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缘线牵其中》 分卷阅读1 一丝缘线牵其中 作者:时有落花至 西海锁钥,异乡遇‘韩宣’ 四月的西宁,阳光是格外的温暖明媚,这里的天空似水洗过一般清澈湛蓝,让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总也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一看这片纯净的天空。 西宁站候车大厅内,两侧的屏幕上正滚动显示着列车到站的信息。 来往的旅客们有的正在检票口排着长队,等着检票进站;有的正拿着手中的车票,匆匆行走在候车大厅里,寻找着将要奔赴的检票口。 车站就坐落在连绵的山下,即便此时已是傍晚,从大厅的玻璃往外望去,也可见那仿佛像是近在咫尺的高山正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西海锁钥,海藏咽喉。 ‘西宁’乃是取‘西陲安宁’之意,这里便是青藏高原的东方门户,是‘古丝绸之路’南路和‘唐蕃古道’的必经之地。 安青此刻就坐在候车大厅的最里面,看着窗外的高山,手里拿着手机正和另一端的人通话。 她的身后是无数来往的旅人,她的眼前则是静静无声的高山,她平静地心中充满了对即将前往的地方的好奇和期待。 …… 这次的通话时间持续得有些长了,长到坐在安青旁边的人已经走了又走,换了又换,身旁的座椅已经空出了不少。 夕阳早已隐匿进了地平线,车站外的大山也渐渐躲进了夜色之中。 安青一边笑着,一边安慰手机那一端的人,道:“姑姑放心,没事的。车上有那么多人呢,我自己会小心的!” 手机里传来一中年女子的声音,着急而又有些担心,更参杂了几丝无奈道:“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呢?你说你哥哥也是,明明一早就说好了的,票也买好了,结果从昨天晚上进了手术室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哎,要不是我老了,就能和你一起去了。青青啊,要不……就不去了?回来吧!我听人家说,那个高原反应可折腾人了。姑姑……姑姑是担心……担心你……” 安青回首看了看身后,见已经有人在检票口排起了长队,便安慰道:“没事儿的,姑姑,哥哥来不了没什么。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想去,一开始就想的是自己一个人去,实在是不想麻烦哥哥为了陪我,还大老远地跑这么远。而且……” “乘坐Z165次列车到拉萨方向的旅客,请您到五号检票口检票上车。Z164次列车到达本站,列车停靠3站台……” 大厅里的广播此刻突然响起,安青借此对电话那一段的人说道:“姑姑,先不说了,我要去检票进站了,等我上车之后再给你打电话,我先挂了,拜拜!” 电话那一端的人还准备嘱咐几句,却发现通话已经结束。 看着对面的丈夫,安洋有些不满道:“你说这小子,不早就让他请假了吗?怎么还被医院叫回去了?我这辈子可就这一个侄女儿了,我可是当成女儿一样照看着。去年我弟突然走了之后,我是越来越觉得这孩子可怜,瞧着怪心疼的……”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 二人一回头,就看见儿子正一脸疲惫地站在玄关处。 安洋看着儿子,语气有些微微不快地问道:“回来了?” 赵文氷一开始对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有些开心,可一收到父亲的眼神示意后,立马意识到自己是领会错了意思。 仔细想了想这几日发生的事,就立即反应了过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回来了。” 安洋看了看时间,转过身去,坐在沙发上,说道:“整天不见人影,连个消息也没有,电话也打不通。果真是儿子大了,成个大忙人了,我们呀,是难得一见你这个大忙人啊!” 赵文氷慢悠悠地走过来,然后坐在安洋旁边,拿出手机解释道:“哪有的事,您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您还不知道吗?妈,你看,这真是手机没电了,不是我故意不接的,天地良心。您儿子我可是当代大好青年一枚,实习医生里面一颗最最认真的好苗子。” 安洋偷偷看了看,然后转眼看着墙上的挂钟,说道:“既然不忙,也不知道早点儿回来,你看看,现在都晚上九点过了,你就是现在坐火箭,也……哼!赶不上了。” 赵文氷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然后一边给自己的手机充电,一边悠哉乐哉地低声说道:“我是来不及了,可有人应该是能来得及的!” 安洋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赵文氷笑了笑,故作神秘道:“没什么,我说啊,我去不了,所以就把票退了。那趟车的票还挺不好买的,也好成全别人,应该会有别的人买到那张票。您啊,就别担心了。这火车上人那么多,说不定还会碰见一两个熟人呢?” 安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也知道火车上人多啊?那……那万一……万一要是碰到什么坏人呢?你妹妹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的,我能不担心吗?” 分卷阅读2 赵文氷看了看自己父亲,然后凑到安洋身旁,一边替她捏着肩膀,一边说道:“那是软卧车厢,关上门也就四个人。再说了,这火车上还有乘务员和乘警巡视,现在都是实名认证,不会有事的。” 安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此刻已是晚上九点二十分,安洋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一边给安青打电话,一边对自己儿子说道:“就你心大。还想着你能赶上今早的航班,飞到西宁和你妹妹一起去,结果我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倒好……” 想着差不多快要到发车时间了,安洋心里不放心,于是又打了电话过去。 …… “喂,青青啊,上车了吗?” 安青有些拘谨地看着对面下铺坐着的男子,回答道:“上车了,姑姑,哥哥……他回去了吗?” 安洋看了看赵文氷一眼,赵文氷同样也看着自己母亲,十分期待电话里安青此时的反应。只见他一边留意着电话里的声音,一边仔细观察着自己母亲面上的表情,心中对自己妹妹此刻的反应倒是十分期待。 安洋道:“回来了,刚到家。青青啊,火车上人多,你自己可千万要小心的呀,知道吗?要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千万不要忍着,记得去找乘务员,姑姑会担心的。” 电话里,姑姑的声音有些大,安青不好意思去看对面的人,只觉得或许坐在对面的人他是能听见的。 安青只好故意把目光投向旁边的两个女生,一边坐着讲电话,一边看着她们放行李。 好尴尬,自己都二十三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要姑姑担心。 他听了,会不会以为自己……自立能力很差? 完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肯定是越来越不好。 毕竟,这也算是有黑历史在前。 虽然之前解释过,可是就在刚才,又犯了! 老天爷,我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的。 我不过就是想出来走走,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也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若是现在方便,安青其实是十分想让赵文氷接电话的。 因为,自己是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见韩医生? 而且还是在同一趟火车? 好巧不巧的,他手上的那张票原本该是出现在哥哥手中,而坐在对面的人,也该是她的哥哥赵文氷,可现在却换成了他? 安青总觉得,这件事要非说是巧合,那还真是有些牵强了。 世上的巧合那么多,却从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就比如说,小时候上课,每次老师刚一叫学生回答问题时,下课铃就响了,而那个幸运儿,从来不会是自己。 就比如说,后来上初中的时候。每次中午放学去食堂,大家从篮球场经过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群男生不去吃饭而是在那里打球。 而去食堂的学生那么多,偏偏那颗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常常会向这边砸来,砸到路过的学生。久而久之,安青当时心里就十分厌恶那些在中午这个时间在球场打篮球的男生了。 可偏偏就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有些怕被篮球砸到,结果有一天,还真就被篮球砸到了。 篮球从地上弹跳滚落向这边的草丛,自己明明是走在最里面的,可外面走的同学眼明手快的,见篮球滚了过来,立马跳开了。 安青还来不及反应,那颗球就正好砸到了自己脚上。 看吧,从小到大,自己还真不是个幸运儿,也不是个反应灵敏的,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觉得有些尴尬窘迫,不好意思了。 挂掉电话后,安青有些手足无措。 上铺那两个姑娘上车安置好行李后,就去隔壁找她们朋友了。 此时,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自己和韩宣,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早在一开始安青在起身去排队检票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队伍前面有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可是,安青偏偏是个耳聋眼瞎的近视青年,又不爱戴眼镜,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一旦稍微隔远一些,就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了,只能凭着对方的身形和动作或者是打扮,去猜测那人自己认不认识。 之前不知道在哪里听了这么一段话,话里说的意思大概就是: 你永远不懂近视的痛…… 二十米外六亲不认, 五十米外雌雄难辨, 一百米外人畜不分。 我们的世界是纯真的、美好的,看人自带磨皮加滤镜, 我们并不高冷,只是有点儿模糊…… 有点儿模糊…… 当时一听这段话,安青在心中狠狠点头以示认可,还努力将它们记了下来。 这段话说的简直不要太贴切、太合适。 因为后来安青为数不多的几次带了隐形眼镜的时候,都发现,这个世界虽然是清晰了,但是,大家脸 分卷阅读3 上的小疙瘩、痘痘什么的,简直看得不要太清楚,大大破坏了她对这个世界各美好感官。 原来自带‘滤镜’看这个世界,真的比清晰的时候要美许多。 所以,后来安青便很少带眼睛,不论是框架还是隐形,除非是必要的时候。 当然了,安青每次出门还是会随身带着它,就像是她从小养成带雨伞的习惯一样。虽然不一定会用得上,但还是要带上比较保险,以防万一! 同样,这次出门的这几天,安青的眼镜们一直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背包里呼呼大睡,一直没有机会出来见见阳光。 刚才在排队检票的时候,其实安青就有注意远处有个身影很熟悉。 安青当时在心里只觉得或许是正好遇见一个身形相似的人罢了。 也许只是碰巧二人又所见略同,穿衣打扮有所相似,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 毕竟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有那么一两个相似之人,也实在是不足为奇。 等到安青上车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没把东西放好,转眼就看见了一早就上了车、此刻正坐在旁边的韩宣。 安青当时就站在外面,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这一‘大变活人’,便听见身后的两个女生催促问道:“美女,你是一号下铺吗?我们是上铺的。” 安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挡着路了,于是赶紧走进去,把箱子放好,然后坐到里面去,方便人家进来。 车厢有些狭小,如此近距离,安青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对面坐着的,那不正是韩宣吗? 这是变魔术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么远的地方? 再看他这身打扮,那么……自己刚才看到的,不就……就是他? 安青独自在心里默默消化这一事实,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尤其是他出现在自己对面,出现在这节车厢,可就更奇怪了。 好在上铺的两个女生也在这里忙着摆放她们的行李,一时间,还不算太尴尬。 可是安青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两个女生是结伴同行的,而且她们还有朋友在隔壁。尤其是在韩医生主动对自己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后,那两个女生就误会了,然后去了隔壁。 若不是姑姑突然打了电话来,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不成,自己要问人家:“你怎么会买到票的?之前这张票明明是被我哥哥买了,这趟车的票不大好买,需要提前订。”这样,就太不礼貌了。 搞不好,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除了之前的高冷淡漠、不爱搭理人,还会再多一条‘情商低,不会说话’。 罢了,反正自己也算是有黑历史的,再怎么洗好像也洗不白了。 干脆还是不要嘴笨,越描越黑吧! 言多必有失啊!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上铺那两个女生去了隔壁,正和她们的朋友聊得热火朝天,欢声笑语不时传到耳边。 两相比较,安青和韩宣这边,就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突然,车厢晃了晃,该是列车要开始行驶了。 严师出游,明目惹心悠 安青看了看手机,此刻正好是晚上九点二十七分。 列车即将沿着天路蜿蜒而上,翻越昆仑山,跨过可可西里…… 离自己一直想去的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了。 安青把身后的背包取下,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好奇地看了看车窗旁边的‘供氧口’。回头发现对面的韩宣正拿着手机,他的指尖正迅速地敲击着屏幕,像是在忙着回复消息。 见此,安青在心底里常常地舒了口气:看来,这韩医生应该是出差,现在还在忙着回复消息。 父亲这辈子都贡献给了医院,医生算是他这一生的职业。这个职业让他舍弃了很多,同时,也充实了很多。 想到这里,安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包,然后将它轻轻地抱在了身前,转头看向窗外浓浓的夜色。 车厢里亮着灯,车外又是一片漆黑,安青虽然此刻表面上是双眼看向窗外,实则却是在看着车窗玻璃上倒映的韩宣。 看着他此时正忙着回消息,安青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庆幸道:还好现在是晚上,能这么光明正大而又不被人发现的看他。 安青也只见过韩宣几次,抛开他这个人的脾气性格来说,他长得还真是不错的,看着很是养眼。 安青一边偷偷看着,一边在心中疑惑: 不知道韩医生这次出差是去哪里? 听说这趟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去拉萨,韩医生他……应该也是去那里的吧? 他是去出差吗?还是去……援藏? 想到这里,安青突然抱紧了身前的背包。 紧接着,安青又试着通过车窗上的影子,去看一看他带了多少行李,好判断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分卷阅读4 看他究竟是像自己一样出门旅游的,还是短期出差,亦或是去……援藏。 安青的眼珠正在肆无忌惮的转动着,在努力找寻他随身带的行李。 结果行李还没数清楚,就和突然抬头看向窗外的韩医生来了个目光交汇。 他……不是在看向窗外,他的目光……似乎……是……在……看向自己。 意识到了这一点,安青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骤缩,心中的紧张骤然攀升,这被人逮个正着的感觉总是有些心虚。 安青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面色如常地转过身来,抬头看向韩宣,嘴角极不自然地笑着问道:“好巧啊,能在这里遇见韩医生!” 火车上离得这么近,安青虽然有些近视,但好在也不瞎,加上现在正亮着灯,还是能看清对方的神色。 安青能从对方的眼神和神色中明显看出来:自己……这是……这是……被……抓包了! 只见韩宣放下手机,对着安青轻轻一笑。 在安青的认知里,这是一种标准的医生对病人的职业微笑。 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好看,像春日的阳光,似带着故乡的和煦春风,吹皱了西北的一池寂静无声的湖水,泛起了层层涟漪。 安青在心中遐想道:这韩医生笑起来和不笑的时候差别也太大了,若不是之前听过他训人,知道他是个拿手术刀,会给病人开膛破肚的,可还真会以为他就是个……不对,是……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秀男生,有点儿古时候那种清秀白净的书生儒雅之气。 这人啊,外表还真是具有相当的迷惑性,尤其是在认识和不认识的两种状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第一面的样子和熟识之后的样子有的可是能差上十万八千里。 不过,想必以韩医生这样子,以及这能力,毕竟是凡人,肯定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脾气的。 韩宣看向对面的安青,问道:“安小姐也去拉萨?” 安青则是看着他的眉毛,回答道:“是啊,韩医生你也是吗?”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看见的这么一句话:当你觉得看对方的双眼有些尴尬的时候,不如试着去看对方的眉毛,这样,就能避免失礼,也能避免自己尴尬,还能给对方制造一种你就是在和他对视的假象。 此时,安青在心中无比感慨,幸亏自己以前看了不少的闲书,涉猎广泛,才能在此刻用上几招,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无礼。 看来那些闲书,或者说是一些无聊的知识,在关键时刻,还真能派上用场。效果堪比速效救心丸,虽不至于起死回生,但好歹能顶一时,撑上一阵子。 韩宣则是一如安青认为中的那样,看着她,点头回答道:“是。安小姐去拉萨,是去……?” 安青抱着背包,目光移向过道,回答道:“去……看一看!趁着年轻,想去看一看西藏。大家不都说拉萨在西藏,而西藏在路上吗?所以就想看一看西藏。” 韩宣把目光移到了安青身前抱着的背包,说道:“是该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 安青之所以看向过道,一来是自己始终学不会当着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二来是有些好奇上铺那两个女生怎么还不回来,刚刚列车员不是说火车上不是快要熄灯了吗? 安青转过头,看了看韩宣,顺便问道:“韩医生是去……出差还是……” 韩宣微微一笑,说道:“安小姐误会了,我不是去出差的。” 安青尴尬的抿了抿嘴唇,双眼看向窗外。 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就是在看向窗外时被他发现在偷看他,于是安青立马将视线收回,极力镇定的看着他,尴尬说道:“哦,原来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 韩宣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趁着年轻出来看看。正好医院里不是很忙,有时间就趁机请假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安青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外科医生不是很忙吗? 哥哥实习这段时间,姑姑时常都会说见不到他人影。而且父亲他……以前好像也不是……这么……总之,很少,几乎是没有机会能和父亲出门旅游。不是医院里忙,就是自己正好在上学。 医生一旦忙起来,有时候可是连家里都顾不上的。 不过这韩医生看着年纪轻轻,自己也只是见过几次,看着和哥哥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是科室里的正经医生了。 想来,他应该是个十分优秀的医学生,才会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外科正式医生。 自己以前好像也听父亲提到过,心胸外科来了一位十分优秀的年轻医生。 只不过,自己当时并没在意,只当是父亲随便一提,自己便也只是随便一听,转身就忘了。 记得之前去给父亲送东西的时候,有见过父亲和他打招呼,应该……他就是父亲那段时间经常提到的那位前途一片看好的医生了。 不过,和他也不过是见过几次,而且也没怎么说过话,怎么他会记得自己呢? 自己会记得 分卷阅读5 他,可真不是一件说起来会让哥哥赵文氷高兴的事情。 那次去医院找哥哥,正好在楼梯间听见哥哥被他训。 那还真是叫一个此生难忘之重大场面。 姑姑家的哥哥赵文氷,从小皮实得很,是个外向贪玩鬼主意多的人。 但据自己所了解,他长这么大,也无非就是时常会被姑姑他们念叨几句,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年纪和他自己不相上下的人给训得这么体无完肤过。 当时的画面,安青不用亲眼看,光是用耳朵听,就觉得几乎是可以用狗血淋头来形容了,听得自己都快要有些怀疑人生了。 当时整个楼梯间一片安静,静得出奇,而自己又刚好就在他们楼下的转角处。 隔了不长的一段距离,没见到韩宣本人,自己都快被他那气势给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再上去了。 毕竟当时那种情况,自己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静静的站在原地。 直到后来等他们走了,走了好一会儿了,才敢轻轻地从楼梯间上去,然后发消息让哥哥来领他的东西。 可是好巧不巧,才刚把东西递给他,就又碰见韩宣从办公室出来。 原本见哥哥那像是被秋霜狠狠折磨过的无精打采的神色有些同情,正准备安慰安慰他。毕竟和自己相比,哥哥还是很不错的,优秀的医学生,未来的医生,救死扶伤的大夫。 结果刚拍了拍他肩膀,就看见韩宣朝这边走来。 哥哥倒还没注意到,反而是自己先看见的。 可能吧,老天偶尔会对近视了而又没戴眼睛的人格外开恩,赐予你一瞬间无比清晰的视力,让你大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就这么,安青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和哥哥这儿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摇头,眼里充满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形容呢? 当时安青心中大有一种小学生上课时偷偷吃零食,被班主任给当场逮住了的恐慌和心虚感。 不过也奇怪,自己又不是他身边的实习医生,怎么也会有些怕他呢? 见哥哥已经打开了餐盒,安青才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一种情绪传染。 因为自己刚刚才听完哥哥被他训斥,所以现在自己见到他,也带有一种哥哥心中的情绪。 当时见韩宣走过来,安青立马伸手准备示意一下赵文氷,就听见韩宣走近了之后停下的脚步声,然后见他站在一旁笑着问道:“好吃吗?” 只记得哥哥当时还放松地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韩宣接着说道:“我要是你,现在可没心情在这里吃女朋友送来的饭。晚上还有一个手术,记得好好观摩,不要一天到晚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当时安青倒还并没有仔细咀嚼他说的话,从头到脚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身上穿的白衣像雪一样冰冷,说的话更是像寒风一样叫人不由得一哆嗦。 看来这年轻有为的人,多少还是有点儿自己的‘风格’的,是个严师。 也不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不过呢,且不论韩宣这人在安青心中的印象如何。 总之,安青这一年多以来去过医院几次,也见过不少院里的医生,但韩宣算是给安青留下的印象最深的一位。 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在这么多的医生和护士里面,韩宣是唯数不多的自己有印象的没有戴眼镜的医生。 他虽然长相周正,放人堆里会有些出众,但实力太优秀,还是不忍让自己有些敬而远之。 有几次安青远远看见了,便想办法避开了。 当然了,就以安青这个近视的水平,估计在安青看到他之前,人家早就发现她了也说不定。 人家那是眼明心亮,能力非凡,年轻有为;自己则是耳聋眼瞎,菜鸟一只,青年废柴一根。 想到这里,安青不由得有些惭愧地低头看了看身前抱着的这个背包,心里有些凉丝丝的。 本来这里该出现的是自己哥哥赵文氷,如今变成了韩宣,安青一时间觉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在同一车厢里面,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若是换了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人倒也罢了,偏偏还是个……是个……半熟不熟的人,这就让安青心里很是尴尬了。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哥哥过得还好不好,能不能笑得出来。 不过,看今日这个情形,倒还真是不知道该替哥哥喜还是悲了。 韩宣不在,哥哥应该会轻松一些;可韩宣现在在这里,那不就是说明哥哥被逮回去了吗? 他的假期……没了!!! 得了,左右不过是哥哥他自己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烦恼好了。 之前做攻略的时候,有听网友提到过,这青藏线上,有些人可能在夜里就会出现轻微的高原反应。 而这趟列车又刚好能在最大限度上满足了进藏旅客的观光需求,明早一睁眼,大家便可看见藏地绝美风光了。 分卷阅读6 这一晚,即便是铁轨之声常伴耳畔,安青也依旧睡得很好,德令哈在睡梦中已经匆匆而过,落在了身后。 等到第二日睁眼的时候,列车已经在格尔木经过了大约半小时的休息,准备继续出发了。 安青起身,轻轻掀开窗帘一角,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车站,视线收回的那一瞬间,隐隐约约看见了熟睡中的韩宣,顿时不由得心生羡慕。 虽然此刻视线昏暗,自己看不见他的脸,但还是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大致清晰的轮廓。 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是不是不大公正啊? 怎么这人不仅长得白净,还生得似茂林修竹一般高大挺拔,脑子也灵光呢?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不近视,这简直是不要太让自己羡慕! 毕竟,在现在这个社会,不近视的青年,都快成稀有动物了。 至少在安青自己看来,天生视力好的人,而且还能一直保持没有近视的,那简直是比国宝熊猫还要稀少好不好? 现在的中学生,一个班里,几乎有一半的学生都带着眼镜。 甚至在小学生队伍里,戴眼镜的小朋友们也占据了相当一部分数量。 走在大街上,时常能看见戴眼镜的男男女女。 另一部分你以为没戴眼睛的的,其实人家是带着隐形眼镜。 当然了,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视力极好而且好保护得好,一直都没有视力问题。 想到这里,安青不由得暗自在心中感叹道: 哎,究竟是咱们现代人的眼力不行了,还是光污染对眼球的破坏太大,亦或是电子产品对双眼的日复一日的荼毒越来越严重,才会让眼镜也渐渐成为了现代人生活中的必需品? 若是现在自己眼前有一盏阿拉丁神灯,那么,自己许的第一个愿望定然会是:神灯保佑,赐我一双视力绝佳的双眼,不求似苍鹰一般锐利,只求能像普通人一样,看清这个世界就好了。当然了,越清晰越好,这个是没有上限的。 罢了,反正自己这眼睛算是毁了,而且神灯什么的,还是去梦里遇见来得比较快,还是趁着天没亮赶紧再睡会儿,等会儿才好慢慢欣赏这沿途的风光。 车厢昏暗,安青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庞,兀自在心中闷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倒下,去梦里找寻神灯了。 天路蜿蜒,此行路漫漫 安青刚一睡着,这边,韩宣的手机却突然亮了。 韩宣本就睡得不沉,手机刚一振动的时候,人就醒了。 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韩宣嘴角微微一扬,然后回复对方道:你还是把心思多用在你自己身上。 手机那一端的赵文氷回复道:啧啧啧,真没看出来,学长你…… 韩宣表示不在意:多关心关心你自己比较实在。 赵文氷立即拒绝道:我很好,最近的表现一直很好。对了,青青她看到你的时候有没有很惊讶? 韩宣:还好。 赵文氷:还好的话,那看来学长你这次可得要下功夫了。我妹妹她不像我这么健谈,你得要学我,学我这样,主动一点。 韩宣:我自有分寸,你那点儿把戏,我用不上,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现在带你们的陈主任,可不像我那么有时间,能常常在旁边指导。以后晚上值班的时候,可别偷懒。 赵文氷:学长……你……你这可就……不仗义了,我那可都是多年心得,怎么到了你这你被你这么不屑呢?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吗? 韩宣:凌晨四点半不睡,还能给我发消息,看来是头懒驴,不养也罢! 赵文氷:你……我…… 赵文氷一时语塞,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想了一会儿,然后指尖飞速在屏幕上来回敲动。 赵文氷一边暗自得意地笑着,一边打字:学长你说,我这妹妹一人出门在外的,做哥哥的,我是不是该关心关心?就比如说,让她注意一下?昨晚我妈还担心呢!她怕青青在路上遇见什么……坏人! 韩宣:我觉得我有必要和陈主任沟通一下,让他对你格外关照一下,毕竟作为你的学长,应该还是要对你的专业水准多尽点儿心才是。 看到这一条消息,赵文氷不由得躺在床上对着手机骂了一句:好你个韩宣,这么快就把你的头号功臣给忘了。你最好是出师不利,不然,等你成了我妹夫,看你还能这么嚣张。 然后,赵文氷只好乖怂地回了一个无比真诚的笑脸:祝我学长旗开得胜!鼓掌!鼓掌!鲜花! 韩宣:对了,她怎么会想去西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赵文氷表示疑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舅舅的事情,沉寂半年之后终于想通了,想出去走走看看,学着人家网上那些文艺青年一样,去西藏散散心吧!具体的她也没说,不太清楚。现在这些孩子,哪像我们当医生的,忙得天昏地暗!学长你没趁机问她吗? 韩宣:问了,刚上车的时候问过。不过, 分卷阅读7 她也没说个什么。 赵文氷想了想,突然间如梦初醒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不怀好意、幸灾乐祸地一边笑着一边飞快回复道:学长,完了!你可能晚了一步! 韩宣:具体点儿! 赵文氷:青青有个从小玩到大的男朋友,啊呸,不是,是男同学。去年他们大学毕业,那个男生就去了国外,后来年底我舅舅突然走了,然后青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大爱来我家了,时常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也不爱出门。那段时间倒是听舅舅家里的阿姨给我妈妈打电话说,家里经常有收到从国外寄来的快递,是给青青的。 韩宣:所以呢?是那个男生寄来的? 赵文氷:除了他,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会从国外给我妹妹寄东西来。 韩宣:之前没听你说? 赵文氷:学长你也没问不是?再说了,我当时哪里知道你对青青…… 韩宣看着手机屏幕,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在医院第一次遇见安青的情形。 当时自己刚走出住院部,就看见她和之前心胸外科的安主任二人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聊天。 因为之前曾见她来医院找过赵文氷,知道安主任是赵文氷的舅舅,当时以为是因为这姑娘来找赵文氷,刚好被安主任知道,安主任就借机找这位姑娘聊一聊。 那时自己正好路过,远远的就看见这姑娘看着自己。 原本还以为是她记得自己,于是故意绕了过去,准备和她打声招呼,看在赵文氷的面子上,给她解解围。 可是,等自己走近了、走过了,也没见她打声招呼。 倒是安主任和自己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和安主任打了声招呼,也没好多问什么。 后面还有一次。当时,她和赵文氷在医院的长廊上,正好朝自己这边走来。 二人边走边说话,她的脸色看着有些不大好,当时赵文氷看着好像是在安慰她。 赵文氷倒是看到自己之后倒是先打了声招呼,而她则像是根本没看到自己一样,和赵文氷朝着自己身后慢慢走远了。 当时只以为是她没认出我来,或者是根本不记得自己这个人,直到后来才从赵文氷口中得知,这姑娘竟是没戴眼睛,所以才…… 后来院里突然进行了人事调动,这才知道,原来这姑娘根本不是赵文氷的女朋友,而是安主任的女儿,也就是赵文氷的妹妹。 因为之前在医院里碰见过他们走在一起,所以就一直以为他二人是男女朋友。 可结果倒是很让人惊讶,没想到他二人是兄妹。也算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了,毕竟那赵文氷,好像朋友还挺多的。 这姑娘是安主任的女儿,不过有些遗憾,安主任他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这姑娘看着还真是有些可怜。 后来也是从赵文氷那里无意间得知,原来这安小姐还和自己念过同一所中学。 只不过,她刚上初一那年,自己已是高三。 或许,以前应该是有在学校里遇见过的。 只不过隔了这么多年,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对于自己的高中生涯,韩宣实在是没有很多能提及的。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每天面临的都是繁重的课业,又忙又累。 唯一一点儿的放松闲暇,大概就是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和班上的男生去食堂旁边的篮球场 打球。 打球…… 对了,当时好像不小心有砸到过一个学妹。后来高三毕业,班主任让大家每人写一张心愿条贴在后面的黑板上,自己当时写的好像就是:高三课业繁重,学长唯有打打篮球缓解压力,希望不小心被砸到的学弟学妹们不要生气。 当时之所以会写这么一张心愿条,一来是因为对自己当初不小心砸到的那个学妹心里很抱歉。 每天中午大家都忙着去食堂吃饭,自然是只能匆匆道歉,不好耽误小朋友吃饭,毕竟这些初中的学弟学妹们还在长身体。 二来嘛,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伤着她们,毕竟时常会有一群小朋友围在篮球场那里看打球,人也很多,实在是记不过来,所以也就只好借此机会表达自己的歉意了。 想到这里,韩宣不由得问了赵文氷一句:你妹妹上初一的时候,有没有被篮球砸到过? 赵文氷:?学长你现在怎么突然问这个? 罢了,看来赵文氷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韩宣复又来了句:现在也不晚! 赵文氷:?你现在不是应该了解一下潜在的敌人吗? 韩宣:如今我在明他在暗,我在近他在远,有必要吗? 赵文氷:啧啧啧,学长你也就只比我大了两届,我怎么觉得你这么老谋深算呢?就跟那些小姑娘爱看的宫斗剧里的后宫嫔妃一样,心眼儿贼多。 韩宣:你错了,是你太简单。作为成年人,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把它丢了。 赵文氷:我错了,你不是后宫嫔妃,就学长你这段位,妥妥的是活到 分卷阅读8 全剧终的权谋戏男主,心机城府堪比老谋深算的深宫夺嫡上位的皇帝,而且是最后还能坐拥江山的那种! 韩宣:生产队明天要开工,驴还是需要休息的。 赵文氷盯着大大的黑眼圈看了屏幕将近半分钟,才明白过来韩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感情自己还真是头驴?拉完磨就没了价值? 赵文氷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忍不住在心里痛骂道:最好是让你产生点儿高原反应,让你没力气想别的,做别的;最好是让我妹妹对你的好感直线下降,降为负,负得就像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怎么补都补不上来。 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实在不是一个可以长时间延续下去的动作,骂了没一会儿,赵文氷就觉得有些供氧不足,然后掀开了被子,在心里想着:舅舅虽然不在了,可我妈还在。即便是你过了我妹妹那一关,我妈妈这关可不是那么轻易好过的。我妈可是把青青从小当女儿一般看待,哼,你就等着吧! 韩宣和赵文氷二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而一旁的安青此刻早已睡去,心中无比期待着她盼了许久的这场旅行。 …… 早晨六点过,远处的雪山和上方的天空一样,渐渐露出了面容,透过车窗,隐约可见皑皑的雪山和即将苏醒的蓝天。 安青醒来时已是七点,列车正行驶在可可西里无人区,窗外是一片苍茫,人迹罕至。 对面的韩宣不知去了何处,此时他的床铺一片整洁,就连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 安青将窗帘拉开,一边整理自己的床铺,一边在心中好奇。 被子叠好后,安青便试图用手机联系哥哥赵文氷,问他韩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这里的信号实在是不太好,连不上网,消息也发不出去。 安青尝试了许久,最终只好放弃。 列车穿梭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太阳正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雪域之境,落花扣柴扉 安青起身,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带着自己的小背包去了餐车。 好在安青所在的车厢距离餐车车厢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 此刻,车厢里的人倒还不算少,大致扫视了一眼后,突然就看见了十余步之遥的韩宣。 原来,韩宣已经早起来了餐车这里用早餐。 这韩医生的作息还真是健康。 安青见餐车车厢里已经坐了不少的旅客,现在又正好韩宣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便只好坐在了他对面。 早餐很快就送了过来。 二人坐在餐车上,一边用着早餐,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是恰到好处的和谐。 此情此景,安青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的美好。 列车正行驶在途中,而自己能坐在列车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画面十分的美好。只不过,若是身边的人换成自己的父亲母亲,就完美了。 从小就幻想着能和自己的父亲母亲一起出门旅游,坐着火车,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只不过,后来…… 罢了,现在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达成了自己这个从小到大期盼了多年的愿望。 已经很好了。 …… 因着韩宣来得早一些,于是他用完早餐后,就开始主动和安青搭话。 韩宣道:“安小姐这次去拉萨,是和朋友约好的吗?” 安青一听,心中有些茫然道:“啊?哦,不是的,一开始是和我哥一起去,结果他临时有事去不了。对了,韩医生,我哥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看着对面安青无比真诚的双眼,韩宣看向窗外的朝阳,说道:“是挺忙的。” 安青疑惑道:“那现在韩医生休假了,他们是不是就更忙了?” 韩宣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主要是你哥哥他比较忙而已。” 安青点了点头,道:“忙点儿好,省得他有时间去……” 话说了一半,安青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对面的韩宣,见他正看着自己。 韩宣问道:“他有时间去干什么?” 安青不自然的笑了笑,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啊,没什么!” 韩宣则似和朋友闲聊一般,语气轻松自然地问道:“这次出来也是临时的想法,安小姐这次去拉萨,想必是已经早就做好了攻略吧?” 安青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韩宣,将嘴里的食物眼下,一边摆手一边说道:“没有,我也只是看了看网友们的推荐而已,谈不上什么攻略。” 韩宣道:“比起安小姐,我这可就算是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等到了拉萨,还希望安小姐不要嫌弃,带上我同行可好?” 安青一听这话,低头看向食物的双眼都不由得瞪大了许多:这……他是故意的还是自己想多 分卷阅读9 了?我带他?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导游,对拉萨也不是很熟悉,怎么带他?带他一起迷路吗?还是带他一起缺氧? 安青抬头,有些抱歉地笑着,说道:“韩医生,我这人吧,方向感向来是不大好,和我一起,你可能会迷路的。” 韩宣若无其事道:“没事儿,我这人方向感挺好的,你跟着我,就不会迷路了。” 安青:嗯? 韩宣继续说道:“对了,安小姐是已经想好了要去哪些地方吗?” 安青:“呃……我还不知道自己到了拉萨之后会不会出现高原反应呢?等到了拉萨先休息一日再说。韩医生你呢?” 韩宣:“我也是。相逢不如偶遇,既然遇见了,不如咱俩就结伴同行,你这一人出门在外的,你哥哥他应该也不放心。若是安小姐信得过我,不如就和我一起?” 安青:这……我现在要是直接拒绝,是不是就是说自己信不过他? 安青飞速地将自己的脑子转了又转,然后说道:“不过,现在去拉萨旅游的人不少,韩医生你有提前找好住处吗?” 安青想到这人刚才不是说他是临时起意去拉萨的吗?这样说来,他应该还没来得及订好住的地方。可自己是一早就订好了的呀,这样,他总该再没理由要和自己结伴同行了吧?毕竟,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好今晚住的地方,火车晚上就到拉萨了。 韩宣道:“正好我昨天上飞机之前就已经订好了,位置不错,住的地方离布达拉宫不远。” 安青心中一紧:离布达拉宫不远?该不会是和自己定的同一地方吧? 而后又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不会这么凑巧! 安青道:“那很好啊,方便去参观。” 餐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二人用完早餐后就回了自己车厢。 …… 列车自格尔木开始南行,驶离柴达木盆地后,就进入了昆仑山脉。 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冻土,被车窗抛在身后的连绵高山,安青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从这里走出去,真的太难了。 想到这里,安青的眼底染红了悲红,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失神。 对面的韩宣瞧见了,于是看向窗外,说道:“这里人烟罕至,似乎没有生命迹象,连野生动物也看不见,是净土也是禁土。” 安青听了,收起眼中的难过,带着悲凉的语气说道:“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干净得只剩下天与地,和呼啸而过的列车。” 韩宣听着安青有些愁闷的口吻,问道:“安小姐你是……出现高原反应了吗?怎么听你说话好像精神不大好?要不要吸氧?” 安青摇头道:“没有,不过是有些感慨而已。修这条路,背后得是付出了多少代价啊!” 韩宣看向窗外,道:“上了风火山,三魂已归天;上了昆仑山,进了鬼门关;到了沱沱河,不知死和活。青藏高原上流传着的这些民谚,或许也并不是夸张。据说当年修建风火山车站的时候,不仅人因为缺氧开始出现胸闷腿软,就连机械的效率也是大大降低,施工困难非常大。” 安青认真地听着韩宣说话,心中觉得这位韩医生说话甚是有趣:声音不显沉闷,仍是带有几分少年朝气,谈吐时而风趣时而认真,变化有度。原来医生也都是特意研究过谈话这一门艺术的吗? 那看来哥哥赵文氷在韩医生面前,顶多算是个即将出师的弟子而已,缺少了现实的毒打和历练,有些骄矜了。 而且听他刚才这么一说,便可知这人平时涉猎广泛,定是各门各类都有所了解,而且定然不是一言而过匆匆一瞥。 看来这人也不知是会批评教育别人,倒还真是有些超出同龄人的见闻,见多识广。 旅行途中有这么个人在旁旁边,对安青而言,大概算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此人亦师亦友,有他在,自己这路上应该是能增长不少见识。 忧的是,这人的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实在很奇怪。而且多了一个人,自己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安青笑了笑,笑容十分的官方,道:“韩医生博学,还知道这些呐!” 韩宣也跟着笑了笑,语气轻松自然道:“也是从别的旅游杂志上看到的,倒也算不上博学,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会都看一看,安小姐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安青一听,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而后讪讪道:“也……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韩宣见安青似乎无意接下他抛出的这个话题,于是换了个话题,说道:“对了,安小姐以前是不是在九中上学?” 安青一脸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韩宣笑了笑,道:“哦,就是之前听你哥哥提起过。说来也巧,我们还算是校友呢!” 安青脸上的惊讶消失,心中则是在纳闷:他和哥哥之间究竟当时是在说什么,能聊到这一点儿去? 安青道:“是吗?那可能我进校的时候,韩医生已经在大学里了吧!” 分卷阅读10 韩宣则是接着说道:“会吗?安小姐是哪一届的?” 安青:“09届。” 韩宣想了想,说道:“09届,那06年的时候安小姐不正好是初一吗?那年我正好高三,还没上大学呢!” 安青上眼皮动了动,看向韩宣,不免在心中猜测道:那……这么说来,韩医生才……才二十八?这么年轻的吗?虽然他看上去的确不老,还挺年轻,不过就是比哥哥要沉稳一些,看着倒也像是和他年纪不相上下。 韩宣将安青眼中的震惊尽收眼底,问道:“看安小姐现在这表情,该不会是觉得我已经三十多了吧?” 安青立马否认道:“没!没有!我只不过是有些惊讶,韩医生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主治医师了,还真是……真是……呃……年少有为呢!” 韩宣轻笑一声,说道:“年少有为倒还算不上,不过是本科毕业后去国外上了几年学,所以提前了些,认真说来,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我比你哥哥只大了两届。” 安青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国内外的培养模式还真是不大一样,国内的研究生一般是三年,而国外的大多是一到两年。这样算起来,他和哥哥的年纪还真是没差多少。不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完学业,想必,付出的艰辛定是更多。 从小上学,直到现在,他的眼睛……视力还这么好,是有什么秘诀吗? 想到这里,安青不由自主的开始盯着韩宣的眼睛看,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无比的虔诚和认真,又像是在艳羡什么罕见的珍宝,眼中充满了羡慕。 安青自是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种神情,但是在韩宣看来,她的这双眼睛迷人而又清澈,似青海湖的湖水一般,泛着微微涟漪。 列车正穿梭在风火山,山体呈现出红褐色,似被无数次灼烧过一般,醒目而灿烂。透过车窗映照在安青的脸上,就像是上了一层薄薄的腮红。 直到列车鸣笛,驶进这“世界第一高隧”风火山隧道,安青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列车驶进隧道后,安青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高原反应,于是打开了枕头上方的供氧装置,开始慢慢吸氧。 对面的韩宣此刻神色如常,像是并没有出现高原反应,安青一边吸氧一边在心中纳闷儿:这人身体素质这么好? 事实证明,对面这人的身体素质还真是好。 除了中午那会儿在唐古拉山口的时候,见他连接了供氧口,应该是出现了高原反应,其余几个小时里,他都一直很正常。 倒是上铺的那两个女生,后来在上面躺了好一会儿。 虽然此次进藏途中出现了轻微的高原反应,觉得有些胸闷头晕,但窗外偶尔闪现的成群的藏羚羊和野牦牛,让人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阵阵暖流。 冻土上的生命,无人区的精灵。 在这纯洁的雪域高原上,它们才是这天地间的主人,是这片土地上自由奔跑的鲜活生命。 措那湖宁静清澈的湖水、那曲湛蓝纯净的天空……从星星点点到后面越来越多的村落和人烟,过了羊八井之后,拉萨,就在前面了。 一路的风景相随、音乐相伴,还有站台上、路途中那些致敬目送旅客的可爱的铁路人们,每一帧,都将会是旅人脑海中难以忘怀的天路风光。 终点站到了,而这段旅程,才刚刚开始。 吉雪沃塘,晨雾迎朝阳 火车到站前,安青就接到了当地导游发来的短信。 下车时,安青发现韩宣和自己一样,带的行李不多,一个二十寸左右的箱子,以及一个黑色背包。 出了站台,安青正准备转头和他说再见,就见韩宣的目光看向二人前方不远处,然后说道:“来了,就在那里。” 安青满眼疑惑,看向前方才发现,刚给自己发短信的那位导游此刻正站在出口处拿着旗子向这里寻找旅客。 安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韩宣和自己参加的是同一个旅行社。 若不是刚好瞧见同行列车上有几人也走了过去,安青还真的会怀疑莫不是韩宣和哥哥交换了身份? 毕竟,这两日的事情太过事出反常了。 这么巧? 韩医生和自己在从一个地方上车? 他和自己在同一车厢? 他还和自己报的是同一旅行团? 原本应该是另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的。 导游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可能是当地人,也可能是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脸上带有当地人独有的两团红晕,像是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姑娘笑着清点了一下身边的旅客,见人数正好,于是挥了挥手中的小旗子,笑着对大家说道:“欢迎大家来到日光城拉萨,我是负责你们此次旅行的导游,姓杨。现在人已经到齐了,大家就和我出去乘车,咱们回酒店。” 车上的时候,导游特意提醒了大家,等会儿到了酒店之后,千万不要洗头、洗澡,要尽快适应这里的 分卷阅读11 高原气候,进行适当的高原适应性休息。 安青和一姑娘住一个房间,韩宣则是和另一小伙子住在他们对面。而且,似乎他们好像是结伴出来旅游的,同行的其他几人也是和他们一起的。 这么看来,这个本就只有八人的旅行团,除了安青和韩宣二人,其余六人好像彼此都认识。 晚上,安青和这姑娘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西藏了。 听这姑娘说,她上次来是去年的九月,这一次是特意在四月份的时候来西藏。 之所以报这个旅行团,是想要去林芝看那里的桃花。 这姑娘对拉萨倒是比第一次来这里的安青要熟悉得多,还向安青补充到,明日去完大昭寺,一定要在外面的八廓街好好地、慢慢地转一转,感受一下这里神圣而又舒缓的节奏。 而且,那会是一种能让人身心得到完全放松地享受。 走在夕阳的余晖中,抬头可以看见不高的楼房,以及藏民家阳台上栽种的鲜花…… …… 按着行程,第二日一早,导游便带着他们八人先去了了布达拉宫。 四月的清晨,布达拉宫似一迷雾中的仙子,蒙着一层薄薄的舞纱,既神秘而又清冷,静静地屹立在山上。 因着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导游就有提前提醒过大家,所以此刻在山脚下,大家都在忙着拍照。 安青倒是并未像他们一样,忙着拍照留恋,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人,等着导游取票。 韩宣顺着安青的目光看过去,然后问道:“安小姐要拍照吗?我可以帮你。” 安青笑了笑,摆手道:“不了,韩医生要不要拍照?我可以帮你。等会儿进去了,可就不能拍照了。” 韩宣看了看四周,然后点头道:“好啊!” 韩宣拿出手机,然后走到已经取完票、正朝这边走来的导游身边。 然后不知韩宣对她说了一句什么,离得有些远,他说得有不大声,所以安青并没有听清,只见导游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就看见韩宣把手机递给了导游,然后走向安青,笑着说道:“我请导游帮我拍,安小姐也一起吧!” 韩宣走到了安青身旁,二人站得有些近。 “啊?” 安青抬头看向韩宣,正疑惑着,就听导游说了一句“好了”。 安青这才意识到,已经拍完了。 韩宣走过去从导游手中接过手机,然后走过来问安青:“安小姐不喜欢拍照吗?” 安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确实不像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热衷于拍照。 而且在安青看来,路上的风景,更多的应该是用眼睛去记录、用心去欣赏,而不是只把它们留在冰冷的相机里。 安青玩笑一般回答道:“没有啊,不过是觉得在这么一个神圣的地方,应该是用心去感受这份静谧,而不只是用拍照的方式来记录自己曾经到过这里。说不定,会惊扰了这山上的神佛 呢?” 安青说完后,便笑着走上前去结果导游手中的门票,留韩宣一人在身后。 韩宣则是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想着:莫不是安小姐信佛?难怪看着这么清冷。 经过一番严格的安检后,导游便带着他们八人走上了眼前这个漫长的石阶。 导游走在前面,开始为大家解说起来。 “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宫堡式建筑群,兴建于公元七世纪。大家可以看见,整座宫殿具有鲜明的藏式风格,依山而建,气势雄伟。” 导游一边在前面讲解,一边带着大家沿着石阶一步步地上山,走向这座历代□□喇嘛的驻地,以及曾经西藏政教合一的统治中心。 因着其他六人彼此都熟悉认识,自然而然就结伴走在了一起。 安青和韩宣则各自背着背包,走在了后面。 走上来也是不容易,尤其是这里的海拔还并不算太低。 快走了一半的时候,安青已经有些脸色泛红,开始喘气了,然后停了一下。 倒是一直走在她旁边的韩宣见她这般,在一旁问道:“你还好吧?” 安青摇了摇头,看着前面几人,说道:“没事儿。” 韩宣则是十分诚恳道:“不如我扶你好了。” 安青心想:这里毕竟海拔不底,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高原反应,可就太耽误事了。尤其是这参观时间有限,可不能把这一天的时间给浪费在了上山的路上。 想到这里,安青也就没有拒绝韩宣的好意,于是在韩宣的搀扶下,慢慢地跟在大家身后,向山上的主殿走去。 …… 之前曾听闻过这布达拉宫的庄严和神圣,自己刚才在山下广场上的时候,看着这满山的僧舍殿堂也有所触动,可真到了里面,要说安青心中此刻对布达拉宫的感受,恐怕是‘奢华’二字占据了大部分。 布达拉宫宫殿里,陈放着无数的佛像和灵塔,以及五世至十三世□□喇 分卷阅读12 嘛的遗体,其中除去了六世仓央嘉措。 殿中的佛像和灵塔彰显着布达拉宫的庄严和神圣,囊括着藏传佛教的千年历史。 一边参拜殿中那些形态各异的佛像,一边领略这它的千年历史,自己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接受着洗礼。 安青在一佛像前闭上双眼虔诚跪拜,可是在睁眼的那一刻,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中滑落。 安青还来不及思索它出现的原因,它已经从脸庞滑落,滴向了地面,融进了一片黑色的阴影之中。 安青随着大家开始起身,还未来得及站稳,又一滴眼泪从另一只眼眶中滑落。 心中的奇怪更深了:为什么会突然落泪呢? 安青抬手去擦掉眼底的泪痕时,刚好被一旁转身回头的韩宣看见。 一遍擦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心中想到: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虔诚得都流泪了吧?虽然自己不信佛,但也还是很敬畏神佛的。谈不上有多虔诚,但和那些不信的人比起来,自己勉强算是半个信徒。 安青只好面色如常地从韩宣面前经过,然后继续往前。 之所以心中会觉得布达拉宫十分奢华,主要是因为这些神佛灵塔上的黄金白银和名贵宝石们。 这成千上万近的黄金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佛像的面前,在表明当地藏民和信徒们的无限虔诚,寄托他们的信仰和祝福的同时,也将佛门无畏布施的精神深深地体现了出来,更是将这里的佛像装潢得奢华无比。 宫殿中那些狭窄的通道处,偶尔会遇见一两个僧人。他们端坐在蒲团上,或是在诵经,或是在冥想。 他们对旁边经过的游客们视若无物,一心都在自己的修行上。 看着他们如此虔诚而又专注,安青在心中不禁想到了从前也曾住在这座宫殿中的那位僧人。 住进布达拉宫,他就是这雪域最大的王;行走在拉萨的街头,他便是时间最美的情郎。 可是,多情会损梵行,入山便要别倾城。世间终是难有双全法,能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住在布达拉宫的那位雪域之王,终究是没能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位情郎。 蒲团上的僧人们,让安青在心里觉得他们就和这布达拉宫一样,庄严而又神圣。 在纷乱的尘世中,他们孑然一身,苦修向佛,不受红尘侵扰。 安青觉得,他们已然快要超脱于世了。 或许在他们心中的精神世界是无比的纯洁和神圣的。 他们的苦修让人敬佩,而他们的精神世界,则纯洁神圣得让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众生们无比向往。 …… 整个布达拉宫很大,游客们并不能全都一一参观。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着殿外刚上来的游客们,听着他们的声音,安青觉得自己好像从里面那个清净的世界重回到了喧嚷的红尘,就像是跨越了时空一般。 来时尚有薄雾笼罩,此刻出来,薄雾早已散去,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这片大地,更是一番别样的景致。 回首再看一眼这颗‘高原明珠’,它正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安青转身低头看了看满地的日光,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这里,该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吧? 薄雾虽然散去,但石阶依旧有些湿滑,此刻看来,下山倒是比上山还需要更加小心一些。 安青一边下山,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山下,心中有些好奇。 早上来的时候,自己明明是想说自己可以帮韩宣拍照的,怎么后来就变成了和他合影了呢?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韩宣,看着他那圆润饱满的后脑勺和长长的脖颈,安青心里的疑惑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不过,以前的心愿今日算是达成了一步。虽然是以一种别样的方式,但想想也是一种能让自己了补遗憾的快乐。 想到这里,安青的心中很是满足,就连下山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只不过,这韩宣走在自己前面,自己总也不能走得太快,感觉一不小心脚尖就会踢到他。 于是,安青还是只得慢慢地跟在韩宣后面,一步一步的下山去。 油灯万盏,此间愿长明 用过午餐后,导游便带着大家去了大昭寺。 和布达拉宫不同的是,大昭寺里面并没有人数和时间限制.所以,你会在这里见到许多转经筒和磕长头的藏民们。 任凭人来人往,他们始终无比虔诚地供奉着他们的信仰。 安青在来西藏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过真实的转经筒和磕长头。 这一次,安青虽然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在见到这些场景并置身其中的时候,心里仍是被他们的那份虔诚所深深感染、折服。 还未进去,有些许模糊的双眼就看见了里面跪地长拜的藏民,耳边也传来了他们祈祷的声音。 在安青看来,或许这便是让他们五体叩拜,值得一生去守护、去供奉、去坚定的信仰。 分卷阅读13 祈福,以求今生和来世的幸福平安。 环顾四周,可见飘扬的五色经幡,耳边传来呢喃低沉的佛音,袅袅升起的烟火也隐约可见……这里虽然人多,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拘束,反倒是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和沉淀。 愿意静下来,就这么看着、听着,是那么的舒心畅达。 站在门前的小广场上,可以看见大昭寺大门的全貌。 门前有颗被围墙围起来的大树,据说那是当年文成公主亲手栽种的柳树,大家都称它‘公主柳’。 树旁的那块石碑,则是著名的唐蕃会盟碑,以藏汉两种文字分别刻写。 整个大昭寺的方位布局,和内地的寺院有些不同,它是坐东面西。 从小广场到大门的这段路上,可以看见不少的朝拜者。 站在正门右侧的游客入口处,安青看着旁边虔诚朝拜的信徒们,看着他们起身、跪下、再起身、再跪下,心里突然觉得,眼前这虔诚的一幕便是这雪域高原上独有的风景了,也是这世间难得的虔诚信仰。 一个磕长头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正好就在安青旁边。 安青不由得将目光收回,继而停留在他的身上。 安青站在他旁边,如此近距离,自然看到了他额头上的尘土,也看到了他双手合十之时,黝黑粗糙的手背,以及他指尖上的黑泥。 也许现在这个样子,有人会觉得他们的样子有些脏,但安青看见在这件‘脏’的‘外衣’底下,裹藏着一颗无比干净纯澈的心。 他心中的信仰,便是如同生命一般珍贵之物。 还未进去,就已经在外面如此虔诚地磕长头。或许,对于这些虔诚地信徒而言,朝圣之路不仅仅是现实中那段需要用脚步去丈量的距离,需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去跨过的征程,更是心中的那段坚定的信念长征。 寺内寺外,身体和心灵,无外乎此。 只有一个人的心是真正干净纯洁的时候,才会不去计较自己的衣服和身体是否染了尘土。 这些不过只是身外之物! 心即是身,心诚之人,神灵又怎会归罪你的身是否干净不染尘土呢?你又何苦要被一些俗物所拘泥束缚呢? 也许,这便是身外无物! 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小生长在这片雪域之上,流转与神山圣湖之间,所以他们不喜欢研究人性,但是却更信奉大自然。 因为他们相信,今天和未来的一切,都是大自然的馈赠,是神灵的庇佑。 所以,他们不会去计较自己是否光鲜亮丽,而更多的则是去深究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这里的神山圣湖、对这寺庙里的神灵、对自己从小生长在这里的这片土地是否热爱,是否敬畏,是否虔诚? 人与万物共生于天地自然间! 但似乎到了现在,很少会有人对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天地,和我们共生于这自然世界的其它生物保持一种友好、和善、尊重的态度。 也许是伴随着人类科技文明的飞速发展,所以我们渐渐把这些本质纯朴遗忘了。 而在这片雪域高原上,在这大昭寺的门前,似有一声声的呼唤自远方传来,正在唤醒心底里的质朴和明善。 想到这里,安青心中对他们的敬佩便如同大昭寺里的酥油灯一样,长明于寺里,不灭于心间。 这大昭寺里的酥油灯之所以长明不灭,是因为这里的酥油灯俱是由当地的信徒负责添加酥油。 日日添加,时时守护。 从不会缺席,更加不会遗忘。 这是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责任’,但更多的,或许更为恰当的解释,应该是一种根植于心间的虔诚信仰。 添的是酥油,倾注的则是虔诚,供奉的乃是心中最至高无上的神灵。 万盏油灯日日夜夜在此守护,长明不灭的光照亮了里面的神佛,也照进了信徒的心底。 导游刚才曾细致地向大家讲解过,这大昭寺乃是西藏最早的土木结构建筑,也是西藏现存最辉煌的吐蕃时期的建筑。它融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是藏式宗教建筑的千古典范。 环大昭寺内中心的释迦牟尼佛殿一圈称为“囊廓”,环大昭寺外墙一圈称为“八廓”。大昭寺外辐射出的街道叫“八廓街”,即八角街,以大昭寺为中心,将布达拉宫、药王山、小昭寺包括进来的一大圈称为“林廓”。 这从内到外的三个环型,便是藏民们行转经仪式的路线。 安青看着门里磕长头的信徒们身下的青石板,那里早已留下来他们等身长头的深深叩拜的印痕。 …… 跟着大家走进了大昭寺,发现里面也有不少磕长头的信徒。 大昭寺的房顶不同于布达拉宫的红色,庄严而威仪,它金光闪闪似有佛光一般。 房檐下则是挂着巾幡,上面的图案饱含着独特的藏文化色彩和当地的宗教元素。 院落东侧便是数排长明不灭的酥油灯,小火苗偶尔会随 分卷阅读14 着微风摇摆。 这万盏油灯就如这片雪域上的万千信徒一样,他们朝圣的心如同长明的油灯,是岁月的见证、是朝圣的痕迹,经年不灭。 安青站在灯前,静静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道:愿父亲母亲能再次相聚,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快乐。 火苗在油灯上闪烁,微微的火光映照在了安青的脸上。 安青在心中为另一个世界的父母祈祷,双手合十于胸前。 默念完之后,安青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睁开双眼,也没有放下合十的双手,而是静静地感受着这里香火的气息,听着耳边信徒们的叩拜祈祷之声。慢慢的,觉得自己的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无欲。 半年前,安青的心正经受着自己这小半生一来最为煎熬痛苦的时光,和此时的心境算是天差地别。 亲人的离去所留下的伤,总归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一点一点地治愈。 这个过程从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的贪求,再经由时间的数月慢慢沉淀,走到了现在平静的时光。 时间能治愈的只是愿意自救的人。巨大的悲痛过后,留下的便是无尽的回忆和黑暗。只有愿意去想通的人,才能从黑暗中走出来,才能把回忆留在过去,转身走向明天。 也许,离开不过就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来陪伴。 就如此刻,照片里的父亲母亲,不正和记忆中的一样,还陪在自己身边吗? 许久,安青才睁开双眼。却发现韩宣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自己旁边。 看他此时双眼紧闭,像是也在默默许愿。 无意去窥探他的心愿,安青遂只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边留意着导游那边的方向,一边等着他,担心这里人多,一不注意会和导游他们走散。 安青看着他的侧脸,发现此人生得不错,皮肤白净。此时他合上双眼,便容易发现他不仅眉清高长,鼻梁也生得高挺。 想来这韩医生在医院里,应该是很受欢迎的。加上这人还这么年轻,无怪乎父亲从前有段时间总是会提起院里的这个新人。 只不过,他的心愿似乎很长、很多。 安青在这里等了他将近五分钟,眼看着导游已经带着他们离这里有些远了,也不见韩宣有准备睁眼的迹象。 看着他此刻宁静虔诚的神色,安青自是觉得自己若在此时出言打断他,那是对人家大大的不尊重,也是对这寺里的神灵的失敬,便只好转身向导游示意了一下,等会儿会跟上去的。 结果安青刚回过头来不久,这边,韩宣就已经放下了双手,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安青,一脸好奇地问道:“你是在等我吗?” 安青点点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韩医生若是祈祷完了,我们就过去吧。导游他们已经走远了。” 韩宣突然对着安青淡然地笑了笑,像是在感谢安青留在这里等自己,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抱歉,让安青不得不留下来等他。 他现在一身便装,身后还背着一个背包,这一笑倒像是个大学生一样,朝气蓬勃。在这日光城里,笑得安青心中也如这日光城一样,心情明媚了不少。 韩宣接着看向安青身后,然后向前迈了一小步,走到安青面前,说道:“走吧!” 安青倒是转身自然而然地走了,韩宣走在安青身后,看着安青的背影,心中浅笑:她等了我五分多钟,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大殿通道入口处右侧是关于大昭寺建寺故事的五彩斑斓的壁画,主要内容是7世纪时的早期布达拉宫的样子,以及当年填湖建大昭寺的情景。 安青不知道的是,她在认真地看着壁画,而她身后的韩宣,则是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安青的脚步和思绪跟着导游,而韩宣的脚步和思绪则皆是跟随着安青。 从左向右依顺时针旋转第一间小殿,里面供有宗喀巴及其八大弟子,此八位弟子都为弘扬黄教作出了巨大贡献,一世达赖和一世班禅都位于八大弟子之列。黄教六大寺庙,甘丹寺为宗喀巴本人亲建,哲蚌寺、色拉、扎什伦布寺均为其弟子所建。 向前就进入了主殿正门,由于信徒们多年的摩擦,门口的石头地板光亮如镜。 大殿的左右各有一尊巨大的佛像,左边的是红教创始人密宗大师莲花生,右边的则是未来佛。 再往里走就是神羊热姆杰姆殿…… 安青跟在大家后面,走着走着,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人在盯着自己。 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有些敏感,出现了错觉,毕竟这里人多。 可是,后来这种感觉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强烈,安青终于忍不住,想要回头一看究竟。 这一回头,双目先是与韩宣在空中交汇。 安青发现自己身后除了同行的韩宣,全都是自己认识的陌生人。 有虔诚的朝拜者,也有像自己一样的游客,谁会没事一直盯着自己呢? 安青环顾了身后的人群,继而转过头去。 身后的韩宣则是突然开口问道: 分卷阅读15 “怎么了?” 安青听见了,于是便慢下脚步,和韩宣平行向前,说道:“没事儿,就是总觉得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看着我。应该是久了没到这种人多的地方来,有些敏感,出现错觉罢了。” 韩宣则语气轻松道:“不是错觉,这是你应该有的正常警惕。” 安青一听,以为是韩宣也注意到了什么,于是立马抬头,一脸紧张的看向韩宣,眼神里分明写着询问:你也发现了? 韩宣看出了安青眼中的紧张不安,于是浅浅一笑,先是转头看向别处,接着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安青的眼前,坚定地说道:“是我。” 安青听完,眼睛变得比之前大了三分,也圆三分,眼中的紧张不安慢慢被疑惑不解所替代,看着韩宣。 韩宣自在道:“我是想说,等会儿游完大昭寺,时间还不晚。想问一问安小姐,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外面的八廓街转一转?” 安青眼中的疑惑渐渐消失,眼睛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形状,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不由自主回答道:“好……啊!” 韩宣见安青答应了,心中的那盏油灯较之之前,越是明亮了许多。 从大殿出来,导游便带着大家沿着大中庭西边的楼梯拾阶而上,来到了南侧房屋的二层楼顶。 站在这里,视野极佳,可远眺整个日光城的山川地势、城市风光,俯瞰大昭寺中庭的建筑格局,还能看到上午刚去过的布达拉宫。 大昭寺内,大殿的金顶建造得最为高大。 听导游讲解才知,这大殿的四个金顶都是采用的汉地风格形式,覆盖着鎏金铜瓦,四角雕着摩羯鱼和火焰珠宝。金顶上还排列着三个精致的金瑞,用以代替汉地建筑的吻兽。 安青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八廓街,看着街上行人慢悠悠的脚步以及鳞次栉比的商店,在看着天空无私洒下的温暖阳光普照着这片高原,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为什么有那多的人都想要来一此拉萨。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很轻,是那些久在城市里生活,欲望被无限放大之后,很难再真正开心起来的人们,心中最向往的悠闲自得的生活,是埋藏在内心深处渴望到达的那一片净土。 暮色暖阳,虔心醉黄昏 结束了大昭寺的游览后,剩下的时间则是由大家自行安排。 等到了明日一早,大家便会离开拉萨去往林芝。所以,剩下的小半天时间,大多数游客都会选择游览八廓街,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人文风土。 和大家一样,安青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在八廓街好好转悠转悠的。毕竟都说这这千年拉萨城,源头在八廓。 同行的另外几人似乎有了别的活动,从大昭寺出来后就早已结伴去了别处,没见着人影。 而韩宣则是刚在大昭寺的时候,就抢先一步‘预约’了要和安青一起同游八廓街。 所以,眼下二人出来大昭寺之后,就只好心照不宣地这么静静地、慢慢地随着街上的人群,按着顺时针的方向在八廓街悠悠闲闲地转着。 天朗气清,头上的这片天空是格外的湛蓝清澈。 晴空万里,不见一朵白云,阳光洒在身上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只不过,安青却觉得这空气中似乎有一丝丝淡淡的尴尬。 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自己和韩医生好像应该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吧? 安青只好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和大家一样,慢悠悠地走着、看着。 抬头看着天空,虽然不见飞鸟,安青却也觉得这片刻的暖阳和时光,当真是让人贪恋享受,恨不得时光就此停止不前。 留在这里,留在这片蓝天暖阳之下。 这里温暖的阳光总是让人有些忍不住犯懒的,恨不得走进一家小院,在院中的斜倚上坐着,好好享受这肆意而又温暖的阳光。 韩宣并肩走在安青身旁,见安青这一路上总是时而抬起头来,一脸享受地望着天空,于是笑了笑,打趣说道:“这里的阳光确实很舒服。只不过,这里是高原,紫外线强烈,安小姐不怕被晒黑吗?” 安青听完,眼珠先是在眼眶里转了转,神情有片刻迟疑,继而保持抬头的姿势转过去,面带惊讶地看向韩宣。 安青先是看了看他头上戴着的帽子,接着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秘密一般,恍然大悟对着韩宣说道:“所以,韩医生你是因为担心会被晒黑,才戴了帽子吗?难怪上午没见你戴帽子,这会儿却戴上了,真有先见之明!” 韩宣看向前方,笑了一声,说道:“可以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但可千万别是‘说丑就丑的旅行’。” 安青听完,面上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想到:原来这韩医生还这么幽默,还真是没看出来啊。 安青尴尬自叹道:“和韩医生相比较,我活得还真是有些粗糙了,自愧不如啊!既然如此,那也就只好说丑就丑了。长得丑,活得久!呵呵!” 韩宣被安青这一番 分卷阅读16 自嘲逗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安小姐倒是率直。” 安青看着身旁店家们脸上的高原红,以及过往游客们脸上有些泛黑的皮肤。面上虽然率直,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开始隐隐担忧、好奇,强忍着心中的哀嚎,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边语气紧张地问着韩宣:“韩医生,你看我是不是比昨天黑了些啊?” 韩宣看着安青此刻脸上毫不加掩饰的直白的紧张,越发觉得眼前这女子率真自然得可爱,于是故作惋惜地说道:“确实比以前看着要……要……” 安青此刻的心快被提到嗓子眼儿了,看着韩宣紧张问道:“要什么?要黑吗?啊?这么明显这么快的吗?难怪人家说美白要三年,晒黑只需三天。看来我这还没到三天就变黑了。” 韩宣将安青脸上从紧张到失望继而无可奈何、只好接受的一系列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倒是觉得这安青还真是坦率直白,毫不矫揉造作。 安青转头看着韩宣,心中的羡慕溢于言表:“还是韩医生你有先见之明,难怪皮肤保护得这么好。对了,是不是你们医生皮肤都这么好?我发现,大多数医生,就比如说是男医生,皮肤都挺白净的。还有女医生,尤其是一些……嗯……年长一些的阿姨辈的,哇,那皮肤简直就和同龄人不在一个水平,比许多同龄人都好太多了。对了,韩医生,你们医学界,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方概不外传啊?保养皮肤的?方不方便透漏一二啊?” 韩宣一边抬手揭下帽子,一边笑着说道:“安小姐倒也不必总是叫我‘韩医生’,至于你说的,也不过就是大概率事件,但也不是绝对。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室内,不怎么晒太阳,没有吸收大量的紫外线,自然不会越来越黑。至于那个……呵,概不外传的‘独门秘方’?我……还真不知道!” 安青见他把头上的帽子摘下,问道:“嗯?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韩宣转头看向安青,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突然就把帽子放在了安青的上方,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把他自己的帽子戴在了安青的头上,看着安青此刻诧异的双眼,说道:“借你戴。” 安青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帽子,见韩宣已经走出了两步,于是快步跟上去,问道:“韩医生不怕……这成了说丑就丑的‘旅行’吗?” 韩宣摇头道:“男人晒黑一点没关系。不过,现在又不是在医院,安小姐难道要一直叫我韩医生吗?感觉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你看,旁边的游客是不是都在看我们?” 安青顺着韩宣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果然是有几名游客正看向他们这里,于是安青问道:“可你就是医生啊?不然,要怎么称呼?韩……韩先生?感觉怪怪的。” 韩宣似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眼睛看向过往的游客,而后说道:“不如……安小姐直接称呼我名字好了,就叫我‘韩宣’。” 安青倒也觉得这个称呼中规中矩,于是也借机说道:“好啊,那韩医……你也别总是叫我‘安 小姐’,感觉……感觉也怪怪的。呐,韩宣,你好!我叫安青,谢谢你的帽子!” 韩宣看着安青一本正经伸出的右手,以及阳光下她真挚地笑容,于暖洋中伸出了右手,然后握住安青,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道:“你好,安青!很高兴能与你同行!” 安青的指尖感受到了韩宣掌心的温暖,韩宣的掌中则停留着安青指尖的冰凉。 安青眼眸低垂,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 而后一抬头,就看见了韩宣身后藏民家的窗台上摆放的鲜花。 原来这在雪域上,也总还是弥散着诗情画意的浪漫和雅致。 安青是第一次到这里,就像是一只欢快而又有些谨慎的鸟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兴奋,也有敬畏。 安青看了窗台上栽种的鲜花两眼,就将目光移回到韩宣面前,说道:“哈,没想到当地的藏民也会在窗台上栽种鲜花,挺……美的。” 韩宣回头看了看,然后说道:“其实生活的本质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看你对生活的态度。这里的鲜花也未必就没有别处的漂亮,你说是吧,安青?” 这……听韩宣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总感觉比叫自己安小姐还奇怪,虽然这是自己要求的。 之前他叫自己‘安小姐’,总感觉像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而他现在叫她‘安青’,则感觉两人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的熟稔。 怎么以前没发现别人这么叫自己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呢? 安青眉梢一动,继而将面上的细微奇异之感藏进了帽檐,隐藏在脚下的被斜阳拉长了的影子之中。 八廓街既是信徒们围绕大昭寺的转经之路,也是当地的商品集散地,当然了,自然也是游客们的购物中心。 安青和韩宣二人,在阳光的慷慨挥洒下,慢慢地走在八廓街上,观赏着当地独有的具有民族特色的手工制品。 这里不似内地那般高楼林立,但各式各样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 分卷阅读17 。 作为拉萨著名的转经道和商业中心,来往的行人自然是不少。 唐卡店里,手艺精湛的师傅一丝不苟地忙活着;民族服饰店里,偶尔时不时会传出里面游客和老板的讲价声;还有摆在外面的松石和珊瑚,在日光之下闪耀着它们独特的光芒;还有不少特 产店,里面摆放着满满的奶酪、酸奶、以及牦牛肉…… 在这里慢悠悠地走着,双眼带有些许模糊地看着这八廓街,安青之前心中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被双眼和耳朵慢慢消弭。 因着又是第一次来拉萨,第一次身临其境走在八廓街,安青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新奇到自带欢乐的滤镜。 这里有独具特色的建筑,有独具风格的转经,还有……夕阳,以及在夕阳下一跪一拜、虔诚向 前而去的信徒们。 他们为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让人沉醉的虔诚,叫人不忍心去打扰他们心中的神明,只能静静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就连心也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不由得变得祥和而平静。 有人说,巅峰引来虚伪的看客,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 或许,他们的虔诚根本就无需‘黄昏’来见证,反倒是那份虔诚地心给这里的黄昏染上了醉人的醇香。 时间像是在这里被人按下了‘慢放’,本该落下的太阳还不愿离开,就好似它也想再在八廓街上转一转,一圈……又接着一圈,走完这一遍,再走下一遍。 如时钟,似钟摆,慢慢地走着,就这么走着,一圈又一圈,直到再也走不动的那一刻,才停下。 有人说,‘千年拉萨城,源头在八廓’。 或许,世上再难找到像八廓街一样充满了传奇和神秘色彩,而又不乏商业烟火气息的地方了。 它一边承载着信仰,接受着万千信徒的膜拜;一边集结着各行商人,迎接着五湖四海的游 客。 它以它独特的风格和方式,努力延续着它的历史使命,从未停止去演绎属于它自己的传奇。 信徒的叩拜,藏族老人手中转动的经筒,让古老的八廓街散发着迷人的神秘气息;而两旁依次排开的几百个商铺,以及往来的游客,还有楼上阳台摆放的鲜花,又为八廓街注入了现代的时尚和浪漫。 安青整个人似乎已经被这里悠闲的气氛所浸染沉淀,只顾着遐想神游,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结果就被身后走来的游客不小心撞了一下。 看那游客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只顾着观赏,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以及前面的行人。 对方是个女生,她发现自己不小心撞了人之后,立马上前来看着安青,接着又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没事吧?” 安青见对方却也是无意,加上自己刚才也没有留心,于是笑着道:“没事没事。” 对方还是个年纪看着和安青一般大小的女生,见了扶着安青的韩宣,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惊羨,对着安青说道:“小姐姐,你朋友长得好帅啊!” 安青被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韩宣的右手此刻正扶着自己的肩膀,于是不动声色地向韩宣身侧走开了一步,立马将自己和他拉开了一点儿距离,然后摇着头笑着说道:“没……你……” 韩宣见此,则是长臂一伸,顺势又将安青的手握在了掌中,然后拉着她靠近自己,对那女生不冷不热地说:“路这么宽,风景固然漂亮,但还是要注意前方,免得又撞了别人才是。” 说完,韩宣则是嘴角微笑看向安青,低头说道:“走吧!” 指尖一如之前那般冰凉,手指的主人则是在被他牵着走出几步之后,仰头侧脸看向韩宣,问道:“你……是生气了吗?就是那种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还是能通过四周的气氛来让人觉察到心里不高兴的完美表情管理者?” 韩宣侧过脸,夕阳自他的侧脸撒向安青的双眸,一双眸子似琥珀一般清澈。 韩宣看得一时有些入迷,手中的力量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安青眼眸微微一动,似清风拂过静水,带着丝丝涟漪。 来不及欣赏他与这夕阳一般美丽的风景,手中的紧迫感将她的思绪拉回,安青说道:“你先松开。” 韩宣完全没有意识到安青在说什么,眼中带着疑惑。 安青见他没反应,于是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恼怒道:“韩宣,手……松开。” 韩宣听安青这么一说,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握着他的手,于是只好慢慢松了几分,但却并没有完全松开。 安青感觉到他手指松了几分,面上神情不由得渐渐缓和。 可是,安青却发现他并没有完全松开自己的手,立马抬头看着韩宣,眼中带着疑惑,但更多的却是生气。 正准备开口,就见韩宣转头看了看他们身后,而后凑近了些,在安青面前说道:“刚才那个女生似乎……所以,就看在我借你帽子的份儿上,帮我一次。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猝不及防,巧合太巧合 分卷阅读18 安青有留意到韩宣在说话时他的目光中途有看向过二人身后的方向。 安青也转身看了一眼,只见刚才那女生和她的朋友还站在原地正是不是回头看着他们。 回想起刚才那女生说的话,以及她看见韩宣的时候,眼中明晃晃的喜欢,安青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刚才韩宣话里的意思。加上安青自己心里也有种说不明的不喜,于是立马便在心里默默答应了:得了,不就是个工具人嘛! 安青自是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当即挣脱开韩宣的大手。 在韩宣满脸的惊讶下,安青大方地转头看向他二人身后不远处的女生,而后甜甜的笑着看向韩宣,接着又伸手反客为主挽着他的胳膊,拉着韩宣继续朝前,二人在八廓街上继续慢慢转悠。 韩宣的心情在这短短的一瞬,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短时间内经历了过大的起伏。 山顶和谷底的切换有些过快,导致他的心情在迎来喜悦之后,还有些久久无法平复。 原以为借此机会能主动牵上她的手,却不想她心中不愿;幸好刚才那人还留在原地,才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好继续能牵着她的手;以为她还是会不愿意,却不想她答应了,还主动挽着自己。 虽然情况特殊,和自己一开始设想的有些出入,但……至少这种感觉还不错,得想个长久的办法继续保持下去。 走了一段之后,安青才再次回头,发现那女生早已不见了身影。 想来应该是效果达到了,所以她就知难而退了吧? 于是安青立马松开韩宣,然后若无其事、坦坦荡荡地说道:“好了,看不到人了。” 安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没有看韩宣,而是胡乱地看着身侧。 说不出是为什么,原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朋友之间随手帮个小忙而已,怎么今日心中却有些莫名的……莫名的……慌乱呢? 安青在眼珠飞速转动下急于找出一个答案,一个平复自己内心的答案。 安青告诉自己:这……这都是因为和他不熟! 对,就是这样的!嗯!如果换了是周洋就不会,因为是熟人,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绝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绝不是! 韩宣刚一开口,说了句:“你……” 安青立即扬眉,先是看了眼地面,继而看向韩宣,笑得有些不自然,抢先一步掌握话语,说道:“哈,没事儿!韩医生还真是心细如尘,人家女生一个眼神,你就能觉察她的意图。韩医生当是当代好男人楷模!哈……不错!” 安青一边说着,一边独自尴尬地向前走去。 韩宣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只觉得安青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懂,可这后面一句,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为什么自己要是‘当代好男人楷模’呢? 韩宣带着疑惑跟在后面,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就直接走上前问安青。 还不容易快要走到身边了,正准备开口,就见安青走进了一家古玩店。 韩宣便只好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安青先是在屋里四处观望,转了一圈,而后在老板的介绍下,将目光停在了柜台上。 韩宣走到她旁边,发现安青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柜上摆放的一枚白玉戒指。 老板年纪看着像是六十左右,但整个人精神矍铄。 见韩宣走了进来,他先是看向韩宣,点头笑了笑,然后又看着安青,问道:“小姑娘如果喜 欢,可以试一试。” 安青一听,摆手道:“不用,我就是……觉得这戒指看着很别致,不用拿出来,我就随便看看。” 老板见安青看得认真,坚持将戒指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看着安青,说:“姑娘喜欢,便是和它有缘。既是有缘,何不试一试?买也好,不买也罢,试一试又不花钱?” 安青心中有些犹豫:这是家古玩店,这玉是真是假不好说。况且这玉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之前都被什么人戴过?这万一要是从哪个墓里挖出来的,这…… 韩宣不知安青心中在想什么,倒是老板见的人多了,自然是能在三言两语和眼神之间就能大致了解一个人心中所想,于是笑着说道:“姑娘放心,这戒指也是我之前偶然从一个朋友那里买来的。来路绝对正当,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姑娘,试一试?” 一旁的韩宣将戒指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然后对着安青说道:“那就试一试吧!看着是挺别致的。这戒指里面,像是……像是还刻着什么符号。” 安青从韩宣手中接过戒指,拿在手背上比了比,发现戒指有些大,似乎只能戴在大拇指上。 可这戒指若是戴在大拇指上,不就成了扳指了吗? 韩宣见安青小小比划了一阵,却没有戴在手上,于是便拿过戒指,戴在了她大拇指上。 可即便是戴在了大拇指上,这戒指也还是有些松,戴不太稳,容易滑下 分卷阅读19 来。 韩宣只好将它取下,可安青却在同时拉住了韩宣的手,接过韩宣从自己手指上取下的戒指,将它戴在了韩宣的手指上。 鬼使神差地,戒指戴在了韩宣的中指上;机缘巧合地,大小刚刚好。 安青抬头看着韩宣,有些意外道:“咦?这还挺适合你的。” 老板将二人的动作神态悉数看在了眼里,见缝插针道:“这枚白玉戒指造型别致,男女皆适合佩戴,主要还是看谁能戴上。这白玉戒指不像其它戒指,指圈大小无法调节,小伙子既然有 缘,不如就买下吧?我看你戴着也很适合。更何况,这玉养人,你戴的时间越久,这玉啊,就越是通透温润。” 韩宣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是见安青喜欢,于是在老板的一番自卖自夸之下,最终将这枚戒指买下了。 临走时,老板笑着将他二人送到了门外。 不知是作为一名专业商人的高超修养,还是老板这人本就是个爱结交朋友的,都送到门口了仍是不停地夸那枚戒指怎么怎么好,一个劲儿地说这戒指放在店里快半年了,就没遇见过像韩宣这么适合的。 到了后来,安青也不由得怀疑老板这过分热情背后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回去的路上,安青忍不住问韩宣:“你就不怕被那老板骗了?” 韩宣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就如他所言,缘分这个东西,是花钱也买不来的。既然我与它有缘,就无所谓骗与不骗了。” 安青不由得在心中腹诽道:真是个肥肥的羊羔,人傻钱多。 韩宣却是突然转过头来,细细品了品安青的表情,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就是头肥羊,被人宰了还傻呵呵的?” 安青看向地面,瞳孔瞬间地震,心中不禁想着:这人难不成不仅是个外科医生,还辅修过心理学,会读心术不成? 安青慢慢收起眼中的尴尬,抬头看向韩宣,一边极力自然地笑着,一边摇头摆手掩饰道:“没有,真没有!” 虽然这话说出来安青自己也不相信,但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当面拆穿,真真是太尴尬了,只好打死也不承认,否认到底了。 韩宣问安青:“如果你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会争取还是放手?” 安青以为韩宣说的是那枚戒指,想也不想回答道:“合适就买下,不合适就算了。” 韩宣神色温和、一本正经地看着安青的侧脸,说道:“戒指可以买,那如果不是戒指,而是其它的呢?” 安青以为韩宣说的是别的东西,于是抬头问道:“其它的,是指什么?穿的用的,就看合不合适,顺不顺心;吃的,就看自己喜不喜欢,口感如何?” 韩宣轻轻道了一句:“人呢?” 安青:“人?” 韩宣停下脚步,站在安青的面前,确认道:“嗯!换成是人呢?” 这个问题倒还真是把安青问住了:人?喜欢的人? 安青认真仔细地想了想,抬头看着韩宣,说道:“喜欢的话,如果能合得来,自然会成为朋友。如果想法不同,三观不合,那自然会渐渐越走越远,变得生疏,或者是一开始就成为不了朋友。人不都是这样吗?有的朋友会随着时间渐行渐远;而有的朋友,却能十年如一日。有的人,你见他第一眼,甚至有时候都还没说过话,就会觉得和这人成不了朋友。人有时候很复杂,但有时候也很简单。你是医生,每天会接触到不少病人,还有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同事,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要更清楚,不是吗?” 韩宣原以为安青在经过一番思索后会给出让自己意想不到的答案,结果人家却愣是没想到自己问题的点上,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好奇。 韩宣闭上眼,深深吸了吸气,然后睁眼看着安青,像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双手按在安青肩膀上,认真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是指……算了,干脆我直说好了。安青,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喜欢你!” 安青听完,脑袋里面先是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好像越跳越快,就连脸颊好像也开始有些发烫。 安青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越来越急,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无法开口,也许是因为肩上的手有些沉重吧?压得自己脑子都卡壳了。 安青觉得他双眼中似乎带着‘虔诚’,又或许该是用认真来形容,毕竟他二人都不是信徒,便只得将目光下移,呆呆地看着韩宣的下巴。 夕阳早已不见了踪影,夜色也早已将这座城市笼罩。 安青的视野在夜色渐渐模糊,看不清远处,只觉得灯光有些迷离重叠。 韩宣见安青突然没了回答,在原地愣着,又注意到她的脸颊也好像开始有些红了。 耳边有风吹过,带着寒意。 韩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抬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安青的脸颊,发现果然有些烫,于是紧张问道:“你的脸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分卷阅读20 安青一脸错愕的看向韩宣的眼睛,接着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还真是很烫。 只不过,安青自己心里清楚,这哪里是生病发烧,根本就不是。 安青转身,避开韩宣的手,看着远处重叠模糊的灯光,听着身旁车辆驶过的声音,在风中背对着韩宣说道:“没事儿,就是吹了凉风而已。” 安青趁着刚才那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在心中将这几日的事情来来回回重新理了一遍,发现这韩宣的突然出现确实有些奇怪,而且他这般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偶然。 他不来这一出还好,他刚那么一说,再将这几日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联系,总感觉此人套路深得很,根本不像是什么小肥羊! 还是谨慎些,先避开他刚才的话。说不定,哥哥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安青不想回答韩宣刚才的问题,便只好找借口打太极道:“外面好冷啊,脸都吹红了。我……我先上去了。韩医……明天见!” 说完,安青便逃难似的急急忙忙快步进了大堂,然后进了电梯,留韩宣一个人在外面吹着冷风,还顺带把人家帽子也戴走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头上还戴着一顶不属于自己的帽子。 …… 安青一回到房间,就着急打电话给赵文氷。 好在这个时候他不忙,电话没响两声对面就接通了。 话外天地,隔音心事晓 安青没等对方说话就先开口问道:“哥,你老实说,为什么你们医院的那位韩医生会出现在这里?” 赵文氷在另一端明知故问道:“出现在哪里?” 安青反问道:“你觉得我现在该是在哪里?” 赵文氷想了想,然后突然大声又夸张地问道:“什么?你说你遇见我们医院的韩医生了?哪个韩医生?叫什么名字?哪个科室的?” 安青一听赵文氷这浮夸的语气,就知道对方铁定是知道什么的,于是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拿远了一些说道:“就是那个你经常吐槽的韩宣。” 赵文氷大叫道:“韩宣?你说你遇见韩宣了?” 安青将手机收回,靠近耳边,说道:“哥,隔了这么远,我都能想象到你此刻浮夸的演技。拜托,正常一点好吗?我耳朵快被你那一嗓子给震聋了。你怕是念了个假的医科大学,你上的应该是中央戏精学院吧?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赵文氷本着打死不能说的绝对忠诚,在另一端对天发誓道:“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一天天在医院里忙得跟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根本都不知道,更何况还是你那么远的地方,是吧?” 安青问道:“是吗?哥,前几天那位姓朱的小姐姐还给我打过电话,说她最近都联系不上你,说她看不到你人,心里想得很,想要哪天去家里看你,顺便见见姑姑呢!原来你之前真的很忙啊?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你最近这么忙,还想着你要和我出去旅游,就让她过段时间再来。不过,现在你既然在家,不如……干脆我现在给她发个消息,让她去家里找你好了?你在家呢吧,哥?” 赵文氷急忙制止道:“别!别别别!我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可千万别把你哥哥我给卖了,我可不想英年早婚。” 安青右手一摊,说道:“只要你不把我卖了,我也就不会把你在家的消息告诉她的。说吧,仔细说说你都是和他怎么勾结的。” 赵文氷见安青已经被自己初步稳定了下来,于是立马拿出备用手机,给韩宣打了过去,然后再把这边的通话开了免提。 赵文氷笑着说道:“青青啊,怎么能说是勾结呢?多不好听!换个词,应该说是交流才对。” 见韩宣那边已经接通,赵文氷立马又换了一副态度,对着安青说道:“青青,你不知道,韩……韩医生在我们医院,那可是远近闻名,年轻有为,要不是……” 安青打断他,说道:“我知道,爸爸之前就有说过,说你们医院来了一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年轻医生。” 赵文氷见韩宣那边电话接通,却没有挂断,便知道韩宣有在听,于是又对着安青说道:“青青,你不知道!之前舅舅在的时候,经常会在大家面前夸这位韩医生的。你想想,舅舅他那么认真刻板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来,能有几个人担得上他的夸奖?由此可见,咱们这位韩医生,不仅医术精湛,那人品,绝对也是没得挑啊!你说是吧?” 安青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就想起了刚才在楼下韩宣那一本正经的‘表白’,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不是他‘蓄谋已久’的? 可安青心里还是觉得韩宣此人绝不是单纯的刚好和自己在同一时间来了拉萨,还这么凑巧报的是同一个旅行团。 这世上绝对会有巧合发生,但巧合太多了,就未必还是巧合了吧? 安青的直觉告诉她,这韩宣一定和自己哥哥之间有什么瞒着自己。总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步一步走进了他们精心设计好的 分卷阅读21 一个‘圈套’里面。 不对,这件事从一开始,从在西宁见到韩宣的那一刻,事情就不太对,有点太凑巧了。 想到这里,安青接着问道:“难道天底下就这么凑巧,那么远,都能遇见?还是同一趟列车、同一个旅行团?这种事,换了是你自己,你相信吗?而且最可疑的是,你们还认识。你不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蹊跷吗?你的嫌疑最大。” 赵文氷此刻脑袋飞速运转,想着要如何将自己洗白,顺带让此刻正默默听着的韩宣也能不失望而归。 赵文氷想了半天,决定半真半假、真假参半。这样,才不至于话太假,让安青觉得事情太扯,不相信。 不是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吗?那干脆就说是‘缘分’,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安排他们遇见的,顺便也能给他二人增添一点儿玄妙在这次相遇之中。 干脆就说是二人之间的缘分好了。 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找不出什么证据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来证明,只能是一种直觉加上各种巧妙的偶遇。 虽然这种事情听起来有些玄妙,但往往就是这种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东西,才最是能让人深信不疑。 赵文氷说道:“那我真说了,你可别生气。” 一听这话,安青心中便有了答案:果然,这事情背后一定有鬼。 安青语气有些不快,说道:“你先说。” 赵文氷语气诚恳道:“其实,我本来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是准备和你一起去的。但后来医院临时有事,加上最近院里考核,这个节骨眼上我可得要好好挣表现,所以就只好放你鸽子了。你得体谅体谅你哥哥我不是,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相信我,韩医生绝对不是我安排的。这件事情说起来,不过是之前他听我说要去西藏,刚好他假期没有休完,加上他父母又不在这里,所以我就提议让他和我一起去。这不,结果我没去成吗?所以,你遇到他,真的不是我刻意安排的。我怎么知道他刚好和我们报的是同一个旅行团,这我可真不知道。这应该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吧!” 安青对赵文氷这个回答半信半疑,想了想,说道:“真的?” 手机里,韩宣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赵文氷看过后,坏笑一声,反问安青:“哎,不对啊?青青,你怎么突然这么义正言辞地问我这个?是不是你和韩医生之间只见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听你刚才的语气,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啊?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给哥哥说。” 安青本是想质问赵文氷的,没想到现在事情来了个反转,自己反倒是暴露了,被赵文氷反问了起来。 安青在这边干笑了一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就是……哦,我就是有些好奇,既然医院里忙,怎么你没能来,韩医生却能出来,就是有些好奇而已,纯属好奇,就是单纯的有些好奇罢了。” 赵文氷装模作样地叹了叹气,说道:“你以为呢?人家可不像我,我还是在规培期。对了,你觉得韩医生这人怎么样,是不是就和你以前印象中的一样,冷冷的,凶凶的?” 安青听他这么一问,回想起这两日的相处,不由得莞尔一笑道:“还好啊,也不是很凶,平时看着性格还挺温和的。也不算冷,还……还有点儿幽默。或许人家只是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够开,私底下并不像之前遇见的那几次一样,还好!” 赵文氷见韩宣又发了消息过来,于是继续说道:“青青,我发现咱们和韩宣还挺有缘的。” 安青问道:“是你和他有缘,你们不是本科念的同一所大学吗?怎么,这才几日未见,你就想他了?” 赵文氷一听这话,浑身上下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因着韩宣此刻也正听着,有些话便不好这么肆无忌惮和安青说出来,便只好在心中默默说道:我才不想他呢?最好是这一个月,这一年都不要见到他。这货怼起人来,真的是毒舌,能把人怼到内伤、怼到自闭!得亏是我活泼开朗,懂得自我排解,不然,早…… 赵文氷道:“不是,你知道他之前在哪儿上的中学吗?” 安青问道:“哪儿?难不成和你还是同一所中学?” 赵文氷回答道:“不是。不过我也是昨天听护士站的护士们在那里八卦才知道,这韩医生啊,和你上的是同一所中学。” 安青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故意装作第一次听见一样,假装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不会吧?” 赵文氷道:“你可能应该没见过他。算起来你上初一的时候,他上高三,你们应该是没见过的。而且听说他还特爱打篮球,有时候中午饭都不吃,就拉着人去打篮球。” 安青:“打篮球?没看出来这韩医生看着高高瘦瘦的,还爱打篮球呢?” 赵文氷:“对了,这两天怎么都没见你发动态啊?出去玩儿,不该多发发照片吗?” 安青无语道:“哥,我是出来玩儿的,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出来发动态的。不是一出个门,就恨不得要昭告全天下,动态发不停,搞得人尽皆知。 分卷阅读22 我又不是一台行走的照相机,一天到晚不停地拍照。” 赵文氷见韩宣那边没了动静,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于是便问安青:“青青,你觉得韩宣这人怎样?现在就你我兄妹二人,你说真话,怎么吐槽都没关系。” 安青想了想,回答道:“就……还好,刚才不都说了吗?你怎么记性越来越不好了?问过的问题还要问?怎么,你喜欢他?这么想知道他这人怎么样?咦,哥,你不会?” 赵文氷果断否决:“没有,我就是想说,咱们和韩宣还挺有缘的,想听一听你对他的看法而已。其实哥哥觉得吧,他人不坏,就是有时候毒舌,爱怼人。难道你没发现这一点?” 安青听他这么一问,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来,回答道:“还好吧?也不是很爱怼人啊?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这人吧……不是那种容易被人套路的。今天下午在八廓街的时候,有个女生见他长得帅,对他暗送秋波。结果人家还没开始有进一步的实际行动呢,他就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不给人女生任何一丝的可能和机会。真真是果断干脆,不脱泥带水,不给人家一丝丝的可可乘之机。” 这边,赵文氷的手机里,韩宣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赵文氷看过之后笑得很是难受,很想大笑,却又不能笑出声,不然会暴露,憋得实在是有些痛苦。 过了半天,安青都没有听到赵文氷这边传来任何声音,安青以为是信号不好,连问了好几声,赵文氷才缓和好了语气,回答道:“在,怎么了?” 安青问道:“没事,应该是信号不好,没听见你声音。” 赵文氷见韩宣又发了消息过来,平复了内心的激动后,故作严肃地对安青说道:“一般像他这种反应,应该就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会给其他人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知道这韩医生心里喜欢的人是谁,还真是藏得深,一点风声也没透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赵文氷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也算是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听他这么一说,安青复又想起刚才在楼下,韩宣那段算是突如其来的‘表白’。 安青此刻的心跳突然又加快了起来,连带着脸颊又开始有些泛红,甚至觉得自己耳朵也有些发烫,渐渐的,也没什么心思能听进去赵文氷在说什么。 安青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慌乱,于是着急说道:“哥,时间不早了,就先聊到这里,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拜拜。” 赵文氷不明所以地看着被安青挂断的手机,愣了三秒之后,才拿起另一个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韩宣说道:“学长,没想到……没想到……你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韩宣听着电话那头赵文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心情颇有些烦躁不安道:“很好笑吗?” 赵文氷一边拍桌一边摇头,笑着说道:“不……不……不好笑!不……” 韩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希望你不是笑得面部神经抽搐,没事儿我挂了。” 赵文氷立马说道:“别!别挂!不行,我……我这肚子笑得有些疼了,你让我先缓缓,我有重要的事说给你听。” 韩宣觉得赵文氷电话那头的笑声实在是有些难听,笑得他脑仁疼,不快道:“什么事,快说快挂。” 赵文氷勉强止住了笑声,说道:“学长,你这也太急了,你得慢慢来,哪有像你这样才两三天就……就跟人家表白的?” 韩宣反问道:“你好像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赵文氷道:“那不一样!这种事情,是没有规律可循的,你得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行。像我妹妹这样的,你得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知道了不?” 韩宣在电话那头想了想,觉得这赵文氷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可一想到之前他说的那个青梅竹马还是什么的,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于是说道:“万一让人捷足先登了呢?你赔我?” 赵文氷一听这话,心中警铃大作,问韩宣:“谁?还有谁?” 韩宣道:“你之前不是说有个男生和你妹妹是青梅竹马吗?还经常保持联系。” 赵文氷知道韩宣此刻说的是谁,但一时又不太确定他俩人的关系,毕竟安青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有些事情自己也说不准。 想了想,赵文氷问韩宣:“那你刚才表白,青青她有没有当面拒绝你,或者说什么‘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之类的话?” 