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侯爵夫人的名册》 序幕一 「夫人,在您看来,男人与女人的战争中,究竟谁是胜者?」瓦尔蒙子爵微笑发问。 他靠在落地窗台前,而在露台的另一头,与他遥相对望的女人仅是轻摇手里的羽毛摺扇,迳自凝视舞池中衣履光鲜的男男女女,似乎对他的问题毫不感兴趣。 眼前的女人身着玫瑰色丝缎礼服,枣红色长发绾个松散的髻,映衬颈间白皙无瑕的肌肤;紧绷的黑蕾丝领口下,丰盈的胸脯就像是要迸出来似的;尽管镶嵌鸟羽的威尼斯面具遮掩了她部份面容,但是那饱满的丰唇与嘴角的美人痣,绝不会使人错认。 梅特伊侯爵夫人。 她是英国贵族之女,十六岁嫁予法国的梅特伊侯爵,二十三岁丈夫死去,膝下无子,所有的财产都由夫人继承。这位悲伤的寡妇在守丧期满後,便迫不及待地搬离法国,迁居威尼斯。威尼斯人天生浪漫,即使寡妇也可以愉快地享受人生。侯爵夫人容貌艳丽,举手投足尽是贵族少妇的韵致,尤其是她纵情享乐,夜夜笙歌的生活方式,常引来不少耐人寻味的传闻。 高亢的小提琴独奏响起,预告下一首舞曲是华尔滋。 瓦尔蒙子爵迈步走向梅特伊夫人,俯身行了一个华丽的大礼。 「夫人,我可有幸您共舞?」 夫人对他的殷勤视若无睹,转头将目光投向窗外。 底下的运河波光粼粼,船夫传唱着悠远的船歌。 或许她正在心底嗤笑他。 没关系。 他从第一眼就看出来,她和他是同类―― 只喜欢最危险的游戏。 很好。 舞曲开始,在绚亮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五十对戴着珠宝面具、身着昂贵礼服和燕尾服的社交宠儿在舞池中簇拥集结,男人踩着标准舞步,女人与之曼妙旋转,裙摆窸窣作响,奢侈的香水气味幽香飘荡。 目前的一切都如预期。 但是别忘了,这是场化妆舞会,在面具的掩盖下,人们很快就会显露出平时不为人知的一面。 伫立在舞池畔的是今夜舞会主人――梵丁男爵夫妇。 男爵年近七十,尽管爵位不高,但他投资有术,多年来积累了不少财富。瓦尔蒙子爵盯着男爵光秃的头顶,以及肥大的肚腩,想像男爵要拚命吸气才能穿上束腹,再来还得用上吃奶之力,才能将一身肥肉挤进燕尾服的景况,瓦尔蒙不禁莞尔。 而这位新任男爵夫人,则曾是今年社交界最热门的话题。 梵丁男爵在去年丧偶,看在他丰厚的家产上,不少名门贵族自动忽视他的秃头和肥肚,积极为他引荐家族中的未婚少女,他却以无法忘怀亡妻为由,拒绝所有人的邀约。 这时,一位黑发蓝眼的美人,倏然现身在威尼斯的社交圈内,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据说她有一半阿拉伯贵族血统,举手投足都充满着异国风情。头一回,她在卡斯提里安伯爵夫人的伴护下,参观皇家赛艇活动,不小心将杯中红酒全泼在男爵身上,接着两个月後,她就成功嫁给了梵丁男爵。 传说,这段佳话与梅特伊夫人有关。 「如果梵丁男爵继续放纵享乐,只怕他将不久於人世,而他那丰厚的家产,自然是由他的夫人继承,可悲呀,男人一生汲汲营营,最後辛苦的成果都握在女人手中,我想在男爵过世後,他美丽的小妻子就会迅速找到新的情郎。」瓦尔蒙子爵奚落。 夫人啪地合上手扇,轻斥道:「这麽说太失礼了,爵爷。」 「我终於赢得你的注意了,亲爱的夫人。」 「哼。」夫人发出轻蔑的闷哼,接着开启摺扇,不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会。贵族女子常用这样动作,来阻隔令人厌烦的事物。 问题是,瓦尔蒙子爵怎可能轻易放弃。 「听说,梵丁男爵夫人曾过受过夫人指导,所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把梵丁男爵迷得晕头转向,他还没搞清楚眼前发生何事,人已经在教堂,对神父说出『我愿意』的誓词。