀彧身上。他的重点当然是荀彧的私人问题。没想到钟繇也言辞闪烁。 找了几批人, 问来问去也没收获, 刘协很是气馁。去宋辞那里的时候，刘协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辞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协试图掩饰：“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这副模样。” “阿姐真是的。” “你不想说也没什么，谁没个不想告诉别人的烦恼呢？更何况你还是皇帝。” 宋辞这么一说，刘协倒有一些过意不去：“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想荀先生的事。” “荀先生, 他怎么了？” 看着面露疑惑色的宋辞，刘协忽然想到，既然宋辞对荀彧那么了解，那她说不定知道荀彧的私事。于是，刘协就支支吾吾地说起，想知道荀彧的个人问题。 对刘协这种突然十分八卦的表现，宋辞也觉得很奇怪：“闲来没事，你关心人家的私人问题干什么？” 讲到这里，宋辞忽然想到，在古代君王对臣子，向来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大部分时候，为了牵制臣子，一般的君王都会采取，控制臣子的家人来节制臣子，防止势力变大的臣子起反叛之心。刘协突然这么问，难道是觉得荀彧有什么地方值得怀疑？ 这也没道理，荀彧是现在少有的，真正把刘协当做天子来对待的人。以他的眼界和智慧来说，怎么可能做出让君主忌讳的举动来？ 这么一想，宋辞干脆直接问道：“难道你对荀先生产生了怀疑？” 这问题让刘协直接懵了：“阿姐怎么会这么想？根本就没这回事。” 宋辞又问：“那你没事，问起人家的家里人做什么？难道你是想把他们搬到这里来，好让荀先生无后顾之忧，能够专心为你效劳？” “也不是……” “那我就不懂了，你为的什么，总不至于是闲来无聊，好奇人家的私事吧？” 刘协被宋辞问得没办法了，干脆坦白， 分卷阅读140 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说自己想为宋辞找一门好亲事。当然，刘协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自己找到的最终人选。 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刘协还有些愤愤不平地加了一句：“那些人太瞧不起阿姐了，阿姐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人？” 听完刘协的话后，宋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感动又有些无奈。她叹了一声：“你呀，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人人惦记的香饽饽，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些事情你管他做什么。” “可是，阿姐的事情也很重要。” “谢谢你为我着想。我就实话对你说吧，我没有嫁给任何人的想法。现今这个时代，我根本就不考虑这些问题，不用为我操心。” 宋辞的话让刘协非常吃惊：“阿姐，你……这，我……” 大概是太吃惊了，刘协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宋辞倒是非常平静：“我知道，在你们看来，这种想法十分离经叛道，不过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那、那，阿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依旧很震惊的刘协，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原因很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总之你就当做我看不上任何人就行了。” 宋辞没办法跟刘协解释太多，什么思想差异、男女不平等、三观不合之类的问题。这些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也不是刘协能接受的，她只好这样说。 没想到这话，让刘协更加震惊，以至于他脱口便道：“这怎么可能，阿姐不是对荀先生另眼相看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宋辞也被刘协搞得一头雾水，这跟荀彧有什么关系，怎么又会扯到他？ 宋辞看着震惊不已的刘协，刚要开口询问，忽然间福志心灵，一种念头蹿入她的脑海中。怪不得这小子刚刚，一直在问荀彧的私人问题，原来如此。 宋辞有些啼笑皆非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对荀先生有什么想法吧？” 刘协理所当然地接口道：“难道不是吗？” 宋辞简直要被刘协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打败了，她摇头道：“那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对荀先生没有任何的私人想法。之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为了让你对他有全面的认识，不让你错过这么个难得的人才。荀先生为人高洁，我很佩服，仅此而已，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话，刘协实在太过震惊，一时间竟无法回答宋辞的话。 “我跟荀先生只有一面之缘。除此之外再无交集。再者，关于荀先生的私人问题，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人家早就成亲了，你就不用想了。” 没等刘协反应过来，宋辞又接着说道：“那些王公大臣们，之所以不愿意跟你细讲荀先生的事情，多半是对荀先生有维护之情。他们不愿意你这个天子，因为荀先生的私人问题，对他产生看法。当年宦官一党权倾朝野，当时的名流士人多被他们迫害。荀先生的父亲为了全身保命，就让荀先生娶了中常侍唐衡的女儿。你也可以想见，在宦官与士人势同水火的情况下，身为士门名流却与宦官结亲，会招来怎样的非议？荀先生和他的父亲也因为此事，备受士人讥讽。说他们趋炎附势巴结宦官，丢尽士人的脸面。后来荀先生以自己的才学，赢得了声望和尊重，此事才渐渐平息下来。在士人眼中，这对荀先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他们才会为他遮掩，不愿意告诉你。” 这一连串的话语，信息量着实有些大，刘协用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消化。 宋辞这话的确是实情，只不过她没有说后半截。唐衡的女儿唐氏，嫁给荀彧之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荀彧少年丧妻，这么多年以来仍然没有续娶。这些都是往日里，荀攸和蔡文姬不经意间提到的。他们提起此事，多半是为荀彧忧心，想要给他再寻一门好亲事。 宋辞没有说这些，是怕刘协拉郎配之心不死，再去搞搞出些什么幺蛾子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话之后，宋辞拍拍刘协的肩膀，说道：“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这件事情是荀先生的私事，人家想怎么处理，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你就装作不知道，不要再去问了。” 刘协有些愣愣地点头：“我知道了。” 自刘协到了许都之后，他在许都的消息渐渐传开。逃亡各地、对朝廷还抱有幻想、想要报效汉庭的人士激动不已，纷纷各尽所能，想方设法前来许都。这其中就有，目前正在豫州担任刺史的刘备。 刘备这个豫州刺史，做得也是有名无实。他目前能够管辖的地方，恐怕不到豫州的三分之一。不过这也不耽误他报效朝廷之心。这个时期的刘备虽然以大汉后裔之居，但他没有没有自立之心。他一心想要匡扶汉室江山，拯救万民之疾苦。 听说刘协到了豫州所管辖的许都，刘备这个豫州刺史当然不能没有表示。于是他就派自己的副手，豫州别驾陈群，带着自己准备的贡品，去许都向天子朝贡。这个陈群，自然就是被刘协看好的那个。 无独有偶，以前的黄巾军余部、后 分卷阅读141 来的白波军的统领杨奉，听闻天子在许都，也率军前来投奔。杨奉原本是农民起义军的将领，后来归降了李傕。李傕郭汜互相攻伐，杨奉趁机自立门户，盘踞在颍川一带。他带领的军队，和原本在颍川一带的黄巾军残党多有交火。最终杨奉占了优势，整合了这些残党，势力也算不小。 说起来，杨奉也是名门之后。他也出身弘农杨氏，是关西孔夫子杨震的小儿子。算起辈分来，他比太尉杨彪大两辈，比杨修大三辈。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最为人所知的。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手下的一个个将领，就是大名鼎鼎的徐晃。徐晃是曹魏集团的五子良将之一，那实力自然没话说。最重要的是，他对汉室还存着尽忠之心。杨奉这次来投刘协，也是徐晃说服他的。 杨奉等人自以为一心来投附天子，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可别人不这么看，尤其是留守在许都的曹操大将曹仁。那杨奉可是黄巾军的残党，还曾经依附在李傕手下。 现如今他率军前来，明面上放出的旗号是来归附天子，为大汉尽忠。谁知道他是不是劫持天子之心未死，想要来抢夺天子，学李傕那样，把持着天子不放，大捞好处？ 因此，一听闻杨奉率众前来的消息，曹仁就倍加紧张，增派人手严加防范。曹仁还派人去通知曹操，请他火速派人前来支援。曹仁这种反应，也引起了许都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一时间搞得许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第75章 变生肘腋 很快, 刘协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杨奉曾经是李傕的手下，刘协对李傕等人的阴影非常大。一想起自己在他们手中过的那些日子，刘协就觉得不寒而栗。听闻杨奉要来投他, 刘协是不相信的。他也和许都人想的那样，觉得杨奉要做李傕第二, 来劫持自己。 落入董卓等军阀手中这几年, 刘协早就被他们搞得犹如惊弓之鸟了。好不容易李傕和郭汜等人自相残杀, 这逃离了他们的掌握。现如今勉强过上了平静的日子，若还要落到他们手上, 刘协是死也不肯的。 因此, 听到这消息后, 刘协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说起来也是十分可悲的，堂堂大汉天子，一遇到割据一方的武装势力，就想着要逃跑。这话要说出去，恐怕许都人都要大摇其头, 感叹大汉国祚衰微，天子威仪扫地。 会这么想的人，根本就没有站在, 刘协的立场考虑过这些问题。没错, 刘协是名义上的大汉天子，可是他这个天子, 在这些有不臣之心的军阀手中，不过是一团任人揉搓的面团而已。他们高兴了，就马马虎虎地过来讨好一下。不高兴了，给刘协一堆臭牛骨，也是常有的事。 满朝的公卿大臣为了保命, 尚且都屈服在这些暴虐的军阀手下。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能如何？年纪尚幼、无兵无权，连一顿饭都要靠人家施舍。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他还能一怒之下奋起反抗，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才能有未来可言。只图一时的痛快，没有任何意义。 逃跑的念头过后，刘协心中升起的是反抗。 不错，一听到西凉军阀的名字，刘协就心生畏惧。可是他不能躲一辈子。这些人一直在那里，即便自己再害怕，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跑是跑不掉的，走了姓李的，还有姓王的。如果他永远这么软弱，无论他去哪里，都会有下一个董卓等着他。还有千辛万苦，跟着他到许都来的这些人。如果自己依旧这么软弱，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因此，在曹仁向他提出移驾鄄城的提议时，刘协立刻就拒绝了。 “朕若弃城而逃，贼人必在后追赶。贼军若势大，则朕与尔等皆休矣。贼军若势小，则朕与尔等皆为天下所耻笑。”刘协如是说道。 曹仁武将出身，自然有军人的血勇之气。他提出这种建议，并不是考虑自己，而是考虑到天子的安全和曹操的嘱托。若是只有他在这里，他是绝对不会提出这种建议的。 形势比人强，实在是他现在手中士兵太少，许都又不是城墙特别坚固的城。西凉军向来以悍勇著称，那杨奉手下还有许都黄巾军。城中粮草又不是很充足，如果真打起来，恐怕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这一边。 见曹仁仍旧一脸疑虑，刘协想了一下，当即说道：“快去请荀尚书来，此事可听他一言。” 当即就有人去找荀彧。 听到刘协的话，曹仁这才惊觉自己反应太过度，以至于一时间失去了理智，居然忘记还有荀彧在这里。不仅荀彧在，荀攸也在这里。有他二人坐镇这里，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很快，荀彧就来了。曹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荀彧似乎早就胸有成竹，等他说完后就开口道：“此事不必过虑，杨奉等人虽声势浩大，其心却未必有异。李傕已死，杨奉如今是无主之人。他早就盘踞在颍川一带，若真有不轨之心，当趁曹将军刚刚离开之后，趁机迅速偷袭许都，可收奇效。不会如此大放风声，搞得人尽皆知。如今他这么做，多半是有归附之 分卷阅读142 心。杨太尉与杨奉乃同族之人，可派他为使者前去试探。请陛下赐杨奉一个官爵，若他愿意接受，则陛下无忧。若不然，亦可踞城固守。杨奉等人一路前来，其军粮必然不济。城中粮草虽少，也可坚守月余。待曹将军还军归来，则可与许都形成犄角之势，两线夹击，彼时敌军亦不在话下。” 荀彧的一席话，打消了曹仁的顾虑。刘协也放下心来，立刻按照荀彧所说的那样去做。他大手一挥，给了杨奉一个扬武将军的称号。这个称号正是之前，李傕向刘协讨要的，如今正好给了杨奉。反正自从被扶上台以来，刘协给人封官就像批发一样，动不动一次就封几十个几百个。真是如同儿戏一般，他也习惯了。 太尉杨彪临危受命，他也没有畏惧推辞。之前他就曾以天子使节的身份，在李傕郭汜等人之间来回奔波，居中调停。如今不过是重操旧业，自然不在话下。 刘协把这件事，告诉宋辞的时候。宋辞想了一下，说道：“荀先生想的不错，杨奉的确没有想挟持你的打算，因为他还没那个本事。不过他也有和吕布一样的习性，向来是三心二意、两面三刀。谁给的多，他就会投向谁。你可以笼络他，许以高官厚禄，但绝对不能信任重用他。” 刘协有些惊讶：“那杨奉并不是什么大人物，阿姐对他也有了解吗？” “算是吧，怎么说呢。杨奉确实不是董卓那种级别的，但是生逢乱世，有很多事情都充满着偶然。很多时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有可能成为改变大局的关键，绝对不能忽视。” “我晓得了。” “对了，杨奉不能重用，但是他手底下有一个叫徐晃的人，他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我这么来对比吧，只要给他机会，没准他会比曹仁更加厉害，这样你大概就明白了吧。” 刘协十分诧异：“杨奉手下居然有如此人才？为何此人却寂寂无名？” “总要给人家时间，没有谁一出来就是名满天下的。如果你想争取他，就要好好考虑一下。” 听到这话，刘协不说话了。 见他不说话，宋辞又问道：“你怎么了？” 刘协踌躇很久，才把自己之前想要逃跑的事告诉宋辞。 “阿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宋辞道：“既然你自己心中有了定论，就不用问我了。不过我想跟你说的是，就像我刚刚说的，没有谁一出来就是很有名的，同样没有谁一上来，就是很有勇气的。心存畏惧是人之常情。如果你以后，只想做一个享乐的皇帝，继续保持这种心态，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很多人只是想利用你抢地盘，只要你配合，多半不会杀了你。当然这要排除，你遇到丧心病狂的疯子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你心有不甘，还想做点什么，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就不行了。” “之前阿姐对我说的，我都有认真想过，说实话，让我就这么放弃，我也真的心有不甘。我一直在想，我还能做些什么？” 宋辞又说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要你自己去衡量。不过不管你要做什么，只靠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时代，想让人为你本人，而不是为大汉、为天子的名号而奋不顾身，至少你得值得他们如此才行。比如曹操，你看他现在手下有那么多人才。要论实力、论出身、论名声、论长相，他在诸侯之中都不是最强的，有些方面甚至还排倒数。你可以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能够吸引那么多人？像荀先生他们那样的人，为什么偏偏不去投付袁绍、刘表那些人，而选择了曹操？” 宋辞继续说道：“再换一个方向，你可以再想一想，在你之前的那些皇帝们，他们的所作所为。想想你家天下何以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是怎么一步步恶化到今天这种程度的？如果你一时间想不明白，我有一个走捷径的方法可以推荐给你，好好去读一下《史记》、《汉书》、《左传》、《战国策》等等史书。尤其是前两本，其中的时代离你最近，认真去学习、总结和反思，你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所有发生过的历史，实际上很多时候，和现实的事情是差不多的，不过是循环重来罢了。你的先祖们，有好些是现翻开史书，照着前人的策略来行事的。如果你真的想试一试去力挽狂澜，刚刚我说的那些，或许能给你一些帮助。” “阿姐说的这些，我有很多从来都没有想过。多谢阿姐的提醒，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思考的。” 