韩宣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有,这倒是没说。她只说外面风大,有些冷,然后我见她脸都被吹红了,担心她感冒,所以也没急着要答案,就见她跑回去了。” 赵文氷一听韩宣这话,拍了拍大腿,说道:“嗨呀,没事儿。既然是这样,学长你就放一万个心,那什么青梅竹马还是什么的,应该就真的只是普通的男朋友,哦,不是,就是普通的男性朋友。如果青青心里喜欢他,你当时表白的时候,青青一定会拿他出来拒绝你的。我妹妹我了解,是个直性子,不会那些弯弯绕 分卷阅读23 绕的。当时那种情况她没提,没把他拿出来当挡箭牌,就说明那人就只是平常的好朋友而已。” 韩宣一听这话,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想起刚才安青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颊,于是对赵文氷说道:“好了,挂了。” 赵文氷看着被韩宣挂断的电话,在屋里对着空气大声说道:“这一个个的,是把我问完就丢是吧?得了,你俩自己解决,且看过几日你俩回来是个什么情况。” 混沌无意,闻声未识面 安青这边刚挂断电话不到半小时,就听见了敲门声。 同住的姑娘也刚回来不久,于是便在屋里问道:“谁啊?” 只听门外传来一道男声:“是我,韩宣,找安青。” 安青一听到韩宣的声音,心头莫名紧张起来。 见已经快要走到门口处的女生回头看了看自己,正伸手准备开门。 安青立马往床上一躺,然后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对那女生小声说道:“你就说我睡了,啊,睡了。” 说完,安青便转过身去,一边装睡一边留意着门口处的动静。 好在这韩宣不是个死脑筋,听那姑娘按着自己刚才那样一说,只问了问自己有没有生病,就离开了。 生病? 当然不会生病了! 这不过是自己刚才在下面撒的谎而已。 只不过,安青没想到的是,韩宣他居然当了真,还特意又来问了问。 安青听见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心里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有些内疚和兴奋了。 内疚的是,自己随口一个谎言而已,韩宣居然当了真,一直放在心上。 至于兴奋的原因,安青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莫不是,韩宣他来真的? 可是,又是为什么呢?和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吧? 安青正心里乱着呢,就听见那姑娘走了过来,好奇问道:“小安,你和刚才那位韩宣是不是……是不是有情况啊?难不成……难不成是……” 安青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摆手说道:“没有,就是刚才在外面吹了冷风而已,有些头疼。对了,你们下午从大昭寺出来后去哪儿了?怎么转眼功夫就没见到你们了?” 女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没去哪儿,就去了一酒吧,里面的歌手唱歌不错,之前我们也去过,所以这次来了,也去捧捧场,算是半个朋友了。” 东西收拾到了一半,女生突然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安青,眼神中带着打探的意味,问安青:“哎,对了,你和韩宣是不是以前认识啊?怎么从昨天到现在,我发现……发现……” 安青紧张问道:“发现什么?” 女生先是低头一笑,接着又抬头看安青:“你没发现,今天他总是时不时地看向你吗?” 听她这么一说,安青倒也不置可否。原先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但一想到今日自己也曾与韩宣有过目光交汇,以及后来韩宣自己都承认了,安青便也认可了她的说法。 本是留有悬念的事情,一旦获得了一丝的肯定,那么这个悬念便会被这一丝的肯定慢慢抽丝剥茧,继而将覆盖在表面的悬念外衣慢慢瓦解,然后就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肯定。 夜里,安青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沉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今日走的路多了,又或许是因为今日看过的风景太多,受到的感触太深,更说不定 是因为韩宣那场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安青本就有些不大平静地心更是方寸大乱。 这一晚,安青睡得格外的沉,就连梦境,也是前所未有的玄幻。 不知这里是在何地,看这四周的建筑和景色,像是在一私家园林,又像是在某个公园一隅,亭台楼阁、假山湖水,倒还都十分的真切。 只不过,安青发现,这里除了自己,一个人都看不见。 但梦中的自己,此刻却又丝毫不慌张,就好像自己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没有陌生感,更没有不安,反倒是觉得有些期待,像是在这里等什么人一样。 突然,面前出现一男子,轻轻将安青的左手抬起,然后将他手中的东西戴在了安青的左手手指上,一边戴着一边对安青说:“这一次,可不能再取下了。” 安青看着男子的脸庞,控制不住地点头答应。 梦里的安青觉得这人的脸看着甚是舒心,心里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是十分的亲近。 二人之间明明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梦里的安青却觉得自己和他仿佛已经认识了许久,而且,两人的关系像是很熟稔、亲近。 安青低头看了看手,发现他戴在自己手上的竟是一枚白玉戒指。 梦中的安青隐隐觉得这枚戒指有些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于是不由得将目光全都凝聚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梦中的自己,有时候是带有清醒意识的,而有时 分卷阅读24 候则像是意识不清,只能任由梦境的发展。 看着看着,安青的意识渐渐苏醒,突然想起来:这戒指怎么和韩宣买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 安青一抬头,正准备问那男子这戒指是从何而来,却被枕边的手机闹铃给惊醒了。 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安青一脸茫然,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短暂的茫然之后,紧接着便是下意识地用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左手手指,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 安青急得将左手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只不过,从睁眼到现在,也不过才三四分钟的时间,任凭安青无论怎样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梦里那个男子的样貌。 安青的心中居然有些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 明明当时他就在自己眼前,明明当时看得那样清楚,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呢? 虽然安青想不起他的容貌,但能肯定的一点就是,那个人,安青从未见过。 又过了几分钟,安青整个人的意识也渐渐清醒恢复得差不多了。 六神归位,意识回笼,安青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脑抽了,居然对一个梦境这般恋恋不忘,回味无穷。 这难道就是人家说的,单身久了,连梦都变得格外的甜了? 想到这里,安青不由得回神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心中默念道:睡迷糊了,赶快清醒,赶快清醒! 匆匆用过早饭后,大家便坐上旅行社安排的中巴,离开这座日光城,动身前往雪域小江南林芝。 安青上车的时候,见只有韩宣身旁的位置空着,其余的位置上不是坐了人,就是他们放着东西。导游急着安排大家坐好,然后早点出发,便安排安青坐到了韩宣身边的那个空位上。 要是没有昨天晚上那件事,安青或许觉得没什么。 但一想到昨晚,安青心中就有些奇异的感觉。 转念一想,这接下来还有好几日的行程,安青便只好默默在心底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建设,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了韩宣旁边。 车子自市区驶出后,一路向东,沿途将会经过达孜平原、米拉雪山,然后到达目的地林芝。 好在拉林高速已经正式通车,原本这段会长达八九个小时的路程,如今缩短到了五小时左右。 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导游时不时讲解沿途的风光景色,这一路一开始倒也无波无澜。 这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与其把它看成是一段较为漫长的车程,可以用来补觉,倒不如留意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或许,最美的风景会在沿途间不经意地出现。 走走看看,欣赏沿途的风光,不管是景点的,还是路途的,这不就是旅游的意义所在吗? 听导游和同行的一人聊天才知道,原来这沿途的风景在秋季的时候,比今日所见还要让人叹为观止,几乎算是将整个西藏秋日最美的景色串联。 安青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看向窗外的尼洋河,不由得跟随他们的谈论在脑海中幻想起此刻醉人的风景到了秋日,会变成什么样的绝色! 难怪他们会来西藏两次! 这里地大物博,一次看不完;这里四季变换,各有不同,一次看不够。 在城市喧嚣中待久了的人,一旦来过一次这里,看了一眼这里美如梦境、似童话一般的景色,便会难以忘怀,总想着要再去,去洗涤心灵、去亲近自然、去放空灵魂,走进属于自己的冥想空间。 前面的人在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坐在后面的安青和韩宣两人倒显得有些安静了。 这份安静在此刻安青心中看来,适宜中又参杂了许多诡异。 最终,这份安静还是由韩宣来主动打破。 韩宣先是开口问道:“你……昨晚睡得好吗?” 安青一听韩宣和自己说话,突然屏住了呼吸,想到自己应该要大方一点、自然一点,于是装作还和以前一样,语气平静回答道:“啊,还好,睡得挺沉的。” 前面的人继续和导游讨论着林芝的桃花,过道旁边的那两人像是也在商量着什么事情,没人注意到韩宣和安青这里气氛有些僵硬古怪。 韩宣朝着安青这边看去,看着窗外,说道:“难怪好多人都想来西藏,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既能见到北国风光,也能一览江南风情。你们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决定来西藏的吗?” 安青转过头来看向韩宣,问道:“我们?” 韩宣面色不改道:“你和赵文氷。” 安青听他这么一说,便明白了过来,于是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感叹道:看来,真是自己误会他了。 安青尴尬地抬手理了理自己额前飘着了一缕碎发。 指尖在触碰到自己头发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来韩宣的帽子还在自己这里,昨天一着急,忘了还给他。 安青一边点头说是,一边从小背包里将帽子拿了出 分卷阅读25 来,拍了拍。 安青将帽子递给韩宣,笑着说道:“对了,昨天忘了还你。还好,现在想起来了,还……不算太晚。谢谢!” 韩宣接过帽子,将它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就这么戴在了头上,玩笑一般地说道:“接下来,应该就不需要取下来了。林芝这边……” 韩宣本是无意一说,可安青却突然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有些耳熟。 尤其是他在说‘取下来’三个字的时候,那种口吻和咬字,总有些似曾相识。 安青在心里寻找这种似曾相识的源头,便没有留意韩宣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等到韩宣将东西拿到安青眼前的时候,安青在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他。 安青看着韩宣手中躺着的那枚戒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刚才韩宣说的话有些耳熟。那是因为,昨晚梦里那个记不清面容的人,也说了类似的话,而且……似乎他们说话的声音和口吻有些许程度的相似。 安青有些茫然地看着韩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韩宣看着手心的戒指,说道:“我说,昨晚回去后,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给了一个懂一点玉石这方面的朋友,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安青问道:“什么?莫不是这玉……”根本就不值钱? 安青没敢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毕竟,这有点儿让人没面子。 韩宣看着安青面上的三分好奇和七分失落,低声笑了笑,说道:“他说,这玉该是有个上百年历史的。” 安青不懂,心中便想着:所以,昨天那个老板出的价,到底是贵了呢?还是贵了呢? 韩宣将戒指放在了安青手中,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安青看手中的戒指,一边说道:“只不过,这戒指身上似乎藏有故事。” 安青本就近视,把戒指拿得离自己的双眼比之前第一眼见的时候还近了些,仔细地看着,问韩宣:“秘密?什么秘密?应该是和这戒指从前的主人有关吧?” 韩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或许是吧!你仔细看那指环上像是刻有花纹符号的地方,看出什么了吗?” 安青仔仔细细看了一会,从不同角度看,逆着光看、顺着光看,看过来看过去才有些不大确定地试探性问向韩宣:“这指环里面刻的,像是一串字母?” 安青见韩宣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所以,就是因为这一串字母,才推断出它有上百年历史的?” 韩宣转过头看着安青疑惑的双眼,说道:“要说是这近百年来的东西,比较符合。要说是上千年,那可能就不太好找出证明了。所以,就姑且认为这戒指还是有个百来年历史,值昨天那个价格。” 安青复又将戒指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有些失望道:“这花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过我怎么觉得这最后一个字母,那么像‘Q’呢?你有没有觉得?” 韩宣接过安青手中的戒指,拿着看了看,说道:“或许是吧!说不清这戒指以前的某个主人,名字里带了‘Q’呢?” …… 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说着话,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全然把昨晚的那场表白带来的尴尬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加上偶尔又时不时地讨论着窗外的风景,听着导游和其他人的谈话,不知不觉,五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在林芝市区用过午饭后,司机便带着大家去了巴宜区的著名景点‘林芝桃花园’嘎拉桃花村。 胜日花雨,携芳华同行 到了下午,没了云雾的遮掩,天空变得明媚,眼前的万千桃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精神。 慕名来此的游客很多,都是为了一睹林芝桃花的风采。而恰好桃花节也是在这两日举办,因此,路上随处可见停下的车辆以及桃树下、田野间拍照摄影的游客。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要想一睹这林芝桃花的风采,也是需要一定缘分的。 如果没有把握好时机,哪怕就是几日的时间出入,也会错失这一睹美景的机会。 林芝桃花的花期为全国之最,但桃花的盛放花季较难预测,不过大多都是在三月底四月初这段时间。 而从初时开花到最后的凋谢通常会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海拔越高的地方,花开得越晚。 所以即便是到了四月,只要没有错过最佳时节,也可在林芝这个雪域江南之地,一睹桃林遍地、春色无边的美景。 当然了,林芝当地观赏桃花的地方可不止一处。 这里的桃树分布范围很广,观赏桃花的景点除了嘎拉村,还有索松村、玉松村,波密桃花沟的噶朗村…… “嘎拉村作为西藏林芝桃花第一村,一直承载着举办桃花节的重任,这里有超500亩的桃树林……” 下车后,大家跟在导游身后,一边听着导游讲解,一边纷纷拿出手机或是相机,迫不及待地要将这里的景色镌 分卷阅读26 刻进去,保留此刻的惊艳。 “这里的桃树不是人工栽培的观赏树种,而是野生品种。它们的寿命极长,堪称桃树界的‘活化石’。数百年来,这些桃树一直顽强地生长在雪域高原之上,大家会发现,这里的桃树不仅长得十分高大,而且还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足以可见这里桃树的强悍生命力。树干雄伟遒劲,花朵繁茂……” 安青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高原野桃花,发现这里桃花的颜色略浅,多为粉红色和淡红色。凑近些一看,才发现这里的桃花花朵虽小,但密度却是很高,倒还真是些生命力顽强的自然精灵,在这里深深扎根,层层叠叠簇簇相拥,染就了一片绯云。 四月的林芝春寒渐退,暖阳普照,太阳洒在身上,更是有些暖洋洋的。 走在树下、漫步在路上,看着远处雪山上的皑皑白雪,再看看近处的桃花默默绽放,很是惬意。 远近高低,冬春相映,或许,这便是林芝所独有的风景了。 山上雪花飘,山下桃花开,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桃花的红和远处雪山上的白,以及头顶上天空的蓝,壮阔与秀美同框,好一幅自然天成的油彩画卷。 有人说,林芝是西藏的江南,是中国的瑞士。 可是,江南没有磅礴的雪山,瑞士也没有连绵的花海。 但是,在林芝这里,雪山和花海都有。 眼前的美景真是让人很难相信这里就是西藏。 不来这里一趟,真的很难想象到印象中荒凉的青藏高原竟还隐藏着这样一处美妙的仙境。 ‘桃花山下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唐寅的这句诗或许用在此处,最为符合眼前之美景。 一树树的野生桃花盛开在田野间、在河畔、在山间、在路旁、在山谷、在各个村子里,远处的雪山在飘渺的云雾间隐现,桃林无边蔓延至天际,和远处的雪山相连,让人同时饱览了春光明媚和冬雪严寒,就好似江南和西藏两地风景在此交际。 如梦似幻、恍如仙境,美得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在天上还是人间。 无论是走在去哪个村子的路上,或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回头、抬头,又或是远眺,无心无意的一瞥,你都会发现这里的景色会让你的心也跟着沉醉于这漫山遍野的桃花之中。 这里景色的美没有经过刻意的雕琢渲染,而是肆意又狂野的原始生态之美。 它的美,古朴到尽头,纯美到极致,绯云一片醉满山。 几十万株桃树千姿百态地分布在错落有致的村子里,行走于其间,恍惚有一种陶渊明笔下所写的桃花源一般与世隔绝的岁月静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安宁和乐。 安青一直沉醉于满眼的风景,并未留意身后。 此时,一阵微风自田野而来,吹动了树梢。 树上的桃花随风起舞,纷纷扬扬地飘落下一树花瓣,像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桃花雨,落在了大 家的头顶,洒落在了大家的身上,飘回了脚下的这片土地。 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了自己一声,安青转过头去,还未看清是谁在叫自己,就听见了快门按下的声音。 韩宣则是早在一开始就拿着相机走在安青后面,时不时地拍着这里的景色。 就在他刚好准备拍一张安青背影的时候,见微风吹过,落下一场桃花雨,便想着要是此时安青突然转过身来,定能拍下今日所拍之中最值得的一张照片。 见安青并没有要回头的迹象,只是在抬头看花瓣落下,似乎是在享受这场花瓣雨。 韩宣的行动便先于心动,下意识地叫了安青一声。 一切皆如他心中所想,安青在听见他的声音后,果然回头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花瓣没有遮住她的脸。 转身的那一刻,相机也刚好将她最无意而自然的表情记录了下来。 待安青发现是韩宣在叫自己时,只见韩宣已经手拿相机走了过来,边走边看着手里的相机,笑着说道:“拍的不错,角度刚刚好。” 说完,韩宣便将手中的相机递到了安青眼前。 安青看着韩宣刚才拍下的照片,想了想,决定用一种最平常的方式问道:“看不出,韩医……你的拍照技术这么好,是摄影爱好者吧?只不过,若是这镜头再高一些,说不定能将这棵花树拍得更美,能拍下满树桃花飞舞的景象。” 安青一直低头看着相机,并没有观察韩宣面上此刻的表情。 安青说完之后,便将相机还给了韩宣。 韩宣接过相机后,目光从安青身上移开,抬头看了看身后那棵高大苍劲的桃树,笑着说道:“花看半开时,酒至微醺处!拍照这件事,我也并不是很专业。拍的照片,也不过是随心而已,但求刚好。就比如当我觉得天气刚好、光线刚好、角度刚好、以及……刚好是我喜欢的。” 听他这么一说,安青只觉得自己还真是想得太多了。 明明他这话听着没毛病,就只是 分卷阅读27 在表达他就是一个自在随心的性格。就好像之前在医院听见他训人时,那些话明明就是现场想出来的,自在随心,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但安青还是会忍不住往别的方面去想。 昨日在布达拉宫广场前,他就和自己拍了一张照。 而刚才,他又拍了一张自己入框的照片。 还有他昨日在大昭寺里,看向自己的眼神。 以及昨晚他那个突如其来的‘表白’。 所以,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他刚才并没有什么话外之音。 安青自然地抬起头来,看着身后这棵桃树的花枝,违心地说了一句:“这样抬头一看,好像也确实不怎么特别,和别的桃树一样,都差不多。” 经过昨日一事,韩宣知道安青这是在和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但心里又很想知道安青究竟是对自己没那个意思,还是单纯的只是一时心里没想好要不要接受。 韩宣看着安青的头顶,抬手将她头上的花瓣摘下,而后夹在指尖。 韩宣看着二人中间的花瓣,五分玩笑五分认真地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这好像是诗经里的吧?” 安青看着韩宣指尖的花瓣,一边伸手拍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将刚才可能散落在自己头顶的花瓣拍落,一边点头回答道:“嗯。” 韩宣看着安青,语气温和道:“原来古诗写的,也不一定就不是生活。就好像这里,不就正好和诗经中描写的桃夭很像吗?” 安青听了,笑着说道:“想不到你对诗经也这么感兴趣,韩医生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呢!以前以为你是个清冷孤高、嘴有些毒的年轻医生。倒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文艺青年。哦,不对,应该是个爱打篮球的文艺男医生。就网上说的那种,不喜欢打篮球的文艺青年,不是一个好医生,对吧?” 韩宣听安青这么一说,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打篮球,你见过?” 安青听他这么一问,心中一紧,解释道:“没……听……听我哥说的。” 韩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道:“原来我之前给你的印象是那样的?清冷孤高还嘴毒?” 安青尴尬的点头笑着说道:“也还好,毕竟不认识的时候,大家总是会把第一印象先入为主。不过你放心,现在不是了。” 韩宣追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样的?” 安青心中闪过万千想法,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于是捡了些能说的说道:“全面的。” 韩宣面带疑惑看着安青:这‘全面’是个什么说法? 安青看着韩宣眼中的疑惑,只好稍作解释道:“在医院的时候,是个清冷的医生;在这里,出来旅游的时候,是个……嘴不毒,说话声音好听的喜欢摄影的男青年。有沉默的一面,也有幽默的一面。静时文质彬彬,动……也有爱好打篮球的一面。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还真是在全面发展?多才多艺,多方面发展。以你的长相,如果不当医生,或许可以考虑当个全面发展的艺人,应该会收获一大波儿的粉丝呢!” 韩宣听完,笑着说道:“那恐怕是晚了,应该没有快三十了才出道的男艺人吧?” 安青在心中默念道:这人倒也不必这么较真吧? 安青轻笑着说道:“就……就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这是……夸你呢!夸……夸你呢!” 韩宣听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此刻二人之间的氛围恰到好处,赶紧趁热打铁问道:“既是夸奖,那如果真做了男艺人,会是你喜欢的吗?” 安青赶紧补救道:“这么好看又多才多艺的,肯定喜欢啊!而且还有实力,不是只是一个徒 有其表的花瓶。那不就成了不是只有被美色蒙蔽了双眼才会喜欢,还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了吗?哈,你说是不是?” 韩宣低头笑了笑,然后抬头,双眼和安青对视道:“那不知,单靠美色,能不能把你蒙蔽呢?” 安青转了转眼珠,在脑海中判断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韩宣却仿佛是将安青内心的想法全然看穿,补充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安青瞳孔已经地震,内心也快要雪崩了,看着韩宣,问道:“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韩宣将安青肩上的花瓣轻轻拍落,认真说道:“因为你的眼睛都告诉我了你心中的想法。” 安青眨了眨眼,问道:“眼睛?” 韩宣点头,看着安青的眼睛,肯定道:“对,就是眼睛。一个人,可以用语言来撒谎,但是眼睛却很难背叛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只想说,你的出现,让我的心好像比从前又多出来了一个地方,一个有你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奇怪,总想能找到一切机会见你,想要能常常见到你,和你说话。我不知道这种喜欢算不算是爱,但至少应该不只是普通的喜欢。希望我的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不会造成你的负担。” 安青听完,倒不像昨晚那般神情紧张、脸颊泛红,心中反倒是有一种 分卷阅读28 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过了一会儿,安青突然低头笑了笑,然后看向韩宣,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这次突然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早就计划好的?” 韩宣点头。 安青笑了笑,继续问道:“我哥其实是什么都知道的?” 韩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安青挑眉低眸笑了笑,然后接着又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喜欢’的感觉呢?” 韩宣看着安青,眼中先是涌现出了一丝迷茫,继而慢慢被后来涌现的坚定所替代,看着安青,说道:“说不出来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如果是真正的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应该是不会有任何理由的。如果非要给喜欢安排上理由的话,那么,这个喜欢就算不上是真的喜欢了,那是有条件的喜欢,是能够被取代的喜欢。但是,我目前还找不出这种喜欢能被替代的理由。” 听他这么一说,安青反倒是觉得韩宣不仅是在为他所说的‘喜欢’解释,也是在给自己一个能说服自己接受他这份喜欢的理由。 因为,在昨晚那场‘表白’之前,安青对韩宣本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先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继而是一种浅浅的小小的没有理由的喜欢,和韩宣说的这种感觉很像。真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欢。 后来,在西宁和他不期而遇,更是将安青心中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无限放大,放大到让安青自己都有些心慌和害怕。 若不是韩宣昨日那场突如其来的表白,安青不会那么急于想要找她哥哥赵文氷问个明白。因为这两日的韩宣和安青自认为的韩宣出入太大,让她怀疑韩宣的真实目的。 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安青心中之前的怀疑一半得到了证实,一般已经烟消云散。 或者,这便是哥哥说的‘缘分’? 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的安排? 韩宣见安青此刻出了神,等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这接下来的故事,你愿意当它的女主角吗?” 安青回过神,看着他的眼睛,微笑从嘴角蔓延到了眼中,说道:“这里风景很好,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如何?” 韩宣知道安青这是答应了,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先是站在原地笑着看向安青,然后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将安青抱入怀中。 在安青看不到的地方,对这几米之外的同行的游客比了个手势,二人的第二张合照出现了。 韩宣抱着安青,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满足。心里想着:这张合照意义非凡,等回去了,定要洗出来,洗成大大的一张,然后框起来,挂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 才揭云雾,未及待同归 如果说前两日的所见让人陶醉,那么后面这几日所到之处、目之所及的风光景色,则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这一神奇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心中会震撼到人类在这自然之中的是多么渺小了。 去过鲁朗林海,心中会不禁设想:或许,神话中的仙境便是像它这般层层叠翠、云雾缭绕,好似仙气弥漫。 到了雅鲁藏布大峡谷景区,在观景台上近距离一睹南迦巴瓦的壮美,成为‘十人九不遇’的那一名幸运儿,才能深刻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游客不远万里来这里,只为了能看一眼它的真容。 在雅鲁藏布江畔,看着脚下奔腾不息的江水,听着峡谷波涛的拍岸轰鸣,身边有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奔向了自己,恍惚像是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一样。 安青这几日的心情,大概可以这么形容:像是收到了一份期待已久的礼物,想要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心中的喜欢,但又害怕这一切转瞬即逝,只好小心守护着,守护着这份让自己觉得如梦似幻、不大真切的美好和满足。 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便是整个西藏如今最具有神秘色彩,有西藏‘西双版纳’之称的 莲花秘境墨脱县。 听闻那是一个人口刚刚过万的边陲小城。 它在雅鲁藏布江下游,喜马拉雅山脉东段南麓。 地处世界第一的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深处,因为地势隐蔽,也被称为“隐藏在云雾、雪山、密林中的人间绝域”、“地球上的最后秘境”。 在藏经里,它被称为“佛之净土白马岗,隐秘圣地最殊胜”,即“隐秘的莲花圣地”。 关于墨脱,清朝刘赞廷也曾这样评价它:“森林弥漫数千里,花木遍山;藤萝为桥,诚为世外桃源。” …… 出了隧道口之后,窗外迎面而来的是壮阔的瀑布,河谷地带的雨露湿气和芭蕉阔叶……林间的柏油路蜿蜒向下,平顺的公路让大家能专心欣赏四周风光。 入目便是莽莽林海、高山湖泊、飞流急瀑。 雪峰、冰川、林海,美得让人窒息。 这里的原始、这里的风景、这里的体验、这里的感受,是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无法复制的。 安青被山上的云 分卷阅读29 雾所吸引。 只见雪山间、峡谷上、密林中,美丽洁白的云雾就这样弥漫在这天地之间,缭绕不绝,如梦似幻。 这是一幅用云雾织出的美丽的画! 置身在这气势磅礴的巨幅画卷之中,安青心中对这自然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随处可见的飞流瀑布,似一条条洁白的哈达,从石壁上缓缓飘落。 美哉!妙哉! 一旁的韩宣也随着安青侧过头去,不知是在看窗外的景色,还是在看安青。 有的游客已经开始在拍照了,导游也在向大家介绍墨脱。 “这里是西藏高原海拔最低、环境最好的地方,也是西藏最温和、雨量最充沛、生态保存最完好的地方。与西藏其它地区相比,墨脱县境内四季如春,境内仅高等植物就有3000多种,竹类植物约有10多种,野生兰科植物80多种……” “因为独特的地理原因,造就了当地高温湿热的热带雨林气候,所以出现了许多热带雨林植被,因此被誉为‘西藏的西双版纳’。这个世界上最极致的各种景观,几乎都被她囊括,7782 米的南迦巴瓦,不足 1000 米的雅鲁藏布江,热带雨林……所以有人说‘世界只有一个墨脱,而墨脱拥有整个世界’。” 说着说着,大家明显感觉到车子在减速,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停下。 看向前方,大家才发现原来前面道路出现小范围塌方,有养路工人进行维护。所以,暂时封了路。 没办法,大家只好原地停下。等着路维护好之后,疏通放行了,才能继续前往县城。 导游对此倒也见怪不怪,在车上说道:“这里地质复杂,气候诡变,每年大雪封山七八个月,当地人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并且,这里时常会有地震、雪崩、滑坡、泥石流和塌方等发生。前几日这里下过一场大雨,所以容易出现小范围的塌方。不过,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在原地等一会儿,应该很快就可以放行了。”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可以下车去活动活动吗?坐了这么久的车,好累啊!想下车去走走。” 导游想了想,见前面还停了几辆车,于是点了点头,嘱咐道:“大家下车后别走远了,路应该很快就会修好。大家下车后,一定要注意安全。” 听导游这么一说,见车窗外山高谷深、飞流倾泻,风景如诗如画,大家都忍不住想要下车去走走,呼吸一口这里新鲜的空气,顺便多拍几张照片。 安青和韩宣二人自然也和大家一样,从车上下来,并肩走在这条路上。 听着耳边传来的瀑布之声,看着四周的高山以及脚下深深的山谷,没有城市里的喧闹,只有林间传来的虫鸣鸟叫,安青的心中大有一种恍然来到了世外桃源的错觉。 坐在车上看窗外的风景,和自己亲自走在路上感受沿途的风光,两者所带来的感受自然是不一样的。 安青晃了晃手,看着韩宣,问道:“来这里之前,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韩宣笑了笑,晃了晃他手中的手机,说道:“粗略地看过。” 安青接着问道:“怎么样?和你看过的描述,符不符合?” 韩宣看了看四周茫茫林海,点头道:“差不多,原始而多彩,而且……确实有提到,说这里的路大部分时间都在维护,正常通车得要凭运气。” 安青回头看了看塌方的地方,略显遗憾地说道:“那看来,我们这一次运气差了一点,得要等一等了。” 韩宣道:“也不算差。至少,我们现在也算是在‘徒步’,能慢慢地走走停停,多些时间好好看一看这里沿途的风景,挺好的。” 安青则是笑着说道:“我们现在算是哪门子的徒步啊,人家徒步来墨脱的,可不像我们现在这样两手空空。” 韩宣低声一笑,然后说道:“就假装是在徒步嘛。徒步来墨脱,那是身体在地狱,心灵在天堂。如今我们便当是有幸能顺便稍微感受一下徒步者们‘心灵在天堂’是何种滋味,也很好啊!” 安青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可不可以采访一下这位韩先生?请问你现在走在这条路上,感受如何?” 韩宣见安青起了玩心,于是便配合地回答道:“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这里很美,不虚此行。” 安青很是捧场地说道:“谢谢韩先生的回答,那就预祝韩先生在这里玩得开心!” 韩宣还未来得及开口,手里拿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韩宣低头一看,见是医院打来的,于是便当着安青的面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原因,通话没过几分钟,就变得有些不顺畅。韩宣只好拿着手机沿着公路走了一小段,寻找一个信号好一点儿的地方。 安青则是留在原地,一边留意着前面的道路情况,一边留意着韩宣这边,怕待会儿路放行了,韩宣还没回来。 安青看着韩宣时不时回头看向自己,心中觉得这画面竟有些熟悉。 分卷阅读30 仔细一想才发现,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等他了。 上一次和现在有点儿像,不过呢当时他就在自己旁边,是在大昭寺的时候。 想到这里,安青不由得转身看向路外,轻轻笑了笑。 通话内容安青不是很清楚,但看韩宣的表情和听他说话的语气,安青觉得事情应该不是很容易解决的。 因为,此时的韩宣和自己这几日见到的韩宣有些不大一样。说着说着,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对他的印象那般:严谨、不苟言笑。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也谈不上温和,有些冷冰冰的,像很严肃。 韩宣一边说着,一边走着,不知不觉间,离安青这里越来越远。 前一刻,安青还能看见他,等到安青拍完照片回过头来时,发现韩宣早已看不见人影了。 想来应该是他拐弯之后走远了些。于是安青上前和车里的导游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沿着韩宣刚才走过的方向,去找他了。 果然,韩宣就是在下一个拐弯处一脸认真地讲电话。 安青没有走过去,而是选择在离他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和他站在路边同一侧,看着路边的风景,静静地等着他。 安青这边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瀑布,似白练一般从山上飞流直下,拍打着经过的岩石。 流水击石的声音有些大,安青只能听见身后的流水声,听不清韩宣的声音。 大约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站在路那一端的韩宣才结束了通话。 转身之时,发现安青就在不远处站着,韩宣心中涌现出一股温暖,就好像是夜归之人发现有人一直在为你留灯,一直在等你晚归一样。 和上次在大昭寺里,睁眼发现安青在旁边等着自己不一样,这一次心中的开心,更多! 韩宣嘴角微笑,缓缓地向安青这边走来。 安青见他朝自己这边走来,先是回头看了看身后,见路还没修好,于是转身朝着韩宣走去。 二人之间隔得并不是很远,只不过因为安青这里离瀑布比较近,耳边有些嘈杂,于是便笑着 大声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韩宣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等到近了一些,才说道:“已经没事了。” 只不过,眼看着就快要走到对方面前了,安青却发现韩宣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甚至于有些惊恐。 安青以为是自己视力不好,看错了。 可是紧接着,安青就看见韩宣一边大步朝自己跑来,一边大声对着自己说道:“快!快跑!” 安青只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轰隆隆的声音,就好像是火车在铁轨上驶过的声音一样。 可是这里并没有火车,安青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见瀑布旁边的石头正在滚落,落在了路上。紧接着就看见周围山上的泥土和树木,也像是在平移一般,直直下滑。 就在韩宣刚抓住安青左手的那一刻,安青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韩宣,整个人就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像是被黑暗冲撞、包围,然后四肢无法动弹。只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安青知道那是韩宣的手,只是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开口叫他的名字。而后,整个人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看不见也听不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和韩宣还能不能平安到达墨脱。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将二人撞下了公路,随着泥土和石头滚落到了山谷。 前面正在修路的工人以及被堵在路上的司机们,还有不远处正在拍照的同行的游客们,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先是感慨今日通行的时间可能又要被延长了。然后,他们才意识到了可怕的一点:要是刚好有车或者是人经过的话…… …… 等到被发现的时候,二人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似梦非梦,该当何解 恍惚之中,安青看见好像有人在朝自己这里走来。迷雾之中只隐约可见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样貌,也不知是男是女…… 慢慢的,那个人影离安青越来越近,等近了些才发现像是个女人。 待到她已经走到了安青的面前,离得已经很近很近了,但安青却怎么也无法看清她的脸,看不到她的长相。 她却突然伸出手来熟稔地牵着安青的手,然后转身,带着安青朝着那团迷雾中走去。 …… 迷雾中,安青无法看清她的模样,只能任由自己被她牵着往前,一直走,一直走。 那人始终不曾停下,只是走着走着说了句:“去你该去的地方。” 安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低头去看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只是赫然发现她的手上戴了一枚戒指。 而且,她手上的戒指和之前韩宣买下的那枚白玉戒指几乎是一模一样。 安青很想问她:你怎么会有这个?你究竟是谁? 分卷阅读31 可是,安青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在梦里激动、呐喊,而身体却是无法行动自如。 着急、慌乱,安青还来不及看一看她的模样,还无法张口问她一句她究竟是谁,眼前之人就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而安青自己也突然就莫名其妙地从一团迷雾中掉入了水里。 梦里的安青不像平时那般机敏,身体无法对此作出应对,只能眼睁睁无奈地看着自己慢慢下沉、下沉…… 四肢无法动弹,呼吸似乎也越来越不顺畅,水底光线也越来越暗,只能依稀看见水面上方微弱的光。 无力、不甘以及无可奈何使得梦里的安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样下沉、下沉。 安青以为自己是从马路上滚落时掉入了河里,回想起滚落前的情形,突然间就想到了向自己跑来的韩宣:他在哪里?为什么水里没有见到他? 当时他明明就在自己身边的,他明明有抓住自己的手,为什么现在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韩宣呢?他在哪里? 韩宣…… …… 屋子里生着炭火,和屋外的严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迷迷糊糊之中,安青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冷,像是被人埋在了雪里,只剩右手还能感知到一些温度。 但那好像也并不是从自己手中传来,像是自己右手边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就像是寒冬里的一盆炭火,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些。 安青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要从那个地方汲取更多的温暖。 结果手指刚动了动,就突然感到自己右手处的温暖凭空消失,接着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有些激动地说道:“醒了,快醒了!太好了,终于醒过来了。” 安青觉得头很沉,眼皮也很沉,想睡去,但又听见自己耳边有人在说话,觉得有些吵,便只好用力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想要看一看究竟是谁。 睁眼,入目所及之处,怎么……怎么不像是在病房? 安青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左右,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现在高级病房的装饰风格也开始流行复古风了? 这……这床,怎么……怎么还挂着……挂着帷幔? 那……那儿放着的……怎么……怎么好像电视剧里出现的……铜镜? 还有,这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怎么……怎么……穿得都奇奇怪怪的。 眼前真真切切的一幕幕,让安青心中生出疑惑:这是……是……是什么情况,怎么……怎么自己突然间看什么东西都……都这么清楚了? 难不成,这一滚一落的,再睡上一觉醒来,视力恢复了? 视力的突然恢复让安青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之中,并没有来得及细想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意识到了自己的视力突然变好,看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能看清了之后,安青心里一激动,就准备从床上坐起来。 毕竟,这视力恢复的意外之喜可是安青自近视以来之后的多年夙愿。 虽然,在自然情况下并不太可能发生。但眼前所见,一切都那么清晰明亮,这根本就是视力恢复到了正常人水平之后才有的样子。 安青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正准备从床上起身,结果头还没离开枕头三秒,就重新又跌了回去。 “啊!” 怎么回事,这头怎么那么沉? 铁头吗? 还有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跟个鸭子一样,怎么跟以前得了重感冒一样? “先躺好,别急着起来。” 安青循声看向正在给自己掖着被角的人。 弯腰时,他后肩上的长发自然滑落,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安青在心中纳闷:怎么觉得……这人……这半张脸……看着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呢? 或许真的是因为得了感冒,脑子有点儿不正常,所以才会看谁都觉得眼熟吧。 安青没多在意剩下半张脸长什么样,反倒是注意到了这人的长发。 这男的怎么头发留这么长,比自己的头发还长,是艺术家吗?还是古风爱好者?还是说,医生也能留这么长的头发?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这头发吧……它看着就跟真的一样,鬓角的碎发根根分明,完全就像是长在他自己头上的一样。 这位小哥哥头上的假发应该值不少钱吧? 绝对是花重金买来的,足以以假乱真了! 就在安青羡慕人家‘假发’的时候,那人掖好了被角,突然一抬头。 安青在看到他那张侧脸的时候,整个人心跳漏了半拍,眼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脸。 接着,那人便坐在了床边,然后转过头去吩咐屋里其余人:“快,去把医者叫来。” 紧接着,那人便回头看向安青。 安青看着他的脸,先是迟疑了片刻,接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用自己那个快要雌雄难辨的嗓子说道:“你……你……这也……太好笑 分卷阅读32 了,你……你从哪儿买的假发?” 男子见安青笑得正欢,像是并不明白她这话以及这笑是何意,于是面上不解,茫然问道:“假……发?” 安青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嗓子是真疼,只当是自己落下山谷后着凉得了重感冒,于是费力地吞口水来润了润嗓子,说道:“看着像真的一样,你在哪家店买的,把链接发我一下呗?我……我觉得我可能也需要。” 安青说的话让眼前这男子如坠云雾之中,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知是哪里,眼神有些黯淡的看了看安青,随即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神色不佳地说道:“看来是高热未退的缘故,还在说胡话。” 安青见他此时这么严肃,于是眨了眨眼,说道:“韩医生,你以前也是穿成这样给人看病的吗?” 男子面上的疑惑更甚,淡淡的问道:“韩医……生?是何人?” 安青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听见有人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听一老者开口道了一声‘少将军’。 这称呼听得安青是心里一咯噔。 ? 没听错吧? ‘少将军’? 男子开口道:“少夫人醒来说了不少胡话,医者快来看看,可是因为这高热未退的缘故?” 安青的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转动,心中有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这……韩宣应该不会无聊到为了庆祝自己醒来搞这么一出闹剧吧?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啊? 可是,像闹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哥哥赵文氷的影子呢? 对了,当时遇到山体滑坡,自己和韩宣可是同时被泥石带落滚了下去。 即便是韩宣身体素质再好,也不会自己才刚醒来,他就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难不成自己身受重伤,昏迷了很久很久才醒过来的? 那么,这里究竟是哪里? 是在西藏,还是回去了? 不对啊!如果是回去了,那姑姑一定会来医院看自己。 可如果要说是在西藏,这……这里的摆设装饰也不像是在藏民家啊? 想到这里,安青复又侧过头去看了看这个屋子里的陈设:这……就算是剧组也没这么讲究的吧?那些东西看着……可……可都像是真的。难道是…… 安青狐疑地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两鬓斑白的‘医者’,又狐疑地看了看身旁坐着的‘韩宣’。 他刚才叫他什么? ‘少将军’? 安青一脸深究的看着身旁的这位‘少将军’:他的五官确实长得和韩宣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比韩宣要黑一点,看着……确实倒也符合。 毫无顾忌地将身边这人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像是机器扫描一样,极力想要找出他身上的一丝破绽。 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 反倒是安青在看向他嘴唇之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从睁眼到现在,也听他说了两三句话,怎么没发现,他的声音是和韩宣的声音不一样呢?这么明显的事情,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 或者,他真的不是韩宣?因为,刚才他那疑惑的表情和茫然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 又或者,这里不是拉萨,也不是在其它城市,更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在……在…… 那么,这位‘少将军’是谁? 而自己,现在的身份又是谁? 还有,韩宣呢? 他是还在墨脱,已经被人救了上来,平安无事了,还是……还是…… 想到这里,安青飞速在心中否定自己的念头:不会的,韩宣他是医生,一定知道该如何坚持到救援人员的到来。 他不是爱打篮球吗?他脑子好使,反应又快,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一定没事,一定没事的! …… 那位‘少将军’见安青看着自己的下巴出了神,面上渐渐露出哀戚的神色,就连眼眶也开始泛红,继而渐渐湿润。 只见他起身,让医者来为安青查看病势。 医者号脉了许久,并时不时抬头看了看安青,眼神来来回回像是在思忖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对着那位‘少将军’说道:“依老夫看来,少夫人现在身体已无大碍。至于少将军刚才所言,少夫人胡言乱语一事,应该是之前受惊吓所致,静养几日便可无碍。” ‘少将军’闻言,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医者见此情形便先退下了。 安青一边听着那位医者离开的脚步声,一边在脑海中默默消化着刚才那位医者口中所说的话。 什么? ‘少夫人’? 是这位‘少将军’的夫人吗? 是自己吗? 这么……这么……穿越这种事情,这么随机的吗? 这是欺负自己头一次穿越没经验吗? 这刚有了男朋友,话……话还没说上 分卷阅读33 几天,就……就……穿越来了这个暂且还不知道是何朝代、是何地方的世界。 虽然这两个人是长得一样吧?但他也不是一个人啊! 还有,你让我一个还未结婚的、还没有去尝一尝社会人情的现代女青年,一来就成了一个不知道结婚多久了的‘少夫人’?我……好像很亏啊! 好吧,暂且先谢谢你没把我安排成一个乞丐,或者说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但你好歹……好歹也要联系联系上下文不是? 这……这……这么大的转换,就……就不担心我……不适应? 当然了,这个事情安青自己也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要找谁要个说法。姑且……姑且就当这是……这是在做梦,说不定等会而一睁眼,什么事情都没有。 拒绝接受,绝不接受! 先不管了,赶紧闭眼,说不定等会而醒来,发现韩宣和自己还坐在前往墨脱的车上,这一切的一切,只是自己在路上睡着时做的一场梦而已。 是梦……一定是梦! 只不过,这个梦比之前的梦更真实了些罢了! 可是,奈何天不遂人愿啊! 安青刚闭上双眼没多久,就听见身旁站着的那位‘少将军’语气沉稳道:“你……你先休息,其它的事,我们……我们改日再说!这几日,你就好好养病,没事不要随意走动。” 安青等着他赶紧离开,却发现这人说完话之后,还在屋里停了一会儿,才离去。 安青心中不由得想象道:这人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傻子,脑子坏掉了,开始胡言乱语,然后很是无奈吧? 哎,兄弟,你放心! 这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你倒也不必这么认真,居然还投入了真感情。 尘去缘来,乱了时空 也不知道之前躺了多久,安青觉得自己的背都快躺得失去了知觉,正准备翻个身,就听见一 女子着急关切地问道:“小姐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差点儿把安青吓死。 安青遂翻身看向床外,才发现原来在帷幔后面居然还藏有人。 这……这屋里的人不是刚才都……都出去了吗? 怎么还有人在这里? 安青可不想自己睡觉的时候,旁边还有人看着,于是只好说道:“你……你先出去!” 那女子穿着素净,一直微微低着头,安青也看不到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只见她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对安青说道:“奴婢要服侍在小姐身边,奴婢不……不得离开小姐半步。” 安青听了这话,不由得悄悄翻了个白眼:半步?你我现在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五步了吧? 安青只当是在梦里,于是说道:“你……好,你就在那里。” 说完,安青强撑着爬起来,将床柱四周的帷幔一一放下,然后躺回床上,闭上眼睛默默在心中念道:这个梦还挺真的! …… 等到安青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看着大床四周挂着的帷幔,安青已经不知道该要如何平复自己此刻的内心了! 不……不是梦吗? 难道是自己还没有彻底醒? 想到这里,安青立马用藏在被子里的手重重地掐了自己一下:疼! 安青看着上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原来是真的! 垂死病中惊坐起! 接受了这一现实之后,安青顾不得有些昏沉的脑袋,立马从床上坐起。 结果心里一着急,完全忘了自己此时并不是原来那个健健康康的安青,此时的‘自己’还处于重感冒、头晕的状态。 结果安青刚一坐起来,脑袋一沉,又摔回了床上。 动静有些大,立马就有人过来掀开了帷幔将倒在床上的安青扶了起来。 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子一样,衣衫素净。 安青被她扶着,等到坐稳之后,那人还未来得及问安青是否要喝药,安青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拽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问她:“小姐姐,这……这里是哪里?” 女子听安青这么一问,一直微微低着的头终于忍不住抬高了些,满眼疑惑地看着安青,继而一双清澈的眼睛中则是涌出无限悲伤的神情看向安青,像是立马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只见她眼眶红红地对着安青说道:“小姐?你……你不认识欢儿了吗?” 安青的大脑此刻飞速运转:原来她叫‘欢儿’,看她这真情实感的流露,应该不像是个坏人,‘自己’应该是认识她的,而且还是很熟悉的那种。 安青抬手故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浮夸地说道:“哎,你看我这个脑子,怎么……咳……咳……咳……这生了一场病,脑子好像也不好使了。有些事情,记忆有些模糊,还得要你帮我回 分卷阅读34 忆回忆……回忆回忆。” 安青故意咳了几声,见那叫做‘欢儿’的女子面上既是紧张,又是心疼。 于是借着此刻面上的病色,安青故意又装作虚弱了几分的样子,慢慢说道:“我这是……病了……多久?” 欢儿眼中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能够收回,全部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小姐你已经……已经……躺了整整三日,昨日医者说,若是黄昏之前还不醒,就……就……” 安青心想:三日?躺了这么久?难怪这骨头都快酥了,这后背也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暗自在心中回想了一下昨日刚醒来时的场景:那个长得和韩宣一模一样,自称是什么‘少将军’的,看着心情很不好的人,是谁?还有,所谓的‘少夫人’又是指什么? 安青见欢儿正投入地一边哭着,一边擦着眼泪,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跃跃欲试,想要趁此机会问一问她。 安青先是轻轻地拍了拍欢儿的手背,安慰道:“别……别哭了,欢……欢儿?我问你啊,昨日在这里的那个男……‘少……少将军’……是……” 安青看着泪眼婆娑的欢儿,看着她此刻随着自己话音眼中渐渐升起的诧异,于是换了个方式,问道:“是……是……” 可安青始终有些无法接受,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最终还是选择自爆好了 安青一咬牙一闭眼,问道:“是谁?” 果不其然,安青话一说完,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这个欢儿突然就收住了眼泪,呆呆地看着安青。 就在安青以为她怀疑自己,认定自己古怪的时候,事态出现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反转。 这欢儿竟是突然跪在了床前,一边双手握着安青的手,一边哭得比之前还要伤心,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小……小姐,是……是欢儿……是欢儿不好,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你,才……” 欢儿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人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有人……还不止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安青抬头一看,发现来人长着一张自己熟悉的脸,那张脸和韩宣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刻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气。 还有他身后跟着进来的另外几名几个女子的出现,将安青和欢儿的谈话突然打断。 那位‘少将军’先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欢儿,然后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把她带下去,夫人刚醒来,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样子?” 安青不知道她们会把欢儿带去哪里,但一想到自己对这里也不熟悉,加上这位少将军现在又人多势众的,自己这病怏怏的样子,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只好示弱。 幸好有这一脸的病色,加上这嗓子还未复原,于是故意柔柔弱弱地问道:“不知……咳……少……少将军要……咳……要将欢儿……带去哪里?” 安青发现,原来这装病也是个技术活。 这半真半假、掺了水分的演技也不知道能不能先糊弄过去。 这故意咳几声,差点儿没把肺给咳了出来,嗓子也是真的像长了刺一样,很不舒服。 安青一边轻轻拍着自己胸前顺气,一边看向那位少将军。 安青倒是觉得自己这样子应该是算正常了吧? 眼神应该是柔弱无害的吧? 不管怎样,看他刚才带人进来的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把那‘欢儿’给带出去收拾一通。 这‘欢儿’看着纯良无害,也不像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对‘自己’也是很关心、很忠心了,一直守在屋里,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既是要把自己身边的人带下去,自己问一下总不过分吧? 更何况他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尤其是他刚才进来时的样子,这一看就是要来找事儿的。 这以前近视的时候,稍微隔远了些,自己就看不太清一个人眼中的情绪,只能看到个大概的五官。可现在视力恢复,看什么都倍儿清楚,安青刚才可是将那位少将军推门进来时眼中的情绪一丝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先是看向自己,眼神从一开始的探究变得渐渐平静,而后变得越来越柔和放松,甚至是‘柔情’? 安青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面上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目光看向已经快被人带到了门口的欢儿,心中想到:莫不是这对儿年轻夫妻之前感情不好?这刚刚不过就是示个弱而已,自己这稍微装一装,他就沦陷了?那原来的两人又是个什么相处模式?我这一出,不会惹他怀疑吧? 安青心中正想着该要如何面对这位少将军,就听见他突然说道:“算了,就先留她在夫人身边。” 安青刚准备松一口气,就见那位少将军朝自己这里走了过来,然后很是自然地像昨天自己刚醒来时一样,坐在了床边。 这……这昨天不明所以、情况特殊,但今天……虽然这……身份是这样,但……但……我又不是你原来的那位夫人,你离我这么近, 分卷阅读35 我……我觉得不自在。 安青原以为他就只是这样,却没想到,他……他竟然还……还这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给握在了他的手中。 虽然他的手是挺暖和的,但兄弟,我……我又不是你……你夫人,你……你这样,我……我是真觉得不行。 安青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结果还未来得及,就被他给握紧了些。 安青抬头,眼中带着错愕看着他。 这位少将军则一改之前进来时浑身上下写着的冷酷,面色舒缓,眼神温情地看向安青,一边捏着安青的手指,一边说道:“夫人如今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你我曾经一些……一些很值得回味的画面。” 安青此时心中警铃大响:?你……我怎么知道她和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你这……这样,让我很难为情啊! 少将军突然又凑近了些,看着安青似有些迷茫懵懂而又惊慌的双眼,会心一笑,说道:“就是这样的,当时你的眼神也是这样。” 安青一听他这么说,心里瞬间不好了。 好了,摊牌了,我不装了,你爱谁谁,反正我不是你夫人。 安青用力将自己的手收回,然后环顾左右,说道:“我……我有话要说。” 少将军似乎倒也对安青刚才这一举动不生气,见安青此刻一副着急上火又害羞的样子,依旧笑着说道:“嗯,好,你说,我听着。” 安青看了看前面站着的……应该是侍女吧?看她们的打扮和欢儿差不多。 安青又看向少将军,低声说道:“你……你让她们先出去。” 少将军果真让她们全部退下,在屋外候着。 人已经全部出去了,少将军再次将安青的手握在了手中。 安青不让,再次将手收回,然后藏在了被子里。 安青不知道这一来一去他有没有生气,于是不敢去看他的脸,只是低头说道:“我要说的是,其实……我不是……不是你的夫人,我……” 安青虽然不敢看他的脸,但却没有放过他身上的其它小细节。 安青注意到,此刻他的右手手指早已弯曲,握手成拳,手指关节和手背的青筋无不在昭示着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之后,渐渐升腾的怒气。 “别说了!” 他这突然大声的一开口,带了十足十的怒意,倒是把安青给吓住了。 安青愣了一会儿,接着不怕死地继续说道:“你……你先别生气,你听我把话说完。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很难接受,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是你们口中说的‘少夫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也不是这里人,我……”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你离开,成全你!休想!绝不可能!” 说完,他就突然起身,没有回头,连脚步都带着明显的怒火,大步离开了。 留下不明所以的安青愣在原地:我……我没骗他啊,我确实不是他夫人,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难不成,他夫人也叫‘安青’?和我长一个样子? 难不成……真的存在平行时空? 而……我现在是来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我? 刚才在屋外,大家都听见少将军发火。 进屋后,欢儿有些胆怯地看着安青,以为她怒火未平。 可是走近了却发现安青正眉头紧锁的茫然的看向前方。 欢儿小声的唤了句:“小姐?你……没事吧?” 安青见欢儿又回来了,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一面铜镜。 安青突然有些胆战心惊,想知道在这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现在浑身上下是和打扮,于是示意欢儿扶自己过去。 这走近了一看,差点儿没把安青给吓死! 这……这镜子里的……镜子里的人…… 安青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惊得跌坐在了镜前的矮凳上。 认知超纲,寻因受惊 这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这……这……这么玄幻的吗? 这……这……这怕不是换了个头吧? 看着镜中陌生的面容,接着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发现……确……确实和自己的不太一样。 可是……可是这声音没变啊?还是自己原本的声音没错啊? 难不成……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那……那镜中的这个人原本是谁?而我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样子的? 是镜中的这个人成了我,而我又成了她? 还是她……她已经不在了,而另一个世界的我本……本该是……是不在了的,却……却侥幸来了这里,成……成了她? 安青突然抓住欢儿的手,抬头看着她,有些惊恐地问道:“我……现在……是……是……谁?” 欢儿一听她这么问,先是看了看镜子,而后又看着安青。 眼中带着疑惑,上 分卷阅读36 下看了看安青,然后回答道:“你是小姐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刚才你与少将军起了争执,所以气糊涂了?” 安青见她说着说着又渐渐湿润了的眼珠,心想到:‘又’?怎么听她这么一说,倒好像‘自己’原来不怕那少将军,反而像是‘自己’才是个狠角色? 安青自在这个地方醒来之后,这姑娘已经在自己面前哭过一次了,还就是在不久之前。自己现在这浑身没精神的病态,还真是有些受不了别人在自己身边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安青无奈道:“没,先别哭。我问你,欢……欢儿,我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一听,好不容易被安青慢慢压了下去的情绪陡然全都喷涌了出来,化作一滴滴眼泪在面上流淌,边哭边说道:“奴……奴婢就知道,不该不呆在小姐身边,转眼的功夫,就让小姐出了这种事。奴婢有负老爷夫人的恩情,有负小姐的恩情,有负当年王……” 这哭得还真是叫声情并茂,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怎么感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安青是真觉得这姑娘哭得惹她脑仁儿疼,于是只好当即打断她,拉着她的手,说道:“别别别!先别哭了,你哭得我头又疼了。” 欢儿一听,只好强忍着渐渐止住了自己的情绪,一边泪眼朦胧面带委屈的看着安青,一边啜泣道:“小姐这一病,当真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安青在心中纠结了片刻,而后看向镜中那张陌生的脸,点了点头。 这张脸倒是生得好看,不过可惜,它原本的主人不在这里。 欢儿见安青一直看着镜中的自己,于是拿起旁边的梳子,开始仔仔细细地替安青梳着长发。 欢儿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说道:“小姐的父亲乃是尚书孙大人,小姐是家中长女,名‘弋清’。” 安青看着欢儿手中自己浓密的长发,问道:“是哪两个字?” 欢儿放下手中的梳子,用一旁的纸笔将二字写在了纸上,然后递给了安青。 安青接过来一看,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这里的人所写的字自己认识,倒还不至于成个文盲。 ‘孙弋清’!原来‘自己’叫孙弋清。 只不过这‘弋’字作名,会不会不太好啊? 看着这个字,便会想到刀戈的‘戈’,总是觉得这个字不太好。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这既是父母给孩子取的名字,哪会有不好的道理呢? 看这欢儿刚才所写的字,和自己从小认得的现代汉语并未有出入。 既然如此,那么,这应该就离现代不算久远,毕竟文字都已经这么精简了。 想到这里,安青便问:“欢儿,那现在是何朝代?” 欢儿突然停下了正在梳理发丝的双手,看着镜中的安青,好奇问道:“小姐口中的‘朝代’是指什么?” 安青反应了片刻,然后换了一种说法,问她:“我的意思是,咱们的国号,皇帝是谁?” 欢儿想了半天,似明非明的说道:“我们属于卫国子民,至于这‘皇帝’,奴婢还未曾听闻过此人。” 安青在心中思忖到:魏国? 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魏国吗? 难道那个时候就有现代汉字了? 那时候的文字不都是隶书小篆什么的吗?是那种看不太懂,我不认识它,它却认识我的那种文字? 这欢儿连‘皇帝’都没听说过,那说明在这个世界,还不曾出现过这个名词。所以,欢儿说的魏国,是自己以为的那个魏国吗? 安青转了转眼珠,问道:“是哪个‘魏’啊?” 欢儿低头一笑,说道:“小姐莫不是在考验奴婢?小姐明知奴婢识字不多,这是在检查奴婢最近有没有偷懒吗?” 说着,欢儿便在刚才的纸上,又写下了一字。 安青看着她笔下的字,心里哐当一声:完了,这中学上历史课的时候,可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卫国’。这……即便是想先预习预习这里的时局,可奈何自己拿错了书啊! 此时心中的这种感觉,无异于是考前你认真复习了一个星期的重点,可到了考试的时候,却偏偏考了一个老师在课上一句话带过的知识点。 而且,老师当时还把握十足地对学生说‘这个知道就行,考试不考,全当了解’。 此时这种心情,算是绝望了吧!傻眼了吧! 这‘卫国’,历史上的‘卫国’有发生过什么有名的大事件吗? 卫国……卫国…… 未央……卫鞅? 对了,卫鞅后来不就改叫成商鞅了吗? 商鞅变法啊! 那么有名的一个人,不就是卫国人吗? 所以,现在这个地方,是属于周朝分封制下的一个小诸侯国? 那……现在是公元前多少年? 想到这里,安青激动地问道:“现在的周天子是谁?” 欢儿眼中的疑惑将安青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 分卷阅读37 好奇和激动慢慢浇灭。 只听欢儿说道:“周天子?奴婢不曾听过,咱们卫国的国君现如今是吴氏一族,并不姓周。不过,周天子这名字听着倒是很霸气,小姐是从何处听来的?从前在府中,也未听过这个名字。” 安青听完,心里彻底不好了。 这……这哪里是自己漏了知识点,这……这分明就是我一地球人考试,你给我一份火星文的试卷。 在天书一样的试卷上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自己稍微熟悉一点儿的,结果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能认识的,就是仅有的一个圆圈。 而且你还不知道那个圆圈是表示阿拉伯数字0呢,还是放大了的句号,更或者其实是表示其它的意思。 这不是单纯的绝望了,这简直就是灭顶一般酸爽的无望。 所以,原来自己这个所谓的‘穿越’,并不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历史上的某个时间点,而是……而是直接跳出地球,意识来到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世界? 这……这题超纲了呀! 可……可是,这……这事儿不能只发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吧? 老天这么喜欢捉弄我呢? 还是说这是楚门的世界?其实是有人在这里提前放了监视器,正在暗中观察自己的反应? 不对,这事情一定是有破绽的,哪有什么一会儿卫国一会儿吴王的? 胡扯,哪能把历史这么任意剪辑,东拼西凑呢? 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说不定这里只是搭的一个景而已,外面就有不少工作人员呢? 这没当过演员,还能没见过剧组现场是什么样子吗? 想到这里,安青突然来了精神,瞬间像是病全好了一样,根本就不需要人扶着,自己就能站起来。 欢儿见安青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连忙取来旁边架子上挂着的外衣和披风,跟了上去。 好在欢儿在安青开门之前,先一步将外衣和披风披在了安青的身上,才不至于让安青被屋外的寒风给劝退。 这不出门一趟,还真是不知屋外有多冷。 屋外有一个宽敞的院子,入目四周是高高的院墙,墙角的矮松上已经垫上了薄薄的霜雪。 安青看了看四周,心中想到:这景区的人造雪还挺真实的,四月份儿的天,弄得还真像寒冬腊月一样冷。 还有这景,也真是逼真到了极致。 安青见院里没人,只是右手边的院墙开了一道拱门。 安青心想:这里没人,那工作人员应该就是在那边了。 安青正准备走过那道拱门,却被身旁跟着的欢儿拉住了。 欢儿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眼前的拱门,而后小声说道:“小姐,少将军之前说过,不让你离开屋子。趁少将军现在不在,小姐要想出来透透气,咱们就在这院子里走走好了。万一去了那边,被……被少将军看见……” 安青此刻已完全没在怕的,想着这不过就是一场闹剧,这丫头居然还演得跟真的一样。 于是不顾阻拦,安青穿过了拱门,去了与身后院子仅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方天地。 院中有一层薄薄的雪铺在地上,雪地里留着一串串脚印,看着不像是只有一个人从这里走过。 安青见这院子四周没人,于是便顺着脚印方向向前而去。 以为藏起来了自己就找不到了吗? 风过无痕,雁过留声,这脚印……便是我找到你们的线索了。 这处院子比安青来时的院子要大上许多,院中又是树、又是花、又是草、又是假山的,绕来绕去,像个迷宫一样。 安青走了一会,才走到了脚印终止的地方。 抬头一看,这门上也没个牌匾什么的,倒还真是不容易让人猜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安青沿着石阶上前,欢儿则是胆怯地站在石阶下的雪地里,万分不敢靠近,仿佛里面藏有什么凶神恶煞一样。 安青刚一走到门边,就听见了里面传来动静。 听声音,有些像是茶杯之类的东西重重地放在了木桌上的撞击声。 安青以为里面定是有人在认真的看着监视器。 安青急于想要一探究竟,看究竟是谁在恶作剧,在和自己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结果安青刚一推门转身走了不到半步,就见一道寒光自眼前闪过,紧接着,像是有什么红色的液体撒在了自己的脸上,还有些温温热热的。 安青站在原地愣了刹那,双眼才聚焦成功。 一眼,安青第一眼便看向了倒在自己脚下不远处的人:他的脖子还在不停的涌出鲜血,地上这……一大滩……血……都……都是他的。 他的眼睛还睁着,瞪得好大……好大…… 他……他…… 安青六神无主,木讷地抬头看向前方,发现那位少将军正面色平静地端坐在 分卷阅读38 书案后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而此刻,他身前方站着的那一人,手中拿着……拿着……那是一柄将近半米的长剑,尖儿上还……还滴着血! 他……的眼神……怎……怎么像是……要…… 这……怎么回事? 演戏而已,不用来真的吧? 可地上那人似乎还未断气,他的胸腔……还……还有微微的起伏…… 安青愣在了原地,视线下移,看了看倒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男子,而后又看了看正前方那个长着和韩宣一模一样的脸的‘少将军’,接着又看了看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剑,突然就眼前一黑,双眼一闭,晕倒在了地上。 意识涣散之前,安青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这里,究竟是哪里? 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闹剧,而是真实在发生的事情。 原本的孙弋清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而那位少将军,刚才杀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听欢儿的语气,孙弋清好像并不怕和这位少将军硬碰硬,而她的侍女欢儿又为什么很怕这位少将军呢? 自己会不会因为看到了这一幕,而被…… 这个世界,究竟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 安青倒下后,执剑的侍卫先是转身看向少将军,不知所措道:“少将军,该当如何?” 少将军则先是浅浅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在了书案上,抬手对侍卫道了句:“不必惊慌!少夫人大病刚醒,意识尚且有些模糊,脑子还未完全清醒,应该是在梦游。无需担心,等她醒来,就什么都忘了。你赶紧去找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说完,少将军起身走到了安青身边。 看着倒在地上的安青,他的眼中闪现出一抹深深的复杂情绪,接着便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回了安青来时的地方。 静观其变,言多必失 安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 尽管屋里正燃着炭火,但安青因被一场噩梦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一旁的欢儿见安青醒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来,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上前问道:“小姐感觉好些了吗?睡了这么久,可是饿了?奴婢去让人把饭菜热一热送来可好?” 安青此刻可没心思管自己饿不饿,见了欢儿就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立马拉着她的宽袖,眼神中的恐惧让她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抖。 安青死死抓着她的袖子,问道:“你……不……我……我……刚才……是……是……是怎么回来这儿的?” 欢儿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能低着头,眼神飘向了屏风后面。 接着,便见一人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安青整个人都开始有些颤抖了,连带着呼吸也急促了三分,身体下意识地就往后靠去。 只见那位少将军面色温和看向安青,一边靠近一边说道:“外面天寒,之前不是嘱咐过夫人不要出门了吗?你刚在院子里又晕倒了,夫人难道忘了?” 不对,自己不是在院子里晕倒了,分明就是…… 安青看向一旁的欢儿,问道:“是吗?刚才我明明就……” 安青话还未说完,一旁的欢儿却突然说道:“小姐刚才在梦里说了许多胡话,小姐是做噩梦了。都是欢儿不好,不该让小姐出去受了风寒,小姐你责罚奴婢好了,是奴婢害小姐又遭罪了。” 安青见欢儿此时这种慌慌张张的反应,以及这位少将军面上一片风轻云淡,这么坦然的出现在这里。看来,一定是在刚才自己晕倒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欢儿不敢说实话,而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今是在他的地盘上,他想要抹去一件事,自然是轻松容易。而自己如果非要和他对着干,难保不会像刚才见到的那个人一样,生死无常,下场凄惨。 算了,还是先保住这条小命再说。 也不知道这孙弋清原来和这位少将军之间究竟是个怎样的相处模式? 多说多错,反倒容易让他发现自己的古怪。 暂且先静静观察一阵子再说。 既然能这么机缘巧合地来了这里,那自然应该是有办法能回去的。 现在这里他最大,先还是别惹他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他要说我是晕倒了,那就是晕倒好了,争论这个没意义。 安青故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将七分的病态展现出了十二分,虚弱地对着少将军说道: “我……我看来是病了太久,脑子还不太清醒,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少将军事务繁忙,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这儿,你就不用担心了。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安青这是在极力委婉地下逐客令,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分卷阅读39 ,反倒是说了一句:“夫人生病,为夫很是心疼。今日无事,为夫就在这里好好陪夫人说说话。” 什么? 你……你听不出来我不想让你呆在这里吗? 我……不仅不想见你,更不想和你说话。 万一让你发现我和你夫人孙弋清不是同一个人,你一生气,把我给咔嚓了怎么办? 大哥,虽然我不是有意要变成现在这样的,但……但你也别……别一会儿一个样的变脸给我看好不好? 你这一会儿温情、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体贴、一会儿残忍的,我……我心脏不好,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生命可贵,我……我很惜命的! 少将军见安青面色僵住了,半天不说话,于是问道:“怎么?夫人不愿意?” 不愿意,当然是不愿意了! 换成你是现在的我,你能愿意得起来吗? 可又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真是……有苦难言! 两个字,憋屈! 安青只好稍微缓了缓面色,口是心非道:“没……没有!怎……怎么会呢?没……没有!” 听安青这么一说,这位少将军看了看一旁的欢儿,吩咐道:“少夫人许久未进食,去把温着的粥端来。” 此话如石沉大海,没有半分回音。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只能听见炉中炭火时而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响。 安青转头看了看欢儿,发现她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全然没有把这位少将军的话听进去。 安青在心中暗自为她担忧:姐妹,你好样的,居然敢这么无视他? 算了,还得靠她来初步了解这个地方呢! 而且她对孙弋清似乎还挺忠心的,可不能让她惹怒了眼前这位老大。 安青突然开口对欢儿说道:“放心,这里有少将军在,你去吧,去把粥端来。” 欢儿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赶紧出了房门。 安青见这位少将军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看得自己头皮发麻。 便也只好顶着万般不适,主动开口打破这个局面,说道:“欢儿这几日照顾我兴许是有些太累了,所以刚才走神了没听见,少将军不要怪罪她。” 少将军眼神坚定地看向安青,问道:“难道我在夫人心中,还算不上大度吗?” 嗯? 我……我也才认识你……两日吧?我怎么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的? 再说了,我对你的印象还……还真是复杂,看不清你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 你……这可是道送命题啊!我要怎么答? 我既不知道孙弋清心中的你是什么样的,也不能直接说你留给我的真实印象,我……这是挖个坑要把我自己埋了的节奏吗? 嘴……嘴笨! 这人虽然长着和韩宣同样的脸,但可比韩宣套路深多了。 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结果却让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栽沟里了。 安青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就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了一样,只好装出一副饿惨了的样子,捂着肚子转移话题,突然说道:“哎!好饿呀,这欢儿怎么……回来了,欢儿快把粥端来。” 好在这欢儿出现得及时,不枉自己为了她,差点领了一道送命题。 眼看着欢儿已经走近了,可那一碗粥眼看着就在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被人硬生生在半路给拦截了。 完了,该不会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就……就不让人吃饭了吧? 这人是铁,饭是钢,他倒还真会拿捏人啊! 难怪看着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少将军,还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身边还有奴仆侍卫,能随意杀人。 虽然我……不是很饿,但……但你夫人这身体……似……似乎已经饿到了极限,所以,我……我可是为了你夫人身体着想,所以才难挡诱惑的。 话虽然是违心了点儿,但至少你听了不生气。 安青闻着他手中那碗粥飘出的淡淡米香,觉得自己真快是要嘴硬不下去了,只好开口奉承道:“我……” 一勺米粥送到了安青的唇边,那人看着安青,平和地说道:“先喝粥。” 还行,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丧心病狂。 安青一边喝着粥,一边打量起这个正在给自己喂粥的人,心中生出疑惑:他和孙弋清结婚……哦不,应该是成亲,多久了? 看着他年纪好像也不大,既没有生白发,眼角也没长细纹,而且他们都叫他‘少将军’,那应该是挺年轻的。 二十出头? 总不会还不到二十吧?也说不定,看着倒是……是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 他和孙弋清又是因为什么成的亲呢? 是自由恋爱,还是父母之命? 这孙弋清……听欢儿所言,好像是个大官的女儿,而他也是个将军。难不成,还是政治婚姻? 分卷阅读40 他之前听我说了那些话之后很生气,加上欢儿所说的话,他们之间,似乎以前也常常吵架。 所以,他和孙弋清之间,在这之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这俊男美女的,中间又没有隔着什么门第悬殊,至少在自己这个外人看来,应该是很幸福恩 爱的一对儿才是,怎么我总感觉他不像是很幸福的样子呢? 哎,看来又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定是还有重重考验吧? 也不知道韩宣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醒了,是不是平安脱险了,是不是…… 但愿这段短暂的感情对他的人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以后,也要继续做个优秀的医生! 少将军见安青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嘴角一弯,一边喂粥一边问道:“怎么了?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安青回神,几口热粥下肚之后,浑身上下回血了不少,继而发现刚才这位少将军一直在喂自己喝粥,突然觉得此举很是不妥,带有些许暧昧。 安青立即将他手中的碗拿了过来,不用勺子,就这么直接喝。 安青正喝着呢,就听他在旁边说道:“夫人不急,厨房还有,慢些喝,小心呛着了。” 他在一旁倒是不说话还好,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安青果然呛着了。 但不是因为喝得急,而是他那一声‘夫人’,叫安青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尴尬。 我……我这一未婚女青年,突然就成了你夫人,还是一个不知道成婚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些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没有的‘夫人’,这……这以后要怎么办? 虽然这身体不是我安青的,但……现在这身体里住着的意识是我安青的呀!这……这要怎么办?这……这很尴尬呀!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安青在心中十分懊恼:怎么一开始自己就把这么最要紧的问题给忽视掉了呢? 现在生着病,应该不会怎么样,可这病它总是会有好的一天吧?病好了之后,有些事情就要面对了,到时候要怎么办?难不成继续装病? 不行,这装病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要赶紧想办法,看怎样才能从这个身体里离开,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这才稳妥,这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安青把碗递给欢儿,故意对少将军说道:“这一填饱肚子,好像突然又犯困了呢!哎呀,不行了,眼睛睁不开了。我这病体犯困,少将军还是先回吧?” 说完,安青就装模作样地倒下了,还连带着给自己把被子盖上,翻了个身面朝里。 安青虽然闭着眼睛,但一直竖着耳朵在留意着少将军的动静。 听他迟迟未曾离开,安青心里越来越紧张,担心自己被他看出来是在装困。 就在安青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才传来了他离去的脚步声。 等到门被关上了,安青才敢睁开眼睛大口呼吸。 还好还好,终于走了,可算是走了。他要是再不走,自己可就快要‘走了’。 可是他这一走,安青的烦闷又接踵而至。 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回到自己来的那个地方呢? 国情家事,一知半解 接下来的几日,安青便借着抱病在身,再依靠着自己那不太成熟的演技躲过了数次和那位少将军的单独相处。 即便这样,每日三次的苦口汤药,加上过多的演技消耗,也让安青身心俱疲。 于是,安青便在心中想着,可得要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眼看着这病一天天见好,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 由于安青总是在白日里装睡,结果倒好,还真把她自己的作息给彻底搞颠倒了,晚上不困,白日不醒的。等到了后面几天,都不用在那少将军面前刻意装一装,直接本色出演。 不过,这和常人作息有时差也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关键要看自己怎么扭转了。 后面几天晚上,安青总是在半夜,趁着欢儿守夜有些困了,防备心降低的时候,故意套她的话。 断断续续、拼拼凑凑的大致了解了一下孙弋清和那位少将军的身世背景,以及这个卫国的情况。 把从欢儿那里得来的信息稍微整理了一下,安青脑海中只能想出一个字来形容这个世界。 乱! 这卫国虽然不大,但百年时间里,竟是已经换了四个皇帝。不对,这里不称皇帝,该叫王。 这个国家还真是百年风雨多飘摇啊! 现在的卫国大部分被吴氏一族控制,而现在的王后,竟是上一位卫王苏氏的女儿,也就是前卫王王女。 说来,这吴氏和苏氏算是这百年间掌控卫国最长时间的两代国君了。 苏式控制了卫国四十年,而吴氏已经控制了卫国二十余年。 在这个世界,国家就像一 分卷阅读41 把椅子,只要谁一时强大了,都可以上去坐一坐那个位置。 王权更迭似乎就像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情。 不过也忍不住在心里纳闷起来:这卫国百年来这么乱,国主易代又这么频繁,怎么也没有别的国家趁乱而入呢?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的人都想着要做自己国家的国王,而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夸张一下版图吗?从来就不会觊觎别的土地和国家吗? 看这里的屋舍、用具、以及衣着,不像是拥有现代科技的地方,反倒是和古时候有些相像。 难道说,这每个时空的时间流逝和发展速度其实和地球上的并不同步? 又或者说,还有别的时空存在着? 或许仍是还处于远古,或许已是已经发展到了遥不可及的未来? 所以,每个时空里既保留着其它时空的影子和部分文明,又同时在发展着这个时空所独有的特性? 这个问题很深奥,安青自己也想不出个头绪。 安青心中唯一一直纠结的是,听欢儿所言,这孙弋清和那位少将军成亲已有大半年了,关系似乎一直不算很好。 而且此地是卫国北境河州府,卫国都城邑津在南边,离这里大约有十日车程,快马也需五六日。 还有那位少将军,祖上并不是卫国人,而是卫国北境邻国高国之人,他父亲原是因被高国权贵陷害,不得已带兵投靠了卫国。 而当时吴氏刚登上卫国王位不久,根基不稳。面对带兵投奔之人,自是来者不拒。加上投诚之人自带兵马,能壮大他吴氏一族背后的势力。所以,吴氏便将卫国北境的河州一带赐予了少将军的父亲,还给他封了官爵,人称‘郑公’。 至于孙弋清是怎么嫁给这位郑公之子郑云修,也就是那位少将军,欢儿只说当时是王后下旨赐婚。 这……这还真是谜一样的国家! 前王之女成了现在的王后! 那这现如今卫国的王后和国王之间究竟是有一段怎样曲折离奇的爱恨情仇? 这么一想,倒是觉得孙弋清和郑云修之间,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不过,回想起之前提到这事的时候欢儿脸上的神色,看来当时赐婚一事,背后应该也是大有文章的。 至于欢儿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没有说出来,其中的原因,怕是只有那位真正的孙弋清自己才知道。 罢了,反正自己不会在这里久留,这既是他夫妻二人的往事,自己也无需知晓,涉及个人隐私,还是不要关心太多。 …… 安青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声音也已经完全恢复。 好在这孙弋清的声音和自己一样,安青总算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丝证明自己还存在的证据。 这日,安青正在屋里翻看着欢儿从外面收罗回来的闲书,读着书中写的那些玄幻的故事,看得正投入,有人来了也没察觉。 还好,来的人自己之前认识,就是那位少将军郑云修。 至少,在这日之前,安青一直是以为孙弋清和郑云修是住在自己府中的。可郑云修这日却是来带安青去前院,迎接他母亲的。 原来,现在这个地方,并不是郑云修自己的府邸,而是他父亲郑公的宅子。 所以,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里里外外加起来究竟是有多大? 他父亲身为郑公,那住的院子自是比他郑云修住的规模还要大才是。 这……这一个郑公住的地方就这么大,那……那个……王宫岂不是…… 没……没想到,这卫国国土面积虽然不大,但这国力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王宫那个地方,怕是壕无人性了吧? 难不成,遍地玉石,满室黄金? 这……这难怪都想要当国君了,换了谁,谁不心动? 认知再次被刷新的安青一边跟在少将军身后去前院迎接他的母亲,一边在心里暗自消化这个事实。 …… 这里如今已是深冬,院子里的积雪虽然已经有人早早扫过,但脚走在这青石板的路面上依旧有些打滑。 这宅子确实很大,去前院的路好像也很长,跟在郑云修身后转过来转过去,过了这个游廊,有出了那处大门,像个迷宫一样。 如果没有人带着,安青只怕是都要迷路了。 安青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因为心里想着等会儿见了他母亲要怎么应对,所以走路不仔细。加上这身上的衣裙又长又厚,走起路来不方便,结果一不小心,安青差点儿就扑在了地上。 幸好她前面有人,不然的话,只怕这一摔,没有破相也会留有淤青。 郑云修反倒像是提前知道安青会踩滑一样,及时转身接住了她,还不忘在她耳边提醒道:“路有些滑,夫人走路的时候小心一些。” 安青从他怀中站稳后退了半步,为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只好说道:“好……好!” 郑云修刚转身走了两步,就 分卷阅读42 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安青。 安青这一次差点儿就撞到了他,还好刹车及时,没有撞上。 安青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于是问道:“怎……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这几日来,安青还是头一次从他面上看出了难色,见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安青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突然,他伸出手来牵住安青的左手,然后低声说道:“等会儿母亲若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安青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猜测:该不会……是他母亲不喜欢孙弋清吧?所以欢儿当时提到孙弋清和郑云修这桩婚事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高兴。而刚好又是王后赐婚,他母亲即使是不喜欢孙弋清,也没办法阻止这桩婚事。所以,因为这个原因,婆媳关系不好,才导致孙弋清和郑云修他们夫妻二人,关心也一直不冷不热,甚至常常吵架?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郑云修见安青并没有回答自己,反倒是一直皱着眉头,于是将语气又软了几分,说道:“母亲她……她……” 安青抬头,拍了拍自己胸膛,慷慨大气地对着郑云修自信满满地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保证不让你为难!放心!” 安青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心里想的其实是:自己不让他为难,那自然以后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再说了,说不定自己以后也会有需要他提供帮助的时候。有这么个人情在,他一大男人,还是少将军,自然不会推辞。 再加上这人身份地位不低,有他帮忙,自然会是事半功倍。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放着这个大好的资源不用,傻的吗? 反倒是那郑云修,在听了安青这么一说之后,整个人像是突然之间变了气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更……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对着安青笑了,不是那种让安青感到头皮发麻的笑容,而是一种很真诚很开心的从心底里自然流露的笑容。 这不像之前那些别有深意的笑容,倒是让安青开始觉得这……这人怎么还感觉一脸的孩子气,该不会,他还……忘了问了,他究竟多大了? 他这一真诚的笑,让安青恍惚间觉得面前这人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韩宣,一样的脸,一样的笑容。只不过看着好像要小个几岁,皮肤稍微黑了一点,又换了一身打扮而已。 郑云修笑着将安青的头按入了自己怀中,然后在安青耳畔温柔缱绻地说道:“夫人病好之后,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一句话瞬间把安青从幻想拉回了现实。 不一样? 那原来该是什么样? 这……真是嘴欠啊,说了言多必失,怎么就是记不住呢?真是嘴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呢! 他……他没有因为刚才那句话怀疑自己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毕竟这样子又没变,还天天就生活在他眼皮底下,再有问题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要真是怀疑了,就……干脆就说自己因为那场病失去了记忆。 对,这个梗虽然很烂,但只要管用就可以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眼前这个人其实是两个人,孙弋清的身体加上安青的意识。 只怕是他头都想掉了,也想不出原因会是这样的。 安青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病之后,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的。” 郑云修听安青这么一说,又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安青耳后的长发,说了一句让安青想要当场死去的话:“以后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夫妻同心,一直走下去,永不分开。” 不行,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他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呢!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真正的孙弋清说吧,我……我就不听了,你们夫妻要不要同心我不清楚。但至少,咱们……趁早啊……再见,最好是永远不见! 安青双手有些僵硬,整个人也有些僵硬,还好此刻脑子没罢工。 安青小声说道:“还……还是快去前院吧!你……你不是说……快到了吗?总不能让……母亲都进府了,我们还没到吧?” 还好还好,安青话一说完,郑云修就识大体地松开了。 接着,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回事,一路上都拉着安青的手,还面脸笑意、满面春风。 就这么一直不松手,拉着安青去了前院,去迎接他礼佛归来的母亲。 虽然这人的手是还挺暖和的,但这么被他牵着,安青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浑身上下充满了抵触。 可一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孙弋清,是他夫人,而此刻即将要见面的,又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孙弋清的婆婆,自己还要依靠着这个身份在这里找到要如何离开的办法。安青即便是再别扭、再抵触,此刻也只好忍着了。 安青边走边在心中给自己做思想建设:演好这出戏,千万可得把这婆媳关系给搞好了,不能得罪了这尊大神,免得以后的日子 分卷阅读43 难过。 看这郑云修长得俊朗,他母亲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等会儿见了面,就……笑脸相迎,绝不能惹那位阿姨生气,得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满意。 像他母亲这种有身份地位的阿姨,应该是最喜欢别人夸她保养得好、看着年轻、有气质了。 这女人嘛,大多数都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的。 未来的路好走还是难走,先要看今天这一步有没有走好了! 加油,可得把她母亲给搞定了! 暗藏硝烟,瞬息万变 安青以为自己这几日的演技已经算是练得炉火纯青了,却不曾料到,在见到郑云修母亲的那一刻,所有的想法顷刻间如大厦倾覆,片瓦不留。 看着那妇人在随侍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前台阶上的安青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像是被人施法定在了原地一样,全然忘了自己该上去迎一迎,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是了,没错,她就是郑云修的母亲。 这一群人之中,显而易见她的身份最尊贵,不可能会是别人。 可是,难道在这个时空,在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和另一个世界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郑云修虽然和韩宣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他们的声音却完全不同。 而她,不仅长得一样,就……就连声音也那么的相似。 她的神态、她的举止,为什么那么像姑姑? 那个像自己母亲一样关爱自己、担心自己、喜欢自己的姑姑! 只是,为什么她刚下车时看到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凉薄,就连神情也比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冷漠了三分。 是姑姑吗? 姑姑从来不会这样看自己的,姑姑最心疼自己了。 每次见到自己,姑姑都可高兴了,就连……就连之前……之前……上火车的时候,姑姑都还在担心自己。 要……要是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时就不该让姑姑担心,就不该上火车,更不该出那趟门。 姑姑她……现在……还好吗? 想着想着,安青看向郑云修母亲的双眼渐渐泛红,眼底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郑云修走下石阶,上前去扶着他母亲进府。 在路过安青身旁时,他母亲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安青此刻一脸要哭的表情,有些不满道:“你这一副委屈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不想来,就别来!这里上上下下,有谁敢为难你?” 安青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努力将眼中的雾气压下后,摇头微笑着说道:“姑……母亲误会了,我只是因为前几日生了一场病,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这迎风落泪的毛病。并不是不想来,只是因为久了未见母亲,又想到母亲这路上来回奔波辛苦,所以有些……有些失态了。” 郑云修也在旁边附和道:“母亲误会了,清儿一早就在这里盼着母亲回来,你看她的脸都被冻得有些红了,母亲这次是真误会她了。” 听郑云修这么一说,他母亲则是和蔼地笑着看向郑云修,问道:“是吗?这病了一场,就变得这么乖巧懂事了?” 安青留意着他母子二人的交流和神色,忍不住在心中自嘲道:看来他母亲倒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也不知道这孙弋清从前是怎么得罪他们了,在这里这么不讨喜。 也罢,既是住在了她孙弋清的身体里,自然要顺带着收拾好她留下的烂摊子,全当是交房租了。 还有,她虽然长得和姑姑一样,但为人嘛……可就有待观察了,暂且先在明面上听她话,且看后面再说。 安青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之后,立马上前挽着她,和郑云修一左一右地扶着她进去。边走边说道:“外面天寒,母亲这一路上冻着了吧?咱们快进屋去,屋里暖和!” 走了几步,安青才听她开口说道:“这才像样,看来是佛祖显灵了!” 安青忍不住在心中猜测:难道,她去拜佛,求的是家宅安宁?你既然想要家宅安宁,那我就依着你,这样,对你我都好。 …… 进屋后,安青感觉到她一直时不时地打量着自己,审视探究坐在郑云修身旁的自己。 感觉如芒刺在背,安青只好关切地主动问她一些途中之事,话语中故意多了几分担忧和挂念,好分散一点她的注意力。 好在这几句话起了作用,安青明显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了些。 没过不久,她便叫人抱了一个木箱子进来。 安青以为这里面装的无非是一些金银珠宝首饰什么的,结果哪知,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尊送子观音像。 这……这视力恢复后,倒也并不全都是好的。 至少,心中的诧异和不知所措会比从前提前了几秒感知到。 完了,她都不用开口,自己都能想到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分卷阅读44 安青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你儿子看着还这么年轻,怎么……怎么就这么急着催生呢? 只听郑云修母亲开口说道:“我此次出门,其实还有一事。我特意请了一尊送子观音相回来,你二人成亲也快一年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认真一点。” 这边郑云修刚一开口:“母亲,这……” 那边,她母亲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有我的考虑。况且,这有了孩子之后,你们自然会比现在成熟,懂得如何去体谅彼此,才不至于像原来那样。清儿,你觉得呢?” 真……真是亲生的啊,都这么喜欢给人一道送命题,不留余地的征求别人的意见。 安青忍不住在心中猜想:姑姑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呢?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把眼前这个问题给想办法解决了,别惹怒了他们。 权宜之计,先面上不反对,背地里再想办法敷衍过去。 安青十分乖顺地回答道:“我……清儿全听母亲的。” 听自然是听了,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生孩子这事,你们得问孙弋清,得看她愿意不愿意。 我安青可做不了主,也不敢擅自替她做主。 想不到,自己也有阳奉阴违的一天。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来了这个地方,变得越来越坏了呢? 