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夫君》 分卷阅读1 皇帝夫君 作者:哦I明白了 文案 重生归来的宣明帝手段狠辣,翻脸无情,被人指着鼻子骂暴君。 他斜睨微笑:“是又如何?”能保大周百年昌盛,再杀一群官吏也值得。 有言官以死谏言,皇后无德,悍妒成性,连带着京中妇人有样学样,不堪为国母,请废后。 他呵呵冷笑:拖出去斩了。 季皇后听闻自己闯了大祸,夜里备了他最爱吃的暖锅,斟酒夹菜,殷勤周到。 他酒醉微醺,揽着皇后道:“爱妻放心,朕只倾心你一人。” 第二日,圣旨宣告天下,帝后情深,遣散众妃嫔。 季青瑶一直觉得自己英年早逝,穿到后娘作践的侯府小白花身上是受苦受难。 被冷面毒舌的皇帝看中,成了继后,要忍受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是恶心。 没成想,反转来的太快,夫君“身患隐疾”洁身自好,那些记录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她开了“甜言蜜语”的头,他便接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尾。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青瑶,萧瑾 ┃ 配角:季明霞,连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家可归时,遇到了你 立意:传递一份温暖,回馈一抹阳光 ================== 第1章 第1章 现代社会车祸身亡的女大学生季青瑶,穿越醒来,成了陌生世界里的侯门贵女。 只可惜原身这贵女的名头是有,待遇却差了许多。 堂堂平西侯家的嫡女,快到出嫁之龄却被退婚,以至于缠绵病榻香消玉殒,让季青瑶接手成为了娇弱美人。 养好病后,季青瑶常常跑到周朝有名的古刹——空山寺,求神拜佛。 说是还愿,实则季青瑶这个惜命的,只是想借机出门走两步,吃点好的,顺便看看周朝的风土人情。 万一哪天后娘容不下她,她得跑路啊,连城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怎么能行! 这日清晨,两辆马车在侯府门前候着,一架高大结实,锦绣华盖,一瞧就是世家大族的车架。一架朴素无华,青布帘子矮马凳,相较之下寒酸许多,应是仆妇丫鬟出门坐的。 没多久,侯府出来一群人。为首的少女生得珠圆玉润明媚娇俏,绫罗绸缎在身,金簪玉饰装点,几个清秀殷勤的丫鬟小心伺候着。 正是侯府的三姑娘季明霞,母亲是如今侯府的当家主母安氏,原本是妾室,平西侯在原配死后抬的正妻。 季明霞是安氏最小的孩子,自是千娇百宠,出门讲排场带了好几名丫鬟,后面那辆马车就是给丫鬟们坐的。 被扶上马车,季明霞靠坐在铺着皮毛的圈椅里,大丫鬟香儿跪坐在侧,其余几个就往后头的马车上。 正要出发,外面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糯的女声,隐约听着似在询问马车的事。 季明霞挑帘去瞧,只见府门口正站着一个纤瘦女子,素衣青裙,弱柳扶风,怯生生的模样十足地惹人怜。 不是季青瑶那个病秧子,还能是谁。 季青瑶出府自是提前报备了的,按说马车早该备好了。但谁让她运气差,今日赶上与季明霞一道出门。 虽两人名份上都是嫡女,但底下人捧高踩低的事做惯了,自是紧着有安氏撑腰的三姑娘。 因着曾经是庶女,季明霞在府中最不待见的便是季青瑶,见着了总要欺负一二。 今日也不例外。 只见她扬声喝止了上那架青蓬马车的丫鬟,脸上扯出一抹假笑,对季青瑶道:“怎好让姐姐久等,那辆马车就先与姐姐坐吧,她们几个丫头多等等无妨。” 季青瑶出门也有两回了,乘的马车虽不如季明霞那辆豪华,但也不失侯府姑娘的体面。 让她去坐那辆青蓬马车,明显是羞辱。 季青瑶心里叹口气,目光扫过一众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来原身这个可怜的小白菜,经常受妹妹欺负。也罢,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一向心宽的季青瑶给自己做了疏导,面无异色地朝季明霞道了声:“谢谢了。”便抬脚上了马车,爽快地让想瞧她哭鼻子的某人大失所望,冷哼一声,撂帘子走人。 马车哒哒地上了路,坐上车,丫鬟翠儿一声不吭,跟锯了嘴儿的葫芦样。 季青瑶就是见她老实木讷才带她出门的,不然自己做的事儿怕被传开。 安氏生辰将近,季青瑶作为女儿,自是要送上一份心意。 为了搞好关系,也顺便出门散散心,季青瑶对外说抄了本佛经,供在佛前开光,再送给夫人。 其实,她根本没钱做这些,佛经也是原身早抄好的,只用几串糖葫芦收买了个小和尚,将佛经搁在供桌下,勉强算是沐了佛光。 分卷阅读2 到了山下,车夫自是去休息,打发了翠儿去吃茶点心,季青瑶逛了逛山下小集市,买个豆干,再来份炒板栗,两串糖葫芦…… 借了一个小竹篮,买些香烛之类的,将糖葫芦、小糖人往里一搁,碎花布一盖,慢悠悠往山上去。 她穿的素净,又微颔下巴,跟普通人家的女子一般提个篮子,倒不怎么引人注意。 一路进了山门,在大殿拜拜上上香,季青瑶出来顺着回廊往后面走。 过了一道门,前面的热闹声小了许多,树荫浓郁,将夏天尾巴上的余热都遮挡住。 季青瑶转到不容易被看见的角落,坐在树根上休息,等着净安小和尚来找她。 一墙之隔的客院里,禅心大师正与人讲经,沉稳富有节奏的声音,伴随着哒哒木鱼声,很容易让人放松心神。 胡须花白的僧人闭目念经,聆听佛音的香客也敛眸端坐,唯有站在一旁,才比案几高一头的小和尚心思不定,一会儿抬眼望望门口,一会儿侧首瞧瞧香炉,手中的佛珠捻得有点乱。 最后一点香灰落下,小和尚不由露出个笑来。 谁知转头时,好巧不巧地撞进一双乌沉沉的眸子里。 小和尚打了个哆嗦,站了半个时辰的腿不自觉又绷紧了,目光回转到鞋尖,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那人眼眸如寒潭,沉淀出难以揣摩的深沉,与之对视似会被窥破内心,可面容却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模样,清朗俊秀。 进屋时那满身的压迫感,在佛音熏染之后,消散大半,好似停歇在树干上享受阳光的猎豹,透着慵懒轻松。 当然,他的危险性并未降低,反而因足够的休整,随时能展开血腥的杀戮。 禅心大师收功起身,目光掠过紧张的小徒孙后,朝那人打了个佛号,道:“施主,可要在寺中用膳?” 那人收回目光,道了声不必,便起身离座,抬脚往屋外走。 秋日暖阳,照在男子身上,低调内敛的银丝云纹长袍显露华光,青色盘文腰带勾勒出欣长身姿,宽肩窄腰,长腿一迈便跨出一大步。 守在门口的一名中年男子听到动静,立刻躬身近前,声音略显低柔地叫了声“主上”,另外两名壮汉显然是男子护卫,亦紧随其后。 禅心大师送人到门口,目送那人离开,才训诫自己不专心的小徒孙道:“诵读佛经,要心无旁骛,你今日犯错,抄一本《楞严经》交上来。” 小和尚蔫头耷眼,知错能改:“阿弥陀佛,师祖教训的是,弟子领罚。” 秋日的银杏树满树金黄,扇形的叶片在微风中轻摇,阳光透过树冠,洒落细碎灿金的光,迎着光眯起眼,能瞧见格外瓦蓝瓦蓝的晴空。 季青瑶仰着一张小脸,享受阳光、微风抚过的感觉,鼻端嗅着寺庙里独有的气味,压在心底的石头暂时遗忘,这片刻的轻松、宁静着实让人喜欢。 净安小和尚过来时,瞧见季青瑶这般样子,心里头高兴起来,他就说寺里呆着舒服,不来求神拜佛,不添香油,来赏赏景也是好的。 所以,当季青瑶听见脚步声望向来人时,看到的就是净安小和尚白净可爱的笑脸。 六岁出头的小孩子,顶着圆乎乎光秃秃的脑袋,眼睛弯成月牙,嘴巴开心地往两边翘,怎么瞧怎么讨人喜欢。 更别说他还一本正经地朝她行个佛礼,道:“阿弥陀佛,净安见过季施主。” 季青瑶乐得和他讲礼貌,回了一礼道:“小女子见过净安小师父。” 两人直起身,都乐呵呵地笑起来。 季青瑶拿来的经书是《无量寿经》,在香案边供了半个月,已浸透香火气。 接过佛经,季青瑶从竹篮里拿出糖葫芦,一人一串,坐在树下欢快地吃起来。 果然,好吃的与人分享着就更美味了。 甜脆的糖衣,和着酸酸的山楂果,唇齿间偶尔响起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酸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 一串糖葫芦下肚,季青瑶又从篮子里拿出竹筒装的白菊花茶,与小和尚慢慢啜饮。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就静静坐在一起吃点东西,似是相处日久的朋友。 临近中午,净安小和尚要去食堂用饭。 季青瑶与他道别,将篮子里的小糖人和一些吃食留给他,说有空再来。 净安小和尚也没不舍,笑着目送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女主能忍不代表没有底线。 第2章 第2章 下山的时候,季青瑶没有原路返回走山前的长阶,而是从侧门走,赏一赏秋日的山景。 许是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山道上没多少人,只零星瞧见几个身影。 脚下的泥土被踩硬,走着很稳当,加上山势并不陡,季青瑶边走边看。 这边灌木丛不复葱绿,枝头上点缀着颗颗宝石红的小果子,那边高大的树木上叶子由绿变黄,成片成片的,好似油画 分卷阅读3 般斑斓多彩。 季青瑶快到山下时,肚中有些饿了,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道身影从斜后方冲出,速度极快地掠过季青瑶身侧,紧随其后又一个人追来。 电光火石之间,先前那道身影抬手朝后扔了个暗器,噗的一声打进季青瑶肩头,那力道,撞得季青瑶一个趔趄往后面人身上倒去。 玄七侧身避让,受伤的季青瑶连叫都没叫一声,便直接摔晕过去。 被阻了一阻,再抬头那道身影窜出几丈外,追是追不上了。 就在这时,玄七视线内一道黑线闪过,须臾间,惨叫从前方传来,奔跑着的身影猝然摔倒。 玄七意识到什么,立刻跑去查看。 那人灰布衣衫,装扮得像上山砍柴的樵夫,长相亦是普通。胸口被一杆铁制弩、箭贯穿,脸上已漫上青色,显然是中毒了。 玄七将人翻过来,对方尚未昏迷,只是全身僵硬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多亏了主上及时出手,不然就被这家伙跑了,玄七心中暗道。 此时,季青瑶晕倒的地方多了个男子,面如冠玉,气势凛然,银丝云纹长袍上多了几点血迹,右腕衣袖间露出精铁打造的机括,上面还有两支闪着寒光的弩、箭。 男子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季青瑶,眉间微蹙,往后退了一步,本该垂下的右臂微抬着,似乎下一瞬就要收了季青瑶的小命。 幸而天不亡她,又一人小跑了过来,叫了声“主上”,目光随着望向地上的季青瑶。 只听他惊呼一声,道:“这不是平西侯家的大姑娘吗?”虽不受疼爱,但好歹是嫡长女,怎么出门在外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 被牵连到今日之事中,啧啧,还受伤昏迷了,倒霉,太倒霉了。 福海,也就是中年男子满是同情地看她两眼,随后朝男子进言:“主上,这……毕竟是侯门贵女……” 应该与今日之事无甚关联,直接弄死了不好办啊。 听到季青瑶的身份,男子眸中异色一闪而过,垂眸打量了季青瑶好一会儿,这才收回手,声音里冷意消散几分,道:“处理伤势,送回侯府。”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道:“派人暗中盯着。” 福海立刻应了声是,随即找来一人,点穴止血吩咐送到最近的医馆去。 男子闻言皱眉,喝止道:“女大夫难寻,带去道观。” 福海闻言一惊,小心地瞅了眼主上,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但对上主上的目光立马否定了猜测。 吩咐人送到道观里,顺便又交代了些旁的。 做完这些,福海脑中完全被疑问充斥,为何上一刻还欲杀人的主上,得知少女身份后态度大变? 是因侯府嫡女的身份?可作为天下之主的主上,什么样的贵女闺秀在他面前,身份都不配说贵重。 没错,被福海称作主上的,正是当今天子,大周朝第三代帝王——宣明帝萧瑾。 萧瑾年少继位,朝政虽把持在徐太后手中,但他为人聪敏好学,几位授课先生对君主抱以厚望,无不尽心教导。 去岁大婚之后,萧瑾亲政,天子威仪更甚,手腕之果决,谋划之精巧,无不让朝臣叹服,以徐太后为首的徐党一派,更是被恶狠狠地打压,令一些清流扬眉吐气,歌功颂德的奏章雪片似地往龙案上飞。 福海是萧瑾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却对主上的变化喜忧参半。 主上有君主之风,能弹压群臣自然是好事,可为此日日谋划,殚精竭虑,年纪轻轻便患上了头痛的毛病,连太医都无法根治。 因此,他们才会每隔一段时间来空山寺听老和尚讲经,只不过治标不治本…… 玄七背着刺客过来,求了一粒解毒丹喂下,打断了福海的思绪。 今日遇刺,这刺客当是领头的,一众刺客均已被杀,留下这个活口正好审讯一二,自然不能让他轻易死了。 萧瑾命玄七负责此事,顺藤摸瓜,揪出京城潜藏的其他势力。 受伤昏迷的季青瑶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神思清明,但对昏迷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盯着柳青色的床帐发呆,心里像装了一箱石头般,满是沉甸甸的失落。 她以为自己又要“死”一回,说不得能穿回原来的世界。 可惜她运道还不够好,仍旧是病歪歪的侯府姑娘。 尝试着坐起,一不小心就牵动了伤口,疼得她轻嘶一声。扯开衣裳一瞧,左肩被纱布包的严实,但并没有血色浸出。 难得地,屋里有人守着,听到动静过来伺候。 季青瑶被扶着坐起,面生的丫鬟拐弯抹角地探问她出了何事。 季青瑶自己还满脑袋问号呢,如何能回答丫鬟的问题。 索性反问:“我怎么受伤了?是谁打伤了我?又是谁把我送回来的?夫人可有去衙门报案……” 一连串的问题甩出,成功让对方闭了嘴。 见季青瑶满脸无辜好奇的样子也不像作假,丫 分卷阅读4 鬟服侍她喝完药,就叫来翠儿给季青瑶解惑,自己则颠颠地跑到侯夫人院里复命。 年近四十的侯夫人安氏,前些年在后宅勾心斗角,而今又操持侯府事务,保养地再好,眼角也生了皱纹。 听着丫鬟回禀,心里琢磨不停,仍旧疑心季青瑶有所隐瞒,沉声吩咐盯着大姑娘一举一动,最近吃穿用度上不要亏待了。 丫鬟领命下去,伺候在旁的张嬷嬷上前宽慰。 “夫人不必忧心,虽说大姑娘去空山寺是了那本献给夫人贺寿的佛经,但受伤与夫人无半点关系。” “定国公府的人送大姑娘回来,不过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老奴也问过翠儿了,那天大姑娘身边没人伺候,是大姑娘自己的主意。就算有人想问责一二,也怪不到夫人头上。” 屋内并无第三人,安氏搁下手中香膏,言语间犹带不满道:“以前还以为是个温顺听话的,如今才晓得,她就是个惹事精,才被退婚多久啊?这就又出了事。” “她死了伤了不要紧,带累了侯府名声才是大事!” 安氏想到自己还没及笄的女儿明霞,越发不放心,叮嘱张嬷嬷加强夜里巡逻,不能再让季青瑶踏出后院一步。 另一边,季青瑶从翠儿口中得知,自己下山时意外遇到公门中人追捕逃犯,那逃犯心狠手辣用暗器射伤了她。她昏迷后被送去救治,巧遇了定国公府世子夫人,让她乘国公府的马车回来的。 养伤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安氏生辰这日,季青瑶终于被允出院子,自然要早早起来给安氏请安贺寿。 虽不是整寿,但侯府之中无长辈,安氏这个当家主母想办的热闹些无可厚非。 一路行去,府中丫鬟都着新衣,廊下阶前摆着当季花卉,赶上天气晴朗,蜂蝶飞舞,好不漂亮。 季青瑶忍不住在一盆垂丝菊花前驻足,盛开的菊花足有碗口大,花蕊嫩绿,被层层灿金的花瓣拱卫,垂下的花丝微勾很有美感,阳光下十分夺目。 她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纤细的食指轻点花儿,引得花朵微摇,似与她打招呼。 只停了一小会儿,季青瑶便抬脚走了,却不知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又给她招了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天气晴朗,大风。 第3章 第3章 正堂内,安氏坐在上首,今日穿得尤为鲜亮喜庆,玫红金丝海棠裙衫,外罩缠枝水蓝比甲,云鬓叠翠,一整套金镶红宝石头面尽显华贵。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是三姑娘季明霞,桃粉色戏蝶小袄,石榴红马面裙,其上刺绣用的是极精致的苏绣,花叶如新,蝶舞翩翩。 季青瑶进屋请安时,这母女二人正在闲聊,安氏晾了她一盏茶的功夫才让起身。 季青瑶心里清楚这是安氏故意敲打她,但对此她生不出委屈和怒气,在不关心她的人面前,这些情绪都是浪费感情。 送上佛经作为寿礼,聆听过安氏的“教诲”,季青瑶就准备找借口离开。 忽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表少爷来给夫人贺寿,就在门外等着。 安氏闻言大喜,立刻道:“还不快请表少爷进来!喜鹊,去准备闵儿喜欢的茶水点心。” 大丫鬟喜鹊领命而去,刚掀帘子,就见一名着圆领银蓝绣竹锦袍的少年站在门口。 身量中等,模样却生得风流俊俏,白净净的面皮,微微上挑的多情目,鼻梁挺秀,薄唇微翘。 尚未进屋便对着安氏躬身一礼,口中恭敬道:“侄儿恭贺姑母寿诞,愿姑母岁岁今朝,芳龄永驻。” 安氏招手让他近前,嗔怪道:“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姑母好派人接你,你祖母近来可安好?” 安家非京城人氏,一家人正随安闵父亲在任上,此次进京为安氏贺寿,只安闵与管家一同前来,路上走了两日。 安闵唇舌伶俐地与姑母、表妹说笑几句,又递上此次带来的礼单,这才寻隙来到被忽略在旁的季青瑶身边。 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少女脸上逡巡,淡眉如烟,目若秋水,娇怯怯一点樱唇…… “这位是青瑶妹妹吧?许久不见,出落得越发齐整了。” 季青瑶闻声抬头,与安闵的目光撞个正着,纤长的睫毛微微眨动,虽无半点羞涩之意,但那双剪水秋瞳却似递出一段秋波,令某人心池荡漾。 安闵下意识往前凑了一步,与季青瑶只隔半臂距离。 季青瑶直觉不妥,忙借着起身见礼往后退两步。 “表哥谬赞了,青瑶愧不敢当。” 少女身量纤瘦,称不上婀娜多姿,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不盈一握的柳腰,配上那张我见犹怜的容颜,恰似娇花临水月映湖心。 安闵年仅十七,却是花丛老手,尤爱娇小细腰的女子,季青瑶的身段模样,正好戳在他心窝里。 然而,不待他再次靠近,正牌表妹季明霞不乐意了,冲季青瑶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见有客来吗?” 分卷阅读5 安氏抚了抚女儿的手,在娘家人面前也要顾及脸面,嗔了句“霞儿不得放肆”,转脸又对季青瑶道:“我这里有客要招待,大姑娘回院里休息吧。” 季青瑶也不愿在这里多呆,立刻告辞。 安氏的生辰宴摆在黄昏时,为了庆贺,还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 季青瑶随大流,晚宴后也到花园戏台那里赏戏。 台上明烛高悬,吹拉弹唱地演一出《金莲记》,花旦着长衣水袖,咿咿呀呀地唱着听不懂的戏词。 季青瑶看惯了影视剧的人对此提不起半点兴趣,窝在角落,时不时尝些点心。 说起来今日待客的点心,比她平日吃到的美味多了,季青瑶想偷偷拿回去一些,留作零嘴。 心随意动,她正悄摸摸在袖子里找干净帕子,忽然一只手伸到跟前,手上还捏着一条白色锦帕。 “瑶妹妹不如用表哥这条,是干净的。” 男子略带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青瑶的耳朵痒痒的,很想一巴掌拍过去。 登徒子,想用这招骗她转脸,“一不小心”来个肌肤之亲吗? 偶像剧看了十几部的季青瑶心里吐槽,实在太老套了。 季青瑶不动如山,随意抽出一条帕子擦了擦嘴角。 “谢谢,不用了。” 说着本来斜倚桌边的姿势变成端坐,腰板挺得直直的。 安闵目光落在少女柔美的侧颜上,并未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笑来。 有脾气的美人儿更让人难忘,他已经忍不住幻想将人圈进怀里时,那双盈盈水目中饱含柔弱与屈辱的神情。 站在阴影中的安闵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季青瑶,目光似蛛丝般粘腻。 季青瑶不是没感觉,可她能如何,张口斥责还是起身离开? 不论哪种选择,都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好在安氏很看重安闵这个娘家侄儿,不多时就派人来找。 生辰宴过去后,季青瑶每日去给安氏请安总会巧遇安闵,对方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些新奇有趣的玩意,伸手不打笑脸人,季青瑶几次推拒不过,索性称病蜗居在自己的院子里,连请安都不去了。 她却不知,安闵的几次亲近被丫鬟们看在眼里,私底下就有些不好听的流言传出。 八月十五月儿圆,中秋佳节,定西侯府张灯结彩,安氏在花园水榭里办了家宴。 供桌上摆着宫里赏赐的月饼,另有时令鲜果与贡品,高挂九天的月轮洒下清辉,池水上倒影出粼粼波光和点点烛火。 安氏坐主位,季青瑶、季明霞分坐两边,另有妾室生的两个庶出子女,因着人不多,安氏叫了自家侄儿同坐一桌。至于几个妾室则隔了道屏风,凑成一桌。 季青瑶与安闵斜对着,稍一侧脸就能对视上,这让季青瑶觉得不舒服,言行举止不由拘谨起来。 季明霞是个爱玩闹的性子,用过饭没一会儿就闹着要玩乐,猜灯谜,投壶,打双陆,输的人要喝果子酒。 季青瑶几轮玩下来喝了不少,脸上泛起红晕,眼睛雾蒙蒙地,唇瓣被酒水滋润显得鲜红欲滴。 安闵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瞄,心里像燃了一把火,烧得他口干舌燥,断断续续喝了两坛子酒。 又一局结束,季青瑶投偏了,喝杯酒后往一边站,却不料安闵不知何时到她身后,她一退刚好撞到他身上,顿时身形不稳。 季青瑶感觉腰上多了只手,将她扶住,后颈被气息拂过,吓得她一个激灵躲开,目光带了点怒气地瞪向始作俑者。 然而,这个眼神被环境烘托,再加上主观臆测,有种灯下美人含情斜睨的娇媚,令安闵更加热血沸腾,难以罢休。 安氏本笑意融融地看着他们玩,见到这一幕心下不悦,人心都是偏的,立刻觉得是季青瑶行为不检,假意关怀道:“大姑娘身子骨弱,该早点回去休息,杜鹃你去送大姑娘。” 季青瑶正有此意,顺从地道了别跟着丫鬟回去。 瑶光院的人没想到主子这么快回来,凑在一起玩牌,院门口连个守门的婆子也无。 杜鹃是安氏身边的大丫鬟,因着最近安氏对季青瑶的态度,少不得将那些懈怠惫懒的丫鬟婆子叫来一通训斥。 于是,这晚季青瑶被丫鬟们殷勤伺候,等她沐浴上床时,被窝里暖融融的,没多久她就陷入梦乡。 另一边,季青瑶走后安闵一直心不在焉的,季明霞见他屡屡走神有些赌气地说不玩了,本想让表哥哄哄自己,不成想正中安闵心思,说自己精神不济饮酒过量,想先回去休息。 安氏信以为真,叫人送表公子回前院,又殷切叮嘱厨房送解酒汤。 玉轮西垂,夜色渐凉,家宴散去后只剩几个奴仆收拾残局,值守的护院等到夜半三更才开始巡视,殊不知,心怀歹意的人早已潜藏入院,只等夜深人静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季青瑶:偶像剧里套路多,防火防盗防表哥 分卷阅读6 第4章 第4章 作为一名官宦子弟,安闵从小养尊处优,身边自然少不了美貌的丫鬟伺候,加上后来与同窗去勾栏瓦肆的次数多了,于女色上越发难以自控。 身边的小厮自然是顺着主子来,献计献策地巴结着,其中一个叫三柱的小子狡诈无德,时常出些下作主意。 安闵带着他来侯府的第一天,三柱就瞧出自己少爷的心思,暗地里打听不少有关侯府大姑娘的事。 这晚,安闵一回来就叫三柱来出主意,三柱看出少爷意思,这是不想再等了。 平日里安闵瞧上的,不是自家丫鬟就是勾栏院里的姐儿,就算一时得不到也能占些便宜,慢慢来也是种趣味。 可这位季大姑娘生得极合安闵口味,偏碰不着挨不到的,抓心挠肝地诱着,难怪自家少爷失了耐心。 三柱笑得猥琐,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附耳与安闵嘀咕。几句话说得安闵眉开眼笑,直接赏了三柱一块银子。 睡梦中的季青瑶恍惚回到了现代世界,她冲回家里抱着爸妈失声痛哭,一向板着脸的弟弟也跟着红了眼眶,然后一家人坐下来吃饭,都是她爱吃的菜。饭后她接到了闺蜜的电话,两人约着一起逛街,等季青瑶来到路边,一种惊悸感窜上心头,她仿佛在重演着自己的死亡,果然,偏头就见一辆失控的卡车朝她冲来…… 从梦中惊醒的心悸还未平息,季青瑶身体又开始紧绷,明明看不清周围,还是瞪大了眼睛。 静谧的屋子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的不安,在这一刻放大,季青瑶伸手往枕头下摸,一把小巧的剪子藏在那里。 耳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近,季青瑶钻出被窝缩在角落。 一双手撩开了帐幔,酒气瞬间充斥鼻腔,季青瑶立刻猜到了来人,身体冷到发颤。 就在那人半个身子都进了床帐,伸手去掀被子时,冰凉的剪子抵上那人脖颈。 安闵被冰地瑟缩一下,心头大惊,欲要后退却被季青瑶从后拐了脖子,锐利的剪尖刺破皮肤。 “别动,不然就在你脖子上戳个窟窿。” 女子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安闵万没想到,本该是猎物的少女会化身猎人,酒醉顿时清醒大半。 “青瑶妹妹,莫要动手,你听我……”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夜闯闺阁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只问你,你如何进的这院子?又准备如何收场?” 安闵神色难看,任谁被揭破表面光鲜,露出内里的肮脏龌龊都不情愿,尤其是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 就在他犹豫之际,季青瑶隐约又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透过床帐掀开的缝隙,今晚守夜丫鬟丽儿的脸被烛火照亮。 她脸上带着媚笑,故作娇软地唤:“表少爷,奴已按你吩咐的给各屋点了迷香,你与姑娘成了好事,可莫忘了答应奴家的事……” 似乎对床帐内的毫无动静感到诧异,她举灯靠近。 突然,床帐翻腾,惊恐的男声吼道:“快,去找人救我!” 一张带血的脸猛然出现,吓得丽儿往后跌去。 就在方才,安闵趁着季青瑶将注意力投在丽儿身上,突然出手夺剪刀,季青瑶与他争抢,因力气不敌骤然松手,安闵本跪着的姿势,顿时身形不稳栽在床上,锋利的剪刀在他脸上划破皮肉。 丽儿反应过来眼前半张脸带血的人是表少爷,立马窜起,一边往外跑一边尖声叫喊。 “来人啊!快来人!” 不消一刻钟,安氏裹着披风到了青瑶院,火把彤彤,映照在自家侄儿破了相的脸上,安氏只觉怒火中烧,恼恨侄子不争气,居然瞧上了小贱人,更恨季青瑶不知好歹,竟敢伤人! 此时的季青瑶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为了躲避安闵的追打跑得气喘吁吁。若非护院及时赶到,撕破脸的安闵真的会对她拳脚相向。 然而,今晚的季青瑶注定躲不过挨打。 只见安氏裹挟着怒气而来,在季青瑶面前站住脚,一个巴掌就突然甩在季青瑶脸上。 那声脆响,令院中为之一静。 血脉相连的侄儿与看着就碍眼的非亲生女儿,安氏会偏袒谁一目了然。 一路走来,安氏心里已有腹稿,这件事已闹得府内人皆知,侄儿的名声不能毁了。 “不孝女!竟如此不知廉耻,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已说过会为你另寻亲事,寻个门当户对的将你嫁了,可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居然勾引闵哥儿!” 季青瑶心底一片冰冷,好个倒打一耙,上来就把污水往她身上泼。她抬头与安氏目光相对,直直地望着,像要看透安氏究竟有多恶毒。 “你还敢瞪我,一个女子被人摸进闺房,是个烈性子的早一头撞死了,若非是你存心陷害谋划,如何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我还就告诉你,别痴心妄想嫁给闵哥儿,他的脸若是好不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来人,先将表少 分卷阅读7 爷送回客院,请大夫看诊。大姑娘糊涂了,即日起禁足屋内,没有本夫人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两个婆子过来拉季青瑶,被她躲开了,憋了许久的话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是侯府主母,想要偏疼谁都行,但做人不能不讲道理,人在做天在看!” 安氏透着恶毒的声音扭曲而凌厉:“道理?侯府中本夫人就是道理,你个没娘养的小贱人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秋夜寒,月如霜,被困屋中的季青瑶并未入睡,她抱膝坐在窗边软榻上,脑中思绪翻涌了许久许久。 颊边的泪干了,无神的双眼渐渐亮起,她豁然起身,落地无声,在柜子里翻出一块料子铺在桌上,接着,妆匣里的钗环首饰,衣橱里的几件换洗衣物都搁上去。 背着包袱,季青瑶从后窗翻出去。 天下之大,岂会没有她的容身之地。离了侯府,她也一定能活下去。 不知是不是厄运已走到了头,季青瑶出逃得十分顺利,从院子出去一路到角门都没遇到护卫。 等天光微亮时,季青瑶已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从当铺换了银两出城去了。 黎明百姓开始一天的生计奔波,而此时的皇城中,早朝已经结束。 鱼贯而出的文武大臣中的领头人物,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镇国公鲁彭和内阁首辅徐冠素。 这两位重臣一个是威名赫赫的虎将,一个是当今太后之父辅佐三朝的元老。平日就气场不合,今日下朝更是看对方不顺眼。 今日早朝,众臣议论的焦点本是秋收赋税,因往年总有地方盘削百姓中饱私囊,皇帝提出设巡查使到各地监督。 徐阁老上奏的官员皆被否决,最后定的是镇国公世子鲁言达,可把徐阁老气坏了。 没成想,早朝将结束时,皇帝又宣布今年秋猎护军调用禁军,不再用虎啸营,理由是太后娘娘觉着禁军守卫皇城少有机会施展,好刀也要常用才能保持锋利。 太后与皇上都同意的事,朝臣哪个敢反对。 身为掌握虎啸营的将军,镇国公焉能不气?这可是把他干了十几年的活儿给抢了。 两人相看两厌,出了殿门,镇国公的脾气终究没忍住:“哼,真是能干的不如会生的,依本公看,阁老以后若有事就去后宫求求太后,什么事都能办成,也不用在朝堂劳心劳力,岂不快哉!” 徐冠素呵呵笑道:“镇国公莫非是嫉妒了?老夫女儿养的好,孙女也是不差的,皇后娘娘为皇家绵延子嗣,于国有功,若镇国公想送女入宫,老夫定会叮嘱娘娘好生关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出逃顺利,是因为有暗卫帮忙了。 第5章 第5章 镇国公被对方的无耻气到,甩袖大步离去。 而这一切皆被尚未离去的宣明帝萧瑾尽收眼底。 龙撵之上,萧瑾慵懒地斜倚着,修长的眉,锐利深邃的凤眸,挺直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唇,无一不展露帝王的年轻与俊美。 搁在椅圈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青色的经络在麦色的皮肤上浮现,有着掌控天下的能力。 金色的晨光撒在他面上,浸染了他的眉眼,越发显得眼眸如黑曜石般凉润幽深,唇红如血。 随侍身侧的福海轻声提醒,皇后近日身体欠佳,皇上是否要去坤宁宫坐坐。 萧瑾应了一声,他是该去瞧瞧“身怀龙嗣”的皇后了。 筹谋许久,他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以温和的手段与老狐狸周旋。这次秋猎,将会拉开大幕,以血祭奠前世冤魂。 是的,眼前的宣明帝萧瑾是重生归来的。就在去岁大婚前夕,少年天子心情郁郁纵马山林,不小心跌落昏迷,醒来后,身体里的灵魂成了亲政十余载的萧瑾。 前世的他是一步步成长起来,从稚嫩少年到狠辣帝王,经历了长达十年的君臣斗争。 等他肃清乱臣大权在握时,大周朝官员贪腐严重百姓困苦,他又呕心沥血数年,才推行了新政,令百姓安居乐业。 而彼时,尚在壮年的他气血两虚,后宫子嗣凋零,为了大周江山,只能将皇位传给兄弟。 坤宁宫里,皇后徐萱精心装扮,一身大红金丝绣牡丹宫装,衬得她面如桃花,娇艳媚人,红宝石头面精巧华贵,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晕。 翘首以盼地等在宫门口,徐萱仍心怀忐忑,问大宫女丁香:“本宫打扮得可有不妥?皇上是说了要来坤宁宫用膳的吧?” 丁香掩唇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保证没听错。您美若天仙又待皇上痴心,如今还怀了龙嗣,皇上再冷情也不会不来看您的。” 徐萱觉着也对,她怀的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就算往日对她爱搭不理,如今也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多来坤宁宫走动。 回想前几日在御花园匆匆一面,徐萱脸更热了,皇上越来越俊美…… 萧瑾在坤宁宫前下辇,迎面见到的便是皇后一脸娇羞的样子,一股烦躁油然而 分卷阅读8 生,快步避开皇后靠近,进了坤宁宫。 膳食、精致,萧瑾身侧自有小太监布菜,皇后徐萱隔了两个位子坐着,被萧瑾身上的冷意逼退了羞红,一脸端庄地用膳,不敢乱开口。 一顿饭吃的很快,萧瑾临走前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皇后多保重身子,今年秋猎不便前去,好好在宫里养胎吧,记得每日让太医请平安脉。” 徐萱下意识地追出去,唤道:“皇上……”心里盼着他能多坐会儿,即便什么也不说,让她看着就好。 可萧瑾的脸上淡漠到几乎没有表情,嗓音里的寒意越发刺骨:“皇后若有不满,便去慈宁宫找太后说,朕很忙。” 说着脚下不停,转瞬的功夫就出了坤宁宫。 徐萱再忍不住因心上人冷淡而烦躁的情绪,手边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劈里啪啦乱响一阵,一众宫人吓得跪倒在地,求皇后息怒。 丁香膝行到皇后身边,抱着她腿苦劝:“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啊,您肚中还怀着小殿下……” 徐萱神情愤懑又苦涩,哭道:“有孩子又有何用!他不爱我,他恨徐家,他不会喜欢徐家女儿!” 帝后不和的传言越演越烈,对此,萧瑾根本不在意。 回了御书房,萧瑾看到了影卫传来的消息——季青瑶离家出走,他略挑了挑眉,暗道果然是个不寻常的女子。 大家闺秀居然会半夜离家出走,还真让她跑出来了。 萧瑾烧了传信,令影卫静观其变,若遇险况可出手相救。 对于季青瑶这个人,前世萧瑾只闻其名未曾见面。 知晓她时,她已出家做了道姑,道号青悟,一出手就捐了五十万两白银做善款,帮着朝廷救助江南水灾。 得知她本是侯府嫡女,因继母欺压、不愿嫁人才出家,萧瑾下旨罚了定西侯夫人,并亲书道观匾额。 之后也时不时听到些她的消息,建善堂,义诊施药,最有名的是经她之手改建的食肆,美味佳肴件件稀奇,有些还流传进了皇宫内院。 重生之后,萧瑾忙于政务一直不曾想起她来,直到那天遇刺,差点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短暂的回忆后萧瑾开始处理政务,一旁福海却对季青瑶正式上了心,原因也简单,皇上对后宫女子多是厌恶,尤其是大婚之后,身边伺候的都换成了内侍。 他一个御前总管还得干尚衣、尚膳的活儿。 皇上若喜欢上季大姑娘,以后召入宫中,说不定这毛病哪天就好了。 季青瑶绝不会想到,自己又被人惦记上了,此时的她来了空山寺找净安小和尚。 毕竟在这陌生的世界,她想到的能帮她的人,也就净安小和尚一个了。 许久不见,小和尚似乎长高了点,一身灰色僧袍,手里转着佛珠串,举止越发谦和有礼。 季青瑶是来求人帮忙的,自是先备下“厚礼”,一大簇糖葫芦从身后拿出,红彤彤的果子外琥珀色的糖浆闪着光,麦芽糖的甜香掩都掩不住。 净安小和尚眼睛瞬间亮了,孩童的稚气冒了出来,努力忍着口水,问:“施主有何见教?” 季青瑶看门见山道:“我听闻空山寺常接济些穷苦书生,为他们免费提供住宿斋饭,不知我能不能去?” 净安小和尚惊诧道:“施主为何要去?” 话问出口,这才留意到季青瑶身上穿着比往日更寒酸,暗道对方怕是遇到窘境了。 一想到对方遇到困难,还不忘给自己买糖葫芦,净安小和尚心里难安,有点烦躁地摸摸自己的小光头。 季青瑶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但她实在不想露宿街头,更不想被侯府的人抓回去。 软语恳求,表示自己可以女扮男装,暂时借住一段时间,等她想好日后何以为继就走。 小和尚听到“女扮男装”忽然想到了个好去处,道:“女施主要投宿不妨去小松山的道观,就在空山寺西南方,那里住的都是女道士。” 说完还偷偷带着季青瑶去佛塔远眺,果然,在西南方向有一座道观掩映在青松翠柏间。 “有一日我与师父在此远眺,看到有女子束发穿宽袍,很是惊奇,师父便与我讲解,说那是道姑,那座山上自然是道姑住的道观。” 既然有更方便的去处,季青瑶自然高兴,小和尚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起来,糖葫芦吃着格外酸甜可口。 定西侯府。 安氏这一天过得可谓兵荒马乱,府里的大夫医术不精,治不好侄儿的伤,安氏只能派人请了有名的大夫一一前来。 折腾了大半日,直到请来一位宫里退下来的御医后辈才知,要想除疤,只有宫廷秘药“无痕”才能见效。 而这等秘药,一般的王公贵族根本求不到。没等安氏缓过神,去给季青瑶送饭的婆子终于发现不对劲,来禀大姑娘跑了的消息。 安氏火冒三丈,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居然敢私自离府,罪加一等绝不能再宽恕了。 立刻要人去官府报案,打算给季青 分卷阅读9 瑶扣上个私奔外逃的罪名,不可谓不恶毒。 然而,当时陪在安氏身边的季明霞不同意了,摊上个“私奔外逃”的姐姐,她即便成了定西侯府唯一的嫡女,名声也要受损。 气恼至极的安氏冷静下来,很快想出别的法子——大姑娘旧疾复发,送到庄子里养病。 至于病能不能养好,日后还能否回侯府,就一概不知了。 除了这一招,安氏还是私底下派人去寻季青瑶,给出的命令是,不论死活,带回来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萧瑾很忙的,若不是季青瑶捐钱解了燃眉之急,一点印象也不会有的。 第6章 第6章 赶到小松山时,天色已近正午,季青瑶擦擦额上的虚汗,后悔没吃饱了再上山。 好在道观近在眼前,咬牙撑撑就过去了。 道观大门有半丈多宽,匾额上的字季青瑶只勉强认出两个,妙什么观。 季青瑶顾不得许多叩响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年长的道姑来开门。 季青瑶立马表明来意,道姑极好说话,请季青瑶先入内休息,再寻了主事的来商议。 许是昨晚受惊着凉生了病,又或许是血糖太低,季青瑶跨过门槛时一阵头晕,只觉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然后很干脆地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本已转过身去的道姑,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一甩拂尘就将她稳稳接住。 而落在门前两步之外的人影,瞬间又消失无踪。 皇宫,御花园内。 中秋佳节刚过,造型各异的各色菊花仍霸占着御花园。黄如灿金,白如冰雪,紫色的贵气,淡绿的清雅,摆放的错落有致,人置身其间心旷神怡。 徐太后惬意地在凉亭赏景,她四十余岁,即便风华不再眼角多了皱纹,也仍喜好盛装打扮。点翠凤冠配绝好的翡翠东珠,一身秋香色百鸟朝凤宫装华丽无比。 忽然,一个宫女匆匆而来,小声向站在亭外的宋嬷嬷耳语一番。 徐太后掌管着宫中大权,大小事务有人帮着处理,但重要的事必须要向她请示。 宋嬷嬷听到帝后又闹不和,心里隐忧越发大了,思量片刻决定向太后进言。 “太后娘娘,坤宁宫又碎了不少东西……听说皇上下朝后去过一趟……” 徐太后眸中闪过不耐:“又折腾什么呢?”真是不分轻重的丫头,情情爱爱不过过眼云烟,哪里有抓在手里的权力实在。 “去让胡太医去坤宁宫候着,你去传哀家的旨意,皇后若不能静心养胎就搬到慈宁宫来,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看她还敢闹腾。” 宋嬷嬷知太后动了气,她是太后心腹,也不愿看到姑侄女俩起了嫌隙,忙宽解道:“太后放心,奴定好好劝说皇后,皇后毕竟是徐家这辈儿唯一嫡女,难免有些娇气。” 徐太后神色柔和了些,也怪她当初太宠着了,觉得皇帝势单力薄好拿捏,后宫又有自己这个姑母坐镇,哪有侄女儿受气的地方?养得侄女儿一派天真,只晓得儿女情长。 如今看来,皇帝心机深沉又不近人情,根本不好掌控。假以时日他手握大权,定会对徐家下手。 不过,皇帝还是太年轻了,羽翼未丰便展露野心,徐家岂会坐以待毙? 长大的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个小皇帝好了,即便萱儿此次未能诞下皇子,明年选秀,多的是妙龄女子入宫…… 红霞满天时,昏迷的季青瑶醒了过来。 熟悉的药味充斥鼻端,季青瑶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侧首望去,满当当的一间屋子摆放着药柜、桌椅、炉子等东西,还有个女子背对着她站着。 身量中等,着一身石青长袍,头发松散地绾了个髻,插着一根木簪。 季青瑶撑着要坐起来,就听对方背后长眼一般,道:“醒了,刚好把药喝了,省得我费工夫。” 女人转过身,五官清秀,皮肤泛着健康的蜜色,端着药碗一步步走来,气质沉稳,令人无端信服。 季青瑶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生病了,手脚乏力,身上冒虚汗,也不多问接了药就喝。 女子微微挑眉,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惊讶又满意,自我介绍道:“我叫连玉,算是妙真观的修士,我为你诊过脉了,底子差养的也不好,既然你要借住道观,不妨在药堂帮忙,我顺带给你调理调理。” 季青瑶有些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玉皱眉凝视着季青瑶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声音里带了两分严肃:“我没诓你,就你这病秧子骗你有甚……” 季青瑶回过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连大夫误会了,我、我也想养好身体的,只是身上银两不足……” 连玉轻笑,接过药碗放回桌上道:“先前已说了,以工抵债,反正这里的药都不要钱……”后面一句离得远了声音又轻,季青瑶没听到。 一碗苦药下肚,季青瑶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嘴里泛着苦味实在难受,她下床找水 分卷阅读10 漱口。 忽然,门外传来少女清凌凌的嗓音:“连姐姐,阿真来给你送饭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进了房间,与季青瑶四目相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季青瑶道:“连大夫……好像去后院了。”她伸手指了指药柜旁的门,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叫阿真的少女显然比季青瑶活泼许多,搁下食盒便来拉季青瑶的手。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阿真,厨艺十分好,我师父曾经是御厨,他都夸我有天分呢,说我给皇……” “阿真,你又乱说话了,小心你师父来教训你。”连玉掀帘走进来打断道。 少女忙捂住自己的嘴,懊恼不已,继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连大夫,似乎在说“不要告诉我师父”。 季青瑶觉着她好生有趣,忍不住轻笑起来。 连玉没有同阿真计较,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有点话痨,一不留神把家底倒了个干净。 “这回给你记着,下回再犯一并罚了。”连玉走到跟前打开食盒,顿时鲜香扑鼻。 只见乌木食盒里摆着两个白瓷碗,碗中清亮的汤水上翠绿点点,透着粉嫩的馄饨像鱼儿拖着飘逸的纱裙,热气尚存,诱人的香味随之散发,引人垂涎。 “呀,险些忘了,快吃快吃,凉了就不美了。” 阿真不仅说话快,动作也极利索,眨眼的功夫三碗馄饨并一盘饼子就摆上桌,拉着她们坐下。 为了不夹破,最好用温柔的勺子,舀上一个入口滑嫩,皮如无物,舌间一抿便消散了。 馅料则又鲜又弹,带着适量的汁水,那是用猪肉混合虾肉捶打出来的,细嫩美味。 吃过馄饨再来喝口汤,暖融融地落进胃里,分外满足。 一碗馄饨下肚,季青瑶只有七分饱,筷子下意识地去夹那外表金黄的饼子,不料被连玉给拦了。 “尚未痊愈岂可用油腻之物,不准吃。” 季青瑶讪讪然放下筷子,听着饼子入口酥脆的声响,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唔……不好意思,阿真忘了你是病人,放心,明天阿真给你做好吃不油腻的蒸饼……唔” 吃过饭,天已经完全黑透。 季青瑶本想帮阿真提着灯笼送回厨房,连玉却带她看自己的住处。 夜里的山林格外冷,季青瑶抱紧自己的包袱跟着连玉,耳边能听到呜呜的风声和某些动物的嚎叫,让住惯楼房的季青瑶心底发毛。 好在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那是一排屋舍中最左边的一间。 点上油灯,屋子里的光线仍有些昏暗,屋子不大,约莫十一二平米。摆着简单的床铺桌椅,还有一口大箱子。 季青瑶走到床前,上面已铺好了被褥,入手干燥厚实也没什么气味,应该是新的。 季青瑶刚想向连玉表示感谢,就见连玉指着另一个墙角道:“那里有恭桶,夜里不要出去,免得遇上山猫什么的。” 瞬间,季青瑶就被自己给呛着了,猛地咳嗽起来。 连玉等她咳完了,神色从容地继续介绍:“一会儿跟我去领洗漱用品,每天的卫生要做好。对了,以后每天天亮就起床,到药堂来先做锻炼。” 季青瑶捂着胸口,自我鼓励着,不就是没法冲水的马桶吗?她会好好刷干净,保证一点气味都没有。 本就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小姐,只要没人欺负她,她会努力过好每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性子有点软,设定是软萌小白兔,男主是腹黑大灰狼。 第7章 第7章 京畿西区的皇家猎场,近日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围猎。 旌旗飘扬,号角声动。宣明帝萧瑾一身劲装,玄色为底暗红丝线勾织出流云朱雀,纵马疾驰身姿矫健,身后一干臣子护卫紧随其后,从开阔的草坡进入林中。 秋日的山林色彩缤纷,枝头有囤积过冬粮食的松鼠鸟雀,林间有寻觅食物的野兔山鸡,还有躲在暗处寻机杀戮的豺狼虎豹。 一队人马进了林子,立刻惊起飞鸟,萧瑾一手执弓一手握着缰绳,环顾四周没寻到想猎的野物,沉声道:“人太多了分作两支,王政,你与朕各带一队,等回营地咱们比一比。” 王政振奋地道:“臣遵旨,若臣侥幸赢了,皇上可不能怪罪。” 王政出身定国公府,是萧瑾曾经的伴读,情分非同一般,自是敢这般与皇帝说笑。 萧瑾嗤笑一声,扬鞭策马,道:“陈侍卫,你等随朕一道。” 话音未落,七八匹骏马已随萧瑾奔了出去,留在王政身边的只剩反应不及的几位臣子。 “哎呀”王政拍着大腿怪叫一声,“皇上你也太狡猾了……” 旁边一位年轻臣子劝阻道:“王公子慎言,皇上这是英明睿智……” 王政不耐烦地打断道:“行行,本公子知道了,这就走。” 说着一甩鞭子,朝着 分卷阅读11 与皇上相反的方向而去,几位臣子自然也跟了上去。 猎场深处,高大的百年老树遮天蔽日,一层层的落叶覆盖了土壤。 萧瑾这队人马追赶着一头雄鹿进了来,那鹿生得雄壮,头上鹿角如枝杈。 萧瑾弯弓搭箭,一松手,利箭离弦扎进脖颈,雄鹿应声倒下,几个护卫立声叫好。 就在几人下马收拾猎物时,嗖嗖几声,暗箭袭来,萧瑾敏捷地翻身躲在树后,护卫动作迅速地抽刀围拢到萧瑾身边。 一阵箭雨后,几道黑影飞窜出来,他们竟是埋伏在树叶下,白刃相交,碰撞出刺耳的声响,时不时有血液飞溅。 萧瑾手中只有一把匕首,一寸短一寸险,幸而他武功底子好,临危不乱,倒未受伤。 可很快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又一群黑衣人朝这里跑来,手中都拿着弩、箭,不分敌我地攻击。 “杀了皇帝!”刺客嚣张地高喊道。 护卫有死有伤,马匹也被惊走了,求救信号已发出去,但等救兵赶来显然是来不及的,萧瑾当机立断命令往山林深处躲。 时近黄昏,一道烟火在山林上空绽放,顿时如惊雷炸响。 严阵以待的两千禁军护卫皇帝安全,他们着盔甲持利器,身强体壮精神昂扬,似乎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但没有一个人会期待皇帝遇刺,那意味着,禁军对猎场的排查存有漏洞,令刺客有机可乘。 禁军副统领陈邕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原本打算凭着此次秋猎晋升,顶替早已年迈的禁军统领万老将军。 为此他跑前跑后忙了月余,掏空了大半家底。 谁成想,竟真有人胆大包天敢行刺皇帝! 随从替他穿戴好盔甲,下属也进来上报,说禁军已召集完毕,请陈邕领兵救援。 咬着牙,陈邕大步走出去,眼前火把彤彤骏马嘶鸣,心中主意已定,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无用,当务之急是寻到圣驾,擒杀刺客,以此将功赎罪。 日落霞散,山林幽暗道路难辨。 几条火龙般的队伍穿行林间,高声呼喝。 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野狼受惊扰,发出此起彼伏的狼嚎。禁军却加快了逼近的脚步,赶到打斗的场地用火光驱散狼群。 断肢残体,血肉模糊,看着这样的场景,陈邕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开口时嗓子干哑得厉害。 “清点尸体……” 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执火把的兵士却要一一辨认尸体,幸而多数是刺客的,也未发现宣明帝。 忽然,兵士查看发现还有一个同僚活着,陈邕立即奔到跟前,不顾对方重伤急声喝问,皇上在哪?其余的人往哪里去了? 那人强撑着指了个方向,那是山林深处。 队伍继续循着痕迹搜寻,这一夜,许多人将彻夜不眠。 乌云闭月,疏星不见。 药堂里的火烛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季青瑶守在廊下看着药炉,猜测这锅药是煎给谁的? 明明自己晚饭前喝过药了,而这里又没有其他人生病。 摸出一片肉脯塞进嘴里,咸香柔韧,真好吃,季青瑶满足地露出个笑来。 一阵风穿堂而过,本在屋里安坐的连大夫忽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季青瑶刚想问她干什么去,就被吩咐好好看炉子。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有人往药堂走来。 季青瑶闻声抬头,只见连大夫姿态恭谨地在前提灯引路,身后的人比她高出一头,很有压迫感。 离的近了,季青瑶看清楚那人的样子。 漆眉星目,鼻若胆悬,宛若血色蔷薇的红唇,面部轮廓兼具了深邃冰冷与俊美雅致。他像是黑夜的化身,带着无边的寒冷神秘,但又暗藏璀璨星辉。 季青瑶骤然与他对视,心神似被吸入漩涡,直到男子移开视线,她才恍然回神,脸上蔓延出羞窘,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扇药炉,心里鄙视自己一点颜值抵抗力都没有,明明见识过不少偶像明星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人不仅颜值高,气质也够独特,搁现代一定能成国民男神。 药堂内,萧瑾被引入内室,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连玉,问:“那是何人?” 他记得曾说过,妙真观里只能用自己人,方才那女子的神态,绝不是玄影卫选出来的。 连玉有一瞬间的不明所以,但触到萧瑾冷若冰霜的视线,一个激灵就明白过来。 她连忙解释:“那是定西侯嫡长女季青瑶,影卫向您禀告过吧?她走投无路来道观借住。” 话未说完,连玉心头泛起怪异感,难道皇上未曾见过季青瑶? 不对啊,福海那厮来信儿说,皇上曾见过此女,欲杀之,闻其身份又放过了,这才令影卫暗中保护。 萧瑾眼睫微眨,上回见面季青瑶晕迷躺在地上,他也未曾留意相貌。 不过这点小尴尬对位高者,比如皇帝,只要当它不存在,也无人 分卷阅读12 敢追问,一声“嗯”便将此事掀了篇。 药熬好了,季青瑶滤掉药渣倒出一满碗,用托盘端着进室内。 平日里满是药味的屋里多了股血腥气,季青瑶下意识望向萧瑾,明烛之下,他那身衣服似被水浸湿了般,显出厚重感。 季青瑶顿在那里,脑子里有点乱,深更半夜身上带伤,不去医馆反而跑到山中道观,这人究竟是何身份?莫不是什么绿林大盗…… “愣着作甚?将药端过来给……萧公子喝了,他有伤在身要抓紧时间!” 季青瑶又忍不住看向被称为萧公子的男子,对方并未看她,面上一派清冷,丁点疼痛的表情也没有,倒是挺能忍的。 “好,连大夫放心。” 季青瑶将方才的胡思乱想按下,端着托盘走到萧瑾身前,往前一递,等着对方伸手拿碗。 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药,萧瑾道:“太烫了。” 想想这碗药刚离火不到两分钟,确实入不了口。季青瑶忙道:“我去拿勺子。” 觉着自己没做好本职工作,季青瑶补救的动作很迅速,萧瑾感觉面前一阵凉风掠过,带着丝丝缕缕的异香。 如兰似麝,又清淡微甜,仿若一片雪花吹落鼻尖,转瞬消融成水,奇妙地缓解了他的头痛,以致于那种感觉到来时,他未曾察觉自己竟露出了轻笑。 连玉回头看到这表情时,险些将手里的剪子掉在脚上,她讷讷地叫了声“主上”。 等萧瑾看向她时,表情已如常,让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呃……属下、我准备好了。” 萧瑾收回目光,伸手解开腰封,连玉上手帮着脱下上衣。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猎场行刺早就安排好的,但为了达成目的,萧瑾必须以身犯险。打斗中难免受伤,连玉自然提早准备伤药。 第8章 照顾 明烛满室,萧瑾退了上衣露出受伤的右肩,六七寸长的刀伤从颈部斜至肋下,皮肉外翻,但血已经止住。 季青瑶捏着勺子站在一边,只瞄了一眼就不敢看了,低着头不停地搅动汤药。 连玉瞥她一眼,暗道这丫头真没见过世面,若扔到战时军营里,怕是要晕过去。 “这伤需缝针,还要用烈酒冲洗一遍。”连玉一边净手一边道。 季青瑶这才留意到桌上还放了坛酒,用烈酒冲洗伤口?那得多疼啊。 季青瑶浑身一抖,深深为眼前的萧公子默哀。 然而,季青瑶刚默哀完,连玉就交给她一项重任——清洗伤口。 从小到大没受过几回伤的季青瑶最怕疼,看着别人受疼也难受。 连玉把脸一沉,道:“清理过的伤口要立刻缝合,两人同时进行最有效,我先清洗一点,你好好看着。” 最终,季青瑶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棉布沾上烈酒擦去药粉,鲜血不过几个呼吸就流了出来,连玉用一根极细的银针和不知什么材料的丝线缝合伤口,然后撒上新的药粉。 季青瑶专注地擦洗着,忽略连玉缝合皮肉带来的牵动,额上不知不觉出了层细汗。 连玉调配的麻药作用全身,萧瑾感受不到伤口剧烈的疼痛,注意力全被站在身前的少女吸引。 她腰肢细瘦,身量也只到他肩膀,因为紧张,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异香迷漫,将他笼罩其中,萧瑾体会到了重生之后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终于,伤口都缝合上药,季青瑶长舒口气,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关节。 连玉清洗双手,瞄了眼微垂着头看不到表情的主上,感觉他周身气场有点怪,联想到玄七曾经的告诫,以为主上又“犯病”了。 “我去煎药,青瑶你帮忙包扎一下。”连玉毫不犹豫地逃离现场。 