见他听得若有所思，宋辞又开口道：“再加一句，好好利用一下你身边的资源。其实跟随你的那些大臣们中，有很多对史书，有很深刻的研究。有的时候想不明白，可以多向他们请教，比你自己埋头研究会来得快很多。比如荀先生的堂兄荀悦，他在这方面就颇多建树。并且他和荀先生一样，对大汉还抱有很大的希望。” “好，我记住了。” 事情的发展，果如荀彧所料。 当杨彪带着天子的封赏，去见杨奉的时候，杨奉当场就接受了扬武将军的封号。见杨奉如此表现，杨彪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接下来的交涉，就变得简单很多。一番沟通之后，杨奉没有继续前开 分卷阅读143 拔，而是接受了杨彪的建议。 为了表明自己一心保卫皇帝，没有其他意思。杨奉就留下一部分军队，驻扎在许都和颍川之间的交通要地。他自己带领大部队退守颍川，与许都相互呼应，以便于有事之时能够迅速救援。 这场风波，最终有惊无险地化解了，然而时局却起了莫大的波澜。 曹操率军出征之后，与袁术陶谦等人多有交战。周边的其他军阀，也不时派兵来骚扰曹操，搞得曹军疲于应战。如今的曹操看似风风火火，也是有苦自己知。 他之前的发展实在是太顺利了。打败黄巾军，收降整编青州兵，拿下兖州大部分地盘和豫州的一部分，还成功把天子迎到了自己的阵营。正因为他发展得太迅速，引起了其他诸侯的警觉。 向来反复无常的袁术陶谦联合起来，在东边频频搞小动作。曹操利用自己惯于把握全局、找出敌人弱点的优势，集中兵力重点突破，打了一场漂亮的突击战。大大挫败了袁术和陶谦的锐气，提振了曹军的士气。 谁料想鄄城那边却后院起火。之前助曹操取得兖州的陈宫忽然反叛，联合鄄城本地的诸多将领，秘谋把吕布迎到兖州来。一时之间，应者云集，兖州大部分的郡县都起来响应。仿佛一夜之间，兖州的大部分地方都姓了吕，只剩下东阿和范县两地还在死守。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徐州那边又有消息传来。徐州牧陶谦派人，扣押了曹操的父亲曹嵩，和其他曹操的亲人。 第76章 薅羊毛 这个消息传到曹操耳中的时候, 让本来就焦头烂额的曹操更加头疼。兖州诸郡的背叛，已经险些让他留在鄄城的家属，落入吕布之手。如今他的父亲和兄弟, 又被陶谦抓住了，怎么能不让他又急又怒？ 与此同时, 曹仁派来报告许都情况的手下, 也到了曹操那里。听完手下的汇报之后, 即便曹操再着急，他也是有心无力。他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 去管许都的事情。即便他有, 如今的许都, 也是他鞭长莫及的。 曹操现在所处的地方，在兖州的东部。现在兖州的大部分，已经落入了吕布的手中。而许都所在的地方，则在兖州的西南部，属于豫州下辖的颍川郡, 在颍川郡治所阳翟县的北面。想要越过兖州去许都，除非向南绕个大圈，从豫州的地盘过去。那些地方现在又不在曹操手中。用脚想一想也知道, 没人会放他过去的。 局势的发展, 实在令所有人猝不及防。吕布横插一脚，切断了曹操与许都的联系, 许都实际上已经成为孤城一座。只要对此有想法，谁都可以借机来掺和一把。没准能够有意外收获，把天子弄到自家地盘去。 很快，兖州大部分地方背叛的消息，也传到了许都。这回的消息, 可是实打实的坏消息，这可让曹操唯以重任的曹仁头大不已。他立刻去找荀彧、荀攸等人商量。经过几人一番分析讨论后，除了据城坚守，不让曹操有后顾之忧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曹操意外遭受人背叛，也令时局起了很微妙的变化。其中最关键的，还是曹操对许都的控制力。曹操离开许都去打仗的时候，由于事起仓促，他还没来得及安排，鄄城与许都的势力转移，他留下来的人也不算太多。 毕竟曹操来迎刘协，不可能把自己的全部班底都带出来。他还要留很多得力人手，去守住兖州的各个地方。同时，为了防止手底下的人生异心，他派去守卫兖州各郡的手下，大部分人的家眷都在鄄城。吕布这么一来，把鄄城抢去了，这些人的家眷也就落入了吕布之手。 一家老小都被吕布抢去了，这些人还能怎么办，只好纷纷选择投降吕布。这也就是吕布能够那么快，取得兖州大部分地方的原因。 实际上，听到这个消息，跟随曹操出来打仗的诸多将领，心中也有很多疑虑，只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罢了。曹操运气算好，他自己的家眷被程昱和曹昂，连夜拼死带出了鄄城，逃到了东阿，暂时还没有危险。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许都。除了荀彧一族早就迁到了冀州，暂时无此忧虑。包括守城的曹仁在内，很多人的家眷也在鄄城。即便曹仁极力封锁消息，这种事情又怎么瞒得住？一时之间，许都也人心浮动，岌岌可危。 另外一个更关键的地方，吕布切断了曹操和许都的联系后。最直接的一个后果，就是使许都失去了外援。原本源源不断从兖州那里，运送过来的粮草物资，立刻被截断了。原本和许都相互依托的一些郡县，也变成了敌人的地盘。 可以说现如今，若吕布有向西来攻打许都，劫持天子的意愿，只怕很容易就实现。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吕布也不是傻的，他刚接手兖州，必须尽快巩固自己的势力，同时还需要严防东边的曹操。怎么可能地位未稳，就迫不及待跑来打许都？ 不过即便吕布不来，他只要截断了给许都补给物资的供给线。在缺乏粮草、兵力又不足的情况下，难道许都还能坚持多久？不管在什么时代，想要办什么事情，饿着肚子是绝对行不通的。粮草是 分卷阅读144 第一要务，这是至关紧要的道理。 局势急转直下，如今看来要依靠兖州那边的补给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南面的颍川，也就是杨奉等人所在的地方。这也是兖州被吕布夺走以后，许都唯一的退路。荀彧、荀攸等人经过商议之后，当及派人去联络杨奉的部队。 大概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局势对杨奉太有利，他一下子就变成了，许都唯一能够依靠的外援。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所谓水涨船高，原本是他去投靠许都的，现如今变成了许都要来依靠他。 自觉无比重要的杨奉，就像前来求援的人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理所当然，在别人看来趁火打劫的要求。他要将天子迎到颍川来。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现在许都那里已经被贼人的势力包围了，天子非常不安全。而颍川如今并没有战事，在他的管理之下也井井有条。只有到这里来，他才能够保证天子的安全。如果来人不答应，那就请恕他杨奉爱莫能助了。 许都来的人脸都白了，废了半天口舌也说不动杨奉，他只好带着这个要求灰溜溜地回到了许都。 一听这个要求，曹仁怒不可遏，立刻拍案而起，和他在一起的荀彧却脸不改容。等那人走后，荀彧派人把荀攸请来，三人共商该如何应对。商量许久之后，荀彧去向刘协汇报。得到刘协的批准之后，荀彧等人又把太尉杨彪请来。 “烦太尉去多多劝说杨将军，陛下如今正在病中，暂时不能前往别处。陛下体恤杨将军忠君爱国之心，请杨将军率军前来，陛下将亲自接见。只要杨将军愿意与我等，同心协力辅佐陛下，共同抵御敌军。曹将军愿意与杨将军共图大事。”这里的曹将军指的是曹操，不是曹仁。 惊讶愤怒，又有些尴尬的杨彪领命而去。 荀彧把消息告诉刘协之后，刘协立刻去找了宋辞。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宋辞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总觉得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去问宋辞，都能有解决的方法，虽然连宋辞自己都不这么觉得。 听完刘协叙述之后，宋辞陷入了沉思。 在历史上，那个杨奉是护送刘协，到洛阳的众多小军阀之一。之后刘协被曹操接到许都。那时候，刘协手上实际上并不是无一兵一卒的。无论是杨奉、韩暹、董承，亦或是张扬、段煨，不管他们心中有什么打算，只要方法恰当，都是可以为刘协所用的。 只是刘协没有把握好机会，让笼络他们的最佳时机白白溜走。也给了曹操，把这些人逐个收归己用，或者除掉的机会。这才渐渐架空了刘协，造成了后来的情况。 现如今，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早了好几年，曹操的势力也远不如之后那么稳固。如今，在许都里面能够掌握大全的曹操心腹只有曹仁和荀彧。荀彧是绝对可以争取的对象，而曹仁他靠的就是手中的军队。 如果曹仁的军队不是唯一，而是几分之一，那他的话语权就会大大的降低。至于杨奉，综合他一生所有的表现，排除他突然发疯的可能性。只要给了足够的好处，他多半还是想依靠别人，不大可能出现自己当皇帝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的手底下也不是铁板一块，黄巾军、西凉军、白波军、黑山军等等鱼龙混杂。相比之下，曹操留给曹人守卫许都的，是他举义兵以来一直跟随的老兵，其忠诚度不可同日而语。 若一直待在曹仁的眼皮子底下，什么都不做。等到曹操收拾了兖州的乱局，刘协还是要回到他的掌控之下。若现在趁机搞事，刘协说不定有机会，掌控一部分军队和地盘。只要他有了这些，也就有了话语权，其他的都好谈了。 想了许久之后，宋辞郑重其事地问道：“如果你想摆脱，永远被军阀控制的现状，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不过风险也非常大，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宋辞的话，刘协先是惊讶，再是怀疑，然后又低头思考。 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功夫，刘协才开口道：“想，我当然不想再做别人的傀儡。至于风险，自从我被推上天子的位置，似乎就已经没有低风险可言了。只是我想不出，现在这种情况，明明已经危险万分了，为什么阿姐还说有机会？” 宋辞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听完之后，刘协又是欣喜，又是顾虑。 他想了好久，有些迟疑地说道：“那杨奉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人吗？” “当然不是。”宋辞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阿姐刚才？” 宋辞道：“你听我说，如果想要自立，最开始考虑的不是控制别人，而是拉拢。你最需要做的是，分清哪些人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哪些人是必须要坚决打击的力量，还要找到他们的弱点和矛盾加以利用。” 宋辞又道：“现如今来看，你这个皇帝名义上无权无势，年纪还特小，特好掌控。无论在哪一方面看，都是诸多势力中最弱势的。但实际上，你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那就是你是皇帝。只要不是丧心病狂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在目前这种多方诸侯割据的形势下， 分卷阅读145 一般人都会选择利用你，来发展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把你干掉自己上。这就等于说，在某种程度上，你的生命是有保障的。无非是被人抢来抢去罢了，而不是像别人，动则有兵败身亡的危险。所以，你可以大胆去尝试，即使失败了，大不了又是眼前这种做傀儡的结果，实际上也不亏。” 听到这里，刘协不由得点头。 “其次，因为你是皇帝，你的号召力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成天来抢你，想借你的旗号了，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和别人比，你最不缺的就是名正言顺这四个字。现在的诸侯，个个都打着匡扶汉室、平定天下的旗号，他们图的什么，不就图这四个字吗？” 宋辞接着说道：“正因为如此，如今你手底下，还有很多不辞辛苦跟随你的大臣。他们祖祖辈辈，吃的都是大汉的俸禄，对你的、或者说对刘家，有很深的认同感和忠诚度。所以，你想去拉拢还心怀汉朝的人的话，难度相对较低，成功率比较大。这是你最大的优势。无论是谁，想要成功，人才都是最关键的，必须有可堪大用的人，才能成就大事。” 刘协又点头。 “刚才说了那么多，主要是给你鼓气加油。别把自己想得那么一无所有，你拥有的大多数都是看不见的力量。这种力量有的时候，比地盘、人口、粮食更关键。然后，我们来说现在的情况，谁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在如今的情况下，我们能够、必须，也是最先要争取的力量，你觉得是谁？” 第77章 危局 宋辞顿了顿, 说道：“想必你已经想到了，第一个就是荀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是可以信任的, 绝对不会害你。但是就目前而言，他走的仍然是, 依靠曹操来挽救大汉天下的路线。因为他认为, 现如今的诸侯当中, 只有曹操，才是可以做大事的人。所以他才义无反顾投到了曹操手下。如果你和曹操发生了冲突, 他多半是居中调停, 不会让你动曹操, 也不会让曹操动你。这么说，你应该就能理解他的立场了。” “像荀先生这类人，向来都是志向坚定的。他一旦决定了什么，是很难更改的。你要让他放弃曹操，转而来帮助你。那你就必须让他看到, 你才是能够拯救你汉家天下的希望。如果不这样做，即便你跪在他面前磕头不止，磕得头破血流, 他也不会改变的。可以这么说, 荀先生就是你扭转局势的关键。若想力挽狂澜，得不到他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支持, 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你得让他看到你刘协，而不是大汉天子那个符号。让他认可你这个人，认可你的决心，也认可你的潜力, 继而改变立场来辅佐你。荀先生是最关键的那一环，如果能够打动他，那他自然会为你谋划一切。打理国家政务，他会。引进人才，他会。出谋划策，他会。有了他的帮助，你才能打破最初的僵局，赢得一些翻盘的可能性。” “并且，从他那里入手，也是风险最低的方法。因为，即便你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甚至再极端点，你直接对他说，你就想是把曹操干掉，荀先生也不会把你的想法告诉曹操的。当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让你们干起来。” “再换句话来说，也只有赢得了他的帮助，才有可能有搞小动作的余地。不然的话，稍微做点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难度太大。更别说走钢丝玩、挑拨离间，让曹仁和杨奉等人相互争斗，从中取利。这种事情，恐怕还没有苗头，就被他发现并掐灭了。” “虽然听起来很夸张，但这就是像张良、萧何，还有范蠡、管仲那样的人才，能够起到的作用。你看齐桓公，他把什么事情都交给管仲，什么都依靠管仲，最后成就了霸业。如果你想成事，缺少了那样的人才是绝对不行的。好了，暂时就说这么些，你好好想想吧。” 宋辞一连说了那么多，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不少，听得刘协有些发愣。他试图努力记住宋辞所说的这些，好回去仔细研究。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庞，宋辞又觉得有些悲哀。这么小的年纪，却摊上了这些事情，被局势逼迫着迅速成长，实在是很大的不幸。 宋辞说完后，刘协并没有向平常那样嘻嘻哈哈，而是郑重其事地向宋辞施礼道谢。他并不是一个十分迟钝的人，相反在很多方面，他的观察力很敏锐。以他如今这个状况，宋辞还敢、还愿意跟他说这些。其中包含的意义，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了。 宋辞那里，其实她也很矛盾，她当然能理解刘协的不愿意放弃和挣扎。但是理解归理解，现实是不能不考虑的。现实是很残酷的，如果刘协的能力，和他的野心不能匹配。那他的挣扎不仅不能挽救大汉和他自己，还会给他增添无数痛苦，带来灭顶之灾。 这就很像宋辞很喜欢的一位作家，说过的一个小故事那样： 一群人被关在密封的房子里，绝对逃不出去，只有被闷死在里面的结局。有一个人清醒过来了，他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叫醒他们，二是任他们不知不觉死去。 那个人该如何做？ 分卷阅读146 叫醒他们吗？那就要让他们承受，活生生看着自己，一点一点丧失生命的恐惧和痛苦。不叫醒他们吗？那他们连知道事情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就浑浑噩噩、糊里糊涂送了命。 孰是孰非，该如何选择？这实在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宋辞面临的情况，也与这个差不多。若她鼓励刘协奋起挣扎反抗，无异于叫醒他。若宋辞听之任之，无异于眼睁睁看着刘协，一点点丧失自家的天下。无论哪种都很残忍，这使得宋辞非常犹豫。 若刘协是一个愚不可及、无可救药的人，那宋辞的心理负担绝对不会那么大。做一个虽然被人掌控，但至少能够得善终的山阳公，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可刘协偏偏不是，他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大汉的处境，他还想挣扎，还想挽救。并且，他似乎还有那么一些希望，他自己也似乎还有些，实现自己愿望的能力。 就是这点希望和能力，让宋辞倍感矛盾。刘协又一再依赖自己，信任自己。这种信任和依赖，让宋辞无法保持自己，一贯的中立于各方势力之外的立场，一再说出许都不该说的话。 这些言辞，无异于对刘协的鼓励和支持。要是因为自己的鼓励和支持，刘协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奋起反抗和挣扎，最后却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宋辞又情何以堪？ 诸如此类，种种情绪，让宋辞实在难以判断。连宋辞自己都没发觉，她之所以会产生这些情绪，是因为她的情感已经偏向了刘协那边。在不知不觉当中，这个曾经在草堆上面独卧的少年，已经进入了宋辞的生活。不再只是史书当中记载的人物了，不再只是能够袖手旁观的角色了。 帮或不帮，宋辞实在难以抉择。 宋辞的犹豫挣扎，刘协是不知道的。