罢了,反正自己也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而已。 再说了,这里又没有人认识自己。 环境所迫,全是环境所迫。 听安青这么一答复,郑云修的母亲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让她身边的人把这尊送子观音带了下去。 反倒是那郑云修,突然有些喜不自胜地抓着安青的手,小声问道:“你……同意了?” 安青在心中摇头:你看我像是真的同意的样子吗? 安青笑笑不语。 …… 因着郑公夫人回府,一家人算是终于凑齐了。 加上安青病已全好,所以当晚,安青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郑公’,四人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也就在面对晚辈和奴仆的时候,郑公夫人才那么威仪。 此刻在郑公面前,就与寻常的夫人一样,一直在他身旁夹菜添酒,伺奉左右。 见她如此,安青忍不住在心中疑惑道:难不成,在这里,女人结婚后都要这样? 安青侧目观察了一下郑云修,见他正自己专心用食,应该不需要自己夹菜。于是便一边自己吃饭,一边时不时地观察着他父亲母亲二人。 听欢儿之前说,郑公原是高国人,后来带兵投诚了卫国。 那这么一说,他这不怒自威的面容和刚直的身躯,倒还挺符合他原来武将的身份。 细细观察,他们父子二人长得倒还……有些像,而且还都长得高大。 莫非,那高国的人都长得这般高大吗?所以叫高国? 对了,这郑云修莫不是郑公独子? 这……来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也没听说还住着哪位小姐公子什么的。 那郑公夫人这么急着让孙弋清生个孩子,她自己当初怎么不再多生一个两个? 这以前的大户人家里,大多不都是有好几个孩子的吗? 难不成,这里控制人口,一对儿夫妻只许生一个孩子? 不会吧?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这样,所以前卫王只有一个女儿,而王女嫁人后,王位也就跟着换人了? 这样一想,好像也能说得通。 哇,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王位原来是这么得到的! 安青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想得投入地时候还不忘点点头。 没有注意案前,突然一低头,竟然发现自己碗里面多了好多菜。 转身一看,见郑云修又夹了菜准备放到自己碗里。 安青立马将碗移开了些,笑着摇头,用眼神示意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安青看着碗中的菜心中很是为难:好好的你自己吃不就行了,给我夹菜干嘛?我……他就坐在旁边,如果我不吃,他会发现,这……会不会让他很没面子?可……可我…… 郑云修见安青望着碗中的饭菜迟迟不肯动筷,于是凑近了些,小声问道:“怎么,这不都是你以前爱吃的吗?” 安青看着碗中的饭菜,听他这么一说,只好艰难地动了动筷子。 这菜却是像有千斤重一般,迟迟夹不起来。 夹到半空了,安青突然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对他说道:“如今病刚好,医者曾嘱咐过,饮食清淡些较好。这……这肉,你吃,你多吃点儿!” 说着,安青便不动声色地把碗中他刚才夹过来菜的一一又夹到了他自己的碗里。 结果这一幕正好被上方的郑公和郑公夫人看在了眼中,只以为他二人感情越来越好。 于是,郑公笑着开口道:“夫人,看来明年这个时候,咱 分卷阅读45 们这儿会比现在热闹啊。” 郑公夫人则是跪坐在郑公身旁,笑着看向安青,说道:“清儿这病好之后,他二人的感情倒还真是一日胜过一日。你们吃好了吗?如果吃好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天色也不早了,回去赶紧休息。” 安青一听这话,差点儿被口中的饭菜给噎着。 这……这……言外之意和话外之音不要太明显啊! 什么叫感情一日胜过一日? 怕……怕不是你们看错了? 见一旁的郑云修已经起身,安青便赶紧又往自己碗里夹了菜,然后边夹菜边对郑云修说道:“我……还没吃饱,你……你要是有事,你……你就先去忙,不用管我!” 安青这话刚一说完,就听见了有人把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案上。 不用看,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知道是那位郑公夫人。 而郑云修紧接着也坐了下来,顺手拿筷子夹了菜放在安青碗中,语气有些平淡地说道:“大病刚好,难得今日胃口好些,我陪你多吃点儿。” 这让安青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化解此刻这个僵局了。 那位郑公夫人刚才明显是对自己的行为不满意,所以才借着筷子来宣泄她心中的怒气。 而他郑云修现在突然坐下来给自己夹菜,是为了帮自己吗? 已经说了自己没吃饱,那……现在碗中他夹的菜,也只……只好硬着头皮都吃了! 安青正准备动筷,就听见那位郑公夫人语气不快地问道:“云修,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菜都到嘴边了,她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叫安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真是…… 安青抬头看了看郑公夫人,见她此刻一脸的不高兴。 而她旁边的郑公,此刻正看着桌上摆放的菜肴,似乎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看不出那位郑公在想什么,但或许,他应该没有发火吧? 完了,他要是也发火了,那自己这颗项上人头还留不留得住? 虽说这孙弋清是个大官的女儿,可……可好像她娘家离这里挺远的吧? 远水能救近火不? 还有,虽然这身体是孙弋清的身体,但……自己可是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痛的呀! 头不在了,命也就没了! 命没了的话……那……那后面我要怎么想办法回去? 命都没了,我还能回去吗? 命没了……命没了……对了,命没了!我只怕是在命没了之后才能来到这里的吧? 所以,我要是又命没了,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我就可以……就可以……回去了? 对,应该是这个道理。逆向思维,反着推理的话,好像是这样。 这么说来,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一次就能回去的话,那……赶紧赐死我吧,我等不及要回去了。赶紧的,给我安排上! 想到这里,安青立即开口,直指要害,对郑公说道:“我其实……” 结果这话才刚说出口,那位郑公就突然大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对他的夫人说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看你对云修发火,清儿就着急得成什么样了?” 我去,这我是哪里又让您老人家误会了吗? 怎么说的好像我有多爱他似的,您这脑补简直比我还厉害。 安青见郑公完全偏离了常人的思想轨道,决定助他迷途知返,好让自己离开这里。 于是立马否认道:“不是的,您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根本就……” 真是绝了,郑公又在关键时刻把安青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郑公对着夫人说道:“你看,清儿还在帮着你说话。夫人,你难道还要生气吗?” 安青忍不住在心中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所以,她生气究竟是因为郑云修起身离席,还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 如果是因为他要先离开,那放筷子的声音不应该是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吗? 女人的直觉一般都挺准的,她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且还挺孝顺的,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对他发火吧? 应该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所以才生气的。 毕竟,似乎原本这段婆媳关系好像就很差。 那郑公,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真的没看出来这暗藏的硝烟? 不行,你没看出来现在也得看出来,你看出来比不看出来对我比较好。 想到这里,安青正开口准备说些什么,就突然被旁边的郑云修拽着胳膊捂着嘴给强行带走了。 奈何安青是打也打不过,挣脱也挣脱不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给带走。 完了,看来今晚是离开不了了。 不过还好,至少方向是找到了。 自证无门,急中生智 直到回到了屋里,郑云修才松开了安青。 房门一关,欢儿被关 分卷阅读46 在了屋外。 郑云修转身看着安青,带了几分怒气,问道:“你想说什么?你刚才想说什么?” 安青转了转眼珠,心想:这不能和他说。 安青看了看四周,昧着良心说道:“我……只是见母亲刚才像是要对你发火,想到或许是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所以……想要帮你解围。” 话一说完,安青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咋舌:这……怎么感觉我好好一个人,来了这里,成了一朵白莲花了呢? 我去,我不是这样的,我可是一个……一个……钢铁直女。这……这是硬生生被环境改装成了一朵白莲花了吗? 算了,反正又不是顶着我自己那张脸,又没人知道我是安青,丢脸丢的也不是我安青的脸,管它呢。 我现在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代表的都是孙弋清。 所以,这都不关我的事,我是被迫的。 郑云修将信将疑地看着安青,安青则装得一副理直气壮转过头去坐在一旁不看他,心里则是在考量着要想个什么样的死法,才能既不会感觉到痛,又能顺利离开这里,回去。 过了许久,一旁的郑云修才开口像是在试探安青一样,不急不慢地问道:“以前的事,你……你现在有想起来吗?” 听他这么一问,安青忍不住在心中想象着被长剑刺穿心脏和被抹脖子想比,究竟哪一个来得比较快而又不会很痛。 安青像是在心中已经拿好了主意,转过身来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你夫人孙弋清,或者说,一半是一半不是。” 安青注意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他的面上突然浮现出冷笑。 管他会不会又开始变脸呢,安青只管接着说道:“你看啊,我现在虽然还是你夫人原来的样子,但是吧,其实我只是住在她身体里的意识而已。我说‘意识’,你……能懂吗?就是说,你夫人原本该知道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而我,是从另一个地方来到这里的。我其实并不认识你,也不认识这里的人。你……你这么看着……看着我……是……是什么意思?” 郑云修看着安青,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夫人原来的样子?” 安青不知所云地点了点头。 郑云修用眼神将安青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 那眼神,让安青觉得很不舒服,就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像是猎物一样,而他,就像是猎狗。 郑云修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对安青说道:“你接着说,我倒是要听听你还能想出什么别的花样。” 安青惊讶道:“花样?你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相信呢?难道你就不觉得我和你夫人有些不一样吗?” 郑云修摇了摇头,看着安青,说道:“不觉得。” 安青急了,说道:“你……你若不信,你……你就问我父亲母亲的名字。你放心,真的孙弋清一定能答上来,但我是真的不知道,一定回答不上来的。” 郑云修看向安青:“万一你是故意假装不知道呢?” 也对,这个证明方式有漏洞。 安青苦思一会儿,然后拍案说道:“那……那这样,我死。你放心,只要死了,我的意识就会离开这个身体,然后回到我原来在的地方。而你夫人的意识,在我离开之后,就会慢慢苏醒。这 样,你……你等着,我想个办法。” 安青立即环顾四周,见这屋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利器,能瞬间毙命。 看来看去,只有屏风那边的柱子还挺粗的。 看那柱子那么大,应该是实木的,撞在上面,轻则脑震荡,重则当场身亡。 行吧,就它了。 疼是疼了点儿,但应该一会儿就过去。 姑姑,韩宣,哥……你们等着,我马上就能回来了! 等我,我一定用尽全力,最多一分钟了事。 安青站起来,看着屏风旁边的柱子后退了几步,然后一闭眼一咬牙就冲了过去。 结果……嗯? 不对,怎么……怎么这柱子……是跑偏了吗? 安青睁眼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撞到柱子,而是……而是撞到了郑云修的肩上。 安青赶紧跳开,然后问道:“你挡着我干什么?” 郑云修一脸玩味地看着安青,然后不急不慢地一步步朝着她走近,边走边说道:“其实,你要真想证明自己,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安青立马问到:“什么办法?” 郑云修在安青耳边说道:“你觉得夫妻之间,该如何证明?” 安青忍不住在心中想到:对呀,夫妻之间要怎么证明?他应该一眼就能感觉到我不是孙弋清才对啊! 郑云修见安青此刻一脸深究的样子,想着这人生了一场病之后,怎么突然脑子变得不灵光了呢?于是,郑云修便再次俯身,在安青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他这一口气吹得,安青活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分卷阅读47 不仅耳朵竖了竖,连带着身体也不知觉地抖了抖,整个人都麻了。 这……即便是没结过婚,安青活了二十来年,也该是在这个时候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见安青愣在原地,郑云修突然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夫人你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晚……” 安青立即开口道:“今……今……今晚……今晚……” 郑云修一边逼近安青一边笑着问道:“今晚如何?夫人?” 安青看了看左右,开口道:“我……我不行!” 郑云修伸出一只手来搂着安青的腰,让安青无法逃离,一边带着她往里走,一边问道:“怎么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 虽然身体是你夫人的身体,但意识可是我安青的意识,你……绝对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 眼看着离那张床是越来越近了,安青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儿上,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怎……怎么办啊? 安青在心里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电视剧演到这一幕的时候,不都是会有人突然出现打断的吗? 人呢? 赶紧出现个人啊! 不行,与其等待被救,倒不如自救,化被动为主动。 就在离床榻只剩半步的时候,安青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双眼看向郑云修,说道:“我……大姨妈来了。” 郑云修笑着看了看安青,然后一把将她放倒在床上,一边靠近一边说道:“你的亲戚都在邑津,离这里快马至少要六日,不可能突然就来了。再说,我可不知道你有什么姨妈。” 看着郑云修那一脸的认真,安青开始觉得自己这兵行险招算是用对了,这人,会错意了。 安青干脆直接双手摊开,一副舍生就义的样子,对他说道:“你想错了,我的意思是,来月事了,来例假了,来小日子了,来葵水了。这几个,你总能听懂一个吧?” 果不其然,安青见他脸上的笑意像是在慢慢凝固,然后慢慢褪去,接着,他那一张脸开始变得又黑又臭。 安青把他面上的变化一一看在眼中,心里忍不住狂喜:他居然信了!还好还好,可算是安全了。 就在安青暗自沾沾自喜的时候,一旁的郑云修看着安青的脸,面上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镇定!镇定! 只要自己深信不疑,能骗过自己,那就一定能骗过他! 安青一副坦然,说道:“夫妻之间,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郑云修看着安青,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像是在观察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安青虽然在心中默默劝自己放松、别紧张,可被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近距离这么一直看着,心里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而且还是一个意图不轨的男人。 看了许久,郑云修才开口问道:“你紧张什么?” 安青在心里紧张:完了,他看出来自己是在骗他了? 不行,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这一旦承认了,后果不堪设想。 安青转眼看向别处,说道:“你离我这么近,我……我呼吸困难,没有紧张!” 郑云修抬手捏了捏安青的鼻尖,然后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几天了?” 安青后知后觉地回答道:“第一天,可能得要七八天吧!” 安青刚一起身,郑云修就转过身来看向她,笑着问道:“夫人你当我傻呢?七八天?哪有这么久的?” 安青无奈道:“我说的是最多七八天。这种事情,向来是没个准的,我哪里就一定能说得准呢?是吧?” 郑云修听了之后刚一转身,安青就在心里觉得不妥:不行,这不是下了一盘死棋吗? 即便是能拖到第八天,那八天之后又要怎么办? 总不能让它来一个月吧? 他不疯,我先疯了。 安青接着又说道:“要不,这几日你还和之前一样?” 郑云修慢悠悠地转身说道:“那好!夫人,八日,最多八日!” 等他人已经走远了,安青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这尊大神请走了,不容易啊!不容易!差点儿穷尽毕生所学! 欢儿进来之后,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青,然后问道:“小姐,你……你没事吧?” 安青抬手看了看自己,说道:“没事啊,怎么了?” 欢儿看着安青的脸,说道:“你的脸……好红啊!” 安青抬手摸了摸,确实有些烫,然后镇定地说道:“哦,是这屋里太热了,所以脸有些发烫。对了,欢儿,我这……这……那个……一般什么时候来啊?” 欢儿不知道安青指的是哪个,问道:“小姐说的‘那个’是指什么啊?” 这一天之内连提两次,还真 分卷阅读48 是有些让人怪难为情的。 安青凑到欢儿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欢儿立马反应了过来,然后说道:“哦,就是那个啊,一般就是在这两日左右。” 安青一听欢儿这话,心里瞬间如遭雷劈:完了,刚才那不是错觉,是真来了。 得了,也算是真的没有骗他,暂且先拖上个七八日,不,八日,再说。 玄机未解,得遇复生 若是日日都困在这高墙之内,定是如井底之蛙,不得知晓这外面都是何情况。那么,对于如何离开这里的办法,安青也就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了。 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怕是这里也藏着什么能人异士,能一窥玄机,帮助自己回去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安青便立即带着欢儿出了府,借机去寻访一些高人。 正所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嘛! 看着这街上还挺热闹,虽然天冷,但人还挺多。 只不过,即便是再热闹,看着再繁荣锦盛,在街上还是会见到几名流浪儿。 天寒地冻,他们也不过还是些半大的孩子,没有家人,只能衣着单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聚在一处。 看着他们被冻得通红的手指和脚踝,天寒衣单,无家可归,总是会让人心中一酸,难免勾起了安青心中的那点不忍。 还好刚才出府的时候带有珠贝,安青虽然不大清楚这里的物价,但想来一枚贝应该也能买到一个馒头了,这贝大约和铜钱是差不多的等价物。 看着缩在酒楼外墙角处的那群孩子,安青带着欢儿走了过去。 一张张花猫似的小脸映寸着他们那一双双充满了戒备和警惕的眼睛。 在苦难的浇灌下长大的孩子,他们的警惕性比普通孩子要高得多。 他们往往是对人最警惕的,也往往是最容易相信人的。 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因为环境,因为无家可归,因为种种其它人可能不曾遇到过的、经历过的事情,变成了这样漂泊无依、整日与人夺食、食不果腹的流浪儿。 他们更像是小刺猬,需要时时刻刻警惕。 不是因为他们疑心重,也不是因为他们不善良,而是因为他们的经历教会了他们,善良有时候于他们而言,比不上眼前的生存。 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现在既然遇见了,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能帮则帮。 也算是借花献佛了,就当是替孙弋清攒下一份微弱的功德,让她和自己都能早日回到各自原来的地方,也希望韩宣他……平安无事! 安青接过一旁欢儿买过来的热包子,神色柔和带着微笑走了过去,然后俯身蹲下,将手里的包子递给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孩儿。 这个小孩儿的双眼一直盯着安青手中冒着热气的包子看了好一会儿,却又一直不敢伸手去接,尽管这小孩儿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小孩儿最终没有伸手去拿包子,而是恋恋不舍地把眼神从包子身上移开,看着安青,带着童真的双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安青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随即看了看他左右围着的其它几个孩子,于是将包子一一递到了他们手中,然后说道:“阿……不,姐姐有事想找你们打听一些,所以请你们吃包子。如果你们能回答姐姐的问题,姐姐等会再给你们买包子吃,管够!” 安青一说完,这几个小孩捧着怀中的包子看了看对方,然后一个个立马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看他们吃得这么着急这么用力,安青的眼角被寒风吹得有些湿润了,看了看欢儿,示意她再去多买些过来。 等到欢儿离开了,安青才开口问道:“姐姐想找你们打听一下,这城中有没有什么会观星象,或者是会算命推演,懂些天命玄机的高人?” 离安青最近的那个孩子听她这么一问,一边咽着口中的包子,一边说道:“有……有的,我……我知道。” 他这一开口,安青听声音才知道这是个小男孩儿。 安青见他像是有些噎着了,又见他吃得那么急,于是准备伸手上前拍一拍他的背。 结果这小孩见她一伸手,反倒是立即把自己的身子向后仰了一些。 这是下意识的戒备和警惕。 看来这孩子,还有他们,应该是吃了不少苦! 安青柔和一笑,把手收了回来,说道:“你……你们慢点儿吃,别噎着。你能告诉姐姐去哪里可以找到他们吗?” 小男孩儿点头:“南街正明典当行外就有,姐姐可以去那里找你要找的人。” 见欢儿还没有回来,安青从钱袋中取了些珠贝,然后一一分了些给他们,说道:“好,姐姐知道了。不过,刚刚姐姐问你们的事情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哦!来,拿着,仔细放好。” 安青将欢儿再次买回来的包子又分给了这几个孩子之后,便让欢 分卷阅读49 儿带路,去了南街的正明典当行。 …… 那几个孩子说的没错,这典当行外面果然有不少自己要找的人。 算卦占卜,观星问事……看来自己是问对人了。 安青站在不远处稍微观察了一些,然后随意走到了一个摊儿前。 见那摊主正忙着解他桌上的卦阵,便未急着开口,而是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推演。 过了一会,摊主才推演完毕。 抬头见着了安青,他的面上并未有太多惊讶,而是平静自然道:“小姐是问卦还是算命?” 安青低头看了一眼他桌上解出来的卦阵,看着他反问道:“依先生高见,觉得我是来问卦还是算命的?” 摊主认真地观了观安青的面容,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小姐在这众多摊位之中,独独选了我这里,这便是我与小姐的缘分。既是有缘,不瞒小姐,你心中想要知道的事,恕在下才疏学浅,无法解答。小姐不妨另请高明!” 听他这么一说,安青心中的信心有些丧失,但面上仍是维持着笑容,问道:“那先生既是知道我想要询问的事情,可否稍微指点一二?” 过了一会儿,摊主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天地如法,抬首即为天,俯首即为地。万物变化,星河斗转,沧海亦可化桑田。这天与地,莫不一是。俯仰之间,顺之便是。强求,未必是好。” 安青看着他,问道:“敢问先生,可曾听过移魂之说?” 摊主听完,面上微微一笑,反问道:“小姐怎知就一定会是外来之魂而非是内隐之感呢?” 安青看了看三步之外的欢儿,小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摊主示意安青看了看他桌上的卦阵,说道:“如它,排列顺序虽然有变,但它依然是由最开始的样子排列组成。万变不离其宗罢了!” 安青想了想,于是接着又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摊主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说道:“万事机缘,非是人为。时机到了,自会如愿。只是这时机,乃是天时、地利,再加上人和。姑娘……呵,不妨……就先试着接受!” 安青锁着眉抬头望着头顶上有些阴沉的天空,心中也渐渐蒙上了一层绝望的阴霾。 过了一会儿,摊主说了一句:“我观小姐面相,隐约似有灾星临门。小姐近日要多多留意你身边之人,更要小心会有小人登门,让你伤神。” 安青低头看了看摊主,然后放了好几颗珍珠,起身说道:“多谢指点。” 欢儿上前,见安青神色微恙,问道:“小姐倒也不必听信这些,他们这些人就和那些典当行一样,专门坑人钱财的。” 安青看了看前面的正明典当行,说道:“如果不是实在山穷水尽了,如果不是不得已,应该也不至于会走到那一步。” 就像自己现在这样,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身边的人更是不能轻易相信。 就好比那位少将军,虽然他长着和韩宣同样的脸,但他那个人,总是让自己生出一种防备之心。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不了解,或许是因为他……有意瞒着自己什么。 就像是那日在屋里看到的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有时候情绪变得太快,分不清究竟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尴尬。 总之,虽然他长得和韩宣一模一样,但安青始终不会将他错以为就是韩宣,尤其是在这里来了这么多天之后。 所以,安青一直对那位少将军说的话并不完全信以为真。 而且……即便是身边的欢儿,安青也对她说的有些话有所保留,并不是全都听信。 不管孙弋清以前是不是信任欢儿,但安青总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欢儿有些古怪。 欢儿她……似乎很恐惧郑云修,因为每次见到那位少将军,欢儿的眼神中总是会下意识地流露出害怕。 “这块儿,最多二十珠!” “你再仔细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翡翠。怎么可能只值二十珠,起码值一百珠。” “我说二十珠,它就只值二十珠。你爱当不当,别在这儿挡我生意。” “你昨天不还说能当五十珠的吗?怎么今天就只值二十珠了?” “你最近三天天天来我这儿,要我看来,如果你能在别的地方换个好价钱,也不会往我这儿跑了吧?我看你一小姑娘,这样,二十五,当不当?” “二十五?二十五珠能顶多久?” “这我可管不了!你一小姑娘也不容易,二十五珠,你要是愿意呢,我就把它收了。你要是不愿意,就赶紧带着你的东西离开。” “二十五珠就想收了?你这哪里是开当铺的,你这分明就是抢劫的。起码能值一百珠的上好翡翠,你就只给二十五。要换了是在邑津,你早被关大牢了。” “哟呵,小姑娘是从邑津来 分卷阅读50 的?” “是又怎样?” “那你就继续等着吧,看这里会不会有人愿意给出比二十五珠还高的价格。” 街上的安青把典当行里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看那姑娘的样子,像是一时遇着了困难,不得已才典当自己身上的首饰。 想来欢儿之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典当行又不是开门做善事,终归是要赚钱的。 只是那姑娘……哎,人总是会有遇上难处的时候! 里面二人的这番谈话有些不愉快,这姑娘转身便埋着头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结果她没注意到刚好有人进去,于是便和进去之人撞了个满怀。 而原本被她拿在手中的那块玉,也落在了地上,哐当一下碎成了两半。 姑娘见自己的玉碎了,连忙将它从地上捡起来。 眼泪夺眶而出,拉着刚才和自己撞了的人不松手,要她赔自己的玉。 结果撞她那人偏好又是个不好说话的,看她那一身打扮像是这城中某位贵夫人,穿着雍容华贵,头上还戴着不少精美的金银玉饰。 那位夫人根本就无需开口,直接一个眼神就立马让她身后的人把姑娘给拉开了。 掌柜的立马从里面出来相迎,点头哈腰的,此番态度倒是和之前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安青看见了那位姑娘的脸,或许,也只当是看了一副世态炎凉之景,然后冷漠地转身离开,选择袖手旁观。 可是,谁让安青现在双眼的视力偏偏没问题呢? 谁让那个姑娘偏偏就长了那样一张脸呢? 就好像是双胞胎一样,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安青在看清她那张脸的时候,竟是不自主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是这个世界的人,她……难道就是生活在平行世界的自己吗?那张脸……真的就和自己原本的样子一模一样! 安青见她受了委屈,心中便觉得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激动难受。 心底里的万千情绪全部交织在了一起,像是要立马喷涌而出了一样。 这让安青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只好也走了进去。 安青还未开口,掌柜的眼力极好,立马迎了过来。 应该不是这位掌柜的认识孙弋清,而是安青如今这一身上下的衣着打扮,明眼人一看便知来头不小。 见这掌柜此刻这般和颜悦色,安青心中忍不住笑道:他或许是以为自己和刚才进来的那位夫人一样吧?人傻钱多,听他忽悠? 安青倒是没怎么搭理这掌柜的,而是转身看着那姑娘,极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问道:“你……你的玉,值多少?” 姑娘看着安青,愣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一……一百珠。” 安青伸手示意欢儿,说道:“一百珠。” 姑娘低着头,以为安青不相信,于是立马抬头说道:“这玉是我爹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你看,这可是上好的翡翠。若不是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舍得把它当掉的。” 安青低头看着她手中碎掉的玉,欢儿却是在安青身后低声说道:“小姐,没有一百珠了。只有六十珠,不够!” 安青心中有些许的尴尬,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我……你现在要是无事的话,可否愿意随我回府去?你的玉……我一百珠买了!” 姑娘一听这话,激动得眼冒金星,对着安青感激涕零道:“好!好的!愿意!多……多谢!” 安青倒是很好奇在这个世界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她,叫什么名字,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 …… 回去的路上,安青在和她的谈话之中才得知了一些关于她的情况。 这姑娘叫萧觅安,从小生活在邑津。 小时候母亲因病去世,前不久,她父亲也走了。 而她因为被人追杀,才辗转从邑津逃到了这里。因为身上带的珠贝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不得已才准备将那块玉当掉。 刻意回避,有意试探 尤其是在得知这位姑娘的一番遭遇之后,看着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安青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和她的遭遇联系起来。于是乎在心里面就越来越认定这萧觅安其实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自己,也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帮她度过眼前这个困难的决心。 就这样,安青把她带回府中住了下来。 来这里也已经有几天了,安青是第一次借着此时孙弋清的身份,不由分说地就将萧觅安留在了府中,让她先放心住下。 其实心里并没有其它过多的考虑,只是觉得自己既然遇见了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而且眼下正遭逢磨难,便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让安青万万没想到的是,萧觅安的到来,反倒是让那位郑夫人十分高兴,这……大概算是眼缘吧!虽然……看着萧觅安和郑夫人二人 分卷阅读51 在一块的样子,总让安青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至于那位少将军,这几日倒也很少见到,一时间观他对此事的态度倒也不是十分明朗。 时间平静似水地流转了八日,到了第八日晚上,郑云修果真是再次出现在了安青的院中。只不过刚走到院中,就见这里漆黑一片。 除了欢儿在门外守着,像是在故意等他,除此之外,这么大的一个院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在月光下莹莹亮着。 欢儿其实就是被安青故意安排在院中传话的。 安青让欢儿告诉郑云修,就说是自己和萧姑娘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又因为萧姑娘最近白日里常常会被郑夫人叫去,所以便只好留萧姑娘夜宿房中。 一来可以和萧姑娘说说话,二来,也好借着萧姑娘的原因,以此和郑夫人多多亲近。 郑云修虽然隐约猜到了安青的别有用意,但见此刻屋里已经灭了灯,而且还有一个外人在里面,碍于面子,便也不好硬闯进去。 …… 这招儿虽然很拙劣,但只要管用就行。 于是,安青便借着这烂招,回回将他给拦在了外面。 虽然目前暂时还未想到其它的长久之法,但既然这招儿能管用,再加上那少将军最近似乎挺忙,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所以,安青倒也多得了好几日的逍遥。 结果到了后面,郑夫人却突然把安青叫了过去。 …… 虽然这郑夫人不大喜欢自己,不是,应该是不喜欢孙弋清。但想来有萧觅安这个能讨她开心的外人在,她叫自己来,应该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再说了,这一面是郑夫人,一面是郑云修,安青心中自然是愿意看郑夫人了。 这个中原因嘛,当然是不方便明说了。 只不过,安青没想到的是,这萧觅安虽然是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她整个人从上 到下、从里到外却是和自己的性格并不太一样。 安青一边享用着萧觅安做的午膳,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道:难怪郑夫人这么喜欢她,这姑娘厨艺不错啊!看来,抓住了胃之后,不仅能抓住男人的心,就连女人的心也能抓得牢牢的。 这个地方条件有限,调料也有限,她居然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看来在厨艺这块,定是颇有造诣。 下午,郑夫人给安青交代了任务,让她亲自下厨去给郑云修做一餐饭。 安青这才明白过来郑夫人今日把自己叫来的目的,原来是让自己也学着点儿。 行吧,让做饭就学呗,能有多难? …… 从郑夫人那里回来之后,整个下午,安青都泡在了厨房。 倒不是她一直在忙活着要准备些什么,而是在厨房里一边磨洋工一边和萧觅安聊天。 这几日下来,安青心里对萧觅安是越来越喜欢了,这一点,就连欢儿也明显看出来了。 萧觅安一边和安青翻着食谱,一边说道:“这几日在姐姐身边,真的是觅安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觅安心中很喜欢姐姐,好想能像现在这样,一直留在姐姐身边。” 安青被她哄得心里乐开了花,心猿意马地翻着食谱,说道:“我与你的经历其实差不多,所以见到你之后,我也一直拿你当我妹妹。对了,觅安,你在这个世……哦,你还有什么亲戚在吗?说不定,我倒是可以让人去帮你找一找。” 萧觅安顿时神色有些落寞地说道:“亲人是有的,只是……不瞒姐姐,其实一路上追杀我的人似乎来头不小。我父亲本是王城禁军副使,可他们连我父亲这样的人都敢杀害,还一直对我穷追不舍。其实我在心中也有过考虑,只是我担心若是贸然去投靠了亲戚,只怕……只怕会给他们惹祸上门。所以……所以……后来有幸遇见了姐姐,我见……姐姐……姐姐……你这里……这里……就留了下来。姐姐你不会怪罪我吧?” 安青看着她脸上的无奈,低声安慰道:“怎么会呢?你放心,这里住的可是郑公和少将军。他们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找来这里。你尽管放心住下,而且现在郑夫人那么喜欢你,你自然是不必再担心了,先放心住下。” 萧觅安一把搂着安青的胳膊,笑着说道:“姐姐不嫌弃我就好。” 过了一会儿,欢儿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说是府外一位姑娘送进来的,让交给萧觅安。 萧觅安当着安青和欢儿的面把信当场拆开,看过信之后面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激动不已地看着安青,说道:“太好了,姐姐,之前救我的那位恩公有消息了。而且刚好他如今也在这里,姐姐,我可不可以去见一见他?” 安青心中有些担忧,但见她此时又这么开心,便不好扫了她的兴,于是点头道:“既是你的恩人,自然是应该亲自前去道谢的。可是……我担心……不如这样,等会儿我叫两名府中的侍女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萧 分卷阅读52 觅安激动地说道:“好!” 安青看了看身前桌案上放着的食谱,说道:“路上小心,记得早点回来。” …… 萧觅安出府后,安青和欢儿就一直在厨房忙活着,等到天快黑了,才总算是把一餐饭做得七七八八。 安青看着自己做出来的几道菜和一锅汤,觉得也还行,味道应该不错。 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便和欢儿一起将饭菜全部摆好,然后带去了郑云修的院中。 上一次来这个院子,给安青留下来心里阴影。 等到现在天色渐暗又来了这里,安青觉得这个院子有些太过空旷,而且又静悄悄的,加上这寒风铺面,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还有院中侍卫手中的长剑,总会让安青想到那柄滴血的长剑。 或许是因为上次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郑云修虽然面上不承认,但见他院中此刻的侍卫就知自己那日并不是在做梦。不然,他为何又在他自己院中突然加了侍卫守着,分明就是怕被人偷听偷看。 安青站在石阶下,对上面站着的那个侍卫问道:“少将军回府了吗?” 侍卫立马走下台阶,俯身道:“少夫人日后可随意进入,少将军先前已经回府,此刻就在里面。” 安青突然觉得这少将军底下的士兵莫非都和他一样?那么会察言观色? 安青回头看了看欢儿,侍卫上前把门打开后,安青便带着欢儿进去了。 进去之后,安青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不知道少将军的饮食喜好,所以便试着随便做了一些。少将军若是忙完了,就过来用饭吧!” 这间屋子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样,只是地上的血迹早已被清理掉了,之前这屋里的那个侍卫今日并不在这里。 郑云修先是看了看桌上摆好的饭菜,说道:“这么久以来,夫人这还是第一次下厨,我定是要好好尝一尝。怎么?夫人不坐下来和我一起吗?” 安青将自己的视线收回,然后一同坐了下来。 安青看了看桌案上摆放的饭菜和碗筷,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怪怪的。 第一口菜刚放进嘴里,安青就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咸?难道是盐放多了? 安青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果然是盐放多了。 安青见郑云修正准备夹那道菜,于是立马把菜端开,说道:“菜……有些咸了,先不吃这个,尝一尝其它的,做了好多呢!对了,还炖了汤,不如先喝汤?” 安青往案桌上一看,哪里有汤? 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之所以觉得这些菜看着有些不对劲儿,是把汤给落在了厨房的锅里。说不定,现在还在咕噜咕噜地涨着呢! 安青急忙起身,说道:“我把汤给忘了,你先吃,我去把汤再加工一下。” 安青正准备转身,结果就被郑云修拉住了袖子,没办法离开。 郑云修开口说道:“不过是汤而已,夫人何必亲自去?” 安青一边笑着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中抽出来,一边说道:“这……这些菜和汤都是……都是我自己准备的。而且,汤里我还忘了放盐和其它的辅料。欢儿她不清楚,所以,我得亲自去。你……先吃,不用等我!” …… 安青刚一回到自己院中,还没来得及踏进厨房,就看见了萧觅安正一脸心事地站在游廊下。 见安青走了过来,萧觅安倒像是被吓了一跳,把手藏进了袖子里,说道:“姐姐这么着急是准备去哪里?” 安青上前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发呆?” 萧觅安眼神看了看别处,说道:“没……没有,就是出门一趟,觉得有些累了。对了,姐姐……你……你的饭食都准备好了吗?” 一说到这里,安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着萧觅安就往厨房去,边走边说道:“正好你回来了,刚才有道菜,我不小心把盐放多了。还好这汤忘了端出去,你来帮我看看,该加些什么进去味道才会好。” 听她这么说,萧觅安不由得握紧了手心里藏着的东西,问道:“姐姐,我……我想一直……一直留在这里,可以吗?” 安青玩笑地回答道:“你看郑夫人那么喜欢你做的饭食,现在只怕是你想走,她也舍不得让你走了。” 萧觅安一边尝着汤,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吗?郑夫人她……好像是挺喜欢的!可是,我总不能……” 安青一边期待着她的反应,一边说道:“那就行了,只要郑夫人喜欢,你还担心什么?怎么样?要加些什么进去?” 萧觅安一边加了些盐,一边说道:“可是……少将军他……似乎……似乎……” 安青见萧觅安加的辅料加得差不多了,心中早已经把郑云修抛到了九霄云外,自己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试了试,边喝边说道:“他?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留下来,他该高兴才是。这汤太好喝了!我见你就不过加 分卷阅读53 了这……一二三……三种辅料,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啊!能喝到这么美味的汤,他该高兴才是。你放心,你就只管安心住下来。对了,你下午去见你那位恩公,情况如何?” 萧觅安突然转过身去,将锅里的汤盛了出来,一边低头认真盛汤,在安青看不见的地方,借着袖子的遮挡,悄悄地将藏在手中的东西放了进去,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恩公他……一切都好,他……他……是个好人!” 安青见她把汤盛好了,便准备让欢儿先把汤端走。 结果萧觅安突然开口:“等等。” 安青问道:“怎么了?” 萧觅安望着汤,说道:“还……还是我来吧?汤有些烫,又盛了那么满,要小心,别不小心撒了出来烫着了。” 欢儿听她这么一说,开口道:“放心吧,从这里过去有一小会儿,而且现在天冷,小姐本来和少将军一同用食,只怕走慢了些,等会儿饭菜已经凉了。” 听了这话,萧觅安回头看了看安青,安青则是看向欢儿,说道:“欢儿你先把汤给少将军送去。然后告诉他,我……就说我头有些晕,就不过去了,让少将军用完饭之后也早些休息吧!” …… 等到欢儿离开了,萧觅安才终于鼓起勇气,问安青:“姐姐你……这几日……” 安青一脸坦然地说道:“看出来了?” 萧觅安点了点头。 安青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很奇怪?” 萧觅安问了一个让安青哭笑不得的问题:“姐姐你难道不爱少将军吗?” 安青听完后大笑了几声,然后看着萧觅安摇了摇头,说道:“爱?若非要用这个字,他……还远远谈不上。” 萧觅安接着又问道:“那……姐姐心中,可……可有你爱的人?” 安青听了,看着身前的汤,笑了笑,说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那么一个人的。或许对他,应该是远不止喜欢!但如果要问我爱不爱,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萧觅安躲开了安青的眼神,说道:“没有,就是突然好奇了,想问一问。我以为姐姐你愿意为少将军到厨房来,心里定是喜爱他的,所以便随便问一问。有时候我也在想,母亲去世那么久了,父亲他这些年来,心里还爱她吗?” 安青见她感伤,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男女之间的感情,想了半天,才说道:“感情的事,外人也不好说,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如果遇见自己喜欢的,就去争取;要是发现不合适,那便散了。有的夫妻不过是在搭伙过日子,认真过好每一天。而有的夫妻,则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把最开始的爱情慢慢酿成了亲情。很难总结出这世上的夫妻究竟是什么样的!就像这汤,不也是每个人熬出来的味道不同吗?” 萧觅安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安青,问道:“姐姐你……真的不爱少将军吗?” 安青点头。 萧觅安转身看了看剩下的汤,说道:“今日出去染了一身的寒气,今夜就不陪姐姐了,免得将身上的寒气传给了姐姐。不过姐姐放心,还和前几日一样,你就说我仍是在你房中便是。” 安青点了点头,说道:“好,你等会儿早些休息。” 峰回路转,主掌先机 安青怎么也没料到,就过了这么一夜,所有的事情却在第二日就变化得让她不明所以、猝不及防。 灰蒙蒙的清晨,原本寂静的院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安青被这动静给惊醒。 见来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安青被吓得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他满脸的怒气,安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你……有事吗?” 见他此刻这浑身上下写满了生气愤怒,却并未急着开口,只是眼中的怒气恨不得化作利刃飞向自己,安青不由得在心中猜测:自己也没做什么惹他生气啊?这一大早的,天都还没亮透,他发这么大的火是干什么? 见他隐忍不发,安青只好慢慢地低了低头,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心中却是忍不住回想:这几日总共也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他……他……糟了,这里现在就自己一个人,怎么……他……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这几日一直都在骗他吧? 想到这里,安青立马抬头解释道:“你……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不过……只不过昨日……萧姑娘……她……” 郑云修气中带笑地看着安青,终于开口问道:“怎么?你安排的?” 安青当然是不知道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郑云修转过脸去,说道:“别用你那一张无辜的脸看着我。我是没想到啊,你孙弋清原来这么会装,装得让我差点儿又被你骗了。之前我差点儿就信了你,以为你真的落……是因为生了一场病,所以把有些事情忘了。可结果呢?你说,为什么? 分卷阅读54 为什么你要这样?你爱的人,你是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在心里想着念着;你不爱的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恨不得拱手相送。我……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他了?一年了,你我成亲快一年了,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他呢?” 安青听得云里雾里的:谁啊?他在说谁?孙弋清放不下谁? 安青有些手足无措地紧握自己的双手:这……这大清早劈头盖脸地和我说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说这位兄弟,之前我说我不是你夫人,你不相信我,那你要我现在怎么回答你?不要以为你长了一张和韩宣一模一样的脸我就不会对你发火了,要不是因为你这张好看的脸,要不是因为你身边有那么多人跟着,我早打你了。 越想,安青心中的火气越大:来了这里之后,先是没办法回去,后来又要想尽一切办法避着他。好不容易和他说明事情真相,可偏偏他又不信。而且这人有时候还阴晴不定、指鹿为马、颠倒是非,明明那天就看到他身边侍卫杀人了,他愣是当做完全没有那件事一样。 这里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自己每日还得要谨慎小心,考虑这顾及那的。要应付这个,还要应付那个。而且能不能回去还说不定,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成了他夫人。 想想都觉得心里委屈。 怎么,他倒还生气了? 大清早的就跑来这里发火,他是在抽什么疯?难怪之前和孙弋清的感情不好。 安青越想越激动,于是一边穿好鞋子一边下床,准备今日是非要好好地发泄发泄,不要以为自己平时故意避着他就是怕他了。 结果安青刚站起身来,就又有人跑了进来。 这……萧觅安怎了进来了,还这么……衣冠不整,头发有些凌乱,像刚睡醒一样。 萧觅安一进来,见到安青之后,立马跪在了她面前,一边哭一边说道:“是……觅安的错,都是觅安的错,姐姐莫要怪少将军。都是觅安自己的主意,是觅安想要一直留在这里,留在姐姐和少将军的身边寻求依靠,所以才一时糊涂了。” 安青是越听越糊涂了: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吗? 郑云修则是瞥了安青一样,见她这呆愣的样子,语气冰冷地说道:“装模作样!只怕是你一早就和她串通好了的。我说你怎么突然就带了个人进府,还把人留在了你的院子里。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吧?怎么,担心我对你做什么,所以就想着给我塞个人到身边来,好让我没机会去烦你?孙弋清啊孙弋清,我倒还真是小瞧了你对他的感情!” 安青这次是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看着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安青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之前就说过,我不是!哼!今日我再最后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你……” 这时,郑夫人突然带人走了进来,不悦地看着安青,说道:“大早上的,这又是吵什么?这府里才安静了几天?真是不成样子!” 郑夫人见到跪在地上的萧觅安之后,立马让人将她扶了起来,甚至还有些心疼地说道:“怎么还哭了?” 萧觅安看了看郑云修和安青,然后一边哭着一边说道:“郑夫人,我……我……” 郑夫人则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都知道了,孩子,别哭。你放心,这事我来作主!云修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几日就宣告全府上下。以后啊,咱们府里,就有两位少夫人了!” 安青听完郑夫人这话才明白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原来……郑云修和萧觅安…… 安青看着郑云修,想知道此时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接下来,又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郑云修看了看安青,又看了看他母亲身边的萧觅安,握了握拳,说道:“不行!既是王后赐婚,少夫人只能有一个!” 郑夫人问道:“那你准备将觅安怎么办?” 郑云修怒目看了看萧觅安,说道:“这件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她心里清楚。要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最好立马让她从大家眼前消失。” 郑夫人听完,怒斥道:“云修!你……给我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她孙弋清从始至终究竟有没有在意过你一点,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说完,郑夫人的一双眼睛就一直死死地盯着郑云修。 安青心中倒也是十分地纠结:自己现在虽然是安青,大可以借此机会和这里的人一刀两断,然后好去找可以让自己回去的办法。可是,自己却并不清楚原来的孙弋清对那郑云修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如今这个情况,倒是给自己开了一扇天窗。 自己现在要是借着这件事离开这里,应该不会很不道德吧? 不管了,天大地大,自己能回去最大。 孙弋清啊孙弋清,你也就不要怪我私自做主了结了你的这段婚姻。你就当是我在帮我们自己好了,只有我从这里回去,你才能继续做你自己。 分卷阅读55 安青看了看萧觅安,突然觉得她之前在面前所变现出来的种种,或许都是装出来博好感和同情的,但此刻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儿被人背叛了感觉。 安青走到郑云修面前,看了看他,然后又走到郑夫人面前,低首恭恭敬敬地拜了拜,说道:“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好,趁着母亲今日在这里,我……我也有话要说。” 郑夫人看了看安青,面色平静,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安青看了看她身旁的萧觅安,说道:“我……我与少将军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如今少将军既然遇见他喜欢的姑娘了,我自然是替他高兴的,也愿意让萧姑娘留在少将军身边。只不过,我也不想委屈了萧姑娘。” 郑夫人看着安青,问道:“你想怎样?” 郑云修则像是突然有些意想不到的紧张,看着安青,眼神里明显带了几分慌张。 安青看了看郑云修,说道:“我与少将军和离,然后少将军便可迎萧姑娘为少夫人。” 郑云修听了后,咬牙切齿指着安青道:“孙弋清!你!” 郑夫人听了之后则是看着安青笑了笑,问道:“当真?日后若是王后知晓了怪罪下来,该当如何?” 安青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日后啊,只想赶紧先离开这里再说,于是道:“是我先提出来的,若是王后怪罪,我一人承担。” 王后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等我走了,看你们谁还找得到我? 怪罪?你们先找到人了再说也不迟! 说不定,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去了呢? 安青笑着看了看一旁的萧觅安,心中想到:我不管你是带着什么目的做出这件事的,我今日也算是利用了你。你我之间,算是两清。至于日后孙弋清知道了会怎样拿你解气,我就管不到了。你我有缘相见,今日之事你最好是迫于无奈受人胁迫所为,不然,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免得你继续带着这张脸丢人! 郑夫人十分爽快地回复安青:“好,就依你所言!云修,去把休书写好!” 安青一听,立马阻止道:“慢,这休书……我写!” 见郑夫人面上明显不快,安青说道:“既是我提出来的,自然是由我写。日后……若是王后知道了想要怪罪,自然也只会怪罪到我的头上。郑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听她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郑夫人只好咽下了这口气,说道:“好!” 安青看着她,在心中默默说道:记住,不是你儿子休了我。而是我,休了他! …… 休书一式两封,安青和郑云修各执一封。 安青和欢儿并没有带多少东西离开,身上带着的,大多是些珠贝和金银首饰。 安青本是不想让欢儿跟着自己的,但一想到她是孙弋清身边的人,如果把她留在这里,似乎也有些不妥,便只好让她跟着了。 休书交到郑云修手中之后,便一直再没见过他。 反倒是萧觅安,在安青离开的时候,前来相送。 安青看着萧觅安,淡淡地虚假一笑,没有说话。 萧觅安则是上前来挽着安青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姐姐此刻心中有怨,但姐姐此前也曾说过自己并不喜欢少将军。所以,若不是真的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安青将自己的胳膊抽回,冷眼看了看她,说道:“不得已?你这叫不得已?难怪昨日傍晚你 突然问我那些话,原来,你是早就想好了是吧!” 萧觅安看着安青,叹了叹气说道:“姐姐你不知道,那些追杀我的人背后势力有多大,他们就连王子明也敢重伤。我如果不找个依靠,相信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然后被灭口的。姐姐,我原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我也没想过要夺走你少夫人的位置。我不过就是想要以此能名正言顺地永运留在这里,寻求个依靠和庇护。姐姐,我发誓,一开始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安青转身说道:“这些话,你不用再对我说了。你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而且还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我该……恭喜你。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这个地方,或许也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好;而有些人,或许也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离开河州,半路被截 走在街上,呼吸着冷冽的空气,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安青就像是一只终于飞出笼中,重获自由的鸟儿,心中大有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和畅快。 眼下差不多也到了饭点儿,加上这一上午都在处理那点儿破事儿,真是让人连吃饭都忘了,要不是现在刚好闻到了前面酒楼飘出来的香气,安青都快忘了自己连早饭都还没吃。 虽然这离的不是自己的婚,但好歹也算是终于摆脱了不喜欢的人,安青在心里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说不定从今天开始,转机就出现了。 分卷阅读56 然后接着不久,自己说不定也能回去了。 这么一想,心里一高兴,于是安青就带着欢儿一起走进了酒楼。 这边的安青吃得正开心,而一旁的欢儿却有些食不下咽,一脸心事重重地担忧道:“小姐,这……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啊?咱们是回邑津吗?” 见她那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安青完全没放在心上,一边吃着饭一边摇头道:“不,先不着急回去。” 欢儿惊讶地看着安青,问道:“不回去,那小姐你准备去哪里啊?” 安青顺着窗户看向楼下,看到了不远处的卦摊,说道:“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在咱们身上的珠贝用完之前,我会回去的。” 至少,我离开这里之后,得靠你把你家小姐孙弋清送回到她的父母身边。 …… 虽然不知道孙弋清原本会不会骑马,但至少安青是不会的。 所以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安青便在城中雇了一辆马车,将她和欢儿送到南边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府州。 马车上,安青拿着自己刚买的一张羊皮地图,认真地规划着自己接下来的线路。 现如今是在河州,这里地处卫国北境。如果既要四处寻访高人,又要保证能在自己离开这里之后,让欢儿顺顺利利地将孙弋清带回邑津,那么,就要尽量往南边去才行。 往南的话,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就是全州了。 那就等到了全州,再接着继续打听吧! 到时候如果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打听到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的话,那就只有继续往南,再去随州了。 地图上看来,全州不比这河州版图小,想来如果幸运的话,应该能在那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这一路上,安青都在看着地图计划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欢儿神色有些慌张和不安。 马车走得不快,许是那个车夫把马车赶得稳而不急,所以安青倒也没觉得很颠簸,反倒是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犯困。 ……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马儿突然嘶鸣一声把安青的睡意给惊醒了,安青都快要睡过去了。 本来都快要睡着了,结果突然这么一叫,反倒让安青顿时无比的清醒。 安青见外面的车夫一直没动静,于是掀开车帘,正准备问他可是马儿走累了,就看见前方几人正骑着高头大马将马车给堵在了路上。 还好不是什么拦路土匪,不过现在看来,但也比拦路的土匪好不到哪里去,还真是无聊! 对方人不仅多,身上还都带着长剑,又是骑的马。 这一比较,算了,马车哪有马儿跑得快,看来掉头甩掉他的办法不太可行。 安青只好开口问道:“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云修笑了笑,说道:“你不会真以为你能这么轻易地离开吧?” 安青不想猜他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他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于是说道:“休书都已经写了,从此你我各不相干,我去哪里,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 郑云修看着安青,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然后当着安青的面儿边撕边说道:“是吗?可是,现在休书没了,夫人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 安青心中顿时觉得这人怎么像个无赖一样,居然还撕休书?幼稚! 安青说道:“少将军怕是忘了,那休书,我这里还有一份。况且,再说了,你母亲郑夫人并不喜欢我,你我之间又不是焦仲卿和刘兰芝。此番你若是来送我一程,我定会心存感激。可你若是来胡搅蛮缠,上演一段情深难舍,大可不必。” 郑云修一边策马朝马车慢慢靠近,一边说道:“我管你什么仲什么芝的,今日你是绝对不能踏出河州地界半步。来人,给我把马车围住了!” 安青看着他们骑马过来将马车给团团围住,于是在车夫身边低声说道:“师傅,等会儿你见机行事,从这里冲出去。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付你双倍珠。” 车夫没有应承安青,反倒是郑云修在一旁轻笑一声,说道:“天真!你以为到了现在,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劝你给我乖乖下来,别在那里殃及无辜。他今日如果敢带你离开这里,我保证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你信不信?” 安青见车夫被吓得有些微微颤抖,于是大声驳斥道:“郑云修!你堂堂一个少将军,就是这么蛮横无理、欺凌弱小,跟个地头蛇一样吗?师傅,别怕,我……我……我是当今卫国尚书之女,你放心,只要你将我平安送到邑津,绝对……哎,师傅!你……” 说着说着,车夫就跳下了马车。 既然如此,安青便只好自己坐到了前面,正准备试着驾马冲出去,结果郑云修当即抽出长剑,直接把马车上的绳子给斩断了。 安青对天发誓,此生都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摔了个狗吃屎!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今天还被这个 分卷阅读57 始作俑者给‘绿’了,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青怒气冲冲地直接从地上捡起一把碎石,然后咬牙切齿全部砸向郑云修的马。 马儿受了惊,在原地有些躁动不安。 安青瞅准时机就往外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他给追了上来,还被他手中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绳子给绑住了,跟块儿木头一样无法动弹。 这……这哪里还像个什么少将军,简直跟个土匪一样。 郑云修将安青一提溜,然后面朝下放在了马背上。 安青一边挣扎一边想要叫欢儿来帮自己。 这……这简直是太侮辱人了。 真是没想到啊,这人虽然是长得和韩宣一样,但为人处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如果让韩宣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有人顶着他那张脸做着这种土匪一样的事情,恐怕会气得想要当场把他给开膛破肚了吧! 算了,现在的情况是他郑云修还没被开膛破肚,我安青的胃怕是快要吐出来了。 不行,不能和他这么硬碰硬的,打又打不过,还是得要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哎呀,不行了,我……我……我肚子疼,我的胃好疼,你……你快放我下来!” 郑云修冷笑一声,低头看了安青一眼,说道:“我发现你最近的小把戏是越来越多了,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说的话吗?” 安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是越来越晕了,而且离地面是越来越近了,就连头发上沾染的尘土也越来越多。 “你要不信,我把你这样绑了放在马背上,看你肚子舒不舒服?再说了,现在手还被你绑着,你还带了这么多人跟着,我能跑得掉吗?” 郑云修侧头看了看安青的脸,然后伸手抱着她的腰让她翻了个身坐着。 接着又在她身后说道:“等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看我会不会像你一样!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矫情?” 安青翻了个白眼,留下一个写满了无语的后脑勺给他,说道:“郑云修,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我说我不是你夫……我说我不是孙弋清。再说了,你管我矫情不矫情!我看啊,当少将军真是太委屈你了。” 郑云修冷哼一声,问道:“那该争个什么官职呢?” 安青:“你去太平洋当警察吧!我看那比较适合你!” 郑云修:“未曾听闻,那是什么?” 安青:“没什么,就是多管闲事,管得宽!”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这条路似乎并不像是回城的路。 安青虽然不认识路,但方向还是能分辨出来,现在走的这条路,分明就和之前的路方向是相反的。 安青忍不住问道:“这……这是要去哪里?” 郑云修玩笑道:“把你卖了!” 安青弯腰看了看身后,发现欢儿正背着包袱跟在身后走着。 安青在心里想了想,觉得要是欢儿一直跟着的话,等会自己要是找着机会逃跑,还得要带上她,有些束手束脚的。倒不如现在先让她离开,等自己脱身之后再去找她。 安青目视前方,对身后的郑云修说道:“你让欢儿上前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郑云修此时像是心情不错,笑得有些畅快,对安青说道:“你还是省省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到了现在,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那日你落水之后,我把你原来身边那些你最信任的丫鬟全都卖了,就留了她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为的就是留她替你回信,不让你父亲起疑。看来你是真失忆了,不然,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问我关于你身边为什么只留了她一个人。所以,你现在觉得她究竟是听你的呢?还是听我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因为郑云修刚才说的话,让安青突然有些后怕起来。 身后的这人原来竟然这么阴沉狠毒,让人心底生寒、毛骨悚然。 看来自己对他的那些了解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他郑云修倒还真是个心思歹毒,沉府极深的人。 郑云修见安青没了反应,于是勒紧手中的缰绳,说道:“怎么?没想到吧?其实……你问过她什么问题我都知道,而且她给你的回答是我一早就想好了的。可是,你在听到那些答案之后的反应,倒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你是假失忆,不过现在看来,是真的!也罢,把那些我不喜欢的人忘了也好。从今以后,你只需要记得我就行了,你只需要记得你的身份是我夫人就行了。” 安青突然觉得这郑云修怕不是之前在孙弋清那里受了什么刺激之后,整个人有些疯癫了吧?能说出刚才那些话,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毛病的。 算了,不要和一个疯子争论这些,还是留点精力,想着接下来要怎么逃跑才是。 既然欢儿已经被郑云修给收买,那这个逃跑计划也就无需再顾及到她了。 而且,孙弋清身边的人都被郑云修给处理了,那 分卷阅读58 这么说来,除了孙弋清的父母,这个世上应该没有多少人了解孙弋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既然如此,那……那……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摆脱掉郑云修才是。 这里是河州,是他的地盘,所以他才敢这么为所欲为。那如果能尽快离开河州,等出了河州地界,他的手应该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敌人之‘敌’,是敌非友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到地方了。 只不过,这里看着怎么有些……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眼前是一处看着规模不小的府院,但……但在这周围走了这么久,一路走来也没见到有别的屋舍。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这么一处宅子单独的孤零零的坐落在这里,而且眼下夜幕笼罩,四周又静悄悄的,怎么有点儿……有点儿聊斋的感觉?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郑云修下马之前,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看来应该是里面的人一早便得知了消息,所以一直等着。 安青下马看了看四周,然后双眼停留在上方没有名字的大门。 他……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干什么?而且这房子连个门牌都没有,他……他该不会要……要把自己杀了吧? 他……他要真动手,应该也没人发现吧?这里这么偏僻! 郑云修见安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大概似乎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于是一手抓着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一手指了指眼前的大门,说道:“你以后就给我乖乖地住在这里,别想跑。” 安青瞪大眼睛看着这处宅院,然后转头看向郑云修,说道:“你……你什么意思,你要……要软禁我?” 郑云修笑了笑,一边带着安青走了进去,一边在她身旁说道:“既然你不喜欢住在家里,那正好,咱们住外面。这里虽然是偏僻了一些,但你放心,该有的都有。” 安青快速记忆着自己进来这一路上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免得这里又大得让自己逃跑时找不到路。 …… 郑云修把安青带进房间后,就转身将房门从里面给关上了。 安青正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逃跑计划,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等到郑云修突然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安青的时候,安青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你……你干什么?放开!” 郑云修玩味地在安青耳边说道:“你让我等了这么久,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安青:嗯?等了这么久?难道……难道说,他和孙弋清之间,还没有……没有……那更不行了! 不对,我管你们有没有,都不行! 安青垂目往身后一瞥,然后抬脚用力地踩在了他的脚尖上,转身跑到一旁去,说道:“你……你这么急不可耐的,你……你母亲不是已经给你找好了新夫人吗?你……你回去找你的新夫人!你……你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你……你” 郑云修一边脱着外袍一边走向站在墙角的安青,看了她身后一眼,说道:“别费劲儿了,这绳子你可是挣不开的。你还是给我……到这边来!” 安青被他像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就扔在了床上,看着他慢慢欺身而上,安青此刻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不好动弹,只能慌慌张张地说道:“你……你都有新夫人了,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我都说了我不是孙弋清,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你……你……” 郑云修看了看安青,说道:“放过你?也不是不行!” 安青被他这么近距离的在自己上方盯着很不自在,于是转头看向别处,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 郑云修的目光自安青的双眼慢慢向下,眼神□□得让安青恨不得立即戳瞎他的双眼:无耻之徒! 最后,郑云修才缓缓开口,低声在安青耳边说道:“你先给我生个孩子!” 安青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当场吐出来,说道:“我看你挺年轻的,怎么,你家里是有王位江山要继承吗?要孩子,你该去找你的新夫人!” 郑云修抬头看了看安青,然后眼神飘向了别处,说道:“也不是不行!” 趁他现在没注意,安青正准备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往床沿挪动,突然一支长箭直直地射在了安青的头边,箭尾还大摇大摆地微微晃动着。 只怕是安青再往床沿处多挪动那么十厘米,脑袋就开花了。 安青被这支长箭吓得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反倒是他身边的郑云修立即将安青抱着从床上起来,然后大声叫着外面的侍卫:“来人,有刺客!” 结果侍卫还没赶过来,反倒是头顶上有不少的瓦片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二人险些被砸着头。 好家伙,这还真是像电视里演的一样,一身夜行衣,身后背着羽箭,肩上挎着弓,手里还拿着剑,从天而降。 我去,原来真的有轻功这个神奇的武种? 分卷阅读59 都是来刺杀郑云修的? 场面够大的,看来这对方定是恨透了郑云修。 也难怪了!就他,自己也恨不得把他解决了! 现在这局面,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 想到这里,安青立马使出全身力气趁着郑云修分神之际,挣脱了郑云修的大手,然后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刺客,说道:“大哥,咱们是朋友,我也是被他绑来的。大哥,咱们是一边的,可不可以帮我把这绳子给砍断?” 安青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其它的可能,于是便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这些刺客。 郑云修之前身上带着的长剑此刻又不在身旁,见安青从自己手中挣脱跑到了刺客身边后,尤其是在听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整个人浑身上下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深深的挫败感和无语。 这女人落水之后,怕不是没了记忆这么简单,只怕是脑子也不好了吧? 看不清现在是什么局面吗?居然还自己跑到刺客身边去。 刺客手中的长剑在刺入安青后背的前一刻,郑云修迅速地从离自己最近的刺客手中夺了剑,然后将安青从虎口救下,怒斥道:“你个蠢女人!” 安青则是一边挣扎着从他手中离开,一边回怼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的仇家,哼!今天你死定了,赶紧放了我!” 郑云修一边应付着刺客,一边说道:“休想!你给我闭嘴!” 眼看着郑云修的侍卫也加入了进来,安青便在心中盘算:得要赶紧趁着现在跑,万一等会儿刺客不经打,全被郑云修的人给消灭了,那自己还怎么跑得掉? 不管了,先跑了再说! 安青见郑云修正忙着对付刺客,于是便找准时机,俯身低头狠狠地咬了他的胳膊。 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加上他现在衣着单薄,没一会儿安青就感觉到了口中传来血腥。 郑云修一边要抵挡四周的刺客,一边还要忍受着安青的‘攻击’,心中顿时十分后悔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要听父亲母亲的安排,放她离开。 自己就该坚持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的,就该坚持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的。 她现在是真失忆,哪里还能把消息传回到邑津去呢? 要是按着自己的计划,哪里还会让那萧觅安能趁虚而入! 果然,郑云修吃痛后,手中的力气松了许多。 安青便借机用后背狠狠地撞向他的胸前,摆脱了他的掌梏,逃出了他的掌控,然后跑到了门外。 刺客来人比郑云修的人多,郑云修及他的侍卫都被刺客给拖着,没办法去追安青,于是安青便在这刀光剑影之中冲了出去。 还好现在是火烧眉毛不得不逃,要是放在以前,这么多人,个个手里都拿着长剑,安青定是 早已吓得腿软,只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害怕一不小心伤着了自己。 安青跑出去之后,郑云修手底下的侍卫没能立即追出去,反倒是有一刺客立马跟了出去。 …… “站住!” 安青以为是郑云修的人追了上来,哪里会乖乖听话站住,即便是被绑了双手,安青也拼了命地往外跑。 只不过,这刺客毕竟都是些身手好的,没多久,就把安青给拦了下来。 安青看着面前那把指向自己脖子的长剑,尽量放松了一下自己心中的害怕,气喘吁吁地说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刚说了,我和……那个……里面那个人也是……仇人。我是被他绑来的,不信你看,我手还被绑着呢!大哥,误会!误会!你……你……把……把剑先放下!” 刺客蒙着脸,安青看不清他的样子。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安青瞬间透心凉了个彻彻底底:“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杀他的,而是来……取你性命的!” 说完,长剑便向安青极速靠近。 安青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是自己搞错了。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可让安青费解的是,自己是得罪谁了,居然要派这么多的刺客来杀自己? 这么说,最开始那一箭也是朝自己来的。 这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惜这般□□? 孙弋清之前都得罪了谁啊? 好在长剑在即将抹向自己脖子的那一瞬间,刺客的手抖了,然后剑从他手中掉落。 紧接着就连刺客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 安青看见了刺客身后抱着根棍子正瑟瑟发抖的欢儿,来不及多想,又看了看身后还有没有人跟来。 还好,现在没人跟来。 安青不确定欢儿会不会拦住自己,但眼下只好赌一赌了。 安青一边观察着欢儿的反应,一边从倒下的刺客身旁慢慢绕过,然后准备再往大门方向走去。 见她没有出手拦住自己,安青正准备大步逃跑,就听欢儿叫住了自己:“小姐!” 安青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她手 分卷阅读60 里的棍子已经换成了刺客手中的剑,正对着自己。 此时,安青的心中无限悲催:我去,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怎么就过得那么惊险离奇呢?龙潭虎穴一个接着一个! 欢儿看着安青,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说道:“小……小姐,我……我不是要故意骗你的,都是少将军,是他威胁我,说要把我卖了,不让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安青见她双手拿着剑,对着自己边走边说,看她她的情绪也不稳定,而且说不定郑云修的人马上就会跟来。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安青自己也是被吓怕了,于是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恳求道:“欢儿,如果从前有什么对你不好的地方,我现在就在这里向你道歉。我求你,放我离开好不好。我求你!” 欢儿见安青突然跪在了自己面前,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急忙也跪在了安青的面前,边哭边说道:“小姐,是我错了,不该听少将军的话隐瞒你事情的真相。小姐,你……你快跑吧,去找王子明,只有他,才不会伤害你。” 这一日,安青是第二次听见‘王子明’这三个字了。 之前萧觅安有提到过,现在欢儿也提到了这三个字。 安青正准备问她‘王子明’是谁,结果一支长箭突然从夜色中穿过,然后刺穿了欢儿的胸膛。 欢儿撑着最后一口气,让安青快跑。 安青见刺客又追了上来,于是顾不得地上的欢儿,立即从地上起来,然后有些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黑夜里看不清路,安青只好借着有些朦胧的月光一直跑,往来的时候相反的方向跑。 先不管这是去哪里的路,摆脱了身后的刺客才是当务之急。 老天保佑,虽然手被绑着,没有平时跑得那么快,但还好刺客现在还没有追上来。 安青不敢回头去看,害怕自己一回头刺客就追上了,只得不顾一切拼命地往前跑,一直跑,不停地跑。 心中只希望自己即便是死,也决不能落入刺客和郑云修的手里。 ……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安青只觉得自己跑了好久好久,久到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久到喉间似乎都充斥了血腥之气,久到自己的腿好像被绑上了无数的沙袋,已经快要跑不动了。 前面似乎有火光,那里……会有能救自己的人吗? 见刺客马上就要追到自己了,安青顾不上喉间的不适,一边朝着火光跑去,一边大声呼救: “救命!救命啊!” 或许是因为开口求救耗费了体内仅存的力气,安青很快就被身后的刺客给拦住了。 安青累得一边在原地晃悠,一边低头喘气:不行,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安青问道:“究……究竟……究竟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刺客三人看了看对方,没有给安青答复,而是纷纷拿着手中的长剑朝着安青刺来。 罢了,今天只算是要栽到这里了。 最后一刻,安青决定再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大喊了一声:“救命!” 没想到的是,这次还真的有用。 安青这声‘救命’刚一喊完,就有救星从天而降。 几道寒光在面前快速闪过,将这三个刺客给……除掉了! 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但安青还是能察觉到,救自己这两个人身手不低。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赶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个刺客瞬间杀掉的人,肯定是高手。 安青连忙鞠躬道谢。 二人见安青行为有些奇怪,在她弯腰之后才看见她的双手正被绑着,于是一人开口说道:“姑娘不必对我二人道谢,我们也只是听命于我家主人。姑娘要道谢,不妨去谢我家主人。我先替姑娘把绳子解开。” …… 绳子解开之后,安青终于觉得自己获得了自由,一边对这二人道谢,一边跟着他们朝着远处的火堆走去。心想:福大命大,来这里这么久了,今日可算是遇到好人了! 有惊无险,似故人音 安青跟在二人身后,一边活动活动了自己的手腕,一边在心中庆幸自己成功脱险。 走近些了之后,借着明亮的火光,安青才发现围坐在火堆旁边的十来人个个身旁都佩着一把剑,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下还拴着几匹马,以及停着一辆马车。 而且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整齐划一,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和前面两个人走过去。 这……看来刚才他们口中所说的‘主人’应该来头不小,但能这么仗义出手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马车外面站着那人的身影看着像是个姑娘。 …… 前面两个小哥把安青带到马车前之后,转身对安青说道:“姑娘,到了。” 然后他们便分别侍立在马车两旁。 安青对他们微微鞠了躬表示感谢,那姑娘转 分卷阅读61 过身之后,安青立即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姑娘的样貌,大概算得上是安青来了这里之后,见过人之中长得算是很有英气的一张脸了。只不过,为什么她一转过身看见自己之后,她的神色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呢? 安青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错愕。 “孙……孙小姐……” 安青听人这么称呼自己,心里不免好奇:她……她莫非认识孙弋清?不然,她怎么称呼自己‘孙小姐’? 安青觉得这姑娘长得帅气,加上刚才又出手帮了自己,于是好奇问道:“姑娘认识我?” 那姑娘先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然后又看了看马车旁边站着的两名侍从,笑着问道:“孙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记得我了?” 安青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念头:她……应该不会是孙弋清的闺蜜吧?那……这……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她是谁,这……这要怎么回答?但愿是孙弋清的朋友啊,可千万别是什么仇人! 安青看着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乱的马蹄声,听声音应该是有好几匹马。 围坐在火堆旁的十余人瞬间全部站了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场面有些紧张。 安青自然知道那马蹄声是冲谁而来。 这么急着追来的,不是刚才那些刺客,就是郑云修的人。 不行,不论是谁的人,都不能被他们抓到。 安青心中紧张,快步走到那姑娘身旁,抓着她的袖子,恳求道:“姑娘既然认识我,还请姑娘今日再多当一次好人,帮我躲过这些人。姑娘今日之恩,我……孙弋清自是没齿难忘,日后定会相报。” 那姑娘眼神中似乎带了几分犹豫,听着越来越靠近的马蹄声,安青害怕得躲在了她的身后,生怕被来人抓走,根本没有注意到。 这姑娘没有立即回答安青,这让安青心中的恐惧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渐渐增加。 恐惧蔓延至全身,险些将她吞没。 就在这时,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平静地说道:“月影,让那姑娘先到车上躲一躲,你带人把他们赶走!” 明明听着很平淡的口吻,却犹如一道君令一般掷地有声。 安青忘了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也没注意到之前火堆旁的那十余人是如何严阵以待地拦在了前面,只记得那声音……怎么那么像是韩宣在说话。 原来只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就能让人眼角有些湿润。 还好现在是夜里,马车上漆黑一片,没人能看见。 安青能感觉到这车上还有一人在自己旁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以及马车上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淡淡的药香。 只不过,安青一上马车之后,刚一坐下,突然觉得自己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有些刺痛,胸口闷闷的,有点难受。 外面的马蹄声停了,然后听见了有人下马的声音。 只听一人问道:“不知诸位刚才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从这里路过?” 有人回答道:“没有见过。” 似乎是他们注意到了这里的马车,然后指了指马车方向,说道:“不知马车里……可是还有人?” 安青听见一女子回答:“几位,刚才都说了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怎么,不信?还要搜查我这马车不成?不知几位官爷可是在追拿什么逃犯?” 外面的马儿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安青就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正慢慢朝着……朝着马车这里靠近,而且还伴随着把剑出鞘的声音,和刚才那位姑娘的声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青听见了车外郑云修的声音:“这荒郊野岭的,你们聚集在这里甚是可疑,我乃河州少将军,去,把车帘给我掀开!” 一听到这话,安青像是落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发冷:完了,他要是看见自己在这里,还不得把自己绑回去? 安青虽然不知道那位姑娘身边的都是什么人,但想来在这河州境内,还没人敢不听他郑云修的话。 这……这郑云修究竟是在对孙弋清执着些什么呢?到了今天这一步,还不肯放过! 白白浪费了那一张脸,结果跟块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来了,越来越近了,近到安青都能听见他那匹马的吐气声。 不行,不能被他发现。 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掉,绝对不能被他带回去。 现在要是被他带回去,以后再想跑,可就难上加难了。 安青心生恐惧,不由自主地向马车后面慢慢挪动,完全忘了这车上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现在离自己很近。 安青撑着双手向后滑,左手一不小心就按在了身旁那人的袖子上。 完了,现在是退无可退,这还能往哪里逃? 安青心里急得天都快塌了,双眼死死地看着右手边,祈求他郑云修千万不要掀开车帘。 或 分卷阅读62 许,地狱和天堂之间的那道门,就是眼前这道车帘了吧? 它……它怎么那么脆弱呢? 夜风一吹,它就会轻轻晃动。 为什么他不是木门石门不锈钢钛合金做的? 为什么不能把它焊死,让郑云修永远也没办法打开? 突然,马车后面传来了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 安青听见郑云修骑马绕到了马车的后面,车外那姑娘也走了过来,对郑云修说道:“少将军,我们是替宫里采办名贵药材的。你看,这马车后面放着的可都是从河州刚购置的药材,将军可要我打开让您亲眼看看?” 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谁,突然敲了敲马车后面的那些箱子,然后又把刚才掉下来的箱子重重地放在了马车后面。 与此同时,像是完美掌握了时机一般,安青被身旁的男子带着一块藏在了马车上的座板下面。 车里的动静被车外的声响给覆盖,里里外外配合得天衣无缝。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安青便透过那一丝缝隙看到了从马车外面透进来的光。 郑云修果然还是不放心,掀开了车帘。 只不过,车里的人早已经藏好,郑云修此刻即便是掀开了车帘,只要不仔细看,这夜色之中,他也发现不了里面的玄机。 过了好一会儿,光才消失,看来是郑云修把车帘放下了。 车外,郑云修说道:“不打扰诸位了,上马,给我追!” 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之后,那位姑娘立即掀开车帘,问道:“公子无恙?” 安青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旁离自己很近的那男子说道:“起来。” 安青手忙脚乱地从座板底下爬出来,紧接着才见那男子也从里面爬了出来。 光线不好,安青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轮廓,心中感慨到:还好这马车够大够宽敞,要换了是自己之前那个,今天非得被郑云修给抓走不成。 男子坐好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然后平静地说道:“无恙。刚才那位少将军是怎么回事?怎么……” 车外站着的姑娘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公子,可还要继续赶路?” 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车里有外人,于是没再提及刚才只说了一半的话,而是对她说道: “大家如果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吧!” 外面的女子又问道:“那这位姑娘要……带上吗?” 男子想了想,问道:“姑娘可有去处?” 也许是因为他声音的缘故,让安青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加上刚才那位姑娘似乎也认识孙弋清,安青便想着找她打听打听关于孙弋清和郑云修,以及那个什么‘王子明’的事情。 想来,这姑娘既然肯出手相助,应该不会再像郑云修和欢儿一样不告诉自己真相才是。 安青立即掏出自己手中的地图,然后掀开车帘坐到马车前面,借着月光和火光快速查找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全州,我要去全州。公子如果方便的话,可否顺路带我一程?” 安青回头问道。 或许是因为此刻上空的月亮没了乌云的遮挡,安青这一回头,才大致看清了那位公子的面容。 虽然声音听着和韩宣很像,但他的长相却没有任何一处和韩宣相似的。 罢了,不过又是一个‘人有相似’而已。 见识过郑云修之后,安青深深懂得了一个道理:相似的人,哪怕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人品和心性也可能会截然不同。 更何况,这位公子不过是声音和韩宣有些像而已。 这或许就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的碎片和影子吧! 相似非是! 那位公子看了看安青,面上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正好顺路,带你一程!” 或许是因为冬日的月色带着清冷的寒意,将他整个人都洒上了一层寒霜。 除去他那张清冷疏陌的脸,安青突然觉得此时在他身上,似乎能看见几分韩宣的影子。 之前,偶然间在医院遇见过韩宣几次 那时的他也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清冷,不爱笑。别的医生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看他手上的资料。 听了他的话,大家迅速将火堆扑灭,然后纷纷上马继续赶路。 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不少专门训练。 安青见一人朝马车走来,而刚才那姑娘也和大家一样单独骑马,并没有到马车上去。 如此情形,安青不认为自己应该坐到车里,于是就自觉地挪到了一旁,和那个侍卫一起坐到了车前,然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相遇不识,暗自伤悲 安青坐在马车前,冷风自耳畔呼啸而过。 刚才那十余人则是一分为二,分别骑马 分卷阅读63 护卫在马车前后。 车轮飞快地碾过路上的泥巴和尘土,一路上四周都是急促的马蹄声。 安青抬头看着上空的圆月,以及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原来不近视的时候,能把月亮和星星看得这么清楚,一点儿重影都没有。 只不过,夜空虽美,但眼下是冬日,寒冷只会让你渐渐无心去欣赏。 这披星戴月连夜赶路,一想到郑云修刚才追上来的样子,安青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典故,萧何月下追韩信。 只不过,人家韩信月下被追,是因为有人赏识他,要连夜挽留人才。 而自己现在……是连夜跑路保住小命! 夜里比白日要凉,加上这又吹着冷风,安青觉得自己的手指被冷风吹得快有些麻木僵硬了。 于是只好将双手藏进了衣袖,然后问旁边赶马车的小哥:“小……壮士?请问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全州?” 那认真赶车的小哥转头看了安青一眼,然后继续目视前方,一边认真赶车一边回答:“明日天黑之时,便可到全州了。” 这时,跟在马车后面的月影突然驾马上前,然后递给安青一个包袱,说道:“夜里赶路风大,孙小姐把披风穿上吧!” 安青接过包袱后,抱着这沉甸甸、分量十足的披风,差点儿当场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月影真是人美心善! 人间及时雨,雪中送炭啊! 安青感动得连忙向她道谢,而月影则是淡淡笑了笑,然后退到了后面。 看这月影大气爽朗的样子,不像是会和孙弋清有过什么过节。看来找她打听一事,十有八九没什么问题。 安青一边将披风围在身后,一边带上帽子,在心里默默将自己来了这里之后所发生过的事,所经历过的事情一一捋了一遍。 然后又将欢儿之前说的话斟酌了一下,列出了几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安青内心的那份问卷已经整理好了,接下来,就等着找机会请教月影,看月影能否为她解答了。 只不过,安青的心中仍有忐忑:不知道月影会告诉自己什么样的答案?那个答案对自己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当然了,安青的心中也有好奇:为什么欢儿会让自己去找一个叫‘王子明’的人,而不是回邑津寻求父母的帮助呢? 难道说在这世上对于孙弋清而言,还有比她父母更值得信任依靠的人吗? 还有,欢儿说的话究竟自己还能不能相信? 按照自己的理解,郑云修的话虽然不可全信,但他生气时说的那些话似乎背后也藏着不少信息。 应该是孙弋清心里一直有一个她很喜欢、甚至于可以说是孙弋清心里一直爱着一个人,而就是因为那个人,所以郑云修才生气。 那……孙弋清心里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欢儿为什么又让自己去找‘王子明’? 会不会……会不会孙弋清喜欢的那个人就叫‘王子明’? 想到这一点,安青突然意识到,这二者一联系起来,似乎……说得通! 可……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一个叫‘王子明’的人呢? 他会是在邑津吗?孙弋清原本住的地方。 对了,那个月影姑娘既然认识孙弋清,说不定,她会知晓一些关于‘王子明’的事情。 …… 马车外,安青正认真反复地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开口问月影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马车内,车帘因为轻微的颠簸和晃动偶尔飞扬,那位公子正在夜色中看着安青的背影,神色如常,但微微紧缩的眉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疑惑。 那位少将军为什么会连夜带人追杀一女子? 自己不是已经安排人把她送到了那位少将军身边了吗? 这女子和那位少将军之间是什么关系? 怎么她好像很害怕被他找到?是仇人吗?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长得不像她,自己却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不是以前认识她? 还是……因为她的声音? 多思伤神,想了这么多,他突然有些胸口发闷,接着咳了几声。 听见这位公子咳嗽,月影立马让人停车,然后在外面掀起车帘问道:“公子可还好?是否需要服药?” 听月影这么一说,安青突然想起来刚才在马车里面闻到的那股药香,以及刚才月影曾对郑云修说这马车后面装的是些药材。 所以,月影刚才说的话其实也不完全是假的。 车里那位公子身体抱恙,一直有服药,所以才会有一股药香。 而刚才郑云修离开后,月影问的那句‘公子无恙’,其实是在问他身体还撑不撑得住? 这……这位公子身边还带着这么多的高手侍卫,看来他的身份定不寻常,所以要带这么多的侍卫。 而月影似乎是他身边唯一一个随行的 分卷阅读64 姑娘,虽然看着和那些侍卫是一样的穿着打扮,但似乎她又与这些侍卫不大一样,她的地位似乎要高一些。 难不成这位公子是生了什么重病吗? 安青跳下马车后,站在月影身后看向车内。 只见那位公子一手按着胸膛,一手挥了挥,语气淡淡地对车前的月影低声说道:“无事,不过就是突然被呛着了。” 月影关切地问道:“这几日路上奔波,不如等到了全州,公子先静养几日?” 安青听那公子在马车里说道:“不用了,夜里风大,大家还是走慢些。” 月影低头回答道:“是,公子!” 月影刚准备将车帘放下,就听见里面那位公子接着说道:“对了,刚才那位姑娘,你还是上 马车里面来比较好。若是等会而在路上遇见了之前那一帮人折返,只怕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了。” 说完,月影回头看了看安青,示意她坐到车里去,然后一言不发放下车帘,转身上马。 安青觉得那位公子说的话确实是考虑周全,万一等会儿郑云修带人追了一路也没见到人,然后转身往回走,自己又坐在马车前面这么一个显眼的位置,可不是叫他一眼就发现了吗? 到时候自己非但无法逃离,反而还会连累了这位公子以及诸位小哥和月影姑娘。 安青这才后知后觉地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安青就听见了另一阵马蹄声。 听着那马蹄声渐渐朝这里靠近,安青的心也不由得慢慢被揪紧,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格外小声。 还好,他们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从旁边离开。 看样子,果真被这位公子说中了。 郑云修定是追了一路没发现自己,所以掉头往回走,往别的方向继续追。 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直到已经听不见了之后,安青才敢开口,对一旁的那位公子道谢:“公子思虑周全,刚才多谢公子了!” 马车继续前行,确实比之前走得慢了些。 旁边那位公子淡淡地开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安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日多亏了这些人,自己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才得以躲过郑云修两次。 想来这些人,不管是月影,还是那些高手侍卫,都是这位公子的手下,那便把这份恩情,这三次的相助,都记在这位公子名下好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好生感谢。 安青润了润喉,开口道:“今日有幸得公子多次相助,可否请问公子姓名,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定会报答公子今日之恩。” 安青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冒昧,说完之后心中有些紧张:这公子身份看来不一般,会不会人家并不方便透露? 马车里面很安静,安静到过了几秒之后,安青听见旁边那位公子淡淡地笑了笑。 安青以为人家是真的不方便透露姓名,于是补充道:“公子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说好了!” 那位公子语气轻松地说道:“吴继明。” 安青没听清,心里犯嘀咕:无记名?无记名投票? 这个世界的人有时候说话还真挺让人犯迷糊的。 他说的‘无记名’,应该是无需记住名字的意思吧? 安青自己在那里‘心领神会’了一通后,尴尬地说道:“做了好事还不留名,公子真是仗义英雄。” 安青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话一出口,对面那位公子听了之后,低声爽朗一笑,接着说道:“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是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就叫‘吴继明’。口天‘吴’,继往开来的‘继’,日月‘明’。” 安青听完之后,尴尬得恨不得能当场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藏起来。 还好现在是晚上,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尴尬。 真是糗死了,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安青使劲儿咬牙闭了闭自己的嘴唇,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拿胶水给粘上。 安青在心中比划了一下‘吴继明’三个字,然后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不……不好意思啊,是……是我耳朵不好,听……听错了。公子……别生气!” 虽然是嘴巴犯的错,但这次还是要麻烦耳朵来背一下锅了。 那位公子语气轻松自然地说道:“无妨,只是没想到这个名字还会引来这个巧妙的误会,倒是有趣!对了,不知姑娘姓名,怎会被……被那位少将军带人追杀?” 安青一听‘追杀’二字,便知道这位公子误会郑云修了。 不过郑云修那个人给自己的印象并不算好,加上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不打算为他洗白了。 想到这里,安青干脆把他越描越黑,把自己说得惨上加惨。 于是义愤填膺地说道:“公子你不知道,那个少将军,背着他夫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后来被他夫人知道后,就要和他和离。那少将军觉得她夫人提出的和离是在挑战他的尊严,于是面上接下了休书,背地里却 分卷阅读65 是在等他夫人走出城门后,亲自带人追杀她。” 虽然这话半真半假,但安青也并不知道郑云修和孙弋清之间从前究竟差到过那种地步,加上这也算是隐私,算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只好胡编了一些,说给这位公子。 只不过,安青没想到的是,那位公子听完之后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丧,就连这车里的气氛也明显没有了之前那般轻松,反倒是有些阴沉了,大概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吧!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公子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安青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说道:“真的,千真万确!” 那位公子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问道:“那……他夫人……可还……” 安青正准备给他一个肯定,结果没想到车外的月影却突然开口说道:“孙小姐,你与少将军和离了?” 此时的安青仿佛像是被人定在了马车上一样,动也不敢动! 自己这故事编得倒是绘声绘色,怎么就忘了外面还有一个月影在呢? 况且,她还认识孙弋清,定然应该是知道孙弋清便是嫁给了河州的少将军才是? 而且现在马车走得并不快,月影又离马车那么近,自己刚才说的话她肯定是全都听见了! 这撒谎不到一分钟,就被人当面无情戳破,真的……无地自容啊! 对不住了,孙弋清! 你的脸今天算是被我丢得个彻彻底底! 而且还是在你的熟人面前! 安青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尽管面上的表情丰富多彩,但心里是真的在静思己过。 就在安青懊恼不已、追悔莫及的时候,旁边的那位公子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竟是那位少将军的……他的夫人?” 安青只好点头道了一声‘是’。 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规规矩矩地连头都快埋地上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那位公子叹了叹气,然后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话:“我本以为帮了她,却没想到会害了别人!她虽然长得像,但……原来真的不是。” 马车外的月影则说道:“公子本是好意,但没想到却被有心之人利用。公子也无须自责,千万要保重身体。” 安青隐约觉得他们说的话或许和自己有关,但又有些听不大明白。 加上之前因为自己的脑洞过大、脑补过多已经酿成了尴尬,现在还是把疑惑和想法都咽到肚子里去,不要再开口的好,以免又闹出别的笑话和尴尬。 从这以后,一路上,这位公子似乎心情很不好,一直都很不好,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安青早已疲惫不堪。 嘴巴一闭,瞌睡就上来了。 加上这马车宽大,而且走得还慢,身上又多了一件披风,安青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了。 没一会儿,就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一旁的吴继明看着安青睡着后,叹了叹气。 回想起自己这几日,意识到因为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情、冲动行事才害得这位姑娘无家可归,甚至险些命丧黄泉,心中的阴霾抑郁较之昨日更甚。 相望相忘,有言难言 安青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只觉得马车上亮堂了不少,接着才发现此刻马车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反倒是听见从外面时不时传来似有若无的说话声。 打了个呵欠之后,安青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外面。 原来天已经亮了,看来月影他们应该是在商量事情。于是,安青便呆在车里没有下去。 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朝马车这里走来。走在前面的那人脚步很轻,走得不急。 他掀开车帘见安青已经醒了,愣了一下,然后才上了马车。 