季青瑶应下,此时她心里正翻涌着对医护人员汹涌的崇敬,早忘了先前还怀疑萧瑾来历有问题。 摸索着给萧瑾包扎,白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看到成品时季青瑶有点心虚,得亏时节转凉,不然照她的包扎水平,准得捂出痱子。 丢在地上的衣衫显然不能穿了,季青瑶准备去问连玉,看能不能找出件道袍给他,反正道袍样式不分男女。 出去时忽然想起什么,季青瑶从柜台里翻出一包点心搁在萧瑾手边。 “你吃点吧,这点心很好吃,甜而不腻,去去苦。” 估计一会儿他还得喝药,这苦头季青瑶可是吃得足足的。 感觉做出了弥补的季青瑶转身走开,心情不错。 而她身后,萧瑾终于抬起了头,深邃的眸中有着难以解读的幽光,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心惊。 屋外廊下,连玉正和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一处低声交谈,季青瑶出来时,两人一同望了过来。 呃,什么情况?季青瑶愣了下,目光留意到对方腰间配刀,其身上也隐隐有股血腥气。 连玉招手让季青瑶过来,许是瞧出她害怕,解释道:“青瑶,这位是萧公 分卷阅读13 子的护卫,叫玄七。你放心,萧公子乃公门中人,不会对无辜百姓动手的。” 季青瑶走近两步,朝对方颔首示好,玄七亦抱拳回礼。 见这人挺客气,面相也普普通通,瞧着不吓人,季青瑶放心些许。 “你怎么不在里面照顾萧公子?”连玉问。 季青瑶将自己出来的目的说了,连玉轻笑,道:“放心,萧公子负伤,要在道观休养段时日,住处早已备好,一会儿玄七会拿来干净衣裳。” 季青瑶点点头,忽而,一阵凉风吹过,鼻子一痒,她打了个喷嚏。 连玉看了眼天色,弯月西垂,想着季青瑶身子弱,还是按时休息为好,便打发她回房去。 来这里时间不短了,季青瑶已适应了早睡早起,听话地提灯回房了。 这边季青瑶刚走,玄七便纵身一跳施展轻功,去给主上拿衣物。 连玉端着药进屋,还没放下药碗,就听萧瑾声音微沉地问:“她呢?” 连玉心里一咯噔,完了,怎么忘了这茬儿,早知道不放那丫头回去了。 “她、她……属下让季姑娘回去睡……” 似乎能感觉到萧瑾身上散发的寒意,连玉话都说得磕磕巴巴。 一声冷哼,萧瑾用左手碾碎了块点心,道:“看来你越发会自己拿主意了。” 连玉心中叫苦,忙单膝跪下:“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恰在此时,玄七取了衣物来,萧瑾起身,玄七为他穿上中衣,又披上黑色披风。 他走到连玉跟前,取了温热的药一饮而尽。 手中托盘一轻,连玉的心也跟着松了松,只听主上声音冷冷地吩咐。 “明日,让她来跟前伺候。” 眼前的绣龙纹靴移开了,听得脚步渐行渐远,连玉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紧接着,一堆只敢想想的吐槽疯狂拥挤了连玉的脑袋。 季丫头怎么说也是侯门贵女出身,要人家当丫鬟伺候人?主上你好歹亮明身份啊! 不过冷静下来,连玉又觉着这是个机会,让季丫头去试一试?说不得能治好主上的心病呢。 怪不得前几日福海那厮传信,说主上对季丫头有意思。 看来她要兼职月老,给主上牵红线了。 翌日一早,季青瑶洗漱后去药堂。 连玉要求她每日清晨都要锻炼,做的动作类似五禽戏,季青瑶最开始连半炷香的时间都坚持不来,如今已初见成效。 炉中的香将要燃尽,季青瑶额上已出了层汗,腰酸腿软呼吸急促,比跑了三圈操场还要累。 都怪这身子骨太差,想当初,她也是能冬泳的人。 连玉昨晚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见到院中听话锻炼的季青瑶,脑中想的是如何说服她去照顾主上。 于是,等季青瑶锻炼完,身后就有张躺椅摆着,连玉笑得殷切递上热毛巾。 季青瑶直觉不对劲,但不等她开口,连玉推着她躺在椅上,热毛巾直接罩了上来。 真舒服。 感叹一会儿,季青瑶拉下毛巾,一双水眸不解地望向连玉,似乎在问为什么。 连玉笑眯眯道:“挺累的吧?昨天表现不错值得表扬,姐姐帮你舒筋活络,以后更得好好干。” 季青瑶尚未领会她话中意思,就觉肩颈处一阵酸麻刺痛,忍不住惊叫出声。 连玉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别叫,都是为你好,揉揉明天继续练。” 弱小无力的季青瑶被镇压,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可身体反应却诚实地左躲右闪,引来连玉又一番说教…… 渐渐地,起初的酸痛缓缓消减,季青瑶又觉着痒痒了,再不肯让连玉按。 “别……别按了,我自己来……哈哈……” 来催人的玄七驻足不前,拿不准自己该不该此时进去。 想了会儿,果断转身先往厨房去了,非礼勿视…… 季青瑶终于从躺椅上起来了,头发拱来拱去变得毛躁蓬松,衬得小脸红润养眼,眸子湿漉漉的,如清新可人的茉莉花儿,不染尘埃。 “连大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季青瑶是单纯了点,但她不蠢,连玉异于往常的行为很能说明问题。 “嘿嘿,那我就直说了,”连玉笑得如人贩子般伪善,“萧公子你昨晚见过了,他重伤,身边不能缺了人照顾……” 季青瑶点头,那不是有护卫玄七吗 “一个人哪够啊,况且终究是女子细心体贴,不然伤势恶化了会有性命之忧……” 连玉一边说,一边心里给主上赔罪,这可不是诅咒是苦肉计。 季青瑶心软问:“我不懂药理,也没有经验,能做些什么?” 连玉一听,有戏啊,再接再厉道:“喂饭送药、铺床叠被都行,旁的有玄七去做。关键是那伤口得疼上几天,你得空多与萧公子说说话,分散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分卷阅读14 季青瑶被说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信心就像风中残烛,摇摇晃晃想要熄灭,但时机未到,不该灭就不灭。 第9章 人心 皇城,御书房。 宣明帝遇刺、下落不明,这两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将朝堂炸了个通透。 内阁人员全都到齐,除此之外,镇国公、定国公以及几位宗亲也匆匆赶来。 一夜未合眼的陈邕胡子拉碴,满眼血丝,被位高权重的大臣问责,早已满头大汗。 忽然,随着内侍高声宣报“太后驾到”,议论声顿时消散。 徐太后发髻高挽,金丝累九凤钗华光溢彩,红底金绣凤穿牡丹袍雍容华贵,亮堂一室。 她是曾垂帘听政的太后,岁月抹平了她的风华,但眉眼间的锐利却与日俱增。 众人行礼,徐太后令他们起身。陈邕跪着不敢起来,脑袋砰砰地磕着,“臣无能,恳请太后容臣将功赎罪,待寻回皇上,臣甘愿受罚。” 徐太后正要开口,一旁镇国公已然不耐烦道:“太后娘娘,陈邕护驾不利罪不容赦,猎场臣比他更熟悉,臣请命,率虎啸营将猎场翻个底朝天。” 徐太后面色阴沉,禁军负责护卫是她提议的,鲁彭这厮非要给陈邕定罪,不是驳她脸面又是什么? 定国公见状上前一步,道:“当务之急是寻回皇上,陈邕之罪稍后再议,臣以为虎啸营负责猎场多年,说不得能搜查出些线索。” 此言有理,几位阁老宗亲应声附和,徐太后只能首肯。 镇国公领命而去,徐太后又问对皇帝遇刺失踪一事有何见解。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皇帝是被人掳走了?还是已然逃脱? 若是逃脱了,怎不见传个消息令人护驾?莫非另有隐情。 在场的都是官场上混迹多年的狐狸,想得多顾及的也多。究竟是哪方势力下的手,蛮族?藩王?还是…… 没有人第一时间开口,天底下有胆量有实力动皇帝的人也就这三方,有一位还在殿里站着呢,手握权柄,没人敢轻易得罪。 徐太后与徐阁老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徐阁老开口:“国不可一日无主,请太后临朝执政,稳定人心,再调先锋军入京稳定局面。” 立马有人反对:“先锋军岂可擅动?不是昭告天下大周将乱吗?到时蛮族进兵,藩王暴动,又该如何?” “禁军加上驻守京畿的三大营,兵力只有两万,不调先锋军,难道要去调远在江州的汉水军拱卫京师?” “老臣以为,不如从藩王中选才能出众者进京,以稳局势。” “你将皇上置于何地?引狼入室,愚不可及,再者皇后已怀身孕,若是皇子,承继皇位自无异议。” 面对利益,藏着尾巴的老狐狸都露出了爪牙,定国公老神在在,揣着手在一旁静静看着。 终于,徐太后看不下去了,斥道:“都给哀家闭嘴,今日必须拿出个章程来,明日早朝百官面前,大周朝堂不可乱。” 这场关乎国运的讨论,持续到下午才结束。 出了宫门,定国公府的马车立刻迎了上来。定国公掀帘入内,丝毫不惊讶里面坐着的人,令车夫驱车离开。 “太后执政,暂不调动任何兵力回京,不过会发暗旨,令边关加强防守,张、杨两位阁老有心迎藩王进京,可令影卫监察,今晚必少不了人有动作。” 坐在一旁的精瘦男子点头以示记下了,然后道:“主上一切都好,朝中有赖定国公看顾。” 定国公四十余岁,蓄着短须,神色略带怅然道:“言重了,皇上胸中丘壑,非我等能领会,只盼皇上计划顺利,尽快完结这场动乱。” 玄三抱拳告别,此时马车行至一处巷口,只见窗帘一动,灰色身影极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定国公也算是看着宣明帝长大的,自以为对年轻皇帝有所了解,但时至今日,他才知晓,帝心难测。 竟然以天下至高之位为饵,不惜大周国朝动荡,以谋新政推行。 成,则有大周百年兴盛,败,则天下动荡成为罪人。 不得不感叹,或许他真的是老了。 暖阳高挂,万里晴空。 季青瑶答允了去照顾萧公子,住处也顺带搬到了小院中。 这处小院修得很规整,绕过影壁便是左右两个花坛,里面种着低矮的灌木花草,整个院子一览无余。 院中小楼有两层,季青瑶的房间在二楼角落。房间不大,摆设却很精致,梳妆台上还有一面水银镜,推开窗的景致极好,远眺能望见空山寺的佛塔。 看到佛塔,季青瑶不由想到了净安小和尚,自打她住进道观还不曾向净安小和尚说一声呢,得空还得下山一趟。 如连玉所说,照顾萧公子并不难。 他右肩受伤,一些事情自己完不成,贴身的事情有玄七做,季青瑶最多打下手。 中午的时候,玄七去厨房取饭菜,季 分卷阅读15 青瑶打水给萧瑾洗手。 他身量修长挺拔,一双手也生得好看,因怕牵扯到伤口,季青瑶用浸湿的毛巾给他擦洗。 一手托着他的手掌,一手给他擦手背,两人的手掌便贴合在一处。她的手在其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净纤瘦。 擦过手背,再翻转过擦手心,指根处有着不甚明显的薄茧,掌中纹路清晰又深刻。 季青瑶认真地擦洗两遍,抬头时不经意对上萧瑾幽深的眼眸,心脏猛地一缩,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作甚要这般瞧她? 季青瑶没好问出口,而萧瑾也似无事一般,走到饭桌旁坐下。 就在刚刚,两人站得极近,萧瑾又闻到了那异香,如晨间薄雾般轻透,不可捉摸,但又实实在在地安抚了他的情绪,令他不觉着她的靠近难以接受。 前世的萧瑾起初并不反感女子亲近,亲政之后,选秀入宫的女子中他也有入眼的,可时日久了,那些女人变成了披了画皮的精怪。 伪善、狡诈,对着他嘘寒问暖表现得深情款款,转过脸就能背叛他,下药、偷人、往宫外传递消息…… 时至今日,一想到徐萱被他捉奸在床的场景就恶心,那个女人是他的皇后,“女训”“女戒”下养出来的名门闺秀,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也能为了地位与人苟且。 而引着他撞破此事的妃子也不遑多让,与外臣勾结,暗中传递消息,想要扳倒皇后,再凭着腹中龙子登上皇后之位。 那时的后宫,已变得乌烟瘴气、千疮百孔,萧瑾恨不得一把火烧个干净。 可他不能,甚至还要忍着怒火压下这些事,也是从那时起,萧瑾厌恶女子近身。 然而,世事难料,重生后的萧瑾遇见了季青瑶,上辈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女子。 她身上的异香令他无法厌恶,甚至能减缓他的头痛之症。 玄七提着两大食盒进来,季青瑶帮忙摆菜。 这顿饭阿真是用了心思的,病号饭做得色香味俱全,勾得季青瑶食指大动。 清炒豆芽摆盘精致,南瓜粳米盅暖意融融,烩菌丝鲜香扑鼻…… 东西都摆出来,季青瑶才发现只有一副碗筷,但这屋里有三个人呀。 眼见玄七被萧瑾挥退,季青瑶心里猜想,该不会这些菜都是给萧瑾一人吃的吧? 整整八道菜,他吃得完吗? 萧瑾见季青瑶迟迟不动手,沉声道:“盛饭。” 声音透着少年人的清朗,却又冷冰冰的。 季青瑶被叫回神,帮他盛了半碗米,勺子也摆上。 因饿着肚子还要服侍对方吃饭,季青瑶夹菜的动作十分殷切,恨不得直接给萧瑾喂到嘴里,好让他快点吃完。 “尝尝这个。” “萧公子觉得怎样?要不要再来一筷子?” “这汤看着就好喝。” 一边说话一边暗咽口水,季青瑶没留意到萧瑾已停了动作。 第10章 装扮 活了二十年,季青瑶今日才领教到什么叫芒刺在背。 萧瑾乌沉沉的眼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便手足无措,拿着筷子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萧……萧公子,有话尽管说。”季青瑶直接认怂。 萧瑾又盯着她看了看,这才开了金口道:“我不喜欢饭碗里乱七八糟的,再盛一份。” 季青瑶视线落在那青花瓷碗里,白净净的米饭浸了菜汁,她夹的豆芽、山菌等混作一团,瞧着确实乱,但再盛一份这一份不就浪费了? 张了张口,季青瑶最后还是吐了个“好”出来。 收拾了这碗饭,季青瑶准备去厨房再拿碗来,不成想前脚才跨出院子,玄七就端着托盘来了。 那红木托盘上,赫然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青花瓷碗。 季青瑶对这服务水准彻底拜服,换了碗回屋。 这回她耐下心来,萧瑾吃一口她再夹一筷,等到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顿饭才算吃完。 饭后玄七奉茶给萧瑾漱口,季青瑶收拾碗筷,拎着两个食盒送回厨房。 足有她小腿高的食盒分量十足,压得她弯了腰。 玄七想帮忙,被季青瑶连忙拒绝,她还想趁这功夫在厨房消磨一阵,哪儿能让玄七跟着去。 厨房里,阿真已用过饭,悠闲地躺在廊檐下晒太阳。 打眼瞧见季青瑶拎着两个大食盒过来,忙过去帮忙,“青瑶姐姐,你怎得不让旁人送,这食盒挺沉的。” 季青瑶一口气拎到房间,这才喘口气问:“还有饭吗?来口热乎的,我好饿。” 灶上有吊着高汤,阿真捡了几样配菜,一边洗切,一边道:“青瑶姐姐,我做的羊汤极好,你尝一尝。早上做的饼还有些,泡在汤里更好吃……” 说话的功夫,阿真已在小灶上架了砂锅,浓香的羊汤舀入,撒入切成细丝的萝卜、豆干、青菜,等汤汁滚起就成了。 分卷阅读16 季青瑶掰了半碗饼,等砂锅下火就倒进去。 热乎乎的羊汤,软糯入味的饼,再来点口感不同的配菜,吃上一碗,季青瑶浑身都暖和起来。 阿真见季青瑶吃好了,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青瑶姐姐,那位……萧公子长得如何?他脾气是不是很凶?我见过他身边的护卫,那个叫玄七的话少得可怜,与他说话都不理我。” 季青瑶转脸看她,一双眼亮晶晶的,满脸都是“快点告诉我”的急切。 清了清嗓子,季青瑶斟酌道:“嗯……萧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脾气不凶,就是规矩多了点。”惜字如金,主仆都是不爱说话的。 许是回答太简单,没有满足阿真的八卦之魂,她挪着椅子靠近季青瑶,继续道:“那我做的饭菜可合他口味?有没有提些意见啊?” 季青瑶想到萧瑾用饭全程高冷的样子,一时不好回答。 阿真快言快语,道:“青瑶姐姐你都告诉我吧,便是他说得再难听也不打紧,我师父说了,众口难调,一次做不好不打紧,知难上进厨艺才能有进益。” 季青瑶忙摆手:“阿真你误会了,萧公子未曾评价你做的饭食。” 阿真一脸失落地道:“连评价都没有?那我要怎么摸清楚他的喜好。”总不能冲到对方面前问个清楚,连玉姐姐再三强调不能往那位跟前凑。 她托着下巴眼皮耷拉着,看着颇为苦恼。 季青瑶心软,反正自己每日照顾萧瑾饮食,要弄清楚这些不过费点心思而已。 于是,她伸手摸了摸阿真的头,语调轻快道:“放心,有青瑶姐姐帮你看着,定能知晓萧公子喜好的。” 阿真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季青瑶的手谢她。尔后忽又想起什么,从厨房翻出好些肉干果脯,一边用纸包成小份,一边道:“青瑶姐姐,以后你若是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下了值我给你做好吃的。” 季青瑶也不与她客气,为了肚子着想都收下了。 小院书房。 一身宽袍的萧瑾站在二楼窗前,远眺山间松涛,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灰影,单膝跪地,将皇城中的事情一一回禀。 片刻后,萧瑾令人退下,京城的形势如他所料,徐家自以为大权在握,想要按下消息,太后执政,就等皇后诞下皇子,至于他的死活,想必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而他那位一心夺位的皇兄,再过一两日也会收到消息…… 咕咕咕,一只白鸽扑扇着落在窗前,打断了萧瑾思绪。 鸽子腿上绑着细小竹筒,萧瑾解下,纸条上只写了时间“今夜戌时”。 莫名其妙的几个字,萧瑾却看懂了,更难得的是,他居然笑了。 眉目舒展,红唇微扬,恰似春日融冰化水潺潺,让人心生亲近。 月儿弯弯,疏星点点。 服侍着萧瑾用过晚膳,季青瑶又揽了收拾餐桌的的活儿。 晚膳阿真做了六道风味不同的菜式,季青瑶留意萧瑾的偏好,却发现他每道菜用的量都差不多,这要如何评判得出来? 季青瑶心中对萧瑾又多了几分探究。 就在季青瑶拎着食盒出去前,萧瑾竟让玄七给他换了身月白色锦袍,按着连大夫的嘱咐,萧瑾应卧床多休息,他眼下却像是要出去。 那身锦袍做工精良,立领阔肩,胸前是白鹤岩松图,白鹤展翅岩松遒劲,腰间玉带云纹为饰,穿上后显得格外修身挺拔。 季青瑶忍不住盯着看了会儿,脑中闪过好些古装偶像剧男主,心中暗道:这模样,若换个发型,再添点配饰就更好了。 季青瑶有个小毛病,走神时会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时,她一边身子朝向门口拎着食盒,一边扭头偷瞧萧瑾主仆,快拧成麻花了,如何不引人注意。 萧瑾视线留意到,不知想到了什么,冲季青瑶道:“我这般穿着如何?” 季青瑶睫毛颤动几下回了神,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萧瑾沉吟片刻,道:“上来为我梳发。” 一旁玄七闻言抬了抬眸,扫过面带犹豫的季青瑶,心中惊讶,但转念又觉得无甚奇怪的。 主上不近女色,既然让季姑娘到身边伺候,自然是待她与众不同的。 想着这些,玄七主动退开,让季青瑶跟着萧瑾上楼。 季青瑶先前未曾去过萧瑾的房间,这回进来了,当真是掩不住的惊讶。 卧房很宽敞,其间摆设更是讲究。就拿桌上的三足镂空双耳兽香炉来说,做工之精致繁复,比安氏房里的好太多。 不过这些与她都没关系,季青瑶很快将注意力放在萧瑾身上。 “换脸”成为流行趋势的现代,哪个爱美女生不掌握几点化妆技巧? 萧瑾在椅子上端坐,季青瑶站在他身后,伸手先拆了他的发冠。 顿时墨发流散,似一匹光华内敛的绸缎铺展在月色下,散发着松竹般清冽的香。 季青瑶目光下移 分卷阅读17 ,长发过腰,触手微凉。 她忍不住以指为梳在发间游弋,感叹其丝滑浓密的质感,真是羡煞她也。 没等季青瑶好好感受下,萧瑾冷声催促道:“快点。” 真是个急性子,季青瑶撇撇嘴,认真起来。 按着心中构想,季青瑶先用木梳细细梳拢一遍,从耳根处为界限,上面的拢成一束,用发绳束好,下面的披散开,鬓边留出两缕长发垂在胸前。 简单地改变一下发型,萧瑾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些,显出符合少年人的清俊疏朗,逸态风流。 季青瑶让萧瑾起身,目光上下打量,总觉腰间空落落的不好,又去柜子里找出好些玉环配饰,选了一个双鱼镂空青玉坠搭上。 少女纤细的手指上下翻弄,神情投入,视线中的侧脸小巧柔美,浅色樱唇泛起愉悦的笑,似乎连周身异香也跟着跳跃。 萧瑾微不可察地凑近了一点点细嗅。 作者有话要说:  写男女主相处,搞氛围,真的是愁煞我也。 第11章 美妇人 绕着萧瑾端详一番,季青瑶甚为满意。 暖光之下,月色长袍如蒙光晕,玉带收腰,勾显出修长身形。 视线从下往上,落在那张平添几分雅致的面容上,季青瑶下意识捂住心口,公子世无双,说得便是这般的容貌气度了。 长身玉立,俊彦如画。 不期然与那湛湛双目对视,季青瑶目眩神迷忘了周遭,直愣愣盯着萧瑾。 见多了女子痴迷模样,萧瑾立时心头涌起烦躁郁气,一股杀意顷刻流泻。 说不得季青瑶运气好还是差,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回神见萧瑾浓眉紧皱,目光如刀似冰的样子,吓得后退两步。 哐当一声,铜盆落地,水花四溅,大部分都泼到了季青瑶身上。 惊叫未落,玄七闯进,有些怪异地看着眼前场景。 季青瑶一身狼狈,那盆水将她的衣裳从腰至鞋浇了一遍,又恰好砸到脚上,痛得她眼角浸泪,单腿跳了好几下才站定。 而主上如看戏般站在一旁,虽没什么表情,但心情不错他能明显感觉得到。 所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季姑娘……你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季青瑶抬头,恨恨瞪了眼罪魁祸首一眼,抱着最后一点尊严挺直脊背走了。 出了门,她就忍不住了,对着空气挥舞拳头,一脸羞恼地吐槽:“丢人,太丢人了,为什么会被他的眼神吓到,还出这么大一个丑……” 季青瑶回住处换了身衣裳,脱掉鞋袜,果然脚背上一片青紫,摸着有点疼。不过比起这点痛感,还是肚子饿不能忍。 于是季青瑶收拾好后,出了院子就直奔厨房去了。 意外地,过了饭点的厨房依旧热闹,除了阿真,还有两位婆婆在帮忙烧火做杂务。 季青瑶进来时,阿真刚得空,见了她就开始说。 “青瑶姐姐,你怎么来晚了?幸好给你准备的是线面,若是粥饭,肯定成浆糊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小锅里下面,手腕轻抖,面条如丝如缕散开。 季青瑶走近细瞧,锅里汤色清亮,鲜香宜人,浮着几片香菇、虾米。 线面入锅,筷子略一搅动,阿真便往里搁青菜、香葱碎和腊肉片,盖子一盖,焖煮半分钟就起锅。 食物的香气总能化解一天的疲惫,季青瑶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雾气迎面扑来,阿真往里添了几滴醋和香油,顿时香气变得更加丰富诱人。 季青瑶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听阿真念叨。 “……今晚道观里又要来人了,听说也是要住段时间,观主又给厨房添了个人,现在我手底下有一、二……六个人了……” 不知来的是什么人,别像萧瑾那样就好。 想到萧瑾,季青瑶忍不住动了动被砸的脚,还有点疼,吃过饭去连大夫那里拿点药酒擦擦。 “……青瑶姐姐,我问你呢,萧公子今晚用饭情况如何?” 被阿真揪着衣袖问,季青瑶歉疚地先说了句对不住。 晚饭时,本来她很用心地数着萧瑾每道菜吃了几筷子,但数到最后发现,萧瑾真可谓“雨露均沾”,每道菜都估摸着吃六七筷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给阿真说明实情,季青瑶又宽慰她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喜好不明,阿真你就随心做好了,反正你做的饭菜都好吃,色香味俱全,我喜欢得很。” 那怎么能一样! 阿真苦恼地嘟着嘴,只有让那人喜欢自己的菜,她才有可能被破格收进宫里。 那里可是有天底下最顶级的食材,有好多厨艺超群的前辈! “青瑶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这对我很重要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季青瑶捧起碗喝掉最后一口汤,还是答应帮阿真想办法。 之后,季青瑶去了趟药堂,连大 分卷阅读18 夫不在,不过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放在哪她知道,自己取了一小瓶,留了个字条。 笔尖软趴趴的毛笔用着真不习惯,写出来的字跟蚯蚓爬过似的。 季青瑶索性把字写大写,看着倒还有两分模样。 殊不知,她这样的留条被连玉瞧见笑了好一阵,说她既不识字也不会写,可别拿出来丢丑了。 也因这字,季青瑶被怀疑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瞧着暮色四合,季青瑶回去时提了盏灯笼,暖黄的光照亮脚下一小片地方。 沿着石板路往小院走,山间秋风呜咽,寒意沁人,季青瑶只觉后背生凉,不由加快了脚步。 忽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季青瑶回首望去,视野昏暗根本瞧不清,只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静静伫立,枯枝狰狞。 而此时秋风强劲,吹得灯笼打摆子,令她心里发毛,想起了宿舍里几个人一起看过的鬼片,立刻扭过头来,生怕见着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压抑着心慌,季青瑶继续走。背后的声音似乎未曾断绝,如影随形般跟着。 季青瑶再不敢回头,心里直念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不管哪个只要管用就成。 而偏偏老天作对,一声凄厉惨叫骤然响起,距离近得似乎就在她周身一米之内,吓得季青瑶拔腿就跑。 慌不择路,季青瑶错过了小院,只能顺着石板路一直跑,直到眼前出现灯火人影,一颗心才落了地。 远在四五米外的人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到来,语气中带了点疑惑:“你怎么过来了?” 那声音是熟悉的清冷感,此时却让季青瑶无比安慰。 “我、我走错路了。” 虽然有点羞赧,但让季青瑶眼下转身离开是万万不能的。 硬着头皮挪到跟前,季青瑶没话找话道:“这么晚了,萧公子你也该休息了,毕竟你……” 话未说完,季青瑶就被人扯了扯袖子。 她侧首一瞧,这不是连大夫吗?刚才被萧瑾挡住,一时没看到。 这么晚了这两人在一处,是要看病?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又有两人人走来。 季青瑶这才发觉他们都站在一处小院门前,院门修得有格局,两盏大灯笼高高挂着,照得四下敞亮。 迎面走来的两人中,为首的女子气质高雅,芙蓉面柳叶眉,眉宇之间漾着暖人的善意,像是一株淡雅宜人的玉兰花,开在早春晴朗的碧空下。 只听她声音柔和地道:“瑾儿,夜里凉,这披风你穿上再走。” 萧瑾比女子高了不少,竟也屈膝配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季青瑶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听话乖顺的少年郎,是她相处了一天的冷酷公子?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吃惊,那女子目光扫过她时竟冲她颔首,笑了笑。 顿时,季青瑶对其好感倍增,语出惊人道:“这位……姐姐,敢问如何称呼?我叫季青瑶。”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向她行注目礼,有人惊诧,有人怒目,还有人忍笑忍的很辛苦。 季青瑶一脸茫然,自己有说错什么吗? 这女子看着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就算是保养得好,顶多就三十出头,叫声姐姐有问题吗? “青瑶姑娘,我家夫人姓云,你可以称呼云夫人,所谓长幼尊卑,还是要遵循的。” 说话的是站在云夫人身后的中年妇人,她身姿笔挺,面容严肃,估摸有四十余岁,那模样神态,若再加副眼镜,就是季青瑶上学时遇到的最严厉的教导主任。 “秋宁,她还是个孩子,不必讲究这些。”云夫人柔善地道。 季青瑶心里狂点头,就是就是,面上却不敢怼回去,什么长幼尊卑,她实际年龄都二十了,也没卖身做奴婢啊! 萧瑾瞥她一眼,朝云夫人道:“娘,今日劳累早些休息吧,儿子明日再来看您。” 一声称谓,叫得季青瑶感觉自己今天智商掉线,刚刚她居然叫萧瑾娘亲“姐姐”,怕不是嫌自己过得太顺。 作者有话要说:  云夫人气质温婉眉目如画,曾为宠妃,也进过冷宫。 第12章 诱惑 月黑风高,树影摇曳。 不知何时连玉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玄七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季青瑶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瑾身后,一时倒也忘了因他而发生的倒霉事。 走了一会儿,季青瑶往前看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忽然看到一个人形似的黑影站在上面。 她吓得往前一窜,直接撞到了萧瑾身上,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道:“那树上、树上是什么?” 萧瑾心中不悦,抬头看了一眼,淡定无比地道:“什么也没有。” 季青瑶不信,今晚都第二回 了。 “先前我就是听到尖叫声,才吓得走错路,刚才也的的确确看到 分卷阅读19 了!” 季青瑶眼睛只盯着脚下,十分坚定攥着萧瑾的衣袖不撒手,而萧瑾顾及身上有伤不敢用力挣脱。 两人僵持不下,萧瑾目光移向玄七,下巴朝梧桐树扬了扬。 “不信你再看一眼,我保证没有奇怪的东西。”萧瑾故意柔和了嗓音哄劝,脸上的神情却像极了诱哄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 视线内的光亮了许多,暖暖的,给人慰藉和力量。心里挣扎了许久,其实也不过喝口水的功夫,季青瑶抬起头。 然而,最先映入眼的,是一张阴沉恐怖的脸,近在咫尺,鬼气森森。 季青瑶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继而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萧瑾故意的,心中的恐惧被愤怒冲淡。 “你、你怎么这样!” 只怪平素积口德,想骂人都说不出口。 季青瑶小脸涨红,眼睛凶巴巴地瞪着萧瑾,格外闪亮。 萧瑾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甩甩被季青瑶抓皱的衣袖,道:“玄七去树上检查过,什么也没有。” “眼睛有问题去找连玉拿药吃,别一惊一乍的……” 高冷萧公子上线,季青瑶气得根本不想理他,捡起灯笼噔噔噔地走了。 玄七从树上下来,走到萧瑾身边,低声道:“主上,方才树上是咱们的人,说是夜里有山猫溜进道观。有一只正巧被季姑娘遇到,怕伤着人,就出手解决了,没想到那山猫死时叫了一声,好像吓到季姑娘了。” 所以说,人家眼睛好好的,没问题。 萧瑾睨他一眼,眼中的冷意冻得玄七立刻低头闭嘴。 是他逾矩了,不管季姑娘看到的是真是假,单凭她敢对主上“动手动脚”就该罚。 晨光灿烂,薄雾渐消。 比平日起晚了的季青瑶眼底青黑,精神不济。 经过昨天一惊二吓,她晚上还做起了噩梦。 梦里,萧瑾顶着那张鬼气森森的脸追了她好久,她又是爬山又是跳河,好不容易甩掉人天就亮了。 梳洗过后没时间锻炼,季青瑶就得服侍萧瑾用早饭。 摆上桌的是各种精致的茶点,比如金丝酥雀,酱鸭掌,如意卷,一样样摆在小碟子里,看着就有食欲。 季青瑶先给萧瑾夹了个金丝酥雀,沾了点料汁搁在勺子里。 焦香酥脆的外皮应该是炸制而成的,状若雀鸟,筷子夹着时都不敢太用力。 修长的手指拿起勺子送到嘴边,润红的唇张开,洁白的牙齿咬住…… 唇瓣抿起,齿舌咀嚼,被咬了一半的金丝酥雀留在勺子里,毫无保留地展露美味的内里。 季青瑶看得口水泛滥,艰难地别过视线,但鼻子和耳朵却如小贼般,觊觎着那令人抓心挠肝的美食。 世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一桌美食摆在你面前,你肚子饿着,却不能吃。 萧瑾敏锐地察觉到了,目光落在季青瑶隐忍的脸上,心中的猜测让他泛起隐隐的愉悦。 “这道菜做的不错,外酥里嫩,鲜美异常。”萧瑾难得开口评说。 这家伙居然给出评价? 季青瑶惊讶地转过脸来,却正好瞧见萧瑾将剩下的一半吃进嘴。 对上那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挑衅的目光,季青瑶胸口发闷,这家伙是故意的,一定是! 她不能生气,不能让他看笑话。 但是,如果人人都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演员这个职业就没有门槛了。 挂着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季青瑶又夹了一个虾饺放进勺子里,咬牙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萧瑾眉毛微挑,斜了眼季青瑶,神色不变地享用了。 反正一个笼屉里只放了三个,全吃掉也没关系。 这顿饭吃得时间长了点,玄七尽责地守在一边,旁观了整个过程。 从季姑娘看着吃不着的烦躁,到主上险些吃撑的强忍,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他忍笑忍得好辛苦,季姑娘还抢了送食盒回厨房的工作,他一直陪在主上身边,哪里敢笑出来! 季青瑶气鼓鼓地来到厨房,食盒一搁下就去找吃的。 阿真指着大笼屉道:“青瑶姐姐,里面有包子,给你留了最爱吃的酸菜肉包,还有一碗小米粥。” 季青瑶掀开笼屉,热气扑面而来,还带着酸菜肉包特有的香气,瞬间抚慰了她。 黄灿灿的小米粥里搁了南瓜枸杞,入口香甜,健脾养胃。酸菜肉包外皮松软馅料咸香,一口下去,混合后的味道简直绝了! 季青瑶边吃边想,不就是吃得贵吃得好看吗?她才不羡慕,好吃又能填饱肚子才最重要。 她这边吃着,那边阿真正清理食盒。 突然,一声兴奋的尖叫,吓得季青瑶差点被呛到。 回头看去,阿真拿着空了的笼屉又笑又跳,跟天上掉了块金饼砸脑袋上把她砸傻了般。 “吃完了,全吃完了!青瑶姐姐,你快看,他把我做的都吃掉 分卷阅读20 了!” 阿真跑到季青瑶跟前,欢快地道:“居然都被他吃完了,他一定很喜欢……” 季青瑶回想了下这三样吃食的样子,小巧精致,简直能当工艺品了,也是被萧瑾拿来诱惑她的极品,顿时看向阿真的眼神里带上幽怨。 两人离得近,阿真一眼就看出季青瑶似乎没那么高兴,不由问:“青瑶姐姐,怎么了?难道这些不是他吃的?” 季青瑶能说什么,说对方可能是冲着好看、为了诱惑她才吃的?那阿真会很失落吧。 于是,她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我在旁边看着都馋,恨不得抢了去。” 阿真笑得灿烂,摇了摇季青瑶的手道:“青瑶姐姐放心,我给你做些零嘴,你服侍公子用饭时偷偷吃些……” 云夫人住的小院房舍精致,院中草木葳蕤,在落叶纷纷的秋季仍一派生机。 萧瑾进来时,云夫人正在院中修剪花草,一株半人高的月季花开朵朵,有朱红、粉红、橘红等,姿态各异赏心悦目。 而站在花丛边的云夫人,眉眼温柔,笑容和煦,一看便知心情不错。 萧瑾站在四五步外看着这一幕,目光怔忪,思绪飘远…… 上辈子,他势单力薄,虽心心念念接母妃回宫安养天年,但最终实现时,母妃已病痛缠身。 至今犹记,他去普化寺见母妃时,她身形消瘦如柳絮,似乎随时能乘风离去。 即便后来接进宫中用心诊治,无数名贵珍奇的药养着,也没能撑过三年。 母妃临去时还笑着哄他,让他不要太难过,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在人世间受苦了。 所以,重生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招揽天下名医,同时修建这座妙真观。 他本想着先将母妃接到观里住,但母妃顾忌太后和徐家,迟迟不愿前来,直到他提出这个冒险的计划…… 云夫人剪下一根病枝,转身时瞧见站在那里的儿子,眼中闪过喜悦。 “瑾儿你来了,过来坐。” 云夫人朝萧瑾招手,往亭中走去。 睫毛微眨几下,将眼中的水汽压下,萧瑾微笑着朝母妃走去。 他一身雨过天青色长衫,衣袖飘飘,长发一半束在玉冠中,一半披散开,眉宇间少了冷锐之气,温文尔雅,像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学子。 作者有话要说:  萧瑾虽然是重生的帝王,但内心深处还住着一个没有成长的少年。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他会显露真性情。 第13章 用饭 季青瑶从厨房出来,暂时不想回小院,便转头往连玉的药堂去。 天气晴好,连玉正在晾晒药材,瞥见季青瑶来了,突然便笑了起来。 季青瑶觉着她莫名其妙,低头瞅瞅自己,衣裳没脏,脸上应该也是干净的,那她在笑什么? 连玉见她一头雾水,忍不住道:“哈哈哈,笑你字写得跟蚯蚓爬过般,还缺胳膊少腿的!”平西侯府虽是武将起家,但也不会连教书先生都不请吧。 生平头一次被人笑话写字难看,季青瑶意难平,却无从辩解。 见连玉笑个不停,她索性大方承认:“对,我字写的难看,可不会一直难看的,从现在起我每天练习,总会写得漂亮。” 她本是柔柔弱弱的长相,淡眉如烟,眼眸似水。 连玉初见她时,小圆脸瘦出尖尖的下巴,那昏迷不醒的样子是十足的病美人。 而此时她下巴微扬,目光坚定,掷地有声地说着话,倒有几分不怕风吹雨打的青竹气节。 连玉不再笑了,目露赞许地点点头。 “如此,甚好。” 季青瑶被她一夸,反倒泄了那口气,想到自己连纸笔都没有,脸蛋微红地问:“那……能借我一套文房四宝吗?” 笑闹之后,季青瑶帮着翻晒药材,虽不识药但胜在听话,认真按着连玉吩咐的做。 忙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都有点热,坐下来休息。 连玉泡了壶花茶,季青瑶连喝两杯解了渴后,又倒一杯细品。 “在公子那边可还适应?”连玉问。 季青瑶转茶杯的手顿住,看向她:“不适应难不成还能让我回来?” 短短一天相处,季青瑶也意识到萧公子应是出身显贵,吃穿用度比着侯府都不差,自然身边也习惯了人伺候。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了点好奇心,问:“连大夫,萧公子因伤而来,怎么他娘怎么也跟着来了?且似乎并不知晓萧公子受伤。”不然那位云夫人对着萧瑾,不会是那样轻松的神态。 连玉犹豫了会儿才回道:“那本是萧公子的家事,咱们不该多言。不过你既问了,我也不能让你糊里糊涂地冒犯了贵客。” 随后,连玉便与季青瑶大致说了说萧公子家的情况。 萧家家大业大,因没有嫡子,萧老爷便从几个儿子里,选了才智出众的萧公子继承家业。为了名正言顺,将萧公子记在嫡母 分卷阅读21 名下成了嫡子。 而那嫡母是个心思深沉的,待萧老爷一死,便将萧公子的亲娘,也就是云夫人送去家庙,又联合着娘家人掌控了萧家大权。 萧公子年纪小小在嫡母手下过活,吃了不少苦,更是被逼着娶了嫡母的侄女儿。 但好在萧公子胸怀大志,聪慧过人,终于摆脱了嫡母控制,这才有机会将云夫人从家庙带出来。 季青瑶听罢心生感慨,忍不住摇头叹息。 连玉心下一喜,追问:“青瑶,莫非你也觉得萧公子可怜可敬?” 都说“因怜生爱”,若女子对男子起了怜意,再多些时日相处那爱意也就慢慢滋生出来。 主上手握大权俊美无双,但性子古怪冷僻,容不得适龄女子近身。 季青瑶能破例,说不得在主上心中有些不同,而她的身份,未来进宫也是合适的。 季青瑶愣了愣,萧瑾有何可怜的?他承了家业,又有手段摆脱嫡母控制,将来必定有所成就。 她叹息的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不公,没有嫡子,但萧老爷还有继承家业的庶子。将萧公子记在嫡母名下,受伤的是两个女人,尤其是云夫人。 儿子从身边被夺走,自己也被送离熟悉的地方,相见都要偷偷地。 含糊地应了句,季青瑶没什么心思闲聊了,起身告辞。 连玉取了一套笔墨纸砚给她,顺便提了句萧公子书房应该有名家字帖,她可以借一借。 季青瑶回去的路上,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比起尚有依靠的云夫人,她眼下的生活完全取决于别人的善心收留。 想想先前遭遇的,季青瑶可不敢指望生活这般平静地过下去。 回到住处,季青瑶收拾了梳妆台,将笔墨纸砚都摆上。 这张桌子正好临窗,光线充足,充当书桌正合适。 一点点加水湿润,墨条与砚台摩擦逐渐晕染出墨色。手中握着细瘦的笔杆,季青瑶努力回忆中学时写毛笔字的技巧。 先要练好笔画,横竖撇捺点是最基本的。 天、下、太、平,季青瑶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这四个字,写到手腕酸了,就停下歇一歇,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 腹中饥饿提醒了她,季青瑶惊觉院中太安静了,萧瑾和玄七似乎都不在,楼下转一圈,看到刻漏确实已到了饭点。 既然萧瑾不回来用饭,她也乐得轻松,索性直接去厨房了。 老远就闻到香味,季青瑶走快几步,进了屋,阿真正往小桌上摆菜,见她过来忙招手道:“青瑶姐姐,你来的正巧,这道炸金裹刚出锅快来尝尝。” 季青瑶扫了眼厨房,灶上摆了口大铁锅,热油滚滚,阿真一边与她招呼,一边将食材往锅里放。 顷刻油泡翻滚滋滋作响,浓郁的油香飘散开。 季青瑶洗过手,捏了一个尚有余温的,入口酥香掉渣,而那层酥脆后是细密的软嫩,在口腔中翻滚一圈,内里的鲜香美味迸发开。 她尝出了豆腐和香菇的味道,但其余的便猜不出来了。 阿真大漏勺一捞,圆滚滚的丸子出锅了,她笑着道:“豆腐和煮熟的糯米捣成泥,包上有香菇粒的肉冻,最外面裹得是极薄的面皮。” 季青瑶没想到看着简单的食物,竟然费了这许多心思,看阿真的样子,想必是乐在其中吧。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怎么样,好吃吧?” 听到阿真的话,季青瑶忽然灵光乍现,阿真喜欢做饭,也爱钻研,那如果自己给她提供一些现代美食的大概做法,阿真定然乐意尝试的。 季青瑶一边吃饭,一边筛选现代吃过而古代又没有的食物,奶茶、果冻、蛋糕、方便面、火锅、烧烤…… 这样一想真的太丰富了。 相比此时季青瑶吃饭时的愉悦,萧瑾面对一桌美食,滋味却不好受。 云夫人与儿子久未相见,自然要留萧瑾共用午膳,席间更是给他夹了不少菜。 萧瑾伤势未愈,却不想让母妃忧心,强撑着动用右臂,以至于伤口崩裂。 他毅力坚韧,面不改色地吃饭,但终究身体反应做不得假,额上出了层细汗,伤口流出的血一点点渗透绷带。 饭吃到一半,萧瑾怕血色浸透衣衫被看出来,打了个手势给一直暗中观察的玄七。 随后,玄七装作有急事需萧瑾处理,才让萧瑾从容离开。 一桌美味佳肴,只剩下屋内云夫人一人独享。 方才在萧瑾面前满脸笑意的云夫人,笑容消失,神色怔忪,她似乎又回到了普化寺中,一人守着陋室残灯,常常一夜坐到天明。 那种独剩一人的寂寥清冷,沁入骨髓,即便她身处暖屋华厦,也挣脱不得。 看到萧瑾离开的秋宁从外进来,就见主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心生不忍,道:“夫人,公子事务繁忙也是情有可原,您……” 云夫人脸上重新挂上微笑,道:“放心,我都明白,瑾儿已经长大了。” 分卷阅读22 所以,那些错失的时光再也补不回来了。 “秋宁,坐下来陪我用膳吧,”云夫人笑容和煦地道,“一个人吃没什么胃口。” 在冷宫里的日子,两人也曾同桌同食,秋宁不忍违逆她,道了声好,便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萧瑾是那种背负很多不愿与人分享的,某些感情也不会宣之于口。 女主没有太强的事业心,目前只想安身立命。 第14章 借尸还魂 卧房中,萧瑾脱掉上衣露出受伤的右肩,一层层染血的纱布被解开,露出崩裂的伤口。 连玉瞧着险些忍不住对萧瑾说教,伤口都快见骨了还不消停,皮肉伤就不需要静养了? 恨恨地扔掉被浸透的纱布,连玉转头去拿新的,正好瞧见在门边站着的季青瑶。 “过来帮忙,把冰裂纹瓶子里的伤药撒到伤口上。” 季青瑶忙不迭地搁下手里东西进屋,拿出瓶子给连玉确认,然后给萧瑾上药。 似乎药粉有些刺激性,一洒上去萧瑾就猛地咬紧牙关,连肌肉也绷紧了。 季青瑶心头重重一跳,洒药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下。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不见,他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萧瑾的反应明显,连玉如何看不出来。但重症就要猛药医,怪只怪某人不遵医嘱。 “快点,别磨蹭。” 等伤口上药包扎好,萧瑾脸色苍白,出了满头大汗。 连玉还是忍不住道:“公子,伤情不能再反复了,若被云夫人知晓您因她伤势加重,也会不安心的。” 萧瑾眉头紧锁,声音低哑道:“这些不用你管。” 他亏欠母妃太多,刚将人接出来,岂能再让母妃为他忧心挂怀。 季青瑶听后心中明悟,不知该说萧瑾是傻还是太孝顺。 连大夫医术高明,他的伤好好养些时日便成,一点危险也无,偏要瞒着亲人。 屋内一阵安静,连玉不死心,朝季青瑶使眼色。 “丫头,快劝劝主上,你的话他兴许能听进去。” 季青瑶眨眨眼,“让我劝?我怎不知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 “不遵医嘱,等他吃够了苦头就听话了。” 连玉朝季青瑶使眼色,使得眼皮都快抽筋了,季青瑶这才勉强点头。 谁料,她刚一转身,坐在床边的萧瑾忽然朝她倒来。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昏睡一下午的萧瑾终于幽幽转醒,目之所及,是一张娇美恬静的睡颜,昏黄的烛光下皮肤如无暇暖玉,五官鲜明又柔和。 弯弯的眉毛,线条优美的眼线,鼻子挺秀圆润,花瓣圆唇微微嘟起颜色红润又可爱。 最吸引萧瑾的却不是这些有形的容貌神态,而是那抚慰心绪的异香,令他忍不住往趴在那里的少女颈侧凑去。 忽然,房门被打开,打断了萧瑾的动作。 连玉端着药进来,往床上看去时正对上萧瑾明亮的眼睛。 “主上,你醒了?” 连玉声音微高,季青瑶本就姿势难受地趴在萧瑾床边,立刻被惊醒。 她眼神朦胧地跟萧瑾对视了一会儿,这才醒过神,问:“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原来在萧瑾晕倒之际,季青瑶被他抓住了手,还是用右手抓的。 他有伤在身,别人不敢乱动,只能委屈季青瑶了。 萧瑾目光下移,少女瘦小的手掌果然被他抓着,立刻便放开了。 被松开手后,季青瑶也不废话,直接拿了一截纱布,三下五除二地包了萧瑾的右手。 萧瑾垂眸看她,神色莫名,季青瑶还记得一大早他用美食馋她那茬,也不胆怯,起身抱胸道:“连大夫说的一点没错,伤情反复于你半点好处也没有,说不得还会被云夫人知晓。既如此,不如弄个小伤伤出来,就说三五日便能好,想来云夫人不会太过忧心的。” 连玉怕萧瑾反对,忙补充道:“青瑶说得对,我调配的金疮药有奇效,五六日便能令伤口结痂。”半个月几近痊愈,小幅度的活动不成问题。 “好,便依你所言。” 萧瑾收回视线,偏过脸去,似乎不想再瞧见她二人。 连玉见目的达到,收拾了药箱便出来。季青瑶跟在后面,心里吐槽萧瑾就是只猫星人,脾气怪难伺候。 两人从屋里出去,萧瑾鼻端仍能嗅到丝丝缕缕的异香,深吸口气,肺腑充盈,整个人似被温泉水包裹着,温暖轻盈。 冷淡清俊的脸上难掩微笑,萧瑾呼出口气,对自己的状态有点无奈。 清晨,门窗被打开,玄七端着药进来,流动的空气和弥散的药味令屋内的异香消散无踪。 萧瑾接过药一饮而尽,伤口泛起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季青瑶何在?” 玄七心道人家在房间里呆着,他能跑去偷看?好吧,反正又不是没做过。 分卷阅读23 这一去,过了许久才回来复命,玄七神色古怪道:“季姑娘在练字……属下观其字迹像是初学者。” 说着递上一张纸,萧瑾视线一扫,亦露出惊讶之色,这字……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忽然,萧瑾联想暗卫汇报的关于季青瑶的种种行为,性格大变、离府出逃,似乎从她一场大病后,整个人就变了。 莫非……借尸还魂? 是了,自己都能重生,为何她不能亦有奇遇。 而根据前世她的所作所为,萧瑾能肯定,自己知晓的季青瑶都是另一个人,一个并非平西侯府教养出来的女子。 不知为何,萧瑾并不觉得惊异防备,反而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轻松愉悦。 玄七静立在旁,觑见主上神色变换,最后反而成了微笑,也跟着放下心来。 不管季姑娘出身如何,她都是主上愿意亲近的人,天下至高之位孤寒,有人能陪在主上身边就好。 晚饭时候,萧瑾能坐起来用饭了,季青瑶掐着点出来。 练了大半晌毛笔字,脖子累手腕酸,效果却不见得有多好,明天还是劳逸结合吧。 饭厅里,萧瑾坐在桌边,着一身玄色暗纹长袍,墨发披肩,整个人透着股慵懒感,望向她时,眸中眸中光亮点点,殷红薄唇翘起好看的弧度。 季青瑶仿佛被电了一下,瞬间神思清明,加快速度洗手后到桌边站定。 “抱歉,来迟了。” 她扫了眼饭桌,夹了道蘑菇鸡片,道:“这鸡肉看着嫩滑,公子尝尝。” 视线的焦点随着筷子尖转到勺子里,萧瑾的手出镜,修长好看,要是抚琴应该更美吧。 “坐下一起用吧。” 突如其来的出声如内容一样令季青瑶惊奇,忍不住抬眸与萧瑾视线相对。 眼中是明确的肯定,季青瑶心思百转,目光移向萧瑾被包裹的右手时猜想,莫非是对她出主意的嘉奖? 好吧,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提议她很高兴接受。 面对一桌美味佳肴,季青瑶一直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但……实在是太好吃了,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情绪是会传染的,二人同桌,在季青瑶满是食欲的干饭陪同下,萧瑾多用了半碗饭,一桌子菜被扫荡一空。 当然,不排除阿真每道菜做的份量小。 晚饭后,玄七去送食盒,季青瑶端茶倒水比前几次周道体贴多了。 萧瑾觉着有趣,一点小恩小惠就把她收买了?这么单纯,怪不得前世能把半副身家捐了出去。 “听说你在练字,我书房有字帖,选一本拿回去临摹吧。”萧瑾搁下茶盏道。 季青瑶眼睛一亮,先前连玉就提过,既然萧瑾也同意,何乐而不为。 萧瑾的书房季青瑶头一次进来,满屋书香中夹杂着淡淡的熏香味。 萧瑾随意走到窗边的矮榻坐下,道:“字帖就在书架上,时间久了不知放在何处,你自己找吧。” 能借给她就不错了,季青瑶脆声应下,对着整整一面墙的书架翻找起来。 屋里静得只闻书本翻动的悉索声,季青瑶个头低,从最底层往上找,一本本薄厚不一的书册被抽出,大致翻一下又被塞回去。 萧瑾走到跟前,细细打量了她一眼。 巴掌大的小脸略显瘦削,眉如远山,眼睫如扇,小巧的鼻子秀气可爱,唇色略显苍白,但饱满的形状弥补了不足。 从外貌来看,她与宫里的那些女子比,容色只算中上,但她的独特却是世间无二的。 找了许久,季青瑶才找到萧瑾说的字帖,“原来是放在顶上那层了,还不如从上面找起。” 那是一本名为《春林》的楷书字帖,字体秀逸圆润,很适合女子练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萧瑾对季青瑶态度变化的一章,改了好几次总是不满意。 第15章 暗流涌动 翌日清晨,萧瑾去见云夫人,季青瑶跟他同往。 秋宁迎萧瑾进屋,打眼便瞧见萧瑾手上裹了绷带,关切道:“公子如何受了伤?” 季青瑶本跟在身后,一听,自己上场的机会来了,往前一步低身行礼,解释道:“都是我的错,照顾不周,失手打翻了茶盏弄伤了公子。” 萧瑾不甚在意地往里走:“秋姨放心,一点小伤,三五日便好了。” 季青瑶跟个尾巴似的,萧瑾走哪她就跟着,“公子心胸宽广,我却要将功赎罪,能代劳的我一定不推脱。” 说着她绕过秋宁,殷切地给刚坐下的萧瑾递上一盏茶。 秋宁本是老资历的宫人,言行举止皆有规矩,看不得季青瑶随意放肆的姿态。 忍不住呵斥道:“笨手笨脚,如何还能留在公子身边……” 云夫人在室内已听清原委,见秋宁训斥小姑娘,便现身打断道:“秋宁,去传饭吧。” 她看得出来,小姑娘并非奴婢 分卷阅读24 ,似乎对瑾儿的身份一无所知,行事颇有几分真性情。 这样纯然无害的模样,很久没见过了,又何必苛责。 秋宁陪伴云夫人日久,听她吩咐便知其意,遂按下不提出去传饭。 季青瑶见云夫人出来,上前行礼,因感觉亲切忍不住朝她笑了笑。 云夫人回之一笑,道:“你叫季青瑶,我唤你瑶瑶可好?” 气质淡雅声音柔和,季青瑶从未见过这般又美又温柔的人,忙点头同意。 云夫人问了萧瑾的伤,在两人都表示并无大碍后,也放了心。 秋宁带着人摆了一桌的饭食,天南地北的早点都有,季青瑶站在旁边给萧瑾夹菜吃,时不时地还会给云夫人推荐一二。 饭桌上的气氛因她的存在活跃许多,秋宁见云夫人多用了些,心里对季青瑶的抵触降低不少。 饭后,云夫人与萧瑾闲话家常,两人在沿着石板路边走边聊。 萧瑾主动向云夫人说了季青瑶的来历——平西侯嫡长女,因后娘苛待逃出府,在道观栖身,眼下还不知他身份。 云夫人心生感慨:“天可怜见,我看她是个体贴周到的姑娘,竟被逼得有家归不得。若将来有机会自要为她主持公道,毕竟侯府才是她的家,离家日久终归不是办法。” 萧瑾自是应承,他不会让自己看中的人被欺负的,而那些妄图谋夺他东西的人,也会好好回敬。 江南连城。 某处不起眼的小院中,三个气质各异的青年围坐桌边,桌上放着一张连城图纸。 其中最高大的青年指着图上标注县衙二字的地方,道:“世子,郡王,咱们兵分两路,陈某带人封了县衙,世子和郡王携岷州军接管连城防务。” 陈宿,岷州军将领,一日前,手持圣旨的镇国公府世子鲁言达和安郡王一同到访,要借兵肃清连城贪腐。 作为出身连城的将领,陈宿自是对连城情况一清二楚。 因着此地乃是徐家祖籍所在,徐姓可谓一方土皇帝。就连朝廷任命的官员到了此地,也要先行上门拜会。陈宿所在的陈家本也是当地望族,生生被打压地背井离乡另谋出路。 而徐家人仗着京城有太后和徐阁老,行事嚣张作威作福,不仅侵占良田剥削庄户,更是欺行霸草菅人命,闹出许多官司。 但地方官要么巴结徐家,要么不敢理会,就算闹到京城,也有徐阁老为首的徐党一派收尾。 萧瑾此举,算是直接掀了徐家老巢,从根系往外摸,誓要将徐党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安郡王萧珉不过十七岁,此时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皇兄说要速战速决,不可漏了消息,就以哨箭为号两下一起动手。” 鲁世子点头赞许,“我等持皇令接管城防后,立刻派人护送候补官员去县衙,梳理卷宗,拿人审讯。” 到时瓮中捉鳖,若有人敢聚众闹事抗命不遵,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难掩亢奋,这次行动关系着朝堂局势,亦决定着大周朝的国运。 他们身处漩涡中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能不激动。 远在川蜀之地的端王府,此时也终于收到皇帝失踪的消息。 彼时端王正饮酒取乐,见了消息,当即挥退伶人歌伎召见谋士。 书房内,端王再不掩饰,哈哈大笑,将消息传给几位谋士轮流看过。 “诸位先生,有何看法?”端王作为先帝皇子中唯一封王的,一直自视甚高,却不想先皇临死前一纸诏书,将他赶到这等蛮夷之地,路上险些病死。 跟随端王多年,谋士们自然了解其性情,先拱手道贺。 “恭喜王爷,此乃天赐良机。” “王爷大业将成,真是可喜可贺啊!” …… 听着众人吹捧,端王满面红光,好在还没忘记正事,开口道:“有赖诸位出谋划策,才有眼下局面。萧瑾生死未卜,这紧要关头,本王远在千里之外实在不放心,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话中之意,端王是想赶赴京城,免得被别的皇室子孙摘了桃子。 虽说藩王无诏不得回京,但行刺皇帝的事都敢做了,只要能拿下至高之位,一切都好说。 谋士殷勤献策,不到半个时辰就想出了对策。 前院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王府主母,端王妃王氏听到端王召谋士密谈,心中猜想有大事发生。 然而,她与端王貌合神离,许多事情端王都瞒着不与她说,王氏也不多打听。 但半年前,父亲忽然传来密信,说端王有谋反之心,劝她勿要是非不分,行事顾念几分家族。 王氏心里苦涩,当初若不是端王用了卑鄙手段,她岂会嫁入皇室?来了封地,端王更是原形毕露,贪花好色不敬嫡妻。 这样的夫君,王氏岂会与他一条心。 思及此,王氏招来婢女,让她往妾室院中传话。 落霞满天,雾霭沉沉。当夕阳收敛 分卷阅读25 最后一抹光辉,山里的温度陡然下降。 伺候萧瑾用过饭,季青瑶如往常般回自己房里练字。 忽然,萧瑾出声叫住她:“且慢,你描帖已有三日,可有长进?” 季青瑶本半转过身瞧他,闻言垮了脸,面向萧瑾道:“没、没什么长进。” 确切点说,心态有点崩,写得还不如之前。 习惯了写硬笔字,季青瑶拿毛笔写时保持了原来的习惯,倒有种一鼓作气的勇劲儿。 可开始练习后,季青瑶每写一笔都捏着架势,踟蹰犹豫,横抖竖斜,根本不成样子。 萧瑾按下心中笑意,面色如常道:“拿上字帖到书房来。”说着先往楼上去。 片刻后,季青瑶端坐于书案前,桌上铺着一张上等宣纸,毛笔在砚台边舔顺,提笔纸上,禁不住又手抖起来。 果然,写出的字软塌塌不成样,季青瑶羞窘难当,望向萧瑾时脸颊绯红,长睫如蝶翅扑闪扑闪的。 可怜又可爱。 轻咳一声,萧瑾倾身抽出毛笔搁在笔山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笔筒中另选一根递给季青瑶。 “这是狼毫笔,初学者适用。写字时先在脑中将字的笔画想清楚,下笔之后不要犹豫,一气呵成即可。” “执笔在手,运笔在腕。你现下腕力不足,不必悬腕。” 清越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似一道山溪蜿蜒流淌,抚平了心中焦躁。 季青瑶沉下心,在萧瑾的指点下重新来过。 一笔一划随心而动,一个“天”字跃然纸上。虽仍有不足之处,但手抖心慌的感觉没了。 季青瑶唇角弯起,手下不停地写出第二个、第三个…… 萧瑾站在一侧垂眸敛目,掩住星星点点的光亮。 异香如丝如缕,仿若月中老人抛下的红线,在二人之间缭绕纠缠,令人沉沦。 第16章 下山 山间不知岁,黄叶落枝枯。 被青松环绕的妙真观少了秋日萧条,赶上天气晴好,各处院子里翻晒被褥倒显得暖意融融。 连玉又来给萧瑾看伤,玄七守在一旁,季青瑶把被子搭开后回屋,就见两人面上都带喜色。 “伤口已结痂,不过公子活动右臂时还是要注意些。”连玉交待道。 季青瑶听着,忍不住问:“那夹菜应是不成问题的吧?” 此话一出,三人都转头看向季青瑶。 季青瑶暗道自己鲁莽,这话说得,好像很不情愿照顾萧瑾似的。 这段时间相处,自己也受益良多,且不看她大有长进的字,单说陪着萧瑾用饭,把她的胃口都养大了不少,照镜子时总感觉脸圆了。 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填。 季青瑶脸上飘红,语声恳切道:“我、我是乐意照顾萧公子的,但总不能一直跟在萧公子身边吧?” “我手里有些银两,和阿真商量过,打算摆个小摊卖吃食,所以……” 声音越说越小,季青瑶很不习惯在人前剖白,脸上的红晕如桃花般盛放。 连玉觑了眼萧瑾面色,上前拉住季青瑶,道:“傻丫头,提这些做什么,在这里住着,总不会短了你吃穿。” 先前还估摸着两人相处久了能处出感情来,但瞧眼下这情况,季丫头根本没开窍,主上…… 唉,算了,她一个下属作甚要操老妈子的心。 季青瑶扯出个笑,心里无奈。 但凡她懒点骨头软点,都可以在道观混吃混喝。可她季青瑶好歹受过十几年素质教育,她想挺直腰板子活着。 在这个时代为奴为婢,低三下四忍气吞声不说,命都被人捏在手里,她还没困窘到那一步。 萧瑾直视着季青瑶,问:“想好了?不知你们打算做什么生意?” 季青瑶抿了抿唇,道:“嗯……就是做奶茶。” 在她曾生活的世界里,奶茶算得上热销饮品,制作方法也简单。 阿真听过季青瑶的描述后,花了三四天就做出了原味奶茶,这几天正研究各种口味的。 所以季青瑶才动了心思。 “我手里尚有余钱,打算先摆个小摊卖一卖,若生意好能赚着钱,再考虑别的。” 季青瑶说得有点犹豫,受限于这里牛奶供应不稳定,薄利多销的路是走不成了,而自己没有经验,定价几何还未确定。 萧瑾整理好衣衫起身,身姿挺拔如苍松翠竹,他走到季青瑶身前,道:“听着是新奇之物,不若我也投些银两,你可愿意?” 季青瑶闻言一愣,待她理解萧瑾话中意思后,整个人都透着股兴奋。 兴冲冲地问:“公子此言当真?” 萧瑾勾唇一笑,俊美的容颜更具神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季青瑶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萧瑾,他仿佛成了救人于水火的大英雄。 然而,高兴没多久,季青瑶想到一个问题。 分卷阅读26 她现在就是个黑户,身份户籍都没有,若去开店一应手续便是麻烦。 唉,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 眼见着季青瑶的神情由欢喜变得颓丧,连玉好生奇怪,推了推她肩膀问:“又怎么了?有公子撑腰店铺一定开的起来,还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主上这棵大树,不紧紧抱着是不是傻啊? 季青瑶看看连玉,再看看萧瑾,他们这样好心帮忙,自己一再拖后腿实在不应该。 于是,季青瑶心中有了决断。 “既然公子愿意出钱,店铺就归公子所有,阿真以手艺入股,”季青瑶咬了咬唇,“若信得过我,店铺交由我来打理。” 萧瑾眉梢微挑,心中思量她因何如此。 上辈子,季青瑶拿出的五十万两可是实打实的银票,由此可知,她做生意赚的更多。 而眼下,她居然放弃了店铺的所有权,提出去当个掌柜之类的,岂非把银子往外推? 不过,她愿意让利,他也没道理把银子往外推,他的私库里宝贝古董多,现银还真没多少。 “好,等店铺置办好了,就请季姑娘好好经营。”萧瑾一锤定音道。 了却一桩心事,季青瑶得闲下山去逛逛。 早晨的空气微凉,开口说话便能喝出一团团白雾,季青瑶挎着竹篮,穿着朴素,脸上涂了连玉特制的药汁,面色暗淡无光,生生把颜值降了一半。 这样总不会招来某些表哥色狼了吧。 因着来得不算晚,附近村子聚集起的集市尚未散去。 季青瑶边走边逛,等出了集市,背上多了个竹篓,里面杂七杂八地放了不少东西。 也亏得她自打住进道观每天都锻炼身体,不然凭着原来娇弱体质,还真吃不消。 进了空山寺,果真不如以往热闹。 大殿前一人多高的香炉里供香很少,来往的人穿着打扮都显普通。 在集市时,她就听说京城戒严了,进出城的人被盘查地很仔细,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 季青瑶琢磨着总不会是安氏报了官寻她,那也太大动干戈了。 托了个僧人去寻净安小和尚,还是约在银杏树下。 季青瑶先往那里去,却不料,在树下碰见了个生人。 只见那人披着一件灰毛领披风,长发用玉簪半挽着,姿态闲适,仰头望着稀疏的枝干。 侧面看去,他五官轮廓柔和又不失英气,唇角弯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季青瑶看了两眼便挪开视线,站在银杏树的另一边不再走近。 对方也察觉到有人过来,往季青瑶瞧了眼,复又仰头望天,不甚在意的样子。 没多久,净安小和尚来了。 见到季青瑶吃了一惊,暗道莫非道观日子太苦,生生把一个好看的女施主变丑了。 脸虽是自己的,但瞧的最多的是别人。 季青瑶见到小朋友高兴,忘了解释自己变样的原由,拉着净安小和尚坐下。 从篮子里翻出各种坚果,花生、瓜子、核桃、碧根果…… 都是阿真炒制的零嘴,每样有两三种口味,季青瑶特意拿来与小朋友分享。 “这次来是要多谢小师父指点迷津,”季青瑶乐呵呵道,“我在道观交了几个朋友,过段时间还要开间铺子,等弄好了请你去店里吃东西。” 净安小和尚见她面带喜色,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打了个佛号,道:“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切皆有因果。” 坚果富含油脂,加料制作后更添香脆,季青瑶二人吃得不亦乐乎。 净安小和尚刚掉了个下门牙,嗑不了瓜子,便捡核桃仁吃。季青瑶倒是最中意炒的五香瓜子,嘎嘣嘎嘣个不停。 顾轩再没料到寺庙之中还能被人扰了清净,他选了这棵银杏树做背景入画,就是冲着意境悠远宁静来的。 他可不想以后观画时,耳边还能回想今日两个小孩儿的嗑瓜子声。 因而,他抬手对候在角落的小厮招了招,又朝季青瑶两人指了指。 小厮松烟对自家公子的性子最了解,不消对方开口便解其意,小跑着来到季青瑶二人跟前。 “二位叨扰了,我们那边正作画呢,可否请两位移步?小小心意权当茶钱。” 松烟办事谨慎,虽看两人不是有钱有势的,但仍客客气气地递上个荷包,里面装的是十几枚大钱。 季青瑶吃惊之余,并未去接荷包,而是探头朝那位穿披风的公子望去。 哪里像在作画了?分明是发呆好不好。 松烟笑着朝某个方向指去,三丈外的回廊里,还真有人趴在那里作画。 原来那位公子是入画之人呀,倒挺有兴致的。 季青瑶想到自己去旅游时拍照,有时候也会遇到抢镜的,遂起身收拾东西,给人家挪地方。 至于那个荷包,她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分卷阅读27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入场露个脸,具体的戏份还没安排。 顾轩:一个有生活品味的儒商,喜欢打卡留念,后期会成为女主的合作伙伴,顺带让男主吃点醋。 第17章 假孕 皇宫内苑。 先帝妃嫔居住的西园里,仅有三位太妃,她们分别是端王之母贾太妃、安郡王之母荀太妃和怀玉公主之母李太妃。 先帝在时,贾太妃位分最高,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娘家亦是勋贵。 是以贾太妃日子过得最是滋润,整日里与当时的皇后争斗,想让自己的儿子立为太子。 不过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皇位传给了萧瑾。 贾太妃为此大病一场,险些跟着先帝去了。 病愈之后,贾太妃关起门来吃斋念佛,一改嚣张气焰,宫人们私下议论,说贾太妃是怕太后找她麻烦。 这日傍晚,贾太妃照旧跪在佛堂里念经,素手捻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贴身嬷嬷进来,凑到贾太妃耳边低语几句。 不消片刻,贾太妃微阖的双眸睁开,精光显见,呵呵笑了几下,扶着嬷嬷的手起身,往内室走去。 佛堂中,檀香袅袅,轻烟缭绕间的佛像越发显得眉目慈和。 出去逛了一天,季青瑶累得不行,坐下吃饭时感觉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浑身都不得劲儿。 萧瑾与她仍同桌吃饭,自然看出几分不对劲来。 “若是累了,今晚就早点休息,明天再把课业补上。” 季青瑶一听,下意识反驳道:“不行,练字贵在坚持,我就是路走多了而已……” 事实证明,萧瑾的提议是合理的。 晚饭后,连玉来给萧瑾复诊,就见季青瑶伏案练字,神情专注,姿态十足。 可离近了才瞧见,嘿,这字怎么抖得跟长虫似的,扭扭歪歪,不成样子。 季青瑶苦着脸努力控制右手,但它就是不听话,越用力效果越差。 连玉看着就想笑,可碍于主上在只得强忍着。 拖拖拉拉了一个时辰左右,季青瑶才完成今日的课业。 揉着酸痛的手腕,看着丑不拉几的字,季青瑶根本没脸让萧瑾查阅,匆匆折起来道:“那个……明日我多练几张……” 萧瑾都走到近前了,季青瑶忙把纸背到身后,觑他一眼,又垂低了头,语气懊恼道:“以后都听你的。”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软,似一根羽毛轻落落荡进萧瑾心里。 他看着季青瑶精致乖巧的侧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柔:“乖。” 似被电流击中,季青瑶半边身子都麻了,离得最近的右耳更是如火炭烧灼,瞬间便红了。 季青瑶抬手捂住耳朵,却按不住砰砰乱跳的心。 这人,不会好好说话吗?作甚低沉磁性? 季青瑶怨怼地瞪了他一眼,“你……”却不知要说什么好,只得快步离开。 等上了楼,季青瑶心跳平复,暗怪自己定力不足,只被声音撩了下就面红耳赤。 对方可是有妻室的人了,想想都是罪过。 心里自我调适着,季青瑶伸手推开门,又被吓一跳。 “怎么一惊一乍的,”连玉坐在床边,一旁矮几上点了灯,“我来给你针灸一下,免得明日你浑身疼。” 那闪着寒光的银针在火上燎过,散发着无形的气场。 季青瑶站在门边不敢进去了,声音弱小又无助,“连大夫,怎敢劳烦您出手,我没事,一点都不难受。” 连玉不动如山,捻针而笑:“你身体如何还能瞒过我这个大夫的眼?快快过来,早完事早休息。” 季青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从小到大她最怕打针了,更别说被好几根针扎了。 “不,不要,连大夫你把针收起来吧,我好得很。” 连玉见季青瑶满脸抗拒的样子,又让她收针,转过弯来,这丫头是怕被针扎呀。 顿时失笑道:“也罢,你不愿针灸,总能让我给你按摩几下吧?不然明天你走路都困难。” 季青瑶岂能不知好歹,见连玉把银针一根根装回去,乖乖回了房。 经过这一闹,也把先前那点儿尴尬抛到脑后了,季青瑶睡了个安稳觉。 皇城,坤宁宫。 来往宫人个个噤若寒蝉,脚步匆匆地忙着手里的活儿。出了殿门,一声声沉闷的敲打声传入耳,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有个宫人不小心觑了眼挨杖责的宫人一眼,触目却是一片鲜红,又听负责杖责的太监禀报。 “宋嬷嬷,有个不经打的咽了气,您看?” 死了?就这样被活活打死了?宫人吓得汗毛倒竖,再不敢多留,几乎小跑着往坤宁宫外走。 宋嬷嬷将消息禀告给坐镇坤宁宫的太后,徐太后冷笑道:“哼,贱婢死不足惜!剩下的留口气,关进暴室 分卷阅读28 ,没有哀家懿旨任何人不得擅入。” 宋嬷嬷领命而去,徐太后坐在榻上仍面色阴沉,心口传来隐隐抽痛。 真是,真是好本事,居然敢在她眼皮底下谋害皇嗣,敢断了徐家依仗! 她若不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深宫二十余年算是白活了! 帷帐掀开,这回出来的是服侍嫔妃生产的老嬷嬷。 徐皇后今日在御花园散步,见着一众宫人翻整花木,多看了会儿,便腹中疼痛,不消一会儿竟流红了。 当即将人送回坤宁宫,又传召太医,但根本止不住血。 徐皇后惊痛昏迷,太医诊脉,根本诊不到皇嗣脉象,立刻知晓大事不妙,据实以报,皇后腹中已是死胎,且若不及时清除,怕会对日后妊娠不利。 徐太后大怒,但危急关头,轻重缓急自是分得清楚,下令让老嬷嬷接手,让皇后诞下死胎。 然则此时那接生的老嬷嬷面色惶恐地从帷帐中出来,倒头就跪,声音颤抖道:“启禀太、太后,老奴无能,皇后、皇后她……” 徐太后起身喝问:“萱儿怎么了?你快说啊!” 老嬷嬷一咬牙,叩首道:“皇后她腹中并无胎儿!” 似一道惊雷劈过,徐太后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问:“你、你再说一遍,哀家没听清楚。” 老嬷嬷口中发涩,这种事被她知晓了,还能有活路吗?索性一咬牙,大声回道:“老奴说,皇后并未怀孕,腹中更无死胎,乃是太医误诊,请太后娘娘明察!” 话音刚落,一直跪在殿门口的丁香膝行过来。 “嬷嬷慎言,皇后娘娘岂是你几句话能污蔑的,丁香贴身伺候皇后,自皇后怀孕之后,胃口大增,体态亦丰腴起来,胡太医日日请平安脉,亲手为皇后熬安胎药……” 话说至此,丁香陡然瞪大了眼。 徐太后满面寒霜,扬声叫来慈宁宫总管,命他即刻率人出宫,将胡太医请进宫来,家眷着人看押。 丁香委顿在地,难道皇后娘娘真的未曾怀孕?可又是谁令胡太医从中造假? 她不由抬头望向徐太后,此时,只能依仗太后娘娘查明真相,还自家小姐一个公道。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奔至小松山。 哨声清透,暗夜中隐现的刀光剑影消失,黑影一路奔袭入妙真观内。 房间里,萧瑾披衣起身,玄七持灯引路到书房。 灯下黑衣人身量精瘦,风尘仆仆,见到萧瑾二话不说先解了背后包裹,露出精铁打造的密匣。 里面,放的是江南那边整理出的重要文书,鲁世子和安郡王亲手封存的。 黑衣人被玄七引着退下,萧瑾打开密匣机关。 除了陈述连城事宜的奏章,还有清查徐家收缴的一些书信、账册。 萧瑾一一翻看,眸中森冷之意越甚,不愧是江南世家大族,这等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简直囊括了江南富庶之地。 其中大半人身为朝廷命官,自是官官相护,不仅压下人命官司,连灭门惨案夜敢随意栽赃。 还有那中饱私囊监守自盗的,领了漕运使这等肥差就勾缠奸商官盐私卖,更甚者,捞钱捞到了赈灾修建堤坝的款项里。 回想前世,江南洪水决堤,沿岸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为了赈济灾民国库的银子都花完了。这等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谢罪天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朝堂的部分并不擅长,写得有点笼统了,以后会努力的。 第18章 不辞而别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被连玉按摩过的双腿不再酸胀,季青瑶晨练后下楼。 往常早就起来的萧瑾不见踪影,连玄七也不在,季青瑶去敲萧瑾房门,却发现门并未关,床铺略显凌乱,似乎人走得匆忙没有收拾。 季青瑶楼上楼下转几圈,均找不见人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们是走了吧?不辞而别。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季青瑶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过了会儿,她想通了。本就不是熟悉的人,他们走不走与自己关系不大,何必庸人自扰? 厨房依旧热火朝天,大片的白雾从烟囱冒出。 阿真见季青瑶过来,招了招手道:“青瑶姐姐,过来坐。” 季青瑶走到跟前,才看出阿真状态不对,没了以往的活力。 果然,阿真一张口就诉苦道:“青瑶姐姐,你也知道了吧?萧公子走了,你跟我说的蛋糕那东西我还没研究出来呢,他怎么就走了呢?” 季青瑶笑了下,宽慰道:“研究蛋糕的事别灰心,我相信你,说不定等你吧蛋糕做出来,萧公子就回来了。” 阿真道:“谢谢青瑶姐,我一定会努力,早点把蛋糕做出来,那样未曾有过的食物一定能让师父刮目相看,到时候,我想进……萧府做厨子就容易了。” 季青瑶听她志在此,不禁失笑,换个地方做厨子而已,作甚非要 分卷阅读29 去萧府。 不过看阿真这样执着,季青瑶道:“不知道云夫人还在观里吗?若在你也可以在她那里多下点功夫。” “我看云夫人十分和善,喜欢吃南方点心,你倒好讨她喜欢。” 阿真抚掌笑道:“正是!今早秋姨还来传饭呢,青瑶姐姐,左右你也无事,不如与我一道琢磨琢磨新样式。” 季青瑶自是答应。 大周朝堂。 几乎一夜未眠的徐太后尽显疲态,幸而有珠帘遮掩,未曾被大臣发觉。 不过,堂下几位文臣正吵得凶,人心浮动,连徐冠素这个官场老狐狸也镇不住。 谁能料想,皇帝失踪,如今连他未出生的子嗣都遭了不测,大周江山风雨飘摇啊! 朝臣之中,有人要太后彻查后宫,谋害皇嗣者罪无可恕。有人高喊国不可一日无主,须得尽快定下继位者。 要知道先皇子嗣仅有三位,眼下皇帝生死未卜,端王、安郡王是最先被考虑的人选。 然而,偏偏这两人一个远在川蜀,一个还不知跑哪里游山玩水了,真真是愁煞人。 站在文臣之首的徐冠素面沉似水,在上朝之前,他比群臣先一步得到消息。 这位浸淫官场多年,如今年纪老迈仍能站在朝堂上的老狐狸,考虑最多的自然是保全徐家富贵权势。 所以,当群臣得知皇后滑胎震惊议论时,他眯着眼睛静静观察。 果然,有那心思敏锐的,立马意识到京中局势要大变,第一时间提议新帝人选。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 大部分臣子选择了年纪略长、子嗣不少的端王,不管出发点是为私心还是为大局。 就连徐党一派的人,见徐冠素久久未语,也忍不住跳出来附议端王。 就在局势一面倒时,徐冠素朗声道:“太后,老臣提议安郡王。” 他一出声,徐党一派的人立刻闭嘴,不动声色地挪回队列中。 端王亲舅博山侯力挺外甥,道:“徐阁老倒是说说,安郡王如何与端王相提并论?”论出身,论功绩,端王都甩乳臭未干的安郡王十条街。 徐冠素朝博山侯拱手道:“侯爷此言差矣,两位都是先皇血脉,怎就不能相比。” 见博山侯要张口,徐冠素又道:“老夫如此提议,原因有三。其一,皇上生死未卜,刑部、大理寺久查未果,那伙贼人似凭空消失了般,毫无线索。其二,众人皆知,皇上一向待安郡王亲厚,郡王年纪尚轻却温厚有礼。其三,郡王行踪想必太妃清楚,请太后令人回宫询问便可知晓。” 老狐狸列因三条,话外之意更令人深思。 博山侯也不是笨人,想了会儿便明白过来,气得跳脚大骂:“你个老贼,含沙射影,嘴上功夫比台上戏子都强,不就是怀疑端王指使人行刺圣驾吗?你有甚凭证!本侯还说是你徐家不满皇上打压,蓄意谋害,如今又倒打一耙!” 这番话说得,可是把脸皮都撕破了。 徐太后再难忍受,厉声喝斥道:“放肆!大殿之上满口胡言,博山侯若是脑袋昏沉了,就去外面清醒清醒。” “来人,传哀家的话,去西苑向荀太妃问询安郡王行踪,不得隐瞒。” 眼见父女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支持端王的臣子不满了,张口给博山侯助阵。 “太后焉能厚此薄彼,既然要寻安郡王,何不下旨将端王一并召回京中。” “正是,徐阁老是先帝钦点的辅臣之一不假,但这等大事怎能不等镇国公回来商议后再决断?” 镇国公说起来与端王有些亲戚关系,端王妃的父亲和镇国公是出生入死的结义兄弟。 徐党一派的人不少,自然也加入口水大战。 昨夜出宫一番折腾,人没抓到,反而泄露了皇后小产的消息。 慈宁宫总管蔡公公不得不连轴转,先把坤宁宫里知道皇后假孕的宫人抓起来关进暴室,再找禁军里的陈副将加强戒备,看怎么调派人手把胡太医一家找出来。 皇后假孕,这事一旦戳破,徐家免不了受牵连,那些眼红徐家的人不得趁机撕掳一层皮? 忙得焦头烂额,蔡公公趁着吃早饭还没喘上口气,又有个小太监慌张跑进来回禀。 “公公,不好了,太后娘娘派人去西苑问荀太妃事情,贾太妃知道了闹起来,非说太后娘娘偏心,闹着上吊!” 蔡公公啐了口唾沫:“呸,老妖婆,再没她惜命的了,不过是瞅着时机给太后娘娘添乱。” 可又不能真不管,闹大了,惊动了朝堂大臣,少不得有人给太后上眼药。 带着手下匆匆赶往西苑,尚未进门,就听得里面贾太妃矫揉造作的哭腔。 “先帝啊~您怎不把臣妾一并带走啊!留我们母子在这世上被人嫌弃!” “呜呜呜~可怜我死都不能再见我儿一面,我活着还有甚意思?” “你们别拦着我,让我死了吧!” 自然,没人敢看着堂堂 分卷阅读30 太妃吊死眼前,一个个拦得严实,连凳子都没让贾太妃踩上去。 不过他们也不敢生拉硬拽,被贾太妃推搡打骂还要劝着。 蔡公公见此情景,呵呵冷笑几声。 贾太妃瞧见他来,知道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没白唱,帕子一抹,眼角两滴泪也不见踪影了。 “蔡公公,你可算来了。本宫要见太后,劳烦你通传一声。” 蔡公公道:“太妃恕罪,娘娘正和文武百官商讨国家大事,这后宫之事还是等下朝后再说。” 贾太妃脸一耷拉,冷笑道:“国家大事?那与安郡王一个毛孩子有甚关系?” “本宫全都听见了!皇上失踪,国不可一日无主,你们打量着让安郡王继位对不对?可别忘了,我儿乃可是先帝亲封的瑞王,论资排辈也……” “贾太妃!该谁不该谁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自有朝堂上诸位大臣宗亲商量。” “老奴劝您一句,适可而止,别真闹着上吊引了吊死鬼来,晚上入您梦里传授经验。” 贾太妃似被这句话吓住,不再闹腾了,扶着宫女的手回了自己住处。 负责传话的人脱了身,回去复命。 蔡公公瞅着那些敢拦人的宫女,道:“你们倒是听话,不过犯了规距,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给我打。” 一时间,西苑里传出宫女此起彼伏的喊叫。 作者有话要说:  季青瑶眼下对萧瑾没有多少男女感情。 第19章 算盘落空 屋内,贾太妃脸上已带了笑意,笑呵呵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没动手呢,这把柄就送到本宫手上了。” “主子有老天庇佑,自然事事顺心。奴婢亲眼瞧见那宫女趁乱出了西苑,就算为了活命,她也乖乖听主子安排。” 原来昨晚深夜,有个惊慌失措的宫女误打误撞跑进了西苑,被贾太妃的人拿住。 为了活命,那宫女将自己在坤宁宫听到的全都吐露——皇后假孕。 这个消息真是令贾太妃喜不自胜。 既然皇后无嗣,那个位子能与儿子竞争的也就安郡王一人了。 不管哪方面,贾太妃都自信儿子比安郡王强百倍,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徐家不选端王反而选安郡王。 要知道,自己在后宫与徐太后争斗多年,积怨已深。徐家势大,先帝欲减除徐党羽翼,都未曾得手。 而皇后假孕这件事,恰好能大做文章。 一想到再过几日,京城就会流传徐家混淆皇室血脉的消息,贾太妃就忍不住笑出声,与外面传来的痛呼声交杂,甚是违和。 朝堂风云尚未刮到山间道观。 季青瑶和阿真在小厨房琢磨做奶油蛋糕,光这奶油一项就从早上研究到傍晚。 阿真处理好的牛奶香滑无异味,口感很好,但打发的过程遇到了难题,因为臂力有限即便两人轮流来也做不出品相味道好的奶油。 回想现代各种电器,季青瑶不服输,拿来纸笔描画。 阿真做好晚饭叫季青瑶一起吃,瞄见纸上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奇心大起:“青瑶姐姐,你画的是什么?呀,怎么拿炭条画画啊?” 季青瑶下山时,见着有些小贩拿这东西记账,便自己做了些,外面包上布条,用来画画很不错。 “这算是厨具,能帮咱们打发奶油,找人定做也简单。” 具体的她也不会,但齿轮的结合是省力关键。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了打蛋器,阿真的奶油顺利做出。 当细腻柔滑的奶油出现时,阿真高兴坏了,抱着季青瑶乱晃。 季青瑶也高兴,有了奶油,冰激凌、泡芙等甜品还远吗? 怎么说她也是有穿越金手指的,不做出一番事业怎么对得起老天这番折腾。 一时间季青瑶难得胸中生起豪情壮志,除了奶茶店,她还可以和阿真联手开甜品店,这在京城是独一份啊。 距离萧瑾离开已经三天了,季青瑶练完最后一张字收拾桌子拿起字帖时又想起那人来。 晃晃脑袋,将对方的身影晃出去。 季青瑶心中暗道:都怪自己太闲了,人一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于是,她拿了自己装订的画册和炭笔,在道观闲逛写生。 曾经有段时间流行报兴趣班,她就被家长送去各种尝试,练到最后的也就是素描了。 对季青瑶来说,素描简单又别具美感,能抓住事物本身的特质。 顺着石板路,季青瑶边走边看,寻觅着想要描画的场景。 忽然,视线被吸引,季青瑶驻足不前,仰着脸望着前方钟楼上的身影。 凭栏远眺,她身上落满了阳光,唇边带着温柔的笑,但周身似乎被愁绪笼罩让那笑多了飘渺。 风拂过脸颊,她伸出手去,那只手里躺着一方素帕,被风撩动,随时能乘风而去般颤动着。 季青瑶 分卷阅读31 看不清她的眼神,但莫名的,能感觉到她希望风能带走那帕子。 可是,风渐渐弱了,帕子在她掌中不再有丝毫动静,她收回了手。 那人是云夫人。 不知为何,季青瑶心中很是触动,她就近寻了能坐的地方,动笔画下刚才那幕。 在季青瑶勾勒描绘之时,盘桓猎场多日的虎啸营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失踪的宣明帝终于寻到了! 只见猎场诺大的龙帐前,萧瑾穿着玄色暗纹龙袍,金冠束发,身姿挺拔地跨坐马上,冷俊锐利的视线扫过,无形中散发强大的气场。 在他对面是队列整齐的虎啸营众将士,红袍铠甲,气势凛然地接受天子检阅。 为首的镇国公因着多日奔波,鬓发微白,面容沧桑些许,但此刻掩不住的红光满面,上前一步朝萧瑾单膝跪下,道:“老臣幸不辱命,迎回皇上!但行刺皇上的贼人尚未查明,请皇上责罚。” 这几日,真是愁煞他也,没日没夜地搜寻,若皇上真有个万一,他怎么对得起先皇重托啊。 萧瑾并未出声表示,而是目光示意福海。 福海忙上前搀扶镇国公,安抚道:“国公爷此言差矣,护驾不利的是禁军,寻回皇上的是虎啸营,谁忠谁奸皇上心里清楚。” 等镇国公站好,福海退到一边。 萧瑾驱马上前,扬声道:“诸位将士忠君爱国,朕自当嘉奖,然奸贼未除国朝不稳,虎啸营听令,即刻随朕回京,肃清奸佞保我大周国祚永昌!” “肃清奸佞,国祚永昌!” “肃清奸佞,国祚永昌!” 在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中,一万虎啸营将士在萧瑾的带领下拔营起寨,直奔京城而去。 镇国公见势不对,想要上前询问,却被福海拉住,顺带留下了镇国公心腹。 “我的国公爷,您可别往皇上跟前触霉头了。皇上这回被刺杀,命悬一线深受重伤,窝了一肚子的火,偏偏还有人火上浇油,实在是忍不得了!不信您瞧瞧,这是世子巡视江南发回来的密折。” 说着将一封奏折塞给镇国公。 镇国公打开折子一目十行地看下来,脸色阴沉如水,恨恨骂道:“老贼!越来越猖狂了!” 早知道徐冠素那老家伙手底下不干净,没想到居然养出这么大的胃口,修建堤坝的银子侵吞了不算,还敢动他儿子。 恼火之余镇国公立刻追问道:“福总管,皇上他想怎么办?”不能轻饶了徐老贼,这回太后出面也不能让他全身而退。 福海呵呵笑道:“国公爷瞧好吧,皇上直接带虎啸营进京,您说能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从猎场到京城行军不过半个时辰,路上萧瑾已分派好任务,写好的圣旨也交到领队人手中。 虎啸营的将领,多是跟随镇国公在战场厮杀出来的,忠勇乃是最基本的,因而对萧瑾这位年轻天子抱有天然的服从。 也不管圣旨中让他们去抄家捉拿的人是多大的官职,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就想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 于是,这一天的京城秋风飒飒,肃杀阴沉。 距离御街最近的梧桐巷,最大的官邸属于徐家。 门口两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红漆大门,烫金匾额。偌大的府邸占了半条街,府内布置极具江南江南特色。 你瞧那奇石堆叠的假山,曲折蜿蜒的回廊,描金叠翠的廊檐,还有十步一景的水榭亭台。 明明是百木凋零的深秋,园子里却绿意茵茵奇花点缀。 行走院中的婢女穿红着绿,钗环不缺,一个个养得比平常人家的姑娘都娇嫩。 一家之主的书房更是常人难想象的奢华,千金难求的紫檀木做家具,前朝古物直接摆在多宝架上,墙上挂着大书法家的真迹,就连香炉里的熏香都是贡品。 不过身处这等富贵乡的徐阁老此时无心享受,正与一干心腹商讨如何应对近来突然出现的京中流言。 其中一位须发斑白的谋士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此事于徐家名誉上大有损害,需得请一公正廉明之人彻查,才能破除流言。” 有人附议道:“正是。在下认为,满朝之中能担此责的唯有平国公了。” “不错,平国公与徐家没有姻亲关系,平素为人方正,不参与朝堂争斗……” 徐冠素点头不语,显然赞同谋士所言,但不知为何未定下主意。 徐家二爷见状,拱手请诸位谋士下去歇息。 等人走后,徐二爷沉声道:“父亲是怕若让平国公去查,会查出萱儿假孕,然后坐实徐家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 徐冠素抬眸看向一直未曾入仕的二儿子,苦笑道:“为父今日才想明白,背后散播流言的又岂是博山侯老匹夫一人。” 徐二爷闻言一惊,道:“可儿子命人查到的就是博山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贾太妃安排了要对皇后下手,但还没行动,皇后就出事了。 分卷阅读32 第20章 第20章 徐冠素长叹一声,起身走到书架旁扭开机关,书桌下的地板上露出个洞。 徐二爷听其吩咐,从里掏出一个匣子。 “你妹妹在后宫经营多年,权财不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害了萱儿的,只有皇帝了。” 徐冠素从匣子里取出一叠纸张,眸光暗沉:“我徐家终究是被皇室忌惮,要除之而后快。” “你大哥外放暂不能顾及,这里是我早就命人办理的身份户籍,你且拿去。不拘嫡庶只要是我徐家血脉,能保全一个是一个。切记,此事要做得隐秘不可露了行踪。” 徐二爷大惊,难以置信道:“咱们徐家竟真到了这等地步?可皇帝不是……” 徐冠素拧眉斥道:“还不明白吗?皇帝既然能以假孕陷害徐家,焉知行刺不是他故意为之?恐怕这些时日他就躲在暗处盯着京城。” 徐二爷听得后背发凉,立刻动身去安排。 然而,对徐家来说坏消息来的太快了。 前脚徐二爷离了书房,就碰到大管家着急忙慌地跑来。 “不好了,二爷,有将士围了咱们府上,说要老爷去接旨,他们来者不善还带人直接进了正厅。” 徐二爷觉得天都要塌了,怎么父亲刚说皇上要对自家下手这圣旨就到了?难道一直暗中派人盯着! 莫非是传说中的玄影卫? 听到动静,徐冠素从屋里出来,看一眼神色慌乱的二儿子,深深的无力感涌上。 罢了,经营多年终究是后继无人,不过想要彻底打垮徐家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许多利益纠葛的门生故旧,徐冠素冷冷一笑,他就看看萧瑾小儿如何撼动大周半个朝堂。 哦,还有坐镇宫中的太后。 半天时间,刑部大牢的牢房被填满,里面还关了在刑部任职的侍郎、主事等人,差点把三省六部的官员集齐了。 这样大的阵仗,萧瑾自然要给个交代。 回宫之后,他换了天子冕服,命人将龙椅抬到太和殿外,文武百官成列站在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 望着阶下的群臣,萧瑾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抬了三大摞册子。 里面有近些年刑部卷宗,有各地方送呈的奏折,也有鲁言达和安郡王江南之行搜集的账册。 群臣聚拢过来翻看,初时尚不懂皇上意思,但多看几本便发现其中都与徐家有牵扯。 某某年,徐冠素以权谋私,收受贿赂。 某某年,徐家旁系侵占良田逼死百姓。 某地父母官,乃徐家门生,贪污受贿办案不利。 …… 一桩桩一件件摆在面前,群臣顿悟皇帝是铁了心办徐家,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突然,督察院林御史躬身上前,道:“皇上英明决断,臣叹服。然据臣所知,礼部侍郎郭珉与徐党并无干系,郭家……” “哦,林卿家不说朕倒忘了,还有一事要众卿家讨论讨论。” 萧瑾漫不经心地抬眸瞥了林御史一眼,扬手一招,福海上前道:“经查,圣驾遇刺乃端王主谋,端王狼子野心,在京时培植亲信豢养死士,封藩离京仍贼心不死,屡屡行刺,现今罪证确凿,朕念血脉亲情不欲赶尽杀绝,特与众爱卿商议如何决断才可以儆效尤保江山稳固。” 说完这段,福海甩了甩浮尘,冲林御史笑道:“林大人有所不知,这位郭侍郎与端王早有勾结,皇上圣明,岂会冤枉忠心臣下?” 这消息犹如水溅油锅,比之方才更令群臣心生惶恐。 要知道,宣明帝行踪不明那段时间,不少人都赞同迎端王进京。 皇帝现下提及,会不会借机清查他们? 曾为帝师的翰林学士杨林见状,知晓该自己上场了。 “皇上圣明,端王狡诈,蒙蔽世人,臣等当时也差点铸成大错,幸而皇上洪福齐天庇佑江山,令我等有机会在此弥补,臣等定不负皇上期望,今后尽心辅佐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罢,一撩衣摆跪伏在地,行了三叩首之礼。 有见机快的也跟着跪地,不一会儿,整个广场上群臣拜服。 萧瑾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来,从龙椅上起身,犹带少年稚气的脸上有着睥睨众生的傲然,从今以后,再无人能撼动他的帝位,新政推行势在必得,天下,亦将在他手中太平昌盛! 清查徐党干系重大,即便萧瑾令鲁言达和安郡王先着手处理,后续事宜仍要三司会审才能圆满。 另有端王谋逆之事,着人在其上京途径之地布下天罗地网,押赴京城。 夜色深深,回到乾清宫的萧瑾似乎又披上了冷肃的外壳,埋头批复奏折都错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福海请不动萧瑾,只能让人撤了饭食,小厨房准备夜宵随时候着。 皇帝回宫的消息传到后宫的同时,驻守皇城的三千禁军也被虎啸营替换了。 因为不熟悉皇城守卫, 分卷阅读33 虎啸营只在原先禁军布置的地方设防,警戒程度比往常严了一倍不止。 太后得知情况让人去打探消息,偏虎啸营的将士跟哑巴似的,不管给令牌还是说传太后懿旨,都无人理会。 慈宁宫的徐太后自然坐不住了,让人备了整套的太后冕服穿戴好,领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去闯宫门。 虎啸营领军的也不傻,见正主来了自然不敢多有冒犯,但也不会露怯,直言说只听皇命,让人先去通传一声。 徐太后何时受过这等怠慢,眼神一扫,身边的嬷嬷就上前扬起手要给说话的将领一个耳光。 哪料对方反应敏捷,一个后闪,让嬷嬷使了全力的巴掌落空,还闪了老腰。 唉唉的痛呼声里夹杂着几声闷笑,气得徐太后脸色涨红,正欲发作,忽听得一道女声传来。 “哎哟,我的皇嫂啊,天寒露重怎得跑到这里跟一帮兵痞较劲,走走走,咱们去你慈宁宫里坐坐,今晚我好好陪你唠唠嗑。” 来者正是先皇胞妹——长宁公主,按年龄比徐太后还大上两岁,为人爽利,在京中贵眷里人缘极好。 但徐太后与长宁公主之间早有龃龉,每逢宫宴少不得夹枪带棒怼上一回,如今深夜造访哪里会有好事。 然而不等徐太后张口,长宁公主已领着人快步走来,上前就拐住徐太后一边胳膊,另一边则被儿媳张氏架住。 慈宁宫的人要上前,却被人隔开,原来长宁公主有备而来,身后跟了三十几个粗壮婆子媳妇。 “皇嫂啊,皇侄儿国事繁忙没空见你,但孝心可嘉,怕你为了徐家伤心生气,特让本宫前来陪伴,顺手帮你理理后宫诸事……” 乾清宫。 奏折终于告一段落,萧瑾腹中饥饿,福海令人上宵夜时,趁机将徐太后闯宫门的事说了。 心中实在佩服皇上将长宁公主请来这招,都说女人难缠,更别说是浸淫后宫多年、身份上是皇上嫡母的徐太后。 自从皇上登基,徐太后把持后宫,没少给皇上添堵,偏偏对方占着礼法规矩不好抓把柄。即便此次徐家出事,徐太后也不会受太大牵连,毕竟她是出嫁女,嫁的还是皇室。 而长宁公主入宫伴驾,名义上是宽慰徐太后,实际上绝对会句句戳徐太后肺管子,把人气得半死。顺带向后宫众人表明,徐太后已是没了牙的老虎,空有架子。 萧瑾一边听着福海说话,一边吃宵夜,心中却渐渐升起不耐,忽然停下扭头瞪他一眼,福海知机立马闭嘴,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殿内只剩萧瑾一人,明烛满室暗香浮动。 他继续用勺子吃宵夜,脑中却不自觉想起道观时,与某人一同用餐的轻松愉悦,渐渐食不知味,勉强用了宵夜后,又去批阅奏折。 第21章 第21章 继萧瑾走后没多久,云夫人也悄然离开了妙真观。 道观又恢复了季青瑶刚来时的冷清,阿真空闲的时间多了,和季青瑶一道琢磨出几样新吃食。 这日季青瑶两人正捧着新做出的双皮奶品尝,连玉带着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找了过来。 中年人姓张,说是受萧公子吩咐商定开店事宜,来之前已选了三处店面,也谈好了原材料供应商,今天特意请季青瑶和阿真一同去瞧瞧,好早做决断。 萧瑾走得急,季青瑶还以为开店的事被忘了,这段时间一直琢磨着摆摊创业。听张掌柜这般说,心中不由生出点愧疚,没想到人家早就在着手准备了。 随即,季青瑶就答应随张掌柜去看看,阿真、连玉也一同前往。 山脚下备了两辆马车,张掌柜在前带路,季青瑶三人坐在后面那辆。 随着马车微晃,他们来到了京城西门。 望着高大厚重的城墙,季青瑶难免生出紧张,自从逃离侯府,她未曾回过京城。 即便知晓京城地大人多,不会那么巧与平西侯府的人遇见,但那个万一真的发生的话,后果是她不敢想象的。 在连玉她们面前,季青瑶下意识没有掩饰情绪,被坐在对面的阿真一眼瞧了出来。 “青瑶姐姐,你怎么了?”阿真好奇地问,顺便拉过季青瑶扭成一团的手。 连玉正掀帘往外看,闻言瞟了眼季青瑶,见小丫头神思不定的样子,面上不由露出轻笑。 忽然,她扬声道:“停下车,我要买东西。” 马车应声而停,连玉瞅了眼她们拉在一起的手,道:“还不让路?” 阿真忙撒手让出中间过道,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连玉道:“连姐姐你要买什么啊?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吗?” 说着她作势也要跟下车。 连玉伸手将她按回去:“就惦记着吃,好好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话虽如此,但连玉一下车阿真就掀帘子往外瞧,眼见连玉进了街边一家铺子。 帘子大剌剌地掀开,阿真的脑袋都探出去了,季青瑶缩在角落也不敢往前凑,心里懊恼怎么没 分卷阅读34 做点准备就出来了。 想想影视剧里的各种巧合,季青瑶心里就惴惴不安。 不消一刻钟,连玉拿着一个小匣子上了马车,阿真早被勾起好奇心,忙不迭地接过去打开。 随后颇为失望地道:“连姐姐,为什么要买面纱啊?咱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东西带着也碍事啊。” 连玉从她怀里拿过匣子,笑道:“是碍着你吃东西吧?也对,咱们阿真长得安全,不戴也行。”她说着手中拿起一块青纱质地的戴起来。 阿真听了不依,闹着去挠连玉痒痒。 季青瑶心里开心,没想到连大夫去买的是她正好需要的,也顾不得客气,拿过匣子准备挑一件戴上。 这时,连玉开玩笑道:“青瑶,要不你两条叠着戴,厚实不透光,保准把脸遮得严严实实,阿真就不用戴了。” “哼,我就要戴。” 到了地方下车,三人面上均戴了面纱,虽说与旁人不同,但有人作伴也不会招来太多目光。 张掌柜带他们来的第一家店面,处在最繁华的丁字路口,位置很不错。 “这家店原先是做茶楼的,楼下大厅宽敞可接待散客,楼上有雅座也有包厢,即可临窗赏景也能容客人小聚。” 张掌柜引着几人上楼去,果然如他所说,桌椅摆设颇为雅致,另有时令花卉为点缀。 季青瑶走到窗边往外瞧,附近商铺很多,但街上来往的人却没多少,不由问道:“张掌柜,我看这里商铺门面装修都不错,为何客人很少?” 张掌柜笑道:“季姑娘果然心细如发。如姑娘所见,这里上门的客人少,那是因为这街做的是官宦女眷的生意。” 后面一句,听得季青瑶心猛地一跳,追问道:“此话何解?” 张掌柜道:“这条街名叫淮安街,经营的多是胭脂水粉、绸缎首饰等行当,因临近官宦人家的住宅区,所以多是送上门去供人挑选。” “在下听闻季姑娘卖的奶茶也是针对女子,故而选了此地。” 季青瑶听到“淮安街”三字,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在侯府时,季青瑶就常听人说季明霞喜欢来此地逛街,每回都是满载而归。 不成,不成,还是换个店铺的好。 “张掌柜,你看,奶茶这东西尚不知销售如何,租这样大的店面实在冒险,做生意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咱们去看下一家吧。” 季青瑶说着就拉过阿真和连玉往楼下去,都不等张掌柜回应。 然而,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季青瑶三人刚走到楼下,迎面就撞见两名带着丫鬟的少女,其中一人正是季明霞。 只见她穿着一身珊瑚红金绣梅花裙,外面披着毛绒领银白斗篷,娇嫩如花的脸上依旧带着骄矜。 季青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几乎是随着本能往前走,脑袋里空空的。 直到季明霞昂首走过,连个眼神都没往她身上瞥一眼时,季青瑶才呼出一口气,想起自己脸上戴着面纱,对方应该认不出来。 一只脚跨过门槛,季青瑶正心里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忽听一道女声喝道“站住!” 进店前就觉着不对劲,等到了店里更发觉这里空荡得很,没有伙计迎接,柜台处也没人接待,大白天的闹鬼了不成? 季明霞冲着门口气鼓鼓道:“喂,这店什么情况?有客上门竟敢怠慢,过来给我说清楚!” 然而,对方只略停了一停,紧接着就跟身后有鬼追似的,头都没回跑走了。 季明霞气不打一处来,她有那么吓人吗?恨恨地跺了跺脚,却又不能追上去教训对方,那也太失她侯府嫡女的身份了。 与她一同来的少女见状劝慰道:“不过是些穷酸女子不知好歹,霞儿妹妹理她们作甚。” 少女身侧的丫鬟也趁机奉承:“季姑娘是京中贵女,这家茶楼怎地配得上您身份。也是赶巧了我家姑娘今日在畅园预定了雅座,若季姑娘肯赏脸一起去吃吃茶赏赏景,真是再好不过了。” 季明霞动了心,这段时间京城不安稳,好些权势官宦人家倒了台,她被拘在家中好些日子,难得出来逛一逛。 斜睨了眼那笑得真切的丫鬟,季明霞脸上神色舒展,这才对今日偶遇的薛凝霜露了个笑,“好吧,那我就去瞧瞧。” 另一边,上了马车的季青瑶仍提着一颗心,紧绷的状态连阿真都隔着面纱发觉了。 “青瑶姐姐,你怎么了?刚才那女娃不知礼数,可是吓到你了?” 她自己还是稚嫩的长相却一本正经地称人家为女娃,实在可爱。 季青瑶终于放松下来,又不好向她解释,只含糊道:“嗯,以前被那样的人找过麻烦。” 连玉也安慰她:“放心,以后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氛围又恢复轻松,马车缓缓驶向第二个店铺所在的城区。 尚未达到目的地,街道喧闹的声音便飘进马车。阿真掀了帘子,季青瑶也跟着往外看。 分卷阅读35 对比淮安街的冷清,这里才像街市该有的繁华。 店铺鳞次栉比,旌旗飘扬,人声混杂着各种声响演奏出市井味十足的乐章。 马车行驶缓慢,两丈多宽的青石板路被人流所占。张掌柜下车走来赔罪:“怪在下考虑不周,没想到今日有斗酒会,人流拥堵,还请下车步行一段路。” 久违的热闹令季青瑶倍感亲切,好像回到现代的商业街。 而张掌柜介绍的商铺也没令季青瑶失望,铺面比不上淮安街的那家大,但也是临街向阳的旺铺。 令人惊喜的是店铺后面有个独门小院,季青瑶若想住在这里也不成问题。 季青瑶楼上楼下地看了几遍,越看越觉着合适,也不去看第三家了,直接决定就是这里了。 第22章 第22章 三福街一向热闹,这里的店铺种类之多几乎涵盖了京城一半行当,有经营数十年的老店,也有新兴起的南方商行。 而在今天这个宜开张的黄道吉日,又一个新店铺开业了。 说来这家店原先就是经营不错的糕点铺子,因子孙争气,老板被接走享清福了,铺子挂出去不到半月就有人买下。 不过,这新店主是个慢性子,店铺拿到手也不急着开张,反倒请了一帮子人里外翻修,还神神秘秘地关上门不让看,弄得周围邻里越发好奇。 终于今天新店挂了红绸,又请了有名的舞狮队来热闹,顿时吸引了半条街的人。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红绸落下,店铺敞开。 大家伙都伸头往店铺里瞅,女掌柜爽朗笑道:“诸位,小店主营奶茶,今日开张大吉,前三十杯免费,余者一律半价,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奶茶?这名字怪滴很,茶嘛大家伙都晓得,这牛奶、羊奶也听说过,膻腥着呢不好喝。”有那凑热闹的搭话道。 “老哥,你这就是少见多怪,我有朋友常年跑商,听说草原上的人都喝奶茶,他们那的奶茶是咸的,喝一碗浑身都暖和。” “嘿,茶里边加盐,那得是啥味道啊?我可不喝。” 女掌柜听他们这么说也不恼,低声吩咐伙计两句,又扬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店的奶茶又香又甜,今儿个就拿出来给大伙品品,喜欢的就进店,不爱喝的也请给亲朋好友说道说道。” 话音刚落,两个伙计提着暖壶、小盏出来了。 女掌柜拿过一个小盏,伙计提壶来倒,微褐色的奶茶带着热气流进小盏。 凑得近的,立马就闻到牛奶的浓香,见女掌柜要递出去忙伸手去接,随后一仰脖子,就喝个精光。 “咋样?味道如何?”有人追问。 却见那人一边口中抱怨就这一口能品出啥味啊,一边将小盏一搁抬脚就朝店里奔去。 “我是第一个,快给我上奶茶!” 这般作态,岂是味道不好? 于是众人都挤着进店去,前三十杯免费啊,不喝白不喝。 女掌柜让伙计维持秩序,免得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店门口的试吃继续进行。 除了新事物的吸引,进来的客人都对店里环境议论不止。 “啧啧,这墙上弄得是啥?又是花又是草的,怪好看的。” “你眼神不行啊老弟,你摸摸,这是瓷的!不仅好看还亮堂。” “那柜台上摆的是什么?透亮得很,那小红鱼游来游去看得一清二楚,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那个是玻璃吧?我在南方商行见过,一小块就要好些银子。” 在众人的啧啧称奇声中,带着浓郁香味的奶茶盛在造型奇特的杯子里端上了桌。 伙计介绍道:“这是原味经典奶茶,用料是牛奶和红茶,原价三十文,您这杯是免费的,请慢用。” 那人端起杯子浅尝一口,眼睛瞬间亮了,香浓顺滑,甜而不腻,还从未尝过这样新奇的口感。 也不用勺子了,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等一杯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咂咂嘴,有点意犹未尽,可等他想去柜台再要一杯时,前三十杯已经售完。 此时店里已有不少人,座位都被占满了。 有人想往二楼去,被守在楼梯口的伙计拦住了,说上面是给女客留的,男子不便入内。 某些人听着就不满意了,喊道:“没见过你们这样开店的,有座不给客人坐还分什么男女,你瞧瞧进来的有几个娘们!” “就是,虽说你们掌柜的是女子,可哪有让女人坐着男人站着的道理,快滚!” 这时一道嘹亮的女声传来,“我说卢老六,你是皮痒痒了吧?放什么臭屁呢赶紧憋回去,别熏了我邓妹妹的店。”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打头进来,身后跟着的可不就是三福街上的女掌柜们? “哟,原来是张娘子啊,您看我这一时忘形乱说话,您请,快请上座。”卢老六一脸谄媚相,跟方才判若 分卷阅读36 两人,简直是狗腿子。 有人瞧不上他那副嘴脸,忍不住道:“真给男的丢人,居然怕个娘们。” 旁人哼笑道:“人家精着呢,那张娘子手里握着十几家铺面,卢老六就是个租客,脸皮值几个钱。今天来的女掌柜,哪个不是商场上厮杀出的母老虎,一般人还真比不过。” 不管楼下人作何反应,上了楼的女客对二楼环境十分满意。 粉墙、盆花还有暖炉,中间长条桌上还摆着精致漂亮的点心,银壶装着奶茶温在热水里。 季青瑶恭候多时,忙上前跟她们打招呼。 邓掌柜向众人介绍季青瑶身份,说她是二东家,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信。 还是张娘子爽利,道:“我信邓妹子所言,不过你年纪甚小,让我称呼你东家总觉别扭,若你愿意就叫我一声婶子,我认了你这个侄女,往后在三福街若有人敢欺负你,只管报我张夜叉的名号。” 她这般一说,就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我说张娘子,你怎的还提起自己的诨号来,也不怕吓着小姑娘。” “就是,你看季小东家长得多好看,哪里像你了?” “哎呀,我说姐妹们咱们坐下边吃边聊,尝尝我们店的奶茶点心,这可是京城里独一份!” 邓掌柜适时地将话题引到吃食上面,引着一行人入座。 浓香诱人的奶茶,装点漂亮的蛋糕很快吸引了女人们的注意,讨论的焦点也放在了这些东西上。 听着她们赞不绝口的夸赞,季青瑶心里松了口气,啜了口奶茶,唇边露出清浅的笑来。 这种场合她本不想来的,但耐不住邓掌柜劝说,这条街上有本事的娘子们得她自己结交,不然邓掌柜一个管事的不够分量。 有了前面女掌柜们打头,店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女客,季青瑶心里高兴,低声吩咐女伙计再上些点心免费送客人。 张娘子耳聪目明,待季青瑶回到座位时便寻她说话。 “季侄女呀,怎么就想着弄个二楼专待女客?还大手笔地送这稀奇点心。” 季青瑶见她目光真切,也就说了实话:“不瞒张婶子,一则奶茶点心都是甜食,自来是女子爱吃的多些,不过因是新奇物,才有许多人来尝鲜。二则身为女子,我亦知晓女子处世艰难,瞧那酒楼茶肆甚少见女客上门的,都被礼仪规矩束缚着,便想给女子行个方便。” 一席话说得张娘子不住点头,“季侄女心地好,就冲你刚才说的,婶子我把话撂这了,不出一个月,准叫你这暖茶小筑全京城都知晓。” 她声音响亮,一旁邓掌柜也听个正着,高兴地拉着张娘子不住道谢,送人走时极大方地给了个大蛋糕。 未到傍晚,暖茶小筑就关了门,预备的奶茶清售一空。 伙计喜滋滋地领了赏钱回家,店里就剩季青瑶和邓掌柜两人盘账。散碎的银子称一称,满匣子的铜钱串一串,今天的收入一共是六十三两五百七十二文。 算盘珠子劈里啪啦地响一阵,扣除工钱和准备食材的成本,好在没倒贴钱进去。 季青瑶也不嫌钱少,实在是筹备开店期间一直花钱,花得她快怀疑自己了,没想到做生意前期投入这么多。 “季姑娘,明日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些时日忙前忙后你都累瘦了。”邓掌柜道。 为了打造独一无二的奶茶店,形成风格,季青瑶没少花心思,从店里桌椅定制到整体装修,还有菜单和茶杯的设计,都是她一手抓。 奶茶制作简单,眼下季青瑶他们是从源头食材抓起,暂时不会有人能抢生意,但等时间长了总会有人想办法模仿。 而季青瑶要做的,就是将暖茶小筑打造成品牌,可以被模仿但不能被超越。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女主不是事业型女强人,但想要改变的心一直都有。 第23章 第23章 立冬之后,天气越发寒冷,暖茶小筑的生意却越发红火。 在店铺生意走上正轨后,季青瑶又回到妙真观住着,当起了甩手掌柜,只隔三岔五往店里去一趟,大部分时间则用在了练字和提高生活水平上。 比如,弄出火锅底料,享受涮火锅的热气蒸腾和香辣,又比如设计管道,免去冬天洗澡提热水的麻烦。 日子过得不可谓不充实。 这日难得一个大晴天,万里无云,也无北风呼啸。 季青瑶宅了大半个月终于舍得出门了,与阿真一道进城逛街。 两人去的是毗邻国子监的子安街,季青瑶听说这里可以定制文具就来瞧一瞧。整条街文化氛围浓厚,街边铺子清一色的文雅装饰。 到时已近饭点,季青瑶和阿真就进了一家叫莅仙阁的酒楼吃饭。 伙计热情周到,将她们领到二楼临窗的位子。 “两位姑娘要吃点什么?咱这里的招牌有红梅踏雪、玉螺银汤、高风亮节、鱼跃龙门……” 季青瑶 分卷阅读37 闻言不由含笑看向阿真,果然,她已不满意了地蹙起了眉。 “除了第四道能听出来是用鱼做的,另外三道都是什么啊?你不报清楚要我该怎么点?” 作为一个厨子,阿真做菜起的菜名都是板栗炖鸡、笋片火腿汤之类的,听菜名就知晓内容。 伙计正要张口,却听一道女声传来。 “红梅踏雪,是胭脂鸭片配薄饼,另有蘸酱葱丝。玉螺银汤,是高汤炖煮的干贝,极为鲜香。高风亮节,一听便知与竹有关。” “莅仙阁的招牌菜不只色香味俱全,名字也起的雅致。二位若是不懂只管听伙计推荐便是,又何必出口刁难。” 季青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玉罗裙的少女缓缓走来,容色清丽唇边带笑,单螺髻间插着一根玉蝶钗,额间贴着银红花钿,浅碧色的耳坠在随着脚步微晃,令人不由去注意她纤细美丽的脖颈。 伙计见到她忙笑着招呼道:“薛姑娘来了呀,还是老位子吧?您请,等薛少爷到了咱就上菜。” 薛凝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进了离季青瑶她们座位不远的包厢,没一会儿,就有伙计端着新沏的茶水进去。 阿真被人一打岔,倒也忘了菜名的事,爽快地道:“将那四道招牌菜都上了,有没有果子酒?” 伙计笑道:“有,青梅酒最适合姑娘喝,清甜解腻不上头。” 阿真点完菜,这才想起解掉面纱。季青瑶正回想刚才见到的女子,总觉着似乎在哪里见过,姓氏也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青瑶姐姐,你怎么还戴着啊?我帮你解。”阿真挪到季青瑶身侧伸手帮忙。 因担心面纱系松了会掉,季青瑶打了三次结,阿真不知道,解时拉错了线头反而帮了倒忙, 这下季青瑶也没心思回想了,两人挤在一块跟绳结做斗争。 也就盏茶的功夫,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子上楼来,眉宇隽秀,身上带着股书卷气,不急不缓地进了包厢,路过季青瑶她们时还不自觉地看了两眼。 包厢内,薛凝霜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刻抬头,见到来人便扬起笑来:“哥,你来了,快坐,等会儿就能上菜。” 薛丛芝落座后看她一眼,神色淡淡,端着茶细品也不搭腔。 薛凝霜颇感无奈,语气低柔地劝道:“哥,你还没消气啊?在国子监住着哪有回家舒服。娘也知道自己错了,这不让我来劝你回去吗?” 薛丛芝听到这里才给回应:“娘知道错了?那可是答应以后我的婚事自己做主了?” 薛丛芝今年十九,生得一表人才还是秀才身份,按说早该成亲生子了,但定下的两门亲事都没能成。 说来原因出在薛夫人身上。 早年间,薛夫人与平西侯府的先侯夫人关系亲近,两人各有一儿一女年龄相差不大。 薛夫人有心攀附侯府,主动提出结亲,先侯夫人考虑许久答应了,因孩子尚小两家只交换了信物。 可惜后来先侯夫人病逝,留下的季大姑娘在后娘手底下长大,性子自然变得胆小内向,又不得侯爷喜爱。 薛夫人心里便不满这儿媳人选,一心想为儿子寻个能在仕途上帮忙的。 这边也不与侯府退亲,那边就开始物色人选,又相上了跟权臣徐家有姻亲关系的礼部侍郎家的女儿。 薛夫人一通操作,将季大姑娘病弱的事传得满城皆知,顺理成章退了亲,又暗戳戳给儿子定了新亲事。 可惜了,这亲事定下没多久,徐家倒台,亲家也受了牵连,眼瞧着仕途不保更别说给薛家提携了。 前两日薛夫人上门退亲,被侍郎夫人一通臭骂丢尽了脸。 薛丛芝在国子监被同窗笑话,心里憋着股气,回家又听他娘让妹妹去季家缓和关系,就爆发了,放话说以后亲事要自己做主。 薛夫人哪里能同意,好一番哭闹,薛丛芝直接搬到国子监宿舍住,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提到这个,薛凝霜脸色讪讪,一时没有回应。 薛丛芝轻嗤一声,没有为难妹妹:“好了,今天咱们兄妹好好吃饭,别的就不谈了。” 眼见着这事要被搁在一边,薛凝霜急了,哥哥是能在外面躲清静,可她每天都要面对哭骂不休的母亲,日子可不好过。 薛凝霜眼圈微红,揪着薛丛芝衣袖轻摇,就跟小时候求哥哥带她出去玩一样。 “哥,母亲所虑皆是为你好,若徐家不倒,你的亲事成了,侯府也不会来为难你。