他回去以后，翻出了辗转各地后，残留不多的古籍。他不断查阅着，通宵达旦废寝忘食。有看不懂的地方，就找专门研究这类书籍的官员来请教。刘协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缺陷，正如宋辞之前所说的，太缺乏足够的能力。 现如今虎豹当道、豺狼遍地，他若真要有所作为，若还是这般无知弱小，无异于飞蛾扑火。阿姐说的那些，确实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这些能不能解决的难题，必须依靠他自己。若事事求人，那他转来转去也还是个傀儡。想要别人看到他的潜力，真心为他效力，那只是句笑话。 必须有所转变、有所作为，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现在他面临的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阿姐说的，如何能让荀先生看到自己、认可自己。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他就不用再想别的了。刘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务必要想出解决的方法。为此，他翻遍古籍，不眠不休，想从前人那里，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一找，便是十来天。 这些天里，刘协没有闲着，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或者说，想要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分一杯羹的人都没有闲着。至少，吕布和曹操就是最不闲的那两个。 拿下兖州之后，吕布对曹操的家眷穷追不舍。他派人把东阿围得严严实实，誓要擒获曹操的家眷。还好夏侯敦及时率军赶到，与吕布的军队拼死厮杀。吕布的军队不敌，只能向后退走。夏侯敦与曹昂、程昱等人汇合在一处，据城坚守。 曹操那边，他现在的处境也很被动。东面的陶谦拿住自己的父亲兄弟，西边的吕布又对自己的家眷虎视眈眈。若吕布和陶谦勾结在一起，合兵一处，又或是同时两边进攻。那他就两面受敌，首尾不相顾，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还不仅如此，陶谦和元素又勾搭上了。机会如此难得，向来在扬州一带作威作福的袁术也蠢蠢欲动，有派兵前来趁火打劫的意图。 平心而论，曹操如今的境地实在不妙。目前曹操阵营中的势力，粗略算来有三股。第一股，就是以曹操老家沛国谯县，夏侯氏和曹氏为主的，手握兵权的武将派。第二股，就是以荀彧为首的，以颍川和汝南士人为主的文官派。第三股，就是以曹操占据的兖州本土势力为主的兖州派，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陈宫等人。 现如今，武将一系还在曹操的掌控之中。文官派当中，除了随曹操出征的几个，其他的不是留守兖州，就是在许都。这些人都是为曹操出谋划策的重要臂助。如今兖州被夺，这些人的态度如何，曹操自己都拿不准。至于兖州派就不用说了。要不是因为他们，曹操何至于落到后院起火、两面受敌的境地？ 还好如今曹操手中，还掌握着大部分的精锐部队。有他们在手，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曹操尴尬的境地，也大大影响了许都的局势。许都粮少兵少，曹操留下来的人，也算得上是初来乍到，在许都根基未稳。他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稳定许都、保住城池。 不管要做什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粮草问题。曹仁行军打仗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他当然知道粮草的重要性。补给线被断了之后，许都的粮食可就支撑不了多久。如果没有饭吃，曹仁就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压不住士兵们，躁动惶恐的情绪了。 许都的这个弱点，偏偏被杨奉等人拿捏得死 分卷阅读147 死的。这年头出来混，谁都知道粮食的重要性。现如今指望兖州是没希望了，许都也就只能指望他扬武将军杨奉了。 于是，杨奉带着自己的军队，大大方方朝许都的方向开进。看他那耀武扬威的样子，似乎完全忘了避嫌，不怕别人怀疑他的忠心了。 杨奉的部队逼近许都的时候，刘协正在宋辞那里。他经过多日的查找借鉴和苦思冥想，终于得出了他认为可行的方法。正在与宋辞交流。 “阿姐，我认为想要解决阿姐提出的问题，必须从三方面着手。”刘协信心满满地说道。 宋辞没想到，刘协这么快就得出了答案，立刻问：“哪三条？” 第78章 破釜沉舟 “第一, 就一个字，拖。想办法拖延各地诸侯壮大的速度，不能让哪一家一家独大,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样我才有发展时间。第二, 屯田。现在到处都是流民, 大部分的土地已经成了无主之地。昔年孝武皇帝曾经屯田戍边, 我觉得这个方法，是目前为止, 解决粮食和流民问题的最好的办法。第三, 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以前各路军阀总是骑在我头上, 他们仗着的不就是自己手里有兵，欺负我年幼无权。有这三条，只要给我时间，虽然我不一定能够像光武皇帝那样，但也绝不至于, 就这么葬送了汉家天下。” 刘协信心满满地说完，然后满是希望地看着宋辞。 宋辞心里非常惊讶，刘协提出的这三个方案, 第一个无非是制衡, 第三个是掌握兵权。这两个想法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刘协能提出这两点，说明他已经认真努力去想了。制衡和兵权说起来容易, 实际上要实施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这两点先不说，单单这第二点，就足够让宋辞对刘协刮目相看。因为刘协这想法非常正确，而且非常可行。他可不像宋辞是穿越者, 可以按照史书抄答案。 为什么曹操后来能够常年打这个打那个，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实行了屯田。当然这也不是他原创的，更不是他第一个实行的。在这个时代，陶谦、公孙瓒等人早都已经开始实行了屯田。 比如陶谦，就是因为他实行了屯田，徐州才物阜民丰，成为了战争年代难得的乐土，使得百姓纷纷往那逃去。值得一说的是，陶谦实行屯田的时候，任命的典农校尉，是鼎鼎大名的徐州守护者、生鱼片狂陈登。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比起其他想法，实行屯田要来的现实可行多了。况且刘协还能清除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他得有足够的时间成长。现在的军阀们一个个春秋鼎盛，只有他还是一个小屁孩。如果没有发展的时间，十几岁的孩子对着三四十岁的各方诸侯，他拿什么跟他们斗？ 这虽然是他的巨大缺点，但也是他最大的资本。如果他现在能够积蓄力量，韬光养晦，发展自己的实力。就能趁豪强们相互兼并，在夹缝中壮大自己。刘表、刘焉这些人，不就是趁别人打得你死我活，没时间管他们，才发展起来的吗？ 但是这必须有一个前提，他必须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并且在这一时段之内，能够发展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受别人的控制，被人借来壮大别人。 这一点，谈何容易？ 宋辞仔细又想，似乎现在不是没有可操作的余地。刚刚刘协所说的，争取时间是可行的。现在刘协虽然说是在曹操的势力范围内，但由于吕布的介入，曹操对刘协的控制力是相当虚弱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来完成对刘协的控制，核对中央朝廷的掌控。 再看吕布那边，他刚刚夺取兖州，根基自然没有稳固，曹操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一时之间，他也很难抽出手来对刘协进行控制。即便他来，有曹仁、荀彧他们在，他想成功也很难。而且如果他敢贸然离开鄄城等核心要地，曹操立刻就会抓住机会。因此短时间之内，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再加上吕布仍然打着讨董英雄、大汉忠臣的名号，他本人又真的没什么远见和谋略。从各个方面来说，他可比曹操好对付多了。只要在一段时间之内，让他在兖州待着，不被曹操打跑。那曹操对许都，就一直是鞭长莫及的状态，这不就有了发展的时间了吗？ 至于吕布，他是怎么被曹操打跑的，别人不知道，她宋辞知道啊，这一点完全有可操作性。 再看南边，杨奉那里问题并不大。用不着他们操心，荀彧和曹仁就会想办法摆平。以荀彧、荀彧他们的脑子，把杨奉忽悠瘸了，都完全没问题。 只要能够保持许都，在一定时间内的稳定和不受曹操控制，赢得发展壮大的时间。不管其他，至少刘协还是能够有机会积累一部分实力，也给了他时间成长。 思索许久之后，宋辞又开口了：“你这些话，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但实施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不说其他，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给自己赢得时间？难道发一道诏书，让人家全都暂停下来？” 一听这话，刘协立刻蔫了。 宋辞又问：“还有，我再问你，这些与让荀先生转过 分卷阅读148 来帮助你有什么联系？” 刘协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准备，把这些告诉荀先生。” 听到这话，宋辞简直被他逗笑了：“就你这简单的三言两语，连我都说服不了。还想学春秋战国时期的纵横家，鼓动如簧之舌，去游说荀先生吗？” 刘协顿时哑口无言。 见他偃旗息鼓，宋辞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只这么几天，你就能想到这些，已经非常好了。没有那么糟糕的，你现在缺的的确就是时间。” 宋辞的安慰显然没什么作用，刘协依然蔫了吧唧的。 “别那么丧气，至少，你那条屯田的想法打动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实际上我一直觉得，你没什么希望的。因为真要说起来，你的确没有像光武帝那样的本事。如果换做是他，在你这个处境上，我觉得还有希望。另外一个就是客观现实，天下大乱的时候，你实在年纪太小了。这么小的年纪，要靠你去收拾烂摊子，这也不现实。不过，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如果给你时间，一切还未可知，毕竟你最缺的就是时间。” 听到这话，刘协眼泪都要出来了。 “说实话，我自己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对于这种对重大时势的把握，若不是占了一些别人都没有的便宜，我做出的判断也不一定准的。说不定在很多方面，我的想法还不如你的，毕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想的还不如你呢。所以，只靠我们两个在这里纸上谈兵，是没有什么出路的。去把荀先生请来吧，把你的想法对他说。” 听到这话，刘协惊讶地抬起头来：“阿姐不是说，这些打动不了荀先生吗？” “那是当然，就你这话都能打动荀先生，他就不是敢弃袁绍投曹操的荀彧了。” 宋辞这话让刘协糊涂了：“那阿姐为什么？” “我让你跟荀先生说你的想法，是想让他知道，你并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有让他认识到这一点，他才会正视你，把你纳入考虑的范围内。” “这样，他就会帮我了吗？”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在正常情况下，你与曹操孰优孰劣，谁是现在最好的收拾残局的人选，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荀先生是想用最短的时间，尽快结束乱局、光复汉室，他又怎么会弃曹操而选你呢？” 刘协顿时不说话。 宋辞又摸了摸刘协的头：“你别管那么多，只管把荀先生请到这里了。把你心中所思所想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刘协看着她，宋辞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刘协总感觉，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无形之中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荀彧这时正在处理杨奉的事情。曹仁等人据城固守，荀彧则委托钟繇带着金银珠宝，去杨奉大营游说众人。钟繇为人处事机警多变，手段甚是灵活。现如今的他，还没有什么为人所知的事迹。不过荀彧深知他的才干，他知道把这件事交给钟繇，就没什么不能成的。 荀彧对钟繇信心十足，曹仁倒没有这种信心。他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命令手下士兵严防死守。准备一旦撕破脸，就和杨奉死磕到底，绝对不辜负曹操对他的信任。 刘协派来的人找到荀彧的时候，他正在许都城墙上督查城防。 闻听天子传照，荀彧简单交代几句，立刻跟着来人走了。 走着走着，荀彧暗自觉得奇怪。领路的人带他走的，并不是去天子居所的路。走了一段时间，荀彧这才心中恍悟，知道去的是哪里。 刘协的人把荀彧带来之后，宋辞就暂时避开，让荀彧和刘协秘密交谈。想一想就知道，当荀彧听到刘协内心的真实想法的时候，他心中会是怎样的惊异和忧心。 宋辞在其他屋子里待了很久。她特地找了一间离得最远的，以免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段时间里，宋辞也凝神静气，做着准备。因为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也许会改变自己、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一旦说出口，后果会怎样，连她己都不知道。宋辞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以前她看穿越小说的时候，里面的主人公或许会有逆天改命的举动。当时她还不觉得怎么，如今事情落到她的头上。宋辞这才知道，原来其中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赌局上。成或不成，在此一举。 第79章 何去何从 等了很久之后, 刘协和荀彧终于谈完。为了不让别人知晓他们谈论的内容，刘协把所有跟着他的人，都弄到了街外面去等候。谈完之后, 刘协让荀彧留在屋内，自己跑出来找宋辞。 他来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轻松。似乎把长久以来, 憋在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来, 让他十分畅快。看他的脸色，看来两人的谈话结果, 并不是那么糟糕。 见他来了, 宋辞长长呼出一口气, 说道：“好了，你讲完了，就该我了。” 刘协问道：“阿姐，需不需要 分卷阅读149 我回避？” “不需要，你跟我一起来, 等一下我要讲的话，不仅是荀先生需要知道，你本人更需要知道。” 看着宋辞如临大敌的样子, 刘协也受她的感染, 不由严肃起来。两人一同到了房间里，荀彧正在里面等候。见两人一同来, 荀彧脸上也没有出现意外的神色，只是起身给刘协行礼。 等他们坐下来之后，宋辞也坐了下来。她实在不习惯跪坐在席子上，就自制了几个小马扎。刘协也非常喜欢，他和荀彧谈话的时候, 就坐在马扎上。 宋辞看着两人，态度十分认真地说道：“正事要紧，我就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我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是真的。你们等下听了，先不要打断我，有什么疑问也等我说完再说。还有，事先声明，我没疯也没病，神智很清醒，绝对不是发疯了。等一下我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神仙方术的神佛之事，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好了，做好声明以后，就进入正题吧。” 打好预防针之后，宋辞就开始了。她没说什么洋洋洒洒的大道理，因为这种东西肯定打动不了人。她也没有陈述积弊、权衡利害，孰优孰劣孰轻孰重，荀彧比她看得更透彻精准。宋辞也没搞什么以情动人，哭哭啼啼的一套，这真不是她擅长的。 宋辞要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事实。她已经豁出去了，既然想要帮刘协一把。除了把事实说出来，让荀彧自己判断之外，她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于是，宋辞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东汉末年的历史，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包括她自己的来历，还包括之前穿越的经历，都没有遗漏。 在这之前，宋辞是很心虚的，她也非常犹豫，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说出来到底会怎样，会被当做疯子轰出去，还是会被人抓起来研究？后果会怎样，宋辞是想不出来的。正因为无法想象，所以她才害怕畏惧。 可现在一旦开始说起来，巨细无疑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宋辞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就像之前她从刘协脸上看到的那种畅快。 更加让她感到有底气的是，听她说这些无异于天方夜谭、狂言妄语的两个人，并没有露出关爱疯子、嗤之以鼻的表情。相反，即使脸上的表情非常震惊，他们也一直保持沉默，没有打断宋辞，认真听着她的诉说。 宋辞一直不停地说着，说了很久很久。说到天色都已经完全发黑了，她还在不停地说着。宋辞搜索枯肠，把自己脑海中知道的，还能想起的事情，不厌其烦地说出来。