我万分好奇,夫人究竟是用了甚麽样的魔法,能让一个历经风霜的老男人,简简单单地举手投降?」 「你这是在恭维我吗,爵爷?」侯爵夫人露出讽刺的微笑。 「当然,我对夫人万分敬佩,」子爵又行了个夸张的屈膝里,「我猜想,在夫人看来,男人与女人之战,男人注定要落败。」 「不……」夫人发出一声长叹,良久未语。 而这场化妆舞会还在继续。 酒酣耳热的男女宾客果然在面具的遮掩下,纷纷显露本性,肢体动作变得越来越大胆,几位男士的手不安分地在女伴身上游走,受撩拨的女子不自觉地发出咯咯笑声。 就如人们所说,华尔滋是求偶的舞蹈。 「这世上一切规则都是由男人订立的,包括财产法,父亲的财富,儿子优先继承,」侯爵夫人凝望着透出七彩光晕的水晶吊灯,像是在对自己说:「女人如果想要甚麽,就一定得拿重要的物事去换,即使日後梵丁男爵夫人成功继承丈夫的财产,她仍旧是输了,因为她是用自己最珍贵的青春和爱情,换得了男人只因生为男性,就可以自然获得的东西。」 「而身为女性,只要像您一样,轻摇摺扇,露出迷人的微笑,男人就会争先恐後地拜倒在裙下,并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全副身家,若是这样算输,我还真想当个输家,不过,话说回来,」子爵收起轻挑的态度,正色问道:「您不会是为了要证明女人是输家,才调教提利夫人手下的那些女孩儿吧?」 冰冷的目光疾射向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侯爵夫人冷冷地说回答,「不过我想,这段毫无智慧的对话可以结束了。」 「喔,不,亲爱的夫人,先别下定论,」子爵的脸上堆满笑意,在夫人身前行了屈膝礼,「说实话,我想和您作个交易。」 「就凭你?」讽刺的微笑自她脸上掠过,「声名狼藉、挥霍无度又债台高筑的瓦尔蒙子爵啊,你有甚麽筹码能跟我交易?」 「那麽,改说成是提议吧,一个对您和那些年轻女孩儿而言,十分有利的提议。」 「是吗?」她嗤笑了几声,「好吧,反正这场舞会是越来越无聊了,我就听听你的笑话也无妨。」 「首先,我们得找个不会遭人窃听的地方。」他低声说。 侯爵夫人慵懒地起身,「我记得,男爵的书房就在走道右侧的第二间。」 说完後,便迳自步向廊道。 他明白,这是要他不要太快跟上,至少要在心里数到三十。 毕竟,他们即将讨论的是禁忌的话题。 千万不能引来别人注意的目光。 序幕二 梅特伊侯爵夫人自行开了书房门,环顾摆满精致皮面珍本书的落地书架,桃花心木书桌,镶嵌珠母贝的饰板,还有克莱拉大理石玉黄铜手工雕刻的壁炉,她对这里的一切了若指掌。 过去这一年,她在这里进出无数次。 梵丁男爵因为饮食无度,一直为痛风所苦。是她指点那时还未成为男爵夫人的赛儿玛,在睡前用浸泡草药的热水为男人洗脚,可以缓解痛风。 果然肥胖到自己无法弯身的男爵很快就被赛儿玛所掳获。 露出破绽的男人,加上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是的,那时的赛儿玛几乎没有甚麽可失去的。 她在伦敦柯芬园的露天市集发现赛儿玛,那时後者正在市集卖花。赛儿玛原本有着阿拉伯贵族的血统,她在生母过世、身在阿拉伯的父亲失联後,生活陷入困境,她是混血的私生女,无法见容於重视血统门第的英国社会,又没有谋生能力,最後注定要沦落妓院。 侯爵夫人见她面貌姣好,加上有股可以牺牲一切也要往上爬的狠劲,於是将赛儿玛从英国带回威尼斯,交由艳名远播的交际花提利夫人调教。 提利夫人十分尽责,短短时日,一个卖水果的女孩儿摇身一变,成为应对从容的贵族千金,而且这位贵族少女愿意弯下腰,去做连仆役都不愿做的工作―― 为一个痴肥的老男人洗脚。 