坐下之后,神情有些奇怪的看了安青一眼,接着又轻轻咳了一声。 一旁的安青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觉得此刻有些尴尬。 马车里面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马车已经走了许久,安青才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他们应该不会再跟来了,我……我去外面!” 说完,还没等人家反应过来,安青便掀开车帘坐到了外面去。 骑马跟在一旁的月影见安青坐到了外面,于是上前来在她身旁问道:“孙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安青看着月影,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外面……吹吹风,醒醒神。对了,月影姑娘,我有些事情想……想找你打听,不知道可不可以?” 月影的目光有片刻迟疑,眼神流转间飞速地看了看马车里的吴继明,然后问道:“不知道孙小姐要问月影什么?” 安青想了想,说道:“啊!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就是我想问一下,那……那个我……我……我以前是不是……是不是并不是很喜欢那位少将军啊?” 话说到后面, 分卷阅读66 安青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月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有些耐人寻味。 月影看着安青有些好奇而又窘迫的脸,眼中带了五分的疑惑和五分的冷漠,反问道:“孙小姐为何会问月影这个问题,孙小姐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安青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堵心之感。 自己这样问别人,别人又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会这么反问也……也正常,但……为什么总觉得月影问自己的时候,好像……好像心里很不高兴呢?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安青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月影说道:“啊,这不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既然我与月影姑娘从前认识,所以也很好奇到底我与那位少将军之间的关系,在你们看来是个什么样子的。就是这样而已,没别的意思。” 月影骑着马,一边观察着安青面上的表情,一边留意着车里的动静,想了想,才说道:“这个,月影倒并不是很清楚。更何况,有些事情也并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倒有可能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毕竟,孙小姐与少将军之间究竟发生过哪些事情,旁人也未必全都知道,不是吗?更何况,从前我与孙小姐也算不上十分熟悉。所以关于这一点,月影不敢妄言。” 安青听了之后,心中生出一种失落的感觉。 现如今看来,除了孙弋清自己,应该没人知道郑云修之前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了。 罢了,反正不是爱他爱到死去活来就行。 这样,自己昨日主动提出和离一事,如果后面有机会让孙弋清知道了,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安青在心中对着孙弋清默默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住进了你的身体,但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至于为什么会把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你就全当是为了把我送走好了。等我离开了,你也就可以和之前一样自由支配了。 想了想,安青还是决定脸皮再厚一点,鼓足勇气问月影最后一个问题:“月影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月影转头看了看安青,问道:“何人?” 安青问道:“我……以前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姓‘王’的人?” 月影疑惑地问道:“姓王,是男是女?” 安青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个……应该是男的吧!” 月影回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未曾听闻!” 见安青一脸的困惑,月影接着说道:“孙小姐也不必失落,或许只是恰好我不认识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安青失落地笑了笑,说道:“没有,我没有觉得失落,只是觉得自己很傻。到了这个时候,还相信那些骗过自己的人,相信她说过的话,甚至还心存期待。看来,事情也不都是因别人而起。走到今天这一步,和我自己也有关系。” 听她突然这么伤感地感慨,月影心中有些忐忑,思量再三,才问道:“对了,孙小姐,有一句话月影不知当问不当问?” 安青看着月影,坦然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能问的,你说吧!” 月影眼神犹豫地看了看马车,然后才慢慢开口:“昨夜见到孙小姐时,我……我觉得孙小姐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加上刚才孙小姐你突然问我那些问题,不知孙小姐……你……你可是忘记了什么吗?” 安青听完,释然地笑了笑,眼神有些空洞地目视前方,低声说道:“是吗?你也觉得我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我呢?” 月影发现安青有些奇怪,在一旁问道:“孙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安青回过神来,看着月影,摇了摇头:“没,我说……前段时间不小心落水,然后生了一场病。可能是一连几天高热未退,脑子被烧糊涂了。所以,以前的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月影听完之后,看了看马车,嘴角微不可察的上翘了一下,然后关切地问道:“孙小姐后来可有想起什么吗?” 安青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这对我来说,或许并不算是什么坏事吧!可能会忘记一些美好的事情,也可能忘记的都是些不好的回忆。总之,既然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好是坏,得看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才是。” 月影听完,仔细打量了一下安青,然后问道:“孙小姐去全州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知月影可否能帮上忙?” 安青想了想,说道:“没有,不过是想先走出河州,然后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全州离河州最近,想来郑云修应该不敢大张旗鼓地追到全州去!” 月影接着试探问道:“孙小姐为何不回邑津呢?” 安青听了呼吸一滞,然后缓了缓神儿,说道:“要回的,不过不着急。早一日回去,不是就会让家人提前一日为我打抱不平、生气吗?我不想这样,这……不值得!” 月影听完后,心中对孙弋清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抱歉和决绝相交织的复杂情愫。 毕竟自己现在借着她失忆,故意隐瞒了她一些事情。 可现在听她 分卷阅读67 这么一说,加上昨日见她那般朝不保夕地逃命,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于是,月影又问了问她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安青也听出来月影语气中带着的同情和感伤,于是语气轻松地说,她想要自己一个人走走看看,散散心,整理好了之后就会回邑津。 当然了,安青的言外之意是指自己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让自己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到时候,孙弋清自然会回邑津。 而月影心中以为的是,孙弋清现在心情低落又不想让她的家人过早的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所以想先自己散散心,等她全都放下了,自然会回到邑津。 其实认真严格地说来,孙弋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月影他们同行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关系,尤其是马车里坐着的那位公子。 但始终有一点月影一直没想明白:公子他在昨日之前不过也只见过那萧觅安一次,为何就会把她的样子记得那么清楚? 还有,公子那日明明伤的心脉,怎么醒来之后就把好多事情都忘记了呢? 他伤的好像也不是头吧? 没想到公子之前一直记挂着的人,他们之间竟然会变成今日这般相逢对面不相识。 月影想到刚才公子下马车之后质问大家时的表情,先是生气、后悔。可到了后面,则变成了尴尬和不安,以及刻意掩饰后的平静。 月影一直是以为公子记得孙小姐的,便一直在心里认定公子昨日见了萧觅安之后,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帮她,是因为当时公子想借机帮孙小姐离开郑云修,所以才将计就计、一箭双雕。 可……可谁曾想刚才公子走下马车后,满脸生气,对大家数落了好一阵。 公子之前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未像刚才那样数落过大家。 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自己心中的疑惑越演越烈。 直到后来见大家被公子骂得不敢出声,有苦难言,这才渐渐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把原先自己揣度的公子的想法说了出来。 谁知,公子听完之后,神色霎时间变得很是古怪,甚至……似乎还有些有苦难言的尴尬。 后来,公子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问了大家一句‘她……她真的是……刚才月影说的……那样?’。 见大家纷纷点头之后,公子才淡淡说了一句‘这……大概是因为之前那一剑伤了心脉,所以连带着心也缺了一块,正好把……把心中记着的某些人和事都忘了吧!’ 直到现在,月影都觉得公子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明显带着心虚,就像是在自圆其说一样。 他把一个原本对他很重要的人给忘了,而且还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人家害得亡命天涯,结果……结果到头来就只有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月影看了看马车里的吴继明,又看了看一旁的孙弋清,心中既有遗憾也有庆幸。 天意弄人吧!没想到他们到头来会是这样,把对方全忘了。 哪怕是就站在对面,离得这么近,也不认识彼此。 不过,这对公子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孙小姐从前带给公子的,遗憾和牵挂远远多于快乐! 公子忘了她也好! 至少,以后不会总是常常想起她而黯然神伤,也不会再因为看到某个和她相似的身影,坏了大事! 常或非常,水中瓶漂 快要进全州城门之时,已是黄昏。 这一路上,安青默默在心中大致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所剩的珠贝。 加上身上这些七七八八的首饰一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足够自己至少用一个月的。 眼下进到全州之后,得要先找到住的地方,然后再慢慢开展后面的计划。而且如果有办法能离开,定是会要用到不少的珠贝以作酬劳和谢礼。 …… 城门处的士兵一见前面侍卫手中的令牌,根本就没有拦下盘查,而是直接立马放行。 进城后过了一会儿,安青侧身对马车里面的人说道:“多谢公子昨日相助。救命之恩,来日再报。眼下已到全州,我也不再打扰了。公子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安青又看了看月影以及同行的大家,然后跳下马车,拱手道:“多谢大家相救,后会有期!” 吴继明掀开车帘之时,安青早已跳下了马车,正站在一旁向大家鞠躬道谢。 因为心中有些愧疚和过意不去,可想来想去,也只好说了一句:“孙小姐自己多保重!就此别过!” 安青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 在城中转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刚才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这城中的情况才知道,原来城外的莱恩寺明日将会举办一场法会,到时会有不少的香客前去烧香祈福。 所以,一时间,城中的客栈都差不多住满了。 分卷阅读68 听那店小二说,这莱恩寺可是全州城中香火最旺盛的寺庙,每到初一十五都会有不少人前去上香供奉。 而且据去过庙里的人回来说,在里面许的愿大多都会灵验。 这不管是求姻缘还是求财源,亦或是其它的,前去上香祈福的人一直都不少。 店小二这么一说,安青心中也难免有些好奇那莱恩寺是否果真如他说的那般神奇,于是便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莱恩寺的方向。 心想着,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既然眼下已经不在河州地界了,那郑云修定然是不会追到这里,倒不如趁此机会也去那莱恩寺里看看。 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来都来了,又正好遇上,那明日便也去凑个热闹。 …… 南城外半山腰的百年古刹里,安青站在一旁的游廊下,靠着一根柱子,看着院中上百人跪坐在蒲团上听殿外的方丈们诵经。 院中的诵经声于缭绕缠绕、袅袅上扬的云烟和弥漫的香火气中,在并不嘈杂的院中,听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它慢慢静了心、空了念。灵魂似随院中的云烟,在经声中空无、少了山下俗世的羁绊。 此情此景,安青不免在心中感慨道:看来不论是变换了多少,人……心中始终都保持着信仰! 这里政权并不算持久,信仰的地位倒是未曾坍塌。 这……是不是正如有句古诗说的那样?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原来,不论是到了哪里,也不管是辗转变换了多远的时空,以前也好,现在也罢,信仰一直是人心中不可缺失的那部分。 有些人把信仰当做是一种精神寄托;而有些人则把信仰化作梦想去奋斗;有些人则在世事的沉浮之中,或将之变成了与日俱增的欲望,或将之变成了日渐无争的淡泊。 看这莱恩寺今日的香客不少,起码有数百人之多。 不知道,等会儿法会完了之后,会不会很挤。 安青回头看了看身边有不少和自己一样站在游廊上听法会的香客们,于是慢慢地从柱子下退到了人群之外,然后向别处走去。 …… 前院在讲佛法,其余各处也还是可见一些零零散散的香客在上香。 看着一旁的功德箱,安青在自己身上掏了掏,和前面那人一样,跟着上前去,放了几枚贝。 此处香火缭绕,一旁有几个小师傅正在诵经,外面有几名老者在语速缓缓地解释签文。 安青也跟着大家一样,上过香之后便拿了一个签筒放在身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默默地许了心愿。 然后再拿起一旁的签筒,一边默念之前许的愿,一边晃动签筒。 不多时,便听见了一支竹签从签筒中掉了出来。 安青从地上捡起竹签,然后带着这支竹签去取了签文。 ‘画烛当空焰焰烧,琉璃瓶在水中漂。勿惊风浪随流转,可保安然不动摇。’ …… 面前解签的师傅一脸和善的看着面前的签文,抬头问安青:“施主所求何事?” 安青闷闷地咳了咳,压低声音说道:“问归期。” 师傅看了看安青,说道:“欲归之事,少不得风浪相伴。风平浪静之日,便是施主欲问之期。” 安青听完后,似懂非懂,问道:“会……有何风浪?师傅可否指点迷津?” 师傅笑了笑,说道:“风随浪来,浪同风起。一切自有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至于究竟风浪如何,全看施主自己的造化了!” 安青听完后更是迷茫了:怎么说得这么玄? 感觉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那……那现在会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吗? 还是已经处于风浪之中了? 师傅见安青一脸沉思,于是过了一会又问道:“施主可还有其它想要问的?” 安青暗自在心中徘徊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四周,放低声音问道:“师傅,这世上真有非常理的事情存在吗?” 师傅听完后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一如先前那般泰然自若,笑着说道:“何为常,何为非常,但看施主自己心中是如何看待的了。万事万物既是相生,便为常。可天地宽广、浩淼无边,有物可生于冰川之上而人不可及,有事可现于未知之境而人未知。常与非常,只看施主自己能否想通并接受了。受之,是常;否之,是为非常。常,可非常;非常,亦是常!” 安青听完后,默默在心中消化了许久,才起身恭敬地说道:“多谢师傅指点!” 转身离开之前,师傅又对安青说了一句:“施主,一切顺其之然便好。强求之果,未必如愿!” 安青只好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 出来后,安青见院中的法会仍在继续,便沿着小路从一旁离开。 ‘强求之果,未必如愿!’ 刚才那位师傅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操之过急吗? 分卷阅读69 之前那人也说‘强求,未必是好’,还让自己试着去接受。 可现在这情形,究竟是庄周梦中见蝶,还是蝶于梦中成了庄周? 我是安青,并不是孙弋清,难道真的要继续以孙弋清的身份留在这个地方吗? 如果我留在了这里,那原本的孙弋清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她的意识去了哪里呢? 原来的我,原来的安青现在又变成怎样了呢? 我的意识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住进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体,这……还能有机会把这颠倒的意外重新搬回正轨吗? 常,可非常;非常,亦是常。 简简单单九个字,说的都懂,可要做的真的接受这个事实,留在这里,继续以孙弋清的身份活下去,真的就容易吗?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如果时间的流逝是同步的话,那原本的自己现在究竟是在昏迷之中呢,还是……已经不在了? 意识消失的最后那一刻,我明显感受到了韩宣手指的温度。 韩宣他……应该是……一定是平安的! 他身体素质很好的,就连高原缺氧的反应也不明显,而且他作为一名年轻的心胸外科医生,那么长时间的手术都能坚持下来,一定没事的! 姑姑……姑姑她……自己现在一定是昏迷着的,所以姑姑没事,不会像去年那么伤心。 只不过……只不过……她现在应该很着急自己为什么还没醒而已! 不会伤心难过的,不会让她再次伤心难过的! …… 走到山下之后,安青再次回头看了看半山腰处的古刹,心中想的却是那日在布达拉宫山下的韩宣和自己。 那张合照,韩宣当时应该是早有‘预谋’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心中虽然有一点儿苗头,但一直没敢往那方面去想。 其实,这里的风景也很好。 百年古刹,青山环绕。 如果在这里取景拍照,应该同样也很美吧? 可惜,韩宣不在这里。 而且,这里也不存在什么可供拍照的工具! 以前有工具,但却不用,只想着要把风景都印刻在心里。 可现在没了工具,却总怕自己记不住见过的这些风景,很想把它们都一一印刻留下。 但究竟是想要留下这里的风景,还是想要记住曾和自己一起看过风景的人,一时间,安青自己也说不清。 安青一路往城中方向走,边走边在心中自言自语。 说来很不可思议,韩宣,你不知道吧!我在这里见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啊,虽然他长了一张和你一样的脸,但是呢……他比你要黑一点。 而且性格呢……有时候还古怪得很!不太讨喜。 不过,你应该想不到,其实我最近还遇到了另一个人。 嗯……算是一个有恩于我的人,而且他说话的声音和你很像。 尤其是他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那种神态简直和我以前印象中你的样子一模一样。 对了,我还遇见了一个和我……算了,还是不说了! 虽然我就这么莫名其妙来了这里,但其实……还是有一件让我很高兴的事想要和你分享。 你不知道,我现在的这双眼睛看什么都很清楚,一点儿也不模糊。 很神奇吧? 其实……是因为我用的别人的眼睛。 虽然我不知道还能借用这双眼睛多久,但……我突然很想借着这双眼睛看一看你。 清楚地看一眼人群中的你,看一看站在远处的你,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能看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 昨天夜里,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见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 没想到这里的夜空也和我小时候记忆中的一样璀璨明亮。 韩宣,很感谢你喜欢我,但是……我……我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真的……真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 只不过,没想到这次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我……我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 想到这里,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模糊了安青的视线。 安青一边在心中和韩宣说话,一边抬起手背擦掉脸上的眼泪。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时空刚好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就正好把我带到了这个‘无人区’。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这个偶然、这个奇迹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但……但我现在真的好迷茫、好无助、好委屈! 到了现在,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当时的那句话:在大自然面前,我们真的好无助、好渺小! …… 情绪上来之后,总是要花不少的时间才能将它平复下去。 分卷阅读70 快要进城的时候,安青虽然已经止住了眼泪,但整个人的心情相当低落,甚至还有些失魂落魄的。 回到客栈之后,倒头就睡。 闭眼之前,安青心中只有两个想法。 要么就,但愿这一觉醒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只不过恍恍惚惚得像真的一样而已。 要么就,如果醒来之后还是和现在一样,那……那就去邑津! 既然自己现在成了孙弋清,在外飘荡始终不是办法,还是……还是回她父母身边,免得到时候郑云修那家伙把和离一事传到了她父母耳边,还害得人家父母白白担心。 路遇山匪,贵人相救 常事常有,无常事无常有。 果然,就像是入了一座围城一般,现在到了这个地方,目前看来是无法轻易离开了。 好吧,即便是已经折腾了这么久,目前只好先暂时就这样了。 安青虽然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心中对于想要找到办法回去的这一念头依然没有被完全浇灭。目前只好先暂时就这样了。 不过,这孙弋清身上的衣服穿着倒也不方便远行。 而且这……头发,虽然发量让人羡慕,但这长度也着实让安青有些犯难。 身边没人帮忙,安青是怎么也没办法独自一人把自己收拾成原来孙弋清该有的样子。 不过,既然现在这副身体是由自己支配掌控了,那……就自己来安排了。 于是乎,安青勉勉强强把这一头的长发给盘了上去,然后藏进了帽子里。 …… 林间,一瘦削男子正骑着一匹马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还边看着手中拿着的一张羊皮地图。 对于林间草丛深处隐藏着的危险,‘他’还没有察觉到。 …… 安青把自己穿成一男子的模样,好方便自己赶路。 只不过,走着走着,安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一开始,路上还能是不是遇见人。 可这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不仅连个人没遇见,就……就连这四周也……也安静得让人觉得心中有些害怕。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是白天,还能看见上空的太阳,安青即便是有再大的胆子,怕也不敢再继续一个人走下去了。 安青借着此时太阳的位置和地上影子的方向,确认着自己有没有走错了方向。 马儿一开始就走得不快,可到了后来,马儿却停在了原地不动。 安青自己本来是不会骑马的,大概是因为孙弋清会骑马的原因,所以这大半日的时间里,马儿还算听话,走得认真。 可眼下它突然停在了这半道上,又是怎么回事呢? 安青试着拉了拉缰绳,马儿站在原地不动。 安青拿出马鞭,试着抽了抽,结果马儿突然抬起前蹄来,惊慌之中安青险些被它给颠了下来。 马儿在原地转了一圈,刚停下来,就看见不知是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好几人。 这几人不仅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而且还个个手中都拿着一柄粗重的大刀,看着……看着都有些吓人。 这……这是遇见……遇见山匪了? 安青见到他们不怀好意地朝着自己这边包围过来,加上又注意到他们手里晃着的大刀,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好……各位好汉,别……别冲动!有……有话好说!” 为首一人看了看其余几人,然后笑了笑,说道:“哥几个今天下山一趟埋伏了半天,看来挺值啊!你们看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身上应该是有不少珠贝的。” 安青正在心中着急的想着要如何脱身,结果只见一人拿刀对着自己,大声说道:“乖乖把你身上的珠贝全都拿出来,不然的话,我这刀可没长眼睛。”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把刀这么大,虽然看着不大锋利,但……只怕是一刀,自己小命也保不住了。 安青只得乖乖地掏出自己身上的珠贝,然后心有不甘地递给了他。 只不过,安青没想到的是,那人接过珠贝后,转身不知道对身旁那人小声说了句什么,只见 那人盯着安青打量了几眼,然后点了点头,笑容猥琐。 安青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尤其是他那猥琐的笑容,更是让安青隐约觉得像是有更糟糕的事。 只见那人抬手挥了挥,安青刚反应过来,就被人从马上给拽到了地上。 安青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 为首那人走了过来,对安青左右的人说道:“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走,把他带回去,送给我妹子!” 安青扬眉:什么?把我送给他妹子? 眼看着就要被人带走了,安青急忙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我……我不合适!” 那人一手牵着安青的马,一手拿着大刀回过头来指向安青 分卷阅读71 ,问道:“怎么不合适了?” 安青盯着面前那把大刀,长叹一口气,略带遗憾地说道:“我……我已经娶妻了,而且……” 那人大笑一声,把刀放下,说道:“一纸休书的事,等回去了,你就马上写一封休书,我让人把它送到你妻子手中便是。往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留在虎王山,好好陪在我妹子身边。 走!” 走了没两步,安青又大声喊到:“不行!还是不行!” 那人再次回头,一把大刀指向安青,面上极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跟个女的一样,事儿多的很!” 安青看着眼前这把大刀,闭上眼睛说道:“我……我有病,会传染人!” 话一说完,安青明显感觉到架着自己左右手的那两人的力气松了许多。 看来这招儿管用。 说完,安青刻意大声咳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脸都咳红了才停下,然后说道:“医者说我这病会传染人,凡是与我接触过的人,轻则发热咳嗽,重则,半月之内,不治身亡。” 安青这话本就是故意说给自己身边那两个人听的。 结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般,那两人胆小,被自己这么一吓唬,紧张得呛了喉咙,开始咳了几声。 然后那两人纷纷跑到了自己对面,一副紧张得要死的样子,生怕自己真的传染了他们。 安青反倒有些无所谓地上前靠近了些,说道:“如果你们要是实在不嫌弃,我和你们去也行!走吧!” 安青上前一步,他们后退一步! 这边上前一步,那边后退一步。 见那人还牵着自己的马,安青抬手指了指,说道:“对了,这马跟了我也有好一阵儿了,身上说不定也被我传染上了病,你们……” 很好,那人把马放开了。 安青慢慢走过去,一进一退之间,自然而然地拉住了缰绳。 安青又卖力咳了一阵,靠在马的身旁,故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我走得不快,应该还有很远吧?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我还是骑马吧!我……真是没想到,上天待我这么好,还能让我再……再……再……” 安青见他们隔自己已经有好几步的距离了,于是准备翻身上马。 就在安青一脚刚踏上马镫的时候,那人突然开口说道:“慢着,你这病……不会是假的吧?” 安青听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巧力,立马翻身上马,然后夹紧马腹驾马跑了出去。 那几名山匪见安青驾马跑了,这才意识到他们被骗了,于是赶紧提刀追了上来。 虽然这四条腿儿的跑得快,可这能当上山匪,还是小有规模的山匪,那肯定也不是吃素的。 安青骑马在前,可回头看才发现,这几个山匪追得还挺近,眼看着就快要追上来了。 安青只好扬鞭打在了马的身上,让马儿跑得快一些,好甩掉后面跟着的山匪。 只不过,理想总是好的,可现实却往往差强人意。 跑着跑着,这马儿是越跑越慢,后来,居然还被后面的山匪给追了上来。 这……难怪这匹马卖得便宜,原来也是匹懒马,跑不快、跑不久的! 真是坑货一大堆,今日全让自己给遇着了! 安青再次被人从马上给拽了下来,摔得比上一次惨。 更惨的是,帽子掉了,本来就盘得不算很紧的头发也……散了。 完了,这荒山野岭的,岂不是险上加险。 果然,那几人顿时也反应了过来,然后慢悠悠地围过来,一边摸着下巴,猥琐地笑着,一边说道:“大哥,我刚才还好奇,怎么同样是男的,这小子就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瘦瘦弱弱的。原来,是个姑娘啊!啊?哥儿几个?” 只听另一人说道:“大哥,这瞧着还颇有几分姿色,不如……不如绑回去做小嫂子好了!” 为首那人听完,甚觉满意,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给我绑回去!” 这……这哪里可以? 虽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总还是要抱有一丝希望,万一有救呢? 安青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为首那人笑了笑,说道:“你还是省点儿力气,你今天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能救你!” 安青依旧不屈不挠,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 可能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路上刚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了马蹄声和车轮声。 为首那名山匪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赶紧让人去把安青的嘴给堵住。 安青也听见了前面有车轮声和马蹄声朝这边靠近,而且……按着这声音来看,来人应该不少。 安青立即仰天大喊道:“救命啊,山匪抢……唔……” 一人有些担忧,问道:“大哥,该不会是遇上官兵了吧?怎么办?” 分卷阅读72 为首那名山匪看了看安青,然后说道:“先不慌,不一定会是官兵,等会见机行事。” …… 没一会儿,果真看见约有二十余人朝着这边走来。 前面四人骑着马,马车上拉着不少的大箱子,而且还插着旗子。 看他们着装统一,而身边这几个山匪面上似乎并不是很害怕,安青一时间也分不清这些人是不是官府的人。 安青只知道,自己现在如果不趁机会求救,后面,可能真的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机会了。 于是,等到他们走近了些,安青一边用力狠狠地踩在了身旁一山匪的脚上,一边用手肘捅向了身边另一山匪的腰间,然后一边摇头一边用力呼救。 果不其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开始看向他们。 安青急得开始跳了起来,用力呼救。 那群人也看出来了古怪,尤其是在注意到了这几名山匪背后藏着的刀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名山匪给制住了。 有人来给安青取出了堵在嘴里的破布,并给她松开了身上绑着的绳子。 安青一边道谢一边说道:“谢谢,谢谢!他们……他们是山匪,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那人给安青松绑完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山匪和我们镖局的人,要么井水不犯河水,要么势不两立。今日他并未抢我们的货,按道上的规矩,该是井水不犯河水。” 安青听完,侧目见一旁的山匪头子正狂傲地看着自己,于是赶紧躲在了这名镖师的身后,说道:“壮士,救……救命啊。我……他们要绑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名镖师倒是没有开口,反倒是一旁的另一男子笑着开口道:“姑娘放心,会救的。” 安青身旁的这名镖师见那男子走过来之后,点头说了句:“邹老板,这……” 只见那位邹老板拍了拍这镖师的肩膀,回头对安青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那几名山匪说道:“我们不押你们去官府,你们也不要纠缠这位姑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都不伤了和气!几位意下如何?” 那几名山匪见这邹老板人多势众,一时间说话也少了许多底气,但又实在不甘心让这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于是说道:“你要带她走也行,不过,拿钱来!” 邹老板听完后,笑了笑,回头看向安青。 安青担心自己今日跑不掉,于是立马指着那几名山匪说道:“你……你们还抢了我身上的全部珠贝,这要怎么算?你们抢我的钱,还我!” 那个山匪头子大言不惭地说道:“要么拿钱,要么让我把人带走。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可告诉你们,我山上还有不少兄弟呢!” 邹老板转头看向那几名山匪,语气很和善地说道:“我都说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退一步,和气生财!你们既然不愿意,那就别怪我邹某人不客气了!” 说完,那位邹老板便对着围在山匪身旁的镖师点了点头,然后就见那些镖师立马将这几名山匪五花大绑。 先是连成了一串,接着又围成了一圈,给绑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顺便还堵住了他们的嘴。 安青本以为邹老板是要送他们去官府的,没想到却是这样。 邹老板回头对安青说道:“就让老天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安青看他们去的方向和自己原本去的方向一致,于是只好牵过那匹马来,问道:“邹老板,可……可会介意我跟着你们?” 邹老板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不怕我们也是坏人?” 安青尴尬了,只好说道:“看着不像!” 刚准备上马,安青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走到那几名山匪面前,握了握拳,从他们手中把自己被抢去的珠贝全都拿了回来。 接着,安青便跟在这群人身后,去了随州。 寻花问柳,美女如云 此去随州,路途遥远,一行人在路上不快不慢地走了差不多快两天一夜,才走出了全州地界。 一踏入随州地界,安青明显感觉到那位邹老板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激动和欢喜。 不过,反观他身边跟着的那二十来名镖师倒是没什么变化。 一路上一直都不苟言笑,像一群没有表情的机器人一样。 又过了一日,才终于进入了随州城。 照安青手中的地图看来,这随州地域并不算大,只不过那全州和随州的版图又几乎都是呈南北纵向延伸,随州城刚好在随州最南边的位置,所以走了好些天才进到了随州城里。 眼下虽然是冬季,但这一路南下,从河州一直到随州,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气温变化。尤其是在过了全州之后,即便是到了夜晚,安青也能明显感觉到,风也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寒冷刺骨了。 随州城倒是挺繁华,进城去客栈的路上,街上商铺酒肆鳞次栉比,来往行人更是不少。而且……刚才路过那什 分卷阅读73 么‘醉梦楼’的时候,安青发现,里面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歌舞升平,门前还站着不少漂亮姑娘。 看来,这随州城里的夜生活很是‘丰富多彩’嘛! 只不过,前面那二十余名镖师在路过‘醉梦楼’的时候,像是丝毫没有被里面的光景所吸引,连头都没有侧一下,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从门前经过。 看来这镖师……能抵挡常人不能抵挡的诱惑。 邹老板选了他们为他护送,倒还真是有他自己深刻独到的考量。 不过,安青反倒是注意到那邹老板在经过‘醉梦楼’的时候,微微侧头看了看。不过不是‘醉梦楼’,而是转头看向了‘醉梦楼’对面的‘天香院’。 相比于‘醉梦楼’前的门庭若市,那‘天香院’可就显得冷清了太多。 一边门庭若市,一边门可罗雀。 也难怪同是姑娘,安青的注意力全都被那‘醉梦楼’给吸引了过去。 若不是发现前面的邹老板一直注意着另一边的‘天香院’,安青大概都还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哎!这算是激烈的同行竞争吗?‘天香院’相比于‘醉梦楼’,存在感很是不足啊! 虽然这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但……这被对面的打压得也太惨了些! …… 到了客栈之后,镖师们将一箱箱货物小心翼翼地抬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然后再没离开。反倒是那位邹老板,进了房间没多久就换了一身衣裳出门。 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忙着出去找乐子吧? 毕竟那邹老板看着年岁不大,应该还不到三十,这也实属常态! 只不过,对于那种地方,安青向来是只在书里听过,还没切身实地地去感受过。 于是,心中难免也有些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见邹老板从楼梯上下来,安青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帽子和衣服,上前问道:“邹老板,出去?” 掩饰不住面上的欢喜,邹老板点了点头。 安青眨了眨眼,说道:“带上我呗?你带我去开开眼界,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我也想去见识见识里面那些个花容月貌,怎么样?” 邹老板看向安青,眼神里写道:你……你一姑娘家怎么……怎么去那种地方? 安青心领神会,又抬手理了理头上的帽子,大方自然、毫无拘束说道:“多个人热闹些,是吧?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保证!” 邹老板无奈地笑了笑,继而说道:“你又怎知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安青一副了然于心地样子说道:“知道,寻花问柳‘醉梦楼’嘛!是吧?走!” 邹老板摇了摇头。 安青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面上写满了错愕。 邹老板则是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去它对面,不去‘醉梦楼’,你如果还是要去的话,就跟上吧!” 安青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跟在邹老板身后出了客栈,往街上走去。 安青一路上怎么也没想明白这邹老板为何不去那……一看就……美女如云的‘醉梦楼’,而是选择来了较为冷清的‘天香院’。 直到……直到见到了这‘天香院’的玉昭,才可算是隐约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那边,邹老板和玉昭二人花前月下,共话相思。 这边,一大群姑娘好不热情地将安青给围了个里里外外,差点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虽然……美女看得很是赏心悦目,但……但这也太过……过于热情了些,离得……似乎也很近。 “公子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公子,来,喝酒。” “公子长得好俊俏啊,可娶妻了?” “公子,你的手长得比我的手还细嫩光滑。” …… 这些个美人倒真是热情得让安青有点儿应付不过来,尤其是……是她们一个个全都盯着自己看,说话声音又软又娇,还……还笑得那么……那么……怎么……怎么有一种自己是唐僧的错觉呢? 安青喝了一杯清酒之后,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姑娘,然后问道:“那边那位玉……玉昭姑娘……还有你们,一个个都长得跟天仙似的,怎么……怎么感觉那对面‘醉梦楼’的客人比这里的要多上不少呢?” 安青此话一出,便见身旁这几位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失落。 只听大家纷纷叹了叹气,然后有一姑娘回头看了看‘醉梦楼’的方向,说道:“公子不知,那‘醉梦楼’人家背靠官府,据说在王城邑津也有人罩着。原先本是咱们这‘天香院’最为热闹,可奈何不了那些个官差三天两头地进来搜查,哪还有多少客人还愿意来咱们这里呢?” 安青张嘴吃下一姑娘递到嘴边的蜜饯,问道:“你们也给上面的送点礼啊!照这么个查法,只怕是对面的客人只会越来越多。” 又一姑娘说道:“送过,琬娘不知道背地 分卷阅读74 里给他们都送过多少礼了,可人家不卖这个人情啊!也只有像公子您这般慧眼与品味兼具之人,才会来咱们‘天香院’了。” 安青被这姑娘夸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于是环顾了大家,说道:“既然如此,可有人愿意让我了解了解‘天香院’的魅力之处?” 姑娘们一听,顿时活跃了起来,纷纷问道。 “公子听曲儿吗?” “我为公子弹一曲如何?” “我为公子唱一曲吧?” “还是我为公子舞一曲吧?” …… 这一个个的这么热情,看来这‘天香楼’大概是被对面的‘醉梦楼’给打压到快不行了吧? 美人当前,又这么积极主动的,当然不好拂了她们的美意不是? 安青抬了抬双手,一一看向她们,说道:“好好好!不如这样,大家一起,如何?” 姑娘们倒也没什么意见,于是纷纷开始了。 舞姿曼妙,歌声婉转动听,结合着一旁的琴声,倒还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现场歌舞会了。 只不过,安青觉得这曲子的旋律本身倒是有些让歌声和舞姿稍显黯然了些,看来这业务能力还有提升的空间啊! 一曲作罢,安青不由自主地掏出了不少珍珠来,可是没少讨那些姑娘的喜欢。 人影晃动间,安青看见了不远处的邹老板和那位玉昭,于是问身旁的姑娘:“邹老板每次来都只找玉昭姑娘吗?” 姑娘们一边眼冒星光地看着手中浑圆饱满的珍珠,一边点头回答道:“对啊,每次都来找玉昭姐姐。” 安青心中那颗八卦的心被唤醒,于是接着问道:“邹老板既然这么喜欢玉昭姑娘,为什么不替她赎身呢?既是喜欢,娶回去不是更好?天天守着、日日见着。” 安青注意到姑娘们的脸上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见此,安青不由得在心中感谢老天爷:还好孙弋清不差钱,不然,自己的日子只怕是没现在这么舒坦逍遥了。 旋即,安青又放了几颗珍珠在桌上,看了看姑娘眼中的欢喜之色,于是说道:“呐,大家不过就是聊聊天嘛!谁说的话让……让本公子我高兴了,这些……都是她的。” 她们开始动摇了,然后开始跃跃欲试了。 果然,在利益跟前,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一姑娘抢先开口说道:“若非是真心喜欢到了极点,很少会有人愿意为我们这样的人赎身的。不过,那位邹老板或许是真的喜欢玉昭姐姐的。去年他来随州的时候,本是打算替玉昭姐姐向琬娘赎身的,结果……结果……” 安青好奇问道:“结果怎么了?” 那姑娘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结果琬娘不同意。后来邹老板和琬娘谈了很久,才让琬娘同意了一半。” 安青忙问道:“同意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另一姑娘解释道:“琬娘也是怕玉昭姐姐跟错了人,所以与邹老板定了个‘三年之约’。三年内,只要邹老板不娶妻,心中还记挂着玉昭姐姐,琬娘便保证不让玉昭姐姐开门接客。但是,邹老板每年给琬娘五百珠。” 安青不解其中的原因,问道:“为何?” 一姑娘看了看远处正在招呼客人的琬娘,叹了叹气,说道:“其实,若不是迫于生计,谁会愿意来这里呢?琬娘当初也是一时听信了别人的甜言蜜语,可是……后来……后来也只有重操旧业了。琬娘之所以这么做,我们私底下猜测,她是……是怕玉昭姐姐会步她后尘。” 又一姑娘开口说道:“我们虽是风尘女子,但……说来不怕公子笑话,其实我们……比谁都明白,感情这种东西,你说不准它什么时候就变了!现在玉昭姐姐年轻貌美,那邹老板自是喜欢得不得了。可是,美人也有迟暮的一天。如果当真只是贪于美色,那源于美色的感情又能长得了多久呢?玉昭姐姐不可能永远都年轻貌美,说不定,过个三年五年,哪怕是十年,这个世上总是会有另一个‘玉昭’出现。” 安青算是明白了,于是说道:“所以,其实琬娘是在试探邹老板?想看他究竟是喜欢那位玉昭的美貌年轻,还是除去了美貌年轻之后的玉昭?” 姑娘们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见此,安青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邹老板和玉昭,接着又转身看了看此刻就在不远处的琬娘。 看来,这位琬娘倒不像是自己看的那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见钱眼开,反倒是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妇人。 …… 这突然有些伤感地气氛让安青给制造得有些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安青想着,既然来了这里,气氛还是要活跃些才对。 于是,安青开始和这里的姑娘们玩儿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她们人多,而安青就一个人,安青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她们打听一些她比较好奇的事情。 玩了不知道有多久,安青见那边的邹老板和玉昭朝自己这里走了过来。 分卷阅读75 这里正玩儿得热火朝天,安青根本没在意此刻到了什么时辰,于是只管招呼邹老板和玉昭也来加入。 玉昭倒是坐下来和大家一起玩儿,不过那位邹老板则是走到了安青身旁,支开了原本靠在安青身旁的姑娘,然后小声在安青耳旁说道:“孙小姐,你是准备今晚也留在这里了吗?” 安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声说道:“这里有这么多的美女陪着,哪里还舍得走呢?是吧?” 说完,安青抬头看了看面前环绕的这些美女,果然,美色难挡啊。 也难怪有那些个什么‘美色误国’,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此刻,安青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些男的总喜欢往这种地方跑,这……要换了是自己,只怕是也会乐不思蜀了。 安青看向玉昭的时候,对她点头笑了笑。 玉昭倒也不愧是邹老板喜欢的姑娘,不仅人如其名,玉面昭容,就连声音也温婉柔和,为人落落大方,似乎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风尘之气。 玉昭看向安青,笑着打趣道:“孙公子今晚要留在这里吗?可有中意的姑娘?” 身旁的姑娘一听这话,忙着招呼道:“孙公子,今晚我陪你可好?” 安青一听这话,心中才意识到了刚才邹老板话里的意思,绷紧了心里那根弦。 可好?可不好嘞! 自己要是真留在这里,可就要露馅儿了。 安青转头对邹老板低声说道:“你告诉她了?” 邹老板看向对面的玉昭,笑着点了点头。 安青只好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准备离开。 看那邹老板的样子,今晚怕是要留在这里了! 安青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可这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男子险些撞到在地。 只听那男子跑进来之后,大声喊到:“邹老板,邹老板,不好了!客栈出事了!” 男子急于招人,在转身之际,安青才看清他的样子,发现他是邹老板身边跟着的镖师! 客栈出事了? 完了!邹老板箱子里装的东西! 横生枝节,确有其人 等到赶回客栈的时候,箱子里的东西早已经全被烧毁,面目全非。 一直负责看守箱子的那些镖师们一个个看着也不似之前那么精神,感觉像是虚弱得很,都瘫倒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见此情形,邹老板瞬间变了脸色,原本一脸和气的商人此刻眉眼间尽是愤怒。一言不出,屋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虽然跟了他们已有两天,但安青也一直都不知道这些箱子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安青看了看四周,发现门窗什么的都完好无损,不像是有人故意翻窗进来的。 而且,这客栈里还住了其它客人。云鱼龙混杂,一时间还真有些拿不准这事情究竟是为何发生的。 安青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听那站在箱子面前的邹老板一字一字似嚼碎了一般地说道:“之前,难道你们就一点儿也没发现吗?” 刚才负责报信的那名镖师拱手负罪道:“邹老板,对方显然是早就已经盯上了我们,否则,不会等到了现在才动手。是属下等看管不力!” 邹老板没有回头,而是看着箱子里那些早已经被烧得无法让人看出原样的灰烬,冷冷问道:“这么厉害?你们二十余人还看不住?” 那镖师一听此话,当即跪在了地上,请罪道:“茶水里和饭菜中都被人放了软筋散,所以对方才有此机会下手。” 只见那位邹老板紧了紧后槽牙,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了闭眼,接着转过身看向地上跪着的那名镖师,淡淡地反问道:“那你怎么没事儿?” 那镖师听完,紧张地抬起头来看向邹老板,忙着解释道:“邹老板,你相信我,绝不是我做的。” 邹老板这么一问,安青也不由得开始在心里怀疑起来,地上跪着的这名镖师究竟是不是内贼。 确实,照着他自己刚才所言,二十来人中,除了他,刚好大家都中了招儿。这一点,似乎很难解释。 而且,如果此刻邹老板心中一旦认定了这镖师身有嫌疑。那么,接下来,无论这镖师怎么解释,在邹老板心里都会有一根刺。会让邹老板觉得他不过是在替他自己辩解而已,怎么说都只是在替他自己洗脱嫌疑。 此处客栈是随州城中最大的一家,而且这邹老板出手阔绰,把这客栈三楼所有的房间都包了下来。若地上那镖师真不是内贼,那么,这客栈里鱼龙混杂,说不定,对方是一早就已经在这客栈里住下,埋伏好了的,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就是不知现下出了这种事情,邹老板要如何挽回局面了。 安青问了问其余那些中了软筋散的镖师们可曾在住进之后,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镖师们纷纷摇头。 邹老板此刻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不语,面色阴 分卷阅读76 沉得有些让人害怕。 见此,安青又问跪在地上那名镖师:“为什么他们都中了软筋散,刚好只有你一人没中呢?这一点,你要作何解释?” 地上那名镖师听了之后,心虚地低头左右瞟了瞟,而后突然抬头指向安青,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看,就是你!对了,一定是你!这几日你一直跟着我们,定是你向他们通风报信,把 我们的行踪透漏了出去。是你!没错,一定是你!说不定那日在路上遇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匪,而是你和他们提前串通好的,故意骗我们对不对?” 安青简直要被气笑了:这……这位大哥看着也像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怎么……怎么还口出狂言污蔑人呢?亏得自己还在想办法替他洗清嫌疑。 安青叹了叹气,说道:“呵!你现在是在拉我做替罪羊吗?你说是我,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呢?你可别忘了,从头到尾,我可是从来没有靠近过这些东西的。再说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你说我串通他人,那你倒是说说,我都串通什么人了?难道说是路上遇到的那几个山匪吗?只怕是再多上十倍的山匪,也不见得会是你们的对手。” 地上那名镖师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安青一眼,说道:“就那个山匪?我可没放在眼里。你一定就是二王子派来的女奸细,故意想要坏我们的大事。你就承认了吧!眼下你们的目的已经达 到了,现在就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了,我说的……没错吧?” 安青听得是一头雾水,气得笑出了声,走近他,说道:“拜托,你……你这思维会不会太跳跃了些?我看啊,你不该当镖师,当镖师对你而言,太屈才了些!” 地上那名镖师没好气地问道:“那该当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乃是大王子身边的近身侍卫。你这小女子,休要口出狂言!” 安青笑出了声,指着他看向邹老板,说道:“他啊,就该去当编剧。哦,不对,你们应该是叫说书先生。你还说自己是什么王子的侍卫?我看啊,你怕得是刚才不小心呛了几口烟进去,把你脑子给闷坏了吧!” 这边,邹老板却淡淡的开口说道:“不错!” 安青以为他也赞同自己的看法,以为这镖师因为连日来的高度警惕,加上此刻突发意外,所以脑子有些不大清醒。 可是,邹老板接下来说的话倒是让安青有些无法平静了。 那位邹老板接着不急不慢地说道:“孙小姐,实不相瞒,他们这群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镖师。” 这下轮到安青傻眼了:什么?他们不是镖师?可他们的打扮……明明不就是…… 邹老板看着安青脸上的错愕,起身踱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我邹某人也就不瞒小姐了。” 邹老板看向地上跪着的那名镖师,说道:“他刚才说的不错,他确实是大王子身边的近身侍卫。若不是此次任务特殊,大王子也不会派他随行。还有他们,也都是大王子从军中特意挑选出来的。扮作镖师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安青见他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又严肃,于是不解问道:“那……那……你们……” 邹老板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奉大王之令,前往卫国王宫缔结盟约。” 待到安青看清了他手中的令牌之后,定了定心神,问道:“你们……你们是……是攺……攺国人?” 见到他手中令牌后,安青的第一反应是暗自在心中感叹道:还好还好!还好自己认识这个字。不然,还真……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其实说实话,安青一开始看地图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名字。 之所以后来会在地图上看到它,是因为当时好奇那……那……高国究竟为何没有向卫国讨要叛臣。 明明卫国只是一个小国,高国若是有心要人,想来,卫国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后来随意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与高国接壤的攺国。国土面积与高国不相上下,河州的位置正好也就处在他二国之间。 也不知是那高国皇帝气量大还是早已忘了当年之事,似乎并没有想要找机会去处理郑公投靠卫国一事。 不过,听刚才那自称是什么大王子近身侍卫的人那么一说,似乎,今晚这事情的背后,还牵扯着不少权力和利益的关系。 倒真是复杂! 邹老板点了点头。 安青一开始就觉得这人气度不凡,隐约猜测此人身份怕是也不简单。 他这商人的身份,只怕也和这些‘镖师’一样,都是假的。 邹老板看出了安青眼中的怀疑,将令牌收好后,说道:“孙小姐刚才的问题,你如何解释?” 地上那人低头,有些羞愧地说道:“我……刚才进城的时候,路过一家兵器铺,想着安顿好之后去瞧一瞧,所以……所以就独自……独自去……” 邹老板听完后,叹了叹气:“罢了,既然事已至此,还是赶紧想办法看怎样能挽回一些吧!只看回去之后,大王子要如何处置 分卷阅读77 于你。你先起来!” 那人从地上起身后,不忘拱手道了一声:“多谢邹老板!” 安青看了看他二人,问道:“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是些易燃之物,邹老板可有何对策?” 邹老板望着那几个空箱子,兀自摇了摇头,叹气道:“百密一疏,眼下一时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应对之法。” 安青想了想,问道:“恕我冒昧,不知这些箱子里,原先装的都是何物?” 邹老板指了指那几个箱子,说道:“一箱装的是我攺国特产的云霓锦,赠予卫国国王;一箱装的是大王子从各处寻到的奇闻轶志,赠予卫国王子;还有一箱,则是我攺国一顶尖绣娘耗时整整一月绣的一幅《风雨山河图》,用以我国与你们卫国结盟的信物。剩下的那些箱子,不过是些花钱就能买来的药材,送予当今卫王最看重的王子明。” 最后这三个字,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安青想起了欢儿倒下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王子明’! 原来真有这个人的存在。 而且,这个人并不是寻常人,而是卫国王子,人称‘王子明’。 所以,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误以为欢儿当时口中所提到的‘王子明’是个姓王的男子。 所以后来问月影的时候,才没有问出这个人来。 照这么说,欢儿最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都是真的! 自己……自己误会她了! 想到欢儿放自己逃走,加上之前郑云修说的那些话,只怕欢儿已是凶多吉少! 安青突然觉得有些站不稳,脑袋很重,脚步虚浮无力地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邹老板瞧出了安青有些不大对劲儿,问道:“孙小姐,你……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差!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你放心,对方只是想怕坏这次结盟,应该并不会取人性命。” 安青在心中酝酿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邹老板,问道:“你……你刚才……最……最后提到的……王子明,你……你对他的事……知道多少?” 邹老板不解地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侍卫,然后问安青:“王子明是你们当今卫王最为看重的一位王子,孙小姐既是卫国人,难道之前未曾听闻吗?” 安青双眼放空看向别处,避重就轻道:“此前一直在河州,对王城之事并不了解,说来……说来惭愧!” 邹老板以为安青不过是心里有些好奇,认为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听自己刚才和沐远提到了些位高权重之人,所以有些被吓到了,于是也没将安青此刻的失神和失常全然放在心上,于是只轻描淡写地讲了讲:“见孙小姐涉世未深,之前又一直住在河州,离王城太远,不了解也没什么。其实,我对这位王子明也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别人提到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安青想起来了,之前离开河州府的那日,萧觅安也曾提到过王子明。 加上此刻自己心中已几乎肯定了欢儿最后对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安青心中对这个王子明是越发好奇了,很想知道这个王子明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和孙弋清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安青动了动眼皮,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倒也有些好奇了。” 邹老板也只当她是好奇而已,于是说道:“听闻这王子明文武皆是出类拔萃,智勇过人。虽然他并不是卫国王后所出,但却是最得国王器重,将来极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一位王子。只不过,听闻他前些日子出府后遇刺,伤得还很重,就连他父王都出宫去他府上探望过多次。王子明昏迷多日醒来后,据说便对江湖上一些奇闻轶事颇感兴趣。所以,我们便也投其所好,四处去收集了些过来。想着等到了邑津,见过卫王之后,便再去拜会这位王子明。” 果然,如果邹老板现在说的是真的,那么,当日离开之时,萧觅安说的刚好能对得上。 那么,背后究竟是些什么人? 一边不仅不遗余力地追杀萧觅安,一边竟然胆大妄为到连王子明都敢重伤。 既是如此,无怪乎她萧觅安急于想要找个安身之处。 虽然当日之事萧觅安做得确实过分,但……看在她那张脸的份儿上,只希望她是真的找对了地方吧! 想来,要不是她闹了这么一出,自己还当真是想不到什么办法好名正言顺地摆脱郑云修那家伙。 不过,说来也奇怪! 郑夫人一见萧觅安就莫名的喜欢,难不成,她们就是这个时空的姑姑和自己? 确实是长得都一样! 现在自己虽然借用着孙弋清的身体,可关于孙弋清的记忆,自己是半点儿都没有。 至于孙弋清和那位王子明日后会是什么缘分,想到现如今的处境,安青也只能是交给老天爷来决定了! 安青心中只是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误解,反倒是怀疑了许久欢儿最后的那片真心。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那位王子明的事情,而是发生了这些事之后,邹老板 分卷阅读78 要如何想办法妥善处理才是。 一想到之前要不是邹老板仗义相助,自己现在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安青暗自在心中思忖:想来,以孙弋清的身份,应该或多或少能帮邹老板一些。只不过,要怎么帮呢?自己也说不准孙弋清平日里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要是就这么贸然写信回去,只怕会惹人怀疑。而且……算了,先尽自己的能力,看看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想到这里,安青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跑出房门跑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安青拿着自己的包袱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见邹老板他们还在,而且这整个三楼此时也没什么外人在,安青便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桌上,一边摊开一边说道:“之前若不是得邹老板相救,只怕我现在已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这人呢,只知道做人要懂得饮水思源。所以,这些可能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但眼下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全当是给我个机会报答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 一旁的沐远见到安青包袱里的那些金银首饰和不少珠贝之后,眼睛都瞪大了好多,好奇地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着安青,问道:“你……你该不会是……江湖上人称的‘女飞贼’吧?我原先只以为你身上有些小钱,没想到,你……你身上带了这么多金银珠宝。难怪会被山匪给盯上!” 安青玩笑道:“你见过被山匪给抓到的女飞贼吗?沐……沐远是吧?” 沐远一边仔细研究者安青包袱里的珠宝首饰,一边点了点头。 安青说道:“你干脆叫沐光算了!” 沐远抬头看向安青,疑惑道:“为什么?虽然沐光这名字听着倒也还行。” 安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夸你眼光好呐!” 才不是,鼠目寸光! 邹老板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安青带过来的东西,然后语气平和地说道:“多谢孙小姐的慷慨美意,只不过,此事就不麻烦孙小姐了。况且路见不平,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哪能见死不救?孙小姐倒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全当是出门在外,交个朋友好了!” 沐远一听邹老板这话,立马问道:“邹老板心中可是有主意了?” 邹老板摇了摇头,但语气却十分的轻松,只听他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此行前往卫国王城邑津本就是乔装之后改道而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况且,按着约定的日子,十日后咱们才该到这里才是。所以,眼下我们尚且还有十日的时间来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件事。” 沐远的脸上仍是忧心忡忡:“可是,十日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且不说别的东西了,就那幅绣好的《风雨山河图》,十日的时间,我们能上哪儿去找出来一模一样的呢?” 这是,屋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我有办法。” 屋里三人纷纷向屋外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山前有路,桥头船直 来人竟是玉昭?邹老板立即上前去将她带进屋里, 因为玉昭的出现,安青明显感觉到屋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缓和,只听邹老板问道:“现在夜深了,天又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此情此景,安青和沐远倒是第一次见。 玉昭先是笑着对安青和沐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回来,便想着或许阿渊你这里应该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心里便一直不放心,所以就想来看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不会怪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吧?” 一旁的安青看了听了,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就这么……长得漂亮,而且还进退得宜又柔情似水还兼具勇敢大方的姑娘,这……这哪个男的能抵挡得了?我自己都觉得……好喜欢呢! 这边,安青一脸艳羡的看着邹老板和玉昭,那边,沐远像是完全没被玉昭的出现给乱了思绪,着急问到:“什么办法?” 安青转头看向沐远,心中幽幽默念道:你其实是个沐瓜。 玉昭听闻后,站在邹老板身旁看向沐远,从容说道:“白日里姐妹们大多没什么事,院里姐妹多,十日时间应该是够了。阿渊若是信得过,不妨试一试?” 闻此,安青只好拉着沐远的袖子将他强行带了出去,然后把时间全都留给了那两人。 …… 出来后,沐远有些不耐烦地对安青说道:“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我还有话没问完呢?” 眼看着沐远又要往回去,安青只好伸手拦在了他面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呢?跟块木头似的。” 沐远一听,心里立马来气了,他生平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是木头。 沐远抬手指着安青,怒气冲冲道:“你……你……若不是见你刚才真心相助,我……哼!” 安青把他的手掰下来,然后拉着他去了别处,说道:“你……你什么啊你!你莫不是还想打我不成!我可告诉你,男人打女人可就太没品了 分卷阅读79 !走吧,你的兄弟们可是中了软筋散还没恢复过来,你这一号侍卫不应该去照看一下吗?快走……” 沐远被安青带着去了其余士兵的门前,随后安青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对沐远这种木头来说,让他去照看他的兄弟们最合适不过了。 …… 屋里,安青正准备躺下,突然听见了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 动静不大,而且也不急。 安青心中正好奇会是谁找自己,就听见屋外敲门之人说道:“孙小姐,是我,玉昭。” 安青赶紧披上外衣去开门。 只见玉昭正抱着刚才安青拿过去的包袱站在门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把人请进来之后,玉昭先一步开口说道:“孙小姐是个好人,玉昭在这里替阿渊先谢过了。 只不过,这些东西阿渊不肯收。所以,便让我给你送了回来。” 安青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玉昭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之前若不是得邹老板一行人相救,只怕我……况且这些也是沐远他们替我拿回来的。说来,要不是多亏了他们,只怕,这些东西早就不知道归谁所有了。” 玉昭听完,语气柔和道:“我看孙小姐年纪比我小,若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姐姐便可。你倒也是个妙人儿,居然会想要女扮男装去那烟花之地。你的性子倒也是坦率直接,我很喜欢。” 安青自是没有那些个什么成见根植于心里的,于是便改口叫了声‘玉昭姐姐’。 倒也不是真就觉得玉昭年龄长了自己些,认真说来,安青的实际年龄怕是应该会这玉昭还要大一些,毕竟这玉昭看着应该也就二十左右吧。只不过,现在是孙弋清的样子,自己也有些说不准孙弋清现在到底年岁几何,应该……大约……或许?也就十八左右吧! 玉昭复又说道:“你既是叫我一声姐姐,说来惭愧,姐姐现在倒也还不知道妹妹的名字呢!” 闻言,安青在心里纠结着:这……该告诉她哪个名字呢? 要说自己的真名‘安青’吗? 万一以后要是遇到一个认识‘孙弋清’的人,玉昭姐姐会不会认为自己不真诚,连真实的名字都不肯告诉她? 难道说自己是‘孙弋清’? 可自己现在并不是真的‘孙弋清’啊? 这可要怎么说才好? 玉昭见安青面上有些犯难,于是语气轻松地说道:“是不是不方便说?若是不便开口那便算了。” 安青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来看向玉昭,心想她怎么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心事。 玉昭把安青眼中的疑惑全都看在了眼里,说道:“你也不必惊讶,见过的人多了之后,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其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刚才其实有看见过这里面的东西,看妹妹现在这副难以开口的样子,姐姐猜你……只怕是大户人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小姐吧!” 一听她这话,安青眼珠子都快瞪圆了,惊叹道:“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玉昭看了看桌上的包袱,轻声一笑,然后说道:“这里面的首饰,随便哪一样,可都不是常见之物。寻常的大户人家,只怕是一时也拿不出好几样来。所以,我猜啊,妹妹你绝不是寻常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 安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说道:“我……我叫‘孙青’,我……我……” 玉昭缓缓起身,看着安青说道:“时间不早了,妹妹你也早些休息。我并无意想要知道你过多的事情。你我投缘,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倒是与那些旁的身世背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患难见真情,倒还真是要感谢妹妹你这份难得的心意。阿渊的事情,他自己已经有主意了,妹妹无需忧心。若是得空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天香院’找姐姐,随时欢迎。” 安青倒还真是觉得和这玉昭说话很是能让自己舒心,便也在心里想着:要不再在这里多留几日?眼下邹老板他们一行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动身。 此地虽然离邑津已不算太远,但若是自己一个人上路,难保不会再遇上什么个山匪拦路。既然如此,倒不如多留几日。 想来,应该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安青便点头应承了下来,说道:“姐姐要是不嫌我烦,那我明日便去找你可好?对于刺绣一事,我倒是一窍不通,明日也想去开开眼界。” 玉昭笑着点头,说道:“自然是欢迎的。妹妹不用送了,早些休息,明日见!” 安青美滋滋的说道:“姐姐明日见!” …… 折腾了几日,今晚安青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等到第二日醒来时,已到了中午。 安青见那些攺国侍卫中有几人正在收拾昨日箱子里的灰烬,后又发现沐远和邹老板不在这里,于是在客栈用过午饭之后便出门去了‘天香院’。 刚进门,就听见后面院子里传来不少姑娘的 分卷阅读80 欢声笑语。 “哟,这么长啊?这久了没怎么动过针线,只怕是……针都快有些拿不稳了啊!” “哎,邹老板,你这是绣来作何用处的?” 接着听见玉昭说道:“各位姐妹全当是卖我一份情义,玉昭定是铭记在心。” 复而又听邹老板言道:“我邹某人定不会白白让大家帮我这个忙。眼下不多,大家先拿着。等事成之后,必当重谢!” 安青循声而去,半路又听到几位姑娘巧笑道,说邹老板出手果真是阔绰。 邹老板只在最后又说了句:“烦请大家不要将此事告予他人。” 院中有人见到了安青之后,顿时没了声音。 安青扬了扬眉,笑着上前玩笑道:“我……哈……是来找……玉昭姐姐的。” 几位姑娘看了看一旁的邹老板,于是簇拥上前来到安青身边,挽着安青胳膊,娇声细语道:“孙公子难道就不想我们吗?昨日不还和我们玩得挺开心的,怎么过了一夜,今日一来,就只记得玉昭姐姐了?真真是好狠的心呐!是不是?” 听听……听听她们说的这话,这……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儿‘渣’了呢? 看来这‘天香院’的姑娘,业务能力不低啊!难怪会被对面的‘醉梦楼’下血本打压。 沐远这个知实情的人,见此情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觉得安青一小姑娘居然女扮男装出来寻开心,还真是活久见!心中很是想不明白,甚至觉得有些膈应。 玉昭见安青面上有些为难,尤其是见她今日依旧一副男子装扮,于是招呼道:“好了,姐妹们也无需调笑孙……孙公子,咱们还是做正事要紧。” 安青遂附和道:“对对对,今日也让我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你们的手艺!放心,此事我早已知道,不是外人,不用瞒着我。” 于是乎,安青便随着大家上了阁楼,看着她们是如何安置绣架,然后又如何一针一线开始了这项较为复杂的工程。 看着她们这样安安静静飞针走线的样子,安青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她们……若是没有沦落至此,现在……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待字闺中,还是嫁为人妇了? 她们肯答应帮这个忙,或许一半是因为邹老板出手阔绰,而她们正好白日无事,便挣份外快,好早日把钱攒够,给自己赎身;也或许是看在玉昭的份儿上,才答应帮这个忙的。 虽是身处在风尘之中,但……还算是有情有义,倒是比那些‘暗渡陈仓’之人显得光明磊落。 如今绣卷有了着落,邹老板看来也并不差钱,那剩下的……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呢? …… 屋外走廊上,沐远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回过头来也在问邹老板这个问题。 只听邹老板对沐远说道:“他们应该暂时想不到我会找人赶制一幅《风雨山河图》,那些药材倒也好说,咱们找人去药铺买一些便是。花钱能办成的事,倒也不难。只不过,不能靠花钱去办成的事,反倒让人头疼。沐远,若是秘密传信给大王子,让他派些人快马加鞭再送些云霓锦过来,不知……依你看能不能来得及?” 沐远俯瞰着楼下院中的草木,想了想,说道:“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话,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能在约定的日子前到达邑津。只不过,他们既然能找到机会下手,难保不会再次从中作梗!” 邹老板摇了摇头,自信说道:“不,这次他们即便是从中作梗,也不一定能成功。之前咱们在暗,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接下来,换咱们在明。算算日子,九日后咱们也该走进这座随州城了。十日后,咱们便大张旗鼓地从随州城出发,去往邑津。相信他们即便是再有心想要破坏,在这卫国境内,也不敢明目张胆。” 沐远听了之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反倒是那邹老板又有些犯难地又叹了叹气,说道:“倒是大王子之前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那些书,眼下要怎么办?那位王子明既是对此感兴趣,想必定然是早已看过在卫境的杂书。这一点,该当如何啊?” 沐远听了之后,犹疑了片刻,然后说道:“既是奇闻,也不一定书里写的那些就是真的。不如,干脆随便四处再搜罗几箱子好了。那王子明既是受卫王器重,断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翻看我们送去的书,咱们只需要表明有向他示好的意思不就行了吗?” 邹老板听了之后,思考了一会儿,看向沐远,问道:“不如……让人也一道送些书来好了。” 沐远摇头道:“云霓锦轻柔似蝉翼,带在路上倒也没多大重量,可一箱子的书倒是不轻。且不说还能不能搜罗到,即便是找到了,眼下再从攺国拉一箱子的书过来,这么远的路程,哪怕是把马儿累死在了路上,也赶不及。” 邹老板抬头看了看屋檐上方的天空,低声道:“难道,果真是天不助我?” 听此,安青走了过来,问道:“那箱子里的书,你们之前可曾看过?” 邹老板回头看了看沐远,然 分卷阅读81 后又看向安青,二人皆是摇了摇头。 见此,安青便在心中拿好了主意,说道:“你们说那书里写的都是些奇闻怪异之事,想来也不一定人人都读过。那你们可知写书人的名字?” 二人再次摇了摇头。 这次,安青反倒是笑了笑,说道:“那这就好办了!” 沐远立即问道:“怎么好办?你快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安青故意回头看向屋里那些正忙着飞针走线的姑娘们,说道:“替手。” 沐远和邹老板不约而同好奇道:“替手?” 安青转过头来点头道:“对!怪事嘛……我倒是听说过不少。不过,听你们之前所言,应该是要越多越好才对,是吧?我……笔墨不好,但怪事,我之前……倒也看过些,所以需要找人来负责把我讲的事写成书。依二位之见,此举……可行得通?” 邹老板回头看了看沐远,眼神交流了片刻之后,看向安青,坚定地点了点头。 都这个时候了,也来不及做得太过周全,照目前这个情况看来,此举倒也不失为一个绝地重生的办法。 …… 眼下既然已经想出了补救之法,接下来,就剩下行动了。 因此事事关重大,加上客栈眼下也算不得安全,邹老板决定亲自带人往回赶,尽快收到从攺国送来的云霓锦。 而沐远则留在了随州城中,负责保护赶制的《风雨山河图》。 好在那琬娘倒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为掩人耳目,就把安青和沐远暂时留在了‘天香楼’做了‘杂役’。 业务变革,小试牛刀 既然事情已经应承了下来,那自然是要认真去完成的。 等到了第二日,安青一早便找了几名替笔之人到了‘天香院’的后院。 屋里,只见安青依旧是一副男子装扮,正绘声绘色地把自己看过的那些个聊斋里面的故事一一讲给他们听。 安青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一边也在仔细观察着他们面上的反应。 虽说这是个异世界,但……自己现在……说白了也只是在讲别人写的故事,终归自己还是有些心虚的。 这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不齐在这个异世界也会有人原创出同样的故事来。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安青的心里那是既紧张又忐忑,害怕这些人听着听着突然会对自己说‘你讲的我们都听过,不就是xxx吗?’ 不过……还好,照着这半日的情况下来,故事现在已经讲完了三个,却并未出现安青担心的情况。反观那些找来的这些替笔者们,一个个的脸上都从一开始的害怕、惊讶,到中间的疑惑、不解,最后再是伤感和惋惜,甚至还有拍手称赞的。 如此就好,如此……甚好! 两日后,多亏了这些替笔者们过硬的业务能力,安青这里已经收到了十来本她自己改编版的聊斋小故事。而且每一个小故事都被单独编纂成书,里面还配上了插图,倒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过,因为担心数量不够,安青便先将自己听过的不少神话故事进行改编加工,然后再像之前一样口述给他们。 尽可能地多凑一些书,也算是多尽一点儿绵薄之力,好帮一帮曾经有助于自己的邹老板,还了他当日的恩情吧! 沐远这几日呢……则多是守在那些姑娘的楼下。 一来是负责安全,二来呢,则是和琬娘周旋。 虽说之前邹老板已经给过了那些姑娘们不少的好处,但琬娘这‘天香院’可并不是专为他邹渊一人而开。 本来平日里客人就不多,眼下又有将近一半的姑娘被绣卷给缠住。 白日里,她们大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了那上面,到了傍晚和夜里,根本就没时间没精力再去招揽客人了。 渐渐的,琬娘心里开始后悔起来了。 毕竟说到底,他邹渊不是卫国人。再者说,他虽然有的是珠贝,但……到底是不可能会常常到‘天香院’来。 即便是他每次来这里都出手阔绰,可也比不上这随州城中能细水长流的老主顾们呀! 这日,安青将自己新收到的奇闻录拿给沐远瞧瞧。 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沐远和琬娘在游廊下起了争执。 安青在一旁默默听他二人争论了许久,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心里思量了许久,随后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个念头。 犹豫再三,安青还是决定试一试。 低咳了一声后,安青走近,和和气气地在琬娘身旁说道:“琬娘,我知道你现下的难处。但我也知道你绝不是个冷漠无情之人。不然,一开始你就阻止她们了。” 晚娘抬眼看了看楼上,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谁说的?老娘我现在就后悔了!我管他什么邹老板方老板的,这‘天香院’的姑娘就该听我的。这白日里不给我好好练练身段,修一修姿容。去做些和‘天香院’不沾边儿的事?怎么,还嫌人家对面‘醉梦 分卷阅读82 楼’的客人不多还是怎的?再这样下去啊,我看,大家全喝西北风算了。” 安青依旧和和气气故意卖关子说道:“其实,不知琬娘你想过一件事情没有?” 琬娘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安青向沐远使了个眼色,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让他先离开一会儿。 等到沐远走远了,琬娘略有些好奇问道:“你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安青看着沐远离去的方向笑了笑,然后拉着琬娘的胳膊说道:“琬娘,你觉得咱们‘天香院’和对面的‘醉梦楼’相比,有……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琬娘把安青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下去,说道:“别在这里跟我套近乎,老娘不吃你这招儿!大家都是开门做的同样生意,天底下的青楼你说还能有什么不同?” 安青低头赔笑道:“对了,就因为咱们和对面做的生意一样,所以才会被他们视为要和他们抢一杯羹的对手,才会为了利益不惜狠狠打压我们。” 琬娘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安青,问道:“孙公子,你在这里和我说了半天,你究竟想说什么?” 安青故弄玄虚道:“其实嘛……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琬娘白了一眼,有些无语道:“哼!既然不是秘密,那你刚才干嘛把那小子支走,不让他听?” 安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看向琬娘,面色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他听。其实吧,男女之间的事,想必琬娘您……比我更懂,也……更清楚。这……一晌贪欢,过了……便也就过了,没什么意思。而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花无百日红’。更何况是人呢?以色事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琬娘听后,嘲笑道:“你这年纪轻轻的小公子,看着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瘦得跟个猴儿似的,倒不成想到,你对这些事情反倒是看得比常人通透嘛!不过呀,你也别忘了,这男人嘛,又有多少是不好色的呢?你刚才那句话说得不错,‘花无百日红’。但是,无妨!一朵自是红不了百日,多找一些花来,满园春色、相继怒放,岂止是百日,千日万日也未尝不可!” 安青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世上美女代有人出,新人换旧人,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规律。但是,就好比是天天都让他只吃这一盘菜,时间久了,终归会觉得腻的。沉伦美色一开始固然很快乐,但久了之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寂寥,觉得食而无味。敢问琬娘,可曾有见过男子日日都进青楼,而且是一连着数月、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吗?” 琬娘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安青接着又说道:“那请问琬娘,你是觉得这世间是愿意花钱到青楼去找姑娘的男子多呢,还是愿意花钱买酒喝的男子多呢?” 琬娘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买酒了,这还用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不喝酒的?更何况,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女人……都有爱喝酒的呢!” 安青拍手道:“这就对了。琬娘你就没有想过把……把这‘天香院’换个样子?换个不仅能赚男人钱的地方,也能……赚女人钱的地方?若是单单只赚一种人的钱,做起生意来,未免总是会被局限。若是广开财源,或许,来钱的方式多了,钱……也就不再挣得那么束手束脚了呢?” 琬娘沉思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青,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的意思是……在‘天香院’里搞副业卖酒?” 安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天香院’里面不是已经有酒了吗?我的意思是,咱们改变一下‘天香院’的业务范围,让它变成一个不仅男人能来、女人也能来的地方。” 琬娘看向安青的神色有些古怪,面上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你……你这是……这是要我去物色一些男子来干这个?” 安青看向琬娘,点了点头,说道:“是要去找些男子来,不过呢,不是干这个。” 琬娘问道:“那是干什么?” 安青抬头看了看上方,说道:“和她们一样,能歌善舞就行。以色侍人不能长久,那……何不以艺侍人?若是再能色艺双全,何愁无人问津?” 琬娘想了想,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能歌善舞的男子指的不就是戏班里的人吗?那些面带英气的小生?莫非……你的意思是把这‘天香院’打造成一个戏园子?虽说我这里的姑娘们声色俱佳,可到底也是不能比得上那些从小就学着唱戏的姑娘。这点儿,我琬娘心里清楚得很。你……你这不是准备砸我招牌呢吗?” 安青笑了笑,说道:“不唱戏……不唱戏!咱们呐……唱歌跳舞!唱别人没听过的歌,把琬娘你这‘天香院’三个字变成一个人家人爱的活招牌。” 琬娘已然有些心动,但凭着她多年的阅历,心中仍是有些担忧,于是问道:“唱歌?唱别人没听过的歌?谱曲填词虽是不难,可要让大家都喜欢,这可不容易。各花入各眼,你……有把握?” 安青说道:“词曲只要够新奇、容易引起人的共感,那 分卷阅读83 么,自然就喜欢了。若是琬娘你信得过我,不如,咱今晚先试一试?” 琬娘思量再三,决定就先试一试,且看今晚效果如何再做决定。 …… 暮色降临,安青忙活了一下午之后,心中也开始期待起来今晚这场首秀效果究竟如何。 虽然这些在自己所处的世界很受欢迎,但也不敢百分百保证用到了这里,大家就一定都会喜欢。 安青看了看‘天香院’前临时搭建的一个小舞台,看着对面‘醉梦楼’那些姑娘们略带冷嘲热讽地眼神,对身旁的两个姑娘鼓励道:“加油,记住下午我教你们唱的那两首歌了吗?” 姑娘们看了看对面不远处‘醉梦楼’里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点头道:“记住了。孙公子下午教我们二人唱的歌曲调很是新奇,词也很是通俗却又不失格调,放心,不会忘记的。” 安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等会儿就看你们的了!” 接着,安青有在她二人耳边低语道:“能不能改变你们以后的命运,就看今晚了!如果成功,以后……倒也能活得比原来有脸面些。加油!” 二人对安青笑意盈盈地微微福身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了舞台上。 安青见周围走过来看热闹的也有二十余人了,于是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舞台后方负责吹弹的几位姑娘,接着,乐声与歌声便开始了。 …… 第一首开唱没一会儿,路过的行人们便纷纷被吸引了过来,甚至就连‘醉梦楼’里面的不少客人也循着歌声走到了这里。 ‘醉梦楼’的人被气得渐渐没了好脸色。 这边,台上台后的姑娘们反倒是配合得更加默契,就连琬娘原本僵硬的脸色因着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也变得逐渐柔和。 两首歌曲唱完之后,‘天香院’门前的小舞台下面,已经围了将近上百来人,可算是攒了好大一拨儿人气和好感,只见琬娘都快要乐开花儿了。 而且,围观叫好的人群中,果真和安青之前预计的一样,男女都有。 看来,此计在这个世界大有可行之处。 词曲新奇而又动听,大家在拍手叫好的同时,对面‘醉梦楼’的人眼看着自己的客人被拉走,于是立即推开人群冲上前来,指着台上两位姑娘,冷嘲热讽道:“怎么?这‘天香院’竟是惨淡到都到门口来卖唱了?哈哈哈……” 琬娘看不惯她们那副嘴脸,于是准备上前去,却被安青让沐远给拦了下来。 安青不理会‘醉梦楼’的人,而是上台去挡在二位姑娘面前,对台下的人群说道:“咱们‘天香院’在随州也有些年头了,今日在这里搭台,为的不是卖唱,而是我们琬娘想要借此机会感谢随州城里的父老乡亲以及诸位兄弟姐妹们的照顾。如果大家喜欢,还请明日到咱们‘天香院’里面继续听曲。天冷风寒,今晚多谢大家驻足捧场。明晚,必当备上美酒点心,恭候诸位父老乡亲以及兄弟姐妹们的光临。大家放心,咱们明日啊,只听风月,不谈其它,还望诸位不弃!” 说完,安青便带着台上两位姑娘,以及台后几位姑娘纷纷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一一转身回了‘天香院’。 身后的鼓掌声和叫好声不绝于耳。 进去后,安青立马让人把‘天香院’的大门给关上。 琬娘却是不解安青此举何意,于是赶紧上前问道:“这是做什么?” 安青回头看了看被关上的大门,对琬娘说道:“保持适当的神秘,才能让门外那些人心中好不容易生出的好奇和新鲜保持下去。相信我,明天到这‘天香院’的人,肯定比去它‘醉梦楼’的人要多。” 琬娘有些激动地拉着安青的胳膊,说道:“刚才那两首歌从未听过,倒是比之前听过的都要好听,你是在哪儿听到的,还是说,是孙公子你自己谱的曲填的词?” 安青卖了个关子,说道:“得要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才算。且看过几日之后的反响如何再来定夺它们是真好听还是……一时新鲜。对了,琬娘,若是明日客人达到了你我下午约好的人数,后面这几日,可不能再找沐远的麻烦了!” 琬娘也向安青卖了个关子,说道:“那……等过了明日再说!” 一旁的沐远见琬娘走远之后,凑到安青身旁,说道:“没看出来啊,你这小脑袋里面还装着不少新奇玩意儿。之前你给我的那几本书,就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今晚所见,倒还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不过……” 安青看向沐远,问道:“不过什么?” 沐远抬手摸了摸下巴,看着安青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听他此言,安青有些心虚地低头看向了别处。 沐远则是突然弯下腰来凑到安青耳边,低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河州哪个大户人家里私自出逃的小媳妇吧?” 一听这话,安青紧张得心跳都漏了半拍,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你……你胡说……胡说些……什么呢?不是!” 分卷阅读84 沐远则是站直了身板,在一旁玩笑道:“不是就不是呗!我不过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你瞧你,耳朵都红了!” 安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不敢看他,只好快步向前走去,离开他的视线。 走了几步之后,安青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站在原地,背对着沐远,说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接着,安青便快步走回了自己房中,留沐远一个人愣在原地。 水起风生,银蚕丝临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傍晚,‘天香院’里面出现了久违的一幕:‘天香院’里面歌舞升平,前来捧场的人早已超出了安青和琬娘原先设想的人数。底下拍手叫好之声不断,就连赏钱也掏得十分爽快。 当然了,这‘天香院’里面也出现了让许多人都匪夷所思的一幕:坐中竟然出现了不少女子。 ‘天香院’里面的人呢,只当是那孙公子是个手眼通天之人,能办到寻常人办不到的事情,心底里对他则是更加信服了。 只不过,这些女子嘛……呵,坦白地讲,其中差不多有一小半是安青花钱雇进来的。 用咱们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呢,就是安青自己花钱请的‘托儿’。 而剩下的那一大半女子呢,则是原本心里好奇,想要进来瞧一瞧,但又担心此举有些不大合时宜,被人说是逾矩。 结果一见有人先进去了,于是便也跟着进来的。 正所谓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嘛! 面对这种情形,自然得是要适当地推一下波助一下澜了。 然后……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琬娘自是在一旁忙着让人赶紧招呼着客人,眉开眼笑的熟络着大家。 安青看了看台下大家的反响:或许,这‘天香院’是该要转变一下发展方向了。钱嘛,该挣,但也该挣得清白坦荡。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晚,‘天香院’可就在这随州城里名声大噪了。 安青走到琬娘身旁,然后拉着她到了人稍微少一点儿的地方,看向台上低声问道:“琬娘,怎么样?可还行?” 琬娘高兴得看安青就像是看自己宝贝儿子一样,拉着她的手说道:“行!行!倒真看出来,孙公子你还真有一套!今儿个来的人,可比我这‘天香院’从前鼎盛时期来的人还多。” 安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笑了笑,随后问道:“对了,我让你去物色一些音容俱佳的男子,可有消息?” 琬娘伸手拍了拍安青的胸前,说道:“孙公子,你啊,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这可是给自己求财,哪敢拖着呢?请财神爷进门的事情,哪能耽搁?你说是不?” 安青有些尴尬地将琬娘的手从自己身前挪开,然后说道:“是……是,绣卷赶制出来前,白日里,你可不许再去找沐远麻烦了。” 琬娘衣袖一挥,毫不在意道:“谁还有心思去关心那小子!” 说完之后,琬娘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拉着安青谄媚道:“孙公子?这……以后这‘天香院’,可就全……仰仗你了!你可得帮我把这‘天香院’的客人们留住了,老娘可不想再像从前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对面‘醉梦楼’的人耀武扬威。” 安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要想把客人们留住,倒也有办法,只不过嘛……就看你舍不舍得花重金了!” 琬娘想来是这些年来被对面的‘醉梦楼’给打压得憋了不少恶气,想也没想就说道:“花!只要能再现往日辉煌,把它‘醉梦楼’给踩到我脚底下,花多少钱都没问题!” 安青确认道:“真的?真的舍得?” 琬娘咬牙切齿点头道:“舍得!” 安青指了指坐中不少客人陶醉的神色,说道:“从今往后呢,‘这天香院’的主业就变成这个了。你看啊,现在客人这么多,但咱们总不能‘一招鲜吃遍天’吧?就好比她们现在在台上唱的这首《松间明月》,眼下这些人头一次听,觉得调子不错,是从未听过的新奇,所以颇有好感。可是,若是让他们日日都听这个,难免会乏味。” 琬娘一听,立即拉着安青的胳膊,神色紧张道:“这……这不是有孙……孙公子您在吗?” 安青微微一笑,说道:“我这脑子里确实装着不少你们没听过的东西,不过,我这里面的东西它毕竟有限,总是有取尽的一天。所以,琬娘,你还得花钱去请一些乐工来。与其守着一个人,倒不如你自己培养一批人。自己挖一口井,有了源头活水,还怕客人留不住吗?” 琬娘在一旁默默消化着安青的这番话,想了半天,才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不过……孙公子你……和那邹老板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么不留余力、想尽一切办法地帮他呢?你们……” 安青看出了琬娘眼中的意思,便自在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饮水思源罢了。邹老板之前有恩于我,眼下他正好遇上了麻烦,我……自然是愿效犬马之劳了。” 分卷阅读85 琬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安青,仍是有些怀疑地问道:“你……当真只是因为这个?” 安青心怀坦荡道:“那……不然是为何?” 琬娘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说道:“最近这段日子,孙公子若是没事,尽量不要离开‘天香院’。我担心你这么不留余力地帮我们,恐怕会有眼红之人加害于你。虽然你做这一切本是为了帮那邹渊,但……也算是在帮我。你……最近自己多小心!‘天香院’内,我保你平安。不过,出了这道门,你自己可就万事小心了!” 安青听完后,觉得心窝子似有些温热,于是拱手道:“多谢琬娘!” 见此,琬娘倒还有些不自在地道了一句:“你们这些个小公子,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怪让人不自在得很!我先过去了,你自己……随意吧!” 见着琬娘被人群淹没,安青不由得嘴角一笑,心想道:难怪这‘天香院’之前会被对面的打压得这么惨,说到底,像琬娘这样狠不下心来的人,到底是到了关键时刻,最容易被人在背后阴了一把。 也难怪之前听一位姑娘说过,那‘醉梦楼’的老板早些时候和琬娘同在一处青楼,关系好到亲如姐妹。看来,终究是心软让人钻了空子啊! 眼下既然成功劝说琬娘改变了‘天香院’的业务范围,只希望,‘醉梦楼’的人也不要再死咬着不放。 如今两家的业务并不冲突,只希望能淡了它们过往的恩怨吧! …… 此后的三日里,安青果真没有踏出过‘天香院’半步。 白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在教姑娘们一些新曲,也顺带着和琬娘一道物色那些找来的男子,且看他们符不符合。 剩下的日子,则是在紧赶慢赶地争取多讲几个故事,好在绣卷赶制完成,邹老板他们到达随州之前,多凑上一些书本。 安青原本只以为‘天香院’的招牌会在随州城中被打响,毕竟,最近这两日因为舞台上又多了几名清秀而不是英气的男子,来‘天香院’的姑娘是越来越多了。 可安青没想到的是,三日后,居然有人会慕名从邑津来随州,只为了进‘天香院’一赏音容。 头一晚,安青在后院忙着验收替笔者传回的书本,所以并不知情。 这还是第二日一早,安青去沐远那边看绣卷赶制得如何时,听琬娘和大家无意间提及的。 倒也并不是人家主动说是从邑津前来的,而是琬娘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男子身上穿的衣服,乃是用的王城里面百珠难求的银蚕丝所绣制。 而且,据琬娘所言,那银蚕丝每年的产量极为稀少,并且因着气候以及手艺等诸多原因,只产于邑津王城外的迎龙谷,因着那银蚕所吐之丝柔而坚韧,于日光之下会泛着淡淡的银光,比银丝细软,所以深受邑津城人的追捧。 因为迎龙谷所处之地距离邑津城较近,所以根本就轮不到稍远一点地方的人前去购买。可谓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听着琬娘语气中的羡慕,再加上琬娘那一脸的向往神色,一旁的沐远反倒是有些没放在眼中,不屑地说道:“那什么银蚕丝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等过几日邹老板把云霓锦带回,再让你们大家好好开开眼界。” 琬娘不由得叹气道:“哎!你这攺国来的小子,真是没见过世面。云霓锦即便是再好,也比不得银蚕丝在我们卫国人眼中的珍贵。我且问你,底子和面子,哪个更吸引人?” 姑娘们纷纷说道:“面子!” 沐远心中隐隐觉得琬娘是在用‘底子面子’和银蚕丝云霓锦做比较,见大家都说是‘面子’,直觉告诉他应该背道而驰,于是说道:“没有底子,哪里来的面子?” 琬娘摇头道:“年轻人,你还是不懂!等你到了……到了比你们邹老板还要高的地位时,你就知道。其实那个时候,你身边往来之人,衣服的底子……哼!大家都差不多!可是,唯有相得益彰的锦上添花才会让你的面子脱颖而出,让你在一群人中卓尔不凡。” 听琬娘这么一说,安青倒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便问道:“琬娘,那……用……用……银蚕丝绣制的衣服,真的就那么让人喜欢吗?” 琬娘指了指一旁的姑娘们,说道:“就好比是一群有些张扬的漂亮姑娘里面,混进去了一个端庄低调、国色天香的公主。我问你们两个,是喜欢那些姑娘呢?还是喜欢那个国色天香的公主?” 安青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沐远,只见沐远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自然是国色天香的公主了!虽然姑娘们也漂亮,但公主的气质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还用问吗?而且,性子张扬的,我不喜欢!” 安青也只好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认同沐远的说法。 琬娘遂说道:“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要是还不信,如果那位公子今晚再来的话,我让人叫你们去前面看一看。总之呢,百闻不如一见!我即便是在这里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结果你们愣是一眼也从未见过,那也白瞎!行了,我先去看他们练得怎么样了。” 分卷阅读86 说着,琬娘便离开了这处院子。 留下安青和沐远站在墙角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沐远看了看安青,笑着说道:“还别说,就你现在这样子,看着还挺像你们这几日找来的那些男子的。难怪这么些天过去了,琬娘都没把你识破。” 安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问道:“对了,邹老板他们还有几日能到?” 沐远双手环抱在身前,说道:“眼下已过了五日,最迟再过五日便会到达。算算日子,应该是在往这里赶了。” 安青随即又问道:“我给你那几本书,你看了之后觉得如何?是不是你们一开始找的那种书?” 沐远看向安青,慢慢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对了,你猜刚才琬娘提到的‘银蚕丝’今晚……还会不会来?” 沐远眼神看向别处,说道:“应该会的吧!前面唱的那些歌,总感觉听了之后心里痒痒的,有些意犹未尽,总想要再多听几次!” 安青沉默了片刻后,自言自语道:“咋一听是好听,可无限循环的话,日后再听,容易听吐,听得人泛起鸡皮疙瘩!看来,还得多学一些才行,得要培养几个小曲库才稳妥,免得到时候……能独立编排歌曲的人还没培养好,就已经山穷水尽了!” 沐远没听清安青在一旁嘀嘀咕咕些什么,于是问道:“你自己一个人说什么呢?” 安青突然抬起头来,茫然道:“啊?哦!没……没什么!我……我说,但愿那个银蚕丝今晚还能来,让我们大开眼界!行了,我也该去办点儿正事儿了,不和你在这儿晒太阳了。你……你好好在这儿守着,我先走了。” 说完,安青便从这院中去了前面,边走边在心里想着等会儿要再教他们唱哪几首歌才好。 荧屏相隔,一语言歌 傍晚时候,安青和沐远同在后院的一处小阁楼上看着玉昭她们刺绣。 夜色渐沉,屋里燃了不少的蜡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烛花的声音。 因着最近几日客人越来越多,琬娘也就忙得无心再来安排屋里的姑娘们了。 虽是早已停稳前院的诸位姑娘们这几日都从客人那处得了不少珠子,但……眼下不用卖笑也能得不少好处,所以屋里这些姑娘们,大家也就根本不眼红。 一门心思全用在了这里之后,除了睡觉和吃饭,大家几乎没多少心思去关心前院的事情,眼看着这幅绣卷也就是这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儿了。 绣花所用的针极细,针尖儿处更是细得就连扎透过去也看不见针眼留下。之前备着的各色绣线眼下也用了大半,原本就细如发丝的丝线在姑娘们灵活的手指下被一再细分,最终随着针的牵引走入了画中。 安青坐在一旁看着她们此刻全神贯注的样子,渐渐的不由得有些惭愧和羡慕。 惭愧自己总觉得这刺绣会是简单到一看就会,可背地里自己却是一做就废。 更羡慕她们都有一双巧手。 想来若不是沦落至此,或许可以凭着这手艺做一位绣娘,多少也算是有个谋生的技能。 自己呢,眼下倒也真真是在‘坐吃山空’了。 来了这里一月有余,才发现自己算是手艺全无。能做的,也就是照搬别人的东西了! 看着她们那一双双巧手,总是难免会羡慕。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听声音有些急促,而且似乎并不像是位姑娘。 沐远在一旁伸手向腰间的佩剑摸去,姑娘们仍是在一心刺绣。 安青见沐远有些警惕,于是使了个眼色给他,接着走到门前,隔着门问屋外敲门之人:“什么事?” 屋外之人回答道:“孙公子,琬娘请您到前院去一趟!” 听着这小哥的声音,安青觉得有些熟悉,便回头看了看沐远,眼神分明说道:没事。 安青接着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 屋外小哥隔着门说道:“琬娘只说叫您去看一眼。” 安青似福至心灵般突然懂了这话背后的意思,于是有些期盼和激动,忙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小哥在门外说了句:“哎,好嘞!” 接着,那小哥就急匆匆地下楼离开了。 安青在一旁问沐远:“你去看‘银蚕丝’吗?” 沐远没什么兴趣,于是摇了摇头。 安青看了看玉昭她们,于是对沐远说道:“那好,我去看一眼,先走了!” 说着,安青便开门走了出去。 从后院到前院的距离倒也不远,但安青总觉得这每靠近一步,自己的心跳就似乎快了一分。而且除了一开始的好奇和激动之外,到后来甚至还多了些紧张,倒像是自己走在上台的路上一样。 …… 到了前院之后,安青在一角 分卷阅读87 落里一眼便看见了众人中的琬娘。 因为角度原因,从安青站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只能看见琬娘的后背,倒也看不清琬娘此刻身旁那几人究竟是谁。 琬娘倒是时不时侧头看向台上,偶尔指一指台上的人,偶尔又亲自给她身旁的人续茶。不用看琬娘的正脸,全凭偶尔一个侧脸,安青也知道琬娘眼下此举,定是表示她身旁那几人是脾气好的大肥羊了。 安青在这边看了一圈,隐约觉得琬娘之前说的那个‘银蚕丝’,应该就是她此刻身边的人。 于是乎,安青顺手将从自己身旁经过的那位小哥手中的茶果接到了自己手里,然后对小哥说了句话,就端着向琬娘他们那方向走去。 安青一边走一边看向琬娘,心里十分好奇琬娘口中的银蚕丝究竟是什么样子,以及那位‘银蚕丝’又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走着走着,只见琬娘突然转身将一刚从台上下来的姑娘叫了过去。 姑娘朝着这边过来,琬娘也上前去将那姑娘迎一迎。 只不过,琬娘她这一离开,原本被她挡住的脸立马就被安青看得一清二楚。 是……是之前在河州城外路上遇见的吴……吴继明? 安青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人:确……确实看着有些眼熟,像是他身边的侍卫。 接着,安青的目光一动,便看见了又一熟人:那……那不是……不是月影吗?和自己一样……此刻女扮男装的月影? 见吴继明身边有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安青急忙转身背过去,有些慌张地快步走远,不忘将手中的茶果放在了别的客人桌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 ‘天香院’的人不认识自己,自己一开始来这里就是女扮男装,加上沐远也没有拆穿过自己,玉昭也未曾向其她人说过她看出来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人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可……月影和那吴继明可是前不久刚见过自己的! 而且……而且月影以前就认识孙弋清,难道有理由看不出自己这是在女扮男装吗? 要换了是在别的地方倒也好说,可……可现在是在‘天香院’啊! 我……我要是被她看见,要……要怎么解释? 亏得自己之前还说什么……想四处走走,不想让父母这么快知道自己的事情,怕他们难过。 得了,现在这一见面,摆明了自己当时说的全是假话嘛! 眼下看来,哪里是怕父母难过了? 分明就是自己女扮男装在外面花天酒地、逍遥快活嘛! 只怕是……只怕是月影还会以为当日是孙弋清有错在先、无情在后,将那少将军郑云修给狠心抛弃! 完了!完了完了! 这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在这里见到……见到‘孙弋清’这张脸啊! 安青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快步跑回了后院。 …… 沐远见安青这么快就一脸若有所思的回来了,见安青此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大失所望了吗?” 安青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之后摇头道:“没……没有,你不知道,前面人太多了,被 挤得根本看不清,还被人踩了好几脚呢!