还因为脑子中的想法千头万绪，说了这个，突然那个又冒了出来。她言辞之间还有些语无伦次，条理不清。 直到深夜，宋辞才勉强把自己想说的通通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宋辞的嗓子早就冒烟了，她拿起自制的木杯，一连灌下好几杯水，才畅快地说了一句：“好了，终于痛快了。” 宋辞没有想到，原来把一直以来，憋在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是那么痛快。原来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困难。 宋辞是感觉畅快了，其他两人可不好受。听她说了那么多惊世骇俗、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那两人可没有她这种豁出去的畅快感。可想而知，当宋辞说出这些话之后，他们心中会有怎样的复杂的感受。 宋辞说完之后，两人人就坐在那里，没有什么举动，也没有半句言辞。他们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淹没了，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宋辞灌了几杯水之后，又坐下来。此时，她才感觉到腹中饥饿。看了看外面，月亮都快到了正中央了。宋辞起身，拿了几个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把饼递给荀彧和刘协，他们两个有些木讷接过去，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宋辞也没有去管他们，专心致志地吃饼。 许久之后，傻傻吃饼的刘协才抬起头来，愣愣地看向荀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荀先生，饼甜吗？” 荀彧显然也不比他好多少，这种简单的问题，他愣是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回答道：“是，陛下。” 这两个人的反应，逗笑了宋辞。她不由说道：“这饼是咸的，现在到处都缺粮，哪里还有什么饴糖、蜜水可以放在里面？” 听到她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来，望向宋辞。他们下意识点了点头，似乎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见他两个人居然如此同步，宋辞又笑了：“好了，我都说了那么半天，总该给我点反应吧。就算当我胡说八道、异想天开也好啊，别一直没反应。” “阿姐，你，我，这，如何，不知道，说……” 一听到宋辞提起这个，刘协的脑子似乎又有些错乱了，连语言也变得乱七八糟。 倒是荀彧，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之后，他勉强理清了思绪，问道：“宋姑娘为何坦言相告？” 他不问宋辞说的是真是假，不问大汉天下是否行将就木，也不问如何能力挽狂澜，而是问宋辞为了什么。这也让宋辞有些意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似乎听起来也不那 分卷阅读150 么可信。宋辞想了想，还是跟随自己的内心，直接说道：“大概是因为我不甘心吧。” 是的，就是不甘心。宋辞不甘心看着刘协盲目挣扎下去，却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她不甘心走到哪里，看见的都是死人的尸体和快要饿死的人。她更不甘心明明自己知道些什么，也能做些什么，偏偏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人家飞蛾扑火，只能接受内心偶尔跳出来的良心的谴责。 她莫名其妙来到不属于她的时代，难道真的就为了当一个匆匆的过客，顺从历史的轨迹，什么都不留下来吗？人，难道只是史书上，留下的那寥寥的几行字吗？若身在自己的时代，也有人从千年后穿越而来，也有人用悲悯的目光看着自己。难道她就不想从他们那里知道些什么，不想改变什么吗？ 宋辞也没有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雄心壮志。她只是想能吃饱饭，能找到一处能够安稳过日子的居所，平平淡淡过自己的日子。偶尔也能站在屋子外面，看见远处的炊烟，嬉戏的孩童，母亲的呼唤和嗔怪，夕阳照在麦子上的金黄色。绝对不是，往来呼嚎，尸体成山，民不聊生，处处匪盗。 她也想这个会在野草堆上，蜷缩着念叨着自己阿姐的孩子，能够真正的找到一处属于他的安乐乡。这个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的荀令君，不再面对那个空空如也的盒子，忧愤难言，饮药自杀。 到了今时今日，宋辞心中一直以来努力压抑的、愚蠢和不自量力的、也许还能勉强称为情怀或理想的东西，忽然压抑不住了。继续这样苟且偷生，逃来逃去，躲在深山老林里，自欺欺人地活着，难道就是真正的平安和自由吗？囿于一方天地，惶惶不可终日的苟安，是她自己想要的生命诚可贵吗？逃得了一时，难道能够逃得了一辈子吗？ 这些懵懂模糊的想法，在宋辞胸膛中、脑海中，暗流汹涌，酝酿积聚，终于导致今日的爆发。管他有什么后果，先做了再说。宋辞凭本能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至于结果如何，管他如何。 简单的一个问题和回答之后，三人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次连宋辞都不开口了。荀彧的问题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她混沌混乱的思绪中。漾开无数波澜，也如醍醐灌顶冲破迷雾，让宋辞开始思考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她还要继续逃多久，才能逃出这个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的乱世？假如，她以后还要继续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时代中，继续轮回生存下去，她是否还要一直靠不停逃跑、不停躲避来生存下去？她是该自欺欺人、苟延残喘，还是该扪心自问，直视自己内心的渴望？ 没错，她能够知晓面前这些人的命运结局，可谁又能知晓她自己的归处如何？又有谁能够走到她面前来，给她一记当头棒喝，让她拨云见月，找到自己的方向？ 这日的谈话之后，前所未有的冲击让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思考。他们在沉淀、消化，在苦苦追寻、不断摸索。也许不久之后，他们得到的答案，能够改变自己。甚至，改变天下，改变历史， 第80章 指心为誓 自那日谈论之后, 又过了几天。一直在等消息的宋辞，终于等到了刘协和荀彧的反应。这几天内，刘协和荀彧又有好几次长谈。他们谈的内容, 不仅是宋辞之前和盘托出的那些，还有更多别的内容, 当然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何去何从的问题。 反复详谈之后, 刘协和荀彧又来到了宋辞那里。看见了他们, 等得有些焦急的宋辞，才安下心来。 进了屋子后, 三人相继坐下来。 宋辞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你们想好了没？” 刘协和荀彧对望一眼, 刘协首先开口：“阿姐这样做, 不怕被卷入到漩涡中来，无法抽身吗？” 等了几天，等来这种不咸不淡的问题，宋辞有些不耐烦了，她直接说道：“你们一大一小都是男人, 干不干，给个痛快话好吗？别这么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不干就拉倒, 我马上走, 管你们怎么玩。” 听见她这话，刘协赶紧说道：“阿姐别生气, 我们只是不想把你卷进来。” 宋辞又好气又好笑：“到了这个时候，还讲什么大男子主义？难道你们不想我卷进来，我就能置身事外吗？如今天下哪个地方还是乐土？如果你们两个觉得，我只是一介女流，不应该参与这样的事情, 我也无话可说，拉倒就是。” 刘协赶忙解释道：“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什么意思？” 一旁的荀彧说道：“公……不，宋姑娘，陛下是想请你共谋大事，但又害怕连累你，绝无轻视之意。” “这种时候，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这种事情如果自己不愿意做，就算有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那也只是赶鸭子上架。既然是一起干一票大的，就没有谁连累谁的说法。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连累你们。既然自己想做，那就没得说了。”宋辞又说。 她说完之后，刘协站了起来。他的神色十分激动，还隐隐带着一些慷慨的意味，他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 分卷阅读151 三人今日就在这里设下盟誓，今后同舟共济，共同拯救万民于水火，永不相弃，永不背离，如违此誓，人神共诛！” 他声音虽然稍显稚嫩，语气却掷地有声。 荀彧也站了起来：“臣愿与陛下宋姑娘一同，成圣人之治，济王道之兴，纵万被戮，亦无悔矣，如有违背，天不复立于天地。” 见他们两人搞得那么有仪式感，宋辞也受了感染，站起来说道：“漂亮话就不说了，总之既然大家现在志同道合，就结成了革命友谊，以后就同心协力，相互扶持，完成各自的志向。背叛革命友谊的，永远实现不了自己的理想、不得好死。” 宋辞说完之后，刘协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中，拿出一小瓶酒，倒在木杯中。倒完之后，他率先拿起一杯，荀彧和宋辞各拿起一杯。三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三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知己相逢、吾道不孤感觉。人生路漫漫，人人都在这条长路上独自摸索着，能够得遇知己，夫复何言？ 很快，刘协就连续发布了多条诏令。 第一条，是为曾经被诬告谋反的清河王刘蒜、被王允执意弄死的一代名儒蔡邕平反，并分别给他们追封。刘协本人亲自祭奠，改元建安，大赦天下，并下令让各地推荐贤才。 第二条，同时派出使者前往全国各地。有的持诏书征召名士入许都。有的前往各州牧、刺史处，宣传朝廷对待诸侯的宽松政策，要求各方诸侯按照制向许都进贡。 第四条，大举实施屯田制。将颍川一带等无主之地收归国有，分军屯和民屯，大肆招揽流民耕种荒地。由中央统一提供种子、耕地和农具，统一耕作，大力种粮。每户按照收获粮食的二成上供，缴纳粮食的量逐年按比例递减。能够连续缴纳十年以上的，则其耕作的土地归改户农民所有。 第五条，向许都及四方的百姓发布招兵告示，招纳天子禁卫军。入选羽林军或虎贲军的，本人及其家人户口迁入军户，全部免除赋税，耕种所得一律为私人所有。所分配的土地，按照担任禁卫军年限逐年按比例增加。连续担任十年以上的，土地归其所有。 第五条，派遣使者到吕布、曹操、陶谦等人处，以天子名义居中调停，让他们停止相互攻伐，同力为国效力，保卫君主。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其中有些诏令，看似自找没趣、找存在感，实则是精髓所。比如派使者去吕布、曹操他们那里调停说和。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些人怎么可能和平相处？要他们不打了，不是说笑吗？关键就在这，要的就是让他们继续不和，一直打下去。 在如何节制平衡诸侯方面，荀彧是这样给刘协和宋辞分析的，必须坚持一个原则：吕布不能倒，曹操也不能倒。对于他俩人提出的解决曹仁的想法，荀彧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的想法是曹仁必须保，理由如下： 曹仁隶属于曹操，现如今曹操鞭长莫及，无法控制许都。以曹仁的能力和权力，想要操控许都是不可能的，但保卫许都的安全绰绰有余。留着他，名义上许都仍旧在曹操的控制下。一旦四周的军阀对许都有企图，曹仁必定竭尽全力保全许都。 若对他下手，他定然要反抗。处理不好的话，许都内部必乱，四边的军阀也会趁虚而入。以目前己方的实力来看，他们将无力自保。曹操也会就此与中央朝廷反目，威胁许都。 反之，不向曹仁下手。短时间内，曹操必然以为许都仍然在他掌控之下。为了防止许都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吕布之手，曹操必然全力牵制吕布。目前吕布和曹操的对峙，是吕布占优势。这就形成了这样一个互相牵制关系，吕布压制曹操，曹操指挥曹仁，曹仁抵抗吕布。而吕布，他在明面上，是接受刘协的指挥的，不敢也没那个实力强行攻占许都。 最妙的是，就因为曹仁是曹操的心腹大将，他的立场也很微妙。如果他妄加对许都朝廷进行插手，那就有独立控制天子、脱离曹操单干的嫌疑。那么到时候，以曹操向来多疑的性格，曹仁也讨不了好。 在这种情况下，一时之间，谁也没办法真正干掉对方，腾出手来争夺刘协，对许都的中央朝廷内部进行清理。这就给刘协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较为稳定的内部外部环境。 在许都外部方面，一方面继续拉拢杨奉，稳住南面的颍川郡大部分地区。以招禁卫军的名义，培养己方军队的实力。另一方面派人北上，寻找散落在关中、关东和河洛一带的零星军阀，整合他们的力量。这一重大的任务，荀彧豪不避讳，直接就推荐了钟繇。刘协已经被宋辞科普过很多钟繇的彪悍事迹，当然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至于粮食和钱财问题，也是大概分两步走。一方面利用许都城内的百姓，和杨奉手下的黄巾军余部来实行屯田。那些黄巾军本来就是农民，他们起义造反不仅拖家带口，还连自己的家底都带上。锅碗瓢盆不在话下，有很多还带着农具耕牛。 另一方面，以派遣使者的方式，到各诸侯去让他们上供。许都派去的使者不仅名气很大，还能言善辩，十 分卷阅读152 分有针对性。例如派到刘表那里的，就是太常赵岐。这也是宋辞剧透的，只要派他去，一定能从刘表那里搞到各种补给，还能忽悠他派人去修复旧都的宫室。 当然这种上供也不是白给的，某种意义上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人家肯给你东西，刘协就要下诏给他们封官封爵。很多人都是趁乱占领一方，名义上号称是一州州牧或刺史，要不就是什么将军，看着热闹，实际上都是自封的。 只要刘协下诏给他们封官，就等于承认了他们的地位，他们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一方诸侯。不过是给点东西，向朝廷表示忠心罢了，这样做就能换来实实在在的官位，非常合算。反正只是封官而已，他不封人家照样占据一方。这样一来，从各方诸侯那里，刘协也能获得很多财物，成为他发展的根基。 还有向各地征召名士的那个诏令，名义上是征召一些声望很盛的大儒来研究圣人的学问，实际上是借此机会招纳人才。宋辞按照自己的记忆，开了一系列名单，把他们的生平给刘协、荀彧他们详详细细做了介绍。 有了宋辞堪称作弊的暗箱操作，刘协和荀彧自然很容易就能从中找到，现在还声名不显，将来会大放光彩的可用人才。比如现在正在北海国国相孔融手下的太史慈，正在荆州里面种地的孔明，当然还有庞统等等。 除此之外，一系列挖角操作也在酝酿。目前正在吕布手下的张辽、高顺，杨奉手下的徐晃，刘表手下的甘宁，还有吕蒙、陆逊等等。这么一堆明晃晃的顶级人才，不想方设法挖过来，难道还留着为别人效力？ 要论挖人墙角，荀彧可是专业的。现如今借着地理位置的优势，他直接就把自己看好的颍川、汝南系人才，全部介绍到了中央朝廷供职，除了郭嘉。原本他现在应该待在家里边隐居的，由于宋辞的推荐，郭嘉提前好几年加入了曹操的阵营。 郭嘉的志向，是想找一个能够让他施展才华的明主。既然已经找到了曹操，他多半是不会再改变意志了。 对于郭嘉这个难得的人才，刘协本人表示是想争取一下的。在礼贤下士、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方面，刘协的确能够做到真心诚意、不遗余力。 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宋辞想也没想，直接说道：“趁早拉倒这个想法吧，郭嘉可不是那种能够被你动摇的人。” 宋辞坚定的态度，让刘协有些受打击。他不由得看向荀彧那方，想要寻求一点支持。宋辞也想知道荀彧的想法，也看向他。 荀彧面色不变，不疾不徐地说道：“陛下，奉孝的为人，的确像宋姑娘说的那样。” 听见连荀彧也那样说，刘协这下可泄气了。只是他仍有些恋恋不舍，不想放弃这么个难得的人才。 宋辞看见他这个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在到处挖人家的墙角，好歹也给别人留下一两个，有些墙角是注定得不到的。不过你也不用沮丧，如果能够把卧龙和凤雏的叔叔弄到许都来，你就可以获得两位史诗级的人才。他们两个绝对不逊色于郭嘉哦，而且他们两个的年纪与你相仿，和你作伴不正好。” 听见这话，刘协有些酸酸地说道：“阿姐已经把他们夸上天了，那个孔明不就和我年纪一般大，不管将来他做了什么，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刘协这话说得有趣，宋辞故意装作不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难道不知道有神童这一说吗？即便现在还是孩子，卧龙和凤雏也不是一般的孩子，你可看着吧。” 听到两人的对话，荀彧嘴角一弯，旋即又恢复如常。正在斗嘴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一闪而逝的浅笑。 三人正在说话中，有人来报，襄阳庞德公已经到了。 宋辞听到，当即向刘协眨眨眼说道：“看，刚说到人家他们就来了。提前告诉你，小凤凰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想要搞定人家，得看你的本事。” 刘协一听，当即就不服气了，立刻让人把庞统带来。 宋辞忍着笑说道：“那我和荀先生就暂时回避一下，我倒要看你怎么收服人家。” 说着，她就和荀彧避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宋辞给荀彧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就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等着看戏。