成为男爵夫人,然後继承遗产,这是赛儿玛应得的。 夫人深深自豪。 在男爵和赛儿玛的婚礼之後,梅特伊侯爵夫人和交际花提利夫人继续某种形式的合作,侯爵夫人在社交圈内锁定的男性,提利夫人从旗下挑选适合的女孩儿,为这群男性量身打造梦想中的女伴,情妇,甚至於妻子,当然,这也换来丰厚的回报。 对梅特伊夫人而言,她在乎的是在这男性主导的世界中,翻转权力、赢得胜利的快感,更胜於实质的金钱报酬。 若不是她,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孩要如何活下去? 思及自身所为的正当性,她挺起背脊,踏过大片的波斯地毯,在赭红皮椅的前缘坐了下来。 门扉轻扣了一声,瓦尔蒙子爵将门推开。 「夫人,我来了。」 来者拥有一头闪耀的金发,精致的五官,和优雅的身型。 不得不说,这位风流浪荡子的外貌还是人模人样的,尤其是那一身精心定制的燕尾服,必定所费不赀。 「说吧,详述你的来意。」梅特伊夫人开门见山地说。 她对威尼斯每个贵族的身家都一清二楚,瓦尔蒙在外积欠的庞大债务,只怕到他的孙子辈都还不清。 身负巨债的人很容易捉摸。 「夫人真是快人快语,」瓦尔蒙子爵俯下他金色的脑袋,在她戴着白手套的手背上一吻,「首先,请容我恭维夫人的投资眼光,您将『卖身』这个古老的行业,发挥得淋漓尽致。」 「太无礼了,爵爷,」梅特伊夫人啐了一口,「我从事的是『贩卖梦想』,满足男人心底深处的绮念,并收取应得的报酬而已。」 在成功掳获梵丁男爵之後,她与提利夫人自然地形成了某种合夥关系,提利夫人负责训练女孩迎合男性,她负责在社交圈内寻找猎物,目前两人的配合堪称良好。 「是,用错词语是我的过失,」他轻松自嘲,「但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为夫人『贩卖梦想』的伟大志业,提供一点棉薄之力?」 「噢,你能做甚麽?」她忍不住语带鄙夷。 「绝对比您所能想像的要多,我亲爱的夫人。」子爵刻意忽视侯爵夫人翻了白眼,「我在过去的二十八年中,日日夜夜都和一同玩乐,我深知他们的个性、弱点、还有他们心底深处的绮念,我可以提供完整的情报,甚至可以带领他们出现在您所指定的地点,让您和女孩们精准地瞄准猎物,一枪就可以毙命。」 侯爵夫人陷入深思。 他说得没错,若他能提供情资,的确可以省下她不少时间。与虎谋皮很危险,但是操弄男人的心更危险,如果有来自内部的消息,可以大幅提高胜率。 她换个姿势,双臂环绕胸前,表现出不感兴趣的空白表情,「如果成功,你想要甚麽?」 「两成获利,」瓦尔蒙子爵一扫先前放浪颓废的模样,眼露精光,「无论你们得到甚麽形式的报酬,金钱、昂贵的礼物、遗产,我都要分两成。」 「不可能!」夫人斩钉截铁地回道:「我的女孩们付出时间、心血,甚至用她们的身体来满足男人的慾念,而你,只靠一张嘴,就想不劳而获,你做梦去吧!」 瓦尔蒙子爵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成嘻皮笑脸的样子,「那麽一成半。」 「一成。」夫人仰起头。 「成交!」瓦尔蒙一口应允,「不得不说,夫人,和您做交易真是太愉快了,」 「先别得意,给我第一个情报,以表示你的诚心。」 「没问题。」 梅特伊夫人站起身来,在男爵的书桌前坐定,她从容地从抽屉中拿出笔墨,彷佛这是自家书房。 「人名,爵衔?」她问。 「莫赛尼格公爵。」 「乔凡尼?莫赛尼格公爵?」侯爵夫人迟疑了一下。 「就是他,这肥美的猎物足够表示我的诚意吧?」 乔凡尼?