不……不去凑热闹了,我脚背都快被踩肿了,不行了,我得回去泡泡脚。” 结果倒好,安青还没走到门口,就又有一小哥跑了上来,倒是比之前来的那小哥还要着急万分,见着安青就急忙说道:“原来孙公子在这里,害得我找了许久。” 安青见到他之后,心里有说不出的忐忑,问道:“有……有什么事……事……吗?” 小哥忙笑着说道:“琬娘说前院来了一名贵客,那客人似乎很喜欢听咱们‘天香院’的曲子,刚才在台下问了好些姑娘们关于曲子的问题。可……嗨!孙公子您也知道,这……这些曲子都是您教的,姑娘们倒也懂的不多,所以……一时答不上来,琬娘便想着让您去!” 这……安青现在用脚背想也知道自己要是去了之后,面对的人会是谁! 可……真的不能去啊! 去了的话,这……有些事情可……可就解释不清了! 安青忙拒绝道:“可……可……哎哟,你看我这……刚在楼下不小心把脚给扭了,只怕是……” 安青面带着遗憾的神色看向门口处的小哥。 小哥听安青这么一说,瞬间变得束手无策了,着急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琬娘他们都在等着孙公子您呢!” 沐远则是不急不忙地走到安青身旁,看了看安青的脚背,而后又看向安青的双眼,眼神里分明写着:你为什么要撒谎骗他? 沐远看向安青,问道:“脚……真的……扭了?” 安青大言不惭地点头说道:“真的!” 沐远看向门外的小哥,说了句:“既是如此,孙公子现在怕是不能去前院了,你快去给琬娘回个话,免得让他们久等。”b 分卷阅读88 r   小哥很是为难,可一看安青身旁的沐远长得高大,腰间还带着剑,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便只好有些为难地先离开了。 见小哥走远之后,安青忙笑着回头对沐远拱手道谢。 安青正准备出门,沐远就在一旁问了句:“你为什么要骗他?” 安青茫然问到:“啊?” 沐远看了看安青的脚,说道:“你的脚并没有扭伤,刚才还能这么行动自如地跑上来,为什么不敢去前院见人?” 安青垂死挣扎道:“啊?我刚才确实不小心扭到了!真的!” 沐远看着安青,眼神不冰冷但也算不上纯良,上前一步,对安青说道:“扭伤不是小事,你还是先坐下来,我帮你看看是不是伤着了骨头,好帮你复位。” 见沐远这煞有其事的样子,安青忙摆手道:“不……不用了!谢……谢谢啊,真……真不用!” 沐远停下了脚步,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看了看身后正忙着刺绣的姑娘们,对安青说道:“我觉得你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从遇到你到现在,我观察你许久了,你……不简单!” 听他这么一说,安青眼珠子都瞪大了:他……自己很……明显吗?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时,又有人忙着跑来了这里,见了安青便着急问道:“孙公子脚上的伤可有大碍?琬娘眼下正在前院招呼客人,听闻孙公子脚上有伤,所以便赶紧让小的过来看一眼,可是要去请医者来?” 安青连忙说道:“不……不用,就是一时半会而走路不太方便。不……不用去请大夫,兴许休养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那位小哥接着又说道:“前院有位客人对公子您很是敬仰,一直在向琬娘打听您呢?” 安青心里有些慌乱,问道:“他……他认识我吗?为……为什么会对我……敬仰呢?” 小哥笑了笑,说道:“那位客人觉得咱台上的曲子好听,他听了很喜欢。他说,能写出这些 曲子的人定是个高雅却不失烟火之人,很想要与孙公子您结识。” 安青听完,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沐远,然后说道:“是……是吗?荣……荣幸之至!抬……抬爱了!” 小哥复又看了看安青的脚,然后说道:“不如这样,孙公子既然一时不方便走路,倒不如我去向琬娘说,让她把那位客人请到后院来。想来前院人声鼎沸,倒也不是个适合交谈的地方。” 安青听完之后,看着面前这小哥,心想道:倒不愧是琬娘身边的人!我……我谢谢你啊!想得这么周全,竟让我不知该如何推辞!老练的小哥儿! 不等安青回答,小哥见安青没有当即拒绝,立马转身下楼跑回了前院! 安青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跑到了楼下隔壁房间,然后费力把屋里的屏风给挪了挪,自己又搬了个凳子坐在屏风后面。 安青这一番操作倒是把沐远给看懵了,站在安青面前,问道:“你……你刚还不说你脚上有伤吗?我看你这……倒是比兔子还灵活!对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安青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等会儿你就站在我身旁,啊!拜托了,帮我撑撑场面!” 沐远不解地指着他自己,问道:“撑场面?” 安青点头,说道:“对啊!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我怕等会儿来找我的人会是……会是故意想要来摸清我的底细,故意以客人的身份潜伏到‘天香院’的同行。再说了,以沐远你这身材、容貌,再加上你身上那把剑,谁看了不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沐远听了,当即便得意地点了点头,可是后来却总是觉得似乎这孙小姐刚才说的话好像哪里怪怪的。 沐远还没琢磨透安青的话,就听屋外传来了琬娘的声音。 只听琬娘说道:“公子,这边请!” 听不到那位公子的声音,只能听见大约四五人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安青一边留意着屏风外走进屋里的人,一边看着沐远,点头:拜托了! 见人马上就要走进来了,沐远只得对安青点了点头:放心吧!不露相的真人! 完了还不忘摇了摇头,觉得安青此举很是让他无语! 没等来人开口,倒是琬娘问了句:“这……这是怎么回事?” 沐远站在屏风旁边,说道:“公子有些累了,觉得一脸疲惫的样子见人很是不妥,所以只好以这种方式来回答……回答这位客人的问题,还望……勿怪!” 琬娘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身旁之人,然后绕到了屏风后面。 此时安青早已将自己搞得个有些蓬头垢面的,尴尬地小声说道:“脚……崴了!你放心,我会和他好好说的。” 琬娘看了看安青的脚,低声问道:“没事吧?” 安青点了点头,然后又用眼神问了问: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琬娘笑了一声,说道:“哦,这位是……吴公子,是从邑津来的。觉得咱‘天香院’的曲 分卷阅读89 子很特别,所以有心想要结识一下写词谱曲之人。” 说话间,琬娘已经走出了屏风,来到了吴继明身旁,指了指屏风后面坐着的人,说道:“吴公子,这位……便是我刚才向您提到的孙青孙公子了。” 来人果真是吴继明! 只听屏风外的人语气轻松地道了一声:“孙公子!” 安青也只好礼尚往来地道了句:“吴公子!” 吴继明看了看身旁站着的琬娘和月影,以及屏风那里站着的沐远,说道:“有些问题,我想单独向孙公子请教,不知可否方便?” 单独?有什么问题好单独请教的? 琬娘是个明白人,于是便上前来准备将沐远带出去,安青则是回答道:“吴公子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你放心,我身边的人口风紧,不会乱说话的。” 吴继明听了这话之后,隐隐有些尴尬,便也只好笑了笑,说道:“孙公子倒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直言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琬娘因着前院还有别的客人,便先离开了。 屋里便剩下屏风外的吴继明和月影,屏风这边的安青和沐远,还有屋外院中两名吴继明的随身侍卫。 安青也拿不准吴继明会有什么问题能冒犯自己的,便道了一句:“请讲。” 吴继明看了一眼屏风后的人影,接着又看了看沐远和月影,说道:“不瞒孙公子,外面唱的那些曲子,在下……在下……在下觉得很是熟悉!” 此话一出,安青的心像是被什么抓紧了一般,心想道:糟了,莫不是那些歌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它的原作者的?不会吧?这……和自己之前在‘天香院’听得那些曲子的风格明显不一样啊? 安青抬头看向沐远,却发现人家此时的注意力全然在了别处,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安青只好笑了笑,说不清是在缓解此刻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还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慌。 随后,安青便问道:“是吗?公子应该是个懂乐理之人。艺术之间也许会有相通之处,不知……吴公子之前是在何处听过?” 吴继明听了这话,思虑了片刻,说道:“说来惭愧,倒也算不得精通。只是一开始听,就觉得曲调有些熟悉,或许……或许是在梦里听过吧!对了,不知这曲《松间明月》,孙公子是如何得来的灵感?” 安青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能……能有什么灵感啊?我抄的!不过……罢了,反正你没听过原版。这么问,倒也正常。 安青只得再次发挥自己胡编乱造的本领了,大言不惭道:“说来偶然,不过是在一次外出时,因路途遥远,加上天色渐晚,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刚好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透过林间的树梢空隙撒向路面,我们一行人后来借着皎洁的月光才好不容易走出了山林。因为当时心里有些……有些惊叹于那皎洁明亮的月光,更是感激身处困境时月光给自己慌乱的内心中送来的宁静,所以便将走出山林那一刻的心情化成了这首曲子。既是希望能以此曲记录自己当初的那一段经历,也是希望能传达出‘坚持、不要轻易放弃’的信念。” 安青刚一说完,就见沐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没来得及探究沐远眼中的情绪,就听吴继明似乎很是认同地说道:“原来如此!孙公子此曲背后原来还有这番深意,倒是在下……只知弦上音,未解词中意了。对了,今日天色已晚,不知……明日下午,孙公子可否有空?” 安青犹豫道:“有……有空。” 沐远则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安青。 安青说完‘有空’之后,心里就后悔了:这……万一他明日还来,认出自己该怎么办?真是……怎么就不由自主说了‘有空’了呢?明明不应该再有暴露自己的可能的啊!失……失言了。真是嘴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拼命追啊!结果没追上! 吴继明起身,安青透过屏风见他躬身,接着听他说道:“我与孙公子谈话很是投机,愿明日能再与孙公子谈一谈词曲。明日午时过后,再来拜访!今日,打扰了,告辞!” 安青正准备起身,就见沐远早已走了出去,边走边说道:“外面……我送你们出去,免得迷路了。” 一时间,大家都离开了,徒留安青一人在屋里疑惑道:沐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化妆易容,言语投机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任,安青只知道既然吴继明说了午后会来‘天香院’,那么,他就一定会来。 昨日天色已晚,自己倒是能找个借口避上一面,可……大白天的,况且是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哪里还能有借口推三阻四呢? 无奈之下,安青遂只好找玉昭帮忙了。 安青屋里,玉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青,说道:“看来,等会儿要见的人对你来说……有些特别!” 安青的眼神有些慌乱,只好故意看向别处,然后说道:“倒……倒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不想被认出来而已。玉昭姐 分卷阅读90 姐,这次,可一定要帮我啊!” 玉昭拿起手中的眉笔,看向安青,面上似有些许为难之色,说道:“这……你这要求着实还挺有难度,既要是你,又要不像你。你自己说说,这……难不难?嗯?” 安青见玉昭已经开始为自己画眉了,于是嘴角一笑,乐呵呵道:“就是因为有难度,才敢请玉昭姐姐救急啊!这没难度的事情,哪用玉昭姐姐亲自出马,不是吗?” 玉昭停下手中的眉笔,看了安青一眼,笑着说道:“亏得你是个女娃娃,要真是名副其实的孙公子,只怕……免不得是个月下花间客!” …… 一番打扮之后,安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惊叹这堪比易容的高超化妆之术了。 玉昭站在安青身后,看向镜子里的安青,问道:“可还行?” 安青一个劲儿地点头:“可太行了,就连我自己都差点儿没认出来!这么一看,似乎比之前……倒更像是个男子了。” 玉昭理了理安青鬓边的碎发,然后说道:“之前……呵,是个俊郎活泼的小公子,现在嘛,是个风雅超脱的嫡仙人。” 安青满意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长发,又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点了点头,说道:“有玉昭姐姐这手艺在,万事足矣!嘻嘻!” 玉昭将手中的梳子放下,看了看窗外,说道:“好了,别在这里逗我开心,还是快些去外面。趁着现在前院后院的人不忙,赶紧出去混个眼熟。别等会儿咱‘天香院’的人反倒是还没有把你认出来,看到时要见你的人来了,你怎么办!” 安青起身,有模有样地对玉昭说了句:“有劳姑娘了!” …… 安青原以为自己今日这副打扮会有些别扭,毕竟安青有注意到,大家见了自己之后,都有些诧异地停下来看了自己好一会儿,才似恍然大悟般离开了。 直到看见了琬娘,安青才明白过来之前大家为什么会这么看自己。 琬娘也是愣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地走过来,双手拉着安青左右两只袖子,左瞧瞧右瞧瞧,上看看下看看,十分开心地点头说道:“啧……没想到孙公子你这一打扮,分明就连咱精挑细选出来的‘天香院’的男子也不及你的一半嘛!哎哟哟,瞧瞧,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倒是和昨日那位吴公子不相上下!男人味儿十足!” 安青有些受宠若惊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没……这么夸张吧!” 琬娘心思一动,突然小声了些,在安青面前说道:“孙公子,我知你不差钱。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保你成为咱们‘天香院’的台柱子!只有你点头。” 安青看了看台上正忙着彩排的那些男子,笑了笑,说道:“我……我这不过是徒有其表、全靠化妆,他们……他们才是硬实力!而且,再说了,我这……高度,和他们相比,还是差了些。琬娘你放心,只要把他们培养好了,你每天啊,就等着数钱好了。” 琬娘对安青很是心动,再次问道:“真没这想法?” 安青摇头:“我……嗓子不好,不是这块儿料,免得给你这‘天香院’丢脸。” 琬娘略有些不认同道:“就你现在这张脸,不管什么事儿,大家都不会计较的。” 安青摆了摆手,对琬娘认真说道:“琬娘,你别嫌我多嘴,脸长得好看固然是有优势,但即便是再好看,他也有老去的一天。可是,乐曲这个东西,但凡是遇到了一副合适的嗓子,曲调又刚好和大家的口味对上,这……可就经典永流传了!即便是过个五年十年,哪怕是上百年,都会有人记得的。况且,咱‘天香院’里面还缺长得好看的人吗?咱们有的,是别人没有的经典,是别人赶不上的新鲜!” 琬娘看着安青,满意点头道:“你这孩子,保不齐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财神爷,指给我的还是一条从古至今都没人想到的康庄大道。” 说着说着,琬娘便有些感慨道:“夸张了夸张了,不过是……耍小聪明而已!” 也还好是在这个异世界,要是搁在了自己那个世界,我去,早被……下场天壤之别! …… 吴继明来的时候,安青和琬娘正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男男女女们走位彩排。 琬娘本是想让那位吴公子到楼上去品茶的,但那吴继明一来就被台上正在进行的彩排所吸引,抬手示意琬娘她们先别说话,然后他自己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吴继明被台上所吸引倒也还好,可他身边现在同样是女扮男装的月影却是在到来之后,双眼就一直看着安青,看得安青心里怪不自在的。 安青只好心虚地侧了侧身子,生怕……月影认出自己来。 这……吴继明此刻坐在一旁听得认真,周围的人自然是不敢说话,只能安安静静地看着。 话说回来,安青从不认为自己这几日来教他们唱的歌真的就好听到能算是‘天籁之音’,也不过就是大家图个新鲜,而安青刚好抓住了这一点而已。 但……看着吴继明此刻 分卷阅读91 一脸认真的样子,全神贯注、专心投入,安青都快要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居然……居然感觉他的眼中似乎有泪花一闪而过。 安青不由得在心中想到:不至于吧?这首歌有这么感动吗?这……这明明……明明在自己那个世界就只是一首很……确实很伤感的歌,歌词里唱的也尽是些痴男怨女的情情爱爱,但……也不至于像那些什么电视剧一样,前因后果加上画面情节的渲染,看得人心里酸痛酸痛的吧? 他……他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表明他心里曾经也受过类似的伤?还是说这曲调新鲜到让他这么激动? 如果是第二个原因的话,倒是有理由怀疑或许给他唱首好听的儿歌,他都会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吧? 儿歌……儿歌? 对了,就是儿歌! 好……好好好,业务范围还可以再扩大一些。 眼界还得再放宽一些,不如想一想看哪些儿歌合适,在这‘天香院’里多开展一些业务……也不是不可以! 安青自己在这里想得投入,乐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月影已经走到了自己身旁。 等安青觉得身旁有阴影投下的时候,抬头瞧见自己身旁有人,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月影,于是故意压低了些声音,收起脸上的诧异,问道:“有……有事吗?” 月影一脸认真地看着安青,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辨别,然后才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事,只是觉得公子你……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 听她这么一说,安青心里顿时紧张了几分,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很……很像吗?可……能……是……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月影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像,但似乎又没那么像!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好像哪里怪怪的? 这不就对了嘛! 就好比远看的时候你以为那是梨子,结果等走近了拿在手里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青苹果。 这种感觉,能不怪吗? 还好还好,月影只是觉得有些怪而已,看来并没有认出自己。 安青在心里忍不住庆幸:玉昭姐姐这化妆易容之术果真是绝!妙哉! 既然此刻月影并没有认出自己,安青遂故意问道:“不知是哪位公子,在下竟是有缘能和他生得这般相似?” 月影尴尬地笑了下,看了一眼吴继明,然后才说道:“公子误会了,她……不是什么公子,只是在下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 听她这么说,安青看了看正看得投入的吴继明,然后看向台上,问一旁的月影:“是吗?还想着若是可以的话,倒是想见一见呢!” 台上的歌已经练完,吴继明转身看向一旁的安青,嘴角微张,明显就像是有什么话准备说出来。却在见着安青之后,嘴里的话像是突然被寒冷的空气给凝结住,微微张开的嘴唇也慢慢阖上 了。 吴继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安青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以及探究。 不过,他……倒是把情绪控制得比月影要好。 只是片刻,他便移开了眼神,然后看向一旁的琬娘,问道:“不知,刚才台上唱的可也是只在‘天香楼’一处可以听到?” 琬娘点头,乐呵呵地指了指安青,然后说道:“不瞒吴公子,刚才那首曲子,正是这位孙公子所作。眼下还未正式登台,除了咱‘天香院’里面的人之外,吴公子还是第一个听到这首曲子的。” 琬娘说完,吴继明端着面前的茶盏浅浅地只是抿了一口。 安青却感觉他端着茶盏的右手似乎是在轻微地颤抖。 放下茶盏之后,吴继明转头看向安青,然后说道:“前两日听了孙公子作的那曲《松间明月》,倒是让在下想到了一句话,觉得和那首曲子挺……相称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孙公子觉得……如何?” 安青注意到吴继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乎……像是在极力观察自己,捕捉自己面上的表情。 倒是不明白他此举为何,不过,竟是没想到,原来在这个异世界,也有人能原创出‘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句诗。 看来,这吴继明文学素养颇高啊! 这……看来以后面对他,可得谨慎小心些,免得暴露了自己是个草包的事实! 安青也学着吴继明的样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之后,才点了点头,恨不得自己下巴上长着白白的长胡子,好学一学那些仙风道骨的老者。 安青点头后,说道:“嗯!不错,这句话……不错!” 吴继明并未将眼神收回,而是继续问道:“不知刚才台上的那首曲子,孙公子将之命名为何?” 安青面上泰然地说道:“一时间……倒也想了三五个名字,尚还未做抉择。” 吴继明则看着安 分卷阅读92 青,说道:“刚才听完之后,在下心中倒是觉得有一名字或许和此曲相配。” 安青看了看吴继明,没敢看他的眼睛,而是看的他的眉毛。 怎么说呢,安青此刻心虚得很,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班门弄斧一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吴继明发现了自己的斤两。 安青道:“愿闻!” 吴继明仍是看着安青,一字一字地说道:“秋……风……画……扇!” 他每说一个字,安青就在心里咯噔一下。 我去,怎么感觉这四个字背后像是藏着杀意一样呢? 看来,这吴继明绝对是个乐理、文学双通的高手。 这般逆天的领悟,只听了一遍,居然……居然能想出一个和原名一模一样的名字。 若不是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安青都想要怀疑他会不会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 至于安青为什么不怀疑他,主要是因为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就跟着许多多的侍卫。 而且月影也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联想到那日月影和他的默契配合,再加上月影可是认识孙弋清的。也就是说,月影定是跟在吴继明身边很久很久了,若是吴继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月影应该立刻就能察觉出来。可是,照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 而吴继明在‘天香院’听到的歌,都是自己最近一两年才喜欢的新歌。 所以,依着月影以及吴继明身边那些侍卫的忠诚来看,吴继明就是这个世界的吴继明!只不过,此人天赋异禀罢了! 安青拍手称赞:“妙啊!‘秋风画扇’,倒是挺符合的。看来,吴公子在乐理方面的造诣远 高于在下,日后有机会,还望不吝赐教!” 吴继明终于将自己的目光收回,然后看向台上正认真彩排的人,语气淡淡地说道:“孙公子谬赞了,在下不过是觉得孙公子所作的曲子总能让我想到……想到一些……一些事情,然后……有感而发罢了!” 安青道:“本是随意而写,倒没想到会带给吴公子这么多的感慨!” 吴继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对安青说道:“对了,孙公子可否有意到邑津城去,或许到了王城,可有一番大作为呢?” 安青看了看远处正忙着张罗的琬娘,然后笑了笑,说道:“再说吧!目前,未曾想过太多。一切,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邑津?再说吧!” 安青在心中默默道:邑津?那我肯定是要去的啊!不过,自然不能是以现在这个样子。等邹老板到了之后,我自然是要去邑津的。毕竟,现在还借用着孙弋清的身份呢! …… 接下来的一下午,安青终于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尤其是吴继明有时候随口而出的话,总是会让安青觉得,和此人交流甚是通畅。 自己偶尔不小心说的一些梗,这人在明白了之后,总是天赋异禀地能马上想出一个新的来,不得不惊叹于此人超强的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 同时,安青也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道:虽然自己是从别的时空偶然间来的这里的,但是,和这里的高手相比,自己似乎……好像是个只知道抄答案的学渣。而那吴继明,则是能现学现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的高能学霸! 真的是,和这个世界的高智商的人交流起来,还真是轻松无障碍啊! 渐渐的,安青也越来越喜欢和那吴继明在一起聊天的感觉了。 当然,如果他们都不认识‘孙弋清’的话,或许还能更自在一些! 算了,做人也别太贪心。反正‘孙青’这个身份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等回了邑津,正大光明地做了‘孙弋清’。倒时,大不了再重新认识好了。 左右不过都是在邑津,想来,若是想要遇见,应该也不难! 纤云弄巧,乍暖还寒 许是那吴继明对‘天香院’里面的曲子是真喜欢,他已经连着四日,日日都来‘天香院’了。 前两日倒是和别人一样,不过是等到了傍晚时分,‘天香院’正式‘营业’了才来。可自那日午后来过一次,亲眼目睹了台上之人在排练的样子后,这两日便是日日都在午后来访。 他一来,便在台下坐上大半日。 吴继明这人呢,本就长着一张清俊的脸,加上他坐在台下看似漫不经心,却又不热衷于和身边的聊天,除了偶尔和‘创作人’安青说个一两句,别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只是静静地坐在台下听。所以,惹得台上不少姑娘浮想联翩。总觉得台下这吴公子一连几日都到‘天香院’,每每还这么一脸‘深情’地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真像是在看心上人一般,怎能不叫台上的姑娘们动心? 安青也说不准他是真的听得入神,还是在神游遐思。 若不是这几日的接触,让安青自心底里觉得吴继明这人腹有诗书,换了旁人,很难不心生怀疑:怀疑这吴继明极有可能是对 分卷阅读93 家派来摸清底细、打探虚实的高手! 这日,算是吴继明来‘天香院’的第五日了。 安青见他十分淡然地坐在台下看着他们排练,于是随口问道:“吴公子平日里都不忙吗?怎么这连着几日都来‘天香院’,而且……一来便是大半日?” 吴继明只轻轻一笑,目光从台上收回,继而静静地看向安青,淡淡说道:“忙!不过也难得能像这几日一样……忙里偷闲!” 听他这轻松中带了点淡淡无奈的口吻,真是让安青怀疑不起来他会是故意来打探虚实的。加上安青之前有幸得以见过‘银蚕丝’,而且这吴继明浑身上下总是那种不经意的低调奢贵,安青是怎么看也怎么不觉得吴继明来‘天香院’会是别有用心。 换句琬娘之前说过的话,只怕这吴继明身后的财力买下一个‘天香院’不过是洒洒水,随口一句话的事情。人家来‘天香院’,或许真的是觉得这里的曲子符合他的心意,所以才会一连来了数日。 安青看了看他身后的月影,而后似是玩笑般打趣道:“眼下正值冬日,等到了来年春暖花开,吴公子若是得空了,再来‘天香院’。想来那时院中满树桃花,光景定是比现在还要美上三分。” 安青本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却不想,一旁的吴继明听了之后,眼神较之前瞬间黯淡了几分,整个人的气压也比之前低了不少。 原本就鲜有笑意的脸上,此刻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冰霜。 若要是说原来他的样子清俊沉默,那么,此刻就有点儿像是要黑云压城城欲摧了。 安青瞬间收敛了笑容,心里虽然不清楚这人变脸的缘由,但此时人家心情是摆明了十分不好,自己也就只好住嘴了,免得等会儿撞枪口上去。 安青用余光来来回回不停地注意着一旁的吴继明,心想:这……这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吧?怎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台上的人正卖力地排练着,台上的人正‘胆战心惊’地默默观察着。 空气中的寒冰自吴继明的一个抬头才被慢慢破裂。 只见他抬头看向一旁光秃秃的桃树,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才眨了眨眼,嘴角费力地上扬,而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倒像是心里藏着什么难以倾诉的往事一般,压得他整个人瞬间惆怅了不少。 吴继明看着其中一棵桃树,开口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前几次,吴继明说的那些话,以及他随口而出的让安青觉得很是……熟悉的诗句,安青都只当是台上唱的那些歌给他带来的灵感,加上他自身所具有的深厚的文化底蕴,所以他才能在有感而发的时候出口成诗。 可……现如今台上他们正在排练的歌曲和吴继明刚说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他却还是随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这……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再像是……是巧合了呢? 莫非……这吴继明也和自己一样,并不是一开始就属于这个异世界的人,而是和自己一样,来自……来自同一个世界。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凑巧,正好会原创一些自己以前读过的诗句啊? 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吧? 要照这么想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不可能命运偏偏只选中了自己这个幸运儿吧? 这个想法如碎石漂向水面,晕开了一圈又一圈并不断放大的涟漪。 安青一时间也拿不准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也不知这‘吴继明’是早于自己还是晚于自己来到这里的。不过,既然看他这般腹有诗书的样子,安青便在心中想好了等会儿要用如何来试探一下他! 这边,安青刚想好用什么去验一验他。 那边,就只见跟在吴继明身边的侍卫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接着,不知他在吴继明耳边说了些什么,就只见吴继明听着听着瞬间变了脸色。 安青隐约感觉似乎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安青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只见吴继明突然起身,对身旁的月影以及另一侍卫道了句:“事情有变,速速回去。”原本所有的计划、想法、以及试探全都因为这八个字被打乱,变成了 手中的一把流沙。 吴继明转身后刚走了一步,就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安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身的,见吴继明停下的背影,心中先是一喜,接着突然下意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别处。 吴继明转身,看向安青,踌躇了片刻,然后郑重地道了句:“家中有急事需要赶回去处理,孙公子,后会有期!” 即便是之前在心里早已想好了千言万语,此时见他这般急切紧迫的样子,安青也只好若无其 事地跟着道了句:“后会有期!” 接着,他四人便大步流星般地走出了‘天香院’。 然后,消失在了 分卷阅读94 这……这一方天地间。 不见了,就像一阵风穿门绕墙而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知为何,只认识短短数日,见他离开,安青的心中无端端地生出一些失落,感觉心中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看着他消失不见的地方,恍恍惚惚间,这几日的相处就像一场梦一样。醒得真快,有些……有些要紧的事情才……才发现了苗头,都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走了。 …… 身后不远处的沐远朝着安青走来,在安青身后淡淡地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安青似乎像是还没回过神一样,双眼看向早已不见了踪影的地方,怔怔地说道:“走了!” 沐远绕到安青身前,顺着安青的眼神看向了外面,接着又看了看安青,好奇问道:“你干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在等什么人吗?” 听沐远这么一说,安青的眼底似乎有一层涟漪在微风下泛起,但很快被扩散到了岸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青回过神来看向地面,神色如常道:“没有!对了,东西……都放好了吗?” 沐远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只等邹老板他们一到,咱们便可动身前往邑津了。” 一听‘邑津’二字,安青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安青似是无意一般,下意识就随口而出,问道:“邑津,是不是比这……随州城还要繁华许多?那里……应该很大吧?” 沐远抱着剑转身看了看别处,略有些自豪道:“或许吧,不过比起咱们青州来说,应该算不上大。” 安青也只是礼貌的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是吗?” 结果沐远却是来了兴致,见到院中的桃树后,兴致勃勃地说道:“那可不?就好比是这桃树,你看……院中这桃树长得蔫头巴脑的,一看就知道不会结果。可咱们青州的桃树就不一样了,咱青州的桃树,不仅棵棵枝干都长得粗壮,就连结的果子也甜得很。而且果子还比你的拳头都大。” 安青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突然发现脚下的影子竟像是和自己记忆中的一幕出现了重叠一般,心里泛起了阵阵酸涩。 抬起头来看着上空那一轮红日,却又想起了那日在八廓街,某人说过的‘一场说丑就丑的旅行’。 不知为何,俯仰之间,这片刻的光景,似乎总能看到他的影子,避无可避,让人……让人喉间怪难受。 安青只得在心中自嘲:不过就是那个吴继明说话时声音和……和他很像罢了。这……在这个世界,这……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只是声音很……声音一样而已。那郑云修不还长了一张和……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吗?不还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甚至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想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 后来,安青便自己一人出了门。 想要去街上转悠转悠,吃上一两串糖葫芦,再去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什么影子、情绪的自然就消失了。 …… 街上,安青看着来来往往不少行人时不时地咳嗽,感觉这随州城中倒也不似河州那般寒冷,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此前在河州第一次出府,遇上的那几个小孩儿。 以前近视,在父亲离开之前,未曾尝过多少生活的苦,所以一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觉得生活很美好。那时的自己单纯到不理解什么叫眼里有光。 现在,此刻走在随州城中街上的安青,或许该是叫‘孙弋清’。眼睛倒是不近视,而且看什么都无比清楚。但安青却发现,或许世界其实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美好。不论是自己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还是眼下这个世界。 养蚕人和卖炭翁其实一直都存在,就好比刚才从安庆身旁挑着柴路过的那位老伯。虽然随州城不似河州那般严寒,但眼下毕竟也算是寒冬,那位老伯却是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 即便是他已经从安青身旁走过,甚至是走远了,安青仍还能从身后的人群中听见他时不时地在咳嗽! 或许,‘天香院’里面算不上纸醉金迷,但……时间一久,难免会被夜晚的歌舞升平给蒙蔽了双眼,渐渐的便不能深切体会到‘天香院’外面的生活变成了什么样子。 想到此前琬娘的遭遇,再看看这人来人往的城中。或许,无论是在哪个世上,终究还是苦命之人较多吧!每个人都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苦苦挣扎,努力想要把生活变得更好。只不过,有这种能力的人终究不占多数。 就好比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相应的值得的回报。 你在泥沼中艰难前行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伸手来拉你一把。因为和你相同处境的人,他们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而你那时候目之所及,看到的却是别人快马轻车上路。 泥沼于你是深渊,是磨难,是逆境,而对有快马轻车的人来说,不过就是沿途的一处风景而已,一眼过去,便就过去了,抛诸脑后。因为,他们根本就无需和你一样走这样一条艰难的路。 其 分卷阅读95 实,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有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的人。他们在底层摸爬滚打,在荆棘横生的丛林里面拼尽全力地为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或许拼尽所有的力气之后,开辟出来的也还只是一条满是碎石的小路,更甚至于只是一条泥泞湿滑的土路,连康庄大道都算不上。 自然了,也有人会有凌云梯来助他扶摇直上,甚至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站到手可摘星辰的高度。 原来不论是在那个世界,‘世界’终究还是那个‘世界’,一点儿没变。 看着城中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他们脸上或是愉悦,或是忧愁,或是冷漠,或是淡然,安青终于明白了一个从小到大一直……几乎可以说是被误导了的道理。 那就是,人在出生的时候,在成长的过程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同一个起跑线。 所谓的‘同一起跑线’,不过是在某些时候用来骗小孩子的。因为,有些人的。甚至于拼尽一生所到达的终点,还远远不及别人的起点高。 就好比是这个世界,亦或者是每一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公平’。 存在的也不过是‘相对公平’而已,而且,这个‘相对公平’还是在几代先辈们的不断付出和努力之下换来的。 其过程之艰辛,长路之坎坷,非是有毅然的决心远远无法坚持到胜利的那一步。 安青慢慢地走在街上,看着周围或快或慢从自己身旁经过的男女老少,突然间便想到了一处关联。 其实,每个人就好比是一颗行星,他们围绕着生活这颗恒星不停地运转。而他们的家人就好比是这颗行星的卫星,一直在身旁支持着这颗‘行星’。 每一个家庭便是一个星系,但都离不开生活这颗恒星的引力。 只不过,有的行星周期长,重力大,便显得有些行动迟缓,不那么耀眼。 又或者说,其实每一个家庭便像是历史书上的王朝或者是国家一样。 有的家庭呢,原始结累充足,提前进入了现代化,各方面发展也相当完备。所以,他们拥有各方面的优势,自然不会还处于汲汲营营的层面。 而有的家庭呢,也许是中间出现了断层,又或许是刚处于早期的原始积累,甚至于还处在最最开始的‘萌芽’阶段。他们可能孤立无援,需要自己去拼搏、去闯,去盘古开天辟地,去撞得头破血流,去披荆斩棘。 正如‘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一样。 世界依旧还是那个世界,只不过,经历不一样,所以对世界的看法也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快乐是人生的驿站,痛苦是生命的航程。 可能以前那二十来年真的……一直未曾离开过驿站,所以,现在要……要一直……一直处于航程中。 见识了这世上千千万万的航程之后,也开始在一步一步地走在……走在自己的航程中。 …… 就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许久,等到夜色降临时安青才转身往‘天香院’方向走去。 路过之前住过的那间客栈时,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神色有些黯淡。 正准备转身离开,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从客栈里面出来的一个医者,只见他行色匆忙,安青倒也没来得及道歉。 回去的路上,不知是不是刚才的心灵感触来得太汹涌,内心被骤然升腾的太多消极悲观情绪所淹没沉寂,此时,安青整个人都很是没精打采。 进了‘天香院’的正门后,就连从前院那么热闹的地方经过,也没被台上的歌声和台下的叫好声所吸引。 等到了后院,不知是因为夜色太浓,还是今日院中的烛灯有些不明,安青觉得眼前灯影重重 脚下的路也看得很不清楚,隐约可见不远处似乎有两个人。 越走过去,安青越觉得头沉得很,或许是因为今日走的路多了,连带着脚步也有些虚浮无力。 看不太清那两人的面容,但……似乎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孙公子’。 安青正准备再走近一些看看究竟是谁在叫自己,可是还没走到三步,就感觉自己双脚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然后重心不稳栽向了地面。 那两人见此,急忙跑过来将安青从地上扶了起来。一人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了安青的额头,被烫得立即收了回去,然后再次用手背试了试,紧接着便让人赶紧去通知了琬娘,派人去请了医者。 在众人还尚未察觉之时,一场来势汹汹的时疫,早已经悄悄笼罩在了随州城的上空。 山水无拦,冬寂余情 医者反复确认了安青的脉象之后,摇了摇头,对在屋里的诸位姑娘说道:“只怕这位姑娘是不小心染上了时疫,我劝大家还是不要离这位姑娘太近,以免不小心被传染上了。” 姑娘们一听是染了‘时疫’,吓得纷纷后退了些。 玉昭倒是未曾离开,反而是在一旁拧了张帕子放在安青的额头上,替她降热。 琬娘听了医者这句话之后, 分卷阅读96 没有像大家一样后退,而是指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安青,不可置信地尖声问医者:“什么?你说姑娘?医者方才莫不是诊错了脉吧?” 医者是个中年男子,头上未见一丝白发。听了琬娘这怀疑的语气,心中略微有些来气,于是说道:“在下虽算不得什么在世神医,但号脉这等简单小事,可是从未出现过差错。这究竟是男是女,我岂会号错?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吗?不过,依我看啊,这姑娘许是之前生过一场重病,体内寒气重,阳气不足,所以才这么容易就染上了时疫,而且……” 玉昭在一旁关切问道:“而且什么?” 医者回答道:“城中各处医馆这几日已经接诊了不少感染时疫的病人,只怕这场时疫来势凶猛,不好控制。所以,在这里奉劝诸位一句,还是离这位姑娘远一些,免得……免得把你们自己给搭了进去。” 医者说完,匆匆写下一张药方便背上药箱准备离去。 之前围在屋里的姑娘们早已害怕得赶在医者离开之前就躲回了房间。 沐远却是在门外将医者给拦了下来,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紧张,开口说道:“医者留步,若是这时疫果真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严重,为何我见医者刚刚只是草草写下了一张药方?如今你这么着急离去,刚才可是诊治仔细了?或许……或许她只是因为吹了冷风才引来的高热,并不是染上了时疫呢?” 医者见沐远手中长剑横于自己身前,只觉得自己此时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玉昭也上前来,手中拿着药方问医者:“既然这场时疫来势凶猛,为何您这张药方上开的药,和寻常的退热药方并未有差?” 沐远一听玉昭这话,抬眼将手中的长剑向医者身前逼近了几分,面带怒气。 医者见沐远此时这架势,便知此人不好招惹。 又听到身后那姑娘刚才的这番询问,便也知今日这事情不好像之前那般糊弄,于是干脆只好从实招来:“时疫确实已在城中出现了几日,但之前接诊过的病人大多都只是有些头疼脑热而已,偶尔会有几个出现咳嗽的。但……像这位姑娘一般处于昏迷状态,一直高热的,我今儿个也还是头一次遇见。” 沐远逼问道:“既然是头一次遇见,那你为何还用之前的方子?” 医者为难,有些束手无策道:“这……我刚才都说了,这姑娘体内寒气重,阳气不足,她底子弱,加上眼下昏迷不醒,是万万不敢胡乱用药的,一切还是以保守为宜。而且眼下还并未能找到医治时疫的方子,只能先想办法把高热退下。后面的,也只能看情况再决定用什么药了!” 这时,一旁的琬娘突然开口说道:“有劳医者跑这一趟了。” 说完,琬娘便看了看沐远,然后一把将玉昭手中的方子接过,递给沐远,说道:“你去替她抓药吧!” 沐远将手中的长剑放下,一手接过琬娘手中的方子,然后立马随着医者一同出门去抓药。 结果刚走到前院,就见有官差打着火把在那里赶人。 只说是现下城中出现了瘟疫,未免瘟疫扩散,责令‘天香院’暂停人员聚集。 果然,出门后便看见对面的‘醉梦楼’门前也有不少官差在赶人。 …… 只不过,沐远没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抓完药回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琬娘就已经命人将安青住的那间屋子从外面给锁住了,而且就连窗户也给死死封住了。 沐远手里拿着几副药,站在院中,质问琬娘:“你这是作何?为什么要将她关在里面?” 琬娘指了指前院方向,说道:“为什么?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想必也见到了不少官差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刚才那位医者说的可不是假话!眼下如果不把她关在里面,把门窗都关住,难道要放任她把这整个‘天香院’的人都传染吗?” 沐远气愤到眼底泛红,大声对着琬娘理论道:“可是,你也别忘了,你这‘天香院’能起死回生,能有今日的风光,这背后,靠的究竟是谁?” 琬娘闭了闭眼,然后说道:“是,我承认,这‘天香院’能有这几日的风光,靠的的确是她。所以,哪怕是你们一个个地这样隐瞒我她的身份,哪怕是……她现在染上了时疫,我也没有说要无情到把她给扔出去!” 沐远怒问道:“是,你是没有把她扔出去。可你现在把她这样关在里面,还把门窗都锁上了,不让人进去照顾她。她现在昏迷不醒,这和让她在里面等死有区别吗?” 琬娘转过身去,看着前院,说道:“你们是一伙儿的,你心里自然是关心她的安危。可你就没想过这‘天香院’里面上上下下也有几十来人。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说没人照顾她,那也得要有人愿意去照顾她才行啊!既然你这么担心她的生死,那你自己去照顾好了!我绝不拦着。” 沐远气急败坏道:“你……好,那你现在就把门打开!” 琬娘转身看着沐远,眼里似有异样的情绪闪过。 正准备点头答应,将手里的 分卷阅读97 钥匙递给他,就听玉昭跑过来,自告奋勇道:“我……我也来帮忙!我可以照顾她!” 琬娘见玉昭这样子,大有一番带着东西住在那位‘孙公子’隔壁的架势,于是立即怒斥道:“玉昭,你现在来这里凑什么热闹?给我回去!” 玉昭摇头,对琬娘说道:“他一个大男人,让他去照顾孙姑娘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琬娘一听玉昭这话,心里越是来气,连忙拉着玉昭往前院走,边走边说道:“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你给我回去,听见没有!不许留在这里!走啊你,干嘛?” 玉昭挣开琬娘,站在一旁对琬娘说道:“我不走。琬娘,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大家好,但是,我真的不怕。我相信孙姑娘会挺过来的,你就让我去照顾她吧!我……”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玉昭的脸上,玉昭不明所以地看着琬娘。 这边,沐远也正疑惑地看着已经走出了八九步之远的玉昭和琬娘二人。 玉昭缓缓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脸颊,小声问道:“琬娘?” 琬娘的一双眼睛也看着玉昭,眼底已有泪光隐隐泛出。 琬娘迅速将眼底的泪光隐藏,然后故作有些恼怒地对玉昭说道:“傻姑娘!” 玉昭听出了琬娘话中的哽咽,于是上前拉着琬娘的袖子,又叫了一声‘琬娘’。 一滴眼泪从琬娘的眼中猝不及防地滑出,顺着脸颊滴落,让琬娘有些失态了。 琬娘吸了吸鼻子,将玉昭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扒开,双眼看向别处,说道:“眼看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邹渊可以让你依靠。现在是怎么了?还没等到他来我这里将你赎出去,你就要这般不惜命?” 玉昭眼眶湿润地看着琬娘,抬手将琬娘脸上的泪痕擦掉,然后笑了笑,低头说道:“琬娘,您从前便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一直都相信您说的这句话。因为,后来……遇到了阿渊!都说咱们这样的青楼女子薄情寡义,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我们自己不应该丢了情义!孙姑娘此前帮了阿渊不少,阿渊他……他……况且孙姑娘为人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即便是最坏的结果,我……也要去照顾她!琬娘,您就当我是在求您好了!琬娘!” 琬娘仍旧不看玉昭的脸,只是语气有些冰冷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玉昭点头。 …… 就这样,琬娘转身离开了这处小院。临走前,不忘将房门上的钥匙留下。 只不过,琬娘离开没多久,此处小院的门便被人从外面锁上了,院外的人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每日会按时给他们送饭。 …… 也许是这场时疫来得真的太过凶猛,随州城中已有不少人病倒,甚至,这两日已接连出现了不治身亡的状况。 屋里,玉昭和沐远皆蒙着口鼻。 玉昭正在给安青喂药,沐远则在一旁将安青扶着坐在床前。 眼下已过了五日,安青的身体还是在发烫,甚至于这两日偶尔还开始说胡话。 只不过,安青说的话一大半他们都听不懂,只能依稀听见她偶尔像是在叫‘姑姑’。 随州城中出现时疫,各大药铺的药材,有用的一时间早已售卖一空,临近县城的药材商们因为时疫横行的原因,都不敢轻易派人前往随州城,担心会被传染。 眼看着沐远那日抓回来的药所剩不多,只够一天,玉昭面带焦虑地看着安青,对沐远说道:“眼看着已经吃了几日的药了,可这高热却是一直未退,这可如何是好?我听昨日送饭的姐妹说,眼下城中已经……已经开始……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 沐远看着安青此时不省人事、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样子,对玉昭说道:“不如趁着夜里无人,我翻墙出去,到街上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说不定能找着个医者。与其在这里空等着,还不如试一试。这里没有医者,只怕再这样下去……” 玉昭擦了擦安青嘴角流出的药汁,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然后对沐远说道:“能找来医者固然是好,可眼下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自己万事小心。还有,若是实在找不到医者,你……你去药铺看看,看能不能带些艾草回来。” …… 夜里,趁着大家都已经睡下之后,沐远翻身跳出了院墙。 估摸着前院此刻应该无人,正准备悄悄经过,结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快、很轻、很急,来人……实力不容小觑,看样子是高手。 沐远的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 沐远正准备回头,就听见有人在远处喊道:“什么人?” 负责守夜的两人因一声狗叫在此时醒来,正好看见从紧锁的大门一旁翻墙而进,正准备上前来的几个黑影。 见那几人干净利落地就将守夜的两人拍晕在了地上,沐远遂悄悄退到了一旁的暗地里,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两人立在正中,其余几人四处看了看,然后上前在正中一人的 分卷阅读98 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这几人便似找准了方向一般,朝着……朝着后院方向而去。 后院的方向,后院? 一想到那孙小姐和玉昭姑娘此时就在后院的一处小院里,沐远担心这几人会是冲着孙小姐去的,或者是冲着自己去的,于是立即改了主意,跟在他们后面再次潜回了院中。 因着沐远对这里比他们要熟悉,所以能悄无声息地从另一条路紧跟着他们而不被发现。 见他们进了自己刚出来的这间小院子后,沐远紧张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担心自己刚才的猜测会被应验,在这几人还来得及未闯进房门之前,沐远便翻身跳进了院中,出现在了那几人的身后。 夜黑风高,沐远看不清那几人的面容,只知道这几人的身手应该不错,于是立即抽出长剑指向他们,在他们身后问道:“几位这是何意?” 只见中间一人缓缓转过身来,看不太清他的面容,但可以肯定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和自己一般高矮、气场强大的男人。 这人没有回答沐远的问题,只是抬了抬手,然后就见他身旁的几个黑影朝着沐远围了过来。 沐远还未来得及施展,便被人一计手刃砍了后脖子,然后失去了意识。 屋里的烛火未灭,玉昭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心中默默祈祷着沐远将这些不明之客赶走。 听见院中传来刀剑落地的声音后,玉昭吓得心跳越是快了几分,双眼死死地盯着刚才被自己锁死了的房门。 外面的人在推房门,他们没有推开,于是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玉昭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眼看着房门也快被那些人推倒。 情急之下,玉昭拿出匕首,跑到安青的床前,看着床上的安青,然后又死死盯着那扇快要支撑不住了的木门,心里只想着:若是不幸,日后阿渊知道了,会……会永远记得自己的,此生,倒也足矣。 屋外的人着急了,用力将门从外面给硬生生地撞开。 明灭的烛光中,玉昭只见约有四五个身着黑衣之人从屋外闯进。 玉昭手中的匕首尚未靠近,便被一男子捏住了手腕。 匕首落在了地上,而玉昭……此时也被人给按住了双手,无法动弹。 玉昭一边用力挣扎,一边留意着这群人闯进来的目的。 本以为是害命,却未伤人;后以为是劫财,却也未动屋里的摆设;又以为会是劫色,可自己现在却并未受到伤害。 只见其中一男子进屋后,先是在屋里四处巡视,接着便直直地向着床这里走来,他的脸上似乎很是着急担忧。 玉昭见他伸手准备去触碰安青的脸,于是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半空中,男子的手顿了顿,接着便只见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安青的脸颊,动作很是温柔。 玉昭本也就对这孙姑娘的身世背景不甚了解,不过见那男子此刻的动作,便在心中一下就认定了他不会对孙姑娘不利。 接着,只听那男子低声说道:“把不相干的人给我带出去!” 声音不大,语气淡淡的,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很快,玉昭便被人带了出去。 玉昭正准备出声,便被身后之人威胁道:“别出声,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信不信?” 看着几人腰间明晃晃的长剑,意识到那男子并不会伤害孙姑娘之后,玉昭只好不再出声。 玉昭被带出屋子后,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沐远。 押着玉昭出来的男子将玉昭往前推了推,然后松开了她的手,对她命令道:“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出声!否则……” 玉昭听见了他长剑入鞘的声音,只好点头。 见身后那人转身离开,玉昭连忙上前去看了看沐远。 还好,只是被打晕过去了而已,还活着。 男子进屋后,便叫了两人人去门外把守,然后对床边坐着那男子拱手道:“少主!” 那位‘少主’则是回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男子旁边之人,然后便起身走到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那位‘少主’开口问道:“如何?” 这位中年男子却是前几日来过这里的那位医者,此刻,他的双眼里满是犹豫,最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回少主,和上次相比,病情不容乐观!” ‘少主’上前一步,急切道:“那就赶紧用药啊!” 这中年男子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可……据属下这几日观察来看,这场时疫来得突然,高热不退也是因为患者体内的那股邪火所致。虽说眼下已经有了些眉目,可……” ‘少主’见他面带犹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把目光移到这位医者的身上,语气凌然地问道:“可是什么?” 这位中年男子迟疑了片刻,而后终究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孙……孙姑娘……” 一听这称呼,那位‘少主’心中以及面上,甚至是眼里明 分卷阅读99 显不快,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眼神冰凉地看着医者,不快道:“嗯?” 医者隐约揣摩到了这位‘少主’的心思,加上此前便收到的消息,于是当即改口说道:“少……少夫人……少夫人此前大病,身体其实并未完全康复,体内还有积余的寒气未散。眼下……眼下如果用药……用药将她体内的邪火降下,势必……势必会再次激发她体内的寒气,只怕……只怕……” ‘少主’冷冷地问道:“只怕什么?说!” 医者抬头看了看这位‘少主’的脸色,只是一瞬,便立即低头说道:“日后恐……恐难有身孕!” 说完,医者复又悄悄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少主’的神色,却发现他此时却像是全然没有半分怒火,只是专注地看着床上的这位‘少夫人’。 本就是深夜时分,四周都静悄悄的,此时,这间屋子里更是突然间就安静到只能听见那位‘少妇人’有些虚弱的呼吸声,让人心里有些颤颤巍巍的。 医者不知‘少主’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回想起刚才这‘少夫人’微弱的脉搏,加上她已经染病多日,担心她……会撑不了多久。可‘少主’此刻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倒真是让人着急又犯难。 许久,‘少主’才看口,只是问了医者一个问题:“你说的‘难有身孕’,会有多难?” 这……医者倒是也不敢保证就……就一定不能再有,想了想,便也只好婉转地说道:“这‘少夫人’日后身子会比从前要虚弱一些。不过,如果能注意调养,别受冻,时日久一些的话,如果恢复得不错,也自是和寻常的健康女子一样,仍是可以怀孕生子。” 闻言,医者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氛围不再像刚才那样安静得让人心里不安了。 ‘少主’则是开口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准备吧!” ‘重逢’未几,梦只一瞬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屋里被撞坏的门已被修好,医者也端了刚熬好的汤药进来。 ‘少主’将安青从床上连带着被子裹好扶起,然后接过医者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吹凉了些之后再轻轻送到她的嘴边。 尽管这碗汤药最终是浪费了一半,但一番周折之后也总算是让她喝进去了一半。 ‘少主’转身将药碗递给医者,却见医者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 回想起安青刚才喝药时皱着的眉头以及难受的表情,‘少主’略微有些不乐,问道:“怎么还有一碗?” 医者将手中的药碗向前递近了些,说道:“这是给少主您的。” ‘少主’有些疑惑地看着医者,问道:“给我作何?” 医者恭恭敬敬地说道:“眼下这城中时疫横行,少主您现在又……饮下此药,少主即便是留在这里照顾少夫人,也不会被传染!夫人曾交代过,千万要保证您的安全。还请少主将此药饮下。” 听了此言,‘少主’遂只好将那一碗药汁一滴不剩全部饮下。 就在医者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少主’叫住:“你再把刚才给我的那碗药多煎上几碗,给外面随我赶来这里的侍卫,还有……院子里那一男一女,也都各煎一碗。出去之后把门给我带上!” 医者不敢多做停留,把门带上后,又忙着去煎药了。 …… 屋里,那位‘少主’坐在床边,一边轻轻摸着安青的脸颊,一边低声对着昏迷的安青说道:“为什么要趁乱逃跑呢?你看你,这都遭了多少罪?那日之事,事发突然,你我都……都在气头上。我承认,或许是我一时误会了你,可你难道就非要一点儿情面不留地离开我吗?和离?哼!我只当是你一时气昏了头说的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在我这里,可不作数!” 说到这里,那位‘少主’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便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 见到一旁安青的外衣和包袱后,眼中带着一丝得逞,面带傲娇地起身走了过去。 只是片刻,却又铩羽而归。 他弯下身子,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安青的鼻子,俯身在她上方说道:“看来是没放在包袱里,那是不是……是不是藏身上了?” 见安青没什么反应,于是继续说道:“你不说,那……就是了。一张纸而已,留着有何用?还是交给我好了!”说完,这位‘少主’便掀开了安青的被子。 可是一番搜寻之后,并没有发现他想要的东西,反倒是……触碰之间让人不由得有些心思旖旎起来。 ‘少主’见安青此刻一副毫无反抗的样子,顿时觉得甚是高兴,甚至有些口干舌燥。而后,却是见他伸手脱了自己的外衣,上床躺在了安青的外侧,还顺带伸手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 此番行径,他非但是未觉得有半分的孟浪,反倒是一副心安理得地说道:“成亲已有一年,未曾想今日方可同枕。夫人,上次害你落水我实属无意。等过几日你好了,我陪你一同去邑津,陪你回去见岳父岳母,好不好?” 分卷阅读100 看着眼前安青沉睡的样子,数日的紧张和担忧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心里剩下的只有安心和松懈之后的疲惫。 听着身前安青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感受着她后背因呼吸而带动的微微起伏,他满意的笑了笑,缓缓闭上双眼,对安青说道:“医者说了,喝完药得要发一身汗才好得快!我陪你睡一觉,乖!” …… 这几日里,安青总觉得自己身子重得很,眼皮重到睁不开,手臂重到抬不动。 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也分不清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时间变得错乱起来,自己好像见到了好多人。 一开始是在小时候,爸爸来学校接她放学。路上的时候,爸爸说妈妈今天会回来,于是就带着她去车站接妈妈回家。 安青很认真地期盼着、等待着妈妈的身影出现,可是霎那间却发现爸爸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安青的心里很慌很急,想要去找爸爸,却又不想等不到妈妈,于是慌乱着急得哭了起来。 后来,姑姑不知从哪里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拉着自己的手却是在笑呵呵地说道:“青青又长大一岁了,真漂亮!来,戴上姑姑送你的项链,姑姑希望你年年开心!” 后来,周围的场景全都变了,没来得及等到爸爸回来,四周突然间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是在下雪,而且,姑姑也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 接着,身后有声音传来,好像是在叫着‘青青’。 安青走在雪地里,寻着声音而去,不久便看见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朝着自己挥手。 等到终于可以看清了,才发现那两个人影居然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梦里的安青就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也无法张口说话,只能激动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爸爸妈妈,他们笑着对自己说:“青青,我们要出远门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了吗?不要担心我们,也不要想我们,爸爸妈妈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船要开了,我们也要走了,时间到了,以后就你自己一个人了,我们……就……走了!” 话一说完,安青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船在哪里,他们二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安青心里很着急,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双手像是被什么绑住了一样,急得再次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便像是从梦境哭到了现实,然后在半梦半醒之间终于睁开了一双正在流泪的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自己身边好像有一个人,只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双手搭在他的腰间,抱着他,在他胸前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他们都走了……出……出远门了,爸爸妈妈丢下我一个人,他们……他们出远门了,不……不要我了!呜……呜……不要我了……” 连日奔波的那位‘少主’在沉睡之中突然觉得自己身前有些凉凉的,常年保持的警惕性让他立马醒来。 睁开眼睛一看,发现竟是自己怀中抱着的夫人好像是梦魇了,正哭得伤心。 于是,便只好将她抱紧了些,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夫人不怕,不哭了!有我在,夫人不要哭了!” ‘少主’只听见安青一直在说着什么‘不要我了’,什么‘走了’的之类的梦话,便以为是他夫人那日与他走散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吃了不少苦头,复又想起之前那位安插在这随州城里的密探说过这‘天香院’原是青楼,不过是最近这大约半月的时间,才调转了行当。 回想起二人刚成亲那段日子,这孙弋清为了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拒绝自己。依着他夫人心里的那些小聪明,定然是废了好些心神才在这里谋得了安稳。 想来,她在这里定也是过得惴惴不安吧! 于是乎,这‘少主’便是更加温柔了些,在一旁安慰道:“好了,不怕!夫人放心,我是不会不要你的!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以后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然后带你回家,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好了,不哭了,乖!” 许久,安青才渐渐止住了眼泪,然后,又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安青只以为自己仍是在梦中,以为身旁之人是韩宣,根本没想过会是郑云修,在极度的伤心和无措之下,就这么把他当作是她床上的一个巨型玩偶一样,抱着入睡。 可这边的‘少主’郑云修,看着自己胸前那一大片被孙弋清的眼泪给打湿的衣襟,担心她的脸贴着这湿冷的衣襟会让她睡得不舒服,便只好先单手将衣服解开。 在眼前这般十分行动无法自如却又让人爱不释手的情况下,只好轻轻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它脱下,然后扔在了一旁。 虽然眼下只能就这么搂着她入睡,和自己期盼中的还有很大一截差距,但……比起之前的日子,也算是取得了很大的实质性进展。总之,这一晚对于郑云修而言,从小到大,好久都没有像今晚这般睡得踏实和舒服了。 只不过,他没料到的是,从小到 分卷阅读101 大,他的安稳、踏实、以及幸福都是那么的短暂!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听见院中的侍卫在门前轻声叫了他许久。 郑云修只觉得此刻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把他叫走,可又担心那侍卫这样一直叫下去终会把孙弋清吵醒,于是也只好下床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向门口走去。 房门从里面打开,侍卫见着‘少主’一脸不开心,仿佛想要杀人一样的不悦,于是立马将手中的密信呈上,而后低头说道:“是河州传来的密信,夫人派人传话,叫……叫您速回!” 郑云修看过手中的密信之后,哼了一口气,然后将密信扔到侍卫身前,语气中带着十足十的不快和冷漠,道了一句:“哼!他的报应终于还是来了!” 侍卫将郑云修扔过来的密信收好,小心翼翼中又带了几分催促,对郑云修说道:“少……少主,还请速速赶回!” 郑云修没有回答,只是立即将房门给关上了。 侍卫担心郑云修再不动身启程会耽误了大事,于是又在门外叫了一句‘少主’。 郑云修很不爽地在屋里只回了三个字给他。 ‘知道了!’ …… 屋里,郑云修穿戴好之后,走到安青床前,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然后开怀地笑了笑,对沉睡中的安青低声温和地说道:“夫人,你安心养病,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接你回去。放心,我是不会丢下你的。等我!” 出来后,郑云修看着那位医者,吩咐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你……留在此地好生照顾少夫人。还有,若是少夫人醒来,让她……先不要急着回……去邑津。就让她在随州城等我,我会陪她一同回去。知道了吗?” 医者见这位‘少主’身后有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点了点头。 …… 等到郑云修几人离开后,那位医者却是瞬间换了一副神色。 只见他转身走向了一旁正关着玉昭和沐远的那间小屋子,推开房门走进去之后,便将一张药方轻飘飘地扔在了地上,不屑地看了看双眼睛紧闭的沐远,然后冷笑着对玉昭说道:“姑娘,昨晚之事……哼,若你想要活命,我劝你最好是把它都忘了!然后呢,地上这张方子归你。不过,若你要是敢对别人透露半分昨晚你看到的,呵,想必你也知道我对这随州城、尤其是你们这‘天香院’熟得很。昨晚的情形你也知道,要是以后我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了什么不想听见的话,你应该知道这‘天香院’上上下下数十余人会是什么下场!你在明……我在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医者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接着便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似小猫从矮墙上跳下一般。 …… 沐远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以为那几名不速之客还在身边,正准备抬头起身,却觉得脖子像是快要断了一般疼得厉害,而且还有些不大灵活。 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被人不知道用什么给捂住了,口舌之间还略感苦涩,就连手脚也被人给捆了起来。 抬头想要看一看自己现在究竟是在何处,发现玉昭姑娘也和自己一样被人绑住了手脚,此刻正双眼紧闭,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再看她的脚边,似乎地上留有一张纸。 不过万幸的是,沐远发现自己的剑也被扔在了这间屋里,没被人拿走。 于是,沐远便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用力朝着地上自己的那把剑挪了过去,然后再用脚尖将剑一点一点地抽出。接着再一点一点地背过身去,把绑在手上的绳子给磨破。最后,再一把斩断脚上的绳索。 沐远将绑在玉昭身上的绳索砍断之后,捡起了地上的方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名堂来,不知道这张方子究竟是用来治什么病的,于是赶紧先把玉昭叫醒。 玉昭‘醒来’后,先是一脸惊慌地大喊了几声‘救命’,接着才在着急无措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对沐远说:“孙……孙姑娘还在屋里!快,孙姑娘!” 二人跑进房间后,见安青并未出事,均是发自肺腑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又看了看屋里,发现并未缺少什么东西,二人心中皆是充满了好奇。 沐远心里好奇的是:莫非那几人不是劫财的?那到这里来究竟是干什么?人……都好好的,东西……也都还好好的。 玉昭心里好奇的则是:昨晚见那男子似乎……很挂念、很担忧的样子,怎么风尘仆仆地来了不到一晚,就又离开了?而且,他当时的样子明明就是很在乎孙小姐的。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却要威胁自己,不让自己提及半分昨晚之事呢? 沐远不得其解,便只好问玉昭昨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玉昭早在沐远清醒过来之前就已经在心里琢磨了许久。心想:昨晚之事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加上又是几名男子深夜闯入,一旦将自己所见告诉了沐远,沐远心中难免会多想。此事有损孙姑娘名声,还是不要对沐远说比较好。而且那医者离开前也警 分卷阅读102 告过自己不要多舌,这一切,自己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于是,玉昭先假装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说道:“我……我也不清楚。昨晚你刚离开没多久,我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我还以为是你突然回来了,于是便开了门。可谁知开门我才发现不是你,而是几个……我也不认识的人。我正准备喊人,结果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醒来就这样了。” 回想起昨晚那几人的身手,沐远一时间倒也没觉得玉昭说的是假话,于是便没有怀疑,只是在心里有些好奇那些人到这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沐远也未将自己昨晚所看见的事情告诉玉昭,心想:看样子那些人找来这里应该是和这位孙姑娘有关。不过,眼下她既然没受伤,还是先不要声张才好,万一这一切都只是自己误会了。 沐远将手中的方子递给玉昭,问道:“对了,这是刚才在地上捡来的。你先看一看。怎样,可知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 玉昭心里自然是知道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只是考虑到这背后的诸多牵扯,只好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不过,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有,你昨晚出去后……有找见医者吗?” 沐远摇了摇头,一副‘别提了’的样子对玉昭说道:“我……还没走出前院呢,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然后……就被人偷袭打晕了。哎……不过,你说……这无缘无故留一张药方在这里,会不会……会不会是什么世外高人留下的?” 玉昭向来不信这些,心中虽然对沐远此话深感无语,但也只好将错就错地让沐远就这么以为下去。于是也装作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看着沐远,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个……不好说。不过,倒是可以把这方子拿给城中的医者瞧一瞧,或许,能瞧出个什么名堂来也说不定!” 沐远一听,心里顿时觉得之前那位孙小姐给自己看的奇书倒不像是虚构出来的故事,反而像是……嗯……在某种方面来说,或许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于是,便拿着药方悄悄地再次翻墙而出,去街上找医者去了。 等到沐远离开了好一会儿,玉昭才摸了摸自己袖子里藏着的东西,然后看着床上的孙小姐,在心中默默地说道:昨晚那人,应该就是河州府的少将军吧?而眼前这位孙青姑娘,便是一年前王后赐婚给少将军郑云修的夫人,也就是当今卫国尚书孙大人之女孙弋清?可……那日替这位少将军夫人……不对,现在该是称为‘孙小姐’才对,当时替她更衣时,明明还看见了她背后的朱砂,怎么……怎么会都成亲一年了,还……还是…… 因着眼下时疫一事,玉昭在心里担心邹渊此行前往邑津恐生变故,又想起此前这位孙小姐不遗余力地出手相助,一时间心里犯难。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冒这个风险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然后把从她身上无意间发现的这封休书还给她。 几度犹豫之间,全然未发现孙弋清已经渐渐苏醒过来。 …… 睁眼后,安青在见到了床前站着的玉昭,便在心中一阵失落。 原来之前的那些全都是梦而已,自己仍是停留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世界。 因为激动,安青被自己给呛着了,咳嗽了几下。 玉昭从安青的咳嗽声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将自己藏着东西的那只袖子带向身后,然后上前来轻声说道:“妹妹终于醒了,可是还觉得头晕,浑身没什么力气?” 安青躺在床上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玉昭面带愁容、语带担忧地说道:“妹妹前几日不小心染上了时疫,所以……昏沉了几日。不过,眼下醒了就好!对了,沐远刚才出去找医者了。妹妹放心,会没事的!等医者来瞧过,开上几副药,你喝过药之后,便会好的,放心吧!” 听了玉昭这话,安青立即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对玉昭说道:“玉昭姐姐你快出去,瘟疫是会传染人的。我不想传染给你,你快出去!” 见孙弋清眼下这般反应,玉昭心中顿时很是羞愧。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犹豫,觉得自己和她相比,未免太不坦荡了一些。 却见孙弋清仍是在一直让自己出去,担心自己眼下不走会让她无法情绪稳定下来。 于是只好转身走了出去,让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在这里等着沐远把药带回来。 天地匆忙,行人风浪 玉昭在院中徘徊良久。 心里想着以后该怎么把袖子里藏着的东西归还给孙姑娘。 是悄悄地把它放回去,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背后的一切都告诉她? 虽然那医者威胁自己不准说出去,但……见那少将军那般在乎孙姑娘的样子。想来那位医者不让自己说,担心的应该是少将军突然出现在随州,被人知道后会引起麻烦吧? 所以,如果只是把实情告诉孙姑娘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只不过,这封休书要怎么解释呢 分卷阅读103 ? 好像……事情和自己想的似乎也不太一样! 难不成,是他二人吵架了?所以孙姑娘一气之下写了封休书,然后回邑津? 这么说,倒似乎……还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 沐远□□回来时,便见玉昭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在院中走来走去。 沐远以为她是在担忧孙姑娘的病情,便快步上前去报喜:“玉昭姑娘,你说这算不算老天爷帮忙?” 玉昭不解沐远此话何意,于是问道:“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 沐远笑了笑,将背后的几副药拿到面前来晃了晃,然后看了看安青的房门,说道:“那丫头,命大着呐!那张药方我找医者看过了。这些……能救她!” 玉昭自是知道那张药方能救她,但眼下也只好继续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立马将沐远手中的药接了过去,一边走向炉子,一边说道:“苍天见怜!孙姑娘有情有义,定是能逢凶化吉!” 沐远却是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那扇门,心中默默念道:这一次,一定能挺过来! …… 不出玉昭所料,几日下来,安青的病情渐渐好转,整个人也越来越精神。 慢慢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日,琬娘亲自来给他们送饭。 玉昭和沐远都心照不宣地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安青。 对于安青那日晕倒在院中之后所发生的事,二人都没有在她面前开口提及过。 安青却是在见着琬娘之后,心里还有些担忧,问了问‘天香院’里以及城中这几日的情况。得知整个‘天香院’并无大碍,城中时疫的情况现下也在渐渐好转的消息后,安青终于松了一口气。 玉昭倒是没什么,可沐远却是一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站在安青身后看着琬娘,让琬娘眼里心里很是不舒服。 临走之时,琬娘才像是故意想起什么来一样,将手中的信递给沐远,笑呵呵地说道:“你看看我,和孙小姐这般少见的美人聊得开心,倒是把正事儿都快给忘了。对了,早上有人送信过来,看这上面的字,我猜应该是给你的。” 沐远接过信之后,见封存完好,并未被人拆开,于是拿着信走到一旁,认真地看着信。 这边琬娘刚一离开,那边沐远便走到安青身旁,着急说道:“你……眼下尚未完全康复,不如……就先在这里多留几日?” 安青见沐远神色有些着急,于是便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多留几日?” 沐远只好将手中的信递给安青,说道:“之前随州城出现时疫,邹老板他们未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这里。在这之前,便在途中遇到了卫国的‘王子明’,所以……他们……眼下已经到达邑津多日了!” 玉昭听完后,心里也是一喜,松下了一口气,问道:“阿渊他……一切还好吗?” 沐远对这玉昭点了点头,然后对安青说道:“邹老板一直在找机会拖延时间,好让我赶紧带着东西赶去邑津。三日后,他便要进宫去面见卫王。所以……所以……” 安青知道沐远在纠结什么,见沐远有些为难,于是对他说道:“所以,你准备即刻动身前往邑津?” 沐远点了点头。 安青则是转身拉着玉昭的手,略微有些遗憾地对她说道:“玉昭姐姐,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我……还未来得及谢过姐姐的这份恩情,现在……现在只好先告辞了。” 玉昭一听这话,心里便猜到了这孙弋清心中在想什么,担忧道:“可是,妹妹你……” 安青笑了笑,摇头说道:“其实……不瞒姐姐,我的家就在邑津。眼下已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再留在这里的话,也只是给姐姐你们添麻烦罢了,倒不如回家去!只是,姐姐心里莫要怪我是个……是个‘薄情’之人了!” 玉昭心知这后面一句是孙弋清在和自己开玩笑,便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嗨!哪会呢?妹妹一路上要多多保重!思亲情切,姐姐我也不好多留你。” 沐远本是想要劝她等身体再好些了才去邑津,可人家刚才既然已经说了她的家就在邑津,便也不好出言多劝。 收拾东西的时候,玉昭趁着他二人不注意,借着帮孙弋清整理包袱的机会,悄悄地将她手里的休书放了进去。 感情的事情,玉昭作为一个外人自是不好说什么。但这休书毕竟是她一直随身带着的,定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还是赶紧还给人家最好。至于他们二人以后是重修旧好还是一别两宽,便……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若是孙小姐就情难忘,定是会给少将军机会的。若是少将军有心,定也会像之前一样,想方设法也会再次出现在孙小姐面前的。 …… ‘天香院’外,琬娘带着大家给安青送行。 沐远此刻心里觉得那琬娘虚情假意得很,于是便走到一旁去整理马背上的包袱,不想看他们在那里道貌岸然地演绎一副情深义重、依依不舍。 分卷阅读104 琬娘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姑娘和小生们,笑呵呵地对安青说道:“孙姑娘,你看,要不是多亏了你,我这‘天香院’啊,可没现在这么足的人气儿!虽说咱们这里比不上邑津,但……以后你要是得空了,就……就来这里看看……” 安青抬手替琬娘擦了擦眼泪,觉得很是煽情。 而后又对琬娘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有机会……我会来的。大家……也都好好的,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好好地赚钱!” 琬娘见她一副也快要哭了的样子,只好赶紧将她推到了马儿旁边,边推边在她身旁说道:“从前你扮成男子模样,倒是见你潇洒得很。怎么如今做回了姑娘,就这么……这么爱哭了?快些走吧,不然,等会儿天黑了可不好找投宿的地方。琬娘知你定是个不短衣食的贵主儿,所以,也就只给你备了些咱们‘天香院’的糕点果子,别嫌弃,路上累着了就歇会儿,啊!你这大病刚好的,自己多注意些,去吧!” 上马后,安青回头看了看这‘天香院’,对着琬娘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就骑马同沐远一道出城去。 ‘天香院’门外,琬娘望着他二人离开的方向,久久未曾离开。 玉昭见人都已经全部进去了,于是便走到琬娘身旁,轻轻地喊了一声:“母亲!” 琬娘转身看着玉昭,眼泪润湿了整个眼眶,轻轻地拍了拍玉昭的手背,说道:“没事儿!我就是觉得啊,如果当年没出事的话,你……应该和孙姑娘一样,是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姑娘,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玉昭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女儿现在……一样觉得很开心。庆幸当年阿渊的出现,让我可以……可以还和以前一样,留在母亲的身边!女儿……不羡慕任何人,只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 傍晚,安青和沐远二人在一户农家投宿。 等到了第二日中午,才赶到邑津城外。 却又因为没有进城文牒,被拦在了城门外。 安青在一旁牵着缰绳,认真观察着这里进城出城的人。 而沐远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翻上瘾了,见一番沟通无效,于是便在一旁研究着看等会儿天黑了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能凭着这一身的功夫,□□进去。 可是,沿着城墙边都快走了两遭,沐远也未觉得眼前这高度是自己能翻过去的,除非是……长了翅膀! 安青则是在一旁瞧出了个名堂:这进城的查得比出城的严。 进城需要凭证,而出城不要! 至于那些个凭证嘛,看那几个士兵的表情便知。他们眼熟的人呢,似乎并不需要什么凭证,用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刷脸’。而那些士兵不熟的人,或者是半熟不熟的人,就需要像是腰牌什么的,对了,就是所谓的‘刷卡’,不过这里换成了‘刷牌’。所以,像自己和沐远这样人生地不熟而又是……算是头一次来这里的,要么有人带着,要么就得有凭证才能进得去。 不过,看刚才那样子,便知‘孙弋清’这张脸似乎知名度不高。 因为自己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也不见着一个像是认识这张脸的人从这里路过。 沐远心里很是着急,担心今日若是无法进城会耽误大事,于是走过来和安青商量道:“也不知邹老板他们现在在这城里面住在哪里,要是能派人进去给他传个信,或许会有人来把我们领进去。” 沐远一边说着一边站在原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踢着踢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看着安青,一副快要被自己蠢死了的表情,对安青说道:“你看我,哎……我脑子不太好使也就算了,怎么……对了,你不是说你家就在这邑津城里吗?干脆这样,咱找个能进去的人,去你家报个信,然后不就有人来把我们带进去了吗?” 该死该死,怎么还是让沐远这家伙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呢? 安青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无奈,在沐远的再三寄予厚望之下,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城墙下的士兵面前,苦呵呵地说道:“大……大哥,我……你……” 进城的人不少,士兵们忙着盘查,见这姑娘在这里吞吞吐吐,于是有些不客气地把她朝一边推了推,然后大声说道:“走开走开,别妨碍我!” 心里本就很是着急的沐远见了这一幕,立马上前站在安青的旁边,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你干什么呢?没看见人一姑娘家的,怎么这么粗鲁?” 那士兵也是没想到在这王城脚下,这一看就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小子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于是挺了挺自己的腰板,站在沐远面前,不屑地说道:“告诉你们啊,别在这儿妨碍我,小心我等会儿把你们给抓起来。没事儿就赶紧给我上一边儿呆着去,过去过去,别挡道儿!” 沐远非是不服这个软,心想着自己眼下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于是也学着那士兵的样子,挺了挺自己的腰板,上前一步,说道:“哼!谁说我没事儿?我就是有事儿找你!” 那士兵听了沐远这话, 分卷阅读105 倒也来了兴致,问道:“小子,说吧,什么事儿?” 沐远回头看了看安青,然后说道:“这样,麻烦你让我们找人进……进这城里面去传个信儿。你信不信,等会儿就有人能来带我们进去!哼!” 那士兵倒也不过就是按部就班的人,不像是个会故意找麻烦的,于是笑了笑,对沐远说道:“行啊,你找呗!这样,你就说你找谁,但凡那人我认识,咱们二话不说,不用等他找人来接你们,我直接放你们进去,如何?” 沐远一听这话,心里乐了,于是立马转身对安青说道:“呐,你给他说找谁!快,说吧!” 士兵见安青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在一旁问道:“姑娘,你就说你们找谁吧!我看你们也在这儿站了小半天了。” 见沐远这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安青只好说道:“我找……孙……孙府。” 士兵听完,又问了问:“城南城北共有两个孙府,姑娘是找哪个孙府?” 听他这么一问,安青自己心里也没个谱了:这……我也不知道孙弋清家住城南还是城北啊!这要我怎么说? 想了想,安青只好上前几步,看了看沐远,然后在侍卫跟前小声说道:“孙……孙大人府上!” 侍卫笑了笑,说道:“姑娘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城南城北住了两位孙大人,你要找的究竟是哪位孙大人?他叫什么名字?是何官职?” 安青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尚书孙大人!嗯!” 侍卫看了看安青,面带怀疑地笑了笑,问道:“城南孙府,那……姑娘你和孙大人是什么关系?” 这……这一说不就全都知道了吗? 安青面上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开口。 侍卫却是突然指了指不远处骑马向这里而来的一人,笑着对安青说道:“得了,姑娘你既是找孙大人,那……想必应该认识他!等会儿只要他见到你之后停了下来,而且真的认识你,你们……便可以随他进城去。” 安青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一少年正骑马朝着这里飞奔而来。 且不说安青并不认识他,就说照他现在这个速度,只怕是……哪里还能看得清这边上的路人都长什么样啊? 他这马儿跑得这么快,要换了是车的话,怕是早就超速了吧? 沐远也注意到了这骑马过来的少年,在一旁小声赞叹道:“好马!” 看这少年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安青在心里觉得自己应该是指望不上了。 只不过,安青没想到的是,身旁这侍卫倒是真热心,居然远远的就把那少年挥手拦了下来。 只见少年略微有些不快地骑在马上,看着侍卫,心中不快道:“何事?” 侍卫笑着拱手说道:“孙小公子,不知这位姑娘你可认识?” 少年弯腰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天底下姑娘那么多,难道本公子谁都该要认识吗?” 说完,这少年很是不屑地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接着就扬起马鞭准备离开。 安青也以为天底下的事情不会那么凑巧,更重要的是,安青并不认为这个看似颇有些叛逆的少年会和孙弋清有什么关系。 可是少年手中的马鞭却是迟迟未落,也迟迟未能听见马蹄飞踏的声音。 却是只见他再次回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安青好几眼之后,立刻下马,飞奔到安青面前来,还笑容灿烂地看着安青。 安青心中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少年变脸如此之快,只是隐隐觉得:该不会……真认识……吧? 很快,少年便给出了答案。 少年先是一脸灿烂的看着安青,接着便一把和安青抱了个满怀,兴高采烈地说道:“阿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这一走就是一年,我好想你啊!” 说到这里,少年立马松开了安青,然后抬手比了比他的头,笑容灿烂似朝阳一般,说道: “阿姐,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许多?” 安青在心里大概摸清了现在的情况:所以,这……小男孩儿是孙弋清的……弟弟? 安青的笑容略显僵硬,木讷地点了点头,配合着说道:“是……是长高了不少啊!嗯!高了,长高了!” 沐远见了这场面,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只是牵着马儿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对那侍卫说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 侍卫连连赔笑道:“进进进!您请!孙小姐请!” 那弟弟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安青走进了城门,见沐远一人牵着两匹马,便问安青:“对了,阿姐怎么想起回邑津了,为何不见……” 还好安青及时开口,将他后面两个字给活生生地堵在了嘴边。 安青说道:“对了,阿姐问你,你可知前几日从攺国来的……来的使者,现如今住在何处?” 身旁的弟弟未曾多想,便说道:“住在城北驿馆啊,怎么了?” 分卷阅读106 安青只好说道:“哦,没什么,他……他也是和使者们一同来邑津的。只是途中和大家走散了,我正好在城外遇见,便……向你问一问。你等等啊!” 说完,安青便上前走到了沐远身旁,回头笑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弟,然后转头对沐远说道:“邹老板他们现在住在城北的驿馆,我……我可能不方便和你一起去了,就此别过!” 沐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了句:“你……住城北还是城南?” 安青回想起刚才在城门外那侍卫说的话,于是说道:“城南。” 见沐远似乎不怎么开心,似乎是在想着等会儿见了邹老板要商量许多事情吧。于是,安青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回头见自己的弟弟一脸开心的样子,安青便将马背上自己的包袱取下,然后和沐远道了别,跟着这个比自己都高了快半个头的弟弟一同回家去。 故园新归,往事重提 城南孙府, 看着院中一个个向自己点头打招呼的家仆,安青的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害怕自己会……会表现得和原本的‘孙弋清’大相径庭,引起大家的怀疑。 也不知道真正的孙弋清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算了,既然都到了现在这一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要是……怀疑的话,尽量圆过去! 弟弟手上正替她拿着包袱,姐弟二人此刻立于堂前。 安青一边接受着大家好奇的眼神,一边等着‘家人’的到来。 弟弟未察觉到安青心里的紧张,只是随口说道:“晴柔早先已经去告诉母亲了。阿姐定是想我们很久了吧?每每都只能从你给母亲写的信里面知道一点儿你的消息,倒真是让我牵挂得很!等会儿见你回来了,母亲她……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对了,阿姐,刚才我就准备问你来着,怎么……只有你一人?我那位少将军姐夫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 安青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说道:“他……说来话长,等以后再说!” 弟弟见安青似乎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有些让人费解,似乎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于是便也不好多问。 只见他将安青的包袱放在了一旁,语气里明显染上了几分失望和不满,对安青说道:“他自己没陪你也就算了,怎么也不见安排些人护送?河州到邑津,路途遥远,万一路上阿姐有个什么闪失,我定是要他好看!哼!将我阿姐娶到那么远的地方,却还不知道要小心护着,真算不得是阿姐的如意郎君。” 听弟弟这么一说,恐怕没有哪个做姐姐心里会不感动吧? 这……有这么个向着姐姐的弟弟,看来,孙弋清和她弟弟之间的感情是真不错。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想办法了解一些关于从前的事,比如……王子明。 没过一会儿,就见那唤作‘晴柔’的侍女已跟着一夫人从后院穿过游廊匆匆来到了堂前。 看那夫人的面容,依着她远远见到自己的时候,眼里的高兴、疑惑以及心疼,未听见周围的人叫她‘夫人’,安青便猜出她定是孙弋清的母亲。 这位夫人早已伸出的双手还未曾触碰到安青,安青便先上前喊了一声‘母亲’。 孙夫人向她走近些了,安青才看见他眼里带着泪光。 只见她一脸慈爱地抬手轻轻替安青理了理耳旁的碎发,然后将安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笑容和蔼似三月春风般温暖,神情动作之间皆是满满的开心,开口说道:“清儿,真的是你回来了!” 弟弟在安青身后说道:“阿姐,你看,我就说母亲见你回来了定会十分高兴吧?你看,母亲高兴得都快要哭了呢!” 母亲……母亲! 在安青的一生中,有母亲陪伴她身边的时间……很少。 因为工作原因,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西藏,一年中,甚至是几年下来,也很少能见到一面。一直到后来,再也见不到了。 如果不是有照片,或许,安青小时候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 看着眼前孙夫人眼中的泪光,安青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难受,好像自己总是能情不自禁地就被她那双眼睛所吸引,被她眼中的情绪所牵扯。 等见到她眼泪流出来的那一刻,安青才明白过来,即便是自己现在‘控制’着孙弋清的身体,可这具身体里依然还保存了孙弋清的部分记忆,以及……那些下意识细微感受。 眼前这人是孙弋清的母亲,此刻母女相见,即便是孙弋清的记忆不在了,可那些镌刻在身体中、骨子里的亲情是怎么也不会完全消失的。 安青抽出自己的手来,替孙夫人擦掉了眼泪。 意外的是,在手心感触到孙夫人脸上温热的泪珠时,安青自己的眼底出现了薄雾,就连嗓子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仿佛有些情绪……很快就要压制不住,然后喷涌而出了一样。 安青将它们尽量都压了下去,然后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对孙夫人说道:“母亲,女儿回来了,您不是该高兴吗 分卷阅读107 ?怎么……怎么还哭了呢?你这一哭,倒是……倒是让女儿看了,心里也跟着难受!” 母亲顾不上眼中的泪水,只是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又笑着说道:“近来不知怎的,夜里多梦,好几次都梦见你。可每次在梦里的时候,你都不和我说话。我一叫你,你就不见了。不曾想,今日你便回来了。母亲现在心里高兴。好了,是母亲失态了。” 孙夫人背过身去,掩面擦掉了她眼中和脸上的泪水。 却在见着安青包袱的时候,慢慢走了过去,随即又转过头来看着安青,问道:“刚才晴柔这丫头只顾着说小姐回来了,倒也没把话给我说个明白。清儿,你这是……” 正说着话,孙夫人就向安青身后看了看,接着又朝着院中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 看了好几眼,似是再三确认过了一番之后,才问道:“少将军没来吗?清儿你身边的丫头呢?怎么……都……不在这里吗?” 此事已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下去的,安青只好点了点头。 孙夫人见她这般,于是向她走近了些,质问道:“怎么回事?清儿?难道说……是你自己一个人从……从河州那么远的地方回来的?” 安青点头。 勋夫人突然之间像是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对身旁的晴柔吩咐道:“都先下去,对了,找几个丫头去把小姐以前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等到晴柔带着人离开后,孙夫人才又拉着安青的手走到一旁,坐下后,满脸担忧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安青知道这夫人心疼自己女儿,便只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大约两个月前,女儿生了一场病。醒来后……有好多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身边也只有欢儿一个丫头。后来,有一日我出府,在街上遇见一姑娘,觉得她身世可怜,便将她带回了府中。只是,女儿未曾想到,那姑娘和……和少将军……他们……” 安青身旁的弟弟倒也还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公子,见姐姐说话突然犹豫了起来,没说出个下文来,心里的好奇驱使他急忙问道:“他们怎么了,阿姐?” 而一旁的孙夫人眼下自是已经明白了过来,知道让自己女儿难以言表的事情是什么,于是神色骤然间变得有些凌厉,看了安青身后的弟弟一眼,然后正色对安青说道:“我只问你一句,少将军和那姑娘之间的事情,从头到尾,你……有没有插手过?” 这郑重其事的一问,倒是把安青给问糊涂了。 安青见孙夫人面上似乎很是生气,见她又像是在审判自己一样,只好老老实实地摇头说道:“没有。” 孙夫人便又问道:“那你身边的人呢?我和你父亲怕你去了河州会受委屈,安排了好几个忠心的家仆跟着你去。怎么……怎么你生病,以及后面的事情,我们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呢?前不久你过十八岁生辰的时候,不是……信上还说一切都好吗?” 安青回想起之前欢儿对自己说过的话,只好小声说道:“后来……后来欢儿说,少将军他在我生病期间,就把……把他们都……都卖了。我醒来,许多事情也就不记得了。所以,也就……没问过,要不是……” 孙夫人一听那少将军所做之事,想到自己女儿在河州居然孤立无援,顿时心中有些后怕,心急如焚地问道:“要不是什么?难不成后面他还对你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 安青把头低下,说道:“知道了少将军和那姑娘……我……我一气之下就……就……” 说到这里,安青先是抬头看了看孙夫人的神色。 心里有些害怕,不敢开口,怕孙夫人怪她莽撞,怕她知道之后会觉得自己……觉得自己做事情冲动、不计后果,会给整个孙府惹来麻烦!于是又低下了头。 只听孙夫人着急问道:“就什么?你干什么了?说啊?” 安青一鼓作气说了出来:“我就写了休书,然后带着欢儿离开了。可是,没想到那郑云修竟然带着人半路把我拦下,还……还准备把我软禁在河州城外的一处私宅里,不让我离开。要不是后来有刺客闯入,女儿才得以趁乱逃了出来,只怕是……女儿……女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再也回不来了!” 一旁的弟弟听完后,顿时来了气,大声怒骂道:“什么河州府的少将军,居然还能干出这等山匪行径,简直令人不齿!等父亲回来了,我定是要把这事情告诉父亲,决不能让阿姐就这样白白受了委屈。他居然还敢软禁我阿姐,简直是胆大妄为!” 孙夫人在听完这些话之后,尽管面上十分生气,但过了一会儿,却……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句:“原是你不喜欢的人,终究是不能勉强。” 安青觉得她此刻平静地样子,淡泊的语气像是河州城外的枯树,毫无生机。 没等安青继续多想,一旁的孙夫人突然看向安青,抬手轻轻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几丝碎发,然后静静说道:“清儿,等过几日,你便跟着你父亲进宫一趟,去向王上和王后请罪吧!” 见她此刻 分卷阅读108 这般淡然从容,安青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和无力,害怕自己会给孙弋清的父亲母亲带来麻烦。 或许是因为骨肉亲情,孙夫人一眼便看出了安青眼中的担心和害怕,慈爱地笑了笑,对安青说道:“没事儿!没事儿的!放心,这一次,父亲母亲都站在你这边!” …… 回房间的路上,经过游廊的时候,走在安青身前的弟弟终于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阿姐,你老实告诉我,你……你刚才说从前的事情你都不大记得了,那你……是不是……是不是把他也忘了?” 安青此刻就跟个丈二高的和尚一样,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看着弟弟,坦然问道:“谁啊?” 却只见弟弟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惊讶了一声,然后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忘了也好!把他们都忘了,从今以后,我又可以和阿姐一起去郊外骑马了。走,阿姐,我先送你回屋。” 看这少年刚才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转眼间却又欢天喜地。 直觉告诉安青,他刚才口中所提到的人,那个‘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男子,而且是个对孙弋清来说很特别的人。 回想起刚才孙夫人语重心长说的那句‘原是你不喜欢的人,终究是不能勉强。’ 那么,这个‘他’绝不是郑云修,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欢儿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个‘他’或许就是那位王子明吧! 不过,见弟弟此刻这般开心,想来不记得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王子明未必就不是好事。 再说了,欢儿最后说的那些话,应该是怕自己走投无路,所以才让自己去找那位王子明吧! 眼下自己已经来到了邑津,回到了孙弋清的父母身边。有父母在,又何须再去找那王子明依靠? 再说了,他既是卫国王子,若是自己真的贸然找上门去,以现在这个身份,似乎……不太合适!对大家都不好。 以后能不能见到他本人,就……全看他和孙弋清之间的缘分了! …… 傍晚,孙弋清的父亲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自己的女儿。 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经过再三考虑,最终决定等王上见过攺国使者之后,再向王上禀明此事。 从头到尾,安青都能感受到这孙大人作为一个父亲,在得知自己女儿的这些遭遇之后,心里装着压不下的愤怒。 但至始至终,安青都没见到这位父亲把他心里的愤恨吐露在言语上,表现在行动中。 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留下一句‘宝不负人人自负,见之不取枉劳心’。 看着眼前这位父亲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清瘦身影,安青突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这些事情都发生自己身上,换了此刻是自己父亲知道了这些事情,只怕……心疼得不比孙弋清的父亲少! 但一想到这里,安青不由得在心中说了句‘幸好’。 幸好,父亲在的时候,自己没有给他带去过太多的麻烦。 但……父亲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真的……好短。 若是真有前世今生之说,但只求孙弋清的父亲母亲便是自己的父亲母亲。 愿自己能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还能好好替她、替自己多陪陪他们,享受这段来之奇妙却又让人难以拒绝的亲情吧! 新友辞别,徒余清明 第二日上午,卫国国君在王宫接见攺国来的使者,孙弋清的父亲身为卫国尚书,天还未亮便赶去了宫中。 等过了午时,便见晴柔来了孙弋清原先住的西月庭,也就是安青现如今住的那处。只说是前厅有人来访,说是来拜访孙小姐的。 虽说昨日回来之时,安青便借以大病伤脑,丢失了许多从前的记忆为由,没让大家对自己起疑。 但晴柔这丫头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现如今自己的面容倒是能借着那浓浓的亲情不让父亲母亲起疑,可晴柔这丫头瞧着便知是个心思细腻丫头,而且对孙夫人定是忠心耿耿,难保时间久了她不会对自己生出怀疑。 于是,安青便只好随着晴柔来了前厅。 一路上,但只希望来人千万不要是孙弋清从前的什么朋友才好。不然,谎话说久了,安青只怕自己会越来越顺理成章,得心应手。 毕竟,这邑津城里的人,对孙弋清而言,应该大多都是亲人和好朋友。借着孙弋清的身份去伤害他们,欺骗他们,虽然无奈,但真的很愧疚,心里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 看着亭外院中站着的那人,安青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自己不认识的人。 可一想到父亲一早便进了王宫,此时也并未听到父亲回来的消失,安青便又在心中疑惑了:沐远他不应该正陪着邹老板在王宫里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青从厅内走出,步下台阶后缓缓走去 分卷阅读109 ,喊了一声:“沐远?” 沐远闻声回头一看,面上浮现出与这日光一般温暖的笑容,对安青故作揶揄:“孙小姐,见你一面……当真是不容易啊!” 安青知这沐远是在和她故意调侃,于是也故意摆出了架子,点了点头,说道:“嗯!那是自然了!当初若是沐远你执意不肯出手相助,只怕啊,这世间再无什么孙小姐了!” 沐远笑了笑,上前来走到安青面前,心里一高兴,下意识便想像之前一样抬手拍一拍她的头顶,却发现安青今日的发式梳得讲究。 而且,安青身后那丫头此刻也正在打量着自己,沐远只好将抬到半空的手放下,略显尴尬地说道:“对了,可能明日我们……我们就要走了。邹老板他挺忙的,我……我今日是来代他向你道谢,顺便辞行的。” 听沐远一说‘辞行’,安青的心中突然有些……有些小小的感伤。 在随州城的‘天香院’,若不是沐远和玉昭姐姐不顾生死,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只怕自己早已经不治而亡了! 从河州的这一路走来,玉昭姐姐、沐远和自己,三人虽是萍水相逢,但……回首一看,才发现自己和他们早已有了生死与共的交情。 