宋辞根本不用趴在墙上偷听，隔壁的声音就毫无阻碍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一阵杂乱的声音后，有人被带到了刘协面前。出乎意料，刘协并没有开口，宋辞只能听到庞统的声音。他中规中矩地向刘协行过礼，然后隔壁就陷入了沉默。 宋辞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她有些奇怪，就站了起来。 一旁的荀彧见她坐不住了，就开口道：“稍安勿躁。” 听到这话，宋辞也觉得自己有一些急躁，便坐了回去。谁知道刚坐下，就听到了一句了不得的话：“来人，给朕拖出去砍了。” 第81章 糖 听到这话, 宋辞一脸莫名其妙，搞不懂刘协在玩什么。他说完那句话后，就有人走了过来, 把庞统拉出去。庞统也就任由那些人拉 分卷阅读153 着自己，一言不发。等到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 还是刘协自己先沉不住气, 把庞统叫了回来。 庞统被带回来后, 脸上仍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看着他这副不动如山样子，刘协有些郁闷, 随即又有些佩服, 不由得说道：“若是朕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恐怕就没有你这样的镇定了，朕算是见识到了。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你一言不发？难道就不怕朕不叫人停手，直接断送了你的性命？” 庞统这才施施然回答道：“若陛下要杀我，我说什么都无用, 陛下不想杀我，我又何必说？” 刘协笑了：“好，说得好, 想得更好。” 听到这里, 宋辞也就放下心来。看来这两个小孩之间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她不用过多的担心。 所谓不打不相识, 虽然最开始闹上了这么一出，但庞统和刘协之间似乎还挺有缘的。不管聊什么，他们两个总是能聊到一起。刘协非常高兴，自从兄长死了以后，他就没有再和同龄的孩子相处过。如今庞统来了, 他就把庞统留在自己身边做郎官，陪伴他左右。 刘协征召天下名士的诏令，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借此找到了很多人才。不过他推行屯田的诏令，却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兵荒马乱的年月，大家都四处逃命。现在中央朝廷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已经被军阀们抢怕了、杀怕了的百姓，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他们都心存怀疑，很害怕这是引蛇出洞之计，要把他们骗到许都去做苦力。诏令出来以后，愿意来参加屯田的百姓寥寥无几。 宋辞提出要多多宣传，派人去百姓中间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让他们了解这个政令，打消疑虑。而刘协，经过反复考虑之后，他决定以身作则亲自去耕种，让百姓们看见这个屯田的政令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半点虚假。 他提出这个想法后，宋辞没有惊讶。自古以来为了鼓励耕种，亲自下田里去耕作的皇帝也不是没有。荀彧也很认可他的想法。不过，当刘协把自己的完整想法说出来之后，其他两人都有些惊讶。 因为刘协并不是想去田里面做做样子就算了，他是真的想去种一些田地。从播种开始到最后的收获，亲自体验耕种的辛苦。提出这个想法后，刘协有些忐忑。自古以来似乎没有哪个天子这样做过，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引来百官的反对。 出乎他的意料，荀彧和宋辞都十分支持他。有了他们的支持，刘协便有了底气。 于是，刘协就自己选了一亩地亲自耕作。他还决定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要让朝中的公卿大臣们都来看他种田，当然到时候也要让百姓们来看。 刘协当然不懂这些，荀彧也不懂，还在宋辞会。为了不在百官和百姓们面前丢脸，刘协已经提前在自己的住所周围找了一块地，让宋辞教他种地。宋辞也是到了古代之后，才慢慢学会种田的。她的技术始终不太好，种出来的东西产量，还是没有人家土生土长的农民种得多。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教刘协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那个全靠人力和耕牛种地的年代，种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说别的，光是第一步犁田，把紧实的土翻疏松，就要花去许都力气。因为耕牛的数量有限，刘协的决心又大，他决定不借助牛，用人力自己翻。 他看宋辞挖地的时候似乎很轻松，自己拿起锄头的时候。一锄头下去，砸在坚硬的土地上面，震得他的手都麻了。 刘协甩甩手，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什么阿姐用得那么轻松？” 宋辞耸耸肩：“这个就是熟能生巧的过程，我刚开始用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 站在一旁的庞统勉强忍住自己的笑意，看着刘协在他面前出丑。 刘协当然察觉到了他的偷笑，生气地瞪了过去：“你笑什么？有本事你来。” 庞统也不多说什么，接过锄头就干起来，挖得又快又轻巧。看他那举重若轻的样子，好像挖的根本不是土，而是轻飘飘的野草。一见他这么熟练，刘协大吃一惊。 一旁的宋辞说道：“他们都是在山里面隐居的，不会种田，难道坐等着饿死吗？不仅是他，连庞德公他老人家也是一个种田高手。” 刘协心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庞老先生那么有名气和学问的大儒也自己耕种，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有了他们做榜样，刘协也就静下心来花了许都力气去学习。 到了公开耕地的那一天，来的人比刘协想象的多了很多。天子当众耕地，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堪比天子在野外上朝了。 看到那些人眼中充满了兴奋和好奇，刘协似乎又想起了，在逃亡的路上，在简陋的屋子里上朝时，护送他们的士兵，扒着篱笆草里面看的情景。当时的刘协，只觉得莫大的羞辱。堂堂一国天子，要沦落到在野外上朝的地步。居然还要被一群士兵，在外面指指点点，天子尊严何在？ 如今，情况和当时非常相似，刘协的心境却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为了国家的根本。只有鼓励耕织、积蓄粮草，才有发展的希望。 分卷阅读154 有了这样的信念，刘协又怎么还会害怕被别人看到？ 他把这些天练习的成果都用在了此时，熟练而认真地耕着地。看见当今天子所作所为，围观的人的感受，就不是惊讶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那些公卿大臣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他们的皇帝居然屈尊降贵，做此低贱不堪的事情。跟着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十分吃惊。他们惊讶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子，耕起地来居然如此熟练，似乎真的会。 总之，刘协这一举动带来的效果是非常大的。当天下午，当今天子亲自耕作的消息，就传遍了许都内外，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见到，首次耕作的效果这么好，刘协大受鼓舞。他再接再厉，一连很多天都在，他的田地里挥洒着汗水。在他的努力之下，一颗颗幼小的青苗逐渐长出。渐渐打消疑虑、加入屯田的百姓们，也像田里的青苗一般，一天天多了起来。 刘协不仅自己去亲身种田，还下诏号召文武百官及其家属，只要有劳动能力的，都要参与到屯田中来。刘协还规定，耕种田地的多少和产量，将会计入官员的考核中。在他的带领之下，从前在四处奔来呼去的百官们，纷纷下田种地，做起了农夫。 春去秋来，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劳作，刘协的田终于有了收获。他是第一次种田，技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因此，他田里的产量也就不高。不过这并不影响刘协兴奋和激动的心情。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收获的喜悦。 看着田里面那些麦子饱满的颗粒，刘协这才实实在在体验到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的真正含义。若是身为一个天子，连自己的子民最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那就无怪乎百姓们要揭竿而起了。 这一次的耕种，让刘协感悟颇深。等田里的麦子都收割了之后，他自己留下了一些，把剩余的麦子全部赐给了百官和身边的禁卫军。收到来自自家陛下，亲自耕种的麦子之后。已经深切尝过饥饿之苦的百官们也悲喜交加，对刘协亲自耕种的苦心和用意，也就更加理解了。 把大头都分给手下的人后，刘协手头也就剩不了多少麦子了。他自己舍不得吃，就派人把麦子送给了荀彧和宋辞。 看着刘协送来的麦子，宋辞想了许久，决定拿一些来做饴糖。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以后，她就没有尝过糖的滋味了。饴糖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麦芽糖，是用小麦发芽和煮熟的米混合在一起，发酵之后，熬制成的。用麦芽糖可以做细如发丝的龙须糖，还可以做糖画。如今运气好丰收了，也就有材料做这个了。 在穿越之前，宋辞就曾经做过麦芽糖。她还用麦芽糖做了雪花酥和芝麻花生糖。如今材料有限，她就只做了龙须糖。做好之后，宋辞把糖装了一些，带着去找刘协。 宋辞去的时候，刘协正在和荀彧等人商量推行禁酒令的事。 今年许都周围的粮食虽然丰收了，缓解了城内的粮食危机。但灾荒饥饿的状态也只是稍稍改善，谁知道明年是什么年成？什么时候天灾又会来临？为了积攒更多粮食，以备荒年。酒这种十分消耗粮食的东西，不应该再大面积酿制了。 要推行禁酒令，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实行。毕竟现今这个时代饮酒成风，人们都靠着酒来麻痹自己。在醉生梦死中，忘记短暂的人生、无常的生命和永无休止的战争。要让大家都不再饮酒，这的确是个难题。 听到他们的话题，宋辞也不先着急开口。她把自己带来的龙须糖分给他们。看见久违的龙须糖，在场的几个人就暂时停下了讨论，开始吃起糖来。毕竟大家都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糖的味道了。 见他们吃得这么高兴，宋辞也很高兴，拿起一些放到自己的嘴里面。久违的甜味在口中回荡，真是难得的享受。 几人正吃得高兴，忽然有一个尚书台的官员跑了过来。匆匆向了刘协行礼之后，官员就开始报告一个天大的坏消息：日前，曹操和吕布在鄄城一带，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吕布大败曹操，曹操弃城而逃，生死不明。 第82章 遗物 这个消息传过来, 令所有人都极为震动。现在许都能够得到暂时的发展，靠的都是周边的大小诸侯，不断相互攻伐, 保持一定的平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操就是许都的救星。一旦他被灭掉, 许都东边的吕布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直接向西来攻打许都。 许都隶属于颍川郡, 颍川乃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许都城池狭小，城墙也不是特别坚固。若真有人重兵压境, 围城而攻, 用不了一年半载, 许都内部就要崩溃。再者，许都多方临敌，东面有吕布，南面有刘表、孙策等人，西南面有张绣、刘焉。并且南方水系发达, 敌人如果想要进攻许都，沿着颍水就可以直接开到许都来。 若想继续待在许都，而不受四方的攻打, 没有强有力的后援保障是行不通的, 而这个后援保障就是曹操。若曹操被灭，则许都不保。 上这个状况, 实际宋辞他们早已经心里有数 分卷阅读155 了。当年荀彧把全族的人都迁到冀州去，就因为颍川是四战之地，不宜久留。宋辞也早就反复警告过这个问题。对此，刘协他们早有准备，因此才会派遣钟繇和杜畿等人, 到旧都洛阳一带和关中地区去募兵，并整合零星盘踞在这一带的小股武装势力。 从诸侯那里得来的大部分上贡的财物，刘协大部分都用到了洛阳一带。在那里发展屯田制，整修洛阳城。他们做这么多，也就是为了有一天，许都无法再待下去的时候，能够迁到洛阳去。洛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单看有那么多朝代会选在那里定都，就知道那里一定是地理位置及其优越的地方。 现如今曹操兵败，正好可以借这个借口，直接迁往洛阳。 刘协当即颁布诏令，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计划实施迁移。 为了积极动员许都城内的百官和百姓们，荀彧让人在城中大肆宣传迁移政策。其中最令百姓无法抗拒的，有一条，只要是从许都迁往洛阳的百姓，两年之内不交纳任何赋税。若仍然留在许都，则一切照旧。只不过，许都城内的军队，将会迁移到洛阳去。 这一条一出，就没有几个百姓不遵从的了。他们这一年来在许都能够获得暂时的安定，还能收获许都粮食，靠的就是许都城内的军队保护。若军队撤走，许都又成了四方觊觎的肥肉。在这个时代，失去了武力的保护，手中还握着刚收获的粮食，想不遭到厄运都很困难。 官员们也是一样，他们早就跑惯了，也知道没有军队的保护，会遭受怎样的灾难。更何况这些人，原本就在洛阳安了家。当年被董卓强行迁到长安，后来不得已又四处逃命，现在有机会回到洛阳，他们怎么会不想回去？ 思想工作已做通，剩下的就好办了。 整个迁移工作井然有序。常年来往于洛阳和许都之间的官兵负责带路，百姓们分批次携家带口，带上全部家当转移。 这一年来招募和整合的军队，则分成多路在一路上负责保护。一路军队把百姓护送到指定的地方后，由正在那里等候的另一支军队接应，继续百姓向前。完成任务的那支军队，再返回启程的地方，去带领另外一批百姓，到达指定的地方。 如此循环往复，减少了士兵们在长途转移中，对路程不熟或抢劫逃跑的几率，也大大提高了运算转移的效率。朝中的百官则分批次，携带重要的朝廷文书物品、携家带口，同百姓们一起转移。 为了迷惑周边的敌人，不让他们发现许都方面有大的动作。整体的转移工作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的。因为已经摸熟了路线，即便在夜晚赶路，迁移的速度也非常快。 此外，刘协还派出很多使者，去各个诸侯那里对他们进行赏赐，来麻痹他们。荀彧还提出，让部分士兵换上寻常百姓的衣物，装作许都的百姓，在许都附近的农田照常干活。 多重策略之下，整个转移工作既迅速又高效。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许都及其附近的百姓，就悄无声息地转到了洛阳。 一到洛阳，刘协就发动百姓，开始了大规模的囤粮和整修城墙、巩固城防的工作。洛阳城是汉朝的都城，近百年间，历代帝王都在此，进行了大规模的修建活动。 虽然洛阳被董卓烧掉了，但残骸还在，还有许都能够使用的木材石头块。这些东西用在修整城墙和修建临时的居所方面，派上了大的用场。再加上刘协已经让钟繇他们，在城内进行过粗略的整修。搭建了很多能够供，百官和百姓们居住的临时。这就避免了官员和百姓们，初到洛阳露宿街头的命运。 至于洛阳城中占地面积广大的王宫遗址，刘协也下令就地取材，改造成朝廷的办公机构，和官员及其家眷的集中。洛阳城的规模与许都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从许都迁过来的人员，再加上洛阳周边本来的人员。即便全住到洛阳城中，也没有占掉洛阳城的一半。 在荀彧的建议下，刘协直接下诏，把城中适于耕种的地方全都划为农田。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给百姓，在城中实行屯田。于是，大批士兵和百姓就在皇宫的旧址上面，热火朝天地进行修整。 洛阳城内外的各种活动都如火如荼，有一个人却如坐针毡，那就是曹仁。他现在的处境的确十分尴尬。自从兖州被吕布占领以后，曹仁就成了无头的苍蝇。既得不到曹操的指挥，也得不到兖州的补给。 刘协颁布屯田令的时候，他是大力支持的。毕竟他要吃饭，他手下的人也要吃饭，没有粮食大家都得饿死。刘协招募禁卫军的时候，曹仁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天子招募的是禁卫军，如今一个地方的富人，手底下都有几千个私人兵。堂堂大汉天子，招一些禁卫军，自然顺理成章。 一开始曹仁还不怎么觉得，后面他就渐渐觉得有些不妙了。断绝了补给线之后，曹仁军营里的士兵，都要靠刘协从各地方弄来的上供和屯田所得来提供粮草。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今粮草这种关键的命脉都被刘协掐住了，曹仁就是想要翻什么大浪，恐怕也没这个能力了。 然后，刘协按照荀彧的策略，一如既往地 分卷阅读156 实施怀柔计划。他先是给曹仁封了个忠义将军的名号。毕竟之前曹仁在曹操手下，官职小得可怜。当时连曹操自己都只是个奋武将军，曹仁的官职又大得到哪里去呢？ 给他封将军之后，刘协又下诏把一些禁卫军拨给了他。名义上说得好听，曹仁现在是忠义将军了，他手底下的人自然不能那么少。如今他兵力紧缺，那皇帝就给他提供一些。 不仅如此，刘协还借封赏的名义，给曹仁配上了一些副官，什么司马、主簿、校尉等等。也美其名曰让他这个将军名副其实，有应有的排面。如此一来，大大稀释了曹仁军中曹家嫡系旧部的成分。 在迁往洛阳城的时候，刘协还借机把曹仁派去护送百姓。并把他手下的人分成了几队，派不同的自己人带领着，在不同的区域执行护送任务。 等到到了洛阳城中，曹仁无奈地发现，自己手下的兵士已经被切割成几部分，被皇帝派来的人统管着。当然名义上，这几部分的人还是属于曹仁的麾下。但曹仁自己心里清楚，现如今他想要调派手下的人马，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会听他的了。 