莫赛尼格公爵,名门望族,血缘可上溯到文艺复兴时期的梅第奇家族,莫赛尼格族中曾出过四任威尼斯总督,三任最高司法长官,家族在银行业和纺织羊毛加工业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而乔凡尼本人却和瓦尔蒙一样,是个游手好闲、只顾玩乐的花花公子,凭着家族用之不竭的财产,四处追逐异性,放浪形骸,尤其喜欢引诱未婚少女失足。 梅特伊夫人点点头。 「很好。」她在黄铜墨水瓶中蘸一下笔尖,在白纸写下莫赛尼格公爵的名字。 瓦尔蒙开始钜细靡遗地交代公爵的家庭背景,生活作息,偏好的女性类型,乃至他生活周遭所发生的琐事,夫人仔细聆听,偶尔问几个问题,在心中盘算如何攻防,并将所有想法一一记录下来。 莫赛尼格是个好猎物,但是要攻陷他可没那麽容易。 「还有一事……」瓦尔蒙欲言又止。 梅特伊夫人抬头瞥了他一眼,浪荡子脸上挂着黑心掮客惯有的笑容。 她面无表情,继续埋头书写。 「我突然想到,我父亲的资产管理人曾和我说的一句话,交易应该平等而且互惠……」瓦尔蒙一面阅读她所写下的内容,一面说道。 她迅速地完成纪录,然後以戏剧性的势态放下手中金笔,「说吧,你还想要甚麽?」 「我亲爱的夫人,我相信我已充分表达我的诚意,提供可用情报,同时我也承担着可能身败名裂的风险,如果您和您的女孩儿失败了……」 「我到目前为止,还未尝败绩。」她微微抬起下巴,不为所动地说。 「果真如此就太好了,但是世事总有意外,所以……除了交易之外,我还想和您打个赌,」瓦尔蒙倾身向前,头发和双眼都因为火光而看来像是正在燃烧,「如果您和您的女孩失败了,我希望能和您共度一夜温存。」 梅特伊夫人爆出一阵大笑,彷佛这是她今生所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没关系,我可以等您笑完。」瓦尔蒙微笑。 「瓦尔蒙,你好大胆!」梅特伊夫人依旧笑得无法自己,「顺便提醒你,我不喜欢输的感觉,所以我是不会输的。」 「既然如此,您应该没什麽好顾虑的。」他轻轻地说。 「非常好,我赌了,」梅特伊夫人挺直背脊,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那麽,开战吧。」 第一章蓝色天鹅绒(暖身) 本章微百合,不喜勿入 「乔凡尼?莫赛尼格公爵,他从十四岁起,就四处猎艳,从未婚处女到有夫之妇,甚至连酒馆女侍都来者不拒,要引诱他很困难。」提利夫人说。 提利夫人在婚前是为艳名远播的交际花,嫁给城中富商之後,依然野心勃勃,调教赛儿玛吸引梵丁男爵开启两位夫人合作的契机,之後,梅特伊夫人出资,提利夫人在暗地里训练合适的女孩,向特定阶层的男人贩卖梦想和爱情。 可是这回,连提利夫人都不得不承认,莫赛尼格公爵不是个容易上手的猎物。 梅特伊侯爵夫人心不在焉地翻动手中名册,「里面有适合的人选吗?」 「有几个经验丰富的女孩或许可以考虑,像是卡洛、韦珍妮……」提利夫人回答。 「不行,这两人太世故,莫赛尼格马上就会识破,」梅特伊夫人摇头,「有没有冰山美人的类型,在感情上吃过亏,对男人不假辞色的?」 「有个新来的女孩名叫西西,在名册的第二十三页。」 侯爵夫人翻到指定页面,只看了一眼,即便下令,「把她带过来。」 西西?伏洛吉斯站在两位夫人面前,任由她们品评,她又羞又窘,觉得自己像是博物馆中一丝不挂的赤裸雕像。 「身形单薄了些,不过还行,长相也行。」侯爵夫人将她从头到脚检视过数回,对提利夫人说,「她的双手太粗糙,不像贵族仕女的手。」。 「手太粗可以戴手套,身材上的缺点也可用衣饰遮挡,况且西西原本就是裁缝师的学徒……」提利夫人说。 「不,」西西抢着回答,「我在柏金斯裁缝店工作三年,本来就要升任为裁缝师,我是说,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说到後来,西西低下头,不再言语。 