可时运不济,母亲提着礼物去侯府拜访,人家不见,只得让我去季明霞那里巴结讨好,我、我又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说着说着她哽咽起来,泪盈于睫,端的是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薛丛芝心里一软,抚了抚她鬓发,柔声道:“好了,是哥哥对不住你,别哭了,母亲的话你不必都听从。” “皇上心有抱负,除弊革新,连徐家那样的外戚权臣都能连根拔除,平西侯只要不是蠢人行事必定低调,顾不上找咱家麻烦。 分卷阅读38 ” 薛凝霜见哥哥神色笃定,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喃喃道:“我听季明霞说,季青瑶因病去了庄子上,许久不曾回来,倒也正应了母亲退亲的理由……” 如此说来,她大可不必去巴着季明霞了?真是太好了。 “哥哥聪慧过人思虑周全,不如与我回去,把道理给母亲说透了不就成了?”薛凝霜破涕而笑,亲手为哥哥斟茶道。 薛丛芝轻咳一声,他那时候只顾着生气了何曾想到这么多,遂摆手道:“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母亲不答应我婚事自主,我是不会回去的。” 薛凝霜听他这般说,忽然福至心灵道:“哥哥莫非有了心上人?” 刚喝进口的茶差点喷出来,薛丛芝瞪了眼妹妹,咬牙道:“一个姑娘家,整天把婚嫁之事挂嘴边,知不知羞?” 薛凝霜正待细问,送菜的伙计来了,只得按下不提。 尚不知自己与曾经的未婚夫相隔咫尺的季青瑶,正安心地用着午饭,别说,这莅仙阁的招牌菜就是好吃,胭脂鸭烤的外焦里嫩,配着爽脆的小菜正好解了油腻,蘸酱微甜回甘,在口腔中磨合出独特的香。 其他的菜也各有特色,两人吃得挺满意。 渐渐地莅仙阁热闹起来,客人不间断地进店,二楼的位子都快满了。季青瑶她们两个小姑娘这桌就显得惹眼了,来往的客人总要瞅上一瞅。 季青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本来可以戴上面纱遮一遮,但先前阿真解面纱时不小心打了死结,最后拽断了线绳才算完,面纱也就戴不成了。 见阿真还要好一会儿才结束,不由低声道:“我先去结账,然后在对面那家书画铺等你。” 阿真顺着季青瑶的手指往外看了眼,点头应下。 季青瑶起身离去,没一会儿,薛氏兄妹所在的厢房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第24章 第24章 莅仙阁对面的书画铺名为徽月居,不止有书画也售卖文房四宝。 季青瑶在店里看了一圈,相中了一款桃花纸笺,纸张细密,光而不滑,浅粉色的罗纹很好看。 价格稍贵但她眼下也是有进项的人,倒没有不舍得,买了一些。 付账之际,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传来。 季青瑶以为是阿真来了,转身看去,不料来人却是刚刚在莅仙阁见过的少女,身后还站着一位清朗少年。 而这两人见到季青瑶神色均是惊疑不定,那少女更是下意识叫到:“季青瑶,你怎么在这里?” 窜上心头的慌乱令季青瑶不知作何反应,盯着他们二人瞧,努力在脑中回忆对方的身份。 然而,她的行为却令对方生了误会。 薛丛芝眉头蹙起移开视线,目光在店里扫了一眼,见她身边连个丫鬟也无,又想着妹妹之前说的,脸色顿时变冷,语气生硬地道:“季姑娘,方才舍妹唐突了,还请见谅。不过在下与季姑娘曾有婚约,你这样突然出现委实不妥。” 婚约?季青瑶终于想起来了,面前二人,一个是原身的未婚夫婿,一个是原身曾以为的未来小姑子。 薛凝霜听哥哥话语冷硬,忙压下惊疑上前拉住季青瑶,道:“瑶妹妹莫生气,我哥这人最重礼教,话说得难听了点。对了,你的病养好了?今日可是同霞儿妹妹一起出来散心?” 虽然哥哥说了不用在意侯府,但季青瑶这人一向胆小,若被哥哥几句话惹哭了也是麻烦。 薛凝霜拉着人往店里角落走去,不想让路人瞧热闹。 她却不知此时的“瑶妹妹”已换了芯子,最不想的就是和与原身有牵扯的人见面,自然不愿随薛凝霜往里走。 在道观调养数月,季青瑶长胖了些,平日里干活也练出了几分力气,骤然甩手挣脱,一不小心就把毫无防备的薛凝霜带倒了。 顿时,薛丛芝怒火上涌,大步上前伸手去推季青瑶。 就在他的手碰到季青瑶肩膀之际,一只手从旁伸来,狠狠钳制住他。 “薛公子真是好风度,不去扶自家妹妹,倒来欺负女子。” 薛丛芝望向来人,只见对方一身学子装束,青巾白衣不染尘埃,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卷画轴,看不出身份来历。 “兄台莫非没长眼?看不到方才是她先动手的吗?”薛丛芝不甘示弱地道。 “呵,我只知道你薛家欺凌弱女,要退婚不算还败坏女子名声,为了仕途攀附权贵,结果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老天真是开眼。” “闭嘴!关你何事!”薛丛芝恼羞成怒,伸脚踹向那人。 对方仍不松手,脚下不知怎得一转,闪身到薛丛芝身后,扭着他手臂直接顶到墙上。 季青瑶求生欲极强,见状忙从两人身边退开,匆匆向薛凝霜道了句“对不住”就想溜出门去。 “站住!” 那人似乎一直留心季青瑶动静,立刻出声喝止。 然而,季青瑶有心要躲,哪里会听他的,脚 分卷阅读39 下不停径直出了门去。 对方万没想到季青瑶是这个反应,松了薛丛芝手腕,大步追了出去。 留在店里的薛氏兄妹面色难看,薛丛芝更是面沉如水。 “哥哥,你可有受伤?”薛凝霜关切地上前查看。 薛丛芝揉着手腕,不发一言,眸中却是跳跃着火焰。 “这个季青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这里离侯府甚远,偏跑到这里来逛街。还有那个男子,为何会帮着她?哥哥你说……”薛凝霜气恼地揪着帕子,向兄长抱怨。 薛丛芝深呼口气,打断道:“好了,你先回家去吧,今日之事不必和母亲提起,我仍是那句话,今后我的婚事自己做主。” …… 季青瑶终是没能走脱,被人拦住去路。 “季青瑶,我是你三表哥顾轩,你跑什么?”顾轩有点气急道。 季青瑶定睛一看,对方确实眼熟,一身白衣气质儒雅,对了,是在空山寺遇见的入画公子。 但是对于“表哥”的身份,季青瑶根本想不起来。 季青瑶初来这个世界时继承了原身记忆,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记忆日渐模糊,面对这个突然冒出的“表哥”,她很是不知所措。 瞧出了她的不信任,顾轩忍不住叹气,虽说两人小时候曾见过,但时隔多年样貌大变,就连他若不是听薛氏兄妹叫出季青瑶的名字,也认不出人来。 于是,顾轩只得说些顾家和侯府之事取信于人。 季青瑶外祖初时在京城为官,后将小女儿嫁入侯府,先帝去后,徐家掌权排外,季青瑶的外祖也在其列。自此顾家远离京城,与侯府往来也只有逢年过节送些节礼。 今岁中秋,顾家如常派人送礼来却未见季青瑶一面,管事心忧便多留了几日,不成想,侯府闹出事情请了好些大夫上门。管事打听内情,下人收了钱财只说大姑娘病了去了庄子上休养,这等粗陋借口瞒瞒外人尚可,想蒙骗顾家却难。 顾轩不喜官场纵情山水,因当时离着京城最近,此事就先交给他来处理。 然而,顾轩赶到时恰逢京城戒严,空耗了好些时日。 之后入得城内,四处打探寻找,只探听出季青瑶失踪前过得很不好,人却如消失了般无迹可寻。 为此顾轩被家里来信痛骂,说他不尽心竭力,顾轩着实冤枉,他就差没挨家挨户地上门搜查了。 “青瑶妹妹,你如今可是信了?”说了好些话,顾轩情绪也稳定下来,想着她受过的委屈,心里最后一点气也消了。 季青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俊朗温和的脸上,心里却有些烦躁。 她自从逃离侯府的那晚起,就从未想过再回去,因此,她避侯府之人如蛇蝎,每次外出都会戴着面纱。 顾家是原身的外祖家,从顾轩刚才挺身相护来看,他们是在意原身这个外孙女的,他们可以为季青瑶撑腰,但结果还是会送她回侯府吧。 毕竟在这个世道,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特立独行就会引人非议,而侯府与顾家必是不愿招惹非议的…… “你是谁?为何要拦青瑶姐姐?” 熟悉的声音令季青瑶回神,她转头看向跑来相护的阿真,心头暖暖。 阿真来到季青瑶身边,小声问她有事没,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阿真松了口气,不禁懊恼自己弄坏了青瑶姐姐的面纱,不然也不会招来登徒子。 被人用鄙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于顾轩而言还是头一遭,忍不住道:“我是她表哥,你又是谁?” 季青瑶生怕两人当街吵起来,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半刻钟后,三人来到某个茶楼包厢。 茶香袅袅热气氤氲,季青瑶盯着茶盏好好一会儿,不知从何说起。 而顾轩则因从表明身份开始就未从季青瑶脸上看到一丝喜悦和信赖而心生疑惑,暗自思量。 阿真却是受不了凝滞的气氛,加上十分好奇顾轩身份,忍不住轻咳一声,道:“不是要聊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圆溜溜的眼睛左瞄一下右瞧一眼,像只灵动的松鼠十分可爱。 季青瑶舒了口气,开口道:“有劳顾表哥费心,眼下我过得还好,不想回去,可否请顾表哥就当今日未曾见我?” 顾轩眉头蹙起,断然道:“不能。” 许是知晓自己语气太严厉,顾轩又补充道:“我知你在侯府受了委屈,此次我来便是为你撑腰的。” 季青瑶诧异地看向他,阿真也饶有兴味地问:“怎么撑腰?把那后娘打一顿,还是去衙门告状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开心,终于有了第一个收藏,会继续加油的! 祝收藏君天天开心,事事如意^v^ 第25章 第25章 顾轩不满地瞪她一眼,继续道:“安氏包庇侄子、苛待你都有人证,我会修书给祖父,让他出面和侯爷协商。等安氏吃了教 分卷阅读40 训,你再回侯府自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季青瑶沉默良久仍是拒绝道:“我不想回侯府。” 顾轩思忖,难道安氏还做过更过分的事?还是说她怕平西侯不愿惩处安氏?若是因此倒不能逼她太紧,于是放软语气道:“此事不急,书信往来也要月余。你如今住在何处?可有困难之处?直说无妨。” 季青瑶直视顾轩双眼,在那眼中看不出一丝作伪,但胸腔里有团火压抑着,令她无法听从安排。 “青瑶身在侯府这些年,顾家不是没有人看望过,他们觉着青瑶过得如何?吃穿不愁还有婢女服侍对吧。” “可事实呢?侯府内,没有人真心关怀青瑶,父亲冷肃威严,从不与女儿亲近,安氏面甜心苦,将自小陪伴青瑶的下人换了个遍,若非必要从不带青瑶出门见人。” 种种缘由令原身心思敏感,郁郁寡欢。最大的憧憬就是嫁人离开侯府,所以,才会在自己被退亲后大病不起香消玉殒。 “也许这些在你眼中算不得什么,但那样的日子青瑶受够了,一天也不想过。” 季青瑶起身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有朋友真心相待,亦有安身立命之所,顾家不必为我忧心。” 顾轩愣在那里,那种境地想想确实难熬,可她一个女子…… 眼见季青瑶要走,他下意识阻拦道:“且慢。” 季青瑶不愿转身,刚才情绪起伏眼中不觉热泪盈眶,但她不想在人前落泪,只背对他道:“我是不会同你走的。” 顾轩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我暂住于附近的蕉叶巷,有事可派人去寻。” 马车上。 阿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只紧紧握着季青瑶的手,目光担忧地望着她。 季青瑶见她脸皱成包子样,忍不住伸指去戳,眼中泪意已无:“阿真放心,我哭一哭就没事了,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赚大钱,开食肆,做天下第一酒楼。” 阿真忙不迭点头:“对,那些不开心的忘掉就好,我师父常说,人生在世就是吃吃喝喝。回去我给你做最拿手的三鲜烩鱼头、玉菇香干……” 马车辘辘消失在街巷拐角,暗随其后的一辆青篷马车中飞出一只白鸽。 皇城。 宣明帝萧瑾近来公务繁忙,清理了徐党一派,朝堂和地方上空出不少位子需要补上。 这些位子就像一根根诱人的胡萝卜吊在那里,他趁机提出迎生母回宫奉养。 百善孝为先,萧瑾生母在先帝在时曾封妃位,只因后宫争斗受了冷落,如今萧瑾乃天子,掌权执政,自不必再顾及徐太后,朝臣也借此良机缓和君臣关系,把迎接云太后回宫之事办得庄重热闹。 自此之后,皇宫里有了两位太后。 这日,萧瑾陪着云太后用完午膳,出来后就召见太医,垂问脉案。 太医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如实回禀。 云太后郁结于心,致使脾胃失和不思饮食,眼下瞧着康健,长此以往凤体受损影响寿数。 萧瑾面色微寒,在道观时,连玉就曾说过此乃心病,药石效果不佳。 只是母后从未对人言,就连秋宁都不知心结因何而起,又该如何医治? 挥退太医,萧瑾心中又添忧虑,福海眼见主上如此,也跟着着急,思量再三忍不住进言道:“皇上,咱们宫里冷冷清清的,要不办个赏花宴什么的热闹热闹?” “奴才虽不知道太后病因,但人只要高兴了,心气儿就顺畅。” 这倒是个办法,萧瑾沉吟道:“传朕口谕,请长宁公主入宫。” 福海领命,立刻招来小太监去传旨,并叮嘱对方要客客气气的。 云太后回宫时,宫中宴请宗亲女眷诰命夫人,就是由长宁公主出面举办,之后得了不少封赏。如今后宫两位太后,一个卧病不起,一个不理宫务,那徐皇后更是被褫夺尊位打入冷宫,后宫之事少不得多麻烦对方。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一叠声应下。 福海刚要进殿,一个侍卫匆匆而来,手上拿着密封竹管。见此,福海不禁露出笑来,自打皇上回宫,这样的密信几乎是每天一封,都是关于那位季大姑娘的。 皇上对人家姑娘如此上心,不知何时才将人娶回来。 心里暗戳戳想着日后皇上佳人在侧的情形,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压不下去。 果然,竹管呈上后,福海就被挥退了。 撕开封条,巴掌大的纸条上详述了今日她所遇之事。 看到她遇到薛氏兄妹一节时,萧瑾眉头蹙起,及至她与顾轩谈话落泪,心头更是窜起一股无名火。 她是他选定的皇后,未来的一国之母,岂可被人欺辱? 虽然他设想的是让她亲自料理那些人,以解心头之恨,但以她的性子,便是把刀递到她手上,她也会不忍心的吧。 既如此,那就由他来做,那些人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重山密林,月影孤绝。 分卷阅读41 曾经养尊处优的藩王深陷困局,身边只余亲信二十余人,如同丧家之犬躲躲藏藏。 金丝银线织就的锦缎被草木勾缠破碎,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亦新伤旧痕交错,短短几日,面容消瘦得如穷苦农人,绷紧的神经似乎一触即断。 忽然,领头侍卫顿住脚步,几人立刻向端王围拢过来。 “无事,前面有灯火,应有山民居住。”低哑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喜悦。 自那日突然遇袭,他们连夜逃出包围圈,只能往深山密林里钻,还不敢留下痕迹,只能吃生食喝冷水,连个好觉都不曾睡,如今可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属下过去探查,若安全便发暗哨,王爷再过去。”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端王眼中露出阴狠,低声道:“放手去做。” 侍卫心神领会,领命而去。 半刻钟后,暗哨响起,一行人往民居走去。 那里只有四五处房屋,尚未靠近,便有隐隐血腥味传来。 探查的侍卫满身是血,过来迎接时面上却带着笑:“王爷快请,这户人家刚做了饭。” 闻言端王脚步如飞,进了屋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全然不顾倒在桌边的两具尸体,至于脚踩到血泊中更是无所谓。 饱食之后,山民的尸体被侍卫全都扔到一处房屋。 翻出几件皮袄换洗后,端王又恢复了几分上位者的仪态。 “遭逢此难,亏得有诸位相护,待回到川蜀本王必定重重奖赏。” “护卫王爷是属下职责,王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龙困浅滩而已,度过此劫,王爷定能翱翔九天为天下之主。” …… 这些人跟随端王多年,深知端王秉性,一个个极近奉承,好让端王忘记一同逃跑的狼狈。 端王轻咳一声,道:“好了,这次出行计划周密竟还被人拦截,恐怕是王府出了内鬼。事到如今,要先与暗桩取得联系,弄清楚是哪方所为,再谈后续。” 这厢端王图谋东山再起,却不知封地的端王府已人去楼空。 端王谋逆擅离封地,经过朝堂宗亲商讨,决定贬为县公圈禁京城,端王府一干女眷月前便被押送回京。 王氏弃暗投明为皇上传递消息,母女二人自是颇受优待,在京城府邸还能与娘家人见上面。 至于那些谋士门客,皆已押入大牢受审,暗桩也挖出七七八八,谈何后续? 第26章 第26章 腊月初三,暖阳和煦微风拂面。 皇城深红的宫墙前,排起了长长的马车队伍。 长宁公主代为举办的赏花会,邀请了京城近半数的贵女前来,一时间御道之上香车宝马琳琅满目,还有偶尔一瞥的美人容颜。 将将挤入应邀之列的薛家马车排在队末,车里薛夫人却是红光满面,甚是欣慰地拉着女儿柔荑道:“我儿运道好,杨家不过退亲两日,就有宫中帖子来,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争取在太后面前留个好印象。” 薛凝霜今日无疑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银红比甲百褶裙,乌发如云,珍珠为配,新月残妆极为巧妙地突出清丽之美。 听到母亲言语,薛凝霜双颊晕红,不知是羞是气,嗔怪道:“母亲莫要再提那人,万一被人听到,岂不坏事?” 薛夫人点头应允,又有些忧心道:“平西侯府定然也接了帖子,不知那季青瑶会不会来。你可要警醒些,莫要与那两姐妹凑在一处。” 薛凝霜自是应允,那季青瑶生得一副娇弱模样,若不是生性胆小懦弱,母亲当初想退婚,哥哥怕也不情愿的。 前些日子遇见,她气色颇佳,容色五官更为精致娇美,与她站在一处,怕是会被比下去。 至于那季明霞,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草包,七分姿色因着愚蠢也会令人生厌,若贵女之中多有几个她那样的就好了。 宫门口,非勋贵女眷皆要步行入宫,薛凝霜艳羡地盯着远去的马车,心底燃烧起熊熊野心。 季明霞别扭地坐在马车里,一身鹅黄襦裙,与平日穿着打扮大相径庭,心里很不高兴母亲让她穿着素淡,明明那么多人精心打扮,她穿得好些不是给侯府争脸吗? 安氏心中忐忑,当日宫中派人送请帖,上面就有季青瑶的名字,她推说季青瑶有病在身无法赴宴,宫人却笑而不语地走了。 那死丫头何德何能,竟让贵人惦记?安氏心烦意乱地想着,又思及侄儿脸上伤疤,只有宫中秘药“无痕”才能消除,该怎么求到药来呢? 马车停下,安氏回神,不放心小女儿性情,再次叮嘱道:“霞儿,娘说的话你可记清楚了?今日宫宴多的是世家贵女,比咱们家身份高的大有人在,你要隐忍,万一闹出什么,不止你一人有损,侯府都要被你牵连。” 季明霞被嬷嬷教了好些日子宫中规矩,心里晓得轻重,再不高兴也得闷声应下。 寿安宫里,云太后难得精心装扮 分卷阅读42 ,身着赤凤寿字纹曳尾宫装端坐梳妆台前,秋宁指点宫女戴上假髻,又挑拣宝钗翠羽点缀,着实华贵精美。 云太后无奈道:“人都老了折腾这些作甚?” 秋宁不依,道:“娘娘略施脂粉容颜依旧,今日那么多世家夫人贵女进宫赴宴,您怎么也得打扮打扮,方不失了太后威仪。” 云太后心知秋宁是心存比较,她虽不在意这些虚名,但也不愿拂了秋宁一片忠心,遂不再多言。 恰在此时,有宫人来禀长宁公主拜见。 云太后立刻让人去请,又催促秋宁快些,免得妆容不整影响见客。 秋宁无奈,不再让宫人翻找更多首饰来选,匆匆收尾。 长宁公主进殿行礼,甫一抬头,便笑意盈盈地夸赞道:“太后今日容光焕发,长宁往您身边一站生生老了几岁,这可怎生是好?” 云太后笑道:“公主过誉了,哀家才羡慕你精神好,忙里忙外不见疲累。快给公主看座,这几日劳烦你了。” 宫人搬来椅子,又奉上香茶果品。 长宁公主谦虚两句,这才端起茶盏轻呷两口。 “嗯,这是徽州进贡的云雾茶吧?茶香四溢,回味甘甜,果然好喝,皇上孝顺怕是都给太后送来了吧?” 云太后道:“公主若喜欢,哀家这里还有些,你带回去喝。”说着便让人去拿。 长宁公主哪里敢收,忙扯开话题道:“不用,不用,我平素也不爱喝这些。不过今日赏花宴上倒有种新奇的茶,臣妹甚是喜欢,保准太后喝了也要夸赞。” “哦,还有什么茶是宫中没有的?”云太后不由好奇。 长宁公主:“容臣妹卖个关子,等到了宴会太后自然知晓。对了,臣妹过来还有一事相询,不知这赏花宴皇上是否过来看看?” 云太后尚未反应过来,秋宁在旁道:“奴婢看了公主宴请名单,有好些人家有适嫁之龄的姑娘,皇上后宫空虚,太后何不趁机相看一二?” 长宁公主怕被误会,又解释道:“非是臣妹僭越,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膝下无子嗣着实令人忧心。” “那些宗亲不敢叨扰太后,见臣妹入宫勤就成日跑到我跟前劝说,让我跟皇上提选秀。臣妹哪有那个胆子,只能趁着宫里举办赏花宴,将京城官眷请了大半来。” “这环肥燕瘦,百花招展,总归有皇上能看入眼的。只是皇上公务繁忙,若不能到场,臣妹一番心思也就白费了。太后若是……” 话未说完,只听一道清冷嗓音在身后响起。 “长宁姑姑,这事就不必劳烦母后了,与朕说岂不便宜?” 宣明帝萧瑾着一身玄色金纹龙袍进得殿内,唇角带笑,深邃凤眸中却凉意沁人,只斜睨长宁公主一眼,便令其惶然无措立刻起身行礼。 “臣妇妄言了,请皇上恕罪。” 萧瑾过来寿安宫未让人通传,长宁公主那番话他尽数落入耳中。 “姑姑言重了,朕岂会怪罪于你?母后既然有兴致,儿臣处理完公务便去瞧一瞧,正好三弟已回京,母后也请荀太妃前去,趁此良机为三弟选个郡王妃。” 云太后自是应下,萧瑾又闲话两句这才走了。 长宁公主轻舒口气,天子年轻却积威甚重,怪不得御史台那些言臣不敢冒死进谏,怕是一招不慎真被砍了脑袋吧。 毕竟前不久断头台上斩了好一批官吏,流放边疆的人犯挤满了刑部大牢。 出了寿安宫,萧瑾坐上龙撵便吩咐福海道:“将宴请名单给影卫送去,好好查一查。” 福海神色微讶,旋即领命。 徐家前车之鉴这些人怎么不长记性,以为皇上后宫空虚,便想着往里面塞人。唉,皇上是沉迷女色的昏君吗?若是愿意,早就允了选秀了。 赏花宴摆在玉树阁,这是离御花园最近的宫室。 殿门大敞,屋内不见炭盆暖炉却温暖如春,墨色石砖上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几重玉青纱帐微垂被风拂过响起清脆银铃声。 先来的贵女们自有女官迎接安排,身份尊贵如定国公世子夫人的则被引着往阁楼上去。 有别于大殿宽敞华贵,二楼处处雅致明亮,席位之间摆着上好的银霜炭炉,桌上果品均是冬日难得一见的新鲜水果。 走至露台,不远处的御花园尽收眼底,腊梅横斜,池水微漾,彩色油纸折成的莲花朵朵,乍一看足以以假乱真。 夫人们夸赞着长宁公主巧思,随后又问起太后与公主眼下何处,她们自当先去拜见。 女官笑道:“太后垂怜,免了诸位夫人见礼,今日赏花宴只图开心,不必拘礼。” “太后娘娘仁善,臣妇更想去拜见了。上回宫宴臣妇不幸染了风寒,没能得见,还望女官代为通传,让臣妇能多与太后娘娘说两句话,沾沾福气。”一番话说得诚恳又漂亮,顿时令那妇人招来众人侧目。 女官尚不及回话,又一位夫人上前道:“皇上至孝,前不久赏赐了太 分卷阅读43 后娘家,臣妇有幸与云家沾亲,日前收到云家书信一封,心中提及太后娘娘,臣妇想着太后久未与亲人相见想必十分挂怀,斗胆也请女官禀报一声。” 接连两人请见太后,其他夫人也不甘落后,不管是为了自家前途还是表一表尊崇之心,都显得极为热切。 女官被一众夫人围在中间,难得地显露出几分无措。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诸位,听老身一言,太后既已说明不必拜见,便是不喜繁文缛节。瞧瞧那些花儿年纪的小姑娘,多招人喜欢,太后娘娘要寻人说话那也是找她们,咱们这些妇人就别往前凑了,免得说起往事惹娘娘伤怀。” 顿时,人群静了下来,有人讪讪道:“陈老太君说的在理。”“对,咱们赏赏花喝喝茶,就不去扰太后娘娘了。” 附和声中人群散去,有那不甘心的,与同伴小声嘀咕:“不过一个有诰命的寡妇,连个孙女都没有,还来参加什么赏花宴。” 定国公世子夫人扶着陈老太君往屋里去,道:“有劳老太君出言,方才场面可不好看。” 陈老太君笑道:“老身一把年纪,过来也就镇个场子,你母亲提前知会过,就怕这些人吃相太难看,触怒皇帝。” 世子扶人叹口气,母亲也是无奈,哥哥文不成武不就,只在礼部挂个闲职,母亲只能凭借皇上如今倚重与那些人打好交道,也是为侄儿他们铺路。 后宫无主,谁都想争一争那后位,偏偏皇上压着朝臣提议选秀的折子,有那份心劲儿的可不就瞅准今日机会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好累。 第27章 第27章 丝竹声声,和着赏花宴上的欢声笑语飘过高高的宫墙,落入沉寂的慈宁宫内。 许是宫室太过寂静,卧病在床的徐太后听到了动静,摇铃唤来宫人询问:“外面何事喧闹?” 赏花宴筹办数日,宫里人尽皆知,唯独没传入徐太后耳中,生怕太后听闻气得病情加重,到时他们这些慈宁宫的人没个好下场。 然而被积威已久的太后逼问,宫人又不敢隐瞒,匍跪在地,抖着声音道:“是……是长宁公主在举办……” 听到“长宁公主”,徐太后就忍不住火气上涌,拿起手边铜铃砸向宫人,断然喝道:“哀家不想听那贱人名字。” “铛”地一声,拳头大的铜铃坠地,宫人缩了缩肩膀,一边庆幸徐太后尚在病中手上无力,一边飞快地将话说完,“是、是宫里举办赏花宴,请了许多名门贵女。” 话音消散,殿内安静地只听得到粗喘的呼吸,过得数息,忽然响起嘶哑的笑声,“呵呵,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起初带着嘲讽,渐渐地越来越大,充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癫狂。 宫人心里害怕,偷偷瞄了一眼,只见曾经雍容端庄的太后娘娘披头散发,表情扭曲地大笑着,状似疯妇。 “还不退下。” 忽然一道呵斥传来,宫人见到来人,总算从冷汗直冒的状态回转,仓皇离去。 宋嬷嬷见自家主子这般情状,心疼不已,跪在榻前劝道:“娘娘,不要这样,徐家倒了,皇后被废,您不能再出事了!” “您要好好的活着,有您在,那些人不敢对徐家后辈下手,他们才有喘息的余地。” 徐太后停止了大笑,望向自入宫以来就跟随她的宋嬷嬷,哑声道:“阿蕊,我没事,不过是想明白了,我斗不过那小狼崽子,守在这慈宁宫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自萧瑾回宫,禁军率先被清洗,陈邕等人或是入狱或是调职,如今大换血后的禁军完全掌控在萧瑾手里。 长宁公主入宫代掌宫务不过是第一步,紧随其后便是慈宁宫戒严,明曰不准人打扰太后养病,实则圈禁。 “所以,哀家要出宫。” 宴会正酣,精美的菜肴轮番上桌。 薛凝霜坐在后排,心中羡慕那些公侯勋贵之女,千金难换的霞光锦,硕大浑圆的东珠,飘洋过海而来的红宝石手链……在她们身上熠熠生辉,平添了许多美丽。 端起茶盏,掩饰微撇的嘴角,薛凝霜再次将目光移向前排的某人,心里又升起两分自得。 看吧,没了那些东西装点,便黯然失色,也不知季明霞为何一反常态,不过,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就舒服多了。 将杯子里的奶茶一饮而尽,身后有宫人倾身续杯,薛凝霜自己动手往杯子里加小料,圆滚滚的珍珠软弹清甜,口感独特,她最喜欢了。 与薛凝霜一样爱上珍珠奶茶的闺秀不在少数,定国公府的嫡出三姑娘王秀从宴会开始,已经喝了一壶了,香暖的奶茶满足味蕾的同时也饱腹了。 坐在她右手边的好友杨芝兰忍不住笑道:“你少喝点,不是说宫外也能买到吗?” 王秀用帕子掩嘴打了个嗝,小声道:“还不是我娘,管着我不让出门,三哥只给我带过两回。没想到能在宫里喝到,还是没喝过的香芋味的,姐姐你喜欢 分卷阅读44 哪种?” 杨芝兰道:“嗯,抹茶味的。” 斜对面的鲁妍闻声笑道:“杨姐姐极善茶道,我还以为你喝不惯奶茶呢。” 杨芝兰道:“怎会呢,公主特意从宫外请的师傅,手艺是极好的,再说了,奶茶总归是食物,茶则自成一道。” 碰了个软钉子,鲁妍笑笑不再说了。 身为镇国公府二房嫡女,鲁妍在家中极受宠爱,入宫前,母亲就私下说过此行目的。而一众闺秀里,能被视为对手的,只有翰林学士之女杨芝兰了。 一个勋贵之后,一个清流世家之女,端看皇上如何抉择了。 二楼,云太后居于首座,若非身边有荀太妃和长宁公主坐着,那些个诰命夫人早就围上来了。 当年的云妃生性温柔,如今贵为太后,面容更是慈善如菩萨,温言细语令人如沐春风。 安氏本来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依她来看,这样好性子的太后,怎会关心侯府之事,再者说,云太后回宫前住在普化寺中,如何跟季青瑶那丫头有关联? 忽然,一声“皇上驾到”响起。 殿内众人俱都愣了一瞬,紧接着便是起身恭迎圣驾,心里不约而同地希冀着。 片刻后,一道修长身影逆光而来,月白长袍晕染出朦胧华光,其上九爪金龙威严盘踞,随着他的走近,清冽中裹挟着腊梅香气的风席卷了殿内的胭脂气。 一声平身,闺秀们齐齐起身。有那羞怯地垂着头,只敢瞄向走过的衣摆,有那胆大的飞快瞧一眼,也只来得急看到挺拔宽阔的背影。 萧瑾在二楼入座,看着桌案上的菜肴,温声询问云太后用得可好,若是不喜欢可令人重新准备。 云太后笑道:“甚好,皇儿来得有些晚,可用过午膳?” 萧瑾道:“赶着来陪母后,哪里顾得上用膳。” 众夫人闻言便纷纷夸皇上孝顺。 就在此时,最后一道菜上桌了。 宫人鱼贯而入,白瓷盘中造型各异的新奇食物瞬间吸引所有人目光。 有的是雪白表面盛开粉红花朵,清新漂亮;有的是暖黄色上缀着宝石红的樱桃,可口诱人;有的是简单的花纹点缀,意趣十足。 女官介绍道:“皇上,太后,这道糕点名为蛋糕,外层奶油入口即化,内里松软香甜……” 云太后眼中掠过惊异,不由看向萧瑾,不管是先前的奶茶还是眼前的蛋糕,她都在妙真观尝过,怎得会出现在宫里? 萧瑾微斜身体,低声道:“儿臣自有安排,母后只管享用便是。” 为了办好这次赏花宴,长宁公主没少费心思,有人将暖茶小筑推荐给她,初次品尝便令她惊艳,当即决定纳入宴会菜单。 果然没让她失望,众人都交口称赞,长宁公主脸上笑意难掩。 这时,萧瑾忽然开口:“这蛋糕新颖美味,母后甚是喜欢,不如就将厨子留在宫中,姑姑以为如何?。” 长宁公主闻言,笑道:“能得皇上夸赞实属荣幸,不过这蛋糕出自厨娘之手,皇上还是……” “哦,姑姑这般说朕倒想见见了。” 皇上召见乃是荣幸,岂容旁人拒绝。 片刻后,两位女子在一众人的瞩目下来到玉树阁。 季明霞坐在前排,本来因为装扮素淡心情不愉,又被其他贵女暗暗排斥更是全程黑脸。 勉强被蛋糕治愈少许,提起几分兴趣看那厨娘,岂料被惊吓个彻底。 “季、季青瑶,她怎么在这里?!” 若非惊讶太甚忘了反应,季明霞就要把这句内心话喊出来了。 自中秋节后,季青瑶这个嫡姐就彻底消失在季明霞的生活里,再也没人压着她了,她是侯府里唯一的嫡女。 即便表哥因她脸上受伤,季明霞暗里高兴过那件事的发生。 可消失的人为何还要出现,还是在皇城内,在如此多的世家贵女面前? 除了季明霞,倍感惊奇的还有认识季青瑶的一众闺秀,在她们眼中,平西侯府的季大姑娘是个性格柔弱,又体弱多病的,一年到头见不了两面,最近一次听闻她的消息,还是被人退亲。 今天赏花宴上只见季明霞来,还以为她又卧病在床了,没想到,居然以厨娘的身份来了。 这到底是闹哪出?平西侯府养不起她了? 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在平西侯府两个姑娘身上来回转,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的安排是让薛凝霜向季明霞吐露季青瑶的所在,季明霞带人将女主揪回去,然后顾轩上场护送女主。 写着写着发现男主女主好久没见面了,得创造机会呀,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好了,希望明天的自己文思泉涌。 第28章 第28章 众人瞩目之下,季青瑶带着认命后的从容来到二楼厅堂。 面向居于上位的皇上和太后,行礼跪拜。 分卷阅读45 不像身旁阿真那样激动紧张,也没有觐见圣驾的局促惶恐,她淡然得似一朵山茶花,静静盛开。 萧瑾目光落在她身上,案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玉扳指,不由回想半炷香前两人私下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与阿真在厨房收尾,穿着干练素净的衣裳,脸上用连玉调配的药汁遮掩容貌。 为了不被发现身份,她真的很用心隐藏。 彼时萧瑾心里忽然升起一点愧疚,但也就那么一瞬,随即让人叫她出来。 她显然十分震惊,灵动的水眸瞪圆了,愣愣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傻里傻气地冒出一句:“你是皇帝?” 萧瑾点头,伸出一根手指给她合上下巴,道:“去换衣服,把脸洗干净。” 她转头看向一旁宫人的托盘,里面放着成套的衣裙和首饰,阳光在通透的白玉镯上反射出耀目的光。 “我用不着这些,换上了还怎么干活?” 又蠢又萌,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以为进宫只是来做点心的吗? 萧瑾目光嫌弃地看着她,唇角却不自知地上扬着,“不是说了要听话吗?朕是皇帝,岂会护不得你周全。” 她总算开窍了,反应一如预料的那般,气恼地瞪着萧瑾:“你早知道我身份了?你要让我回平西侯府?” 萧瑾点头,目光坦然,把强人所难做得理直气壮。 她气结,大概恨不得上前捶他一顿,但碍于萧瑾的身份,只能用眼神控诉他的霸道。 不消一会儿,眼圈就红了,萧瑾清楚地看到那双眸里聚起的水雾,好像只要眨眨眼,圆滚滚的泪珠就能像断线的珠帘坠落。 可是,她没给他看到的机会,夺过宫人捧着的托盘就冲出他的视线。 萧瑾听到她满是愤懑的问话,“房间在哪?!” 然后是粗鲁的关门声,“砰”地一下,彻底隔绝了动静。 长睫微眨,浮动的心思散去,萧瑾仔细看了季青瑶一眼,嗯,很好,看不出来哭过。 一旁福海已代皇上夸奖了几句,并象征性地询问阿真可愿留在宫中效力。 阿真自是十分情愿,忙不迭地叩首谢恩,笑得阳光般灿烂。 轮到季青瑶时,长宁公主突然打断道:“皇上恕罪,此女乃平西侯嫡长女……” 就在方才季青瑶出现时,周围夫人们就开始议论交谈,长宁公主觉出不对来,定国公世子夫人见母亲似乎不知情,忙低声向她说了季青瑶的身份。 顿时,长宁公主惊诧难掩,亦如旁人将目光投向呆愣住的平西侯夫人。 安氏心中惴惴,不知季青瑶缘何出现在宫宴上,更想不出该如何应对,甚至还异想天开对方只是长得像而已。 但当季青瑶说出姓名后,安氏再难自欺,头晕目眩,险些把脸栽进盘子里。 长宁公主见安氏如此,心知情况不对,只得先出面点明季青瑶身份,毕竟赏花宴由她一手操办,出了事她得负责。 萧瑾闻言故作惊讶地道:“堂堂侯府嫡女,本该受邀赴宴,为何以厨娘身份入宫?季青瑶,你若不分说明白,朕便治你个欺君之罪。” 本来安静站在那里的季青瑶被这无耻之言惊到,治罪?还欺君? 到底谁在欺谁啊?果然伴君如伴虎,能当皇帝的个个是戏精。 气恼之余,季青瑶胆子也大了,抬眸直视萧瑾,眼睛似水洗过的黑葡萄,脆声道:“皇上此言偏颇了,拿园中腊梅来说,它既可赏花亦可闻香,再不然劈了当柴烧也成。臣女是侯府嫡女不假,开了暖茶小筑亦是东家,会做糕点也能称一句厨娘。” “长宁公主办赏花宴,看中暖茶小筑的招牌,我等应召入宫做事乃情理之中。” “至于受邀赴宴一事,臣女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怪,还请皇上明断。” 条理清晰,直言不讳,季青瑶一脸坦荡地站在厅中,旁人都不由得佩服她胆量。 萧瑾轻笑一声,道:“请帖由宫人亲自送到侯府去,莫非是平西侯夫人故意隐瞒?” 他生得俊美,长眉微扬,眸若深潭,挺直的鼻梁下唇若涂朱,轻笑着的样子更是令人心荡神迷。可在场无一人不是提着口气,仿佛下一刻,他会化身夜叉夺人性命。 耳听得皇上提及自己,安氏惶惶然跪倒在前,道:“皇上恕罪,宫中送帖之时,青瑶未在府中,臣妇、臣妇……” 安氏说不下去了,她总不能将实情当堂说出,不管别人信不信季青瑶敢离家出走,追究起缘由,侄子的事情就藏不住了,她的名声就更臭了。 这时,云太后出声道:“安氏,你欺上瞒下,自私自利,哀家罚你抄《心经》百遍,你可愿受罚?” 安氏如蒙大赦,当即叩谢太后圣恩。 随即,云太后招手让季青瑶到跟前,柔声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季青瑶眼帘微垂,猜不透云太后是否和萧瑾一样,早知晓她的身份,今日叫她来不过演一场戏送她回去。 分卷阅读46 她抿了抿唇,回道:“能为太后效力,是臣女荣幸。” 于是接下来众夫人见证了今日太后给出的第一份的恩赏,流光锻三匹,白狐裘一件,琉璃月簪一支,皆赐予平西侯府大姑娘。 季青瑶领赏谢恩,云太后又让最信任的秋女官带她到大殿安排位子。 宴饮过后,萧瑾自不会与一众女眷久待,陪着云太后去露台赏景。 御花园的腊梅树花开朵朵,小巧玲珑的花儿在阳光下仿佛黄玉雕琢而成。 正值妙龄的少女游走其间,或驻足观赏,或嬉笑玩闹,衣裙翩跹,笑靥动人。 云太后看着看着,忽然道:“皇儿中意之人,是她吗?” 未曾言明,两人却都明白指的是谁。 萧瑾道:“是,母后以为如何?” 云太后中肯评价道:“若为皇后,她性子太软,也不够聪慧。”后宫之主,要能镇得住魑魅魍魉。 在后宫多年,云太后深知,这里如同漩涡,进来的人难以走出,大多数被搅得支离破碎,不复当年。 萧瑾想起前世,他的皇后换了三个,除了徐萱,都很符合世人眼中皇后的标准,端庄、聪慧、贤淑、高贵,可萧瑾不喜欢,甚至越来越不耐烦。 她们的心思太杂了,太会伪装,明明心里嫉妒得发狂,却要用新人固宠,一边和旁人笑着称姐道妹,一边谋划陷害,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私底下没有谁不收买宫人往外传消息。 那样的皇后,他这一世懒得应对了。 季青瑶是特别的,她来历成谜,与平西侯府感情不深,性子软糯单纯,最最重要的是,他不讨厌她靠近,甚至喜欢她身上的异香。 想到刚刚据理力争的模样,萧瑾唇角泛笑,道:“她只要坐在那个位子就成,其余的自有我来应对。” 云太后侧首看向萧瑾,未在她跟前长大的儿子,已成了帝王,傲然强大,不需要她去操心任何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下萧瑾还没喜欢上吧,或者说没意识到。 第29章 第29章 虽闹了一出意外,但赏花宴后续的安排不会被打乱。 一件件彩头摆出来,有精巧的累金丝蝴蝶花冠,前朝大家的亲书诗稿,宫内珍藏的青木琴和画圣云溪真人的美人图。 对应着投壶、作诗、琴艺、作画,贵女们可自行报名参加,一人多项也可。 一时间,贵女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杨姑娘一定是选作诗吧?” “那还用说,芝兰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作诗最有把握。” “也是,听说鲁二姑娘精通琴艺,还未曾见她在人前弹过。” “这么说,还是不要选琴艺和作诗了,可投壶太过儿戏,我画艺又平平,为何没有比女红的?我针线做得倒不错。” “想得美,我还想比马球呢。” …… 议论声中,一道清凌凌的琴声乍然响起。 顿时人们的目光投向御花园的赏月亭中,只见一少女身着天蓝色留仙裙,螓首微垂,皓腕纤纤,端坐在古琴前,正是方才被议论的鲁妍。 有人恼恨被其抢占先机,有人佩服其果敢,不管如何,今日赏花宴上,鲁二姑娘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曲《梅花三弄》意趣相得,引人入胜。 铮铮琴音传入季青瑶耳中,她扭头朝殿门望了望,道:“外面已经开始了,你不去参加?” 宴席刚散,季青瑶就被拉到角落,一些贵女原本想找她说话的,见这两姐妹的架势也作罢了。 季明霞眼睛转了转,暗道自己又没希望拿彩头,才不去丢人呢。 下巴一扬,瞪着她道:“少管我,你不是跑了吗?干嘛还回来,表哥被你划伤了脸,那道疤去不掉了,你还敢回来?” 眼前的小姑娘搁在现代不过一个初中生,季青瑶一直都不想跟她计较什么,但听她提起那件事,还是以质问的口吻,心里难免升起一丝怒火。 “做错事的人不是我,我为何不敢回来!” “若是你口中的表哥对你欲行不轨,你待如何?” “哦,我忘了,你倒一直很喜欢他,你娘也待他极为亲厚,你们是一家人,我才是碍眼的那个。” “可惜,我还是回来了,继续做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不喜欢也得忍着,人生在世,哪能叫你一直顺心顺意呢?” 季青瑶冷着脸句句紧逼,完全脱离季明霞以往印象,最后挂在脸上讽刺的表情,更是令她忽然恼羞成怒。 “你敢笑我?贱人!”被宠坏的孩子发脾气都不看场合的,一上午的不爽和冷遇像炸药,被季青瑶的嘲讽点燃。 季明霞猛地扬起手,眼看就要扇到季青瑶脸上。 一次,两次,真当她是泥捏的吗?季青瑶钳住季明霞的手腕,慢慢用力,坚持锻炼的好处就是力气比这些娇小姐大多了。 分卷阅读47 季明霞痛得飙泪,可她的嘴巴被捂住,后背撞在墙上,整个人被季青瑶压制住。 “这只是一点教训,你若再敢朝我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还是不想闹大,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分钟,季青瑶就撒了手,戒备地朝后退了几步,见季明霞垂着头不再纠缠,她便朝殿外走去。 然而,季明霞却是没吃够苦头,在季青瑶转身之时,瞪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恶狠狠地朝季青瑶冲去。 安氏吃了教训,担心女儿去找季青瑶麻烦,宴席一散就来找人。 正巧撞见这一幕,吓得脸都扭曲了,就怕季青瑶被撞出个好歹来让她的霞儿受罚,再落个欺凌嫡姐的坏名声。 当下就提着裙摆冲了过去,想将季明霞拦下。 然而,季明霞刚跑出三四步,就啪的一下摔了个结实,顿了两秒突然放声大哭。 安氏顾不得心疼,上来就捂住她的嘴,把痛哭声闷在帕子里。 “我的小祖宗,你莫忘了这是在宫里?再哭大声点把人都招来了,丢不丢脸?” 又被捂嘴! 季明霞又疼又委屈,眼泪哗哗地流。 安氏把她半拉半抱地弄起来,哄着她不要哭叫,这才有功夫给她擦眼泪。 “娘,我腿好疼,一定是摔坏了。”季明霞抽噎着道。 “放心,回去就看大夫,先忍忍。” 有宫人过来询问情况,安氏只说女儿顽皮自己摔了,将人打发走。 季明霞不满抱怨道:“都怪季青瑶!要不是她,我哪里会摔倒?娘,你要给我做主,好好教训教训她。” 安氏顺着话安慰道:“好,娘答应你,等回府了咱们慢慢合计,这回一定不让她跑了。” 季明霞信以为真,也不哭了,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来到御花园,季青瑶寻了棵角落的腊梅树,往旁边一站,仰头瞅着那开得正盛的腊梅花出神。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季大姑娘,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走,咱们去聊聊天吧。” 季青瑶看向少女,想不起对方叫什么,迟疑道:“你是……” 王秀惊讶地眨了眨眼,问:“你不记得我了?”算算也就半年没见,记性也太差了点。 不过,王秀不是小心眼的人,又向季青瑶介绍了自己身份,见她一脸抱歉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以后可不能再忘了,走吧,我带你去见芝兰姐姐,顺便帮你重新认识下大家。” 季青瑶心中也很惊异,脑中原身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她得警醒些了,不然哪天平西侯回来,她这个女儿连爹都认不出来,也太不像话了。 跟着王秀,季青瑶来到不少贵女聚集的敞轩中。 这里摆了几张书案,文房四宝样样俱全,有人作诗有人作画,季青瑶边走边看,心里不由得佩服这些少女,各个都精通才艺。 走到一张圆桌前,这里围坐着几名少女,其中两人容貌格外出众。 一位柳眉杏眼,肤白似雪,着一身枫红色襦裙,与人交谈时神情专注嘴角含笑,娴静美好。 一位长眉细目,似高山雪莲清冷矜贵,神态间偶尔流露的几分漫不经心。 王秀笑着冲其中一人道:“芝兰姐姐,这么快就作完诗了,有没有把握得彩头?鲁妍,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鲁妍轻哼一声,道:“你管得也忒宽了,又没占你位子。” 王秀不满道:“怎么没有,我特意留着给季青瑶坐的。” 不消她说,几人目光都朝季青瑶看来。 鲁妍上下打量,道:“许久不见,季大姑娘似乎变了不少,竟能亲自打理店铺生意了,今日倒是出够了风头。” 言语不善,季青瑶听着忍不住蹙眉。 “季妹妹气色比以前好多了,瞧着让人喜欢,既然这里座位不够,咱们去园中散散步也是好的。” 杨芝兰起身,冲着季青瑶微微一笑。 “不如咱们一道去投壶如何?赢了还有彩头呢。”王秀最爱看鲁妍被呛,当即建议道。 季青瑶哪有不应的道理,说话间三人就离了敞轩。 身后,除了面露不虞的鲁妍,还有一人目光紧盯着她们,尤其是季青瑶,恨不得戳出个洞来。 薛凝霜万没想到,季青瑶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赏花宴,众人瞩目,得贵人青眼。 因为哥哥与季青瑶的婚约,薛凝霜但凡和季青瑶去参加同样的宴会,定会黏在一起。 那时候,虽然季青瑶身份比她高,但性子拘谨内向,比不得她待人接物从容大气。 薛凝霜以季青瑶为踏板,参加了贵女们聚集的诗会、茶会,结交更高一层的闺中好友。 渐渐地,薛凝霜心里瞧不上季青瑶了,觉得她太不知上进,明明是平西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却过得比庶女还不如。 等到季青瑶被安氏禁在家中不常出门后,薛凝霜更懒得去看望了,毕竟季青瑶院中的下人惯会慢待客人 分卷阅读48 。 哥哥与季青瑶退婚,薛凝霜面上惋惜,但心里也认为季青瑶配不上哥哥,空有身份却毫无助益。 可今日再看到她,薛凝霜不可抑制地生出嫉妒来,本该跌落尘埃消失的人,又重新出现在面前,比之以往过得更好了,甚至对她不屑一顾。 薛凝霜垂下眼帘,掩盖住眸中浓烈的不甘。季青瑶,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下。 投壶是个规则简单的游戏,擅长之人,比拼的是视觉和身体协调性,不擅长的,纯粹靠运气。 季青瑶就是后者,十次里能中两次便不错了。 难得遇见成绩这么差的,王秀忍不住当起了老师,手把手教起季青瑶来。 “身体要放松,记住这个力度。”王秀站在季青瑶背后,握着季青瑶的手投出一箭。 “叮”地一声,箭落壶内。 季青瑶惊喜一笑,眉目舒展,颊上晕染出桃花艳色,鲜活明媚,让人心生喜爱。 王秀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捏了脸,季青瑶忍不住羞恼,也要捏回来。 王秀偏不让,闪身躲过,两人就这么追逐笑闹起来。 露台之上,萧瑾见到这幕,心里对王秀更是不满,各玩各的不行吗?手欠地敢捏未来国母的脸,朕还没捏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萧瑾:朕只出场一句话,合适吗?别忘了书名! 第30章 第30章 临近傍晚,赏花宴散。 勋贵女眷可直接坐马车离宫,季青瑶上车时,被季明霞故意抢先,进了车内,对方又一直挑衅地瞧着她,实在让人不爽。 懒得理会,季青瑶侧坐面向车窗,心里想着未能和阿真好好道别,她这一入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孰料,马车行至宫门口时,季青瑶就瞧见阿真等在那里,顿时惊喜地叫了声“停车”。 阿真依旧笑得开心,季青瑶见她如此,忍不住嗔怪道:“你是得偿所愿了,瞒得我好苦。” 现在她也想明白了,那妙真观应是萧瑾暗中置办的产业,怪不得连玉她们都奉萧瑾为贵客,阿真整日念叨着要到“萧府”做厨子。 拉着季青瑶往一旁走了走,阿真撒娇道:“青瑶姐姐莫要生气,我也是没办法,我若说了是要受罚的。” “妙真观本是为太后准备的居所,皇上担心太后在普化寺过得不好。谁知太后来得晚,倒先收留了青瑶姐姐,这不正是常说的缘分吗?” “看在这缘分上,姐姐就原谅我好不好?”阿真拉着季青瑶的手轻晃。 说的也对,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若换个谨慎或心硬的,定不会收留。 “好好,我不过嘴上说说,哪会真的怪你,”季青瑶点了点她额头,“在宫里不比外面,规矩多,你要谨慎行事,看好自己地盘,别被人动手脚……” 宫斗剧里,好些下药陷害的手段都是放在食物里,一出事就先到御膳房找茬,管你厨艺高低,出一点纰漏就能要人命。 阿真最受不了唠叨,忙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了!青瑶姐姐,这是我整理的火锅底料方子,你拿着,等你火锅店开张我一定去捧场。” 季青瑶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此事,接过方子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季明霞不满的声音。 “喂,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天都快黑了!” 季青瑶拧眉看去,季明霞正撩着车帘冲这边看,满脸不耐烦。 阿真忧心道:“青瑶姐姐,你也要小心啊,你那后娘是个坏心肠,妹妹也不怎么好。” 季青瑶冲她笑笑,道:“放心,不是有人给我撑腰吗?我会过得好好的。” 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季明霞便掀帘往外瞧,见到季青瑶和那个厨娘说说笑笑,心里不高兴就喊了一句。 等季青瑶与那厨娘道别后往马车走来时,她突生一计,命令马夫赶车,安氏听到后阻拦:“莫要胡闹。” 季明霞不悦,道:“娘,不过是让她多走两步路,算不得什么,为何不允?” 安氏心烦,说话语气也重了几分:“她今日得太后青眼,御赐的东西还在车里搁着呢,你就敢当街戏耍她?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脑子的。” 季明霞何曾被母亲这般说过,还是为着季青瑶!当下闹起了脾气,拿过搁在车辕处的马鞭甩了一记。 “啪”的一声,马儿受疼跑了起来,季明霞心有准备,抓着车沿身形稳定,安氏却毫无防备,惯性往后仰,脑袋直接磕到了车厢上。 外面的季青瑶愣住了,马车怎得突然跑起来了,车夫明明在前牵着缰绳呢?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季青瑶正想让路,车却停了。 一位着藕色宫装的女官下车来,朝季青瑶屈膝一礼:“在下姓石,乃寿安宫掌事女官,奉太后之命前去平西侯府。季姑娘若不嫌弃,与在下同行如何?” 宫门之前 分卷阅读49 ,不会有人冒充吧? 季青瑶想了想便答应了。 平西侯府门前,张嬷嬷带着人恭候主母回府。 只见侯府车架刚停稳,安氏便阴沉着脸下来了,也不用丫鬟去扶,后面季明霞也是皱着一张脸,眼睛还红红的,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嬷嬷赶紧迎上去,不等她开口问安,安氏便吩咐道:“去把大姑娘的院子收拾收拾,马车里的东西也拿过去。” 张嬷嬷惊讶极了,大姑娘找回来了?怎得不见人? 说话的功夫,又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只见车帘掀动,季青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 侯府下人都面露惊疑,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安氏心情不虞,见下人如此,忍不住发火道:“都没了规矩吗?还不去扫洒庭院,迎接大姑娘回府!” 后面那句讲得咬牙切齿,有那机灵的立刻跑回府准备了。 季青瑶站定,朝安氏行礼,态度恭敬但已没了从前在安氏跟前小心翼翼的模样。 安氏强笑道:“不知是哪家闺秀送你回来的?怎好不打声招呼。” 先前季青瑶受伤昏迷,被定国公府的人遇见送了回来,赏花宴上不光得太后赏赐,还跟王秀几人玩到了一处,回府之时,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有马车相送。 运道实在好到让人气闷。 “夫人不必言谢,不过顺路而已。”石女官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背包袱的小宫女。 安氏认出她身上的衣裳,乃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所穿,态度顿时更为客气:“不知女官所来为何?” 石女官拿出御赐令牌,道:“谨遵太后之命,一来督促夫人静心养性,潜心抄写《心经》,二来教导季大姑娘宫中礼仪。太后娘娘极是喜欢季大姑娘,日后难免时常召见。” 安氏口中泛苦,面上还得装出不胜荣幸的样子与石女官寒暄。 “……快快请进,我这就让人准备上等客房给女官住。” 石女官笑道:“不必麻烦,大姑娘院中想必房间不少,我住在那里倒也方便。” 安氏心里一突,季青瑶离家三月有余,她那院子本就僻静,眼下更是荒凉,院里只留了个婆子看门,哪儿会常打扫。 刚刚叫人去收拾,短时间也就能扫个屋子换换被褥,不过是变着法子给季青瑶苦头吃。 若让石女官跟着去看见了,自己不是罪加一等吗? 亏得她脑筋转的快,立刻想到了借口,“哎呀,都怪我处事不周,大姑娘以前住那院子时常生病,我就觉着风水不好,趁着她去庄子上养病,命人改建,眼下还不曾完工,可住不得人了。” 石女官故作苦恼道:“这可怎么好?” 边走边说,一行人正要沿着回廊往后院去。 天色渐暗,门廊下都挂起了灯笼,有一处三层高阁楼在夜色中十分显眼,暖黄的烛光莹莹生辉。 石女官抬头指了指那处,道:“若我没记错,平西侯府是前朝郡王府邸,府中有一阁楼乃大匠所筑,巧夺天工,老平西侯特意请旨保留,便是它吧?” 安氏不知她说这些目的何在,道:“确实,侯爷为其取名‘星楼’。” 石女官笑眯眯道:“我对此楼向往已久,机会难得,敢请夫人让我住上几日,可好?” 安氏面色一变,暗道此人太不知礼数了,竟要求住那里。 须知星楼乃老侯夫人早年居所,里面摆设虽换过不少,但日日打扫保养,能进去小住的,只有出嫁多年的大姑子季岚烟。 她这个侯夫人也只白日里上去坐坐,还不曾住过呢。 安氏正想措辞婉拒,却听石女官冷声道:“夫人这般犹豫,莫非这星楼不是待客之所?还是说里面住了主人?” 不料对方变脸这么快,安氏生怕得罪了她,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咬咬牙,点头应下。 但还是跟石女官商量,只住上三日,等季青瑶院子修整好就搬出去。 难得见安氏这般委曲求全,季青瑶在旁看着心情甚是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又一个收藏,先给各位拜个早年了。 祝大家新春如意,牛气冲天,身体康健,福运连绵。 第31章 番外1 月夜清辉,洒满半山湖,一缕笛声飘来,悠远清扬。 萧瑾踏着月色而来,墨发披散,宽袍流银,俊美的容颜似仙人临凡,氤氲生辉。 乔装打扮的季青瑶瞄了一眼,心跳如擂鼓,恍然间险些忘了今晚安排。 幸而萧瑾迈步上舟,令舟身微晃。 季青瑶回过神来,忙转过头撑起船篙,往湖心亭划去。 笛声袅袅,水波荡漾,月色之下的半山湖美得令人心醉。 除了那粼粼波光,还有荷花亭亭玉立,清香宜人。小舟行至荷花深处,忽而有点点荧光飘散开,似繁星坠落,美不胜收。 分卷阅读50 季青瑶忍不住偷偷观察萧瑾神色,唉,还是那副淡然不惊的模样,难道自己的苦心安排白费了? 思索间,小舟行至湖心亭。 季青瑶先上去,将小舟缚在木桩上,还未直起身,头上斗笠突然被人摘下。 这就被拆穿了? 亏得她还特意穿了木屐增高,竟是瞒不过他。 “你怎么发现的?”季青瑶心有不甘地问。 萧瑾转着手中斗笠,似笑非笑道:“船夫若似你这般本事,也该失业了。” 季青瑶羞恼,还不是为了哄他开心。 自那日她冒失闯进秋月殿坏了他的事,他就跟她冷战好几日了。 每天公务繁忙,她等到睡着了他才回来,早上起来跟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的,只会“嗯”“好”地回应她。 没办法,季青瑶只好安排了今晚这出。 拿过斗笠往船上一扔,季青瑶伸手去解腰带。 萧瑾手比脑快,立即抓住她的手。 惊讶之余,季青瑶想到了他为何如此,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我穿了两套衣裳,还不许我脱一件?”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看到猎人被它戏耍后极为开心。 萧瑾手下一个用力,人就被拽进了怀里,慢条斯理地道:“哦,原来如此。让为夫来帮娘子如何?” 他唇角翘起,露出个勾魂摄魄的坏笑来,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少了一层衣料,闷热减缓许多,脸上的热燥褪去,季青瑶才想起正经事,拉着萧瑾去了亭中。 有轻纱遮蔽,亭中一只蚊虫也无。 季青瑶点燃蜡烛,萧瑾这才看清桌上摆着鲜花和葡萄酒,还有专用来喝红酒的玻璃杯。 萧瑾道:“这便是你精心准备的‘赔罪’?” 见他不以为然,季青瑶忍不住道:“皇上可知这玻璃杯价值几何?” “胜在新奇而已。”舶来品中此物不过中下品。 季青瑶笑道:“若我说这是咱们自己做出来的呢?” 萧瑾闻言一惊,他这几日忙着处理夷族通商之事,倒没关注研究院的进展。 “里面只有一个是从商行买来的,皇上看看能找出来不?” 萧瑾心绪微动,并未如季青瑶所言查看,而是往杯中倒入葡萄酒。 