刘协还嫌不够，到了洛阳城以后，还借着奖赏有功之臣的名义，把曹仁手底下几个多年跟随他的曹家嫡系人员，一个个封成了将军，和曹仁同级。既然那些人都成了将军，自然不能再在曹仁手下。刘协又以唯以重任的名义，把他们派到了洛阳以外，听凭钟瑶的调遣。 由此，刘协兵不血刃，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曹仁军队的分化和接管，牢牢控制住了这一部分兵权。 到了洛阳城以后，刘协、荀彧和宋辞都忙得不可开交。刘协那边，除了他给自己安排的，多得吓人的文武方面的学习任务。他和荀彧都在尽最大的能力，整合现有的各方面实力，安排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宋辞也没闲着，她负责洛阳城内的物资调派和医疗工作。之所以让她负责医疗，原因也简单，这方面宋辞是专业的。 至于统管物资，一方面是因为宋辞在身份上是皇帝的姐姐。虽然大家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万年公主，和刘协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既然皇帝承认她是自己的姐姐，那谁还敢跳出来否认？既然是皇帝的姐姐，在身份方面就压得住一些，自以为出身高贵的人。 另一方面，在物资统管调配方面，这可是油水很大的差事，向来都容易出现中饱私囊、腐败贪墨的情况。刘协对那些人实在不信任，就交给了宋辞。在某些方面，宋辞可以说得上是油盐不进。她和这些朝廷里面的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走家族、亲朋故友的路线来贿赂宋辞，他们也找不到切入点。 就在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在皇宫一带整修房屋的士兵，却有了重大的发现。他们在一个宫殿的柱子下面，挖到了一个包袱。包袱里面有一个坛子，还有一些类似于文书的物品。 官兵们都不知道那是啥，就拿去给负责那一带修理事务的官员。官员仔细一看，顿时激动地跳了起来。他立马拿着意外发现的宝贝，去找自己的上级官员汇报。他的长官一看，也激动不已，也立即向上汇报。 这样一层一层向上汇报，就汇报到了荀彧那里。荀彧看过之后，当即去找了刘协。因为找到的东西非同小可，是已故的司徒王允留下的遗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是能够决定整个洛阳生死的重要物品，也不为过。 第83章 横财与横祸 等荀彧汇报完了之后, 刘协把意外得来的东西仔细研究了很久。他在看的时候，荀彧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刘协又是欣喜，又是忧愁。欣喜的是得此意外之物, 若真能寻获，对他甚至对整个朝廷来说, 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忧愁的是, 其中记载的位置, 实在难以确定，其真伪一时也无法判断。 刘协拿着这些东西, 陷入了思考。 等宋辞忙完了以后, 刘协便把这些东西拿给她看。宋辞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了一会儿, 才发现这不是她埋在，王宫附近的王允的骨灰遗物吗？ 宋辞又仔细看其中的内容，看完之后她吓了一跳。原来这里面记载的，是王允藏匿董卓囤积的粮草兵器等物品的地点。董卓被杀之后，原本他囤积在郿邬里面, 能够使用几十年之久的粮草兵器，被运到了长安城内的仓库。 等李傕郭汜等人打到了长安城内以后，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出这批东西占为己有。然而等他们千辛万苦, 找到了保管这些东西的仓库之后。众人惊讶地发现, 原本应该在里面堆积成山的物品，居然不翼而飞了。这年头打仗不就是为了钱粮宝物, 西凉军阀们怎么接受，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当时在长安城内总揽朝政的王允已经死了，他不可能跳出来告诉众人东西在哪了。于是西凉军阀们就把王允的家人、友人，以及朝中关系亲近的同僚都抓了起来。对他们严刑拷打逼问，想要问出这批东西的所在。 那些人可遭了罪,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东西会不翼而飞。问来问去都没有结果，李傕 分卷阅读157 郭汜等人虽然愤怒难平，却也无可奈何。而王允的夫人，早在西凉军队打进长安城之前，王允就把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她，并让她妥善保管。 为了不辜负王允的嘱托，王夫人千辛万苦把它藏了起来。无论西凉军阀怎样逼问拷打，她都不肯吐露半个字，一直坚决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直到后面李傕郭汜等人互相猜疑，彼此间打得不可开交。长安城又成了无主之地，王夫人才被朝中的官员救了出来。 经过长期的拷打折磨，王夫人重伤难愈，已经时日无多。她仍然没有忘记王允的嘱托，想方设法带着王允的骨灰和这些东西，想要带回洛阳。之后她在路上遇到了宋辞，阴差阳错之间，这些东西也就到了洛阳，最后又回到刘协手中。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大汉的，现在又物归原主了。 回是回到刘协手里了，只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也是刘协忧愁的最主要的原因。王允遗物上所记载的，收藏这些东西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不仅刘协不知道，连他找来的长安城本地人也不知道。这就好比手握一个藏宝图，明明知道怎么进去，却连藏宝的地点都找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藏宝图中，无数的珍宝而望洋兴叹，这怎么能让人不感到无可奈何呢？ 起初，宋辞也觉得遗物中，所记载的地方莫名其妙。她在长安也呆了一段时间，还曾经在那里侦查过各个街巷的地形，也没有听说过这其中所载的任何一个地方。然而，当她忽略那些奇奇怪怪的地名，仔细去看其中的构图和地形后，宋辞又有一种似曾相识，不知在哪见过的感觉。 反复研究了很长时间之后，宋辞惊讶地发现，这上面所描绘的通道结构，与之前她在长安皇宫里面，私自绘制的皇宫地道结构图十分相似。有了这一石破天惊的发现之后，宋辞五味杂陈，万千思绪上心头。 这算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吗？ 除掉知情的人，若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想要看懂这个图，恐怕也很难。而现在在这里还能够知情的人，居然是她这个外来的不能再外来的外来人。再联想起阴差阳错，落到自己手中的传国玉玺。宋辞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恍惚之中，她又想起了在荆州的时候，庞德公一见面对她说的那句话：汉家天下实在汝。回想这一路以来的种种所见所闻，宋辞不由产生了恍如隔世，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宋辞把事情告诉了刘协和荀彧。 听到宋辞的诸多奇妙遭遇，这两人也感慨不已，不由不佩服命运的奇妙和周折。 发现王允遗物没多久之后，洛阳这边就由宋辞带队，启程去长安，寻找董卓留下来的东西。 长安城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王莽篡汉之后，长安城几经战火，多数宫殿早已被毁掉。光武中兴之后，数百年的岁月里，长安城的格局更是有了巨大的改变。幸好还有些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和偏僻宫殿，可以供宋辞来按图索骥。 她当年待过的北宫，就有部分保留了下来。这大概就是老天爷在帮忙，宋辞对汉家宫廷最熟悉的就是北宫。根据那些遗址，宋辞按照自己脑海中遗留的记忆，在这一片区寻找着。花了不少的时间，终于有了突破。 原来西汉时期建立的皇宫之中，不仅有地下通道，还有可以用来储存大量物品的地下仓库。这些仓库和地道之间是相连的。因为西汉时期的皇宫，占据了长安城的大部分地区，因此皇宫地道遍布长安城的大部分。 东汉以来，皇宫地道上面，有很多地方都已经改做了民居和街市。长安城许多仓库也建在地道之上。王允就是借助这些地道，悄无声息地把仓库内的东西，运到了地下仓库之中。 他是想保存实力，为大汉江山留下一些东山再起的可能。只可惜他走得太仓促，还没来得及告诉刘协。现如今他苦心保存的东西，被宋辞找到了，也算是不辜负他的一片丹心了。 这批东西的体量非常惊人。当时董卓几乎是搜刮了洛阳长安等地所有的财物，囤积到他的郿邬中。他对此得意不已，自称可以凭借这些东西，在郿邬安享数十年。以他的骄奢淫逸、挥霍无度，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可想其中数量的惊人。 这批东西对于刘协来说，实在是无比重要，用雪中送炭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千钧一发之际的救命宝物。地下仓库里面，不仅有多得吓人的粮食，堆积成山的钱财，还有无数兵器铠甲，珍宝绢帛。因为存入仓库的年限不长，保存的方式又十分得当，这其中十有八九还能够使用。 刘协就像是一个突然发了一笔横财的人，突然就阔了起来。利用这些上天的恩赐，刘协大大整修了长安、洛阳一带的城池，极大巩固了这片地区的防御。 以他名义招揽的禁卫军规模也一扩再扩，竟然达到了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都是装备精良的中央军队，而不是随便哪一个地方豪强，聚集起来的零散部队。还有那些成堆成堆的粮食，更是大大解决了，这一带百姓暂时的口粮问题。也就能够让刘协，更加放手去招揽四方流民，极大扩 分卷阅读158 展自己屯田的规模。 经此一役，刘协这才算是在长安、洛阳一带站稳了脚跟，能够在被各路军阀们反复蹂|躏又抛弃的地区发展起来。 关中一带和河洛地区，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关中自古就是四塞之地，四面都被群山险峰包围，只有少数的关口能够进入。大河、渭河等多条河流遍布关中平原，使得关中平原成为极利于耕作的区域，比蜀中更早被称为天府之地。 河洛地区是天下的中心地区，是沟通四方的必经之途。有了这两个地方，刘协就有了基本盘，当年秦国和汉高祖就是从关中之地东向以争天下。进可以纵横天下，退可以固守关中。 刘协这一堪称飞跃式的发展，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知道富裕只是一时的，这些东西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如果没有长足的发展，那么到时候这些扩充出来的士兵和百姓，就会成为他最大的负担，让他难以前行。 因此，刘协完全没有派兵出去攻打哪一方的意思。他仍旧本着劝课农桑，囤积粮食，发展经济，巩固城防，充实兵力，训练士兵的基本原则。一心推广屯田制，不搞对外扩张。 刘协的这一行为，传到割据地方的诸侯耳中，也就成了他胸无大志只知偏安一隅，不思进取的最大证据了。袁绍等人甚至把他和刘表相提并论，认为他是黄口小儿，不足为虑。 而曹操就不那么看，他对刘协的崛起有很大的警觉。自从被吕布打败之后，曹操和吕布之间又多有战争，各有胜负。由于宋辞的剧透，刘协那边对吕布多有暗中帮助，吕布也逐渐在兖州站稳了脚跟。曹操眼见兖州暂时不可图，也就向东发展攻打徐州。 徐州牧陶谦虽然抓住了曹操的父亲兄弟，但他畏惧曹操的势头，不敢把事做绝，没有伤害他的父兄。而陶谦本人则因为身体原因，一病不起，就此病故。 曹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和徐州本地势力最大的陈登家族里应外合，夺取了徐州，打跑了陶谦指定接手徐州的刘备。 在徐州扎根之后，曹操这才有功夫来思考刘协的问题。如今看来，刘协已经不能被他控制在手中了。不仅如此，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朝廷即便不能收复天下，也会在关中一带长期发展下去。如此一来，对他多有不利。 再者，吕布与洛阳的朝廷多有勾结，吕布本人又没有多大的谋略。若他被说服恢复洛阳朝廷，中央的势力恐怕又会扩大很多。到时候，身在兖州之东的自己，就会有倾覆的危险。形势险峻，如今之际，只有联合向来不遵天子的袁绍，借助他的力量来对付洛阳或者吕布。 只有落魄的天子，才是好天子。 哪怕落魄以后会被袁绍掌控，他曹操也有把握从袁绍手里抢过来。若放任他一味坐大，到时候天高任鸟跃。他再想有所作为，也无可奈何了。于是曹操暗中联络袁绍，想要一起出兵对付吕布。当然这是表面上的话，暗地里曹操是想借攻打吕布之名，行对付朝廷之实。 要知道，现如今袁绍占据冀州、青州、并州、幽州四州之地，是诸侯之中实力最强的一家。更关键的是，他掌控的地区，离洛阳一带最近。若他肯出兵，趁洛阳根基未稳，成功大有把握。 书信到了袁绍那里，袁绍立刻就心动了。他早就想把天子弄到自己手里面来揉搓了，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现如今他已经把公孙瓒修理得差不多了，正好出兵迎奉天子。 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洛阳城里，刘协的耳中。商议对策之间，正在说话的宋辞忽然毫无预兆地晕倒了，这可吓坏了一旁的刘协和荀彧。 第84章 兵不血刃 宋辞意外昏倒, 着实让刘协和荀彧吓了一跳。刘协立刻找大夫来给宋辞诊治，然而洛阳城里面所有有医术的人都来过了，也没看出什么毛病。刘协急得不得了, 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宋辞昏迷了一天之后, 才慢慢醒过来。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突然一黑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躺着了。见她醒过来，守在一旁的人立刻去禀告。 刘协很快就来了, 她脸上充满了焦急和喜悦的神色。宋辞回想了一会儿, 又伸手给自己把脉。看了半天, 她也没看出什么苗头。这事的确很奇怪，这副身体向来十分健康。宋辞来这里那么久，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却从来没有什么病痛，连风寒感冒都没有, 这可比西施的身体要健康得多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情况？ 反复检查之后，仍然没有什么线索。宋辞也就以为自己只是劳累过度，身体自动发出了警示, 要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了几日过后, 宋辞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继续努力着。 现在可不是悠哉悠哉的时候。袁绍现在可是北方霸主, 他占据的四州之地，土地十分广阔，其中有很多地方都是人口最多、经济最繁荣的区域。这也是诸侯之中，偏偏袁绍实力最强的原因。 要论地域的广阔，全盛时期的刘表所拥有的土地, 要比袁绍更多。只可惜他占领的荆州，大部分地 分卷阅读159 区都是尚未发展的地区，人口密度与北方比起来差距很大。 历史上，曹刘孙三家三分天下之后，三家的人口比例也能说明问题。蜀汉占领的地区最小，在籍人口九十多万户。孙吴占据扬州、荆州和交州的大部分地区，在籍人口两百多万。而曹魏雄霸北方，演绎冀兖豫青徐等地区尽归其所有，在籍人口有四百多万。 曹魏掌握的地盘中，经济最发达、实力最强劲的区域，就是原本归袁绍所有的地方。 以刘协目前手中那点可怜的人口和兵力，想要和袁绍硬碰硬，基本上就是在自找苦吃。如今袁绍集结大军，想要来邀请刘协，去他的地盘常住。若刘协拿不出足以应对的策略，那他只好换个地方再去做傀儡天子了。 形势发展到这种状态，刘协不由得再次由衷感谢宋辞。要不是因为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自己和荀先生，那他们就不能在许多事上都居安思危，先做部署。袁绍集结大军的消息一传过来，刘协就暗中下令早已经在袁绍地盘内，做好各种准备工作的探子行动起来。 袁绍现在的确声势强劲、势力很大，但他的地盘和阵营并不是铁板一块。相反其中派系复杂，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斗争非常激烈。首先是袁绍的三个儿子，袁绍因为小儿子袁尚长得最好看，就偏心他，想要让他做继承人。袁绍又怕别人说闲话，就想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妙招。把他的大儿子袁谭过继到别人家去，这样袁谭就失去了继承权。 然而袁绍又觉得，对大儿子袁谭有点过意不去，就把他派到青州去做青州牧，让他掌管一州之地。把袁谭派出去之后，袁绍觉得自己这一招非常巧妙。于是就如法炮制，把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侄子都派到各州去做州牧。让他们一人掌管一州，来考察他们的才能。 这种妙得不能再妙的鬼才主意，恰恰是他割据政权毁灭的最大隐患。自古以来，权位争夺都是血腥而残酷的。面对袁绍这种毫不讲理的偏心，其他儿子怎会甘心？既然自己手里有了一州之地，那还不趁机积累自己的实力，好等到袁绍死了以后，能够夺取父亲的地盘。 儿子们斗得你死我活，袁绍手下的文臣武将们也不闲着。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他们迅速分裂成几股势力，各自站队，支持袁绍的儿子们暗中较劲。 这种激烈的内部争斗，不正是最大的破绽？如果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老天爷的苦心安排。 于是，袁绍的地盘内谣言四起，很快便传遍了他所掌控的所有地方。谣言有很多条，内容也比较多，描述得也十分有鼻子有眼。 袁绍偏爱小儿子袁尚，要把自己的位置传给他。袁尚十分憎恨自己的大哥袁谭，早就想把他干掉了。 袁绍的大儿子袁谭，对自己父亲的偏心愤愤不平，早就有夺权之心。他早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偷偷招兵买马，准备要起兵，去干掉自己的弟弟袁尚。 袁绍的侄子高干暗中与曹操勾结，想要干掉袁家父子，自己做北方的老大。 曹操多年以来屈居袁绍之下，早就有不轨之心。他让袁绍去对付吕布和天子，就是想趁机削弱袁绍的实力。然后趁他大军在前线，后方空虚的时候，偷袭他的大后方，吃掉袁绍的地盘。 