告别了玉昭姐姐,现在,又要和沐远告别了,总是会生出一种‘知交半零落’的伤感。 他们算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结交到的最信任的朋友了。 安青扬了扬眉,借此掩饰自己心中的惆怅,而后问道:“那……回去的时候,还会经过随州城吗?” 沐远点头:“会。” 安青接着又说道:“路过的时候,如果有机会见到玉昭姐姐,帮我带句话给她吧!” 沐远看着安青,安青想了想,说道:“书信我已收到,多谢姐姐替我着想。” 沐远不知道安青话有所指,只当是玉昭给安青写了封信寄来,便把话记下了。 见安青身后那丫头一直时不时就打量自己,像是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份,以及和孙弋清的关系。 沐远只觉得这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双眼睛,没了从前和这丫头相处时的那般自在,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感觉怪怪的。 而且,有些话倒是很不好意思、也不太能找到机会在这种情形下说出口,于是便提议说自己头一次来卫国王城邑津,想要孙弋清带自己去街上走走。 安青自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见此,晴柔也不好意思开口阻拦,但心中心中有些不放心,提到是否要叫上二公子一道。 安青还没来得及开口,沐远反倒是先对晴柔说道:“你放心,我会把你们孙小姐送回来的。” 于是,二人在院中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出府去了。 …… 街上人多,卖的小玩意儿也多,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 每次沐远见安青看向一处时,便在她身边有些着急地问道:“你喜欢吗?要不买下?”但安青每次也都是看上几眼,然后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沐远走在安青的身旁,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对安青说道:“这卫国王城,倒还真是热闹啊!哎,对了,你喜不喜欢……”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见一辆马车从二人身旁经过。 而身旁的孙弋清也正茫茫然地看着那辆马车。 沐远发现,她的眼珠一直随着那辆马车而流转。直到马车已经被人群所淹没,她的一双眼睛仍是不愿收回。 沐远倒是没发现那辆马车有何不同,无非就是看着比寻常的马车要宽大许多,外面看着也就是比寻常的马车华贵一些罢了。 沐远伸手在安青面前晃了晃,安青这才回过神来。 沐远问道:“怎么了?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安青复又朝着马车驶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继续向前慢慢走着,边走边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那辆马车看着有些熟悉罢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沐远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见到有卖糖葫芦的,想问你喜不喜欢吃。不过,看你刚才那样子,应该是问你什么,你都不喜欢吧!” 安青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刚才那辆马车像是把自己的心思全都带走了一样,闷闷地说道:“是吗?” 沐远在她旁边点头道:“可不是,你刚才那眼神,就和我妹妹以前一样。她一见着她喜欢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脚也不会动一下,能站在原地看好久,就和你刚才一模一样!” 安青在内心苦笑,真的……这么明显了吗? 面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问道:“那现在呢?现在还是这样吗?” 沐远低头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应该……应该会吧!” 安青见沐远这突如其来的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沐远抬头看了看别处,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安青笑了笑,说道:“没……没什么!我……我妹妹 分卷阅读110 她……她已经……早就不在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算算时间的话,应该……比你小一些。” 安青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沐远,心里明白过来沐远现在这般无所适从的原因之后,感到有些抱歉,抱歉自己让他想起了这些悲伤的往事。 沐远见安青此刻一脸愧疚地样子,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安青的肩膀,说道:“嗨呀!没什么,都过去了,都过去……好久了!真的,都过去!” 安青小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什么?” 沐远抬头看了看头顶这片万里无云的晴空,笑着说道:“或许是老天爷也喜欢她吧!所以,早早地就把她叫上去做小神仙了。就像你之前给我看的那几本书一样,或许就像书上讲的那样,她来这世间历劫,小小年纪就功德圆满了!挺好的!” 沐远说完后,低头发现孙弋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于是只好转身边走边说:“其实是瘟疫。因为找不到医者,又没有药,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去……和父母团聚了。” 看着他的背影,安青突然觉得自己的这双脚像是被加了沉重的铁链一般,走得有些艰难,边走边说道:“你说得对,她……现在一定是个天上无忧无虑的小神仙,日子过得定是比你逍遥自在。” 沐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安青,说道:“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仙魔精怪,但自从看过你给我的那几本书之后,我便时时安慰自己,妹妹是去天上做了神仙,那场瘟疫只是老天爷用来 带走她的一个借口。” 安青看着沐远,点头。 沐远接着说道:“可我也知道,你讲的那些故事,其实都是假的,都只是人的幻想罢了。所以,当瘟疫再次出现的时候,我看着你那样了无生机、迟迟不醒的样子,我便想起了我妹妹。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她,但那和当年相差无几的情形,总是会让我情不自禁想起当年的情形,甚至是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而你……就是她!当年我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睡不起,从此再也不能醒来。可这次,不能了!一定不能再一睡不起了!不能再让当年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再次出现。” 回想起自己昏迷那数日期间做的一些古怪的梦,安青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当时的情况。 若不是有玉昭和沐远想尽办法为自己治病,只怕,自己真的也像沐远的妹妹一样,去和父母团聚了。 沐远接着说道:“还好,你醒了!让我心中对她的愧疚和遗憾稍微减轻了几分。你醒了,让我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有用,让我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开心。虽然不是真的,但你却让我稍稍弥补了当年的遗憾,让我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当年,而……这一次,不是眼睁睁的束手无策了,妹妹……她终于睁开眼睛了。” 认识沐远以来,安青对沐远的看法一直在改变。 一开始,安青以为沐远是个冷冷的酷酷的镖师,甚是还有些冷血,不怎么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然后,因为那次在客栈沐远误会自己,让安青觉得这沐远是个爱倒打一耙的小心眼。 等到了后来在‘天香院’的日子,安青才渐渐发现原来还是个对神话故事、志怪小说十分痴迷的大书痴。 直到现在,安青才发现,他有一颗像洋葱一样被层层包裹掩盖的心,一颗冰霜背后柔软温暖的心。 在外人面前,他喜欢用一层又一层冷酷的外衣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让别人发现他最在乎的东西,不让别人知道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样子。 其实,他是个对自己在乎的人愿意付出一切的人,是个被愧疚和遗憾苦苦包围的人,也是个忠君爱国的英勇侍卫,还是个……偶尔会有些小得意、小骄傲的大男生。 沐远一双泛红的眼睛早已闪现出了泪光,他看着安青,说道:“我……我能……抱一抱你吗?就像……就像哥哥抱一抱妹妹一样!” 安青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将沐远抱住,说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你妹妹她不会怪你的!你现在已经成了大王子身边的一等侍卫,你妹妹她心里肯定为你感到自豪。” 沐远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安青的肩膀,然后把双手从她肩上松开,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说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医者。有时候,和医者相比,手里这把剑……真的还不如几味药材来得有分量!” 说到这里,沐远早已经收起了脸上的伤心,又变回了安青之前印象中的那个沐远。 只见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对安青说道:“哎,看你这张脸,应该不到二十吧?既然这样,你也就别怪我占你便宜了。凭咱们这交情,你叫我一声‘哥哥’,不过分吧?” 安青低头笑了笑,在心里默默说道:二十?这张脸看着确实不像!可实际嘛,只怕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才对!罢了罢了,就稍稍微满足满足一下你的心愿好了。 安青抬头,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哥!” 分卷阅读111 沐远一听,心头一乐、面上一喜,像是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突然拿了一串糖葫芦来。 拍了拍安青的头顶,把糖葫芦递给安青,得意地说道:“乖了乖了,来,哥请你吃!” …… 沐远把安青送到孙府大门,见她走进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回房间的路上,回想起这些日子和沐远的相处,安青脑海中的画面随着夜色的降临,逐渐开始混淆起来。 记忆中,哥哥赵文氷和沐远的画面开始交替出现,甚至还……开始张冠李戴,这让安青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乱,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慌,就好像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快要被人发现了一样。 这种感觉甚至还越来越强烈,直到回屋见到了那块刻有‘清明’二字的玉佩,安青心中那股莫名的慌乱才渐渐停息下来。 手中的这块玉佩还是今日一早,晴柔带丫头来给自己梳头时,无意间在梳妆台旁的小抽屉里发现的。 隐匿在一层发簪之下,想来,应该是孙弋清和王子明之间的某种信物吧! 这玉拿在手中,质感冰凉,除去它身上传递的某种感情之外,倒还真有些清心明神之效。 等到心中的慌乱烟消云散之后,安青才将手中的这块玉放回了远处。 这是属于孙弋清和王子明之间的玉佩,自己还是将它规矩地放回原处才是。 看着那被一层发簪所掩盖的玉佩,安青的脑海中又想到了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如果吴继明再去‘天香院’的话,会去找自己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来了邑津,他会来找自己吗? 如果他现在也在邑津的话,自己和他还能再遇见吗? 心中一连串的疑问找不到答案,反倒是他的模样在安青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刻! 银河迢迢,飞星传恨 孙弋清的父亲孙大人,倒还真是个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之人。 女儿回家的第三日,一早,他便领着自己女儿进宫去自请罪罚了。 自来到这个异世界以来,安青还是头一次来到王宫,也是头一次面见王君和王后,心里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尽管在进宫前的路上,孙大人便已经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只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王上和王后即可,还说王上王后定不会降重罪于自己。 可是,等到进了太安门,安青跟在孙大人身后,看着甬道旁时不时经过的一支支护卫军,安青心里除了紧张,已经开始出现一丝丝害怕了。 这些场景,从前只在电视中见过,可……现如今却是在身临其境。 狭长的甬道,高高的城墙,寂静到只剩下铁甲摩擦声的四周。 这严肃而压抑的气氛,更是让安青的心中越来越害怕了,甚至整个人也开始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这……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人,或者是王上勃然大怒,派人来取了自己的性命? 虽然有孙大人在前面,可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这个卫国的国君以及王后,这高大的宫墙,此刻就仿佛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一般,而自己现在正一步一步地向里面走去。 预见不了里面的情形,只能紧张的一步一步向未知靠近。 也许,这未知的背后藏着的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危险。 …… 孙弋清的身份不过只是尚书之女,远没有能进到大殿的资格。于是,便由宫人领着去了偏殿。 每一步,安青都低头看着脚下,不敢抬头,更不敢随意看向别处,因为这里肃穆的气氛真得安静到让她觉得紧张、不适以及倍感压力。 渐渐的,到了后来,安青也分不清这种压迫感究竟是因为自己初次来到这里的原因,还是孙弋清自己的某种意识在渐渐苏醒。 进入偏殿之后,安青见孙大人弯腰跪下,自己也麻溜儿地立马跟着跪在了地上。 “老臣今日携女特来向王上王后请罪!” “臣……臣女来向王上王后请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上方之人声音浑厚低沉地说道:“平身!” 安青见孙大人起来了,自己琢磨着也跟着起身。 却又听另一人声音平缓而又沉静地说道:“孙大人这是?” 孙大人拱手道:“臣女有愧王后的厚爱,上月里,已私自与河州郑公之子,少将军郑云修和离。”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孙大人的话之后出现,让场面变得一度有些像是暗波汹涌一般难以揣测。 安青低着头,吓得立马规矩跪了回去,然后悄悄抬眼向上看去,发现原是王后手中的茶盏盖子放歪了。 接着,便见王上手中的折子也轻飘飘地扔在了一旁,说道:“为何?” 王后随即也问道:“可是弋清心里还想着什么,一直放不下,所以才?” 安青只知道这桩婚事原是 分卷阅读112 王后当初赐婚而来,所以,隐约觉得王后刚才此言另有所指。 于是,没等孙大人开口,安青便主动说道:“王后当初赐婚,弋清心中自是感恩,也想要和少将军一生一世,共度白首,两不相离!可……可后来,少将军另结新欢,臣女自知气度狭小,这般没有容人之量是配不上少将军的。所以,所以愿成全了少将军,于是才主动和离。” 王后听完后,说道:“看来,我倒是错点鸳鸯谱了?” 安青不知该如何答话,便只好低着头跪在原地,听她怎么说了。 王后接着又说道:“可惜啊,当初少将军来求我赐婚的时候,我见他少年英雄,气度不凡,又……曾立下战功,尤其是见他那时一说到你,见他是满眼的欢喜和藏不住的喜欢。原以为是英雄配佳人,我也就做一回红娘,促成这段好姻缘。倒是没想到,一年而已,就……我看那少将军当时情真意切的样子,倒是没瞧出来他竟也是个三心二意之人。王上啊,本宫……真的就错看了人吗?” 孙大人见情况有些微妙起来,于是拱手道:“王上,还请看在老夫的面上,将罪责全都降在小女身上。他们年轻人,心思不稳,感情如同浮萍一般,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少将军英勇不凡,会引来别的姑娘倾慕,对别的姑娘心生怜爱,也属正常。怪只怪小女她没有容人之量,没那个福分。此事,罪在小女,错不在少将军。还请王上……一切……一切能从轻发落!” 王上听完,正准备开口,却听王后先说道:“弋清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指不定,等再过段时间,她自己……便……也就想通了。和离一事,咱们只当是小孩子间的玩笑话,说不定,过段时间,他们……就和好了呢!你说,是吧,王上?” 王上看了看孙大人,而后对跪着的孙弋清说道:“弋清啊,你先起来。” 孙弋清起身后,王上看了王后一眼,而后看着孙弋清,眼神有些复杂,对孙弋清说道:“弋清啊,你抬起头来,看着孤!孤只问你一句,你要如实告诉孤你的想法。你父亲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安青抬头看了看孙大人,见他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还朝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才敢看向上方的王后和王上。 安青发现,王后虽然面上带着笑容,看着不严肃,但她那张笑脸却是让自己放松不下来半分。 反倒是一旁的王上,尽管一脸严肃,但……不知是安青的内心深处,还是孙弋清原本的记忆或是意识便不害怕眼前这个国君。所以,安青倒是未觉得一脸严肃的王上让人不敢直视、不敢吐露真言。 安青看着王上,一字一字坚定地说道:“和离一事,臣女不后悔!臣女有负王后厚爱,还请王上责罚!一切,与少将军无关!” 王上看了孙弋清许久,才……缓缓说道:“王后亲自赐婚,现如今你二人却违背王命妄自和离,孤……孤就罚你即日起,回府禁足两个月,静思己过。” 王后听完后,笑了笑,说道:“王上,你这……罚得是不是未免轻了些?” 王上转过身去,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后一眼,然后说道:“王后若是没事,就先退下吧!孤还有事要和尚书商议!” 王后看了看孙弋清,然后起身说道:“也好,那弋清就随我先出去好了!走……” 王后走到安青身前,抬起手来,示意安青扶她。 见孙大人向自己点了点头,安青便上前去扶着王后,和她一同离开,去了殿外。 …… 安青跟着王后出来后,院中,王后先是意味深长地对着安青笑了笑,然后就让身后之人全部退下,只留了安青。 等到身后的人都走远了之后,王后才开口问道:“怎么,这就坚持不下来了?” 安青知道,王后现在说的这话要换了是孙弋清在这里,一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但……此刻的安青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要换了是真正的孙弋清,告如何回答她。 于是,便只好装傻充愣地沉默,不说话,静静地听着,以免露出了古怪。 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 王后见孙弋清不答话,于是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不说话,我就当你……这是承认了!” 此刻,安青的心中真是一言难尽啊! 虽然你是卫国王后,怎么……怎么都……也算是一把年纪了吧?还这么自以为是呢? 不过也对,当初赐婚的时候,她应该也是相当的自信吧? 至于自信的究竟是什么,她自己心里肯定比谁都清楚! 而且,这王后之前不就是王女吗?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应该过的都是她指挥别人、命令别人,别人还得无条件服从她的生活吧! 这样一想,也难怪她……这都不年轻了,还……这么自以为是! 王后松开了孙弋清的手,上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孙弋清,嘴角浮现的笑意让安青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只听她开口说道:“回邑津应该 分卷阅读113 还没两天吧?他是一早就知道你回来了呢?还是……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商量好了的……计划?” 说到这里,王后转身看向了远处的一池湖水,背对着安青,说道:“依我看啊,他……应该是不知道吧!这对他而言,可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到底还是咱们女人比他们男人……哼!来得痛快!王子明要是知道你不仅回了邑津,还断了这桩婚事,哪里还舍得去别处不是?还不得把那孙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原来她说的都是孙弋清和王子明之间的旧情。 不过,刚才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王子明现如今不在邑津。 倒还真是让安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所以,眼下看来,当初孙弋清和王子明之间的感情还真是……深切得很啊! 如若不然,王后不会像现在这样明里暗里地话里有话。 王上也不会对自己格外开恩,从轻发落。 也好,他不在邑津,省得什么时候遇见了,倒是真的尴尬! 他那么喜欢的姑娘,现如今却是对他没有半点儿记忆,从前的感情也已经随着记忆的消失而消失,这……无论是换了谁,都很难接受吧! 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但身上却再也找不见从前的半点儿影子。 人不像原来的那个人了,但她偏偏还是自己印象里的样子。 这种近在咫尺却又让你生出一种感觉远在天涯、触不可及的无力,倒是比从前那种天各一方还要让人难受。 就像是你好不容易已经习惯了黑夜,突然,你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了一缕光。 就在你以为迎来光明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它不过是短暂的停留了一瞬,接着很快就消失了,等待你的仍旧是无尽的黑夜。 这种落差感,真的远比让他永远身处在黑夜,从未见到光明还要来得残忍! 宁可永远处在无望之中,也不要在给他看到一丝希望后再将他推入绝望的黑夜! …… 回府的路上,安青时不时地掀起车帘的一角,想不着痕迹地看一眼窗外,期盼着能再次遇见吴继明的马车。 很想再见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就好! 但……直到马车在孙府大门前停下,安青也始终没能如愿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马车上,孙大人自是将自己女儿的那些小心思小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等到马车停下后,他才终于开口了:“清儿,这两个月你就当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就在府里玩儿,我会叫允翰来陪你解闷儿的。刚才王上和父亲说了,等这段时间过了,若你和王子明情意仍是和从前一样,他会准许让你们重新在一起的。” 安青无奈而又尽力地笑了笑,对孙大人说道:“父亲放心,女儿无事!这两个月,只当是女儿用来弥补之前那一年没能见到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遗憾。至于其它的事情,女儿只能是……随缘吧!” 随缘,真的是只能随缘了! 这个邑津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会始料未及地出现在你的眼前,也会在久久期盼中终究是了无身影! 现在的自己是‘孙弋清’,是个在内心深处束手无策,无法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的孙弋清;也是个外表看来实实在在、如假包换,享受着衣食无忧,享受着父母疼爱的卫国尚书之女孙弋清。 因为这个错位的内心和身份,安青为自己这次突如其来的心动尝到了这种倍受煎熬的代价。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走进了自己的心里,等到后来渐渐发现的时候,好像已经太迟了。 眼里是他,心里是他,就连梦里也是他。 在随州城染上时疫的时候,安青曾在梦中先后梦见了韩宣和吴继明。 一前一后的梦境,画面截然不同。 上一秒,还和韩宣在林芝拍着桃花,下一秒,居然就梦见了自己抱着吴继明。更诡异的是,自己而且抬头一看,发现他居然长着和韩宣一模一样的脸。 最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他当真是让自己渐渐痴迷到了入魔的地步。 可是,作为孙弋清,会喜欢的不该是、也不能是吴继明。 因为,在大家的眼中,甚至于是在自己的父母亲眼里,在王上和王后的心中,孙弋清喜欢的都应该是那位王子明。 这一点,不仅刻在了大家的认知里面,甚至还镌刻在了那块玉佩身上。 每日早上,每天夜里,头上发簪的拿起和放下,总会触碰到掩藏在底下的玉佩,这都是在提醒着安青:你现在是‘孙弋清’,在大家看来,你喜欢的是王子明,那块玉佩就是最好的见证。 所以,即便是这身体里醒着的是安青的意识,即便是自己现在不明所以地默默喜欢上了一个这个世界的人,你也不能说出来,你也不能让人知道。你只能默默地把这份感情藏起来,祈求着能借着时间的缘分,在相见无期的岁月长河中,将他慢慢淡忘掉! 一个人的喜欢就像是一场未 分卷阅读114 知终点的单向长跑。 虽然一开始激情满满,斗志昂扬,但谁也不知道终点的风景会是怎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终点。 只是,在激情没被消耗完,斗志没有被完全磨灭掉之前,仍是会觉得即便是隔了银河,也能化作一颗流星,将它跨越。 时间啊时间,这两个月到底够不够呢? 一年又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后,那位王子明能忘掉孙弋清吗? 相去几许,灯火阑珊 光阴斗转,两个月的时间里,冬去春来,西月庭中的茶花早已在绿叶中敛去了身影,浅紫的玉兰正悄悄地在枝头绽放。 庭中的绿植全在春风中缓缓苏醒,静静地吐露出一派生机。 反之,安青的心中却像是正值深秋,秋风秋雨秋意浓,无去无从无东风! 自那日从王宫回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孙大人或是孙夫人曾对府中所有人暗地里交代过。总之,这两个月以来,都再没听人提到过什么少将军,也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过王子明。 这是安青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住的时间最久的一个地方,这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安静而又恬淡,已经快要把安青原来心中想要回去的念头给完全消磨掉。 …… 上午,弟弟孙允翰兴致勃勃、脚步飞快地跑来了西月庭。 昨日便是禁足期满之日,于是下午他便计划着今日要来和他阿姐一道去郊外骑马踏春。 安青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正是孙弋清原先的衣服。 看这款式以及细节,安青猜想,或许原本的孙弋清应该是个活泼热情的姑娘。不然,她弟弟不会是个开朗乐观、热情大方的无忧少年,他更不会每次在自己面前提到从前的时候,嘴边的笑容都会挂到耳边去。 不过还好,之前和沐远从随州赶来邑津就是骑马来的,相比于一开始的时候已经熟悉了不少。 眼下允翰只说是要骑马踏春,难度系数应该不高。 孙允翰见着孙弋清早已等在廊下,笑嘻嘻地快步翻过游廊,站在安青跟前上上下下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高兴地说道:“阿姐,你穿上这身衣服还真有些像是回到了你……哦,回到了咱们小时候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和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走,阿姐,咱们骑马去。” 果然,安青猜得没错,原来的孙弋清正是这个样子的。 …… 姐弟二人牵着马走在街上,孙允翰感到有些别扭,于是问道:“阿姐,咱们为什么要走出去呢?直接骑马出城不是快得多吗?这样走……好慢啊!” 安青转头看了看弟弟身旁的那匹马,然后说道:“等出了城门,咱们再上马也不迟。再说了,街上人多,万一马儿跑起来撞伤了人怎么办?你马上就十五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撞了!” 孙允翰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沮丧的看向安青,说道:“阿姐,我……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安青好奇地问道:“是吗?” 孙允翰认真地点头说道:“真的!以前总能看见阿姐笑。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很少见到你再像从前一样笑得那么开心了!其实,话说回来,我也不是最近才发现的,早在你……哎,算了,不说了!” 安青淡淡地笑了笑,边走边坦然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吧!我没事儿!” 孙允翰歪着脑袋观察了安青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在你成亲前的那段时间,我就发现了!你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阿姐,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讲的,就算是父亲母亲,我也不会说!你别总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好不好?闷久了,会变得更加不开心的。” 安青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哎哟,我的傻弟弟,阿姐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过就是……人长大了之后,就不是小孩儿了。所以,很多情绪呢,也就不像你现在那么肆意地全都写在脸上罢了!呐,阿姐只是长大了,不是不开心,知道了吗?” 孙允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安青说道:“阿姐,我……你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总是拍我的头了。我……我都长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也别老是拿我当小孩儿,动不动就拍我头。” 回想起之前,书沐远也总爱像这样拍自己。 安青倒是没发现,原来自己下意识就已经把孙允翰当作了自己的弟弟,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爱拍他头。 孙允翰见姐姐非但没有答应自己,反而是在暗自偷笑,于是自己在一旁生闷气,说道:“阿姐,你也就只比我大了四岁而已。况且,我现在都长得比你高了。你……在外面,哦,不对,应该是有人在的时候,你别老是拍我头了。我……我会很没面子的!” 安青打趣道:“是吗?咱们允翰长大了呢!都知道要维护面子了?” 孙允翰昂首挺胸说道:“那是自然!对了,等会儿啊,哼!阿姐你一定跑不赢我!还有,阿姐你也不必再像小时候一样 分卷阅读115 故意让着我。这次,不用你让,我也能凭自己的实力跑在你前面!真的!信不信?” 安青听了,下意识就想抬手,可是手刚一抬到半空,就见孙允翰正看着自己的手,便只好换了个方向,拍了拍他的马儿,说道:“我知道你行。不过,这凭的……还有它的实力,是不是?” 姐弟二人边走边说着话,说得开心了,谁都没怎么注意远处。 直到身前那些行人渐渐散开之后,才发现二人前方有数人正骑马迎面走来。 姐弟二人先是顾着将自己的马儿牵到一旁,接着抬头一看,二人面上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 孙允翰见到骑马迎面走来之人后,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眼神未曾过多停留,便看向了自己的姐姐。却发现,他姐姐也和自己一样站在原地。 只不过,眼下阿姐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西月庭中树枝上一朵渐渐盛开的玉兰一样,她的眼角和嘴角渐渐舒展,而后泛起比这上空春日的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 好久都没见阿姐想现在笑得……舒心了! 安青也没想到,自己今日会在街上遇见吴继明。 关了两个月,今日刚一出门就遇见他,应该……是有些缘分的吧? 安青在心中偷乐。 见他正骑着马迎面缓缓而来,只觉得就像是太阳正在缓缓穿过乌云,然后将温暖的阳光撒向地面一样。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突然又变得明媚灿烂了! 安青就这样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迎面走来。 看到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看到了他微微向自己这里点了点头,看到了他面上很淡很淡的一丝笑容,看到了他的目光迅速从自己这里移走,看到了他从自己身旁经过,看到了他没有回头、继续朝着自己身后走去! 安青的身子随着她的目光而转身,就这么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看着他慢慢离开,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远。 孙允翰见自己姐姐站在原地这般目不转睛、含情脉脉而又恋恋不舍的样子,于是在她身旁问道:“阿姐!原来你没把他忘了啊?” 安青收起心中的失落,转身问到:“谁啊?” 孙允翰看了看吴继明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说道:“你说是谁?当然是王子明咯!我见你刚才看他那眼神就知道……嘿嘿!” 安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心中压着的一座大山却已经开始有些摇摇欲坠了,只好问道:“我……我的眼神……怎么了?” 孙允翰调皮地笑了笑,说道:“阿姐!虽然你说我小,可有些事情呢,看得多了之后,我也明白一点儿的。喜欢一个人呢,即便是嘴上说不,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刚才看王子明的眼神分明就和从前一样,就连你的表情也都和从前分毫未差。阿姐,你是不是一直都忘不了他啊?” 安青缓缓开口,像是很害怕知道结果,但又有些想要知道结果一样,问道:“你说……吴继明?” 孙允翰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阿姐,刚还说你和从前有些不一样,看来是我看错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这不……还和从前一样吗?居然敢直呼王子明的名讳!阿姐不愧是阿姐!真敢!” 安青心中的那座大山顷刻间轰然倒下! 压在心上的那座大山没了。 心中虽然没了之前那般压抑,可大山倒下之后的碎石却是将安青的五脏六腑伤得满目疮痍。 吴继明就是王子明? 还好,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埋藏在心中的那份喜欢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可……王子明竟是吴继明? 这……兜兜转转,难道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吗? 自己借着孙弋清的身体活在这个世界,然后又在冥冥之中喜欢上了孙弋清喜欢的人? 是玩笑吗? 为什么想要光明正大地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呢? 身份、往事以及自己的内心为什么无法趋于统一呢? 难道要自己不仅占用她的身体,享受着她父母的疼爱,享受着她原本拥有的一切之后,还要去夺走她一直深爱的人吗?并且还是以她自己的面目?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也真的……真的好难不去想他? 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是因为相同的声音吗? 这……究竟是天意呢?还是错误呢? 安青此刻心里悲喜交加。 脸上笑着笑着,眼里居然流出了泪水。 自己也分不清是在哭,还是笑!甚至连心里也乱得分不清此刻是高兴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三分! 孙允翰以为自己姐姐是在一旁沉思,却是一垂眸才发现姐姐原本一张表情错愕的脸上,此刻分明是带着笑容的,可她眼里的泪水就跟那一串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滑落。 不知道姐姐是高兴得哭了,还是伤心得笑了,只觉得看着阿姐现在这副模样,自己的 分卷阅读116 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样,不舒服,甚至心疼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目光一个接着一个地向他们投来。 孙允翰发现了,觉得很讨厌,于是连忙将自己阿姐脸上的眼泪擦掉,边擦着眼泪还边不忘对路人喊道:“看什么看?别看了!走,别看了!还看!” 孙允翰见自己阿姐越哭越伤心,眼泪像是怎止也止不住,于是只好学着小时候阿姐抱自己的样子,抱着阿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阿姐,别哭了!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安青心乱如麻,边哭边说道:“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啊!” 孙允翰听得是一头雾水,但见自己阿姐此刻哭得这么伤心,也不好再拉着她去郊外骑马了。 只好由着她哭,等她发泄完了,再……回家吧! 阿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还去骑马,只怕会出事! 再见陌路,情已无花 安青怎么也没想到,吴继明就是王子明,而传闻中的……颇有些神秘的王子明竟然会是自己在河州府道上遇到的吴继明! 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居然就是同一个人! 原本计划和弟弟一同去郊外骑马踏春一事就这么搁浅了。 只是,这一日余下的时光里,安青的心中仍是五味杂陈。 入夜之后,等到情绪渐渐被夜色沉淀冷静,安青才发现自己的心竟是被窃喜和绝望各占了一半。 二者在自己心中不相上下的分量,在这深夜里,就像是两只手在拉扯着自己的一颗心,让她头一次深刻体会到为情痛苦、为爱挣扎的滋味。 感情告诉她,这就是她安青和吴继明的缘分! 冥冥之中,安青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刚好住进了孙弋清的身体,喜欢的人又正好是孙弋清原来喜欢的人。 难道这就是天意,这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可内心深处快要被感情所压跨的理智却在提醒着安青:你不能喜欢王子明!你喜欢的……不过只是他身上带着那人的影子而已。这种喜欢不公平,也不纯粹! 更何况,那是孙弋清心中所爱之人,他喜欢的也是孙弋清。 即便是因为喜欢孙弋清而喜欢上了自己,那……那他喜欢的也永远都不是真正的自己,不是在孙弋清皮囊之下的安青! 正如自己不会喜欢郑云修一样! 即便是他长得和韩宣一模一样,但……也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而已,他并不是真正的韩宣! 想到这里,电光火石之间,安青突然发现了一丝可疑。 顺着那一丝可疑抽丝剥茧下去,理智渐渐回笼,然后惊觉自己这一日竟是一直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半分未曾细细想过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吴继明所表现出来的……奇怪! 都说这吴继明和孙弋清原是情投意合的两人,且不论当初在河州境内初次见到他时,自己没认出他来是另有原因,可他……吴继明又怎会没认出自己这张脸呢? 不对! 事情很奇怪! 这……这似乎说不通啊! 吴继明既是像大家说的那样喜欢孙弋清,没道理会在当日见了自己之后,他的面上会是那般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啊! 而且,当时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就像是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陌生、疏远。 不对,他当时的表现分明就是……不认识孙弋清的样子! 这……不该啊! 他不该不认识孙弋清啊!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月影。她当时分明就认出了自己是孙弋清,怎么……怎么也和吴继明一样,就好像孙弋清和吴继明二人之间从前并不熟悉的样子一样,好像是在有意疏远回避什么东西似的。 吴继明身边的月影都认出了自己,没道理吴继明还没认出自己来啊? 可是,两个月前从王宫回来之后,结合王后当时说的话,以及后来孙大人对自己说的。种种迹象皆是表明,吴继明应该是很爱孙弋清才对的。怎么……怎么当时会表现得那么陌生、疏远呢? 还有,如果是从前很相爱的两个人,定是对彼此的音容笑貌很熟悉才对。 怎么在随州‘天香院’的那几日,吴继明就像是根本没认出来自己就是孙弋清呢? 这……不应该啊!还是说,其实……吴继明并没有大家说的那样喜欢孙弋清? 不然,曾经动过心、用过情的人,分别之后再见面,即便是没有红了眼,也不会像当时那样像是完全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啊? 不然,为何当初王后要给孙弋清和郑云修赐婚? 又为何要拆散这两个有情人? 之前邹老板不还说过吗,说卫王最为看重王子明! 这……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说,这背后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分卷阅读117 可……即便是大人们会刻意隐瞒一些事情,但……小孩子不会啊! 孙允翰才不到十五岁的年纪,一看就是个心里藏不了事儿的半大孩子。他又和孙弋清姐弟关系很好,他定是不可能对自己撒谎的。 那……这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是自己未曾发现的、遗漏掉的细节呢? 这一夜,安青辗转反侧,苦思无果,彻夜难眠。 …… 只是,安青没想到的是,那个害她失眠的人居然就在第二日出现在自己面前。 上午,弟弟孙允翰兴高采烈地跑来了西月庭,边跑边大声喊道:“阿姐!阿姐!” 安青在屋里看着那块玉,听弟弟喊得这么大声着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将手 中的玉佩放回了原位,起身出去,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跑成这样?是出……” 孙允翰满脸开心,拉着安青便往前厅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阿姐,你的心上人来了!走,我带你去见他!快!” 安青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犹豫,停下来紧张地问道:“是吴……王子明?” 孙允翰见姐姐停下了脚步,于是便又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道:“除了他,还能是谁?眼下他正在前厅和父亲说着话呢!父亲让我叫你过去,走!” 这等情形,倒真是让安青疑惑得很:这……全都是在助攻吗?之前这二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怎么感觉好像……好像大家都巴不得他们重新走到一起呢? …… 前厅里,孙大人见自己女儿来了,面上笑呵呵地对王子明说道:“这不?刚提到清儿,此刻人就来了!” 孙大人笑着对自己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吴继明,说道:“经此一事,老夫发现清儿倒是比之前沉稳、内敛了不少。对了,听闻王子明此前曾多次前往随州,不知可是关于之前遇刺一事,找到了什么线索?” ‘遇刺’二字一出,安青便立即将目光看向了吴继明,神色担忧地看着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听他‘遇刺’,心里会这么紧张。 吴继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此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孙弋清,而后对孙大人说道:“有劳孙大人挂怀!不过是去随州……散散心罢了!此前有一次在随州城中听了不少乐曲,觉得还不错,所以后来又去了一次。” 孙大人一听,见自己女儿正一脸痴痴地看着王子明,回想起之前,于是便故意说道:“老臣倒是未曾听闻过什么随州城的曲子。不过,清儿这段时间倒是在家里闲来无事,偶尔弹奏几曲。府上众人听了之后,都还觉得能勉强入耳。正好,今日王子明前来,不如也指点指点?来人,去帮小姐把琴取来!” 说到这里,孙大人看了看王子明,道:“还请王子明指点一二!” 吴继明没有看孙弋清,而是拱手对孙大人道:“大人过谦了!孙小姐的琴艺,自是比民间俗曲雅致,愿能一赏!” …… 正好,安青也想接着今日这个难得的机会,试一试吴继明对孙弋清的感情有多深,于是便弹了一曲孙弋清以前弹过的曲子。 可是,一曲奏罢,吴继明始终目不斜视,没有分过一个眼神给自己,全然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只是端坐一旁,目不斜视地静静听着! 见此,安青在弹完曲子之后,起身走到吴继明面前,微微行了个礼,然后主动问了一句:“不知王子明觉得刚才那首曲子,如何?” 安青就这么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观察着他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很想知道他对孙弋清的感情究竟如何,很想知道他的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孙弋清。 却只见吴继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那张神色温柔的脸所掩盖,只听他说了句:“孙小姐琴艺不俗,曲调高雅,刚才这首曲子静美柔和,有静心沉气之效。” 安青像是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样,接着问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吴继明没有看向孙弋清,只是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孙大人。 可那孙大人却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的,居然回避了吴继明的目光,反倒是借此机会把他儿子给叫走了。 于是,前厅内只剩下吴继明和孙弋清两个人。 安静的空气中一股强大的诡异正在压迫着他二人的每一根神经。 安青见吴继明此刻这样子,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会不会……会不会这吴继明其实根本就……就没有大家以为的那样喜欢孙弋清?不然,他在听了刚才那首曲子之后的反应不该是这么平淡!看那曲谱后的批注,吴继明应该是很熟悉它才是,怎么听完之后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吴继明不语,安青只好退回了原位,坐下后说道:“刚才那首曲子时间有些久了,可能……好久没弹,有些生疏。不过,臣女最近也从别处听来了不少别的曲子,曲调倒是和以往的很不一样,不知……王子明可否愿意再听臣女弹奏一曲?” 安青见吴继明虽然有些无奈,但仍是颇有涵 分卷阅读118 养的点了点头,于是复又弹奏了起来。 这曲《松间明月》是安青自己改编的,是她自己谱的曲,自是比刚才弹得要得心应手。 安青一边弹着曲,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吴继明。 安青注意到吴继明面上的表情在自己开始弹奏之后便慢慢有所松动,等到第一小段弹完后,便见吴继明正看着自己,他的眼中写着探究以及好奇。 安青心想:或许他是在奇怪自己也会弹这首曲子吧?毕竟,当时在‘天香院’的时候,他似乎很喜欢呢! 见此,安青看着吴继明微微笑了笑,可吴继明确实缓缓起身朝着安青走了过来。 安青一个没留神儿,指尖的琴弦突然断开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琴声戛然而止,吴继明见孙弋清手背受了伤,立即上前来看了看,面上没有半分心疼的样子,只是认真说道:“这伤虽不严重,但孙小姐还是赶紧让医者来替你处理一下比较好!伤口不太深,但……有些长,孙小姐这几日要注意些,切记伤口不要碰水,记得让医者处理干净,小心感染!” 安青倒是没怎么在意手背上的疼痛,只是就这么看着他,看得有些出神,也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他……究竟对孙弋清还有没有情呢? 他去随州……是又去‘天香院’了吗? 有……去找过自己吗? 吴继明一抬头,却见孙弋清正含情脉脉、面带愁容的看着自己,于是立即松开了孙弋清的手背,然后正色说道:“孙……孙小姐?你有在听我说的话吗?” 安青点了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吴继明见孙弋清此时一副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思来想去,最后下定了决心,退后了一步,说道:“想必孙小姐也听过我此前遇刺一事。不瞒孙小姐,遇刺醒来后,从前的……从前的很多事情,包括人……以及感情,我都忘了许多!所以,孙小姐以后不必再将我一直放在心上!我也不愿见孙小姐因为我一直闷闷不乐!情若无花不结果,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也不知道那些忘掉的事情还能不能再想起,还望孙小姐不要再把感情浪费放在我的身上。这样,对大家都好!告辞!” 就这样,他离开了! 走得那么……果断坚毅,没有回头! 徒留安青一个人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看着那根断了的琴弦,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那道红痕,安青自嘲地笑了笑,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忘了?忘了! 此刻,安青自己也分不清她是在为自己这段单向爱恋默哀,还是在为孙弋清那段不灭的爱情心疼!只是觉得……他刚才的那句‘忘了’说的是那么的轻飘飘,可在自己心里却像是……像是一根根细细的针一样,扎得人好痛! 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安青抬起受伤的手背去擦,却是在伤口触碰到眼泪的那一瞬间才感受到了从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安青在心中默默对孙弋清说道:你都没有意识了,但你的身体还是会痛的,对吗?还是会在听到他刚才的那句话之后流泪!好一句‘情若无花不结果’啊!他忘了,他把你……忘了! 蓦然回首,雪泥鸿爪 自那日见过吴继明之后,这数日以来,安青整个人无论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还常常走神。有好几次陪着孙夫人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游走神思,然后驴头不对马嘴起来。 这……大概算是心痛后遗症吧! 每当孙夫人关心她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的时候,安青都只说是近来春困,提不起什么精神,所以有些走神了。 那日与吴继明的一番谈话外人都不知,加上安青又有意瞒着大家,一时间也没人往这方面想。所以仍是像以往一样,提及王子明的时候,并无顾忌。 可在安青听来,心中则难免有些不好受,总会生出一种那人虽然近在咫尺,但……早已形同陌路了,再也不可望更是不可及的无限惆怅! 回想起那日他离开时说的话是那么的冷漠无情,走得又是那么的坚决果断,安青渐渐地明白过来:即便自己现在不是孙弋清,可顶着孙弋清的身份,长着孙弋清的面容,日后,怕是再没机会能像之前在随州‘天香院’一样,和他一起坐着聊天了! 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也许经不起拉长,只能任由它停留在回忆中。至少每次回想起来,总能填补现下的种种无奈! …… 最近几日,弟弟孙允翰和四王子吴继平时常玩在一起。有时是四王子来府中,有时则是遣人来府中召弟弟进宫去,或是去别处。 这几日里,安青倒也见过一次那四王子,虽是和自己弟弟一般年纪,但这小王子倒是看着比自己弟弟要懂事很多,也似乎多了些心事。 换句四王子当日自己说的话来讲,他上面有个深受父王器重的大王兄,又有个是王后所出的三王兄,而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夫人而已。虽是得了父王喜爱,但……他自己倒也 分卷阅读119 不用多努力去露面,只需要安安静静、平平无奇地长大即可! 他说的倒也对! 这么一想,倒也无怪乎这孩子小小年纪,虽然看着贪玩,但面上总隐约可见一丝愁容。 现在的卫国王君,乃是前卫王的王婿,虽说因为某些原因坐上了这个王位,可现如今卫国的江山王权仍有将近一部分被王后苏氏控制着。即便是卫王有心要将王子明立为储君,但始终没有办法取得那一部分大臣的支持。毕竟,王子明虽是卫王长子,但并非是王后所出。 二王子虽是王后长子,但早夭。 所以,那一小部分大臣则是一直坚持要卫王立三王子为储君。 这一来二去的,四王子年纪虽小,但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此生于那储君之位无望。 既不像王子明那般得卫王器重,又不像三王子那般有个王后生母以及前朝部分大臣的支持,此生但只做个闲散逍遥的小王子便可! 这日,四王子和弟弟在府中比剑,安青闲来无事也去给他二人加油! 虽说那四王子早早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处境,但……他的剑术却是比自己弟弟要练得勤练得精,眼看着自己弟弟就要招架不住了! 不过,那四王子看来倒还真是个不爱争输赢的小孩儿,眼看着朋友就要败在自己手下,于是立即收起了长剑,点到为止!反倒是弟弟有些不甘心,吵着要再比一次。 见此,安青便在一旁说道:“比了这么久也该歇一歇了!四王子难得能来府上找你这个伙伴,允翰不该先让四王子休息休息吗?看你两个满头大汗的,快来喝杯水!” 弟弟倒是个不拘细节的急性子,看也不看,拿起便喝。结果还未饮下,便吐了出来,问道:“阿姐,你这……这是什么水?怎么……怎么是咸的?” 一旁的四王子听了之后,先是喝了一口,然后一脸惊奇地看着安青,问道:“孙姐姐,你是怎么想到让我们喝这个的?” 弟弟听了,连忙将四王子手中的茶杯拿过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说道:“别喝了,咸的,越喝越渴!阿姐,你该不会是像小时候一样,故意整我吧?” 安青摇头笑了笑,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四王子一脸好奇地坐在自己旁边,看向自己,问道:“孙姐姐,你在这水中放盐肯定不是为了整我们,是……有别的原因吧?” 安青看着四王子,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是像允翰刚才说的那样,故意整你们呢?” 四王子笑了笑,坚定地说道:“孙姐姐不会的!” 安青则是反问道:“为什么不会呢?那……如果不是为了整你们,为何要给你喝盐水呢?” 四王子咧嘴笑了笑,起身说道:“我知道!一定是孙姐姐刚才见我与允翰在这里比剑,看我们流了汗水,所以才故意让人为我们准备这盐水的!为的是……为的是……” 见这四王子此刻冥思苦想的样子,安青也来了兴致,问道:“为的是……什么呢?四王子?” 四王子想了一会儿,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对了,为的是补充我们因为流汗而流失掉的……盐分!对,就是盐分!是不是这个道理,孙姐姐?” 他这个回答倒是让安青始料未及,安青没有急于给他答案,而是看向自己弟弟,问道:“你知道吗?” 孙允翰一脸茫然地摇头。 安青复又看向四王子,问道:“不知四王子是如何知道这个的?” 四王子颇有些骄傲地坐下,喝了一口之后,才说道:“这个是之前大王兄告诉我的!” 安青疑惑问道:“大王兄?” 四王子倒也并不是很清楚这孙姐姐与他大王兄此前的事情,他自己也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才与他大王兄走得很近的。 四王子开心地点了点头,颇有些自豪地说道:“之前大王兄见我练剑,便也像孙姐姐你今日一样,让人为我准备了一碗放了盐的清水。起初,我也以为大王兄是故意整我的。可后来,大王兄说……说我们人的身体里有盐分,它还会随着我们的汗水一起流出来。就像是天气热的时候,沾了汗水的衣服如果没有及时洗干净的话,等它干了,就会发现衣服上原来有汗水的地方会出现一些极小的一颗一颗的白色小沙子。对!当时大王兄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如果体内流失掉的盐分过多却没能及时补充上的话,会头晕眼花,会觉得整个人……整个人虚弱无力。对了,还会心跳加快!后来我一回想从前练剑时的场景,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所以,我便知道大王兄那时并不是在骗我。孙姐姐,是不是?” 这……四王子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可……难道这个世界的人……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吗? 那为什么刚才问弟弟,他……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安青心中起了疑问,决定再问一问这四王子:“那……在这之前,四王子可有听别的什么人也说过这个吗?” 四王子摇头道:“没有,只听大王兄一人这么说过!哦,不对,今日也 分卷阅读120 听孙姐姐这么说过,该是听两个人说过了!” 这……难道那吴继明还懂这些? 安青问四王子:“不知王子明可是也懂一些医理?” 却只见四王子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四王子说道:“此前和大王兄并不能常常见面,所以倒也未曾听说过大王兄懂医理一事。可……说来奇怪!大约……大约快有半年了,大王兄遇刺后,听他府上的人所言,好像大王兄变得……变得和从前有些……有些不大一样了!” 安青连忙追问道:“怎么个不一样?” 四王子挠了挠头,说道:“他们说,说……大王兄虽然还和之前一样,平日里话不多,但若是手下犯了错,大王兄并不会像原来一样严惩他们,只是……只是会……” 安青急忙问道:“会什么?” 四王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会……会嘴上训诫他们!而且还训得很……很不留情面!总之,我听大王兄身边的侍卫在私下里抱怨过,说‘宁可公子严惩小的,也不愿意听他一顿骂’,严惩不过是身上带点儿伤痛,可‘骂一顿’却是让身心都受了重伤!” 听他这么一说,安青的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间倒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只是顾着自己一开始的好奇,接着问道:“还有其它的不一样吗?他平时说话这些,有没有让人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四王子想了想,说道:“有的!就比如这水,大王兄口中说到的那个‘盐分’,我长这么大以来,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安青问道:“还有吗?他……还说过什么让你觉得比较新奇的话?” 四王子眼神有些飘忽地摇了摇头,接着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一样,抬手指了指,看向安青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十分明亮,说道:“对了!后来有一次我去他府上玩儿,正好看见他……他在给鹦鹉缝翅膀!” 没等安青开口,弟弟孙允翰倒是惊讶得大声说道:“缝翅膀?” 隐隐约约之间,安青像是猜到了什么。 只见四王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当时大王兄……他说的是什么来着,叫……叫……叫什么手来着。哎呀,我一时间给忘了。这话到嘴边了,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手来着!” 安青则是看着他,问道:“是不是叫……叫‘手术’?” 一听这两个字,四王子猛地拍了一下石桌,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高兴地说道:“对,就是这个名字,叫……叫‘手术’!对,当时大王兄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不叫‘缝翅膀’,而是叫‘手术’。对了,孙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手术’这个东西的?” 见四王子和弟弟此刻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安青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我……我从书上看的。” 四王子倒是来了兴趣,问道:“是何书啊?孙姐姐可否借我看一看?” 安青见这四王子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这么勤学好问,倒真有些不忍去扑灭他眼中求知的小火苗,只好撒谎道:“这……哦,是以前听你大王兄无意间提到过。对,是听他……提……提到过的,也是……也是从……从他那里看的书!”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也就罢了,这……这‘手术’二字,以及这背后,怕该再也不是什么巧合了吧? 那要照这么说的话,现在的吴继明应该和自己一样,他……并不是真正的吴继明,就如同自己不是真正的孙弋清一样。 回想起之前他在‘天香院’听到《松间明月》的反应,以及那个误打误撞的取名《秋风画扇》,加上他之前那句什么‘忘了’之类的话。 只怕,他该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从那个世界偶然间来到这里的吧? 手术? 毒舌? 桃花? 还有那一模一样的声音! 对了,当时山体滑坡的时候,韩宣可是和自己在一起的。 这……种种迹象,莫不是在表明,其实……其实现在的吴继明,身体里住着的是……是韩宣? 一想到这里,安青激动得立马站了起来,随后对四王子说道:“四王子,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四王子自是乐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孙姐姐你说!” 安青激动得在原地来来回回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写几个字让四王子帮忙送到吴继明手中! 信中所写的那几个字,在别人看来,看不出什么。 可是,如果……万一……一旦吴继明是韩宣,那么,他一定知道是谁写给他的。 如若不然,那……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天赋异禀、触类旁通的陌路人了! 春至花开,情至惟止 三日后,安青按着自己信中所写,前往城外凤凰山。 自那日心中有了猜测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连着几日安青的心里都很是激动。 分卷阅读121 细细回想起来之前的重重,似乎都有迹可循,越想越觉得那吴继明是韩宣的可能性越大,甚至于到了此刻,安青在心中已经笃定了他一定会出现在山下,而且,最终的结果也会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过了同心桥,看着竹叶在微风的相邀下,一片一片地飘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安青的心情倒是比这三月底的春光还要明媚。 就快要走到凤凰山脚下了。 眼下虽已是三月底了,凤凰山下的桃花早已飘谢,可……只要心中的花常开不灭,那么,又何必真的在意眼下桃花是不是还开着呢? ‘人间四月芳菲尽,林芝桃花始盛开。三日后,凤凰山下长亭,一场说丑就丑的旅行,愿赴否?安。’ 安青一边往凤凰山下走去,一边回想着自己那日恳请四王子送去的书信,心想:自己写得已经很明显了,他若真的韩宣,定能看懂! …… 只是,还未走到山下见到吴继明,安青倒是先见着了路前方似乎……像是在那里专门等自己的……月影? 月影在见到安青后,手中拿着剑慢慢朝这边走来,她的语气说不上有多客气:“那日四王子是替孙小姐送的信?” 回想起自己曾拜托过四王子,让他先不要说这信是谁让他送给吴继明的。眼下,安青只得点了点头。 只不过,月影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吴继明也来了,就在前面? 还是说,他……不是,所以……没来? 接着,便听月影说道:“月影斗胆问孙小姐一句,从前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吗?” 安青在心中难以抉择:要骗她说自己都想起来了吗?还是实话实说? 安青反问道:“月影姑娘为何要这么问我?” 月影再三打量了安青,才字斟句酌地说道:“月影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此前在河州府道遇见孙小姐之时,你似乎已然将公子完全忘记。可……可自从你回了邑津之后,月影却发现你看公子的眼神全然不像是之前在河州时那般陌生,较之从前更加情深意笃!何况,此前公子已在府上向你说明了实情,拒绝了你!” 安青不急不慢地问道:“所以呢?就算他拒绝了,难道我就不能再见他一面了吗?” 月影当即垂眸,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安青,面无表情说道:“不是。只是按着公子的性格,在那之后,你是不该再有机会能单独见到他的。所以,月影还是奉劝孙小姐,你……不要再往前了,请回吧!” 安青心里纳闷了,问道:“什么叫以他的性格,从此之后就不会再让我有机会见到他了?” 月影也说不准为何公子自前几个月在河州意外见到孙小姐之后,总是不准大家再提到她。而且在得知孙小姐回了邑津之后,他更是有意避着孙大人以及……有意推脱王上让他前去尚书府的意思。 不过,回想起此前二人之间的来来往往,月影也只当是从前公子因着旧情伤了心,即便是现在有些事情记不得了,但心里的伤痛仍是还在,所以便下意识不自主地会对旧人旧情产生抗拒和抵触。 如此,月影只得想一个办法来让孙小姐今日知难而退,莫要再出现在公子面前,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思来想去,尤其是在见着此时面前孙小姐那双清澈而又充满了好奇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后,月影只得选择无情地撕开他二人之间的那道早已结痂的伤疤了。 即便从前你与公子有情,但那早已过去。 如今公子好不容易将他所有心思全用在了大事上,不能再让你分他的神、乱他的心了! 孙小姐,若你还对公子有情,今日就该到此收手! 月影突然神色温和了些,问道:“看孙小姐此刻的眼神,想必是还未曾想起从前的事情吧?” 安青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 月影则是继续说道:“若是孙小姐想起来了,你的眼神不会还能像现在这么纯净天真!” 听她这么一说,安青忍不住好奇这孙弋清和吴继明之间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往事,于是一双眼睛便开始随着月影的步伐而转动。 只听月影接下来说道:“孙小姐想必现在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儿从前你与公子的事情。难道孙小姐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为什么明明你和公子情投意合,却偏偏嫁去了河州?即便是有王后赐婚在先,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 安青只觉得月影说出了自己心中困扰已久的疑问,于是不由得扭头问道:“为什么?” 月影垂眸一笑,而后走到安青面前,看着她,眼神直直的,问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孙小姐!” 安青发问道:“问我?可……我现在也不记得了啊!” 月影收回自己的眼神,继而看向了水面,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除了坚毅和冷漠。 只听她淡淡地说道:“不记得了!呵!那……不如就让月影来帮你回忆回忆,看……孙小姐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来? 分卷阅读122 ” 安青觉得此刻的月影和自己之前遇见的月影相比起来有些反常,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只怕接下来月影说的话……会……会打碎自己的很多认知!甚至可能会……会出现什么反转! 只听月影继续说道:“那位少将军与你只见过一面,是在前年秋天围场上。因为此前不久,少将军曾立下过战功,所以后来王上要嘉奖他的时候,他便提出愿能娶尚书府小姐为他唯一的夫人!只不过,在咱们王上还没当上卫国国君的那时候,与你父亲孙大人便是好友,两家也算是……世交。因你与公子情投意合,所以,一开始大家原是属意你与公子相亲。可是,想必孙小姐你也知道,王后可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咱们公子,也一直明里暗里笼络朝臣,想要立三王子为储君。虽说现如今卫国的天下是由吴氏一族掌控,可这江山到底是从苏氏一族手中夺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是天下易主了,但苏氏一族残余的部分势力仍是难以完全铲除。这……也是咱们王上迟迟未立储君的原因。眼看着王上当时有意要反对,于是王后便当众替王上允了这桩亲事。” 见安青眉头紧锁,月影则是接着说道:“想必,孙小姐应该猜到了王后为什么会这样做。没错,一来呢,如果王上当着诸位王公贵族,当着大臣们的面反对的话,难免会叫人怀疑王上的重臣之心究竟有多少;二来呢,如果公子当着大家的面出来反对,势必会叫大家觉得公子他儿女情长,以后难当大任;三来呢,一旦将你二人拆散,那么,势必会影响王上与你父亲孙尚书之间的旧情。不过,这最重要的一点,则是王后她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如了少将军的美意,日后势必能得少将军父子二人的支持,然后将河州的势力范围尽收羽下,为王后和三王子一党所有。” 听月影这么一说,安青只觉得心里很沉重。 这赐婚背后居然还牵扯出了这么多的利益考量,难怪自己之前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王后在明知孙弋清和王子明二人有情的情况下,还要给孙弋清和郑云修二人赐婚。 竟是……竟是还有这么多的……政治因素、各方利益参杂其中! 这……这究竟还能算是一桩正正经经的婚姻吗? 多方势力参与的婚姻,最终……也没能走到头!还是该庆幸它……终于到头了? 月影见她此刻一副厌恶、反感至极的表情,复又问道:“不过,孙小姐你猜,公子他……当时有没有站出来为你们的未来争取过?” 安青抬头看向月影,眼中写满了肯定。 安青知道,原来的王子明一定有为了孙弋清争取过。不然,孙弋清不会还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月影却是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安青慢慢走近,越走越近,自嘲地笑着说道:“可惜啊!公子他敢当着大家的面站出来反对,可有人……有人却不敢……不敢和他一起站出来面对!孙小姐,你知道那个不敢和公子一起站出来反对的人……是谁吗?” 安青被月影逼问地后退了一步,脚下不小心踩着了碎石,就这么跌坐到了地上。 月影却是一把将安青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看着安青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是你啊!孙小姐,忘了吗?现在听月影这么一说,是不是……想起些了?当时你为什么不敢站出来和公子一起反对呢?害得公子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被禁足思过!难道从前的情义原来都是假的吗?和王权相比,就那么不堪一击?既然当时你自己断了那份情,怎么现在又要回来呢?为什么又要回来找公子呢?” 安青被月影问得哑口无言,根本想不通这背后的个中缘由。 却只见月影突然松开了自己,然后转身说道:“罢了!有情的……终归还是有情,无情的……她一直无情!你可知后来公子为何会遇刺?” 安青摇头。 月影转身用剑指着自己,眼中似乎充满了杀气,说道:“若不是那萧觅安当日的穿着与你此前极为相似,公子也不会一时分神去救她而伤了他自己。你说说,公子因为你受了多少累!既然孙小姐已经选择了嫁给少将军,为何还要回来?河州不好吗?少将军对你不好吗?既是当年你自己的选择,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还是你觉得公子这些年来为你受的累、受的伤不够?你要回来继续添上一些?我只问你一句,孙小姐可曾真心喜欢过公子吗?” 安青被月影逼问得连连后退,根本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月影心中积攒已久的怒火从眼中喷出,透过眼神拷问着站在她面前的孙弋清,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 若是她还有一丝丝愧疚,她……就不应该再出现在公子面前,也更加没有资格让公子出来见她! 到底是公子善良,即便是把她忘了,数月前在河州之时,仍是能在听到她喊救命的时候,立马让人过去施以援手! 公子是好,但也决不能让人这么一而再地伤他! 无论是伤他的身,还是伤他的心,都……不许! 听了月影说的这些话,看着月影那双愤怒的眼睛,安青突然觉得身体里的这颗心好 分卷阅读123 痛,痛到好像连跳动都很无力,眼泪也不由自主地从眼中滑落出来。 眼前,月影的脸因自己渐渐模糊的双眼而变得朦胧。 是这样吗?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吗? 所以,吴继明……仍旧还是吴继明,是月影口中的公子,是月影口中那个无论记忆在否,心里都……只有孙弋清的王子明吗? 那……《松间明月》算什么? 那……《秋风画扇》算什么?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又算什么? 还有他说的‘手术’、‘盐分’这些都算什么? 这……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我以为’吗? 难道这所有的……联系,到头来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异想天开、痴心妄想吗? 还是说,这从头到尾,来到这个异世界的人,只有我安青一个? 所有的我不认为是巧合的,原来……真的只是巧合? 声音是巧合! 他眼中的情绪……虽然不假,但……当时想到的,只怕是原本的孙弋清吧! 这里,也许真的有高人! 这里,或许真的存在着和那个世界相通的文明,只是目前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凑巧而已吗? 月影见面前的孙弋清哭着哭着眼中流露出了茫然和绝望,便将手中的剑放下,然后说道:“孙小姐请回吧!公子他……今日……是不会来的!” ‘不会来’三个字就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安青整个人又蔫儿又丧,像是一株瞬间枯萎了的小草一般,双眼无神。 眼神空洞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僵硬地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踩到了地上,但每一步又都将来时满心的欢喜踩碎得片瓦不留! 错了! 到底还是错了! 从一开始就都错了! 来到这里……是错的! 变成了孙弋清……更是错的! 对吴继明……动心……更是大错特错! 我……是安青,不是这个世界的孙弋清! 覆水虽然难收,但……若是泼向的是……是一条永不回头的河,那……谁又知道呢? 收与不收又如何?泼出去就泼出去了! 只当是自己一时没……没掌握好! 从今以后……不会了! 不过是……一不小心看花了而已!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陌生人! 他……怎么可能是他呢? 真是个……笑话! 天大的……荒唐! 一念情起,春风十里 凤凰山下,长亭内,吴继明看着竹林外的潺潺河水,嘴角微微上扬。 ‘一场说丑就丑的旅行’。 林芝。 桃花。 安。 是她! 没错,一定是她! 是安青! 没想到,她……真的也在这里! 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难怪之前见到萧觅安时,在她身上没有找到半分安青的影子,除了那张脸,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像是另一个陌生人一样! 萧觅安根本就不是安青! 原来……还好,她……真的不是安青! 一想到这一点,‘吴继明’脸上以及眼中的笑意越是深了几分!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即便是来了这里,变了身份,换了面貌,仍是……还能遇见她! 一想到自己来了这里之后,苦苦找她未果,‘吴继明’的眉目瞬间染上了浓愁:安青她……是和自己一样,在同一时间来了这里吗?那她……这半年以来是不是一直也像自己找她一样,一直都在找自己?那她这半年来……岂不是受了好多苦?安青…… 一想到这里,‘吴继明’立即转身上马:不行!我得要早一点见到她!蹉跎兜转了这半年已是不该,眼下定是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了!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安青她现在就在来的路上,我得要赶快去见她!不能再等了!这三天等得度日如年,好想快一点见到她! …… 今日一早出府的时候,‘吴继明’就曾特意交代过月影几人,只需暗中保护即可,没他的指示,万不可轻易出现。 一来,是怕被身边这几个日日跟着自己的高手们听到自己和‘安青’说的话之后起疑,然后对二人不利。毕竟,此前去河州找萧觅安一事,就已经引起了月影的怀疑。后来在回邑津的路上又遇见了孙小姐,自己愣是没认出这么个对吴继明而言相当重要的人。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借以失忆的理由一事搪塞了过去,只怕……当即就要被月影怀疑然后拆穿了! 二来,也是不想身边这些人会吓着安青! 分卷阅读124 只是,‘吴继明’没想到的是,眼看着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可自己这一路骑马而过,竟是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内心从一开始的激动渐渐平静,又因为走了这么久没在路上见到一个人影,心中开始有些担忧起来。害怕……害怕她有事耽搁了没来,更害怕……更害怕她在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月影带人在竹林深处看着吴继明骑马飞奔而过,原本早已雨过天晴的心此刻上方又渐渐聚集了几片乌云。 月影身后的几人见公子策马从林间而过,纷纷看了看对方,而后问道:“姑娘,公子他……” 月影则是一脸严肃,语气低沉地说道:“孙小姐已走了多时,公子他不一定能追上!” 又一人思量再三,开口问道:“姑娘刚才为何不让孙小姐去见公子?” 月影转身看了看那人,眼神相当无情冰冷,而后转头说道:“如果她不出现,公子的心就不会乱!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公子像之前那样,因为她而被王后拿捏住了七寸吗?” 身后数人被月影教训得哑口无言,只得低头沉默。 …… 骑马经过同心桥的时候,‘吴继明’见桥上有个姑娘站在那里,隔得有些远,马儿又跑得快,看不清姑娘的面容,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侧脸。 这一路走来都未见有什么人,此刻骤然看见一姑娘站在桥上,‘吴继明’便以为那姑娘会是安青,于是在桥头时便让马儿放慢了速度,慢慢走过去。 心里是既激动又期待。 没走几步,那姑娘似乎也听见了有人骑马过来,于是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这边一眼。 ‘吴继明’在看到这姑娘的脸的一瞬间,便又夹紧了马腹,策马从桥上经过。 原本的期待和激动瞬间荡然无存。 是孙弋清啊!还以为是安青呢! 马儿向孙弋清走近,‘吴继明’也无意似的朝她看了一眼。 只见她手里捏着一大把碎石子,正用力地把它们一颗一颗往水里仍。 瞧她那模样,像是和这些石子有仇一般,恨不得仍得远远的。 见孙弋清只是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像是没见到自己一样,又转头去认真扔起手中的石子来,‘吴继明’也就没了要与她打招呼的意思了,于是策马从她身后走了过去。 ‘吴继明’一边策马从她身后而过,一边望向河对岸,仍是未见一个人影。 暗自在心中想道:不该啊!安青她既是约了自己今日相见,这么久了,怎么也该走到这里了!况且山下长亭附近还有月影他们一直在暗中守着,若是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月影他们定是能发现。安青她……要么真的有事耽搁,所以食言了。要么…… 想到这里,‘吴继明’立即勒马停下,而后转身看着身后桥上站着的孙弋清,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隐隐浮现:安青她……现在还是她原来的样子吗?如果……她也和自己一样,不再是原来的面貌,那么…… 那么,为什么总觉得这孙弋清和那位在随州遇见过,然后现在下落无踪的孙青公子有些……有些说不出来的相似之处呢? 还有,孙弋清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还是约了人?或是赴约? ‘吴继明’像是为了去验证自己心中的某个可怕而又不可思议的猜想一样,鬼使神差地下了马,然后慢慢转身走向了孙弋清。 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孙弋清仍是满脸冷漠地向河里扔着石子,吴继明走近些后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看向她手里捏着的石子,眨了眨眼,开口试探道:“孙……孙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孙弋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吴继明’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只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石子落入河中‘咕咚’的声音。 就在‘吴继明’准备转身离开了,才听一旁的孙弋清像是心如死灰一般地开口说道:“以前,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呢,应该不知道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他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远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可是,我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见他!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好开心。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他是特意找机会和我偶遇的。不过可惜,我和他……分开了!” 这个故事……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像…… ‘吴继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刺痛,脑海中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和安青在西藏时的好多画面。 孙弋清转过身来,看着吴继明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说这些,是……希望王子明能明白,其实,我‘孙弋清’心里早已……早已喜欢上了别人!若是……若是从前有什么给你带来困扰的地方,都……只是误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孙弋清便转过身去,和之前一样,面朝着桥下的河水,将手中的碎石子一颗一颗地扔向河里。 ‘吴继明’却是 分卷阅读125 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猜想和激动,有些颤抖地转过身来,看着孙弋清,嘴唇微微颤抖,试探着喊了一声:“安……安青?” 身旁不过三步之远的‘孙弋清’却是在‘吴继明’开口后,突然停下了向河里扔石子的动作。 像是突然被人定在了原地一样,她那只捏着石子的手突然一松,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声响,石子悉数从她手中掉入,然后‘咕咚咕咚’地全都直直地落入了河里。 安青却是在听见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咯噔一紧,心就好像是在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转过头去,眼睛一眨不眨地,就这样盯着刚才叫自己名字的那个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人。 不敢上前、不敢靠近,害怕会像梦里一样,一上前靠近,他……就消失了。 见此,‘吴继明’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激动地说道:“安青,你是……安青?” 河边的风突然有些大,吹得她眼底开始泛红。 安青终于眨了眨眼,然后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于是便微微低头看向了别处。 是了,就是她了,这次……没错! 终于可以扔掉‘吴继明’这个身份了! 韩宣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安青,眼泪激动地从他的眼中滑落。 泪中带笑,他在安青耳畔一遍遍地说道:“是我!是韩宣!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在,我以为……我以为我要自己一个人就这么在这里以‘吴继明’的身份孤独地活下去,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找了你半年,终于找到了!安青!我终于找到你了!安青!” 可是只过了片刻,安青便突然放开了韩宣,面上染了几分怒气和不快,眼含泪珠地推了推他,然后背过身去,说道:“不是……有人前不久不还说什么‘情若无花不结果’吗?” 韩宣则是站在原地由着安青一吐为快,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她风中的背影。 见她似乎把之前心里的不快都吐了个赶紧,于是又绕到她面前,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放下之前的清冷疏离,语气温和道:“我现在收回之前的话,好不好?之前我不该那么说!我那时不知道你是安青,自是以为你是孙弋清。那我自然是怎么也不能承你的情了啊!是不是?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呢?这……你不应该高兴才是吗?对不对?” 安青一听,心中慢慢雨过天晴,然后自己抬手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不看他,看着桥下的河水,问道:“那……不知韩医生来了这里半年,过……过得如何?” 韩宣和他并肩而站,一同看着桥下的流水。听她这么一问,先是转头看了看她,然后看着桥下的河水笑了笑,说道:“借着现如今这个身份,表面看着很好,不过……” 安青一听‘不过’,心里立马紧张得转头看着他,紧张问道:“不过什么?” 回想起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再看着眼前的安青,韩宣的心里五味杂陈,只好在表面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你,还以为来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心里觉得很陌生、很无助,比我从前出国留学刚开始那会儿还要难受。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感觉,真的快有些撑不下去了。现在好了,你也在。至少,不再是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孤军奋战。” 他说的这种彷徨无助,以及孤军奋战的感觉,在安青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呢? 莫名其妙地就来了这里,又找不到回去的办法,身边的人名义上是亲人、家人,甚至于是‘亲密’的人,可要一时间接受这些,真的……好难!尤其……尤其是那个思虑周全、步步紧逼,想要完全操控自己的郑云修,更是让人感到后怕。 水生林盛,桃花依旧 想到这里,安青小心翼翼地瞄了韩宣一眼,然后站直了些,问道:“对了,你……不觉得咱们出现在这里,还是……以现在这副模样,很……很不可思议吗?” 问完后,只见韩宣原本舒展的眉头略微皱了皱,看向河水,说道:“确实很神奇。” 安青心里藏着事,只好把话题尽量引开,接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离开这里,回去的办法?” 桥上有风吹过,韩宣稍微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河水以及两岸的绿竹,心中原本的沉重被清风所吹散,看到安青后,则是多了几分淡然,说道:“全当是天意吧!目前,还不知!” 这话让安青的心落寞了不少,连带着觉得这桥下的河水也不像刚才那么清澈了。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安青悄悄瞄了一眼身旁的韩宣,暗自在心里悲叹:他如果没有踏上那一趟列车,现在,他应该是在医院吧! 来了这里,莫名巧妙地就成了‘吴继明’,非但要努力当‘吴继明’,而且连他以前所学专业也无半分施展的地方。 英雄无用武之地!他……这半年来……应该过得不好吧! 一旁的韩宣见安青久未开口,转头一看,就见她愁容满面的 分卷阅读126 ,便问道:“怎么了?是因为回去的事情吗?你别急,或许……时机一到,咱们自然就能离开这里。就好比是之前你我二人莫名其妙来了这里一样。” 安青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不后悔吗?” 桥上有风,安青这边又正好站在下风,韩宣未能听清安青口中说了什么,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安青慢慢抬头,看向他,问道:“你后悔过吗?” 韩宣眼中浮现出疑惑,低头弯腰凑近了些,看着安青,问道:“后悔什么?” 安青看着他眼中这个‘陌生’的自己,说道:“如果你没去,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了,你也不会来到这个……这个世界。就因为你去了,你原本的生活……现在全都被打乱了,找不回来了。这一切,你后悔吗?” 如果你没来,现在你还是韩医生。 如果你没来,这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了。 如果……你不认识我,或者……我们少遇见几次,就不会害你跟我一起来了这个世界。 韩宣听完后,愣了片刻,接着却是嘴角微微上扬,站直了身体,郑重其事地说道:“这……倒是没曾想过。不过,似乎……现在认真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人活一世,终归是要经历好多事情的。当时的情况,幸运的话,会有人及时把咱们救出来。但能不能及时,也不好说。不幸的话,咱们……可能会一起终止心跳,提前结束咱们这一世的旅途。要是能再幸运一点呢,无非就是你和我能平安完好地醒过来,和之前一样,然后一起走完这一生。不过,想来想去,似乎现在这种情况是最幸运的。前后经历两个世界,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还……换了个全新的身份。若是人只有一世的话,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岂不是赚了?多赚了一世,这么一想,那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在哪一世,不论是以何种身份,似乎……都有冥冥之中的缘分在牵引着我们。所求皆所愿,足矣!” 是啊,缘分这个东西,就像磁场一样,会在无形之中将两个人牵引到一处。 而且,因为这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的冥冥之中的缘分,哪怕是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面貌,换了一个身份,但心里的感觉始终都在。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眼前这人一双含情的眼眸不由得让安青先是想起了那日在林芝时的场景,接着又想到了之前在‘天香院’的时候,他说的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于是,安青就这么不合时宜、下意识口不择言地问了句:“那如果……你发现我变成了男的呢?” 安青说完之后,发现韩宣的瞳孔有些失色,接着立即聚焦,对安青大笑一声,说道:“男的的话,实在不行就……就当朋友,当兄弟吧!” 安青被他此刻这副表情给逗笑了,追问道:“真的?原来感情在你心里这么随机?” 却见韩宣面上有些尴尬地说道:“其实……不瞒你说,你……别笑我,当然了,你也千万别怀疑我。之前我在这里……曾经遇到过一个男的。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对他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他的脸以及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谈吐,隐隐约约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明明他和你原来的样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但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就把他和你联系到一起。你……你别误会啊,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安青因为他此刻这副忐忑的样子乐得低头噗嗤一笑,接着抬头不怀好意地问道:“真没有半点儿别的想法?” 韩宣稍微迟疑了一下,立马摇头道:“没有!” 安青则是向前逼近了一步,正色道:“你刚才犹豫了一下,我看见了!” 韩宣无奈地摊手,说道:“真……真没有,我……就是有些好奇。” 安青追问道:“好奇什么?” 韩宣立即回答道:“那个男的……我现在一想吧,觉得他有些奇怪,不过更多的是可疑!他……好像知道一些我们那个世界的事情!就比如有些曲子,真的和咱们那个世界的音乐很像!” 安青忍住心中的笑声,问道:“那……他长得好看吗?” 韩宣略有些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好看是好看,但是感觉有点儿……嗯……有点那个!” 安青知道韩宣言下之意,于是干脆说了出来:“长得有点儿娘?” 韩宣深表同意,点了点头,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像是从安青现在的这张脸以及她眼中的捉弄看出了什么古怪。 细细打量了一下,认真说道:“感觉……和你长得有点像,但是……好像也不太像!该……不会就是你吧?不会……真的是你?” 安青得意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承认了。 韩宣则是忍不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安青现在的这张脸许久,才好奇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和男的很像!” 安青倒是对孙弋清这张脸颇为自信,于是骄傲地说道:“全靠这张美到稍稍 分卷阅读127 一化妆,就能雌雄莫辨地脸了!当然了,还有我精湛地模仿能力也加了不少的分。” 韩宣被安青此刻那小得瑟的样子逗乐了,于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原来怎么没发现你竟也是会傲娇?” 安青仰了仰头,说道:“藏得深而已,现在……不就被你发现了?是不是……让你大跌眼镜了?” 韩宣没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笑着。 可是,没过一会儿,安青便看见韩宣身后不远处,月影带着人朝他们这里走来了。 安青的情绪瞬间低落,连带着整个人也有些紧张起来,伸手拉了拉韩宣的袖子,在他身后说道:“月……月影来了!” 韩宣从前便是个细心的人,加上来了这里这么久,一直没被身边的人怀疑过,自是比从前懂得察言观色了不少,心思也更加细腻了许多,瞬间便察觉到了安青在见到月影那一刻的古怪。 只见韩宣低头自然而然地将安青的手牵着,然后恬淡地对安青笑了笑,说道:“没事,不怕!” 接着,又见他转过头看着月影他们。 面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对月影他们说道:“留一人即可,其余的人先跟着月影回府吧!” 安青注意到月影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和韩宣牵着手,然后在听到韩宣的这句话之后,眼神停滞了片刻,而后抬头说道:“公子,这……” 身旁的韩宣却是打断了她的话,面色平静地看着月影,反问道:“怎么了?” 月影只得低头领命,然后带着几人从自己身旁经过,先行离开。 看着月影心有不甘地从自己身旁经过,安青心中暗爽,下意识便握紧了些韩宣的手,在心中默默说道:要不是你刚才在半路拦我,和我说那些话,我……也不会一波三折,伤心失落了好一阵!不过,没想到吧?我赌对了,眼前这人,身是你的公子,可心……哼哼,却是韩宣!看你以后还怎么阻止我! 想来月影也是被眼前二人此举给气得不行,迈着大步急匆匆就离开了。 而韩宣和安青二人则是慢慢悠悠地从桥上往回走。 他二人沐浴着阳光在林间散步,跟在二人身后的侍卫则是牵着马在后面跟着。 真真是……近距离吃得好一口时光恬淡的狗粮啊! 无情、残忍! 早知道留下来会是这种结果,就该刚才反应迅速一点,跟着月影姑娘一起先走了,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走得比乌龟还慢! 真是折磨啊!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还从没像现在这样走得这么慢过! 不过,看着公子现如今的样子,似乎是和孙小姐重修旧好了,而且……这感情倒是看着比从前那会儿还要……还要甜! 也好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浅缘深,琴断情续 这一路,算是来了这里之后,安青走得最最开心的一段路了。 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浑身舒坦,偶尔有微微清风吹过,伴着竹林深处欢快的虫鸣鸟叫,以及身边的韩宣,安青便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走走跳跳,脚步和身姿都写满了开心。 时而并排走在韩宣身旁,扭过头去看一看他;时而又小跑两步走到他前面去,然后倒着走,边走边看着他,眼里以及嘴角都洋溢着笑容。 心思全在眼前这人身上,安青退着走的时候难免有些不似以往那般重心平衡,脚下又没留神儿,好几次若不是韩宣及时拉着她,安青都摔在了地上。 走了好一会儿,韩宣才笑着摇头问道:“以前……倒没看出你还有这一面?你现在这么欢脱的样子,真的……有点可爱!” 安青高兴得扬眉,得意地笑着说道:“那……我现在……还小,当然欢脱可爱了呀!不好吗?” 韩宣点点头,笑着说道:“现在?那……原来也不大呀,怎么……不见你像现在这么……这么欢脱?” 安青眼神上移,看向一旁的竹林,而后看向他,说道:“以前……以前你和我……不熟,所以自然不知道私底下我还有这一面咯!” 韩宣慢慢地走着,安青缓缓地退着,一人笑着说,一人听着笑,画面看着是那么的恬淡美好。 只不过,安青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唱出了‘空城计’,将这情景突然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安青停下了脚步,韩宣也跟着停了下来。 安青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和韩宣一道并肩向前走,走着走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为了缓解自己带来的尴尬,说道:“草莓牛奶甜甜圈,云朵中间转圈圈。你看,这天上的云像不像甜甜圈?” 韩宣被安青是彻底给逗乐了,笑出了声。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姑娘这么有意思? 人才啊,这都能联系起来。 不过,想来有赵文氷那样的哥哥,安青会说出这种话来,也……也实属意料之中! 安青见韩宣 分卷阅读128 笑出了声,面上的笑容早已被尴尬驱逐得烟消云散,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韩宣则是抬手捏了捏安青的脸兜儿,循着安青刚才的那句话,问道:“孤山寺北贾亭西,姑娘可想吃烤鸡?” 安青一听这话,高兴得立马捣蒜似的点头道:“好啊!你想不想吃?” 于是,侍卫就这么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路上,而韩宣则是带着安青骑马回城去吃烤鸡了。 …… 烤鸡一端上来,看着安青眼巴巴地样子,韩宣当即便掰了个鸡腿下来,递给安青,说道:“吃吧,还想吃什么,我再让人去准备?” 安青一边吃着烤鸡腿,一边摇头。 韩宣则是在一旁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到安青身前,一杯给自己,说道:“烤鸡有些油了,吃完后喝杯茶,去去油,不然容易长胖!” 安青听了,心里不禁满意道:这韩医生还真是想得周全啊,满足了吃又不用担心会胖,宝藏男孩儿! 吃着吃着,安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笑就被自己给呛着了。 韩宣则是放下手中的杯子,坐过来替她拍着背。 可谁曾想,安青看到他之后,咳得更厉害,笑得也更加难以收场了。 安青这一咳,这动静之大,顿时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可大家见那‘吴继明’面色如常地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们,又不敢再看向他二人了。 韩宣见安青好些了,便拍得轻了些,然后收回了手,好奇问道:“你刚才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安青刚要见收的笑容再次浮现,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在看向韩宣的那一刻却又立即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韩宣瞧出了安青眼中的古怪,问道:“和我有关?” 安青再也忍不了了,放下手中的鸡翅,缓了缓,尽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然后问道:“你……你怎么那么有才?” 见韩宣一脸的莫名其妙,安青只好开口提示他,说道:“春风不度玉门关,我佛不渡铁憨憨。哈哈哈……哈哈……你……你不知道,我……我第一次听你说的时候,在楼下憋笑憋得有多难受!” 韩宣有些不敢确信地问道:“你……那天都听见了?” 安青点头,笑得连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稳,回答道:“听……听了一些!一开始你说得那么严肃认真,可……可中途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真的让人有些……忍不住想要大笑。可……可又怕被你和哥哥听见,惹来三人尴尬,所以……所以就一直忍着。” 韩宣听了,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地抬手准备挠一挠后脑勺,却在触及自己头发的那一刻,才发现现在的自己不是原来的韩宣,现在是长发,而且还都束得十分规整,自己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于是,只好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下。 安青第一次见韩宣面上出现了眼前这种局促和尴尬,于是边笑着边摆手道:“你……你别误会,我……我只是……哈哈……只是觉得你……太……有……才……了!自从那日在……在医院楼梯间听了你说的那句话之后,后来我……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觉得这个可有意思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韩宣眨了眨眼。 安青道:“以前学的古诗被我学着你那么一恶搞,后来都快忘了人家原来是怎样的了。总觉得自己把它改得越来越顺口!” 韩宣听完后,面上云淡风轻,心里乐得翻江倒海。 一只烤鸡被安青一人吃了大半,二人刚出来,便见一马车缓缓从街上驶过。 看那方向,像是要出城。 安青自是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可走了几步见韩宣仍是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驶去的马车,于是便又看了它几眼,走回韩宣身旁,问道:“怎么了吗?” 韩宣回过神来看着安青,说道:“没事,只是我见那马车身旁跟着的人有些眼熟罢了,走吧!” 韩宣说没事,安青也就没往深了想,只是顺着他刚才的话,说道:“哎,说起眼熟,你不知道我在这里闹了不少笑话。之前在邑津城门外的时候,我弟弟,哦不,严格来说他是孙弋清的弟弟,我……居然和他相逢对面不相识!要不是我反应够快,真的,差点儿就……就要兜不住了。还有,你不知道,我刚醒来的时候……” 说到这里,安青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说话,神色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开怀,反而是有些黯然。 韩宣见她此刻这般反常的样子,不知道怎么一开始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变得像现在这么安静沉默了,关心道:“怎么了?” 安青抬头看着他,眼眸中似有大浪翻滚奔涌而来,然后又瞬间被强行平复镇压下去,静得很是古怪,极不自然。 安青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吃得有些撑了。” 韩宣牵着马和安青慢慢走在街上,说道:“撑了的话,咱们就在街上多走一会儿,帮你消消食!” 可是走了没多久,安青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韩 分卷阅读129 宣,其实……其实我……我……” 韩宣侧过头去看着安青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轻松地问道:“其实什么?” 安青看了看左右,然后拉着他去了一个人少一点儿地方,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我醒来的时候,便……便是河州少将军……郑……郑云修的夫人。我……我……” 看着安青此时心急如焚而又束手无策的样子,韩宣觉得有些心疼,于是牵着她的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不是的。你说的那个人,河州少将军的夫人,不是你!那个人不是安青,而是孙弋清。我也不是吴继明,我是韩宣。韩宣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安青,而不是孙弋清。知道了吗?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事情都过去了。” 安青还是觉得心里很乱,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可是自己一时间又找不出问题究竟出现在了那里,只好点了点头。 而她眼前的韩宣心中也不比安青此时平静多少:自己之前是有见过那少将军的模样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夫人会是和自己一样误打误撞来了这里的安青。所以在得知萧觅安有意想要留在郑云修身边之后,便点头答应让身边的人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不知安青一开始有没有像自己一样,因为那张脸而……恍惚了心神,迷迷糊糊就产生了一种信任。 如果有的话,那么,若是那位少将军对孙弋清、对安青真的很好,自己岂不是从中拆散了一段姻缘? 不过,之前听宫里人传言说,是孙弋清主动提出的和离。 若真是如此,那且不管原来的孙弋清对郑云修是何态度,想来安青定然是早已识得他的庐山真面目,没有因为那张脸而对他动心才是。 可是,如果安青知道了当时是自己派人暗中相助萧觅安的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 哎!原是想能凑成一件好事,换一种方式来成全,却没料到还是这样的后果! 也不知道自己做得究竟是错还是对! 安青见韩宣站在原地不出声,若有所思地样子,于是面上有些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看着安青面上的关切和担忧,韩宣的内心突然不再犹豫,而是在内心深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此前的做法是没错的!虽然坏了人家一桩姻缘,但……眼前这人是安青,那便够了! 或许吴继明和孙弋清之间的缘分是短暂的,但我韩宣和安青的缘分,即便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他们是缘浅,但我们……却会是能跨越两世仍旧不会错过的缘深! 之前是少将军夫人又如何? 别人不知道,但自己心里清楚,所谓的少将军夫人从来都不是安青! 韩宣再次牵起了安青的手,笑了笑,说道:“走吧!再逛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夏河始溢,夏木始密 在知晓了彼此的真实身份之后,这两三个月以来,王子明常常前往城南孙府。 一来二去的,邑津城中便渐渐传出了一些闲言闲语。 孙府小姐赐婚一年不到便主动提了和离,休夫回家。回家不到半年,又与王子明时常出现在一起。虽是看着光明正大,但这……联系起来细细一想。大家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私下里心中总也觉得似有些荒唐了! 倒是孙弋清的父亲母亲,自是以为女儿对王子明情根深种,兜兜转转,吃了不少苦头。 眼下见他二人终于能走到了一起,眼中瞧着,心里觉得倒是好事。所以,也就全然不理会那些个闲言碎语,更加没把那些放在心上,只希望女儿余生能得偿所愿,莫要再所托非人了! 加之王上此前一直有心促成这桩姻缘,于是,朝中大臣们大多也未将那些个声音放在心里,至少明面儿上是这样的。 唯有……唯有三王子吴继安,明里暗里有心要将此事尽早摆到台面儿上去,让他的王兄难堪! 此前,王后对这个嫡出的王子管教极为严厉,要求也是极为苛刻。从小到大,王后对他的约束管教、训斥指责可比宠爱偏袒、关心挂念多得多!不为别的,只为能将这个‘儿子’培养、塑造成自己心中理想的样子。当然了,更多的则是希望这个‘儿子’能像吴继明一样得到王上的重视以及信任! 但是呢,不知为何,宫里的老人都知道的是,这个三王子啊从小就执拗得很!不服输,更不服管,除了王后和王上,几乎没人可以镇得住。 以前王上被气着了,想要修理他的时候,王后还会替他求情。可到了后来,三王子大些了,王上再有惩罚他的时候,王后却是再也不替他求情了。 虽然事后三王子会心有不服,甚至会埋怨王后不替自己说清,但又总能因为王后的一句‘你是我的儿子,将来会是这卫国的一国之主,自然是要凡事做到最好才行’而心服口服地忍下了心中的怨言,甚至于心底里还因此倍受‘鼓舞’! 这几年,他也渐渐清醒地意识到了父王对大王兄的信任明显比自己要 分卷阅读130 多。 一想到母后多年来对自己的栽培付出,以及自己是王后嫡出的这个尊贵身份,在吴继明面前心里虽然有这种优越感,但也渐渐有了危机意识,开始想办法把大王兄在父王心中的形象一点一点地慢慢摧毁! 眼下城中闲言已出,只需再想办法添一把火便能将他二十年来的形象付之一炬了! …… 邑津城的夏日来得有些早,这几日日日天晴,热得人有些心慌。 进来国无大事,王子明便前往孙府,有意邀请孙大人一家前往城外迎龙谷避暑。 孙大人见他有心,只说他与夫人年纪大了,不堪舟车劳苦,让小辈们前去游玩便是。 于是乎,孙弋清便和弟弟跟着去了。 孙夫人心里不放心,便让晴柔也跟着在身边照顾女儿。 安青此前在随州时,便听琬娘提及过迎龙谷。当时只知此地产的银蚕丝极为珍贵稀罕,便以为此地住着什么绝世高人。 还是前两日说起冰镇杨梅时,才知这传说中的迎龙谷竟然……竟然是吴继明的私产。 据韩宣所知,这王上,也就是现如今他的父王,先前乃是卫国一大臣之子。年少出城游玩时,不小心迷了路,误打误撞地便闯入了这迎龙谷。 后来因与这谷中谷主女儿相识相恋,才让这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迎龙谷渐渐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又因为一场婚事,让不少人知道了这个地方。 少年夫妻,听着倒是很温馨美好,但……真正让迎龙谷声名远播的还是当年那场灭顶浩劫。 谷主的女儿出谷与少年成亲后,见谷外世人身上所着服饰色彩过于艳丽,和她以前所见到的相比,太过浓墨重彩。