香醇的红酒在杯中微晃,萧瑾递给自己的皇后一杯,“朕自是信皇后的,来,为此事共饮一杯。” “叮”地一声脆响,酒杯相碰,季青瑶见萧瑾如此作态,当他已经原谅自己了,痛快地一饮而尽。 两人又喝了几杯,渐渐靠坐在一起。 窝在萧瑾怀中,季青瑶仰头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忍不住倾吐自己这几日被冷待的难过。 萧瑾斜睨着她,只见怀中的皇后两靥生娇,眉目含情,唇瓣被酒水沁润得光泽饱满,说话时隐约能瞧见雪白的贝齿。 一股火气分了两股上行下窜,萧瑾揽了她纤瘦的腰肢坐直,朱唇似血,凑到她耳边道:“皇后怕是误会了,朕可没说原谅你了。” 季青瑶酒喝到半醉,闻言心下不满,但还记得自己有错在先,蹙着眉问:“那皇上要如何才肯消气?” 萧瑾嗓音低哑地笑起来,道:“皇后不是曾买过一件舞衣吗?定然练习过,不如就以舞赔罪?” 季青瑶想起那件胡服,还是和萧瑾一起外出时买的。 那时候她还没嫁给他,因看一个胡姬跳舞而心生羡慕,就买了件同款,回去私底下练了不少时日。 但终究比不过人家专业的,季青瑶没信心。 不过想着是萧瑾主动提出来的,她若拒绝不知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将这件事翻篇,遂咬牙答应。 “好,就算我跳的不好看,你也不许再和我生气。” 萧瑾轻笑着应了句好,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似是以此为印。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事忙,勉强凑出一章番外。 第32章 第31章 高床软枕,暖屋重帐。 回到平西侯府的第一个早上,季青瑶起晚了。 许是得益于好的开端,接下来一段时间,季青瑶过得可谓神仙生活。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日只需听石女官讲解一个时辰左右的宫规,其他时间都不受管束。 与之相反,安氏日子过得好似浸了黄连,苦得再没心思找季青瑶麻烦。 在石女官的监督下,安氏抄佛经前必须沐浴焚香,百遍完成之前不得沾荤腥,不得理俗务,侯府一众事务都交给管家打理。 以至于,“在星楼只住上三日”的约定成了空谈,因为季青瑶的院子仍没有修好,头一日是派去干活的人摔了腿,没两天又是房顶瓦片掉了,接着就是院子里莫名其妙多了好些蛇鼠,似乎真的是风水有问题。 管家自是不敢让季青瑶和贵客去住的,只能把消息递给安氏。 再 分卷阅读51 蠢笨的人都能瞧出这其中有问题,偏安氏没法子应对,只能将心力搁在抄佛经上,盼着早一日抄完,早一日送走这尊瘟神。 日上三竿,季青瑶收拾停当准备出府,忽然,有管事媳妇来报,说门口来了位顾公子,自称是大姑娘外祖家的表哥。 接过拜帖,季青瑶才记起自己把这人给忘了,回侯府那天,她还寻思着找人家上门给自己“撑腰”呢。 只叹石女官太给力,收拾得安氏服服帖帖,才让季青瑶忘了这茬。 思忖片刻,季青瑶道:“请人进来,领到花厅招待。” 石女官见季青瑶去而复返,问得缘由,笑道:“虽说是亲戚,但男女有别,青瑶姑娘若与他单独见面恐有不妥。我在贵府多日承蒙青瑶姑娘招待,今日就厚颜做个陪客,免了旁人闲言碎语。” 季青瑶并不在意这些,不过石女官一片好心,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早在数日前,顾轩就得知季青瑶回了平西侯府的消息。 本来他该即刻登门,免得季青瑶被安氏磋磨。 但负责盯梢侯府的人又说季青瑶住进了星楼,还能自由出入侯府,顾轩起了好奇心,一边给家里去信,一边令人打探季青瑶情况。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原来自己这个外表娇柔、受后娘苛待的表妹竟是个经商奇才,火爆京城的暖茶小筑是她开的。 顾轩此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但不喜入仕为官,故而考了个秀才功名后,就云游四方处处取景留念,家中人即便不支持也奈何不得他。 因为他凭自己能力置办的产业足够花销,京城子安街上的徽月居,就是他的产业之一。 亲自去暖茶小筑感受一番,顾轩萌生了合作的念头。 今日的顾轩,一身银灰色圆领袍挺括舒展,笑容和煦如春风,连对上茶的丫鬟也不吝微笑。 小厮松烟在后拎着几样礼盒,都是顾轩亲自挑选的。 季青瑶和石女官进来花厅,一番介绍寒暄,三人落座。 “不知表哥今日来,所为何事?” 顾轩见她直白,也不藏着掖着,道:“表妹奇思妙想,做出的奶茶广受欢迎,我甚是佩服,便想与表妹合作,将暖茶小筑的招牌开到江南去。” 季青瑶不料他是为此而来,沉吟片刻,道:“表哥可知,为何暖茶小筑的奶茶供不应求,我却不开第二家店吗?” 顾轩笑道:“我既想做这门生意,自是了解过的。牛乳供应不稳定,保存期短,京城周边的供货渠道都被表妹定下了,没有多出来的。” “不过,表妹有所不知,我游玩四方曾到滨海一带,遇到过西洋来的传教士,他们每日早上都要喝牛乳,与我聊天时谈及两地牛的品种不同。” 季青瑶眸子倏然一亮,应该是那种奶牛吧,不过即便能引进奶牛来也要有地方养啊,最好的养殖场在关外。 果然,石女官也想到了,“顾公子,即便你弄来了牛也无地方养,江南等地良田众多,朝廷不会允许弃耕放牧的。”那样是动摇国本。 顾轩微微一笑,温润如玉,道:“在下所图,乃是暖茶小筑的招牌和背后的厨子。草原我也曾去过,奶制品不少但口味特殊,寻常人吃不惯。” “表妹若肯让那位大厨多加研究,定能有不少新花样。” 季青瑶挑眉,原来是在打阿真的主意。不过顾轩说的不错,在现代,牛奶是一种很大众化的饮品,奶制品种类繁多,接受度很高。 “表哥所言之事,非一日之功。” “表妹所言甚是,”顾轩道,“未雨绸缪而已,今日我先提出合作,若再有他人登门,表妹也该先考虑我才是。” 掌握先机,这才是商人本色啊,季青瑶自愧不如,她如果没有“穿越”这个金手指,哪里会有暖茶小筑。 送走顾轩后,季青瑶去了妙真观,取回自己的私人物品,没见着连玉,许是她也进宫了。 回去的路上,季青瑶打开包裹,里面的东西比刚去道观时多了好些,脑中回忆在妙真观时的点点滴滴,心里头暖融融的。 当萧瑾的身影浮现脑海时,季青瑶心里最后的怨怼之意也没了。 若是没有他,她会如何?在没有修缮过的道观里栖身,靠着典卖首饰过活,也许会被顾轩找到重回侯府,也许会遇到更艰难的事情…… 萧瑾的出现,令她过得更好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做人还是要放宽心,不能只看到自己失去的,还要看自己得到的。 皇城内。 消息递上去有几日了,宋嬷嬷一直等着皇帝出现。 徐太后的身子渐渐好转,但太医也说了,这次大病落下了病根,要格外注意保重身体。 若能早早离了这牢笼,说不得太后心气顺了,身体能好过些。 寿宁宫的宫人调走了几个,如今偌大的宫室更显冷清。 忽然,门外传来喧闹,宋嬷嬷忙到殿门口张望,瞧见那绣着龙纹的衣袍后,即刻 分卷阅读52 向徐太后禀报。 “终于来了。” 徐太后坐起身,让宋嬷嬷为她梳发。 妆台上的水银镜被徐太后打碎后并未换新的来,空落落的支架一如眼下的徐家。 宋嬷嬷不敢让皇帝多等,只将徐太后的头发盘成髻,插上钗环,便去请皇帝进来。 萧瑾穿着玄色金丝龙袍,墨发金冠,气宇轩昂,一步步走到徐太后跟前,不说话,也未行礼。 看着眼前略显苍老的妇人,与记忆中憎恶的面容重叠,曾经能将他气到吐血、暴怒的人,终成了手下败将。 徐太后肃着一张脸,本来想好的计划,临到跟前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口。 让她去求那个本该向她下跪的少年?用眼泪和“忏悔”软化流放徐家的皇帝? 怎么那么好笑呢。 依旧端着姿态,看来是没想好呢。萧瑾轻嗤一声,转身欲走。 “站住!”徐太后终于按耐不住地喊道。 萧瑾转身,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太后说有要事相商,朕才来的。” 徐太后强压怒火,道:“哀家要出宫,去行宫住。” “朕不同意,太后应该住在宫里,免得宗亲们说朕偏私,不孝。” 徐太后冷笑道:“你把哀家囚禁在慈宁宫,还说什么孝道?你就不怕你父皇半夜入梦!” 萧瑾挑眉,道:“朕又未做亏心事,为何要怕?即便父皇入梦,也是要夸奖朕做的好。反倒是太后你,该想想九泉之下如何面见父皇吧。” 徐太后知他指的是徐家之事,怒火上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你疑心深重,薄情寡恩!你为了将云氏迎回宫里,捏造罪名加害徐家!” “当初若非你记在我名下,如何会登上皇位?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萧瑾淡然地一挥袖袍,道:“徐家,乃三司会审罪证确凿,杀一儆百而已。” “唯一特殊点的,就是外戚的身份,这也只能怪太后和废后徐氏。” “至于朕这皇位,乃父皇钦定,天命所归。” “端王不行,皇弟亦不行。” 萧瑾唇角微弯,黝黑的眼眸深邃如渊,绝对的自信是身为帝王无人匹敌的。 “既然太后铁了心离宫,朕就答应好了,临去前与宗亲们聚一聚说清楚,免得以为是朕不孝。” 萧瑾转身离去,双手负后,走出了慈宁宫。 只是,出去了就别想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此章未修改。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33章 第32章 年节将至,各家忙着筹备年货,走亲送礼。 安氏嘴上急出了燎泡,这才赶在小年前一天完成了抄写《心经》百遍的责罚。 石女官检查后将其放入匣子中,笑吟吟地道:“夫人辛苦了,随我进宫向太后谢恩吧。” 安氏自当从命,季青瑶也被捎带了进宫看望太后。 前脚平西侯府的马车进了宫门,后脚消息就递到了萧瑾跟前。 御笔停顿,萧瑾神色微松,问福海什么时辰了。 福海心里一动,机灵地道:“近午时了,皇上批了好久奏章,不如歇息片刻。” “言之有理,朕出去走走,不必摆驾了。” 这边季青瑶她们随石女官去了寿安宫,等候通传时,忽听有小孩儿笑闹声。 季青瑶来到窗边,只见殿前空地上跑来个四五岁的女童,穿着可爱的绣蝴蝶小红袄,浅青色百褶裙,小脚丫跑得飞快,身上戴着的银铃叮当直响。 身后有几个宫人陪她戏耍,佯装追逐,逗得女童惊笑起来。 那欢笑很有感染力,季青瑶瞧着也心情愉悦。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突然冒出来,喝止道:“彤彤,说了不准乱跑,你这样跑出汗来再被风一吹,准得伤风,快随姑姑去梳洗。” 女童虽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走到少女身边。 随后,那少女朝几个宫人屈膝一礼道:“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有个宫人忙摆手道:“哪里敢当云姑娘的礼,是我等考虑不周,只想着陪彤姑娘玩开心些。” 等那位云姑娘带着女童离开,几个宫人小声议论起来。 原来,那个女童名唤云彤,是云太后嫡亲的侄孙女。 云家感念皇上厚赐,送云彤入宫陪伴太后,不过因她年龄尚小,便让族亲云裳陪着一道来了。 那位云裳姑娘正值芳华,初时入宫,背地里不少人议论她此来目的不纯。 但一段时间后,就少有人这样说了。 一来是云裳行事谨慎规矩,皇上来时,她便避嫌离开,从不往跟前凑。二来她温和有礼,上对太后下对宫婢俱是如此。 宫人散去,片刻后有人引着安氏和季青瑶入殿拜见。 行礼问安 分卷阅读53 后,云太后训诫了安氏几句,接着便问起季青瑶近况。 受了石女官教导,季青瑶回答时很有分寸,“谢太后挂念,臣女一切都好。” 说完后,殿内一片安静,尴尬地让人不知手脚往哪放。 云太后并不擅长挑起话题,安氏又心存顾忌不敢多言,无奈,季青瑶只得挑了个不容易出错的话题来说。 “臣女经营小店时常出入府邸,年关将至,街面上热闹许多,似乎京城一下多出两倍的人来。” “百姓置办年货都是拖家带口地出来,有娃娃要糖吃,有妇人买花戴,每次马车走到三福街口都得堵上好一会儿……” 随着季青瑶叙述,云太后恍惚想起自己有很久没见过繁华的京城了。 当年选秀入宫,她也不过碧玉年华,眨眼间,十几年就过去了。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向往,云太后忽然问:“青瑶可去过同安街?”那里是她初入京城唯一逛过的地方。 犹记得街口有棵柳树,那时正是春日柳叶萌动,嫩绿的颜色如烟似雾般笼罩着,生机盎然。 季青瑶略作回想,道:“不曾去过,不过听人说那条街头有棵老柳树,高约六七丈,十分繁茂。” 云太后点点头,微笑道:“虽说女子当贞静贤淑,但最自在的日子也只有在闺中之时。” “青瑶既然喜欢就不妨多看看京城繁华,安氏,你不可过多阻拦。” 正说着话,门口有宫女在外张望,秋宁过去询问。 不知那宫女说了什么,秋宁听后视线转向季青瑶,随后点头打发人走了。 来到太后身边,秋宁躬身耳语。 随即,云太后道:“时候不早了,哀家不便多留你们,秋宁,你送她们出去吧。” 几人走到殿外时,正巧遇到云家姑侄,季青瑶朝对方颔首,云裳回礼。 小女娃云彤好奇地打量她们,许是少见寿安宫来外人。 “六姑姑,他们陪姑祖母说话,怎么不留下来吃饭呢?” 在云彤眼中,聊了好久的客人都是要留下吃饭的,就像她陪姑祖母吃饭,就要住在姑祖母家里一样。 季青瑶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云裳收回视线,朝云彤微笑道:“也许以后会留下的。走吧,咱们去让太后娘娘瞧瞧彤彤新换的衣衫。” 出了寿安宫,秋宁并未带她们直接离宫,转了几转来到一处幽静之所。 那阁楼上的匾额写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安氏只觉右手手筋突突直跳,忍不住先问道:“秋女官,为何要带我们到这里?” 秋宁拿出令牌,安氏下意识后退一步,感觉自己又要被抄书的恐惧支配。 “太后知季姑娘喜欢书法,持此令牌,可在藏书阁挑选名家字帖,安夫人请在外面稍候。” 安氏轻舒口气,季青瑶勉强压下上翘的嘴角,上前接过令牌,谢过太后恩典。 进入藏书阁,书香满室。 一排排书架陈列其间,阳光穿透雪白的窗纸照亮方寸之地,门扉关闭,屋内温度较低,季青瑶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目光投向书架,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字帖大约在哪个位置。 正要转身朝门口去,眼角余光捕捉到有人影闪过,季青瑶顿时提起一颗心。 她从未忘记皇宫是怎样人心险恶的地方,借着披风遮挡,从袖中抽出一根簪子。 紧绷着身体,快步朝门口走去,就在她的手要触及门框时,一只胳膊突然横斜在胸前。 季青瑶暗骂一句登徒子,想也不想握着簪子朝那条手臂扎去。 萧瑾眉头一蹙,不退反进,手臂贴上季青瑶双肩,脚步微转,带着季青瑶往后退去。 被人搂在怀里,季青瑶跟炸了毛的猫般挣扎起来,手中的簪子也被抽走了。 萧瑾垂眸打量,只见怀中少女脸颊泛红,用力抵抗着禁锢她的手臂,但无异于蚍蜉撼树。 机敏有余,力量不足。 萧瑾这般想着,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怀里的人儿不动了,下一秒,脚上传来钝痛。 轻抽口气,萧瑾咬牙道:“你都不看看拦你的是谁,就痛下‘杀手’?” 这熟悉的声音,季青瑶愣住了,斜仰着头往后看。 萧瑾,不,应该说是皇上,他怎么在这里? 水润的眸中满是惊讶,颊上两抹桃红,鬓发微乱,自上而下看去,脸蛋更为小巧精致。 剧烈的情绪令她身上的异香浓烈起来,萧瑾嗅到了,因痛升起的怒意消散无踪。 不过,敢踩他的人不能不受罚。 肩膀上的桎梏消失了,季青瑶转过身,面向萧瑾,刚要问出疑问,脸颊却被人捏住。 “你、唔,放开、唔……” 季青瑶怒目,努力用视线表达自己的不满,漂亮的眉眼搭配被拉扯变形的下半张脸,意外地可爱呢。 娇嫩光滑的皮肤触感极好,萧瑾都不敢太用力 分卷阅读54 ,不过瞧她气鼓鼓的样子,也算解气了。 适可而止,萧瑾松手往后退一步,双手负后,微笑着道:“敢伤朕,这已是最轻的惩戒。” 季青瑶垂眸看了眼萧瑾的龙靴,黑底银纹,上面她的绣花鞋印十分明显。 好吧,罪证确凿。即便事出有因,但谁让他是皇帝呢。 “那臣女就多谢皇上宽宏大量了。” 萧瑾摩挲着手指,点点头。 两人都静默无语后,藏书阁内有种莫名的氛围。 季青瑶暗怪萧瑾神出鬼没地吓人,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往一边挪,拉开距离。 她以为做得自然,却被萧瑾一眼看破。 本就猜想当日贸然将她送回平西侯府她会心存怨气,见她如此,萧瑾就更肯定了。 以后毕竟要长久相处,他可不希望她心中生结。 “朕听说你要开火锅店,所有事宜都准备停当了?” 季青瑶转头与萧瑾对视,见他神色认真,心道:堂堂帝王,坐拥天下,还操心底下的小生意? “是也不是,”季青瑶抛开旁的,端正态度道,“张掌柜找的香料供货商要价颇高,会令火锅整体价格提升,我打算再寻寻看。” 萧瑾道:“尽力就行,京城之中多的是有钱人。” 顿了顿,他又道:“朕有件事要与你直言。” 季青瑶见他面容严肃,好奇道:“皇上请说。” “自暖茶小筑开张,朕就一直令影卫暗中保护你,解决了些鼠辈。”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暖茶小筑若无过硬的后台,必然少不得有人为利益铤而走险,故此,朕才让你回侯府。” “有平西侯府的名头,那些人便会知难而退。” 季青瑶对上萧瑾乌沉沉的眼眸,里面仿佛有漩涡吸引着她,令她失神。 “季青瑶,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三十,为勤奋的我点个赞。 祝大家牛年大吉,牛气冲天。 第34章 第33章 从藏书阁出来,阳光刺目,季青瑶下意识伸手遮挡。 披风撩动,一股沉郁甘甜的香气散开,那是沾染上的属于萧瑾的气味。 季青瑶耳根发热,怪只怪他生了张好看的脸,又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来,才不是自己太多情。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忙不迭地鼓动披风,让香气消散开,回去时更是小心地与安氏保持距离。 没了石女官在侯府压着,回去后安氏就派人给季青瑶搬住处。 原来的院子是不能住了,顾忌着太后给季青瑶撑腰,安氏把大姑子季岚烟以前的院子给了季青瑶。 那院子整个铺了石板,打扫十分方便,屋内布局疏朗大气,家具都保养得很好,只要换新被褥,再搬些花草装点就成。 住在哪里无所谓,但院子里的人季青瑶要求自己挑选。 安氏皮笑肉不笑地道:“总归府里就那点子人,她还能挑出朵花来?” 听这话是同意了,张嬷嬷嘴上应和着夫人大度,心里却觉这大姑娘的确长本事了,有人撑腰,也得自己立得起来不是? 若搁在以前,不说大姑娘不敢提要求,就是提了夫人也会断然回绝。 看来,以后对大姑娘要敬着些了。 平西侯府的风向悄然转变,季青瑶感觉到了,却从未放在心上。 于她而言,侯府说是“家”不如说是栖身之所更合适,没有感情牵绊便是如此。 过年的欢欣从街头巷尾蔓延到平西侯府,庄子里送来粮食野味,铺子里抓紧对账分红,安氏忙成了陀螺。 季青瑶对这些是沾不上手的,也不愿多管,只领着两个贴身丫鬟给院里挑的人立规矩。 说来还要多谢石女官,她在侯府时,见季青瑶身边连个得用的下人也无,就提出帮季青瑶掌掌眼挑两个大丫鬟。 之后,就从满府的下人中选了一对入府不久的姐妹,一个叫春儿,一个叫雨儿。 春儿虽十三岁,个头却比季青瑶还高一点,瘦瘦的,模样不出挑,但心思细腻,说话办事十分稳妥。 雨儿十四岁,模样讨喜可爱,一张嘴巴能甜如蜜糖也能损人似刀,是个不好欺负的小辣椒。 有她们两个在,季青瑶只管搬个椅子在旁歇着。 “……再说一遍,这院子里只一个主子,那就是大姑娘,不管谁来,除了咱们侯爷,谁都得先通禀后再进院子。不然,我手里的藤条可不长眼。” “别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忘了本分,两头讨吃的小心烂了嘴。” 雨儿正训着话呢,院门忽然被拍响,咚咚咚,那声音听着跟债主砸门似的。 顿时,院子里的下人都扭头看向门口,雨儿神情不耐,拿着藤条指向其中一个婆子道:“你去,问清楚了再开门。” 婆子领命,季青瑶也好奇地望向门口。 分卷阅读55 门一开,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气冲冲走了进来,口中抱怨道:“大白天的关门搞什么名堂拍的我手都酸了。” 两只脚踏进门,一抬眼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哪个下人犯错被当众责罚吗? 丫鬟缩了脚,眼睛骨碌碌转着瞅了个遍,见没人受罚,这才安下心往里去。 走到坐在廊下椅子上的季青瑶跟前,道:“大姑娘,夫人叫你去正房挑衣裳,去晚了可就没了。” 她说着话,眼神一直上下打量季青瑶,心道:大姑娘是没以前病蔫蔫了,也不知在外面走了什么运,竟养得皮光水滑的,该不会有了野男人…… 咻地一声,一道黑影朝脸上抽来,丫鬟惊叫一声,抱头缩脑地蹲下。 周围一阵闷笑声,雨儿拿着藤条戳丫鬟肩膀,道:“懂不懂规矩,一双鼠目乱看什么呢?” 那丫鬟回过味来自己被戏耍了,眼睛一瞪就要骂人,却怕雨儿真敢抽她,忙起身后退,冲季青瑶喊道:“大姑娘,你院子里的人怎么这般凶悍,竟敢当众行凶,我可是夫人院里的!” “打的就是你,”雨儿叉腰往前一站,“不过一个下人,却张狂到了姑娘面前。敲门你是要把门砸了啊?见到姑娘也不行礼,还敢乱打量,今日我雨儿就教教你规矩,下回若还如此,这藤条就抽你身上!” 丫鬟还算有眼力价,见季青瑶一脸淡然地在旁边看着,便知自己再纠缠要吃苦头的,匆匆行了礼告退。 虽说季青瑶板不了脸训人,但不妨碍她赞同雨儿的行事。 夸奖雨儿两句后,季青瑶带着春儿去正房。 尚未进屋,就能听到里面的说笑声,进去后,屋内果然有不少人在。 安氏上着玫红洒金缠枝袄,下配琥珀色马面裙,面上带笑,正与一个妇人说话。一旁的桌子上摆了好些料子,颜色鲜亮花色新颖,季明霞正拉着一匹碧色锦缎往身上比划,趾高气昂地问丫鬟如何。 见到季青瑶,安氏笑意微敛,指了指料子道:“去挑些吧,回头拿去针线房做两身衣裳。” 季青瑶行礼道谢后,走到桌边,刚要伸手去摸一匹银红绸缎,季明霞忽然伸手拦她。 “姐姐,这颜色不适合你。” 季青瑶睨她一眼没说话,走到另一边看一匹樱粉色的。 “哎呀,这块料子我早就看上了,香儿,你怎得忘了拿走?” 丫鬟香儿忙跑过来,“是奴婢的错,大姑娘,您再挑别的吧。” 看来几日不见,季明霞又固态萌生了。 季青瑶轻笑一声,直视着她道:“不如你来帮我选两匹,我觉着这些都挺好,倒是挑花了眼呢。” 季明霞一噎,左看右看竟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与安氏说话的妇人道:“两位姑娘都是花儿般好看,此次带来的料子都很适合的。” 安氏也不想闹得太过,顺势挑了两匹料子给季青瑶,季明霞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 出了院子,春儿低声向季青瑶说她了解到的,那位妇人是彩衣阁的掌柜娘子,今日上门除了送料子还是交定做好的衣裳。 对这种结果,季青瑶无话可说,人都是有私心的,她还是指望自己赚钱比较好。 春儿似乎觉得她反应不该如此平淡,多说了两句,“姑娘心善不与她们计较,但她们却不会记着姑娘的好,时日久了,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奴婢斗胆说一句,先侯夫人留下的嫁妆,理应都是姑娘的。可奴婢整理库房并未发现有多少先侯夫人的东西,且以往的账目混乱,姑娘手里的银子太少了些。” 季青瑶顿住脚,是啊,她怎么把这些忘了。 总以为自己是外人,但原身娘亲的嫁妆也不该便宜了安氏等人。 这厢季青瑶定了主意,回去就和春儿商量着怎么把顾氏的嫁妆拿回来。那厢安氏送走彩衣阁的人,又把不省心的女儿叫到跟前耳提面命。 “我说你就不能让为娘省省心,一天到晚惦记着找她麻烦,你是嫌你娘我不够累吗?” 季明霞抱着安氏胳膊摇晃,“娘~女儿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不争不抢以为自己是仙女吗?” 安氏点着她额头道:“你懂什么,过完年她就十七了,我已去信给你父亲,让他好好给她寻门亲事嫁了……” 季明霞一听不高兴了,打断道:“娘,为何要让父亲插手?你随便将她嫁了不行吗?”要不然,嫁给表哥也成,表哥被她弄伤了脸,娶了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当然,后面的话季明霞只敢在心里想想,表哥受伤后回了安家,没多久舅舅来信,不知信里说了什么,娘生了好几天闷气。 “当然不行!”安氏皱眉道,“她入了太后的眼,我随便寻个人家把她嫁了,岂非落太后脸面?你父亲行伍多年,能看中的人多是军中出身,好比你那姑母,即便嫁的人是一方总兵,日子却过得没有在京城舒服。” 季明霞似懂非懂地道:“娘是要将她远嫁?”一年都 分卷阅读56 见不了几次面那可太好了。 安氏见女儿终于开窍,又与她说了好些其间门道,让她不要一味与季青瑶作对,要懂得爱惜羽毛。 第35章 第34章 离京城不远的桥镇上,一行壮士骑马而至,时值傍晚,又是乌云催逼寒风阵阵,为首之人勒马吩咐道:“今晚在此休息,明日进京。” 身后众人听令行事,很快找到驿站投宿。 用晚饭时,外面下起雪籽,没多久成片的雪花飘落。 望着纷飞白雪,有人忍不住道:“这样的雪若北疆多下两场,开春蛮子又要劫掠了。” “冬春之际最该防范,皇上召咱们侯爷回京,究竟为什么?” “你小声些,没见侯爷一路都不怎么高兴?” …… 楼上客房内,平西侯季淮和长子季阳刚用过饭,小二撤走碗筷,没一会儿就送来热水毛巾等物。 烛光之下,季淮抽出随身匕首,锋刃雪白,贴着捂热的面部,刷刷几下,半面胡须落地。 露出的下颌轮廓深邃,刀削斧凿般硬朗。 一旁季阳只像季侯三分,称得上俊朗英气,但始终差着点什么。 刮完胡子,季侯瞬间年轻几岁。 他随手将匕首抛向季阳,道:“你也整理整理。” 季阳心不在焉险些被抛来的匕首划伤,压了一路的疑问还是问出了口。 “父亲,皇上娶青瑶为后,是存了什么心思?” 这一路上,他们可没少听宣明帝这半年来的作为,大刀阔斧地清洗了徐党,连一向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端王也落了个圈禁下场。 难道宣明帝疑心深重,要对所有潜在威胁下手?此次盯上平西侯府,是为了父亲手中兵权? 季淮沉声道:“好了,眼下想再多也无用,咱们离京日久所知甚少,赐婚之事已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若是不想收拾就回房睡吧。” 三两句撵走长子,季淮在桌边坐下,从贴身暗袋中抽出两封信。 一封是安氏写的,要他为青瑶择婿,信中之言无非是继母难为。 一封是皇上密诏,言明要他回京送女儿出嫁。 密诏在前,家书在后。 季淮直觉其中别有内情,一切只有等到回京才能解开。 除夕早上,季青瑶被雨儿叫醒,窗外一片洁白,昨晚入睡前尚是小雪,没想到一晚就下了两三寸厚。 院子里白到耀目,阳光晴好,用过早饭,季青瑶领着丫鬟一起堆雪人,圆滚滚的身子,乌黑的眼珠,红纸擦出两抹胭脂色,再缀上鼻子、胳膊等。 几人正玩得开心,忽然有人来通禀,说宫里来人传旨。 季青瑶匆忙赶去时,安氏等人早在正厅坐着,陪着来传旨的内侍说话。 上前见礼,那人忙避开道:“这可使不得,大姑娘身份贵重,咱家怎么当得起。” 作为侯府主母,安氏也招待过几次宫中宦官,可今日传旨的宦官不只品级高,还带了好些赏赐来,言语间更是客气,好似侯府将有喜事发生。 眼见对方对季青瑶这般态度,安氏心中有种不妙之感,不由道:“公公,府内人已聚齐,这圣旨……” 那人笑道:“今日贵府双喜临门,夫人与众位多等等也无妨。” 季青瑶不解,何来双喜? 但看安氏坐立不安,季青瑶倒不在意了,喝喝茶吃吃点心,好不惬意。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伴随着小厮惊喜的叫喊,两个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 “侯爷回来了,侯爷、大公子都回来了!” 季青瑶闻声险些摔了手里的茶,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相较于她的惊吓,屋内人多是面露喜色,一窝蜂地奔出去迎接,季青瑶慢了一步,走到院里时被落在圈外。 只见被围在中间的中年男子身形魁梧面貌俊毅,在季青瑶盯着他看的下一秒回视过来,目光锐利如鹰隼,季青瑶挂在脸上的假笑险些没绷住。 季淮生性冷硬,府内众人皆知,早已习惯他冷着一张脸。 等候多时的宦官轻咳一声,上前道:“恭喜季侯回京,一家团圆,咱家也该宣旨好回宫复命。” 以季淮为首,府内众人跪在厅中接旨,季青瑶垂首跪在第二排,耳听得那宦官抑扬顿挫道:“……平西侯之嫡长女季氏青瑶,秉性端淑,克娴于礼,柔明毓德,静正垂仪,太后躬闻之甚悦,聘为佳妇入主中宫,兹以礼部择选吉日……” 如遭雷击,季青瑶呆傻在那里,周遭一切都与她隔绝了般。 怎么会?她就要嫁给皇帝了?她是不是在做梦? 今天的一切都太不对劲儿了,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平西侯居然回府了,又跑来个内侍宣旨赐婚! 一定是她对萧瑾心生旖旎,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她错了,她以后都不敢了,快醒过来吧! 季青瑶狠狠心掐自己一下,好疼,可 分卷阅读57 是她没有醒,周围的人已开始谢恩了。 内侍宣读完旨意,将懿旨交给平西侯,眼角余光瞄见季青瑶正一脸呆愣在那里,还以为是高兴过头了,忙装作没看见转头与平西侯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屋里的人纷纷起身,春儿见季青瑶还跪在那里,上前搀扶。 嫡长女将成皇后,也不见季淮脸上有多少笑模样,唤来管家开祠堂将懿旨供奉起来,尔后吩咐安氏等人各自散去。 季青瑶被赐婚的消息打击得不轻,浑然未觉季淮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回到自己院中,季青瑶仍纠结自己怎么就被选上了? 论才貌拼家世,那日赏花宴上比她好的人不多也得有三四个。 云太后赐婚,一定是和萧瑾商量过的,萧瑾他为何会同意? 春儿见季青瑶面无喜色,回了屋里更是蹙着眉走来走去,忍不住问:“姑娘,你……不愿进宫为后?”声音很轻,似乎怕被人听到。 季青瑶咬唇,道:“对,我不想进宫。”那里进去了还能自由吗?关键是嫁的人是皇帝,三宫六院美人众多,哪个女孩子想跟旁人分享丈夫,反正她想想就难受。 问出了答案,春儿却觉更难办了,斟酌着劝道:“当今皇上年纪轻轻,容貌俊美,听闻是个英明圣主且不贪恋女色,姑娘进宫为皇后,乃正宫嫡妻,不会有任何人敢轻慢羞辱……” 她说着说着就不敢再劝了。 因为季青瑶一双美眸中已噙了泪花,望着窗外雪景的脸上满是忧郁,好似下一秒就能放声大哭。 春儿轻叹一声,退出屋子静静守在外面,不让人冒然进入。 窗前,季青瑶白净的脸颊上滑落泪珠,一颗心沉甸甸地坠着。 萧瑾他,的确出色,即便撇开皇帝的身份而言,他也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但偏偏这一点是季青瑶最怕的,从小到大,她就是个乖孩子,在上大学前虽然经历过朦胧的暗恋,但在感情方面仍是一张白纸。 她幻想过的男朋友比萧瑾逊色许多,而在之前的接触中,她不是没察觉到自己的心动。 可她不敢,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发酵成长,除却身份,还因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不公——男子娶妻纳妾乃常理,女子却要违背人性,压抑自己的不甘、嫉妒,否则就犯了七出。 她也曾想过,如果寻不到喜欢又合适的人,她宁可出家做道士。 可是,今日一道懿旨,将她彻底绑在了萧瑾身边。 日日相对,她自认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是皇帝,早晚会有别的妃嫔,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消息传回皇宫时,萧瑾正听福海说着坤宁宫的翻修情况,本来尚好的心情一下变得阴郁。 好,好得很。 他以为她会惊慌,会不安,还想着多给些赏赐安抚安抚,却不曾料想她竟为此哭了。 就那么不情愿嫁给他吗? 翻涌的怒意令萧瑾又犯了头痛之症,像有无形的针刺入脑中,唇若滴血,黝黑的眸子似有风暴聚集,紫檀木的把手咔吧一声被折断。 福海见状,立刻叫人去请禅心大师。 第36章 第35章 除夕晚上的年夜饭,平西侯府难得团圆。 季淮居上位威严冷肃,安氏在他左手边,穿着喜鹊登枝大红锦杉,脸上笑意融融。 季青瑶坐在安氏身旁,对面是兄长季阳,右手边是季明霞,这个座位坐着着实不舒服。 加上心情不好,所以,这顿饭季青瑶吃得食不知味,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下去。 一旁季明霞不时瞟一眼她,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噌噌往上涨。 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要当皇后了,还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要是没有季青瑶,平西侯府嫡长女的位置就是她的了,也许皇后之位也会落在她头上。 可如今呢,什么都是季青瑶的,就连父亲也因季青瑶的婚事千里迢迢赶回京城! 季青瑶,你怎么不去死! 吃过团圆饭,一家子转到花厅去。 这里搁了许多炭炉,屋里暖和极了,东面的窗棂上安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玻璃,透过窗户正好能瞧见院中景致。 火红的灯笼挂满廊檐,给地上的雪铺上一层暖色,远处天空绽放朵朵烟花,绚烂美丽。 管事的进来禀报,院中准备了爆竹烟花,请侯爷和几位主子移步。 古人放炮是为驱除灾厄,季淮领头放了几个后,就让几个小辈玩耍。 季青瑶对此没兴趣,却也不想进屋闷着,索性离了远些。 可当某些人看你不顺眼时,总有办法找麻烦。 季明霞一贯胆大爱玩闹,放了几个炮竹后转眼见季青瑶带着个丫鬟在廊下,就起了坏心思。 从季阳那里要了好几个爆竹,一边笑闹着一边随手往外扔,围在边上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 季阳忍不住叮嘱道: 分卷阅读58 “明霞,你小心些。” 季明霞吹了吹手里的火折子,一脸不以为意道:“哥哥,你怕什么,他们都长了眼睛的,不会躲吗?” 说着又点燃引信,将炮竹丢出去。 这一回,点燃的炮竹直接朝季青瑶站的地方飞过去。 春儿就站在季青瑶身边,反应极快,不等那炮竹落地直接抬腿一踢。 不过瞬息间,“砰”地一声,爆竹在空中炸开,有个挂在廊下的灯笼离得太近着了火。 季青瑶吓了一跳,被春儿拉着往旁边躲开。 管事的见状忙跑过来询问,季青瑶看着落在脚边的灰烬,脸色难看,说了句无事。 季阳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过来,虽说与季青瑶关系不亲近,但面上也得做做样子。 “青瑶,可有吓到?” 季青瑶抬眸却没看他,而是盯上季明霞那张明显带着惋惜神色的脸。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们都在一起玩,谁知道你偏要站在这里。”季明霞不等季青瑶开口,抢先辩驳道。 “妹妹多心了,我并不曾说要怪你,”季青瑶露出一抹讽笑,冲季阳屈膝一礼道,“劳烦兄长替我告声罪,刚才受惊,我先回去休息了。” 季阳蹙眉,按着季青瑶以往性格,即便真受了惊吓也会忍着,何况今日除夕按规矩是要守岁的。但他又不好强留,万一季青瑶到父亲面前告状,明霞少不了一顿罚。 眼见着季青瑶带人离开,季明霞面上愤恨再难掩饰,“装什么装,不过扔到她面前一个炮仗而已,又没伤着。” 季阳听到这话不免头痛,妹妹也太不懂事了,季青瑶今非昔比,她若真有个意外,侯府少不得一场风波。 “你少说两句,这话让父亲听到了,定会罚你。” 季明霞撒娇道:“哥哥,你最好了,只要你不说,我看谁敢在父亲面前乱嚼舌根。” 她说着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大姑娘是主子不假,可她即便将来贵为皇后,也管不到侯府里来,哪有身为侯府主母的安氏说话管用。 更何况大姑娘都不曾说什么,他们这些人怎敢多嘴到侯爷跟前。 回到自己院里,季青瑶抱着汤婆子坐在软榻上,跟前站着春儿和雨儿。 暖黄的烛光映在她脸上,似蒙了一层光晕。 雨儿不明所以,看看垂首不语的春儿,再瞧瞧绷着脸的季青瑶,只觉气氛不对。 “怎么,还不与我说实话吗?”季青瑶冷冷地道。 春儿抬头与她对视,伪装的乖顺褪去,眸中的冷锐如乍然出鞘的匕首。顿时,雨儿明白过来,她们的身份暴露了。 “姑娘既已知晓,奴婢无话可说。” 呵呵,好一个无话可说!季青瑶头一次动了怒,霍然起身,指着门口愤然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在主院里,春儿踢走炮竹的利落说明她绝非寻常丫鬟,这样的人如何会到她身边? 季青瑶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萧瑾,她一直以为,萧瑾说的护她周全是指云太后的喜欢,还有石女官在平西侯府对安氏的敲打。 可在回来的路上,她想明白了,萧瑾直接派人到她身边做她的贴身婢女,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可不就是万分的周全吗? 周全到她的一言一行皆可被萧瑾知晓! 她就像活在玻璃房里的人,还有丝毫的隐私可言吗? 雨儿慌乱一瞬,立马上前解释道:“姑娘,主上派我们来是为了护着你,侯府里……” 无法自抑地红了眼眶,季青瑶强忍着不落下泪来,再次呵道:“出去!” 春儿拉住还想解释的雨儿,冲她摇摇头,随后两人沉默地出了屋子。 她们一走,季青瑶就似没了支撑,扭身趴在软榻上,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为什么,萧瑾他为什么这样做,即便要保护,难道不该提前向她说明吗? 还是说他本就存着某种目的,要掌控她的生活。 他居然还要娶她为后……是了,她怎么忘了,萧瑾不是她在妙真观遇见的权贵公子,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在皇帝眼中,她一个侯府女儿,有什么值得大费周章的呢? 越想越难受,季青瑶感觉自己走进了迷雾,孤单一人寻不到方向,周围的雾气翻涌,带来刺骨的寒凉和未知的危险…… 厢房里,不同于春儿的冷静,雨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断念着“怎么办”“要怎么交差啊”。 她见春儿像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翻出纸笔写密信,上前就夺了她的笔。 “都怪你,怎么就露馅了?你这一报上去,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春儿眼皮微垂,低声道:“那又如何,若是延迟了,责罚只会更重。” 虽说两人都是影卫营出身,但春儿是自小在影卫营长大,雨儿来时已经八九岁了,遇到事情处理思路很不同。 分卷阅读59 “傻啊你,你硬邦邦地跟上头说,转头就将咱俩调回去受罚,可若是求得姑娘原谅留下,能继续执行任务,责罚就能往后推,说不定哪天立了功,咱们就能功过相抵了。” 被调回去?春儿眼睛黯然下来,但仍反驳雨儿道:“你以为能瞒得了几天?除了贴身跟在姑娘身边的咱们两个,还有不知多少暗地里的眼睛。” 雨儿嘿嘿一笑,道:“平西侯回来了,外围影卫都得隐藏起来。咱们抓紧时间,姑娘心软,好好与她分说一定行的通。” “你可别说想回影卫营那破地方呆着,要什么没什么,哪有外面呆着自在。” 春儿冷冷地瞪着她,道:“这种话不要再说第二遍,忘恩负义者,死。” 雨儿缩缩脖子,心里骂了句死板,转而笑道:“这么说你也同意先不上报了?” 第37章 第36章 翌日清晨,季青瑶起床,因昨晚翻来覆去地想事情没有休息好,看到春儿、雨儿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被两人伺候着穿衣洗漱后,再想斥退她们已失了先机,只能板着脸不与她们说话。 雨儿脸皮厚,不管季青瑶理不理人都自顾说个不停。 “姑娘,雨儿给你梳个灵蛇髻。” “姑娘,穿这身石榴红的吧,喜庆又漂亮。” “姑娘,你瞧今日也是个大晴天,咱么昨天堆的雪人怕是要化了……” 季青瑶再忍不了,抬头瞪向雨儿,可惜水眸清亮润泽没有一点杀伤力。 雨儿见她终于肯给个回应,见好就收,捂住嘴冲季青瑶笑了笑,退到一边不再出声。 打起精神到主院给平西侯夫妇请安,出来时又遇到了季明霞。 “不是受惊吓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还来给父亲请安,我看你就是装的。”季明霞眼神挑衅地睨着季青瑶道。 季青瑶连个眼神也没分给她,直接朝院门口走,好像季明霞的叫嚣连狗吠都比不上。 季明霞如何能忍,伸手就要拉住季青瑶。 春儿警觉,侧身一挡就将季青瑶护住。 季明霞见状,想起昨晚也是这丫鬟坏了她的事,拉扯的动作变成了拧,下了死力气,咬牙道:“主子的事,哪有你个丫鬟插足的余地。” 一点皮肉被揪着拧,即便春儿是个能忍的也不免呼吸一变。 季青瑶回身看来,立马呵斥季明霞放手。 季明霞见她变了脸色,心里快慰,不罢手换个位置继续拧。 季青瑶见春儿抿着唇眉头紧蹙,显然疼得紧,顾不得许多,上前推开季明霞道:“够了,有事冲我来,拿她出气算什么。” 季明霞扯着帕子笑,她倒是想把季青瑶赶出侯府,可谁让她被赐婚给皇上了。 “姐姐,我不过教训个不知礼数的丫鬟,你就冲我嚷嚷,难道我这个妹妹还比不得个丫鬟?”眼尖地瞧见大哥季阳也来了,季明霞立刻换了腔调,一脸委屈地道。 “春儿是我院里的人,要教训也轮不到你。”季青瑶暂时抛开两人来历,硬气地回道。 “大妹妹,这丫鬟是你院里的不假,但也是侯府的下人。”季阳大步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们兄妹二人站在一处,肖似的面容、一致的态度都在告诉季青瑶一个事实——她和他们始终成不了一家人。 不过三四秒的功夫,季青瑶冷静下来,深深地看了眼季阳二人,随后一言不发地拉着春儿走了。 出了主院,季青瑶便松了手。 春儿目光落在自己腕上一会儿,很快又移到季青瑶面上。 姑娘生得好看,淡眉如烟,眼眸如水,性子纯善温和,是个很好的人啊。 最开始跟在姑娘身边,她心无旁骛,只想着尽力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将姑娘的举动都汇报上去。可渐渐地,感受到姑娘的信任、喜欢,她心生愧疚,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会给姑娘带来伤害。 不可否认,昨晚身份暴露,她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她怕时间越久,姑娘万一知晓真相会伤心。 回到了季青瑶的院子,一进屋,季青瑶就让雨儿找活血化瘀的药给春儿抹。 半晌后,雨儿皱着一张脸出来,说春儿身上青紫了好几块,三姑娘下手太狠了。 季青瑶咬着唇,忍不住心生烦躁,季明霞实在是欠收拾,昨晚故意向她扔炮仗,今早又欺负春儿。 指望平西侯和安氏管教是不成的了,那她该怎么办呢? 雨儿见季青瑶沉默不语,又开始念叨自己和春儿被派到侯府是出于保护,并非是要监视,也没有事无巨细地往上禀报。 “……姑娘,姑娘?唉。” 雨儿说了半天见季青瑶没有回应,愁苦地叹了口气。 季青瑶却是刚想出了个方向,平静道:“好了,我知你们是来保护我的,以后一切如常吧。” 萧瑾是皇帝,他想对她做什么只消动动嘴皮子,想 分卷阅读60 太多也无用。目前来看,倒是一条够粗的金大腿,被她借势打压打压侯府里总找她麻烦的人也不错。 春儿整理好衣裳刚进屋就听到季青瑶的话,心中不由一喜,见季青瑶望来,忙紧走两步向她行礼道:“多谢姑娘宽宥。” 得她两次相帮,加上春儿她们不过听令行事,季青瑶摆平了心态,态度自然温和下来。 “不必如此,是我连累了你,”季青瑶扶起春儿道,“季明霞太任性了,我想让她吃点教训,咱们一起商量……” 皇城。 今年过年皇宫里热闹不少,寿安宫里多了两位小主子,尤其云彤是个性子活泼的,逗一逗就笑得开心,云太后脸上也多了笑容。 这天中午,萧瑾来陪母后用膳,未进殿就听到女童银铃般的笑声,还有云太后的夸赞。 “彤彤最可爱了,姑祖母把这件狐裘送给你,你该怎么谢姑祖母啊?” 云彤眨巴着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歪头想了想,随即就朝云太后叩首行礼,“彤彤给姑祖母磕头,祝姑祖母长命百岁,越长越漂亮。” 顿时引来一众人忍俊不禁,“唉哟,咱们彤彤小嘴跟抹了蜜似的,长命百岁倒是敢想想,这越长越漂亮怕是不成的,哈哈哈……” 萧瑾驻足在门口,听到后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时,云裳带着宫人正准备进殿奉茶,恰好看到这一幕。 年轻俊美的天子长身玉立,往日凝聚在身上的威势冷厉消减大半,眉骨深邃鼻梁挺直,微扬的唇角似一柄玉钩撩动心弦。 脚步微顿,云裳微不可察地平复了呼吸,这才上前见礼。 “臣女拜见皇上。” 笑意消散,萧瑾还是那个淡漠高贵的帝王,冷冷地给了个“嗯”后,看都未曾看一眼,便进了殿内。 直起身,云裳脸上依旧带着温和浅笑,好像根本不在意萧瑾的冷待,随后也入了大殿。 皇帝一来,殿内伺候的宫人几乎全都退下来。 云太后见到儿子自然高兴,虽知他不喜欢热闹,但想着过来年就该迎娶季家姑娘为后了,这冷清的性子该磨一磨,就开口留了云彤、云裳一起用膳。 萧瑾不想坏了母后兴致,点头答应。 但显然,结果不怎么理想。 云彤有点怕这个长得好看却总板着张脸的表叔,乖乖吃饭,偶尔看一眼萧瑾又很快离开。云裳则一如既往,食不言,安静吃饭。 云太后都忍不了这死气沉沉的气氛了,匆匆结束午膳,放云家姑侄到外面玩。 殿内只剩母子二人,萧瑾便说起对外祖云家的安排,“母后,再过半个多月,舅舅也该进京了,朕安排了礼部侍郎一职,以后云家可在京城定居,母后也能时常见见家人。” 云太后高兴之余略带担忧问:“瑾儿,你这样做朝臣会不会有意见?”毕竟为官十几载都是地方官,一下子调到京城为侍郎,她怕施恩太过反成祸事。 “母后不必忧心,朕一切安排妥当,无人敢置喙。只是等云家进了京,云家两个女儿就不便在宫里住了。” 云太后点头,这道理她懂。 母子俩又聊起了萧瑾的婚事,云太后道:“钦天监和礼部可看好日子了?派何人上平西侯府下聘?” 提到婚事,萧瑾便想起季青瑶因赐婚哭的事情,心里不免烦躁,道:“尚未定下。” 云太后想到关在冷宫里的徐氏,暗道:莫非心里有芥蒂? “瑾儿,季家姑娘是你亲自选的,母后不管你出于何种考量,不要忘了这点。哀家不理宫务,婚后六宫诸事都要尽快交给皇后打理,这婚事你可要上心,越快越好。” 回到乾清宫,萧瑾让人找出递上来的奏折,钦天监算了日子,礼部也给了回应。 最近的日子是在阳春三月,萧瑾圈定下来,心中道:你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倒不如早早进宫来,上辈子你我皆没个好结局,这辈子遇见了便是缘分,朕是不会放你走的。 搁下御笔,萧瑾又问玄七影卫可有消息传来。 玄七哪能不知皇上用意,只是平西侯季淮回府府内巡逻谨慎许多,一时没有消息。不过,蜀地倒是有密信过来。 萧瑾压下不满,拆了密信看。 一瞧之下不由冷笑,果然是不死心啊。上辈子他花了大力气清剿端王余孽,念在血脉至亲的份上,昭告天下,只要端王愿自投官府,便□□养一生做个闲散郡王。 可对方并不领情,甚至改头换面潜藏入京,勾结蛮子再次密谋造反,最后乱箭穿心而亡。 密信之中,端王回到封地遭到围捕,逃脱后数日在锦州现身,之后便再无行踪。 萧瑾冷声吩咐:“着玄三领队,带人去十三坊暗查年前进京的商队。”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几天,终于续上了,惭愧惭愧。 多了个收藏,很开心,谢谢。 第38章 第37章 若说京城近来传 分卷阅读61 得最热闹的消息,便是宣明帝又要大婚了。 这回的新后人选着实出人意料,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关于她的消息也仅有体弱、被退过婚两条。 不过,说起体弱,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云太后是亲娘,怎么会给儿子选个身子骨差的呢? 但有人就阴谋论道,看那废后徐氏,就知宣明帝是个冷情的,不喜后戚势大。新后出身平西侯府着实难以令人放心,但身子骨差那不正好嘛,随时可以来个“病逝”。 关于这点讨论的人多了,就少有人关注“被退过婚”了。 但薛丛芝的日子仍不好过,过年总得回家住,因着他曾与季青瑶有婚约,又先提出退婚,以至于过年串门时不少人明里暗里笑话他薛家有眼无珠。 薛凝霜因季青瑶之故进入了上层贵女们的圈子,眼下也被冷嘲热讽甚至疏远,本来该去参加的诗会没有收到请帖。 兄妹二人气闷,都窝在家里不想出门去。 薛夫人急得上火,好在她经历的事多,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厚,得知长宁公主在鹿林苑举办春日宴,便借着娘家的门路弄来两张请帖。 连哄带骂地将兄妹二人弄上了马车,跟着娘家弟妹去赴宴。 鹿林苑在京郊也是有名的皇家庄园,苑内分东西两部分,东面多房舍楼台,西面则是树林、小湖等自然景观,少有雕琢痕迹。 来赴宴的人不少,薛家兄妹下车后分别随着表兄弟、姐妹往里去。 刚进大门,忽听有人道:“快看,是平西侯府的车架。” “你们说季大姑娘会不会来?说实话,我甚是好奇她长得何等模样,比不比得过镇国公府的鲁二姑娘?” “哼,鲁妍容貌出众不假,但性格高傲难以相处,不如杨姑娘才貌双全文雅大方。” “唉,两位都小声些,有道是非礼勿言……” “快看,人下来了。” 顿时也没人理会旁的了,都将目光投到侯府马车那里。 薛丛芝听着旁人议论曾经的未婚妻,心里滋味难言,本不想去瞧但又忍不住朝那里看去。 一袭烟紫色绣丁香对襟锦衫,下配月白罗裙,裙幅上绣着红梅,行走间裙摆微动,露出精致小巧的红绣鞋。 袅娜身姿似风中柳枝,目光上移,落在那张脸上时,诸位公子心中不免升起怜惜之意。 粉嫩莹润的脸蛋上,眉如新月水眸含情,琼鼻挺秀樱唇点点,似一朵开在风里的茉莉花,纯然美丽而不自知。 螓首微垂时,纤长浓密的眼睫仿佛滑过心头,痒痒的,为这一刻的柔顺静美而意动。 唉,几人心中不由叹息一声,为这娇花有主,也为美人将来的命运。 这般娇弱纯然的女子,十有八九会凋零在深宫之中的吧? 被人围观的季青瑶毫无所觉,一心惦记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想想有点小激动呢,头一次谋算着教训别人,也不知能否达到目的。 随着领路的管事一路往东苑去,拜会了长宁公主后,季青瑶和季明霞一道往姑娘们聚集的敞轩中去。 今日来的人很多,季青瑶还未走近,就见王秀朝她招手,同她坐在一处的自然是杨芝兰。 季青瑶不由回了个笑,扭头朝季明霞道:“妹妹可要一起坐?” 季明霞冷哼一声,道:“不必,我自有相熟的人一道玩。”说完便朝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走去。 王秀选的位置不错,临窗观景且闹中取静,同桌的还有两个眼熟的姑娘,性格也挺好相处的。 几人闲聊一会儿,便提议去园中走走,听说西苑那边养了些鹿和锦鸡。 沿着石板路绕湖而行,湖边垂柳萌动了细嫩的柳芽,为新春添彩。 正走着,迎面遇上了鲁妍为首的几个姑娘。许是平常就不对付,开口就放嘲讽。 “哟,这不是王姑娘吗?越发珠圆玉润了,想来过年没少吃好的。”一个着桃粉襦裙的姑娘掩唇笑道。 王秀不甘示弱,斜睨对方两眼,道:“圆润点总比瘦竹竿强,身无二两肉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着实令人忧心啊。” 桃粉襦裙的姑娘只是偏瘦而已,没她说得那么夸张,偏她语气神态很像那么回事。 “你、你胡言乱语……” 那姑娘指着王秀,被气到语无伦次。 “好了,王姑娘伶牙俐齿你说不过她,也不瞧瞧人家身边都站着谁。”一旁冷眼旁观的鲁妍忽然开口道。 “一个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一个是未来皇后,咱们哪里惹得起?” 嘴上这样说,脸上表情却截然相反,好像季青瑶她们不过是仗势欺人。 王秀拧眉就要跟她理论,被杨芝兰拉住,只听她声音柔婉道:“鲁二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听闻你佳期已定,咱们虽平日玩不到一处,可这样的喜事也该送上点心意恭贺,到时咱们再好好聊聊,今日就各走各的可好?” 季青瑶听得云山雾罩,却见鲁妍脸色一下 分卷阅读62 变得难看起来,抿着唇不说话了,眼神冷冰冰地盯着杨芝兰,正疑惑时,那目光又跟季青瑶的对上了。 顿时,季青瑶背上一凉,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听春儿在后低声地唤了句“姑娘”。 季青瑶心中安稳了,也为自己方才的胆小怯懦感到羞耻,忍不住微垂了头,掩饰发烫的双颊。 那一眼,不过是迁怒,可季青瑶的反应却被鲁妍误会了,以为她在低头掩笑,笑话她竹篮打水一场空,空做白日梦。 鲁妍心头不可抑制地涌上怒火,若是败在杨芝兰手中她也服气,可就凭季青瑶——一个弱拉吧唧又无才德的小家碧玉,她如何甘心? 好,既然你这么得意,我就让你尝尝从高处跌落的滋味! 两方人相背而行,离得远了,季青瑶忍不住问王秀,鲁妍为何那样反应。 王秀惊奇地道:“你不知道吗?赏花宴没多久后,镇国公府就给鲁二定了婚事,嫁的是上阳郡王家,虽是名门望族但不在京城。” 说到这里,王秀忍不住低了声音道:“听说,鲁二对这门婚事极为不满闹腾了些时日,但都被世子给压下了,今日杨姐姐踩她痛处,她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可不就变了脸色。” 季青瑶听罢,不由佩服杨芝兰的聪慧机敏,这样的人更适合做一国之母吧?真不知萧瑾他看上自己哪里了。 想到萧瑾,季青瑶眉宇间不由带上两分愁绪,淡眉轻拢,樱唇轻抿,眼波流转间似有轻愁化水萦绕不散。 薛丛芝本来在林边闲逛,眼见前方有闺秀走来其中还有季青瑶,心念一动,就闪身躲到一棵大桐树后。 今日见到季青瑶,第一面是惊艳,她已不同于他记忆中的瘦小单薄,而是乌发如云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第二面是好奇,她似一朵带着愁绪的丁香花,让他想探寻何事困扰在她心头。 目送背影远去,薛丛芝呆愣半晌,自嘲地笑了笑,他究竟在想什么啊,有缘无分罢了。 季青瑶几人行至写了“鹿林”两字的围栏处,就见栏中有鹿悠闲地走来走去。 小鹿可爱活泼,圆润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她们,有胆大的还凑到她们跟前,可等她们伸手去摸时,又机警地跳开了。 一旁仆妇送上一篮子鲜草,说是花房里种的。 几人纷纷拿着去引逗小鹿来吃,季青瑶却是落后一步,与春儿交换了个眼神后,这才与几人凑在一处玩乐。 第39章 第38章 薛凝霜今日被冷遇个彻底,除了跟在表姐妹身边,她竟然连个说话的人也无。 因而,当她看到季明霞被几个闺秀捧着谈笑时,心里更是蔓延开名为嫉妒的阴郁。 “凝霜,你以前不是与季家姐妹交好吗?怎么不去打个招呼?” 听到表姐的话,薛凝霜心里冷笑,故意的吧,想看她出丑,从前她没少在表姐面前说自己如何受季青瑶优待,如今就来落井下石了。 行,不就是丢脸吗?今日她是跟着表姐她们来的,要丢脸大家一起丢啊。 “姐姐说的在理,凝霜这就去。” 说着薛凝霜就真的起身往季明霞那边去了。 薛家表姐妹顿时脸色不好了,其中一个忍不住埋怨道:“姐姐,你干嘛要刺她,瞧姑母那样就知道薛凝霜也是个脸皮厚的,她过去了万一被人家嘲笑,咱们也面上无光啊。” 可惜,薛凝霜已走到季明霞跟前了,再想去拉人已经晚了。 不屑的眼神落在身上,薛凝霜心里顿时不好受了,强撑着笑道:“明霞妹妹,许久不见了。” 季明霞记得先前有段时间薛凝霜一直巴着她,可后来不知怎么就不上门了,母亲跟她说,薛家母女俩都是势利眼要她少来往,因而见到薛凝霜神色就不加掩饰的鄙夷。 “想不到你还能来参加今日宴会,怎得不去寻我姐姐,你们俩以前不是交好吗?”说来她俩都被退婚过呢,季明霞想到这点忍不住笑起来。 薛凝霜道:“没见着青瑶妹妹……唉,以后可不敢乱叫了,毕竟季大姑娘身份贵重……” 季明霞一听这话茬,脸就拉下来了,正要说话,身边的香儿忽然附耳道:“姑娘,你瞧那是大姑娘身边的春儿,她好像要出去呢。” 季明霞闻声转头,确实见到了春儿行色匆匆往这边走,但显然不是来闺秀聚集之处的。 难道季青瑶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一起,季明霞就坐不住了,立刻吩咐香儿追上去问清楚。 之后的半刻钟里,季明霞无心与人闲聊,找了借口躲到外面假山旁等消息,她不知道的是,薛凝霜隐约听到香儿的话,又见她反应异常,便暗中留心着她的一举一动。 另一边,香儿小跑着拦住春儿,追问她因何要走开,春儿起初不愿说,但被香儿纠缠着走不掉,便道是大姑娘脏了衣裳,等着她去马车上拿替换的衣物。 香儿跟在季明霞身边多年,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忙假装好意帮春儿去取 分卷阅读63 衣裳,说让春儿守在大姑娘身边。 春儿哪里放心三姑娘身边的人,自是不同意的,但还是被香儿套话得出季青瑶在鹿林附近等着的信息。 得知消息后,季明霞心里盘算起来,母亲说不让她去招惹季青瑶,但总归咽不下那口气,女子出嫁等同第二次投胎,季青瑶好命进了皇家,以后见到季青瑶她还得叩头,想想就不甘心。 今日设法让季青瑶丢丑,让她以后没脸在自己面前摆皇后架子,也算扳回一局。 想好后,季明霞就带着香儿往鹿林那边去了。 季青瑶那边已经做好准备,借口去净房跟王秀她们分开,然后半路支走了婢女自己朝相隔不远的花房走去。 