常年盘踞在幽州一带的公孙瓒，被袁绍打败后仍旧不死心。已经联合辽东太守公孙康，要大举进攻袁绍，拿回自己的地盘。 江东的孙策与吕布暗中勾结，要趁曹操立足未稳之时攻打徐州，瓜分徐州的地盘。 还有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焉也蠢蠢欲动，想要趁机捞油水。 总之，当时排得上号的一些地方势力，都有谣言流传。 这些谣言不仅有鼻子有眼，其中的内容也和当时的时局、各方的微妙关系十分吻合。可以说的上是，七分真三分假，由不得人不信。 这些谣言不仅在袁绍的地盘传播，还迅速传到了其他人耳中，搞得人尽皆知。一时间，心中有鬼的人，都觉得有一种被看穿、被出卖的感觉。曹操也不例外，这些谣言居然和他心中所想没太大的出入。连他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无意说出了梦话，让别人听到传了出去。 向来疑心病很重的曹操，顿时开始怀疑起自己阵营，是不是有敌人的奸细。不仅他这样想，所有被猜中心事的诸侯都这样想。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调查自己身边的可疑人物。 谣言传出之后，阴谋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阳谋。如果再按照原来的设想去做，十有八九什么谋都没剩下，只剩下笑话。 这就是荀彧为刘协出的，兵不血刃解决危机的计策。只要把水搅浑，把隔岸观火的人都拖到水里面来。那这些人谁都不能坐看鹬蚌相争，独得渔翁之利。 这些谣言一出，袁绍阵营中原本不太明显的内部斗争，逐渐变得白热化。窗户纸都被捅破了，还怎么伪装太平？他的儿子、侄子和大臣们都感到了巨大的威胁，纷纷开始积极作为，想要转危为安干掉对手。大家的心思都在对内上，哪里还有心思跑到洛阳去，搞那个无关紧要、更不会妨碍他 分卷阅读160 们争权夺利的小皇帝？ 内部人心如此不齐，多方势力你争我夺。袁绍一时间也没了对外的心思，开始焦头烂额地整顿内部。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忙里偷闲，分出一些时间，去给暗中想要阴自己的曹操添堵。鉴于自己现在实在腾不出手，袁绍就大手一挥，给了自己弟弟袁术一些粮草。 袁术原本占据扬州，现在扬州被孙策夺去了，袁术失去了地盘。扬州的北边正好就是徐州，徐州那么一大块肥肉，他怎么会不心动？有了袁绍的支持，向来自以为天下最高的袁术，自然就信心满满地，去找曹操谈谈徐州的归属问题了。 荀彧这一招，轻而易举地将如今能够威胁到他们的，颇有根基的诸侯势力都拖下了水，让他们疲于互相争斗，没时间来觊觎天子。 此次危机解决之后，刘协更加低调。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心蹲在长安、洛阳所在的司州发展农业和经济。诸侯混战不休，相互拼得你死我活，大小兼并战争不断。中原大地从北方到南方都陷入了战火中。 不堪战争折磨的百姓们，纷纷选择逃离故土，朝没有战火的地方逃去。长安、洛阳所在的司州地区，就成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乐土。大量百姓携家带口逃到司州，刘协一视同仁来者不拒，让他们在这一带安家种田。 诸侯混战的局势一直持续了六七年，这六七年也是司州发展的黄金时期。短短六七年间，司州的人口突破了百万之众。以天子名义招揽的禁卫军，也由原来的区区一万增长到了六万多人。 由于多年的重视农业，广兴屯田，司州一带粮食年年囤积，府库充盈。当年那种连饭都吃不起的状况，再也没有出现。刘协这个诸侯眼中的透明天子，也以惊人的速度十分低调地成长着。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可以任人揉搓的落魄天子了。 通过多年的励精图治艰苦奋斗，在自己的不懈努力和许多人的大力帮助下，刘协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能够担当大任的天子。 早几年的时候，他趁益州牧刘焉病逝的时机，派钟繇、杜畿等人出使益州。帮助刘焉的儿子刘璋，顺利当上新的益州牧，并成功恢复益州与朝廷的成熟关系，将益州纳入麾下。刘协又联合刘璋两面夹击，成功收服夹在司州与益州中间的汉中。 至此，当年汉高祖刘邦，所倚仗得天下的蜀地和关中地区，都归刘协所有。 第85章 机与变 在刘协发展壮大的这些年内, 中原大地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诸侯之间的你争我夺，犹如大浪淘沙，逐渐把那些经不住考验的人物, 一个个淘汰出局。只剩下几位能够纵横天下、谈笑古今的杰出英才。 现如今天下大致成五分之局，西边的司州、益州乃是大汉所属, 北边的冀幽并青四州仍然归属袁绍, 中间和东边的兖徐豫州则在曹操的掌控下, 而南边的扬州大部分地区落入了孙权之手，荆州仍然在刘表的手上。 诸侯逐鹿, 烽烟四起。当初由张济的侄子张绣接管的南阳郡, 则因为其地处四通八达之地, 成为了至关重要的必争之地。各路诸侯若想兼得天下，必须拿下南阳，进而夺取襄阳，这才可能打通沟通南北的多路要道。 可以说，得此地者得天下。 在这种情况下, 向来有雄心壮志的曹操率先出手了。他亲自率兵，号称雄兵百万，南下征讨张绣。为了达到目的, 他又不惜忘记多年的面和心不合。派使者不远千里, 带着诸多贡品和亲笔书写的奏书，到洛阳城来上奏天子。表明要为天子讨伐, 割据南阳有不臣之心的张绣。 看到那封奏表后，刘协笑了。曹操的用心，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那一套，这是想借他的名义来做自己的买卖。只不过现如今, 这“挟天子以令诸侯”，变成了“奉主上以讨不臣”，换汤不换药而已。 曹操的使者退下以后，当即就有大臣上奏刘协。南阳郡至关重要，是关中从武关南下其他地区的必经之路。也是诸侯们想要，北上攻打关中的重要军事要塞。南阳郡一丢，则关中危在旦夕，关中不保，则洛阳危以。万万不可坐失南阳。 刘协当然知道南阳郡的重要性。然而曹操并不是袁绍那种人，他的阵营也不像袁绍的阵营那样鱼龙混杂。想要对付他，兵不血刃、分而化之的老招，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张绣那里，这些年以来，他的态度都十分暧昧。要说他心怀不轨吧，他又年年按照规矩礼仪，派人到朝廷上供，没有丝毫出格的地方。要说他忠心朝廷吧，他又始终不肯把自己的家人，送到洛阳来当人质。 总之，在刘协眼中，他就是个骑墙的投机派，风往哪吹往哪倒。他就是向独霸一方，归附朝廷他是不愿意的，投降曹操恐怕他也心有不甘。一时之间，刘协暂时也没有想好，对张绣该采取怎样的手段。 下了朝之后，刘协一如往常一般去找宋辞。这些年来，宋辞的变化倒是不大，她看起来仍然和刘协一开始见到的样子一样。只是她的身体，却有一些让人十分担忧的症状。宋辞总会毫无 分卷阅读161 预兆地昏倒，无论是谁都查不到她昏倒的原因。为此，刘协常年忧心忡忡。 宋辞自己倒不以为然，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若真要出点什么事，就算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也无法避免。既然如此，还不如放宽心，好好过日子，有一天算一天，都是赚的。 到了宋辞那里，她和荀彧正在制作地图。这地图并不是传统的山川地形图，而是由宋辞口述、荀彧绘制的，类似于后世的人口、经济、气候等综合类地图。 他们绘制这个地图，也是为以后做打算。刘协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司州，即便他想这样，周围的虎狼也不会允许。他总有一天要出去纵横天下、征战四方。既然如此，这种地图就是必不可少的。 从前，因为导师的缘故，宋辞曾经详细翻译过《水经注》。当时这部与山川地理大有关系的巨著，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巨大的用场。 刘协老远就看见了宋辞和荀彧二人。远远地看过去，荀彧如中庭玉树，清秀通雅。宋辞美如朝云，艳如繁花。这二人站在一起，眼睛再瞎的人也不会觉得他们不相配。看到这幅场景，刘协忍不住扼腕叹息。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撮合之心，刘协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尽一切方法想要玉成好事。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在一边瞎热心，而这两位主角却没有半点表示。他们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刘协的苦心似的，十分有默契地忽略了他的单方面努力。强扭的瓜不甜，几经挣扎以后，无奈的刘协也只得作罢。 看见刘协来了，宋辞显得兴致勃勃。她把刘协拉到地图面前，兴冲冲地让他看这奇形怪状的地图。刘协看得一头雾水，他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地图。宋辞当然知道他看不懂，一边指着地图上的东西，一边向他解释。 刘协听得兴奋不已，连连点头。这可是个好东西，他从未想过原来地图也有这样的画法。 宋辞指着地图上的扬州一带说道：“现在我们这里的经济，算是恢复正常状态了，但是其他地方，还是处于混乱之中。五铢钱出了你管辖的地方之后，就再也行不通了。我听说孙权现在开始制造大额钱币了，这家伙是要明目张胆从老百姓手上抢钱。他这么一乱搞，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我们也会跟着受影响的。” 听到这话，刘协也有些心力交瘁。这些年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逐渐把物价平抑下来，勉强恢复五铢钱的流通。诸侯们那么一乱搞，司州以外的地区经济，恐怕要陷入更大的混乱中。到时候又是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不过目前刘协再操心也没用，那些地方现在是他鞭长莫及之处，即便想管也管不了。他现在还有更需要操心的问题。 刘协把南阳的问题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荀彧思考了一会儿，建议刘协暂时不要去管南阳的事。 现如今多方势力鼎足而立，谁都想要南阳郡。如果谁率先出手，先不说取得南阳郡能不能成功，需要花多大的代价。只谈取得之后守不守得住的问题。 南阳郡可不只是进入关中的要道，它是进入所有地区的要道。对于刘表、孙权、曹操和袁绍来说都至关重要。谁抢占了南阳郡，都会威胁到每一个人的地盘。如今天下成胶着之势，没有哪家能一家独大，一举吞掉其他家。拉锯相持已经成了必然的趋势，若谁敢贸然攻占这么敏感的地方，恐怕诸侯们没有一个能坐得住。 曹操敢这么做，就是犯了众怒。要知道他的地盘所在，可是地地道道的四战之地。北方有袁绍，南方有孙权、刘表，西边是朝廷。只要他敢拿下南阳郡，那么他得到南阳郡之时，就是他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诸侯会群起而攻之。 无论曹操得或不得南阳郡，实际上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朝廷在几股势力当中，仍然处于较弱的水平。虽然拿下了益州和汉中，但益州汉中现在人心未定，并没有绝对掌控在刘协手上。刘协实际上仍然只能控制司州之地，若司州一失，则益州和汉中也会望风反叛。 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可贸然行动。还是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内部的经济发展上面。巩固城防，兴修水利，鼓励耕织，富国强兵，充盈府库，以图长远之计。 权衡利弊之下，刘协还是采纳了荀彧的建议。以稳定和发展为主，暂时不对外用兵。 对于曹操的上表，刘协采取了不鼓励也不阻止的策略。曹操派人上供的东西，他全部都收下。对于曹操上表请求攻打南阳郡，刘协一概置之不理。刘协还下诏书，让他要多多发展农业生产，把心思花在让老百姓吃饱饭上。 收到天子的诏书后，曹操根本就没有管天子说了什么。他只是想要天子的诏令而已，只要有诏书就行。不管刘协的命令是什么，他都能够把刘协的命令，理解为天子让他攻打南阳。他好不容易把吕布灭掉，把豫、兖、徐三州都纳入自己的地盘。南阳郡那么重要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曹操这人优点和缺点都同样突出。遇到挫折他从来不气馁，还不在别人那里找错处，总是在自 分卷阅读162 己身上总结经验教训，这就使得他能够迅速成长。然而他也有一个很大的毛病，一旦顺风顺水就很容易膨胀昏头。 在历史上，他去攻打南阳郡的重镇宛城。张绣直接投降，搞得曹操飘飘欲仙，自以为很了不起，放松了警惕，还搞了张绣的婶婶。然后就被张绣反叛搞得灰头土脸，连儿子侄子爱将都丧了命。 赤壁之战也如此，刘表刚死他就去攻打荆州，结果刘表的小儿子直接投降。曹操又飘了，想顺势搞掉孙权。结果被孙权和刘备连起来，狠挫他的锐气。 他这个缺点被荀彧拿捏得死死的。因此荀彧才敢出言让刘协袖手旁观，暂时不去管南阳郡的事。 很快，曹操就出兵南阳，打都没打，张绣直接投降。曹老板居然又飘了，结果悲剧就重复上演了。不仅如此，曹操仓皇败退之时，袁绍联合刘表同时偷袭曹操的地盘，搞得曹操很是狼狈。 回到大本营后，曹操痛定思痛，决定再也不飘、好好做人。他联合孙权偷袭刘表，瓜分了许多荆州的地盘。袁绍也没闲着，在曹操后面不停搞偷袭。曹操不胜其烦，却又因为自己的实力，还远不是袁绍的对手，就一直忍耐着。 对待袁绍，他以安抚和欺骗为主。对待刘表，曹操则采取打打合合的方式。觉得刘表某些地盘不错就打，把地盘抢到手后，又着意拉拢。对孙权，曹操也采取同样的手段。对此，刘表和孙权也无可奈何。因为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搞掉曹操是不可能的，即便两家联合也不太可能。 有能力收拾曹操的袁绍，他的态度一直犹豫不决。他手下的很多谋士一直都在劝袁绍，不要放任曹操做大。然而袁绍那里，一方面他总是看不起曹操。他觉得一直以来，曹操都是仰他鼻息过活的，是他的小弟。小弟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大器，他这个大哥永远是大哥。 另一方面，袁绍心里很烦，暂时没时间去管曹操。他烦的当然就是自己几个儿子的事情，现如今他的几个儿子，已经各自为政，谁都不服谁了。若不是他这个老子还活着，恐怕他们早就打的天昏地暗了。他烦都快烦死了，哪还有时间管曹操？ 总之一句话，如今的局势，就是诸侯之间相互看不顺眼，却又没有谁能够把谁给彻底搞死，只能彼此对峙。这样的局面，又维持了几年，一件足以改变天下局面的大事发生了。就是这件事，彻底改变了诸侯割据的现状，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第86章 得与失 刘表死了, 这一消息堪称惊天动地。毫无预兆，刘表就那么死了。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就连宋辞他们也根本没有想到, 刘表会死得这么早。在历史上，刘表算是正常死亡的。宋辞他们也一直按照刘表的存活时间, 来谋划自身的发展, 以及对外的策略的。 荆州这个地方至关重要, 其下辖南阳郡、南郡等六郡，有宛城、襄阳、江陵等都关重要的重镇。南阳郡的重要地位自不必说, 襄阳、江陵等地控制着长江水系的重要地段。得到了荆州, 向北可以往益州发展, 向南可以往荆州发展。借助这一段纵横交错的水系分布网络，甚至可以向北延伸到黄河流域和淮泗之间。 当初刘协他们之所以要离开许都，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只要走水路，可以从长江上直接沿颍水到达许都附近。由此就可以想见, 荆州地理位置的重要。北方的势力若能得到荆州，就掌握了向南方发展的咽喉。南方的势力若能将荆州收归囊中，至少能够凭借长江天险, 划江而治割据南方。 如今刘表突然去世, 荆州必定陷入混乱之中。刘表的儿子当然保不住荆州，谁能够抢占荆州, 就能打破数年来割据对峙的局面，进而谋取天下。 这消息一出，谁还能坐得住？ 就连刘协自己也坐不住了，他一连下了好几道诏书，催促正在长安城的诸葛亮、庞统火速赶赴洛阳。这些年来, 他对诸葛亮等人都委以重任。诸葛亮和庞统都不过才二十来岁，就已经成为了钟繇的副手，协理统管关中事务。 钟繇被他派去处理益州的事物之后，就被留在了益州辅助刘璋，尽快处理好益州和关中的事情。长安的事情就被刘协，全权委托给了诸葛亮和庞统。而他从各处挖来的顶级武将，也被派到了长安等各个地方，负责守卫各处的安全。刘协自己留在身边的，主要是高顺和太史慈等人。 收到刘协十万火急的诏书之后，两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得立即赶赴洛阳。为防关中有变，两人立即召集他们的副手，做了一系列的部署。安排好相关事务后，才马不停蹄地赶到洛阳去。从长安城到洛阳，几百里的路程，他们只花了几天的时间。 到了洛阳之后，连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被刘协召进了宫中。进了宫里面他们才知道，这一震撼的消息。这么一来一回，已经七八天过去了。刘协因为长期在各地，都安插着自己的耳目，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现如今消息已经传开，连在北边的袁绍也知道了。 两人来了以后，刘协把已经和荀彧商量过的想法，简要说了一下。 分卷阅读163 诸葛亮和庞统都在荆州待了很长时间，庞统更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荆州各地方豪强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当年刘表只拿着朝廷的一纸任命书，单枪匹马入荆州。他能够很快收复荆州，很大程度上就是靠与当地的豪强，如蔡家等联合起来。他还采用了蒯越等人的计策，以雷霆手段干掉一批，拥有独立武装的地方势力头领，收编了他们的部下，这才在荆州站住了脚跟。 如今刘表已死，刘表又和袁绍有同一个毛病，偏心小儿子，要废长立幼。荆州必然会分裂为几股势力。诸葛亮和刘表是亲戚，诸葛亮和庞统也算得上是拐弯亲戚。他们和荆州本地的世家大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拿下荆州，让这两人去，是投入最小、风险最低、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荆州如今就是一个火|药桶，谁都想染指那里。想打那里的主意，无异于走钢丝，一个弄不好就会把自己玩死。没有胆识智谋的人，是绝对无法完成这种重任的。