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之心害我狗命(西幻np): 金笼雀与献策人
桌子上的薄荷凉茶,杯壁凝结的水珠越聚越多,不堪重负地滑落,在桌面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沙塔尔望着空荡荡的门廊出神,直到指尖被冰凉的杯壁激得一颤,才蓦地惊醒——这已不知是他无意识间斟满的第几杯。
他一口未碰。
那杯茶同它的“前辈”一样,被他信手倾洒在门前滚烫的石地上。
“刺啦——”一声轻响,水渍在毒辣的日头下瞬间化作一缕白烟,挣扎着升腾,旋即消散无踪。
身后的门扉被叩响时,沙塔尔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他倏然回头,却在看清来人那张写满谄媚与算计的脸孔时,眼底刚刚亮起的一点微光骤然熄灭,连敷衍的问候都懒怠出口。
“狗剩”摘掉帽子,动作浮夸地行了个近乎滑稽的大礼,咧嘴笑道:“久违了啊,‘沙塔尔老板’。”
“你来做什么。”沙塔尔径自走向桌边,伸出一根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桌面上那圈将干未干的水痕。
指尖传来一丝残余的凉意。
“来给您道喜啊!”狗剩扬声道,不等邀请便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城里都快传疯了!都在猜是哪位手眼通天的大财主,竟能把您这座‘聚宝盆’整个儿搬走。啧啧,谁想得到,竟是‘金屋藏娇’的妙招呢!”
话里话外将他比作“玩物”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沙塔尔冷笑:“您抱大腿的功夫倒是多年如一日,毫无长进。怎么,如今是上赶着卖屁股都没人要了?”
“小贱蹄子……”狗剩被戳中痛处,低骂一声,脸色瞬间难看,却又强行挤出个扭曲的笑,“你可知赎你出来的金子,名义上出自谁手,实际上又是谁掏的腰包?”
他见沙塔尔眼皮都懒得抬,自觉没趣,悻悻道,“罢了,总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击掌两下,立时有仆从躬身端上一迭衣物,轻轻放在桌上。
“领主大人赏你的,瞧瞧。”狗剩努努嘴,又压低声音,仿佛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当然,是我差人精心做的。”
沙塔尔目光扫过那衣物上繁复精细的刺绣纹路,指尖微微一滞,自动滤过了男人后半句表功的话。
“咳,我自然不是计较这些身外物,”狗剩见他毫无反应,只得“咳咳”两声,将话挑得更明,“只是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你说是吧?我的意思是,你往后得加把劲,把在勾栏里学的那些‘看家本事’都使出来,牢牢拴住领主大人的心,”他攥紧拳头,说得唾沫横飞,眼冒精光,“争取早日把那个卡帕斯……还是卡斯帕的挤下去!等你上了位,这城堡里往后还不是咱哥俩说了算?”
沙塔尔侧身避开他试图搭上来的胳膊,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去,慢悠悠地泼冷水:“她身边,可不止一个卡斯帕。”
“什么?!”狗剩惊得差点跳起来,“一个就够难啃了,还不止?”他意识到失态,慌忙坐下,伸长脖子凑近,语气活像在打听救命稻草,“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几个?”
沙塔尔垂眸,漫不经心地伸出叁根手指,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至少,这个数。”
“啧!”狗剩猛地缩回去,捏着下巴,眉头拧成了疙瘩,“棘手,真他娘的棘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半晌,忽地一拍大腿,“有了!”拉过身旁仆从耳语几句,那人便领命小跑着离开。
“放心!有我这招,别说叁个,再来叁十个也得跪着认输!”狗剩得意地奸笑,目光瞥见桌上的薄荷茶壶,伸手就去捞,“我来跟你结盟,你这人倒好,半天了一口水都舍不得给,嗓子都快冒烟了……”
沙塔尔手腕一翻,轻巧地将茶壶挪开。
狗剩抓了个空,刚要发作,便听对面淡淡道:“这茶不凉了,喝了伤身。”
“抠门就直说!”狗剩没好气地缩回手,咂摸着干涩的嘴唇。
不多时,那仆人去而复返,怀里抱着高高一摞书,“砰”地一声卸货似的堆在桌上,震得茶杯一跳。
沙塔尔随意一瞥,什么《御女心经叁十六式》、《多情小姐夜夜归:俘获芳心秘诀》……尽是些不堪入目的书名。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狗剩却如数家珍般拍着那堆“宝贝”,得意道:“爷爷我黑白两道混了几十年,没点压箱底的硬货怎么行?这些可都是孤本!珍品!暂且借你研习,可别辜负我一番厚望!”