她出生在小城皮恩札,三年前,满怀梦想地到米兰的知名裁缝店当学徒。很快地,她便成为首席裁缝师柏金斯先生的得力助手,顾客都称赞她手巧又有天赋。 但是在六个月前,一名贵族少爷汤玛斯开始热烈地追求她,对男人所知有限的西西很快就被他所迷惑,两人在一起後不久,汤玛斯竟在家人的安排下,和某个名门淑女订婚了,她听说以後,哭闹不休,为了摆脱西西,男人还跟警察厅的官员联手,诬指她偷窃财物。 到了法官跟前,没有任何人愿意为她担保,百口莫辩之下,法官判处她流放美国,是提利夫人见她无辜可怜,花了两百达克特币,将她保释出狱。 「我看过你的档案,现在,我要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梅特伊夫人说:「我要你去诱惑一个男人,让他渴求你,过程中,你会得到昂贵的礼物,当你们发生不名誉的关系後,我会要他付出相对的代价,」 「这样不会出错吗?」西西提问。 她不想再一次受到无辜被判罪的屈辱。 「绝不会,有我们在,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计画进行,成功之後,你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金钱,届时你拿着这笔钱,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也许开一家裁缝店,就足够你养活自己了。」提利夫人说。 西西必须说,这条件很诱人,最重要的是,她终於有钱可以实现梦想,拥有属於自己的裁缝店,自力更生,不必再倚靠任何人。 「进行的过程中,你必须听从我们的指示,接受礼仪训练,甚至要甘愿献出你的身体,一切结束後,会得到应有的报酬。你怎麽说?」侯爵夫人双手环抱胸前,像是丢给她一个严峻的挑战。 西西一咬牙,「我接受。」 「那就开始吧!」提利夫人说。 「嗯,有人吗?」西西试探性地发问。 她被要求来到这个只有几点烛火的房间,暧昧的火光中,似乎有几道人影──也有可能是她太累了。 今天她连续上了礼仪课、法文课、还有威尼斯的政治和历史课,现在还有一项训练,但她不清楚内容。 「脱掉所有衣物,走过来。」一个轻软的女声说。 西西反射性地回答:「什麽,我不要。」 暗处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你看,她们每个都这样。」先前的女声说。 另一个女声接续,「你不是答应要顺从一切安排,这是训练的一部分。」 西西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依言脱了衣服,朝有人声的方向走去。 一只手牵住她,让她仰躺在一张大床上,另一双手用了一条黑布蒙住她的双眼。 「为什麽要蒙住我的眼睛?」她不安地大喊。 「因为人在黑暗中,感觉会更敏锐。」 「而且在黑暗里,男人和女人的抚触都一样令人愉悦。」 以声音判断,床上还有两个人。 两个女人。 「你最敏感的地方是哪里?脖子、胸部、还是大腿内侧?」 「我不知道。」西西照实回答。 「那你抚慰自己的时候都先摸哪里?」 「我才不需要抚慰自己,」西西微愠,「你们问这些究竟有甚麽意义!」 又是一阵笑声。 「你要先了解自己的身体,才能用它去取悦男人。」那声音听起来很务实。 「以前你和情人欢爱的时候,你喜欢他摸你哪里?」 西西不想提起,却依旧照实回答:「他把我压在裁缝桌上,像狗一样从後面进入,过程中我只感到刺痛……」 ――而且事後他怕被人发现,丢下她匆匆忙忙地离开,令她觉得自己肮脏又下贱。 「呃,糟透了。」 「烂情人。真正的欢爱才不是这样。」 那两个女人一致同意。 「那应该是怎样?」