而现在这两人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朝廷中有一些知道内情的官员，对此表示反对。 因为他两人实在太年轻了，资历名望都太低。荆州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若派他们两个去，恐怕会坐失荆州。对此，刘协又像从前派他们管理关中事务一样，力排除众议，派他们去收服荆州。 当然，刘协也没有异想天开要一步到位。他给了最低的底线，不求收复荆州全境。至少湘水以西的荆州地盘，也就是当年属于蜀国的荆州地盘，要能重新划归朝廷之下。只要能够得到这些地方，他就能够掌握长江的上中游，压得孙权只能在扬州一带，无法扩张。 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想象，荆州万万不能丢。 几年前，刘协可以旁观诸侯，为了南阳郡打得你死我活。那是因为刘表还掌控着荆州的大部分地区，谁得了南阳也长不了。如今刘表死了，南阳郡连同荆州的大部分地区，就只能归于他的手下。这是不得不争，也不能不争的必争之地。 于危难之际受此重任，诸葛亮和庞统二人自然没有二话。他们当即动身，赶赴荆州治所襄阳。在路上，两人已经为此次行动定下了策略。刘表一死，继位的必定是他的小儿子刘琮。刘琮年纪幼小，大权都掌握在他的继母蔡氏和蔡家手上。 想要夺得荆州的大部分，必须从蔡家下手。蔡家和这两人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娶的就是蔡家的女子。这个女子就是，蔡家如今的掌权人蔡瑁的姐姐。而刘表的原配妻子死后，就娶了蔡瑁的另一个姐姐做续弦。 有了这些关系，两人想见到蔡瑁的人，自然不成问题。同当年刘表拉拢蔡家一样，如今诸葛亮和庞统也采取了同样的策略。蔡家只是想在荆州，继续维持原有的地位而已。他们扶持的刘琮，名义上仍然是汉室宗亲，是朝廷管辖的。如今他二人代表朝廷，前来册封刘琮为新的荆州牧，这代表着朝廷主动示好。 如今的朝廷，可不比十多年前的无人问津。所谓穷在深山有远亲。朝廷这些年来的发展壮大，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刘表死了，荆州也成了火|药桶，坐在这火|药桶上面的人当然也不好受。 蔡家是地方豪强，但也仅此而已。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心知肚明。光靠自己的实力，想要守住荆州，抵御各方诸侯的攻占是不可能的。如今之际，也只能选择一方投靠。 孙权力量很弱，如今他自身都被内部的山越人叛乱搞得焦头烂额。再去投靠他，自然不是明智的选择。袁绍虽然强大，但他离得太远了，中间还隔着朝廷和曹操，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曹操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与朝廷相比，他并没有太多优势。 更何况如今与荆州紧邻的益州，已经在朝廷的管辖之下。荆州和益州可没有什么天险可以隔绝，从益州想要对荆州用兵，只需要从长江顺流而下，没几天的时间，就能到达荆州的腹地江陵。而曹操想要打过来，还有长江天险可以拦截。 这么一权衡对比，该对谁露出笑脸，蔡瑁就心里有数了。 诸葛亮和庞统到了之后，立刻抓住蔡瑁这一关键人物。他们找准他的要害，痛陈利害之后，说服了蔡瑁。有了蔡瑁的帮助，荆州其他的主要地方势力，也就好办了。于是，经过一连串的权力再划分之后，刘琮正式接受朝廷的任命，成为新的荆州牧。荆州也在名义上，重新划到了朝廷的版图中。 当然，不管当荆州牧的是谁，在荆州地带说了算的，还是那些铁打不变的地方豪强。即便是刘协，在如今地方豪强不断坐大，门阀士族逐渐与皇权比肩的潮流之下。他也不可能一意孤行，把豪强们硬推到敌人那一方去。只有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可能的收复大汉江山，才能够谈其他的。至于门阀士族坐大，逐渐凌驾于皇权之上的问题，那只能留到以后再说。 刘协对荆州出手的速度很快，诸葛亮和庞统的手脚也很快。在各路军阀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攻打荆州的时候，荆州已经悄无声息又姓了刘。 荆州可是块大肥肉，谁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块肥肉从嘴边溜走？ 孙 分卷阅读164 权不甘心，曹操也不甘心，他们纷纷发动对荆州的攻打计划。想着至少能够蚕食一些荆州的地盘，划到自己的名下。于是，零零散散的兼并战争是免不了的，荆州的版图也一再变化。几经波折，还是如刘协先前划定的底线那样，勉强保住了湘水以西的荆州地界。 之后的十来年，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无数。袁绍最终还是没有敌过，自己的发小、一生之敌曹操，被他打败。袁绍的地盘也分裂成几块，被他的儿子们占领着。刘协借机收复了司州周围的袁绍旧地盘。他也趁着曹操和袁绍打得火热，把曹操的一些地盘，划到了自己的手底下。 至此，天下又成了三分之局。曹孙两家依然抵住了历史的考验，成为了硕果仅存的两家诸侯。而刘协也在强敌环伺、内忧外患不断之下，逆流而上，勉强保住了大汉的大部分江山。 正当刘协要再接再厉，更加励精图治的时候，又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了。一直以来支撑着他从无到有、从弱变强的股肱之臣荀彧，由于多年来的积劳成疾，最终药石无灵，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荀彧这一死，无论对刘协本人，还是对大汉朝廷，都是重大的打击。刘协痛哭不已，几近昏厥。宋辞再三劝慰，也无济于事。 她自己也比刘协好不了多少。多年来的同舟共济、同心协力，荀彧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彼此之间的情谊无比深厚。宋辞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尽所有办法，也没办法让荀彧的病情好转，最终还是让他先走了。 第87章 都付笑谈中 宋辞没有想到, 不久她将会步荀彧的后尘。在荀彧死了没多久后，一个寻常的夏日夜晚，宋辞在洛阳的宫殿中闭上眼后, 就再也没能在那里醒来。再睁开眼后，宋辞又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醒来, 又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已经第四次重复这样的事情, 宋辞既感到意外, 又觉得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没费多大功夫，宋辞就打听清楚了这一次的身份。果然如她预料之中的那样, 她现在身在天府之国的蜀中, 这副身体的主人名叫杨玉环, 也就是传说中的杨贵妃。 之前在洛阳的时候，宋辞就曾经和荀彧、刘协两人，反复谈起过穿越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穿越到这些在后世鼎鼎大名的美人身上。经过分析后，宋辞发现自己穿越的美人, 是四大美人中的三个。那么以后她还会不会再穿越？如果再穿越会不会穿越到，四大美人中的最后一个杨贵妃身上？ 一切的答案，似乎在现在都有了清晰的结果。宋辞没有感到半点兴奋, 她只是急于知道一件事情, 到底刘协的结果如何？这件事情是她最关心的。荀彧和自己接二连三地离开，失去巨大助力的刘协, 到底又有怎样的遭遇？ 宋辞迫切想知道这些事情，半点都不能忍耐。她想尽一切方法，终于搞到了记录历史的古籍。翻开古籍之后，宋辞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看着。然而就算她把古籍翻烂, 上面写的东西，仍然是宋辞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的。 历史仍然是历史，上面记录的是宋辞记忆中最熟悉的，关于三国的历史。没有刘协奋起反抗、励精图治，光复大汉的波澜壮阔。在这些记录上，历史的主角仍然是魏蜀吴三家。刘协仍然是个傀儡天子，被曹操用修建在许都的，并不算太大的宫殿圈养着，困守了一生，直到最后在那里禅位给曹丕。 这是何其的荒谬，又是何其的令人难以置信？ 到底是她宋辞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之后发现不过一切都是空。还是她现在正身处梦境之中，一梦醒来又回到了洛阳宫殿中，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一时之间，宋辞竟然搞不清楚，到底哪处才是梦境，哪处才是真实。 很快她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如今真的身在，被无数人憧憬崇拜的盛唐时期。而这盛唐很快就要变成，今后数千年来无数人的一个遗梦。 面对这样荒谬又残酷的现实，宋辞已经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她付出那样大的努力和心血，去挣扎去改变，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逆流而上奋斗不息，直至死亡。到头来，历史还是历史，她的挣扎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于是，宋辞选择了再一次逃避。当幼年的杨玉环失去了父母之后，等到丧事办完之后。宋辞并没有去杨家亲戚那里接受寄养，而是选择了离开繁华热闹的蜀中。她直接上到峨眉山去，出家做了女道士。在山中不问世事，随他风云变幻。 之后的一切，如同历史记录的那般如期上演。只是其中少了一个被公公强行纳入宫中，最后又被推出去充当背锅角色的红颜祸水，风华绝代的杨贵妃。 开元盛世，安史之乱，马唯兵变。盛极一时，无与伦比的盛唐由盛转衰，心灰意冷的宋辞冷眼旁观着。在峨眉山的山月相伴下，历经无数寒暑。宋辞平淡而又沉默地走完了，不知道该不该属于她的一生。 直到弥留之际，宋辞把从自己师父手中接过来的东西，传到 分卷阅读165 了自己的弟子手中，安详而又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宋辞已经累了，她再也不想借助别人的躯壳，过不属于她的身不由己的一生了。 这一次的闭眼有些漫长，似乎已经是终结了。 宋辞注定要遗憾，她又一次睁开了眼睛，面临万物生长、朝夕不停的世界。只不过，这一次睁开眼后，她看见的是几乎已经遗忘了的，熟悉又陌生的，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一时之间，宋辞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呆坐在被无数仪器包围着的病床前。 没过多久，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红颜注定祸水，自古红颜多薄命，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可笑之极，什么都要女人来背锅。亡国都是女人的错，没有你们男人什么事情。到了太平年月，又重色思倾国，想用女人来装点男人的盛世。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好色与卑劣。”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像你这样的在古代，也是一个祸水。只是运气好活在了现在，没有那样的遭遇。” “我就是我，不管活在什么样的时候，我都会活的潇洒自如，随心所欲，我命由我不由天。若要我做笼中鸟、金丝雀，粉身碎骨，宁死不屈。” “过过嘴瘾谁不会，说说罢了，难道还能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行我们就打赌。” …… 一段段久远的对话，涌入了宋辞的脑海中。 许久之后，宋辞才想起一切的前因后果。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宋辞跟一位学长的争论。那位学长是专门研究古代美人史的。他在一次开题报告中，就红颜祸水做了长篇的论述。就是他的论述，引发了宋辞和他的争论。 两人争执不休，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决定用事实说话。他们找到了隔壁寝室的校友，请求他们的援助。当时的科技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与传说中的时空机，功能非常相似的先进仪器也被造了出来，他们学校的实验室里就有。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宋辞就和这位学长打赌。以最著名的四大美人为例，借助学校实验室的先进仪器。宋辞将穿越回去成为这四位美人，用自己的行动来说明，美人不一定薄命，美人也不是祸水。 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实验的客观性。在穿越的时候，校友给宋辞设置了一定的程序。保留宋辞的一切知识记忆，除了她穿越的原因。 这样一来，宋辞回到古代以后，就会忘记自己还有退路，靠自己的实力和本能来行动，真实度过一生。而不是为了赢得实验的成功，刻意做出一些作弊的行为。又或者心存侥幸，在古代得过且过，浪费一生。 这是宋辞自己提出的要求，她这人向来做事都要求做到底。不给别人留退路，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如今，宋辞已经亲身经历了，最为人所知的四位著名美人的一生。她的确以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当初的言辞。红颜并不是祸水，即便长得倾国倾城，也不一定就注定薄命。 她在古代的所有举动，都被仪器记录了下来。那位学长无话可说，对宋辞的决心和努力，以及她在古代的种种遭遇表示佩服。因此，他决定修改自己的开题报告，转而研究其他方向。 对于这种结果，宋辞其实并不是特别高兴。真正亲身经历一回，她才知道其中的艰险和困难。才发现自己证明的，实际上是一个伪命题。宋辞并不是古代女性，穿越的时候也掌握了大量的历史知识。 这些都是宋辞的作弊器，可以帮助她在古代未卜先知，有意避开对自己不利的伤害。即便如此，宋辞在古代也过得无比艰难。回顾她这四段经历，除了最后一段勉强算平平安安，一生无事之外，其他的时候都过得惊心动魄，一波三折。 成为西施的时候，时时刻刻被觊觎，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辛。几次险死还生，差点被活埋，差点在江中被淹死。 成为王昭君的时候，一切似乎有惊无险，峰回路转，却又戛然而止。宋辞后来是看了仪器的记录，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长安驿馆的时候，同她一起住在那里的那个宫女，因为她姐姐和中山王有私情，中山王的妻子对此怀恨在心，对那宫女也恨屋及乌。即便她离开皇宫也不愿意放过她。中山王的妻子派人在驿馆房间地下，悄悄埋下了炭火。又刻意关门闭窗，将那个宫女闷死在房间中。而一同在驿馆的宋辞也受到了波及，无知无觉地被一氧化碳闷死。 至于成为了名义上的貂蝉刘慈之后，宋辞一路上碰到无数艰险，战争、灾荒、瘟疫、人吃人，骇人听闻的事情，接踵而至。若不是对此段历史十分熟悉，又有前两次的经验积累，有了保命的武力和未卜先知的作弊，宋辞绝对无法安然活下去。即便如此，宋辞也没有想到，其实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了。那个叫刘慈的姑娘，生来就有家族遗传病。宋辞穿越过去的时候，她就是发病而死，这就注定是长不了命的。 到了杨玉环的时候。宋辞靠着蜀川自古以来的难于登天的天险，才能偏安在峨眉山上，平静度过了一生。这并不是宋辞自 分卷阅读166 己的本事，而是靠着地利。 再次醒来之后，宋辞总结在古代的种种经历。十分无奈又悲哀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身在动乱的年代，无论男女无论美丑，他们其中大多数的命运都会很悲惨。虎狼遍地，弱肉强食，人命贱如草芥，大多数人都以悲剧收场。历史只是时代弄潮儿的舞台，没有无名小卒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些，宋辞再也没有任何对穿越的幻想。什么在古代大放异彩，和一个个著名的人物发生缠缠绵绵的感情纠葛，谱写精彩绝伦的人生，这些都只会出现在小说当中，并不会成为真实。即便大有作为又如何，到头来一切都成空。 穿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宋辞那样的倾其所能、力挽狂澜。最终却被简简单单的，几页史书的记录搞得精神崩溃，怀疑人生，心灰意冷地度过了在盛唐的时代。 细数这一切，难道还能有什么让宋辞自豪的吗？ 然而宋辞仍然觉得意难平，她仍旧对刘协和荀彧耿耿于怀。难道一切都只是注定好的，没有任何的奋斗余地？历史就是历史，由不得人更改吗？ 好在实验室里的仪器，给了她一些安慰。这些仪器也记录了之后发生的种种。 宋辞所在的东汉末年，与宋辞后来所在的大唐，并不是同一个时空。也不是宋辞熟悉的历史记录的那个时空，而是平行时空的平行历史世界。 在属于刘协的那个时空，荀彧、宋辞接连死后，刘协大受打击，但他依然坚持下来一直奋斗着。经过了他和几代人的努力，终于收复了大汉江山，延续了汉家命脉两百多年。至少，绵延几百年的五胡乱华时代，没有如期而至。前所未有的动荡混乱年代，被刘协的努力取代了。 看到了这样的结果后，宋辞这才觉得有些安慰。不管如何，她的挣扎努力始终有了回报。 隔壁寝室的校友，也对宋辞他们的课题十分感兴趣。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开发了新的程序。这一次他们又热情邀请宋辞，来做程序的测试人。听到校友的构想之后，宋辞都有些呆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是在穿越的基础上，拓展穿越的维度。不仅能让现在的人穿越回去，还能让过去的人穿到现在来。那几个校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宋辞没有太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只有一句清晰入耳： “如果能够让古人穿越到现在，你想让谁穿越而来呢？” 宋辞思来想去，一个想法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宋辞，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