于是便在城中开了一间布庄,想要做些和他们身上穿的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因着布庄里面的布匹颜色清致淡雅,刺绣花样别具一格,加上刺绣所用银蚕丝此前大家都未曾见识过,渐渐的布庄里的成品在邑津城中有了不俗的名声,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也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只是,好景不长。 当时的卫国王女苏氏私下里出宫游玩,在街上听人议论起此事,便忍不住好奇也去了那间布庄。 进门不久,正好遇见了赶来布庄巡视打点的少年。 眼前这少年清俊不凡,当时王女一见倾心,回宫后便向卫王表明了此事,并发誓:此生非他不嫁! 卫王心疼女儿,于是立马让人去打听这件事。 只是后来一打听,才知那少年的身份,顺带也得知了人家早已娶妻,并即将为人父的消息。 既然如此,卫王只有劝女儿放弃。 可王女自小便被卫王骄纵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的非得是要到手才行,哪里听得进劝,哪里还管的了其它。当时的她被自己的一厢情愿冲昏了头脑,一心便只想要嫁给那少年,甚至不惜为此绝食五日以表决心。 卫王被逼得不行了,只好下旨赐婚。 可人家少年早已娶妻,又岂有让王女做小之礼? 于是,连同那道赐婚的旨意,卫王还下了一道口谕,命少年休妻! 少年执意不肯就范,卫王担心女儿又会想不开,便让人带兵围了那位重臣的府邸,逼少年迎娶王女。 此事被传到了迎龙谷谷主耳中。 谷主担心女儿安危,便带人出谷来了城中,要那少年当即表明态度。 若是休妻,那么,今日他便带回他的女儿,日后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若是抗旨,那么,就要一生一世保护他女儿母子平安。 少年决意已定,定是不会辜负他的夫人。 这边,王女以死相逼;那边,少年执意抗旨不尊。 最后,卫王只得以少年的夫人为要挟,暗中派人抓了迎龙谷谷主,逼迫少年的夫人主动离开。 可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谷主也爱女心切,宁死不受威胁。 那位小夫人得知此噩耗之后,动了胎气,难产,只留下了一个孩子便撒手人寰了! 后来,王女得偿所愿,嫁给了这位少年。 只不过,这究竟是亲还是仇可就难说了。 也就在那时,仇恨的种子暗暗在心里种下。 它在厚厚的土壤中迅速生根发芽,在暗地里迅速抓紧四周每一处可以抓住的沃土,汲取每一滴可以汲取的水分。于暗夜之中积蓄了许久,然后一朝破土而出,以势如破竹之势迅速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冲开了在它上空的一切阻碍和乱枝。终于,成为了这一方最高的那一棵参天大树! 而那个孩子,便是吴继明! 这迎龙谷,也成了他的母亲所能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念想! …… 出城之后,扑面而来的是两边越走越近的高山。 山下支路繁多,若非是对此路极为熟悉之人,亦或是深谙此地地形之人,很容易走错了道儿,然后迷路。 只不过,马车刚进到谷中,便见月 分卷阅读131 影面色不佳匆匆走上前来。 只是不知她刚才在韩宣耳边说了些什么,韩宣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谷外的方向。 然后像是有意地大声说道:“进来天热,今日又走了这么久,大家收拾好之后就早些休息吧!” 以这两三个月与韩宣的见面和交流所得,安青在心里大概猜到了他此刻这番举止的话外之音了:谷外有人一直跟着他们。 于是,安青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用眼神示意道:跟上。 一路上,韩宣不说,安青不问,二人就这么走走停停,在塘边看荷,树下听蝉…… 这两个多月以来,安青已经渐渐知道了韩宣眼下这个身份的背后,还牵连着不少生死攸关的微妙形势。他稍不注意行差就错,很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只要应对及时,也有可能四两拨千斤,将藏在他身后之人一网打尽。 整个傍晚,谷中都风平浪静,并未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直到了晚上,晴柔刚准备从安青房中离开,便见有几个黑衣蒙面之人闯了进来。 来人身怀武艺,纵使晴柔会武,但只一人仍是难以抵挡,还是叫人把安青给劫走了。 屋里的动静传到了隔壁,孙允翰出来后见此情形,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没等这几人顺顺利利地将人带出谷去,便见月影带了数十人举着火把在前方‘恭候’着他们。 安青被人禁锢着双手,挣扎中,听见身后传来韩宣的声音:把人放下,可保尔等安然无恙。否则,呵!动起手来……可就有失体面了! 一听韩宣的声音,安青心中的紧张不安顿时削减了大半,忙回过头去,求救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一蒙面之人用力敲击了两下后肩。 这种感觉大有一种像是被人设置成了静音模式和暂停模式一样,安青只觉得自己被那两下敲得口不能言、无法动弹,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辛苦而又无劳地转动。 这……这莫不是传闻中的…… 黑衣人们像是也意识到他们自己中了计,于是为了不败露,一人将安青大力地推向了吴继明,然后放出烟雾、趁乱侥幸地跑出去了两三人。 韩宣一手接住安青,一边叫住月影:“好了,别追了!” 月影心有不甘,停下来之后,问道:“属下已将那人所伤,何不趁此机会将他们一举拿下?公子为何?” 吴继明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说道:“现在……还不是与他正面交锋的时机。你既已伤了他,想必……他该是要消停一段时间了。像他那样沉不住气的草包,想玩儿咱们就好好地陪他玩儿个够。好了,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说完,只见吴继明弯腰抱着孙弋清从大家眼前离开了。 晴柔一开始是跟在后面的,却因吴继明一句话而退下了。 “夜深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我送弋清回去便是,你们不用跟来!” 月色中,安青看着上方那张脸,觉得他的眼中隐藏着的心事。 …… 谷中夜里清凉,但……像现在这样和韩宣靠得这么近,还是他……抱着自己的样子,安青总觉得自己的眼睛要有些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虽然他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手也一直没松,但安青的心却和他沉稳的脚步截然相反,开始狂跳不止,害怕被他听见。 进屋后,韩宣先是将安青放在了床上,然后转身去把门关上,走回了安青的床边,站在一旁略有些无奈而又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这样很难受,但……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解开。本来的吴继明是会的,但……此前月影对我有所怀疑。所以,只能委屈你忍一忍了。不过,安青你别担心,三个时辰之后你便能恢复。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不会再让人闯进来了。” 安青皱了皱眉,然后努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这人,随即眨了眨眼。 韩宣知道安青的意思之后,面上笑了笑,放松下来之后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边,说道:“其实,刚才来劫走你的人我知道是谁!” 回头见安青满眼的好奇,韩宣继续说道:“是……三王子吴继安。这小子,心里一直不喜欢吴继明,总想着法儿要找吴继明的不痛快。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现在的这个身份连累了你。” 安青之前只知道韩宣因为吴继明这个身份,要努力的扮演吴继明,更要不露一丝痕迹地以吴继明的身份周旋在各种角色的身边,不让人对他起疑。上至王上王后,下至他府上的一干近身侍卫。 追随吴继明的人很多,看重吴继明的大臣不少,自然,欲抓他把柄,想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人更多。 只是未曾料到,就连吴继明的亲兄弟也会像这样在暗地里害他! 可是,现在的他是韩宣啊,为什么要让一个对这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优秀青年日日过得这般惊险?他……原本只是一个医生,而今却不得已陷入了这复杂的斗争之中,难怪最近很少见他展露笑 分卷阅读132 容了。 此刻不能言语,安青只能对他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他心中的苦楚,并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韩宣则是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背过身去,依旧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说道:“睡吧,我在这里守着。等你醒来,一切还和之前一样。明早,我……有惊喜给你!快睡,今日你也累了!” 安青想到他在这里的日子虽然是身居高位,表面上叫人艳羡眼红,但……一想到他过得并不安稳,还时常都需要伪装自己,于是怎么也无法安心睡去,仍是睁着眼睛看着他的侧影,眼中流淌着化不开的心疼。 见安青不肯闭眼睡去,韩宣无奈,只得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以前一进手术室就是大半天,不仅耗费体力,更耗费脑力。和以前相比,这个……算不上是什么。再说了,难道你忘了,我现在身边还有不少高手呐!虽然这武功我现在是不怎么会,但……随手有这么多人保护我,不会真有什么危险的!睡吧,不要担心我了!你就当是帮帮我,让我暂时可以……可以逃离月影他们的视线,一个人静一静!” 此刻的韩宣,真让安青既心安又心疼。 屋里燃着一盏烛灯,四周都静悄悄的。 等到了后半夜,回头见安青早已睡着了,韩宣才缓缓起身。替她盖好薄被,然后轻轻地关好门窗离开。 静水无声,暗波怒卷 经过昨晚一事,安青一早醒来之后,整个人心中都惶惶不安,全然没有了昨日刚来这里时的那股开心和好奇。 静下来之后,只要一想到背后一直有人在暗中伺机对韩宣下手,安青的心就像是被人用绳子悬在了半空中。稍微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得东摇西晃,静不下来。 眼下的她和韩宣,就像是平白无故地闯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扮演着自己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若真的只是一场戏的话,那么,总会有杀青的那一天。 可现在看来,他们拿得却是一本随机续写的剧本。故事最终的结局如何,没人知道。 行刺、绑架,随时可能会发生。 权力的争夺,延绵的仇恨,仿佛连这六月炙热的太阳也无法将这些躲在阴暗的病毒全部消杀。 只要借用这个身体、扮演这个身份一日,那么,韩宣身边的危险也就一日难消。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到这里,成为一个陌生的自己? 安青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祈求能从这张脸上找出答案。 …… 晴柔突然从外面进来,从镜子里看了安青一眼,而后低头说道:“小姐,王子明邀你去水榭。” 见孙弋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迟迟未出声答复,晴柔便走近了些,又叫了几声,才见孙弋清似被稍微惊吓了一般,茫然问道:“怎么了?” 晴柔见此,蹙了蹙眉头,便只好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边。 安青知道后,对着镜子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然后便往水榭方向去了。 回廊曲折,转了又转,安青像是有些魂不附体一般,只是茫然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抬头一看,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水榭。回头却未见晴柔的影子,唯有亭外塘中的荷花在这里与她相伴。 安青的脚也如同一颗漫无目的的心一般,走向亭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满塘的碧叶荷花。 花开一夏,等到花瓣凋零之后,还有枯荷、莲子、莲藕证明它存在过。 可是,我们呢? 大家只认识孙弋清和吴继明,谁又知道这灵魂深处的我们是谁呢? 有谁能证明安青和韩宣……来过? 想到这里,安青失意的抬眼看向了别处,却是在这抬眼的一瞬间,脑海中骤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为什么突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就好像自己以前来过这里! 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努力地想要从眼前的山水楼台中找出这种熟悉感的源头。可是为什么自己一旦极力想要寻找的时候,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从前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呢? 安青在大脑中认真回想,认真到就连有人走过来也没听见。 “怎么了?老远就见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安青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此刻正看着满塘荷花的韩宣,口中说道:“没什么,就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里……这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韩宣反倒是笑了笑,背着双手,看向远处,波澜不惊地说道:“从前,吴继明带孙弋清来过。你现在之所以会觉得这里熟悉,大概是因为你这身体的原主……记忆深处有这里。” 是这样吗? 安青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地问着。 却又在忽然之间想起了在河州城外的夜里,走上马车时那一下莫名其妙的心脏刺痛感。 分卷阅读133 安青借着这双眼睛,看着身旁的这个人。只是看着看着心中的感情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是……天意吗?他们两个有情人天涯相隔,我们也……生死未卜。所以,命运安排我们来到了他们的世界,成为他们,并走到了一起? 一旁站着的韩宣,此刻心中却是有些小小的忐忑。 背在身后的双手正在摩挲着那份准备了好久小小的……惊喜。 好不容易确定了,却转身发现身旁的安青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儿。 韩宣只得将手中的‘惊喜’暂且搁置一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安青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本想故作无事,却又怕藏不住眼底快要涌出的泪水,于是伸手突然抱住他,在他身前埋头说道:“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我们的身上还承载着孙弋清和吴继明的感情,好……也不好!我们……没……没有人知道我们到底是谁,大家只知道我们是吴继明和孙弋清!我……” 安青突然觉得这满塘的碧叶荷花太过刺眼,便闭上了眼睛。 可是没曾想到,自己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泪水滚落了出来。 韩宣见安青突然这么依赖自己,连她抱着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渐渐哽咽,于是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只是感到肩上一阵冰凉的时候,停下了自己的手。 看了看自己手中之物,韩宣低头在她耳边说道:“知道的!这里,不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谁!” 话一说完,韩宣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怀中的安青呼吸平稳了不少,接着便见她松开了自己,然后抬头问道:“谁啊?” 韩宣替她擦掉了眼泪,笑着将手中之物摊开。 安青看着韩宣手里的东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韩宣则是转过安青的身子,站在她的后面,同安青一起将手中的白玉戒指拿在二人前方,借着亭外明媚的日光看着。 韩宣在安青身后对她说:“你仔细看看,可看见什么了?” 安青未瞧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扭过头见安青眼中带着疑问,韩宣只好将戒指换了个方向,说道:“呐,你看,这上面有你的名字。‘AQ’代表的就是‘安青’。还有这枚,上面的‘HX’代表的是我,‘韩宣’。现在,是不是除了我们自己,它们……也知道我们是谁了?至少现在,我们在这个世界留下了只属于我们的印记,不就是在证明我们来过了这里吗” 安青破涕为笑地点头。 回头欲看向他,却因为二人靠得太近,鼻尖正好碰到了他的嘴唇。 四目相对,他的嘴唇又正好与她的鼻尖相碰,塘中的荷花也在清风的邀约之下翩翩起舞。 满塘荷花的清香因这场微风而四散开来,唇上和鼻尖皆是淡淡的清香,让人……有点儿沉醉了! 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二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后退了半步。 接着,韩宣轻咳了一声,然后解释道:“我……你……我们……我们现在不是……不是真正的我们,这……这身体是别人的,所以……所以……” 安青还是头一次见他像现在这么说话吞吞吐吐地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见他面带窘色,便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口中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好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见此,韩宣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不少,然后上前一步,牵起安青的手,说道:“这两枚戒指,是我让宫外的师傅用白玉雕琢打磨的。样式呢……可能不算很特别,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在不借用吴继明这个身份的前提下,我能送给你的最能代表我自己心意的东西了。你……喜欢吗?” 安青高兴地点头问道:“你准备了很久吧?” 韩宣想了想,说道:“等我们能回去了,我再重新准备!” 安青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拿起他手心的两枚戒指,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来。于是看着韩宣的双眼,问道:“为什么……我觉得它们的样子……很像你之前买的那一枚戒指呢?” 听安青这么一说,韩宣遂拿起其中一枚戒指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点头道:“是挺像的,当时我把这戒指样式画出来之后,便觉得看着很是舒服,倒一直没想过是因为这样。只是前不久送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和它很像。说来,这定是表明我们缘分匪浅!” 说着,韩宣便将其中一枚戒指戴在了安青左手的中指上,一边低头戴着,一边对她有些抱歉地说道:“情况特殊,也没有可信赖的长辈能在此作证。只好烦请这满塘的荷花以及六月的骄阳为我们先做个见证。两世相遇,怕是天定的缘分,且用这戒指……先聊表我心。日后无论是去了哪里,碧落也好,黄泉也罢,或许会要你耐心地等我一段时间。但请你相信,无论要多久、多远,我……都会去找你的,直到找到你。现在戴上了,以后可就不能取下来了!” 安青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眼前的场景和自己此前的梦境几乎完全重合,而 分卷阅读134 梦境中那张记不起模样的脸庞,此刻……也因为眼前之人而逐渐清晰。 是了!当时……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戴上了,就不能再取下来了! 一模一样、言犹在耳的声音和语气! 是他,真的……原来一直都是他! 即便是变换了容貌,但他给自己的那种踏实的心安、莫名的熟稔、以及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始终未曾改变,只因为灵魂深处的他一直未变! 安青看着他的眼睛,透过他清澈温和的眼睛,望向灵魂深处他本来的样子,点头。 后来,安青也将刻有自己名字的那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二手十指相扣。 安青看了看两人指上的戒指,抬头说道:“它们……是我们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明,也是我们……这两世的见证。戒指上刻的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文字,即便是我们还不完整,但……能重逢相遇,陪在彼此身边便……已是幸运!只是我……” “公子!” 剩下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匆忙赶来的月影给打断了。 韩宣仍是与安青十指紧握,回头问道:“何事?” 短短二字,安青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 月影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抬头看了一眼,却在见到二人紧握的手之后,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瞬,便递上手中的消息。 韩宣单手接过,看完之后转身对安青无奈地笑着说道:“看来,咱们得要提前回去了!” 隔水青山,遥望凭栏 等到第二日孙大人从宫里回来,安青才知,原来此前北境大雨连连,使得邑河河水暴涨,从而导致南境下游的成州河水泛滥决堤。昨日成州的百里加急送进宫中后,王上便急诏了大臣速速进宫商议治水一事。 现成州城已成了一座水中之城,房屋被淹,举目四处皆是一片汪洋。若是不能赶紧处理得当,只怕会造成越来越多的百姓流离失所,进而引起饥荒动荡。 孙大人也是从昨日下午进宫之后,便一直留在朝堂上,直到今日午时已过才回到府上。 见孙大人此刻一脸疲惫、目光中满是忧愁地坐在上方兀自叹气的样子,安青突然想到了自己父亲。 孙大人抬头见自己女儿满脸关心地看着自己,心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 孙大人招呼下人们全都先退下,然后缓缓起身,负手走到安青面前,顿了顿,说道:“成州水灾告急,此事……此事本该是交由有经验的大臣前去治理。不过,不过……” 安青见孙大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言,又见他似有些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要如何开口的刹那沉默,隐约猜到……猜到或许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和……和韩宣相关。 孙大人转过身去,背对着安青语气沉重地说道:“王后那一派人近来突然转了风向,开始明捧暗踩。言大人昨日一进宫,便提议让王子明担此重任前往成州。只说是王子明作为王上长子,在此危急关头之时,由他出面,更能代表王上的决心,也更能稳定成州百姓的民心。所以,所以……” 安青的一颗心随着孙大人的话而被渐渐悬起,心中的担忧以及不平早将她的理智冲散,问道:“所以,王后那帮人就提议让……让王子明去成州?” 安青见眼前的背影缓缓点了点头,心里是又急又气,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片刻,才平复了心中的焦躁,说道:“王子?王上的王子又岂止王子明一人。暂且不论四王子年幼,那三王子呢?他可是……可是王后嫡出,况且……况且他也不比……不比王子明年幼多少!为何不是他?他们……他们不是一心想要储君之位吗?眼看着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舍得就这么……这么……‘拱手相送’?” 孙大人转过身来,发现自己女儿越说越气,甚至早已急红了眼,眼中还分明带了泪光。 女儿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有些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孙大人摇头道:“你说的……可事情现在就是这么凑巧啊。三王子前日上山狩猎不慎坠马,据说伤势严重,王后这几日也因此事寝食难安。这种情况之下,又怎能再派他去……去成州呢?” 听闻此话,安青忍不住耻笑道:“狩猎?哼!狩猎!好一个狩猎啊!这个狩猎来得……来得真合时宜!” 韩宣一时心软,那晚放过了他。却不想,成了今日这般结局,反倒是给韩宣自己留了这么个无穷的后患! 孙大人见自己女儿此刻这般挂念而又担心的样子,明了自己女儿心中对王子明的情深! 言大人的提议,明面儿上是为王上献东风,给了王上最器重的王子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为日后登上储君之位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暗地里,却是将王子明推入了九死一生的僵局。 此次水灾来势汹汹,成州大小官员本该是早有防备才是。 即便是应对能力有限,那也应该 分卷阅读135 早就上报王上了,怎么……怎么会等到水患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才收到百里加急呢? 背后是否有人暗中隐瞒暂且不好说,不过,此前河州,乃至全州的官员从未向宫里报备过河水涨势过猛这一情况! 这…… 朝堂上,大家关心的是要派谁、如何尽快处理好此事,倒是一时没有人想到这茬儿,细细想来,似乎……是有人在暗中故意御风掌舵,转移大家的注意,好让大家没机会去细想、深究这背后。 再者,治水! 现如今水患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即便是有能力改变现在这个大水淹城的危急局势,那么,且不论要以何种办法把水尽快退去。试问,退水之后,留下的烂摊子真的……真的好收拾吗? 整理残局这种事情,向来是很难做到让众人点头满意的。一不小心,甚至可能费力不讨好,搞得民怨沸腾。若是再碰上有人在暗地里故意使坏,让成州那边的情况和宫里的消息不对接,中间掉了链子,那可就……再难接上、接好了! 治水此等大事,即便是老臣,也不一定能完全处理得好。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缺,更何况……何况还是王子明这等经验……经验可以说是全然没有的年轻人! 这……言大人的提议当真是拿捏住了所有人的关键! 要么,王子明能力非凡,能全身而退、留下功与名! 要么,王子明只能是疲于奔命,最后还……还落下一个无能的恶名! 前者,显然不太可能! 如此一来,言大人,王后一党直接不战而胜,将储君之位囊括在手。 等到……等到王上百年之后,这……卫国的天下仍是回到了那残暴无仁的苏氏一族手里! 卫国,当真难有明君了吗? …… 等到安青骑马追出城门时,送王子明出城的大臣们早已往回走了。 见孙弋清此刻一脸着急地骑马赶来的样子,有几位大臣已忍不住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说些什么,安青早已不在乎了。 安青只是在心中反复问道:怎么走得……走得那么快呢! 都来不及送一送他,来不及……来不及叮嘱他万事小心! 就在安青失魂落魄地看着远方的时候,弟弟也骑马赶来了这里。 只见他翻身下马,然后上前说道:“阿姐,上城楼!那里高,说不定还能再看一眼!应该还没走得太远!应该还能看见。” 听弟弟这么一提醒,安青连忙从马上下来,然后匆匆跑上城楼。 高处风大,但……吹不散一颗挂念的心,更吹不走一双含情不舍的眼。 那一支队伍,好像……人不多! 那一条路,好像……遍地荆棘! 那一片天,怎么……一点儿都不明媚呢? 轻车简从驾马去,徒留一路黄沙尘。 风中落下一滴清泪,心中默念一声祈祷:平安! …… 城外路上,马背上的韩宣突然停下马来,回头望了一眼邑津城的方向,脑海中回想起那一人,默念道:急离无奈,定会速归! 旋即便驾马继续赶往成州。 这段时间以来,月影还是头一次见公子骑马骑得这么快,就像是恨不得连日飞奔到成州一样。 韩宣骑马跑在最前面,月影紧随其后,而派往同行的两名官员则与随行侍卫被甩在了身后一小段距离。 月影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问道:“公子为何不在离开前派人给……给孙小姐送个信?” 韩宣目视前方,紧握手中的缰绳,马鞭一挥,专心赶路,无意回答。 月影复又问道:“公子?” 韩宣手中的缰绳再次收紧,看了一眼月影,说道:“何苦让她早一刻担心?晚一刻知道,不也好吗?” 说到这里,韩宣往后瞥了一眼,吩咐道:“后面那个姓封的,你多留意一下,不是我们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他!” 月影看着吴继明,回答道:“明白!” …… 自那日城楼上一眼别过,这两日里,除了得知他已到达了成州,别的一干消息,安青什么都不知道。 白日里,安青把自己关在西月庭,除了在屋里抄写经书为他祈祷之外,别的……好像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了。 可是到了夜里,思念则会随着月亮渐渐升起,照亮了整个西月庭。 邑津城中,似乎还和往常一样热闹。 成州水患一事虽然早已传到了邑津,但……邑津城的样子,一派祥和安稳,仿佛并未受到成州的影响。 不知道,成州……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他……现在累吗? 马车上,安青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街上现在的样子。 孙夫人见女儿这几日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封闭在西月庭里,便趁着今日正好是十五,提议让女儿和自己一同去城外寒山寺上香,顺道 分卷阅读136 也散散心。 …… 上山的路曲折,安青和晴柔一左一右扶着孙夫人一步一步前行。 时值盛夏,天气酷热,上山的路还未走到一半,大家早已汗涔涔。 孙夫人见时间还早,便让大家先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再上山。 晴柔在一旁执扇为孙夫人降热,安青则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旁来来往往上山下山的路人。 孙夫人先是向晴柔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自己接过晴柔手中的团扇,一边用手帕替安青擦着额边鬓角的汗珠,一边替她扇着风,轻声说道:“清儿,热吧?” 安青回头看着孙夫人,看着眼前这张慈爱的脸,看着她眼中慢慢的对女儿的关心和爱护,眼眸突然有些模糊了。 孙夫人……她是自己这两世以来,除开印象早已模糊的母亲,第二个能让自己感受到母亲的感觉的人。 孙弋清……真幸福! 安青摇了摇头,只听孙夫人继续说道:“上山的路还有一段,比刚才还要难走一些,清儿……还能坚持吗?” 安青学着孙夫人刚才替自己擦汗的样子,也用自己身上的手帕替孙夫人擦了擦汗,说道:“难得能陪母亲出来,自是要陪母亲走完才是!母亲都能坚持,女儿……自然也可以!山路难行,走慢一点总是能走完的。” 孙夫人笑了笑,将安青的手放下,看着她,说道:“山路难行,世路……更难!清儿,真的……想好以后要走哪一条路了吗?其实就这样留在原地也不错,不是吗?” 安青听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孙夫人:孙夫人此话,明显话里有话!她指的……是吴继明吗?可是,之前他与孙大人不是……不是并无反对之意吗?怎么……怎么突然这么问自己? 孙夫人抬手替安青理了理被汗水黏住的一缕碎发,说道:“你小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乖巧。有一次……也像今日这样,陪我上山去烧香!只不过呢,当时……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太一样,不像现在。母亲这一辈子呢,走到今日,也见过、结识过不少人。有时候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好像比身边许多人都要幸福!” 说到这里,孙夫人轻轻捏了捏安青的手指,接着说道:“你小时候,母亲和你父亲曾找人替你算过。” 安青一闻此言,忍不住抬眼看着孙夫人,心里好奇。 孙夫人却是低头笑了笑,然后又抬起手来捏了捏安青的脸,全然当自己女儿还和小时候一样,说道:“那人说我女儿福薄,难过二九。不过啊,现在看来,那就是个江湖骗子。福之厚薄,倒不在于虚名与富贵,不过是看一人能否平安顺遂,心中是否能不受羁绊牵挂所苦。” 孙夫人顿了顿,看着山下的方向,接着说道:“也许你不知道,你父亲和王上从小就认识。王子明呢……也算是我们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他的母亲我也见过,是个让人心生遗憾的美人。若是没有当初赐婚一事,今日,该是你和他……成亲的日子。这是很早以前,王上与你父亲私下里为你们定的。” 见女儿眼中萌生出一缕光芒,孙夫人点头:“比起感情,为人父母的,我们自然是更希望你们都能一生平安。不过,现如今天意使然,你们又走到了一起,或许这便注定了你们的缘分未尽。此去成州,山高路远。我知你这几日心中牵挂着他,寝食难安。之前,我们逼你们放下一己私情,可到头来,发现好像也没能保得住你们的平安。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放手!” 安青不可置信地看着孙夫人:“母亲!” 孙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点了点头:“母亲知道,都知道!你现在虽是人在这里,但……你的心早已跟着他去了成州!” 说到这里,孙夫人伸手抱了抱自己女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去吧!想去找他便去!只是,让晴柔跟着你我才能放心!好吗?” 安青用手背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一个劲儿地点头。 …… 过了一会儿,孙夫人起身说道:“天热,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晴柔送小姐先回去吧!” 说完,孙夫人便让另一丫鬟扶她继续上山,一旁的其他随行侍卫也跟着孙夫人一同上山去,只留下晴柔和安青二人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晴柔走到安青身旁,小声说道:“夫人已替小姐把人全都支开了,小姐随我下山换了衣服,咱们便可动身。” 等到山林已经淹没了孙夫人一行人的身影之后,安青才转身和晴柔一道下山离开。 共守今朝,不问归期 一入成州境内,路上,入目之处皆是被河水冲毁了家园,安置在草屋、帐篷里的流民。 沿途有粥棚、有官兵,但更多的,还是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和一张张无奈、疲惫的脸庞。 脚下的路早已不见了原本的样子,只有厚厚的淤泥以及大水退走后留下的枯枝败叶。 看着一旁混浊宽广的河水,安青恍然意识到:原来,人……不论是 分卷阅读137 哪个世界的人,在大自然的面前,真的渺小到微不足道。 仅仅是一场洪水,一次决堤,便可以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看着流民们衣不蔽体的样子,看着不少官兵累得倒在草丛里、靠在沙袋上睡着了的样子,安青很想知道、却又很怕知道,韩宣他……现在是不是也这样! 突然,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眼前这里的死寂。 安青循声找去,最后停在了一处帐篷外。 天色阴沉,很少有光能透进帐篷。 等到双眼渐渐适应了里面的昏暗之后,安青才发现这里面住了不少的流民。 最外面的几处木板上躺了几个小孩儿,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睡着了。 而最里面坐着一妇人,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一眼看过去才看清帐篷里睡着的孩子们衣衫褴褛,那妇人自己也衣着单薄。 她怀中抱着的婴儿身上只是草草地裹了一张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一块……粗布,孩子的头和脚眼下都漏在了外面,随着它的哭声而扑腾着。 原本掀开帘子的帐篷,因为安青的出现遮住了这仅有的微弱的亮光,妇人不由得好奇地抬头看了过来。 在见到妇人那张……那张或许并不会比自己年长、成熟多少的脸庞时,安青的心突然一抽,在婴儿的阵阵无法停歇地啼哭声中,赶紧动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 晴柔本想开口,却在见到孙弋清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进去递给妇人之后,选择了沉默。 妇人见安青脱衣后向自己走来,原本还面带防备。 却在见到安青将手中的外衣盖在孩子身上后,连忙起身弯腰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出来后,安青打听了一番,便和晴柔一同继续骑马往城中方向匆匆而去。 …… 看着城外山丘上的那群人,安青自来到这里以来,心里头一次无比感谢孙弋清。 感谢孙弋清的这双清晰明亮的眼睛,让自己能在这段不短的距离之外,于众人之中,能这样远远地就看见他。 看见他的背影,看见他身上的泥浆,看见他忙碌的样子,看见他转身后的正脸,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看见他……也看见了自己! 隔着这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二人相视一笑。 接着,便见韩宣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 可是他似乎忘了他手上还沾了泥土,反倒是把原本白净的脸越抹越花,像个大花猫一样。 安青眼中含着泪,嘴角带着笑,松开手中的缰绳,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韩宣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先停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安青走来。 满目山河空念远,只此眼前心上人! 即使脚下的路再滑,也不会停下退却。 即使这段路并不长,但……也不会急于立马飞跑到你的面前。因为,要一步一步,带着虔诚、 怀着坚定稳稳地走向你。 走近后,安青还未来得及抬手替他擦掉他脸上的泥土,就被他一把抱入怀中,似有些责备地问道:“怎么来这里了?路上……累了吧!” 笑着笑着,眼泪便从安青的眼中滚落了出来,摇头不语。 韩宣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松开她,指了指一旁的帐篷,说道:“我这里还有点事,你先去里面休息一下,等会儿……等会儿再找你,好不好?” 安青点头,看着他再次走向了他的‘战场’。 …… 刚进帐篷没多久,月影就端了一套衣服进来,对安青说道:“孙小姐身上的衣服脏了,先换下来吧!” 月影把衣服放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安青看了看那一身略微有些眼熟的衣服,而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心中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便觉得和他比起来,自己身上的还算干净。 想来这一身,应该是他身边目前所能找到的最干净的一套了。 他自己没来得及换上,反倒是让月影先给自己送来了! 安青没有立刻换上,反倒是看了看这处帐篷里面的摆设。 一张一看就是临时拼凑木板床,安青出手摸了摸,挺窄挺硬,他……晚上睡得还好吗?不过看他那下巴都冒出胡茬了,应该来了这里之后没多少时间睡觉吧? 这一堆换下来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许现在用力拧一拧,还能拧出一些泥浆来。眼下忙得……应该也找不到多余的人手来清洗、整理了。 矮桌上,毛笔旁边居然还混进了一支长簪。 该是来了这里之后,他就忙得没时间认真梳一次头发了。 安青走过去将那支沾染了几滴墨汁的玉簪拿在手中,用袖子将上面的墨点擦掉,然后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枕边。 把马儿拴好之后,晴柔进来问道:“小姐饿了吧?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出外面看看,看 分卷阅读138 能不能找些吃的。” 安青立即叫住晴柔,摇头道:“不了,我不饿。路上带的干粮我还剩了一些,你先吃一点吧!这里……先不给他添麻烦!” …… 直到暮色降临,一切才暂时归于平静。 一进帐篷,见里面变得干净规整,安青正借着烛光看着桌上摊开的地图,韩宣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风雪夜归人’的安定和温馨。 安青抬头便见韩宣静静地站在门口,微微笑着看向自己,于是立马将身子向后倾了一些,而后起身,问道:“我……是不是不该看啊?” 韩宣一边摇头一边走进来,轻松地说道:“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对了,我与成州的一众官员商议过了,预备在这两处继续挖两条河道,好尽快将洪水引入海中。毕竟,这……再继续这么淹下去,百姓们的损失可就真的难以在短时间之内恢复过来了。而且,照现在看来,先前挖的哪一条河道远远不够。” 安青看着他手中地图上的那两处标记,随即又看了看他的脸,心中思绪万千,有些事情、有些疑问不知要如何开口。 韩宣自是将安青面上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中,问道:“怎么?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很厉害?” 安青点头,口中却说的是:“很辛苦!” 韩宣面上的放松紧绷了片刻,便又嘴角上扬,略有些自豪道:“其实,这……倒也没我之前以为的那么难!学医几年,又在医院工作过,来了这里,从前的那些经验和现在倒也并非是毫无关联。之前大大小小的手术,从一开始的切开到最后那一步的缝合,用在现在这里,不就是等同于把原来的‘切开’看作是在这片土壤上给它划开几道口子,然后连接到大海,让阻塞的血液能重新顺利流淌吗?” 安青只觉得他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背后,应该是画了不少心思才想出来的。 毕竟,这成州地势低平,城外又是大片的庄稼地。虽然眼下全被洪水或淹没或冲毁,可这里算是整个卫国境内土壤最为肥沃之地了。重新开挖河道,势必会占用耕地,这背后定会牵扯出不少的争端。 如果,一切真的就像是他刚才说的那么轻松容易,他来了这里这么些天了,那这两条河道为何一直迟迟没有动工开挖呢? 这时,有人端了饭菜进来。 韩宣立即将安青推着坐下,然后将一碗白米饭送到了她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好饿啊!先陪我吃饭吧!”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饿了。 只是,明明下午自己和晴柔在外面看了一圈,发现眼下剩下的粮食早已不多,他……又是从哪里安排到的这么多的饭菜呢? 因为安青的出现,韩宣便以吴继明王子的身份安排人在他帐篷的旁边又搭了一处帐篷,留给安青和晴柔居住。 …… 夜里,安青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出来没走多远就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安青本是想要走远一点,却在听见月影声音的那一刻不可控制地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王城送来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他还是不肯开仓放粮吗?” “姑娘有所不知,今日傍晚前我陪着公子又去找了他。那厮为富不仁,发国难财,一升米竟要十珠,还说什么自己余粮不够,全是看在公子这王子的身份上,才降了一半。你是不知,他那一大家子,顿顿大鱼大肉,可一点没看出来他家余粮不够。也得亏公子现如今更仁慈了,要换了之前,只怕公子早就为民除害了,岂用看他的脸色。” “下一批送来的粮食,还有多久能到这里?” “不好说,眼看着成州今年的收成全被大水带走了,若是王城一直送粮过来,只怕咱邑津城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哎!公子这次明摆着是要被这里的烂摊子所累!” “谁?” 安青见月影和那侍卫将手中快要抽出的剑按回了剑鞘,于是又向他们走近了一步,来来回回看了看他们的脸,问道:“你们刚才说的,可是这成州的粮商韦老板?” 月影垂眸,眼神左右摇摆,最终点了点头。 安青回想起刚才那一餐饭,再想到自己这一路所见,心里压着怒火,面上则一片祥和地问道:“这个韦老板现在住在何处?” 月影身旁那人回答道:“那厮家底丰厚,城里城外都有宅子。之前眼看着成州要被淹了,就连夜让府上的家丁把他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城外山上的别院去。现在,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枫香山。” 虽说之前安青一直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但对于这种发国难财的人,是打骨子里深恶痛绝。 正好,韩宣被安排来这里的事情有蹊跷,此前那三王子又这般与韩宣作对,那……正好借力打力! …… 等到了第二日下午,大家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韦老板满脸和气地带着府上家丁一车接一车地往这里送粮食! 韩宣心里觉得奇怪,晚饭时见安青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偷笑,于是便提到了今 分卷阅读139 日韦老板的这件事情。 安青心中高兴,便把自己一上午的英勇事迹全都讲给了他。 只是,期待中的夸奖没有等来,反倒是见他突然放下了碗筷,脸上的不快让安青深受打击。 安青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了,见他这般,便也赌气地放下了碗筷,气冲冲地离开了。 只是,过了许久,仍不见她回来。 韩宣看着那一碗没动多少的米饭,又想起她今日在外面跑了半天,担心她晚上会饿肚子,便去隔壁找她。 可谁知,人家刚才根本就没回去。 晴柔一见王子明紧张得变了脸色,便也赶紧跟着他出去四处找人。 …… 河边,安青看着月光下混浊的河水,一边往河里扔着石子,一边生气道:“是你,都是你!谁让你来得这么猛、这么快?你不知道温柔一点吗?都说水是这世上最柔、最懂得变通的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流得温柔一点,懂得变通一点呢?河道就这么宽,你们非要这么挤,害得……害得这下游的百姓没了家、没了粮食!害得这里水患严重!害得……害得他来这里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说到这里,安青又抬手指着上游的方向,说道:“你们听着,不许再流这么快了!作为……作为一条懂事的河,现在是夏天,天气热,你们得要学会自己流着流着就要蒸发掉一些才是!知道了吗?他们挖河道很辛苦的,你们要自己学会分流。分流,知道了吗?死脑筋,就知道往一个方向流,根本不懂得变通,也……一点都没有水的智慧!还有上游的啊,不要流得那么着急好吗?” 韩宣走到河边时,便看见安青一个人在那里指着空气振振有词,说得慷慨激昂!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稳稳放下。 等走近了些,才听清了她嘴里说的话,又不免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爱得很。 韩宣在她身后问道:“不知……什么是水的智慧呢?” 安青下意识地说道:“水的智慧,自然就是……” 这声音…… 回头一看,发现正是韩宣。 回想起之前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认为他那是在给自己摆脸色,于是又重新点燃了暗火,把话咽了回去,转身不理他。 见他又走到了自己旁边,安青赌气往旁边挪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这边,韩宣也耐着性子不急不躁地往她旁边继续靠近。 你退我进,你再退,我再进。 安青心里憋着气,想到自己今日所做之事并无过错,可他却是毫不领情,心里越想越气,于是一步比一步跨的更大,结果一不小心,踩滑了,掉进了河里。 韩宣来不及伸手拉住她,只好也跟着跳下了河。 好在这是岸边,河水虽然混浊,但并不算深,也不像河心处那般汹涌、危机四伏,很快便找到了她,把她带上了岸。 安青浑身上下都打湿了,像只落汤鸡一样。 上岸后,看到韩宣的那一刻,分不清她脸上此刻滑落下来的究竟是河水还是泪水,只听她咳了几声,然后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韩宣一边替她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衫,一边抬头对她说道:“哎!孩子不懂事,一生气就不吃饭,跑了出来。做家长的,总得要出来找,不是吗?丢了……怪可惜的!好大一个呢!” 安青没反应过来,以为这人是在嘴上占便宜,‘新仇旧恨’交织在了一起,于是就大力出奇迹地双手用力把人推倒在了地上。 因为韩宣正替她拧袖子,自然也就把安青给带了过来,压在了自己身上。 安青心有不甘而又怒气冲冲的盯着地上这人,说道:“家长?你占我便宜呢?” 韩宣挑了挑眉,看了看二人此刻的姿势,说道:“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咱们现在这样,究竟是……谁占谁的便宜?” 安青顺着韩宣刚才的目光看了看,于是立马从他身上起来,理了理衣服,想起来,却没成功。 衣服湿透了,穿在身上重得很,鞋子也重,而且地上又滑,安青自己真的很难一次就能站起来。 反观某人,还真是轻松得很!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这一幕,越是让安青心里冒火。 看着面前他向自己伸出的手,安青故意把头扭到了一边。 “不起来吗?” 晚风吹过,没有带来回音。 “真的不起来?” 安青喃喃道:“肌无力,起不来,你走吧!” 韩宣笑了笑,说道:“上来,我背你!” 安青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见他此刻果真背过身去,屈膝蹲在自己面前。犹豫了片刻,便伸手趴在了他背上。 韩宣低头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的那两只小爪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还以为不来了呢!” 说完,便从地上站起来,背着她转身往回走。 安青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故意蹭了蹭,问道:“痒不痒 分卷阅读140 ?” 韩宣扭头说道:“不痒,也不重!” 沉默了一会儿,安青才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生气?” 说到这里,韩宣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前方茫茫的月色,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怎么能去骗他呢?” 安青瘪着嘴,对着他的后脑勺说道:“你是君子,我是女子,不可同论!再说了,那三王子之前居然敢来绑我,这一次,我不过礼尚往来,回敬他而已。打着他的恶名出来劫富济贫,我……做的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怎么能说我这是‘骗’呢?错了,该是资源的合理配置!知道了吗?韩医生!” 韩宣无奈地摇头道:“知道了,安小姐!不过,下次不许了!” 安青想了想,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不找我麻烦,谁愿意和那个草包沾上关系呢?二世祖一个!” 说到这里,安青突然间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忍不住和韩宣吐槽道:“哎,我就奇怪了。你说说,像你父王,哦,不对,像卫王那样一个身上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生的儿子虽说不能个个都像你……像吴继明这样能干的,但好歹……也应该像那位四王子一样低调、知事明理吧!怎么会生出吴继安那样的?目中无人也就罢了,仗势欺人我也不说,谁让他有那个资本呢!可偏偏还占尽了一切天时地利人和之后还能发育得谋略不足、傻气儿爆表。以为自己是个有勇有谋的王者,谁知道,还不是一早就被你看出来了。你说他那人,是不是缺心眼儿?狐狸尾巴不藏好,傻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真怀疑他是不是卫王亲生的。” 韩宣笑了笑,扭过头去对安青开玩笑似的说道:“不是!你信不信?” 安青凑上前去,在他耳边八卦道:“真的?那你给我说说呗!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狐狸尾巴的?” 韩宣则是用手上的巧劲儿捏了捏安青的腿肚子,说道:“说别人,你还不是没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 安青痛得尖叫了一声:“痛!你捏我干什么?” 听到韩宣说的那句话之后,安青又接着问道:“你说什么呢?什么狐狸尾巴?” 韩宣边走边说道:“谁是小狐狸谁知道!之前啊,在火车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贪图我的美色,以为假装是在看窗外,我就不知道她是在借着玻璃看我这张帅气的脸!咦……演技太拙劣,一眼就被我看穿了!” 原来……原来他当时……发现了! 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害羞的,安青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命令道:“别说了!没有的事,是你……你自己看……看错了,想多了!” 韩宣则是又捏了捏安青的腿肚自,安青痛得松开了手。 韩宣叹了叹气,说道:“是哦!现在都到手了,她哪里还会承认呢?你说是吧,安小姐?” 回想起与他的初次见面,再到今日,感觉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人家都说什么恍如隔世,但…… 放在他们身上,是真的跨越了两个世界,两段……不同的人生呢! 好累啊! 不过,是他就好! 想到这里,安青再次将下巴隔在了他的肩上,低声说道:“你走慢一点,我累了,不想再和你分开了!离别相思的苦,再也不想尝了!” 说着,韩宣便放慢了脚步,对她轻声说道:“好!” 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安青却觉得像是承诺一样,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心里分外的踏实。 安青闭上眼睛,歪过头去靠着他,呢喃道:“韩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我想我姑姑,想我哥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这里一点儿也不好!你在这里不能做你自己,要学着防这防那,身边又总有想要害你的人,我……好担心啊!我怕……” 可能是他的脚步一慢下来,结实的后背唤醒了她身上的疲惫,说着说着,安青就睡过去了。 刚才她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刻在了韩宣的心上。 回想起前几日那个走漏消息的封侍郎,韩宣便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一味的这么默不作声下去,是该要有些改变了。 霸占着本就不属于他该有的位置,德不配位了这么些年,他……是时候应该去过属于他该有的生活! 风雨如晦,青臾一生 雨过天晴的,不止是二人昨晚那场认知的碰撞,还有……眼前的困局。 第二日,便有不少从其它各州运来的物资纷纷送来成州。想来,应该是卫王担心王子明在这里龙搁浅滩,受了束缚,不好大展拳脚,所以也在卫国上下调集筹备物资,帮助成州度过眼下的困难。 只是,为何这河州送来的……和其它各州送来的有些……不一样呢? 安青在一旁看着他们搬运物资,发现除了河州以外,其余各州送的都是粮食。单单只有河州,送来的却是衣物,而且……还都是些半新半旧一看就是比较上等的布料制 分卷阅读141 成的。 这…… 虽然眼下成州的情况确实也需要这些东西,可……就这么分发下去似乎……有些不妥。但若是不发,那些流民眼下也找不到别的一身完整的衣服了。 箱子打开的时候,一旁站着的官兵一看这满箱满箱的衣服,面上皆是露出了诧异和好奇。 站在韩宣身后的月影也在那一瞬间回头看向了自己,眼神里好像带了质问以及一种别样的情愫,叫安青看不明。 安青见后面还有几车箱子没有打开,便回头问晴柔:“后面那几车,也是河州送来的?” 自己只是随口一问,晃眼一看,却无意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于是连忙心虚而又慌乱地移开自己的双眼,看向别处。 不对,一定是……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又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和猜测,想要证实一番,悻悻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刚才的方向之后,便装着像是之前并没有发现一样,再次看向了刚才的那个位置。 是了,刚才就是自己看错了,那里分明就没有人! 郑云修身边的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远在河州才是! 是的,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 一个月后,成州已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面貌,余下的,只能交给时间来慢慢恢复了。 庄稼农田、河清海晏,成州终于平静了。 回到邑津后,卫王对此甚为满意,欲嘉奖王子明。可韩宣却没有为他自己讨要任何奖赏,反而是替成州百姓恳请王上能减免三年赋税,好让大家有足够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用韩宣的话来说,‘手术’之后,病人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孙大人虽然对王子明此举较为之前更为欣赏,但……心中却是存了芥蒂。 本以为他会在朝堂之上当众说出他与自己女儿的婚娶之事。不过,似乎……他好像全然没那个打算! 一想起自己夫人从晴柔口中得知自己女儿在成州的所处之境,为他吴继明所做之事,孙大人心中……即便是自己看着那孩子从小长大,但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看不透他了! 相比之下,三王子的处境和之前的预期相比,可以算是十万落差了! 王后怒目看着堂下早已没脸抬头的吴继安,一如往常一样,痛骂道:“废物!” 堂下之人不敢抬头,更不敢还口,只能就这么低着头受着。 见此,王后心中的气更是火冒三丈,烧得她心急,烧得她头痛,于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恨无余力地闭眼说道:“下去!” 吴继安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说了句:“母后保重身体,儿子先退下了!” 等到人离开了,王后才像是又提起来几分心力,说道:“早知道会像现在这般不中用,当初……当初就不该找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看着都烦!” 说到这里,王后突然睁开了双眼,问向一旁的侍女:“人呢?还是没消息吗?” 偌大的宫殿里,只听见侍女上前回答道:“派去的人在河州找了半年了,还是没消息。只是,一开始派出去的人好像……已经联系不上了!” 一听此话,王后气得拍桌,堂下侍女吓得纷纷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 “怎么?她还能上了天不成?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她的存在,只会让我想起那段……那段愚蠢的过去!心不狠,事难成!吩咐下去,找到之后,立马杀掉,决不能让别人先找到她!” “是!” …… 王宫书房内,卫王将密信递给王子明,待他看完后,问道:“这是前几日在奏折中发现的,不知背后送信之人是谁。此事,你怎么看?” 韩宣现在自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惊愕道:“父王,此事……定是有人在暗中蓄意挑拨!父王您万不可相信啊!凡事讲究证据,这空口无凭,摆明了是冲着三弟来的。许是平日里三弟在外不小心惹了别人,才招此陷害!父王,您一定要明察啊!” 卫王的双眼一直未从王子明身上移开半分,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似是在斟酌他话里的真心,也像是在借此回想过去的一些蛛丝马迹。 当年三王子出生时,王后身边的人并无什么可疑之处。此等瞒天过海之事,怎可能做得那么滴水不漏呢? 只不过,三王子身上,除了那骄纵任性的脾气和王后一模一样之外,别的,现在仔细一想,好像他……长得确实没有半分自己和王后的影子! 怎么可能呢? 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呢? 除非…… 想到这里,卫王突然收回了双眼,看向别处,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卫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怀疑没有逃过他面前之人的双眼。 韩宣转身离开时,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行了,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只要接下来他再 分卷阅读142 顺着自己给他抛出的方向一查,很快便能知道那个草包是不是他的亲儿子了!敢动我的人,你若真是他儿子,我也让你悔不当初!更何况,你还不根本就不是!呵!找死! 只是,韩宣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便被卫王开口叫住了,只听他说道:“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的生辰,你去谷中看她的时候,替我……多陪陪她!和她多说说话吧!” 语罢,长叹一声,暗自低语道:“好久……她都没来我梦里了!” 韩宣只在原地停留了一霎那,便抬步出去了! …… 茶楼上,韩宣推门而进便见安青穿成一男子的样子和晴柔谈笑着,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还挺开心。 只是见他一来,晴柔就立马后退了一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安青仍是和之前一样,笑着看向他,说道:“来了?怎么这么久?我刚见……父亲的马车已经回府了,你怎么才来?” 韩宣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用眼神示意晴柔先出去。 等到晴柔从外面把门阖上之后,韩宣才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安青说道:“没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 说到这里,韩宣故意往安青跟前凑近了些,低声道:“是吴继明。” 面上一笑,接着又神色如常,说道:“出宫的路上和几位大臣聊了一会儿,所以就耽搁了!怎么了,是不是等久了?” 安青摇摇头,双手捧着脸,看着面前这人,觉得甚是赏心悦目,说道:“怕你半路上被人拐跑了,不来了!” 韩宣颔首一笑,接着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会不来呢?对了,大后天有空吗?” 安青一边看着他,一边点头。 韩宣看了看窗外,说道:“那我就先预约了。” 安青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问道:“什么事啊?” 韩宣回头看着对面的安青,故作神秘道:“好事!愿不愿意?” 安青点头。 …… 安青本以为他口中说的‘好事’指的是和自己出来补上之前没能在迎龙谷玩儿个够的遗憾,可……直到看见墓碑时,安青的心中渐渐开始不明白韩宣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见安青突然停下了脚步,韩宣牵着她的手往前带了带,问道:“走啊!” 安青自是知道那块墓碑之后葬着的究竟是何人,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韩宣,无声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埋着的是吴继明的母亲,韩宣他……怎么会想到带自己来这里? 韩宣读懂了安青眼中的困惑,看了看墓碑旁边早已让人备好的蜡烛纸钱,对安青说道:“今日是她的……生辰,我现在既是……她的儿子,理所应当前来拜祭才对!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吴继明母亲的生辰? 难怪今日谷中比上次来时更为清净! 原以为是秋日寂寥,没曾想会是…… 安青跟着韩宣走到了墓前,站在他旁边。 站了一会儿,韩宣便蹲下身来点香。 点完香之后便开始烧纸钱,只见他一边将他手中的纸钱往前送,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口中说道:“晚辈……替您儿子来看您了!占用你儿子身体一事,事出有因,晚辈无意冒犯,还望前辈勿怪!若是前辈近来得空了,去王上的梦中见一见他吧,他……挺想您的。当然了,前辈尽管放心,晚辈眼下既是借用了您儿子的身体,此前害他之人,晚辈定会一一替他除掉!对了……” 说到这里,韩宣突然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安青,从一旁的篮子里取了香点上,然后分出一半递给安青,示意她也来上一柱香。 见安青接过香跪下之后,韩宣也立即规规矩矩地跪下,看了看安青,笑着说道:“说来有缘,晚辈的心上人现如今也在这里,只是还请前辈勿怪,现如今她也只是借用了孙弋清小姐的身体而已。前辈千万不要认错了,现在在您面前的人是安青。前辈若泉下有知,还望能保佑她平安顺遂,青臾一生。” 平安顺遂,青臾一生! 原来……他带自己来这里为的就是这个! 青臾一生,青臾一生! 安青在心中默念了两边他口中最后的这四个字,与他相视一笑。 三拜之后,把手中的香插进了墓前的土中。 下山途中,安青才知原来是真的有‘好事’等着自己。 只是像现在这样被他蒙着眼,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心中不由得猜测其来,这人究竟是瞒着自己都准备了些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等到双眼得见光明之时,安青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接一声‘噼里啪啦’的燃放声,眼前则是绚丽的烟花。 安青喜出望外地回头看向韩宣,兴奋地拉着他的手,问道:“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韩宣骄傲地扬了扬眉,说道:“独门秘方,概不外传! 分卷阅读143 ” 安青的心中是又高兴又好奇,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臂,讨好道:“说嘛!我想知道!说嘛!” 韩宣见安青一脸诚恳的样子,问道:“真想知道?” 安青一个劲儿的点头:“想!太想了!好久都没见过放烟花了!还以为这里没有,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来!想,真的想!” 韩宣却是卖了个关子,说道:“可是,我刚才都说了,独门秘方,概不外传!等……等你嫁给我了,我便告诉你!” 安青听完后面上的表情瞬间垮掉,一脸不满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不甘心、不放弃,一边晃着他的胳膊一边摇头,摆明了一副今日你不说,我就不放手的赖皮样儿。 见韩宣这不为所动的样子,安青趁着左右无人,踮脚都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你先说嘛,等我们都回去了,我……嫁给你!” 韩宣仍是不为所动,一边笑着一边冲安青摇头,并说道:“不行,万一你反悔了,我找谁说理去?” 说完,还故意当着安青的面儿伸了个拦腰,说道:“哎呀,累了一天了,该回去睡觉了!好困啊!” 看着这人慢悠悠离开的背影,安青回想起此前在拉萨的时候,他第一次向自己表白的情形,心想:这人啊……真是!之前说什么自己是小狐狸,现在看来,分明他才是狐狸!还是一只修炼多年、功力纯厚,极善于装出一副清冷无欲的外表来做着故意撩拨人的事情。 见他把门关上后,安青回头看着这一地的‘残骸’,心中暗自偷笑! …… 凌晨,天还未亮,韩宣躺在床上翻身,人还没怎么完全清醒,便见床下坐着一人,正伸着个脑袋眼含忧怨的看着自己。 韩宣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反倒还对着这张脸笑了笑。 只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立即睁了开来,然后吓得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她问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安青晃了晃脑袋,将下巴搁在床沿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在这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就告诉我呗!嗯?” 闻此,在看着眼前这人满脸的不甘心而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忧怨表情,韩宣只觉得是又好笑又好气,指了指她眼下的黑眼圈,问道:“你想了一晚上?没睡?” 安青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个哈欠! 真是……那她没办法! 罢了,只好妥协! 韩宣无奈道:“听话,你先回去,等你睡醒了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安青摇头:“不好!万一你骗我呢?不要,你先给我。你给我了我就回去!你不给,我就不走了!” 韩宣笑着凑近了些,问道:“真的?” 安青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被人带到了床上。 盖好被子后,韩宣隔开一段距离躺在她旁边,对她说道:“现在你人在屋里,我人也在你旁边这么近,总是不会跑的。你现在这昏昏沉沉的样子,我即便是给了你,你又能做什么呢?听话,先睡觉,等你醒了,我……亲自教你,好不好?放心,绝不食言!” 安青的眼皮开始打架了,侧过身去看着他,问道:“真的?” 韩宣也转过身来看着她,眨眼道:“嗯!” 看来是真的撑不住了,答应她之后没一会儿,安青便睡着了! 听着身旁这人渐渐绵长的呼吸声,看着她此刻如婴儿般安稳熟睡的样子,韩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心中默念道:回去之后,我们要尽快结婚,我想每日都能像现在这样看着枕边的你熟睡的样子!那样子,一定……很美! 这个世界,这个卫国,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国泰民安,还是得要早点儿想到办法回去才是。我们,不属于这里。 远上寒山,偶遇稚童 世事无常,却是来时容易去时难。 努力了三年,明查暗访了三年,但是,对于找到如何能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的方法始终苦寻无果。 这三年来,卫国也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名动四方的‘大事’。 原来,卫国的三王子吴继安竟不是当今卫王和王后所出,乃是背后别有用心之人上演的一出偷梁换日的闹剧。 因三王子此前仗着王室身份横行无忌、欺凌霸弱,现已被贬为平民,终身关押天牢。 卫王和王后则‘思女’心切,派人于卫国境内寻找流落在外王女的下落。 这一找便是两年半,至今,全无半点儿消息。 安青当时初闻此事,震惊非常:王宫之内,居然还能发生如此荒唐离奇之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 这日正好赶上八月十五,在……安青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今日该是合家团聚的佳节。 回想起过往韩宣每年都会替吴继明为他母亲上香一事,又感念这些年来孙夫人对自己母亲一般的关怀和爱护,看着这段时 分卷阅读144 日孙夫人身体抱恙,终日似忧心忡忡,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安青的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便学着此前孙夫人的样子,去城外寒山寺上香。 眼下自己无能为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山路蜿蜒,弟弟孙允翰走在前面,安青和晴柔跟在后面。 今日出门得早,眼下上山下山的人还不算多。 晴柔见孙弋清这般气喘吁吁的样子,心想:怎么小姐的身体越来越弱了,才走了这么一段距离就累成这样? 晴柔看着自己小姐现在这副样子,心疼极了,于是问道:“小姐,要不……您先歇一歇,缓口气儿咱们再上山?” 安青抬头见弟弟在前面走得认真,于是摆了摆手,喘着大气说道:“不……不用了,快……快到了!走吧!” 谁知,二人正埋头看着脚下专心上山,却听弟弟在前面大声抱怨道:“这谁家孩子?大人呢?” 安青和晴柔好奇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便看见前面路上一小孩儿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弟弟。 瞧这架势,安青还以为是自己弟弟不小心把那孩子撞倒在了地上,于是顾不上越来越快的心跳,着急得紧紧抓着晴柔的胳膊上前去。担心弟弟这声音会把孩子吓哭,然后惹来这上山下山众人的围观。 只是,安青走近了才发现这孩子……瞧着该是两三岁的样子,但却一点儿不怕生,就这么坐在弟弟脚下,抬头望着他。 晴柔见这孩子可爱,于是走近之后立马将他地上抱了起来,然后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和泥土。随即又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上前来,便只好看向孙弋清,想知道要如何处理。却发现小姐正……正……像是在看着自己身旁的这小孩儿傻笑,傻笑中甚至还带了……慈爱? 不对,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晴柔立马回过神来,一边喊道:“是谁家的孩子走丢了?这是谁家的孩子?” 怎么可能呢? 这……三年前在成州的那一晚,自己替小姐换衣服的时候,她……她背上的朱砂明明还在。 况且,看小姐……这心性,分……分明她自己有时候都还像个孩子一样,不……不可能的,不可能会在她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小姐……兴许就是觉得这孩子长的可爱吧! 只是,晴柔不知道的是,此刻,安青不止是脸上有母亲一般的慈爱,甚至是心里……在看清了这孩子长相的那一刻,身体里甚至都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因为这小孩儿的一张脸而涌动,快要把她的心给……融化掉了! 安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我的孩子应该……就是长这样吧! 这个想法出现得太过突然,让安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找不到一丝丝原因来解释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可怕又荒诞的‘认为’。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孩儿生出这种十分……十分熟悉亲切,甚至想要……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呢?仿佛……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这……这太奇怪了!莫不是这一路上山走累了,自己都生出幻觉、臆想了? 这孩子也是真的不怕生,见安青这么一个陌生人一直看着他,他非但不怕,不哭不闹,甚至还……还在他们三人中间玩儿起了捉迷藏。小短腿儿在他们三人中间跑来跑去开心得很,似乎根本没发现他已经和他自己的家人们走丢了。 弟弟见这小孩子似乎皮实得很,于是干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举着他问道:“小鬼,叫什么名字,家住在那里?” 弟弟本是有意逗一逗他,故意把他举高想让他一害怕就说了,可谁知这孩子似乎很喜欢被人这么抱高,于是挥着小手,扑腾着他的小短腿儿,嘴里说道:“飞啊!飞啊!飞高高了!” 弟弟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安青,问道:“阿姐,怎么办?这小鬼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不见……” 这时,只听有两个人从山上边跑下来边着急喊道:“小少爷!小少爷!” 三人回头看去,发现是两个女子正一脸焦急地朝着他们这里跑来。 见她二人一模一样的打扮,再看这孩子身上的华服锦缎,看来,这小孩儿定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或许是因为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亲近的感觉吧,安青也留了个心眼儿。 等到她们走近了,正欲接过弟弟手中的孩子时,安青突然上前去挡在了他们中间,问道:“孩子丢了你们现在才找来,你们……如何证明这孩子是你们要找的‘小少爷’?万一,你们……不是呢?” 一旁的弟弟则是不以为然,说道:“阿姐,怎么可能!她二人这打扮一看就不是!把孩子给她们吧!这小鬼还有点重量。” 安青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面前二人说道:“且不说你二人是不是真的是负责照看这孩子的,就算是,你二人也未免太过大意了些!孩子这么小,你们两个人居然还能看丢。如果你们身份无误,照着你们这粗 分卷阅读145 心大意的性子,我真的怀疑你家主人是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们来照顾的!” 晴柔在一旁仔细想了想,觉得小姐这话很有道理,于是便问道:“刚才你们叫他‘小少爷’,不知二位姑娘,这是谁家的‘小少爷’?” 一听此话,二人纷纷看向了彼此,不知要如何回答。 双方僵持之际,只见从山上又下来了几人。 看这架势,眼前这二人所言不假。因为……从山上下来的几人,身上穿着皆与眼前这二人一样。只是,为首那女子此刻脸上却有面纱遮挡,看不清模样。 小孩儿一见到来人,便大半个身子向她扑去,嘴里奶声奶气地看着:“娘亲,娘亲。” 这……这一声声喊的,让安青直生出一种他是在喊自己的错觉! 女子低咳了一声,然后让身后之人把孩子接了过去,上前对自己弟弟颔首致谢道:“幼子贪玩儿,不小心走丢了,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这声音……虽然沙哑,但……似乎有些熟悉,自己是在哪里听过吗? 安青看着她们一行人下山的背影,站在原地望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怎么……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之前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若不是弟弟在一旁喊自己,安青只怕是……还要在原地想半天。 “阿姐,你看什么呢?” 安青回头继续往上山走去,笑了笑,说道:“没有,就是……有些好奇那面纱背后的人长什么样子罢了!走吧!” 弟弟却是对此毫无兴趣,说道:“这有什么好令人好奇的?相比于这个,我现在更好奇的是高国的国主!也不知道……哎,算了,应该不是真的!” 安青在他身后问道:“你一个人在前面嘀咕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 弟弟想了想,转身等了安青一步,扶着她边走边说道:“阿姐,王子明最近没和你说吗?” 安青笑着问道:“说什么?说……上个月你和四王子在校场比试的时候输了?还是说你耍赖从人家那里赢了一匹马,偷偷让林叔替你养在了后院?你啊!” 弟弟心虚地埋下了头,说道:“哎呀,不是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我不过就是……就是多了……多了几分运气而已,哪里就是耍赖了呢?阿姐,你居然不帮我说话!” 安青无奈地摇头道:“我哪里是不帮你呢?我只是就事论事,帮理不帮亲!” 说到这里,弟弟突然看向安青,一脸严肃地问道:“对了,阿姐,你听说了吗,北边……好像要出事了!” 安青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北边?什么事啊?” 弟弟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然后边走边小声说道:“半年前,高国的国主病逝,眼下高国的新国主据说是此前因为……因为巫邪之术被废的高国王后流落在外的儿子。两年前才被高国国主找到,接回了王宫。只是,以前的老国主还好,但这位新国主似乎……野心不小,最近开始在北边屯兵,可能……要搞点儿事情!” 北边? 北边和高国接壤的地方不就是……河州吗? 高国新王此举……莫不是意欲讨要叛臣郑公? 离得这么近,想来以郑云修父子在河州的势力,应该早已收到了风声。 若事情是真的,郑云修父子下场如何,眼下只看卫王要如何割舍了。 邑津离河州隔了那么远,想来,若是真的要翻旧账,战火应该不会南延至此! 山雨欲来,闻风而动 北境的局势尚未明朗,而那位遗失在外的‘王女’却奇迹般地突然被找着了。只是,眼下正住在王宫高墙之内,尚未有多少人亲眼见过这位‘王女’。 不少人对这位传闻中的‘王女’颇为好奇,城中甚至还有不少官家子弟蠢蠢欲动,欲能乘此好风直上青云,结果却是一点儿投石问路的门道也找不到。 这几日,孙夫人身体见好,便也听底下人说了这件事。 孙夫人对此反倒没有年轻人那般好奇,她心里担忧的更多的是此前孙大人一直的北境局提到的北境局势。 倒不是说孙夫人多么忧国忧民,只是……只是这……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是让她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慌,总感觉好像有大事要发生的一样。或许是因为病了一场的缘故吧! 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似乎太巧合了! 仿佛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策划着、推动着,而大家在无形之中早已成了棋盘上的棋子。每走一步,看似是从心、随势之举,但就好似‘久晴不觉夏过,一雨方知秋深’一般。眼前的晴天究竟是真的好天色,还是秋雨的铺垫,一场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高国流落在外的王子? 北境剑拔弩张的局势。 偷梁换柱的三王子和流落在外的王女? 北境之地乃是河州,那郑公此前不就是……就是高国叛臣吗? 分卷阅读146 高国那位当年因巫邪之术被废的王后? 细细一回想,似乎当年王后被废没多久,郑公就举兵南下,前来投靠了卫王。那位王后似乎……似乎没听闻是什么大臣权贵之女。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在卫国境内,似乎没怎么听说过太多关于她的事情. 怎么就突然又找到了呢?高国的王子,卫国的王女。 他们一前一后的出现,随之而来就是卫国与高国多年来的平静眼下正在被渐渐撼动,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王后既是被废,那么,那位小王子当年又是怎么从高国王宫逃出去的呢? 高国国主当年既已动怒废了王后,这么多年来,膝下不可能再无其他王子才是,为何……为何要再找到当年那个小王子,还立他为储君呢? 他现在一登上高国王位,就立马大军压境,是……高国蓄意已久还是这位新国主对卫国有意攻打? …… 孙大人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了书房。 孙夫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黑漆漆的,竟是连蜡烛都没燃上。 孙夫人让人把汤放下后,便准备去点蜡烛,却听见黑暗中的孙大人慢慢说道:“先别点!” 月光微弱,夜色如墨,孙夫人看不清孙大人此刻面上的表情,只能依稀看到他坐在那里的轮廓。于是让身后的下人先出去,自己则是站在原地问道:“真的……出事了?” 良久,孙大人才开口:“夫人的直觉……真准啊!” 孙夫人朝着被黑暗笼罩着的那个人影走近了些,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黑暗仿佛有一种魔力,总能将两颗甚至都不能看清对方脸的心紧紧联系在一起。 孙夫人能感觉到此时孙大人心中有化不开、挥不散的无奈和无力,不然,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选择不言。 就连当初他答应和卫王一道起兵那等大事,他都会第一时间把他的决定告诉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选择自己一个人沉寂在黑暗中! 只听孙大人语气沉重地说道:“前卫王苏氏……昏庸无道,吴伯伯当年数次劝谏无效之后,其实暗地里早已与父亲有了辞官之心。若不是……若不是后来那件事,王上他现在……内心不会如此纠结!明面儿上,是要……点狼烟、起战事了!” 孙夫人听完那句‘明面儿上’之后,隐隐猜到眼前种种定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便问道:“明面儿上?” 孙大人突然点亮了手边的蜡烛,双眼看向面前的烛光,皱着眉头说道:“咱们那位‘王女’身份不假,但……哼!来头也不小!倒也不愧是王上和王后的女儿!” 说到这里,孙大人突然起身,走到窗边后,看着西月庭的方向说道:“若不是王子明此前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怕……我们还一直被……被这位‘王女’玩弄于股掌之中!” 孙夫人走到孙大人身旁后,孙大人继续说道:“我的傻女儿啊!还好回来了!夫人有所不知啊,你可猜得到这位‘王女’此前……在何处?” 孙夫人急忙问道:“何处?” 孙大人笑了笑,回头看着孙夫人:“河州……郑公府上!” 孙夫人错愕:“那……” 孙大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段时间王上之所以不让王女出宫,也不让宫里人透露出半分关于王女的消息,全是因为这王女啊,早已成了……成了少将军夫人!” 孙夫人愣在了原地:“什么?莫不是清儿当年……当年说的那位姑娘?” 回想起今日下午王子明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孙大人点了点头:“只是,现如今这王女和少将军走到了一起,野心不小啊!王后已经借着这个机会,将河州势力归入了她的那方。眼下,高国又在北境屯兵施压,王后此时正好借着机会要扳回一局,仗着少将军父子在北境的势力,向王子明和王上示威,明摆了始终不同意王上欲立王子明为储君一事。” 孙夫人不理解:“她不同意又能如何?除了王子明,王上就只有四王子一个儿子了!” 孙大人说道:“她们还有底牌没亮出来!王女和少将军之间还有一个儿子,王后的意思是立那个孩子为王储!当年起兵,最后关头若不是苏氏一族有人反戈一击,也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说来说去,王后当年对王上的爱……不假,更不浅!只是,出现得晚了就不合时宜了!所以,到了今日,王后执意于不答应王上立王子明为储君,更多的应该是觉得愧对于她的父王吧!毕竟,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因她而起!杀父之仇,换了任何人也很难选择原谅,更何况杀父之人还是她此生最爱之人!” 孙夫人却是对她没有半分同情,冷漠说道:“那又如何?杀父之仇?难道她忘了她险些害得别人一尸两命,更害得一母亲与孩子阴阳相隔?忘了她当年给人带去的丧妻之痛?王道不仁,不足……可怜!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 见孙夫人越说越激动,孙大人只好选择沉默。 过了一会儿,只听 分卷阅读147 孙夫人问道:“何时……动身?” 孙大人望着西月庭方向,说道:“王上……没有妥协!仗再难,该自己动手就绝不仰仗他人!后日,王子明领兵出发,河州官员全听王子明手中的兵符调遣,不得有误!” 孙夫人看着他,问道:“你呢?什么……什么时候……” 孙大人转身回到一旁坐下,一边写折子一边说道:“王女突然出现,王后背后的势力已经在暗中蠢蠢欲动。王子明离开后,他们必会趁着王上病重之际有所动作。我得留在这里,守在王上身边,守好他的江山!不能让人趁虚而入!夫人啊,我准备……让允翰也去!” 孙夫人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好!” …… 王宫中,王子明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语气冰冷地问道:“找我来这里何事?” 对面的女子始终面带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昨日人多,只能和王兄你匆匆打了声招呼,今日……终于能有机会单独和王兄说话了!对了,王兄你还不知道吧,我在河州……” 韩宣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如常地探究道:“这几年……少将军对你如何?” 韩宣不相信眼前这人突然现身会存了什么好心思,尽管此刻她面上一脸纯真的样子。 回想起从前自己在河州与她见过的那一面,韩宣只觉得吴继明的这个妹妹虽然年纪不大,但……可远远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无害! 只是有些可惜了,她长着和安青一模一样的脸! 女子莞尔一笑,说道:“很好!王兄你呢?这几年……还好吗?以前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当年王兄你挺身而出救我之时,我一见到你便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信任。后来逃去河州后不久,在得知你要见我时,我的心里当时可激动了。说来说去,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啊!现在一想到你是我王兄,我便觉得自己好……好幸福!终于,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肯帮我的亲人!” 韩宣没有被她这段声情并茂的‘表演’所感动,反而是无比清醒地淡然问道:“怎么突然愿意回来了呢?之前我有派月影去找过你,你一直不肯出现。现在呢?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女子茫然地看向别处,皱了皱眉,苦笑着说道:“王兄可知当年一路派人追杀我的是谁?” 韩宣不知道,只得疑惑地看着她此时那空洞的双眼。 不会一会儿,之间女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狠厉的光,抬头看向韩宣,自嘲说道:“正是我的那位好母后啊!哈哈哈!可笑吧?王兄。” 竟是她?怎么……怎么……为什么呢? 当时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醒来后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只知道是月影他们按着‘自己’之前的吩咐,私下里约了王城禁军的萧副使在外面碰面,结果不小心中了埋伏。然后‘自己’因为出手救眼前这人而重伤昏迷了数日。 后来月影在自己醒来之后回禀过,说那日前来刺杀的人不是同一批人。 他们当时的目标应该不同。一批是要取‘自己’性命的,还有一批当时则是冲着萧副使而来。 刺杀‘自己’的,是三王子派的人。 而杀了萧副使的,始终没查出背后之人! 所以,照她现在这么说来,王后其实一早便已经知道吴继明的人对三王子的身份起疑,也知道吴继明查到了萧副使的身上,所以王后当年担心吴继明继续查下去会揭开真相,才出手想要解决掉萧副使和萧觅安,来个死无对证,以免让吴继明抓住了她的把柄? 女子见她对面的王兄此刻正想得认真,于是便又说道:“王兄当年去河州见过我之后没过多久,她派去的杀手便又找上门来了。若不是得郑公夫妇相救,只怕……我早已没有机会能再见王兄一面!所以,从那以后,郑夫人便给我换了个新的身份。加上后来因为怀孕了,平日里很少出府,邑津这边想要除掉我的人自然就很难得到关于我的消息!若无郑夫人庇佑,觅安早已……无处安身了!” 韩宣不解,问道:“既然你一早就知道追杀你的人是谁,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回来?” 女子笑着说道:“总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吧!再说了,既然这么大张旗鼓地找我,想来,我们的父王一定也很想见我,不是吗?听闻他这半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我……该出现了!” 韩宣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看不懂、看不透眼前这人了!以前还觉得这姑娘不过是有些小心思罢了。只是三年未见,她……好像早已不是自己当初在河州见到的那个萧觅安了! 她面上虽然一直笑着,但她的眼里却平静得让人觉得冰冷。 她突然现身,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杀父仇人、一直追杀她的亲生母亲眼前,难道……为的就是得到王女的身份,见她的父王吗? 见对面的人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自己,女子则是起身微笑着看着她的王兄,道了句:“时间也不早了,王兄后日便要动身出发了,应该 分卷阅读148 ……心里还有十分想要见的人吧?趁着明日好好见一见吧!过了明日,想见……恐怕就难了!” 韩宣正欲起身离开,却听她突然问道:“王兄,王位……你想要吗?” 韩宣静默地看着眼前之人,看了许久,才说道:“孩子不错,你好好培养,日后他能撑得起这片天的。自己好好保重吧!” 说完,韩宣便转身离开了。 “妹妹在此愿王兄此去……平安!” 重任在肩,以国为先 窗边楼下分明就还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 安青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过才几日不见,所有的一切就变了呢? 安青暗自紧握着双手,咬了咬牙,看着对面那人,轻声问道:“就……就不能……是别人去吗?” 韩宣转头看向窗外,随即对安青说道:“于情于理,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你放心,会没事的!嗯?” 不放心,哪里能让人放心? 安青急了,心里早已乱了分寸,起身走到他身旁说道:“不行啊,你……你又不是真正的吴继明,你……身手又不好,怎么……怎么能上战场呢?不行啊!” 韩宣牵过安青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安慰道:“这三年来我也学了不少,你……难道就这么不相信我?” 安青听不进他说的话,面上着急道:“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打仗呢?就不能……谈和吗?对了,攺国,攺国的国主之前不是……不是有意要与你交好吗?不如,不如你去向王上提议,就说……就说和攺国结盟。这样……高国不就……不就不敢来犯吗?” 韩宣看着安青此时一脸着急无奈的样子,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心里默默说道:傻姑娘,结盟哪是那么容易的。要真能结盟,三年前就结盟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啊!因为现在这个身份,我必须为自己当年的拒绝买单了。结盟的话,就不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韩宣问安青:“我是谁?” 安青愣了一下,说道:“韩宣啊,你怎么这么问我?” 韩宣笑了笑,将安青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低声对她说道:“可是,我也是吴继明!我是韩宣,是安青的韩宣,但在这里,我现在也是吴继明,是卫国的……王子明!我的肩上一半是你,一半……是需要吴继明去守护的卫国。眼下不过只是换了一个时空而已,若是事情发生在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如果真的……有了战争,我……作为一个公民,一个男人,也是应该要挺身而出,卫国……保家的!不是吗?” 韩宣说的没错,即便是在原来那个世界,战争一旦被触发,作为公民,应该要主动请缨,保家卫国。可是……可是安青的心里,真的……真的好担心,好害怕! 眼看着就快要入冬了,河州的冬日那么冷,冷得刺骨! 高国人生活在寒冷的北境以北,自是习惯那里冬日的寒冷。可卫国除了河州,其余地方的将士在冬日应战,即便是两国实力相当,也会吃亏啊!更何况,听说高国的士兵,个个都人高马大,凶猛得就像是草原上的恶狼,山林中的猛虎。双方一旦交战,卫国的将士岂不如同羊入虎口? 安青抬头望着他,眼中带着乞求,说道:“韩宣,不如我们……我们走,天大地大,去哪里都好,啊?你不是王子明,我也不是孙弋清。你就是韩宣,我就是安青。我们只做自己,不再扮演他人,好不好?走,我们现在就走!” 看着安青此刻慌乱的样子,韩宣的心中又何尝好受呢? 这种念头,在他的心里不止出现过一次。只是,吴继明身边的手下那么多,自己很难在他们眼皮底下顺利逃走。 尤其是月影,虽然她面上看着不怎么爱说话,但一旦动起手来,狠厉非常。 而且她对吴继明忠心耿耿,又一直替吴继明管理着迎龙谷。如果有朝一日她发现自己一直效忠追随的公子早已不在了,她眼前的这个公子只是……被人无意闯入的徒有其表之人,很难想象她在情绪失控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为了她家公子,她应该不惜出动底下所有的人找到自己,甚至会不惜杀了自己,也绝不能容忍一个陌生人占用她家公子的身体。 韩宣起身抱住安青,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挣扎,就是不肯松手让她离开,只说道:“安青,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如果……如果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我……我会安排人送你平安离开的。但是,我是……走不掉了!” 安青回过头去看着他的肩膀,问道:“为什么?” 韩宣看了看门外,对安青说道:“不为什么,只因为我的身份。所以,除非时空给你我二人再次开了一个玩笑。不然,此生,只要……只要我一天还是现在这副模样,我就一天不能放下吴继明身上的担子。对不起!” 听到这里,安青终于放弃了挣扎,只是眼泪也在她停下来的那一刻落下。 感受到身前之人终于平静了下来,韩 分卷阅读149 宣掰过她的身体,二人额头抵着额头,说道:“安青,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我会平安回来的!你想啊,咱们能来到这个世界,定是表明了你我二人缘分深远绵长。你都还没嫁给我,我不会……” 安青突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斩钉截铁地对他说道:“多说无益,反正……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韩宣,我只求你一事,这辈子,我也……只求你这一回了。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好吗?三年前你不告而别去了成州,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多为你担心吗?一想到你会有危险,一想到你可能会被大水带走,一想到你会和我分开,我就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就像是这里……缺了一块儿,有风在吹,凉飕飕的。可是,不管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缺的哪一块儿在哪里!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这种感觉,他有哪里会不明白呢? 自从当年在随州匆匆离去,后来多番打听,几次前往随州都没能找到‘孙青’的时候,韩宣就已经明白了。 安青松开了自己的手,继而紧紧地抱着他,对他说道:“我的心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你若是不在了,它就会缺了一角。所以,你一定要……要平安回来,替我……替我把它补上,好吗?” 她的一字一句都在揪着他的心,韩宣仰头看着上方,苦笑着说道:“我追你……都追到这儿了,怎么可能会松手呢?安青啊,我……我不想再等了!不管咱们日后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我都不想再等了!对不起便对不起吧!我已经向卫王说了,等战事一平,我就娶你!虽然……虽然是吴继明娶孙弋清,但……是我想娶你!” 安青点头,抬头看着他,红着眼睛说道:“好!这次,我答应你!不是吴继明娶孙弋清,而是韩宣娶安青!” 说到这里,安青抬手晃了晃指上的戒指,对他说道:“韩宣给安青的聘礼三年前我就收下了。不管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回去,这一生,我们是一定不会分开的。我知道我很自私,不舍得你去冒险。但我……明白,如果卫国没了,那么,我和你便是覆巢之下无完卵。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一时……很难接受……” 说到这里,安青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失声哭了出来。 看着安青这个样子,韩宣的心里十分难受。 她这样难分难舍的样子,韩宣恨不得明日偷偷把她带在身边。 可是,一想到萧觅安,一想到自己到了河州之后会见到……见到郑云修,韩宣的眉头便难以舒展。 郑公父子在河州算得上是称霸一方了,此前吴继明派去河州的人大多都莫名其妙消失。就连自己后来去河州见萧觅安,也觉得河州城里似乎……有些不大正常! 河州的水很深啊! 只是,之前月影带人去河州找萧觅安却又什么反常的都没发现。 要么,是自己当时太过小心了些。要么,就是河州的官员早就已经不听王城命令,暗地里惟郑公父子马首是瞻!不然,怎可能王后派去的人也没能找到萧觅安呢? 这么看来,他父子二人在河州的势力是真的不容小觑啊!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去深究此事,而是要想办法如何击退北边的敌人。 郑公原是从高国叛逃出来的,想来,现在应该仍是对高国心怀怨恨。 既是如此,那么,郑公顶也对高国的情况大致了解,对高国的士兵也较为熟悉,多少能看清对方的底细。 这么一来,知己知彼的话,即便是环境再恶劣,条件再艰苦,这一仗胜算还是有的。 只是,怕就怕自己这一离开,王后一党会趁着卫王病重,架空他的权力。 不过,眼下萧觅安既然回来了,以她心中对王后的多年仇恨,应该不至于会袖手旁观,任由着事情发生。 更何况,萧觅安现在手中还握着一张王牌。 郑云修的儿子此刻就在宫中,这一仗,郑云修即便是为了他儿子的未来,也一定会全力以赴。况且,兵符也在自己手中。 邑津无战事,即便是王后与萧觅安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还有孙大人以及其他朝臣代为处理,安青她留在邑津是最为安全的。 想到这里,韩宣再次将安青紧紧地抱入怀中,对她叮嘱道:“我走后,邑津城难免会有人想要趁机搅浑水。平日里若是无事的话,你尽量少出门。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不好向孙大人开口的话,你就叫人去找迎龙谷的人,他们会想办法替你解决的,知道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别想着明日偷偷地跟着我。好好地留在邑津,等我回来!” 安青心里的小九九被韩宣无情地说了出来,心思落空,于是便故意捏了捏他的腰腹,闷闷地说道:“知道了!” 她既是说了,便一定会做到。韩宣终于能为她放下心来,嘴角挂着笑,抱着她说道:“听话!” 战火刚起,邑津生变 傍晚,看着孙大人命人送到弟弟屋里的铁甲,看着面前这个比三年 分卷阅读150 前长得更高了的少年,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热血,鼓励加油的话安青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反倒是弟弟一边忙活着擦剑,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向安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阿姐,这次啊,你可看好了,我一定要立下头功!都说虎父无犬子,作为尚书孙大人的儿子,这次我定是要让来犯者见识见识咱们卫国将士的杀气和傲气,让他们以后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他们自己的地方。” 擦完剑,他便又走到一旁去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弓试了试,接着又看了看箭筒里剩下的羽箭,随即说道:“以前只能用它们去山上打猎,现在,终于可以带着他们上战场了。等到了战场啊,看我如何百步穿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说到这里,只见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安青,一脸骄傲道:“阿姐,素闻高国的匕首乃是一绝。你等我给你带几样回来瞧瞧?” 安青可不想要什么匕首,心里想的,便是他们平平安安的去,然后平平安安的回。 眼前的孙弋清、他的阿姐其实早就不在了,现如今孙大人和孙夫人就只剩下弟弟这一个孩子了。虽然这三年来,他的身手日益精进,但毕竟战场上风云变幻的,哪里能让人真正放心呢? 虽说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孙弋清,他原来最喜欢的阿姐,但这三年来,安青早已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弟弟。 看着他此刻这般亢奋而又迫不及待地样子,安青是真的担心他会在战场上吃了敌人的暗亏! 想到这里,安青只得对他提醒道:“弟弟,你记住,到了战场上一切要听命令,万不可擅自行动!而且此前咱们从未与高国的士兵交战过,一时间还摸不准对方是何路数。千万要小心,知道吗?还有,记住,穷寇勿追!” 安青在这里说得是苦口婆心,可弟弟却是听得并未在意,反而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忙着他手里的事情,说道:“哎呀,知道了!父亲早就和我说过了,刚才母亲也说过,现在阿姐你又来说,我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知道了知道了!” 看他这有些不耐烦了的样子,安青的心里越是有些着急了,害怕他到了战场上便会忘记父亲给他的忠告,于是还想和他再多说一些,只是话还没说到一半,便被他给请了出去。 安青心里不放心,临走时在门外仍是叮嘱道:“你涉世未深,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了吗?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上了战场,自己千万要多留一个心眼而。” 弟弟则是不耐烦地回了句“知道了!”,然后便见他将屋里的蜡烛灭掉。 安青看着暗下的屋子,无奈地瘪了瘪嘴角,然后转身离开! …… 只是,大军出发不到五日,王宫里便传来了王上快要不行了的消息。一时间,整个邑津城,乃至是卫国上下震荡不已。 与此同时,孙大人自昨日进宫后,便一直没有出宫!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宫里尚未传出什么消息,反倒是千里急报传到了邑津:河州……不战而降!大军于河州城外于敌军正式交战,伤亡严重! 安青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便惊得坐了下去,然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好像有些不顺畅! 河州……降了? 怎么可能呢?河州……郑云修不是在河州吗?他……怎么可能会投降呢?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会降的。 郑公当年不是好不容易才从高国逃出来的吗? 他们要是选择投降的话,那高国的人岂不是第一个拿他们祭旗?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传错了,一定是错了! 安青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让人再去外面打听打听。心想,说不定只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中间传错了消息也有可能。 只是,孙大人自昨日进宫后便一直没了消息,这一点,反倒是一直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消息还未来得及证实,第二日宫里便传出了噩耗:卫王薨了! 如果说之前河州不战而降的消息是一个火点,那么,卫王骤然离世便是一场突发的山火,将整个卫国七州烧得‘沸腾’了! 王储未立,卫王离世。 王子明在北境深陷战火,而邑津……一夜之间就变天了! 王后出面主掌大权,拥立王女之子为新王。新王年幼,朝堂之事则代由王后及‘大臣’协理。 只是,面对连连告急的北境战事,王后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增兵支援,反而是急于将朝臣全部换成她的心腹。自然了,孙大人以及这孙府上下,无一幸免! …… 孙大人被撤职关进了天牢,尚书府外也被重兵层层围着。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消息更是传不进来。孙夫人因为担心孙大人,再次病倒了! 这天夜里,安青刚照顾孙夫人睡下,便听见前院似乎有什么动静。 毕竟,这几日,整个孙府上下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所以,一点有什么动静,几乎立马很快 分卷阅读151 便传到了后院。 安青本以为会是孙大人被放回来了。毕竟,即便是双方立场不同,眼下王后一党也确实找不出任何真凭实据关押孙大人,无非只是凭着她们的权力罢了。所以,她们肯放孙大人,在安青看来,也不是不无可能! 只不过,安青万万没想到的是,来这里的人……会是她! 三年了,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安青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好像已经活了好久好久,活了好几辈子一样的感叹! 安青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一边在心里猜测她的身份,一边在心里否认自己的猜测。 反倒是面前这人,给安青一种似乎还和当年二人在河州时亲密无间一样的错觉,甜甜地笑着上前来喊了一声‘孙姐姐’! 三年了,若不是今日见到她,三年的时间都快叫安青忘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是啊,自己是安青,安青的模样是她那个样子的。 不过才三年而已,怎么……怎么有些不习惯面前的这张脸了呢? 萧觅安见面前这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没开口,于是便主动上前去,本想拉她的手,却被她拒绝了。 萧觅安大方地笑了笑,自个儿走到一旁坐下,说道:“三年不见,孙姐姐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安青看向随她而来的人,见到他们的打扮后仍是不肯相信,执意要亲耳听她说出口。便转身看向她,问道:“你……究竟是谁?” 萧觅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修长纤细的手指,然后笑着抬头对安青说道:“孙姐姐的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她的话一说完,安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有些……有些难受,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稳,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不是说你父亲……你父亲是……是王城禁卫军副使吗?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是……” 说到这里,只见萧觅安侧头看了看门外站着的那些士兵,目光有些飘渺地说道:“没错啊!我的父亲……确实是,但……我还有个父王,我的父王……正是卫国的国主!” 安青听着她的笑声,感到自己的头皮发麻:这……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怎么看着好像不对劲儿? 萧觅安收回了目光,二人就这么隔着不远不近几步的距离,四目相对。 倒是萧觅安先开口:“孙姐姐这三年……过得……可好?” 安青不想和她在这里续旧情,只是眼下她既然来了,那便问问她好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知道的。 安青上前一步,问道:“孙……你们准备将我父亲关到何时?” 只见萧觅安莞尔一笑,摇头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安青。 安青只好又问道:“你现在既是‘王女’,那……北境现如今战况危急,你……你王兄此前便有恩于你,你快去求王后……求她调兵前去支援啊!烽火无眼,你……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青发现萧觅安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只是,没一会儿便见她仍笑靥如常道:“求她?呵!我求她?孙姐姐你会不会高估我了啊?于她而言,我也不过就是她的一颗棋子罢了!还是一颗……从弃子堆里万分不甘找到的!” 她和王后……弃子? 安青顾不得去揣摩她的话,只是心里一边担心孙大人,一边又担心韩宣和弟弟的情况,火烧两头,现在却是头头都扑不灭。 而且,安青总觉得现在的萧觅安……让她心里有些害怕。 只是,萧觅安她……难道后来没有留在河州吗?当年,郑夫人好像很喜欢她啊?而且,她和郑云修…… 对了,郑云修! 一想到这里,安青便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着急问她:“你可知河州这次为何不战而降?郑云修他……” 提到郑云修三个字的时候,萧觅安突然将自己眼神从安青身上移走,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然后起身冷漠地说道:“他啊……我不太清楚!