鹿林苑的花房占地颇大,春儿起先过来勘察并没有人守在这里,季青瑶顺利地进去了。 因着近日天暖,挂在门口的门帘都去掉了,棚顶也被掀开,暖阳透过棚架洒落在一盆盆不知名的花草上。 季青瑶四下看看了,瞧见了春儿藏在角落的布囊,找了个短棍挑开绳结,里面的东西瞧着就让人汗毛倒竖。 待那东西往角落飞去后,季青瑶才松口气把布囊藏起来。 时间没过多久,一声轻哨响起,季青瑶理了理裙摆出了花房。 季明霞主仆俩直奔鹿林而来,装作闲逛的样子实则一直在东张西望找季青瑶的身影。 忽然,香儿指着右前方道:“姑娘快看,大姑娘在那里!” 季明霞顺着看去,只见季青瑶在一个木房前走来走去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她不由露出笑来:“走,咱们去瞧瞧姐姐遇到什么难处了。” 两人顺着石板路转过个弯,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薛凝霜急了,冲着薛丛芝道:“哥哥,你干嘛要拦着我?” 薛丛芝:“那你跟着她们又有什么目的?”他原本想回东苑那边的,路上正好遇到妹妹薛凝霜,还未和她说话就见她匆匆跟着季明霞主仆往他来时的方向去,心下起疑,就跟了过来。 直到方才见季青瑶的身影出现在花房,他心里才隐约有了猜测,拦下妹妹不让她再跟着了。 “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薛凝霜从前出入平西侯府,自然知晓季明霞多有针对季青瑶,说不得今日两人之间又会起龃龉,她若是能借机做点什么…… “平西侯府的事与我们不相干,跟我离开这里。”薛丛芝声音冷冷地道。 不管季家两姐妹间会发生什么,薛家都不该搅进去,他要做的是等风波平息,专心准备来年秋闱。 薛凝霜不服道:“怎么会不相干?若不是季青瑶突然被太后赐婚,咱们兄妹如何会被人嘲笑?” 更何况,她许是要选秀入宫的,万一到时季青瑶出于报复,让她落选该怎么办? “哥哥,就当我求你了,让我过去瞧一眼,我保证不会做什么的。”薛凝霜软语恳求。 刚一进花房,季明霞和香儿就被人砍晕,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春儿接住两人软倒的身体,朝季青瑶点了点头。 花房的门被关上,季明霞悠悠转醒时,就见季青瑶整好以暇地站在那里冲她笑,顿时吓得一抖,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坐在板凳上,明明有意识身体却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 而旁边的香儿还在昏迷当中,季明霞想喊醒她,嘴巴颤抖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青瑶,她、她到底做了什么?! 看到季明霞脸上表情变成惊惧,季青瑶这才开口解释:“先前我回府那日就说了,别再对我动手,不然不会对你客气的。” “可是,你显然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所以,今天我要做的算是对你的回敬。” 话落,季青瑶朝后退开,春儿从荷包里翻出小瓷瓶,来到季明霞跟前蹲下。 瓶口倾斜,一种略显粘稠的透明液体滴在季明霞的手心里。 空气中传来嗡嗡的声响,一只拇指盖大小的飞虫落在季明霞掌心,紧接着有第二只、第三只…… 季明霞瞪大了的眼中满是厌恶和抗拒,感觉到虫子在掌心的爬动恶心地不行,但即便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动弹。 季青瑶目光下撇,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绞在一起,说实话,这场景她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但没办法呀,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做到不留痕迹。 忽然,身边的春儿出声道:“姑娘,你看三姑娘的眼神。” 季青瑶抬眸,只见季明霞满是恨意地瞪着她,似乎只要一脱困就能扑上来咬她似的。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季青瑶蹙眉。 “这太简单了是吧?”季青瑶走到季明霞身前,俯视着她道,“你觉着我不敢真正伤害你,只要回了侯府,就有夫人、大哥,哦,也应该算上侯爷,都会给你撑腰对吗?” 季明霞眨了下眼,愤恨的眼神中带着确定,仿佛在说,就是这样,谁让你早早死了娘,还不得父亲喜爱,像从前那样被欺负,随便嫁个小门小户的才对! 分卷阅读64 季青瑶朝春儿伸手要来瓶子,“我要求的不多,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可看来你还没吸取教训,好,那咱们继续。” 这一次,季青瑶将液体滴在季明霞的额头,冰凉的液体沿着眉心流淌…… 不,不要,我答应你! 季明霞真的害怕了,眼泪汹涌,她感觉那东西越来越多,滑过鼻梁,顺着人中往嘴唇上去…… 本来就不多的液体被季青瑶倒干净了,递还给春儿,季青瑶再未看季明霞一眼,抬脚就往花房外走去。 春儿将瓷瓶装回去,目光落在季明霞的脸上时,已经有一只飞虫落在季明霞鼻子上。 瞧她一脸惊恐的模样,春儿只觉得姑娘还是太心软了,这种飞虫只会吸食特制的液体而已,约莫一刻钟后就会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无法自控,总是跑偏。 第40章 第39章 十二坊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聚居了不少外族人,大部分与外族商人的交易都在这里完成。 今日,位于十二坊中心的飞仙楼来了位贵客,直接包下了观赏位置最好的三楼整层,但奇怪的是,神秘贵客既不现身欣赏歌舞,也不让人进屋伺候,门窗紧闭甚是奇怪。 临街的窗户半开着,萧瑾盘膝而坐,面前有红炉小火温酒,身旁站着负责护卫的玄三。 忽然,有黑影翻窗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主上,端王乔装成蛮族人,已与蛮族六王子库列儿约谈。据影卫探知,一个时辰后就会来此。” 一切尽在掌控中,萧瑾挥手道:“按计划行事。” 等他们来到飞仙楼,自有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萧瑾眼中寒芒闪过,前世他这位好兄长为了东山再起费尽心机,与蛮族勾结,不惜许诺割让城池以得到蛮族出兵相助。 今晚,他要亲手粉碎他的计划,让他知道什么才叫一无所有,万念俱灰。 酒盅在萧瑾指间碎裂,回想前世引发的阴郁让他浑身都透着股杀意,玄三不禁头皮发麻。 忽然,又有消息传来,玄三忙递上来自平西侯府的密信。 萧瑾接过打开一瞧,发出一声嗤笑,知道是他派去的人,居然只让对方协助教训季明霞,手段跟小猫挠人般不痛不痒的,能让人长记性吗? “传令下去,让影卫不必避讳平西侯了。” 也该让季淮知道他的态度了,即便季青瑶尚未嫁入宫,那也是他的人了,自然不允任何人欺辱。 出了花房,季青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薛家兄妹,压下心中慌问:“找我有事吗?薛姑娘。” 薛凝霜本藏在一棵树后,蹑手蹑脚地想靠近,却不料季青瑶突然出来。 她自是不敢和季青瑶呛声,露出个尴尬的笑来,道:“我、我是……来寻哥哥的。” 情急之下薛凝霜把自家哥哥搬了出来,几步外的薛丛芝闻言气得心里吐血,早知就不该让她过来。 拂了拂衣袖,薛丛芝装作巧遇的样子走来,都不敢对上季青瑶的视线,看着自家妹妹假笑道:“不是说要去看鹿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春儿从花房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尴尬的场景,姑娘有些紧张盯着对方不说话,而薛家兄妹显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尴尬是被薛凝霜打破的,她过来本就别有目的,见季青瑶主仆从花房出来却不见季明霞的身影,直觉其中有猫腻。 “呀,说来也是赶巧,能在这里碰到青瑶妹妹。既然这里是花房,不如一道进去逛逛。”薛丛芝脸上带笑朝季青瑶走来。 春儿挡在季青瑶身前,屈膝一礼道:“薛姑娘慎言,从前两家交好你那样称呼我家姑娘也算合理,但如今两家毫无瓜葛,我家姑娘身份贵重,薛姑娘需得讲讲礼数尊卑。” 薛凝霜顿住脚步,脸色僵了一瞬,继而露出个受伤的表情问:“青瑶……你也是这般想的吗?你与我哥哥无缘,可你我之间相处时日不短,难道没有情分在吗?做个手帕交都不成?” 她生得貌美,眸光黯然的样子很能勾起人的同情,但这些在同为女子的季青瑶面前效用几乎为零。 季青瑶拍了拍春儿肩膀,示意她退下,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处理才好。 “抱歉,实不相瞒,自我与令兄解除婚约大病一场后,过往记忆就不怎么记得了。” 季青瑶嗓音软糯,垂眸说着这样的话倒给薛家兄妹一种错觉。 以为季青瑶用情至深,以至于伤怀过往不愿提及,那她心中必定是余情未了的。 薛丛芝面色动容,为两人错失的姻缘感慨,也许当初他不该同意退婚的,即便那时她怯懦寡言不受侯府重视,他也该信守承诺娶她过门,在薛家没有人欺负她,她也会焕发出如今的光彩…… 薛凝霜心里得意,季青瑶还是如从前那般心软愚钝,三两句好话就能哄好,不如她再好好哄上一哄,在宫里有皇后照应着,她必定能…… “ 分卷阅读65 不过鬼门关前走一遭,我倒是清明许多。薛姑娘说与我有情分,可自我病愈到如今未见你来探望一次,哦,好像某次咱们在一家书画铺遇见了,你们兄妹二人的态度也算不得多友好。” 薛凝霜欲开口解释,抬眸却撞上季青瑶淡漠的眼神,心中有种被戏耍的感觉,羞恼道:“那回是误会……” “不必解释,”季青瑶弯唇笑了笑道,“前尘往事如云烟,今后我只当你们是陌路人,也请薛姑娘、薛公子谨记。” 语罢,季青瑶朝薛氏兄妹二人颔首作别,从容不迫地走掉了。 *** 拐过一道弯,脊背挺直的季青瑶忽然神色紧张地朝春儿问:“不会有问题吧?” 春儿压住上翘的嘴角,低声道:“姑娘拖延了时间,没问题的。”更何况,姑娘走时那两人面色难看,估计没心情去花房逛了。 季青瑶舒了口气:“那咱们这就走吧,不能让张掌柜久等。” 其实今日出门,季青瑶没打算在鹿林苑耗费时间,教训完季明霞她还要去谈生意,否则再过几日她连平西侯府的门都出不了,须得全心备嫁。 随便寻了个托词和安氏说了声,季青瑶就带着春儿离开了。 马车赶到约定的地点,张掌柜和顾轩都等在那里。 顾轩上了季青瑶的马车,一落座就朝季青瑶道喜,“妹妹好福气,寻了个天底下最惹不得的夫婿,不知能否有朝一日托妹妹的福进宫游赏一番?” 季青瑶被他打趣也不着恼,回嘴让他自己去考个状元进宫赴宴。 顾轩笑道:“科举就算了,我这辈子可不想当官。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给家里去信说了你将出嫁一事,再过不久二婶就要来京给你添嫁妆了。” 季青瑶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便问起二舅母为人如何。 顾轩却打起了哑谜,只说一见便知,到时只管好好招待就是了。 到了十二坊,下马车前季青瑶蒙上面纱,跟着张掌柜去见香料供货商谈订单,谈妥后当场签契书交定金,之后的事就拜托给张掌柜了。 时间已过正午,季青瑶腹中饥饿,顾轩带她下馆子。 路经一座小楼时季青瑶被里面的香味勾的走不动道,要进里面用饭。 顾轩直摇头说不行,这飞仙楼人员混杂,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季青瑶瞅瞅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口也无女子迎来送往,应该是正经的营业场所吧?遂不愿理会顾轩的话。 哪知春儿也一脸为难地表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这下彻底激起了季青瑶的好奇心非要进去瞧瞧。 前脚踏进飞仙楼的门,后脚消息就传到了萧瑾耳中。 三楼的包厢终于开了窗户,萧瑾目光往楼下一扫就瞧见了蒙着面纱的季青瑶。 她似是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惊奇,脑袋左转右转看个不停,忽然她顿住动作,扬着脑袋朝某个方向看去。 这飞仙楼确实与众不同,建筑是天井结构,大厅中央是个表演的舞台,基本和二楼持平,自然光照下来十分明亮。 季青瑶正观察时悦耳的丝竹声响起,一道窈窕身影从天而降,顺着红菱飘落,姿态优美动人,季青瑶不由看呆了去。 第41章 第40章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轻。 季青瑶一时看入了神,惊叹古典舞的魅力,等一曲终了,她忍不住拍手叫好给了好些赏银。 女伙计见她出手大方,立刻笑着要将人迎到二楼入座。 这时,一个着劲装的男子出现拦阻道:“不必,姑娘请上楼,主上要见您。”说着拿出一个令牌给他们看。 季青瑶和顾轩不认得,但春儿却是一眼瞧出了令牌来历,此乃黑龙令独属于皇帝。 春儿附耳将此告诉季青瑶,季青瑶目露惊讶,萧瑾出宫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压下心中纷乱的念头,季青瑶点头应好,随着劲装男子往楼上去。 顾轩则被春儿拦下告知情况,知道那位是谁,顾轩倒也放心了。 厢房内,萧瑾手执酒盅啜饮,听到门开的声音抬头望去。 少女身姿纤瘦,素纱掩面,柔顺乌黑的发丝散落身前,随着走动轻盈荡起,丝丝缕缕让人想萦绕指尖。 走到近前时,她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屈膝行礼道:“臣女见过皇上。” “坐吧,”萧瑾伸手示意她在面前落座,“才几日不见就这般生疏了,青瑶莫非心里有怨?” 跪坐在软垫上,季青瑶没立刻回答,她在平西侯府呆的时间不短,自然知晓上位者有着怎样的观念和权力。且她也听说过萧瑾执政后一系列举措,可谓杀伐果断,这样的他,在她面前表现得足够温和友善了。 但一想到自己被莫名赐婚,季青瑶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如果她与萧瑾素不相识,被赐婚后她即便不情愿也 分卷阅读66 只会认命罢了,毕竟个人的价值观在时代面前真的有如微尘。 可眼下的情况是,好比让她直接和一个算得上朋友但没男女感情的人结婚,而且婚后还有小三、小四…… 她真的有点接受不能啊! 垂眸盯着盘子里的糕点,季青瑶心里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不然真到了大婚那日,她一定会哭得不能自已。 “没有怨,但我心中不解甚多,希望萧公子能为我解惑。” 对上那双清亮眼眸,萧瑾不觉而笑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不解都能有答案的。” 被他一噎,鼓起的勇气像戳了个针眼,季青瑶咬咬牙,直接问出口:“为何要我入宫?之前答应过萧公子经营店铺,难道是我做的不够好?” “不,正是因你做得够好,我也相信店铺生意定会蒸蒸日上,所以才要你入宫为后的。” “毕竟你是女子,除非出家,不然总有一日会嫁人的。” 萧瑾说罢,脑中就不由想象面纱下她的脸被气红的样子。 季青瑶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缘由,恨不得朝他吐槽,你怎么不把当朝首富娶回宫呢?!要不列个价格表,把后宫嫔妃位子都拿去拍卖得了。 被满是怒火的双眸瞪着,萧瑾反而觉着有趣,伸手去撩季青瑶的面纱。 “啪”地一声脆响,两人神情俱是一愣。 季青瑶没想到自己竟真的打了皇帝,忙认错道歉:“对、对不起,你怎么不……我不是故意的……” 眼见那手背都给拍红了,萧瑾面上也没了笑意,季青瑶悔了、怕了,便想起身行礼,谁料刚站起一条腿就踩着裙子了,整个人往前倒。 *** 隔着面纱,仍能感觉到唇瓣的温热柔软。 季青瑶被萧瑾抓住双臂撑着,上半身悬空在桌子上方。 触碰也就一秒钟,萧瑾先退了开,蹙起的剑眉仍是好看的,但掩不住的冷意让季青瑶一下从羞窘的状态清醒过来。 “我自己可以,你松手吧。”季青瑶绷紧了身体道。 萧瑾看了眼季青瑶撑在桌面的手,余光却瞥到有火苗窜起,心下一惊,出手如电,揪着她的衣领将人翻转,同时袖中寒光一闪,截断了燃烧的衣料。 仰脸躺着,萧瑾冷峻的下颌落入眼中,季青瑶不自觉地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告诉自己,没什么,纯粹的生理反应罢了…… “来人,将这炉子撤了。”萧瑾绷着脸语声低沉道。 房门打开,饭香随着来人飘进,忽然一阵饥饿的鸣奏曲响起,刚准备坐起的季青瑶立时蜷缩起身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丢人啊,她是来吃饭的,不是制造尴尬的。 虽然挡住了脸,可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外,方才的不快尽数散去,萧瑾吩咐人上菜。 于是,一场闹剧终结在美味的饭菜里。 吃饱后,季青瑶也想明白自己不该纠结于一个答案,大婚是势在必行的,就算她要逃也得顾及性命不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就像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今天出门会遇见萧瑾,也无法预料衣裳会被火给燎了。 吃完茶,季青瑶准备向萧瑾告辞,她还得去买件成衣,不抓紧时间,回平西侯府时天都该黑了。 但还未等季青瑶开口,门外玄三进来回禀:“主上,人已入座,随时可以动手。” 萧瑾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起身朝窗边去,季青瑶好奇也跟过去瞧。 此时的飞仙楼大厅人满为患,顺着萧瑾的视线,季青瑶看到一帮蛮人正饮酒作乐,为首的蛮人身体高大满头小辫,颈项、手臂等地方戴了好些圈环,桌案上摆着弯刀,正和人对饮谈笑。 而那帮人里比较特殊的是一个瘦削男子,看五官轮廓应是大周人。 季青瑶不知萧瑾为何要看他们,正疑惑之时,忽然看到有人大喊一声“杀人了”,顿时犹如水溅油锅,大部分人起身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朝那帮蛮人窜去,只三四秒的功夫就开打了。 一时间,桌椅盘碟碎了一地,兵刃相交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在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一张罗网从天而降,把好几个人给罩住了。 为首的蛮人见状凶性大发,一直与他缠斗的男子竟敌不过,被砍了一刀鲜血飞溅。 季青瑶轻呼一声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想往后退时却被人一拉,撞进硬邦邦的胸膛里。 萧瑾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怕什么,有我护着你呢。堂堂一国之后,岂可这般胆小?” 眸中闪着嗜血的光,萧瑾霸道地将人按在怀中,嗅着她身上发出的异香,免得那些阴暗暴躁的情绪引发头痛。 季青瑶后背发凉,就算是窝在萧瑾怀里,那些痛呼叫喊之声也能传进耳中,何况还有渐渐飘散来的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消失了,有人进来禀报说,人已抓到。 萧瑾松开了她,季青瑶脸色发白,还是忍 分卷阅读67 不住问:“你抓的是逃犯吧?”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萧瑾眉梢微挑,笑道:“自然,且还是个大大的逃犯,所犯之罪判个斩立决都不为过的。”今次暗中捉拿,那人就别想再见明天的太阳了。 季青瑶点点头,并不想在这里多待,问萧瑾她可否离开。 萧瑾自是不同意的,“楼下尚未清理干净,你若此时下去,受得了吗?”说着他倒了盏清茶递给季青瑶。 哪料季青瑶径直走到临街的窗边,目测了下高度,转头对萧瑾道:“你会武功的吧?从这里送我下去行吗?” 少女头发略显凌乱,一双眸子雾蒙蒙的,本来红润的唇瓣有些泛白,衬得小脸越发娇怯盈盈。 萧瑾心下一软,想到今日让她受惊了,早早回府歇息也是应该,便将自己的斗篷取来给她穿上。 宽大的兜帽被萧瑾往下一拉,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将她揽在怀里,萧瑾低声道:“抱紧了,松手掉下去我可不管。” 季青瑶这时才紧张起来,赶紧环住他的腰。 只觉身子往上一跃,紧接着失重感传来,眼角余光中碧空如洗,白云安逸,耳边听到的是人群的惊呼。 心一下就平静了,忘掉那些不好的,要记得岁月静好,是因有人负重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的诗句出自【唐】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 第42章 第41章 回到平西侯府时,有婆子守在大门口,见到季青瑶说侯爷和夫人都在正院等着,让她立刻过去。 季青瑶心道许是季明霞回来告状了,但既然没有证据,想来他们也不会拿她怎样。 正屋里,季淮和安氏坐在主位,季青瑶进来后行礼问安,屈膝的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让她起身,季青瑶身子不由摇晃起来。 未免摔倒落得难看,季青瑶径直站好,问:“父亲、母亲,若是有话问女儿还请明言。” 安氏见她如此,语带薄怒道:“今日宴会你说身子不舒服提早离开,为何现在才回府?” “还有你这身衣裳怎得与出府时穿的不同?你究竟跑哪去了?如实说来!” 季青瑶道:“是临时店里有事我就去了一趟,衣裳不小心脏了便买了件新的。” 安氏对这回答很不满意,季青瑶离开鹿林苑后,女儿明霞发了疯似地找水洗脸,妆容、衣裳都弄乱了,可问她发生什么事情,她只说季青瑶把虫子弄到她脸上,恶心极了。 安氏不得不提前带女儿回来,请了大夫看诊,结果是女儿只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脸上找不到半点痕迹,问香儿那丫头更是一无所知。 无凭无据的安氏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揪着季青瑶隐瞒行踪,不敬母亲的罪名找侯爷主持公道。 “你堂堂平西侯府嫡长女,未来的后宫之主,竟然为了赚钱跑去市井中,太没有规矩了!” “侯爷,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丢尽侯府脸面?依妾身之见,理应请了规矩严厉的嬷嬷来教导大姑娘,不然入了宫也会给侯府招祸的呀!” 安氏苦口婆心地对季淮道。 “夫人想必是忘些事情,”季青瑶抬眸与她对视,“女儿在回侯府前,就曾代表暖茶小筑入宫准备赏花宴上的点心,那天到场的大半京城官宦家眷都知晓的,且在那之后,太后令石女官入府教女儿宫规礼仪,住了小半个月才走的。” 提及前事,安氏脸色难看起来,下意识觑了眼季淮脸色,道:“此一时彼一时,再有两个月你就要出嫁,要准备的事多得很……” “如此,女儿斗胆问一句,不知母亲为女儿准备了多少嫁妆……” “够了。” 一直沉默的平西侯季淮忽然出声,季青瑶和安氏俱都安静下来。 “夫人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青瑶留下,咱们父女二人谈一谈。” 语气甚是平淡,季青瑶却觉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安氏应声离开,待她走后,季淮又出声斥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 在季淮的视线下,季青瑶紧张地手心出汗,心里胡思乱想着季淮要和她谈什么。 “我记得自你母亲去后已有七年了,这七年里,我常年镇守边关,对后宅之事疏于管理,安氏原本做得还算周全,可惜坏就坏在她不该包庇娘家侄子,致使你离家出走,才有了如今之事。” 季青瑶面露惊愕看向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他竟然都知道了? 季淮双手负后起身来到季青瑶跟前,目光中满是打量的意味,“这里是平西侯府,只要我愿意知道,没什么能瞒得过我。安闵夜闯闺房以死谢罪都不为过,他被你刺伤毁容,我知道后本想派人暗中解决了他,不料人早已失踪了,你可知是谁下的手?” 季青瑶愣愣摇头,脑中却浮现萧瑾的脸。 季淮留意着她的神色,顿了顿道:“看来不是你做的。” 季淮从回京之日起就调 分卷阅读68 查赐婚一事的缘由,本以为是皇帝疑心他,却不料越查结果越令人惊奇。 他的长女季青瑶像变了个人般,性子虽说仍有些胆小内向,可竟有了经商天赋,弄出些稀奇古怪的吃食不算,还暗中得了皇帝青眼,派出影卫到身边护持。 “父亲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明白。”季青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神情紧张。 “本侯说你不是我的女儿季青瑶,而是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 季淮淡然地说出了季青瑶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平静地像是在闲话家常。 不,怎么可能会知道?季青瑶方寸大乱,脸色惨白地摇着头往后退。 并未理会季青瑶的失态,季淮忽然扬手朝屏风甩出杯盖,只听“刺啦”一声,绸制的屏风被划开口子,露出后面藏着的人。 春儿右手微麻,掌中握着的杯盖已碎裂。主上下令定要护姑娘周全,她这才潜藏于此,不想平西侯如此敏锐被他发现了。 季青瑶扭头望着春儿更是心乱如麻,春儿知晓了,那萧瑾也一定会知道的。 她也许就不用嫁给萧瑾了,不,现在怎么是想这些的时候,嫁不成萧瑾那她还有命活吗?她很怀疑平西侯是故意的,他早知春儿在此还说那些话,为的就是推卸责任,向皇帝表明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事关生死,季青瑶脑子转得飞快,她不想死,也不想被关起来,所以这些她不能承认,她必须反击。 “父亲!”一声满是悲戚的呼喊,让季淮和春儿都望向季青瑶。 她脸色惨白身体发抖,似风中残叶般凄惶无助地道:“女儿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父亲这般苦心陷害!” “女儿是不喜安氏,不喜明霞,不喜欢侯府上下怠慢我的下人。可我身上流着父亲的血,与平西侯府休戚与共,即便女儿入宫为后也不会对侯府下手的。” 少女满脸泪痕,伤心欲绝,但眼中还残存着一点希冀望着季淮。 可很快,那点希冀在沉默中消失。 “好,既如此,女儿愿立下重誓。” “从今日起,我季青瑶,绝不会伤害平西侯府任何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此,父亲可愿相信了?” 指天为誓后,少女似已心灰意冷,颊边的泪干了,不再去看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一眼,转身欲走。 可刚走两步身形便摇晃起来,下一刻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季淮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他拧眉上前欲查看,却被春儿拦住。 “侯爷想必已知晓奴婢身份,姑娘受惊过度,还请侯爷莫再搅扰,一切自有主上裁决。” 季淮直起身体又恢复冷肃面容,扬声叫来管家,让他去请府中大夫。 春儿背起季青瑶走了,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视线里。 目的已经达到,季淮心中却冒出一丝难言的感觉,想到了去世多年的顾氏。 主院的情形安氏一直派人盯着,得知大姑娘昏迷后心里很是畅快,与嬷嬷谈笑道:“嫁得好又如何?在这侯府还不是要听侯爷的,若落下个不孝的名声,看她那后位坐稳坐不稳。” 张嬷嬷应声道:“还是夫人有办法,这么一来大姑娘也怨不到夫人身上。不过,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氏瞥她一眼,道:“在我面前还有甚不能说的?速速道来。” 张嬷嬷左右瞧了眼,凑到安氏耳边低语一番。 安氏眉头拧起,脸色难看极了,咬牙道:“凭什么,吃进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不成?” 张嬷嬷着急了,此事全由她经手操办,万一事发,安氏是侯府主母倒不会有什么大碍,她这个做奴才的可是会被推出去做替罪羊的。 “并非老奴多嘴,此事毕竟关系着皇家和侯府颜面,万一有个差池,少不得被人扣个大不敬的罪名,还请夫人三思啊!” 安氏在屋中踱步,半晌后眼前一亮,想出个妥善法子,招手叫张嬷嬷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地谋划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一章。 第43章 第42章 病了数日,季青瑶那红润没多久的脸色又变得苍白,整个人病恹恹的,春儿知她是存了心结,但父女俩的事外人插不上嘴。 掩上床帐,春儿推窗换气,却瞧见雨儿领着一个女医官往这里来,心下一喜忙迎了出去。 女医官进屋后并未多言,直道先为姑娘请脉。 春儿忙搬了凳子到床边,又低声请姑娘伸出手来。 女医官忽然道:“有这般体贴的丫鬟照顾着还能生病,看来季大姑娘的病症是出在心里。正巧,下官有个方子对此有奇效,姑娘要不要听听?” 床帐内,听到声音就觉得耳熟的季青瑶终于想起来了,是连玉,她怎么来了? 季青瑶裹着被子坐起来,脑袋刚探出去就被人捏住了脸颊。 “瞧瞧,脸上的肉都没了,真可怜。”连玉不客 分卷阅读69 气地捏了捏道。 春儿、雨儿都惊讶于连玉的放肆,但季青瑶的态度更让她们不解。 “连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我病得不严重。”季青瑶有点畏缩地道。 其实她也说不上是生病,就是心绪不宁,加上吃药引发的食欲不振,这才没精打采的。 “我也未说要给你开药施阵,你怕什么?”连玉放下手,取来药箱打开,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春儿。 “里面是阿真那丫头做的糕点,健脾开胃,等你梳洗起来,咱们边吃边聊。” 一炷香后,季青瑶端着盘子坐在桌边,吃着红、白两色糕点,脸上恢复了笑意。 “阿真手艺越发好了,这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连玉搁下茶盏,斜她一眼道:“想吃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嫁进宫,让她一天给你做六顿都行。” 季青瑶险些被呛到,忙喝口茶压压。 “怎么,我说的不对?这平西侯府你也住不了几日了,等入了宫,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抛开,一年也见不了两面,何必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季青瑶知道连玉这是来劝自己的,道理她都明白,何况她也不是原身,对平西侯、安氏等人没什么感情。 但平西侯季淮差不多揭破了她的来历,她不得不演一场戏来自救。 “你来是不是皇上开口的?”季青瑶心怀忐忑地问道。 如果是,那说明萧瑾未曾相信季淮的话,不会拿她怎样,她也能安心了。 “自然,若非皇上吩咐,我怎会知道你病了?” 心中巨石落地,季青瑶高兴起来,嘴角都忍不住翘的弯弯的。 连玉一脸牙酸地道:“知道是皇上让我来,你就笑得这么甜?” 明知她在打趣,季青瑶也忍不住笑意地点头道:“是呀,我就是开心。” 遇到萧瑾也算她的幸运吧,要不然,她被季淮看穿后,说不得要被送去庙里“超度”呢。 随着季青瑶的痊愈,正月过去了。 天气转暖,杏粉桃红,在这草色转绿春雨细密的时节,平西侯府前后迎来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位是平西侯远嫁的妹妹季岚烟,一位是先侯夫人的娘家二嫂王氏,也就是季青瑶的二舅母。 季岚烟如往年一般,回来时带着小儿方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又爱舞刀弄枪,侯府有了他简直要闹翻了天。 偏偏季淮对这个外甥极为喜爱,曾说待他大些要亲自教授武艺,因而府中没有他不敢闯的地方。 而二舅母王氏来侯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次为了季青瑶大婚特意赶来,就是代表顾家来送添妆的,同时保证顾氏当初的嫁妆能顺利交到季青瑶手里。 这日上午,王氏又来找安氏喝茶,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让安氏快点将嫁妆单子理出来,旁的她不管,当年顾氏的嫁妆她是要一一清点的。 “顾夫人,今日实在是事多招待不周,你瞧瞧那满院子的家当都是给大姑娘的,侯府岂会亏待了她?” 王氏瞥了眼那从库房搬出来的东西,都是些积年存下的好家具,用料上乘做工精细,但这些东西寻常是用不到的。 “安妹妹贵人事忙,我倒是能替你分担一二,你们先夫人的库房应是单独分出来的吧?将钥匙与了我,再拨来几个管事看顾,不出三日我就能把东西清查好。” “顾夫人说笑了,侯府之事尚轮不到外人插手。”安氏养尊处优多年,近来频频被王氏所扰,能忍到今天也算有耐性了。 “哎哟,总算说出心里话了,”王氏被人当面讥讽也不恼,反而笑呵呵道,“我家幺妹是侯爷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头夫人,牌位在祠堂里供着,你不过是个小妾抬上来的,竟然有脸来说我?” “我手里有老爷子的亲笔书信,侯爷看过也亲口答应了,嫁妆一事我是非插手不可的。” “先前与你客套,不过是想全了两家颜面,如今你给脸不要脸,霸着我家幺妹的嫁妆不放手,我可得好好清查清查。” 安氏气得脸色涨红,可在看到王氏拍在桌上的腰牌后又刷地白了,侯爷竟真的允了?她这个侯府主母真是被个外人生生打脸了! 张嬷嬷见状忙给安氏顺气,趁机耳语:“夫人可不能撒手不管,东西还没归置进库房呢。”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得安氏又冷静下来,咬牙与王氏陪笑:“就算如此,顾夫人还是等明日再清查,我这里铺开一片需要人手收拾。” 得了准话,王氏也不会咄咄逼人,起身告辞了。 从安氏院里离开,王氏又去见季青瑶。 季青瑶如今算是家里最闲暇的,婚期紧,按理说她该忙着做针线,嫁衣是由尚衣局准备的,但也该给未来夫君做几样贴身衣物以表心意,可季青瑶的女红是真拿不出手,针脚歪歪扭扭不说,还总是扎到自己。 王氏看了都忍不住摇头,顺带把安氏臭骂一通,然后记下要在陪嫁中送个手巧的丫鬟。 分卷阅读70 见到王氏前来,季青瑶乖巧行礼,声音软糯地唤一声二舅母。 王氏心生怜爱,拉着她往屋里去,柔声询问今日用了多少饭。 季青瑶挺不好意思的,她知道自己瘦弱,但总被关怀吃饭问题就像她还没长大似的。 “舅母放心,我早饭吃了包子、药粥,又在院子里散步小半个时辰,一切都好。” “就该如此,吃好喝好睡好才能养足元气,元气足了身体自然就康健。” 两人在窗边矮榻上坐下,春儿送上茶水点心,王氏又与季青瑶说起明日清查嫁妆之事。 “明早咱们一道去,舅母知晓你会做生意,但管家又与做生意不同,比如玉石、瓷器等物的好坏优劣,你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能让下人蒙骗了去。” 季青瑶自是点头应下。 午睡后,季青瑶去小隔间练舞,正准备换件轻便衣裳,忽听得外面喧哗声起,便叫雨儿出去看看。 过得一会儿,雨儿进来说是方小少爷跑到附近捉迷藏,不过小孩子喜欢乱跑,不会在这里呆多久。 季青瑶见过那个小表弟,今年才六岁,虽是个顽皮性子但长得肖似姑姑季岚烟,眼睛大大的十分可爱。 “那便不用理会。” 季青瑶继续练舞,双臂舒展下颌微扬,学着女先生的姿势。 说来学舞起初不过一个念头,但耐不住待嫁实在无聊,既有时间也有条件,季青瑶就托舅母请了个女先生悄悄带进府里。 王氏虽觉此举有违大家闺秀礼教,但外甥女体质弱,练练舞也算强身健体了,就帮了这个忙。 第44章 第43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季青瑶如约去了顾氏从前的院子,因时隔已久,院子改建缩小了大半,只剩下正房、客厅和库房未动。 季青瑶去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王氏命人搬了桌椅在廊下,身边除了顾家带来的人外,还有几个面生的妇人,容色憔悴身形微偻。 她们听到季青瑶的身份神情激动,忙行大礼拜见,季青瑶手足无措欲要扶起,被王氏阻止了。 “她们皆是你母亲的陪嫁,当年未能尽职护着你,自己也落得被撵去庄上吃苦的下场,今日你受了她们的礼,日后多看顾些便可。” 季青瑶实在不想如此,道:“舅母,这怕是有些不妥。我对她们一无所知,对府中之事也不想多理会……” 她话未说完,跪着的一名妇人忽地大哭起来,“姑娘,您行行好吧,奴婢杏儿原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却被安氏随意扔到了庄子上配了人,奴婢日日吃糠咽菜下地干活,实在过得苦啊!请姑娘念在奴婢伺候过夫人一场的份上,调奴婢回府吧!” 季青瑶看了眼她的手,比之府中下人自是粗糙,可那妇人身边的哪一个不是双手粗粝难看,她们又为何不哭诉?且神色间对那妇人似有鄙薄之意。 季青瑶都看出不对劲儿了,王氏哪会儿瞧不出来。 “哼,我看你是在庄子上呆久了忘了规矩,”王氏搁下茶盏,冷眼觑着那妇人,“瞧着姑娘面嫩心善,你就敢哭闹着提要求?来人,先打她二十嘴巴子。” 王氏一发话,自有人上前压住那妇人双肩,准备动手。 季青瑶忙劝阻道:“舅母息怒,倒也用不着打她,既然她嫌苦,咱们就还了卖身契让她另寻出路,也算了却一段因果。” 那妇人一听就急了,叫喊道:“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姑娘饶了……” 未尽之言都被堵住,妇人被拖着拉出了院子。 季青瑶不明白,明明是放人自由,为何那妇人会害怕,而剩下那些人也面露不安。 不懂就问,季青瑶虚心求教,王氏笑道:“在侯府庄子上干活,不管收成多少总归饿不着人,碰上灾年也不用逃荒。” 季青瑶对这个答案却不甚满意,忽然听有人低声道:“那个杏儿惯爱偷奸耍滑,年轻时凭着皮相好没少闹幺蛾子,眼下她没了颜色又吃不得苦,出去了寻不到活计更没容身之处,所以才害怕。”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季青瑶不由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个圆脸盘的妇人,眼睛、鼻子都显得圆溜,个子有点矮。 见季青瑶望过来立刻露出个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张嬷嬷姗姗来迟,没什么诚意地道过歉后交出了库房钥匙,然后在三方监督下,库房开启下人陆续进去搬东西。 雕花镂刻紫檀木屏风、金镶玉如意、红宝石头面、前朝大师书画真迹、价值千金徽墨……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季青瑶边看边听王氏给她讲解东西的价值。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很快有个下人慌里慌张地跑出来道:“不、不好了……” 片刻后,两个大木箱被抬到院子里,箱子敞开,里面原本存放的上等霞锦、碧波缎等锦缎丝绸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大部分都被老鼠啃成了碎屑。 王氏大怒,责问张嬷嬷经年如何检查库房的,竟然有了鼠患而 分卷阅读71 不知。 张嬷嬷连声赔罪道:“老奴有错,该罚!但这库房一年总得打开两三次清扫,东西又多又杂,不知何时让那可恶的老鼠钻了进去……” “呵呵,依张嬷嬷所言,责任都在老鼠身上?你这嘴巴好厉害,一张一合上千两的银子就没了?” “顾夫人,老奴说句不中听的,损的两箱料子自有侯府补上,夫人何必大动肝火非要找我们家夫人不痛快?” 季青瑶看着那两口大箱子,几个角都有铜皮包着,老鼠是如何进去的? 随侍身旁的雨儿扯了扯季青瑶袖子,指着箱子侧面道:“姑娘,你瞧那里。” 季青瑶顺着看去,瞧见了一块拇指大的略透明的污渍,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四只蚂蚁被吸引到那里。 难道是糖渍?季青瑶疑惑地拿帕子沾了点嗅闻,嗯,还真是。 “我闻着有点像糖葫芦的糖衣,你闻闻。” 季青瑶递过手帕,雨儿闻过后也点头表示赞同,继而想起什么,对季青瑶低语一番。 “张嬷嬷,上回你们进库房是什么时候?”季青瑶忽然出声问道。 张嬷嬷看了眼季青瑶,沉吟道:“年前各处大扫除,赶上天晴都拿出来晾晒了下,许是那时……” “哦,这么算来有一个多月了。” “是。” “在此期间确定无人进出库房?” 张嬷嬷心里打鼓,不知季青瑶因何起了疑心,“老奴确定。” “哎呀,那真是奇怪了,奴婢记得昨日方小少爷说见过两个大箱子,本来他想藏进去的,可惜被人拦了。” 雨儿笑嘻嘻地道:“张嬷嬷为何要撒谎呢?” “一派胡言!方小少爷说见过两个大箱子,你怎知他说的就是这两个?”张嬷嬷反问道。 雨儿指着被蚂蚁包围的糖渍道:“嬷嬷眼神不好,且瞧瞧这证据。” “昨晚方小少爷在附近捉迷藏,手里拿着糖葫芦,那外面的糖衣和这箱子上的糖渍气味相同。” “要不张嬷嬷你来解释一下?” 张嬷嬷眼中焦灼一片,强自辩解道:“许是……许是以前就有的!” 王氏哪还容得她说话,厉声喝道:“把这老奴绑了,抬上东西找侯爷去。这侯府刁奴欺主,主母昏聩,真是欺人太甚!” *** 主院正堂,平西侯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几乎齐聚一堂,季岚烟和方峥也在场。 张嬷嬷被人反手绑了跪在堂中,并排放着两个大木箱子。 安氏双手绞着帕子,克制地收敛目光不往张嬷嬷身上瞧。 季青瑶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她实在不想再去面对平西侯季淮,那日险些被揭皮扒骨的经历让她对这个原身的父亲只想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 季淮听王氏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目光厌恶地投向张嬷嬷,道:“说吧,你认不认罪?” 张嬷嬷打了个冷颤,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了,她哭着朝侯爷叩头请罪:“是老婆子猪油蒙了心,辜负了侯爷、夫人的信重,请主子们看在老奴多年侍奉的份上,饶过老奴这条贱命……” “夫人以为该怎么处置?”季淮并不理会砰砰磕头的张嬷嬷,看向安氏问道。 安氏面色难看地道:“妾、妾身管教不严,难辞其咎,一切旦凭侯爷做主。” “哦,那依本侯看,直接扭送官府便可。” 此话一出,张嬷嬷哭都哭不出来了,偷盗主人财物百两以上,那是要流放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张嬷嬷陪伴安氏多年,且她经手办过的事情不少,万一逼急了说出一二,安氏岂能好过? “侯爷,求侯爷看在妾身的情面上饶她一回,送她到庄子上去,妾身、妾身愿拿私房补上亏空。” 安氏心里疼得滴血,却不得不开这个口。 季明霞一听不干了,那得花多少银子啊?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不行!” 安氏恨不得给这个不省心的一巴掌,忙递给儿子季阳个眼色,让他拉住季明霞。 “父亲,妹妹不懂事,还请父亲考虑下母亲提议,毕竟是该以大妹妹的嫁妆为重。” 王氏冷笑一声,起身挡在季青瑶身前,道:“大公子果然有情有义,是个明理之人。” “只是今日嫁妆才清查一半就出了个张嬷嬷,谁知还会有哪些阿猫阿狗的跳出来,侯爷事务繁忙,不能总来打扰,今日需得定下个章程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季淮知道安氏私下会拿些好处,他以前不在意,可如今闹了出来,善后之事他也不耐烦去管。 “这样吧,顾氏嫁妆由安氏和顾夫人一起清查,所有店铺、田庄和其他嫁妆的折损都由安氏负责,顾夫人只要验收、查账即可,至于侯府给青瑶准备的嫁妆,就劳烦妹妹岚烟了,这样如何?” 安氏不可置信地看向平西侯,他、他这是要掏空她所有的私房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分卷阅读72 一旁季阳和季明霞亦是瞪大了眼,可面对冷面严肃的父亲,没人敢再多嘴。 “夫人,这些年辛苦你了,等操持完青瑶的婚事,不如回娘家散散心,明霞也一道陪着你。” 季淮伸手扶起安氏,冲她低声说了这一句。 安氏心头重重一跳,搭着季淮的手起身,垂首应下,“都听侯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把恩怨终结在平西侯府,等嫁人了,事情就翻篇。 第45章 第44章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平西侯府今日宾客盈门,红绸高挂,喜字成双,进进出出的丫鬟仆妇都系了红腰带。 天不亮就被催着起床沐浴装扮,季青瑶此时昏昏欲睡地站在屋里,伸着胳膊让春儿、雨儿给她穿礼服。 尚衣局送来的皇后礼服庄重华贵,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九层之多,穿法更是繁复难言,春儿她们私底下练习了好几次。 等礼服穿好,季青瑶又被按坐在梳妆台前,往盘好的发髻上戴凤冠。 那凤冠金光灿灿,辅以宝石、珍珠,花草祥云交织出三寸高的冠身,正中一只凤凰展翅,精致绝美,前后又有八只凤首衔珠。 带上凤冠,季青瑶不觉脖子往下一沉,春儿忙提醒道:“姑娘,注意仪态。” 季青瑶挺直脊背,望向镜中,只见里面的自己极为陌生,凤冠霞帔端庄明丽。 淡眉变得细长浓黑,眉尾微扬,眼眸四周晕染了颜色,显得深邃。 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季青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怅然、紧张、期待…… 鼓乐声中,迎亲的队伍到了平西侯府。 自然,萧瑾作为皇帝并未前来,他此时应在宫里接受百官朝贺吧。 平西侯率府内众人迎接使者宣召,结亲队伍入内院,季青瑶跪受金印、金册。 吉时一到,季青瑶上舆起驾,沿着御街往皇宫正门去,迎亲队伍准备了喜钱,一路撒给看热闹的百姓。 耳听得那敲锣打鼓、欢呼笑闹,季青瑶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就起了雾气。 翻修一新的坤宁宫处处喜庆,龙凤呈祥的蜡烛,大枣、花生、桂圆、莲子堆得高高的,大红的床帐内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压床。 福海一张脸笑成花儿,忙前忙后地不歇脚。 “皇上呢?估摸着时辰快到了,去瞧瞧皇上在哪儿?” 内侍应声去寻,刚跨出殿门就瞧见了宣明帝,忙跪下迎接。 萧瑾进殿,看着一片火红的坤宁宫不由嗤笑一声,算算这两辈子他大婚有四回了吧,前三次都没什么好结果,不知这一回,他亲自挑选的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看到皇上那一笑,福海忍不住心颤,这回他竭尽所能将大婚现场布置得与上回不同,家具摆设都是全新的,还特意请了钦天监监正看风水。 近来皇上头疾发作的次数少了,可每每发作都是要人命的,前几日有个心大的宫人蓄意接近皇上,当场被踹飞出去,他求着太医给那宫人看诊就想着把命吊住,可撑了两日还是死了。 他心里存了这事,就忍不住为新后担忧,怕皇上大婚之日接受不了与新后亲近,头疾发作。 “皇上,您看哪里还不满意,奴立刻换了去。”福海询问道。 萧瑾只在门口看了两眼,淡淡道:“都好,不必改换。” “对了,朕说过,坤宁宫除了皇后带进宫的,不要有年轻的宫女,你可办好了?” 福海回道:“都按着您吩咐的办了,调来的俱是二十五六面容普通的宫人。” 为着这条他把皇宫里的宫人扒拉了个遍,才勉强凑出来。 要知道这宫女年满二十便可出宫令行婚嫁,留下的多数有了官职,手下有几号人管着。 贸然抽调到坤宁宫做最下等的宫女,谁又情愿呢?只得他多费些心思劝说,又给她们提了月例。 远远地,就见皇后鸾驾行来,一众诰命夫人跟随在侧。 萧瑾身着朱红绣金龙袍,帽插红花,天子容颜越发俊美无双,侧身玉立站在坤宁宫前,看着他的新后一步步走近,牡丹画扇半遮半掩着她的面容。 坐了一路,季青瑶感觉肩背已经麻木了,虚抬持扇的双手都微微发抖,好在旁人都离得远看不出来。 可等她抬脚跨上台阶时,身形便不稳起来,凤冠上的珠帘晃悠着碰到脸颊,季青瑶视线触及萧瑾的靴子,顿时脸红了。 不能出糗,季青瑶心里想着,便停在那里,等稳住脚这才迈出第二步。 萧瑾看着身着厚重礼服的少女慢慢走到他身边,唇角不由露出笑来,转身之际,低声道:“做的不错。” 季青瑶闻声侧首,却只瞧见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先她一步。 伴随着礼官的唱喏,两人拜天地入洞房。 *** 坐在软软的床榻上,季青瑶终于能放松些许。 分卷阅读73 外面天色微暗,宫宴要举办到酉时才能散,春儿扶着季青瑶到妆台前坐下,悄悄拿了些果品让她垫肚子,紧接着就张罗着给她卸凤冠换婚服。 沉重的凤冠拿掉后,季青瑶忍不住转了转脖子,抱怨道:“幸好平日不用戴它。” 雨儿蹲着给季青瑶解腰封,笑着回了句:“这凤冠金贵着呢,哪能随意戴。” 新换上的婚服倒是轻便许多,不过仍是耀目的大红,金丝银线织就的图案在灯下熠熠生辉,季青瑶原地转了个圈,飘逸的裙摆展开,甚美。 长眉淡扫,芙蓉玉面,洗去胭脂色,只着樱唇一点红。 宫宴上,齐齐向皇帝恭贺新婚之喜后,便无人敢来闹着敬酒,若搁在一般的王侯之家,少不得把新郎官灌个半醉。 萧瑾半倚着坐在那里,看着台下群臣觥筹交错的场景,忽然低声唤来福海吩咐道:“明早把朕批复后压着的折子送到内阁,就说朕准了选秀,不过,初次选秀只着京城官员之女,不必大办。” 福海应下后才想起惊愕,皇上这是要闹哪出?按规矩,大婚前便可选妃入宫,他不允,却又挑了明日就让内阁着手选秀。 传出去还以为皇上对新后不满呢。 福海越发看不透皇上的心思了,唉,赶明儿多吃点核桃补一补吧。 月上柳梢时,萧瑾回了坤宁宫。 随着宣明帝一个摆手,宫人有序退下,福海退出去时掩了房门。 吱呀一声,季青瑶双肩跟着抖了抖,脑袋垂得更低了些,萧瑾站在她跟前,只能瞧见乌发如云。 念了首却扇诗,不见她有所动作,萧瑾径直捏住扇顶往上提,岂料季青瑶还不松手,使着劲儿往下拉。 小丫头胆肥了?萧瑾挑了挑眉,又用了点力气随后骤然松手。 季青瑶力道落空,身子往前栽去,萧瑾早有防备,手指顶着她的额头生生止住了。 “皇后真有兴致,竟与朕玩这种游戏。” 萧瑾收回手低头看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羞红一片,长睫卷翘,水眸莹润,即便是不甘地瞪着他,也带着股娇怯怯好欺负的神情。 “喝了合卺酒,朕好好陪你玩。” 心情颇好地挑了下她的下巴,看她跟只兔子似的缩回去,萧瑾转身取了酒杯坐到床榻上。 离的近了,一股不同以往的香气飘到鼻端,萧瑾皱起眉,脸色不复方才轻松。 季青瑶是个怂的,立马接了杯盏,看那清亮的酒水倒在一起再分开,心一横,想着若真醉了也好。 可惜酒水入喉,口感绵香度数不够。 季青瑶殷切地从萧瑾手里拿过杯盏,放回桌上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想喝下去,一只手就给拦下了。 萧瑾敛眉,不悦地道:“不准喝。” 随后扬声唤来宫人,让人服侍皇后沐浴洗漱。 坤宁宫的汤池两一丈见方玉石铺就,雾气朦胧间,季青瑶在几个宫女手中保住最后一层衣裳,自己入水后脱掉。 大澡堂不是没洗过,可那时大家都一样,没谁专门盯着你,季青瑶对皇后的待遇一时接受不了。 春儿进来时,制止了宫女往池中撒花瓣,并换了摆在池边矮桌上的用品。 季青瑶整个人被温热的水包围着,不自觉地便闭了眼享受起来,未曾留意她的动作。 昏昏欲睡间,季青瑶被人摇醒,雨儿递上巾帕,低声道:“娘娘,皇上还等着呢,春宵一刻值千金。” 季青瑶登时脸如火烧,嗔怪道:“就你多嘴,再乱说明儿就把你嫁出去。” 雨儿笑着告饶,让季青瑶坐在软榻上,要给她抹香膏。 今儿早上起来就被这流程折腾了一遍,想不到晚上还要来,季青瑶只准雨儿给她抹背,剩下的她自己来。 润白的香膏在皮肤上化开,没闻到什么香味,季青瑶心下奇怪,不过她也不怎么介意就是了。 再怎么拖延也要入洞房,踩着厚厚的地毯跟踩在云里头似的,季青瑶晕乎着脑袋进了寝殿。 龙凤喜烛偶尔爆出灯花,室内亮堂一瞬又归于昏黄,寝殿里已没了人,季青瑶还以为萧瑾也走了,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等靠近床帐,才见那人已自顾自地躺在了床里侧,见她过来,便斜倚在床冲她道:“还不上来?” 有句话说得好,美色误人。 他骨相上佳,浓眉星目,鼻若胆悬,斜倚着的慵懒模糊了威势,在昏暗的灯光下似变得柔和可亲。 季青瑶浑似被勾了魂,听话地上了床,靠近他时,纯然的眼眸中只映着他的身影。 真乖,萧瑾微微勾起唇角,指头戳着她的额头让她躺平,沉声道:“闭眼,睡觉。” 少女合上双眸,许是白日劳累很了,不消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以后要一直这么乖才好,这般想着,萧瑾挪近几分,淡淡的异香入鼻,他唇角勾笑也随之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了个收藏,意外之 分卷阅读74 喜。 谢谢支持,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第45章 清晨,阳光透过窗扇照进坤宁宫。 春儿、雨儿穿着崭新的宫装轻手轻脚地忙碌着,瞧了眼滴漏上的刻度,已经辰时三刻了,娘娘再不起来,待会去给太后请安便迟了。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春儿掀帘进了帐内,雨儿则去让人准备洗漱之物。 帷帐低垂,光线被遮挡大半,春儿跪坐在脚榻上,低声呼唤,“娘娘,皇后娘娘,该起来了。” 季青瑶迷蒙着眼睛看向春儿,喃喃道:“再让我睡会儿。”然后又闭上了眼,翻身朝里。 春儿无奈地伸手轻摇,道:“娘娘,皇上比您早起大半个时辰,再睡下去,底下人该议论了。” 听到“皇上”两字,季青瑶一个激灵睁开眼,想起自己昨日成亲了,昨晚洞房花烛夜她…… “我这就起来。”季青瑶愣怔了会儿回道。 春儿低声提醒,“还请娘娘注意称谓,在奴婢面前倒也罢了,可不能在皇上、太后面前失了礼。” 季青瑶点头应下,“好好,本宫知晓了。” 洗漱用不了多长时间,倒是梳妆打扮耗时颇久。 今日要面见太后得穿的正式些,大红团龙鞠衣外罩着黄色大衫,左右两侧是绣着龙凤纹的霞帔,宽大的袖袍垂落时能到膝盖处,整个衣着显得端庄稳重。 宫人为她调整佩饰时,雨儿端来一碗虾仁粥让季青瑶垫肚子。说怕她去了寿安宫得伺候太后娘娘用膳自己吃不饱。 青碧色的小碗中白粥如玉,点缀着粉红的虾仁和翠绿葱花,看着就有食欲。 季青瑶从善如流,接过碗正要吃呢,忽然内侍通传皇上来了。 宫人们跪地迎接,季青瑶赶忙把粥搁在桌上准备行礼。 萧瑾穿着一身绯红织锦龙袍,腰束玉带,气宇轩昂,迎面走进来时带着晨间微凉的风。走到季青瑶身前亲自扶起她,随后让众人起身。 皇帝大婚有三日假期,不用上早朝但公务还是要处理的,他起身时天色微亮,季青瑶正睡得香甜,连他走了也不知晓,索性吩咐宫人不必叫醒她。 不知是他衣裳颜色映照的缘故,还是因为羞涩紧张,季青瑶莹白的脸多了两分桃红。 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季青瑶没话找话道:“皇上可是要与我……臣妾一同向太后请安。” 萧瑾岂会看不出她的小动作,目光一转,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上。 “是去向母后请安,顺便陪她老人家用早膳,”萧瑾微笑道,“不过,皇后这里怎么备了粥,莫非是……” 话音未尽,季青瑶目光与他相接,就怕他找茬,反应极快地接话道:“是为皇上准备的。皇上早起想必已饿了,先用点粥垫垫肚子。” 萧瑾端起粥,道:“皇后贤惠体贴,朕还真有点饿了。”说罢用勺子搅了搅就吃了起来。 粥香弥散,还要听萧瑾评价什么咸鲜宜人,虾仁弹滑的,季青瑶郁闷的情绪直到进了寿安宫才压下去。 寿安宫。 正厅内,云太后看着朝她行礼的一对新人心中满意的很,笑着抬手道:“好,好,快起来吧。今后瑾儿有你相伴哀家就放心了,夫妻之间要和睦信任,方能长远。” “谢母后教诲,儿臣谨记在心。”季青瑶含笑回道。 随后云太后又赏赐了些东西,季青瑶拜谢,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坐上桌用膳。 无奈,此时的季青瑶已饿过头了胃口不佳,再加上头一回和“婆家人”一起用饭十分矜持,是以连云太后都瞧出她饭用的太少了。 等帝后二人离开,云太后忍不住担忧道:“秋宁,你说皇后是不是病了,怎得胃口跟小猫似的?” 秋宁想了想,忽而笑道:“太后多虑了,奴婢看皇后气色颇好,不像生病的样子,许是昨儿累着了才没什么胃口,不如太后多赐些补品。” 云太后笑道:“若如此甚好,你去库房找些好的送去坤宁宫吧。” 