一张纸片从书页中飘落。
沙塔尔信手拾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心得体会”,他不由失笑:“这张……也是秘笈?”
狗剩抢过一看,老脸瞬间涨得通红,飞快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到身后,支吾道:“这、这什么玩意儿!定是路上不小心混进来的,不算数!哈哈……你快、快去把这身新行头换上,咱们这就去给领主谢恩!”他将衣服往沙塔尔面前又推了推。
“我去谢恩,你跟去做什么?”沙塔尔不动,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片将干的水渍。
“我自然是去……”狗剩话到一半卡住,梗着脖子道,“你管我!快去换!对了,以后少他妈出去招摇!要是让前头那位老领主知道你在这儿,咱们全都得玩完!听见没?”
沙塔尔心中蓦地一凛。
以他对这人贩子的了解,若早知自己在此,绝不可能等到今日才上门。除了那日凉亭偶遇,他从未踏出此地半步,此人从何得知?
莫非……一直有人暗中监视?
心念电转间,他改了主意。
原本懒得应付这蠢货,现在看来,这趟浑水,有必要去搅一搅了。至少,得把这个讯息递给伊莉丝。
“等着。”沙塔尔端起衣物,转身步入内室。不多时再出来,已换了模样。
相比之前那身近乎赤裸、缀满金饰的舞伶装扮,这套艾尔瓦德传统男装在他身上竟也别有风致。
款式简洁的短上衣勾勒出劲瘦腰线,刺绣繁复的束口裤宽松飘逸,一条宽腰带取代了腰链,长端几乎垂至脚面。
铃铛未除,赤足依旧,宽松的衣料反而更衬得他身姿若隐若现,平添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流韵味。
狗剩看得眼睛发直,喃喃道:“老子一直以为是行头的问题……没想到,真是人的问题。”
——
似乎印证了沙塔尔的猜想,狗剩压根无需打听,便目标明确地引着他找到了伊莉丝。
城堡一隅的空地上,剑风呼啸。女人正与赫克托尔过招。
在他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里,伊莉丝似乎从不曾习武,至少,他从未见过她执剑的模样。
为方便动作,她今日恰也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长发高束,模糊了性别的装扮反而勾勒出几分罕见的飒爽英气,看得沙塔尔微微一怔,恍如隔世——这样的伊莉丝,陌生得让他心悸。
两人的到来,尤其是沙塔尔的出现,显然打断了比试。
伊莉丝收势回眸,气息微喘,额角沁着细汗,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这身不错,很衬你。”她扬起下巴,笑着赞了一句,视线自动过滤了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狗剩。
“哎哟!二位站在一起真是般配!”狗剩抓紧时机刷存在感,像推销紧俏货似的把沙塔尔往前一推,算盘珠子打得十里外都听得见,“瞧这衣裳穿的,款式都差不多!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你安排的?”伊莉丝挑眉,狐疑的目光扫向他,“不然怎会这般巧?”
“不敢不敢!我哪敢揣测您的心思?”狗剩连忙摆手,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料子花样,不都是您亲自过目后才送去裁的吗?”
“是么?做得不错。”伊莉丝笑了笑,并不戳破,“回头自个儿去领赏。”
“都是托领主您的洪福!狗剩我才有点用武之地!”马屁拍得山响,男人尝到甜头,搓着手准备趁热打铁,“还有那天在城门口冒犯您的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也一并‘处置’干净了,换了两个懂事听话的上去。这种小事,您不必费心,往后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交给……”
“‘处置干净’?”伊莉丝足尖一挑,地上的练习木剑便飞入手中。她随意挽了个剑花,语气轻描淡写,“是什么意思?”
狗剩只当她担心自己办事不力,忙表功道:“抽得皮开肉绽,扔出城自生自灭了!保管绝无后患,您放心!”
“为了这点小事,你就将人打成重伤,扔出去等死?”伊莉丝的脸色骤然沉下,手中木剑毫无预兆地脱手飞出,“啪”地一声精准击中狗剩的腿弯!
男人惨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
“我几时吩咐过你这么做?”冰冷的声音,自上而下砸来。