孙姐姐眼下还是多为你自己担心担心吧!今夜来这里,只是想来看看你!其它的事,呵!你想知道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眼看着萧觅安就要离开,安青连忙在她身后喊道:“我父亲何时能放出来?” 萧觅安停下,面色清冷地看着眼前的黑夜,只留了两个字:“不急!” 说完,便离开了。 安青还想追上去,结果却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 看着萧觅安离去的背影,回想起自己与她的初识,以及后来在河州二人也曾亲如姐妹一般的相处,再到后来…… 安青发现,自己好像……好像从来都没看懂过! 北风穿堂,苦酒自酿 就这样,孙府与外界始终隔了士兵们的那道‘屏障’。天地间,孙府和外面这个世界失去了相连。 自那日萧觅安来过之后,已经又过了七日。 分卷阅读152 外面的战事究竟如何了,安青早已不知晓。 安青站在廊下,无奈地对晴柔摇头:“人有三千疾,心病最难医。母亲现在这般情况,万不可说什么让她受刺激的话。这么多天了,没消息那便是好消息!” 晴柔点了点头。 此时,前院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吵吵闹闹的。 安青以为是萧觅安又来了,于是便留晴柔在这里照顾孙夫人,自己前去看一看,看……是不是他们都回来了。 安青刚走到前院,就见不少下人正围在大门处望着外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安青一时间也没能听个明白。 不知是谁发现了身后的来人,于是立马拍了拍身边的人,渐渐的,大家都没了声音,只是一个个转过身来面面相觑。 安青好奇问道:“外面是有什么事吗?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安青想要扒开他们,走到大门处去瞧一瞧,却被他们拦住,似乎不愿意让自己去看。 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拦便可以拦得住的。 是了,安青此时自然是无法看见外面的景象,但是,耳朵仍是可以听出外面的马蹄声和铁甲声。 安青面上一笑,喜出望外道:“是不是仗打完了,他们都回来了?” 大家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纷纷皱着眉,埋着头看着脚下。 安青听见了门外战马的嘶鸣,心想着定是韩宣或者是弟弟回来了,于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扒开他们。只是刚走上石阶,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栏,便见一张……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虽着一身铠甲,但很是恭敬有礼,嘴角挂着笑,拱手道:“孙小姐,我家主上有请!” 他家主上? 他不是郑云修身边的人吗?郑云修父子在河州不战而降,他的主上又是谁?莫不是他弃暗投明,是韩宣叫他来的? 不可能啊?韩宣他若是回来了,怎么可能不是他身边的人来找自己,反而是派了这张生面孔。 安青反问道:“你家主上……现在是谁?” 来人突然愣住了,但很快便用笑容缓解了此刻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只是恭敬有礼地说道:“孙小姐等会儿见了,不就知道我家主上是谁了吗?孙小姐?请!” 安青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众人,发现他们的神色有些古怪,好像……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样。 安青又回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人,见他一身打扮与卫国将士并无二处,心想着会不会是萧觅安让他来找自己的。于是,只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跟着他离开了。 …… 等到进了宫门,安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认定此人就是萧觅安派来的。但心里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跟在萧觅安的身边。 这人……之前不是一直跟着郑云修的吗? 难道是在得知了萧觅安的真实身份之后,立即抱紧了她那棵大树? 只是,这一路走来,宫里都静悄悄的,走了这么大半天了,连个巡逻的士兵都没瞧见。 卫王离开还没多久吧?既是国丧,怎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眼看着是向明安殿走去,安青的心突然一紧:莫……莫不是王后找自己?她……找自己进宫来有何事? 就这样,安青带着忐忑不安走向了明安殿。一路上都在心里猜测王后为何要选在明安殿见自己。 这明安殿不是朝堂之地吗?难道王后要在这里面给自己定个什么罪名?和孙大人一样,然后再关到牢里去? 那这么说,韩宣他们还没回来? 那韩宣他们……他们…… 想到这里,安青心里急不可耐,于是问着前面那人:“大人可知战事如何了?” 前面那人没有回答安青的问题,只是说道:“孙小姐,前面就快到了!” 安青跟着他,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儿上,不知道王后为何要见自己,更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可是,心里的忐忑在从明安殿前面走过的那一刻瞬间化做了惊愕与好奇:不是在明安殿?那是在哪里呢?是在她的后宫吗? 弯弯绕绕的,走到后面安青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抬头一看,只见上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长乐门 前面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孙小姐,请!” 安青好奇地看了看四周,于是便在身旁这人的注视下推开了眼前这扇虚掩的大门。 长乐门? 宫里还有这个地方呢?怎么之前没听韩宣说起过? 该是他在这里三年了,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吧? 安青小心谨慎地走了进去。 绕过石壁玄关之后,发现这里面除了一个一眼便可望到尽头的院子,还有几处长廊之 分卷阅读153 外,便只剩下正前方的屋子了! 要见自己的到底是不是王后?安青在心里开始怀疑自己的预判。 里面究竟是谁要见自己? 萧觅安吗? 以她现在的身份,后宫这么大,不可能会住在这么……这么小的地方啊? 还是说……她和王后果真关系不睦,眼下王后把持朝政,所以,她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安青一直好奇里面究竟是谁要见自己,便以为见自己的人在屋里,于是没有留于身后。等到突然从她她身后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时,安青被吓得快当场晕过去! 这里一片死寂,突然不知是哪里冒了个人出来,居然还一直未察觉到。 安青以为是萧觅安和从前一样,和自己恶作剧故意吓自己,于是只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肩上的手,然后摇头无语道:“王女殿下,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说吧,找我来这里何事?” 安青边说话边回头,等到看清站在自己身后那人的脸时,是真的站不稳了!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她此刻一副□□里见了鬼的模样,这人反而勾起了嘴角,把手拿开后,看着她说道:“呵!怎么?这么久没见了,夫人都把我忘了?” 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安青紧握着袖子里的手,直到感觉到了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之后,才喘过气来,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面前这人给拎住了后领子。 只听他说道:“啧!三年过去了,夫人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呢?见了我就跑。” 我去,是郑云修,见到你我不跑,你当我傻吗? 哎?不对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说的‘主上’,难不成是他?是了,他从前便是郑云修身边的人。 可是,河州不是一早就投降高国了吗? 他现在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表明……表明韩宣他们也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安青立马反手拍他,示意他松开自己的衣领,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韩……吴继明呢?仗打完了,大家都回来了……哎……哎,你松……松……咳……咳咳咳……” 身后的郑云修在听见‘吴继明’三个字的时候,将安青的后领抓得更紧了,直到发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松开了她。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郑云修没了刚才那般玩笑的样子,只是在一旁冷漠警示地说道:“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人!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安青一边忙着给自己顺气,一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面上的憎恶,说道:“你……你……你疯了!你揪我领子干什么?想锁我喉?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心眼儿居然这么小!再说了,你我二人早已各不相干,你管我提谁?好笑!” 说完,安青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她拍门的声音:“开门啊!开门!外面是谁把门锁了,里面还有人呢,快开门!” 听她在哪里这么喊,郑云修先是笑了笑,然后便悠哉悠哉地朝她说道:“省省吧!别喊了!” 真是倒霉,碰上他绝没好事! 安青气得又走了回来,此刻早已顾不上这三年来所学的涵养,指着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是不是你?我这辈子哎……我这辈子……你克我!来来来,赶紧把这门……给我撞开!你信不信?你信不信等会儿我要是把别的什么人给喊来了,今天,你可就小命儿难保了我告诉你!听见没有?” 郑云修无语地笑了笑,望着大门的方向,对她说道:“我说夫人啊,我不在你身边三年,你是把脑子都丢掉了吗?你觉得我现在人都出现在这里了,还会怕别的什么人?可笑!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怕我的人!” 安青是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人怕不是这三年来受了什么重大刺激,然后……傻了吧?于是上前一步,对他说道:“你……长这么高,头上顶着的是颗肿瘤吗?我拜托你,这里可是卫国的王宫,你一个逃兵……居然还敢在这里张狂!你得亏你娶了萧觅安,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成了王女,只怕你啊,早就……被咔嚓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听她这话,郑云修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在一旁拍手笑着说道:“夫人,你好好看看,从你进来到现在,路上……可见着别的什么人了?就比如说是这宫里的禁卫军?有见到吗?” 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情景,安青的脸上突然没了表情,就连脸上的血色也肉眼可见的慢慢失了。 细思极恐:宫里的禁卫军呢? 接着,安青再次看向眼前的郑云修,他穿的……穿的是……是……高国的纹饰! 安青不可置信地指着他身前的纹饰,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你……” 郑云修顺着安青的目光低头看向了身前自己衣服上的纹饰,笑了笑,说道:“怎么?终于发现了?” 安青的一双眼 分卷阅读154 珠在这一刻险些夺眶而出,随即立马把自己的右手按在身前,想要止住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左手则是指向郑云修,大声喊道:“是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像是为了配合安青此时的表演一样,郑云修扬了扬眉,然后点头。 安青随即看向他的脸,眼里带着迫切,问道:“韩……吴继明呢?你把他怎么了?” 只见他原本看着心情还不错的一张脸突然起了乌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在了安青的头上:“他一早就中了我设下的埋伏,只怕现在啊,哼!都投胎去了!” “啊……你……你胡说!你骗我!不可能的,不会的,他答应了会平安回来,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安青此刻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让郑云修一时间很是心烦、很是不喜! 她的声音……为什么会比……比孤雁还要悲伤,为什么她的声音在自己耳朵里只是有些吵,可是却像是一把利刃一样,狠狠地扎向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扎穿呢? 不行,她……太吵了!声音听得人心烦! 郑云修一把将地上的安青拽起来,对她命令道:“别哭了!我叫你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他现在这里一说,只觉得眼前自己牵挂了三年的人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肆无忌惮,也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如果说人固有一死的话,郑云修此刻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辈子,非得死在她手里不可! 好,你心里有他是吧?那我就用刀把他从你心里一点一点地剜掉!哪怕是血肉模糊我也不在乎。我宁可你做一个没有心的人,也不要你的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我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三年,为的……可不是看你现在这副为别的男人伤心欲绝的样子! 郑云修突然耐着性子问她:“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杀他吗?” 安青哭着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渴望。 郑云修见了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心梗,于是空出一只手来擦干她脸上的眼泪,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年在河州城外,救你的就是他吧!那个萧觅安,也是他派人安排在我身边的。到了今日,你还敢说当年的一切不是你们一早就串通好的?也是,当年我差点儿就信了你,以为你是真的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忘了!没想到啊,夫人你倒是给我唱了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好戏!找个萧觅安来想金蝉脱壳是不是?好!我陪你演!三年,怎么样,够不够?只不过,这次的代价……你可承担不起!” 不是的!当年在河州城外的时候,自己……自己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孙弋清喜欢的人,更……更加不知道他……是韩宣! 不是这样的,不是像他说的这样的! 安青疯狂地大声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从前便向你说过,我不是孙弋清!我……” 郑云修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狠狠地捏着安青的胳膊,说道:“哼!都到了现在了,你还骗我!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说你不是孙弋清,那你为什么这三年来一直和……和那吴继明不清不楚!你倒是说啊,问什么又和他勾搭在了一起?呵,你这个谎话,三年前就没骗过我,难道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会信吗?” 说到这里,郑云修闭了闭眼,尽量平复了一下他心中积攒了三年的怒火,然后睁开眼睛,对着安青说道:“不过呢,从今以后,你可以把那个谎话收起来,以后啊再也用不上了!因为……人……是我亲眼看着死的!只是他到死可能都没想到他会有今日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来,你看看,你看看眼下这个空荡荡的王宫,你想想……想想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血流成河啊!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吗?尸体堆得就像山那么高。对了,你看,看见那处宫殿了吗?差不多就有那么高!那得要挖好大好大一个坑才能把他们埋起来!” “啊!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了!” “别啊,夫人,三年不见了,我有好多话要说呢!他们死的时候啊,眼睛一个个都瞪得比你刚才瞪我的时候还要大!尤其是吴继明,啧啧啧!哎,除了一对眼珠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的!但是,你知道吗?这一切的一切啊,都是因你而起!如果那日你听话,没有趁乱跑出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后来你不是知道我来找你了吗?你还……还……夫人,夫人!你醒醒!醒醒!孙弋清,你别在这里给我装,我叫你醒醒!” 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原来门外其实一直有人在,而此时进来的人正是刚才带安青来到这里的那人。 刚才在门外或多或少听了些,直到后来听到了主上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担心二人在里面出了事,所以才不顾主上吩咐开门进来。 “主上!这是怎么了?” 郑云修一见有人进来了,于是立马吩咐道:“凌风,快!快去把医者找来,快!” 凌风被主上眼下 分卷阅读155 这副慌了神的样子吓着了,于是立马转身跑出去找医者。 郑云修则是半跪在地上,好半天才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却在起身的那一刻皱了皱眉,甚至还在原地踉跄了一步,才咬紧牙关将怀里晕死过去的人抱进了屋去。 路上留下了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二人起身的地方一直走向屋里! 碧落黄泉,两处断销魂 凌峰看着屋里静静守在床边的主上郑云修,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地上的血迹这么多,又这么显眼,叫他怎能放心呢? 于是,凌峰刚出来没多久便又转身折了进去,冒着被郑云修轰出来的风险,关心道:“主上,刚才医者已经说过了,孙小姐不过是因为情绪过激所致,等会儿醒来便没事了。只是,您身上的伤……属下看还是先重新包扎过吧,都裂开流了这么多的血。” 郑云修自己反倒是没怎么在意身上的伤口裂开了,不过听凌峰现在这么一说,于是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 只是在见到地上一滴一滴尚未干涸的血迹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一瞬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只点了点头。 见此,凌峰立即叫人来把地上以及院子里的所有血迹全都清理干净,接着又在一旁替郑云修重新包扎身上的伤口。 等到地上的血迹终于被人清理干净了,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郑云修才又走到了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他的背影虽然仍旧挺拔,但却比从前更多了落寞忧伤。 第三次了,这是你第三次在我面前昏迷不醒。 第一次,是我把你从湖里救上来;第二次,是我连夜带人去随州救你;第三次,罢了…… 你留给我的,永远都是你无助而又冷漠的一面。 什么时候,你能把你开心快乐的一面给我呢?就像当初你醒来时那样,那个笑容真的……好明媚、好温暖。 你知不知道,虽然那时我对你暗中调查我一事十分生气,气你既已成了我的夫人,却还在时时刻刻防备着我、不信任我。但你醒来后看见我时的那个笑容,真的……之前所有的气在那一刻全都消了。 想到这里,郑云修不由得面色柔和了些。 眼前这副光景像是让他又回到了当时一样,她好像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真好! 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微微皱着的眉头,郑云修开始回忆起了从前。 当时你醒来时看我的眼神,就和当初你我初次遇见时一样纯真。尽管你说话有些糊涂,但就是在那一瞬间,我又突然对我们的未来燃起了希望。若是你看我的眼神能一直这样下去,笑容也不再消失,那么,我真的……真的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 屋外传来的叩门声将郑云修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 …… 等到安青醒来时,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安青睁眼看了看四周,觉得这里很是陌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这里。 只是这一回忆,痛苦便再次让她心如刀割。 安青赶紧开门跑出去,却在刚走到院中玄关时,正好撞见了往这里而来的郑云修。 冤家路窄! 四目相对,安青红了眼,握紧了拳头,心里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捅得个千疮百孔才解气。 可心里又恨眼下的自己手无寸铁,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在以卵击石。 郑云修在见到安青后,也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朝这里走来,反而是站在原地就这么打量着、审视着安青。 见他这般,安青以为他定是不会把自己困在这里,于是想着要赶紧从他身边、从此地逃走。 安青在经过他身旁时,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听说你父亲已经被你们的王后秘密扣押了许久,他现在生死未卜,夫人今日这一走,可是……都想好了?” 想好了? 想好了吗?安青因为他这一开口,不知为何就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 韩宣……他杀了韩宣,自己今日……今日没能杀他已是无能,可是孙大人,他是……是孙弋清的父亲。 不行,我……不是真的孙弋清,为何要受他威胁?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只是,行动却慢慢地背叛了她的心。 长乐门外,安青看着眼前高高的宫墙,突然生出一种……一种自己往后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的挫败和绝望! 是了,他现在和萧觅安、王后是一路的。他可以借着整个孙府上下来要挟自己,更是可以……可以借着他现如今的身份在她们面前保住整个孙府! 如果,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那么,唯一能赎罪的地方便是……便是不要再因着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一错再错继续害了孙弋清的家人! “进来!” 安青闭上双眼, 分卷阅读156 然后无望地转过身去,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 屋里,二人像是心照不宣一样,谁都没有先开口。 只是郑云修像现在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让安青觉得他此刻心中定是恨不得用他那迟迟隐忍不发的怒火将自己烧得个灰飞烟灭才好。 终于,安青忍不住了,干脆自己给自己找个痛快,低声却不卑微地说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你尽管冲我来,不要……不要牵连无辜!” 郑云修听完后不怒反笑道:“怎么?这是你现在对我该有的态度吗?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是,他们确实无辜。不过,我这双手既是已经沾了那么多的鲜血,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多沾上一些吗?” “你……” 安青眼角泛红眼底含泪地抬头看着他,心中愤愤不平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把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和着眼泪全都咽了下去。 好!我求你,我认认真真地求你。 安青咬紧后槽牙,埋着头在他面前跪下,放低姿态,摆出十二万分的诚恳规规矩矩地说道:“请您……放过孙府上下所有的人;请您……救救我父亲;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只不过,安青此刻的作态非但没让郑云修心中觉得解气,反而是让他心里比之前还觉得膈应,留下一句:“以后再说吧!”说完,便准备大步流星地离开。 眼看着事情还没个定数,安青立马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既没抬头看他,也没站起来,仍是跪在地上低着头恳求道:“我求您。” 郑云修只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太过于刺眼了,哪里还有半分她从前的样子,于是失了控制,用力甩开了她,说道:“你既然愿意这么跪着,那就在这里跪着好了!” 留下这句气话,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好,只要他肯放过他们,跪多久安青都愿意。 于是,安青就这么从下午跪到了晚上,又从晚上跪到了第二日清晨。 一开始还觉得脚背难受,像是快要被自己压断了。等到了后来双腿肿胀直到麻痹,再到没了知觉过后,安青早已不在乎自己难不难受了。 毕竟,如果他真的能就此放过孙府,救出孙大人的话,哪怕是把膝盖跪穿、双腿跪断也是自己该受的。 反正韩宣已经不在了,自己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况且,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始终是个局外人。 与其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看着孙大人夫妇以及整个孙府上下全都是因为自己而蒙难,那么,自己岂不是也害得孙弋清不仁、不义、不孝了? 不如,就任他卸除心中对自己的怨恨好了。 若是能让他不为难孙府上下,便也值了! 是啊,当年就是因为自己意气用事,因为一己之私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害得……害得国破,害得……害得韩宣两次身亡! 如果时间能重来的话,宁可当初……当初再没有遇到韩宣,没有对他动心,后来也没有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只是安安静静的做孙弋清,即便是相逢对面不相识,事情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至少,郑云修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去伤害韩宣。 回想起这三年来和韩宣的点点滴滴,安青不由得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看着手上的那枚白玉戒指,眼泪再次滴落。 安青一边眼冒泪花,一边说道:“韩宣,他们说……说你不在了。我不信,你现在一定……一定好好的,是不是?我知道的,咱们既是能来到这里,你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你……你说过,你答应过我,你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等着,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回来的,好不好?你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安青正哭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人停了片刻。 安青刚一回头,便见一长簪被他从手里扔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冷冷地说道:“他不会回来了,我说过,他死了!” 待到看清地上的长簪后,安青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地上捡起来拿在手中。眼泪也在那一刻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长簪上,淌在了手心里。 见她现在这副样子便知道她还真是乖乖地在这里一直跪着,还真是……对除开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一言九鼎! 好,好得很! 郑云修心里来气,于是立马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怒意滔天地说道:“你若是再敢在我面前为他掉一滴眼泪,你信不信,我让整个孙府也和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走!” 安青因为久跪的缘故,被他从地上拽起来之后站立不稳,就这么踉跄着被他拽着胳膊走了出去。 不知道他会带自己去哪里,安青只能死死地握紧手中的长簪,生怕他会连这个也要从自己身边夺走。 …… 马车走了许久才停下,郑云修掀开帘子,对安青瞥了一眼,说道:“最后再让你看一眼,我郑云修答应过的你的事情,从 分卷阅读157 来是言出必行,绝不食言!” 安青顺着他给出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孙大人回府。 再看一眼府外四周,先前的士兵如今早已撤走。 大门的下人见到孙大人之后,连忙过来扶着他走了进去。 只是,孙大人却在跨进大门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安青急忙将郑云修掀开的一角放了下去,心里是说不出的慌乱,像是很怕见到孙大人,更是觉得自己再也没脸面对一直以来都关心自己的孙大人夫妇了。 反倒是一旁的郑云修见她此举,故意调侃道:“怎么?怕被知道?” 安青咽下心中的恶气,平静地问道:“你是怎么说服王后的?” 郑云修突然凑过身来,手指捏着安青的下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眼睛,阴恻恻地说道:“夫人啊夫人,变天了!你们卫国现在早就没什么王后了。你不知道吧,现在的卫国不过只是我高国的一个……附属国而已。我想让它生它就生,我想要它死它就得死!” 安青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瞳孔也因为他的话而渐渐失去了焦距。 原来,原来如此!他就是……就是高国的新国主。 这一切的一切,他究竟在背后筹谋了多少年啊! 之前还以为今日的所有都是因为自己当年一己之私所造成的,没想到,这不过就是他用来算计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也许早在他认识孙弋清之前,他已经开始为他心里的这盘棋布局了吧! 而孙弋清的出现,不过就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正大光明来下这盘棋的理由。 自己的误打误撞,更是无形中加速了他这个阴谋的进展! 一切的一切,原来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都是棋子,从头到尾,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既然如此,孙弋清这颗棋子现在对他而言早就没了利用价值,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自己呢?还要费这么大地力气给自己挖个坑,等着自己跳进去? 想到这里,安青原本涣散的瞳孔开始慢慢聚焦,而后与他对视,一边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边莫名自信地问道:“你计划了很久吧?恭喜你啊,看来是成功了!怎么?我现在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却仍是不肯放了我。难道,真的……爱上我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青注意到他的眼皮跳了跳。 一听她这么说,他便突然松开了安青的下巴,眼神阴冷地盯着安青的嘴唇,口中说道:“自作多情!我不过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你而已,想要好好地折磨你。看着你们生离死别,看着你是如何在对他的牵肠挂肚中痛苦到求死不能!” 说到这里,郑云修一把便将安青手中的长簪夺了过去,然后警告她:“你要敢寻死,他们马上就会下去陪你的。你自己掂量掂量清楚,看究竟是你去下面陪他来得快,还是我送他们去见你来得比较快。” 说完,马车便从孙府门前驶过,不知要去到哪里,也不知下一次又会是在哪里停下。安青心里知道的是,身边的这个噩梦自己再也难以摆脱了! 安青看着他手中的长簪,心里的计划落空了! 天为谁春,相思不相亲 寒山寺下,一辆马车正朝着这里赶来。 待看清了来人之后,萧觅安脸上立马带着笑容慢慢走了过去。 只是,在帘子被风卷起,看见了马车上另一人身影的那一刻,萧觅安选择了停下,站在原地。 郑云修从马车上下来,走上前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山上,随即简单地问了一句:“都处理好了?” 萧觅安点了点头。 接着,便见郑云修似有些浑身不自在一样,左右都看了看。 二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拘谨尴尬,大有一种无话找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不自在。 最后,还是萧觅安主动开了口,问他:“你……要走了吗?” 郑云修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的位置,只是‘嗯’了一声。 他现在的样子,叫萧觅安心里很是复杂,有一种看得见又够不着、心痒无处挠的苦闷。 虽然一开始他就和自己说清楚了二人以后的关系只是简单的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但试问天下又有多少女子能在看了眼前这个男人之后三年,还是患难与共的三年之后,一点儿都不动心呢? 是,萧觅安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他心里的人是孙弋清,即便是已经过了三年,他的心里也一直有她。可是有的时候,感情这种事情一旦沾染上了,就真的很难叫人还能时时保持清醒。 和孙弋清相比,自己有的只是利益,但孙弋清拥有的却是他完整无保留的爱。 一开始能留在他身边,全是因为郑夫人对自己的喜欢。后来,则是老天爷给自己开了两扇门,有了个孩子的同时也多了一个于他而言有用的身份。 夜深人静的时候,萧觅安都会 分卷阅读158 在心中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走出那一步,甚至是后来没有这个孩子,自己真的很难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每到那时,萧觅安都恨不得自己是孙弋清,既能光明正大地去看他,也能住进他的心里。 或许是自己太贪心了,得了郑夫人的赏识和偏爱之后还觉得不够,一心想着若是郑云修也能真正地接受自己便好了。 不求他能像喜欢孙弋清一样喜欢自己,但至少,他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和在意也行。 但一想到他若是喜欢孙弋清的同时还能分出心思来喜欢自己的话,那么,他就不是萧觅安心中一直默默喜欢的那个郑云修了,萧觅安也就更不会一直这么喜欢他默默喜欢了三年也不曾能将对他的这份喜欢减退。 对他的喜欢很复杂,一开始是单纯的仰望,对他的喜欢主要是觉得郑云修此人年少有为又相貌不凡。 可到了后来,对他的喜欢不再流于表面,更多的是被他的那份隐忍和坚持所打动,被他对孙弋清的那份坚定不移、痴心不改所折服。即便是知道自己此生和他之间机会渺茫,但仍是无法放下自己对他的这种被岁月沉淀的喜欢。 正如他心里一直有孙弋清,一直放不下她一样,自己对他便是如此了。不是惺惺相惜,更多的是情难自医,只有感同身受过后才能体会到一句假单地‘放下’要真正做到究竟有多难! 只是,自己到底还是不如他勇敢。 至少,他肯为了心中所爱不惜一切去拼尽全力,而自己却不敢。只要能偶尔见他一面,觉得名义上拥有他身边的位置便足够了。 也许,这便是萧觅安今生的终点。 眼下,他终于得偿所愿,萧觅安的心里很是为他高兴,虽然也有那么一丝丝的酸涩。 既然他现在终于抱得美人归了,萧觅安自知也不好搅了他的兴致,于是笑了笑,对郑云修说道:“这里……有些个硬骨头难对付,我……暂时先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可能还要再耽误几天,你……先回去吧!哦,对了,孩子……我前几日已经派人送回去了,应该已经送到母亲身边了。你回去之后,若是……得空的话,抽个时间多看看他吧!” 郑云修对萧觅安点头答应道:“好!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要不要我留几个人给你?” 还以为他会说‘算了,干脆你也一起走吧!’ 萧觅安摇头,借着回头看向身后来掩饰她心里落空后眼中的失落,对他说道:“不用,有他们在就足够了。眼下大局已定,他们翻不了天的。你放心走吧,没事!他们的王后都被我逼得出家了,还能再掀起什么风浪?走吧!” 郑云修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再没有回头,带着人离开了邑津。 萧觅安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已经看不到人了,才无奈地笑了笑,算是平静地接受了。 …… 马车上,郑云修只轻轻一点便解开了安青身上的穴道。 重获自由的安青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既是怕我在你身边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那麻烦你下次直接点我死穴好了,省事儿!” 郑云修哂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痛快之前你也不能痛快!省事儿?呵,你倒是省省你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刻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一路上,除了他偶尔闭目眼神之外,大多数时间他都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人,时而凌厉,时而复杂,时而凝重,时而阴冷,看得安青心里发毛,更看得安青恨不得他干脆被怒气冲昏了理智,一掌拍死自己好了。 只是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现在见他好不容易又闭上了眼睛,安青便轻轻地从他对面滑走,刚靠到车前,便听见此刻正双眼微阖的人在一旁悠悠开口道:“我让你动位置了吗?坐回来!” 好,好,现在你最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最好啊,等会路中间出现一个大坑,把我从身后的小窗甩出去。要是能正好摔死,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真是的,为什么韩宣和你长着同一张脸,你就和他天壤之别呢? 一个宅心仁厚,救死扶伤,心系天下;一个,哼,冷酷无情,睚眦必报,还阴晴难测! 这算是南辕北辙吗? 兜兜转转了三年,却又走回了原地,落在了这个……这个人手里! 期望中的大坑一直没有等到,只是车轱辘从一石头上经过之时,马车颠了颠,晃荡了一下。 安青本以为自己会被晃出去,结果却被对面坐着的郑云修给拉住了,安青的内心在那一刻是说不出的失望。 郑云修将她的失望尽收眼底,凑到她面前得意地笑着说道:“怎么?刚才没被摔下去,夫人你就这么失望吗?你放心,还有好多好多会让你感到更加失望的事情在前面等着你呢!” 行了 分卷阅读159 ,你这一口一个‘夫人夫人’的,阴阳怪气的到底想怎样?当年自己都写了休书了,他现在这样叫自己不觉得别扭吗? 安青抬眼看着他,一边琢磨着他的心思,一边欠欠儿地说道:“你喊错了吧?夫人?呵,和离书早在三年前我就写给你了,怎么,你就这么舍不得我?不仅追我追到河州城外,三年后更是枉费心机追到了邑津?啧,情种啊!” 郑云修像是被人踩了痛处一样,立马松开了她,然后身体向后靠去。 二人之间又回到了之前的距离。 只见他睥睨了一眼脚下,然后看向对面的人,苦笑着问道:“是啊,感动吗?他吴继明能为了你孙弋清做到像我这样吗?不会!只有我,这个世上也只有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安青被他现在这副样子气笑了:“是吗?可是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你心里以为的爱不过只是凭着你自己的想法去把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人强行留在身边,你也从来没有想过你爱的人心里究竟有没有你。你的爱自私狭隘,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爱’。真正的爱是两心相悦,彼此心中都有对方,甚至会为了爱想尽办法、竭尽所能地去成全对方,而不是对她就像对一只笼中鸟一样,剥夺了她的自由!” “成全?你和我说成全?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这两个字?我若是成全了你,那谁又来成全我呢?你说我自私狭隘,你又何尝不是?你敢说当初借着……当初你不是借着和离的事甩掉我,离开我,恨不得立马飞回吴继明身边去?难道你就不自私狭隘了吗?你敢说你对我们的婚姻真的上过心、认真对待过吗?没有!” 看着对面的人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郑云修胸中怒气未消,正欲出去透透气,一支朝这里射来的长箭被他眼疾手快地握在了手中。 有埋伏! 很快,便有更多的羽箭朝着这里射过来。 身后的士兵纷纷骑马上前来围住马车,抵挡暗箭。 车外的动静也让安青意识到出了事,于是立即掀开帘子,想知道是何人在此地设下埋伏,心中更是暗自期待着设下埋伏的人会是韩宣。 是的,安青不相信韩宣会这么轻易就中了圈套,更不相信韩宣他不在了。 来了,有人出来了。 安青看着那些藏在树上的人纷纷跳了下来,心里的激动早已暗藏不住。 今日,即便来人不是韩宣,但只希望他们人多,好叫郑云修的人疲于应付,顾不上自己。即便是被乱箭射死,也不要被郑云修带走。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安青见对方人多势众,而郑云修他们此刻也根本无暇顾及这里,于是便趁乱悄悄地从马车上溜了下来,然后便在这刀光剑影中为自己拼死搏一回。看看究竟是自己命大,还是此生到此为止。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能逃走了,却见一人翻身从上方落在了自己面前。 安青吓了一跳。 只不过,在看清那人黑布背后的面孔时,安青的心情就好似久雨初见艳阳一般惊喜。 是月影,是月影。 安青忙问道:“韩……王子明呢?他是不是也来救我了?” 安青高兴到立马回头去找寻他的身影,还未找到便听身后的月影开口道:“公子他……来不了了,只是临终前交代我们日后务必要保护好你。孙小姐,快随我离开这里吧!” 临终前? 从月影口中说出的‘临终前’三个字瞬间便让安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食言了! 只不过,月影还未来得及带她离开,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群士兵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月影一手执剑一手拉着安青,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杀出重围,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人还剩了多少。 现在这么看来,似乎是他们自己中了郑云修的埋伏才对! 郑云修似胜券在握一般将手中的长剑放回剑鞘,尘埃落定地说道:“怎么?就剩下你们这几个人了?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安青也意识到月影他们应该是中了郑云修设下的圈套,于是恨恨地看向那个耀武扬威的人,胸中怒不可遏。 他还……还真是没有骗自己啊!原来真的是他!好,我一定会让你尝一尝什么叫真正的‘成全’。 安青突然放开了月影的手,对着郑云修平静地说道:“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你放心,只要你肯放了他们,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来找你!” 看着郑云修此刻一脸玩味、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安青只得向天发誓。 月影想不通,郑云修也捉摸不透这一回她是不是真的死心了。 不过,反正以后自己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耗,耗掉她的傲气。 于是,郑云修便下令让人放月影他们离开。 安青担心月影死心眼儿,于是在月影不愿离开时,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月影一时错愕,见她点了点头,月影才最终带人离 分卷阅读160 开了。 等到月影一行人进了树林,安青才转过身来看着郑云修,提醒道:“我刚才已经发过誓了,想你一大男人,总不会出尔反尔,做出欲擒故纵这种事情吧?” 郑云修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会被孙弋清看穿,于是只好在孙弋清上车之后对身边的人故意大声命令道:“放他们走,不要让人去追了!” 郑云修上了马车后,看着对面的人那一张心如死灰的脸,顿时来了兴致,说道:“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乖乖地主动现身,夫人你就这么让我把他们都放了,我这局……不是白设了吗?” 安青没好脸色,更没好颜色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郑云修对着他对面的人笑了笑:“ 好啊!那你准备如何报答我呢?” 安青抬头与他对视,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成全’你,如何?” 只见对面那人像是根本没料到自己会等来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立马别过眼神看向了别处。握在剑上的手指大概也在这一瞬间传递着他心中愿望达成的高兴吧,正轻轻地拍打着剑鞘。 缺月疏桐,碧海映蓝桥 安青以为郑云修会带着孙弋清去高国,没想到走了这么久,他居然把自己带到了河州。 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还和自己初来这里时一样。 来到这个世界四年了,醒来的时候是初冬,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已是深冬。 郑云修见她站在原地不走,就这么看着院中,便在她身旁好奇地问道:“怎么?你现在这表情是在想为什么我带你来了这里,而不是继续北上去高国吗?” 安青看向别处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并不愿意理会他。 算算日子的话,若不出意外,月影他们应该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想来这郑云修已经利用过自己一次了,应该不会故技重施。况且现在自己就在他眼皮底下,他应该是不用再借着别的人来威胁、牵制自己了。 毕竟,从头到尾他的目的不都是为了一雪前耻,好折磨自己这个假的孙弋清吗? 见她不说话,郑云修便转身看了看别处,然后不知又在那凌峰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院子的大门被关上,安青侧目看了看,留意着郑云修的动静。 这个郑云修身手敏捷,反应又快,自己一定得要趁着他大意之时才好动手。反正后面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 只见他踩着院中的积雪,在安青身后踱步,边走边开口说道:“自夫人当年走后,这里我一直为你保留着。我知道夫人你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如何,对这里可还满意?” 什么‘顾念旧情’,有必要说得这么阴阳怪气的吗?生怕自己不知道他话里有话一样。 胜利在望,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放松,绝不可以功亏一篑亏。 忍,一定要忍! 安青选择不回答,自己踩着积雪走上前去。 推开门一看,屋里的陈放摆设倒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只是,一见到这间屋子,看着这里的摆设就难免会让安青回想起以前自己刚醒来时,在这里和他‘斗智斗勇’的经历。 也不知道从前孙弋清是如何能一直将他拒之门外的,反正,自己当时前前后后大概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真的穷尽了毕生所学才侥幸逃过。若不是后来出了萧觅安和他的事情,只怕自己早就…… 只是,安青没想到这屋子里的墙上居然……居然还挂了一幅孙弋清的画像。 安青巡视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画上,这一刻,安青像是突然被这幅画所震撼到了。 回想了半天,安青也不记得从前这屋里还挂着孙弋清的画像,甚至都没在这间屋子里发现过又孙弋清地画像。 郑云修却是上前来将墙上的画取下,然后收好。 他一边卷着画轴一边意有所指地凑在安青耳边说道:“既然人已经回来了,那这画就不用再挂在墙上了。我收好,夫人……可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安青侧目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温柔地说道:“记得。这么些年了,我总不能光长了年岁。你放心,这次我……说到做到!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先歇一歇!毕竟,咱们晚上……还有正事儿!” 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上道儿,一颦一笑竟是颇有些风月烟柳的味道,郑云修的心情瞬间便跌入了谷底。 从前的她……会冷漠,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会害羞,会被自己几句玩笑话逗得脸红害羞,逗得不知所措,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即通甚至……甚至还这么无所顾忌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了,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和吴继明之间一直关系暧昧。 她好不容易和吴继明又走到了一起,而那吴继明怎可能守着她这么一个美人儿没半点儿其它的心思和想法呢?说不 分卷阅读161 定,说不定他俩早就暗通款曲不知道多少回了。难怪啊,她会这样。 一想到这里,郑云修的脸色就像是咽下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但又想到自己卧薪尝胆了十多年,隐忍等待了三年,现在好不容易才把人又抓了回来。即便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那……以后也有的是时间与她慢慢的磨。 以前的事情暂且不管,只是,以后的她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不管是这个人还是那颗心,都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开窍了也好,你我算是扯平了,省事儿! 郑云修负气离开了。 听到他出门后,安青一直留意着他的脚步声,直到透过窗户已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安青才终于能好好地喘一口气了。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安青又连忙跑到了铜镜前。 还好还好,这里的首饰盒还在,东西……他好像真的没有动过,摆放的位置也和原来一样。 行了,先不管这么多,只要这里面的东西还能用就行。 …… 晚些时候,院子里突然进来了不少人。 眼看着他们把东西往里放,安青的心里就说不出来的紧张。 等到有几个丫鬟上前来准备替自己宽衣了,安青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你们,我自己来。你们都出去。” 好家伙,这郑云修搞得这么郑重其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娶妻呢! 看着这一屋子的衣服首饰,还有屏风后面木桶里满满的热水,以及一直候在院子里的人,安青只好自己在里面认真地宽衣沐浴。 笑话,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换了谁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吧!尤其还是他的人,这就更不行了! 等到安青沐浴完了,穿好里衣之后,才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给自己穿衣梳头。 河州这里到了冬日就是这样,屋里暖如春,屋外则是寒风凛凛,在外面站久了会冻得人发抖。 安青看着进来的丫鬟们个个被冻得小脸通红,手指冰凉的,再透过镜子看看她们那谈不上有多开心多乐意的眼神,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得了,等会应该没人会愿意来这里守着,正好方便了自己! 虽然她们刚才在外面手指被冻僵了,但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她们梳头绾发的技术。 眼看着发髻已经盘好,就快要插簪的时候,安青突然开口说道:“先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来吧!头上插这么多倒是挺沉的,你们先下去,我自己从这些里面挑一支喜欢的,等会儿我自己插上就好。你们先下去。” 众人不言,就这么纷纷低着头一个个地出去了。 等到人已经全部出去了,离开了这间院子,安青立马将门阖上,然后从旁边的抽屉里取了一支尖尖的银簪。 簪子大约有安青的手掌那般长,正好眼下这身衣服袖子又长又宽,能把这簪子藏进去。 安青坐在镜子前,一边用银簪的尖头轻轻戳着自己的指腹,一边估摸着要从哪个地方下手。 横膈之上,两肺中间偏左,表面的冠状动脉负责供血,左侧下方的左心室与主动脉相连…… 安青一边回想着之前韩宣向自己科普的人体心脏结构功能,一边不自觉的的抬手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 郑云修是满身酒气从外面推门进来的。 看样子是喝多了,安青忍不住嘴角上翘,心想着:天助我也! 郑云修虽然喝了酒,脑子有些不太清醒,但推门进来便见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板着一张脸,反而朝自己笑了笑,心里一恍惚,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而且她现在这一身打扮……真是漂亮,就和当年一模一样。 郑云修一手拿着酒壶一边踉跄着走了过来。 安青正准备上前去假意扶一扶他,好趁机摸准位置。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医生,要一下就准确无误地找准位置没多大的把握。 可谁知,安青刚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便被他一掌按回了原地坐下。 果真是男女有别,这人喝多之后力气还这么大,安青被她一只手按住肩膀后愣是没能再站起来。 好在他只是站在面前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看了自己一会儿,便又起身开始喝酒了。 本以为能等他喝醉了,喝到不省人事了自己便可以动手了。却不曾想,他站在那里喝着喝着居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他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摔,然后猛地转过身来,用手指着自己,仇视了半天才说道:“你……凭什么?凭什么你的心里……没有我?他……他吴……吴继明……到底是哪点儿比我好了?啊?”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酒嗝,消停了一会儿后又说道:“他……他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他不能……不能给你的,我……更能给你。我问你,我……我究竟是……是哪一点……比不上他?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有他……没有我?为什么?” 看着他现在这副不大清醒又一脸委屈的样子,安青便估摸着机会来了。于是 分卷阅读162 借着起身上前去扶他的机会,右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他的胸前,一边摸索着位置,一边在面上迎合着回答道:“心里?心……你的心在哪里呢?” 郑云修吐了一口酒气,笑了笑,然后抓着她的手,将她手放在自己的心上,眼神迷离之中似乎又透着清醒,一边微微笑着一边看着她,说道:“这里,你感受到了吗?” 安青的手心感受到了那个地方传来的强烈有力的心跳。 只是,韩宣的心再也不能像他的这颗心一样继续跳动了。 郑云修,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自以为然害的! 安青正准备将藏在袖子里的银簪向他的心脏刺去,便被他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右手手指。抬头看他时,又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解开了腰封拉下了外衣。 这一刻,见他动作这么迅速敏捷地上下其手,安青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好在藏在最里面的银簪没有掉落,他应该也还没有发现自己身上还藏了东西。 安青心虚,趁乱收回了自己的右手,然后转了个身,此时看不见他的人,不好下手。安青一边思索着等会儿一旦正面相对,便眼疾手快刺向他的心脏,一边担心挣扎中袖子里藏着的银簪会掉出来。于是,便没有认真反抗。 只是,自己这一示弱,反倒是让那郑云修变本加厉起来。 安青只觉得自己后背突然一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不过奇怪的是,此刻他似乎也没了动作。 安青微微回头,见他此刻好像是愣在了原地,于是趁着他出神儿的空挡,立即滑出藏着的银簪,转身刺向了他的心脏。没想到,这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 这一瞬间,安青只觉得自己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浑身上下的血气也化作了手里的银簪向他的心脏刺去,恨不得刺穿他心脏表面的冠状动脉,然后再将他左侧下方的左心室也一并刺穿才好。 安青满意地看着自己刺入的地方,已经慢慢开始有一点一点的鲜血流了出来。 此时的安青像是个饮血的恶魔一样,嘴角勾起一抹骄傲满意的笑,抬头看向郑云修。 只是,郑云修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失望以及被算计的怒火,反而是……是震惊,是意想不到,甚至还有他有些无力地上扬的嘴角。 他……他是在笑吗?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笑? 他不该笑,更不能笑。 安青十分厌恶此刻他嘴角的笑,于是立马便准备将刺入他心脏的银簪拔出,想要亲眼看他血流如注、血流殆尽、倒在血泊中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直到耗尽的样子。 那场面,一定……很美! 只是,他却在洞悉了安青心思的那一瞬间突然伸出右手死死地握着安青的右手腕,叫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手中的银簪拔出。 安青着急得不行,于是只好低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胳膊,想叫他吃痛后松开自己。 只是,即便是安青口中血腥味越来越浓了,他的手也丝毫未从自己的手腕松开,只是听他喊了人来。 眼看着人就要被他喊来了,安青担心自己今日杀他不成,以后就再难有机会下手,于是再次卯足了力气想要推开他。却是不曾想,他没被自己推动,反而是两人双双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还没来及从地上起来,就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妖女不除,君心惑难解 “主上,主上!” 凌峰推门便看见孙弋清和主上双双倒在地上的场景。 主上的嘴角流着鲜血,而他二人的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利器,那利器竟是直插进了主上的胸膛。 再看那孙小姐,见到自己后,她面上的神色突然慌乱了起来,接着又连忙从她头上取下了一只长簪。 她本是欲将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刺向她自己的身前,却没想到会被主上给一把拦住了。 场面太过复杂,凌峰等人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还未来得及分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听见主上喊道:“快,不要……不要让她……” 凌峰立马上前夺过孙弋清手中刚从头上取下的簪子,只是这一走近了,便也看得更加清楚了。 主上的胸前被她直直地刺进了一支尖尖的银簪,此刻,胸前正有鲜血涌出。若不是主上一直按着,只怕涌出的鲜血会越来越多,甚至是无法止住。 凌峰担心主上会失血过多,于是慌忙之中一把将孙弋清给拉开。只是他这下意识地情急一拉,连带着她的手一拉一松的,簪子反倒是被□□了一截。 只见郑云修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之后便晕了过去。 此事非同小可,凌峰连忙叫人去外面找医者过来。 一边按着簪子插进胸膛的地方,一边担心着他家主上的安危。 只是看着那支簪子越来越有些眼熟,再回头见孙弋清此刻虽被人控制住了,无法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 分卷阅读163 她面上的冷笑不由得让凌峰心寒胆颤。 原来,这孙小姐真的是个薄情之人啊! 以前郑夫人就曾提醒过主上,说这孙小姐看着就是个薄情寡性之人,要少主当时不要太过当真,免得到头来伤的是他自己。 没想到,主上他……真的伤了自己,还伤得这么深! 凌峰是自小便跟在郑云修身边的,从当初郑大人带着他们逃出王宫,一路南下来到了河州。除了郑大人和郑夫人之外,凌峰是这世上最清楚郑云修的过去,也最明白他走到今日承受了多少的苦难的人了。 本以为主上好不容易终于苦尽甘来,在郑大人夫妇的帮助下重新夺回了他失去的一切,可不曾想,最后仍是……栽在了孙小姐这个薄情寡义、没心没肺的女人手里。 眼看着郑云修胸前的血越流越多渐渐止不住了,凌峰也没了耐心,似一匹发怒的恶狼一样,满腔怒火地回头瞪着孙弋清,冲着她怒喊道:“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主上这些年有多么惦念着你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你真的好狠啊!” 见医者来了,凌峰立马对孙弋清身边的人命令道:“把她给我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放她出来!还有,把她身上一切利器全都收干净,决不能让她就这么痛快地一死了之了。” …… 安青被关在柴房已经三天三夜了,这里寒冷刺骨,安青身上衣着单薄,早在被关进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而今,也不知道那郑云修究竟死没死成,即便是头脑昏沉无力,紧缩在墙角的安青也在心里默默念道:不能睡,要醒着,要亲耳听见他死了才能睡过去。不然,这一睡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还没死,自己一定不能死在他前面,得要看着他先死才行!已经过了三天了,他……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再等等,再等等,他……一定马上就要死了,快了,快了。 安青一边抱着膝盖坐在墙角,一边死死的盯着门口,等着从那里传来他死了的消息。 可惜的是,还没等来自己盼望的消息,安青便等来了一个打扮奇奇怪怪的老头。 这老头一头白发,手里拿着权杖,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接着便见他从他兜里掏出来几张符纸,一一挂在了四面墙上。然后,这老头便将他手中的权杖指向自己,不知道他这次又在念些什么,安青只觉得他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一样,吵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也越来越沉了,就连眼皮也快要睁不开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往自己口中灌了一碗水,好苦好难喝,就像药一样。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大声说道:“就是这个妖女,害得我儿好苦。大师,您今日务必要替□□道,把这妖女除掉,叫她烈火焚身,永世不得超生!” 妖女? 恍恍惚惚之中,安青只觉得好笑,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若我真是妖女就好了! 只是,安青的嘴唇虽然动了,但……好像声音都没有。 渐渐的,安青觉得身上不像之前冷了,脚也不那么冰了,甚至还觉得有些热,有些闷。 眼前朦朦胧胧,像是雾,但又好像透着红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死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可是当那令人窒息的烟雾呛进了鼻尖以及喉咙的时候,安青在虚弱无力地咳嗽中才渐渐意识清醒了些。 看着这紧锁的门窗,以及……火光,安青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们是要烧死自己啊! 看来,郑云修是死了。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地来了结了自己。 无视这蔓延的火光,安青在心里狂欢。对着即将蔓延到自己脚下的火光,安青坦然地说道:“正好,我在这里呆够了!韩宣,我们……应该很快……?” 安青眼神闪过一丝不确定,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接着又捏了捏自己的喉咙。 怎么会?怎么会什么声音都没有呢? 干柴被大火烧得劈啪作响的声音自己都能听见,怎么可能自己说话的声音听不见呢? 罢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不能说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终于,我可以离开这里了,我……马上就要和这里的干柴一同被大火吞噬,然后化为灰烬。真好! 安青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枚白玉戒指,眼中带着温柔,无声地对着它说道:现在,只有你陪着我了。谢谢你,在我身边陪我走完这最后的一程! 火光中,安青好像看见了韩宣正向自己走来。 不是吴继明,而是那个……那个自己一开始认识的完完整整的韩医生。 是他,他来了,他来……接自己回去了。 真好,等到我们回去了,便可以……可以堂堂正正地做自己,不用扮演别人,也不会招惹一些旁的事情。 真好,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好累啊,这里的‘吴继明’和‘孙弋清’都累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 柴房外,郑夫人漠然 分卷阅读164 地看着眼前的火势越来越大,看着大火把窗户烧掉,再看着大火窜上门板,冲上屋檐。 郑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看向在一旁正喃喃念道着咒语的法师,心想着:今日终于可以把祸害给除掉了!早在一开始她写下和离书离开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料到云修会带人去拦她。若是那个时候自己找个机会把云修留在府上,派去的人早就把她的命给取了,也不会再发生后面的事情,白白让云修又因为她而错失了良机,多等了两年才能回去! 如今,云修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夺回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即便你孙弋清不是真的妖女,但云修是我师姐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师姐当初拼命才保住的孩子,即便是云修日后埋怨我,我也绝不会任由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害他。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只好替□□道送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吴继明了。 若这世上真有巫邪反噬一说,那……今日种种全都报应在我身上好了!要杀你的人是我,要让你烈火焚身、无处喊冤、永世不入轮回的人也是我。为了云修的一生,我们夫妇二人已经筹谋隐忍了半辈子,若你孙弋清真能化作厉鬼,冤有头债有主,寻仇的话找我一人就好!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郑夫人抬头发现雪越下越大了,担心这样下去会生了变故,正准备叫人再多去抱一些干柴过来,好尽快将里面的人烧得个灰飞烟灭。 结果不曾想,她这一转身便见萧觅安扶着郑云修朝这里走了进来。 “这……这是……做什么?” 郑云修那日被孙弋清伤了心脉,一说话便会牵动伤口。此刻重伤根本没好,稍微一说话便会像这般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郑夫人看向郑云修身旁的萧觅安,眼神询问道:你怎么带他过来了? 萧觅安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郑云修转身看向凌峰,用手指了指柴房,眼神命令道:“去,把人给我救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人要是救不出来,你也……不用出来了!” 凌峰是真愿意自己也在里面不出来算了。 只是眼前火势过大,郑云修吸入了浓烟之后呛着了嗓子,很是辛苦地咳了几声。 凌峰见了主上这样子,担心自己若是再不行动的话,主上会一直不肯离开。看着他这么咳下去自己心里也难受。 自己死在大火里面倒没什么,只是若是主上因此又咳血,牵动了伤口再次血流不止的话,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见此情形,萧觅安转眼看向凌峰,命令道:“还不快去把人救出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家主上在这里被呛得咳血吗?” 看来郑夫人说的是真没错,那孙小姐啊还真是个祸害,命不该绝。而且啊,还是个专克自家主上的千年祸害精。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给主上灌了什么迷魂汤,三年多了,主上愣是没把萧夫人放在心上,心里一直对那孙祸害精念念不忘! 如此,凌峰只得赶紧叫人提水来先把火灭了,然后自己冲进去把人……给救出来! 早知道,当晚就该不听少主的命令,一剑杀了她才好! 山河有情,心上一朱砂 安青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更没想到,自己醒来后看见的会是萧觅安。 看着萧觅安的那张脸,安青就知道自己没死成,原来还在这里。 萧觅安见她苏醒了,于是立即让人端了汤药过来:“终于醒了。来,孙姐姐,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安青别过眼去。 一旁的丫鬟见了,看不惯,便在萧觅安身旁道:“萧夫人,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你又何苦要委曲求全呢?” 只听萧觅安冷声道:“闭嘴,多管闲事。你们先下去。” 等到人都走了,萧觅安又再次上前来:“孙姐姐,下人没规矩,你见谅。还是先起来把药喝了吧!这药要是再不喝的话,就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萧觅安她现如今的身份又何须在自己面前如此? 罢了,还是喝了好让她赶紧走吧!想来没人愿意守着自己这么一个人人。 安青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心里的痛苦和手里的这一碗比起来,倒是这一碗药……甜了。 安青喝过之后,将空碗递给她,眼神分明说道:好了,药我已经喝了,你可以出去了。 萧觅安却是把空碗放在了一旁,然后又走了过来,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平静地问道:“孙姐姐你为何要……你怎么忍心对他这么残忍呢?” 安青被她这话活活气笑了,想说话,却又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于是只得这么看着她,看她究竟能用什么立场、能以什么站得住脚地理由来说自己对他算是‘残忍’? 没记错的话,她萧觅安当初可是受了吴继明的救命之恩吧? 还有她后来之所以能顺利留在郑云修身边,也是韩宣借着吴 分卷阅读165 继明的身份替她办成的。 还有,吴继明怎么说也算是她兄长。 怎么,难道这些她都忘了? 眼睁睁地看着郑云修设埋伏害死吴继明,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还站在刽子手的那一边,能这么堂而皇之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残忍? 有趣,有趣! 她这些年来究竟是被郑云修他们灌了多少迷魂汤,才会像现在这样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只怕是卫王泉下有知,棺材板儿都要按不住了,恨不得起来掐死她,更后悔把她找回来! 萧觅安将她脸上的表情和她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无奈一笑,转身说道:“有些事情很复杂,其实大家知道的往往都只是表象。事情背后真正的原因,往往世人知之甚少!” 说到这里,萧觅安转过身来,站在安青面前,苦笑着说道:“孙姐姐,其实……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呢活得就像是个笑话一样!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拿你当我亲姐姐一样喜欢。当年一事,确实是我不对。但除此以外,我发誓,我这辈子除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萧觅安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避开了安青审视的目光,看向别处,继续说道:“在孙姐姐的眼里,我……大概是个叛国之人吧!只是,孙姐姐你可想过,我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己私情吗?不!不是!” 一提到这个旧伤疤,萧觅安的情绪便有些激动了:“孙姐姐不知道吧,当年追杀我的人,其实就是卫国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后!” 王后? 怎么可能? 应该是她当时并不知道萧觅安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吧!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才对! 却见萧觅安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啊,当年那出偷梁换柱是那个王后她自己的主意。为的就是能有一个她自己的儿子,等到王上百年之后,卫国好再次落入她苏氏一族的手里。所以,即便是亲生的,但女儿于她而言根本不足为重!她的青春毁在了一个‘情’字身上,所以,她便要用她的余生来弥补当年犯下的错。可是,她还是那么自私!不顾后果自私地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又不顾亲情自私地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弃,甚至到了后来又因为我的存在威胁到了她的利益的时候,毫不犹豫就自私地选择了除掉我!没想到,我的一生,我的生命对她而言竟是跟一株野草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 可是,即便是王后对她不好,抛弃她甚至是想要杀掉她,但……她的父王还有吴继明一直毫不知情啊。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叫这么多的人全都陪葬呢? 安青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听萧觅安在那里自言自语。 “我这辈子没想过要害人,但是,当一个人有了软肋之后,做什么事情就都有她自己的理由了。而这个软肋,便是我的孩子!” 孩子?她……她还有个孩子? 萧觅安转过身来,走到安青面前坐下,拉着她的手,换了一副温婉可人的表情,在安青面前说道:“说来说去,也还是托了孙姐姐你的福气!若不是因为你身体的原因,他……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留下这个孩子的。” 我? 因为我的原因? 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萧觅安像是想起了什么温馨无比的往事,会心一笑,然后抓紧了安青的手指,满是自豪地说道:“孙姐姐你见过他的,那日在寒山寺外,你忘了?可爱吧?” 是那个孩子?是……他? 一回想起那孩子的小脸,安青不由得心肝都颤了颤! 天呐!怎么会…… 那孩子的容貌……难怪自己见他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甚至还不自觉的就认为自己将来的孩子会是他那个样子的! 萧觅安见她一脸震惊的样子,于是问道:“孙姐姐,你觉得孩子是长得像我多一点,还是像……像他多一点?” 安青此刻有一种被五雷轰顶了一般的感觉:这……这诡异的画面,怎么……怎么有一种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的感觉? 她和郑云修,自己和韩宣…… 安青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她,只好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里抽开。 萧觅安面上略微有些失落,接着便又说道:“孙姐姐难道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执着于要……要你为他生孩子,后来……后来我又是为什么能借着这个孩子走到今天的吗?” 萧觅安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一开始刚来到这里,郑夫人、郑公、还有郑云修似乎一直很执着于孩子这个事情,而且后来写了和离书之后,他在河州城外半路拦截自己,为的也是…… 安青不明白,只得抬头看着萧觅安,等待着她的答案。 萧觅安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这背后啊……牵扯的就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怨了。郑公和郑夫人并不是他的父亲母亲。他真正的父亲乃是高国前国主,而他的母 分卷阅读166 亲则是此前高国因巫邪之术被废掉的王后。郑公其实……是他的舅父,郑夫人是他的舅母。” 什么? 萧觅安接着又说道:“他祖上郑氏乃是高国王室御用国师,在高国……地位足以媲美王公大臣。郑夫人是他外祖父当时收养的遗孤,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后来高国新君继位,便选了老国师之女为王后。只是,后来被人诬陷此乃老国师使用了巫邪之术,私下对国主下了蛊惑之咒,才使得国主对国师的女儿迷恋,全然不顾大臣反对执意立她为后。后来也不知那些个在背后眼红的人究竟是从何处找来了一堆乱七八糟所谓的‘证据’,将王后一口咬定,还牵扯出什么‘国师手眼通天,见新国主无政无德,欲取而代之’的荒唐之说。那新国主本就是个性情敏感之人,三人成虎,传着传着他也就信了。当时若不是郑公带人闯进宫去,只怕……王后母子早就死于这可怕的流言了。” “只不过,那王后也是个正直不屈之人,当时为了自证清白,竟是当着大家的面撞死在了王上面前。郑公眼看着自己妹妹被人逼着走上了绝路,当即提刀想要杀了那些在背后造谣之人。王上被王后此举所震惊,愣在了原地,早就没了主心骨,身边的人也就借机生事,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是火上浇油。于是,黑的也就成了白的,白的哪里又还能不被说成是黑的了呢?就这样,郑公率着他手下的士兵带着当时的小王子以及郑夫人一路南下,直到……得了……卫王的庇护,才得以在河州站稳了脚跟。” 说到这里,萧觅安不由得叹了叹气:“这么一想,倒也难怪那国主多年来总是自责懊悔,不到半百的年纪就……孙姐姐你是不知道啊,那高国的王宫里面处处都是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那些豺狼虎豹给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前年,我们在那儿的时候,真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如履薄冰。好在老国主对我们的孩子很喜欢,所以,才有了后来。其实,老国主的死,后来发现是被人一直暗中下了毒。由来已久,所以最后是毒发身亡!” 原来,卫国王宫里这‘偷梁换柱’的事情还远不及高国王宫的故事来的精彩。 这么看来,当初三王子跟踪韩宣,挟持自己的事情还真是……雕虫小技了! 萧觅安转身看向这里,说道:“其实孙姐姐你误会他了,他并不是有意要对卫国下手的。只是高国朝中有些大臣一直怀疑他的居心,说他身在卫国多年,又官拜至少将军之位,怀疑他居心叵测。加上高国早在数年前便一直有了想要举兵南下的意图,所以才要他以此来证明自己。想来以孙姐姐从前的经历便也清楚,这江山王位能不能坐稳,凭的除了身份,还有实力!所以,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难道不是公报私仇吗?途中以自己为饵,给月影他们设下埋伏,这难道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吗? 若非是自己这一路走来亲眼所见,只怕还真的就信了她说的话。 安青背过身去,不想再任由她在这里给自己洗脑了。 说来说去,她萧觅安如今既是郑云修身边的人,自然是什么都帮着他说了。 正如她刚才说的一样,那还不是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 见她这般,萧觅安淡淡地说道:“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别的人,我与他之间也不过……算是合作吧!我的孩子能帮他在高国站稳脚跟,他帮我报当年的杀父之仇!孙姐姐你大可以在别的事情上怀疑他,但至少在感情方面,他从来不曾辜负过你。当年你写休书一事,他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为了挽回你追你追到城外。后来你在随州生病,也是他不远千里带人去为你治病。当时整个随州因为时疫封了城,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你不知道他……” 随州? 他怎么会…… 安青转过身来脸色凝重地望着萧觅安,面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了。 萧觅安以为她是身体难受,见她脸色这么难看,连忙上前来关心道:“孙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哪里……哪里不舒服吗?” 安青突然抓紧了萧觅安的双手,有口难言,只能以嘴型询问道:随州?随州? 萧觅安过了一会儿才看明白,于是解释道:“是啊,随州。当年孙姐姐你到了随州不久,底下就有人发现了你的踪迹,然后告诉了他。只不过,当时他忙着应付高国王上秘密派来找他的人,一时脱不开身,所以只让人暗中保护你。后来直到随州发生了时疫,严重到了封城的地步,他担心你的病情,所以当即丢下了那些人,不远千里带人连夜赶来了随州。后来听凌峰说,若不是随州城里有人趁着天黑来接应,只怕当时得要好一阵子才能进得去。怎么?孙姐姐你……为什么要问我?难道后来那人,就是在随州城中照顾你的医者,还有那个什么‘天……天香院’里的那个姑娘没告诉你吗?当时凌峰他们去了好几人呢,你醒来之后,难道你身边没人和你说过这些吗?” 天香院,天香院里的……当时自己身边只有沐远和玉昭两个人啊! 分卷阅读167 后来醒来之后,他们完全没有提过有这事。 而且,沐远一看就是个口直心快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他……不可能会瞒着自己啊! 玉昭……玉昭姐姐也没理由要瞒着自己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 不会啊,郑云修如果真的这么爱孙弋清的话,他……不可能会找错人、认错人啊! 那……到底自己昏迷的时候中间出了什么事? 安青理不出头绪,急得只能胡乱地比划着:我……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萧觅安也渐渐从她此刻的表情中看出了古怪:怎么可能呢?当时他明明就去了随州,回来之后还终于肯主动和自己说话,虽然只是一句简单到不惨杂任何个人感情的‘谢谢’。但这足以证明他是真的见到了孙姐姐的。这中间……难道还发生了什么误会吗? 心石难转,心席为谁卷 萧觅安离开后,安青躺下刚一翻身便想起了之前在随州时做的那个梦。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当时好像有梦见过……韩宣? 一回想到这里,安青的双眼突然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枕边:当时……当时的感觉好像……好像特别真实,好像这里,好像自己身边真的有一个人。 所以,那个时候睁眼看见的其实不是自己梦里的韩宣,而是……是……是活生生躺在自己身边的郑云修! …… 郑云修听说孙弋清醒了,正准备晚些时候等她睡了再过去看她。 后来又听身边的人说,孙弋清醒来后没多久,就让人给她送了不少的竹筒、硫磺、硝石之类的东西,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忙活着什么,整个下午都不见她开门。 担心她会在屋子里把自己给炸了,郑云修连忙叫人提水前去。 结果一进院子,眼前的一幕反倒是叫大家……目瞪口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安青和萧觅安二人正站在一处。 看着院中那一簇簇流光四射的从地上冒出来光亮,叫郑云修以及凌峰等人惊艳到早已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木桶,然后静静的站在原地欣赏着这神奇的小小‘火树银花’。 萧觅安此前也未曾见过这一幕,心里既是好奇又是喜欢,便转身看向安青,满心欢喜地在安青耳边问道:“孙姐姐,你……你是怎么做出来这个的,好好看啊!我长这么大,走过这么多的地方,还是……还是头一次看见呢!” 安青回头看向她,笑了笑,然后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了的信纸,递给她,示意道:都在这上面了,以后……你自己随时可以做。拿去吧! 反正,教我做这个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留着它……也没什么意义了! 既然你和我长得一样,又和郑云修…… 以后,你们一起放烟火,也就……也就当是安青和韩宣在这个世界放烟火了。 我和韩宣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属于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喜欢郑云修。 或许……一切早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 我来到这里,为的是把你带到他的身边;而韩宣来到这里,则是为了帮你留在他身边。 只不过,我们好像完成得不太成功,反而为你们的以后……留下了困扰,给你们的未来埋下了不少的波折。 我们,都要为之前的率性而为付出代价,也应该为我们犯过的错误既是纠正。 只希望,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安青看着眼前一脸开心的萧觅安,突然……一切都释怀了! 来到这里四年,就在这个下午安青才想明白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也许,是安排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看一看这里的‘安青’……过得好不好。 回想起萧觅安从前向自己说起过她自小的经历,安青突然发现,原来两个不同时空的自己经历也都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吻合,只不过变换了时空和场景罢了。 真正的孙弋清和吴继明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和韩宣来到这里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圆一个之前离开得太过匆忙的遗憾吧! 只不过,没想到反而是给这个世界的‘安青’和‘韩宣’横生出了波折。 萧觅安当初既是能平安来到河州,加上后来郑夫人又对她一见投缘,想来,这便是萧觅安和郑云修之间冥冥之中注定了的缘分吧! 如果自己和韩宣没有来到这里,‘孙弋清’没有醒来,那么,萧觅安和郑云修之间应该……应该会有一个美好自然的开始,而不是在‘吴继明’误打误撞地催化努力之下将他二人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如果‘孙弋清’没有醒来,那么,郑云修地心里也就不会一直挂念着一个根本不喜欢他的人,更不会被‘孙弋清’一叶障目,看不见其她人的真心。 要说折磨,倒还是自己这个假的孙弋清折磨了他们四年时间。 分卷阅读168 不过,还好,还好! 身后有人走过来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之前闻所未闻?”听他的口气似乎心情不错。 一听这声音,安青便侧目看向了别处,反倒是萧觅安乐呵呵地回答道:“这是孙姐姐做的烟火,主上也喜欢?” 郑云修走过来站在安青身旁,看了一眼地上一排已经快要熄灭的烟火,然后转头看向安青,说道:“喜欢!” 萧觅安回头一看,见凌峰等人正在一旁站着,似乎……他们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只不过现在烟火已经放完了,加上天色又暗,隔得有些远,萧觅安一时倒也看不太清楚,于是便好奇道:“凌峰……他们怎么都来这里了?” 郑云修回头看了一眼凌峰他们,然后低咳了一声,对萧觅安说道:“你……你先和他们回去吧!” 萧觅安看了一眼郑云修这里,心领神会,于是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终于没人了,郑云修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了一眼安青,然后开口问道:“你……做的?” 安青点了点头。 郑云修想了一下,接着又问道:“你……喜欢这个?” 这次,安青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将身后之人落在原地,然后转身自己进了屋里。 “哎,我……” 见她进去之后没有马上关门,郑云修原本还有些挫败的脸上突然转晴,然后快步跟了进去。 进屋后看见她正站在案前认真磨墨,郑云修观她此举觉得她此时地心情应该是已经比之前平静了许多,想要趁着她此刻冷静的时候,和她把事情讲明白。 于是,便听他在几步之外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我以为这……这几年里,你和……和……哎呀,总之……总之是我不对,是我自私狭隘了,是我小人之心度了你的君子之腹。但是,你……你也该将心比心,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啊!你看啊,从一开始我对你就一片真心,可你……你愣是……” 郑云修话还没说完,安青便上前来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他。 承蒙错爱,但若你真的有心,便该相信我之前说的话,我不是你以前的夫人孙弋清。 郑云修看过之后,愣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安青,不肯相信,于是笑了笑,然后问道:“怎么可能呢?那日明明是我跳进湖里把你救上来的,也是我一直守在你床边亲眼看着你醒来的,怎么可能呢?夫人,你这话编得太不能让我相信了。” 安青无法,只得折回,然后又重新拿了一张白纸写好递给他。 你难道当初真的不觉得醒来之后的孙弋清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吗?如果换了是你夫人,也就是真的孙弋清,那么她既然能在心中没有你的情况下和你做了一年夫妻,为何又会因为你与萧觅安的事情那般忍不住,与你和离呢?难道你不觉得这前后二人的态度大相径庭吗? 安青见他眼中开始出现了犹豫和彷徨无措,于是立马又低头写道:如果我真的是你夫人孙弋清,我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几次三番地撒这么一个根本无法让你相信的谎言呢?我想,真正的孙弋清她应该不会蠢到以为像我这样,等到与你成亲这么久之后,才几次三番地撒谎想要离开你吧! 郑云修将手中的纸扔在了地上,忿忿不平地说道:“你……万一你反其道而行之呢?万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呢?万一……” 安青把自己的话写在纸上递给了他:你这么问,其实,你是怀疑过我的,对不对? 郑云修转过身去,把背影留给了安青。 过了半晌,一张白纸递到了他的身前:随州时疫,之前我不知道是你救的我,但救命之恩还是应该好好地和你说一声‘谢谢’。事已至此,我知道今日种种皆是因我而起,所以,还希望今日过后,一切都能归于平静。听我一句,君子受言以达聪明。其实你应该是很早就发现了我和你印象中的孙弋清有些不太一样。只是你被你对她的一往情深而蒙蔽了双眼,不愿意相信你自己的判断罢了。 安青以为他看过之后能接受,却没想到他会转身对自己说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以为我一定会是你想的那样聪明?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分明就是孙弋清,你为什么要否认,为什不肯承认呢?你是,你就是!” 他现在反应这么激动,分明……分明就是早就发现了,只是他自己不肯接受罢了! 安青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坚定地对他摇头否定:不是,我真的不是! 只是安青没想到的是,郑云修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说道:“你是太阳,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为他晴为他雨。一开始,我其实在心里嘲笑过你,笑你为了一个男人迷失了自己,整日就知道跟在他身边,三句不离他。笑你没出息,枉为孙大人的女儿。可是后来,嘲笑着嘲笑着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是真的在笑话你,而是……心疼你,觉得你不应该把你这辈子的喜怒哀乐都和他捆绑在一起。” 没想到,他郑云修居然为孙弋清想了这么多。只是,难道你 分卷阅读169 就没发现,其实早在你郑云修的身边,一直以来也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将她自己的喜怒哀乐和你郑云修捆绑在了一起吗? 安青微微扭头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又添了几分惆怅。 “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就会发现其实在这个世上,还有比吴继明更值得你喜欢的人,你也会在离开他之后,发现这世上还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任你驰骋。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你爱他爱得那么深,甚至可以为了他的前程选择离开他!我承认我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了吴继明,而是输给了你,输给了你对他的感情。以前你几乎不在我面前笑,大概是因为在你看来与我成亲只是一场合作罢了。直到后来你醒了,关于落水的事情你什么都没问我,反倒是……反倒是对我笑了,笑得就和从前我看见你对他笑的样子一样,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只有和自己十分熟悉的、亲近的人之间才有的笑容。那一刻,就好像是一粒火星被扔到了荒原上连绵丛生的一片枯草,即便是在黑夜,也能让整片荒原为之燃烧,火光通天亮如白昼。” 安青顺着他说的话,回忆起自己刚醒来时地情形。 当时,自己以为他是韩宣,所以就…… 没想到,所有的一切,是在那一刻开始悄悄发生了变化。 安青正陷入回忆之中,郑云修突然松开了安青。 四目相对,郑云修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竟让安青觉得眼前的他无比虔诚:“以前我和你之间冷冷淡淡的,话也很少能说上,更别说……更别说和你牵手了。你落水醒来后的那段时间,反倒是让我体会到了……体会到了新婚夫妻之间相处的感觉。其实,我一开始也怀疑过你醒来之后的怪异都只是你装出来的,不过,后来没多久你来了书房之后,我便知道,你是真的把从前都忘了。” 书房? 安青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自己从前在什么时候去过他的书房。 想了半天才有了眉目:是那次,就是自己醒来后好奇,第一次走进他的书房,就看见里面……里面杀了人。 心中的恐惧早已随着时日慢慢消失,安青的眼中带着好奇望着他:所以,后来你是骗自己,骗自己是在做梦,是在梦游?其实,自己当时看到的都是真的,对吧? 是了,他避开了自己的眼神。 郑云修转身离开,临走时说道:“失忆也好,不是也罢,我只知道,比起从前那个在我身边心如止水的孙弋清,我好像更喜欢、更在意的是后来那个总爱找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来躲着我,那个我一靠近她就会脸红的夫人。你……既是因为我的原因害你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那么,我以后……会用一生来弥补你的。” 若是换了别人,他这话应该很能打动一个人的心的。 只是,他的话反倒是叫安青心中的负担与愧疚更重更深了。 安青要的不是他的弥补,也更不是他嘴里说的‘喜欢’和‘在意’。安青要的只是他能明白,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夫人孙弋清,自己对他而言就像是两个世界不该相遇却又相遇了的陌生人一样,萍水相逢、擦肩而过便该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韩宣长了同一张脸,自己当时醒来的时候,也就不会把他认错,更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只是,怎么明明是要向他说清实情的,到了最后,反倒越是难以理清其中纠葛了呢? 世缘浮沉,无聚亦无散 天意从来高难问。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幸与不幸都有尽头的话,那么,安青只希望过了今夜,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一个漫长的梦境,从这个梦境中醒来就好了! 阴差阳错,背负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情,又糊里糊涂地领受了一份沉重的恩。 都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安青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身上却变成了人生两世。 回想起郑云修刚才离开时说的那番话,虽然言犹在耳、字字入心,但……这一切都只是根治于他对孙弋清的感情,只是他自己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罢了。 他的不能接受、不能理解,是因为他不想面对这个于他而言残酷的事实,可自己……自己却不能因为对他多年的付出,就感动到走进他为孙弋清编织的情网之中。 他以为他后来对‘孙弋清’的喜欢是较之从前更深,其实,这不过是旧瓶里突然换了新酒,而他一时间没发现,饮酒正酣,只觉得这酒比之前多了几分味道,但其实他根本没意识到里面的酒早已经换掉了。 而当他见到原本装着新酒的新瓶时,却又根本没想过闻一闻这新酒的味道,只是一味的就笃定自己从来都不会喜欢什么新酒,是个专情、长情之人。他喜欢的并不是旧瓶里面装着的酒,而是那个瓶。 所以,他刚才所谓的‘更喜欢’和‘更在意’,其实冷静下来之后一想,只有一半。 或许他对自己这个假的孙弋清真的有那么一半的喜欢在意,但这一半也都是来源于、发酵于剩下的一半,而那剩下的一半则是他对孙弋清由来已 分卷阅读170 久的情深以及孙弋清的模样。 若是自己醒来时,长的不是孙弋清这张脸,而是自己阴差阳错的成了萧觅安,只怕,他哪里会有半点儿心思来认识自己,甚至于说是了解自己呢?正如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的萧觅安一样。 他的一颗心一直装着的其实是真正的孙弋清才对,所以他看不见萧觅安对他的喜欢,更看不见萧觅安一直在努力掩饰着她对他的喜欢。 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狠下心来去伤害她心上人的心上人的。 萧觅安既是能狠下心来拱手把江山相送,又哪里会狠不下心来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孙弋清呢? 只怕,当时邑津的时候,孙府外的士兵其实并不是为了软禁监视孙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而是……以防郑夫人会在破城之前秘密派人来除掉自己,怕郑云修和他‘母亲’之间心生隔阂,从而害得萧觅安自己以后也无法再有机会能像他们从前一样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了。 郑云修啊郑云修,感情使你一叶障目,没发现其实你身边早就出现了一个比你喜欢的孙弋清要更适合你的人。而且这个人为你付出的、牺牲的,其实不比你为孙弋清付出的、牺牲的少。她为了你断了她所有的后路,更是为了你失了她身为一个王女该有的尊贵。 这么一想,安青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王后苏氏当年对吴继明的父亲那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到无法自拔的不择手段了。 原来啊,这一个个的都是些肯为了爱赴汤蹈火的可怜人! 也许这人与人之间,所有的遇见,看似偶然,其实也是必然。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牵引着他们,从茫茫人海中跨越,然后遇见对方。 只不过,有了突如其来的相遇,便会有猝不及防的再见;有了始料未及的欢喜,便也会有毫不留情地散场。只是,郑云修和萧觅安之间也许本该有另一种更为美好的相遇,他们的故事也应该……也许会和自己与韩宣一样有一个虽然漫长但也浪漫的开始,但却因为自己和韩宣的出现搅乱了他们的故事,让他们的相遇相识有些不合时宜,更让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感情有些惋惜到让人心疼。 如此,倒也无怪乎那日郑夫人要对自己下杀念了。 她可是把这三年来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痛在了心里。 如果孙弋清早在一开始就没有醒来的话,那么,郑夫人也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被一叶障目,不知道怜取眼前人! 平行世界的‘自己’因为自己的出现被打乱了幸福。 所有的事情应该要重新回到正轨才对,而不该出现的人也应该消失不见才好。 悲欢聚散皆是缘,无聚亦无散,无悲亦无伤。 缘字何解?缘字无解!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 能留的都留下了,不该留的也该走了。 只是不知道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韩宣,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若真有……算了,大概我的出现并不会给他带去什么好运。见与不见,也不要再强求了,一切,随缘吧! 只是,孙弋清小姐,还有孙大人和孙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 …… 火势被人发现的时候已快要天亮了,又因为后来安青住的地方并不是一开始孙弋清住的那个院子,而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院,所以,大火刚烧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也或许是有人发现了,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等到众人赶来救火的时候,那间屋子早已烧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只有大火留下的废墟以及被烧得黑黢黢的墙壁,还有一点点火苗。 凌峰死死地拦在郑云修的面前,拼尽全力喊道:“主上,别……别去看了!看了只会让您更难受!” “放开!我叫你放开,听见没有?放开!” “主上!您这是何苦呢?” “我不信,这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谁背地里和她串通好了,故意借着这场大火帮她逃走的?是不是?” 除了在里面收拾残局的几人,外面其他人都纷纷低头,不敢回答。 “凌峰,你给我闪开,听见没有!” 哗的一声,郑云修一把抽出了凌峰身上的佩剑,剑锋直指。 凌峰仍是没有让开,只是闭上了眼睛,伸手拦在郑云修面前,坦然说道:“主上,不要去!” 僵持之中,只听见凌峰身后不远处的废墟堆旁传来了‘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接着便听见有人似乎像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东西,被吓得叫了出来。 凌峰回头之际,郑云修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匆匆跑了过去。 已经面目全非了,但……她手上被烧得有些黑了的那……那枚戒指,是……是她! 郑云修面如死灰地跪在了地上,瞬间像是方寸,突然血气上涌,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正好有一滴落在了她的戒指上。 接着,他便晕倒了。 分卷阅读171 …… 感觉像是睡了好久好久,一直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但又睁不开眼睛,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突然间像是被谁从身后推了一把,心里又慌又急,心跳越来越快,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是谁,就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给吸引了过去。 一睁眼,安青便看见了自己的哥哥赵文氷正一脸好奇的在上方静静地打量着自己。 “哥,你……你这么看着……” “醒了!可算是醒了!别,你先别急着说话,我……我马上去……去叫人来啊!” 很快,便有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 只是,安青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映入自己眼帘的人会是韩宣。 韩宣认认真真地检查着,安青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眼中的笑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再也没消失过。 没一会儿,便听一旁的护士在一旁窃窃私语,偷笑道:“难得啊,难得见咱们韩医生会对女病人笑得这么温柔!” 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赵文氷才猛地一拍脑门,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医生,于是立马摆出样子,对屋里其他人说道:“好了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先出去吧!病人刚醒来,还需要静养!”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赵文氷连忙跑到安青的病床前八卦道:“你们……刚刚的眼神不对劲啊。老实交代,是不是……是不是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安青没回答,反倒是韩宣抬头看向赵文氷,‘关心’道:“你刚才不是才说了病人现在刚醒来,还需要休息吗?怎么,病例……都看完了?报告也写好了?” 赵文氷立马收起了好奇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卑微地说道:“快了快了,这不……这不我妈刚走,我来这里替她一会儿。” 见这人仍是杵在原地不走,韩宣看了他几眼,问道:“你不去忙你的事,站在这里干什么?病人还需要休息,需要安静,出去吧!” 赵文氷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乐呵呵地看着安青,说道:“我在这里照顾她啊!青青啊,你不知道,这几天啊……” 话还没说完,赵文氷就被韩宣以‘病人需要安静休息’为由给亲自请了出去。 此刻,终于静下来的病房里,空气中涌动着一股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激动。 看着他朝自己这里走来,安青虽然能开口说话,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活着是从问些什么。 外人眼中,安青和韩宣命大,从这次旅行中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发生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林芝,桃花为媒风为信,他们拥抱了整个春天。 在卫国,风雨飘摇四余载,他们用新的身份跨越人海再次相遇、相伴,有花开碧树,也有衾冷锦疏,但更多的是花开正香、月色正明的时候,身边的人是对方。 韩宣站在病床前,转身看向窗外:“春光无限好,想不想去外面晒晒太阳?” 安青看着他,动了动眼皮,转了转眼珠看向窗外:果然,又回到了这个……有点儿朦胧的世界了。 安青脸上这细小的失落没有躲过韩宣那明锐的双眼,于是又说道:“春天,除了用我们的双眼去欣赏之外,在太阳底下,在大树花丛旁,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季节的变化,感受这个世界的气息,其实更加真实。” 那四年中发生的事情,直到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位‘韩医生’,听着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安青才终于从那一场‘梦’中醒了过来。 梦中事,笑是真笑,哭是真哭。醒也好,‘梦’也罢,有他在,灿然一笑。 安青看着韩宣,看着他脸上的轮廓,看着他挺拔的身姿,会心一笑,开口道:“你……过来一点。” 韩宣不疑有他地向安青眼前靠近,眼里闪过一丝好奇:“怎么了?” 安青看着他的脸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直到看清了他眼中的自己。抬手摸向他的脸,安青的语气像是饱经风霜但仍不失温暖一般,眼眸似繁星闪动,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说道:“真好!这才是我们,终于……回来了!” 韩宣听闻,笑着再次凑近,二人鼻尖相碰的一瞬间,赵文氷突然开门走了进来:“青……” 一眼就看见了病房里的这一幕,赵文氷双腿比脑子反应更快,立马转身向外,一边把门带上一边拿着手机回答道:“青……清蒸的吧!” 留安青和韩宣二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文氷转身离开的方向:他……刚才那副见了鬼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明明……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