西西自己也很好奇。 其中一个声音开始用读诗的音调吟咏,「『他先是亲吻我的私处,用舌头逗弄我敏感的小唇,我因期待而湿润,然後他的嘴唇移向我的胸脯,他轻轻地咬啮我的乳尖,我忍不住呻吟……』这是萨德侯爵写的《伊莎贝拉情史》,喜欢吗?」 「那不是禁书吗,你们怎麽会有?」西西忍不住打断,「而且……女人的私处真的会因期待而湿润?」 「当然,一个尽责的情人应该认真爱抚你,等你充分湿润才进入。」另一个声音说。 爱抚? 西西正感到好奇,突然有双手在她身上涂抹香油,那像是混合着依兰依兰和广藿香的香气,令她全身放松,又有些晕眩。 「我们继续,『当他将埋在我的双乳间,他火热的阳物就在我的私处中间摩擦,我敞开双腿,娇嫩的花瓣舒展开来,露出私密的花蕾,我不断呻吟,恳求他进入我……』,啊,真好。」 读诗的声音溢出呻吟,床垫微微起伏,床褥发出磨擦的窸窣声。 而那双涂着香油的手,游移到她的大腿内侧,引起贯穿全身的一阵酥麻,西西不自觉地拱起腰,张开双腿。 「你的大腿很敏感,和男人欢爱的时候,记得不着痕迹的将大腿缠在他的腿间,让他随着抽送的动作磨擦你的双腿。」 「啊,我……」西西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双手继续往上,抚摸她双腿间娇嫩的花瓣,「湿热又肿胀,你一定很想让男人进入这里吧。」 是,她全身紧绷,被撩动的情慾使她呼吸急促,体内深处因为渴求而疼痛。 她们彷佛听见她心里的声音。 一只手指试探性地滑了进去,缓解她灼热的慾望,接着是两只。 「啊――」西西轻吟出声,但是她想要更多。 「看来你准备好了,『他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他固定住我的腰,直入我的阴道,他以强劲的力道将我撑满,我欣然接受他的侵略,并抬高身体,热情地迎合他,他展开持续而又勇猛的动作,磨擦我的阴道,那种感觉好炽热,却又甜美,我想要他深深地推进,我已经饥渴而空洞太久,我需要他将我释放……』」 西西也需要释放,但那两只手指突然退出她的身体,她因为无法满足而呜咽。 「现在换你自己来,你的身体深处,有个神秘的花蕾,当你探索它、施点力道按压它,就能自我满足。」 西西立即用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私处早已湿润,湿滑的春水让她毫无滞碍地探入深处,她用指腹模仿男人来回抽插的动作,探索她们所说的花蕾。 「『最後他将我的双腿抬到他的肩上,我看见他巨大的阳物被我完全纳入体内,他用力地撞击,我扭动我的臀部来迎合他,每一次的抽送都让我们结合地更加紧密,我的阴道开始悸颤、收缩,像是一张嘴,要吸吮他的即将给我的每一滴精液,我狂乱地喊叫,原来撞击的动作变为辗磨,他长驱直入,我几乎无法呼吸,在一阵剧烈的颤动中,他将温暖的液体射入我体内,而我也窥见了极致愉悦的天堂。』」 西西呻吟,依着那声音的节奏,她在阴道的深处找到了那个敏感的小点,它正因饱胀的慾望而悸动,她施力摩娑,扭动身体配合手指抽送的动作,越磨越快,越磨越重,她紧实的核心随着心跳悸动,春水自唇瓣渗出,流到她的掌心,她渴望着一个爱她的男人,渴求她,然後深深地插入她体内,因爱结合,也带她窥见那极致愉悦的天堂…… 一股小小的爆炸满足了她的饥渴,她在喘息中筋疲力尽地瘫倒。 「记得你秘密花蕾的所在位置,在欢爱时要抬起身体,让男人冲刺它,这样你和你的伴侣都会一样销魂。」 「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你可以穿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