于是,等季青瑶前脚回到坤宁宫,后脚又有赏赐过来了。 …… 临窗矮榻上,季青瑶和萧瑾两相对坐,一个淡然处之,一个心神不宁。 宫女过来续上一盏茶后,季青瑶终是忍不住了,斟酌着道:“皇上近来不忙吗?” 萧瑾视线从书上挪开,撇了季青瑶一眼,道:“新婚第一天,自然要多与皇后相处,若是觉得无趣一同到御花园赏景如何?” 季青瑶忙摆手拒绝,“今日风大,不适宜外出,还是看书好,看书。” 室内恢复静谧,萧瑾继续看书,却留意到季青瑶换了姿势,拿书挡在前面整张脸都藏在书后,不由挑眉淡笑。 昨晚他难得好梦,精神似被甘露洗过般轻松,早上起来,帷帐内异香萦绕。所以即便她不情愿,也要做好日日与他相对的准备。 忽然,宫人进来通传,说御膳房调来的厨娘 分卷阅读75 到了,季青瑶不由惊讶地看向萧瑾。 “看朕作甚,坤宁宫配有小厨房,自当有厨娘来当值,不去瞧瞧来人是谁吗?”萧瑾神色淡定,似乎这些与他无关。 一同进来的福海忍不住心里发笑,若非圣上口谕,有谁能半路让他跑一趟御膳房?皇上啊,您关心皇后娘娘,直说不成吗? 季青瑶心中有了猜测,顿时喜形于色,让人传唤。 果然,被调来的人是阿真。 见到季青瑶,阿真也十分高兴,声音响亮地行礼问安,“奴婢阿真拜见皇后娘娘。” 季青瑶上前扶起她,笑盈盈道:“不必多礼,你来了真好,暖锅店开张你去了吗?那段时间我没法出府,听说当日人满为患热闹极了……” 春儿忍不住连咳数声,引得季青瑶侧目,“皇后娘娘,这位阿真姑娘还是由奴婢带下去先安顿。” 说着她走到两人近前,低声提醒道:“皇上还在,娘娘谨言慎行。” 季青瑶才想起自己又忘了称谓,目光转向萧瑾时,就觉他眉间有了冷意。 春儿带着阿真退下,季青瑶扭着手到萧瑾跟前屈膝一礼道:“皇上恕罪,臣、臣妾一时忘形了。” 谁让他是皇帝,这里是皇宫呢,规矩最大。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此时也没让他如何高兴,萧瑾忽地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既是赔罪,皇后便随朕去御书房坐坐。” 季青瑶被拉着出了坤宁宫,直接随萧瑾上了龙撵。 龙撵虽宽敞但那是于一人而言,多了个季青瑶,座位便稍挤了些。 春裳不薄,季青瑶右侧的身子却被萧瑾硌的难受,忍不住往左边侧身。 “乱动作甚?” 萧瑾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青瑶只想伸手揉揉耳朵,免得那酥麻往心里钻。 “皇上不觉挤得慌?”季青瑶半侧着身子嘟囔道。 “哦,那皇后想如何,要坐朕怀里吗?” 一声调笑令季青瑶顿时涨红了脸,想骂他无耻,但回过头也只敢拿眼睛瞪他,半点杀伤力也没有。 看她吃瘪,萧瑾心情倒好了,两人就这么别扭着坐到了御书房。 皇帝办公的地方,自然有重重侍卫守着,那些侍卫个个腰佩刀剑神情冷肃,让人看着就不由提起万分小心。 季青瑶亦步亦趋地跟着萧瑾进了殿内,书墨香迎面扑来。 御书房不大但采光极好,左侧墙上挂着偌大的疆域图,右侧书架上除了书还放了些其他东西。 萧瑾吩咐福海将桌案收拾出来,又铺上宣纸,对季青瑶道:“朕记得皇后勤练书法,不知可有进益?” 季青瑶无语了,把她拉到这里就是为了考校她书法?坤宁宫也有书房,为何要舍近求远? 心有不满季青瑶也不敢质问萧瑾,只得从笔架上选了根笔,伏案书写。 半炷香的功夫,季青瑶默写了一篇山水游记。 自己看看觉着尚可,便朝萧瑾道:“皇上,臣妾写好了。” 萧瑾过来查看,然后说了番让季青瑶倍受打击的话,整个人都蔫成了豆芽。 “有形而无神,筋骨不备……皇后还得多多练习。” 说罢还亲自提笔写了首诗,铁钩银划,刚柔并济,顷刻间便完成了。 于是,季青瑶就在萧瑾的监督下练起了字,直到福海进来提醒该用午膳才结束。 御膳房的菜色自是精美,味道也不差。季青瑶早上本来用饭少,不觉间这顿就多用了半碗饭。 “皇上,臣妾习惯了饭后散步,不知可否允臣妾告退?” 萧瑾搁下茶盏,道:“准了。不过皇后若是午睡可不要再睡过头,下午宫里各处管事会去坤宁宫觐见,日后六宫诸事就有劳皇后费心了。” 季青瑶闻言脸上飞红,道了句“多谢皇上提醒,臣妾告退。”便急匆匆走了。 萧瑾神色愉悦,眼眸中没了往日深沉冷锐,福海在旁看着不由心里偷乐,果然,这位皇后娘娘深得帝心啊。 第47章 第46章 既然成了皇后,季青瑶就必须担起责任来。 回到坤宁宫也顾不得午睡了,先让春儿通知坤宁宫里的人在西暖阁前集合。 内侍在左,宫女在右,季青瑶目光在宫女那边瞅了好一会儿,低声和春儿道:“怎么瞧着都比你年岁大啊?” 春儿低头闷声道:“奴婢不知,许是年岁大的稳重才调来的。” 说的有道理,季青瑶点点头,然后命为首几人自我介绍,先了解下情况。 坤宁宫总管德顺,手下有十二名内侍,另有十二名宫女,则归宋姑姑管束。 季青瑶先令春儿、雨儿给他们赏赐,接着训话道:“在坤宁宫当差,本宫对你们的要求唯有一条——不要触犯宫规,若遇难处,比如病了、被人威胁,都可上报,莫要因此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毕竟宫斗剧里最多的套路就是妃子身边 分卷阅读76 的人或被威胁、或被收买,然后闹出一场戏。 季青瑶作为皇后,算是后宫里最大的靶子,将来少不得被人明里暗里地针对设计,所以,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就算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也要把坤宁宫管好。 此时坤宁宫外,掌管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已聚齐,尚宫赵女官边走边与尚衣张女官闲谈。 “福公公前段时间抽调一批宫女去坤宁宫当差,把我手下的正七品的典事都调走了两个,听说你那里损失更大?” “哪有,走了个女史而已,耽误不了多少事,毕竟现在宫中主子少,太后娘娘和两位太妃都是性子极好的,倒比徐太后在宫里时清闲许多。” “不过,瞧着这般动静,这位皇后娘娘肯定得皇上喜欢,不似那废后……” “两位妹妹还是少说些,安心等待娘娘召见便是。”尚食局陈女官打断她们。 赵女官忍不住冷哼了声,道:“多管闲事,陈尚食还是快想想对策吧,你那尚食局都快被御膳房给挤没了……” “你少说两句,”张女官拉了拉赵女官袖子,转而对陈女官道,“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陈女官冷冷道:“今日大家一同觐见,若祸从口出少不得被你们牵连,故而提醒一声,不过看来有人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你……” 赵女官气不过刚要回嘴,坤宁宫的人忽然出来,屈膝行礼道,“各位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看着堂下众人,季青瑶努力记住每人的特征和职位,可惜成效不怎么好,只记住了为首六人,照例一番训话和赏赐后准备让她们回去,不料为首一人忽然出声。 “皇后娘娘见谅,下官有事禀报。” 季青瑶看向那人,是尚宫局赵女官,约莫三十余岁,长脸细眉薄嘴唇。 “赵尚宫请起,有事便说吧。” 赵女官谢恩起身,道:“下官掌管尚宫局,所需女官要求识文断字,不巧前些日子有两个调到娘娘身边伺候,下官便想着重新选用,奈何人手短缺。” “今日六局齐聚,下官忽想起尚食局事少人多,斗胆求娘娘允准从尚食局拨两个人到我尚宫局做事。” 季青瑶看了眼尚食局陈女官,对方四五十岁模样,鬓边已有白发,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对赵女官所言没什么反应。 拿不准该怎么办,季青瑶沉吟道:“本宫知晓了,明日派人给你回复。” 赵女官没想到新后拿出“拖字诀”来应对,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多做纠缠。 等人散了,季青瑶叫来宋姑姑询问,那赵女官所言不假,但从尚食局抽调人手就是当众折损陈女官颜面。 季青瑶不由问:“既有尚食局又为何设了御膳房?” 宋姑姑道:“御膳房乃先帝所设,起初只为群臣做早食,渐渐就变成现在的局面。” 想到阿真曾在御膳房做活,便将她叫来询问。 “阿真,你觉得尚食局和御膳房哪个做饭好吃啊?” 阿真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御膳房啊,御膳房的厨子都是凭实力考进来,天南海北的菜式都有,我在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尚食局管的太杂了,厨子都是从宫女里挑出来的,会做的菜式少,不过她们最善做点心和药膳,我从在连姐姐那里吃过一次。” 晚膳时侯,萧瑾又来坤宁宫。 季青瑶正对着桌上的菜肴发呆,她换了身常服,雪青色对襟绣梅长衫,领口服帖,裙摆蓬松,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勾缠鬓边碎发。 抬手止了宫人通报,萧瑾放轻脚步走到季青瑶身后,突然出声道:“皇后在想什么?” 果然,她被吓了一跳,扭过脸时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亮闪闪地像夜空的星子。 季青瑶捂住胸口,见萧瑾似笑非笑的模样就恨不得捶他一顿,幼稚,作甚要吓唬她? “皇上怎么走路一点声也没有,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 萧瑾洗手落座,看着桌上菜色,道:“这道炙羊肉是尚食局做的吧?” 季青瑶点头,有些惊讶萧瑾竟看得出来,“臣妾今日见了六局女官,得知尚食局已不负责宫中主子的饮食,心有惋惜便想试试味道。” 萧瑾招手叫来宫人把炙羊肉撤掉,道:“不值一试。定下的章程你就不必费心了,一切依旧例便可。” 季青瑶听着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忍耐住没反驳,只是陪萧瑾用饭时不怎么说话了。 晚饭后季青瑶照常去散步消食,萧瑾让人拿折子到坤宁宫来批阅。 这时节的夜晚微凉,季青瑶披了件披风,边走边想事情。 等回到殿内见萧瑾伏案书写的样子,忽然想起,他今晚还要在这里过夜,方才的种种思绪转眼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偏雨儿这丫头没眼色,过来问季青瑶可准备洗漱沐浴? 萧瑾抬头看过来,季青瑶脸上挂着假笑,应也不是不应 分卷阅读77 也不成。 “本宫、本宫怎么还有点难受,再出去转转啊。” “夜深露重,皇后莫要出去了,难受就让人煮些消食茶来。” 萧瑾搁了笔,扔下奏折,看架势是不准备继续办公了。 季青瑶头皮发麻,顶着他的视线走进室内道:“不必了,臣妾这就去洗漱,皇上若是困了先去休息。” “长夜漫漫,皇后莫要让朕久等。” 听得这话,季青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三步并两步地往净房去了。 磨蹭了好久,季青瑶几乎是被雨儿推着到了寝殿。 殿内烛火昏昏,不少大婚挂的红绸未摘去,红彤彤一片。 帷帐已合,季青瑶期许着萧瑾已经睡着,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将帷帐掀开条缝往里看。 这一瞧不打紧,仿佛血脉逆行,季青瑶的脸刷地红成了苹果,耳朵也升了温。 只见萧瑾正脱最后一层单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头上发冠已除,墨发半披散在肩膀、胸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季青瑶脑里刚转过这个念头闭上眼睛,就觉有东西砸在头上,软软的,一点也不疼。 她睁开眼,落进视线的就是那件玄色单衣。 “皇后方才在作甚?若要看,与朕直说便是。” 萧瑾撩开帷帐,支着左腿坐在那里瞧着季青瑶,身上已换上寝衣,唇边带着一抹调笑,就像之前戏弄她一般。 但季青瑶能察觉到他此时的不悦,自他身上隐隐散发的冷意。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季青瑶张口道:“臣妾想了许久,觉得皇上用膳时说的话不全对。” 一直与萧瑾对视着,捕捉到他表情中的惊讶,季青瑶再接再厉道:“因循守旧是不可取的,皇上在朝堂力推新政,为的是百姓富足,臣妾身为中宫皇后也该如此,推陈出新,只要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露出个纯然无害的笑容,像一朵洁白香甜的茉莉花。 被窥视的不悦消散了,萧瑾收回手,帷帐合拢,他的声音从里面飘出,“皇后言之有理,便依你所言。”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轻舒口气,季青瑶爬上了床,没敢朝萧瑾那里瞧上一眼,盖上自己那床被子后立马闭上了眼。 第48章 第47章 天刚蒙蒙亮,帷帐内视线不清,季青瑶尚未睁眼感觉身边有人,不由呢喃道:“春儿,再容我睡一会儿……” 萧瑾垂眸看去,少女睡颜恬静,十七岁的年纪仍一脸稚气,帐内满是清幽异香,最是令他眷恋。 如昨日一般,萧瑾起床后径直走了,未让人打搅她。 不过季青瑶躺了一两刻钟就完全清醒了,转头见床里又没了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连两晚萧瑾都没碰她,看来自己是“安全”的。 不过,怎么想这里面都有问题吧,季青瑶抱膝坐着,不由回想那日在飞仙楼的意外之吻,萧瑾的反应是带了点厌恶…… 帷帐被人掀开,春儿见她只着寝衣坐着,忙取来衣物为她披上,“娘娘醒了怎么不叫人伺候?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季青瑶无奈,她每日锻炼早不是以前的病秧子了,怎会轻易病了。 洗漱妆扮后,出来就见堂中摆上了膳食,季青瑶不解道:“今日不用陪太后用饭吗?” 雨儿笑道:“福公公交代了,以后只需请安即可,早膳就免了。” 季青瑶坐下就拿筷子准备吃,雨儿手快地将之抽走,道:“娘娘,皇上一会儿就来,您先等等。” 怪不得摆这么丰盛一桌菜,季青瑶起身离桌,不想坐那里干看着。 坤宁宫的书房宽敞雅致,墙上挂着名家书画,笔墨纸砚又新又全,季青瑶还在书架上翻出了本画册。 伺候笔墨的宫女名叫薇香,见季青瑶感兴趣,便近前解释道:“娘娘手中拿的是刺绣大师林娘子所著的绣样,笔触细腻,生动写实。” 季青瑶正翻到一副人物画像上,画中女子只露着侧脸,站在密密丛丛的蔷薇花后,有翩翩蝴蝶落在女子周身。 手指顺着线条描摹,季青瑶有些技痒了,什么时候把铅笔做出来才好,拿着炭条作画很影响发挥。 等萧瑾过来两人一起用膳时,季青瑶忍不住提起这个话题。 “皇上,臣妾想让人做一种笔,不用蘸墨就能书写,不知皇上可否允准?” 若真有这样的笔,早有人进献入宫了。 萧瑾睨她一眼,道:“准,做成了也让朕瞧瞧。” 季青瑶没想到他这般轻易答应了,准备劝说的话都没派上用场,心里高兴便亲自给萧瑾夹菜。 “皇上尝尝这水晶饺,口感劲道味道鲜美。” 季青瑶脸上扬着笑,灿烂美好地让人羡慕。 早膳后,两人一同往寿安宫给云太后请安。之后萧瑾有公事要忙先走了, 分卷阅读78 留下季青瑶陪着云太后说话。 陪婆婆闲话家常,季青瑶也是人生头一遭,见外面春光正好,便提出去御花园走一走。 寿安宫离着御花园并不远,季青瑶扶着云太后在前走着,身后跟了一群宫人。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花香,离得近了,发现是玉兰花开了。 一树树玉兰花开正盛,每一朵都有巴掌大小,有的花瓣纯白如玉,有的边缘泛着淡黄色。 随着小径往里去,成片的迎春花灿烂金黄,艳红的杜鹃花开热烈,还有那落花纷纷的樱花树和颜色多样的山茶。 百花争艳,春意盎然。 绕着园子走了会儿,身后跟着人总感觉不舒服,季青瑶征求了云太后意见,便将众人遣散,只留了秋姑姑和雨儿在旁。 “母后,咱们去敞轩坐一坐吧。”担心累着云太后,季青瑶提议道。 “好。”云太后笑着应下。 敞轩本是四面透风的,今日虽春风和煦,但在阴凉处坐着再吹风就有了冷了,秋宁便将三面门窗关上,只留一处赏景。 季青瑶不由赞了句:“秋姑姑真细心,母后身边有秋姑姑照料,着实令人放心。” 云太后:“秋宁在哀家身边多年,最是体贴。今日那芍药开得真好,秋宁,你领着那丫头剪几支回去插瓶吧。” 秋宁行礼应下,找了工具便和雨儿出去了。 季青瑶再傻也知晓云太后是有话要和她说,所以借故支走了秋宁她们。 “青瑶,想必有些事你也知晓,哀家当年在先帝后宫不过一个普通妃嫔罢了,生下瑾儿不久便失了宠,连累他跟着哀家受了不少苦。” 云太后回想起过往,神色间难言怅然,“那时候,宫里的女人最羡慕的就是当年的徐皇后,她是嫡妻,即便无子,只要不犯大错就能坐稳皇后之位,不管后来哪个皇子继位,都要尊嫡母为太后。” “如今,虽说徐家犯了国法牵连了她,但瑾儿仍要称她为母后,奉养尽孝。” 云太后看向季青瑶,拉过她的手道:“哀家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你们大婚未过一月他就让人着手准备选秀……” 季青瑶目露惊讶,暗道:萧瑾是那种急色之人吗?既要选秀为何不跟自己这个皇后说? 她睫毛微眨垂下眼帘,有点想不明白。 云太后却以为她伤心了,劝道:“你放心,就算宫里进了新人,谁也不敢越过皇后去。” “皇上今年都二十了,膝下尚未有子,确实令人忧心,你莫要想太多,选秀怎么也要两个月流程,这段时间你也不必总来给哀家请安,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尽快怀上龙嗣要紧……” 突然被催“生娃”,季青瑶有点茫然无措,抬眼对上云太后关切的眼神,莫名觉得心虚。 他们两个现在有名无实,哪里会怀上娃娃呀。 垂着头拿帕子遮掩神色,季青瑶闷声应道:“母后说的是,儿臣都记住了。” 云太后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不再多言。 御书房内,正看奏章的萧瑾忽然打了个喷嚏,福海吓了一跳,关切道:“皇上可是着凉?要不要宣太医……” “不必,许是有人在背后念朕呢。”萧瑾随意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心里却不由想到了季青瑶。 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即便成了他的皇后,也不会动什么歪心思,不过脑袋里的奇思妙想倒是多的很,居然要做不用蘸墨就能写字的笔。 想着想着萧瑾面上不由露出笑来,伸手拿过一本奏章,目光才落上去,微笑就变成了冷笑。 不过一日,就将参加选秀的名单拟好了,若朝政上也有这般效率,他也不必整日劳神费心了。 凭着前世记忆,萧瑾快速地将参选名单划掉大半,扔给内侍誊抄两份,一份送还内阁,一份送去坤宁宫。 *** 在御花园分开后,云太后回宫时改道去了趟储秀宫。 经年未用,储秀宫不复记忆中的光鲜,可再过不久,这里会住进一批妙龄的女子。 拂过廊柱,云太后感慨道:“秋宁,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同意让云裳参加选秀的。” 秋宁:“太后您没做错,云家势弱,因着您,皇上恩赏了云国舅礼部侍郎的位子,他们尝到了甜头,自然想借着天家富贵起来。” “若太后不同意送云裳姑娘入宫,云家必定与您心生隔阂,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至于云裳姑娘能否得宠,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年少入宫,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双亲已无不得尽孝,有心与大哥一家亲近,实在不想为族亲伤了情分。 “你说的对,”云太后点头道,“哀家同意云家送人进宫,却不代表会帮助云家女争宠。” 作者有话要说:  皇宫制度是混搭的,资料来源于网上,不必太较真。 第49章 第48章 傍晚时候,萧瑾带着选 分卷阅读79 秀名单来了坤宁宫。 进殿时未见人迎接,暖阁里也一个人都没有。萧瑾眉心蹙起,福海见状忙道:“皇上,老奴这就派人去寻。” 忽而风起,空气中飘来食物的浓香,萧瑾心下明了,抬脚就往小厨房去。 福海欲要劝说,忽地想起连玉说过新后是个爱研究吃食的喜欢下厨,难道人都跑去厨房了? 未到近前,就听小厨房里人声鼎沸。 “好香啊!” “终于做成了。” “还是油炸的更香些。” …… 人挤人地围成一团,根本看不着季青瑶身影。 萧瑾蹙眉,门都没踏进去,递了个眼神给福海,福海心神领会,扬声呵道:“皇上驾临,尔等还不散开。” 场面顿时乱成一片,跟被猫逮的老鼠般仓皇跑出去,在门外跪成一片。 福海估摸了下,坤宁宫的人都聚在此处了吧?怪不得前面空落落地没一个人影。 季青瑶穿着再寻常不过的棉质裙衫,头上包着红布巾,望向萧瑾时脸上笑意纯然,清新质朴,福海恍然想起乡下路边星星点点的小野花。 唉,怎么能这么形容皇后娘娘呢,福海心里给自己个嘴巴子。 “皇上,你来得正巧,我和阿真刚烤好的面饼,要不要尝尝?” 泡面,学生党都吃过的最物美价廉的食物,季青瑶许久未吃甚是想念,今天就跟阿真商量着做。 和面、擀面、定型,然后是循着记忆完成最后一步——油炸。炸制的面饼色泽金黄,椒香酥脆。 可用水一泡就不好吃了。 之后又想到烘烤,幸而小厨房里有烤箱,折腾了好几次终于弄出一块像样的了。 端着盘里的面饼到萧瑾跟前,季青瑶水眸莹润有光,像是求表扬的孩童,神情雀跃。 萧瑾目光下撇,盘中面饼色泽微黄,散发着面食独有的香气。 “皇上尝一尝啊,味道应该不错的,”见他迟迟不动手,季青瑶一时忘形,掰了一点送到萧瑾唇边。 鬼使神差地张开嘴,下一秒东西就塞了进来,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唇瓣,萧瑾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 季青瑶愣了下,收回伸直的胳膊,小心询问:“不好吃吗?” 避开她的目光,萧瑾这才想起咀嚼,半晌给了四个字,“味道尚可。” 季青瑶自己也尝了尝,挺好吃的,面饼咸香酥脆,很好地保留了麦子的原味。 “我拿去泡一泡试试。”季青瑶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刚抬脚衣领被人揪住,季青瑶转头不解地看向萧瑾,就见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皇帝现在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来人,带皇后去沐浴更衣。”萧瑾冷脸吩咐道。 方才被她动作影响,险些忽略她满身的油烟气,竟然还想往厨房跑! 季青瑶不情不愿地被拉走,还不忘小声叮嘱旁人泡面的注意事项,千万不能泡久了。 *** 热气朦胧间,美人出浴,身姿窈窕肤如凝脂,滴水的长发被毛巾收拢盘起,露出优美的肩颈线。 擦干身体披上长衫,季青瑶这才叫雨儿进来帮她。 “娘娘,奴婢方才听福公公说选秀名单已定下了,人数不多,都是京城官员之女。” 季青瑶点头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雨儿心里叹气,皇上和皇后至今未圆房,虽说依着皇上对娘娘的重视,不会有人敢轻视娘娘,但帝心难测,万一选上个妖魅惑宠的得了圣心,娘娘可不是个会争宠的性子,少不得要吃亏。 虽说她是影卫出身,但在娘娘身边呆久了心也会偏的……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给季青瑶抹匀香膏,烛火之下,露出的背脊骨肉匀称,线条漂亮,手感光滑细腻,似上等的羊脂白玉令人流连忘返。 忽然,雨儿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主意,机会是可以创造的嘛,娘娘这般人儿,不信皇上不动心。 惦记着泡面,季青瑶把长发擦得半干就松松地绾了个发髻出来了。 萧瑾已经落座,见她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消失无踪。 阿真掐着点送上泡面,季青瑶满是期待地掀开盖子,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飘进鼻中。 面泡的刚好,筷子夹起时仍有弹性,鸡汤赋予了它鲜美滋味,小小一碗,季青瑶吃完后情绪是感动中带了点遗憾。 其实她最喜欢吃的是番茄味的,汤水酸酸的带了一点甜,再加上一颗卤蛋,完美! 可惜厨房里没发现番茄,阿真听她的描述说未曾见过。 萧瑾见她神情如此,忍不住道:“此面与军中宽面类同,有甚稀奇?” 不知是哪朝将军为了急行军,将荞麦粉与面粉煮成八成熟的面饼,切宽条,方便携带,加水一煮便可食用。当然,味道算不得好。 难道她曾是边城百姓,所以才费心做出此面怀念家乡? 萧瑾从未 分卷阅读80 忘记她不是原来的季青瑶。 季青瑶情绪被打断,捧着碗不知该怎么回答萧瑾的问题。 睫毛眨了眨,她忽然把碗往前一递,道:“臣妾、臣妾觉得这玻璃碗甚好,只是价格稍贵了些,不知人家是如何做成的?听说还有一种彩色玻璃,用来做窗户甚是好看……” 萧瑾仍看着她,目光幽幽,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手里的碗。 季青瑶猜不出他什么意思,将碗搁在桌上,努力引开他的注意:“……咱们大周人才济济,不如皇上调些工匠研究研究,自家做成了用着也便宜。皇上觉得呢?” 被萧瑾看得发毛,季青瑶无意识地用手指绕着身前一缕头发动作。 “皇后言之有理,用饭吧,过会儿朕还有事与你商量。” 终于移开了视线,季青瑶顿感轻松,扬手招来宫人把用过的泡面碗撤下去。 因着要说事情,晚膳后两人在矮榻落坐,中间小桌上摆了烛台,光线明亮。 萧瑾将选秀名单递给季青瑶,道:“朝中大臣一直催着选秀,充实后宫,朕允了。” 季青瑶猜到了,接过折子并未翻看,直言道:“臣妾头一次主持选秀,许多地方不太懂,到时还请皇上亲自来一趟。”免得人选得不合他意,平白生了嫌隙。 “遴选秀女乃中宫之责,朕就不去了。”想到一堆女人目光热切地盯着他瞧,萧瑾就心生不悦。 季青瑶还想争取:“可人选出来是伺候皇上的,臣妾看人的眼光与皇上不同,万一……” 话未说完,被萧瑾扬声打断,“拿笔来。” 很快宫人送上毛笔,萧瑾接过,目光示意季青瑶铺开折子,随即在那份名单上圈出三个秀女。 “只要这三人留牌即可。” 季青瑶惊讶地道:“三个秀女?太少了些。” “其余由你来定,不准超过五人。”萧瑾不放心地补充一句。 见萧瑾不悦,季青瑶没敢多问,反正他不嫌少就行,人多了是非也多。 折子交给春儿放起来,然后就是两人有些尴尬地无言相对。 季青瑶很不习惯这样与萧瑾相处,不知该说点什么,垂手敛目,搁在腿上的手指又忍不住摆弄起发梢来。 萧瑾目光落在她身上,心神微动,她这样子很好看,长发半挽,些许散落在身前,衬得小脸越发精致莹白,沐浴后的气息很纯粹,让他想靠近深嗅,可是他又不想毁掉两人眼下舒服的相处状态。 亲近却不碰她,若他这样做了,萧瑾会想到她的反应——疏离,即便她不可能逃脱这座皇城。 不愿沉浸在这种情绪里,萧瑾询问起京城开的店铺盈利如何? 季青瑶进宫前让人盘过账,听他问起便一一说了,然后渐渐话题偏离到别的地方,比如赚来的钱要花在哪里。 萧瑾说银两入的是他的私库,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若有灾情发生国库存银不足时,私库就派上用场了。 季青瑶提议建一个皇家研究院,吸纳人才,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衣食住行,均可研究。 萧瑾不由笑她天真,道:“六部之中聚集天下能工巧匠,设立研究院多此一举。” 季青瑶反驳道:“那不一样,比方说研究玻璃制作,皇上若要让工部匠人去研究,少不得被大臣拿出来议一议,若是在皇家研究院中,自是无人反对……” 两人又就此聊了许久,直到福海忍不住提醒夜色已深,这才歇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方便面的起源,在往上搜了搜,最早的非油炸的可追溯至西汉,据说是韩信军队发明的。 第50章 第49章 大婚第三天,季青瑶终于有正事做了。 向宋姑姑请教了有关选秀事宜,季青瑶觉得对她来说还是早做准备为好,然后派人叫来管宫殿修缮的大监和六局尚宫们议事。 当然,季青瑶业务不熟练事情分派还是交给宋姑姑主讲,有什么异议再向她提出,然后讨论解决。 季青瑶这样民主的做派,让以为她会“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公公和女官们松了口气。 毕竟都是有先例可循的,讨论了一个多时辰任务就分派清楚了。 季青瑶扬手一挥宣布解散,众人行礼告退陆续走人。 坤宁宫外,磨磨蹭蹭不想走的赵女官和犹豫不决的尚功局林女官,面面相觑,心中俱都腹诽对方怎么还不走人。 这时,进去通传的宫人给了回复,让两人一道进去。 虽同为六局女官之首,年龄也相差不大,但赵女官和林女官两人关系不甚亲近,仅有几分面子情,是以有些介意让对方知晓今日自己所来为何。 到了殿门口,二人顿住脚来了个你请我让的友善交流。 只隔了两三米的距离,季青瑶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雨儿笑道:“真够磨叽的,娘娘,奴婢先传林女官来吧?” 季青瑶含笑应允。 前日,季 分卷阅读81 青瑶和萧瑾报备后,就让人去尚功局传令,林女官接了旨,但对做出“不用蘸墨也能写字的笔”毫无头绪,招来手下女官商议也众说纷纭,暗中揣测新后是不是要拿尚功局立威。 在后宫伺候后妃多年,林女官也深谙生存之道,今日议事,瞧着新后行事毫不张扬,也未特意点名尚功局,是以她便想留下试探一二。 季青瑶知道一件新事物的产生没那么容易,因而与林女官说话时,态度温和:“本宫知制新笔一事不易,但尚功局里的宫人最是心思灵巧,本宫才会对你们委以重任。” 林女官躬身行礼:“谢娘娘信任,说来惭愧,如今尚功局一点思路也无,有负娘娘所托。” “此事不急于一时。”季青瑶沉吟片刻,心道还是该给对方指个方向的,“本宫尚在闺中时,偶然外出见路边小贩以炭条为笔记账,才生出此念,尔等当不拘泥宫中所见,偶尔出宫寻访亦可。” 林女官有所得,心中敞亮人也振奋起来,离开时脚步生风,状态很不一样。 轮到尚宫局赵女官觐见时,陪在季青瑶身边的人多了个宋姑姑。 赵女官心下一紧,态度又恭谨几分。 “赵尚宫,前日本宫已令宋姑姑调了两个识文断字的给你,今日你所为何来?”季青瑶摆出冷淡表情直接问道。 赵女官心里已后悔极了,当日她为找陈尚食麻烦,未多做思量便奏请新后调拨人手,后来宋姑姑是把人送来了,可也将她训斥了一顿。 那时她才知晓这位新后着实厉害,刚进宫就能让宋姑姑这种宫里老人儿死心塌地为其办事,背后定然是有宣明帝在撑腰啊。 她才升任尚宫几个月,根基不稳,万万不能因此得罪新后。 “娘娘恕罪,奴婢前日不知深浅,拿些微小事搅扰娘娘,多亏宋姑姑点醒,奴婢幡然醒悟今日特来领罚,求娘娘宽宥。” 说罢诚惶诚恐地行了个大礼。 季青瑶惊讶了,看看宋姑姑,再瞅瞅赵女官,不太懂对方的脑回路。 招手让雨儿扶人起来,季青瑶道:“嗯,本宫不怪你,若无旁的事你便退下吧。” 赵女官闻言刚离地的膝盖差点又弯下去,自己态度不够诚恳吗?就这么把自己打发了? 宋姑姑轻咳一声,道:“娘娘的意思是,今后你要做好分内之事莫要再犯,不然数罪并罚撤你的职都是轻的。” 赵女官走后,宋姑姑忍不住进言道:“娘娘,您心善单纯,可这宫里的人都生了副玲珑心肝,日后说话还是留着些,太直白容易被人拿捏。” “况且再过不久有新人入宫,娘娘需得树立威信,才好管教她们。”被那些嫔妃摸清楚了心思脾性,就算有皇上护着也不得安宁。 季青瑶道:“姑姑说得在理,可本宫不会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等新人入宫自有宫规管教她们。” ***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蝉鸣声里,两列秀女从皇城北门入宫,被宫人领着来到御花园的敞轩中暂时歇息。 相隔不远的玉树阁里,宋姑姑再次查验一遍赏赐用的团扇、宫花后,派人去请皇后来。 而此时的季青瑶正被几名宫女围着打扮,乌黑长发梳成髻戴上明珠灿灿的凤冠,额间画了牡丹花钿,衣裳挑了正红底绣百鸟朝凤长袍,内里搭了件浅金色齐胸襦裙,就连绣鞋都是缀了珍珠的。 “差不多了吧?”季青瑶满眼无奈地看向一旁挑胭脂的雨儿,“本宫觉得自己气色挺好的。” 不是她自夸,镜中的女子皮肤细白如瓷,朱唇饱满润泽,笑起来时眉眼间似有流光,应是最好的状态了。 雨儿退后两步细看,满意地点点头,“娘娘天生丽质,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季青瑶不由摇头轻笑,自打知晓要选秀入宫,雨儿就整天和善于妆扮的宫人凑一块研究,说要让那些秀女见到皇后娘娘就自惭形秽,今日终于让她大显身手一回。 坐上备好的凤撵,季青瑶看着远处的宫墙出神,这段时间,她渐渐习惯了后宫生活,与萧瑾的日常相处也更自在了。 让她高兴的是,身为帝王,萧瑾不仅心怀百姓力求革新,更是个开明君主,纳谏如流。之前提过的研究院已在筹备中,他甚至派了特使随商队出海暗访各国。 其中细节季青瑶不清楚,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证明他的远见卓识。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欣赏他了…… 指尖缠绕着流苏,季青瑶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就是如此复杂,情感和理智总在纠缠不休,明明她今天还要为他挑女人…… 到了玉树阁,季青瑶在主位坐下,宋嬷嬷和春儿一左一右站在旁边。 因为此次入宫秀女少,初选之后又筛去近一半,能走到季青瑶跟前的也就寥寥十几人。 四人一组轮番上前,宋姑姑代问些“闺中读过什么书?”“都擅长什么呀?”等问题。 第一组上前时,季青瑶留意听她们自 分卷阅读82 报门楣,不得不说,挑出来秀女说话声音都好听,婉转悦耳,字正腔圆,可惜里面没有萧瑾让留下的人。 第二组走过来时,季青瑶一眼就被中间的女子吸引了目光,京中闺秀容貌出众者不少,但能长成这般一眼令人惊艳的少之又少。 就似画纸上走下来的绝世美人般,肤白如雪,唇若朱涂,触上她的视线便容不得自己移开了。 不仅季青瑶看呆了,雨儿也喃喃自语道:“好美啊~” 亏得宋姑姑老成持重,及时抛出问题,才堪堪挽回下坤宁宫上下的颜面。 等到美人一张口,季青瑶和雨儿瞬间回过神来,并非美人声音难听,只是那嗓音配不上那等容貌。 不过瑕不掩瑜,季青瑶示意雨儿记下她,这等美人若不留,必定是有黑幕的! 选秀继续,季青瑶在剩下的人里见到了位面熟的,曾进宫小住的云裳姑娘,太后娘娘的亲戚。 今日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淡雅鹅黄长裙,温润的珍珠配饰,妆容清新,笑意温婉,恰似一道春水柔进人心里去。 而前面那位名唤千容的美人则如烈火般,明艳灼灼。 与此二人相比,萧瑾圈定的三人就稍逊一筹了,美则美矣,但完全没特点。 作者有话要说:  选秀的流程不规范,只是为情节服务。 谢谢收藏,愿大家天天开心。 第51章 第50章 回到坤宁宫,第一件事就是脱去满身负累换回舒适的常服。 在软榻上躺了会儿,雨儿进来说午膳已备好了,季青瑶又得起来去给萧瑾送午膳。 说来这习惯养成没几日,只因夏汛将至,萧瑾忙于公务忘了用膳,季青瑶听福海提及,就规劝萧瑾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然后,送饭的任务就落在她头上了。 看了眼食盒,准备的菜色挺丰盛,椒麻鸡块、水晶烩、珍珠丸子、爆炒河虾,另有两道甜品,一道羹汤。 到了御书房将食盒交给福海查验,季青瑶径直去见萧瑾。 他正伏案批折子,长眉微蹙,听到动静抬起的眼眸深邃微寒,刺得季青瑶顿住脚,停在原地无措地看着他。 胆子真小,萧瑾轻嗤一声,神情没多大变化,但眸中冷意消散了,“再等一会儿。” 季青瑶乖乖点头,也不走,放轻脚步到一旁的软榻边等着,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他身上。 天气转热,他穿了身浅金色交领长衫,衬得脖颈修长好看,光线下侧脸如峰峦起伏,轮廓明晰,俊朗有型。 季青瑶看得目不转睛,直到他忽然起身才略显慌乱地收回视线,垂首敛目,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走吧。”萧瑾来到近前,挺拔的身躯将她衬得分外娇小。 来到偏殿,御膳房呈上的菜和阿真做的凑了满满一桌,伺候帝后二人净手落座,宫人便退到一旁。 吃着吃着,萧瑾忽然搁下手里的筷子,沉声道:“你今日怎么了?” 平日里,她吃饭总是很有活力喜欢点评菜色,或是说些琐事,他偶尔回应有时还嫌她聒噪,但今天她沉默不语了,他反倒觉着闷了。 “嗯?”正走神的季青瑶茫然侧首,对上萧瑾探究的视线,脑子一迷糊,脱口而出:“臣妾在想皇上会喜欢哪个秀女?” 秀女?萧瑾看了福海一眼,对方立刻回禀:“回皇上,今日秀女进宫,娘娘劳心劳神,许是累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心里话,季青瑶面色羞窘,可转念一想既然问出来了,没个答案就太可惜了。 因而她顶着双颊绯红的脸,一口气把话说完。 “臣妾按着皇上所说选定五名秀女,翰林闻学士之女闻茹,户部钱侍郎之女钱蕊,礼部张尚书孙女张子悠,还有云家的云裳姑娘和千将军之女千容。” “不知皇上中意她们中的哪一个?可要、可要臣妾安排……” “朕尚未见过,岂会知晓喜欢哪个?”萧瑾眉头微蹙,厌恶地道。 季青瑶愣了愣,忽而神色微恼地道:“皇上莫要愚弄我,云裳姑娘在宫中住过,皇上定然见过她,那三位秀女若不是皇上看中,又岂会内定了?” 听她一说,萧瑾莫名觉得有些心虚,脸上也不绷着了,轻咳一声道:“刚入宫该好好学规矩,侍寝之事皇后就不必插手了,朕自有定夺。” 言罢,萧瑾起身道:“朕还有事要忙,不吃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青瑶心里跟堵了棉花般,憋闷难受。这种感觉太差劲了,她都不想再喜欢他了。 可是,感情没有开关,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的,同床共枕,日日相伴,他在她心里慢慢生了根发了芽,那些美好的吸引她的东西,像星星挂在她的脑海里,而苦涩的海水只那么一点,淹没不了星辰。 回到书房,萧瑾继续批阅奏折,可过得一会儿折子就被他扔到桌上,眼前总浮现季青瑶委屈又生气的脸来,那双眸 分卷阅读83 子里水雾凝聚,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不舒服。萧瑾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扬声唤来福海,道:“走了吗?” 明白说的是皇后,福海忙道:“娘娘刚走,走前还叮嘱老奴多备些点心。” 萧瑾眉宇舒缓了些,福海又道:“皇上莫怪老奴多嘴,娘娘走时似乎有些低落。” 她一向性子软,今日是他说话语气重了些。 思忖片刻,萧瑾吩咐道:“去库房挑几匹苏杭进贡的玉冰缎送到坤宁宫,朕晚上过去。” 储秀宫。 因着人少,这次的秀女每人都是单间待遇,教引嬷嬷说明安排后,让她们收拾房间,明日再开始学规矩。 等教引嬷嬷一走,站在一处的五人便分成三个阵营。 千容容貌最出众,性子也冷,似乎不屑与她们为伍,冷哼一声便进房间去了。 钱蕊与张子悠是姻亲,两人关系也好,自是站在一处,一个娇俏灵动,一个清丽婉约,倒有种并蒂莲花之感。 而闻茹家氏不显,虽平日里也与两人相交,但进了宫却被排挤在外。 幸而有云裳亲切温柔,主动与她说话,两人便成了朋友。 午膳由尚食局的宫人送过来,因是一道准备的,所以五人只能坐在一桌吃饭。 几人一坐下,那千容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下筷如飞,片刻功夫就把一道香酥排骨清空了。 “喂,你把菜都吃光了让我们吃什么?”钱蕊见对方仍要继续的架势,不满地叫道。 千容瞥她一眼,道:“刚才有人抱怨饭菜普通,我好心帮忙而已,怎么?这会儿又稀罕了?” 她说着也不停筷子,直奔另一道白玉鱼糕。 钱蕊家境富裕,吃用都十分精细,自是看不上尚食局送来的饭,可不吃不行,她初来乍到就算揣着银子也不知怎么弄到更好的来。 “千姑娘,饮食要适量才好,吃胖容易想瘦就难了。”张子悠柔声劝说着,桌下拉了拉钱蕊袖子。 千容并不理会,一片片鱼糕吃进嘴里也不见怎么嚼就咽下了肚。 云裳和闻茹未说话,但目光也略带惊奇地看着千容,她们刚用了半碗饭的功夫,她就吃了两碗了,扫空了两盘子菜和半碗羹汤。 “好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享用。” 搁下碗,千容终于露出个笑来,明艳动人,堪称绝色,令其余几人心里不由生出威胁感。 午睡醒来,季青瑶正对镜梳妆,雨儿进来禀报,说储秀宫里名叫千容的秀女吃坏了肚子,不愿让太医诊治。 季青瑶疑惑道:“尚食局送去的东西有问题?” 雨儿笑道:“非也,听说是那秀女自己吃撑了。” “那就拿坤宁宫的令牌,去请连大夫走一趟吧。”季青瑶没有笑,神色平淡地吩咐道。 “是。” 雨儿应声退下,取了令牌交给宫人去办。 遇到春儿将这事说给她听,“……娘娘好像从御书房回来就不开心,你说是不是和皇上吵架了?” 春儿惊疑地看向雨儿,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脑袋出问题了吧,天底下有人敢和皇上吵架吗?况且娘娘从御书房回来后,皇上赏赐的玉冰缎就送了来,哪里像吵架了? 雨儿心里存了疑问,等晚上萧瑾来坤宁宫时,她逮着机会去问福海。 福海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可其中缘由又不能与旁人说,只能含混过去。 夜色朦胧,到了就寝时候。 萧瑾沐浴后上床等了许久,季青瑶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怎么,还在生气?”萧瑾侧身看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的皇后道。 “臣妾没有。”季青瑶干巴巴地回一句,平躺着闭上眼睛,就像过去一个多月里的那样。 朦胧的光线下,女子的侧脸柔美精致,萧瑾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捏住下巴,将那张脸扭向自己。 季青瑶睁开眼,水润的眸子瞪向萧瑾,紧紧抿起唇瓣,薄怒中带着一丝委屈。 晃了两下,感觉到她的抗拒,萧瑾莫名地轻笑起来,“这样吧,等朕忙完这段时间就带你出宫转转如何?” 萧瑾知道她并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偶尔听到她和阿真说想出宫逛逛,既然赏赐不管用,试试这个法子也无妨。 “出宫?”果然,一听到这季青瑶也顾不得与萧瑾置气,目光求证地盯着萧瑾。 见她变了态度,萧瑾松开手,道:“对,只要你乖乖的,朕隔段时间就允你出宫一趟。”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季青瑶忍不住嘀咕一声。 午膳时候都跟他顶嘴了,萧瑾心道,不过人既已经哄好了,旁的也无需争辩。 “你是朕的皇后,统管六宫诸事,那些秀女连位分都没,你不必在意,朕也不希望你和她们接触过多。”萧瑾忽然正了脸色,沉声叮嘱,“记住朕的话没有?” 季青瑶闷闷地应了声是,她的 分卷阅读84 确不该说那些话的,她只要管好自己的心就成。 第52章 第51章 转眼时间过去大半个月,萧瑾所说的忙完“这段时间”一直没过去。 这日听闻尚功局制作新笔有进展,季青瑶临时起意去瞧瞧,因天气晴好不想坐凤撵,就带着了春儿几人走着去了。 转过一道宫门,前面忽然传来女子的争吵声,若换个身份季青瑶定不会管,可身为皇后,不能当作没听到,只得调了方向往声音来源处去。 只见赏月亭中站着三个宫装丽人,其中身量高挑明艳无双的正是秀女千容,而她对面则是钱蕊和张子悠。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凭什么坐下?” “我愿意,凉亭又不是你家的。” “蛮横无礼,果然是将门出身,把嬷嬷教的规矩礼仪都吃了不成?” “呵呵,你我同为秀女,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你教养好,怎么不友爱一二?” …… 唉,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起来,季青瑶不禁严重怀疑她以前看过的宫斗剧是假的吗?难道她们不该含蓄些,一边维持着表面姐妹情,一边暗地里下手? 这种就差没飙两句脏话的吵架真的太……有意思了。 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季青瑶才让春儿去处理,结果自然是各打五十大板——禁足十日。 对这个结果,三人中反应最大的是钱蕊,她张口就要求情,却被张子悠拉住,皇后娘娘就在十步开外,能将她们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钱蕊的反应也快,立刻屈膝服软,顺带告了千容一状,说她饮食不知节制,不听规劝,时常麻烦寿安宫的连女医到储秀宫看诊。 果然,提及连女医,千容就冷了脸,看向钱蕊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不屑,道:“医者仁心,连大夫都未曾抱怨什么,就你多嘴多舌,小心死后历拔舌之刑。” “千姐姐说话未免太歹毒了些,大家都是入宫侍奉皇上的姐妹,平日斗两句嘴也就罢了,怎能口出恶言?”张子悠痛心疾首地道,仿佛真的被千容言语伤到了。 春儿沉下脸来,道:“够了,两位小主请回储秀宫禁足,千容小主随奴婢去见皇后娘娘。” 千容被春儿领走后,张子悠和钱蕊不由相视一笑,回去的路上,钱蕊解恨地道:“今日终于能让她吃点苦头了,娘娘定会重重罚她。” 张子悠却摇摇头道:“不一定,皇后柔善,即便罚也是抄戒条或者禁足。” “不管如何,她这回定要丢面子的,日后她再敢嚣张,我就拿此事出来笑话她……” 忽然,钱蕊住了嘴,只因她们迎面碰上了云裳和闻茹两人。 刨去千容那个奇葩,四人间的相处模式才是真正的后宫嫔妃日常。 互相见过礼,闻茹先开口道:“张姐姐、钱姐姐,你们这么早就回去吗?” 本来挺高兴的钱蕊脸瞬间拉了下来,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被禁足这事还要她自己说出来? 张子悠笑道:“嗯,云妹妹还要去寿安宫?” “想来太后娘娘不愿见你自有考量,妹妹何必强求?闻妹妹陪着去了多次,也该劝劝你云姐姐才是。”张子悠淡笑着说道。 三言两语就戳到闻、云二人痛处。 闻茹不自在地笑了笑没说话,她起初陪云裳去寿安宫自是想接近云太后,在宫里多几分依靠。 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之门外,云裳受的住她却不想继续了,只是不知该怎么提出来。 “有劳张姐姐挂心了,去寿安宫请安乃是云裳一片孝心,见与不见又何妨。” 云裳温婉一笑,全然不将张子悠的话放心上,又对闻茹道:“你面色不太好,今日就不用陪我去了,既然遇上了就与她们一道回去休息吧。” 闻茹假意推拒两次,见云裳执意如此,这才放心与张子悠她们一道走了。 而宫道上此时只剩云裳一人,不见她落寞或愤然,依旧如菊般淡雅从容,一步步朝寿安宫走去。 被带到皇后面前,千容面上也不见多少畏惧之色,行礼起身后还淡定地与季青瑶对视。 若单论容貌,千容确实称得上艳冠群芳,艳而不妖,细看之下五官还有几分英气。 “本宫听闻你饮食不调,连大夫医术高明,你可有好好听医嘱行事?” 柔和清甜的女声像一弯溪水潺潺流过,让人心情无端舒缓起来。 千容有些惊讶她并未第一时间训斥他的无礼,反而关心他的身体,难道皇后真如连玉所说是个善心肠的女子? “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女得连大夫妙手医治大有好转,只是还得调理一段时间。” 季青瑶点点头,继而说起方才那事。 “身在宫中,当谨言慎行,与人相处更要以和为贵,但凡你们今日各退一步,也就不必被禁足了,本宫希望你能谨记教训。” 千容道:“臣女日后定当注意,只是,臣女被禁足 分卷阅读85 了,万一病情反复能请连大夫来看诊吗?” 雨儿见不得她这般作态,道:“真病了自然允许,但若是装病,被人揭穿,可是要受罚的。” 千容冲雨儿微笑道:“谁会没事装病,连大夫开的药苦极了。” 季青瑶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她在妙真观时没少喝药。 千容告退,季青瑶等人继续往尚功局去,路上雨儿忍不住说起千容的古怪来,对方常常生病,但除了一身药味,不见丝毫病容,跟人斗嘴中气十足的。 季青瑶不得不叮嘱雨儿莫要心存偏见盯着千容,连大夫是皇上信任之人,即便千容有什么不对劲,皇上也会知晓的。 皇后驾临,尚功局上下期待又紧张。 林女官叫人将研制的三款新笔献上,并由各自负责的宫女来讲解。 一款是用碳粉和泥做成的炭笔,能写出字来,但易碎又不好打理。 一款是将墨汁灌入笔筒,笔尖是细密短毛,能做到不沾墨就可书写,只是尚未琢磨出如何减少墨水流失。 一款是用蜡和颜料调制的蜡笔,颜色略浅,能划出痕迹,但书写比较困难。 “请娘娘多给些时日,奴婢们会竭力改制,做出让娘娘满意的笔来。” 对这个结果季青瑶是惊喜的,她只提点了一二,尚功局就做出三种不同类型的笔来,假以时日定能成功。 “本宫甚是欣慰,虽尚有不足之处,但足见尔等用心,该好好奖赏才是。” 有赏银和皇后娘娘的夸赞,研制新笔的宫女十分兴奋,季青瑶见她们如此,心里也燃起了一把火。 既然有此奇遇,何不多做点事情,心思若总放在感情上,那就是画地为牢。 季青瑶眼睛光亮起来,笑容愉悦,身上笼罩着的那层看不见的阴郁消散了。 这晚萧瑾来到坤宁宫,季青瑶备了一桌好菜等着他,桌上还难得有酒。 自季青瑶入宫后,萧瑾就鲜少让春儿她们上报季青瑶的动静,因而对此略显疑惑。 用膳时,季青瑶更是殷勤关切,给萧瑾倒酒夹菜,自己也陪着喝了两盅。 “皇后今日很高兴?”萧瑾搁下酒盏,轻笑着问道。 季青瑶将新笔之事说了,萧瑾便恭贺她一句。 “臣妾有一事请求。”季青瑶又为萧瑾斟酒,“皇上答应臣妾出宫的话可算数?” 萧瑾道:“朕近来公务繁忙,等得空就……” “臣妾知晓,因而求皇上准臣妾去空山寺祈福,私下去店铺视察,就不劳烦皇上陪同了。” 萧瑾道:“就这么等不及了?” 季青瑶感觉到他的不悦,柔声道:“眼看这个月就要过去了,臣妾就想着……” “好了,朕允了。”萧瑾掠过心里隐隐的不舒服,“只是你身边不能离了人,最好易容换装再将路线提前拟定好。” 听他答应了,季青瑶高兴极了,当下举起酒杯道:“多谢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果酒清甜只带了些微酒味,季青瑶心喜之余不由多饮了两杯。 是夜,帷帐之内异香浓郁。 第53章 第52章 皇后出宫祈福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准备时间得有两三日。 这天午后,萧瑾正批阅奏折,门外内侍忽而进来通传,说寿安宫的女医有事觐见。 近来忙于公务甚少去寿安宫给母后请安,莫非出了什么事?萧瑾这般想着,立刻允了连玉觐见。 宣明帝垂询,连玉如实禀报:“……心病还须心药医,皇上既然允准了皇后娘娘出宫,何不让太后娘娘也一道出宫散散心?” 萧瑾沉吟片刻,问:“此法有效?”若真如此简单,就算让母后每日出宫也使得。 连玉郑重道:“属下有六成把握。” 自打进了寿安宫,她便每日细心观察云太后的言行举止,虽表面如常谈笑自若,但每当左右无人之时,云太后面上必有忧郁之色,甚而有时神情悲苦,眸中无神。问寻秋宁云太后过往种种,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云太后的心病与皇宫有关。 既然病因找到了,对症下药即可,只是太后身份贵重,当朝已经有一个徐太后离宫去了,云太后若也搬出皇宫在外居住,必定引来朝臣议论。 “好,朕准了。” 萧瑾唤来福海命他传旨宫中,太后和皇后一道去空山寺祈福,责令有司妥善部署。 事情既已妥当,连玉却未告退,萧瑾问:“还有事?” 连玉陪笑道:“皇上英明,有件事属下想提醒您,那些秀女进宫时日不短了,您看是不是该……” 萧瑾冷冷瞥她一眼,连玉背上寒毛直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千容那厮三天两头装病找属下前去,属下担心时间长了被人看出破绽……” 这件事原本是定好了的,徐太后离宫之后,皇宫里还有不少她的爪牙潜藏,留着总归是隐患。而萧瑾笃定一旦选秀,其中必有 分卷阅读86 徐太后安排的女子入宫,目的不外乎得宠或怀上龙嗣。 故此,萧瑾安排了千容入宫,等秀女学完规矩,就“召幸”千容,令其得宠引后宫嫔妃争斗,徐太后的爪牙必定会襄助某人,露出马脚。 接下来就是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计划前期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千容这家伙太不老实,连玉被他烦得恨不得拆穿了他的男子身份将人撵出宫去。 说来也是萧瑾的老毛病作怪,厌恶那些别有用心的女子靠近,所以才找千容男扮女装混进宫。 “朕知道了,退下吧。” 声音好像淬了寒冰,连玉不敢再多言,恭敬地后退出了御书房。 殿内静谧到落针可闻,萧瑾盯着天青色圆口笔洗看。 福海进来复命时,不由被这场景带动地屏住了呼吸,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福海,你说一个人的本性会因某些事情改变吗?”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些平日不会有的茫然。 福海不知皇上因何问此,斟酌着答道:“常言道本性难改,可也要看那人遇着什么事情。” 萧瑾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晚间,坤宁宫备好了饭菜,季青瑶心情甚好,穿了件樱粉色外衫,内里是鸭青色团绣襦裙,粉粉嫩嫩的色调,衬得她越发白嫩乖巧。 萧瑾回来得比平日早些,天边的晚霞尚未散去。 二人用过膳,季青瑶如往常去殿前散步,春儿正要跟上,萧瑾竟开口道:“朕与皇后一道,尔等不必跟着了。” 在一众宫人惊异的视线里,萧瑾牵过季青瑶的手往外走去。 男子的手掌宽厚有力,温热的掌心相对,不一会儿季青瑶就感觉手心出汗。 心脏不争气地砰砰乱跳,她仰着脸去看他,似乎与平时没两样,轮廓明晰表情淡然,高挺的鼻梁撑起一道山脊分割阴阳。 看着正对着她陷入阴影的侧面,季青瑶告诫自己不要乱想,牵个手而已,他们可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坤宁宫东侧的宫道上,萧瑾忽然顿下脚步,松开了手。 凉凉的空气涌上来,几个呼吸的功夫,手心的温度恢复正常。季青瑶转向萧瑾问:“皇上有事要与臣妾说?” 面对面,两人一高一矮,皎洁的月色洒在两人脸上,萧瑾能看清楚她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也能看清她清澈的眼眸里闪闪的光,这是个单纯到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女子。 可在这样的深宫里,她能这样多久?会在哪一天挂上面具,再也无法从这双好看的水眸里读懂她的喜怒哀乐? 前世的糟糕经历让他抗拒女子的倾慕,疑心深重到只相信由自己掌控的感情。 在她离宫祈福的时间里,他会“召幸”别的女人,给予宠爱,等她回宫时将要面对的,是几个互相争斗夺宠的妃嫔。 那时候,她还会这般平静美好吗?仍旧站在他画下的圈子里不乱动吗?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季青瑶努力分辨萧瑾隐藏在阴影里的表情,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出他神情淡然,看不到那双凤眸里的复杂深邃。 “出宫后你要好好照顾母后,得空带着母后在京城里转一转,”萧瑾忽然出声道,“花的银子尽管回来报账。” 季青瑶闻言笑道:“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宫里吃穿都够。”太贵的稀罕物件她也舍不得买的。 既起了这个话题,两人继续散步时,季青瑶就忍不住说自己的行动规划。出了宫直奔空山寺去,等在那里安置后住上一日,第二天就寻机乔装打扮回城,暖茶小筑的饮品调整、暖锅店的菜品新推都要好好商定…… “皇上可否多允几日,京城好玩的地方不少,臣妾要陪母后逛个尽兴。” 掐指算算时间,三日也太少了些,季青瑶大着胆子向萧瑾道。 “得寸进尺,”萧瑾轻哼一声,睨着她道,“看在母后的面上,给你六日够了吧。” 储秀宫。 晚膳后宫人来收拾餐盘,储秀宫的几位小主便移步到庭院里。 “近来膳□□致不少,想是钱姐姐的功劳,在此先谢过了。”闻茹笑容甜美地道。 钱蕊下巴一扬,正待说上两句,一旁张子悠接话道:“闻妹妹误会了吧,我怎觉得此乃妹妹你的功劳?” “妹妹你嘴甜人缘又好,这才多久就交好了不少宫人。” 闻茹笑意微减,谦逊道:“我行事一贯如此,家里人说我容易被人欺负了去,没想到在姐姐眼里竟是这般有用……” “哪来这么多废话,够吃不就行了?”千容一脸不耐道,“我先回房了。” 说罢她便回了自己房间,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余下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各自散去。 回了房,千容满是不悦地卸掉钗环,想到要被禁足十日心里就不得劲儿,屁大点的储秀宫早就逛了个遍,那四个女子光嘴上厉害,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镜中的 分卷阅读87 女子少了三分艳色,起身解了腰带,罗裙落地小衫褪去,千容舒展四肢,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再细细一瞧,失去衣物遮挡的脖颈间竟有男子的喉结。 突然,房门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千容灵敏地抽来披风裹住自己,然后反应过来敲门声里的规律,心下一喜立刻去开门。 门外的人闪身进屋,刚回头,就被千容圈在门和身体间。 “阿玉,自进宫来你就不曾主动找我,害我差点忘了暗号。你说,该怎么罚你?” 贴得太近,连玉不由偏过脸不去看那人秾丽的面容,口中道:“是你自己跑的太勤了。” 刚入宫就装病引她过来,如今这满宫都知晓她与他交情不浅,也不怕让那几个起了疑心。 她说什么千容自是没听进去,心神都被她露出的颈线吸引,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若是真亲上去会不会被打?阿玉会不会生气? 察觉到温热的气息逼近,连玉再忍不得,袖中刀片入手,险之又险地擦着千容的鼻子横亘其间。 退开一步,千容摸着险些被削的鼻子道:“这么危险的东西,阿玉怎好随身带着?” 连玉冷哼一声,收了刀片,不与他扯闲篇:“皇上说了,皇后娘娘出宫之后计划就开始,你好好准备,尽快挑起那几人的嫉妒。” “阿玉,你难道不怕她们真的伤到我?”千容裹紧披风,一脸柔弱地望着她道。 连玉恨恨地瞪着他道:“别用那表情看我!” 当初她就是因为这个表情才上当受骗,把他当作女孩子救了回去,每日悉心照料处处维护,可他却恩将仇报,偷了她苦心寻来的珍奇药草,更甚者在那之后还有脸回来找她,说喜欢。 不敢再逗她了,千容换上笑脸道:“据我观察,那四人中钱蕊就是个人傻钱多的草包,云裳是云太后的族亲,应不会是徐太后安排的人选,那就只剩下张子悠和闻茹了。” “不如用我的毒药灌了,再配上西域梦术,保准能让她们吐露实情。” 连玉道:“休要擅自做主坏了皇上计划,不然被责罚没人救得了你。” 千容见状,笑得跟偷吃了糖的孩子般:“阿玉,你果然是关心我的,没枉费我自卖自身给皇帝做影卫。” 看他满脸堆笑,连玉心里骂他是个傻的,却有种难言滋味窜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近来春暖花开,大家有空就出去踏青赏花吧,毕竟春光易逝。 第54章 第53章 按着原计划空山寺周围被戒严,入住当天季青瑶和云太后听禅心大师讲经,之后对外宣称斋戒诵经不见外人,实则当晚乔装打扮去了妙真观。 离开前季青瑶还见了净安小和尚,许诺给他带些好吃的。 第二日坐马车进城,季青瑶一脸雀跃期待,云太后不由地笑道:“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季青瑶道:“母后,出来玩自然要开开心心的。对了咱们出门在外不能露了身份,不如我称您母亲,您叫我阿瑶好不好?” 云太后自是点头答应。 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长乐巷,巷子深处有古戏楼,每月逢五就有大戏开台,整条巷子酒楼茶肆随处可见,街边杂耍卖艺、说学逗唱的亦是各有特色。 虽不能挤在人群中一家家挨着瞧,但坐在胜春居最大的包厢里,也能将街上的热闹场景尽收眼底。 “母亲快看,”季青瑶指着右手街边杂耍摊位道,“那女娃娃彩带舞的真好看。” 只见围拢的人群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双手舞着彩带,灵动如蛇,轻盈美丽,季青瑶说话之时,那女孩同伴仰躺在长凳上,向上伸直双腿,不知怎么一跃,女孩就翻了上去,二人双足相对,长长的彩带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周围一阵叫好,便有人拿着铜锣去收赏钱。季青瑶笑着问:“母亲觉着要不要给?” 云太后点头道:“他们也是赚个辛苦钱,不能白看。” 说着正要叫人打赏银钱,过来换茶水的小二道:“贵客若喜欢,等他们完事了叫上来聊两句再给也不迟,那舞彩带的丫头叫燕儿,机灵又嘴巧,最是讨人喜欢。” 这般一说,季青瑶不由动了心思,嘱托小二帮着叫人过来。 楼下那燕儿又换了更惊险的姿势,一只脚着力,身体慢慢俯平,手中彩带仍不断舞动着。 片刻后,人被带到面前,额上冒着汗小脸通红,笑容却灿烂得很,见过礼后,云太后问询她学艺之事,听她说虽练习受过不少伤,但能养活自己就很开心。 云太后心生怜爱,叫秋宁赏了个大大的荷包给燕儿。 之后,又叫了捏泥人的、做灯笼的、说书的……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街上人群渐少。巷子里挂上了灯笼,咿咿呀呀的曲子自深处传来。 季青瑶提议到街上走一走,手里提着自己画的灯笼,到古戏楼转一圈再回去休息。 云太后今日脸上笑 分卷阅读88 容就未断过,欣然同意。 街上的石板路还留着白日余温,卖夜宵的摊位上飘起热气,一行人慢慢走着,路经一处卖馄饨的摊位时,侍卫忽然呵道:“你想作甚?” 季青瑶转头看去,被侍卫拦着的是那个叫燕儿的小姑娘。 云太后让侍卫退下,问:“小姑娘,你有何事?” 燕儿扑通一声跪在递上,恳求道:“求夫人发发善心,买了我家小弟吧。” 她这一跪,季青瑶才发现其身后站了个瘦小的男娃,约莫五六岁模样,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大而黝黑。 “这是为何?快起来说话。” 于是,季青瑶一行人就在摊位坐下,听那燕儿细细道来原委。 原来燕儿和弟弟乔哥儿是孤儿,一年前父母双亡后被大伯收养,可恨那大伯是个狠心肠的,得了他家房产田地后将二人卖给了杂耍班子。 燕儿身体条件好,苦学一段时间后就能吃饱饭了,可弟弟乔哥儿年龄小又总做不到班主要求的,常受责打,燕儿不能总护着他,就这样弟弟身体越来越差。然后班主就想把乔哥儿给卖了,还找来了牙婆。 那牙婆竟说弟弟身子骨差,一般人家是不会要的,不如挨上一刀送进宫里去。班主听那牙婆给了高价,只想了一晚就答应了。燕儿哭求无用,只得谋划着带弟弟逃走。 今日她得了丰厚赏银,班主高兴便允了她和弟弟再见一面。二人趁机逃走,可刚出住的地方就被发现了。 卖馄饨的摊主跟着说:“方才小老儿见那班主带人追赶,就将他们藏在我这箱笼里,可小老儿也有家小要养,只帮得了一时而已。” 正说着话,就见一瘦削男子快步走来,见着燕儿高声喝骂:“好你个死丫头,竟敢跑!快跟老子回去。” 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乔哥儿兔子似得缩在燕儿身后,浑身打颤,燕儿快要哭出来了,又跪下砰砰磕头哀求:“夫人,救救我弟弟吧,求您……” 瘦削男子见状分神打量了下季青瑶一行人,被围在中间的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只看穿着就知非寻常人家,何况身边还有丫鬟和带刀侍卫。 当即顿了脚步,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两个毛孩子冲撞了贵人。燕儿、乔哥儿还不随我回去,我买了你们,给饭吃给衣穿,你们就这么报答我的?” 季青瑶看向对方,明白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毕竟人是他买的,也许对方手里还有燕儿姐弟的身契。 这边,云太后心软地拉住燕儿道:“好,哀……我答应你,快起来吧。”说罢她看向一旁秋宁,眼中意思很明确。 秋宁叹口气,娘娘心太软了,买了这对姐弟又如何?天底下比这还惨的有的是。 “你开个价,将他们卖给我家主子。”秋宁朝向瘦削男子道。 季青瑶心里很不舒服,人非牲畜岂可买卖?可大周朝律虽写明不得买卖人口,但卖身做工却是允许的。 瘦削男子觑见秋宁手里鼓囊囊的荷包,脸上便是一喜,当初买这姐弟二人不过一贯铜钱,看来今日他是要发财了。 立马接话道:“成,您给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个三,秋宁颠了颠荷包,里面约莫有三十几两银子,不想与其多做口舌之争,便想直接将荷包抛过去。 “慢着,”季青瑶不知何时来到前面,伸手按住那荷包,“我方才问了他们姐弟身价,就算加上养他们所耗的,顶多也就五两银子。” “做人不能太贪心,你若不情愿,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答应。” 眼前女子明明是个玉做的漂亮人儿,说出的话却让人高兴不起来,瘦削男子气得咬牙,却不敢口出恶言,“您看着也不像缺银钱的主,就当多花些钱做善事了成吗?我这杂耍班子手底下还有七八口人要养,少了燕儿不好做事。” “要不您单把乔哥儿买了去?” “哼,少在这里装可怜,”雨儿道,“但凡你心肠好些,他们姐弟也不会跑,快快拿了身契来,别在这儿找不痛快。” 两人正说着,另几个寻人的也跑了过来,站在那瘦削男子身后。 许是人多有了底气,瘦削男子冷笑一声:“嘿,诸位都来瞧瞧啊,这大户人家的竟也这般抠门,头上的簪子首饰随便一个都能买了这姐弟,非要和我们这些跑江湖卖艺的讨价还价,丢不丢人?” “就是,义父买他们那是活命之恩,区区五两银就打发我们,你们这是明抢!” “要不然你们报上家门看值不值几两银子,若是什么王公贵族,许是咱们就怕了,白送给你们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一时间竟也吸引不少人围拢过来。 侍卫脸都黑了,刷地抽出刀来:“大胆刁民,还不闭嘴!” 雪亮的刀锋冷冽逼人,尤其是搁在脖颈上时,浑身的血液都似冻僵了般。 杂耍班子的人都闭上了嘴,瘦削男子打着颤想往后缩,却被逼近的刀刃止住了动作。 “万、 分卷阅读89 万事好商量,刚刚是我嘴欠,是我嘴欠!” 雨儿走到近前,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惶恐模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把身契拿出来吧,这块银子你可收好了,多的就当压惊钱了。” 瘦削男子苦笑着从身上摸出个油纸包,里面装了好几张身契,拿出来时杂耍班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男子欲要侧身挡住他们视线,可惜脖子上架了把刀不敢做大动作,好半天才抽出两张薄薄的纸张递给雨儿。 过目后确定无误,雨儿朝季青瑶点点头,直接将身契在灯上引燃。 纸张落地化为灰烬,燕儿抱住弟弟嚎啕大哭起来。 临走前,季青瑶忍不住对那瘦削男子道:“奉劝你一句,便是为生计所迫,也要心存善念。” 月上中天,储秀宫里人心不静。 今夜,同时进宫的五位秀女中,终于有一位被宣明帝召幸了,正是一直被其余四人忌惮的秀女千容。 今日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在宫道上巧遇宣明帝,然后就被带走了,眼看夜色渐深人一直未回来,直到教引嬷嬷来说她被皇上留下了,几人才相信对方真的运气好到让人嫉妒。 实难成眠,四个房间的主人都等着千容回来。 乾清宫是不准嫔妃留宿的,千容今夜承宠后不管多晚,按规矩都要被送回来的。 时间似乎变得难熬起来,听得那更声一下又一下地响了三声,都似敲在了心头。 终于,门外传来动静,因夜深人静显得格外清楚。 “丽嫔娘娘,您慢着点,等奴婢来扶你呀。” “哎呀,快过来,不走不知道,这一迈脚腿都是软的~幸亏皇上让人给我准备了撵轿,不然我怕是回不来了。” “皇上威武,娘娘受累了,咱今晚先在这儿凑合着睡,等到了明儿,皇上一准给您分个舒服的宫室。” 哐地一声,房门被踢开,那对主仆显然不怕把人都吵醒。 住在隔壁的钱蕊气得捶床,心里将千容骂得狗血淋头,恬不知耻的妖精,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她被皇上宠幸了吧?以色侍人的东西你得以不了多久的! 夜色掩盖下,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控制不住地显现在脸上。 失了浅笑的女子神情冷淡,等到再听不到外面的声响后,一抹冷笑爬上嘴角,仿佛带刺的蔷薇美丽的外表下暗藏尖刺。 第55章 第54章 凉月 处理完政务难得闲暇,萧瑾起身吩咐摆驾坤宁宫,福海一听忙提醒,皇后娘娘出宫未归。 萧瑾面色微愣继而轻笑,自己是忙忘了。 “可有消息呈来?”萧瑾出了书房往暖阁走去。 福海跟在一旁禀报这几日太后与皇后的行程,等说到皇后娘娘用五两强买了一对姐弟时,萧瑾轻笑一声,道:“她倒是会给朕省银子。” 福海不知皇上此话是夸是贬,继续说道:“那对姐弟被送到空山寺了,听说太后和皇后娘娘想着办善堂,收拢那些苦命的孩子,还要办学校教授技艺,让他们自谋生路。” 萧瑾摆袖坐下,道:“你寻块合适的庄子给皇后送去。” 福海笑道:“老奴遵旨,皇上真是关心皇后娘娘。” 忽然,门外内侍通传,说丽嫔娘娘来谢恩了。 萧瑾眉心微蹙,让人进来。 不一会儿,天姿国色的丽嫔娘娘就进了殿,眼角眉梢的艳色令人不敢直视,福海只瞧了一眼,就明白为何连玉为何要天南海北地躲着此人了。 谁想嫁给穿女装比自己还美的夫君呢? “皇上圣安,臣妾特来谢恩。” “平身。” 千容起身,一阵香气忽地窜入鼻端,萧瑾以袖掩鼻,不悦道:“离朕远些。” 这是被嫌弃了?千容退开几步,嘟囔道:“皇上恕罪,属下也是为了任务才盛装打扮的。” 萧瑾眸中冷意凝聚,沉声道:“如此还是朕的错了?” “属下不敢。”千容是个识相的,立马认错又退远些。 拿过扇子狠狠地扇了几下,等鼻端的香气淡了,萧瑾才开口道:“朕会命尚食局在凉月殿设宴,你仔细些她们的手段,别露出马脚。” 千容躬身应下,脑筋一转又打起了连玉的主意。 “皇上,能否将连玉调到凉月殿当差?一来以示皇上对丽嫔的恩宠,二来也是安属下的心。” 千容曾是南疆鬼医的徒弟,出来历练遇上了连玉,虽为了完成师命骗了连玉但自己一颗心也就此沦陷。等他得了自由便追着连玉跑,可惜连玉对他态度冷淡总是躲着,甚至因知晓他不喜受拘束而答应了加入影卫北上入京。 萧瑾睨他一眼,沉声道:“当初朕是答应过不阻拦你与连玉之事,但也仅仅是袖手旁观而已,不会助你。若因你假公济私坏了事,朕决不轻饶。” 虽被警告了一通,但得了好处千容喜不自胜,离开时春风满面的。而等人到了新住处— 分卷阅读90 —凉月殿,皇上的赏赐也跟着过来了,一时间,后宫都传皇上对丽嫔的宠爱。 储秀宫里,亲眼见证了千容荣升丽嫔的钱蕊几人正窝在房里,忽然房门被人拍响,紧接着女子高扬的声调穿透门窗响起。 “各位小主,我家丽嫔娘娘今日在凉月殿设宴贺迁宫之喜,命奴婢绿枝来请诸位去沾沾喜气,望小主们早做准备,免得见着皇上时失了颜面。” 本心存不满的钱蕊第一个打开房门,问:“你说的可是真的?”她进宫月余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一次。 “自然是真的,奴婢怎敢诓骗小主。” “好,你且回去吧,到时我等自会携礼登门,庆贺……丽嫔娘娘封位迁宫之喜。” 张子悠出声打发人走了,转身就见钱蕊和闻茹已回了房间,廊下只剩云裳一人在。 “怎么,云妹妹不赶紧梳妆打扮?”凭直觉张子悠虽认为千容容貌绝艳,但论家世、性情,威胁最大的反而是一直不显山露水的云裳。 云裳淡笑道:“今日赴宴再怎么妆扮也是绿叶,何必浪费时间?” 张子悠心头一哽,瞪她一眼也回房去了。 宣明帝后宫的头一位嫔妃待遇自然要尽可能地好,加之皇后不在宫中,尚食局有心巴结,晚宴的菜色十分丰盛,尤其是一道道点心,又精致又美味。 坐在主位的丽嫔千容红唇弯起,令人给了丰厚赏赐。 陈尚食上前拜谢,言语间少了平日冷情似有依附之意。 千容笑道:“我这人旁的不爱,就贪一口吃的,陈尚食只要多多进献美食,我自会照拂一二。” 坐在下首的钱蕊低声道:“哼,竟敢当着众人面拉拢女官。” 张子悠没应她,千容敢这般做又有谁会以此去皇上面前告状,空口无凭的还不如不说。 举杯啜饮一口清茶,目光不知第几次往门口飘去,期盼着的那人还未过来。 丝竹渐消,宴会接近尾声,皇上还不过来,千容不想陪这些女人浪费时间了,轻咳一声道:“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日就……” “丽嫔娘娘,今夜月色清亮,恰好妹妹擅长一曲《云月》,不知可否借此良机机会献丑一二?”闻茹突然出声,打断了千容的送客之言。 真麻烦,千容心里不忿,面上还得装作乐意模样,道:“甚好,就请妹妹奏来。” 被人盼着的宣明帝萧瑾,此时正在坤宁宫等着福海收拾枕头,今晚他得留宿凉月殿,还要面对那几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若不用她的气息压一压,他怕会犯头痛之症。 再过两日她就该回宫了,到时知晓自己封了嫔妃会不会生气?这坤宁宫怕是有段时间不能来了。 想到这些事萧瑾就忍不住心烦,冷声询问福海还要多久才好。 寝殿里,宫女用锦缎裹了软枕交给福海,听到皇上唤人,忙拿过包裹应声往外走。 等萧瑾终于来到凉月殿时,堂中已换了张子悠弹琴。 那个修长俊朗的身影进来时,琴声都跟着乱了调。 “皇上~您终于来了。”身为在场位分最高的“女人”,千容捏着嗓子娇嗔着迎了上去。 萧瑾将人扶起,环视一圈道:“天色已晚,怎么还未散宴?” 千容笑着道:“几位妹妹都想得见圣颜,您不来她们怎舍得走啊。” 此话一出,钱蕊、闻茹脸色涨红,暗骂千容口无遮拦。而张子悠和云裳承受能力强些,一个回一句丽嫔娘娘说笑了,一个起身便要告退。 萧瑾自不会留她们,长袖一挥揽着千容肩膀往内殿而去。 连个眼神都没捞着,钱蕊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而闻茹心中也按捺不住嫉妒,回到储秀宫后到云裳房里说话,语气酸溜溜的。 云裳淡然自若的样子令闻茹很是不解,“云姐姐,你就不羡慕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进了宫就得安守本分,今日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说无妨,可别被有心人听了去,那样于你名声不利。” 闻茹叹口气,道:“云姐姐,我是做不到你这般心静,算了我回屋了,姐姐早点休息。” 送人离开,云裳坐在镜前卸钗环,镜中少女弯眉杏眸,琼鼻丹唇,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如何会不动心,只是她进宫之前就深知,这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时荣宠算不得什么,能站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为了那一天,忍耐是必不可少的。 凉月殿寝室内,萧瑾一人独霸床铺,刚得宠的丽嫔娘娘则在离床八丈远的地方打地铺。 嗅着软枕上的异香,心里的燥郁慢慢平复下来。 今晚见到的那三个女人勾起了萧瑾前世记忆,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片段给予他的不过是耻辱、难堪和厌恶。 即便今生她们尚未变成面目可憎的样子,他也不会就此放过,她们背后的家族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送其入宫,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侧脸埋进软枕中,萧瑾忍不住摩挲一二 分卷阅读91 ,有点想念她在身边的时候,拥着她入眠,肌肤相贴气息交融。 她总是睡得香沉根本不知道夜里被他抱在怀里,而每天早上他都先比她醒,以至于她平日面对他时稍一靠近,就羞涩地红了脸颊,甚是有趣。 京郊妙真观。 小楼书房的灯还亮着,季青瑶伏案写写画画,春儿守在一旁偶尔挑一挑灯芯,让室内光线保持明亮。 转动下脖颈,季青瑶已将心里的想法全都补充完整,条理清晰地罗列了学校该有的设施,和开设的技能培训项目。 收拢摊了一桌的纸张,视线落在今日萧瑾令人送来的地契时,不由露出个笑来,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给予支持,让她连开口都不必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她只对他生出这一点点的喜欢,就不会在意他会不会和旁的女人亲近,不会在他靠近时想要躲开又忍不住心跳加快,不会逃避与他视线交缠…… 笑意里多了一丝忧愁,季青瑶将地契交给春儿好好保管,不愿再想下去。 第56章 第55章 吃醋 坤宁宫。 回宫后的第一天清晨,季青瑶迎来了后宫妃嫔头一次请安。 座下五人中当属丽嫔天姿国色,着一身妆花缎裁制的小领裙衫全身上下包的严实,但凭那张脸就把穿着清凉的某个比了下去。 只是丽嫔着实骄纵了些,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斜睨着瞧人的眼神里也带着不屑,听着钱蕊哭诉时一点也不担心。 “……请娘娘做主啊,奴婢虽还未得皇上召幸,但好歹也是曾与丽嫔同处屋檐下的姐妹,她仗着皇上疼宠竟当众羞辱奴婢,以后让奴婢还有何颜面伺候皇上啊!” 季青瑶只觉头疼得厉害,昨晚一夜未眠,今早起来还得处理这些鸡毛蒜皮,没什么耐心地道:“丽嫔话说的重了些,可你打扮的着实……露骨,这样吧,丽嫔你道个歉,钱秀女回去也多穿件衣裳吧。” 丽嫔倒是乖觉,开口道:“妹妹原谅则个,姐姐我也是担心你身体,眼下这天儿晨起时凉着呢,妹妹这胸口半露的,万一被风吹病了岂不吃苦?” 钱蕊才不领情,她特意请人仿制的这套前朝宫装,最能展露优势,冷一些又何妨? 哼,她一定是嫉妒身材没我好,钱蕊心中想着,视线掠过丽嫔无甚起伏的胸前眼中不免得意。 就在这时,宫人通传皇上驾到。 季青瑶收敛情绪,平静地带头迎接圣驾。 肃穆沉重的玄衣金龙袍尚未换去,萧瑾整个人带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季青瑶屈膝行礼到一半,便被一只手拦住了,还顺势握住她右手牵着她往主位去。 “都起身吧。” 萧瑾嗓音低沉,似乎察觉到季青瑶的退缩,拢紧了手掌,来到主位直接将上面矮几推到一边。 “皇后与朕一道坐吧。” 挣脱不得,季青瑶只得坐下,垂落的袖子掩住了牵在一起的手。 堂中几人视线都落在萧瑾身上,钱蕊情不自禁地往前挪一步,想要搭话却碍于规矩不敢擅自开口,只得含情脉脉地望着英俊年轻的皇上。 对此,萧瑾只瞥了一眼心里就生出烦闷之感,衣袖中的手顺着指缝与季青瑶相扣。 “皇上是刚下朝吧?可是寻臣妾有事?”季青瑶只想赶紧打发人走便直言询问道。 “皇后昨日回宫朕忙于国事未得相伴,今日无事便来瞧瞧。” 萧瑾眼睛盯着季青瑶,而她却在两人对视两秒后垂了眼眸,柔声道:“臣妾一切都好,劳皇上挂心了。” 一旁千容笑道:“皇上待皇后娘娘情深意切,真乃大周之福,嫔妾就先告退了。” 萧瑾睨他一眼,心道还算有眼力价,允准道:“退下吧。” 季青瑶回来即得知萧瑾宠幸了千容,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说不难过是假的。 此时听他们说话,不知怎得就生出股逆反心理,开口留人道:“既然今日人都来齐了,皇上不如与臣妾一起将另几位秀女的位分定下来,皇上以为如何?” 钱蕊等人自是大喜过望,即便是惯常淡然的云裳都忍不住抬眼去瞧萧瑾。 说不出心里是哪般滋味,萧瑾与季青瑶对视,眼神逐渐冰寒,袖中手掌收紧,直到季青瑶面上维持不住装出来的假笑,他才冷声道:“皇后所言甚是,尔等且回宫等着。” 一招制敌,还是将人都撵走了。 “皇上。”季青瑶蹙眉唤道,“可否松了臣妾?” 方才,春儿、福海等人也跟着一并退下,殿内只剩帝后二人。 萧瑾拉着她靠近几分,衣袖滑落,露出相扣的双手,季青瑶肤色白嫩手儿娇小,比不得萧瑾的修长有力,指根处已被弄得泛红。 “朕昨晚召你去御书房,为何抗旨不遵?” 萧瑾抽出手指,却不放她收回手,不容抗拒地握着细细摩挲。 昨晚他公务繁忙却又想见她,就派福海传口谕召她过来。可 分卷阅读92 她倒好,早早就寝了。 “臣妾劳顿,故而睡得早了些,不知者无罪,还请皇上宽宥。” 季青瑶起身行礼赔罪,萧瑾忽而伸手抬起她下巴。 那张精致柔美的脸上并无悔意,因受惊略瞪大的眼睛里还盛着不悦。 “看来平日是朕太惯着皇后了,都敢对朕撒谎了。” 季青瑶受不住萧瑾满是冷意的眼神,心口发闷鼻子酸酸的,她垂下眼帘,浓翘的睫毛落下完美的弧度,唇瓣微抿透着一股倔强。 这副样子乍一看乖顺得让人心软,萧瑾松开钳制下巴的手,拉她起身道:“罢了,今日且饶你一回,下次再敢不听宣召,朕……朕就打你坤宁宫人的板子。” “你怎么不讲道理?” 昨晚她是有意躲开的,既然他与旁的女人亲近了,为何还要与她共寝?反正两人也没有发生关系,以后就当丧偶式独居好了。 可今日他忽然过来,还口口声声指责她抗旨不遵,难道她就是泥捏的不成半分脾气都不能有? 生起气来也没有半分气势,反而小脸通红眼神明亮,萧瑾轻笑一声,手指点她额头,道:“朕是天下之主,金口玉言,你要与朕讲道理?” 脑海不知怎么翻涌出在平西侯府时的记忆,安氏的回答与萧瑾的无甚差别。 怒向胆边生,季青瑶啪地拍开萧瑾的手,又用力去甩两人交握的手,眼圈里蓄满了泪,抗拒的神情仿佛拉着她的是个十足的坏人。 萧瑾沉了脸色,用力一扯,季青瑶根本抵不过他的力道,直朝萧瑾怀里扑去。 身体相碰撞得季青瑶眼里的泪花哗哗直流,臭男人,野蛮!混蛋!为什么胸口硬的像铁板? 异香满怀,萧瑾不由伏低身子,将脑袋搁在季青瑶单薄的肩颈处,鼻翼微动,想念已久的异香抚慰了他躁动的情绪。 “乖一点好不好,不是答应过朕吗?阿瑶。” 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季青瑶半边身子都忍不住抖了抖,再开口语气一点也凶不起来了。 “你、你放开我,这般成何体统?”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还要跟古人讲体统,季青瑶胡思乱想着,身体也忍不住尝试挣脱。 可萧瑾双臂如铁钳难以撼动,甚至她越挣扎他锁的越紧,不过两三下她就丝毫动弹不得了。 安静下来的两人如缠在一起的藤蔓,季青瑶累了,脑袋也冷静下来了。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可否松开了?”季青瑶无奈地认错,她胸口还残余着痛意,被他这样抱着很难受啊。 萧瑾蹭了两下,道:“不,皇后不是说朕罚宫人是不讲道理吗?那就顺了皇后的意,以此抵过。” “皇后出宫与母后游玩京城,怕是乐得忘了朕,朕却对皇后日夜思念呢。” 信你个鬼话,季青瑶气得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丽嫔是谁宠幸的?那封号又是谁给的?今天还得给另外四个秀女位分,别说你不会去她们那里过夜! 越想越冷静,跟这位九五至尊有甚道理可讲?自己就跟他手里的棋子般…… 头有点昏沉,季青瑶难受地摇了摇头,那种眩晕感却更强烈了,紧接着人就昏迷了。 怀里的人身子发软萧瑾立刻感觉到了,扶着人一瞧竟晕了,立刻叫人唤太医过来。 *** 朦胧间感觉有人将她扶起,接着苦涩的药汁灌进嘴。 季青瑶彻底被苦味激醒了神智,第一个动作就是推拒药碗。 “我怎么了?为何要吃药?” 床边传来连玉略带讥诮的声音,“贵为皇后就不知爱惜身体了?交予你的养生之道忘得一干二净了?夜里不睡觉,早上不吃饭,你不晕谁晕?” “好了,既然人醒了就先吃饭。” 季青瑶被说得不敢吱声,被春儿服侍着起来才发现外面天色已是黄昏。 “我、本宫睡了一天?”季青瑶问春儿。 “是,太医诊治娘娘是气血不足,神思倦怠,是以点了安神香让娘娘好生睡一觉。” “对了,皇上临走时吩咐等您醒了就派人通传,会来看您的。” 春儿不知帝后二人早上发生了何事,但瞧皇上的态度,对娘娘是一如往常的关切,希望娘娘能看开些,毕竟皇帝三宫六院是常事。 “本宫知晓了。”季青瑶反应平淡。 这里是皇宫,她虽为皇后但身边人哪个不心里向着皇帝,拦着不通传也没用。 白粥香滑软糯,小菜爽脆适口。季青瑶很快用了一碗,连玉见状拦她道:“先少用些,过得一二个时辰吃碗夜宵。” 皇后醒了的消息传到御书房时,萧瑾正准备用晚膳,听了个开头便起身道:“撤了,摆驾坤宁宫。” 通传的内侍忙跪地道:“娘娘醒来饥饿,已先用过膳了,此时由连女医陪着去御花园散步了。” 萧瑾眯了眯眼,这是躲着他呢,气性还真大。 一旁千容偷笑起来,真 分卷阅读93 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皇后瞧着弱不禁风却能拿捏住宣明帝的情绪,简直是报应不爽。 忽然一道裹挟着杀气的冷意袭来,千容立刻收了笑往墙角缩了缩。 “看来朕是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个都敢在朕面前放肆。” 千容自知宣明帝可不会对他手软,立即转移话题道:“皇上息怒,属下以为皇后娘娘这是吃醋了,这是好事啊。” 萧瑾挑眉,吃醋?不过是嫉妒的另一种说法,前世他宫里的妃嫔一个个争风吃醋,闹得后宫不宁子嗣单薄,问罪到她们头上还都有歪理辩解。 因而听到千容说皇后“吃醋”,他的第一反应是厌恶,笼在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皇上今日代皇后封了那四人,张子悠和云裳俱是昭仪,简茹和钱蕊是婕妤,位分都不低,皇后吃个醋而已,情有可原,皇上就不要见怪了。” “依你说,朕还错了?”萧瑾斜睨着千容,视线如万千冰箭刺得千容后背发凉。 “属下、属下见识粗鄙,皇上就当没听到。” 千容跪地叩首,心里却嘀咕:吃醋代表对方在意你,想当初他追着连玉死缠烂打,有一回受伤了去找别的大夫包扎伤口,连玉就不情愿了,主动过来给他治伤,本来他有点灰心,当时立刻明白连玉心里也是有他的。 所以皇后娘娘吃醋不就代表对皇上上心吗? 伴君如伴虎,有时候啊,这真话也说不得。 第57章 第56章 一起回去 为了防止皇后“恃宠生骄”,宣明帝一连几日都未踏进坤宁宫一步,而皇后娘娘也似修行到家的尼姑,清心寡欲,甚少去过问皇帝宠幸妃嫔的事。 这日,坤宁宫小厨房做出了冰激凌,季青瑶特意送去给云太后尝尝。 云太后留季青瑶说话,边吃边聊些宫外善堂和学校筹备事宜。 虽然身在宫中,但进展季青瑶都清楚得很,也因有事分散精力她才不会那么在意萧瑾的事情。那几位来请安她一概让宋嬷嬷挡了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聊着聊着忽然听外面人通传皇上来了,季青瑶身体微僵,反应迟了几秒才转身见礼,而彼时萧瑾已进了殿内,看到季青瑶在这神色未有多少变化。 “皇上,快来尝尝皇后送来的冰鉴,这道冰激凌滋味甚好。” 云太后笑容温和地递来一盏,萧瑾接过尝了尝,声音清冷道:“嗯,尚可,此物寒凉母后适量用些便好,勿要多食。” “哀家晓得,你们年轻人多吃些无妨。” 一旁季青瑶秀眉微蹙,想着找什么借口告退,却听太后道,“今晚你们留下陪哀家用膳吧。” 萧瑾应了下来,季青瑶这个皇后怎么可能比皇上还忙?自然也答应了。 六月的傍晚温度适宜,又有小风徐徐,晚饭就摆在了寿安宫的亭子里。 季青瑶和萧瑾两相对坐,小小的石桌直径不过一臂,即便再不想看到对方视线范围也避不开。 季青瑶微垂着头,沉默着吃饭,每次筷子就夹一小点,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萧瑾目光扫过忍不住蹙眉,心里又涌上难言的滋味,克制地没伸筷子给她夹菜,眼刀唰唰地投向季青瑶身后的雨儿。 桌面太小自然用不着宫人伺候,雨儿正发着呆想该怎么帮娘娘挽回圣心,忽然察觉杀气袭来,曾为影卫的警惕心立马提起。 但对上萧瑾视线后,戒备的眼神马上转换成疑问,她啥也没干皇上瞪她作甚? 随着萧瑾视线移到季青瑶身上后,雨儿秒懂,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皇上和娘娘吵架还不忘关心娘娘,看来自己操心都是多余的。 躬身上前,雨儿瞄了眼菜色,给季青瑶夹了块虾球,低声道:“娘娘尝一口,您不是最爱吃虾吗?” “这金酥元宝也不错,娘娘试一试。” 雨儿知晓季青瑶喜好,每次夹的菜又是小口的份量,季青瑶便一一吃了。 等雨儿再抬头觑皇上脸色时,季青瑶已就着菜用了小半碗饭,萧瑾对此颇为满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搁了筷子,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亭中不知何时燃了烛火,深蓝的夜空里弯月如钩,长庚星离得那么近。 云太后先离座,起身时与秋宁对视一眼,嘴角流露一丝笑意,看来两人之间没什么大矛盾。 “天色不早,你们一道回去吧,哀家就盼着你们好好地过日子,俗话说至亲至疏夫妻,有些事情聊一聊比搁在心里好。” 云太后点到为止,扶着秋宁的手离开了。 亭中只剩萧瑾与季青瑶,福海他们不知何时退到了亭外。 季青瑶心里一片清冷,她始终不是出生在这个时代的人,某些思想已根深蒂固,她情愿与萧瑾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她相信,给她一段时间她能做到心如止水的。 螓首微垂,她站在那里娴静娇弱似水中荷花。微风送来独属她的馨香,萧瑾不觉 分卷阅读94 目光柔软起来,不过一个小姑娘,有几分脾气还不是自己惯出来的。 这几日他“召幸”别的嫔妃也不见她有甚动作,可见她始终是个心地善良的,绝不会背叛他。 想到这些,萧瑾带了点迫切地靠近她,牵过柔荑,道:“走吧,朕送皇后回去。” 季青瑶惊诧地抬头,与萧瑾四目相对,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冰雪消融,带着令她心湖微漾的暖意和包容。 季青瑶眼睫颤动,倏地收回视线,不,她没做错,她不能被带偏了。 想着心事,人却被他牵着慢慢走出了寿安宫。 寂静的宫道上只余脚步声响,提灯的宫人与身后服侍的几人都离帝后二人几步远,怕打扰了这和谐的氛围。 不料在路经熙和宫时,忽然有柔媚的女声传来,“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季青瑶骤然一惊下意识想抽出手去,却被萧瑾攥紧几分。 随侍在后的福海心里恨不得将这钱婕妤打入冷宫,这几日皇上心情欠佳,身边当差的人个个提心吊胆的,眼看着皇上今晚要和皇后娘娘和好,这钱婕妤偏在此时窜出来,其心可诛! “大胆,钱婕妤没看到皇后娘娘也在吗?竟敢不参拜!” 心里恼火,福海上来先给钱蕊扣了个罪名,走近一瞧这钱婕妤的穿着,真真是媚俗至极,更生鄙薄之意,转而向萧瑾道:“启禀皇上,钱婕妤不守宫规,藐视中宫,按规矩要杖责二十,请皇上、娘娘示下。” 钱蕊大惊失色,自被册封后她一直期盼着圣驾到来,可眼看着张姐姐和云裳先一步被召幸,就有些坐不住了,生怕闻茹也抢在她前头,若如此,她就成了这批秀女里最不受宠的。 是以在她打听到皇上去了寿安宫后,便装扮一新翘首等在熙和宫外,只盼皇上经过时能被她留下来。 万万没想到,皇上竟是和皇后一道走的,她一时激动没看清楚这才落下罪名。 “求皇上、皇后恕罪,妾身知错了……” 二十板子要不了命,可打身上面子就全没了,她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足?钱蕊后悔得要死,一叠声地赔罪叩首。 季青瑶心存不忍,开口道:“皇上,念在她初犯且先记下,若有下次一并罚了就是。” 萧瑾侧首与她对视,在她眼中看不出半点作伪,傻瓜一个,他先前怎么疑心她会变成那种争权夺势不择手段的女子呢? “好,既然皇后求情,就免了板子,将钱婕妤贬为美人,禁足三月。” 说罢,萧瑾拉着季青瑶继续走,福海一扬拂尘,道:“还不送钱美人回去?” 陪在一侧的宫人忙架起尚未回神的钱蕊,心里都叫苦不迭,以为跟了个钱多的主子,不成想关键时刻捅娄子,一下开罪了两位主子,以后她们前途堪忧啊。 来到坤宁宫门口,萧瑾终于放开了季青瑶的手。 季青瑶转身行礼道:“有劳皇上了,天色不早……” “皇后何必多礼,朕今晚就留下了。”萧瑾拦住她道,“近来可有勤加练字?不如写一副让朕瞧瞧。” 坤宁宫上下除了正主,皆对宣明帝的到来深感振奋,沏茶点灯殷勤备至。 季青瑶却像被赶上架的鸭子,竭力想和萧瑾保持距离,但都一一失败,到最后她反因心绪不宁写出一张丑字,遭到萧瑾无情点评。 “看来离了朕的督促,皇后这字练得毫无进益。”萧瑾搁下手中狼毫,冲季青瑶微笑道,“日后朕定要好生教导。” 季青瑶原本一张脸气鼓鼓的,被他那一笑晃了神,顿时脸如火烧扭过头去。 漂亮的颈线与下颌构成完美比例,那白嫩小巧的耳朵也染上绯色,两人离得不远,萧瑾一伸手就能触及。 就在萧瑾盯着她出神之际,福海过来轻声提醒:“皇上、娘娘,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萧瑾如梦初醒收回了手,看着季青瑶应声后先离了书房,他右手搁在心口处,方才这里的感觉好奇怪,砰砰乱跳且膨胀到发烫。 等了会儿没见皇上出来,福海走进书房一看,不由关切道:“皇上,您脸怎么红了,莫不是发热了?要不要传……” “你眼花看错了。” 堪称变脸奇才,转瞬的功夫萧瑾神色自若地睨了眼福海,大步朝外间走去。 年纪是大了,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吧?福海疑惑地捋了捋拂尘,随后熄了书房烛火。 第58章 第57章 无意间 一如往常,醒来时萧瑾已没了踪影,半张床透着股凉意。 季青瑶没叫人过来,反而躺在那里望着帐顶出神。 昨晚她依旧在净房磨蹭许久才回来,内心是抗拒与萧瑾同床的,可等她躺在离萧瑾不过半臂远的地方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还一觉到天亮! 那她前些时日的“辗转反侧”又算什么?是不习惯还是对萧瑾…… 摇摇头,打断自己的猜想,季青瑶扬声唤来宫人伺候洗漱 分卷阅读95 。 一连数日的大晴天温度越来越高,清新的绿裙粉衫宫装出现在后宫之中。 在坤宁宫呆着属实燥热,季青瑶趁着清晨凉爽去给太后请安,在寿安宫一呆就一天的功夫。 婆媳俩侍弄花草,品茶听曲,又或者过问下善堂、学校的事宜,相处分外融洽,以致于某日萧瑾来用午膳,看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忍不住道:“母后与皇后甚是投契,倒撇了朕做孤家寡人。” 云太后难得见他露出这轻松模样,开怀笑道:“皇上是吃醋了不成?真真难得,秋宁,快取盏冰酪给皇上消消火气。” 萧瑾只觉心里一噎,张张嘴不知该怎么说,这能叫吃醋吗?但看母后她们笑得开心,不做辩解就是了,随后将话题引到了去皇家园林避暑之事。 每年六七月份前往西山避暑乃惯例,除了后宫妃嫔,还会召集部分勋贵大臣陪伴圣驾。 “……时间就定在六月二十,皇后早做准备,若有不懂之处可召长宁公主入宫商谈。”萧瑾目光转向季青瑶声音和缓道。 季青瑶垂眸应了声是,避开了萧瑾视线。 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萧瑾隐约察觉到季青瑶不经意间的疏远,但他细细回想又不知缘由,只能暂时搁置,等有空闲再与她细究。 用过午膳萧瑾还有奏折要批,临走前太后叮嘱,这段时间中午的就不要来了,天太热,来来回回莫要中了暑气,然后让季青瑶送萧瑾。 二人行至寿安宫门口,季青瑶驻足,屈膝一礼道:“皇上保重龙体,母后这里有臣妾陪着尽可放心。” 萧瑾侧身看她,只见她着一身水蓝色素锦八面裙,只在领口处绣着小朵栀子花,雅致简洁,螓首微垂时,露出好看的颈线,脸上未施脂粉,却细嫩白皙如上等瓷器,让人想伸手把玩。 嗯了一声,萧瑾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捻动,大步离去。 接下来几天季青瑶有的忙了,车马人事的安排虽不用她亲力亲为,但六局二十四司报上来的折子都需她一一看过,用印。 终于到了离宫那日,钦天监测算的天气颇准,多云有风。 送太后和萧瑾上了车架,季青瑶扶着春儿的手也登上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季青瑶靠坐在丝滑凉爽的软枕上,一旁有雨儿扇风,有春儿递来的水果,惬意地迷上了眼。 雨儿性子活跃,与季青瑶报备避暑行宫的安排,“……丽嫔住常春居,张昭仪和闻婕妤住和春院,云昭仪单独住在暖春阁,娘娘看这安排如何?” 季青瑶看了眼行宫布局图,这几处都挨在一起,看着离萧瑾住的地方直线距离近,但行宫的路弯弯绕绕,顺着路走起码要半刻钟的时间。 “皇上宠爱丽嫔,将她的住处挪近些。”季青瑶指着上面一处标注道,“明彩轩不错。” 雨儿忍不住道:“娘娘,何必给她这般好的住处……”那明彩轩若非规格小了些,她都想劝皇后娘娘去住呢,风景好,位置佳,正处在太后娘娘栖霞殿和皇上的泰安殿之间,皇上每天都要经过吧? “按本宫说的安排。”季青瑶闭目养神道。 不得不说,避暑之地凉爽宜人,除了每日要熏蚊驱虫外,舒适感很不错,季青瑶几乎每日都约人游赏玩乐。 公卿大臣家的女眷里有些人与季青瑶相熟,知她性子温和也乐意应邀,不出三日就将行宫逛了个遍。 这日午后,沉闷了半晌的乌云终于撑不住,哗啦啦落下雨幕,温度一下降低不少,耳听得那雨落在瓦片、树叶等处交织出天地间独有的乐章,季青瑶忽然来了兴致,命人搬来躺椅在廊下。 一边听雨一边看话本子,多数是坊间流传的那种,言语简单易懂。 过得一个多时辰,雨势减小,稀稀疏疏,空气中的土腥气没了,只剩下草木的清新。季青瑶撑了伞穿上木屐,沿着石板路去散步。 山间雨后微凉,感受着拂面凉风倍感舒适,不知不觉就绕过泰安殿,来到离明彩轩不远的一处花圃。 花开正盛的月季粉白与艳红交织,雨水打落的花瓣散落一片,但枝头仍有含苞的花蕾,挂着晶莹雨珠分外娇嫩。 一阵风吹来,叶片上的水珠落在裙摆上,季青瑶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等她再抬头时,视线掠过明彩轩半开的窗扇时,惊愣在那里。 春儿见状寻着望去,却只见雕花窗户正好关上。 “娘娘,您怎么了?” 季青瑶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了什么,那个千容竟、竟然与女子亲吻! 那个女子是谁?是被迫的还是两情相悦?萧瑾知道自己宠爱的嫔妃…… 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春儿瞧着忧心去扶她的胳膊,这才将季青瑶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 季青瑶勉强调整好神色,道:“本宫无事,咱们回去吧。” 路上季青瑶心不在焉,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你觉得丽嫔此人如何?她平日言行举止可有奇怪之处?” 季青瑶问 分卷阅读96 得突然,春儿沉吟道:“回娘娘,奴婢所知不多,听宫人说丽嫔对身边人还不错,从未打骂责罚,但……对旁的嫔妃却很傲慢无礼,似乎有炫耀挑衅之意。” 对身边人不错?那自己只看到背影的女子应该是千容身边的宫人了。 不对,那女子穿着并非宫人。千容还会接触到哪些人呢? 就在季青瑶寻思着要不要让春儿暗中调查时,迎面遇见了萧瑾。 他怎么来了? 季青瑶目光复杂地看向一身玄衣的萧瑾,宽肩窄腰,俊美挺拔,他似乎心情不错眉宇间少了分冷肃,让人一看之下移不开眼。 然而,想到方才所见之事,季青瑶不由得撇开了眼,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说、怎么说那件事。 毕竟此事发生在皇室,皇帝有生杀予夺之权,万一震怒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在萧瑾眼中,季青瑶是个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只一眼就觉出不对劲来,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 “皇后从哪里回来的?” 萧瑾习惯掌控身边所有事情,心有疑虑自是要问清楚。 季青瑶自知瞒不过,道:“臣妾在明彩轩附近赏景,这会儿天色暗了正要回去。皇上是要去哪?” 萧瑾面无异色,哦了一声道:“丽嫔又有不适,朕去瞧瞧。” 季青瑶心中一惊,张口就要拦了萧瑾,好在心思电转间又想到贸然劝阻必定引他生疑,转了话语道:“不……不适?那臣妾也与皇上一同去瞧瞧。” 她神色变换萧瑾看得分明,心道应是与明彩轩有关?便点头同意了。 福海心里直叹可惜,皇上明明是听说皇后娘娘在附近游赏这才出来的,怎就拐到丽嫔那处,真真是浪费机会。 尚未走近就见明彩轩廊下守着两名宫人,门窗紧闭,见到帝后一行人立刻叩拜,很有通风报信的嫌疑。 季青瑶神色复杂地顿住脚步,若真让萧瑾发现了,这两名宫女也得受罚,听闻萧瑾对后宫一向严苛,没等她多想,萧瑾已进了明彩轩,季青瑶回过神紧随其后。 屋内只见到两人身影,屈膝行礼后,抬起的面容让季青瑶心如擂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连玉,怎会是她? “皇后,怎么了?”萧瑾奇怪地看看季青瑶,再看一眼连玉。 “没……臣妾没事。”季青瑶抚了抚胸口,勉强笑道,“就是这屋里有些闷。” 连玉是萧瑾安排进宫的,她怎么敢和宫妃有首尾?萧瑾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 季青瑶脑袋乱成一团,又将目光移到千容身上。 都说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莫非连玉真的喜欢上这位天姿国色的丽嫔不成?若她们的关系是秘密,那萧瑾岂不是被戴了绿帽子。 萧瑾注意力都放在季青瑶身上,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冷冷地瞪向千容和连玉。 连玉心虚垂首敛目,抿了抿唇,都怪千容那家伙,借着生辰将她哄来相陪,又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才…… 千容却是不怕的,压不住嘴角的笑,上前一步挡住萧瑾视线,道:“没成想臣妾身子不适竟让皇上、皇后来探望,实在有罪。”说罢假模假式地咳嗽两声。 季青瑶再傻也瞧出她在装,心里微恼,道:“丽嫔时常小病,想来是连大夫是治不住了,不如换了旁的太医来。” 此话一出,引来三人侧目。 季青瑶拐住萧瑾胳膊,仰脸对他道:“皇上觉着呢?” 眸若秋水搅动一池涟漪,萧瑾与她对视片刻,应允道:“准了。” 季青瑶露出笑靥,眉眼弯弯,纯然鲜嫩如枝头初绽的花蕾,异香扑鼻而来,似无形之手戳在萧瑾心头,引来一阵颤栗。 千容气恼,正待说些什么挽回,却被连玉拉住衣袖忍了下来。 抱着萧瑾胳膊,季青瑶又道:“臣妾看丽嫔无甚大碍,咱们也该回去用膳了。” 萧瑾嗯了一声,转身之际察觉她要抽手,不由地反手握住。 季青瑶看他一眼,心里有些别扭,但转头看了眼还在原地未动的连玉,那点别扭也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两章就完结了。 第59章 第58章 临近尾声 与萧瑾一道用过晚膳,季青瑶回寝宫的路上就叫人传连玉过来。 另一边季青瑶走后,萧瑾也命人叫千容过来问话。 不甘愿地跪在殿中,千容闷声闷气地解释了下下午发生的事,其中细节自然被他省略,“皇上知晓属下心悦连玉,生辰自是想让她陪着一起过,所以才屏退宫人与连玉单独相处……” 萧瑾眉头皱着,打断道:“你与连玉私会被皇后看到了,你觉着该怎么办?” 千容惊讶地抬头与萧瑾对视一眼,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冻了个激灵,喃喃道,不会那么巧合吧?当时阿玉一时害羞躲到窗边,他追过去将人抱住,情不自禁地…… 窗户当时就被他 分卷阅读97 顺手关牢了,难道皇后就那么巧看个正着? “无凭无据的,皇后、皇后也不能如何吧?”千容心怀侥幸,说出的话自己都不太相信。 回想皇后离开明彩轩时说的,要给他换太医,接下来指不定要做什么,关键是皇上他也不拦着。 彼时,季青瑶屏退众人,没等她磕磕绊绊地问出想问的,连玉就自己如实招认了。 季青瑶感觉今天自己被瓜给撑着了,宫妃与女医有私情,宫妃还是男扮女装进来的? 这听着怎么像天方夜谭,让她不敢相信呢。 “连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千容若是男子,如何通过检查……” 说着说着季青瑶也就明白了,这除了是皇上的手笔还能是谁? “为什么?” 季青瑶还是不懂,绕这么一大圈子,萧瑾究竟想做什么? 连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道:“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进宫也有数月之久,皇上是怎样的人也该有几分了解了。” 连玉走后,季青瑶独自在屋里呆了许久,脑中想的都是与萧瑾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是大周皇帝,但她似乎很少见他横眉冷对的样子,偶尔还会与她说笑。她嫁给他时并不情愿,他都知晓,却给她足够的尊重和空间。 在季青瑶眼中,萧瑾是强大而睿智的,能搅弄风云颠覆朝堂,可背后他付出的又是什么呢? 他不信任自己的皇后,宠爱的嫔妃是一手操纵的棋子,在本该放松身心的后宫也时刻警惕着。 高处不胜寒,手握至高权柄的人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心里闷闷的,季青瑶深深地呼口气,不觉眼中泛了湿意,他过得很辛苦吧。 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一双暗纹黑靴,季青瑶目光上移,对上萧瑾毫无情绪的双眸。 “皇后既已知晓,有甚想问的就问吧。” 季青瑶仰着脸,湿漉漉的眼睫纤毫可见,眼眸更是如水洗过的黑曜石般清亮润泽,又似氤氲着万般柔情,令萧瑾只看了一眼就缓和了神色。 四目相对,如白云悠悠萦绕在孤高冷肃的山巅,又如苍石意外坠入温热的泉水,不约而同地,一个俯身一个张臂,温柔缱绻的拥抱代替了言语。 夜色渐深,小儿臂粗的火烛燃烧大半,春儿等人守在门外一直留意屋里动静,终于,传来季青瑶唤茶的吩咐。 萧瑾说了许久,季青瑶总算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他布局数月,为的就是斩草除根拔除隐患,但在季青瑶看来,那些宫人也不过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眼下徐太后已无权势,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那些人又怎会听命行事? 至于威慑朝臣这方面,他们既存了那份心思,宫里的女儿没了还会送另外的进来,还不如留着她们。 沉吟片刻,季青瑶道:“皇上,臣妾有些话不吐不快。” 萧瑾见她神色认真,心知八成是为那些人求情,却也不愿拂了她面子,难得今日两人能坐在一起好好聊天,这种氛围让他很放松,遂点头让她说。 “皇上既已查证清楚,还请给臣妾一个机会,由臣妾想个稳妥法子将人放出宫去,也免得一步步筹谋了。若臣妾做的不好,再交由皇上处置如何?” 见萧瑾沉默不语,季青瑶又补充道:“一个月,臣妾会在一个月内给出结果。” “好,朕答应你。” 萧瑾露出浅笑,疏朗的眉宇恰似一掬清泉荡漾在月色中,她不由看得入神,卷翘的眼睫眨也不眨,水眸微瞠,樱唇半张,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裹着坚硬外壳的心房霎时柔软得一塌糊涂,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探身,轻吻。 似触到柔嫩的花瓣,却又带点果子的微甜,平日最能安抚心境的异香忽地诱人起来…… 花开无声云月相和,夜微凉,露珠凝叶,缱绻柔情到三更。 银勾低垂罗帐微漾,冰消融,声声婉转,心心相印共白头。 睡到日上三竿,季青瑶身上还是不舒服得很,春儿、雨儿却是脸上抑制不住地笑着,笑得季青瑶脸红。 恼羞成怒的季青瑶摆出皇后架子,支使两人去外面做事,又来了宋姑姑给她送补汤。 “娘娘,这是金丝红枣羹,滋阴养颜,您尝尝。” 等季青瑶好不容易能平心静气面对这些,天气已到了夏季最热的时候。 应承下的事情已经准备大半,拿着萧瑾给的人员名单,季青瑶发现其中多是尚食局的宫人,职位最高的就是那位陈尚食。 季青瑶想到现代人对宫廷美食的好奇,便想出在京城开一家专卖御用糕点铺的主意,抽调名单上的宫人去做工,一举两得。 上有指令,下当遵从,甚至不需要季青瑶亲自出面,事情就办得妥妥当当的了。 不过面对被调走人手的嫔妃,还是需要季青瑶来安抚。 早饭后散步回来,一进门就听春儿禀报说几位小主来给她请安。b 分卷阅读98 r   季青瑶心知来者不善,深吸口气,扶着春儿的手进了正厅。 厅中四人向季青瑶行礼问安,季青瑶面色平静地落座后让她们起身。 目光掠过千容时,季青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雪肤花貌,高挑纤瘦,女装的样子丝毫没有违和感,是个极为出挑的美人,季青瑶都想象不出他男子穿着的模样。 被盯着久了,千容忍不住咳嗽起来。 季青瑶:“丽嫔身子骨差,该好好休养,有事派人来说即可。” 千容苦笑道:“多谢娘娘体恤,妾身是见几位妹妹同来给娘娘请安,心里忐忑故此前来。” “如此都坐下吧,有事慢慢说。” 上好的龙井茶香幽幽,闻茹无心品尝,左右看了眼娴静品茶的张、云二人,心里懊恼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怕是根本未将答应自己的事放在心上,还是得靠自己。 “娘娘,听闻您要在京城开御用糕点铺,还抽调了一批人手过去,此事可当真?” 季青瑶:“自然,此事已全权交予宋姑姑处理,莫非闻婕妤有疑问?” 闻茹欠身行礼道:“不敢,娘娘所思所虑非妾身能企及,只是、只是妾身想向娘娘求个恩典。” “妾身入宫以来,身边一直是雪娟伺候的,她处事体贴周到,妾身也是用惯了的,再则雪娟于针线上有几分可用,厨艺方面却是一窍不通的,调去糕点铺子也帮不了多少,还请娘娘给个恩典将雪娟留下,妾身感激不尽。” 雪娟是徐太后安排的人,熟知宫内情形,一应人情往来交给雪娟打理她都放心,若让皇后调走了雪娟,无异于断她一臂,更比不上丽嫔等人了。 闻茹做低伏小形容可怜,季青瑶却坚定道:“不行,本宫今日若应了你的请求,改日就会有人有样学样来求本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此事休要再提。” 强硬的态度完全区别于温柔娇弱的外表,闻茹讪然回座不敢再言。 不料旁边张昭仪柔声道:“娘娘,恕妾身直言,御膳糕点乃皇室独享,偶尔赐予勋贵百官便是天大的恩宠,娘娘骤然将之售卖于市井,岂不是自跌身份?于娘娘名声不利啊。” 这些话宋姑姑也曾讲过,甚至说得更加直白,朝堂之上必将引来言官弹劾攻讦,闹得大了皇后之位也将动摇。 季青瑶笑着正要开口,却听刚进来的萧瑾朗声道:“此番乃朕授意为之,天下百姓皆为朕之子民,朕想让百姓也尝尝这些美味,又有何妨?” “皇上仁心爱民,乃天下之福。娘娘蕙质兰心,我等望尘莫及。”千容见机快,立马恭维道。 张子悠不由侧目,却也不得不顺着向帝后二人说几句好话。 “好了,既无事且都退下吧,莫要来搅扰皇后。”萧瑾长身玉立俊美无双,说出的话却是无情地要赶人走。 千容带头利索地告退走人,还不忘拉着闻茹一起,张子悠和云裳走前正好瞥见帝后交握的手,还有那情意绵绵的对视。 顿时,一个满心嫉妒,一个内心苦涩,脚步快速地离开了。 第60章 第59章 结局 纷纷扬扬的大雪为眼前的景色铺上一层白褥,红彤彤的灯笼成了傍晚时候唯一的亮色。 捧着手炉,披着裘衣,寒气丝毫侵染不到季青瑶身上,只有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时才能感觉到深冬的温度。 浓郁的香辣气味顺着回廊飘来,站在季青瑶身后的春儿上前道:“娘娘,估摸着暖锅已备好了,您还是……” “对了,本宫记得阿真出宫前酿了梅子酒,你去找出来。”季青瑶柔声吩咐道。 春儿领命而去,身后只剩两个年纪小的宫人。 季青瑶往前一步,伸手接天上飘落的雪花,“娘娘,外面冷……” 好不容易诓走了春儿,她才能在雪地里走一走,闻声立刻瞪了眼小宫女,见她们垂首不语了这才步入漫天飞雪中。 不远处,萧瑾撑伞而来,一眼就看到那个在雪中旋转的身影,眉心蹙起,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 雪花消融在皮肤上带来一点冰凉,季青瑶却笑得开心,旋转时散开的裘衣如红艳艳的花朵,在纯白的世界里格外醒目。 忽然,一双手将她困住,季青瑶惊讶回首,对上萧瑾绷着的脸,顿时心虚不已,嗫嚅道:“皇上你、你回来了呀,臣妾在此恭候多时……” 未等她多言,萧瑾双臂收紧抱着她大步回了内殿。 换过衣裳,季青瑶陪着笑脸在萧瑾身旁坐下,但显然萧瑾还未消气,沉声道:“太医说了,你体质偏寒,为何偏要往雪地里去?若你再犯,朕定让太医给你开最苦的药来。” 季青瑶连忙摇头:“不要,臣妾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她说着伸手轻晃萧瑾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心里一软,萧瑾未控制住露出个浅笑,季青瑶也跟着笑起来,拿起筷子往暖锅里下萧瑾最爱吃的虾仁。 “我只是有些无聊,阿真走了, 分卷阅读99 连玉和千容也走了,我除了去陪母后聊聊天,都不知该干些什么?” “皇上,你何时有空?咱们出宫耍耍吧?听说槐柳街的灯会最热闹了……” “等你何时有了身孕,朕再考虑这些。” 季青瑶撇了撇嘴,道:“这种事要看缘分,又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萧瑾捏住她下巴,黝黑的眸子如漩涡深潭,看得季青瑶后背一紧。 “御书房里弹劾皇后的折子有一尺高了,皇后若无聊不妨去翻翻。”萧瑾目光移向季青瑶腹部,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今晚,朕会好好努力的。” 季青瑶脸色爆红,扭头挣掉萧瑾的手,自顾自地扒饭吃。 愉悦的笑声在殿内响起,季青瑶恼羞成怒地道:“不准再笑……” 后记:元庆六年,季皇后诞下龙凤胎,二十二岁的宣明帝终于有了孩子,当即大赦天下,封嫡子为东宫太子,小女为昭阳公主。 元庆十三年,有言官上谏宣明帝选秀充实后宫,被斥,其后御史台数位言官联名上奏,季皇后悍妒成性,戕害嫔妃,皇上三子一女皆出自季后,恐外戚势大。 宣明帝震怒,遣散后宫,贬斥御史台,两月之后,革新科举,废除八股取士。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坚持结束了,说实话有点烂尾,对不起收藏本文的读者小可爱,但是孤独的更新真的让人疲惫,没有丁点反馈,越来越没有动力,就想弃文开新。 好在忍住了,给了人物结局。 反思自己,会在下一文里坚持住原本的设定,放开了些,好了,就这些了,再见了,《皇帝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